《欢喜记事》 第一章 闯祸 苏锦坐在床上,呆呆的看着眼前古色古香的屋子出神。 她手上拿着一方铜镜,映出她的雪肤乌发,皓齿明眸,以及眸底的慌乱和不敢置信。 她肯定是在做梦。 眼前的这些都不是真的。 她只是扛不住闺蜜三请四求,陪她和伯母去五台山拜佛,求菩萨赐她脱单,一时心血来潮,顺手求了根签,签文上说她七天之内必嫁,她一个单身了二十七年的单身狗,七天之内嫁人,这不是逗她玩吗? 她嗤之以鼻,把签文揉成一团,闺蜜过来抢着看,嬉闹间,她脚下一滑,撞到了菩萨脚上,当时就眼冒金星,往后一倒。 等她醒过来,就躺在这张泛着淡淡檀香的雕花大床上,还是被大夫用银针扎醒的。 苏锦一再告诉自己这不是真的,可额头上传来的疼痛却是那么的清晰,还有耳畔的脚步声。 进来的是个模样清秀的小丫鬟,眼眶通红,手里端着的大红描金托盘上摆着一碗乌黑的药,近前道,“姑娘,药熬好了,您快趁热喝。” 小丫鬟名叫杏儿。 把药端给苏锦,苏锦没动,小丫鬟红着眼眶,哽咽道,“姑娘,吃了药,您才能想起以前的事。” 听着她抽泣声,苏锦真怕她又嚎嚎大哭。 先前醒来,谁也不认得,大夫诊断她撞伤了脑袋,开了药离开后,这丫鬟凑到她床前,双眸闪亮道,“姑娘,你这回装病装的太像了,奴婢都差点被你骗了过去,还是姑娘聪明,装病就不怕老爷和夫人罚你了,心疼都还来不及呢。” 小丫鬟喋喋不休,苏锦茫然的看着她,问道,“你又是谁?” 当时,屋子里就她和丫鬟两人,小丫鬟当时就懵了,确定苏锦是真的不记得她,就开始嚎嚎大哭,哭的苏锦头疼欲裂。 不过从这小丫鬟嘴里,苏锦倒是盘问出不少叫人哭笑不得的消息。 小半个时辰前,就是这小丫鬟含着泪花,一脸自豪的告诉她,她是大齐朝赫赫有名的女土匪,是青云山飞虎寨寨主苏青云和夫人唐氏的掌上明珠,是刚刚册封的东乡侯府嫡女,更是当今皇上的救命恩人。 姓苏,单名一个锦字。 很巧,都叫苏锦,只不过她年满二十七,而这副身子才二八年华。 两个月前,苏锦和小丫鬟在青云山脚下游湖泛舟,碰巧救下被人刺杀的当今圣上,再加上青云山地势险要,易守难攻,朝廷每年都会派兵镇压,皆惨败而回。 皇上趁机下旨招安,封苏青云为东乡侯,并赐了这座侯府大宅。 三天前,是东乡侯府乔迁大喜的日子,本该高朋满座,宾客如云,却偏偏无一人前来道贺,只有皇上差人送了份贺礼来。 原因无他,只因东乡侯在下朝时说了一句想在宴会上给自家一双儿女挑门中意的亲事,毕竟古代大家闺秀及笄就嫁人,苏锦再过一个月就满十六岁,大哥苏崇更是十九岁了。 怕被东乡侯府惦记上,满朝文武都退避三舍,东乡侯府沦为京都的笑柄,满京都都在背后笑话东乡侯府,自家养的野鸭子没人要,却肖想外面的白天鹅。 癞蛤蟆想吃天鹅肉,不自量力,把东乡侯气的火冒三丈,掀桌道,“我苏青云的女儿是洪水还是猛兽,居然被他们在背后如此诋毁!他们以为躲着就万事大吉了,我女儿真看上了,就是埋地底下,我也给她挖出来!” 唐氏瞪了他道,“你要给女儿抢谁?” 东乡侯想了想道,“我看冀北侯府家两位少爷就挺不错……。” 东乡侯和夫人的谈话,正好被小丫鬟听到了,回来安慰气的扑在床上哭的苏锦,她不会嫁不出去,侯爷会替她抢一个夫婿回来。 苏锦擦掉眼泪道,“那爹爹抢回来的,我也不一定喜欢啊,要抢,我自己去抢。” 这不,一大清早,苏锦穿戴一新,气势汹汹的带着丫鬟上了街,转了一圈,都没自己喜欢的,准备打道回府的时候,就看到一男子骑马过来,丰神俊朗,整个热闹的街道都因着他黯然失色。 看着那妖孽般的容颜,苏锦一颗心扑通乱跳。 然后,色令智昏的苏锦也没打听人家什么身份,就把人抢了,用皇上御赐的鞭子把男子捆了带回来。 小丫鬟告诉苏锦,回府的时候,她很是激动,一边喊“爹爹,娘亲,我抢了一个最最最漂亮的男人回来”一边往府里跑。 因为太过兴奋激动,以至于被门槛绊倒,直接摔了出去,四仰八叉的摔在地上,乐极生悲,昏死过去。 之后的事,苏锦都知道了。 想到现在的处境,苏锦脑门上的黑线直往下掉,她问道,“镇国公府的人都撤走了?” 没错,她抢回来的男子正是镇国公府大少爷。 苏锦摔晕后,东乡侯府乱成一团,急着给她请大夫,就把男子关在了柴房里,等大夫把她扎醒,镇国公府的铁甲卫已经把东乡侯府团团围住了,东乡侯和夫人亲自把镇国公府大少爷从柴房请出来,送他离开。 只是镇国公府大少爷前脚迈出侯府大门,后脚一口血喷了出来,双唇泛紫,晕死过去,他是被镇国公府的人抬回去的。 据小丫鬟猜测镇国公府大少爷可能是不堪受辱,服毒自尽了。 苏锦倒觉得服毒自尽的可能性不大,要想不开寻死,不会等到出侯府,只是镇国公府大少爷忒倒霉了点儿,逛个街也能被抢,但愿他没事吧。 还有最最最重要的一点,她什么时候能从噩梦中醒过来,要真让她碰到穿越了,那当街抢男人的恶名她不是背定了? 小丫鬟摇头,她一直在煎药,并不知道镇国公府的人走没走。 外面,有熟悉的脚步声传来,小丫鬟回头就看到夫人唐氏走过来。 唐氏面容姣好,秀丽端庄,身上找不到一丝山匪气息,只是这会儿脸上愁云密布,见小丫鬟递过来的药碗,唐氏接过,坐到床边,望着苏锦,柔声道,“乖乖把药喝了,你这回祸闯的太大,再不吃药,你爹真该生气了。” 苏锦眼睛眨了眨,这话她能理解为东乡侯和她都还没生气么? 果然是亲爹亲娘啊。 苏锦双手捧过药碗,咕噜噜两口就把药罐了下去,苦的她舌头都想扔了,连吃了几颗蜜饯才把苦涩压下。 外面,东乡侯迈步进来,与唐氏脸上的愁容不同,他是愤怒,刚刚镇国公府的铁甲卫放了话,镇国公府大少爷平安无恙,他们就撤退,如果有什么万一,他们就踏平东乡侯府。 而且,包括东乡侯在内,谁也不许迈出东乡侯府一步。 东乡侯怒火滔天,苏锦都怕他呵斥她,占了人家女儿的身子,挨骂也得忍着,结果东乡侯话锋一转,看着她道,“不愧是我苏青云的女儿,眼光果然不错,镇国公府大少爷容貌好,家世好,还根骨绝佳。 只可惜身子太弱,活不了一年半载了,这样的人,怎么做我苏家女婿,不要他了,赶明儿爹再给你抢一个,虽然不一定有他模样好,但一定身强体壮。” 苏锦凌乱。 这是没有生气吗?分明挺高兴啊! 拜托,纵容女儿能不能有个度,东乡侯府都被人围的水泄不通了啊。 唐氏瞪东乡侯道,“你不要教坏女儿!镇国公府的铁甲卫把侯府团团围住,府里的粮食可就够吃三天的,三天后,咱们一家子上下百来口人可就指着西北风填肚子了。” 东乡侯不以为然道,“他们喜欢围着就围着吧,在青云山,哪年不被围个三五回?” 唐氏再瞪他,东乡侯笑道,“镇国公府是讲道理的人家,谢大少爷有病在身,吐血不全是锦儿之过,只是丢了脸,出口恶气而已,等气消了,自然就把铁甲卫撤了。” 这话听着没哪里不对,可他们一家子是土匪啊,抢了镇国公府大少爷,理亏在前,还要和镇国公府讲道理,画风也太奇怪了点吧? 唐氏没有东乡侯想的那么开,她忧愁道,“这里是京都,世家大族最爱的就是面子,我看这事没那么容易善了。” 东乡侯觉得唐氏担忧太多,“锦儿救了皇上,镇国公府不看僧面也得看佛面,总不至于要锦儿的命,谢大少爷看锦儿一脸嫌弃,不会愿意娶锦儿的,镇国公府也不会要一个浑身匪气的大少奶奶。” 她哪里浑身匪气了? 苏锦默默的瞥了一眼手边的铜镜。 不过东乡侯想的很好,然而事情远远超出了他们的预料。 第二章 赐婚 屋外,灿烂夺目的阳光如瀑布般的倾泻到的屋内,洒下一地的碎金。 在床上躺了整整三天的苏锦,浑身骨头架都像是躺散开了,她掀开被子下床,那边杏儿端着饭菜过来道,“姑娘,你身子还没好,怎么下床了?” 再躺下去,她人都要废掉了,苏锦道,“我已经没事了。” 丫鬟把饭菜摆上,苏锦眉头微皱了皱,“这都三天了,铁甲卫还没有撤走?” 丫鬟摇头,“还没有,听说镇国公府大少爷昏迷了三天,大夫和太医不知道看了多少,皆束手无策,姑娘,他会不会死?” 那么漂亮的令姑娘神魂颠倒的男子,就那么死了,丫鬟舍不得。 苏锦失笑,又没见过镇国公府大少爷,怎么知道他还有没有的救,就算有,连她爹东乡侯都出不去,何况是她了。 有些饿了,苏锦坐下来吃饭,不得不说,东乡侯府的伙食是直线下降,从三天前的六菜一汤,三荤三素,降到现在的三个素菜,连点肉末星子都没有了,不会真如她娘唐氏说的,明天就开始喝西北风度日了吧? 像她这样经常分不清东南西北的路痴,会不会直接饿死? 心下好笑,苏锦端起碗,吃的津津有味。 只是刚吃了半碗饭,右眼皮就开始跳,都说左眼跳财右眼跳灾,在这么倒霉的时候,极有可能真的灵验啊。 苏锦心惶惶不安,连食欲都消了大半,食不知味,如同嚼蜡。 把筷子放下,珠帘外跑进来一丫鬟,急急道,“姑娘,不好了!皇上给你赐婚了!” 苏锦身子一怔,杏儿急问道,“赐婚给谁?” 还能有谁,当然是…… “镇国公府大少爷。” “他不是昏迷不醒吗?”杏儿眼珠子睁圆。 丫鬟同情的看着苏锦,道,“镇国公府求到皇上跟前,让姑娘给镇国公府大少爷冲喜,皇上答应了。” 杏儿跳脚道,“皇上他怎么能这样,姑娘救过他啊,他怎么能恩将仇报呢!” 冲喜要是管用,这世上就不会死人了,这不是明摆着要她家姑娘嫁过去守寡一辈子吗?! 杏儿觉得皇上没良心。 苏锦嘴角扯了下,虽然倒霉要嫁的是她,但这事还真怨不得皇上,镇国公府大少爷是苏锦从街上抢回来,才导致他怒急攻心,毒发昏迷不醒的,镇国公府求皇上赐婚让她冲喜,皇上没有理由不答应啊。 杏儿问道,“侯爷接圣旨了吗?” 小丫鬟摇头,“还没有,侯爷很生气,要进宫要找皇上,夫人正拦着他呢。” 没有耽搁,苏锦起身拎起裙摆就往外走,道,“前面带路。” 一路小跑到了正堂,还没进屋,苏锦就看到好几名护卫把守屋外,宣旨公公背对着她,看不清面容,只听他道,“侯爷,莫要为难我,抗旨不遵是死罪,还是快请苏姑娘出来接旨吧。” 东乡侯一脸怒容,太医都治不好镇国公府大少爷,冲喜能冲好?这不是痴人说梦吗! 他能接这么一道把女儿往火坑里推的圣旨吗?! 苏锦走过去,道,“爹爹,祸是我闯的,还是我来处置吧。” 公公望向苏锦,打算宣旨。 苏锦向公公福身,道,“劳烦公公把圣旨带回,再替我告诉皇上一声,我愿意嫁给镇国公府大少爷冲喜,但无需皇上赐婚。” 公公眉头一皱,疑惑道,“苏姑娘既然愿意,何不接旨?” 东乡侯和唐氏都望着苏锦,不懂她要做什么。 苏锦只笑道,“是苏锦之过,导致谢大少爷至今昏迷不醒,镇国公府要我冲喜,苏锦责无旁贷,皇上给我赐婚,是在成全我,满京都都知道我救过皇上,皇上向着我。 但谢大少爷昏迷不醒,他未必肯娶我,圣旨赐婚,他厌恶我,却休不掉我,这对谢大少爷来说可能比杀了他还要令他痛苦,整日活在痛苦中,身子骨怎么可能会好?” 公公觉得自己被说服了,看苏锦的眼神有些复杂,她要早这么善解人意,谢大少爷这会儿也不至于昏迷不醒。 毕竟是皇上的救命恩人,皇上对她疼爱有加,公公不敢得罪苏锦,只看向东乡侯道,“那这圣旨我先带回宫,该怎么办,听皇上的。” 公公告辞,带着圣旨回宫。 等公公走后,唐氏就望着苏锦,眼眶微红道,“你怎么那么傻,你怎么能答应嫁给镇国公府大少爷冲喜……。” 要是有别的选择,她也不会让自己去给人冲喜。 抗旨是死罪,镇国公府的铁甲卫还围在外面呢,东乡侯府不比青云山,占据天险,易守难攻,而且他们进京,并没有带什么人来,硬碰硬毫无胜算。 出嫁不一定死,不嫁铁定死,两权相害取其轻。 苏锦闯的祸,她接了人家的身体,只能替她承担,她更不能让这么多无辜的人给她陪葬啊。 苏锦故作轻松道,“女儿迟早要嫁人,正好他又是女儿看中的人……。” 杏儿嘴快道,“姑娘只是看中他长的好看,有比他更好看的,姑娘肯定就不要他了,现在镇国公府大少爷昏迷不醒,侯爷都说他活不了一年半载了。” 要不要把她说的这么肤浅,这么喜新厌旧啊,苏锦忍着脑门上的黑线笑道,“爹爹又不是大夫,我相信镇国公府大少爷不是福薄短命之人,我也不是。” 看着苏锦强颜欢笑的脸,那双不染纤尘的眸子,唐氏鼻子泛酸,女儿好像长大了,懂事了,只是这样的懂事叫人心疼。 唐氏握着苏锦的手道,“你不用担心爹娘,最多咱们再搬回青云山,住惯了山寨,京都的膏粱锦绣和咱们格格不入,娘只希望你无忧无虑的过一辈子。” 虽然苏锦穿越过来才三天,而且一直躺在床上养伤,但唐氏和东乡侯对她已经不是宠爱能形容了,分明是溺爱,不是溺爱长大的,也做不出当街抢男人,自家亲爹还夸她有眼光的话。 而溺爱她的远不止东乡侯和唐氏,还有她那留在飞虎寨处理事情尚未进京,不知高矮胖瘦的大哥苏崇,就连她那还不到七岁的弟弟苏阳,也是她这个姐姐要什么给什么。 用杏儿的话说,就是她要天上的星星,上到东乡侯,下到苏阳都会想办法摘下来给她。 只是他们不知道,他们从小娇惯长大的女儿三天前在东乡侯府门前摔死了,苏锦没法想象,他们要是知道,该是何等的心疼。 苏锦回握唐氏的手,真心实意的叫了一声娘,轻松道,“娘,我先嫁给镇国公府大少爷冲喜,他病愈了,皆大欢喜,如果他真有什么万一,女儿再回青云山也不迟。” 回青云山做山匪,也不用在乎有没有嫁人的身份,何况在习惯了三妻四妾的古代,和众多女人抢一个男人,苏锦还真没有那想法。 这是苏锦内心最真实的想法,东乡侯觉得不错,道,“镇国公府大少爷要没那福分,爹就带你回青云山,做土匪可比做什么侯爷痛快多了。” 这事就算一锤定音了。 苏锦愿意嫁给镇国公府大少爷冲喜,就不算抗旨不遵,只是不要那份束缚彼此的赐婚圣旨而已,皇上没有生气,镇国公府也没有揪着不放,毕竟没有镇国公府同意,娶进门的媳妇想走可没那么容易,除非是死,就是死,那也是镇国公府的人。 镇国公府急着冲喜,把亲事定在三天后,东乡侯觉得时间太过仓促,而且是单日子不吉利,要镇国公府往后挪,磨破嘴皮,差点掀桌,镇国公府也只挪了一天。 这些事传到苏锦耳朵里,苏锦如遭雷劈,当场怔在那里。 她随手求了根签,七天之内必嫁,出嫁那天正好是……第七天。 第三章 出嫁 转眼,就到了苏锦出嫁的这一天。 这四天,苏锦连东乡侯府大门朝哪开的都不知道,不是她不想出去,而是出不去。 镇国公府的铁甲卫一直没撤,依旧把东乡侯府围的水泄不通,不过和之前比,准许人进出,但这些人肯定不包括苏锦。 即将要出嫁的人,苏锦也就不去硬碰硬了,万一镇国公府的人来一句看紧了,以免未来的大少奶奶又上街抢男人,请问她要怎么才能保持微笑? 再者东乡侯和唐氏为了给她准备陪嫁,忙的是脚不沾地,苏锦怎么好意思让他们再为她操心,左右不过四天时间,很快就熬过去了。 虽然匆忙,但迎亲嫁娶该有的礼节都有,皇上收回了赐婚的圣旨,又赏赐了凤冠霞帔。 沉甸甸的凤冠,还没出东乡侯府,脖子就酸的苏锦几欲发飙,更别提在花轿里颠来倒去,两眼发昏,还被人砸臭鸡蛋,熏的她想吐都吐不出来。 苏锦干脆用银针把自己扎晕,倒在花轿内眼不见为净。 而扎晕自己的后果就是花轿到了镇国公府,唢呐鞭炮齐名,喜娘连喊了三声下轿,苏锦也不知道。 喜娘掀开轿帘,就看她歪靠在轿子上,头上的鸳鸯戏水的喜帕掉在地上,吓了喜娘一大跳,还以为苏锦想不开寻了短见,小心翼翼的探了探鼻息,呼吸匀称,只是睡着了。 喜娘嘴角狠狠抽了一下,这从山上下来的姑娘就是不一样,嫁给快要咽气的镇国公府大少爷,还能心大的在花轿内睡着,不得不敬她是条汉子。 喜娘轻咳一声,杏儿则赶紧把苏锦摇醒道,“姑娘,该下花轿了。” 苏锦睡的正香,惺忪的睡眸朦朦胧胧的,打着哈欠往外钻,一脚踩在喜帕上走了出来。 看着大红喜帕上的鞋印,喜娘嘴角都快抽筋了,这新娘子还真是不讲究,也是,从山上下来的能指望她懂多少礼数,赶紧把喜帕捡起来,随手拍了拍,替苏锦蒙上。 苏锦是真睡懵了,四下的笑声和指指点点让她清醒了点,被喜娘扶着迈进镇国公府,一路往前,去正堂拜堂。 杏儿一直扶着苏锦,压低声音气道,“姑娘,镇国公府欺人太甚了!” 苏锦蒙着盖头,两眼一抹红,完全知道镇国公府哪里怠慢她了,好像除了镇国公府大少爷不在之外,和一般成亲也没区别吧,人家昏迷不醒的躺在床上,还是她连累的,也不能要求太多。 苏锦刚打算问问,就听到公鸡打鸣声传来,苏锦的脸一下子就黑成了锅底色。 岂止是欺人太甚! 镇国公府大少爷不能出来拜堂,她不在乎,但也用不着让一只公鸡代替他吧! 难道堂堂镇国公府,除了大少爷之外,都没有别的少爷了?! 她忍。 苏锦忍到司仪高呼夫妻对拜,送入洞房,苏锦没有走,只柔声道,“把公鸡给我。” 杏儿揪她袖子,让她别乱来。 抱着公鸡的小厮有点懵,望向高坐上的镇国公府大太太南漳郡主,南漳郡主摆了摆手,人家要公鸡,给她又何妨。 小厮把公鸡抱给苏锦,苏锦小心翼翼的抱过,当众摸了摸公鸡,温柔的令人发指,虽然大家内心都肝儿颤,怕苏锦温柔的手一用力,来个血溅喜堂的下马威。 土匪嘛,就是这么凶残无比的。 就在苏锦抱着公鸡转身之际,公鸡奋力挣扎,往前一飞,朝首座上的南漳郡主飞了去,吓的她直叫,正堂内乱做一乱,一堆人扑过来抓那只公鸡,鸡毛乱了一地。 趁乱之际,喜娘赶紧把苏锦送往新房,苏锦一路憋笑,等进了新房,让丫鬟都退下后,杏儿憋不住道,“姑娘,你为什么要使坏?” 南漳郡主那眼神都能杀人了,出门前,侯爷和夫人说,受了什么委屈就告诉他们,让姑娘不要硬碰硬,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识时务者为俊杰,土匪报仇,三年不晚。 苏锦一把将盖头掀开,把凤冠摘下来,道,“我只是想告诉他们,我虽然是山匪出身,但我也手无缚鸡之力。” 杏儿默默的看了眼躺在床上昏迷不醒的男子,姑娘可是当众把姑爷绑了,现在说她抓不住一只鸡,会有人信吗? 苏锦松了松脖子,朝床榻走去,等了这么多天,总算能亲眼瞧瞧丫鬟口中惊为天人的镇国公府大少爷长什么模样了,等真见到,苏锦惊艳之余,发现自己词穷了,她搜肠刮肚,也找不到能形容他的词,龙章凤姿,天质自然,朗朗如日月入怀,肃肃如松间徐涛,尚不能形容万一。 活脱脱就是一妖孽啊。 杏儿站在一旁,眼波荡漾,惋惜道,“姑娘,他到现在都没醒,是不是冲喜不管用?” 苏锦笑了一声,冲喜的目的从来就不是救活镇国公府大少爷,而是找回镇国公府丢失的颜面,让人知道镇国公府没那么好欺负,更让她尝尝什么叫作茧自缚,自食恶果。 救人,那是大夫的事。 苏锦坐到床边,伸手拨开男子的眼皮看了看,然后替他把脉,杏儿在一旁看的一愣一愣的,姑娘这是在做什么? 越把脉,苏锦眉头越皱,把手松开,苏锦道,“帮他脱衣服。” 杏儿脸腾的一红,羞涩道,“姑娘,你,你是想趁姑爷还活着,先霸王硬上弓吗,这事奴,奴婢不好帮忙……。” 话还没说完,脑门上就挨了一记,“胡思乱想什么,你家姑娘我没那么饥渴。” 杏儿啊了一声,“那脱他衣服做什么?” “救他!” “……姑娘,你可别把姑爷救死了。” 苏锦的急性子,说话的功夫,她都把人家衣服脱好了,见苏锦动真格的,杏儿赶紧帮忙,三两下就把镇国公府大少爷的衣服给扒了下来。 刚扒完,门被敲响,苏锦连忙拉过被子把男子盖上,然后道,“进来。” 苏锦以为盖住谢景宸的果体就没事了,可她忘了,她和丫鬟扒拉下来的喜服就放在小几上。 丫鬟一眼就扫见了,当场愣在那里,渐渐的脸红的能滴血。 苏锦回头看了一眼,嘴角扯了下,不用说,肯定被误会她饥不择食,急着圆房了。 误会就误会吧,她一个声名在外的女土匪,名声这稀罕东西跟她离的百八十丈远,苏锦镇定道,“有事?” 丫鬟连连摇头,“没,没事……。” 可怜的大少爷,国公府给他冲喜是想救他,现在看来,分明是送羊入虎口了,也不知道大少爷在大少奶奶的摧残下能不能挺过今晚。 第四章 洞房 “真的没事?”苏锦恬淡笑问。 语气温柔的能掐出水花来,没办法,这丫鬟胆小的很,双手颤抖,声音都像是要抖碎了,她要再不温柔点,绝对能把丫鬟当场吓哭。 可就是这么温柔,丫鬟还是能从她脸上看出来一记“没事你跑进来坏我好事”的不耐烦神情,带着红晕的脸变得煞白,背脊生寒,唯恐苏锦生气,飞快道,“大少奶奶一天没吃东西,桌子上的饭菜都是冷的,奴婢来问问要不要换热的?” 不说还好,一说苏锦还真饿了,她道,“两刻钟后送来,退下吧。” 丫鬟如得了特赦令一般,福了福身,赶紧转身离开。 丫鬟前脚离开,后脚杏儿就把门关上,还落了栓。 等她回到床边,镇国公府大少爷身上已经多了七八根银针了,吓的杏儿小脸一白,肠子悔青,她要知道姑娘要银针是扎姑爷的,她说什么也不给她买了,姑爷都不省人事了,姑娘怎么狠的下心啊,虽然她们是土匪,但也要做一个温柔的土匪啊。 杏儿撸起袖子道,“姑娘,你要扎就扎奴婢吧,奴婢皮糙肉厚,不怕疼。” 苏锦没搭理她,只道,“别说话。” 杏儿捂着嘴,没敢再吭一个字。 十八根银针全部扎下不算,苏锦还扎破谢景宸的指尖,用茶盏接从他指尖滴下来的黑血。 差不多半茶盏,苏锦才把银针收了,等最后一根银针拔下的时候,一声闷哼自男子口中泻出来,在宁静的屋子里格外的清晰。 男子眼睛动了几下,杏儿欣喜若狂道,“姑娘,姑爷是不是要醒了?” “至少要到明天早上才会醒,”苏锦一盆冷水泼过去,杏儿脸上的笑容僵硬住。 以苏锦的医术,要谢景宸醒过来自然不成问题,可是她今天累了一天,倒床就能睡着,实在没精力去应付一个注定厌恶她的人,就这样安安静静的睡着挺好的,想做什么也方便。 把银针收好,苏锦把怀里随身携带的纸掏出来,抓起谢景宸还在流血的手在纸上摁了一下。 指印清晰可见,苏锦嘴角勾起一抹愉悦的笑容。 杏儿凑上去瞄了一眼,杏眼圆瞪,入目两个大字:休书。 她还以为姑娘偷偷摸摸准备了什么呢,原来是休书,杏儿把冷水泼回去道,“姑娘,休书摁手印是不够的。” 苏锦默了默,道,“你说的对,应该还要那只大公鸡的爪印。” 杏儿,“……。” 她想说的是休书要姑爷亲笔写才能算数啊。 正要说,就听苏锦吩咐道,“去把那只大公鸡给我抱来。” 既然谢大少爷昏迷不醒,镇国公府觉得那只大公鸡能替代他拜堂,那替他休了她也无不可。 杏儿知道苏锦是故意气镇国公府的,她也觉得镇国公府太过分了点,他们能做初一,姑娘自然能做十五,她做帮凶。 杏儿迈步出门,很快,她就回来了。 两手空空。 苏锦问道,“鸡呢?” “……在锅里炖着。” 苏锦嘴角一抽。 杏儿继续道,“小厨房让姑娘你别急,一会儿就炖好送来。” 说话的功夫,外面就传来丫鬟的敲门声,“大少奶奶,饭菜好了。” “进来吧。” 丫鬟鱼贯而入,随着她们进屋,一股饭菜飘香钻入鼻尖,勾的人肚子里馋虫直翻滚。 玉盘珍馐,水陆杂陈,香飘四溢,色泽诱人。 苏锦坐上桌,从那盘红烧鸡里扒拉出鸡爪,那双金黄的爪子,此刻已经缩成一团了。 “太残忍了。” 苏锦的感慨,杏儿深以为然,然而她还没来得及点头,自家姑娘已经在啃鸡爪了,见她呆愣,囫囵不清道,“傻愣着做什么,坐下一起吃。” 杏儿呆呆的坐上桌,主仆两以横扫之势把桌子上的饭菜消灭了七七八八。 等丫鬟进屋收拾,看着桌子上所剩无几的盘子,嘴角狠狠的抽了下,大少奶奶的饭量可真不小。 丫鬟手脚麻溜,苏锦摸着吃撑的肚子,望着床榻,有些为难,今晚该怎么睡? 苏锦决定打地铺,先把今晚对付过去,等明天谢景宸醒过来,他肯定不愿意与她同处一室,到时候整间屋子都是她的。 苏锦想的很好,可杏儿在屋子里翻了一圈,也没找到被子,巴巴的望着苏锦道,“姑娘,要奴婢去找人拿吗?” 千万不要,她不好意思去拿。 “去吧,就说我夜里怕冷。” 杏儿一步三回头的走了。 又一次两手空空的回来,红着脸道,“她们说姑爷怕热,两个人睡暖和,一床被子够了。” 怕热? 既然这么说,那她就放心的霸占整床被子了。 苏锦脱掉嫁衣,睡到床内侧,习惯的用被子把自己裹成一团,打着哈欠道,“累了一天了,去睡吧。” 望着只穿了亵裤的某大少爷,杏儿再一次呆愣,“姑爷呢?” 苏锦望着谢景宸的睡颜,他睡得并不安稳,她其实是同情他的,不止是因为他倒霉,而是镇国公府上下明知道“她”对他有想法,还敢放他们在一间屋子里,还有那脉象…… 忽然间,苏锦就动了点恻隐之心,把被子让出来点替他盖上。 杏儿捂嘴笑,她就知道姑娘心没有嘴那么硬。 累了一天,她也确实乏了,苏锦没有放下帐帘睡觉的习惯,杏儿便打着哈欠离开。 只是她前脚把门关上,后脚苏锦一个翻身,就把被子裹走了一半。 夜色微凉。 屋内,一双龙凤喜烛静静的燃烧,偶尔能听到烛心发出的荜拨声。 苏锦睡的很沉,一来是真累了,二来是她对自己的医术很自信,说谢景宸明天早上醒,他就不会半夜醒来。 只是苏锦没想过,这里是古代,前世治病无一失手的她,穿越来医治的第一个病人就出岔子了。 龙凤烛燃烧了大半,风吹进屋来,送来几许凉意,谢景宸怕热是真的,但不代表他不怕冷,拽了两下被子,没能拽动,他眉头皱了皱,用力一拽。 被子拽过来了,但是和被子一起滚过来的还有苏锦,往他怀里钻了钻,挑了个最舒服的位置睡过去。 胳膊压在胸上的感觉很陌生,还有鼻尖若有似无的女儿香和呢喃呓语,都在告诉他,他的床上有人,还是个女人。 一个激灵袭来,谢景宸眼睛猛然睁开,就被眼前的大红喜帐狠狠的扎了下眼睛。 夺目的红,晃眼的红。 是他的屋子,却又不像他的屋子。 他这是做梦了? 而且还梦到了女人? 谢景宸往怀里一看,一张熟悉的脸映入眼帘,被人当街抢了的事亦如潮水般涌入脑海中。 谢景宸妖冶凤眸里闪过厌恶和不敢置信。 他居然梦到和女土匪同、床、共、枕! 他是疯了吗! 未及多想,谢景宸手一掀,就把苏锦从他身上掀开。 可怜苏锦睡的正香,突然脑袋撞在了床板上,疼的她啊的一声叫了起来。 第五章 抹黑 从酣睡中疼醒,苏锦揉着撞疼的脑袋,龇牙咧嘴的转身,就看到谢景宸目不转睛的望着她,眼底是不加遮掩的嫌弃。 苏锦再傻也知道是谁害她撞了脑袋,气愤之余,心下微惊,他怎么提前醒过来了? 醒来就算了,还用那种恨不得杀人的眼神盯着她。 还看! 苏锦妙目一瞪道,“没撞死我,还想再补一下不成?!” 他眸光冰冷,苏锦刚察觉到他眼底掠过一抹危险的光芒,脖子就被他掐住了,疼的她骂娘的心都有,她好像是在找死啊。 呼吸被一点点的夺去,净白的脸慢慢泛紫。 苏锦挣扎着反抗,使出吃奶的力气拍打他的手,“快松手……。” 出口的声音,被他掐碎。 男子好看的眉头渐渐皱紧,被拍打的手背并不怎么疼,但不是一点感觉都没有,不像是在做梦。 他把手松开。 眉头却是拢的更紧了。 做梦梦到她已是不正常,何况是真实的。 呼吸顺畅,苏锦贪婪的大口大口的喘气,因为太急,引发一阵咳嗽,方才他只要再用一点力气,她就去见阎王爷了。 谢景宸把眸光从苏锦身上收回来,重新扫了遍屋子,眸光在大红喜烛,还有放在梳妆台上的凤冠上停留了一瞬,一个念头从他心头闪过,一颗心如坠寒潭。 他强忍着怒意,猛然回头望向苏锦,就看到她抱着被子一脸警惕的看着他,柔弱的仿佛丛林里受伤的麋鹿。 他真是疯了! 他居然从一个敢在大庭广众之下抢男人的女土匪脸上看出柔弱和无辜来! 肯定是他的错觉,谢景宸冷着脸,问了一个他迫不及待想确认的问题,“你为什么在我屋子里?” 果然,他什么都还不知道,苏锦知道这不能怪他,但她又何其无辜,不是她做的事,却要她背负恶名,还差点被掐死。 心有余悸,背脊都还冰冷的她,别指望能有什么好脾气,苏锦咬牙道,“你在东乡侯府大门前吐血晕倒被抬回来,镇国公府见你昏迷不醒,请皇上赐婚,让我给你冲喜,如你所见,我嫁了!” 徒然拔高的语气,还有眸底压抑的怒火,无一不在告诉谢景宸,眼前这个女人并不愿意嫁给他。 也是,当众抢他,不代表就愿意嫁给一个将死之人冲喜,搭上一辈子。 望着苏锦,谢景宸问道,“谁脱的我衣服?” 他想问是谁把他脱光了送到女土匪床上的,可是问完,他就觉得问错了人,她应该不知道。 苏锦很实诚,“我脱的。” 不实诚不行,这事一问就问到她头上来,抵赖不掉,何况她坦坦荡荡,没什么见不得人的。 谢景宸脸色一阴,苏锦唯恐他再掐她,忙道,“脱你衣服,是为了救你!我可没对你做什么过分之举!” 这话很自然的从苏锦嘴里蹦出来,不等谢景宸说话,她先无力的翻了一白眼,就凭她当街抢了他,现在衣服脱光,说什么都没做,谁会信? 苏锦抱着被子,望着谢景宸,道,“那天在街上抢你,是我不对,但我抢你是为了救你,你也知道我爹想给我挑夫婿,但没人愿意娶我,我见你生的好看,却身中剧毒,不久于人世,实在可惜,便想着我帮你解毒,你以身相许,我们各取所需。” 苏锦睁着眼睛说瞎话,好像真是那么回事似的。 见谢景宸眉头紧锁,似乎信了三分,她加把劲道,“但我没想到你那么狠,居然对我下手,害我在侯府门前摔倒!” 谢景宸多看了苏锦一眼,他起身拿了件衣服走了出去。 他什么也没说,没承认,也没否认。 看来她摔倒和他有脱不掉的关系。 那天她夜里沐浴,发现脚脖子处有块青紫,像是被什么东西砸过,她就怀疑自己摔倒不是杏儿说的因为抢了个漂亮男人太兴奋激动以至于绊倒门槛那么简单。 门吱嘎一声打开,很快又关上,苏锦也不知道他去了会不会回来,方才一闹,困意全消。 屋外,谢景宸前脚走出去,后脚门前就多了一道黑影。 “她说的可是真的?”谢景宸问道。 黑影回道,“太医断言爷活不过今晚,是大少奶奶帮爷施针,爷才醒过来的。” 也正因为太医断言谢景宸活不过今晚,所以东乡侯怎么吵着闹着要把婚期往后挪,镇国公府都不愿意的原因,人死如灯灭,什么婚约都作罢。 苏锦给谢景宸施针,暗卫知道,但他并未阻止,人都快要死了,再折腾能坏到哪里去,死马当成活马医吧。 但他没想到,一个女土匪竟然真的能救大少爷。 还有苏锦刚刚说的话,暗卫请罪道,“属下不知大少奶奶抢爷是为了救爷,出手伤了她,差点害爷送了性命。” 屋内,苏锦抱着被子发呆。 还回不回来了,不回来她就霸占整张床了。 刚打算躺下,门吱嘎一声被推开,刚走没多久的谢景宸又回来了,而且直接走到床边,在他先前睡的地方躺下,并把眼睛闭上。 行云流水的动作,看的苏锦目瞪口呆,好像没瞧见她这么个大活人在这里似的,忍不住推了他一把。 “我答应了,”他说。 没头没脑的来一句,苏锦懵懵的,“你答应什么?” “你我各取所需。” 苏锦嘴角狠狠的抽了下,谁要跟你各取所需,我那是说出来糊弄你,降低你对我的敌意的,你怎么能当真呢! 可是话是她说的,不能自打嘴巴,只能另外想办法。 见谢景宸躺在那里,苏锦抱着被子,故意气他道,“所以你就打算躺在这里,任我为所欲为了?” 谢景宸睁开的眸底一簇火苗闪过,溢彩流光。 他没见过这么厚颜无耻的女人! 为所欲为这样的词也能说的出口,强忍着掐她脖子的冲动,他道,“我不躺这里,你让我睡哪?” 苏锦默了片刻,道,“你睡哪儿都行,你睡床上,我没安全感。” 谢景宸笑了,“这话是不是更应该我来说?” 苏锦脸皮发烫,有想给他一脚的冲动。 是不是当街抢了他,至此以后她就和害羞脸皮薄这些词绝缘了? 一把将被子放下,苏锦望着他道,“跟你说几句真心话吧,我又看上更漂亮的男人了,没打算和你各取所需,我可以帮你解毒,而你只需给我一封休书就行了,咱们一别两宽,各生欢喜。” 像我这么朝三暮四朝秦慕楚水性杨花不要脸的媳妇,不赶紧休了,留着过年呢,不要犹豫,速速扔我一张休书,让我哪里凉快哪里待着去。 苏锦抹黑自己,感觉到休书在朝她招手。 谢景宸脸隐隐泛青,从他牙缝里挤出来几个字,“激将法对我没用。” 苏锦呲牙,“谁激将你了,我说的是真心话。” 谢景宸闭着双眸,似笑非笑道,“这些天,铁甲卫把东乡侯府围的水泄不通,除了东乡侯府的小厮,就只有宣旨公公进过东乡侯府,莫非你是看上他了?” 第六章 误会 苏锦惊呆了。 他不是昏迷了七天吗?! 就刚刚出去这么小会儿功夫,就知道这么多了? 她能不能说她是在花轿里看上了别人? 算了,这样的话连她自己都糊弄不了,何况是糊弄别人,但要说激将法一点用都没有,也不见得。 苏锦眼珠子一转,道,“我是还没有瞧见比你长的更漂亮的男人,但人外有人,山外有山,我可是一看到美男就走不动道的,只要瞧见比你更漂亮的,不出三天,我保证连你长什么样子我都记不起来,你执意不肯休我,回头……你可不能怪我。” 如果这都能容忍的话,那她就安心在镇国公府住下了。 苏锦一眨不眨的盯着谢景宸,只见他猛然起身,吓了她一大跳,连拍胸口。 谢景宸抓住她的手,忍着胸腔内翻滚的怒意道,“我看你不是想我休了你,是想我杀了你以绝后患……!” 话还没说完,谢景宸一口血吐了出来,不省人事。 看着他晕倒,苏锦轻呼一口气,真是不容易啊。 这口血,本来醒过来就该吐的,而且虚弱的要在床上躺上几天才能下床,他不但能忍到现在,还能下床走动,难怪中了那么多乱七八糟的毒,还能扛到今天。 以前命大没死,现在遇到她,就更没那么容易死了。 打着哈欠,苏锦裹着被子沉沉睡去。 …… 苏锦是被吵醒的,睡的正香,就被一声惊叫给吓醒了。 睁开眼睛,朦朦胧胧中就看到杏儿吓的跌坐在地,她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事,耳畔就传来一阵说话声,带着三分醇厚七分恼怒道,“可以放开我了吗?” 苏锦这才发现自己把谢景宸当成抱枕给抱了,惺忪睡眸染上一抹羞涩,脸颊红成猴屁股,还有些懊恼,她昨晚明明是裹着被子睡的啊。 未免尴尬,她坐起来,把被子拉在怀中,打招呼道,“早啊。” 只是这一声早啊,被屋外传来的一声悲痛给淹没,“大少爷去了!” 苏锦,“……。” 谢景宸,“……。” 静默了片刻。 苏锦肩膀直抖,谢景宸一张脸黑的找不到词形容。 杏儿跌在地上,还没反应过来,苏锦望着她道,“还不快站起来,大清早的,你叫什么?” 杏儿委屈,又不是她想叫的,她刚刚没差点被活活吓死。 杏儿爬起来,因为惊吓,声音颤抖道,“院子里的丫鬟婆子说昨儿夜里,有小丫鬟起夜,看到黑白无常来勾魂,姑爷都跟着他们出门了,还在门口聊天来着,依依不舍,她们都说姑爷……一个个不敢进屋,把奴婢推了进来,奴婢犹豫了半天,才敢上前探姑爷的鼻息,谁想姑爷突然睁开眼睛,吓了奴婢一大跳,她们肯定是误会了。” 太医说谢景宸看不到今天早上的太阳,而冲喜本就不管用,再加上夜里黑白无常勾魂,一个个都笃定谢景宸咽气了,杏儿那一嗓子,无疑是验证了她们的猜测,这才有报丧之举。 苏锦一脸黑线,道,“我不是告诉过你他早上会醒吗?” 其他人误会就算了,她怎么也信了。 杏儿缩着脖子,弱声道,“她们说的跟真的一样,那受惊的小丫鬟这会儿还在发高烧说胡话,奴婢只,只当姑娘昨晚上是扎姑爷玩的……。” 她从小伺候姑娘,姑娘有几斤几两,她比姑娘还清楚,姑娘没学过医,就敢给姑爷治病,怎么叫她相信啊,事后还说不要告诉别人,这不明显是怕她扎姑爷泄愤的事被镇国公府知道,到时候生气吗? 杏儿的声音越说越小,最后被婆子的哭声遮盖,有婆子哭着进来,未见其人,先闻其声,“我可怜的大少爷啊,年纪轻轻的就去了……。” 某位年纪轻轻就去了的大少爷黑着脸坐在床上,双眸喷火的看着进来哭丧的丫鬟婆子。 他身后,苏锦面对着墙,笑的肚子一阵阵抽疼。 谢景宸额头一跳一跳的,“一大清早的,乱嚎什么!” 为首的婆子怔的说不出来话,嘴巴张大的能塞进去一咸鸭蛋,“大,大少爷你……你还活着?” 谢景宸从床上起来,脸阴沉的能凝成墨汁,那些丫鬟婆子吓的噗通跪倒在地,道,“丫鬟突然叫起来,奴婢们当大少爷你……。” 这话一听,就是把责任往杏儿身上推,杏儿怒叉腰,气势汹汹道,“大少爷活着,我就不能叫了吗?” 那婆子脸色一沉,呵斥道,“这里是镇国公府,做丫鬟的在主子屋子里大呼小叫成何体统,来人,拖出去杖责二十大板!” 杏儿小脸一白,直往床边站。 苏锦笑容湮灭,这就开始给她来下马威了? 她早做好了敬茶时会被刁难的准备,却怎么也没想到最先给她下马威的是一个婆子,这就欺人太甚了点,真当谁都能拿捏她呢。 淡淡一笑,苏锦道,“镇国公府的家规还真是严格,叫一声就要打二十大板,连大少爷是死是活都还没确定就先报丧,也算是公然咒大少爷死了,如此胆大妄为,是不是该杖毙?” 那婆子背脊一寒,连连认错。 谢景宸冷冷道,“出去领三十板子,其他人罚一个月月钱。” 婆子怔住,大少爷居然帮着一个让他颜面扫地的女土匪,他是病糊涂了吗? 婆子磕头求饶,谢景宸不耐烦道,“拖出去。” 苏锦从床上下来,杏儿伺候她更衣,那些丫鬟婆子退出去,屋子里安静下来,屋外的板子声倒是格外的响亮。 坐在梳妆台前,杏儿帮她绾发髻,一边道,“姑娘,你医术真高,都能从阎王爷手里头抢人了,你说姑爷早上才醒,他就真的早上才醒。” 苏锦一脸黑线。 这是在夸她吗? 这是在拆她的台啊! 人家昨晚就醒了一拨了。 透过铜镜,苏锦看到谢景宸眸光盯着她,带着探究和审度。 他已经分不清苏锦的话,哪句是真的,哪句是假的。 昨晚张牙舞爪要休书的是她,早上扑在他怀里乖顺的像只猫的也是她,昨晚上说那么多抹黑自己的话,气的他吐血,可那一口血吐完之后,这会儿心口没那么疼了。 第七章 凶残 梳妆完,苏锦看着铜镜中的自己,三千青丝在杏儿灵巧的手里绾成流云髻,乌发如云,领如蝤蛴,齿如瓠犀,娥眉淡扫,顾盼生辉。 杏儿左右看看,笑出两浅浅梨涡,“姑娘生的好看,怎么打扮都漂亮。” 每每梳妆,丫鬟总要夸她几句,苏锦习惯了,对她现在这副容貌,她也很满意。 将手里把玩的玉簪放下,苏锦起身,就听到谢景宸眸光深邃的盯着她,问道,“你昨晚要休书是为了救我?” 苏锦淡然一笑道,“是为了救你,也是为了要休书。” 谢景宸眉头狠狠一皱。 苏锦近前几步道,“到现在,你应该相信我能救你了吧,一份休书,换你一条命,你不亏。” 杏儿呆呆的站在一旁,清秀的脸上满是迷茫。 她怎么听不大懂姑爷和姑娘的对话? 姑娘是想要休书,但是昨晚姑爷昏迷不醒,他是怎么知道的? 总觉得哪里不大对劲,姑爷醒来不应该很气愤娶了姑娘吗? 心中疑惑,杏儿把苏锦拉到一旁,背对着谢景宸,低声道,“姑娘,你是真能救姑爷,还是故意匡他写休书的?” 苏锦扶额,敢情这丫鬟到现在还没信她真的会医术,“他没那么好骗。” 杏儿更不理解了,“既然姑娘有把握救姑爷,那姑娘还要休书做什么,侯爷和夫人都说要不是姑爷有病,姑娘和他就是天造地设的一对,他长的又好看,姑娘不是说看着他,心情就很好吗,姑娘真打算便宜别人?” 苏锦不能不承认谢景宸那张脸很养眼,便宜别人是有那么点不大甘心,但是,“不能为了不便宜别人,就搭上自己一辈子吧?” 然后,谢景宸就听到一段很土匪的对话传来: “姑爷有什么不好的,让他改了就是,就这样被休了,侯爷和夫人也不会答应的。” “他凶巴巴的。” “明明姑娘你更凶一点儿。” “嗯,你说什么?” “啊,奴婢说姑爷凶,就让他和侯爷一样,得那什么气管炎。” “他将来会三妻四妾,你家姑娘我独守空房,日日以泪洗面,终日郁郁寡欢,那时又该怎么办?” “都生病了还敢不安分?” 杏儿回头瞄了谢景宸一眼。 “他看着就像那种人。” “姑娘,你会不会看错了,姑爷看着挺好的啊,你肯定是想太多了,要真那样的话,咱们毒死他就是了。” 苏锦,“……。” 谢景宸,“……。” 这丫鬟也忒凶残了点儿吧? 苏锦摸了摸鼻子,转身看向谢景宸,没说话,但神情都写在脸上:我家丫鬟都这么凶残了,何况是我,聪明的话,知道怎么选择了吧。 谢景宸望着苏锦,眼神有些复杂和不解,“既然这么不想嫁,又自信能救我,为何当初不直接进宫找皇上?” 不说替他解毒,只需将他救醒,皇上从中说几句软话,她根本不用嫁给他冲喜。 要是她真的是苏锦,她就这么做了,这不是怕东乡侯和唐氏知道她是假的吗? 小丫鬟好糊弄,东乡侯和唐氏可没那么好打发,她不敢掉以轻心。 但这些话,不能说出来,苏锦道,“你们镇国公府的铁甲卫把侯府团团包围,我爹都出不去,我出得去吗?” 谢景宸笑了,笑意未达眼底,“区区铁甲卫,拦不住你,更拦不住东乡侯。” 苏锦心下一恼,这人怎么这么讨厌啊,好像在他跟前,无所遁形似的。 他要活命,她要休书。 本是皆大欢喜的事,就是死活不同意,她真怀疑他不止是中毒了,而是脑子有病,求都求不来的事,居然不同意。 深呼一口气,苏锦望着谢景宸,眸光微动,笑意盎然,纤纤柔夷在他胸前画圈圈,呵气如兰道,“才一晚上,谢大少爷不会是喜欢上我了吧?” 话音刚落,那边传来一阵咳嗽声。 苏锦手猛然抽回来,侧头就看到一嬷嬷带着两丫鬟站在珠帘外,登时脸颊窘红,她们是什么时候进屋的,走路能不能稍微带点声,能不能先敲门再进来? 隔着珠帘,赵妈妈眼底流露一抹淡淡的鄙夷和唾弃。 老眼昏花了,居然看到大少奶奶脸红,还怕被人瞧见似的把手收回去,她不是大庭广众之下就敢抢男人吗? 大少爷还昏迷不醒,就急不可耐的把大少爷扒光了,还主动睡在大少爷怀里,简直是不知羞耻为何物! 挑了帘子,赵妈妈上前福身道,“见过大少爷、大少奶奶。” 谢景宸神情淡淡,“有事?” 赵妈妈直起身子道,“大少爷虽然醒了,但郡主还不放心,已经派人去请太医了,待会儿就来给大少爷把脉,让奴婢过来说一声,大少爷才刚醒,不用急着陪大少奶奶去敬茶,半个时辰后再去,另外让奴婢收拾床褥。” “嗯。” 赵妈妈朝床榻走去。 苏锦眼睁睁的看着还算齐整的床榻在赵妈妈的收拾下更乱了,杏儿咕噜道,“这哪是收拾啊,更像是在找东西,床上能有什么啊?” 苏锦扶额。 还能找什么? 找圆房的证据呗。 赵妈妈翻了几遍,也没看到想看的,她望向苏锦,眼神里找不到一丝敬重,直白道,“大少奶奶和大少爷是没圆房,还是大少奶奶压根就不是完璧之身?” 杏儿叉腰,镇国公府的婆子一个比一个讨厌,居然敢质疑她家姑娘的清白,她好想打人。 苏锦朝杏儿摇头,望向赵妈妈,似笑非笑道,“镇国公府急着冲喜,找皇上赐婚,我都进门了,再来质疑我是不是完璧之身是不是太晚了?” 赵妈妈嗓子一噎。 默了片刻,她道,“看来是圆房了,我会如实禀告郡主。” 福了福身,赵妈妈退下。 谢景宸眉头拧成一团,漂亮的眸底是闪烁的火光,杏儿则望着苏锦道,“姑娘,你为什么不解释?” 苏锦坐下,给自己斟茶道,“我昨晚把他扒光,丫鬟瞧见了,我说没圆房,人家也不会信,既然不信,何必解释。” 斜了谢景宸一眼,苏锦慢条斯理道,“别说不是完璧之身,就是肚子里有孩子,谢大少爷也得认。” 让你丫的不休我,活活气死你。 谢景宸眼睛都气绿了,他咬牙道,“出去,把门带上。” 第八章 堕落 杏儿觉得自家姑娘是在找死。 姑爷的眼睛好吓人。 杏儿没敢动,谢景宸一记冷眼扫过来,丫鬟两脚生风的跑了。 门被带上,苏锦望着谢景宸,刚要说话,就被他直接抱了起来,苏锦吓了一跳,脸颊绯红,道,“你要做什么,快放了我!” 谢景宸一把将苏锦丢在床上,疼的她龇牙咧嘴,只听他道,“是不是完璧之身,验过才知道。” 床榻上凌乱一团,苏锦飞快的拉过被子抱在怀中,瞪着欺身过来的谢景宸,紧张道,“你站着别动!有话好好说!” 谢景宸果真就不动了。 他本来就没打算圆房,只是这女人越来越过分,不给她点颜色看看,还不知道下回为了要休书,她嘴里蹦出什么话来。 当街抢人的是她,如她所愿娶了她,又闹着要休书,她拿他谢景宸当什么人了,仗着会医术,能救他,就可以这么随意的玩弄于鼓掌之间吗? 苏锦是真吓着了,谢景宸是长的好看,但这么短时间相处,她根本就不知道他是什么样的人,昨天掐她脖子的力道,他要来硬的,她反抗不了。 识时务者为俊杰,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可明明有求于人的是他啊! 苏锦郁闷。 谢景宸望着苏锦,面无表情道,“我不喜猜测,给你半盏茶的时间向我解释清楚。” 苏锦紧紧的抱着被子道,“有什么好解释的,我解释的越清楚,死的越快。” 谢景宸皱眉,“此话何意?” 苏锦呲牙道,“你昏迷不醒,镇国公府要我冲喜,我原本以为镇国公府只是要出一口恶气,但给你把脉后,我才知道,分明是有人要你的命,让我来背这个黑锅,镇国公府连你一个大少爷都容不下,何况我这个大少奶奶?你是长得好看,但还没有好看到要我为你送命的地步。” 这是苏锦的真心话,但她说完,见谢景宸俊美无铸的脸上蒙了一层寒霜,眼底染上一抹悲凉,又觉得自己说话太伤人了。 但他露出这样的神情,说明她没有猜错。 他体内有毒,不能动武,所以苏锦当众抢他,他没法反抗,被她捆回了东乡侯府。 出了东乡侯府,就直接被抬回来了,体内毒素加重,不是镇国公府的人又给他下毒的,旁人也没机会下手。 但有一点,苏锦想不通,这会儿正好拿来转移话题,她问道,“你体内的毒虽然不稳定,但只要不气血翻涌,就不会晕倒,而你被我捆回东乡侯府时还没事,说明你有心理准备,为什么在离开的时候,还吐血晕倒了?” 这是苏锦唯一想不通的地方,以他的忍耐力,不应该会这样。 谢景宸双眸喷火,“你是真不知道,还是故意和我装傻?” 苏锦一脸无辜,她要知道,她还用的着问吗,“那天我晕了,后面的事,没人告诉我。” 谢景宸觉得自己又开始气血翻涌了,他咬牙道,“还不是被你爹气的!” 苏锦怔住,“我爹?我爹怎么气你了?” 这时候,门突然被敲响,杏儿的声音传来,“太医来了。” “进来。” 谢景宸转身坐下。 苏锦赶紧从床上下来。 很快,丫鬟就领着太医进屋,杏儿跟在后头,她走到苏锦身边,担忧道,“姑娘,你没事吧?” 苏锦问道,“那天,我晕倒后,我爹和他说什么了?” 杏儿眨眼道,“也没说什么,就是夸了姑娘几句。” 夸她? “怎么夸的?”苏锦再问。 杏儿想了想道,“就是夸姑娘善良、乖巧、孝顺、懂事、体贴、温柔、矜持……让姑爷回去后,就登门提亲,侯爷也没什么别的要求,只要不纳妾委屈了姑娘就成了,如果姑爷做不到,侯爷就杀了他,就这样。” 就这样…… 云淡风轻的苏锦头重脚轻,一张脸火辣辣的烧疼。 东乡侯是怎么夸出口的啊。 别说谢景宸有病在身,就是个正常人,听着也会吐血了吧? 知道的越多,苏锦就越觉得不好意思要休书了,能不能主动给她? 走神的功夫,太医把完脉,问谢景宸是不是服用了什么药,丫鬟说没有,太医觉得奇怪,但又说不上来哪里奇怪,最后归结为有可能冲喜真的管用。 太医没有开药方,是药三分毒,寻常的补药,谢景宸多吃无益,只叮嘱他不要动怒,也不要……太兴奋劳累。 这些叮嘱没有问题,可太医叮嘱的时候瞥了一眼凌乱的床榻就是大问题了,也从侧面证实大家的猜测,他们镇国公府为了冲喜娶进门的大少奶奶,饥不择食,趁着大少爷昏迷的时候,把大少爷生米煮成了熟饭,太医都从脉象上把出来了,还叮嘱她以后不要再这么做来着! 等苏锦用完早餐,和谢景宸去敬茶的时候,一路上,背后被人指指点点。 看她的眼神是憎恶、指责,看谢景宸是怜惜和心疼。 苏锦告诉自己,那些恬不知耻,不要脸骂的都不是她,她无需生气。 谢景宸侧目,这份忍耐,倒是令人刮目,不知道她能忍到什么时候,又会如何反抗? 见苏锦一直没动怒,杏儿看着她道,“姑娘,你都不生气吗,她们说你是牛粪,姑爷是一朵鲜花插在了牛粪上,奴婢都有点忍无可忍了,奴婢好想打人。” 苏锦想喷血,听见就算了,为什么还说给她听,怕她没气出内伤来吗? 深呼吸,苏锦笑道,“这是赞美,没有牛粪的滋养,哪来的鲜花灿烂?” 杏儿,“……。” 谢景宸,“……。” 这女人,能不能要点脸? 苏锦瞥头,就看到谢景宸盯着她,隐隐抽搐的嘴角瞒不过她。 还有那些指责,还有完没完了,来来回回都是相同的词,不反抗下,迟早听的她耳朵长老茧。 苏锦扭着脚脖子,嘟嚷道,“我累了,走不动了。” 杏儿啊了一声,紧张道,“才走了这么点路,怎么就走不动了,姑娘是不是病了,奴婢背你回去看大夫。” 苏锦没理会她,只望着谢景宸。 谢景宸一个头两个大,这女人是打算破罐子破摔,还捎带上他吗? 不过这脾气,倒是挺合他胃口的。 谢景宸走过来,一把将苏锦抱起,继续往前。 那些指指点点的丫鬟婆子顿时眼睛睁圆,吐血三升。 啊啊啊! 她们在替大少爷抱打不平,大少爷自己却堕落了,他怎么能抱女土匪呢! 才一天啊,那女土匪就把大少爷带歪了,带的也这么不要脸了! 看着那些气的捂胸口的丫鬟,苏锦憋笑道,“从现在起,应该没人会同情你这个病入膏肓的大少爷了。” “我无需他们同情。” 第九章 加戏 镇国公府的丫鬟们实在没法接受眼前这一幕,眼睛都揉肿了,看到的还是她们风姿卓然的大少爷抱着女土匪稳步往栖鹤堂走。 两人有说有笑,新婚燕尔,如胶似漆。 她们脑海中牛高马大五大三粗,女土匪出身的大少奶奶此刻正小鸟依人的伏在大少爷怀中,含羞带臊,人比花娇。 她们的大少爷看大少奶奶的眼神温柔的都能掐出水花来。 这对她们来说,无疑是当头棒喝,晴天霹雳。 真的! 女土匪抱着他们大少爷走,都没有大少爷抱着女土匪走更叫她们吃惊、痛心。 她们大少爷就好这一口,她们是咸吃萝卜淡操心。 以后再也不要同情大少爷了! 丫鬟们愤然转身。 看着四下的丫鬟散开,那些萦绕周身的指责和厌恶消散,苏锦拍拍谢景宸的肩膀,温柔道,“放我下来吧,相公累着了,我心疼。” 真能装。 谢景宸笑着配合道,“娘子腿酸,为夫抱着便是,为夫体弱,但这点力气还是有的。” 一旁,两丫鬟路过。 等丫鬟走远,苏锦朝谢景宸投去一记赞赏的眼神,“你这演技,我给你打一百零一分,不怕你骄傲。” “娘子也不遑多让。” 还挺谦虚,苏锦粲然一笑,“咱们这也算是结成同盟,一致对外了吧?” 谢景宸低头,就看到怀中的人儿朝他笑,澄澈明净的眸子仿若流星划过夜空,灿灿生辉。 他没说话,苏锦就当他默认了。 就这样,谢景宸一路抱着她,到栖鹤堂才将她放下,然后牵着她的手跨进院子。 苏锦挣扎了下,没能挣脱。 这回,她是真脸红了,这厮给自己加戏的本事太强,她不喜那些指责,但没完没了的撒狗粮也招人厌啊。 “凡事要适可而止,”她低语。 “做戏要做足,”他笑答。 苏锦沉默了。 她怎么有一种上了贼船的不祥之感? 她是不是找错盟友了? 深呼吸,苏锦硬着头皮,面带微笑的被谢景宸牵着走上台阶。 虽然出嫁的仓促,但东乡侯和唐氏还是尽量的打听镇国公府的消息告诉苏锦,用东乡侯的话来说,就是知己知彼百战不殆。 是以,苏锦对镇国公府也有几分粗浅的了解。 栖鹤堂,是镇国公老夫人的住处。 她是老国公的原配嫡妻,和老国公共过患难,甚至为了救老国公差点没命,携手才走到今天,并给老国公生了两子两女,两个儿子分别是大老爷和三老爷,两个女儿嫁的都好,长女现如今是刑部尚书夫人,次女是北宁侯夫人。 在镇国公府,老夫人地位超然,东乡侯和唐氏一再叮嘱苏锦,惹谁都不要惹老夫人。 苏锦铭记于心。 现下镇国公和大老爷都不在京都,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见到,如今的镇国公府当家做主的是长房大夫人南漳郡主。 进宫求皇上赐婚让苏锦给谢景宸冲喜的正是她。 南漳郡主乃是当今太后胞妹所出,因得太后宠溺,赐封郡主。 谢景宸是镇国公府嫡长孙,却不是南漳郡主所出,他的生母另有她人,但这个人是谁,谁也不知道,更没人见过。 据说,当年先皇给谢大老爷和南漳郡主赐婚,谢大老爷并不在京都,是老夫人接的旨。 太后高高兴兴的准备南漳郡主出嫁事宜,谢大老爷回京,却是带着圣旨进宫向皇上请罪,禀明自己和一女子互许终身,承诺八抬大轿娶她为妻,做人不能食言而肥,他给不了南漳郡主正妻之位,请皇上收回赐婚圣旨。 当时,这件事引起轩然大波,猜测纷纭,想知道是哪家姑娘把镇国公世子的魂给勾走了。 先皇赞赏他,决定收回赐婚圣旨,但是太后不同意,并且雷霆震怒。 自古亲事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岂容他私定终身,而且太后怀疑大老爷根本就没有什么心上人,更没有什么互许终身,不过是为了让先皇收回圣旨的搪塞之词而已。 既然互许了终身,那就迎娶那姑娘过门吧,如果迎娶不了,那就是欺君之罪。 谢大老爷离京了一段时间,最后没有带回什么姑娘,倒是抱回来一孩子。 那孩子就是谢景宸。 据说谢景宸的生母身怀六甲,失足落水,拼着最后一口气把孩子生下,就撒手人寰了。 太后质疑谢景宸的身份,逼大老爷和谢景宸当众滴血认亲,镇国公也承认谢景宸是镇国公府嫡长孙。 认了嫡长孙,那他的生母自然而然就是嫡妻了。 本来大家都觉得这桩亲事该告吹了,堂堂郡主给人做填房,也太委屈了些,尤其大老爷有嫡长子,总不能做一辈子填房最后连个爵位都捞不着吧。 出人意料的是,南漳郡主还是嫁了,嫁给大老爷做了继室,并且生了一双儿女。 谢景宸有这么复杂的身世,还有那么一身的毒,还能活下来,苏锦都不得不感叹一声真是不容易啊。 越靠近正堂,苏锦一颗心就跳的越厉害,惶惶不安。 可真进了屋,苏锦懵了。 空荡荡的正堂,除了两丫鬟在擦桌子摆盆栽之外,没有一人。 说好的敬茶的时候,会有一屋子的长辈,让她别贪睡,让长辈久等,到时候落人口舌,并一再叮嘱她要守规矩懂礼仪,虽然她是土匪,但要拿出大家闺秀的气派来,绝不能让人小瞧了。 长辈呢? 一屋子的长辈呢? 可别告诉她,镇国公府的长辈有躲猫猫的癖好。 看来镇国公府压根就没觉得谢景宸还能活着,所以没有准备他们敬茶,所以南漳郡主才派人传话让他们半个时辰后再来。 可怜她怕长辈等,到时候发难,都没吃饱,就屁颠屁颠的跑来敬茶,狠狠的打脸啊。 上赶着不是买卖,一点都不错。 杏儿站在一旁,腮帮子气鼓鼓的,昨天拿大公鸡羞辱她家姑娘,今天又这么漫不经心,也太羞辱人了些! 夫人说过,如果长辈不喝姑娘敬的茶,就是不认姑娘是镇国公府大少奶奶! 苏锦用眼角余光扫了谢景宸一眼,见他脸色冰冷,嘴角挂着一抹讥讽,她揶揄道,“你是不是带错路了?不至于提前一刻钟,一个长辈也见不着吧?” 就算谢景宸这会儿还昏睡不醒,她也要敬茶的。 谢景宸沉默了一瞬,道,“真带错路了,多谢娘子提醒。” 苏锦,“……。” 大哥,你能不能靠谱一点儿? 我这个初来嫁到的走错就算了,你一个土生土长的说带错路,你不惭愧吗? 苏锦翻了一记白眼,不知道这厮为什么这么说,就被谢景宸牵着手,带出了正堂,径直往前。 远走越远,苏锦忍不住问道,“你要带我去哪儿?” “你又累了?”谢景宸道。 啥? 苏锦还没反应过来,就再一次被谢景宸抱了起来。 姥姥的! 他还抱上瘾了! 要不是给他把过脉,就凭他行走如风,还气息平稳,她真的要怀疑他吐血晕倒是不是装出来的。 行吧,你爱抱就抱吧,不用自己走路的感觉也挺好的,苏锦暗搓搓给谢景宸取了个外号:谢抱抱。 但是被谢景宸一路抱到镇国公府的祠堂,看着那一堆摆放齐整的牌位,还有谢景宸递过来的茶盏,苏锦整个人都不好了。 “看来我这回是真的上了贼船了,”苏锦抽搐着嘴角道。 “你是土匪,还怕贼船?”他笑道。 “……。” 第十章 敬茶 敬茶上香之后,又磕了头,谢景宸方才带着苏锦出祠堂。 祠堂偏僻幽静,但阳光打在身上,却别样暖和。 苏锦心情很不错,谢景宸牵着她往前,觉察到苏锦的眸光若有似无的从他脸上扫过,他稍稍侧头,就看到苏锦眸底零星璀璨笑意,仿佛太阳光照射的水面,一池碎金,闪闪发光。 他心情没来由的舒畅,笑道,“有什么想说的?” 苏锦声音清冽道,“我一点都不怀疑,你活到今天是靠智商续的命,如果不是受我牵连,你再活个一年半载应该不成问题。” 靠智商续命? 谢景宸细细咀嚼这几个字,笑道,“你夸人的方式倒是别具一格。” 先前夸他演技好,现在夸他聪明,听起来很新颖,让人耳目一新。 “我说的是大实话,”苏锦笑道。 “我知道,”他道。 “……。” 居然不谦虚了。 自负可要不得,还是谦虚点比较好。 轻咳一声,苏锦问道,“和我说说你是怎么中毒的吧,我也好帮你解毒。” 要是一般的毒,苏锦能从脉象把出来,但谢景宸的毒,太过复杂,她还是第一次给人治病没有依照她预料的来,虽然没能要到休书,但也不能真的看着他挂掉啊。 谢景宸微微诧异,“我还没答应给你休书,你确定要帮我解毒?” 还算有自知之明,你倒是给我休书啊,不爽快的给休书就算了,丫的连个口头支票都不开,苏锦呲牙道,“谁让我天性善良好说话,先救你,哪天不满意了,再毒死也一样。” 谢景宸,“……。” 呛了喉咙,谢景宸连咳了两声,见苏锦望着自己,他道,“你要再善良点,我可能就吃不消了。” 苏锦妙目一瞪。 那边,一丫鬟从身后跑过来,道,“大少爷、大少奶奶,三太太让你们去栖鹤堂敬茶。” 有些人啊,赶着去敬茶,爱答不理,不去了吧,又差人来请。 谢景宸带苏锦敬过谢家列祖列宗后,没打算再回栖鹤堂,现在丫鬟来请,说明人到齐了,这才带着苏锦往回走。 先前空荡荡的屋子,这会儿济济一堂。 苏锦粗略的扫了一眼,应该除了国公爷和大老爷,该到的都到齐了。 老夫人坐在罗汉榻上,眼神清明,眉目慈祥,头发梳理的一丝不乱,许是极少操心的缘故,并不见多少白发,瞥见谢景宸牵着苏锦进屋,慈祥的眸底流露一抹威严,很快又恢复如初。 苏锦只来得及打量老夫人,那边有说话声传来,“丫鬟说瞧见宸儿抱着大少奶奶来栖鹤堂,我说什么也不肯信,这会儿瞧见他们如胶似漆,蜜里调油的模样,是真信了,大嫂该放心,国公爷和大哥回京,不会埋怨你擅作主张给宸儿娶了个女土匪做嫡妻。” 从她坐的位置,苏锦猜她应该是镇国公府三太太,再听她的话,尤其是把女土匪三个字咬的格外清晰,不放过任何一个奚落她的机会,可判断不是个好相与的,要敬而远之。 南漳郡主坐在老夫人右下手,脸上带着笑,温和道,“就是听说冲喜管用,我这才进宫求皇上赐婚,即便失败了,国公爷和老爷怪罪,我也无愧于心。” “大嫂对宸儿的关心,我们都看在眼里,”三太太笑道。 二太太坐在南漳郡主对面,上下扫视苏锦,惊艳道,“大少奶奶生了一副好相貌,便是京都娇生惯养的大家闺秀也没几个比的过的。” 苏锦被夸的脸微红。 结果人家话锋一转,笑道,“要说咱们镇国公府和你们飞虎寨还真是有缘,这一回,要不是漠北出了乱子,国公爷赶着去平乱,就带兵去踏平你们飞虎寨了,大概国公爷做梦也没想到,他没来得及去剿灭的山匪摇身一变成了他孙媳妇。” 苏锦尴尬而不失礼貌的微笑。 猿粪就是这么奇妙,妙不可言,妙的她想揍人。 苏锦没接话,二太太又望着谢景宸道,“还没敬老夫人,怎么能先去祠堂敬你娘?” 南漳郡主脸色阴沉了几分。 谢景宸看向二太太,淡漠道,“敬的是谢家列祖列宗,要不是祖宗们庇佑,我只怕真没命了,这几日昏睡不醒,梦到他们了,在梦里叮嘱我善待新娶进门的大少奶奶,我带她来敬茶,你们都不在,便带她先去祠堂敬茶,祖宗在上。” 苏锦惊呆。 她身边站的这男人,不只是容貌妖孽,还智近乎妖啊。 被当街抢了,颜面尽失,对她和颜悦色,在旁人看来就是脑子有病,而且是病的不清,可要谢家列祖列宗认可她,叮嘱他善待她,他听祖宗们的话,那是孝顺有加,谁敢有微词?谁还敢指责谢家列祖列宗们瞎了眼吗? 把祖宗们摆出来,不止谢景宸要好好待她,这一屋子人都得听话。 二老爷和三老爷互望一眼,眉头齐齐一皱,对谢景宸的话将信将疑,但又没法质疑,不是祖宗庇佑,一个被太医们交代准备后事的人,怎么可能站在这里和他们说话? 但要说祖宗们认可了这个女土匪,他们怎么也不敢相信。 “先敬茶吧,”老夫人发话道。 丫鬟拿了两蒲团来,摆在老夫人跟前。 苏锦和谢景宸一起跪下,丫鬟端了茶来,苏锦伸手去端,只是刚端起来,指尖一烫,烫的她下意识的松了手。 哐当一声,茶盏摔在地上,在安静的屋内格外清晰。 紧接着,就是讥笑声传来,“都说山匪不懂规矩,难道连端茶都不会?” 指尖都烫麻了,苏锦心口堵着一团火,居然用这么低劣的手段算计她,太看不起人了点儿。 指责她没有规矩,接下来就该教她这个女土匪规矩了吧? 这么等不及的送上门给她这女土匪立威,她没有理由不接着。 苏锦没反驳,只拿起绣帕把摔在地上的茶托捡起来,然后起身。 她走到端茶给她的丫鬟跟前,把她的手抓住,把茶托放上去,狠狠的握紧,任丫鬟怎么都挣脱不开。 丫鬟脸色刷白,强忍着不叫。 她不叫,苏锦就不松手。 最后丫鬟眼泪都疼出来了,扛不住叫道,“烫,烫……。” 苏锦这才把手放开。 哐当一声,茶托摔在地上,四分五裂。 那声音就像是一块巨石砸在人心湖上,激起数仗水幕,一个个背脊发寒。 真不愧是女土匪! 竟这般凶狠! 谢景宸抓起苏锦的手,见她指尖通红,心疼道,“没事吧?” 苏锦回道,“有点疼,幸好我皮不算厚,还感觉到烫,要端给老夫人了,就烫坏她了。” 东乡侯和唐氏叮嘱她不要惹怒老夫人,偏偏第一个惹怒的就是她。 见一个个害怕的看着她,苏锦耸了鼻子问,“相公,我刚刚是不是太凶狠了点儿?” “……有点儿。” 苏锦垂眸道,“爹娘教我,做人要心胸开阔,不要记仇,有什么仇当场就报,以免放在心上,影响心情。” 谢景宸,“……。” “相公,我脾气不好,你不会嫌弃我吧?”苏锦问的小意,一脸期待。 谢景宸一脸宠溺,“不会。” “相公真好。” “……。” 谢景宸耳根微红。 这女人! 他们已经是一根绳子上的蚂蚱,捆的紧紧的还不够,还要再打个死结才安心,他有这么不值得信任吗? 第十一章 窘迫 谢景宸心情郁闷,苏锦比他更郁闷。 她长这么大还没说过这么恶心人的话,自己都被恶心的鸡皮疙瘩掉了一地。 但眼角余光瞥到众人的反应,又心情暗爽。 不论是想借她的手杀人,让她背黑锅,还是想拿她女土匪的身份来羞辱谢景宸,都把苏锦惹毛了。 看不上她,还逼着她冲喜,这是病,得治。 他们越想看到什么,她就越不让他们看到,活活气死他们。 苏锦心情好到爆,然后……就被训斥了。 三老爷一脸严肃道,“这里是栖鹤堂,不是你们沉香轩,打情骂俏也该分点场合。” 不止是训斥,三老爷看谢景宸的眼神还带着失望和痛心,镇国公府对他多年的教诲,居然还顶不上女土匪对他一晚上的影响,他是没见过女人吗,居然把一个女土匪当宝贝似的捧在手心里头疼,真是气的人心肝脾肺肾都隐隐作疼。 苏锦望着谢景宸,清冽的眸子带着迷茫道,“爹爹说的一点不错,你们镇国公府和我们东乡侯府不一样。” 谢景宸挑眉问道,“哪里不一样?” 被晾在一旁的三老爷怒火中烧,眼底酝酿雷霆之怒。 苏锦瞥了丫鬟一眼,小声道,“丫鬟犯错在前,不应该先处置丫鬟吗,怎么先数落你和我呢,你昏迷不醒,镇国公府让我嫁给你冲喜,看见你我感情好,做长辈的不应该很高兴吗?要换做我爹娘,他们会高兴的合不拢嘴,爹爹让我多看多学不懂就问,那以后我是不能人前夸你好,还是应该说你坏话?” 清凌凌的声音在屋子上空徘徊,仿佛一记重锤敲在众人心口上,一个个哑口无言。 真是小瞧这女土匪了! 先前大刀阔斧,凶悍无比,现在又绵里藏针,小意温柔,对上她,竟然没有一点招架之力。 屋内,静默了半晌,没人说话。 那丫鬟是栖鹤堂的,只有老夫人有处置权。 老夫人深深的看了苏锦一眼,摆手道,“把丫鬟拖出去杖责三十大板,再贬去庄子上反省。” 丫鬟扑通一声跪下,磕头求饶,可惜罪证确凿,没人敢帮着说情,最后被捂嘴拖了出去。 很快,啪啪板子声传来。 老夫人淡淡道,“继续敬茶吧。” 丫鬟重新端了茶来,许是方才苏锦太凶残了些,端茶的丫鬟双手都哆嗦,苏锦两眼望天花板,她现在说自己挺温柔的不知道还有没有人信她? 恭恭敬敬的把茶端给老夫人,老夫人喝了一口,把茶盏放下,她身侧站着的李妈妈便要把事先准备的见面礼递给老夫人。 老夫人摆了摆手,李妈妈愣了下,就见老夫人把手腕上的玉镯摘下,当作见面礼赏给苏锦,并亲自给苏锦戴上。 苏锦起身时,瞥了眼李妈妈来不及收回去的书,上面赫然两个大字:家规。 苏锦有点懵了。 她不是惹恼老夫人了吗,为什么老夫人不赏她家规,反而给她玉镯做见面礼,难道老夫人更喜欢凶悍的孙媳妇? 唐氏告诉她,因为谢大老爷当年娶妻的事,和老夫人起了争执,母子离心,老夫人并不怎么待见谢景宸,所以才叮嘱她惹谁都不要惹老夫人。 敬完了老夫人,接下来就是南漳郡主。 经过先前一闹,敬茶很顺利,但收的见面礼就一言难尽了。 南漳郡主送的是一套赤金头面,一个字形容,丑。 二太太送的是一对玉簪,两个字形容,难看。 三太太送的就更厉害了,她送了一张纸。 南漳郡主和二太太送的好歹一目了然,这送的纸是什么? 虽然知道肯定不是什么好东西,但苏锦的好奇心还是被勾了起来。 同样好奇的还有二太太,她笑道,“先前来的路上,我就好奇三弟妹准备的见面礼是什么,你卖关子不说,这会儿瞧见,怎么是一张纸?” 二太太笑的意味深长,“这可不是普通的纸,价值千两呢。” “房契?还是地契?”二太太追问道。 三太太轻蔑一笑,吐出两个字来,“欠条。” 苏锦把那张纸拿出来一看,嘴角狠狠的抽了下,可不就是张欠条,欠款人正是东乡侯府。 欠条是东乡侯和唐氏给她准备陪嫁欠下的,她还记得那天杏儿屁颠屁颠的跑进屋,高兴道,“京都就是京都,不止繁华还大气呢,那些店铺掌柜的都特别好说话,几千两银子的东西眼睛都不眨下就答应赊账,夫人让奴婢来问你,有什么想要的?” 嗯,人家是不眨眼睛,人家等着打她的脸呢。 这欠条烫手啊。 那边二太太问道,“这欠条是?” 先前卖关子不说的三太太,现在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这欠条是礼部侍郎吴夫人送来给我的,东乡侯府从她陪嫁铺子上赊了千两银子的东西,没付钱,只给了张欠条。 东乡侯横行霸道,她女儿连咱们镇国公府大少爷都敢抢,满京都谁敢招惹,惹怒他,没得连店铺都砸了,忙不迭的把欠条收了,东西任人拿走。 但一千两银子就这样打了水漂,吴夫人不甘心,又不敢去东乡侯府讨债,这不和我有几分交情,就来找我想办法,我正好为给大少奶奶准备见面礼发愁,就把这张欠条买下了。” 苏锦脸火辣辣的烧疼,但更让她窘迫还在后面,外面跑进来一丫鬟,急急道,“老夫人,不好了,国公府门前来了不少人,人手一张欠条,说那些钱是东乡侯府为了给大少奶奶准备陪嫁欠下的,希望国公府能出面帮忙讨债……。” 老夫人脸隐隐发青。 南漳郡主恼道,“这是要把我们镇国公府的脸丢尽才甘心吗?!” 苏锦眸底掠过一抹暗芒,一个个嘴上怕东乡侯府,却敢在她进门第一天,就来镇国公府讨债了,若说不是有人授意,她还真不信。 不过欠债还钱,天经地义,苏锦问传话丫鬟道,“可知道一共欠了多少钱?” 丫鬟回道,“差不多三万两银子。” 三万两银子? 那是多少? 苏锦望向谢景宸道,“相公,你帮我把钱还了吧。” 第十二章 众怒 这是苏锦第二次说相公真好,可是给人的感觉却截然不同,第一次只感觉到肉麻和愤怒,这一次则是羡慕妒忌恨。 她的相公是真好! 不是这女土匪嘴甜如蜜会哄人! 三太太妒忌的后槽牙都疼,她嫁给三老爷十几年,三老爷几时为她这么痛快的花过钱,别说三万两,就是三千两都没有! 女土匪嫁进门才一天,谢景宸在她身上花的钱就比她嫁给三老爷十几年花的都多,叫她怎么能不妒忌? 然后三老爷就连挨了两记瞪眼,郁闷的都不知道做什么反应好,唯有和同病相怜的二老爷相视苦笑。 如果说之前还怀疑谢景宸说的话,这会儿是深信不疑了,要不是谢家列祖列宗叮嘱他善待女土匪,除非他脑子坏掉了,才对女土匪如此掏心掏肺掏腰包。 苏锦站在一旁,虽然知道谢景宸是为了活命,才答应的这么痛快,但不得不说,那一声好,就像是一颗糖,塞进她心窝里,甜丝丝,软麻麻,从心底甜到了脸上。 三太太看不顺眼,发难道,“宸儿知道疼媳妇是好事,但欠债的是东乡侯府,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东乡侯府欠的债,怎么能让宸儿帮你还?” 苏锦无语,这些人说话都不用从大脑里过一遍吗,这些债可是为了她出嫁才欠下的,要是东乡侯府拿她当泼出去的水,还会举债给她准备陪嫁,让她嫁的风光体面吗? 苏锦没反驳出声,因为根本没有那个必要,只见她眨了眨眼,望着谢景宸,软糯道,“相公,你是心甘情愿的吧?” “嗯。” 言简意赅干脆利落的令人发指。 谢景宸脸上带着宠溺的笑,眼底则是探究,这女人,比他想象的还要聪慧,该凶残时凶残,该柔软时柔软,刚柔并济,不与人正面交锋,却能三言两句把人气的七窍生烟,只是聪慧如她,却偏偏做出当街抢人的莽撞之举,把自己置于风口浪尖上。 聪明人干蠢事,这其中一定有什么不得已的原因,而非她说的想和他各取所需。 三太太坐在那里,嘴巴都气歪了,她这是一拳头打出去,连女土匪的身都没挨到,自己反倒震出内伤来,本就气的胸口隐隐做疼了,那女土匪还嫌不够,投过来一记“我相公舍得为我花钱,关你屁事”的神情,三太太只觉得喉咙里有了血腥味。 苏锦和谢景宸两人一个愿打一个愿挨,她有气都没地儿撒,灌了半盏茶才把怒气压下。 看三太太气的不轻,二太太嘴角往上勾了勾,南漳郡主这回是看走眼了,这女土匪没有她们想的那么无知,也没有那么好拿捏,这才一天,就把大少爷收拾的服服帖帖,大少爷虽然身子弱,但骨子里像极了大老爷,桀骜不驯,等闲之人降不住的。 镇国公府这一潭水,半死不活,也该有人来搅一搅了。 二太太瞥了南漳郡主一眼,待眸光收回,她笑道,“我倒是好奇,宸儿年纪轻轻,手里就有这么多钱,都是打哪儿来的?” 还能是哪儿来的,除了大老爷给他的,他病歪歪的身子还能自己挣三万两不成? 三太太心中腹诽,一脸瞧热闹的神情。 南漳郡主脸色冰冷,修长的指甲掐进肉里,都觉察不到疼,她从来不知道一个人的心能偏到这种程度! 十八年了,就是生了一颗石头心,也该焐热了,他呢?! 南漳郡主眼泪涌出来,她咬着唇瓣,让眼泪流回去。 扑面而来的质疑,让苏锦眼睛睁圆了几分,她还以为谢景宸有钱是镇国公府人尽皆知的事,原来不是,他既然一直瞒着,为什么要答应她答应的这么爽快,现在好了,把自己给暴露了。 苏锦朝谢景宸投过去一记抱歉的眼神,就听他淡漠道,“这钱不是父亲给的。” 居然不是? 三太太不信,刨根问底道,“那是怎么来的?” “祖父给的。” 苏锦,“……。” 默默的,苏锦往旁边挪了挪,她现在主动招认她和谢景宸秀恩爱是假的不知道还来不来得及,丫的,这厮给自己拉仇恨的本事太强了,亏得他刚刚说不是谢大老爷给的,她还觉得他求生**很强…… 他分明就是活腻了找死啊! 一屋子,有一个算一个,都是仇视他的,犯众怒了。 苏锦忽然觉得哪里不对劲,要真是国公爷给他的,他这不是把最疼他的祖父给卖了吗,这么蠢的事,谢景宸应该不会做。 苏锦望着谢景宸,就见他摇摇欲坠的模样,赶紧过去扶着他,担忧道,“相公,你没事吧?” 谢景宸半边身子都歪在苏锦身上,苏锦抱的很吃力,拿小眼神去戳他,提醒他别太过分。 谢景宸回了她一眼,他对她可是有求必应,这女人居然因为一句话就要和他划清界限,他是真的气着了。 “有点喘,喘不上气,”他艰难道。 苏锦能怎么办,只能帮他顺气,人家对她宠溺有加,她能丢下他不管吗? 谢景宸气顺了,其他人则是气的五脏俱疼,还不敢质问他,万一人家又气的吐血晕倒,回头国公爷和大老爷回来,谁也担待不起。 结果谢景宸气顺了之后,道,“我刚刚话没说完,祖父给我钱时,说是外祖父给我的,他代为保管十五年,未免我乱花,所以每年只给我一万两。” 这厮哪一天被人打死,苏锦一点都不诧异,他这一口气喘的,连老夫人都动怒了,最后还硬生生的憋了回去。 再生气也得憋着啊,人家不是不说清楚,这不是一口气没喘上来么? 人家外祖父给的钱,想怎么花怎么花,谁也管不着。 苏锦扶着谢景宸道,“相公,你还坚持的住吗,不行的话,我扶你回去歇着。” 谢景宸摇头,“我没事。” 南漳郡主所出二少爷谢锦川走过来,给苏锦见礼,唤她大嫂。 有他带头,其他少爷姑娘也都纷纷上前,不管对苏锦这个大嫂有多不满,明面上都还恭敬,勉强混了个脸熟。 敬茶到这里就算完事了,苏锦打算告退,结果南漳郡主摆手让谢锦川他们退下,屋子里的丫鬟婆子也都退了出去。 苏锦眼睛眨了眨,这是要做什么? 谢景宸摇头,他也不知道。 只见一嬷嬷朝她走过来,她手里端着一托盘,托盘里摆着一精致的茶碗。 她一走近,一抹药味传来,随之而来的是南漳郡主凌厉的说话声,“把这碗药喝了。” 第十三章 吹牛 苏锦脸上淡笑湮灭,嬷嬷走上前,道,“大少奶奶,请。” 苏锦扶着谢景宸,冷冷道,“我没病,不需要喝药。” 南漳郡主冷笑一声,“如果这回不是情非得已,为了给大少爷冲喜,我谢家绝对不会要一个女土匪做大少奶奶,在京都天子脚下,就敢当众抢男人,在青云山时,还不知道怎么无法无天,先前是我大意,没有多想,进了我镇国公府的大门,以前种种,我可以不管,但为了确保我谢家血脉,这碗堕胎药,由不得你不喝。” 就因为她昨晚扒了谢景宸的衣服,被丫鬟看到了,就笃定她把谢景宸怎么着了。 就因为没有从被子上找到落红,就笃定她并非完璧之身。 就因为她呛了赵妈妈一句,就给她准备了这么一碗药。 好! 很好! 她一直避开和她们正面交锋,现在看来是避无可避了。 苏锦脸色冰冷,仿佛蒙了一层淡淡寒霜,二太太温和道,“如果你没有怀身孕,这碗堕胎药不会伤你身体。” 苏锦笑了,“既然不伤身体,那这碗药,我若是不喝,倒显得我心虚了。” 二太太笑了笑,没有说话。 苏锦则道,“是药三分毒,我总要知道我吃进嘴里的是什么东西,有药方吗?” 南漳郡主摆手道,“把药方拿给她。” 嬷嬷把药放下,转身去取了药方来。 苏锦把药方打开,扫了一眼,递给谢景宸看,“你看得懂吗?” 明知故问。 “看不懂,”谢景宸摇头。 “那就有劳相公给我找一个看得懂的来,”苏锦道。 谢景宸准备喊人,只是话还没说出口,南漳郡主就道,“药方也给你了,你还想这么丢脸的事闹的人尽皆知吗?!” 苏锦扶着谢景宸坐下,然后站在药碗旁边,道,“只是请个大夫来而已,我苏锦的脸上也没挂着这药就是给我这个新娶进门的大少奶奶准备的,何来的丢脸?我只要吃进嘴里的药清清楚楚,镇国公府要真觉得我这么做丢了镇国公府的人,大可以给我一纸休书,我苏锦绝对不会死赖着不走!” 谢景宸坐在一旁,他眉头拧成一团,他能感觉到苏锦这回是真生气了,她要休书的心前所未有的强烈,这碗药,绝对有问题。 三太太看着指甲上涂着的丹寇,似笑非笑道,“大少奶奶莫不是怕我们镇国公府在药里头给你下毒吧?” 苏锦默了默道,“真是一点小心思都瞒不过三婶,我就是怕这药里有毒。” 三太太愣了下,没想到苏锦这么坦诚,随即扑哧一笑,道,“你放心,可不敢毒死你,要真这么做了,你爹娘还不得带人把我们镇国公府给拆了?” 苏锦心口一松,道,“看来真是我多心了,二婶说这碗药只要没怀身孕,就不伤身体,三婶又说没毒,完全可以放心的喝,我看这碗药分量足足的,我喝一大半,另外一小半让大姑娘陪我喝,如果不肯的话,那我可也要怀疑大姑娘不清不白了。” “你!”南漳郡主气的冒烟。 谢大姑娘,谢锦瑜,正是南漳郡主所出。 她生气,苏锦可不怕她,南漳郡主笑了,“看来今儿没人陪着,你是疑心到底了,我陪你喝。” 苏锦眉头狠狠的皱了下。 南漳郡主吩咐嬷嬷道,“把药端过来。” 嬷嬷走过来,苏锦眉眼一笑,把药端起来,朝南漳郡主走了过去。 南漳郡主脸阴沉的可怕,苏锦恭恭敬敬道,“母亲,请。” 南漳郡主伸手,接过药碗,咕噜喝了两口,等递给苏锦的时候,苏锦手一抖,没接住药碗,哐当一声,药碗砸在了地上,碎成好几瓣。 南漳郡主脸色铁青。 苏锦回头望着谢景宸,急道,“相公,怎么办?” 谢景宸扶额,道,“真是笨手笨脚的,把药方给我,我让人重新抓一副药煎给你服下。” 说完,谢景宸望着南漳郡主道,“我来办这件事,母亲应该放心吧。” “我自然放心。” 这几个字,是从南漳郡主牙缝中挤出来的。 苏锦麻溜的福身,扶着谢景宸出了栖鹤堂。 等到四下无人,谢景宸不解道,“那碗药有什么问题?” 一般人看到南漳郡主喝了药,什么疑心都该打消了。 苏锦冷笑道,“那是一碗绝子药。” 南漳郡主儿女双全,这碗药对她来说,影响并不大。 谢景宸眸光一冷。 杏儿眼睛睁圆,愤岔道,“要不是姑娘会医术,就着了她们的道了,她们心怎么这么狠,还好姑娘聪明,让她偷鸡不成蚀把米。” 苏锦泼冷水道,“她没有真的喝,只是装样子给我看的。” 杏儿这回是真生气了,“奴婢这就回去告诉侯爷和夫人!” 苏锦拉住杏儿道,“这事就别告诉他们了,我也没吃亏,省的他们担心。” 没有根基的东乡侯府怎么可能是镇国公府的对手,没有证据,就是她污蔑南漳郡主。 “那就这样忍了?”杏儿撅嘴道。 “土匪报仇,三年不晚。” “她们这么歹毒,能不能活三年,奴婢心里都没底……。” 苏锦望向谢景宸,道,“看到没有,我家丫鬟都懂的道理,谢大少爷不会不懂吧?” 谢景宸默了默,道,“我还是喜欢听你叫我相公。” “呸!不要脸!” 杏儿,“……。” 谢景宸,“……。” 两人齐齐望着苏锦。 苏锦泪流满面,说话没经过大脑,她能不能把刚刚那句话收回来? 说出口的话泼出去的水,收不回来,苏锦只能当什么都没说,抬脚往前走。 身后,是谢景宸的低笑声。 苏锦听的牙根痒痒,别人失足,成千古恨的却是她,窦娥都没她冤! 走了几步之后,苏锦又转身走到谢景宸身边,问道,“你还有多少钱?” 杏儿嘴快道,“姑爷不是帮姑娘付三万两吗,咱们也别逮着姑爷一个打劫,镇国公府还有许多人呢,打劫他们。” 苏锦当场凌乱,敲着杏儿脑袋瓜问,“偌大一个镇国公府,我们能打劫谁?” 杏儿摸着脑门,委屈道,“姑娘,你变了,你以前说这世上就没有打劫不了的人,只有不用心的山匪,只要从你眼皮子底下过的,除了你不想打劫的,就没有能逃出你手掌心的。” “……你没听出来我那是在吹牛吗?” “奴婢知道啊,奴婢喜欢听姑娘吹牛。” 苏锦,“……。” 谢景宸的笑声听得苏锦面红耳赤,笑什么笑,她不要面子啊。 苏锦望着谢景宸,妙目一瞪道,“别笑岔气了。” 谢景宸忍住不笑,只是怎么也憋不下去的弧度泄露了他的好心情,他道,“还没听你吹牛过,吹个给我看看?” 苏锦呲牙,喜欢听人吹牛,什么癖好,“你把牛牵来,我立马吹给你看。” 这女人…… 脑袋果然灵活。 谢景宸笑着牵过苏锦的手,道,“走,我带你去养牛场,让你一次吹个够。” 苏锦脸一红,反手拽住谢景宸道,“那多麻烦,养牛场肯定臭气哄哄,别熏着你了,你要真想看,哪用得着舍近求远,我立刻马上吹给你看。” 谢景宸挑眉,眸底隐隐有期待,就见苏锦凑过来,朝他吹了下,眼底闪过捉黠道,“感受到了吧。” 凑过来的脸蛋,如一朵含苞待放的芙蓉,不染纤尘,楚楚动人。 谢景宸一时看入了神,苏锦又问了一声,他抬手要去捏她的脸,这女人,居然把他比作牛。 只是手还没碰到苏锦的脸,忽然,他眉头一皱,往那边大树旁望去,“别躲了,出来!” 话音一落,一阵肆意欢快的笑声传来,一道俊逸的身影从树上跳下,萧萧肃肃,爽朗清举。 男子看上去比谢景宸稍小一岁,但神采飞扬,洋溢着蓬勃朝气,就是说出口的话不是欠揍两个字能形容的了。 “见过牛兄、牛嫂。” 他憋笑道。 第十四章 讨教 苏锦脸火辣辣的烧疼,偷听被抓包,脸不红气不喘就算了,居然还反过来打趣他们,看来和谢景宸关系挺好。 经谢景宸介绍,苏锦才知道男子是靖国侯世子楚舜。 谢景宸看着他,问道,“怎么来国公府了?” 楚舜清了清嗓子,道,“这不是在街上听到些流言蜚语,不大放心,来看看你么?” 苏锦嘴角狠狠扯了下,默默抬脚走远几步。 既然是流言蜚语,又不大放心,显然不是什么好话,她还是不听为好,免得尴尬。 不然一会儿脸红吧,人家诧异,这女土匪居然还会脸红。 不脸红吧,人家惊叹,果然是女土匪,就是脸皮厚。 苏锦一转身,就听背后有声音传来,她差点没直接摔趴下,只听楚舜问谢景宸,“清白真的不在了?” “胡说什么,”谢景宸恼道。 楚舜肩膀直抖,“街上盛传你被女土匪霸王硬上弓了,而且这流言可是从镇国公府传出去的,说你昨晚还昏迷不醒,就被女土匪扒了个精光,上下其手,为所欲为,吃干抹净,形容消瘦……。” 谢景宸脸黑成锅底,周身寒气直往外涌。 楚舜话一收,怅然道,“结果我看到的和流言截然相反,亏得我还怕你遭受羞辱想不开寻死,火急火燎的赶来……。” 一路上,他都想好怎么安慰他了,结果看到的是他和女土匪打情骂俏,有说有笑,他认识他这么多年,从来没见他笑的这么高兴过,他能说他惊呆了吗? 楚舜心情有点复杂,有点痛心,有点恨铁不成钢,“那女土匪就这么把你睡服了?” 谢景宸脑门上黑线直往下掉,咬牙道,“那些话,你也信?!” 楚舜叹息,“你要清醒着,我肯定相信你会抵死不从的,这不是昏迷不醒吗?她喜欢你,又是人尽皆知的事,就这么错失良机,真的很难叫人相信,你就别否认了,我又不会笑话你。” 谢景宸差点喷血,要不是他救过他,这会儿他早踹他进湖里凉快去了。 苏锦站的远远的,风徐徐吹来,送来一缕淡淡芬芳。 感觉到靖国侯世子频频朝她这边张望,苏锦好奇谢景宸和他说了些什么。 站了小会儿,靖国侯世子走过来,谢景宸落后几步,那脸色臭的,比昨晚醒过来看见她,掐她脖子时还要难看三分。 靖国侯世子的神情就张扬的多,眉飞色舞的,看她的眼神带着诧异和打量,还有点不敢置信,只道,“往后有什么头疼脑热,我就来麻烦大嫂了,这些天,大嫂要逛街,一定要把大哥带上,让他给你挡臭鸡蛋。” 苏锦眼角狠狠颤抖了下,想到昨天出嫁,坐在花轿里就被人扔臭鸡蛋了,上街还不知道有多惨,看来不拉着谢景宸上街秀一波恩爱,以后都不能随便逛街了。 苏锦郁闷,在现代,秀恩爱分的快,可在古代,恰恰相反啊,这一**恩爱秀完,还怎么要休书? 苏锦一走神,楚舜的折扇在她跟前晃了下,苏锦回过神笑问,“靖国侯世子不会也准备了臭鸡蛋吧?” 楚舜喉咙一呛,连咳了两声道,“我这人比较真诚,大嫂问,我就说实话了,我准备的是石头。” 苏锦,“……。” 这实话真是太扎心了。 结果楚舜话锋一转,笑道,“和世嫂开玩笑的,像我这么武功盖世,可摘叶飞花,杀人于无形,哪里用得着石头。” 苏锦眼睛眨了眨,望向谢景宸,就听他淡淡道,“他在教你,京都的人都是怎么吹牛的。” 楚舜摆手,一本正经道,“说教那是班门弄斧,只能说是互相讨教,毕竟十里不同风,百里不同俗,一般人吹牛偏于浮夸,令人厌恶,而世嫂吹牛的方式就清新脱俗的多,轻轻一口气就把世兄吹成了牛,此等境界,生平仅见。” 某牛,“……。” 感觉到谢景宸快要发飙了,楚舜赶紧闪人,走之前,还对苏锦来一句,“有花堪折直须折,莫待无花空折枝。” 先前苏锦还觉得靖国侯世子是谢景宸的好友,现在看来损友的成分更多一点,这不是怂恿她趁着谢景宸中毒,赶紧霸王硬上弓吗,不然等他病愈,就没有这么好机会了。 杏儿站在一旁,道,“靖国侯世子没安好心。” 苏锦望着她,道,“怎么没安好心?” 杏儿就道,“这花哪是能随便折的,前些日子,姑娘进宫,在御花园里摘了几朵花,碰巧是惠宁公主种的,要不是姑娘救过皇上,那天就被要被抬着出宫了。” 此花非彼花啊,不过苏锦在宫里摘过花的事,她还真不知道。 “我和惠宁公主应该没结仇吧?”苏锦随口问道。 杏儿道,“当然结仇了,姑娘只摘她两朵花,她就要砍姑娘的手,姑娘抽了她一鞭子,她肯定恨死姑娘了。” 苏锦腿有点软,“惠宁公主谁生的?” “皇后生的啊,”杏儿回道。 苏锦如遭雷劈,还能不能更坑一点儿啊。 当今皇后是太后的娘家侄女,和南漳郡主是表姐妹啊,南漳郡主给她一碗绝子药,只怕不只是报复她丢了镇国公府的颜面,还有替惠宁郡主出气。 “这些事,怎么没人告诉我?”苏锦皱眉道。 杏儿眨眼道,“这事侯爷和夫人都不知道啊,进宫之前,夫人叮嘱姑娘不得惹事,否则家法伺候,姑娘怕挨骂,不许奴婢告诉他们,这事也没传出宫,奴婢一时间忘记了,刚刚才想起来。” 见苏锦脸色难看,杏儿安慰她道,“不就是抽了惠宁公主一鞭子吗,之前救皇上的时候,姑娘还不小心抽了皇上一鞭子呢,皇上不都没生气,侯爷还偷偷和夫人说,那鞭子抽的他心花怒放,不愧是他的好女儿呢。” 苏锦,“……。” 谢景宸,“……。” 苏锦扶额,她那便宜爹的脑回路,她是捉摸不透了,但是杏儿,她得好好管教,“这事,你怎么能当着他的面说呢。” 苏锦斜了谢景宸一眼,杏儿把苏锦拉到一旁,小声道,“这事不能往外说,奴婢知道,是侯爷叮嘱让奴婢不经意间泄露给姑爷的,好让姑爷有心理准备,连皇上都抽了,这世上没人是姑娘抽不得的。 以后姑娘抽姑爷的时候,姑爷得乖乖站在那里,不能跑,更不能反抗,侯爷还叮嘱姑娘要给姑爷留点面子,别抽脸,可以扒光了再抽,外人看不见。” 苏锦,“……。” 谢景宸,“……。” 默了默,苏锦问道,“抽鞭子的时候,要不要顺带点几根蜡烛?” 第十五章 挣钱 天空碧蓝,白云朵朵,云轻如棉。 苏锦和谢景宸并肩走在前面,杏儿落后几步,清秀的脸庞上带着迷茫和懵懂。 她想了半天,也没想明白,姑娘为什么问她抽鞭子的时候,需不需要点蜡烛,她确定侯爷没有说过这话,因为完全没有必要啊。 大白天的,肯定不需要点蜡烛,晚上,就是不抽姑爷,也得点蜡烛不是? 苏锦手摸着腮帮子,阻止嘴角继续抽搐,她一直以为东乡侯脑回路不同寻常,其实她娘唐氏也不遑多让。 就刚刚,结束抽鞭子的话题之后,她随口问了杏儿一句,“我爹还有没有别的话需要你转达的?” 杏儿摇头如拨浪鼓,“侯爷没说别的了,倒是夫人说姑娘你鞭子准头不行,得空了,要多练练。” 当时,她就懵了,“你不是说我娘不许我练武吗?” 杏儿点头,“是啊,夫人一直不许姑娘练武的,以至于姑娘三天打鱼两天晒网,没有成为绝顶高手,背后没少埋怨夫人拖你后腿,奴婢就是这么和夫人说的,夫人说她以前不让姑娘习武,是觉得女儿家不宜舞刀弄棍,会嫁不出去,现在已经嫁出去了,自然另当别论。” 另、当、别、论…… 这四个字在苏锦脑中徘徊不去,有点同情谢景宸了,她望向谢景宸,问道,“你会鞭子吗?” “你打算让我教你?”谢景宸眸光有点复杂。 “嗯。” “教会了你,然后抽我?” “……。” 天可怜见,她可没有这样的想法,她只是觉得苏锦抽了惠宁公主一鞭子,肯定被记仇了,她不是真的东乡侯之女,不会耍鞭子,万一碰上谁要和她切磋切磋,她岂不是只有挨打的份? 何况皇上赏赐了她那么一根鞭子,束之高阁的话太过可惜了。 但杏儿那番话说的太早了,现在否认,估计谢景宸也不会信,苏锦便望着谢景宸,看了好几眼,谢景宸皱眉道,“看什么?” 苏锦很认真道,“我打算回去试试,我的准头有多差,只要不出现我抽你后背,结果抽了你脑袋瓜,准备抽你胸前,结果伤了你的脸的情况,我就不练习了,舞刀弄枪确实不大好。” 谢景宸磨牙道,“你这是在威胁我?” 苏锦轻笑一声,拍他胸口道,“我说的是肺腑之言,要威胁你,我就不用鞭子了,而是给你下点毒,和昨晚似的不省人事,我为刀俎,你为鱼肉,我都不用鞭子,用棍子就打的你上蹿下跳……。” 见谢景宸脸上笑容僵硬,额头青筋一跳一跳的,苏锦默默的改了口,“不好意思,忘了你还晕着,跳不起来。” 谢景宸真恨不得抬手掐死眼前这女人,免得不知道哪一天,就会被她活活给气死了。 在苏锦拍谢景宸胸口的时候,她的手就被谢景宸抓住了,她用力抽回来,可惜怎么用力都不行。 这一幕,在走过路过的丫鬟眼里,就是她们家大少爷抓着女土匪的手不愿意松开,狠狠撇过脸去,生怕多看一眼就会长针眼似的。 却不知两人枪药味很重,谢景宸问道,“你再说一遍,谁为刀俎?谁为鱼肉?” 惨遭打脸啊。 刚刚说完,手就被抓的动弹不得,明显她更弱一点,可就这么认怂了,太丢人,输人不输阵,苏锦眼珠子一转,害羞道,“相公,你快松手,人家手都要被你摸掉一层皮了。” 音调七拐八拐,听得人鸡皮疙瘩掉一地。 谢景宸,“……。” 一旁路过的丫鬟飞快的投过来一记“大少爷,你是八辈子没见过女人吗”的眼神。 女土匪皮糙肉厚,都不让你握了,你还握着不放! 有骨气点,以后都别搭理她了! 苏锦憋笑,憋的谢景宸气的浑身无力,抓着苏锦往沉香轩走。 身后,丫鬟痛心的眼神一路尾随:大少爷是真没救了! 前脚苏锦被谢景宸拽着回沉香轩,后脚前院二管事追上来,道,“大少爷、大少奶奶,那些铺子管事的还等着拿钱。” 谢景宸把苏锦的手松开,让管事的随他去书房。 苏锦揉着被谢景宸抓疼的手,问杏儿道,“青云山很穷吗?” 杏儿摇头,“不穷啊,几个月前,奴婢还看到有人抬了两大箱子黄金进山寨,不知道是打劫了谁的。” “那还赊一堆账?”苏锦就猜到不会穷,不然朝廷怎么会年年剿匪。 杏儿道,“侯爷和夫人进京,就带了一千两银子,说京都权贵富得流油,随便刮点,就够咱们飞虎寨过一年半载了,带太多累赘,只是姑娘你嫁的太快了,侯爷都还没有找到打劫的目标,手里头没钱,只能先赊账了。” 苏锦,“……。” 敢情赊账已经算好的了。 这里是京都,天子脚下,不是飞虎寨了啊,那些朝堂大臣,哪个好打劫,别钱没劫到,把自己搭进去了。 有这么不省心的爹,苏锦也是头疼,她得想办法挣钱。 挣钱之前,得想办法借钱,她刚刚好像把人给得罪了…… 苏锦朝书房走去,正好碰到管事的出来,手里头拿着一沓银票。 在书房门口站了会儿,苏锦吩咐杏儿道,“去把皇上赏赐我的鞭子拿来。” 杏儿啊了一声,苏锦催道,“快去。” 杏儿没敢耽搁,飞快的回了内屋。 等看到杏儿过来,苏锦这才推门进去,她走到书桌前,杏儿站的远远的,迟迟不过来,苏锦催道,“傻站在那里做什么,快把鞭子给我。” 杏儿有点后悔,她那话说的太早了些,她走过来道,“姑爷才帮姑娘还了侯府欠的债,又身子虚弱,也没得罪姑娘,咱们别太凶悍了,改日再吧。” 谢景宸拧着眉头,不知道这一对主仆玩什么把戏。 苏锦两眼一翻,她是那么没良心的人吗,她直接去拿鞭子,结果杏儿力气大,她居然抢不过来。 苏锦恼道,“放手。” 她一瞪眼,杏儿就把手松了,同情的看了眼谢景宸。 苏锦拿了鞭子,深呼一口气,直接把鞭子放到谢景宸跟前的书桌上。 她还没开口。 杏儿默默的从怀里掏出两根蜡烛摆鞭子旁边。 苏锦,“……。” 第十六章 打劫 苏锦是打算把皇上赏赐给她的鞭子抵押给谢景宸,现在杏儿把蜡烛一摆,顿时变了味,感觉她要为借钱卖身了。 她就是随口问了一句啊,这小丫鬟要不要这么尽职尽责? 苏锦泪流满面。 谢景宸一手拿鞭子,一手拿蜡烛,望着苏锦道,“这又是鞭子,又是蜡烛,你想做什么?” 他问的很认真,苏锦回道,“没什么!” 一边说,一边伸手把蜡烛抢了回来,随手扔窗外去。 两根蜡烛,一根扔出去了,一根撞了窗柩弹了回来。 谢景宸来回看了下书桌和窗户的距离,这么近都扔不出去,这准头……他一点都不怀疑苏锦抽他后背,最后伤他脑袋的话是真的。 但要说没什么,他不信,她脸上的淡淡窘迫,瞒不过他的眼睛,他越发好奇蜡烛和鞭子凑到一起是什么用意。 深呼一口气,苏锦指着鞭子道,“我把这鞭子抵押给你,你帮东乡侯府还的债,我会连本带利还你,你再借我点钱。” 谢景宸把鞭子放下,道,“我用不着鞭子,三万两是给你的诊金。” “我更希望你把休书给我做诊金,”苏锦道。 谢景宸默了默,道,“我做不出这么恩将仇报的事。” 苏锦一口气涌到喉咙口,“这么睁着眼睛说瞎话,你良心不痛吗?” 进门第一天,就给她端一碗绝子药的镇国公府,对她来说,有什么可值得留恋的? 被休了,是名声不好听,可她一女土匪,本来就没名声可丢的了,被休是大家意料之中的事,要真被扫地出门,还不知到背后有多少人拍手称好。 杏儿站在一旁,神情呆呆的,她听了半天,姑娘的意思是不要三万两,要休书吗? 姑娘是不是傻透顶了啊。 要命的是,姑爷还不答应,姑爷好像更傻。 谢景宸望着苏锦,道,“从铁甲卫包围东乡侯府起,你就该知道自己踢到的是块铁板,就算我答应给你休书,镇国公府也绝不会允许被休的大少奶奶另嫁他人,难道你愿意一辈子青灯古佛?” 杏儿急眼了,拽着苏锦的云袖道,“姑娘,你别要休书了,待在镇国公府怎么也比出家好,出家了就不能吃肉了。” 对于一个喜欢吃肉的丫鬟来说,不让她吃肉,就等于是要了她大半条命了。 苏锦深呼吸,“我就不信只有这一条路。” “的确还有一条。” “我就说吧……。” “那就是死。” “……” 苏锦嗓子一噎,恶狠狠的瞪着谢景宸,提醒他,“我可是女土匪!” 别敬酒不吃吃罚酒,自讨没趣。 “我知道。” 苏锦眼睛微眯,“知道?既然知道,那你还不赶紧把钱交出来,非得要我打劫才给我吗!从现在起,沉香轩归我了!” 杏儿被苏锦的气势震慑了,还有点感动,这才是她家姑娘嘛,虽然没什么本事,但有气势啊。 杏儿又找回了在青云山和姑娘一起打劫的感觉,往苏锦身边一站,配合道,“不止是沉香轩,以后整个镇国公府都是我家姑娘的!” 苏锦,“……。” 谢景宸,“……。” 这才是真土匪啊,她要个沉香轩,人家就敢要整个镇国公府了。 她能不能说一句,丫鬟说的话,不代表她的?她还是不大习惯吹牛…… 回头得提醒杏儿一声,出了沉香轩,别真的拿镇国公府当她的地盘,会被人打死的。 见谢景宸嘴角抽搐,苏锦耳根微红,气势汹汹道,“看什么看,赶紧把钱拿出来!” 谢景宸,“……。” 这才半天,就暴露出土匪本性了,他还以为她怎么也要装三五天。 谢景宸把抽屉里的锦盒拿出来,都不用苏锦吩咐,杏儿上道的接了锦盒,把银票拿出来数数,道,“姑娘,有两万五千两。” 苏锦眉头一皱。 她是在想这么多钱够不够开间铺子,杏儿却理解为嫌钱少了,问道,“老实交代,身上还有没有藏银票?” 谢景宸一记冷眼扫过来,杏儿吓的直往苏锦身后躲。 姑爷好凶。 苏锦斜了谢景宸一眼,道,“看来还真藏了,你是自己拿出来,还是我搜?” 谢景宸眼睛都冒火星了,“你这女人,别太过分!” 苏锦哼了一声,“现在给我休书也还来得及。” 谢景宸额头青筋一跳一跳的,他把抽屉打开,把最后一张银票拍桌子上,豁然起身离开,免得留下会被活活气死。 他前脚走,后脚苏锦就霸占了他的位置,把跟前的白纸用镇纸抚平,准备提笔沾墨,杏儿则问道,“姑娘,你是不是想起以前的事了?” “……还没有。” 屋外,谢景宸顿住脚步,眉头拧紧,就听到屋内传来一段对话: “没想到,他还挺有钱。” “奴婢跟着姑娘打劫了几十回,还是头一回碰到姑爷这么好打劫的,姑爷这么弱,欺负他,奴婢良心有点痛,夫人不许咱们欺负老弱病残的。” “他哪里弱了?”苏锦嘴角抽搐。 “没有比姑爷更弱的了!奴婢和姑娘出来打劫,整整两年,也才打劫了六十三两银子,还在青云山上埋着呢,姑娘都没舍得用。” “……。” “还是侯爷说的对,京都果然富得流油,连姑爷身上都有几万两,其他人肯定更有钱。” “嗯,打劫的事先放一边,以后在外面千万别吹牛。” “奴婢没吹牛啊。” “……你觉得我能霸占整个镇国公府吗?” “不用霸占啊,以后镇国公府肯定是姑娘说了算。” “你确定?” “侯爷说了,他来了京都,以后就是天老大,皇上老二,他排老四。” “老三是谁?” “姑娘你啊。” “……我就这么被吹牛了?” “侯爷从来不吹牛。” “这话肯定我爹说的吧。” “是夫人说的。” “……。” 屋外,暗卫闪身出现,望着谢景宸道,“爷,属下看你还是把大少奶奶休了吧。” “这一家子,有意思。” 暗卫,“……。” 哪有意思了,牛皮都快顶破天了。 大少奶奶进门,除了赊来的陪嫁外,身边就一个丫鬟,还没规没矩的,连个管事妈妈都没有,就这样,也敢放话要霸占整个镇国公府,暗卫也是服气。 谢景宸看着天上飘荡的白云,笑道,“以前是青云山闹匪患,现在看来,京都要闹匪患了。” 暗卫扶额,大少爷还笑的出来,最先遭难的就是大少爷你啊。 第十七章 记性 书房内,苏锦画好图纸,轻轻吹干墨迹。 半天功夫,杏儿已经把书房摸透了,两个字形容:无趣。 除了书,还是书。 唯一好玩的就是临窗处的棋盘,还偏偏缺了个弹弓。 她有些怀念在青云山的日子,夫人让姑娘学下棋,姑娘硬生生的把两棋盒棋子当石头给打的漫山遍野都是。 还有侯爷派人掳上山的先生,教姑娘琴棋书画,差点被姑娘气中风。 姑娘说过,她要做大齐最大的土匪,会读书识字就够对不起土匪二字了,再会琴棋书画会和其他土匪格格不入的。 哪天她出口成章,在青云山上对月吟诗,别人会当她脑子有病。 先生教了一个月,姑娘只学会了画乌龟,从来不说脏话的先生和侯爷说姑娘是榆木脑袋,再逼他教下去,他宁肯一头撞死。 侯爷觉得不是姑娘笨,是先生不会教,又重新掳了一个上来,姑娘学了一个月,连乌龟都不会画了…… 侯爷气的把那先生一通暴揍。 姑娘琴棋书画不会,喜欢舞刀弄棍,又十八般武艺样样不通。 学个鞭子,抽别人的还没有抽她自己的多。 可现在姑娘提笔作画,娴熟无比,让她有些恍惚,这好像是别人家的姑娘,是个大家闺秀。 可这明明就是她家姑娘啊,只是摔了一跤,就把浑身的匪气全摔没了? 夫人说姑娘天生就该是一个大家闺秀,琴棋书画一学就会,偏偏不学,舞刀弄棍没有天赋,却偏要学,难道姑娘这一摔,榆木脑袋开了窍? 可从小到大,姑娘摔的次数也不少啊,夫人都怀疑姑娘是不是脑袋着地次数太多,摔不灵光了…… 杏儿叹息,歪靠着门,百无聊赖,像一朵奄奄的花朵。 见苏锦伸懒腰,她又立刻精神抖擞,就跟打了鸡血似的,充满好奇道,“姑娘,你说这后面会是通向什么地方呢?” 书房开了个侧门,一眼望不到头。 苏锦起身笑道,“你不是去看过吗?” “奴婢怕姑娘叫我,没敢走远,”杏儿回道。 正好,她也想四处走走,熟悉下刚刚霸占的沉香轩。 苏锦走在前面,杏儿紧随其后道,“姑娘,夫人让你做了镇国公府大少奶奶后,找人牙子买几个可靠的丫鬟,你打算什么时候买啊,万一哪天奴婢想出府玩,就没人伺候你了。” 提到这事,苏锦就四肢无力,哭笑不得。 东乡侯府进京也有段时间了,在搬进侯府之前,唐氏就想添几个丫鬟,奈何青云山飞虎寨恶名远播,那些人牙子怕东乡侯府不给钱,根本就不接活,以前勉强凑合,毕竟不是权贵之家,讲究那么多,伺候的人少点也没什么。 但苏锦出嫁,总不能就带一个陪嫁丫鬟吧,东乡侯动了怒,不做东乡侯府的生意,就揍的人牙子满地找牙。 人牙子吓的不轻,颤颤巍巍的领着丫鬟来,结果临到侯府门前,那些丫鬟们就跟上刑场似的嚎嚎大哭,根本拦不住,哭声之大,不知道的还以为东乡侯府办丧事。 东乡侯气的掀桌子,唐氏死心了,让人把人牙子打发走,把东乡侯府里的丫鬟凑凑,算上杏儿,勉强凑了六个丫鬟。 东乡侯和唐氏想把最好的都给苏锦。 但苏锦能要吗? 要了这六个丫鬟,东乡侯府里除了小厮,就剩三婆子了,其中一个还闪了腰。 来个客,还得唐氏端茶递水,成何体统。 总归是丢脸,不如一次丢的彻底点,遮遮掩掩,反倒失了大气。 “明天要回门,后天让人牙子带丫鬟来,”苏锦道。 主仆两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 曲径通幽,绿树成荫,穿过假山,又往前走了百余步,眼前豁然开朗。 一大片竹林,修直挺拔,直冲云霄。 风徐徐吹来,竹叶飒飒作响。 竹林旁,建了一座竹屋,清幽雅致,远处是莲花池,莲池中间是凉亭,翘角飞檐,景致如画。 “好美的地方!” 杏儿惊叹出声。 苏锦也被这地方惊艳了,没想到沉香轩后面会别有洞天。 杏儿喜欢水,一溜烟跑凉亭去了,苏锦更喜欢竹屋,她抬脚走过去。 等上台阶,才发现谢景宸在屋内,她笑道,“这地方不错。” “嗯。” “我要了。” “……。” 谢景宸抬手扶额。 她还真是一点都不委婉。 他身边站着的暗卫道,“大少奶奶,这后院是国公爷特意平了座院子给大少爷修建的,用来静养的地方。” 果然受宠,苏锦走过来,笑道,“有我给你家大少爷治病,他很快就不需要静养了。” 暗卫,“……。” 无法反驳,也不敢反驳。 苏锦把竹屋扫了一圈,越看越满意,把怀里画的图纸递给暗卫道,“尽快把图纸上的东西准备好,我也好给你家大少爷解毒。” 屋外,杏儿跑过来,道,“这么美的地方,看的人肚子都饿了,姑娘,你饿不饿?” 当然饿了。 “去把饭菜端来,我们就在这里吃。” 很快,杏儿就把饭菜端了来,在门口摆了满满一桌子,饭菜飘香,把竹屋淡淡的墨香掩盖。 苏锦吃了两筷子。 谢景宸重重的咳了两声,惊的杏儿送到嘴边的鸡腿都咳掉在了裙摆上。 苏锦回头,就看到谢景宸出来,她随口问道,“你要不要吃饭?” 谢景宸黑着脸,一字一顿道,“我晒晒太阳就饱了。” 苏锦,“……。” 不就不小心漏了一起两个字么,至于这么呛她吗? “餐风饮露,果然是世外高人,不食人间烟火,”苏锦佩服,下一句,“这菜味道真不错。” 杏儿点头,懵懵懂懂的补了一刀,“厨房管事妈妈说不知道姑娘的喜好,做的都是姑爷喜欢的。” 某姑爷,“……。” 谢景宸眸底一簇火苗跳跃,两眼盯着苏锦,盯的苏锦好像哪里对不起他似的。 不就没叫他吃饭吗? 食欲都快被他盯没了。 苏锦把筷子放下,对杏儿道,“他记性不好,我两把早上的情景重复下,帮他回忆回忆。” 杏儿一脸懵懂。 只见苏锦清了清嗓子,望向谢景宸道,“你不说话,我感觉自己对着根木头在吃饭,我实在吃不下,以后我们不用每天都在一张桌子上吃饭吧?” 杏儿恍然大悟,两个字蹦出来: “随你。” 谢景宸,“……。” 这女人! 真想把她掐死! 第十八章 吃饭 最后,谢景宸还是坐在了苏锦对面,吃上了厨房管事妈妈为他准备的美味佳肴,至于杏儿,被某个忠心为主的暗卫拎小鸡似的直接从小凳子上拎了起来。 起初,杏儿还奋力反抗,抵死不从,结果暗卫用两盘子红烧肉和十只鸡腿就把她收买了,屁颠屁颠的跟在后面。 苏锦忍俊不禁。 谢景宸斜了苏锦一眼,虽然没明说,但眼神写着:你这主子在丫鬟眼中的分量还不及红烧肉重,有什么可乐的? 苏锦一口气堵在胸口。 太看不起人了! 她把筷子放下,朝丫鬟喊了一声,“杏儿。” 杏儿回头,摆手道,“姑娘,奴婢去吃红烧肉,一会儿就回来。” 苏锦笑容僵硬。 谢景宸闷笑。 但很快,又掉换了个。 杏儿喘了一口气,大声喊道,“姑娘,你有等不及的事,你就使唤姑爷,奴婢很快就回来。” 某姑爷,“……。” 杏儿,好样的! 苏锦抖着肩膀,把筷子拿起来,道,“看见没有,没有红烧肉分量重的是你谢大少爷。” 谢景宸黑着张脸,他长这么大,还从没见过这么胆大的丫鬟,居然明目张胆的怂恿苏锦拿他当下人使唤,还有没有一点做丫鬟的觉悟?! 见苏锦心情灿烂的吃着菜,没有认识到问题的严重性,他道,“好好管教你的丫鬟,整个镇国公府的丫鬟加起来,胆子都不及你丫鬟一个大!” 这一点,苏锦不得不承认。 杏儿的胆子的确很大,这和她的性子有关,这丫鬟记性挺好,东乡侯和唐氏说的话,她都记在心里,不仅深信不疑,还会举一反三。 苏锦不小心抽过皇上,这世上就没有她不能抽的人。 杏儿和皇上说过话,这世上就没有人是她不能聊上几句的,连和皇上说话,她都不怕,她用得着怕其他人吗? 她可是青云山飞虎寨的人。 她家姑娘地位排第三,她是姑娘最信任的人,只要不惹老天爷,不惹皇上,在她家姑娘的地盘上,她可以横着走,就是捋一下侯爷的倒毛,也不是就一定不行,谁让他排第四,屈居姑娘之下。 有侯爷和姑娘罩着,她有恃无恐,却没想过她家侯爷和姑娘还没有她想的那么强大…… 说的再简单点,就是东乡侯画了个美好的大饼,还挂在墙上,这丫鬟就先捡到大饼渣子,而且吃的喷香。 谢景宸的言外之意,苏锦明白,杏儿身上的土匪气很浓,现在不管教,回头闯了祸,再管教就迟了。 可她想说的是,连个丫鬟都这么胆大了,东乡侯府还不得匪气冲天? 杏儿只是受影响,真正的源头还在她爹娘那里…… 感觉到谢景宸在看她,似乎是在等她表态,她是会胳膊肘往外拐的人吗? “你对杏儿的夸赞,我会帮你转达的,”苏锦认真道。 谢景宸一口气差点没提上来。 “对牛弹琴,”他磨牙道。 苏锦眨眨眼,“你这人怎么想一出是一出啊,饭还没吃完呢,就又想听琴了,我不会。” 某牛,“……!” 谢景宸端了碗起身,把眼跟前的松鼠桂鱼端起,进屋吃饭了。 他怕再待下去,这顿饭都没命吃完。 苏锦咬着筷子,肩膀差点抖脱臼。 屋外,阳光明媚,鸟语花香。 杏儿拎着食盒回来,就看到苏锦坐在那里吃的津津有味,她眼睛扫了一遍也没看到谢景宸的人影。 她快步走过来,暗卫紧随其后。 等发现谢景宸在屋子里吃饭,两人都惊呆了。 暗卫痛心都刻在了脸上,他都豁出去把丫鬟拎走了,给大少爷腾了位置,这才多会儿功夫,就被大少奶奶赶进屋吃饭了,她五个菜,大少爷一个,这也太过分了,爷,你这样子,还怎么振夫纲? 杏儿望着苏锦,见苏锦伸筷子夹菜,她道,“姑娘,你有点过分了,姑爷都没钱了,你还不让人吃饱饭。” 苏锦筷子夹空,眼前的锦绣虾球被端起来,杏儿直接端进了屋。 刚走上前,就听谢景宸恼暗卫道,“那什么神情,你主子我没那么弱,是我嫌她聒噪,一个人吃饭清净。” 暗卫也觉得大少爷没那么弱,然后……杏儿生气了。 亏得她还觉得姑爷被姑娘欺负可怜,给他送菜来,原来是他嫌弃姑娘聒噪!害她冤枉了姑娘! 再然后,某大少爷连一盘松鼠桂鱼都没有了。 杏儿把松鼠桂鱼一并端了回来,放小几上,殷勤道,“姑娘,你多吃点。” 苏锦抬手戳了杏儿脑门一下,道,“知道冤枉我了吧,以后长点记性,你家姑娘我心地善良,做什么都是有理由的。” “奴婢记住了。” 主仆两有说有笑,屋内暗卫盯着自家大少爷碗里那半碗米饭,嘴角抽搐不止,递台阶过去,让尴尬在半空的某大少爷顺梯子下来,“爷,你应该吃饱了吧,属下把碗拿回去。” “气饱了!” 那主仆两不让他吃菜,团结一致,自家暗卫不想办法给他端菜来就算了,连饭都不打算让他吃了。 谢景宸把碗放下,道,“去禀告一声,就说明天我不陪大少奶奶回门了,回门礼添三成。” 杏儿一听,望着苏锦道,“姑娘,明天就我们两回去吗?” 苏锦眸底闪过一抹危险光芒。 小命都难保了,居然还敢威胁她。 可偏偏,她还就受人家威胁了,他明天没有性命之忧,她却不得不回门,没有谢景宸陪着,她都不知道回门的马车得挨多少臭鸡蛋。 那味道…… 苏锦深呼一口气,识时务者为俊杰,小不忍则乱大谋,端起菜,苏锦进了屋,瞥了暗卫道,“你家大少爷不能生气,你还故意气他。” 暗卫,“……。” 到底谁气的,都没地儿说理了。 苏锦把菜摆到谢景宸跟前,道,“气饱的,不顶饿,还是得多吃饭。” 谢景宸扫了一眼两盘菜,食欲不振。 苏锦两眼一翻,“杏儿,把菜都端进屋。” 等菜都摆上桌,苏锦殷勤的给谢景宸夹菜,将碗堆的小山高,他才把碗端起来,尝了一口,嫌弃道,“冷了。” “需要我给你焐热吗?”苏锦微笑脸。 “……不用。” 第十九章 娇气 一顿饭,吃的是一波三折,好歹最后都吃饱了。 谢景宸继续看书。 苏锦和杏儿则把后院逛了个遍,幽静的后院,两人的欢笑声格外的响亮。 渐渐的,声音没了。 谢景宸把眸光从书本上挪开,问道,“她们走了?” 暗卫回道,“大少奶奶带丫鬟熟悉前院去了。” 谢景宸继续看书,却怎么也没有先前专注,总觉得耳畔少了点什么。 他把书放下,准备起身,却听到一阵轻快的脚步声传来。 他又把书拿了起来,信手翻了一页。 苏锦迈步进屋,灿笑道,“还在看书呢?” “有事?” “沉香轩里里外外我都看过了,沉香轩外,还得有劳谢大少爷带我转一圈。” 谢大少爷…… 别人都这么称呼他,唯独从她嘴里说出来听着刺耳。 他多看了苏锦两眼,道,“是该带你熟悉熟悉国公府。” 他把书放下,随即起身。 两人一前一后,都没说话。 可出了后院,谢景宸自然而然的牵过苏锦的手,苏锦挣扎了下,没有挣脱开,也就随他了,秀恩爱,对她没坏处。 苏锦在敬茶时的凶残之举,早传遍镇国公府。 谢景宸对她的宠溺,也人尽皆知。 丫鬟们已经彻底接受了这个事实,不再和早上似的震惊,甚至开始无视他们了。 很好。 苏锦很满意。 镇国公府很大,也很气派,亭台楼阁,雕梁画栋,无一处不精致,不是东乡侯府能比的,花园内,百花齐绽,珍稀花卉就多达百种,东乡侯府……不提也罢。 本来大姑娘谢锦瑜和二姑娘谢锦绣在花园内赏花,欢笑不断,看到他们过去,笑声戛然而止,并从白玉桥走了。 躲避的很明显。 丫鬟们就算了,她们可是镇国公府的主子姑娘,是谢景宸的血亲,这样无视,有点说不过去吧。 苏锦笑道,“是你本来人缘就不好,还是被我牵连的太彻底?” “……就不能是她们有眼力?” “说实话。” “一半,一半。” “……。” 两个不招人待见的凑到一起,就直接变成无视了。 “这样挺好的,希望能保持下去,”苏锦愉悦道。 谢景宸斜了她一眼,见她清秀的脸上全是满意,不由得一脸黑线,这女人的脑回路就是和别人不一样,没见过不受待见还这么高兴的。 一通逛下来,就到吃晚饭时辰了。 被威胁了一回后,苏锦学乖了,晚饭吃的很和谐,别说波折了,连波澜都没起一个。 乖顺的谢景宸都有点不安,不知道她葫芦里卖的什么假药。 经过他一晚上的打量琢磨试探,从苏锦脸上看到了忍一时风平浪静、秋后再算账、等过河了再拆桥、迟早宰了这头驴…… 因为苏锦一直保持微笑,谢景宸便没挑破,谁都没进一步,自然相安无事……直到就寝。 逛了一天,苏锦有些疲惫,沐浴完,抱着被子坐在床上打哈欠,眼皮都快黏到一起了,因为分床的问题没解决,一直强撑着。 谢景宸洗完澡回来,整个人就像是雪山之巅,一朵带着朝露的雪莲花,美的人心尖儿痒痒,想爬上去,把花给采了。 他朝床边走来,苏锦赶紧把辣手摧花的想法抛开,把被子扔给他。 谢景宸接了被子,皱眉道,“这是做什么?” “你晚上打地铺睡。” 谢景宸不悦道,“你放心,我不会对你怎么样。” 苏锦默了默,道,“我怕我会对你怎么样。” 谢景宸,“……。” 他眉头皱的没边,还有些好笑,“你不放心自己,所以让我打地铺?” 苏锦眨眼,道,“你一个大男人,忍心我一个女人打地铺吗?” “是女土匪,”谢景宸纠正道。 “女土匪就不是女人了吗?” “是女人,但没有女人的娇气。” 苏锦瞪眼。 偏偏无法反驳,谁让她是女土匪呢,走到哪儿,娇气两个字都自动退避三舍。 不就打地铺吗? 又睡不死人! 苏锦踩了鞋下床,咕噜一句,谢景宸脸黑了,“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 他声音很大,但苏锦可不怕他,听话的重复道,“凶悍女土匪抢了个娇滴滴的压宅夫君,得宠着他,哄着他,让着他,把他宠上天。” 她再过来拿被子,谢景宸不让,眼底闪着危险光芒,从牙缝里挤出来几个字,“谁娇滴滴?” 苏锦嘴角一扯,这厮是气糊涂了吧,这不是把床送给她吗? “谁睡床,谁娇滴滴,行了吧?”苏锦道。 谢景宸气的脑仁疼,把被子扔给苏锦,“铺两床,你我都睡地铺。” 苏锦,“……。” 鹬蚌相争,檀床得利。 深呼吸,苏锦微笑道,“你确定要和我两败俱伤?” 谢景宸斜过来一眼,态度很坚决,“遇到你这悍匪,我怕娇滴滴的床受不了。” 这男人! 他不怜惜她这个救命恩人,他怜惜他的床! 不知道他怜不怜惜他家的地。 再深呼吸,苏锦再微笑,露出八颗友好的贝齿,“你确定你家娇滴滴的地就受得了本姑娘的悍匪气?” 谢景宸,“……。” “放着床不睡,你那些莽撞的丫鬟冲进来瞧见了,不知道的还以为我们两有什么特殊癖好。” 谢景宸,“……。” 转身,谢景宸坐下喝茶,怕再说下去,这女人就开始说荤话了,不,她已经开始了! 苏锦愉悦的嘴角弯不下去,小样,和本姑娘斗,你还嫩着呢。 占了上风,苏锦心情好,多给他垫了一床被子,昨晚要被子不成功,今晚丫鬟主动给她搬了好几床来,这些看菜下碟的丫鬟。 谢景宸这盘菜虽然有点烫手,但她得端稳了,不能松手。 苏锦瞅了谢景宸一眼,脑子里闪过一道菜名:爆炒肥牛卷。 有点饿了。 她咽了咽口水,谢景宸脸黑着,撇过头去,打地铺不见得就安全了。 就这样,苏锦睡床,谢景宸打地铺。 累了一天,苏锦倒床就睡着了,反倒是谢景宸,浑身不痛快,娶了媳妇,不说软玉温香,居然沦落到连张床都护不住的地步…… 翻来覆去,迟迟不能入睡。 …… 翌日,苏锦脖子痒,想挠一下,可胳膊被压着,抬不起来,她猛然睁开眼睛,就看到一张绝美的俊脸。 她正被谢景宸抱在怀里,他还皱眉看着她,嫌弃她事多似的问道,“怎么了?” 怎么了? 她还想问怎么了呢! “谁让你跑床上来的?!”苏锦恼道。 谢景宸很平静,道,“地铺两床被子太热,一床被子太硬,我睡不着,我想过了,我睡床上,你要真对我做什么,我也认了。” 小榻上扔了一床被子,告诉苏锦,它主子挣扎过,但是失败了。 苏锦,“……!!!” 这厮是打算破罐子破摔了? 大哥,你百折不屈,宁死不从的骨气丢哪儿了? 苏锦泪流满面。 无话反驳。 屋内,寂静了半晌,苏锦反应过来她还被人抱着,她恼道,“你睡床就算了,谁让你抱着我的!” 这睡姿,明显就是主动抱的,罪证确凿,无可抵赖。 谢景宸把胳膊松开,几个字朝苏锦砸过来。 “防止你不老实,”他坦然,甚至理直气壮。 苏锦,“……。” “虽然我有心理准备,但、还是尽量不要发生的好,”他语气沉闷,仿佛在垂死挣扎。 这理由…… 强大到苏锦差点喷他一脸血。 她一点都不怀疑,哪一天他来硬的,再告诉她,未免丢人,所以他先下手为强了! 姥姥的! 这就是只狐狸啊! 这还没解毒呢,一旦解了毒,她还有还手的余地吗? 第二十章 知足 苏锦坐在床上,抱着被子,一脸郁闷的盯着眼前更衣的男子。 她从来没想过自己有一天会掉在自己挖的坑里爬不起来。 总觉得人家的后脑勺都在嘲笑她作茧自缚。 谢景宸只觉得后脑勺一阵阵发凉,他瞥了一眼铜镜,就看到苏锦对着他张牙舞爪。 那模样实在是有趣。 他穿戴齐整,想回头抓她一个现行,看到的却是她一脸如沐春风般的灿笑。 这女人! 变的还真是快。 “心情好,也收敛一点,让丫鬟瞧见了,又不知会传出什么流言蜚语来,”谢景宸道。 苏锦脸上笑容僵硬,一点点皲裂。 她心情好个屁! 遇到他,心情就没灿烂过,全是阴霾。 已经够郁闷的了,偏他得了便宜还卖乖,捅了伤口还撒盐,做人要厚道点知道么! 苏锦深呼吸,微笑道,“控制不住心情好啊,从嫁过来,你差点掐死我,到现在你主动愿意送上床,不过两天时间,照这样下去,你我妇唱夫随,情投意合指日可待。” 对敌人仁慈就是对自己残忍。 姑奶奶不气死你,也要把你气个半死。 谢景宸望着苏锦,不见怒气,只有打量和揣度,“你这是在委婉的告诉我你打消要休书的念头了?” 苏锦喷血,气的心肝脾肺肾都隐隐做疼。 这厮怎么能这么欠揍呢! 看来气他已经不管用了…… 眸光一转,苏锦笑道,“我是打消了点,但我爹娘没有,在国公府你我合作的还算愉快,今儿回门,还希望谢大少爷不遗余力的配合我。” “这个好说,”谢景宸答应的很爽快。 苏锦微微一笑,“那我先谢谢了。” 说完,苏锦朝屋外喊道,“杏儿。” 杏儿正在屋外抱着柱子发呆,有姑爷在,她都不能随便进姑娘的房间了,又没人愿意和她这个土匪丫鬟说话,好无聊。 乍一听苏锦唤她,杏儿欢快的推门进屋道,“姑娘,你起了?” “给我拿鞭子来。” 杏儿也没多想,苏锦一吩咐,她就屁颠屁颠的就去书房拿鞭子。 谢景宸心底有不好的预感。 杏儿拿了鞭子上前,在递给苏锦的时候,她问道,“姑娘,一大清早,你要鞭子做什么?” “抽他。” 苏锦呵气如兰。 杏儿惊呆了,见苏锦伸手过来拿鞭子,她飞快的后腿一步道,“姑娘,你忘了,今儿要回门呢,你不能抽姑爷。” “我知道,就是回门,我才抽他的。” “为什么?”杏儿懵懂道。 苏锦斜了谢景宸一眼,道,“爹爹对我的养育之恩,无以为报,抽他几鞭子,让爹爹心花怒放下。” 谢景宸,“……。” “娘不是叮嘱我要好好练练准头吗,一会儿谢大少爷站那儿别动,我胸前背后都抽几下,等回门时,我装作不经意的拍你胸前,你记得倒吸气,委婉的把我抽你的事表达出来,但不能露出憎恶的神情,最好是欢喜。” 杏儿,“……。” 谢景宸,“……。” 这是要把他这个新上门的姑爷塑造成一个受虐狂吗? 杏儿站在那里,不知道怎么办好,姑娘说的好像挺有道理的,可她还是有点儿同情姑爷。 苏锦叮嘱了一大堆,最后拍谢景宸的胸口道,“你的演技,我很放心的,你也不用全部依照我说的做,随便发挥就好。” 谢景宸默了默,道,“我看,你直接揍的我下不来床,岳父大人会更高兴。” 苏锦望着谢景宸,眨眼道,“你成功说服了我,你说的很有道理,咱们就这么办。” 谢景宸,“……。” 苏锦拿鞭子,杏儿死活不松手,这么傻的姑爷,再打会更傻了,她道,“不行啊,姑爷不一起回去,姑娘就是把姑爷打的只剩一口气,他们也会当姑娘你是在吹牛,而且,姑爷陪咱们回去,不是挡臭鸡蛋的吗?” 某姑爷觉得自己还没挨鞭子就只剩下一口气吊着了。 苏锦抢了半天,也没能把鞭子从杏儿手里夺过来,她恼道,“你以后早饭少吃点,力气这么大!” “奴婢还没吃早饭呐,”杏儿道。 苏锦,“……。” 苏锦一无力,杏儿把鞭子夺走了,头也不回的打哪儿拿的送哪儿去。 瞥见谢景宸一脸郁闷的坐在那里,还咳了两声,苏锦递帕子给他,关切道,“又要吐血了吗?” 谢景宸一口老血涌到喉咙口,“你是不是真打算把我活活气死?” 苏锦眨了眨眼,道,“你明明是我气活过来的。” 谢景宸,“……!!!” 抬脚,谢景宸出去了,他就不能和她说话,她一开口,他就血气翻涌。 苏锦心情好到飞起来。 吃了早饭后,苏锦和谢景宸去栖鹤堂给老夫人请早安,知道今天是苏锦回门的日子,老夫人没说什么。 南漳郡主则望着谢景宸道,“宸儿气色似乎不大好,我看还是留在府里歇养,以身子为重,这一次就让大少奶奶自己回去,下次你再陪着。” 下次就用不着谢景宸陪着了。 苏锦腹诽道。 谢景宸道,“娘子第一次回门,我理应陪着,没能亲自迎娶,再不陪着回门,说不过去。” 三太太见了笑道,“新婚燕尔,正是蜜里调油的时候,哪里舍得分开片刻,大嫂管太多,没得招人嫌。” 南漳郡主也不生气,只道,“我是被上回的事吓怕了,宸儿年纪轻,不懂事,我不能不多提一声,将来老爷回来责问我,我可担待不起,你们执意,我也不能硬拦着。” 谢景宸和苏锦告退。 只是他们刚走到国公府大门处,就瞧见管事的走过来道,“大少爷、大少奶奶,你们来的正好,昨儿那些来讨债的铺子管事又来了。” 苏锦眉头一皱。 杏儿就道,“不是给他们钱了吗,还敢来!” 杏儿气势汹汹的往大门口走,然后就听到她笑声传来。 不知道她乐什么,苏锦走过去,就看到那些管事们一人青了一只左眼,样子极其狼狈,显然是被人给打了。 听到杏儿笑,齐齐瞪着她。 铺子管事的看到谢景宸,诉苦道,“谢大少爷,你可得给我们做主啊,您替东乡侯府还清了欠债,东乡侯怪我们登门丢了东乡侯府的脸,把我们一通暴揍。” 他们淤青的眼睛就是罪证。 谢景宸扶额。 债都还清了,还能惹出事来…… 杏儿叉腰道,“知道我家侯爷不高兴你们来,你们还敢来,你们这不是找打吗,你们难道没听过一句话叫顺土匪者昌,逆土匪者亡吗?” 苏锦,“……。” 这么顺口,这么理直气壮,她有点想不起来这话原来是怎么说的了。 “我劝你们回去找地方赶紧躲起来,不然另外一只眼睛也得青,再来的话,就是断胳膊断腿了,”杏儿继续道。 那些管事的吓住了,“你,你们欺人太甚!” 杏儿道,“我家侯爷是最讨厌别人告状的,没本事的人才会告状,没有直接揍的你们满地找牙,已经是侯爷好说话了,你们要知足,知足常乐,等我们侯爷消气了,以后还光顾你们铺子。” 管事们,“……!!!” 饶了他们吧! 苏锦,“……。” 谢景宸,“……。” 她想象不了,那些顶着淤青眼睛的管事们怎么知足乐的起来,除非是被打傻了。 第二十一章 回门 对于这些铺子管事的,苏锦一点也不同情,擅长做生意的哪个不是人精,在她进门第一天就上门要债,把东乡侯府和她的脸放在地下狠狠的践踏。 同情他们,替他们出头,就是在纵容他们以后有事还来镇国公府。 没有理会,等车夫赶马车过来,苏锦上了马车后,杏儿也钻了进去。 至于谢景宸,则是骑马开路。 任谁一看,都知道谢大少爷陪大少奶奶回门了。 这样才能有效的防备那些蠢蠢欲动的臭鸡蛋铺天盖地的砸过来。 一路平安。 半个时辰后,马车在东乡侯府门前停下。 苏锦掀开车帘钻出来,就听谢景宸似笑非笑道,“你们青云山飞虎寨迎接姑爷的方式还真是别具一格。” 苏锦有点懵。 她一撇头,然后嘴角就狂抽不止了。 只见东乡侯府朱红大门两边,跟挂腊肉似的左右各挂了四名小厮,嘴里塞着布条,挣扎不了,也说不出来话。 苏锦不是真的东乡侯之女,青云山的习俗她也不知道。 她望向杏儿。 杏儿摇头,她没听说过有这样的习俗,她小声道,“可能是侯爷给姑爷的下马威,侯爷说过,新姑爷登门,要杀杀他的威风的。” 谢景宸一脸黑线。 苏锦扶额,“本来就弱不禁风了,再杀一下,估计又该抬回去了。” 他有那么弱吗?! 谢景宸不虞,翻身下马,苏锦也从马车上下来。 迈步上台阶,一阵臭味传来,苏锦连忙把鼻子捂上,匆匆抬脚进府。 一旁小厮拎了木桶过来,问道,“还臭吗?” 都熏死人了,能不臭吗? “这味道有点熟悉,好像是臭鸡蛋的味道,”杏儿道。 “可不就是臭鸡蛋,”小厮闷气道。 “谁啊,这么不怕死敢往侯府扔臭鸡蛋?”杏儿眼睛瞪圆。 小厮指着大门口道,“都在门口挂着呢,昨晚上,这些小厮来侯府门前扔的,不只是臭鸡蛋,还贴了纸条,让我们滚回青云山,一个没跑,全逮住了。 只是逼问了一通,死活不招是谁派来的,侯爷便把他们都挂在侯府大门前,等他们主子来认领,结果到现在也没人来,纸条好撕,就是臭鸡蛋……我擦了两个时辰,鼻子都快闻不出臭味了。” 她这爹有点天真啊。 敢往东乡侯府扔臭鸡蛋的,又岂是一般人,怎么可能为了几个小厮和东乡侯府撕破脸皮,不过把小厮挂在门口倒是可以敲山震虎。 苏锦抬脚往前,那边过来一小厮道,“姑爷可算来了,侯爷等你好一会儿了。” 等他? 谢景宸眉头微皱。 苏锦有点不大放心,问道,“可知道找姑爷何事?” “侯爷知道姑爷不能动武,打算考考姑爷的文采,”小厮回道。 苏锦望向谢景宸道,“这应该难不倒你,你好好表现。” 苏锦没打算陪谢景宸,可她要走,却被杏儿拽了袖子。 “姑娘,你不去书房看看吗?”杏儿认真道。 “这有什么好看的?” 杏儿左瞄右瞄,欲言又止。 苏锦便道,“有话就说。” “侯爷不许别人说他没文采,”杏儿小声道。 苏锦,“……。” 谢景宸,“……。” 没文采还考别人文采,她爹的脑回路不至于这么崎岖吧? 看来,真有问题了。 苏锦望着谢景宸道,“我陪你一起去。” 传话小厮忙道,“侯爷只让姑爷去,让姑娘你去陪夫人,他和姑爷一会儿就进内院。” 苏锦朝谢景宸耸肩,一脸爱莫能助。 谢景宸扶额,随小厮走远,身后有对话传来: “侯爷和姑爷会不会打起来?”杏儿问。 “应该不会,”苏锦答。 “万一真打起来了,姑娘你帮谁啊?” 谢景宸耳朵竖起来,脚步放缓,只听苏锦爽朗笑声传来: “这还用问吗,当然是坐在一旁嗑瓜子看热闹了。” “……。” 居然没向着她爹 谢景宸嘴角往上勾了勾,心情愉悦的随小厮去了书房。 一进书房,谢景宸就险些被飞过来的纸团给砸个正着,东乡侯正坐在椅子上,一脸严肃。 谢景宸走上前,作揖见礼,“见过岳父大人。” 东乡侯上下扫视了谢景宸好几遍,看的谢景宸浑身不自在,又不是头一回见他,用得着打量的这么细致吗? 半晌之后,东乡侯开口了,“看来强扭的瓜也甜的很。” “……。” 谢景宸想起了那天他被关在柴房,东乡侯把苏锦夸的是天上有地上无,只差没明说谁娶到那是几辈子烧了高香,谢景宸听得不耐烦,冷冷的回了一句,“强扭的瓜不甜。” 现在陪苏锦回门,这不是打自己的脸么。 谢景宸不说话,东乡侯瞥了一旁站在的男子道,“把我要考他的题目告诉他,我出去透透气。” 东乡侯一脸深沉的出了书房。 谢景宸一头雾水的望着男子,男子轻咳一声道,“侯爷赊账在前,揍那些铺子管事的在后,早朝时被御史台弹劾,侯爷一生气,反驳了几句。 也不知是吓着了还是气伤了,陈御史晕了,皇上让侯爷好好反省,侯爷反省不出来,姑爷文采斐然,侯爷让您替他反省下,写下来,他明天要交给皇上。” 谢景宸,“……!!!” 这就是考他文采了? 他又不是土匪! 他能替他反省什么?! 谢景宸都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这一家子,就没一个正常的。 要不是答应苏锦好好表现,谢景宸估计头也不回的转身就走了,这会儿只能认命的坐下,提笔沾墨,替岳父大人反省自己的土匪行径。 只是笔提起来,迟迟落不下。 他问男子道,“岳父大人是怎么气晕陈御史的?” 男子回道,“陈御史说侯爷赊账办喜宴和嫁妆是打肿脸充胖子,侯爷说他就是不打肿脸也比他一个瘦竹竿似的御史胖。” 谢景宸,“……。” 就这一句话,陈御史就扛不住晕了,男子真担心他以后会被活活气死。 “侯爷叮嘱别把话写死,要看着像是反省,实则是在争辩,要理直气壮,侯爷这辈子还没做过错事,不能让他的人生有污点。” 谢景宸,“……。” 这简直比考状元的题目还难! 谢景宸抽着嘴角,绞尽脑汁,断断续续写了两刻钟才写满一张纸。 然后得到了一个让他吐血的评价。 写完后,谢景宸把纸交给东乡侯,就告退了。 只是他一转身,就听到东乡侯夸赞他,“不愧是我女儿看中的,果然文采风流,你看这字里行间,扑面而来的土匪气,令人为之振奋,这小子哪天做土匪,肯定比我还成功。” 第二十二章 贤婿 出了书房,有小厮领着谢景宸去找苏锦。 屋内,苏锦换了身新衣裳,一袭缕金彩绣云裳,楚楚动人,丽质天生。 杏儿夸赞道,“夫人给姑娘做的衣裳真好看。” 唐氏也是一脸满意,道,“这嫁了人,娘往后都不知道给谁做衣裳打发时间了。” 苏锦笑道,“娘可以给爹爹和大哥做衣裳啊。” 唐氏嫌弃道,“不乐意给他们做,穿什么都一个样。” 唐氏让苏锦转一圈,她看看有什么地方需要修改的,苏锦转了半圈,就瞧见谢景宸进来,她笑问道,“爹爹考你文采,你都答上来了?” 谢景宸不想说话。 就没见过这样离谱的岳父,竟一点都不怕在女婿跟前丢脸,还让他帮着反省,说出去都没人信。 再者,东乡侯叮嘱不让苏锦去,显然不想这事让苏锦知道。 苏锦见他不说,便没再问,只当东乡侯出了难题,将他难住了,这是极有可能的事。 苏锦摸着云袖上的绣案,笑问道,“怎么样,漂亮吧?” 谢景宸眉头微挑,土匪夫人,居然有一手媲美宫中绣娘的绣技。 他没说话,身后走进来的东乡侯笑道,“我女儿当然穿什么衣裳都好看。” 没这么夸女儿的吧? “爹爹,我问的是衣裳,”苏锦脸红道。 东乡侯仔细看看,道,“你娘的手艺不行,也就你穿着好看,我和你大哥都不乐意穿。” 一个不乐意做,一个不乐意穿,还真是绝配。 唐氏狠狠的瞪了东乡侯一眼,道,“考过文采了,可还满意?” 东乡侯趁机秀了把文采,道,“璞玉成璧,待琢待磨,是个可造之材。” 可造之材…… 但愿他说的不是指土匪。 谢景宸心中祈祷。 唐氏眸底有些吃惊,道,“难得,你居然给出这么高的评价,我可还没听你夸过什么人。” “我看人一向很准,再说了,能让咱们女儿看上的又岂是庸才?”东乡侯自豪道。 “这倒也是。” “……。” 如果没听到东乡侯那番评论,这些夸赞,谢景宸会很高兴,但现在只有郁闷,一口气堵胸口,郁结难舒。 谢景宸站在那里,一句话也没说。 苏锦推了他一把,小声道,“这么夸你,你都不脸红,不谦虚两句?” 别忘了,你答应过我要好好表现,不能让爹娘误会你自负。 谢景宸一口老血没差点喷出来。 他斜了苏锦一眼。 你知道你爹在夸我什么吗? 你爹夸我合适做土匪! 没气的脸红脖子粗就不错了,还脸红。 难道要他谢谢岳父大人慧眼如炬,看出他堂堂镇国公府大少爷体内的土匪潜质? 说不出口,谢景宸便没理会苏锦。 苏锦拿眼睛戳他。 那边东乡侯上下打量苏锦,眉头微拧,道,“我怎么觉得女儿消瘦了?” 瘦了吗? 苏锦抬手摸自己的脸。 唐氏看看,也觉得瘦了,问道,“可是镇国公府的饭菜不合口味?” 苏锦摇头。 唐氏望向杏儿,杏儿就道,“镇国公府的饭菜可好吃了,比侯府的还要好吃,姑娘每顿饭都吃许多,不可能会瘦的。” 苏锦,“……。” 她有吃许多吗? 也只比在侯府吃多吃了两口好吧,她这两天累,消耗大,吃多一点很正常。 心中嘀咕,但苏锦没反驳出声,吃得好睡的好,爹娘才放心。 谢景宸有些吃惊东乡侯府的相处,在镇国公府,丫鬟是不可能会说主子家的饭菜不及别人家好吃之类的话,尤其是当着主子面说,这是要挨罚的。 但是东乡侯府就不会。 东乡侯一点都不生气,他为女儿能吃到更好吃的饭菜而高兴,再然后 把厨子抢了。 东乡侯看着谢景宸道,“锦儿这一出嫁,她娘这几天吃什么都没了胃口,我正愁上哪儿抢厨子去,镇国公府的厨子饭菜做的不错,回去之后,记得挑个厨艺好的送来。” 谢景宸,“……。” 东乡侯似乎还有话说,杏儿凑上去,小小声嘀咕了几句。 东乡侯大笑道,“青出于蓝胜于蓝。” 笑的苏锦一头雾水。 唐氏嗔了东乡侯一眼,道,“别总夸女儿,先敬茶吧,有什么话等敬完茶再说不迟。” 到这会儿,苏锦和谢景宸才敬茶。 敬茶后,苏锦逮着机会问杏儿,“你说了什么,我爹那么高兴?” 杏儿小声道,“没说什么,奴婢怕侯爷抢姑爷钱,和他说一声,姑爷的钱已经被姑娘抢光了,要抢只能等姑爷再攒攒。” 某要攒钱的姑爷,“……。” 吃了回门饭后,谢景宸眼睁睁的看着他被打劫走的银票被苏锦塞了一万两给唐氏,“娘,这钱你先拿着用,别让爹爹去抢那些大臣。” 唐氏欣慰女儿的孝顺,但没有答应。 “打劫是你爹的爱好,不让他打劫,比不叫他吃饭还让他难受,”唐氏道。 苏锦,“……。” 把银票还给苏锦,唐氏笑道,“虽然你陪嫁是赊账置办的,但青云山不缺钱,那些少的庄子铺子,回头娘都给你添上,娘和你爹爹绝不会委屈了你,昨儿晚上,你爹还怕你被镇国公府欺负,打算把东乡侯府搬到镇国公府对面去,离的近,每天都能回门,要是有人敢欺负你,你爹立马赶到。” 苏锦,“……。” 谢景宸,“……。” 要不要这么疼女儿,疼到要搬家的地步,这宅子可是皇上赏赐的。 谢景宸无话可说。 而苏锦则是鼻子泛酸。 他们越是疼爱她,宠着她,她越心愧不安。 “爹爹、娘,女儿没那么好欺负,你们放心,”苏锦依偎着唐氏道。 唐氏摸着女儿的脸,笑道,“娘知道,住哪儿都是住,住镇国公府对面,你爹上早朝还能多睡一刻钟,娘再督促他点,应该就不会迟到了。” 说到东乡侯上朝,苏锦那点伤感就笑没了。 东乡侯进京之后,皇上赏赐了宅子,东乡侯就成了满朝文武中的一员,除了休沐,都要上朝。 可是上早朝的第一天,他就迟到了。 迟到的很彻底。 他一脚踏进议政殿的时候,正好公公宣布退朝…… 在青云山,东乡侯就是土皇帝,天天睡到自然醒,让他天麻麻亮就起来上早朝,真是折磨人。 据杏儿说,那天东乡侯回来,感慨说,“做皇帝比做土匪还辛苦。” 不过打那天之后,东乡侯就没再去那么晚了,偶尔准时上朝,偶尔上朝一半去,要是真起晚了,干脆就不去了…… 开始还有大臣弹劾他,可是东乡侯死性不改。 经过大家的退让,现在东乡侯已经做到皇上在说话,他大摇大摆的站到自己位置上,而没人理会他了。 整个朝堂上,这是独一份。 当然,整个大齐朝,顶着侯爷头衔而没有职务的也就这一个。 不是皇上不给他官职,而是东乡侯不要,做这个官不喜欢,那个官无趣,最后皇上都想揍他,“你到底要做什么?” 东乡侯想了半天,也没想到,便道,“就这么先上朝吧,等有了感兴趣的,皇上不让我干,我也会抢着干。” 皇上也就随他了。 唐氏和东乡侯送苏锦和谢景宸出府。 在大门口,依依不舍了好一会儿,东乡侯看谢景宸的眼神十分嫌弃。 之前还喊了几声贤婿。 到大门口就变成嫌婿了。 迫于压力,谢景宸道,“过两日,我就带娘子回来探望岳父岳母。” 东乡侯的眼神这才温和起来。 谢景宸扶着苏锦上马车,东乡侯想起来件事,对苏锦道,“你吵着闹着落在青云山的十八般武器,这一两天就送进京了,一送进府,爹爹就让人给你送去。” 苏锦,“……。” 谢景宸,“……。” 第二十三章 逛街 扶苏锦坐上马车后,谢景宸骑上马背,两人便打道回府。 等过了东乡侯府侧门,马车又停了下来。 苏锦从马车内钻出来,谢景宸带她骑马逛街。 在别人跟前秀恩爱,苏锦可以脸不红气不喘,可在东乡侯和唐氏跟前,她做不到,只能避开点儿。 招招摇摇的逛回街,让人知道她是镇国公府认可的大少奶奶,是谢大少爷的心尖儿,她们夫妻恩爱,并非他们想的鲜花插在牛粪上。 往后针对她,扔臭鸡蛋的时候,掂量着点东乡侯府和镇国公府的分量。 两人骑在马背上,有说有笑的往前走,那驾宽敞的马车杏儿一人坐,躺在里面,好不舒服。 苏锦是打算避开东乡侯和唐氏的,不想他们知道,可惜瞒不住。 东乡侯不放心,派了小厮在后面跟着,准备护送他们回镇国公府,结果看到这一幕,飞快的回去禀告东乡侯知道。 东乡侯高兴道,“我还担心他们是装恩爱糊弄我的,原来比我想的还要恩爱。” 唐氏也忍俊不禁,“女儿长大了,也学会在爹娘面前害羞了,不过这在外人面前……。” 脸皮倒是厚了不少。 “此消彼长,很正常,”东乡侯一脸欣慰。 马背上,苏锦打了个喷嚏,鼻子痒痒的。 她看着走过路过的人频频朝他们张望,扔过来不要脸的眼神。 苏锦捏了捏脸皮。 谢景宸将她不揉鼻子,反倒捏脸,笑道,“你是脸打喷嚏的?” 苏锦白了他一眼,惆怅道,“今天,应该是咱们脸皮厚度达到人生至高点的时候,往后应该没机会超越了。” 谢景宸,“……。” “听你这语气,似乎将来还想再挑战下?”谢景宸道。 “……。” 谁想挑战了?! 要是可以,她压根就不想这样好么! 这不是接手了烂摊子,不得已而为之吗?! 深呼吸,苏锦微笑道,“挑战太难了,除非我重新嫁个夫婿,带着他从你谢大少爷跟前溜达来溜达去,再把你痛揍一顿,否则绝无可能。” 谢景宸脸黑成锅底。 抱着苏锦的手不自觉用了几分力,惹来苏锦吃疼,拍他道,“你想勒死我啊!” 不勒死你,迟早被你气死。 谢景宸深呼吸,把胳膊松开两分,想到先前在书房,他脑中冒出来的问题,便问道,“如果别人说你打肿脸充胖子,你会怎么反驳?” 苏锦摸着马毛,朝天翻白眼道,“就我现在这脸皮,这厚度,胖于无形,胖的不显山不露水,整个京都就没几个比得上的,我用得着打肿脸充胖子吗?把什么都摆在脸上,肤浅。” 谢景宸,“……。” 不用问了。 她绝对是东乡侯的亲生女儿无疑。 半晌没人接话,苏锦道,“怎么不说话了?” 不是他不说,而是无言反驳。 如果真要说点什么的话,那就是 “你说的对。” “……。” 又是半晌没人说话。 不过这一回,打破静谧的是谢景宸,他道,“你不会真打算把十八般武器都带进国公府吧?” 苏锦眼神耷拉。 说的好像她想似的。 这不是人家女儿吵着闹着要的吗? 东乡侯差人辛辛苦苦的从青云山飞虎寨给她带来的,她说不要,她怕伤人爹娘的心。 苏锦斜了谢景宸一眼道,“不会我这个大少奶奶带点东西进府都不行吧?” “……只要你不摆在房间里就可以了,”谢景宸道。 他可不想自己每天睁开眼睛,就看到一屋子的刀枪剑戟,斧钺钩叉。 苏锦眼前一亮,“那不行,我每天晚上要抱着它们睡。” 谢景宸,“……。” “你确定?”谢景宸抽了嘴角问。 苏锦才反应过来,那些是杀人的武器,锋利无比,别大晚上的翻过身,自己给自己来一刀。 “不确定,”苏锦果断改口,未免谢景宸笑话她,给他一个不确定的理由,“如果抱你更舒服,我当然愿意抱你。” “……。” 这女流氓! 谢景宸恨不得把她从马背上掀下去。 往前走了会儿,苏锦从怀里拿出一张银票递给谢景宸。 就是那张她给唐氏,唐氏没要的一万两银票。 谢景宸挑眉,带着点欣慰道,“打劫走的银票,居然还给我一点,这是良心发现了?” “想多了,一会儿买东西,你付钱。” “……。” 疼媳妇的男人,买东西是不会让媳妇付钱的,虽然羊毛出在羊身上,但感觉不同。 既然秀恩爱,那当然要往死里头秀了。 到了闹街,谢景宸翻身下来,再把苏锦扶下来。 这是苏锦第一次逛街,看什么都新奇,再加上一个没怎么见过京都热闹的杏儿,主仆两这里看看那里瞧瞧,不亦乐乎。 谢景宸要做的,就是跟在后面做个一脸宠溺的钱袋子。 她买东西,他付钱。 她吃东西,他帮忙擦嘴角。 她呛了喉咙,他帮忙拍后背。 她不小心崴了脚,他帮忙揉脚脖子。 …… 至于旁人的指指点点,完全抛诸脑后,置若罔闻,用路人的指责来说,就是把大街当成自家闺房了。 苏锦在看胭脂,问谢景宸哪个好看。 谢景宸刚刚才从东乡侯那里学了一招,杀伤力很强,不仅伤了一旁的小摊贩,也把苏锦给伤了。 “相公,这些胭脂,我抹哪个好看?”苏锦问。 “我媳妇涂什么都好看,”谢景宸答。 “……涂炭呢?”苏锦搓着胳膊上的鸡皮疙瘩问。 谢景宸,“……!!!” 这是不按常理出牌,还是新的秀恩爱方式? 撇过头,谢景宸问小厮,“你这儿有炭卖吗?” 苏锦,“……。” 小摊贩,“……。” 那边杏儿屁颠屁颠过来,兴奋道,“姑娘,她们都说姑爷是绝世好夫君呢,大齐朝就这么一个,被你给霸占了,都羡慕的想把你踹湖里淹死。” 苏锦,“……。” 见杏儿眉飞色舞,苏锦拍她脑门道,“都要淹死我了,你还笑的出来。” 杏儿摸着脑门,笑得见牙不见眼,“奴婢告诉她们姑娘你会凫水,那些姑娘气的想揍我,幸好我跑的快。” 没见过这么欠揍的。 苏锦扶额,见谢景宸望着她,她道,“相公,恭喜你获得绝世好夫君称号。” 到这里,差不多可以歇了。 再秀下去,就是和大家同归于尽了。 苏锦的意思,谢景宸没能领会,只当是催他再秀一波,只好抖着眼皮,谦虚道,“没有绝世好夫人,哪来的绝世好夫君。” 苏锦,“……。” 这还秀上瘾了? 呕! 这两神经病! 小摊贩被媳妇掐青了腰,爆发道,“东西不卖了!收摊了!前面右转,再右转,有卖炭的,要多少有多少!” 苏锦,“……。” 谢景宸,“……。” 第二十四章 揍人 醉月楼,二楼。 临窗户处,站在三位男子。 左边的穿墨色锦袍,中间的穿月牙色锦袍,右边则是淡蓝色。 三人模样一个比一个俊俏。 但脸上的神情却很一致,都是震惊和不敢置信。 他们身后,楚舜坐在那里,把豆子丢嘴里,玩的不亦乐乎。 吃了两颗后,他笑道,“现在该相信我说的了吧?” 墨色锦袍男子感叹道,“不是亲眼所见,我实在难以相信谢大少爷会陪那女土匪逛街。” “这哪是陪着,分明是黏着,”月牙色锦袍男子道。 他看了一眼街上闲逛的人,语气沉重道,“如狗皮膏药一般黏着。” “你这形容太夸张了,”楚舜不信道。 他和谢景宸认识那么久。 别人黏着,都会嫌烦的人,何况是黏着别人。 “我夸张了吗?”月牙色锦袍男子问左右同伴。 “一点都不夸张。” “谦虚了。” 楚舜眼睛睁大。 不是吧? 用狗皮膏药形容都算谦虚了,这得黏到什么程度? 不亲眼见到,他是不会信的。 楚舜起身到窗边一看,就见到苏锦买了串糖葫芦,咬了一颗下来,递到谢景宸嘴边…… 离的有点远,看不见谢景宸脸上的表情,但感觉到他在犹豫。 就在大家觉得他不会吃的时候 他咬了一颗。 月牙色锦袍男子痛心疾首道,“没救了,他已经沦为女土匪的盘中餐了。” 楚舜敛眉道,“这太不正常了。” 难道是女土匪拿救命之恩威胁他的? 可谢大少爷不是那种会受人威胁的人。 他得问问清楚,这太吓人了。 苏锦在挑玉镯,谢景宸在一旁陪着,一小厮近前道,“谢大少爷,我家世子爷请你上楼说话。” 谢景宸没有犹豫,直接回绝道,“改日吧。” 苏锦一听,忙道,“你先去吧,我就四下逛逛,不会走远。” 谢景宸不在,正好试试效果,要是有人敢挑衅,狠狠揍一顿,杀鸡儆猴,下回出来逛街应该就没事了。 见她执意,谢景宸就上醉月楼了。 一进屋。 几男子就围上来。 摸额头。 摸脸。 摸胸。 谢景宸一脸嫌弃的把他们的手拍开。 “这也没病啊,”天蓝色锦袍男子道。 楚舜神情凝重,别人不知道,他是知道苏锦会医术的,而且医术高超。 是以,他怀疑道,“是不是她给你下药了,让你对她言听计从?” 谢景宸一脸黑线。 他是那么容易屈服的吗? 街上,苏锦看那些雕刻的牛马,栩栩如生。 杏儿东张西望,突然欣喜道,“姑娘,奴婢看见了一熟人。” “嗯。” 见苏锦神情淡淡,杏儿道,“咱们在京都认识的人不多,姑娘要不要过去打声招呼?” 苏锦微汗。 她又不是真的苏锦,爹娘大哥都不熟,何况是其他人了。 “我就不去了,要去你去吧。” “那奴婢去打声招呼就回来。” 杏儿屁颠屁颠的朝那边跑,生怕人不见了似的。 苏锦倒是好奇这熟人是谁了。 不过,她还是对逛街更感兴趣。 苏锦从这个摊子逛到另外一摊子,只要看上的都买,那些小摊贩高兴的合不拢嘴。 在一卖首饰的小摊铺前,苏锦挑的认真。 那边,一男子骑马过来,他身姿挺拔,一袭华贵锦袍,器宇轩昂。 一路走来,不知道惹的多少姑娘芳心涌动。 见到苏锦,他停下来,盯着苏锦看了会儿,然后骑马离开。 没一会儿,他又回来了。 苏锦正挑耳坠,男子走过来,站到苏锦身后,苏锦发现了他,以为他是挑首饰的,往旁边挪了挪。 男子扫了那些首饰一眼,道,“这么丑的首饰,哪里配得上你,哥哥带你去挑漂亮的,哥哥身上带足了钱,看上什么买什么,随便花。” 苏锦斜了他一眼。 她这是碰上搭讪的了? 长的人模人样的,怎么这么轻浮。 苏锦侧过身,不理他。 男子眉头拧着,道,“不挑首饰,也还是能聊两句的吧,前面胡同人少,咱们去那儿聊聊?” 火气涌到胸口,苏锦想打人。 醉月楼,二楼。 墨色锦袍男子站在窗户处,感慨道,“这年头,胆子大不怕死的越来越多了。” “怎么了?”楚舜问道。 谢景宸也望过去,就听男子道,“景宸兄,楼下有不怕死的调戏你媳妇。” 谢景宸脸一黑。 小摊子前,苏锦要走,结果男子把她去路挡住,她恼怒道,“把路让开,不然我叫非礼了!” 男子眉头拧成麻花,“只是聊两句,说会儿话都不行,你们要不要对我这么绝情啊?” 谢景宸走过去,把苏锦护在身后,黑着脸道,“我陪你聊两句如何?” 男子上下扫视谢景宸几眼,道,“你就是镇国公府大少爷?” 谢景宸笑了,“认得我,还敢如此放肆,当真是胆子不小。” “别聊了,直接揍他,”苏锦果断道。 要这么放过他,今儿大半天秀的恩爱就都打了水漂了。 男子一脸错愕。 谢景宸很听话,一拳头打过去。 男子眼睛结结实实的挨了一拳头,疼的睁不开。 火气也被挑起来了,随手揉了下眼睛,男子就和谢景宸打了起来。 男子武功不弱,谢景宸不能轻易动武,几招之后,楚舜怕他毒发,替他接下男子的拳头,道,“敢欺负嫂子,我们帮你教训他!” 男子笑了,“口气倒是不小!不怕挨揍,就来吧!” 就这样,他们当街打了起来。 等杏儿见完熟人回来,就看到楚舜他们打的鼻青脸肿的模样。 小丫鬟顿时气不打一处来,掏出跨包里随身带的鞭子,就抽了上去。 她从背后出手。 一鞭子抽在了楚舜的小腿肚子上。 楚舜回头看着她,就见鞭子抽过来,他一把抓住,道,“你个小丫鬟到底帮哪边的?” 杏儿拽不动鞭子,恼道,“你们这么多人欺负我家大少爷一个!以多欺少!我当然是帮我家大少爷了!” 说完,朝苏锦喊道,“姑娘,他们欺负大少爷,你快帮大少爷啊!” 楚舜,“……!!!” 苏锦,“……!!!” 谢景宸,“……!!!” 谢景宸望着苏锦,眸光有点复杂,声音有点飘,“那真是你大哥?” 苏锦,“……。” 杏儿说是 那肯定是了。 但她能不能说她不知道? 苏锦想死。 楚舜把鞭子松开,喊道,“先别打了!” 四人都罢了手。 杏儿过去看苏崇,道,“大少爷,你没事吧?” 苏崇抹着嘴角的血,道,“还是你个小丫鬟重情重义,不像你主子,嫁了人,就翻脸不认哥了,居然让人揍我。” “揍的这么狠都不让人停手。” “我跟你说,我心都凉半截了,拔凉拔凉的!” 一声比一声重。 苏锦,“……。” 杏儿啊了一声,反应过来,道,“姑娘不是翻脸不认大少爷你,她是真不认得大少爷你了,姑娘撞伤了脑袋,连侯爷和夫人都不认得……。” 杏儿的声音戛然而止。 苏崇道,“怎么不说了,继续说。” 杏儿低头道,“奴婢好像犯错了,夫人今儿还叮嘱奴婢,要是在街上瞧见大少爷,别告诉姑娘,当作不认识你,刚刚一生气,奴婢就把这事给忘了。” 顿了顿,杏儿道,“奴婢现在装不认识,让他们继续揍大少爷你还来得及么?” 杏儿的声音越说越小。 苏崇脑壳疼。 他朝苏锦走过来,苏锦一脸尴尬,这大哥两个字还怎么叫的出口啊。 杏儿一解释,苏崇就不生苏锦的气了,凑上来摸她脑袋道,“脑袋撞哪儿了,还疼不疼?爹娘不认识就算了,怎么会撞的连大哥我都不认识了。” 苏锦,“……。” 这话怎么听着怪怪的? 谢景宸见不惯他手碰苏锦的脑袋,把苏锦拉到一旁。 苏崇手悬空,越看谢景宸,越觉得不顺眼,“你就是我那倒霉妹夫?” 谢景宸,“……。” 这一家子,一开口就能让人血气翻滚。 苏崇道,“你刚刚是要陪我聊两句?” 谢景宸,“……。” “这么热情,不能不给面子,走,去酒楼聊去。” 勾着谢景宸的肩膀,苏崇朝酒楼走去。 走远了几步,苏崇回头看着楚舜几个道,“你们也一起,我妹夫请客。” “不了,你们妹婿和大舅子聊天,我们就不打扰了,改日再请你吃饭。“ 第二十五章 愧疚 小半个时辰后。 醉月楼,二楼。 包间内。 谢景宸、苏崇、苏锦围坐花梨木桌上,杏儿站在苏锦身后。 苏锦手扶着额头,嘴角隐隐抽搐。 到这会儿,她才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为什么苏崇不叫她一声妹妹,唐氏为什么叮嘱杏儿在街上碰到苏崇,让她们当作不认识。 苏锦这次嫁人,让东乡侯和唐氏深刻的认识到一个土匪的身份对说亲有多么的困难。 苏锦出嫁尚且如何,何况苏崇是娶回来,谁愿意把女儿往土匪窝里送? 撇开青云山飞虎寨少当家的名头,苏崇仪表堂堂,器宇轩昂,往人堆里一站,那也是鹤立鸡群的存在。 他回东乡侯府,只会拖累他。 然后,苏锦那双脑回路清奇的便宜爹娘就给苏崇送了封信去,让他暂时别回东乡侯府,大街上遇到也别叫爹娘,当作不认识,什么时候博得岳父母的欢心,愿意把女儿嫁给他,什么时候回东乡侯府。 至于岳父母是谁,他们不管,一年之内娶不到媳妇,他们就当没他这差劲儿子了。 除了娶媳妇之外,还要声名远播,他越优秀,将来东乡侯才越能扬眉吐气。 这不,信送到苏崇手里后,众人都觉得侯爷的决定是对的,并坚决遵从侯爷的叮嘱,当天晚上,在驿站内,就和苏崇划清了界限。 进京之后,从青云山带来的人啊物啊,甚至是以前苏锦养的那条狗都进了东乡侯府,他这个大少爷流落街头…… 人生有点凄凉。 但苏崇能怎么办呢,爹娘决定的,大家都觉得对,他不能犯众怒。 他就骑马在街头浪,找地方落脚,地方还没挑好,就碰巧遇到了苏锦。 在信里,东乡侯因为赊账给苏锦准备陪嫁,最后被那些铺子管事的把脸丢到镇国公府的事火冒三丈,丢他的脸没事,但东乡侯怕别人给苏锦气受,叮嘱苏崇务必多带些钱在身上,让人瞧瞧飞虎寨少主一掷千金的豪气。 脸怎么丢的,就要怎么找回来。 苏崇知道东乡侯府和苏锦都没钱,看着苏锦在街头小摊子上挑头饰,他这个大哥心里过意不去。 他强忍着走了后,还忍不住回头了。 结果! 苏锦不认识他! 苏崇当是东乡侯叮嘱她的,所以也没生气,想和苏锦单独说几句,再给她点银票傍身,可是苏锦死活就是不搭理他。 苏崇很是来气。 但是他气的是东乡侯。 再然后 就挨了谢景宸一拳头。 找小伙计要了铜镜,苏崇看着铜镜中的自己,眼睛淤青,都不能眨,一眨就疼。 还有嘴角,嘴都不能张开,胸前后背…… 浑身都疼。 苏崇斜了谢景宸一眼,道,“来的路上我还在想,不能回东乡侯府,我和妹婿会以什么样的方式见面,没想到一见面,妹婿就送我这么一份重礼,得亏你不能用力气,不然我这只眼睛就废你手里了。” 谢景宸见他龇牙咧嘴的疼,默默望向苏锦。 苏锦一脸尴尬。 这好像不能怪谢景宸…… 杏儿在一旁抖肩膀道,“大少爷以前不是常说侯爷要蒙一只眼睛才有气势吗?” 苏崇把眼睛从铜镜挪开,望着丫鬟道,“我挨揍的时候,你跑哪去了,你要来晚一点,我就要被抬回东乡侯府了。” 杏儿挠额头。 苏锦则问道,“我都差点忘了,你去见什么熟人了?” 杏儿眨眼道,“就是宋公子啊,他还记得奴婢呢,他考上状元了。” 苏崇夹菜道,“你家姑娘连我都不记得,怎么会记得什么状元。” 不过,他也不记得了。 “我怎么没听说青城有人考上了状元?”苏崇问道。 杏儿仰着张脸道,“奴婢也不知道他是哪儿的人,反正他是姑娘下山打劫的第一个人,是个不文弱的书生。” 噗! 苏锦一口茶全喷了出来。 谢景宸眼角抽搐不止。 不只是因为杏儿的话,还因为苏锦溅到他脸上的茶水。 这就是杏儿口中的熟人? “你打劫了人家,看见了不躲的远远的,还去找人家攀亲戚?”苏锦扶额道。 这脑回路…… 苏锦整个人大写的服气。 她现在已经不能正视杏儿嘴里的熟人两个字了,以后还是别轻易让她去见熟人的好。 杏儿一脸懵懂,道,“侯爷说的,相逢即是有缘,被打劫更是前世修来的缘分,被打劫的那些人都是上辈子欠了我们钱赖账没还的,打劫他们是冥冥之中注定的事,这辈子还清了钱,下辈子做好朋友。” 苏锦,“……。” 谢景宸,“……。” 细细听,居然还有那么点的道理。 苏锦觉得她都快要被说服了。 她撇头望着谢景宸,谢景宸都能猜到她要说什么,赶紧转移话题道,“说说,是怎么打劫宋状元的。” 杏儿娓娓道来。 两年前,一个阳光灿烂的日子。 一直想下山打劫,却被唐氏摁捺住的苏锦,经过不懈努力,把唐氏闹的头昏脑涨后,终于获得准许,临下山前,唐氏叮嘱她不能打劫老弱病残。 苏锦带着杏儿埋伏在竹林里,一等一上午。 等的肚子咕咕叫,都没见到有人来,偏偏苏锦好面子,机会来之不易,决不能空手而回。 今儿怎么也要打劫成功,哪怕只抢他一两个铜板,好歹把面子囫囵过去。 等的口干舌燥之际,一坐男子着毛驴车过来,模样白净,一看就是个书生。 苏锦没耐心了,决定打劫他,杏儿觉得书生都文弱,夫人叮嘱不能打劫老弱病残,书生不能打劫。 苏锦觉得书生也有不文弱的,不是有人文武双全吗? 然后苏锦就冲了出去,把驴车拦下。 头一句,问的就是,“你是老弱病残吗?” 那男子黑着脸,道,“在下不是。” 苏锦高兴坏了,对杏儿道,“他说他不是老弱病残,把他打劫了,我们回山寨吃饭。” 下一秒,杏儿就道,“打劫!” 车夫一瞧是青云山的土匪,驴车都不要,直接跑了。 苏锦和杏儿就把人绑了,抢了二两银子,扬长而去。 第一次出来打劫,经验不足,把人绑了,都没放就兴致勃勃的回山了,等想起来,已经太阳下山了。 还是杏儿让人陪着,摸黑下山把人放了,还说了几句差点把人气死的话,杏儿道,“我家姑娘让我问问你叫什么名字,你是她打劫的第一个人,她想知道自己打劫了谁。” 男子咬牙道,“我叫宋贤。” “宋贤?我记住了,”杏儿转身走,又回头道,“那你也别忘了我家姑娘。” “……你放心,我死也不会忘记的。” “你真好。” 书生差点猝死当场。 说完当年,杏儿道,“他真的没忘记,他一眼就认出了奴婢。” 喜悦的小模样。 苏锦,“……。” 谢景宸,“……。” 苏崇吃饱喝足道,“能被妹妹你打劫,那是他福气好,不然怎么能考状元?” 苏锦,“……。” 谢景宸,“……。” 被打劫和考上状元有必然联系吗? “当然,要论福气,没人能和妹婿你相提并论,我们青云山从来不劫色的,你是第一个。” 谢景宸,“……。” 苏锦有点坐不住了,道,“时辰不早了,大哥该回侯府了。” 放在街上那么一闹,不少人知道苏崇是她大哥,东乡侯的计划还没开始就失败了。 苏崇站起身来,谢景宸让人结账。 苏崇勾着他肩膀出门,一手摸着胀疼的眼角道,“一直没听你说什么话,是不是还在为之前揍我一拳的事心存愧疚,觉得无颜面对我?” 谢景宸,“……。” 只是一拳头,他有必要那么愧疚吗? 不说话,是压根就聊不到一起去好么! 但是要摇头,肯定不行,毕竟把人给揍了 “有点儿,”他说。 苏崇笑道,“不就是一拳头吗,多大点事儿。” 杏儿在后面眨眼,大少爷什么时候变的这么好说话了? 她有点不习惯。 念头刚刚闪过。 谢景宸眼睛就挨了一拳,疼得他倒吸一口气。 杏儿往前一看,就见苏崇拍着谢景宸肩膀,满意道,“好了,现在不用愧疚了。” 苏锦懵了。 谢景宸脸黑成锅底,当然没有他挨了揍的左眼黑。 苏崇望着苏锦,道,“你们两早点回家,好好休息,我先走了。” 看着苏崇走远,苏锦默默的看了眼在深呼吸的谢景宸,她道,“要不要我端笔墨纸砚给你?” 谢景宸黑着脸道,“休想再去祸害别人!” 苏锦,“……。” 这都不同意给休书? 丫的! 这莫不是个受虐狂吧? 第二十六章 马车在镇国公府门前停下,谢景宸先出来。 顶着一只淤青的眼睛,出醉月楼已经被人议论纷纷,他做不到骑马被人一路看回来。 国公府的小厮看到他淤青的眼睛,愣在那里。 “大少爷,你的眼睛……。” “撞门上了,”谢景宸冷淡道。 “这怎么可能?”小厮脱口而出。 “知道不可能还问?!” 谢景宸动怒了。 小厮背脊一寒,连忙缩紧脖子,退到一旁。 不用说,大少爷肯定是被人揍了。 身后,苏锦肩膀直抖。 谢景宸带着一肚子怒气迈进国公府,那边总管迎上来道,“大少爷、大少奶奶回来了。” 谢景宸瞥了总管一眼,就看到总管身后靠墙放的东西。 他眉头登时皱的没边,浑身无力。 总管回头道,“这些都是东乡侯府差人送来的。” 苏锦也笑不出来了。 她爹真的让人把十八般武器都送来了。 刀枪剑戟、斧钺钩叉、鞭锏锤戈…… 她走过去,试着拿起来,使出吃奶的力气才勉强把锤子拎起来,然后就赶紧放下了。 总管笑道,“这十八般武器是东乡侯送给大少爷的。” “送给我的?”谢景宸皱眉。 他斜了苏锦一眼。 你爹倒是会找借口给你送东西。 苏锦微笑。 我爹就是这么聪明,没办法。 谢景宸一口郁气憋在胸口,眼睛越发疼了。 杏儿则道,“原来是送给姑爷的,奴婢还以为是侯爷送错了呢。” 送错……? “我要的十八般武器不是这些?”苏锦问道。 杏儿眨眼道,“当然不是这些了,姑娘那点力气,拎都拎不动,何况是用来打人。” 见武器旁边还有一口大箱子,杏儿走过去,一把将箱子打开 然后,苏锦就被灿灿金光给闪了眼睛。 那一箱子装的不是别的东西。 是黄金。 整整一箱子的黄金。 杏儿抓着金锭子,欢喜道,“奴婢就说青云山不缺钱,大少爷他们带钱进京了。” 这箱子是给苏锦的,没人打开看过,看到一箱子黄金,总管也狠狠的震了下。 脑子里闪过一件事。 他道,“今儿有一队马车浩浩汤汤的进京,在城门口马车翻了,两箱子砸下来,里面全是黄金……。” 苏锦扶额。 不用说了,肯定是他爹让人干的。 哪里丢掉的脸,就从哪里找回来。 赊账丢的脸,只有炫富才能找回来。 杏儿在箱子里扒拉半天,也只看到黄金,没有看到别的。 “就只有一个箱子吗?”杏儿问道。 总管道,“还有一包袱。” 怕放在门口被人顺走,所以收了起来,总管叫人取来。 杏儿把包袱打开,从里面拿出来一锦盒,献宝似的递给苏锦看,道,“这才是姑娘要的十八般武器。” 锦盒内,十八般武器小巧玲珑,镶珠嵌宝,被做成首饰的样子,或发簪,或耳坠,或手钏…… 杏儿道,“夫人不喜姑娘舞枪弄棍,但姑娘又非要不可,夫人就想了这么个好办法,这些都是夫人亲手画了图纸,侯爷让人掳了师傅上山给姑娘打造的,姑娘叫它十八般小武器,那些笨家伙是十八般大武器。” “姑娘说今儿带锤子出门,奴婢就给你拿这个,”杏儿拿起一对锤子耳坠,摇摇晃晃。 苏锦,“……。” 谢景宸,“……。” 这样也行? 苏锦接过耳坠,别说,还真的挺漂亮的。 早知道十八般武器是这个,她就不厚着脸皮改口了。 这些都是东乡侯和夫人对苏锦的疼爱。 苏锦鼻子有点酸。 总管望着谢景宸道,“大少爷,这些兵器怎么处置……。” 谢景宸的身体不适合练武,这些兵器他用不到,就算合适,他也不会用。 谢景宸想扔库房去。 苏锦望过来。 “搬沉香轩去,”他道。 总管便让人把武器搬走。 苏锦走在前面,斜了谢景宸道,“看来我爹对你寄予厚望啊。” 寄予厚望…… 这就和可造之材四个字一样。 谢景宸一点都不乐意听。 更别想把他往土匪的道路上拽。 杏儿咯咯笑,苏锦道,“你笑什么?” 问完,苏锦就后悔了。 杏儿道,“明明对姑爷寄予厚望的是姑娘你,和侯爷有什么关系?” 苏锦,“……???” 一脸不解。 杏儿凑到她身边,小声道,“姑娘,你忘了,抢姑爷那天,奴婢还劝你说姑爷可能不会武功,更不会十八般武器样样精通,让你别冲动,你说可以让姑爷学,长成姑爷这么好看的,少会几样也是可以的。” 苏锦,“……。” 长的好看就是占优势,坚定不移的择偶条件就这么放宽了。 谢景宸脸黑的泛光。 感觉到身侧有寒气传来,苏锦目不斜视,脚步从容。 刚踏进沉香轩,就看到好些小厮走过来,路过他们的时候,禀告道,“大少爷、大少奶奶,后院的活已经忙完了。” 这么快? 苏锦有些吃惊。 等到了后院,又从吃惊变成了震惊。 后院多了一座竹屋,远远看去一模一样,就是离的有点远。 苏锦斜了谢景宸一眼。 不想用惯的竹屋被她霸占,所以给她建一个没问题。 但要不要离的这么远? 怎么看都是在嫌弃她。 你小命还在我手里头攥着呢。 谢景宸望向暗卫。 暗卫解释道,“后院修建竹屋,惊动了南漳郡主,她亲自来后院过问,知道是大少奶奶觉得竹屋好想要,大少爷便在一旁给她修一个,有些动怒,让小厮把竹屋挪到远处,以免打扰了大少爷静养。” 为了谢景宸好,暗卫便没反驳。 大少奶奶和丫鬟离的近,确实会打扰到大少爷读书。 苏锦注意到竹屋旁边有挖动的痕迹,证明他所言不虚。 只要不是刻意的,离远一点也没什么不好,只是希望后院有了药房后,外人不能随意进来,包括南漳郡主在内。 苏锦走到竹屋前,看着竹屋,满意的不行。 谢景宸则黑着脸,指着块石头问,“这石头是谁让刻的?” “是南漳郡主。” 苏锦撇头一看。 石头上赫然三个大字。 飞虎寨。 苏锦,“……。” 南漳郡主的本意应该是羞辱她,羞辱谢锦宸。 但在苏锦的第一反应是 好家伙。 青云山飞虎寨分部开到镇国公府来了…… 第二十七章 仰慕 见苏锦盯着石头笑的花枝乱颤。 谢景宸越发不好了。 他可不能让她们主仆把沉香轩变成飞虎寨,继而霸占整个国公府。 “把石头换掉,”他果断道。 苏锦收敛笑容,看着他道,“换掉做什么,这样多好,两屋子离的这么远,闲来无事,可以请你来我们飞虎寨串串门。” 杏儿摸着石头,她觉得石头有点小,还不够气势。 听苏锦说话,她扬头道,“姑娘,我们飞虎寨是不让外人来串门的,只有我们去踹别人的门。” “为什么?”苏锦好奇道。 “夫人说侯爷没朋友,未免被人笑话,所以就直接下令不许人来串门,那样别人就不知道飞虎寨就是允许人来串门也没人来的事实,还显得咱们飞虎寨高不可攀。” “……。” 这简直就是神一般的操作了。 强忍着不丢脸。 苏锦摇头好笑。 她转身进竹屋,谢景宸没把杏儿的话当回事,跟着进去。 只是走了两步之后,苏锦回头看着他,道,“寨有寨规。” 谢景宸脸一黑。 “我是外人吗?”他咬牙问。 这女人还真拿沉香轩当她的地盘了。 苏锦眨眨眼,“不是外人,难不成是内人啊?” 谢景宸,“……。” 这女人! 一天总想掐死她七八回! 一甩袖子,谢景宸转身走了。 两步之后,他吩咐道,“多送些书来给她看!” 看着谢景宸走远,杏儿望着苏锦道,“姑娘,你把姑爷气走了。” “还能走,问题不大。” “……。” 苏锦还是对竹屋感兴趣,这里瞧瞧,那里看看,喜欢的不行,尤其是鼻间萦绕的淡淡竹香,沁人心脾。 药柜打了一面墙,但柜子里是空的。 以暗卫的办事能力,苏锦一点都不怀疑明天柜子里就装满药材了。 玩了一会儿,苏锦回屋吃晚饭。 之前在醉月楼,她和谢景宸一口没吃,饭菜都进了苏崇的肚子。 苏锦回屋时,屋子里就谢景宸一人,她进屋半天,别说搭理,连个眼神都没给她。 苏锦特意从他跟前溜了一圈。 还是没理她。 苏锦都觉得自己有点欠揍了,笑了笑,歪在贵妃榻上啃果子。 等丫鬟摆饭菜上桌,苏锦亲昵的叫了一声相公,气的想掐死她的谢景宸不仅要理她,还得给她夹菜。 两人开启了新一波秀恩爱模式。 你给我夹鱼刺。 我给你夹鸡屁股。 …… 一顿饭,精华全留下,糟粕都吃完了。 苏锦,“……。” 谢景宸,“……。” 两人默默把筷子放下,当什么蠢事都没发生过,出去溜食。 之后,各忙各的,互不打扰。 等夜深乏了,谢景宸才沐浴回屋,彼时苏锦还在泡澡。 等她舆洗完,谢景宸已经睡下了,而原本她的一半床上摆着一锦盒。 里面装着她的十八般武器。 她都还没做选择呢,他就替她选好了,让她抱着十八般武器睡觉。 他就那么不自信,她会不选他? 苏锦走到床边,问道,“睡着了?” 没人应她。 爬到床内侧,苏锦不放心又问了一遍。 “真睡着了?” 还是没人应她。 难道真的睡着了? 这睡眠质量可以啊。 “我知道你没睡,”苏锦做最后的试探。 “有事?”他睁开眼睛问道。 苏锦,“……。” 气氛突然就尴尬了,苏锦默了默道,“我是想问问你眼睛上药了没有?” 谢景宸睁开眼睛看了她一眼,磨牙道,“我挨你大哥一拳头到现在已经过去两个半时辰了。” 眼睛都不疼了,再来问他有没有上药。 还是他睡着了,把他叫醒问的。 临睡前,还想将她掐死一波。 苏锦抱着锦盒装傻。 这不是一时间找不到别的话题么,没想到一开口就直接撞他枪口上,苏锦眨眼道,“看了半天,我发现你青一只眼睛也很好看。” 谢景宸受伤的眼睛颤抖了下,他道,“所以你更愿意抱着我睡?” 苏锦,“……。” 这哪跟哪儿啊! 谁更愿意抱着他睡了?! 苏锦一愣神,结果谢景宸长臂一揽,就把苏锦给抱怀里,摁着她挣扎的脑袋道,“睡觉吧。” 苏锦,“……!!!” 她用力挣脱开,道,“我没打算抱你睡!” “你确定?”谢景宸问道。 “我确定一定以及肯定!” “希望你能说到做到。” 谢景宸把眼睛闭上。 苏锦恨不得再送他一只黑眼圈,把锦盒摆枕头旁,被子一裹,就睡了过去。 第二天,醒过来,苏锦就看到谢景宸一脸嫌弃的看着她。 她不止抱着谢景宸睡的,就连雪白的脚都伸到床外去了。 苏锦默默的把胳膊和腿收回来。 谢景宸却不给她当什么都没发生的机会。 “你的确定一定以及肯定呢?”他问道。 苏锦,“……。” 见谢景宸盯着她,苏锦觉得这一关怕是过不去了。 她朝屋外喊道,“杏儿!” 杏儿推门进来道,“姑娘,你叫我?” “我问你,我的确定一定以及肯定,你给我放哪儿了?”苏锦问的一本正经。 杏儿懵懵懂懂。 那是什么东西? “奴婢没见过这东西啊,”杏儿道,“会不会是落在青云山了?” 谢景宸,“……。” 苏锦望着谢景宸,眨眼道,“落青云山了。” 杏儿绞尽脑汁,也没想到这是什么,她问道,“这东西很重要吗?要不要叫侯爷差人送来?” 苏锦望着谢景宸。 她一脸认真。 谢景宸黑着脸下床,一大清早,他就不想开口说话了。 苏锦憋笑下床,杏儿还在纠结,“姑娘,那到底是什么东西?” 苏锦想着怎么跟杏儿解释,她怕杏儿真的让东乡侯送来就尴尬了。 谢景宸回头,来一句 “那是你家姑娘吹破的牛皮。” 苏锦,“……。” 杏儿,“……。” 屋子里,安静的只听得见谢景宸穿衣声。 珠帘外,走过来一丫鬟道,“大少爷、大少奶奶,郡主让你们去王府大门前一趟。” 杏儿睁大眼睛,“难道王府也被人砸臭鸡蛋了?” 苏锦挑眉。 应该没人有这胆量吧,不过一大清早,就让他们去前院,肯定有事。 也不知道是什么事,苏锦和谢景宸没吃早饭,就去前院了。 走过去,谢景宸问道,“怎么了?” 总管手里拿着一摞帖子,道,“大家匿名给大少奶奶送了些东西来。” 杏儿高兴道,“这是有许多人仰慕我家姑娘吗?” 苏锦一脸黑线。 仰慕她一个土匪? 可能吗? 看着谢景宸瞥过来的眸光,好像还真有可能。 她别的本事没有,但御夫有术啊。 总管眉头一皱,这丫鬟,也不知道叫大少奶奶。 苏锦好奇送的什么东西来,等迈步出国公府,她嘴角就狂抽不止了。 大门前,围着两只威武石狮子,摆放了不少的麻袋和箩筐,里面装的都是木炭。 苏锦,“……。” 谢景宸,“……。” 他斜了苏锦一眼。 苏锦正好看他,嘴角狠狠抽了几下后,她微笑道,“你们京都的人真是可爱又贴心,缺什么就送什么来。” 谢景宸扶额。 堂堂镇国公府还能少了她用的木炭? 苏锦看了看木炭后,有点惋惜。 “可惜不是竹炭,不过大家盛情难却,这些木炭我就收下了,下回再送,就送我竹炭吧。” “当然,更好的是直接送钱来。” 谢景宸听不下去了,他道,“我看最该送来的是你缺的心眼。” 别人送炭来羞辱她,她听之任之,还嫌不够要竹炭。 这话一传开,只怕明儿早上国公府大门都走不了人。 望着谢景宸,苏锦眨眨眼,道,“你以为我在强忍着不丢脸?” 难道不是吗? 谢景宸没说话,但意思都写在了脸上 这是你们青云山的传统。 苏锦呲牙道,“丢脸不可怕,可怕的是丢的脸找不回来。” 这话,谢景宸无法反驳。 东乡侯府打肿脸充胖子丢的脸昨天找回来了。 但是他实在想不通,这木炭丢的脸要怎么找回来。 想到一种可能。 谢景宸眉头皱的没边。 “你不会真打算涂黑上街溜达,假装很好看吧?”他问道。 苏锦一口血差点喷出来。 她有那么傻不愣登吗? 默了默,苏锦道,“这些木炭是给你用的,我只用竹炭。” 谢景宸,“……!!!” 他眸光喷火。 苏锦拍着他胸口道,“别生气啊,你可是绝世好夫君,人设不能崩。” “来人,把木炭全给我搬沉香轩去。” “过几天,本大少奶奶让你们见识到一个前所未有英俊潇洒的大少爷!” “黑的泛光的大少爷吗?”杏儿问出了大家的心声。 苏锦,“……。” 谢景宸,“……。” 第二十八章 端庄 看着木炭被抬进府,耳畔回响着丫鬟的提问,以及大少奶奶胸有成竹的“是黑是白,你们就拭目以待吧”,还有大少爷生无可恋的脸…… 不用等几天,镇国公府的小厮们已经脑补出来一个黑的泛光的大少爷了。 简直是心痛的无法呼吸。 大少奶奶是不是怕大少爷上街被别的女土匪抢,所以才这么残忍的对待大少爷? 如果大少爷真的如此夫纲不振,任由大少奶奶胡作非为,他们只希望 大少爷变成大木炭后,晚上别出门。 最好白天也别出来。 留给大少奶奶一个人欣赏就好,黑黑的美,他们欣赏不来。 那些同情和心痛的眸光,看的谢景宸脸黑成锅底。 瞥向苏锦,他咬牙道,“你不要太过分!” 苏锦望着他。 “你相信他们还是相信我?”她笑问。 “相信他们。” “……。” 苏锦眨眨眼,眼波流转,澄澈如碧空。 谢景宸觉得可能是自己想多了,她不至于这么心狠。 然而 苏锦话锋一转,缄默道,“你相信他们是对的。” 谢景宸,“……!!!” 怕被谢景宸的眸光给灭了,苏锦抖着肩膀,转身进府。 只是走了没几步,就过来一丫鬟,福身道,“大少爷、大少奶奶,老夫人让你们去栖鹤堂一趟。” 苏锦心头闪过不妙的预感。 她还没吃早饭呢。 她望着谢景宸。 不得不说,两人秀恩爱还是秀出了一点默契的,这不,谢景宸吩咐道,“大少奶奶饿了,拿几个馒头来。” 虽然她不喜欢吃馒头。 杏儿在身后,咽口水道,“还有我,还有我,我也要。” 怕小厮跑远了听不见,杏儿大声喊道,“多拿几个肉包子!” 没一会儿,小厮就端着包子和馒头追上来。 苏锦是真饿了,随手拿起一肉包子,递给谢景宸,“你也没吃早饭,多吃点。” 谢景宸接了肉包子,就看到肉包子上两个黑指印。 苏锦的手拿过炭。 他刚要说,就见苏锦用帕子擦手,然后再拿包子,见他不动,还道,“吃吧,别客气。” 谢景宸很无力。 “这包子味道真不错。” 咬一口,苏锦夸赞道。 杏儿端着托盘,嘴里塞着包子,说不了话,只连连点头。 一个包子吃完,苏锦又望向谢景宸。 “怎么还不吃?对了,我爹要的厨子,别忘了送去,我看做这肉包子的就挺不错的。” 谢景宸,“……。” 把包子放下,不想说话的谢景宸,默默拿起馒头,慢条斯理的吃着。 和他一比,苏锦和丫鬟简直是狼吞虎咽,形象全无。 半道上就把早饭解决了。 栖鹤堂内,济济一堂。 除了老夫人,南漳郡主、二太太、三太太之外,还有谢锦瑜等小辈。 看见他们走进来,眸光都盯着谢景宸那只淤青的眼睛,虽然不疼了,但淤青还很明显。 苏锦以为大家会问谢景宸眼睛是谁揍的。 可没想到被问的是她,谢锦瑜好奇道,“大嫂,听说你让人把你亲大哥痛揍了一顿,是真的吗?” 苏锦,“……。” 能不要哪壶不开提哪壶吗? 自家大哥不关心,关心她大哥。 我替我大哥谢谢你。 苏锦没回答。 谢锦瑜又换了一个问题,“你们土匪都是这么大义灭亲的吗?” 苏锦,“……。” 所有人都望着她,等她回答。 深呼吸,苏锦微笑道,“是我让人揍我大哥的,他总说护着我,不让人伤我一根寒毛,我让相公和靖国侯世子他们给他一个教训,让他受点挫折,以后更加勤奋习武,争取早日能以一敌四,护我周全,有问题吗?” 问的理直气壮。 谢景宸,“……。” 如果不是他知道事情的经过,他就真信了。 一个护她的大哥,就换回来被自家亲妹妹当街痛揍,谢景宸也是挺同情苏崇这个大哥的。 见大家沉默,苏锦望向谢景宸。 “以我大哥现在的武功,以一敌四是差了点,但以一敌三应该没问题,是吧,相公?”她语气隐隐自豪。 “嗯。” 以一敌二游刃有余,以一敌三两败俱伤没有问题。 谢锦瑜有点失望,虽然苏锦把她大哥揍的鼻青脸肿,惨不忍睹,但靖国侯世子他们也没占到多少便宜,如果那些伤都算在一人身上的话,估计都被打的趴在地上起不来了。 虽败犹胜。 谢锦瑜没能如愿看到苏锦的狼狈,等她败退后,南漳郡主就直接发难了,眸光冷沉道,“我让你们去大门口处理那些木炭,你们就直接搬回沉香轩了?” “可不只是搬,那些拿来羞辱她的木炭,她不仅欣然接受,还想别人继续送来,还要什么竹炭,”三太太阴阳怪气,眸带鄙夷道,“你要点木炭,我镇国公府会不给你吗,你一张脸多大,用的着涂那么多的木炭吗?” 四下低笑声传来。 苏锦眨眨眼。 一点也不生气。 “我一个人当然用不了那么多,好东西大家分享,老夫人、母亲和两位婶娘,还有府里的姑娘们,再拿来做做人情送送人,那些木炭真的不够用,”她一脸认真。 谢景宸扶额。 在沉香轩找打还不够,还跑栖鹤堂来放肆。 她们可不会像他这般纵容她。 南漳郡主气的要拍桌子了,“你祸害大少爷还不够,还要拖我们下水?!” 她什么时候祸害谢景宸了? 好吧,当街抢人,她无可抵赖。 但她进门之后,谢景宸可是从奄奄一息变的生龙活虎了,这可是有目共睹的事。 “是好东西,”苏锦争辩道。 这算哪门子的好东西。 土匪就是土匪,没见过世面,拿着鱼目当珍珠。 谢锦瑜鄙夷道,“这样的好东西,大嫂还是留着和大哥用吧,我们用不着!” “……你们真的不再考虑考虑?”苏锦一脸期盼。 要考虑什么? 考虑听她的把木炭往脸上抹吗?! 这些话传出去,她都没脸出去见人! 南漳郡主一脸嫌弃的摆手道,“送他们两去祠堂,反省三个时辰!” 苏锦眉头一皱,望向谢景宸,“我们犯什么错了?” 谢景宸没说话。 那边,一本书丢过来,直接砸在苏锦跟前。 苏锦想可能是想砸她,但是没砸准。 她低头就看到两个大字。 家规。 这是犯家规了? “好好翻翻!下回再犯,就不是跪三个时辰这么简单了!”南漳郡主声音冰冷道。 这么厚一本家规得翻到什么时候去。 苏锦眸光一转。 脚一抬。 就把家规踢到了谢景宸的脚边。 行云流水的动作。 看的大家目瞪口呆,半晌没能反应。 老夫人拍桌子道,“你放肆!” 苏锦麻溜的把家规捡起来,拍了拍灰尘,认错道,“别生气啊,我不知道家规能扔不能踢。” 说完,就把家规扔给了谢景宸。 扔的太快。 谢景宸没反应过来,就掉地上了,掉的正好是苏锦先前踢的位置。 众人,“……!!!” 苏锦赞赏的看了眼谢景宸。 配合的不错。 谢景宸扶额。 谁配合她了? 她这是让人别生气吗? 她是想把大家通通气死,好和丫鬟称霸镇国公府吧! 南漳郡主气的浑身哆嗦,尤其老夫人望过来指责的眼神,她吼道,“拖出去!如果敢反抗,就给我摁在板凳上狠狠的打!” 两婆子上前,道,“大少奶奶请!” 苏锦望向谢景宸。 谢景宸牵过她的手,宠溺道,“走吧。” 走吧…… 大哥,那可是跪三个时辰啊,你不挣扎下吗? 谢景宸都不反抗了,她孤军奋战没用,苏锦就默默的跟着出了栖鹤堂。 她相信谢景宸不会就这样屈服的。 等出了栖鹤堂,苏锦反应过来。 谢景宸给她要馒头,不是和她有默契。 他是和镇国公府的人有默契! 他早料到要挨罚,所以吃的饱饱的! “我们到底犯了哪条家规?”苏锦问道。 “不够端庄自持,高贵清洁。” “……。” 昨天在街上确实不够端庄,但高贵清洁…… “因为我说往脸上抹炭,所以就不够高贵清洁了?”苏锦无语。 谢景宸,“……。” 高贵就不说了,他能昧着良心说很清洁吗? “一抹黑就要罚跪祠堂,最后不是只能黑给你们谢家列祖列宗看了吗?” 谢景宸,“……。” “昨天秀恩爱,你怎么不告诉我这是犯了家规的?”苏锦道。 谢景宸斜了她一眼,“我告诉你了,你就不做了吗?” 苏锦默了默道,“肯定还会秀恩爱的,但是,我可以想办法保持端庄自持,高贵清洁,让你一个人挨罚啊。” 谢景宸,“……!!!” 这么薄情寡义的话,她怎么能说的这么理直气壮。 控制不住想掐死她。 反正她不会跪三个时辰的。 “待会儿你就吐血晕倒,”苏锦道。 谢景宸觉得他真的快要吐血了。 他没说话,苏锦又道,“你要吐不出来,我帮你。” 谢景宸,“……!!!” 深呼吸,他道,“你确定要我吐血?” 苏锦望着他。 谢景宸一脸你要真想这么办,我悉听尊便。 苏锦脑袋一转。 瞬间反应过来! 现在还有谢景宸陪着她跪。 一旦他吐血晕倒 就她一个人跪了! 苏锦没说话。 谢景宸就当她改主意了。 等进了祠堂,苏锦下定决心道,“还是吐吧,我可以被你传染吐血。” 谢景宸,“……。” 第二十九章 威胁 真的。 要不是他强忍着。 一口血真的就喷进祠堂里了。 他就想知道中毒吐血怎么能传染?! 深呼吸,谢景宸迈进祠堂,在蒲团上跪好。 姿态端正,无可挑剔。 苏锦在他身后站了会儿,道,“你真的真的真的打算跪三个时辰啊?” 谢景宸没回答她。 身后有婆子中气十足的喝道,“快跪好!进了祠堂,我可不管你们是大少爷还是大少奶奶!” 苏锦回头就看到杏儿站在屋外看着她。 眸光有点担忧。 姑娘从小到大就没挨过罚啊,最严重的处罚就是夫人骂她不懂事,姑娘都趴在床上哭半天,这要跪三个时辰,她怕姑娘会忍不住一头撞墙。 她要去告诉侯爷和夫人,姑娘又不许,这可怎么办啊。 正发愁呢,就听苏锦道,“杏儿,你陪嬷嬷下去聊聊人生。” 杏儿啊了一声,懵懂道,“能不能聊别的,奴婢见过人参,但从来没吃过,不知道是什么滋味儿,嬷嬷应该也没吃过吧?” 苏锦,“……。” 谢景宸,“……。” 苏锦扶额。 怎么关键时刻缺乏默契呢。 “你陪嬷嬷聊馒头吧,”苏锦黑线道。 那婆子脸黑着道,“奴婢忙的很,没有功夫陪丫鬟闲聊,大少奶奶跪端正些。” 严厉无比。 苏锦端跪好。 嬷嬷转身离开。 她一走,苏锦就坐下了,结果嬷嬷杀了个回马枪,苏锦被逮了个正着。 嬷嬷沉声道,“大少奶奶这么跪,就是跪一天,也不够三个时辰的处罚。” 和她家姑娘说话这么重。 这嬷嬷真讨厌。 杏儿有点不高兴了。 侯爷和夫人都没和姑娘说过这么重的话呢! 她盯的这么紧,姑娘想偷会儿懒都不成。 嬷嬷盯了会儿,转身去忙。 苏锦松了一口气,没有跪过的她,才小会儿就浑身都酸疼。 她揉着膝盖,见谢景宸跪的笔直,她佩服道,“跪的这么端正,这么半天了还面不改色,是不是从小罚跪练出来的?” 谢景宸,“……。” 他抬头看着香炉。 里面的香才燃烧了半根小拇指长。 连这么小会儿都坚持不下来,说话又故意气他 “你不是真打算把我气吐血吧?”谢景宸道。 苏锦盯着门外道,“看你说的,这不是趁着共患难的机会增进彼此的了解吗?” 话锋一转,问道,“你从小到大罚跪过多少回?” “这是第一次!” 苏锦微微惊讶。 谢景宸一脸不快。 苏锦眨眨眼,闷笑道,“我这是一不小心又霸占了你一个第一次?” 谢景宸,“……!!!” 屋外,嬷嬷扫落叶。 杏儿去帮忙,抢扫把,嬷嬷不让,让她放手。 这小丫鬟很听话。 手一松。 嬷嬷身子往后一踉跄,撞到了地上的花盆,往后一摔。 登时,嚎叫声就传开了。 “我的老腰!” 屋内,那惨叫声传来,苏锦乐不可支,她的丫鬟怎么可能不上道。 但很快,她就笑不出来了。 伤了腰的嬷嬷,不去看大夫,不回屋躺着,她拿着小杌子坐到屋内,尽职尽责的令人发指。 苏锦,“……。” 谢景宸,“……。” 苏锦回头。 杏儿拿着扫把站在屋外,小脸上全是歉意 姑娘,奴婢对不起你。 嬷嬷一肚子怒火,腰疼的她不能动,她吼道,“还不快去扫落叶!” 杏儿一步三回头的走了。 苏锦跪不了一会儿,她一动,嬷嬷就咳一声。 跪了半盏茶的功夫,苏锦要爆发了,这时候,屋外传来一阵脚步声。 嬷嬷扶着墙起身,笑道,“李总管怎么来了?” 李总管站在屋外道,“大少爷、大少奶奶,皇上传召你们进宫。” 苏锦要起身,被谢景宸握着手,起不来。 “去回了传话公公,就说我和大少奶奶犯了家规在受罚,罚完就进宫,”谢景宸淡漠道。 苏锦眉头一挑。 谢景宸这反应 镇国公府不会打算让他们进宫见完皇上,回来继续罚跪吧? “大少爷,您和大少奶奶先进宫吧,没有让皇上等的道理……。” “你只管回话就是。” 李总管回头,差了一小厮去禀告老夫人。 很快,小厮就回来了。 老夫人免了他们的责罚。 皇上传召,两小辈拿着鸡毛当令箭,他们做长辈的不能不懂事啊。 他们倒是好奇,皇上怎么会传召他们两进宫,而且还这么凑巧,一罚跪就传召。 传话公公在前院等了半天,迟迟等不到人,直接进内院了。 南漳郡主笑问道,“公公别急,他们已经在来的路上了,不知皇上传召他们进宫所为何事?” 这正好是苏锦和谢景宸想问的。 公公笑道,“皇上让大少爷进宫救他的岳父大人东乡侯。” 苏锦,“……。” 谢景宸,“……。” 可怜杏儿还想找东乡侯来救她,没想到他自己也等着被救。 免了他们的责罚,竟然是让他们进宫救东乡侯?! 去救那土匪头头! 南漳郡主一口气堵在胸口,没差点憋死过去。 苏锦有点忐忑。 “我爹得罪谁了,皇上都不能救吗?” “东乡侯得罪的是皇上,被皇上罚了,”公公回道。 “……。” 有没有搞错啊! 皇上罚她爹,又让他们进宫相救,这惩罚的挺任性啊,直接把她爹放了不就成了吗? 苏锦望向谢景宸。 是你收买了皇上帮忙? 谢景宸回了她一眼。 他现在感觉很不好。 有种大难临头的感觉。 强自镇定。 “不知东乡侯犯了什么错?”谢景宸问道。 “东乡侯早朝上又气晕了一御史。” “……。” 未免皇上久等,公公催苏锦和谢景宸进宫。 出了栖鹤堂,杏儿一脸骄傲道,“还是侯爷厉害,自己都被罚了,还能帮姑娘和姑爷解围。” 苏锦,“……。” 谢景宸,“……。” 还没出镇国公府,苏锦和谢景宸就从公公嘴里盘问出东乡侯犯了什么错。 御史有纠察百官之责。 东乡侯府更是重点监察对象。 昨天青云山飞虎寨送东西进京,在城门口两箱黄金砸地,差点引起慌乱。 御史台得知此事,上奏皇上,让皇上严惩东乡侯府炫富的行为,最好是将东乡侯府抢的那些钱财全部上缴国库,以免那些百姓以他为榜样,觉得做土匪有利可图,落草为寇,祸害无穷。 皇上知道后,问东乡侯,“城门口的事是意外还是故意炫富?” “故意的。” 东乡侯很实诚。 因为说是意外也没人信。 皇上怒气很大,他就不能说是不小心,把这事搪塞过去吗?! 别人不信,他这个皇上信了,不就成了吗?! “你还有什么话可说的?”皇上恼道。 东乡侯望向御史 “为什么御史都这么瘦,以后能不能让胖子做御史,心宽体胖,揪着一点琐事不放,怎么胖的起来,”他道。 他一说完,一胖御史站出来。 当场打脸。 朝堂上,只准许出列回话和站在位置上。 被打脸后,东乡侯一点都不尴尬。 他大摇大摆的走到那胖御史身边,捏捏他的肩膀,又捶了捶人家的胸膛,一脸满意。 “这身板够结实,下朝后,别走,在宫门口等我,我们聊聊。” 议政殿上,当着皇上的面,东乡侯公然威胁御史。 皇上气大了。 御史可能是怕东乡侯揍他,也可能是东乡侯捶的那一下,御史扛不住,总归人晕了。 然后,文武百官齐齐弹劾东乡侯。 东乡侯一个问题战百官,“没钱赊账你们说我打肿脸充胖子,有钱你们又说我炫富,你们到底想我哪样啊?” “今儿不给我一个满意的答复,一个都别想走!” 匪气冲天。 嗯。 最后大家都走了。 就他一人被皇上留下,在偏殿反省。 第三十章 反省 知道东乡侯是怎么惹怒皇上的。 苏锦浑身无力。 不过既然是留在宫里反省,那说明问题不大。 她救过皇上,进宫求求情,皇上肯定就把她爹给放了。 明心稍安。 结果 杏儿安慰谢景宸道,“姑爷,你别担心,皇上宽厚大量,侯爷不会有事的。” 苏锦脸上黑线直往下掉。 “你不安慰我,你安慰他?”苏锦敲杏儿脑门道。 “姑爷看起来比姑娘你更担心侯爷一点嘛,”杏儿道。 “……。” 这可能吗? 被罚的是她亲爹,不是谢景宸的爹啊。 谢景宸就是被她爹气吐血的,她爹挨罚,他不偷着乐就算有良心了。 苏锦稍稍侧头。 就见谢景宸脸色难看,抬手扶额,一脸心力交瘁的模样。 这神情 不像是担心她爹,倒更像是担心他自己似的。 说来也奇怪,犯错的是她爹,为什么皇上点名让谢景宸进宫捞人? 和谢景宸一比,她这亲女儿反倒像是进宫打酱油的似的。 见苏锦盯着自己,谢景宸微微皱眉。 “盯着我看做什么?”他问道。 “是不是发生了什么我不知道的事?”苏锦好奇。 默了默,谢景宸道,“你现在可以放心大胆的气我了。” 苏锦挑眉,“你想吐血晕倒啊?” 谢景宸没说话,算是默认了。 苏锦道,“深呼吸,把心放平,我爹还等着你把他从皇上手里解救出来呢,你要真想晕,咱们出了宫再晕。” 谢景宸,“……。” 出了宫,他还用得着晕吗? 他不想去见皇上。 他有强烈的预感。 这一趟进宫,就是来跳火坑的。 他暴露了意图,苏锦坚决不气他。 一路无话。 直奔御书房。 然后,苏锦就被拦门外了。 公公语气温和道,“皇上怒气很大,等他骂完大少爷,您再进去。” 苏锦,“……。” 谢景宸,“……。” “嗯!” 苏锦应的爽快。 谢景宸,“……。” 等他硬着头皮迈进御书房,苏锦就在门外溜达。 发现守门公公对她很宽厚,带着笑眯眯的讨好,苏锦正大光明的趴门上偷听了。 御书房内。 谢景宸保持行礼的姿势。 皇上没有让他平身。 “听说街上都在夸赞你是绝世好夫君?”皇上绷紧了脸道。 谢景宸,“……。” 他一点都不想回答这个问题。 但皇上问话,又不能不说。 “谬赞,臣愧不敢当,”他道。 皇上笑了。 笑的谢景宸头皮发麻。 砰! 皇上拍桌道,“依朕看,绝世好夫君尚不能形容你,还得加个封号,绝世好女婿!” 某绝世好女婿一脸沉默。 御书房外。 苏锦惊呆了。 绝世好女婿 这评价太高了点吧? 名不副实啊。 但皇上也不可能无缘无故的发怒,难道在她不知道的时候谢景宸和她爹同流合污了? 苏锦继续趴着偷听。 御书房内,公公劝皇上息怒。 皇上怒气一点没消,把东乡侯呈给他的反省奏折扔给谢景宸。 随之而来的是他的呵斥 “这份辞藻华丽,引经据典,写的令人拍案叫绝,却能把人活活气死的藏头奏折是你替东乡侯写的?!” 藏头奏折? 谢景宸眉头一皱。 他把奏折打开,八个字映入眼帘。 臣没有错,无需反省。 谢景宸,“……。” 看着奏折。 谢景宸无话可说。 这奏折是他写的,东乡侯一个字也没添减。 但经过东乡侯誊抄,斜藏的“臣没有罪”被他挪成了藏头诗,还添了一句“无需反省”。 赤果果的挑衅啊! 谢景宸扶额。 真是有其女必有其父。 一样的欠揍。 好的差不多的眼睛蓦地开始抽疼,提醒他别把苏崇忘了。 谢景宸,“……。” 皇上气的吭哧吭哧。 就冲这反省态度,再加上今儿又在议政殿上气晕了一御史,摆明了是死不悔改,变本加厉。 皇上逼问东乡侯这奏折是谁写的。 东乡侯说是他写的。 皇上让他在偏殿重写一份,写不出来,二十大板。 东乡侯没有求饶,说了一句差点让皇上砍了他脑袋的话。 “皇上,你还是直接打我二十大板,早点放我出宫吧,我还约了人,”东乡侯说。 他皮糙肉厚,二十大板对他来说只能算是挠痒痒。 除非将他活活打死。 否则别人还未消气,他就生龙活虎了。 等知道这份反省的奏折是谢景宸替东乡侯写的,皇上能饶了他吗? 他就没见过这样的岳父和女婿! 当初赐婚,皇上是希望苏锦进了镇国公府,能去掉身上的匪气,出落成一个端庄大方的大少奶奶,从而引导东乡侯 结果呢! 苏锦没变多少,镇国公府大少爷被带歪了! 这才结亲几天啊,就沦陷了一个,别哪一天整个镇国公府都成土匪窝了! 深呼吸,皇上问道,“是东乡侯拿刀架在你脖子上逼你写的?” 谢景宸,“……。” “不是。” 皇上气笑了,也更怒了。 “没做过土匪,却反省的这么深刻,看来你这个孝顺女婿是想继承岳父的土匪大业了?!” 谢景宸,“……。” “还杵在这里做什么,你的好岳父在偏殿等你,再给朕写一份藏头藏尾的奏折反省,朕不满意,你们翁婿两一人五十大板!” 谢景宸,“……。” 公公领着他去了偏殿。 东乡侯坐在那里,一脸严肃。 但谢景宸一眼就看出来他还在反省的第一阶段 在琢磨自己到底哪里做错了。 他怎么那么想吐血。 更让他想吐血的还在后面呢。 东乡侯拍拍桌子,起身道,“藏头藏尾,我都写好了,剩下的就交给你了。” 谢景宸皱眉。 他往桌子上一看。 藏头 臣罪该万死! 藏尾 臣一定痛改前非! 中间留白。 谢景宸,“……!!!” 本来藏头诗就难写,何况还要藏尾。 岳父不帮忙就算了,他帮倒忙,直接给他限定了藏头藏尾,难度增大十倍不止,他是想活活气死他吗? 你以为这就是最气人的? 这还不是! 东乡侯出不去,在大殿内溜达,问公公,“我女儿呢,怎么还没来?” 公公回道,“皇上让御膳房做了好吃的,大少奶奶和丫鬟正在用午膳。” 谢景宸,“……!!!” 第三十一章 颜面 没有对比,就没有更大的伤害。 他一个女婿在这里陪着岳父反省 不! 是他在替岳父反省! 反省不深刻,不彻底,要挨五十大板,她做为亲生女儿却在隔壁大快朵颐,她是怎么吃的下去的啊。 谢景宸郁闷的提笔忘词,好不容易有了点思路就这么断了。 东乡侯却是高兴道,“我女儿这么心大,看来对贤婿你充满了自信。” 谢景宸,“……。” 偏殿,杏儿嘴里啃着鸡腿,苏锦往她碗里夹菜,道,“多吃点,待会儿才有力气扶姑爷回去。” 杏儿打着饱嗝道,“再吃,姑娘你要扶奴婢回去了。” “那起来走走,消消食,他们应该还早。” “嗯嗯!走饿了,奴婢还能继续吃。” “……。” 偏殿很大,里面摆设样样精致,看得人目不暇接。 说撑着的杏儿,起身时,还拿块糕点啃着,说话含糊不清,道,“姑娘,你不去看看侯爷和姑爷吗?” “帮不了忙,还是别去让人分心了,”苏锦道。 藏头藏尾的奏折,打死她也写不出来啊。 但想到她那便宜爹因为打肿脸充胖子的事气晕御史,皇上让她爹反省,谢景宸居然代劳 苏锦,“……。” 皇上封他绝世好女婿,还是名至实归的。 溜达了小半个时辰,苏锦实在待不下去了,打算出偏殿,四下走走。 一脚迈出去,那边公公过来道,“谢大少爷已经写完奏折了。” 还挺快。 苏锦朝御书房走去。 御书房内。 皇上正在看奏折,看两眼,瞥一眼谢景宸,脸色愈臭。 就这文采,朝堂上的老大臣都没几个比的过,就这么拿来给东乡侯写反省奏折。 大材小用的皇上想将他拖出去帮他松松筋骨。 打死都不心疼。 东乡侯见了,道,“写的不够好吗?” 皇上把奏折扔在龙案上。 “马马虎虎,差强人意!” 没人接话。 皇上气头上,也不能说他太挑剔,鸡蛋里挑骨头。 皇上端茶道,“看在镇国公在边关又立了一功的份上,这五十大板就免了。” 谢景宸刚要松一口气。 然后天坑就朝他砸了过来。 皇上虽然免了他的责罚,但他这回是把皇上惹毛了,说是死罪可免,活罪难逃的都不为过。 连东乡侯反省的奏折,他这个好女婿都帮忙写。 以后东乡侯闯的大小祸事,他这个绝世好女婿能不出面帮忙善后? 那些铺子管事的直接去镇国公府找他不是没理由的。 然后 皇上撂下一句话。 “管好你岳父,以后他再惹事生非,朕不找他,朕找你!” 苏锦,“……!!!” 谢景宸,“……!!!” 东乡侯,“……!!!” 东乡侯气炸了。 他瞪着皇上道,“让他一个小辈管我,我这个做岳父的颜面何存?!” “你还知道要面子?!”皇上瞪回去。 “不要面子,我被人说打肿脸充胖子,我还生什么气,又炫什么富?!”东乡侯争辩道。 皇上没理他。 他望着谢景宸道,“你要抗旨吗?” 谢景宸,“……。” 许是多了东乡侯这么一大包袱。 谢景宸双肩沉甸甸的。 有点喘不过气来。 抗旨是死罪。 谢景宸望向东乡侯。 东乡侯瞥过脸去。 为了女儿不守寡,丢脸就丢脸吧。 “这世上被女婿管的又不只我一个,赶明儿我去和皇上的那些国丈聊聊。” 自己给自己递台阶,强忍着不丢脸。 谢景宸硬着头皮接旨。 皇上满意一笑。 等出了御书房,东乡侯就望着苏锦道,“女儿啊,你可要管好你夫婿,再努力让皇上认你做义女,那样你爹我也有个伴。” 苏锦,“……。” 不得不佩服她爹。 丢脸之后,很快就想到找回脸面的法子了。 一旦皇上认她做义女,也就是谢景宸的岳父了,皇上让他管好岳父,东乡侯就能拿这话搪塞皇上,绝对能把皇上活活气死。 叮嘱完,东乡侯斜了眼谢景宸,一脸不快的走了。 谢景宸,“……。” 见他扶额,半晌无言。 苏锦道,“怎么不说话?” “我还能说什么?”他道。 “……。” 好吧,确实挺无语的。 这些人的脑回路都挺强大的,皇上居然想出这么一招来治东乡侯。 东乡侯疼女儿。 他女儿嫁给谢景宸。 一旦谢景宸被东乡侯扰烦了,被皇上罚了,肯定会动怒。 人在气头上,容易迁怒,她这个枕边人,罪魁祸首的女儿自然首当其冲。 东乡侯为了女儿,只能收敛。 只是东乡侯说的认义女是怎么回事? 苏锦问杏儿。 杏儿道,“姑娘救了皇上后,皇上问姑娘要什么赏赐,侯爷说咱们飞虎寨什么都不缺,缺了可以去抢,皇上要赏,就赏姑娘一个公主封号,叫青云公主或者飞虎公主都行,侯爷不挑。” 苏锦,“……。” 谢景宸,“……。” “本来皇上有些犹豫,只是他身边跟着的大臣不同意,说侯爷已经是土皇帝了,要膝下有个真公主,他就真成青云山方圆百里的皇帝了。 皇上就坚决不肯封姑娘为公主了,最多只封姑娘一个县主,侯爷不稀罕,且生气了,正好姑娘的鞭子在救皇上的时候掉进了湖里,吵着要侯爷买一个新的,侯爷就让皇上亲自下湖捞出来。” 苏锦,“……。” 谢景宸,“……。” “皇上当然不可能去捞了,都不知道掉哪儿了,然后就赏赐了根鞭子给姑娘,还是皇上亲自画了图纸命人打造的呢。” 这就是那根鞭子的完整来历。 苏锦,“……。” 谢景宸,“……。” 开口就要公主封号,一生气就让皇上下湖捞鞭子,气晕两个御史真的不算什么了,哪天皇上被气晕,他们都有心理准备。 对东乡侯了解的越多。 谢景宸的神情就越凝重。 见他一脸怅然,苏锦拍他胸口道,“担心什么,我爹还没惹事呢,就算真惹了,皇上也不会真的把你打死,就算打个半死,不还有我帮你治吗,想开点。” 谢景宸,“……。” “走了,走了,逛街去。” “……。” 第三十二章 随便 昨天本打算秀恩爱,顺带买铺子,结果揍她大哥耽误事了。 这一回逛街,苏锦决定先买铺子。 当然,在买铺子之前,得让谢景宸吃饱饭。 人家在宫里救她爹,劳心劳力,还顺带她蹭了顿御膳,没道理让人家饿肚子。 “你喜欢吃哪家的饭菜?”她问道。 “随便。” 谢景宸说随便。 苏锦就真的随便了,随手一指,“就前面那家吧。” 谢景宸看了一眼。 李记酒馆。 曾吃过一回,在京都一众酒楼中,只能算勉强。 一个人吃,将就点无妨。 结果 苏锦拉着他从李记酒馆前路过,在一小面摊前停下,“老板,一碗面。” “好嘞!客官先坐,一会就好。” 谢景宸,“……。” 等坐下后,苏锦望着他。 “一碗面,你够不够?” 早上,他就吃了一馒头,这会儿肯定饿了。 谢景宸不想说话。 这女人随便起来,简直 他不说话。 苏锦眨眨眼,道,“不会是没吃过街边小摊,第一次有点害羞吧?” 谢景宸,“……!!!” 他一口血没差点喷出来。 苏锦拍拍他肩膀,闷笑道,“以后我经常带你吃,习惯了就好了。” 要不是一直大秀恩爱,加上身上没钱,谢景宸早抬脚走人了。 身后,有隐约说话声传来: “别吃了,快走。” “急什么,我还没吃完呢!” “瞧见没有,那女的,就是昨儿狠起来连自家亲大哥都痛揍的青云山女土匪,没瞧见镇国公府大少爷都吓的不敢大声说话了吗?” “真的假的?” “我亲眼所见!” 筷子一放,两人麻溜的就起身走了。 苏锦,“……。” 谢景宸,“……。” 小摊贩见他们走,高声道,“还没给钱呢!” 两人折返,把钱给小摊贩,许是熟人,悄声告知苏锦的身份。 小摊贩生意不错,只四张桌子,但都坐了人,这会儿不管是吃完的,还是等着上面的,通通跑了。 小摊贩回头看了眼,正好见到杏儿气咻咻的模样,吓得双手颤抖,端着的面汤都洒出来了。 小摊贩赶紧转身,换了一碗面。 一碗颠覆苏锦人生观的牛肉面 一根面搭在最上面,剩下的全是牛肉。 这才是最最最正宗的牛肉面啊。 苏锦被这碗实诚的面感动了。 要不是真吃不下,她一定要来上一碗。 “老板,你这一碗面得卖一两银子吧,”她道。 小摊贩赶紧道,“二十文,两位愿意尝尝小可的手艺,不给钱也行。” “老板,你真是好人,”杏儿高兴道。 小摊贩,“……。” 不好能行吗? 他就靠这么一小摊子养活一家老小,把摊子砸了,他们全家喝西北风去啊。 舍点牛肉消灾吧。 苏锦把筷子拿起来,递给谢景宸道,“快吃吧。” 谢景宸扶额。 见他不接筷子,苏锦笑道,“要我喂你啊?” 谢景宸,“……。” 这女人! 她知不知道羞耻两个字怎么写?! 见苏锦来真的,谢景宸赶紧接了筷子。 一碗牛肉吃下肚,苏锦不担心谢景宸吃不饱,倒是小摊贩肉疼的脸色叫人无法忽视。 这么一碗面,给二十文,就和吃霸王餐差不多了。 苏锦拿出二两银子准备丢给小摊贩 结果小摊贩以为她要扔暗器,吓的跪地求饶。 苏锦,“……。” 她长的很凶神恶煞吗?! 朝天翻了一白眼。 把银子扔给小摊贩,苏锦抬脚就走。 有老翁挑炭卖,过来道,“卖炭了,上等的竹炭,几位要买点吗?” 杏儿摇头,“我们府上不缺炭。” 卖炭翁笑道,“不买点送给镇国公府大少奶奶?” 苏锦,“……。” 谢景宸,“……。” “现在不买,过一两天炭还得涨价,托镇国公府大少奶奶的洪福,现在木炭价格已经超过往年寒冬了,”老翁挑起担子,一脸笑容。 苏锦,“……。” 谢景宸,“……。” 有肆意笑声传来。 楚舜几个趴在马背上,笑的前俯后仰。 谢景宸一脸黑线。 楚舜翻身下马,走到谢景宸身边,拍着他肩膀道,“你知道现在街头巷尾都是怎么传的吗?” “说经过大嫂的调教,大哥你会成为一个打着灯笼都难找的好男人,是京都唯一一个没人敢说你肤浅的男人。” “……。” “我们为有你这样好兄弟感到骄傲。” “……。” “所以我们一人给你送了几马车炭去,不够用就吱一声。” “……。” 楚舜笑的说不下去。 挨揍的眼角笑起来有点疼。 定国公府大少爷元钦接上,“楚兄提议趁你还白的时候,给你画幅肖像,将来好怀念,我们在国公府等了你一个多时辰,等的无聊,抽空画了两幅,还请世嫂品鉴。” 他说着,身后的南安郡王和北宁侯世子一人拿了一幅画。 先打开的一幅,画的是谢景宸骑在马背上的模样,风度翩翩,彷如神祗。 可是后一幅 苏锦没差点笑晕。 画的是大家猜测的谢景宸变成谢大木炭的模样。 除了眼珠子是白的,其他都是黑的。 为了能分辨出五官,还真画出了黑的泛光的效果。 “画的真像,我心目中的姑爷差不多就是这样,”杏儿道。 苏锦,“……。” 谢景宸,“……。” “姑娘,你真忍心把姑爷变成这样吗?”杏儿于心不忍道。 苏锦,“……。” 谢景宸,“……。” “这么看,还是挺不错的,”苏锦中肯道。 果然长的好看的,怎么折腾都好看,这算眼睛真是太漂亮了。 谢景宸脸黑成锅底色。 他转身就走。 那幅画他多看一眼,都有自剜双目的冲动。 苏锦笑了一声,抬脚跟上。 几步之后,她回头道,“那幅画装裱好,送给我,我要挂墙上。” 谢景宸气的心口痛。 他回头瞪着苏锦。 “你想气死我不成?”他咬牙道。 苏锦眨眨眼。 “我哪气你了?那幅骑在马背上的画的确不错,我的竹屋总要装点下,”苏锦道。 他还以为她要的是 是他误会了。 谢景宸怒气消散。 “去挑铺子吧,”他道。 身后,楚舜几个看着他们走远。 “她要装裱的是哪一幅?”北宁侯世子问道。 “这还用问,当然是黑的那幅了。” 第三十三章 打劫 苏锦左看右瞧。 谢景宸牵着她的手,问道,“你要买什么样的铺子?” 苏锦有些懵懂。 完全不知道这些铺子的价值。 她随手指了间铺子。 “那铺子大概要多少钱?”她问道。 “大概三万两,”顿了顿,又补了一句,“人家未必肯卖。” “这么贵?” “你要买多大的?” “差不多那个两倍大。” “……。” “你要做什么生意?”谢景宸好奇道。 “卖炭。” “……。” 谢景宸扶额。 先前出宫,她点名了要到一条大家闺秀和贵夫人最喜欢逛的街,显然买铺子是要做她们的生意。 他猜测铺子大概卖的是绫罗绸缎,胭脂首饰之类女儿家喜欢的东西,没想到她居然打算卖炭。 “你就不能开间正常点的铺子?”谢景宸道。 苏锦望向谢景宸。 她的铺子怎么就不正常了? 她一个正常人,能开不正常的铺子么? 明显对她有偏见啊。 眨眨眼,苏锦道,“人家送了我那么多炭呢,你一个人也用不完,你舍不得我卖掉啊?” 谢景宸,“……。” “你要舍不得,我就都留给你了。” 就是这么好说话。 “我支持你卖炭,”谢景宸果断道。 苏锦,“……。” 这么快就改口了。 大哥,你能不能有点原则啊。 往前走了几步后,苏锦问道,“你应该有铺子吧?” 谢景宸看着她。 “你不会打劫完我的钱后,又惦记我的铺子吧?” 苏锦闷笑一声,“看来不止有铺子,而且都做好了铺子被我打劫的心理准备,我不打劫你都说不过去。” “走走走,先看看你的铺子去。” 谢景宸,“……。” 苏锦拉着谢景宸往前,不知道引来多少人张望,指指点点。 走了半盏茶的功夫,谢景宸停下了,苏锦拽不动他。 她回头 “到了,”谢景宸道。 苏锦瞥头就看到一间雅致书斋。 杏儿道,“这里位置好,铺子也大,刚好能给姑娘你卖炭呢。” 谢景宸浑身无力。 苏锦拍了谢景宸的胸口,问道,“你这铺子盈利如何?” “一年一万两,”谢景宸道。 苏锦若有所思。 杏儿就道,“姑娘,炭不值钱,咱们卖炭两年都挣不到一万两,还是让姑爷挣钱,咱们每年打劫他五千两,那样不用辛苦,还能给姑爷留五千两,两全其美。” 苏锦,“……。” 谢景宸,“……。” 杏儿的两全其美 够强大! 某个每年被割一茬留一茬的韭菜姑爷脸都黑了。 “那些炭呢?”苏锦问道。 杏儿啊了一声。 清秀的脸上浮现懵懂之色。 小脸皱成包子,姑娘买铺子就是为了卖炭的。 可她怎么算都觉得越卖亏的越多? 见苏锦不说话。 谢景宸问道,“打消卖炭的念头了?” 要他说,这念头就不应该有。 “我可没那么容易放弃,”苏锦道。 “嗯?” “我打算把隔壁的铺子买下来。” “……。” 真是固执。 不过好歹还听得进去劝。 “如果你执意买铺子的话,还不如直接用书斋,”谢景宸道。 “你的书斋我也要,”苏锦一脸认真。 谢景宸,“……。” 他眉头拧的没边。 “你到底想做什么?”他问道。 苏锦望着他。 叹息一声。 本来她是打算开间药铺的。 谁想到在买铺子的途中,在街上随口说了一句话,竟让大家给她送了那么多炭去羞辱她。 看着那些木炭,她当时就决定怎么丢掉的脸怎么找回来。 钱只够开一间铺子。 在开药铺和找回脸面之间,她选择了要脸。 现在,知道谢景宸有这么一间书斋,还不怎么挣钱,她就决定把药铺一并开起来。 两间铺子紧挨着,正好可以相互照应。 知道苏锦开铺子的经过和想法。 谢景宸一脸黑线。 “你这变化的未免也太快了些。” “我也不想啊,完全是计划赶不上变化,丢掉的脸,总要捡起来吧?”苏锦惆怅。 杏儿一脸懵懂,听不大懂苏锦的话。 但她知道抓重点。 那就是钱不够。 这么大间铺子,至少要六万两。 把黄金算上也不够,何况铺子开起来,又是一笔费用。 “要不去找侯爷拿?”杏儿提议道。 苏锦坚决不让。 “那找皇上借点?”杏儿又道。 苏锦,“……。” 谢景宸,“……。” 这丫鬟,不是一般的拿皇上当熟人啊,都能开口借钱了。 苏锦扶额,道,“想点靠谱的。” 不让找侯爷拿钱,还不能向皇上借,姑爷又没钱了。 那就只能 “姑娘,咱们打劫靖国侯世子他们吧,他们肯定有钱,”杏儿双眸泛光道。 苏锦,“……。” 谢景宸,“……。” “这主意不错。” 苏锦道。 还有一个和她异口同声的。 苏锦诧异的看着谢景宸。 他不会也被杏儿这土匪丫鬟带歪了吧? 得到了认可,杏儿笑的眉眼弯弯,“奴婢去请他们过来。” 话音未落,人已经跑远了。 这丫鬟对打劫有一身的劲。 楚舜他们几个刚刚从书画铺子出来,就被杏儿堵在门口。 “我家姑娘和姑爷找你们有事,”她气喘吁吁道。 楚舜摇着玉扇道,“这么急,找我们有什么事?” “打劫你们。” 北宁侯世子噗嗤一笑。 “这小丫鬟还挺幽默。” 南安郡王也忍俊不禁,逗杏儿道,“你们青云山飞虎寨打劫别人前都先通知别人,让别人有时间跑吗?” 杏儿不知道别人逗她。 她认真道,“我们青云山打劫,熟人会下帖子再打劫,叫先礼后兵,不熟的,就直接打劫了,叫速战速决,只要是我们飞虎寨想打劫的,没一个跑掉的,告诉你们也不怕。” “飞虎寨果然霸气,”南安郡王夸赞道。 定国公府大少爷则笑道,“还是熟人好,熟人待遇都好一点。” “走,瞧瞧去。” “必须瞧瞧去,长这么大,还没被打劫过呢。” “哈哈!我们这也算是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了吧?” 几人器宇轩昂的朝前走。 见他们一脸灿笑的走过来。 苏锦眉头微皱。 等杏儿过来,她问道,“没告诉他们,我要打劫他们?” “告诉了啊,可他们还是这么高兴,和咱们以往打劫的都不一样,”杏儿道。 楚舜,“……。” 南安郡王,“……。” 北宁侯世子,“……。” 定国公府大少爷,“……。” 不是吧? 真的叫他们过来是打劫他们的啊?! 楚舜望着谢景宸,神情古怪道,“你就这样落草为寇了?” “我娘子要买铺子卖炭,找你们一人拿一万两,只能多,不能少,”谢景宸道。 楚舜怔怔的看了谢景宸一会儿。 然后 他望向南安郡王几个道,“我大哥生平第一次打劫,要不咱们做兄弟的就支持他一下,不反抗了?” 谢景宸,“……。” 南安郡王,“……。” 北宁侯世子,“……。” 定国公府大少爷,“……。” 第三十四章 酒楼 南安郡王、北宁侯世子、定国公府大少爷三人面面相觑。 要不要被打劫,这么大的事还是要商量下的。 “一点都不反抗,就这样被打劫了,是不是显得太随便了点儿?” “万一一反抗,宸兄吐血晕倒,谁负责?” “……。” “好吧,不反抗了。” 四人一致决定不反抗。 并且决定一人被打劫一万二千五百两,四人凑到一起,刚好五万两。 苏锦,“……。” 谢景宸,“……。” 苏锦望向谢景宸。 眸底带了些羡慕。 羡慕他有几个好兄弟。 虽然平常是损了点儿,但关键时候会挺身而出,就拿北宁侯世子来说吧,他被打劫的一万两千五百两,其中有两千两是向南安郡王借的…… 借钱被打劫 苏锦无话可说。 被打劫的事就这么说定了。 钱到位,剩下的就是买铺子了。 杏儿迫不及待的要进去问价格。 只是路过楚舜身边的时候,被楚舜拦下。 杏儿望着他。 “你家姑爷有钱,你知道吗?”楚舜小声问道。 “姑爷没钱,”杏儿道。 北宁侯世子笑道,“这你就不知道了吧,他是真有钱,比我们加起来都多。” “姑爷真没钱,”杏儿道。 “这么确定?” “确定啊,姑爷的钱早被我家姑娘打劫一空了,六万多两呢,比你们加起来还多,”杏儿脆声道。 楚舜,“……。” 南安郡王,“……。” 北宁侯世子,“……。” 定国公府大少爷,“……。” 看着杏儿跑进酒楼。 四人不敢置信。 连枕边人都不能幸免啊! 他们还想着大家兄弟一场有福同享有难同当,原来宸兄也是这么想的 “我还以为他在街头吃面吃的是情调,原来他是没钱了才沦落到在街头吃面的地步,”楚舜痛心道。 南安郡王拍了他肩膀道,“就当吃的是情调吧,没钱的我们,也得常去光顾面摊了。” 楚舜,“……。” 酒楼内,杏儿问酒楼掌柜的多少钱肯卖。 掌柜的一口回绝。 “不卖!” 杏儿皱着小眉头。 看着掌柜的半晌没说话。 她只会打劫,不会谈买卖,接下来她要怎么说? “走走走,别耽误我算账,”掌柜的不耐烦道。 杏儿的小暴脾气。 手一抬,直接拍在了柜台上,吓了掌柜一个心惊肉跳。 掌柜的叫伙计把杏儿扔出去。 一小伙计过来,没敢拽杏儿,拽着掌柜进了里屋。 “做什么?”掌柜一脸不悦的甩开小伙计的手。 小伙计急道,“那丫鬟是青云山飞虎寨的土匪。” 掌柜的脸色一变。 小伙计把刚刚酒楼旁被打劫的一幕说给掌柜听。 掌柜的眉头拧成麻花,神情凝重。 “他们这是在杀猴儆鸡?” 小伙计连连点头。 连南安郡王他们都打劫了,何况是他们。 人家是打算买铺子卖炭的,要是把左右铺子买下来,本来他们酒楼的生意就不愠不火了,做炭火生意,又脏又乱,酒楼生意只会更差。 要是半夜再被人砸点臭鸡蛋,他们酒楼就要关门大吉了。 那时候,酒楼想卖,都找不到人接手。 掌柜的心下有了几分掂量。 等他出去,就听见杏儿对苏锦道,“掌柜的不愿意卖酒楼,要不,我们去隔壁问问吧?” 掌柜的忙笑着走上前道,“不是不卖,而是这酒楼是东家的,卖酒楼这么大的事,我一个下人拿不了主意,我已经差伙计去问了,几位楼上喝杯茶,一会儿就有答复。” 态度极好。 苏锦和谢景宸就上楼了。 等了小半个时辰。 小伙计就回来了。 东家愿意卖酒楼。 经过一番不惨烈不厮杀的不讨价不还价,铺子卖了。 掌柜的开价的时候 杏儿一脸紧张道,“姑娘,你要不要再考虑考虑,六万两买间铺子来卖炭多不划算啊。” “虽然钱是打劫来的,但花起来还是有点心痛。” 掌柜的,“……!!!” 他都还没开价呢! 就这么狠狠的敲打他了! 还让不让人开价了?! 经过一番激烈的思想争斗。 掌柜的面如死灰的接受了这个价格。 “六万两就六万两吧,酒楼里的东西我们要通通带走,”掌柜的一脸肉疼道。 苏锦,“……。” 谢景宸,“……。” 这么快就买定了? 亏得她喝半天茶想着怎么讨价还价 银货两讫。 拿到酒楼的放弃地契,苏锦高兴的合不拢嘴。 等她出酒楼,就被泼了一盆冷水。 她和谢景宸联手打劫了南安郡王他们的消息不胫而走。 一旁路人看见他们都绕道走了。 苏锦,“……。” 谢景宸,“……。” 从出包间起,杏儿就觉得哪里不大对劲。 等出门,她想起来了。 她望着苏锦。 一脸懵懂。 “姑娘,为什么我们要打劫钱再买铺子,而不是直接打劫铺子呢?”杏儿问道。 身后下楼的掌柜的和他背后的东家脚步一踉跄,差点没从楼梯上摔下来。 没敢走正门,就跟做贼似的,从酒楼后门跑了。 那些想带走的东西也通通不要了。 本来六万两还觉得卖亏了,这么一看,分明是土匪没转过弯来啊! 一直担心挨骂的掌柜的 破天荒得到了东家的大加夸赞和予以重用。 再说被打劫,没了钱的北宁侯世子几个,各回各家。 一回去。 北宁侯世子就挨了亲爹几鸡毛掸子,打的他上蹿下跳。 “爹,你干嘛啊,揍人之前也不打声招呼,”北宁侯世子叫道。 北宁侯气的吭哧吭哧。 素来疼儿子的北宁侯夫人也狠心没阻拦。 自家儿子被打劫不反抗就算了,他还借钱被人打劫,这是要活活气死他们呢! 北宁侯世子抗议道,“不是你们让我多向着谢大少爷学习的吗?” 一句话,把北宁侯堵的上不上下不下。 他一把将鸡毛掸子扔地上。 “镇国公府大少爷已经学坏了,你也要跟着学坏不成?!” “从今天起,扣你三个月月钱,在家给我好好反省!” 北宁侯世子,“……!!!” 他可就指着月钱过日子了啊。 幸好回来之前,他们几个商量了怎么应付被打劫的事。 他望着自家亲爹道,“爹,谢大少爷就是没钱了,才走上打劫这条路的,儿子没钱,也会蠢蠢欲动的。” 北宁侯夫人一听,赶紧道,“儿子说的在理。” 北宁侯皱眉。 最后 北宁侯世子的月钱翻了两倍。 不只是他。 楚舜、南安郡王、定国公府大少爷月钱都加倍了。 第三十五章 玩笑 镇国公府大门前。 丫鬟在擦石狮子。 小厮往地上泼水,清扫门前的炭灰。 看到有马车过来,忙退到一旁。 待马车停下。 苏锦挑了帘子从马车内钻出来,杏儿站在马车后,拎着裙摆叫道,“怎么这么多水啊。” 小厮、丫鬟臭着张脸。 还有脸问怎么这么多水? 还不是拜大少奶奶所赐! 他们都擦了半个时辰,累的腰酸背痛了! 见杏儿拎了裙摆过来,苏锦道,“不用扶我了。” 马车这点高度,难不住她。 杏儿很听话,当真没过来,站在一旁看着。 自家姑娘从树上跳下来都不带皱眉的,何况是这点高度。 可偏偏,就这点高度,差点出事。 苏锦打算跳下时,马突然扬起马蹄,苏锦重心不稳,直接从马车上摔下。 万幸的是 车夫是谢景宸的暗卫。 及时扶住了她,才没有摔趴下。 突如其来的一幕,丫鬟小厮心都提到了嗓子眼,见苏锦没事,又有点失望。 怎么没摔女土匪一个狗啃泥呢! 苏锦站稳了,下意识的道了声谢,倒是把暗卫给怔住了。 大少奶奶居然会道谢 他刚要说是应该的,就收到一记来自自家大少爷的冷眼。 暗卫话到嘴边,默默咽了下去。 他刚刚扶了大少奶奶,把大少爷惹恼了。 这几天,大少爷一直被大少奶奶压的死死的,大少奶奶倒霉下,正好能给大少爷消消气,他怎么就这么没眼色呢。 苏锦踩着一地的积水上了台阶。 谢景宸从马车上下来。 自然而然的牵过苏锦的手进府,身后有马蹄声传来。 他们迈过门槛后,有小厮拎了水盆过来。 出门的时候,身子往前一栽,手里的水泼了出去 “啊……!” 丫鬟惊叫连连。 苏锦回头,就看到二少爷谢景川脸黑成炭,胸前湿透,脸上水直往下滴的模样。 丫鬟涌上去帮他擦脸。 丫鬟的心是好的,只是一时情急忘记了手里拿的不是帕子,而是擦地的抹布 越擦越黑。 谢景川杀人的心都有,周身寒气直往外涌。 苏锦笑的腹内抽抽。 等走远了些,四下无人,苏锦揉着小榻的腮帮子,望着谢景宸道,“没看出来,你这么腹黑。” 谢景宸看向苏锦。 就收到一记我可是逮住了你把柄的小眼神。 刚刚,他手一动,小厮就摔了。 这绝对不是巧合。 谢景宸抬手扶额,浑身无力。 他不说话。 苏锦眨眨眼。 “不就被逮了个小把柄吗,至于这副表情吗,笑一个,”她道。 “我在帮你出气,你却敌我不分。” 说着,他斜了苏锦一眼。 我怎么笑的出来? 苏锦,“……。” 她怎么敌我不分了? 眉头一皱。 苏锦就转过弯来了,脸上的笑意湮灭,“刚刚马车不是意外?” “还不算太笨。” “……。” 想到苏锦差点摔倒,最后被暗卫扶了,谢景宸就浑身不痛快。 暗卫跟在身后,大少爷撇过来的眼神,他如鲠在喉。 杏儿站在他身边,她懵懂道,“姑爷为什么瞪你啊,你犯什么错了?” 暗卫,“……。” 这丫鬟要不要这么眼尖啊。 苏锦挑眉。 谢景宸望过来。 暗卫求生欲很强,果断道,“我不小心抢了大少爷扶大少奶奶的机会。” 杏儿道,“可那时候姑爷在马车内啊,等姑爷救,我家姑娘不得摔的四仰八叉?” 苏锦,“……。” 这丫鬟就不能用个好听点的词。 她瞅着谢景宸,眸底闪着小火苗。 “你不会是想等我摔趴下,再扶我起来吧?”她咬牙问。 “……。” 不想说话的谢景宸,抬脚往前走。 过了二门,就看到赵妈妈走过来,一脸严肃,不苟言笑。 对赵妈妈,苏锦没什么好印象。 迎面碰上,苏锦没搭理她。 结果被赵妈妈拦下。 “郡主让奴婢来传话,老夫人罚大少爷、大少奶奶去祠堂跪到明天早上。” 苏锦眉头狠狠一皱。 “不是免了我们责罚吗?”她不悦道。 “免的是昨天和今儿早上的责罚,罚的是今儿出府后犯的错!” “……。” 苏锦望着谢景宸。 “我们这是又犯什么错了?”她无语道。 “大少奶奶带着大少爷当街打劫,只罚跪几个时辰已经算轻的了,”赵妈妈冷声道。 “我们那是在开玩笑!”苏锦争辩道。 “和奴婢说不管用。” 赵妈妈冷冷道。 当然,和南漳郡主说也没有用。 苏锦和谢景宸去了栖鹤堂,找老夫人解释,正好南漳郡主也在。 结果解释非但一点用没有,还惩罚加倍了。 南漳郡主火气很大。 这女土匪一句话。 镇国公府收了一整天的木炭! 还是她发了飚,让府里的小厮揍了一拨送炭的,方才消停下来。 先前免了她责罚就够恼火的了,结果他们还敢太岁头上动土。 这一回,再饶了他们,她堂堂当家主母的威严何在?! “我不管你们是不是在开玩笑,现在大街小巷都知道我镇国公府大少爷娶了青云山飞虎寨的女土匪,被带歪了!” “如此败坏我镇国公府名声,只罚你们跪几个时辰,不知反省,还敢狡辩,跪到明天太阳落山吧!” 苏锦,“……!!!” 一刻钟她都坚持不下来,还想她罚跪到明天傍晚?! 苏锦要反抗,被谢景宸拦下。 出了门,苏锦恼道,“为什么不让我说,难道你们镇国公府不知道什么叫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吗,娶我这个女土匪的时候,没做好我会打劫别人,败坏你们镇国公府名声的心里准备?!” “你越这么说,她们越罚你,罚到你改口为止,”谢景宸道。 “逼我屈服,就是逼我霸占整个镇国公府。” “……。” 杏儿跟在身后,双眸闪亮,神情激动道,“姑娘,你终于下定决心要霸占整个镇国公府了?” 苏锦,“……。” 谢景宸,“……。” 这丫鬟,要不要这么兴奋啊。 走到祠堂院门口,苏锦停下不走了。 还没跪呢,她就膝盖酸疼了。 谢景宸道,“相信我,跪不了一会儿的。” “不是骗我的?”苏锦有点怀疑。 “岂敢骗你。” “……。” 见他胸有成竹。 苏锦决定相信他一回。 栖鹤堂内。 三太太道,“大少奶奶顽固的很,想她认错,怕是不易,我听说祠堂婆子好像腰扭伤了。” 南漳郡主冷冷一笑,“派两个婆子去盯着,这一回,我倒要看看,还有没有人来救他们!” 话音刚落,外面跑进来一丫鬟,道,“老夫人,皇上又派了公公来传话,让大少爷滚进宫。” 三太太,“……!!!” 南漳郡主,“……!!!” 第三十六章 卖炭 没有比这更打脸的了。 刚撂下狠话,帮手就来了,还是皇上! 唯一值得安慰的就是用的滚字。 饶是如此,南漳郡主脸也气绿了,吭哧半晌没说话。 三太太望着她,肩膀微颤。 老夫人脸色冷沉道,“让大少爷进宫。” 丫鬟跑去祠堂传话,得到的答复是 “还让不让人安安静静的罚跪了?” “不去!” “这回说什么也不去了!” 苏锦坐在蒲团上,揉着膝盖,神情愤怒。 谢景宸笔直的跪在一旁,对苏锦的话,他嘴角抽搐不止。 丫鬟进门前,她可是叫苦不迭。 一知道是让他进宫的。 顿时拿乔起来。 不知道的还以为她喜欢罚跪。 传话丫鬟有点生气,大少爷还没说话呢,大少奶奶横在前头拦着。 “皇上传召大少爷进宫。” 怕苏锦没听清楚,丫鬟重复一遍。 只传召大少爷进宫。 压根就没有大少奶奶你什么事好么! 苏锦秀眉一挑,望着谢景宸,眨眼道,“好像没让我一起进宫。” “无妨,我会陪着你跪到明天傍晚,后天一早再进宫,”谢景宸一脸宠溺。 “相公真好。” “……。” 丫鬟一脸神情愤愤。 杏儿轰人道,“快走!别妨碍我家姑娘和姑爷罚跪!” 丫鬟,“……!!!” 大少奶奶是在罚跪吗? 从她进门起,她就一直坐着! 见丫鬟不走,还苦苦相劝,杏儿直接把丫鬟拽出去了。 丫鬟力气不及她大,被拽的有些踉跄,出了门,杏儿把门一关,叉腰挥拳道,“再不走,小心我揍你!” 丫鬟气的跺脚,揉着被拽疼的胳膊快步离开。 屋内,苏锦一直坐着,直到杏儿敲门,她才麻溜的跪好。 门被推开。 南漳郡主走了进来。 看两人跪的笔直,态度认真,一股怒气从脚底心涌上了头发稍。 这样子是装给谁看的?! 不等她开口,谢景宸先道,“有劳母亲进宫替我向皇上解释几句,后天一早我就进宫请罪。” 南漳郡主后槽牙都咬松了。 真是给他们一点颜色就敢给你开染坊! 要不是传召的是皇上。 非得要他们跪掉几层皮不可! “你们喜欢跪着,进宫面圣后,随便你们跪几天!”她咬牙道。 苏锦,“……。” 她望着谢景宸。 这话,我没法接,你来吧。 谢景宸回了一眼。 我也接不住,还是你来吧。 苏锦,“……。” 谢景宸,“……。” 两人你来我去,互相推让,就是不说话。 看在南漳郡主眼里就是深情款款,含情脉脉,把她无视了个彻底。 南漳郡主气的浑身颤抖。 丫鬟婆子齐齐无语。 没见过大少爷、大少奶奶这么会蹬鼻子上脸的,真是要多欠揍就有多欠揍。 以前大少爷可没这样过 定是被大少奶奶带歪了! 赵妈妈上前一步道,“大少爷,抗旨不遵是大罪,传话公公还在前院等着呢,别让皇上等着急了。” 苏锦有些跪不下去了。 她望着谢景宸道,“要不,咱们退一步?” 谢景宸,“……。” 见她挪着膝盖,快坚持不下去的样子。 谢景宸扶额。 才跪这么小会儿就要放弃霸道原则了? “怎么退?”他问道。 苏锦眨眨眼,道,“一个月之内,不论我们犯什么错,不得惩罚我们。” 谢景宸,“……。” 南漳郡主一口气差点没提上来。 这是退让吗?! 这都不是蹬鼻子上脸了,而是爬她头顶上了! 拳头攒紧,南漳郡主愤然转身。 这时候 外面跑进来一丫鬟道,“大少爷,公公催你快些。” 南漳郡主的脚步戛然而止。 她咬牙道,“半个月,这是我能给的极限,如果你们还蹬鼻子上脸,就一直跪着吧!” 说完,她拂袖离开。 苏锦勾唇一笑。 “半个月就半个月吧,皇上对我还不错,别让他等着急了。” “……。” 出了祠堂,苏锦才好奇道,“上午才见过,皇上怎么又传召你进宫?” 谢景宸没说话。 杏儿道,“奴婢知道,不是好事。” 她一脸担忧。 苏锦挑眉。 杏儿怎么知道不是好事? 苏锦刚要问,就听杏儿问谢景宸,“姑爷,你饿不饿?奴婢去给你拿吃的。” 她要跑走,被苏锦一把抓住,“跑什么啊。” 杏儿道,“小丫鬟说,皇上要姑爷滚进宫,从国公府滚到宫里,再快也得到天黑才能到,不吃饱,姑爷没力气滚啊。” 苏锦,“……。” 谢景宸,“……。” 这丫鬟,要不要这么实诚啊。 这要传出去,还不得笑掉人大牙。 苏锦敲她脑袋瓜道,“皇上说的滚只是气话,不是真的滚。” “姑娘,你确定是气话?” “不然呢,真的滚啊?”苏锦好笑。 “当然真的滚了,侯爷每回让人滚下山,都是真的滚的,”杏儿一脸肯定。 “……。” 怕苏锦不信,杏儿补道,“但凡从青云山滚下去的,无一不缺胳膊断腿,洗心革面,重新做人了。” 苏锦,“……。” 谢景宸默默加快脚步走了。 身后有笑声传来: “杏儿,拿上家伙,我们护送姑爷进宫。” “鞭子吗?” “拿瓜子,多装点。” “……。” 等苏锦抬头,哪还有谢景宸的人影。 “人呢?”她东张西望。 杏儿叫道,“那呢,姑爷在那儿!” “在哪儿呢,我怎么没看见?”苏锦踮起脚尖,也没看到人。 “姑爷翻墙走了。” “……。” “姑娘,咱们还陪姑爷进宫吗?” “人家明显躲着咱呢,还凑上去做什么?” “回去睡觉。” 苏锦伸着懒腰。 一整天,累死人了。 再说谢景宸,进了宫后,直奔御书房。 看见他走进来,皇上把手里的奏折重重的丢在龙案上,道,“还敢走进来见朕,你们青云山飞虎寨的滚不是真滚吗?!” 谢景宸,“……。” “朕前脚叮嘱你管好东乡侯,后脚你就在街上学他打劫,还真不愧是飞虎寨的好女婿,把朕的话当耳旁风呢!” 皇上龙颜震怒。 谢景宸头疼,他就猜到皇上会生气。 他解释道,“打劫南安郡王他们是开玩笑的,苏锦要开间铺子,让他们入股,皇上传召他们进宫,就知臣所言属实。” “开铺子?”皇上挑眉,“开什么铺子?” “说是卖炭。” “……。” 皇上怒气消散几分,又眉头皱紧。 “怎么挑了这么个生意?” “……。” “不过好歹比她爹上进,知道自己赚钱了。” “……。” “吩咐下去,以后宫里的炭就向镇国公府大少奶奶买,”皇上叮嘱道。 “……。” “是,”公公应下。 “……。” “你可以退下了,”皇上轰人道。 “……。” 御书房外,看着天际绚烂的晚霞。 谢景宸一脸黑线。 他怎么成进宫帮她揽生意的了? 皇上对她做生意居然一脸期待。 帮人帮到底,皇上兴头上,他趁机帮她要个题字应该不是难事。 谢景宸转身进御书房。 等他再出来,手里多了一张龙飞凤舞的题字 天下第一炭。 第三十七章 出师 沉香轩。 屋内。 苏锦睡醒了,坐在床上伸懒腰,睡眸惺忪的看着杏儿拖地。 小丫鬟专注而认真。 连苏锦醒了都没有发现。 看了好一会儿,苏锦忍不住出声打断她,“你不是打算把地拖的蚊子打滑劈叉吧?” 杏儿啊了一声,回过头来,露出一张灿烂而明媚的笑脸。 她拿着拖把走过来,高兴道,“姑娘,你醒了,你说的拖把,奴婢做出来了,可好用了,一点都不费力气,地还擦的特别干净。” “看出来了,”苏锦道。 先前从祠堂罚跪回来,回沉香轩的路上,有不少丫鬟跪在地上擦炭灰。 明着不敢谴责她,背后用一种愤恨的眼神瞪着她。 杏儿猛的一回头,逮了小丫鬟一个正着,把小丫鬟吓的摇摇欲坠,跪地求饶。 敢在背后瞪她家姑娘,杏儿要揍小丫鬟,被苏锦拦下了。 等回了沉香轩,见丫鬟婆子都在擦地,无一不是跪在地上,看的她都觉得腰酸背痛。 一问之下,才知道她们压根不知道什么叫拖把。 苏锦详细描述了下拖把,打算造福广大擦地的小丫鬟,结果丫鬟们是左耳朵进右耳朵出,压根没当回事。 苏锦没放在心上,她们愿意辛苦,她自然不会拦着,却是把杏儿气的叉腰。 “她们不做,奴婢做!” 这不,苏锦睡觉的功夫,杏儿就把拖把做出来了。 而且是越拖越满意,赞不绝口。 然后 这小丫鬟心思活络了。 苏锦卖炭赔钱,是小丫鬟心底的一根刺啊。 不拔不快。 她努力把苏锦从赔钱道路上往回拽。 “姑娘,这拖把这么好用,肯定比卖炭挣钱,要不咱们别卖炭了,卖拖把吧?”杏儿撑着拖把道。 “……。” “那么多炭呢,怎么处理?” “奴婢想过了,咱们可以卖拖把送炭。” “……。” 这时候,有脚步声传来,杏儿回头就看到谢景宸走进来,她道,“姑爷回来了。” 见他脸色如初,步伐从容。 苏锦笑道,“看来没挨罚。” 谢景宸走到床边,把手里拿着的题词递给苏锦。 苏锦伸手接过。 看着上面大气磅礴的五个大字,她眼角狠狠的抽了下。 这厮是吃饱了撑得慌吗? 转头一想,又觉得不大可能,他其实并不赞同她卖炭。 “这应该不是你写的吧?”她问道。 “皇上亲笔题的。” “……。” “以后宫里的木炭都找你供应。” “……。” “你帮我揽的生意?”苏锦咬牙问。 她眸光喷火。 已经在找刀了。 谢景宸见她这副要杀人的神情,果断否认 “是皇上主动照顾你生意的。” 苏锦觉得要疯了。 “姑娘?”杏儿问道。 “这回,我是不卖炭都不行了。” 苏锦眼角隐隐有泪花。 被日理万机的皇上感动哭了。 人家百忙之中抽空关照她生意,她无以为报,只想立刻马上把沉香轩囤积的炭都送御书房去报答他。 杏儿看着手里的拖把。 都说宫里的钱是最好挣的,有皇上照顾姑娘生意,应该不会亏的太惨。 但她还是觉得卖拖把比较好。 皇宫那么大,肯定也需要拖把。 杏儿望向谢景宸,“姑爷,你能不能进宫找皇上换个题词,改成‘天下第一拖把’?” 苏锦,“……。” 谢景宸,“……。” 她怎么那么想死。 不过杏儿说的 倒也不是不可行。 当然,她说的不是卖拖把,是换题词。 苏锦望向谢景宸。 谢景宸猜出她的意图,不给苏锦开口的机会,抬手阻拦她道,“那是皇上,金口玉言,写在纸上就是圣旨,岂能随便更改。” 更重要的是,这题词是他找皇上要的,再回去找皇上改,不是找骂吗? “既然是卖炭,这题词没什么不好的,”他道。 “可我卖的是往脸上抹的炭,不是烧的炭。” “……。” 这女人还真打算让人往脸上抹炭呢! 会有人那么傻吗? 谢景宸扶额。 苏锦深呼吸,让自己冷静下来。 她把题词递给谢景宸道,“这题词给你,你开铺子卖炭吧,以后炭卖给我一定要亏本卖。” “不,是无条件供应我。” 谢景宸,“……。” 这样一想,省了一大笔原材料费用。 苏锦心底那点不愉快烟消云散。 苏锦心情好了,杏儿道,“开铺子要钱啊,姑爷没钱。” 这丫鬟,到底向着谁的。 苏锦下床,敲了她脑门一下,“你家姑爷已经出师了,随随便便一出手,打劫的钱就比我多,完全可以自食其力。” 杏儿连连点头,“姑爷是青出于蓝胜于蓝,侯爷知道,肯定高兴。” 谢景宸,“……。” 东乡侯府。 东乡侯大笑不止。 手里一盏茶,在听到苏锦和谢景宸打劫了南安郡王后,笑的浑身颤抖,一盏茶笑的只剩半盏了。 唐氏把他茶盏夺下来,嗔瞪他道,“女儿把女婿带歪了,有那么可乐吗?” “女儿眼光好,随我,我这个做爹的高兴啊,”东乡侯道。 唐氏让丫鬟擦桌子,一边道,“你一天不往脸上贴几片金子,是不是就浑身不自在?” 东乡侯轻咳几声,望向苏崇。 唐氏也发现苏崇有点不高兴。 他一高兴,就口若悬河。 一不高兴,就成锯嘴葫芦。 “怎么了?”唐氏问道。 苏崇臭了张脸道,“那几头肥羊是我看中的,我还打算脸上的伤一好就下手,结果被妹夫捷足先登了,他也不留一只给我。” 他就应该及时下手的。 苏崇长吁短叹。 几头已经脱了肥膘的羊齐齐打喷嚏。 …… 苏锦用冷水洗了把脸,又喝了半盏茶,便揉着颈脖子出了内屋。 院子里,丫鬟已经开始用拖把拖地了。 之前她们不拿苏锦的话当回事,杏儿做好拖把后,故意拖回廊,惹的小丫鬟说她显摆。 但说归说,拖把是真好,做起来也不难。 大少奶奶的丫鬟肯定不会做这些粗活的,累的腰酸背痛的是她们。 没道理赌气和自己过不去。 便纷纷效仿 五颜六色的拖把挺好看。 就是质量不怎么样。 拖着拖着,手里就剩一根棍子了。 拖把头还在原地。 丫鬟,“……。” 第三十八章 嫌弃 丫鬟捡起拖把头,飞似的跑了。 苏锦揉着笑疼的腮帮子去了后院。 整个沉香轩,她最喜欢待的地方就是竹屋。 不只是她 杏儿最喜欢的也是后院。 没有丫鬟婆子盯着,在背后指指点点,就和在青云山待着一样自在。 一整天没来后院,竹屋前的空地上多了点东西。 杏儿跑过去,围着转了一圈。 上面是大木桶,下面是 灶台? 杏儿多看了几眼,确定是灶台。 她一脸懵懂的望着苏锦,“姑娘,我们是要单独开小灶吗?” 苏锦没说话。 杏儿蹬蹬蹬踩着台阶跑到上面。 她觉得用小灶形容不够准确。 这么大的木桶,煮一次饭都够她们吃一个月了。 更重要的是,她和姑娘都不会做菜啊。 难道要指望姑爷烧菜给她们吃么? 这么压迫姑爷,她怕姑爷在饭里下砒霜毒死她们。 “姑娘,这大饭桶是做什么用的?”杏儿刨根问底。 大饭桶 苏锦嘴角扯了下,道,“给你家姑爷解毒用的。” 杏儿似懂非懂。 她摸着木桶,猜可能是熬药给姑爷喝的。 且不说药好不好喝,单从这分量,杏儿就同情姑爷了。 苏锦抬脚往竹屋走。 一进门。 她就看到齐整的柜子上贴着药名。 她打开看了几个,都没弄错。 只是有些常用的药要放在趁手的地方,不常用的放在下面或者高处。 等换完位置,苏锦头上多了一层细密汗珠。 屋外,谢景宸走进来。 杏儿看着他,眼睛眨眨,道,“姑娘,姑爷来了。” 杏儿还记得苏锦不让谢景宸串门的事。 但杏儿觉得,姑爷和姑娘一起打过劫,就是飞虎寨的人了,他可以随意进出。 苏锦不知杏儿所想,她嗅着药材,漫不经心道,“不用放鞭炮迎接他。” 暗卫,“……。” 谢景宸,“……。” 谢景宸扫视屋子。 暗卫上前,问道,“大少奶奶看可还缺了什么?” 苏锦写在纸上的东西,暗卫无一缺漏都备齐了。 就连忘了写的笔墨纸砚都准备了。 上等的端砚和狼毫笔,质感极好。 苏锦很满意。 对暗卫的办事效果,她是不能更赞了。 杏儿看着角落里摆着的绸缎,道,“姑娘没要绸缎啊。” 暗卫解释道,“大少奶奶叮嘱别大张旗鼓,所以我就借着东乡侯府给大少奶奶送绸缎,把药材抬进后院。” 这么多药材,他没法翻墙带回来。 就算能,他也不能保证不惊动别人。 越是鬼鬼祟祟,越容易招人疑心。 苏锦点头,赞同暗卫的做法。 暗卫最想知道的还是 “大少奶奶是今晚就给大少爷解毒吗?” “明天吧,等我去酒楼看过后,回来挑了丫鬟,就开始给你家大少爷解毒。” “……。” 挑丫鬟这样的琐碎小事,居然排在给大少爷解毒前面。 暗卫默默的瞥了眼谢景宸。 他大概知道自家大少爷在大少奶奶心中的分量了。 轻如鸿毛啊。 谢景宸,“……。” 杏儿想起挑丫鬟的事,她望着苏锦,道,“本来今儿挑丫鬟的,也不知道人牙子带丫鬟来没有?” 苏锦也望着她。 杏儿,“……。” 她一整天跟着姑娘。 她不知道,姑娘自然也不知道。 杏儿看向暗卫。 暗卫,“……。” 他也不知道啊。 杏儿道,“奴婢去问问。” 她一溜烟跑了出去。 苏锦想叮嘱两句,都看不见人了。 这性子也忒急了些。 一刻钟后,杏儿就回来了,气喘吁吁道,“姑娘,人牙子带了丫鬟来,你不在,大姑娘帮忙挑了几个丫鬟,说是等调教好,就送来给姑娘你使唤。” 等调教好,丫鬟就不是她的丫鬟了。 “再去前院说一声,明天午饭后,让人牙子多带些丫鬟来,我自己挑。” “奴婢跑不动了。” “……。” 杏儿靠着门喘气。 “我去吧,”暗卫贴心道。 “也好,回来的时候顺带拎一包竹炭来。” “……。” 苏锦说的时候,眸光在谢景宸身上多逗留了一瞬。 她没别的意思。 只是见他站在窗户边,长身立玉,器宇不凡,她忍不住多看了一眼。 结果 人家会错意。 黑着脸抬脚走了。 见谢景宸头也不回的走远,杏儿望着苏锦道,“姑娘,你这样会招姑爷嫌弃的。” 白白净净的姑爷多好,非要折腾成黑不溜秋的样子。 她都不知道姑娘是怎么想的。 就是这么招人嫌,人家都不休她,苏锦也是心累。 明明让他滚进宫,居然带着皇上御笔题词回来。 事情都向着好的方向发展,可和她希望的却背道而驰。 她都不知道该哭还是该笑。 见杏儿一脸愁苦。 苏锦摇头一笑,逗她玩。 “你去问问他嫌不嫌弃我,”她道。 “哪用问啊,姑爷还指着姑娘你给他解毒,他当然不敢嫌弃了。” “这不就结了。” “可不敢嫌弃,不代表不嫌弃啊。” “……。” “所以呢?”苏锦撑着下颚道。 她想知道以杏儿的脑回路,该怎么解决她不可避免会被谢景宸嫌弃的问题。 怕杏儿说讨好,苏锦绝了这条道,“我是不会讨好他的,想想有没有别的法子让他不嫌弃我。” 杏儿,“……。” 她一脸懵懂。 完全不知道该怎么接苏锦的话。 苏锦又望着她。 最后这小丫鬟来了一句把苏锦劈的外焦里嫩的话 “要不,咱们还是先嫌弃姑爷吧?” 又是一个强忍着不丢脸的。 为了不被谢景宸嫌弃尴尬,所以先嫌弃他。 这一波操作,苏锦服气。 忍着抽搐的嘴角,苏锦提笔沾墨,在纸上写起来。 很快,暗卫就把竹炭拎了来,靠墙角放好,然后默默退下。 牡丹院。 暗卫去前院传话,很快就被送到南漳郡主耳朵里。 今儿接连丢脸,只要听到关于苏锦的事,她就没有好脸色。 这会儿更是脸沉如霜。 赵妈妈在一旁煽风点火,“大少奶奶真当咱们镇国公府是她的飞虎寨了,为所欲为,她带进府的那小丫鬟更是没规没矩,上蹿下跳就不说了,一言不合就要挥拳头揍人,这要由着大少奶奶调教丫鬟,还不知道调教出多少小土匪来。” 土匪就是土匪。 一主一仆嫁进国公府,还是赊账办的嫁妆,稍微正常点,都会自卑的不敢见人,大少奶奶和丫鬟,莫说自卑,都快飞起来了! 第三十九章 颤抖 南漳郡主冷冷一笑。 这里是镇国公府,不是青云山,更不是飞虎寨。 由不得她翻天! 南漳郡主寒着眸子,吩咐几句,赵妈妈笑着应下。 竹屋内,谢景宸在看书。 他看了看窗外的天色,已经快到吃晚饭的时辰了。 以往丫鬟会来提醒他,苏锦不许丫鬟随意进出后院,丫鬟还真不敢进来。 他把书放下,问暗卫道,“她在忙什么?” “大少奶奶在把木炭磨成炭粉,”暗卫的声音有点飘。 “……。” 大少奶奶不是说着玩的。 她是动真格的啊。 丫鬟觉得研磨胳膊酸,不如直接用。 大少奶奶说,磨成粉才不伤皮肤,要越细越好。 小丫鬟觉得她说的有理,磨的更细致了,看见他,还要他帮忙。 他都不知道小丫鬟是怎么开口的。 他能助纣为虐帮着她们祸害大少爷吗? 看着谢景宸的脸 暗卫有点心痛。 大少爷的脸十有**是保不住了。 大少奶奶胡作非为,大少爷都不阻止,明显在要命和要脸中选择了活命。 见暗卫同情的看着自己。 谢景宸的脸越来越黑。 刚刚还有些饿的肚子被怒气填饱。 晚饭不用吃了。 他拿起书,继续看。 外面,杏儿跑过来,道,“姑爷,姑娘让奴婢来问你是回屋吃饭还是把饭菜拎到后院来吃?” “我已经气饱了。” 杏儿小脸一沉,瞪向暗卫道,“谁让你气我家姑爷的!” 暗卫,“……。” 到底谁气的啊。 是不是以后大少爷生气,他都不能在屋子里待了,免得背黑锅。 见杏儿还瞪着他,用眸底的小火苗烧他。 暗卫觉得有必要挑个良辰吉日让这小丫鬟知道他一根手指头就能把她丢湖里头去。 他道,“是你家姑娘气的,你们不是要往大少爷脸上抹炭吗?” 杏儿恍然大悟。 “原来姑爷在气这个啊,那不用气了,奴婢已经说服姑娘拿暗卫先试试,效果不好,就不涂黑姑爷你了。” 杏儿一脸邀功模样。 谢景宸,“……。” 暗卫,“……!!!” “把饭菜端来,在后院吃,”谢景宸道。 “……。” 大少爷,你不是没胃口吗? 你不能这样啊。 暗卫想死。 他不想大少爷脸黑,他也不想自己脸黑啊。 杏儿去前院拎了两食盒来。 等饭菜摆好,苏锦就过来了。 饿极的她,拿起筷子就吃,一边道,“炭太难磨了,你们两晚上没事就帮把手。” 暗卫,“……。” 谢景宸,“……。” 没有这样捅别人,还要别人帮忙递刀子的。 没人说话。 苏锦也没再问,等吃饱后,走之前,她看向暗卫道,“帮着磨炭,我就不拿你做实验了。” “我这就去。” “……。” 话音未落,人已经不见了。 苏锦一脸黑线。 要不要跑这么快啊。 能被她选中,是一种荣幸好么! 杏儿拽她云袖。 苏锦回头就看到谢景宸喷火的眸子。 苏锦一看就知道他在想什么。 不由的白了他一眼。 “你们不愿意用,我还不想浪费呢。” “姑娘,你终于改主意了?”杏儿高兴道。 “不是终于,而是他们一个太细皮嫩肉,一个太皮糙肉厚,压根就不是上上之选。” “……。” 谢景宸脸比之前更黑了。 这女人! 她会不会形容人,细皮嫩肉那是形容男人的吗?! 然后 某个介于细皮嫩肉和皮糙肉厚之间的小丫鬟着急了,“姑娘,你可千万别打奴婢的主意啊,奴婢还想更白一点呢。” 苏锦,“……。” “想更白啊,回头我给你多抹几回。” “……。” “奴婢又不傻。” “……。” 主仆两有说有笑的走远。 第二天,吃过早饭后,苏锦带着杏儿去栖鹤堂请安。 谢景宸不放心,陪在左右。 苏锦想着二太太、三太太她们都没人陪着,便道,“我自己去就可以了,不用你每天都陪着。” “我不放心。” 这是怕她被人欺负吗? 苏锦有点小感动。 杏儿高兴道,“姑爷真好。” 谢景宸默了默道,“我是怕你欺负她们。” 杏儿,“……。” 苏锦,“……。” 黑着脸,苏锦出了屋。 杏儿也不搭理姑爷了。 一路上,苏锦都东张西望,谢景宸皱眉道,“你看什么?” 苏锦眸光没收回来,她还为出门的事生气呢,没好气道,“我在看哪个丫鬟运气好,有幸能用到我精心调制的炭泥。” 杏儿,“……。” 谢景宸,“……。” 不知道哪个丫鬟这么倒霉,要惨遭她家姑娘的黑手了。 苏锦看谁,杏儿就同情谁。 谢景宸则扶额,“你就这么喜欢说反话吗?” 苏锦一脸黑线。 她说反话的时候,他们当真。 她说正话的时候,他们当她在开玩笑。 还能不能愉快的交流了? “是正是反,回头你就知道了。” “……。” 一路无话。 两人去了栖鹤堂。 刚进屋,就听二太太笑道,“宸儿莫不是怕咱们欺负了大少奶奶,晨昏定省都要陪着才放心吧?” 苏锦,“……。” 谢景宸,“……。” 苏锦斜了谢景宸一眼。 有本事,把你刚刚和我说的话再说一遍。 谢景宸一脸黑线。 两人把杏儿忘记了 二太太眸光从苏锦和谢景宸身上瞥向杏儿。 杏儿以为是要她回答。 她就如实回答了。 “姑爷是怕我家姑娘欺负你们才陪着的。” “……。” 谢景宸扶额。 苏锦是想笑不能笑。 二太太脸上的笑容僵硬住。 屋子里安静的,半晌都没人说话。 丫鬟婆子更是大气都不敢出。 她们这么多人呢,大少奶奶就带了一丫鬟在身边,怎么看都是大少奶奶势弱。 大少爷居然怕大少奶奶欺负二太太她们,要陪着才放心。 大少奶奶是得多凶悍啊? 以后绝对不能招惹大少奶奶。 惹不起。 苏锦暗暗掐了自己一把。 才强忍住没笑出声来。 她一句话没说。 就踩着谢景宸和二太太她们立了回威。 她现在瞥谁,谁颤抖。 就问你怕不怕。 照着这样的架势发展下去,她就算不愿意,也很快就被称霸镇国公府了。 第四十章 负责 屋内安静半晌,直到老夫人出声打破静谧。 她望向谢景宸,眉头冷沉道,“昨儿皇上让你进宫,是为了什么事?” 苏锦笑意散掉几分。 谢景宸人都回来了,过了一夜才问,这关心来的太迟,更像是好奇。 一个问的敷衍。 一个回的淡漠。 “皇上问街上打劫的事,知道苏锦是为了开铺子,龙心大悦,为照顾苏锦的生意,亲笔题了词。” 这是实话。 他不说,她们也能打听到。 只是从他嘴里说出来,格外的气人。 皇上对这女土匪宠的没边了! 三太太冷冷道,“看来大少奶奶花六万两买下了天香楼卖炭是真的了。” 她语气带了点愤怒。 “天香楼?”二太太挑眉,“是那个三弟妹娘家兄嫂入了两成股的天香楼?” “京都就只有这一个天香楼!”三太太气道。 苏锦,“……。” 这也太巧了点吧。 “那铺子怎么也值八万两,大少奶奶六万两就买到手了,这和打劫无异!”三太太怒不可抑。 苏锦无语。 谁打劫,还付六万两的? 苏锦沉默了会儿,道,“就当给三婶一个薄面,那铺子我不买了,让铺子东家拿六万两来,我把房契地契还给他,我买酒楼隔壁也一样。” 三太太脸一哏。 “你在天香楼旁边卖炭,这不是在逼天香楼关门大吉吗?!”三太太恼道。 苏锦脸一沉,她退一步,人家进两步。 “这是不让我买天香楼,也不让买旁边铺子了?” 她眸光泛冷芒。 屋子里的丫鬟婆子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完了,完了,三太太惹怒大少奶奶。 大少奶奶要发飙了。 只听大少奶奶道,“亏得相公还怕我欺负人,三婶霸道起来,连我这个青云山飞虎寨的女土匪都要甘拜下风!” 二太太笑道,“看来大少奶奶是知道天香楼旁边的铺子贱卖,打算省一笔了。” 苏锦,“……。” 谢景宸,“……。” 苏锦望向谢景宸。 谢景宸摇头。 他不知道这事。 苏锦摸了下鼻子,好奇道,“贱卖到什么程度?” 那地段好,如果价格便宜的话,她打算一并买下。 “听说是五万八千两。” “……。” 杏儿望着苏锦,道,“姑娘,咱们昨天买贵了。” 两千两,能买好多好吃的了。 杏儿一脸肉疼。 苏锦,“……。” 谢景宸,“……。” 三太太气的脸都绿了。 她都嫌弃铺子卖便宜了,他们居然还嫌买贵了! 天香楼旁边是个客栈,知道隔壁的天香楼被土匪买了,平常生意很好,昨晚愣是没一个客人住店,就是里面住的客人也都跑了。 他们知不知道! 人家客栈东家是逼不得已才忍痛贱卖客栈的! 人家给她送了三千两,让她说服她放弃买天香楼! 苏锦眨眨眼,和谢景宸商量,“那位置更好一点,价格还便宜,买下来也不用担一个打劫人的名声,要不咱们把客栈定下,再把天香楼退了?正好人家天香楼也不想卖,两全其美。” 谢景宸,“……。” 他怎么对她们主仆的两全其美那么无力呢。 美的只是她好不好。 谢景宸不说话。 苏锦又望向三太太,“三婶的意思呢?” 三太太已经气的嘴皮哆嗦的说不出来话了。 天香楼能退吗?! 退了,就是下一个客栈。 只怕五万八千两都卖不了! 她不说话,苏锦就当她默认了。 她道,“有劳三婶通知天香楼东家一声,午时之前,我在天香楼等他,过时不候。” 南漳郡主蹙眉,“你现在是镇国公府大少奶奶,整日抛头露面成何体统?!” 苏锦一句话,差点气的她倒仰 “皇上对我开铺子寄予厚望,我不能做甩手掌柜,要亲力亲为。” 没有比拿皇上做挡箭牌更爽的了。 以后不许她上街,她就说去巡视铺子去。 人家有皇上护着,能拿她怎么样! 也不知道皇上是怎么想的,就算救过他,那又如何,皇上有难,臣子挺身相救是本分! 没人再说话。 苏锦福身告退。 临走前,眸光围绕老夫人身边站着的王妈妈转了几圈。 越看越满意。 王妈妈背脊发寒。 她好像被大少奶奶盯上了。 她可没做什么惹怒大少奶奶的事啊。 出了国公府,坐马车到天香楼前停下。 一股恶臭传来。 “姑娘,天香楼被人砸臭鸡蛋了,”杏儿捂鼻子道。 她有点担忧。 这铺子还没开呢,就被砸臭鸡蛋了,往后开铺子,谁敢买啊。 苏锦从马车内下来。 就收到来自隔壁客栈掌柜和小伙计的瞪眼。 客栈旁摆了牌子。 杏儿过去瞅了眼,高兴道,“姑娘,客栈又降价了,现在卖四万八千两。” 苏锦,“……。” 谢景宸,“……。” 那欢呼雀跃的劲头。 苏锦都怕客栈小厮围上去揍她。 她这是在人家血淋淋的伤口上撒盐啊。 杏儿跑过来,道,“咱们再等等,要是没人买,肯定还得降。” 客栈掌柜,“……!!!” 客栈小伙计,“……!!!” 要是眼神能杀人,杏儿估计都被丢回青云山了。 杏儿背对着客栈,不知道别人想揍她。 她只知道臭鸡蛋味熏的她有点头晕。 她捏着鼻子道,“天香楼这么臭,姑娘还进去吗?” 苏锦想靠近,可脚就像是钉在了地上似的。 “天子脚下,治安怎么这么不好?”她不满道。 “……。” “这一带谁负责的?” “……。” “巡城官。” 苏锦也不知道是什么官,她道,“让他们来把臭鸡蛋擦干净,再找出是谁扔的臭鸡蛋,要是天香楼再被人砸臭鸡蛋,就别怪我去砸他们了。” 暗卫,“……。” 谢景宸,“……。” 暗卫默默的看了眼谢景宸。 谢景宸扶额道,“照办吧。” 暗卫就去找巡城官了。 巡城官无语,愤岔道,“我做巡城官这么多年,还没遇到过这样的情况,不知反省还让我的人去把臭鸡蛋擦干净,有这样的道理吗?!” 暗卫看着他。 “陈大人是要和我家大少奶奶讲道理吗?” “……。” “陈大人,请。” “……。” “你们,还有你们几个,赶紧去帮镇国公府大少奶奶把臭鸡蛋擦干净,以后你们就负责这一块,再让人砸臭鸡蛋,唯你们是问,”陈大人面不改色的改了口。 被点名的衙差,“……。” 第四十一章 帮忙 天香楼前。 衙差们认命的擦门,擦墙壁。 臭鸡蛋味熏的他们两眼发白。 苏锦和谢景宸坐在天香楼斜对面的茶棚喝茶。 杏儿在倒茶。 别问茶棚老板在哪儿,人家已经吓跑了。 苏锦过来时,茶摊老板吓的两脚生风,一溜烟跑远。 不只是茶摊,人家连媳妇都不要了。 苏锦扔给他媳妇一两银子,茶摊老板娘道了谢,然后拿着棒槌就追了出去 现在茶摊老板可能已经被打个半死了。 所以现在,苏锦和谢景宸他们一边盯着衙差擦臭鸡蛋,一边帮人看茶摊。 也不是谁都知道苏锦是青云山飞虎寨的土匪,不知者无畏,有些路过的,口渴了,坐下就喊,“来碗茶。” 杏儿就过去给人倒茶了。 一坐就是小半个时辰。 衙差累的直喘气,总算擦完了。 远远望去,干净的泛光。 走过路过的,不免多看两眼,毕竟衙差帮忙擦臭鸡蛋还是头一回见。 然后 在国公府立完威的苏锦,又在闹街立了回威。 连衙差都能当小厮使唤了。 镇国公府大少奶奶得多霸道啊。 衙差过来道,“谢大少爷、大少奶奶,已经没臭鸡蛋味了。” 苏锦和谢景宸起身。 到了天香楼前。 杏儿使劲嗅了嗅,道,“有一股淡淡的香味。” 苏锦,“……。” 谢景宸,“……。” 衙差笑道,“鼻子真灵,刚刚往门上扑了点香粉。” “这么奢侈啊,我都不抹胭脂呢,”杏儿惊讶。 “……。” 倒也不是奢侈,就是刚刚一衙差买了准备送给媳妇的胭脂摔在了地上,打碎了,未免不浪费,就扑墙上了,把最后一点淡淡的臭鸡蛋味盖住。 等过会儿,味道就散了。 这会儿见杏儿这么说,衙差恭维道,“姑娘天生丽质,不需要抹胭脂。” “你说话真好听,”杏儿道。 苏锦让杏儿打赏衙差。 杏儿塞了十两银子过去,高兴的衙差们连连道谢。 但是他们高兴的太早了 杏儿一盆水泼过去。 “你们擦的门可干净了,以后要还有人砸臭鸡蛋,还找你们。” “……。” 这银子烫手啊。 酒楼内,和昨儿他们离开时看上去没什么区别,就连桌子上的饭菜都没收拾,看得人头疼。 杏儿回头,见衙差们准备闪了,她道,“你们能不能再帮忙把桌子收拾下?” 衙差们,“……。” 天香楼被砸臭鸡蛋,可以说是他们办事不利,可收拾桌子和他们没关系吧? 心里嘀咕,却没一个敢抱怨出声的。 这丫鬟可是在街上冲着靖国侯世子就是一鞭子…… 连靖国侯世子抽起来都毫不手软,狠狠心,还不得把他们抽成烂白菜? 打了个哆嗦,衙差们就帮忙收拾餐桌。 苏锦楼下看了一遍,就上了楼,然后去看后院。 厨房里还有不少菜,都是苏锦不要的。 唯一有点用处的就是酒窖。 里面少说也有几百坛酒,酒香扑鼻。 杏儿望着苏锦道,“姑娘,这些酒也不要吗,不要的话,可以搬去侯府,侯爷和大少爷都喜欢喝酒。” “也好。” “我去叫衙差们来搬。” “……。” 这丫鬟使唤衙差使唤的真溜。 要命的是衙差还不反抗,一叫一个准。 忙前忙后,比镇国公府的小厮还勤快。 暗卫,“……。” 几百坛酒被搬上马车,浩浩汤汤的送到东乡侯府。 马车走过来,一股浓郁的酒香传来。 小厮们直咽口水。 这些衙差真是胆大包天啊,这不是光天化日之下,诱惑他们打劫吗? 强忍着不蠢蠢欲动。 然后 马车停下了。 小厮们面面相觑。 这是有人要投其所好,贿赂他们家侯爷吗? 这么招摇,很合他们家侯爷胃口啊。 小厮去禀告东乡侯。 东乡侯笑着出来道,“来京都这么久,还是第一次有人贿赂我,谁这么有眼色啊?” 衙差们,“……。” 愣了会儿,衙差才道,“这些酒是镇国公府大少奶奶让送来的,是她买下的天香楼里珍藏的,她卖炭用不着。” 东乡侯哈哈大笑,“不愧是我女儿,就是孝顺。” “侯爷正抱怨酒窖空,姑娘就送了这么多酒来,酒窖怕是装不下,”总管笑道。 “先搬酒窖去,晚上大家痛痛快快喝一回。” 小厮们搬酒,衙差们就惨了,差点送掉半条命。 小厮们一高兴,一兴奋,就拍他们肩膀,孔武有力,衙差们的肩膀差点没被拍脱臼。 今天是他们做衙差以来,最最最辛苦的一天。 不止身体累,心更累。 送完了酒,还得认命的回天香楼做苦力。 但愿只有今儿一天。 不过酒楼里剩下的各种菜啊肉啊,还有桌子椅子,苏锦通通都不要。 镇国公府更不可能要了。 扔掉还要人扔,还不知道往哪儿扔。 只要衙差需要,能搬的走,随便他们搬。 衙差们高兴的 把其他衙差都叫了来。 这里搜那里刮,这里搬那里抬,每个人少说也捞到几十两银子的好处。 苏锦在后院,转了两圈,道,“后院有点小,如果不把隔壁客栈买下来的话,要把书斋后院圈进来一部分,还有这边和那边的墙拆掉,还有厨房太大,也要拆掉……。” 一路走过来。 谢景宸听到的最多的一个字,就是拆。 不只是后院。 还有楼上。 如果他没记错的话,拆的只剩两堵墙。 再转一圈,可能那两堵墙都不一定能保得住。 见苏锦还要拆。 他扶额道,“拆的这么面目全非,我看你不如重新修建。” 苏锦回头看了他一眼,眉眼都笑开了。 “你也觉得拆掉重建更好?” “……。” “我刚刚在楼上就想全拆掉了,只是一时间拿不定主意,既然你也这么觉得,那就全拆掉吧。” “……。” 谢景宸头疼。 他不是赞同。 他是看不过眼,在激将她啊。 “你不再考虑考虑?”谢景宸道。 卖炭而已,用不着如此大费周章。 苏锦想了想道,“那就考虑一晚上。” “对了,去书斋后院瞧瞧去。” “……。” 谢景宸脑壳疼。 见苏锦一脸兴奋。 他觉得书斋可能要没有后院了。 第四十二章 孝顺 书斋内。 小伙计们懒洋洋的靠着柜台发呆,神情萎靡不振。 听到有脚步声传来。 一个激灵袭来,顿时精神抖擞。 一上午,就没一个客人光顾,打盹打的人两眼迷糊,昏昏欲睡。 小伙计挂着笑脸迎上去,刚到门口,脸上的笑容就僵硬住了。 一股浓浓的失望袭来。 怎么会是大少爷和大少奶奶呢。 重新整理脸上的表情,然后迎接上去。 还没说话,就被吩咐了。 “带路去后院看看,”谢景宸道。 “……。” 小厮前头带路。 苏锦和谢景宸跟在后面。 刚走到后院,身后就传来杏儿的欢呼声。 “姑娘,隔壁客栈又降价了,现在卖四万两!” “……。” “这价格降的还真快,”暗卫道。 “……。” “是啊,姑娘和姑爷一进书斋,他们就降了八千两,还问我姑娘是不是打算把书斋买下来呢。” “……。” “你怎么回答的?”苏锦好奇。 “奴婢说姑娘要买就买书斋旁边的铺子,不买书斋,他们说你阴险。” “……。” 杏儿一脸懵懂。 她说的是实话,姑娘肯定不会买书斋,因为书斋现在已经是她家姑娘的了。 要是书斋还不够用,当然只能往旁边买了。 一点问题没有,为什么要说她家姑娘阴险呢? 苏锦扶额。 客栈掌柜的是想太多了,以为她要把书斋旁边的铺子买下来,夹馅饼似的把书斋夹死,关门大吉,最后贱卖。 内心戏这么丰富,客栈价格降的不快才怪了。 苏锦继续看书斋后院,和客栈后院差不多大,分一半给天香楼的话,药坊就不大够了。 苏锦还是倾向于把客栈买下来,毕竟人家的价格真的很美好,就是钱不够。 这么好的机会摆在眼前,错失太可惜啊。 苏锦望向谢景宸,“能不能再凑三万两给我?” 谢景宸,“……。” 为了开间铺子,砸下去十万两。 他现在十分怀疑她要开什么样的铺子了。 见谢景宸不说话。 苏锦猜可能是自己要的太多,她道,“两万两吧,差一万两,我回侯府拿。” 之前都不找东乡侯,现在要看来是铁了心了。 谢景宸道,“可以先从国公府预支。” 说完,谢景宸狠狠的皱了下眉头。 他为什么要这么纵容她? 苏锦眼前一亮,问道,“很好预支吗?” 如果可以的话,她再多预支点。 “很难。” “……。” 她就知道不容易。 毕竟掌管国公府中馈的是南漳郡主,那可是在她进门第一天就给她端一碗绝子药的人。 不过再难,也要试一试。 从书斋出来,差不多将近午时了。 杏儿道,“天香楼原来的东家还不来,是不打算赎回天香楼了吗?” 苏锦,“……。” 谢景宸,“……。” 这丫鬟开口,杀伤力不要太强啊。 天香楼都差不多搬空了,人家怎么可能还赎回去。 杏儿东张西望,看着一穿着锦衣华服的中年男子骑马路过,她兴奋道,“姑娘,你钱不是不够吗,他看起来很有钱。” 苏锦,“……。” 谢景宸,“……。” 暗卫嘴角狂抽不止,“那是北宁侯。” 这丫鬟可真不是一般会挑人。 刚把人儿子打劫了,现在又盯着人家爹了。 “啊,他就是北宁侯啊,不过是他更好了。” “……。” “夫人说过,有其子必有其父,北宁侯世子好打劫,他爹肯定也一样,而且他爹更有钱,”杏儿振奋道。 “……。” “姑娘,要不要奴婢去叫他过来。” “……。” 丫鬟一脸蠢蠢欲动。 苏锦脑壳一阵阵抽疼。 她怀疑这丫鬟是不是一天不干点老本行,就浑身不舒服。 更要命的是,还有人赞同她。 “快去吧。” 北宁侯世子道。 杏儿一回头,就看到北宁侯世子站在她身后,笑的花枝乱颤。 楚舜拍着北宁侯世子的肩膀道,“你绝对是京都最最最孝顺的儿子了,没有之一。” 居然怂恿小土匪打劫他亲爹。 他一点都不怀疑他爹是捡来的。 北宁侯世子站直了身子道,“你不知道,昨儿我回去,我爹抽我的时候说我在外面炫富,才被人盯上的。” 结果还没过一天,他自己就被盯上了。 苏锦,“……。” 谢景宸,“……。” 北宁侯世子笑的高兴,把楚舜的手拂开。 “我也就是在街上碰到,正好这丫鬟又有这想法,要换做是你,我估计你会花钱请这小丫鬟去打劫你爹,”北宁侯世子道。 “……。” “要不要这么了解我啊。” “……。” “啊,啊,你爹跑了,我追不上!”杏儿刚准备去叫人,结果北宁侯骑马走远了。 “……。” “下回吧,下回再打劫也一样。” “……。” “嗯。” 杏儿重重的点头,然后望向楚舜几个,一脸认真的问,“你们爹也要被打劫吗?” 楚舜,“……。” 南安郡王,“……。” 定北侯府大少爷,“……。” 三人望着北宁侯世子。 北宁侯世子一身冷汗。 这小丫鬟不是在开玩笑,她是认真的啊。 幸好他爹跑的快。 要让他爹知道是他怂恿丫鬟的,他就不是现在浑身散发着穷的味道了,而是被打个半死了。 这年头,别说土匪了。 就是一个土匪小丫鬟都惹不起。 谢景宸看向楚舜几个,问道,“找我有事?” 楚舜摇头。 “没什么事,就是我们准备去吃面,见你在这里,过来问问要不要一起。” “……。” “你陪他们去吧,我和杏儿回国公府,”苏锦先笑道。 “……。” “我陪你回府。” “……。” “要不要这么重色轻友啊?”楚舜叫道。 “……。” “那家的牛肉面我吃不起,”谢景宸默了默道。 “……。” “这理由强大到无法反驳,走了,走了,吃面去。” “……。” 走远了几步,楚舜不放心,转身回头。 他搭着谢景宸的肩膀道,“大嫂的这丫鬟,认真起来我有点怕,叮嘱好她啊,不然我怕连面摊都吃不起,只能吃我爹做的竹笋炒肉了。” 苏锦,“……。” 谢景宸,“……。” 第四十三章 调教 马车在国公府门前停下。 谢景宸从马背上下来后,过来扶苏锦下马车。 迈过门槛,管事的就迎上来道,“大少奶奶可算回来了,人牙子等了你好一会儿了。” “带了多少丫鬟来?”苏锦随口问道。 “差不多三十个。” “才这么点?” “……。” 总管无话可说。 三十多个丫鬟还不够大少奶奶挑的,她打算挑什么样的丫鬟。 总管默默的瞥了眼杏儿。 大少奶奶这唯一带进府的丫鬟也算是万里挑一了。 谢景宸有事找总管。 总管便让丫鬟领着苏锦去了偏院,人牙子等候在那儿。 知道苏锦来了。 那些丫鬟有些瑟瑟发抖。 没人敢抬头看苏锦,就连人牙子和苏锦说话都温声细语,带着小心翼翼。 “大少奶奶来了,您先挑丫鬟,不满意我再送一拨来。” “嗯。” 苏锦走过去。 身后,谢锦瑜走过来,道,“昨儿我不是给大嫂挑了几个丫鬟吗,是不满意还是不够?” “肯定是不够啊,大嫂嫁进咱们国公府,身边就带了一个丫鬟,你只挑四个丫鬟哪够使唤?”谢锦绣眼底有淡淡的讥讽。 苏锦斜了她们一眼。 “知道为什么我只带一个丫鬟嫁进镇国公府,还底气十足吗?” 因为你脸皮厚。 谢锦瑜在心底接了一句,但这么找茬的话,她还真不敢说出口。 敬茶那天,苏锦的凶残之举,在她脑子里挥之不去。 她连自家亲大哥都揍,更是让她们对她的凶残根深蒂固,心生惧意。 明着挑衅的话,没胆子冲苏锦说。 “我们还真挺好奇的,”谢锦瑜道。 苏锦看了杏儿一眼,“你来告诉她们。” 苏锦觉得以杏儿的霸气,会告诉她们,她一个就抵得上百十来个小丫鬟了。 结果 杏儿比她想的还要霸气。 她哏着脖子道,“我家侯爷和夫人说了,要是国公府嫌弃我家姑娘带的陪嫁丫鬟少,我们飞虎寨有几千人,都可以给姑娘做陪嫁,吃穷镇国公府。” 苏锦,“……。” 谢锦瑜气的跺脚,“大言不惭,一个小小飞虎寨怎么可能有几千人?!” 苏锦也有点吃惊。 飞虎寨人有点多啊。 但考虑到杏儿的实诚。 这话可信度很大。 苏锦淡淡一笑,“飞虎寨若是没人,朝廷之前怎么会久攻不下?我爹娘和国公府商议聘礼和陪嫁的时候,礼单上有一条,可以随时添人补物,你们要嫌弃我陪嫁丫鬟少,赶明儿我回府多带些丫鬟小厮来。” 杏儿连连点头,“大少爷都带了钱进京,肯定带了不少人来,咱们可以多带些人进府,侯爷说了,国公府嫌弃人少,他不生气,可哪天要嫌弃人多,他就要来国公府找国公爷聊聊什么叫霸道了。” 真是霸气啊。 谢锦瑜和谢锦绣还真不敢怼苏锦了。 这女土匪可是什么都做的出来的! 之前说人家没钱,人家转过脸就炫富。 说人家没丫鬟,人家真的有可能送一堆人来。 只是她们两个就在国公府横行霸道了,再来一堆人,国公府还不得天天鸡飞狗跳? 谢锦瑜道,“我帮大嫂挑的丫鬟,大嫂不要?” “这点小事,就不劳你代劳了。” “不要算了!我留着自己用!” 谢锦瑜一脸好心被人当成驴肝肺的模样。 苏锦朝那些丫鬟走过去。 四排丫鬟,一排九个。 “姑娘,你要怎么挑丫鬟?”杏儿眨眼道。 “青云山是怎么挑人的?”苏锦随口问道。 “侯爷挑男子都是考他们力气和人品的,手无缚鸡之力的不要,出卖朋友的不要,夫人挑的丫鬟不多,奴婢上山后,就没见夫人添过丫鬟。” “你是怎么被我娘看中的?” “奴婢当初一口气吃了九个包子还没吃饱,夫人说能吃是福,就把我留下了,要不也让她们吃包子?” “……。” 人牙子在一旁吓的想跳脚。 这都出的什么馊主意。 九个包子,还不得把她这些精心调教的丫鬟给活活撑死啊! 谁家大少奶奶是这么挑丫鬟的。 旁人家的少奶奶,她还敢说两句,碰到这个,她是吭都不敢吭一声。 苏锦从丫鬟跟前走了一圈,若有所思。 “搬桌椅放那边树下,我要挨个的问,”她吩咐道。 小厮赶紧去抬了张桌子来。 苏锦道,“对国公府有几分了解的站右边,不了解的站左边。” 很快,就分成两队了。 对国公府有点了解的丫鬟不多,才七八个。 苏锦指着她们道,“你们先过来。” 苏锦坐下,端茶轻啜。 丫鬟过来。 苏锦问她们。 “镇国公府现在谁当家做主?” “国公府有几位老爷?” “长房有几位少爷?” “一共有几位姑娘?” 丫鬟回答出来,苏锦满意的点头。 谢锦瑜和谢锦绣站在一旁看着。 “她问的这么细致做什么?”谢锦绣问道。 “应该是想挑几个机灵的,不用再调教了,”谢锦瑜笃定道。 “还真聪明。” 很快,苏锦就问完了。 然后起身去问那些丫鬟,“不想留下来的举手。” 丫鬟颤颤巍巍的,你看着我,我看着你。 有一个双腿打哆嗦的举手后。 其他丫鬟也纷纷把手举了起来。 二十多个丫鬟,只有两个没举手的。 苏锦,“……。” 谢锦瑜和谢锦绣笑的腹内抽抽。 没见过这么自取其辱的。 苏锦让那两个没举手的丫鬟站到右边去。 人牙子过来道,“大少奶奶是挑中这九个丫鬟了?” “不,我买这二十几个丫鬟,那九个不要。” “啥?”人牙子以为她听错了。 “我家姑娘不买那九个丫鬟,”杏儿大声重复。 然后 她望着苏锦。 一脸懵懂。 “那九个丫鬟明显更机灵一些,姑娘为什么不选她们啊?” “她们知道的太多了。” “……。” “那两个胆大的呢,为什么也不要?” “胆小的丫鬟调教起来才有趣。” “……。” 杏儿想了想,觉得姑娘说的有理。 国公府里待的无聊,可以调教丫鬟打发时间。 把胆小的丫鬟教成土匪,多有成就感。 “姑娘说的对,看她们瑟瑟发抖的样子,多好玩啊,”杏儿道。 “……。” 那些被选中的丫鬟扑通一声跪下。 被杏儿的话吓哭了。 苏锦,“……。” 第四十四章 放弃 二十多个丫鬟一起哭。 那场面 苏锦想起了她出嫁第二天早上,丫鬟婆子给谢景宸哭丧的场景。 哭的她头皮发麻,头重脚轻。 她把哄歇丫鬟的重任交给了杏儿。 杏儿,“……。” 杏儿威逼利诱了一通,丫鬟非但没停下来,反倒哭的更凶了。 杏儿束手无策,凶残道,“再哭,我就让姑娘把你们都卖了!” 这是以前苏锦常拿来威胁她的。 一说一个准。 这一回也很管用。 丫鬟们渐渐的歇了。 眼底隐隐有期盼。 这是放弃买她们了吗? 人牙子做买卖十几年,还是头一遭遇到这样买丫鬟的,她能不能说一句,这些丫鬟的卖身契还在她手里头攒着呢。 见她们不哭了,杏儿轻呼一口气,道,“哄了半天,她们总算是歇了。” “付钱吧。” 杏儿望向人牙子,“我家姑娘买这么多丫鬟,还都这么胆小,换成别人家都不一定要,你价格要给我们便宜点哦。” 人牙子,“……。” 这些丫鬟为什么胆小? 还不是被你们青云山土匪给吓的吗?! 胆大的不要,胆小的压价。 人牙子心累。 这年头土匪也讲价吗? 不是要什么直接拿的吗? 人牙子稳了稳心神道,“这些丫鬟都是精挑细选的,模样清秀,手脚麻利,其中还有几个识字,平常卖都是一个二十两,大少奶奶要这么多,一个十五两吧,这可是不挣钱的价格了,不信问府上管事的。” 想想辛苦这么久,一两银子不挣,可能还要贴点钱,人牙子心就在淌血。 可倒霉催的被土匪少奶奶盯上了,昨儿逃过一劫,还沾沾自喜,结果 逃的了晌午,逃不了傍晚。 偏偏这生意不做不行,除非往后她不再来国公府了还差不多。 就当是破财消灾吧。 杏儿看了丫鬟几眼,似乎在盘算她们值不值十五两,然后才付钱,收了卖身契。 那些丫鬟面如死灰。 又开始嘤嘤哭泣起来。 苏锦斜过来一眼,“再哭,晚上就别吃饭了。” 丫鬟眼泪在眸底打转,硬生生的咽了回去。 杏儿把一大摞卖身契叠好,朝苏锦走过来。 “带她们回沉香轩,”苏锦道。 杏儿朝丫鬟走过去。 丫鬟们吓的步步后退。 谢锦瑜见了道,“大嫂,府里的规矩,新买的丫鬟要调教好规矩,才能放到各院使唤。” 苏锦淡淡道,“这些就当是我的陪嫁丫鬟。” “这是规矩,”谢锦瑜道。 规矩吗? 苏锦笑了,“难道大姑娘不知道半个月之内,我就是犯了家规,也可以免责罚吗?” 谢锦瑜脸色一僵。 气的跺脚。 看着苏锦走远,谢锦绣劝谢锦瑜别生气。 谢锦瑜冷笑道,“不就半个月,很快就会过去,到时候我看她胳膊怎么拧的过大腿!” 谢锦绣看着谢锦瑜,欲言又止。 “这么看着我做什么?!” “我脸上又没有脏东西!” “有话就直说!” 谢锦瑜一脸不快。 谢锦绣叹气。 “大嫂不是一般人,咱们的大腿未必拧的过她胳膊。” “……。” 苏锦往前走了会儿,就瞧见管事的过来,他上前道,“大少爷想从公中预支两万两,郡主不同意。” “我知道了。” 意料之中的事,苏锦脸上都没带失望之色。 可南漳郡主不让他们预支钱,还把她叫去数落一顿,苏锦就有点意见了。 不止南漳郡主一人,二太太、三太太都在。 她们在栖鹤堂一起数落她。 一进门。 都等不及她行礼,南漳郡主就冷道,“是你怂恿大少爷从公中预支两万两的?” “我不会赖账不还,”苏锦道。 三太太阴阳怪气的笑着。 “靠做炭火生意还吗?” “开间卖炭的铺子,砸进去六万两还不够,还要再往里砸钱,飞虎寨的钱来的便宜,大少奶奶没嫁进国公府之前都是这么大手大脚吗?” 三太太说完,二太太接上。 “这炭火生意不好做,即便是垄断,也挣不了多少钱,我劝你趁早打消卖炭的念头。” 苏锦听得头大,“我卖的不是你们想的那种炭,我的是……。” 不给苏锦机会说完,南漳郡主眼神凌厉道,“不管你们卖的是什么炭,你们打劫来的钱,爱怎么花我管不着,但我不会纵容你们胡闹!” 苏锦默了默,道,“不预支就算了。” 不算了,还能拿刀逼着南漳郡主点头吗? 三太太心下好笑。 结果 苏锦话锋一转道,“那公中要入股吗?” 三太太,“……。” 没见过这么顽固的。 简直是不撞南墙心不死啊。 打公中主意失败后,又惦记上她们。 “二婶、三婶要入股吗?”苏锦问的真诚。 “……。” 最后,苏锦被轰出了栖鹤堂。 屋内。 三太太几个气的吭哧吭哧。 “打我们主意就算了,她居然连老夫人的主意都打!” “我就没见过这么胆儿肥的!” “我看她是铁了心要凑两万两,宸儿被她打劫空了,咱们又无处下手,十有**还得出去打劫。” “咱们镇国公府是招了个什么煞星回来啊。” 偏偏这人是南漳郡主进宫求娶的,虽然没接赐婚圣旨,可皇上偏袒那女土匪啊,人家不愿意走,镇国公府想休都休不掉。 南漳郡主端茶轻啜,神情晦暗莫测。 谢锦瑜她们进屋,把苏锦在前院是怎么挑丫鬟的禀告南漳郡主和老夫人知道。 南漳郡主眉头打了个死结。 赵妈妈随后进来,脸色是要多难看就有多难看。 她特意吩咐从庄子上挑上来的丫鬟,大少奶奶一个也没看中。 唯一值得欣慰的是二太太、三太太也没能往大少奶奶身边塞人。 谁能料到大少奶奶不按常理出牌啊。 她不挑好的,尽挑差的。 但凡在国公府待过的,那些简单问题当然答的出来。 那些丫鬟为了被大少奶奶挑中,表现的更是积极。 结果 全被毙了。 回了沉香轩。 苏锦给自己倒了盏茶,一口气灌下去半盏。 谢景宸优雅的喝着茶,淡笑道,“没能说服她们?” “打劫两万两,都比说服她们简单,”苏锦道。 “所以你放弃了?” “我的字典里没有放弃两个字!” “……。” “你们青云山的字典是不是缺页了?” “……。” 苏锦差点喷血。 看着苏锦想揍他的表情。 谢景宸心里舒坦了。 不能每天都是他想吐血,风水也该轮流转。 这回还没转到他这里来。 “回来的路上,我和杏儿商量了下,一致觉得你的那些好兄弟挤挤还能榨点油出来,这个重任就交给你了,肥水不流外人田,”苏锦道。 “你不是开玩笑的?”谢景宸皱眉。 “没有比现在更认真了。” “……。” 半个时辰后。 两张纸送到楚舜、南安郡王、北宁侯世子以及定国公府大少爷手里。 一张是铺子的股份书,他们四人加在一起占一半。 另外一张是借据。 借一万七千五百两,还两万两。 一年为期。 两张纸,他们可以任选一样。 看着两张纸,南安郡王有点哭笑不得。 “这是连面条都不让我们吃了,让我们喝西北风过日子啊。” “咱们选哪张?”定北侯世子问道。 “选哪张,都得回去打劫亲爹啊,先前还是丫鬟动手,现在要我们自己动手了,”定国公府大少爷道。 “说的我有点激动了,”楚舜道。 “……。” “走了,走了,吃饱喝足,回家打劫去。” “……。” 第四十五章 熬药 沉香轩,后院。 竹屋前,一溜烟摆了十个药罐子,杏儿拿着蒲团在煽风。 偶尔扇扇自己,擦掉脸颊和额头上的细密汗珠。 她身后,暗卫拎着两水桶往大木桶里倒水,轻轻一跃,就从上面跳下。 竹屋内,苏锦忙着制药丸。 分工明确,但没有谢景宸什么事。 此刻的他,站在竹屋前,人神共愤的脸上,神情严肃,叫人猜不透他心中所想。 但能看出来,他现在感觉不是很好。 感觉药差不多熬好了,杏儿拿着扇子跑进屋,道,“姑娘,药熬好了,是现在倒给姑爷喝吗?” “把药倒木桶里去。” “啊?” 杏儿有点懵。 她同情了姑爷大半天,敢情药不是给他喝的啊。 苏锦以为杏儿没听清楚,道,“让暗卫把药倒进木桶里,再让你家姑爷脱掉上衣进浴桶里泡着,我一会儿去给他施针。” 杏儿似懂非懂的点点头。 很快,暗卫就把药罐子的药都倒进浴桶内。 谢景宸站在一旁,看着大浴桶内飘着的药渣,脸隐隐抽搐。 “爷,属下怎么越看越觉得不大靠谱,”暗卫声音有点飘。 他从来没见过有大夫是这样给人治病的。 本来就担忧了。 杏儿的话让他心都提了起来。 “我也觉得不大靠谱,”杏儿的声音从下面飘上来。 她在下面添柴。 火光映的她小脸通红。 每一根柴丢进去,杏儿都觉得罪孽深了两分。 她越看越觉得自家姑娘不是在给姑爷治病,而是要把姑爷给卤了。 以前青云山上的厨娘都是这么卤鸭卤蹄膀的。 烧上一大锅的水,放上卤料,再把洗干净的蹄膀放进去。 水一开,整个青云山上都是香味。 想起那滋味 杏儿咽了咽口水。 她有点怀疑自家姑娘是不是从卤蹄膀上学来的经验,拿来忽悠姑爷的。 她可要掌握好火候,不能把姑爷煮熟了。 想着,杏儿又往里面添了两根柴火,拿扇子煽风。 谢景宸脱掉锦袍和上衣,只穿了条亵裤进浴桶。 苏锦忙完手里的活,拿着银针走过来,杏儿一开口,就差点让她趴下。 “姑娘,姑爷要煮多久才好?”杏儿问的认真。 “……。” 苏锦嘴角狂抽。 这丫鬟用词能不能不要这么吓人。 这是药浴! 等她上台阶时,谢景宸看她的眼神带了警惕,“你这真的是在给我解毒?” 苏锦白了他一眼。 “不然呢?” “难道真的把你煮熟啊?” 都进了浴桶,成了她刀板上的肉,再来质疑她,也不嫌太晚。 见他脸色发白,苏锦不免又心生同情。 这些天,苏锦早盘问出谢景宸是怎么中毒的。 六年前,也就是谢景宸十三岁那年,皇上狩猎,他也跟了去,在狩猎场,他落了单,途中闻到一股奇异花香,然后就不省人事了。 等他醒过来,人在一陷阱坑里,腿被毒蛇咬伤。 好在他懂得自救,挖掉被咬伤处的肉,让大部分毒血流了出来,再加上楚舜几个发现他时,把随身带着的解毒丸扔给了他,后太医救治的又及时,才堪堪保住了一条小命。 命虽然保住了,但是蛇毒难清,有那么半年时间,他说话困难,半边身子麻痹,几乎是在床榻上度过的,镇国公府为了救他,遍寻名医,尝试了各种各样的解毒方式。 结果不止收效甚微,还因为以毒攻毒,导致他体内毒素越来越多 不过谢景宸倒是因此多了几个好兄弟。 楚舜对谢景宸有救命之恩。 三年前,靖国侯府被人污蔑,悉数入狱,是谢大老爷感念楚舜对谢景宸的救命之恩,尽力周旋,才帮靖国侯府洗刷了冤屈。 是以,楚舜和谢景宸的关系比亲兄弟还要好。 苏锦就是知道他们的关系是铁打的,才挑着他们打劫的。 不是熟人,她下不去手啊。 见谢景宸还在质疑,苏锦直接用银针把他到嘴边的话给扎没了。 胸前、后背、两肩,甚至是头顶上都扎了银针。 扎的暗卫在一旁看的心惊肉跳。 别处扎了就算了,这脑袋是最最最碰不得的,就是宫里的太医也不敢轻易往人脑袋上扎针。 大少奶奶不但扎了,还连扎了七根。 杏儿恍惚想起来。 青云山上的厨娘在蹄膀上扎小孔,说是更容易入味一点儿…… 一个激灵袭来。 杏儿默默蹲下,继续添柴。 施针完,苏锦揉了揉酸疼的手腕,坐在一旁小杌子上歇息。 清风徐徐。 惬意无比。 谢景宸觉得自己简直就处在水深火热之中,骨头钻心的疼。 没一会儿,他额头上就多了一层细密汗珠。 苏锦见了微微诧异,“这么快就有效果了?” 不过想到那天夜里给他扎针,他也比她预料的醒来的快,苏锦就释然了。 “忍着啊,俗话说的好,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苏锦鼓励道。 谢景宸咬着牙道,“你这庸医!我是太烫了!” 苏锦,“……。” 暗卫,“……。” 杏儿,“……。” 杏儿赶紧把柴退出来。 看着她一口气扒来出来五六根,里面还有一堆。 暗卫身子摇摇欲坠。 “你这丫鬟是真打算把我家大少爷给煮了啊!” “我不是故意的,”杏儿弱着声音,小脸上满是委屈。 苏锦从上面下来,看了眼灶台,也是一脸黑线。 这丫鬟说自己烧火是把好手,果真是不假。 “接下来往里面添炭,保证水温比沐浴的时候热一点就够了,”苏锦道。 “大少爷还要泡多久?”暗卫问道。 “要泡够半个时辰。” 杏儿坐下,盯着灶台。 苏锦道,“添炭这点小事让他来就行了,你随我去前院。” 杏儿懵懵懂懂的跟着苏锦回了竹屋,拿了东西去前院。 进了书房,杏儿问道,“姑娘要奴婢办什么大事?” “去把老夫人身边的王妈妈叫来。” “啊?叫她来做什么?” “快去,就说我有要事找她。” “奴婢知道了。” 杏儿一溜烟从书房跑出去。 栖鹤堂内。 老夫人乏了,王妈妈伺候她歇下,掖好被子。 丫鬟轻着脚步上前,小声道,“王妈妈,大少奶奶有事找你,让你去一趟。” 王妈妈身子一僵。 她想起了早上,大少奶奶打量她的眼神。 还有大少奶奶抓着丫鬟的手,丫鬟的手心烫掉一层皮的场景。 就像是被人当头来了一棒。 王妈妈脸色惨白,身子软的站不住。 丫鬟扶着她道,“要不,奴婢去回了大少奶奶的丫鬟?” “快去。” 丫鬟跑出去。 很快又回来,苦着脸道,“大少奶奶的丫鬟说找王妈妈你是有急事,非去不可,她请不了你去,大少奶奶会生气,她会亲自来请你的。” 王妈妈心头更沉了几分。 她是老夫人身边的心腹妈妈,平常南漳郡主见了她,都要给三分薄面,说话客客气气。 这会儿苏锦找她 王妈妈心下忐忑。 不敢去,又不敢不去。 人家是土匪,不会跟你讲道理的。 “王妈妈去吗?”丫鬟问道。 “你陪我去,”王妈妈道。 “……!!!” 她就是帮忙传个话,为什么要拉上她一起死啊啊啊。 怕不答应,回头王妈妈给她穿小鞋。 丫鬟红袖硬着头皮陪王妈妈去沉香轩。 那神情,就跟上刑场差不多。 因为一路上,杏儿催了好几句。 “走快点儿,我家姑娘急的很,她没什么耐心等人的。” 第四十六章 失望 离沉香轩越近,王妈妈和红袖的脚步就越沉,抬不动似的。 杏儿的急性子。 恨不得拖着两人跑啊。 到了沉香轩,直接推门进了书房。 “姑娘,奴婢把王妈妈请来了,”杏儿欢快道。 苏锦抬头。 就看到杏儿用力把王妈妈拽进来,后面还多了个尾巴。 王妈妈面如死灰。 红袖身子直哆嗦,几乎要哭出来了。 苏锦,“……。” 她扶额,“飞虎寨请人都是这么请的吗?” 杏儿懵懵懂懂道,“咱们飞虎寨请人,才不像奴婢这么温柔呢,都是用刀架在人脖子上请的。” 温柔 王妈妈和红袖差点被杏儿的温柔吓哭。 这丫鬟也不知道是吃什么长大的,力气大的出气。 被她一拽,手腕隐隐做疼。 王妈妈瞥了一眼,红中带青。 她在国公府待了三十年,还从来没有被人这么粗鲁的对待过,有气憋在胸口,还不敢撒出来。 苏锦无话可说,她眼里的温柔和杏儿的就不是同一个词啊。 王妈妈稳住心神,道,“不,不知大少奶奶找奴婢来是?” “老夫人一会儿就睡醒了,没什么重要的事,奴婢还要回去伺候老夫人,”她的声音有些颤抖。 “耽误不了多少时间,先去洗把脸,”苏锦笑道。 “……。” 王妈妈懵住了。 她去别的太太那里,都是先喝杯茶,为什么到大少奶奶这里就是先洗把脸? 她脸很脏吗? 王妈妈瞥向红袖。 红袖摇头。 不脏啊。 只见苏锦拿了块黑不溜秋的东西给杏儿,“带她们两下去洗脸,洗干净点儿。” 杏儿连连点头。 瞥见桌子上有鞭子的王妈妈和红袖不敢反抗,认命的跟着杏儿下去洗脸。 用黑乎乎的东西洗脸,王妈妈内心是抵触的,但也只能照做。 等洗完,王妈妈又有些惊讶。 脸上似乎清爽了许多。 不只是她,红袖也是这么觉得的,她道,“这东西,比澡豆好用。” 杏儿带她们回书房。 “姑娘,她们洗完脸了,”杏儿道。 书房内,苏锦用力的搅拌,道,“扶王妈妈躺小榻上。” 杏儿就过来扶王妈妈,王妈妈赶紧道,“不用,不用,大少奶奶有什么事只管吩咐,奴婢站着也一样。” “这就是吩咐。” “……。” 王妈妈几乎是被摁在小榻上的。 苏锦捧着炭泥过来,杏儿见了道,“姑娘,这是昨晚咱们磨的炭粉吗?” 王妈妈脸都白了,赶紧道,“大少奶奶,奴婢可没得罪过你啊。” 见她挣扎,杏儿摁的更用力了。 王妈妈挣扎的也越厉害,她道,“大少奶奶,您放了我吧,回去我就劝老夫人让公中支两万两给您开铺子……。” 她以为苏锦找她来,是逼她劝老夫人的。 毕竟她是老夫人的心腹,说话管用。 苏锦笑道,“缺的两万两,相公会帮我凑齐,就不麻烦公中了,你躺好。” 苏锦用竹勺挑了炭泥摸王妈妈脸上。 红袖眼睁睁的看着王妈妈一张脸被涂黑 吓的她脸色惨白。 折磨完王妈妈,就该轮到她了。 刚做好心理准备,就听苏锦道,“你坐过来。” 见她不动,杏儿走过去,吓的红袖飞快的坐到凳子上,揪着裙摆,任由苏锦涂黑自己。 等忙完,苏锦满意的笑了。 王妈妈和红袖差点没哭出来。 强忍了一刻钟。 苏锦才帮王妈妈把脸上的东西撕下来。 红袖在一旁看着,眼睛越睁越大,不敢置信。 王妈妈被她的眼神吓着了。 她都不敢想自己现在是什么模样。 杏儿站在一旁,雀跃欲试。 “我帮你撕掉脸上的东西。” 她朝红袖伸手。 红袖忙道,“我自己来。” 见红袖脸上的东西整块的撕下来,露出白皙的小脸,王妈妈也惊呆了。 这怎么跟她想的完全不一样? “姑娘,她们怎么一点也不黑呀,”杏儿有点小失望,这样多对不起她磨的那些炭啊。 “……。” “这是美白的。” “……。” 杏儿眼前一亮。 苏锦让她去拿铜镜来。 王妈妈和红袖左看右看,没能看出自己白了多少,但皮肤滑了很多却是真的。 歇了会儿,苏锦让她们去洗脸。 等回来,又拿了胭脂盒给她们,让她们涂在脸上。 这一回,不再是黑乎乎的东西。 是淡粉色的,带了淡淡的清香,沁人心脾。 王妈妈伺候老夫人多年,见惯了胭脂水粉,这个她还真没见过。 照着吩咐办了。 苏锦又从桌子上拿起一药瓶,倒出两粒药丸道,“一人吃一颗。” 王妈妈有点控制不住了,豁出去道,“大少奶奶,您到底要做什么?” “我要借着你和丫鬟的脸告诉大家,我的炭是真的可以往脸上抹的,说服了老夫人和三太太她们,我才能说服其她人来用我的炭泥,”苏锦据实相告。 王妈妈看了红袖一眼,道,“吃吧。” 她先拿了颗药丸在手里,在掌心看了会儿,然后服下。 见她吃了,红袖也把药丸咽下去。 苏锦把胭脂给了她们,就放她们走了,叮嘱她们明儿下午过来。 出了沉香轩,红袖摸着喉咙,害怕道,“大少奶奶给咱们吃的会不会是毒药,好逼迫咱们以后听命于她?” “还不知道,待会儿让大夫查查。” “都吃进肚子里了,还怎么查?” “我又没吃。” “……。” 王妈妈将手心摊开,掌心处赫然一颗药丸。 红袖,“……!!!” “你怎么没吃啊!”红袖想死。 王妈妈瞥了她一眼,“都不知道是什么东西,就敢往嘴里塞,做个样子骗骗大少奶奶不就成了吗,以后多学着点,别哪天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红袖,“……!!!” 等她们回栖鹤堂,老夫人已经醒了。 王妈妈把她们去沉香轩的事禀告老夫人知道,并把那颗药丸给老夫人看。 王妈妈是老夫人的心腹,老夫人也不忍心她出事,便请了大夫进府。 大夫给王妈妈和红袖把脉。 没问题。 胭脂验了毒,也没有问题。 等检查药丸的时候,大夫神情就说不上来了,不知怎么形容。 红袖心都在颤抖,“有毒吗?” 大夫失笑,“这药丸比老夫人每日服用的养身丸还要好三分,怎么会有毒?” “这么好?”王妈妈震惊。 大夫把药丸放下道,“服上七天,差不多就知效果了。” 顿了顿,大夫有点惭愧的问,“不知这药丸哪买的,我想买点儿。” 王妈妈,“……。” 老夫人,“……。” 第四十七章 坏事 李大夫,是国公府最常请的大夫。 连他都豁出脸问药丸是哪里卖的,那药丸是真好了。 只是被告知药丸是大少奶奶给的后。 李大夫怔了半晌。 默默的当什么话都没说过。 大少奶奶给颗药丸,镇国公府都担心有毒,让他检查,他敢去找她买药丸吗,这不是想长命,这是活腻了找死。 等李大夫走后,王妈妈看着药丸道,“没想到大少奶奶手里还有这么好的药丸。” “东乡侯在青云山一代称霸十几年,朝廷数次围剿都奈何他不得,怎么能没点真本事,”老夫人道。 王妈妈点头,觉得老夫人说的有理。 她把药丸奉上,“这药丸这么好,老夫人您服下吧。” 她对老夫人忠心。 老夫人才格外信任她。 老夫人欣慰,抬手拒绝道,“给你的,你就吃吧,既然她打算开铺子挣钱,往后这药丸少不了。” 顿了顿,她又道,“拿两万两给她,就当是我入股的。” “大少奶奶缺的两万两,大少爷帮忙筹齐了,只怕不会要老夫人您这份了,”王妈妈道。 一个正常人,求上门爱答不理,事后又送上门,稍微有点骨气的都不会收。 大少奶奶 那就更不必说了。 在别人那里或许招来的是冷嘲热讽,当耳旁风刮过就成了,大少奶奶那里保不齐是鞭子啊。 她一把老骨头了,挨不住大少奶奶几鞭子。 这两万两,王妈妈是没胆子送去的。 其他丫鬟就更没胆量了。 老夫人想着这铺子是谢景宸和苏锦开的,就是国公府的。 没再说什么,这事也就不了了之了。 …… 苏锦帮谢景宸把银针取下,他从浴桶里出来。 除了脸和脖子,其他地方都被烫红了。 不能碰,一碰就疼。 苏锦明知道,还拿手去戳,疼的谢景宸倒吸一口气。 苏锦闷笑,赞赏暗卫道,“火候掌握的不错,外焦里嫩,香飘四溢,不改行做厨子太可惜了。” 暗卫,“……。” 谢景宸脸黑着。 他一把接过暗卫递过来的锦袍,迈步下台阶。 知道他是去做什么,苏锦提醒他,“半个时辰内,不要泡澡。” 谢景宸,“……。” 暗卫发现谢景宸的脚步轻了几分,他高兴道,“大少爷的毒解了?” “还早呢,”苏锦泼冷水道。 “接下来半个月,每天要泡药浴,之后三天泡一回,两个月才能把他体内的毒全部清除干净。” “要泡那么久啊?”杏儿心疼出声。 一天熟一点。 两个月也能熟透了。 苏锦把银针收好,回了竹屋。 晚饭,她没有陪谢景宸吃。 准确的说,谢景宸就没吃晚饭,他也没扛到半个时辰后沐浴,洗掉身上的药味,就抵抗不住疲惫睡了过去。 苏锦有点佩服他。 按照她预料的,他应该在浴桶内就该扛不住晕倒。 但他扛住了,回到竹屋才晕。 暗卫照顾谢景宸。 苏锦和杏儿在竹屋忙到月上中天。 小丫鬟哈欠连天,眼皮子都快黏到一起了。 “姑娘,你都不困吗,奴婢都快要困死了,”杏儿强撑着眼皮道。 苏锦把手里的笔墨放下。 “可以回去了。” 杏儿赶紧拎了灯笼,把竹屋内的蜡烛灭掉。 一迈出竹屋。 两人就看到天边火光冲天,将黑夜照耀的如同白昼。 “姑娘,那边好像着火了。” “不知道是谁家这么倒霉?” “姑娘想知道,明儿奴婢去打听下。” “这有什么好打听的,回去睡觉吧。” 两人哈欠连天的穿过书房,回了内屋,盥洗一番就睡下了。 第二天,吃早饭的时候。 苏锦吃着玲珑虾饺,食欲极好。 见谢景宸几次望着她,她道,“看我做什么?” “你决定好铺子拆掉了?”他问道。 “决定了。” 苏锦点头。 谢景宸松了一口气。 苏锦觉得不大对劲,望着他道,“你这神情,好像有事的样子,出什么事了?” “是出事了,但对你来说不算是坏事。” “不是坏事?那是什么事?” “昨晚,天香楼被烧了。” “……。” 杏儿高兴道,“姑娘拆掉天香楼还有点心疼,现在被烧了,旧的不去新的不来,咱们找到纵火犯,狠狠的打劫他,让他倾家荡产,那样咱们不花钱就得一个新铺子了,多好。” 苏锦,“……。” 谢景宸,“……。” “还真挺好的,”苏锦赞同道。 “……。” 谢景宸扶额。 他怎么有点同情那纵火犯了? 吃了早饭后,苏锦没去栖鹤堂请安,直接和谢景宸出了国公府,去看被烧的天香楼。 在看到天香楼前,他们先看到了被烧掉的客栈。 苏锦,“……。” 谢景宸,“……。” 客栈的掌柜和伙计个个灰头土脸。 看到苏锦掀开车帘路过。 那眼神怒的几乎能把马车掀翻。 他们东家已经够料事如神,知道和土匪比邻开铺子没好事,打算把铺子卖掉。 结果铺子还没卖出去。 铺子就没了。 别说东家气晕了,就是他现在也是头重脚轻。 “不会你的书斋也烧了吧?” 苏锦有点担心。 她没打算重建书斋啊。 没那么多钱。 等下马车一看,还好,书斋还在。 杏儿道,“昨晚刮的是南风,书斋没烧掉,客栈却烧了,咱们天香楼是不是被客栈给连累了?” 想着,杏儿朝客栈瞪过去。 客栈掌柜,“……!!!” 客栈小伙计,“……!!! 真的。 要被这土匪小丫鬟给活活气死了。 明明是他们客栈被牵连了好不好! 本来客栈生意挺好的,遇到她们,就成这样了! 书斋管事的过来,道,“是天香楼先起火的。” “看见没有!我们有人证!”客栈小厮叫道。 书斋管事的瞥过来。 客栈小厮缩了脖子,不再说话。 苏锦见了,道,“怎么回事?” 书斋管事的道,“昨晚,我发现天香楼着火,就让小伙计帮忙灭火,见火势大,让客栈小厮帮忙,人家不止袖手旁观,还冷嘲热讽,让我们书斋也别管,天香楼烧掉正好。” “结果他们在街上看热闹,后院飘进了火星子,等他们发现的时候,已经晚了。” 第四十八章 败家 能在天香楼着火的时候,说出让书斋也别管的话。 看来客栈并不知道书斋就是谢景宸的。 否则决计说不出这样的话。 看着还在冒烟的客栈 苏锦是一脸黑线。 无话可说。 这些人内心戏不要太丰富,简直就是戏精学院跳级优秀博士毕业生啊。 她压根就没盯上他们,他们就觉得自己被盯上了,急于挣扎,她什么都没做,人家就灭自己手里了。 然后,再把黑锅甩给她。 书斋管事说话的时候。 客栈掌柜和小伙计都瞪着他。 在一条街上做了三年生意,抬头不见低头见的。 没发现他们居然是这样的阴险小人。 居然踩着他们来讨好女土匪,他以为这样,人家就会放过他了?! 书斋管事的说话声不大不小。 四下又围着一堆看热闹的,本来还同情客栈被烧,这会儿知道是怎么被烧掉的,那些同情的眼神都收了回来。 指指点点,议论纷纷。 幸灾乐祸把自己搭上的,还真是少见了。 客栈被烧,也是活该。 那些眼神看的客栈掌柜和小伙计就像是被针扎似的疼。 还有更扎心的 他们转身离开时,被杏儿叫住。 “哎,你们先别走啊,你们今儿怎么不摆牌子了?” “……。” “不会牌子也被烧掉了吧?” “……。” “那你们家这块地现在卖多少钱啊?” “……。” 这块地 这三个字就像是一把锋利的刀狠狠的捅进他们心窝子,疼的他们呼吸都痛。 昨天还是你们家客栈,今天就变成你们家的地了。 客栈已经够倒霉的了,她能不能不要再往他们伤口上撒盐了?! 不想理会杏儿,客栈掌柜和小伙计扭头就走。 那边,楚舜几个骑马过来。 坐在马背上,安南郡王问道,“你们家这断壁残垣怎么卖?” 没有对比,就不知道杏儿的这块地算中听的了。 偏偏问话的是南安郡王。 还是鼻青脸肿的南安郡王。 客栈管事的不敢不回答。 “三万两,南安郡王要买吗?” “买不起。” “……。” 见南安郡王要走。 客栈掌柜的忙上前将他拦下道,“南安郡王说笑了,您怎么会买不起呢,您要真想要,价格还能再商量。” “你们商量下,给我一个最低价,超过两万两,我买不起,”南安郡王道。 “……。” 您干脆说两万两,让我们商量下卖不卖得了。 客栈掌柜的肉疼。 小伙计小声道,“真的要把铺子卖给他们吗?” “不然呢?还能卖给谁?”掌柜气闷道。 “……。” “东家不是说,铺子卖给谁,也不卖给土匪吗?”小伙计道。 “他们又不是土匪。” “您忘了,他们和谢大少爷是一伙的,”小伙计提醒道。 “我能不知道他们是一伙的?!”掌柜的恼道。 “那您还……。” “当不知道吧。” “……。” “东家问起来,就说前两天他们才被谢大少爷打劫过,已经闹掰了,这铺子是卖给同病相怜的人的。” “……。” 经过一番自欺欺人的商议,掌柜和伙计一致同意卖掉客栈。 南安郡王伸手,楚舜他们一人从怀里掏出五千两,一脸不舍的拍他手上。 一人五千两,刚刚好两万两。 南安郡王把银票给掌柜的,掌柜的给了南安郡王一张叠好的纸。 南安郡王打开看了两眼,瞥向掌柜的,“胆子很肥啊,房子烧没了,给我一张房契,地契呢?” “烧没了。” “……。” 南安郡主懵住了。 “这是房子烧没了,房契还在。” “地烧不掉,地契却烧没了?” 楚舜一脸黑线的问道。 客栈掌柜的脸和他们客栈一样尴尬。 本来房契地契都应该在东家手里的,因为要卖掉客栈,所以昨天都交给了他。 他怕弄丢,特意藏在枕头下面。 昨晚睡的迷迷糊糊的听人叫走水,披了衣服就出来看,忘了把房契地契带身上。 等他想起来的时候,他的屋子已经被大火包围,他拼了命进去,结果拿的时候,地契掉在了地上。 他想去捡,横梁砸下来。 他眼睁睁的看着地契化为灰烬。 在古代,房契地契是唯一的产权证明。 没有了地契,就是打官司到衙门,也不能证明这块地是客栈的。 但有房契在,能证明房子是他们的,谁也抢不走。 杏儿眨眨眼,弄清楚发生了什么事,她转身去找苏锦,“姑娘,姑娘,南安郡王他们花了两万两买了几块烂砖头。” 楚舜,“……。” 南安郡王,“……。” 北宁侯世子,“……。” 定国公府大少爷,“……。” 四人齐齐黑线。 说的好像他们是败家子似的。 可拿不到地契,手里的房契只能证明这几块烂砖头是他们的。 说他们花两万两只买了几块烂砖头也没错。 南安郡王几个眼神不善。 客栈掌柜的觉得手里的银票有点烫手。 苏锦和谢景宸离的不远。 南安郡王买下客栈的事,他们知道。 客栈对他们有敌意,肯定不愿意卖给他们,由南安郡王他们出面最好。 现在没有地契,问题就大了。 毕竟地契能作假,万一铺子开起来,有人拿着地契找上门来,那时又该怎么办? 这个问题要先解决。 苏锦望向谢景宸。 “地契不能补办吗?” “能,但是很麻烦,”谢景宸道。 “能就好。” 苏锦抬脚走过去。 客栈掌柜的在极力说服南安郡王几个,他们真的有地契,只是被烧掉了。 楚舜几个你看着我,我看着你。 “现在该怎么办?”北宁侯世子问道。 楚舜望向苏锦和谢景宸。 苏锦问道,“你们两万两买的是房契地契吗?” 南安郡王望向客栈掌柜。 客栈掌柜心不甘情不愿的点头,“是房契和地契。” “是就好,南安郡王他们只拿到房契,也就是一半,他们付一半的钱,剩下的一半,等你们把地契送上,再交给你们,立字据为证,”苏锦道。 “地契被烧了。” “可以补办。” “……。” “万一补办不了呢?” “那一万两你们就拿不到,有字据在,如果将来地契出现纠纷,你们东家负责。” “……。” “就这样办吧。” 南安郡王一锤定音。 第四十九章 损失 客栈掌柜的硬着头皮把一万两还给南安郡王。 如果可以,他想反悔,不做这笔买卖了。 地契是可以补办。 但难度超乎想象。 补办要交税,这块地价值的一成,他们东家两万两卖了,如果衙门说这块地值六万两,他们得交六千的税。 本来就亏的没地儿哭了,再交个六千两,不是拿刀子捅他们东家吗? 这还不算上下打点的钱…… 掌柜的深呼吸。 好歹这是钱的问题。 钱能解决的问题就不是问题。 还有更难办的,那就是他们东家要和衙门证明这块地是他们东家的。 因为房契和地契可以分开拥有,所以房契能作为证明的一部分,但还不够。 这间客栈来路本来就不够正当,是从赌坊买的,当时凭着东家的交情,只花了三万两。 房契地契进了他们东家的手,就没再见过外人的面。 现在想证明,难比登天。 地契是东家的,只是被烧了。 不可能会有地契之争。 但没有地契,他就拿不到那一万两。 他这不是一万两就把东家的客栈给卖了吗? 地段这么好的铺子,说是拱手送人一点都不为过。 想着还要写了字据去找东家摁手印。 客栈掌柜的眼角有了泪花。 怕自己会被打死。 也怕东家剩下的半条命会被气没了。 拿到银票后,南安郡王骑马往前走了几步,就到天香楼前了。 他们骑在马背上,阳光打在他们身上,嘴角的淤青格外的明显。 他们看谢景宸的眼神有点复杂,还有那么点蠢蠢欲动 想揍他。 看来这回鼻青脸肿又和他有关了。 谢景宸正要问怎么回事。 只见楚舜几个深呼一口气,从马背上下来,不由分说就把他拽到了那边茶摊。 将他摁在凳子上。 谢景宸还没反应过来。 跟前的桌子上就多了一张皱巴巴的纸。 楚舜铺的。 手里还多了一支狼毫笔。 北宁侯世子塞给他的。 定国公府大少爷拿出掌心大的玲珑小端砚,正在研墨。 磨了几下后,他头一瞥,不耐烦道,“过来看好!” 身后,一管事的走过来,不苟言笑。 谢景宸眉头拧成麻花。 “你们这是在做什么?” “把昨天给我们的借条再写一遍,我爹和祖父怀疑那借条不是你写的,”定国公府大少爷道。 “……。” “就算伯父他们怀疑,也不会把你们揍成这样吧?”谢景宸质疑道。 揍自己儿子有可能,但他们不会连南安郡王和楚舜他们一起揍。 定国公府大少爷有点痛心,“亏我们还拿你当好兄弟,你对我们的了解还不及对我爹深刻。” 谢景宸,“……。” 他们的鼻青脸肿是这么来的: 昨天,借条和入股书送到他们手里。 他们四人好好商议了一翻,决定要入股书,不要借条。 但谢景宸和苏锦的铺子是卖炭的,他们花一万七千五百两入股卖炭,他们怕把自家亲爹娘气出好歹来。 然后,就把借条给爹娘看。 谢景宸是镇国公府大少爷,是镇国公疼爱的孙儿,他缺钱,肯定要借。 五千两给了定国公府大少爷,但是借条没收了。 楚舜他们都有借条,打算和银票一起给谢景宸。 少他一份,定国公府大少爷不干了。 好兄弟,当然要保持步调一致。 不能搞特殊化。 脑回路也不大正常的他们,决定帮定国公府大少爷把借条偷回来。 借条是放在定国公的书房藏着的。 他们四个大晚上的穿着夜行衣进去翻箱倒柜 被当成窃贼给活活揍成了现在这副模样。 要不是定国公府大少爷投降的快,南安郡王的胳膊都差点被定国公的暗卫给掰折了。 本来定国公就有点怀疑那借条是不是真的。 他们大半夜的去偷借条。 他笃定借条是假的。 南安郡王几个把同款借条拿出来,定国公更是深信不疑。 他们几个从小就臭味相投,这一定是他们联手骗钱的把戏。 怕他哪天拿借条找镇国公要钱,事情败落,所以要把借条偷回去。 这点小把戏 骗的了南安王,骗不了他。 楚舜他们是长了几张嘴都解释不清。 最后,就想出了对照笔迹这么个办法。 谢景宸一脸黑线的把昨天的借条写了一遍。 管事的仔细对照。 除了没摁手印之外,其他的一模一样。 “要不要再摁手印?”定国公府大少爷摸着刺疼的嘴角道。 “不用了,国公爷的确冤枉了大少爷几个,”管事的中肯道。 “算了,算了,祖父冤枉我也不是一回两回了,这一回要不是楚舜他们牵扯其中,我都懒得解释,他老人家高兴就好,”定国公府大少爷摆手道。 “……。” 这话叫国公爷听见,少不得又是一顿板子。 管事的把借条收好,骑马走了。 他一走,楚舜他们坐下,喝了半盏茶,然后齐齐瞪着谢景宸。 谢景宸,“……。” “有话就说。” “这成了亲,就是和以前不一样了。” “哪不一样?”谢景宸不解。 “我们兄弟多年,什么时候为你挨过揍?你一成亲,看见没有,旧伤未愈,又添新伤,你才嫁人……啊呸,你才娶媳妇几天啊,我们就挨了两回揍了,我要好好考虑下,要不要挑个黄道吉日和你割袍断义,不然哪一天就小命不保了。” “……。” “欠条被定国公收了,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和我说一声不就行了,”谢景宸道。 这在他眼里,分明是他们找抽。 定国公府大少爷则道,“万一我祖父找你祖父要钱呢?” 谢景宸还没说话。 苏锦走过来,笑道,“这是好事啊,一顿骂值两万两,以我相公的忍耐力,绝对能扛到镇国公府破产。” 楚舜,“……。” 南安郡王,“……。” 北宁侯世子,“……。” 定国公府大少爷,“……。” 谢景宸扶额。 杏儿站在一旁。 一脸懵懂。 她望着苏锦。 “为什么姑爷一顿骂值两万两?” “那张欠条作废,定国公拿着欠条找国公爷要两万两,就等于定国公府大少爷欠了你家姑爷两万两,”苏锦解释道。 杏儿点点头。 “奴婢懂了,他们害姑爷少挨了一顿骂,损失了两万两。” “……。” 这理解够强大。 苏锦扶额。 只见杏儿望向楚舜几个 用强大的脑回路征服他们。 “所以你们应该要赔我家姑爷损失的两万两。” “……。” 噗! 南安郡王一口茶喷出来。 好巧不巧的喷了坐对面的北宁侯世子一脸。 北宁侯世子,“……。” 第五十章 正事 茶水嘀嗒从北宁侯世子脸上滴下来。 他的脸已经找不到词能形容了。 这土匪小丫鬟的脑回路和正常人差着十万八千里啊。 为了支持他们卖炭,掏空腰包,沦落到街头吃面的地步就不说了,为了拿借条,差点被打个半死,最后还一人倒欠五千两 他们这不是花了五千两买了一顿拳打脚踢吗? 北宁侯世子觉得胸前后背更疼了。 四人同情的看着谢景宸。 他们现在彻底理解他说的那家面条他吃不起了。 和这样的土匪媳妇还有丫鬟同处一室,他们一点都不怀疑他喝西北风都是要赊账的。 杏儿懵懵懂懂。 见大家表情不大对劲。 她怀疑自己是不是说错什么话了? 突然,轰隆一声传来。 吓了大家一跳。 天香楼灰尘漫天。 路人纷纷避开。 被烧掉的天香楼一堵墙倒了。 咳嗽声此起彼伏。 大理寺卿正带着衙差在找纵火证据,咳嗽声是他们发出来的。 一大清早,大理寺还没开门,巡城司的衙差就等在那里,等开门报案。 别问巡城衙差为什么这么勤快。 天香楼被砸点臭鸡蛋,巡城司帮着擦掉不是什么大事,可天香楼被烧,这么大的责任他们巡城司担待不起,不早点把锅甩给大理寺,怕自己遭殃啊。 是以,苏锦和谢景宸还没来,大理寺的人就到了。 楚舜看着被烧掉的天香楼,道,“大嫂还坚持开铺子卖炭?” “为什么不坚持?” “大嫂不怕铺子建好,再被烧一次?” “这有什么好怕的,如果大理寺这么无能,查不出纵火真凶,还让人再烧我铺子一回,我带人去烧大理寺。” “……。” 灰头土脸出来的大理寺卿和衙差正好听到这一句。 当时就震惊了。 巡城司说她们不讲理,但是他没想到竟然是这般蛮不讲理的。 还不能反驳 查不出真凶,可不是无能么? 大理寺没少被人背后骂无能,但是当着面骂的,除了皇上,就只有她们了。 咳咳! 鉴于大理寺少卿是自家表哥的北宁侯世子轻咳一声道,“查不出纵火真凶,烧大理寺做什么?” 苏锦还未说话。 杏儿就瞪向北宁侯世子了。 “你帮大理寺说话做什么?你和大理寺是不是一伙的?” “……。” “哼!大理寺连凶手都找不到,那还要大理寺做什么,我们从青云山搬到京都,可不是来被人欺负不还手的,侯爷说了,谁不让我们还手,我们就找谁麻烦,谁帮敌人,就是我们的敌人。” “……。” 楚舜拍拍北宁侯世子的肩膀道,“我看你还是和你表哥断绝往来吧,万一哪天真被这小丫鬟打成敌人,只怕你北宁侯府都保不住了。” 北宁侯世子一脸黑线,望向衙差道,“转告我表哥一声,他约我吃饭,我没空。” 衙差,“……。” 大理寺卿,“……。” 谢景宸问道,“可查到点线索?” 大理寺卿扯着嘴角道,“天香楼有被人泼火油的痕迹。” 这几个字,大理寺卿说的艰难。 因为找了半天,也只找到这么点线索。 大理寺积攒的没查出来的陈年旧案里有不少纵火案,至今未破,那些案子的线索还要多一点。 破烧毁天香楼的案子,大理寺卿没把握啊。 他更没有把握天香楼修好后,不会再被烧一回。 他更相信镇国公府大少奶奶的话不是简单的恐吓。 “皇上对内子开铺子寄予厚望,还望赵大人早日查出纵火真凶,”谢景宸客气道。 “我大理寺一定不遗余力。” 大理寺卿赶紧表态。 苏锦恍然道,“差点忘了,皇上赏赐了我御笔题词,尽快找人做出来,给我挂上。” “好。” 谢景宸答应的爽快。 把匾额还给她,他就不用开铺子卖炭了。 刚这样想 苏锦一盆水泼下来。 “匾额我收回来了,炭铺还是要开的。” “……。” 谢景宸嘴角隐隐抽搐。 苏锦继续问道,“我要重建天香楼,最快多久能建好?” 谢景宸没说话。 楚舜摇着玉扇道,“只要钱到位,半个月足矣。” “半个月刚刚好,监督的事就交给你们了。” “……。” “拿到尺寸,我会尽快把图纸画好送来。” “……。” 巡城司的衙差心里平顺了。 人家不只是使唤他们麻溜,连靖国侯世子她们也一样当小厮使唤的。 楚舜几个惊呆了。 “说真的,我母妃都没这么使唤过我,”南安郡王小声嘀咕道。 “这是姑奶奶,”定国公府大少爷用扇子遮脸,小声回了一句。 “……。” 看着楚舜他们淤青的嘴角,苏锦吩咐杏儿道,“给他们一瓶祛淤青的药膏。” 杏儿麻溜的从她装鞭子的小挎包里拿药膏。 装的东西太多,一时间没翻到。 她把鞭子拿出来。 带出一小节蜡烛。 苏锦,“……。” 把眼睛挪向别处,她什么也没看见。 南安郡王把蜡烛捡起来,好奇道,“大白天的,你这小丫鬟随身带蜡烛做什么?” “我也不知道,怕姑娘用到,我才带的。” 杏儿接过蜡烛放包里,把药瓶翻出来给南安郡王。 该忙的忙完了。 苏锦打算回府,她刚转身,就听北宁侯世子问,“先做什么?” “应该要先把这些没用的烂砖头拉去扔掉吧?”南安郡王道。 “两万两买来的,你舍得扔啊?”楚舜打趣道。 “你要舍不得,我就让人拉你靖国侯府去了,”南安郡王道。 “……。” “你们几个还不快去,”南安郡王使唤道。 大理寺衙差,“……。” 他们是来查案的好不好! 巡城衙差偷偷溜走。 被楚舜叫住。 “还有你们几个也过去帮忙。” “……。” “人好像还不够?” “各家找二十个小厮来先用着吧。” “……。” 苏锦一脸黑线。 她望着谢景宸,“你的这些兄弟到底靠不靠谱?” 他们要做的第一件事,不是应该把尺寸量好给她,她好画图纸吗? 谢景宸给自己斟茶。 “我也不知道。” “你们不是好兄弟吗,你居然不知道?”苏锦惊讶。 “他们以前没干过正事,这是第一次。” “……。” 第五十一章 分寸 本来苏锦就有点担心了。 谢景宸这么说。 苏锦脑门上黑线直往下掉。 “他们这么不靠谱,你也不提醒我一声。” “我自己回国公府就可以了,你去看着他们点儿,别半个月给我整个豆腐渣工程出来。” 苏锦推谢景宸下马车。 谢景宸看着她,眼底带笑,“你不放心他们,你就放心我?” 苏锦眨眨眼,拍脑门道,“差点忘了,你也不靠谱。” 谢景宸,“……。” 笑容在脸上僵硬。 这回不用苏锦推他,自己就掀开车帘准备下来了。 结果一下马车,就看到一男子骑马近前。 有点眼熟。 但一时间想不起来。 杏儿欢快的迎上去,“林叔,你怎么来了,找姑娘有事吗?” “找姑爷的,”男子翻身下马。 谢景宸顿时有不好的预感。 而且很强烈。 果不其然 男子上前道,“侯爷又惹事了,夫人让姑爷进宫看看。” 苏锦,“……。” 谢景宸,“……。” 上回气晕御史,这才过去几天啊,又惹事了? “我爹他又气晕御史了?”苏锦扯着嘴角问。 “这回不是御史。” “那惹什么事了?” “侯爷把崇国公和忠武将军给揍了。” “……。” 忠武将军是谁,苏锦不知道。 但崇国公她知道啊。 是当今太后的侄儿,皇后嫡亲的兄长,南漳郡主的表哥。 真的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她爹真是谁都敢惹啊。 而且已经不是惹了,他是直接揍。 苏锦有那么一瞬间很想撞死算了。 谢景宸扶额道,“忠武将军是三婶的娘家兄长。” 苏锦,“……。” “我爹为什么要揍他们?”苏锦问道。 就是气晕两御史,那两御史也不全然无辜,说明她爹应该不会无缘无故针对他们。 林叔叹息一声,把他知道的告诉苏锦。 昨天,苏锦让巡城衙差给东乡侯府送了几百坛好酒去,昨儿晚上,东乡侯府上下喝的很尽兴。 入京这么久,东乡侯第一次痛快喝酒,竟然喝醉了。 到早上,酒还没有醒。 带着醉意,东乡侯上朝了。 苏锦买下天香楼准备卖炭,昨晚被烧了个精光。 三太太的娘家兄嫂,也就是忠武将军正好占了天香楼几成股,好好的酒楼就这么被人霸占了,心里正不快。 被活烧光,他高兴啊。 他在前面走,和人有说有笑,笑天香楼被烧活该。 东乡侯耳力好,听见了,就让他再说一遍。 忠武将军孔武有力,早看东乡侯不顺眼,现在东乡侯主动挑衅,他要给东乡侯一个教训。 然后,两人就在议政殿前打起来了。 忠武将军武功不错,可东乡侯武功更高。 眼看着处于下风了,崇国公过来拉架,东乡侯气头上,把他一并揍了。 林叔只知道这么多。 “崇国公和忠武将军伤的不重吧?”苏锦问道。 “应该不重,侯爷有分寸的。” 苏锦心稍安。 他们进御书房的时候,没见到东乡侯,反倒见到了太后。 东乡侯在偏殿反省,太后在给皇上施压,要皇上严惩东乡侯。 “太后,朕没法惩治东乡侯,”皇上头疼道。 太后气笑了,“你是皇上,有谁是你惩治不了的?!” 皇上摆摆手,“宣东乡侯过来。” 公公去传话,很快东乡侯就过来了。 他眼睛青了一只,被揍的鼻青脸肿的。 看到苏锦和谢景宸,他一脸不高兴,“你们怎么来了?” 看苏锦的时候还温和。 看谢景宸的时候,脸沉着,“还不背过身去!” 他是岳父。 怎么能让女婿看到他被人打的鼻青脸肿的模样,颜面何存。 谢景宸,“……。” 东乡侯一脸不快道,“互相切磋,受点小伤在所难免。” “小伤?!”太后怒不可抑。 “你是小伤,忠武将军鼻梁被打断了!崇国公好心拉架,被你踩肿了脚背,肋骨断了一根,他是被抬着出宫的!” “……。” 苏锦和谢景宸面面相觑。 说好的有分寸呢? 这就是她爹(岳父大人)的分寸? 太后吼声很大,毕竟崇国公是她侄儿,被人打成那样,太后也脸上无光。 更重要的是伤筋动骨一百天。 一百天,朝堂都能翻天了。 东乡侯看了太后一眼,道,“有谁拉架,是抱着一方胳膊,让另一方拳打脚踢的?” “我苏青云是出身草莽,但是不傻,分得清什么是拉架,什么是帮架,不是你太后说是好心拉架,就能颠倒是非黑白的,当时议政殿外文武百官都看着呢,我就不信他们眼睛都是瞎的!” “我若是不挣脱崇国公的好心拉架,现在就不止青一只眼睛这么简单了,只怕这条小命都要交代在他们手里。” “多管闲事,断他一条肋骨算轻的!” “你!”太后气的嘴皮都哆嗦。 太后望向皇上,“皇上!” 皇上扶额,“朕问过了,这一回确实是崇国公做的不对。” 太后脸都气绿了。 皇上瞪向东乡侯,“但你下手也太重了些!” “这要在青云山,他们两都已经被我埋土里了,现在只断一根肋骨,还不够手下留情吗?做人不要太得寸进尺,”东乡侯怒道。 皇上,“……。” 苏锦,“……。” 谢景宸,“……。” 太后气的头晕脑胀,摇摇欲坠。 皇上拍龙案道,“你和忠武将军在议政殿前殴斗,视朝廷律法如无物,罚俸一年!下回再犯,朕决不轻饶!” 太后甩袖离开。 身后,东乡侯问道,“我一年俸禄是多少?” 皇上,“……。” “还不给朕滚出宫!”皇上吼道。 东乡侯没走,而是看着伺候的公公道,“你们都先退下。” 公公惊呆了。 还没见过有人敢在御书房当着皇上的面轰他们的。 皇上瞪着东乡侯道,“有话就说!” 站在皇上身边的公公赶紧摆手,让其他人退下。 等人都走了,东乡侯伸手道,“二万两。” 苏锦,“……。” 谢景宸,“……。” 皇上惊呆,“你在打劫朕?” 东乡侯蹙眉,“是赏赐。“ “崇国公断了根肋骨,被抬出宫的,皇上敢说自己没偷着乐?” 苏锦,“……。” 谢景宸,“……。” 咳咳! 皇上掩嘴咳了两声。 “别胡说!朕没有高兴!朕很心痛!” “得了吧,一早朝,谁不知道皇上你笑的合不拢嘴,我在偏殿反省都感觉到了。” “……。” “像我这么会察言观色,揣测圣意,舍己为人,替君分忧又武功高强不畏强权喜欢钱的臣子,满朝文武有几个,难道不值得赏两万两好好拉拢下?” “……。” 最后 皇上被说服了。 东乡侯揣着两万两银票出了御书房。 苏锦,“……。” 谢景宸,“……。” 第五十二章 倒霉 揣好银票。 东乡侯出了御书房后,就换了一张愤世嫉俗的脸。 怎么看都像是受了天大的委屈。 如果他们不是来的早,全程目睹了东乡侯对皇上连敲带诈,连蒙带骗的在揍人违纪小惩大诫后还拿到了两万两的赏赐,真的要替他愤愤不平了。 两万两 在边关立了大功的将军都没几个能拿到这样赏赐的。 不怪忠武将军看他不顺眼,要给他一点教训。 这一家子土匪简直就是放下屠刀立地成佛的典范。 不! 是他们成佛了,屠刀还拿在手里! 在青云山盘踞十几年,朝廷视为眼中钉肉中刺,皇上数次派人围剿,最后没能灭了飞虎寨,皇上自己落飞虎寨手里了。 想着,谢景宸抬手扶额,无话可说。 救了皇上,顺应招安,摇身一变封为东乡侯。 这让那些在战场上抛头颅洒热血的将士们怎么想,那些将军踩着多少将士的尸骨都没能爬到的位置上,东乡侯在作威作福后唾手可得,如何能不对东乡侯心生妒忌,除之后快? 忠武将军是三太太的娘家兄长,没少来镇国公府,谢景宸从小就知道他。 能把忠武将军的鼻梁打断,还是在崇国公袒护下,东乡侯武功果然深不可测。 谢景宸有点怀疑他此番进宫到底是来捞人的,还是赶着来看岳父给他立威的。 四下无人。 徐徐清风吹来,送来一缕淡淡芬芳。 谢景宸感觉到东乡侯瞥他的眼神十分不快。 他有点如芒在背。 不就看了他鼻青脸肿的模样吗? 至于看他哪哪都不顺眼吗? 东乡侯翻身上马,握着缰绳,瞥了谢景宸道,“护好锦儿,我不允许她有任何三长两短,如果你护不住她,就送她回东乡侯府。” 丢下这一句,东乡侯就骑马走了。 谢景宸眉头拧成一团。 他望着苏锦道,“看来岳父大人知道崇国公和忠武将军是镇国公府什么人。” 东乡侯对苏锦的疼爱,谢景宸一点都不怀疑。 明知道这么做,会把苏锦置于险地,还这么做了,看来有非做不可的原因。 扶着苏锦坐上马车,谢景宸也进去了,杏儿也跟上。 苏锦揉太阳穴道,“我有点怀疑我爹是不是真的是为皇上才揍崇国公的。” 方才她就想问了,只是一路上宫女太监时不时的路过,怕他们听见,所以强忍着。 谢景宸不知。 杏儿望着她道,“当然不是了。” 苏锦,“……。” 谢景宸,“……。” “你确定不是?”苏锦问道。 杏儿小脑袋瓜点的如捣蒜。 “肯定不是啊,侯爷要真的只是帮皇上,他肯定先拿钱再办事,而不是办完事再要钱啊,万一皇上抵赖不给怎么办?” “……。” “而且侯爷也不会为了点钱,把姑娘置于险地的。” “……。” “侯爷在青云山的时候,就想弄死崇国公了。” “……。” “我爹和崇国公有仇?”苏锦问道。 杏儿点头,“有啊,还很大呢。” “什么仇?”苏锦神情严肃。 “就是前几年,朝廷运饷银从青云山下路过,侯爷带人劫了三万两,等回到京都,那些人却说侯爷劫了二十万两,让侯爷背了一个大黑锅不算,还派兵来灭我们。” “……。” “侯爷说大家都是土匪,一盘子肉,他才吃了一块,他们连盘子都端走了,还对咱们赶尽杀绝,欺人太甚,侯爷派人查了,这事和崇国公有关,那时候侯爷就想弄死他了。” “怕侯爷进京,会和崇国公对上,夫人是不想侯爷接受皇上招安的,但侯爷说他咽不下这口鸟气,他坦坦荡荡,绝不背黑锅,青云山的兄弟也赞同侯爷回京,一展拳脚。” “再后来,姑娘把姑爷抢了,夫人劝侯爷打消念头,别给姑娘惹事,侯爷说他再忍忍,等姑爷入土了,他再动手,反正也没几天。” 某姑爷,“……。” 脸黑成锅底色。 苏锦扶额。 这丫鬟实诚的,她绝对怀疑她转述的时候连标点符号都一模一样。 见谢景宸眸光喷火。 苏锦安慰他道,“别生气啊,气大伤身,我爹已经很看重你了,以我爹的急性子,还等到你入土,而不是一咽气就动手,已经很难得了,这样想,心里是不是舒服点儿?” 杏儿连连点头。 在她们主仆的安慰下,谢景宸差点气绝身亡。 苏锦,“……。” 她轻咳一声,示意杏儿继续说。 杏儿便继续道,“本来侯爷就想揍崇国公,说看到他拳头都痒痒,夫人不许他无故挑事,现在崇国公自己凑上来的,侯爷怎么可能会放过他呢,正好皇上也看崇国公不顺眼,侯爷肯定是看皇上得了便宜还骂他,心里不痛快,所以坑皇上点钱出气。” 不用怀疑,苏锦绝对相信杏儿对她爹东乡侯的分析是完全正确的。 她爹就是这么有仇必报,不肯吃一点亏。 谢景宸看向苏锦,道,“一点黑锅难到还能比你这个女儿的命更重要?” 就算崇国公借他的名义贪墨了十七万两,他们飞虎寨打劫朝廷饷银,就是犯了王法的,朝廷派兵剿匪理所应当。 直觉告诉他,东乡侯想弄死崇国公,绝对不只是因为背了黑锅这么简单。 但想到自己遇到苏锦后,直觉这东西就没准过 谢景宸有点怀疑他的直觉是不是对的。 没准儿人家东乡侯真的就只是这么想的。 苏锦也觉得不大正常。 但她和谢景宸的想法一致。 东乡侯的脑回路,不能正常对待。 苏锦松松脖子,笑道,“想那么多做什么,我应该不会那么倒霉。” 谢景宸扶额。 一受罚,就有人救她。 铺子被烧都能正中她下怀,如果这都叫倒霉的话,那客栈该用什么词来形容? 杏儿欢喜道,“姑娘当然不会倒霉了。” “在青云山的时候,侯爷和夫人要大少爷和姑娘每天都上三炷香。” “烧香真的很管用,姑娘掏鸟窝从树上摔下来,那么高的树,都只摔断了胳膊,没摔死。” “……。” “打那天后,姑娘经常偷偷的上香,还是成捆成捆的烧的,有一回,咱们还差点把祠堂给烧着了,夫人说,因为姑娘心诚,所以遇到姑娘,都是别人倒霉。” “……。” 第五十三章 挑战 坐马车出宫后,苏锦不放心,又绕道去看了眼铺子。 她惊呆了。 进宫前,还是断壁残垣。 这会儿已经找不到半块烂砖头了,没有着火的厨房也被拆的一干二净。 照这样的速度,苏锦觉得半个月建好铺子都算晚的了。 见马车停下,坐在茶摊喝茶的楚舜几个过来道,“你们怎么回来了,铺子的尺寸刚差人送到国公府去,我们还在等图纸好开工呢,你们快点啊,我们几个刚刚闲的无聊,打了赌,看铺子最快几天能建成,时间紧迫。” 苏锦,“……。” 居然被人催了。 最急的不应该是她吗? 默默把车帘放下,苏锦和谢景宸回了国公府。 很凑巧,在国公府前,她碰到了南漳郡主和三太太。 两人从软轿内出来,看到她,脸色差的找不到词形容。 苏锦只能当什么事都没发生过,福身见礼,然后借口有急事,回沉香轩。 看见她走,三太太气不打一处来,瞥了南漳郡主道,“整个京都谁不知道崇国公是你南漳郡主的表兄,东乡侯倒好,女儿嫁进了镇国公府,成了南漳郡主你的儿媳妇,还敢公然打断崇国公一根肋骨,这是一点都不怕你这个当家嫡母拿捏他女儿啊。” 说白了,就是没把南漳郡主放在眼里。 想想这些天发生的事,从敬茶到喂药,再到罚跪塞丫鬟,没一个成功的。 最后还被逼着答应就算他们犯家规,半个月之内也不能罚他们,还有比这更屈辱的吗? 才进门就这么嚣张了,往后还会把他们这些长辈,她这个当家嫡母放在眼里? 南漳郡主脸寒如霜。 “我倒要看看她能不能翻天!” 丢下这一句,南漳郡主抬脚就走。 身后,三太太嘴角微勾,闪过一抹得逞的笑容。 再说苏锦回了沉香轩,没在屋子里见到图纸,问道,“图纸放哪儿了?” 谢景宸问丫鬟道,“靖国侯世子差人送来的图纸呢?” 丫鬟摇头,带了点茫然道,“没见外院送东西来。” 没见着? 这怎么可能? “去前院问问,”苏锦道。 小丫鬟赶紧去前院。 苏锦坐下喝了盏茶,歇了会儿,小丫鬟就回来了,道,“靖国侯世子是差人送了图纸来,送来的时候,正好大姑娘看见了,她就拿走了,说是顺道送来。” 苏锦两眼一翻。 她这一顺道,不知道把她的图纸顺哪儿去了。 “去大姑娘那儿帮我把图纸拿回来,”苏锦吩咐道。 “是。” 小丫鬟应了一声,就退下了。 没一会儿,丫鬟就回来了,道,“大少奶奶,大姑娘来了。” 苏锦起身相迎。 谢锦瑜带着丫鬟走过来,手里拿着张纸,道,“让大嫂久等了,方才我是打算直接送来的,结果三妹妹非拉着我去她屋子,耽搁了会儿。” 她把图纸交给苏锦。 苏锦打开。 谢锦瑜道,“刚刚丫鬟不小心,洒了两滴茶水上去,大嫂看可影响观看,不行的话,我差人找靖国侯世子再拿一份。” 苏锦看了看,道,“无妨。” 谢锦瑜多看了图纸一眼。 “没事,我就先回去了。” “送送大姑娘。” 谢锦瑜刚要说不用。 一抬头。 苏锦已经边看图纸边回屋了。 谢锦瑜,“……。” 等她出了沉香轩,那边谢锦绣迎上来,小声问道,“大嫂发现问题没有?” “好像没发现,”谢锦瑜回道。 “吓死我了,”谢锦绣道。 “怕什么,她一个山上下来的,能懂什么?”谢锦瑜嘲讽道。 “说的也是。” 两人愉快的逛花园去了。 书房内,苏锦看着图纸,满意道,“天香楼后院看着不大,没想到量起来这么大。” “客栈后院更大。” “还多出来一块呢,不整齐,”杏儿不满道。 苏锦却是不能更满意了。 “这多出来的一块正好可以用来停马车。” “姑娘考虑的真周到。” 吃了午饭后,苏锦就着手画图纸了。 心有沟壑,画起来特别的顺畅,笔走龙蛇,一个时辰就完成了。 吹干墨迹后,苏锦把图纸装进锦盒内,让人给楚舜他们送去。 楚舜他们正等的百无聊赖,坐在那里发呆。 图纸一送来,他们就打了个机灵,“这么快就送来了,大嫂办事速度真不赖。” 等把图纸打开,先是惊艳了一翻,然后 几人就嘴角抽搐了。 “图纸说改就改,大嫂也太随心所欲的了点吧?” “这不是随心所欲的事,地就这么大,我们也没本事把它变大啊,”南安郡王扶额。 “我觉得大嫂可能是看我们太清闲了给我们找点挑战,”定国公府大少爷道。 “图纸都送来了,又让我们监督,我们就要确保建好的铺子和她图纸上的一模一样,”楚舜道。 “怎么一样?”南安郡王翻白眼道。 “把酒楼紧挨着的地买下来,不就成了吗?”北宁侯世子道。 “说的这么轻松,你知道那小院是谁的?” “……。” “不知道。” “去问问不就知道了。” “别傻站了,一起去问问。” “……。” 走了几步之后。 楚舜回头把图纸交给衙差道,“照着图纸先把莲花池挖出来。” 衙差,“……。” 还让不让他们走,去干正事了? 几人去敲门一问,一家是普通人家,钱给够,很容易就买下来了,另外一家比较难办,是礼部尚书夫人的陪嫁院子。 “这就难办了,”北宁侯世子道。 楚舜望着定国公府大少爷道,“你娘和礼部尚书夫人的关系不挺好的吗?” “你们不是想我回家求我娘吧?”定国公府大少爷嘴角抽搐。 “我们一致决定把这个任务交给你。” 楚舜、南安郡王、北宁侯世子异口同声。 定国公府大少爷,“……。” “要去一起去,在我娘那儿,你们的面子比我大,”定国公府大少爷道。 几人一琢磨,就一起去了定国公府。 定国公府大太太一听,一脸黑线,“镇国公府大少奶奶开间铺子卖炭,至于这么兴师动众吗?” 整个京都都知道她要卖炭。 还因为卖炭,崇国公断了根肋骨,忠武将军鼻梁被打断。 铺子开的这么大,她就是卖一辈子炭,也挣不回本钱啊。 “她胡闹,谢大少爷纵容就算了,你们也跟着,”定国公府大太太数落道。 越想越生气,瞪着儿子道,“娘和你爹使唤你,怎么没见你这么上心过?!” 定国公府大少爷轻咳一声。 “娘,不是儿子不听您和爹使唤,这不是景宸兄有病在身,谁也不知道哪天他就……。” “他开口,我们不忍心拒绝,您和爹身子爽朗,再活个百八十年都不成问题,就别惦记使唤我了,往后的日子还长着呢。” 楚舜点头。 一脸悲痛。 “我们都只是想他走的安顺点儿,走之前,少受点折磨。” “……。” 看来镇国公府大少奶奶没少折磨谢大少爷。 这些事,他们不帮着,可不得谢大少爷奔前跑后。 再见南安郡王几个眼眶微红,一脸伤感的模样。 定国公府大太太鼻子泛酸,感动不已。 “你们倒是手足情深。” “行了,行了,这忙我帮了。” 第五十四章 鸡腿 苏锦忙完,站在窗户前伸懒腰。 窗外天空上,大朵的云彩让她想起了棉花糖,有点嘴馋了。 咚咚! 门被敲响。 “大少奶奶,王妈妈和红袖来了。” “让她们进来。” 门推开后,王妈妈和红袖走进来,两人都有点局促。 苏锦回头望去。 王妈妈紧张道,“来之前,洗过脸了。” 苏锦,“……。” “那开始吧,”杏儿咯咯笑道。 昨天来硬的,才躺小榻上的王妈妈,这一回不用喊,自觉的就躺好了。 红袖站在一旁,一脸期待。 苏锦,“……。” 要不要转变的这么大啊,她都有点不适应了。 “你们等一会儿。” 她推开侧门回小院,调好面膜泥过来。 这一回,不是黑乎乎的炭泥,有点淡绿色,清晰好闻。 红袖好奇,但不敢问。 杏儿嗅着鼻子。 “好香。” “姑娘,为什么不用昨天的炭泥,咱们还有许多呢。” “昨天的炭泥三天只能用一次,这个是补水润肤的,效果比炭泥更好,”苏锦道。 红袖眼睛都亮了起来。 苏锦帮王妈妈脸上抹了面膜泥后,又给红袖涂上。 步骤和昨天没有什么差别。 但这一回,忙完后,苏锦没让她们走,而是带去了小院。 昨天挑的二十多个小丫鬟就安置在小院内,怕她们惹事,苏锦不许她们随意乱走,一日三餐让厨房送去。 这一整天,小丫鬟们过的很是煎熬,这会儿见苏锦带着杏儿过来,吓的人都缩成了一团。 苏锦,“……。” 至于这么怕她吗? 她又不会逼她们卖身! “别怕,我不会打你们,”苏锦道。 见小丫鬟们不敢看苏锦。 杏儿道,“我家姑娘说话算话,你们再这样胆小,把我家姑娘的话不放在心上,真打你们了。” 苏锦,“……。” 王妈妈站在一旁,看的一头雾水,“大少奶奶带我和红袖过来是?” 院外,婆子抬了两张小榻来,摆在小院中间。 苏锦让王妈妈躺上去,对那些小丫鬟道,“买下你们,不是让你们在府里伺候我的,是我要开铺子,让你们去招呼那些贵夫人和大家闺秀,现在我教你们如何给她们按摩。” “都过来,看仔细点,半个月之内,要给我学会,将来你们的工钱,都是府里一等丫鬟的待遇,表现的好,另有奖赏。” “表现的差强人意,就留在府里做扫地丫鬟。” 一等丫鬟四个字,让那些胆怯的丫鬟眼睛都亮了起来。 王妈妈趴在小榻上。 苏锦给她按摩。 虽然按摩的目的是为了教那些小丫鬟,但王妈妈还是受宠若惊了。 这可是他们镇国公府八抬大轿迎进来的大少奶奶啊。 居然给她一个下人按摩。 还按的这么舒服。 王妈妈眼睛都湿润了。 红袖在一旁看的心惊肉跳。 大少奶奶是用了多大的力气,都把王妈妈给疼哭了。 等教了一遍后,红袖躺小榻上,任由丫鬟给她按摩。 真疼。 疼的她眼泪直飚。 想着王妈妈都强忍着不说,她咬紧牙关,不让自己叫出声来。 一通按下来。 王妈妈觉得绷紧了几十年的老骨头都松开了,她自认够会伺候人了,但和大少奶奶比起来,简直不值一提。 红袖觉得再摁下去,她半条命就快要没了。 等苏锦罢手后。 王妈妈是舍不得。 红袖觉得是逃过一劫。 王妈妈夸赞苏锦道,“大少奶奶卖的东西是京都没有的,把这些丫鬟调教好,等铺子开起来,一定会日进斗金。” 苏锦笑笑,“那借王妈妈吉言了。” 等出了沉香轩。 四下无人,红袖望着王妈妈道,“这么骗大少奶奶,不怕挨她鞭子吗?” 王妈妈眉头一皱,“我什么时候骗大少奶奶了?” “你都疼哭了,还说舒服。” “……。” “我那是感动哭的。” “……。” “好好学着点儿,回头伺候老夫人,你第一丫鬟的位置就稳了。” “是,多谢王妈妈提点,我一定用心学。” 两人回了栖鹤堂。 正好南漳郡主和三太太她们都在。 “王妈妈在沉香轩待这么半天,”三太太阴阳怪气道。 王妈妈懂三太太什么意思,怕她被大少奶奶收买。 王妈妈把敷面膜和按摩的事说给老夫人听,并对苏锦的按摩手法大加夸赞。 二太太笑了,“咱们的大少奶奶还真是聪慧,见大家不信她,所以让王妈妈和红袖来做示范,才两天,就主动帮她说好话了。” 王妈妈没再说话。 三太太似笑非笑道,“大少奶奶开铺子,可是闹的人尽皆知了,我这一出门,不知道多少人问起来,没见过卖炭还这么招摇的,我这张脸都不知道往哪里放,再有人问,咱们就帮着说几句好话,大少奶奶铺子生意兴隆,咱们做婶娘的面子上也有光不是?” “三弟妹说的是,”南漳郡主赞同道。 二太太端茶轻啜,笑而不语。 沉香轩,内屋。 苏锦趴小榻上装死。 杏儿坐在一旁吃糕点,精神抖擞。 “真好吃,姑娘你吃不吃?” “你吃吧。” 这丫鬟精力旺盛的叫人羡慕。 一整天,累的她不想说话了,可铺子开起来,她要忙的事还很多。 丫鬟端了饭菜进屋。 杏儿把糕点盘子放下,囫囵不清道,“奴婢去喊姑爷来吃饭。” “去吧。” 等谢景宸进屋,就看到苏锦无形无状的懒散模样。 他扶额。 “能不能注意点形象?” “形象是什么,能吃吗?”苏锦不在乎道。 “饿的什么都想往嘴里塞了,还不快过来吃饭。” “……。” 苏锦两眼一翻。 等她坐下,谢景宸已经给她夹了只鸡腿在碗里。 苏锦是真饿了。 夹起来就要吃。 谢景宸夹起另外一只。 刚准备咬,苏锦鼻子一动,飞快的望着他。 “别动,把鸡腿放下。” 谢景宸皱了皱眉。 默默的把鸡腿放苏锦碗里了。 苏锦,“……。” 谁要他把鸡腿放她碗里了? 一旁的丫鬟看她的眼神都冒火星。 她们大少爷是最喜欢吃鸡腿的,让一只给她还不够,连另外一只都要霸占,这也太过分了。 大少爷也是,居然就这么没有底线的纵容大少奶奶,连只鸡腿都吃不到嘴里,真不值得同情。 苏锦一脸黑线。 谢景宸瞥向一旁伺候的丫鬟,“以后我们沉香轩的鸡要多长几只腿。” 丫鬟,“……。” 苏锦,“……。” 第五十五章 烧鸡 见苏锦呆愣的望着自己。 谢景宸宠溺道,“吃吧。” 苏锦鸡皮疙瘩都冒了起来。 她望向丫鬟道,“你们先下去,我要和你们家大少爷聊聊鸡要长几只腿最合适的问题。” 丫鬟是敢怒不敢言。 这还用得着商议吗?! 大少爷这么宠着大少奶奶! 鸡长几只腿还不是大少奶奶你说了算! 整个镇国公府的鸡的腿都长沉香轩的鸡身上都不成问题! 丫鬟们带着满腔怒火退下去。 杏儿没走。 她一脸懵懂。 因为丫鬟前脚走,后脚她家姑娘就把碗里的两只鸡腿都夹给了姑爷。 “快吃吧,”苏锦笑的温柔。 谢景宸眉头拧紧,眸光带着审度,“你到底要做什么?” 苏锦耸肩一笑。 “丫鬟的瞪眼让我反省了下,我有时候确实过于霸道了些,我决定痛改前非,做个温良敦厚,贤良淑德的大少奶奶。” “莫非今儿太阳是打西边出来的?”谢景宸狐疑道。 “……。” “这是不信我?两只鸡腿都给你了,还证明不了我的诚心吗?行,这一盘子红烧鸡都归你,”苏锦把红烧鸡端到谢景宸跟前。 谢景宸不知道她搞什么鬼,但他决定试她一下,他夹起鸡腿咬了一口。 苏锦手撑着下颚,看着他,咽口水道,“好吃吗?” “不错。” “不错就好,贤惠的我,刚刚给这道红烧鸡想了个别名,叫巴豆烧鸡。” “……!!!” 谢景宸头一撇。 把嘴里的鸡腿肉吐出来。 杏儿赶紧端茶给谢景宸漱口。 苏锦一直保持托腮的姿势,面带微笑,云淡风轻的令人发指。 让你放下鸡腿。 你就当我要霸占你的鸡腿。 现在知道自己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吧。 要不是她心太软,舍不得浪费那些药材,真就让他吃光整盘子烧鸡。 谢景宸脸黑成炭。 “把厨房的人都叫过来!”他怒道。 苏锦没说话,她把桌子上其他菜都端起来闻了一遍。 没有问题。 等厨房管事刘妈妈带着四个五丫鬟婆子过来时,苏锦正吃的欢畅。 谢景宸几次侧目。 在菜里发现了巴豆,她是怎么吃的下去的。 刘妈妈上前,道,“大少爷、大少奶奶叫我们来是?” “今儿烧菜的时候,除了你们几个,还有谁进过厨房?”苏锦问道。 刘妈妈和其他人互望一眼。 “烧菜的时候,除了我们,没人进厨房,”刘妈妈回道。 “确定没有?”苏锦再问。 “确定。” 苏锦手里多了根银针,针尖泛黑,她冷道,“没有外人,那这盘子红烧鸡里的毒就是你们中间一人下的了。” 刘妈妈脸色一变。 扑通一声跪下来。 她身后跟着的丫鬟婆子也齐齐跪下,脸色苍白的摇摇欲坠。 “这盘红烧鸡谁烧的?”谢景宸问道。 “是,是奴婢烧的,”一婆子叫道,“但奴婢没往菜里下毒,奴婢冤枉啊。” 谢景宸望向其他人。 一个个都叫冤枉,恨不得指天发誓。 “冤枉?”苏锦笑了,“红烧鸡若是没毒,这银针怎么会变黑?一个个都没下毒,难道这毒是自己长腿跑红烧鸡里去的,还是这鸡是自己想不开服毒自尽的?!” 谢景宸,“……。” 他扶额。 苏锦摆手,吩咐杏儿道,“把红烧鸡端给她们,让她们给我吃光。” 杏儿重重点头。 端起红烧肉,杏儿就朝刘妈妈走去。 刘妈妈脸色苍白,杏儿脸色不善,“自己拿还能挑块好肉,不拿,我可就硬塞了。” 刘妈妈想死。 红烧鸡有毒,它就是里面藏着黄金,她也伸不出去手啊。 “快拿!”杏儿催道。 刘妈妈颤抖着手拿了块鸡肉,脸上是豆大的汗珠。 飞虎寨杀人如麻,她们的人命在大少奶奶眼里连草芥都不如,她都不审问,直接要她们吃光红烧鸡,这是宁杀错,不放过啊。 她要知道是谁连累了她,做鬼也不会放过她。 刘妈妈都拿了,其他人就算再胆小,也一人拿了一块在手里。 苏锦很满意。 “吃吧。” 那些人一个个面如死灰。 苏锦拍桌子道,“快吃!不吃就给我拖出去杖毙!” 杏儿苦口婆心的劝她们道,“赶紧吃,毒药进嘴里就咽气了,不会感觉多痛苦的,杖毙会活生生疼死的,两权相害取其轻啊。” 苏锦,“……。” 谢景宸,“……。” 谢景宸瞥向苏锦。 你们飞虎寨两权相害取其轻都是这么用的? 苏锦回了一眼。 丫鬟虽然用错了。 但不能否认,这么有文采的丫鬟不多见。 想到东乡侯的自我评价,谢景宸败下阵来。 等苏锦再拍桌子的时候。 刘妈妈她们都吃了。 吃的泪眼婆娑。 苏锦撑着下颚看着她们。 把刘妈妈她们吃东西的样子收于眼底。 等她们吃完,苏锦指着最先吃完的丫鬟道,“你留下,其他人可以走了。” 被点名的丫鬟脸色惨白。 刘妈妈艰难的爬起来,双腿发软的她,根本站不直。 等她们走后,苏锦望着留下的丫鬟,笑道,“其他人还没啃两口,你就吃完了,吃的这么放心,看来是知道红烧鸡里的毒毒不死人。” 丫鬟连连摇头。 她只是吃东西比较快,早死晚死都是死,不如死的痛快点。 苏锦笑了。 这丫鬟不止胆大,还巧舌如簧的很。 苏锦笑道,“不用解释太多,留下你,只是告诉你,我知道红烧肉里只被人下了巴豆,但我青云山飞虎寨讲究礼尚往来,别人下巴豆,我们就要还砒霜。” 丫鬟脸色一白。 “这小脸白的,应该是猜到了,没错,我刚刚在红烧鸡里加了点砒霜,”苏锦淡笑道。 丫鬟的脸白如纸了。 这才有点真吃毒药该有的样子。 苏锦话锋一转,“一点点的分量,毒不死人,但如果你宁死不招认的话,这一盘子红烧鸡够你死一个来回了。” 杏儿端着盘子过去,眼神凶狠,“快说!是你想害我家姑娘,还是有人指使你的!” 丫鬟吓的连连磕头。 光洁的额头磕在青石地面上咚咚作响。 “大少奶奶,奴婢和你无冤无仇,不想害你,奴婢是被人给逼的,”丫鬟哭道。 “谁逼的?”谢景宸问道。 丫鬟摇头,“奴婢不知道,有人给奴婢送了封信,拿奴婢的弟弟威胁奴婢给大少爷和大少奶奶下毒,奴婢不敢不照做,但奴婢也知道,毒死了大少奶奶,沉香轩上下都难逃一死,奴婢胆小怕死,才把毒药换成了巴豆。” “那毒药呢?”苏锦问道。 “奴婢去取来,”丫鬟飞快的起身。 “你说,我去拿,”杏儿道。 “在,在春兰的枕头里,”丫鬟弱声道。 “……。” 苏锦嘴角一抽,“你这丫鬟可以啊,连背黑锅的都找好了。” 第五十六章 孝顺 小丫鬟的确聪慧。 可是再聪慧,考虑的再细致周到,也架不住大少奶奶不按常理出牌啊。 她们抵死不认罪,她就直接逼她们吃下毒的红烧鸡,而不是派人搜查屋子,寻找罪证。 她完美的算计,没能让自己脱险,还向大少奶奶证明了她的凶狠恶毒。 小丫鬟背脊发寒,生无可恋。 苏锦望向谢景宸,“你的丫鬟,你处置吧。” 小丫鬟磕头求饶。 “你是沉香轩当家主母,你来处置,”谢景宸道。 “我不懂你们镇国公府的家规,你确定要我处置?”苏锦挑眉。 “嗯。” 不懂没关系,正好趁机学学。 刚这样想,就听苏锦吩咐杏儿道,“就用咱们青云山飞虎寨的规矩处置这小丫鬟。” 谢景宸,“……。” 杏儿有点为难,她望着苏锦,道,“姑娘,奴婢也不知道怎么处罚她啊,咱们青云山没有出过这样胆大包天的丫鬟,奴婢上山好几年,只见过你给侯爷下巴豆。” 苏锦,“……。” 谢景宸,“……。” 我(她)不是亲女儿吗? 谢景宸瞄向苏锦。 苏锦轻咳了两声,问道,“我给我爹下了巴豆之后呢?” 杏儿道,“侯爷从茅厕出来,说他几天没光顾茅厕,一次全补回来了,然后夸姑娘你孝顺啊。” 苏锦,“……。” 谢景宸,“……。” 两人脑补出东乡侯握着肚子,一脸自豪的说“我女儿就是孝顺”的神情。 苏锦一脑门黑线,完全控制不住好奇想知道,“我为什么要给我爹下巴豆?” 杏儿回道,“侯爷要带大少爷下山打劫,不带姑娘你去,姑娘觉得侯爷不疼你,决定以后更向着夫人,想不出来怎么对夫人好,所以给侯爷下点巴豆,逗夫人开心。” 苏锦,“……。” 谢景宸,“……。” 咳咳! 苏锦掩嘴重咳了两声。 “我以前还是挺聪明的,”她道。 不知道怎么对亲娘好,所以拿亲爹当后爹对待,两相一比,就知道她对谁更好了。 很好。 很强大。 谢景宸默默的拿起筷子吃饭。 杏儿啊的一声叫起来,欢喜道,“奴婢想到怎么罚这小丫鬟了,她帮着外人下毒害姑娘和姑爷,这是吃里扒外。” “咱们飞虎寨有过吃里扒外的,那回侯爷把人吊起来,拿鞭子狠狠的抽,然后拨醒,再抽,再泼,抽的浑身血淋淋的,然后砍掉他一只胳膊,扔下山……。” 咚! 小丫鬟吓晕了。 杏儿,“……。” 谢景宸又默默的把筷子放下了。 还让不让人好好吃顿饭了。 苏锦扶额,“先拖下去关起来,一个时辰后再吊树上,明儿卖了。” “为什么一个时辰后再吊?”杏儿好奇。 “她刚吃了巴豆。” “……。” “那抽鞭子吗?”杏儿问道。 “……。” “鞭子就省了。” 杏儿点点头。 她喊婆子把丫鬟拖下去。 杏儿让丫鬟带路,去春兰的枕头里把毒药找出来。 春兰的枕头里藏了两小包,杏儿也不知道是什么,一并交给了苏锦。 其中一包是巴豆粉。 另外一包才是毒药。 这小丫鬟真的挺聪明,有巴豆粉才能坐实春兰下巴豆害他们,可惜聪明用错了地方。 苏锦多闻了两遍毒药,然后眉头就拧紧了。 谢景宸道,“是什么毒?” 苏锦望向谢景宸,道,“这是混合毒药中的一种,要配合着使用才有效,当然,这是针对我,你的话就不用这么麻烦了,只要服下一点点,夜里就会毒发吐血。” 不得不服镇国公府的人。 下个毒都这么严谨。 威胁丫鬟下毒,还不知道是谁威胁的,这毒药也只有一半。 她和谢景宸同吃同住,形影不离。 再加上谢景宸经常毒发吐血晕倒,她没事的话,不会怀疑是吃食出了问题。 夜里毒发吐血,难保这黑锅不是她的。 而她,吃了毒药后,毒就藏在体内,回头什么时候看她不顺眼,想要她的小命,再把另外半份毒药补上即可。 “可惜了。” 苏锦看着药包惋惜。 谢景宸皱眉,道,“可惜什么?” “可惜那丫鬟胆小了些,把毒药换成了巴豆,不然咱们就可以将计就计了。” 反正她知道红烧鸡有毒,不会和谢景宸真吃。 夜里可以让谢景宸装毒发吐血,昏睡到傍晚再醒,回头谁给她下另外一半的毒,她不就知道是谁想害他们了吗? 谢景宸接过毒药,道,“没什么好可惜的,另外一半毒若是以同样的方式下在饭菜里,一样找不到背后指使之人。” 其实不用找,猜也能猜到几分。 闹一通,谢景宸没有了胃口,苏锦也吃不下。 这会儿天还亮堂,苏锦便和谢景宸去了后院,煎药准备给他药浴。 这边竹屋忙的脚不沾地,那边刘妈妈几个就惨了。 吃了鸡肉后,刘妈妈知道自己命不久矣,让小丫鬟扶着她去了前院,找儿子和儿子他爹交代遗言,结果刚交代完,肚子就开始咕咕叫疼,一趟接一趟的往茅厕跑,半条命都没了。 谢景宸叫她们的时候,小厨房正给丫鬟们准备晚饭,这一没人照看,锅里蒸的包子馒头都没熟,再加上饭菜里有毒,丫鬟们都不敢吃,生生饿一顿。 等杏儿煎完药,去小厨房拿吃的,就被告知没晚饭。 一顿不吃饿的慌啊。 杏儿摸摸饿瘪的肚皮,见还有洗干净的鱼啊菜啊,眼前一亮。 麻溜的装上一篮子,再拿上盐啊酱啊,直奔后院。 灶台上烧火,给谢景宸泡药浴。 杏儿就着火,烤鱼吃。 她虽然不会烧菜,但她会烤鱼啊,以前在青云山的时候,她和姑娘经常在河边烤鱼吃,平常下山身上都带调料的,她是捕鱼高手。 侯爷接受招安那会儿,她和姑娘还被打趣,说皇上救了河里那些鱼,她们不走,迟早有被她们吃绝种的一天。 苏锦从竹屋出来,迈步上台阶,一靠近谢景宸,一股烤鱼香传来。 她惊呆了。 望着谢景宸道,“你上辈子是条鱼吧,泡药浴都泡出鱼香味来了。” 谢景宸,“……。” “加点葱花就完美了。” “……。” 谢景宸脸黑成锅底。 “姑娘,是奴婢在烤鱼,你要吃吗?”杏儿探出小脑袋问。 “……。” “当然要。” “……。” 第五十七章 出事 苏锦蹬蹬蹬踩着台阶下去,和杏儿靠近灶台吃烤鱼。 不得不说,杏儿的烤鱼是一绝。 外焦里嫩,鲜滑香辣,齿颊留香。 苏锦吃了半条鱼还意犹未尽,又吃了不少的烤素菜。 她们主仆这样 谢景宸习惯了。 让他不能接受的是,自家暗卫也被诱惑,不止加入其中,还作为帮凶去小厨房拎了不少吃的来。 杏儿翻烤着菜,抬眸望着苏锦,道,“姑爷晚上没吃多少,泡药浴的时候,能不能吃点儿? “可以。” “那我端去,”暗卫自告奋勇。 只是他端着盘子上台阶,刚走到跟前,就收到了自家大少爷一记怒眼。 谢景宸恼火的很。 晚上他就吃了块红烧排骨,泡药浴不是洗澡,是件很费体力的事,他能不饿吗,亏得还人家小丫鬟记得他,自家暗卫吃的欢,把他这个主子抛诸脑后。 结果一记瞪眼威力太大,吓的暗卫没敢问他吃不吃,端着盘子赶紧转身走了。 谢景宸,“……!!!” 见盘子放下,杏儿有点小失望。 “姑爷为什么不吃呢?”她问道。 姑娘和暗卫都赞不绝口,她想知道姑爷喜不喜欢。 暗卫瞅了眼灶台,不用说也知道大少爷为什么不吃,他在上面水深火热,他们就着灶台大快朵颐,气都能被气死了。 苏锦烤了只小鱼,虽然有点焦,但她很满意。 她递给杏儿,杏儿连连摇头。 她递给暗卫,暗卫忙说自己吃饱了。 苏锦便把小鱼放在盘子里,就是暗卫端给谢景宸的盘子,然后起了身。 杏儿,“……。” 暗卫,“……。” 她能不能说,姑娘烤的那条小鱼,一边没放盐,一边放了两回盐? 怕姑娘继续祸害其他鱼,她强忍着没告诉她 现在要连累姑爷倒霉了。 杏儿有点愧疚,在心底默默的同情姑爷。 他好像格外的倒霉些。 苏锦端着盘子上台阶,走到谢景宸旁边坐下,道,“我喂你吃。” “我不吃。” 谢景宸眼睛都没睁,但怒气很大。 苏锦挑了点鱼肉,递到他嘴边道,“这可是我第一次烤鱼,给点面子呗。” 谢景宸斜了苏锦一眼,“我自己面子都不够用了,还怎么给你?” 苏锦,“……。” 谢景宸说的这么理直气壮,苏锦看他的眼神带着点审度了。 这才认识几天,他说话,她都快接不住了,以后还怎么愉快的聊天啊。 不过,他也没说错,当街被抢,颜面尽失,好像至今都没找回来,在大家眼里,他是自暴自弃,破罐子破摔。 轻咳一声,苏锦道,“没有面子就更要吃了,吃了我烤的鱼,面子倍足。” 谢景宸,“……。” 他装出刺眼的神情。 苏锦道,“你那是什么表情?” “你脸泛光,我没法直视,”谢景宸道。 “……。” 这是在说她往自己脸上贴金吗? 苏锦的小暴脾气,差点把盘子拍他脸上,她眼神闪过危险光芒,“你到底吃不吃?” “吃。” 谢景宸就这么屈服了。 不是屈服在苏锦的瞪眼下,而是烤肉香直往他鼻子里钻,屈服于美食之下。 只是等苏锦夹鱼肉给他,谢景宸就后悔了。 “你的鱼没放盐吧?”他道。 “放了啊。” 苏锦夹了块鱼肉吃下。 谢景宸眼睛都凝了起来,心底闪过一抹异样,这筷子是他刚吃过的。 苏锦尝了尝,嘴角一扯。 好像真的没放盐。 可她明明放了盐,而且还不少。 苏锦把鱼翻了身,夹了块鱼肉,尝了一口,就吐了。 太咸。 谢景宸一脸黑线,不用说,他都猜到是怎么回事了。 然而苏锦接下来做的事,让他目瞪口呆。 苏锦把鱼两边的肉都戳下来一点,喂给他道,“一起吃不就不咸了?” 谢景宸,“……。” 他娶的媳妇怕不是个傻子吧? 苏锦塞过来,谢景宸刚要说话,就被她喂了鱼肉,一口咸一口淡,那滋味真是 “好吃吧?”苏锦期待道。 “……。” 暗卫过来道,“大少奶奶,还是属下来喂大少爷吧。” “也好。” 苏锦把盘子给暗卫,眺目远望,看夕阳最后一抹余晖消失在大地上。 身后,谢景宸瞪着暗卫,“大少奶奶烤的鱼,别浪费了,你全部吃光。” 暗卫,“……。” 牡丹院内。 南漳郡主食欲寡淡,一桌子美味佳肴,她吃了两口就放下了,赵妈妈熬了点燕窝粥端过来,道,“郡主一整天就没吃多少东西进肚,奴婢特意熬的燕窝粥,郡主好歹吃一碗。” 赵妈妈把燕窝粥端给南漳郡主,南漳郡主舀了一勺子,还没进嘴,一小丫鬟走上前,道,“郡主,沉香轩出事了。” 南漳郡主就是被那土匪父女给气的没胃口,这会儿一听沉香轩出事,赵妈妈当即笑道,“出什么事了?” “有丫鬟给大少奶奶下毒,被大少奶奶用银针检查出来了,下毒的丫鬟被大少奶奶吊在了树上,其他人也都受了罚,”小丫鬟禀告道。 赵妈妈脸上的笑容僵硬住。 大少奶奶吃饭之前居然还试毒,便是宫里,也只有皇上每顿饭之前试毒啊。 刚这样想,就听到哐当一声传来,她心头狠狠一颤。 南漳郡主端起来的勺子一松,青花瓷的勺子落下和碗口相撞,发出清脆的撞击声。 “身份低贱,讲究倒是不少,那丫鬟招认了没有?”南漳郡主眸光冰冷。 “好像没有,所以才被大少奶奶一气之下吊在树上的,”小丫鬟道。 南漳郡主瞥了赵妈妈一眼。 赵妈妈轻点了下头。 第二天早上,苏锦睡的正香,就被杏儿摇醒了。 “姑娘,不好了,出事了。” “能出什么事?”苏锦睡眼迷蒙,翻了个身,拿后脑勺对着杏儿。 “被咱们吊在树上的下毒丫鬟死了,”杏儿急道。 死了? 苏锦一个激灵袭来,瞌睡虫跑的无影无踪。 “怎么会死呢?”她翻身坐起来,问道。 杏儿摇头,她也不知道。 苏锦掀开被子下床,杏儿帮她穿好衣服。 苏锦去看那丫鬟,结果一院子的丫鬟婆子看见她就躲着,还浑身颤抖不止。 第五十八章 栽赃 丫鬟们好像更怕她了。 这个认知 苏锦哭笑不得。 她脑海中浮现,她一记眼刀甩出去,丫鬟们就横尸当场的情形。 很夸张,但照着这架势,很有可能变成真的。 苏锦扶着额头,朝丫鬟被吊的那棵大树走去,丫鬟还被吊在那里,双手被捆,头低着,看不清她的脸。 “把她放下来,”苏锦道。 两婆子这才去解开绑在树上的绳子。 丫鬟掉在地上,苍白的脸,睁着的眼睛,吓的那些胆小的丫鬟直尖叫。 杏儿心头发憷,抓着苏锦的云袖。 苏锦拍拍她的手,示意她别害怕,然后蹲下去检查丫鬟。 丫鬟婆子原就觉得大少奶奶残忍,这丫鬟死的又这么惨,大少奶奶都不怕 没有比大少奶奶更吓人的了。 南漳郡主走过来,就看到苏锦在看丫鬟的手腕。 她眉头狠狠的皱了皱。 这女土匪的胆子未免也太大了些! 她哪有一点女人该有的样子! 她的土匪小丫鬟都比她更像女人! 苏锦站起身。 见她脸色难看,杏儿有点担忧,“姑娘?” “报官吧,”苏锦道。 杏儿连连点头,她使唤小丫鬟道,“快去报官。” 只是丫鬟没敢动,两眼睛望着南漳郡主,等她发话。 苏锦笑了笑。 连个小丫鬟都使唤不动,她这个大少奶奶在沉香轩是一点地位也没有啊。 “报官这么点小事,也要本大少奶奶亲自去吗?” 她问了一句,没人回答,她又补了一句,“行,把丫鬟的尸体带上,我们去衙门走一趟。” 苏锦抬脚就走。 南漳郡主恼怒道,“都说家丑不可外扬,大少奶奶虐死丫鬟,不藏着掖着,还要闹的人尽皆知吗?!” 虐死? 这帽子扣的真好。 苏锦望向南漳郡主,只听她呵斥道,“半个月内,不罚你,你就能如此胡作非为吗?!” 苏锦脸色淡漠,问道,“母亲是在替这丫鬟抱打不平吗?” 这丫鬟给她和谢景宸下毒的事,不信镇国公府还有人不知道。 南漳郡主脸色一僵。 “就算这丫鬟该死,那你也不能活活把人吊死!我镇国公府没有这么残忍的人!”她怒道。 默了默,苏锦认错道,“母亲教训的是,我应该将她活活杖毙,那样更显得我温柔一点儿,国公府下人也不会觉得我太残忍。” 丫鬟们,“……。” 谢景宸从后院过来,正好听到苏锦说这话。 抬手扶额,浑身无力。 但要说错,倒也没有。 国公府一年少说也要杖毙十来个丫鬟,大家早习以为常了,只是吊死还是头一回见。 真算起来,半斤八两。 南漳郡主被苏锦的话噎的半晌不知道怎么接话。 杏儿道,“姑娘心善,这吃里扒外的丫鬟给姑娘和姑爷下毒,姑娘还打算饶她一命,是这丫鬟太脆弱了,一般人倒着吊三天也不会死,她一晚上就扛不住了。” “傻丫头,你还真当这丫鬟是被活活吊死的啊,”苏锦失笑。 “啊?不是吗?”杏儿一脸懵懂。 “这丫鬟是被人灭口的。” 杏儿有些生气了。 谢景宸走过来,道,“怎么了?” 苏锦望着她,道,“相公,我要把这丫鬟的尸体送去衙门验尸,证明她不是被我吊着才死的,但母亲说家丑不可外扬,那这口黑锅我岂不是背定了?你们镇国公府为了面子,就能冤枉人吗?” 谢景宸没说话。 苏锦又补了一句,“这不就是金玉其外败絮其中吗?” 谢景宸,“……。” 南漳郡主脸色铁青,她咬牙道,“这丫鬟当真不是你吊死的?!” “我为什么要吊死她?我若是想要这丫鬟的命,我昨天直接将她杖毙岂不省事?我虽然没那么在乎脸面,但也不至于蠢到让所有人都知道我心狠手辣的地步。” “这丫鬟,我一定要弄清楚是怎么死的!” “查清楚是谁栽赃我,我弄死她!” 苏锦掷地有声,凶残无比。 南漳郡主脸黑着,望向谢景宸。 希望他能为了国公府的脸面阻拦苏锦。 谢景宸道,“一定要这样吗?” “你也要我无辜背黑锅?”苏锦眼神不善。 “……。” “去请大理寺卿来一趟,”谢景宸果断道。 “再顺带请个医术高明的大夫来,”苏锦补充道。 南漳郡主气的甩袖便走。 苏锦迈步回屋,一边道,“杀人灭口,再栽赃给我,如意算盘打的这么好,也不知道是打哪儿买的。” “怎么,你想买一个?”谢景宸笑道。 “要真有,我还真想买。” 苏锦调笑。 杏儿站在一旁,眼睛眨了眨,然后转身走了。 等小丫鬟端了饭菜进屋,苏锦洗漱完,坐下。 杏儿走过来,她手背在后面,道,“姑娘,你不用羡慕别人有如意算盘,咱们也有。” 苏锦,“……。” 谢景宸,“……。” “哪呢?”苏锦笑着,夹起一个玲珑虾饺塞嘴里。 杏儿把藏在身后的算盘拿出来,笑的眉眼弯弯。 “姑娘,你看。” “……。” 苏锦瞥了一眼,一时没忍住,嘴里的玲珑蛋饺喷了出去。 谢景宸躲过了大半,脸上还是溅了点碎蛋饺,默默的挪到苏锦手边坐下。 苏锦咳了几声,看着算盘上刻的字 如意算盘。 她一脸黑线。 “这是哪买的?”她问道。 “是侯爷特别给姑娘定制的,他说姑娘不爱算账,普通算盘就是压箱底的,精致的才可能让姑娘提起点兴趣,打算盘,一定要如意算盘,这几个字是侯爷特别叮嘱掌柜的雕上去的。” “……。” 无话可说。 谢景宸让丫鬟重新上一桌早饭。 丫鬟把早饭端走,顺带把大少奶奶有如意算盘的消息散了出去。 刚吃完早饭,老夫人便派丫鬟来传他们去栖鹤堂说话。 苏锦翻白眼道,“老夫人找我不会也是为了镇国公府的面子吧?” “明知故问,”谢景宸道。 “你们镇国公府要面子,我就不要面子了吗?” “……。” “姑娘,侯爷让你不要惹老夫人呢,”杏儿提醒她。 “……。” 苏锦摸了摸下巴,道,“那我只能先下手为强了。” “你要怎么下手?”谢景宸挑眉。 “不告诉你!” “……。” 两人手牵手去了栖鹤堂。 一进门,苏锦猛然甩开谢景宸的手。 谢景宸有点懵。 苏锦一脸不满。 “相公,你就别劝我了,老夫人找我肯定不是让我放弃找仵作验尸的事,哪有为了面子,不要里子的?这么明显的栽赃,长脑子的都看得出来,身正不怕影子斜,谁阻难我查清丫鬟的死因,谁就是杀人凶手。” “……。” “老夫人,您找我来是有什么急事吗?”苏锦问的认真。 “……。” “没什么事,就是肩膀酸疼,让你过来给我捏捏,”老夫人语气沉闷。 “……。” 第五十九章 领悟 看着苏锦甜甜的应下,走到老夫人身后,帮她捏肩。 南漳郡主脸都紫了。 一口气憋在胸前,吐不出来,咽不下去。 倒是没看出来这女土匪还会先发制人! 不止堵住了老夫人的嘴,还拐着弯的把她狠狠的骂了一顿! 谁要再阻拦她查清丫鬟的死因,谁就是杀人凶手 老夫人都不说话了,她还能再吭半个字吗?! 二太太看看南漳郡主,又望望三太太,是想笑不能笑。 都说蛮的怕横的,横的怕不要命的,飞虎寨和朝廷作对十几年,大少奶奶又是被土匪娇生惯养长大的,那就是不怕死的祖宗啊。 她们这回是真遇上对手了,往后不愁没热闹瞧。 站在老夫人身后,苏锦朝谢景宸瞥去一眼。 谢景宸,“……。” 他还能说什么? 难怪东乡侯敢放心她们一主一仆就嫁进镇国公府来,两个就足以把镇国公府众人压的死死的,真多来几个,他不敢想象。 苏锦用心帮老夫人捏肩,算算时辰,国公府的人应该快把大理寺卿找来了,捏不了一会儿,送上门来给她刷好感的机会不多,要好好珍惜。 只是捏了一刻钟后,苏锦双手发酸。 她眉头微皱。 大理寺的人怎么还不来啊。 她再等。 又过了大半盏茶的功夫。 总算是来人了。 一模样清秀的小丫鬟进屋道,“刑部侍郎带着仵作来国公府了。” 三太太脸色一沉,道,“刑部侍郎?国公府死一个小丫鬟,竟然劳烦刑部侍郎亲自来?” 苏锦也诧异,她望着谢景宸,眨眼道,“不是请的大理寺吗?” 谢景宸也觉得哪里不对劲。 小丫鬟便道,“大理寺没空,小厮报案之前,东乡侯府往大理寺送了十几具尸体,大理寺抽不开身,便让小厮去刑部报案。” 苏锦,“……。” 谢景宸,“……。” “不愧是亲父女,步调都这么一致,”三太太阴阳怪气道。 “……。” 南漳郡主脸寒如霜。 小丫鬟肩膀直抖。 刚刚小厮领着刑部侍郎来,偷偷告诉大家,大理寺都怕了大少奶奶,听他说是大少奶奶报案,就直接把他往外推,“别逮着我大理寺不放啊,京都查案的衙门也不少,人命大案,归刑部管,去祸害刑部去吧,离的不远。” 小厮被塞了一两银子做车马费,然后就被轰了出来,衙差把住门,说什么也不让小厮报案了。 刚刚,总管都感慨,只见过报案的给衙门送钱的,还没见过衙门给报案的塞银子的,这是大姑娘上花轿头一次。 然后 小厮就去刑部报案了。 刑部侍郎就是这么来的国公府。 谢景宸抬手扶额。 京都这些衙门都怕他们父女了。 苏锦收了手,乖巧道,“老夫人,我先回沉香轩,等忙完开铺子的事,日日来给您捏肩。” 老夫人觉得浑身骨肉都酥软了,笑道,“去吧。” 苏锦福身告退。 等出了门,杏儿就道,“侯府哪来那么多尸体往衙门送?” “应该是出事了,”苏锦担忧。 “姑娘,你别担心,遇到侯爷,肯定是别人出事了,”杏儿道。 “……。” “我也这么觉得。” “……。” 可怜谢景宸见苏锦担忧,准备安慰两句,话才到嘴边,就被苏锦主仆的对话堵的没影了。 小丫鬟跑着去栖鹤堂禀告的,苏锦和谢景宸往沉香轩走,正好在院门口和刑部侍郎碰上。 谢景宸迎上去,道,“有劳陈大人跑一趟了。” “谢大少爷客气了,”陈大人笑道。 苏锦福身见礼。 陈大人笑了笑,谢景宸领着他和仵作进院子。 被吊的丫鬟还躺在原来的位置,只是身上多了一层白布。 仵作把白布掀开,丫鬟还保持之前从树下掉下来的状态,连眼睛都还是睁着的。 仵作粗略的检查了下,道,“丫鬟确实不是被吊死的,具体死因,还得再查,我需要一间屋子。” 院子里,四下都是丫鬟,他要当场开膛破肚,只怕这些小丫鬟得吓的晚上做噩梦不可。 谢景宸让人把丫鬟的尸体抬到偏屋去。 苏锦和杏儿在门外守着,谢景宸和李总管在屋内。 约莫一刻钟。 小丫鬟的死因就查出来了。 要小丫鬟命的是一根短针,直插小丫鬟心口,伤口小,不易察觉,但这是致命伤。 仵作查出丫鬟的死因,还苏锦一个清白。 大夫来了之后,苏锦又让他检查从春兰枕头里搜出来的小药包。 大夫仔细闻过后,道,“一包是泻药,另外一包是毒药,但不致命。” “怎么个不致命法?”苏锦眼神不善。 她就不信大夫会不知道这是混合毒药。 说些无关紧要的,看来是来的路上被人敲打了。 大夫忙道,“服下不会有任何中毒的症状。” “是不是就跟包子馒头似的,服下不仅不中毒,还挺扛饿?”苏锦一脸我懂。 随即,她又来一句,“它为什么叫毒药?我看它应该改名叫面粉才对。” 大夫,“……。” 谢景宸,“……。” 刑部侍郎,“……。” 大夫背脊发寒。 苏锦转头看向刑部侍郎道,“看来这大夫是个庸医,我去砸他招牌,为民除害,不犯法吧?” 刑部侍郎,“……。” 他说犯法,大少奶奶您就不做了吗? 轻咳一声。 刑部侍郎道,“这事,不归我刑部管。” 其实有卖身契的丫鬟被打死,不过是草席一裹,扔乱葬岗就算了,像大少奶奶这么较真,请仵作来验尸的极少见,毕竟家丑不可外扬,看来镇国公府其他人镇不住大少奶奶。 顿了顿,刑部侍郎也补了一句,“其他衙门也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 苏锦瞥向大夫。 杏儿轰人道,“你可以走了。” 大夫脸色惨白,忙道,“这毒药是不致命,但毒药会藏于体内,三年不散,事后服用马钱子,即可成为致命剧毒,大少爷体内有毒,一经服下,两个时辰之内,必定会毒发。” “那你刚刚怎么不说?!”杏儿瞪眼道。 “……。” “来的路上,两个小丫鬟路过,说了一句,不该说的少说,才能活的长久,我以为是说给我听的。” 不是以为,就是说给他听的。 小丫鬟说时候,还瞥了他一眼。 苏锦心下冷笑。 还真的是被人给敲打了。 只是两个丫鬟路过闲聊,也算不得公然威胁,没法深究。 大夫说完,颤巍巍道,“大,大少奶奶,我可以,可以走了吗?” “走吧。” 大夫如得了特赦令一般,拎了药箱赶紧跑了。 刑部侍郎也告辞,苏锦和谢景宸送他出府。 李总管欲言又止。 等出了二门,李总管忍不住道,“家丑不可外扬,今儿之事,还望陈大人和仵作……。” “我懂,”陈大人一脸了然。 苏锦淡淡一笑,“陈大人,你没领悟李总管的意思,他的意思是这事无需替国公府隐瞒。” 李总管,“……。” 大少奶奶,我不是这意思啊,你领悟错了。 陈大人一脸错愕。 家丑不可外扬,不是这意思吗? 苏锦继续道,“李总管对国公爷忠心耿耿,相公又是国公爷最疼爱的长孙,国公爷不在,相公差点被人毒害,这事传扬出去,才能让下手之人投鼠忌器,不然相公再出什么意外,等国公爷和大老爷回来,肯定会追查到底,还有我爹一定不会坐视不管,到时候镇国公府一定会天翻地覆,家宅不宁。” “与这么沉重的后果相比,区区一点面子算的了什么?” 说完,苏锦望向李总管,“我领悟的没错吧?” 李总管,“……。” 他还能说什么呢? “大少奶奶说的是,我就是这么想的,有劳陈大人了。” “……。” 陈大人点头,笑道,“这回我是真懂了。” 镇国公府大少奶奶是个妙人。 镇国公府她说了算。 第六十章 厉害 刑部侍郎出了国公府,就给身后的跟班使了一记眼神。 跟班去闹街上一走。 熟人就过来问,“在哪儿办差回来啊?” 跟班就把镇国公府查丫鬟下毒被灭口一案告诉他。 一传十,十传百。 等传到南漳郡主耳朵里的时候,这件事已经变了味。 南漳郡主听的是勃然大怒。 她拍了桌子,盯着传话小丫鬟道,“你再说一遍!” 丫鬟颤抖着身子,道,“外,外面都在传,是郡主您指使丫鬟给大少爷、大少奶奶下毒,事后还杀人灭口……。” 南漳郡主气的身子不稳,她咬牙道,“把大少奶奶给我叫过来!” 丫鬟头低着,弱声道,“大少奶奶回门了。” “大少爷呢?!” “大少爷陪着一起的。” 南漳郡主脸都气紫了。 那女土匪嫁进门才几天! 她有老老实实在国公府里待过一天吗?! 平常三五天都难得出一次门的大少爷,居然和她形影不离! 南漳郡主气的吭哧吭哧。 这时候,马车刚在东乡侯府前停下。 谢景宸站在马车旁,准备扶苏锦下来。 苏锦从马车内钻出来,手刚伸出去,结果鼻子一痒,一个喷嚏打出来。 谢景宸,“……!!!” 苏锦鼻子舒服了,谢景宸的脸黑成了炭。 东乡侯府的守门小厮憋笑,憋的脸都红了。 苏锦连忙拿帕子帮谢景宸擦脸,被他一把夺了过去。 谢景宸走到一旁,没再扶苏锦。 杏儿忙着搬东西,顾不上她。 然后苏锦就站在车辕上,不知道怎么办好。 守门小厮惊呆了。 姑娘嫁人才几天,就变的这么矜持了? 这要是以前,这会儿估计都跑到二门了。 赶紧过来帮着拿板凳,苏锦这才下来。 苏锦走到二门处。 一只雪白的狗朝她飞奔过来,看见狗,杏儿就激动,“姑娘,是小黑!” 苏锦,“……。” 谢景宸,“……。” 那只狗跑上前,冲着谢景宸直叫。 谢景宸,“……。” 东乡侯府的一只狗都对他有敌意。 杏儿把小黑抱起来,摸着它脑袋瓜道,“这是姑爷,是咱们的人,以后不能对他叫,不然姑娘就拿你炖汤喝了。” 苏锦,“……。” 谢景宸,“……。” 要命的,这话很管用。 小黑顿时很乖了,杏儿把它放下来,它非但没再冲谢景宸叫,还围着他转了一圈,伸出舌头舔了舔他锦袍,表示欢迎。 谢景宸无话可说。 青云山上的一条狗都成精了。 苏锦走到哪儿,小黑就跟到哪儿。 苏锦好奇,“明明是只白狗,为什么给它取名小黑?” “小黑的全名是小黑点,”杏儿回道。 “……。” “它除了前脚处有指甲盖那么大的黑点外,其他都是白的。” “……。” “后来不知道怎么喊着喊着就变成小黑了,现在喊它小黑点,它都不知道是在喊它,”杏儿惆怅。 “……。” 一路往前,杏儿得意道,“小黑可厉害了,它咬过左相。” 苏锦,“……。” 谢景宸,“……。” 有点好奇了。 苏锦问道,“为什么咬左相?” 杏儿就把小黑咬左相的经过告诉苏锦。 苏锦救了皇上后,带他们上青云山,不是熟人,小黑就冲皇上叫,被杏儿抱起来,就和刚刚似的,告诉小黑,不许冲皇上叫,不然就拿它炖汤。 后来,左相在青云山四处溜达,观察地形。 小黑冲他叫。 左相威胁它,“再叫,我拿你炖汤喝。” 这话,苏锦他们威胁管用,外人威胁那是挑衅啊。 一下子就把小黑惹毛了。 然后 左相就被咬了一口。 “那天,皇上笑的可开心了。” “……。” “姑娘,咱们把小黑带国公府去吧,看谁不顺眼,就让小黑去咬她,”杏儿道。 “……。” 苏锦扶额。 镇国公府不是东乡侯府,也不是青云山。 真带进府,她唯一的丫鬟就要形影不离的跟着这条狗了,以免稍不留神,就被人逮去炖汤。 想着丫鬟跟着狗还不安全,有可能会被一起灭了,少不得她也要跟着。 苏锦,“……。” “等我们彻底霸占镇国公府了,再带小黑去,”苏锦搪塞道。 “那姑娘你可要快点啊,”杏儿催道。 “……。” 谢景宸一脸黑线。 往前走了十几步,苏锦就看到唐氏走出来,苏锦快步迎上去。 “怎么回来了?”唐氏笑道。 “听说侯府往大理寺送了十几具尸体,女儿不放心,回来看看,爹呢?”苏锦问道。 “你爹进宫告御状去了,还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唐氏笑道。 “……。” 谢景宸扶额。 没见过把告御状说的这么轻松的。 苏锦讶异,“娘,到底怎么回事?” “不是什么大事,昨晚上,崇国公派了十八名刺客来灭我东乡侯府,最后一个活着出侯府的都没有,你爹让人把尸体拉去大理寺报案,大理寺说证据不足,你爹气不过,去告御状了,”唐氏道。 “岳母大人确定刺客是崇国公派来的?”谢景宸问道。 “刺客为了让你岳父死的明白点,亲口说的。” “……。” 最后东乡侯没死,刺客全死了。 谢景宸无话可说。 苏锦则道,“证据不足,皇上也没法给咱们侯府做主啊。” “你爹知道,这不是听说臣子受了委屈,皇上一般都会给点赏赐以示安慰,你爹等了半天,迟迟不见赏赐送来,怕皇上忘记了,进宫提醒皇上去了。” 苏锦,“……。” 谢景宸,“……。” 谢景宸望向苏锦。 岳母大人口中的提醒,可以理解为是打劫吗? 苏锦眨眨眼。 你理解的完全正确。 谢景宸有点儿同情皇上了。 杏儿东张西望,道,“夫人,小少爷呢,怎么没见着他?” 苏锦想起自己还有个弟弟,问道,“对啊,弟弟呢?” 唐氏扶额。 “你爹不许阳儿出府,这会儿他正忙着挖狗洞,没空理你。” “……。” “溜达一圈再去,别说是娘告诉你的,你爹在他挖地洞的地方把墙加厚了几层,你弟不知道。” “……。” 苏锦要去见见可怜的弟弟。 谢景宸跟去。 唐氏喊住他,笑道,“你就别去了,免得阳儿让你帮忙,你不好拒绝。” 谢景宸,“……。” 唐氏说完就去厨房做糕点。 苏锦去见弟弟,杏儿紧随其后。 只留下小黑围着谢景宸打转。 居然没一起走。 “还是你有点良心,”谢景宸欣慰道。 刚说完 小黑脚一抬。 朝谢景宸撒尿。 谢景宸,“……!!!” 第六十一章 墙头 小黑在地上尿了一团湿。 身子抖了抖,就追着苏锦和杏儿跑了。 谢景宸无话可说。 青云山的一条狗都格外的胆大。 要不是这两天药浴,体内毒素稳定,他差点没能躲开。 看着小黑撒欢打着圈儿跑的瑟样子 他怎么那么想把这只狗抓了炖汤。 四下无人,唯有清风徐徐。 没有主人招呼他就算了,连个丫鬟小厮都没有。 他就没见过哪个侯府是这样子待客的。 谢景宸打定主意下次苏锦回门,他说什么也不陪着了,简直是自讨没趣。 未免和苏小少爷撞上,被他拉着挖狗洞,谢景宸往相反的方向走。 他去花园转了转。 嗯。 花园更让他惊呆。 除了不容易死的,其他娇花不是死绝了,也差不多死一半了。 这花园别说是散心,多来几趟,心情都会糟透。 这一家子过的太粗糙了。 谢景宸准备去凉亭吹吹风。 赶巧一丫鬟路过,上前阻拦道,“姑爷,凉亭昨儿傍晚被侯爷拍了一掌,也不知道会不会倒,还没找人修,姑爷别进去坐。” 谢景宸,“……。” 谢景宸这才注意到柱子上有个巴掌印。 怒气这么大,他多问了一句,“岳父大人怎么动这么大怒气?” “侯爷是拍蚊子拍的,”丫鬟道。 “……。” 提醒了一声,丫鬟就走了。 谢景宸放弃凉亭,继续往前。 走了半盏茶功夫,有喝声传来,还有打斗声。 循着声音,谢景宸走到了间院子前。 从外面看,院子挺雅致。 进了里面 就是一训练场。 院子里,有二十多名男子,皆是小厮打扮,此刻正围着一擂台拍手叫好。 擂台上,两名小厮在比划拳脚。 拳风赫赫,不是闹着玩的,是动真格。 一拳头打过去,小厮脸上的肉都在颤抖,还没反应过来,就被踹下了擂台。 “快让让!快让让!” 挨的近的叫道。 大家退后,小厮四仰八叉的摔趴在地上,灰土都震飞了一层。 擂台上的小厮得意道,“承让!承让!这坛美酒和三斤酱牛肉今儿归我了!” 谢景宸没有靠近,不过有小厮发现了他,叫道,“姑爷过来了,还没见过姑爷的都过来认认脸,别回头在街上见到,一家人不认识一家人。” 小厮们从擂台下拥过来。 “这就是我们飞虎寨的姑爷?” “姑娘的眼光果然不错。” 不只是看,小厮们手搭在谢景宸肩膀上,捏他肩膀,就和当初东乡侯检查他筋骨一样。 “姑爷武功好像不弱,怎么侯爷说他弱不禁风?”小厮质疑。 “……。” “大概是侯爷要求高吧。” “我来试试姑爷的武功。” 话刚传到谢景宸耳朵里,拳头就朝他而来。 都没时间犹豫,不然就要结结实实挨他一拳。 谢景宸就这么被赶鸭子上架了。 小厮们围观,道,“姑爷没有使全力。” “姑爷,在我们青云山,比划时手下留情是看不起人!只要不把人打死,没人怪你的!”小厮大声道。 “……。” 他能用全力吗? 才一会儿,他就感觉自己气血翻涌了。 扛了小半盏茶的功夫,谢景宸就坚持不住了。 一不留神 眼睛挨了小厮一拳。 谢景宸,“……。” 小厮们,“……。” 再说苏锦和杏儿,装着四下溜达一圈,才去唐氏指的方向找苏小少爷。 看到了狗洞,也看到了小锄头和铲子,但是没看到苏阳的人。 杏儿东张西望道,“小少爷人呢?” “小少爷!” “小少爷!!” “小少爷!!!” 一声比一声高。 喊岔气了,杏儿咳嗽。 那边,有声音传来 “救命啊!” “是小少爷的声音!”杏儿急道。 两人往声音传来处跑去。 远远的,就看到一粉雕玉琢的小男孩坐在墙头上,墙脚下有个摔倒的梯子,奇丑无比。 看到苏锦,苏小少爷直招手,“姐,我在这儿呢!” 杏儿跑过去道,“小少爷,你不是在挖狗洞吗,怎么改翻墙了,而且还没翻出去。” 苏小少爷小脸臭着,“墙头就够扎人了,你还说话扎我的心!” “快帮我把梯子扶好,我要下去!” 苏小少爷在墙头待够了。 上头风大。 吹的他凉飕飕的。 脸皮都被吹掉了好几层。 杏儿连忙照做。 只是梯子一扶起来,就掉下来好几根木头。 临时赶制的梯子就是不扎实。 杏儿,“……。” 苏小少爷,“……。” 苏锦注意到一旁的大树,绑了根绳子,另外一头伸向墙外。 不得不说,她这弟弟脑子够灵活。 应该是想拽着绳子下去的。 “怎么没用上?”她好奇道。 苏小少爷臭着张脸道,“不知道是谁把我的绳子剪短了一截,墙外地上又种满了仙人掌,下不去。” 苏锦,“……。” 仙人掌 苏锦被这操作征服了。 苏小少爷后悔一爬上墙就把梯子踹翻,不然也不会这样出不去,也下不来了。 “要叫我知道是谁害我,我一定把仙人掌呼他脸上!” 苏小少爷一脸凶残。 杏儿泼冷水道,“肯定是侯爷啊,别人没这胆量。” 苏小少爷小脸一垮。 “那就没办法了,娘说爹的脸厚实的就跟盾牌似的,连长矛都刺不破,”苏小少爷颓败道。 “……。” 苏锦哭笑不得。 她这弟弟才多大啊,就学会强忍着不丢脸,自己给自己找台阶下了。 杏儿搬了根竹子来,苏小少爷沿着竹子滑下来。 苏小少爷一下地,跳了几下,不知道是抖什么的灰尘,还是在墙头待久了,怀念脚踏实地的感觉。 他望着苏锦道,“姐,姐夫呢,没陪你回来?” “他一起来的,”苏锦笑道。 “那我去找他,”苏小少爷就跟打了鸡血似的。 杏儿道,“夫人说了,不许姑爷帮你挖狗洞。” “钻狗洞那么丢脸,我才不钻呢!”苏小少爷哼了鼻子道。 “小黑,我们走!” …… 谢景宸揉着眼睛出小院,老远就看到一人一狗跑过来。 苏小少爷跑到谢景宸跟前,上下打量他,盯着他淤青的左眼道,“你就是我姐夫吧?” “我是。” “我大哥揍出来的淤青还没好啊?”苏小少爷好奇道。 “……。” “我去帮你上药吧,我的药很管用。” “不用。” “那你帮我个忙,这回不能再拒绝了,我姐可是最最最疼我的,”苏小少爷扭了小眉头道。 “……。” 不给谢景宸拒绝的机会,苏小少爷拉着他袖子往前走。 谢景宸眉头皱的没边。 苏小少爷拉着他朝一堵墙走过去。 谢景宸皱眉道,“别的忙可以帮,挖狗洞不行。” “我不知道。” 谢景宸稍稍放心。 结果苏小少爷在墙边停下,摸着墙壁道,“你帮我开扇门,我以后出府就方便了。” 谢景宸,“……!!!” 第六十二章 风骨 这一家子,包括狗在内,他都不了解。 谢景宸揉太阳穴道,“这忙,我也帮不了你。” 苏小少爷道,“为什么不行啊,娘不让你帮我挖狗洞,但没说不能帮我开扇门啊,狗洞是狗洞,门是门,又不一样。” “这对你来说,有什么区别吗?”谢景宸问道。 “区别太大了,狗洞是爬出去的,门是走出去的,一个丢面子,一个不丢面子,这区别还不大啊,”苏小少爷分的很清。 谢景宸低头看着他,循循善诱道,“只怕我还没帮你开好门,你爹就给堵上了。” 他的本意是劝苏小少爷放弃这念头,他爹会怎么做,他应该比他更清楚。 结果 苏小少爷道,“姐夫,你提醒的对,是不能开普通的门,这里虽然荒芜,谁知道我爹会不会来,所以你要帮我修一个像密室那样的门,远远的看着像是墙,其实是门。” “对了,开门的机关一定要不起眼,最好放在我轻易够不着的地方,我爹才不会怀疑。” “……。” “你还知道密室?”谢景宸有点诧异。 苏小少爷道,“怎么不知道,我还知道密道呢,本来我是想让你帮我挖条密道的,从闹街直接挖到我床底下,只是我不出门的话,我爹会起疑心,万一给我换房子住,密道不是白挖了,所以我就打消这念头了。” 还好把这主意打消了,不然这工程也太浩大了些。 很快,谢景宸就知道他想错了。 苏小少爷的改主意和他想的压根就不一样。 苏小少爷道,“你要不帮我开门,帮我挖密道也行,只是密道入口不能放在我房间内,得放在我爹床底下,那样他才不会发现。” 想了想,苏小少爷又补了一句,“最好是三个都准备。” 谢景宸,“……。” 小小年纪,已经懂灯下黑,狡兔三窟,越危险的地方越安全的道理了。 只是让他把密道挖到岳父大人的床底下…… 谢景宸扶额。 招架不住。 他抬脚往回走。 苏小少爷愣了下,追上来道,“姐夫,这么点小忙,你就帮帮我吧,我可是你小舅子,有句话你听过没有啊?” 苏小少爷抱着谢景宸一只胳膊,小黑咬着谢景宸的锦袍,帮苏小少爷拖住他。 谢景宸浑身无力。 “什么话?”他问。 “小舅子为大啊,”苏小少爷叫道。 “……。” “你姐最大,这事我要和你姐商量之后再做决定,”谢景宸惹不起,踢皮球道。 “这么点小事,还要我姐同意?”苏小少爷惊呆了。 “大事小事,都是你姐说了算,”谢景宸一本正经道。 “不至于过的这么惨吧?”苏小少爷道。 “……。” “那我还想借点钱逛街,也是没有了?” “……。” “姐夫,你我同病相怜啊。” “……。” 那边,苏锦走过来,正好听到这一句,笑问道,“什么同病相怜啊?” “没钱,没自由,”苏小少爷惆怅。 “……。” 苏锦瞥了谢景宸一眼。 你居然跟我弟弟告状,还污蔑我。 谢景宸,“……。” 什么眼神啊。 这像是告状的姿势吗? 杏儿走过来道,“小黑,快松口,别咬坏了姑爷的锦袍。” 小黑没动。 等苏小少爷松了手,它才松口。 杏儿看了看谢景宸的锦袍,欢喜道,“小黑没朝姑爷撒尿,它喜欢姑爷呢。” 谢景宸,“……。” “它还敢朝人撒尿?你怎么也不提醒一声,”苏锦诧异。 “提醒了也没用啊,小黑不达目的不罢休的,上山的时候就朝侯爷撒尿,要不是它是姑娘养的狗,差点就被侯爷给炖了。” “第一次没成功,后来小黑趁侯爷睡着了,在侯爷的鞋里撒了泡尿。” “……。” “侯爷说,小黑不怕死的性子有点咱们青云山的风骨才没有杀它,还喂了它好几块骨头,小黑才喜欢侯爷,”杏儿道。 好一只有个性的狗。 长这么大还没被人炖了,真是不容易啊。 往前走了会儿,谢景宸突然开口问,“侯府厨房在哪儿?” 苏锦有点懵。 杏儿抬手一指,“姑爷,厨房在那边。” “姑爷,你是饿了吗,奴婢去给你端吃的来。” “不用。” 谢景宸抬脚往厨房方向走,小黑就跟着他脚边。 杏儿高兴道,“小黑真喜欢姑爷。” 苏锦憋笑。 傻丫头,你家的狗那不是喜欢姑爷,它是在伺机而动。 …… 厨房外,不远处的凉亭内。 谢景宸坐在石墩子上,手边石桌上摆着一盘子红烧排骨。 色香味俱全。 他刚让小丫鬟端过来的。 谢景宸夹了排骨丢在地上喂小黑。 然后 他就见识了青云山的狗有多聪明。 小黑不吃。 看看他,又看看桌子上的盘子。 谢景宸琢磨了下它的眼神,指了指盘子道,“这些都给你。” 小黑转身,跑下台阶,朝一旁的假山撒尿。 尿完了,再跑回来,跳上石墩,再跳上桌,欢快的吃起来。 谢景宸,“……。” 等小黑吃完,谢景宸才起身。 刚出凉亭,那边一妇人走过来,扑通一声跪下,求道,“大少爷,您带奴婢回国公府吧,再待下去,奴婢会没命的。” 谢景宸想起来他往东乡侯府送了个厨娘的事,便道,“怎么了?” 妇人一把鼻涕一把泪,“东乡侯府的人太能吃了,人没国公府一半多,吃的只多不少,这几天,奴婢一天少说要做一千多个肉包子,奴婢这辈子都不想再做包子了。” 一千多个肉包子 谢景宸扶额。 想到训练场那些小厮们的训练强度,消耗大,吃的多很正常。 “我没法带你回国公府,”谢景宸道。 妇人泪眼婆娑,她是极想回国公府,她也知道没机会再回去,她道,“那大少爷再送一两个厨娘来,好歹和奴婢有个伴。” 谢景宸眉头一皱,国公府的下人几时敢这么和主子说话了? “这话谁教你说的?”谢景宸道。 “奴婢求侯爷放奴婢回去,侯爷说如果奴婢觉得孤单,可以找大少爷再从国公府找几个厨娘来作伴,要厨艺好的,”妇人回道。 “……。” 果然是他的岳父大人。 “起来吧。” “大少爷,您答应了?”妇人欣喜。 谢景宸无力。 不答应能行吗? 不论是谁告诉他的,都是东乡侯府还缺两个厨娘,让他送来。 第六十三章 客气 厨娘端着盘子离开。 谢景宸往回走,小黑跟在一旁。 刚走到花园处,杏儿跑过来,气喘吁吁道,“姑爷,你在这儿呢,夫人让你和姑娘去上香。” 谢景宸以为是去祠堂上香。 杏儿却领着他进了唐氏和东乡侯住的院子,和苏锦一起去了小跨院。 屋内供桌上摆了水果和糕点,但供奉的却是两块无字牌位。 谢景宸疑惑。 苏锦也一样。 “怎么没刻字?拜的是谁?”苏锦忍不住问道。 杏儿正拿香,回头道,“奴婢也不知道,夫人说这两块无字牌位是侯爷特意请回来的,不刻字是小小一块牌位刻不下那么多字,索性就不刻了。” “青云山上每死一个兄弟,侯爷都会把他们的名字写在纸上,烧给左边这块牌位,夫人说他们会一起保佑大少爷,所以大少爷要每天都上香。” 苏锦眨眼。 还有这种操作? 杏儿看着右边牌位道,“夫人说右边的牌位是福神娘娘的,她会保佑姑娘这辈子都不倒霉,所以姑娘要多拜拜她。” 杏儿把供桌上的香点了三根给谢景宸。 然后剩下的全部点了给苏锦。 嗯。 成捆成捆的祭拜,不是说着玩的。 谢景宸拜完,就看着苏锦手握着少说也有百根香,虔诚跪拜,然后一根根的插香炉内。 谢景宸无话可说。 脑回路不同的,连上香祭拜都和正常人不一样。 世上若真有神明,如此的别具一格,如此的与众不同,想不入眼都难。 上完香后,就是吃回门饭。 东乡侯进宫打劫还没回来,唐氏道,“还不知道你爹什么时候回来,咱们先吃吧。” 苏小少爷坐在一旁,道,“爹会不会又被扣在宫里,等姐夫去捞他?” 唐氏抬手戳苏小少爷的脑门,瞪他道,“你就不能盼着你爹点好?” 苏小少爷摸脑门道,“我现在想不到爹的好,我只想到挡我路的仙人掌,爹可能被皇上打了板子。” “饭菜都堵不住你的嘴,”唐氏瞪他。 “鸡腿能堵,”苏小少爷笑道。 谢景宸把鸡腿夹给他。 苏小少爷看了谢景宸一眼。 伸出筷子,把另外一只鸡腿夹给了他。 毕竟同病相怜。 苏锦看着谢景宸。 可以啊,这么快就拉拢了我弟弟。 说好的最宠姐姐呢,怎么现在改宠姐夫了? 谢景宸有点担忧。 但愿这不是让他帮忙挖密道的报酬。 唐氏望向苏小少爷,给他夹青菜道,“不许让你姐夫帮你干坏事。” “娘,我是那样的人吗?!”苏小少爷抗议。 “你是娘生的,屁股一撅,娘就知道你在打什么歪主意,”苏氏摁死他。 “……。” “娘说的我好像是用屁股想事情似的,”苏小少爷不满道。 “……。” 谢景宸看着碗中的饭菜。 他已经不记得上一回好好吃饭是什么时候了。 苏小少爷扛不住唐氏的瞪眼,道,“娘,你别瞪我了,快吃饭吧,再不吃饭菜就要凉了。” 说完,低头扒饭。 苏锦憋笑给谢景宸夹菜。 吃完了饭,苏锦放下碗筷,道,“娘,我和相公就先回去了,过几日再来看您和爹爹。” 唐氏还没说话。 苏小少爷抢道,“娘,我送姐姐和姐夫出府。” “也好。” 苏小少爷露出一抹得逞的笑。 送苏锦和谢景宸出了侯府后,苏小少爷撒丫子就往外跑,拦都拦不住。 苏锦惊呆了。 她快步下台阶 就见到苏小少爷往前跑。 远处,东乡侯骑马过来。 苏锦同情自家弟弟了。 逃跑都能撞上亲爹,还有比这更倒霉的吗? 没有了。 苏小少爷越跑越慢,越跑越想死,他爹是不是掐准了时间回来的? “爹啊,我好想你,”苏小少爷声音带哭腔了。 “在墙头吹了多久的风,竟然懂事了,不愧你爹我怕你饿着,赶着回来给你送饭,”东乡侯欣慰道。 “……。” “送饭?爹,你不会没打算让我下来吧?”苏小少爷叫道。 东乡侯翻身下马,道,“那么辛苦的爬上墙头,怎么着也要住上一晚吧?” 苏小少爷,“……。” 感谢姐姐。 感谢杏儿。 感谢那根大竹竿。 东乡侯往前走,苏小少爷垂头丧气的跟在后头。 苏锦是想笑不能笑。 不能往弟弟伤口上撒盐。 把笑意压下,苏锦道,“爹爹回来了,皇上赏赐了爹爹什么好东西?” 东乡侯叹息,“碰到有人向皇上进贡东珠,爹随手拿了几颗,专程给你送镇国公府去,结果你回门了,白跑一趟。” 苏锦,“……。” 谢景宸,“……。” 他有点好奇东乡侯口中的拿几颗是拿了几颗。 御书房内。 皇上气的来回走。 手里的折扇摇的风呼哧呼哧。 公公跟在后头煽扇子,劝皇上息怒。 外面,小公公进来禀告道,“皇上,几位娘娘亲手做了燕窝粥、荷花露还有千层饼来看您。” “到底是来看朕,还是来看东珠的?!”皇上咬牙。 公公,“……。” 皇上不耐烦的摆手。 “去告诉她们,进贡的东珠连托盘都被东乡侯给端走了!”皇上气道。 公公无话可说。 东乡侯找皇上要赏赐。 皇上没搭理他。 他死赖着不走。 正好进贡的东珠送进御书房给皇上过目。 东乡侯就说镇国公府大少奶奶喜欢东珠。 她毕竟救过皇上,皇上打心眼里喜欢她,就说赏她两颗。 东乡侯要自己挑,结果看的是小东珠,就让皇上别小气,这两颗能管什么用,干脆让他抓两把。 皇上一脸嫌弃,摆手道,“你能拿多少就拿多少,拿完了赶紧滚,别杵在这影响朕批阅奏折!” “那臣就不客气了啊,”东乡侯笑道。 然后 东乡侯就真不客气了。 撸了撸衣袖,在大家好奇注目下。 他伸出了手。 直接从公公手里接过了托盘。 皇上,“……!!!” 公公们,“……!!!” 谢了恩,东乡侯不打扰皇上批阅奏折,端着托盘就走了。 过去大半个时辰了。 皇上一本奏折也没看。 光顾着生气了。 就没见过这么一点不客气的臣子。 不! 是厚颜无耻的臣子! 连托盘都端走了啊。 后宫那么多宠妃,都在眼巴巴的等着他赏赐东珠! 第六十四章 请客 马车徐徐往前。 苏锦掀开车帘摇手。 等看不见了,才把车帘放下。 谢景宸双手环胸,有点好奇东乡侯为何如此胆大,一再的捋皇上的倒毛。 就算苏锦救过皇上,皇上也不会如此容忍他吧? 这其中,应该有什么不为人知的原因。 难道皇上真打算利用东乡侯除掉崇国公? 崇国公在朝中势力盘根错节,岂是一个东乡侯能撼动得了的? 这时候 他不小心挨了一拳的眼角抽了下。 谢景宸想到了训练场的小厮们。 默默的把上一句收了回来。 他的岳父大人也不是个简单的。 崇国公和他对上。 鹿死谁手,还真的说不一定。 看谢景宸摸眼角,苏锦道,“忘了问了,你这眼睛是撞谁拳头上了?” 谢景宸不说话。 “我爹和我大哥都不在,不会是我弟揍的吧?”苏锦猜测道。 “……。” “我弟也够不着啊。” “……。” “不会是蹲下来让他揍的吧?”苏锦眨眼道。 “……。” “是你们家小厮揍的!”谢景宸咬牙道。 苏锦惊呆。 她望向杏儿,“小厮敢揍姑爷?” 杏儿啊了一声,“应该不敢啊,谁都知道姑娘喜欢姑爷。” 苏锦,“……。” 喜欢两个字能不能别提,不害羞,但扎心啊。 杏儿想了想道,“姑爷是不是去训练场了?只有在训练场,小厮敢揍侯爷,敢揍大少爷,平常大少爷看到训练场都绕道走的,就怕被拉进去挨揍。” “什么训练场?”苏锦好奇。 “训练场就是训练的地方,我们从青云山搬到京都后,侯爷带了一百多兄弟来,侯爷怕他们荒废武艺,就平了座院子给他们当训练场,每二十多人一组,两两比试,最后赢的人得一坛子美酒和三斤酱牛肉。” “为了争酱牛肉,他们经常打的鼻青脸肿的。” “之前姑娘不出府,我们每天去看他们比试,一边看一边吃,最后酱牛肉就没剩多少了。” “……。” “府里的酱牛肉可好吃了,我们应该去厨房拿点的。” “……。” 谢景宸有点吃惊。 为了训练平那么大间院子,东乡侯对手下们的训练当真是一点都不含糊。 而且那些人的武功都很高。 就是他身上没毒,二十多人一起上,他估计连逃的机会都没有。 这样的小厮,东乡侯府至少有一两百个,甚至更多。 谢景宸眼神凝了起来。 马车很快到了闹街。 苏锦想看看楚舜他们修建的进度。 等到了天香楼前。 苏锦就看到不少砖匠在忙活,已经砌的有她高了。 她东张西望的找楚舜他们。 一个人也没瞧见。 倒是南安郡王的小厮在茶摊喝茶。 看到苏锦望过来,赶紧起身走过来。 “他们呢?”谢景宸问道。 小厮回道,“一刻钟前苏大少爷来了,要郡王他们请客。” “郡王他们商议了下,决定挪用公款请客。” “……。” “在哪个酒楼请客?”杏儿问道。 “在前面面摊。” “……。” “这会儿估计还没吃上,应该在排队,”小厮道。 “……。” “吃面还要排队?”杏儿诧异道。 小厮笑道,“可不是排队,这两天郡王爷他们都是在小面摊吃的,满京都认识郡王爷四个的多,他们往那里一坐,实在招摇,大家都想尝尝滋味,这不人一多,面摊都涨价了。” 不是吧? 苏锦和谢景宸你看着我,我看着你。 两人齐齐黑线。 砖匠砌墙没什么好看的。 苏锦和谢景宸往前走。 远远的就看到南安郡王几个坐下来,排队的还真不少,面摊老板都快忙不过来了。 看到苏锦和谢景宸走过来。 面摊老板没像第一次那么害怕了,再加上苏锦非但没打劫他,还给了钱,更因为他们吃了一顿面,让他面摊生意红火了起来。 他现在半天挣的钱顶的上以前一个月了。 看到他们,面摊老板笑的合不拢嘴。 北宁侯世子挪到南安郡王一边坐下,腾出条凳子给谢景宸和苏锦。 苏崇看苏锦的眼神带了点钦佩。 苏锦摸自己的脸道,“大哥,你这么看我做什么?” “小妹,大哥佩服你。” “……。” “他们四个在京都也算是四大霸王了,居然被你吓的挪用公款都不敢超过二两银子,请客吃面都不敢请最贵的。” “……。” “我说我是你大哥吧,有事我担着,结果他们怕你再揍我一顿,死活不敢,”苏崇惆怅。 “……。” 苏锦眸光从楚舜他们脸上扫过去。 有她大哥说的那么胆小吗? 她怎么那么怀疑啊? 谢景宸道,“应该是身上没钱了吧?” 楚舜,“……。” 南安郡王,“……。” 北宁侯世子,“……。” 定北侯府大少爷,“……。” 好兄弟,就是了解他们。 但明知道他们好面子,还这么直接戳破,就有点儿过分了。 “怎么会没钱呢,吃完这顿,还是能剩下六个铜板的。” 四人异口同声。 苏锦,“……。” 谢景宸,“……。” 杏儿啊了一声,“不是有一万两吗,这么快花完了?” 楚舜惭愧,“大嫂买铺子,能以最顺心的价格买下,我们办不到,买下后面的宅子就花了九千多两。” “买宅子?”苏锦皱眉。 “买什么宅子?”她好奇。 南安郡王看着她道,“大嫂,你这表情不对劲啊,不是你让我们买下后面的宅子的吗?” 苏锦,“……。” 她什么时候跟他们说过这话? 她望向杏儿。 杏儿道,“姑娘没说过啊,他们是在做梦吧?” 楚舜去掏北宁侯世子怀里的图纸,被北宁侯世子一巴掌拍了。 北宁侯世子把图纸拿出来道,“这是大嫂差人送来的图纸,比我们送去的大了不少,这么一大块,都是大嫂加的。” “我们只能把后面的宅子买下来,才能达到图纸上的尺寸,”南安郡王道。 “……。” 杏儿眨眨眼。 “难怪那天姑娘说尺寸比预料的要大不少,原来真的大了。” “图纸不对,你们怎么不说啊,”杏儿道。 楚舜,“……。” 南安郡王,“……。” 北宁侯世子,“……。” 定北侯府大少爷,“……。” “我们还以为是大嫂太随心所欲,觉得后院小了,临时加大的,”楚舜扶额。 “……。” 苏锦一脸黑线。 敢情在他们眼里,她就是这么个形象呢。 亏得他们什么都不说,就默默的把宅子给买下来了。 不过 这也没什么不好的。 苏锦微微一笑。 “这张图纸先给我,待会儿就给你们送钱来。” 北宁侯世子用折扇挡脸道,“我有强烈预感,有人要倒霉了。” “同感,”南安郡王道。 第六十五章 东珠 马车徐徐在镇国公府前停下。 苏锦站在车辕上,等谢景宸扶她下马车。 谢景宸没有动。 苏锦就那么看着她。 外加一丫鬟也盯着他。 谢景宸头大。 丫鬟直接把她扶下来不就成了吗? 他走过去,苏锦扶着他的手下来,笑道,“我还以为打了个喷嚏,你有心里阴影了。” “习惯就好了,”谢景宸道。 “……。” “你把我的话说了,我说什么?”苏锦郁闷道。 “……。” 谢景宸一脸黑线。 杏儿高兴道,“姑娘,咱们快回去看看侯爷给你送了多少颗东珠吧。” “怎么性子这么急,”苏锦笑道。 “难道姑娘就一点都不好奇吗?”杏儿道。 “一点还是有的。” “……。” 主仆两有说有笑的迈步进府。 那边李总管迎上来,道,“大少爷、大少奶奶回来了。” 一边撇头吩咐小厮道,“把东乡侯带给大少奶奶的东西拿过来。” 杏儿眼睛一亮。 还以为要回沉香轩,才能见到呢,没想到就放在外院。 “侯爷肯定是知道姑娘心急,才直接放在外院了,”杏儿道。 李总管嘴角扯了下。 不是东乡侯放在外院。 而是大少奶奶就她这么一个丫鬟。 这是东珠,不止珍贵,还数量多,怕丫鬟小厮手脚不干净,没敢让人往沉香轩送。 很快,小厮就端了个托盘来。 上面摆着大小三锦盒。 杏儿性子急,直接把锦盒打开给苏锦过目。 最上面的锦盒装的是大东珠。 足足有八颗。 圆润光滑。 杏儿拿在手里,道,“姑娘,你看,这好漂亮。” 李总管站在一旁,看的都心急,这丫鬟也忒胆大了些,这么大的东珠,她就敢随便拿,万一摔了,磕着碰着了,将她杖毙都不够消气的。 杏儿把东珠放回去,然后去打开第二个锦盒。 谢景宸抬手扶额。 朝廷每年都会进贡东珠,去年只进贡了六颗大东珠。 皇上一口气赏了东乡侯八颗。 怎么看都不寻常。 无意瞥了第二个锦盒,满满一锦盒的东珠,中等个头,难得是一整盒大小都一样。 谢景宸心都颤了下。 果然 东乡侯嘴里的几颗东珠是不能真的当十以下看待。 这都成百了。 谢景宸瞥了第三个更大的锦盒一眼。 估计得上千。 “这东珠比刚刚大的还要好,”杏儿笑的合不拢嘴。 苏锦失笑,真是个傻丫头,“大的更难得,更珍贵。” 杏儿道,“可那么大的东珠做成头饰戴出去逛街,别人会说姑娘傻的,磨成珍珠粉敷脸又舍不得,远不及这小的实在。” 苏锦,“……。” 杏儿居然想拿东珠磨粉敷脸? 这话,应该不是随便说的。 “我以前用珍珠粉敷脸过?”苏锦问道。 “经常敷啊,不过是普通的珍珠,”杏儿回道。 “……。” 普通珍珠,那也是珍珠啊。 李总管一脸震惊。 便是南漳郡主也没有这么奢侈。 这丫鬟一定是在吹牛! 心里这样想,李总管管不住眼睛往苏锦脸上瞥去。 大少奶奶的皮肤白里透红,吹弹可破,一看就是精心养护的,比府里的姑娘有过之无不及。 不只是大少奶奶,就连丫鬟的皮肤都很好。 杏儿端过托盘,道,“珍珠粉能美白,青云山上太阳大,姑娘又喜欢到处跑,每年夏天不用珍珠养着,估计姑娘现在不比李总管白多少了。” 苏锦,“……。” 谢景宸,“……。” 李总管,“……。” 一旁的丫鬟小厮差点笑出声来。 居然拿大少奶奶和李总管做比较,这丫鬟铁定要被打死。 谢景宸看看李总管的脸,再看看苏锦。 最后得出一差点送命的结论 “珍珠粉一点没浪费,”他笑说。 苏锦没忍住伸手在他腰间一掐。 谢景宸疼的倒吸一口气。 杏儿一脸懵懂。 “我是又说错话了吗?”她问。 “不算错,就是太实诚了点儿,”苏锦扶额道。 “可这话是夫人说的啊,夫人说姑娘不敷珍珠粉,天天往外跑,迟早晒的跟侯爷似的,李总管比侯爷还要白一点,”杏儿道。 “……。” 苏锦想死。 本想管教下丫鬟,结果把她娘都牵进来了。 谢景宸望向李总管,问道,“岳父大人送了东珠就离开了?” 李总管摇头,“东乡侯还去栖鹤堂喝了杯茶,问了问丫鬟下毒害大少爷、大少奶奶的事。” 谢景宸心头又是一颤。 “没出什么事吧?”苏锦问道。 李总管深深的看了苏锦一眼。 大少奶奶。 那是你亲爹。 你不了解么? 巴巴的跑来一趟,能不出点事么? “东乡侯走后,南漳郡主请了太医进府,开了两剂平心静气的药,”李总管回道。 “……。” “到底怎么回事?”谢景宸声音有点飘。 李总管心底一叹。 街上流言四起,说给苏锦和谢景宸下毒的是南漳郡主。 东乡侯送东珠来的路上,正好听说了这事。 然后,就亲自过问了下。 崇国公被打断一根肋骨,南漳郡主本来就生气了,现在街上的流言又败坏她名声。 对东乡侯,南漳郡主是看一眼,火气旺三分。 说话激愤了些,讽刺苏锦心机深沉,让人散播谣言,诋毁主母名声。 东乡侯淡淡的回了几句。 “身为当家主母,连丫鬟背后的主谋都查不出来,累及名声,我看这恶名担的一点也不冤。” “我苏某出身草莽,不懂你们京都的世家大族是怎么要脸,怎么不要脸的,锦儿是我和她娘捧在手心里养大的,嫁进你们镇国公府,不是来受委屈给人下毒的。” “小女要真在镇国公府出什么意外,别怪我苏某心狠手辣,宁肯错杀一千,也绝不放过一个!” “如果镇国公府的长辈都这么无能的话,以后镇国公府就小女当家做主了!” 就是这几句话把南漳郡主气的不轻。 李总管一脸忧愁,杏儿望着苏锦,欢快道,“侯爷都说镇国公府是姑娘当家做主,那镇国公府是不是已经是姑娘的了?” 苏锦,“……。” 谢景宸,“……。” 李总管,“……。” 咳咳! 苏锦望向李总管。 “郡主服药了吗?”她问道。 李总管怔了下。 大少奶奶这是在关心南漳郡主吗? “气头上,郡主把药打翻了,应该没喝,”李总管回道。 “那再请个太医来,”苏锦道。 “大少奶奶这么孝顺,郡主一定会感动的,”李总管奉承道。 “但愿她会感动,”苏锦微笑。 “……。” 谢景宸扶额。 第六十六章 玩笑 苏锦去了栖鹤堂。 杏儿端着托盘紧随其后。 托盘有点沉。 但是杏儿端的高兴。 再多一倍,她也乐意。 只是一进屋,三太太瞥到托盘,笑道,“还是大少奶奶孝顺,得了东珠,先送来给老夫人挑选。” 苏锦眉头一皱。 她未说话。 杏儿望向三太太,道,“我家姑娘没打算把东珠送人啊,是我想来看看热闹,才把东珠一起端来的,我一会儿就端走。” 一会儿就端走 很实诚。 也很强大。 强大到三太太脸都绿了。 二太太憋笑憋的脸都抽筋。 人家青云山的土匪不吃内宅这一套。 三太太恼道,“主子还未说话,有你一个丫鬟说话的份吗?!” 杏儿被吼的往苏锦身后躲。 但她退缩的只是脚。 “我家姑娘撞伤了脑袋,夫人叮嘱她的话,她都不记得了,出嫁前,夫人叮嘱,有什么姑娘不记得的,让我代替姑娘说,”杏儿理直气壮。 “我家夫人说了,是你们镇国公府等不及我家姑娘养好伤就要她过门的,她没时间重教,你们再生气也要忍着。” “……。” 三太太气的脸都发紫了,她身后站着的谢锦绣气道,“随便一句话,都要你来替你家姑娘回答,干脆你来替你家姑娘做我们镇国公府大少奶奶好了!” 杏儿看着她,有点生气道,“我可不是随便接话的,你们打劫我家姑娘,我怕姑娘吃亏!” “打劫?”谢锦绣气的跺脚,“你把话给我说清楚!” “说不清楚,我跟你没完!”谢锦绣气道。 “说就说!” 杏儿的胆子大可不是虚的。 她哏着脖子道,“我家夫人说过,这世上的打劫分两种,一种是我们青云山的打劫,劫的正大光明,大家都知道那座山是我们的,只要路过都有可能被打劫,坦坦荡荡。” “另外一种就是暗劫,暗暗的打劫,谁也不知道它什么时候出现,可能一不留神就会中招,夫人怕姑娘听不明白,还举了好几个例子,其中一个和三太太说的一模一样。” “……。” “先夸人孝顺,然后再要东西,不给就是不孝顺,就是暗劫!” “我家侯爷说这种打劫是最不要脸的!一点都不光彩!” 杏儿大声道。 谢锦绣气的咬牙,“同样都是打劫,你们青云山凭什么觉得别人不要脸,不光彩?!” 杏儿看着她。 小脸上全是无奈。 她说了半天,她怎么就没听懂呢。 “我们是土匪啊,土匪不打劫,那还是土匪吗?” “你娘都不承认自己是土匪,那她凭什么打劫别人啊?” “你能不能讲点道理。” “……。” 你能不能讲点道理 这几个字就像是晨钟暮鼓狠狠的敲打在谢锦绣的脑海中。 震的她七晕八素。 她堂堂镇国公府二姑娘,一个标标准准的大家闺秀。 居然被一个女土匪小丫鬟说她不讲道理。 谢锦绣脸气的通红,身子摇摇欲坠。 女儿被说了,三太太气的一佛出世二佛升天,眸光喷火道,“不过是随口夸大少奶奶一句孝顺,竟然回了我这么一份大礼?!” 苏锦淡淡一笑。 “我嫁进镇国公府这么多天,三婶还是第一次夸我,夸赞来的太突然,别说丫鬟了,就是我,到这会儿都没反应过来。” “第一次被镇国公府的人夸,反应大点很正常,回头多夸夸我,丫鬟就习惯了。” 谢景宸扶额。 她居然还想人夸她。 这主仆两是想把人活活气死吗? 三太太脸都紫了。 “三弟没别气坏了身子,”二太太道。 南漳郡主则吩咐丫鬟,“把那剂平心静气的药煎了给三太太服下。” 三太太甩袖要走。 她走。 苏锦不管。 但是谢锦绣跟着走,苏锦没同意,“二姑娘留步。” 谢锦绣回头瞪着她,道,“我跟你没话可说!” “我与你有话说。” “……。” 谢锦绣气的拳头握紧,“这里是镇国公府,不是你青云山,更不是东乡侯府,容不得你为所欲为!” 苏锦看着她。 从怀里掏出那张图纸,道,“因为这里是镇国公府,不是我的地盘,所以你们就能为所欲为的更改我的图纸是吗?” 谢锦绣恼道,“你少污蔑我!” 老夫人望着苏锦,皱眉道,“图纸是怎么回事?” 苏锦望向老夫人道,“图纸是南安郡王他们送来给我的,大姑娘好心帮我从前院带回来,图纸就出了错,我不知道其中是谁动的手脚,任何一个接触图纸的都有嫌疑。” “我在不知情的情况下照着尺寸画了设计图,南安郡王他们按照这张图纸施工,害我多花了一万两,这笔损失,我一定要讨回来。” 谢锦瑜就在屋内,她道,“我好心帮你拿图纸,你却往我身上泼脏水!” 苏锦看看她,又瞥了谢锦绣一眼,道,“你们都确定这事与你们无关?” “你只管查就是!”谢锦绣叫道。 “那我就放心查了。” 苏锦笑了笑。 她转身离开。 杏儿叫道,“姑娘,你就这样放弃了啊?” “去大理寺。” “啊?” 杏儿一脸懵懂。 苏锦回头望着谢锦瑜和谢锦绣几个,“有劳大姑娘几个随我走一趟,去大理寺对照笔迹,也好洗刷你们的嫌疑。” 谢锦瑜脸色一变。 二太太就道,“一点小事,闹到大理寺就不必了吧?” “那一万两的损失,二婶替下手之人赔给我?”苏锦微笑。 “……。” 二太太端茶。 一脸我什么都没说。 苏锦望着谢锦瑜,道,“怎么不走,需要我让丫鬟抬轿子来吗?” 没人说话。 苏锦笑了,“真是不撞南墙心不死啊,祠堂内有你们抄写的家规,而且还有不少,一对比,谁都逃不了。” “我给你们机会认错,你们不认,待会儿罪证确凿了,可就不是赔我一万两这么简单了!” “杏儿,去祠堂拿家规来。” 杏儿把托盘放下。 只是她还没走。 她们就怕了。 谢锦瑜跺脚道,“是我们偷改了图纸,我们只是和大嫂你开个玩笑而已!” “玩笑?” “你们这个玩笑值一万两,我开不起。” “……。” “私了,赔我一万两,公了,去大理寺,等大理寺判决。” “你们自己选吧。” 苏锦坐下来。 等着拿钱。 南漳郡主瞪了女儿一眼,怎么做事这么不小心。 谢锦瑜委屈。 老夫人把手中茶盏放下。 她望着苏锦,道,“这事瑜儿她们有错,该罚,但你和南安郡王他们没能发现,也该担部分责任,一万两给你,就当是我镇国公府入的股。” 苏锦惊呆了。 不仅不赔偿她,还要入股她的铺子 这才是土匪祖宗啊。 不敢班门弄斧的苏锦站起来。 把图纸叠好。 然后望向谢景宸。 “相公,我可是给足了你面子,是你们镇国公府要和我公了。” 谢景宸,“……。” 他摸了下自己的脸。 果然厚实了不少。 “让娘子受气了,”他道。 “……。” “你知道就好。” “……。” “大理寺见吧。” 苏锦抬脚就走。 身后,南漳郡主勃然大怒,“一点小事,就要闹到对簿公堂的地步,你把我镇国公府的颜面至于何地?!” 苏锦停下来。 转身。 她望着南漳郡主。 “镇国公府果然财大气粗,一万两的事都是小事。” “既然我是镇国公府大少奶奶了,少不得入乡随俗。” “大姑娘几个和我开玩笑,我还你们几个玩笑,这事就算了了。” “……。” 苏锦伸手。 杏儿麻溜的把鞭子送上。 苏锦扯着鞭子,眸光淡扫。 “我苏锦的玩笑不值钱,抽十几鞭子,也不过是费一点金疮药。” “……。” “你们谁先来?” “……。” 第六十七章 吓死 苏锦的玩笑不值钱,但吓人啊。 她手里的鞭子更是来历惊人,战功赫赫。 鞭子是皇上赏赐的。 抽过皇上的女儿寿宁公主。 捆过谢景宸。 小丫鬟还拿着抽过靖国侯世子。 这些是她们知道的,不知道的还不知道有多少。 在御花园内摘了寿宁公主养的花,一言不合,就给寿宁公主一鞭子,没理都这么霸道了,何况今儿她还占理,还不得把人抽的皮开肉绽? 这可是女土匪! 她嘴上说是玩笑,手里动的都是真格! 苏锦还在想自己气势够不够,要不要甩一鞭子先震慑下的时候 其他人的心肝脾肺肾已经颤抖到一块儿去了。 这一家子土匪就是天不怕地不怕的主儿。 东乡侯揍断了忠武将军的鼻梁,打断了崇国公一根肋骨。 今儿更是一出手,就把一年贡品东珠全部打劫了。 被打劫的那个是皇上。 打劫来的东珠又全都给了苏锦。 凶残的爹疼出来的女儿,能不得真传吗? 一个个心思百转千回,但谁都没说话。 屋子里,很安静。 落针可闻。 一屋子都是好面子的,被一个小辈拿鞭子吓唬,就这么退缩了,脸面无光啊,一旦传出去,还怎么在京都立足? 难道真的让别人说镇国公府已经被这个女土匪霸占,从此她当家做主了吗? 这脸,她们丢不起。 南漳郡主更是咽不下这口气,按捺不住想叫人把苏锦扣下,偏偏脑子里想的又是东乡侯撂下的狠话。 一时间,犹豫不决,左右权衡。 苏锦等的不耐烦了。 她握着鞭子,做出要打人的架势来。 老夫人赶紧瞥了王妈妈一眼。 王妈妈是老夫人的心腹,一个眼神,就知道老夫人在想什么。 万一真动手,这事就不好收场了。 她赶紧给老夫人奉茶,把台阶递过去道,“老夫人,您喝杯茶消消气,大少奶奶本就缺钱,平白无故多花了一万两,手头周转不开,生气也很正常,咱们各退一步,把钱给大少奶奶,就当国公府多买了一块地。” 这也算是各退一步了。 只是这样的退步,苏锦并不满意。 她鞭子都亮出来了,还当她这么好说话。 算了,先把银票拿到手再说。 她没说话,大家就当她同意了。 南漳郡主和三太太她们都没说话,这件事她们的女儿都有份,不是主谋,也是帮凶。 这一万两,公中掏。 老夫人见没人有意见,就让丫鬟去找李总管拿一万两来给苏锦。 苏锦接了银票,就把鞭子递给了杏儿。 谢锦瑜握拳道,“那块地,什么时候划出来?” 苏锦淡淡的瞥了她一眼,“我没打算把地划出来给你们。” 谢锦瑜气的倒仰。 “钱你已经拿到手了!”她叫道。 苏锦看着她,微笑道,“那块地是靖国侯世子他们豁出脸去求定国公府大太太出面买下的,不是他们的情面,一万两远远不够。” “因为你们一时玩笑,我依照错误的图纸设计铺子,现在图纸已经施工了,把地还给你们,就要重新画图,把修建好的部分拆掉,劳民伤财不说,还得耽误我铺子开张,这笔损失谁付?” “你们执意要那块地,我不会不给,这其中的损失,你们去找南安郡王他们算清楚,要尽快,时间拖的越久,损失就越大。” “没什么事,我就先回去了。” 如果你们不怕这事捅出去,有损闺誉的话,就放马过去。 南安郡王他们可不是好惹的,戏耍他们,不脱一层皮都算她输。 苏锦恭谨福身。 谢景宸和她一起退下。 只是刚转身没几步。 苏锦就望着他。 “相公,像大姑娘她们今儿犯的错,依照家规,要在祠堂跪多久?” “……。” “至少三个时辰。” “……。” “这么大的错,才罚三个时辰,上回可是罚我跪一天一夜。” “……。” 声音渐行渐远。 身后的人,气的浑身都哆嗦。 上回是罚他们跪一天一夜! 可结果呢! 他们才跪了小会儿,皇上就传召他们进宫了,非但没能罚跪,还答应他们半个月之内不论他们犯什么家规,都不处罚他们! 谢锦瑜她们罚三个时辰,没人来救她的话,那就是实打实的三个时辰了! 而且南漳郡主压根就没打算罚谢锦瑜。 现在苏锦提出来了,不罚就是她当家主母不公。 下回这女土匪一定会拒绝受罚的! 赔了一万两,还差点挨鞭子,最后还要罚跪 南漳郡主越想越气,头隐隐作疼。 赵妈妈见了,赶紧道,“快传太医!” 丫鬟赶紧去传话。 没一会儿,太医就回来了。 “怎么来的这么快?”二太太道。 李总管忙回道,“大少奶奶回府的时候,知道东乡侯气着了郡主,郡主没吃药,特意叮嘱我给郡主请回来的。” 二太太,“……。” 三太太脸紫着,瞥了南漳郡主道,“敢情大少奶奶是知道她会气着郡主,所以一早就把太医请了回来,她还真是贴心。” 这是贴心吗? 这是赤果果的挑衅! 南漳郡主气的浑身颤抖,太医都担心她会一口气提不上来,气晕过去。 …… 碧空如洗。 阳光透过树叶间隙洒下一地斑驳的碎金。 苏锦欢快的数着银票。 谢景宸扶额。 如果他没看漏的话。 这应该是她数的第三遍了。 杏儿端着托盘跟在身后,高兴的眼睛都笑成了月牙。 “姑娘,你得空了多练练鞭子吧,刚刚差点吓死奴婢,”杏儿呼气道。 “我又不抽你,怕什么?”苏锦笑道。 “奴婢担心她们不服软,姑娘你不得不真抽鞭子啊,万一不小心抽到自己,会吓死人的,”杏儿后怕连连。 “……。” “发音飘准点,是笑死,不是吓死,”苏锦扶额道。 “奴婢说的就是吓死啊。” “……。” “你确定是吓死,不是笑死?”苏锦不解道。 她抽自己,吓死别人? 她倒是好奇这丫鬟的脑回路怎么想的。 杏儿连连点头。 “她们不会笑的,她们跟咱们不一样,明明知道姑娘你失忆了,不记得大少爷才让人揍大少爷的,她们却说你狠起来连自己的亲大哥都揍,不小心抽到自己,她们铁定会说姑娘你狠起来连自己都抽。” 苏锦,“……。” 谢景宸,“……。” 第六十八章 倒霉 牡丹院。 南漳郡主坐在罗汉榻上生气。 赵妈妈端了托盘上前。 托盘里是丫鬟刚熬好的平心静气的药。 只是药刚端到跟前,她刚劝南漳郡主喝药,南漳郡主手一拂,就把药碗给打翻了。 她这辈子最厌恶的就是吃药。 闻到药味就犯恶心。 她更不愿意承认自己被东乡侯父女气的要吃药的地步! 赵妈妈叹气,不知道该怎么劝好。 郡主还没吃过这么大的亏过。 上午才被东乡侯气一通,还没缓过劲来,接着又被他女儿再气一通。 赔钱不算,女儿还被逼着罚跪三个时辰。 大姑娘可是郡主的掌上明珠,捧在手里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 知道南漳郡主气头上,劝说没用,赵妈妈道,“那块地要拿不回来,就等于是咱们国公府送给她了。” 得了便宜,还趾高气昂,逼的郡主罚大姑娘,叫人如何甘心。 南漳郡主牙关咬紧,“那块地无论如何都要拿回来!” 赵妈妈望着南漳郡主。 东西到了大少奶奶手里,想要回来,无异于是虎口夺食,难比登天啊。 南漳郡主示意她附耳过来,低语了几句。 赵妈妈眼前一亮,道,“还是郡主聪慧。” “去办吧。” 天香楼不远处的茶摊。 南安郡王几个坐在那剥花生吃。 桌子上全是花生壳。 南安郡王丢了颗花生米进嘴里,道,“也不知道这会儿镇国公府情况如何了?” “你不用担心,有大嫂和她的丫鬟在,大哥吃不了亏的,”北宁侯世子笑道。 南安郡王看向他,“我知道吃不了亏,我有点担心镇国公府会血流成河。” 北宁侯世子,“……。” “血流成河不至于,最多也就横尸遍地吧,”楚舜一本正经道。 “……。” “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我怎么觉得景宸兄气色好转了不少,”定国公府大少爷道。 “我也觉得他呼吸平顺多了,”北宁侯世子道。 “你们怎么看出来这么多,我怎么就只看到他眼睛青了一只?”南安郡王道。 “你们看见了吗?”他问道。 “没看见,”楚舜道。 “我也没看见,”北宁侯世子道。 “你眼睛是不是有毛病了?”定国公府大少爷关怀道。 南安郡王,“……!!!” 不是吧? 真的都没看见啊。 难怪之前吃面都没人提这事。 “真的都没看到?”他问道。 “假的。” “……。” 南安郡王伸手要掐死楚舜。 那边,一小厮打扮的男子骑马过来,从马背上下来,走进茶摊内。 小厮请安道,“大少奶奶让我来问问,除了买庄子,这两天修建天香楼一共花了多少银子。” 楚舜把南安郡王掐他脖子的手拍开。 四人一对眼。 “花了多少钱,大嫂不是知道吗,怎么还派人来问?”北宁侯世子道。 南安郡王道,“他问的是一共,咱们没说啊。” 除了付出去的,还有赊账的。 这数目就大了。 而且,他们四人一人负责一部分。 这些琐碎小事,都是直接交给管事的去办的。 他们只记得个大概数,具体的并不清楚。 南安郡王便道,“你先等等,让管事的算算花了多少再告诉你。” 楚舜让人去找管事的。 半刻钟后,下人回来道,“这两天一共花了两万三千六百二十八两。” 小厮,“……。” 这么多? 小厮惊呆。 这才两天,花三千两已经顶天了,怎么会用掉这么多钱。 定国公府大少爷道,“不是让你送银票来吗,银票呢?” 小厮,“……。” “大少奶奶没给我银票,”小厮忙道。 “别废话,赶紧把银票拿出来,”楚舜道。 “楚大少爷,大少奶奶真的没给我银票,”小厮道。 “没给你银票,那这银票是……。” 楚舜话还没说完。 小厮一把挣脱他抓着的袖子,直接跑了。 看着小厮跑出茶摊,逃命似的骑马离开。 楚舜,“……。” 他手里一沓银票,嘴角狂抽不止。 “你从哪蹦出来这么多银票?”南安郡王惊讶道。 “他身上的啊,”楚舜黑线道,“我看他一会儿摸下胸前,一会儿摸一下,看的我都着急,跟他开个玩笑,看看钱丢了会怎么样,我话还没说完,他怎么就跑了?” 小厮为什么跑? 因为他看到暗卫了。 暗卫骑马过来,楚舜望着他道,“一点小事,怎么还派两拨人来,闲得慌啊。” 暗卫微微皱眉,“大少爷让我给你们送银票来。” “你送银票来,那刚刚的小厮呢?”北宁侯世子惊呆。 “什么小厮?”暗卫有点懵。 定国公府大少爷把刚刚发生的事一说。 暗卫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了,他把镇国公府发生的事告诉楚舜几个。 南安郡王几个就知道这银票是谁的了。 看着桌子上的三千两银票,楚舜眼神有点复杂,“你们说我这算是偷,还算是打劫?” “算她倒霉,”南安郡王笑道。 “这么说我就安心了,走了走了,有钱了,晚上大吃一顿。” 楚舜把银票揣怀里,和北宁侯世子几个有说有笑的走了。 留下暗卫在风中凌乱。 暗卫回去后,把这事告诉苏锦和谢景宸。 苏锦,“……。” 谢景宸,“……。” 南漳郡主到底还是喝了一碗平心静气的药。 小厮回了国公府,才发现身上的银票不见了。 吓的脸色惨白,又不敢回头再找楚舜他们要。 而且,他也不确定是楚舜他们拿了,还是半道上丢了。 为了活命,小厮硬着头皮去找南漳郡主认罪。 他照着赵妈妈叮嘱的装大少爷的人打听这两天的花费,结果被靖国侯世子他们真的当成大少爷的人,把身上的钱给摸走了,他又不敢抖出是郡主派他来的,只能自己回来了。 “那银票呢?!”赵妈妈急问道。 “银票在南安郡王他们手里,他们以为那是大少爷给的,”小厮低声道。 “也就是说我让你去拿回房契地契,你事没办成,还给他们送了三千两银子去?!” 小厮低着头。 不说话,算是默认了。 南漳郡主一口气没提上来,晕了过去。 第六十九章 习惯 南漳郡主一晕倒,屋子里乱作一乱。 有丫鬟急于去请太医,被赵妈妈叫住,“先别去!” 小丫鬟顿住脚步,回头看着赵妈妈。 赵妈妈头疼。 郡主被气晕,一旦请太医,大家必定好奇出了什么事,府里的太太哪个都不是省油的灯,最擅刨根揪底,她们偷鸡不成蚀把米,传出去丢人啊。 南安郡王他们得了便宜,不会把这事往外传。 三千两铁定要不回来了,没了钱,不能再没面子了。 赵妈妈掐南漳郡主人中。 狠狠掐了几下。 南漳郡主才醒过来。 赵妈妈重新熬了一碗平心静气的药喂南漳郡主服下。 怕再气晕南漳郡主,这事没人敢再吭半个字。 沉香轩,后院。 苏锦在帮谢景宸施针。 这会儿时辰早,等泡过药浴,歇上半个时辰,正好吃晚饭。 把最后一根银针扎上,苏锦拍拍手,道,“你好好泡药浴,我去给你调制去淤青的药膏。” “不用,”谢景宸道。 “大少爷抹了药膏了,”暗卫道。 “你们的药膏效果一般,可以扔了,”苏锦道。 “……。” “这药膏是皇上赏赐给国公爷,国公爷没舍得用,给大少爷的,”暗卫呐呐道。 这可是贡药啊。 满京都已经找不到比这更好的了,就这么被大少奶奶给嫌弃了。 暗卫无话可说。 更叫暗卫和谢景宸无话可说的还在后头 杏儿道,“姑娘,皇上待咱们好,他的药膏一般,咱们多调制点,送点给皇上。” 暗卫,“……。” 谢景宸,“……。” “也好,你过来帮忙,”苏锦笑道。 她迈步下台阶。 杏儿随手往灶台里塞了四五根柴,起身追上去。 暗卫就那么看着她们进竹屋。 他告诉大少奶奶药膏是皇上赏赐的,是让她收回那句药膏一般,以免对皇上不敬,不是让她们给皇上送药膏啊。 为什么大少奶奶和丫鬟想的总和他们不一样。 他都快不知道哪句话能说,哪句话不能说了。 正走神,就听谢景宸闷声道,“下去撤几根柴。” 暗卫赶紧下台阶。 那边杏儿飞奔过来,从暗卫手里抢过火钳,飞快的把柴火扒来出来,红着脸道,“奴婢一时间忘了不是在烧菜,姑爷,奴婢对不起你,你别生奴婢的气啊。” 这是杏儿在青云山养成的习惯。 她喜欢帮着添柴,青云山上的厨娘也喜欢使唤她,经常让她帮着洗菜。 一有人喊她,她就习惯往灶台里塞几根柴,以免自己回来晚了,到时候柴火烧尽了。 刚刚苏锦喊她,她没多想,就往里面添柴了。 杏儿道歉了,见没人应她,她又喊了一声,“姑爷?” 暗卫道,“大少爷不会生你的气,你赶紧去帮大少奶奶吧。” 大少爷要和她们见气,都不知道被气吐血多少回了。 和大少奶奶还有丫鬟相处一个月,还能保持心平气和,往后这世上应该没人能让大少爷生气的了。 杏儿一步三回头的回了竹屋。 苏锦使唤她磨药材,很快杏儿就把这事抛诸脑后了。 苏锦在煎药。 杏儿抱着石舀走到苏锦身边,问道,“姑娘,这么多够了吗?” 苏锦看了看粗细,道,“多磨点,送给爹爹和大哥他们。” 杏儿连连点头。 她坐回去,继续研磨。 苏锦煎完药,倒入碗中。 身后杏儿打开抽屉道,“姑娘,蒲黄没了。” “没了?怎么会没了,还有大半抽屉呢,”苏锦回道。 “大半抽屉都磨完了。” “……。” 苏锦看到磨完的蒲黄,双腿有点虚。 让她多磨点,就全给她磨完了…… “磨这么多做什么?”苏锦扶额。 “送给侯爷他们啊,”杏儿道。 送给他们也用不着这么多吧。 “你打算送多少?”苏锦问道。 “一桶啊。” “……。” “送多少?”苏锦以为自己听错了。 “一桶。” 杏儿吐字清晰,怕苏锦不明白,她还比划了下,“这么大一桶,侯爷买药都是按桶买的,别人给侯爷送药,也都是送一桶的。” “青云山上的兄弟们用什么药,侯爷和大少爷就用什么,有什么好东西,侯爷也先紧着他们,姑娘只送一点点的话,侯爷和大少爷根本就用不上。” “……。” 难怪那些人愿意追随她爹了,她爹待人够真诚。 见苏锦没说话,杏儿唤道,“姑娘?” 苏锦笑道,“那就送一桶。” 只是送一桶的话,不够的药材不止这一种。 苏锦写下药方,等谢景宸药浴完,就让暗卫去买回来。 竹屋没钱,杏儿回内屋拿。 杏儿抱着锦盒回来,道,“姑娘,王妈妈和红袖等你好一会儿了,你没让她们走,她们不敢走。” 苏锦扶额。 至于这么胆小吗? 不是她是真把王妈妈和红袖给忘记了。 手头上的事一时半会儿也忙不完,东乡侯府也不差她一点药膏,当以开铺子为重。 苏锦放下手头的活,迈步出了竹屋。 先帮王妈妈和红袖敷脸,然后回后院帮谢景宸把银针取下来,再回去教小丫鬟捏肩。 王妈妈之所以等这么久,实在是值得等。 敷脸不过两天,老树皮般的脸光滑多了,服了药丸,晚上睡的香甜,早上还晚起了一刻钟,要不是丫鬟叫她,估计会一觉睡到天大亮。 大少奶奶捏肩手法别具一格,累了一天,捏几下,她浑身的骨头就都松开了。 万一走了,惹怒了大少奶奶,这样的好机会让给别人,她会悔的肠子泛青。 左右老夫人知道她来了沉香轩,晚上半个时辰也不会说什么。 王妈妈一脸享受。 红袖在一旁学的认真。 丫鬟们更是聚精会神,生怕错漏一点,因为苏锦说过几天她会亲自检查她们学的如何,学的好的有赏,学的不好的有罚。 从小跨院出来,苏锦揉酸疼的颈脖子。 丫鬟端着饭菜进屋,饭菜飘香,勾的人肚子里馋虫翻滚。 屋内,谢景宸在窗户旁看书。 苏锦洗了手才回来的,她直接坐下,看着桌子上的红烧鸡,她嘴角狂抽不止。 她拿出筷子拨弄了下。 杏儿数着,“一、二、三、四……。” 第七十章 纵容 谢景宸放下书走过来。 苏锦望着他。 “谢大少爷,你要的新品种鸡已经诞生了,脑袋下面全是腿,足足十只,”苏锦道。 “……。” “还有鸭翅膀,”杏儿补充道。 “……。” “对,还长了两双鸭翅膀,你能想象出来那鸡活着的时候是什么样子的吗?”苏锦问的认真。 “……。” 苏锦惭愧啊。 她自认想象力够丰富了。 却怎么也脑补不出来这只鸡是怎么长的。 她实在不知道厨房管事妈妈是怎么想的。 去掉鸡头和鸭翅,这就是一盘子红烧鸡腿啊。 为什么要画蛇添足? 谢景宸坐下,看着那盘子鸡腿,嘴角狂抽不止。 打趣之言,厨房竟然当真了。 苏锦夹着鸡头道,“这鸡头存在的意义,应该是向谢大少爷你证明,这真的只是一只鸡,这些腿不是从别的鸡身上借来的。” 谢景宸,“……。” 苏锦夹起鸭翅。 “但这鸭翅膀,我就不理解了。” 杏儿欢快道,“我知道,肯定是鸡翅膀太小,这只鸡长了那么多腿,飞不起来,要大的鸭翅膀才行。” 苏锦点头,“你解释的很合理。” 谢景宸默默的端起碗吃饭。 他不想说。 他只是单纯的喜欢吃鸡腿和鸭翅。 “不过这只鸡挺讨人喜欢的,要是不长脑袋就更好了,”苏锦道。 “……。” 咳咳! 谢景宸呛着了。 他连咳了好几声,“你能不能让我好好吃饭。” “好了,好了,我不说了,免得辜负了这只鸡,”苏锦道。 “……。” “等等,让我再说一句,我希望以后沉香轩的鸡都长这样,”苏锦道。 “……。” “就这一只,好好珍惜吧,”谢景宸吃饭道。 “为什么?”苏锦问道。 “因为国公府其他人不会同意,”谢景宸道。 “……。” 古代就是麻烦。 想吃一盘红烧鸡腿,还要其他鸡……啊,不是鸡,是其他人同意。 此时此刻。 南院。 三太太吃了只鸡腿后,在盘子里找了半天,问道,“怎么就一只鸡腿,另外只腿呢,谁偷吃了?” 拎菜的丫鬟连连摇头,“奴婢不知道,就是借奴婢几个胆子,奴婢也不敢偷吃鸡腿啊。” 一盘子红烧鸡,太太可就吃两只腿,她活腻了,敢跟太太争吃的。 “不是你偷吃的,那就是厨房的人偷吃的?!”三太太啪嗒一下把筷子拍桌子上。 另外只鸡腿不弄清楚去哪儿了,这顿饭,她吃不下。 丫鬟吓了一跳,“奴婢这就去请厨房管事妈妈来回话。” 很快,厨房管事妈妈就来了。 三太太一脸不快。 管事妈妈道,“大厨房把鸡送来的时候就只有一只腿。” “鸡也有瘸腿的?”三太太身边的丫鬟惊讶。 “……。” “瘸腿的鸡也敢买进府?!”三太太恼道。 “……。” “太太息怒,这只鸡本来是长了两只腿的,只是大少爷要沉香轩的鸡多长几只腿,大厨房没辄,只能从其他鸡身上挪了一只过去,”管事妈妈连忙回道。 “……。” “这鸡身上的腿是大少爷说多长几只腿就能长的吗,大少爷不会是傻了吧?”丫鬟捂嘴道。 “……。” 三太太眉头拧着,“是大少爷要求的还是大少奶奶要求的?” “奴婢问了,是大少爷要求的,”管事妈妈回道。 “看大少爷对大少奶奶言听计从的模样,只怕脑子真的有问题了,大厨房管事李妈妈本来不同意,但沉香轩管事刘妈妈说她不敢和大少爷说,要不给鸡腿,让李妈妈去,李妈妈怕惹怒大少爷,到时候生气吐血,只能从其他鸡身上挪了。” “知道太太姑娘们喜欢吃鸡腿,没敢全挪,听说怕长的腿不够多,还用了两双鸭翅膀充数,要是大少爷生气,往后送来的鸡只怕都没腿了,”管事妈妈叹息。 这煲汤的鸡没腿就算了,精华在汤,这红烧的也没腿就过分了。 三太太脸阴着,“所有人的鸡都少了只腿?” “除了老夫人的,其他的都少了,”管事妈妈回道。 三太太脸上的阴霾化开几分,“我知道了,退下吧。” 等管事妈妈退下后,丫鬟道,“太太就这么忍了?” “不忍了,难道要我为了只鸡腿闹到老夫人跟前吗,和个傻子,有什么好计较的,这事让别人管去。” “太太说的是。” 没人主动说,但这件事还是传到了老夫人耳朵里。 老夫人眉头狠狠的皱了下。 她也觉得自打宸儿从东乡侯府抬回来后,再醒过来,就和以前不同了,莫非真的出问题了? 老夫人看向王妈妈。 王妈妈道,“要不找个太医来给大少爷看看吧,毕竟是国公爷最疼爱的孙儿,万一病情拖的严重了,回头国公爷回来,不好交待。” 老夫人想了想,道,“派丫鬟去和南漳郡主说一声,让她给大少爷请太医。” 南漳郡主怒气未消,晚上压根就没吃,也就没发现鸡腿只有一只的事。 先前婆子从大厨房领菜回来,打算和南漳郡主禀告的,正巧南漳郡主在气头上,没敢说。 丫鬟匆匆去牡丹院传话。 南漳郡主气不打一处来,赵妈妈道,“大少爷又没犯病,请什么太医?” 郡主被他们气晕了,都没请太医! 小丫鬟凑上去,小声嘀咕了几句。 赵妈妈愣住。 “快请太医,”南漳郡主笑道。 晚饭吃的有点撑,苏锦拉着谢景宸陪她遛食。 刚准备出门,就看到丫鬟领着一太医过来。 苏锦愣了愣。 谢景宸眉头微皱。 怎么好好的给他请太医? 丫鬟上前道,“郡主请了太医给大少爷、大少奶奶请平安脉。” “进来吧,”谢景宸道。 苏锦望着他。 这人可是南漳郡主请来的,他体内的毒在减少,是能把出来的啊。 见谢景宸脸色不动。 苏锦就知道这太医是他的人。 “我没病没痛,用不着把脉,”苏锦道,“肚子撑的难受,我去花园遛食了。” 苏锦去了花园,谢景宸回屋让太医给他把脉。 把脉后,太医有点吃惊。 “大少爷,你的脉象……。” “知道见了南漳郡主该怎么说吧?” “知道。” 太医开了药方,丫鬟就领着他去了牡丹院。 见了南漳郡主,太医刚要说大少爷病情没有好转,就听赵妈妈问道,“大少爷脑子真的不正常了?” 太医,“……。” 太医有点懵。 为什么要说大少爷脑子不正常? “大少爷的脉象混乱,我一时间也分不清楚,为何会觉得大少爷不正常?”太医说的很严谨。 赵妈妈如实道,“大少爷竟然要让一只鸡多长几只腿,这哪像个正常人说的话?” 太医,“……。” 这话怎么可能是谢大少爷说的,是不是弄错了? 难道是他毒渐渐解了,为了确保安全,改装傻子了? 一定是这样的。 太医觉得大少爷聪明,他保守道,“从大少爷的脉象还觉察不出来,但这样无理的要求,万不可纵容,否则没毛病,也迟早养出毛病来。” 南漳郡主点点头。 丫鬟送太医下去。 等太医走后,南漳郡主道,“知道该怎么办吧?” 赵妈妈笑道,“奴婢这就去吩咐大厨房,以后大少爷要什么,就给他什么。” “再传话下去,府里的下人,不许议论此事。” “奴婢知道。” 第七十一章 偷笑 苏锦在花园走了一圈,肚子还撑着,人却走不动了。 她坐在石头上歇息。 结果刚坐下,有丫鬟说话声传来。 “走快些,这都过了饭点了,大姑娘肯定饿坏了。” “小点声说,让人听到不好。” “怕什么,长房、二房和三房的姑娘都罚了,还都是嫡姑娘,谁敢碎嘴?” “万一叫大少奶奶听到了呢?” “没那么巧,放心吧,这府里没丫鬟有胆子和大少奶奶告状。” 两丫鬟有说有笑的走远。 杏儿要出去告诉她们,她和她家姑娘都听到了。 只是还没开口,就被苏锦捂住了嘴巴。 等人都走了,苏锦才把手松开。 杏儿望着她道,“姑娘,你为什么不让奴婢跳出去告诉她们就有那么巧?” “让她们吃,“苏锦笑道。 “为什么?”杏儿懵懂。 “下回你家姑娘我罚跪,也能吃东西,”苏锦道。 “还是姑娘深谋远虑,”杏儿佩服。 “……。” 算算时辰,谢锦瑜她们应该吃上了,苏锦带着杏儿去了祠堂。 她这一去。 差点要了谢锦瑜一条命。 她一进院子,守门丫鬟就看见她了。 张嘴就要喊,被苏锦喊住,“不许出声!” 小丫鬟到嘴边的话,硬生生噎着,脸都涨红了。 苏锦走上前,小丫鬟吓的双腿打哆嗦。 门没关,但一阵阵饭菜飘香传来。 苏锦走进去,往右边看去。 蒲团在,人不在。 左边有笑声传来,谢锦瑜她们围着张小桌子在吃饭,有说有笑。 苏锦走上前,笑道,“吃的挺高兴啊,能不能带我凑个桌?” 谢锦瑜猛然瞥头,见是苏锦,心头一急,嘴里的肉包子咽的太快,噎着了。 噎的她面色发紫。 眼见她两眼翻白,呼吸不畅。 苏锦快步走过去,在她后背上狠狠拍了两下。 疼的谢锦瑜眼泪直飚。 不过拍的用力,谢锦瑜咳嗽一声,把肉包子咳了出来。 那种呼吸顺畅的感觉,谢锦瑜觉得自己刚刚是从鬼门关转了一圈。 苏锦道,“以后吃东西别急,又没人跟你抢。” 谢锦瑜是一肚子气都不知道怎么撒。 谁急了?! 不是被她给吓的吗! 谢锦瑜只咳嗽。 谢锦绣和谢锦欢则涨的满脸通红,手足无措。 她们在受罚啊,还是被土匪大嫂给害的。 现在偷吃东西,还被她逮了个正着,这事该怎么收场。 苏锦眼睛转了一圈,问道,“看守的婆子呢?” 杏儿摇头道,“没看见啊。” “去找她来,”苏锦吩咐道。 杏儿出去找人。 婆子扶着腰进来,苏锦笑道,“腰还没好啊?” 婆子一脸青白。 苏锦围着婆子转了一圈,道,“我记性不大好,我来罚跪那会儿,你是怎么跟我说的?” 婆子嘴像是被东西粘住了似的张不开。 杏儿道,“姑娘,她说‘进了祠堂,我可不管你们是大少爷还是大少奶奶!’” 不只是语调,连神情杏儿都学了**成。 这丫鬟记性好不是盖的。 婆子脸色惨白。 苏锦双手环胸,“这是区别对待呢,我揉揉膝盖都不行,大姑娘她们坐下来吃饭都可以,你这是看我不顺眼啊。” “姑娘,奴婢揍她,”杏儿挥拳头道。 婆子吓的扑通一声跪下,再也没有了以往的严厉,“奴婢,奴婢刚刚回屋上药去了,奴婢并不知道大姑娘她们在吃东西……。” 苏锦笑了一声。 她是三岁小孩吗,祠堂这么僻静,笑声这么大,耳朵聋了都听的见。 苏锦抬手把婆子扶起来道,“起来吧,杏儿只是和你开玩笑的。” 杏儿望着苏锦。 她没开玩笑啊。 她是认真的。 这婆子对姑娘严格,却对大姑娘她们这么宽厚,一定要揍的她满地找牙才能出气。 婆子有点懵。 大少奶奶居然就这么放过她了? 苏锦将她扶起来,又对谢锦瑜她们道,“你们继续吃吧,我回去了。” 看着苏锦走出祠堂,谢锦瑜她们都没反应过来。 就这样走了? “她一定是去告状!”谢锦瑜笃定道。 屋外,杏儿道,“姑娘,咱们现在是去告状吗?” “为什么要告状?”苏锦淡笑道。 “让她们继续受罚啊,”杏儿道。 “然后呢?”苏锦问道。 “……。” 杏儿望着苏锦,不知道姑娘是怎么想的。 苏锦看着天际的晚霞,笑道,“就算惩罚加倍又如何,我们一走,她们该怎么样还怎么样,难道要放着正事不做看着她们跪好?” “我给她们开方便之门,往后我罚跪的时候,就是换个地方吃睡。” 想想自己的女儿都不拿亲娘的话当回事,她一个儿媳妇,还是出身土匪的儿媳妇,不把南漳郡主的话当耳旁风都说不过去。 出来溜一圈,居然有这么大的收获,真该感谢那盘子鸡腿。 苏锦哼着小调回了沉香轩。 一进门,就看到谢景宸和暗卫站在回廊下。 见她笑的灿烂,连被风吹起的头发丝都仿佛带着笑意。 谢景宸的脸色愈加不好。 他黑着脸去了书房。 苏锦眨眨眼。 望向暗卫,“你家大少爷吃错药了?我出去转一圈回来,心情正好,给我摆这么张臭脸,我有欠他钱没还吗?” 话才说出口,反应过来真借钱没还。 果断改口补救,“被你家大少爷气的脑子都不好使了,快说,你家大少爷为什么对我黑脸?” 暗卫扯了下嘴角,道,“大少爷正在气头上,大少奶奶还笑的这么高兴。” 苏锦,“……。” “有没有搞错啊,你家大少爷生气,我都不能笑了?”苏锦道。 “大少奶奶背着大少爷偷偷笑就算了,这笑的也太招摇了,”暗卫道。 “……。” 什么叫偷笑就算了? “先等等!我为什么要笑你家大少爷?”苏锦一头雾水。 暗卫有点懵。 大少奶奶不是在笑大少爷吗? “没事,”暗卫连忙道。 苏锦眼神不善,“现在说没事晚了,不让我笑,还不让我知道为什么不能笑?” 杏儿叉腰道,“我家姑娘让你回话呢,不说的话,信不信我家姑娘让你这辈子都笑不出来!” 苏锦,“……。” 暗卫,“……。” 暗卫一个脑袋两个大。 见苏锦盯着他。 暗卫就知道不说是不行了。 清了清嗓子,暗卫低声道,“府里都在传大少爷傻了。” 苏锦,“……。” 杏儿,“……。” “所以才让太医来诊脉是吗?”苏锦道。 “是。” “我知道了,我回屋笑一会儿。” “……。” 第七十二章 吓唬 苏锦一脚迈过门槛。 一阵欢快笑声就迸发出来。 肆意愉悦。 笑的暗卫都怕进了书房的谢景宸听到会气炸肺。 杏儿要跟进屋,被暗卫拦下。 等弄清楚大少奶奶为什么那么高兴后,暗卫就去书房找谢景宸。 “大少爷,你误会大少奶奶了,她不是在笑你,”暗卫道。 谢景宸眉头拧着。 显然不信暗卫的话。 那女人知道他背后被人那般编排,能忍着不笑? 只怕笑的最大声的那个就是她。 暗卫点头,“确实不是,大少奶奶和丫鬟去祠堂转了一圈,碰巧见到大姑娘她们在吃晚饭,逮了个把柄,所以心情好。” 像大少奶奶和丫鬟这样胆大,说话无所顾忌的,只怕是祠堂的常客。 逮到大姑娘她们挨罚吃饭,大少奶奶铁定高兴啊,回头她就能有样学样,南漳郡主要罚的话,头一个重重处罚的就该是她女儿。 这个把柄不算是一道保命符,至少也是半道了。 想到大少奶奶只有一主一仆,势单力孤,还能抓到大姑娘她们的把柄,暗卫无话可说。 谢景宸眉头打了个死结。 他这是误会她了? 想到苏锦的气量 谢景宸抬手揉太阳穴。 他站起身来,抬脚要走,被暗卫叫住,“大少爷是要去见大少奶奶吗?” “嗯。” “无故瞪了她,该给个说法,”他闷声道。 他继续往前,被暗卫拦下。 谢景宸望着他,眉头更皱。 暗卫脑海中回荡着大少奶奶的笑声。 他弱了声音道,“大少爷待会儿再去吧。” 谢景宸瞥了他一眼,“为何要待会儿去?” 暗卫欲言又止。 “说!”谢景宸没耐心道。 “我怕大少奶奶这会儿还没笑完,”暗卫硬着头皮道。 “……。” 谢景宸脸漆黑成炭。 暗卫身子一寒,“我滚,我这就滚……。” 话音未落,人已经闪身出屋子了。 暗卫委屈啊。 大少爷惹怒大少奶奶,大少奶奶逼问他,他敢不说实话么? 大少爷不想大少奶奶知道这事,偏生是他们自己把这事捅给大少奶奶知道的。 他知道实话不好听。 可他不说,万一大少爷去了,知道大少奶奶在笑他,到时候生气,他不怕大少爷气大毒发,但大少爷肯定吵不过大少奶奶啊。 就算吵的过,敢吵吗? 大少爷可还指着大少奶奶给他解毒,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想到最后这一句 暗卫懵了。 这是大少爷的屋檐啊! 他要大少爷在自己的屋檐下向大少奶奶低头,他会被活活打死的。 谢景宸在屋子里恼了半天,等他想去内屋找苏锦的时候,内屋空无一人。 苏锦和杏儿去了后院竹屋。 屋子里多了两口大箱子,里面装的都是她让暗卫买的药。 不得不说,暗卫的办事速度就是快。 只是想到要调制一桶去淤青的药膏,苏锦整个人都有点不好了。 撸起袖子 开干。 谢景宸在竹屋外站了会儿,见苏锦忙来忙去,就转身走了。 苏锦这一忙,就忙到了月上中天。 杏儿眼皮子都快黏到一起了,见苏锦也打哈欠,她强撑着眼皮道,“姑娘,都这么晚了,咱们能不能先睡觉,明天再继续啊。” “再忍忍,这些药都熬上了,放一夜,效果会大打折扣,”苏锦道。 既然调制,就要确保药膏是最好的。 这是苏锦的固执。 再者熬夜对苏锦来说并不算什么,只是来了古代后,每天睡的早,竟然有点扛不住了。 见杏儿犯困,她道,“明儿白天多睡会儿。” 苏锦不睡,杏儿只能陪着,为了精神,杏儿喝了一盏浓的发苦的茶。 苦的她两边的眉毛都皱一起了。 两座竹屋离的远,但仔细听,还是能听到依稀捣药声。 谢景宸看了一夜的书,有些疲惫了,他把书放下,起身出了书屋。 远处灯火通明,依稀能看到人影。 “她们在忙什么?”谢景宸问道。 爷总算喊他了。 暗卫闪身出现,回道,“大少奶奶在调制祛淤青的药膏。” “一晚上都在忙这个?”谢景宸诧异。 “嗯。” 谢景宸心底一股暖流划过,还没传到四肢百骸就被暗卫的话给截断了。 “大少奶奶调制的药膏有点多,还不知道什么时候忙完,要不爷您先回去睡吧,”暗卫道。 “她要调制多少?”谢景宸问道。 “一桶。” “……。” “她怎么不调制一缸,让我泡在里面,”谢景宸黑线道。 “……。” “爷,您误会了,那一桶药膏是大少奶奶顺带调制送给东乡侯的。” “……。” “顺带?你见过一瓶子顺带一桶的吗?!” “……。” 谢景宸转身回竹屋,看书平复怒气。 暗卫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大少奶奶的确是为了爷才调制祛淤青的药膏的,只是顺带送给东乡侯的太多了点,顺带了一桶…… 夜,静静的流逝。 半个时辰后,苏锦看着一桶祛淤青的药膏,满满的都是成就感。 虽然过程很辛苦,但结果很值得。 杏儿不在。 木桶不合适装药膏,苏锦让杏儿去找瓦罐来。 结果等了半天,杏儿给她拎了两酒坛回来。 “姑娘,找不到瓦罐,酒坛可以吗?”她问道。 “……。” “凑合吧。” 酒坛干净的,但酒味飘香。 装好药膏后,苏锦揉揉酸疼的颈脖子,打着哈欠,准备回去睡觉了。 杏儿灭蜡烛,一边道,“姑爷还在看书,可用功了。” “这么努力?”苏锦惊讶。 “奴婢喊他,他都没听见,”杏儿点头道。 “……” 是没听见,还是不搭理你啊。 苏锦有点怀疑。 “走,拖他后腿去。” “咱们俩不一定能拖的动姑爷啊。” “……。” 看来这小丫鬟是真困了,脑子都转不动了。 走到竹屋前,苏锦用力的踩台阶,踩出踏踏声。 谢景宸知道是她,他没抬头,信手翻了一页书。 苏锦在门口站了会儿,没说话。 暗卫走过去道,“大少奶奶。” 苏锦瞥了谢景宸一眼,闷笑道,“镇国公府的傻大少爷,你的傻主子,我的傻相公,是打算废寝忘食,看一夜的书吗?” 暗卫,“……。” 要不要一连用三个傻字。 谢景宸耳力好,听到这话,脸直接黑成炭了。 他瞪过来。 眼神杀伤力极强。 “你说什么?我没听清楚,”他磨牙道。 “我让暗卫给你抱床被子来,裹着被子看书,不容易着凉,”苏锦微笑道。 谢景宸把书放下。 他走过来,质疑道,“你还知道关心我?” “你是我相公,我当然关心你了,”苏锦道。 这话很中听。 如果谢景宸没有听见苏锦小声嘀咕的话。 “本来就够傻了,再着凉,还不知道傻到什么程度,”苏锦咕噜道。 谢景宸听见了,脸更黑了。 这女人 不给她一个教训,迟早被她气死。 长臂一揽,他抱过苏锦的腰,脚下轻点,身子凌空,直接上了屋顶。 站在屋顶上,苏锦才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 她果断抱着谢景宸的腰不撒手,别想丢她在屋顶上。 谢景宸,“……。” 这女人的反应能不能正常点? 很快,谢景宸就知道苏锦的反应算正常的了。 还有一个更不正常的。 回廊上。 杏儿望着暗卫,一脸欣喜,“姑爷怎么知道我家姑娘喜欢在屋顶上看星星?” 暗卫,“……。” 什么看星星? 大少爷那是在吓唬大少奶奶好不好! “但今儿太晚了,星星也不多。” 杏儿提着灯笼下台阶,望着屋顶道,“姑爷,改天你再陪姑娘看星星吧。” 苏锦,“……。” 谢景宸,“……。” “屋顶上有鸟屎,你们别坐啊。” “……。” “我明天爬上去清理。” “……。” 第七十三章 应付 屋顶上的风有点大。 吹的谢景宸浑身无力。 鼻间一抹若有似无的药香,像是自己的,又像是苏锦身上带的。 苏锦只抱着他,就是不求饶。 她不求饶,谢景宸就不从屋顶上下来。 两人就这么僵持着,直到 暗卫手里拿着一条长凳子,望着谢景宸道,“大少爷,你抱大少奶奶下来吧,丫鬟要我给你们两送凳子上去。” 苏锦,“……。” 谢景宸,“……。” 没办法啊。 苏锦就杏儿一个小丫鬟。 她负责洗苏锦的衣服。 她可不想裙摆上沾鸟屎,可难洗了。 而且一旦沾上鸟屎,就是洗的再干净,姑娘也不会再穿,她的衣服不过是几个铜板,姑娘的裙裳可是白花花的银子啊。 送个凳子多简单,省下来的钱能买好多好吃的。 屋顶上,谢景宸开口道,“你要不要下去?” “你陪我看星星,我听你的。” 人在屋顶上,不得不低头啊。 只是这样的低头,谢景宸没听出来,只觉得是挑衅。 “那就再看一会儿吧,”他道。 “……。” 苏锦胳膊都抱麻了,恨不得朝谢景宸腰来一口,她道,“算了,还是改天再看吧,炒点小菜,弄点葡萄酒,才有情调。” 这女人想的还真美。 苏锦摇着谢景宸道,“快下去吧,我好困,待会儿要抱着你睡着了。” 谢景宸低头,借着依稀的月光,能看出苏锦脸上的疲惫。 他心中一软。 抱着她下了地。 等到了地面,苏锦才松开胳膊。 杏儿提着灯笼走在前面,苏锦随口问道,“在青云山,我经常看星星吗?” 杏儿小脑袋瓜直点。 “姑娘可喜欢看星星了,有一回还差点摔下来,侯爷和夫人怕了,就给姑娘修了台阶,在屋顶上加了平台,修了栏杆,夏天夜晚看星星,风吹的人可舒服了,唯一不好的就是有蚊子,冬天在上面晒太阳,暖洋洋的,”杏儿道。 想起青云山,杏儿就鼻子酸酸的。 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去了。 谢景宸扶额,看着苏锦缄默,不知所思的脸庞。 谢景宸认识到一个事实。 她不是想的美。 她是一直就过的这么美。 东乡侯和夫人宠女儿都宠到令人发指的地步了,简直是要星星给星星,要月亮给月亮。 只是谢景宸想不明白,被这么娇惯长大的女儿,怎么会有这么一手高超的医术? 时辰太晚了,苏锦舆洗了一番,就上床睡下了。 谢景宸泡了个澡,等他回来,苏锦已经抱着他的被子睡着了。 谢景宸躺在床上,怎么也睡不着,总觉得少了点什么。 最后把苏锦抱在怀中,方才沉沉睡去。 翌日,请安的时辰,苏锦睡的正酣。 南漳郡主、二太太、三太太齐聚栖鹤堂。 三人脸色都不是很好看。 女儿被罚跪祠堂,虽然心疼,但毕竟她们犯了错,舍不得也送她们去了。 只是没想到,偷了会儿懒,吃了点东西,会被女土匪逮个正着。 连女儿都没管教好,还怎么管别人? 想到会被苏锦怼,她们就坐不住凳子。 而且昨儿逮的把柄,居然没直接闹开,都琢磨不透她到底想做什么。 左等右等,就是不见苏锦来给老夫人请安。 “不过是逮了个把柄,连早安都不请了?”三太太不快道。 南漳郡主让丫鬟去沉香轩看看。 很快,丫鬟回来道,“大少爷、大少奶奶还有那丫鬟都还睡着,都没起床。” “这都什么时辰了还在睡?!”南漳郡主脸色冷沉。 主子睡就算了,丫鬟也在睡,有这样伺候人的吗? 丫鬟道,“听沉香轩的丫鬟说,昨儿大少爷、大少奶奶还有小丫鬟在后院待到后半夜才回屋睡觉。” “后半夜才睡,这会儿没醒也很正常,”二太太道。 就是不知道忙什么要忙到后半夜的。 难道在忙什么面膜泥? 二太太往王妈妈和红袖脸上看去。 红袖皮肤嫩,看上去变化不大,但王妈妈气色好转,显而易见。 想不到一点木炭,到了大少奶奶手里竟能化腐朽为神奇,变废为宝。 要命的是,南安郡王几个被大少奶奶打劫了,还为她奔前跑后,帮她盯着修建铺子,不得不叫人怀疑,青云山是不是有什么让人心甘情愿为之卖命的毒药。 等不到人,就都散了,毕竟都不是闲人。 苏锦是饿醒的。 昨晚上吃的多,但调制药膏耗费体力。 醒来一室的阳光,谢景宸不知道什么时候醒的,在屋子里看书。 要不要这么勤奋啊。 “不分昼夜的看书,你不是打算考状元吧?”苏锦打趣他。 谢景宸斜过来一眼,“不多看点书,怎么应付你爹的藏头藏尾诗。” 苏锦,“……。” 咳咳! “我爹要知道你为了他这么努力,肯定很高兴,”苏锦眨眼道。 “……。” “你眼睛的淤青好了?”她道。 “……。” “效果比我想的还要好,”苏锦很满意。 毕竟古代的药材多是天生地长的,远非现代大批量种殖的可比。 杏儿端了铜盆进屋,伺候苏锦洗漱。 苏锦找暗卫,让他把昨晚调制的药膏送东乡侯府去。 暗卫去竹屋转了一圈。 空手回来道,“没看到药膏。” “你没看到桌子上的酒坛吗,那两酒坛里装的就是药膏,”杏儿道。 “……。” 用桶装药膏就够叫人吃惊的。 居然用酒坛装。 暗卫无话可说。 暗卫转身要走,苏锦叮嘱道,“如果我爹问起来,你就说药膏是相公送的。” 她不想会医术的事让东乡侯和唐氏知道。 暗卫以为苏锦是在帮谢景宸博东乡侯好感,点头应下。 然而谢景宸眉头却皱紧了。 谎称药膏是他送的,东乡侯就会当真吗? 暗卫拎着两酒坛,骑马车去了东乡侯府。 东乡侯府的小厮都认得他,直接领着他去训练场找侯爷。 训练场上,东乡侯正和小厮比试。 暗卫看了会儿,暗暗惊叹东乡侯武功之高。 东乡侯把小厮撂倒后,笑道,“正好渴了,把酒拎过来。” 小厮过来拿酒。 暗卫没松手,“这不是酒,是药。” “是药酒?”小厮问道。 “药酒是药,也是酒,”东乡侯走过来道。 “……。” “酒坛子里装的是祛淤青的药,”暗卫道。 暗卫怕不说清楚,真当酒拔了盖子就往嘴里灌。 大少奶奶熬了一夜调制的药膏,不能浪费了。 东乡侯抱过酒坛,嗅了嗅,“闻着挺不错的。” 小厮道,“昨儿不小心揍了姑爷一拳,还以为姑爷会生气,没想到姑爷会送祛淤青的药来,姑爷的心胸很宽广啊。” 小厮挑了点抹在手腕处,清清凉凉的,疼痛都仿佛减轻了几分,道,“侯爷,这药极好。” “我女婿送的药,怎么会差,”东乡侯高兴道。 “侯爷说的是。” “……。” 暗卫有点心虚,赶紧告辞。 结果东乡侯拍着他肩膀道,“明天再送两坛子金疮药来。” 暗卫,“……。” “告诉我女婿,以后我东乡侯府的药他包了。” “……。” “买药的钱找皇上拿。” “……。” “别跟皇上客气。” “……。” 第七十四章 上当 东乡侯府前。 暗卫翻身上马,望着东乡侯府鎏金的匾额久久出神。 脑子里一直徘徊着东乡侯说的两句话 买药的钱找皇上拿。 不用跟皇上客气。 他知道东乡侯跟皇上不客气。 而且是一点都不客气。 可是大少爷如何跟皇上不客气,让他开口找皇上拿钱啊? 都说肉包子打狗,有去无回,碰到东乡侯,那不是包子没了,那是连做包子的人都保不住。 万幸的是,这一次被打劫的不是大少爷,是大少奶奶。 东乡侯无意打劫了自己的亲女儿。 暗卫有点想笑。 怕东乡侯府小厮看见生疑,赶紧骑马跑了。 回到沉香轩,正好苏锦也在书房,暗卫便把送药的经过禀告苏锦和谢景宸听。 知道送了两酒坛药后,就被迫承包东乡侯府用的所有药。 苏锦,“……。” 谢景宸,“……。” 咳咳! 谢景宸闷笑一声。 “被你爹打劫的滋味如何?”他心情极好。 这是一家人不了解一家人啊。 苏锦眨眨眼,道,“被我爹打劫了,还能笑的这么高兴,想来滋味应该是不错,不愧侯府小厮夸你心胸宽广,佩服佩服。” 谢景宸,“……。” “被打劫的是你,”谢景宸扶额道。 “你问清楚,我爹到底是打劫你这个女婿,还是打劫我这个女儿,”苏锦微笑脸。 “侯爷打劫谁都不会打劫姑娘的,”杏儿肯定道。 “……。” 暗卫懵了。 他之前笑的太早了点儿,没想到大少奶奶会耍无赖,他道,“大少奶奶,大少爷没钱,也不会调制药膏,想送也送不了。” 谢景宸想说的就是这句话。 第一次觉得没钱也是件好事。 他端起茶盏,悠哉的喝了一口。 那是你爹,你看着办吧。 只是一口茶进嘴,还未咽下,就全喷了出来。 “不会没关系,我可以教你啊,”苏锦笑道。 “……。” “再说了,久病成良医,不用我教,你也该会点的,”苏锦道。 “……。” “就这么愉快的决定了。” “……。” “拜师吧。” “……。” 谢景宸扶额,“你刚刚说什么,再说一遍。” “拜师吧,”苏锦重复道。 “再上一句,”谢景宸道。 “就这么愉快的决定了?”苏锦眨眼。 “我一点都不愉快,”谢景宸道。 “……。” 叫他怎么愉快的起来? 她给亲爹送一回药,以后他爹的药就他全包了 还讲不讲道理了。 想到这几个字。 谢景宸浑身无力。 他居然想和东乡侯,和他女儿讲道理,看来他是真的病的不轻了。 苏锦望着他,道,“人之所以不愉快,是因为不满足于现状,却又无力改变现状。” 暗卫,“……。” 谢景宸,“……。” 无法反驳。 苏锦手撑着书桌道,“我现在给你改变现状的机会,你不应该感到高兴吗?” 谢景宸望着她,“什么改变现状的机会?” “等你学会了我的医术,就不用靠我给你解毒,别人再给你下毒的时候,你也能防备,”苏锦循循善诱。 “我要多久才能学会?”谢景宸问道。 “你资质不错,又勤奋好学,十年足够,”苏锦认真道。 “……。” 十年? 难道她五岁就开始学医术? “我要能活十年,敌人都该死绝了,谁给我下毒?”谢景宸道。 “……。” “你这话就太绝对了,怎么会没人给你下毒,不是还有我吗?”苏锦道。 “……。” 谢景宸揉太阳穴,“你不必再劝我,我扛不到十年后学会医术被你下毒。” “为什么?”苏锦问道。 “因为在那之前,我就已经被你们活活气死了!” 苏锦,“……。” 杏儿,“……。” 屋内,安静了半天。 直到杏儿抹眼角的泪花。 “姑爷的话,听的人好心酸,奴婢好想哭,”杏儿道。 “……。” 谢景宸脸黑成炭。 他抬脚走人。 暗卫默默的看了杏儿一眼。 这丫鬟是一边心酸,一边补刀啊。 已经修炼到气人的最高境界 用大实话伤人。 不知道将来是哪个倒霉的上辈子没烧够香,遇到她,一定过的比大少爷还要凄惨。 杏儿望着苏锦道,“姑娘,姑爷不想学医术,就别让他学了,让他找皇上拿钱就行了。” 苏锦,“……。” 暗卫,“……。” 这丫鬟是不是以为找皇上拿钱是件很容易的事? 苏锦一直有个疑问,她问道,“我爹和皇上是不是以前就认识?” 看皇上也不像个昏君,但对她爹却格外的容忍,这太不正常了。 毕竟她爹也算是蔑视皇权的典范了。 “不认识啊,”杏儿摇头道。 “不认识,皇上怎么格外的容忍我爹,就因为我救过皇上?”苏锦道。 “皇上可能是上当了,”杏儿想了想道。 “……。” “上什么当?”苏锦好奇。 “前年,有人上山劝侯爷招安,不然朝廷会派重兵围剿我们青云山,侯爷送走那人后,就和夫人商量这事,”杏儿道。 “夫人说就侯爷的臭脾气,招安就是进京被人关门打狗,即便招安,也要想个万全之策,不能让多年心血付之东流。” “夫人说皇上好骗,便让青云山的兄弟扮成道士,在一棵菩提树下等皇上上勾。” “……。” “等了皇上足足大半年,道士才见到皇上,告诉皇上,他将来会遇到一个凶狠霸道,把朝堂搅的乱七八糟,把他气的死去活来的臣子,这个臣子会找他要钱要权,他还有一个特别特别可爱的女儿,让皇上重用他,将来他会帮皇上实现心中的愿望。” “……。” “帮皇上实现什么愿望?”苏锦好奇。 “奴婢不知道啊,夫人说是人都有愿望,皇上也不例外,如果皇上问的问题答不上来,就说天机不可泄露。” “……。” 她娘深谙道士骗人的精髓啊。 “所以皇上当真了,对我爹格外的宽厚?”苏锦一脸黑线。 “皇上好骗嘛。” “……。” 这么明显的骗局,皇上也能上当,确实好骗。 屋外。 谢景宸,“……。” 实在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这可是欺君死罪。 就这么堂而皇之的说出来,还说皇上好骗。 要命的是皇上真相信了。 皇上这么容易上当。 他是不是该听岳父大人的进宫骗钱去? 第七十五章 补救 谢景宸站在书房外。 丫鬟过来请他和苏锦吃午饭。 只是还未靠近,就被谢景宸摆手退下了。 这些话让人听了去,皇上绝对比他先气死。 只听屋内有说话声传来: “这些事是你偷听到的?”苏锦问道。 杏儿望着苏锦,摇头道,“不是偷听的啊,夫人和侯爷是一边吃饭一边说的,奴婢就在旁边伺候,姑娘还吵着要进京扮道士,夫人不同意,侯爷疼姑娘,把挑人做道士的事交给姑娘去办,奴婢陪姑娘挑了一下午呢。” 苏锦,“……。” 忽悠皇上这么大的事,就在饭桌上商议,旁边还有人。 这么随便,还这么成功,不得不服气。 “刺杀皇上,也是我爹安排的?”苏锦怀疑道。 杏儿摇头。 “不是侯爷安排的,侯爷说皇上脑子不好,明知道青云山有土匪,还从山脚下过去,把他计划全部给打乱了不说,还差点害死姑娘。” “……。” “要不是夫人拦着,侯爷还想大半夜去揍皇上一顿。” “……。” 这丫鬟转述的时候能不能稍微委婉一点,又是好骗,又是脑子不好,她说的云淡风轻,却是听的人心肝乱颤啊。 暗卫觉得他应该直接跟着大少爷出门的。 苏锦扶额,“我爹什么计划?” “向朝廷招安的计划啊。” “……。” “最后不一样招安了吗?”苏锦疑惑。 杏儿小脑袋瓜摇头,“奴婢不知道啊,一样是招安,这回还是皇上亲自招安的,但侯爷就是不高兴,夫人说这都是命,计划的再好,也赶不上变化,往后只能走一步看一步,要侯爷行事小心谨慎。” 苏锦,“……。” 暗卫,“……。” 谢景宸,“……。” 东乡侯小心谨慎的 气晕了御史。 打劫了皇上。 凑了忠武将军和崇国公。 这要不小心谨慎,朝堂上还有活着的吗? 苏锦扶额。 完全不懂她爹娘的脑回路,但可以确定的是,她爹不是随便招安的,朝堂上有人让他心甘情愿的招安。 或者说,向谁招安,更能达成所愿。 他爹有秘密啊。 不过他爹不会谋反就是了。 皇上都落他手里了,也不过是想半夜去揍皇上一顿,还被她娘给拦下了。 只要不是谋反,苏锦就安心了,至于其他事,只要她能帮的上忙,她都会尽量相助的。 苏锦还在想这事,杏儿已经换话题了,“该吃午饭了吧,吃完了午饭,还得调制金疮药。” 苏锦斜了暗卫一眼,问杏儿,“如果不送金疮药会怎么样?” 杏儿想了想,道,“侯爷找人要东西,不给的要么死了,要么残了,姑爷是姑娘喜欢的人,侯爷肯定不会对姑爷这么凶残。” “不过以后姑爷不能去侯府了,揍姑爷一拳,姑爷送了祛淤青的药,会让人觉得要轻轻捅姑爷一刀,他才送金疮药,”杏儿道。 “……。” 轻轻的捅一刀…… 捅的再轻,那也是一刀好不好! 暗卫无话可说。 别说爷了,就是他都有点扛不住了。 苏锦嘴角扯了下,“还真没说错,要他真的被捅伤了,我不得给他调制金疮药,少不得要多调制一桶。” 暗卫,“……。” 谢景宸,“……。” “走了,去吃饭。” 苏锦打开门,就看到谢景宸看着她,脸色青黑一片。 苏锦秀眉微挑,“相公是在偷听,还是在帮我们守门?” “我用不着偷听,你们也无需守门,”谢景宸道,“这么大的事,你爹不可能不考虑露陷会怎么补救。” 让一个实诚的丫鬟知道这么多,不是让自己待在悬崖边上吗? 苏锦望向杏儿。 杏儿一脸懵懂道,“没想过补救啊,夫人说露馅了也没事,皇上英明神武,是不会承认自己被骗的。” 苏锦,“……。” 谢景宸,“……。” “非但不会,皇上还会说是因为侯爷有才华,才欣赏侯爷的,而且会比以前更宠信侯爷来挽回面子,然后暗搓搓弄死侯爷,反正皇上又弄不死侯爷,所以不用瞻前顾后,然后就一致决定骗皇上了啊。“ 苏锦,“……。” 谢景宸,“……。” 咳咳! “这么大的事,我爹娘还是深思熟虑过的,”苏锦一本正经道。 “……。” “你娘挺了解皇上的,”谢景宸无力道。 “……。” “我娘不是了解皇上,她是懂男人好面子,”苏锦道。 谁会承认自己被人骗的团团转。 皇上九五之尊就更丢不起这人了。 被一个招安的土匪骗钱骗权,回头青史上浓墨重彩的记上一笔,天知道会笑掉多少人大牙。 这个骗局,她爹娘不圆,皇上也得把它圆回来。 最后极有可能是谁捅出来的,皇上和东乡侯一起找他麻烦。 苏锦揉着腮帮子进屋。 丫鬟端菜过来,杏儿欢快道,“还有好多的鸡腿呢。” 苏锦坐上桌,看着那盘子红烧鸡,望向谢景宸道,“你昨儿不是说这样的红烧鸡就一盘子,让我好好珍惜吗?” 谢景宸,“……。” 她很听话的珍惜了。 差点没被撑死。 居然又来了一盘子。 “你好像不大了解镇国公府其他人,”苏锦拿起筷子笑道。 谢景宸扶额。 碰到她们主仆,国公府的人都不正常了。 杏儿道,“肯定是他们心疼姑爷傻了,所以让姑爷多吃点好的补补。” 谢景宸脸一黑。 “吃啥补啥,也不该送鸡腿啊,难道还想你多长几条腿出来?”苏锦闷笑。 瞥到一旁的荤菜,苏锦绷不住笑,夹菜子的手都有点颤抖。 饶是如此,她还是夹了几块给谢景宸,道,“多吃点补补,待会儿才有力气帮我调制金疮药。” 谢景宸眼看着苏锦给了夹了五块猪头肉。 他脸黑成了锅底色。 这女人是真的不把他气死不罢休啊。 更叫他生气的是这盘子猪头肉! “这盘子菜谁烧的,给我叫过来!”谢景宸恼道。 很快,厨房烧菜李妈妈就过来了。 见谢景宸一脸愤怒,吓的她扑通一声跪下,“可是饭菜不合大少爷胃口?” 谢景宸指着红烧猪头肉道,“谁让你做这道菜的?!” 李妈妈忙道,“是大厨房送来的,说东乡侯府喜欢猪头肉,猜大少奶奶可能喜欢吃,大少奶奶要是不喜欢,以后就不做了。” 杏儿忙道,“我家姑娘喜欢啊,以后多做点儿。” 苏锦,“……。” 谢景宸怒气尽消,笑道,“退下吧。” 李妈妈走后,谢景宸把猪头肉端苏锦跟前,“多吃点。” 苏锦,“……。” 第七十六章 羞辱 看着那盘子红烧猪头肉,苏锦这辈子没这么尴尬过。 吃啥补啥啊。 为什么要一边说大少爷傻了,一边给她这个大少奶奶准备猪头肉。 她是不是被人给当枪使了? 偏生杏儿怕厨房再不烧猪头肉,忙不迭的承认了。 为了面子,她宁肯一辈子不吃猪头肉,何况她对肉类没有那么热衷啊。 苏锦没说话。 谢景宸把红烧猪头肉端到她跟前还不够,又给她夹了几块。 苏锦拿筷子的手都不知道怎么抬起来,她问道,“大厨房怎么知道东乡侯府喜欢吃猪头肉,你们镇国公府在打听我爹娘的喜好?” 谢景宸夹了块肉塞嘴里道,“怎么知道的,我不清楚,但可以肯定的是国公府不会投其所好的。” 苏锦默了默,望向谢景宸。 “不是投其所好?那给我烧猪头肉做什么?”苏锦问道。 “……。” “莫非是打算我爹娘登门,他们喜欢什么菜,就不烧什么菜,故意抬扛?”她猜测道。 “……。” “姑娘放心,侯爷和夫人都不挑食的,”杏儿道。 “……。” 谢景宸觉得猪头肉味道不错,他道,“你想知道,就让丫鬟去厨房问问。” “那奴婢去问问,”杏儿道。 她只是转移下话题,用得着问吗? 但杏儿已经出去了。 苏锦默默的吃饭,吃完碗里的,谢景宸就给她添两块。 苏锦忍。 他再添。 她再忍。 最后 忍无可忍。 苏锦望向谢景宸道,“我这么聪明,还要继续吃,你我的差距会越来越大的!” 谢景宸,“……。” 苏锦把猪头肉端他跟前,“吃光。” 谢景宸,“……。” 这不是她爱吃的吗? 他怕她尴尬不好意思夹,多给她夹几块,也惹恼她了? “你确定都给我?”谢景宸问道。 “我确定一定以及肯定!”苏锦脱口道。 “……。” “你的‘确定一定以及肯定’不是落在青云山了吗,带回来了?”谢景宸闷笑道。 “……。” 姥姥的! 记性要不要这么好啊! 这样会让她很尴尬的好不好! 不过好在杏儿回来了,道,“姑娘,奴婢打听清楚了。” “说。” “是国公府管事妈妈买菜的时候碰到侯府厨娘让卖肉的每天往侯府送半只猪,隔一天送一个猪头去知道的,”杏儿道。 “……。” 一天半只猪? 这也太能吃了吧。 苏锦一脸黑线。 谢景宸一脸坦然,毕竟他是知道东乡侯府一天能吃掉一千多个肉包子的人。 杏儿生气道,“大厨房送猪头肉来沉香轩,奴婢问,厨房的人还不说,奴婢要揍她们,才肯说实话,猪头肉是其他人不吃,收拾起来又麻烦,才送沉香轩来的。” 虽然姑娘挺喜欢吃猪头肉的。 但这是他们不要才送来的! 这是两码事了! 在东乡侯府,侯爷和夫人什么好东西都紧着姑娘,到了国公府,不好的没人要的才给姑娘。 这落差,杏儿有点承受不了。 苏锦瞥了谢景宸一眼,“你们镇国公府待我可以啊。” 谢景宸无话可说。 这确实有些羞辱人了。 “有什么想吃的,去大厨房说一声就可以了,”谢景宸道。 “奴婢这就去大厨房,把好吃的都搬来,”杏儿道。 “别搬回来,搁久了不新鲜,”苏锦提醒道。 她怕啊。 这丫鬟的分量和她的不一样。 她说搬来,十有**是搬空。 杏儿走后,苏锦和谢景宸继续吃饭。 再说杏儿找厨娘逼问猪头肉后,厨娘第一时间就往大厨房传了消息。 大厨房管事李妈妈得知此事后,正担心,就看到杏儿气势汹汹的走过来。 李妈妈有些心肝儿颤,知道杏儿喜欢吃红烧肉,赶紧道,“杏儿姑娘还没有吃午饭吧,要不就在我这里吃点,有刚出锅的红烧肉。” 小丫鬟端着红烧肉过来。 肉香四溢。 人家态度这么好,杏儿都不知道该怎么找茬了。 “我不是来吃饭的,”她道。 李妈妈笑道,“我知道,这不是顺带吃顿饭吗,有什么事咱们边吃边聊,大少奶奶嫁进来,也没寻着机会问问大少奶奶喜欢吃什么,你与我说说。” 毕竟混到了镇国公府大厨房管事的位置,哪能懂伸手不打笑脸人的道理。 再不讲道理,我用好吃的,用软话捧着你,你也不能直接就动手吧。 然后,杏儿看在红烧肉的面子上屈服了。 “好吧,边吃边说,”杏儿道。 李妈妈让人端菜来,亲自招待杏儿吃,五菜一汤,一般丫鬟哪享受过这样的待遇啊,便是老夫人身边的王妈妈也没有。 杏儿一边吃,一边训斥大厨房不该把不要的猪头肉送给她家姑娘。 反正她说什么,李妈妈都接着。 照不照办,回头再说。 吃饱喝足,杏儿打着饱嗝道,“总之,最好的要送给我家姑娘就对了。” “是,是。” “除了这些,杏儿姑娘可还有什么交代的,”李妈妈问道。 “没什么了。” 李妈妈送杏儿出门。 杏儿想到什么,回头道,“想起来了,我家姑娘还喜欢吃猪大肠,别送的太勤快,七天送一回,不要太肥的。” 李妈妈,“……。” 厨娘们,“……。” 杏儿拎着糕点走远。 直到看不见人影了。 李妈妈嘴角还在抽搐,脑门上全是黑线。 送个猪头肉,就是羞辱大少奶奶,特地来兴师问罪,吓的她出了一身冷汗。 可大少奶奶羞辱起自己来,比她们厉害多了! 猪头肉好歹她们都吃。 可猪大肠 国公府向来直接扔的啊。 丫鬟站在一旁,道,“也没问哪天给大少奶奶送猪大肠啊。” 李妈妈扶额,“就从今天开始吧。” “今天的已经扔了,”丫鬟道。 “赶紧去买。” “……。” 大少奶奶爱吃猪大肠的消息,一阵风传遍镇国公府。 谢锦瑜她们在花园凉亭吹风,听到这消息,一阵阵恶寒。 “大嫂的口味真是独特,”谢锦绣道。 “那东西,我宁死也不会吃,不愧是土匪,吃的都和咱们有着天渊之别,”谢锦瑜鄙夷道。 “这事可别往外传,丢我们镇国公府的脸,”谢锦绣道。 谢锦瑜瞥了丫鬟一眼。 丫鬟捂嘴一笑。 那边过来一丫鬟,高兴道,“大姑娘,寿宁公主来了。” 第七十七章 切磋 后院竹屋。 苏锦在回廊上熬药。 杏儿拎着糕点过来道,“姑娘这么早就给姑爷泡药浴啊。” 苏锦瞅着她道,“怎么去这么久,我还怕你被大厨房的人给揍了。” 杏儿拎着糕点,笑的眉眼弯弯,“大厨房的人态度可好了,不但请我吃饭,走之前还送我红豆糕。” “没被人套话吧?”苏锦有点担心。 这丫鬟实诚的令人发指。 一问话,那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偏青云山的事又知道的多,还都是些不能被人知道的事。 杏儿摇头如拨浪鼓,“夫人叮嘱过,不能在外人面前说青云山的事,奴婢没忘记。” 苏锦,“……。” “这国公府里,哪些是外人?”苏锦问的认真。 “除了姑爷和他的小跟班,其他的都是外人,”杏儿回道。 “……。” 某小跟班正拎着水桶过来,嘴角抽了抽。 他一个暗卫已经沦落成小跟班了? 万幸的是这丫鬟没把他也算成是外人。 这丫鬟许是不知道他不算是大少爷的人,只是国公爷临去战场,不放心大少爷,派他来守卫的,不然肯定不会这么说了。 杏儿把糕点拿进屋,就出来熬药。 苏锦则忙着调制金疮药。 这会儿时辰早,而且调制的过程也比祛淤青药膏简单,不用熬到半夜。 不过这一晚,苏锦又熬到了半夜。 她能算到调制金疮药的时辰,算不到意外和找茬的。 药膏刚倒进浴桶里,谢景宸正脱衣服。 远处跑过来一丫鬟,道,“大少奶奶,寿宁公主她们要进后院,快拦不住了!” 苏锦曾下令,没有她允许,不许任何人进后院,并派了两丫鬟轮流看门,以防有人溜进来。 小丫鬟跑近,看到谢景宸衣服脱了大半,只剩亵衣亵裤,还站的那么高,直接懵了。 洗澡也不用爬那么高吧。 而且后院都是药味,有些熏人。 苏锦脸沉了沉,道,“去告诉寿宁公主她们,就说大少爷在莲池里沐浴,想看的,只管进来。” 小丫鬟,“……。” 谢景宸,“……。” 怕寿宁公主真进来了,小丫鬟撒丫子就往回跑。 好险。 另外一守门丫鬟已经被扣住了。 寿宁公主和谢锦瑜她们走过来,小丫鬟上前,急道,“大少奶奶说大少爷在莲池沐浴,你们要看,就进去。” 登时,寿宁公主和谢锦瑜她们的脸就涨红了。 先前急切的脚步也像是被钉在地上,再挪不动半步。 谢锦瑜气的跺脚,“大哥真的在莲池里沐浴?!” 小丫鬟没说话。 谢锦绣皱眉道,“说实话!” 小丫鬟吓住了道,“大少爷不在莲池里沐浴。” 谢锦瑜一把将小丫鬟推开,“我就知道是骗人的!” 小丫鬟赶紧道,“可大少爷真的在沐浴,就在院子里,一眼就能看见。” 谢锦瑜脸发烫,直直的盯着丫鬟。 丫鬟没有退缩,因为她说的是真的。 浴桶旁,谢景宸瞪着苏锦,“你能不能偶尔稍微顾及下我的感受?” 苏锦拍着浴桶道,“我要不这么说,就不是说说,而是她们真的进来参观你泡药浴了,我这还不够顾及你吗?” “还是我误会了,不应该阻拦了她们进来?”苏锦问道。 “……。” “你要想她们进来,我可以帮你去喊啊。” “……。” 谢景宸扶额。 不想说话的他,进浴桶内泡着。 小丫鬟跑回来,远远的就看到谢景宸泡在浴桶内,热气腾腾。 苏锦刚把银针掏出来。 小丫鬟喊道,“大少奶奶,寿宁公主要见你。” “让她等着。” “……。” “等多久啊?”小丫鬟声音有点颤抖。 敢让寿宁公主等的,整个国公府大概也只有大少奶奶一个了。 “一刻钟吧。” “……。” 小丫鬟默默转身离开。 没敢直接说让寿宁公主等一刻钟,小丫鬟道,“大少奶奶有点事,让大姑娘陪公主喝杯茶等会儿。” 一盏茶,一刻钟。 寿宁公主恼火,却又不敢进去。 万一真的在沐浴呢,她不能拿闺誉去赌。 寿宁公主愤然转身。 谢锦瑜陪着她去正堂喝茶等苏锦。 浴桶旁,苏锦帮谢景宸扎心,杏儿有点担忧,“姑娘,寿宁公主是不是练好鞭子来找你切磋的?” 苏锦,“……。” “你确定?”苏锦有点虚。 “应该是吧,那天姑娘抽了她一鞭子,她去找皇上告状失败后,给姑娘撂了狠话,让姑娘等着,她一定练好鞭子来找你切磋,还要抽的姑娘你上蹿下跳,死去活来,可凶残了,”杏儿道。 “……。” “但是没想到她来的这么快,”杏儿担忧。 “……。” “一刻钟也学不会啊。” “……。” 这丫鬟,还打算让她临时抱佛脚呢。 这要不小心抽自己两鞭子,都省的寿宁公主动手,自己就帮她出气了。 苏锦稳住心神,帮谢景宸施针。 从台阶上下来,苏锦道,“我的鞭子呢?” 杏儿拍拍包袱,“姑娘放心,奴婢一直随身带着。” 怕苏锦急着要,杏儿打开包袱拿鞭子。 “放屋子里去,”苏锦道。 “啊?” “快去。” “……。” 苏锦执意,杏儿也只能照办。 堪堪一刻钟,苏锦才进正堂,彼时寿宁公主已经等不快不耐烦了。 本来她就一肚子火。 干等这么久,更是火冒三丈。 被她抽了一鞭子,颜面尽失。 父皇哄她高兴,答应送她一颗大东珠,她盼了许久才盼到送进宫,结果倒好,她都还没看见,就被她爹一股脑的连着托盘全端走了。 而且,全部端来给了她。 寿宁公主看到苏锦,只觉得手心痒的厉害,恨不得朝她来一鞭子。 苏锦淡笑走过去。 谢锦瑜眼神冷淡道,“大嫂真叫我们好等。” “好了,这一次不怪你们,下次来你们要提前半天说,不然我可能腾不出空来见你们,”苏锦微笑道。 “……!!!” 到底谁该怪谁啊! 有这样待客的吗?! 寿宁公主冷冷一笑。 她都找上门来了,她还这么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 不知道待会儿她还笑不笑的出来。 “屋子里闷的慌,去花园走走。” 寿宁公主起身,瞥了苏锦一眼。 你等着! 找个空旷的地方再收拾你! 第七十八章 松手 花园内,百花齐绽,姹紫嫣红。 色彩斑斓的蝴蝶,穿过花丛,看的人眼花缭乱,目不暇接。 但偌大一个花园,只有苏锦一人是在认真欣赏风景。 杏儿担心寿宁公主发难。 谢锦瑜她们则是抱着看热闹的心情,等寿宁公主收拾苏锦,替她们出口恶气。 寿宁公主为了收拾苏锦才来的镇国公府,而她的耐心在等苏锦的时候已经用完了。 挑好了地方,直接开门见山道,“亮鞭子吧!” 苏锦望向寿宁公主道,“我没带鞭子在身上。” 谢锦瑜不信,“不可能,大嫂的丫鬟不是随身带鞭子的吗?” “这回真没带,不信你看,”杏儿把挎包翻给谢锦瑜看。 还是姑娘聪慧。 不带鞭子,就可以不用和她们切磋了。 既然是切磋,总不能姑娘徒手对寿宁公主鞭子吧。 “你回去拿!”寿宁公主不耐烦道。 杏儿望向苏锦。 苏锦淡淡一笑,“早上翻过老黄历,今儿不适合动武,会两败俱伤,我不做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事,改日吧。” “你说改日就改日?!”寿宁公主恼道。 “大嫂,寿宁公主来国公府一趟不容易,”谢锦瑜帮腔道。 苏锦望向她,“万一在切磋的时候,伤了寿宁公主,你负责?” “你还是顾着你自己吧!”寿宁公主咬牙道。 这些天,她辛苦练鞭子,不就是为了今天? 想轻易逃过去,没那么容易! 苏锦不接招,“出宫不容易,哪天我进宫找公主切磋便是,到时候把皇上皇后都叫上,也能做个见证。” 谢锦瑜微微皱眉道,“大嫂,你这就过分了,今儿与你不利,你就不应战,回头再挑个合适你动武的黄道吉日进宫抽寿宁公主?” 火上浇油。 气头上的寿宁公主一下子就被点燃了。 二房三姑娘谢锦欢道,“要不还是改日吧,咱们做个中间人,帮寿宁公主和大嫂挑个大家都觉得合适的日子,在宫里比试,国公府地方小,施展不开。” 听谢锦欢的话,苏锦觉得自己武艺超群。 和寿宁公主斗起来,能日月无光,山川色变,分分钟把镇国公府夷为平地。 然而她只是一个连鞭子都不会使的弱鸡。 虽然知道让她们决定哪一天比试,就是明着偏袒寿宁公主。 但就算明天比试,她好歹还有一晚上抱佛脚。 进了宫,皇上或许会阻挠呢? 能拖一天是一天。 谢锦欢的提议,苏锦欣然同意。 但谢锦欢就惨了,挨了寿宁公主和谢锦瑜她们好几记瞪眼。 她到底是向着哪边的?! 寿宁公主不同意,只是在她开口的时候,谢锦瑜握着她的手朝她摇头。 寿宁公主深呼吸道,“本公主考虑考虑!” “赏花吧!” 杏儿松一口气。 但这口气松的太早了些,就在苏锦赏花,伸手去摸花瓣的时候 寿宁公主一鞭子抽过来。 苏锦白皙的手背上瞬间多了一条鞭痕。 疼的她啊的一声叫起来。 “本公主要和你切磋,由不得你不同意!”寿宁公主的声音砸过来。 随之而来的是鞭子。 苏锦慌忙避开。 一鞭子抽过来,一盆开的正盛的牡丹遭了秧。 寿宁公主抽回鞭子,继续抽苏锦。 苏锦气不打一处来。 她望着谢锦瑜几个道,“你们就这么袖手旁观吗?” “公主发怒,我们若帮大嫂你,她就该抽我们了,”谢锦瑜道。 苏锦深呼吸。 她朝寿宁公主身后喊,“相公!” 寿宁公主转身望去。 苏锦一把抓过她搭在一盆山茶花上的鞭子,想将鞭子抢过来。 苏锦出其不意,但是架不住寿宁公主的丫鬟眼疾手快,帮寿宁公主抓稳了鞭子。 杏儿过来帮苏锦。 然后 抽鞭子就变成了抢鞭子了。 杏儿力气大,但是寿宁公主人多。 双方僵持不下。 谢锦瑜走过来道,“大嫂,你快松手,有话好好说。” “你怎么不让寿宁公主松手!” “让她有话好好说!”苏锦不虞道。 “大嫂!”谢锦瑜一脸好心被人当成驴肝肺模样。 苏锦眉头一挑,道,“杏儿松手。” “真的要松手吗?”杏儿道。 “松!” 然后苏锦和杏儿一起松手了。 鞭子一松开。 寿宁公主往后一倒,身后的宫女和太监给她做了垫背的。 “快跑!” 苏锦拉着杏儿就跑。 寿宁公主气的想活活抽死苏锦。 “给我追!”寿宁公主咬牙道。 苏锦往前跑。 杏儿道,“姑娘,咱们跑错方向了,那边才是回沉香轩的路。” “不回去。” “啊?” “就在花园跑。” “……。” 苏锦说什么,杏儿只照办。 然后 她们在前面跑。 寿宁公主和谢锦瑜她们在后面追。 “姑娘,咱们能不能跑快一点儿?”杏儿忍不住道。 “别急,慢慢跑。” “……。” “为什么?”杏儿不解。 她们是在逃命啊。 “只有让她们觉得能追上我们,她们才会一直追着不放。” “……。” “等跑累了,她们就跑不动了,”苏锦道。 “……。” “可那时候,我们也跑不动了啊,”杏儿道。 “……。” 苏锦回头看了一眼。 寿宁公主穷追不舍。 只是走两步,歇两步。 就这样,嘴里还放着狠话,“你给我等着!本公主今儿不剥你两层皮,本公主跟你姓!” 苏锦看着花园内的丫鬟,喘气道,“快去告诉老夫人、南漳郡主、二太太、三太太,让她们来救寿宁公主!” 丫鬟们,“……。” 大少奶奶,你当我们傻啊。 找南漳郡主她们来,不明摆着是来救你吗? 但又不敢无视苏锦,便纷纷退下。 反正走远了,大少奶奶也不知道她们有没有去找人来救她。 苏锦嘴角勾起一抹灿笑。 又跑了半圈。 一路跑,一路找人救寿宁公主。 最后丫鬟婆子全走了。 花园里只剩她们。 差不多了。 苏锦在杏儿耳边嘀咕几句。 杏儿连连点头。 两人分开跑。 不过寿宁公主的目标是苏锦,没有理会杏儿。 苏锦跑一会儿,回头喘气道,“能不能饶了我,别追着不放了?我真的真的跑不动了,我服软了行不行?” “你,你休想!” 寿宁公主往前走了几步,累的话都说不囫囵。 丫鬟扶着她,才没有累趴下。 苏锦很无语。 就这样,还想追她? 她山上下来的土匪体力,是她娇生惯养的公主能比的? 开玩笑啊。 暗处 杏儿拿着弹弓瞄准了寿宁公主身边大树上的马蜂窝。 她准头极好。 石头打过去,正好打断马蜂窝。 偌大一个马蜂窝掉下来,砸在地上。 马蜂倾巢而出。 “姑娘,快跑!” 杏儿大叫道。 主仆两一溜烟跑没了影儿。 至于寿宁公主 有一个算一个。 全军覆没。 嗯。 不只是她。 连她带来的宫女太监都是被抬出镇国公府的。 第七十九章 道歉 竹屋内。 迸发出一阵阵肆意笑声。 浴桶内,谢景宸两眼望天。 俊美如妖孽的脸上是浓浓的无奈。 知道苏锦抽过寿宁公主一鞭子,他就知道寿宁公主和苏锦没完。 今儿找上门来,他就担心不会善了。 寿宁公主叫南漳郡主一声表姨母,也算是镇国公府里的常客了。 整个国公府没人向着苏锦。 和她对上,苏锦占不到半点便宜。 苏锦走后。 谢景宸不放心,几次让暗卫去看看。 第一次 暗卫告诉他,寿宁公主挑衅,大少奶奶没接招。 第二次 暗卫告诉他,寿宁公主抽了大少奶奶一鞭子,鞭子差点被大少奶奶抢走。 第三次 暗卫告诉他,寿宁公主在追大少奶奶,肯定追不上。 第四次 暗卫告诉他,他现在可以改担心寿宁公主了,她正被马蜂蜇。 而他担心了大半天的人正躲在绝对安全的地方,笑的花枝乱颤。 谢景宸,“……。” 他还能说什么? 他的担心是多余的。 谢景宸想起了东乡侯的行事小心谨慎,想起了他送的几颗珍珠,以及苏锦走之前说的话。 “放心吧,我有分寸的,”她说。 “我惹不起她,总能躲的起,”她道。 她的分寸,她的惹不起就是让寿宁公主被抬出镇国公府。 谢景宸扶额。 真的是拿她一点办法都没有。 暗卫添了炭,从下往上看,见他脸色不是很好,担心道,“大少爷,你还扛的住吗?” 泡了这么久,大少爷皮都泡皱了。 要他说,大少爷最该担心的是他自己,还不知道大少奶奶什么时候笑够,想起他来。 竹屋内,苏锦在揉腮帮子,笑的两腮都生疼。 杏儿则道,“跑了半天,肚子都饿了,姑娘,你要不要吃红豆糕。” “尝一块。” 杏儿把大厨房送她的红豆糕打开,主仆两有说有笑。 暗卫忍不住,走过去道,“大少奶奶,您什么时候帮大少爷取银针?” 苏锦这才想起谢景宸来,起身道,“取银针这点小事,我不在,你代劳下不就行了吗?” 暗卫,“……。” 大少奶奶施针的手法,和一般大夫不同。 她扎在大少爷体内的银针。 他哪敢随便取下来。 万一出点事,他担待不起。 苏锦把银针取下,赞赏道,“没想到你能坚持泡这么久,明天继续。” 暗卫,“……。” 谢景宸,“……。” 谢景宸从浴桶内出来。 那边跑过来一小丫鬟,没敢上前,离的远远的道,“大少奶奶,南漳郡主让你去栖鹤堂一趟。” 苏锦正下台阶,回道,“去告诉南漳郡主,我跑累了,趴着没力气起来,大姑娘她们要给我道歉,过两天吧,我不急。” 丫鬟,“……!!!” 大少奶奶,你不是在开玩笑吧? 大姑娘她们都被马蜂蜇了,这会儿正在看太医,还要她们来给你赔礼道歉。 这是没蜇死大姑娘她们,继续气死吗? “还待在这里做什么,快去啊,”杏儿催道。 丫鬟连忙转身跑了。 实在没法把大少奶奶这么挑衅的话说的圆滑,便一字不改的转达给传话丫鬟。 小丫鬟怔在那里半晌。 等着这些话一字不落的传到南漳郡主耳朵里,南漳郡主脸都气紫了。 捅了马蜂窝,把她女儿蜇成这样,还要她女儿道歉?! 这是要活活气死她吗?! 谢锦瑜气的浑身直颤抖。 身子一动,脸上和手背上被马蜂蜇出来的伤扯痛的她直叫。 太医从药箱子里拿药的手都有点颤抖。 镇国公府是娶了什么样凶残的大少奶奶进门。 在南漳郡主眼皮子底下把寿宁公主和她女儿蜇成这样 镇国公府已经变天了吗? 御书房内。 皇上正在批阅奏折。 小公公快步进去,道,“皇上,不好了,寿宁公主被马蜂蜇伤了。” 皇上眉头一拧。 “御花园里什么时候有马蜂了?这要蜇到皇上那还了得?”福公公站在皇上身边道。 “好了,被马蜂蜇一下,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宣太医就是,朕待会儿去看她,”皇上心思还在奏折上。 “不只是蜇了一下,”小公公忙道。 “两下?”皇上抬头道。 “……。” “至少二十来下,”小公公声音打颤。 “……。” “怎么会这么严重?”福公公惊讶。 “……。” “这是捅了马蜂窝吗?”皇上担忧道。 把奏折放下,皇上起身往外走。 到了寿宁公主的寝殿,太医正帮寿宁公主上药。 皇上看着宫女太监个个脸都肿着,眉头拧成麻花。 至于疼爱的女儿,皇上看了好几眼 没认出来。 “这真的是寿宁?”皇上问道。 “……。” 寿宁公主再也没法强忍着不哭了。 嚎嚎大哭。 眼泪划过伤口,火辣辣的疼着。 皇上,“……。” 这哭声 真的是他女儿的。 刚刚这句话,他好像不该问,伤女儿心了。 “好了,好了,别哭了,抹了药,很快就好了,”皇上安慰道。 皇后脸哏着,抹着眼角道,“皇上,你可要给寿宁做主啊。” “到底怎么回事?”皇上问道。 “寿宁要去镇国公府,臣妾就让她去了,撞上了镇国公府大少奶奶,就成这样了,”皇后僻重就轻。 “……。” “镇国公府大少奶奶也一起被蜇了?”皇上问道。 “……。” 皇后心口一堵。 寿宁都被蜇成什么样了?! 皇上还关心那女土匪! “没有,她没有被蜇,就是她让丫鬟捅了马蜂窝把公主蜇成这样,”宫女告状道。 “……。” “你们这么多人跟去,还让公主被蜇成这样?”皇上眼神不善。 但凡他们忠心一点,也不会这样。 宫女太监们心里苦。 马蜂蜇的时候,自己都没力气跑了,何况是护着公主了。 要是能跑掉,也不至于这么惨。 皇上转身坐下,拍桌子道,“到底怎么回事,给朕详细道来,胆敢漏一个字,朕绝不轻饶!” 宫女吓的跪在地上。 颤巍巍的把经过说给皇上听。 宫女太监怕皇上,可也怕皇后啊。 说的委婉,再委婉。 把绝大部分错都推给苏锦。 可皇上不傻,他看了皇后一眼,雷霆震怒,“朕的女儿,带着人跑去镇国公府挑衅,最后被抬回宫了,还要朕做主,你们要把朕的脸往哪儿放?!” 皇后也知道这事丢人,但想到皇上也被东乡侯欺负的死死的,心里多少好受点儿。 他这个做父皇的都杠不过人家爹。 他女儿斗不过人家女儿 很、正、常! 皇后安慰自己,但是没成功,火气还是很大,她咬牙道,“皇上,东乡侯和他女儿蔑视皇家威严,一定要重重严惩!” “要严惩,也不是这一次,朕丢不起这人!”皇上豁然起身。 “东乡侯府那些大大小小的马蜂窝,没事别去捅。” “……。” “没有朕的允许,不许寿宁再出寝宫一步!” “……。” 皇后脸都气的颤抖。 更叫她生气的还在后头。 “拿瓶药膏送去给镇国公府大少奶奶,”皇上吩咐道。 “……。” “再传朕旨意,镇国公府保护不周,让马蜂窝掉下来伤了公主,镇国公府上下罚俸三月。” “……。” 第八十章 补救 后院,捣药声咚咚作响。 小丫鬟跑过来,朝远处竹屋望了一眼,好奇大少奶奶在捣鼓什么,但没敢上前。 谢景宸在屋内看书,泡太久了,皮肤磨着衣服有点疼。 小丫鬟走上台阶,唤道,“大少爷,皇上派公公来宣旨,您和大少奶奶也要去。” 谢景宸把手中的书放下,抬手揉太阳穴。 让寿宁公主被抬回宫,颜面尽失,皇上怎么可能不追究。 “去叫大少奶奶,”他道。 暗卫去竹屋传话。 苏锦手里拿着药包,眨眼道,“我能不能不去?” 杏儿连连点头,“我家姑娘跑了半天,累惨了,睡着了起不来。” 暗卫,“……。” 没见过有人累的精神抖擞。 也没见过有站着睡着还说话的。 “我不去,应该不至于到我床前来宣读圣旨吧?”苏锦道。 “……。” “不会,”暗卫道。 “那就这么办,”苏锦果断道。 “……。” “会有丫鬟婆子来把大少奶奶你从床上扶下来去接旨的,”暗卫扶额道。 “要不要这么认真啊?”苏锦一脸黑线。 杏儿望着她。 苏锦放下药包,深呼吸道,“去接旨吧,我不信皇上还不讲道理了,指不定是赏赐我的呢。” 暗卫,“……。” 像大少奶奶这般想的美应该绝无仅有了吧? 苏锦迈步出竹屋。 谢景宸等候在那里。 两人一起去了前院。 他们去的算晚的。 不止老夫人,就连被马蜂蜇伤的谢锦瑜都到了。 看到她被蜇的腮帮子肿,右眼肿成一条缝 谢景宸,“……。” 就这样,看到苏锦过来,还狠狠的瞪了她一眼,左眼里泻出幸灾乐祸。 胆敢用马蜂蜇寿宁公主,就是救过皇上也没用! 不打她三四十大板,皇家威严荡然无存! 皇家可是最最最好面子的! 等着挨板子吧! 然而,苏锦一句话,就差点把她气晕。 “这么半天了都还没消肿啊,”苏锦惊讶道。 “……!!!” 公公眼皮都抖了下,没见过镇国公府大少奶奶这么欠揍的。 这是哪壶不开提哪壶,往人伤口上撒盐呢。 公公轻咳一声,道,“人都到齐了,就跪下接旨吧。” 苏锦在谢景宸身侧跪下。 公公打开明黄圣旨,认真宣读。 渐渐的 苏锦眉眼笑开了。 谢景宸抬手扶额。 老夫人眉头拧成麻花。 南漳郡主脸黑成炭火,气的浑身颤抖。 被马蜂蜇过的谢锦瑜直接炸了,“分明是大嫂捅了马蜂窝,蜇伤了寿宁公主,怎么是马蜂窝自己掉下来的?!” 公公脸色淡淡,“皇上说马蜂窝是自己掉下来的,那就是自己掉下来的,与大少奶奶无关。” “皇上英明!”苏锦高呼。 “……!!!” 谢锦瑜气的眼泪直飚。 哪有这样偏袒的?! 到底谁才是皇上的女儿! 寿宁公主都被蜇的不成人样了,皇上不惩罚罪魁祸首,却罚整个镇国公府,这不是让整个镇国公府来替那女土匪背黑锅吗?! 谢锦瑜气的呼吸不畅,被马蜂蜇过的地方疼痛不止。 这时候,公公拿出药膏 谢锦瑜跪在地上,愤愤难平。 打一棒子,再给个甜枣,欺负她没见过药膏吗,就是赏赐她百十瓶药膏,也平复不了她现在的怒火! 然而,这甜枣也不是给她的。 公公望向苏锦道,“这药膏是皇上赏赐给大少奶奶的。” 谢锦瑜,“……!!!” 南漳郡主,“……!!!” 谢景宸脑门上全是黑线。 苏锦欢喜的接过药膏,“知道我受了委屈,特意赏赐我药膏,皇上简直不能更英明了。” 公公,“……。” 大少奶奶,你占尽上风,又得了便宜,再卖乖就有点过分了啊。 寿宁公主毕竟是皇上的亲生女儿啊,下手的时候就不能轻点儿,给皇上留两分薄面。 这一刻,不知道多少人内心在喷血。 老夫人接了圣旨,药膏也赏赐给苏锦了,公公转身离开。 公公前脚出门,后脚谢锦瑜就道,“娘,女儿不服气!” 南漳郡主眸底泛冷芒,她又何尝服气,但皇上爱面子! 寿宁公主来国公府挑衅,最后被人用马蜂窝蜇伤抬回宫,皇上嫌丢人。 可要是寿宁公主是来国公府玩,不小心被掉下的马蜂窝蜇伤抬回宫,外人知道了,最多说寿宁公主倒霉。 皇上的脸面也就保住了。 只是这样保住脸面的方式,是建立在镇国公府受委屈上的! 看苏锦打开药膏轻嗅,夸药膏真不错,只觉得心口压抑,有点喘不过气来。 杏儿进屋,凑到苏锦身边,高兴道,“姑娘猜准了,皇上果然讲道理,非但没有罚姑娘你,还赏赐了药膏。” “皇上真好,”杏儿道。 “……。” “没事就先回去吧,”谢景宸扶额道。 他怕再待下去,又要请太医进府了。 苏锦也没打算多待。 只是南漳郡主没让他们走,望着谢景宸,南漳郡王道,“听丫鬟说,你在沉香轩后院的大木桶内泡澡,后院全是药味,是怎么回事?” 当时修建竹屋,南漳郡主就好奇那木桶是做什么用的。 谢景宸没说话。 苏锦道,“是我爹嫌弃相公身子骨弱,让我帮相公泡药浴的,用的是我青云山锻炼筋骨的不传之秘。” 南漳郡主眉头一紧,发难道,“宸儿体内有毒,岂容得你胡来?!” “母亲放心,相公是我的,我比谁都希望他好,”苏锦回道。 “……。” “我看府上还有不少少爷,有需要锻炼筋骨的吗?”苏锦眨眼问。 “……。” “三十两银子一天,泡上三个月,保管扛揍,”苏锦道。 “……。” “不信你们揍我相公试试。” “……。” 苏锦卖力推销。 谢景宸黑着脸把她拉走了。 出了正院,苏锦不满道,“我话还没说完,干嘛拽我。” “他们没那么好忽悠,”谢景宸道。 “谁忽悠他们了?”苏锦不满。 “我是认真的!”她叫道。 “……。” “真的能锻炼筋骨扛揍?”谢景宸不信。 “你不是每天在泡吗,好几天了,也该感觉出来自己皮厚了啊。” “……。” 这女人说话就不能好听点吗? 什么叫皮厚? 那叫结实! 而且他也没感觉出来。 杏儿却是深信不疑,“应该让大少爷多泡泡,他经常挨揍。” “明儿送金疮药,一并送几包药去,”苏锦道。 “……。” 往前走。 苏锦问谢景宸,“国公爷有什么喜好?” 谢景宸挑眉,“怎么突然想起来打听祖父的喜好?” 苏锦叹息一声。 “镇国公府上下没有喜欢我的,我原打算等国公爷他们回来,好好表现一下,”苏锦道。 “……。” “结果人还没见着,就连累他们俸禄被扣了。” “……。” “我得想办法补救啊。” “……。” 第八十一章 好吃 阿嚏! 苏锦又打了一个喷嚏。 她揉着鼻子,眼泪都快流出来了。 从她进后院,到回竹屋。 这么短的距离,她已经打了四个喷嚏。 杏儿担忧的看着她,“姑娘是不是着凉了,要不要请个大夫进府看看?” 暗卫斜了杏儿一眼。 这丫鬟是担心傻了吧。 大少奶奶医术高的都能给大少爷施针解毒了,一点伤寒,用得着请大夫吗? “没事,”苏锦摇头。 “应该是有人在背后骂我,”她道。 “……。” “蜇成那样了,还有力气骂姑娘,皇上这么圣明,下次咱们就不用手下留情了,”杏儿一脸凶残。 “……。” 谢景宸扶额。 全军覆没,连援军都不知道伤了多少。 就这样 还是手下留情? 无话可说的他,抬脚回竹屋。 苏锦喊住他,“先别走啊,我和寿宁公主的梁子算是越结越大了,你得教我鞭子。” 谢景宸回头道,“如果寿宁公主这会儿还有力气的话,她应该在练习弹弓。” 苏锦头大。 这么说,她不止要学习鞭子,还要练习弹弓? 寿宁公主追着她的脚步跑。 她要不想被欺负,只能跟着努力。 “你不必太担心,短时间内,寿宁公主没机会出宫,”谢景宸宽慰她道。 “她还敢来呢,咱们国公府又不是她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来了就别走了,”杏儿凶残无比。 “……。” 从杏儿的脸上,暗卫恍惚看到了东乡侯在说话,“我青云山岂是你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来了就别走了!” 不只是说话,就连神情都像了几分。 暗卫,“……。” 见谢景宸回屋,暗卫默默的跟上,但是没成功。 苏锦叫住他。 “你家大少爷泡过药浴,还要缓缓,你先过来,我教你调制金疮药,”苏锦道。 “……。” 暗卫认命的跟着苏锦去了竹屋。 芷兰苑。 谢锦瑜回屋后,气的把桌子上的茶盏摔地上泄愤。 摔了两个茶盏后,还觉得不够。 拿起第三个茶盏甩出去。 哐的一声传开。 一丫鬟进来,为躲开碎茶盏,跳了起来。 等安静了,丫鬟才上前,“姑娘消消气,奴婢说件好事与你听。” “能有什么好事?!”谢锦瑜咬牙道。 丫鬟上前道,“姑娘,你忘了大少奶奶喜欢吃猪大肠的事,这事已经传开了,你猜背后大家是怎么议论大少奶奶的?” “怎么传的?”谢锦瑜道。 “传的可难听了,奴婢都不忍说出来污姑娘的耳朵,”丫鬟笑道。 “直说就是!”谢锦瑜催道。 “大家说大少奶奶是土匪出身,做了咱们镇国公府大少奶奶,也改不了身上的土气,放着山珍海味不吃,喜欢吃穷苦百姓都看不上的猪大肠,说她可能是猪大肠吃多了,脑子里装了……。” “装了什么?” “装了米田共。” “……。” 反应过来,谢锦瑜笑的前俯后仰。 丫鬟见她笑了,道,“奴婢开始还不知道米田共是什么,他们说奴婢才知道。” “听说大厨房给大少奶奶烧了猪大肠,”丫鬟笑道。 “去大厨房吩咐一声,晚上我要吃佛跳墙、糖醋鲤鱼、蒸驼峰、鲍鱼烩珍珠菜、芙蓉蛋和鹅肫掌羹,少一样都不行!”谢锦瑜道。 小丫鬟去大厨房,丫鬟正在洗猪大肠。 隔着老远都闻着味。 真不知道大少奶奶是怎么咽下去的。 大厨房管事李妈妈道,“可是大姑娘要吃什么?” 丫鬟把菜名一报,李妈妈道,“这其他的菜都好说,这驼峰,府里没有啊。” “没有就去买,大姑娘心情不好,吃不到,你该知道她的脾气的,”小丫鬟道。 “是,我这就差人去买,”李妈妈应道。 小丫鬟走后。 李妈妈看着猪大肠,不知道说什么好。 大少奶奶吃的太随便。 大姑娘吃的又太过精致。 都是难伺候的主。 把猪大肠洗干净了,婆子把捂鼻子的布取下道,“洗干净了。” “送沉香轩去,”李妈妈摆手道。 婆子拎着猪大肠去了沉香轩,最后又原样拎了回来。 “沉香轩里,也没人会烧,”婆子道。 “去问问大少奶奶的丫鬟,看她知不知道,”李妈妈道。 小跨院内,苏锦在教丫鬟捏肩。 杏儿在一旁看着,小丫鬟上前道,“大厨房的许妈妈找你。” “找我?”杏儿指着自己道。 小丫鬟点头。 杏儿就出去了。 刚出院门,许妈妈就迎上来,杏儿眨眼道,“找我有事?” “大厨房没人会烧猪大肠,怕烧出来的不合大少奶奶口味,特来问问,”许妈妈温和道。 “还以为找我什么事呢,就这事啊,我教你就是了,”杏儿道。 杏儿没烧过菜,但见过好多回。 许妈妈听后道,“倒也不难。” “怎么不难,烧不好,味道差很多,一定要用心啊,”杏儿道。 “是,是。” 教了丫鬟,苏锦又回后院,继续忙活。 这一忙,就忙到了吃晚饭的时辰。 小丫鬟进后院请谢景宸。 没有暗卫传话,谢景宸亲自过来,道,“该吃晚饭了。” 杏儿道,“晚上有好菜呢。” 苏锦淡笑,“有什么好菜?” “是姑娘最喜欢的菜,奴婢特意吩咐厨房给姑娘做的,”杏儿卖关子道。 那她倒要看看了。 苏锦停了手头活,和谢景宸回屋吃饭。 桌子上摆了六菜一汤。 苏锦看了两眼道,“这些菜不都吃过吗?” 杏儿皱眉,“怎么没有?” “不应该啊!”她道。 苏锦坐下,笑道,“没有就算了,你给我准备了什么菜?” “红烧猪大肠,”杏儿道。 “……。” 咳咳! 谢景宸呛了喉咙。 苏锦笑容僵硬在脸上。 她拍着脑门道,“你早上去大厨房骂人,然后给我要了猪大肠?” “是啊,”杏儿点头道。 “……。” 这丫鬟的脑回路要不要这么感人啊。 杏儿理由充足。 而且苏锦无法反驳。 “奴婢知道猪大肠还比不上猪头肉,更叫人笑话,奴婢是特意吩咐大厨房烧的,”杏儿道。 “……。” “姑娘不能一辈子都不吃自己喜欢的菜啊。” “……。” “等他们背后笑够了,奴婢再告诉他们皇上在我们青云山吃过猪大肠,还说好吃,一准能憋死他们,”杏儿得意道。 “……。” “但不知道为什么菜没端上来。” “……。” 谢景宸扶额,“皇上真的吃过猪大肠?” 这是不可能的事吧? 但在青云山,没有什么是不可能的。 杏儿把皇上吃猪大肠的经过告诉苏锦和谢景宸。 事情是这样的。 苏锦救了皇上,把他们带上青云山。 东乡侯陪皇上聊了会儿,就快到吃午饭的时辰了。 随行大臣要告辞,东乡侯留他们吃饭。 随行大臣便道,“皇上吃进嘴的东西,要精细,青云山怕是做不出来,还是下山吃吧。” 东乡侯拍桌子,怒道,“这是看不起我们飞虎寨了?” 然后,皇上就留下来吃了顿便饭。 东乡侯就是拿猪大肠招待皇上的。 皇上没见过这道菜,尝了下,觉得味道不错,便问道,“这菜是你们青云山独有的?” 东乡侯道,“那是猪大肠。” 皇上,“……。” 当时,屋子里气氛都凝固了。 皇上默默的夹了一块,道,“味道不错,你们都尝尝。” 这个你们是陪着皇上左右的大臣。 皇上开口,那就是圣旨啊。 敢不吃吗? 一个个用一种无法描述的神情吃了猪大肠,并且道,“好吃。” “真好吃?”皇上问道。 “真的好吃。” “这么喜欢,那就吃光,”皇上笑道。 “……。” 一顿饭吃的很和谐。 那些大臣对猪大肠赞不绝口。 只是一下桌,那些大臣都吐了。 苏锦,“……。” 谢景宸,“……。” 谢景宸扶额。 这丫鬟倒是聪明,就是胆子太大,居然拿皇上做垫脚石。 “皇上吃过猪大肠的事,不要对外说,”谢景宸叮嘱道。 “可不说,大家会背后笑话姑娘啊,”杏儿道。 “皇上面子重要,还是你家姑娘面子重要?”谢景宸问道。 “当然是我家姑娘面子重要啊,”杏儿道。 “……。” 第八十二章 随意 当然 没有比这更干脆的两个字了。 把谢景宸噎的半晌都不知道怎么接话。 苏锦在一旁憋笑,“傻了吧。” 她吃猪头肉被人笑话。 杏儿想不到办法替她挽回颜面。 想起来皇上在青云山吃过猪大肠,所以特意找大厨房要了猪大肠,让大家往死里笑话她,然后再替她把丢掉的面子捡回来。 从头到尾,杏儿就只考虑到她,要是更在乎皇上的面子,就不会要猪大肠来雪上添霜了。 谢景宸扶额。 他斜了苏锦一眼。 这里是京都,天子脚下。 为了不丢脸,就把天子的脸面踩脚底下的,只怕也就这一家了。 而且 谢景宸皱眉,“不是天老大,皇帝老二,你排第三吗?” 东乡侯狂妄之言,他还记得。 苏锦想起来,这还是杏儿告诉她的呢,明明皇上排在她前面的,当以皇上为重啊。 苏锦望向杏儿。 杏儿道,“侯爷后来说了,皇上经常不在排行榜上。” 苏锦,“……。” 谢景宸,“……。” 苏锦哭笑不得。 这排名的很随意,很任性啊。 也是,这排行榜是东乡侯发的,一切解释权在他。 嗯。 听听是怎么解释的。 “皇上怎么就从排行榜上掉下来了?”苏锦问道。 “惹侯爷和姑娘不高兴的时候,皇上就不在榜上了,其他时候都在,”杏儿认真道。 “……。” 谢景宸扶额。 这只怕是东乡侯府的玩笑之言,这丫鬟给当真了。 也不排除东乡侯就是这么想的。 但这里是镇国公府,不是东乡侯府可以随心所欲,无所顾忌。 苏锦望着杏儿道,“皇上待我不错,这一回就不提他吃过猪大肠的事了。” “可不说,那些讨厌的人还会笑话姑娘吃的粗糙,”杏儿道。 “咱们心里知道皇上和咱们一样就成了,其他人不用在乎,”苏锦道。 “那姑娘还吃猪大肠吗?”杏儿问道。 “为什么不吃?” “……。” “那奴婢去给姑娘端来。” “……。” 杏儿一溜烟跑远了。 其实这丫鬟更在乎的还是吃,皇上都说好吃的东西,为什么不吃呢。 杏儿走后,苏锦望着谢景宸,道,“你应该没吃过猪大肠吧?” 谢景宸不说话。 那东西,他这么可能吃过? “待会儿端来,你也尝尝,”苏锦笑道。 “……。” “都说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你的口味应该和我差不多,”苏锦道。 “……。” “是你进的我镇国公府,”谢景宸黑线道。 “……。” “沉香轩是我的。” “……。” 见谢景宸哑口无言,苏锦闷笑道,“再说了,皇上在不知情的情况下吃了猪大肠都说不错,你们镇国公府的人是没吃过,或许也喜欢呢。” “不可能,”谢景宸坚决道。 让镇国公府那些长辈吃猪大肠,这和拿刀架在他们脖子上也没区别了。 至于谢锦瑜和谢景川他们,端庄的大家闺秀和俊逸的世家少爷形象怎么能被猪大肠摧毁? 哪怕猪大肠是人间美味,他们也不屑一顾。 他们镇国公府的人,他还能不了解? 为了保持苗条身材,饭都只吃小半碗的人。 谢景宸不说,苏锦也觉得这种可能性很小,别的不说,谁敢把猪大肠往他们跟前端呢? 苏锦端起碗,细嚼慢咽。 杏儿去小厨房转了一圈,被告知大厨房并没有送猪大肠来。 杏儿就直接去了大厨房,问道,“我家姑娘的猪大肠呢?” 烧火婆子回道,“不是送去了吗?” “没有啊,”杏儿道。 “送去了,我还来做什么?”她道。 “不应该啊,一刻钟前,春兰就送去沉香轩了,”婆子道。 “许是没碰上?”有丫鬟道。 杏儿一脸不快,“我一路来,就没见到有拎食盒的,再说了,一刻钟,爬也该爬到沉香轩了。” 大厨房管事李妈妈走过来道,“是杏儿姑娘来了,我正要差人去和你说一声,猪大肠烧的不够好,我给倒掉了,明儿做好就给大少奶奶送去。” 杏儿眉头扭着,“又是送去沉香轩了,又是倒掉了,我都被你们弄糊涂了。” 李妈妈笑道,“是送去了,留了点在灶台上,我尝了下,觉得难吃,怕惹大少奶奶不快,就赶紧把春兰叫了回来,等大厨房做出大少奶奶要的味道,往后天天给大少奶奶做都不成问题。” 态度很好,杏儿也就没说什么了。 杏儿转身离开。 李妈妈松了口气,丫鬟给她倒茶,道,“李妈妈骗大少奶奶的丫鬟做什么?” “别提了,”李妈妈喝茶道。 只是李妈妈一口茶没进肚,就咳嗽了起来。 杏儿站在大厨房门口,一脸凶残,“你骗我?!” 丫鬟,“……!!!” 李妈妈,“……!!!” 我的个妈呀。 这土匪丫鬟怎么又回来了! 杏儿撸了衣袖就过来,吓的李妈妈手里的茶盏都摔了。 “说!你骗我什么了?!”杏儿拽着李妈妈的衣服道。 幸亏她想起来,姑娘说红豆糕味道不错。 她回来问问还有没有,没有的话,明天送一盘子去沉香轩。 凑巧就让她知道李妈妈骗她。 李妈妈赶紧道,“春兰办事不靠谱,送猪大肠去沉香轩的路上,不小心崴了脚,把猪大肠给打翻了,怕大少奶奶责怪,我才撒谎说倒了。” 杏儿小眉头松开,“你直说不就行了吗?!” “这不是害怕吗?”李妈妈紧张道。 “明儿,明儿我一定找个靠谱的丫鬟送去,”李妈妈保证道。 “还有红豆糕!”杏儿道。 “是,是。” 杏儿这才松了手,转身离开。 李妈妈吓的惊魂未定,大少奶奶和她的土匪丫鬟可是连寿宁公主都敢让抬回宫的主儿,可是不敢惹。 李妈妈瞪了丫鬟一眼,丫鬟缩着脖子,抽了自己好几嘴巴,都怪她多嘴。 婆子端茶给李妈妈,让她压惊。 然而,李妈妈又喷了。 杏儿出院门,和一拎着食盒的丫鬟撞上了。 好巧不巧,那丫鬟正是春兰。 杏儿鼻子灵,嗅到了猪大肠的味道。 不是说崴脚了吗? 又骗她! 杏儿小脾气一上来,揪着丫鬟的衣领问,“你到底把我家姑娘的猪大肠送哪儿去了?!” 春兰吓白了脸。 李妈妈追出来。 杏儿掏出了鞭子,一鞭子抽了过去,“让你骗我!” 李妈妈胸口结实的挨了一鞭子,疼的她哎呦的叫起来。 杏儿瞪着春兰,“你到底说不说?!” “我说,我说……。” “快说!” “送去大姑娘那儿了,”春兰怕死道。 “……。” 杏儿把鞭子一收,一溜烟就跑了。 大厨房的丫鬟婆子都吓呆了,这丫鬟不是去找大姑娘拿猪大肠吧? 杏儿一阵风跑回了沉香轩,高兴道,“姑娘,姑娘,不用皇上出马,你的面子就找回来了。” 苏锦望着她。 她去大厨房一趟。 猪大肠没找回来,面子找回来了? “怎么找回来了的?”苏锦好奇。 “大姑娘抢了你的猪大肠,”杏儿高兴的眉飞色舞。 “……。” 第八十三章 口味 苏锦被这消息震的七荤八素的。 她撇头望向谢景宸。 谢景宸扶额。 “你不是说你们镇国公府不会吃猪大肠吗?”苏锦问道。 “……。” “这都不是吃了,是抢。” “……。” 谢景宸看向杏儿,“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杏儿连连摇头。 “没有误会,就是大姑娘抢了我家姑娘的猪大肠,大厨房管事妈妈还骗我,被我抽了一鞭子,”杏儿道。 “……。” “姑娘,虽然猪大肠被抢了,奴婢很高兴,但是不是应该去把猪大肠再抢回来?” “……。” 杏儿有点纠结。 他们是青云山飞虎寨的土匪。 从来都是他们去抢别人的。 今天居然被人抢了。 虽然只是一盘子猪大肠。 虽然她很高兴。 但传出去好像有点丢人。 丢猪大肠事小,没面子事大。 杏儿有点拿不定主意,她望着苏锦。 苏锦则看着谢景宸,“谢大少爷,你觉得呢?” 谢景宸一脸黑线。 他现在谁也捉摸不透了,他只想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他问苏锦,“马蜂蜇人有后遗症吗?” 这在正常情况下,是不可能出现的事,却偏偏出现了。 苏锦也有点怀疑谢锦瑜是不是脑子被马蜂蜇出了毛病,抢什么不好,抢猪大肠。 杏儿在大厨房闹了一通,还一鞭子抽了管事李妈妈,这事也就闹大了。 大姑娘抢了大少奶奶猪大肠的事也一阵风传开。 因为震惊和不敢置信,所以消息传的格外的快。 很快,这消息就传到谢锦瑜耳朵里了。 她正在吃晚饭。 丫鬟愤愤不平的进屋,道,“姑娘,真是太气人了,府里居然传你抢了大少奶奶的猪大肠!” 谢锦瑜脸一下子就拉的很长,勃然大怒。 “我会抢她的猪大肠?!” “谁传的流言,看我不撕了她的嘴!” 丫鬟点头,这么败坏大姑娘的闺誉,一定要严惩。 这时候,外面丫鬟进来道,“大姑娘,二姑娘和三姑娘来看你。” 谢锦瑜气的握拳。 大家一样被蜇伤,能不出门就不出门,这会儿又是吃晚饭的时辰,不吃饭跑来见她,不就是想看看她桌子上有没有猪大肠吗?! “让她们进来!”她道。 谢锦瑜是身正不怕影子斜。 然而她身侧的丫鬟却叫道,“快拦住她们,别让她们进来!” 谢锦瑜望向丫鬟,见丫鬟脸色苍白,她心里有不好的预感。 她看着桌子上那道没见过的菜,心往下沉。 “这到底是什么菜?”她问道。 “是,是……。” “到底是什么?!”谢锦瑜咬牙道。 “是猪大肠。” “……。” 屋子里的气氛瞬间凝固。 丫鬟们你看着我,我看着你,大气都不敢出。 大姑娘被马蜂蜇伤,吃什么都没胃口,只有这道菜让她开胃,吃了大半碗饭。 居然是猪、大、肠?! “你不是说这道菜叫长相厮守吗?!”大丫鬟叫道。 丫鬟扑通一声跪下。 她有点想死。 都怪大厨房办事不利。 好好的一道菜,非要混了几块猪大肠在里面。 事情是这样的。 大厨房婆子炒好肥肠,准备装盘子的时候,丫鬟叫了她一声。 婆子心急,办事就粗糙,装盘子的时候,不小心溅了几块到另一盘菜里。 正巧那菜是谢锦瑜的。 方才端上桌后,谢锦瑜食欲寡淡。 这些菜精致,色香味俱全,可架不住她经常吃啊,都不用进嘴,就知道是什么味儿。 她随手夹了几筷子,碰巧就夹到了肥肠。 味道有点特别。 但是特别的好吃。 只是就两块,谢锦瑜吃了就没了,问道,“怎么就没了?” 丫鬟帮忙在盘子里找了半天,也没瞧见,便道,“姑娘还要吗,奴婢去大厨房拿。” “去吧,”谢锦瑜道。 然后丫鬟就去大厨房了。 起初,大厨房还不知道是什么。 丫鬟形容了下。 李妈妈,“……。” 这不是大厨房给大少奶奶烧的猪大肠吗? 大姑娘居然也爱吃? 不应该啊。 “大姑娘知道那叫什么菜吗?”李妈妈问的小心翼翼。 “不知道,”丫鬟摇头。 “不管是什么,快端来,大姑娘还等着菜下饭呢,”丫鬟催道。 “……。” 彼时,那道菜已经在送往沉香轩的路上了。 李妈妈没辄,便如实告诉丫鬟,那是猪大肠。 丫鬟,“……。” 丫鬟惊呆了。 她不敢想象,大姑娘要是知道她吃的是猪大肠会怎么愤怒,大厨房上下都要遭殃啊。 尤其是在大姑娘被马蜂蜇后,浑身每一个毛孔都在愤怒的情况下,大厨房只怕要死人。 这事只能悄无声息的瞒下来。 只是谢锦瑜要吃什么就一定要吃到,不然不会善罢甘休。 李妈妈便果断的让丫鬟去把猪大肠劫了下来,并给那道爆炒肥肠取了个动听的名字:长(肠)相厮守。 大姑娘连韭菜和麦苗都分不清,何况是猪大肠了。 蒙混过她不是难事。 只是谢锦瑜那边没出问题,杏儿这里问题大了。 这事没能瞒住,捅了出来。 知道自己吃的是猪大肠,想到街头巷尾是怎么议论苏锦的。 人家是土匪,不在乎名声。 可她是大家闺秀啊。 想到会被人笑话 谢锦瑜气的眼泪都涌了出来。 再想到猪大肠,最终没忍住,哇的一声吐了起来。 屋子里乱做一团。 被拦在门外的谢锦绣和谢锦欢。 两人你看着我,我看着你。 不是吧? 大姐姐真的抢了大嫂的猪大肠啊。 真没看出来,大姐姐的口味这么重。 牡丹院内。 南漳郡主前脚听到女儿抢了苏锦的猪大肠,正脸一阵青一阵白,后脚谢锦瑜吐了的消息就传到她耳朵里了。 不用去查,谢锦瑜的反应已经证明一切了。 南漳郡主匆匆去了芷兰苑。 正巧让她听到谢锦绣和谢锦欢在背后偷笑,气的她浑身颤抖。 等进了屋,见女儿谢锦瑜小脸都吐白了,更是心疼。 谢锦瑜抱着南漳郡主哭。 她能吐掉吃进去的猪大肠。 可她抹不掉她抢猪大肠,一边吃一边夸好吃的事实。 南漳郡主心疼女儿道,“别再吐了,爱吃猪大肠的不止你一个,没什么大不了的。” “大嫂她不能算,没有大家闺秀会吃猪大肠,”谢锦瑜哭道。 “谁说没有?”南漳郡主脸色冰冷。 “娘说有就有!”南漳郡主狠道。 谢锦瑜望着她,泪珠还挂在脸上。 “娘,你吃不吃猪大肠?”她问道。 “……。” 第八十四章 好心 南漳郡主宽慰了女儿半天,现在女儿问她吃不吃。 她能说不吃吗? 只怕说出来,好不容易哄歇的眼泪又该往下掉了。 南漳郡主硬着头皮夹了块猪大肠塞嘴里。 且不说喜欢不喜欢吃 南漳郡主也吃了猪大肠的消息不胫而走。 消息传到苏锦耳朵里。 她笑的肚子抽疼。 看来也不是所有的女儿都是贴心小棉袄,也有可能是坑娘的黑心棉啊。 苏锦高兴,杏儿更高兴,“等这事传出府去,就没人笑话姑娘了。” 苏锦望向谢景宸。 “这事能传出国公府吧?”她笑问。 “这会儿应该已经传出府了,”谢景宸扶额道。 “……。” 芷兰苑。 南漳郡主哄歇了女儿,看着她吃了碗粥,方才离开。 路过花园的时候,二太太和三太太迎面走来。 三太太看了看南漳郡主的脸色道,“大嫂真的为了锦瑜吃了猪大肠?” 南漳郡主眼底泻出一抹冷笑,“三弟妹是想问我猪大肠是什么滋味儿吧?” “看大嫂说的,我确实有点好奇,”三太太笑道。 南漳郡主脸色铁青。 但她什么也没说,直接抬脚走了。 赵妈妈跟在身后,等走远了些,她道,“没有三太太这样幸灾乐祸的,郡主就这样忍了,她们还不知道背后怎么笑话您和大姑娘。” “让她们尽管笑,很快她们就笑不出来了!”南漳郡主冷笑道。 “……。” 沉香轩,后院。 捣药声又响到后半夜。 本来能早睡的,白日里被寿宁公主耽误了半天,只能晚上熬夜补上。 等调制完金疮药,苏锦困的眼皮子都快黏到一起了,哈欠连天。 “明早,就是天塌下来,也别叫醒我,”临睡前,苏锦叮嘱道。 杏儿连连点头,还望向谢景宸道,“姑爷,你也别闹醒我家姑娘。” 某姑爷,“……。” 第二天,苏锦睡的正香,谢景宸在穿衣。 杏儿进屋来,凑到床边,摇晃苏锦的胳膊,“姑娘,你醒醒啊,起来吃包子。” 谢景宸,“……。” 这丫鬟是记性不好吗? 睡了一晚上,就把主子叮嘱她的事抛诸脑后了? “昨晚,你家姑娘叮嘱你什么了?”谢景宸忍不住道。 “姑娘说天塌下来也别叫醒她,”杏儿回道。 “……。” “姑娘叮嘱的话,我没忘记,”杏儿道。 “……。” “但吃包子更重要。” “……。” 无话可说的谢景宸,穿好衣服走了出去。 等他洗漱完回屋,苏锦睡眼惺忪的站在那里,任由杏儿帮她穿衣服,她道,“要是包子不好吃,我以后都不让你吃包子了。” “包子可好吃了,我一口气吃了八个,”杏儿道。 “……。” 穿好衣服,然后洗漱,人也清醒了不少。 丫鬟端着早饭进屋。 苏锦走到桌旁看了一眼,和平常吃的没什么区别。 尤其是让杏儿赞不绝口的包子,她没看出来有任何奇特之处。 为了吃包子起床的,苏锦坐下后,随手拿起一个,漫不经心的咬了一口。 嚼了两下,苏锦眼睛就亮了起来。 她拿了个包子递给谢景宸,道,“你尝尝。” 谢景宸接了包子,吃起来。 “味道怎么样?”苏锦问道。 “还不错,”谢景宸回道。 吃了一个,苏锦又给他拿了一个。 谢景宸眉头微挑,居然这么殷勤,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这包子 “这包子是什么馅?”他问道。 “猪大肠雪菜馅。” “……!!!” 苏锦吃着包子,闷笑道,“看我说准了吧,我就说你会喜欢猪大肠的。” 谢景宸脸黑成锅底。 杏儿道,“喜欢这包子的人可多了,不过她们都不知道这包子是猪大肠做馅的。” “这包子不是小厨房做的?”苏锦道。 “奴婢问了,是大厨房做好了送来的,”杏儿回道。 “……。” “连沉香轩都送了,看来大厨房是做了不少啊,”苏锦闷笑。 “……。” “一会儿不知道怎么走路,”苏锦惆怅道。 “……。” “用脚走啊,”杏儿懵懂道。 “……。” “不好下脚,地上全是镇国公府主子丫鬟小厮丢掉的脸,我怕踩上去膈脚,”苏锦一本正经道。 “……。” 谢景宸无力的看着苏锦,“我抱你走就是。” 苏锦,“……。” “算了,我还是自己走吧,左右那些脸也捡不起来了,随便踩,”苏锦道。 “……。” 珠帘外,有丫鬟伺候在那儿。 苏锦没让丫鬟退下,她和谢景宸的谈话,丫鬟听的一字不漏。 等丫鬟出去,包子是猪大肠雪菜馅做的也就传开了。 那些背后笑话过苏锦吃猪大肠,又觉得包子好吃的个个面红耳赤。 丫鬟是敢怒不敢言。 二太太、三太太可就没有那么好脾气了。 怒气匆匆的去了栖鹤堂。 老夫人脸色也不大好。 一问之下才知道老夫人也吃了一个。 这可是破天荒,平常老夫人早上就吃半碗粥,两个玲珑虾饺的。 三太太咬牙道,“大嫂真是太过分了,她和锦瑜丢了脸,就把咱们所有人的脸都掉撕一层!” 屋外,南漳郡主走进来,道,“我一番好心,三弟妹却怪我。” “好心?!”三太太气炸。 “可不是好心,三弟妹不是好奇猪大肠是什么滋味儿吗,我形容不出来,这才想办法让你们都尝尝,听丫鬟说,三弟妹挺喜欢的,”南漳郡主笑道。 三太太气的满脸涨红。 南漳郡主继续道,“喜欢就好,不枉费大厨房昨儿忙了一夜。” 大厨房昨晚是彻夜未眠。 南漳郡主被三太太笑话后,回了牡丹院,就把大厨们管事李妈妈叫了去。 她要镇国公府所有人都吃猪大肠,不管喜欢还是不喜欢。 李妈妈表示这太难了。 她不能逼三太太她们吃。 但她办不到,大厨房管事的位置就退位让贤。 李妈妈没辄,这才想出了做包子的办法。 镇国公府上下三百多人,至少要做八百个包子。 忙了一夜,丫鬟婆子们都累瘫了。 不过效果很显著 镇国公府人人都爱吃猪大肠的消息已经传出府外了。 闻者,无不震惊。 青云山飞虎寨的女土匪成了镇国公府大少奶奶。 进门就把大少爷带的不要脸了。 现在连镇国公府的口味都带歪了。 而且还不只是镇国公府。 因为南漳郡主和老夫人都喜欢吃猪大肠,大家按捺不住好奇猪大肠到底是什么味道,想买回去尝尝。 然后 不值钱,甚至不要钱的猪大肠,价格飞涨。 现在已经比猪肉价还贵了。 苏锦,“……。” 谢景宸,“……。” 天香楼外。 楚舜感慨,“大嫂真是神人啊,她爱吃猪大肠,以前不要的猪大肠现在供不应求,她要往脸上涂炭,最后大家不会争相效仿吧?” “说的我有点怕,”南安郡王道。 “我也有点,”北宁侯世子道。 “……。” “你们要不要吃猪大肠,我家小厮手脚快,抢到了一副,你们要吃,我就让小厮送去醉仙楼帮我烧,”定国公府大少爷默默道。 这么手脚勤快的小厮,好想把他打死。 然而,楚舜他们却惊呆了。 “你家小厮可以啊,我家的都没抢到,”南安郡王道。 说完,还瞪了小厮道,“多跟人家的小厮学学!” 小厮,“……。” “赶紧送醉仙楼去,中午还能吃到,“北宁侯世子道。 “我有点迫不及待了,”楚舜道。 “……。” 第八十五章 想象 用过了早饭后,苏锦带着杏儿去栖鹤堂请安。 一路上,杏儿蹦蹦跳跳,玩的不亦乐乎。 “这是做什么?”苏锦笑问。 “踩镇国公府丫鬟小厮丢掉的脸啊,”杏儿回道。 “……。” “你能看得见?”苏锦失笑。 “奴婢靠想象的。” “……。” 一旁有丫鬟路过,正好听到苏锦和杏儿的对话。 偷偷的摸了下自己的脸,飞快的从一旁走了。 到了栖鹤堂前,杏儿就乖乖跟在苏锦身后。 只是被拦在了门外,老夫人不见苏锦,拦门丫鬟道,“老夫人身体不适,大少奶奶请回吧。” “怎么会身体不适?”苏锦随口问道。 丫鬟没说话。 杏儿猜道,“是不是猪大肠吃坏了肚子?” 苏锦,“……。” 丫鬟,“……。” 四下丫鬟婆子脸涨的通红,这话要叫老夫人听见,非得把这丫鬟打死不可。 苏锦扶额。 这丫鬟来的路上踩人脸是闹着玩的,这会儿踩老夫人的脸却是结结实实的。 她仿佛看到了老夫人脸上的鞋印。 心下轻咳一声,苏锦道,“那老夫人好好歇养,我明儿再来请安。” 你们最好明天也别来。 丫鬟心中嘀咕一声。 三太太让她拦下大少奶奶果然是明智的。 这要让她进屋,三两句话一说,只怕请一个太医都忙不过来。 沉香轩后院。 竹屋前的石桌旁,谢景宸坐在那里喝茶,阳光打在他身上,漾出淡淡光辉。 看到苏锦过来,他道,“这么快就回来了,没见着老夫人?” 苏锦挑眉一笑,“这应该是你意料之中的事吧。” 的确,苏锦准备去请安的时候。 谢景宸想说不用去。 但是鉴于这么多次打脸,这话他忍下了,万一老夫人想不开见她呢? 暗卫从竹屋内出来,苏锦道,“帮我送金疮药去侯府。” 暗卫点头。 杏儿使唤他道,“先帮我搬个梯子来,我一会儿要爬屋顶上清理鸟屎。” 暗卫,“……。” 苏锦,“……。” 谢景宸,“……。” 本来昨天要清理的,结果忙忘记了。 今儿太阳这么大,晚上肯定有许多星星。 暗卫默默的去搬了梯子来。 竹屋内,苏锦把金疮药装好,等暗卫来后,拎了一坛子给他。 桌子上还有一大坛,杏儿抱起来递给暗卫。 暗卫伸手接,苏锦道,“那不是送去侯府的。” 杏儿望向苏锦,“不是给侯爷的,那这是给谁的?” “送去边关给国公爷的,”苏锦道。 杏儿想起来姑娘之前说连累国公爷没了俸禄,要想办法补救的。 她望着苏锦道,“送一坛子是不是太少了,青云山的兄弟说,边关用药都是一马车一马车的。” 苏锦,“……。” 这丫鬟不是打算让她送一马车金疮药给国公爷吧? 这是想活活累死她吗? 苏锦望向暗卫。 暗卫道,“边关缺药,但一坛子金疮药只能算杯水车薪。” 苏锦扶额,想讨好人怎么这么难啊。 在他们眼里,她一送就要送全军。 就不能只送国公爷一人吗? 苏锦有点心累,她道,“就送一坛子吧,我再调制点别的药一起送去,另外把金疮药的方子附上,如果觉得我的金疮药更好,让军医调制便是。” 暗卫有点吃惊。 大少奶奶医术高超,她的药方必是难得一见,竟然就这么送人? 暗卫拎着药坛子告退。 苏锦道,“先等等,我把方子写下,一并带去给我爹。” 暗卫等了会儿。 苏锦把药方写下,吹干墨迹,然后递给暗卫。 暗卫小心收好,出了国公府,直奔东乡侯府。 看到暗卫来,东乡侯府的小厮笑面如花,道,“总算来了,侯爷和夫人等半天了。” 暗卫有点心慌。 只是送金疮药来,不至于让东乡侯和夫人等半天吧? 凉亭内。 东乡侯并不在,唐氏坐在那里喝茶。 小厮上前道,“夫人,大少爷派人送金疮药来了。” 唐氏看过来,暗卫走上前,道,“见过夫人。” 唐氏轻点头。 暗卫把药放在桌子上,道,“不知道侯爷和夫人要见我,可是有什么吩咐?” 唐氏笑道,“你昨儿送的药膏效果极好,平常用药两天才能去掉的淤青一晚上就好了,不知这药是哪儿买的?” 不是买的,是你女儿调制的。 暗卫在心底回了一句,没敢说出口。 但心下疑惑,大少奶奶会医术的事叮嘱不要让侯爷和夫人知道,夫人又问这话。 莫非东乡侯府并不知道大少奶奶医术高超的事? 这不大可能吧? 暗卫一时间不知道怎么回答。 “不便告知吗?”唐氏问道。 暗卫正要回答。 唐氏继续道,“侯爷为人粗狂,不会想太多,让大少爷去找皇上拿钱太为难他了,能调制这么好的药膏,想来大夫医术极高,我和侯爷商量了一番,决定直接将大夫请回来,也省得麻烦你家少爷。“ 暗卫,“……。” 说的是请。 但他怎么听都是抢。 大少爷好不容易才把大少奶奶娶回去,万不能让东乡侯再抢回府啊,尤其在东乡侯眼里,大少爷没几天好活的,一直在等他咽气。 “不麻烦,一点都不麻烦,”暗卫回道,“侯府需要什么药,只管吩咐。” “真的不行?”唐氏问道。 “还请夫人不要为难我家大少爷,”暗卫作揖道。 “既然为难,那我也不便强人所难,”唐氏说道。 还是夫人通情达理,这要碰到东乡侯,铁定没这么好说话。 暗卫心中庆幸,打算告辞。 这时候,唐氏从怀里掏出张纸来。 “这是侯府要的药,拟好的药单,”唐氏道。 “……。” 暗卫惊呆了,觉得脸有点疼。 他默默的接过那张纸,看了几眼,嘴角猛抽不止,东乡侯府是把药当饭吃吗? 别的药不说了,光是祛淤青的药一个月就要六坛。 又有谁家的金疮药是按斤卖的? 暗卫把怀中带的药方递给唐氏道,“这么多药,怕是供应不上,这是祛淤青和金疮药的方子。” 唐氏接了药方,道,“药单上的金疮药和祛淤青的药就不用送来了。” 暗卫松了一口气。 只是一口气还没呼出来,肩膀突然被东乡侯拍了下,差点没断。 “武功不错,”东乡侯夸赞。 暗卫还没谦虚,东乡侯就问道,“我女儿是怎么逼镇国公府吃猪大肠的?” “大少奶奶没有逼国公府,”暗卫回道。 “我女儿是懂事了,知道以德服人了?”东乡侯诧异道。 “……。” 第八十六章 损友 从东乡侯府出来,暗卫再一次盯着侯府大门出神。 盯的东乡侯府的小厮都怀疑自家大门上是不是有什么奇特之处。 小厮哪里猜到暗卫是在琢磨下回再让他送东西来。 他决定放下就跑了。 惹不起啊。 看着手里的药单,暗卫脑壳一阵阵抽疼。 东乡侯府他惹不起,大少奶奶他一样也惹不起啊。 但愿大少奶奶看到这药单,能心平气和。 叹息一声,暗卫骑马离开。 暗卫没有直接回国公府,而是去了闹街,苏锦让他送完药材,再买一点药材回来。 进了药铺,暗卫把单子递给小伙计抓药。 那边一伙计过来,搭着柜台笑的前俯后仰。 抓药的伙计称好药材,随口问道,“你去送药,怎么笑成这样回来?” 小伙计捂着笑疼的肚子道,“你不知道,前面宝盛斋有多热闹,里面摆了镇国公府大少爷两幅画,其中一幅黑不溜秋的,不少人挤进去看……。” 暗卫脸抽抽。 抓药的伙计不知道他就是谢景宸的暗卫,道,“谁啊,这么大胆,敢画镇国公府大少爷黑乎乎的样子?” “听说是南安郡王送去装裱的,”小伙计回道。 “有多黑?” “要不是旁边有一幅画做对照,我是没认出来那是镇国公府大少爷。” “把药包好,我一会儿回来取。” 丢下这一句,暗卫抬脚就走。 宝盛斋,前所未有的热闹。 暗卫费了好大力气才挤进屋。 画就挂在墙上,底下围着一堆看热闹的,个个笑的直不起腰来。 暗卫一脸黑线的走上前,要将画取下来。 掌柜的忙上前阻拦。 暗卫不虞道,“这画上的是我家大少爷!” “可这画是南安郡王和靖国侯世子他们送来装裱的,除非他们派人来,否则我不能让你把画带走,”掌柜道。 “谁允许你们把画挂在墙上供人取乐的?!”暗卫眼神冰冷。 “南安郡王几个都同意,”掌柜的道。 “……。” 暗卫要拿画,掌柜的不同意,其他人也不同意。 暗卫也不能硬抢,只好硬着头皮出了宝盛斋,去天香楼外的茶摊找南安郡王几个。 茶摊没人。 暗卫问小厮,“南安郡王几个呢?” “在醉仙楼等着吃猪大肠,”小厮回道。 “……。” 暗卫浑身无力,赶去醉仙楼。 芙蓉间。 楚舜、南安郡王、北宁侯世子还要定国公府大少爷几个等的不耐烦。 想尝尝猪大肠的味道怎么就那么麻烦,都干坐了两刻钟了。 门吱嘎一声推开,楚舜精神抖擞,道,“猪大肠来了!” 推门进屋的暗卫,“……。” 楚舜见是他,有点失望,坐正了道,“找我们有事啊?” “可是大嫂有什么吩咐?”北宁侯世子问道。 “我是为宝盛斋的画像来的,”暗卫道。 “别急,三天后我们就把画像送镇国公府去,”南安郡王道。 三天后? 暗卫一脸黑线,“郡王爷打算那画像在宝盛斋挂三天?” 爷知道了,会揍死你们的。 楚舜走到暗卫身边道,“宝盛斋答应我们挂三天,以后我们装裱画,一律免费,多好的事。” 暗卫,“……。” 靖国侯世子,你一年装裱几幅画? 装裱画也用不着多少钱。 他家大少爷的名声就这么不值钱么? 北宁侯世子走过来,语重心长道,“钱还是其次,更重要的是为了你家大少爷好,等大家接受了他黑的泛光的样子,回头他出来逛街,大家习以为常,也就不会引起街头动荡了,这也算是一举两得的好事了。” 暗卫,“……。” 暗卫无话可说。 门没关,有脚步声传来。 但最先进来的还是一股香味。 很特别。 难以形容。 “直觉告诉我,这就是猪大肠的味道,”南安郡王道。 小厮端着托盘进来,笑道,“郡王爷的鼻子真灵。” 等了半天,猪大肠总算做好了端上来了。 与猪大肠一起的还有几样小菜。 一端上桌,几人就一齐伸了筷子。 又在挨到猪大肠的时候,齐齐停了下来。 你看着我,我看着你。 互相谦让。 暗卫看不过眼,轻咳了一声, 几人望向他。 “你家大少爷吃猪大肠了吗?”四人异口同声。 “……。” “吃了。” 话音未落,楚舜就夹起块猪大肠塞进嘴里,其他人也不落后。 “好吃,”楚舜赞叹道。 “的确是不错,”南安郡王道。 “肥中带瘦,鲜嫩可口,”北宁侯世子道。 “煮得恰到好处,细嫩绵软,鲜中带着辣,香中裹着甜,回味无穷,”定国公府大少爷道。 “……。” 不想说话的暗卫,扶着额头离开。 沉香轩后院。 竹屋顶上,杏儿在认真的擦洗鸟屎。 屋内,谢景宸在看书。 杏儿爬过的地方,灰尘扑簌簌往下掉。 眼看着就要遭殃了,谢景宸拿起手中的书,出了门。 另一边竹屋内。 苏锦在调制药丸。 谢景宸走进去,在书桌旁坐下。 苏锦见了道,“怎么来我这里读书,我捣药很吵。” “我的竹屋掉灰,”谢景宸道。 “……。” 说完,谢景宸信手翻了一页,读的认真。 外面,暗卫拎着一大包袱进来,苏锦道,“怎么去这么久?” “找南安郡王他们耽误了些时间,”暗卫回道。 暗卫把包袱放下,把药单递给苏锦。 苏锦看了两眼道,“这是什么?” “这是东乡侯府要的药,”暗卫回道。 “这么多?”苏锦嘴角抽搐。 “这不算什么了,东乡侯府还想把调制祛淤青药的大夫请进府,”暗卫回道。 “……。” 苏锦脑壳涨疼,“只有药单,没有别的了吧?” 暗卫想了想道,“东乡侯希望大少奶奶能以德服人。” 咳咳! 刚把书放下,端起茶盏喝一口的谢景宸呛着了。 做爹的都做不到以德服人,倒要求女儿以德服人。 苏锦皱眉,“我不是一直以德服人吗?” 暗卫,“……。” 谢景宸,“……。” “我爹怎么好端端的提起这事?”苏锦怀疑道。 “你是不是跟我爹告状了?”苏锦眼神不善。 “……。” 暗卫看向谢景宸,大少爷,我实在无话可说了,帮帮忙。 谢景宸咳了几声道,“和你爹告你的状,怕是不想活着出东乡侯府了。” “这倒也是,”苏锦道。 “……。” 暗卫几次望向谢景宸,欲言又止。 谢景宸道,“有话就说。” 暗卫清了清嗓子,把宝盛斋挂的两幅画的事禀告谢景宸。 谢景宸脸黑成锅底。 苏锦笑的肩膀直抖。 他瞪向苏锦,“你不是说不是那幅画吗?!” 苏锦一脸无辜,强忍笑意道,“是你的兄弟们坑你的,可不是我。” 谢景宸气的没脾气了。 这事和她有关,但罪魁祸首是楚舜他们。 见谢景宸脸黑的泛光。 苏锦一脸同情,宽慰他道,“好了,别生气了,谁还没有几个损友啊,他们高兴就好,哈哈哈……。” 苏锦笑的直不起腰。 谢景宸气的把书拿起,起身走了。 第八十七章 鸳鸯 出了竹屋,谢景宸往凉亭走。 暗卫跟在身后,道,“大少爷,要不我再去找靖国侯世子把画拿回来?” “现在拿回来也晚了!”谢景宸脸色抑郁。 暗卫没说话,想到宝盛斋那么多人看,再一传十,十传百,这会儿估计半个京都都知道有这么幅画了。 南安郡王他们也太坑人了些。 谢景宸坐下,怎么也看不进去书,最后道,“端笔墨纸砚来。” 暗卫端了笔墨纸砚来凉亭。 谢景宸用镇纸把纸抚平,提笔沾墨。 一刻钟后。 一个灰乎乎的靖国侯世子跃然纸上。 没有那么黑。 但也正因为没有那么黑,所以还能清晰的辨认出五官,即便旁边没有一幅画做对照,也能认出这就是靖国侯世子。 当然南安郡王、北宁侯世子、定国公府大少爷,有一个算一个,谁都没能幸免。 半个时辰后,四幅画就都交到暗卫手中。 “送宝盛斋去,”谢景宸吩咐道。 暗卫拿着画离开。 苏锦走过来。 杏儿拎着食盒跟在后头。 见暗卫要走,苏锦问道,“去街上?” 暗卫点头,“大少奶奶可有什么要买的?” “我书桌上有张药材单子,帮忙买回来,银票在抽屉里,”苏锦道。 “还有我,还有我,帮我买几串糖葫芦,钱在我房间的枕头底下,”杏儿道。 “……。” 暗卫脸都哏红了。 这丫鬟把他当小跟班使唤就算了,还要他去她房间拿钱? 即便她只是一个小丫鬟,她的房间是他能随便进的吗? 暗卫扶着额头进了竹屋。 杏儿把石桌收拾下,把饭菜摆上。 清风徐徐,水面波光粼粼。 “这地方吃饭不错,”苏锦赞叹道。 “那姑娘和姑爷以后可以常在这里吃饭,”杏儿笑道。 “傍晚在这里吃火锅,一定别有一番滋味儿,”苏锦道。 火锅? 谢景宸挑眉。 杏儿一脸懵懂,“姑娘,什么是火锅?” 不是吧? 连火锅都不知道,那就是没有了? 苏锦坐下,给杏儿解释什么是火锅。 苏锦喜欢吃辣的,着重介绍了下麻辣火锅,杏儿道,“姑爷好像不爱吃辣,怕是吃不了火锅。” 谢景宸夹菜吃。 苏锦笑道,“吃不了辣没关系,有鸳鸯锅。” 谢景宸多看了苏锦一眼,他还以为她会说:没事,他看着我吃就行了。 再不就是:吃习惯了就好了。 只是鸳鸯锅是什么? 谢景宸疑惑。 但疑惑的不止他一个,还有一个特别实诚的丫鬟。 杏儿一脸懵懂道,“姑娘,鸳鸯锅是什么?奴婢只听说过鸳鸯浴。” 苏锦,“……。” 谢景宸,“……。” 咳咳! 苏锦和谢景宸齐齐一呛。 谢景宸还好一点,只咳了一声,苏锦眼泪没差点呛出来。 这丫鬟真是什么话都敢说啊。 苏锦连连摆手,“回头再告诉你,你先下去吃饭吧,一会儿还要煎药。” 杏儿是有些饿了,她道,“那奴婢下去吃饭了。” 杏儿欢快的跑走了。 苏锦望向谢景宸,脸上尴尬未消,“我说的那鸳鸯浴……。” 谢景宸望着她。 苏锦拍了自己嘴一下,有点想死,她怎么这么容易就被带沟里去了。 不再说话,默默的扒饭。 谢景宸还是第一次看苏锦这羞涩模样,差点以为自己看花眼,她居然也会羞涩。 不过心情倒是前所未有的好。 而且,他是难得安静的吃了顿饭。 再说暗卫,拿了药单和银票就出了国公府。 先进了药铺,让人抓药,然后把画送去宝盛斋。 宝盛斋生意火爆,南安郡王几个送去的画,宝盛斋精心装裱,又挂在墙上供人欣赏,口耳相传,大家都知道宝盛斋画装裱的好,登门的客人自然就多了。 看到暗卫上前,宝盛斋的掌柜的一脸不欢迎,但来者之客,又得笑脸相迎。 暗卫把画放柜台上道,“把这四幅画装裱好,挂在那两幅画旁边。” 不是来要画,掌柜的脸上笑容温和了几分。 再一看,那画灰乎乎的,掌柜的嘴角都抽了。 敢情这是蓄意报复呢。 不过对这宝盛斋来说是好事一桩。 掌柜的忙不迭的应下。 等暗卫一走,掌柜的便道,“快送去装裱,务必以最快的速度装裱好挂上。” 从宝盛斋出来,回药铺,刚好把药买好。 因为买的多,再加上是熟人,药铺掌柜的让人帮忙送国公府去。 暗卫则上街帮杏儿买糖葫芦。 真到买的时候,暗卫犹豫了。 倒不是不愿意帮忙。 而是 买几串的问题。 大少奶奶的药多少分量写的清清楚楚,可丫鬟的几串到底是几串? 鉴于东乡侯的几颗是一托盘,成百上千,深得东乡侯真传的丫鬟的几串,暗卫摸不准。 在买了六串糖葫芦后,暗卫想了想,转身回去,连人家糖葫芦杆都一并买下了。 上头的糖葫芦不多,只有二十来串。 暗卫扛着糖葫芦杆往前走,又碰到一个卖糖葫芦的,比他扛的多。 暗卫皱了皱眉,朝卖糖葫芦的走了过去。 “你,你要干什么?”卖糖葫芦的小贩一脸警惕。 “买糖葫芦。” “……。” 小贩懵了。 卖了这么多年糖葫芦,还是头一回遇到同行买糖葫芦的。 暗卫买了二十串糖葫芦,然后扎糖葫芦串上,付了钱,就走人了。 小贩,“……。” 这人是不是脑子不好? 暗卫骑马穿街而过,正巧被遛食的楚舜几个看见了,顿时睁大了眼睛,“大哥的暗卫这是改行卖糖葫芦了?” “有必要照顾下他生意,”南安郡王憋笑道。 “卖糖葫芦的,别走,我们买几串,”北宁侯世子抖着肩膀喊道。 “……。” 暗卫一夹马肚子就跑远了。 小厮抬着箱子进后院,暗卫扛着糖葫芦杆一路走过来。 都不知道听到多少丫鬟咽口水声。 这么酸不拉几的东西,不知道她们为什么喜欢吃。 竹屋前,杏儿在煎药,苏锦看药熬的如何了。 看着暗卫扛着糖葫芦杆回来,阳光下,红彤彤的格外的扎眼。 苏锦,“……。” 杏儿,“……。” “姑娘,奴婢说的不是买几串吗?”杏儿小声问道。 “是几串,”苏锦道。 “那他是不是脑子不大好使?” “……。” 担忧的语气,同情的眸光。 暗卫感动的差点没忍住把扛了一路的糖葫芦杆给扔了。 第八十八章 地盘(求月票) 把糖葫芦杆连抛带扔给杏儿后,暗卫转身便走。 但是没能走远。 杏儿喊道,“你别走啊,你还要往木桶里拎水。” 暗卫能怎么办? 再不情愿,也得乖乖转身。 人家就是有本事把你气个半死,你还得乖乖听吩咐办事。 杏儿扛着糖葫芦杆,苏锦随手拿了一串,道,“味道酸甜,不错。” “可这么多,咱们也吃不完啊,夫人不让姑娘多吃,最多只许吃两串,”杏儿囫囵不清道。 糖葫芦是甜的,糖稀掉在地上,容易招虫子,这事杏儿有经验。 “你看着处置吧,”苏锦笑道。 “那奴婢把它们卖了,”杏儿闪着眼睛道。 “……。” 见苏锦没说话,杏儿就当她同意了。 她一口叼着糖葫芦,肩上扛着糖葫芦杆往前院走。 到了前院,杏儿一嗓子吼起来,“卖糖葫芦了!” 丫鬟们,“……。” 敢在镇国公府里这么公然叫卖的,这还是头一个,胆子真肥。 但看到杏儿吃糖葫芦,不觉口齿生津,馋的很。 “你们都不喜欢吃糖葫芦吗?”杏儿问道。 喜欢。 但是不敢向你买。 杏儿吃了一串,又拿一串继续吃。 最后一小丫鬟没忍住,上前道,“多少钱一串?” 不买问问还是可以的。 “三文钱一串,”杏儿回道。 “街上都卖两文,”有丫鬟道。 “两文钱买来的,再两文钱卖给你们,我有那么傻吗?”杏儿道。 “……。” 无法反驳。 小丫鬟们你看着我,我看着你。 像她们这样的小丫鬟一个月才一天假,也只有这一天才准许出府。 上回吃糖葫芦都是好几个月前的事了,待在府里,有钱都买不到。 不就多花一文钱么,别的吃不起,糖葫芦还是吃的起的。 然后,丫鬟就掏钱挑了一串。 有人带头,然后买的就多了。 没一会儿,糖葫芦就剩一光杆了。 暗卫往大木桶内拎水,刚从台阶上下来,就见杏儿跑过来道,“姑娘,糖葫芦我全卖完了,还挣了四十五文钱。” 苏锦,“……。” 暗卫,“……。” 杏儿朝暗卫跑过来,把装钱的荷包递给暗卫道,“钱给你,还有许多人没买到,你哪天上街再给我带一糖葫芦杆回来。” 暗卫,“……。” “挣的钱,我和你分,”杏儿道。 “……。” 暗卫一脸黑线,拎着木桶默默走了。 杏儿看了看荷包,觉得暗卫可能是腾不出手来拿,便想扔木桶内。 她把荷包往前一抛。 结果用力过猛 砸了暗卫的后脑勺。 暗卫,“……。” 杏儿,“……。” 芷兰苑。 谢锦瑜坐在贵妃榻上,手里拿着一方美人镜照着。 被马蜂蜇出来的红肿已经消退了,只是额头还有些淤青,手一碰,疼的她龇牙咧嘴。 这淤青是她被马蜂蜇的抱头乱窜时,不小心绊到丫鬟的脚,撞在了树上造成的。 想到那事,她就一肚子邪火。 南漳郡主伸手握着她碰额头的纤纤柔夷,道,“疼就别碰,再养一两天就消了。” 谢锦瑜把铜镜扔小榻上,撅嘴娇艳红唇道,“红肿能消,但这口气我消不掉!” 她长这么大,还没吃过这么大的苦头过! 她一嫁进门,她就罚跪佛堂,还差点噎死,又被马蜂蜇,还连累她吃了猪大肠! 要不把场子找回来,她不憋死,寿宁公主也得气个半死。 南漳郡主眸光冰凉道,“性子别急,镇国公府是你娘的地盘,岂容的她们主仆撒野?” 她刚说完,外头一丫鬟打着珠帘进来,道,“郡主,大少奶奶的丫鬟在沉香轩里卖糖葫芦,三文钱一串。” 谢锦瑜一听,就望着南漳郡主道,“娘,你听听,人家都在你地盘上卖糖葫芦了!” 南漳郡主脸都绿了,“把她们给我叫过来!” 沉香轩,后院。 杏儿添柴烧水,暗卫把熬好的药倒进浴桶内。 谢景宸钻进去,苏锦帮他施针。 那边丫鬟过来道,“大少奶奶,郡主让你带丫鬟去芷兰苑一趟。” “早上请安不见我,这会儿找我去做什么?”苏锦皱眉。 “因为丫鬟卖糖葫芦了,”谢景宸提醒她道。 “这么点小事也要找我去一趟?”苏锦无语。 “家有家规,”谢景宸道。 “我犯家规了?”苏锦问道。 “嗯。” “那没事,半个月还没到呢,”苏锦笑道。 “……。” 小丫鬟禀告完,见没人答她,她唤了一声,“大少奶奶?” “你先退下吧,我一会儿去,”苏锦道。 小丫鬟这才转身去回了传话丫鬟。 小丫鬟等了一刻钟。 苏锦才带着杏儿从后院出来,小丫鬟都等的心急了,再见苏锦走的不疾不徐,小丫鬟恨不得在后面推啊,忍不住道,“大少奶奶快些,别让郡主等着急了。” 苏锦淡淡道,“以后郡主有十万火急的事找我,就让郡主直接来,免得来回传话耽误事。” 丫鬟,“……。” 再不说话,只默默带路。 一进门,苏锦就收到南漳郡主的冷眼。 苏锦上前,福身见礼,道,“母亲找我来是为了丫鬟卖糖葫芦的事?” 南漳郡主打算开门见山,不多废话的。 结果,她还没开口,苏锦就直接把门打开了。 一时间,南漳郡主反倒不知道怎么接话了。 苏锦望着她。 南漳郡主脸色一沉道,“看来你是明知故犯了?!” 谢锦瑜道,“母亲免你半个月不受罚,大嫂就故意犯家规,未免太不把家规放在眼里了!” 苏锦笑了一声,“虽然这一次是无意犯的家规,但大姑娘说的也不错,好不容易才免了半个月不受罚,不犯点家规,那免家规的意义何在?” 谢锦瑜,“……!!!” 南漳郡主心口堵着一团气。 苏锦眨眨眼,道,“要说犯家规,我倒想起来了,我在花园让丫鬟传话,一个个都当成耳旁风,我好歹也是镇国公府大少奶奶,就这么不拿我的话当回事,依照国公府家规,怎么也要打二十大板吧,我没听说花园里的丫鬟挨板子了。” “杏儿,你听说了吗?”苏锦道。 “没有,花园里的丫鬟婆子还是活蹦乱跳的,先前还找奴婢买糖葫芦了,”杏儿道。 “……。” 还敢提糖葫芦! 南漳郡主眸底冒火星。 苏锦则道,“国公府是母亲掌中馈,若是母亲觉得惩罚下人太麻烦,那儿媳就亲自动手了。” 第八十九章 兄弟 既然是家规,那就不能只针对她一人。 她有免家规的特权。 其他人可没有。 胆敢不拿她的话当回事,就是向着南漳郡主也没用。 这回不严惩,保不齐还有下回。 就是要借机告诉那些丫鬟婆子,她要罚她们,谁也护不住。 苏锦话很轻柔,但态度很坚决。 连寿宁公主都敢让抬着回宫的人,是不可能跟你闹着玩的。 南漳郡主能怎么办? 咬着牙也得依照家规罚那些把苏锦的话当成耳旁风的丫鬟婆子,处置不公,这对土匪主仆就更不会拿国公府家规当回事了。 只是心中郁结难舒,找她来是斥责她的,倒被她逼着罚了自己人! 等苏锦和杏儿退下,路过花园的时候。 哀嚎声一片。 苏锦站在一旁看了会儿。 杏儿认得其中一婆子,道,“打的这么轻,没吃午饭呐?” 说着,她走过去,夺过板子。 杏儿的力气多大啊。 一板子下去 那婆子的叫疼声能把人耳膜都穿破。 苏锦揉了下耳朵,杏儿啪啪打了五下,婆子眼泪直飚。 杏儿顺气了,把板子扔给婆子道,“再有下回,不把我家姑娘的话放在心上,我拿鞭子抽你们!” 丫鬟婆子们瑟瑟发抖。 就是这土匪丫鬟一弹弓打落了马蜂窝,蜇伤了寿宁公主。 她还一鞭子抽了大厨房管事李妈妈。 凶残的很。 杏儿哼了一声。 苏锦抬脚回沉香轩。 杏儿紧随其后。 几步之后,苏锦问道,“那婆子得罪你了?” “她在背后说姑娘拿自己当根葱,奴婢听见了,”杏儿道。 “……。” 两人回了沉香轩,直奔后院。 杏儿自觉的去添柴,暗卫道,“不能再卖糖葫芦了吧?” “姑娘说免家规的时候,不犯家规,那免家规就没有意义,”杏儿回道。 “……。” “所以应该还是能卖糖葫芦的,”杏儿认真道。 “……。” 这种不怕死、明知故犯的精神,真的很土匪。 天香楼,茶摊。 南安郡王在打哈欠,这日子无聊的人昏昏欲睡啊。 楚舜丢了颗花生过来。 南安郡王嘴一张,就接住了,嚼了两下。 他眉头就皱成了一团。 呸呸! “怎么是苦的?”他漱口道。 “好的,就不拿来砸你了,”楚舜道。 “……。” 那边一小厮跑过来,道,“郡王爷,你快去宝盛斋看看吧,出事了。” “死人了?”南安郡王道。 “那倒没有,”小厮道。 “没死人,算什么出事,”南安郡王不以为意。 “闲的无聊,看看去,”定国公府大少爷道。 几人起了身,朝宝盛斋走去。 宝盛斋前,人挤人。 楚舜笑道,“一幅画而已,这么多人争先恐后的看,宝盛斋这回挣大发了。” 北宁侯世子笑道,“改日我让表哥请客。” 宝盛斋是北宁侯世子姑母的陪嫁铺子,生意一直不愠不火。 这么火爆,还是头一次。 都是托了大哥大嫂的福啊。 北宁侯世子想着怎么敲表哥一顿好的。 等他们挤进屋,看着谢景宸画像左右挂着四幅画。 楚舜,“……。” 南安郡王,“……。” 北宁侯世子,“……。” 定国公府大少爷,“……。” 四人你看着我,我看着你,齐齐黑线。 一旁围观的人看看他们,又看看画像,无不夸赞画像传神,惟妙惟肖。 谢景宸还是画像做对比,他们是真人供人对比。 “我这心头直突突啊,”楚舜摸着心口道。 “我也隐隐不安,”南安郡王道。 “大哥是想借此画告诉我们,大嫂不止盯上他,也盯上我们了?”定国公府大少爷道。 “我感觉要离京躲上一年半载的才安全,”北宁侯世子道。 掌柜的走过来,笑道,“这是镇国公府大少爷差人送来的,让挂在墙上,直到他派人来取走。” 所以,你们就别想把画拿走了。 北宁侯世子皱眉,“我也不行?” 掌柜的摇头,“表少爷,您就别为难我了。” “行了,不为难你,回去告诉表哥,安盛斋的生意是我们不要脸换来的,”北宁侯世子心痛道。 “……。” 掌柜的嘴角抽了抽,默默退下。 等掌柜的一走,北宁侯世子心痛之色就收了。 有谢景宸的画顶在前面,他们的画灰乎乎的也没什么,反正不是第一个。 楚舜更疑惑的是,“为什么是灰色的,而不是黑乎乎的?” 他看向南安郡王和定国公府大少爷。 两人齐齐摇头。 “难道是因为他是大哥?”楚舜道。 “应该是了,”南安郡王道。 “没错,这五幅画摆在一起,一眼就看出谁是大哥,谁是小弟,”定国公府大少爷道。 “这就过分了,我们可都是平起平坐的,尊他一声大哥,是他比我们早出娘胎几天,多吃了两勺盐,”楚舜道。 “要不把画涂黑?”北宁侯世子道,“不能把画取下来,但没说不能涂黑。” 南安郡王大手一挥。 “拿笔来!” 北宁侯世子把画摘下来。 掌柜的过来阻拦,南安郡王道,“有事只管让镇国公府大少爷找本郡王。” 掌柜的无奈退下。 你们关系好,你们随意,他只要宝盛斋生意好就成了。 南安郡王走到一旁书桌上,当众把画涂黑。 北宁侯世子和定国公府大少爷一样。 楚舜没动。 他们望着他道,“你不涂吗?” 楚舜笑道,“灰的好歹能认出来,这一涂黑,我娘估计都认不出我了,等你们把画一挂,就该我像大哥了。” 他叉腰大笑。 他真是太机智了。 南安郡王瞅着他,道,“你高兴的太早了。” 楚舜望向他。 还没有反应过来这句话的深意。 北宁侯世子和定国公府大少爷走过来,一人架一条胳膊把他抬了出去。 楚舜,“……!!!” 南安郡王麻溜的把楚舜的画像取下来。 等楚舜挣扎回来的时候,画已经涂了一半。 一半灰,一半黑。 南安郡王看着他,憋笑道,“是让我这样直接挂起来,还是涂黑?” 楚舜把脸瞥过去,一脸不忍直视。 南安郡王抖着肩膀把画画好,然后挂上。 除了楚舜,其他人都心满意足的笑着。 “这样才像好兄弟,而且像一个娘生的,”南安郡王拍着楚舜的肩膀道。 “……。” 第九十章 皮厚 沉香轩,后院。 谢景宸在泡了整整一个时辰的药浴,泡的他两眼发昏,几欲晕倒,苏锦才让他起来。 从木桶内出来的谢景宸,身子软的,几乎都站不住。 身上的药汁嘀嗒往下掉,皮肤通红。 一阵风吹来。 谢景宸晕了。 暗卫扶住他,望向苏锦,“大少奶奶,大少爷没事吧?” “没事,只是虚脱了而已,扶他回竹屋睡上一觉,醒来就精神抖擞了,”苏锦道。 苏锦说的云淡风轻,暗卫心里没底。 但他能做的,也只是把大少爷扶回竹屋。 看着暗卫扶谢景宸走远。 杏儿望着苏锦道,“姑娘,你为什么让姑爷泡晕倒,之前泡完药浴,姑爷都是自己走回去的。” 苏锦淡淡一笑,“这样更能发挥药效,他也能早几日除掉体内的毒素。” “可晚几天也没事啊,咱们又不急,你都把姑爷泡软了,”杏儿心疼道。 “……。” “三天后,他皮再厚一点,就不会泡晕了。” “……。” “真的能把人皮泡厚啊,是泡出老茧来了吗?”杏儿好奇道。 “……。” 老茧 苏锦嘴角狂抽,扶着额头回了竹屋。 她坐到书桌前研墨,杏儿过来道,“奴婢研墨。” “不用,你把箱子里的药材放到抽屉里就行了,”苏锦吩咐道。 杏儿过去把大箱子打开,把里面的药包拿出来,对着药名放到抽屉内。 苏锦这坐在那里写写画画。 这一坐,就是半个时辰。 杏儿闲的慌,坐在竹屋前的台阶上看着天空发呆。 等苏锦忙完去前院,王妈妈和红袖等了一刻钟了。 也不知道是不是太累了,给王妈妈按摩完,腰肢酸疼,头还有点晕。 杏儿察觉她身子晃了下,扶住她道,“姑娘,你没事吧?” 苏锦摇头,“没事,可能这两天有些累了。” “奴婢就说不能熬夜,会受不住吧,姑娘不听奴婢的,”杏儿一脸不听丫鬟言,吃亏在眼前。 王妈妈心虚的很。 大少奶奶帮她捏肩捶背,最后晕了,她可怎么跟大少爷交待。 王妈妈从小榻上起来,道,“扶大少奶奶回去好好歇着,让厨房熬碗燕窝粥端给大少奶奶。” 杏儿扶苏锦走。 苏锦不习惯走路还要人扶,刚刚腰酸和头晕症状也只有一瞬间,她心中纳闷,她既没有中毒,这副身子也好,怎么会突然头晕? 思来想去,最终归结为是累着了。 只是这样的理由并不能说服她,以前的苏锦肯定没有接连熬夜过,但也不至于熬了两晚上就扛不住了。 回了屋后,杏儿给苏锦倒茶道,“姑娘,你今儿歇一晚吧,让姑爷陪你看看星星,有什么事明儿再办。” 苏锦点头。 谢景宸睡了一个时辰才醒,午饭吃的稍晚点,所以苏锦等了他两刻钟。 如苏锦所言,谢景宸醒过来,就精神奕奕了。 杏儿看了都惊叹。 但更吃惊的还是谢景宸,从浴桶里出来,他浑身疲惫的仿佛肩上压了千斤重担,沉的他脚都抬不起来。 他强忍着,最后也没能忍住晕了过去。 可是一觉醒过来,身子极轻,身体前所未有的舒畅。 苏锦看着他,道,“现在应该感觉到泡药浴的好处了吧。” “一直有感觉,但这一次更为明显,”谢景宸道。 苏锦伸手去戳他胸前。 谢景宸看着她,“你做什么?” “疼吗?”苏锦问道。 “不疼。” “果然皮厚了不少,”苏锦一本正经道。 “……。” 杏儿连连点头。 之前姑爷泡完药浴,姑娘一碰他,他就疼的皱眉。 这女人! 一天不说话气人,她是不是就浑身不痛快? 不理会她,谢景宸坐下吃饭。 苏锦吃了半碗饭就不吃了。 谢景宸望着她,“没胃口?” “不是,晚上看星星,有一堆吃的,要留点肚子,”苏锦道。 她不能辜负杏儿的安排啊。 想到一边看星星一边吃东西,那场景就叫人食欲大开了。 怕忍不住再吃的苏锦,强忍着离了桌。 她不吃,谢景宸便也没吃了。 夜幕降临,天上多了几颗星星。 苏锦和谢景宸坐在屋顶上,等繁星满天。 只是一等半天。 没等到星辰密布,等到了乌云蔽月。 狂风呼啸,吹的脸颊生疼,还有点冷。 苏锦,“……。” 谢景宸,“……。” 赏星变成赏乌云了。 “怕是要下雨了,”杏儿爬着梯子上屋顶,小脸郁闷道。 “……。” “上头风大,你还上来做什么?”苏锦道。 “收拾吃的啊,”杏儿道。 苏锦扶额。 这小丫鬟是被风吹昏了头吗? 平常使唤暗卫挺麻溜的,这时候反倒不使唤了。 杏儿爬过来,把小几上的糕点和果子都装进食盒内。 刚装完,一片树叶吹过来,贴在苏锦脸上。 “好讨厌的树叶,居然轻薄我家姑娘,”杏儿伸手把树叶拿下来,随手扔掉。 “……。” 苏锦忍俊不禁。 结果她一笑,肚子一阵抽疼,疼的她倒吸了一口。 谢景宸眉头一皱,问道,“怎么了?” “我肚子疼,”苏锦眉头都揪到了一处。 怎么会突然肚子疼? 难道是糕点有问题? 可他也吃了啊。 屋顶风大,谢景宸怀疑苏锦是吹了凉风的缘故。 他一把将苏锦拉起,抱着她跳下了屋顶。 屋顶上,杏儿恍然想起来,道,“奴婢知道姑娘为什么肚子疼了,姑娘你是来……。” “别说!”苏锦涨红了脸,赶紧出声阻拦杏儿。 这丫鬟! 信任姑爷和姑爷的小跟班,但也不是什么话都能往外说的啊。 她要脸啊。 苏锦心累的慌。 可怜杏儿话到嘴边,被苏锦给打断,憋的她小脸都涨红了。 她就那么望着苏锦。 谢景宸没把苏锦放下来。 苏锦脸红的发烫,挣扎着道,“快放我下来。” “我抱你回屋,”谢景宸道。 不给苏锦反驳的机会,抱着她便转了身。 杏儿拎着食盒从屋顶上下来,跟着回屋。 然后,她就见到苏锦把谢景宸往外推,“你先别进屋。” 谢景宸眉头拧成麻花。 不放他进屋,但让杏儿进去了。 暗卫站在一旁,道,“大少奶奶怎么突然变的这么奇怪?” 谢景宸眸带担忧。 病了还不让他知道。 还有她说的话,久病成良医,东乡侯明知道他命不久矣,还让女儿出嫁。 她不是得了什么不治之症吧? 第九十一章 巅峰 屋内。 苏锦坐在床上郁闷。 人果然不能笑别人有,乐自己无。 前世的她,大姨妈在身都能又蹦又跳,闺蜜则是疼的死去活来,仿佛没了半条命。 她不知道那种疼到底是怎么样的疼,现在好了,她体会到了。 她有点想死。 看着苏锦抑郁的抱着枕头。 杏儿端了热茶过来道,“姑娘你别怕,只是来葵水了而已,不会死的。” 苏锦,“……。” 苏锦接了茶盏,喝了一口,道,“我以前来葵水都这么疼?” “是啊,一直疼,”杏儿道。 “……。” “要疼三天呢。” “……。” “今儿不算。” “……。” “能不能给我拿根结实的面条来,我想上吊,”苏锦声音打着颤道。 “姑娘,上吊要用白绫,”杏儿道。 “……。” 肚子疼就算了,她现在脸都疼了。 苏锦望着杏儿道,“你就不怕我真上吊啊。” 杏儿捂嘴笑,“不怕啊,姑娘以前说过,疼的连上吊的力气都没有。” 苏锦,“……。” 这话真是太精辟了。 无法反驳。 就是她现在的真实写照。 屋外,谢景宸耳朵好,听到这一句,眉头拧的没边。 疼的连上吊的力气都没有,那得是多疼? 暗卫在一旁,道,“大少爷,你还是去书房待着吧,院子里的丫鬟看着呢,都以为你惹恼大少奶奶,不许你进房。” 谢景宸瞥头,就看到丫鬟在偷笑。 看到谢景宸脸一沉,丫鬟赶紧跑了。 他站了会儿,便去了书房。 屋内。 杏儿一直在笑。 苏锦忍不住道,“我都疼成这样了,你还笑。” “奴婢一想到姑娘第一次来葵水,奴婢就忍不住想笑,”杏儿道。 “……。” 不用说,肯定是闹笑话了。 知道不是什么好事,但偏偏好奇心又被勾了起来,真是没救了。 苏锦无语的白了自己一眼。 “说吧,”她扶额道。 杏儿坐在床边矮凳上,说起苏锦第一次来葵水的事。 那是一个春光明媚的日子。 苏锦和杏儿两在青云山上放风筝,放的正高兴呢,大哥苏崇跑过来,拍了苏锦肩膀一下。 拍的力道稍微有点重,但能忍受。 只是过了没半天,苏锦就开始肚子疼了。 再然后就见血了。 从小到大,没怎么挂过彩的她,吓的是手足无措啊。 苏锦寻找病因,思来想去,觉得是苏崇那一掌把她打出内伤了。 杏儿要告诉唐氏,苏锦没让。 这要让娘知道,大哥没轻没重把她打出内伤了,爹爹非得把大哥活活打残了不可。 有病,治病就是了。 苏锦让杏儿去找大夫拿了一剂止血药,偷偷煎了服下。 嗯。 一剂药下肚。 病情非但没有好转,反而更恶劣了。 这三天,苏锦极少出门,都是肚子不疼的时候去找唐氏的,唐氏也没发现有什么问题。 倒是苏崇,总觉得自家妹妹看他的眼神不大对劲,好像想给他来一刀似的。 逗她玩,也只说离我远点,不然我让弟弟揍你。 苏崇就不敢了。 自家老爹那简直就是宠女儿狂魔,不管他有错没错,只要妹妹说他不对,就少不了一顿胖揍,他能说屁股都踹出老茧了吗? 把东乡侯搬出来,苏崇自动退避三舍。 杏儿怕病情拖下去会越来越严重,去找大夫询问,她问的很委婉,毕竟有点害羞,“流血不止会不会死?” 大夫斜了她一眼,“你说会不会死?” “真的会死啊?”杏儿小脸煞白。 “谁受伤流血不止,怎么不来包扎?”大夫随口问道。 “不大方便包扎,”杏儿道。 “那就等死吧,”大夫脾气不大好。 明知道流血不止会死,还不包扎,等着血流光,这不是蠢到家了吗? 杏儿一阵风跑回去找苏锦,一五一十,连大夫的语气都学的惟妙惟肖。 苏锦抱着被子痛哭,她不想死。 这时候,苏崇敲门问道,“怎么了,哭的这么伤心?” 苏锦恨的想揍他。 但毕竟是她大哥,从小就很疼他,他也不是存心要她小命的。 她死了,爹爹在把大哥打死了怎么办? 苏锦冲着门口道,“你给我买串糖葫芦,我就原谅你了。” 苏崇,“……。” 挠头。 他也没得罪她啊,为什么要原谅他? 杏儿道,“大少爷,你也给我带一串。” 这样的话,很常见,苏崇也没觉得哪里不对劲。 但是苏锦哭道,“你吃什么糖葫芦?” “姑娘死,那我也跟你一起死啊,”杏儿道。 苏锦一感动。 两人抱头痛哭。 哭完了,苏锦就开始写遗书了,上面写了什么,杏儿已经不大记得了。 但有一条她印象特别深刻。 上面要求侯爷每逢初一十五要揍大少爷一顿。 没写原因,反正就是揍一顿,也别揍的太惨,能自己吃饭就成了。 再后来,唐氏发现了不对劲。 女儿眼睛哭肿了,看她的眼神带着依依不舍。 而且,还偷偷躲着看她。 这么反常 唐氏心都提了起来,只是问苏锦,苏锦死都不说。 唐氏问杏儿,杏儿也不说,唐氏一威胁不让她吃饭,她就全招了,“大少爷把姑娘打出内伤了。” 正巧,这话叫东乡侯听见了。 倒霉的大少爷又正好过来。 然后,急性子的东乡侯也没问清楚,逮着苏崇就是一顿痛揍。 打的那叫一个惨呐。 要不是唐氏及时撬开了杏儿的嘴,苏崇可能被自家亲爹一脚踹飞了。 这是苏崇人生中挨的最冤的一顿揍。 这个记录至今没被打破。 那些天,自家亲爹看着他都是绕道走的。 他躺在床上养伤,自家妹妹端茶递水很是勤快。 那是他的人生巅峰。 “后来,大少爷还怀念那段日子呢,”杏儿笑的肚子疼。 “……。” 苏锦一脸黑线。 来个大姨妈都这么轰动,又是内伤,又是医书,还差点要了大哥半条命。 这一家子奇葩。 肚子一阵阵揪疼,疼的苏锦觉得自己脑子都不好使了。 “端笔墨纸砚来,”苏锦道。 “啊,姑娘肚子都疼成这样了,还要笔墨纸砚做什么?”杏儿道。 “快去。” 杏儿抬脚要走。 苏锦想到什么,连忙喊道,“回来!“ 杏儿望着她。 “姑爷问起来,别提葵水两个字,”苏锦叮嘱道。 “奴婢几下了,”杏儿保证道。 第九十二章 蜜饯 书房内,谢景宸坐在那里皱眉。 心里控制不住的想知道她到底怎么了。 门吱嘎一声推开。 杏儿走进来,道,“姑爷,姑娘让我来端笔墨纸砚。” 她走上前拿砚台。 谢景宸问道,“她如何了?” “姑娘还在疼啊,”杏儿道。 “还没好?”谢景宸眉头更皱。 “还早呢,要疼几天,是老毛病了,姑爷别担心。” 看谢景宸一脸担忧,杏儿善解人意的宽慰他。 只是这一宽慰,谢景宸心都提了起来。 老毛病? “她经常这样?”他问道。 杏儿点头,“是啊,每个月都要疼几天。” “得的什么病?”谢景宸问道。 “姑娘不让我说,”杏儿实诚道。 “……。” “我也不能告诉?”谢景宸不快。 “姑娘特别叮嘱不能告诉姑爷你的,”杏儿为难道。 “……。” 一句话直接让谢景宸从心疼变成生气了。 他脸色微寒道,“是怕我知道她有病,休了她?” 暗卫,“……。” 杏儿,“……。” 杏儿挠额头。 是不是姑娘几天没要休书,姑爷就把这事给忘记了。 他气头上,她要不要提醒他一声? 杏儿刚打算开口,暗卫就咳了一声,道,“有什么不能告诉大少爷的,大少奶奶病了,找太医给大少奶奶医治才是要紧事。” “你别唆使我不听姑娘的话,”杏儿道。 “……。” “再说了,看太医也没用啊,侯爷进京后,还抓了个太医给姑娘看病,吃了药也没什么效果,”杏儿道。 暗卫望向谢景宸。 太医开的药没效果,大少奶奶自己又医术高超,看来是真的没的治。 想到太医,杏儿望着谢景宸,小眉头皱着道,“太医虽然没治好我家姑娘,但他说姑娘嫁人了就会好,姑娘嫁了,为什么病没好?” 谢景宸,“……。” 他才知道她有病在身,都还不清楚是什么病。 就是知道,他也不是大夫啊,怎么治? 谢景宸扶额。 暗卫就道,“大少爷不是大夫,没法治啊。” “那太医是这么说的,”杏儿道。 “那太医叫什么?”谢景宸问道。 “不知道叫什么,”杏儿摇头道。 “姑娘还等着,我先回去了。” 杏儿端着笔墨纸砚回屋。 苏锦见了道,“怎么这么半天?” “姑爷问姑娘得的什么病,问了半天,”杏儿道。 “不过奴婢没提葵水两个字,”杏儿扬着小脸道。 杏儿虽然实诚,但叮嘱她的事,她答应了,基本还是能办到的。 这一点,苏锦还算放心。 她起身,走到桌子上写药方。 书房内,谢景宸吩咐暗卫道,“去打听下,被东乡侯绑回府给大少奶奶看病的是哪位太医,去问问他大少奶奶到底得的什么病,为什么我能治。” 暗卫领命,纵身一跃就出了书房。 苏锦写好药方,让杏儿去抓药煎好送来。 杏儿道,“那奴婢去煎药,没人伺候姑娘你了啊,要不我去叫姑爷来?” 苏锦,“……。” 屋外头一堆丫鬟呢,就这么被她自动屏蔽了? 她只是肚子疼,也不是一直疼。 苏锦道,“没事,你去吧,我上床上躺会儿,有事我叫丫鬟。” 杏儿拿着药方去抓药。 苏锦脱了外裳,盖好被子,打算睡会儿。 只是肚子一会儿疼一会儿疼的她根本睡不着。 谢景宸进屋来,就看到苏锦脸色苍白,奄奄一息的模样。 和之前神采奕奕,眉飞色舞简直判若两人。 柔弱的叫人心疼。 但是 一想到特别叮嘱丫鬟不告诉他什么病。 谢景宸心口堵的慌。 他转身坐下,拿了本书翻着。 只是无心看书的他,一会儿往床边看一眼,一会儿看一眼。 看的苏锦都烦了,“大哥,你书能不能别倒着拿?” 谢景宸,“……。” 谢景宸耳根微红,忙把书倒过来。 然后 书还是倒着的。 他被耍了。 他望向苏锦,苏锦闷笑,他恼道,“你故意的。” 苏锦挑眉,“那么远,我怎么知道你书正的还是反的,说一句,你就把书倒过来的,你心不在焉啊。” 谢景宸嗓子一噎。 “没见过病了还这么不老实的!”他磨牙道。 “……。” 苏锦叹息。 她倒是想老实的睡一觉,可也得闹腾的肚子答应吧。 “你就别瞎琢磨我得了什么绝症,我是不会告诉你的,”苏锦道。 “……。” “你去书房,万一下回帮我爹写什么藏头藏尾诗写不出来,我可不背黑锅,”苏锦道。 “……。” “你就不能好好说话?”谢景宸扶额。 “我起不来,”苏锦一脸无辜。 “……。” 好好说话又不是让她起来说话。 病了还能气人,看来问题不大,谢景宸拿起书走了。 关门声传来。 苏锦朝天花板翻了记白眼。 捂着肚子从床上爬起来,去了屏风后面。 苏锦没有比此时此刻更怀念现代的了,连姨妈巾都没有啊…… 等她再回床上躺好。 杏儿端了药进来,道,“姑娘,药熬好了。” “放小几上,凉点我再喝,”苏锦道。 “奴婢去给姑娘你拿蜜饯,”杏儿放下药碗道。 “够贴心,去吧。” 杏儿被夸的轻飘飘的。 屁颠屁颠的跑去小厨房,被告知没有,又去了大厨房。 她跑着去的。 她上回走之前,甩李妈妈一鞭子的一幕还刻在丫鬟婆子们的脑海中挥之不去。 看到杏儿一阵风卷进来,仿佛看到麻烦两个字嗖的一下进了院子,叫人心肝儿颤啊。 有小丫鬟去禀告李妈妈。 李妈妈蓦地心口一疼,道,“别告诉我,她要什么给她什么。” “她要蜜饯,大厨房没有,”小丫鬟道。 但这话,谁也不敢和大少奶奶的丫鬟说,怕她发飙。 “给大姑娘买的蜜饯送去了?”李妈妈问道。 “还没有,”小丫鬟回道。 “挪一点给大少奶奶,”李妈妈果断道。 “别挪太多,够一回吃的就成了,明儿再买给大少奶奶,”李妈妈叮嘱道。 “我知道。” 小丫鬟转身去办。 只是她匀蜜饯的时候被杏儿看到了。 杏儿皱眉道,“才这么一点,还分什么呀,我全拿走了。” “那是给大姑娘买的,”小丫鬟胆怯道。 “给大姑娘买的又怎么样,我家姑娘的猪大肠她不也抢了吗,你向着谁啊!”杏儿眼神不善。 “……。” “我,我向着大少奶奶。” “……。” “这还差不多。” 杏儿挥一挥手,不带走一片云彩,带走了一包蜜饯。 第九十三章 药方 苏锦坐在床上,猛的往嘴里灌茶。 这药真是太苦了! 她喜欢药吵香,平常也总劝人良药苦口,可真轮到自己,那是要多嫌弃就有多嫌弃。 杏儿拎着蜜饯跑回来,气喘吁吁。 她走上前来,道,“姑娘,你药喝完了?” 苏锦挑眉,“你不是上街上买的蜜饯吧?” 杏儿摇头如拨浪鼓,“天黑了,街上宵禁,没法买,奴婢是去大厨房抢的。” 抢…… 这么霸道的词,说起来这么轻松,这么愉快。 是因为干回老本行,过了回瘾吗? 苏锦脑门上一根粗壮的黑线往下掉。 但想到猪大肠,抢蜜饯也不算什么了。 杏儿把蜜饯递上,苏锦嘴里苦涩还在,便拿了一颗,塞进嘴里。 甜味散开,把舌尖上的味蕾都打开了。 驱散了苦涩,只余下香甜。 这边苏锦心情舒畅了几分,那边谢锦瑜可就没那么高兴了。 稀里糊涂的抢了人家的猪大肠,颜面尽失,娘亲为了她不丢脸,吃了猪大肠,还逼着整个镇国公府都吃了,背后不知道竖了多少敌。 让大厨房买点蜜饯给她,居然被一个土匪丫鬟给抢了! 抢东西,丢脸的是她。 被抢东西,丢脸的还是她。 还有没有天理了?! 谢锦瑜气的跑去和她娘南漳郡主告状。 “娘,我现在连点蜜饯都吃不到嘴里了,你再不给她点教训,往后只怕我有什么,她们抢什么!”谢锦瑜红着眼睛拽着南漳郡主的胳膊委屈。 南漳郡主心底火气大着呢。 还从来没有人敢抢过她女儿的东西,这是头一遭。 这已经是爬到她头上作威作福了。 再不整治,只怕镇国公府真的要改名换姓了! 南漳郡主气头上,赵妈妈献计道,“大少奶奶是土匪出身,改不了身上的土匪气,抢东西,只怕是常有之事。” 谢锦瑜一听,就道,“娘,你看,连赵妈妈都这么觉得……。” 不等谢锦瑜说完,南漳郡主脸上的寒霜化开,笑道,“让她抢。” “娘!”谢锦瑜气的跺脚。 “这抢到手的东西不一定都是好东西,也可能是烫手山芋,”南漳郡主道。 谢锦瑜回过味来,布满阴霾的脸上绽开一抹灿烂笑容。 屋内。 苏锦刚拿起一颗蜜饯要塞嘴里,结果一喷嚏打了。 蜜饯掉在了地上,往前滚了几下。 她揉着鼻子,有点泛酸。 杏儿担忧道,“是不是吹了风,着凉了?” “没事,应该是抢蜜饯,被人骂了,”苏锦道。 “抢点蜜饯,就骂姑娘,那她们抢姑娘的猪大肠,我们还高兴呢,她们的心胸真不开阔,”杏儿囫囵不清道。 “……。” “不过这蜜饯是真好吃,明儿我再让大厨房给姑娘买一点,”杏儿道。 “……。” “以后从大厨房拿什么吃的,等我吃过后,你才能吃,”苏锦扶额道。 杏儿望着她,眼睛睁的圆圆的。 欲言又止。 苏锦挑眉,还学会欲言又止了,这可不像她的性子。 “有话就说吧,”苏锦笑道。 “姑娘,你是怎么发现我偷吃了蜜饯的?”杏儿脸红道。 “……。” “我就吃了一颗。” “……。” 苏锦哭笑不得。 为了给她压苦涩,不惜去大厨房抢蜜饯。 吃一两颗算的了什么? 但这里是镇国公府,出了后院,谁知道哪里是坑,什么时候就掉人家坑里去了? 她不得不防,小心才能驶得万年船。 “往后一颗也不行,记住没有?”苏锦叮嘱道。 “奴婢有时候会忍不住,”杏儿低头道。 “忍不住也要忍,万一里面有砒霜,我赶不及救你,”苏锦道。 “啊?砒霜?” “奴婢一定忍的住的!”杏儿拍着胸脯保证。 “……。” 屋子里安静下来。 苏锦摸着抽疼的肚子,杏儿道,“都吃了药了,还疼啊。” 苏锦失笑,“又不是灵丹妙药,哪那么快好。” 杏儿望着她,“姑娘能治好自己吗?” “调养半年,应该就没现在这么疼了,”苏锦道。 “姑娘,你医术是不是没学到家啊,”杏儿道。 “……。” “我看大夫治病,都三五天就好,你治病都是好几个月,”杏儿道。 “……。” “有些病,不吃药,扛几天自己就好了。” “……。” 杏儿觉得调养半年才好,到底是姑娘自己治好的,还是姑爷治的,还不一定呢。 苏锦手扶着额头。 她的金字招牌扛不住杏儿一击,已经摇摇欲坠了。 赵府。 是太医院赵太医的府邸。 也是距离镇国公府最近的太医。 天色已晚。 街上快要宵禁了。 赶不及去太医院,暗卫就直接去了赵家。 敲门后,小厮开门。 暗卫还没说话,小厮就道,“夜深了,我家老爷不出诊,明儿请早。” 扔下一句。 估计连暗卫的脸都没看清楚。 就直接把门关上了。 暗卫,“……。” 他再敲门。 小厮不再开门,只道,“请回吧!” 暗卫眉头打了个死结。 他好像忘记自己的身份了。 他是暗卫啊。 他去哪儿,用得着敲门吗? 他翻过的墙,比他穿过的门还要多。 被国公爷派去守护大少爷,硬生生被大少奶奶变成了明卫。 不! 是小跟班! 现在不走大门,他都觉得浑身不对劲。 这可不是好习惯,一定要改。 纵身一跃,暗卫就跳进了赵家,直奔正院书房。 夜深人静,又是一袭黑衣。 再加上一张不苟言笑的脸。 怎么看都是来杀人的。 把正在翻医书的赵太医吓了个半死。 一问之下,才知道被东乡侯抓去给苏锦治病的倒霉太医就是赵太医。 暗卫,“……。” 赵太医,“……。” 等暗卫从赵家翻墙出来,手里多了一布包的东西。 沉香轩,书房。 谢景宸坐在那里,等的有些不耐烦了。 暗卫跳窗进屋。 不等暗卫开口,谢景宸便问道,“可问清楚了?” 暗卫摇头,“赵太医没说,只把药方给了我,让我带给大少爷你。” 他将手里的东西递给谢景宸。 谢景宸接过。 他皱眉道,“这么厚的药方?” “赵太医说药方有一百零八种,随便哪种都能治好大少奶奶,”暗卫道。 一百零八种药方? 随便哪种都行? 什么时候治病这么随意了? 谢景宸将信将疑,把布打开,就看清楚药方是什么了。 他脸一红。 暗卫瞄了一眼。 赫然三个大字映入眼帘。 春、宫、图。 暗卫,“……。” 第九十四章 治病(求月票) 谢景宸望着暗卫。 暗卫都不知道眼睛看哪里合适。 他没有消遣大少爷,这书真的是赵太医给他的。 给他之前,还问他大少爷大少奶奶有没有圆房,他当时还纳闷赵太医怎么这么八卦。 虽然说实话有点丢人。 但因为和病情有关,他还是如实说了。 大少爷和大少奶奶并没有圆房。 赵太医什么都没说,从抽屉里翻了半天,把压箱底的“药方”翻出来,包好扔给了他。 夜深了,风也大。 他看不懂药方,赵太医也不敢糊弄他,所以没看就直接带回来了。 他哪里知道会是这个。 没听说这个也能治病啊。 暗卫望着谢景宸,清了清嗓子,道,“大少奶奶不让丫鬟说,莫非是因为羞于启齿?” 谢景宸觉得暗卫说的有道理。 应该就是这样。 太医都知道的事,以她的医术,不可能不知道。 药方是拿到手了,但这药怎么吃啊? 谢景宸坐在书桌前,盯着书半晌没动。 暗卫站在一旁。 谢景宸几次瞥头看他。 暗卫也望着他。 最后谢景宸皱眉,暗卫才后知后觉,知道自己有多没眼色,赶紧出了屋。 等他走后,谢景宸才把书拿起来,信手翻看。 他还脸皮厚到当着暗卫的面看春、宫、图能面不改色。 等把药方过了一遍,谢景宸觉得自己这味药像是煮过一般,浑身发烫,喝了一盏凉茶,他才把书揣上,回了内屋。 风很大,吹的窗户哐啷啷作响。 苏锦靠在大迎枕上,杏儿拿了小暖炉来,道,“姑娘,你要的暖炉。” 苏锦接过暖炉,拿来暖小腹。 温暖的感觉,驱散了几分疼痛。 “姑娘,暖炉有用吗?”杏儿问道。 “没什么大用,缓解一点是一点吧,”苏锦呼气道。 “都怪姑爷不好,”杏儿道。 “没错,一个大男人长那么好看做什么!”苏锦道。 杏儿望着苏锦。 一脸懵懂。 她是怪姑爷没能治好姑娘的病。 姑娘为什么怪姑爷长的好看? 杏儿哪里知道苏锦是怎么想的。 要不是他长的太好看,怎么会让苏锦把他给捆了,偏他还不反抗,背后下手,苏锦一头撞死,她穿了来。 他长的丑一点,不就没这么多事了。 她也就不用来接手这么一副来大姨妈没有姨妈巾,却有姨妈痛的娇躯。 谢景宸走到珠帘外,正好听到这么一段对话。 他眉头拧了拧,抬脚走了进来。 苏锦两眼瞪着他。 谢景宸默了默道,“我去洗个澡,就来给你治病。” 苏锦,“……。” 看着谢景宸转身离开。 苏锦脑门上一个大大的问号。 他还会治病? 开什么玩笑啊。 就算久病成良医,那也不会治她的毛病啊。 杏儿努努嘴道,“治病还先洗澡,姑娘,姑爷是不是报复你不给他解毒先挑丫鬟啊?” “不至于这么记仇吧?”苏锦道。 “那姑爷为什么先洗澡啊,难道洗澡比给姑娘治病还重要?”杏儿觉得自己猜的没错。 没法解释。 苏锦把暖炉挪了个位置,继续靠在大迎枕走神。 大半刻钟后。 谢景宸回来了。 他进屋,摆手道,“你退下吧。” 杏儿眨眼,“姑爷不是要给姑娘治病吗,我得在一旁看着。” 谢景宸,“……。” “退下,”谢景宸道。 声音冷沉了几分。 杏儿往床榻边挪了挪,望向苏锦。 苏锦皱眉,这厮搞什么鬼啊,故意把杏儿支开,她倒要看看了。 “夜也深了,你回去睡觉吧,”苏锦道。 谢景宸让她出去,姑娘让她回去睡觉,杏儿能怎么办,她只能听话。 出屋之后,把门带上。 屋内,苏锦望着谢景宸道,“我还没教你医术,你就又出师了?” “找太医开的药方,”谢景宸坐到床边道。 原来是找太医拿的方子。 苏锦伸手,“药方呢,给我看看。” “你确定要看?”谢景宸道。 “这有什么不确定的?”苏锦疑惑。 谢景宸就把怀里的带的“药方”拿给苏锦看。 苏锦看到那三个大字。 再看准备脱衣的谢景宸。 苏锦整个人直接成了煮熟的螃蟹。 “这是哪个庸医开的药方,看我不打死他!”苏锦气的炸裂。 “赵太医医术不错,绝非庸医,”谢景宸道。 “他要不是庸医,就直接给我开砒霜了,那样我会死的更痛快一些,”苏锦眸底闪着小火苗。 没见过这么一本正经的耍流氓的。 大哥,你挑错时间了! 谢景宸眉头拧成麻花。 他望着苏锦。 苏锦深呼吸。 她不说自己为什么痛,这厮居然去问太医,还给他开了这么张“药方”。 药方没有问题。 但开错的时间。 别回头去找太医,她的脸还要不要了。 苏锦瞪着谢景宸道,“我是来葵水才肚子疼的!” 谢景宸,“……。” 他怔在那里。 苏锦看他,仿佛就是几行大字。 我是谁? 我在哪儿? 我要干什么? “我去关窗户,”他说。 他转身走了。 嗯。 去关书房的窗户。 苏锦,“……。” “你的书啊,不要了?”苏锦喊道。 谢景宸头也不回的走了。 苏锦看着手中的书。 准备扔小榻上去。 最后眉头挑了一挑。 把差点扔出去的书收了回来。 差点犯傻啊。 多好的送上门来调戏的机会,差点错过。 苏锦嘴角往上勾了勾。 靠着大迎枕欣赏起古代“药方”来。 这一看就是半天。 等谢景宸觉得她差不多应该睡下了,方才回屋,隔着珠帘就见苏锦在看那本书。 看见他过来,她一脸灿笑,“来来来,我们两一起研究下这药方。” 谢景宸,“……。” 这女人! 那可是春、宫、图! 他是男人。 有这样邀请他一起欣赏的吗,即便他是她夫君。 “你能不能矜持点?”谢景宸道。 “……。” 苏锦惊呆了。 这厮拿春、宫、图给她看,又要她矜持。 这难度系数也太大了点吧? 苏锦默了默,道,“行吧,我矜持点和你研究药方。” 她挪了挪屁股,让自己看上去端庄几分。 谢景宸,“……。” 他眸光从苏锦手上的书上扫过去。 那是他给自己挖的坑。 第九十五章 仙人掌 夜,凉如水。 风透过窗柩吹进来,纱幔翻飞。 谢景宸躺在床上,苏锦坐着,手里翻着那本书,她觉得自己的脸皮真的够结实,居然能做到脸不红气不喘的递给谢景宸看。 “你看这张药方怎么样?”她闷笑道。 女上男下。 谢景宸看了一眼,侧着睡了,留给苏锦一后脑勺。 苏锦笑的肩膀直抖。 想躲? 今儿可是你丫的自己撞枪口上来的。 苏锦抖着肩膀找了张和侧面有关的给他看。 谢景宸,“……。” 这女人! “你想怎么样?”他咬牙问。 苏锦眨眨眼,道,“我只是想告诉你,除非你睡天花板上,不然你怎么睡,都能找到药方对应,别挣扎了。” 谢景宸,“……!!!” 深呼吸,谢景宸坐了起来。 苏锦望着他,“你干嘛?” 谢景宸接过她手的书道,“研究药方。” 他随手一翻,书快速翻过,带起的风吹乱了苏锦的青丝。 昏黄的灯烛,气氛有些许的暧昧。 “这么厚一本,至少也要研究半个月才能透彻,”谢景宸道。 这回,换苏锦脸红脖子粗了。 大姨妈只能护她五六天。 过了守护期,她岂不就是砧板上逮着的羔羊? 苏锦一把将书本夺过,道,“夜深了,睡觉。” 她飞快的往枕头上倒去,想借睡觉躲过尴尬。 可惜 没成功。 而且更尴尬了。 只听见哐的一声传来。 她脑袋撞了床板。 声音之大,在寂静的夜里格外的响亮。 苏锦疼的眼冒金星。 谢景宸伸手帮她揉脑袋,才揉了两下,苏锦就想死了。 这厮力气得多大啊。 没被撞晕,要被他给揉晕了。 苏锦果断的把谢景宸帮倒忙的手给扒拉下来。 谢景宸望着她,看着她溢彩流光的眸底闪烁的火光,他心情格外的好。 他心情越好,苏锦心情就越糟糕。 拿起枕头,苏锦换了一头睡下。 两人成亲后,第一次没睡一头。 但分头睡的,第二天早上醒来却是一样。 苏锦趴在谢景宸胸口处,因为肚子疼,所以醒的比平常早。 她想起来,只是肩膀被抱着,根本动不了。 用力稍微大一点,就把谢景宸吵醒了。 “这么早起来做什么?”他似醒非醒道。 苏锦尴尬啊。 明天睡脚边的,怎么半夜跑回来了,多没面子啊。 刚这样想,谢景宸就望着她,“你怎么……?” “被你的臭脚熏回来了,”苏锦一脸不快道。 “……。” 谢景宸嘴角抽了下。 谁脚臭了? 要不是人是他抱回来的,她说的这么义正言辞,他都要信以为真了。 谢景宸将脚抬高一点。 苏锦抬手把他的脚摁了下来,从床上下来。 谢景宸望着她,“你肚子不疼了?” “也不是一直疼,”苏锦道。 屋外的风,还在吹。 苏锦打开窗户,一阵风吹来,她赶紧把窗户关严实。 地上没湿,昨晚没下雨。 而且时辰也不算早了。 这么浓的乌云,肯定要下雨,就是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下。 这一场雨,从傍晚下起,断断续续到第二天午后才停。 谢景宸完美的冒雨泡了两回药浴。 第一次是被苏锦坑的。 她是一番好心,想等雨停了,再给他泡药浴。 从早饭后等到傍晚,没等到下雨,觉得不会下了,开始给谢景宸泡药浴。 倒霉催的,刚把银针扎上,豆大的雨滴就掉下来。 第二天早上醒来,天没下雨,但灰蒙蒙的。 谢景宸怕再被苏锦坑,决定早点泡药浴。 苏锦坑了他一回,他说早点,那就早点吧。 这一回情况好点。 药浴泡到一半才开始下的。 但却更气人。 谢景宸泡完药浴,没一会儿,天就放晴了,而且是晴空万里。 谢景宸泡在浴桶里,有暗卫撑伞,没有伤寒。 可暗卫就惨了。 连着淋了两回雨,第一次凭着健硕的体魄还能勉强扛住,第二次被大少爷坑自己的时候连累,华丽丽的伤寒了。 喷嚏是一个接一个。 苏锦在回廊上给暗卫煎药。 杏儿那丫鬟不知道去哪儿玩去,半天没见人影了。 突然,一声惨叫声传来。 还有那么点耳熟。 好像是南安郡王的声音? 苏锦把手中蒲扇放下,往声音传来处走去。 没一会儿,就听到此起彼伏的笑声传来。 楚舜几个笑的前俯后仰。 他们中间,混杂了一道青影,可不就是杏儿。 “怎么了?”苏锦走过去问道。 杏儿手里拿着小锄头,指着疼的龇牙咧嘴的南安郡王道,“他翻墙进来,脚下打滑,一屁股坐在了我刚种的仙人掌上。” 南安郡王,“……。” 他都疼的怀疑人生了。 这小丫鬟还心疼她的仙人掌。 他堂堂郡王爷尊贵的臀部还比不上几棵死仙人掌? 看着南安郡主一脸郁闷的神情,苏锦是想笑不好笑,憋的难受。 她更好奇的是杏儿怎么突然想起来种仙人掌,没听她说起这事啊,便问道,“怎么想起来种仙人掌?” “夫人说墙脚下要种点仙人掌,能防止别人翻墙进来,我闲的无聊,打算把这边都种上,”杏儿道。 说着,她瞥了南安郡王一眼。 夫人果然最明智。 仙人掌能防小人。 南安郡王只觉得屁股疼的厉害。 更重要的是伤的是屁股,丢的是脸啊。 四人一起进来,偏他脚滑,这是学艺不精啊。 还有一群损友,能不能不要再笑了,快岔气了! 南安郡王半边身子靠着楚舜,“快帮我拔刺啊,很疼,兄弟。” 楚舜抖着肩膀和定国公府大少爷把他扶到谢景宸的竹屋内。 然后,安静的后院。 一阵阵叫疼声传开,幸好后院离前院有点远,不然叫丫鬟听见,又是事端。 苏锦拿了药膏,递给杏儿道,“给南安郡王送去。” 杏儿接了药膏出了门。 她没进屋,只喊道,“我家姑娘让我送药膏来,你们谁来拿下?” 楚舜拿了药进屋。 南安郡王趴在小榻上,疼的脸都揪到了一起。 北宁侯世子看着手中半截刺,默默的看向谢景宸,“只拔出半截该怎么办?” 谢景宸,“……。” 南安郡王,“……!!!” 第九十六章 姑父 竹屋内,苏锦正坐在那里喝茶。 突然一声惨叫传来,听得她手都颤抖了下,洒出来两滴茶水。 杏儿捂着耳朵进来,脸上的笑容灿烂的晃人眼睛。 “出什么事了,怎么叫的这么惨?”苏锦问道。 “北宁侯世子帮南安郡王拔仙人掌的刺,只拔出来一半,”杏儿笑的肚子疼。 “……。” “定国公府大少爷帮忙,也断了几根,”杏儿同情道。 “……。” “南安郡王快疯了。” 苏锦扶额。 说他们是损友,还真对得起这两个字,坑完这个坑那个,这四人凑到一起,这日子是过不完的热闹啊。 难怪谢景宸说他们没干过正经事了。 正经事交给他们,都能给你整成不正经,芝麻大的事给你整成西瓜大。 杏儿走上前,问道,“姑娘,他们让我来拿针。” “我只有银针,没法挑刺,”苏锦道。 “夫人给姑娘准备的陪嫁里有,就是不知道塞哪个箱子里了,”杏儿道。 “现在找耽误时间,直接去找院子里的小丫鬟拿,”苏锦道。 她们只有一主一仆,她又忙的很,杏儿和她基本上是寸步不离,是以那些陪嫁都锁在库房内,都还没仔细看过。 杏儿转身走,苏锦提醒道,“不要生锈的针,挑刺之前要用火烤一下。” “奴婢记下了。” 杏儿一阵风跑去前院,逮着一丫鬟就问她要绣花针。 丫鬟被问懵了,“绣,绣花针?” “不要生锈的,”杏儿道。 “你等会儿,我回屋给你拿,”丫鬟道。 杏儿等了一会儿,小丫鬟就把绣花针拿了来,有五六根。 杏儿挑了两根,就直奔回后院了。 院子里的丫鬟围上来,道,“大少奶奶连针都没有吗?” 另外一丫鬟则道,“她只拿了针,也没拿线啊。” 杏儿捂着眼睛走到门口,背对着屋内道,“我把针拿来了,我家姑娘说用之前要用火烤一下。” 楚舜接了绣花针,定国公府大少爷点了油灯过来。 北宁侯世子拿针烤火,烤了半天,结果快挑刺的时候,手一抖,针掉地上了。 南安郡王想死,“你能不能靠谱点儿?” 北宁侯世子轻咳两声道,“我是第一次拿绣花针,不大习惯。” 南安郡王趴在小榻上,眼神哀怨。 不就是个第一次。 谁还没有了。 他不是第一次翻墙摔倒。 第一次被仙人掌扎的形象全无。 现在还要被针扎! 刚想着,屁股一疼。 扎心的疼。 南安郡王没忍住,嚎叫了起来。 杏儿捂着耳朵飞快的跑了。 竹屋内,楚舜问道,“挑出来了吗?” 北宁侯世子没说话,整个人大写的尴尬。 楚舜瞥了一眼,扎偏了。 刺在南安郡王屁股上,也不好凑太近,扎不准很正常。 北宁侯世子让楚舜来。 楚舜扎的更偏。 默默的把针递给了定国公府大少爷。 …… 最后,南安郡王怀疑了,“你们到底是给我挑刺,还是趁机扎我?” 楚舜几个你看着我,我看着你,最后道,“这刺太小了,不好挑出来,要不拿刀把扎刺的这一小块挖掉吧?” 南安郡王,“……!!!” 他望着谢景宸,“景宸兄,还是你来吧。” 谢景宸伸手,北宁侯世子把针给他。 谢景宸道,“刀。” 南安郡王泪流满脸。 “给我传太医吧,”他奄奄一息道。 太医再不来,怕是要死在他们手里了。 上回寿宁公主来,最后被抬回宫的,他就该吸取教训的。 暗卫去前院传话,让人传太医进府,越快越好。 暗卫吩咐完,转身回后院。 身后,丫鬟们面面相觑。 大少爷这是又毒发了? 还以为娶了大少奶奶,冲喜管用,大少爷不会再毒发了,看来冲喜也只能管一时。 暗卫叮嘱越快越好,所以李总管派人去请了离王府最近的赵太医来府里。 赵太医匆匆赶来,被丫鬟领着去了后院。 上台阶时,看谢景宸站在那里,赵太医有点懵,再进屋一看,南安郡王躺在小榻上。 赵太医扶额。 怎么是来医治南安郡王的? 他把药箱子放下,准备给南安郡王把脉,南安郡王道,“把什么脉,快帮我把仙人掌的刺拔出来。” 赵太医,“……。” 等看见南安郡王臀上针孔比仙人掌刺还要多。 赵太医心底涌起一阵同情。 有太医出马,很快就把小刺拔出来了,再就是上药。 楚舜把药膏递给赵太医,赵太医看过后,夸道,“这药膏不错。” 涂过了药膏,南安郡王换上谢景宸的锦袍,不动还好,一动就疼的他额头打颤。 他是一刻都不想在镇国公府待了。 他转身要走。 楚舜看着谢景宸道,“别忘了给我们送钱去啊。” 暗卫伤寒了,把给楚舜他们送银票的事给忘了。 他们四个等的无聊,就干脆直接来找谢景宸拿钱,这才有了仙人掌的意外。 出了竹屋,楚舜往前院走,南安郡王往来的地方走,他道,“你还敢翻墙啊?” “不翻墙,难道要我这样走出去?”南安郡王咬牙道。 “……。” 看着南安郡王往墙下走,杏儿没见过这么喜欢翻墙的,也不怕再被扎一回。 想到南安郡王叫的那么惨。 杏儿决定留一块不种仙人掌,专门给他们翻墙用。 南安郡王几个是翻墙进的沉香轩,却是骑马来的,这会儿回去是个大麻烦。 南安郡王强忍着骑上马背,其中疼痛不提也罢。 要命的是,他们回天香楼前,苏崇也骑马过来,道,“郡王爷骑马的姿势格外的潇洒啊。” 南安郡王,“……。” 楚舜几个憋出内伤来。 这就算了。 等进了凉亭,南安郡王站着,苏崇挪了挪屁股道,“别客气,坐啊。” 南安郡王摇头,苏崇伸手一拽。 南安郡王一屁股坐在了凳子上。 嗷! 南安郡王叫出声来。 楚舜几个呛了喉咙,咳嗽不止。 从镇国公府小心翼翼,一路呵护回来支离破碎的面子,最终还是掉了一地。 南安郡王要走,再待下去,这条命可能真的要葬送了。 他要走,苏崇不让,道,“我来就是找你的。” “找我?”南安郡王心肝儿颤。 苏崇点头,望着他道,“上回你说过永安侯是你姑父?” 南安郡王,“……。” 今儿一天,不但多了点伤,还多了一个姑父? 咳咳! “是我姑父,”定国公府大少爷默默道。 “……。” “我姑父怎么了?”定国公府大少爷问道。 苏崇清了清嗓子,将记错人的尴尬掩去,道,“皇上派他做运粮官运送粮草去边关,我爹看中那差事了,大家兄弟一场,我来给你报个信。” 定国公府大少爷,“……。” 这是送信,还是下战书啊? “运送粮草又不是什么好差事,这有什么好看中的?”楚舜道。 “……。” “我也想知道为什么,”苏崇道。 “……。” “我爹的想法,除了揍我,其他的我从来没猜准过,”苏崇叹气道。 “……。” 第九十七章 粮草 楚舜几个面面相觑。 原以为自己在家就够不受待见的了,和苏崇一比,自家爹还是亲的。 只是东乡侯的脑回路得是多崎岖,连自己亲儿子都跟不上,其他人还想琢磨他想什么,这不是难比登天吗? “如果不让会怎么样,我姑父的脾气挺倔的,”定国公府大少爷道。 苏崇看了他一眼道,“你姑父武功如何?” “和忠武将军差不多吧,”定国公府大少爷想了想道。 “还是放弃吧,对上我爹,脾气倔成驴都没用,要拳头硬才行,”苏崇喝茶道。 “……。” 想着忠武将军被打断鼻梁,崇国公这么多天没上朝,还在养伤,就知道东乡侯的拳头有多硬了。 而且,连崇国公都敢揍了,满朝文武有谁是他不敢打的? 苏崇喝了半盏茶,就起身了,“我先走了。” 苏崇骑马离开。 定国公府大少爷坐不住道,“我先回府一趟,这事得我娘出面才行。” 说完,匆匆离开。 他走后,南安郡王也走了,只剩下北宁侯世子和楚舜。 两人百无聊赖,不过半个时辰后,定国公府大少爷就回来了。 两大银锭子摆桌子上,昏昏欲睡的楚舜精神一抖。 定国公府大少爷坐下,道,“这是我姑母赏我的。” “说服动你姑父了?”北宁侯世子好奇道。 “我姑父不在家,有姑母出马,应该问题不大,”定国公府大少爷道。 没道理明知道要挨打,还往人家拳头上凑的,打的过就算了,问题还打不过。 第二天早朝。 兵部禀告皇上,再有三天粮草就筹集齐全,可以送往边关了。 这时候,东乡侯站出来道,“皇上,这些天臣也歇息够了,这送粮草的差事就交给臣去办吧。” 皇上眉头一皱。 然后有大臣道,“皇上已经把送粮草的差事交给永安侯了。” 大臣说完,瞥向永安侯。 永安侯站在那里,跟个没事人似的。 他身后站的南宁伯以为他走神了,推了他一把。 永安侯笑道,“东乡侯愿意为朝廷效力,我自然相让,是让臣还是东乡侯运送粮草,臣听皇上的。” 不与东乡侯正面交锋,如果皇上执意要安排他送粮草,东乡侯要抢,也只能从皇上手里头抢了。 皇上眉头拧成麻花。 永安侯这是怕了东乡侯了? 东乡侯望向皇上道,“这差事就交给臣吧。” “交给你?”皇上眉头沉着,“你是把粮草送往边关,还是送到你青云山去?!” 东乡侯,“……。” 平常粮草从他青云山脚下过,都要被他抢不少。 朝廷把粮草交到他手里,还不知道能留几成。 皇上是怕了。 东乡侯扶额,“皇上不放心臣,找个人看着臣不就成了?” 这倒是个好主意。 不过这是针对其他人的。 对东乡侯无效,连崇国公都被揍断了根肋骨,满朝文武谁有胆子与东乡侯同行? 只怕粮草没送到,还得替他背黑锅。 皇上眸光扫过去,眸光所到之处,无不低头,心中祈祷:别找我。 皇上越看越来气,东乡侯盘踞青云山的时候,一个个大义凛然的说灭一个小小飞虎寨易如反掌,结果一个东乡侯,就让他们吓破胆了。 不过也不是谁都低头的,冀北侯不就没有。 好歹还有一个骨头硬的。 皇上很满意,“冀北侯做主运粮官,东乡侯为副,一路去边关,东乡侯你要听冀北侯的调遣。” 东乡侯皱眉道,“边关路途遥远,冀北侯一把年纪了,我看……。” “谁一把年纪?!”冀北侯一脸严肃。 “……。” “我,我一把年纪,您老还年轻,”东乡侯道。 “……。” 满朝文武憋出内伤来。 冀北侯的年纪做东乡侯的爹都绰绰有余。 不过东乡侯居然没炸,还是改口了,虽然说得话能把人气死,但比起对其他人,已经算很软和了。 皇上眸光在东乡侯和冀北侯之间打转,有点后悔让冀北侯做主运粮官了。 当着他的面,东乡侯对冀北侯的态度都这样,回头离了京,这主运粮官只怕是形同虚设。 既然没用,又何必让他跑一趟? 但话说出口了,皇上也不好收回来。 这事便这么定了。 下朝后,皇上把东乡侯叫到御书房敲打一顿,总之,就是他敢打那批粮草的主意,他绝对不会顾念苏锦救过他,一定会严惩不贷。 东乡侯不虞道,“我拿我女婿的项尚人头担保,我不会带一粒米上青云山。” 某女婿,“……。” 皇上气的两眼发直。 东乡侯继续道,“此行凶险,我要多带些人同行,便衣不方便。” 知道凶险,那你还抢活干?! 皇上都被气的没脾气了。 “粮草送不到军营,朕会夺了你的侯爵封号,”皇上道。 “臣没有意见,”东乡侯答应的爽快。 “……。” “行了,行了,你去领几套将士们的衣服,”皇上不耐烦道。 “……。” 东乡侯告退。 东乡侯抢了运粮官的消息传到苏锦耳朵里。 苏锦眉头微皱,“我爹这是要去边关了?” “肯定啊,运粮官就是送粮草的,”杏儿道。 “我爹为什么要去边关?”苏锦道。 “肯定是青云山的兄弟们没吃的了啊,”杏儿道。 “……。” “这么肯定?”苏锦扶额。 杏儿小脑袋瓜连连点头,“侯爷说他不做没有意义的事。” 谢景宸扶额,祖父和父亲在边关,就等着粮草救济,岳父大人不会真的打那批粮草的主意吧? “姑娘,咱们多调制点金疮药给侯爷,”杏儿道。 苏锦点头。 接下来两天,苏锦让暗卫帮忙调制金疮药,她则调制其他的药丸。 东乡侯出发这一天,苏锦送了一大箱子的药材去东乡侯府。 去的很赶巧,唐氏他们正在门口送行。 看到苏锦下马车,苏阳道,“姐,你再不来,爹爹要去镇国公府门前,让我们送行了。” 苏锦,“……。” 谢景宸,“……。” “等我回京,就想办法搬家,这离的太远,就是不方便,”东乡侯道。 “……。” “爹爹送粮草,什么时候回来?”苏锦问道。 “不会走太久,一个月之内就回来,”东乡侯道。 “……。” 第九十八章 收买(80月票加更) 苏锦不知道边关有多远,没有在意。 在她眼里,当然越早回京越好了。 谢景宸眉头狠狠皱了下。 粮草送到边关就差不多要一个月了,不是真打算把粮草送到青云山就打道回京吧? 谢景宸心中担忧。 那边一男子骑马过来,下马道,“侯爷,该出发了,冀北侯在城门口等你半天了。” “一把年纪了,做事还这么着急,”东乡侯无奈道。 “行了,别让老侯爷等急了,你们有话边走边说,”唐氏催道。 “……。” 别人上战场,都依依惜别的。 到唐氏这里,却是催东乡侯快点走。 这一家子,做事总和别人不同。 东乡侯望向苏阳,苏阳红着眼眶道,“爹爹,我舍不得你。” “就等你这句话呢,跟我一起去边关吧,”东乡侯笑道。 “……。” “不是吧,爹,我还小,经不起颠簸啊,”苏阳急道。 “就你皮糙肉厚的,马车颠簸坏了,你都还好好的,”东乡侯拍苏阳的屁股道。 “……。” 东乡侯一把将苏阳抱上了马背,脚一蹬,便骑马往前。 “娘!娘……!” 苏阳的叫声渐行渐远。 唐氏扶额。 “头晕乎乎的,我回去补一觉,”唐氏揉着颈脖子道。 “……。” “你去送你爹,逛逛街,正好回来吃午饭,娘烧你最喜欢吃的菜,”唐氏对苏锦道。 “……。” 苏锦默默的坐上马车,谢景宸则骑马,追着东乡侯去了城门口。 冀北侯骑在马背上,看着东乡侯姗姗来迟,一脸不快。 但见他怀里抱着个半大少年,粉雕玉琢的,一双眼珠子咕噜噜的转着,怎么看怎么机灵。 冀北侯心中一软,脸上的愠色化开几分。 “这是犬子,”东乡侯抱着苏阳道。 冀北侯眸光围着苏阳打转,仿佛挪不开一般。 苏阳小脸不快,“是虎子!虎父无犬子,我才不是犬子!” “好一个虎父无犬子!”冀北侯大笑。 笑声洪亮有力。 东乡侯望向谢景宸,“有没有话要带给镇国公的?” “小婿写了两封信在箱子里,”谢景宸道。 东乡侯看了大箱子一眼,道,“时辰差不多了,可以出发了。” 说完,就把苏阳抛给了谢景宸。 苏阳,“……。” 谢景宸,“……。” 这是儿子啊,又不是东西随便可以抛的。 也不怕把他摔坏了。 他们家的女儿是宝贝疙瘩,儿子那就是大白菜,没一个招人稀罕。 谢景宸接住苏阳,东乡侯道,“带他逛逛街,就送回东乡侯府。” “爹,你不带我去边关了?”苏阳眼睛闪亮道。 “你想跟去?”东乡侯问道。 “还是不了,留娘一个人在京都,我不放心,”苏阳小脸严肃。 苏崇往前走了几步,要不要这么忽视他? 东乡侯最不放心的还是苏锦。 叮嘱了好几句,走之前,还用一种威胁的眼神瞥了谢景宸一眼。 谢景宸,“……。” 粮草都准备妥当的,东乡侯一夹马肚子,就和冀北侯往前走。 谢景宸觉得哪里不大对劲。 等东乡侯走远了,谢景宸才想明白。 东乡侯是一个人。 他什么随从都没带。 虽然他武功高,但也不用这么有恃无恐吧? 苏阳要上城门上玩,站的高,看的远。 在城门上眺目远望,风景独好。 苏锦待了一刻钟,苏阳要逛街,苏锦陪着他。 他们前脚走,后脚城门口出现一道壮观景象。 几百官兵穿着亵衣亵裤往城内跑。 他们是负责押送粮草的官兵。 刚出城门没多久,就被勒令把衣服脱下来,让他们回京。 干这事的是东乡侯。 消息一阵风送进宫,皇上眉头拧成麻花。 “所有人都遣回来了?”皇上压抑着怒气道。 “除了冀北侯,其他所有人,包括冀北侯的随身护卫都打发了,”护卫禀告道。 “……。” “他怎么不连冀北侯一起打发了?!”皇上勃然大怒。 皇上气的心口痛。 福公公劝皇上息怒,护卫道,“东乡侯让官兵给皇上您带句话,他不会打劫那批粮草,该送到边关的粮食,一粒也不会少,皇上不放心,大可以派人把东乡侯府包围住。” 皇上心稍安。 只是没安片刻,另外一消息送进宫 东乡侯府的人从制衣坊领走了六千套衣服。 皇上以为自己听岔了,“多少套?” “六千套。” “六……六千?!” 他不是说几套吗?! 想到被打劫的东珠 皇上一口气差点没提上来。 他要那么多官兵衣服做什么? 想到什么,皇上怒不可抑,脸都气紫了。 难怪他答应的那么爽快! 他是没打算打劫粮草上山,他打的是让那些山匪下山吃粮草吃军饷的好算盘! 看皇上气的吭哧吭哧,福公公劝他道,“皇上,您喝杯茶消消气,或许这不是坏事,东乡侯手下的人脾气虽然不好,但武功不差,送去边关,正好可以杀敌。” 皇上恼道,“只怕他们没杀敌,就先把我大齐将士给祸害没了!” 福公公,“……。” “皇上,您别气怀了身子,这一起送去边关,好歹知道他们是土匪出身,万一东乡侯让他们分开从军,以他们的体格,军中不会不收,”福公公道。 这是实话。 但皇上就是不爽。 “朕怎么觉得你被东乡侯收买了?”皇上不虞道。 “……。” “皇上,东乡侯怎么会花钱收买奴才呢,他不打劫奴才就不错了,”福公公苦笑道。 “这倒也是,”皇上道。 “……。” 福公公心塞。 皇上,您不了解东乡侯啊。 他虽然没花钱收买奴才。 但他威胁奴才了啊! 威胁! 一两银子没花! 就要他帮着蒙骗皇上,还不敢不从。 福公公泪流满面。 皇上要派人去追东乡侯,福公公阻拦道,“这会儿派官兵去追,十有**是给东乡侯送衣服去,官兵打不过土匪,被扒掉衣服,丢人啊。” 皇上,“……。” “皇上,依奴才看,这事也没那么严重,东乡侯的女儿是镇国公府大少奶奶,他把手下送到边关,有国公爷镇着,那些人肯定不敢胡来,等进了军营,让国公爷使唤他们冲锋陷阵,护卫皇上的江山,这是好事一桩啊,”福公公劝道。 这倒是给皇上提了个醒。 皇上提笔沾墨,亲自写了道圣旨。 派人六百里加急送去边关。 第九十九章 骑兵 闹街上,熙攘热闹,叫卖声络绎不绝。 苏阳天性热闹,被关在东乡侯府,除了睡觉,其他时间都在琢磨怎么溜出府玩。 如今好不容易上了街,那是看什么都新奇啊。 从一卖糖人的小摊子前,苏阳买了糖人过来。 两只手都抓不住。 杏儿见了,望着苏阳道,“夫人最多只许你吃三串。” “我今天受惊了,要多吃几串压压惊,”苏阳咬着糖人道。 “小少爷,你这借口找的不好,连我都骗不过,更别说骗夫人了,”杏儿道。 苏阳斜了她一眼,“谁骗你了,我真的受惊了!” “哪儿受惊了?是脑袋还是手?”苏崇问的认真。 “……。” 苏阳心累。 吃个糖人都不行,这是要把他逼疯啊。 苏阳瞪向苏崇道,“当然是被冀北侯吓的了,你不知道他看我的眼神,从来没人那么和蔼的看过我,我差点就喊他爷爷了。” 苏崇,“……。” 苏锦,“……。” 谢景宸,“……。” 苏锦一脑门黑线。 谢景宸扶额。 被冀北侯的和蔼吓的要吃糖人压惊,敢情这是被瞪习惯了,受不了和蔼的眼神。 “不行,我还要多买几串糖人带回府,那眼神,我三天都忘不掉,太可怕了,”苏阳小脸郁闷。 “……。” 看着苏阳朝卖糖人的走去,苏崇道,“有那么和蔼吗?我怎么没看见?” “肯定有啊,”杏儿接话道。 苏崇望向杏儿,“你看见了?” 杏儿摇头,“我没看见,但我知道冀北侯肯定是个好人。” 苏崇失笑,“你个小丫鬟,怎么知道人家是不是好人?” “侯爷原本是打算抢冀北侯府的少爷做姑爷的,”杏儿道。 “……。” “那肯定是好人了,”苏崇道。 自家亲爹有多疼妹妹,那是令人发指啊。 不是好到无可挑剔,是绝对入不了他的眼的,难怪皇上让冀北侯做主运粮官,父亲忍了。 怕苏阳走丢,苏崇过去看着。 难得逛街,苏锦走走逛逛,在一卖香包的小摊子前,苏锦拿着香包轻嗅。 妇人给苏锦介绍,那边一**岁大的少年拎着几斤肉跑过来,气喘吁吁道,“娘,娘,阿奶让你今儿别做生意了,回家烧饭。” 妇人看着少年手里拎的猪肉,问道,“这是有什么好事?” “是天上掉馅饼的好事,爹爹回家了,”少年高兴道。 “你爹回家了?”妇人声音拔高几分,“他不是送粮草去边关吗?” “没去,东乡侯的人把爹的衣服扒了,说是代替爹爹他们送粮草去边关,给爹爹他们放一个月的假,爹爹一个月都不用去军营,”少年高兴道。 不用送粮草,还有军饷拿,还放假一月? 这可真是天上掉馅饼的好事了。 妇人喜不自胜,望向苏锦道,“夫人要买吗,不买我收摊了。” 苏锦默默把荷包放下。 妇人高兴的收了摊。 苏锦扶额,“我爹这是要做什么?” 送个粮草,刚出京就这么轰动了,她都要为那批粮草捏一把冷汗。 杏儿摇头,她也不知道。 等往前走,知道东乡侯拿了六千套官兵的衣服后,杏儿恍然道,“奴婢知道侯爷想做什么了。” 苏锦望向她,“做什么?” “先斩后奏啊,”杏儿眉眼弯弯。 “什么先斩后奏?”苏锦问道。 “就是……。” 杏儿嘴张了张,不知道怎么说好。 她从头说起。 “之前皇上招安的时候,原先是打算封侯爷做东乡伯的,侯爷不愿意,让皇上封他个将军,他好把手底下的兄弟都收归麾下,带他们一起进京,但是皇上和他的跟班大臣都不同意,大家各退一步,皇上封侯爷做东乡侯,侯爷遣散青云山的兄弟,让他们从此洗心革面,好好做人。” “侯爷打算拿刀架皇上脖子,逼皇上答应的,林叔劝侯爷别冲动,遣散兄弟们也没什么,大家下山从军,在军营等侯爷便是,侯爷说兄弟们分开不行,一定要在一起,侯爷最后让兄弟们先留在山上,他先进京看看情况,总能找到机会说服皇上,实在不行就先斩后奏,等生米煮成熟饭了,皇上不答应也不行。” 生米煮成熟饭? 这词用在这里真的合适吗? 苏锦扶额,“所以我爹拿六千套衣服是给青云山的兄弟,送他们去边关打仗的?” 杏儿连连点头,“打架杀人,可是我们青云山最最最在行的。” “等青云山的兄弟们立了战功,朝廷就不会说他们是乌合之众了,他们只听侯爷的,那时候皇上不封侯爷做将军都不行,”杏儿道。 “……。” “侯爷想做什么,没人能拦的住,”杏儿一脸自豪。 “……。” 苏锦哭笑不得。 就他爹的毅力和强大的脑回路,谁能猜的着,拦的住啊? 之前还纳闷她爹天天上朝,就是不干活,原来一直在等机会。 有兵马,有粮草,不是将军,也是将军了。 不想做将军的侯爷不是好土匪啊。 崇国公府。 崇国公被打断一根肋骨后,就没出过门,留在府里养伤。 但朝堂上的事,他都知道。 东乡侯抢着送粮草,在他眼里,那就是赶着去送死。 他乐见其成。 可知道东乡侯抢了六千套衣裳,打算把青云山那群土匪都带去军营,崇国公就坐不住了,气的胸口隐隐作疼。 “还傻站在这里做什么,还不快派人把东乡侯和粮草给我拦下来!” 崇国公手里有兵权。 他一声令下,就有将军带着一千官兵去追东乡侯。 嗯。 追不上。 东乡侯府那群土匪脚程极快,体力更是好,一般的官兵哪里比的了? 骑马的将军追上了,不敢靠太近。 东乡侯连崇国公和忠武将军都揍了,他送上去,不是找死吗? 赶紧骑马回来禀告崇国公。 崇国公恼道,“追不上,不知道派骑兵去吗?!” 他就不信他们两条腿,跑的过四条腿的! 然后,将军点了五百骑兵去追东乡侯。 等追到的时候,东乡侯的人正在歇脚吃午饭。 看到他们来,不仅没有吓着,甚至双眼冒光,啃着馒头含糊不清道,“侯爷,您真是料事如神,果真有人给咱们送马来了!” 骑兵,“……。” 第一百章 绝望 御书房,偏殿。 摆了一桌子美味佳肴,但皇上食欲不振。 虽然往边关送了圣旨,但皇上心里还是忧心那好不容易筹集的粮草。 碰到东乡侯,事情会往什么方向发展,脑子想炸了,都猜不出来。 心情一不好,自然什么都吃不下。 福公公在一旁劝皇上再吃点,身子要紧,实在不行,派人把东乡侯府包围住。 东乡侯夫人和两儿子都在京都,晾他也不敢胡来。 皇上正犹豫不决。 外面,一小公公跑进来,道,“皇上,不好了,出事了!” 福公公那叫一个气啊。 皇上心情本来就不好了,还来雪上添霜。 皇上眉头一皱,问道,“出什么事了?” 小公公连忙回道,“崇国公派了五百骑兵去追东乡侯,结果马被东乡侯抢了,还有衣服也全部被扒了。” 皇上,“……。” 福公公,“……。” 皇上一脸阴沉。 “朕知道了,退下吧,”皇上摆手道。 小公公退下。 只是小公公前脚转身,后脚皇上就控制不住的笑了起来。 笑的肩膀直抖。 福公公,“……。” 皇上,您这样偷着乐真的好吗? 笑就算了,为什么要夹花生,半天夹不起来,他看的心急啊。 不过崇国公也真是倒霉,东乡侯简直就是他的克星啊。 前些天被打断肋骨的脸还没找回来,这又丢了一拨,还不得气个半死啊。 心情一好,皇上食欲大开,开始用午膳。 福公公见了道,“皇上,这些菜都凉了,奴才让御书房重新上菜?” “无妨。” 吃了半碗饭后,皇上吩咐道,“派兵去把东乡侯府包围,直到东乡侯回京为止。” 福公公,“……。” 福公公无话可说。 皇上这是看中了东乡侯坑崇国公的本事了,在他回京之前,护着东乡侯府家眷吗? 崇国公府。 骑兵被抢,还被扒了衣服的消息传到崇国公耳朵里。 崇国公一口气差点没提上来。 “你,你再说一遍?!”他咬牙道。 他跟前一将军,穿着亵衣亵裤,鼻青脸肿的看着他。 “东,东乡侯说谢谢国公爷您,您给他送的马,大恩不言谢,等他送完粮草回京,请,请您喝酒,”将军低声道。 崇国公气的浑身颤抖,脸一寸寸变紫,呼吸不畅。 将军吓着了,急道,“国公爷,您保重身子啊……。” 话还没说完,崇国公就气晕了过去。 消息传进宫,太后知道马被抢,崇国公气晕的事,直接去御书房找皇上。 “皇上,你未免太纵容东乡侯了?!”太后咬牙道。 皇上皱眉道,“东乡侯行事乖张,但离京之前,给朕立了军令状,他不将粮草送到,朕夺他侯爵,也派人把东乡侯府团团包围了,东乡侯要敢有什么异心,朕灭他满门。” 说完,皇上看着太后道,“让东乡侯送粮草,是朕的决定,崇国公歇养在家,派骑兵去追他做什么,凭白给人送了五百匹马去。” 这个字,太后听了都觉得扎心,何况是被东乡侯揍断了根肋骨的崇国公。 太后气的浑身颤抖,道,“崇国公这么做,还不是怕那批粮草被他送到青云山,最后边关粮草不济,到时候大齐朝江山不保!” 皇上眉头拧紧道,“朕相信东乡侯不是这样的人。” “相信?!他一个土匪,靠着打家劫舍过日子的,有什么可值得信任的?!” “列祖列宗拼着血汗打下来的江山,皇上就是这样糟践的吗?!”太后一声比一声高。 皇上默了默,看向太后道,“若太后执意不看好东乡侯,不愿给他一个机会,朕便派人给崇国公传话,再派兵把粮草拦下,这一回,可别再给人送马了。” 福公公站在一旁,脸都差点憋紫了。 皇上说话什么时候也和东乡侯似的句句扎心了,这是被东乡侯带歪了? 太后气的甩袖走人。 皇上心情却是前所未有的好,连午膳都比平时多吃了半碗。 …… 逛了半天街。 苏锦有些乏了,打算去茶摊歇脚。 刚走到天香楼前,就看到骑兵被扒的只剩下亵衣亵裤的走过,有些还鼻青脸肿的,惨不忍睹。 苏锦,“……。” 谢景宸,“……。” 谢景宸望向苏锦,“照着岳父大人这抢的架势,等他到边关,你们青云山的兄弟差不多从步兵变成一支铁骑兵了。” 苏锦,“……。” 无法反驳。 因为这太有可能了。 这才刚离京,就多了五百匹马了,京都距离边关千里之遥,一路上什么可能都会出现啊。 苏锦想到那只长满腿的鸡。 她觉得她爹浑身都是胆。 这世上应该没有什么事是他爹不敢做的。 楚舜几个走过来,脸上全是敬佩。 拍着苏崇的肩膀,楚舜羡慕道,“你爹真是太厉害了,我现在对你爹是佩服的五体投地。” 苏阳吃着糖人,瞥了楚舜道,“谁和我爹接触久了,都会五体投地,我三岁前,我爹没打过我,在他身上撒尿都行,过了三岁生日,我就经常被揍的五体投地了。” 楚舜,“……。” 楚舜望向苏崇,“苏崇兄也一样?” “我都这么惨了,我大哥只会更惨啊,他已经被揍的不记得三岁前的事了,我好歹还记得,”苏阳道。 “……。” “你娘呢,都不拦着你爹?”北宁侯世子好奇道。 他挨揍,他娘都护着他。 苏阳惆怅道,“我娘让我们顽强的活下去,她说我爹只是我们人生中一个微不足道的坎坷,只是一个小土包。” 苏崇耸肩,“然而这个微不足道的小土包,我翻了十八年,也没能翻过去。” 楚舜,“……。” 南安郡王,“……。” 北宁侯世子,“……。” 定国公府大少爷,“……。” “我娘总觉得外面的世界很危险,”苏阳郁闷道。 “然而这么多年下来,有我爹在的地方才是最危险的,”苏崇道。 “……。” “我娘说武功不比我爹高,就不许我们随便到处乱跑,”苏阳抱怨道。 “然而我爹不止武功高,还很努力,”苏崇生无可恋。 “……。” “我娘希望我们青出于蓝胜于蓝,让我们勤奋,”苏阳道。 “然而我爹觉得被儿子比下去了,他面上无光,所以他要更勤奋,”苏崇道。 “……。” “我娘听我爹的,”苏阳道。 “我爹听我娘的,”苏崇道。 “……。” “我们越成长,”苏阳道。 “我娘眼中的小土包就长的越高,”苏崇。 “……。” 苏阳望着自家大哥。 苏崇看着自家弟弟。 两难兄难弟,齐齐望着楚舜他们,眼底泪花闪烁。 “你们能懂那种绝望吗?”两人异口同声。 “……。” 第一百零一章 撕票 茶摊,安静下来。 苏阳抹着眼角的泪花,继续吃糖人。 楚舜走到苏崇身边,拍拍他肩膀,道,“好兄弟,虽然我们没法体会你们的绝望,但谢谢你让我们觉得生活很美好。” 苏崇,“……。” “你娘说的对,要坚强的活下去,”北宁侯世子过来拍苏崇肩膀道。 “……。” “等你翻过你爹这微不足道的小山包后,人生就只剩下平坦大道了,”定国公府大少爷安慰道。 “……。” “你爹这小山包从青云山挪进京了,翻不过去的还有一堆人,这样想心里是不是好受点儿?”南安郡王道。 “……。” 杏儿忍不住道,“要是侯爷知道大少爷小少爷你们在背后说他坏话,一定揍的你们爬不起来,还不给你们饭吃。” 苏崇轻咳一声。 一时情不自禁,没能控制住。 苏阳臭了小脸,不以为然,“说的好像不说爹爹坏话,回来就不揍我们似的。” 杏儿,“……。” 杏儿望向苏锦。 小少爷的话,我接不住了。 苏锦扶额,她看着天色,道,“时辰不早了,该回侯府吃午饭了。” “能不能在外面吃?”苏阳望着苏锦道。 “娘烧了饭菜等我们,”苏锦道。 “我们天天吃娘烧的菜,早吃腻了,再说了,娘烧的菜也没有多好吃,”苏阳道。 “……。” 苏锦心软了,“行吧,我请客。” 未免唐氏等他们,苏锦让暗卫回东乡侯府说一声。 醉仙楼离的不远,一行人去了醉仙楼,要了最大的包间。 看着他们一行人上楼,醉仙楼掌柜的心里默数:三土匪,一女匪女婿,四个大跟班,外加一土匪丫鬟,待会儿这账怎么结…… 人多,所以叫了二十个菜,还有六坛女儿红。 等菜上齐,暗卫就回来了。 苏锦问道,“我娘说什么了没有?” 暗卫嘴角抽了下,“夫人说猜到你们不会回来吃,所以她没有烧菜。” 苏锦,“……。” 顿了顿,暗卫继续道,“另外夫人提醒,吃饭的时候,小少爷要去方便,记得派人跟着,以防他溜走。” 苏小少爷涨红了脸,“谁会溜走?!我娘这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什么心什么腹?”苏崇问道。 “以后娘之心度亲儿子之腹!”苏阳哏着脖子叫道。 楚舜几个肩膀直抖。 感觉这顿饭是吃不好了。 还没吃饱就笑饿了。 看来他们兄弟两就算翻过了东乡侯这个小土包,还有东乡侯夫人这个天堑鸿沟在。 苏阳郁闷的戳着碗里的饭,食欲全无。 多完美的计划啊,借着尿遁,自己想去哪儿玩,就去哪儿玩,难得碰到爹不在,他可以自由自在的飞了,结果刚扑腾起来,就被他娘一竹竿给拍了下来。 他现在还坐着,其实比趴着还不如,没有他娘这么残忍的,溜出去玩一下怎么了。 苏小少爷一眼扫过去,想看看自己硬跑能有几分胜算。 最后耷拉着小脸,一言不吭。 这时候,门外有说话声传来,“东乡侯府大少爷就在这包间内。” 苏崇望向门外,挑眉道,“居然还有人找我?” 他刚准备起身,哐当一声传来。 门被踹开了。 苏崇,“……。” 门口站着两男子,年约十七八,模样俊逸。 苏崇站起来,看着被踹裂开的门,道,“居然敢踹我的门,胆子很肥啊,报上名来!” 两男子没说话,楚舜走过来道,“这是冀北侯府二少爷和三少爷。” “冀北侯府?”苏崇眸带审度。 先前在街上还打算看看是什么样的人中龙凤,入了他爹的眼,没想到这么快就送上门来了。 杏儿也走了过来。 还有食欲不振的苏阳都围了上来。 要不是自家姐姐(妹妹)不听话,这两个之一就是他们的姐夫(妹夫)了。 这么微妙的缘分,怎么能不好好认识下。 几人把他们两从头看到脚,再从脚看到头。 那评头论足的神情,冀北侯府两位少爷脸都涨红了,他们都踹门了,他们这是什么态度?! 这么蔑视,也太不拿他们当回事了吧?! “好像还不错,”苏阳道。 “来来来,有话坐下说,”苏崇笑道。 “……。” 冀北侯府二少爷和三少爷都还没反应过来,就被苏崇摁在了凳子上。 醉仙楼的小伙计有点懵。 “再拿两副碗筷来,”苏崇喊道。 “……。” 很快,小伙计就拿了两副碗筷,摆在冀北侯府二少爷和三少爷跟前。 楚舜和南安郡王几个面面相觑。 就苏崇的脾气,踹门这么明显的挑衅,他居然和颜悦色的对待,这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吗? 还是让他们吃饱了再开打? 苏崇道,“吃吧,边吃边聊。” 苏阳望着他们,道,“你们是打算抓我大哥去救你们的祖父吗?” 冀北侯府两位少爷没说话,算是默认了。 苏阳望着苏崇道,“大哥,你就别反抗了,趁机看看你在父亲心目中的分量。” 苏崇两眼一翻,“就我在父亲心中的那点分量,都不够父亲叫他们两撕票的。” 苏锦扶额。 谢景宸一脸黑线。 楚舜几个是想笑不能笑,憋的难受。 苏崇望向冀北侯府二少爷和三少爷,拍他们肩膀道,“别担心,我爹要是想对你祖父冀北侯怎么样,他压根就没机会做主运粮官。” “现在你们的祖父冀北侯是主运粮官,是皇上任命的,他必须护送粮草去边关,擅离职守,一旦粮草丢失,他罪不容赦。” “你们现在拿我去挟持我爹放了你祖父,我爹放了他,他还得乖乖的跟着粮草走,你们又何必兜这么大圈子呢?” “……。” 冀北侯府二少爷和三少爷涨的满脸通红。 不否认,他说的很有道理。 但是祖父身边的人都被轰回来了,还不知道被东乡侯怎么欺压。 苏崇拍着他们肩膀道,“崇国公派铁骑去追我爹,最后五百匹马被抢了的事你们听说了没有?” 不懂苏崇为什么这么问,但冀北侯府二少爷还是点头,如实道,“听说了。” “听说了就好,待会儿把这顿饭钱结了,”苏崇道。 “……。” 第一百零二章 交好 苏崇话锋一转,直接把冀北侯府两位少爷给转懵了。 当然,懵的不止他们两个。 除了杏儿和苏阳之外,其他人都有点懵懵的,包括苏锦在内。 这是绑架的遇上打劫的 绑架不成反被打劫啊。 包间内,安静了好一会儿,直到楚舜忍不住咳了起来。 他是真被呛着了,强忍着到这会儿才咳。 东乡侯府这一家子实在是找不到词来形容了,太凶悍了。 他们身上那三瓜两枣要不是早被苏锦和谢景宸劫了,这会儿铁定也是保不住的。 虽然他们四个经常一起,但四个加起来对上苏崇也没多少胜算,万一落单了 后果不堪设想。 四人心底涌一抹庆幸。 庆幸之余又有点想笑,亲爹打劫了五百匹马,做儿子的就打劫一顿饭,这差距,难怪苏崇、苏阳两兄弟会感觉到绝望了。 这是拍马不及啊。 冀北侯府两位少爷你看着我,我看着你,手里还拿着筷子,不知道该做什么反应好。 他们是抱着壮士断腕的决心来的,要么他们兄弟联手挟持了苏崇,要么被苏崇反过来揍一顿。 但怎么也没想到苏崇会对他们和颜悦色。 和颜悦色的打劫他们一顿饭。 他们这是来绑架吗? 这是赶着来给人结账的! 冀北侯两位少爷想到了上赶着给人送马的崇国公…… 真是你有什么,人家要什么啊。 人家要什么,找你打劫什么,只要你敢来,就敢脱你一层皮。 现在还只是打劫一顿饭,这要反抗,就不知道被打劫的是什么了。 南安郡王就坐在冀北侯府三少爷旁边,见他们没说话,善解人意的递梯子过去道,“你祖父冀北侯是东乡侯的顶头上司,咱们做小辈的更应该相处和睦,你们请大家吃顿饭也是应该的。” 不愧是郡王爷,身份尊贵,没干过粗活。 这扛来的梯子质量就是不咋地,苏锦觉得和苏阳做的差不多。 一扶起来,台阶直哗啦啦往下掉。 冀北侯是她爹东乡侯的顶头上司,按理应该他们巴结讨好冀北侯的孙儿啊。 而且他们就是为冀北侯来的,要真当的起顶头上司四个字,也就没有这么多事了。 不过台阶虽然烂,但冀北侯府两位少爷还是顺着竹竿下来了。 “郡王爷说的对,”冀北侯府三少爷郁闷道。 “……。” “来来来,你们多吃点儿,”南安郡王道。 小伙计在门口全程目睹了冀北侯府两位少爷被打劫的经过,目瞪口呆。 苏崇朝门口瞥一眼,喊道,“再上两坛子女儿红。” 冀北侯府二少爷忙道,“我们不喝酒。” “这是我给自己要的,”苏崇笑道。 “……。” “你们要什么自己叫,你们请客,就不要和我们客气了,”苏崇道。 “……。” 冀北侯府二少爷、三少爷脸都红的发紫了。 长这么大没见过这么不客气的。 “小二,再来两坛女儿红!”冀北侯府二少爷叫道。 两兄弟被打劫的火发不出来,打算借酒浇愁了。 屋子里,觥筹交错,有说有笑。 小伙计下楼,要拿女儿红。 掌柜的一脸肉疼,“还要拿呢?” 一坛女儿红十两银子,已经送了六坛了。 这要待会儿没人结账,这损失谁承担? 小伙计笑道,“掌柜的,您不用担心了,这账冀北侯府两位少爷结,喝的越多越好,您还怕冀北侯府不结账啊?” 掌柜的愣了下,眉间愁云散开,笑的合不拢嘴。 这一顿饭,吃了半个时辰,大家才歇筷子,出了包间下楼。 苏崇他们直接就出了醉仙楼,留下冀北侯府两位少爷走在后面,醉仙楼的掌柜的看他们的眸光都带着同情。 这一顿饭吃的钱可不少。 冀北侯府二少爷手里拿着钱包,问道,“多少钱?” “抹去零头,三百四十两,”掌柜的回道。 “……。” “是付现银还是去冀北侯府拿?”掌柜的一眼就看出他们钱没带够,善解人意道。 “去冀北侯府拿。” 冀北侯府三少爷涨红了脸道。 出了醉仙楼,冀北侯府三少爷望着二少爷,问道,“现在该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回去跪祠堂吧,但愿别气坏了祖母。” “……。” 回了冀北侯府后,两堂兄弟就直接去祠堂跪着了。 一顿饭吃了三百四十两,这么奢侈的用度,还是在冀北侯落在东乡侯手里,冀北侯府上下都忧心忡忡的情况下,冀北侯府怎么能容忍。 冀北侯府大老爷和三老爷都是气不打一处来,等着儿子回来,好好审问。 然后就得知儿子去祠堂跪着的消息。 两人眉头打了个死结。 这还没罚他们呢,就自己去跪了? 这么有觉悟,这是犯了多大的错? 冀北侯府大老爷把两人的跟班叫来,稍微一盘问,就知道他们的儿子送上门被东乡侯的儿子给打劫了一顿饭,顿时气的胸口疼。 “让他们跪着,跪到明天早上为止!”冀北侯府三老爷气道。 “一个月都给我留在府里反省!”冀北侯府大老爷更严厉。 话音刚落,那边丫鬟扶着冀北侯夫人出来,她头发花白,脸色憔悴。 冀北侯府大老爷见了道,“娘,您怎么出来了?” 冀北侯老夫人道,“让倬儿和瑞儿来,我有话要问他们。” 冀北侯府二少爷沈倬。 冀北侯府三少爷沈瑞。 丫鬟赶紧去祠堂传话。 沈二少爷和沈三少爷胆战心惊的去见祖母沈老夫人。 未说话,先认错。 两人跪在地上,态度诚恳。 沈老夫人笑的慈蔼,道,“都起来吧,祖母知道你们有孝心,请东乡侯府大少爷吃顿饭也没什么大不了的,有时间请他们来府里头坐坐。” 沈二少爷,“……。” 沈三少爷,“……。” 两人你看着我,我看着你。 不敢置信。 祖母居然让他们请土匪进府坐坐? 是他们听岔了吗? 两位老爷也都懵了。 沈大太太忍不住道,“娘,您糊涂了,那可是土匪,走的太近,也不怕把倬儿他们给带坏了。” 沈老夫人眉头一皱,不虞道,“土匪怎么了,昨儿你们爹还说了一句英雄不问出身,你们都不是土匪,有谁敢揍崇国公,你们敢吗?” 沈大老爷和沈三老爷涨红了脸。 “倬儿和瑞儿要和东乡侯府大少爷交好,你们谁也不许拦着!”沈老夫人道。 沈老夫人伸手,两孙儿赶紧上前扶她进内屋。 身后,沈三太太忍不住道,“什么交好,分明是被打劫,打劫一次不够,还要再送上门,哪有这样的?” 老夫人的反常,令人担忧。 沈大太太望着沈大老爷,道,“要不,请个太医进府给老夫人看看吧?” 第一百零三章 包围(160月票加更) 吃完了午饭,又在街上逛了半个时辰,方才回东乡侯府。 苏锦和杏儿坐马车。 其他人都是骑马的。 苏阳和苏崇共乘一骑,刚走到东乡侯府所在的街,就看到自家被官兵包围。 十步一人,站的笔直。 苏小少爷的心都拔凉拔凉的。 出趟门,家就被人围的水泄不通了。 他还打算趁着爹爹远去边关的时候,想办法溜出府去玩,上回好歹爬到墙头了,这下面围着一堆人,叫他怎么跑? “大哥,我们家已经被包围了,还要回去吗?”苏阳望着苏崇道。 “我们在醉仙楼大吃大喝,也没人去抓我们,应该我们不重要,”苏崇默了默道。 “……。” 虽然不用被抓,但这话怎么说出来那么的扎心呢? 怎么说他们也是东乡侯大少爷和小少爷,这么把他们无视真的好吗? 一路往前,就到东乡侯府大门前了。 苏崇和苏阳骑在马背上,官兵统领走过来。 “你们是谁派来包围我们东乡侯府的?”苏崇问道。 “我们进去了,还能随便出来吗?”苏阳问道。 “……。” 统领一脸黑线。 没见过自家被包围了,还这么淡定的,不愧是青云山的土匪,包围对他们来说都成习惯了,才能做到如此的坦然。 “是皇上派我们来包围东乡侯府的,”统领回道。 苏阳望向苏崇道,“大哥,是皇上派他们来的。” 苏崇没说话。 他在琢磨皇上此举的用意。 苏阳想的就简单多了,他不想被关在牢笼里,他要挣扎,他望向谢景宸道,“姐夫,我去你那儿住几天吧。” 谢景宸眉头一紧。 他要从镇国公府溜走易如反掌啊。 谢景宸望向统领,问道,“皇上可说不许里面的人进出?” 统领,“……。” 这还用说吗? 包围不从来都是只进不许出的吗? 稍微松一点,准许采买的小厮婆子进出,严格的连菜都是送了单子和钱出来,帮忙买的。 这要随便进出,就不是叫包围,而是护卫了。 就东乡侯干的好事,皇上能派人来护卫东乡侯府? 想着 统领嘴角一抽。 别说,还真有可能。 统领轻咳一声道,“皇上没说,我这就去问问清楚。” 看着统领转身就走。 苏崇,“……。” 谢景宸,“……。” 御书房内。 皇上看奏折有些乏了,揉眼窝歇息。 小公公进来,轻声唤道,“皇上。” “有事说事,”皇上道。 “铁统领让来问问皇上,包围了东乡侯府,还允许东乡侯府大少爷他们出府吗?”小公公问道。 “为什么这么问?”福公公皱眉道。 “东乡侯府大少爷和小少爷都在府外,要是不许出,他们就去镇国公府住了,”小公公回道。 “……。” 福公公惊呆了。 他们也太不把皇上的包围当回事了吧?! 虽然皇上明着是包围,实则是护着东乡侯府,但满朝文武都看着呢,就不能给皇上留点面子? 想到东乡侯抢了崇国公派去阻拦他们的铁骑的马匹和衣服,福公公抬手擦掉脑门上的黑线。 皇上脸都绿了,福公公赶紧劝道,“皇上,还是准许他们进出吧,镇国公府大少奶奶一个就够镇国公府头疼的了,再去两个,镇国公府还不得翻天啊?” 皇上拍龙案,怒道,“准许他们进出?!朕派铁统领去看一座空宅子吗?!” 福公公,“……。” 福公公想到东乡侯夫人带着一双儿子逛街的场景,身子哆嗦了下。 要真这样,太后和崇国公还不得跳起来。 见皇上怒不可抑,福公公赶紧道,“皇上,您要想清楚啊,那些去杀东乡侯的刺客,最后都死了,东乡侯府来硬的,铁统领的人未必拦得住……。” “镇国公府要是被东乡侯府占领了,东乡侯去了边关,镇国公势必会受到影响。” “皇上,两害相权取其轻啊。” 皇上看着福公公,这么明显的向着东乡侯府,皇上岂能没察觉? 皇上眸带怒色。 福公公一脸凛然。 然而脑子里一句话徘徊不去,是东乡侯对他说的:我不在京都的这段时间,谁在皇上跟前说我的坏话都给我记在小本子上,我回来算账,皇上气大了,就帮我劝着点,知道该向着谁吧? 一记威胁的眼神瞥过来:上个不听话的,坟头上的草都有福公公你腰这么高了,说了这么多,福公公心里有数了吧? 福公公心里能没数吗? 从在青云山,他向皇上拍桌子,让皇上进湖里捞鞭子,他心里就清清明明的。 皇上皱眉道,“朕是怎么吩咐的?” 福公公眼前一亮,回道,“皇上,您让铁统领带人去包围东乡侯府,不许东乡侯夫人出府一步,是奴才话没转达清楚……。” 皇上恼道,“传话都传不清楚,扣半年俸禄。” 福公公,“……!!!” 很快,这话就传到铁统领耳朵里了。 铁统领一脸严肃道,“看好东乡侯府,不许东乡侯夫人出府一步,违令者,斩!” 官兵齐声应道,“是!” 等铁统领一转身,官兵们就有点站不住了,你看着我,我看着他。 皆是嘴角抽搐,一脸黑线。 皇上居然让他们官兵来保护土匪…… 那么凶悍的土匪,用得着他们保护吗? 真来了刺客,谁保护谁还不一定呢。 消息传进屋,苏阳笑道,“娘,爹回来之前,你是没法出府了。” 唐氏端茶笑道,“一个月,很快就过去了。” 苏阳,“……。” 这是告诉他,他的好日子就只有一个月吗? “娘,父亲送粮草去边关真的一个月能回京?”苏崇不信道。 唐氏把茶盏放下道,“如果是朝廷送粮,一个月肯定回不来,但你爹人多,青云山的兄弟脚程又快,还有五百匹马,日夜兼程,轮流休息,一个月绰绰有余。” “爹用得着那么赶吗?”苏阳皱着小脸道。 “朝廷的粮草运到边关要保证九成,那么多人吃饭,不走快点,你爹怎么和镇国公交代?”唐氏道。 “……。” “原来爹把运粮官兵都赶了回来,是嫌弃他们走的慢,还浪费粮食,”苏阳恍然道。 “可走的再快,也很难保证九成啊,尤其日夜兼程,耗费体力,吃的更多,”苏崇算了下,这是件不可能的事。 青云山的兄弟不止人多,而且饭量是普通官兵的一倍。 “半道上不知道哪个粮仓要倒霉了,”苏阳叹息道。 “……。” 第一百零四章 上心 在东乡侯府待了会儿,苏锦和谢景宸告辞。 路上没有耽搁,直接就回镇国公府了。 苏锦的心情有那么点点沉重,上回她爹揍断崇国公的肋骨和忠武将军,她的饭桌上就出现了巴豆粉。 那还是丫鬟胆小,不敢下毒,才改为巴豆粉敷衍。 这一回崇国公派人阻拦她爹,最后反被他爹打劫了五百匹马,这脸面丢的够大家笑几个月甚至几年了。 世家大族好脸面,崇国公丢那么大的脸,南漳郡主肯定火气大。 新仇旧恨,往后的日子肯定会很酸爽。 嗯。 回到沉香轩,苏锦就默默的把酸爽两个字给收了回来,分明是很香甜。 一进屋,一股淡淡清香袭来,杏儿东张西望,眸光闪亮。 “姑娘,你闻到没有,好香啊,”杏儿吸着鼻子道。 苏锦眉头微皱。 正在擦桌子的小丫鬟忙回道,“这是前院新送来的熏香,奴婢刚点上没多会儿。” “灭了吧,”苏锦摆手道。 小丫鬟懵了。 杏儿望着苏锦道,“姑娘,这香多好闻啊,就跟咱们青云山的果子似的。” “闻多了,忍不住想起青云山那些打家劫舍的日子,难免蠢蠢欲动,到时候镇国公府其他人就危险了,”苏锦随口回道。 她挑了帘子进屋。 小丫鬟嘴巴张大,不知道做何反应好。 杏儿便道,“傻愣着做什么,还不快把香炉灭了。” 小丫鬟忙不迭的把香炉打开,把熏香抱走了。 丫鬟抱着香炉出去,把熏香倒掉,一旁清扫的婆子见了道,“怎么倒掉了?” 小丫鬟叹息,“大少奶奶说闻着熏香味,想念青云山。” “闻着熏香,想起青云山,这不是好事吗?”婆子不解。 “什么好事,大少奶奶怀念的是她在青云山打劫的日子,她说闻着香,就想打劫人,这能叫大少奶奶闻见么?”小丫鬟叫道。 “……。” 屋内,杏儿凑到苏锦跟前,问道,“姑娘,你想起青云山了?” “没有,”苏锦喝茶道。 杏儿一脸懵懂。 谢景宸眉头皱紧,“熏香有问题?” 苏锦看了谢景宸一眼道,“你体内有毒,那点熏香对你来说影响不大,毒发吐血也察觉不出来,可我和杏儿闻多了,会脾气暴虐。” 身为土匪,脾气本就不好,所以再不好一点,也没人怀疑是受了熏香中毒影响,只当是她本性如此。 为了算计她,也真是煞费苦心了。 苏锦手动了动,杏儿一脸担忧,“不会闻了几口,姑娘就想揍人吧?” 杏儿有点担心姑爷。 撇过去的眼神都是叫姑爷赶紧避开。 谢景宸没看见,他的注意力也在苏锦的手上。 苏锦哭笑不得道,“我没想揍人,只是觉得这熏香不错,药下的巧妙,我是碰到对手了,控制不住想和调制毒药的人切磋下。” 分明是下药的碰到对手了。 随便一嗅,就知道熏香里下毒了,明显更高一筹。 谢景宸心中这般想,眸光却冷沉了下来。 苏锦是医术高超,能察觉到熏香里的毒,他不通医术,察觉不出来,只当一身的毒是以毒攻毒导致的。 杏儿恍然大悟,生气道,“肯定是上回在红烧鸡里下毒的人害我们的,知道姑娘吃饭会用银针试毒,所以才放熏香里。” 她们总不会连熏香都拿银针扎几针。 这些人怎么这么讨厌啊,她好想送他们上青云山,再让他们滚下山。 苏锦看向谢景宸,“没点本事,还真不敢闯你们镇国公府的龙潭虎穴。” 谢景宸没说话。 杏儿忍不住来了一句霸气十足的话,“姑娘早些把这龙潭虎穴霸占了,把他们驯成小绵羊。” 苏锦,“……。” 谢景宸,“……。” 这丫鬟就这么不把龙潭虎穴放在眼里啊。 苏锦望着杏儿道,“你知不知道什么是龙潭虎穴?” “知道啊,别人都说咱们青云山是龙潭虎穴,”杏儿道。 “……。” “镇国公府怎么能跟我们青云山比呢,最多看姑爷的面子上算它是一个小的龙潭虎穴,”杏儿道。 “……。” 苏锦往谢景宸脸上看去。 你面子还挺大。 谢景宸一脸黑线。 只听苏锦道,“你面子这么大,给我点面子呗。” 谢景宸,“……。” 他扶额道,“什么?” 苏锦吩咐杏儿道,“去后院竹屋把我昨晚写的纸张拿来。” 杏儿麻溜的去后院拿东西。 苏锦啃着糕点,杏儿递过来一摞纸,苏锦交给谢景宸道,“这是我铺子上要卖的东西,我一个人支撑不起整间铺子,你帮我找人办好。” 她要钱,更惜命。 不过是累了几天,她就有些扛不住了。 她可不想为了开铺子把自己活活累死。 谢景宸接过纸张,看了几眼道,“这可都是秘方。” “是秘方,但我又不怕你泄密,你对自己不放心啊?”苏锦挑眉道。 “……。” “你怎么不交给楚舜他们?”谢景宸问道。 “你不是说他们不靠谱,没干过正经事吗?”苏锦道。 “以前是没干过,但我也看出来了,你的事,他们不敢不上心。” “……。” 这是谢景宸的心里话。 要是监督铺子是其他人交给楚舜他们的,他们不会接。 接了也不会那么上心,更不会一天到晚坐在茶摊看着。 谢景宸和苏锦不知道,楚舜他们这么尽心尽力,靖国侯和定国公他们都不知道该做什么反应好。 自己使唤不动儿孙,以至于他们不务正业,现在被个女土匪使唤,奔前跑后,屁颠屁颠的,干的还是正经事。 他们开始干正经事了,做爹娘的心中蕴藉,但是自己使唤不动,是被别人使唤的,心里怎么舒坦的起来。 要不是铺子没监督完,真的忍不住要抽他们一顿才能消气。 苏锦望着谢景宸,眨眨眼道,“那还不是看在你的面子上么?” “我也就在你丫鬟这里面子大,”谢景宸瞥了苏锦道。 “……。” “这事我交给楚舜他们办,你放心。” 苏锦点头。 他的兄弟,他放心,她有什么不放心的。 再者铺子有他们一份,他们上点心也是应该的。 第一百零五章 月钱 铺子怎么开,苏锦都写在了纸上,照着办就成了。 谢景宸觉得楚舜他们可以,苏锦就放心的做甩手掌柜了。 当然,被人在熏香里下毒的事,她不会就这么算了。 她起身要去后院。 结果杏儿道,“姑娘,我待会儿去,今儿是镇国公府发月钱的日子,我去领钱。” 终于要发钱了,有钱就能买好多好吃的。 以前在青云山攒的钱,来京都早挥霍完了。 苏锦便独自去了竹屋。 杏儿小跑着去前院,前院的丫鬟小厮在排队领月钱。 杏儿没有排队,她走上前,问道,“为什么沉香轩丫鬟婆子的月钱都送去沉香轩了,我的没有送去?” 她找沉香轩管事妈妈拿月钱,管事妈妈告诉她,沉香轩送来的月钱和以前的一样。 许是把她忘记了,她那里没有,让她来前院找管事的孙妈妈。 孙妈妈负责发月钱。 “没有你的份,”孙妈妈蹙眉道。 杏儿小脸一跨,她都想好买什么了,现在告诉她,没有她的份。 “为什么没有我的份?!”杏儿恼道。 “没有就是没有,这是郡主吩咐的,”管事妈妈道。 “什么郡主吩咐的,我一个月月钱才多少,她怎么会管这么点小事,我看就是你贪墨了我的月钱!”杏儿拍桌子道。 杏儿虽然寸步不离的跟着苏锦,但是她人机灵啊,府里的丫鬟抱怨月钱被贪墨,她听到了。 她当时就想好了,谁要敢贪墨她的月钱,就揍的她满地找牙。 在她家姑娘的地盘上欺负她,那是活的不耐烦了。 青云山的人是不能被人欺负的,那是往侯爷和夫人脸上抹黑。 杏儿模样清秀,但要说气势,那是十足,孙妈妈心头发憷。 这可是土匪! 她抽过靖国侯世子。 她抽过大厨房管事李妈妈。 她在栖鹤堂怼的三太太她们哑口无言。 这就是一个天不怕地不怕的土匪丫鬟,会把她一个管事妈妈放在眼里吗? 虽然杏儿瞪着她,但孙妈妈仿佛看见了她掏鞭子的凶残模样。 她左右看了一眼,身后两婆子站的远远的。 孙妈妈顿时气不打一出来,她声音微颤道,“是南漳郡主身边的赵妈妈说的,说你叫大少爷叫姑爷,这是东乡侯府的叫法,你的月钱该东乡侯府发。” 杏儿小眉头扭着。 她这么说好像也有道理。 叫姑爷确实是东乡侯府的叫法,镇国公府的丫鬟婆子都叫大少爷的。 杏儿望着孙妈妈道,“我拿东乡侯府的月钱,是不是国公府的家规对我没用?” 孙妈妈眉头几不可察的皱了下。 这么说好像也没错。 不拿镇国公府的月钱,就不是镇国公府的丫鬟,家规自然就对她没用了。 可要说对,那也不对。 她人在镇国公府,当然要接受镇国公府家规的管束,哪能把镇国公府家规不当回事? 就是大少奶奶都不可以,何况她一个小丫鬟了! 结果杏儿撂下这一句,就转身走了。 孙妈妈越想越不对劲,这不是落人话柄了吗? 孙妈妈把手头发月钱的事交给小丫鬟,自己匆匆忙去了牡丹院。 屋内,南漳郡主脸色铁青。 小丫鬟站在那里,缩着脖子,不知道自己禀告熏香让大少奶奶想起青云山打劫的事,郡主怎么突然就变了脸色。 脸色阴沉的模样,吓的小丫鬟头都不敢抬。 赵妈妈摆手道,“退下吧。” 小丫鬟走后,赵妈妈劝南漳郡主道,“郡主消消气。” “叫我怎么消气?!”南漳郡主怒不可抑。 赵妈妈叹息。 这气怕是没法消了。 崇国公拉架,被东乡侯打断肋骨。 崇国公派人去追东乡侯,被东乡侯抢了马和衣服,颜面尽失。 之前红烧鸡的是给了他们教训,想方设法给大少奶奶一点颜色瞧,结果熏香让她想起了青云山打劫的日子,她不忍心闻…… 为什么所有的事都莫名其妙的向着大少奶奶和她爹? 简直没天理了! 这边南漳郡主没消气,那边孙妈妈匆匆进屋禀告杏儿找她拿月钱的事。 赵妈妈好奇,“那丫鬟没发飙?” 孙妈妈摇头,“大少奶奶的丫鬟没发飙,说了两句话就走了。” “居然没有?”赵妈妈觉得不可思议。 那丫鬟脾气可不好。 一身的土匪气息,隔着十里地都闻的见,晾准了她会发飙的事,她居然不发飙,这不合常理啊。 她知道那丫鬟会鞭子,胆子也大的出气,可双拳难敌四手。 这里是镇国公府,是南漳郡主的地盘,岂容的她们主仆撒野。 大少奶奶暂时奈何不了她,先除掉她的丫鬟,也算是断她左膀右臂,让她孤掌难鸣。 结果这丫鬟居然没发飙。 丫鬟没动手,其他人也不能冲上去把丫鬟揍一顿。 孙妈妈道,“丫鬟就拍了下桌子,解释清楚为什么不给她月钱,她就走了。” 她能不能说那一刻她觉得这小丫鬟有那么点通情达理。 但这话她不敢说出来,她怕被南漳郡主给活活杖毙。 她把杏儿的话转达给南漳郡主和赵妈妈听。 南漳郡主火气又旺了三分。 赵妈妈也气着了,只是没给这丫鬟月钱,她就不拿镇国公府家规当回事了?! 回头这丫鬟要在镇国公府有什么好歹,东乡侯府还不得登门替她讨公道? 这可不行! 而且这话传出去,也有碍南漳郡主的脸面。 人家是土匪,懂什么规矩,习惯了喊姑娘,叫姑爷一时改不过来,镇国公府家大业大,就少她一个丫鬟的月钱? 人家大少奶奶进门,可就带了这么一个丫鬟。 镇国公府这不是欺人太甚吗? 虽然被欺负的是她们。 孙妈妈知道南漳郡主和赵妈妈面子上挂不住,她道,“要不,我把这月钱给那丫鬟送去?” 南漳郡主没说话,赵妈妈摆了摆手。 孙妈妈就知道是同意了,赶紧退下。 后院,竹屋。 杏儿一溜烟跑回去和苏锦告状,“姑娘,镇国公府说我叫姑爷,不是国公府的丫鬟叫法,所以不给我月钱,我的月钱要侯爷和夫人给。” 苏锦愣了下,挑眉一笑道,“回头我给你。” 第一百零六章 檀香 杏儿眉开眼笑。 钱对青云山来说,根本就不算什么。 侯爷说会有人想不开给他送钱,指不定什么时候就有人想不开给她送钱呢。 她等几天就是了。 杏儿过来帮忙,屋外小丫鬟站的远远的喊道,“大少奶奶,孙妈妈来了。” “她来做什么?”杏儿小脸不快。 苏锦放下手里的活,迈步去前院。 孙妈妈陪着笑脸,手里拿着荷包道,“这是大少奶奶的丫鬟月钱。” 苏锦有点无语。 找她们拿,不给。 不要了吧,又巴巴送来。 送来就会收吗? “国公府说的对,杏儿的月钱,该东乡侯府给,”苏锦笑道。 “这怎么行呢,丫鬟是住在镇国公府的,吃穿用度都该国公府负责,”孙妈妈笑道。 杏儿小脸一臭,“你刚刚可不是这么说的!” 孙妈妈陪笑道,“刚刚是我糊涂了。” 杏儿望向苏锦,她都承认错了,是揍她一顿就算了,还是多揍她几顿? 苏锦微微一笑,道,“东乡侯府给杏儿的月钱是十两银子。” 孙妈妈,“……。” 这是打劫吗? 孙妈妈觉得手里的荷包有点沉,虽然里面才一两五钱银子。 杏儿朝孙妈妈努嘴,随着苏锦转身回后院。 孙妈妈能怎么办,她只能回去气南漳郡主了,好在这事不是她挑起的,怪不到她头上来。 赵妈妈气大了,“十两银子?!寻常人家的姑娘都没有这么多的月钱!” “大少奶奶是这么说的,”孙妈妈低声道。 人家是土匪,银钱得来的便宜,也没多少丫鬟伺候,想来这月钱也给的随意,人家要给丫鬟十两,谁也拦不住啊。 人家也不是非要不可,你不给,东乡侯府给。 赵妈妈眸光喷火,不知道怎么办好。 给了十两,郡主脸面无光,府里的下人也意见颇多。 可要不给,这丫鬟在镇国公府里上蹿下跳,都不能拿家规罚她了。 都怪她乱出什么馊主意,完全没料到那土匪丫鬟不按常理行事。 赵妈妈望着南漳郡主。 “给她,我倒要看她有没有命花!” 南漳郡主声音冰冷,眸底寒芒毕露。 但这钱也不是随便给的,毕竟还要顾及南漳郡主的脸面。 是以,见到苏锦后,孙妈妈把荷包送上道,“大少奶奶虽然只带了一个丫鬟进来,但这一丫鬟就很能干,不但胆大还聪慧机智,远胜过其他丫鬟七八个,一个丫鬟干七八个丫鬟的活,领七八个丫鬟的月钱也应当,但大少奶奶身边只有一个丫鬟伺候总归不行,这月钱送来,大少奶奶记得添置丫鬟。” 杏儿看着孙妈妈道,“虽然你夸的我很高兴,但我怎么觉得不大对劲啊,就送十两来,多找几个丫鬟,我的月钱不是就少了吗?” 孙妈妈,“……。” 大少奶奶的丫鬟怎么就不知道见好就收啊。 丫鬟没来之前,她一直拿十两不就行了吗? 就算只能拿一两个月,那也很不错了,她还想一直拿十两不成? 苏锦瞥了孙妈妈一眼,淡淡道,“是我话没说清楚吗?” 孙妈妈身子一凛,连忙道,“没有,大少奶奶的话说的很清楚,这钱就是给丫鬟的,回头添了丫鬟,月钱另算。” “这还差不多,”杏儿道。 她把月钱拿在手里,高兴的眉眼弯弯。 镇国公府的人真是太好欺负了。 姑娘两句话,就让她月钱长了五倍还不止。 孙妈妈后背湿透,出了门,风一吹,冷的她打了个哆嗦。 踹好银子,杏儿跟随苏锦去后院忙。 一个时辰后。 看着调制好的药粉,苏锦有点犯难了。 不知道该给谁用好。 南漳郡主嫌疑最大,但给她用不是上上之选。 她打落牙齿和血吞,这事就闹不大,也就没人知道有人算计她。 苏锦左思右想,最后想到一个合适的人选。 只是怎么下手有点困难。 苏锦对杏儿道,“把剩下的熏香带上,我们去前院走一趟。” 杏儿连连点头。 彼时天边晚霞绚烂,倦鸟归巢。 苏锦带着杏儿去前院,一路上丫鬟婆子都盯着她看,不知道她这会儿去前院做什么,这都是吃完饭的时辰了。 苏锦去找管胭脂熏香的陈妈妈。 看到苏锦来,陈妈妈都有点儿怕,上前道,“大少奶奶怎么来了,可是熏香不得您喜欢?” 苏锦淡淡一笑,“熏香不错,就是不合适我用,用了心烦气躁想打劫人。” 陈妈妈眼神微闪。 这点小动作没有逃过苏锦的眼。 要不是为了挖出她背后的人,胆敢做帮凶算计她,她绝饶不了她。 “还有没有其他熏香?”苏锦问道。 陈妈妈忙把熏香给苏锦看,不愧是镇国公府,就是熏香种类都有**种以供挑选。 只是苏锦都不喜欢,她道,“除了这些,没别的了?” “只剩下老夫人喜欢的檀香了,”陈妈妈道。 “我闻闻,”苏锦道。 陈妈妈把檀香拿出来,苏锦拿了轻嗅,“倒是好闻。” 陈妈妈忙道,“这是极品檀香,珍贵难得,买的不多,不便匀点给大少奶奶您,您要也喜欢,奴婢尽快买来给您,老夫人离了檀香,夜里睡不着觉。” “我就说说,又没有要,”苏锦道。 “……。” 苏锦把檀香放下道,“下回给我送点檀香去。” “要极品的,”杏儿叮嘱道。 陈妈妈连连应是。 苏锦转身出门,屋外两丫鬟一边扫落叶,一边闲聊。 “崇国公丢了那么大脸,听说崇老国公躺在床上都气的吐血了,”丫鬟道。 “咱们大少奶奶的爹也太凶悍了,五百铁骑全给扒了,换做是谁都得气坏,”另一丫鬟道。 “可崇老国公不是一般人,他救过先皇,他气吐血,皇上肯定要罚东乡侯,”丫鬟道。 “……。” 聊着聊着,见杏儿瞪着她们,赶忙低头,不敢再吭半个字。 杏儿担忧的看着苏锦。 苏锦一脸坦然,就她爹的本事,皇上就算罚,最后十有**会以被她爹打劫收场。 她已经习惯了。 但很快,苏锦就发现,她其实一点都不了解东乡侯府的人。 你永远都猜不到他们会做什么,为什么要这么做。 第一百零七章 赔礼 崇老国公救过先皇,是皇家的恩人。 崇老国公缠绵病榻三年,皇上每年都会去崇国公府探望他老人家,以示皇家不忘他的恩情。 崇老国公被东乡侯气的吐血,连丫鬟都觉得这是大事,何况是皇上和百官了。 第二天,议政殿上,一堆人弹劾东乡侯。 嗯。 齐心协力,气势逼人。 因为东乡侯不在啊,这时候不狠狠的弹劾,回头他回来了,就站在朝堂上,轻飘飘瞥过来一记“你是活的不耐烦了还是你想死的”表情,他们就都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了。 机不可失,失不再来啊。 最好是能把东乡侯赶出朝廷,哪怕是赶回青云山做土匪也好。 再让他在朝堂上待下去,天知道哪天矛头就对准了他们,惹不起,轰远点儿。 皇上也没想到这件事崇老国公都知道了,而且还气的吐血,众怒难犯,当着百官的面,皇上承诺一定会严惩东乡侯。 至于怎么个严惩法,也没人知道,皇上表了态,百官也不好再咄咄相逼。 难道要皇上派人去追东乡侯吗? 崇国公就是追人,才丢的脸,最后气的崇老国公吐血。 连崇国公都不放在眼里了,何况是其他人。 皇上也派人把东乡侯府围住了,总不至于现在就把人下大狱,东乡侯是副运粮官,他有权决定挑选运粮官兵,算起来也没什么大错,崇国公追人有些严重了些。 一切都要看东乡侯能不能把粮草运到边关,又运多少去,罪证确凿了再处置不迟。 只是百官弹劾,最后也不过逼皇上表态,不免有些郁闷。 东乡侯府。 虽然唐氏被禁足,但朝堂上发生的大事,她还是知道的。 对于崇老国公被气的吐血,唐氏想了想,吩咐苏崇道,“你去崇国公府探望下崇老国公。” 苏崇懵了,以为自己听错了,“娘,你让我去探望崇老国公?” “你没听错,就是让你去,”唐氏道。 “他一个老人家,已经被爹气的吐血了,我再去,有违咱们青云山尊老爱幼的传统,”苏崇道。 “什么尊老爱幼?”苏阳在一旁啃果子,一脸不满。 他还不到七岁,不够幼吗? 可爹揍起他来比谁都厉害! 凑他的时候,他是大人。 不让他出府的时候,他又是小孩子了。 苏小少爷心累,连啃果子的力气都没有了。 唐氏望着苏崇道,“是让你去代替你爹跟崇老国公赔句不是,态度恭敬点儿。” 苏崇惊呆了,他爹什么时候跟人赔过不是? “娘,你说的是正话还是反话?”苏崇摸不准道。 “……。” 唐氏瞪着他。 苏崇默了默,道,“娘,您确定要我翻墙去见崇老国公,您就不担心我会被当成刺客给灭了?” “从崇国公府大门进,他们不敢拿你怎么样,”唐氏道。 “……。” 翻墙都不一定进的去,娘居然让他走大门。 这是对他新的考验吗? 难度很大啊。 不过娘这么看的起他,这要不进去溜达一圈,都说不过去。 唐氏备了礼,苏崇就出了东乡侯府。 半道上,他想了想,掉头去了镇国公府。 竹屋内,谢景宸正在忙着誊写。 小丫鬟跑过来道,“大少爷,大少奶奶的兄长,东乡侯府大少爷找您有事。” 找他? 谢景宸蹙眉。 昨儿不是才见过吗? 把笔放下,谢景宸起身迎了出去。 暗卫则去禀告苏锦。 还没出院门,就看到苏崇走过来,手里还拎着东西。 等他走上前,苏锦好奇道,“大哥怎么来了?” “我找妹婿有点事,”苏崇望向谢景宸。 谢景宸还没说话,苏崇就勾他脖子了。 谢景宸头疼。 相处许久,他也对东乡侯府一家子也算有了几分了解。 苏锦的微笑。 苏崇的勾脖子。 以及东乡侯的一脸严肃 都是坑。 “什么事?”谢景宸问道。 苏崇咳嗽几声道,“我要去崇国公府探望崇老国公,帮忙带个路。” 苏锦,“……。” 谢景宸,“……。” “要去气死崇老国公吗?”杏儿一脸兴奋道。 “去赔礼的,”苏崇叹气。 “为什么?”苏锦不解。 “谁知道啊,娘要我去的,”苏崇郁闷道。 和父亲一样,娘要做什么,没人能猜到。 气人他会,这赔礼…… 长这么大,他只给妹妹赔礼过。 赔礼这件事对他来说难度太大,所以他来找妹婿了,万一他待会儿一言不合说话冲动的时候,在一旁提醒他点儿。 苏崇想的是见到崇老国公之后的事,谢景宸想的是他要怎么带路。 那是崇国公府,不是镇国公府啊。 虽然南漳郡主和崇国公府关系极好,但对崇国公府来说,他是南漳郡主和她儿子的挡路石。 东乡侯气晕崇国公,气得崇老国公吐血,苏崇去赔礼,人家不会稀罕的。 再加上一个他,谢景宸怀疑岳母大人此举到底是赔礼还是去挑衅的。 崇老国公和崇国公不同,皇上想整死崇国公,但他对崇老国公敬重有加。 苏崇单独去,谢景宸还真不放心,他甚至怀疑崇老国公是不是真的吐血了,十有**只是被拿做幌子逼皇上处置东乡侯。 苏锦望着苏崇和谢景宸道,“你们两能进的去吗?” 谢景宸扶额。 苏崇倒是坦然,“进不去的时候,好歹有个伴。” 谢景宸,“……。” 他望向苏锦。 苏锦道,“我也一起去吧。” “你就别去了,”苏崇回绝道。 他可舍不得妹妹去崇国公府吃闭门羹,被人拦在门外冷嘲热讽,越这样,他就越想不通为什么娘舍得让他去吃这个苦头。 苏崇不同意,但苏锦坚持。 杏儿便道,“就让姑娘跟去吧,没准儿会看在姑娘的面子上,准许大少爷进崇国公府了呢。” 苏崇,“……。” 谢景宸,“……。” 苏崇是东乡侯的儿子,苏锦是东乡侯的女儿。 不给儿子面子,女儿就会给面子吗? 这是不可能的事啊。 “我就是去看热闹的,”苏锦道。 “……。” 谢景宸扶额。 苏崇便随苏锦了。 一行人直接出了镇国公府,坐马车去崇国公府。 第一百零八章 刁难 马车徐徐在崇国公府跟前停下。 苏锦掀开马车,便看到两座威武的石狮子,鎏金的匾额在阳光下散发着光芒。 匾额下 崇国公府小厮的脸上带着愤怒。 他们不认得苏锦,不认得苏崇,但认识谢景宸啊。 谢景宸从马车里扶下来的女子不是他娶进门冲喜的大少奶奶能是什么人。 东乡侯几次三番的落崇国公的面子,这些下人也愤愤不平。 亲爹没没差点把他们国公爷气死,做女儿的还敢登门。 胆儿真肥! 等苏崇道明来意,小厮的脸更沉了。 “赔不是?我看是想把我们老国公爷给活活气死吧!”小厮不屑道。 胆敢揍断国公爷一根肋骨,你们一家老小还是想着怎么活下去吧! 这口气不出了,国公爷还怎么在朝堂上立足?! 太后的颜面何存?! 指不定这会儿东乡侯的尸体已经在京都的路上了! 现在来赔礼 晚了! 苏崇的暴脾气,以为他想来赔礼呢,若不是他娘脑袋里不知道哪根筋搭错了,非要他来,不然他才不会来受这份鸟气。 苏崇强忍着不生气。 娘让他从正门进去,他不能翻墙。 只是从正门打进去的话,胜算好像不大。 杏儿也受不了自家大少爷被人拦在门外,虽然这是情理之中的事,而且这样的事也很常见。 但以前不让进,青云山的兄弟都是直接踹门的,一句废话不多说,就把你家的大门给你拆了。 杏儿望着苏锦道,“要不别让大少爷赔礼了,夫人不高兴,姑娘回去帮着说几句软话就没事了。” 苏崇也望着苏锦道,“妹妹,你就帮大哥我向娘说几句软话,以免我进了崇国公府,就和寿宁公主去找你似的,最后被抬出来。” 苏锦,“……。” 谢景宸,“……。” 她这大哥气人的本事也是一流。 在崇国公府跟前提寿宁公主的惨状,那不是找打吗? 不用为了进崇国公府,就故意这么说吧? 崇国公府的小厮气的横眉怒目。 不过他提醒的对,镇国公府大少奶奶都敢让寿宁公主抬出镇国公府。 他们送上门来,为什么不让进? 让他们竖着进,横着出便是! 崇国公府和东乡侯的脸皮早撕破了,还怕东乡侯府不成?! 小厮之一赶紧去禀告崇国公知道,没一会儿,管事的就出来道,“进来吧。” 苏崇松一口气。 苏锦扶额,她能说她提了一口气吗? 人家摆明了不让他好过的,他还要闯崇国公府。 东乡侯府的脑回路,真是叫人猜不透。 然而在苏崇的眼里,完成娘交代的任务最重要,娘都不怕他被打死,他还怕进的了崇国公府出不来吗? 管事的做了一个请的姿势。 苏崇就真的迈进崇国公府了。 谢景宸和苏锦随后。 杏儿跟在最后头,迈过门槛的时候,她盯了崇国公府大门看了好几眼,好想去踹上一脚。 跟着总管,一路往前。 进了二门,就直接去见崇国公。 苏崇眉头微皱道,“我不是来见崇国公的。” 知道崇国公气晕,他娘挺高兴的。 但崇老国公晕倒,他娘脸上没有什么笑容。 也只叮嘱他给崇老国公赔句不是,可没提崇国公半个字。 他爹揍了崇国公后,他对崇国公府也有了几分了解。 崇老国公救过先皇,扶持当今皇上登基,颇得皇上信任。 崇老国公三年前离京办差,于途中遇刺,身中剧毒,虽然命是保住了,但浑身发麻,口不能言,在病榻上一趟就是三年。 国公爷的位置也就交给了次子,也就是如今的崇国公。 至于崇老国公的长子,已于十五年前战死沙场,据说当年是叱咤风云的人物,因为失误,从云端跌落,现在已经少有人提及,是以苏崇也没打听到什么有用的消息。 崇国公和他爹两次交手,两次完败。 他爹要是知道他替他向一个被他碾压的人赔礼,被碾压的就是他了。 带路的管事道,“老国公身体不适,不见外客,你要赔礼就向国公爷赔礼吧。” “既然老国公是被我爹气的,我去赔礼,老国公心情一好,也就不会身体不适了,”苏崇道。 “一切等见过国公爷再说吧!” 管事的语气冷硬。 苏崇瞥了他一眼,见就见吧。 既然敢来,就不怕被刁难。 而且,他觉得最刁难他的分明是他娘。 这一刻,他分外觉得自己是捡来的。 这里是崇国公府,她娘就这么让他来了,也没叮嘱带个人。 苏崇扶额。 大半刻钟后,苏崇就见到崇国公了。 脸色不是很好,养尊处优的人,被断一根肋骨,不止没面子,还吃了不少的苦头,再加上被他爹抢马,更是颜面大失,能有好脸色才怪。 那眼神冷的,苏崇只觉得无数冰刀朝他射过来,这时候被父亲揍出来的铜皮铁骨就派上用场了。 苏崇走上前,道,“我是来替父亲向老国公爷赔礼的。” 崇国公脸色一冷。 崇国公世子站在他身后,冷道,“不应该先向我父亲赔罪吗?!” 他和苏崇年纪差不多,容貌俊朗,但眼神冷冽中带着杀气。 苏崇背脊挺直,没有丝毫要赔礼的样子。 苏崇望向崇国公世子道,“向你父亲赔什么罪?” 他压根就没觉得他爹做错了什么。 崇国公世子脸色一变,“不知道赔什么罪,你来崇国公府做什么?!” 苏崇有点不耐烦。 他都说了几遍了,为什么这些人不听清楚点呢。 他最不喜欢的就是重复说一句话,他再重复最后一遍。 “我来是给崇老国公赔罪的,”苏崇一字一顿。 “不给我父亲赔罪,你休想见我祖父!”崇国公世子声音冷硬如刀。 苏崇看着崇国公世子,一脸淡漠道,“既然如此,那便告辞了。” 苏崇转身就走。 总管伸手将他拦下,道,“苏大少爷当我们崇国公府是你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吗?!” “不让我走,还打算留我小住几日不成?”苏崇道。 “……。” 谢景宸瞥向苏锦。 你大哥找打,你都不拦着点? 苏锦扶额。 她倒是想拦,也得拦的住吧。 她娘都放心她大哥孤身闯崇国公府,想来她大哥应该有全身而退的本事。 第一百零九章 亲切 总管被苏崇反问的一时间不知道怎么回话。 他望向崇国公。 崇国公冷冷一笑,“苏大少爷想在我崇国公府住上几日,未尝不可!” “崇国公府让我感觉很亲切,如果崇国公不嫌弃我叨扰的话,那我便住上一晚,”苏崇回头道。 “……。” “一般大少爷感觉亲切的东西,最后都是大少爷的,”杏儿小声对苏锦道。 “……。” 苏锦一脸黑线。 她望着杏儿。 杏儿一脸我没骗你。 大少爷铁定是看上崇国公府了。 姑娘霸占镇国公府,大少爷抢了崇国公府,比侯爷的爵位还要高,也算是完成了夫人要求的青出于蓝胜于蓝,皆大欢喜,多好啊。 杏儿心里美的冒泡,与有荣焉。 只是杏儿说的小声,听见的却不止苏锦一个,还有其他人。 谢景宸扶额。 崇国公府的人则是脸色青沉。 真是不知天高地厚,小小东乡侯府也敢动抢崇国公府的心思,也不怕吞进肚活活撑死他们! 屋子里的气氛安静的有些诡异。 苏崇主动登门赔礼已经叫人诧异了,他居然还主动要求在崇国公府住一晚,他到底想做什么? 没人琢磨的透他是怎么想的。 一时间没人说话。 苏崇皱眉道,“现在可以带路,让我去给崇老国公赔不是了吧?” 又是一阵安静。 崇国公眼神冰冷,“带他去!” 总管领命,对苏崇道,“苏大少爷请。” 苏崇抬脚便走。 等他们出门,崇国公世子冷笑道,“我还从未见过这等狂妄不怕死的人!” 崇国公眼底浮起一抹杀意。 再说苏锦他们,出了屋后,苏锦望着苏崇道,“大哥真的要在崇国公府住一晚?” “话都说出去了,怎么能反悔?”苏崇道。 “大少爷就不怕他们弄死你啊,”杏儿忍不住道。 “他们应该不敢这么明目张胆,”苏崇道。 “万一给你下毒呢?”杏儿道。 “……。” 崇国公府的总管瞥了杏儿一眼,这丫鬟是没带眼睛出门吗,他是崇国公府管事。 说话也不知道避讳他一点! 又是弄死,又是下毒,她这是敲打崇国公府,还是在替崇国公府想好怎么出气? 正走神,就听苏崇来了一句让他外焦里嫩的话。 “我进了崇国公府,一晚上没回去,娘应该会担心我吧?”苏崇眼底有淡淡的忧伤。 “……。” 苏锦和谢景宸齐齐黑线。 崇国公府的总管心口一堵。 还以为他这么不把崇国公府放在眼里,是多么的狂妄自大,敢情是想他娘担心他。 这样不省心的儿子,居然没有被他爹娘打死。 不过做娘的也叫人无语,明知道东乡侯做的事有多招人恨,还敢把儿子塞过来。 这儿子该不会不是亲生的,东乡侯夫人在借刀杀人吧? 除此之外,崇国公府管事的实在没法解释东乡侯夫人的做法。 “大少爷说这话,要叫夫人知道,你能活着回去,也会被夫人打个半死的,”杏儿道。 “……。” 咳咳! 苏崇四下张望,打圆场道,“我是经过深思熟虑才决定在崇国公府住一晚的,这地方确实叫我感觉亲切,我感觉我应该住在这里。” 杏儿看了苏锦一眼。 看吧,我猜的一点没错,大少爷真的惦记崇国公府了。 不过这地方确实不错,比东乡侯府大,也比东乡侯府气派,就看到的部分,一点都不比镇国公府差。 一路往前,苏崇都在张望。 崇国公府管事的几次怒火涌上心头,一个毛头小子就敢觊觎崇国公府,当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 还有东乡侯的女儿,镇国公府大少奶奶,才嫁进镇国公府没几天,就想霸占镇国公府了。 真不愧是土匪,靠打家劫舍过日子的,看到好东西就控制不住的蠢蠢欲动。 可惜,这一回他们一家子踢到的是铁板。 只怕啃不下肉,还要崩掉他几颗牙! 又走了会儿,才进了间院子,然后直接进屋。 一进门,一股淡淡的药香传来。 一小厮正扶崇老国公起来,一旁还有一丫鬟,手里端着托盘,托盘里摆了碗药。 崇老国公形容消瘦,脸色苍白。 苏锦和苏崇都没见过他,但谢景宸见过,心中惊骇,如果不是知道这是崇老国公,隐约看出来点模样,这要换个府邸,他还真不认得了。 总管给崇老国公见礼,然后看向苏崇道,“这位就是东乡侯的长子,替东乡侯来给老国公您赔不是的。” 崇老国公眼神混沌,但在看到苏崇的一瞬间,眼神清明了几分。 他努力抬手,但也只抬起来根食指。 苏崇上前,作揖见礼,然后道,“家父并非有意打断崇国公一根肋骨,只是他武功高强,出手快狠准了点儿,抢了铁骑的马,是为了尽快把粮草送到边关,家父性子急,还望崇老国公见谅。” 总管脸都紫了。 这是赔礼道歉吗? 这是来气人的吧! 东乡侯出手快狠准,他们国公爷出手不够敏捷,才会被打断一根肋骨,这是要把老国公爷活活气死才罢休吗? 苏崇说完,多看了崇老国公几眼。 崇老国公说不了话,只望着他。 苏崇有些头大,他不知道自己的赔礼人家满不满意。 但这已经是他能赔礼的极限了。 他可是为了赔礼都撒谎了,够诚心了吧? 他娘交代的事还真是不好办。 崇国公府管事的道,“苏大少爷的赔礼,老国公怒气未消,请回吧。” 苏崇瞅着他,“你是怎么看出来老国公怒气未消的,我怎么觉得他挺高兴的?” 总管嗓子一噎。 他是没觉得老国公怒气未消,但他是怎么觉得老国公高兴的? 几年了,老国公就没高兴过! 总管直接戳破苏崇的信口胡诌,“我倒是好奇苏大少爷是怎么感觉到国公爷高兴的?” “当然是凭感觉的,”苏崇道。 “……。” “既然你能感觉到国公爷怒气未消,那你问问他,他现在心情如何,”苏崇看着总管道。 “如果问不出来,我就当他接受我的赔礼了。” “……。” 没见过这么狡猾的! 看来不让他亲眼见见,他都不会死心。 崇国公府总管凑到床前,问道,“老国公爷,如果您心情愤怒,不满意苏大少爷的赔礼,您就眨两下眼睛。” 崇老国公眼睛没动。 总管,“……。” 杏儿问苏锦道,“姑娘,这么半天,崇老国公都没眨眼睛,他是不是向着大少爷的?” 苏锦扶额。 这可能吗? 杏儿性子急,凑到床边道,“老国公爷,您要是高兴,您就眨两下眼睛。” 和之前一样。 崇老国公还是没什么反应。 “这方法不管用,”杏儿泄气道。 总管郁闷,眨眼睛是他们和老国公交流的唯一办法。 平常百试百灵,怎么今天就不管用了? 第一百一十章 严惩 崇老国公既没有愤怒,也没有高兴。 他既没有向着崇国公,也没有胳膊肘往外拐。 也就是他满不满意苏崇的赔礼尚未可知。 想到唐氏叮嘱他要态度恭谨,苏崇是一个头两个大。 他在回想在青云山的时候,惹妹妹不快是怎么哄她高兴的。 大多数时候都是追在后面哄,也有气的在床上哭,后脑勺对着他的时候。 可崇老国公面对着他,情况不一样啊。 管他呢,死马当成活马医吧。 苏崇坐到床边。 崇国公府总管脸色一变,呵斥道,“放肆!谁许你坐床边,还靠老国公爷那么近……。” 一句话还没说完,崇国公府总管到嘴边的话都咽了下去。 因为他看到了让他震惊的一幕。 老国公爷手抬了起来。 虽然只抬了一半,又脱力掉了下来。 虽然就这一下,已经用尽了老国公爷所有的力气。 但这已经足够叫崇国公府的人震惊了。 这一幕,看的苏锦鼻子泛酸,她好想上去给他把脉。 唐氏让苏崇来给他赔礼,虽然此举令人费解,但崇老国公没有向着自己的儿子,苏锦对他就很有好感。 崇国公府总管惊呆了,半晌没回过神来。 东乡侯府大少爷坐到床上,老国公爷竟然会抬手,就是皇上来,老国公爷也不曾这样过啊。 难道老国公爷是气大了? 总管正要发难,这时候,一公鸭嗓音传来,“皇上驾到!” 屋子里的人齐齐一怔。 而声音传来时,苏崇的手刚伸出去,握紧崇老国公的手,他也不知道他为什么要这么做,好像鬼使神差一般。 不过皇上驾到的声音一传来,他便把手松开了,站到一旁。 没人注意到,苏崇松开手的一瞬间,崇老国公眼角一滴泪滑落。 崇国公府,东北角。 佛堂内。 一夫人跪在蒲团上。 她年约三十六七,一身素裳,形容消瘦,在认真礼佛。 屋外,一淡碧色裙裳的丫鬟跑上前。 “夫人,夫人,有好事啊!” 小丫鬟未见其人,先闻其声。 夫人手中佛珠拨弄道,“佛堂清净之地,不容大声喧哗。” 她的声音温温柔柔的。 小丫鬟并不怕她,只道,“刚刚,老国公爷手抬起来了!” 夫人愣了下,瞥头望过来,眼底有抑制不住的欣喜,“当真?” 小丫鬟点头如捣蒜,“这么大的事,奴婢怎么敢骗您?” “东乡侯府大少爷替东乡侯来给老国公赔不是,府里的丫鬟都在说,老国公是气不过抬手想揍他,”小丫鬟愤愤不平道。 “还有皇上也来了,夫人要不要去看看?”小丫鬟问道。 夫人抬了手,小丫鬟赶紧上前将她扶起来。 夫人把佛珠放下,起身走了出去。 …… 皇上素来敬重崇老国公,他被气的吐血,皇上亲自来探望。 一进屋,跪了一地的人给他请安。 皇上抬手道,“都起来吧。” 苏锦麻溜的起身,一抬头,就和皇上四目相对。 皇上眼底有淡淡的震惊,再瞥一眼苏崇和谢景宸,他眉头拧着,“你们怎么来崇国公府了?” “我娘让我来替父亲给崇老国公赔礼,”苏崇回道。 “真的是赔礼?”皇上问道。 “……。” 苏崇心累。 大家都不信他是真的来赔礼,娘为什么还让他来? 谢景宸看了看皇上,眸光望向苏锦。 这两兄妹和皇上到底是什么关系? 苏锦两次罚跪佛堂,都是皇上帮她解围的。 现在皇上来了,苏崇自然也就不必在崇国公府住一晚。 皇上来,对苏崇来说,那是好事一桩,有些话,他正愁找不到合适的人说。 苏崇看向崇老国公道,“家母应该是让我来看看老国公爷是不是真的病的那么严重。” “崇老国公被父亲气的吐血,百官弹劾父亲,我来崇国公府一趟,却不这么想,”苏崇道。 皇上挑眉,“接着说。” 苏崇望向皇上道,“当着老国公的面,臣子要向皇上您弹劾崇国公不孝。” 此言一出,皇上都惊呆了。 福公公嘴角一抽。 真不愧是东乡侯的儿子,真的是什么话都敢说。 这可是崇国公府,崇老国公的病榻前,就这么堂而皇之的弹劾他儿子,这是要将他活活气死吗? 偏生皇上道,“要弹劾崇国公什么?” 苏崇看向皇上,然后低头。 “崇老国公缠绵病榻,不止动弹不得,还口不能言,他最需要的就是静养,崇国公被父亲抢了五百匹马,将此事禀告崇老国公,引他动怒伤身吐血,这不是不孝又是什么?”苏崇反问的理直气壮。 皇上眉头皱的紧紧的。 他倒是没想这么多。 苏崇继续道,“皇上,您也看见了,老国公爷这样,知道儿子被人欺负了,他也束手无策,除了吐点血。” “父亲被气的吐血,这是崇国公府家务事,却闹的人尽皆知,崇老国公爷病倒之前,威名远播,如今却这样,将他的颜面置于何地?” “……。” “为了激怒百官弹劾父亲,逼皇上严惩家父,崇国公不惜利用病重的崇老国公,这样的不孝之子,崇老国公一定失望透顶,还请皇上予以严惩,”苏崇大声道。 “……。” 刚刚进屋的崇国公,正好听到这些话。 他的脸青紫一片。 皇上瞥向他,道,“虽然在这里弹劾崇国公你不合时宜,但他的话也没有错,连你都气晕了,何况是病重的老国公。” 崇国公跪下认错。 一旁的小厮跪下道,“皇上息怒,都是小的错,是小的碎嘴,和老国公爷告的状。” “也是你把老国公爷气吐血的事散播出去的?”苏崇问道。 “是,是小的。” 皇上摆摆手,“拖出去杖毙。” 小厮脸色一白,磕头求饶。 可惜没用,过来两护卫,直接把小厮拖出去了。 至于崇国公,皇上没让他起来,就让他跪在地上。 皇上坐到病榻前,握着崇老国公的手,道,“老国公您放心,等东乡侯回京,朕一定严惩他给您出气。” 皇上话才说出口,崇老国公连眨了三下眼睛。 皇上每年都会来看崇老国公,自然知道他眨眼的意义。 眨两下,那是同意。 眨三下,那是不同意。 老国公不同意他严惩东乡侯? 第一百一十一章 气息 皇上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他以为自己看错了,问道,“老国公的意思是东乡侯抢马一事就这样算了?” 崇老国公眨了两下眼睛。 苏崇望着苏锦。 真没想到崇老国公这么好说话。 可惜,他爹不好说话啊。 苏崇望着崇老国公,道,“到我爹手里的东西,他是不会还回来的。” 皇上,“……。” 苏锦,“……。” 谢景宸,“……。” 没见过这么得寸进尺的了。 崇老国公都不追究了,他还要来一句做什么? 嗯。 你以为只有这一句? 那你错了。 “不仅不会还,可能还会再抢几拨,”苏崇道。 “……。” 苏锦扶额。 难怪她大哥经常挨揍了。 这话也算是公然拆自家爹的台了。 苏锦瞥了眼杏儿。 杏儿脸上没什么反应。 以为苏锦不信,杏儿道,“大少爷说的是真的。” 苏锦,“……。” “就算是真的,也不用说出来吧?”苏锦扶额道。 “没什么啊,只要是侯爷想要的,不管大少爷说不说,崇国公府防备不方便,侯爷都会抢的,”杏儿道。 “……。” “而且会抢到手,侯爷就是这么有本事。” “……。” “提前告诉崇国公了,让他防备,回头被抢了,他就没脸告状了,东西都看不住,是他自己没本事。” “夫人还说过,兵权都是争来抢去的,崇国公手里的兵权也是从别人那里抢来的。” “他也可以抢侯爷的东西,就看他有没有本事抢到了。” “除了皇上,觊觎侯爷东西的都被侯爷打死了,”杏儿一脸自豪。 “……。” 这话,福公公听见了。 他斜过来一眼。 皇上觊觎东乡侯什么东西了? 青云山头吗? 这天下都是皇上的。 皇上没听见,他最怕的还是崇老国公被气坏,不过崇老国公没有什么特别反应,只是眼睛一直盯着苏崇。 盯的苏崇浑身不自在。 为什么要盯着他看? 他脸上又没有脏东西。 这时候,屋外有脚步声传来。 一丫鬟扶着一夫人走进来。 那夫人进屋,一眼就看到了苏崇站在那里,她脚步一滞。 “夫人?”丫鬟见她停下,小声唤道。 夫人稳了稳心神,迈步上前。 她从崇国公身边走过,给皇上请安。 皇上起身将她扶起道,“大嫂不必跟我客气。” 一句大嫂,也没有称呼朕,足见皇上对这夫人的敬重。 这夫人是过世的崇国公府大老爷的嫡妻,是崇老国公的嫡长媳。 至于这一声大嫂,也是有来历的。 和谢景宸一样,皇上年轻的时候也有一群好兄弟。 这群兄弟中,以崇国公府大老爷为长,就和楚舜他们称呼谢景宸叫大哥,苏锦为大嫂一样。 夫人起身道,“皇上重情重义,朝务繁忙,还来探望老国公。” “没能治好老国公爷,朕心中有愧,”皇上道。 “有皇上记挂,老国公一定会病愈的。” 夫人看向苏崇,道,“听丫鬟说,方才苏大少爷坐床边,老国公抬了下手?” 苏崇恍惚明白了苏阳被慈蔼的眼神吓的要吃糖人压惊。 真的。 这么慈蔼的眼神,温和的语气,他也有些受惊了。 这事,皇上还不知道,他龙心大悦道,“老国公真的能抬起手了?” 崇国公府管事的道,“回皇上,是真的。” “这是好事,传太医来给国公爷诊脉,”皇上吩咐道。 太医就在屋外等候。 崇老国公病重,还被气的吐血,肯定要带太医来。 太医进屋,给崇老国公把脉,然后禀告皇上,“老国公可能是受了刺激,激动之下才抬手的。” 夫人望向苏崇,眼底隐隐有泪光闪烁,“不知道苏大少爷是怎么刺激了老国公?” 苏崇一脸茫然。 他没刺激崇老国公啊。 “是不是大少爷身上的土匪气息太重,熏着了崇老国公?”杏儿忍不住道。 “……。” 这个解释太强大。 强大到苏锦一脸黑线。 当然,这话不是杏儿说的,她是听唐氏说的。 有一回唐氏头疼,躺在床上。 东乡侯打劫回来,大汗淋漓的去见她,唐氏捂鼻子轰他走。 东乡侯便道,“你头不晕了?” “一身的土匪味,头晕早给你熏好了,”唐氏嫌弃道。 东乡侯大笑离开。 杏儿却是把这话记住了。 土匪味能治病。 夫人便道,“老国公遍寻名医,始终没有什么效果,不管苏大少爷是怎么刺激了老国公,还请常来崇国公府陪老国公坐会儿。” 苏崇,“……。” 丫鬟说的话,她也当真。 她就那么看着他。 看的苏崇不忍心拒绝她。 “那我可就隔三差五的来崇国公府坐坐了,”他瞥着崇国公道。 “崇国公府的大门我能随便进吧?”他问道。 崇国公脸隐隐发青。 崇老国公是他爹。 为了他爹好,他能反对吗? 弹劾他不孝,皇上已经让他跪了半天了。 见他还跪在地上,皇上抬手道,“起来吧。” 跪了半天,再加上肋骨断的还没有好,崇国公身子虚,一时间竟然没能起来,是总管将他扶起来的。 皇上小坐了会儿,福公公道,“皇上,时辰不早了,该回宫了。” 皇上点头道,“回宫吧,朕改日再来探望老国公。” 走的时候,苏锦还回头看了一眼。 可惜啊,完全找不到机会上前给崇老国公把脉。 只是眸光收回的时候,她还看到崇国公府大太太不舍的眸光。 出了院子,苏锦问谢景宸,“崇国公府大老爷战死沙场时,膝下无子吗?” “有一子,比我年长半岁,”谢景宸道。 “那他人呢?”苏锦问道。 “十五年前就遇害了,”谢景宸惋惜。 “遇害?”苏锦震惊。 “十五年前,崇国公世子战死沙场后,当时的世子夫人,也就是如今崇国公府大太太带着幼子上大佛寺祈福,在大佛寺后山遇到了歹徒,她身中一刀,救了三天三夜才活下来,幼子被绑在马车内,一路狂奔下山,连着马车坠落悬崖,等找到的时候,只剩下支离破碎的衣裳和几块骸骨,”谢景宸道。 如果崇国公府大少爷还活着。 今日的崇国公是他。 第一百一十二章 困难 崇国公府的事,谢景宸是听镇国公说的。 三年前,崇老国公中毒,半身不遂,镇国公惋惜不已,他最惋惜的还是当年的崇国公世子英年早逝。 崇老国公一直不信他最疼爱的儿子和孙儿相继遇害,长子尸体从战场上拉回来,他不想接受也不得不接受,可幼孙坠落悬崖,只剩几块碎布和骸骨,崇老国公是怎么也不肯相信。 是以,这么多年,他迟迟没有再立世子,直到三年前他中毒,不能动弹,口不能言,太后出面,让次子承爵,也就是如今的崇国公。 到这里,不得不多说几句。 当今太后和崇老国公是堂兄妹,崇国公是继室填房所出。 崇老国公一生英勇,敢作敢当,缠绵病榻,痛不欲生,还被儿子利用,颜面无存。 大概崇老国公心中愤怒,才没有偏向崇国公,而是让皇上不要再追究此事。 崇国公送皇上离开。 皇上见他气色还不错,道,“既然崇国公身子骨好的差不多了,就早日上朝,朕还需要爱卿替朕排忧解难。” 崇国公点头道,“承蒙皇上记挂,这几日臣就上朝了。” 皇上是百忙之中抽空来的,一来是敬重崇老国公,二来是给太后和崇国公脸面,不过罚他跪了半天,皇上觉得这趟没白跑。 他眸光从苏崇脸上扫过去,不愧是东乡侯的儿子,秉性都差不多,是个天不怕地不怕的主。 皇上坐上御撵后,苏崇翻身上马。 崇国公世子见了,眸光泛冷道,“苏大少爷不是要在我崇国公府小住一晚吗?” 苏崇勒紧缰绳,笑道,“不用了,往后崇国公府大门对我敞开,我有空就来,你若空闲了,也可以去我东乡侯府喝杯茶。” 崇国公世子脸色冰冷,拳头攒紧,骨头嘎吱作响。 苏崇笑了一声,对谢景宸道,“妹夫,我先走了。” 谢景宸轻点头。 苏崇勒紧缰绳,一夹马肚子就跑远了。 福公公扶额。 父子俩都这么无形无状。 皇上都还没有摆驾回宫,他倒是先走一步。 万幸的是皇上宽厚,不会跟个小土匪一般计较,只是他这样,很难娶媳妇啊。 想到这里 福公公郁闷了。 他为什么要操心这么多? 人家爹威胁他,害的他被皇上罚了半年俸禄,他吃饱了撑着关心人家的终身大事。 连女儿都敢上街抢夫婿了,儿子还能娶不到媳妇? 真是咸吃萝卜淡操心。 等皇上走后,谢景宸扶苏锦坐上马车,也徐徐离开。 崇国公的脸拉的很长,周身寒气直往外冒。 本来想借着老国公给皇上施压,逼他严惩东乡侯,结果非但没成功,还被苏崇弹劾不孝,老国公发话让皇上别追究东乡侯,就冲皇上对东乡侯的态度,这事铁定会不了了之。 这口气,他咽不下。 崇国公眸底杀意凛然。 苏崇骑马直接回了东乡侯府。 翻身下马后,他就直接回府了。 首先迎接他的是小黑,苏崇没理他。 其次喊他的是苏阳,苏崇也没理他。 苏小少爷站在一棵两人合抱的大树上,胳膊抱着树干,小脸上全是郁闷。 爬上来,下不去了。 嗓子都喊哑了,走过路过的丫鬟小厮看见他就是不帮他一把。 帮他抬个梯子来会死吗? 不帮忙就算了,还说风凉话。 “啊,小少爷,你真厉害,爬这么高,下来吃饭吧,”丫鬟道。 “能爬的上去,就一定能下来,今儿的饭菜不错,”小厮打饱嗝道。 “我相信我儿子不会做没有把握的事,再不下来,午饭不等你了,”唐氏让丫鬟捎话来。 “……。” 他要能下的去,他还会找他们帮忙吗? 左等右盼,把大哥盼回来了,结果也不理他。 小黑在树下朝他叫。 小黑也无聊的很啊。 唯一搭理它的小伙伴在树上下不来。 它倒是想爬上去,可惜上不去。 “小黑,我好饿,”苏小少爷郁闷道。 真算起来,还是爹好。 爹虽然不帮他,好歹给他送饭啊。 爹送粮草去边关,连个给他送饭的都没了。 屋内,丫鬟在摆饭菜,唐氏坐在小榻上绣针线。 见苏崇进屋,丫鬟高兴道,“夫人,大少爷回来了。” 唐氏看过来,上下扫视了苏崇一遍,笑道,“回来的挺快,吃饭吧。” 苏崇道,“娘就一点不担心我挨揍?” “你妹妹带着杏儿就敢闯镇国公府,你要是进了崇国公府回不来,你爹是不会替你报仇的,”唐氏笑道。 “……。” 苏崇无话可说。 爹娘就是这么的盲目自信,虽然他也没觉得进了崇国公府会回不来。 苏崇净手,然后坐下道,“娘,你现在能告诉我为什么让我代替爹给崇老国公赔礼了吧?” “你去探望崇老国公,没碰到皇上?”唐氏问道。 “……。” “连皇上去探望崇老国公,娘都知道?”苏崇震惊。 “这里是京都,不比青云山说话做事简单,世家大族包括皇上在内,只要你懂他的性子,就能猜到他会做什么,不说十拿九稳,也会**不离十,以后遇事多想想再去做,会事半功倍,”唐氏给苏崇夹菜道。 “你当着皇上的面给崇老国公赔礼了,你爹回京就不用去了,”唐氏道。 “……。” 娘,你眼里除了爹和妹妹,能不能偶尔有我和弟弟啊。 想到自家弟弟还在树上,苏崇就不说什么了。 当年他也是这么过来的。 有困难,自己克服。 没有困难,制造困难,让你克服。 你永远也猜不到自家爹娘在什么地方给你挖了坑。 看着苏阳整日蹦,苏崇仿佛看到了小时候的自己。 只不过他要幸运的多,他是在青云山过的,这里是京都,苏阳就被拘在这一座小小的东乡侯府,想折腾也折腾不到哪里去。 唐氏一边吃饭,一边问苏崇在崇国公府的事。 苏崇一一回答。 等听到崇国公府大太太让苏崇经常去崇国公府坐坐,唐氏夹菜的手顿了下,笑道,“虽然崇老国公是好人,但如今的崇国公府已经不是以前的崇国公府了,没事的话,尽量少去。” “娘知道以前的崇国公府?”苏崇好奇道。 “娘怎么不知道,你爹既然敢和崇国公干上,崇国公府祖宗几代,他都摸的透透的,这才叫知己知彼,”唐氏笑道。 第一百一十三章 粗活 天香楼前的茶摊处。 楚舜几个百无聊赖,提不起精神来。 “郡王爷,镇国公府大少爷来了,”一旁小厮突然道。 一个激灵袭来。 楚舜瞥头望去。 只见谢景宸骑在马背上,阳光打在他身上,漾出一阵光晕来。 还真的来了。 楚舜几个起身,走过来,问道,“你们真的去崇国公府了?” “消息这么灵通?”谢景宸道。 咳咳! 楚舜轻咳一声,道,“算不上灵通,先前苏兄路过,被我们拦下,差点拉着我们陪他去崇国公府。” 在他们看来,苏崇就是吃饱了撑着去崇国公府找揍的。 就他爹东乡侯做的事,压根就不是赔礼道歉能解决的。 就是东乡侯负荆请罪,崇国公都不会放过他,何况是苏崇带点礼物去探望崇老国公。 他们傻了才陪着一起去。 好在苏崇也没有硬拉他们陪着,毕竟他们在帮苏锦盯着修建天香楼。 “你们过来是看铺子修建的?”南安郡王问道。 铺子修建的速度很快。 比苏锦想象的快的多。 楚舜他们受够了在茶摊盯梢了,恨不得一夜之间就把铺子建好,然后把这差事放下。 一着急就继续加人,现在靖国侯府、南安王府、北宁侯府还有定国公府一半的小厮都在这里了。 天不亮就来,干到天黑才走。 这铺子要修建的速度还慢,那可真就说不过去了。 谢景宸回头看了一眼,暗卫把一包袱递过来。 谢景宸递给楚舜他们道,“除了修建铺子,还有其他活,我已经给你们分好了。” 楚舜大叫不满,“为什么全交给我们干,你呢?” “我的活已经干完了,”谢景宸回答的很干脆。 “……。” “把活分分也算是活?”南安郡王看着包袱里四锦盒道。 “……。” 谢景宸瞥了锦盒道,“这是铺子的根本,找可靠的人去办。” “我能不能抗议?”定国公府大少爷望着马车道。 苏锦扶额。 谢景宸说他只在杏儿那里面子大,看来一点没错啊。 她撩起车帘,道,“铺子没你们景宸兄什么事,抗议无效。” 楚舜,“……。” 南安郡王,“……。” 北宁侯世子,“……。” 定国公府大少爷,“……。” 不是吧? 那么大一间铺子,他们四个占了五成,居然没有景宸兄一份? 这是不是有点过分了? 这么说来,景宸兄站在公平公正的角度帮他们把活干了一部分? 楚舜不大相信,他问谢景宸道,“大嫂说的是真的?” “是真的,”谢景宸道。 “为什么给我们五成,一成都不给你?”南安郡王不解道。 “你们不会是假成亲吧?”定国公府大少爷神情古怪道。 “……” “不该是假成亲啊,当初成亲那会儿,景宸兄你昏迷不醒,是公鸡替你拜堂的,”北宁侯世子道。 “……。” “既然是真成亲,为什么没有圆房?”楚舜道。 “……。” “你怎么知道他们没有圆房?”南安郡王好奇道。 “……。” “是啊,我为什么知道?”楚舜望着谢景宸道。 “……。” “我是猜的。” 谢景宸一脸黑线。 这就是他的好兄弟。 聊着聊着,就能从一件事聊到另外一件事了。 谢景宸把话题扭回来,他看着书斋道,“书斋改成药铺,我有一半。” 楚舜几个恍然大悟。 懂大嫂是怎么分铺子的了,他们的钱买的天香楼和客栈,所以他们占一半。 书斋是景宸兄的,所以他一人占一半。 大嫂办事果然公正。 “只是这开铺子管理铺子的活都让我们干了,大嫂干什么?”南安郡王问道。 甩手掌柜,也没有甩的这么无所顾忌的。 这么信任他们。 他们压力很大啊。 苏锦有点不好意思。 好像该干的活都交给他们了,她要做的就是隔一段时间给铺子添些新品。 苏锦没说话,杏儿怕他们等她家姑娘回话,就直接告诉他们了。 “我家侯爷和夫人只让姑娘干花钱这样的粗活,”杏儿道。 “……。” 花钱这样的粗活? “别拦着我,花钱这样的粗活,我要抢着干!”楚舜叫道。 “去去去,还轮不到你,”南安郡王道。 “这活大家轮流干,”定国公府大少爷道。 苏锦一脸黑线。 她问杏儿,“谁说花钱是粗活的?” “侯爷说的啊,”杏儿脆生生道。 “……。” 杏儿还记得侯爷是哪天说这样的话的。 那天刮大风,屋顶有点漏雨。 侯爷上屋顶修房子,让小少爷给他拿东西,那时候小少爷才五岁。 小少爷爬着梯子上屋顶,不满道,“爹,我还小啊,你为什么不使唤姐姐?” 侯爷说,“你姐是女孩子,身娇体弱,适合她干的也就花钱这样的粗活了。” 苏小少爷当时有多心碎,杏儿不知道。 但她却是把这话给记住了。 不只是杏儿,还有以前的苏锦。 以前青云山经常出现这样的对话: “娘,我去帮你干点花钱的粗活,”苏锦撒娇。 “娘舍不得你干粗活,乖乖在山上待着,”唐氏温柔道。 “……。” “爹爹,你帮我劝劝娘吧,”苏锦转头朝东乡侯撒娇。 “乖,你娘都舍不得,爹就更舍不得了,”东乡侯一脸宠溺。 “……。” “娘,我不能整天都闲着,也要干点活啊,”苏锦乖巧道。 “那行,帮娘绣朵牡丹花,”唐氏笑道。 “……。” “我还是闲着吧。” 连苏崇和苏阳都没能从东乡侯和唐氏手里头蹦出来,何况是苏锦。 听杏儿说以前的事,苏锦能感觉到那种集万千宠爱于一身的幸福。 楚舜几个则是为苏崇和苏阳掬一把同情的眼泪。 东乡侯和夫人这差别对待的也太差别了吧。 说是天差地别都不为过了。 只是心疼之余,又多了几分不解和探究。 连花钱都是粗活,这么娇养的女儿,怎么会有那么高超的医术? 这不合常理啊。 而且楚舜他们对苏崇旁敲侧击,发现苏崇压根就不知道苏锦会医术的事。 怕露馅,他们没敢再问。 现在看来 大嫂身上有秘密啊。 第一百一十四章 疑点 楚舜他们好奇,但没办法把这个秘密挖掘出来。 不过,这个秘密对他们来说不是坏事。 谢景宸是他们的好兄弟。 苏锦能救他,他们高兴还来不及。 再者,东乡侯府那一家子的脑回路,谁能猜的到? 为了挽回女儿丢失的颜面,不让儿子进家门,这是正常人家干的出来的事吗? 为了苏崇练武,不惜往死里头揍,谁家舍得这么严厉的对待长子嫡孙? 或许对东乡侯来说,花钱是粗活,学医不是。 就冲东乡侯这么招惹崇国公,要是没有医术傍身,估计都难活过一年半载。 等谢景宸和苏锦走后,楚舜四个坐下来,一人拿了一锦盒,看给他们安排了什么活。 看着手中的纸,楚舜扶额道,“大嫂真厉害,卖炭都卖出这么多花样来。” “我的是蜂蜜,”南安郡王道。 “怎么用蜂蜜,那不是吃的吗?”北宁侯世子好奇道。 “不知道啊,纸上是这么写的,楚兄不是说大嫂吹牛清新脱俗,与众不同吗,这上头吹的可是天花乱坠,”南安郡王笑道。 “未必是吹牛,”楚舜道。 “……。” 其他人都瞅着他,楚舜看了眼修建了大半的天香楼。 就冲这开铺子的阵仗,也得有几分真本事啊。 别的不说,东乡侯敢揍崇国公,敢抢他的铁骑,那些派去刺杀的刺客有去无回,就知道东乡侯府不是好惹的。 身为土匪,大嫂容貌比大家闺秀有过之无不及,说明她们保养的好啊。 “有没有用,找个人试试不就知道了?”楚舜道。 “找谁试?”南安郡王问道。 楚舜几个望着他。 南安郡王觉得手里的秘方有点烫手,“拿我母妃试,我怕她打死我。” “都是吃的,涂在脸上,最多没有效果,应该不会有害的,”北宁侯世子道。 “那我回去让我母妃试试,你们也一样,”南安郡王道。 “……。” 镇国公府,牡丹院。 屋内,南漳郡主躺在贵妃榻上,丫鬟拿了美人锤帮她捶腿。 一旁小丫鬟在禀告皇上去崇国公府探望崇老国公的事。 崇老国公气的吐血,皇上去探望,这是情理之中的事,不足为奇。 但听到崇老国公让皇上不要罚东乡侯,南漳郡主的眉头就拧紧了。 赵妈妈惊讶道,“看到东乡侯府大少爷,老国公怎么会那么激动?” 南漳郡主也想不明白。 赵妈妈望向南漳郡主,“东乡侯府大少爷不会是……?” 她怀疑东乡侯府大少爷就是崇老国公丢失的嫡长孙。 能让崇老国公激动的,大概也只有他丢失在外的嫡长孙了。 “不可能,”南漳郡主冷淡道。 虽然不知道十五年前,到底是谁要除掉他们母子,但崇国公府大太太挨的那一刀,再偏半寸,她就一命呜呼了。 连她都杀了,还会放过一个孩子吗? 从悬崖底下找到的衣裳的确是崇国公府大少爷的,就算崇老国公再不愿意接受这样的事实,也改变不了。 当年崇国公世子死的不明不白,他入土不久,妻儿又出事,把崇国公推到风头浪尖上。 就连她都怀疑是他下的手,但崇国公矢口否认,此事与他无关。 其实想想,南漳郡主也觉得他不会这么冲动。 长兄一死,谁还是崇国公的对手? 想除掉他们孤儿寡母有的是机会,何必急于那么一时半会儿? 除掉大少爷就算了,为何要杀崇国公府大太太? 疑点重重。 只是崇老国公追查凶手十几年,一无所获,此事也就不了了之了。 虽然笃定苏崇不可能是崇老国公的孙儿,但崇老国公看到他很激动,不可能没有一点原因,这事一定要查清楚。 “这些事有崇国公操心,不必管太多,我要你办的事办的怎么样了?”南漳郡主问道。 “郡主放心,我已经派人盯着了,这回一定要了那丫鬟的命,”赵妈妈道。 “尽快办好,拿那丫鬟的命让寿宁消气。” “是。” 南漳郡主缓缓闭上眼睛,任由丫鬟继续给她捶腿。 …… 沉香轩内。 苏锦回屋,杏儿跟在身后,一旁小丫鬟过来问,“大少奶奶和大少爷吃过午饭了吗?” “还没有,”杏儿回道。 “快点让厨房做好端上来,”杏儿催道。 “大少奶奶饿了,就吃两块糕点垫垫肚子,饭菜一会儿就送来,”丫鬟道。 等杏儿进屋,苏锦已经拿了糕点在啃了。 谢景宸在喝茶。 苏锦拿了块糕点递给他道,“你不吃吗?” “太甜,”谢景宸没接。 “这还甜啊?”苏锦挑眉。 杏儿走过来,苏锦随手把糕点递给了杏儿。 杏儿吃的津津有味。 吃了一半,苏锦拍脑门道,“我怎么把这么重要的事给忘了。” 杏儿看着她,囫囵不清道,“姑娘忘记什么事了?” “我的铺子还缺一个大厨啊,平素糕点少不了,要是大家想吃饭,也得有人做菜,”苏锦道。 “姑娘考虑的真周到,府里厨子多,送一个去就是了,”杏儿道。 “……。” 谢景宸扶额,“还是另外招一个厨子吧。” “厨子里的厨子不够了?”苏锦问道。 “……。” 难得,她还有点自知之明。 不过这不是主要原因。 “府里的厨娘关系错综复杂,进了东乡侯府,想出来不容易,可在你的铺子上就未必了,”谢景宸道。 苏锦愣了愣。 “你说的对,要是不小心放了一个心怀叵测的在我的铺子上,确实不好,就是不知道厨艺好的厨子好不好招?”苏锦啃糕点道。 “不容易,”谢景宸道。 京都权贵云集,厨艺好的厨子那是供不应求。 “咱们可以招御厨啊,”杏儿道。 “……。” “上哪儿招御厨?”苏锦失笑。 “宫里啊。” “……。” 这是打劫皇上上瘾了吗? 苏锦一脸黑线。 不过杏儿接下来说的话,让她觉得这倒不失为一个好办法。 “夫人说皇上经常砍御厨的脑袋,咱们在御书房外等着,皇上生气的时候,姑娘进去求情,皇上肯定就把御厨给姑娘了,”杏儿道。 “……。” “我娘怎么知道皇上经常砍御厨的脑袋?”苏锦奇怪道。 “上上上回,姑娘进宫的时候,碰到御厨做的菜不合皇上胃口,皇上气头上要打御厨,还是姑娘帮着求情,皇上才饶了他。” “回侯府之后,夫人问起来,姑娘还说皇上凶残,菜做的很好吃了,还要砍人家,就夫人做的菜,长两百颗脑袋都不够皇上砍的。” “夫人瞪着姑娘说伴君如伴虎,一年里,皇上少说也会砍五六个御厨的脑袋,咱们去御书房外守着,肯定能等到,”杏儿一脸笃定。 “……。” 第一百一十五章 随意 听苏锦决定进宫捡皇上不要的御厨。 谢景宸嘴角抽了好几下,手中的茶没差点洒了。 这女人说话的时候用词能不能不要那么随意。 那是人。 不是东西。 难道皇上会把御厨扔出御书房,她捡起来就带回府吗? 不过捡总比打劫好。 丫鬟端了饭菜进屋,苏锦和谢景宸上桌吃饭。 用了饭后,苏锦就去了后院,准备药材给谢景宸药浴。 屋内,苏锦坐在书桌前,提笔写字。 竹屋外,回廊上,杏儿在煎药。 暗卫过来帮忙。 有一个疑问盘桓在暗卫心头许久,他忍不住问道,“大少奶奶学医用了多久?” “我不知道啊,”杏儿回道。 “……。” “你不是从小就跟着大少奶奶吗?”暗卫问道。 “是啊,我都跟了姑娘七年了,”杏儿摇蒲扇道。 “那大少奶奶学医术你怎么不知道?”暗卫不解道。 “我就是不知道啊,我从来没见姑娘看过医书,”杏儿道。 “……。” 这怎么可能呢? 丫鬟跟着大少奶奶七年,没见大少奶奶看过医书,那大少奶奶一身高超医术是跟谁学的? 难道大少奶奶八岁之前就会医术了? “是大少奶奶不许你告诉别人的?”暗卫循循善诱。 “没有,姑娘只说不要告诉侯爷和夫人他们,没说不能告诉你和姑爷,”杏儿如实道。 都给姑爷治病了,也没什么好隐瞒的。 但杏儿不明白为什么不能告诉侯爷他们。 不过姑娘说什么就是什么。 杏儿继续煎药。 暗卫眉头拧成麻花。 就冲东乡侯和夫人对大少奶奶的疼爱,大少奶奶为什么要隐瞒他们? 刚这样想,就听杏儿小声道,“其实我一直怀疑我家姑娘是不是真的会医术。” 暗卫,“……。” 这还用怀疑吗? “为何怀疑?”暗卫好奇道。 杏儿朝屋内看了一眼,确定苏锦没注意,谢景宸也不在。 她才对暗卫道,“我可以告诉你,但你不能告诉姑爷。” 暗卫扶额,“我保证不说。” 杏儿放心道,“我家姑娘没学过医术,她给姑爷治病的方法和我们青云山上卤猪蹄一模一样。” 暗卫,“……!!!” 暗卫在风中凌乱。 他实在没法把大少爷药浴和青云山卤猪蹄放在一起联想。 但丫鬟说的这么信誓旦旦,暗卫也不知道该做什么反应好。 他转身离开。 杏儿看着他走,她想喊他,结果嘴张了张,不知道人家叫什么。 她都还不知道人家的名字呢。 暗卫去了竹屋。 谢景宸在看书。 暗卫走上前,欲言又止。 谢景宸发现了,信手翻书,问道,“想说什么直接说。” 暗卫便问道,“大少爷,你泡了这么久的药浴,可有效果?” 谢景宸看了他一眼,“怎么这么问?” 有没有效果,不都显在脸上了吗? 暗卫能说什么呢? 他刚和丫鬟保证不告诉大少爷。 但大少奶奶的丫鬟说大少奶奶没有学过医术,给大少爷治病是在模仿卤猪蹄。 暗卫摇头,“我只是觉得大少爷泡药浴太过痛苦。” “无妨,那点痛苦我能忍受,”谢景宸道。 不打扰谢景宸看书,暗卫去烧水。 只是刚走过去,杏儿跑过来,问道,“你都还没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呢。” “李猜。” “我猜不出来,”杏儿道。 “我叫李猜。” “我都说了我猜不出来,你直接告诉我不就行了吗?”杏儿臭了小脸道。 “……。” 一个名字,有什么不能直接告诉的,还让她猜,再叫她猜,她还不乐意知道了! 暗卫心累。 “我姓李,名猜,”暗卫一字一顿道。 “木子李,猜谜的猜。” “……。” “你怎么取这么个怪名字?”杏儿红了脸蛋道。 “……。” 他也不想啊。 这不是手气不好,抓了这么个名字吗? 国公爷手下人多,名字不好取,大老爷年轻的时候帮国公爷想了个抓阄取名的办法,沿用至今。 他进了国公府后,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定名字。 两个木桶。 一个装着姓,不是百家姓,只有赵、李、周、王。 一个装着名,用做名的字就多了,足足上百个。 手气不好,就给自己取了这个名字。 他最不喜欢的就是向别人介绍自己叫什么,好在他是暗卫,向别人介绍姓名的机会不多。 不过现在,他已经不确定自己是不是暗卫了。 “你这个名字不好,我刚刚都生气了,要是哪天向皇上介绍,指不定皇上会直接砍了你的脑袋,”杏儿道。 “……。” 暗卫哭笑不得。 他不会有机会向皇上介绍自己叫什么的。 苏锦走出来,杏儿迎上去道,“姑娘,他的名字叫李猜。” “我也猜不出来,”苏锦打趣道。 “……。” 刚刚杏儿和暗卫的对话,苏锦听见了。 暗卫面红耳赤。 杏儿捂嘴笑道,“他应该要改个名字。” “叫李青吧?”苏锦道。 “有暗卫叫这个,”暗卫默道。 “……。” “狄青呢?”苏锦道。 暗卫作揖道,“谢大少奶奶赐名。” 这名字赐的忒随意了点儿。 不过知道暗卫是怎么取名字的,苏锦肩膀直抖。 这么任性的取名,应该取出来不少奇葩名字吧。 如苏锦所料,的确取出来不少让人啼笑皆非的名字。 但因为有规定,抓到什么就叫什么,不得更改,不然李猜铁定就不叫李猜了。 嗯。 有可能叫赵猜。 苏锦笑的腮帮子隐隐做疼。 能想到这么方便取名的办法,她倒是好奇谢大老爷是怎样的妙人了。 想到取名,苏锦问杏儿道,“青云山上兄弟多,是怎么取名的?” 杏儿道,“有名字的就不改名字了,没名字的话,谁带上山的就跟谁姓,名字的话,侯爷拿一本书,翻到哪一页,就在哪一页挑个字做名字。” “也这么随意?”苏锦黑线。 “侯爷很认真的,那本书侯爷都快翻烂了。” “……。” “可知道是什么书?”苏锦问道。 “不知道,书名都翻模糊了,奴婢只记得大少爷说那是一本兵书,有一回大少爷把书扔了换了一本新的,侯爷把书找了回来,罚大少爷在无字牌位前跪了一夜。” 第一百一十六章 劳累 杏儿提到无字牌位。 苏锦脑子里就闪现东乡侯府那两块并排摆放的牌位。 苏崇既然换一本新的,自然要确保兵书一模一样。 一本翻烂的兵书,竟惹得东乡侯动怒,罚苏崇跪一夜,还把扔掉的兵书找回来。 说明珍贵的不是兵书,而是兵书背后的意义。 并且兵书和无字牌位有斩不断的联系。 从她爹有目的的招安,再到一本翻烂的兵书。 直觉告诉苏锦那块无字牌位不是杏儿告诉她的那么简单,背后一定有什么不为人知的隐秘。 空气中弥漫一股烧焦的味道。 杏儿呀了一声,“药煎糊了!” 她跑过去端药罐子,结果刚端起来,就烫的她龇牙咧嘴。 暗卫过去帮忙。 药糊了一罐,苏锦进屋又重抓了一剂煎上。 一刻钟后,谢景宸就泡在了木桶内,苏锦给他施针。 未免再出现她不在,谢景宸就一直泡着的情况,苏锦昨儿已经教会暗卫怎么拔银针。 是以帮谢景宸施针完,苏锦就去前院忙自己的去了。 小跨院内,苏锦站在一旁看丫鬟帮王妈妈捏肩。 一会儿后,苏锦问道,“王妈妈感觉如何?” 王妈妈忙侧头看着苏锦,道,“不能和世子妃比,但比一般丫鬟强多了。” 和她当然不能比,她知道后背上的所有穴位,丫鬟不知道,这么多天不过是依葫芦画瓢。 能画成现在这样,已经很不错了。 苏锦趴小榻上,亲自感受丫鬟学的如何。 接下来她要做的是画人体图,把穴位标出来,让丫鬟们更直观的知道她到底摁了哪些穴位,这些穴位是如何缓解人疲惫的。 再教几天,应该就差不多了。 苏锦趴在小榻上,杏儿站在一旁看着,她好想也感受下。 她犹豫要不要叫王妈妈起来。 身后,过来一穿着淡碧色裙裳的小丫鬟,道,“郡主有事,让你去一趟。” “让我去?”杏儿指着自己道。 小丫鬟连连点头。 杏儿一脸懵懂。 为什么找她去啊。 杏儿望向苏锦道,“姑娘,南漳郡主让奴婢去她那儿一趟。” 苏锦眉头一皱。 和杏儿一般,苏锦也想不出来南漳郡主找杏儿能有什么事。 但既然派人来找,她总不能不让杏儿去。 还不知道要在镇国公府住多久,总不能所有人找杏儿,她都陪着,没有丫鬟走到哪儿,主子跟到哪儿的道理。 苏锦点头道,“去吧,遇到事了克制点脾气,回来告诉我。” 杏儿可是土匪脾气,就冲她看到苏崇挨揍,一鞭子朝楚舜抽过去,就知一般。 杏儿点头如捣蒜,“奴婢一定不给姑娘惹事。” 看着杏儿跟着传话丫鬟离开。 苏锦嘴角抽了下。 为什么杏儿没保证的时候,她还心不慌,她一保证不惹事,她反倒心微颤了? 出了沉香轩,传话丫鬟就往另外一条路走。 杏儿眉头扭着道,“你不给我带路吗?” 传话丫鬟回头看着她,眸底有淡淡不悦。 大家都是丫鬟,凭什么要给她带路啊,她又不是主子姑娘! 还有,大少奶奶的丫鬟凭什么月钱十两银子?! “我还要去别处传话,”传话丫鬟道。 杏儿知道牡丹院怎么走,既然传话丫鬟没空,她就自己去了。 在杏儿心中,镇国公府迟早是她家姑娘的,没有什么地方是她不能去的,就是不知道南漳郡主找她去做什么。 杏儿迈步朝牡丹院走去。 路过花园的时候,她被什么东西闪了下眼睛。 她往草丛瞥了一眼,只见一只紫玉镯静静的躺在那里。 紫玉可珍贵了。 也不知道是谁掉的,竟然这么粗心大意。 杏儿抬脚从紫玉镯旁边走过去。 暗处的丫鬟,“……。” 看着杏儿走远。 小丫鬟没忍住从大树后走出来。 小丫鬟清秀的脸上有些郁闷。 大少奶奶的丫鬟眼睛不是长在脑门上吧,那么明显都没看到。 她跑过去,飞快的把紫玉镯捡了起来。 牡丹院内,南漳郡主正在吃燕窝。 杏儿走进去,福身见礼,然后望着南漳郡主。 小脸上没有丝毫的怯意,就那么看着她,也不说话。 赵妈妈见了就来气了,没见过这么胆大的丫鬟! “没规没矩,郡主的容颜也是你一个丫鬟能直视的吗?!”赵妈妈呵斥道。 杏儿小眉头扭头,“夫人说看着别人眼睛说话,是对别人的尊敬。” “这里是镇国公府!不是你青云山!”赵妈妈恼道。 杏儿撇撇嘴。 背过身去,留给赵妈妈一后脑勺。 赵妈妈,“……。” 真的,要被这丫鬟气的浑身无力了。 不让她直视南漳郡主,她就拿后脑勺对着她们,那梳理的一丝不乱的发髻,赵妈妈恨不得朝着来一闷棍。 不过没关系,待会儿就有这丫鬟好看的了。 一旁小丫鬟走上前,凑到赵妈妈耳边低语道,“她没看见紫玉镯……。” 赵妈妈气瞪着小丫鬟,“你就不知道放在显眼的位置吗?!” 小丫鬟有点委屈。 她放的位置够明显的了,是个人都看的见,是大少奶奶的丫鬟出门不带眼珠子,不能怪她办事不利。 杏儿有点不耐烦了。 找她来不让她看南漳郡主,也不说找她什么事,就让她傻站在这里吗? 姑娘可就她一个丫鬟使唤。 杏儿憋不住回头道,“姑娘还等着我伺候,没事的话,我就先回去了。” 赵妈妈皱眉道,“真是没规矩!还叫姑娘,要叫大少奶奶!” “我家姑娘还不能算你们家大少奶奶,她和姑爷又还没有圆房,”杏儿如实道。 南漳郡主眉头一皱,“还没圆房?” “姑爷身子不好,等他病好了才能圆房,”杏儿道。 “这话谁说的?”赵妈妈问道。 “太医说的啊,姑爷身子不好,不宜太劳累,”杏儿道。 “……。” “太医说不宜太劳累,就不圆房了,那娶回来做什么?!”南漳郡主动怒道。 杏儿望着她,“娶我家姑娘过门不是冲喜的吗?” “我家姑娘都不着急圆房,你们就别急了呀,”杏儿道。 杏儿一脸没有比我家姑娘更着急的了。 第一百一十七章 紫玉镯 南漳郡主一口气堵在胸口上不上下不去。 憋的她脸都紫了。 因为这话她没法反驳! 苏锦要不是太觊觎谢景宸,她不会大庭广众之下就把人劫持了。 成亲当晚,谢景宸还昏迷不醒,她就急不可耐的把人衣服扒光了,这是丫鬟亲眼所见。 有谁急的过她?! 要是她再催,苏锦豁出去,把谢景宸累着了。 回头请太医,到时候来一句是她催的。 南漳郡主就是跳进黄河都洗不清。 太医叮嘱,人家乖乖听话,明知道人家心急如焚,她还火上浇油,等国公爷和大老爷回来,她难辞其咎。 她吃饱了撑着催他们圆房! 南漳郡主深呼吸,把怒气压下。 屋子里,安静半晌。 杏儿看看南漳郡主,又望望赵妈妈,不知道该不该再催一句。 找她来应该不是怪她叫姑娘没叫大少奶奶吗? 她们这么清闲,她还很忙呢。 在杏儿咄咄逼人的眸光注视下,赵妈妈有点挫败。 真的。 没见过哪家丫鬟这么公然说自家姑娘心急圆房,因为太医叮嘱才强忍的。 这要是镇国公府的丫鬟,早被活活杖毙了。 就不知道要点脸吗?! “没事了吗?”杏儿忍不住催道。 赵妈妈看了南漳郡主一眼。 找丫鬟来压根就没打算说太多,这会儿丫鬟催,倒不能不说两句了。 赵妈妈问道,“即便大少奶奶和大少爷还没有圆房,她也是我们镇国公府八抬大轿抬回来的,她也过门这么多天了,府里对她了解甚少,你是大少奶奶的贴身丫鬟,想来对大少奶奶知道不少,我且问你,大少奶奶有什么喜好没有?” “我家姑娘喜欢玩,”杏儿回道。 “玩什么?”赵妈妈追问。 “所有好玩的,我家姑娘都喜欢,”杏儿道。 这话太笼统,什么叫好玩? 这样的回答在赵妈妈眼里,就等于是敷衍。 虽然杏儿回答的很真诚。 不只是姑娘,她也喜欢好玩的。 赵妈妈深呼一口气,问道,“大少奶奶喜欢琴棋书画吗?” “不喜欢,”杏儿回道。 “诗词歌赋呢?”赵妈妈再问。 “也不喜欢。” “就没一样擅长的?”赵妈妈皱眉道。 杏儿摇头。 赵妈妈默默的看向南漳郡主。 南漳郡主冷冷一笑,“堂堂镇国公府大少奶奶竟然没一样拿的出手的。” 杏儿还是有点不快了。 虽然她们说的是实话。 但听起来太刺耳,好像她家姑娘一无是处似的,她家姑娘多好啊,比国公府姑娘好多了,杏儿憋不住道,“我家姑娘是不会那些,但我家姑娘救过皇上啊,琴棋书画又不能救命。” 赵妈妈,“……。” 南漳郡主,“……。” “再说了,侯爷和夫人来镇国公府商议我家姑娘和姑爷婚事,肯定说了我家姑娘什么都不会,而且长了一颗榆木脑袋,怎么教都不会,不配做镇国公府大少奶奶,镇国公府不是说不会没关系吗?”杏儿质问道。 之前说没关系,现在又嫌弃我家姑娘了,没有这样的道理。 赵妈妈不快道,“那是东乡侯为了不结亲故意说的!” “我家侯爷说的是实话,”杏儿道。 “侯爷找人教过姑娘,但是教不会,侯爷和夫人也想我家姑娘什么都会,做个大家闺秀,可学不会也不能强求嘛,强扭的瓜不甜,知足常乐,”杏儿道。 “……。” 赵妈妈败下阵来。 南漳郡主脸隐隐发青。 杏儿就那么看着她们,这回应该说完了吧? 南漳郡主摆摆手,“退下吧。” 杏儿麻溜的福身,转身离开。 赵妈妈忍不住道,“没见过一样不会还这么理直气壮的。” “她们是土匪,你能指望她们有羞耻心?!”南漳郡主一脸嫌弃。 赵妈妈眸光一转,笑道,“大少奶奶什么都不会,这是好事啊。” 南漳郡主瞥了赵妈妈一眼。 她知道赵妈妈想说什么。 这对她来说的确是件好事。 这么蛮横不讲理的土匪,将来如何做世子夫人,如何成为国公夫人? 虽然她没有接赐婚的圣旨,但她救过皇上,不看僧面看佛面,镇国公府想休妻没那么容易。 老国公想镇国公府好,就该知道把国公的位置传给她的川儿,而不是交到那土匪手中。 不过她们活不到那一天。 在镇国公府,岂容她们主仆蹦。 南漳郡主端茶轻啜。 再说杏儿出了牡丹院,就回沉香轩了。 半道上,她又被闪了下眼睛。 紫玉镯还躺在草丛里…… 杏儿顿住脚步,小眉头扭着。 她记得刚刚紫玉镯不是躺在那位置的啊。 是谁把紫玉镯捡起来,又不小心掉了吗? 这么马虎,大概紫玉镯和他主人没缘分。 杏儿从紫玉镯旁路过。 暗处的丫鬟,“……。” 小丫鬟浑身无力。 她摆的位置还不够明显吗? 她居然差点一脚踩到! 杏儿走远了,突然顿住脚步,转身回头。 小丫鬟立马把身子缩了回去,就猜到她不会不为所动! 这可是太后赏赐给大姑娘的紫玉镯,是她最宝贝的镯子。 大少奶奶的丫鬟就是一个月拿十两银子,做一辈子丫鬟也买不起这么一只紫玉镯,岂能不动心? 杏儿回头,从紫玉镯旁边路过。 小丫鬟,“……。” 看着杏儿往回找东西,小丫鬟泄气了。 她把玉镯从草丛里放到路上,就不信这回大少奶奶的丫鬟还看不见! 嗯。 杏儿找到刮在树上的荷包,欢欢喜喜的往回走。 然后就看到了路中间的紫玉镯。 她一脸惊骇。 脚一抬。 那只珍贵罕见的紫玉镯就飞了。 看着紫玉镯在空中飞 暗处的小丫鬟脸都白了。 哐当一声传来。 紫玉镯砸在了湖畔大石块上,噗通掉进了湖里。 小丫鬟,“……!!!” 杏儿拍着起伏不定的小胸口,一脸惊魂未定见鬼的表情,飞快的跑回了沉香轩。 她一路跑到小跨院,老远就道,“姑娘,姑娘,不好了,国公府花园有鬼。” 苏锦,“……。” “什么有鬼?”苏锦问道。 “就是一只紫玉镯,奴婢看见了三回,它跟着我跑,我吓着了,一脚把它踢飞了,”杏儿不安道。 “……。” 第一百一十八章 凑巧 苏锦不信鬼神,但杏儿脸上的害怕不像假的。 苏锦宽慰她道,“别害怕,仔细说与我听。” 杏儿凑近苏锦几分,把三次看到紫玉镯的经过告诉苏锦。 因为害怕,杏儿的声音都在颤抖。 苏锦听得冷笑连连。 院子里其他丫鬟面面相觑。 看来花园里真的有鬼。 不过是人捣鬼。 可惜,碰到了大少奶奶的丫鬟,人家没有起贪心捡紫玉镯,而是一脚踹飞了。 想起紫玉镯,那些丫鬟们心底好奇的小泡直往上涌。 大姑娘有一只紫玉镯,是太后赏赐她的,每回进宫她都会戴在手腕上,以示太后对她的恩宠,但愿被踢飞的不是那一只…… 牡丹院内。 谢锦瑜挨着南漳郡主撒娇,母女两说着体己话。 丫鬟端着茶水出去。 外头一小丫鬟飞奔进来,速度太快,直接把丫鬟给撞翻了。 哐啷啷茶盏碎了一地。 南漳郡主脸色微沉。 谢锦瑜一脸不快。 赵妈妈呵斥道,“火急火燎的跑什么?!” 小丫鬟脸色惨白。 走上前,却是一个字不敢吭。 见状,赵妈妈心头微沉,“有事就赶紧禀告!” 小丫鬟一脸上断头台的表情,支支吾吾道,“紫,紫玉镯没,没了……。” “什么没了?!”谢锦瑜猛然站起来。 “紫,紫玉镯没了。” 小丫鬟声音仿佛被抖碎。 谢锦瑜脸色发青,她近乎吼道,“我的紫玉镯怎么会没了?!” 等等! “没了不是好事吗?”她问道。 “……。” 此没了不是彼没了。 是真的没有了啊。 小丫鬟想死,她觉得自己这条命怕是保不住了。 小丫鬟硬着头皮道,“奴婢依照计划诱惑大少奶奶的丫鬟捡紫玉镯,大少奶奶的丫鬟非但没捡起来,还一脚把紫玉镯踢飞了……。” 那清脆的碎裂声,仿佛还在耳畔。 那丫鬟一脚,紫玉镯飞的那么高,不论砸在什么上面,也会四分五裂的。 谢锦瑜想杀人的心都有了。 那是她最最最喜欢的玉镯! 谢锦瑜望向赵妈妈,眸底火苗闪烁。 拿东西诱惑大少奶奶的丫鬟的馊主意是赵妈妈出的! 赵妈妈背脊发凉。 主意是她出的,可她没说拿紫玉镯做诱饵啊,现在紫玉镯被毁,怎么能埋怨她呢? 这些话,赵妈妈只敢放在心底,没敢说出口。 她正要说话,外面丫鬟跑进来道,“不好了,出事了。” 南漳郡主正在气头上,恼道,“又出什么事了?!” 小丫鬟连忙回道,“大少奶奶的丫鬟说花园闹鬼,一只紫玉镯追着她跑。” 闹……闹鬼?! 谢锦瑜气的头顶直冒青烟。 踢飞了太后赏赐她的紫玉镯,还倒打一耙! 赵妈妈气的嘴皮都哆嗦,“去告诉大少奶奶,大姑娘在花园丢了只紫玉镯,她的丫鬟踢飞的就是大姑娘那只!” 小丫鬟愣了一下,赶紧退下。 赵妈妈见丫鬟还站在那里,浑身颤抖不止,是气不打一处来。 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东西。 就算这回能整死那丫鬟,她一条贱命也不够赔那只紫玉镯的! “还傻站在这里做什么,还不赶紧叫人下水把紫玉镯捞起来?!”赵妈妈吼道。 “是,是,奴婢这就去。” 小丫鬟转身就跑。 苏锦听杏儿禀告完紫玉镯的事,暂时压下,继续教丫鬟捏肩。 杏儿站在一旁,连拍胸口让自己安定下来。 这里这么多人,就是有鬼也不敢追来。 鬼要真敢来,它也别想走了! 苏锦正教的认真,一丫鬟跑过来道,“大少奶奶,您的丫鬟踹飞了太后赏赐给大姑娘的紫玉镯,郡主让你们去栖鹤堂一趟。” 杏儿小脸微白。 她再懵懂也知道太后和皇上赏赐的东西不能损毁,虽然侯爷经常不当回事。 苏锦心下冷笑一声,杏儿瘪瘪的望着她,苏锦道,“别怕,有我在呢。” 杏儿拽着苏锦的袖子,苏锦走一步,她跟一步。 出了沉香轩,苏锦去栖鹤堂。 路过花园的时候,见小厮往湖畔走,她停下来看了会儿。 小厮进了湖,很快就摸出来一块碎的紫玉镯。 带着湖水的紫玉镯碎片,阳光下泛着光芒。 苏锦双手环胸,笑道,“一进湖,就把紫玉镯摸了上来,这么凑巧,莫非有人在暗处看着丫鬟把紫玉镯踢进湖中?” 小厮,“……。” 丫鬟,“……。” 完了。 暴露了。 他们应该在附近摸会儿,再把紫玉镯捡起来的,现在该怎么办? 丫鬟小厮手足无措,不知道该怎么办。 苏锦走过去,冷道,“是谁瞧见的,站出来!” 镇国公府的花园很大,如果不是亲眼所见,压根就没有这么巧。 丫鬟婆子缩了脑袋,小厮举着紫玉镯的手都不敢放下,就那么望着苏锦。 苏锦走过去,丫鬟婆子脚步都往后退。 苏锦冷道,“我是能吃人还是杀过人,叫你们这么怕我,回句话都不敢?” “说!”她声音突然冷了几度。 “是,是奴婢……。” 小丫鬟缩着脖子道。 苏锦瞥了她一眼,“在哪里看见的,仔细说给我听。” 小丫鬟不敢说实话,只道,“奴婢路过,刚瞧见地上有只紫玉镯,还没来记得说,大少奶奶的丫鬟脚就抬了起来,直接把紫玉镯踢飞了。” “紫玉镯是掉在什么地方的?”苏锦问道。 杏儿要说话,苏锦朝她摇头。 小丫鬟往前走,走到玉镯掉的地方,指了地面道,“就是掉这里的。” “确定是这里?”苏锦问道。 “奴婢确定,”小丫鬟道。 “姑娘,她没撒谎,就是这里,”杏儿也道。 “我知道了,去栖鹤堂吧,”苏锦勾唇道。 她抬脚往前走。 杏儿紧随身后。 小丫鬟没跟上来,看着苏锦走远,她连拍胸口。 等走远了些,苏锦问杏儿,“瞧见紫玉镯掉在地上,怎么不捡起来?” 一般人可抵抗不了紫玉镯的诱惑。 哪怕捡起来送给谢锦瑜,也会得到赏赐。 不过她的丫鬟不一般就是了。 杏儿道,“夫人说的,拾金不昧是美德,咱们青云山美德不多,要格外珍惜,为了捡别人掉的东西,丢了自己的美德,多不划算啊。” 苏锦,“……。” “别人的东西捡了要还回去,姑娘就奴婢一人伺候,我要赶着回去,花园丫鬟婆子多,我不捡,她们也会捡。” “……。” 第一百一十九章 冲动 苏锦哭笑不得。 这丫鬟捡东西还看心情。 要是耽误她时间,她就不捡了…… 她不捡,估计暗处算计她的丫鬟就当她没看见,从草从挪到青石地面上。 杏儿没多想,只当是花园闹鬼,吓的她一脚把紫玉镯给踢飞了。 虽然可惜了那么一只紫玉镯。 但苏锦觉得这一脚踢的好。 胆敢算计她们主仆,就该让她们尝到什么叫偷鸡不成蚀把米,赔了夫人又折兵。 只怕这会儿,她们的肠子都悔青了吧? 苏锦心情很好的去了栖鹤堂。 老夫人坐在罗汉榻上喝茶。 南漳郡主坐在她右下手,谢锦瑜也在,还有二太太和三太太都在。 苏锦走上前,先发制人,“花园闹鬼,把大家都惊动了,我打算找道士进府驱邪。” 谢锦瑜气的拿绣帕的手都在颤抖。 她抬手指着杏儿道,“什么闹鬼?!分明是大嫂你的丫鬟脚欠,踢飞了太后赏赐我的紫玉镯,借口闹鬼逃避责罚!” “不是闹鬼,那大姑娘解释下为什么玉镯跟着我的丫鬟跑?”苏锦反问道。 谢锦瑜气的嘴唇发紫,谢锦绣帮她道,“丫鬟说紫玉镯跟着她跑,谁看见了?大嫂不能偏听偏信。” 苏锦无语。 她不信自己忠心耿耿的丫鬟,难道要相信心怀叵测的她们吗? 苏锦眸光扫过去,道,“我倒是好奇紫玉镯是怎么掉在地上的,这得多木头,戴在手腕上的玉镯掉了都没发现。” 谢锦瑜气的想杀人了。 她双目赤红,眼泪都气出来了,毕竟紫玉镯是她最喜欢的东西。 南漳郡主见苏锦态度如此恶劣,她抬手指着杏儿道,“把这丫鬟给我拖出去杖毙!” 杏儿脸色白如纸。 她紧紧的抓着苏锦的云袖。 两婆子上前抓人,苏锦冰冷的眸光一扫,两婆子愣在当场,只觉得被大少奶奶瞥了一眼,背脊都凉透了。 谢锦瑜见婆子被苏锦气势震住,更是火大,“还愣在那里做什么,还不拖下去!” “我看谁敢?!”苏锦声音仿佛穿过冰山而来。 拿紫玉镯算计杏儿,就是为了除掉她的左膀右臂。 现在紫玉镯被毁,她们更是不除掉杏儿不罢休。 她岂能如了她们的愿?! 谢锦瑜喷火的眸光瞪着苏锦,“大嫂没管教好丫鬟踢坏太后赏赐给我的紫玉镯,杖毙丫鬟算轻的了,大嫂不要给脸不要脸!” 苏锦好笑,她瞥了谢锦瑜道,“太后赏赐的玉镯,戴着手腕上都能掉在地上,这是对太后的大不敬,丫鬟觉得有鬼,才踢飞了紫玉镯,不知者不为罪,何况丫鬟伸脚之前,紫玉阙已经摔坏了。” “你!”谢锦瑜气的嘴里都有了血腥味。 谢锦绣道,“紫玉镯怎么会摔坏?” 苏锦瞥了南漳郡主手腕上的羊脂玉镯一眼,揉着手腕道,“玉镯不是铜器铁器,从手腕上摔到地面上,能不碎吗?” 谢锦绣默默的看向谢锦瑜。 这话她没法反驳。 玉镯摔地面上,很难保证不碎。 然后,苏锦补了一句,“除非是有人脑子被门挤了,故意把紫玉镯放在路上,又恰巧被我的丫鬟看见了三回,大姑娘这是想拿太后赏赐的紫玉镯引我的丫鬟上钩是吗?!” “我没有!”谢锦瑜矢口否认。 就算是罪证确凿,也得否认啊。 偷鸡不成蚀把米,丢人啊。 她丢不起这脸。 不过屋子里大家都明白是怎么回事,被苏锦骂脑子被门挤了,她满脸涨红,怒不可抑。 赵妈妈忍不住出声道,“玉镯掉在草丛里不一定会碎。” 的确。 草丛是软的,玉镯掉下去很有可能完好无损。 但是可惜。 丫鬟招认了。 苏锦瞥向赵妈妈道,“谁告诉赵妈妈紫玉镯是掉在草丛里的?刚刚来的路上,看见我的丫鬟踢飞紫玉镯的小丫鬟已经当众招认紫玉镯是掉在青石地面上的,她能准确的知道紫玉镯掉进湖里的位置,她的话可信。” 赵妈妈脸色一哏,半晌都不知道接话,心底把那丫鬟恼个半死。 苏锦瞥向谢锦瑜道,“要想证明紫玉镯摔地上不会碎,就当面摔给我看,我给你十次机会,只要有一个不碎,我就当丫鬟踢飞紫玉镯之前,玉镯是完好无损的。” 谢锦绣嘴角抽了下。 摔一个紫玉镯就够人心疼一年半载了。 大嫂还嫌不够,要大姐姐再摔十个,那是玉镯,不是大白菜啊。 南漳郡主眼神冷的能冻死人。 谢锦瑜拳头攒紧。 三太太道,“就算紫玉镯磕坏了点,你的丫鬟也不该踢飞。” 苏锦看向三太太,“的确,我的丫鬟踢飞紫玉镯是冲动了些,但她不是无缘无故踢飞的,是因为紫玉镯跟着她跑,她吓着了,正常情况下,谁会蠢到踢飞紫玉镯,还大大咧咧的一路跑回去跟我说闹鬼?” 三太太哑然。 无话可说啊。 一般人干了坏事,都会藏着掖着唯恐人知道,谁会坦荡的说出来唯恐别人不知的? 稍微长点脑子的,都能判断丫鬟没有说谎。 苏锦继续道,“这府里丫鬟婆子可戴不起玉镯,踢坏哪个姑娘的玉镯都不是小事,我的丫鬟这么聪明,能不知道?” 聪明? 这丫鬟都要把人气个半死了,还夸她聪明! 已经被苏锦的话气的不轻了,偏杏儿还一脸我就是这么聪明,真真能把人噎死。 谢锦瑜气的脑袋涨疼,她指着杏儿,恶狠狠道,“这丫鬟踢坏太后赏赐给我的玉镯,大嫂是一定要袒护她到底了?!” 苏锦在心底翻了一记白眼,看着她,似笑非笑道,“看来我想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把这事囫囵过去,大姑娘倒是不满意了,既然如此,那就继续查吧,把这事翻个底朝天,我倒要看看最后受罚的会是谁!” 说完,苏锦瞥向一旁站着的婆子道,“去把目睹踢飞紫玉镯的小丫鬟叫来,我要当众审问,好好带来,要是让小丫鬟半道上死了,就是背后指使者在杀人灭口!” “我会带着丫鬟的尸体进宫找皇上告御状!” 苏锦的声音像一块巨石砸在众人心口上。 第一百二十章 掂量 正堂内,大家面面相觑。 她们知道紫玉镯是算计杏儿的,但是没料到苏锦心里跟明镜似的。 那小丫鬟就是重点,只要仔细盘问,就能挖出南漳郡主母女偷鸡不成蚀把米的事。 这会儿她们有些怀疑杏儿是真的怕有鬼,还是知道有人捣鬼,故意踢飞紫玉镯,让南漳郡主和谢锦瑜吃个哑巴亏的。 二太太和三太太都抱着看热闹的心情端茶轻啜。 不过到底没热闹起来。 小丫鬟死了。 传话的婆子匆匆回来道,“那小丫鬟不知道撞了哪门子邪,自己撞墙了。” “别是怕大嫂严刑逼供,屈打成招,怕扛不住酷刑,所以撞墙了吧,”谢锦瑜阴阳怪气道。 苏锦嘴角噙着一抹冷笑。 杏儿忍不住道,“夫人说过,世家大族里的丫鬟想不开自尽,不是被灭口的,就是为家人死的。” 分析的够透彻。 她娘唐氏一定是个宅斗高手。 就是东乡侯府里没有妻妾,她娘的手段没有用武之地,全部用来坑苏崇和苏阳了。 “那丫鬟一家的卖身契在谁手里?”苏锦问道。 没人回答她。 屋子里陷入静谧,没人猜到苏锦要做什么。 苏锦眸光扫过去,落到婆子身上,“都不知道吗?” 婆子头低着。 就是知道,她也不敢说啊。 大少奶奶虽然凶残,可镇国公府当家做主的是南漳郡主,惹南漳郡主不快,捏死她就如同捏死一只蚂蚁。 苏锦笑了一声,转身离开。 杏儿一脸懵懂。 怎么就走了? 谢锦瑜脸色一沉,她欲说话,南漳郡主朝她摇头,让她别冲动。 谢锦瑜气的暗跺脚,为那只紫玉镯抱打不平。 南漳郡主坐了会儿,也出了栖鹤堂。 谢锦瑜跟在身侧道,“娘,太后赏赐我的紫玉镯就那么被丫鬟踢碎了,难道就这么算了吗?” 不要了那丫鬟的命。 她绝不甘心。 “这事不会就这么算了的,”南漳郡主眸光泛冷。 南漳郡主没打算这事就这么算了,正好苏锦也没有这打算。 出了栖鹤堂后,苏锦只往前走。 杏儿跟在身后,东张西望道,“姑娘,这不是回沉香轩的路。” “去前院,”苏锦道。 “啊?去前院做什么?”杏儿懵懂道。 “给你出气。” “姑娘真好。” 杏儿屁颠屁颠的跟在身后。 苏锦去了前院,李总管迎上来,道,“大少奶奶是要出府?” 苏锦看着他,问道,“今儿死的小丫鬟家里还有什么人,卖身契在谁那儿?” 紫玉镯的事,李总管已经有所耳闻了。 看惯了内宅争斗,李总管心里清楚是怎么回事,不得不说大少奶奶和她的丫鬟邪门,自打嫁进镇国公府,好像是战无不胜攻无不克,谁和她们对上谁倒霉。 李总管回道,“丫鬟还有爹娘和兄嫂和弟弟妹妹,卖身契在公中。” “把他们的卖身契给我,”苏锦道。 “……。” “大少奶奶要他们的卖身契做什么?”李总管问道。 杏儿瞅着他道,“不说原因,你就不给了吗?” 李总管,“……。” “不敢,我这就差人去取来,”李总管忙道。 一旁的小厮飞快的去把丫鬟一家的卖身契拿来。 苏锦接过,信手翻了翻,道,“行了,明儿一早把人牙子叫来,我要卖掉他们一家子。” 李总管,“……。” 见苏锦拿着卖身契转身,李总管忙道,“大少奶奶,小丫鬟是自尽的,与她家人无关啊。” “不必劝我,小丫鬟以为她自尽,就能守住秘密,保家人周全,可惜,她遇上的是我,”苏锦淡淡道。 “……。” 丢下这一句,苏锦迈步离开。 李总管扶额。 大少奶奶是想借这事撼动南漳郡主在镇国公府的威信。 招惹大少奶奶,她一定会追根究底,哪怕丫鬟自尽,大少奶奶照样能要他们家人的命,卖掉算轻的了。 大少奶奶要做什么,谁也拦不住。 往后那些丫鬟再替南漳郡主卖命,坑害大少奶奶就要掂量一二了。 李总管有些心惊。 大少奶奶果真是青云山飞虎寨长大的吗,这等心性手段,便是在勾心斗角的内宅长大的,也难及一二。 只是卖身契被大少奶奶拿走了,这不是件小事,李总管怕南漳郡主责怪,匆匆去了牡丹院。 听到苏锦要了小丫鬟家人的卖身契,南漳郡主脸沉如霜。 赵妈妈冷道,“谁让你给她的?!” 李总管有些不快,他好歹也是外院管事,就这么被人吼,他道,“大少奶奶讨要,我不敢不给。” “府里有府里的规矩,丫鬟惹恼了大少奶奶,也搭上了一条命还不够吗?!”赵妈妈不虞道。 “大少奶奶虽然拿走了卖身契,但人牙子还没进府,赵妈妈如果想救下他们,还来得及,”李总管道。 这是一场威信的较量。 大少奶奶不会轻易被人欺负。 南漳郡主更不会这么轻易让大少奶奶卖掉那一家子。 但是他不想掺和其中。 以免神仙打架,小鬼遭殃。 南漳郡主瞥了赵妈妈一眼,“去找大少奶奶拿卖身契。” 赵妈妈知道这其中的厉害关系,她福身离开。 沉香轩,内屋。 苏锦坐下喝茶,杏儿站在一旁,一脸的小心翼翼。 苏锦见了道,“怎么这么表情?” “奴婢差点给姑娘惹祸,”杏儿认错道。 “路不拾遗是美德,我不怪你,”苏锦笑道。 “那踢飞紫玉镯呢?”杏儿眼睛亮了几分。 “踢的好。” “……。” 杏儿顿时眉飞色舞了起来。 “不过以后行事更要小心谨慎了,”苏锦叮嘱道。 杏儿连连点头。 苏锦拿糕点给她吃,杏儿接过,才吃了一半。 外面小丫鬟进来道,“大少奶奶,赵妈妈来了。” 杏儿脸一臭,“她来做什么?” “让她进来,”苏锦悠哉的吃着糕点。 主仆两吃的欢。 赵妈妈隔着珠帘,是一肚子邪火。 把大姑娘和郡主气了个半死,她们主仆还跟没事人似的吃糕点,真真是能把人活活气死。 等她进来,苏锦又拿了一块,漫不经心道,“赵妈妈来找我有事?” 第一百二十一章 尊敬 赵妈妈走上前。 虽然不情愿,但她一个奴婢,面对苏锦这个镇国公府大少奶奶,还得福身见礼。 只是苏锦没从她脸上找到一丝恭谨就是了。 她不恭敬,苏锦无视她。 赵妈妈直起身子,道,“郡主让奴婢来拿卖身契。” 苏锦眉头一挑,“这是不让我卖掉丫鬟一家子了?” 赵妈妈脸色严肃道,“丫鬟没有招惹大少奶奶,她一家子更是无辜,要是人人都如大少奶奶这般,一不顺心就卖人,国公府岂不乱套?” 苏锦手撑着下颚,看着赵妈妈道,“赵妈妈懂什么叫防范于未然吗?” 赵妈妈眉头一皱。 不懂苏锦怎么突然来这么一句。 只听苏锦道,“那丫鬟一家子人可不少,反倒是我身边就杏儿一个使唤的丫鬟,我不过是要审问下丫鬟,丫鬟就想不开撞墙自尽了,大姑娘不是说是那丫鬟是怕我严刑逼供,屈打成招,怕吃苦头所以才死的吗?” “我这么残忍的逼死了他们的女儿,难道他们不会对本大少奶奶怀恨在心,暗搓搓想弄死本大少奶奶吗?” “……。” 赵妈妈无法反驳。 女儿就这么死了,能不记恨吗? “这事一直盘桓在我心头,让我寝食难安,”苏锦道。 “……。” 赵妈妈看着她手里吃了一半的糕点。 没见过这么睁着眼睛骗人的了! 都被她抓包了,还说的这么理直气壮! 赵妈妈就盯着苏锦的糕点,苏锦干脆塞嘴里了,边嚼边道,“难道留下那一家子比本大少奶奶的身体健康更重要?” 赵妈妈心头微沉。 她实在没料到大少奶奶的口齿竟然这般伶俐。 别说来的是她,就是郡主亲自来,也保不住那一家子。 她敢打赌,真的拿走了卖身契,大少奶奶一定会“寝食不安”,到时候还是会逼南漳郡主卖掉那些人。 可就这样放弃了卖身契,郡主的威严何在? 赵妈妈道,“难道大少奶奶觉得谁会威胁你,就把人除掉卖掉吗?” “这不是当然的吗?都威胁到我家姑娘了,不除掉卖掉,难道留着他们害我家姑娘吗?”杏儿道。 “……。” “可如果他们没有存这样的心呢?”赵妈妈据理力争。 “万一呢?”杏儿不快道。 “不是有句话叫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吗?”杏儿道。 “……。” “你们赌的起,我家姑娘可赌不起,侯爷不许青云山的人赌博的,国公府那么多人伺候,卖掉几个怎么了,不够的话,再买几个进府不就成了吗?做人不能死脑筋,要善于变通,”杏儿道。 “……。” 听杏儿教训赵妈妈。 苏锦差点憋出内伤来。 这句话不知道杏儿是从谁那里听来的,用在这里,还挺合适。 赵妈妈脸色铁青。 她是南漳郡主的心腹,和李总管说话都不客气,居然被一个土匪小丫鬟教训了。 尤其屋外还有丫鬟在偷听,叫她的脸往哪里搁?! 今儿这卖身契,她还非要拿走不可了! 赵妈妈道,“郡主吩咐的,奴婢只是照办,有什么话大少奶奶去和郡主当面说。” 苏锦淡淡一笑,道,“你们执意要留下那一家,我不反对,但我有言在先,我要从东乡侯府带一百人进府伺候,以护我周全,你把我的话转告南漳郡主,只要她点头,那些卖身契,我双手奉上。” 杏儿望着苏锦道,“姑娘要带人进府,不用南漳郡主同意啊。” 赵妈妈脸一冷。 “这样显得我还是比较尊敬她的,”苏锦道。 “……。” 赵妈妈气的心肝脾肺肾都疼。 尊敬?! 她的话和这两个字沾边吗?! 从头到尾都只有威胁! 你以为这就够气人了? 那你错了。 没有最气人,只有更气人。 “人是南漳郡主点头后,才带进府的,国公府得给月钱,能省一笔是一笔,”苏锦笑道。 “姑娘真聪明,”杏儿佩服道。 “……。” 主仆两旁若无人的闲聊。 赵妈妈气的身子都站不住了。 杏儿看着她,清秀的脸庞上写着嫌弃,轰人道,“你还不走吗?” 赵妈妈气的拳头都攒紧了,她转身离开。 院子里的丫鬟婆子交头接耳。 赵妈妈听了两耳朵,都是对大少奶奶凶残的害怕。 能不怕吗? 丫鬟踢飞的可是太后赏赐给大姑娘的紫玉镯,最后一板子都没挨,大少奶奶还要卖掉自尽小丫鬟的一家老小。 连南漳郡主都奈何大少奶奶不得,往后镇国公府谁都能惹,就是不能招惹大少奶奶啊。 这些话听的赵妈妈差点要发飙,但顾忌是沉香轩,是苏锦的地盘,硬是忍到了牡丹院。 她空手而回,南漳郡主本就不快了。 再等赵妈妈把苏锦的威胁,和下人对苏锦的恐惧一说。 南漳郡主脸色紫的就跟霜打过的茄子似的。 …… 苏锦和杏儿吃掉一整盘的糕点,就去了后院。 谢景宸已经泡完了药浴,暗卫把药从浴桶里舀出来倒掉。 谢景宸泡过药浴的水不能乱倒,苏锦让暗卫挖了坑,药倒在坑里。 不过几天时间,坑四周的草都枯死了,足见毒性之强。 苏锦迈步进竹屋,谢景宸在看书。 苏锦翻了一记白眼,要不要这么爱看书? 见她进来,谢景宸看她的眼神有些复杂。 苏锦眨眨眼道,“有话就说。” “我在犹豫要不要提醒你和丫鬟以后做事小心点,”谢景宸道。 “这还用的着犹豫吗?”苏锦皱眉道。 “因为我觉得提醒南漳郡主她们更合适些,”谢景宸道。 “……。” 苏锦一脸黑线。 她伸手去碰谢景宸的胳膊道,“你的胳膊肘往外拐的也太厉害些,是不是装反了?” 谢景宸,“……。” 无话可说的他扶额。 紫玉镯的事,他已经知道了。 以他对南漳郡主和谢锦瑜的了解,此事绝不会善罢甘休的。 但他对苏锦和丫鬟了解甚少。 连紫玉镯都诱惑不了她的丫鬟,最后把紫玉镯一脚踢飞。 谢景宸还能说什么? 招惹她们主仆以及东乡侯府,你永远都猜不到你会失去什么。 第一百二十二章 进宫(月票240加更) 一夜好眠。 清晨醒来,神清气爽。 苏锦站在窗户旁伸懒腰,清风拂面,送来淡淡的芳草香。 杏儿站在一旁,道,“今儿天气真好,不冷不热,正好可以进宫捡御厨。” 苏锦,“……。” 这丫鬟记性真是太好了。 “皇上一年砍五六个御厨,指不定咱们蹲一个月都等不到,”苏锦道。 “没关系啊,咱们进宫方便,国公府又没什么好玩的,姑娘可以逛逛街,进宫等皇上用午膳,然后出府逛逛街再回来,”杏儿欢快道。 “……。” 安排的挺好的。 只是听着有点不对味儿。 苏锦看着杏儿道,“我怎么觉得你盼着皇上晚点扔御厨?” “只有一点点是这么盼望的,”杏儿如实道。 “……。” “奴婢更盼望皇上留姑娘用午膳,姑娘正好趁机讨皇上欢心,让皇上封你做公主,等侯爷回去,他会高兴的飞起来,”杏儿一脸美好。 “……。” 苏锦脑子里闪现她爹高兴的飞起来的场景。 她嘴角狂抽不止,晃晃脑袋,把杏儿的话造成的脑补抛诸脑后。 去捡皇上不要的御厨主意不错,但让她去御书房外蹲守,她可做不出来。 苏锦觉得这太丢脸了。 但在杏儿眼里,这根本就不叫事,以前在青云山,她和姑娘趴在草堆里等路过的人,宫里怎么也比青云山脚下好。 苏锦想了想道,“福公公应该是我爹的人吧?” “不知道是不是侯爷的人,但他肯定是侯爷威胁过的人,”杏儿严谨道。 “……。” 苏锦一脸黑线,“你确定?” 杏儿小脑袋直点,“侯爷说皇上耳根子软,夫人说福公公为人精明,侯爷当时就笑了,侯爷盯上谁的时候,就是那么笑的,奴婢不会看错的。” 这丫鬟还挺会察言观色。 既然被他爹威胁过,那让他帮忙捡一个御厨应该不是难事。 苏锦想着是亲自进宫,还是找人给福公公捎话。 毕竟让寿宁公主被抬回宫的,那可是皇后的掌上明珠,以后能不进宫还是不要进宫的好。 不过苏锦还是进宫了。 用过早饭后,正不知道一天怎么过,是泡在药房里,还是去逛街,犹豫不决的时候,有人替她做好了决定。 这个人不是别人。 正是当今太后。 丫鬟一禀告太后传召。 苏锦就朝天翻了一记白眼。 果然紫玉镯的事不会善了。 紫玉镯是太后赏赐的,如今损毁,谢锦瑜肯定会进宫请罪,太后知道一定会动怒。 杏儿踢飞紫玉镯,她一力袒护,再加上寿宁公主和崇国公的事,太后只愁没机会整她,这么好的送上门的机会,太后怎么会错过? 苏锦头疼。 杏儿忧心忡忡道,“能不能装病不进宫?” “太后气头上装病,只会更激怒她,躲的过初一,也躲不过十五,”苏锦深呼吸道。 紫玉镯的事,杏儿有错,但错不致死,就是太后也不能蛮不讲理。 苏锦起身往外走。 杏儿道,“要不要叫上姑爷?” “不用叫他,”苏锦道。 有时候土匪的身份便于行事,万一她耍无赖,当着太后的面,谢景宸得拦她,她岂不是带了个拖后腿的进宫? 出了屋,苏锦带着杏儿往前院走。 她前脚出院门,后脚丫鬟们就交头接耳了,“太后动怒,大少奶奶要惨了。” “太后可是最疼寿宁公主的,胆敢让寿宁公主被抬回宫,这回大少奶奶的丫鬟又踢坏了紫玉镯,太后肯定会让她们被抬出宫的,”丫鬟笃定道。 “我看未必,大少奶奶救过皇上,皇上岂能不护着她?”丫鬟道。 “那寿宁公主还是皇上的女儿呢,”丫鬟反驳道。 “说的也是,皇上丢了脸,心里肯定不快,只要他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大少奶奶和丫鬟绝讨不了半点便宜,”丫鬟道。 “要是大少奶奶这回还能安然无恙的回来,我以后就都听大少奶奶的了,”丫鬟小声道。 “……。” 连太后都奈何不了大少奶奶,不听大少奶奶的,那不是自取灭亡吗? 再说苏锦,带着杏儿去了前院,一驾马车等在那里。 公公等的有些不耐烦道,“快上马车吧,别让太后等着急了。” 杏儿道,“急什么啊,待会儿马车赶快点,不会耽误进宫的。” 公公觉得这主意不错,待会儿他会很快的。 然而,苏锦等的就是国公府的马车。 公公马车就是赶的再快,也颠簸不了苏锦和杏儿。 坐上马车后,就直接进宫了。 御书房内。 皇上正在批阅奏折。 福公公站在一旁伺候。 小公公从一旁悄悄上前,凑到福公公耳边嘀咕两句,福公公眉头一拧。 等小公公退下后,福公公望着皇上欲言又止。 皇上把奏折合上,斜了他一眼道,“吞吞吐吐的,有事就禀告。” 福公公默了默道,“皇上,太后传召镇国公府大少奶奶进宫了。” “太后传召她进宫做什么?”皇上眉头拧成一团。 “听说是镇国公府大少奶奶的丫鬟踢碎了太后赏赐给镇国公府大姑娘的紫玉镯,”福公公道。 两个丫鬟都能闯这么大的祸,真是不叫人省心。 太后赏赐了镇国公府大姑娘一只紫玉镯,这事宫里宫外都知道。 因为那只紫玉镯是先皇赏赐给太后的。 太后要皇上册封镇国公府大姑娘为郡主,皇上不同意。 太后赌气,把紫玉镯赏赐给了镇国公府大姑娘,以示对她的恩宠。 现在 紫玉镯被踢碎了。 都不用去,就能猜到太后有多愤怒了。 皇上扶额,“闯这么大祸,还敢进宫?” 福公公回道,“这会儿估计已经到永宁宫了。” “派人去盯着点,别让她们把太后气的太厉害了,”皇上道。 “……。” 福公公哑然。 犯错的可是镇国公府大少奶奶和她的丫鬟,她们还敢气太后么? 不过想到东乡侯和被抬回宫,被马蜂蜇的皇上都不认识的寿宁公主,福公公就默默的把上一句话给收了回来。 镇国公府大少奶奶可是东乡侯的心尖儿,要是在宫里有什么万一,后果真是不敢想。 福公公赶紧差小公公去永宁宫盯着,如果有什么不对劲的,赶紧回来禀告。 第一百二十三章 真心 永宁宫外。 几个宫女从一旁路过。 看到苏锦和杏儿走过来,眸光不着痕迹的将苏锦从头打量到脚。 毕竟让寿宁公主被抬回宫。 毕竟有一个敢打劫皇上,又抢了崇国公铁骑的爹。 皇宫内流传着青云山土匪的传说。 如今见到真人了,能忍着不多看几眼么? 得罪了寿宁公主,还敢进宫来,不得不佩服她们的胆量啊。 苏锦一脚迈过门槛。 杏儿跟在身后,东张西望。 正殿内,太后坐在凤椅上,头发梳理的一丝不乱,雍容华贵,一双眼睛透着凌厉和威严,叫人不敢逼视。 皇后坐在太后身边,与太后一比,皇后的威严和气度都要逊上几筹。 苏锦进过宫,也见过太后,她救过皇上,太后还曾召见她,给了赏赐。 当然,那些事苏锦已经不记得了,但杏儿还记得。 第一次见太后,就感觉到太后不喜欢她们,这一回犹甚。 她都没胆量看太后的眼睛。 杏儿低头。 苏锦走一步,她跟一步。 等近前,苏锦福身给太后、皇后请安。 太后脸色微沉。 皇后则脸色冰冷,寿宁公主自打出生,只在眼前站着的女土匪手里栽过跟头。 而且还不止一回! 谢锦瑜站在一旁,眼里带着幸灾乐祸,太后和皇后都在,纵然你再巧舌如簧,舌灿莲花你也休想逃过去! 苏锦知道太后传召她所为何事,她装傻充愣道,“不知太后传召苏锦进宫所为何事?” 太后嘴角勾起一抹冷笑,当真是不见棺材不掉泪。 “你的丫鬟踢碎了哀家赏赐给瑜儿的紫玉镯?”太后开门见山道。 果然是为了这事。 杏儿嘴撅了撅。 苏锦则望着太后道,“原来太后传苏锦进宫是为了紫玉镯的事?昨儿国公府济济一堂,就为了处置我的丫鬟,昨儿证据不足,唯一的目击证人撞墙自尽,案子没法审问下去,大家各退一步,这事就不了了之了,现在大姑娘进宫向太后告状,莫非又找到了新的罪证?” 苏锦直接望向谢锦瑜。 好歹也是太后,找她进宫质问就不能稍微动点脑子吗? 南漳郡主是什么人,她应该比谁都清楚。 要是能奈何得了她,还用得着进宫向太后告状吗? 她能安然无恙的进宫,足以说明错不在她们。 即便贵为太后,也不能在证据不足的情况下直接罚她。 这里是皇宫,是天子脚边,难道还能蛮不讲理吗? 谢锦瑜没想到苏锦会这么说,一时间不知道怎么接话了。 大殿内,陷入静谧。 宫女太监面面相觑。 南漳郡主也算是永宁宫的常客了,踢碎了太后赏赐给谢大姑娘的紫玉镯,镇国公府大少奶奶不死也要脱层皮。 她毫发无损,说明南漳郡主没有确凿证据处罚她。 谢大姑娘这是进宫让太后做恶人啊。 谢锦瑜气的跺脚,“国公府不是不罚你,是我娘和祖母答应你半个月之内你犯家规也不处罚你!” “紫玉镯是太后赏赐的,丫鬟要真踢碎了紫玉镯,犯的不仅是家规,更是蔑视太后的国法,难道昨儿那么多人,都没想到这一点吗?”苏锦冷笑道。 “谁说没想到,昨儿丫鬟撞墙自尽,你直接就走了,当时天色太晚,我才没进宫叨扰太后!”谢锦瑜冷道。 苏锦笑了,“这么说,我还得谢你们昨儿放我和丫鬟一马,让我们晚上睡了个安稳觉了?” 谢锦瑜气的双眸喷火。 太后脸隐隐发青。 难怪南漳都奈何不了她,这张嘴委实厉害。 苏锦望着谢锦瑜道,“别的不说,你先给我和太后解释清楚,戴着你手腕上的紫玉镯是怎么当着你和丫鬟的面掉在青石地面上,你没察觉,丫鬟也没发现的。” 说着,苏锦从束腰里拿出一颗碧玉珠。 她随手放下。 碧玉珠砸在地面上发出清脆的响声。 碧玉珠比紫玉镯小太多,紫玉镯摔落的声音只会更大。 这么大的声音都没发现,那只能说耳朵有问题。 碧玉珠砸在地面上,然后跳了好几下,往远处滚去。 杏儿过去捡。 只是手刚伸过去,碧玉珠就滚远了。 她往前走了几步,腰间带着的跨包搭在地上,里面的东西往前倾。 等她捡起碧玉珠起身,跨包里的东西掉下来。 从油纸里滚出来两包子。 苏锦,“……。” 她抬手扶额。 这丫鬟是有多饿啊。 进宫见太后,还不忘随身带两包子。 杏儿飞快的把包子捡起来,用油纸装好,塞回跨包内。 谢锦瑜气的指着丫鬟道,“你们是要把国公府的脸都丢尽吗?!” “出门在外,随身带两包子,这叫有备无患,怎么能叫丢脸,如果你觉得这就是丢脸了,那我们也是丢自己的脸,总比你丢了自己的,还顺带丢太后的脸强,”苏锦道。 “我什么时候丢太后的脸了?!”谢锦瑜磨牙道。 “太后宠爱你,才赏赐你紫玉镯,这么珍贵的东西丢在花园里半天都没发现,这不明摆着没把太后的赏赐放在心上吗?”苏锦淡淡道。 “不小心丢了已经没把太后当回事了,要是拿紫玉镯算计人,更是践踏太后对你的一片真心,这还不叫丢太后的脸吗?”苏锦反问。 “这是把太后的真心当狗屎,”杏儿补来一句。 “……。” 苏锦一脸黑线。 她觉得自己的话说的够重了。 和杏儿的比起来,那简直是轻如鸿毛。 只一句话,太后的脸就气绿了。 谢锦瑜又急又乱,不知所措,一张脸更是青红紫轮换了变,像是打翻了颜料盘一般。 太后是聪明人。 苏锦那么说,太后肯定猜到紫玉镯到底是怎么碎的,她正愁待会儿怎么跟太后解释,她们还嫌不够,火上浇油! 皇后身边的嬷嬷呵斥道,“主子说话,有你一个小丫鬟插嘴的份吗?!” 杏儿缩了缩脖子,躲在苏锦身后道,“是我误会紫玉镯闹鬼,才一脚踢飞了紫玉镯的,事情因我而起,我为什么不能说话?在青云山,皇上还主动找我说话呢。” 虽然是问路。 嬷嬷脸都憋紫了。 杏儿把跑偏的话题拉回来,“我家姑娘还等着大姑娘解释紫玉镯为什么掉在地上,她和丫鬟都没发现呢,你们别转移话题。” 第一百二十四章 宫规 谢锦瑜想把杏儿千刀万剐的心都有了。 要不是这丫鬟。 她怎么会吃猪大肠?! 紫玉镯又怎么会碎?! 连皇后身边的嬷嬷呵斥,都敢回嘴,还说皇上主动找她说话,这丫鬟还真是把自己当根葱。 谢锦瑜气的心口堵的慌。 偏所有人都望着她,等她解释。 或者说等她囫囵过去。 毕竟戴在手腕上的紫玉镯,无论如何掉了都会发现的。 谢锦瑜半晌没说话。 苏锦道,“这是解释不了吗?” 谢锦瑜瞪着她。 苏锦望向太后,“大姑娘拿紫玉镯诱惑我丫鬟,践踏太后的真心在前,不知反省,还恶人先告状,试图蒙蔽太后,严惩我们主仆,还请太后给我们主仆做主!” 大殿内宫女、太监都懵了。 半晌没能反应过来。 这到底是什么情况? 太后传召镇国公府大少奶奶进宫,是要严惩她的,她居然逼的镇国公府大姑娘哑口无言,然后请太后给她做主,让太后罚镇国公府大姑娘。 她是怎么说出口的。 崇国公可是太后的亲侄儿啊。 东乡侯揍断崇国公一根肋骨,又抢了崇国公五百匹马,太后气的上火,吃了好几剂药,正愁没机会治她。 她居然让太后给她做主。 土匪都是这么天真的吗? 这么天真还没有被南漳郡主弄死,真是太匪夷所思了。 太后气的脸都紫了。 皇后正要劝太后息怒,结果苏锦先一步道,“太后息怒,大姑娘有错,罚她就是,何必动怒气坏了自己,这回罚重点长了记性,以后就不会再犯了。” 太后,“……!!!” 谢锦瑜,“……!!!” 太后气的嘴皮都哆嗦了。 皇后眸光泛冷道,“镇国公府大少奶奶就不知道少说两句吗?!” 苏锦一脸无辜,“气大伤身,我这不是怕太后气坏了,劝着点么?” 皇后脸一哏。 她是在劝太后吗?! 她那是巴不得太后直接气晕过去! 宫殿内,一公公悄悄退出去,和门外的宫女耳语几句,宫女就出了永宁宫。 御书房内。 皇上有些心不在焉。 虽然人没去永宁宫,但好像有点控制不住担心永宁宫的情况。 小公公上前,凑到福公公耳边要说话。 皇上见了道,“直接禀告。” 小公公忙回道,“镇国公府大少奶奶在逼太后严惩镇国公府大姑娘给她出气。” 皇上,“……。” 福公公,“……。” “太后没气坏吧?”福公公连忙问道。 “太后已经气的半天没说话了,”小公公回道。 “……。” “行了,退下吧,”皇上摆手道。 小公公连忙退下。 皇上抬手揉太阳穴。 这反应,福公公有些捉摸不透了。 皇上刚刚应该是在担心镇国公府大少奶奶被太后责罚吧? 现在知道她占上风,皇上怎么没高兴啊。 “皇上是在担心太后吗?”福公公问道。 “朕是在担心那批粮草,”皇上没好气道。 “……。” 圣心难测啊! 这好端端的怎么就想到粮草上了。 这粮草到了东乡侯手里,那就是福祸难料,生死未卜啊。 福公公这般想,外面一护卫进来,禀告道,“皇上,粮草有消息传回来了。” “粮草怎么了?”皇上心提了起来。 “东乡侯带着粮草绕了道,不知道他要带粮草去哪儿,”护卫回道。 “……。” “朕就知道,他在打那批粮草的主意!”皇上怒不可抑。 “皇上息怒啊,东乡侯可能是怕路上有埋伏,所以绕道以策安全,”福公公劝道。 皇上瞪着他,“他连崇国公的马都敢劫,路上有埋伏,他会怕?!” 福公公,“……。” 无法反驳。 如果他没记错的话。 东乡侯的字典里没有怕这个字。 他绕道必定有原因啊。 “皇上,绕道不代表粮草会不送到边关,东乡侯是立了军令状的,奴才相信他会半道上打劫,也不会打那批粮草的主意的,”福公公继续劝道。 皇上瞥向护卫,“东乡侯动粮草了没有?” “动了,一日三餐不落,顿顿管饱,顿顿有肉,”护卫默默道。 “……。” 福公公想死。 这叫他还怎么帮着劝皇上息怒? 筹集点粮草不容易,就不能省着点吃吗? 护卫不知道该不该禀告东乡侯的火头军都是带着粮食走在前面烧好饭,等大部队跟上就直接开饭,歇上一刻钟就继续上路的。 那些人的体力极好,夜里最多只睡三个时辰,天麻麻亮就继续赶路。 半道上还打野鸡,捕鱼…… 护卫欲言又止。 皇上发现了,道,“有话就说!” 护卫硬着头皮把东乡侯和他的手下做的事都禀告皇上知道。 皇上气的吭哧,又不知道该骂什么。 人家一路上打野鸡捕鱼,不拿送粮草当回事,就这么漫不经心,也走的也比朝廷送粮队快啊。 永宁宫内。 大殿内,静默半晌。 苏锦站的有点腿酸了。 倒是给个反应啊,该骂骂,该罚罚,这样不说话算什么? 苏锦望向太后道,“来的路上,还听宫女太监说太后处事公正,赏罚分明,太后是舍不得罚大姑娘吗?” 太后脸阴沉的滴墨。 宫女太监都无语的很。 镇国公府大少奶奶也忒没眼色了点,她懂不懂见好就收啊,太后都不说话了,她要做的是福身告退,当什么都没发生,她怎么就傻乎乎的逼着太后罚谢大姑娘呢? 苏锦心里清楚。 但是她没那么傻,别人不放过她,却要她放过别人,有这么便宜事吗? 巴巴的跑进宫一趟,不累啊。 “如果太后舍不得,我就去找皇上秉公处置了,”苏锦淡漠道。 皇后脸寒如霜,想替谢锦瑜争辩几句,话到嘴边转了一圈,又忍了下来。 一来实在没法解释紫玉镯掉在地上为什么没发现的事。 二来谢锦瑜受罚对她来说是好事一桩,她没必要出头。 皇后望着太后,太后咬牙道,“杖责手心十下!” “罚的这么严重?”杏儿咕噜道。 “……。” 严重? 苏锦瞥向杏儿。 十下已经轻的不能再轻了。 谢锦瑜气炸了。 她长这么大,还没有挨过太后的责罚! “退下吧,”皇后摆手道。 “……。” 她一走,这惩罚还能进行的下去? 就算打。 肯定也是轻轻的用板子摸手心十下。 苏锦看向杏儿。 杏儿会意道,“我随身带了祛淤青的药。” 她从跨包里摸出药瓶子来。 嗯。 杏儿不止带了包子。 她还带了两大馒头以及两样小点心和一点卤牛肉。 苏锦,“……。” 她哭笑不得。 这是要在皇宫开饭的节奏啊。 苏锦不肯走,也没人敢轰她。 嬷嬷拿着戒尺上前,当着苏锦的面抽谢锦瑜十下。 打的不重。 板子高高举起,轻轻落下。 杏儿惊呆了,“怎么打的这么轻啊,侯爷打人手心,不出三下,戒尺就断了,打一下,手都肿成馒头。” 苏锦,“……。” 谢锦瑜,“……。” 还有拿戒尺的嬷嬷,“……。” “轻点好,下回我不小心打碎了御赐之物,也就轻轻挨十下,还能自己端饭吃,”苏锦笑道。 “……。” “夫人把宫规说的可严厉可吓人了,没想到这么轻,姑娘怎么也能挨三十下,以后就不用小心翼翼怕犯宫规了,”杏儿高兴道。 “……。” 杏儿一脸蠢蠢欲动,想去捋宫规的胡须模样。 苏锦哭笑不得。 这丫鬟是不是觉得她的皮格外厚实啊。 宫女太监则是齐齐无语。 她们能和镇国公府大姑娘相提并论么? 嬷嬷打她们,铆足了力气也是能打断戒尺的。 三十下,手都能给她们废掉。 第一百二十五章 蹲坑 等苏锦和杏儿把话说完。 嬷嬷手里的戒尺已经不知道怎么打下去了。 这力道是该轻还是该重。 因为镇国公府大少奶奶和丫鬟的话分明就是威胁。 如果宫规罚的这么轻,她们就不怕受罚了。 以她们的土匪性子,敢让寿宁公主被抬回宫的胆量,天知道她们能做出什么事来,不得不防啊。 嬷嬷转身望向太后。 太后脸阴沉如暴风雨来临前的天空,沉闷压抑。 嬷嬷默默的望向皇后。 皇后轻点了下头。 嬷嬷就知道该怎么做了。 她转过头。 谢锦瑜手伸着,眼睛却是瞪着苏锦,怪她和丫鬟多嘴多舌。 结果嬷嬷手中的戒尺狠狠的打下去。 猝不及防之下 谢锦瑜啊的一声叫了起来。 苏锦想笑不敢笑。 这才有点挨罚的样子嘛。 就是要所有人都知道,惹她就不会有什么好下场。 只有都怕了,往后的日子才能省心。 当然,这仅限于其他人,南漳郡主和谢锦瑜只会更恨她。 不过苏锦没把这事看的太严重。 毕竟青云山缺了页的字典里没有怕这个字。 十下板子打完之后,苏锦施施然离开。 至于那瓶子药,杏儿送给谢锦瑜。 谢锦瑜一双喷火的眸子恨不得将她瞪成灰飞。 杏儿的小爆脾气,给你送药,还瞪我,药不给你了。 把药往跨包里一塞,就跟着苏锦转身走了。 从出大殿里,宫女太监看她们的眼睛就带着敬佩,那是佩服的五体投地啊。 她们都笃定镇国公府大少奶奶这一回要被抬出宫,没想到她非但没事,还反逼着太后责罚了镇国公府大姑娘,事情太出乎人意料了,就跟做梦似的。 丫鬟暗搓搓掐自己的脸,疼的龇牙咧嘴。 苏锦迈出永宁宫,心情好到爆。 杏儿清秀的脸上满是笑容,没想到她踢飞紫玉镯,不仅让大姑娘偷鸡不成蚀把米,还挨了太后的罚,真是大快人心。 杏儿高兴道,“姑娘,还有小半个时辰才吃午饭,咱们是去御花园转转,还是直接去御书房外等着捡御厨?” 苏锦,“……。” 这丫鬟真的是拿皇宫当自己家啊。 皇宫重地,是她们能随便乱转的吗? 毕竟招惹了寿宁公主,还是尽快办完正事出宫吧。 一边往前走,苏锦问道,“怎么出门还随身带那么多吃的?” “在御书房外等皇上扔御厨,万一皇上晚点吃饭,姑娘饿了,可以吃个包子垫垫肚子,”杏儿道。 “……。” 原来是为了她。 苏锦心底一股暖流划过。 杏儿考虑周全。 她尽力不让姑娘饿着。 不然侯爷和夫人知道该怪她没照顾好姑娘了。 以前在青云山打劫,夫人怕姑娘饿着,还让人给姑娘送饭。 香喷喷的烤鸭,想起来就叫人口水直流。 杏儿馋的不行。 她还没吃过国公府的烤鸭,不知道味道如何,回头让厨房给姑娘烤一只尝尝滋味儿。 永宁宫距离皇上的御书房有点远。 再加上苏锦不大记得路。 兜兜转转了两刻钟,才到御书房前。 未经传召,不得靠近。 苏锦和杏儿被护卫拦下,“御书房重点,不得靠近。” 杏儿道,“我家姑娘来过御书房好几回了。” 护卫有点无语。 来过御书房的人多了去,要是随便都能进,御书房都能被挤炸裂。 “你们在此等候,我去禀告皇上,”护卫道。 苏锦拦下他,道,“不用,帮我找福公公就成了。” 护卫点点头。 御书房内。 皇上心情很好的批阅奏折。 福公公站在一旁伺候。 小公公悄声近前,道,“福公公,镇国公府大少奶奶找您。” “找我?”福公公心头一惊。 小公公点头。 福公公脑子里闪现被东乡侯叫出御书房威胁的事,那经历真是太不好受了。 有其父必有其女啊,想想太后和皇后,两个人施压,外加紫玉镯被毁,最后还是镇国公府大少奶奶占了上风。 这么厉害却找他,肯定是有重要的事。 福公公都预感到自己被人亲爹威胁完,又要被人亲女儿威胁了。 不去。 果断不能去。 惹不起,总躲得起吧。 “去告诉镇国公府大少奶奶,就说我吃错了东西,腹泻不止,蹲在茅坑里起不来,没空见她,”福公公坚决道。 “……。” 能把福公公吓的“蹲茅坑”了,镇国公府大少奶奶真是太太太厉害了。 小公公强忍着没笑,等出了御书房,就开始肩膀直抖了。 苏锦站在树下等候,杏儿东张西望。 清风徐徐,阳光透过浓密的树叶洒下斑驳的碎金。 小公公跑过来,道,“福公公拉肚子,已经跑了好多趟茅厕了,还不知道什么时候好,大少奶奶要不就先回去吧?” “怎么拉肚子了?”杏儿担忧道。 “……。” 被你们逼的啊。 小公公心中腹诽,脸上不动声色道,“可能是夜里着凉了。” 杏儿望向苏锦,“姑娘,咱们就这样空手回去吗?” 小公公,“……。” 不空手回去? 难道还想学东乡侯打劫皇上不成? 今儿可没有贡品送进宫。 苏锦看向小公公,想了想,还是把让小公公代为传话的念头给打消了。 她怕镇国公府的厨子是南漳郡主的人,她也怕皇后给她塞人啊。 这事只能亲自告诉福公公。 苏锦道,“我们在御书房外等会儿,等福公公好些了,我再见他。” 小公公,“……。” 福公公就是不想见你们才谎称身体不适的,结果大少奶奶要等他…… 小公公转身回御书房禀告福公公。 福公公一脸惊吓。 连蹲茅坑都躲不过去,这是有什么大事要找他啊。 福公公吓着了,皇上见他神情不大对劲,问道,“又出什么事了?” 福公公忙道,“镇国公府大少奶奶找奴才有事,奴才有点怕。” 小公公趁机道,“福公公不敢见镇国公府大少奶奶,镇国公府大少奶奶就和丫鬟等在御书房外。” 皇上笑了,“行了,去问问吧,她要是打定主意找你,躲是躲不过去的。” 福公公,“……。” 本来就够害怕了,皇上这么说,他更是心肝儿乱颤。 第一百二十六章 和解 福公公迈着沉重的脚步出御书房。 远远的就看着苏锦坐在大树下的石头上。 福公公心往下沉了沉。 他抬脚走过去。 看见他过来,杏儿高兴道,“姑娘,福公公来了。” 苏锦站起来。 杏儿迎上去,看着福公公道,“小公公不是说福公公你拉肚子,蹲茅坑起不来吗,你肚子疼怎么都不上脸啊?” 苏锦,“……。” 福公公,“……。” 只听过喝酒上脸,拉肚子也上脸吗? 不过拉肚子的人,脸色是不可能有福公公这般红润的。 福公公有点心虚。 他觉得自己的脸上刻着不愿意帮忙几个字。 苏锦多看了福公公一眼,笑道,“可能后劲大吧。” 福公公,“……。” 这么说,他有点心底发毛。 他轻咳一声,问道,“不知道镇国公府大少奶奶找奴才可是有什么大事?” “不是什么大事,”苏锦笑道。 福公公稍稍放心,就听苏锦继续道,“我需要一个御厨。” 福公公,“……。” 要御厨? 福公公泪流满面。 镇国公府大少奶奶这是要打劫皇上,拉着他入伙吗? 他真的没有那份胆量啊。 福公公不知道该怎么回绝苏锦。 杏儿道,“我家姑娘没空天天进宫捡皇上不要的御厨,让福公公你代为捡一下。” 福公公,“……。” “不要的御厨?”福公公懵了。 这宫里头,还有不要的御厨吗? 杏儿点头,“就是菜做的不合皇上胃口,皇上要砍脑袋的御厨,捡一两个给我家姑娘。” 福公公一脸黑线。 还真打算捡不要的御厨,只是皇上不会无端端砍御厨的脑袋,必定是气愤至极。 在皇上气头上救御厨,在皇上看来就是和他作对,没准儿御厨救不了,他自己遭殃啊。 这忙,他帮不了啊。 福公公一脸为难。 “真的不能帮?”苏锦问道。 “大少奶奶就别为难奴才了,奴才不敢一口应你,怕说到做不到,到时候耽误大少奶奶的事,但能帮忙一定尽量帮忙,”福公公圆滑道。 说完,他哎呦一声叫起来,装肚子疼,匆匆离开。 杏儿想叫他,又怕他真着急,只得望着苏锦道,“福公公不帮忙,现在该怎么办?” “再等等吧,”苏锦道。 她转身坐回石头上。 杏儿蹲在一旁,道,“姑娘,你要吃卤牛肉吗?” 苏锦,“……。” “你吃吧,我不饿,”苏锦道。 杏儿把卤牛肉拿起来,吃的欢快。 福公公回了御书房,皇上正和大臣议事。 福公公默默的走到一旁,伺候皇上。 等商议完政事,已经过去两刻钟了。 福公公给皇上端茶润喉,皇上随口道,“人走了?” “应该走了,”福公公回道。 小公公则道,“还没有走,镇国公府大少奶奶还等在那里。” “还没有啊?”福公公惊讶。 小公公点头。 皇上看向福公公道,“她找你有什么事?” 福公公便望着皇上道,“镇国公府大少奶奶需要一个御厨,她让我帮他捡一个。” 皇上哭笑不得,“上哪儿捡御厨去?” 福公公望着皇上,“从皇上您手里头捡。” 皇上,“……。” 福公公把苏锦捡御厨的想法跟皇上一说。 皇上听的是一脸黑线,“她不是打算天天来御书房外等着吧?” 福公公一脸不排除这种可能的神情。 皇上抬手扶额,摆手道,“让她去御膳房挑一个。” 福公公心头大喜,正要替苏锦道谢。 皇上想了想道,“让她过两日再进宫挑,毕竟今儿惹恼了太后。” “还是皇上考虑周全,”福公公恭维道。 皇上摆摆手,福公公就迈步出了御书房去向苏锦报喜。 看到福公公,杏儿一句话就让福公公破功了,杏儿一脸惊讶道,“怎么越拉肚子,福公公你的气色越好?” 福公公,“……。” 这丫鬟,就不能少说两句吗? 这样子让他很尴尬啊。 福公公清了清嗓子道,“皇上知道大少奶奶要御厨,格外开恩赏赐你一御厨,让你过两日去御书房挑。” 苏锦心头一喜。 杏儿则道,“为什么要过两日再挑?” 福公公往永宁宫方向看了一眼,杏儿欢快道,“太后传召我家姑娘进宫,我家姑娘还带个御厨离开,一准能把太后气晕。” 福公公,“……。” 这丫鬟真是什么话都敢说啊。 苏锦不想太招摇,她道,“那就过两日再进宫挑选。” 福公公心头一松,还是大少奶奶明事理些。 福公公禀告完,就转身回御书房。 苏锦脚步轻快的往回走,准备回镇国公府。 只是往前走了小会儿,一模样清秀的小丫鬟跑过来,道,“镇国公府大少奶奶留步。” 苏锦顿住脚步,回头望向。 小丫鬟上前,福身道,“寿宁公主请你去御书房赏花。” “寿宁公主请我去赏花?”苏锦以为自己听岔了。 小丫鬟点头。 苏锦眉头皱紧。 上回让她被抬回宫的,心里头正想弄死她,这时候请她去赏花,肯定没好事啊。 “我还有事,改日再进宫陪寿宁公主赏花,”苏锦回绝道。 小丫鬟望着她,道,“寿宁公主说,皇上希望她和镇国公府大少奶奶您和睦相处,她诚心诚意的请您去赏花,化干戈为玉帛,您都不给面子,往后大家见面就是仇人了。” 这是在激将她呢。 抬皇上出来做筏子,她要是不去,就是没有和解的打算,往后皇上再劝她,她就有理由搪塞皇上了。 苏锦嘴角勾起一抹冷弧。 “前面带路,”她道。 “姑娘,你真的要去吗?”杏儿有点害怕。 这里是皇宫,不是她们的地盘啊,寿宁公主还没被蜇怕,还敢来找姑娘,肯定是有备而来。 苏锦则道,“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她要与我和睦相处,我不去,错就在我一人了。” “她可真讨厌,”杏儿小脸上写满了嫌弃。 带路的丫鬟回头狠狠的瞪着杏儿。 杏儿瞪回去。 而且眼珠子瞪的比她还要大。 丫鬟气的转过身。 就是这丫鬟打落了马蜂窝,蜇伤了寿宁公主。 等着。 一会儿有你好看的。 第一百二十七章 用心 御花园内。 百花齐绽,姹紫嫣红,彩蝶翩翩。 远远的,苏锦就瞧见寿宁公主在扑蝶,姿态娴雅,举手投足美如画。 苏锦秀眉微挑。 寿宁公主心情挺好的啊。 难道她真存了和解之心? 这一点,苏锦不大确定,但她肯定的是镇国公府的马蜂没有让寿宁公主生出心里阴影来。 寿宁公主追着彩蝶跑,宫女站在一旁看着。 蝴蝶落在牡丹花上,寿宁公主悄悄迈步过去。 结果手中的美人扇扑过去,蝴蝶震着翅膀逃过一劫。 没能逮住蝴蝶的寿宁公主,气的直跺脚。 苏锦迈步上前,福身请安。 “见过寿宁公主,”她温和道。 寿宁公主瞥了苏锦一眼,一副什么都没发生过的模样道,“你我的事待会儿再说,先帮我抓住那只蝴蝶。” 苏锦,“……。” 帮忙抓蝴蝶? 她一把年纪了,怎么叫她玩的动这样的天真烂漫啊。 苏锦看向杏儿,“你帮寿宁公主逮住那只蝴蝶。” 杏儿一脸雀跃欲试,撸起袖子道,“我可是最会逮蝴蝶的,我一定能逮住它。” 她走过去,从宫女手里接过团扇。 寿宁公主有些累了,一边扇风,一边看杏儿扑蝶。 几次,杏儿都让蝴蝶逃了。 寿宁公主的宫女讥笑道,“什么最会扑蝶,分明最会吹牛。” 杏儿听见了,回头道,“我是怕伤了蝴蝶才轻手轻脚的。” “逮不住直说,找什么借口,”宫女哼了鼻子道。 杏儿气鼓了腮帮子。 然后 这丫鬟就没轻手轻脚了。 等蝴蝶落在山茶花上。 一团扇下去。 直接把寿宁公主要的蝴蝶给拍晕了。 嗯。 也有可能是拍死了。 杏儿捡起晕死的蝴蝶走过来,递给寿宁公主道,“给你。” 宫女,“……。” 寿宁公主,“……。” 寿宁公主脸色一紫,眸底闪着熊熊烈火,指着蝴蝶都在颤抖,怒道,“本公主抓这只蝴蝶抓了半天了,你就这么给我一扇子拍死了?!” “只是晕了,”杏儿哏了脖子道。 “那你给本公主把蝴蝶叫醒!”寿宁公主咬牙道。 “……。” 这叫她怎么叫醒啊? 杏儿一脸为难。 她转头看向苏锦,不知道该怎么办好。 苏锦一脸黑线。 扑蝶也能扑出这么重的硝烟味来,她不得不服气。 寿宁公主气的吭哧吭哧。 宫女忙劝道,“公主息怒,花园里还有一只一模一样的。” 寿宁公主瞪向苏锦道,“不给本公主逮一只活的,这事本公主跟你们没完!” 宫女忙劝道,“公主,你也累了半天了,去那边凉亭歇会儿。” 寿宁公主瞪了苏锦一眼,抬脚就走。 宫女没有跟着离开,而是走到苏锦身边,劝道,“镇国公府大少奶奶,皇上劝了我们公主好些天,她才答应和你们和解,为了一只蝴蝶闹掰不值得。” 杏儿撅嘴,“什么和解,分明是找茬不想和解。” 宫女瞪向杏儿。 杏儿睁大眼睛瞪回去。 瞪人。 她还没怕过谁呢。 苏锦斟酌了下道,“那就帮她逮只活的蝴蝶。” 宫女福身退下。 杏儿举目四望,又看看了手里的倒霉蝴蝶道,“御花园这么大,上哪儿找一只一模一样的蝴蝶去?” “慢慢找,就当是逛御花园了,”苏锦道。 “姑娘真聪明,指不定多逛会儿,这蝴蝶就自己醒了,”杏儿欢快道。 苏锦看了眼蝴蝶。 她觉得醒过来的可能性不大。 就算真醒了,那一扇子下去,也铁定拍出脑震荡了。 杏儿找宫女要了笼子,把蝴蝶关进去。 然后主仆两就开始逛御花园……啊不,是找蝴蝶了。 凉亭内。 寿宁公主在喝茶。 宫女站在一旁,盯着苏锦和杏儿道,“公主,你看她们哪像是帮忙找蝴蝶的样子,分明是在逛御花园。” “让她们逛就是,”寿宁公主难得的好说话。 她眼底闪烁着光芒。 宫女连连点头。 这会儿逛的高兴,待会儿有她们哭的时候。 苏锦是真的在逛御花园,杏儿还偶尔认真的找蝴蝶。 可是逛了大半圈,蝴蝶倒是见了不少,但一模一样的没有。 苏锦捶着腿道,“走累了,歇会儿。” “啊,这么快就累了?”杏儿道。 “你也累了,”苏锦道。 “奴婢不累,”杏儿摇头如拨浪鼓。 “……。” 这傻丫鬟,她都这么明目张胆逛了半天御花园了,寿宁公主都没发飙,很明显,她的目的不是帮忙抓蝴蝶。 她还摸不清楚她到底想做什么,还是避开点为好。 苏锦站在大树下歇息,杏儿就跟着一旁。 她看着手里的小笼子,轻轻晃了晃。 蝴蝶还是没反应。 杏儿,“……。” 不会真死了吧? 她不是故意的啊。 她就是气着了,要半夜找人报仇的话,就去找寿宁公主和她的丫鬟。 见她们站那里歇息。 寿宁公主眸底闪过一抹不虞,她起身出了凉亭。 她走过来,问道,“蝴蝶逮着了吗?” “没找到,”苏锦回道。 “没找到?你们就用这三个字打发本公主吗?你们压根就没用心找!”寿宁公主发难道。 “不但用心了,眼睛都用酸涩了,也没找见,我怕是找不到了,时辰不早了,我这就去找皇上告罪,改日再进宫陪公主赏花,”苏锦福身道。 苏锦头也不回的离开。 寿宁公主气炸肺。 除了会拿父皇压她,她还会做什么?! 那是她的父皇! 现在却成了她的护身符! 想到皇上偏袒苏锦更胜过她这个亲生女儿,还有她被马蜂蜇的不成人样的时候,皇上都认不出来她。 寿宁公主气的是咬牙切齿,两眼生火,恨不得将苏锦千刀万剐,五马分尸来泄她心头之恨。 得罪她,就该有赔上性命的心理准备! 宫女见寿宁公主气的走神,出声唤道,“公主?” 寿宁公主回过神来,把欲喷薄而出的怒气压下,嘴角勾起一抹冷笑,抬手道,“还傻愣着做什么,依计划行事。” 宫女忙吹了记口哨。 苏锦回头 脑子里一句话炸开。 你的对手朝你轻轻一笑,并扔过来一个马蜂窝。 第一百二十八章 太惨 当然,扔马蜂窝的不是寿宁公主本人。 是躲在暗处的太监扔过来的。 被马蜂蜇的肿的连亲爹都认不出来,这口怒气,寿宁公主怎么咽的下去? 怎么丢掉的脸,就要怎么找回来! 当日是怎么让她被抬回宫的,今儿她就要她们主仆怎么被抬出宫。 再加上当时被蜇的不止寿宁公主,还有宫女太监,集思广益,就想到了这么一条妙计。 她们当初追她们主仆,追的浑身无力,马蜂蜇他们的时候,逃都没力气逃。 怕惹苏锦警惕,所以只让她逛御花园。 逛了这么半天,也该没力气了。 马蜂扔过来。 重重的掉在地上。 受了惊吓的马蜂倾巢而出。 苏锦,“……。” 杏儿,“……。” “姑娘,快跑!”杏儿大叫道。 “快捂鼻子!”苏锦叫道。 “……。” 杏儿懵了。 她瞥头,就见苏锦把鼻子捂住了。 杏儿赶紧照做。 只见苏锦手一摆,那些过来的马蜂就哗啦啦往下掉了。 这一幕发生的太快。 快的杏儿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苏锦手挥了几下,然后抓过杏儿的手,就往前跑去。 不远处,有两小公公牵扯绳子,准备拦路的。 结果苏锦和杏儿跑的太快,以至于他们都还没反应过来,两人就踩着绳子跑了。 公公们,“……。” 跑远了些,杏儿松开捂鼻子的手道,“姑娘,没有马蜂追我们,不用跑了。” “跑快点,我怕一会儿没机会出宫了,”苏锦道。 “……。” “为什么?”杏儿不解。 “马蜂被毒晕,扛不了一会儿就会醒,受惊的马蜂会逮人就蜇,”苏锦喘气道。 “……。” 天可怜见。 她真的不是故意要下毒的。 实在是不得已而为之,她不下毒,被蜇成猪头的就是她们主仆了。 死敌人,不死她们。 反正马蜂是寿宁公主的,犯再大的错,也是寿宁公主一力承担。 苏锦越跑越快,杏儿紧随身后。 御花园内。 看着苏锦和杏儿绝尘而去,寿宁公主愣在当场。 这两天脑子里出现过无数回,她们主仆抱头鼠窜的场面为什么没有出现? 同样是马蜂窝,而且还比她们上回的大,应该把她们主仆蜇的半死不活才对,为什么没有蜇她们? 虽然离的远,但是她们还是看见了马蜂纷纷坠地的情景。 “马蜂不知道是晕了还是死了,”离的近的公公上前禀告道。 “马蜂怎么可能会晕死?!”寿宁公主不信。 “是真的,不敢欺骗公主,”公公道。 寿宁公主不信。 她抬脚走过去。 就看到一地的马蜂。 寿宁公主气的跺脚,她一巴掌朝包裹严实的公公扇过去,道,“你是怎么办事的,本公主的脸都被你给丢尽了!” 寿宁公主以为马蜂窝是公公照看不周才死的。 宫里没有马蜂,公公是特意从宫外花大价钱买回来的,小心照看,唯恐马蜂扛不到镇国公府大少奶奶进宫,替寿宁公主出气就被他养死了。 公公脸蒙着布,看不清脸上的神情,但是他委屈都写在了眸底。 刚刚扔出去还是活的啊。 谁知道怎么就全晕死了。 公公回头,想找一两只活的来证明自己。 然后 他看到一只马蜂动了下,他道,“马蜂没死,还是活的。” 寿宁公主的贴身宫女一巴掌扇过去,“人都走了,马蜂活着还有什么用?!” 公公,“……。” 公公脑袋被打懵了。 他还没有反应过来。 那些不知道怎么晕死的马蜂纷纷苏醒,嗡嗡嗡声在耳畔炸开。 寿宁公主脸色一变。 宫女大叫一声,“不好!公主快跑!” 寿宁公主转身就跑,四下的宫女太监抱头鼠窜。 嗯。 这一回有力气跑。 但是马蜂的战斗力更强大。 两条腿是跑不过人家长了翅膀还服了“振奋剂”的。 御花园内,嚎叫声此起彼伏,惨绝人寰。 苏锦和杏儿跑远了,没有听见。 一口气跑到停马车处,车夫见了道,“大少奶奶怎么跑这么急,出什么事了?” “别说了,快出宫!”苏锦道。 杏儿扶着苏锦坐上马车。 车夫坐到车辕上,就赶着马车匆忙出宫了。 凤鸾宫。 皇后坐在凤椅上,有些心绪不宁。 她刚吩咐宫女去御花园看看。 宫女刚走没几步,一公公就跑进来,直接把宫女撞翻在地,公公急道,“皇后,不好了,寿宁公主又被马蜂蜇了!” 皇后,“……!!!” “被蜇怎么会是寿宁?!镇国公府大少奶奶呢?”皇后声音透着阴翳。 “不知道,她们主仆跑了,皇后,您去御花园看看吧,公主被蜇的……太惨了!”小公公急道。 皇后也没多想。 嬷嬷扶着她就起了身,匆匆赶去御花园。 嗯。 又有两个送上门给受惊的马蜂发泄怒气的。 而且还不只是她们。 宫里头别的不多,人多,看热闹的多,以为躲在暗处就能不被马蜂蜇。 皇后执掌后宫,不知道给多少后妃气受过,如今皇后的掌上明珠被马蜂蜇,这样的热闹岂能错过。 一个个争前恐后的涌到了御花园。 撞在了马蜂的蜂针上。 那叫一个惨呐。 御书房内。 皇上正在批阅奏折。 小公公跑进去,道,“皇上,不好了,寿宁公主又被马蜂蜇了!” 皇上,“……。” 福公公,“……。” 皇上眉头皱紧。 福公公则道,“皇宫里不是没有马蜂吗?” 小公公支支吾吾。 福公公恼道,“还不快说!” “是寿宁公主叫人带进宫的,”小公公低声道。 “……。” “这是被马蜂蜇上瘾了?”皇上眉头打结。 “……。” 咳咳! 福公公被皇上的话呛着了。 皇上则道,“到底怎么回事?” 问完,皇上想起苏锦进宫,他道,“是不是又和镇国公府大少奶奶有关?” 小公公,“……。” 皇上,您真是一猜一个准啊。 福公公蹙眉道,“镇国公府大少奶奶不是早就出宫了吗,怎么会和寿宁公主遇上?” 小公公不知道该怎么禀告好。 寿宁公主派人来打了招呼,她请镇国公府大少奶奶去御花园赏花的消息不许告诉皇上,以免皇上赶去救镇国公府大少奶奶…… 可谁想到,会是这么个结果啊。 现在就是皇上想去救她,他还得拦着。 皇上起身要去看看。 小公公忙道,“皇上,您别去御花园,方才皇后去救寿宁公主,也被马蜂蜇了好几口。” 皇上,“……。” “那你赶着来禀告做什么?”福公公问道。 “奴才来是告诉皇上把御书房的门窗都关严实了,马蜂疯了,见人就蜇……。” 公公话还没说完。 马蜂嗡嗡声传来。 皇上,“……。” 福公公,“……。” 第一百二十九章 犒劳 坐马车,出了宫门。 苏锦就大松了一口气。 车夫以为很急,在平坦的大道上一路狂奔。 苏锦气息不稳,受不住颠簸,敲车身道,“不用太赶了。” 车夫放缓速度。 杏儿给苏锦倒茶,因为奔跑,脸蛋红扑扑的,双眼却格外的闪亮,“也不知道宫里如何了?” 苏锦嗔了杏儿一眼,“你想进宫看看?” 杏儿,“……。” 她是有这样的想法。 但姑娘说马蜂见人就蜇。 借她几个胆子她也不敢去啊。 但是想到想害她们的人要倒大霉,杏儿就控制不住心情愉悦。 双眼弯成月牙状。 苏锦失笑,“不要太幸灾乐祸了。” 杏儿啃着糕点,连连点头,“奴婢知道,跑饿了,姑娘,你吃不吃糕点?” “来点卤牛肉,”苏锦笑道。 “……。” 车夫竖起耳朵偷听。 虽然没能听到什么有用的消息,但一句幸灾乐祸,让他一颗心提到了嗓子眼处。 因为对上大少奶奶的,就没有不倒霉的。 想到大姑娘进宫向太后告状,最后被大少奶奶逼的太后打了她十手板心,车夫就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他上前关怀几句,差点被大姑娘瞪成灰飞。 大姑娘的丫鬟知道他是大少奶奶的车夫,要他长点眼色。 他懂大姑娘的意思,对车夫来说,给马车内的人一点教训那是小菜一碟。 他真的没有那份胆量啊。 车夫坐稳了身子,前所未有的认真赶马车。 等马车在镇国公府门前停下。 杏儿随身带的包子馒头都吃光了。 主仆两红光满面的进了府。 身后,丫鬟小厮交头接耳,面面相觑,整个人就是大写的敬仰。 除了敬仰,还能有什么更合适的词来形容他们此刻的震撼? 大少奶奶的丫鬟踢飞了太后赏赐给大姑娘的紫玉镯,最后她们主仆没事,大姑娘挨了太后的责罚,尤其那是在皇宫,在大少奶奶得罪了寿宁公主之后。 在他们看来,皇宫就是大少奶奶和她的丫鬟的地狱,是她们的葬身之地啊。 就算不死,至少也该抬回府吧? 可事实却是她们走回来的…… 牡丹院内。 谢锦瑜正伏在南漳郡主怀里哭,手肿成大馒头了。 谢锦绣和谢锦欢站在一旁,是想笑不能笑。 虽然她们也很讨厌土匪出身的大嫂,但同为镇国公府的姑娘,谢锦瑜一直压她们一头,看着她吃瘪,明面上不能偷着乐,但她们心中暗爽。 见谢锦瑜哭的梨花带雨,谢锦绣宽慰她道,“宫里头有寿宁公主,她在大嫂手里吃过亏,大嫂到这会儿都没回来,莫不是……。” 谢锦瑜抹掉眼泪,恶狠狠道,“她想安然无恙的回来,没那么容易!” 她一早进宫给太后请安,顺带告状,寿宁公主就在当场。 寿宁公主离开之前明确和她说过会替她出气,让那女土匪主仆吃不了兜着走的! 惹恼寿宁公主,能有好果子吃? 想着,谢锦瑜擦掉眼泪,她哭什么,指不定这会儿那对土匪主仆正哭的嚎天呛地。 这般想,谢锦瑜嘴角就挂了一抹笑容。 只是笑容还没有绽放开,就僵硬在了脸上。 一穿着青碧色裙裳的丫鬟匆匆跑进来,道,“大姑娘,大少奶奶和她的丫鬟回府了。” “被抬回来的?”谢锦瑜迫不及待道。 “……。” “不是,是走回来的,”小丫鬟回道。 谢锦瑜眉头皱紧。 怎么会是走回来的呢?! 难道寿宁公主没能奈何得了她们?! “是不是鼻青脸肿的走回来的?”谢锦欢问道。 “没有,大少奶奶和丫鬟看上去心情很好,回沉香轩的路上还商量着晚上吃点好的犒劳自己,”小丫鬟如实道。 犒劳自己?! 谢锦瑜气的拳头握紧,结果忘了掌心被打肿了,轻轻一动,就疼的她眼泪直飚。 女儿疼成这样,南漳郡主心疼不已,恨不得叫人把苏锦主仆拖来当场杖毙给女儿出气。 她一边宽慰谢锦瑜,一边疑惑不解。 她和皇后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彼此都很了解。 谢锦瑜被马蜂蜇了几口,她都怒火中烧,何况寿宁公主先被那女土匪打了一鞭子,后让她被抬回宫,颜面丢尽。 不要了那土匪的命,少说也要她几层皮,就这么让她安然无恙的回国公府…… 南漳郡主心底有不好的预感。 她望向谢锦瑜道,“寿宁公主打算怎么教训那对主仆的?” 谢锦瑜摇头,气闷道,“不知道,寿宁公主没告诉我,说是等大嫂回府,我就知道了。” 大嫂是回府了。 但是她还是什么都不知道。 谢锦绣和谢锦欢你看着我,我看着你,有句话在嘴边溜达了好几圈,最终还是没忍住蹦了出来,“会不会是宫里出事了?” 谢锦瑜脸色一臭,“你们就这么会长女土匪的志气,灭寿宁公主的威风吗?” 谢锦绣,“……。” 谢锦欢,“……。” 不是她们灭寿宁公主的威风。 实在是寿宁公主在大嫂面前没有一点公主的威风啊。 信誓旦旦的说要给大嫂一点颜色看,最后大嫂毫发无损的回来了,这明显不合常理。 她们猜测是不是事情闹大了,最后皇上出面保了苏锦。 但想到丫鬟禀告的苏锦要吃好的犒劳自己,说明她占了上风,吃亏的是寿宁公主啊。 只是谢锦瑜气头上,这些分析不便说出来惹她不快,被人瞪的滋味可不好受。 谢锦瑜自信十足,“要是宫里出事了,她们还能出宫吗?何况要真出事了,肯定有人来国公府禀告。” “这倒也是,”谢锦绣改口道。 但是她们怎么也不会猜到,宫里头已经乱的自顾不暇,谁又顾得上来国公府禀告寿宁公主的惨状? 苏锦迈步进沉香轩,一丫鬟就上前禀告道,“大少奶奶,南安郡王他们来了,就在后院。” 他们怎么来了? 苏锦挑眉。 杏儿则问道,“他们是从大门进来的吗?” 小丫鬟被问的有点懵。 不是从大门,难道是从后门进的吗? 苏锦抬脚往后院走,杏儿紧随其后。 还没进竹屋,就听到北宁侯世子担忧声传来,“大嫂进宫这么久没回来,不会出什么事了吧?” “你这就杞人忧天了,我就更担心是不是宫里头出事了,”楚舜笑道。 “我和楚舜的看法一样,”定国公府大少爷道。 “……。” “你们能不能担心下我母妃?”南安郡王郁闷道。 “……。” 第一百三十章 采蜜 苏锦脚步停下。 担心南安王妃? 南安王妃病了? 莫非南安郡王此番来是找她去给南安王妃治病的? 正疑惑,就听楚舜拍南安郡王的肩膀道,“别担心,被蜜蜂蜇一下不是什么大事,指不定等你回南安王府,你母妃都消肿了。” 苏锦,“……。” 杏儿,“……。” 南安郡王一把拍掉楚舜的手道,“你说的轻松,我母妃涂蜂蜜面膜被蜜蜂蜇,我是逃的快,不然非得被我父王给揍的鼻青脸肿不可。” 苏锦,“……!!!” 她的蜂蜜面膜啊。 苏锦想哭。 铺子都还没开张,就被自己人砸招牌了。 苏锦欲哭无泪。 杏儿则捂嘴笑,“蜜蜂肯定是飞南安郡王他母妃脸上采蜜了,他母妃肯定长的很漂亮。” 清脆的说话声荡漾开。 北宁侯世子笑道,“大嫂和她的小丫鬟回来了。” 苏锦扶着额头迈步上台阶。 谢景宸将她从头扫视到脚,道,“没挨罚吧?” 苏锦没说话。 杏儿得意道,“姑娘才不会挨罚呢,挨罚的是大姑娘。” 这事,谢景宸已经知道了。 但苏锦迟迟不回,他难免担心。 楚舜逗杏儿道,“是不是别人倒霉了?” “那是当然,碰到我家姑娘,从来都是别人倒霉,”杏儿欢快道。 “有多倒霉?”定国公府大少爷好奇道。 “我不说,免得你们说我吹牛,”杏儿道。 “……。” 楚舜嘴角一抽,“你已经成功吹了一波牛了。” 就这一句话,他已经控制不住脑补找她们主仆茬的人有多凄惨了。 但,脑补的再凄惨都觉得配不上她们主仆的手笔,叫人心底跟猫挠了似的。 苏锦望向南安郡王,打算问问南安王妃被蜜蜂蜇的如何了。 南安王尚在人世,而且活的好好的。 一般情况,南安郡王应该是南安王世子才对,但两年前,南安王世子就被册封为了郡王。 两年前,南安王奉命离京办事。 结果办差途中,坐的船出事了,船上的人都落了水。 南安王生死不明,朝廷派人找了半个月,是生不见人死不见尸。 南安王妃哭的是肝肠寸断,皇上也觉得南安王活下来的希望渺茫,就给南安王办丧事。 南安王葬了衣冠冢后,皇上便册封南安王世子为南安郡王。 结果头七那天,南安王回京了。 据说吓的整条街都乱成了一锅粥。 虽然南安王活着回京了,但皇上册封南安王世子为南安郡王的圣旨已经下了,也不好再收回来,便干脆就这样错下去了。 南安王立了功,皇上下旨以后南安王府不降爵,也就是南安王死后,他会再下一道圣旨,册封南安郡王为南安王。 嗯。 南安王刚死里逃生,进宫跟皇上诉苦,皇上感动了,当场安排好他死后的事。 不知道当时南安王心里是怎么想的,反正他谢恩时脸色不大好…… 据说这两年,皇上让南安王离京办差,南安王是能推就推,不能推就“病倒”。 苏锦嘴张开,刚要说话。 这时候脚步蹬蹬蹬上台阶的声音传来。 小丫鬟跑进屋,喘气道,“南,南安郡王,南安王府派人来传话,让你立刻马上马不停蹄的回王府一趟。” 南安郡王脸色一变,一颗心噗通噗通乱跳,声音都打颤了,“为,为什么要这么急的回去?” 小丫鬟摇头,“奴婢不知道,派来的人是这么传话的。” 楚舜几个面面相觑。 南安王府不会是出什么大事了吧? 只是被蜜蜂蜇一下,不至于严重到这种程度吧? 寿宁公主被马蜂蜇的抬回宫,不都活的好好的? 谢景宸也担心是不是出了什么大事,道,“先回去看看吧。” 楚舜点头道,“我陪你一起回去。” 南安郡王起身,快步离开。 担心南安王府是不是出了什么事,谢景宸不放心,也走了出去。 暗卫要跟去,谢景宸道,“你留下。” 暗卫知道大少爷是留他护着大少奶奶。 不止暗卫知道,苏锦也知道,她道,“我没事,你跟着你家大少爷。” 相比苏锦,暗卫更担心谢景宸,现在苏锦发话了,他就跟了上去。 一行人匆匆赶到南安王府。 南安王府的小厮见了,道,“快去禀告王爷、王妃,郡王爷安然无恙的回来了!” 小厮飞快的往内院跑。 南安郡王翻身下马,小厮迎上来,问道,“郡王爷,您没事吧?” 南安郡王皱眉,“我能有什么事?” 还好没事。 小厮松了一口气,他还担心郡王爷脸上没事,可能身体上别处受伤了。 南安郡王迈步进府,一边问道,“叫我马不停蹄的回来,府里出什么事了?” 小厮刚要说话,瞥见谢景宸,忙摇头道,“没出事。” “没出事,那么急的我回来!”南安郡王一脸不快。 他迈步进府。 楚舜他们走在后头,也觉得不大对劲,要是没事,南安王府这么急的叫南安郡王回来做什么? 难道是出了什么不为人知的事? 南安郡王三步并两步去了内院。 一进正堂,南安王妃就走过来,拉着南安郡王的胳膊围着他打转,问道,“没受伤吧?” 南安郡王一头雾水,“我能受什么伤?” 见儿子没事,南安王妃松了一口气,道,“刚刚母妃得到消息,寿宁公主又招惹了镇国公府大少奶奶,导致宫里马蜂横行,见人就蜇,不止寿宁公主,就连皇后和太后都被马蜂蜇伤了,你去镇国公府找她替母妃出气,母妃怕你被抬出镇国公府。” 楚舜,“……。” 谢景宸,“……。” 南安郡王,“……。” 北宁侯世子,“……。” 定国公府大少爷,“……。” 这消息也太劲爆了点儿吧。 寿宁公主又被马蜂蜇了? 而且这一回,不只是寿宁公主,就连皇后和太后都没能幸免,都没法想象此刻皇宫是有多惨。 难怪那土匪小丫鬟不说,怕他们误会她是在吹牛。 这要不是南安王妃亲口说,他们打死也不信啊。 就是这样 南安郡王也不信,他道,“母妃,你消息准不准啊?” 南安王妃嗔了他一眼道,“怎么不准,你父王见我迟迟不消肿,找了太医进府,太医脚都迈进王府了,还被宫里头的人给叫走了,让太医赶快进宫救命。” 第一百三十一章 腿软(月票320加更) 南安王妃额头有轻微红肿,不仔细看很难发现。 她说的这么笃定,应该不是假的。 再加上苏锦敢让寿宁公主抬出镇国公府,这事他们都知道。 那再让马蜂蜇人,也不是什么令人震惊的事。 只是 宫里头怎么会有马蜂窝? 难道镇国公府大少奶奶随身带着马蜂进宫的? 马蜂都杀到永宁宫蜇了太后,她们主仆是怎么幸免于难的? 楚舜望向谢景宸。 谢景宸,“……。” 别看他。 他不知道。 南安王妃也望着谢景宸,要不是发现他在,她刚刚差点就让儿子和他断绝往来了。 镇国公府大少奶奶简直就是不能招惹的存在,被打劫点钱算得了什么,命更重要。 但她急着让儿子回府,怕南安王府出了什么事,他还跟过来,这份情义,南安王妃动容。 也是苦了他,逛个街都能被抢,偏国公府和谢大老爷又远在边关,镇国公府里南漳郡主只手遮天,让他落到了女土匪的手中,受尽苦楚…… 南安王妃眸露同情,然后发现她同情的人娶了女土匪冲喜后,气色比以前好了不少。 南安王妃,“……。” 谢景宸见没什么事了,他告辞道,“府上没事,那我就先回国公府了。” 楚舜几个也告辞。 南安郡王送他们出府。 只是前脚出门,后脚楚舜就拍着谢景宸的肩膀道,“大哥,看到大嫂,多帮我们吹吹枕边风,务必说服大嫂善待我们。” 谢景宸,“……!!!” 真的。 要不是忍耐性够好,差一点就喷血了。 屋内,南安王妃脸都涨红了。 这几个混小子! 平素凑到一起什么话都敢说,但怂恿谢大少爷吹枕边风,这也太无形无状了些。 很快,楚舜就求饶了。 谢景宸抓着他的手,稍稍一扭,楚舜就疼的直叫,“大哥,我错了!我就是开个玩笑!” 谢景宸把手松开。 楚舜看着他气绿的脸,肩膀直抖。 几个狐朋狗友出门,在门口闲聊了几句,那边南安王走过来。 南安郡主见了道,“父王是要出府吗?” 南安王看了谢景宸一眼,道,“宫里头出了那么大的乱子,我得进宫看看。” 小厮牵马过来,南安王翻身上马,一夹马肚子就跑远了。 南安郡王一句话在喉咙里打转,等南安王走了才蹦出来,“什么大乱子,不就是马蜂蜇人吗?” 楚舜叹息道,“你可以当成是马蜂逼宫,这就是捅破天的大事了。” “就是逼宫,都不一定能伤得了太后和皇后,”北宁侯世子一本正经道。 “……。” “碰到大嫂,一个马蜂窝都顶的上一万大军了,”楚舜感慨。 “我想起来一句话,”定国公府大少爷道。 “什么话?”南安郡王好奇道。 “就是那句让你赞不绝口的‘顺土匪者昌,逆土匪者亡’,”定国公府大少爷道。 这段话,在京都流传了几天。 不少人在背后笑话青云山脸皮厚,嗤之以鼻,现在看来,这是青云山的真心话啊。 沉香轩,后院。 有些乏了的苏锦歪在贵妃榻上装死。 杏儿精神抖擞的蹲在小榻边,闪着眸光问道,“姑娘,你能不能给我一点毒药?” “什么毒药?”苏锦脑子不在线。 “就是今儿毒晕马蜂的毒药,”杏儿道。 “不能给你。” “……。” “为什么啊?”杏儿鼓了腮帮子问。 苏锦瞥头看着她,道,“我不放心。” “姑娘放心,我肯定不会毒晕自己的,”杏儿拍胸脯保证道。 “……。” “我是怕给了你,哪天起来,整个镇国公府的人都被你毒的半死不活,”苏锦敲杏儿的小脑袋道。 “……。” 杏儿的土匪脾气很重,单从那一团扇拍晕的蝴蝶,足见她做事干脆果断,完全凭着一股“反正我家姑娘怎么惹事,倒霉的都是别人的”信念行事。 这样冲动,苏锦都不放心她离自己远点,何况是把毒药给她了。 杏儿巴巴的望着苏锦,道,“今儿实在太吓人了,这是姑娘和我一起,万一我单独一人,人家朝我扔马蜂窝,我肯定逃不掉。” 苏锦失笑,“放心吧,不会有人再敢朝咱们扔马蜂窝了。” 上一回没被马蜂蜇出阴影来,这一回要再没心理阴影,有心理阴影的就该是她了。 杏儿就那么望着苏锦,想要毒药几个字就刻在脸上。 外面,小丫鬟跑过来道,“大少奶奶,宫里来人传召您进宫。” 苏锦两眼一翻。 她才回来多会儿啊,都还没歇够,又让她进宫做什么? 她能猜到是为了马蜂蜇人的事,但马蜂窝又不是她的,该打该骂,冲着寿宁公主去就是了,找她做什么? “不去!”苏锦果断道。 “就说我今儿进宫受惊了,被马蜂吓的六神无主,双腿发软,没法进宫,”苏锦道。 “……。” 小丫鬟嘴角抽了抽。 不是躺在贵妃榻上就双腿发软啊。 先前回府,大少奶奶和丫鬟脚步轻快,不少人都看见了,现在说受惊,是不是有点晚了? 苏锦不去,小丫鬟也不能硬拽。 她去牡丹院回话。 嗯,传话的公公在牡丹院,正和南漳郡主禀告太后被马蜂蜇伤的事。 听到太后脖子和额头被蜇了三口,南漳郡主脸青的发紫。 小丫鬟上前。 见她一人过来,南漳郡主脸色阴沉,“大少奶奶呢?!” “大少奶奶说在宫里头受惊了,没法进宫,”小丫鬟弱了声音道。 “她受惊?!”南漳郡主气的咬牙。 她要受惊了,太阳该打西边出来了! 传话公公冷笑一声,因为愤怒,被马蜂蜇肿的腮帮子一阵阵抽疼。 越疼就越生气,公公咬牙道,“去告诉大少奶奶,太后传召,只要还有一口气,就得进宫回话,如果她真的腿软走不了路,就让人抬着进宫!” 小丫鬟赶紧回沉香轩禀告。 杏儿担忧,“装病都不管用了,现在该怎么办?” “那就进宫吧,”苏锦慵懒道。 “这回进宫肯定要挨罚了,”杏儿有点怕。 “怕什么,蜇人的是马蜂,又不是我们,”苏锦笑道。 “……。” 是马蜂蜇人的。 可是是姑娘给马蜂下毒,才导致马蜂见人就蜇的,不能算和她们无关。 苏锦不以为然道,“他们没有证据证明我下毒了。” “除非他们能给马蜂诊脉,”苏锦笑道。 “……。” “嗯,不诊脉,给马蜂验尸也行。” “……。” 第一百三十二章 放肆(求月票) 杏儿脑补出太医给马蜂诊脉的场景。 就太医那粗手一摁过去,马蜂当场就缺胳膊断腿了,这哪是治病,分明是要马蜂的小命。 诊脉不可能,验尸就更不可能了。 杏儿咧嘴一笑,露出雪白的贝齿,屁颠屁颠的跟在苏锦身后。 苏锦没有直接去前院,而是去了自己的竹屋。 杏儿懵懵懂懂的跟在身后,不知道苏锦回竹屋做什么。 进了竹屋,苏锦打开药箱子,里面装了不少的瓶瓶罐罐。 苏锦挑了一瓶。 杏儿眸光闪亮道,“姑娘,这些都是毒药吗?” “不许偷拿,”苏锦叮嘱道。 “偷拿东西是要剁手的,奴婢知道,”杏儿撅嘴道。 苏锦又拿了一瓶子,从里面倒出解药,自己服了一颗,给了一颗给杏儿。 杏儿瞅了几眼,然后才吃。 吃过了解药,苏锦倒出药粉拍在脸和脖子还有手背上。 杏儿见了,道,“姑娘这是做什么?” “宫里马蜂横行,也不知道这会儿有没有全部除掉,涂上这个,马蜂就不会叮咬我们了,”苏锦解释道。 想起寿宁公主和谢锦瑜被马蜂蜇过的脸。 杏儿打了个哆嗦。 赶紧学着苏锦把药粉涂在身上。 准备完毕。 主仆两方才去前院。 镇国公府门前,传话的公公等的不耐烦,不过其他人则心平气和。 宫里头乱成一锅粥,还是宫外安全啊。 坐上马车,就直奔进宫了。 这边马车离开,那边谢景宸骑马回来。 他正要翻身下马,李总管忙上前道,“大少爷,刚刚太后又传召大少奶奶进宫了。” 李总管的声音带着急切和不安。 上午太后传召大少奶奶进宫,结果宫里马蜂横行,太后被蜇伤,现在又传召大少奶奶进宫,李总管怕苏锦和杏儿不知道闯出什么样的乱子来,又有谁倒霉,得看着点才放心啊。 虽然大少爷也不一定能看的住大少奶奶,但毕竟有那么点希望,反正其他人是铁定看不住的。 谢景宸扶了扶额头。 一夹马肚子,他就朝皇宫方向追去。 等追上的时候,马车正好穿过宫门。 杏儿掀开车帘,就看到谢景宸翻身下马,她高兴道,“姑娘,姑爷来了。” 苏锦望向谢景宸,眨眼道,“你怎么跟来了?” “不来看看,我怕你们把皇宫拆了,”谢景宸无力道。 “……。” “太高看我们主仆了,我们没有拆皇宫的本事,”苏锦轻咳道。 “就是有也不拆啊,这么漂亮的皇宫,拆掉多可惜,还不如霸占呢,”杏儿道。 “……。” 镇国公府已经不能满足这个小丫鬟,她盯上皇宫了。 杏儿跳下马车。 谢景宸扶苏锦下来。 一行三人往太后的永宁宫走去。 一路上,看到不少被马蜂蜇的满脸包的宫女太监。 苏锦有点惭愧。 毕竟他们是无辜的。 但他们看苏锦的眼神却没有苏锦想的那么愤怒和责怪。 而是悄悄的从一旁绕道走了。 这是一个连寿宁公主和太后她们都惹不起的土匪。 他们嫌弃命长了敢凑上去。 不就被蜇一两口么,皇后和太后被蜇的更多,这皇宫,大概只有在马蜂的眼里没有尊卑之分了。 一刻钟后,苏锦就看到了永宁宫的鎏金匾额。 刚迈步进去,就听到嗡嗡声传来。 一只马蜂朝他们飞过来。 谢景宸要灭掉马蜂,苏锦低声道,“别动。” 谢景宸眉头拧着。 这女人想做什么? 难道她想被马蜂蜇一口不成? 可出人意料的是 马蜂朝苏锦飞过来,却没有靠近。 或者说是不敢靠近。 徘徊了半天,苏锦近一步,马蜂退两步。 这一幕,看呆了多少宫女太监,顿觉得被马蜂蜇过的伤口疼的揪心。 凭什么马蜂蜇他们,不蜇女土匪?! 这不公平! 然后,就看到愤怒的马蜂朝谢景宸蜇过去。 谢景宸,“……。” 谢景宸眼疾手快,掏出腰间软剑,一剑劈过去,马蜂当场分尸。 苏锦看着掉在地上的马蜂尸体,瞅着谢景宸道,“太凶残了,多可爱的马蜂,你也狠的下心。” 谢景宸,“……。” 不蜇你,你当然觉得可爱了。 “它为什么不蜇你?”谢景宸疑惑道。 “大概是因为这是一只怜香惜玉的马蜂吧,”苏锦一本正经道。 “……。” 谢景宸一脸黑线。 苏锦看向他,道,“我怎么觉得你希望我被蜇似的?” 谢景宸,“……。” 这女人。 你永远琢磨不透她脑子里都在想些什么。 “去见太后吧,再聊下去,我怕你要替马蜂报仇了,”谢景宸道。 “……。” 正殿内。 苏锦和谢景宸迈步进去。 入眼见的不是太后,而是一串珠帘。 太后被马蜂蜇伤,凤颜有损,岂能让人瞧见。 而且不止太后,皇后也在珠帘后。 苏锦上前请安。 太后拍着凤椅,勃然大怒,呵斥道,“跪下!” 苏锦没有下跪,而是站直了身子。 她又没有错,为什么要跪? 一旁的嬷嬷眸光一冷,给宫女使了记眼色。 宫女走过来,抬脚就要朝苏锦踹过去。 谢景宸抓了苏锦的胳膊,轻轻一拉,就抱在了怀里。 与此同时 杏儿脚一抬。 直接把丫鬟踹翻了。 苏锦,“……。” 谢景宸,“……。” 丫鬟摔在地上,疼的龇牙咧嘴。 杏儿叉腰道,“你敢踹我家姑娘,我把你胳膊腿都给你卸下来!” 气势逼人,凶残无比。 “放肆!”皇后脸一沉。 “来人,给本宫把这胆大包天的丫鬟拖出去活活杖毙!”皇后怒道。 杏儿小脸一白。 先前凶残的气势早被吓跑了,直往苏锦身边躲。 两嬷嬷过来抓人,被苏锦冰冷的眸光镇住,没敢上前。 苏锦望向太后和皇后道,“这丫鬟胆敢踹我,杏儿忠心护主,何错之有?!” 皇后气笑了,眸光越冷,“太后让你跪下,这是懿旨!抗旨不遵是死罪!” 苏锦眉头一拧,道,“我只是觉得没有必要而已。” “没有必要?!”皇后气的嘴皮都哆嗦。 苏锦望着她,道,“太后圣明,大姑娘污蔑我,太后责罚了大姑娘,给我做了主,寿宁公主拿马蜂蜇我,但我没吃亏,听宫女说寿宁公主被蜇的惨不忍睹,也算是自食恶果了,她都那么惨了,我哪忍心再请太后责罚她?” 皇后,“……!!!” 宫人们,“……!!!” 谢景宸嘴角狂抽不止。 太后和皇后都快要气疯了,她还嫌不够,在人伤口上撒盐。 她是不想活着出宫了吗? 只听苏锦惆怅道,“但我没想到皇后也这么圣明,只是没跪下告状,皇后就这么愤怒,那我告状还不行吗?” 皇后气的呼吸不畅。 苏锦跪下,恭谨道,“苏锦跪请太后圣安,恳请太后严惩寿宁公主,给苏锦和宫里无辜被蜇的宫女太监做主!” 第一百三十三章 圣明 清凌凌的声音在永宁宫大殿内传开。 宫人们被震的七荤八素。 声音徘徊、消散。 紧接着就是死一半的寂静。 宫人们望着珠帘,他们没法想象珠帘后的太后和皇后是何等的愤怒。 寿宁公主在御花园被马蜂蜇晕,被抬回寝宫的。 镇国公府大少奶奶还要太后责罚寿宁公主,给她和宫女太监出气,她这是要把太后和皇后活活气死才罢休啊。 太后和皇后气的嘴唇泛紫。 尤其是太后,上了年纪,又被马蜂蜇伤,气的是脸色苍白,仿佛随时会晕过去。 李嬷嬷吓着了,连忙劝太后息怒。 皇后气回过神来,冷笑道,“当真是伶牙俐齿!你们主仆给马蜂下毒,导致马蜂见人就蜇,不知悔改,还把过错都算在寿宁身上!” 苏锦无语,没见过这么偏袒女儿的。 女儿偷鸡不成蚀把米,换做是她,肯定会藏的严实,不让人知道,她们居然还试图让她背黑锅。 这么天真,也不知道是怎么母仪天下的。 让这样的人做皇后 皇上的眼光实在是太太太差了。 “皇后有什么证据证明我给马蜂下毒了?”苏锦背脊挺直,问的理直气壮。 捉奸捉双,捉贼拿赃,没有证据,就是太后和皇后也不能定她的罪。 杏儿站在苏锦身边道,“没给马蜂诊脉,也没给马蜂验尸,就说我家姑娘下毒了,这是赤果果的污蔑!” 宫人们,“……!!!” 御书房。 门窗关的严实。 小公公敲了敲门。 “进来!” 小公公这才进去。 皇上坐在龙椅上。 正抬手揉眼窝。 惯常批一个时辰的奏折,皇上就会歇会儿,去御花园转转。 今天,被马蜂逼的批了整整两个时辰的奏折。 没有奏折可批了。 也没有后妃来送燕窝、送糕点拖后腿 皇上有点不习惯。 福公公站在一旁,他腮帮子肿着,看上去有点凄惨。 小公公走上前,皇上蹙眉道,“是不是永宁宫又出事了?” 小公公回道,“还没有出事,镇国公府大少奶奶请太后责罚寿宁公主给她和被马蜂蜇的宫人们做主,皇后说她给马蜂下毒,镇国公府大少奶奶的丫鬟说没有给马蜂诊脉和验尸,就说这话,是污蔑她们。” 皇上,“……。” 福公公,“……。” 福公公嘴角狂抽,见皇上抬手扶额。 他揣测圣意道,“皇上,您要不要去永宁宫看看太医是怎么给马蜂诊脉的?” “也好,”皇上一脸严肃道。 “……。” 皇上起身出了御书房。 福公公怕宫里还有没被灭的马蜂,叫了好几个护卫护在前后,以免皇上被马蜂偷袭。 当然,他更怕再被马蜂蜇几口。 真心的疼啊。 永宁宫内。 皇后只觉得嘴里有了血腥味,气的浑身颤抖不止。 苏锦的态度很明确。 如果没法证明她们给马蜂下毒了,她们是打算抵赖到底了。 至于证明给马蜂下毒。 路已经指明了,但是你们做不到啊。 大殿内。 再一次陷入静谧。 苏锦跪的腿有点酸。 她现在找个椅子坐下来,太后和皇后会不会被气出好歹呢? 管她们呢。 苏锦站起身来,只是还没有坐下,外面公鸭嗓音传来,“皇上驾到!” 皇上走进来。 一身明黄龙袍,气度不凡。 苏锦退到一旁给皇上请安,“见过皇上。” “免礼。” 苏锦起身,就看到福公公被蜇肿的脸。 苏锦,“……。” 谢景宸,“……。” 杏儿憋笑道,“福公公,你也被马蜂蜇了?” 福公公,“……。” 能不能别提这事? 疼! 结果杏儿翻跨包,拿出一药瓶子道,“给你,这药涂上,一会儿就消肿了。” “真的?”福公公有点不信。 “不骗你,我家姑娘的药比皇上的还要好,”杏儿实诚道。 “……。” 福公公嘴角一抽。 你夸药好你就直接夸,你踩皇上一脚算什么? 大齐朝最好的东西都在宫里头,都是皇上的,这个觉悟要有啊。 见福公公不接,杏儿直接塞过去了,道,“别客气。” 福公公默默的看了眼皇上。 真的。 他进宫这么多年,还是第一次有人当着皇上的面给他行贿,这叫他怎么收? “收下吧,试试效果,”皇上笑道。 “奴才遵命。” 福公公接了药膏,倒了点抹在脸上。 清清凉凉的。 很是舒服,仿佛疼痛都消了不少。 皇上给太后请安,太后眼神冰冷。 她被蜇伤到现在都快一个时辰了,皇上都没来探望,这女土匪来了,他就过来了。 这是来探望她这个太后,还是来给女土匪撑腰的?! 太后道,“皇上来的正好,御花园树上也掉下来个马蜂窝,这本不是什么大事,结果镇国公府大少奶奶一下毒,导致马蜂横行,不止蜇晕了寿宁公主,还蜇伤了皇后和哀家,皇上觉得这事该怎么处置?” 皇上,“……。” 苏锦,“……。” 不是吧? 寿宁公主公然拿马蜂窝扔她,就这样归结为树上掉下来的? 虽然上回镇国公府的马蜂窝是被杏儿打下来的,皇上为了脸面向着她了。 但镇国公府的马蜂窝可是确确实实的长在树上的。 寿宁公主的马蜂窝可是从宫外买进宫的。 这也能混为一谈? 好吧。 太后要执意如此,她也没辄。 苏锦默默的看了眼皇上。 皇上同样无话可说。 太后和皇后还对当日的事耿耿于怀,纵容寿宁公主报复,并且要袒护到底。 总不能他护着镇国公府大少奶奶,不护着自己的女儿。 皇上有点后悔不该来了。 苏锦眨眨眼,望向皇上道,“皇上,太后让您罚宫里上下半年俸禄呢。” 皇上,“……。” 这脑袋瓜转的也太快了些。 这么快就知道怎么打压太后了。 福公公轻咳一声,道,“是三个月。” 苏锦道,“是半年,镇国公府马蜂窝掉下来蜇伤寿宁公主,皇上下旨责罚,这事皇宫内外都知道,前车之鉴,宫里头的人还不知道长点记性,四下检查,以确保安全,最后还让马蜂窝从树上掉下来,这不是明摆着不把皇上的话当回事吗?” 福公公,“……。” 无话反驳。 “你看,一个马蜂窝掉下来,最后连累太后和皇后都被蜇伤了,这么严重的后果,罚半年已经算很轻了,”苏锦认真脸。 “……。” “镇国公府大少奶奶说的在理,皇后统管后宫,疏忽大意,罚俸半年,各管事罚俸三月,”皇上道。 “皇上圣明!”苏锦高呼。 “……。” 第一百三十四章 善良 一声“皇上圣明”冲破云霄。 在宽敞的大殿内徘徊不散。 太后和皇后的脸都气紫了。 好一个圣明皇上! 好一个向着土匪的圣明皇上! 皇后眼神冷的骇人,内心淤血,却没法反驳。 当日皇上偏袒了苏锦,却重重惩罚了镇国公府。 皇上做了初一,她们做十五,她们一口咬定马蜂窝是从树上掉下来的,皇上也奈何不了她们。 可千算万算,没算到她们的计谋会失败,倒霉的会是寿宁公主和她们自己。 已经够窝火的了,怒气无处消散,皇上还罚她俸禄! 半年俸禄皇后还没放在眼里,要靠俸禄过日子,她这个皇后还不知道过得多寒酸,可半年俸禄背后代表着她丢掉的脸! 登门找茬,被蜇的满头包回宫,罪魁祸首没事,自己人倒霉了,贻笑大方。 蓄意报复,最后倒霉的还是她们自己! 一而再的偷鸡不成蚀把米。 偏生恨的咬牙切齿的人却蹦的比谁都欢! 皇后一口银牙险些咬碎。 皇上罚完,见皇后没反应,他挑眉道,“皇后对朕的责罚有意见?” 皇后攒紧了手,从凤椅上起来福身,咬牙道,“臣妾不敢有意见。” 皇上嘴角勾了勾。 结果皇后话锋一转道,“皇上,马蜂窝掉下来,是臣妾疏忽,没有管教好宫人,可镇国公府大少奶奶给马蜂下毒,罪不容赦!” 苏锦朝天花板翻白眼。 都说了要证据。 没有证据还死咬着她给马蜂下毒不放,这么武断,只怕后宫枉死过不少人。 皇上瞥了皇后一眼,道,“皇后有证据证明镇国公府大少奶奶给马蜂下毒了?” 皇后气的修长的护甲掐进肉里都觉察不到疼。 不就是要证据吗?! 皇后撇头吩咐周嬷嬷道,“去把陈太医叫来。” 周嬷嬷看了宫女一眼。 “奴婢这就去请,”宫女道。 大殿内,陷入静谧。 宫女端了茶来,皇上端茶轻啜。 才喝了半盏茶,陈太医就来了。 皇上把茶盏放下,皇后就道,“陈太医,本宫问你,马蜂是不是被人下毒了?” 皇上瞥过来一眼,陈太医背脊发寒。 皇上对镇国公府大少奶奶的袒护,他不是不知道。 还有东乡侯,那可是连崇国公都敢揍都敢抢的天不怕地不怕的人。 陈太医斟酌道,“正常情况,马蜂是不可能见人就蜇的。” “如果马蜂是从树上掉下来受了惊吓呢?”皇后再问。 “马蜂在花园受惊,会攻击花园附近的人,不会跑到永宁宫来蜇太后,”陈太医如实道。 他只是说马蜂受惊蜇太后不正常。 这是大实话。 他没有哪一个字指认镇国公府大少奶奶给马蜂下毒了。 陈太医说话这么严谨,皇后有些恼怒,眼底透着威胁,“本宫且问你,在什么情况下,马蜂会晕死,之后醒来见人就蜇?!” “这……。” “说实话!”皇后怒道。 “应该是中毒所致,”陈太医硬着头皮道。 皇后要的就是这一句,她望向皇上道,“皇上,您听到没有,陈太医说了,马蜂见人就蜇就是镇国公府大少奶奶下毒导致的!” 皇上眉头微皱。 他望向苏锦。 谢景宸也看着苏锦。 苏锦淡淡一笑,不疾不徐道,“皇后问过陈太医,那我也问几句吧。” “镇国公府大少奶奶请问,”陈太医客气道。 “宫里的马蜂的毒性的如何,陈太医应该清楚,寿宁公主被蜇晕,正常情况她会如何?”苏锦问道。 “这……。” “说实话!”苏锦声音拔高。 “寿宁公主被马蜂蜇了近五十口,正常情况会死,”陈太医支吾道。 “那现在呢?”苏锦再问。 “寿宁公主已经醒了,没有性命之忧,”陈太医声音更低。 皇后脸色僵硬。 苏锦看向她,道,“太后传召苏锦进宫,苏锦打算回国公府了,寿宁公主请我去御花园赏花,让宫人朝我扔马蜂窝,马蜂倾巢而出,如果我什么都不做,就会被马蜂生生蜇死,在这样的情况下,皇后硬要说马蜂窝是从树上掉下来的,维护寿宁公主,我无话可说,但我自卫有错吗?” 皇后被反问的哑口无言。 她贵为皇后,母仪天下,当着皇上的面,她能说自己的女儿可以朝别人扔马蜂窝,别人却不许反抗这样的话吗? 如此的蛮不讲理,这是给皇上机会废后。 皇后没说话,苏锦就当她默认了,继续道,“当时寿宁公主离我不远,马蜂窝又那么大,皇后觉得寿宁公主就能幸免吗?” “因为我的缘故,削弱了马蜂的毒性,才保住了寿宁公主一条命!”苏锦声音如珠玉坠地。 “……。” “就是!我家姑娘被扔过来的马蜂窝都快吓个半死了,还记着寿宁公主,多善良啊,马蜂横行一事,我家姑娘非但无过,还有功,皇后应该赏赐我家姑娘,”杏儿哏着脖子道。 “……!!!” 非但无过? 还有功?! 皇上惊呆了。 福公公不敢置信,嘴巴张大的几乎能塞进去一咸鸭蛋。 事情怎么会变成这样? 明明知道这样不大对。 可偏偏听着很有道理的样子。 真是太邪门了! 皇后气的坐不住凤椅,胸口连连起伏。 周嬷嬷劝道,“皇后息怒,您可千万别晕过去。” 皇后真的快要被气晕了,但她强忍着。 女儿被蜇,她和太后传女土匪进宫训斥,最后被她气晕的消息一旦传开,她这个皇后的颜面何存?! 她丢不起这人! 皇上抬手揉太阳穴。 他望向谢景宸。 谢景宸是一脸黑线,他觉得自己跟来一趟完全是多余的。 苏锦根本就不需要他护着。 这会儿皇上看他,谢景宸懂皇上什么意思,皇上希望他管管苏锦。 他望向苏锦,投过去一记见好就收的眼神。 苏锦心下翻白眼。 果然他跟来就是拖后腿的。 本来她不愿意来的,是传话公公硬要她来。 她既然来了,就不能空手而回! 她不能堕了东乡侯府的威名! 苏锦道,“我知道了,我不会找皇上要太多赏赐的。” 谢景宸,“……。” 皇上,“……!!!” 福公公,“……!!!” 第一百三十五章 厉害 那明明占理,却不让她可劲要赏赐的委屈小眼神。 看的一众宫人们目瞪口呆。 大殿内,再一次陷入诡异的安静。 能不诡异吗? 寿宁公主被马蜂蜇晕,皇后找镇国公府大少奶奶来出气,结果她还没事,皇后被皇上罚了半年俸禄。 皇后已经气的快要晕倒了。 镇国公府大少奶奶还觉得不够,要皇上赏赐她。 他们很想问一句 镇国公府大少奶奶是不是皮痒的厉害,让皇上赏赐她板子? 真的,这皇宫里还没有这么会蹬鼻子上脸的。 皇后勃然大怒,重重的拍凤椅道,“这里是皇宫,不是你们青云山,容得你们讲歪理!” 苏锦瞅着太后道,“我的是歪理,那皇宫的正理是可以随意算计别人,成功了……。” “姑娘,寿宁公主没成功过,”杏儿欢快道。 “……!!!” 杏儿得意的小眼神。 皇后差点气炸肺。 苏锦点头,“的确没成功过,但自食恶果了,就再请皇后和太后出面罚我一顿给寿宁公主出气,以确保稳赢不输是吗?” 谢景宸扶额。 什么确保稳赢不输。 碰上她们主仆,赢的胜算忽略不计。 她们不把太后气个半死,就算太后福大命大了。 皇后气的吭哧吭哧。 太后彻底忍无可忍了,道,“这一回,皇上不赏赐你,哀家赏你!” 杏儿眼睛都亮了起来。 还是太后圣明。 但很快,她把这话收回来了,因为太后怒道,“哀家赏你三十大板!” 苏锦眉头一皱。 她这是把太后气的脸都不要了吗? 人不要脸,天下无敌啊。 她有点招架不住了。 不过因为杏儿踹翻丫鬟在前,是以太后发话了,也没有人敢上前拽苏锦出去挨板子。 苏锦抽着嘴角,道,“太后的赏赐太重了,我这瘦弱的小身板承受不起啊。” 杏儿道,“我家侯爷身强体壮受的起,能不能等侯爷回京了,让侯爷替我家姑娘领板子啊?” 苏锦,“……。” 皇上,“……。” 福公公憋笑。 他喜欢这小丫鬟。 不为别的,因为东乡侯在她心中的地位不高。 很快,福公公就知道自己错了。 杏儿拽着苏锦的云袖道,“姑娘别要赏赐了,先攒着,等侯爷回京了,让侯爷替你要,肯定比姑娘你自己要的多,而且侯爷会算利息的。” 苏锦,“……。” 皇上,“……。” 杏儿说的是真心话。 能赏姑娘板子,那肯定不会赏赐别的东西了。 这里是太后的地盘,她们奈何不了太后。 但是侯爷可以啊。 只要姑娘开口,侯爷肯定找太后要赏赐送给姑娘,不用姑娘多费唇舌和太后争辩。 这些人一点都不讲道理。 夫人说皇宫里的人难相处,一点不错。 只是杏儿的真心话带着一股子威胁的气息,渐渐的弥漫整个永宁宫。 东乡侯什么脾气啊。 那可是连崇国公都不放在眼里的人。 他最最最疼爱的就是他的女儿。 女儿被寿宁公主算计,还被太后打板子,谁也猜不到东乡侯如果知道这事会做出什么举动来。 福公公望着皇上道,“皇上,其实仔细想想,镇国公府大少奶奶说的也不错……。” 皇后猛然看向福公公。 不过福公公侧着身子,并未看见皇后眸底的寒芒。 这时候,殿外传来软糯的唤声,“皇姑祖母!” 一个六岁左右的孩童跑进来。 粉雕玉琢。 一双眼珠子咕噜噜的转着透着机灵。 太后一见心就软了,道,“亓儿,到皇姑祖母怀里来。” 孩童跑过去,撞的珠帘乱晃。 他身后是崇国公夫人。 这孩童就是崇国公夫人所出嫡次子,崇国公府六少爷。 只是近前,孩童望着太后被叮肿的额头,脚步又慢了下来。 太后搂过孩童,望向福身请安的崇国公夫人道,“宫里马蜂作乱,怎么把亓儿带进宫来了,也不怕蜇伤了他。” 崇国公夫人道,“亓儿知道太后病了,我要进宫探望您,就吵着闹着要来,不然不让我走,我也只好随他了。” “小小年纪就有这般孝心,当真是难得,”太后搂在怀里不撒手。 只是身子一动,额头和脖子就疼的她倒吸气。 宫里头良药不少,但苏锦给马蜂下毒,以毒攻毒,导致毒性变弱,也起了变化。 宫里头治疗蜂毒的药反而没那么管用了。 涂药半年也不见消肿多少。 反倒是福公公,涂了杏儿塞给他的药,消肿了不少,皇后和太后没注意。 但宫女太监却是看在眼里。 福公公犯难了。 匹夫无罪怀璧其罪啊,怀里揣测土匪小丫鬟给的药膏,他是献给太后不合适,不献给太后也不合适。 崇国公夫人对儿子道,“亓儿乖,皇姑祖母身体不适,不许闹她,快过来。” 孩童乖巧懂事,从太后膝上下来。 出了珠帘,他做了一件令人吃惊的事。 他朝苏锦冲了过来。 然后 苏锦就被崇国公的小儿子偷袭了。 在她还没反应过来时,他朝苏锦的手,狠狠的咬下去。 苏锦,“……!!!” “你,你快松嘴!”杏儿叫道。 回应杏儿的是一阵哭声。 崇国公府小少爷哭了。 哭的撕心裂肺。 把大殿内的人都哭懵了。 他咬人,怎么他还哭了? 崇国公夫人赶紧走过去道,“亓儿,怎么了?” 崇国公府小少爷一撇头。 皇上一口茶直接呛了喉咙。 崇国公府小少爷的嘴巴肿了。 皇上,“……。” 福公公,“……。” 真是谁遇上东乡侯府谁倒霉啊,连这么点大的孩子都不能幸免。 崇国公夫人脸都绿了,瞪着苏锦,吼道,“你对亓儿做了什么?!” 苏锦一脸无语。 大庭广众之下,她能对她儿子做什么啊? 被咬的是她好不好,她都还没发飙呢。 她在犹豫要不要发飙。 因为咬她的只是一个孩童,虽然不大纯真,但咬的不重啊…… 再过一会儿,齿印就要消了。 杏儿看着苏锦胳膊上的齿印,很淡。 她以为要见血的。 是姑娘皮太厚了咬不动吗? “不好意思,进宫之前,为了以防被马蜂叮咬,我在皮肤上涂了点药,”苏锦道。 “……。” “不是一般的药,是很厉害很厉害的毒药,马蜂都不敢靠近,我们涂药之前还服了解药,”杏儿道。 “……!!!” 第一百三十六章 亲生(月票400加更) 之前还纳闷马蜂看到她们主仆怎么不蜇,原来她们涂了防马蜂叮咬的毒药。 看着崇国公府小少爷肿大的嘴。 她们相信杏儿说的。 她们涂的是很厉害很厉害的毒药。 这是一不小心就撞她们手里去了。 刚刚赏赐的事还没完,现在不知道该怎么收场了。 崇国公夫人脸紫了。 “解药呢?!”她牙关紧咬,怒不可抑。 “解药有,但我凭什么给你?”苏锦淡淡反问。 “就是!该给我家姑娘的赔礼道歉,崇国公夫人都掖着不给,开口就要解药,我家姑娘又没有皮痒求你儿子咬她,”杏儿护主道。 “……。” 苏锦觉得杏儿是皮痒了。 好好说话不行吗,去掉皮痒两个字影响效果吗? 崇国公夫人差点气撅过去。 崇国公府小少爷一直哭。 忍不住的疼啊! 太后心疼坏了,怒道,“快把解药交出来!” 杏儿小眉头一扭。 “这话怎么听着那么的耳熟?”她忍不住小声咕噜道。 脑袋一转。 杏儿恍然大悟。 难怪熟悉了,她们打劫的时候,经常说的一句就是:快把钱交出来! 好久没打劫了,都快把这话给忘了。 苏锦看了杏儿一眼。 考验默契的时候到了。 “我们青云山的祖训是什么?”苏锦问道。 “送上门来的通通不放过!抢多抢少看心情!”杏儿脸上有几分东乡侯的严肃。 苏锦很满意。 她眸光横扫。 听见没有。 送上门来的通通不放过。 这是他们青云山的祖训。 向崇国公府小少爷这样撞上来的,不趁机抢崇国公府一拨有点说不过去啊。 崇国公夫人心疼儿子,要给苏锦赔礼。 苏锦没给她机会,她朝崇国公府小少爷走过去,道,“告诉姐姐,是谁让你咬我的?” 崇国公府小少爷瞪着她,恨不得再咬她一口。 但是不敢。 眼泪挂在睫毛上,颤抖的厉害。 “不告诉姐姐,不说实话,这嘴会一直疼,”苏锦道。 崇国公府小少爷吓着了,崇国公夫人来不及捂他的嘴,就被自家儿子给卖了个底朝天。 “是我娘让我咬的,”崇国公府小少爷道。 “……。” 苏锦很满意。 崇国公这儿子卖起娘来都不带犹豫,一看就是亲生的。 皇上看向崇国公夫人,脸色冷沉,“崇国公夫人就是这么教儿子的吗?!” 崇国公夫人面红耳赤道,“没,是亓儿他在撒谎……。” “不想要解药了?”苏锦淡淡的打断她。 刚见了一拨儿子卖娘,又来一拨娘卖儿子。 崇国公府家风不大好啊。 崇国公夫人咬紧后槽牙,没敢再吭一个字,也没脸再要解药。 苏锦见好就收,望向皇上道,“皇上,没事我就先回去了。” 皇上扶额。 福公公不知道说什么好。 镇国公府大少奶奶您是没事,可崇国公府小少爷还有事呢。 这嘴肿的叫人心疼啊。 不过也不值得心疼。 要不是镇国公府大少奶奶胳膊上涂了防马蜂叮咬的药,这一回岂不是被他白咬一口,这么点大的孩子,难道还能和他计较什么吗? 知道奈何不了东乡侯府,就用这样的龌龊手段,实在令人不齿。 苏锦朝皇上福身之后,转身便走。 只是没两步,就被太后叫住,“站住!” 苏锦嘴角一勾。 她转身道,“忘了,太后的赏赐我还没领,这板子我实在是不喜欢,太后宽厚,可否允许我自己挑选喜欢的东西?” 赤果果的威胁。 连皇上嘴角都抽抽了。 东乡侯府一家子骨头都不知道是怎么长的。 他怀疑这世上是不是就没有他们惧怕的人。 逮谁抢谁,当真的是送上门的通通不放过。 接下来是不是要让大家见识抢多抢少看心情了? 皇上隐隐有几分期待。 苏锦只望着太后。 陈太医来了就没走。 崇国公府小少爷嘴巴肿后,他就上前帮忙诊脉,但是他什么都没说。 要是能医治,他肯定就开药方了。 这回是当着皇上的面撞在了苏锦的枪头上,她要不给解药,太后也不能硬逼。 太后把心底的怒气压下道,“你要什么,尽管开口!” 苏锦眸光一扫,指着屋子里的摆设,道,“那个,那个,还有那个……。” 摆在大殿内给大家看的,东西有多珍贵,自是不必说。 而且这些都是太后的心头好。 苏锦每点一样。 太后的脸就冷三分。 皇上脸上的笑容愉悦三分。 苏锦就是看皇上脸色行事的,见皇上高兴,她还有什么口张不开的? 一口气,苏锦点了六样。 最后来一句,“有劳福公公找人帮我把这些东西送到镇国公府。” 福公公,“……。” 能不能别叫他。 这样显得他和她们是一伙的啊。 这样会给他惹祸上身啊啊啊! 要怎么才能和她们撇清干系? 珠帘后,皇后震怒道,“放肆!一点解药,你挑一样已经顶天了,你还要这么多,你把太后置于何地?!” 皇上看了皇后一眼。 这么明显的不把太后放在眼里,难道皇后没看出来? “这里是太后的寝殿,太后都没说不给,皇后生气什么?皇上在这里,太后不同意,我也不能硬抢,当然,你们也不能抢解药就是了,大家买卖不成仁义还在,”苏锦微笑道。 殿外,进来一公公凑到皇上跟前禀告了几句。 皇上就起了身,对太后道,“御书房还有事,朕就先回去了,太后好好养伤,朕改日再来给您请安。” 杏儿望着皇上。 然后 她看见自己给福公公的药瓶子顺着福公公的大腿滚到鞋上,然后滚进了皇上坐的椅子底下。 福公公抬脚就走。 杏儿过去把药瓶子摸出来,道,“福公公,你的药掉了。” 福公公,“……。” 这丫鬟眼睛要不要这么贼啊。 杏儿把药递给福公公,福公公接了药,飞快的跟着皇上走了。 “福公公真粗心,”杏儿道。 “……。” 苏锦失笑。 真是个傻丫头。 福公公那不是粗心。 他是识时务。 他的脸消肿了,太后的还没有。 他是在不着痕迹的把药留给太后,药膏是“不小心”掉在了永宁宫,她就算知道了也不好追究。 结果撞上眼疾手快的杏儿,就只剩下尴尬了。 她刚刚都感觉到了福公公的心虚。 第一百三十七章 谴责 岂止是心虚,福公公这辈子还没遇到这么窘迫的状况过。 从杏儿喊他起,一颗心就跟筛子似的颤抖。 直到迈出永宁宫,方才松了一口气。 他当着苏锦的面把药留下,是想告诉太后,他和镇国公府大少奶奶没关系。 他的一颗颤抖不止的心是向着太后的。 只是碰到杏儿把药从椅子底下摸出来。 这意味就变了。 在太后眼里,福公公什么时候把药献给她都行,哪怕出门的时候,随手塞给她宫里的任何一人,这药都会到她手里。 可偏偏,福公公当着镇国公府大少奶奶和丫鬟的面这么做。 这是当她太后是傻子在糊弄,是想脚踏三条船! 他不是不把药给她,实在是女土匪的眼睛太贼了,与他无关。 “掉”了一回,自然不敢再“掉”二回了。 当真是小瞧了东乡侯府! 福公公是皇上身边的人,她收买多年,福公公都不敢背弃皇上,如今却上了土匪的船。 太后眸底闪过一抹厉色。 大殿内,没人说话。 苏锦忍不住轻咳一声,把大家的注意力拉过来。 有事就赶紧的说事,没事的话,她就走人了,傻站着跟木头桩子似的,难受啊。 崇国公夫人气的唇瓣泛紫,至于她儿子崇国公府小少爷,刚刚已经被宫女带到偏殿去了,免得他哭声吵的太后不宁。 苏锦点名要的赏赐都是大件,是太后喜欢的东西,崇国公夫人只是想替儿子帮太后出口恶气,谁想到恶气没出,直接撞土匪的枪口上了。 她这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叫她怎么开口让太后舍了这些东西救她儿子? 崇国公夫人拳头攒紧,道,“解药多少钱,我崇国公府买!” 苏锦眉头一挑。 就在大家都以为她要狮子大开口的时候 她淡淡一笑。 “我不缺钱,”她说。 “我看这事,一时半会儿也谈不好,你们商量吧,或许太医能替小少爷解毒呢?”苏锦和善道。 她福了福身,转身离开。 杏儿屁颠屁颠的跟在后面。 谢景宸转身时,被皇后叫住,“镇国公府大少爷就这么由着大少奶奶胡来?!” 谢景宸默了默道,“我暂时还没有振夫纲。” 转身回头的苏锦,正好听到这一句。 她双腿一软,差点没摔趴下。 要不要为了搪塞皇后,就这么说啊。 虽然说的 是实话。 珠帘后,皇后被这句话堵的脸都绿了,却无话可说。 人家夫纲不振,自己都承认了,她还能斥责他什么? 谢景宸作揖,转身离开。 宫人们你看着我,我看着你,眸底有同情。 镇国公府大少爷才是真的可怜人啊。 上街被抢,昏迷中被定亲,醒来就多了个土匪媳妇,凶悍霸道,天不怕地不怕,连太后都敢打劫啊,他说自己暂时还没有振夫纲,依他们看,不休妻另娶,他这辈子都别想振夫纲了。 出了永宁宫,苏锦斜了谢景宸一眼。 “你怎么也学会用大实话噎人了?”她道。 “……。” “近朱者赤近墨者黑,”谢景宸惆怅道。 “……。” 杏儿高兴道,“姑爷是我们青云山的姑爷,当然说话做事要和我们青云山一样了。” 苏锦哭笑不得。 她敲了杏儿的脑袋瓜一下。 “我还是镇国公府大少奶奶呢,是不是要和镇国公府说话做事一样?”苏锦道。 “当然不能了,侯爷说过,我们青云山的人要做能影响别人的人,而不是被别人左右的人,我们做什么都要坚定,不能人云亦云,随波逐流,”杏儿认真道。 “……。” 无法反驳。 只是想不到他爹拥有那么崎岖的脑回路,说的话却格外的有道理。 四下无人,唯有清风徐徐。 苏锦望向谢景宸,道,“我看皇上和太后的关系并不怎么好,太后应该不是皇上亲娘吧?” “的确不是,”谢景宸道。 “果然。” 要是亲娘,她公然打劫,皇上早发飙了。 朝堂上崇国公把持朝政,后宫太后和皇后只手遮天,皇上的龙椅应该坐的没那么舒服。 现在有这么一个不惧权贵不怕死的东乡侯站出来,直接和崇国公杠上,简直是撞到皇上的心窝里去了。 只要让皇上看到东乡侯杠崇国公的实力,皇上肯定会在自己能力范围之内袒护东乡侯。 她这个东乡侯最宠爱的女儿,又救过皇上的命,皇上能不向着她吗? 这般想,苏锦心情愉悦。 想到一个问题,苏锦问道,“太后有亲生儿子吧?” “齐王是太后亲生,”谢景宸回道。 “不过齐王不在京都,在封地。” “还是在封地好,要在京都,我铁定要多一个敌人了,”苏锦惆怅道。 永宁宫。 太后的脸还肿着。 李嬷嬷见了心疼道,“太后,奴婢去找福公公要点药膏来给您消肿吧?” “不必,”太后声音冷沉。 “太后?” 李嬷嬷不解。 虽然药是镇国公府大少奶奶的,用起来堵心,但太后不是会和自己过不去的人啊,难道今儿被镇国公府大少奶奶气的理智全无了? “太后何必和自己过不去,消了肿再想办法治那女土匪便是,总不会让她讨了便宜去,”李嬷嬷劝慰道。 太后冷冷一笑。 那女土匪她还没放在眼里。 是皇上对那女土匪的袒护令人心寒。 “去找陈太医拿些红肿药来,”太后眸光冰凉道。 “太后是想让齐王回京探病?”崇国公夫人小心翼翼的猜测。 “这倒是个好机会,”皇后道。 …… 马车徐徐在镇国公府前停下。 谢景宸从马背上下来,然后将苏锦扶下来。 刚迈进国公府,李总管就上来道,“大少奶奶,老夫人让你回府了,去栖鹤堂一趟。” “我知道了。” 苏锦回了一句,抬脚往前走。 栖鹤堂内,济济一堂。 南漳郡主脸色冰冷。 老夫人手里拨弄着佛珠,见苏锦上前,她呵斥道,“还不跪下!” 苏锦眉头狠狠的皱了下。 有事就直接说事不行吗,为什么开口就要人下跪? 这个习惯不好。 要改。 “老夫人是长辈,我给您跪一下没什么不可以,但一屋子人用一种谴责的眼神看着我,显然要我下跪是要我认错,我是做错了什么吗?”苏锦挺直了背脊问道。 第一百三十八章 骄傲 “做错了什么?!”南漳郡主重复了一句。 脸色徒然冷了几度。 她冷道,“看来你压根就没觉得打劫太后有错!” 苏锦看着她,眨眨眼道,“宫里头的消息传回来的也太快了些吧,我人都还没回来,消息就送到了。” “不过消息传错了,我不是打劫太后,是我立了功,太后赏赐我,”苏锦纠正道。 “……。” 赏赐? 二太太和三太太面面相觑。 不知道该用什么词来形容大少奶奶合适了。 厚颜无耻、死皮赖脸、腼颜天壤……都不足以形容一二。 没把寿宁公主蜇死就是立功了,要太后赏赐她。 太后不给,她看到什么要什么。 这不是打劫是什么? “莫不是怕老夫人责怪,不敢承认打劫了太后吧?”三太太似笑非笑道。 “三婶觉得可能吗?”苏锦反问道。 “……。” 三太太嗓子一噎。 都不把太后放在眼里了,何况是老夫人。 见三太太脸绿了,二太太憋笑。 知道大少奶奶不好惹,还故意激将她做什么? “三婶不必激将我,我青云山最常做的事就是打劫,做了没什么不敢认的,但我也不会混淆赏赐和打劫,何况今儿皇上也在场,”苏锦淡淡道。 “皇上在场,他是在袒护你!”南漳郡主怒不可抑。 “……。” “知道皇上袒护我,还斥责我,这是要和皇上作对吗?”苏锦瞥了她道。 “……!!!” 南漳郡主咬紧牙关。 谢锦瑜瞪着苏锦道,“就因为你救过皇上,皇上就事事偏袒你,连女儿寿宁公主都不顾了!你是不是给皇上灌了什么**汤?!” 苏锦无语。 一个个能不能不要用脚想问题,脑子都被她们闲置成摆设了。 “什么**汤,那是皇上圣明,要是真有**汤,我早喂你喝一缸了,你还会瞪我吗?”苏锦道。 “再说了,今儿打你手心的是太后,莫非太后也偏袒我?”苏锦反问。 不提这事还好,一提起来,谢锦瑜就气的浑身颤抖。 恨不得扑过来当场咬死苏锦。 苏锦就喜欢看别人气个半死,却无能为力的模样。 可就是这样,还是不能长记性。 苏锦也是服气。 “我丑话说在前头,以后我走我的阳关道,你过你的独木桥,大家井水不犯河水,自然相安无事,你要再想不开抢我的猪大肠,可就别怪我真打劫你了,”苏锦道。 “……。” 谢锦瑜脸涨红的发紫。 四下有忍不住溢出来的偷笑声。 南漳郡主一记冷眼扫过去。 那些肩膀直抖的丫鬟婆子连忙低了头。 屋子里,瞬间安静下来。 风吹进来。 紫檀清香扑鼻,让人心情愉悦。 当然,愉悦的只有苏锦和杏儿。 老夫人手中佛珠拨弄着,道,“崇国公府小少爷中的什么毒,把解药给我。” 苏锦眨眨眼,“老夫人不是想把解药给崇国公府送去吧?” 明知故问! 不是给崇国公府送去,难道老夫人要了自己吃吗? 众人心中腹诽。 “你和一个六岁大的孩子计较什么?”老夫人眼底透着点冷芒。 “不是我计较,而是老夫人您压根就没弄清楚事情的经过,传话的肯定没和老夫人您说,崇国公府小少爷是受他娘指使咬我的吧?”苏锦问道。 “您心疼那只是一个六岁大的孩子,可崇国公夫人却舍得使唤自己才六岁大的儿子咬人,”苏锦冷笑道。 “这不可能!”南漳郡主否认道。 “是崇国公府小少爷亲口招认的,”杏儿道。 “如果是崇国公府小少爷撒谎了,那正好趁此机会给他一点教训,免得他以后长大了信口胡诌,”苏锦淡淡道。 “……。” 总之,想从她手里拿到解药给崇国公府送去,那是痴心妄想。 无话可说的老夫人脸色严厉道,“你是要我镇国公府与崇国公府还有太后为敌吗?!” 这一顶帽子压下来。 苏锦脖子都酸了。 苏锦揉着脖子,望向谢景宸道,“堂堂镇国公府不至于弱到怕崇国公府和太后,要我一个占理的大少奶奶去给不占理的崇国公府赔不是吧?” “骨头这么软,和我青云山铮铮铁骨有着天堑鸿沟,你们镇国公府愿意趋炎附势,我管不着,但我不会受这样的窝囊委屈,你休妻吧。” “……。” 谢景宸扶额。 老夫人脸都气紫了。 因为骨头软怕事就休妻,镇国公府丢不起这人。 以后镇国公府还如何立足于朝堂之上?! 甚至这消息一传开,都会影响镇国公在军中的威望。 镇国公府这么怕崇国公府,那些将军何不干脆直接转投崇国公麾下,谋锦绣前程? 谢景宸望着苏锦道,“祖父傲骨嶙嶙,最厌恶的就是向权势低头的人,老夫人深知祖父的性子又怎么会这样做?她只是试探你的,她会为有你这样不惧权势的孙媳妇感到骄傲的。” 苏锦,“……。” 她嘴角抽了一下。 这厮递的台阶比她弟弟自己制造的还烂呢。 老夫人一脚踩上去,直接就从上面摔下来了。 不过。 她高兴。 苏锦望向老夫人,眨眼道,“相公说的是真的吗?” 老夫人胸口剧烈起伏,几个字穿过她牙齿缝蹦出来,“还是宸儿了解祖母。” “我一定会成为一个让镇国公府骄傲的大少奶奶!”苏锦保证道。 “……。” 老夫人气的嘴皮哆嗦。 赵妈妈站在南漳郡主一旁,望着苏锦道,“崇国公府也算郡主半个娘家了,大少奶奶和崇国公府结怨,郡主夹在中间岂不受气,大少奶奶就不能替郡主想想?” 苏锦没回答她,而是扭头望向谢锦瑜道,“昨天丫鬟自尽后,我以为紫玉镯的事就这样算了,你为什么还要捅到太后跟前,你就不能替我这个大嫂想想吗?一点小事,非要我追究到底。” 赵妈妈,“……。” 脸火辣辣的疼。 谢锦瑜气炸肺。 苏锦叹息道,“你要不告状,太后就不会传我进宫,御花园树上掉下来的马蜂窝也就不会掉在我脚边,也就不会发疯,更不会蜇晕寿宁公主,甚至蜇伤太后,最后崇国公夫人进宫探望,指使崇国公府小少爷咬我,最后嘴肿了……。” “进一步山穷水尽,退一步海阔天空,希望你能谨记这一次的教训,”苏锦道。 第一百三十九章 倒霉(月票480加更) 谢锦瑜想死。 她堂堂镇国公府嫡女居然被一个女土匪教训了! 是。 她今儿是不应该进宫告状自取其辱。 可后面的事与她无关! 她压根就不知道寿宁公主打算怎么整治她的。 这个黑锅她才不背! 就算今天不给她教训,她总会进宫。 寿宁公主总会给她点颜色瞧瞧的。 只是这话在谢锦瑜心底转了两圈,愣是没蹦出来。 因为说出来打脸啊。 因为遭教训的是寿宁公主。 被给颜色看的也是寿宁公主! 谢锦瑜是气的双眸喷火。 而其他人则是不敢置信。 没想到大少奶奶还挺有文采的。 聪慧、机智、有胆有识,还有文采……这些都不该是土匪有的啊。 不知道大少奶奶是从谁那里抢来的。 苏锦说完,见没人接话。 她耸了耸肩,道,“进了两回宫,有些乏了,我先回去歇着了。” 她福了福身。 没人留她,苏锦转身离开。 她前脚走,后脚屏风后走出来一宫女。 宫女朝南漳郡主福身,道,“郡主,奴婢回宫了。” 南漳郡主脸色僵硬,没有说话。 太后和皇后联手都奈何不了那女土匪,她拿她没辄也没什么丢脸的。 只是崇国公府小少爷 太后这一回怕是要割肉了。 如南漳郡主所料,宫女回宫后,不到半个时辰。 苏锦在太后宫里点名要的赏赐就用大箱子送到了沉香轩。 整整两口大箱子。 杏儿高兴的眉飞色舞。 苏锦兴致缺缺。 杏儿见了道,“姑娘,你不高兴吗?” 苏锦瞥了公公道,“这些当真是太后赏赐给我的?” 公公,“……。” 镇国公府大少奶奶。 做人不能太得了便宜还卖乖啊。 太后可能会赏赐你这么多东西吗? 还不是你拿崇国公府小少爷的命威胁太后的。 都敢威胁太后了。 还在乎是不是太后赏赐的吗? 他进永宁宫伺候了十年,胆敢威胁太后的,也有眼跟前这一个了。 得罪太后,踩太后的脸面,洗干净脖子等死吧。 “别傻愣着啊,我家姑娘问你话呢!”杏儿催道。 “……。” “是,这些都是太后赏赐您的,”公公郁闷道。 “嗯,我知道还不够,去栖鹤堂告诉老夫人一声,这些可不是我打劫太后得来的,是太后赏赐我的,”苏锦道。 “……。” 公公嘴角抽了下。 这是要他去栖鹤堂气老夫人吗? 他能不能不去? 杏儿望着他,“你自己会去栖鹤堂吗?” 公公,“……。” “会,我认得路。” “那我就不送你去了,我不去看着你,你也好好说话啊,”杏儿道。 “……。” 公公扯着抽搐的嘴角,默默的转身走了。 他一个小公公平常还可以借太后的势。 可这是一对连太后都敢不放在眼里的主仆。 他就是向太后借胆量也惹不起。 公公去了栖鹤堂。 正好南漳郡主也在。 公公把苏锦的吩咐一转告。 南漳郡主气的头顶冒青烟。 沉香轩。 正堂。 苏锦在欣赏太后“赏赐”给她的摆件,雕刻精美,带着挑剔的眼光半天也没找到瑕疵。 公公转告完,回来道,“时辰不早了,我还要去崇国公府,还请大少奶奶赐解药。” 杏儿从怀里掏出药瓶子,倒了一颗解药递给公公道,“解药给你。” 公公双手接过解药,然后告退。 等屋子里的公公都退下。 杏儿就蹲在大箱子旁看摆件,欢喜道,“要是侯爷知道别人要害姑娘,姑娘没事,害人的人倒霉了,姑娘还打劫了太后这么多好东西,一定高兴坏。” 苏锦淡笑不语。 对这些“赏赐”她满意至极。 毕竟是太后的心爱之物,在镇国公府,南漳郡主当家的时候,这就相当于六道护身符。 虽然可能一道也用不上。 但有备无患。 苏锦坐下喝茶,结果杏儿话锋一转道,“还好,那些马蜂很懂事,没有蜇皇上,皇上是好人。” “不过侯爷知道皇上没被蜇,肯定会失望,”杏儿笑的眉眼弯弯。 “……。” 苏锦哭笑不得。 不知道他爹怎么就喜欢看皇上倒霉。 他们是有什么不为人知的私人恩怨吗? 马蜂之乱,应该到此为止了。 苏锦想的很好。 但这件事没那么容易过去。 皇上有早起沐浴的习惯。 这一次的沐浴很酸爽。 浴室内混进去一只马蜂,皇上沐浴完起来,被马蜂蜇了屁股。 皇上,“……。” 福公公,“……。” 被马蜂蜇是件丢人的事。 皇上被蜇的位置更是丢人。 皇上丢不起这脸。 尤其皇上也算是向着苏锦的,结果他自己也被蜇了,龙颜有损啊。 为了颜面,皇上都没宣太医。 福公公匆匆拿了药膏来,道,“皇上,镇国公府大少奶奶的丫鬟给的药膏很管用,涂上一会儿就消肿了。” 药膏管用,皇上也算是见证人。 涂了药膏后,皇上就去上早朝了。 嗯。 和福公公想的不一样。 皇上涂了药膏后,非但没消肿,屁股更肿了。 皇上坐在龙椅上,动一下,疼的倒吸气。 早朝上了一半,就匆匆结束了。 福公公把皇上扶回了寝殿。 找太医来诊脉,结果查出药膏里被人下了毒。 非但没有解毒消肿的功效,甚至加重了毒性,让伤口更红肿。 药膏给福公公的时候还是好的。 福公公从永宁宫回来,还涂了一回,前后不过一个时辰就消肿了。 现在药膏里却被人下了毒。 这是有人要害福公公,结果皇上倒霉了。 消息传到沉香轩。 苏锦,“……。” 杏儿,“……。” 谢景宸,“……。” 杏儿眸光躲闪。 苏锦发现了,瞅着她道,“你是不是盼望皇上被马蜂蜇一口?” 杏儿咬着手指,心虚道,“我就是这么想了一下,真的就一下。” 昨晚睡觉的时候,她想到白天的事,兴奋的翻来覆去睡不着。 然后她就想到侯爷了。 皇上虽然也不错,但侯爷更好。 如果一定要二选一的话。 她肯定选侯爷。 毕竟侯爷是铁定站在姑娘这边的,皇上虽然也站,但不会事事以姑娘为重。 但是,她没想到只是想了一下。 皇上就被马蜂补了一口。 第一百四十章 立功 太和殿。 皇上的寝殿。 皇上趴在龙榻上,听着传来的啪啪板子声,龙颜愤怒。 殿外,福公公站在那里监督审问。 昨天他把药膏放下后,但凡进过他屋子的都有嫌疑,都被拉来审问了。 在药膏里下毒,这是要害他。 福公公心里能猜到是谁和他过不去,但他不能说,这事得要证据。 帮着害他,那是吃了熊心豹子胆。 结果害他不成,连累皇上倒霉了,不把下毒之人揪出来,倒霉的就是他福公公。 事关自己,福公公岂能不上心? “打!” “给我狠狠的打!” “都不招认,就给我一起杖毙!” 啪啪板子声,把福公公的声音掩盖。 福公公气的脸都紫了,十几大板下去,那些小公公被打的皮开肉绽,呜呼哀哉的叫疼。 最后,有扛不住的小公公道,“我招!我招!” “快说!是谁指使你在药膏里下毒的!”福公公脸色凌厉道。 小公公喘息道,“不,不是我。” “是,是他。” 小公公抬手一指。 那边一趴在长凳上的公公顿时脸色惨白。 他急急否认道,“不是我下毒的!” 小公公道,“我,我送衣裳进屋的时候,以为屋子里没人就直接进去了,他吓了一跳,还骂了我进屋之前为什么不敲门……。” 小公公只是负责送衣裳的。 他清楚的记得他一进屋,那公公神情慌乱的样子。 刚刚福公公一质问,他就猜到是他了,只是他不敢说。 但板子打的钻心的疼,他扛不住了。 他是为了活命才进宫的,他不想被人牵连,无辜枉死。 小公公一招。 其他人板子就都停了,接下来审问那一个公公。 看着他,福公公眼神冰冷。 因为这公公是他的心腹。 “给我狠狠的打!打到他招认为止!” 永宁宫。 太后靠在凤榻上,脸颊微肿。 她双眸紧闭,隐约能觉察到几分不安。 外面,一阵脚步声传来。 皇后走进来,一脸笑意,道,“太后听说了没有,皇上也被马蜂蜇了。” 听到这消息,皇后就抑制不住的高兴,手上被马蜂蜇出来的伤都没那么疼了。 让他袒护那女土匪,女儿被蜇伤,他不罚她,还任由她打劫太后。 没想到老天爷长眼,他也被马蜂蜇伤了。 不叫皇上尝到马蜂的滋味,他还真当马蜂蜇人不疼了! 皇后笑着和太后说这事,可是等走近,见到太后脸上一点高兴之色也没有,皇后眉头微皱,“太后这是怎么了?” 她问李嬷嬷。 李嬷嬷双手攒紧,心不在焉。 外面,一小公公飞奔进来,道,“不好了!出事了!御书房的安公公向福公公招认,是李嬷嬷指使他在福公公的药膏里下药的。” 李嬷嬷身子一晃,差点没摔倒在地。 皇后脸上的笑容僵硬住。 真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使唤安公公这样的小事让宫女去办不就成了吗,怎么还亲自吩咐了,安公公指认她,这把火直接就烧到太后这里来了。 太后要福公公的命不是什么大事,可害了皇上,就是大事了。 皇后心都提了起来,不知道这件事会如何收场。 太和殿。 皇上趴在龙榻上,眼神冰冷。 福公公站在一旁,他刚刚把安公公招认的话禀告皇上。 但出乎他意料的是 皇上一句话也没说。 不过福公公内心是有点小喜悦的。 虽然他是皇上信任的人,但皇上其实挺担心他被太后收买。 他惧怕太后,怕被太后迁怒,急于和镇国公府大少奶奶撇清干系 但是没成功。 太后在他药膏里下毒,在皇上眼里,他肯定不是和太后是一伙的了。 这也算是意外收获了。 就是这收获是建立在皇上的痛苦之上的。 龙臀肿的叫人心疼啊。 寝殿内,安静半天。 福公公怕皇上睡着了,轻声唤道,“皇上?” “去搬奏折来。” “啊?” “朕要批阅奏折!” “……。” 福公公嘴角一抽。 皇上,您是不是被马蜂蜇的不正常了? 平素都没见皇上您这么勤奋,这躺床上动不了,反倒勤奋了。 皇上要勤奋,福公公也不能劝他,赶紧差人去御书房把奏折搬来。 皇上就在龙榻上批奏折。 要不是皇上处理政事的速度快了许多,福公公都要再给皇上传太医了。 …… 皇上被马蜂蜇了一口,罢朝三天。 …… 第三天早上。 苏锦吃着包子,突然,一个喷嚏打了出来。 眼泪没差点酸下来。 她揉着鼻子,望着对面的谢景宸,郁闷道,“皇上今天是不是又没上早朝?” “嗯。” “……。” “这都三天了,皇上的龙臀还没消肿?”苏锦扶额道。 “……。” “才被马蜂咬了一口,皇上就在龙榻上躺三天,皇上的屁股也太娇嫩了吧?”杏儿羡慕道。 “……。” 谢景宸觉得自己这顿饭是吃不好了。 “又不是我让马蜂蜇皇上的,为什么百官要骂我,”苏锦郁闷。 “未必是百官骂你的,”谢景宸道。 苏锦望着他,“你好像知道是谁在骂我?” “崇国公一党,”谢景宸回道。 “有没有搞错啊,马蜂蜇皇上,崇国公一党不应该偷着乐吗?”苏锦不解。 皇上袒护她,太后震怒,崇国公可是太后的侄儿。 皇上被蜇,应该没有比太后和崇国公更高兴的了。 现在却告诉她,崇国公一党在骂她,他们是脑子不好吗? 苏锦身边只有杏儿伺候,宫里发生的事,没人告诉她。 谢景宸道,“这几天,皇上虽然没上朝,但趴在龙榻上养伤时,处置了崇国公三个得意门生,砍了一个,贬了一个,外放了一个,腾出来的位置,皇上提拔了自己人。” “说的我有点糊涂了,一定发生了什么我不知道的事,”苏锦道。 “太后的人在你给福公公的药膏里下了毒,导致皇上伤口红肿,皇上还未追究,他现在拿崇国公开刀,太后和崇国公都不敢吭声,”谢景宸解释道。 “……。” “那这么说,皇上还该谢谢那只马蜂了?”苏锦黑线道。 “……。” “某种程度上,可以这么说。” “那我盼望皇上被马蜂蜇,是不是立功了?”杏儿欢喜道。 “……。” “确实立功了,下回见了皇上,你可以向皇上讨赏,皇上那么大方,肯定会多赏你几板子的,”苏锦笑道。 “……。” 杏儿摇头如拨浪鼓,一副我刚刚什么都没说的表情。 苏锦望向谢景宸,问道,“然后呢?” 谢景宸扶额。 “现在已经没有大臣敢给皇上呈奏折了,但太医却对皇上的伤口束手无策。” “……。” “不出意外的话,又该你立功了,”谢景宸嘴角抽搐道。 “……。” “你能不能出去下?”苏锦轻咳道。 “为什么?”谢景宸皱眉。 苏锦默了默,道,“我忍不住要笑了,我怕笑的太豪迈,影响在你心中的端庄形象。” 杏儿,“……。” 谢景宸,“……。” 第一百四十一章 端庄 端庄? 她刚刚说的是端庄两个字吧? 谢景宸有点怀疑是自己听错了。 他看着苏锦。 看的苏锦怀疑自己脸是不是没洗干净。 “你们青云山的字典里有端庄两个字吗?”谢景宸问的认真。 “……。” 苏锦望着谢景宸。 眨眨眼,微笑道,“你不是想借我们家字典看吧?字典我就不借了,你要不会,我可以教你写。” 苏锦一脸别跟我客气。 谢景宸带着一脸黑线起了身。 他前脚出门,后脚一阵肆意的笑声迸发出来。 笑声之洪亮,吓的院子里的丫鬟连手里端的铜盆都摔了。 丫鬟婆子齐齐望着内屋。 脸上的黑线成摞的往下掉。 大少奶奶笑成这样,她是疯了吗? 大少爷出来,是难以忍受了吗? 谢景宸站在回廊上,四十五度望天。 这世上还能找到比他家媳妇还要“端庄”的吗? 屋内。 苏锦笑的在小榻上打滚。 杏儿嘴角都笑开了,道,“姑娘,咱们要笑的端庄点。” 苏锦,“……。” “你知道什么是端庄的笑?”苏锦问道。 “知道啊,夫人说过,大家闺秀是笑不露齿的,”杏儿道。 “微笑表达不出来我的喜悦,”苏锦道。 “这么好笑的是忍不住叫人想笑,但是夫人知道肯定会骂你,我刚刚都看到你后槽牙了,你把姑爷轰出去是明智的,”杏儿露出雪白的贝齿来。 “……。” 这丫鬟怎么这么欠揍啊。 她有笑的那么放浪形骸吗? 杏儿凑上前,道,“咱们要进宫给皇上治病吗?” “不去,”苏锦果断道。 “啊?真的不去吗,皇上还是很好的,”杏儿心虚道。 她现在都有点不敢说皇上好了。 这么好的皇上她还忍心让马蜂蜇他,太显得她没良心了。 苏锦勾唇道,“皇上是不错,但上赶着不是买卖,况且这事闹大了,对皇上利害各占一半。” 太后让人在杏儿给福公公的药膏里下药,不管本意不是害皇上,但是皇上受害了。 不能说你本意不是杀谁,最后导致他的死亡就不用负责了。 毒害皇上,往小了说就是一个意外,可往大了说是弑君,是诛九族的死罪。 当然,在崇国公把持朝政的情况下,杀太后也不大可能,何况皇上还要维护皇家名声。 再者皇上自己的名声也要,被马蜂蜇了屁股……这事传开,还不知道多少要笑抽。 为了自己的龙颜,也为了皇家的名声,皇上都要把这事压了下来。 但是凭白疼了几天,这口怒气皇上不出肯定不行,所以皇上趁机拿崇国公开刀了。 太后犯了错,崇国公知道皇上这是在威胁他们,但也只能忍下来。 崇国公这时候不敢违逆皇上,但他可以威胁朝臣,谁敢这时候往皇上跟前递折子,就是和他过不去。 虽然有皇上护着,但他崇国公要弄死谁,有胆子就试试能不能逃的过去。 谁也不敢赌这一把。 没人递折子,皇上也不能硬要大臣弹劾崇国公一党,这事也就算到此为止了。 知道是太后下的毒,但是没法给太后消肿,据苏锦猜测,应该是太后下的毒药和她的药膏起了什么反应,导致毒性变了,以至于原本的解药不管用了。 谢景宸说她要立功,也就意味着今天太医会来向她询问药膏是打哪儿来的,从而问清楚药膏的配方。 她静静的等着就是了。 见笑声消失,谢景宸转身回屋,见苏锦歪着小榻上,他嘴角抽了下,道,“你的端庄歪了。” 苏锦,“……。” 默默的,苏锦坐正了几分。 等谢景宸坐下,她才上桌吃饭。 全程细嚼慢咽,也没说话,闹的谢景宸几次看她道,“你这样把端庄硬扛在身上不累吗?” “你怜惜我,帮我扛会儿?”苏锦微笑脸。 “……。” 杏儿望着谢景宸。 她想象不出来端庄的姑爷是什么样子的。 谢景宸一脸黑线道,“让丫鬟给你扛吧。” 杏儿摇头如拨浪鼓。 她才不要端庄啊。 夫人教姑娘端庄的时候,她就在一旁。 吃饭要细嚼慢咽,不能大声说话,不能走路露出绣花鞋,不能跑不能跳,被人惹毛了和人吵架都不能叉腰瞪眼睛 那几天,差点把姑娘憋出病来。 侯爷护着姑娘,差点和夫人吵起来。 好在最后夫人听了侯爷的。 苏锦咬着筷子看着杏儿,道,“杏儿,要不你就扛着吧,一个端庄的土匪小丫鬟,一定能叫人震惊的合不上嘴。” 杏儿,“……。” “我今儿不吃饭了,不要让我扛行吗?”杏儿委屈道。 “……。” “你去吃饭吧,”苏锦失笑。 杏儿嘴角裂开笑容,结果苏锦补了一句,“吃饱了才有力气扛。” 杏儿,“……。” 苏锦见她一副委屈模样,道,“逗你玩的,去吃饭吧。” 杏儿一步三回头,确定苏锦是认真的,方才愉快的去吃早饭了。 刚刚受惊,她要多吃两个肉包子。 吃了早饭后,苏锦和杏儿就去小跨院教丫鬟捏肩捶背。 经过这几天的训练,丫鬟们基本上都会了。 但这还不够。 最重要的还有捏脚。 脚上的穴位很多,捏脚也能让人放松。 王妈妈早早的就来了,过来道,“大少奶奶。” “先去洗脚,”苏锦道。 “……。” 王妈妈老脸一红,她瞅了瞅自己的脚,默默的跟杏儿走了。 不过很快,杏儿揉着眼睛就回来了。 苏锦见了道,“眼睛怎么了,进沙子了?” 杏儿摇头道,“没进沙子,是王妈妈的脚辣眼睛,我受不了先回来了。” 苏锦,“……。” 丫鬟们,“……。” 苏锦从丫鬟们的脚扫过去,被杏儿的话吓出了心理阴影来。 “去把姑爷叫来,”苏锦道。 “奴婢这就去,”杏儿道。 竹屋内,谢景宸正在看书。 杏儿蹬蹬蹬进了屋,道,“姑爷,姑娘让你去一趟。” 谢景宸皱了皱眉,“不是在教丫鬟捏肩捶背,找我去何事?” “不捏肩捶背了,姑娘教她们捏脚,但是王妈妈脚臭,”杏儿实诚道。 “……。” 谢景宸一脸黑线。 她一个大少奶奶给人捏肩捶背就够出格的了,她还打算捏脚? 她就一点不顾及别人是怎么看她的? “姑爷,你快点,”见他没动,杏儿催道。 “……。” 谢景宸去了小跨院。 那些小丫鬟眼珠子就像是定在了他身上,走到哪儿跟到哪儿。 杏儿瞪回去。 小丫鬟们怕杏儿的凶残,都默默的改看苏锦了。 苏锦拉着谢景宸躺小榻上。 三两下把他的鞋脱了。 然后教丫鬟捏脚。 白皙的手摁着穴位,有点痒。 不只是脚,还有心。 第一百四十二章 感动 小跨院。 清风徐徐,宁静幽美。 谢景宸靠在小榻上,任由苏锦帮他捏脚。 捏了左脚,捏右脚。 一旁丫鬟围了半圈,看的认真细致。 沉香轩,院门口。 李总管领着赵太医进院子。 丫鬟微微诧异,没人生病,怎么来了位太医? 丫鬟迎上去,李总管问道,“大少奶奶呢?” “大少奶奶在小跨院,要不要奴婢去请来?”丫鬟殷勤道。 “不用,我领赵太医过去,”李总管笑道。 等进了小跨院,见苏锦在给谢景宸捏脚。 一边捏,还一边问,“舒服吗?” “舒服。” 李总管,“……。” 赵太医,“……。” 李总管有点尴尬。 他要知道大少奶奶在给大少爷捏脚,他说什么也不直接领赵太医过来了。 这要传扬出去,让人知道大少爷拿大少奶奶当丫鬟使唤,有损镇国公府名声啊。 赵太医也尴尬。 但尴尬之余,又有点敬佩。 前几日,镇国公府大少爷还当着太后和皇后的面说他暂时还没有振夫纲。 这才不过几天,就不仅振了夫纲,还把大少奶奶收拾的这么服服帖帖的,不愧是镇国公府大少爷,够气魄,令人敬仰。 苏锦捏了半天,手有点酸了。 杏儿道,“姑娘,有人来了。” 苏锦瞥头就看到赵太医,她眉头微挑,从小杌子上起身。 谢景宸穿好鞋袜,问道,“赵太医怎么来了?” 赵太医忙道,“来的不巧,打扰谢大少爷、谢大少奶奶了。” “无妨,”苏锦道。 “……。” 赵太医有点懵。 这两个字不应该谢大少爷说吗? 好像他打扰的是大少奶奶似的。 不过正事最重要。 赵太医望向苏锦,见礼道,“大少奶奶,可否借一步说话?” “去后院说吧,我净了手就去,”苏锦笑道。 毕竟皇上被蜇伤的是臀部,马蜂下的去口,一般人可不敢说出口。 谢景宸领赵太医去后院。 半道上。 赵太医向谢景宸讨教如何振夫纲。 “大少奶奶天不怕地不怕的性子,没想到能被大少爷收拾的这么服帖,内子生性敦厚,平素事事依我,但气急了也会顶撞我两句,捏肩捶背也有,但远不及大少奶奶这般心甘情愿,不知可否请教下如何振夫纲?”赵太医谦逊道。 “……。” 嗖的一下。 一把利剑朝谢景宸胸口插过来。 让他有点喘不过气来。 暗卫在一旁,腮帮子差点笑抽筋。 实在没忍住,笑出了声来。 赵太医不小心误会了,却是给大少爷树立了一个夫纲。 让大少奶奶事事依大少爷。 这样的夫纲 别说大少爷了,他都感觉到了压力。 赵太医听见了笑声,望向暗卫。 见暗卫脸都憋紫了,他后知后觉,“我是说错了什么话吗?” “咳咳!” 暗卫咳嗽不止,“没事,我只是被风呛着了。” 赵太医,“……。” 哪来的风啊。 他为什么感觉到气氛不大妙? 进了竹屋,暗卫给赵太医斟茶。 刚把茶端上来,苏锦就迈步走进来,赵太医连忙起身道,“大少奶奶,您可知皇上被马蜂蜇伤,伤口红肿难消的事?” “听说了,”苏锦道。 “您送给福公公的药膏,被人下了毒,皇上用了,太医院用尽办法,都没法给皇上解毒,让我来找大少奶奶问问,您的药膏是从哪买的?”赵太医温声道。 “药膏是我青云山的秘药,”苏锦道。 “……。” 赵太医有点吃惊。 没想到青云山土匪窝居然有这样的好药。 不过是青云山的秘药是好事,要是在别处买的,这药方还不一定拿到手。 赵太医忙道,“皇上的红肿难消,耽误朝政,还请大少奶奶把药方交给太医院,以便研制解药。” “药方我可以给你,但赵太医能否确保药方不泄密?”苏锦问道。 “这……。” “一定不能泄密,不然我家侯爷会带人把你家打劫一空,让你都找不到地方哭,”杏儿凶残道。 赵太医连忙保证,“在下一定严守秘方。” 苏锦让杏儿去竹屋拿药方。 因为要药方是为了解毒,所以每种药材的分量都要写的清清楚楚。 赵太医拿了药方,连忙道谢。 苏锦则道,“如果太医院调制不出解药,就把皇上用过的药膏送来,我让青云山的大夫试试。” 赵太医连忙应下。 暗卫送赵太医出府。 赵太医走到前院,就知道之前他向谢景宸请教如何振夫纲,暗卫为什么被风呛了。 大树下,两丫鬟在小声议论。 “咱们大少奶奶真是不讲尊卑,给王妈妈捏肩捶背不算,还要给她捏脚,我都不愿意给人捏脚,”丫鬟道。 “可惜王妈妈脚臭,不然这样的好事还轮不到大少爷呢,”另一丫鬟道。 “……。” 赵太医一脸尴尬。 想到自己向谢景宸请教如何振夫纲,恨不得给自己来一嘴巴。 后院,竹屋。 赵太医走后,苏锦就回了竹屋。 打开抽屉抓了四副药,包好,递给杏儿道,“送去给王妈妈。” “啊?王妈妈又没生病,为什么要给她送药?”杏儿一脸懵懂。 “这药是治脚臭的,让她煎药泡脚,很快就不脚臭了,”苏锦道。 想到王妈妈的脚臭。 杏儿身子都哆嗦了下,实在是杀伤力太强了,她现在都还记得那个味儿。 拎了药包,杏儿就去了栖鹤堂。 屋内,王妈妈正伺候老夫人吃燕窝粥。 一碧色裙裳的丫鬟上前,道,“王妈妈,大少奶奶的丫鬟来找您。” “找我?”王妈妈有点虚。 虽然大少奶奶从来没有为难过她,但杏儿来找她,她总是莫名的心虚。 王妈妈看了老夫人一眼。 老夫人没有说话。 王妈妈便退下了。 院子里,杏儿站在大树下躲阴凉,见王妈妈出来,她走过去,递上药包,“喏,给你的。” “这是?”王妈妈不解。 “这是我们青云山治脚臭的药,你煎了服下,几天就好了,”杏儿道。 王妈妈老脸尴尬。 她接了药,道,“替我向大少奶奶道声谢。” 杏儿点头,“我记下了,我走了,你记得吃啊。” 杏儿转身离开。 王妈妈看着手里的药包,眼角有泪花。 感动的。 这府里,只有大少奶奶对她这般上心,不管出于什么目的,但她还是感动了。 王妈妈在树荫下站了会儿。 她刚转身,那边杏儿一阵风卷进来,还撞翻了一小丫鬟。 “啊!啊!王妈妈你别走,我传错话了!”杏儿跑过来道。 “……。” 王妈妈脚步停住,转身看着杏儿。 杏儿小脸通红道,“这药是煎了泡脚的,不是吃的。” 王妈妈,“……!!!” 第一百四十三章 惭愧 刚刚王妈妈有多感动,这会儿她就有多想吐血。 是药三分毒啊。 这泡脚的药也能弄混成吃的 大少奶奶的丫鬟是有多么的不靠谱。 王妈妈觉得手里的药沉甸甸的。 脚臭了好些年,平素有点痒,一日洗两三回费点事,也不碍着别的什么,可要用出好歹来,就悔之晚矣了啊。 她还想多活几年。 见王妈妈不说话,杏儿道,“记得泡脚啊。” 王妈妈,“……。” “真的是泡脚的?”她声音有点飘。 “是真的,我不会骗你的,”杏儿点头如小鸡啄米。 王妈妈心累。 道了谢,杏儿就欢快的走了。 王妈妈站在那里,红袖凑上来道,“王妈妈要泡脚吗?” “试试吧,”王妈妈道。 “我去帮您煎药,”红袖殷勤道。 这些天,红袖天天跟着王妈妈去沉香轩,两人的关系比以前亲厚多了。 王妈妈在老夫人跟前夸红袖几句,红袖俨然是老夫人身边最得力的大丫鬟了。 受人恩惠,红袖对王妈妈也更为尽心。 永宁宫。 太后坐在凤椅上,神情晦暗莫测。 宫女端了燕窝羹上来,道,“太后,您吃点燕窝羹。” “端下去,”太后摆手。 宫女望向李嬷嬷。 李嬷嬷端起燕窝羹,对太后道,“这几天,太后就没吃什么东西进肚,这样身子怎么受的住,您担心皇上,也得顾着自己啊。” 才几天,不止太后,李嬷嬷也消瘦了一圈。 这几天是吃不下睡不着,寝食难安。 皇上一直拿崇国公开刀,没有大臣敢站出来反对,但皇上也没说拿崇国公开刀后,这事就算了。 伸头是一刀,缩头还是一刀,这样刀架在脖子上的感觉真的不好受。 太后是她的护身符,现在她只能指着太后救她了。 李嬷嬷哀求的眼神,太后不忍,李嬷嬷陪了她大半辈子了,是她最信任的人。 这一次失误,也非她所愿。 太后接了碗吃起来。 只是刚吃两口,外面跑进来一小公公。 太后问道,“太医院找到法子帮皇上消肿了?” 小公公忙回道,“赵太医从镇国公府大少奶奶那里拿到了药膏秘方,但太医院太医们看了半天,也没给皇上开药方……。” 太后心头一沉。 李嬷嬷面如死灰。 要是能开药方,太医院早开了,不会等到现在,这可怎么办啊。 沉香轩,后院。 谢景宸在泡药浴。 苏锦和杏儿坐在灶台前烤鱼。 如丝如缕的烤鱼香飘入鼻中,谢景宸嘴角一阵阵抽搐。 那边,一小丫鬟跑过来道,“大少奶奶,赵太医又来了。” 苏锦站起来。 小丫鬟看着她手里的烤鱼,再看了一眼腾腾热气中的大少爷,越看越觉得像是在蒸大少爷。 大少爷如此夫纲不振,迟早会被大少奶奶活活折腾死。 苏锦把烤鱼放下,洗了洗手,就去了前院。 赵太医等在屋子里,急的来回走。 苏锦见了,道,“赵太医怎么这么不安?” 赵太医都快急哭了。 和他这般不安的太医还有不少呢。 “皇上下令,再医治不好他,就灭了整个太医院,”赵太医声音打颤。 “那你怎么还不卷了包袱逃命啊?”杏儿问道。 “……。” 赵太医被问懵了。 果然是土匪说的话。 天下之大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 君要臣死,臣不能不死啊。 这逃 能逃到哪里去? 何况还没有到最后一步。 赵太医看向苏锦,把带来的药膏送上道,“这就是皇上用的药膏。” 苏锦接过药膏。 赵太医道,“太医院上下没能医治好皇上,不知道调制药膏的大夫在哪儿,能否请进宫医治皇上?” 杏儿强忍着不说话。 她也想姑娘进宫救皇上。 但姑爷的暗卫说皇上的伤在屁股上,姑娘不能帮忙医治,让她这样的话少说。 她有点想不明白。 屁股谁都有,就算皇上的高贵点叫龙臀,那也还是屁股,有什么不能说的,总不能看着皇上疼死,也不救吧。 救皇上一回,皇上就很疼姑娘了。 再救皇上一回,皇上肯定把姑娘宠上天。 苏锦道,“大夫性子怪癖,不喜与人接触,平素也不住在东乡侯府,我会差人把药膏送去,皇上待我不错,我不会让皇上多受罪的。” 这话,赵太医相信。 毕竟对待土匪,像皇上这般脾气好的帝王少见了,几乎可以说就找不到第二个。 东乡侯是皇上招安入京的,大少奶奶对皇上又有救命之恩。 寿宁公主和她生了矛盾,皇上都尽量向着她。 这要换一个皇帝继位,东乡侯还不被灭的骨头渣都不剩? 他们应该比谁都希望皇上活的长久。 “那就有劳大少奶奶了,”赵太医忙道。 赵太医走后,苏锦嗅了嗅药膏,又挑了点抹在手背上。 半刻钟后,手背就肿了起来,但不是很疼。 苏锦去了竹屋。 捣药声渐渐传开。 为了调制药膏,苏锦忙了一夜。 第二天,吃早饭的时候。 苏锦把药膏递给谢景宸道,“吃完饭,你把药膏送进宫给皇上。” “你不亲自送去?”谢景宸挑眉。 “我就不赶着去挨瞪眼了,”苏锦惆怅道。 “姑娘,你忘了,咱们还要进宫挑御厨呢,”杏儿提醒道。 “过两日再去不迟,”苏锦道。 “……。” “对了,别忘了替我讨赏。” “……。” 皇上对苏锦的宠溺,谢景宸都无话可说了。 吃了饭后,谢景宸就进了宫。 太和殿。 皇上趴在龙榻上,是要多愤怒有多愤怒。 福公公伺候在一旁,心惊胆战。 之前还有崇国公给皇上消气,现在也没人递奏折,谁知道皇上会在气头上拿谁开刀。 小公公走上前,道,“皇上,镇国公府大少爷给您送药来了,说是能解皇上之痛。” “快宣!”皇上道。 小公公赶紧退下。 谢景宸进了内殿,把药膏奉上。 太医接过药膏,仔细检查一番,道,“皇上,这药不错。” 皇上没说什么。 等涂上药膏,不出一刻钟,就开始消肿了。 太医们是喜极而泣,这条小命是保住了。 福公公说皇上洪福齐天。 皇上没生气。 太医们跟着说。 然后 皇上就发飙了。 “朕洪福齐天?朕是托了青云山土匪的福!”皇上怒不可抑。 “你们惭不惭愧?!” “朕养了一群太医,还比不上青云山一土匪大夫!” “朕要你们何用?!” 太医们,“……。” 第一百四十四章 洗劫 皇上素来好面子。 宫里的太医居然比不上青云山的土匪大夫,这叫皇上如何能忍? 尤其药膏管用,太医们如释重负的模样,更是叫皇上愤怒。 要是青云山的大夫一般,指着这群庸医,他怕是要去见先皇了。 本就生气了,再一想到东乡侯,皇上更是火大,万一哪天东乡侯来一句,“皇上,你养的这些太医不行啊,连我青云山的蹩脚大夫都比不上。” 那时候,他这个皇上的脸要往哪里放?! 太医们跪了一地,认错的态度倒是不错,“臣等学艺不精,请皇上责罚。” “滚出去领二十大板!罚俸三月!”皇上恼道。 “……。” 太医们懵了。 皇上,法不责众啊。 “皇上恕罪,臣等知错了!” 刚刚认错,现在又改求饶了。 谢景宸一脸黑线,他望着皇上道,“皇上,太医们要都挨了打,万一有人需要看病,岂不耽误病情?” 太医们不只是给宫里的后妃看病,还有宫外的大臣。 谢景宸送药有功,他帮着求情,皇上怎么会不给他面子,何况谢景宸说的有理。 皇上刚刚是太生气了,如今冷静下来,也觉得都打的半死不活,万一谁病了痛了,难道还请大夫进宫治病不成? 皇上瞪了太医们道,“看在镇国公府大少爷替你们求情的份上,朕免了你们板子!” 太医们连忙谢恩。 等出了太和殿,太医们你看着我,我看着你,满腔郁气不知道怎么消散。 镇国公府大少奶奶惹的祸,害他们提心吊胆了几个日夜,苦水都没地方倒,完了,还欠镇国公府大少爷一份恩情。 这都叫什么事啊,老天爷是不是被镇国公府大少奶奶收买了,不然怎么这么向着她。 寝殿内。 皇上望着谢景宸道,“苏锦怎么没亲自进宫送药?” “她怕宫里人瞪她,所以没来,”谢景宸如实道。 “大少奶奶肯定是知道这一次闯的祸有点大,怕皇上生气,知错了不敢来,”福公公道。 “……。” “不来也好,她来一趟,朕这皇宫都要断几根肋骨,”皇上道。 “皇上,大少奶奶献药有功,您可得赏赐她,”福公公替苏锦讨赏。 皇上斜了他一眼。 福公公面不改色。 太后那条船,他是迈不上脚了,要是再被镇国公府大少奶奶踹下船,他就只有一个下场了,活活淹死。 与太后和崇国公比,镇国公府大少奶奶和东乡侯的势力是弱了一大截。 不! 是差了几条街! 但是架不住人家运气好啊。 别的不说,人家的大夫都比太医强,不服气也得服气。 皇上收回眸光,望向谢景宸,“以东乡侯府的性子,不可能不要赏赐。” “说吧,要什么赏赐,”皇上宽厚道。 “……。” 咳咳。 谢景宸咳了两声。 “直说吧,”皇上道。 “也没特别要什么,她就说了一句‘值钱的,多多益善’,”谢景宸声音有点飘。 皇上,“……。” 福公公,“……。” 最后 谢景宸带了三大箱子赏赐出了太和殿。 凤阳阁。 寿宁公主的寝殿。 几天过去,宫里头被蜇伤的人,除了皇上,就只有寿宁公主和几个宫女太监还没消肿了,毕竟蜇的太严重。 寿宁公主脸微肿,但要不怕人笑话,也还能出门了。 她坐在床上,绞尽脑汁的琢磨怎么掰回场子。 让她吃亏了服软,那是可不能的! 她贵为公主,众星捧月,居然在一个女土匪的手里一而再,再而三的栽跟斗,沦为皇宫里的笑柄,这口怒气她死也咽不下去! 她和那女土匪势不两立! “都给我仔细想!”寿宁公主咬牙道。 “……。” 宫女太监们摸着肿的脸,大气都不敢喘。 劝寿宁公主算了,他们没胆子。 帮寿宁公主出主意,他们更没胆子。 一次比一次伤的重,再下回,能不能从镇国公府大少奶奶手里头活下来都是个大问题了。 有些话,他们不敢禀告,其她公主在背后给寿宁公主取了个绰号叫:笑柄公主。 外面,一小公公走进来,道,“公主,您别担心了,皇上消肿了。” 寿宁公主心口一松。 想到皇上偏袒女土匪,寿宁公主又恨得咬牙切齿。 就不应该让父皇消肿,应该疼他十天半个月才好! “别告诉我,父皇是用了那女土匪的药才消肿的!”寿宁公主攒紧拳头道。 “……。” 就是用了镇国公府大少奶奶的药才消肿的。 只是寿宁公主不让禀告,小公公也不敢违逆,他道,“镇国公府大少爷带了三大箱子赏赐出宫。” 寿宁公主差点没气晕过去。 寿宁公主毕竟年轻扛的住。 但太后就不一样了。 皇上这么明显的和她过不去,太后一口气没提上来,晕了过去。 崇国公府。 太后被气晕的消息传到崇国公耳朵里。 他的脸拉的很长。 这一回大意,损失惨重。 但更从崇国公愤怒的还是皇上的态度。 皇上身为受害人,被马蜂蜇的趴床上躺了三天,不罚镇国公府大少奶奶就不错了,他还重赏镇国公府大少奶奶。 皇上是想借此告诫百官,他要袒护东乡侯府到底。 皇上以为一个小小东乡侯就能奈何得了他? 啪嗒。 手里的紫檀狼毫笔被掰断。 崇国公冷笑一声。 这一回。 他定要他有去无回! 崇国公把笔扔地上。 外面,一男子推门进来,疾步上前,“国公爷,不好了!望州出事了!” 崇国公眉头一皱。 “望州能出什么事?”他问道。 “东乡侯带人劫了望州府衙,将粮草洗劫一空,钱也没了,”男子急道。 崇国公惊站起来。 脸色铁青的他,手锤在桌子上,用力之大,上等紫檀木的书桌都凹了进去。 男子心急如焚。 望州三个月前才发生水灾。 知府上奏,无粮赈灾,恳请皇上体恤百姓,朝廷拨了十万两给望州…… 皇上正捏着太后的把柄。 这时候,把这事要捅到皇上跟前 “快!把这消息给我拦下来,不能让皇上知道!”崇国公急道。 “消息已经拦下来了,但东乡侯护送粮草去边关,没少还多了一倍,这事瞒不住啊,”男子忧心忡忡。 第一百四十五章 偏方 镇国公府门前。 谢景宸骑马停下,他身后跟着一驾马车。 公公坐在车辕上,勒紧缰绳,马车徐徐停下。 待他下马后,道,“过来帮忙把皇上的赏赐抬下来。” 守门小厮赶紧过去帮忙。 公公把东西送到就赶着马车回宫了。 六个小厮抬着三口大箱子进内院。 一路上。 丫鬟小厮交头接耳,议论纷纷。 眼里不仅有羡慕嫉妒,还有敬佩。 真的没见过大少奶奶这般厉害的了。 寿宁公主登门找茬,被抬回宫,皇上赏赐了她一瓶子药膏。 大少奶奶的丫鬟踢碎大姑娘的紫玉镯,丫鬟一板子没挨,大姑娘进宫向太后告状,最后挨了罚。 寿宁公主报复大少奶奶,最后大少奶奶没事,寿宁公主被蜇晕,还连累了皇后和太后,最后太后“赏赐”了大少奶奶。 皇上被蜇伤,太医束手无策,最后还是大少奶奶出马…… 为什么倒霉的都是别人,得好处的都是大少奶奶? 这对别人也太不公平了。 芷兰苑。 谢锦瑜坐在那里,南漳郡主在帮她上药。 她拿纱布帮谢锦瑜裹起来,谢锦瑜道,“娘,不用裹纱布了,我没那么疼了。” 虽然挨的重,但毕竟养了好几天。 南漳郡主哄着她,“再包裹一天,把手养好。” 谢锦瑜便没在反抗。 外面,丫鬟走进来,手里拿着一锦盒,道,“姑娘,金玉阁把东西送来了。” “拿上来,”谢锦瑜咬牙道。 丫鬟把锦盒打开,放在谢锦瑜跟前。 锦盒内一只紫玉手串,还有两对紫玉耳坠,精美绝伦,令人挪不开眼。 但屋子里的人,却没有高兴的。 因为碧玉手串和耳坠再美也比不上太后赏赐给她的紫玉镯来的华贵。 杏儿一脚踢飞了紫玉镯,撞在了大石头上掉进了湖里。 小厮费了半天功夫摸上来,但是紫玉镯损伤太大,能修复,但拼接太多,没法再和华美两个字沾边。 金玉阁的管事建议磨成玉珠做成手串。 看着紫玉手串和耳坠。 谢锦瑜就想到自己偷鸡不成蚀把米的事,是气不打一处来。 本来就够生气的了,外面又进来一丫鬟火上浇油。 皇上赏赐了苏锦三大箱子东西啊。 “皇上都赏赐了她些什么?!”谢锦瑜气问道。 丫鬟摇头,“都装在箱子里,不知道是什么。” “不知道,还不赶紧去给我打听清楚!”谢锦瑜冷道。 “……。” 不是她不走,而是还有一件更重要的事没有禀告啊。 “太后气晕了,”丫鬟低声道。 南漳郡主脸沉如霜,匆匆进宫探望。 沉香轩,后院。 苏锦在后院忙活。 谢景宸就直接让小厮抬着箱子进后院了。 看着三大箱子,杏儿眼睛都亮了起来,“姑爷真的帮姑娘向皇上讨了好多的赏赐。” “不知道是什么?”杏儿好奇道。 “打开看看,”苏锦道。 等小厮把箱子放下。 杏儿迫不及待的把箱子打开。 一箱子云锦绸缎。 一箱子瓷器摆件。 还有字画和一柄玉如意,以及二百亩良田。 苏锦望向谢景宸,道,“皇上赏赐我这么多,没人有意见?” “太后晕倒了,”谢景宸道。 “……。” “晕倒也正常,毕竟太后上了年纪,又母子连心,皇上病了这么多天,太后提心吊胆,如今皇上病愈,太后一高兴,身子就扛不住了,”苏锦道。 “……。” 谢景宸无话可说。 默默的进了竹屋,端茶轻啜。 太和殿。 福公公扶皇上起来。 皇上躺了几天,是怎么也躺不下去了。 公公伺候皇上更衣,那边太医上前。 “太后怎么会晕倒?”皇上随口问道。 “太后本就体虚,加上急怒攻心,才会导致晕厥,”太医如实禀告。 “怒急攻心?怎么会怒急攻心?”皇上皱眉。 “……。” “去问问太后的身边人,是谁这么没眼色气晕太后的,直接拖下去砍了,”皇上摆手道。 “……。” 太医嘴角狂抽。 气晕太后的不正是皇上您吗? 您这么偏袒向着镇国公府大少奶奶,连他这个局外人都看不过眼了,何况是太后? 福公公代替皇上去探望太后,顺带传皇上的话。 可怜太后刚醒过来,又差点被气晕。 苏锦献药有功,皇上赏赐她是应该的。 她身为太后,却为这事生气,岂不是叫人认为她是在怪镇国公府大少奶奶不该给皇上送药? 太后一脸青沉。 李嬷嬷领悟这其中的厉害关系。 长满皱纹的脸一冷。 “谁说太后是急怒攻心晕倒的?”李嬷嬷道。 “……。” 太医懵了。 这还用说吗,太后的脉象说的一清二楚啊。 “太后分明是因为皇上病情好转,大喜过望,一口气没喘上来才晕倒的!”李嬷嬷眼神冰冷。 “……。” “皇上骂你们是庸医,当真是一点不错!”李嬷嬷道。 “……!!!” 太医们是敢怒不敢言。 等太后摆手,太医们方才退下。 走远了些,太医们你看着我,我看着你。 愁眉苦脸。 “太后的病该怎么开药方?”其中一太医问道。 “……。” “不论怎么开,都是庸医,”赵太医惆怅道。 太后的一言一行,以及病情都要记录在册,并附上药方。 太后不通医理,她说自己是大喜过望晕倒的,他们就当大喜过望医治。 他们是庸医。 记录上写太后是大喜过望晕倒的,他们开医治急怒攻心的药方。 他们是庸医。 记录写太后大喜过望,他们照大喜过望开药方,最后太后的病迟迟难愈。 他们更是庸医。 怎么样都是他们错。 进宫这么多年,还没遇到过这么难开的药方。 见他们愁容满面。 福公公走过去,笑道,“几位太医还没商量好药方吗?我这儿有一张偏方,几位太医看看能不能医治太后的病。” “什么偏方?”太医请教道。 “抄佛经。” “……。” 几位太医互望一眼。 太后的病在心,心静病除。 这偏方虽然药效缓慢,但治本。 更重要的是,太后的病是李嬷嬷断症的,那福公公开药方也无不可。 “多谢福公公赐药方,”庸医们道谢。 第一百四十六章 敬意 福公公走后。 太医们越想越觉得这药方妙绝。 赶紧把药方写好,呈给太后。 李嬷嬷见了,道,“太后又不懂药方,开的什么方子,直接煎药送来便是。” 太医们道,“这药方不用煎药。” 李嬷嬷眉头一皱。 还有药方不用煎药? 那她可要看看了。 李嬷嬷接过药方,打开一看。 抄佛经 三个字赫然引入眼帘。 下面还有篇数。 六百六十六篇。 几乎是瞬间,李嬷嬷勃然大怒,“混账!太后病了,你们商量了半天就给太后开了这么一张药方?!” 太后脸色铁青。 这群庸医,是想把她活活气死吧?! 太后愤怒,是太医们意料之中的事。 但他们不怕,因为有护身符。 担心太后再气晕,太医们赶紧道,“太后息怒,臣等商量了半天,实在不知道如何给您开药方,这药方是福公公从别处得来的偏方。” “别处”两个字,太医咬的格外清晰。 太后,不用臣等说的太明白,您也该猜到这个人是皇上吧? 太后让人在镇国公府大少奶奶给福公公的药膏下药,连累皇上在龙榻上趴了三天。 皇上虽然拿崇国公开刀,但也不过是断了崇国公一根肋骨。 皇上没那么容易消气。 只是这事捅出来,皇上脸上不好看,更有损太后的声誉。 因为皇上没把这事捅开,所以大家也不敢明着议论,其实知道的人不少。 这药方名为治病,实则是惩罚。 让太后好好抄经书,替大齐祈福,替皇上祈福,是在给太后机会将功补过。 这药方是太医们开的,太后绝对会让他们吃不了兜着走。 可太医们说是皇上 太后还能说什么? 她这一次的跟头算是栽大了。 皇上给她留着面子呢,抄完佛经,这事就算了了。 “都起来吧,这药方开的甚好,哀家很满意,”太后咬牙道。 太医们大松一口气。 这一关,算是有惊无险的过去了。 太和殿。 福公公回去后,把在永宁宫发生的事禀告皇上。 福公公详细描述了下他给太后开的药方。 因为他知道皇上爱听。 皇上正愁怎么消气,毕竟太后身份尊贵,崇国公又把持朝政,他也算是帮皇上给了太后一个教训。 当然,他更多的还是考虑自己。 这一回要不是皇上受牵连,回头他要用了那药膏,那岂不是只有等死一个下场了? 他这回也算是公报私仇了。 报完仇,再到皇上这里邀功讨赏。 想想 福公公的心情就好到爆。 皇上斜了福公公道,“你这药方开的不错,是跟青云山的大夫学的吧?” 福公公,“……。” 咳咳! 他承认是受了镇国公府大少奶奶主仆的影响。 尤其是那土匪小丫鬟,一点没把太后放在眼里,让他觉得太后也没有那么可怕。 心中不惧太后了,这下手自然就不留情了。 人生在世不过短短数载,还是应该过得恣意痛快才不枉此生。 “皇上,青云山良药不少,定能治好您的心病,”福公公趁机道。 “只怕没治好朕的心病,倒先成朕了一块心病,”皇上扶额道。 “……。” “这几天,朕派去盯着东乡侯的人怎么没消息送回来?”皇上问道。 皇上不说,福公公都没想起来。 是有几天没消息送回来了。 走之前千叮万嘱,至少两天送一封信回来报平安,让皇上知道那批粮草的动向。 怎么突然消息断了? 福公公劝皇上道,“皇上,您放心,除了您,崇国公也派人盯着那批粮草,他没弹劾东乡侯,就说明粮草没有问题。” 皇上心稍安。 天香楼外,茶摊。 楚舜几个在吃烧鸡,吃的津津有味。 小厮站在一旁咽口水。 瞥见苏崇骑马过来,小厮忙道,“郡王爷,东乡侯府大少爷来了。” 楚舜把手里吃了一半的鸡腿放下,赶紧起身。 苏崇只是路过。 楚舜过去把他拦下,道,“苏兄这是要去哪儿?” “去镇国公府拿药,”苏崇道。 “不急着救命吧?”楚舜问道。 “只是去拿一些锻炼筋骨的药,并不急,”苏崇道。 “既然不急,那先下马,我们聊聊,”楚舜道。 苏崇狐疑的看了他一眼,又看看那边的烧鸡,觉得肚子有点饿了,然后才从马背上下来。 楚舜,“……。” 烧鸡比他面子还大。 青云山的人都是这么无时无刻不打击人的吗? 苏崇坐下,拽了只鸡腿啃着道,“要和我聊什么?” “聊聊你妹妹,镇国公府大少奶奶,”南安郡王一脸八卦。 苏崇瞥了四人一眼,“你们对我妹感兴趣?” “嗯!” 四人齐齐点头。 苏崇眉头一扭。 四人又赶紧道,“不是你想的那种感兴趣。” “我们好奇的是为什么遇到她,倒霉的都是别人,”楚舜道。 “哪怕以多欺少,力量悬殊,也还能把别人碾压几个来回,”南安郡王补充道。 “……。” 这一问,倒是把苏崇问倒了。 他还真没想过这个问题。 以前在青云山,有父亲震着,除了蚊子,几乎就没有人敢招惹他妹妹。 这里是京都,没道理也这样啊。 而且她们主仆两是怎么让马蜂横行皇宫的? 越想越觉得匪夷所思。 一条鸡腿啃完。 苏崇才想到一种可能,道,“应该是她上香的方式别具一格,在老天爷跟前脱颖而出了。” “烧香的方式?”北宁侯世子不解。 “别具一格?”南安郡王疑惑。 “没错,我妹妹上香都是成捆的烧的,她总说三根香不足以表达她的敬意,”苏崇道。 “……。” 楚舜几个你看着我,我看着你。 被这样的上香方式惊呆了。 “果然别具一格!”楚舜道。 “这么上香,简直就是鹤立鸡群,想不脱颖而出都难,大嫂真是太聪明了,”南安郡王佩服道。 “……。” “我吃完了,先走了,”苏崇道。 苏崇骑马离开。 定国公府大少爷道,“我今儿算是学到一种新的上香方式了。” 楚舜想了想,道,“你们看着点,我先回去给我家祖宗们上捆香。” 定国公府大少爷,“……。” “我也要,”北宁侯世子反应过来道。 “还有我。” “……。” 最后,四人都跑了。 留下小厮们目瞪口呆。 第一百四十七章 爱惜 沉香轩,后院。 暗卫在把煎熬的药倒进木桶内。 杏儿在下面添柴。 前院,丫鬟领着苏崇迈进沉香轩。 一旁,丫鬟在扫落叶。 “大少爷,大少奶奶呢?”领路丫鬟问道。 “大少爷、大少奶奶都在后院,”小丫鬟回道。 “快去请,就说大少奶奶的兄长来了,”传话丫鬟道。 “不用这么麻烦,我自己去,”苏崇道。 苏崇要自己去后院,丫鬟肯定不敢拦,大少奶奶的丫鬟都那么凶残,何况是她兄长。 倒是守跨院的小丫鬟有点为难。 “苏大少爷,大少奶奶说过,没有她允许,不许任何人进后院,”小丫鬟缩着脖子道。 “我是任何人吗?”苏崇问道。 “……。” 小丫鬟没回话。 苏崇一脚迈进去。 后院空荡荡的。 环境清幽雅致,要不是这是苏锦的地盘,苏崇都有抢的念头了。 远远的,就看到苏锦拿银针扎谢景宸。 苏崇,“……。” 苏崇惊呆了。 他妹妹什么时候变的这么凶残了? 他走过去。 他脚步很轻,苏锦听见了,也只当是暗卫,没有在意。 苏崇走到她身边,她都没发现。 一针扎完。 她又拿起一针。 苏崇,“……。” 苏崇也跟着拿起一针,道,“妹夫的脾气也太好了吧,让你扎着玩。” 说完,手里的银针扎了下去。 谢景宸,“……!!!” 那一瞬间爆发的疼痛,差点没忍住叫起来。 苏崇不仅扎了一针,他一开口,吓了苏锦一跳,手里的银针也那么扎了下去。 两边肩膀各挨一击,谢景宸差点没活活疼死。 脑门上冷汗涌出来。 苏锦连忙把两根银针拔起来。 苏崇见了道,“让我也扎两下玩玩。” 苏锦,“……。” 谢景宸,“……。” “大哥,我是在给他治病,”苏锦无奈道。 “治病?”苏崇惊呆。 “那你好好给他治病,”苏崇道。 “……。” 苏崇这反应,让苏锦呆住了。 她大哥居然一点都不诧异。 不诧异就算了,那隐隐的自豪怎么那么的熟悉? 她想起来了。 东乡侯说“不愧是我女儿”的时候,可不就是这样的神情。 父子如出一辙。 苏崇在一旁看的认真。 不愧是他妹妹。 忽悠人都这么一本正经的。 能把妹夫忽悠的待在木桶里,又是煮又是扎的,也是妹妹的本事了。 就是妹夫的脑子 看着脑袋上扎了两根银针的谢景宸。 苏崇担忧了。 他妹妹才多大年纪,怎么可能学会医术,除非是打娘胎里就开始学。 一点判断能力都没有。 妹夫的脑子绝对有大问题啊。 苏崇只在一旁看,也不说话。 苏锦提心吊胆的把剩下的银针给谢景宸扎上。 苏崇大松了一口气。 脑门上全是冷汗。 苏锦见了道,“大哥,你担心什么?” 苏崇擦汗道,“我怕打断你,你扎我玩。” 苏锦,“……。” 谢景宸,“……。” 杏儿道,“大少爷,你别怕,姑娘给人扎针可厉害了,越扎越精神,你要不要试试啊?” 苏崇一脸黑线。 “扎这么多针,疼都疼精神了,”苏崇道。 “……。” 杏儿无法反驳。 杏儿看苏锦的眼神带了几分质疑了。 姑爷难道真的是疼精神的? 苏崇看着谢景宸,道,“拿生命宠着我妹妹,你这个妹夫就算傻点,我也认了。” 苏锦,“……。” 谢景宸,“……。” “大哥,我是真的在给他治病,不是扎着玩的,”苏锦都不知道该怎么解释了。 “我知道你不是扎着玩的,但这么傻的男人不多见,还是应该爱惜点儿,听大哥的,以后别扎针了,尤其是脑袋上,太危险,还是抽鞭子吧,”苏崇哄着道。 “……。” 谢景宸一口老血差点没喷出来。 他还得谢谢苏崇一番好意。 毕竟抽鞭子不会要他的命。 只是郁闷之余更添疑惑。 做大哥的居然不知道自己妹妹有一手高超医术? 苏锦果断转移话题道,“大哥,你怎么来了,可是找我有事?” “上回你让人送去侯府的药泡澡不错,我来找你拿药方,”苏崇道。 “大少爷,那药方就是姑娘开的,”杏儿欢快道。 “……。” “药方是你开的?”苏崇望着苏锦,一脸震惊。 苏锦有点心虚。 苏崇不比杏儿好忽悠啊。 毫无防备,他就来了。 一声招呼不打,他就直接进后院了,一点准备的机会都没有。 “你什么时候学的医术?”苏崇好奇道。 “……。” 苏锦不知道怎么回答。 她不说话。 杏儿道,“大少爷,你还不知道吗,姑娘就没学过医术啊。” “我知道她没学过,但为什么就会了?”苏崇神情凝重。 “不知道,突然就会了,姑娘自己也说不清楚,”杏儿道。 “难道真的是香烧多了的缘故?”苏崇一脸狐疑。 “肯定是这样的!” 苏锦默默道,“我去给你拿药方。” 苏崇点点头。 杏儿没走。 苏崇问她道,“你们在宫里是怎么给马蜂下毒的?” 杏儿道,“姑娘就随手挥了两下,马蜂就毒晕了。” 苏崇,“……。” “这么简单?”苏崇问道。 “不简单啊,也就姑娘能随手下毒,换做是我,还没把毒药翻出来,就先被马蜂蜇死了,”杏儿道。 “……。” 她是丫鬟。 没能保护姑娘,还要姑娘保护。 她压力有点大。 “还有毒药吗?”苏崇问道。 “姑娘还有许多,”杏儿实诚道。 “但是姑娘一点都不给我,怕我把镇国公府的人都撂倒,”杏儿撅嘴告状道。 “……。” 谢景宸嘴角抽了下。 还好苏锦有分寸。 这丫鬟可不比府里的丫鬟,胆子大的出奇。 要是镇国公府的人真惹毛她,她手里有毒药,她真的会给人下毒。 “毒药哪来的?”苏崇问道。 “姑娘自己调制的,”杏儿道。 “全部都是自己调制的?”苏崇问道。 “是啊,都是姑娘自己调制的,我也帮忙了,调制毒药不难,我很快就学会了,那样,我就不用问姑娘要了,”杏儿道。 “……。” 苏锦拿了药方走出来,听到杏儿的话,差点没摔趴下。 不把毒药给她。 她就自己学,自己调制。 这上进心,这脑回路 她服气。 第一百四十八章 为难 苏崇只是来拿药方的。 他每日训练过后,泡半个时辰药浴,再把身上淤青处涂上药膏。 睡上一觉。 只消一个时辰,就神情气爽。 连东乡侯府的小厮都发现他更能挨打,下手更狠了。 昨天药用完了,挨了顿揍,半天没缓过劲来。 他才意识到这药的作用。 为了自己少受罪,不得不跑一趟。 但是没想到意外发现自家妹妹有了一手高超医术。 再三确定谢景宸没傻。 苏崇才放心离开。 苏锦站在木桶旁,看着苏崇走远。 谢景宸望着苏锦,眸带审度。 他知道苏锦失忆了。 但这么多天的相处,她表现出来的并不像一个失忆的人。 “你真的是东乡侯的女儿?”谢景宸问道。 苏锦瞥了他一眼,勾唇微笑,“难道你觉得会有人傻到冒充东乡侯的女儿嫁给你冲喜吗?” 谢景宸,“……。” 忽悠苏崇,苏锦没底气。 但是谢景宸,她是十足把握。 杏儿在添柴。 她有点纳闷。 姑爷为什么要怀疑姑娘不是侯爷的女儿呢? 什么人胆大包天敢在侯爷眼皮子底下冒充姑娘啊? 除非他家祖坟都不想要了还差不多。 说来还是怪姑爷长的太漂亮。 姑娘要不是太激动,以至于绊倒门槛,也不会失忆。 想到过了这么久,姑娘一点好转都没有,杏儿忍不住担心。 …… 转眼,两天过去了。 这一天,阳光明媚,心情灿烂。 苏锦站在门外,看着天空上飘荡的白云。 杏儿检查小挎包,看有没有什么东西落了没带。 那边丫鬟跑过来道,“大少奶奶,马车准备好了。” 苏锦抬脚往前。 杏儿紧随其后。 丫鬟婆子嘴角抽抽。 不得不服大少奶奶。 她进宫一趟,就把宫里搅的天翻地覆,好不容易宫里刚恢复元气,她又要进宫了,都不给人喘口气。 牡丹院。 南漳郡主正在吃早饭。 刚把筷子放下,丫鬟上前道,“郡主,大少奶奶和她的丫鬟准备了马车进宫。” “她们还敢进宫?!”赵妈妈皱眉道。 “这会儿已经在路上了,”丫鬟道。 大少奶奶为什么不敢进宫? 倒霉的又不是她们,都是别人。 刀山火海都敢去。 南漳郡主冷冷一笑,“太后不会让她们再进宫的。” 马车徐徐朝宫门口驶去。 守门侍卫见是镇国公府的马车,将路拦下。 车夫勒紧缰绳。 侍卫道,“是谁进宫?” “我们大少奶奶,”车夫回道。 “太后有旨,不许镇国公府大少奶奶再进宫一步,”侍卫道。 杏儿哗拉一下把车帘拉开道,“为什么太后不让我们进去?” 侍卫,“……。” 这还用问吗? 她们进宫一趟,宫里头的药房都空了,谁敢让她们再进去啊。 “太后的想法,我等不知,”侍卫道。 “那你不知道,你就把路让开啊,我们自己去问,”杏儿道。 “……。” 侍卫嘴角抽抽。 “太后懿旨,我们不敢不从,还请镇国公府大少奶奶不要为难我们,”侍卫恭谨道。 苏锦没说话。 杏儿不快道,“这侍卫真讨厌,为难我们,不让我们进去,还要我们别为难他们!” 这皇宫又不是太后的,为什么不许她们进。 杏儿瞪向侍卫道,“皇上说过,让我家姑娘把皇宫当自己家,你拦我家姑娘,小心我家姑娘让皇上打你板子!皇上可疼我家姑娘了!” 侍卫,“……。” 皇上疼爱镇国公府大少奶奶,他们知道。 但是 “太后懿旨,我们也无能为力,”侍卫为难道。 把皇上搬出来都不管用。 杏儿没办法了,她望着苏锦,懵懂道,“姑娘,皇上和太后,到底谁更大一些?” 皇上是天下之主。 太后是皇上的娘。 谁更大。 杏儿糊涂了。 苏锦看向侍卫,似笑非笑,“这得问侍卫了。” 侍卫,“……。” 默默的。 侍卫把路让开了。 车夫赶着马车进宫。 御书房。 皇上正在批阅奏折。 公公跑进去道,“皇上,镇国公府大少奶奶进宫了。” 皇上瞬间头疼。 他都有阴影了。 “怎么进宫的,太后不是叮嘱侍卫不放行吗?”福公公道。 不止皇上,福公公也怕啊。 镇国公府大少奶奶还是离皇宫远点比较好。 皇宫才刚好,经不起她折腾了。 小公公望着福公公。 镇国公府大少奶奶可是连太后都不放在眼里,几个侍卫还能拦的住她们吗? 福公公嘴角抽了下。 指望侍卫拦她们,是有点高看侍卫了。 皇上更关心的是,“她们进宫做什么?” “不知道,不是来御书房的方向,”小公公回道。 进宫不是找皇上的? 那还能找谁? 福公公一拍脑门道,“应该是进宫挑选御厨的。” 他失误了。 他应该把御厨挑好了给她送去的。 “你去御膳房盯着点,”皇上道。 “奴才这就去。” 福公公几乎是小跑着去了御膳房。 等他到御膳房,是累的气喘吁吁。 唯恐慢一步,御膳房就毁在了苏锦主仆手中。 “镇,镇国公府大少奶奶呢?”福公公喘气道。 “在厨房吃东西,”小公公回道。 “……。” 福公公快步走过去。 刚到门口,就听到厨房里有囫囵不清声传来,“这个,这个真好吃,姑娘,你尝尝。” “别顾着吃,看看哪个御厨的菜最好吃,”苏锦道。 “都好吃啊,要是都能带走就好了,”杏儿道。 “……。” 福公公扶额。 这赏一个御厨,已经不错了啊。 他抬着发酸的腿,迈步进去。 御厨见是他,仿佛看到救星一般,走过来,一脸苦色道,“那些菜都是送给各宫的午膳,被镇国公府大少奶奶吃了,中午该怎么办?” “你们怎么不拦着?”福公公低声道。 “没胆子拦啊,”御厨道。 “……。” 福公公摆摆手,御厨退下。 福公公上前道,“大少奶奶可挑好御厨了?” 苏锦道,“福公公来的正好,这么多御厨,手艺都好,我也不知道该选哪个好,有劳福公公帮我挑个可心的。” 福公公,“……。” 别人怎么挑她可心的? 第一百四十九章 内涵 福公公回头扫了一眼御厨。 那些御厨脸色苍白。 眸露哀求。 只差没跪下来求他了。 好不容易才进宫做御厨,光耀门楣,就这么落到土匪手中,叫他们如何甘心? 福公公来回看了两眼,没法替苏锦做决定。 他望着苏锦道,“大少奶奶,这些都是各地精挑细选进宫的厨子,厨艺都极好,您要觉得哪位合您眼缘,直接领走便是。” 合眼缘? 这是要她家姑娘看脸选御厨吗? “厨艺比的是菜,又不是脸,”杏儿道。 “……。” “要比脸,都没我家姑爷好看。” “……。” 福公公一脸尴尬。 这选夫婿家世背景都不看,直接看脸的。 那选御厨的时候看脸就更没什么不可以的了啊。 不看容貌,改看手艺,大少奶奶和她的土匪小丫鬟变的有内涵了。 “那要不就比做菜?”福公公建议道。 “那就比做菜,”苏锦道。 福公公转身看向御厨,道,“你们各做一道拿手菜给镇国公府大少奶奶尝尝。” 御厨们你看着我,我看着你。 福公公一眼就知道他们在打什么歪心眼。 “平常是怎么做给皇上吃的,就怎么做,打起十二分精神来,”福公公道。 御厨们面露苦色。 御膳房灶台多,一次可供十几位御厨烧菜。 各种食材摆放齐整。 福公公过来道,“大少奶奶,御膳房油烟重,咱们去外面等着吧?” “不用,这点油烟还熏不着我,”苏锦道。 苏锦不出去。 福公公为御膳房的安危着想,只能陪着了。 看着那些御厨挑菜。 苏锦嘴角勾起一抹灿笑。 她瞥眼,见杏儿摸肚子。 想到她刚刚吃了不少,苏锦道,“刚刚吃太快撑着了?” “没撑,我是饿的,”杏儿道。 “……。” 苏锦嘴角一抽。 这丫鬟的饭量真够可以的。 杏儿饭量本来就大,知道今儿要进宫选御厨,她昨晚上就没吃多少,早上饿极了,灌了两盏茶。 刚刚吃的那点东西哪够啊。 杏儿饿的口水直咽。 “去吃吧,”苏锦无奈一笑。 杏儿就等苏锦这句话呢,她跑过去,大快朵颐。 福公公对御厨做菜不感兴趣,反倒是小丫鬟吃饭,他看了会儿。 看着杏儿从桌子这边吃到那边,转圈的吃回来。 福公公觉得胃胀的厉害。 他这一天的饭量还抵不上这丫鬟一顿的啊。 更重要的是,她还没吃完。 桌子上的都是给各宫娘娘准备的大菜,因为现炒来不及,怕不够入味,所以提前准备好。 这些油腻大菜,娘娘们至多吃两口尝个鲜,这丫鬟就直接往嘴里塞,她就不怕吃多了胖成球吗? 杏儿以风卷残云之姿,把桌子上的菜都卷了七七八八。 最后摸着肚子打饱嗝。 这边杏儿吃完,那边御厨们的菜做好了。 一溜烟十几道菜摆在桌子上。 杏儿咽口水。 福公公扶额道,“你还想吃?” “想吃,”杏儿点头。 “……。” “但实在吃不下了,”杏儿打嗝道。 “……。” 苏锦把十几道菜都过了一遍。 很好。 没见过这么正大光明给她下毒的。 她要和杏儿一般胡吃海塞,今儿这条小命怕是要交代在御膳房了。 嗯。 传扬出去就是她这个青云山的女土匪没吃过好东西,活生生被御膳房的美食给撑死的。 这样丢掉的脸,就是他爹强大的脑回路也不一定能想到办法捡回来。 看御厨做的菜,基本就能断定哪些是太后的人了。 这样也好,总比她挑个有异心的厨子在身边强。 苏锦拿起筷子尝起来。 她一盘子接一盘子的尝过去。 那些御厨面面相觑。 这丫鬟吃饭狼吞虎咽,这主子怎么慢条斯理? 而且相克的菜她都避开了。 一盘子菜,苏锦尝了一口,然后把筷子放下。 福公公问道,“大少奶奶可挑中了?” “那道炒墨鱼丝和油焖草菇有失水准,谁做的,给我站到那边去,”苏锦随手一指道。 两御厨面如死灰。 苏锦淡淡一笑,“看了半天,觉得做菜也不难,手心痒痒,有点雀跃欲试了。” “姑娘要做菜吗?”杏儿睁大眼睛道。 “帮我生火,”苏锦道。 杏儿点头如小鸡啄米。 苏锦走过去,挑了七八样菜,然后拿到砧板上切起来。 锅里放油。 然后爆炒。 看上去颇有大厨风范,就连油盐都拿捏得当。 福公公目露赞赏。 大少奶奶是块好苗子。 然后 一股子糊味传来。 福公公,“……。” 要不要打脸这么快? 菜炒熟了,就赶紧出锅啊。 苏锦把菜呈起来。 端起盘子,朝御厨们走过去道,“吃了你们做的菜,你们也尝尝我做的。” 御厨们,“……。” 那些相克的菜全被大少奶奶大杂烩在了一起。 这要吃一口,小命都不一定能保的住啊。 这绝对不是巧合。 大少奶奶知道他们要害她啊。 他们这回是拍太后的马屁拍到了镇国公府大少奶奶的马蹄上了。 一个个惶恐不安,冷汗直冒。 福公公见他们不动,道,“都尝尝吧,能吃大少奶奶亲手做的菜是你们的福气。” “就是,我家侯爷和夫人都没吃过呢,”杏儿道。 还是别吃的好。 这么黑不溜秋的菜,到底能不能吃啊。 姑娘是不是趁人不注意扔了几块炭进去? “这么不给面子吗?”苏锦声音微凉。 “给,给。” 御厨们拿筷子的手都在打颤。 夹起一块咽下去,一股子糊味在舌尖轰炸,这对御厨来说,堪比砒霜啊。 御厨食难下咽。 福公公都有点心疼他们了。 其实他更害怕大少奶奶来一句,“福公公,你也尝尝吧。” 见御厨们一脸难吃的模样,苏锦道,“都给我咽下去!” 御厨们浑身颤抖。 杏儿小脸一瞪。 御厨们就豁出去了,咕噜一下咽下肚。 苏锦满意一笑,“看来我做的还不错,你们把这一盘子吃光。” 福公公,“……。” 御厨们,“……。” 咳咳! 福公公轻咳一声道,“大少奶奶,御厨们还要忙着准备午膳,这菜留给他们晚些时候再吃吧?” “这菜就要趁热吃,晚了就失了味道了,”苏锦道。 “……。” 失了味道的那是别人的菜。 这一盘子的味道,绝对失不掉的。 杏儿则道,“叫他们吃快点不就成了吗?一盘子菜,我几口就吃完了。” 御厨们,“……。” 硬着头皮,御厨们把一盘子菜吃光了。 苏锦很满意。 “大少奶奶看中哪位御厨了?”福公公问道。 “所有御厨都在这儿了吗?”苏锦道。 “能选的都在这儿了,”福公公道。 “还有不能选的吗?”杏儿好奇道。 “……。” 这丫鬟,要不要这么会抬杠。 这么多大厨还不够挑选吗? “还有一位大厨,是专门给皇上做糕点的,除了他,其他御厨,大少奶奶都能选,”福公公道。 “那我选那边睡觉打呼的,”苏锦随手一指。 “……。” 第一百五十章 眼光 男子用扇子遮脸,看不见容貌。 御膳房安静下来。 打呼声越响亮。 福公公瞬间头大。 真是不让她选谁,她偏偏选谁。 “那就是专门给皇上做糕点的李御厨,”福公公扶额道。 “……。” “姑娘挑人的眼光真好,”杏儿高兴道。 “……。” 好有什么用? 这是皇上的人。 福公公忙道,“皇上就爱吃李御厨做的糕点,大少奶奶选别的御厨吧。” 苏锦看向福公公道,“这么吵闹的环境,都能睡着,还打呼的御厨,福公公不觉得有几分我青云山的风范吗?” 福公公,“……。” 岂止是风范啊。 就是臭脾气都和青云山像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皇上几次想砍了他脑袋,最后都念在他厨艺不错的份上忍了,大少奶奶还是挑别人吧,”福公公劝道。 “这是糕点做的有多好吃,都成护身符了啊,”杏儿惊叹。 “倒也不比别的御厨好多少,”福公公笑道。 “一定不能选他?”苏锦问的认真。 她专程进宫,就是想挑一个背景干净的御厨。 如福公公所言,能进宫做御厨,那是经过层层选拔的,厨艺只是不必说。 她开铺子,用御厨做菜,这噱头便足够。 她和杏儿进来,又是吃又是喝,他都不为所动,这么有个性的大厨,她喜欢啊。 但喜欢归喜欢,她也不会和皇上抢人。 这点分寸她还是有的。 福公公见她语气有点松动,忙道,“大少奶奶还是放弃他吧,这李大厨性子傲,心情不好就不做菜,您要回去,也是养个闲人,您挑别的大厨吧,哪怕两个都行。” “那好吧,就看在福公公你的面子上,我要那边那两御厨了,”苏锦笑道。 “……。” 福公公嘴角一抽。 这到底是看在他的面子上,还是看在他说可以选两个御厨的份上啊。 可是话说出口了,却是没法收回来了。 想来皇上宠爱她,应该不会怪罪他吧? 那两御厨面如死灰。 “你们两回去收拾包袱,一会儿就随大少奶奶出宫吧,”福公公道。 “……。” 不是嫌弃他们的菜做的不好吃吗? 为什么好吃的不选,唯独选他们? 她可知道他们进宫有多不容易。 苏锦笑道,“别这么不情愿,如果在我那儿待的不痛快,我三个月后送你们进宫做回御厨。” 两御厨惊呆了。 这是把主动权交给他们了吗? 福公公道,“大少奶奶多好说话,还不赶紧去收拾东西。” “是,是,我们这就去,”两御厨异口同声。 两人飞快的出门。 苏锦则道,“皇上赏赐了我不少东西,还赏赐我两御厨,我去跟皇上谢恩。” 福公公在前面带路。 苏锦带杏儿朝御书房走去。 杏儿走的慢。 肚子太撑了,有点走不动。 御书房内。 皇上在批阅奏折,有些心不在焉。 福公公迈步上前,道,“皇上,镇国公府大少奶奶挑了两御厨,特来谢恩。” “两御厨?”皇上眉头微皱。 “大少奶奶原本只挑一个的,只是眼光太好,挑中了李御厨,”福公公回道。 “……。” 福公公小心翼翼的望着皇上。 皇上。 您懂奴才的意思吧。 奴才是费尽唇舌,九牛二虎之力才拿两个御厨换下了李御厨。 皇上抬手扶额,他隐约能从福公公的脸色感觉到说服镇国公府大少奶奶的艰难。 “两个就两个吧,”皇上道。 福公公心口一松。 苏锦上前给皇上见礼、谢恩。 永宁宫。 太后坐在凤椅上,脸色铁青。 她下令不许镇国公府大少奶奶进宫一步,她居然拿皇上压侍卫! 皇上对这女土匪当真是宠的无法无天了。 居然让她去御膳房挑御厨。 而且还是两个! 只是人是皇上赏赐的,太后还在被皇上罚抄佛经,也不能去说皇上几句,只是一口气堵在心口难受的近。 外面,一公公飞奔进来道,“太后,御膳房出事了。” 太后眉头一抬。 李嬷嬷先问道,“御膳房出什么事了?” “十几位御厨上吐下泻,”小公公回道。 “……。” “真是镇国公府大少奶奶走到哪里,灾难就跟到哪儿,”李嬷嬷讥讽道。 “她是不是给御厨下毒了?”李嬷嬷问道。 “……。” 小公公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镇国公府大少奶奶一进宫,他就跟去御膳房了。 她在御膳房做的事,他都知道。 那盘子爆炒成炭的菜,虽然和下毒也差不多,但用下毒两个字形容好像不大准确? 太后坐在凤椅上,眸光闪烁。 李嬷嬷一见,就猜到太后在想什么。 “镇国公府大少奶奶给御厨下毒,把她们绑来,太后要亲自审问,”李嬷嬷道。 “……。” 小公公有点怕。 李嬷嬷见了来气,“还杵在这里做什么,还不快去!” “太后息怒,奴才这就去,”小公公连忙道。 …… 皇上忙着批阅奏折,苏锦不便打扰。 谢恩之后,她就告退了。 只是出御书房没走几步,抓她的人就到了。 “镇国公府大少奶奶给御厨下毒,太后让你去永宁宫接受审问,”侍卫沉声道。 “你们是不是弄错了?我家姑娘怎么会给御厨下毒呢,把御厨毒死了,皇上吃什么啊?”杏儿道。 “我们只是奉命抓人,大少奶奶是自己去,还是我们押你去?”侍卫道。 “我自己走,”苏锦道。 她抬脚往前。 杏儿揉着肚子跟在后头,小声道,“姑娘,会不会是你做的那盘子菜让御厨们吃坏肚子了?” “不可能的,”苏锦笑道。 “你确定那盘子菜没问题吗?”杏儿怀疑。 “不确定。” “……。” 御书房。 皇上敢批阅完一本奏折放下,外面小公公跑进来道,“皇上,不好了,出事了。” “镇国公府大少奶奶都走了,能出什么事了?”福公公道。 “……。” “御膳房十几位御厨肚子疼到抢茅厕,太后怀疑是镇国公府大少奶奶给御厨下了毒,把她抓去永宁宫了,”小公公急道。 “……。” 皇上瞥向福公公。 福公公心肝儿颤。 第一百五十一章 污蔑 永宁宫。 太后端坐在凤椅上,眸光凌厉,仿佛能将人穿透。 苏锦走上前,恭谨见礼,“太后万福金安。” 太后脸沉如霜。 那句“跪下”在喉咙里转了两圈,愣是没蹦出来。 李嬷嬷冷道,“镇国公府大少奶奶进宫一趟,宫里都不知道多少人会倒霉。” “等等!什么叫我进宫一趟,宫里就不知道多少人会倒霉?” “这饭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说,我知道御厨们一趟趟跑茅厕,但不能因为我去了御膳房一趟,就直接把过错摁在我头上吧?”苏锦道。 “不是你下毒的,还能是谁?!”李嬷嬷呵斥道。 “就不能是他们自己想不开服毒了?”苏锦道。 “……。” 一句话,把李嬷嬷堵的两眼发白。 “谁会蠢到给自己下毒?!”李嬷嬷咬牙道。 “也许那些御厨就有那么蠢呢,”杏儿道。 “……。” “李嬷嬷没有证据,就直接笃定是我下毒,这很不严谨,待会儿事情查清楚,你污蔑我,太后不罚你,我可就自己动手了,”苏锦道。 李嬷嬷气的倒仰。 太后算是看出来了,这对土匪主仆就是不见棺材不掉泪的主。 “那些御厨怎么还没来?!”太后不虞道。 外面公公跑进来道,“太后,那些御厨顾着跑茅厕,来不了,太医去给他们把脉,他们的确是中毒了。” “镇国公府大少奶奶还有何话说?!”李嬷嬷冷笑道。 回应她的是苏锦的白眼。 “这只能证明御厨们中毒了,不能证明是我下毒的。” “李嬷嬷,你作为太后身边最信任的人,你这样武断,会让后宫出现不少冤假错案的,”苏锦担忧道。 苏锦看向太后,道,“太后,您让这小公公去问问御厨,他们到底是自己服毒的还是我给他们下毒了。” 小公公,“……。” 太后瞥了小公公一眼。 小公公转身离开。 御膳房。 御厨们是一趟趟跑茅厕。 本来香飘四溢的御膳房,这会儿是臭气熏天。 小公公是捂着鼻子进去的。 御厨被搀扶回来,小公公问道,“是不是镇国公府大少奶奶给你们下毒了?” 御厨脸色苍白。 这还用问吗,当然是了。 但是这话不能说,是他们为了讨好太后招惹镇国公府大少奶奶那尊煞星在前,是他们自食恶果。 都怪他们太不自量力。 太后和寿宁公主都在她们主仆手里栽了跟头,他们怎么就想不开要去捅这马蜂窝。 御厨们肠子都悔青了。 御厨不说话,小公公催道,“镇国公府大少奶奶这会儿就在永宁宫,你们有什么冤屈只管说,太后会给你们做主的。” 他们有冤屈。 却是不能说的冤屈。 “在茅厕蹲了半天,我这会儿脑袋想不起来事,我们先商量商量,”御厨道。 “……。” 御厨转身去找其他人。 小公公没敢靠前。 等了小会儿。 御厨们就过来了,小公公连忙问道,“是镇国公府大少奶奶给你们下毒的吧?” “不是,是我们自己吃坏了肚子,”御厨们道。 “……。” “肯定是镇国公府大少奶奶那盘子菜让你们吃坏的肚子!”小公公道。 “也不是,是我们不想被镇国公府大少奶奶选上,所以在饭菜里下了药,可能是药的分量不够,到这会儿才反应,真的与镇国公府大少奶奶无关,”御厨们道。 小公公脸有点沉了。 “你们是不是怕了镇国公府大少奶奶,所以替她开脱?”小公公冷着脸道。 “不是,这事是真的与镇国公府大少奶奶无关,我们不能冤枉好人,”御厨之一忙道。 好人?! 镇国公府大少奶奶是在土匪窝里长大的,她能是好人?! 一个个胆子很肥啊。 明知道太后要借机诊治那对主仆还敢这样说。 是想帮着那土匪主仆把太后活活气死吧?! 御厨们把苏锦罪名撇清,四下都是人看着,小公公也不能公然逼他们改口。 小公公怒气冲冲的回了永宁宫。 他一进去,李嬷嬷就问道,“御厨们是怎么说的?!” 小公公扯了嘴角道,“御厨们说与镇国公府大少奶奶无关,是他们不想跟被大少奶奶选上,所以服毒的。” 李嬷嬷脸都气紫了。 杏儿瞪着她,道,“现在知道错怪我家姑娘了吧,你还不快给我家姑娘赔礼!” 李嬷嬷一口银牙没差点咬碎。 苏锦淡淡道,“赔礼就不必了,我看李嬷嬷的脸色也不像是知错的样子,事情都还没有弄清楚,就污蔑我,这是对我存在很深的偏见。” “这样的偏见,至少要打上三十大板,才能长记性,以后不会再犯同样的错,”苏锦道。 御厨们替苏锦开脱。 李嬷嬷污蔑的罪名洗不掉。 当着福公公的面,太后也不能袒护自己人。 最后 太后罚了李嬷嬷三十大板。 苏锦亲自观刑。 嗯。 板子打的啪啪响,但是并不疼。 这是堂而皇之的忽悠她啊。 杏儿还在揉肚子。 苏锦嘴角一勾,道,“吃太多了,要活动活动,利于消化。” 杏儿就过去抢了嬷嬷的板子。 杏儿力气大。 一板子打下去 李嬷嬷疼的没差点把舌头咬断。 福公公,“……。” 太凶残了。 他都不忍心看。 皇上总是担心她们会在太后手里出事。 然而每一次都证明皇上的担心是多余的。 …… 杏儿打完,把板子放下,就跟着苏锦出了永宁宫。 两御厨在停马车处等她们。 苏锦没让杏儿坐马车,“吃太多了,跟在马车后面走出宫。” 杏儿,“……。” 杏儿以为走出宫就好了。 可出了宫,苏锦也没让她上马车。 天香楼前。 北宁侯世子和南安郡王扶梯子。 楚舜和定国公府大少爷在挂匾额。 苏锦和东乡侯府竖敌太多了,天香楼就是被人烧了才重建的。 如今铺子竣工了。 未免再被人烧一回,便趁着竣工大喜的日子把御赐的匾额挂上去。 烧掉铺子不是什么大事,可要烧掉了御赐的匾额,就是对皇上的大不敬。 这事苏锦不追究,皇上也会追究的。 苏锦从马车上下来。 南安郡王道,“大嫂来的正好,天香楼已经修建完毕,待会儿吉时,由你来揭开匾额正好。” “辛苦你们了,待会儿我请客,”苏锦笑道。 第一百五十二章 顺带(求月票) 噼里啪啦! 鞭炮一阵炸响后,苏锦的铺子正式竣工了。 皇上御赐的匾额 天下第一炭。 在阳光下闪烁着耀眼的光芒。 不少百姓围观鼓掌庆贺。 南安郡王笑道,“怎么觉得他们比我们还要兴奋?” 他们可是巴不得铺子早日竣工,可以无拘无束的到处混日子。 如今真竣工了,心反倒有点空落落的。 他们已经习惯了早起来蹲茶摊的日子。 杏儿道,“他们当姑娘的铺子是真卖炭的,这些天烧了不少的炭,准备卖给姑娘,有些人家炭多的都快堆不下去了。” 苏锦,“……。” 谢景宸,“……。” 她的铺子不是真的卖炭啊。 就是镇国公府堆的那些炭都她用几年了。 苏锦有点歉意。 然而很快,她就把歉意都收了回来。 杏儿道,“他们还说姑娘你脑子不好,没多久就入夏了,别人卖冰,你卖炭。” 楚舜几个差点憋出内伤来。 这么实诚的丫鬟,说话都不带转弯的,能把人活活噎死。 苏锦再也无法直视那些百姓的兴奋,转身要进铺子。 楚舜将她拦下道,“里面乱糟糟的,后院花草树木也没有,看了更影响心情。” 南安郡王道,“大概三五天,后院就能焕然一新了,到时候大嫂再来检查一番就可以挑选良辰吉日开张了。” “那就回府吧,”谢景宸道。 他刚来不久,还不知道苏锦说要请客的事。 楚舜搭着谢景宸的肩膀道,“大嫂要请客呢,我对吃什么无所谓,我比较期待她请客谁付钱。” 苏锦,“……。” 楚舜他们吃遍京都大小酒楼,那些菜很难有让他们耳目一新的感觉,反倒是东乡侯府打劫让他们精神振奋。 谢景宸一脸黑线。 怎么可能回回请客都有人送上门来帮她结账? 京都最大的酒楼就是醉仙楼,离的不远。 苏锦一行人去了醉仙楼。 醉仙楼掌柜的看到是苏锦他们来,是笑脸相迎。 楚舜和醉仙楼掌柜的也算是熟人了,笑道,“别这么高兴,上一回有人付账,不代表这一回就不吃霸王餐了。” 醉仙楼掌柜的,“……。” “靖国侯世子说笑了,镇国公府大少奶奶不是那样的人,楼上包间准备好了,饭菜一会儿就送上,”醉仙楼掌柜的笑道。 小伙计前面带路。 进了包间,才喝了半盏茶,小伙计就把饭菜送来了。 速度之快,令南安郡王很不满,“你们醉仙楼也太过分了吧,平常我们几个来吃饭,说一会儿就送来至少要等小两刻钟,今天怎么这么快?” 小伙计讪笑,“你们尝尝味道就知道了。” 楚舜拿起筷子夹了块红烧排骨进嘴,道,“这菜不错,比你们之前的厨子做的好太多了,你们醉仙楼请新大厨了?” 小伙计摇头,“这是镇国公府大少奶奶的厨子做的,大少奶奶自带的厨子,当然先紧着她了。” 楚舜,“……。” “不是吧,大嫂请客还自带厨子?”南安郡王惊呆。 北宁侯世子和定国公府大少爷你看着我,我看着你,被这样的操作惊呆。 苏锦扶额道,“不是自带,是顺带。” 之前从宫里出来,两大厨和杏儿跟在马车后面走。 路过醉仙楼的时候,其中一御厨被醉仙楼的小伙计拦下了,二话不说就把他往醉仙楼里拉。 那御厨进宫之前,在醉仙楼吃过饭,还点出菜中不足,小伙计印象深刻。 小伙计知道他进宫做了御厨,见他背着包袱,以为是犯了错,被赶出宫了。 这么好的厨艺,醉仙楼怎么也要请他来掌勺。 小伙计一边拉人,还一边叫掌柜的,御厨不答应,掌柜的就道,“不在我这里掌勺,帮我一天忙总可以吧,周王府办宴会,请了两大厨去帮忙,酒楼生意好,忙不开了。” 御厨为难,只得把皇上将他们赏赐给镇国公府大少奶奶的事说了。 掌柜的是吓的背脊发寒。 一来是跟土匪抢人,怕苏锦发飙,二来是担心苏锦开酒楼,有两御厨坐镇,醉仙楼的生意肯定会一落千丈。 他望着苏锦。 苏锦以为是问她借御厨,便道,“我待会儿要过来吃饭,你们两如果愿意,就留下帮一天忙吧。” 两御厨就留下帮忙了。 南安郡王听的是羡慕妒忌恨啊,“皇上居然让你挑了两御厨走。” 他连口都不敢和皇上张,这差距也太大了吧? 苏锦喝茶。 杏儿道,“本来是选一个的,但是姑娘眼光好,挑了专门给皇上做糕点的,福公公说那御厨不能选,让姑娘另外选两个,姑娘给福公公面子放弃了那大厨,重新选了两个。” 苏锦望向谢景宸道,“福公公说那李御厨厨艺一般,皇上几次想砍他脑袋都忍了,我有点好奇。” 杏儿连连点头。 她也好奇。 出宫的路上,她还找那两御厨打听,两御厨什么都不说,她就更好奇了。 谢景宸摇头。 这事他不知道。 “这事,我知道一点,”南安郡王道。 苏锦望向他。 南安郡王道,“这是宫里的一件禁事,鲜少有人提及,我也是偶然听我母妃说起才知道的。” “皇上曾有位宠妃,是集万千宠爱于一身,可惜福薄早早的就死了,但皇上一直将她记在心底,那宠妃生前最喜欢吃的就是李御厨做的海棠糕,也因为这个原因,皇上对他一直容忍有加。” “那宠妃生前住寝殿也成了禁宫,谁也不许进一步,我母妃再三告诫我后,我还偷偷跑去看过。” “……。” “不让你去,你还跑去?”定国公府大少爷嘴角抽抽。 “年少不懂事,以为我母妃和之前一样,是故意怂恿我去的,那回差点没被我父王打死,”南安郡王惆怅道。 “……。” “那禁宫有什么?”楚舜好奇。 “不知道,碰巧皇上在里面,刚进去,福公公就发现了我,把我轰了出来,也是他跟我父王告状的,遭了一顿毒打,就没敢再进去了,”南安郡王叹息道。 “……。” 到现在,南安郡王还觉得那顿打挨的冤。 好歹让他看看朝华宫里有什么吧,什么都没看到就挨了顿胖揍。 杏儿想起来件事,望着南安郡王,问道,“那禁宫是不是朝华宫?” “你个小丫鬟怎么知道?”南安郡王诧异。 “我家夫人告诉我的,”杏儿如实道。 “……。” “第一次单独进宫的时候,夫人就叮嘱我和姑娘,如果姑娘莽撞,在宫里犯了错,皇上也护不住我们的时候,就让我们往朝华宫跑,那里除了皇上,没人敢进去抓我们,让我和姑娘乖乖等在那里,等夫人和侯爷进宫救我们,”杏儿道。 “……。” “夫人还教姑娘,如果皇上训斥,姑娘觉得委屈就装晕,皇上最怕人晕倒了,”杏儿道。 第一百五十三章 拜服 南安郡王、楚舜几个,甚至包括谢景宸在内,都是你看着我,我看着你。 小丫鬟的话,实在叫人吃惊。 朝华宫和宠妃的事他们这么多人,也只有南安郡王知道一点。 东乡侯夫人,一个远在青云山的土匪娘子居然知道的这么清楚,实在令人匪夷所思。 而且 她还知道皇上怕人晕倒。 皇上的这个弱点,连南安郡王都不知道啊。 皇上居然怕人晕倒? 他怎么不大相信啊。 南安郡王望着杏儿道,“小丫鬟,你成功勾起我对你们家夫人的兴趣。” 苏锦,“……。” 能不能不要这么欠揍? 居然当着她的面说对她娘感兴趣。 但不否认,杏儿的话也勾起了她的好奇心。 她娘对皇上过于了解了,这样的了解应该是熟悉之人。 但奇怪的是,她娘熟悉皇上,但皇上似乎不熟悉她娘。 杏儿说过,她爹娘进京,事先打听了不少消息,但这些消息应该没那么容易打听吧? 直觉告诉苏锦,这其中一定有问题。 小伙计敲门,又送了两个菜进来。 在美味佳肴跟前,大家自动把这个话题抛诸脑后了。 然而,他们不知道,他们在夸赞菜好吃的时候,宫里头是怒气冲天。 十几位御厨全倒下了,之前做好的菜又全部进了杏儿的肚子,剩下打下手的厨艺一般。 宫女太监还好说,嘴不刁,吃饱就行,可那些后妃吃惯了山珍海味,哪里忍受得了五菜一汤变成三菜一汤,还色香味全无? 一群后妃去找皇上抗议。 彼时的皇上,正看着桌子上的五菜一汤嘴角狂抽不止。 要知道皇上一顿饭至少二十个菜起啊。 就是出门在外,吃的将就,也至少八个菜。 在他自己的皇宫,居然过起了苦日子。 皇上抬手扶额,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公公拦门,不让后妃们进来,但吵闹声,却是一点不落的传到皇上耳中。 皇上一个头两个大。 “朕是不是太宠着东乡侯的女儿了?”皇上问道。 “……。” 福公公嘴角抽了下。 连皇上您自己都察觉了,那还用问吗? “镇国公府大少奶奶救过皇上,皇上宠她一点没什么,御膳房一事,怨不得镇国公府大少奶奶,是御厨想不开自己服毒的,”福公公道。 “真的不是那盘菜有毒?”皇上怀疑。 “皇上,镇国公府大少奶奶虽然性子鲁莽,但她从来没有主动招惹过宫里的人,皇上让她挑御厨,她让皇上吃不上菜,聪明如她,不会做这样的蠢事的,”福公公道。 的确,苏锦从来没有主动招惹过谁。 和寿宁公主的矛盾也是因为皇上说让她把皇宫当自己家。 在自己家摘几朵花真的不算什么了,尤其东乡侯和唐氏那么宠爱女儿,上房揭瓦都行。 寿宁公主要砍苏锦的手,才被她抽了一鞭子,以至矛盾越积越大。 想到自己的女儿几次在东乡侯的女儿手里栽跟斗。 自己又被东乡侯打劫。 偏偏看到东乡侯的女儿,他又格外的心软,心软到她想要什么就给她什么。 自己的女儿都没有这样的感觉啊。 皇上叹气。 福公公见了道,“皇上可是身子不适?” “朕没事,御厨什么时候能好?”皇上问道。 “太医说了,要三天才能复原,”福公公默默道。 福公公去找太医打探情况,太医只说了一句,“镇国公府大少奶奶手下留情了。” 这一句,足以证明是御厨们自己作死,撞镇国公府大少奶奶手里了。 但怎么撞的,太医没说,福公公也不知道。 未免吵到皇上,福公公出去把后妃都打发走了。 醉仙楼。 吃饱喝足后。 苏锦一行人下楼。 杏儿去找掌柜的结账。 掌柜的拿了一百两银子给杏儿。 杏儿,“……。” 楚舜他们再一次惊呆了。 杏儿看着银子,又看看掌柜的,懵懂道,“你为什么要给我钱?” 掌柜的心虚道,“大少奶奶吃的菜是御厨烧的,一点菜不值多少钱,这一百两是那两御厨的工钱,他们是大少奶奶的人,这工钱自然给大少奶奶。” 吃了一顿饭,不用付钱,完了,还有钱拿。 这比打劫人付账更厉害。 楚舜几个对苏锦是彻底拜服了。 苏锦没收,她道,“这一百两掌柜的给御厨吧。” 苏锦发愁的是该怎么安置御厨 天香楼建好了,但是还不能住人。 放到书斋吧,住不下。 带回镇国公府吧,怕被人收买。 送东乡侯府,怕进去了就出不来了。 最后楚舜道,“要不我带回靖国侯府?” “还有我南安王府!”南安郡王道。 “我府上塞百十个御厨都不成问题,”定国公府大少爷道。 “……。” 苏锦果断把两御厨塞给了他们,让他们自己分去。 然后,四人把御厨分了,一家先住两天再说。 苏锦和谢景宸走后。 楚舜拍着南安郡王的肩膀道,“回去之后,别忘了找你母妃打听下皇上的弱点,必要的时候能保命啊。” “你还不知道我,我现在就按捺不住了,”南安郡王道。 南安郡王骑马回府后,就直接去找南安王妃了。 正好南安王妃在花园赏花。 南安郡王走过去道,“母妃好兴致。” 南安王妃瞥了他一眼,“难得这么早回来,看来天香楼是竣工了。” 南安郡王帮南安王妃煽风,然后道,“母妃,我向您打听件事。” “什么事?”南安王妃好奇。 “我今天才知道原来皇上有怕人晕倒的毛病,是真的吗?”南安郡王道。 “……。” “谁跟你说皇上有怕人晕倒的毛病的?”南安王妃皱眉道。 “母妃,是不是真的?”南安郡王问道。 “是倒是真的,”南安王妃道。 居然是真的! “但是,你可别学啊,小心皇上把你拖出去砍了,”南安王妃叮嘱道。 “……。” “母妃说的儿子有点糊涂了,”南安郡王扶南安王妃进凉亭。 南安王妃摆手,把丫鬟打发走。 她坐下道,“皇上怕人晕倒已经是十几年前的事了,那时候的皇上宠爱云妃,有一回,云妃身体不适,也不知道怎么了,皇上数落了她几句,她晕了过去,打那以后,只要云妃在场,皇上骂人之前都会先看看她脸色。” 南安郡王,“……。” 这话也太影响皇上在他心中的形象了。 皇上怎么会是那样的人啊。 太难令人置信了。 “云妃死后,有嫔妃效仿,被皇上打入冷宫了,”南安王妃道。 “……。” 南安郡王扶额。 皇上这样才比较正常。 但东乡侯夫人的消息是落后了十几年啊。 或者说,十几年前的东乡侯夫人在京都待过? 第一百五十四章 诈吓 镇国公府,牡丹院。 南漳郡主坐在罗汉榻上喝茶,胸口起伏不定。 谢锦瑜走进来,脚步凌乱,娇容上满是怒气。 她打了珠帘竹屋。 珠帘晃荡撞击出清脆悦耳之声。 “娘,你再不想办法灭大嫂的威风,咱们镇国公府真成她们主仆的地盘了!”谢锦瑜气道。 “我从花园过来,一路上见到的丫鬟婆子都在议论太后不让大嫂进宫,最后大嫂带了两御厨出宫的事,言语之间都是敬佩!”谢锦瑜跺脚道。 不止谢锦瑜,其实南漳郡主也在为这事生气。 她是知道太后的性子的。 那女土匪差点把皇宫闹翻天,让太后丢了颜面,太后肯定不会再让她进宫一步。 可谁想到那女土匪这么不识趣。 不让她进宫。 她偏要进去。 太后拦路,她就拿皇上开路。 这么公然抱皇上大腿,和太后作对的,整个京都也就这一个。 不! 是这一家了! 太后和崇国公权势滔天,那些侍卫心里清楚,却不敢不将皇上放在眼里,他们敢说太后比皇上大这样大不敬的话吗? 他们不敢说,只能乖乖把路让开。 那女土匪借着皇上的势,狠狠的踩了太后一脚。 她都没法想这会儿太后有多愤怒。 “等她回来,让她来见我!”南漳郡主冷声道。 …… 镇国公府门前。 马车徐徐停下。 谢景宸下马后,将苏锦从马车内扶下来。 这一回,她清晰的感觉到镇国公府下人待她的不同。 守门小厮殷勤问安。 丫鬟婆子瞧见她,不再刻意绕道,而是上前见礼。 那敬佩的眸光,苏锦仿佛能看到他们脸上刻着字:大少奶奶还缺腿部挂件吗? 谢景宸嘴角抽搐。 寿宁公主她们接二连三的送上来给她立威,收效显著。 镇国公府她们主仆没有全部占领,至少也占了一半了。 这些丫鬟小厮已经从内心屈服了。 直觉告诉他这不是什么好事。 倒不是他反感苏锦霸占镇国公府,而且他了解镇国公府其他人。 一山不容二虎,南漳郡主怎么会允许苏锦撼动她的掌家权? 二太太、三太太她们也不会允许一个才进门的大少奶奶的威望在她们之上。 刚进二门,一丫鬟上前道,“大少奶奶,郡主让您回府后去牡丹院见她。” 又找她? 苏锦朝天翻了一记白眼。 累了大半天,她只想回去趴着啊。 苏锦望向谢景宸,“不去,是不是犯家规?” 谢景宸轻点头。 苏锦抬脚往牡丹院走。 谢景宸陪在左右。 牡丹院,正堂。 南漳郡主坐在那里,一脸阴沉。 看到苏锦进来,凌厉的眼刀仿佛要将苏锦劈成两半。 这么不加遮掩的怒气,苏锦都怀疑自己是不是杀人放火了。 她走上前,给南漳郡主请安。 结果身子还没有弯下去,南漳郡主冷笑一声,“你还知道行礼,除了皇上,你把谁放在眼里过?!” 苏锦眉头一皱,“母亲这话,我听不明白。” 南漳郡主拍桌子道,“你今天在宫里干了什么好事,你以为我不知道吗?!” 苏锦眨眨眼。 “母亲知道我在宫里差点又受太后冤枉的事了?母亲的消息真灵通,”苏锦欣慰道。 “不过母亲也不用这么恼太后,主要是李嬷嬷,太后已经打了她三十大板替我出气了,”苏锦笑道。 “……。” 谢景宸嘴角抽抽。 这女人装傻充愣的本事登峰造极,出神入化啊。 南漳郡主怎么可能会恼太后? 但她硬要这么想,谁也拦不住。 南漳郡主差点没气炸肺。 “冤枉?!” “东乡侯揍了崇国公和忠武将军,又抢了崇国公五百匹马,狂妄霸道,御厨就是向天借胆也不敢招惹你,你在饭菜里下毒,害的他们上吐下泻,整个皇宫都没御厨做菜,连皇上都只吃五个菜了!” “……。” 谢景宸有点震惊了。 御厨的事,他还不知道。 他以为苏锦能带两御厨出宫,足以证明她在宫里没惹事。 没想到 他还是低估了她解决麻烦的能力。 这要换成旁人,绝对没可能这么轻易出宫。 苏锦静静的听着,没有打断南漳郡主。 南漳郡主怒道,“太后再三盘问,御厨招认,是你在吃食里下的毒!” “所以呢?”苏锦问的很平静。 “去佛堂给我跪着!” “跪到你认错为止!”南漳郡主冷道。 苏锦淡淡道,“等我进宫回来,再决定跪不跪吧。” “你还敢进宫?!”南漳郡主眸光冰冷。 “为何不敢?”苏锦反问一句。 “我在的时候,御厨们向太后承认是他们不愿意跟我出宫,自己服毒的,当时福公公就在场,可以替我作证,李嬷嬷还因此挨了太后的责罚。” “没想到我出宫后,太后继续再三盘问,御厨们改了口,母亲要责罚我,我得进宫请皇上当面询问清楚御厨,免得这样来回变卦,没完没了。” 苏锦直视南漳郡主。 她背脊挺的直直的,丝毫无惧。 诈吓她? 她可不是吓大的。 她要真进宫,御厨们就不是上吐下泻那么简单了。 南漳郡主拳头攒紧,唇瓣都气紫了。 有皇上撑腰,就这般有恃无恐! 苏锦在等她怎么从自己挖的坑里出来。 这时候 外面跑进来一丫鬟,急道,“郡主,不好了,老夫人吃了药后,突然呕吐不止,您快去栖鹤堂看看吧。” 南漳郡主当即起身。 都没理会苏锦,直接就出去了。 苏锦有点郁闷。 老夫人这呕吐的也太及时了吧? 南漳郡主火急火燎的去了栖鹤堂。 苏锦和谢景宸为什么孙儿媳妇和孙儿,当然要去探望。 不过苏锦也有点好奇,好端端的老夫人怎么突然呕吐? 出了牡丹院。 苏锦问谢景宸,“老夫人身体不适吗?” 谢景宸看了她道,“你不知道?” “我知道就不问了,”苏锦道。 “这几日,老夫人脾气暴躁,看谁都不顺眼,连三婶都挨了老夫人几句斥责,我出府的时候,府里正派人去给她请太医。” “是这事啊,你不说,我都给忘了,”苏锦大方道。 “……。” 谢景宸无话可说。 之前府里送给她的熏香里面有毒,能导致人脾气暴躁。 苏锦去找了负责采买熏香的管事。 以她有仇必报的性子,肯定不会就这样算了。 但谢景宸没猜到,她会对老夫人下手。 下毒之人不是南漳郡主吗? “为什么这么做?”他问道。 “老夫人对南漳郡主的所作所为,不是助纣为虐,就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现在轮到她头上,你说她还会不会不当回事?” “毕竟下人是可能办事不利,下错药的,”苏锦微笑脸。 第一百五十五章 敬重 杏儿跟在身后。 她听得懵懵懂懂的。 但也听明白了。 她望着苏锦,道,“姑娘,侯爷让你敬重老夫人。” “我已经很敬重她了,”苏锦道。 “……。” 的确。 比起对待太后和南漳郡主她们,苏锦对待老夫人的确算得上敬重了。 至少她没有那么狠的踩过老夫人的脸。 东乡侯的话应该听。 但苏锦更听从自己的本心,对值得尊敬的人,哪怕她是乞丐,她也会尊敬。 对不值得的人,当然是别人怎么对待她的,她怎么还回去。 敬茶那天,发生在栖鹤堂的事,苏锦对老夫人好感全无。 但老夫人呕吐,苏锦还真有些纳闷。 脾气暴躁是不会出现呕吐的症状的。 栖鹤堂,内屋。 老夫人坐在床上,脸色苍白,浑身无力。 三太太站在床边伺候,催道,“太医呢,怎么还没来?” “太医来了,”丫鬟跑进来道。 老夫人服了药,突然呕吐,小厮匆匆请了离镇国公府最近的赵太医进府。 苏锦和谢景宸站的远远的。 赵太医坐到床边,帮老夫人把脉。 “老夫人怎么了?”南漳郡主问道。 “老夫人是中毒了,”赵太医如实道。 “中毒?怎么可能会中毒呢?”三太太脸色一变。 赵太医又给老夫人仔细把脉,确定道,“老夫人的确是中毒了。” “是谁吃了熊心豹子胆敢给老夫人下毒?!”三太太眼神冰冷。 赵太医没说话。 这些肮脏事,他还是知道的越少越好。 赵太医道,“老夫人中毒不深,吃一剂药就能好转。” “有劳赵太医先开药方,待会儿再查老夫人是怎么中毒的,”南漳郡主道。 丫鬟领着赵太医去开药方。 老夫人脸色极其难看。 她大概是没想到镇国公府里居然会有人给她下毒。 赵太医开了药方,丫鬟赶紧去抓药。 赵太医回来,问道,“把之前太医开的药方拿给我看看。” 老夫人之前只是脾气变的暴躁,并没有呕吐,是因为喝了药才会如此,所以肯定和药有关。 赵太医看过药方后,道,“药方没有问题。” 又检查了药渣。 药渣也没有问题。 王妈妈皱眉道,“都没有问题,那老夫人怎么会中毒呕吐?” 苏锦凑到桌边,瞥了眼药方。 她嘴角抽了下。 不知道该说老夫人运气好,还是太倒霉。 熏香里的毒很轻,之前的大夫并没有察觉,只开了些平心静气的药给老夫人服用。 偏偏药方里有一味药和老夫人体内的毒起了反应,加剧了毒性,导致老夫人呕吐不止。 赵太医向王妈妈询问老夫人病情,王妈妈道,“其实,不只是老夫人,就连我这几日脾气也暴躁了不少,但没有老夫人这么严重。” 赵太医想了想,道,“王妈妈和老夫人吃的东西一样?” 王妈妈点头。“差不多一样,但红袖几个大丫鬟也吃了,她们就没有这样的症状,所以应该不是吃食的问题。” 赵太医仔细询问,然后检查老夫人的吃穿用度。 最后才注意到熏香上。 老夫人方才呕吐了,屋子里味大,丫鬟把窗户都打开了。 檀香珍贵,丫鬟把檀香灭了,是以进屋没有闻到檀香。 桌子上有没有点的檀香,赵太医拿起来嗅了嗅道,“问题就出现在檀香上,这熏香闻久了,能让人脾气暴躁。” 南漳郡主脸色一变。 她飞快的看了眼赵妈妈。 赵妈妈背脊发寒。 她是让人在熏香里动了手脚,可那些香都送给了大少奶奶,才点上,大少奶奶就说熏香让她想起了青云山,让丫鬟灭了啊。 赵太医把熏香放下,道,“老夫人应该没有闻多久,所以中毒不重,太医没能察觉,开的药是让老夫人平心静气的,偏巧药方里一味药加剧了老夫人体内的毒性,才导致老夫人呕吐不止,只要服下药,不再闻熏香,就无大碍了。” 老夫人眼神冰冷,道,“多谢赵太医了。” 赵太医又叮嘱了几句,就拎着药箱子告辞了。 赵太医走后,三太太望向南漳郡主道,“胭脂水粉和熏香都是大嫂在管,这一回是老夫人福大命大,才能早早的发现,要是晚了,还不知道会如何。” “这一回,是我疏忽了,我会查清此事,给老夫人一个交代,”南漳郡主道。 老夫人靠在大迎枕上,有气无力道,“都退下吧。” 南漳郡主福身离开。 出了门,南漳郡主的脸拉的很长。 这些天,没一件事是让她顺心的。 “给我查,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她冷声道。 …… 沉香轩,内屋。 苏锦躺在贵妃榻上挺尸。 杏儿坐在一旁给她打扇子。 珠帘外,过来一丫鬟,看到大少奶奶无形无状的样子,赶紧低头道,“大少奶奶,郡主怕不止老夫人的熏香有问题,让奴婢把熏香送去给太医检查。” “送去吧,”苏锦摆手道。 小丫鬟福了福身,拿了熏香交给来传话的丫鬟。 赵太医没有走,被丫鬟领去了牡丹院。 丫鬟把熏香送上,赵太医检查过后道,“这熏香没有问题。” 南漳郡主脸阴了几分。 她强忍着等赵太医走后,才朝赵妈妈发难,“该有问题的没有问题,不该有问题的反倒有问题,你们到底是怎么办事的?!” 赵妈妈扑通一声跪下。 与她一起跪下的还有管采买熏香的管事陈妈妈。 “郡主息怒,奴婢也不知道怎么就出岔子了,”陈妈妈委屈道。 赵妈妈则道,“会不会是大少奶奶?” 陈妈妈瞬间反应过来,道,“肯定是大少奶奶,她去找我要过熏香,她碰过老夫人的檀香,还要我给她买一点。” 南漳郡主脸寒如霜,“你的意思是大少奶奶当着你的面在檀香里下毒了?” 陈妈妈,“……。” 这么说,好像太显得她无能了些。 要大少奶奶真的这么厉害,岂不是可以杀人于无形? 她才多大的姑娘,不应该有这等本事。 但她随手挥两下,就能让马蜂都晕倒,这是事实啊。 直觉告诉她,这事和大少奶奶脱不掉干系。 但是 没有证据。 外面,丫鬟跑进来道,“郡主,三太太去了绣房,把管熏香的丫鬟都抓起来审问了。” 陈妈妈脸色一变。 南漳郡主匆匆赶去绣房。 在院门口,正好看到三太太出来。 三太太望着南漳郡主道,“大嫂来的正好,一起去栖鹤堂吧。” 栖鹤堂,内屋。 老夫人靠在大迎枕上,服了药后,她脸色好转了几分。 三太太走进去,道,“老夫人,事情已经查清楚了。” 老夫人没说话。 王妈妈问道,“是谁在熏香里下毒的?” 三太太看了南漳郡主一眼道,“我审问了几个丫鬟,有一个丫鬟看见陈妈妈偷偷往熏香里倒药粉,那天陈妈妈正好喝了点酒。”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大嫂应该是想给大少奶奶一点教训,奈何手下人办事不靠谱,醉眼朦胧下错了药,连累老夫人受了这么多罪。” 老夫人怒不可抑。 南漳郡主气不打一处来,她现在说怀疑是女土匪下的毒,倒成替陈妈妈找替罪羊开脱了。 老夫人闭紧双眸,将怒气压下,“陈妈妈杖责三十大板,打发去庄子上,以后绣房就交给三太太管。” 三太太喜笑颜开。 南漳郡主一口银牙险些咬碎。 第一百五十六章 反省 沉香轩,内屋。 苏锦坐在那里啃果子。 谢景宸在喝茶。 杏儿端了糕点进屋,道,“姑娘,刚刚院子里的丫鬟说,老夫人打了管熏香的陈妈妈三十大板,把绣房交给三太太管了。” 苏锦嘴角微勾。 “然后呢?”她问道。 “然后就没有然后了,”杏儿道。 “……。” 苏锦眉头拧着,半晌没说话。 谢景宸望着她道,“怎么不说话?” “别打扰我反省自己,”苏锦道。 “……。” 她还会反省自己? 太阳是打南边出来了吗? 杏儿好奇道,“姑娘,你又没做错什么事,你反省什么啊?” 苏锦怅然道,“我还是太心软了,老夫人不论是脾气,还是忍耐力明显都比我想的好太多了。” 谢景宸,“……。” 原来她是在反省自己心太软,下手太轻,没有达到预期的效果。 谢景宸扶额道,“不是老夫人脾气好,是她和太后的关系好,能把绣房教给三婶管,老夫人这回是真动怒了。” 苏锦拿起糕点啃着,道,“皇上信任老国公,老夫人却和太后的关系好,偏偏老国公和老夫人鹣鲽情深了一辈子,我还真好奇老国公和老夫人是如何相处的。” 杏儿点头道,“侯爷和夫人喜欢的人一样,讨厌的人也一样,从来不会出现一个喜欢谁,一个讨厌谁这样的情况的。” 外面,一小丫鬟走进来道,“大少奶奶,王妈妈来了。” 杏儿望向苏锦道,“王妈妈还来做什么,不是不用捏肩捶背了吗?” “让她进来,”苏锦道。 一块糕点刚吃完,王妈妈就进来了。 她打了珠帘进屋,给谢景宸和苏锦见礼。 苏锦笑问道,“王妈妈找我有事?” 王妈妈道谢道,“奴婢是来谢大少奶奶的,大少奶奶让杏儿送去给奴婢的药,奴婢用过后,多年的老毛病好了。” “药管用就好,”苏锦笑道。 王妈妈欲言又止。 杏儿道,“王妈妈有话就说啊。” 王妈妈望着苏锦,道,“老夫人夜里经常失眠,最近脾气暴躁,夜里就更难入眠了,大少奶奶给我的药丸,效果极好,我想向大少奶奶讨几颗让老夫人试试效果。” 对苏锦来说,几颗药丸,根本不算什么。 只是老夫人助纣为虐,苏锦很不喜欢她。 但对王妈妈,这么多天的相处,苏锦对她很有好感。 如果可以的话,苏锦希望能拉拢王妈妈为她所用。 苏锦吩咐杏儿道,“去拿十颗药丸来。” 杏儿去后院拿药。 苏锦让王妈妈坐,闲聊道,“王妈妈伺候老夫人多少年了?” “算算有三十六年整了,”王妈妈道。 “这么久?”苏锦惊讶。 “倒不觉得久,是时间过的太快了,我跟着老夫人的时候,她才刚怀上大老爷没多久,如今孙儿都快要给她添重孙儿了,”王妈妈笑道。 笑就算了,王妈妈还瞥一眼苏锦的小腹,恨不得那里多一个小娃娃。 苏锦,“……。” 一脸黑线。 她就是闲聊几句啊,居然碰到催生了。 外面,杏儿拿着药瓶进来,气喘吁吁道,“药拿来了。” 苏锦扶额。 这傻丫头。 跑这么急做什么,都不给她机会套王妈妈的话。 王妈妈起身接了药瓶,对苏锦道,“老夫人身体不适,我得回去看着才放心,我就先回去了。” 牡丹院。 南漳郡主坐在那里,眼神冰冷。 丫鬟上前禀告道,“郡主,三太太让身边的二等管事钱妈妈接管了陈妈妈的位置。” 南漳郡主冷笑一声,“还真是急不可耐,她以为她安插了心腹进去,就能管绣房一辈子?” 她要拿回绣房的管家权,看老夫人能不能硬拦着不给! 谢锦瑜则道,“娘,陈妈妈不是怀疑是大嫂在老夫人的熏香里动了手脚吗?” “我也有此怀疑,但没有证据,奈何不了她,”南漳郡主冷声道。 谢锦瑜眉头微敛,“拿不到证据吗?” 赵妈妈泄气道,“不容易,大少奶奶只让贴身丫鬟进屋伺候,后院又让丫鬟把守,谁也不许进。” “一个后院有什么不能进的,这么藏着掖着,一定有鬼!”谢锦瑜笃定道。 不就是证据吗? 她一定会拿到的! 屋外,一丫鬟跑进来道,“郡主,崇国公府来人了。” “快请进来,”赵妈妈忙道。 进来的是崇国公府大管事。 一般他来,都是大事。 南漳郡主心提了起来,道,“可是出什么事了?” 管事的从怀里掏了封信出来,道,“边关送了封信来,国公爷让我专程给郡主送来。” 赵妈妈接了信,递给南漳郡主。 南漳郡主把信打开,才看了两眼,就脸色大变,“怎么会这样?!” 赵妈妈见了不解道,“这信,国公爷为什么要送来给郡主看?” 管事的道,“是不该送来让郡主担忧的,但这消息明天才能送进京,国公爷让郡主好好利用。” 赵妈妈一时间没反应过来崇国公这话是什么意思。 但南漳郡主已经懂了,她道,“我知道了。” 南漳郡主把信交给管事的。 管事的告辞离开。 等管事的走后,赵妈妈望着南漳郡主,见她一脸担忧和心急,她唤道,“郡主?” 南漳郡主示意她附耳过来,吩咐了几句。 赵妈妈笑道,“这一回,看她怎么逃过去。” “去办吧。” 赵妈妈走后,南漳郡主喝了半盏茶,把脸上的担忧压下。 她将茶盏放下,然后起身。 谢锦瑜见了道,“娘,你要去哪儿?” “去见老夫人。” 沉香轩,后院门口。 杏儿等在那里。 小丫鬟拎了拎两箩仙人掌过来,杏儿见了,眼睛都亮了起来。 小丫鬟嘴角抽抽。 这已经是她拎给大少奶奶的丫鬟第十二箩筐仙人掌了。 大少奶奶是打算把后院都栽满仙人掌吗? 杏儿拎了仙人掌,就兴致勃勃去墙边种了。 苏锦在帮谢景宸施针,她捏着他胳膊,一阵叹息。 叹息的暗卫心都提了起来,“大少奶奶,大少爷怎么了?” 苏锦惆怅道,“没什么,就是以后再也不能用细皮嫩肉来形容你家大少爷了。” 暗卫,“……。” 谢景宸,“……。” 苏锦又捏了几下,道,“看这皮肤结实的,银针扎进去比以前难多了,待会儿你揍你家大少爷一顿看看效果。” 暗卫,“……。” 谢景宸,“……。” 第一百五十七章 贵人 泡了这么久的药浴,解毒加强身,苏锦想看看效果。 但是她说完,没人接话。 苏锦瞥了暗卫一眼,道,“舍不得揍你家大少爷?” 暗卫嘴角抽抽,如实道,“我不是大少爷的对手。” 谢景宸因为中毒的缘故,不能动武,但为了压制毒性,他内力极高,现在毒解了七七八八,武功在暗卫之上。 和谢景宸动手,被虐的肯定是暗卫。 这么自取其辱的事,肯定不能干啊。 怕苏锦说让谢景宸站在那里让他揍,暗卫赶紧下去添柴了。 后院,宁静幽美。 清风徐徐,药香扑鼻。 …… 翌日,是个阳光灿烂的日子。 早上醒来,已经不见谢景宸的人影了。 苏锦坐在床上伸懒腰,杏儿拿着老黄历过来,道,“姑娘,我翻了老黄历,今儿宜出门。” 苏锦,“……。” “你还看老黄历?”苏锦黑线道。 “这是姑娘的啊,特意从青云山带进京的,只是后来姑娘失忆,不看了,我每天都翻翻,”杏儿道。 “……。” 苏锦有点好奇了,“我为什么要看老黄历?” “在青云山的时候,夫人不让姑娘下山,怕山下危险,姑娘就把老黄历给她看,只要上面写着宜出门,姑娘总能磨着夫人让你下山,”杏儿道。 “……。” 真是为了下山玩无所不用其极啊。 不过既然写着宜出门,那就出门玩吧。 留在府里,也没有什么要紧事,古代风景秀美,她都还没好好看过。 吃早饭后,苏锦问谢景宸道,“最近,京都最热闹的地方是哪儿?” 谢景宸深深的看了她一眼。 “大佛寺,”他说。 “姑娘,那我们就去大佛寺玩吧?”杏儿道。 苏锦有点犹豫。 她对寺庙有心理阴影啊。 要不是去五台山,她就不会撞到菩萨的脚,也就不会穿越。 这么久了,也没有弄清楚她为什么会穿越。 她半天没说话,杏儿唤道,“姑娘?” “好吧,就去大佛寺玩。” …… 吃完早饭,苏锦便带着杏儿去栖鹤堂给老夫人请安。 昨天见,老夫人还病歪歪靠在床上,脸色苍白,才过了一夜,老夫人的气色已经恢复如初。 苏锦上前请安。 老夫人神情淡淡。 苏锦顿时生出一种热脸贴人冷屁股的感觉来。 明明不乐意见到她,还天天要来请安,真不知道是怎么想的。 没有多待,苏锦便福身退下。 没回沉香轩,苏锦和杏儿直接出府了。 马车等在大门口,谢景宸骑在马背上,神采俊逸,高贵无匹。 “你也去?”苏锦有点惊讶。 “看着点,才放心,”谢景宸道。 “……。” 她又不是三岁小孩了,至于这么不放心吗? 忘了。 他不放心的是去大佛寺上香的其他香客。 苏锦郁闷。 她好像是祸害似的,走到哪儿,就祸害哪儿。 杏儿将苏锦扶上马车,然后钻了进去。 马车徐徐朝前。 大半个时辰后,马车才到大佛寺山脚下。 杏儿掀开车帘看着外面,惊叹道,“只听夫人说过大佛寺香火鼎盛,没想到这么鼎盛,咱们真没来错。” 山脚下人多,山上人更多。 “这么多人信佛啊?”苏锦感叹。 谢景宸看了她一眼,“一半人信佛,一半人信你。” 苏锦,“……。” 苏锦以为自己听错了,指着自己道,“信我?” 谢景宸没说话。 杏儿拽着苏锦的袖子道,“姑娘,你看,京都的人上的香好粗,一根就抵的上你烧的一捆了。” 一旁,一妇人牵着一五六岁大的孩子走过去。 那孩子懵懂道,“娘,你为什么买那么多香,上香不是只要三根就行了吗?” “娘以前笨,不知道香烧的越多越好,镇国公府大少奶奶烧的香多,老天爷保佑,连马蜂都不蜇她,只蜇别人,”妇人道。 “……。” 苏锦嘴角狂抽不止。 马蜂不蜇她,那是因为她涂了药粉,马蜂不敢靠近好么。 她望着谢景宸。 谢景宸扶额道,“不知道你烧香是成捆烧的消息是怎么走漏的,大家觉得青云山能招安封侯是老天爷保佑,故争相效仿,这才有了大佛寺今日的香火鼎盛,平常的香客还没有现在的一小半多。” 苏锦,“……。” 杏儿担忧道,“以前只有姑娘成捆的烧香,现在大家都这么烧香了,也不知道老天爷还会不会格外偏疼姑娘?” 苏锦,“……。” 谢景宸,“……。” “我去把所有的香都买下来,”杏儿道。 她要往那边跑,被苏锦拦下了。 杏儿回头看着她。 苏锦头疼道,“上香讲的是心诚,不是攀比。” 杏儿一脸懵懂。 苏锦道,“这会儿上香的人多,我们去那边逛逛,待会儿再进去上香。” 不远处就是集市,卖什么的都有。 苏锦走走瞧瞧,倒没买什么。 集市上人太多了,人挤人。 才逛了半圈,苏锦就没兴趣了。 杏儿动着脚背,道,“脚都差点被他们踩肿了,姑娘,你有没有被踩到?” “我没有,”苏锦回道。 “去上香吧。” 杏儿连连点头。 踩着白玉阶往上,就看到一群香客被拦在外面。 杏儿有点好奇。 但她直接就上前了,被小沙弥拦下。 杏儿扭眉道,“为什么不让进啊?这么多人等着呢。” “里面有贵人在上香,有劳女施主等会儿,”小沙弥道。 “上香还看身份贵重吗?我家夫人说,菩萨跟前,众生平等,”杏儿好奇道。 “……。” “京都的菩萨和别处的菩萨不一样吗?” “……。” “那我家姑娘也是贵人,你说里面是什么贵人,要是不比我家姑娘贵,就让他们出来等着,”杏儿道。 “……。” 小沙弥懵了。 众生平等。 因为贵人,把其他人拦在门外,确实不妥。 “你家姑娘是谁?”小沙弥小声问道。 “我家姑娘是镇国公府大少奶奶,”杏儿昂着脖子道。 “……。” “里面上香的是镇国公府老夫人和南漳郡主,”小沙弥默默道。 “……。” 杏儿懵了。 她战无不胜的人生有了第一次失败。 败在一个小沙弥手中。 但她又成功了。 因为小沙弥把路让开了。 对大佛寺来说,除了皇上,没有比镇国公府大少奶奶更贵重的人了。 主持想方设法,也难让大佛寺的香火更旺盛。 镇国公府大少奶奶办到了。 苏锦带着一脸狂掉不止的黑线迈进大殿。 而此刻的大殿内,老夫人正跪在蒲团上,一脸凝重的看着手中刚抽的签: 下下签。 第一百五十八章 胆小 大佛寺的签很灵。 老夫人就是觉得思绪不宁,才来大佛寺求签的。 如今求到一支下下签,老夫人心头更沉重了。 苏锦走上前,谢锦瑜回头看见她,脸色一臭,道,“谁让你跟来的?死皮赖脸!” 苏锦脸色一冷。 没见过这么蛮横无理的。 谁知道这么巧在大佛寺遇上。 她要是知道,她铁定避开。 “大佛寺不是你开的,我想来便来,”苏锦淡淡道。 谢锦瑜气的脸都紫了,“你想来我管不着,但你别跟着我们一起!” “这么不愿意与我一起,那你现在可以走了,”苏锦道。 “你!”谢锦瑜气炸肺。 谢锦欢拽了拽她云袖,让她少说两句。 谢锦瑜气道,“以前祖母来抽签最差也有中签,她一来祖母就抽下下签了!” 苏锦无语。 老夫人抽下下签也要算在她头上? 还是大家闺秀呢,能不能稍微讲那么点道理啊? 杏儿站在苏锦身边,得意道,“我家姑娘抽签都只抽上上签的,连上中签都没有过,国公府要求什么,可以让我家姑娘求。” 谢锦瑜都快气的冒烟了,杏儿还火上浇油。 看到杏儿,她就控制不住的想起太后赏赐给她的玉镯,恨的咬牙切齿。 那边老夫人跪在蒲团上,半天没起来。 南漳郡主劝道,“下下签不代表就一定不好,还是先解签吧,如果国公府有什么遭厄,让大佛寺帮忙化解便是。” 老夫人抬了手,王妈妈将她扶起来。 其他人都没有求签。 小沙弥把签筒拿起来。 杏儿走上前,直接去拿签筒,小沙弥不松手。 杏儿道,“你给我啊,我家姑娘要求签。” 小沙弥眸光躲闪道,“这签筒刚少了支签,怕不准,姑娘还是拿别的签筒吧。” 杏儿还没松手。 南漳郡主便呵斥苏锦道,“当真是放肆!这里是大佛寺,岂容你丫鬟胡来!” 苏锦朝杏儿摇头,“我待会儿再求签。” 杏儿把手松开。 小沙弥赶紧拿着签筒往后走。 苏锦眉头微皱。 她都说了待会儿再求签,还把签筒拿走做什么? 苏锦给杏儿使眼色。 让她跟过去看看。 杏儿一脸懵懂。 姑娘让她去追小和尚做什么? 不管了,先追上再说,免得他跑了。 杏儿转身去追小和尚。 小和尚走远了些,看着手中签筒大松一口气。 刚刚真是好险。 只是一口气还没舒完,肩膀被杏儿重重一拍。 小沙弥吓了一跳。 手中的签筒啪嗒一下掉在了地上,签都掉了出来。 杏儿,“……。” 小沙弥,“……。” “你怎么这么胆小啊?”杏儿心虚道。 “……。” 小沙弥赶紧蹲下捡签。 杏儿有点不好意思了。 这小沙弥的脾气真好,都没骂她。 杏儿帮忙捡签。 一边捡一边看。 发现不对劲,杏儿眉头扭着道,“怎么都是下下签?” 小沙弥,“……。” 杏儿把签筒里其他签都拿出来,随便看了下,全部都是下下签。 杏儿恍然大悟,小声道,“难怪你跑这么快了,原来你们大佛寺是故意让老夫人抽到下下签的。” 小沙弥,“……。” 小沙弥心都颤抖,话都说不出来。 杏儿笑道,“你别怕啊,我不会戳破你的,你干的不错。” 小沙弥,“……。” “一会儿我家姑娘抽签,你也要机灵点啊,我家姑娘最近比较倒霉,总是被人找茬陷害,虽然陷害我家姑娘的都倒霉了,”杏儿抱怨中带了几分得意。 “……。” “我说的意思,你懂不懂啊?”杏儿不放心道。 “……。” “不懂,我教你。” “……。” “坏了!”小沙弥大叫一声。 他把签都扔地上,一阵风跑开了。 杏儿,“……。” 这小和尚也太不靠谱了吧,一点都不稳重,他肯定六根不净。 “看在你们做好事的份上,我帮你捡吧,”杏儿欢快的把签都捡起来。 大殿内。 解签僧人把签对应的签文找出来,写在纸上递给老夫人。 老夫人看了两眼。 心都沉到了谷底。 南漳郡主脸色难看,道,“有劳大师帮忙解签。” 签文刚递出去,解签僧人刚要接过,那边小沙弥一阵风跑过来,道,“住持大师找您有十万火急的事,让您赶紧过去一趟。” 解签僧人眉头一皱。 他对南漳郡主道,“阿弥陀佛,有劳施主稍等片刻。” 南漳郡主轻点头。 解签僧人疾步往那边走。 他以为真的是住持找他,结果小沙弥道,“出事了,签筒的事被镇国公府大少奶奶的小丫鬟发现了。” 解签僧人脸色一变,“怎么会被人发现?” 小沙弥心虚。 “虽然发现了,但那小丫鬟说我干的不错,”小沙弥缩了脖子道。 “……。” “住持怎么说?”解签僧人问道。 “来不及去禀告住持,我就先来禀告您了,”小沙弥道。 那小丫鬟是误会下下签是针对老夫人的,才会说他干的不错。 要是知道是针对她家姑娘的。 她肯定就发飙了。 事关大佛寺声誉,一定要慎重行事。 解签僧人头疼。 镇国公府大少奶奶果然非同一般。 他转身回去。 他刚坐下来。 杏儿就走到了苏锦身边,小脸上是灿烂的笑容。 解签僧人,“……。” 解签僧人的话,杏儿听的不是很懂,就是苏锦也是云山雾里。 但有一点她们都听明白了。 那就是如果府上出现了什么事,让出事之人的枕边人搬入佛堂,诵经七天,出佛堂后,每日抄七七四十九篇佛经祈福,直到平安无事为止。 听到这一句。 南漳郡主脸都绿了。 她瞥头看向赵妈妈。 赵妈妈脸色惨白,只差没当场跪下来认错。 她不是这么吩咐的啊。 谁知道事情怎么会变成这样? 赵妈妈赶紧道,“我怎么瞧着这签文是有人克着我们镇国公府?” 解签僧人,“……。” 稳了稳心神,解签僧人道,“幸亏镇国公府前不久才办过喜宴,喜气能镇煞气,只要诚心祈福,一心向善,定能逢凶化吉的。” “能逢凶化吉就好,”老夫人心稍安。 “大佛寺的签真灵,”杏儿欢喜道。 “……。” 第一百五十九章 见识 老夫人是信佛之人。 平素来一趟,少说也捐二百两,这一回抽了下下签,老夫人捐了四百两。 祈福完,有小沙弥领着她去禅房,有高僧给她讲经文。 南漳郡主、二太太、三太太她们陪在左右。 谢锦瑜她们则不强求,大佛寺景致幽美,可以四下走走散散心。 杏儿望着苏锦道,“姑娘,你抽签吧?” “好,”苏锦道。 苏锦跪在蒲团上。 杏儿从小沙弥手里接过签筒。 小沙弥看到杏儿,心都在颤抖啊。 谢锦欢对谢锦瑜道,“我们出去逛逛吧。” “待会儿再去。” “我倒要看看她能不能抽到上上签!”谢锦瑜咬牙道。 苏锦接过签筒,诚心向佛主祈求,然后便摇晃竹筒。 半天之后。 一支竹签跳出来。 杏儿捡起来。 竹签上字有点多。 超级无敌上上签。 杏儿很满意。 苏锦,“……。” 杏儿得意的看了眼小沙弥,“我家姑娘厉害吧。” 小沙弥,“……。” 岂止是厉害。 是超级无敌的厉害。 一百支签。 九十九根上上签。 余下一根就是这支超级无敌上上签了。 因为这丫鬟说签都一样,太假了,所以让他临时写了一支这样的签放里面。 他想着反正也抽不到。 写就写了吧。 没想到,还真抽到了。 小沙弥有点崩溃了。 这样的签怎么解啊? 他隐隐感觉大佛寺百年声誉要砸镇国公府大少奶奶和她的丫鬟手里了。 谢锦瑜走过来道,“哪有这样的签?!” 杏儿望着她,“怎么没有啊,这签也不是我们自己带来的啊。” 杏儿理直气壮。 因为这签货真价实就是大佛寺的。 她只是让小和尚多添了几个字而已。 小沙弥赶紧从她手里接过竹筒。 他把竹筒放倒供桌上时,故意撞倒其他签筒,把签都撞翻了,手忙脚乱的收拾起来。 两个竹筒的签混到了一起。 小沙弥松了一口气。 他要先前这么聪慧,下下签的事就不会被发现了。 现在整个大佛寺都被这小丫鬟抓了把柄了。 “反正我没见过这样的签!”谢锦瑜怀疑签有问题。 苏锦看着她,露出长嫂笑,“我真诚的建议你不要这么说,会显得你没见识。” 谢锦瑜,“……!!!” 谢锦欢和谢锦绣两差点没忍住笑出声来,肩膀都差点抖脱臼。 杏儿欢快道,“姑娘,咱们去解签吧。” 小沙弥,“……。” 压根就没有这样的签,怎么解啊? 但杏儿没想到这一点。 求了签,不拿签文,谁知道签好在哪里啊? 她临时加的签。 大佛寺临时加签文就是了,多大点事啊。 解签僧人看了签一眼,默默的把签放下了,“这签不用解,求什么应什么,有求必应。” “姑娘,你求什么的啊?”杏儿好奇道。 “求父亲平安归来,”苏锦道。 “那不用求啊,侯爷肯定会平安归来的,”杏儿道。 “姑娘应该求子的,”杏儿惋惜道。 “……。” 求子? 都没有圆房的人,就赶着求子? 苏锦没忍住,在杏儿脑门上敲了一下。 那边谢锦瑜把签拿在手里,转身去找小和尚了。 她怀疑签是假的。 谢锦瑜直接走到供桌上,拿了根签对比。 一模一样。 连字迹都一样。 小沙弥在一旁看着,嘴里念着阿弥陀佛。 这些签都是他亲笔写的。 谢锦瑜气呼呼的把签放下,转身走了。 等她们都出去了,香客们才进来上香祈福。 走远了些,苏锦望向杏儿,“那签到底怎么回事?” 她问的是超级无敌上上签。 杏儿以为她是问下下签的事。 凑到苏锦耳边,杏儿道,“不知道是谁看老夫人不顺眼,给她抽签的签筒里都是下下签。” 苏锦,“……。” 谢景宸,“……。” 苏锦看向谢景宸。 谢景宸嘴角微抽。 被人算计,懵懵懂懂就反将了人一局,自己还不知道。 想到南漳郡主和老夫人的惨败。 谢景宸无话可说。 “你怎么不说话?”苏锦道。 “老夫人抽到下下签,未必就是针对她的,”谢景宸道。 “也对,老夫人昨天还病恹恹的,今儿就特意赶来大佛寺,这么赶不及,算计谁的应该很快就会清楚,”苏锦笑道。 禅房外。 南漳郡主走出来。 赵妈妈手里拿着一荷包走上来,眼睛都不敢看南漳郡主。 南漳郡主憋了一肚子邪火,“到底是怎么出岔子的?!” 赵妈妈觉得手里的银子沉甸甸的,她道,“小和尚办事不靠谱,签筒里都是下下签的事被大少奶奶的丫鬟发现了,她以为是有人要算计老夫人,夸大佛寺干的不错。” 又是那死丫鬟! 南漳郡主脸色铁青。 “大佛寺为了声誉,只能将错就错,郡主交代的事,大佛寺帮不上忙,把银子还给奴婢了,”赵妈妈小声道。 “办事不利,一句将错就错就将我打发了?!”南漳郡主咬牙道。 她冰冷的眸底露出杀意。 赵妈妈低着头,内心很平静。 这一回,真不是她办事不利了。 实在是大少奶奶邪门啊。 怎么算计,倒霉的都是别人。 可怜她们又是贿赂,又是威逼利诱,连太后都抬出来了才逼的大佛寺住持帮她作假。 谁想到 最后倒霉的还是郡主。 这口怒气,南漳郡主咽不下,她示意赵妈妈附耳过来,吩咐几句。 赵妈妈心都在打颤。 她已经对大少奶奶主仆产生恐惧了。 只是南漳郡主的吩咐,她不能不照办。 大殿前,杏儿东张西望。 “姑娘,咱们是直接下山呢,还是四处走走?”她问道。 苏锦还未说话,大佛寺的小沙弥就替她做出了决定。 之前负责抽签的小沙弥走过来,对谢景宸道,“谢大少爷,我们住持请您去一趟。” “你去吧,我们四下走走,”苏锦道。 “去那边,那边好玩,”杏儿指着远处道。 “……。” 谢景宸还没跟小沙弥走。 苏锦和杏儿就跑远了。 大佛寺人多,很快,就看不见她们的人影了。 谢景宸朝暗处看了一眼。 很明显,是要暗卫跟上去,护卫她们主仆周全。 暗卫嘴角抽抽。 真是没见过比大少爷更杞人忧天的了。 大少奶奶和她的丫鬟可是能逮住大佛寺把柄的人。 这会儿大佛寺住持找大少爷去,毫无疑问是为了下下签的事。 本来该找大少奶奶谈的事,却偏偏找大少爷。 大佛寺都怕了大少奶奶了啊。 第一百六十章 兴奋 大佛寺景致秀美,古树参天。 摇步其间,任松风解汗,听山鸟展喉。 被这样的美景陶醉,苏锦越走越远,把热闹和喧嚣都抛在了身后。 杏儿东张西望,实在没觉得有什么好看的。 青云山比这美上十倍呢。 姑娘怎么越走越远了。 四下无人,风吹在身上有些冷,凉飕飕的。 杏儿有点害怕,“姑娘,咱们回去吧?” 苏锦停下脚步,好像是走远了些。 “回去吧,”她说。 主仆两转了身,只是往回走了百来步,就被人挡住了去路。 挡住她们路的是五名男子,脸上带着猥琐的笑,令人心生厌恶。 她们从左边走,他们挡左边。 她们从右边走,他们挡右边。 杏儿瞪眼道,“你们到底从哪边走啊?!” 为首的男子摸着下巴,心想这妞脾气还挺大,他道,“你不怕我们?” 杏儿扭眉头,“为什么要怕你们?” “因为我们是打劫的!”男子中气十足。 “我们也是啊,”杏儿道。 “……。” 男子们错愕。 杏儿望着苏锦,兴奋道,“姑娘,咱们遇到同行了。” 苏锦,“……。” 男子们,“……。” 苏锦扶额。 遇到同行,至于这么高兴吗? “咱们还没有打劫过劫匪呢,咱们打劫他们吧?”杏儿蠢蠢欲动。 苏锦,“……。” 男子们,“……。” 苏锦哭笑不得。 她算是看出来了,逛街游玩,都比不上打劫让杏儿这丫鬟振奋。 这些人就是送上门来给她过把瘾的啊。 只是没想到大佛寺,佛门重地,居然也有劫匪放肆。 送上门来,不给他们一点教训,还不知道有多少人遭殃。 男子们却像是听到什么笑话似的,大笑不止。 两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姑娘,居然大言不惭的想打劫他们? “这是我今年听过最好笑的笑话了,”一个瘦弱的男子大笑道。 “这笑话够我笑一年了,”另一男子道。 “这么可爱的小妞,我要了!”又一男子道。 “去,大哥都还没说话呢,轮的到你吗?” “还用大哥说吗,最好的当然给大哥了。” “……。” 他们在兴致勃勃的分赃。 杏儿性子急,都有点不耐烦了。 她从跨包里摸出鞭子,教训他们道,“都还没有把东西劫到手,就开始分赃,我家侯爷说过,骄傲自大的人注定会失败!” 啪! 一鞭子抽了过去。 猝不及防之下,杏儿一鞭子抽在了为首男子的脸上。 男子脸上瞬间多了一条鞭痕,触目惊心。 疼和愤怒,让男子面目狰狞起来,仿佛要将人生吞活剥了。 苏锦后腿几步,免得被杏儿的鞭子误伤。 正好那边有块大石头,她走过去坐下。 杏儿一鞭子抽过去,鞭子被男子抓住。 虽然杏儿力气大,但她面对的毕竟是男子,还是一个体形魁梧的男子。 鞭子快抓不住了,杏儿叫道,“姑娘,你快帮我啊。” 没人应她。 杏儿回头,就见自家姑娘坐在石头上给她加油,“你可以的。” 杏儿,“……。” 杏儿快哭了。 姑娘,你不能这样啊。 杏儿使出吃奶的力气,猛然把鞭子一抽,还真叫她把鞭子抽了回来,就是自己往后踉跄了好几步,差点摔了大跟头。 一男子摇晃着脑袋。 只觉得头晕乎乎的。 杏儿在他跟前,一个变成两个,眼睛仿佛被什么遮住一般,朦朦胧胧的看不清。 鞭子朝他抽过来。 他伸手去抓。 结果杏儿一鞭子抽在了他脖子上,把他往前一拉,结结实实的砸在地上。 其他男子也是头重脚轻。 地痞流氓,对迷药很熟悉,他们这是中了迷药了。 男子们心中大骇。 “不妙!快跑!” 除了摔在地上爬不起来的,其他四人是抱头鼠窜,杏儿在后面撵。 一鞭子抽在人后背上,男子往前一栽,就不省人事了。 一旁大树上,某个被大少爷使唤来保护大少奶奶的暗卫默默的把手里的石子扔在地上。 他就说大少爷是杞人忧天吧。 碰到大少奶奶和她的丫鬟,倒霉的只会是别人。 杏儿拿着鞭子站在那边,男子们全晕了。 苏锦走过去。 杏儿回头。 苏锦抬手敲她脑门,“真是胆大,什么人都敢打劫。” 杏儿摸着脑门,笑的眉眼都弯成了月牙状,“姑娘连马蜂都不怕,还怕他们吗?” 无话反驳。 这丫鬟不止大胆还心细啊。 “下回出门,装点瓜子随身带着,”苏锦道。 “我记下了,”杏儿欢快道。 把鞭子放回跨包,杏儿就去搜男子的身。 从他们身上摸出不少银子来,尤其是为首的男子,还从他身上摸出一精致的荷包来。 荷包里装了五十两银子。 杏儿把银子倒出来,荷包随手扔在地上。 苏锦看向荷包。 她眸光微动。 这荷包怎么看着有那么点眼熟? 走过去,苏锦弯腰把荷包捡起来,杏儿见了,道,“姑娘,你捡荷包做什么?” 苏锦翻看荷包,一时间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了。 她把荷包递给杏儿,道,“先收起来。” 杏儿也不知道苏锦要荷包做什么。 这样的荷包,姑娘没有一百,也有九十。 但姑娘要,她就收着。 杏儿随手把荷包塞跨包里了。 她高兴的合不拢嘴,脸上的兴奋久久不散,“还是侯爷说的对,京都的人富得流油,咱们随随便便都能打劫六十多两,能买好多好吃的了。” 苏锦摇头好笑。 “回去吧。” 她抬脚准备走。 这时候,不远处一声尖叫传来。 杏儿头一撇,喝道,“谁躲在那里?出来!” 她一边说,一边把鞭子掏出来。 石头后站出来一姑娘,相貌娇美,眉目如画,肤光胜雪。 只是此刻脸色惨白,一副受了惊吓的模样,仿佛丛林里受惊了麋鹿。 她身侧还站着一丫鬟。 看那姑娘的穿戴,就知她身份不凡。 苏锦刚瞄到她头上的金簪。 那姑娘飞快的把金簪拔下来,还有手腕上的玉镯以及腰间佩戴的玉佩,通通都摘了下来。 苏锦有点懵。 那姑娘颤抖了声音,快吓哭了,“都,都给你们,能不能别抽我鞭子?” 苏锦,“……。” 杏儿,“……。” 第一百六十一章 别怕 杏儿有点不知所措了。 她还从来没遇到过这样的情况。 看她们吓的花容失色的模样。 杏儿开始反省自己了。 青云山是不打劫老弱病残的。 她们都还没打劫,就吓成这样了,没见过比这更弱的了。 她望着苏锦,小声道,“姑娘,我刚刚是不是太凶残了?” “可能有点儿吧,”苏锦道。 杏儿望向那姑娘道,“你别怕,我们是好人。” 苏锦,“……。” 那姑娘本来就害怕了,杏儿一说这话。 吓的她赶紧把手里捧的玉镯金簪放在一旁的石头上,转身就跑。 丫鬟紧随其后。 只是丫鬟比较倒霉。 跑的太急,踩到自己的裙摆,四仰八叉的摔在地上。 杏儿都不忍直视。 不过那丫鬟倒是忠心,大叫道,“郡主,快跑!” 苏锦,“……。” 然后她就看到那郡主在想跑和想救丫鬟之间犹豫不决。 苏锦心累的慌。 她扶着额头从一旁走了。 杏儿把手里的鞭子卷好。 从一旁过去的时候,那郡主紧张的不行,挪到丫鬟身边,把丫鬟扶起来。 苏锦头也不回的走了。 杏儿还忍不住回头道,“没骗你们,我们真的是好人。” 苏锦哭笑不得。 这位也不知道是谁府上的郡主,明显就是被刚刚杏儿抽人给吓着了,她现在虽然是镇国公府大少奶奶,但她的战绩显赫啊。 让寿宁公主被抬回宫。 让马蜂窝横行皇宫,蜇伤太后和皇上。 亲爹东乡侯揍了崇国公,打劫了他五百匹马。 怎么看都和“好人”两个字不沾边。 越这么说,人家越害怕啊。 躲在大树上的暗卫使劲的擦脑门上的汗。 他早发现她们躲在暗处,被杏儿吓的瑟瑟发抖。 他当作没看见,左右大少奶奶凶残之名在外,也不在乎多传一点。 但就一片从树上掉下来的树叶,就把丫鬟给吓的尖叫,然后暴露了。 她们主动把身上的玉镯和首饰交出来,大少奶奶和丫鬟居然没趁势打劫,一再强调自己是好人,暗卫也是想不通。 确定苏锦和杏儿是真的走远了。 拂云郡主和丫鬟珍珠才松了一口气。 珍珠拍掉身上的灰尘,把首饰拿过去,给拂云郡主戴上。 再不敢多待,赶紧走了。 只是刚刚受惊,心情久久不能平复。 一路上没看到苏锦,拂云郡主走的飞快。 远远的,看到云王妃走过来。 云拂郡主快步跑上前,一把将云王妃抱住,唤道,“母妃。” 云王妃吓了一跳,再见丫鬟一身泥土,忙问道,“这是出什么事了?别吓母妃。” 云拂郡主抱着云王妃摇头。 丫鬟嘴快道,“我们刚刚碰到镇国公府大少奶奶打劫人,她的丫鬟可凶残了,五个男人都不是她对手,被她抽晕在地。” 老夫人和南漳郡主走过来,正好听到丫鬟的话。 南漳郡主的脸当时就绿了。 赵妈妈想到自己和南漳郡主保证的万无一失 只觉得脸疼的厉害。 大少爷被住持大师支走,就大少奶奶和丫鬟两个人啊。 五个人对付她们两个,已经是绰绰有余了,怎么会这样? 赵妈妈脸隐隐发白,一而再办事不利,郡主已经怀疑她办事能力了。 她头低着,不敢看南漳郡主的眼睛。 南漳郡主恨不得叫人把赵妈妈拖下去狠狠的打一顿。 这就是她的万无一失?! 找的什么酒囊饭袋,连个丫鬟都打不过! 丫鬟的话,不止南漳郡主她们听见了,苏锦和杏儿也听见了。 杏儿听得有些飘飘然,谦虚道,“我没有那么厉害啦,厉害的是我家姑娘。” 丫鬟,“……。” 丫鬟吓的直往云王妃身后躲。 南漳郡主脸色冰冷,呵斥苏锦道,“这里是大佛寺,佛门重地,岂容的你们主仆撒野?!” 苏锦没说话。 杏儿道,“我们没有撒野,是那几个人先打劫我们的。” “打劫你们?”谢锦瑜冷笑。 “他们是吃了熊心豹子胆吗,敢打劫你们!”谢锦瑜讥讽道。 杏儿鼓起腮帮子。 她说的是实话,她们怎么就不信呢。 她望着苏锦,不知道该怎么接话了。 苏锦淡淡的瞥了谢锦瑜一眼,“你怎么就知道没有人给他们熊心豹子胆吃?” 谢锦瑜嗓子一噎。 “我不知道,你就知道?!”她气道。 “我若不知道,我就不会说这话了,”苏锦淡淡道。 谢锦瑜气炸肺。 苏锦伸了手,道,“杏儿,把荷包给我。” 杏儿愣了下,等反应过来,飞快的打开跨包,把荷包拿出来,放到苏锦手里。 看到那荷包 一丫鬟脸色刷白,直往赵妈妈身后躲。 赵妈妈面如死灰。 是她疏忽了。 连着荷包都给了小厮。 没想到那小厮傻乎乎的,连着荷包一并送人! 苏锦翻看着手中荷包,笑道,“这装熊心豹子胆的荷包是格外的高大上,母亲若是不急着回府的话,我就在大佛寺把卖熊心豹子胆的抓出来了,想来许多人都很感兴趣。” 一股威胁气息扑面而来。 南漳郡主脸色铁青。 老夫人脸色青沉,看向南漳郡主的眼神带着凌厉。 “回府吧,”老夫人冷道。 王妈妈扶着她往前走。 南漳郡主随后。 丫鬟路过的时候,拂云郡主看见她裙摆上绣的兰花和荷包上一模一样。 这一刻。 她不再觉得杏儿抽那几个男子凶残了。 若不是她们有自保的能力,后果不堪设想。 她望着苏锦,眼底有歉意。 苏锦微微一笑。 把荷包递给杏儿,苏锦抬脚往前走。 走了没一会儿,谢景宸走过来,苏锦问他道,“大佛寺住持和你聊什么了?” “和你猜的一样,”谢景宸道。 “他给你封口费了?”苏锦微笑脸。 “……。” “没有。” 苏锦就是逗他的,笑道,“今儿我得了五千两的封口费。” 谢景宸浑身无力,她这又是逮了什么把柄? 她这是来上香,还是来逮人把柄的? 杏儿懵懂道,“没有啊,我们只有六十两。” “有的,”苏锦笑道。 坐马车回了镇国公府后。 苏锦迈步进国公府,那边李总管迎上来。 当然,迎接的不是她,是老夫人。 苏锦把荷包扔给李总管道,“从公中拿五千两给我。” 李总管,“……。” 李总管接了荷包,望向南漳郡主。 南漳郡主一口银牙没差点咬碎。 “给她。” 第一百六十二章 严惩 苏锦前脚回到沉香轩。 后脚李总管就差人送了五千两银票来。 看着手中银票,杏儿叹道,“一个荷包居然值五千两,还好我扔了,姑娘又捡了起来,不然就损失大了。” “值钱的不是荷包,是镇国公府的脸面,”苏锦喝茶道。 “那些人是南漳郡主派来算计姑娘的,姑娘为何不戳破她呢?”杏儿懵懂道。 在她眼里,只要敢伤害她家姑娘的,不管是谁,通通都不能放过。 苏锦把茶盏放下,道,“抖出来又有什么用,不过死一个替死鬼丫鬟而已,根本就伤不了她分毫。” 丫鬟往赵妈妈身后躲。 而赵妈妈脸色惨白。 明显这荷包是丫鬟绣了送给赵妈妈的。 是赵妈妈找人打劫她的。 把荷包抖出来,死的肯定是那个无辜丫鬟,虽然她也不一定就无辜,但至少这件事与她无关。 放过一个无辜丫鬟,改要五千两的封口费,绝对能把南漳郡主气个半死。 苏锦心情愉悦,嘴角勾起一抹笑容。 眸中仿佛有流星划过,灿灿生辉。 谢景宸看愣了神。 回来的路上,他就知道了所有事。 最叫他吃惊的还是苏锦处理这件事的方式。 绝口不提荷包的事,只找公中要五千两。 能摆平这事,而不用自己掏钱。 南漳郡主肯定爽快的就应下了。 但这事与公中无关,没道理南漳郡主惹事,公中来替她收拾烂摊子。 二太太和三太太一定会沆瀣一气,逼南漳郡主把公中的账补上。 她达成目的,还无形中把二太太和三太太拉到了她一边,替她来打压南漳郡主。 这般聪慧,令人惊叹。 苏锦拿糕点吃,眸光淡扫间,正好和谢景宸眸光撞上。 四目相对。 苏锦眨眨眼。 谢景宸默默的把眸光挪开。 屋外,跑进来一丫鬟,气喘吁吁道,“大少爷,不好了,大老爷在边关出事了。” 谢景宸脸色一变,猛然起身,“出了什么事?!” 小丫鬟摇头,“奴婢只知道这么多,宫里来了位小公公,直接去了栖鹤堂。” 谢景宸抬脚就走。 苏锦把糕点塞嘴里,随手拿帕子擦了擦嘴角,也跟着起了身。 谢景宸步子大,苏锦穿着裙裳不好跑,被甩在后面。 正堂内,气氛沉闷。 老夫人坐在罗汉榻上,正拿帕子擦拭眼泪。 南漳郡主眼眶通红,泣不成声。 谢景宸一脸担忧。 苏锦望着他,问道,“出什么事了?” 谢景宸没说话。 苏锦又望向一旁的小丫鬟。 小丫鬟上前一步,小声道,“大老爷为了救国公爷,被敌人的箭射伤,中毒昏迷不醒,信送出军营的时候,已经昏睡三天了。” “我知道了,”苏锦道。 小丫鬟退回去。 苏锦看向杏儿。 杏儿也望着她,还抬手擦了下嘴角,怕有糕点渣子沾上面。 苏锦,“……。” 这丫鬟。 关键时候怎么能掉链子呢,现在正是她们落井下石的大好时机啊。 杏儿反应过来,道,“姑娘,大佛寺的签真灵,老夫人刚抽到下下签,国公府就出事了。” 苏锦还没接话,那边谢锦瑜气道,“大家都在伤心,你们还幸灾乐祸!” 苏锦望着她,道,“丫鬟是在提醒我,大佛寺的签灵验。” “灵验又能怎么样?!”谢锦瑜眸光喷火。 “担心过头了不是,这签灵验,这解签自然也灵了,”苏锦道。 至于怎么解签的,就不用她重复了吧? 南漳郡主咬的后槽牙都松动了。 大家都想起来,大佛寺的解签僧人说国公府谁出事了,就让枕边人去佛堂祈福七天,之后每日抄佛经七七四十九篇,直到平安无事为止。 老夫人望向南漳郡主,催道,“你快去佛堂给大老爷诵经祈福。” 南漳郡主能怎么办? 坑是她自己挖的,她不填也不行了。 南漳郡主气的不轻,从椅子上起来,又跌了回去。 旁人不知她是气的,只当她是太担忧了,二太太劝道,“大嫂别太担心了,大哥吉人自有天相,一定会平安无事的,大佛寺的签那么灵验,咱们照办,大哥一定会逢凶化吉的。” 这话听在旁人耳朵里是劝慰。 可听在南漳郡主耳朵里那是撒盐,在笑她作茧自缚,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赵妈妈过来扶南漳郡主,被南漳郡主一把拂开了。 赵妈妈有想一头撞死的冲动。 万无一失的计谋,为什么碰到大少奶奶,总是会出纰漏。 这要随便换一个人,早在郡主手里死几个来回了。 谢锦瑜扶南漳郡主离开。 杏儿心底乐开了花。 还是姑爷说的对,下下签不一定就是针对老夫人的。 现在她总算知道是针对谁的了。 是南漳郡主。 大佛寺真是太好了。 “都回去吧,”老夫人一脸疲惫道。 大家都散了。 从栖鹤堂出来,谢景宸一直没说话。 苏锦忍不住拍他胸口道,“你就别担心了,南漳郡主这么赶不及的怂恿老夫人去大佛寺祈福,说明她早就知道这消息了,还有闲情逸致去算计人,说明你爹没什么大碍。” “她要不想在佛堂待七天,你爹没事的消息很快就传回府了,”苏锦道。 崇国公府,书房。 崇国公正在喝药,苦涩让他眸光冰冷。 门吱嘎一声被推开。 一男子进来道,“国公爷,边关又有战报送进京。” “呈上来,”崇国公道。 男子把封好的战报送到崇国公手里。 崇国公把战报打开,一眼扫过去,脸色阴沉。 他一拳头砸在书桌上。 “又是东乡侯!”他咬牙切齿道。 “国公爷,这战报……。” “这封战报,不需要呈报皇上,送战报的人,去打点下,不该说的别说,”崇国公冷道。 “国公爷放心,送战报的是自己人,直接就送来国公府了,”男子道。 男子接了信,看了几眼,然后道,“那南漳郡主那儿?” “过两日再说。” 男子把信放下,就起身出去了。 送战报的护卫正在外院喝茶吃点心。 八百里加急,半条命都累没了,又累又饿,囫囵吞枣。 男子走进去,摆摆手,让小厮退下。 他走上前,问道,“镇国公府大老爷好了没?” 送战报的护卫望着男子,小心翼翼的问道,“还没好?” 男子笑了,拍着护卫的肩膀道,“这么有眼色,做个送信的实在屈才了。” 护卫连忙起身道,“还望大人能多多提携。” 吃饱喝足后,护卫就出了崇国公府。 他骑上马背,直奔皇宫。 御书房。 自从知道谢大老爷出事后,皇上就一直愁眉不展。 一来担心谢大老爷,二来担心边关战事。 连谢大老爷都中毒昏迷不醒了,他实在难以想象边关战况有多凶险。 福公公给皇上端茶,“皇上,边关还有国公爷坐镇,您别太担心。” “叫朕怎么能不担心?”皇上叹息道。 这时候 有小公公跑进来道,“皇上,边关又有战报传来。” “快传!”皇上急道。 很快,护卫就进了御书房。 他将信呈上。 福公公蹙眉道,“怎么不是用信筒装的,这信谁看过?” “这信一式两份,信筒装的进宫之前已经送去给崇国公过目了,”护卫如实道。 “……。” 福公公有点懵了。 虽然知道崇国公权倾朝野,这些战报送进宫之前可能崇国公先过目了,但这么明目张胆说出来的还是头一个。 福公公呵斥道,“大胆!你还有没有把皇上放在眼里!” “先看信,”护卫道。 “……。” 福公公被护卫气的不轻,接过信给皇上过目。 皇上看过后,是龙心大悦。 福公公瞄了两眼,随即瞪着护卫道,“要不是这护卫先把信送去崇国公府,皇上也不至于担心这么半天!” “皇上,一定要严惩他!”福公公道。 “我是东乡侯的人,”护卫望着福公公道。 皇上,“……。” 福公公,“……。” 皇上把信叠好,斜了福公公一眼,道,“你看怎么处置他?” 福公公,“……。” 皇上。 东乡侯府的人谁敢招惹啊。 “要不,就赏赐他一百两?”福公公小心翼翼道。 “……。” “朕恩准你赏他一百两,”皇上道。 “……。” 第一百六十三章 放心 福公公有点懵。 他没有被东乡侯打劫。 他被皇上打劫了。 打劫了一百两赏赐东乡侯的人。 东乡侯的人送信回京,不先送进宫,他先送去崇国公府。 而且送给崇国公的信用信筒装好,送给皇上的就这么随意。 要不是东乡侯凑断过崇国公的肋骨,抢了他五百匹马,两人是不死不休的仇,福公公都要怀疑东乡侯和崇国公是一伙的了。 福公公忍着心痛,回去拿了一百两给护卫。 护卫接了银子,然后道谢,“谢皇上和福公公赏赐。” 福公公默默来一句,“崇国公赏赐了你多少?” “十两,”护卫道。 “……。” 福公公瞬间心里平衡了。 虽然崇国公没有他赏赐的多。 但崇国公更惨啊。 他好歹刚刚骂了东乡侯的人。 崇国公是被东乡侯玩弄于鼓掌之间,还暗自高兴,打赏东乡侯的人。 要是崇国公知道,非得气吐血不可。 皇上想起粮草,问道,“那批粮草送到军营了?” 护卫,“……。” 护卫一脸黑线。 侯爷说皇上有点天真。 看来不是因为对皇上有偏见,是所言不虚啊。 他都说了他是侯爷的人,皇上还问他粮草的事。 要是侯爷把粮草昧下了,他会如实禀告么? 护卫望着皇上,问道,“粮草的事,皇上不知道吗?” 皇上,“……。” 福公公,“……。” 真的。 要不是这是东乡侯的人。 福公公真的要怂恿皇上赏他一顿板子了。 皇上要是知道粮草的事,他还会问吗? 护卫恍然道,“忘了,皇上之前派去盯着粮草的人,侯爷说服他们帮忙一起运送粮草了。” 皇上,“……!!!” 福公公,“……!!!” 福公公紧张的看着皇上,怕他气吐血。 皇上可是让自己的亲信去盯粮草的,叮嘱两天至少送一封信回来报平安。 从皇上被马蜂蜇伤后,信就断了。 皇上一直担心他们是凶多吉少了。 没、想、到! 他们是被东乡侯说服帮着一起送粮草了! 东乡侯手底下有那么多人,缺他们几个吗?! 见皇上气的吭哧吭哧,护卫道,“皇上别生气,那些暗卫对皇上忠心耿耿,实在是被崇国公给逼的。” 皇上眉头拧紧,“被崇国公逼的?” “确实,那些暗卫送回来的信,都被崇国公的人给劫了下来,暗卫要亲自回京禀告,侯爷担心他们会被崇国公灭口,就劝他们一起去边关了,毕竟皇上的使命是让他们看着粮草,粮草送到边关,他们的任务就算完成了,”护卫道。 “崇国公为什么要杀皇上的暗卫?”福公公有点糊涂了。 在粮草这件事上 崇国公和皇上是统一战线的啊。 护卫轻咳一声道,“侯爷叮嘱,如果皇上问起,就代表皇上被崇国公瞒的死死的,让属下也别说,他很快回京,到时候让皇上看热闹就行了。” 默了默,护卫又道,“侯爷说热闹不是白看的,让皇上准备好赏赐,越多越好。” 皇上,“……!!!” 福公公,“……!!!” 他想知道粮草的消息。 特意叮嘱护卫别告诉他。 又让护卫给他传话,准备好赏赐。 皇上气的脸都绿了,“朕给他准备了一百大板,够不够?” 护卫,“……。” 护卫欲言又止。 福公公就道,“有话就说!” 护卫默默道,“侯爷叮嘱属下的时候,就有兄弟说皇上会赏侯爷板子,侯爷笑说‘板子也行,皇上不嫌麻烦,我就带着你们扛着黄金白银打造的板子出宫便是’……。” 皇上差点一口气没提上来。 福公公赶紧摆手,“快快退下。” 东乡侯真是神一般的人了。 人在京都,也能通过护卫传话把皇上气个半死。 他是不是和皇上有仇啊。 和皇上说话,怎么能惹皇上生气,他怎么说。 皇上被气的不轻,福公公劝道,“皇上,崇国公不让暗卫给您传信,说明东乡侯又逮了他把柄了,这是好事啊。” “是好事,朕也要赏赐他板子!”皇上气道。 说到板子,皇上就想到护卫说的,黄金白银打造的板子。 皇上气的胸口痛。 这要赏赐东乡侯五十鞭子,他还得让御造坊准备五十条鞭子…… 福公公劝了皇上半天,皇上才消气。 福公公道,“皇上,谢大将军毒解了的事,崇国公既然隐瞒下来,就不会告诉镇国公府,老夫人他们怕是要担心坏。” 福公公不担心南漳郡主不知道。 崇国公肯定会告诉她的,但是其他人就未必了。 皇上想了想,道,“传镇国公府大少爷进宫。” 吩咐完,皇上补了一句,“大少奶奶就别进宫了。” 公公,“……。” 皇上是怕了镇国公府大少奶奶的杀伤力吗? 这几天吃粥就咸菜,他也有点扛不住了。 沉香轩,后院。 竹屋内,苏锦在翻抽屉。 把缺少的药材记下来,准备让暗卫买回来。 暗卫走进来,问道,“大少奶奶,大少爷的毒解了大半,如果离开一段时间会不会有什么影响?” 苏锦回头看着暗卫道,“你家大少爷打算去边关了?” “大少爷不放心,要去边关看看,”暗卫道。 “带我去就没什么影响,不带我去,影响就无法估计了,”苏锦道。 “为何?”暗卫不解。 “还用问吗?”杏儿道。 “姑爷一走,留下我家姑娘和我两个人对着镇国公府那么多人,姑爷放心吗?”杏儿问道。 暗卫,“……。” 暗卫默默道,“大少奶奶心地善良,就算大少爷不在,也不会把其他人欺负太惨的吧?” 杏儿,“……。” 苏锦,“……。” “就不怕万一吗?”杏儿问道。 “……。” “万一真把谁欺负死了,大少爷也不会怪大少奶奶的,”暗卫道。 “……。” 杏儿败下阵来。 苏锦差点喷血。 她们有那么凶残吗?! 话不投机半句多啊。 苏锦望着暗卫道,“去告诉你家大少爷,他去找他爹,我去找我爹,要是不愿意与我同行,就绕道走吧。” 暗卫,“……。” 谢景宸上台阶,正好听到这一句。 他扶额道,“此次边关遥远,你吃不了那个苦。” 苏锦望着他道,“你又不通医术,你去了边关也是白去,我,才是最应该去边关的人。” 谢景宸,“……。” 杏儿点头,“就是,应该姑爷留下,我和姑娘去边关救大老爷。” 苏锦,“……。” 谢景宸,“……。” 第一百六十四章 讨好 因为她说谢景宸不会医术,去了也是白去,所以就干脆不让他去了? 苏锦被杏儿的脑回路劈的外焦里嫩。 谢景宸不去,她们两跑去边关救谢大老爷,别人会说她们脑子有病的。 再者,军营重地,没有谢景宸带路,她们都进不去好么? 苏锦正要说话,外面暗卫走进来道,“大少爷,皇上传召您进宫一趟。” 谢景宸眉头微拧。 他抬脚往外走。 苏锦跟上。 暗卫忙道,“大少奶奶,传话公公叮嘱让您别去。” 苏锦,“……。” “这回又是谁不让我家姑娘进宫的?”杏儿小脸不快。 “是皇上,”暗卫道。 “……。” 杏儿望着苏锦道,“皇上不让姑娘进宫了怎么办?” “就不去了呗,”苏锦不以为然。 “姑娘不进宫,就没法讨好皇上,让皇上封姑娘做公主了啊,”杏儿道。 “……。” 暗卫默默的跟着谢景宸走了。 大少奶奶和她的丫鬟讨好皇上的方式太别具一格了。 讨好的皇上被马蜂蜇,御膳都降了七八个档次。 皇上不是真怕了,不会特意叮嘱传话公公。 苏锦是服了杏儿了。 她爹东乡侯一句话,她就一直记着。 她对封公主可没什么兴趣。 谢景宸去了前院,传话公公见只有他一人,顿时松了一口气。 小公公赶马车,谢景宸骑马进宫。 御书房内。 皇上在批阅奏折。 谢景宸走进去,给皇上请安。 皇上把奏折合上,示意福公公把护卫送进宫的信拿给谢景宸看。 福公公把信递给谢景宸,笑道,“谢大少爷不必担心,大将军已经没事了。” 谢景宸便知这信是报平安的,连忙接过。 把信从头扫到尾,见信上盖着老国公的印章,谢景宸这才放下心来。 但是他没料到救他爹的会是苏锦。 当然,苏锦没有去边关,但她调制的解毒丸被东乡侯带去边关了。 在去边关的路上,东乡侯得知谢大老爷受伤后,就丢了大部队,和冀北侯提前去了军营。 苏锦和谢景宸送行时,准备了一大箱子的东西,东乡侯没看里面装了些什么,但是他知道里面有家书。 谢大老爷中毒,东乡侯怕他凶多吉少,万一救不活,能在临死前,看到儿子的家书,也是一种欣慰。 东乡侯便让人打开箱子,把家书拿出来,准备送去军营。 这一看,发现是一箱子的药,瓶瓶罐罐,还有解毒丸。 正好谢大老爷中毒了,本着死马当成活马医的念头,东乡侯把解毒丸带上,匆匆赶去军营。 然后,那解毒丸就把谢大将军给救了。 谢景宸看完信,又觉得哪里不大对劲。 父亲毒解了,这是好事,皇上直接让人去国公府传话就可以了,为什么传他进宫,把信给他看? 皇上这是不希望这消息让镇国公府其他人知道? 这事也没什么不能知道的吧? 谢景宸想到了南漳郡主,再想到皇上对苏锦的宠爱。 谢景宸望向皇上,问道,“皇上知道南漳郡主算计苏锦,结果自己倒霉的事了?” 皇上,“……。” 福公公,“……。” “还有人敢算计大少奶奶呢?”福公公佩服她们的胆量。 “怎么回事?”皇上问道。 看皇上和福公公的反应,谢景宸就知道他猜错了。 但皇上问起来,他只能如实把发生在大佛寺的事说给皇上听。 福公公听得是一头黑线。 做人还是要识时务啊,像南漳郡主这样想不开的,注定要吃苦头。 皇上则是龙颜震怒。 崇国公早就知道谢大老爷中毒昏迷的消息,为了让南漳郡主算计苏锦,故意把消息扣下,到今天才让人送到他手里来。 边关大事,在他崇国公眼里,还不及内宅争斗重要?! 谢大将军在边关生死不知,南漳郡主不悲痛欲绝,还有心思算计苏锦?! 这样的拎不清,把家国大事当成儿戏的态度,皇上气的双眸喷火,福公公连忙劝皇上息怒。 更叫皇上生气的是,小公公进来道,“皇上,边关又有消息送来。” 小公公都有点纳闷了。 平常三五天也没有一点边关的消息,今儿一天送了三回来。 这回不用看,都猜到那是什么信。 皇上气的脸都紫了,福公公唤道,“皇上?” 皇上刚要说把信呈上来,话到嘴边,他咽下了。 他朝谢景宸摆手,“你退下吧。” 谢景宸告退。 这边谢景宸出御书房,那边护卫把信送进御书房。 密封好的信筒呈到皇上手里,皇上打开,就看到了一封一模一样的信。 要是谢景宸没来这一趟,皇上气会消三分,毕竟崇国公把信扣下,不过一个时辰就把信送进宫了。 现在知道南漳郡主在佛堂诵经祈福的事,这么快把信送来,分明是解南漳郡主之围。 这信 崇国公不扣。 皇上扣。 沉香轩,后院。 苏锦在凉亭边喂鱼。 杏儿听到有脚步声,回头见是谢景宸,忙道,“姑娘,姑爷回来了。” 苏锦回头,阳光打在她瓷白的脸上,漾出一层淡淡的光晕。 那一瞬间,好像有什么击中了谢景宸的心,痒痒麻麻的。 苏锦起身,笑道,“看你气色好了许多,皇上找你进宫说什么了?” 谢景宸稳了稳心神,回道,“你的解毒丸管用,岳父大人及时赶到军营,父亲已经没事了。” “我爹那么早就到边关了?”苏锦惊讶。 信在路上要跑六七天。 也就是六七天之前,她爹就到边关了,这速度也太快了些吧? 苏锦不说,谢景宸都没反应过来。 他爹在军营受伤的消息,岳父大人怎么会知道? 一个认知浮上心头 军营里有东乡侯的眼线。 苏锦坐下,给自己倒茶,道,“我还以为南漳郡主怎么也要在佛堂跪两天,没想到两个时辰都没有。” 谢景宸轻笑一声。 苏锦望着他,“你笑什么?” “在你手里栽跟头的人,没那么容易爬起来,”谢景宸笑道。 “……。” 镇国公府,佛堂。 南漳郡主跪在蒲团上诵经祈福。 和罚跪不同,祈福跪累了,可以坐下休息会儿。 赵妈妈一脸笑容的走进去,道,“郡主,您快歇歇吧,老爷已经没事了。” 南漳郡主猛然看向赵妈妈,抑制不住的喜悦,“消息属实?” 赵妈妈连连点头道,“是真的,是崇国公告诉奴婢的,怕消息传开,大少奶奶不用诵经祈福,国公爷才把这消息扣了下来,这会儿消息已经送进宫了,很快您就不用跪了。” 南漳郡主只觉得腿酸的厉害,赵妈妈扶她坐下。 大老爷平安无事的消息一刻没传回来,她就得在佛堂待一刻。 南漳郡主静静的等着。 这一等,就是半个时辰。 南漳郡主等的有些不耐烦了,“怎么回事,消息怎么还没传回来?” 第一百六十五章 真相 赵妈妈也纳闷。 消息送进宫,皇上知道大老爷没事,肯定龙心大悦,知道国公府上下都在担心,肯定会派人来禀告的。 半个时辰都够传话公公跑一个来回了。 “郡主再等等,应该快了,”赵妈妈劝道。 南漳郡主耐心等着。 这一等,就到了太阳落山。 这时辰没消息送来,宫里就不会有人来了。 这一晚,南漳郡主是住在佛堂的。 第二天,又等了半天,南漳郡主火气都等出来了。 赵妈妈去崇国公府找崇国公。 崇国公还不知道这事,他皱眉道,“皇上没派人告知镇国公府?” “没有,”赵妈妈摇头。 站在崇国公身边的男子道,“不可能啊,信已经送到皇上手中了,昨儿信送进御书房的时候,镇国公府大少爷正好从御书房出来。” 赵妈妈眉头拧着,道,“难道是大少爷和皇上告状,皇上故意不说这事,让郡主多在佛堂住几天?” 赵妈妈真相了。 但是她又亲自把真相给否认了,“大少爷不是会告状的人啊。” 崇国公猜不透皇上想做什么。 赵妈妈心急道,“国公爷,那郡主怎么办?” 崇国公眸露不快。 怎么办? 他哪知道怎么办! 那消息是八百里加急送回京的,送到了皇上手里,皇上不传出来,旁人怎么会知道?! 他要抖出这事,不就是在告诉皇上,他已经看过那封战报了吗?! “在佛堂诵经祈福不是坏事,七天很快就过去了,”崇国公道。 “……。” 赵妈妈想死。 这话她听着无妨,要这么和郡主说,非得把她气坏不可。 接连办事不利,郡主看她都少了几分耐心,赵妈妈求道,“国公爷,您想想办法帮帮郡主吧,佛堂清冷,郡主身子弱,受不住啊。” “行了,我尽量想办法帮她,退下吧,”崇国公摆手道。 赵妈妈没敢再多说,福身告退。 等回了镇国公府,赵妈妈把这事和南漳郡主一说,南漳郡主唇瓣都咬出血来。 这一等,便是三天。 南漳郡主在佛堂待的不耐烦,恨得咬牙切齿。 苏锦在屋子里也闷的发慌。 谢大老爷中毒昏迷不醒,南漳郡主在佛堂诵经祈福,她怎么好带着丫鬟去逛街游湖,身为儿媳妇,她也是要一脸悲伤的。 苏锦躺在贵妃榻上,脸上贴着黄瓜片。 天香楼。 楚舜、南安郡王几个在后院走走看看。 一股自豪感油然而生。 “这干正经事的感觉还真不赖,”南安郡王摇着玉扇道。 “我现在每天不去茶摊坐会儿,我都浑身不自在,”定国公府大少爷道。 “就是不知道铺子开张生意如何?”楚舜道。 “绝对差不了,”北宁侯世子道。 “你就那么确定?”楚舜笑道。 北宁侯世子拍他肩膀道,“你们想想啊,大嫂去了面摊一回,面摊每天要排队,大嫂要炭,卖炭的生意好,现在连香都供不应求了,轮到她自己开铺子,要不门庭若市,那都说不过去。” 定国公府大少爷手搭在南安郡王肩膀上道,“你们忘了南安王妃吗?” 南安郡王一把拍掉定国公府大少爷的手道,“去,别哪壶不开提哪壶。” 几人有说有笑。 身后,一小厮跑过来,老远就喊道,“郡王爷。” 南安郡王回头。 小厮跑上前,是累的气喘吁吁,上气不接下气,“郡,郡王爷,冰块价格太,太贵了。” “有多贵?”北宁侯世子问道。 “十,十两银子一块,”小厮口干舌燥道。 “十两?他们怎么不去抢?!”南安郡王怒道。 楚舜则道,“不应该啊,我记得去年夏天冰块的价格是二两银子一块,炎热点涨到三两,这都还没到夏天呢,怎么会那么贵?” 小厮欲言又止。 “磨磨蹭蹭的,有话就直说,”南安郡王催道。 小厮就说实话了,“本来冰块是二两银子没错,这不是买的多,卖冰的多问了一句,我一时没注意就说是天香楼,然后冰块的价格就涨到十两银子了,就这价格,人家还不愿意卖。” “卖冰的和我们有仇吗?”定国公府大少爷问道。 他们这些年也竖了不少敌,太多了,记不住。 “和几位爷没仇,和镇国公府大少奶奶有仇,”小厮回道。 “……。” “小的打听了,卖冰的是崇国公府管事的远房表亲,”小厮道。 “……。” “难怪了,我说朝廷卖冰的怎么年年冰都化成了水,原来是崇国公融化的冰,”楚舜冷笑。 南安郡王想到后院厨房旁边挖的大冰窖,他道,“冰窖挖的那么大,就是我们把府里的藏冰都搬来也不够啊。” 楚舜想了想道,“走,去镇国公府。” “我就不去了,有阴影,”南安郡王道。 话音未落,就被北宁侯世子和定国公府大少爷一人抬了只胳膊往前走。 南安郡王,“……。” 沉香轩,后院。 苏锦站在回廊上伸懒腰。 那边,小丫鬟进后院,远远的喊道,“大少爷、大少奶奶,南安郡王他们来了。” “让他们进来,”谢景宸道。 小丫鬟转身离开。 苏锦朝谢景宸的竹屋走去。 刚进屋,楚舜他们就走过来了。 谢景宸看着他们道,“怎么有空过来了?” “我们来找大嫂的,”楚舜道。 “……。” 果然是好兄弟,完全不用给脸。 苏锦憋笑,望着他们道,“找我?铺子有什么事吗?” 楚舜点头,“大嫂的冰窖挖的很大,冰块很贵,大嫂要多少?” “冰块能有多贵?”苏锦问道。 楚舜没说话。 “二两银子一块,”暗卫回道。 “二两?冰块卖这么贵,怎么不去抢啊,我们青云山冰块多的没人要,”杏儿道。 二两已经算便宜的了。 南安郡王道,“二两那是卖给别人的价格,卖给大嫂的价格是十两。” 苏锦,“……。” “我看起来人傻钱多吗?”苏锦问道。 “……。” “卖冰块的是崇国公府的人,”楚舜叹道。 “而且是一家独大,虽然也有一些零星铺子卖冰,但现在天气还没有那么炎热,铺子都没开,”南安郡王补充道。 “就算开了,也不敢卖给我们,”北宁侯世子道。 谢景宸蹙眉。 他望着苏锦道,“一定要冰块不可吗?” “非要不可,”苏锦道。 “咱们要去抢吗?”杏儿蠢蠢欲动。 “……。” “我们支持大嫂抢冰块,”楚舜道。 “一点冰块,有什么可抢的?”苏锦失笑。 她望着楚舜他们道,“去告诉崇国公府的人,他们可以关门大吉了。” 楚舜,“……。” 南安郡王,“……。” 北宁侯世子,“……。” 定国公府大少爷,“……。” 第一百六十六章 机灵 崇国公府,书房。 崇国公坐在那里,脸色阴郁。 管事的站在崇国公身边。 门,吱嘎一声被推开。 崇国公夫人走进去,见崇国公面色冷沉,她看了管事一眼。 管事的摇了摇头。 崇国公夫人便道,“看来皇上这回是铁了心把谢大将军病愈的消息瞒到底了,只是在佛堂诵经祈福而已,就算谢大将军平安了,南漳郡主替他祈福也应该的,国公爷何必放在心上?” 在佛堂诵经祈福的确不是什么大事,可南漳郡主咽不下这口气。 她罚那女土匪罚跪佛堂,跪不了一时半会儿,皇上就来替她解围,轮到南漳郡主,皇上还是护着那女土匪。 南漳郡主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在佛堂待几天,那女土匪还不得在背后笑几天? 崇国公望着崇国公夫人道,“太后也知道此事了。” 南漳郡主可以说就是太后养大的,是太后的心尖儿,为了让太后高兴,也得帮南漳郡主。 崇国公夫人笑道,“我倒是有一计。” “说来听听,”崇国公道。 崇国公夫人凑到他耳边嘀咕了几句。 崇国公脸上阴郁之色散去,夸道,“夫人妙计。” 这时候,门被敲响,小厮在外面道,“王总管。” 王总管赶紧过去开门,问道,“怎么了?” 小厮便道,“您的远方侄儿找您禀告冰铺的事。” 王总管回头看了眼崇国公,然后道,“让他进来。” 冰铺是崇国公府的,王总管的远房表亲只是负责管账而已,冰铺生意极好,这眼看着就要入夏了,又到冰铺挣大钱的时候了。 没一会儿,王总管的侄儿王成就过来了。 等他给崇国公请安,王总管便问道,“冰铺怎么了?” 王成的忙回道,“今儿,南安郡王派人去冰铺买冰,开口就要四百块,小的多留了个心眼问了一句,才知道南安郡王是替镇国公府大少奶奶新开的铺子买的。” 王总管皱眉,“你卖了?” 王成摇头,“我拿敢卖啊,当时我就说一块冰十两银子,把人打发了,南安郡王的小厮差点没和我打起来。” 崇国公夫人站在崇国公身边,她道,“镇国公府大少奶奶的铺子不是卖炭的吗,要买那么多冰做什么?” 王成摇头,“小的不知道,但要的冰块数目之大,除了咱们冰铺,她没别的地方买的到,其他铺子虽然凑的齐,但小的已经去打过招呼了,没人会卖给她,小的是来问问如果镇国公府大少奶奶接受了十两银子一块冰的价格,冰卖给她吗?” 崇国公夫人冷冷一笑,“崇国公府不缺那点钱。” 王成连连应是。 崇国公夫人笑道,“王总管,你这侄儿还算机灵,赏他十两银子。” 王成连连道谢。 沉香轩,后院。 谢景宸、楚舜他们坐在石桌上喝茶。 南安郡王一盏茶喝完,拿起茶壶给自己倒茶,结果茶壶空了。 暗卫不在。 杏儿去厨房了。 苏锦在竹屋,没人给他们添茶了。 远处,杏儿拎了一瓷盆过来,瓷盆里还摆了小瓷盆。 她直接走过来,把瓷盆放在石桌上。 南安郡王望着她,“这是做什么?” 杏儿摇头,“我也不知道,是姑娘让我去厨房拿的。” 北宁侯世子敲了敲瓷盆,声音清脆悦耳。 竹屋内,苏锦坐在书桌前,提笔沾墨,写写画画。 暗卫拎了一袋子进屋,道,“大少奶奶,您要的东西买回来了。” 苏锦把笔放下,用镇纸压着画纸,便起了身。 她走到袋子旁,打开看了看,抓了点放在石舀内,用力捣碎。 她端着石舀走出去。 等她到石桌的时候,杏儿已经照着她吩咐把小瓷盆放在大瓷盆里,两个瓷盆都装满了水。 楚舜见她走过来,问道,“大嫂这是要做什么?” “待会儿你们就知道了,”苏锦卖关子道。 她把碾碎的粉末倒在大瓷盆内,然后用木棍搅拌。 楚舜他们静静的看着。 然后 他们就看到小瓷盆里漂浮了小冰块。 南安郡王以为自己看花眼了,伸手去拿小冰块,只是手指碰到水,就收了回来。 “怎么了?”定国公府大少爷问道。 “这水好凉,”南安郡王惊道。 楚舜伸手把冰拿出来,惊呆道,“真的是冰块!” 大半个时辰前,苏锦说让崇国公府的冰铺关门大吉,他们都以为苏锦是在吹牛。 苏锦只笑笑,道,“你们不忙的话,就多待会儿。” 他们闲的发慌,就待到了现在。 说话的功夫,小瓷盆里的冰越来越多。 南安郡王他们是面面相觑。 楚舜咽口水,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苏锦笑道,“我刚刚让狄青去买了硝石回来,硝石溶于水会吸收大量的热,从而使小瓷盆里的水凝结成冰。” 南安郡王看着瓷盆里的冰块,道,“难怪大嫂有底气让崇国公府的冰铺关门大吉了。” “大嫂是怎么知道这样可以制冰的?”北宁侯世子好奇道。 “看书的啊,”苏锦道。 “……。” 打击。 沉重的打击。 体无完肤的打击。 杏儿那丫鬟说过,她家大少奶奶不爱读书。 就这么一个不爱读书的女土匪,居然比他们五个人懂的都多。 还有比这更打击人的吗? 绝、对、没有了! 谢景宸望着苏锦道,“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做?” “把崇国公府冰铺附近的铺子买下来卖冰块,”苏锦认真道。 “……。” “崇国公府的冰块卖二两,我卖一两,”苏锦道。 “……。” 楚舜默默道,“不出三天,崇国公府的冰铺就要关门大吉了。” 苏锦要的就是这结果。 杏儿去厨房拎了莲子羹来。 苏锦放在瓷盆里冰着,一人盛一碗,冰冰凉凉的,不要太爽。 等他们吃完,苏锦拿了几张纸来。 那是她写好的股份书,谢景宸他们五个一人一成,苏锦占两成,剩下的三成给东乡侯府。 楚舜望着苏锦道,“大嫂这是给我们送钱啊。” 这明摆着是挣钱的生意,而且是稳赚不亏。 苏锦笑道,“先送吧,我缺钱了会打劫你们的。” 楚舜,“……。” 南安郡王,“……。” 北宁侯世子,“……。” 定国公府大少爷,“……。” 第一百六十七章 鹰眼 后院安静下来,只余下风声。 楚舜几个你看着我,我看着你,不知道做什么反应好。 然而杏儿一开口,连风声都停歇了。 “你们要多攒点钱噢,”她说。 “……。” 死一般的寂静。 谢景宸轻咳一声,打破静谧。 南安郡王望着杏儿道,“本郡王经过深思熟虑,苦苦挣扎,最后还是放弃了,决定跟你们学打劫,我们已经为你们青云山折服了。” 不服也不行啊。 所有的找茬,最后都自食恶果了。 苏锦要找崇国公府买冰,买卖是你情我愿的事,人家不卖,他们也没辄,除非硬抢。 真的。 连他们这些大齐朝的大好青年都动了硬碰硬的念头,结果大嫂不打劫,改智取。 不卖冰块给她是吧? 她自己制。 不但自己制,还卖,抢你生意。 只要冰铺开起来,绝对能把崇国公气出内伤来。 杏儿看着他,道,“你是真的愿意加入我们青云山的吗?” “比珍珠还真,”北宁侯世子道。 杏儿望向苏锦。 苏锦一脸黑线。 这几个二货逗她,她还当真了。 杏儿是真当真了,她道,“虽然你们是姑爷的好兄弟,但侯爷是不会轻易让人加入青云山的,你们得经过侯爷的考验才行,没有后门走的。” 楚舜,“……。” 南安郡王,“……。” 北宁侯世子,“……。” 定国公府大少爷,“……。” 几人惊呆了。 “想加入青云山,还要经过考验?”南安郡王惊讶道。 “不只是考验,是重重考验,”杏儿小脸严肃道。 “……。” “小丫鬟,你当初是怎么考验进的青云山?”楚舜好奇道。 “我吃包子厉害啊,夫人说我能吃,能吃是福,”杏儿一脸自豪。 “……。” 杏儿脸上闪烁的光芒,让人无法逼视啊。 楚舜道,“只是看饭量的话,难不倒我的。” “这对我们都不是难事,”南安郡王道。 “除了吃,还有什么考验?”北宁侯世子问道。 杏儿想了想道,“我记得有一回林叔带了八个人上山,侯爷让他们每天背着三十斤的沙袋,从山上跑到山脚下,再从山脚下跑到山上,跑了整整一个月,最后一天没能在两炷香之内跑回来的,都没能加入我们青云山。” 楚舜,“……。” 南安郡王,“……。” 北宁侯世子,“……。” 定国公府大少爷,“……。” 不只是他们,连苏锦和谢景宸都惊呆了。 青云山这真的是在招土匪吗? 楚舜喉咙都干了,道,“听说青云山有几千弟兄,难道每个人都这么能跑?” 杏儿摇头,“也不是所有人都特别能跑的,有些擅长射箭,能百步穿杨,侯爷经常在脑袋上顶果子站在老远的地方让人射箭。” “东乡侯都不怕吗?”北宁侯世子脑门上都是汗。 这也太凶残了。 杏儿捂嘴笑道,“侯爷谁都不怕,他只怕姑娘射箭,他还让大少爷蒙着眼睛射箭呢。” 杏儿不知道她的话对苏锦他们来说造成多大的震撼。 这对她来说,只是青云山上的日常,青云山每天都是这么过的。 她沉浸在苏锦射箭的回忆中。 那一天,苏崇蒙眼射中东乡侯脑袋上的苹果,朝苏锦得意的看了一眼。 那一眼,让苏锦不服气了。 她也要试试。 那一天,差点没把东乡侯给吓晕。 要是苏锦站的远,她的箭都到不了东乡侯跟前。 苏锦有自知之明,她一步步往前挪,然后才瞄准。 那天箭从东乡侯的耳边射过去,东乡侯的胆子没差点吓破。 楚舜喝了口茶,方才问道,“你家大少爷真的有那么厉害?” 杏儿点头,“当然有了。” 虽然知道这丫鬟实诚,但这话楚舜不敢置信啊。 他们和苏崇打过一架,他们四个联手勉强能占点上风,当然苏崇要逃,他们也拿他没辙。 他们一直觉得和苏崇之间没有多少差距,反正他们四个是一伙的,也不在乎人多胜之不武这样的话了,人多也是一种实力。 但杏儿说苏崇能蒙着眼睛百步穿杨,楚舜怎么也不肯相信。 要真这样,他们之间的差距也太大了吧? 不是亲眼见,打死他们也不信的。 他们都是急性子的人,杏儿在他们心底埋了好奇,他们有点坐不住了。 和苏锦商量了下开铺子的事,又拿了一万两银票,他们就走了。 路过闹街去东乡侯府的路上,楚舜几个进了兵器铺,挑了一把好弓。 毕竟第一次去东乡侯府,不能空着手去。 结果刚出兵器铺没多久,就碰到了苏崇。 楚舜过去,勾着他肩膀道,“我们刚从镇国公府回来,杏儿那小丫鬟说你能百步穿杨,让我们大开眼界下呗?” “这有什么好看的?”苏崇随口道。 “……。” “苏兄,你这样说太显得我们没见识了,”南安郡王受打击道。 “百步穿杨还没什么好看的?整个京都也没几个人能做到啊,我们都没见过,”定国公府大少爷叫道。 “我倒是听说十五年前的崇国公世子,弓箭术奇高,有‘鹰眼’之称,”北宁侯世子道。 “……。” 苏崇沉默不语。 楚舜道,“怎么不说话?” 苏崇看了他一眼,道,“因为我发现你们好像真的没见识。” 楚舜,“……。” 南安郡王,“……。” 北宁侯世子,“……。” 定国公府大少爷,“……。” 差点没喷血。 楚舜把弓箭扔给苏崇道,“把头顶上那只鹰射下来再说……。” 话还没说完。 苏崇已经把弓箭搭好。 一箭射出去。 那只倒霉的鹰就从天空中往下掉了。 打击。 赤果果的打击。 楚舜默默的从苏崇手里接过弓箭,问道,“是怎么练的?” “还能怎么练,有时间就苦练呗,我跟你说,我现在看到箭靶我都能吐,”苏崇道。 “也是怪我当初年纪小,好糊弄,我六岁学弓箭的时候,我爹说,青云山外面的人弓箭术奇高,不练到百步穿杨,下山和人比弓箭就是班门弄斧,是丢青云山的人,”苏崇惆怅道。 “……。” “再加上我身边的人都能百步穿杨,天天讥笑我,我就信以为真了,”苏崇道。 “……。” 都……都能? “你们青云山有多少能百步穿杨的?”南安郡王问道。 “没数过,至少有八十来个吧?”苏崇道。 “……!!!” 楚舜几个当场石化。 最后 定国公府大少爷吐字艰难道,“我想起来了,前年朝廷派兵剿匪,那些受伤的官兵除了一个屁股中箭,一个肩膀中箭的,其他都是左腿中箭。” “那两个是我爹射的,”苏崇道。 “……。” “也是那回,我爹暴露了他弓箭术一般的事实。” “……。” 楚舜咽了咽口水,“你爹弓箭术一般,然后教出来八十多个百步穿杨的弓箭手?” “他是怎么教的?”南安郡王好奇道。 苏崇叹气道,“我爹就教基本的,再来一句‘师父领进门修行在个人’,就不管我们了,检查大家训练的时候,从来不碰弓箭,就在脑门上顶果子。” “我们能拿我爹的命开玩笑吗?只能拼命训练了。” “我爹就靠这办法,教了我们整整十年。” “……。” 南安郡王服气道,“为什么最后不继续藏着?” 苏崇轻咳一声,道,“我爹在背后偷偷训练,他觉得练的差不多了,打算露一手的时候把自己给暴露了。” 楚舜,“……。” 南安郡王,“……。” 北宁侯世子,“……。” 定国公府大少爷,“……。” 强忍着不笑。 第一百六十九章 凑巧 正常情况下,还能忍着不笑,可瞧见苏崇脸上坑爹的神情,就有点憋不住了。 再想起苏崇和苏阳两兄弟诉苦的场景,脑补一下东乡侯准备小露一手时的成竹在胸…… 几人没差点笑岔气。 楚舜拍着苏崇的肩膀道,“你这不是超越你爹了吗?” 苏崇一脸怅然,“没用的,弓箭远攻占优势,可要近搏,我弓箭都还没搭好,就被我爹给打趴下了。” 南安郡王好奇道,“你爹对你要求未免也太严格了些吧?我要是有能百步穿杨的箭术,我父王做梦都能笑醒。” “也谈不上严格,因为我爹一直就是这么要求自己的,他都那么厉害了,还在努力,我们有什么理由不努力?”苏崇惆怅道。 南安郡王他们都沉默了。 苏崇拍着南安郡王的肩膀道,“你们就是过的太闲散了,你们要在东乡侯府待一个月,我敢保证你们的武功会上一个台阶。” 南安郡王望着他,道,“你说的,我都有点想努力了。” 苏崇,“……。” 楚舜道,“要不等冰铺忙完后,我们去东乡侯府待一个月试试?” 北宁侯世子和定国公府大少爷互望一眼,然后望着苏崇道,“能去吗?” 苏崇笑道,“这有什么不能的?我准备好药膏和担架等你们来。” 楚舜,“……。” 南安郡王,“……。” 北宁侯世子,“……。” 定国公府大少爷,“……。” 我去! 要不要这么吓人啊。 他们刚刚说的话能不能收回来? 苏崇则道,“没别的事的话,我先回府了。” 楚舜拦下他道,“先别走,有东西给你。” 楚舜把怀里的股份书递给苏崇。 苏崇看过后,眉头扭着,“我妹不是要卖炭吗,怎么又改卖冰了?” “被崇国公府逼的,”南安郡王道。 苏崇眉头拢紧。 楚舜笑道,“边走边说。” …… 这一天,碧空如洗,万里无云。 吃过早饭后,苏锦就带着杏儿去栖鹤堂给老夫人请安。 刚走到院门口,就和谢锦瑜、谢锦绣她们碰上。 谢锦瑜看苏锦的眼神冷的几乎能将她冻死。 苏锦知道她生气,毕竟算计她没成功,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看到她自然而然就会想起自己丢掉的脸。 谢锦瑜越是瞪她。 苏锦脸上的笑容就越灿烂。 谢锦瑜一口老血卡在喉咙里没差点喷出来。 明明崇国公都想好怎么帮她娘了,偏偏边关不再送军情来,再拖两天,她娘都从佛堂出来了! 越想越来气,谢锦瑜几乎是跺脚进的栖鹤堂。 把苏锦甩在身后,谢锦绣劝谢锦瑜道,“我娘说大嫂邪门的很,谁惹谁倒霉,让我尽量不要招惹她,大姐姐你……。” 话还没说完,就被谢锦瑜给瞪闭了嘴,“我偏不信这个邪!你要怕被我牵连,就离我远一点儿!” 说完,她抬脚就往前走。 身后,谢锦绣嘴角勾起一抹得逞的笑。 崇国公府。 崇国公下早朝回来,刚换下朝服,小厮就敲门道,“国公爷,边关有军情送来。” “快呈进来!”崇国公迫不及待道。 以前他对边关的事也没多上心,自打东乡侯运粮草去边关后,他就格外的想知道边关的事。 信筒呈上来,崇国公把信打开,才看了一眼,他的脸上就蒙了一层淡淡寒霜。 这样的脸色,着实吓着了送信的小厮,赶紧转身离开。 伺候在崇国公左右的男子怕出了什么大事,接过信看了一眼,登时倒吸了一口凉气。 “飞……飞虎军?”他的声音仿佛被掐碎。 崇国公额头青筋暴起。 男子望着他,道,“东乡侯当真是大胆至极,把青云山的一群土匪带去边关已经够过分了,他还敢叫飞虎军!” 飞虎军。 这三个字 十五年来,几乎就没人敢再提。 因为十五年前有一支战无不胜攻无不克,所向披靡的军队,就叫飞虎军。 而且,当年的飞虎军将领正是崇国公世子,也就是如今的崇国公兄长。 因为失误,导致这么一支令敌人闻风丧胆的军队全军覆没。 当年的崇国公世子和皇上是好兄弟。 他的尸骨拉回京,皇上还替他守了一夜的灵。 随着崇国公世子下葬,就再也没人提过飞虎军三个字。 没想到,十五年后,又有一支军队叫飞虎军。 这只军队还是由土匪组成的! 这对崇国公府和大齐朝来说都是莫大的羞辱! 男子知道崇国公生气,因为当年的崇国公世子太优秀了,人人只知道崇国公世子,却不知道崇国公府二少爷,所有的赞美都是他的,少年英才,雄韬武略…… 他的出类拔萃,几乎是京都世家子弟的噩梦。 男子劝崇国公,道,“东乡侯出身草莽,见识粗鄙,国公爷何必和他一般见识?” “就算皇上再纵容东乡侯,也不会同意他的土匪军叫飞虎军。” 崇国公深呼一口气,把心底的怒气压下道,“把这封信送进宫。” “那南漳郡主……。” “不必管她。” 这封军情主要是禀告东乡侯把自己的土匪手下改编成军队,还叫飞虎军的事。 信是监军送来的。 东乡侯给军队取这个名字,军营里的将士都不同意。 但这些人不包括镇国公和镇国公府大老爷。 东乡侯才救了镇国公府大老爷的命,镇国公也不好说什么。 监军是崇国公的人,他是极力反对。 而极力反对的结果是他被东乡侯打的鼻青脸肿,他是在床榻上口述,让人写的信。 男子把信密封好,让人赶紧送进宫。 御书房内。 皇上批了半天的奏折,有些乏了,正在喝茶。 小公公跑进来道,“皇上,边关有战报送来。” 皇上眸底寒芒闪烁。 福公公道,“呈上来。” 自打知道所有的战报都是崇国公先看过后再送来的,皇上一听到战报两个字,就一肚子邪火。 但这一回 皇上的火气格外的大。 因为战报前脚送进御书房,后脚太后就来了。 为了南漳郡主不用在佛堂诵经祈福,连太后都出马了。 皇上冷笑连连。 太后走进来,道,“哀家是不是来的太不凑巧,耽误皇上处理朝政了?” 掐着点来的,能不凑巧吗? “太后多虑了,”皇上淡漠道。 太后则道,“那皇上先看战报吧,哀家的事待会再说。” 皇上把竹筒打开。 把信倒出来,结果手不小心碰到了茶盏。 茶盏倾翻,茶水泼在了战报上。 福公公,“……。” 太后,“……!!!” 第一百六十九章 便宜 皇上手忙脚乱,导致战报湿透,字迹模糊,有些地方还烂了。 真的,要不是犯错的是皇上,太后真的要叫人把这么毛手毛脚的拖下去砍了。 你有张良计,人家有过墙梯。 太后脸都气绿了,强忍着怒气道,“可还能看的清楚战报?” 皇上看了看,隐约能看出来点东西,连蒙带猜的话能知道东乡侯揍人了。 东乡侯揍人? 那是再正常不过的事了! 皇上一点都不惊讶。 他要去了军营,能规规矩矩的,皇上才觉得有问题呢。 再说了,东乡侯揍的是崇国公的人,只要有一口气,就不是什么大事。 再就是东乡侯把手底下的土匪收编了,这也是皇上意料之中的事,不然东乡侯吃饱了撑着拿六千套官兵的衣服? 再后面,皇上就看不清楚了…… 皇上叹息一声,道,“看不清了。” 福公公忙道,“皇上别担心,边关有镇国公在,一定能护住皇上的江山,不会有事的。” 皇上看向太后,道,“太后来找朕有什么事吗?” 太后深呼一口气,望着皇上道,“哀家来找皇上没什么要紧事,这些天皇上勤于朝政,哀家都看在眼里,勤政爱民是好事,但也要爱惜身子,不宜操劳过度。” 皇上点头道,“让太后担忧了。” 太后又说了几句,便扶着李嬷嬷的手转身走了。 离御书房稍远一点,李嬷嬷望着太后道,“太后,皇上分明是故意弄湿战报的。” 太后脸色青沉。 皇上那点小把戏,瞒的过她的眼睛? 连军情战报都能毁掉,皇上是铁了心要袒护镇国公府大少奶奶到底了! 御书房内。 皇上心情很好。 福公公拍皇上的马屁道,“皇上刚刚真是太机智了,奴才还以为这一回要如他们的愿了。” 马屁拍的皇上很舒服,他斜了福公公一眼,“少拍马屁,把龙案收拾干净。” 福公公连连称是。 崇国公府。 崇国公迈步出书房,那边一小厮过来道,“国公爷,太后派人来了。” 崇国公头疼。 太后未免也太宠着南漳郡主了,就是在佛堂祈福几天,至于这么追着不放吗? 偷鸡不成蚀把米是丢脸,可脸都丢了,也不在乎这两天了。 崇国公一点都不想见太后的人。 但又不能不见。 “让他过来,”崇国公冷道。 很快,小公公就跑过来了,道,“国公爷,计划失败了。” 崇国公眉头一皱。 计划不是中止了吗,怎么会失败? “怎么失败的?”崇国公随口问道。 小公公忙回道,“太后去的及时,但皇上猜到太后去的目的,故意用茶盏把战报给湿了,字迹都看不清了。” 崇国公,“……!!!” 一瞬间,崇国公的脸就黑成了锅底色。 胸口堵着一团气,差点没提上来。 男子脸色大变。 那战报上除了禀告东乡侯在军营横行霸道之外,还向皇上禀告,那些将军拦不住东乡侯,请皇上给东乡侯的土匪军队赐名的。 皇上赐名,就算东乡侯的军队叫飞虎军,皇上也能给他把名字给改了。 可现在! 那封战报被皇上给湿了,皇上不知道这事,就没法往边关送赐名圣旨。 十天之内,赐名圣旨送不到,边关的将士就当皇上允许了。 那时候 大齐朝就又有了一支飞虎军! 崇国公脸色越来越难看,传话公公都吓着了,因为他从未见过崇国公这样的神情过。 男子望着崇国公,担忧道,“国公爷,现在该怎么办?” 镇国公府大老爷毒解了,无性命之忧这事不抖出来不是什么大事,最多让人替他捏一把冷汗。 可飞虎军这事就是大事了啊。 虽然现在崇国公府是国公爷的,但当年的崇国公世子惊才逸逸,他的死令多少人扼腕。 崇国公这么多年都没能从他兄长的阴霾下走出来。 他贵为崇国公,把持朝政,这些年,背后有不少人都在惋惜,如果崇国公世子还活着,今日的朝廷绝不会这么乌烟瘴气。 这些话,他听着都不敢和国公爷说,就怕他动怒伤身。 可一旦再出现一支飞虎军,势必会让人再想起前飞虎军之统领! 男子劝崇国公道,“国公爷不必动怒,东乡侯不会活着回京,他不在,那支土匪军成不了气候。” 崇国公怒气消散三分,道,“不惜一切代价,我要看到东乡侯的项尚人头!” “是。” 清平街,冰铺。 崇国公府管事的侄儿正在算账,店铺里生意清冷。 还未入夏,需要冰的人家不多,没什么可忙的。 小伙计靠着门,看着对面的绸缎铺,道,“这都两天了,绸缎铺怎么还不开门做生意?” 另一小伙计靠过来道,“人家做不做生意关我们什么事啊?” “我娘要买布做衣服,他们家的布便宜,”小伙计笑道。 这条街,谁不知道冰铺背后是崇国公府,谁也不敢惹,是以平常买点什么,价格都格外的低。 “不会是关门大吉了吧?”小伙计猜测。 “应该不会,铺子的生意不错。” 正聊着呢,那边一小伙计跑过来,远远的就看见他鼻青脸肿的模样。 两伙计懵了,“你这是被谁打了?” 那小伙计疼的龇牙咧嘴,“是南安郡王的小厮让人揍我的。” “咱们冰铺不卖冰给南安郡王,他火气正大,你凑上去做什么?”小伙计道。 “我哪知道啊,我送完冰回来,看见绸缎铺后院有响动,有人往外抬土,我心底纳闷就进去看了一眼,绸缎铺后院正在挖冰窖,我就说挖冰窖不会是想和咱们铺子抢生意,南安郡王的小厮认出了我,二话不说就让人揍我……。” 另外一伙计笑道,“没见过丢了脸不够,还要自取其辱的。” “岂止是自取其辱,你猜南安郡王的小厮和我说什么了,”小伙计摸着伤口刺疼道。 “说什么了?” “他说要让我们冰铺关门大吉。” “关门大吉?他拿什么让我们冰铺关门大吉?” “还能拿什么?厚脸皮呗!” 小伙计们狂笑不止,引得路人纷纷侧目。 第一百七十章 担保 被打的惨不忍睹,还笑的花枝乱颤,大家都好奇发生了什么。 一个问一个。 就问出来冰铺小厮狂笑的原因 南安郡王要开冰铺,并且给他们撂了狠话,要他们铺子关门大吉。 一传十,十传百。 很快,大家都知道这事了。 不少人在背后笑话南安郡王太狂妄,以卵击石,不自量力。 醉仙楼。 时值正午,楼下坐满了人。 人一多,就闲聊八卦,聊的正是南安郡王开冰铺的事。 “这冰的价格太贵了,要是真能有间大冰铺,或许能把冰块的价格降下来,”有人道。 “冰块价格降低些的确是好事,可这冰块打哪儿来?” “松记冰铺开了十年,这夏天卖的冰是冬天存下来的,南安郡王从什么地方弄冰来卖啊?”有人道。 “莫非南安郡王一早就打算卖冰了?”有人好奇道。 “绝不是,前几日南安郡王还派小厮去买冰,松记冰铺见他和东乡侯府走的近,不卖给他……嗯,也不是不卖,是一块冰十两银子,南安郡王不买。” “十两?!” “可不是十两,这会儿闹开了,松记冰铺放了话,就是二十两也不卖给南安郡王了。” “……。” 这些话,一字一句的飘上二楼。 包间内 南安王正在和几位同僚在吃饭。 南安王脸色冷沉,坐在他左手边的李大人望着他道,“郡王爷不知道冰铺背后是崇国公府吗?” 南安王没说话。 坐在他对面的赵大人道,“自打东乡侯进京,崇国公接连受挫,脾气暴躁了许多,虽然冰铺对崇国公府来说不过是九牛一毛,但难保崇国公不会放在心上,他在朝中势力庞大,王爷……。” 南安王拧眉,道,“这一定是谣言,被镇国公府大少爷打劫后,犬子身上的钱吃饭都困难,哪有钱买铺子?何况是卖冰?” 话音未落,楼下传来一阵骚动。 有人叫道,“南安郡王来了!” 南安郡王、楚舜、北宁侯世子还要定国公府大少爷四人走进来, 风度翩翩,器宇轩昂。 醉仙楼的伙计迎上去道,“几位爷可是有几天没来我们醉仙楼吃饭了。” 楚舜手中的折扇敲了小伙计的脑门下道,“你还能不知道这几日我们为什么不来吃饭?” 小伙计灿笑如花。 镇国公府大少奶奶向皇上讨了两御厨,被他们接回府,府里有御厨,谁还傻到来醉仙楼吃饭。 “那几位爷今儿来是?”小伙计殷勤问道。 南安郡王眸光一扫道,“街头巷尾都在议论本郡王开铺子的事,都在说本郡王狂妄,以卵击石,本郡王不得来说几句?” 楼上,赵大人望着南安王笑道,“果然是谣言,郡王爷当众澄清,崇国公就是有气也消了。” 南安王脸色好转了几分。 楼下,有人道,“难道流言是假,郡王爷压根就没打算开冰铺?” “冰铺这几天就开张了,”南安郡王摇着玉扇道。 “……。” 众人惊呆了。 这可是郡王爷亲口承认的啊。 南安王脸色铁青,手中的酒杯重重的磕在桌子上,酒水溅出来。 “本郡王素来谦逊,从不做以卵击石的事,”南安郡王道。 “……。” 谦逊? 众人嘴角狂抽不止。 郡王爷,你知道谦逊两个字怎么写吗? 你这是在公然挑衅崇国公府你知道吗? 楚舜拍拍南安郡王的肩膀道,“说重点。” 南安郡王笑了一声,道,“大家都知道冰的价格是二两银子一块,过几日我们的冰铺开张,是一两银子一块,冰块只大不小。” “铺子开张前三天,每买一百块冰送十块。” “……。” 这价格太感人了。 能到醉仙楼吃饭的,都家境殷实,炎炎烈日,府里都要买点冰消暑,再有些吃的,不用冰镇着会坏。 每年夏天买冰都是一笔不小的开支啊。 有人不信道,“郡王爷,你是不是在逗我们玩啊,一两银子一块冰,买的多还送,你这已经不是赔本,是赔亵衣亵裤的买卖了。” 哄堂大笑。 南安郡王也不生气,只笑道,“本郡王像是在和你们开玩笑吗?” “不像,”有人摇头。 有人笑道,“要真卖的这么便宜,买的人可就多了,郡王爷哪来那么多冰块卖啊?” “本郡王既然这么说,自然不缺冰块卖,当然,要是一天卖个几千块冰,冰铺自是没法供应,这天气也不炎热,需求没那么大,但铺子接受预定,一百两银子一百一十块冰,什么时候要,派人说一声,两天之内把冰块送到。” “如有做不到,定金双倍奉还。” “以上这些话,本郡王以南安王府的名义做担保……。” 南安郡王口若悬河,滔滔不绝。 北宁侯世子拍他肩膀,示意他往上看。 楼上回廊上。 南安王双眸喷火。 南安王,“……!!!” 娘啊! 父王怎么在这里?! “郡王爷,你这回要死定了,”北宁侯世子同情道。 南安郡王强忍着道,“不止本郡王,还有北宁侯府,靖国侯府,定国公府,皆能做担保。” 一男子走到南安王身侧。 他的脸色不比南安王好看多少。 北宁侯,“……!!!” 娘啊。 他爹怎么也在?! 男子不是别人,正是北宁侯。 南安王怒道,“逆子!还不给我滚回府!” 南安郡王脑门上全是冷汗,但他没跑。 因为一旦跑了,刚刚说的就都是废话,而且是笑柄了。 南安郡王豁出去道,“正好我父王在,他替我做担保!” 南安王差点气炸肺。 众人,“……。” 南安王要叫人把儿子捆回去了。 南安郡王忙道,“父王,那冰铺我们只有一半,另一半是镇国公府大少奶奶的,你可别叫人把铺子封了啊,有些前车之鉴,不能不鉴啊。” “这几天,我就不回郡王府了,你和母妃保重身体!” 话音未落,人已经跑了。 落荒而逃的不止他,还有北宁侯世子。 定国公府大少爷望着楚舜道,“他们两跑了,我们怎么办?” 楚舜叹息道,“回府肯定是少不了一顿毒打了,先躲着吧。” “能有什么地方躲着不被找到的?”定国公府大少爷已经感觉到自家的鸡毛掸子的威力了。 “东乡侯府。” “……。” 第一百七十一章 避难 京都虽大,但要能瞒过南安王府、靖国侯府、北宁侯府以及定国公府的搜查,那是难比登天。 但要是他们躲在东乡侯府,就算自家爹娘知道,也不敢去东乡侯府要人。 东乡侯府绝对是京都藏人最好的地方了。 四人骑马到东乡侯门前停下。 看见他们过来,铁统领眉头几不可察的皱了下,上前道,“郡王爷几个怎么来了?” “我们是来东乡侯府小住几日的,”南安郡王道。 “……。” 四人翻身下马。 铁统领有点为难。 皇上让他们把东乡侯府团团包围,但没说允许探望,更别提允许小住几日啊。 直到南安郡王他们大摇大摆的走进去。 铁统领都还没想到说什么。 他皱了皱眉,道,“你们守好东乡侯府,我进宫一趟。” 东乡侯府大门敞开的。 但南安郡王他们进去后,下了台阶也没瞧见个人。 这大门开的也太随意了点吧? “有人吗?”北宁侯世子问道。 身后,看守的护卫一脸黑线。 东乡侯府真当他们是看门的了?! 南安郡王扶额,望着楚舜道,“咱们往那边走?” 那边,一条狗快速跑过来,冲他们吼。 定国公府大少爷扯着嘴角道,“我要跟别人说,我进了东乡侯府,最先看到的是条狗,绝对没人信。” “小黑!别叫!”苏小少爷的声音传来。 “……。” 小黑? 这条白狗叫小黑? 果然是东乡侯府的狗,连名字都和别的狗天差地别。 苏小少爷跑过来,望着他们道,“你们怎么来了?” 北宁侯世子笑道,“你们东乡侯府怎么没个看门的?” “外面不是有一堆人吗?”苏小少爷道。 “……。” 那些护卫也能算吗? 南安郡王问道,“你大哥在吗?” “在训练场挨打呢,”苏小少爷道。 “……。” “我带你们过去。” 苏小少爷领着他们去训练场。 到了院门口,苏小少爷停下道,“你们进去吧。” “你不进去?”楚舜问道。 苏小少爷摇头,“我还小,每天看那么血腥的场面,我有点扛不住,我就送你们到这里了。” 楚舜,“……。” “小黑,我们走。” 苏小少爷往前跑,小黑在后面追。 看着训练场大门,听着里面传来的喝声。 南安郡王有点心肝儿颤。 “这里面得多血腥?”他声音不稳道。 “进去看看不就知道了?”北宁侯世子道。 “要不,你先进去?”南安郡王道。 “……。” “大家是兄弟,要进一起进,”北宁侯世子道。 几人稳了稳心神,迈步进去。 和上回谢景宸进来时的场景差不多,只是这一回台上比试的是苏崇。 他正以一敌三。 处于下风。 一脚踢过去,苏崇堪堪避开,身形一闪,那边一男子的拳头就挥了过来,出拳极快,看的人不由的替苏崇捏一把冷汗。 毕竟双拳难敌六手。 半刻钟后,苏崇被一男子一脚踢下来。 “快让让!” 众人散开。 苏崇四仰八叉的摔在地上,仿佛脚下的地都颤动了下。 楚舜,“……!!!” 南安郡王,“……!!!” 北宁侯世子,“……!!!” 定国公府大少爷,“……!!!” 四人惊呆了。 苏崇趴在地上,半晌都动不了。 更重要的是,没有人扶他,大家直接散开了。 南安郡王走过去,要扶苏崇起来,苏崇忙道,“别扶我。” 南安郡王笑道,“不扶你,你怎么起来?” “扶我,你就惨了,”苏崇艰难道。 “只是扶你一把,能惨到哪里去?”南安郡王不以为然。 他把苏崇扶起来。 只是手刚碰到苏崇,楚舜就叫道,“小心!” 南安郡王还没反应过来,肩膀就被人抓住了,用力一提,就将他甩到了比试台上。 南安郡王还算反应灵敏,空中一个翻身,堪堪稳住身子。 苏崇从地上爬起来,浑身疼的他龇牙咧嘴,他道,“他武功一般,你们下手别太狠。” 南安郡王气炸了。 被苏崇气的,还从来没人这么直白的说他武功一般过,他堂堂郡王爷的自尊心受创了。 比试台上有三名男子。 听了苏崇的话,两人后退,只余一人和南安郡王过招。 然而,就这一人。 不过几口茶的功夫,就把南安郡王送到了苏崇的脚边。 南安郡王,“……。” 南安郡王趴在地上。 肠子都青了。 他为什么要来东乡侯府? 回家挨打要比这轻上十倍不止…… 楚舜望着苏崇,“我们能不能扶他?” “当然可以,”苏崇道。 北宁侯世子和定国公府大少爷过去把南安郡王扶起来。 只是人还没起来。 就被人丢到了比试台上。 就连楚舜都没能幸免。 三对三。 苏崇有点乐滋滋,挨揍有人陪的感觉不要太好。 “把我淬炼筋骨的药再熬四份,”苏崇道。 “是。” 御书房。 皇上刚从御花园散心回来。 他刚坐下,小公公就进来禀告道,“皇上,铁统领回来了。” 他怎么回来了? 难道是东乡侯府出事了? “让他进来。” 铁统领迈步走进来。 不等他行礼,皇上便问道,“东乡侯府出事了?” 能这么问,看的出来皇上很关心东乡侯的安危。 他进宫一趟是对的。 铁统领摇头,道,“没有出事,但南安郡王、靖国侯世子、北宁侯世子还有定国公府大少爷进了东乡侯府,还要在东乡侯府住几日。” 皇上眉头打了个死结。 “好端端的,郡王爷他们怎么去东乡侯府?”福公公疑惑道。 “也不是无缘无故去的,”铁统领道。 “怎么了?”皇上问道。 铁统领来的路上正好碰到南安王,他道,“南安郡王、靖国侯世子他们和镇国公府大少奶奶一起开了间冰铺,说是要让京都第一冰铺关门大吉,那冰铺背后是崇国公府,南安郡王当众放话,被南安王逮了个正着,未免回府挨打,所以躲到东乡侯府。” 皇上失笑,“东乡侯府,龙潭虎穴之地倒成了他们的避难所。” 福公公陪笑道,“能躲进东乡侯府,看来他们和东乡侯府大少爷关系不错。” 皇上指望东乡侯府扳倒崇国公府,东乡侯的帮手越多,希望就越大。 皇上眸光微动。 福公公笑道,“皇上先前交代宫里的炭找镇国公府大少奶奶买,她要开冰铺了,往后这宫里的冰也找她买吗?” 皇上斜了福公公一眼,“这冰可不比炭,她哪来的冰卖?” 福公公,“……。” “皇上,万一有呢?”福公公问道。 “万一有,那崇国公府的铺子铁定要关门,不找她买,找谁买?”皇上道。 “……。” 第一百七十二章 娇花 南安王府,正堂。 南安王妃在来回的走,脸上神情焦灼,急的如同热锅上的蚂蚁。 小厮站在一旁,不知道怎么办好。 郡王爷让他回来拿衣裳去东乡侯府,王妃不让他拿。 外面,一模样清秀的丫鬟跑进来道,“王妃,王爷回来了!” 南安王妃急的攒紧双手,迎上去,就看到南安王铁青的脸色,她红着眼,问道,“风儿闯的祸,还有办法弥补吗?” “还怎么弥补?!”南安王气道。 “本来我还能封了铺子跟崇国公表态,他倒好,当众告诉我铺子是镇国公府大少奶奶的!”南安王气的脸都绿了。 满朝文武谁不知道镇国公府大少奶奶的凶悍? 那是谁惹谁倒霉! 崇国公在东乡侯手里连栽跟头,正有气没地方撒,他倒好,嫌他这个父王日子过得太清闲了,把他推到崇国公跟前给他开刀。 南安王坐下,气的额头青筋暴起。 南安王妃给他倒茶,道,“先喝杯茶,消消气。” 南安王望着小厮道,“镇国公府大少奶奶哪来的冰挤垮崇国公府的冰铺?!” 小厮摇头如拨浪鼓。 南安王见了更是来气,“没有还敢当众放话?!” 南安王妃头疼道,“不是没有,是风儿给他下了封口令,不许他往外泄露半个字,我盘问了半天,他才透露了一点,镇国公府大少奶奶是真的有办法挤垮崇国公府的冰铺。” 南安王望着南安王妃,“你信吗?” 南安王妃,“……。” 不信。 可事到如今,不信也不行了啊。 “要是有冰块,风儿用的着派他去跟崇国公府的冰铺买冰块,最后闹出来这么多的事吗?!”南安王压根就不信。 “先前要买冰块,现在又卖冰块,镇国公府大少奶奶能变出冰块来吗?!” “……。” “王爷英明,冰块真的是变出来的。” 小厮很激动。 郡王爷不让他说,但没说不能让王爷王妃猜出来啊。 南安王,“……。” 南安王妃,“……。” “变,变出来的?”南安王妃的声音有点飘,温柔的脸上是不敢置信。 小厮重重的点头,“就是变出来的,是奴才亲眼所见,虽然冰块才卖一两银子一块,但比人家卖二两挣的还多。” 南安王,“……。” 南安王妃,“……。” “郡王爷说就是卖五钱银子一块,他都觉得自己是奸商,”小厮回道。 “……。” “定国公府大少爷说和谁作对都不能和镇国公府大少奶奶作对,惹不起。” “……。” 东乡侯府,训练场。 楚舜、南安郡王、北宁侯世子还有定国公府大少爷并排趴在地上。 惨不忍睹。 苏崇憋笑憋的腮帮子疼。 他摸着酸疼的胳膊,问道,“你们打算趴到什么时候去?” 楚舜艰难的扭头,“你给我们准备的担架呢?” 之前以为苏崇只是说笑的。 现在才知道居然是真的! 来者是客懂么? 待客之道懂么? 苏崇轻咳两声道,“你们不是说等冰铺开张再来吗,怎么今天就来了,担架还没有准备。” 楚舜嘴角抽抽。 “我是浑身疼的动不了,你看着办吧,”南安郡王道。 “……。” 苏崇扶额。 弱成这样还耍赖,这也就是他脾气好,这要换成他爹,直接掉头走都算好说话了。 苏崇抬手招呼人过来道,“把他们抬到我院子里去。” 四人被抬到苏崇住的清风轩。 小厮笑道,“大少爷,药浴准备好了。” “我知道了。” 苏崇点头道。 进了屋后,他脱光衣服泡进去,身上挨打出来的青紫触目惊心。 当然,看到楚舜他们的伤,就知道他算轻的了。 南安郡王有点犹豫,他道,“我父王虽然恼我,但我现在这样被抬回去,他气应该会消。” 东乡侯府简直就不是人待的。 下手也太凶残了些。 他现在内心充满了恐惧,还是南安王府好。 北宁侯世子看着他道,“你确定吗?怕南安王揍你,跑来东乡侯避难,结果挨打的更重,要换做我爹,他会让我伤上加伤的。” “你说的有理,”南安郡王果断道。 他脱光衣服泡进去。 毕竟是娇生惯养长大的郡王爷,哪里受过今天的揍啊,这么多年横行京都,回去挨的鸡毛掸子加起来也没今天伤的重。 要是南安王妃看到,非得哭肿了眼睛不可。 青紫的伤口碰到药,伤口就跟针扎似的疼。 疼的南安郡王倒吸气。 楚舜望着苏崇,见他一脸享受,是脑门上黑线狂掉不止,“这都能享受?你是不是受虐狂?” 苏崇斜了他们一眼道,“知足吧,你们算运气好了,有药浴泡,这药浴泡过后,再涂些祛淤青的药膏,明天又生龙活虎了。” “我以前挨了揍,就用点药,一觉醒来,受伤处还在疼,就得接着训练了。” “……。” “要不要这么狠?”北宁侯世子咽口水道。 “在青云山,只要是个男的,在我爹眼里,那就是铁打的,越敲打越精炼,”苏崇惆怅道。 “……。” “女的呢?”南安郡王问道。 “娇花。” “……。” 这差别大的。 楚舜几个都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南安郡王更关心的还是挨揍的事,他问苏崇道,“我们就是来躲几天的,不用每天训练吧?” 苏崇看着他,道,“连我弟早上起来都要训练,你们好意思不训练吗?” 屋内,有一瞬间的沉默。 “为什么不好意思?”南安郡王打破静谧。 “……。” “未免你们带坏我,你们会被扔出去的,”苏崇笑道。 “……。” 带坏? 南安郡王被这两个字给噎的半晌说不了话。 到底谁带坏谁啊? 楚舜泡着药浴,刚泡进来,浑身酸疼,但这会儿非但不疼,还挺舒服,他道,“本来我们也打算训练一个月的,就当是提前了呗,一个月,差不多够我爹消气了。” 苏崇笑道,“一个月能让你们脱胎换骨。” 南安郡王叹气道,“能不能脱胎换骨我不敢确定,但脱几层皮是铁定的。” 第一百七十三章 训练 虽然南安郡王他们让贴身小厮回府拿衣裳。 但并没有人把衣裳送来。 真这么做了,岂不是南安王他们赞同儿子住在东乡侯府了? 是以泡完药浴后,楚舜他们穿的是苏崇的衣服。 几人身量差不多,并肩走过去,俊逸爽朗,器宇不凡。 苏崇带他们去给唐氏请安,唐氏笑道,“你们一起走过来,我还以为我生了五个儿子呢。” “伯母好。” 楚舜四人异口同声。 唐氏知道他们的身份,笑道,“崇儿从小到大,除了青云山上的兄弟,没什么别的朋友,你们能来东乡侯府住,我替崇儿感到高兴,你们就当东乡侯府是自己家,府里的人也当你们是崇儿一般对待。” 北宁侯世子心慌慌。 别人说这话,那是客套。 唐氏都不用说,楚舜他们就感受到东乡侯府的真诚了。 真诚的他们浑身都疼。 能不能别一般对待? 他们喜欢特殊点啊。 这边楚舜他们有说有笑,那边靖国侯府、南安王府还有北宁侯府和定国公府是愁眉不展。 这几货闯了祸就逃了,知道他们在东乡侯府,也拿他们没辄。 可东乡侯府那是土匪窝啊。 以前他们虽然也顽劣,但没有现在这么胆大,而且更重要的是,爹娘使唤不动,镇国公府大少奶奶却能让他们耐的住性子监察天香楼修建,真是越想越来气。 不长接触都这么听话了,这在土匪窝多待几天,别回头爹娘都不认了。 而且更重要的是,他们得罪了崇国公。 他们撂了话,拍拍屁股就走了,这烂摊子他们都不知道怎么收拾好。 这一夜。 做儿子的酣睡,做爹娘的辗转反侧,夜不能寐。 楚舜他们白天累了,夜里睡的香甜无比。 唐氏安排他们住在苏崇的清风轩,摆了大通铺,五床被子。 苏崇放着正屋不睡,和他们一起睡偏屋。 第二天,苏崇醒过来,就把楚舜他们都叫起来了。 楚舜他们睡眼朦胧的看着苏崇道,“大哥,这么早叫醒我们做什么啊?” “起来训练了,”苏崇穿衣道。 “要不要这么早?”北宁侯世子道。 至于南安郡王,他起来坐了一下,就又躺回去了。 苏崇道,“都别睡了,去晚了,今天要多训练半个时辰。” 楚舜打着哈欠,掀开被子起床。 他们穿好衣服,南安郡王还抱着被子睡。 北宁侯世子和定国公府大少爷直接把他从床上拖了下来。 嗯。 拖到地上。 然后朝他的脸喷冷水。 南安郡王一个激灵醒来。 小厮端了粥和馒头来。 半碗粥加一个肉包子。 楚舜惊呆,“早上就吃这么点?” 苏崇拿起包子啃着道,“这不是早饭,先吃点垫垫肚子,免得待会儿训练饿坏了,训练过后吃早饭。” “一天要训练多久?”定国公府大少爷问道。 “早上训练半个时辰,吃过早饭后,歇小半个时辰,再训练一个时辰,”苏崇道。 “……。” “训练这么久?”北宁侯世子道。 “也不是一定训练这么久,训练到累趴下为止,”苏崇道。 “……。” 除了残忍,没有别的词能形容了。 吃了早饭去,去训练场,看着东乡侯府的人训练,那真是打击人啊。 和他们比,楚舜他们只有一个字形容 弱。 这边楚舜他们在训练,那边南安王他们在议政殿外,等着上早朝。 南安王、北宁侯他们在交头接耳,只要挨近一点,就能听到他们在数落自己的儿子,定国公府大老爷都惭愧,他没管教好儿子,把定国公气的上火牙疼,疼的早朝都上不了,告假在家。 见崇国公走过来,南安王率先走过去,给崇国公赔不是,“我们教子无方,让国公爷见气了。” 崇国公冷冷一笑,“什么教子无方?几位可是养了个好儿子。” “国公爷羞煞我们了,”南安王道。 崇国公冷冷一笑,“本以为朝廷能多几个栋梁之才,现在看来,是咱们大齐朝要多几个土匪了!” 南安王道,“国公爷放心,我决不允许那逆子学坏,下朝后,我就把他绑回府,严加管教!” 崇国公甩袖离开。 一早朝,南安王几个都有些心神不宁。 下了朝后,他们又在一起商议,怎么把儿子绑回府。 毕竟他们现在在东乡侯府,皇上让铁统领把东乡侯府团团包围,不宜闹的动静太大。 所以他们决定轮流上门,毕竟四个人一起去,像是东乡侯府抢了他们儿子不还是的。 北宁侯他们在离东乡侯府最近的酒楼等着。 南安王骑马去了东乡侯府。 看到他来,铁统领请安道,“见过南安王。” 南安王翻身下马,问道,“逆子还在侯府里躲着吧?” “没看见郡王爷出来,”铁统领回道。 南安王点点头,迈步进去。 知道他是南安王,来找儿子的,小厮就领着他去训练场。 南安王没有进去,就站在门口看着。 看着自己的儿子扛着麻袋跑的飞快,最后在过独木桩的时候被桩子给打下来,拍拍屁股起来,扛起麻袋继续跑,南安王脸都绿了。 小厮见他不动,唤道,“王爷不进去?” 南安王转身离开。 前后还不到一盏茶的功夫,铁统领都有点懵了,怎么这么快就要走? 南安王翻身上马,一夹马肚子就跑远了。 酒楼内,北宁侯几个是坐立不安。 门吱嘎一声推开,南安王走了进来。 见他脸色难看,北宁侯皱眉道,“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不会没进东乡侯府吧?” “气死本王了!” 南安王坐下,抓起茶盏灌了一盏茶。 他抢了靖国侯手里的折扇,猛煽风。 靖国侯担忧道,“怎么了?” 南安王气道,“就我那逆子,在家的时候,要他训练就跟要他的命似的,在东乡侯府,扛着麻袋跟飞似的,被打翻在地,不叫疼不叫累,爬起来扛起麻袋就跑,唯恐慢了一步。” 靖国侯,“……。” 北宁侯,“……。” 定国公府大老爷,“……。” 这是去避难还是去训练? “我儿子呢?”北宁侯问道。 南安王看了他一眼道,“在打木人桩。” 北宁侯先是一愣,随即大怒。 靖国侯和定国公府大老爷也一样。 儿子不听自己的,进了东乡侯府就这么听话,能不生气吗? 气归气,但又不能不服气 人家就是有本事让他们儿子乖乖训练,你能怎么办? 原本打算把儿子捆回来严加管教的四个爹都改了主意 让小厮回去收拾衣服送去东乡侯府。 让他们安心留在东乡侯府好好训练。 东乡侯府。 训练完,累的快站不住的南安郡王,看着抬来的一箱子衣服。 一脸心痛。 “完了,我父王要和我断绝关系了。” 第一百七十四章 挽回 昨天让小厮拿衣服来没能成功。 过了一夜。 小厮抬了一箱子衣裳来,这明显不正常。 他们都是一而再,再而三被告诫离东乡侯府的人远点的,现在跑来东乡侯府住了,对爹娘的打击可想而知。 北宁侯世子望着南安郡王道,“要不,你赶紧回南安王府挽回下?” 南安郡王果断摇头,“不能回去。” “为什么?”苏崇不解道。 “都狠心要和我断绝关系了,我这时候回去,还不把我往死里打啊,”南安郡王道。 “那你就不管了?”楚舜问道。 “过几天再说吧,等我母妃想我了,她会吵的我父王改主意的,那时候我再回去,挨打也轻一点,”南安郡王叹息道。 “……。” 小厮脸都涨红了。 王爷还特意叮嘱他看看郡王爷的反应。 他要回去如实禀告,绝对能把王爷给活活气死。 南安王望着小厮,道,“我父王有多生气?” 小厮想了想道,“王爷气头上,一掌拍碎了那张他最喜欢的紫檀木书桌。” 南安郡王,“……。” “我母妃呢?”南安郡王咽口水道。 “王妃本来也很生气,但王爷那么生气了,她就劝王爷息怒,帮郡王爷说好话,王爷让人给郡王爷收拾衣服,王妃还偷偷塞了三千两银票在箱子里,”小厮回道。 “还有银票?”南安郡王惊呆。 “本郡王终于又有钱用了!”南安郡王狂喜。 “……。” 南安郡王一直不缺钱用,直到被苏锦和谢景宸打劫,才过起了紧巴巴的日子。 现在知道有三千两的巨款,浑身的疼痛都消了大半,赶紧从箱子里扒拉银票。 只是半天也没翻到。 南安郡王抬头望着小厮,“银票藏哪儿了?” 小厮,“……。” 同情了看了自家郡王爷一眼,小厮回道,“临出门前,王爷把银票给摸走了。” 南安郡王,“……!!!” 南安郡王眸光喷火,对着小厮道,“你过来……。” 小厮一看就知道没好事,赶紧道,“郡王爷保重身子,东西送到了,我就先回王府了。” 说完,赶紧跑。 南安郡王要不是浑身没力气,再加上生气,真的要把小厮打趴在地,再狠狠的踩上几脚。 父王都把钱拿走了还告诉他,让他空欢喜一场! 南安郡王看着一箱子衣服,垂头丧气。 北宁侯世子望着定国公府大老爷,小声道,“还好,我爹脾气没有南安王那么暴躁。” 刚这样说,北宁侯府的小厮就送箱子来打脸了。 北宁侯世子,“……。” 陆陆续续,靖国侯府和定国公府也都送了箱子来。 小厮走过来,对苏崇道,“大少爷,药浴准备好了。” 苏崇拍拍南安郡王的肩膀道,“先泡药浴吧,边泡边想。” 这边南安郡王几个还没想好怎么挽回爹娘的心,那边南安王他们要和儿子断绝关系的消息不胫而走。 崇国公府。 听到这消息后,崇国公夫人冷冷一笑,“南安郡王是独苗,南安王舍得和儿子断绝关系?” 崇国公府三太太笑道,“也难为南安王他们了,不敢和国公爷作对,又没法把儿子从东乡侯府绑出来,除了断绝关系,他也没别的办法消国公爷的怒气。” “说到底冰铺一事,镇国公府大少奶奶才是罪魁祸首,南安郡王他们只是受人蒙蔽了而已。” 堂堂郡王爷,居然受一个女土匪的蒙蔽,为她奔前跑后,当牛做马。 这么拎不清,也成不了什么气候。 崇国公夫人嘴角勾起一抹轻蔑的笑,“我倒要看看她哪来那么多冰块让冰铺关门大吉!” 沉香轩,后院。 苏锦调制了半个时辰药丸,揉着酸涩的脖子走出来。 站在回廊上看云卷云舒。 杏儿在院子里种花草,望着苏锦道,“姑娘,能不能在后院架一座秋千?” 苏锦点头一笑,“这主意不错,过两天让人过来架秋千。” 杏儿高兴的眉飞色舞。 苏锦朝谢景宸的竹屋走去,刚迈步上台阶,就听暗卫道,“大少爷,昨儿南安郡王他们是在东乡侯府住的,街上盛传南安王、北宁侯他们和郡王爷几个断绝关系了。” 谢景宸眉头一皱。 苏锦脚步一滞。 身后,跑过来一小丫鬟,气喘吁吁道,“大少奶奶,老夫人让你去栖鹤堂一趟。” 杏儿望着苏锦道,“不知道找姑娘去又是什么事?” “去就知道了,”苏锦道。 谢景宸走出来,苏锦笑道,“你要陪我一起去?” 谢景宸看着她道,“我去南安王府。” 果然是好兄弟,这是去帮南安郡王劝南安王认回儿子吗? 两人一起出了沉香轩。 谢景宸出府。 苏锦去栖鹤堂。 正堂内,老夫人坐在罗汉榻上,手里捏着佛珠,神情冷肃。 二太太和三太太分别坐在两边,闲情逸致的喝茶。 见苏锦走进来,三太太嘴角勾起一抹看热闹的冷笑。 苏锦走上前,福身给老夫人请安,然后问道,“老夫人找我来是?” 老夫人看着她,眼底有一抹厌恶闪过,她道,“找你来是为了南安王和南安郡王他们父子断绝关系一事。” 苏锦猜到是为了这事,但这事好像老夫人管不着吧? 苏锦就那么看着老夫人,等她说重点。 “此事因开冰铺而起,冰铺还没开张,还有挽回的余地,”老夫人道。 “怎么挽回?”苏锦挑眉道。 “你放弃开冰铺!”老夫人冷道。 “……。” 苏锦笑了。 这是挽回南安郡王和南安王府断绝的关系呢? 还是挽回崇国公即将丢掉的颜面? 她有那么好糊弄吗? 苏锦望着老夫人,“我若真放弃开冰铺,那可真就坐实了我以卵击石,不自量力的流言了。” “而且,就算我放弃开冰铺也挽回不了什么,“苏锦道。 “你就坐视人家父子关系破裂不管了?!”老夫人冷道。 “当然要管,但不开冰铺只能治标不能治本,要真想南安王和南安郡王他们父子重归于好,我看得把南安郡王痛揍一顿,扔出东乡侯府才行,”苏锦道。 老夫人脸色冰冷。 三太太笑道,“大少奶奶做事干脆利落,就是不知道什么时候这么做?” “我只是说说,我没打算这么做,”苏锦淡笑。 “……。” 第一百七十五章 苦心 一句话,把三太太噎的脸都紫了。 老夫人望着苏锦,“靖国侯世子他们为了帮你,都要被亲生爹娘断绝关系了,你却什么都不做,我镇国公府没有这么自私的人!” 苏锦无语。 镇国公府还没有这么自私的人? 她分分钟给她数一双手出来! 苏锦望着老夫人道,“我没打算这么做,不代表我什么都不做。” 二太太看着苏锦,面容温和道,“我相信大少奶奶有两全其美的办法,老夫人又何必操这份心?” 这句话中听。 一把年纪了好好颐养天年不好吗? 非要管这么多。 苏锦望着二太太道,“靖国侯世子他们帮我,我得多没良心才任由他们和靖国侯府断绝关系?” 老夫人将怒气压下,道,“看来你是有办法了。” 苏锦淡笑道,“我还不了解断绝关系的原因,我也不便去南安王府问,问了,南安王也未必说,所以我打算哪天进宫托皇上帮我问问。” 二太太,“……!!!” 三太太,“……!!!” 她自己不便去南安王府问? 她就托皇上帮她问?! 皇上是她什么人啊! 简直是把皇上当小厮使唤了! 不过转念一想,又把腾到心口的怒气压下了。 不得不说,南漳郡主专程进宫请皇上赐婚娶回来的大少奶奶果然够聪慧。 皇上最想做的事就是扳倒崇国公。 只是崇国公兵权在握,朝中一大半的朝臣都向着他,皇上奈何不了他。 但皇上问南安王,他为什么和儿子断绝关系? 南安王敢说这么做是为了熄崇国公的怒气吗? 这么怕得罪崇国公,皇上以后还会重用南安王吗? 铁定不会啊! 不能说实话,更不能说假话,不然就是欺君之罪。 所以南安王只有一个选择,那就是他压根就没打算和南安郡王断绝关系,只是儿子要去东乡侯府小住几日,让小厮送点衣服去,是外人误会了。 南安王当着皇上的面否认了,这断裂的父子关系自然就接上了。 而苏锦,压根就不需要关冰铺,也不用两头劝。 至于皇上那儿…… 以皇上对她的宠爱,这么点小事,会不答应吗? 只怕不用苏锦说,皇上就主动问了。 东乡侯和崇国公那是不死不休,站在东乡侯这边的人越多,东乡侯的胜算就越大。 鹬蚌相争渔翁得利啊。 也就她们瞎操心,人家压根就没把这当回事。 御书房。 皇上正在和大臣商议朝政,南安王也在。 商议完,大臣们告退。 皇上道,“南安王留下。” 等大臣退下,南安王望着皇上道,“皇上是有事要吩咐臣去办吗?” 皇上看着他道,“朕听说你和你家的独苗断绝关系了?” 南安王,“……。” 皇上。 您的消息是不是太灵通了点儿? 想到皇上派了一堆人给东乡侯府看门,南安王就不说什么了。 南安王不说话。 “嗯?”皇上挑眉道。 南安王默了默道,“是那逆子要和臣断绝关系。” 皇上,“……。” 福公公,“……。” 虽然传消息可能会出差错,但这差错出的也忒大了些吧? “怎么是郡王爷要和王爷断绝关系?”福公公好奇道。 南安王叹息,“那几个小子就服东乡侯府的管教,臣和靖国侯他们商议过后,决定让他们待在东乡侯府好好磨炼一番,让小厮送了一箱子换洗的衣服去,结果他误会了,以为臣要和他断绝关系。” 皇上,“……。” “那逆子误会了,也没有回府,”南安王郁闷道。 皇上没忍住笑出了声,“这么说,你们的父子关系被他给断的差不多了?” 南安王,“……。” 福公公,“……。” 皇上,没有你这么往人伤口上撒盐的。 见皇上高兴,南安王欲言又止。 皇上笑道,“有话就说。” 南安王羞愧道,“这事能否请皇上保密?” “怎么了?”皇上挑眉。 南安王有些难以启齿,“做爹的管教不了儿子,让别人代为管教,实在丢人,二来东乡侯府训练强度大,要是叫内子知道,一定舍不得。” 皇上失笑,“倒是难为你一番苦心了。” 南安王府。 南安王人在御书房,谢景宸没见到他,南安王妃见他的。 南安王妃哭的眼睛都肿了。 谢景宸一个头两个大,“王爷真的要和郡王断绝关系?” 南安王妃点点头,“我偷偷给风儿点银票傍身,王爷都不让给,王爷这回是真气着了,说风儿敢回来,就打断他的腿,你见着风儿,叮嘱他这段日子千万别回府,等我劝王爷改了主意,他再回来。” 南安王妃拿了三千两银票递给谢景宸,让他转交南安郡王。 谢景宸能接吗? 铁定不能啊。 谢景宸道,“王妃放心,冰铺开张在即,郡王不会缺钱用的。” 出了南安王府,谢景宸就去了东乡侯府。 在训练场见到了南安郡王他们。 几人正坐在那里看人比划拳脚,地上一堆的瓜子壳。 看上去极为潇洒恣意。 只是走近 他们一回头。 谢景宸受惊了。 个个鼻青脸肿的。 谢景宸,“……。” “你们这是?”谢景宸黑线道。 “刚刚上场比划了下,一点皮外伤,养养就好了,你怎么来了?”楚舜道。 “……。” “刚去了趟南安王府,顺带来看看你们过的如何,”谢景宸道。 “我父王母妃可说什么了?”南安郡王紧张道。 “没见到王爷,王妃让你暂时别回去,”谢景宸如实道。 南安郡王叹息。 谢景宸问道,“你们在东乡侯府住的可还习惯?” “东乡侯府和别处太不同了,我才待了一天,就热血沸腾了,”楚舜道。 “最重要的是,在别的地方挨打,会叫人仇恨,在这里挨打,还挺爽,”南安郡王道。 “……。” “这只是郡王爷一个人的想法,不代表我们,”北宁侯世子黑线道。 谁被打爽啊? 一点都不爽好么! 最叫他们不爽的还是谢景宸那张脸。 俊美无铸就算了,看了这么多年早习惯了。 最重要的是上面没有挂彩啊。 好兄弟。 步调要保持一致。 第一百七十六章 挨揍 训练场,墙头上。 摆了一架梯子,苏小少爷站在梯子上观战。 比试场上 谢景宸以一敌二。 不落下风。 又上去一男子。 谢景宸以一敌三。 楚舜他们坐在那里,刚刚还有闲情逸致嗑瓜子,这会儿都歇了。 “太过分了!” “大家都是兄弟,他居然武功这么高,”定国公府大少爷叫道。 “真没看出来,我妹夫武功这么高,也就比我差点点,”苏崇高兴道。 楚舜斜了他一眼,“苏兄,没有这么夸自己的啊。” 南安郡王拍着苏崇的肩膀道,“景宸兄体内的毒还没有完全解,等毒解了,他的武功会不会比现在更高,还不知道呢。” “所以,你们的差距要比现在还要大,”苏崇把肩膀拍回去。 “……。” 南安郡王内伤了。 这一个个也忒打击人了! 还让不让人愉快的过日子了。 “别聊了,快看,要挨揍了,”北宁侯世子激动道。 “……。” 真的是好兄弟。 半盏茶后,打斗结束。 谢景宸擦着嘴角的淤血,身子摇摇欲坠。 当然,和他过招的也好不到哪里去。 谢景宸揉了揉肩膀,坐下来喝了盏茶,就打算回府了。 他前脚出门,后脚苏小少爷递过来一银面具,“戴上吧,这是我作为小舅子的一点心意。” 谢景宸看了苏小少爷一眼。 苏小少爷扭眉,“不要以姐夫之心度小舅子之腹啊,不然你会失去我这个最关心你的小舅子的。” 谢景宸,“……。” 接过面具,谢景宸戴在脸上。 苏小少爷送他出府。 然后 被铁统领拦下了。 虽然看身量知道是镇国公府大少爷,但皇上让他们看守东乡侯府。 进出的每一个人都要清楚。 “请摘下面具,”铁统领道。 “……。” 苏小少爷道,“这真的是我姐夫。” “职责所在,谢大少爷见谅,”铁统领道。 “……。” 谢景宸把面具摘下。 看着他嘴角的淤青,铁统领觉得肠子有点泛青了。 他看向东乡侯府。 半个时辰进去还好好的,怎么就被揍成这样出来? 这可是姑爷啊。 姑爷上门,不该好吃好喝的招呼着吗? 东乡侯不摘面具不让出来,到了镇国公府不摘面具不让进。 谢景宸有点恼了,“我的声音别人听不出来,你们也听不出来吗?!” 镇国公府的小厮们缩了缩脖子,打算把路让开。 那边谢景川骑马回来,道,“是大哥的声音没错,但声音可以模仿,小厮们也是按家规办事,大哥何必为难他们,万一祖父的书房丢点什么东西,谁也担待不起。” 国公爷手握兵权,他的书房是镇国公府最重要的地方。 谢景宸没有理会他,他迈步进府。 小厮们不敢拦他,但谢景川不会。 他纵身一跃就朝谢景宸过来,抓住他的肩膀。 谢景宸身子一闪,在谢景川还没有反应过来之际,一拳头朝他眼睛挥了过去。 大概是没料到谢景宸的动作如此之快,谢景川挨了一拳,疼的是眼冒金星。 小厮们惊呆了。 毕竟在他们眼里,大少爷是不能随便动武的,不然他也不会被大少奶奶给抢回东乡侯府。 谢景宸收回拳头,手搭在门上,做体虚之状。 谢景川气的恨不得灭他,却不敢再还手。 万一谢景宸吐血,他担待不起。 谢景宸摘下面具,露出那张挨了揍的脸。 谢景川,“……。” 小厮们,“……。” “现在看清楚了吗?”谢景宸冷道。 小厮们不敢吭声。 他们还纳闷大少爷怎么突然戴面具,原来是挨揍了。 谢景宸把面具戴上,瞥了谢景川一眼,道,“挨了揍后,希望二弟能做到不戴面具到处晃荡,做不到的话,谁让你摘面具你就摘面具。” 丢下这一句,谢景宸转身进府。 谢景川拳头攒紧,骨头发出嘎吱响声。 沉香轩,内屋。 苏锦在吃燕窝粥,杏儿在一旁吃糕点。 外面,小丫鬟请安声传来,“大少爷。” “姑娘,姑爷回来了,”杏儿囫囵不清道。 “我听见了。” 不一会儿,谢景宸走进来。 一张银色的面具格外的扎眼。 苏锦见了,微微一愣,随即笑道,“怎么突然戴面具了,莫非街上又有人要抢你?” 谢景宸,“……。” “是大少爷的面具,”杏儿道。 “姑爷是挨揍了吗?”杏儿问道。 “……。” 苏锦拍了杏儿的脑门一下,道,“真不会说话。” 杏儿摸着不疼的脑袋。 苏锦望着谢景宸道,“把面具摘下来,我看看你伤的如何了。” 杏儿,“……。” 姑娘,你也不会说话好不好。 隔着面具,她都感受到姑爷的黑脸了。 谢景宸觉得脸更疼了,他转身离开。 杏儿望着苏锦道,“姑娘,你把姑爷气走了。” “什么叫我气的?咱两一人一半,”苏锦道。 “……。” “我去拿药膏,”杏儿道。 “拿我新调制的去伤疤的药膏来,”苏锦道。 杏儿跑去后院拿药膏。 苏锦去了书房。 书房内,谢景宸把面具摘了,嘴角和眼角都有淤青。 苏锦都有点于心不忍,多妖孽的一张脸啊,得多狠的心才能下的去手。 杏儿跑的飞快,从侧门进来,把药膏递给苏锦道,“姑娘,药膏拿来了。” 苏锦打开药膏,递给谢景宸道,“上药吧,这药能让你的脸恢复的更快,而且不留疤。” 谢景宸没有接药膏。 没有铜镜,他根本没法上药。 杏儿端了水来,苏锦简单的帮他处理了下伤口,帮忙上药。 如葱白的手,指尖一抹莹润的药膏,轻轻的在伤口处韵开。 她的眼睛褶褶生辉,比夏夜的星子还要璀璨几分。 他眸中倒映着她,阴郁的眉眼像极了化开的水墨,不深、不浅,醇厚温和中闪着点点光芒。 “老夫人没有为难你吧?”他问道。 “为难肯定是有的,就是没成功,”苏锦道。 “……。” 杏儿忍不住道,“听侯爷和夫人说的,老夫人是个极好的人,但相处起来,一点都不像侯爷和夫人说的那般,也不知道是谁打听的消息,一点都不靠谱,等侯爷回来,我一定叫侯爷打他板子。” 第一百七十七章 开张 镇国公府,佛堂。 南漳郡主坐在那里吃燕窝羹。 小丫鬟跑进来道,“郡主,三太太来了。” 南漳郡主眼皮子都没抬一下。 小丫鬟讨了个没趣。 她以为南漳郡主会怕三太太知道她偷懒,急忙跪到蒲团上装装样子。 一上午没见郡主诵经祈福了。 除了人还在佛堂,不能吃荤腥外,其他的和在牡丹院一般无二。 三太太走进来。 南漳郡主把碗放下,道,“三弟妹怎么来佛堂了?” “有两日没见了,路过花园,顺道过来看看你,”三太太笑道。 虽然她不喜欢大少奶奶,但不得不说,整个镇国公府只有大少奶奶能让南漳郡主吃瘪。 一主一仆能把当家主母逼到这份上,说出去都没人信。 三太太在南漳郡主身侧坐下,丫鬟把吃剩的燕窝粥端下去。 南漳郡主拿绣帕擦拭嘴角。 三太太看着她,道,“今儿老夫人施压,逼大少奶奶熄了开冰铺的心思,这事大嫂可知道?” 南漳郡主斜了她一眼,“知道又如何?她要把镇国公府的长辈放在眼里,她就不是女土匪了。” “可不是,我就是这么劝老夫人的,但她执意要给大少奶奶施压,结果讨了个没趣,”三太太叹息。 南漳郡主望着三太太道,“三弟妹到底想说什么?” 三太太笑道,“从大少奶奶的态度来看,她让崇国公府的冰铺关门是十拿九稳的事,自打青云山的土匪进京,崇国公是接连败阵,背后已经不知道多少人在笑话了,听我们老爷说,崇国公在朝堂上的威望已经远不如从前。” 南漳郡主脸隐隐发青。 这事不用三太太说,她心里清楚。 皇上对东乡侯府过于纵容,东乡侯揍断崇国公一根肋骨,崇国公派人去刺杀东乡侯,结果被人全灭,送去了刑部。 这事给满朝文武的震撼太大,以至于没人敢招惹东乡侯,因为谁也不知道谁会被东乡侯拿来开刀。 “任由东乡侯府如此欺压崇国公府,会一步步蚕食鲸吞崇国公在朝堂上的地位,”三太太道。 南漳郡主望着三太太道,“她哪来的冰块卖?!” “虽然我们都觉得这几乎是件不可能的事,但南安郡王就是把话撂下了,大少奶奶的冰铺明天就开张了,”三太太问道。 赵妈妈也道,“郡主,这事不得不防。” “如何防?!”南漳郡王咬紧牙关道。 赵妈妈哑然。 三太太道,“我倒是有一计。” 南漳郡主望着她,三太太笑道,“去年冬天不怎么冷,我想就是崇国公府的冰窖藏冰也远没有往年多,何不趁机屯一拨?” 南漳郡主脸色难看,“你是要崇国公府冰铺从那女土匪的铺子买冰块?” 三太太还未点头,赵妈妈就道,“郡主,这计谋妙啊,大少奶奶的冰铺一两银子一块,这冰块就算有,也不可能无止尽,一两银子买来,等到了酷暑,再二两银子卖出去,只赚不亏。” “听起来是不错,但那女土匪会蠢到卖给崇国公府吗?”南漳郡主道。 “大嫂放心,那女土匪今天说了,她的冰铺不挑客人,谁买她都卖,”三太太笑道。 “她还真是心胸宽广!”南漳郡主冷冷一笑。 三太太待了会儿,就准备走了。 只是走到门口的时候,她又回头,道,“忘了说了,刚来的路上,瞧见川儿眼睛青了一只,听说是被宸儿给揍的。” 南漳郡主脸寒如霜。 三太太走后,南漳郡主望向赵妈妈,“川儿挨揍了,怎么没人告诉我?!” 赵妈妈心都在颤抖。 南漳郡主吃燕窝羹的时候,她就知道这事了。 这些天郡主心情烦躁,她哪敢让她知道啊,只是没想到三太太嘴巴这么大,不该她管的事,她也管。 赵妈妈道,“大少爷不知道挨了谁的揍,被打的鼻青脸肿的,戴着面具进府,二少爷要摘他面具,大少爷气头上就给了二少爷一拳头。” 南漳郡主气的火冒三丈高。 赵妈妈忙道,“郡主别担心,大少爷不能动武,揍人的力气并不大,只是怕他吐血,二少爷没还手。” 上回在门口被泼了一身水,这回又挨了一拳头,二少爷也是连翻栽跟斗。 和大少奶奶相处久了,大少爷也让人没有还手之力了。 这个话题不愉快,赵妈妈转移话题道,“郡主,买冰块的事,奴婢是不是要去崇国公府说一声?” “不必,你去算下往年夏天府里要多少冰,明天一并买回来,”南漳郡主道。 “郡主英明。” …… 这一天,阳光灿烂,万里无云。 是冰铺开张的日子。 早早的,苏锦就起来了,和谢景宸一起用了早饭,就去栖鹤堂给老夫人请安。 然后,就直接出府了。 等他们到冰铺的时候,楚舜他们已经到了。 见谢景宸脸上淤青淡淡,楚舜惊呆了,“昨天你伤的不比我们轻,怎么这么快就消了?” “因为我家姑娘的药膏好啊,”杏儿欢快道。 苏锦淡淡一笑,“不知道你们也挨揍了,待会儿回去,我让人给你们送药膏去。” “要多送点儿,要挨一个月的揍呢,”南安郡王道。 “……。” “能不能有点志气啊?”定国公府大少爷叫道。 “……。” “苏兄都挨几年揍了,你能一个月内就不挨揍?”南安郡王道。 “……。” “郡王说的对,要多送点,越多越好,”定国公府大少爷果断改口道。 杏儿看着蒙着匾额的红绸,好奇道,“咱们的冰铺叫什么?” “第一冰铺吗?”她猜道。 “这太不谦虚了,我们四个取的名字不可能这么平凡,”南安郡王道。 他们这么说,苏锦还真好奇了。 到了吉时,管事的道,“吉时到了,冰铺该开张了。” 苏锦和谢景宸抓一边的绸缎,楚舜他们几个抓另外一边。 用力一拉。 红绸掉下来,把站在匾额底下的杏儿罩住。 鎏金的匾额在阳光下闪耀着光芒。 匾额正对着对面的松记冰铺。 冰铺的管事和小厮气的七窍生烟。 匾额上四个大字 良心冰铺。 第一百七十八章 折服 松记冰铺的管事和小厮被良心两个字给刺激了。 双目充血,恨不得把匾额摘下来扔地上狠狠的踩几脚。 良心? 一群土匪有良心吗?! 他们知道良心两个字怎么写吗?! 做着没良心的事,也好意思把良心两个字挂出来,能不能要点脸皮啊! 真的要被他们气炸了。 看着头顶上的匾额,苏锦也惊呆了。 赤果果的挑衅啊。 挑衅的那么叫人欢喜,叫人身心愉悦,不得不赞一声有土匪风范。 “怎么样,这名字不错吧?”楚舜得意的笑。 “已经在气势压倒对方了,”苏锦赞道。 “他们被压的呼吸不畅,脸都紫了,”杏儿欢快道。 “我倒觉得那是他们悔青的肠子溢出来的光,”南安郡王笑道。 早把冰块卖给他们不就没这么多事了。 不卖冰块给他们,铺子都开不下去了,倒霉催的。 杏儿东张西望。 看热闹的多,但没人来买冰。 杏儿望向苏锦。 “姑娘,没生意怎么办?”杏儿问道。 “别急,托很快就来了,”北宁侯世子摇着折扇道。 “……。” 知道松记冰铺是崇国公府的有不少人。 但没人会和钱过不去。 同样的冰块,他们只卖一两银子,松记冰铺卖二两,整整贵了一倍。 惧怕崇国公府的权势,没人敢迈第一步,只要有人买了,自然客似云来。 约莫半刻钟后,就有小厮进铺子买冰了。 冰铺小厮把冰块抬上马车,叠的老高。 晶莹剔透的冰块,折射着太阳光,璀璨耀眼。 渐渐的,又有两小厮进铺子。 当然,这些小厮都是楚舜、南安郡王他们府上的,冰块也是送到他们府上。 又过来一小厮。 看着有点眼熟。 杏儿小声道,“这小厮是国公府的,我认得。” 苏锦拍了拍谢景宸的肩膀道,“老虎嘴里拔牙,干的漂亮。” 谢景宸,“……。” “我没让国公府的人来买冰,”谢景宸道。 “……。” “真的没有?”苏锦不信。 “大少奶奶,是真的没有,”暗卫替谢景宸作证。 顿了顿,觉得没什么说服力,又补了两个字 “没钱。” “……。” “那这么说是国公府主动来照顾我生意了?”苏锦挑眉。 镇国公府,南漳郡主只手遮天,她会有那么好心? 小伙计走出来道,“镇国公府要买五百块冰。” “卖给她吗?”南安郡王问道。 “为什么不卖?没道理和钱过不去,”苏锦笑道。 “镇国公府这么给我面子,我不也不能小气了,凑个整,送六百块冰回国公府,”苏锦大气外溢。 这么大气的大少奶奶,让买冰块的小厮都愣了下。 他付了银票,收了单据,就走了。 只是前脚出铺子,后脚就被松记冰铺的小厮给拉进了铺子里。 王管事认得小厮,他道,“镇国公府这是什么意思?!” 小厮笑道,“这是郡主的吩咐。” 他当然知道这是南漳郡主的意思! 不然他一个小厮就是向天借了胆,他也没有这么多钱。 小厮凑到王管事耳边嘀咕了几句,管事的眼睛都亮了起来。 小厮笑道,“我们郡主能向着女土匪,不向着崇国公府吗?” “我这不是气糊涂了吗?” 王管事笑赔不是。 小厮走后,王管事就回崇国公府了。 王管事把南漳郡主的计谋和崇国公夫人一说,崇国公夫人眉眼都笑开了,“倒是个好计谋。” “夫人看买多少冰块合适?”王管事问道。 “五千块。” “……。” “太多了,咱们的冰窖装不下这么多,”王管事艰难道。 “先放她冰窖里存着,等要的时候再取,”崇国公夫人冷笑道。 “……。” “夫人英明!” “这么一来,他们得派人守着冰窖,要是冰融化了,还得双倍赔钱,”王管事恭维道。 丫鬟拿了五千两银票交给王管事。 王管事屁颠屁颠的回了冰铺。 铺子里,苏锦坐在那里喝茶吃点心。 王管事走进来,小伙计皱眉道,“你来做什么?” 王管事看着他道,“你们冰铺不是号称来者不拒吗,我就不能来买冰了?” 小伙计被王管事的厚脸皮折服了,望着苏锦。 苏锦笑道,“好好招待王管事,我们冰铺既然叫良心冰铺,就不做坐地喊价这等没良心的事。” 王管事,“……。” 啪。 一巴掌扇过来,王管事脸隐隐做疼。 小伙计客气的招呼他,王管事把银票拍桌子上道,“买五千两的冰块。” 噗! 南安郡王一口茶直接喷了出来。 堂堂郡王爷形象全无。 南漳郡主派人来买五百块冰,就够叫他吃惊的了,崇国公府居然买五千块,一个比一个人傻钱多啊。 这样的傻子多来几个,他们的腰包想不鼓都难。 苏锦望着王管事,面色深沉道,“松记冰铺不是打算花五千两买我一个关门大吉吧?” 王管事看着她,隐隐得意道,“不卖吗?” “好像没理由不卖。” “……。” 看着苏锦那张明媚灿烂的脸,王管事心底涌起一阵不好的预感。 直觉告诉他还是不要这么做为好。 然而苏锦却不给他迟疑和反悔的机会。 “小伙计,收钱,”苏锦淡笑道。 小伙计飞快的把柜台上的银票收了,生怕晚一步,银票就飞了。 他攥着银票,道,“五千五百块冰,数目庞大,我们只能承诺半个月之内送到。” 王管事将心底的不安压下,道,“不急,钱你们先收着,等过段时间,我再来取冰块。” 小伙计又望向苏锦。 不知道松记冰铺打的什么好算盘。 苏锦微笑道,“入秋之前,我们会把冰块送到,之前不论松记冰铺什么时候要,五千五百块冰都半个月之内送到,少一块赔二两银子。” “当然,也允许松记冰铺分开要,不超过五百块冰,两天之内送上。” 小伙计写下来。 一式两份。 王管事签了字。 小伙计把五千两银票递给苏锦。 苏锦美目流转,宛如神光潋滟。 从小伙计手里接过银票,随手扬了扬 “冰铺的生意要火爆了。” “他们真是好人,”杏儿欢喜道。 楚舜几个擦掉脸上的黑线。 “知己知彼才能百战不殆,这靠蒙的,迟早输的亵裤都没得穿啊哈哈,“南安郡王大笑道。 第一百七十九章 实力 在松记冰铺大手笔买冰之前,来苏锦的冰铺买冰的也有,但星星袅袅。 松记冰铺买了五千两的冰块之后 如苏锦所言,生意彻底火爆了起来。 谁都不是傻子。 松记冰铺就是卖冰的,它买那么多冰做什么? 还不是囤起来卖给别人。 人家一两银子买来的,不可能再一两银子卖出去,凭白往里面搭进去人力物力。 原本大家就被良心冰铺的冰价感动了。 那是真良心价啊。 只是惧怕松记冰铺的后台,把蠢蠢欲动给压了下来。 现在松记冰铺都向良心冰铺买冰了,他们为什么不买? 难道要等良心冰铺的冰卖完了,高价买松记冰铺的冰吗? 他们又没有钱多的烧手! 消息一传开,良心冰铺就门庭若市了。 这样的结果让王管事大吃一惊。 这跟他想的完全不一样! 更让他心慌的是那些买冰的,为了良心冰铺送的十块冰,最少的都买一百两银子…… 往年一百两的冰只能勉强消去燥热,今年同样的钱,绝对比往年过的清爽,这钱花起来一点都不心疼。 更重要的是,冰铺还承诺,如果冰块不够,双倍赔偿。 更更重要的是,可以先付钱,回头再取冰块,不用担心冰块买回去,等不到酷暑就融化了。 没有比这更良心、更贴心、更周到的服务了。 王管事就站在门口看着。 脸色难看的找不到词来形容。 小伙计心肝儿颤,他心里有句话,几次蹦到嗓子眼都给咽了下去。 他不敢说啊。 可那种强烈的直觉让他恐惧。 他觉得冰铺不跟着降价,冰窖里的冰要砸手里卖不出去了。 那可是他们寒冬腊月带人从河里捞上来的冰啊…… 随着买的人越来越多,人都挤到松记冰铺的台阶上了,被王管事一脚踹了屁股。 也不知是谁府上的倒霉小厮往前一仆。 呼啦啦。 扑倒好几个。 小厮揉着踹疼的屁股,知道踹他的是送记冰铺的,敢怒不敢言。 眼底泻出怒意来,就这样的态度,就是一样的价格,也不会买他家的,何况他们冰铺价格还贵一倍! 活该惹上镇国公府大少奶奶,连太后都是她手下败将,何况是一个小小冰铺! 拥挤中有踩了脚的,大打出手。 吵闹声,传到了后院。 “外面怎么这么吵?”苏锦问道。 铺子人多了起来,他们就挪到后院闲聊了。 几人在院子里晒太阳呢。 没办法,后院凉飕飕的,晒太阳驱寒。 杏儿跑去看了会儿,回来道,“买冰的人太多了,打起来了。” 苏锦哭笑不得。 “应该是怕冰卖光了,”楚舜笑道。 “姑娘快去看看吧,那么多人,要是都打起来,能把咱们铺子给拆了,”杏儿道。 苏锦起身走出去。 她站到门口,喊了好几声,场面才冷静下来。 苏锦笑道,“诸位能来光临小铺,我很高兴,你们无需争抢,冰铺的冰你们要多少有多少,只要你们带着钱来,冰铺就会把冰块送上。” 见人多而杂乱,苏锦道,“排好队,不要拦路,更不要把对面的松记冰铺大门挡了,影响人做生意。” 王管事,“……!!!” 小伙计,“……!!!” 真的。 要不是这铺子是东家的。 损失也是东家的。 他们十有**当场吐血身亡了。 北宁侯世子摇着玉扇,笑道,“大嫂这刀子捅的有点犀利啊。” “别看大嫂弱柳扶风的身子,那是随身扛着几丈长的刀,”南安郡王道。 “刀上还淬着毒,见血封喉,”定国公府大少爷补充道。 “……。” “你们在说我家姑娘坏话,”杏儿斜过来一眼道。 “这是夸赞,”南安郡王笑道。 杏儿将信将疑。 那些买冰块的很听话,当真排起了队伍。 松记冰铺的小伙计彻底忍不住了,望着王管事道,“要是他们冰铺的冰是真的要多少有多少,那东家五千两银子可就打水漂了,而且这么多人买冰了,咱们的冰卖给谁啊?” 酷暑之际,用的起冰消暑的都是大户人家。 这样的人京都很多,但也有数。 消费冰块的数目都是定的,买了良心冰铺的,自然就不会买他们的。 小伙计想起了南安郡王小厮放的狠话 不出三天,就让他们冰铺关门大吉。 依小伙计看,都不要三天,现在松记冰铺都关一半了。 “我就不信他们有那么多冰块卖!” 王总管固执己见。 或者说,他再强撑着。 他没法想象要是崇国公府知道这消息会如何的愤怒。 万幸的是,这买光松记冰铺的冰的馊主意不是他们想出来的,是南漳郡主。 不然,他们就死定了。 在后院待了小半个时辰。 总管过来道,“已经收入一万三千多两了。” “这么多了?”北宁侯世子惊叹。 那边一小伙计跑过来,递过来三张银票道,“醉仙楼买两千五百两银子的冰块。” 醉仙楼夏天消耗冰块多。 不只是食材需要冰块镇着,连楼下都要摆冰盆,楼上的包间更不必说,所需冰块自然不是小数目。 今儿良心冰铺开张,替醉仙楼省了至少三千两的银子。 杏儿抬头看了看天,笑的眉眼弯弯道,“姑娘,咱们也该去照顾下醉仙楼的生意了。” “走,去吃饭。” 苏锦一行人去了醉仙楼。 醉仙楼的掌柜的亲自迎接,道,“今儿是镇国公府大少奶奶和几位爷的冰铺开张大喜的日子,醉仙楼送一桌酒席,权当是道贺。” “这么大方?”南安郡王笑道。 掌柜的赔笑。 不大方不行啊。 万一不小心惹恼了镇国公府大少奶奶,她在醉仙楼对面开间酒楼怎么办? 她手里可是有两御厨,皇上又宠爱她,再要一两个御厨也不是难事。 人家有让醉仙楼关门大吉的实力。 松记冰铺就是前车之鉴啊。 惹不起,得供着。 苏锦笑道,“回头让冰铺给你送三百块冰来,就当是礼尚往来了。” 掌柜的被苏锦的行事折服了,够大气。 楚舜他们也服了。 大嫂请了三回客。 一回也没掏腰包。 第一百八十章 祖传 天蓝云白,清风徐徐。 镇国公府,花园内。 谢锦瑜和谢锦绣她们在放纸鸢。 欢笑声传的很远。 正玩的起劲。 突然线断了,纸鸢迅速的往下掉。 “掉哪儿去了?”谢锦绣问道。 “好像掉沉香轩了,”谢锦欢道。 “现在怎么办?”谢锦绣问道。 “还能怎么办,去捡啊。” 谢锦瑜把手里的线团扔地上,抬脚就往沉香轩方向走。 谢锦绣和谢锦欢互望一眼,紧随其后。 进了沉香轩,找小丫鬟一问,就知道纸鸢掉在了后院。 谢锦瑜直接往前走,小丫鬟道,“大少奶奶不许人随意进后院……。” 小丫鬟话还没说完,就挨了谢锦瑜一记大瞪眼。 她能不知道后院不许人进吗?! 上回寿宁公主来的时候她们被拦在了门外大半天! 好端端的后院,为什么不让人进,那女土匪一定有不为人知的秘密! 她等了这么多天,才等到她出府,天赐良机,她岂能错过? 然后 她就吃了一记闭门羹。 进后院的月形拱门不仅关着,还上了锁。 谢锦瑜气的跺脚,她狠狠的拽了拽铜锁。 当然了,以她的力气是不可能拽断铜锁的,她就是气急了泄愤。 她东张西望了几眼,恼道,“人呢?!” 那边一小丫鬟跑过来道,“奴婢在呢。” 就是这丫鬟负责看门的。 谢锦瑜气的把锁松开道,“怎么落锁了?” “是大少奶奶的丫鬟锁的,”小丫鬟回道。 又是那死丫鬟! 谢锦瑜想起杏儿就咬牙切齿。 “钥匙呢?!”谢锦瑜气道。 “……。” 这在谢锦绣她们眼里就是一句废话。 都上锁了,能把钥匙给看门丫鬟吗,那落锁的意义何在? 偏偏还就有钥匙。 小丫鬟回道,“钥匙在奴婢这儿呢。” 谢锦绣,“……。” 谢锦欢,“……。” 居然有钥匙! 这门是锁着玩的呢?! “还不快把门打开!”谢锦瑜的丫鬟催道。 小丫鬟一脸为难。 平常门开着,大少奶奶都不许大姑娘她们进去,何况还特意上了锁,这不是为难她吗? 见她不开锁,谢锦瑜的丫鬟气道,“纸鸢掉后院了!几位姑娘是进去捡纸鸢的!” 小丫鬟连连点头。 她从怀里掏出钥匙,然后开锁。 嗯。 开了半天,没能把锁打开。 谢锦瑜的暴脾气,一把将丫鬟推开,“真是没用,连把锁都打不开!” 钥匙就插在钥匙孔里,她用力扭了几下。 没能打开。 小丫鬟就站在一旁看着。 看的谢锦瑜火气上涌。 几回之后,她把钥匙扔给小丫鬟道,“这根本就不是这把锁的钥匙!” 小丫鬟望着她,摇头道,“是这把锁的钥匙,奴婢是亲眼见大少奶奶的丫鬟锁上的,还打开试了试,她本来是想把钥匙带走的,怕出门把钥匙丢了才交给奴婢保管的。” 谢锦欢接过钥匙,她也试了试,也没能打开。 她望向谢锦瑜道,“门打不开,没法进后院捡纸鸢。” 她们不知道谢景宸的书房能进后院。 谢锦瑜气的跺脚。 碰到那女土匪,她做什么就没顺畅过! “我要进去,谁也拦不住!” 丢下这一句,她转身就走。 …… 醉仙楼。 吃饱喝足后,就都散了。 楚舜他们随苏崇回东乡侯府,苏锦和谢景宸则回镇国公府。 从马车内下来,苏锦脸上就挂着笑。 青黛远山,肌肤胜雪,顾盼生辉,阳光下,精致容颜散发出逼人的光芒,任谁也无法忽视那种张扬的美。 任谁见了都知道 大少奶奶心情好。 想到良心冰铺的盛况,门都差点被人挤爆,没笑的合不拢嘴就算内敛了。 明明权倾朝野的崇国公府才是块没人敢惹的铁板,为什么撞上大少奶奶,就成以卵击石了? 想想面摊,大少奶奶吃了一回,吃面的就排队了。 大少奶奶要炭,卖炭的生意好了。 大少奶奶成捆的上香,香铺供不应求。 松记冰铺因为不卖冰给大少奶奶,一个原本生意兴隆的铺子要面临关门大吉的危机了…… 小厮们想起了杏儿在国公府门前说的一句话。 顺土匪者昌,逆土匪者亡。 当初他们以为是青云山的土匪狂妄自大,现在看来,分明说的是大实话啊。 累了一天,苏锦直接回了沉香轩。 她需要小憩会儿。 比起内屋,她更喜欢幽静的后院。 她直接朝后院门走去。 远远的,就看到小丫鬟背对着她,也不知道在捣鼓什么。 杏儿走过去,见小丫鬟在开锁,她问道,“打不开吗?” 一个激灵袭来。 小丫鬟吓的身子一抖,手里的钥匙哐当一声掉在地上,小丫鬟三魂吓飞了两魂。 杏儿看着钥匙,望着小丫鬟道,“没事你开锁做什么?” 小丫鬟怕苏锦怪她,噗通一声跪下道,“大姑娘的纸鸢掉进了后院,她来后院捡纸鸢,但是钥匙开不了锁,没能进去。” 苏锦眉头拧了拧。 杏儿把钥匙捡起来,她开锁。 她捣鼓了好几下,没能把锁打开。 苏锦问道,“是不是钥匙弄错了?” “没弄错,”杏儿摇头。 “那怎么打不开?”苏锦问道。 杏儿望着她,道,“这锁买来的时候,就不好打开。” 苏锦,“……。” “那你还买,”苏锦黑线道。 “是姑娘你买的啊,就这破锁花了二两银子呢,我可买不起,”杏儿道。 “……。” 买不起后面,杏儿还小声加了几个字,“我也没那么傻。” 知道苏锦不记得以前的事了,杏儿说给她听。 苏崇是开锁高手,不论什么锁,他随便捣鼓几下就能打开了。 苏锦不服气,下山后,见有卖锁的,就问他有没有什么锁防盗效果好。 小摊贩就把这把锁给苏锦看,道,“姑娘,这把锁是我家祖传的,别说防盗了,就是有钥匙也得花半天才能打开。” 苏锦当场试了试。 真的打不开。 她对这把锁满意至极,小摊贩见她喜欢,坐地起价,要三两银子。 幸好她们身上只剩二两了。 小摊贩怕过了这村,就没有她家姑娘这样的傻子了,“忍痛”卖了。 这是唯一一把大少爷开不了的锁。 苏锦如获珍宝,把它从青云山带进了京,杏儿见她是真喜欢,又精致小巧不占地方,就带国公府来了。 早上这小丫鬟说身体不舒服,另外一小丫鬟要出府玩,没人看门,杏儿就把这把锁翻出来把门锁上了。 然后,现在门打不开了。 “拿斧头劈开吧,”苏锦扶额道。 “不行啊,这锁质量特别好,劈不开,”杏儿道。 “……。” “真打不开,就只能拆门了,”杏儿惆怅道。 “……。” 第一百八十一章 凄惨 苏锦脸上黑线直往下掉。 这简直就是把神锁啊。 锁一次门,就要拆一次门。 她是真乏了,没精力陪她胡闹。 苏锦转身往书房走。 杏儿把钥匙塞给丫鬟道,“你再试试,实在不行,就叫人来把院门拆了。” 小丫鬟,“……。” 沉香轩外墙处。 两小丫鬟扛了两架梯子来。 谢锦瑜双手环胸,脸上闪着自信的光芒。 院门能落锁,但墙可没有,从院门进不去,她可以翻墙进去! 之前她就怀疑后院有鬼,看到落了锁的院门,她就更笃定了! 不是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她们主仆出门,有丫鬟看着还不放心,还落锁做什么? 她一定会在后院找到她们给老夫人下毒的证据! 小丫鬟往前走,道,“大姑娘,这边墙上写了字。” 墙上赫然几个大字: 只能从这里翻墙进。 还用木炭画了范围,约双臂张开。 “这是谁写的?”谢锦绣问道。 小丫鬟摇头。 不知道是谁写的。 反正不是她们写的。 “那从这里进吗?”小丫鬟问道。 谢锦瑜瞪了小丫鬟一眼,“人家让你从这里进,你就从这里进,你傻啊?!” 小丫鬟被瞪的直缩脖子。 她也觉得自己有点傻。 她把梯子往一旁挪,觉得离的近了,又往旁边挪了挪。 小丫鬟把梯子放稳,摇了摇,觉得不晃了,然后踩着梯子爬上去。 到了墙边,另外一小丫鬟把梯子递给她。 小丫鬟使出吃奶的力气把梯子翻过墙,然后放稳。 小丫鬟踩着梯子下来。 “你下来走什么,你进去啊,”站在地上的小丫鬟道。 小丫鬟连连摇头。 墙那边是大少奶奶的地盘,她可不敢进去。 知道说这话,谢锦瑜会生气,小丫鬟只能迂回了。 “捡纸鸢,进去一个人就够了,就是被大少奶奶发现了,也能搪塞过去,”小丫鬟道。 谢锦瑜的暴脾气,不敢进就不敢进,找什么烂借口! “让开!” 她一把将丫鬟拽到一旁去,然后扶着梯子往上爬。 谢锦欢帮忙扶梯子,道,“大姐姐,你小心点。” 谢锦瑜踩着梯子往上爬,到了墙头,她就看到了一地的仙人掌。 只有之前写字的地方没有种。 谢锦瑜,“……。” 那字,是女土匪写的! 她脑子是不是不好,都写在墙上了,还种什么仙人掌?! 见她站在墙头不动,谢锦绣催道,“大姐姐,你不敢进去就下来吧,站在上面我心慌。” 谢锦瑜咬咬牙。 她有什么不敢的? 不就种了点仙人掌吗! 她是顺着梯子下去的。 不踩仙人掌就是了! 谢锦瑜故作胆大,其实心虚的很,但刚刚她骂了丫鬟傻,现在换回去,她拉不下那张脸。 她小心翼翼的翻过墙,踩着梯子下去。 书房内。 谢景宸在喝茶,苏锦推门进去。 谢景宸挑眉道,“你不是进后院休息吗?” “院门锁了打不开,”苏锦道。 她说了这一句,就直接开了侧门走了。 杏儿紧随身后。 谢景宸望向暗卫,“院门什么时候锁了?” 暗卫一脸黑线道,“是丫鬟锁的,是一把大少奶奶花重金买的,用钥匙都开不了的锁。” 一把锁二两银子,确实算的上是重金了。 谢景宸,“……。” 他抬手扶额。 这对主仆做事和常人不一样就算了,连锁都正常人不同。 从侧门进了后院,往前走了会儿,杏儿就看到地上有只纸鸢。 “大姑娘的纸鸢真的掉在了后院,”杏儿道。 她跑过去把纸鸢捡起来,道,“还挺漂亮。” 啊! 一声惊叫传来。 杏儿身子一颤。 好凄惨的叫声。 还有点耳熟。 “好像是大姑娘的叫声?”杏儿扭着小眉头道。 “快去看看,”苏锦也听出来了。 苏锦抬脚往前走。 杏儿拿着纸鸢跟在后面。 远远的,就看到谢锦瑜趴在地上,左右都是仙人掌。 就连娇美的脸蛋上也被仙人掌的刺宠幸着,那是真的流泪满面。 苏锦,“……。” 杏儿,“……。” “我倒霉的仙人掌,”杏儿小声嘀咕。 “……。” 再小声,苏锦离的近也听清楚了。 谢锦瑜都摔这么惨了,她还心疼她的仙人掌。 不过这些仙人掌也确实够倒霉的。 根都还没长好,就被谢锦瑜压扁了。 墙外面,谢锦绣她们也听见了谢锦瑜的惨叫声,心提了起来。 “大姐姐,你没事吧?”谢锦欢喊道。 “大姑娘有事,你们快给她请太医,”杏儿朝院墙喊道。 “……。” 谢锦欢脸一哏。 “这声音是?”谢锦绣声音打颤。 小丫鬟害怕道,“是大少奶奶的丫鬟。” 谢锦欢,“……。” 这是有多倒霉啊,好不容易爬进去,就被大嫂给逮了个正着,亏得她们还折腾了这么大半天。 “要请太医,这是伤的很严重吗?”谢锦欢担忧道。 “不至于吧,这墙不高,”谢锦绣道。 院墙内。 苏锦抬手擦掉脑门上的黑线,道,“快扶她起来。” 谢锦瑜想死的心都有了。 她都不能动。 一动浑身针扎似的疼。 不! 是仙人掌刺扎的疼! 苏锦和杏儿靠近,一人扶一只胳膊将她拉起来。 苏锦是真心拉她起来的,她没觉得谢锦瑜进后院是捣鬼的,毕竟纸鸢真掉在后院。 再加上她都这么惨了,就算她再可恶,这会儿也可怜。 但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 谢锦瑜都摔成这样了,还不忘记使坏,要苏锦和杏儿感同身受,和她一样。 她握紧苏锦和杏儿的手,在苏锦拉她起来的时候,她反用力,要把苏锦拉的栽仙人掌上。 结果 她高估了自己的力气,低估了每顿饭轻轻松松干掉八个肉包子的杏儿。 非但没成功,还把杏儿给惹毛了。 杏儿把手一放。 谢锦瑜摔了下去 新一轮的惨叫声冲破云霄。 那凄厉的叫声,吓的爬梯子的小丫鬟身子都哆嗦了下。 小丫鬟抓紧梯子往上爬。 站在梯子上,她往地上一看,脸都吓白了。 “快!快给大姑娘请太医!”小丫鬟声音抖成碎片。 “到底怎么了,你先说啊!”谢锦绣催道。 “大,大姑娘摔仙人掌堆里了!” “……。” 第一百八十二章 扎伤 书房内。 谢景宸把茶盏放下,把书拿起来,刚翻开。 暗卫进来道,“大少爷,后院出事了。” 谢景宸眉头一皱,“大少奶奶怎么了?” 暗卫,“……。” 为什么要担心大少奶奶? 他没说是大少奶奶出事了啊。 “是大姑娘,她翻墙进后院,摔下来了,”暗卫道。 “那点高度,伤不了人的,”谢景宸淡淡道。 “……。” “大少爷,您忘了南安郡王的前车之鉴了?”暗卫道。 谢景宸这才想起仙人掌的事,他黑线道,“她也摔仙人掌上了?” “岂止摔了,比南安郡王那回还要惨,”暗卫同情道。 “……。” 院墙外,谢锦绣和谢锦欢被“仙人掌堆”几个字给怔懵了。 沉香轩后院怎么会有仙人掌? 而且还是仙人掌堆! 但小丫鬟带着颤抖说的,大嫂的丫鬟也说要请太医,那应该假不了。 一旁的小丫鬟撒腿就往远处跑。 一边让人去请太医进府,一边去佛堂禀告南漳郡主。 今天就是第七天。 半个时辰前,老夫人收到了边关送回来的家书,已经知道大老爷毒解了平安无事。 她让丫鬟去佛堂告知南漳郡主,既然人没事了,就不用在诵经祈福了。 但南漳郡主并没有出来,她都在佛堂待了六天半了,不差这两个时辰了。 她会待够七天整,等大老爷回来,也好知道她为了他中毒一事,是劳心劳力。 南漳郡主闭目诵经。 小丫鬟跑进来道,“郡主,不好了,大姑娘出事了!” 南漳郡主眉头一皱。 赵妈妈就呵斥道,“佛堂清净之地,大声叫什么,大姑娘好好的,能出什么事?!” 小丫鬟也顾不得赵妈妈瞪她,忙道,“大姑娘翻墙进沉香轩后院,谁想到大少奶奶在后院墙边种了仙人掌,大姑娘摔下去了。” 赵妈妈,“……!!!” “大姑娘摔仙人掌上了?”赵妈妈的声音颤抖。 “是仙人掌堆,”小丫鬟纠正道。 她现在都没法想象大姑娘身子扎了多少根仙人掌的刺。 那么惨的叫声,小丫鬟心有余悸。 南漳郡主脸冷的就跟打了一层寒霜一般。 她要起来。 大概是被小丫鬟这消息给吓着了,双腿发软,愣是没能起来。 赵妈妈赶紧将她扶起来。 两人匆匆忙朝沉香轩走去。 一路畅通无阻的进了后院。 嗯。 院门小丫鬟已经找了婆子来拆掉了。 她手里拿着锁,看着被劈掉的门,有点不知所措。 事情就有那么巧,怎么都打不开的锁,门刚拆下来,她随手掰了两下 锁、打、开、了! 正心慌着,南漳郡主三步并两步的走过来,小丫鬟是想拦不敢拦。 话到了嘴边,还没说出口,南漳郡主就走进去了。 小丫鬟怕被责罚,紧随身后。 南漳郡主远远的就看到谢锦绣趴在墙头上,露了半边身子,就知道她女儿在那边。 她疾步走过去。 谢锦瑜还趴在地上。 苏锦和杏儿站在一旁。 南漳郡主见了,吼道,“不知道把人扶起来吗?!” 苏锦淡淡道,“试着扶过,但她太沉了,我们两手无缚鸡之力,实在扶不动。” 杏儿连连点头,“没扶起来,还差点也摔了。” 好心好意扶她,她还使坏,活该再摔一回。 上回南安郡王翻墙进来,一屁股做坏了她好几颗仙人掌,拔刺的时候还断了,只拔出来半截。 她觉得这样太残忍了。 所以找小丫鬟要的仙人掌刺都特别硬,手碰上去特别的疼。 赵妈妈一脚踢开仙人掌,把谢锦瑜扶起来。 只是一碰到她,谢锦瑜就歇斯底里的叫着,眼泪哗哗的流。 南漳郡主心都疼揪在了一起,手心痒痒的恨不得把苏锦拖下去乱棍打死。 她朝苏锦吼道,“谁让你种仙人掌的?!” 苏锦无语了。 能不能讲点道理啊? 杏儿不高兴了,沉香轩是她家姑娘的,别说种仙人掌了,就是种钉子,谁也管不着。 “种仙人掌就是为了防止别人翻墙进来的,”杏儿道。 要怪就怪大姑娘不该翻墙。 南漳郡主气的额头都在颤动。 苏锦瞥了谢锦瑜一眼道,“今儿冰铺开张,母亲照顾我生意,我很感动,但一码归一码,只是纸鸢掉进了后院,有必要大姑娘亲自进来捡吗?” “等不及我回来,也能让丫鬟捡,而且站在墙头,也该看见一地的仙人掌,那边一块地空着没有种,不知道知难而退,也不知道换地儿?” 苏锦一脸人这么笨,多吃点苦头就当是补脑了。 南漳郡主气的四肢百骸都怒气翻涌。 不只是谢锦瑜被仙人掌扎伤的事,还有冰铺。 杏儿站在苏锦身边,道,“我还在外面写了字,翻墙从那边进,离的这么近,应该瞧见了啊。” 苏锦,“……。” 苏锦一脸黑线。 她还不知道杏儿在墙外留了字。 但字应该是留给南安郡王他们看的。 不过南安郡王吃了一次亏,应该有阴影了。 谢锦瑜被扶起来,她身上还带了仙人掌。 苏锦,“……。” 杏儿,“……。” 这刺扎的有点深啊,不然带不动仙人掌。 赵妈妈把仙人掌拔下来,她是恨不得扔苏锦脸上,当然了,她有这心也没有这胆量。 南安郡王咬牙道,“扶瑜儿回去!” 赵妈妈和丫鬟赶紧几乎是把谢锦瑜抬走的。 小丫鬟要跟着走,杏儿把纸鸢塞给她,“这是大姑娘的。” 小丫鬟嘴角扯了下,一只纸鸢,害的大姑娘被仙人掌扎伤,它就是金子做的,也没有好下场的。 但小丫鬟还是把纸鸢带走了。 外面,丫鬟把梯子搬走。 苏锦往竹屋走,杏儿欢喜道,“种仙人掌果然管用,那些被大姑娘压扁的仙人掌肯定活不了了,回头我再补上。” 苏锦,“……。” 小丫鬟站的远远的,她手里拿着那把铜锁。 她内心很自责。 她觉得大姑娘受伤一事,她得负一半责任。 要不是她早上肚子疼了小会儿,她不会和大少奶奶的丫鬟说,也就不会给院门上锁。 不上锁,大姑娘就不会进不去,也就不会翻墙。 不翻墙,就不会被仙人掌扎伤…… 杏儿看到锁开着,高兴道,“你把锁打开了?” 小丫鬟弱弱道,“门拆了。” “没事,再装个门就是了,”杏儿心情好。 小丫鬟连连点头。 杏儿望着苏锦,“姑娘,这锁怎么办?” “留着吧,这么牛气哄哄,连钥匙的面子都不给的锁还是留着吧,或许哪天能用到呢?”苏锦道。 “……。” 第一百八十三章 招惹 栖鹤堂,正堂。 老夫人坐在罗汉榻上,眉头拧的紧紧的。 二太太和三太太分别坐在左右下手。 丫鬟禀告完谢锦瑜翻墙时从梯子上摔下,摔到仙人掌上的事,二太太便急道,“三姑娘呢,有没有摔伤?” 丫鬟连忙摇头,“没有,三姑娘和二姑娘都没有爬梯子。” 三太太松了一口气,只要她女儿没出事就好。 “也不知道瑜儿伤的怎么样,我去看看,”三太太道。 “我和你一起去,”二太太道。 两人一起出了栖鹤堂。 往前走了没一会儿,就看到谢锦绣和谢锦欢跑回来。 两人娇媚的脸蛋上添了几分苍白。 谢锦绣跑到三太太身边,声音打颤道,“娘,大嫂真是太吓人了。” 三太太望着她,“有多吓人?” “大嫂把能翻墙进后院的地方都种了仙人掌,只留了一个地方,还明目张胆的告诉大家翻墙只能从那里进,”谢锦绣道。 “那仙人掌的刺又硬又长,大姐姐的脸都被仙人掌的刺给戳破了,也不知道会不会留疤,”谢锦欢道。 “……。” “墙里种了仙人掌,院门还上了锁,娘,大嫂的锁是那种自己有钥匙都打不开的,”谢锦欢抱着二太太的胳膊道。 “……。” 她们一直怀疑那钥匙根本就不是开那把锁的。 是杏儿逗小丫鬟玩的。 但后来丫鬟把院门拆了后,真的把锁打开了,她们不得不信。 “大姐姐这回是栽在那把破锁和仙人掌上了,”谢锦绣道。 二太太拍着谢锦欢的手道,“今儿栽在你大嫂手里的又岂止大姑娘一人,还有崇国公府。” “照着今儿的势头看,松记冰铺是真的要关门大吉了,不过崇国公府也是真做错了,怎么能让松记冰铺向良心冰铺买冰,这不是拿别人当傻子吗,这么犯众怒的做法,简直是蠢到极点了,”二太太摇头笑道。 “……。” 三太太脸黑成炭,强忍着道,“这主意有那么蠢吗?” “岂止是蠢,是愚不可及了,”谢锦绣道。 “……。” 丫鬟站在三太太身后,差点没憋出内伤来。 被女儿说愚不可及,三太太一张脸青红紫轮换了变。 二太太注意到三太太脸色不好,问道,“三弟妹脸色怎么这么差?” 被你们当着面骂愚蠢,还要她有什么样的好脸色?! “我还真好奇大少奶奶是打哪儿弄来那么多冰块卖的,谁都知道冰块是怎么来的,在崇国公府的眼皮子底下屯那么多冰块,谈何容易?”三太太道。 “我是越来越觉得东乡侯府深不可测,”二太太道。 她叮嘱谢锦欢道,“以后别惹大少奶奶,离她远点儿。” 谢锦欢连连点头。 谁惹谁倒霉的大嫂,借她几个胆子,她也不敢往她跟前凑啊。 几人一起去了芷兰苑。 太医正在给谢锦瑜拔仙人掌刺。 拔一根。 谢锦瑜惨叫一声。 叫的太医的手都在颤抖。 镇国公府大少奶奶真是太凶残了。 之前是马蜂窝,现在又是仙人掌,伤人的招数真是防不胜防。 看着拔出来放在小几上的,足有三四十根的仙人掌刺。 太医嘴角抽抽。 像镇国公府大姑娘这般接连倒霉的也是少见了。 想到寿宁公主 太医又默默把这句话给收了回来。 三太太走过来,道,“怎么伤的这么严重,不会留疤吧?” 这个问题,南漳郡主都不敢当着谢锦瑜的面问。 太医回道,“伤口不大,应该不会留疤,如果不放心,可以涂点碧痕膏。” 谢锦瑜望着南漳郡主,眸底泪珠打转,“娘,你帮我向皇后要一点碧痕膏。” 南漳郡主点头,心疼道,“娘明儿就进宫。” …… 崇国公府,正堂。 冰铺发生的事,崇国公府上下都知道了。 上到老夫人,下到崇国公府的丫鬟小厮,都在愤怒。 堂堂崇国公府,跺一跺脚,朝堂都要颤抖半天,居然被一伙土匪给逼的没有还手之力。 而且松记冰铺向良心冰铺买冰,简直把崇国公府的脸都给丢尽了。 老夫人狠狠的数落了崇国公夫人几句。 崇国公夫人扛不住委屈把南漳郡主卖了,“这主意是南漳郡主出的。” “主意是她出的,也得你听吧,”老夫人气道。 崇国公夫人气的咬牙。 三太太则道,“老夫人息怒,一间小小冰铺算不了什么,气坏了身子不值得。” 老夫人当然没把一间冰铺放在眼里,她在乎的是崇国公府的颜面。 崇国公世子走进来,道,“祖母息怒,崇国公府损失的钱,孙儿加倍挣回来孝敬您。” 看到孙儿,老夫人脸上的怒容消散几分,道,“你要怎么挣回来?” “东乡侯府那群土匪,你爹不会放过的,你别去招惹,”老夫人叮嘱道。 崇国公世子挨着老夫人坐下,给她打扇道,“孙儿不会和东乡侯府的人硬碰硬的,和那群野蛮人,拼蛮力是下策,要靠脑子。” “还是我孙儿聪慧,”老夫人自豪道。 …… 良心冰铺开张,生意火爆。 第二天的生意,比第一天还要好。 好的南安王妃心都在颤抖,毕竟自己儿子放了话,少一块冰,赔二两银子。 南安王府是担保人之一。 自家儿子从小到大没做过什么正经事,南安王妃不放心,冰铺开张,她就派人盯着。 再加上铺子管事是南安郡王从她陪嫁铺子上挖过去的…… 南安王妃对冰铺的冰是怎么来的不了解,但对账册是了如指掌。 数目之大,让她咋舌。 短短两天,冰铺已经入账两万七千两。 不放心的她,把北宁侯夫人、靖国侯夫人还有定国公府大少奶奶都约到了南安王府。 “对冰铺的事,你们怎么看?”南安王妃问道。 “我心慌着呢,”定国公府大太太道。 “两万七千两,那就是三万块冰啊,他们就算有那么多冰,他们也没地方放啊,”靖国侯夫人道。 还没到需要冰块消暑的时候。 大家付了定金,回头供应不上,才是大问题。 这个问题,她们是没法帮忙解决的。 冰铺掌柜的发现了,匆匆去了东乡侯府。 楚舜他们泡在浴桶里商议这件事,道,“制冰不是问题,却忘了储藏这个大问题,这得挖多少冰窖才藏的下去啊?” “而且,咱们也没有那么多地方挖冰窖啊,”北宁侯世子道。 “……。” “现制冰现送不行吗?”南安郡王问道。 “被打傻了啊,要是可以,还能是问题吗?”楚舜道。 “那怎么办?” “……。” 几人你看着我,我看着你,皆是摇头。 束手无策。 “要不去问问大嫂吧?” 第一百八十四章 求见 楚舜他们都是行动派。 打定主意去找苏锦,还真就去了。 他们不习惯从镇国公府大门进,打着帮南安郡王克服心理阴影的幌子,依旧选择了翻墙。 看着墙上写的字 几人嘴角抽搐的很一致。 “这绝对是那丫鬟写的,”南安郡王道。 “这么一写,种仙人掌还有什么意义啊?”北宁侯世子道。 “大嫂的丫鬟呆的有点可爱,”楚舜笑道。 墙内,杏儿听的小脸一皱,冲墙外喊道,“不许你们说我呆!” 楚舜,“……。” 南安郡王,“……。” 北宁侯世子,“……。” 定国公府大少爷,“……。” 先前死活不肯翻墙进的南安郡王率先翻墙进了院子,对杏儿道,“说你呆的是靖国侯世子。” 楚舜,“……。” 这兄弟是不能要了。 “郡王够聪明!”北宁侯世子道。 说完,他也翻墙进去。 “我可以作证,真的是靖国侯世子说的,”北宁侯世子冲杏儿道。 “还有我,我也能作证,”定国公府大少爷道。 “……。” 南安郡王看着地上一堆奄奄一息的仙人掌,道,“没种活啊?” 杏儿道,“都种活了,那一块前两日被大姑娘摔下来压扁了,我拔了准备种新的。” 南安郡王,“……。” 蓦地,他觉得屁股一阵刺疼。 他一直觉得只有他这么倒霉,没想到还有同病相怜的。 墙外,楚舜头疼。 南安郡王冲墙外笑道,“进来吧,伸头是一刀,缩头还是一刀,省不掉的。” 楚舜脑袋一转,就想到解决办法了,他纵身一跃就跳进了墙内。 他朝南安郡王走过来,手一伸,就把他腰间的荷包拽了下来,还有北宁侯世子和定国公府大少爷,无一幸免。 三个荷包扔给杏儿道,“这是我赔罪的诚意。” 南安郡王几个差点吐血。 他的诚意就是拿他们的荷包赔罪吗? 这可是他们仅剩的钱了啊啊啊。 杏儿抱住荷包,笑的两眼弯成月牙。 没钱的楚舜摇着折扇往竹屋走。 杏儿跑过去,喊道,“姑娘,靖国侯世子他们来了。” 苏锦正翻抽屉,她道,“让他们进来。” 楚舜他们踩着台阶进竹屋。 苏锦把手里的秤放下,道,“你们来找我的?” 楚舜点头,“遇到点问题,想不到好的解决办法,特来找大嫂的。” “什么问题?”苏锦问道。 “就是铺子藏冰的问题,”北宁侯世子道。 “冰块卖出去的数目惊人,但都集中在那二十天要,铺子要现在开始制冰,但储藏是个大问题,”楚舜道。 这事苏锦还真没想过。 杏儿望着苏锦道,“皇上不是赏赐给姑娘二百亩地吗,可以挖了做冰窖。” “良田不适合做冰窖,就算可以,现在挖也来不及了,”南安郡王道。 “那就只能找个现成的了,”杏儿道。 “可上哪儿找去呢?” “能不能问松记冰铺借冰窖用用?”杏儿问道。 “……。” 楚舜他们憋出内伤了。 松记冰铺恨他们都快恨的牙根痒痒了,她还想借松记冰铺的冰窖用。 这丫鬟是想把人活活气死啊。 苏锦笑道,“杏儿说的倒不失为一个好办法。” 楚舜,“……。” 南安郡王几个面面相觑。 “大嫂,你不是开玩笑吧?”定国公府大少爷惊吓道。 “……。” “当然不是开玩笑的,冰窖现在挖来不及了,只能借用了,”苏锦道。 “松记冰铺不可能借的,”楚舜道。 “我知道,我没打算向崇国公府借,”苏锦道。 “那大嫂打算跟谁借?”南安郡王好奇。 “皇上啊。” “……。” 楚舜怔了一下,拍脑门道,“我怎么忘了,朝廷有冰井。” 南安郡王笑道,“你就算记得也没用,你和皇上的关系又不熟,皇上不会借的。” 楚舜,“……。” 要不要这么打击人? 杏儿有点激动了,望着苏锦道,“姑娘,咱们要进宫吗?” “嗯。” 谢景宸走进来,听苏锦打算进宫,他扶额道,“还是我去吧。” “也好。” 能不用亲自进宫就能把问题解决了,苏锦乐意至极。 然而 她高兴的太早了。 南安郡王望着谢景宸道,“我觉得还是大嫂去稳妥些。” 谢景宸皱眉。 “为什么这么觉得?”北宁侯世子好奇。 “据小道消息说,太后不止禁足了大嫂,连大哥也一起被禁足了,”南安郡王道。 “那只能大嫂去了,郡王爷的小道消息向来比大道消息还准,”定国公府大少爷道。 “……。” 虽然大嫂也被禁足了,但太后的禁足对她形同虚设啊。 整个京都,找不到第二个如大嫂这般不把太后的禁足放在眼里的。 苏锦哭笑不得。 谢景宸要是被拦下,他不可能硬闯进去,太后要揪着不放,他肯定要挨板子。 苏锦就不同了,不管怎么说,皇上那句让她把皇宫当自己家,是谁也不能否认的,包括皇上在内。 就这样 苏锦坐马车又进宫了。 护卫看到那驾熟悉的马车都背脊发寒。 几个护卫你看着我,我看着你,是一脸的生不如死。 拦还是不拦? 这是个大问题啊。 不拦吧,太后生气。 拦了拦不住,太后丢了脸,会更生气。 他们已经被扣三个月俸禄了,不能再被扣了。 几人你指望我,我指望他,谁都没出声。 暗卫直接赶着马车进宫了。 护卫们,“……。” 下了马车,苏锦直奔御书房。 御书房内,皇上在和右相下棋。 厮杀惨烈,大呼过瘾。 轮到右相落子。 小公公跑进来道,“皇上,镇国公府大少奶奶求见。” 右相手中的棋都挨到棋盘了,听到镇国公府大少奶奶几个字。 他手一挪,换了另外一个地方,棋子落下。 “皇上,臣输了,”右相道。 “……。” “右相,你这不是输了,你是想不开自尽了,”皇上黑线道。 “……。” 福公公都惊呆了。 右相这盘棋几乎胜券在握,皇上还在琢磨怎么挽回败局,镇国公府大少奶奶一来,右相就自绝后路了。 右相忙起身道,“镇国公府大少奶奶进宫,肯定是找皇上有要紧事,臣先行告退,等皇上得空了,臣再陪你厮杀。” 第一百八十五章 听话 没给皇上挽留的机会,右相匆匆告退。 出御书房的时候,苏锦和杏儿正好走进来。 苏锦往旁边站了站,让右相先走。 碰巧右相和她想的一样,也往旁边站,让苏锦先进。 你让我,我让你。 气氛一下子就尴尬了起来。 当然,尴尬的只是右相。 他把人想的够野蛮,没想到人家给他让路了。 稳了稳心神,右相抬脚离开。 等他走后,苏锦方才进御书房。 皇上坐在棋盘前,手揉太阳穴。 福公公看苏锦,那就是一行大字走过来:无事不登三宝殿。 苏锦上前,给皇上请安。 皇上点点头。 还未说话,一小公公跑进来道,“皇上,皇后娘娘来了。” 皇上眉头几不可察的皱了下。 福公公心底叹息一声。 镇国公府大少奶奶威力无穷啊。 前脚把右相吓跑。 后脚把皇后给惊来了。 上回皇上赏了大少奶奶两御厨,事后皇后还找皇上谏言,觉得皇上太宠爱镇国公府大少奶奶了。 只是因为御厨镇国公府大少奶奶已经带出宫了,皇上不可能出尔反尔再把人要回来,皇上丢不起那脸。 御厨一事,不了了之。 现在皇后来,不用说也是看着皇上的。 免得镇国公府大少奶奶再“讨赏”,皇上又依着她。 皇上淡淡道,“让皇后进来。” 皇后走进来,步履沉稳,雍容华贵。 她身后跟着的宫女手里端着托盘。 皇后笑道,“皇上批阅奏折,费心劳力,臣妾亲手熬了燕窝粥,皇上吃点儿。” “放下吧,朕待会儿吃。” 宫女把燕窝粥放下。 苏锦福身给皇后请安,皇后笑道,“镇国公府大少奶奶又进宫了。” 一个“又”字咬的格外清晰。 “上回进宫是要御厨,不知道这回进宫又是打算找皇上要什么的?”皇后怪声怪气道。 说话真刺耳。 苏锦淡淡道,“找皇上借点东西。” 借? 不过是换一种方式找皇上要罢了! “借什么?”皇后刨根问底。 苏锦望向皇上,道,“苏锦进宫,是想找皇上借冰窖用几个月。” 福公公惊呆了。 居然是借冰窖。 她不是和南安郡王他们开了间冰铺吗? 而且生意火爆的把崇国公府的冰铺都挤的要关门大吉了。 据说卖出了不少的冰块,怎么需要借冰窖? 不该先有冰窖,再有冰块的吗? 越想,福公公越疑惑了。 当然,疑惑的不止他一个,还有皇上和皇后。 皇后问道,“借冰窖做什么?” 苏锦,“……。” 都叫冰窖了,她能借来做什么? “皇后放心,我肯定不会拿冰窖来藏炭的,”苏锦认真道。 “……。” 皇后脸色一青。 福公公差点憋出内伤来。 皇上轻咳一声,正要说话,皇后抢先一步道,“皇上,朝廷没有把冰窖外借的先例,以青云山土匪的性子,只怕是有借无还。” 说青云山不好,那是杏儿的大忌。 她站在苏锦身边道,“我们青云山向来说话算话,说是借的就不会不还,再说了,冰窖那么大,我们抢了也背不走啊。” 背、不、走…… 福公公强忍着不笑。 他觉得再忍下去,他一会儿怕是要去看太医了。 “放肆!”皇后脸寒如霜。 “本宫和皇上说话,有你插嘴的份吗?!”皇后气的嘴皮直哆嗦。 杏儿缩在苏锦身后。 苏锦护着杏儿,道,“皇后误会了我们青云山,丫鬟急于解释才没有顾忌宫规,您和皇上先聊,等你们聊完了,我再和皇上借冰窖。” 不止是说,苏锦真的后退了几步。 以示不打扰皇后和皇上聊天。 福公公抬手揉腮帮子。 真是服了镇国公府大少奶奶了。 皇后赶着送燕窝来,就是盯着她找皇上要赏赐借东西的。 大少奶奶是知道皇后的目的,又被她逮住了皇后数落丫鬟不该插嘴,她干脆先不借了。 先让皇后和皇上聊个痛快,等人走了,她再说。 以退为进,把皇后气个半死,还无话可说。 这就考验皇后的脸皮了,能不能厚到死赖着不走,反正她们是肯定能等到她离开的。 皇后气的胸口直起伏,一双眼睛死死的盯着苏锦。 苏锦默默道,“我待在这里,影响了皇后和皇上说话么,那我出去等。” 她福身告退。 杏儿紧随其后。 皇上,“……。” 福公公,“……。” 真的,还是头一回见乖巧能把人气死的。 皇后差点没气炸。 还没等苏锦走远,皇后就望着皇上道,“皇上,您看看她们!连臣妾都敢不放在眼里了!” 福公公默然。 镇国公府大少奶奶连太后都没放在眼里,何况是皇后了。 这事根本不用皇后告状,皇上心如明镜啊。 “已经算很听话了,你让她们别插嘴,她们就不说话了,”皇上扶额道。 “……。” 虽然这样做更气人。 明目张胆的把皇后蔑视了个底朝天。 但深究起来,并没有什么错处。 皇后气的咬牙,她深呼吸,望着皇上,脸上不见一丝笑容,道,“皇上,有句话叫得寸进尺,姑息养奸。” “青云山本是一群乌合之众,因为救过您才招安封侯,本该严加管教,您却一而再再而三的纵容他们。” “纵容的他们无法无天,揍人抢劫,无恶不作,百官们都看着呢,皇上就不怕大齐百姓都落草为寇?!” 苏锦脚步顿住。 杏儿望着她,“姑娘?” “有点忍不住了,”苏锦道。 “啊?姑娘你忍着点,”杏儿道。 说完,杏儿回头喊福公公,“福公公,茅房在哪儿,我家姑娘肚子疼。” 苏锦,“……!!!” 她怎么那么想死。 她的忍不住是忍不住要怼皇后。 不是她以为的忍不住要拉肚子啊。 说好的默契呢? 还喊的那么大声,她的形象啊。 苏锦转身拍了杏儿脑门一下,然后走上前,朝皇上福身,退让道,“皇上,既然皇后有这么多顾虑,我不向您借冰窖了。” 皇上眉头一挑。 有这么听话? 刚这样想 苏锦的说话声传来,“皇上,我能不能弹劾朝臣,举荐贤能?” 第一百八十六章 贤良 弹劾朝臣? 举荐贤能? 就刚刚走的这几步,又有谁得罪她了? 福公公心底盘算。 他有点担心镇国公府大少奶奶是不是要弹劾皇后。 皇后眼神冷冽,“弹劾朝臣,举荐贤能是朝中大臣的事,不该你一个镇国公府大少奶奶管。” 苏锦望向皇后,狐疑道,“刚刚皇后说的话不算是在弹劾我爹吗?” 皇后脸一冷。 皇上笑道,“朕倒是好奇,你要弹劾谁。” 苏锦望向皇上,道,“皇上,想必您也听说了我为什么开冰铺,是因为松记冰铺不愿卖冰给我,还给京都大小冰铺撂了话,以至于我无冰可买。” “朝廷有冰井,应该有大量藏冰才对,可是我听说冰井年年漏风,导致藏冰融化成水。” “我要弹劾的就是冰井监督,连冰井都管理不好,要这样的臣子何用?” “……。” “苏锦手里有贤良之才,一定能把冰井修复,确保皇宫用冰。” “……。” 福公公再一次呆滞。 皇后不要皇上借冰窖给镇国公府大少奶奶。 镇国公府大少奶奶直接举荐贤良,霸占整个冰窖了。 而且霸占的这么正大光明,有理有据,让人无法拒绝。 她是不是知道冰井监督是崇国公的人啊? 皇后的脸青红紫轮换了变。 皇上望着她道,“皇后可有什么话要说的?” 皇后一口银牙险些咬碎。 她能说什么? 冰井年年漏风,冰融化是事实。 都不用查证,皇上就能免了冰井监督的官职。 苏锦开了间冰铺,她说手里有贤良之才,冰铺就是最好的证明。 皇后凤袍下手攒紧了,她来是阻拦皇上把冰窖借给苏锦藏冰的,最后冰窖落在了女土匪手里,她会沦为皇宫的笑柄! 皇后望着皇上道,“现在冰窖里没有冰,无需人监督,镇国公府大少奶奶举荐贤良,不过是假公济私罢了。” 苏锦望着皇后道,“就是因为冰窖里没有冰,才需要立即换监督,入冬之前不把冰窖修好,难道等入冬之后再修吗?” “冰井年年漏风,我想冰井监督肯定找过原因,只是没有找到罢了,就算我手里的人擅长藏冰,也需要时间发现问题所在。” 这番话,哪怕就是鸡蛋里挑骨头,那也找不到一丝错处。 皇后哑口无言。 皇上道,“免了冰井监督之职,冰井交由镇国公府大少奶奶举荐之人管理。” 皇后气的喉咙里都有了血腥味。 皇后道,“镇国公府大少奶奶能保证不假公济私吗?” “我肯定不会假公济私啊,”苏锦保证道。 “接管冰井的是我举荐的人,我有责任帮他修复冰井,所以我会借大量的冰块给他,以确保找到问题所在,从而对症下药,”苏锦认真道。 皇上,“……。” 福公公,“……。” 这是明目张胆的和皇后唱反调啊。 而且不是低声浅吟,是引吭高歌。 福公公抬手擦了擦脑门上的汗。 你以为这就是最震撼的了? 不! 这还不是! 杏儿望着皇上道,“皇上,我家姑娘这么大公无私,您是不是该奖赏我家姑娘啊?” 皇上,“……。” 福公公,“……。” 福公公担忧的看了眼皇后。 见皇后脸色发青,嘴皮哆嗦。 他有点担心皇后会气晕过后,最后被抬出御书房。 皇后气的抬手指着苏锦,眼神冷的能冻死人,“假公济私还要讨赏?!” 苏锦眨眨眼,笑道,“这怎么能叫假公济私呢,最多叫一举两得,我有地方藏冰,朝廷修复冰井,来年不止皇宫有冰可用,炎热酷暑,皇上也有冰块赏赐朝臣,彰显皇上对臣子的关切之心。” “我就不明白了,一个无能的冰井监督,皇上早该贬了他回家才是,皇后因为恼我,就让朝廷损失至少万两,这样的赌气是不是太不值得了?” 皇后冷冷一笑,“冰井漏风,对你的冰铺有百利而无一害,你会那么好心修复冰井?” 苏锦淡淡一笑,“这么说,冰井监督迟迟不修复冰井,是怕得罪崇国公了?要真这样,那就不是罢官这么简单了,应该抄家。” 皇后,“……!!!” 这一拳头没砸到苏锦,倒砸在了崇国公身上。 苏锦笑道,“皇后大可以放心,不说明年,就是今年,皇宫消暑用的冰,我也全包了。” “大少奶奶,您不是开玩笑吧?”福公公咽口水道。 皇宫用冰,可不是小数目啊。 苏锦淡淡一笑,道,“往年皇宫用多少冰,我就让人送多少来,全当是孝敬皇上的,这话是当着皇上皇后的面说的,绝不是句虚话。” 皇上笑了,道,“朕记得有块寒玉打造的玉佩,赏赐给镇国公府大少奶奶。” “还有冰井监督府上,让人去抄家,”皇上道。 福公公,“……。” 皇上还真赏赐镇国公府大少奶奶啊。 赏赐就算了,还真的听镇国公府大少奶奶的,抄冰井监督的家啊。 瞄了一眼皇后几欲喷血的脸,福公公默默下去把寒玉找出来。 苏锦接了寒玉,谢皇上圣恩。 事情办完了,苏锦福身告退,福公公送她离开。 出了御书房,福公公道,“大少奶奶,皇宫每年差不多要用八千块冰,要是多办些宴会,需要的冰块就更多了。” “我记得了,回头就让人送冰来,”苏锦道。 “……。” 福公公嘴角一抽。 他说的话不是这意思啊。 他只是觉得大少奶奶为了和皇后赌气,送掉这么多冰块不划算。 苏锦知道福公公的意思,她笑道,“我往宫里塞了冰块,崇国公府的冰块就塞不进来了,我要他们的冰块留着过冬。” 福公公,“……。” 他今儿是彻底跪服了。 镇国公府大少奶奶不止要逼的松记冰铺关门大吉。 她是连松记冰铺今年最后一条挣钱的门路都给堵死啊。 她来一手白送,就是太后和皇后联手,也改变不了崇国公府的冰块要留着过冬的结局了。 他倒是好奇,她手里有多少冰块了。 这底气足的都快光芒四射了。 第一百八十七章 口号 沉香轩,后院。 楚舜他们没有走,在等苏锦从宫里回来。 他们没什么要紧事需要做,又好奇苏锦能不能向皇上借冰窖,毕竟还没听说过有谁跟皇上借过东西,都新奇的很,干脆在后院等着。 以前他们是沉香轩后院的常客,只是苏锦嫁了进来,他们要避嫌,所以来的少了。 他们在竹屋下棋。 暗卫去厨房要了瓜果糕点来,还有南安郡王点名要的莲子羹。 上回苏锦的冰镇莲子羹,南安郡王是回味无穷。 他对制冰很感兴趣。 楚舜、北宁侯世子还有定国公府大少爷三个对谢景宸一个。 南安郡王则忙着冰镇莲子羹。 冰完了,他端过来道,“一人一碗。” “我不饿,”谢景宸道。 “郡王爷亲自冰镇的,不能不给面子,”楚舜笑道。 他端起一碗,吃的津津有味。 只是吃完了就很酸爽了。 五个人抢茅厕。 苏锦和杏儿从宫内回来,迈步进后院。 南安郡王跑的飞快,直接把杏儿撞翻了。 杏儿,“……。” 苏锦,“……。” “跑这么急做什么?”苏锦拉杏儿起来。 “跑慢一点,会出人命的!” 话音未落,人已经跑没影了。 杏儿拍着裙摆上的灰。 苏锦问她,“有没有摔伤?” “没有,”杏儿摇头。 主仆两进内院。 后院没看到有人。 倒是竹屋传来翻动声。 “是进贼了吗?”杏儿担忧道。 “应该不是,”苏锦道。 她走上前,就见暗卫翻架子上的瓶瓶罐罐。 杏儿眉头扭着,“你找什么?” 暗卫回头道,“大少奶奶回来的正好,有止泻药吗?” 苏锦,“……。” 杏儿,“……。” “刚刚南安郡王跑那么快,是赶着去茅房?”杏儿问道。 “不只是南安郡王,还有靖国侯世子他们,大少爷也一样,”暗卫同情道。 “……。” 这么多人一起拉肚子? 是中毒了吗? 苏锦把止泻药拿给暗卫,问道,“他们吃什么了?” “也没吃什么,就是一些糕点,都在竹屋内,我先去送药,”暗卫道。 “……。” 暗卫头疼。 靖国侯世子和定国公府大少爷为了不和别人争茅房,翻墙走了,也不知道在哪个茅房内,还得去找。 苏锦匆匆去了谢景宸的竹屋。 把糕点端起来闻了闻。 没有问题。 水果就更没有了。 见棋盘边有吃剩的莲子羹,端起来闻了闻。 苏锦一脸黑线。 她回竹屋抓了药,亲自熬药。 等谢景宸他们回来,一人倒了半碗。 南安郡王差点虚脱,道,“大嫂,你可查出来是谁给我们下毒了?” “查出来了,”苏锦道。 “是谁?本郡王非要他小命不可,”南安郡王一脸凶残道。 “是你,”苏锦道。 “……。” “我?”南安郡王惊呆。 “我怎么可能下毒,就算毒他们,我也不会毒自己啊,”南安郡王指着楚舜他们道。 苏锦扶额道,“你在冰镇莲子羹的时候,不小心把硝石混到莲子羹里去了。” 南安郡王,“……。” 楚舜几个想哭了,“从来没吃过你端的东西,你端一回,差点要了我们的小命。” 南安郡王赶紧赔不是。 天可怜见,他真不是故意的啊。 “让你们肚子空了,待会儿我请客,”南安郡王道。 “你有钱吗?”楚舜道。 “赊账啊。” “……。” 看在他赔罪的份上,楚舜他们不计较了。 苏锦道,“调制冰块的时候,要叮嘱他们小心,不要把硝石混到冰块内。” “大嫂提醒的是,”楚舜道。 南安郡王果断转移话题,问苏锦道,“向皇上借到冰窖了吗?” 苏锦没说话。 杏儿咧嘴笑道,“皇后不让皇上借冰窖给我家姑娘。” “怎么把皇后给忘了,”北宁侯世子拍脑门道。 “不借冰窖,你这个小丫鬟怎么这么高兴啊?”楚舜疑惑道。 杏儿倒豆子似的把发生在御书房里的事说出来。 一屋子人听的是目瞪口呆。 简直找不到词来形容大嫂了。 本来只是去借冰窖,现在连冰窖监督的官职都一并带回来了。 嗯。 还有皇上赏赐的寒玉。 他们觉得这块寒玉,皇上赏错了人,应该赏赐皇后,降心火啊。 碰到大嫂,算皇后倒霉了。 还有崇国公府那么多的冰块,只怕真的要留着过冬了。 苏锦道,“冰井监督一职,你们挑个能胜任的。” “人肯定要从东乡侯府挑,”楚舜道。 “估计他们都不愿意,”杏儿道。 “不是吧?这可是做官,吃朝廷俸禄的,”南安郡王道。 “我们以前也是用朝廷的银子,吃朝廷的粮食啊,现在也还是,以后就更是了,”杏儿道。 “……。” 一句话能把人噎死。 以前那是抢来的。 现在是朝廷按月发放,能一样吗? 不过这在杏儿眼里是一样的,反正都是吃皇上的。 楚舜他们也没多说什么,杏儿一个小丫鬟,不懂做官的意义。 她觉得没人愿意,只怕东乡侯府人人争抢。 歇了半天,觉得肚子没那么疼了,他们告辞离开。 回了东乡侯府,把事和苏崇一说。 苏崇引以为豪道,“不愧是我妹,有胆有谋,聪慧机智,胆识过人。” 这话,没人能反驳。 胆大就不说了,整个京都都知道镇国公府大少奶奶胆子肥。 只是这么聪慧,为什么要上街抢男人,实在令人费解。 “先找人把冰井接管过来吧,”南安郡王催道。 苏崇把东乡侯府的小厮都叫来,问道,“你们谁愿意去做冰井监督?” 没人说话。 “没人愿意去吗?”苏崇再问。 “我们是要上战场杀敌的,我们要做将军!”小厮们喊口号道。 楚舜,“……。” 南安郡王,“……。” 北宁侯世子,“……。” 定国公府大少爷,“……。” 口号喊的震天响。 连东乡侯府外的护卫都听见了。 铁统领嘴角抽抽。 这是一群志向远大的土匪啊。 口号喊完,气氛有点宁静。 “我觉得现在应该说点什么,”南安郡王道。 “不想做将军的小厮不是好土匪啊,”定国公府大少爷道。 “好样的!我看好你们!”北宁侯世子叫道。 第一百八十八章 歧视 凤鸾宫。 皇后靠在贵妃榻上,手抚着腮帮子。 雍容华贵的脸上,满是怒气。 火气大的,给她把脉的太医手都颤抖。 倒霉催的,这太医正是前几日给谢锦瑜拔仙人掌刺的太医。 上回就觉得镇国公府大少奶奶凶残了。 现在觉得凶残两个字压根就不足以形容她。 她是硬生生的把皇后气的上火 牙疼了。 皇后执掌后宫十几年,还从没有谁这么气过她。 稍微让皇后有点不顺心的,就有一堆巴结讨好皇后的主动成为她手里的刀,帮皇后出气。 碰到镇国公府大少奶奶,那些阿谀奉承的都没影儿了,横行皇宫的马蜂是皇宫所有人的噩梦。 太医收了手,然后开了张药方。 太医前脚告退,后脚寿宁公主就走了进来,道,“母后,您没事吧?” 皇后牙疼的根本就不想说话。 一想到那女土匪,她就火气上涌,牙疼的更厉害。 寿宁公主气道,“母后,父皇偏心那女土匪都偏的没边了,我都怀疑她是不是父皇的私生女了!” 前几日才害的谢锦瑜摔在仙人掌上,差点毁容。 今天又进宫跟父皇借冰窖,借不成就举荐人。 偏偏她说什么,父皇信什么! 就算母后说过父皇想借东乡侯的手除掉崇国公,也不会把东乡侯的女儿惯成这样吧?! 皇后道,“不可能是皇上的私生女。” 青云山土匪横行,抢银子,抢粮草,一直是皇上的心头之患。 这些年,皇上也没少派人去围剿,只是青云山占据天险,易守难攻,才没能灭了那群土匪。 要不是漠北出了乱子,这一回皇上是打算派镇国公去剿匪的。 赢了,除掉青云山土匪。 输了,连群土匪都灭不掉,有损镇国公的军威。 不论输赢,对崇国公府来说都是好事一桩。 漠北一乱,只能先攘外再安内。 却没想到还没等到镇国公从边关回京,青云山那群土匪救了皇上一命,招安封侯了。 要是皇上的女儿,皇上怎么可能这么做? 皇后的话,让寿宁公主更生气了,“不是父皇的私生女,父皇疼过她都胜过我这个亲生女儿了!” 周嬷嬷宽慰道,“东乡侯惹毛了国公爷,他又送粮草去边关,国公府不会让他活着回京的,东乡侯死了,镇国公府大少奶奶没有了后台,成不了气候,那时候的她,还不是公主砧板上的肉,任公主搓扁揉圆?” “搓扁揉圆太便宜她了!”寿宁公主眼神冰冷。 “我要尝尝被马蜂活活蜇死的滋味儿!” 崇国公府。 皇上查抄冰井监督的事,崇国公已经在知道了。 冰井监督不是什么重要职务,崇国公没有放在心上,但丢掉的脸,他不能不在乎。 还有苏锦要给皇宫送冰块,那种杀敌八百,自损一千,赶尽杀绝的狠劲,让崇国公感觉可怕。 现在东乡侯羽翼未丰,要真让他成了气候,必是他心腹大患。 这时候 一只雪白的鸽子落在窗户上。 站在崇国公身侧的男子过去把鸽子抓住,看了眼鸽子脚。 男子高兴道,“国公爷,是边关送回来的消息,是喜报。” 崇国公嘴角勾起一抹愉悦笑容。 男子把信取下来。 鸽子往空中一抛后,便将信送到崇国公手中。 崇国公把信打开,脸上的笑容一寸寸湮灭。 信上寥寥数语: 东乡侯上战场杀敌,已失踪两日。 飞鸽传信回来至少要五天。 也就是东乡侯失踪七天了。 崇国公手攒紧,那张纸条在他手里化为灰飞。 这算哪门子的喜报?! 男子脸色僵硬道,“东乡侯是战死沙场了吗?” 这话他问的都没什么底气。 就算东乡侯是土匪出身,毕竟救过镇国公府大老爷,还和他是儿女亲家。 有这层关系在,怎么可能让东乡侯涉险,他只是运送粮草去边关的而已。 他的失踪一定有阴谋。 崇国公拳头攒紧,“看来东乡侯是知道我会派人刺杀他,所以回京的悄无声息!” “现在该怎么办?”男子问道。 “派人在他回京的必经之路上候着,他要活着回京了,你们提头来见!” 崇国公眼神透着一股子杀气。 “属下遵命。” …… 这一日,天气晴好。 吃过早饭后,苏锦带着杏儿去栖鹤堂请安。 三太太望着她,道,“南安郡王不是当众放话,要松记冰铺三日内关门大吉吗,松记冰铺并没有关门啊。” 苏锦淡淡一笑,道,“据我所知,松记冰铺三天没有卖出去一块冰,还坚持卖二两银子一块,人家强撑着不降价、不关门,我也没办法。” 二太太笑道,“良心冰铺这三天生意火爆,卖出去几万块冰,大少奶奶哪来那么多冰块卖?” 这问题一直盘桓在大家的心头,挥之不去。 几万块冰,不论是凿冰还是运送进京,都不可能悄无声息。 南漳郡主刚走到屏风处,就听到二太太问话,她脚步停下。 苏锦笑道,“冰铺生意能这么好,还多亏了母亲和松记冰铺的鼎力支持。” 至于冰块哪儿来的 苏锦三缄其口。 她不说,二太太也不好再问,三太太就道,“你的炭铺也快开张了吧?” “明儿开张。” “……。” “这么急?”二太太吃惊。 苏锦微微一笑。 然后 打了个喷嚏。 天香楼,后院。 楚舜他们都知道铺子明天开张,不放心,特意来看一眼。 刚要进后院,就看到后院旁边竖了块石头。 上面写了四个字 男子禁入。 南安郡王当时就火大了,“这石头谁放这里的?” 小厮弱弱道,“是镇国公府大少奶奶。” 南安郡王,“……。” “怎么是大嫂?”北宁侯世子惊讶。 “大嫂这是要卸磨杀驴吗?”定国公府大少爷道。 “去,打怎么比方,你才是驴,”南安郡王道。 “……。” “为什么?”楚舜问道。 小厮摇头。 “不知道,是镇国公府大少奶奶特别叮嘱的,石头要有气势,字体要显眼,”小厮回道。 “我算是看出来了,”南安郡王不满道。 “你看出来什么了?”楚舜好奇。 “大嫂歧视男人啊,”南安郡王道。 “……。” 第一百八十九章 开张 四个被歧视的男人很是不满。 但要说进去,那是真不敢。 惹谁也不要惹大嫂,这是他们一致的觉悟。 让小厮支了桌子,就在院门口处磕瓜子。 苏锦和谢景宸走进去,就看到他们为抢最后一颗花生大打出手,争的是不可开交。 争夺之间,那颗花生朝苏锦飞过来,被谢景宸伸手抓住。 苏锦笑道,“你们怎么坐在这里?” 楚舜抬手指着那大石头,道,“大嫂,这是什么意思啊?” “男子禁入,”杏儿念出声来。 “很显然啊,意思是只要是男人都不能进,”杏儿道。 “……。” 他们当然知道这是男人不能进的意思。 但是! “为什么男人不能进?”楚舜问道。 “因为我做的是女人生意,”苏锦道。 “……。” “生意还分男女?”南安郡王道。 苏锦看着他,“郡王爷不会没去过花楼吧?” 南安郡王,“……。” 咳咳! 南安郡王脸涨红,咳嗽不止。 楚舜手拍着他肩膀道,“我们的郡王爷至少在花楼前溜达过百八十回。” “但是,一回没敢进去,”北宁侯世子笑道。 “为什么?”杏儿好奇。 “因为南安王说过,他敢进去,就送他去大佛寺出家,”定国公府大少爷笑道。 “……。” 南安郡王一把拍掉楚舜的手道,“你们是进去了,可你们敢做什么吗?” 楚舜掩嘴轻咳,“大嫂还在呢,说话注意点分寸。” “大嫂应该不懂吧?”南安郡王小声道。 苏锦,“……。” 她能不能说她都懂? 这时候,她还是要装不懂的。 不。 是装没听见。 她迈步进院子,走进去后,回头道,“进来吧,明天开张后,你们就不能进来了。” 楚舜他们心塞。 他们盯着修建的铺子,居然不能进,尤其后院花木扶疏,百花齐绽,比他们府上的花园还要精致几分。 一路往前,亭台楼阁,假山怪石,看的人目不暇接。 有书室,里面有上千本藏书,是从隔壁书斋搬来的。 里面摆了六张花梨木的书桌,备了笔墨纸砚,可供人吟诗作画。 和书室遥遥相对的是棋牌室,既然是供人游玩的,麻将怎么能少了? 酒楼自是不必说。 因为酒楼只供应女眷,所以修建的并不大,以清幽雅致为上。 …… 苏锦很满意。 杏儿欢快道,“这么好的后院,生意想不好都难。” 她无比的期待明天铺子开张。 苏锦他们往回走,刚迈出跨院,就见管事的快步走过来。 南安郡王见了道,“这么急,出什么事了?” 管事的头疼道,“知道铺子明儿开张,不少人挑着炭来问铺子收不收。” 苏锦,“……。” 谢景宸,“……。” 楚舜他们肩膀直抖。 都到这会儿了,还以为大嫂的铺子是卖炭的呢。 不过大嫂开铺子确实开的挺任性的。 本来是打算卖药的,结果因为和景宸兄在街上秀恩爱,秀出了满脸的炭灰。 为了不丢脸,所以要让大家正大光明的把炭往脸上抹,才有了这间铺子。 为了炭铺开张买冰,不得已开了间冰铺。 这铺子一间接一间的开了,这药铺还没影儿呢。 “他们在铺子门前?”苏锦问道。 “在后院,”管事的道。 这些卖炭的不会傻到挑着炭来前门。 苏锦朝后院走去。 门开着,两个小厮把门守着。 一走出去。 苏锦就惊呆了。 后院门口都快被木炭给堵的水泄不通了。 偏偏挑炭的都是些穷苦百姓,身上的衣服补丁叠着补丁,灰头土脸的。 苏锦素来心软,叫他们在把木炭挑回来的话是怎么也说不出口。 管事的道,“大少奶奶,叫他们都回去吗?” “算了,把炭都买下来吧,”苏锦道。 “可这也太多了,”管事的道。 “无妨。” 那些卖炭的对苏锦感激涕零。 平常只有入秋后,才有人收炭,因为大少奶奶,他们多了一笔收入。 木炭不值钱,全部买下也花不了多少。 可是管事的为难了。 “这木炭放哪里?”管事的道。 苏锦望向谢景宸。 谢景宸扶额道,“我还有个四进的院子,送那儿去吧。” 这事就这么决定了。 没人觉得有问题,毕竟恻隐之心,人皆有之。 然而苏锦没料到的是,想卖炭的远不止这些,知道铺子开始收炭了,都挑来卖。 苏锦说过把炭都买下。 管事的咬咬牙,别人送多少来,他就收多少。 来者不拒。 京都的炭铺心惊胆战。 既京都大小冰铺关门大吉后,镇国公府大少奶奶又盯上炭铺了吗? 还给不给人活路了啊。 …… 翌日,天朗气清,阳光明媚。 请过早安后,苏锦就和谢景宸出了府,去了铺子。 不止她,还有楚舜他们都来了。 看热闹的人也多。 到了吉时,鞭炮噼里啪啦的炸响中,将匾额揭开。 鎏金的匾额,在阳光下散发着夺目的光芒。 上面三个大字 美人阁。 千娇百媚,婀娜多姿的三个字。 让那些看热闹的嘴角狂抽不止。 因为美人阁上面还有一个更大、更气派的匾额。 天下第一炭。 一个卖炭的铺子叫美人阁。 没有这么抬举炭,羞辱美人的了。 大家交头接耳笑了会儿,就都散了。 苏锦,“……。” 杏儿,“……。” 楚舜他们站在门前,看着人来车往的街道,俱是一脸黑线。 说好的客似云来呢? 说好的数钱数到手抽筋呢? “铺子已经开张了吗?”南安郡王不确定的问道。 “开张了,开了个假张,”北宁侯世子叹息道。 杏儿望着苏锦,道,“姑娘,我有种不好的预感。” “什么预感?”苏锦问道。 “咱们铺子刚开张就要关门大吉了,”杏儿一脸惆怅。 “……。” 苏锦扶额。 谢景宸望着她,道,“你没事吧?” 苏锦瞅了他一眼,深呼吸道,“我没事,我现在总算领悟到什么叫‘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了。” 她帮王妈妈敷面膜,调理睡眠,让王妈妈看上去年轻了十岁。 这么好的事,居然没能从镇国公府传出来…… 第一百九十章 孝敬 冰铺生意有多火爆,美人阁的生意就有多清冷。 冷的苏锦都想叫人摆炭盆了。 不过一上午,也不是一桩生意没做成,还是卖出了点东西的。 卖出了四块打折牌。 人家还是奔着炭去的…… 美人阁开业大酬宾,推出五种打折牌。 紫玉牌,消费打六折,每月美人阁免费服务四次,价格五百两。 紫金牌,打七折,免费服务三次,价格二百两。 金牌,打八折,免费服务两次,价格一百两。 银牌,打九折,免费服务一次,价格五十两。 铜牌,九五折,价格十两。 光顾苏锦生意的分别是卖面的小摊贩、京都最大的香铺、醉仙楼的掌柜的以及云王府拂云郡主的小丫鬟。 前两个是受了苏锦的恩惠。 醉仙楼掌柜的是怕得罪苏锦。 至于拂云郡主,十有**是上回在大佛寺误会了苏锦,照顾美人阁生意当赔礼道歉。 除了拂云郡主买的紫金牌,其他人买的都是金牌。 这些人连铺子大门都没进,在门口付了钱,拿了卡就走了。 嗯。 走之前还留下一句,等天冷了就来买炭。 看着他们走远,杏儿不解道,“为什么他们都不进去坐坐?”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应该是担心被捉住,把脸涂黑,赶紧跑了,”北宁侯世子道。 “大嫂的炭深入人心啊,”南安郡王感慨道。 “……。” 又过了半个时辰。 杏儿摸了摸有些饿的肚子,她现在说吃饭是不是有点不合时宜? 一旁一小厮走过来,对杏儿道,“饭菜做好了。” “都做好了?”杏儿问道。 “嗯。” 杏儿咽了咽口水,望着苏锦道,“姑娘,该吃午饭了。” “那就先吃饭吧。” 苏锦起身,然后打了个喷嚏。 鼻子酸的她眼泪差点掉下来。 美人阁生意冷清,不少人高兴啊。 头一个就是崇国公府。 崇国公府的小厮在门外茶摊等了一上午,见美人阁实在没生意,就回崇国公府了。 把美人阁开张遇冷的事禀告崇国公夫人。 崇国公夫人是高兴的合不拢嘴。 之前冰铺太瑟,遭报应了吧。 美人阁投入多少,大家都知道,生意清冷,那只有一个词来形容 血本无归。 心情好的她,食欲大开。 镇国公府,芷兰苑。 谢锦瑜坐在铜镜前,任由丫鬟帮她梳妆。 修养了这么多天,仙人掌扎出来的伤已经恢复了,有皇后的碧痕膏,脸上也没有留下伤疤。 谢锦绣打了珠帘进来,笑道,“大姐姐可听说大嫂铺子开张,没人光顾的事?” 这事,谢锦瑜当然听说了。 要不是心情好,她没打算出去转转。 她讥诮一笑,“这大热天的,谁会买她的炭?” “可大嫂的美人阁并不是卖炭的,”谢锦欢道。 “不是有什么关系,重要的是大家以为是,”谢锦瑜冷笑道。 丫鬟笑道,“上回冰铺开张,生意火爆,大少奶奶他们在醉仙楼大吃一顿,今儿怕是没那个心情了,卖冰挣的钱还填不上美人阁的窟窿。” “冰铺是不是赔本赚吆喝都还不知道呢,”谢锦瑜道。 …… 美人阁。 走到后院门口,就看到那块大石头。 南安郡王有点感慨。 昨天还说开张就不许他们进了,今天又进来了。 这大概是美人阁生意差唯一的好处了。 刚走到酒楼前,就闻到一阵饭菜飘香,勾的人腹中馋虫翻滚。 等进了酒楼,大家就惊呆了。 四张桌子拼起来,上面摆满了菜,至少有五六十道菜,还色香味俱全。 “怎么做了这么多菜?”北宁侯世子道。 “没人来光顾铺子,厨房里准备了许多菜,我怕搁坏了,让御厨能做多少做多少,”杏儿道。 “……。” 面对这么多的美食,杏儿笑的眉眼弯成月牙。 铺子生意差,对她一点不受影响。 嗯。 也不是一点影响都没有。 苏锦心情不好,杏儿心情好不了。 她想说的是 生意不好,挣不了钱多大点事啊。 她们是土匪,别人有钱就行了。 挣钱不是她们的老本行。 越心情不好就越要吃好吃饱,因为吃饱喝足才有力气打劫啊。 苏锦摇头好笑,轻拍了杏儿脑门道,“我看你是真打算让我关门大吉了。” 杏儿摸额头。 身后,两小厮又端了四个菜来。 南安郡王道,“别想那么多了,先吃饭吧,不能辜负了这一桌子的美味佳肴。” 楚舜他们点头。 大家上桌吃饭。 正大快朵颐,外面管事的进来,有气无力道,“大少奶奶,宫里来人买炭。” 苏锦,“……。” 谢景宸,“……。” 南安郡王被麻婆豆腐呛了喉咙。 大中午的来买炭,还让不让人好好享受美食了? 谢景宸扶额。 皇上真的派人来照顾苏锦的生意了。 来买炭的是福公公的心腹。 他跟着进了酒楼,看着一桌子的美食。 小公公,“……。” 他嘴角狂抽不止。 美人阁生意不好,似乎一点没影响大少奶奶的心情。 亏得福公公还担心铺子生意不好,大少奶奶不高兴,叮嘱他多买点让她开心。 福公公想太多了啊。 见没人反应,总管又问了一句,“大少奶奶,卖吗?” 小公公,“……。” 卖吗? 皇上亲自叮嘱照顾的生意,人家居然不愿意做。 这也太伤皇上的心了吧? “不卖,”苏锦果断道。 小公公,“……。” 小公公惊呆了。 皇上还从来没干过热脸贴人冷屁股的事啊。 大少奶奶怎么做这样授人以柄的事。 小公公抬手擦额头上的冷汗。 苏锦看向他道,“麻烦回去告诉皇上,感谢他照顾我的生意,但我的美人阁不是卖炭的。” 小公公,“……。” 不是卖炭的? 皇上都御赐了匾额,不是挂起来了吗? 这是挂羊头卖狗肉? 不对…… 这么大的铺子应该是挂狗头卖羊肉。 “不是卖炭,那是卖什么?”小公公弱弱的问了一句。 “炭皂,”苏锦道。 炭皂? 那是什么? 小公公疑惑。 不过 不管是什么,以皇上对大少奶奶的宠爱,卖什么都是要照顾下的。 小公公打定主意先斩后奏,但是苏锦给没他机会。 苏锦吩咐管事的道,“拿一百块炭皂让小公公带回去,还有各种香皂各二十块,其他的东西,你看着拿,这些都是我孝敬皇上的。” 第一百九十一章 低头 御书房,偏殿。 皇上用完御膳,正准备净手。 小公公端着托盘上前。 托盘内摆着一盘子,里面放了一块色泽莹润的香皂。 小公公笑脸吟吟的端到皇上跟前。 福公公呵斥道,“真是越发放肆了,皇上进嘴的东西要先试毒的规矩都不懂吗?!” 小公公,“……。” “这不是吃的,”小公公道。 “……。” 福公公面子上有点挂不住了。 他眉头一皱道,“你不是出宫去买炭吗,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小公公把手中托盘举了举道,“这是镇国公府大少奶奶孝敬皇上的香皂。” 皇上侧目道,“做什么用的?” “回皇上的话,这香皂用处很多,可以用来净手、洗澡,还能拿来洗衣服,奴才试过了,效果极好。” 小公公笑着把托盘往前递了递。 皇上正好净手,就试了试。 洗过后,皇上赞赏道,“的确不错。” “镇国公府大少奶奶铺子生意如何?”皇上随口问道。 “回皇上的话,铺子很冷清,”小公公回道。 “现在不是做炭火生意的时候,等冬天自然就好了,”福公公笑道。 “……。” “镇国公府大少奶奶的铺子不是卖炭的,”小公公道。 “……。” “不是卖炭的?”皇上声音微惊。 “那是卖什么的?”福公公问道。 小公公手里还端着托盘,他往前举了举,“卖香皂的。” 皇上,“……。” 福公公,“……。” “和福公公一样,大家都误会大少奶奶是卖炭的,以至于这么好的香皂都没人买,”小公公叹息道。 “……。” “知道皇上疼她,照顾她生意,大少奶奶感动的孝敬了整整一箱子的香皂给皇上您,”小公公道。 “……。” 小公公有点不明白镇国公府大少奶奶的孝敬。 一般臣子孝敬,都是把最好的献给皇上。 分量不多,但一定是最好的。 但大少奶奶就太实诚了,孝敬了整整一箱子啊。 不夸张的说。 那么多的香皂都够皇上搓掉十几层皮了。 等皇上回了御书房。 小公公把那一箱子香皂抬给皇上过目。 各种香皂摆放齐整,看的人赏心悦目。 以青云山的土匪性子,不打劫别人就不错了,何况是送东西。 他们做什么都不会无缘无故的。 如送冰块进宫,是为了让崇国公府的冰块砸手里。 这一次,应该也不例外。 皇上坐在龙椅上思岑了片刻,嘴角勾起一抹笑容来。 福公公见了,笑道,“皇上?” “挑两块香皂给皇后和太后送去,”皇上吩咐道。 福公公,“……。” 小公公,“……。” 皇上。 您不是知道镇国公府大少奶奶和太后不对盘吗? 大少奶奶孝敬您的东西,您送给太后是不是不大合适? 刚这样想 福公公就拍了下脑门。 他完全想岔了。 现在的皇上已经不是以前的皇上了。 他已经从头到脚、从里到外、完完全全的被东乡侯给带坏了。 福公公咧嘴一笑道,“奴才这就给太后和皇后送去。” …… 吃饱喝足,苏锦准备回府了。 出了美人阁,苏锦吩咐管事的道,“今天看来是没生意了,先关门吧。” 管事的,“……。” “那什么时候开门?”管事的问道。 “明天正常开门做生意,生意还不好,就关门,给你们放假,”苏锦笑道。 “……。” 南安郡王几个面面相觑。 大嫂开铺子真是太体恤下人了。 那些香皂是真好,生意这么差,实在说不过去,他们得尽量帮忙才是。 苏锦坐马车走后。 四人商议了下,把苏锦送给他们的紫玉牌差小厮送回府。 一并送的还有香皂。 南安王府。 南安王妃坐在凉亭内,是长吁短叹。 几天没瞧见儿子了,总担心他吃不饱穿不暖,想去东乡侯府看看,又不敢去。 心里怎么也不是滋味儿,吃不好睡不好,寝食不安。 丫鬟知道症结所在,不知道该怎么劝,是王爷要和郡王爷断绝关系的。 丫鬟劝道,“王妃,您就放宽心吧,有靖国侯世子他们陪着郡王爷呢,要是东乡侯府待的不如意,郡王爷早就回来了。” “只要郡王爷肯认错,王爷怎么会不原谅他呢。” 正说着呢,那边一小厮跑过来道,“王妃,郡王爷给您送了礼物来。” 南安王妃心上一喜。 丫鬟趁机道,“郡王爷孝顺,一直想着王妃您呢。” 这话说的南安王妃心里舒畅。 小厮把香皂和紫玉牌送上,南安王妃见了欢喜。 “郡王爷可说什么了?”南安王妃问道。 小厮连连点头,“郡王爷说,镇国公府大少奶奶的铺子生意不好,让您多带些贵夫人去照顾下她的生意。” 南安王妃脸上笑容僵硬。 浑身的气都涌到了脸上,脸都气紫了。 这个逆子! 难得送回东西回来,还是收买她的! 有这么把亲娘往炭坑里推的吗?! 见南安王妃气大,丫鬟忙劝道,“王妃息怒啊,郡王爷现在住在东乡侯府,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啊。” 这一劝,南安王妃更火大了。 “偌大一个南安王府还不够他住,要跑去东乡侯府住,还向人家低头,他是要活活把我气死吗?!”南安王妃气的胸口痛。 “……。” 小厮瞪着丫鬟。 你个蠢丫鬟。 不会说话就别说行不行啊。 你简直就是给郡王爷找骂,郡王爷是会在屋檐下向别人低头的吗? 拆人家屋檐还差不多! 想到郡王爷鼻青脸肿的模样,小厮默默的在心底加了一句:东乡侯府的屋檐例外…… 小厮悄悄退下。 可是还不等他转身,南安王妃又问道,“郡王爷午饭吃什么的?” 到底是她身上掉下来的肉,气归气,又忍不住关心。 小厮嘴角扯了下道,“郡王爷午饭是在美人阁吃的,有五十六道菜,是御厨做的。” 南安王妃,“……。” “小的也不知道菜名,反正天上飞的,地上跑的,水里游的都有。” “……。” “郡王爷吃撑了,是小的扶他上马的。” “……。” 第一百九十二章 赏赐 镇国公府,门前。 马车徐徐停下。 和以往一样,谢景宸翻身下马,把苏锦从马车上扶下来。 但和以往不同的是,守门小厮眼底的敬佩去了三分。 他们镇国公府大少奶奶也不是那么无敌的。 今天不就栽了个大跟头。 美人阁花了大少奶奶至少七万两银子啊,这还只是买天香楼和客栈的钱,还没算重建的和大姑娘她们赔偿的。 这么一间耗费巨资修建的铺子,居然在开张第一天没生意…… 京都随便哪间铺子开张,都比大少奶奶的铺子强啊。 卖冰生意火爆,卖炭生意清冷。 小厮们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也是大少奶奶太贪心,这卖冰卖炭只能占一个,难道她期望大家抱着炭炉蹲在冰盆旁吗? 真有这样的人,那铁定是脑子有病啊。 最奇怪的是,大少奶奶似乎没生气,脸上一直挂着笑容。 小厮们盯着看了半天。 没发现是在强颜欢笑。 “大少奶奶的心态真好,”小厮一背后道。 “大少奶奶为什么心态不好?”小厮二道。 “花了那么多钱,生意惨淡,不心疼吗?”小厮一翻白眼道。 “……。” “大少奶奶修建铺子的钱都是抢来的,她心疼什么?”小厮二把白眼翻回去。 “……。” 小厮二,完败。 进了二门,苏锦揉颈脖子。 那边谢锦瑜几个走过来,见到苏锦,她们是笑脸吟吟。 当然,这样的笑脸没能维持多久。 苏锦一句话,就把谢锦瑜的笑容气到九霄云外了。 “大姑娘仙人掌扎伤痊愈了?”苏锦关心道。 “……!!!” 谢锦瑜气炸了。 明明伤口都好了,可苏锦一句话,又让她再一次回味了被仙人掌扎的全身都是刺的痛楚。 谢锦绣和谢锦欢面面相觑。 真的。 没见过大嫂这么会往人家伤口上撒盐的了。 简直就是哪壶不开提哪壶啊。 明明幸灾乐祸的是她们,结果还没开口,倒先被她奚落了一顿。 谢锦瑜把怒气压下道,“听说大嫂的炭铺生意是格外的清冷。” 苏锦淡淡一笑,从怀里掏出三块紫金牌道,“这是美人阁的打折牌,不论你们买什么都打七折,希望你们多多光临。” “一个刚开张就要关门大吉的铺子,有什么可光临的?”谢锦瑜讥讽道。 “你们都不要吗?”苏锦问道。 谢锦欢想伸手。 不。 她是手已经伸出去了。 谢锦瑜瞪过来一眼,她又把手缩了回去。 苏锦她不敢得罪,可谢锦瑜她更不敢得罪啊。 苏锦来蛮的,谢锦瑜来阴的,防不胜防。 谢锦瑜和谢锦绣都不要,她要了,势必会被孤立起来。 “不要,那算了,”苏锦把紫金牌揣怀里。 “姑娘,咱们回去歇着吧,”杏儿道。 苏锦迈步走远。 谢锦瑜看着苏锦绝美的背影,后槽牙咬的紧紧的。 谢锦欢望着她,道,“大姐姐笃定大嫂的美人阁会关门大吉吗,大嫂卖的东西都不错,王妈妈变年轻了是大家有目共睹的事。” 谢锦瑜冷冷一笑,“东西好又如何,美人阁是土匪开的,大家就避之不及!” 谢锦绣看了谢锦欢一眼道,“大嫂抽过寿宁公主,用马蜂蜇了寿宁公主两回,连太后都没能幸免,还逼的崇国公府的铺子关门大吉,谁敢光顾大嫂的铺子,惹寿宁公主不痛快?” “可冰铺,大家不也买了?”谢锦欢道。 “……。” “冰铺是失策了,松记冰铺棋错一招,满盘皆输,”谢锦绣道。 “我已经放话了,谁要用那女土匪铺子里的东西,我就和谁绝交!”谢锦瑜道。 京都大家闺秀,身份显赫的和她有交情。 什么不显赫的一个劲的想巴结她。 有她这句话在,谁还敢进她铺子买东西? 还想送她紫金牌,让她去光顾她的铺子,想的还真是美! 敢让崇国公府的冰块砸手里,不叫她铺子血本无归,崇国公府颜面何存?! 谢锦瑜心情愉快的去花园溜达。 凤鸾宫。 皇后心情不错,正在吃燕窝粥。 小公公上前道,“皇后娘娘,皇上差福公公给您送赏赐来了。” 赏赐? 皇后眉头微挑。 皇上怎么好端端的给她送赏赐来? 前几日在御书房,她还惹皇上不高兴了,只是她心里不快,也没去哄皇上高兴。 皇后把燕窝粥放下。 福公公走进来,身后跟着一小公公,手里端着托盘。 皇后端坐在凤椅上。 福公公上前请安道,“见过皇后娘娘,奴才奉皇后之名给您送点东西来。” 小公公把东西呈上。 两块香皂,色泽淡雅脱俗,远远看去,仿佛两块美玉。 周妈妈接过托盘给皇后过目。 皇后拿起香皂看了一眼,道,“有一股淡淡清香,这是什么?” 福公公详细介绍了下香皂。 皇后笑道,“皇上都赏给谁了?” “只赏赐给了太后和皇后您,”福公公回道。 皇后心情就更美好了。 只有太后和她有,说明东西是绝无仅有的好啊。 福公公东西送到,准备告退, 皇后心情好,再加上福公公是皇上身边的红人,皇后要赏赐于他。 福公公没敢接。 因为他知道皇后要是知道他说话只说了一半,非得活剐了他不可,虽然香皂是皇上赏赐的。 福公公恭谨的退下。 皇后对香皂是爱不释手,她迫不及待想试试了。 “准备水,本宫要沐浴,”皇后吩咐道。 皇后美美的泡了个澡。 等她从浴桶里出来,皇上赏赐她香皂的事已经传遍后宫了。 寿宁公主跑来道,“母后,父皇赏赐了你好东西,女儿也要。” 皇后有两块香皂,见女儿渴望,她嗔道,“母后给你一块就是。” 皇后换了套衣裳去御书房见皇上。 对皇上的赏赐,皇后是赞不绝口。 皇上笑道,“这香皂当真有那么好?” 皇后道,“不是好东西,也不会到皇上跟前,更不会赏赐给臣妾不是吗?” 皇上,“……。” 福公公,“……。” 福公公擦了下脑门上的黑线。 皇后娘娘的话 实在叫人无法反驳啊。 “皇上,这香皂您是从何处得来的?”皇后问道。 皇上咳嗽一声道,“东西好就行了,从什么地方得来的不重要。” “皇上说的是,”皇后道。 第一百九十三章 难吃 皇后在御书房腻歪了皇上半天,皇上也没说晚上去陪她。 借口要批阅奏折,把皇后打发了。 只是皇后前脚走,后脚又来了几个妃子,打着关心皇上身体的名义送了燕窝粥和糕点来,实则是借机要香皂的。 听到送吃的,福公公就一脸的生不如死。 因为那些燕窝粥和糕点,皇上并不爱吃,又不好辜负她们的一番好意,送多少都收下,然后进了福公公的肚子。 不然福公公也不能养着的这么白白胖胖。 但是有句话,福公公是想说不敢说。 三天两头的吃燕窝粥和糕点吃的他有点腻味了。 而且 燕窝粥和糕点的味道和御膳房做的一模一样。 有时候忍不住了,福公公会来一句,“这燕窝粥做的不比御膳房的御厨差,不论是味道,还是色泽都有过之无不及。” 福公公是拐着弯的敲打她们,别把皇上当傻子忽悠。 要么就别送,让御膳房做了端来给皇上,这是几个意思啊。 结果听在后妃耳朵里是在夸她们。 事后还因为他在皇上跟前帮她们美言了给他赏赐。 福公公,“……。” 他还能说什么呢? 看在赏赐的份上也只能默认她们说的是对的啊。 看着糕点和燕窝,福公公觉得晚膳是不用吃了。 御膳房的小公公都说他好养活,吃的不多,气色还格外的好…… 福公公在走神。 那些后妃吵着皇上要香皂,虽然早习惯了,但皇上还是难免头疼。 他把奏折合上道,“好了,太后和皇后身份尊贵,先紧着她们是应该的,你们都想要,朕不会少了你们的份的。” 那些后妃有些不满,但皇上说不会少了她们的,就肯定不会少的,只是要晚些时候。 她们最生气的就是这一点了,什么好东西都先紧着皇后。 皇后挑剩下的才轮到她们。 每每这个时候,她们就立志要更努力的往上爬,等哪天挤掉了皇后的位置,她们就能享受尊荣的待遇了。 “那皇上,您可要快点赏赐我们,”有妃子撒娇道。 皇上看着她,“爱妃想什么时候?” “明天,”妃子笑道。 皇上笑了笑,把人都打发走了。 皇上习惯了后妃们讨赏,皇后也一样。 但凡皇上赏赐哪位后妃什么,稍微得宠一点的就会羡慕妒忌,然后找机会跟皇上撒娇讨要。 她们空手而回,有宫女去禀告皇后,讨她欢心。 皇后心情是真好,憋屈了这么多天,总算风水轮流转了,那女土匪的铺子没生意,皇上心里也想着她。 翌日,早朝。 皇上和百官商议朝政,要紧事商议完,就该下朝了。 皇上做了个手势,福公公就给守在不远处的小公公使眼色。 小公公带人端着托盘走过来。 锦盒叠放齐整,看的文武百官都心生好奇,不知道里面装的是什么。 皇上道,“这是朕新得的孝敬,数量有点多,朕与你们君臣共享。” 整整一箱子的香皂。 沐浴一次,用不了一点点。 摆在御书房内,皇上压力有点大。 而且数目太多,后妃们赏赐完还能剩下不少。 皇上就想到百官了。 没办法,身为皇上,坐拥天下,他接触到的除了后妃,就只有朝臣了。 皇上的话,百官们感动坏了。 赶紧跪下谢皇上赏赐。 小公公端着托盘走到大臣身边,一人拿一锦盒。 矜持的忍着没看。 不矜持的打开瞄一眼。 嘴馋的见皇上赏赐的东西色泽莹润,还带着淡淡清香,肚子里馋虫翻滚。 然后,偷偷咬一口。 这一幕,皇上没瞧见,福公公见着了。 肚子差点笑抽筋啊,赶紧示意皇上看。 有些话福公公不好说,但这香皂能不能吃,会不会吃坏肚子可说不准呐。 皇上一脸黑线道,“李侍郎,你要饿了,朕赏赐两盘糕点,这不是吃的。” 李侍郎,“……!!!” 他就说这东西咬起来有点硬,而且没什么味道。 只因是皇上赏赐的,他不敢吐。 敢情不是吃的啊。 李侍郎赶紧吐出来,见百官望着他,脸涨的通红,恨不得钻地缝。 早上起晚了,怕赶不及上早朝,什么都没吃,这会儿肚子饿的咕咕叫,难得有吃的,他没忍住…… 今儿这脸丢的有点大啊。 不过皇上居然赏赐了他两盘子糕点,也算是丢脸得福了。 李侍郎赶紧谢恩。 南安王站在最前面,他看着手里的锦盒,心情有点复杂。 其他大臣不知道这是什么,他知道啊。 昨晚上,南安王妃就是用香皂沐浴的,还给了他一块,他还好奇哪来这好东西。 南安王妃把白天的事和他一说,因为南安王说香皂好,再想着自家儿子在东乡侯府过的不错,至少吃的那是极好,气消了后,她又心软了,想着要不帮镇国公府大少奶奶一把,今儿带丫鬟,再找几个贵夫人一起去光顾下美人阁。 但是,南安王没允许。 但是他没想到,皇上宠爱镇国公府大少奶奶都宠爱到这份上了。 人家镇国公府大少奶奶都找皇上帮忙了,自家儿子找爹娘帮忙那已经是微不足道了…… 南安王往后看,和定国公府大少爷四目相对。 定国公府大老爷一脸的无奈。 显然,他也知情。 得了皇上的赏赐,百官们高高兴兴的下朝。 回了南安王府后,南安王把锦盒递给南安王妃。 南安王妃笑道,“只是生了两句口角,用不着给我赔礼道歉。” 南安王,“……。” 他都没说重话,只是让她别惯着儿子,有什么事让他自己解决,他又没说错什么,用得着赔礼道歉吗? 他把锦盒往回拿,南安王妃飞快的抢过锦盒,打开一看。 就看到了熟悉的香皂。 抬头望着南安王,南安王妃笑道,“你就是死鸭子嘴硬,再三叮嘱不让我去,你还不是自己去光顾美人阁的生意了,我就知道你心疼儿子。” 南安王心累。 “这是皇上赏赐给我的,”南安王道。 “……。” “不止我,其他大臣都有,”南安王扶额道。 “……。” 南安王妃怔了会儿,随即高兴道,“翠儿,快拿银票,我们出去逛街。” 南安王,“……。” 第一百九十四章 福分 镇国公府,栖鹤堂。 苏锦昨晚睡的稍晚,早上多睡了会儿。 请早安比往常晚了两刻钟,眼睑下还有淡淡的青色。 等她进屋,大家的眸光都围着她周身打转。 老夫人手中拨弄着佛珠,道,“怎么来晚了,昨晚没睡好?” 苏锦神情淡淡,没有说话。 她说自己心情好,也不会有人信。 她说心情不好,那是招人奚落。 三太太笑道,“美人阁投入那么大,生意那么惨淡,大少奶奶夜不能寐在所难免。” 二太太把手中茶盏放下,道,“大少奶奶的铺子,我们虽然没去看过,但王妈妈用过,不止气色好了,人也年轻了,这是大家看的见的,这么好的铺子生意惨淡,委实说不过去。” 苏锦眉头轻挑。 二太太这是在替她抱打不平? 想到昨天谢锦欢伸手接打折卡,二房对她似乎没有那么抗拒。 三太太望着苏锦道,“为了美人阁,大少奶奶付诸了不少心血,就这样关门大吉实在可惜。” 苏锦望向她,道,“三婶要帮我?” “是镇国公府帮你,”三太太道。 这么好心? 她怎么不信啊。 要真想她美人阁好,王妈妈经过她这个女土匪的手变年轻的事,为什么没有传出府去? 苏锦望着三太太道,“国公府要怎么帮我?要什么酬劳?” “都是一家人,说酬劳太见外了,”三太太笑道。 “只要你美人阁三成股就行了。” “……。” 三太太的不见外把苏锦劈的外焦里嫩,滋滋的往外冒着肉香。 美人阁 楚舜他们占了五成股。 她一人占五成。 要是分三成给她们。 她就只有两成了。 她要真答应了,那他们忙里忙外这么多天,岂不是给她们忙了? 这么美好的事,人间是不会有的,得上天寻去。 苏锦没说话,因为她实在不知道怎么回绝她们的“好意”。 但三太太却不给她逃避的机会。 “大少奶奶不答应吗?”三太太问道。 苏锦望着三太太,一脸感动道,“这时候三婶和国公府愿意帮我,我感动的说都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三太太眼底闪过一抹得逞的笑。 算她识时务。 损失点利益,总比美人阁关门大吉,落人笑柄强上百倍。 正高兴呢,就听苏锦继续道,“这样吧,只要太阳从西边出来,我就接受三婶的好意。” 丫鬟们,“……。” 三太太脸上的笑皲裂,白皙的脸变的铁青。 “大少奶奶就是这么把镇国公府的好心当成驴肝肺的?!”三太太冷道。 “好心?”苏锦呢喃一句。 “什么时候趁火打劫也能叫做好心了?” “不谦虚的说,这样的好心,我至少也有百八十颗,何须你们给我,”苏锦冷笑道。 “……。” 谢锦绣见自己的娘被怼了,瞪着苏锦道,“得罪了太后和寿宁公主,看有谁会用美人阁的东西!” “国公府不帮你,你的美人阁就等着关门大吉吧!” “哼!谁要你们帮忙,你们不拖后腿,我家姑娘的美人阁一定客似云来!”杏儿昂着脖子道。 “数钱数到脚抽筋!”杏儿再补一句。 “……。” 苏锦一脸黑线。 这丫鬟记性不是挺好的吗? 怎么记岔了? “是手抽筋,”苏锦纠正道。 “姑娘,坐久了,脚也会抽筋的,手就更会抽筋了,”杏儿咧嘴道。 “……。” 这是数钱数到手抽筋的升级版。 谢锦瑜冷笑连连。 美人阁都要关张了,还妄想这么多,实在是痴人说梦! 这时候,外面二老爷和三老爷走进来。 两人笑容满面。 三太太见了,笑道,“老爷心情这么好,莫非朝堂上有什么喜事发生?” 三老爷手里拿着两锦盒,笑道,“这是皇上赏赐百官的,这一份是国公爷的,整个朝堂,只有国公爷和大哥人不在,赏赐还有份。” “皇上把国公爷和大老爷放在心上,是我们镇国公府的福分,”老夫人高兴道。 三老爷把赏赐送上。 老夫人亲手把锦盒打开。 锦盒一打开,王妈妈就瞥见两块色泽莹润的香皂。 她嘴角不自主的抽搐着。 老夫人笑道,“这是什么,不像是玉。” “叫什么来着?”三老爷一时间想不起来了。 他望向二老爷。 二老爷还没有接收到三老爷的询问眼神,另一道清脆的声音传开。 “是香皂,”杏儿欢快道。 “对,就是香皂,”三老爷道。 “……。” 说完,三老爷觉得哪里不大对劲。 皇上赏赐的香皂,他都不记得,这个土匪小丫鬟是怎么知道的? 三老爷望着杏儿,“你是怎么知道的?” “我当然知道了,因为这是我家姑娘孝敬皇上的,”杏儿的小脸上闪着光泽。 二太太,“……!!!” 三太太,“……!!!” 老夫人,“……!!!” 谢锦绣一口气涌到胸口,气的她把手里拿着的香皂往地上一扔。 香皂蹦了几下,撞到了桌子角停了下来。 杏儿望着她道,“你完蛋了,这香皂虽然是我家姑娘铺子上的,但却是皇上赏赐的,你这么狠狠的、用力的、一点面子不留的砸皇上的心意,小心皇上知道会打你板子。” “你!”谢锦绣气的脸都紫了。 杏儿站在苏锦身后,昂着雪白的颈脖。 “我不小心踢飞紫玉镯,大姑娘都跟太后告状,你踢飞我家姑娘送给皇上,皇上赏赐国公府的香皂,我们肯定不会替你兜着的!”杏儿道。 这土匪丫鬟! 她现在无比的想宰了她! 谢锦绣气的浑身颤抖。 “我家姑娘只是手滑了!”谢锦绣的丫鬟叫道。 杏儿轻哼一声,“你瞎了,我和我家姑娘可没瞎。” 丫鬟,“……。” 谢锦绣气炸肺。 还得咬着牙,乖乖的把香皂捡起来,放在锦盒内。 那种屈辱,让她死死的咬着唇瓣,嘴里几乎有了血腥味。 杏儿望着苏锦,抑制不住的喜悦,“姑娘,皇上赏赐文武百官香皂,他们肯定会用吧?” “可能会舍不得用,”苏锦认真道。 “……。” 第一百九十五章 粗活 牡丹院。 南漳郡主坐在小榻上,端庄优雅的端茶轻啜。 谢锦瑜把玩着皇上赏赐的香皂,脸上喜笑颜开。 “这是什么?”谢锦瑜问丫鬟道。 二老爷回府后,进了二门,就把皇上赏赐谢大老爷的那份让丫鬟送来给南漳郡主了。 丫鬟摇头如拨浪鼓,“二老爷没说是什么,只说是用来净手和沐浴的,但皇上赏赐的肯定是好东西。” “这还用你说,就这色泽和淡雅清闲就叫人爱不释手了,”谢锦瑜笑道。 “大姑娘说的是,”丫鬟恭维道。 有眼色的丫鬟端了水来,谢锦瑜试了试。 对她来说,没有什么舍不得用的。 太后宠爱她,皇上都有的多赏赐给百官,那分量肯定不少,找太后讨要就是了。 香皂搓出一手的泡沫,谢锦瑜喜欢的不行。 外面,一穿着淡碧色裙裳的小丫鬟跑进来道,“郡主,不好了!” “鬼叫什么,有什么不好的!”赵妈妈呵斥道。 小丫鬟缩了缩脖子,看着谢锦瑜满手的泡沫,弱声道,“那香皂是大少奶奶孝敬皇上,皇上赏赐给百官的。” 赵妈妈,“……。” 谢锦瑜,“……!!!” 她的脸赤红,就像被人活生生彻下来一层皮似的,火辣辣的燃烧着、疼着。 她双眸充血,气的进气少,出气多。 她刚刚夸了香皂好几句! 气的她抓起香皂就要扔。 小丫鬟赶忙阻拦道,“大姑娘,你可别冲动啊,这香皂是皇上赏赐的。” “刚刚二姑娘摔在地上,大少奶奶的丫鬟还逼她捡了起来,”小丫鬟把香皂夺下来放锦盒内。 只是丫鬟刚放下,谢锦瑜连着锦盒一起摔了。 香皂砸蹦出来,飞的老远。 是皇上赏赐的又如何?! 这香皂还不是出自美人阁的! 她撂下狠话,和她交好的都不许去光顾美人阁,不许用美人阁的东西,否则就和她们绝交。 现在! 皇上赏赐香皂,她们会不用吗?! 就是她都用了! 谢锦瑜气哭了。 她望着南漳郡主,眼泪滑下来,“娘,没有皇上这么宠着那女土匪的了……。” 南漳郡主是浑身每一个毛孔都叫嚣着愤怒。 可她再愤怒能有什么用? 人家皇上要宠着那女土匪,她能让皇上别宠着她吗?! 不过要说生气,当数太后和皇后。 尤其是皇后。 本以为香皂只有她和太后有,后宫其他人都没有份。 没想到,才过了一夜,后宫人人都有了。 不! 是前朝大臣都人人有份! 先前凤鸾宫的宫女太监有多得意,这会儿就有多尴尬。 这香皂不是他们吹的天上有地上无的稀罕物,是件烂大街的东西,皇上多的送不掉。 怕皇后和太后气不死似的,福公公让小公公泄露香皂是镇国公府大少奶奶送给皇上的。 消息最先传到李贵妃耳中。 李贵妃生怕气不死皇后,屁颠屁颠的赶去了凤鸾宫,和皇后聊聊香皂使用后的愉悦感。 三言两语气了皇后一通,再“不经意”的把香皂是镇国公府大少奶奶送给皇上的消息泄露给皇后。 当时,皇后的脸那叫一个五花八门啊。 李贵妃在后宫待了这么多年,还从未没见皇后的脸这么精彩绝伦过。 李贵妃是大呼痛快,又感慨不已。 她们这些后宫妃子,哪怕皇上最宠爱的,也斗不过皇后,被她压的死死的。 战斗力不强,屈服于皇后的淫威之下,然后就失宠了。 现在一个青云山来的土匪,还待在宫外,不常进宫,也能把皇后气个半死。 李贵妃还真想向苏锦讨教几招。 只是想到先前脸颊被马蜂蜇过,那也是真疼啊。 气死人不偿命,李贵妃笑道,“镇国公府大少奶奶对皇上是真孝顺,开冰铺就送冰块,开美人阁就送香皂,也难怪皇上那么宠爱她。” 皇后气的咬牙切齿。 这时候,外面跑过来一宫女道,“不好了,寿宁公主摔伤了!” 皇后猛然站起来,“那么多人伺候,怎么会让公主摔倒?!” 宫女道,“公主是不小心踩到香皂滑倒的。” 当着李贵妃的面,宫女得替寿宁公主兜着脸面。 直接禀告寿宁公主是知道香皂是女土匪送给皇上的,就气的把香皂扔了。 扔了还不解气,要踢出寝宫。 结果气大了,脚没踢到香皂,脚后跟踩在了香皂上…… 那东西滑的很,然后就摔倒了。 皇后匆匆赶去寿宁公主的寝宫。 …… 美人阁。 南安王妃坐软轿在美人阁前停下。 巧的是,靖国侯夫人也来了。 两人在铺子里逛了半圈,北宁侯夫人和定国公府大太太就到了。 买买买了一通,准备走了,丫鬟过来道,“几位夫人不去后院逛逛?” “还有后院?”南安王妃惊讶。 丫鬟点头。 定国公府大太太笑道,“走,我们瞧瞧去。” 四人被丫鬟领着去后院。 先泡澡,再一边敷面膜一边让丫鬟捏脚,然后捏肩捶背。 “这些个丫鬟的手也太灵巧了,同样是捏肩捶背,怎么就能叫人浑身骨头都松开了,”定国公府大太太趴着道。 “这么好的地方,昨儿怎么没来呢,”南安王妃道。 “以后常来也一样,”北宁侯夫人笑道。 捏了一通,肚子都饿了。 花园还没逛,几人就去“天然居”吃饭。 御厨做的菜,自然是没话说。 吃的有点多,结伴逛花园,然后被丫鬟领到了棋牌室。 嗯。 四人对麻将感兴趣,坐上了桌,开始搓麻将。 丫鬟在一旁看的津津有味。 全然忘了要回府这件事。 南安王府。 书房内,南安王第九次问道,“王妃还没有回来?” 小厮摇头,“还没呢。” “美人阁有什么好玩的,两个时辰了还不回来,”南安王意见很大。 “派人去打听了,说是王妃和定国公府大太太她们在搓麻将,玩的很高兴,要晚些再回来,”小厮回道。 “搓麻将?”南安王皱眉。 听起来像是在做粗活。 南安王眼底有深深的担忧。 继儿子沦陷之后 他的王妃被使唤做粗活还挺高兴? 第一百九十六章 女儿 清晨,温暖的阳光照射进屋,洒下一地的碎金。 苏锦醒了。 正坐在床上伸着懒腰。 杏儿端着铜盆进屋,高兴道,“姑娘起来了。” 苏锦掀开被子下床,洗漱一番后,坐在梳妆台前,任由杏儿帮她梳妆。 等谢景宸回屋吃早饭,就看到杏儿围着苏锦打转,道,“姑娘,你穿这身衣服真好看。” 的确不错。 谢景宸心底给了一句评价。 苏锦笑道,“毕竟要进宫,还是要穿的华贵点。” 谢景宸,“……。” “你进宫做什么?”他声音微飘。 苏锦看了他一眼,道,“皇上帮了我那么大一忙,我得进宫道谢啊。” 谢景宸,“……。” 他抬手扶额。 皇上愿意帮她的忙,未必就愿意她进宫啊。 这个觉悟她怎么就没有呢。 苏锦都不知道见他多少次扶额了。 不就进宫道谢吗? 他这是什么表情? “头晕啊?”苏锦眨眼道。 “要不要我给你扎两针?”她问道。 “我没事,只是忽然感觉到皇宫在颤抖,”谢景宸一本正经道。 “……。” 颤……颤抖? 苏锦气的直翻白眼。 诋毁她就算了。 居然用这么清新脱俗的方式来诋毁她。 她都不知道该回他什么好。 只能默默下定决定让谢景宸见见,她不是每回进宫都惹事的。 她也有可能连宫门 都、进、不、去! 吃过早饭,又去栖鹤堂请了早安,苏锦就带着杏儿直奔皇宫。 然后,被守门侍卫给拦了下来。 这一回,侍卫拦的很果断,很彻底。 杏儿掀开车帘望着侍卫道,“是我家姑娘要进宫。” 拦的就是你家姑娘。 侍卫在心底狠狠的回了一句。 “快把路让开啊,”杏儿催道。 侍卫问道,“镇国公府大少奶奶进宫可是向皇上表达感谢的?” “是啊,”杏儿回道。 “那请回吧,”侍卫道。 “……。” “为什么?”杏儿一脸懵懂。 “皇上昨儿派了公公来传话,如果镇国公府大少奶奶进宫是谢恩的,就不必了,”侍卫挺直了腰板道。 苏锦,“……。” 杏儿还是那一句,“为什么?” “因为寿宁公主昨儿踩到香皂摔倒,胳膊脱臼了,”侍卫道。 “……。” “寿宁公主可真倒霉,”杏儿同情道。 “……。” “不过正好,我家姑娘会治脱臼,”杏儿欢快道。 侍卫嘴角狂抽。 寿宁公主昨儿脱臼的,这会儿早好了。 就算没好,让镇国公府大少奶奶医治,只怕整条胳膊都会废掉。 这时候 另外一驾马车驶过来。 巧的是正好是镇国公府的马车。 里面坐的是谢锦瑜,她是来探望寿宁公主的。 侍卫放行。 杏儿气炸道,“许大姑娘进,就不许我家姑娘进吗?” 侍卫点头,“是皇上吩咐的,我们只是听命行事。” 之前拿皇上压太后,现在难得皇上和太后沆瀣一气,他们要放行了,太后会砍他们脑袋的。 性命攸关,岂能掉以轻心啊。 杏儿望着苏锦,不知道怎么办好了。 苏锦淡淡一笑,“回去吧。” 车夫调转马车,徐徐离开。 侍卫大松了一口气。 凤阳阁。 寿宁公主手绑着绷带,宫女在喂她吃东西。 心情不好的寿宁公主手一抬,直接把宫女捧着的碗给摔了。 哐当一声传开。 “公主息怒,”宫女跪在地上,瑟瑟发抖。 谢锦瑜走进去,心疼道,“怎么伤的这么严重?” 寿宁公主心情抑郁。 宫女道,“公主没有多严重,只是胳膊有些撞伤,太医怕她乱动,所以绑了绷带,过几天就好了。” “没有大碍就好,我刚刚进宫,在宫门口碰到那女土匪了,”谢锦瑜道。 “她又进宫了?!”寿宁公主激愤道。 谢锦瑜捂嘴一笑,道,“哪能啊,被侍卫给拦下了。” “侍卫能拦得住她?!”寿宁公主咬牙道。 谢锦瑜笑道,“这一回是皇上让侍卫拦的,皇上不让她进宫了。” “怎么是父皇?”寿宁公主有点吃惊。 “当然是皇上了,怎么说你也是皇上的女儿,哪是那女土匪能比的,要是知道香皂会让你摔伤,皇上肯定不会帮那女土匪,”谢锦瑜笃定道。 这话寿宁公主爱听,愤怒的心情都好转了几分。 她摔一跤,能让父皇回心转意,从此远离那女土匪,那她这一跤就算没白摔。 朝华宫。 皇上一身龙袍,正看着墙壁上一幅画走神。 画上是一位绝美的女子。 韶颜雅容,柔情绰态,媚于言语。 静若松生空谷,艳似霞映澄塘,神如月射寒江。 福公公守在宫门外,一小公公上前,凑到他耳边嘀咕了几句。 福公公问道,“皇上进去多久了?” “小两刻钟了,”小公公回道。 福公公叹息一声。 这地儿待久了伤神。 每回皇上回去,半天都高兴不起来。 他转身走进去。 他步子压的很轻,仿佛重半分,就会打扰到皇上和画中人相会。 他走上前,轻声唤道,“皇上,咱们该回了。” 皇上没理他。 或者说,皇上压根就没听见。 福公公又说了几句。 福公公仿佛看到那些话从皇上的耳边打着圈绕道走了。 福公公,“……。” 福公公心累的慌。 不敢大声说话,小声皇上又听不见,他该怎么办? 这时候 一阵风吹来,画像晃动了几下。 皇上从走神中出来,福公公忍不住问道,“皇上,您走神了半天,您在想什么?” 皇上望着画像凝神。 半晌才呢喃出声,“朕昨晚梦到云妃给朕生了一个女儿。” 福公公鼻子一酸。 那温柔似水的女子,偏生福薄,一尸两命。 要是小公主当真活在世上。 以皇上对云妃的宠爱。 他绝对会把小公主宠上天的。 福公公抬手准备擦眼泪,然而皇上一句话把他的眼泪给震飞了。 “朕是不是太想抢东乡侯的女儿了?”皇上问道。 “皇上怎么这么说?”福公公茫然道。 “在梦里,朕和云妃生的女儿就是她。” “……!!!” 福公公惊呆了。 皇上。 你不要吓唬我啊。 云妃温柔似水的性子,怎么可能生的出镇国公府大少奶奶那么跳脱的女儿。 就算是梦。 那铁定是在梦里抱错孩子了! 第一百九十七章 操心 福公公心有余悸。 他实在难以想象要是镇国公府大少奶奶是云妃和皇上的女儿。 现在金碧辉煌的皇宫估计早就是断壁残垣了。 他们这些宫人就算没死,也铁定缺胳膊断腿。 福公公擦汗。 皇上问他,“你刚刚说什么?” 福公公忙回道,“镇国公府大少奶奶进宫来向皇上您道谢,被侍卫拦下了。” “让她进来吧,”皇上道。 “……。” “她已经走了,”福公公心虚道。 “……。” 皇上望着画像,他想不明白为什么会做那样的梦。 都说日有所思夜有所梦。 难道是因为昨天探望寿宁,见她哭的伤心,再想到东乡侯的女儿眉飞色舞的模样,有那么一瞬间羡慕东乡侯的缘故? 一定是这样! 身为皇帝,他的公主应该是最高贵,最聪慧,最玲珑剔透的。 可想到寿宁公主,皇上就头疼的紧。 撞上东乡侯的女儿,她是一点还手之力都没有。 人都没进宫,就只是一块香皂,也能让她摔伤。 如果是他和云妃生的女儿,必不会这样。 …… 马车徐徐往前,杏儿掀开车帘外向外面。 街上人来车往,熙熙攘攘,好不热闹。 “姑娘,快到美人阁了,”杏儿道。 “在美人阁不远处停下,”苏锦道。 车夫照办。 马车在一棵树下停下,苏锦掀开车帘望着美人阁。 看着不少贵夫人和大家闺秀进出美人阁。 杏儿笑的合不拢嘴,“生意总算是好起来了,这下不用担心会关门大吉了。” 苏锦勾唇一笑。 她从来就没担心过美人阁会关门大吉。 只是要过段时间才能红火起来罢了。 杏儿望着她,“不进去看看吗?” “不用了,那些人看见咱们两,会怕的没心思买东西,”苏锦笑道。 “……。” 杏儿摸着自己的脸。 她和姑娘又没长的凶神恶煞,至于那么怕她们吗? 不过只要生意好就成了,进不进去无所谓。 在马车内看了会儿,苏锦便让车夫赶马车回镇国公府。 美人阁内。 那些夫人和大家闺秀这里瞧瞧,那里看看,铺子里卖的东西多是她们没见过的。 光是香皂,就有十几种不同颜色和香味的,看的人眼花缭乱。 “买哪种呢?”丫鬟问。 “都买了,”姑娘答。 今儿,她们可是奉命来光顾美人阁的。 能在朝堂做官的,而且还是殿前大臣,有几个不会揣摩皇上的心思? 尤其皇上表现的还那么明显。 只差没下旨让他们光顾镇国公府大少奶奶的铺子了。 他们忙于公务,无暇分身,但是可以让自家夫人和女儿来给美人阁添添人气啊。 再者香皂是真好用,不但洗的干净,还能让人神清气爽。 南安王妃她们进了美人阁,就直奔后院了。 有夫人注意到了,跟了过去。 整个京都都知道美人阁是天香楼和客栈合并修建的,不但有后院,而且很大。 南安王妃进了后院,那夫人被拦了下来。 丫鬟道,“夫人止步。” 夫人微微蹙眉道,“不能进后院吗?” “能进,”丫鬟道。 “能进还不把路让开,”那夫人的青衣小丫鬟不快道。 丫鬟道,“但你们还没有进后院的资格。” “没有资格?”青衣小丫鬟脸色一冷。 “你知道我家王妃是谁吗?!” “是宁王妃!论身份,比南安王妃还要尊贵三分!”青衣小丫鬟气道。 丫鬟望着她,道,“这里是美人阁,论的是我们美人阁的规矩。” 青衣小丫鬟脸色一僵。 丫鬟继续道,“后院与铺子不同,铺子人人能进,但后院不是,后院是吃喝玩乐的地方,人人都能进,岂不乱套了?” “我们美人阁的规矩是交十两银子,下个月的今天之前,你们可以随意进出后院,待多久都行,”丫鬟道。 “除了交银子,还可以用牌子,比如银牌,除了能打九折之外,还能随意进出后院,铜牌就不行了,但有铜牌的话,每个月只需交五两银子就能进,”丫鬟面带微笑。 说话的功夫,定北侯夫人过来了。 她和宁王妃打招呼,没聊几句,便笑道,“里面三缺一,我先进去了。” 她不止进去了,脚步还走的很快。 宁王妃对后院更感兴趣了。 她瞥了丫鬟一眼道,“去买牌子。” “王妃,买哪种啊?”青衣小丫鬟问道。 宁王妃望向美人阁丫鬟,问道,“南安王妃她们是哪种牌子?” “是紫玉牌,”丫鬟回道。 “那就买紫玉牌,”宁王妃道。 青衣小丫鬟跑回铺子,道,“买一块紫玉牌,多少钱?” 小丫鬟掏腰包。 小厮道,“三千两。” 小丫鬟,“……!!!” 这价格把四下的夫人和大家闺秀都惊呆了。 “一个牌子居然要三千两?!” “抢钱呢?!”小丫鬟没忍住道。 小厮看着她。 小丫鬟默默的把脸上的神情收了。 这铺子是土匪开的。 人家就是抢钱也没什么稀奇的。 小厮道,“今儿是美人阁开张第三天,打六折,紫玉牌原价五千两,明儿就恢复原价了。” “紫玉牌买东西除了打六折外,每月还会免费提供四次服务,另额外提供一张副卡,享受金卡待遇。” “另外,紫玉牌一共只有十块,现在只剩下六块了,”小厮道。 小丫鬟身上钱不够。 这么昂贵的东西,她也不敢擅自做主。 她回去问宁王妃。 宁王妃也被紫玉牌的价格惊到了。 但话都说了,她堂堂宁王妃也不是就买不起了。 “去买吧。” 小丫鬟跑回去买了张紫玉牌。 等紫玉牌交到宁王妃手中。 宁王妃是一脸肉疼。 但进了后院,转了一圈,她就觉得这钱花的值。 有宁王妃带头,其他夫人纷纷买打折牌,但大多买的是金牌和银牌。 醉仙楼。 二楼窗户正对街道。 定国公府大少爷探出脑袋,勉强能望到美人阁。 楚舜坐在那里喝茶,笑道,“别看了,有皇上帮忙招揽生意,要是生意不好,皇上的面子往哪放啊?” “大嫂真是太厉害了,”北宁侯世子道。 南安郡王揉着淤青的腮帮子,道,“岂止是大嫂,东乡侯府哪个不厉害?” 这时候,敲门声传开。 “进来,”楚舜道。 门被推开。 一小厮走进来,楚舜道,“郡王,是你家的小厮。” 南安郡王背对着门,听了楚舜的话,他回头。 鼻青脸肿的脸,直接把小厮吓懵了。 “郡,郡王爷?” “没严重到认不出我来吧?”南安郡王拿出铜镜照了照。 “……。” 小厮心噗通乱跳,“郡王爷,您又被揍了?” 又…… “会不会说话?!”南安郡王瞪眼。 眼疼的抽筋。 小厮咽了咽口水。 南安郡王眯着眼睛道,“来找我干嘛的?” 小厮忙道,“王妃好像被美人阁使唤做粗活了,还挺高兴,王爷不大放心,让小的去打听,但美人阁里多是女眷,后院还不让进,小的没辄,只能来问您了。” 咳咳! 楚舜被茶水呛到了。 青云山的粗活是他渴望而不可及的心痛啊。 南安郡王一脸无奈,“我父王真是瞎操心。” 小厮,“……。” 关心王妃怎么能叫瞎操心呢? 这话要被王爷听到,非得揍郡王爷不可。 “回去告诉我父王,让他放宽心吧,青云山的粗活不是他想的那种粗活,人家的是那种抢都抢不到的粗活,”南安郡王道。 “……。” 抢都抢不到的粗活? “那是什么粗活?”小厮疑惑。 北宁侯世子拍着小厮的肩膀道,“对青云山来说,花钱就是一种粗活。” 小厮,“……。” 第一百九十八章 玉骰 花……花钱是粗活? 做惯了粗活的小厮惊呆了。 南安郡王也知道青云山的粗活打击人。 连他都被打击的体无完肤,何况是那些经常做粗活的丫鬟小厮? 他摆摆手,让小厮退下。 小厮出了门,顺带把门关上。 他准备回南安王府,结果走了没几步,就看到一包间外站着个熟面孔。 那是南安王的跟班小厮。 小厮就知道南安王也在醉仙楼内,快步走了过去。 包间内,不止南安王在,还有北宁侯。 小厮上前请安,南安王问道,“可打听到什么?” 小厮点头道,“王妃在打麻将。” 南安王眉头一皱。 “昨天还是搓麻将,今天就打麻将了?”南安王心有点慌。 “这麻将到底是什么?”他问道。 小厮摇头,“小的不知道,但郡王爷说,青云山的粗活不是我们以为的那种粗活。” 他觉得郡王爷说的是真的。 就算郡王爷身心都投靠了东乡侯府,也不可能坐视王妃被人使唤而不理。 何况被使唤的还不止王妃,还有靖国侯夫人她们。 再者王妃她们养尊处优,肩不能扛,手不能提,也就能干干青云山那种“花钱”的粗活了。 粗活…… 小厮心痛,他不想提这两个字,太戳人心窝子了。 另一包间内。 南安郡王把茶盏放下,道,“苏兄什么时候来,我这喝茶都要喝饱了。” 门被敲响,醉仙楼的小伙计进来道,“几位爷,可以上菜了吗?” “再等等,”楚舜道。 话音刚落,楼下传来一阵骚动。 南安郡王的小厮出去看了两眼,快步走回来道,“郡王爷,苏大少爷和崇国公世子对上了。” 南安郡王,“……。” 不是吧? 他们赶紧起身。 因为太急,以至于面具都忘记戴了。 楼下,苏崇和崇国公世子迎面对上。 崇国公世子一脸冷色,他的小厮道,“还不快把脚挪开!” 苏崇把脚抬起来。 他脚底下一颗玉骨骰被踩碎了。 刚刚他迈步走进来,不巧,崇国公世子把玩手中的玉骰,不小心掉了一颗。 又不巧那颗玉骰滚到了苏崇的脚下。 苏崇没注意 一脚踩了上去。 “我说怎么膈脚呢,原来是颗骰子,”苏崇道。 “……。” 一旁吃饭的食客都惊呆了。 虽然不是故意为之,但踩碎了崇国公世子的玉骰子,还说膈脚,真是胆肥不怕死啊。 醉仙楼的掌柜的心都在颤抖。 一个崇国公世子,一个东乡侯府大少爷。 那是一个比一个不能招惹的存在啊。 这两人杠上,还不得把醉仙楼给活拆了? 掌柜的忙过来,却又不敢靠近,怕二话不说直接动手,到时候神仙打架,小鬼遭殃。 苏崇一句话,就把崇国公世子的怒气挑了起来,他道,“你再说一遍!” 苏崇看着他,道,“崇国公世子耳朵不大好?” 众人,“……。” 下台阶的南安郡王几个嘴角狂抽。 东乡侯府的人真是从头到脚都没把崇国公府放在眼里啊。 崇国公世子脸都气绿了,道,“你现在立刻马上给我赔礼道歉,我饶你一条命!” “要打架就赶紧动手,”苏崇催道。 “……。” 崇国公世子手握成拳,就要冲过来,被人拦下。 “上官兄息怒,有话好好说,”义安侯世子劝道。 苏崇和楚舜他们干过架,而且还是在街上打的。 那一架虽然打的惨烈,谁都没讨到便宜,但苏崇的威名却是打出来了。 以一敌四还没被打趴下,足见他武功之高。 崇国公世子武功是不错,但和苏崇比,还差太远。 硬碰硬,绝对占不了便宜,何况对上的又是没把崇国公府权势地位放在眼里,还特别喜欢捋崇国公府胡须,踩崇国公府颜面的东乡侯府的人。 崇国公世子就是太气愤了,还从没有人敢这么和他说话。 这会儿被人一劝,冷静了两分。 苏崇这边,南安郡王他们也将他拦下,虽然他们也挺看不惯崇国公世子的,但他们怕啊,万一苏崇下手没轻重,把人打死了怎么办? 要不是对苏崇极度的不放心,他们才不阻拦呢,东乡侯敢打断崇国公一根肋骨,苏崇打断崇国公世子一条胳膊腿,那都不算什么。 义安侯世子道,“这事因玉骰而起,要不咱们和气点,用骰子来解决怒气?” “怎么解决?”崇国公世子冷着脸道。 义安侯世子道,“一局定胜负,苏大少爷赢了,不用为踩碎玉骰向崇国公世子赔礼道歉,要是崇国公世子赢了,也不用为膈了苏大少爷的脚赔礼道歉。” “若输了呢?”苏崇问道。 “输了,包对方今儿的酒菜钱,”义安侯世子道。 苏崇想了想,道,“也好。” 楚舜望着他道,“苏兄,你爹不是不让你赌博吗?” “我娘也不让我和崇国公府的人打架,”苏崇惆怅道。 “……。” “像这样爹不让娘不许的情况,只能对方要怎么样,我奉陪了,我是被赶鸭子上架的,”苏崇道。 赶鸭子上架? 你这分明是主动往架子上跳好么? 南安郡王道,“要不我替你比这一把?” 崇国公世子望着南安郡王道,“南安郡王是打算替他向我赔礼道歉吗?” “我是怕你和苏兄对上,输的太惨,”南安郡王道。 崇国公世子脸寒如霜。 苏崇拍拍南安郡王的肩膀道,“相信我,我从不做没把握的事。” 南安郡王退后一步。 醉仙楼掌柜的赶紧叫人抬了桌子来。 赌骰子总比打架温和的多,大不了这一顿饭醉仙楼请了。 苏崇双手环胸,看着崇国公世子道,“你先请吧。” 崇国公世子摇着色盅,手摇的飞快,然后往桌子上一扣。 他把色盅拿开。 一、二、三。 众人,“……。” 苏崇摇着玉扇看着崇国公世子,“你这是要和我比谁的小呢?” 崇国公世子脸色难看。 “比大!”他咬牙道。 苏崇大笑,指着骰子道,“你这也好意思和我比大?” 楚舜和南安郡王他们面面相觑。 碰上东乡侯府的人,崇国公府的运气就不大好啊。 苏崇拿起色盅,摇了十几下后,往桌子上一扣。 “让你看看什么叫大!” 他把色盅拿起。 南安郡王扶额,“苏兄,你这点数不大,气势差点把我吓死。” 众人憋出内伤来。 和崇国公世子一样。 苏崇的点数也是一、二、三。 “打平手了,”醉仙楼掌柜的最高兴。 苏崇兴致缺缺,“这事就当没发生过。” 当没发生过? 想的倒美! “既然打平了,那继续赌,直到分出胜负为止!”崇国公世子道。 苏崇看着他,脚往椅子上一踩,“来啊,谁怕谁啊!” 崇国公世子继续摇色子,然后摇出来一个。 一、一、二。 苏崇大笑,“就这点数,我闭着眼睛都能赢你。” 他随手一摇。 一、三、五。 苏崇胜。 “崇国公世子赶着给我结账,那我就不客气了,”苏崇笑道。 “三百两,够不够你吃一顿的?!”崇国公世子咬牙道。 苏崇望着醉仙楼掌柜的,“不够的,记崇国公世子账上。” 掌柜的,“……。” 苏崇心情好的上楼。 南安郡王道,“苏兄,难怪你爹不让你赌博了,你这赌技也太差了吧?” “差有什么关系,遇到的比你更差的,你就稳赢不输了,”苏崇道。 “……。” 第一百九十九章 酒量 楼下发生的事,南安王和北宁侯都看在眼里。 还好。 东乡侯府大少爷赌技一般,东乡侯也不允许他赌博,他们的儿子还会拦着,不用担心被教坏。 吃饱喝足后,南安王和北宁侯就走了。 包间内,苏崇他们是边吃边聊,美酒佳肴。 另外一包间内,崇国公世子虽然输了,但心情很好,因为一切都在他掌握之中。 半个时辰后,苏崇吃饱了,准备溜达回东乡侯府。 只是刚出门,没走几步,又和崇国公世子碰上。 苏崇没忍住打了个饱嗝。 崇国公世子的脸当时就绿了。 还没人敢这么挑衅和蔑视他的! “吃饱了,苏大少爷不再玩两把?”崇国公世子道。 “不玩了,没意思,”苏崇道。 “我看你是怕输吧!”崇国公世子激将道。 苏锦斜了他一眼,“怕输?你一个没赢过的好意思说这话?” 崇国公世子握着折扇的手一紧,道,“输一把,不代表回回都输!” “碰到本少爷,你想赢可没那么容易,”苏崇大笑。 “有本事就再比比!”崇国公世子叫道。 苏崇要说话,南安郡王拉住他,“别上当啊。” “骗我上当的还没出生呢,”苏崇道。 崇国公世子瞪向南安郡王。 南安郡王可不怕他。 苏崇打着酒隔道,“小玩几把,回去也没什么要紧事做。” 南安郡王还想说话,定国公府大少爷拍拍他肩膀道,“我相信苏兄。” 这么久了,撞上东乡侯府的就没讨到便宜的,他相信这一次也不例外。 虽然苏兄赌技一般,但碰到他,崇国公世子的技术也失灵了啊。 刚刚那顿不要钱的午饭就是最好的证据。 楚舜他们早看崇国公世子不顺眼了,只是崇国公在朝堂上势力盘根错节,他们是一再的按捺住教训他的心思。 现在苏崇站出来,他们就不拖后腿了。 他们对苏崇很自信。 然而 事实很打脸啊。 苏崇的赌技那是真烂。 不止输掉了自己身上的锦袍,连带他们四个的也输光了。 “脱!”崇国公世子道。 楚舜他们穿着亵衣亵裤,看着还穿戴完好的南安郡王。 “快脱吧,”楚舜催道。 南安郡王,“……。” 他们到底是哪边的啊?! 这几个损友,那是恨不得帮崇国公世子来扒他锦袍了。 南安郡王涨红了脸,把玉腰带解下,然后脱锦袍。 崇国公世子看着苏崇道,“还赌吗?” 苏崇伸手去拿赌盅。 楚舜抓住他的手。 “不能再赌了,”楚舜道。 “已经没得输了,”定国公府大少爷叫道。 “……。” “这么快就输光了?”苏崇打着酒隔道。 “……。” 要不是打不过他,真想揍他一顿。 不知道他们穷啊。 崇国公世子道,“你要想赌,我借你钱。” “那少借点,就借三千两吧,”苏崇叫道。 “……。” 南安郡王望着楚舜道,“我看他是真喝懵了。” 楚舜和北宁侯世子要把苏崇拖走。 但是大庭广众之下,还当着崇国公世子的面,那是不可能的。 四下围了一堆看热闹的。 醉仙楼那是前所未有的热闹啊。 但是醉仙楼的掌柜的一点都不高兴。 因为他们不是来吃饭的,只是纯粹的看热闹。 而且! 东乡侯府大少爷输的这么惨,现在是醉了,赌性上来了,回头酒醒了,看他怎么办。 掌柜的忧心啊,自打镇国公府大少奶奶来一回,他就怕醉仙楼保不住。 小伙计端了笔墨纸砚来,把借条写好,苏崇签字画押。 有了银票,自然是继续赌了。 输光了再借。 借了再输。 最后,楚舜手一抬,直接把苏崇打晕了。 崇国公世子冷看着他,“你敢坏我好事?!” “我劝你最好别赌了,他可是青云山的土匪,光脚的不怕穿鞋的,”楚舜道。 崇国公世子冷冷一笑,“这里是京都,天子脚下,岂容的他土匪横行!” “欠债还钱,天经地义!” 南安郡王扛起苏崇一条胳膊,直接和北宁侯世子把人拖走了。 崇国公世子心情好,没有阻拦。 他拿着一摞借条回了府。 把借条给崇国公府老夫人过目,道,“祖母,借条上的钱足够填补冰铺的损失了。” 崇国公夫人高兴道,“还是我儿聪明。” 虽然只是欠条,不是银票。 但欠条是苏崇当众签下的,他就抵赖不掉。 东乡侯府敢欠债不还,崇国公府可以正大光明的带人去要债,由不得他抵赖。 “这还只是开始,”崇国公世子眸底闪着光芒。 苏崇在醉仙楼输的只剩亵衣亵裤,还欠了三万两的赌债的消息一阵风传开。 前脚传到镇国公府,后脚楚舜就把苏崇带镇国公府来了。 他们翻墙进的后院。 杏儿正在煎药,见他们只穿着亵衣,叫道,“无耻!下流!不要脸!” 楚舜,“……。” 南安郡王,“……。” 北宁侯世子,“……。” 定国公府大少爷,“……。” 他们为什么只穿亵衣? 还不是你家大少爷输的太惨! 都没地儿叫委屈了。 杏儿注意到苏崇晕着,叫道,“大少爷,你怎么了?” 她跑过来,然后捂住鼻子,“我家大少爷这是喝了多少酒啊?” “八坛,”南安郡王道。 “怎么八坛就晕了?”杏儿道。 “……。” “我家大少爷肯定是睡着了,”杏儿道。 “……。” 这小丫鬟对苏崇的酒量是不是过于盲目自信了? 南安郡王扶着苏崇进竹屋。 楚舜望着苏锦道,“大嫂,你给他看看,是不是被人下药了。” 苏锦眉头一皱,“怎么了?” “苏兄喝大了,和崇国公世子比大小,输惨了,”楚舜道。 输惨了? 杏儿踩着台阶跑上来,问道,“我家大少爷输的有多惨?” 南安郡王望着她,“看我们样子就知道有多惨了。” 杏儿小眉头扭着。 “我家大少爷是遇上高手了?”她问道。 “勉强算个高手吧,”北宁侯世子道。 “……。” “勉强是高手,我家大少爷怎么输的这么惨啊?”杏儿疑惑。 “我知道了!”杏儿欢喜道。 “我家大少爷肯定是凭真本事输的!”杏儿一脸笃定。 “……。” 第两百章 生气 南安郡王嘴角抽搐。 凭真本事输的? 这忠心护主的小丫鬟可知道。 她家大少爷凭着真本事差点让他们几个在大街上果奔啊。 苏锦给苏崇把脉,道,“没有被人下药。” 苏锦站起身来,望向杏儿,刚要问苏崇赌技的事。 苏崇一个翻身从小榻上滚了下来。 扑通一声。 在幽静的后院格外的响亮。 杏儿赶紧去扶他起来。 苏崇摔醒了,道,“头有点晕。” 苏锦望着他,道,“大哥是故意输的?” “嗯,”苏崇头点的很干脆。 “为什么?”苏锦问道。 “我也不知道,”苏崇道。 “……。” 苏锦嗓子一噎。 他为什么输,他自己不知道? “直觉告诉我,输的越惨越好,”苏崇道。 “……。” 楚舜几个脸上黑线成摞的往下掉。 刚刚来一个凭真本事输的。 现在又来一个凭感觉…… 苏崇四下看看,对楚舜他们道,“好兄弟,没有直接抬我回东乡侯府,不然我就死定了。” 楚舜,“……。” “我现在有点后悔了,”他说。 苏崇,“……。” 咳咳! 苏崇轻咳两声道,“妹夫呢?” “在浴桶里泡着,”苏锦道。 “……。” 苏崇走出去,踩着台阶走到浴桶旁道,“妹夫啊,你有没有什么庄子,借我住两天?” 谢景宸,“……。” 暗卫嘴角抽抽道,“大少爷在城东有个庄子。” 暗卫详细说了地址,苏崇记下。 他转身下台阶,南安郡王望着他道,“你去庄子上住,我们呢?” “我们当然要陪他一起了,”楚舜道。 “好兄弟,没白认识你们,”苏崇感动道。 苏崇把杏儿叫到一旁,叮嘱了她几句话。 暗卫拿了锦袍来换上,他们就翻墙走了。 苏锦望着杏儿道,“悄悄说什么了?” “大少爷叮嘱要瞒着姑娘,”杏儿实诚道。 “……。” 苏崇几个骑马去了城东。 大门外,光鲜亮丽,可是里面就乱七八糟了。 门口堆着木炭,到处都是灰。 苏崇,“……。” 楚舜几个嘴角抽抽。 “差点忘了,这庄子景宸兄给大嫂放木炭了,”楚舜拍脑门道。 北宁侯世子抓住一小厮,问道,“内院是不是好点?” 小厮道,“内院炭更多。” 好好一个庄子已经被木炭给糟蹋完了。 他们都想离的远远的,几位爷居然跑来住。 南安郡王望着苏崇道,“那啥,我们就不陪你住这儿了。” 几人翻身上马,绝尘而去。 苏崇,“……。” 说好的好兄弟呢? 兄弟情居然经受不住一点木炭的考验。 楚舜他们没地方去。 他们养尊处优,连自家什么地方有庄子都不知道,就算知道,也不敢去住。 只能回东乡侯府了。 在侯府大门前停下,几人心情有点沉重。 铁统领见了,道,“几位爷不进府吗?” 楚舜翻身下马。 他们几个进了侯府,小厮看见他们,也和往常一样。 往前走了一会儿,南安郡王道,“难道苏兄赌输了的消息没传回来?” “有可能,”北宁侯世子道。 他们放下心,该干嘛干嘛。 等到了吃完饭的时候,小厮端了饭菜来,一并来的还有苏小少爷和小黑。 “你怎么来了?”楚舜笑道。 “我大哥赌输了,不敢回来,我娘怕大哥不在,你们待的不舒服,让我来陪你们,”苏小少爷道。 “……。” 东乡侯夫人居然知道?! 他们没能拦下苏崇,应该去赔礼道歉的。 “你娘没生气?”南安郡王道。 “没生气啊,”苏小少爷道。 “令慈好气度,”定国公府大少爷佩服道。 苏小少爷坐下来道,“你们不懂我娘,我娘的不生气,要么是真不生气,要么是气大了。” 定国公府大少爷,“……。” “能分辨的出来吗?”楚舜问道。 “分辨不出来,”苏小少爷摇头道。 “我大哥把事情解决了,我娘就是真不生气,没解决,那就是气大了。” “……。” 苏小少爷食欲不错。 一整天东奔西跑,上蹿下跳耗费体力的很。 楚舜他们不饿,苏小少爷以为他们是为这事担心而食欲不振,劝慰道,“你们别担心,我们家除了东乡侯府,根本就没钱给我大哥输,只要他不把侯府输掉就行了。” “我晚上和你们一起睡,我还小,你们别踹我,”苏小少爷道。 “放心,我们不会踹你的,”南安郡王道。 嗯。 等到了晚上,南安郡王不止想踹苏小少爷。 那是恨不得扔窗外去啊。 没有人踹他。 而是他在睡梦中把所有人都踹了一遍。 楚舜他们抱着被子看着苏小少爷打滚似的睡觉。 没有见过比他睡觉更野的了。 一晚上没睡好,精神不济。 第二天训练,扛了半盏茶的功夫,就只剩下挨打的份了。 前所未有的惨。 等他们沐浴完上街…… 苏崇和崇国公世子又赌上了。 苏崇输的也是前所未有的惨 他把东乡侯府输掉了! 楚舜几个扒开人群走进去,就看到苏崇一脸颓败的坐在那里,一副肠子悔青的模样。 对面的崇国公世子则是意气风发。 东乡侯再厉害有什么用,生了个不争气,只会蛮力的儿子是他最大的失败! 现在连东乡侯府都是崇国公府的了,看他还得意什么?! 对了。 他也没有那个命活着回京。 崇国公世子心情好,拿着欠条离开。 路过南安郡王的时候,还故意推了他一把。 赤果果的挑衅。 南安郡王拳头都攒紧了,被北宁侯世子拦下。 崇国公世子扬长而去。 楚舜望着苏崇。 半晌,他才问出声来,“你真的把东乡侯府输给了他?” “不止东乡侯府,连青云山都输给他了,”苏崇道。 “……。” 南安郡王几个面面相觑。 这是凭真本事输的? 还是凭直觉输的? 苏崇望着醉仙楼掌柜的,“我早饭还没吃,现在饿了,打劫几个小菜。” 掌柜的,“……。” 服气啊。 新窝和老巢都输掉了,还有一屁股的债,居然还有心情吃饭。 从苏崇的脸上 掌柜的仿佛看到了东山再起的决心。 第两百零一章 污蔑 崇国公世子出了醉仙楼,就直接回崇国公府了。 拿着欠条去讨老夫人的欢心。 这个消息,不止崇国公府老夫人高兴,崇国公府上下也是扬眉吐气啊。 之前丢的脸,这下全找回来了。 这样的好消息,都传到了崇国公府佛堂。 崇国公府大太太跪在地上诵经。 丫鬟一阵风跑进来,道,“太太,世子爷又赢了东乡侯府大少爷。” 崇国公府大太太脸色微僵。 丫鬟高兴道,“这回,东乡侯府大少爷连东乡侯府和青云山都输给咱们世子爷了。” 崇国公府大太太鼻子一酸。 “我知道了。” “下去吧。” 她声音带了几分压抑的怒气。 丫鬟有点懵了,为什么太太不高兴? 丫鬟转身离开。 丫鬟前脚关门,后脚豆大的泪珠就从崇国公府大太太的脸上掉下来。 …… 东乡侯府大少爷把东乡侯府和青云山输给了崇国公世子的消息一阵风传遍京都。 第二天,早朝前。 议政殿外,文武大臣都在议论这件事。 看到崇国公过来,都是夸崇国公世子少年英才,有勇有谋的。 大家都知道苏崇武功高,崇国公世子稍逊一筹,避其锋芒,攻其短处,这才是智谋无双。 那些夸赞,崇国公脸上不动声色,心里高兴坏了。 “连青云山都归国公爷了,东乡侯的脸这回是丢大了,”有大臣笑道。 “等他回京,就有热闹看了,”有大臣附和。 他怕是没机会回京了。 崇国公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公公宣布上朝。 那些大臣鱼贯而入。 等皇上上朝,坐到龙椅。 福公公高呼,“有本启奏,无本退……。” 朝字还没喊出来,就堵在了喉咙口。 东乡侯揉着脖子走进来,朝自己的位置走去。 他不在的这些天,他的位置被人占了,见他过来,纷纷往后挪。 东乡侯站到位置上,笑道,“好久没上朝了,还真有点怀念。” 崇国公的脸黑成了锅底色。 别说要东乡侯的命了。 他是毫发无损的回来了! 看到东乡侯回来,不少大臣都惊呆了。 皇上皱眉道,“你不是在战场上失踪了吗?” “没有失踪,这不是怕有人半路上堵我吗,我这人不喜欢提心吊胆、战战兢兢的过日子,便想了个出其不意的办法回来,”东乡侯笑道。 “什么办法?”皇上问道。 “绕道回来,把从边关回京的所有必经之路都绕开,”东乡侯笑道。 “这怎么绕的开?”南安王道。 “我绕道从南梁回来的,”东乡侯道。 “……!!!” 崇国公一口老血没差点喷出来。 南梁?! 他居然从南梁绕道回来! 他派出去那么多人一个也没有和他交上手! 崇国公拳头攒紧。 骨头嘎吱作响,一旁的大臣听的一清二楚。 那些大臣都服了。 东乡侯是真厉害。 可惜没能生个好儿子。 福公公继续把刚刚没喊完的话,继续喊一遍。 早朝和平常一般无二。 等上到一半,皇上问,“还有没有要紧事要禀告的?” 大殿上很安静。 东乡侯左右看看,道,“没人弹劾我吗?” 大臣们,“……。” 那期望的小眼神是怎么回事? 咋地。 一段时间没被人弹劾还浑身不舒服了? 皇上扶额。 安静了许久的朝廷,他一回来就又要热闹起来了。 “东乡侯,你有话就说,”皇上道。 东乡侯出列,道,“皇上,既然没有大臣弹劾臣,那臣就自己弹劾自己了。” 皇上,“……。” 百官们,“……。” 福公公一听就知道不好,赶紧让小公公端一盏降火茶来。 “你要弹劾自己什么?”皇上皱眉道。 东乡侯回道,“臣负责运送粮草去边关,路过望州,没忍住,劫了望州府衙的粮仓和银库。” 皇上,“……。” 百官们,“……。” 南安王望着东乡侯道,“望着府衙没有粮草啊。” 崇国公站出来,望着东乡侯,喝道,“东乡侯,你不要污蔑你自己!” 东乡侯,“……。” 皇上一口茶直接喷了出来。 咳嗽不止。 福公公赶紧帮皇上拍后背。 真的。 皇上登基这么多年,还是第一次当着百官的面喷茶。 东乡侯嘴角狂抽。 一直都是他叫别人无语,没想到也有自己无言以对的一天。 东乡侯沉默了半天,道,“我还叫人打断了望州知府一条腿,就是前两天的事。” 崇国公额头青筋暴起。 他望着皇上,道,“皇上,望州发生天灾,才接受朝廷接济,不可能有粮草给东乡侯抢。” 皇上摆手道,“此事容后再议。” 东乡侯站回去。 崇国公站着没动。 皇上望着他,道,“崇国公有事启奏?” 崇国公上前半步,道,“皇上,臣有罪,臣教子无方。” 皇上,“……。” 今儿是怎么了? 弹劾自己还有瘾了? 照这势头下去,他还不得下道罪己诏? “何事?”皇上问道。 崇国公把自家儿子和苏崇当众赌博,并赢了东乡侯府和青云山的事告诉皇上。 这事,皇上已经知道了。 但东乡侯还不知道。 他怒气冲冲道,“这个逆子!” “我现在就回去揍他!” 早朝都不上了,东乡侯转身就走,被崇国公拦下。 想走可没那么容易! 东乡侯眉头蹙紧。 崇国公望着皇上道,“皇上,东乡侯府是您御赐的,东乡侯府大少爷胆大包天,居然拿御赐的府邸做赌注,理应严惩。” 不少大臣站出来附和。 不止要严惩,而且是愿赌服输。 东乡侯眉头拧成麻花。 除了南安王他们几个没说话,其他大臣几乎是一边倒的支持崇国公。 众怒难犯,再加上苏崇却是要被好好教训。 皇上道,“既然赌了,那就愿赌服输。” 东乡侯前脚回东乡侯府。 后脚铁统领带人撤走,崇国公府的人就来了,催东乡侯搬家。 东乡侯府总管见了道,“在外面等着!” 醉仙楼。 苏崇昨晚就住在醉仙楼的。 前晚上睡在庄子上,屋子里闷的慌,他在凉亭睡了一夜。 不知道为蚊虫贡献了多少血,回了他多少的红包。 他打着哈欠下楼。 崇国公世子正好进来。 四目相对。 眸光噼里啪啦的燃烧着。 当然,烧的只是苏崇一人。 人家崇国公世子心情灿烂的很。 苏崇走过来,道,“接着赌!” 崇国公世子冷笑一声,“连青云山都输给我了,你还有什么可赌的?” 苏崇从怀里摸出一张纸拍桌子上,“我还有良心冰铺三成股!” 崇国公世子眸光一缩。 “不怕输光,就来吧!”他眼底透着蔑视。 …… 崇国公府的小厮们在侯府外等了小两刻钟。 东乡侯府的小厮就把东西收拾好了。 一人一包袱。 东乡侯进京没带多少东西。 住进东乡侯府也没有置办什么。 速度之快,崇国公府小厮都有点懵了。 还以为他们会死赖着不走的,所以带了不少人来准备干架的。 崇国公府的小厮把匾额摘下来。 要不是这匾额是皇上御赐的,那是要狠狠踩上几脚的。 东乡侯手敲着门口的石狮子。 唐氏望着东乡侯道,“别太得意。” 东乡侯轻咳一声。 脸上换上严肃的表情。 唐氏,“……。” “时间还早,我陪你逛街去,”东乡侯道。 “你的逛街,在别人眼里是流落街头,”唐氏嗔笑道。 “……。” 这条街还没走到尽头。 崇国公世子把崇国公府输给苏崇的消息就传来了。 “从今天起,咱们就住崇国公府了,”东乡侯大笑道。 “你们去监督崇国公府搬家,”唐氏吩咐小厮道。 “是!夫人!” 小厮们齐声高呼。 第二百零二章 人精 醉仙楼。 苏崇站在那里,一脚踩着凳子,气势滔滔。 对面的崇国公世子,却是面目狰狞,哪还有昨天的意气风发? 昨天他赢的有多痛快。 今天的他就输的有多一败涂地。 他脑门上全是冷汗,额头青筋暴起,凶神恶煞,全然没有了往日的风度翩翩。 他把赢来的都输光了。 还搭进去了万贯家财! 甚至连崇国公府都输了! 刚刚赌的昏天黑地,他只想着把输掉的再赢回来,却一步步深陷。 越输越多。 现在冷静下来,背脊一阵阵发寒。 苏崇把玩着手中的色盅,看着他道,“还要接着赌吗?” “你耍诈!”崇国公世子叫道。 苏崇朝他扔过去一记白眼。 赢他用得着耍诈吗? “这骰子是醉仙楼的,”苏崇提醒他道。 “不过你既然怀疑,那我们就换色盅继续赌。” 苏崇把自己的色盅往前一滑,在崇国公世子跟前停下。 崇国公世子没有动。 苏崇瞥了醉仙楼小伙计一眼。 小伙计麻溜的把崇国公世子的色盅移到苏崇跟前。 苏崇手一拍。 色盅就跳了起来,他随手摇起来,一边问小伙计,“要摇什么?” 小伙计,“……。” “三个一,”小伙计道。 苏崇摇了几下,把色盅扣桌子上。 一打开。 果然是三个一。 众人惊呆了。 “再摇三个二!”有围观看热闹的叫道。 “好,给你摇一个。” 苏崇摇三个二。 “再摇个一柱擎天!”有人跟着起哄。 苏崇信手摇了个一柱擎天。 众人惊呆了。 这骰子到东乡侯大少爷手里,他是要什么,人家就摇什么啊。 苏崇最后用色盅扣着骰子。 他猛烈的摇晃。 最后扣在桌子上。 等他把色盅挪开时,里面只剩下一团灰了。 众人,“……!!!” 苏崇把色盅扔桌子上,揉着颈脖子道,“行了,今天就玩到这里吧。” “等崇国公府再攒点家业,我再陪你玩,”苏崇笑道。 “……。” 赢了不算,还往人伤口上撒盐。 不过,昨天崇国公世子也没少干这事。 崇国公世子双眸赤红,拳头握的嘎吱响,他要过来揍苏崇,被人死死的拦下。 崇国公府已经被输个底朝天了,万一再被揍的抬出醉仙楼…… 不是万一。 真动手,那就是铁定啊。 苏崇转身,就看到楚舜几个目瞪口呆的模样。 苏崇拍拍南安郡王的肩膀道,“别发呆了,走了。” “去哪儿?”南安郡王还懵着。 “还能去哪儿,当然是崇国公府啊。” “……。” “从现在起,你们要随我搬去崇国公府住了,”苏崇笑道。 楚舜,“……。” 南安郡王,“……。” 北宁侯世子,“……。” 定国公府大少爷,“……。” “你,你之前真的是凭真本事输的?”南安郡王吐字艰难。 “输比赢难多了,”苏崇惆怅。 “……!!!” 这一刻,不知道多少人恨不得跳起来揍他一顿出出气。 他居然说输比赢难?! 他可知道他们想赢一把有多难! 北宁侯世子望着苏崇道,“你有这么高超的赌技,为什么东乡侯不让你赌博?” “我有这么高超的赌技,是我年少不懂事,把青云山输掉了,我爹揍出来的,”苏崇叹息道。 “……。” “你们不知道我那两年过的有多凄惨,”苏崇一脸往事不堪回首。 “……。” “你们要学吗?”苏崇问道。 “……。” “不,不了,”北宁侯世子摇头。 “刚刚我们已经把赌博戒了,”定国公府大少爷道。 “……。” 永宁宫。 尚不知情的太后端坐在凤椅上,皇后陪在一旁,两人心情都很不错。 崇国公府是她们的娘家,被东乡侯府的人一再的欺压,她们也脸上无光。 如今东乡侯府都是崇国公府的了,看谁还敢在背后嚼舌根。 “派人盯紧了宫门,只要东乡侯进宫就来禀告本宫,”皇后吩咐道。 “奴才遵命。” 小公公懂皇后的意思。 她是怕东乡侯没地方住,又进宫打劫皇上。 好不容易把东乡侯府赢了,皇上再赏赐一座宅子,会把她们活活气死的。 这一回,他们要东乡侯府成丧家之犬! 皇后心情很好的喝茶。 外面,一小公公飞奔进来,道,“太后、皇后,不好了!出大事了!” 皇后眉头一皱。 李嬷嬷呵斥道,“能出什么大事?!” 小公公急道,“崇国公世子把崇国公府输给了东乡侯府大少爷!” 太后一口气没提上来,晕了过去。 皇后又气又急,被茶水呛了喉咙,咳嗽不止。 不过这一刻,被呛的不止皇后,还有皇上。 御书房内。 皇上正在喝茶,听到小公公禀告这事,一口茶喷老远。 福公公惊呆了,“输的不是东乡侯府大少爷吗?” 小公公连连摇头。 “不是,东乡侯府大少爷扮猪吃老虎,他是故意输的,他不止把昨天输的都赢了回来,现在崇国公府也是他的了。” “……。” “听说东乡侯已经带人朝崇国公府去了,”小公公激动道。 皇上,“……。” 福公公,“……。” “这回是闹大了,”皇上扶额道。 “皇上,现在该怎么办?”福公公莫名紧张。 “能怎么办?” “朕和百官都说了愿赌服输!”皇上头疼。 愿赌服输 这四个字不只是针对东乡侯的。 其他人也一样啊。 “朕算是看出来了,东乡侯那一家子都是人精,故意输的那么惨,只怕就是为了等朕和百官说这句话呢!”皇上揉太阳穴道。 说出口的话,泼出去的水,收不回来的。 何况东乡侯会允许他们出尔反尔吗? 早朝上,那么多大臣向着崇国公,欺压东乡侯的场景,还历历在目。 一句愿赌服输,东乡侯无话可说,他忍了。 以他的脾气,让他放弃到手的崇国公府,一准会被揍的满地找牙。 这就是个坑啊。 崇国公府掉进坑里都没发现,还有一堆跟着起哄的。 之前起的哄,都是埋崇国公的土。 他们以为帮的是崇国公。 到头来,他们帮的是东乡侯! 堵的是他们自己的嘴! 东乡侯对上崇国公,皇上高兴。 可这回,连崇老国公都误伤了,叫皇上怎么高兴的起来? 第二百零三章 欺负 皇上撑着额头,头疼了半天。 他都没法预料东乡侯去崇国公府轰人会闹成什么样。 他有种想出宫的冲动。 但他就是去了,好像除了被迫帮东乡侯轰人之外,也做不了别的。 但就这样放任不管,他怎么对得起逝去的前崇国公世子? 可皇上想了半天,也没想出来一个能牵制东乡侯的人。 最后找了个勉强算是东乡侯府的,他还能欺负的 东乡侯的女婿。 皇上吩咐福公公道,“你去镇国公府找大少爷,让他来管这事。” 福公公,“……。” 皇上。 这事咱们不能管啊。 帮崇国公一把,东乡侯见了气,下回坑的是不是您可就不一定了。 在他们眼里,没有谁是不能坑的。 所有人都是拿来做垫脚石立威的啊。 可福公公也知道崇老国公在皇上心中的分量,让皇上坐视不管,他做不到。 叹息一声,福公公就退出了御书房。 镇国公府,花园。 苏锦站在湖畔吹风,水波粼粼,阳光照射下,如一池的碎金。 杏儿东张西望。 “在看什么?”苏锦转身道。 “刚刚还有人拐着弯来讥讽大少爷是败家子,现在怎么没人了?”杏儿古怪道。 “……。” 苏锦忍不住抬手敲了她脑门一下,“怎么听你这话倒像是希望被人讥讽似的?” “才没有呢,就是待的无聊,”杏儿摸脑门道。 “回去吧,”苏锦道。 她们往回走。 先前往她们身边凑的丫鬟,这会儿是两脚生风的绕道走了。 看来是真不对劲了。 “去找个丫鬟问问,”苏锦道。 苏锦一句吩咐。 镇国公府里就出现了一道让人瑟瑟发抖的奇观。 丫鬟一听杏儿喊她,撒丫子就跑。 跑一个,杏儿算了。 再喊,再跑。 杏儿有点生气了。 等再见一丫鬟,她就直接冲过去了。 吓的那丫鬟连食盒都扔了,撒腿就跑。 杏儿,“……。” “你站住,你别跑啊,”杏儿喊道。 丫鬟跑的更快了。 这辈子就没跑这么快啊。 仿佛慢一点点,就人头落地的感觉。 杏儿的小暴脾气,问一句话怎么就那么难啊。 她拼命的追。 她可是跑惯的土匪丫鬟,哪是这些丫鬟能比的。 而且没跑一会儿,丫鬟自己就把自己撂倒了。 踩着裙摆往前一摔,那叫一个惨呐。 杏儿走到她跟前。 叉腰。 气息微喘。 “你跑什么啊!”杏儿瞪着她。 小丫鬟摔的爬不起来,满腹委屈不知道跟谁说。 是她要跑的吗? 她走路走的好好的。 是她虎视眈眈的盯着她,二话不说就冲她跑过来,她能不跑吗? 小丫鬟趴着不敢起来,小心翼翼道,“你,你为什么要撵我?” “你不先起来吗?”杏儿问道。 小丫鬟这才爬起来。 杏儿拉她起来,问道,“我问你,先前还一堆人讥讽我家姑娘,现在怎么看到我们就跑?” 小丫鬟,“……。” 大少奶奶的消息是真闭塞啊。 先前讥讽她们的丫鬟这会儿都吓个半死了,她们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小半个时辰前,崇国公世子把崇国公府输给了你们家大少爷,”小丫鬟回道。 “……。” 杏儿脸上涌起一抹喜悦。 她朝苏锦跑过去,欢喜道,“姑娘,现在崇国公府是大少爷的了!” 声音清脆洪亮,如同涟漪一般,一层层的往远处荡漾开。 南漳郡主正好路过,听到杏儿的欢呼声,那脸色是要多难看就有多难看。 苏锦惊呆了。 这转变也太大了些吧?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她问道。 “大少爷被侯爷训练的赌技一流,怎么可能会输的那么惨呢,”杏儿道。 “昨儿,我就猜到大少爷是逗崇国公世子玩的,”杏儿笑的眉眼弯弯。 “……。” “我爹连赌技都教?”苏锦震惊。 除了读书识字外,还要练武功,练箭术,连赌术都要学,她大哥以前过的是什么日子啊。 杏儿道,“不是侯爷要教,是大少爷必须学,他以前把青云山都输给人家了,是真输。” 杏儿娓娓道来: 赌坊是热闹场所,苏崇是爱凑热闹的性子。 他十三岁那年下山,见赌坊里热闹非凡,就走了进去。 见人赌钱,他也跟着赌。 他一个初出茅庐的小子,哪能赌的过那些赌场老手,输的是一塌糊涂。 年少的苏崇心性高,越输越要赌。 最后欠了一屁股债,还把青云山输了。 苏锦扶额,“有人敢上青云山讨债吗?” “没人敢啊,”杏儿道。 “那些人并不知道大少爷是飞虎寨少主,等看到大少爷在欠条上写下青云山山头几个字,当时就吓坏了,”杏儿道。 “青云山方圆百里的人都怕侯爷,侯爷还没下山,赌坊就关门大吉了,”杏儿道。 “……。” “青云山输掉了,虽然没人敢去要,但侯爷还是很生气,让大少爷在牌位前跪了一天一夜,”杏儿道。 “从那天起,侯爷就要大少爷学赌技了,侯爷说做人顶天立地,愿赌服输。” “如果哪一天真的有人来要青云山,侯爷会给他。” “青云山是大少爷输掉的,大少爷要凭自己的本事再把青云山赢回来,”杏儿道。 “……。” 她爹真的挺会教儿子的。 苏锦心中腹诽。 杏儿道,“那一段时间大少爷过的可惨了,没有人教他,全靠他自己摸索,天天摇骰子,胳膊都差点脱臼,可怜兮兮的,都没人帮他说情。” 苏锦,“……。” 她爹不只挺会教儿子。 而且还教的挺轻松的。 “不过大少爷聪明,两年就自学成才了,但是可惜,侯爷不许他用,说是怕他忘了老本行。” “……。” 远处南漳郡主气的浑身颤抖。 赵妈妈扶着她。 南漳郡主的手抓的紧紧的。 疼的赵妈妈龇牙咧嘴。 真是要命啊。 因为东乡侯府大少爷说他不赌博,不进花楼。 这话被崇国公世子听到了。 再加上他不知道从何处打听到东乡侯府大少爷曾经把青云山输掉的事,就计上心来。 却没想到那土匪吃了一堑长了一智! 他们这回是送他手里了! 第二百零四章 吐血 一路回沉香轩。 丫鬟婆子自动绕道走了。 绕不开的,就拿后脑勺见人,头低的看不见脸。 远远的,就看到有公公进沉香轩。 杏儿道,“看背影,好像是福公公。” “不是来找我的,”苏锦道。 要是来找她的,早就有丫鬟禀告她了。 竹屋内。 谢景宸坐在石桌旁喝茶。 暗卫走过来道,“大少爷,福公公来了。” 谢景宸眉头微皱了下。 那边小丫鬟已经领着福公公走过来了。 福公公是皇上身边的红人,来传达的是皇上的旨意。 小丫鬟不敢拦。 福公公上前,给谢景宸见礼。 谢景宸道,“福公公怎么来了?” 福公公忙道,“大少爷应该听说了东乡侯府大少爷赢了崇国公府的事吧?” “听说了,”谢景宸道。 听说了还这么气定神闲? 福公公道,“皇上让大少爷出面管这件事。” 谢景宸,“……。” 谢大少爷郁闷了。 皇上是不是特别的看他不顺眼? 不然怎么什么烫手山芋都往他这里丢。 他帮崇国公,他是活的不耐烦了吗? 还是皇上已经不想让他活了? 咳了一声。 谢景宸望着福公公道,“这事,我实在是无能为力。” 福公公也知道为难。 但是 “这是皇上的吩咐,”福公公道。 “我可能会吐血,”谢景宸一本正经道。 福公公,“……。” 福公公和他身后的跟班小公公齐齐一呆。 被谢大少爷拒绝皇上的理由惊呆了。 可怜皇上好不容易才找到一个能欺负的。 现在这个能欺负的也没那么好欺负了。 不! 是“脆弱”的不能欺负。 “脆弱”的谢大少爷容光焕发,精神抖擞。 就这气色,福公公觉得他和皇上吐血的可能性更大一点。 福公公是聪明人。 谢景宸明摆着不愿意帮忙了,他不会傻到抬皇上出来打压他。 还是那句话,愿赌服输。 赌的起,就要输的起。 这话可是崇国公的心腹说的。 苏锦走过来,杏儿欢快道,“姑娘,咱们一会儿去看看新东乡侯府,比原来的更大更气派呢。” 福公公,“……。” 这丫鬟一开口,那就是刀子接连往外蹦啊。 别说崇国公府的人了,就是他一个外人听着都扎心啊。 福公公看了眼谢景宸,道,“一会儿大少爷会吐血晕倒,大少奶奶不留下来照顾大少爷?” 苏锦,“……。” 杏儿,“……。” 福公公叹息。 说服不了谢大少爷帮崇老国公。 他只能尽自己的绵薄之力了。 少一个小土匪去凑热闹,就是少往崇国公府伤口上撒一层盐啊。 福公公告辞。 苏锦让杏儿送他离开。 福公公忙道,“不用送,我自己认得路。” 说完,赶紧带着小公公跑了。 苏锦坐下来,对谢景宸道,“虽然你还没吐血,但我忍不住要先夸你了。” 谢景宸,“……。” “吐的够水准,”苏锦憋笑道。 “……。” 崇国公府前。 多了一个茶摊。 东乡侯和夫人唐氏坐在那里喝茶。 小厮们背着包袱望着崇国公府大门,耐心的等崇国公府腾空。 管事的过来道,“侯爷,崇国公府好像没有动静。” “去告诉他们,我只给他们半个时辰搬东西,”东乡侯道。 “半个时辰后,只要是崇国公府的都是我儿子的,”唐氏温柔道。 管事的就去崇国公府前放话了。 不止放话。 还拿了四柱香来。 崇国公府,正堂。 崇国公府老夫人坐在罗汉榻上,脸色紫的就跟中了剧毒一般。 崇国公和崇国公夫人的脸色也难看。 还有三太太,那是坐立不安。 昨天就不应该夸世子爷懂事孝顺,现在好了,一肚子火气都不能骂他几句了。 小厮跑进来道,“国公爷,东乡侯府的人撂话了,只给咱们半个时辰搬家,半个时辰后,只要是崇国公府的,都归他们了。” “当真是放肆!”老夫人咬牙道。 没人敢接话。 人家东乡侯是国公爷派人去轰出来的。 只是人家没有成丧家之犬,而是跑崇国公府来了。 三太太忍不住道,“现在还有没有办法挽回局面?” 崇国公脸色铁青。 三老爷想到今儿的早朝,嘴就跟被人糊上了似的。 要是没早朝那一出,他们还能进宫找皇上告状。 现在进宫,那是打自己的脸! 告诉大家崇国公府输不起! 三太太心里不知道骂了崇国公世子多少句败家子,好端端的日子不过,偏要逞能去招惹青云山的土匪! 不仅没能替崇国公府挽回颜面,还把仅剩的脸一次都给丢尽了! 气死她了! 深呼吸,三太太道,“我头晕的厉害,我先回去了。” 丫鬟扶她匆匆离开。 崇国公夫人是气的咬牙切齿。 什么头晕?! 分明是赶着回去收拾东西! 丫鬟们互望一眼,悄悄退下。 看国公爷怒气冲冲的样子就知道没辄了。 青云山的土匪那是说的出就做的到的。 这时候,就应该尽量收拾细软,把值钱的通通带走,免得便宜了那群土匪。 崇国公府,佛堂。 大太太坐在那里发呆,眼眶湿润。 丫鬟跑进来。 大太太赶紧擦掉眼泪,侧过身去。 丫鬟也没注意到她的反常,急道,“太太,咱们快回清风院吧。” 大太太眉头一皱,道,“在佛堂住的好好的,回去做什么?” 丫鬟焦急道,“世子爷把崇国公府输给了东乡侯府大少爷,东乡侯的人已经到国公府门前了,只给咱们半个时辰收拾东西。” 东乡侯府的人到崇国公府门前了? 大太太有点懵了。 “不是东乡侯府大少爷输了东乡侯府吗?”她问道。 “那已经是昨天的事了,东乡侯府大少爷坏的很,他挖了坑等世子爷跳,世子爷上当了,”丫鬟道。 大太太脸色微沉。 丫鬟急的要跳脚,“太太,你倒是快起来啊,晚了就来不及了。” 丫鬟要去扶大太太。 大太太冷声道,“我哪都不去。” 丫鬟心急如焚。 知道大太太固执,她都不知道从何劝起,时间紧迫,不能耽搁啊。 但是这一回 丫鬟还没开口劝,大太太自己就想通了,抬手道,“扶我回去收拾东西。” 丫鬟,“……???” 第二百零五章 把握 崇国公府,正堂。 安静的落针可闻。 上到崇国公府老夫人,下到丫鬟婆子的脸上都找不到一丝笑容。 进屋的小丫鬟脚步压的很低,上前道,“老夫人,大太太回清风院了。” 老夫人眉头一拧。 “她怎么这时候回清风院?”崇国公夫人道。 “大太太知道世子爷把国公府输给了东乡侯府大少爷,正收拾东西,准备搬家,”小丫鬟的声音越说越低。 崇国公夫人的脸唰的一下就紫了。 老夫人脸寒如霜。 崇国公脸色却好转了几分。 “怎么把大嫂给忘记了,”三老爷道。 老夫人也转过神来。 “快把她给我叫来!”老夫人急道。 小丫鬟转身离开。 清风院,内屋。 崇国公府大太太站在窗前,望着天空,神情不知所思。 两个丫鬟忙着收拾细软。 小丫鬟跑进去,道,“大太太,老夫人让您去见她。” “我知道了。” 大太太收回眸光,望着两贴身丫鬟道,“收拾这么多够了。” 两丫鬟懵了,“才这么点啊,这些东西不带走,岂不是便宜了东乡侯府吗?” “我们还会回来的,”大太太道。 真的有回来的一天吗? 两丫鬟心里没底。 国公爷是很厉害。 可碰到东乡侯府,那是一点辄没有,她们已经对国公爷没有信心了。 就算还能回来,这些东西不带走,等她们回来,还不知道被糟蹋成什么样子了,这些可都是太太和老爷最喜欢的东西。 大太太迈步进正堂。 她望着老夫人,还未开口。 老夫人开门见山道,“你立刻马上进宫去求皇上保住崇国公府!” “让我去求?”大太太眉头微蹙。 “大嫂,现在只有你和父亲出面,才能保住国公府了,”三老爷道。 崇老国公病在床上,口不能言,自然不能进宫。 而且,现在压根就没人敢告诉崇老国公,怕把他活活气死。 现在,整个京都,只有大太太能让皇上帮崇国公府来压制东乡侯而不损崇国公府的颜面。 大太太眉头皱的紧紧的。 她从来没想过崇国公府的人能不要脸到这种程度。 深呼吸,大太太道,“东乡侯只给国公府半个时辰收拾东西,现在已经过去一半。” “只怕我还没有进宫,他就带人进来了。” “你们要和东乡侯的人在国公府大开杀戒吗?”大太太问道。 只要动手,那就是死赖着不走。 虽然是她进宫求皇上的,但他们的拖延,是在给她争取时间。 三老爷没辄了,道,“现在该怎么办?” 崇国公一筹莫展。 东乡侯不是那种会给你时间拖延的人。 他会一言不合就开打。 “赌的起,就要输的起,”大太太道。 “真动起手来,背后不知道多少人会说我崇国公府输不起。” “我一个妇道人家,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可以不在乎脸面进宫求皇上,但崇国公府输要输的坦荡,走的不拖泥带水,将来回来也能底气足一点,”大太太道。 “大嫂有把握求皇上帮忙吗?”三老爷问道。 大太太望着他。 “我没把握,你们就能不搬出国公府了吗?”大太太反问道。 三老爷嗓子一噎。 大太太转身离开,几步之后,她又回头道,“祖宗祠堂不要动,也不要去惊动老国公。” 丢下这一句,她转身离开。 大太太离开后,正堂再一次安静下来。 大家心里都清楚,不论大太太能不能说服皇上帮崇国公府,他们都得先搬走。 老夫人颓败道,“捡重要的东西收拾吧。” 大太太没有直接出府,而是先去见了崇老国公。 让丫鬟退下。 大太太坐到床边,握着老国公的手道,“世子把崇国公府输给了东乡侯府大少爷,一会儿,他们就搬进国公府住了。” “我这就进宫求皇上,我不会让您老人家离开崇国公府的。” 崇老国公眼角有泪花闪烁。 大太太帮崇老国公掖好被褥,起身离开。 崇国公府,大门前。 东乡侯坐在那里喝茶,惬意无比。 大太太迈步走出去。 东乡侯见到她,下意识的起身站了起来。 唐氏一把拽住他的袖子,将他拉了下来。 东乡侯,“……。” 唐氏眸光一扫,喊道,“你们几个过来。” 几男子身子一凛,飞快的走到茶摊内。 大太太站在国公府大门前,望着茶摊。 很快,一顶软轿抬过来。 大太太钻进软轿内。 一刻钟后。 崇国公府老夫人他们就都出来了,丫鬟小厮抬箱子出来。 御书房。 皇上手撑着额头,头疼的厉害。 听到有脚步声传来,小公公道,“皇上,福公公回来了。” 皇上抬头。 福公公走上前。 “怎么样了?”皇上问道。 “……。” “镇国公府大少爷吐血了,没法出府,”福公公道。 “……。” 吐血了?! 这么关键的时候,他在吐血?! “是真吐血还是假吐血?”皇上质疑道。 “……。” 皇上。 您这么英明。 就不应该问的这么清楚啊,有损皇威。 福公公不说话。 皇上心里就跟明镜似的了,也更生气了。 福公公端茶来给皇上消气。 外面,小公公跑进来道,“皇上,崇国公府大太太求见。” 皇上头疼不止。 “皇上?”福公公唤道。 “快宣。” 小公公一阵风跑出去。 没一会儿,崇国公府大太太就进了御书房。 她给皇上请安。 皇上忙道,“大嫂免礼。” 大太太站起来。 皇上问道,“大嫂可是为世子输掉崇国公府来的?” 大太太点头。 皇上一脸为难,“那不成器的东西,你何必给他求情?” “皇上,臣妇进宫不是求您帮忙保住崇国公府的,”大太太道。 不是? 皇上挑眉。 “那是为何?”皇上问道。 大太太望着皇上,诚恳道,“崇国公府是崇国公的,不论输给谁,臣妇都管不着。“ “只是老国公爷年纪大了,缠绵病榻,我怕世子输掉崇国公府对他打击太大,希望皇上出面在崇国公府修一堵墙,把老国公的院子和祠堂划出来,其余部分归东乡侯府所有。” 大太太要护的只是崇国公府一隅,皇上岂有不答应之理。 “这点小事,朕准了!” 第二百零六章 糟蹋 崇国公府大太太向皇上道谢。 皇上亲笔写了圣旨。 可怜福公公刚回宫,还没歇一会儿,就又被皇上委派出宫宣旨。 谁让他是皇上身边的红人呢。 人红事也多啊。 崇国公府。 从崇国府老夫人搬出崇国公府,到最后一个丫鬟离开只用了一刻钟。 人都走了。 东乡侯一脚迈进崇国公府。 东乡侯的小厮把东乡府匾额挂上去。 苏崇他们骑马回来。 小厮踩在梯子上,问道,“大少爷,你看匾额歪了没有?” “往左边一点,”苏崇笑道。 “再往右边一点。” “往上一点点。” “好了,就这样,下来吧。” 鎏金的匾额在阳光下散发着夺目的光芒。 南安郡王几个面面相觑。 崇国公府就这样换主人了? 怎么跟做梦似的? 苏崇下马走上台阶。 见他们几个还坐在马背上,催道,“下来啊。” 南安郡王翻身下马。 进了崇国公府,苏崇是浑身舒畅,道,“我第一次进崇国公府,我就觉得我应该住这里。” “感觉这东西,还真是灵验,”苏崇笑道。 楚舜嘴角抽搐。 这是感觉吗? 是他的土匪本性吧。 看到好东西就想抢过来的本性。 南安郡王望着苏崇道,“你是不是蓄谋已久?” “什么蓄谋已久?”苏崇道。 “霸占崇国公府啊,”南安郡王道。 “我可没有,”苏崇道。 “当真没有?”南安郡王不信。 苏崇道,“我爹和我娘一直叮嘱我不要主动招惹崇国公府的人,我这么听话,怎么会忤逆他们?” 南安郡王,“……。” 听话? 他都能叫听话。 那他们四个对爹娘岂不是唯命是从了? 南安郡王拍着苏崇的肩膀,道,“我一直觉得我们和苏兄你比,也就差点武功、胆识和谋略,现在看来,脸皮厚度也还是差一截的。” 苏崇,“……。” “越了解你,我们之间的差距就越大,”南安郡王惆怅道。 “……。” 苏崇拍拍南安郡王的肩膀道,“你也别妄自菲薄,我也有不如你的地方。” “什么地方?”南安郡王好奇。 “不如你欠揍啊。” “……。” 几人你损我,我损他的往前走。 那边东乡侯和夫人唐氏转了一圈,最后脚步停下。 东乡侯望着高耸入云的观景楼走神。 小厮道,“侯爷怎么不进去?” “没看出来你们侯爷看这观景楼不顺眼吗?”唐氏笑道。 “……。” “把观景楼夷为平地,”东乡侯吩咐道。 “……。” 东乡侯走到一旁凉亭坐下。 小厮带人去拆观景楼。 苏崇他们正说笑,就被观景楼瓦片掉下来的声音给吓了一跳。 几人寻着声音走过去。 看着东乡侯的小厮在拆观景楼。 南安郡王他们是嘴角狂抽。 “好好的观景楼,拆掉做什么?”楚舜不解道。 苏崇想了想道,“应该是拆掉做训练场。” 楚舜,“……。” 真是霸气。 拆这么好的观景楼做训练场,不好好训练都说不过去啊。 拆墙声不止大,而且灰还大。 几人躲的远远的。 等福公公来宣旨,观景楼已经拆掉一半了。 福公公,“……。” 福公公是一脸黑线。 才搬进崇国公府啊,就开始大刀斧阔的拆了,东乡侯是真的不把崇国公气死不罢休啊。 “福公公,我家侯爷在凉亭,”小厮道。 福公公朝凉亭走去。 福公公走上前。 东乡侯看着他,笑道,“我东乡侯府才搬家,皇上就让福公公送乔迁礼来了?” 福公公,“……。” 能不能别总是想的这么美好? 福公公默默道,“皇上让我来宣旨的。” 福公公从伸手小公公手里接过圣旨。 一转身。 就看到东乡侯朝他伸手。 那是一点要下跪接旨的意思都没有。 福公公,“……。” 福公公扯着嘴角把圣旨递过去。 东乡侯打开看了两眼,蹙眉道,“皇上有没有说我不接旨会怎么样?” 福公公,“……。” 这还用说么? 大齐律法里都写着呢。 抗旨不遵是死罪。 福公公头也疼了。 跟土匪聊大齐律法,估计跟对牛弹琴差不多。 “只是两个院子,对侯爷来说不妨碍什么,侯爷何不给皇上一点薄面?”福公公劝道。 “我们侯爷面子不多,给出去的,是要收回来的,”唐氏笑道。 东乡侯,“……。” 福公公,“……。” 这面子怎么收回来? 是要皇上给东乡侯府面子吗? 皇上已经够袒护东乡侯府的了啊。 东乡侯把圣旨合上道,“我暂时接旨了,你回宫复命吧。” 暂……暂时? 这接旨还能暂时接一下? 福公公觉得自己快吐血了。 没见过这么委婉的出尔反尔的。 不过东乡侯能暂时答应,已经很不错了。 福公公告辞回宫。 御书房内。 皇上把奏折扔龙案上,心情有点烦躁。 虽然他亲笔写了圣旨,但东乡侯会不会听话,他是越想越没底。 福公公走进来,道,“皇上。” “东乡侯接旨了?”皇上问道。 “暂时接旨了,”福公公扯了嘴角道。 “……。” “什么叫暂时?!”皇上恼道。 “看东乡侯的意思,似乎要看皇上给不给他面子,他再决定给不给皇上面子,”福公公道。 “……。” 皇上气大了,“朕就没见过这么会讨赏的!” “偌大一个崇国公府还不够他们吃喝的?”皇上气的吭哧吭哧。 福公公端茶给皇上消气。 皇上喝了几口。 福公公接过茶盏,才道,“奴才去的时候,东乡侯的人正在拆观景楼。” 皇上,“……。” 这才搬进去多会儿,就开始糟蹋崇国公府了? 崇国公府是他的。 皇上也不好多说什么,只是有点好奇。 “他拆观景楼做什么?”皇上问道。 “据说是做训练场,”福公公回道。 “……。” 皇上眉头一拢。 好像哪里不大对劲。 “朕记得崇国公府有座观景楼就是训练场修建的,”皇上道。 “……。” “皇上圣明,东乡侯拆的就是那座老国公病倒后,崇国公在训练场上修建的观景楼,”福公公恭维道。 “……。” 怎么会那么巧? 皇上眉头拧的紧紧的。 “皇上,那道士算的极准啊,”福公公感叹出声。 “您都还没有要求东乡侯为您做什么,东乡侯就把您想做的事都给做了。” 第二百零七章 骨气 观景楼拆下来的转头,正好用来砌墙。 小厮们忙的脚不沾地。 东乡侯和唐氏朝崇老国公的住处走去。 崇老国公住的院子有人把守,而且崇国公府大太太也在。 东乡侯走进去。 崇国公府的暗卫闪身出现,将东乡侯拦下。 东乡侯笑了,“你们这是要拦我?” 远处,苏崇啧啧道,“真是活腻了,在我们东乡侯府的地盘也敢忤逆我爹。” 那边,暗卫冷道,“想进去,除非从我们尸体上踩过去!” “有骨气,”东乡侯夸赞道。 “来人,把他们变成尸体。” 东乡侯话音一落。 身后跟着的小厮握拳冲了上来。 楚舜,“……。” 南安郡王,“……。” 北宁侯世子,“……。” 定国公府大少爷,“……。” “夸别人有骨气,下一句不应该是我很欣赏你,以后就跟我混吗?”南安郡王道。 “我这个亲儿子都揣摩不了我爹的想法,何况是你们了,”苏崇叹息道。 “……。” 远处,打斗激烈。 但明显东乡侯的人占上风。 在地上多了一具尸体后,崇国公府暗卫的骨气就散了,纵身逃命。 东乡侯抬脚往前。 不过他没有踩暗卫的尸体。 屋内。 丫鬟们怕的是瑟瑟发抖。 崇国公府大太太坐在床边。 东乡侯迈步走进去。 崇国公府大太太看向丫鬟道,“你们先下去吧。” 丫鬟哪敢下去啊。 非但没走,还往床边挪了两步。 最后被小厮给请出去了。 丫鬟走后,崇国公府大太太站起来。 东乡侯走上前,望向躺在病榻上的崇老国公,唤了一声,“伯父。” “我带着霆儿和飞虎军回来了,”东乡侯哽咽道。 崇老国公眼睛被泪水模糊。 他的手缓缓抬起。 东乡侯握紧他的手,坐在床边。 崇国公府大太太鼻子一酸。 十五年了。 她日盼夜盼,就等着这一天。 屋外。 苏崇和南安郡王他们走过来。 苏崇要进屋。 小厮拦门不让。 苏崇惊呆了,“在青云山你们都没拦过我,现在不让我进去,没吃错药吧?” 东乡侯走出来。 “爹,”苏崇喊道。 “你们几个负责把墙修建起来。” 说完这一句,东乡侯大步离开。 远处,苏小少爷在炸毛。 他一屁股坐在大树下的石头上,抓狂道,“能不能别跟着我了?都进府了,我能跑哪去啊。” “这里是崇国公府,谁也不知道暗处有没有人躲藏着,确保绝对安全之前,必须跟着小少爷您,”小厮道。 “这么被人看着,还不如直接把我关在铁笼子里呢!”苏小少爷抗议。 “这主意不错,不愧是我儿子,就是聪明,”东乡侯笑道。 “……!!!” 苏小少爷脸色一变。 他这不是给自己挖坑吗?! “爹啊,我笨的很啊,”苏小少爷叫道。 “还算有点自知之明,”东乡侯道。 “儿子这不是随您吗?”苏小少爷拍马屁。 就是马屁拍亲爹的脑门上去了。 东乡侯道,“吊起来。” 苏小少爷,“……!!!” “爹啊!” “亲爹啊!” “我知道错了!” 小厮拿出绳子,就把苏小少爷吊在他乘凉的树上了。 远处,南安郡王扯嘴角道,“你爹也太狠了吧,你弟还那么小。” 苏崇走过去,问小厮道,“他又犯什么错了?” 小厮把绳子捆好,道,“来崇国公府的路上,小少爷趁大家激动兴奋之际偷跑,要不是发现的及时,差点让他溜了。” “我就是出去转转,我没溜!”苏小少爷叫道。 “大哥,你帮我和爹说说情吧,我头晕。” “我说情什么时候管用过?”苏崇道。 “……。” “你赢了崇国公府,爹高兴,你求情肯定管用,”苏小少爷大叫道。 苏崇走到树边,把绳子松开一点。 苏小少爷感动了。 然后 苏崇把绳子捆好。 苏小少爷,“……。” “大哥,你耍我呢,”苏小少爷愤怒。 苏崇拍拍手道,“就我在外面跑,娘都心惊胆战,怕我出事,你还敢溜走,只罚你吊起来算轻的了。” “你要实在太累了就撑着地面歇会儿,”苏崇道。 “……。” 苏小少爷手撑着地面。 小黑蹲在一旁看他。 楚舜几个同情的看着苏小少爷。 有个欠揍的哥哥真是太可怜了。 苏崇见了道,“你们就别同情他了,我小时候比他可惨多了。” “比这还惨?”南安郡王惊呆道。 “他还有哥哥放他下来,我那时候就只有我妹,她力气小,拉不住绳子,我脸着地了,她吓哭了,我爹心疼她,然后把我揍了一顿,”苏崇惆怅道。 “……。” 我去! 果然是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啊。 他们现在立刻马上就更同情他了。 “你爹真是太不讲理了,”楚舜道。 “我爹揍的挺有理的,”苏崇道。 “……。” “我爹揍我,是因为我考虑不周,没有考虑到我妹力气小,本来让我妹搬个凳子就能解决的事,最后小事化大,揍我一顿帮我长记性,”苏崇道。 “……。” 楚舜默默的把上一句话收回来。 赶明儿得让父亲跟东乡侯好好学学。 怎么样揍人才能揍的人心服口服。 靖国侯府。 靖国侯打了个喷嚏。 靖国侯夫人望着他,道,“是不是伤寒了?” “我没事,”靖国侯道。 一小厮跑进来,道,“侯爷,世子爷他们跟着东乡侯府大少爷搬进崇国公府住了。” 靖国侯摆摆手。 小厮退下。 靖国侯端茶轻啜。 靖国侯夫人看着他,急道,“儿子都进崇国公府了,你怎么一点不着急啊。” “那已经是东乡侯府了,”靖国侯道。 “……。” “崇国公不会善罢甘休的,”靖国侯夫人担忧道。 “崇国公就是不善罢甘休,才会连崇国公府都输掉的。” “……。” “我看东乡侯就是崇国公的克星,东乡侯的儿子更是绝,看着和舜儿他们似的不靠谱,实则胸有韬略,越是遇到大事,越是沉稳。” “放长线钓大鱼到置之死地而后生,反击的令人拍手叫绝,简直就是天生的将才,”靖国侯道。 “舜儿能有他一半,我就心满意足了。” 第二百零八章 赏脸 崇国公府两条街外。 有一座五进大宅。 平常大门不开,只有二门有小厮进出。 今儿,大宅是格外的喧闹。 一堆丫鬟小厮抬着东西进府,但脸上没有搬家的喜悦,只有屈辱和愤怒。 院子里,丫鬟小厮都站在那里,不知道该往哪里走。 也没有个管事的来做安排。 所有人都在等。 等大太太求得皇上出面,逼东乡侯把崇国公府还给他们。 只是他们都知道希望渺茫。 东乡侯可是敢揍断他们国公爷肋骨的人,更没少当着皇上的面威胁朝臣。 皇上镇不住东乡侯。 内院,正堂。 崇国公府老夫人坐在罗汉榻上,脸阴的能滴墨。 “还没有消息传回来吗?!”她声音带着戾气。 没有人回答他。 因为没有人知道。 大太太进宫,崇国公府的人能盯着。 也是亲眼看到她进的御书房。 可是进了御书房之后的事,他们就一无所知了。 他们也知道福公公带着圣旨去了国公府。 但圣旨上写的什么,他们还是不知道。 那种迫切想知道的感觉就像是被人拿羽毛撩拨心口,痒痒的,却怎么也挠不着,能生生把人逼疯掉。 又等了半盏茶的功夫。 外面,暗卫捂着肩膀上的伤进来。 崇国公猛然站起来,脸色青沉,“你们怎么回来了?!” “属下们无能,护不住老国公,”暗卫跪下认错。 三老爷急问道,“那大嫂呢?” 暗卫摇头,“不知道。” 崇国公夫人更关心的是,“皇上给东乡侯的旨意是什么?” 暗卫望着崇国公夫人道,“皇上让东乡侯在国公府修一堵墙,把国公府一分为二,老国公的住处和祠堂归崇国公府所有。” 崇国公夫人脸色铁青。 这叫一分为二吗?! 这是在打发叫花子! 三老爷脸色僵硬,他已经脑补出崇国公府大太太进宫求皇上。 皇上一脸为难模样。 大太太没辄,跪在地上不起来,拿老国公缠绵病榻,不能搬离崇国公府为由请皇上帮忙。 皇上不能不把老国公的性命当回事。 但他也做不到让东乡侯把到手的国公府让出来。 夹在中间左右为难。 最后想出来了这么一个看起来两全其美,实则是羞辱人的解决办法。 “连大嫂出面,父亲做幌子,都只能要回来一隅,其他人就更不必说了,”三老爷垂头丧气道。 崇国公拳头攒紧。 崇国公夫人气道,“只要回来这么一点,还不如不要呢!” 老国公的住处是皇上帮崇国公府保住的。 以后,他们还怎么好意思去探望老国公?! 把崇国公府输掉已经是不孝之极了。 再不奉养老国公,更是不孝。 而且,留在国公府的暗卫被打伤逃回来,国公爷和大嫂都落在那土匪手中。 “国公爷怎么办?”三太太问道。 崇国公头疼。 放任不管不行,带人打回去更是不行。 东乡侯不好明着抗旨不遵,用这样的方法逼他把国公爷接回府。 “皇上下旨,足以证明国公爷在皇上心中的分量,东乡侯不敢拿老国公怎么样,”三老爷道。 “那就不管了?”三太太道。 “等明天上朝再说!”崇国公声音阴郁。 …… 翌日。 东乡侯上朝,满朝文武看到他都不敢说话。 怕东乡侯一张嘴,就能把他们活活噎死。 看到崇国公同样不敢说话。 本来一翻好意,结果把崇国公给坑了,站在崇国公这边做了东乡侯府的帮凶。 两边不讨好,里外不是人。 以前上朝,大家多会交头接耳会儿,今天是破天荒的安静。 左等右等,才等到皇上上朝。 皇上斜了东乡侯一眼,“居然你也有早到的一天。” 东乡侯笑道,“皇上,臣以前可不是故意迟到的,实在是你赏赐的宅子离皇宫太远,我儿子赢回来的新东乡侯府离皇宫近,一样时辰起来,还能早到会儿。” 皇上,“……。” “对了,臣昨儿被迫从东乡侯府搬出来,住进了新府邸,虽然新府邸什么都没有,但总觉得少了点什么。” “……。” 这就开始要赏赐了? 皇上嘴角抽抽。 结果东乡侯话锋一转,道,“所以臣挑了个良辰吉日准备补个乔迁宴,早上起来抽空写了张请帖,还请皇上赏脸。” 东乡侯把请帖拿出来呈给皇上。 皇上,“……。” 他不止没迟到,还有时间富余写请帖。 皇上后悔多说那么一句话了。 比起吃乔迁酒,皇上宁愿东乡侯讨赏。 福公公扯着嘴角接过请帖,呈给皇上过目。 东乡侯眸光扫向百官,道,“之前办乔迁宴,大家不熟,都没有赏脸去我东乡侯府喝杯乔迁酒,这一回诸位大人再不赏脸,就是我东乡侯不会做人,没有同僚情义了。” 百官,“……。” 赤果果的威胁啊。 去喝酒,有同僚情义,就不拿你们开刀。 不去的,那就是看不上他东乡侯,明摆着和他过不去。 这是明目张胆的逼他们在崇国公伤口上撒盐啊。 那些大臣都不敢去看崇国公的脸。 崇国公身上散发出来的寒气和怒气就够他们哆嗦的了。 “都不愿意赏脸吗?”东乡侯问道。 他眸光所到之处,大臣无不颤抖。 “赏脸。” “一定赏脸。” 就这么屈服于他的土匪淫威之下了。 崇国公额头青筋暴起。 东乡侯很满意。 他望向皇上。 皇上火气很大,这就是他说的暂时接旨? 他不接请帖,他就不修墙,不把崇老国公的性命当回事? 这土匪就不知道什么叫见好就收吗? 他现在根基未稳,就这么和崇国公撕破脸皮,也太鲁莽了些。 皇上把请帖放下道,“还是第一次有臣子给朕请帖,朕就赏你这个脸。” 东乡侯谢恩。 谢完后,他道,“皇上,你给臣下的圣旨,臣已经照办了,那堵墙已经修建完毕,但东乡侯府和崇国公府仅有一墙之隔,我东乡侯府机密多,崇国公府的暗卫待在隔壁,臣不大放心。” 皇上,“……。” 百官,“……。” 他一个土匪还有机密? 也太能往自己脸上贴金了吧! 难道还有人去偷他青云山打劫宝典吗?! 皇上扶额。 不想和这么厚脸皮的人说话。 说不过他。 “崇老国公有病在身,没人看着,万一他出点什么事,臣又担待不起,”东乡侯为难道。 “……。” “让老国公搬走吧,又对不起连夜修的那堵墙。” “……!!!” 对不起那堵墙?! 他就不能说不敢违抗圣旨吗?! 皇上气的脸都绿了。 “臣想了一晚上,才想出一个两全其美的办法。” “什么办法?”皇上咬牙道。 “皇上你派几个高手去护着崇老国公。” “……。” 第二百零九章 上风 东乡侯的提议,没有任何不妥之处。 皇上准备答应。 结果崇国公站出来道,“皇上,照顾老国公是臣分内之事,怎么能劳烦皇上呢,臣这就把父亲接回去。” 皇上眉头微蹙。 东乡侯看向崇国公道,“崇国公府还真是想一出是一出,你们拿崇老国公做幌子,让皇上出面帮你们保住崇国公府。” “愿赌服输,皇上念在老国公的份上,才拉下脸面给我下旨,把崇国公府一分为二。” “现在墙修好了,你们又要把老国公接走。” “怎么,昨天老国公搬家会有性命之忧,今天就无碍了?!” “崇国公是对皇上没能替你要回崇国公府心生埋怨还是对皇上安排去照顾老国公的人不放心?” 东乡侯的声音掷地有声。 不少大臣心都在颤抖。 真的。 没有见过比东乡侯更霸道的了。 人家要把自己的爹接回去奉养,他居然阻拦不让。 不过也难怪东乡侯生气了,要是东乡侯府真的输掉了,皇上会出面保住东乡侯府一隅吗? 就算皇上同意,崇国公也不会同意。 东乡侯给了皇上脸面,现在崇国公又站出来打皇上的脸。 连那些大臣都觉得崇国公有些不识抬举了。 皇上对老国公那么看重,难道会害老国公吗? 南安王望着崇国公道,“为了老国公的病情考虑,还是应该让老国公继续留在崇国公府养病,东乡侯不放心崇国公的人,崇国公应该也不放心东乡侯的人,此事由皇上派人出面最为稳妥。” 皇上看了崇国公一眼,道,“此事就这么定了,朕会派几个心腹去照顾崇老国公,老国公是我朝廷栋梁,是朕最倚仗的人,朕希望他能早日康复,再为我大齐朝效力。” 崇国公咬紧牙关。 “臣遵旨!” 下朝后。 东乡侯出了议政殿,南安王走过来道,“这些日子,犬子在府上叨扰了。” 定国公府大老爷几个也走了过来。 东乡侯笑道,“你们不担心他们在我东乡侯府学坏了,他们在东乡侯府住多久都行。” 东乡侯这么好说话,南安王他们还有点不大适应。 他们要不要主动提束的事? 那边,一小公公过来道,“侯爷,皇上让你去御书房说话。” 东乡侯拍拍南安王的肩膀,笑道,“改日请你们喝酒。” 说完,他抬脚去御书房。 南安王摸着自己被拍的肩膀,心底竟生出几分熟悉感来。 好像曾几何时,也有人这么拍过他胳膊,说过同样的话。 御书房内。 皇上坐在龙椅上喝茶润喉。 东乡侯走进去,给皇上见礼,道,“皇上找臣何事?” 皇上看着他,问道,“冀北侯怎么没和你一起回来?” “跟着我太危险了,”东乡侯道。 “……。” “他年纪大了,没必要跟着我日夜兼程的赶路。” “……。” 还挺善解人意的。 他怎么不直白点说嫌冀北侯年纪大了,拖他后腿? 不过运送粮草去边关,顺道救了谢大将军,还从南梁绕道回来。 皇上都难想象他这些天过的多奔波。 但从东乡侯的脸上,根本就看不出来有奔波的痕迹,只有意气风发和精神抖擞。 “望州粮草又是怎么回事?”皇上问道。 本来昨天就该问的。 只是昨天东乡侯怒气冲冲的出了议政殿。 他觉得教训不孝子要比问望州粮草更重要,就没让人传他问话。 再者,皇上也有点拉不下脸面。 不放心东乡侯,他派了主运粮官,还安排了暗卫盯梢。 结果暗卫居然被东乡侯说服的帮他一起运送粮草了! 御下不严啊。 但他又按捺不住好奇。 东乡侯望着皇上,道,“皇上,臣多送了一倍的粮草去边关,你打算赏赐我什么?” 赏赐?! “朕赏赐五十大木板你要不要?!”皇上瞪眼。 “……。” 皇上机智! 福公公心底乐开花,难得轮到皇上占上风了。 金板银板都没有,大木板子皇宫多的是。 东乡侯一脸严肃。 “皇上,咱们在说正事呢,你不要开玩笑,臣刚搬了新府邸,事情多,一家老小都等着我回去主持大局,”东乡侯道。 皇上,“……。” 福公公,“……。” 皇上气的把手中茶盏往龙案上一放。 他忙? 他这个皇上就很清闲吗?! 皇上怒视东乡侯。 东乡侯道,“臣送到边关的粮草是皇上交给臣的一倍,这多出来的粮草,臣是在望州府衙打劫来的,望州府衙没向皇上告状,崇国公还让臣不要污蔑自己。” “臣绞尽脑汁也没给这粮草找个好来处,又不能是从天上掉下来的,这粮草就算是臣自己掏腰包买了送去军营的吧,”东乡侯认真道。 “臣这也算是毁家纾难了。” 皇上,“……。” 福公公,“……。” 毁家纾难? 这么令人心生敬佩的词到了东乡侯嘴里怎么就变了味儿? 他的家可是靠打家劫舍撑起来的! 而且打劫最多的就是朝廷! 抢了朝廷多年的粮草,好不容易支援边关一回,又来向皇上讨赏…… 没有这样的啊。 皇上气的吭哧吭哧。 东乡侯挑眉,“皇上感动了?” 感动个屁! 皇上差点没爆粗口。 “这事等冀北侯回京再说!”皇上磨牙道。 毁家纾难 朝廷要大加褒奖,甚至歌功颂德。 要是真打劫的望州府衙,他这个皇帝明面上得骂他一顿,罚个半年俸禄,私下再赏赐他。 “那皇上可有的等了,冀北侯这会儿估计才从军营启程回京,”东乡侯道。 皇上望着他,道,“你拆掉崇国公府观景楼,朕不反对,但其他地方,你可不要胡拆乱建了。” 东乡侯笑了一声。 “皇上想除掉崇国公,又想留着崇国公府,莫非皇上心里还有崇国公府继承人?”东乡侯问道。 这一问。 直接把皇上问懵了。 崇老国公病成那样,能活下来已是不易。 崇国公府长房已经没人了…… 皇上眼神黯淡。 “就算当年失踪坠崖生死未卜的大少爷还活在世上,崇国公不除,他能认祖归宗吗?”东乡侯问道。 第二百一十章 后门 沉香轩,内屋。 苏锦在喝茶,心情很灿烂。 杏儿走进来。 两手空空。 苏锦见了道,“不是去库房挑礼物吗,怎么空着手回来?” 杏儿皱着小脸。 “奴婢去了,但库房里的东西大都是夫人和侯爷给姑娘置办的嫁妆,做贺礼送回去好像不大好,”杏儿为难道。 “不是还有皇上和太后赏赐的吗?”苏锦道。 “太后和皇上赏赐的也能送人吗?”杏儿茫然道。 “没什么不能送的,就从太后赏赐我的东西挑一件送去,”苏锦道。 “还有皇上赏赐我的云锦蜀锦,各拿四匹。” 杏儿连连点头。 刚准备离开,谢景宸走进来,随口问道,“岳父大人喜欢什么?” 苏锦耸肩。 别问我。 失忆的我,对爹娘的喜好一无所知。 谢景宸瞥向杏儿。 杏儿不假思索道,“侯爷最喜欢钱,不论是银票、黄金还是白银他都喜欢。” 苏锦,“……。” 谢景宸,“……。” 这世上有不喜欢钱的吗? “除了钱,侯爷最喜欢粮草,”杏儿道。 “每次打劫了皇上,侯爷都特别的高兴,其他东西,侯爷都提不起兴致。” “……。” 谢景宸坐下来。 他是一脸黑线。 岳父大人乔迁新居,他身为女婿理应登门道贺。 送贺礼自然要投其所好。 但他实在没法拉着皇上去给岳父大人打劫。 至于钱 他想送也没有的送。 送白玉棋 东乡侯是臭棋篓子。 送笔墨纸砚 东乡侯不喜欢写字。 送瓷器摆件 东乡侯会让人拿去典当。 谢景宸,“……。” 谢景宸放弃投其所好了。 从自己珍藏的古画里挑了一幅做贺礼。 两人出了门,准备出府。 杏儿跟在身后道,“姑娘,咱们都走了,后院怎么办,会不会再有人溜进去?” 四下丫鬟婆子嘴角狂抽。 大少奶奶的后院,谁敢溜进去啊? 大姑娘摔的那么惨,还不够大家吸取教训么? 远处,小丫鬟跑过来,递给杏儿一把钥匙道,“我买了把新锁,把后院门锁上了,这是钥匙。” 大少奶奶的锁,太费门了。 杏儿接了钥匙,道,“我先回屋藏起来。” 她一溜烟跑回去。 丫鬟们还没回过神来,她又跑出来了。 藏东西之快,丫鬟们都怀疑她是不是随手扔桌子上了。 牡丹院。 南漳郡主在看账册。 谢锦瑜陪在一旁。 丫鬟进来道,“郡主,大少奶奶和大少爷回门了。” 南漳郡主眸底冰凉。 谢锦瑜骂了一声,“无耻!” 丫鬟继续道,“走之前,大少奶奶的丫鬟怕人进后院,特意把院门锁了。” 谢锦瑜想到自己的凄惨,是恨的咬牙切齿。 她望着南漳郡主道,“娘,沉香轩后院一定有秘密!” ”女儿摔的那么惨,却什么都没查到,女儿不甘心!“谢锦瑜咬牙道。 东乡侯府。 苏崇他们训练完,你扶着我,我扶着你回去泡药浴。 南安郡王抬手揉腮帮子。 疼啊。 南安郡王望着苏崇道,“打人不打脸啊,你们家小厮怎么连你这个少主的脸都照打不误?” “上了比试场,就只有对手,哪有什么少主?”苏崇揉胳膊道。 “……。” 几人回了屋,小厮已经把药浴准备好了。 一屋子的药味。 以前只觉得刺鼻,现在竟然闻出淡淡的药香味了。 泡在里面,更是格外的舒服。 南安郡王舒服的哼出声来。 外面,小厮进来道,“大少爷,南安王府小厮找郡王爷。” “找我?”南安郡王疑惑。 “难道是我父王回心转意,又要我这个儿子了?”南安郡王高兴道。 “让他进来。” 小厮退下。 没一会儿,就进来一小厮。 推开门往前走了几步,就看到泡在浴桶里的南安郡王几个。 小厮惊呆了。 南安郡王问道,“来找我什么事?” 小厮上前两步道,“郡王爷,王妃派我来问问,您和镇国公府大少奶奶熟,能不能帮她要两套麻将。” 南安郡王,“……。” “来找我就了这事?”南安郡王问道。 “是啊,王妃说美人阁很好,但她也不能每天往美人阁跑,也有刮风下雨出不了门的时候,晚上心情不好,也能叫几个丫鬟陪着搓麻将打发时间,“小厮回道。 南安郡王有点郁闷。 好不容易盼到南安王府来人找他,居然是为了麻将。 心情不快的南安郡王没说话。 外面,小厮又走进来道,“美人阁掌柜的来了。” 美人阁掌柜的去过东乡侯府好几回,是熟面孔了。 掌柜的就在外面。 他走进来,给几位爷请安。 “有事吗?”楚舜问道。 掌柜的道,“美人阁的麻将颇受那些夫人们喜欢,这两天有不少人问我有没有的卖,我来问问美人阁要不要卖麻将。” 定国公府大少爷笑道,“那些人倒是老实,没有直接找人雕刻麻将。” 掌柜的没说话。 那些人不是老实,而是在麻将是镇国公府大少奶奶铺子上最先卖的。 那些人吃了熊心豹子胆敢和她抢生意。 “这事是我们拿主意,还是问大嫂的意思再决定?”南安郡王问道。 “大嫂不是说了,不能和钱过不去吗?”北宁侯世子道。 “美人阁你们有一半,这么点小事,你们拿主意就是了,”苏崇道。 南安郡王便道,“那就准备卖麻将吧,价格什么的,你看着定,别辱没了美人阁的招牌就行了。” 掌柜的,“……。” 掌柜的退下。 南安王府的小厮一脸惊呆。 美人阁居然有郡王爷他们的份?! 现在京都最炙手可热的铺子就是美人阁了啊。 “行了,你回去吧,等美人阁有麻将卖了,让我母妃掏钱买就是了,”南安郡王道。 “我这里是没有后门走的,”南安郡王道。 “……。” 小厮默默退下。 南安王府。 花园凉亭内。 除了南安王府,靖国侯夫人、北宁侯夫人以及定国公府大太太都在。 以前她们关系没现在这么近。 儿子有儿子的朋友,她们并不干涉,也不参与。 这一回因为南安郡王他们帮苏锦和崇国公府杠上,她们怕儿子惹事才凑到一起商量。 这几天在美人阁搓麻将,已经互引为知己了。 美人阁生意好,她们替镇国公府大少奶奶高兴。 只是麻将就几桌,她们天天去霸占麻将桌不放有点不好意思。 只是现在一边聊天,不抓麻将胡牌,感觉有点对不起大好光阴啊。 小厮走过来。 “怎么样?”南安王妃问道。 小厮回道,“美人阁已经决定卖麻将了,郡王爷说他那里没有后门走,让王妃从美人阁买。” 南安王妃气大了,“我这生的什么混账儿子,不帮忙就算了,还气我一通。” “都一样,”靖国侯夫人道。 “你去的时候,他们在做什么?”北宁侯夫人问道。 小厮,“……。” “几位爷在喝茶闲聊,“小厮回道。 小厮答应过王爷不告诉王妃,郡王爷训练挨揍的事。 所以泡药浴不能说,怕露馅。 见南安王妃生气,小厮转移话题道,“王妃别生气,郡王是不好假公济私。” “因为美人阁有郡王爷和靖国侯世子他们的份,他们得以身作则,”小厮道。 咳咳! 定国公府大太太正在喝茶,听了小厮的话直接咳嗽了起来。 南安王妃有点乱了,“美人阁有郡王他们的份?” “不只是有份,四位爷是占了一半。” “……。” “除了美人阁,良心冰铺他们也有一半,”小厮道。 “……。” 北宁侯夫人道,“我这天天担心他们捉襟见肘,他们倒好,不声不响的财源滚滚了。” “可不是,我以前拦着钦儿不让帮镇国公府大少奶奶看修建铺子,是一个字都没跟我吭一声,”定国公府大太太道。 “镇国公府大少奶奶是不是太大方了些?”南安王妃道。 不过这不是重点。 重点是南安王妃吩咐小厮道,“去告诉王爷,现在不是他不要郡王爷了,是郡王爷不要他这个爹了。” 小厮,“……。” 第二百一十一章 告状 南安王妃有些扬眉吐气。 虽然儿子有点坑,但毕竟是她儿子。 做娘的舍不得儿子吃苦,偷塞点银票,也是情理之中的事。 结果碰到不近人情的爹,硬是把银票给没收了。 还美其名曰是为了让儿子体会下什么叫在家千般好,出门万事难的滋味儿。 现在知道了吧! 离了南安王府,她儿子照样过的很好。 吃的好,住的好,身上也不缺钱花。 小厮知道南安王妃还在生南安王把她给郡王爷的钱扣下的气,默默的把话传给南安王。 南安王,“……。” 他手撑着额头,哭笑不得。 他知道把崇国公差点气死的冰铺名字就是南安郡王几个取的。 也知道冰铺有他们的份。 但不知道有那么多。 更没想到美人阁他们四个也占了一半。 他们几个在东乡侯府的船上是坐的稳稳当当的。 “你去的时候,郡王在做什么?”南安王问道。 “和靖国侯世子他们在泡药浴,东乡侯府大少爷也在,”小厮回道。 “药浴?”南安王挑眉。 小厮连连点头,“郡王爷被揍的很惨,但泡在里面一脸享受的样子。” 南安王,“……。” 他这儿子是不是就只服东乡侯府的拳头? “小的问过东乡侯府的小厮,那药方是东乡侯府大少爷找镇国公府大少奶奶拿的,谢大少爷也在泡,效果极好,据说被揍的再惨,只要泡上半个时辰,再涂药膏,第二天就又生龙活虎了,有锻炼筋骨的奇效,”小厮回道。 其实想也知道,郡王爷天天挨揍,还天天上街溜达,就知道没那么惨。 和住在南安王府一样,郡王爷的日子过的很滋润。 就是 比在王府的时候黑了几分。 也不知道是黑乎乎的药浴泡的,还是在太阳底下晒的。 …… 马车徐徐在东乡侯府门前停下。 谢景宸扶苏锦下马车。 杏儿看着东乡侯匾额,欢喜道,“真气派。” 苏锦迈步上台阶。 远处,有马蹄声传来。 东乡侯骑马回来。 马背上的他,墨瞳深邃,一眼望不到底,气势狂傲凛冽,带着肃杀之气。 然而在看到苏锦的一瞬。 气势收敛,连面容都温和了几许。 那是一种征战沙场的将军到一个女儿奴的转变。 这样的转变,谢景宸尽收眼底。 直觉告诉他,东乡侯在战场上待过。 苏锦迈下台阶。 杏儿唤道,“侯爷。” 东乡侯翻身从马背上跳下来。 “爹爹,”苏锦唤道。 东乡侯摸摸她脑袋,宠溺道,“昨儿怎么没回来?” “昨天有点事耽搁了,”苏锦道。 “本来姑娘是打算回来的,是皇上让福公公去找姑爷来拖侯爷的后腿,姑娘和姑爷就没回来了,”杏儿解释的很详细。 “今儿回来也好,昨天侯府乱的很,现在收拾的差不多了,”东乡侯心情很好。 他们迈进侯府。 东乡侯问杏儿,“我不在京都的时候,有没有人欺负你们?” “有许多人欺负姑娘,”杏儿道。 “……。” 楚舜他们走过来,正好听到杏儿的话。 几人是一脑门的冷汗。 “就是没成功,还被姑娘欺负的可惨了,”杏儿欢快道。 “……。” 这丫鬟说话要不要这么大喘气啊。 然后 杏儿就开始把她和苏锦的战绩一件件数给东乡侯听。 从寿宁公主找茬被抬出镇国公府说起。 到马蜂窝横行皇宫,见人就蜇。 再到谢锦瑜拿紫玉镯陷害她。 最后是找皇上要御厨、开冰铺…… 说完,杏儿再告状道,“现在皇上都不让姑娘进宫了。” 那委屈的表情,看的南安郡王他们嘴角狂抽。 就大嫂和丫鬟的战斗力。 皇上要再允许她们进宫,该引起后宫公愤了。 东乡侯大笑。 唐氏走过来,嗔他道,“收敛点,皇上都怕你女儿了,你这个做爹的还笑的这么高兴。” 东乡侯笑意未收,“她们两个能从皇宫全身而退,还顺带把皇宫搅的天翻地覆,我这个做爹的感到很自豪。” “皇宫毕竟不是别处,总有防不胜防的时候,还是应该小心为上,”唐氏道。 “有什么事找皇上的,就让姑爷跑腿,能不进去还是别进去的好。” 谢景宸,“……。” 楚舜擦汗。 这一家子真是太厉害了。 他大哥就这么沦为跑腿的了。 而且,人家还看不上他。 “姑爷也进不了宫,”杏儿道。 东乡侯望向谢景宸。 看了看他气色,东乡侯手抬起来,拍在谢景宸肩膀上。 谢景宸脸色微变。 渐渐的。 脑门上冷汗往外涌。 东乡侯收了手,微诧异道,“你的毒解了?” “还有点余毒未清,”谢景宸如实道。 “不错。” 东乡侯满意道。 下一刻,他道,“你随我去书房一趟。” 谢景宸,“……。” 心头一颤。 被逼着写藏头奏折的事浮上心头。 谢大少爷确定自己是有心理阴影了。 扶着额头,认命的跟在东乡侯身后朝书房方向走去。 书房内。 有黑衣人在翻东西。 听到有脚步声传来,飞快的从暗阁内把东西拿了,从密道离开。 走的太急,没有注意到掉在地上的糕点,一脚踩了上去。 苏小少爷上完茅厕回来,推门进去。 他朝书桌走去,准备看书。 走了两步后,他脚步停下。 地上有块被人踩扁的糕点。 看上去有点恶心。 苏小少爷眉头扭着。 他顾着上茅厕,糕点掉地上,没来得及捡,要不要这么快就给他踩扁了,这叫他怎么捡? 踩了就跑,算什么英雄好汉?! 他跑到门外喊道,“刚刚谁进书房了?” 小厮摇头,“没人进书房。” “真的没人?”苏小少爷不信。 “没有,”小厮笃定道。 “真的真的没有吗?”苏小少爷眉头扭着。 “是真的没有,”小厮耐着性子道。 “真的真的真的没有吗?”苏小少爷语气加重。 “小少爷为什么不相信我?”小厮无奈道。 下一秒 “啊啊啊!鬼啊!”苏小少爷叫起来。 他风一阵的往外跑。 东乡侯正走进来,苏小少爷撞上去,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怎么了?”东乡侯问道。 苏小少爷爬起来,躲到谢景宸身后,望着东乡侯道,“爹,书房里有鬼。” 东乡侯一脸黑线,“一惊一乍的,大白天的,哪来的鬼?” “是真的,没人进书房,我掉在地上的糕点上却多了个脚印,”苏小少爷道。 东乡侯进了书房。 苏小少爷在一旁看着。 “确定没人进来?”东乡侯问道。 小厮摇头,“除了小少爷,没人进过书房。” “是我疏忽了,”东乡侯道。 “……。” “来人,把书房里的密道给我找出来。” “……。” 第二百一十二章 密室 鞋子踩过糕点,很容易找到密道入口所在。 就在博古架后面。 小厮找到花瓶,轻轻一转。 博古架就挪开了。 苏小少爷肠子都青了。 为什么他就不多想一想呢。 自己偷偷发现密道。 隔三差五出去转转再回来,神不知鬼不觉啊。 刚这样想,就听东乡侯道,“嗯,不但能溜出去玩,要是在密道里碰到刺客,都省的自己走出去了。” 苏小少爷,“……。” “爹,我还小啊,您能不能说点我听得懂的?”苏小少爷眨眼道。 “你小子装傻充愣的本事是跟谁学的?”东乡侯道。 “……。” “当然是爹您言传身教的啊,”苏小少爷道。 “……。” 东乡侯看过来。 苏小少爷往谢景宸身后躲。 博古架挪开,露出一扇可以旋转的门。 东乡侯抬脚要进去。 小厮道,“侯爷,我先进。” “无妨。” 东乡侯走进去。 不过几步,就被灿灿金光闪了下眼睛。 “好多的金子!”苏小少爷扑到装满金锭的箱子上。 误打误撞,进了崇国公府的藏宝密室。 东乡侯眉头微皱。 小厮找了一圈,望着东乡侯道,“侯爷,没有别的出口了。” “这应该只是藏宝室,”东乡侯道。 “出去再找,”他道。 如果这是密道出入口,一夜的时间,足够崇国公派人把这些东西移走了。 苏小少爷麻溜的往怀里揣金锭子。 “放下,”东乡侯一脸严肃道。 “我就拿几锭,”苏小少爷道。 “你还小,用铜板就行了,”东乡侯道。 “……。” 人小和用铜板有关系吗? 有吗? 苏小少爷看着手里的金锭子有点不舍。 但他还是把金锭子放回去了。 因为他要说自己长大了,他吃的苦头会比花钱带来的快乐更多。 又出不去,有钱都没地方花,就这样长大了,不划算。 苏小少爷一步三回头的走了。 等苏小少爷出了密室,东乡侯抽出腰间藏着的软剑,纵身返回。 苏小少爷回头,就看到一个黑衣人和他爹打斗起来。 谢景宸知道东乡侯武功高,但真看他和人动手才知道他武功到底有多高。 不过十招,黑衣人身上就多了好几道伤口。 黑衣人眸光冰冷。 就在东乡侯以为他会冲过来的时候 刺客手中的剑一动,刺向了自己的胸口。 东乡侯脸色一变。 他冲过去。 刺客手中的剑一转。 很快,他胸口鲜红一片。 刺客倒在地上。 倒地声传开。 东乡侯拔掉他的剑,从他怀里摸出一封信来。 只可惜,信被剑刺破,被血浸湿。 勉强看到几个字,其中两个字是 南梁。 东乡侯手攒紧,额头青筋暴起。 …… 书院外的凉亭处,苏崇他们等的有点着急。 不知道父亲和妹夫聊什么,怎么半天没人出来啊。 “你们坐会儿,我去看看,”苏崇道。 他起身去书院。 刚走到院门口,就看到两小厮把黑衣人的尸体抬出来。 苏崇,“……。” 苏小少爷跟在后面。 他是一脸郁闷。 “怎么了?”苏崇问道。 “刚刚真是太惊险了,要不是我观察细致,我十有**就被人挟持了,”苏小少爷道。 书房内只有密室,没有密道。 他要在书房内看书,黑衣人发现书房内只有他,肯定会出来。 他这么小,哪里是黑衣人的对手啊。 当然。 这不是他郁闷的原因。 他郁闷的是 “好不容易立功一回,还碰到爹爹心情不好,我都没胆子开口讨赏,”苏小少爷为自己的又穷又不自由不开心。 “爹为什么不高兴,刺客不是死了吗?”苏崇不解。 “刺客是崇国公的人,是回来拿封信的,可惜刺客狡猾,信被毁了,”苏小少爷道。 “爹爹就是看了信后,脸色难看的要杀人。” “……。” 书房内,东乡侯坐在书桌前。 那封带血的信就摆在他跟前。 他的拳头一直握着,手背青筋清晰可见。 半晌之后。 他手才松开。 脸色好转几分。 谢景宸一直没走,这时候才问道,“不知岳父大人找小婿是……?” “把给你解毒的大夫介绍给皇上,”东乡侯道。 “……。” 谢景宸拧眉。 把苏锦介绍给皇上? 皇上会信她有医术吗? 再者,他也没听说皇上病了,需要看大夫啊。 而且,岳父大人为什么不直接和皇上说? 外面,有脚步声传来。 唐氏走进来。 跟她一起进来的还有苏崇。 “没出什么事吧?”唐氏担忧道。 “没什么事,就是崇国公府有密道,不找出来我不放心,”东乡侯道。 昨天,崇国公府的人搬走后。 小厮里里外外都搜查了一遍,确保没有人留下来。 东乡侯府一直守卫严明,不可能让人偷溜进来,更不会一路到书房还没有人发现。 唯一的解释就是有密道。 不把密道找出来,把它封了,后患无穷。 “我带人去找,”苏崇道。 “回来!”东乡侯阻拦道。 苏崇转身看着他。 “这事我亲自办,送你娘回去,”东乡侯道。 苏崇便扶着唐氏出了书房。 书房内,东乡侯起身,找出崇国公府房屋地形图。 看了两眼后,他踹在怀里。 而后 翻墙去找崇老国公。 没有人比崇老国公更熟悉崇国公府了。 …… 唐氏刚出院门,苏小少爷就跑过来道,“娘,我今儿立功了,你和爹说说,准许我出府玩一次吧?” “这事不用和你爹说,娘同意了,”唐氏笑道。 苏小少爷高兴坏了。 那倒霉刺客简直就是他的福星啊。 凉亭内。 苏锦坐在那里,望着楚舜他们道,“你们有什么话和我说?” 刚刚她陪唐氏来书院,结果苏崇说楚舜他们有事找她商量。 唐氏就不让她陪着了。 楚舜道,“大嫂,我们对你有个强烈提议。” “什么提议?”苏锦挑眉道。 “你不能只想到挣京都贵夫人和大家闺秀的钱啊,还有我们这些世家少爷的钱也不能放过啊,”楚舜道。 “……。” “对,一定要一视同仁,”南安郡王道。 “……。” 苏锦哭笑不得。 他们这是对“男子禁足”四个字心生不满呢。 “我是女人,我只了解女人喜欢的东西,”苏锦道。 “我们是男人啊,你不了解可以问我们,”南安郡王道。 “男人喜欢什么?”苏锦问道。 “无外乎权、钱、美色,再加一个美食,”南安郡王道。 苏锦点点头。 “喜欢权力,可以入朝为官。” “喜欢钱,那就经商。” “喜欢美人,京都花楼不少,”苏锦道。 “至于美食,京都酒楼更是多。” “……。” 南安郡王几个哑然。 “我们说的是美人阁那种能让人一玩一整天的地方,”南安郡王道。 杏儿笑道,“可以去军营啊,不止玩一整天,玩几年都行呢。” “还有可能把自己玩完,”楚舜黑线道。 杏儿,“……。” 第二百一十三章 束脩 对于楚舜他们的强烈提议。 苏锦是心有余力不足。 楚舜他们唉叹连连。 不过想想苏锦说的也有理。 这世道对女人太不公平,要求她们大门不出二门不迈,难得有一个这样集美容和吃喝玩乐于一体的美人阁,也难怪她们争先恐后。 苏锦扶着唐氏回内院。 小厮把贺礼抬上来。 箱子一打开。 唐氏眉头几不可察的皱了下,随即笑道,“怎么送这么珍贵的贺礼?” 唐氏的蹙眉,苏锦敏锐的捕捉到了。 她娘好像认得这件玉雕。 可这玉雕是太后的心爱之物,她娘没有进过宫,不应该认识才对啊。 苏锦将心中疑惑压下,道,“女儿只是借花献佛,这玉雕是太后赏赐给女儿的。” 赏赐…… 唐氏哭笑不得。 苏锦每一次进宫,唐氏虽然知道的不是事无巨细,却也知道大概。 她把打劫叫做赏赐,唐氏一点都不反对。 当然,苏锦送的不止这些。 还有美人阁和药坊各一成的股份。 苏锦把一块墨玉牌递给唐氏道,“娘,这块玉牌是女儿特意为您打造的,去美人阁后院玩,不需要掏任何费用。” 墨玉牌,只此一份。 后院全免,在铺子里买任何东西都打五折。 唐氏拿着墨玉牌,夸苏锦孝顺。 苏小少爷在一旁道,“姐,你就不怕娘去了,美人阁就没生意了?” 苏锦,“……。” 唐氏,“……。” “有你这么说你娘的吗?”唐氏瞪儿子道。 苏小少爷道,“娘,你自己心底不也是这么想的吗?” 唐氏,“……。” “娘是被你爹牵连的,”唐氏道。 “娘要趁着东乡侯府要办乔迁宴,挽回一下在百官和夫人们心中的形象。” “……。” 苏锦心有点慌。 她为什么有一种越挽回,形象越差的错觉? 靠赌博把崇国公府赢回来,把权倾朝野的崇国公逼的从祖宅搬出去,还让百官来参加东乡侯府乔迁宴,她已经无法直视她爹的凶残和霸道了。 你以为这就是最凶残和霸道了? 不。 这还不是。 论撒盐 东乡侯府说第二,没人敢称第一。 东乡侯不止邀请了皇上和文武百官,他还差人给崇国公府送了请帖去。 崇国公府,书房。 崇国公正和两位心腹大臣商议怎么弄死东乡侯。 从被他打断肋骨,到抢马匹,抢粮草,再到抢崇国公府。 崇国公是不弄死东乡侯不罢休了。 只是真说的弄死他,崇国公又束手无策。 派人去刺杀过,除了回来报信的,其他的都死了。 东乡侯虽然天天上朝,可他自打进京,也就干过一回正事 送粮草。 他又抢又劫,他还得替他兜着! 而且这事该怎么办,崇国公头疼的紧。 皇上说此事容后再议,明显是要等冀北侯和皇上派去看粮草的心腹回来再行处决。 除非把冀北侯他们都杀掉灭口,否则这事兜不住。 “国公爷,望州的事该怎么办?”有大臣不安道。 崇国公抬手做了一个灭口的姿势。 大臣脸色一变,胆怯道,“冀北侯算半个国丈了,杀他,皇上一定会追究到底的。” 崇国公脸都气绿了,“我是让你灭冀北侯吗?!” 大臣,“……。” 脑子一转,那大臣就反应过来是除掉望州官员。 只要他们一死,那就是死无对证,这事就算捅到皇上跟前,也牵扯不到他们身上来。 大臣连忙认错。 外面敲门声传来。 “国公爷,”小厮唤道。 “进来!” 小厮推门进去,把一封描金的请帖送上。 崇国公蹙眉,“谁送的帖子?” “是东乡侯府差人送来的。” “……。” “请国公爷去参加乔迁宴,”小厮声音弱不可闻。 “……。” 崇国公脸色铁青。 两大臣脑门上冷汗直往外涌。 没见过比东乡侯更会作死的,抢了崇国公的府邸,还请崇国公去参加乔迁宴,他是想把崇国公活活气死,好独揽朝政吧。 可偏偏这么作死的东乡侯,不仅没死,在朝堂的威望还更大了。 一而再的踩着崇国公府立威,现在已经没人敢招惹他了…… 朝堂上还有不少没站队的大臣,见东乡侯和崇国公杠上,而且占尽上风,已经蠢蠢欲动了。 崇国公看着手里的请帖,想到派出去拿东西的暗卫迟迟未归,只怕是凶多吉少了。 要说怕信落在东乡侯手中,倒也没有。 只要他敢把信抖出来,就告他一个污蔑之罪! 只是想到接连折损在东乡侯手中的暗卫,崇国公就怒上心头。 还敢请他去参加乔迁宴? 他就给他这面子! 东乡侯府。 吃过回门饭后。 苏锦陪唐氏在花园转了一圈。 花园内,百花齐绽,争奇斗艳。 想到东乡侯府凋零的花草,苏锦心生同情,不知道这些花草还能活多久。 唐氏抬头看了看天,道,“时辰不早了,你该回镇国公府了。” 苏锦还真有些舍不得走。 还是待在东乡侯府比较舒心。 前脚苏锦和谢景宸离开,后脚又来了一拨人。 前院,书房。 东乡侯坐在书桌前,看着房屋地形图上标记的红点。 手指轻敲,闪着光芒的眸子都显示他心情很好。 敲门声传来。 “侯爷,南安王、北宁侯他们给您送贺礼来了,”小厮道。 “快请。” 东乡侯把地形图叠好,一边揣入怀中,一边走出去。 湖畔,楚舜他们坐在石凳上喝茶。 南安王坐在湖边石栏上往水里丢石子。 小厮走过来道,“南安王和靖国侯他们来侯府了。” 南安郡王几个不敢置信。 “真来了?”北宁侯世子怀疑道。 “……。” 小厮点头。 苏崇见他们还坐着,道,“你们不去看看?” “先晾我父王一会儿,让他知道就算他服软了,我这个做儿子的也没那么容易原谅他,”南安郡王一脸傲娇。 楚舜他们意见一致。 得让亲爹知道,他们做儿子的也是有脾气的。 想到一会儿就能回家,不用再留下来挨揍,心里就美滋滋。 “待会儿你拉我去,”南安郡王望着苏崇道。 苏崇,“……。” “我一个也拉不了你们四个啊,”苏崇道。 “要不我拉两个,再脚踹两个?”苏锦问的一本正经。 “……。” 一刻钟后。 觉得晾差不多了。 南安郡王他们方才起身。 只是等他们去前院,只看到东乡侯在大门口。 “我父王他们呢?”南安郡王问小厮道。 “刚刚已经走了。” 南安郡王,“……!!!” 走了……走了…… 这两个字在楚舜他们脑中炸开。 如涟漪一般徘徊着。 东乡侯进了府,小厮过来道,“侯爷让郡王爷几个今儿好好放松放松,明天正式开始训练。” “什么正式训练?”楚舜问道。 “刚刚靖国侯他们把世子爷交给侯爷了,并一人给了侯爷五千两的束,”小厮同情道。 “侯爷向南安王他们保证,一定会让他们觉得五千两花的值。” “……!!!” 苏崇拍着楚舜的肩膀,笑道,“他们不是来接你们回去的,是正式把你们交到我爹手里。” “我爹可不是我,”苏崇同情道。 “好好享受今天吧。” “明天你们会哭的。” “……。” 第二百一十四章 随意 就苏崇给他们安排的训练就够他们喝一壶的了。 他们不敢想象东乡侯给他们的特训有多吓人。 南安郡王觉得自己双腿都在哆嗦。 他望着苏崇。 苏崇拍拍他肩膀道,“别想了,我爹答应别人的事,就一定会办到,你们就是逃个三五年,带着媳妇孩子回京,这训练也是省不掉的。” 南安郡王,“……。” “走了,逛街去,我妹都吃回门饭回去了,我们还没吃午饭呢。” “今天不论你们想吃什么,我都请客,”苏崇豪气冲天。 “我要吃美人阁的烤鸭,”南安郡王道。 苏崇,“……。” 秒怂。 南安郡王用小眼神瞅着他。 刚刚才放的话,不会这么快就出尔反尔吧? 你们青云山不是最好面子的吗? 想到明天要被人爹欺负了,所以他先欺负下人家儿子出出气再说。 “一定要吃吗?”苏崇为难道。 “非要不可,”南安郡王道。 然后 他们就在美人阁前面的茶摊吃的烤鸭。 进不去美人阁,不代表美人阁的饭菜出不来啊。 八菜一汤,色香味俱全。 引得多少路过的人腹中馋虫翻滚,口齿生津。 美人阁开张后,那些贵夫人都沉迷其中,里面的麻将和饭菜都传了出来。 大家都知道镇国公府大少奶奶为了美人阁,特意进宫找皇上要了两御厨,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御厨上吐下泻。 为此,整个皇宫吃了三天的馒头小粥就咸菜。 连皇上的御膳都降低飘准了。 只是美人阁后院不许男子禁,才没有机会一尝御膳。 现在苏崇他们开了个好头,把菜买了出来吃,大家都有点心动了。 毕竟是御膳啊。 毕竟是给皇上烧菜的大厨啊。 虽然在茶摊吃没面子,但丢的那点面子,御膳补回来了还有余。 何况这头是南安郡王他们带出来的,不怕丢人。 大理寺少卿办差路过,看到自家表弟在大快朵颐,有些饿了。 他摸了摸肚子,下马蹭饭。 北宁侯世子没发现他。 楚舜对他道,“你表哥来了。” 北宁侯世子一撇头,大理寺少卿吓了一跳。 “表弟!才几天没见,你这一脸的淤青是怎么回事?” “还有,你怎么黑了不少?” “……。” 北宁侯世子摸着自己的脸,“有变黑吗?” 他问楚舜他们。 楚舜摇头,“没觉得啊。” 大理寺少卿一脸黑线,“不止我表弟,你们都黑了不少。” 楚舜,“……。” “晒的!” “一定是晒的!” 北宁侯世子忧伤了。 跟着苏崇训练就够累的了。 这天气一天比一天热,回头东乡侯监督他们训练,还不得晒成木炭? 苏崇憋笑道,“没事,美人阁就帮人美白,你们会成为美人阁的活招牌。” “我才不要成为活招牌,”北宁侯世子道。 “不行,我待会儿要去买个面具戴上,”南安郡王道。 “机智!” 北宁侯世子挪了挪位置,让小厮去找美人阁拿一副碗筷来。 大家就在外面吃吃吃。 看着坐满的桌子。 茶摊贩忧伤了。 他是卖茶的啊! 还让不让人做生意了? 茶摊贩和他媳妇站在一旁不知道怎么办好。 能吃的起美人阁饭菜的非富即贵,他惹不起。 不过等那些人吃饱喝足后,走的时候都给茶摊费,比他卖半个月的茶挣的还要多。 茶摊贩,“……。” 镇国公府门前。 马车徐徐停下。 谢景宸翻身下马,把苏锦扶下来。 杏儿后面跳马车。 她跳下来,怀里没揣好的请帖啪嗒一下掉下来。 描金的请帖阳光下散发着光芒。 杏儿麻溜的捡起来拍了拍。 暗卫在一旁,嘴角狂抽。 这请帖是唐氏亲笔写了邀请南漳郡主去参加东乡侯乔迁宴的。 让大少奶奶代为转达,她就不用再跑一趟了。 总之,人没来,但刀子还是送来了。 “姑娘,请帖是现在就送去牡丹院吗?”杏儿问道。 “不着急,有点乏了,先回去歇会儿。” “嗯。” 苏锦和谢景宸直接回了沉香轩。 进了屋,苏锦就躺贵妃榻上了。 杏儿泡茶。 外面小丫鬟站在珠帘外,小心翼翼道,“大少奶奶,先前二少爷的丫鬟来找大少爷,说是要拿大老爷的兵书。” “那你去找姑爷啊,我家姑娘又不知道兵书在哪儿,”杏儿道。 “……。” “大少爷不在,我们找了书房没找到,应该在后院。” “二少爷要的急,但是没有钥匙,”丫鬟道。 准确的说是没找到钥匙。 二少爷的丫鬟动怒了。 小丫鬟想着左右大少奶奶人不在,只要她们不说,大少奶奶是不会知道的。 几个丫鬟就大着胆子进屋随便找了找,但是没找到。 苏锦两眼直翻。 只是一个后院,有必要这么感兴趣吗? 都想方设法的要进去了。 看来以后出门必须要锁门,双重保险。 “拿钥匙去开院门吧,”苏锦道。 杏儿点头应下。 她起身去拿钥匙。 一撇头,就看到高几上空荡荡的。 杏儿走过去,拍了拍高几,问道,“摆在高几上的牡丹花呢?” 丫鬟们一头雾水。 大少奶奶不是让她拿钥匙吗? 管什么牡丹花啊! 花又丢不掉! 见没人说话,杏儿催道,“问你们话呢。” “牡丹花搬院子里晒太阳了,”丫鬟默默道。 杏儿跑出去。 院子里有好几盆牡丹花,花开灿烂,雍容华贵,就是长的都差不多。 杏儿快步走过去,挨个的掰了掰。 丫鬟们都停下手里的活望着她。 不知道她要做什么。 直到 杏儿在最后一盆里把钥匙扒来出来。 丫鬟们,“……。” 钥匙上还带着水,显然丫鬟刚浇过水。 杏儿用力甩了两下。 一滴水飞溅到丫鬟的脸上。 丫鬟抽搐着嘴角,默默的擦干净。 还能说什么呢? 还有什么可说的? 她们在屋子里,桌椅底下,甚至床底下都爬进去找了半天都没找到的钥匙就藏在牡丹花盆里?! 就在她们眼皮子底下晒太阳! 她们都知道大少奶奶的丫鬟钥匙藏的快。 但要不要藏的这么随意任性?! 她们怎么那么的想吐血。 第二百一十五章 晕倒 杏儿赶时间。 出门前从丫鬟手里接的钥匙随手就塞牡丹花里了。 杏儿回屋道,“姑娘,钥匙找到了。” 苏锦有点疲乏,但还是起了身。 希望后院不要给她太多的惊喜。 她走出去。 到了院门口,杏儿把钥匙打开。 推开院门,苏锦迈步走进去。 谢景宸在竹屋内喝茶。 苏锦朝自己的竹屋走去。 竹屋门窗紧闭。 杏儿走进去把门推开。 就看到竹屋里倒着三男子。 她叫道,“姑娘,竹屋里有人晕倒了。” 后院僻静。 杏儿叫声格外的响亮。 谢景宸眉头微蹙,“怎么了?” 暗卫道,“好像是有人晕倒了。” “怎么会有人晕倒在后院?”谢景宸疑惑。 暗卫不知。 谢景宸把茶盏放下,起身走了出去。 竹屋内。 杏儿和苏锦没有进屋,就站在回廊上。 谢景宸走上台阶,就看到三男子倒在地上。 暗卫,“……。” 谢景宸,“……。” 谢景宸要走进去,苏锦道,“先别进,等竹屋里的迷药散干净了再进去。” 暗卫,“……。” 谢景宸,“……。” “你怎么下的迷药?”谢景宸问道。 苏锦轻耸肩道,“我把迷药调制成香丸,随着香燃烧,迷药会散发出来。” 她的迷药效果本来就强。 再加上门窗紧闭,他们几乎是刚进来就晕倒了。 因为谢锦瑜为了捡风筝爬梯子进后院,苏锦不放心。 要是她们乱动她屋子里的瓶瓶罐罐,万一中毒了,她不止得救她们,还得和南漳郡主还有老夫人解释清楚。 为了防止这样的憋屈发生,所以特别调制了迷药。 以后出门就点一颗,谁来谁倒霉。 苏锦往竹屋内看了一眼,“应该分三批进来的,一直没人出去等着急了,才要借兵书。” 倒霉的院门锁了,丫鬟找不到钥匙。 苏锦也是服杏儿。 藏的那么随意,居然瞒过了那么多人。 “大少爷,现在该怎么办?”暗卫问道。 “丢到前院去,用水泼醒,当众审问,”谢景宸道。 其实竹屋里的迷药散差不多了。 苏锦的迷药只能管两个时辰。 小厮们进来后,窗户就没关,空气一直在流通中。 暗卫进去后,扛起一男子在肩膀上,就走了出去。 院门口有小丫鬟守在那里。 看到暗卫扛了个小厮出来,眼珠子瞪的圆圆的。 后院平常只有大少爷、大少奶奶、大少爷的暗卫和大少奶奶的丫鬟。 这怎么多了个小厮? 而且还晕着…… 还是在院门落了锁的情况下。 小丫鬟嗅到一股浓郁的不寻常气息。 然后 就吓了一大跳。 暗卫肩膀一动,架在他肩膀上的小厮就被扔在了地上。 重重的砸地声,听得人心惊肉跳。 院子里的丫鬟婆子都围了上来。 小厮疼醒了,又痛晕了过去。 暗卫转身离开。 丫鬟婆子们交头接耳,议论纷纷。 然后就见暗卫又扛了一个小厮来。 丫鬟们,“……。” 和先前一般把人丢下,暗卫再一次转身离开。 “应该没有了吧?”有小丫鬟弱声道。 一旁的丫鬟摇头。 这谁知道啊。 一个小厮都不应该有的后院居然蹦了两个出来,有热闹看了。 随后,暗卫又扛了一个小厮进来。 婆子们,“……!!!” 这一回,出来的不止暗卫,还有谢景宸和苏锦。 小厮被丢在地上。 丫鬟拎了一桶冷水来。 暗卫要拎起来,然后这活就被杏儿抢了。 杏儿拎起木桶,道,“都退后点儿。” 丫鬟们纷纷后退。 杏儿把水泼出去。 气势浩荡,水花四溅。 阳光照耀下,她清秀的脸上,笑容格外的灿烂。 三个小厮齐齐一哆嗦,清醒过来。 栖鹤堂。 老夫人闭着眼睛,任由红袖给她捏肩膀。 自打红袖跟着王妈妈去了沉香轩半个月,回来后,捏肩捶背就是她的活了。 每天至少给老夫人捏两刻钟,把老夫人伺候的高兴,俨然已经是栖鹤堂第一大丫鬟了。 二太太坐在一旁,笑道,“红袖不过是和大少奶奶学了几手,就把老夫人伺候的这么高兴了,难怪美人阁让人流连忘返。” 老夫人脸上的笑容淡了几分。 三太太斜了二太太一眼,道,“二嫂不是想让老夫人去美人阁吧?” “我可没这么想,”二太太道。 “大少奶奶之前还要送给欢儿她们打着牌,欢儿本打算收,结果碍于大姑娘和二姑娘,没敢拿,”二太太道。 二太太的眼神透着点不快。 因为南漳郡主的缘故,美人阁开张,镇国公府没人去光顾大少奶奶的生意。 是以打折牌,她们都没有买。 现在再想要,得花一千两银子去买了。 而且现在京都的贵夫人都喜欢往美人阁钻,手里没有一块打折牌都有**份。 三太太见二太太倒向苏锦,脸色冰冷。 外面,一丫鬟走进来道,“老夫人,沉香轩出事了。” “沉香轩出什么事了?”三太太有点激动。 “……。” “沉香轩后院闯进去三个小厮,被逮到了,大少奶奶正在审问是谁派去的。” 二太太,“……。” 三太太,“……。” 三太太脸上的激动湮灭。 还以为倒霉的是那女土匪,没想到又是别人。 而且这个人明显就是南漳郡主。 想到这里,三太太脸上又带了几分瞧热闹的笑容。 南漳郡主也真是倒霉。 进宫请赐婚,请回来尊煞星,专门克她。 牡丹院内。 南漳郡主得知三小厮被抓的消息。 那脸色难看的就跟被人打了三巴掌似的。 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东西! 真是要活活气死她啊! 进去查竹屋,用得着进去三个小厮吗?! 他们怎么不把全镇国公府的小厮都找进去! 南漳郡主气的吭哧吭哧。 赵妈妈都不敢说话,还好这馊主意不是她出的。 沉香轩,院子里。 三小厮醒过来,就看到大少奶奶对着他们笑。 澄澈的双眸柔和而带着笑意,眼底闪着璀璨笑意,如碎金一般。 小厮们脑袋有一瞬间的宕机。 一阵风吹来。 满身湿透的他们打了个哆嗦,脑子也清醒了过来。 娘呀! 他们被逮住了! 第二百一十六章 招认 小厮们的脸被风吹白。 一脸惊惧的望着苏锦。 先前觉得温和可亲的笑容,这会儿只觉得后背渗的慌。 南漳郡主让他们偷偷翻墙进后院查探究竟。 他们小心翼翼的翻过栽满仙人掌的墙脚,进了竹屋。 刚松了一口气,两眼一黑,就不省人事了。 等再醒来,就看到了大少奶奶。 从大少奶奶嫁进镇国公府起,谁惹她谁倒霉,他们没少在背后非议。 没、想、到! 现在轮到他们了! 就这么小伙儿功夫,小厮已经脑补出自己十七八种惨死的下场了。 寿宁公主招惹大少奶奶,那么一个身份尊贵的公主都是被抬出镇国公府的啊,何况是他们这些下人了。 苏锦看着他们惨白的脸色,笑道,“看来是预料到自己的下场,做好心理准备了。” 小厮们,“……。” 丫鬟们,“……。” “你们想怎么死?”杏儿问的很认真。 “……。” “不说话吗?” “不说话,那我家姑娘就给你们选一种凄惨无比的死法了,”杏儿道。 “……。” 小厮们身子骨都吓软了。 他们爬起来,朝谢景宸磕头,“大少爷救命!” 谢景宸浑身无力。 没见过不急着审问,直接问人想怎么死的。 “是谁指使你们进后院的?”谢景宸审问道。 “坦白招认,我留你们一条活路。” 小厮们飞快的看了苏锦一眼。 显然是在质疑大少爷能不能做大少奶奶的主。 苏锦瞥了他们道,“我没有闲工夫陪你们耗,不招认的话就直接杖毙吧。” 眸光轻轻一瞥。 丫鬟婆子就赶紧去把板子和板子拿了来。 拿公主和太后立的威,效果杠杠的。 小厮们从来没有怀疑过苏锦是在吓唬他们的。 几个小厮你看我一眼,我看你一眼。 活下去的渴望让他们把南漳郡主卖了。 “是郡主让我们进后院看看有什么可疑之处的,”小厮招认道。 “有什么可疑之处?”苏锦问道。 “……。” 那清冷眸光看的小厮背脊发寒。 后院可疑之处太多了。 大少奶奶的竹屋就是一药铺啊。 虽然他们知道大少奶奶用青云山独有的秘方帮大少爷泡药浴,但也用不着建一座药铺在后院。 他想说,但大少奶奶的眼神仿佛在说:敢吭一个字,你们就别想活了。 “没有!” “一点可疑之处都没有!”小厮声音高亢。 为了活下去,拼了! 杏儿,“……。” “那你们又是怎么晕倒的?”杏儿问道。 “我们是爬窗户进竹屋的时候,不小心踩到黄豆往前一栽,后脑勺磕地,撞晕的,”小厮回道。 杏儿望了苏锦一眼。 要不是她知道大少奶奶在竹屋里放了迷药,她都信了小厮的义正言辞了。 “看好他们,我们去栖鹤堂,”苏锦道。 她抬脚往前走。 几步之后,吩咐杏儿道,“把请帖拿来。” 杏儿跑回屋,把描金请帖拿出来。 乖巧的跟在苏锦和谢景宸身后往前走。 栖鹤堂,正堂。 知道苏锦不会善罢甘休,所以南漳郡主在得知小厮坏事后,就来了栖鹤堂。 二太太和三太太知道有热闹瞧,一直没走。 小丫鬟跑进去道,“大少奶奶带着丫鬟来了!” “一起来的还有大少爷!” 大姑娘偷溜进沉香轩后院,被仙人掌扎的那么惨,对那几个小厮,大少奶奶是绝对绝对不会心慈手软的。 不知道南漳郡主能不能保住那三个小厮。 要是保不住,以后谁还敢帮她算计大少奶奶? 南漳郡主坐在那里,脸色如常,但眼神冰冷如霜。 苏锦走进来时,南漳郡主正在喝茶,脸色如常,仿佛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一般。 这等装傻充愣的本事,苏锦还是挺佩服的。 她装傻,苏锦就爽直。 请安之后,望着她,开门见山道,“母亲为何对沉香轩后院那么感兴趣?” 南漳郡主眸光一沉道,“大少奶奶何出此言?” 苏锦勾唇道,“今儿我回门,出门之前特意锁了后院,回来后竹屋内多了三个小厮,刚刚小厮已经招认是母亲指使他们闯入后院的。” 南漳郡主把茶盏放下,道,“是我派他们进的后院。” 先不当回事,接着又承认的爽快,不知道她想做什么。 “母亲为何要这么做?”苏锦问道。 南漳郡主瞥了谢景宸一眼道,“有人问二少爷借兵书,那本兵书刚好在大少爷手里,院门锁了,丫鬟进不去,我让小厮翻墙进去拿。” 让小厮进去拿? 说的还真是云淡风轻。 苏锦望向谢景宸,道,“有句话叫什么来着?” “不问自取视为偷,”谢景宸道。 南漳郡主脸色一青。 她一个女土匪,靠打家劫舍过日子的也好意思说这句话?! 偏偏这话是从谢景宸嘴里出来的。 他说完全合适。 一唱一和,当真配合的是天衣无缝! 谢锦瑜气不过,瞪眼道,“谁偷你东西了?!” “我娘让人拿的是父亲的兵书!” 苏锦看着她,道,“兵书是大老爷的,二少爷要,母亲就派人去拿,相公就不能多在手里放几天吗?” 谢锦瑜嗓子一噎。 “我倒是好奇,这兵书二少爷是要借给谁,这么十万火急,都等不及相公回府,莫非是指着兵书救命?” 如果关乎人命,事急从权,那苏锦无话可说。 谢锦瑜还瞪着她。 苏锦还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 做错了不认错,还怪她的。 苏锦道,“大姑娘这么瞪着我,倒像是我做错了。” “如果镇国公府觉得母亲这么做没错的话,我也坚持自己没错,那少不得再多找几个人听听他们的意见。” “如果大家都站在母亲这边,是我错了的话,我给母亲赔礼道歉。” 一股浓郁的威胁气息弥漫开。 丫鬟们大气都不敢粗喘。 今儿这事怎么说都是南漳郡主做的不对。 大少奶奶是要南漳郡主给她赔礼道歉,否则就把这事捅出去。 堂堂当家嫡母趁着儿媳妇回门,派小厮偷溜进后院…… 任谁听了,都怀疑是要偷东西。 南漳郡主气的火冒三丈。 第二百一十七章 调教 南漳郡主气的火冒三丈。 她气她的,苏锦的心情并未受什么影响。 有些人就是天生记性差,不懂什么叫吃一堑长一智。 在什么地上摔倒,就干脆把那地儿当床了,不隔三差五的趴地上睡上一觉还浑身不舒坦。 苏锦态度坚决。 南漳郡主有点下不来台了。 三太太一脸瞧热闹的神情,没有半点要帮忙打圆场的意思。 南漳郡主和大少奶奶斗起来才好呢。 斗的越激烈越好。 鹬蚌相争渔翁得利。 谢景川走进来,道,“母亲,让小厮翻墙进屋拿兵书是儿子的主意,您不必替我兜着。” 孝顺儿子出场,亲自来挽回亲娘摇摇欲坠的脸面。 谢景川向谢景宸道歉。 谢景宸淡淡道,“小厮没有进我的竹屋。” 嗯。 小厮翻墙进屋是为了拿兵书。 结果没进大少爷的竹屋,进了大少奶奶的地盘,然后倒霉了。 这是在戳穿谢景川和南漳郡主的谎言。 谢景川只能装没听懂,能朝苏锦作揖赔礼。 “大嫂,这回是我不对,还请大嫂见谅,”谢景川道。 果然是亲母子。 一样会装傻充愣,而且还青出于蓝胜于蓝。 只是人家知错了,也赔礼了,苏锦也不好揪着不放。 但就这样算了,岂不是破了惹她必倒霉的流言? 苏锦望向杏儿。 杏儿把手中请帖递给苏锦。 苏锦把请帖递到南漳郡主跟前道,“这是东乡侯府的请帖,我娘亲笔写的,请母亲去参加东乡侯府乔迁宴。” 清脆悦耳如空谷莺啼的声音在屋内荡漾开。 丫鬟婆子们都惊呆了。 东乡侯府居然请南漳郡主去参加乔迁宴?! 崇国公府是南漳郡主大半个娘家啊。 娘家祖宅都被人霸占了,还要南漳郡主去参加乔迁宴,这也欺人太甚了些吧? 不过欺人太甚四个字用在这里并不合适。 毕竟是崇国公世子要和东乡侯府大少爷赌骰子的。 东乡侯大少爷那么出神入化的赌技,要什么点数就摇什么点数,故意和崇国公世子打平手,就是在息事宁人。 是崇国公世子盯上了他,揪着不放,不依不饶的、事与愿违的成了人家砧板上的肉。 而且东乡侯府在朝堂上没有帮手,那么多人帮崇国公要皇上发话,要东乡侯愿赌服输。 是崇国公府得理不饶人在前,硬生生的把自己逼到现在的处境。 崇国公府能做的事,东乡侯府自然能做了。 知道东乡侯府不好惹,还要去惹,倒霉了也是活该。 大少奶奶可还没说原谅二少爷呢,南漳郡主不给她面子,她一定会毫不犹豫的狠狠的把二少爷的脸往地上践踏。 南漳郡主一口银牙压的嘎吱响。 那声音太伤耳朵了。 谢景宸看了南漳郡主一眼,对苏锦道,“把请帖放下吧,母亲会去的,你我的亲事是母亲一手促成,不是看好岳父岳母的品性,母亲不会这么做,亲家乔迁之喜,母亲又怎么会不给面子去吃杯酒?” 苏锦,“……。” 她嘴角控制不住的抽搐。 忍不住侧目看了谢景宸一眼。 这厮递的台阶是一个比一个烂啊。 这一回的都烂的发霉了。 不过 她喜欢。 苏锦心情愉悦。 南漳郡主额头青筋暴起。 谢景宸的话怎么听都是在嘲讽她是自作自受。 镇国公府和东乡侯府怎么看都和门当户对四个字不沾边。 那镇国公府看中的一定是东乡侯府的品性了。 这话,南漳郡主不承认也得默认了。 苏锦把帖子放下,南漳郡主怒急而笑,“连皇上都给东乡侯府脸面去参加乔迁宴,我又怎么会不去?” 还是自己的梯子管用。 不过苏锦要的是南漳郡主去东乡侯府参加乔迁宴,至于为什么去,她并不在乎。 “母亲气色不大好,这几日可得好好休息,”苏锦关怀道。 别现在答应了,到时候以身体不适来搪塞她。 她没有那么好忽悠。 连后路都被堵死了,南漳郡主拳头攒紧。 苏锦望向李总管道,“那三个小厮有什么家人没有?” 李总管,“……。” 他为什么要来凑热闹?! “其中一个有小厮有家人,另外两个是前几年才买进府的,”李总管回道。 “那好,那两个小厮我要了,把他们的卖身契交给我,另外一个赏二十大板,”苏锦道。 “……。” 李总管默默的望向南漳郡主。 南漳郡主没说话。 李总管就当她默认了,道,“一会儿就把他们的卖身契送去给大少奶奶。” “不必。” “把那两个小厮连着卖身契送去东乡侯府,让侯府帮我好好调教,我身边也需要几个人跑腿。” 李总管,“……。” 镇国公府的小厮让东乡侯府调教? 没有这样落镇国公府脸面的啊。 三太太忍不住道,“大少奶奶这样做就太过分了。” 苏锦望着她,“哪里过分了?” “我堂堂镇国公府都管教不好的小厮,东乡侯府就能管教好吗?”三太太道。 杏儿憋不住道,“今儿南安王和靖国侯他们一人给我家侯爷五千两银子,让我家侯爷帮忙管南安郡王和靖国侯世子呢。” 三太太,“……。” 啪! 杏儿肥嘟嘟的手掌扇过去。 三太太脸青红紫轮换了变。 人家连南安郡王都管了,难道还不能管几个小厮吗? 而且人家还是亲爹花钱请东乡侯府管的。 三太太只觉得南安王是疯了。 东乡侯府可是土匪窝! 他也不怕儿子被带歪了! 事情暂时就这么解决了。 谢景川的赔礼道歉,苏锦没说谅解他,也没说不谅解,直接告退了。 出了栖鹤堂。 杏儿望着苏锦道,“姑娘,那两个小厮是南漳郡主的人,真的要使唤他们吗?” 苏锦淡笑,“南漳郡主的人应该是那个有家人的,另外两个只是帮忙扶梯子的。” 因为等在外面迟迟没见人出来,所以翻墙进去看个究竟。 能在那么短的时间内给自己的晕倒想个理由,还是挺机灵的,好好调教,或许是个可用之材。 要是不能,有卖身契在手,就直接卖了便是。 她要让镇国公府的丫鬟小厮们都明白一件事 撞到她大少奶奶手里。 生死就由她做主了。 第二百一十八章 自觉 牡丹院。 南漳郡主坐在贵妃榻上愤怒。 丫鬟在清扫地上的碎茶盏。 不小心割破了手,丫鬟嗦着手指,疼的眼泪直飚也不敢吭一声。 赵妈妈在一旁劝南漳郡主息怒。 外面,一丫鬟走进来。 赵妈妈问道,“可打听到点什么?” 那丫鬟正是苏锦不要的小厮的妹妹,是牡丹院的三等小丫鬟。 丫鬟战战兢兢道,“我哥说他进屋,就闻到一股淡淡的香味,脑子登时昏昏沉沉的,没走两步就摔倒了,什么都没看见。” 就是看见了也不敢说啊。 大少奶奶打了他二十大板,是看在他们还算识时务的份上。 要是真动怒了,绝不会有好下场的。 “没有的东西!”赵妈妈骂道。 丫鬟跪下替兄长认错。 赵妈妈道,“还不退下!” 丫鬟赶紧起身。 南漳郡主拳头攒紧,“那女土匪是算准了我不会善罢甘休,所以有所防备!” “越是这样,越证明她的竹屋有问题!”她咬牙道。 这话听得赵妈妈心惊胆战啊。 她怕南漳郡主还不死心,继续派人去查大少奶奶。 这已经是第二次栽大少奶奶手里了,而且回回都输赔了夫人又折兵。 南漳郡主没怕,赵妈妈怕了。 “郡主,还是让国公爷收拾东乡侯吧,东乡侯一倒,大少奶奶自然就不成气候了,”赵妈妈劝道。 “能指望崇国公府吗?!”南漳郡主失望道。 信誓旦旦的说不会让东乡侯活着回京。 结果呢?! 人家不但活着回来了! 而且是生龙活虎,一来回就踩的他喘不过气来! 都是些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东西! 想到被逼着去崇国公府参加东乡侯府的乔迁宴,南漳郡主的五脏六腑都被怒火灼烧的疼。 …… 接下来几天,苏锦都没有出镇国公府。 美人阁开张了,之前还开了个冰铺,接下来要一鼓作气把药坊开起来。 之后,就可以过没事数钱玩的日子了。 这几天,苏锦就在琢磨开药坊的事。 药坊不用拆掉重建,但要改造一翻。 苏锦画了设计图,再加上铺子要卖的东西,就忙了整整四天,还没有忙完。 …… 这一天,苏锦不得不出门。 她也盼着这一天。 因为这一天是东乡侯府办乔迁宴的日子。 早早的醒来,杏儿伺候苏锦穿好裙裳,一袭天蓝色裙裳,美的不似人间女子。 吃了早饭后,苏锦带着杏儿去栖鹤堂请安。 南漳郡主不在栖鹤堂。 苏锦又专程去了牡丹院一趟。 给南漳郡主请安,然后道,“侯府只有我娘招待宾客,我要回去帮忙,就不和母亲一起了。” 压根就没人愿意和她一起。 甚至就没人愿意去东乡侯府。 南漳郡主淡淡的应了一声。 苏锦带着杏儿告退。 坐上马车,直奔东乡侯府。 苏锦是真的怕唐氏累着了,赶着回去帮忙的。 然而面对空荡荡的侯府。 苏锦有点懵了。 唐氏惬意的喝茶。 苏锦望着她,“娘,是不是我记错了,今儿不是侯府办乔迁宴的日子吗?” “没记错,就是今天,”杏儿道。 她有点担心,“不会又和上回似的没人来吧?” 上回侯府准备了好多好吃的,结果没人来。 府里小厮胡吃海塞,撑得走不动道。 吃撑就算了,反正没浪费,问题是面子挂不住啊。 唐氏笑道,“他们肯定会给你爹面子的,只是他们都善解人意,体谅你娘我,所以都没有提前到,这是好事。” 苏锦,“……。” 她娘真会自我安慰。 分明是那些大臣和夫人们怕来早了,到时候独自面对她娘这个青云山压寨夫人,还是一个能把凶残霸道的东乡侯收拾的服服帖帖的压寨夫人,万一一言不合惹她娘不快,惹祸上身就麻烦了。 只要不误了用宴的时辰,就不算失礼,更不算看不起东乡侯府。 苏锦陪唐氏闲聊。 两刻钟后,才有人来。 最先来的是南安王、靖国侯、北宁侯和定国公府大老爷以及他们的夫人们。 东乡侯和唐氏亲自到门口迎接。 大家坐在一起闲聊。 南安王妃许久没见儿子,想的慌,问道,“犬子是出府了吗?” “没差人去告诉大少爷他们吗?”唐氏问道。 “已经禀告了,”小厮回道。 有小厮进来道,“郡王爷他们在书房看书,说是待会儿再来请安。” “这么用功?” “太阳是打西边出来了吗?”南安王妃吃惊道。 她那儿子,他看书的时辰还没有书看他的时候多。 南安王笑道,“是东乡侯教导有方。” 东乡侯摆手笑道,“不敢当,是郡王他们自觉。” “嗯,今天格外的自觉。” 南安王,“……。” 这不是自觉。 是借口躲着不见他们呢,看来还在生他要和他断绝关系的气。 他这个做爹的,“被迫”和儿子断绝了关系都没生气,他倒是脾气大。 不过不见就不见吧,几天没见,儿子也不会变了个样。 渐渐的,来的大臣就多了。 不止大臣到场,夫人也都到了。 就是无一例外的都没带女儿来。 这样的场合不带来也没什么,但明知道皇上要来的情况下,居然没三五个大家闺秀来凑热闹,这就太不寻常了。 那些想往后宫钻的,想给皇上做儿媳妇的不应该错过这样的好机会啊。 杏儿小声问道,“姑娘,他们是不是怕大少爷看上他们的女儿,抢了做媳妇,所以不敢带女儿来啊?” “你真相了,”苏锦扶额道。 “……。” 大树上,楚舜他们在看热闹。 他们脸上都戴着面具,看上去有些神秘。 楚舜拍拍苏崇的肩膀道,“苏兄,看来你只能靠上街抢媳妇了。” 苏崇黑线道,“不娶媳妇会死吗?” “会,”南安郡王道。 “……。” “你是被谁忽悠了?”苏崇瞅着他道。 南安郡王看了他一眼,“我,南安王府的独苗,我要不娶媳妇传宗接代,香火就断了。” “我父王说与其让香火从我手里断了,还不如从他手里断,”南安郡王一脸惆怅。 都还没有意中人,就有要生儿子的压力了。 楚舜笑道,“连大嫂都抢了夫婿,何况是苏兄了。” 苏崇白了楚舜一眼道,“我妹运气那么好,抢的夫婿都有毒,我这么倒霉的,就别想了。” 第二百一十九章 乔迁宴 没有大家闺秀来,苏锦就不用单独陪她们逛花园。 陪在唐氏身边,带那些比她们还要熟悉东乡侯府的贵夫人们逛花园。 身份越尊贵的,越是崇国公府的常客。 那些贵夫人内心唏嘘。 这么一大一座宅子啊,就这么落到了土匪手中,才几天,一座高耸入云的观景楼就被拆了…… 下回来,真不知道会成什么样子。 唐氏是青云山的压寨夫人,她们是京都身份尊贵的夫人,要说聊天,那还真聊不到一快去。 但又不能什么都不说,然后就逮着苏锦夸。 一夸她漂亮。 二夸她聪明。 三夸她心思玲珑剔透。 夸的苏锦脸皮蹭蹭蹭的往厚了长。 硬生生的夸成了集美貌与智慧于一体的奇女子。 至于苏崇,那是绝口不提。 崇国公世子是苏崇的手下败将,而且是一败涂地。 夸苏崇,就意味着贬低崇国公世子啊。 四下这么多人,万一谁有心捅到崇国公和崇国公夫人耳朵里,岂不是惹祸上身? 苏锦就不同了,虽然寿宁公主没少栽她手里,但皇上疼她啊,她是皇上的救命恩人,更是镇国公府大少奶奶。 这个乔迁宴,参加的人糟心啊。 恭贺人乔迁之喜的,却不能夸人家府邸好。 来花园赏花,也不能夸人家把花草侍弄的好,因为这些都不是唐氏侍弄的。 崇国公夫人喜欢稀罕花卉。 有不少贵夫人投其所好…… 在花园里看着自己熟悉的花草,内心都在泣血。 没什么好夸的,就再把苏锦拉出来夸一遍。 苏锦,“……。” 夸到最后没词了,就夸苏锦眼光好。 铺垫好,紧接着就是夸被苏锦抢回来的夫婿。 东乡侯府的女婿 谢大少爷。 苏锦,“……。” 唐氏看看天色,该开宴了,皇上怎么还没来? 唐氏心急,那些贵夫人更心急。 皇上不来,这乔迁宴不能开。 不散宴,她们不能走啊。 太阳这么大,在太阳底下晒一圈,人都要黑不少。 而且她们娇生惯养,养尊处优,走了这么久,累的脚都抬不动了,唐氏还能谈笑风生。 皇宫内。 皇上小半个时辰前就准备出宫了。 然而后宫状况频出。 先有后妃崴脚,再有后妃晕倒,接着是呕吐,食欲不振的…… 皇上从这个宫探望出来,又进那个宫,没有一刻安歇。 福公公跟在后面道,“皇上,再不出宫,怕是晚了。” 皇上也知道那些后妃是不想他出宫,去参加东乡侯府的乔迁宴。 可他既然当着百官的面答应了,金口玉言,不去就是食言而肥。 皇上有些恼了,“接下来谁不舒服,让太医去检查,是假病,直接给朕打入冷宫!” 消息一传开。 后宫顿时安静了。 皇上坐上御撵,浩浩汤汤的出宫。 东乡侯府。 东乡侯和南安王他们在说笑。 外面小厮进来道,“侯爷,皇上的御撵在隔壁停下,皇上先去探望崇老国公了。” 那些大臣都在心底呼了一声“皇上圣明”。 大家都望着东乡侯,见他脸色如常,没有一丝怒意。 皇上这么削他的脸面,他都不动怒吗? 东乡侯一点没生气,只吩咐道,“皇上一来,就开宴。” 皇上去探望崇老国公,崇国公就在。 皇上陪老国公待了半盏茶的功夫,方才离开。 崇国公陪皇上一起进的东乡侯府。 皇上看了他一眼,“崇国公也参加东乡侯府的乔迁宴?” 崇国公道,“皇上都给东乡侯脸面,臣怎么能不给?” “逆子技不如人,输掉祖宅,臣一定会把崇国公府再拿回来!” 皇上没说什么。 进府之后,东乡侯率百官给皇上请安。 “都平身吧,”皇上道。 东乡侯起身,道,“皇上请。” 饭菜都已经端上桌了。 就等皇上来开席。 皇上坐主位,东乡侯和南安王他们陪皇上一桌。 本来东乡侯身边该是苏崇的位置,结果苏小少爷稳稳的坐在那里,小黑蹲在他脚边。 东乡侯皱眉道,“你大哥呢?” 苏小少爷道,“大哥在和南安郡王他们比吹牛,说我年纪小,不合适听,把我轰了来,让我沾沾皇上的浩然正气。” 南安王,“……。” 靖国侯,“……。” 北宁侯,“……。” 定国公府大老爷,“……。” 皇上嘴角微抽。 福公公憋笑。 东乡侯府大少爷人没来,拍皇上的马屁拍的倒是挺响的。 “他们在吹什么?”南安王问道。 苏小少爷望着他,摇头道,“不能说,大哥他们会揍扁我的。” 南安王,“……。” 靖国侯眸光横扫,今儿来参加东乡侯府乔迁宴的不少,愣是没看到他们在什么地方。 角落里。 楚舜他们看着一桌子的美食,道,“皇上怎么还不动筷子啊,饭菜冷了就失了味道了。” “还是郡王机智,把美人阁的御厨找了个来,”北宁侯世子道。 “皇上拿筷子了,”定国公府大少爷道。 虽然今天东乡侯府忙,但他们的训练可一点没落下。 小厮们都忙的很,他们又不好意思去厨房拿吃的,硬扛到现在。 皇上开了宴,百官就都拿起筷子吃起来。 这一桌是格外的狼吞虎咽,形象全无。 不过吃了没一会儿,宴席又停下来了。 苏小少爷人小,夹不了菜,南安王给他夹了一个猪蹄。 苏小少爷嗅了嗅,鼻子一皱,道,“爹,猪蹄有脚气。” 噗! 皇上喷饭了。 靖国侯他们咳嗽不止。 就是东乡侯也喷酒了。 只有刚给苏小少爷夹猪蹄的南安王没有喷酒,也没有喷菜。 但是他更惨。 他正坐皇上对面,皇上喷出来的菜,沾他锦袍上了。 南安王强忍着嫌弃把菜拍下来。 宴会安静下来。 那边啃着猪蹄的南安郡王的说话声格外清晰。 “这不是我要的臭豆腐烧猪蹄啊,”他道。 “……。” 那边小厮过来。 东乡侯问道,“这猪蹄是怎么回事?” 小厮忙道,“这是南安郡王要的臭豆腐烧猪蹄,因为分量最多,丫鬟以为是给皇上的,所以端来了。” 南安王,“……。” 逆子! 真是要活活气死他啊! 东乡侯府办乔迁宴,他居然单独点菜! 他还真把东乡侯府当自己家了! “让他给我滚过来!”南安王咬牙道。 丫鬟赶紧把喷的满桌都是的饭菜撤下去,再重新上菜。 小厮过来请南安郡王。 南安郡王心不甘情不愿的走了过去。 当然,和他一起的还有楚舜几个。 个个都戴着面具。 “把面具给我摘了!”南安王恼道。 “不能摘,”南安郡王弱声道。 南安王瞪着他。 南安郡王几个互望一眼。 四人把面具摘了。 噗! 皇上既喷饭之后,再一次喷茶了。 南安郡王他们戴着面具,看着没什么特别的。 可面具一摘下来,就看到他们俊脸一半白,一半黑。 “你,你们这是怎么了?”定北侯问道。 定北侯世子扯着嘴角,拉了个小厮来背黑锅。 “训练晒的人脸发烫,让小厮去挑面具,结果没挑好,就这样了,”定北侯世子生无可恋道。 看他们的脸,就知道他们买的面具是什么样的。 连太阳都故意落他们的脸啊,这几天是格外的毒辣。 南安王,“……。” 靖国侯,“……。” 北宁侯,“……。” 定国公府大老爷,“……。” 这么蠢的儿子,真的不想要了。 第二百二十章 反对 四下咳嗽声夹着笑声传开。 楚舜他们有点生不如死。 形象和名声算是彻底交代在了东乡侯府了。 几人赶紧把面具戴上,回头一定找时间把皮肤晒均匀。 南漳郡主坐在那里,笑道,“听说南安王几个把儿子送来东乡侯府学习,还一人给了五千两银子的束,这效果还真是显著的很,都上脸了。” 南安王妃,“……。” 靖国侯夫人,“……。” 定北侯夫人,“……。” 定国公府大太太,“……。” 脸火辣辣的烧疼。 然后 南安王就挨了自家王妃一记大瞪眼。 儿子都说了面具不能摘,非要他摘,现在满意了吧! 她的脸都无处安放了,要不是有靖国侯夫人她们陪着,非得钻地缝不可。 南安王头疼。 他摆摆手,把儿子轰走。 南安郡王几个赶紧回去了。 苏崇坐在那里笑的花枝乱颤。 南安郡王拿起一猪蹄就塞过去,直接把苏崇的嘴给堵上了。 苏崇,“……。” 他就啃猪蹄起来。 丫鬟重新上了菜。 皇上有点不敢吃了。 又是喷饭,又是喷茶,他堂堂皇帝的威严何在啊。 尤其是猪蹄。 苏小少爷的话犹在耳畔。 他这辈子大概是不会再吃猪蹄了。 刚这样想,就见东乡侯给儿子夹了个猪蹄。 “你再尝尝,”东乡侯道。 苏小少爷,“……。” 这是他亲爹吗? 为什么他自己不尝啊! 不过苏小少爷还是很听话,再者他很喜欢吃猪蹄。 他先闻了闻,然后咬一口,囫囵不清道,“很好吃。” 好吃就好。 东乡侯夹了个猪蹄放皇上碗里。 “皇上多吃点,”东乡侯很好客。 皇上,“……。” 大臣们,“……。” 福公公站在一旁,有点不知道怎么办好。 还没有大臣给皇上夹过菜呢,他要不要拿银针试毒? 犹豫的功夫,东乡侯已经把一盘子猪蹄给分了。 人人有份。 浪费了一桌子美味佳肴后,接下来的宴席没再出什么事了。 觥筹交错,推杯换盏。 东乡侯先敬皇上酒,然后起身,敬那些大臣。 一通敬下来,大家都差不多吃饱了。 皇上放下筷子,丫鬟又上了甜点。 东乡侯走过来,抓起酒壶给自己倒酒,敬皇上道,“皇上,这一杯,是臣代替在战场上奋勇杀敌的八千飞虎军敬您的。” 刚刚还热闹的场面。 瞬息间安静了下来,紧接着就是倒吸气声。 洒在桌子上的酒嘀嗒掉下来,砸在地面上,四溅开来。 没有人说话。 只听得风吹树叶沙沙声。 飞虎军。 这三个字已经多少年没有人敢提起来了。 东乡侯居然代替飞虎军敬皇上。 十五年前。 八千飞虎军悉数战死沙场啊! 当年崇老国公掌兵权,崇国公世子惊才逸逸,用兵如神。 他从二十万大军里挑出了八千精锐,组织了一只战无不胜攻无不克的飞虎军。 飞虎军战功彪炳,令敌人闻风丧胆。 崇国公世子更被人称一声“战神”。 当年京都有多少世家子弟追随崇国公世子,以能加入飞虎军为荣。 就拿当今皇上来说。 当时的他贵为大皇子,亦想加入。 崇国公世子拍着他肩膀,让他好好做一个储君。 他不需要加入飞虎军。 飞虎军是为他效力的。 后来飞虎军全军覆没,大齐朝失去这么一支战无不胜攻无不克的军队,军心溃散,被南梁攻城略地,至今还有三座城池在南梁手中没有收回来。 大齐朝求和,皇上的胞妹九陵公主和亲南梁。 …… 现在,居然又重新听到飞虎军三个字了。 皇上脸上的笑容僵硬,一寸寸皲裂。 安静了半晌。 皇上望着东乡侯,“什么八千飞虎军?” 东乡侯道,“我青云山八千弟兄组成了一支军队,就叫飞虎军。” 楚舜倒吸一口气。 “叫什么不好,为什么要叫飞虎军,又刚巧是八千之数,”南安郡王小声道。 苏崇看着他道,“叫了能怎么样?” 南安郡王,“……。” “好像也不能怎么样,”南安郡王道。 那边,崇国公豁然站起来,眸光冰冷,“一群乌合之众,也配叫飞虎军?!” “乌合之众?” 东乡侯笑了,“就这么一群乌合之众,朝廷久攻不下!” 崇国公的脸顿时气绿了。 “都是我飞虎寨的兄弟,叫飞虎军怎么了?”东乡侯问道。 “……。” “除了飞虎军,你叫什么朕都随你,但朕决不允许你玷污飞虎军三个字!”皇上脸寒如霜。 东乡侯把手中的酒倒在地上。 他把酒杯放下,道,“边关没有送急报给皇上,禀明臣组建了一支飞虎军吗?” “急报送到皇上手中,十天之内,皇上没有赐名,就算是默许了叫飞虎军。” “现在飞虎军之名已经传遍军营了,皇上反对也晚了,”东乡侯道。 皇上脸沉着。 他想起了那封被他用茶水泼湿的密报。 他以为密报上没有禀告什么重要之事,为了回绝太后,所以毁了。 没想到! 密报上奏的是这事! 崇国公冷道,“现在赐名也不晚!” 皇上望着东乡侯道,“你青云山的兄弟有忠君报国的心,朕心甚慰,从今天起,这只军队就叫苏家军吧!” 东乡侯姓苏。 叫苏家军也没有什么不妥的。 东乡侯没说什么,没生气,也没有高兴。 自饮一杯酒。 那边,楚舜望着苏崇道,“你爹这是接旨了吗?” 苏崇道,“明显没有啊。” 楚舜,“……。” “我爹要做的事,没人能反对,”苏崇道。 “……。” “满朝文武都在这里,居然没人站出来反对,”北宁侯世子小声道。 “吃人家的嘴软啊,”定国公府大少爷叹息道。 这里是东乡侯府。 东乡侯凶残霸道,谁人不知。 在他的地盘上反对他,不想活着离开了还差不多。 再者,皇上也不会答应这支土匪军队叫飞虎军。 那些大臣们说不说区别不大。 东乡侯望着皇上道,“十五年前飞虎军的威名,臣如雷贯耳,臣的那群兄弟都是血性男儿,臣从边关离开之时,鼓舞他们要对得起飞虎军三个字,现在皇上要更名为苏家军,就算臣答应,臣的那些弟兄也不会答应。” 第二百二十一章 台阶 铿锵有力的声音在宴会上空盘桓,久久不去。 皇上脸色难看。 崇国公的脸色更难看。 他望着东乡侯,冷道,“抗旨不遵是死罪!” 唐氏站起来,走到东乡侯身边,笑道,“你就是太执拗了,叫什么又有何妨?” “就让飞虎寨的兄弟们从苏家军做起,他们战无不胜,皇上觉得他们可以和十五年前,崇国公世子带领的飞虎军相提并论的时候,自然会赐名飞虎军。” “从否决到认可,靠的是赫赫战功,不是嘴皮子。” 唐氏声音温柔,仿佛湖畔的杨柳轻点湖面,带起一阵阵涟漪。 她说的话,是满朝文武想说的。 现在从一个土匪夫人嘴里说出来,好像有点变了味。 他们说,那是蔑视。 唐氏说,那是自信。 今日他们不答应可以,他们会用赫赫战功来打他们的脸。 这个台阶 是给皇上的,也是给东乡侯的。 皇上知道东乡侯取名飞虎军,是为了纪念飞虎寨。 如果没有十五年前的那支飞虎军。 皇上不会反对。 何况他还希望东乡侯,能成为他手里的一把利刃,砍掉崇国公在朝堂上的势力。 皇上顺着台阶下了,道,“只要他们担的起飞虎军三个字,朕亲笔题字赐名!” “好!” “一言为定!” 东乡侯声音苍劲,如晨钟暮鼓。 崇国公冷冷一笑。 一群乌合之众,也妄想和飞虎军相提并论。 先是霸占崇国公府,再抢飞虎军之名,他是不是连他崇国公的爵位都想抢去?! 崇国公坐下喝酒。 今日是东乡侯府乔迁大喜的日子,他一定会送上一份贺礼的! 黑暗不见天日的密道内。 八名黑衣人拎着油桶悄然前行。 然后渐渐分散开,两两同行。 密道门打开,光线刺眼。 黑衣人下意识的挡了下眼睛。 一把迷药朝他们洒过来。 都还没有反应过来,身子就软绵绵的了。 东乡侯府小厮飞快的接过油桶,黑衣人倒地不起。 小厮踢了黑衣人两脚,颇生气。 来的慢慢吞吞的。 他们都等的不耐烦了! 小厮看着木桶里的火油,真的佩服崇国公的阴谋手段。 以皇上对崇老国公的敬重,东乡侯府办乔迁宴的日子,崇国公府着火了,皇上和百官一定会以这座宅子和东乡侯府八字相冲为由让东乡侯府搬家。 他们搬走之后,这座被烧的宅子自然而然就归崇国公府了。 只要有钱,不出一个月,就能修葺一新。 计谋很好,可惜碰到的是他们侯爷,这点小伎俩就不够瞧了。 崇国公耐心等着。 一等再等。 都没有等到小厮喊走水声。 他有些坐不住了。 因为皇上要回宫了。 皇上一走,百官也会跟着离开,到时候再着火,效果就没有那么好了。 福公公高呼,“皇上摆驾回宫!” 百官起身跪下恭送皇上。 东乡侯送皇上出府,坐上御撵离开。 皇上往前走,东乡侯府总管问道,“百官们送的贺礼都记清楚没有?” “都记清楚了,”小厮回道。 “崇国公府送的八名黑衣人和八桶火油别忘了记账本上,”林总管道。 皇上,“……。” 百官,“……。” 黑衣人被五花大绑的扔在地上,嘴里塞着布条,委实有点惨。 崇国公脸气绿了,周身寒气直往外涌。 东乡侯笑道,“今天是我东乡侯府乔迁大喜的日子,来参加的宾客不论送的什么,我都照单全收,只是崇国公送的礼别具一格,我还真得好好琢磨回送你点什么好。” 南漳郡主脸色阴沉道,“当着皇上和百官的面,东乡侯就这样公然污蔑崇国公,居心何在?!” “污蔑?”东乡侯笑了。 “这八名要火烧东乡侯府的黑衣人,本侯还打算让崇国公带回去,既然不是,那就拖出去砍了。” 林总管带了小厮把黑衣人拖到崇国公府外。 崇国公拳头攒的紧紧的。 有夫人道,“今儿是东乡侯府乔迁大喜的日子,见血不吉利。” 唐氏温和道,“东乡侯府都搬进来住了好几天了,只是补了个乔迁宴而已,我青云山也没那么多规矩。” 小厮手起刀落,八名黑衣人一剑封喉。 皇上眉头蹙了蹙,没说什么。 那些大臣心有余悸,东乡侯真是太凶狠霸道了。 皇上坐上御撵离开。 百官们纷纷告辞。 苏崇左右张望。 楚舜见了道,“你在找谁?” “冀北侯府两位少爷呢?”苏崇问道。 “人家早走了,”南安郡王黑线道。 “不是吧,之前大家还有说有笑,他们还要请客,大家关系这么好,他们走也不打声招呼,”苏崇意见很大。 楚舜扶额,“你都说了那是之前。” 苏崇,“……。” “也就半个时辰前好吧,两个大男人,要不要翻脸翻的这么快?”苏崇嘴角抽抽。 “没当场翻脸就不错了,”北宁侯世子道。 苏崇望着他,“怎么了?” 定国公府大少爷手拍在苏崇肩膀上道,“因为你爹把你们青云山的兄弟收编入伍,取名飞虎军。” “这关他们什么事?”苏崇不解。 “他们的二叔,冀北侯府二老爷就是曾经的飞虎军副将,不止骁勇善战,还是一个传奇人物……。” “这是让他们想起伤心事了?”苏崇道。 “……。” 什么伤心事?! 人家是觉得你们青云山的土匪侮辱了他们二叔好不好啊。 解释怎么这么麻烦。 心好累。 苏崇惋惜,“本来还以为能多两个朋友,没想到就没这么没了。” 还朋友呢,不结仇就不错了。 不过想到东乡侯府的训练,那些百步穿杨的箭术 南安郡王他们面面相觑。 那些训练比军中训练要严苛十倍不止。 东乡侯不是真的打算重现十五年前飞虎军的传奇吧? 他们也都想成为崇国公世子那样的人物,带领一支战无不胜攻无不克的军队叱咤沙场,所向披靡。 但他们只是想想,从没想过去做。 而且也做不到。 飞虎军是从二十万大军中挑选出来的精锐,成就了一支飞虎军,其他队伍就弱了不少。 飞虎军全军覆没,就没人敢这么提议了。 因为大家都知道,就算提议了,也不会有人赞同。 第二百二十二章 护身 送走了文武百官,热闹的东乡侯府安静下来。 南安郡王他们往回走。 苏崇手搭在定国公府大少爷肩膀上,问道,“跟我说说冀北侯府二老爷的传奇呗。” “你怎么对他感兴趣?”南安郡王笑道。 “还不是被你们给勾起来的,崇国公世子有多厉害我知道,但冀北侯府二老爷,我是一无所知,”苏崇道。 定国公府大少爷道,“我跟你说,冀北侯府二老爷简直就是我的护身符。” 苏崇,“……。” “不只是我,也是楚舜他们的护身符,”定国公府大少爷补充道。 “……。” “越听越好奇了。” “快说,”苏崇催道。 南安郡王望着苏崇道,“冀北侯府二老爷在成为飞虎军副将之前,是京都有名的纨绔子弟。” “是我们四个加起来也比不上的那种纨绔,”定北侯世子补充道。 “……。” “喝酒、揍人、赌博,我们是隔三差五,他是家常便饭啊,”定国公府大少爷道。 “冀北侯府二老爷是京都纨绔的代表,崇国公世子惊才逸逸,那是世家子弟的榜样。” “崇国公世子组建飞虎军,当时不少世家子弟都想参加,被人激将,冀北侯府二老爷也去了,然后没过关。” “遭受了羞辱的他,和现在的崇国公打了一架,然后入狱了,是崇国公世子不计前嫌把他捞出来的。” “打那以后,冀北侯府二老爷奋发图强,然后通过崇国公世子的考验,加入了飞虎军,一步步爬到了副将的位置上,战功赫赫,威望只在崇国公世子之下,”南安郡王道。 粗略的介绍完冀北侯府二老爷,南安郡王继续道,“这么一个纨绔摇身一变成了飞虎军副将,光宗耀祖,成为爹娘的骄傲,每次我父王说我纨绔,不学无术的时候,我母妃就把冀北侯府二老爷拉出来举例,我父王哑口无言。” “这么说吧,我犯三四十板子的错,他能保佑我最多只挨二十大板,”南安郡王眼底满满的都是感激。 苏崇,“……。” 几人一边往前走,一边商量着哪天去给冀北侯府二老爷上炷香。 身后不远处。 东乡侯一脸黑线。 唐氏肩膀差点抖脱臼。 林总管走过来,道,“侯爷,皇上没有带大夫去给老国公治病。” “没有?”东乡侯眉头微蹙。 “怎么了?”唐氏问道。 “交代给女婿的事,他没办,”东乡侯道。 唐氏知道是什么事,她道,“他不是进不了宫吗?” “这么一点小事,不进宫也能办成,”东乡侯道。 骑在马背上回镇国公府的谢大少背脊一阵发寒。 这股寒意来的莫名其妙,又有那么点熟悉。 当初,他死活不愿意娶苏锦的时候,东乡侯看他的眼神就给他这样的感觉。 他没做什么惹怒他的事啊。 谢景宸想了一路,然后反应过来,他好像有件事没办。 东乡侯让他把给他解毒的大夫介绍给皇上。 皇上无病无痛,不需要看大夫。 而且前几天,都没有这样的感觉,独独今儿有。 谢景宸猜到东乡侯是要帮崇老国公解毒。 这事他不好出面,皇上又很关心崇老国公的身子,让皇上带大夫去给崇老国公解毒再合适不过了。 但是 东乡侯怎么也猜不到,帮他解毒的是他的女儿。 他介绍给皇上不合适。 皇上带她去给崇老国公解毒就更不合适了。 …… 冀北侯府,沈家。 沈大老爷和沈三老爷进府的脸色很难看。 两位少爷跟在身后,脸色臭的就像谁欠了他的钱没还似的。 他们直接去了正院,老夫人在等他们。 见他们脸色难看的进屋,老夫人心口一提,问道,“脸色怎么都这么难看,出什么事了吗?” 沈大老爷没说话。 沈三老爷怒道,“东乡侯把他青云山的几千兄弟编成一支军队,取名飞虎军!” “就这事?”老夫人问道。 就这事? 这么轻松的语气 沈大老爷望着老夫人道,“娘,你都不生气吗?” 老夫人失笑,“是挺生气,但能管什么用,你们能阻拦东乡侯把自己的手下取名飞虎军吗?” “飞虎军早已经不存在了,难道后世都不许人再组建飞虎军了吗?”老夫人问道。 “我冀北侯府可没有这么霸道的人。” 沈三少爷道,“怎么没有啊,前些天我爹还说,要是二叔在朝堂上,哪里容得东乡侯这么嚣张。” “要是二叔还活着世上,看他不揍的东乡侯满地找牙!” 老夫人,“……。” “要是重新组建飞虎军也就罢了,可东乡侯手里的是一群土匪啊,我只要一想到将来有人会拿东乡侯的飞虎军和二叔他们比,我就气不打一处来,”沈二少爷道。 “祖母,现在记得飞虎军的已经没多少人了,要是东乡侯的飞虎军接连打败仗,飞虎军人人唾弃,没得连累二叔他们在九泉之下不得安稳,”沈三少爷道。 老夫人眉头拧的紧紧的。 “东乡侯的军队打败仗了?”她问道。 “……。” “还没有消息传回来,”沈大老爷道。 沈二老爷坐下道,“父亲是和东乡侯一起送粮草去军营的,东乡侯要把军队叫做飞虎军,父亲肯定反对,以东乡侯的脾气,我真担心父亲……。” 尤其东乡侯回京了,冀北侯还没有。 这些天,他们的心一直七上八下的。 老夫人端茶盏,随口问道,“你们站出来反对了?” 沈大老爷摇头,“那倒没有,我们冀北侯府一直拥戴皇上,皇上宠信东乡侯,我们不是不知道,如果皇上不反对东乡侯把军队叫飞虎军,我们反对,除了惹皇上不快之外,无济于事。” “好在皇上念旧情,没有因为宠信东乡侯,就任他胡作非为,皇上给那支土匪军赐名苏家军。” 老夫人蹙眉道,“土匪军,这话太难听了,能靠着一座山头,养八千弟兄,这份气魄不容小觑,能让朝堂久攻不下,那支军队的战斗力可见一斑。” “母亲教训的是,”沈大老爷道。 “我听说南安王他们把儿子送去东乡侯府训练,真有这回事?”老夫人又问道。 “确有其事,”沈大老爷回道。 “等你爹回京,我打算把倬儿和瑞儿也送去东乡侯府,这些天,你们要勤奋练武,莫要叫人小瞧了冀北侯府,给你们二叔脸上抹黑,”老夫人叮嘱道。 沈二少爷,“……。” 沈三少爷,“……。” 想到南安郡王他们那张脸。 两位沈少爷齐齐打了个哆嗦。 去东乡侯府,不是往二叔脸上抹黑,是往他们自己脸上抹黑灰啊。 第二百二十三章 赌气 镇国公府,门前。 马车徐徐停下。 谢景宸将苏锦从马车内扶下来。 迈过门槛,就看到丫鬟小厮们在窃窃私语。 杏儿竖起耳朵,才勉强听到几个字:脸皮真厚…… 看着苏锦走过来,丫鬟小厮们不仅闭嘴了,而且更勤劳了,干活干的特别认真仔细。 以为装就能没事吗? 杏儿挨个的瞪过去。 苏锦积威已久,杏儿也不差。 她挨个的瞪过去,杀伤力有点大,吓的那些丫鬟小厮恨不得扇自己嘴巴。 要他们多嘴多舌。 东乡侯把自己的土匪兄弟取名飞虎军关他们屁事啊。 拿着小厮的月例操着朝堂大臣的心。 栖鹤堂。 老夫人坐在那里吃燕窝羹。 南漳郡主坐在那里,眸光喷火。 二太太劝道,“大嫂也别太生气了,皇上不是没答应东乡侯府把他的土匪军叫飞虎军吗?” 三太太斜了二太太一眼道,“以皇上对东乡侯的纵容,他要执意叫飞虎军,谁还能拿他们怎么办,最后皇上不也就由着他们了?” “现在东乡侯同意叫苏家军,边关飞虎军已经叫开了,土匪性子,万一叫他们苏家军,谁叫揍谁,自然就改过来了。” 二太太嗔了三太太一眼,没有这样火上浇油的。 三太太心下讥笑。 这就叫火上浇油了? 崇国公要火烧自己的祖宅,被东乡侯给活捉了。 崇国公死不承认。 东乡侯当着崇国公、百官和皇上的面,直接把那八名黑衣人给砍了脑袋,这下马威给的人背脊发寒啊。 这崇国公也真是倒霉,做什么就没成功过。 三太太把手中茶盏放下道,“我记得东乡侯府大少爷姓苏,单名一个崇字,听这名就克崇国公府啊。” “我现在甚至觉得东乡侯就是冲着崇国公来的,崇国公不让皇上把飞虎寨的土匪招安,东乡侯先斩后奏,直接把那群土匪带到边关去了,抢了朝廷的官兵服装,又是和冀北侯一起的,再加上国公爷也知道咱们镇国公府和东乡侯府结亲了。” “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这事就囫囵过去了,只是没想到东乡侯得寸进尺,竟然把土匪军叫做飞虎军,这不是赤果果的打崇国公府的脸,蓄意羞辱崇国公府吗?” “这也就算了,接着又抢崇国公府祖宅,虽然崇国公世子输的窝囊,但我看,未必不是中了人家的奸计了,人家早设好了套等崇国公世子往里头钻呢。” “依照这架势来看,东乡侯府接下来该要皇上封他为大将军,抢崇国公手里的兵权了,等立了战功,顺理成章就封国公了……。” 南漳郡主气的嘴皮都在颤抖。 二太太听不下去,道,“三弟妹,你少说几句。” 三太太道,“我说不说,都是这么回事。” 二太太哑然。 话虽这样说,但是说出来总归不好。 三太太勾唇道,“东乡侯的女儿嫁进咱们国公府做大少奶奶也有段时日了,难道还看不出来她睚眦必报的性子吗?” “她想要做的事,那是一定要做成的,谁给她不痛快,她就让谁浑身都不痛快。” “这些年,崇国公一直让皇上派兵围剿青云山,前前后后杀了东乡侯几千兄弟,人家怎么可能不报仇?” “而且,要不是崇国公阻拦,皇上都册封东乡侯的女儿为公主了。” “以东乡侯的性子,我看不整死崇国公是不会罢休的。” 三太太倒豆子似的想到什么说什么,全然不顾及南漳郡主的感受。 开玩笑。 平常南漳郡主只手遮天,谁能给她气受。 就是她害大少奶奶不成,误伤了老夫人,把绣房的管家权让了出来,这才几天啊,就开始给她弄幺蛾子,打算把绣房抢回去了。 为了国公府和睦,老夫人不让她把事情闹大,不代表她就不生气了。 正好借这个机会出出气。 以前崇国公府的人去围剿青云山,虽然没能灭了飞虎寨,但杀掉的土匪可不少。 现在看来,这军功掺的水份有点多啊。 就崇国公两次派人去刺杀,没成功就算了,连逃都没逃掉,那些官兵去剿匪,三太太怀疑是不是崇国公看青云山穷,给青云山送东西的。 苏锦迈过垂花门,往前走了一会儿,就听到一阵叮铃悦耳之声。 谢锦瑜她们走过来,有说有笑。 聊的正是飞虎军。 虽然飞虎军被灭的时候,她们还在娘胎里,但这么多年,或多或少都听过飞虎军的事。 尤其现在东乡侯要把他的土匪军取名飞虎军,更是把这件陈年旧事给挖了出来。 府里年长的婆子,都忍不住愤怒,和小丫鬟们说当年的事。 用婆子们的话来说,那就是:东乡侯的土匪军给崇国公世子的飞虎军提鞋都不配。 东乡侯此举算是引起公愤了。 “有些人啊,就是狂妄自大,不知道自己几斤几两,”谢锦瑜嘲讽道。 苏锦当没听见,迈步往前。 杏儿的小爆脾气可忍不住。 不好明着怼谢锦瑜,免得说她一个小丫鬟不懂规矩。 她委婉的来了一句 “也不知道上回补种的仙人掌有没有活。” 谢锦瑜,“……!!!” 苏锦嘴角狂抽。 杏儿的刀子有点犀利啊。 而且这把刀还不是一次性的,能捅好多回,百战百胜。 一句话,就气的谢锦瑜炸了毛。 杏儿的小眼神斜过去,说她家侯爷狂妄自大,也不看看是谁接连栽她家姑娘手中,最不知道自己几斤几两重的是她自己。 不过大姑娘能说这话,应该是称过,可能是秤不大准。 谢锦瑜气的咬牙切齿,也没给苏锦和谢景宸见礼,直接就迈步走了。 谢锦绣规矩的福身,唤了一声,“大哥、大嫂。” 苏锦回之一笑。 谢锦绣追着谢锦瑜走了。 谢锦欢上前,不止见礼,还多说了几句话。 “明儿,我和娘打算去美人阁转转,”谢锦欢道。 “希望你们能喜欢美人阁,”苏锦客套道。 说到这里,谢锦欢就该走了。 毕竟她们三个一直都是同进同出的。 但是谢锦欢没有,因为上回苏锦要送她们金牌,但是碍于谢锦瑜的面子,她没敢拿。 她都这么说了,大嫂不是应该再提一句吗? 可偏偏苏锦没提。 谢锦欢道,“大嫂,上回大姐姐瞪我,我没敢拿打折卡,你能不能再给我?” 苏锦道,“你们都不要金牌,我就送回美人阁卖了。” “没有了吗?”谢锦欢眼底透着失望。 “要等明年才有了,”苏锦道。 谢锦欢望着苏锦,“为什么要等明年才有?” 苏锦勾唇道,“明年美人阁开张一年,会在那一天重新推出打折牌,每年卖出去的打折牌的数量都有限。” 物依稀为贵。 错过这村,就没有这店了。 谢锦欢不过是想买东西便宜些,才开这个口,等拿到金牌,又和谢锦瑜她们一起了。 给她金牌,不是给自己找气受吗? 谢锦欢一脸失望的走了。 谢锦瑜和谢锦绣在远处停下,两双眼睛瞪着谢锦欢道,“你要叛变不成?!” 谢锦欢道,“什么叛变,只是我和我娘明儿去逛美人阁,找大嫂要金牌。” “你和二婶要去美人阁?!”谢锦瑜声音尖锐了几分。 谢锦欢看着她道,“大家都说美人阁的东西好用,用了之后皮肤光滑溜溜的,我们以前用的都是最好的,甚至还有贡品,美人阁的据说比贡品还要好用,为了赌气不用美人阁的东西值得吗?” 谢锦瑜或许值得,不争馒头争口气。 她何必陪着呢? 再者说了,现在除了国公府,京都贵夫人还有谁不会搓麻将啊。 不会搓麻将那都没有共同话题了。 谢锦绣点头道,“三妹妹说的有理,崇国公连东乡侯府的乔迁宴都参加了,咱们进美人阁算什么?” 谢锦瑜看着她们两个,咬牙道,“明天我也去!” 第二百二十四章 讲究 这一日,碧空如洗,白云如絮。 美人阁前。 一驾宽敞华贵的马车缓缓停下。 从马车内走下来三个姑娘,皓齿蛾眉,桃腮柳眼,娉婷袅娜,百般难描。 站在美人阁前,谢锦瑜用鸡蛋里挑骨头的眸光把美人阁上下扫了一遍。 得出一个“不过如此”的评价。 谢锦欢和谢锦绣是迫不及待进美人阁。 两人催道,“大姐姐,你走快点儿。” 谢锦瑜气的咬牙。 虽然她人来了。 但她还有些拉不下脸面。 谢锦欢知道她在端架子,毕竟她放过话,谁用美人阁的东西,就和谁绝交。 现在她自己都来了,要是在美人阁碰到被她撂话的大家闺秀,岂不尴尬? 谢锦欢便拉着谢锦瑜进了美人阁。 迈过门槛后,有大家闺秀望过来。 谢锦瑜微恼道,“好了,我都进来了,别拉着我了。” 说罢,手用力一甩,把谢锦欢的手甩开。 谢锦欢脸上有点挂不住。 她帮她撑着脸面,她就这样待她。 谢锦绣斜了她一眼:好心被当成驴肝肺了吧! 谢锦瑜是镇国公府大姑娘,生母南漳郡主是太后的心尖儿,背靠崇国公府,不论走到哪里都是众星捧月的存在。 这不,看见她来,好几位正在挑胭脂的大家闺秀都围了过来,奉承讨好。 谢锦瑜很受用。 逛了一楼,又上二楼转了一圈。 站在二楼窗户处,正好能看到美人阁后院。 风景如画,隐隐有娇笑声传来。 “咱们去后院转转吧?”谢锦欢提议道。 谢锦瑜也想去后院瞧瞧。 几人下了楼,直奔后院。 然后 被拦了下来。 谢锦瑜脸都气紫了。 那些大家闺秀诧异谢锦瑜她们没有美人阁的打折牌,接着工部侍郎府上的姑娘就花了三十两银子给她们买了进后院的资格,博足了好感。 谢锦瑜拎起裙摆,趾高气扬的进了后院。 守门小丫鬟还挨了她的丫鬟几记大瞪眼。 她们家大姑娘能来美人阁,那是给大少奶奶面子,进个后院还要收费! 她们家大姑娘都是拿御花园当自家花园逛的! 谢锦欢忍不住小声道,“京都大家闺秀那么多,光是买打折牌和进后院收的费用就惊人了。” “她是土匪!抢钱有谁比她更在行?!”谢锦瑜磨牙道。 谢锦欢无话可说。 大嫂这铺子却是太坑了点儿。 可偏偏大家都知道是坑,还不约而同的往里面钻。 虽然皇上帮大嫂,大家给面子来一两回就差不多了,没有三天两头跑来的道理,实在是美人阁的东西够好。 谢锦欢有点可惜。 当初大嫂钱不够,问国公府借钱的时候,没人借给她,要是能占美人阁一两成的股,一辈子就都吃喝不愁了。 可惜,现在后悔已经晚了。 谢锦瑜几个四下逛了逛。 听到有人夸美人阁的丫鬟手灵巧,捏肩捶背,让人浑身都松快了,尤其是捏脚,白日里捏过,晚上睡眠都好了不少,就是价格偏贵了一些。 “价格是多少?”谢锦欢问道。 “二两银子一回,”有姑娘道。 “……。” “丫鬟不过学了大嫂三成,就要二两了,大嫂给王妈妈捏了半个月的肩膀,不知道值多少钱,”谢锦绣道。 “这算什么,大嫂不是还要给王妈妈捏脚吗?”谢锦瑜嘲讽道。 她说的很大声。 四下不少夫人和大家闺秀都听见了。 谢锦欢忙道,“大嫂不是没给王妈妈捏吗?” “那是因为王妈妈脚臭的缘故,不然不就捏了,”谢锦瑜瞪她道。 “这倒也是,”谢锦绣道。 “……。” 然后镇国公府大少奶奶给下人捏脚的消息一阵风传开。 议论声四起。 “真的没见过这么不拿自己当大少奶奶的,”有大家闺秀小声道。 “人家是土匪,哪有那么多讲究?” 谢锦瑜隐隐得意。 “可镇国公府都没人管吗?”有人好奇道。 “肯定是管不了啊。” 然后,大家就同情镇国公府其他人了。 镇国公府大少奶奶这么不把大少奶奶的身份当回事,都没人能管,和女土匪同处一个屋檐下,肯定被欺负的死死的。 还有镇国公府几位姑娘,一脸的不高兴,就跟谁欠了她们钱没还似的,肯定是被镇国公府大少奶奶逼的不得不来的,真是可怜…… 谢锦瑜,“……!!!” 谢锦绣,“……!!!” 谢锦欢,“……!!!” 三人没差点气炸。 栖鹤堂。 老夫人坐在罗汉榻上,有些精神不济。 丫鬟走进来,道,“老夫人,崇国公府老夫人送了帖子来,一会儿要来。” 老夫人眉头几不可察的皱了下。 “我知道了,退下吧。” 丫鬟福身退下。 老夫人又吩咐王妈妈道,“准备崇国公府老夫人最喜欢的雀舌茶。” 南漳郡主走进来,见老夫人揉太阳穴,道,“老夫人身体不适?” 老夫人没说话。 王妈妈道,“早上起来,老夫人就有些头晕,奴婢要请大夫,老夫人不让。” 南漳郡主眸光一动,笑道,“听太医说,捏脚能治头晕,大少奶奶手灵巧,何不让她来替老夫人捏捏?” 老夫人抬头看了南漳郡主一眼。 “也好,”老夫人道。 沉香轩,内屋。 苏锦在翻书。 只是翻不了两页就扔了,再换一本。 找本想看的书,怎么就那么难呢。 拿起一本,苏锦才翻了一页,珠帘外走过来一丫鬟道,“大少奶奶,老夫人让您去栖鹤堂一趟。” 苏锦眉头微挑。 这时候请她去栖鹤堂做什么? 把书放下,苏锦起了身。 栖鹤堂,内堂。 老夫人坐在罗汉榻上,丫鬟在给她揉太阳穴。 苏锦走进去,福身请安,道,“老夫人找我来是?” 老夫人闭眸不语。 王妈妈望着苏锦道,“老夫人头疼,请大少奶奶来帮老夫人捏捏脚。” 苏锦,“……!!!” 居然找她来是捏脚的! 真当她是捏脚丫鬟了?! 丫鬟搬了小几来,把老夫人的脚放到上面。 苏锦眉头拧成麻花,这是不给她拒绝的机会啊。 不过也是,她连王妈妈的脚都要捏,没有理由嫌弃老夫人的脚。 但主动要求和被动接受,这感觉可是差了十万八千里。 既然没理由拒绝,就坦然接受吧。 但愿老夫人喜欢。 苏锦淡淡一笑,撸起云袖。 “好,我给老夫人您捏脚。” 第二百二十五章 心慌 苏锦坐在小杌子上。 丫鬟婆子们看着她雪白的胳膊,都不知道说什么好。 还从来没见过哪个大家闺秀撸袖子露胳膊肘的。 不过大少奶奶的皮肤是真好。 肤如凝脂,吹弹可破。 苏锦揉自己的手,望着老夫人道,“开始捏的时候会有点疼,您忍着点儿。” 老夫人轻点头。 苏锦手一动,老夫人额头就疼的直颤抖。 疼的她倒吸了一口气。 “你轻点儿,”老夫人道。 “太轻了捏了没什么效果,”苏锦道。 老夫人眉头微蹙。 她知道苏锦是故意的。 不过这点疼痛她能忍受。 苏锦就用这样的力道捏起来。 然后,丫鬟婆子们就时不时的看到老夫人额头颤抖一下。 丫鬟们心都跟着颤抖。 沉香轩,竹屋。 谢景宸坐在那里看书。 暗卫跳窗进来,道,“大少爷,老夫人让大少奶奶给她捏脚。” “她没拒绝?”谢景宸诧异。 “拒绝不了。” 谢景宸蹙眉。 还有她拒绝不了的事? 谢景宸不放心道,“派人去找她,就说我东西找不着了。” …… 屋外,有脚步声传来。 南漳郡主领着崇国公府老夫人走进来。 与她们一起的,还有崇国公夫人。 看到苏锦在给老夫人捏脚,一个个都惊呆了。 崇国公老夫人走上前,道,“真羡慕老姐妹你,得了这么一个孝顺孙媳妇。” 老夫人笑笑。 苏锦道,“等捏好了,再给崇国公老夫人您请安。” 乖巧的不行。 只是眼眸垂下时,眸底一抹寒芒闪过。 她说怎么突然想起来要她捏脚了。 原来是捏给崇国公府老夫人看的。 她爹狠狠的踩崇国公府脸面,她当着崇国公府老夫人的面捏脚,也算是低贱的尘埃里去了。 踩她的面子来讨好崇国公老夫人。 好。 很好。 苏锦瞥头看着杏儿,还未说话,外面走进来一个小丫鬟。 “大少奶奶,大少爷让您回去帮他找东西,”小丫鬟道。 杏儿高兴。 姑爷来帮姑娘解围了。 苏锦一点都不高兴。 又来拖她的后腿。 算了。 姑且给他一个薄面吧。 苏锦望向老夫人。 老夫人没说话。 可不是她不给面子,是老夫人不领他的情。 苏锦看向丫鬟道,“去回了大少爷,就说我正在忙,待会儿回去帮他找。” 杏儿扭着小眉头。 姑娘今儿是吃错药了吗? 苏锦望着她,伸手道,“拿八根银针给我。” 杏儿眨眨眼。 姑娘不是随身带了银针吗? 怎么要她拿? 不过她还是拿了。 因为不麻烦。 她的跨包里就有备用的。 杏儿从跨包内把银针翻出来,递给苏锦。 老夫人见了道,“捏脚还用银针?” 苏锦望着她,“为了捏脚的效果更好。” 不等老夫人拒绝。 苏锦把银针扎在老夫人脚背和脚肚子上。 银针扎的不疼。 老夫人和崇国公府老夫人闲聊。 只是崇国公夫人的眸光一直围绕苏锦打转。 她实在难以相信东乡侯的女儿会甘愿给人捏脚。 偏偏苏锦捏的认真。 而且捏的很卖力。 一刻钟后。 苏锦揉的手都酸了。 老夫人也没发话让她歇会儿。 她不说。 苏锦很自觉,动了动银针,对杏儿道,“你帮老夫人捏捏。” 杏儿一脸的雀跃欲试。 崇国公夫人,“……。” 没见过这样的贱骨头。 居然巴不得给人捏脚,还真是癖好特殊。 杏儿坐下来,先试了试,老夫人蹙眉。 “大点力气,”老夫人道。 杏儿,“……。” 还是第一次有人嫌弃她力气小的,这也太打击人了。 杏儿加大力道。 苏锦望着老夫人。 “杏儿力气大,怕弄伤您了,所以捏的轻,这样力道可以吗?”苏锦问道。 “可以。” “……。” 苏锦望着杏儿道,“就用这力道帮老夫人捏脚。” 杏儿就认真的帮老夫人捏脚。 半盏茶后。 老夫人道,“歇了吧。” 崇国公老夫人无事不登三宝殿,她不会一直待在镇国公府。 捏了这么半天够了。 杏儿起身、揉手。 手好酸啊。 苏锦帮老夫人把银针拔下来。 丫鬟过来帮老夫人穿好鞋袜。 苏锦乖巧道,“老夫人改日还想捏脚,我再帮您捏,没事的话,我就先回去了。” 这么听话,老夫人都有点不适应了。 她点点头,“退下吧。” 苏锦恭谨福身,然后离开。 等她们走后,屋子里的丫鬟婆子也都退下了。 崇国公夫人道,“府上大少奶奶乖巧的让人吃惊了。” 南漳郡主端茶,冷笑道,“大少奶奶之前给王妈妈捏肩,甚至要捏脚,让她给老夫人捏捏脚,容不得她拒绝。” “难怪,”崇国公夫人道。 不是自找的,让她捏脚,还不得跳起来。 苏锦回了沉香轩,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净手。 香皂搓了五六遍,皮没差点搓掉一层。 沉香轩,后院。 谢景宸有点心不在焉。 之前他担心苏锦。 递了台阶去,苏锦不愿意回来。 他就开始担心老夫人了。 暗卫走进来道,“大少爷,大少奶奶回来了。” “老夫人没事吧?”谢景宸问道。 “没听说有事啊。” 谢景宸皱眉。 怎么可能没事呢? 难道她喜欢给人捏脚? 等苏锦进后院,谢景宸望着她,道,“你把老夫人怎么了?” 苏锦望着他。 “众目睽睽之下,我能对老夫人做什么?”苏锦一脸无辜。 “真的?”谢景宸怀疑。 “当然是真的了,我保证,老夫人的脚还是脚。” 暗卫,“……。” 谢景宸,“……。” 大少奶奶。 你的保证让人心慌啊。 栖鹤堂。 南漳郡主送崇国公老夫人和崇国公夫人离开。 老夫人有些乏了。 抬手让王妈妈扶她回屋歇息。 只是每走一步,脚就疼三分。 几步之后,老夫人就疼的倒吸气了。 王妈妈赶紧扶着她坐下。 把鞋袜脱下了一看。 老夫人的脚已经肿成猪蹄了。 王妈妈脑门上全是冷汗。 她就知道大少奶奶那么乖巧有问题。 果不其然…… 老夫人气的嘴皮哆嗦。 也不知是气的还是疼的。 总之,老夫人一口气没提上来 晕了过去。 屋子里乱作一团。 “快请太医!”红袖叫道。 第二百二十六章 羞辱 镇国公府,门前。 南漳郡主送崇国公府老夫人和崇国公夫人离开。 赵妈妈站在她身后。 一丫鬟走过来,拽了拽赵妈妈的袖子。 赵妈妈转身,小丫鬟凑到她耳边嘀咕了几句。 赵妈妈脸色一变。 崇国公府老夫人坐进软轿。 小厮抬着轿子走远。 赵妈妈才对南漳郡主道,“郡主,出事了。” “能出什么事?”南漳郡主心情很好。 “老夫人脚肿了。” “……。” “严重吗?”南漳郡主眼神凌厉。 “有多严重还不知道,老夫人晕了过去,”赵妈妈的声音有点颤抖。 “……。” “已经派人去请太医了。” 大少奶奶真是太太太凶残了。 那可是老夫人啊。 让她捏下脚,她就直接把老夫人的脚给捏肿了。 她真是谁都不怕啊。 等去了栖鹤堂,看到老夫人那双脚。 赵妈妈心都在哆嗦。 南漳郡主眸光喷火。 “来人!” “把大少奶奶给我押到佛堂跪三天!” 沉香轩,竹屋。 苏锦在书架上找书看。 拿一本。 翻两页。 又塞回去。 如此反复了十几次。 谢景宸都蹙眉了,道,“你在找什么书?” 苏锦望着他。 眨眨眼道,“我找找看有没有什么少儿不宜的书。” 谢景宸,“……。” 朱屋外,暗卫迈步上台阶。 听到苏锦这话,没差点直接摔趴下。 大少奶奶真是太孟浪了。 大少爷不是那样的人啊。 他脚步停下,不知道是进去打断大少奶奶的话题好,还是让她继续说下去好。 反正大少爷是不会接话的。 谢景宸不说话。 相处这么久,他已经琢磨透了,接不上话的时候不说话,这个话题就自动断了。 苏锦继续找。 只是书架高处,她够不着。 “帮帮忙啊,”她道。 谢景宸站起来。 见苏锦手伸着,谢大少爷脑子一抽。 还没反应过来 胳膊已经伸了出去,直接把苏锦抱起来了。 苏锦,“……!!!” 亲娘啊。 他是不是脑子不好使了?! 她是让他帮忙拿书啊。 不是让他抱她拿书啊啊啊! 谢大少爷,“……。” 反应过来的他,面红耳赤。 暗卫见屋子里半晌没动静。 抬脚走进来,就看到谢景宸抱着苏锦。 暗卫脸一红。 赶紧背过身去。 “大少爷、大少奶奶、老夫人脚肿了,晕倒了,”暗卫禀告道。 禀告完,他赶紧出去。 苏锦想死的心都有了。 她挣扎着。 “还不赶紧放我下来,”苏锦脸红如霞。 谢景宸赶紧把她放下。 他望着书架道,“你要拿什么书?” 苏锦拿眼睛瞪他。 谢景宸道,“那几本书,你不适合看。” “有什么书,我不适合看的?”苏锦道。 “你确定要看?”谢景宸看着她。 “嗯!” 谢景宸把她之前手伸着够不着的那一排书都拿了下来。 苏锦瞥了一眼,四个大字映入眼帘 《大齐律法》 苏锦,“……。” 这不是少儿不宜,这是土匪不宜啊。 苏锦把书拍给谢景宸,抬脚就要走。 外面,小丫鬟跑进来道,“大少奶奶,不好了!” “南漳郡主罚你跪佛堂,来了四个婆子抓你去。” 杏儿跑过来道,“姑娘,现在该怎么办啊?” 苏锦坐下来,道,“你去院门口守着,谁要敢闯进来,给我抽!” 杏儿眼睛都亮了起来。 鞭子不抽人。 她都觉得对不起皇上赏的鞭子。 她屁颠屁颠的跑到院门口。 四个婆子已经闯进来了。 气势汹汹。 而然看到杏儿亮出来的鞭子。 迫不及待的小模样。 婆子们气势焉了,转身就跑。 杏儿,“……。” “你们别跑啊,”杏儿追上去。 院子里,一堆丫鬟婆子紧张的不行。 南漳郡主正愁没机会治她,大少奶奶还敢把老夫人的脚捏肿,这不是撞她手里了吗? 之前逃过去,那是皇上帮她。 这一回,一顶不孝的帽子扣下来,皇上都没理由帮大少奶奶了。 刚这样想 就看到那四个闯进去抓人的婆子往外跑。 杏儿在后面追。 丫鬟们,“……。” 那些婆子不止跑,还挺聪明。 跑的时候,把一旁看热闹的丫鬟一拉。 丫鬟脚步一踉跄,和杏儿撞在了一起。 杏儿稳住身子,捡起鞭子,几个婆子已经跑没影了。 毕竟是做惯了粗活的人啊。 南漳郡主守在老夫人床前,丫鬟走进来道,“郡主,抓人的婆子回来了。” “这么快?”赵妈妈惊讶。 跑回来的能不快吗? “她们没见着大少奶奶,被大少奶奶的丫鬟拿着鞭子撵出了沉香轩,”丫鬟道。 赵妈妈,“……。” 南漳郡主脸色铁青。 “当真是放肆!”她冷道。 她看了赵妈妈一眼,指着门口道,“你去,如果她不乖乖去佛堂跪着,我镇国公府休妻!” 赵妈妈心肝儿颤,她也怕鞭子抽啊。 南漳郡主放了话,她要胆怯不去,有损南漳郡主威严。 赵妈妈带着一丫鬟去了沉香轩。 杏儿就坐在院门口。 看见赵妈妈过来,杏儿望着她,“你也是来押我家姑娘去佛堂罚跪的?” “去禀告大少奶奶一声,如果她不去佛堂跪着,国公府休妻,”赵妈妈道。 杏儿眼珠子瞪圆了。 “不行!” “这话不能让我家姑娘知道!”杏儿站起来道。 她家姑娘之前就盼着被姑爷休了。 现在国公府要休了她,还不得把她高兴坏了。 她现在都有点怀疑,姑娘把老夫人脚捏肿,是不是就是想被休掉了。 “你们在这里等着!”杏儿道。 她把鞭子卷好,跑回后院。 苏锦就在竹屋内坐着。 杏儿悄咪咪走到窗户处,朝暗卫招手。 暗卫,“……。” 大少奶奶的丫鬟这是要做什么? 他走了出去。 杏儿对他道,“你和姑爷说一声,国公府要休我家姑娘。” 暗卫眉头一皱。 他回屋,在谢景宸耳边嘀咕了几句。 谢景宸脸色一沉。 苏锦问道,“怎么了?” “没事,”他道。 他起身走了出去。 谢景宸出了后院。 赵妈妈往他身后看,没见到苏锦。 谢景宸走出去,回头对暗卫道,“守好门,谁要敢闯进去,格杀勿论。” 赵妈妈背脊一寒。 谢景宸抬脚走远。 赵妈妈进不去后院,只能走了。 栖鹤堂,内屋。 太医还没有来。 谢景宸走进去,南漳郡主看了他,眸光冰冷道,“替那女土匪求情的话,就不用说了!” 谢景宸望着她,道,“我只是来告诉母亲一声,苏锦是东乡侯的掌上明珠,她要做什么,那是她高兴,镇国公府要她捏脚,这是在羞辱人。” “东乡侯若是知道,谁也不知道会有什么后果,她没吃亏,东乡侯不会动怒,她息事宁人了,国公府却要休妻。” “皇上赐的婚,我不同意休妻,她就永远是镇国公府大少奶奶,但事情闹大,捅到皇上面前,谁给谁捏脚就不一定了。” 赤果果的威胁。 谢景宸说完,转身离开。 南漳郡主却是气的站不住,呼吸不畅。 息事宁人?! 那女土匪把老夫人一双脚都捏肿了。 在他眼里是息事宁人?! 第二百二十七章 考虑 出了内屋,谢景宸脸上的黑线就控制不住往下掉了。 虽然早知道苏锦把老夫人的脚捏肿了。 但他没想到会肿到那种程度。 她是用了多大的力气? 她又是怎么让老夫人忍着的? 屋内,南漳郡主涂着鲜红丹寇的指甲掐着自己的手心,她都没觉得疼。 外面,丫鬟走进来道,“郡主,太医来了。” “让太医进来!” 等太医进屋,南漳郡主脸上的怒气收敛了七七八八。 太医上前,看到老夫人双脚红肿的模样,吓了一大跳。 “老夫人的脚是怎么了?”太医声音微颤。 他的第一感觉是中毒了。 但瞧着又不像。 丫鬟婆子大气都不敢出一声。 难道要告诉太医老夫人的脚是被大少奶奶和她的丫鬟给捏肿的吗? 丢人啊。 而且大少爷说的对,让大少奶奶捏脚确实羞辱人了。 尤其大少奶奶还是一个不能受气的人。 那么多招惹大少奶奶的人都被收拾了。 老夫人还把脚伸了出去。 有这样的结果 好像也没什么稀奇的。 没人回答,太医又问了一遍,“都不知道吗?” 王妈妈摇头,“有劳太医先帮老夫人消肿。” 丫鬟搬了凳子来。 太医坐下后,便给老夫人把脉。 王妈妈问道,“老夫人身体可有恙?” 太医把了回脉。 看了看老夫人的脚。 又把了回脉。 “怪了,”太医道。 “伤的严重吗?”南漳郡主问道。 太医起身道,“老夫人脉搏沉稳有力,比上回请平安脉好了不少。” 王妈妈,“……。” 南漳郡主,“……。” “可老夫人的脚肿成这样,不应该有这样的脉象才是啊,”太医一脸茫然。 这有点超出他的知识范围了。 南漳郡主看了太医一眼,排除他被谢景宸和苏锦收买的可能。 至于苏锦,整个镇国公府就她们主仆二人,想收买都没机会。 “先给老夫人消肿吧,”南漳郡主道。 太医有点为难,“老夫人脉象没有问题,双脚却肿成这样,这不合常理。” “不知道是什么原因造成的,不能贸然用药,“太医严谨道。 要是一般人,他就直接开消肿药了。 但老夫人是镇国公府老夫人,太医不敢掉以轻心。 他有理由不开药,可万一开了药,用出了问题,就是大事了。 太医要检查老夫人的吃食。 王妈妈知道问题不在吃食上,她望着南漳郡主,让她拿主意要不要把实话告诉太医。 南漳郡主道,“告诉太医吧。” 太医望着王妈妈。 王妈妈扶额道,“老夫人的脚是被大少奶奶捏肿的。” 太医,“……。” 捏肿的? 还肿成这样? 莫不是逗他的吧! 王妈妈道,“大少奶奶在老夫人的脚给小腿上扎了银针。” 王妈妈随手指了几处。 太医心惊肉跳。 这几处穴位是降低痛楚的。 没想到镇国公府大少奶奶还是个杏林高手。 他可惹不起。 但什么都不说也不合适。 所以太医昧着良心说了一句 “府上大少奶奶对老夫人真孝顺,令人羡慕,”太医道。 “……。” 王妈妈嘴角狂抽。 她虽然不赞同老夫人让大少奶奶给她捏脚。 但这个提议是南漳郡主提出来的,老夫人也同意,没有她说话的份。 何况大少奶奶还帮她捏肩捶背过,她劝老夫人,岂不成了她能做的事,老夫人不能做了。 她只是一个下人,如何能跟老夫人相提并论。 但大少奶奶把老夫人脚捏成这样,太医还夸大少奶奶孝顺…… “难道大少奶奶是在用青云山独门捏脚法帮老夫人治头痛?”王妈妈问道。 太医,“……。” 太医嘴角抽抽。 用脚肿成这样的代价来治疗轻微头疼 就是偏方,也没有这么偏的。 他默默的从药箱子里拿了消肿药递给丫鬟。 丫鬟给老夫人擦药膏。 轻轻的碰触就把老夫人疼醒了过来。 沉香轩,后院。 杏儿抱着柱子发呆。 苏锦则坐在竹屋外的回廊上看云。 净白的肌肤欺霜赛雪,圣洁纯净,灵气逼人。 谢景宸看入了神。 苏锦脸颊添了几抹红晕,道,“那么看我做什么?” 谢景宸走过来道,“我只是好奇,你做事之前是不是经过深思熟虑。” 苏锦挑眉。 “你是指捏肿老夫人脚这事?”她眨眼道。 “嗯。” “你考虑过后果?”谢景宸好奇道。 苏锦轻笑一声。 “这有什么好考虑的?” “……。” “我想她们在让我捏脚之前,应该考虑过后果了,我要做的只是顺应心意,”苏锦道。 “……。” “如果她们都没有考虑过后果,我就更不用考虑了。” “……。” 苏锦说完,半晌没人接话。 她望着谢景宸道,“你怎么不说话了?” 还有什么可说的。 她说的挺有道理的。 撞上她,算她们倒霉了。 已经够肆无忌惮了,谢景宸可不敢鼓励她,只扶额道,“我有些明白岳父大人为什么让你讨皇上欢心,册封你为公主了。” 苏锦,“……。” 这话题跳跃的也太快了些吧? 他是在暗自她太能闯祸了吗? 他怎么不说老夫人她们太能找茬了? “皇上宠爱我,也算是人尽皆知了,不照样刁难我?”苏锦道。 “我想即便我被封为公主,该来的刁难一样也不会少,甚至可能会更多。” “那该怎么办呢?”杏儿发愁道。 这些人记性都差的很。 一次次倒霉,长记性的却没有,记性这么差,也不知道是怎么活下来的。 见暗卫走过来,杏儿跑过去,问道,“你怎么回来了?” “已经没事了,”暗卫道。 “啊?国公府不休我家姑娘了?”杏儿高兴道。 “有大少爷出马,没什么事摆平不了的,”暗卫道。 只是大部分…… 不! 是绝绝大部分时候,压根就轮不到大少爷出马,还显得大少爷是拖后腿的。 还有他想说的是大少奶奶休了大少爷和国公府的可能性比国公府休了大少奶奶要大的多。 大少奶奶虽然看着鲁莽,实则心有沟壑。 她都没当回事,这个小丫鬟倒紧张的很。 第二百二十八章 调查 太医走后,南漳郡主要罚苏锦跪佛堂,甚至要休了她的事都禀告了老夫人。 当然,也包括谢景宸来替苏锦出头说的那一番话。 息事宁人四个字 都把南漳郡主气的不轻了,何况是老夫人。 老夫人气的脸都绿了。 看着老夫人愤怒的模样,南漳郡主反而气消了三分。 到了吃午饭的时辰,谢锦瑜还没有回来,南漳郡主皱眉道,“瑜儿怎么还没回来?” “老夫人晕倒了,没派人去告诉她吗?”南漳郡主问道。 “老夫人一晕倒,就派人去告诉了,但是大姑娘没回来,”丫鬟回道。 “要再派人去找大姑娘吗?”丫鬟问道。 “再去!” …… 美人阁,后院。 谢锦瑜、谢锦绣还有谢锦欢,以及工部侍郎府大姑娘凑了一桌麻将。 谢锦瑜大杀四方,玩的正起劲。 工部侍郎府大姑娘一人输三家。 虽然输了钱,但把谢锦瑜她们哄的高兴,她也高兴。 一丫鬟走过来,道,“谢大姑娘,镇国公府小厮请你回府。” 谢锦瑜一门心思都在胡牌上。 哪管丫鬟说什么,不耐烦道,“好了,好了,我知道了,一会儿我就回去。” 虽然也没赢多少钱。 她也不缺钱。 但这种赢钱的感觉她喜欢。 丫鬟退下,把谢锦瑜的话如实转告小厮。 小厮能怎么办,后院他又进不去,干等了两刻钟,实在等不到人出来,就回国公府了。 小厮把消息告诉丫鬟,丫鬟再转达给南漳郡主。 南漳郡主眉头拧的紧紧的,“美人阁当真有那么好玩?” 丫鬟摇头。 她不知道。 “听小厮说,大姑娘赢了不少钱,心情很好,”丫鬟道。 “赢钱?”南漳郡主蹙眉。 自打崇国公世子赢了东乡侯府,最后把崇国公府输掉,南漳郡主对赌博就深恶痛绝了。 美人阁是那女土匪的地盘,谁知道挖的什么坑?! 赢够了,再加上时辰确实不早了。 谢锦瑜才依依不舍的离开了美人阁,回镇国公府。 下了马车,迈步进府。 谢锦欢问丫鬟道,“府里没出什么事吧?” “老夫人晕倒了,”丫鬟回道。 谢锦欢脸色一变,她望着谢锦瑜。 完了。 老夫人晕倒这么大的事,派了两拨人去找她们,她们都没回来。 谢锦瑜问道,“老夫人怎么会晕倒?” 丫鬟摇头。 “不知道?”谢锦瑜皱眉。 “不能说,”丫鬟回道。 “……。” 那么丢人的事,早下封口令了。 谁再议论,一律严惩。 可丫鬟再不说,被谢锦瑜她们威逼,也就老实说了。 “老夫人头疼,让大少奶奶捏脚,大少奶奶就把老夫人的脚给捏肿了,然后老夫人就晕了,”丫鬟低声道。 谢锦瑜,“……!!!” 谢锦绣,“……!!!” 谢锦欢,“……!!!” “是怎么处罚大少奶奶了?”谢锦瑜有点激动。 “……。” “没有惩罚,”丫鬟摇头道。 “怎么可能?!”谢锦瑜声音拔高几分。 丫鬟没说话。 碰到大少奶奶,有什么事是不可能的? 虽然把老夫人的脚捏肿了,但大少奶奶不还把寿宁公主蜇晕过,没受惩罚,还有赏赐呢。 谢锦瑜她们快步回内院去探望老夫人。 然后就被拦在了门外。 老夫人不见她们。 谢锦瑜就去牡丹院了,她迟迟未归,南漳郡主难得的骂了她几句。 谢锦瑜揽着南漳郡主的胳膊,撒娇道,“娘,女儿知道错了,下次不会了。” 南漳郡主见她认错,也就算了。 但谢锦瑜认错是因为老夫人晕倒,她没有赶回来。 她给南漳郡主倒茶,道,“娘,大嫂的美人阁真的很好玩,尤其是麻将,我还带了一副回来。” 南漳郡主脸都气绿了。 她抬手戳谢锦瑜的脑袋,“我怎么生了你这么一个不成器的女儿!” “娘!”谢锦瑜委屈道。 “我到要去看看有多好玩!”南漳郡主道。 第二天,南漳郡主就去美人阁了。 但她没有玩。 她去的稍晚,已经没有麻将桌了。 就算有,她也不会上场。 出了美人阁,南漳郡主直奔皇宫。 她去找皇后,那么多贵夫人往美人阁跑,而且是早出晚归,再加上赌钱,一看就不是好东西。 南漳郡主请皇后出面,说服皇上禁止大家打麻将,以禁这股不正之风。 皇后觉得南漳郡主说的有理,然后就去找皇上了。 御书房。 皇上正在批阅奏折。 小公公进来道,“皇上,皇后求见。” “让她进来,”皇上道。 皇后走进去。 皇上端起茶盏喝了一口,道,“来找朕有事?” 皇后福身请安,道,“皇上,臣妾听闻最近京都麻将之风盛起,不少人沉溺麻将中无法自拔,臣妾母仪天下,是天下女子的表率,她们沉溺麻将,忘却了相夫教子的责任,臣妾有责任纠正,还请皇上下令,禁止大家打麻将。” “麻将是什么?”皇上问道。 皇后,“……。” 皇后强忍着郁闷,给皇上解释什么是麻将。 “听着还挺有趣,”皇上生了几分兴趣。 皇后脸都绿了。 “皇上!”皇后叫道。 皇上轻咳一声。 “怎么突然这么多人打麻将?”皇上问道。 “听说是从美人阁开始的,”福公公道。 皇上,“……。” 皇上抬手扶额。 皇后望着皇上,“皇上不会因为是镇国公府大少奶奶的带的头,就不管了吧?” 皇上皱眉道,“这事朕会调查,真如皇后所言,朕一定下旨。” 这时候,小公公进来道,“皇上,几位大臣进宫了。” “让他们进来。” 皇上望着皇后,“皇后先退下吧。” “皇上何不直接问问那些大臣?”皇后道。 “也好。” 几位大臣走进来,给皇上请安。 皇上问道,“几位大人的夫人打麻将吗?” 几位大臣面面相觑。 不懂皇上怎么突然问这事。 “内子打麻将,”有大臣道。 “几位爱卿觉得应不应该禁止打麻将?”皇上问道。 几位大臣忙道,“皇上怎么这么问?” 皇上斜了他一眼。 那大臣当即恨不得给自己来一嘴巴,他居然敢问皇上为什么,谁给他喂了熊心豹子胆。 大臣忙道,“不应该。” 皇上,“……。” 皇上看了眼皇后的脸色。 这么明显的愤怒,这些察言观色的大臣居然都没看见。 匪夷所思。 “说说为什么不应该,”皇上道。 那大臣就道,“以前臣妾府邸总是妻妾互掐,自打有了麻将之后,现在她们坐在一起有说有笑。” 皇上,“……。” 还有大臣不好意思道,“臣已经有五年不曾纳妾了,府中一妻二妾,前儿内子给臣抬了一姨娘,说是打麻将三缺一,添一个正好凑一桌麻将。” 皇上,“……。” 福公公,“……。” 最后一大臣道,“臣母亲一直叫头疼,终日无精打采,这几日打麻将,人精神了许多。” 皇上,“……。” 福公公,“……。” 皇后的脸都紫了。 “这么好的东西,宫里居然没有,”皇上道。 “奴才这就派人去买,”福公公赶紧道。 第二百二十九章 讨罚 福公公退下后。 皇上望着皇后。 皇后绣着鸾凤的云袖下手攒的紧紧的。 她以为大臣会帮她! 没想到却拆她的台! 深呼一口气。 皇后福身认错。 “皇上,是臣妾没有查清楚,就贸贸然来找您。” “臣妾有罪,还请皇上责罚,”皇后道。 一般后妃认错了,皇上就不会罚了。 但这一回 例外。 “既然知道错了,那就罚抄《女诫》三百篇,”皇上道。 皇后脸像是被人狂扇了几巴掌似的。 没有她这么上杆子来讨罚的了! 她还得乖乖谢恩。 三位大臣站在一旁,后背都湿透了。 他们不是没有看见皇后冰冷的带着威胁的眸光。 他们很清楚要皇上禁止打麻将的是皇后。 可他们敢帮皇后吗? 美人阁可是镇国公府大少奶奶,东乡侯的女儿开的。 那一家子土匪谁敢惹啊。 不说东乡侯了,就是战无不胜的镇国公府大少奶奶,他们也得敬而远之啊。 不敢帮皇后的他们,只能选择说实话。 永宁宫。 皇后出了御书房,就直接去了永宁宫。 南漳郡主见了她之后,就去永宁宫给太后请安。 见她脸色铁青的走进去。 南漳郡主心头涌起一阵不好的预感。 “皇上没下旨禁麻将?”她问道。 “皇上下旨了,”皇后咬牙道。 “下旨了是好事啊,该高兴才是,怎么脸色这么难看?”南漳郡主疑惑道。 “皇上下旨让后宫嫔妃没事多玩玩麻将!”皇后瞪着她。 南漳郡主,“……!!!” “皇上还罚我抄三百篇《女诫》!” 这几个字几乎是从皇后的牙缝里蹦出来的。 本来皇上还不知道麻将,她去了一趟,结果麻将就传到皇宫来了! “以后事情没弄清楚,不要来找本宫!”皇后恼道。 姐妹这么多年,皇后还是第一次和南漳郡主说这么重的话。 南漳郡主脸色也有些挂不住了。 但这一次,的确是她之过。 南漳郡主说了几句软话,当着太后的面,皇后也不好揪着不放。 她方才是真气着了,才把话说的那么重。 皇后恼那三位大臣,尤其是他们说的话,她说给太后听。 太后不信道,“麻将真有这么大威力?” “我看是那几位大臣怕了东乡侯,才这么说的,”南漳郡主道。 “哀家倒要试试了,”太后道。 “……。” 御花园内。 皇上让福公公派人去买麻将回来的事一阵风传开。 “你们说麻将到底是什么?”有妃子好奇道。 “听说是用来打和搓的东西,很好玩,”有妃子神神秘秘道。 有妃子看着自己细皮嫩肉的手道,“就不怕搓出老茧来吗?” 四个妃子凑一起。 有三个说话了,另外一个在走神。 “你怎么不说话?”有妃子道。 “……。” “我能不能说我宫里就有一副麻将?”那妃子低声道。 “……。” 另外三人惊呆了,“你怎么会有麻将?!” “前几日我大哥进宫来探望我,给我带的,说是京都最流行的玩意,送进宫给我解乏的,”妃子道。 “我大嫂过世后,大哥一直没续娶,对我这个妹妹是最上心的,每月探望的日子,总给我塞银子,他大概是不知道这麻将是美人阁的,不然绝不敢送进宫给我。” “大哥一番好意,我不好拒绝,但崇国公府和东乡侯府的矛盾,我却是知道的,还有寿宁公主在镇国公府大少奶奶手里吃亏的事……。” “这麻将我怎么敢拿出来用,就被我藏在箱子底下,”妃子道。 其他三个妃子道,“那是之前,现在皇上都准许我们打麻将了。” “走,我们回去打麻将去。” 四人离了凉亭回寝殿。 宫女把麻将翻出来,一妃子拿在手上道,“这要怎么打?” “往地上摔吗?” 说着,举起手就要往地上砸。 那妃子赶紧将她拦下道,“别摔,这是玉石的,一摔就碎,有说明书呢。” 四人坐下来研究麻将怎么打。 等觉得规则牢记于心了,就准备上手了。 把麻将摆好。 “怎么少了三块麻将?”有妃子道。 宫女回箱子里翻了一圈,道,“箱子里没有。” 那妃子气道,“不用找了,肯定入宫检查时,被人顺走了。” 麻将是玉石的,价值不菲。 而送进宫的东西,要经过仔细检查,怕里面夹带毒药,所以麻将用水泡过。 肯定是浸泡的时候被人顺手牵羊了。 “我早看那些人不顺眼了!” “走,找他们算账去!”有妃子道。 等出了宫,半道上,有妃子道,“我们四个去找那些公公算账,有**份不说,还不一定管用,还是去找皇上告状吧。” 然后 她们就去找皇上了。 御书房。 皇上在练书法,笔走龙蛇,磅礴大气。 小公公走上前,道,“皇上,良妃她们求见,说是请皇上帮她们做主。” 皇上眉头几不可察的皱了下。 这后宫怎么就没一天安静时候呢。 “让她们进来,”皇上把笔放下。 四妃子走进去。 直接给皇上跪下了。 皇上眉头拧的更紧。 “这是怎么了?”皇上问道。 良妃把麻将放在地上,道,“皇上,这是臣妾的兄长前儿送给臣妾的麻将……。” 才说了一句。 皇上眼睛一亮。 “把麻将呈上来,”皇上道。 “……。” 福公公把麻将拎到龙案上。 皇上一边看着麻将,一边听良妃告状。 良妃道,“方才臣妾几个准备打麻将,发现麻将少了三块,平常送进宫的东西多少都会受到扣克,但这麻将少了三块,就玩不了,还请皇上帮臣妾找回来。” 皇上看了福公公一眼。 福公公道,“奴才这就派人去查。” 福公公派心腹小公公去查。 很快,小公公就回来了。 “可查到了?”福公公问道。 小公公嘴角抽抽道,“他们的确偷了几块麻将。” “那我的麻将呢?”良妃道。 “孝敬给皇后了,”小公公默默道。 皇上,“……。” 福公公,“……。” 后妃们,“……。” 最后 麻将找回来了。 孝敬给皇后的是三只幺鸡。 皇后再被罚了三百篇《女诫》后,又加了三百篇《女训》。 第二百三十章 厚待 凤鸾宫。 皇后发疯似的砸东西。 噼里啪啦! 自打嫁进宫,她还没有挨过今天这么重的处罚。 胸口淤积的怒气,只有摔东西,她才能泄愤。 摔了一通。 皇后怒气消了几分。 御书房内。 皇上发愁了。 福公公派了人把麻将买了回来。 美人阁里有的全买了,也不过六副。 一般后宫赏赐规则,先孝敬太后,然后是皇后。 就算帝后不合,毕竟皇后统率后宫,母仪天下,得给足了她面子。 但皇后厌恶麻将,还因为麻将挨了罚,赏赐她麻将,那是在羞辱她。 还有太后 崇国公和东乡侯那已经是不共戴天之仇了。 美人阁的东西,太后肯定不会用。 但就这么把太后和皇上略过去有点不大好。 皇上犯难。 福公公道,“皇上?” 皇上摆摆手,“依造惯例赏赐下去。” “奴才遵旨。” 福公公先去了永宁宫。 从永宁宫出来,福公公再去凤鸾宫。 福公公在门外等了半天。 宫女太监跪在地上收拾一地的狼藉。 把地拖干净后,又擦了一遍。 福公公才走进去。 皇后强忍着怒气道,“福公公来找本宫有事?” “皇上差人买的麻将,依照惯例,给皇后送一份来,”福公公道。 皇后脸寒如霜。 没有皇上这么羞辱人的了! 皇后咬着牙,谢皇上赏赐。 福公公福身离开。 只是他前脚出去,后脚砸东西的声音就传来了。 福公公有点心疼麻将。 这才是正儿八经的打麻将啊。 打的麻将都粉身碎骨了。 不过除了皇后,后宫刮起了一股麻将之风。 麻将一进后宫,皇上就失宠了。 去御花园,没有后妃“偶遇”了。 待在御书房,也没有后妃来送燕窝粥和糕点了。 整个世界都清净了许多。 “麻将真是个好东西,”皇上很满意。 “没人给皇上您送吃的来了,御膳房都说奴才这几日饭量变大了不少,”福公公哭笑不得。 “……。” “走,去御花园转转。” 皇上去了御花园。 逛了会儿,听到有搓麻将声传来。 皇上寻声走过去,就看到几个后妃在那里打麻将,有说有笑,不亦乐乎。 皇上抬脚走过去。 福公公将他拦下,“皇上,您还是别去吧。” 皇上蹙眉,“为何?” 福公公欲言又止。 “有话就说!”皇上催道。 “东乡侯前儿给奴才发了话,禁止皇上打麻将,”福公公弱声道。 皇上眉头一拧。 怒气从四肢百骸涌到脸上。 “他敢禁止朕打麻将?!”皇上气道。 福公公望着皇上道,“东乡侯怕皇上沉迷打麻将,以至玩物丧志,成为一代昏君,到时候牵连镇国公府大少奶奶受人唾骂。” “闺阁妇人,闲得无聊打发时间,搓搓麻将无妨,但皇上不能。” 皇上气大了,“朕都还没玩过,他就笃定朕会沉迷其中?!” “奴才也是这么说的,但东乡侯让奴才提醒皇上一句话,”福公公道。 “什么话?” “上行下效,”福公公道。 皇上会不会沉迷打麻将,福公公不知道。 但皇上喜欢做的事,百官都会钻研。 如果皇上打麻将,百官会不打吗? 打麻将可不是一个人就能打起来的,要四个人。 皇上最厌恶的就是结党营私,不要给臣子们借口去做令他厌恶的事。 皇上脚步像是钉在地上一般。 他朝凉亭看了一眼,转身离开。 走了几步之后,皇上脚步停下。 “他一个土匪,还懂上行下效?”皇上皱眉道。 “皇上,这是东乡侯的原话,奴才一个字也没有添减,”福公公忙道。 “只是一个土匪知道上行下效,确实有些奇怪,”福公公也疑惑了。 皇上嘴角一勾。 也不知道想到了什么。 总之,皇上心情挺好。 …… 沉香轩,后院。 今天是谢景宸泡药浴的最后一天。 从药浴里起来,谢景宸皮肤烫红,但精神抖擞。 暗卫替他高兴,望着苏锦道,“大少奶奶,大少爷体内的毒全清了吗?” “全清了,”苏锦道。 谢景宸歇了一刻钟,去沐浴把身上的药味给清除掉。 等他回后院,迈步进苏锦的竹屋。 苏锦随手扔给他一个药瓶。 “你闻闻,”苏锦笑道。 谢景宸接过药瓶。 把盖子扒开,嗅了嗅,道,“有一股淡淡的清香,很好闻。” “这是什么?”他好奇道。 “迷药,”苏锦道。 “……。” 丢下两个字,苏锦继续翻抽屉。 谢景宸一脸黑线。 他把药瓶递给暗卫。 暗卫嗅了嗅药瓶,没闻出是什么。 杏儿从他手里接过药瓶,使劲嗅了嗅。 然后 谢景宸还没有坐下来。 没有武功的杏儿就倒地不起了。 与她一起晕倒的还有暗卫。 苏锦,“……。” 谢景宸,“……。” 苏锦瞪着谢景宸,“我不是告诉你是迷药吗,你怎么还给他们闻!” 谢景宸嘴角抽抽,“我以为你是开玩笑的。” “他们应该也是这么认为的。” “我是认真的啊,大哥!”苏锦扶额。 “……。” “为什么我没晕?”谢景宸好奇。 苏锦走到杏儿身边,把她扶到小榻上躺着。 谢景宸扶暗卫。 苏锦丢给他一药瓶,道,“你中毒很深,而且时间久,骨骼某种程度上具有了一定的抗毒性,再加上我帮你解毒,现在普通的毒药对你效用不大,虽然没有百毒不侵的那种奇效,但就算剧毒,别人顷刻毙命,你至少能扛一刻钟。” “真的?”谢景宸不信。 “真真的,这叫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 谢景宸将信将疑。 苏锦的暴脾气,有点炸了,“别不信啊,你手里的是砒霜,你吃点试试。” 谢景宸,“……。” “我信你说的,”谢景宸把药瓶放下。 能解毒,已经是老天爷厚待他了。 迷药对他不管用,已经是意外之喜。 他不奢望太多。 他望着苏锦,那双溢彩流光的眸子,皎皎如明月,莹莹如月华,灵气逼人。 他目光柔和道,“这份意外的惊喜,我该怎么答谢你?” “你已经没有钱了,只剩下以身相许了吧?”苏锦一本正经道。 “……。” “好。” 苏锦,“……。” 要不要答应的这么爽快?! 她是开玩笑的啊! “好什么好啊,我是让你赶紧挣钱付我诊金,”苏锦脸不红气不喘。 谢景宸,“……。” “先收点利息,明天陪我逛街,”苏锦道。 “……。” 第二百三十一章 埋没 沉香轩,后院。 竹屋内,苏锦在捣药。 咚咚捣药声在幽静的后院传的格外远。 她拿着石舀走出来,望着竹林旁,正在练武的谢景宸。 这厮是不是有毛病。 已经练了半个时辰的武功了,也不知道休息会儿。 才刚解完毒,他身体还虚弱的很呐。 竹屋内。 暗卫醒过来,摇晃着晕乎乎的脑袋,从椅子上站起来。 头重脚轻,天旋地转。 他赶紧坐下。 歇了会儿,脑袋清醒了,也知道自己是怎么晕倒的了。 蠢晕的。 大少奶奶都说了那是迷药,他还闻…… 看到躺在小榻上的杏儿,暗卫有那么一点点的欣慰。 就在暗卫看杏儿的时候。 杏儿翻了个身。 她是往里翻的,结果脑袋磕到了小榻。 疼的她往外一翻。 然后 从小榻上滚了下来。 暗卫,“……。” 暗卫无语了。 然而让他更无语的还在后面。 杏儿疼醒过来,发现暗卫在看她,不假思索的狠狠的瞪了他一眼。 那神情活像是怀疑他害她摔下来的。 暗卫,“……。” 这跟他有关系吗? 惹不起,暗卫跳窗跑了。 苏锦听到屋内动静,走到窗户旁,只见杏儿坐在地上揉脑袋。 “怎么了?”苏锦问道。 “姑娘,我脑袋晕乎乎的,”杏儿道。 “歇会儿就好了,”苏锦道。 谢景宸收了剑,随手把剑扔回剑鞘。 阳光下,他额头和鼻尖上的汗珠闪烁着光芒。 一双浩瀚如星辰的眸子,褶褶生辉。 “大少爷的毒真的解了,”暗卫激动道。 激动过后,就是害怕了。 害怕这样怀疑的话让苏锦和杏儿听见。 他回头看了好几眼,确定人不在,方才松一口气。 …… 翌日,是个阳光灿烂的日子。 杏儿伺候苏锦穿戴,兴奋的双眸闪着光。 “姑娘,咱们今儿去哪儿玩啊?”杏儿问道。 “去大佛寺吧,”苏锦道。 “夫人本是让姑娘前儿去的,可惜没去,”杏儿惋惜道。 上回东乡侯府办乔迁宴,唐氏叮嘱杏儿带苏锦去大佛寺上香,还点名了四月初四去。 因为那天是文殊菩萨圣诞。 苏锦本打算去的。 只是谢锦瑜她们要去大佛寺给老夫人上香祈福。 上回她们去大佛寺,还闹出不愉快来,苏锦不想和她们一起。 再者谢锦瑜她们是去祈福,希望老夫人的脚早日恢复,老夫人的脚是她和杏儿捏肿的,现在去祈福,当初何不下手轻点? 未免授人以柄,苏锦果断改主意了。 “只要心诚,哪天去上香都一样,”苏锦道。 “那今天去给老夫人请安吗?”杏儿问道。 “不去了,老夫人估计刚能下床,还是别去搅合她好心情了,”苏锦善解人意道。 杏儿,“……。” 脚肿的在床上躺了这么多天,老夫人真的会有好心情吗? 不知道老夫人怕不怕见她们,反正她是挺怕去给老夫人请安的。 议政殿。 皇上坐在龙椅上和百官商议朝政。 他几次朝东乡侯站的位置瞥去。 那位置空荡荡的。 东乡侯没有来上早朝。 百官们都诧异,东乡侯怎么没来早朝。 自打搬进了崇国公府住,东乡侯就准时上朝了。 今儿都快下朝了,人都没来,不会出什么事了吧? 然后 崇国公一党就站出来弹劾东乡侯。 皇上喝着碧螺春,听大臣一个接一个弹劾。 等润了喉后,不疾不徐的来一句,“是朕给他出了一难题,什么时候写出来,什么时候进宫。” 几个弹劾的大臣脸都涨红了。 “朕有点头疼,下朝吧,”皇上道。 “……。” 百官们面面相觑。 皇上就是皇上啊,旁人头疼怎么可能这么红光满面、精神抖擞的。 东乡侯府。 书房内。 一地的纸团。 东乡侯坐在椅子上,头疼看着书桌上四个大字 上行下效。 林总管走进来,随手捡起一纸团,打开就看到一行字:皇上,做人不能太小心眼…… 林总管,“……。” 就这样的奏折呈给皇上,不是找骂吗? 林总管望着东乡侯道,“侯爷,还是找姑爷帮忙吧?” “让他写好了,你带回来,”东乡侯道。 “……。” 这是怕大少爷知道了,以后不认真读书吗? 侯爷真是用心良苦。 镇国公府门前。 杏儿扶着苏锦上马车,然后自己钻了进去。 谢景宸翻身上马。 马车徐徐往前。 他们走了一刻钟。 林总管骑马在镇国公府前停下。 李总管认得他,殷勤道,“林总管是来找大少奶奶的?” “来找姑爷的,”林总管道。 “……。” “大少爷陪大少奶奶出府了。” “来的不巧,可知道去哪儿了?”林总管问道。 “不知道,不过他们刚走没一刻钟,这会儿去追,肯定能追上,”李总管道。 林总管翻身上马,往前追去。 半盏茶后,林总管追上苏锦和谢景宸。 杏儿掀开车帘,脆生生唤道,“林叔。” 林总管笑了笑,对谢景宸道,“侯爷有事让姑爷帮忙。” 谢景宸,“……。” 谢景宸一脸黑线。 “什么事?”他问道。 林总管请谢景宸到一旁细说。 杏儿探出脑袋道,“肯定又是找姑爷写奏折的。” 谢景宸骑马回来。 苏锦望着他,“真是让你写奏折的?” 谢景宸没说话,算是默认了。 苏锦有点同情他,安慰道,“有我爹在,你的才学不会被埋没的。” 谢景宸一口老血没差点喷出来。 这女人是在安慰人,还是往人伤口上撒盐? 不只是撒盐。 而且是撒完了盐就跑。 “你先去写奏折吧,我们在大佛寺等你,”苏锦道。 谢景宸,“……。” 没见过这么没良心的。 暗卫望着谢景宸,“大少爷?” 谢景宸能怎么办? 他又不能骑在马背上写奏折。 “你先送他们去大佛寺,”谢景宸道。 暗卫坐到车辕上,赶马车离开。 谢景宸进了醉仙楼。 这会儿吃午饭还早,吃早饭又晚了些,醉仙楼掌柜的迎上来。 “端笔墨纸砚来。” 谢景宸吩咐一句,找了个地方坐下。 林总管坐的远远的,喝茶等候。 至于苏锦,和杏儿有说有笑的坐马车奔向大佛寺。 第二百三十二章 路过 这是苏锦第二次来大佛寺。 许是因为前两天是文殊菩萨圣诞的缘故,今儿的香客没有上回多。 即便这样,也热闹非凡。 从马车内下来,苏锦和杏儿直奔大雄宝殿。 小和尚看到杏儿,心肝都在颤抖。 连忙双手合十念了两声佛号。 虽然上次的经历很不愉快。 嗯。 是小和尚不愉快。 但他在杏儿眼里已经打上了熟人的标记。 既然是熟人,那就好说话了。 苏锦上香后,杏儿对小和尚道,“你们大佛寺有什么好玩的地方,你帮我们带个路。” 小和尚,“……。” 小和尚望着走过来的住持大师。 住持大师沉稳道,“你就带两位女施主四下转转。” “是。” 小和尚硬着头皮前面带路。 出了大雄宝殿,又进天王殿、千佛殿,再到念佛堂…… 大佛寺依山而建,错落有致,红垣碧瓦,楼阁林立。 三面环山,竹林茂密,泉水潺潺,云雾缭绕,乃是人间仙境。 小和尚说的口干舌燥。 杏儿望着他,八卦道,“上回忘了问你,你们大佛寺和南漳郡主有什么仇啊?” 小和尚,“……。” 出家人不打诳语。 他不能撒谎骗人。 可要说实话,他的小命是不是会交代在这里? “小僧只是听吩咐办事,”小和尚道。 “就不能说说吗,或许我家姑娘能帮你们呢,我家姑娘和南漳郡主也有仇,”杏儿循循善诱。 小和尚,“……。” 东乡侯府和崇国公府的仇人尽皆知,大佛寺也不例外。 小和尚面露难色。 苏锦嗔杏儿道,“不要为难他。” 杏儿有点不甘心的望着小和尚。 小和尚忙撇过头去,道,“前面没什么好看的了,从这边往下,有一株菩提树,女施主要去看看吗?” “啊,会不会就是那株菩提树?”杏儿激动道。 小和尚一脸莫名的看着她。 苏锦想起东乡侯派人匡皇上的那棵菩提树。 嘴角抽了抽。 “有劳前面带路,”苏锦道。 小和尚一头雾水,道,“这边是小道,有些难走,从半山腰过来,路方便些。” 小和尚走在最前面。 苏锦走中间。 杏儿最后。 远远的就看到那株菩提树,枝繁叶茂,观之宁静、平和。 但很快 苏锦的心情就不平和了,而是尴尬。 小和尚走着走着,突然停了下来。 苏锦一门心思都在脚下。 小和尚一停,她道,“怎么不走了?” 小和尚脸色惨白。 他稍稍侧身,苏锦就看到躲藏在草丛里的黑衣人。 黑衣人望着他们,眼神冰冷,杀气凛然。 苏锦,“……。” 真的。 想死的心都有了。 “路过。” “我们只是路过。” “我们这就走!” 说完,赶紧转身跑。 可是现在跑已经晚了。 黑衣人抽出剑,就杀了过来。 暗卫纵身一跃,挡在苏锦前面,和刺客打起来。 杏儿扯着嗓子喊,“救命啊!” “救命啊!” “救命啊!” 远处,皇上刚走过来。 突然传来一阵打斗声,福公公一脸紧张的护在皇上跟前。 还没反应过来怎么回事,就听到有人叫救命。 “这声音怎么听着那么耳熟?”福公公皱眉道。 又听了两声,福公公恍然道,“皇上,是那土匪小丫鬟在叫救命。” “是谁想不开敢惹她们啊?”福公公嘴角抽抽道。 “去看看,”皇上道。 福公公拦着不让,“皇上,可能有危险。” 他怕皇上会被镇国公府大少奶奶爆发出来的威力误伤,比如马蜂。 皇上一把将福公公拂开。 皇上便衣出宫,只带了福公公和两个影子卫随行。 只是他们往前走了没几步。 暗处藏着的黑衣人就杀了出来。 皇上有武功,福公公就惨了。 抱着头躲到菩提树下,狠狠的朝自己嘴巴来了两下。 真是乌鸦嘴。 皇上要出宫,他就怕会出事。 可是皇上不听劝,结果真遇到刺客了…… 暗卫本来招架不住了,结果刺客掉头走人。 暗卫发现他们要杀皇上,追了上去。 杏儿惊呆了。 杏儿手忙脚乱的翻着跨包。 半天没找到。 她干脆把东西都倒在地上。 翻找出一竹筒来。 把竹筒一拔。 咻的一声。 天空中炸开一道绿烟。 苏锦帮不了什么忙,她能做的,就是不添乱。 只要刺客不来杀她,暗卫就能护着皇上。 影子卫中了一剑,倒在地上。 影子卫挣扎着要起来,结果刚站起来,就倒下了。 “剑上有毒!” 影子卫晕倒前,拼尽全力叫道。 苏锦走过去,就看到影子卫唇瓣发紫。 她赶紧从荷包拿出解毒丸,倒出一颗,塞影子卫嘴里。 刚塞进去,那边福公公惊叫出声,“皇上!” 苏锦抬头。 就看到福公公肩膀上中了一箭。 皇上胳膊被划伤。 苏锦脸色刷白。 她跑过去。 然而才走了两步。 刺客手中的剑朝她刺过来。 苏锦被剑身折射出来的寒芒闪了下眼睛,只觉得浑身冰凉。 恐惧让她下意识的把眼睛闭上了。 直到轰隆一声倒地声传来,她才把眼睛睁开。 刺客倒在地上。 他身上插着一把剑。 有点眼熟。 苏锦抬头,就看到谢景宸跃身过来,从刺客身上拔出他的剑,转身和冲过来的刺客厮杀起来。 谢景宸没有离远。 他把苏锦和皇上护在身后。 苏锦把解药喂给皇上和福公公服下。 没一会儿,又过来一男子,和刺客打起来。 为首的刺客道,“撤退!” 余下七八名刺客迅速离开。 谢景宸望着苏锦,眼底泻出担忧来,“你没事吧?” “我没事,”苏锦摇头。 “先进大佛寺,”谢景宸道。 等进了大佛寺,杏儿道,“姑娘,现在是不是没事了?” “应该没事了,”苏锦道。 苏锦走进禅房。 杏儿没有跟进去,她手里还攥着一竹筒。 她朝空着射去。 先前是绿烟,这会儿是红烟。 暗卫走出来,见了道,“这是?” 杏儿道,“这是我家侯爷给我的,不论是在国公府还是出门,只要是我家姑娘遇到危险,就发绿烟,侯爷会带人来救我们,要是化险为夷了就发红烟,免得侯爷担心。” 东乡侯从看到绿烟起,就带人骑马赶往大佛寺。 一路狂奔。 距离大佛寺山脚下不远,就看到了红烟。 “侯爷别担心,姑娘没事了,”林总管道。 东乡侯松了一口气。 然后 和逃下山的刺客迎面碰上。 第二百三十三章 乖巧 东乡侯只知道苏锦和杏儿遇到了危险。 现在已经化险为夷了。 但不知道她们遇到的是什么危险。 以苏锦和杏儿的三脚猫功夫,是不可能从这群黑衣人手中逃脱的。 是以东乡侯远远看到也没有怀疑。 毕竟没人规定大白天的就不能穿一身黑衣了。 但这群刺客心虚啊。 眸光躲闪,呼吸急促,手握着剑柄。 这在东乡侯眼里,几乎就是认罪了。 敢伤他女儿,那是活的不耐烦了。 不管是不是,宁抓错,不放过。 “上!” 都不用东乡侯亲自动手。 他身后带的十二名小厮就冲上去。 没一会儿。 刺客的尸体就横七竖八了。 死不瞑目。 这些刺客是知道自己逃不掉,未免被抓,选择咬碎牙缝中藏的毒药自尽的。 只有一人,被卸了下颚,想死都死不了。 大佛寺,禅房内。 福公公趴在小榻上,已经昏迷不醒了。 皇上虽然醒着,但比福公公要严重的多。 苏锦只看到皇上胳膊被划伤,却不知道皇上后背被刺客劈了一剑。 才一会儿功夫,地上就多了一滩血迹。 影子卫随身带着金疮药,要帮皇上止血。 但这么深的伤口,他没什么把握。 但皇上要是出了什么事,后果不堪设想。 谢景宸把影子卫拉到一旁。 苏锦吩咐杏儿道,“拿针线来。” “啊?”杏儿有点懵。 “去找人拿针线来,”苏锦重复一句。 她和杏儿身上是没有针线这样的东西的。 杏儿去找小和尚拿了针线来。 谢景宸帮皇上脱掉锦袍,露出后背上的伤口。 苏锦帮皇上清洗伤口。 皇上疼的眉头都皱到了一起。 苏锦道,“皇上忍忍。” 皇上还没接话,苏锦又对谢景宸道,“让皇上咬着帕子,如果疼的受不住,就打晕他。” 皇上,“……。” 谢景宸,“……。” 杏儿穿好针。 苏锦接过针,把皇上的伤口缝起来。 针传过肉,那种感觉,让人毛骨悚然。 皇上疼的满头大汗。 杏儿望着谢景宸道,“姑爷打晕皇上啊。” 谢景宸没动手。 杏儿抬起手,学着自家侯爷打晕人的模样,朝皇上的脖子劈去。 皇上疼了一下。 但是没晕。 杏儿,“……。” 皇上,“……。” 谢景宸,“……。” 谢景宸手一抬,直接把皇上打晕了。 杏儿脸都涨红了。 她摸着自己的手。 很疼。 但是她不敢叫。 皇上白挨了她一掌刀。 但愿皇上不记仇。 皇上晕倒后,苏锦把伤口缝好,又倒上金疮药,然后用纱布把伤口包扎起来。 处理完后背,再就是胳膊。 然后扶皇上趴在床上。 再帮福公公把肩膀上的箭取下来。 福公公本来是晕的。 苏锦挖出箭头的时候,硬生生把他疼醒了,又被谢景宸一掌打晕。 处理完伤口,苏锦把手上的血清洗干净。 东乡侯就带人赶到了。 一进门,就问道,“有没有受伤?” 苏锦摇头,“爹爹放心,我没有受伤。” “皇上受伤了,”杏儿道。 东乡侯眉头一皱,过去看皇上。 半个时辰后。 皇上醒过来,就看到东乡侯坐在一旁喝茶的惬意模样。 那模样是怎么看怎么欠收拾。 皇上趴的难受,身子一动,后背传来的疼痛让他倒吸了一口气。 “皇上的武功也太差了,”东乡侯嫌弃道。 皇上,“……。” “忠言逆耳,皇上把打麻将的时间用来练拳脚功夫,万一哪天出宫,遇到刺客,臣的女儿赶不及来救您,皇上也能自保,”东乡侯道。 皇上,“……。” 这是在报复皇上让他写“上行下效”的事。 刚让谢景宸写完奏折。 皇上就落他手里了。 这都是命啊。 东乡侯心情很好。 把茶盏放下,东乡侯道,“这已经是我女儿第二次救皇上了,两次救命之恩,够封公主了吧?” “救朕?”皇上眉头蹙紧。 明明是他救了他女儿好么! 本来伤口就痛了。 现在被东乡侯气的浑身都痛。 “不然呢,我女儿那么乖巧懂事,怎么会到处竖敌,招惹杀身之祸?”东乡侯理直气壮。 皇上,“……。” 谢景宸,“……。” 谢景宸望着苏锦。 苏锦瞪他。 那什么眼神啊。 难道她还不够乖巧懂事吗? 谢景宸一脸黑线。 他们青云山是不是对乖巧懂事这几个字有误解? 皇上仔细想了想,那些刺客好像的确是冲着他来的。 要真是杀东乡侯的女儿,不会把她丢在一边,围杀他。 但封公主…… 两次救命之恩,封一个公主绰绰有余。 想到横行皇宫的马蜂窝,被蜇的他都认不出来的女儿寿宁公主,皇上迟疑了。 他望着东乡侯,“你为什么执着于一个公主封号?” “我以为皇上能护我女儿,但现在看来,皇上更需要我女儿护着,”东乡侯一脸嫌弃。 皇上,“……!!!” 真的。 要不是失血过多。 皇上几乎要吐血三升了。 “两次救命之恩,都不能让皇上下旨封我女儿为公主,那我丑话就撂在大佛寺了,将来皇上想封,我还就不同意了,”东乡侯道。 皇上眉头一皱。 这话怎么听着那么的不舒服呢。 好像他一定会封他女儿为公主似的。 皇上想起了那个梦。 心底更不舒服了。 东乡侯手一伸,把皇上腰间佩戴的龙形玉佩扯了下来。 东乡侯看了两眼,随手递给苏锦,“这是皇上赏赐你的。” 苏锦,“……。” 皇上,“……。” “这块玉佩是先皇赏赐给皇上的,有这块玉佩在手,皇宫可随意进出,”东乡侯道。 “……。” “拿着这块玉佩,先斩后奏,杀一两个奸臣也不是什么大事,”东乡侯补了一句。 “……。” 皇上差点气炸肺。 这块玉佩他佩戴了二十年。 将来是要传给他立的太子的。 “东乡侯!”皇上咬牙道。 东乡侯看着他,道,“趁着现在还没人弹劾臣,臣先招了吧,刚刚赶着来大佛寺,在路上犯了点小错。” “不过臣会弥补的,”东乡侯道。 “什么错?”皇上有点不安。 “臣不小心把刑部侍郎给撞翻了。” “……。” “是左侍郎还是右侍郎,臣还没分清楚,”东乡侯惭愧。 皇上,“……。” 都主动招认了。 皇上没法想象刑部侍郎被撞的有多惨。 “不过急着赶路也是有功劳的,臣和刺杀皇上的刺客碰上了,留了一个活口,其他的都灭了,”东乡侯道。 “功过相抵,我就不跟皇上你讨赏了。” “……。” 第二百三十四章 便衣 皇上趴在床上,苍白的脸色,眸底跳跃着怒火。 “什么话都让你说了!” “朕说什么?!”皇上咬牙道。 东乡侯笑了,“臣体谅皇上体虚,帮皇上说了,既然皇上中气十足,你就当臣什么都没说。” 皇上气的恨不得灭了他。 没见过这么欠收拾的臣子! 福公公心疼皇上。 伤的这么重,东乡侯还故意气皇上。 这到底是什么仇什么恨啊。 忘了,皇上没有依东乡侯的意封镇国公府大少奶奶做公主…… 福公公脸色苍白道,“皇上,咱们该回宫了。” 有东乡侯在的地方,肯定是养不好伤的。 指不定还会添点内伤。 还是离远点儿为好。 “臣护送皇上回宫,”东乡侯道。 福公公,“……。” 皇上遇刺,消息传开,那些大臣肯定会涌到大佛寺来探望,给大佛寺添麻烦。 再者大佛寺毕竟比不得皇宫安全。 还是早些回宫省心。 影子卫扶皇上下床,刚出禅房,小和尚带人端了斋饭来。 饭菜飘香。 杏儿咽口水,望着苏锦道,“姑娘,我刚刚叫了十几道斋菜。” 苏锦也有些饿了,便道,“那我们吃了再走。” 苏锦要做什么,一般东乡侯是不会反对的。 那些刺客是冲着皇上来的,刺杀失败,不会再派人来,没有危险。 但东乡侯还是不放心,留了两小厮,就护送皇上回宫了。 苏锦则和谢景宸他们回屋吃斋饭。 这么心大的姑娘,谢景宸无话可说。 想到刺客朝苏锦劈过去的剑,谢景宸心有余悸,就是这会儿背脊还发寒。 苏锦嚼着菜,望着他道,“你怎么知道我们遇刺了?” 回来是从大道走的。 菩提树离上山的路有点远,再加上人来人往,打斗声基本听不见。 她可不信他们会心有灵犀。 谢景宸给她夹菜道,“在你第一次单独去请安的时候,丫鬟就把竹筒给我看了。” 只要放绿烟,肯定是十万火急、攸关性命的事,让他这个姑爷赶紧去救人。 所以看到绿烟,他没有犹豫就赶去了。 不得不说,东乡侯对女儿够上心,从他赶到大佛寺的时间来看,谢景宸一点都不怀疑他是以九百里加急的速度赶来的。 谢景宸还有一个疑惑 那就是菩提树。 皇上为何一再的来大佛寺看菩提树? 给了东乡侯忽悠他的机会,也给了刺客下手的良机。 谢景宸在走神,苏锦在大快朵颐。 大佛寺的斋菜味道极好,苏锦今儿受了惊吓,靠美食来压惊。 吃饱后,又在大佛寺转了一圈,便打道回府了。 皇宫内。 皇上出宫遇刺,身负重伤的消息一阵风传开。 皇上前脚回太和殿,后脚后妃们就来探望了。 被小公公拦在门外,道,“诸位娘娘请回吧。” “我们要见皇上,”娘娘们哭道。 “皇上需要静养,等皇上伤好了,自然会见诸位娘娘,皇上气头上,保不齐会送谁去冷宫里清净,”小公公苦口婆心。 福公公也受伤了。 他没有福公公的气势,镇不住人。 不过他毕竟跟在福公公身边多年,能学个三五分。 话说重一点,还真把那些妃子们给震慑住了。 不过走的只是位份低的妃子,太后和皇后,小公公就镇不住了。 嗯。 别说镇住了,她们就没把小公公放在眼里,抬脚就进殿,小公公压根就不敢阻拦。 殿内,太医在给皇上把脉。 太后脚步急切的走进去,问道,“皇上情况如何?” 太医收了手,道,“皇上福泽深厚,虽然中了剧毒,但毒已经解了,伤口也处理的很好,修养三五天就能下床,半个月就能痊愈。” 太后松了一口气。 望着皇上,太后皱眉道,“皇上不是头疼吗,怎么出宫了?” “朕只是出去散散心,”皇上淡淡道。 “皇上贵为天子,身上肩负着黎民百姓的重担,不应该为了镇国公府大少奶奶去冒险,你要有什么万一,十个东乡侯府都担待不起!”太后眸光冷沉。 皇上眉头微蹙。 “谁告诉太后,朕是为了镇国公府大少奶奶涉险的?”皇上问道。 “难道不是吗?”皇后反问道。 皇上没说话。 福公公道,“皇后娘娘误会了。” “这一回,多亏了镇国公府大少奶奶,否则皇上就凶多吉少了,”福公公道。 皇后的脸阴沉的能滴墨。 “朕乏了,都回去吧,”皇上一脸疲惫道。 皇后一脸不快的福身。 这时候皇上来一句,“赏赐镇国公府大少奶奶的事就交给皇后去办了。” 皇后的脸是要多难看就有多难看。 皇上趴在龙榻上想事情。 他眉头拧着。 他的伤口是镇国公府大少奶奶帮他包扎的,解毒丸也是她的。 镇国公府大少爷身中剧毒,不能动武,否则必吐血晕倒,这事他很清楚。 但今天,他和刺客对敌,可一点都不像中毒的样子。 难道他的毒解了? 是东乡侯的女儿帮他解毒的? 可东乡侯的女儿怎么会有这么高超的医术? 影子卫闪身出来,道,“皇上,属下看到当日给您算命的道士了。” “在哪儿?”皇上问道。 “今儿救皇上,他也有份,”影子卫道。 “在镇国公府大少爷赶来之后没多久,那道士就来了,一身便衣,武功极高,”影子卫道。 影子卫有句话不知该不该禀告。 镇国公府大少奶奶的丫鬟认得那道士,高兴的唤他“李叔”。 虽然换了衣装,但影子卫确定自己没有认错。 当初道士跟皇上说的话,影子卫还记得很清楚。 如果他没有猜错的话,那道士是东乡侯的人假扮的。 他是看到镇国公府大少奶奶的丫鬟放的绿烟,赶来相救。 但救的却是皇上。 他对皇上的忠心似乎更胜过对镇国公府大少奶奶。 影子卫想不明白。 福公公很激动,望着皇上道,“那道士是皇上的福星啊,算命极准,你怎么不留他再给皇上算算?” 影子卫,“……。” 被假道士匡一次还不够,还想再被匡一次吗? 虽然道士没有坏心,但欺君是死罪。 权衡再三。 影子卫决定暂时把这事瞒下。 “道士武功极高,属下拦不住他,”影子卫道。 “可惜了,”福公公惋惜道。 “……。” 第二百三十五章 应该 皇上在龙榻上趴了半刻钟。 然后 皇上想起来一件重要的事。 那就是刑部侍郎被东乡侯撞翻了。 能让东乡侯主动说功过相抵,事情绝对不小。 “刑部哪位侍郎被撞了?”皇上问道。 福公公,“……。” 咳咳! 福公公用咳嗽表态。 皇上斜了他一眼。 福公公回头看了一眼。 小公公抱了一大摞的奏折来。 “皇上,这些奏折都是弹劾东乡侯的,”小公公弱声道。 “……。” “有七十五本,”小公公的声音有点飘。 “……。” 准确的说是七十七本。 小公公刚把奏折放到龙榻边的小几上。 一双手呈过两本放在最上面。 福公公都服气了。 皇上登基十六年,还从来没有哪位大臣遭受过如此“惨绝人寰”的弹劾。 几乎可以用群起而攻之来形容了。 巧的是这个被围攻的人的女儿刚刚又救了皇上一命…… 一般被这么多大臣弹劾。 不。 哪怕只有一半。 这大臣别说仕途了,就是小命都得玩完。 但福公公莫名的相信东乡侯的战斗力。 皇上伸手去拿奏折,只是胳膊一动,疼的他倒吸了一口气。 小公公眼疾手快,赶紧把奏折拿起来,打开,递给皇上过目。 粗略的扫了两眼。 皇上,“……。” 被东乡侯撞翻的是刑部右侍郎。 崇国公的心腹。 奏折上写刑部右侍郎坐在软轿内,东乡侯骑马奔过,直接把软轿踢翻,一脚把坐在软轿内的刑部右侍郎踢飞了。 右侍郎摔在地上,把左腿给摔断了。 撞伤刑部右侍郎后,东乡侯只留了一个小厮照看,就直接带人走了。 皇上脸都气绿了。 这就是东乡侯的不小心?! 他这是公然在大街上纵马行凶! 难怪主动认错,还说功过相抵了。 犯了这样的错,居然还堂而皇之,理直气壮的打劫他的贴身玉佩! 没有比他更厚颜无耻的了! 不过 抛开东乡侯的死不要脸,这事皇上还挺开心的。 因为东乡侯又和崇国公干上了。 皇上没想到东乡侯干掉崇国公的决心这么大,这是主动找茬了啊。 皇上有点怀疑东乡侯是不是知道苏锦和谢景宸救了他,恩及爹娘,所以这么的肆无忌惮。 他的消息有这么灵通吗? 他可是特意晚了两天去大佛寺啊。 “派人去查,是谁泄露了朕出宫的消息!”皇上眸光冰冷。 福公公重重点头。 不但要查。 而且要追查到底。 今天他的小命差点就葬送在了大佛寺啊。 崇国公府。 东乡侯撞断刑部右侍郎腿的消息刚传开。 崇国公就让人写奏折弹劾东乡侯。 不论东乡侯怎么受宠,他撞伤刑部右侍郎,就逃不了责罚。 这么大的错,足够他从东乡侯贬为东乡伯了。 心情正好,外面王总管走进来,看着崇国公脸上的笑容,他都于心不忍。 自打搬了府邸,国公爷脸上就没有了笑容。 如今好不容易心情松快点,结果还是小瞧了东乡侯的好运气。 王总管欲言又止。 崇国公道,“有事就禀告。” “皇上遇刺了,是镇国公府大少奶奶救了皇上,”王总管道。 崇国公脸色一青。 “东乡侯赶去大佛寺,把刺客全灭了。” 崇国公的脸阴沉的能滴墨了。 王总管还有最后一句,“东乡侯是赶着去救皇上,才撞飞了刑部右侍郎……。” 砰! 崇国公拳头砸在书桌上。 瞬间,紫檀木的书桌上多了几道裂痕。 东乡侯府。 凉亭内。 楚舜他们几个坐在石凳子上,看着桌子上的画。 画上画的是刑部右侍郎坐在软轿内,东乡侯骑马狂奔的情形。 他们在研究东乡侯是怎么“不小心”撞掉软轿,踢飞刑部右侍郎的。 这个“不小心”的难度系数太太太大了! 别说动真格了,就是用脑子想也办不到啊。 小厮跑过来道,“大少爷,侯爷回来了。” 苏崇赶紧起身。 南安郡王几个紧随身后。 远远的就看到东乡侯意气风发的模样。 苏崇大松一口气。 “没事了,没事了,我妹肯定毫发无伤,”苏崇道。 “不过去问问吗?”南安郡王道。 “不去,免得我爹教训我遇事不够沉稳,”苏崇摸着嘴角淤青道。 “……。” “苏兄,你爹很沉稳的‘不小心’的撞飞了刑部右侍郎,”南安郡王拆台道。 苏崇,“……。” 那么堂而皇之的把刑部右侍郎撞飞。 不知道他爹想做什么。 难道他爹想取而代之? 可他爹不是想做大将军吗? 他应该进兵部才对啊。 花园内。 唐氏在侍弄花草。 花草在她孜孜不倦的侍弄下死的更快、更惨。 熟悉的脚步声传来,唐氏回头就看到东乡侯走过来。 东乡侯哈哈大笑。 笑声洪亮、恣意。 “就是再高兴,也要收敛点儿,”唐氏嗔道。 “控制不住,”东乡侯笑意收敛三分。 “还以为锦儿出事了,没想到又救了皇上,困扰了我好些天的事,也迎刃而解,”东乡侯笑道。 唐氏拿帕子给他擦汗道,“咱们进京许久,也该办正事了。” 镇国公府,门前。 苏锦从马车内下来。 小厮看着她,肃然起敬的忘了献殷勤。 大少奶奶又救了皇上啊。 她的运气也太太太好了点吧? 救皇上一回不算,又救了一回啊。 救一回,已经将她宠上天了。 救两回,那在京都可以横着走了。 苏锦一路往前。 进了二门,杏儿望着苏锦道,“姑娘,我打了皇上的脖子,皇上会不会砍我的脑袋?” “应该不会,”苏锦道。 “……。” “姑娘,我有点怕,你能不能把应该两个字去掉?”杏儿心慌道。 “……。” 苏锦一脸黑线。 好像她去掉了,皇上就改了主意似的。 “皇上不会跟你一个小丫鬟一般见识的,”苏锦道。 “但下不为例。” 这丫鬟的胆子是真肥。 杏儿担忧的眉头松开,嘴角咧出一个灿烂的笑容。 她们有说有笑的往前走。 一旁走过来的谢锦瑜手中的绣帕差点扯破。 为什么所有的好事都轮到她头上?! 就算是坏事最后也都会变成好事! 这么护着她 老天爷是瞎了眼吗?! 第二百三十六章 浪费 一个给老天爷成捆的上香。 一个在背后骂老天爷瞎了眼。 两相一比也知道老天爷会护着谁了。 不过也不怪谢锦瑜大动肝火。 实在是苏锦的运气太好。 自打老夫人的脚被捏肿了后,苏锦就没在踏入栖鹤堂半步。 她是在花园里得知谢锦瑜她们要去大佛寺祈福的。 当然,她们是故意说给苏锦听的。 免得和上回似的,苏锦也去了,到时候闹出不愉快来。 杏儿听见了,望着苏锦道,“姑娘,大姑娘她们也去大佛寺。” 苏锦便道,“那我们改日再去。” 就这样 苏锦改了主意。 谢锦瑜觉得自己占了上风,洋洋得意。 结果人前天没去成,她们去了,差点没被人山人海的香客给挤炸。 苏锦今儿去,没人争抢,还救了皇上。 就晚了两天啊。 真是人比人,气死人。 本来就够羡慕妒忌恨了,偏杏儿还往火上浇油。 “幸亏大姑娘她们前儿去了大佛寺,姑娘避开她们,不然还没机会救皇上,”杏儿欢快道。 这一刀子扎进去。 谢锦瑜差点没吐血。 要不是杏儿后脑勺对着她们。 她们真的要怀疑这土匪丫鬟是故意的! 不过,就算是无心的,也够她们五脏六腑灼烧半天了。 苏锦回了沉香轩,喝了一盏茶,宫里的赏赐就送来了。 小丫鬟站在珠帘外道,“大少奶奶,宫里派人来赏赐您。” 杏儿望着苏锦,“皇上不是赏赐过姑娘了吗?” 苏锦,“……。” 那只能算是她爹替皇上赏赐她的。 “赏赐嫌多吗?”苏锦道。 “当然不嫌多了,越多越好,”杏儿笑的眉眼弯成月牙。 苏锦带着杏儿去前院。 一个面生的公公坐在那里喝茶。 看到苏锦进来,公公眸底闪过一抹冷芒。 这眼神 不像是皇上的人。 南漳郡主走进来,公公看到她,一脸的殷勤笑容。 苏锦再傻也猜出来了,这不是太后就是皇后的人。 公公手里拿着懿旨,道,“镇国公府大少奶奶跪下接皇后懿旨!” 原来是皇后。 苏锦嘴角一勾。 她背脊挺直道,“在大佛寺,膝盖磕了下,下不了跪。” 南漳郡主脸色一沉,“真的严重到没法下跪?” “母亲不信,可以差人去问皇上,”苏锦淡淡道。 “如果一定要下跪,那有劳公公改日再来宣旨。” 就是这么好说话。 南漳郡主脸色一僵。 公公脸上有点挂不住了。 镇国公府大少奶奶才救了皇上一命,是皇上让皇后准备赏赐的。 其实下不下跪并不重要。 他是替皇后和寿宁公主抱打不平,故意让她下跪的。 苏锦撂下一句话,转身离开。 公公脸都白了。 他可不敢就这样把皇后懿旨带回宫,万一传到皇上耳朵里,他小命不保啊。 公公望着南漳郡主,眼底带着祈求。 南漳郡主冷道,“站住!” 苏锦脚步停下,回头道,“我好歹才救了皇上,母亲该不会让丫鬟踢我下跪接旨吧?” 南漳郡主眸光喷火。 杏儿瞪着公公道,“我家姑娘都生气了,你还不赶紧认错,想被抬出镇国公府吗?” 公公吓的扑通一声跪在地上。 他手里还捧着皇后的懿旨。 南漳郡主的脸都绿了。 苏锦嘴角抽了下。 这宣旨公公是真蠢到家了。 让他认错,他就跪下来,皇后的懿旨矮了她半截,这是在羞辱皇后啊。 不过 她喜欢。 苏锦伸手接过懿旨。 随手翻开看了两眼,道,“我知道了。” 她把懿旨合上,瞥了公公道,“起来吧,改日我会进宫谢皇后赏赐的。” 公公后知后觉,双腿软的站不起来。 他这么丢皇后的人,只怕小命休矣。 他赶紧退下。 其他公公把东西赏赐放下,纷纷告退。 苏锦看着摆在桌子上的赏赐。 绫罗绸缎二十四匹,珍珠项链十串,玉如意两对…… 赏赐颇丰。 毕竟救的是皇上。 这样的功劳,怎么赏赐都不够。 一路看过去,杏儿是越看越欢喜。 虽然姑娘的嫁妆不多,但得到的赏赐多啊,面子足足的。 除了女儿家喜欢的,还有宫里的各色糕点十六种,看的人口水直咽。 苏锦看了看,道,“这么多糕点,我也吃不完,我就借花献佛,把这十二盘糕点孝敬给老夫人了。” “前些日子是我没拿捏好分寸,把老夫人脚给捏肿了,我反省了这么多天,下回不会了。” “帮我和老夫人解释下,我有点不好意思去见她,”苏锦吩咐丫鬟道。 丫鬟们,“……。” 真是服了大少奶奶睁着眼睛说瞎话的本事了。 得多没分寸才会把老夫人的脚捏成那样。 老夫人得多想不开,还有下回? 绝对不敢有下、回、了! 在杏儿不舍的眸光下,丫鬟们默默的端着糕点去了栖鹤堂。 看着那些糕点,老夫人是气不打一处来。 但要说把糕点还回去,老夫人却是不敢。 人家救过皇上两回。 不看僧面看佛面,看在皇上的面子上也得饶她这一回啊。 不吃她送来的糕点,那就是不原谅她。 再者,这糕点是皇后赏赐的。 老夫人摆摆手。 让丫鬟把糕点分给三房。 沉香轩内。 丫鬟把糕点摆在桌子上。 杏儿望着苏锦道,“这糕点做的真好看,姑娘你尝尝味道。” “我不吃,”苏锦道。 “真的不吃吗?”杏儿问道。 “真的。” “那我能不能吃一块?”杏儿眸光闪亮道。 “……。” “你要真想吃,那多吃几块,待会儿中毒了,我给你解毒,”苏锦语气轻松道。 杏儿,“……。” 姑娘怎么能把这么吓人的话说的这么轻松。 “这些糕点都有毒吗?”杏儿一脸惊吓。 “都有,”苏锦笑道。 杏儿盯着糕点看了半天。 “好可惜,都浪费了,”杏儿惋惜道。 苏锦望着那些糕点。 晶莹剔透的糕点,仿佛玉石堆砌,泛着诱人的光泽。 “是挺可惜的,要不端去给姑爷吃,反正他不怕中毒,”苏锦道。 珠帘外。 谢景宸,“……。” 他这个媳妇对他是真好。 这世上肯定找不到比她更好的了吧? 第二百三十七章 讨厌 虽然觉得可惜,但端给姑爷吃,杏儿还是觉得太残忍。 她端起糕点,道,“我端去倒掉。” “还不能倒,”苏锦道。 这糕点毕竟是皇后赏赐的。 就这样倒掉,是对皇后的大不敬,是给脸不要脸。 这么授人以柄的事,她怎么会做? 这样会暴露她知道糕点有毒的事,她是在故意坑老夫人。 杏儿反应过来,赶紧把糕点放下。 她只是担心姑娘真的觉得糕点浪费了可惜,要姑爷吃。 最后 杏儿的担忧成真了。 苏锦真的把糕点给谢景宸了。 在谢景宸出门的时候,苏锦拿了块水晶糕,当着沉香轩丫鬟婆子的面,秀恩爱的递到了谢景宸嘴边。 “相公尝尝,”苏锦眼底闪着光。 谢景宸,“……。” 他用眸光询问:你是认真的? 苏锦眨眨眼:配合一下。 在一片“大少奶奶真贤惠”的赞美声中。 谢景宸艰难的张开了嘴。 他吃了半块,剩下的递到苏锦嘴边 大家同归于尽。 苏锦红着脸,含娇带媚,“讨厌。” 丢下两个字,苏锦搓着胳膊上的鸡皮疙瘩跑回屋了。 谢景宸,“……。” 半块糕点还拿手里,送不出去,也没法扔。 最后只能塞自己嘴里了。 谢景宸的心拔凉拔凉的。 想到苏锦还要喂他砒霜,这已经不算什么了,心才回暖了三分。 但他的举动却是让丫鬟婆子脸红了一片。 大少爷真是…… 这是大庭广众啊。 也不顾及点大少奶奶的厚脸皮。 在屋外都这样了,在屋子里,还不知道大少爷和大少奶奶是怎么样的没羞没臊。 想想,就叫人面红耳赤了。 屋内,苏锦打了个打喷嚏,酸的眼泪都涌了出来。 杏儿望着她,“肯定是姑爷骂姑娘的。” 苏锦,“……。” “你家姑爷不是那种人,”苏锦道。 “可吃了皇后赏赐的糕点就不一定了呀,”杏儿道。 “……。” 不过姑爷就算真骂几句,杏儿也没觉得不应该。 谁让姑娘做的太过分了。 苏锦无话反驳。 当然,她也没觉得自己做错了。 辛苦泡药浴练出来的小毒不侵,不吃点带毒的,体现不出价值所在啊。 苏锦歪在小榻上,吃着厨房做的红豆糕,津津有味。 又喝了一盏茶。 苏锦算算时间,要是有人吃了糕点,这会儿开始有反应了。 如她所料。 老夫人开始一趟趟的往茅厕跑了。 可怜老夫人脚还没有痊愈,这对她来说真是太受罪了。 老夫人肚子不舒服的消息一传开。 三太太就赶紧起身探望,结果还没出南院,肚子一阵咕噜噜的叫。 端庄自持,走路都不露绣鞋的她,是拎起裙摆就往茅厕跑。 院子里的丫鬟都惊呆了。 因为从来没见过自家太太这么失仪。 老夫人肚子疼,怎么太太也肚子疼了? 很快。 南漳郡主、二太太还有谢锦瑜她们腹疼不止的消息就传开了。 毕竟是皇后赏赐的糕点,再加上色泽诱人,就拿了一块尝了尝,谁想到中招了。 她们都知道皇后看苏锦不顺眼,但苏锦才救了皇上,皇后在糕点里下毒,被皇上知道了,一定会严惩她的。 她怎么敢这么铤而走险? 可怜她们…… 不行了。 肚子好疼。 二太太扶着丫鬟的手又回了茅厕。 太医匆匆赶来,还没给老夫人把完脉,老夫人就扛不住了。 太医检查吃食,从糕点里查出了烈性泻药,赶紧开止泻药给老夫人服用。 等知道镇国公府拉肚子的还有**个。 太医,“……。” 下意识的,太医就想到苏锦了。 能一次让这么多人中招的,只有镇国公府大少奶奶了啊。 之前皇宫御膳房,那些御厨们不就上吐下泻了好几天吗? 太医从栖鹤堂到牡丹院,再到各个院子,都从糕点里检查出了泻药。 等检查到一半,太医就心情沉重了。 这海棠糕他眼熟啊。 这是御膳。 是皇上最爱吃的糕点。 丫鬟们不说这糕点是宫里赏赐的,他就当是镇国公府自己做的。 太医问道,“这糕点是宫里赏下来的?” “是皇后赏赐给大少奶奶的,”丫鬟回道。 “大少奶奶孝敬了老夫人十二盘子,老夫人吃不完,分给了三房,”丫鬟默默道。 “那大少奶奶呢?”太医问道。 “……。” “好像没听说大少奶奶肚子疼,”丫鬟反应过来道。 “……。” 毕竟是皇上的救命恩人,而且还是救过两回的。 太医可不敢掉以轻心。 万一还有第三回呢? 救镇国公府大少奶奶就是变现的救皇上啊。 拎着药箱,太医赶去了沉香轩。 苏锦从书房出来,精神抖擞。 太医上前,道,“大少奶奶没有身体不适?” “我没有啊,”苏锦道。 太医扯了下嘴角。 看大少奶奶的脸色就知道她没问题。 苏锦问他,“真是糕点有问题?” 太医不知道该不该点头。 他问道,“大少奶奶吃糕点了吗?” “我还没吃,”苏锦道。 “但我相公吃了,他没肚子疼。” 太医一脸不解,“容我检查一番。” 太医进了屋,把三盘子糕点端起来闻了闻,道,“这糕点里也有泻药。” 这么烈性的泻药,谢大少爷吃了,不可能没事啊。 “他吃了多久了?”太医问道。 “有两刻钟了。” 太医眉头皱紧。 太医要去书房给谢景宸把脉看看。 但谢景宸能让他把脉吗? 这可不是他的人。 太医进去的时候,谢景宸正在吃糕点。 吃的正是皇后赏的。 他手里拿着一半,当着太医的面咬了一口,细细的嚼着。 姿态优雅的叫人羡慕他手里的糕点。 太医,“……。” 接过谢景宸手里的糕点。 太医闻了闻。 “这糕点有毒啊,”太医嗓音有点飘。 老夫人都拉掉半条命了。 大少爷知道还吃的这么欢,太医很是不理解。 谢大少爷不应该是这么贪口腹之欲的人啊。 谢景宸淡淡道,“无妨,一身的毒都要不了我的命,何况这点毒,我消化的掉。” 消化的掉…… 这四个字在太医脑中炸开。 没有谢大少爷这么羞辱人的。 他突然有点同情背后下毒的人了。 第二百三十八章 羡慕 出了沉香轩。 太医背着药箱子回头看了一眼。 他抬手擦掉脑门上的冷汗。 可却怎么也擦不掉谢大少爷明知道糕点有泻药,还吃了一块又一块的场面。 那可是烈性泻药啊。 即便他开了止泻药,也无济于事的烈性药啊。 以前只觉得镇国公府大少奶奶凶残,没想到谢大少爷也不遑多让。 这大概就是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吧。 书房内。 谢景宸望着苏锦,浑身无力道,“够了吗?” 有那么一瞬间。 他想毒发身亡算了。 苏锦,“……。” “这话问的,你要没饱,你就再吃,”苏锦抽了嘴角道。 “……。” “饱了,你就歇歇再吃。” “……。” 杏儿羡慕道,“我要能和姑爷一样就好了。” 这些姑爷吃不下,她不够吃。 “这是羡慕不来的,”苏锦惆怅道。 谢景宸,“……。” 他现在有点怀疑苏锦就是太羡慕他了。 所以让他吃带毒的糕点膈应他让自己心情痛快。 杏儿望着苏锦,“下毒的事就这样算了吗?” 虽然他们都没中毒。 但也不允许别人下毒害他们。 只要有坏心,就得摁死,不然还有下回。 只是皇后身份尊贵,想直接摁死她大概只能靠下毒了。 “今天时辰太晚了,明天进宫告状,”苏锦勾唇道。 凤鸾宫。 皇后靠在贵妃榻上,任由宫女帮她捶腿。 周嬷嬷端了燕窝羹上来。 “真是奇怪了,黄公公带人出宫宣旨,怎么还没回来?”周嬷嬷皱眉道。 外面,有急切脚步声传来。 本来皇后心情就不大好,凌乱的脚步,更是让皇后心生厌恶。 皇后对麻将深恶痛绝。 可这些天,不论她走到哪里都在议论麻将。 后宫有了麻将,妃子们之间的矛盾少多了,让她省心了不少。 可她省出来的时间正好用来抄《女训》《女诫》了! 几名公公走进来,噗通一声跪下来,吓了周嬷嬷一跳。 “这是出什么事了?”周嬷嬷问道。 公公望着周嬷嬷,道,“黄公公跑了。” 周嬷嬷,“……。” “好端端的,他跑什么?”皇后拧眉道。 要是好端端的,当然不会跑了。 可他们今儿去的是镇国公府啊。 寿宁公主好端端的去的,还是被抬回宫的呢。 公公道,“黄公公要给皇后和公主出气,要镇国公府大少奶奶跪下接旨,结果她说她为了救皇上,膝盖磕伤,跪不了,让黄公公等她膝盖好了再去宣旨。” “这赏赐是皇上让皇后娘娘您准备的,就这么带回宫,皇上一定动怒,黄公公只能赔不是,他跪下来给镇国公府大少奶奶认错。” “本来他一个奴才跪了就跪了,可当时他手里还拿着皇后您的懿旨……。” 公公说完,皇后的脸就阴沉的如暴风雨来临前的天空了。 周嬷嬷的脸也青了。 跪着把皇后的懿旨呈给镇国公府大少奶奶?! 皇后母仪天下的威严何在?! “黄公公在回宫的路上说肚子疼,就跑去上茅***才们在外面等了半天,也没见他出来,就进去找,可是茅厕里没有黄公公的人影了,”公公胆怯道。 “奴才们找了他半天,几条街都找遍了,实在找不到人就回宫了。” 皇后气的嘴皮都哆嗦。 丢了她的脸,怕进宫被杖毙,就逃了。 他还真是聪明! 这边皇后怒气很大。 外面,一宫女跑进来道,“皇后,不好了,出事了!” “又出什么事了?!”周嬷嬷心肝儿打颤。 “皇后赏赐给镇国公府大少奶奶的糕点里有毒,”宫女道。 “……。” “怎么会有毒呢?”周嬷嬷惊吓道。 “镇国公府大少奶奶死了?”皇后声音微颤。 宫女,“……。” “镇国公府大少奶奶没事,镇国公府老夫人、南漳郡主还有几位太太、姑娘、少爷都中毒了,”宫女越禀告声音越小。 因为皇后脸色难看啊。 没忍住。 皇后站起来,手一抬,把周嬷嬷手里端的燕窝羹摔了出去。 精致的粥碗砸在地面上,四分五裂。 周嬷嬷摆摆手,让宫女退下。 她望着皇后道,“糕点里怎么会有毒?” 皇后还想知道呢! 她眸光扫向那些公公。 公公们个个低着头,不敢吭声。 “说话!”皇后冷道。 公公们道,“奴才们也不知道,不过出宫之前,公主和黄公公说了几句话。” 皇后脑壳疼。 “把寿宁给我叫来!”皇后道。 周嬷嬷出去,使唤小公公去传召寿宁公主。 只是刚吩咐完,寿宁公主就来了。 精致的脸上,闪着愉悦的笑容。 周嬷嬷脑子里闪过寿宁公主被马蜂蜇过的样子。 皇后叮嘱过她,不要再招惹镇国公府大少奶奶,公主怎么就不听呢。 给镇国公府大少奶奶下毒,她没事,其他人都中招了。 这都叫什么事啊。 寿宁公主走过来,道,“母后找我什么事吗?” “公主进去就知道了,”周嬷嬷道。 寿宁公主走进去,看到一地飘着香味的燕窝粥,心底涌起一阵不好的预感。 “母后?”寿宁公主脸上笑容湮灭道。 皇后望着她。 她摆摆手,让跪在地上的小公公先退下。 “嘴巴紧点,”周嬷嬷冷声道。 公公们倒也聪明,连忙道,“奴才们什么都不知道。” 等人走后,皇后才问寿宁公主,“是你让黄公公在燕窝羹里下毒的?” “是我啊,”寿宁公主爽快道。 “你!”皇后气大了。 “女儿只是给她一点教训,一点泻药死不了人的。” “女儿也不会让她死的那么便宜!”寿宁公主眼神冰冷。 “母后别担心,她那么讨人厌,镇国公府里要她命的人多了去了,糕点进了镇国公府,谁敢怀疑是宫里的赏赐有毒?”寿宁公主语气轻松。 周嬷嬷不知道说什么好。 公主这么想也算深思熟虑了。 可碰到镇国公府大少奶奶,什么深思熟虑都有欠考虑。 皇后深呼吸道,“那糕点她没吃!” 寿宁公主,“……!!!” “那谁吃了?”寿宁公主问道。 “你表姨母、表哥、表妹!”皇后觉得自己快吐血了。 寿宁公主慌了。 虽然泻药要不了人命,也能要人半条命啊。 “现在该怎么办?”寿宁公主急了。 “慌什么!”皇后恨铁不成钢。 周嬷嬷道,“公主莫慌,黄公公逃了,他是畏罪潜逃的。” 皇后站起身来,她迈步下台阶。 寿宁公主见了道,“母后去哪儿?” “去和你父皇认罪去!”皇后咬牙道。 第二百三十九章 了解 太和殿。 皇上趴在龙榻上养伤。 他是浑身难受。 之前虽然被马蜂青睐了下,但受伤的只是臀部,上半身还能动。 现在后背伤重,胳膊也疼。 只要身子一动,就疼的他倒吸气。 皇上需要静养,再加上心情不好,没人敢打扰皇上。 就连皇后要认罪,都被拦在了殿外。 “皇后娘娘请回,皇上谁也不见,”公公道。 “去禀告皇上,就说本宫是来认罪的,”皇后脸冷着。 本来就不情愿认错了,还被拦在殿外,皇后一点都不高兴。 公公愣了下,转身去禀告。 皇上眉头皱了皱,“认错?” 他想起了东乡侯的认错。 虽然苏锦救了他,但东乡侯犯错也不能算了,不是他说一句功过相抵就真能抵得了的。 皇上还没想好怎么处置东乡侯,现在皇后又跑来认错了。 皇上不大想见皇后,但又好奇她犯了什么错。 能主动认错的,绝不是小事了。 “让皇后进来,”皇上道。 “是。” 公公出去放行。 皇后走进来,直接给皇上跪下了,“皇上,臣妾有罪,还请皇上责罚。” 皇上眉头一皱,“出什么事了?” “皇上让臣妾赏赐镇国公府大少奶奶,臣妾挑选了不少赏赐,让黄公公送去镇国公府,”皇后道。 “但臣妾没料到黄公公在糕点里下了毒。” “臣妾御下不严,还请皇上责罚。” 御下不严,这应该是皇宫最常见的黑锅了。 每年不知道多少宫人死在这四个字上。 皇上又怎么会被皇后“诚恳”的认错给忽悠了。 皇上身子一动,疼的他倒吸了一口气。 福公公道,“皇上,您小心龙体。” 福公公尽职尽责。 尽管他有伤在身,皇上让他回去歇着,但福公公还是坚持守着皇上。 他固执,皇上也就依他了。 皇上趴好。 他眉头拧的紧紧的。 “这回又是谁倒霉了?”皇上侧头问道。 皇后,“……。” 福公公,“……。” 这话太扎心了。 皇后凤袍下手攒的紧紧的,“镇国公府老夫人、南漳郡主、二太太、三太太、还有几位老爷和少爷还有姑娘都倒霉了。” 皇上,“……。” 福公公,“……。” 这已经不是倒霉了。 镇国公府是差不多全军覆没了啊。 外面,小公公过来道,“皇上,刘太医求见,他刚从镇国公府回来。” “让他进来。” 皇后也心急知道南漳郡主的情况。 刘太医进来,就看到皇后跪在地上。 知道糕点是皇后赏的,刘太医就猜到糕点里的毒和皇后脱不掉关系。 皇上那么宠爱镇国公府大少奶奶,怎么会不追究? “镇国公府老夫人如何了?”皇后担忧道。 “糕点里的泻药效果太强,臣只能开点止泻药,但效果甚微,”刘太医如实道。 “这么严重?”皇上道。 刘太医赶紧跪下道,“是臣无能,帮不上忙。” “起来吧,朕相信你尽力了,”皇上道。 镇国公府老夫人和太后关系不错。 宫里的太医不论是看在太后还是镇国公的面子上,都会不遗余力。 镇国公府大少奶奶医术不错。 在糕点里下毒 这不是送她手里去了吗? 皇上心里清楚,但还是问了一句,“镇国公府大少奶奶没事吧?” 刘太医摇头,“她没吃糕点。” 顿了顿,刘太医补了一句,“镇国公府大少爷吃了不少。” 皇上,“……。” 福公公,“……。” 皇后心里痛快了。 虽然那女土匪没中招,但谢大少爷倒霉了也一样。 “谢大少爷没事吧?”福公公担忧道。 “吃糕点没事,”刘太医摇头道。 “但他明知道糕点有毒,还当着臣的面吃了好几块。” “还说一点泻药他消化的掉,”刘太医一脸担忧。 皇上,“……。” 福公公,“……。” “他的消化能力还真是好,”皇上黑线道。 刘太医,“……。” 皇上。 谢大少爷是苦中作乐啊。 他可能是被一身的毒折磨的心灰意冷不想活了。 想到谢大少爷的遭遇,刘太医心中涌起一阵同情。 在回宫的路上,刘太医想了一路。 他理解谢大少爷的做法。 体内的毒折磨了他六年,令他深恶痛绝。 如今好不容易有了一点点的好处,那就是以毒攻毒,导致泻药不管用。 谢大少爷在得知其他人腹泻后,心里痛快,故意多吃几块来气其他人,用他人的怒气来发泄自己的不快。 只是他在书房吃糕点,外人也不知道。 刘太医觉得是吃给他看的。 通过他的嘴传进宫,传到下毒之人的耳中。 刘太医用眼角余光斜了皇后一眼。 谢大少爷消化得掉泻药,但皇后似乎消化不了这件事,脸就跟便秘了一般。 “下毒之人呢?”皇上问道。 皇后身子一凛,“黄公公逃了。” 皇上脸色一沉,“逃了?!” “是真的逃了,一同去宣旨的公公找了他半天,也没找到他人,”皇后道。 这件事是真的。 但皇上一点都不信。 在皇宫里,找不到这么忠心耿耿的人。 一个公公,在宫里头过的好好的,为了给皇后出气,就去给人下药,然后过亡命天涯的生活,他图什么? 御下不严,犯了大错,又来忽悠他这个皇上。 皇上脸色冰冷,呵斥道,“镇国公府大少奶奶今日才救过朕,宫里给的赏赐却差点要她半条命,传扬出去,谁还敢救朕?!” “皇后派出去宣旨的公公为了一己之私,险些陷朕于不义!” “重用这样的蠢货,岂是一句‘御下不严’能揭过的?!” “朕念在你主动认错的份上,网开一面,就再抄一百遍宫规吧!” 皇后脸色一白。 “皇上,臣妾知错了!”皇后哭道。 “退下吧。” 皇后拳头攒紧,唇瓣咬的紧紧的,直到嘴里有了血腥味方才松开。 皇后福身告退。 皇后走后,福公公望着皇上道,“皇上,虽然镇国公府大少奶奶没倒霉,但有人害她,以她的性子,肯定不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这么算了。” 皇上嘴角抽抽。 他都已经知道她会医术的事了。 明知道糕点有毒,还端给老夫人吃,这是不孝。 “这回怕是要不少赏赐才能平息这事,”福公公惆怅道。 “这一回,她不会进宫告状,”皇上笃定道。 “皇上,您不了解她,”福公公脱口道。 皇上斜了他一眼。 福公公脸上笑容湮灭。 抬手,默默的拍了自己一嘴巴。 第二天。 皇上正在吃早膳。 公公走进来道,“皇上,镇国公府大少奶奶求见,请您给她做主。” 咳咳! 皇上被粥呛着了。 而且呛的很厉害。 后背上的伤口直接呛崩了。 皇上,“……。” “皇上,您没事吧,奴才宣太医来,”福公公急道。 “让镇国公府大少奶奶进来给朕包扎伤口,”皇上扶额道。 福公公,“……。” 第二百四十章 静养 福公公知道在大佛寺,是苏锦帮她处理的伤口。 但他清楚的记得自己被疼醒了,又被人给打晕了。 等再醒来,伤口已经包扎好了。 那种疼痛,现在想起来还毛骨悚然。 为什么皇上还想不开要镇国公府大少奶奶帮他包扎? 但皇上的吩咐,他也只能照办。 身子是皇上的,没人比皇上更爱惜了。 苏锦就在殿外。 她才救过皇上,借侍卫几颗虎胆也不敢拦她,何况苏锦手里还有皇上“赏赐”的随身玉佩。 苏锦走进去。 还未福身给皇上请安,福公公就道,“大少奶奶,皇上后背上的伤口崩开了,您快帮皇上包扎。” “怎么这么不小心?”苏锦道。 “……。” 福公公有点心疼皇上。 小心翼翼的熬过了昨天晚上,没能扛过今天早膳。 早膳没吃好,伤口还崩了。 只是因为镇国公府大少奶奶进宫了啊。 这杀伤力也太强了点。 苏锦随身带着金疮药,福公公帮皇上把龙袍脱了。 包扎的绸缎被鲜血染红。 苏锦小心把绸缎解开,道,“伤口崩了一半,还要再缝起来。” 杏儿翻跨包,眸光闪亮道,“我带了针线。” 昨天回去后,杏儿就往跨包里塞针线了。 为的是以防苏锦再有需要用针线的时候。 没想到这么快就用上了。 苏锦把崩掉的线取下来,再一次缝上。 福公公站在一旁,身子都在颤抖。 这可是皇上的龙体啊。 是龙体啊。 就这么被糟蹋…… 啊呸! 就这么被…… 福公公还没想好怎么形容镇国公府大少奶奶的凶残,她已经把伤口缝好了。 更凶残的还不是她,是她的土匪小丫鬟。 “姑娘,只缝一遍不扎实,要不你再缝一遍?”杏儿道。 皇上,“……。” 福公公,“……。” 苏锦被杏儿的话打败了。 这丫鬟真当她是在缝衣服呢。 苏锦把针放下,小公公端了水来,苏锦清洗手上的血。 然后帮皇上上药,再用绸缎裹起来。 等包扎完,苏锦道,“皇上后背上的伤容易扯开,接下来三天一定要卧床静养,不可情绪波动过大。” 这话一点问题没有。 太医也是这么叮嘱的。 但福公公在心底腹诽了一句。 只要镇国公府大少奶奶和东乡侯不进宫,皇上保证能平安度过这三天。 他们要是来 后果就没人能预料了。 外面,小公公走进来,道,“皇上,百官来探望您了。” 皇上蹙眉,道,“让他们回去。” 小公公道,“奴才劝了半天,他们都不听。” 又进来一公公道,“皇上,那些大臣跪在殿外了。” 福公公有点嫌弃那些大臣了。 皇上伤的这么严重,需要静养,说了免朝三日,他们还进宫。 这会儿跪下,不明摆着逼迫皇上见他们吗? 等见了他们,肯定要弹劾东乡侯。 皇上情绪必定激动,到时候万一伤口再崩开,又得再缝上。 这么折腾,皇上后背上的针眼都不知道有多少了。 皇上眸光冷凝。 “让他们进来,”皇上道。 小公公转身去吩咐。 苏锦在一旁站着。 怕她累着了,杏儿搬了凳子来给她坐。 福公公,“……。” 这里是太和殿。 殿内的凳子不是谁都能坐的啊。 是要皇上赐座的啊。 这土匪丫鬟已经把太和殿当她们的地盘了吗? 等百官们进来请安,就看到苏锦坐在龙榻边,睁着一双澄澈明净的眸子望着他们。 百官们,“……。” 示威! 赤果果的示威! 他们来弹劾东乡侯,要替刑部右侍郎讨一个公道。 她却稳稳的坐在这里,向他们宣告皇上对她的宠爱。 百官们跪下给皇上请安。 皇上没开口说平身,眸光横扫,“你们就是这么打着关心朕的幌子不让朕好好静养的吗?” 百官们,“……。” “皇上息怒,臣等绝不敢有这样的心思,”左相道。 再来一波表忠心的,希望皇上养好身子,带领满朝文武开创太平盛世。 这些话,皇上早听腻了。 他已经很久没有听到令人耳目一新的马屁了。 “朕只是受了点轻伤,需要静养几日,诸位爱卿无需担心,都退下吧,”皇上轰人道。 “……。” 寝殿内,突然安静了下来。 这时候,一大臣往前跪了几步。 他面容憔悴道,“皇上,东乡侯故意撞伤舍弟,还请皇上给舍弟做主,严惩东乡侯。” 皇上眉头一皱。 “这事在大佛寺,东乡侯就跟朕认错了,他是不小心撞伤刑部右侍郎的,”皇上道。 陈大人道,“皇上,东乡侯是故意的!” “有证据吗?”皇上问道。 “皇上,东乡侯是看到大佛寺腾起的绿烟才急匆匆出府,赶往大佛寺。” “可从东乡侯府到大佛寺,根本无需经过舍弟受伤的街道。” “他分明是绕道去将臣舍弟给撞伤的!” 皇上,“……。” 福公公,“……。” 这陈大人是傻了吗? 镇国公府大少奶奶都遇刺,发出求救了。 东乡侯犯着女儿不救,跑去街上撞翻刑部右侍郎? 这样的脑回路 还真有可能是东乡侯干的出来的。 他到底想做什么? 皇上眉头拧成川字。 这时候,有洪亮话音传来,“皇上这静养的也太热闹了点儿吧?” 熟悉的声音。 福公公身子都哆嗦了下。 真是怕什么来什么啊。 东乡侯和镇国公府大少奶奶单独来都招架不住,现在一起来,杀伤力就没法估计了。 东乡侯走过来,道,“都没地方跪了,臣就不跪了啊。” 皇上,“……。” 东乡侯走上前来。 他脚下的空地别说跪了,都够他躺着翻几个来回了。 苏锦站起来,“爹爹,坐。” 没有女儿坐着,父亲站着的道理。 虽然在宫里这样的情况很常见,但苏锦做不出来。 东乡侯笑着坐下了。 跪着的百官们,“……!!!” “皇上,东乡侯他太放肆了!”左相叫道。 “有话就说话,这么大声做什么,皇上需要静养,”东乡侯道。 “……。” 皇上斜了东乡侯一眼,“知道朕需要静养,你又进宫做什么?” “替君分忧,”东乡侯坦然道。 皇上,“……。” 替君分忧? 他不给他找点事。 他就谢天谢地了! 怕伤口再崩开。 皇上强忍着不动怒。 第二百四十一章 分量 东乡侯斜了大臣一眼。 “这么多大臣进宫弹劾臣,皇上不顺了他们的意,是休想静养,臣女又救了皇上,皇上处罚臣,心里肯定过意不去。” “事情因臣而起,理应臣出面解决,这才是忠臣。” 百官们,“……!!!” 他们差点吐血。 他一个土匪,盘踞山头,抢了朝廷不知道多少回。 他居然有脸说自己是忠臣?! 他知道忠臣两个字怎么写吗?! 皇上深呼吸,瞪着东乡侯,“你要怎么摆平这事?” 东乡侯叹息一声。 “臣想做大将军,皇上不是不知道,但臣既然不小心把陈大人给撞翻了,就得负责。” “陈大人是刑部右侍郎,他养伤期间,该他干的活,臣替他完成。” “等他养好伤回来,臣就卸下刑部右侍郎的责任,到时候皇上封我个将军,让我在兵部任职,”东乡侯语气轻松。 可他这一番话,让皇上重新审视了下他的厚脸皮。 跪了一地的大臣脸皮加起来也没他一个人的厚。 他给自己安排的挺妥当的。 完全没有他这个皇上和百官的事。 除了皇上,心情起伏最大的莫过于刑部尚书和刑部左侍郎了。 万一东乡侯真的暂时接管刑部右侍郎的职务。 东乡侯就是他们的下属和同僚了啊。 一个连皇上都镇不住的臣子。 他刑部尚书能镇住吗? 一旦进了刑部,他这个刑部尚书不就成摆设了? 只怕是摆设都是给他面子,十有**会被当成下属使唤。 刑部尚书强烈反对。 东乡侯望着他道,“这样弥补还不够,刑部尚书觉得怎样合适?” 刑部尚书哑然。 稳了稳心神,他道,“既然东乡侯不是故意撞断陈大人一条腿,登门赔礼即可。” 东乡侯笑了,“既然登门赔礼就够了,你们还进宫请皇上严惩我做什么?” “可你并没有赔礼!”陈大人道。 “性子太急了,好歹过个三五天,等皇上伤养好了,等抓了我不赔礼道歉再来跟皇上告状,”东乡侯淡淡道。 “……。” “现在我已经去你陈家赔礼道歉过了,你却不知道,和这一群大臣把皇上搅的不得安宁。” “……。” “刑部右侍郎是受伤了,躺在床上下不了床,皇上也一样。” “怎么没见你们关心刺客,只一心想着替刑部右侍郎抱打不平,皇上在你们心中分量就这么低啊?”东乡侯问道。 百官们,“……!!!” 皇上脸都绿了。 百官们争先恐后的向皇上表忠心。 皇上冷道,“刑部右侍郎养伤期间,他的活全部交给东乡侯,直到他断腿痊愈为止。” 刑部尚书脸色刷白。 刚刚他才反对了东乡侯,他怕东乡侯这个顶脚下司给他穿小鞋。 “皇上,刑部是查案子的,东乡侯并不熟悉刑部啊,”刑部尚书叫道。 皇上皱眉。 是他疏忽了。 东乡侯进了刑部,除了添乱,干不了正事啊。 皇上望着苏锦,他刚说的话不好出尔反尔,让她劝劝东乡侯。 福公公看着皇上的眼神。 嘴角连抽了好几下。 镇国公府大少奶奶是东乡侯的女儿,她能不帮着自己的亲爹帮他这个皇上么? 人家是父女同心啊。 苏锦道,“皇上,您放心吧,我爹如果胜任不了刑部侍郎一职,您就是把他摁在刑部,他也会撂挑子不干的。” 皇上,“……。” 东乡侯,“……。” 皇上望向刑部尚书。 刑部尚书无话可说了。 他现在只希望东乡侯放过刑部,早点撂挑子。 刑部尚书退了一步,其他大臣都没再说话。 皇上摆手道,“都退下吧。” 跪了半天,那些大臣的腿都酸了。 大臣们转身离开。 东乡侯望着苏锦道,“你怎么进宫了?” 苏锦道,“来找皇上告状的。” “怎么了?”东乡侯眉头一皱。 苏锦如实道,“女儿救了皇上,皇后赏赐我,但赏赐的糕点里有泻药。” “女儿借花献佛,孝敬给了老夫人,这会儿老夫人和南漳郡主他们躺在床上奄奄一息,女儿得查清泻药,给他们消气。” 皇上扶额道,“皇后御下不严,让人在赏赐的糕点里下了药,已经跟朕认错了,朕罚她抄一百遍宫规。” “才一百遍啊?”苏锦不满道。 皇上,“……。” 福公公,“……。” “宫规这么厚,”福公公用手比划了下。 一百遍宫规比三百篇《女训》和《女诫》加起来还要多。 苏锦没再说什么。 但东乡侯不满意,他道,“皇后已经御下不严了,再把所有的时间都用来抄宫规,手底下的人还不知道怎么翻天。” “臣女儿是福大命大逃过一劫,她要是有什么万一,我青云山有的是忠心耿耿的弟兄,他们都视锦儿如己出,万一疯起来,臣可管不住。” 福公公,“……。” 这是赤果果的威胁啊。 谁还不会御下不严了。 皇后能。 东乡侯更能。 皇上望着东乡侯,眸光凝紧。 “侯爷的意思是?”福公公问道。 “既然皇后都承认御下不严了,凤鸾宫那些没调教好的宫女太监还留着做什么,贬的远远的,另外派得力可靠的宫人去伺候,”东乡侯道。 “没有了后顾之忧,皇后才能静下心来抄宫规。” 福公公惊呆了。 他还以为东乡侯不让皇后抄宫规,是为了让皇后腾出时间来管教宫人。 没想到 东乡侯的目的是砍掉皇后的左膀右臂。 再顺理成章的让皇上派人去监视皇后。 这是一箭双雕的好计谋啊。 只是皇后不会答应的。 太后也不会。 “就这么办吧,”皇上道。 小公公下去传旨。 凤鸾宫内。 皇后抄《女诫》抄的心烦气躁,大动肝火。 宫女跑进来道,“娘娘,不好了,出大事了!” 皇后脸色一沉。 宫女上前道,“皇上罚娘娘抄宫规,东乡侯和镇国公府大少奶奶觉得处罚轻了,皇上为了平息他们的怒气,要把凤鸾宫的宫女太监都贬了。” 宫女急的不行。 因为她就在被贬之列啊。 这宫里除了永宁宫和太和殿,就只有在凤鸾宫当差最风光了。 一旦被贬,可就不知道等着她们的是什么了。 皇后脸寒如霜。 她把手中的玉管狼毫笔扔下。 抬脚就往外走。 第二百四十二章 灭口 皇后脚步急切。 她是无论如何都不会让皇上把凤鸾宫的宫女太监给换了的。 虽然她不能保证凤鸾宫里每一个宫人都对她忠心耿耿。 但至少一大半是。 全部被换掉,皇上再派人来。 她岂不是日日都活在皇上的眼皮子底下? 被土匪逼的连身边人都保不住,她皇后的威严何在?! 皇后匆匆赶到太和殿。 公公拦门,直接被皇后推开了。 皇后走进去。 皇上正在喝药,苦的他眉头都皱到了一起。 强忍着等皇上把药碗放下。 不过等待的功夫。 太后也来了。 皇上眉头皱紧,对太后赶来护皇后有些不快。 太后道,“皇后御下不严,确实有过,但皇上也罚了她抄一百遍宫规了,这样的惩罚够重了。” “就因为东乡侯和镇国公府大少奶奶不满,就要把皇后宫里的人都换掉,皇上把皇后的脸面置于何地?!”太后眼神凌厉。 皇上望着太后,一脸“虚弱”看向东乡侯。 “刚刚你是怎么说服朕的,现在你就怎么说服太后。” “朕歇会儿。” 皇上有气无力的把烂摊子甩给了东乡侯。 皇上英明! 福公公在心底高呼。 这里是太和殿,是皇上的寝殿,但福公公觉得他和皇上才是看热闹的。 太后瞥向东乡侯。 东乡侯起身给太后见礼,然后道,“把皇后脸面放在地上踩的是那些擅作主张的宫人,不是臣。” “皇后因为臣女儿救了皇上,下旨赏赐,宫人却敢妄动手脚,把皇后的脸都丢到来了镇国公府,听说宫人闯了祸就逃了,至今没找到,才连累皇后受罚。” “这样的宫人留着做什么?”东乡侯反问道。 太后冷道,“就因为一个宫人犯错,就要一竿子打翻一船人吗?!” 东乡侯看了太后一眼道,“我想这样御下不严的情况应该不止一回吧。” 太后嗓子一噎。 皇后脸色要多难看就有多难看。 东乡侯话锋一转,道,“我女儿差点被害死,皇后一句御下不严,抄几遍宫规就想打发人,也太不把我女儿的命当回事了。” “我苏青云是看在皇上的面子上招安的,如果朝廷给不了我东乡侯府公正,那我只能用我们青云山的方式解决问题了,”东乡侯的声音掷地有声。 太后脸色铁青。 福公公赶紧道,“侯爷别动怒,镇国公府大少奶奶救过皇上两回,皇上不会委屈了她的。” 福公公祈求的看着苏锦。 苏锦没说话。 她爹替她出头,她要拖自家亲爹的后腿吗? 她有那么傻吗? 东乡侯道,“我要求不高,找到宫人,如果真是他忠心为主,一人所为,我不会迁怒他人,如果审问出背后主使者,不论是谁,给我吃下十六盘子糕点,我消了心头之气,这事自然当没发生过。” 十……十六盘…… 镇国公府老夫人吃了一块,就只剩半条命了。 十六盘子吃下去,还能活吗? 太后脸阴沉沉的。 皇后站在她身后,如果眸光能杀人,东乡侯早灰飞烟灭了。 身后,一宫女走过来,凑到皇后身边嘀咕几句。 皇后脸色一变。 她看了宫女一眼。 宫女点点头。 东乡侯的人找到黄公公了。 知道东乡侯进宫是为了帮镇国公府大少奶奶出气,东乡侯府的人等在宫门外,想进进不来。 一旦黄公公招认是寿宁公主指使他干的。 只怕公主要吃不了兜着走了。 皇后心里百转千回。 皇上咳嗽一声,她道,“皇上,臣妾御下不严,臣妾甘愿认错,您别气坏了身子,但周嬷嬷是臣妾的乳母,还请皇上网开一面。” 皇上,“……。” 这就招认了? 太后眉头皱紧。 没人说话,皇上摆手道,“除了周嬷嬷,其他人都贬去守皇陵。” 苏锦站在一旁,有点摸不着头脑。 皇后主动招认,说明她心虚了啊。 她爹怎么不趁热打铁,而是偃旗息鼓了? 这不是她爹的作风啊。 皇上摆摆手。 皇后福身退下。 太后关怀了皇上几句,也走了。 出了太和殿,太后望着皇后道,“出什么事了?” 太后了解皇后,如果不是出事了。 皇后不会认罪。 皇后把宫女告诉她的话禀告太后。 太后便没说什么了。 皇后这么做也算是弃车保帅了。 不认罪,回头不止宫人保不住,还把寿宁公主折进去。 就算不吃十六盘子糕点,至少也会落一个“忘恩负义”的名声。 苏锦就算和寿宁公主有再大的瓜葛,救了皇上,也该一笔勾销了。 她不念救父之恩,还趁机下毒手,心狠手辣之极,就是皇上也不会轻饶了她。 太后让皇后管好寿宁公主,就回永宁宫了。 之前太后前脚走,后脚一公公跑过来,对皇后道,“娘娘,崇国公派人送了信来,说东乡侯虽然派人找黄公公,但他抢先了一步,黄公公已经被灭口了,让您放宽心。” “你说什么?!” “你再说一遍!”皇后脸色铁青。 公公糊里糊涂的重复了一遍,“黄公公已经被灭口了,国公爷让您放心。” 灭口了! 灭、口、了! 这三个字在皇后脑中炸响。 一口气没提上来。 皇后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宫门口。 林总管骑在马背上。 那些进宫施压的大臣鱼贯而出。 刑部尚书骑马出来。 刑部尚书去过东乡侯府,认得林总管。 看见林总管朝他走过去,他眉头紧了几分。 林总刑部尚书去过东乡侯府,认得林总管。 看见林总管朝他走过去,他眉头紧了几分。管翻身下马道,“见过尚书大人。” “找我有事?”刑部尚书道。 “我是奉我家侯爷之命在此等候尚书大人的,”林总管道。 刑部尚书眉头更皱。 林总管从怀里掏出一封信,递给刑部尚书。 “这是镇国公的亲笔信,还请尚书大人过目,”林总管道。 刑部尚书是镇国公的女婿。 是谢景宸的姑父。 他接过信。 看了两眼。 心头闪过一抹震惊。 他仔细看了两遍,确定是镇国公亲笔所写。 可镇国公为什么要帮东乡侯? 难道只是因为东乡侯救了谢大老爷? 可东乡侯处心积虑的进刑部做什么? 而且他为什么不早点把信给他看? 刚刚他可是最反对他进刑部的啊。 刑部尚书将心底疑惑压下,把信叠好,还给林总管。 然后 掉头又进宫了。 第二百四十三章 蔑视 太和殿。 皇后气晕后,公公就禀告皇上了。 皇上知道皇后很生气,但这么容易就晕了,皇上还真有点吃惊。 要是平常,他肯定要去探望一番的,再帝后不合,那也是他的皇后。 东乡侯起身向皇上告退。 “皇上好好静养,臣先回府了,”东乡侯道。 皇上两眼瞪着他,“你要敢把刑部弄的乌烟瘴气,朕绝不饶你。” 东乡侯笑了一声,“臣进了刑部,皇上就会知道朝堂内外有多乌烟瘴气了。” 皇上,“……。” 能说这话。 他果然是绕道去踢飞刑部右侍郎的。 如此蔑视王法,却进了刑部 皇上脑壳疼了。 他不知道是东乡侯傻了,还是他这个皇上傻了。 苏锦福了福身。 跟在东乡侯身后离开。 出了太和殿没多久,东乡侯就和去而复返的刑部尚书遇上了。 对待刑部尚书这个顶头上司,东乡侯的态度很正常。 请顶头上司吃饭。 “我在醉仙楼叫一桌菜,尚书大人可要赏脸,”东乡侯笑道。 “不,应该我请侯爷吃一顿,”刑部尚书道。 “应该我请,”东乡侯道。 “不敢当,侯爷进我刑部,实在是屈才了,该我请侯爷赏脸才是,”刑部尚书道。 “那好吧,”东乡侯道。 刑部尚书,“……。” 虽然一顿饭对他堂堂刑部尚书来说不算什么。 可东乡侯为什么不再谦虚一下。 他好歹也是顶头上司啊。 带着一肚子疑惑,刑部尚书走到了太和殿。 看到刑部尚书去而复返。 公公都疑惑了。 他怎么又回来了? 殿内。 皇上坐在床上,比起趴着,他宁愿坐着,就是不能动。 福公公坐在一旁,是提心吊胆,生怕皇上又崩线了。 小公公进来道,“皇上,刑部尚书求见您。” 皇上眉头一皱。 还让不让他好好清净几天了? 不过想到东乡侯,皇上就不怪刑部尚书了。 任谁知道东乡侯跑他手底下去了,都会吃不好睡不稳。 “让他进来,”皇上道。 小公公退出去。 刑部尚书走进来。 皇上见了道,“找朕何事?” 刑部尚书给皇上请安,然后道,“臣想起来手头有件案子,可能是冤案,臣想亲自去查,需要离京一段时间,还望皇上准允。” 皇上,“……。” 这是惹不起东乡侯,躲着了? 福公公同情尚书大人,又觉得他够聪明。 东乡侯的脾气,连皇上都镇不住,他进了刑部,他这个尚书肯定管不了他。 要是惹东乡侯不快,指不定还惹祸上身。 离的远远的,眼不见为净,东乡侯就是把刑部祸害成什么样,他这个刑部尚书人不在,自然怪不到他头上来。 皇上没说话。 刑部尚书诚恳道,“还望皇上准允。” 皇上抬手揉太阳穴,“希望爱卿能早日回京。” 刑部尚书松了一口气。 “臣一定不负皇上厚望,”他道。 皇上摆摆手。 刑部尚书退下。 出了太和殿,刑部尚书望着天上飘荡的白云。 他一离京,整个刑部就算是落到东乡侯手中了。 刑部尚书出宫后,就去了刑部。 他把皇上恩准他离京的事和刑部左侍郎一说。 刑部左侍郎脸色惨白。 顶头上司都不敢和东乡侯单独相处。 他和东乡侯官职一样,他还不得被压的死死的? 可刑部尚书跑了,他肯定跑不掉的。 刑部左侍郎一脸生无可恋。 刑部尚书不忍心道,“东乡侯进了刑部,他要做什么,你别管他就是。” “让你做什么,你就做,实在办不到的,你就装病。” 刑部左侍郎脸上挤出来一抹苦笑。 事到如今,也只能这样了。 没被东乡侯骑马撞断腿,已经是他走运了。 刑部尚书没在刑部待多久,他就回了尚书府。 尚书夫人已经知道他要离京的消息了,她红了眼眶道,“皇上为什么要让东乡侯进刑部,把老爷你都给逼出了京都!” 刑部尚书摆手,让丫鬟婆子都退下。 等人都走了,刑部尚书望着尚书夫人道,“离京是我自己的选择,与东乡侯无关。” “怎么和他无关?!” “要不是他进了刑部,你会离京吗?”尚书夫人道。 这话,刑部尚书无法反驳。 他道,“国公爷让东乡侯带了封信给我,让我把刑部交给东乡侯一段时间,让我称病在府里养伤,东乡侯做什么都不要管。” “怎么会是父亲?!”尚书夫人一脸吃惊。 “的确是国公爷的亲笔信,他让我待在府里装病。” “可一旦装病,几个月不能出门,这太为难我了。” “东乡侯要在刑部做了什么,我也做不到视若无睹,只能离京了,”刑部尚书惆怅道。 是镇国公让刑部尚书离京的,尚书夫人的怒气消了个干净,只剩下疑惑。 “父亲为什么要帮东乡侯?”尚书夫人想不通。 她了解镇国公,他不是会因为东乡侯逼迫或者东乡侯救了他儿子就助纣为虐的人。 他能写这么一封信。 足以说明他知道东乡侯进刑部是为了什么。 并且赞同他这么做。 只怕东乡侯要做的不是小事。 “这事不要告诉旁人,包括老夫人在内,”刑部尚书叮嘱道。 “我知道。” “你去镇国公府探望过老夫人了?”刑部尚书问道。 “还没去呢,再不去就晚了,等我回来再帮你收拾行李,”尚书夫人道。 她起身,风风火火的出去了。 崇国公府,正堂。 崇国公老夫人坐在罗汉榻上,气的脸色铁青。 丫鬟跪在地上收拾碎茶盏。 生这么大的气,显然是收到皇后被气晕的消息了。 崇国公知道东乡侯睚眦必报的性子,为了防止东乡侯的人找到黄公公,所以派人满京都的寻找。 崇国公府找人很快,东乡侯府在这方面薄弱的多。 连黄公公的面都没见过,怎么找? 但找人不是关键。 关键还是把消息传到皇后耳朵里。 是令她沉稳,还是令她心虚,得看她听到的是什么消息。 东乡侯把握住了关键。 即便没有黄公公,也让皇后不打自招了。 一旦认了罪,就没有出尔反尔的机会了。 崇国公府忙了一通。 除了把皇后气吐血之外,一点用处没有。 第二百四十四章 公道 牡丹院。 内屋。 丫鬟扶着南漳郡主坐到床上,给她拿大迎枕靠着。 南漳郡主脸色苍白,气若游丝。 吃了一块糕点,少说也往茅厕跑了二十趟。 她现在已经不敢吃东西了。 昨晚上吃了一碗粥,夜里起来四回。 一夜没睡。 这泻药是宫里太医配出来最烈的泻药,寿宁公主找太医要的分量足够要一头牛的命。 南漳郡主靠在大迎枕上,眼敛微青,眸底寒芒闪烁。 丫鬟进来道,“郡主,皇后气晕了。” 南漳郡主面无表情。 蠢的在糕点里下毒,牵连到她,就是气死都活该,何况只是气晕。 她就没见过这么蠢的! 赏赐十六盒糕点,是饭桶才会全部吃完! 在糕点里动手脚,也不知道和她打声招呼! 愚不可及! 南漳郡主越想越生气。 丫鬟讨了个没趣,乖乖退下。 丫鬟出门,就看到苏锦带着杏儿走过来。 阳光照耀下,苏锦青黛远山,顾盼生辉,精致的容颜散发令人无法忽视的光芒。 丫鬟觉得那应该就是老天爷庇佑的光芒了。 苏锦走上前,丫鬟将她拦下,“大少奶奶,郡主身体不适,谁也不见。” “皇上重伤需要静养,不都见我家姑娘了,”杏儿道。 “……。” 这丫鬟真是放肆。 知道皇上需要静养,还进宫找皇上,她还有理了。 皇上宠爱大少奶奶,郡主就一定也要宠着她吗? 丫鬟意见很大。 但再大的意见也只敢放在心里,脸上不敢露分毫,态度还要很好。 “大少奶奶先等会儿,奴婢去问问郡主,”丫鬟道。 丫鬟进屋,把话转达给南漳郡主。 南漳郡主脸色不善,“不见!” 丫鬟再把话转达给苏锦。 苏锦一点都不生气。 不见就不见吧。 本来她来的就不怀好意。 进不进去一点都不重要。 重要的是她的来意要转达到。 苏锦望着内屋道,“麻烦告诉母亲一声,我已经进宫帮她和老夫人他们讨过公道了,皇后御下不严,皇上已经下旨把凤鸾宫那些没管教好的宫人都贬去看守皇陵了。” 丫鬟,“……。” 大少奶奶。 你确定这是郡主和老夫人要的公道? 糕点已经要郡主半条命了,你讨回来的公道会直接把郡主另外半条命也要了。 苏锦朝内屋福了福身,施施然离开。 只是走了没几步,哐当茶盏摔碎的声音就传了来。 “气大了,”杏儿道。 “是太感动了,才把手里的茶盏给摔了,”苏锦拍杏儿脑门道。 杏儿,“……。” “姑娘,你确定是感动的?”杏儿摸脑门道。 “有我这么一个不畏强权,豁出去进宫替她讨公道的儿媳妇,不但感动,还值得骄傲呢,”苏锦道。 “……。” “我敢说,京都没有哪个儿媳妇比我做的更好了。” 啪嗒。 苏锦往自己脸上贴了张大金片,四下丫鬟婆子的眼睛没差点被闪瞎。 大少奶奶绝对是往自己脸上贴金片贴的太多,才有这么厚的脸皮。 她是想把郡主活活气死啊。 可偏偏 她的话没人能反驳。 大少奶奶要不是孝顺的借花献佛,也不会把老夫人他们都祸害了。 老夫人他们没了半条命,却成就了大少奶奶的孝顺之名,真是没地儿说理去了。 浇了一把烈油后,苏锦带着杏儿去了栖鹤堂。 同样被拦在门外。 但苏锦还是进去了。 她借了一把东风。 老夫人的嫡次女,镇南王府二姑奶奶,南宁侯夫人携女儿回来探望老夫人。 苏锦就在那里站着,丫鬟默默的把南宁侯夫人给拦下了。 借她几个胆子,也不敢拦下大少奶奶,却让南宁侯夫人进屋啊。 一定要一视同仁。 丫鬟进屋禀告老夫人。 女儿专程回来探病,老夫人没有理由不见。 苏锦就跟在南宁侯夫人身后进了屋。 迈过门槛的时候,苏锦扔给自己一记大白眼。 人家不乐意见她,她还努力往人家跟前凑,她真是嫌日子过的太舒坦了,没事给自己找点不痛快。 像这样互看不顺眼,就应该离的远远的,让距离产生美。 偏生这是古代 父母在,不分家。 苏锦才绕过屏风,南宁侯府大姑娘廖雪已经扑到床边了。 “外祖母,”廖大姑娘唤道。 她眼眶通红,声音哽咽。 老夫人上了年纪,一夜没睡,精神就不好,何况脚还疼着,还拉了一天的肚子,没断气已经算她命大了。 她虚弱到连看苏锦的眼神,都没力气射出寒刀来。 苏锦走上前,手里不知道什么时候多了一个瓷瓶,她道,“这是止泻药,效果极好,老夫人试试。” 廖雪瞪着苏锦,“你给的糕点已经把我外祖母害成这样了,你还要外祖母吃你给的东西?!” “你想害死我外祖母不成?!” 杏儿一脸不快。 她刚要说话,就被苏锦拦下了。 苏锦望着廖雪道,“老夫人让我帮她捏脚,我一时激动,把老夫人的脚捏肿了,我心生愧疚,不知道怎么面对老夫人,正好皇后赏赐了我十六盘子糕点,我便借花献佛向老夫人赔礼,何错之有?” 廖雪脸色一僵。 她并不知道老夫人的脚被捏肿的事。 更不知道她的脚是苏锦捏肿的。 “这药是我青云山特制的,是我专程去东乡侯府讨来的,可惜只剩下这两颗了。” “如果老夫人怕药有毒,那便算了,”苏锦道。 不要正好。 省的她要调制止泻药。 王妈妈忙走过来,道,“谢大少奶奶了。” 苏锦便把药瓶给了王妈妈。 未免打扰老夫人母女说体己话,苏锦福身告退。 等苏锦走后。 王妈妈把药递给老夫人。 老夫人手一抬,直接把药丸给打落在地,滚进梳妆台底下。 她眸光冰冷,“扔了。” 王妈妈脸色僵硬。 她是心疼老夫人,她要知道老夫人不吃,她就不要大少奶奶的药了。 大少奶奶不是坏人。 她更不可能在药里下毒害老夫人。 青云山不止人霸道,药也霸道啊。 大少奶奶手里的东西没有差的,大夫开的止泻药不管用,未必大少奶奶的就不管用。 王妈妈看着手里最后一颗药丸,不知道怎么办好。 让她还给大少奶奶,那是万万不敢的。 可留在手里,她就更不敢了。 她还记得苏锦说的,只剩两颗了,借她几个胆子也不敢据为己有。 这药该给谁吃呢? 王妈妈正为难,红袖小声道,“要不给六少爷吃吧?” “六少爷也拉肚子了?”王妈妈吃惊。 六少爷是三房庶子。 皇后赏赐的糕点,怎么会有他的份? 红袖轻点了下头。 王妈妈眸光一转,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三太太实在是…… 六少爷才七岁啊,竟也忍心。 害了庶子,还得了一个嫡庶一视同仁的好名声。 把药瓶塞给红袖,王妈妈道,“你快拿去给六少爷吃。” 第二百四十五章 陷阱 红袖拿着止泻药出门。 刚出院门,就看到大姑奶奶,也就是刑部尚书夫人携带女儿回门。 红袖退到一旁,给大姑奶奶见礼。 内屋。 老夫人靠着大迎枕。 二姑奶奶喂她吃药。 廖雪端着盘子站在一旁。 盘子里装着蜜饯,色泽诱人。 丫鬟进来道,“老夫人,大姑奶奶和表姑娘回来了。” 老夫人抬头,就看到刑部尚书夫人带着女儿曲清儿走进来。 “女儿给母亲请安,”大姑奶奶福身道。 曲清儿稍后半步,福身道,“见过外祖母。” 二姑奶奶继续喂药。 等一碗药喂完,廖雪喂了颗蜜饯。 老夫人才道,“都起来吧。” 曲清儿朝青石地面翻了一记白眼,方才直起身子。 二姑奶奶把药碗放下,起身和大姑奶奶见礼,道,“长姐怎么这会儿才回来?” 大姑奶奶笑道,“府里有事耽搁了,这才比妹妹晚了半刻钟回来。” 二姑奶奶脸色顿时有些挂不住。 她并没有早回来多久。 “不会是为了东乡侯进刑部的事耽搁了吧?”二姑奶奶问道。 大姑奶奶眉头一皱。 她没说话。 老夫人望着她,“堂堂刑部尚书真的被一个土匪吓的离京避难了?” “母亲是听谁乱嚼舌根的?” “没有的事,”大姑奶奶否认道。 “老爷前几日就和我说要离京查案,那时候东乡侯还没有撞断陈侍郎的腿。” 二姑奶奶眼底划过一抹讥笑。 她以为这样说,大家就会信了? “虽然是凑巧,但大家可不会这么认为,只当是尚书大人怕了东乡侯,”二姑奶奶道。 大姑奶奶端起茶盏,笑道,“朝堂上不怕东乡侯的只怕一只手都数的过来,我们老爷怕他也没什么好丢脸的,何必理会那些站着说话不腰疼的?” “东乡侯府是镇国公府的亲家,东乡侯送粮草去军营,还救了大哥一命,不管东乡侯为人处世如何,至少他对我们镇国公府有恩。” 王妈妈端了茶来,道,“大姑奶奶喝茶。” 话题被岔开,大家聊别的,但并不愉快。 廖雪则道,“外祖母,我们去看锦瑜表姐她们。” 曲清儿和廖雪福身离开。 出了栖鹤堂,她们去给南漳郡主请安,再去看谢锦瑜。 谢锦瑜对她们两大倒苦水,对苏锦是恨之入骨。 廖雪煽风点火,拿刑部尚书被东乡侯逼的离京一事来扎曲清儿的心口。 曲清儿很生气。 当然。 她不是生苏锦和东乡侯的气。 娘告诉过她,爹爹不是怕东乡侯才离京的,东乡侯救过舅舅,爹爹感激他,不愿意和他起冲突,才避其锋芒的,爹爹这么做并没有错。 她要是和表嫂起冲突,就真成爹爹怕了东乡侯了。 廖雪几拳头挥出去,都砸在棉花上,顿时来了气,她望着曲清儿道,“你就不替你爹出口恶气吗?” 挑拨离间还没完了。 曲清儿脸上带了抹不虞之色。 “我爹又不是因为东乡侯才离京的,我为什么要生表嫂的气?” “平白无故招惹表嫂,我怕我会被抬出国公府,”曲清儿回道。 “……。” 廖雪脸色一僵。 “我看你不是不生气,你是不敢生气!”廖雪咬牙道。 曲清儿也生气了,她都说了不敢招惹表嫂了,她还不放弃! 非要她晕在表嫂手里才甘心吗? “你火气这么大,你怎么不去?”曲清儿哼道。 “你!”廖雪气炸了。 “你也怕了吗?”曲清儿激将回去。 “谁怕了?!” “去就去!”廖雪猛然站起来。 她抬脚就往外走。 谢锦瑜懵了。 她们这到底是谁在激将谁啊? “不会出事吧?”丫鬟担心道。 谢锦瑜冷笑一声。 “她们只怕连沉香轩后院大门都进不去,能出什么事?” “出事了才好呢!” 竹屋内。 谢景宸不在。 苏锦在书架上找书。 高处够不着。 她唤道,“杏儿。” 连喊了三声,都没见到人。 这丫鬟跑哪儿去了? 苏锦端了凳子来,把书拿下来。 翻了十几页,杏儿才回来。 苏锦见了道,“跑去哪儿了?” 杏儿倒茶喝,脸上闪着光芒,“最近小少爷在研究怎么坑人,刚刚我进院子,突然有了个好想法,我先试试,要是管用,我再告诉小少爷。” 苏锦,“……。” 这话,她完全接不住了。 这丫鬟不止对她的事上心,对她弟弟也上心啊。 她弟弟够调皮了,这丫鬟还帮忙,这两人是要一起皮上天吗? 沉香轩外。 廖雪气势汹汹的走进来,问丫鬟道,“表哥呢?” “大少爷出府了,”丫鬟回道。 “那表嫂呢?” “大少奶奶在后院,”丫鬟回道。 廖雪直奔后院。 然后被丫鬟拦了下来,“表姑娘,没有大少爷和大少奶奶允许,后院不许人进。” “那你快去禀告,就说我有急事找她,”廖雪不耐烦道。 “奴婢不敢去,”小丫鬟道。 “为什么?”廖雪蹙眉。 “大少奶奶的丫鬟说她准备了陷阱,让我有事也别进去,”小丫鬟道。 “那要有急事非找大少奶奶不可怎么办?”一旁小丫鬟问道。 “……。” 丫鬟默默的把靠着墙的锣鼓拎了起来。 这是大少奶奶的丫鬟给她的。 让她有事就敲锣,她听到了就会出来。 她知道进后院不止一道门,但另外一道门在哪里,没人知道。 廖雪非要见苏锦不可。 丫鬟只能敲锣了。 离的近的,耳膜差点没被震碎。 竹屋内。 杏儿有些饿了,拿糕点啃。 一门心思沉浸在糕点里,没注意到有锣鼓声。 苏锦听见了,道,“是谁在敲锣?” 杏儿一激动,结果呛着了。 咳嗽不止,糕点渣乱飞。 苏锦,“……。” 苏锦后退几步,抬手扶额。 不用说,也知道锣鼓和杏儿有关了。 但愿没人倒霉吧。 院门口,丫鬟才敲了三下,廖雪就不耐烦了。 她一把推开院门。 一脚跨进去。 哗啦! 一桶水浇了下来。 众人还没有反应过来,一根胳膊粗的木头朝她们砸过来。 直接砸在廖雪的肩膀上。 她身子往后一倒。 也不知道是疼的还是吓的。 总之,晕了过去。 第二百四十六章 善良 苏锦和杏儿从书房出去。 就看到丫鬟抬着廖雪往外走。 廖雪浑身湿透。 曲清儿裙摆溅湿了点,但神色如常。 苏锦,“……。” 杏儿,“……。” “她真倒霉了?”杏儿同情道。 “……。” “你预感到了?”苏锦扯嘴角道。 “是啊,在老夫人屋子里,她瞪姑娘的时候,我就觉得她会倒霉,”杏儿道。 “……。” “我怕她和姑娘起冲突,到时候太惨,所以我才挖陷阱把她拦在门外的。” “……。” “我已经用了最小的木桶和木头了。” 苏锦斜了杏儿一眼,“你这语气里透着一股子善良啊。” 杏儿,“……。” 她一直很善良啊。 “我已经跟守门丫鬟说了里面有陷阱,她要不进去,就没事了啊,”杏儿道。 “……。” “你挖了陷阱,你还和别人说你挖了陷阱?”苏锦嘴角抽抽。 “是啊,不然不就伤及无辜了吗?”杏儿道。 “……。” “小少爷说了,人要倒霉,喝水都会塞牙缝,要倒霉的人是怎么都躲不过去的,告诉别人也不怕,”杏儿道。 “……。” 理论很强大。 并且一而再的实验证明了这个理论完全正确。 那话怎么说的? 不信土匪言,吃亏在眼前。 栖鹤堂。 二姑奶奶在喂老夫人吃粥。 一丫鬟快步走进去,道,“不好,二表姑娘出事了。” 二姑奶奶脸色一变,“出什么事了?” “二表姑娘被木头打晕了,”丫鬟回道。 “被木头打晕?” “什么时候木头也会主动打人了?”二姑奶奶不信道。 丫鬟,“……。” 碰到大少奶奶,什么不可能都是有可能的啊。 丫鬟只知道这么多,具体的她不知道。 不过不知道没关系。 廖雪已经被抬回来了。 浑身湿透,身上搭着一件丫鬟裙裳,二姑奶奶脸都白了。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二姑奶奶声音冷冽而急切。 曲清儿走到自家娘身边道,“表妹要去找表嫂,丫鬟告诉她沉香轩后院挖了陷阱,不能进。” “表妹不听,非要进去。” “这不,一进去,就被一盆水给淋湿了,被飞过来的木头打了肩膀晕了过去。” 曲清儿说的很公正。 她本来就不喜欢廖雪,也不喜欢姨母。 刚刚还激将她,要不是娘亲一再叮嘱,她真就上了她的当,现在晕倒的就是她了。 果然和谁作对都不能和表嫂为敌,这都还没和人正面干上,就被打晕了。 曲清儿把苏锦摘了个干净。 虽然廖雪是在沉香轩倒霉的,但她是咎由自取,怨不得旁人。 只是曲清儿想不通的是,为什么挖了陷阱,还告诉别人呢? 大姑奶奶担忧的拉着女儿左右看,道,“你没事吧?” 曲清儿摇头,“娘,我只是被水溅了点,没有受伤。” 大姑奶奶松了一口气。 床榻上,老夫人气的嘴皮都在颤抖。 王妈妈问道,“可有请大夫?” “已经派人去请太医了,”丫鬟回道。 二姑奶奶听廖雪帮苏锦说话,气道,“雪儿都这样了,你还帮着那女土匪说话?!” “你为什么不拦着点雪儿?!” 这是在怪她了? 她们比土匪还讨人厌! “姨母,我说的是实话,表妹的丫鬟就可以作证,”曲清儿淡漠道。 二姑奶奶气的拳头攒紧。 苏锦没来。 她觉得老夫人和二姑奶奶不会乐意见到她,再加上她又没错,让丫鬟送了一瓶活血化瘀的药膏来,就回屋继续看书了。 芷兰苑。 谢锦瑜靠在牡丹迎枕上揉肚子。 刚吃了点东西,有点不舒服。 丫鬟跑进来道,“姑娘,二表姑娘被打晕了。” 谢锦瑜,“……。” “表嫂动手打的?” “那她死定了,”谢锦瑜一脸幸灾乐祸。 廖雪是老夫人最疼外的外孙女,连她都比不过。 敢碰她一根手指头,老夫人绝对不会轻饶了她。 何况老夫人还叫疼加拉肚子,新仇旧恨,够她喝几天几夜了。 丫鬟站在那里,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虽然二表姑娘是倒霉了。 但她的倒霉和大姑娘翻墙摔到在仙人掌上如出一辙。 当初没能拿大少奶奶如何,今日肯定也不能啊。 谢锦瑜知道廖雪晕倒的经过,脸色是要多难看有多难看。 …… 太医匆匆赶来。 整个太医院都知道镇国公府吃了皇后赏赐的糕点腹泻不止的事。 太医已经明确没有什么有效的办法,只能靠扛了。 现在还派人去请太医,说明出事了啊。 太医走的很快。 一进去看老夫人扶着丫鬟的手站着,廖雪躺在贵妃榻上。 “太医,快救我女儿,”二姑奶奶急道。 太医坐下,一边问道,“怎么晕过去的?” “被木头打中肩膀晕的,”二姑奶奶咬牙切齿道。 太医,“……。” 不用说了。 肯定又是镇国公府大少奶奶的手笔。 只要镇国公府有人晕倒,十有八九和她脱不掉干系。 太医把脉后道,“廖大姑娘是吓晕的,肩膀上的伤不算严重,我开几副药,按时服药,再用祛淤青的药膏,养上七八天就没事了。” 太医掐廖雪的人中。 没一会儿,她就醒过来了。 只是她身子一动,肩膀上传来的痛楚就疼的她眼泪直飚。 娇生惯养,爹娘连根手指头都没碰过的大家闺秀,挨了那么粗一棍子,怎么承受的了啊。 眼泪那是怎么哄都歇不了的。 太医走后,大姑奶奶、二姑奶奶也没心思吃回门饭了。 各自带着女儿离开。 虽然廖雪不是被抬出去的,但至少是丫鬟扶着走的。 屋内,老夫人怒不可抑。 本就苍白的脸色因为生气而泛青。 王妈妈担心老夫人会气晕过去,赶紧劝她别气坏了身子。 大少奶奶脾气不好,和二表姑娘也没有仇,她跑去沉香轩招惹大少奶奶做什么。 只是这话王妈妈不敢说,不然她就成大少奶奶的人了。 院外,红袖端着茶过来,一青衣小丫鬟跑过来道,“红袖姐姐,老夫人赏赐给六少爷的止泻药很管用,六少爷胃口好了很多,红姨娘让奴婢代她来向老夫人道谢。” 第二百四十七章 药丸 红袖愣了下,道,“真的管用?” 小丫鬟点头如捣蒜,“是真的管用,小少爷之前一口粥都不吃,服了药后,过了一刻钟,就叫饿了,吃了一碗粥还不够,还添了半碗呢。” “红姨娘要照顾小少爷走不开,才让奴婢来的。” 小丫鬟的语气里满满都是感激。 但红袖高兴不起来。 大少奶奶一共只给了两颗药。 一颗被老夫人打翻了。 一颗进了六少爷的肚子。 现在知道药管用。 扎心了啊。 小丫鬟说的很大声,院子里的丫鬟婆子都听见了,不由的面面相觑。 红袖拿给六少爷吃的止泻药,是大少奶奶给老夫人的。 那药瓶子是她们看着进出内屋的,错不了。 老夫人没吃,给了六少爷。 这是在拿六少爷试毒吗? 虽然六少爷好了,但老夫人这么做太让人心寒了。 红袖转身进屋,走到王妈妈身边。 “王妈妈,六少爷吃了大少奶奶给的药丸,不腹泻了。” 王妈妈一脸“我就知道是这样”。 可惜。 药丸没有了。 红袖禀告完,朝梳妆台走去。 她趴地上,就看到药丸静静的躺在墙边。 她伸手把药丸摸了出来。 地擦的很干净,药丸上没有灰。 可即便这样,她也不敢给老夫人吃,这是在羞辱老夫人,何况这药丸还是老夫人扔的。 红袖用帕子把药丸包好。 外面,一丫鬟走进来,她是南漳郡主派来找老夫人拿止泻药的。 老夫人皱眉,“什么止泻药?” 丫鬟有点懵。 “就是老夫人您给六少爷吃的止泻药啊,六少爷服了止泻药已经好了,”丫鬟回道。 老夫人望向王妈妈。 王妈妈摆手道,“你先退下。” 丫鬟退出去。 王妈妈望着老夫人道,“老夫人不吃大少奶奶给的药丸,奴婢不好换回去,就让红袖拿去给六少爷吃了。” “给的是扔地上的那颗?”老夫人问道。 “……。” “不是,”王妈妈回道。 红袖把绣帕打开,“这是扔地上的那颗。” 借她们几颗胆子,也不敢把脏的给六少爷服用。 老夫人看了药丸一眼,道,“拿去给南漳郡主。” “啊?” “拿去给她!” 红袖连声应下,转身就走。 只是走了没几步,老夫人肚子一疼,叫道,“回来!” 红袖脚步顿住。 她转身就听老夫人咬牙道,“把药丸给我。” 红袖捧着绣帕走上前。 老夫人捏起药丸,往嘴里一塞,然后咽了下去。 此举,红袖惊呆了。 不过转念一想,就懂了。 这药丸给南漳郡主,她肯定会吃。 吃了就不会腹泻不止了。 既然如此,那为什么老夫人不自己吃呢? 老夫人肚子疼,红袖扶着她去方便。 王妈妈站在那里,脸上是一抹化不开的惊色。 老夫人她…… 当年国公爷征召入伍,家中只留下她陪着身怀有孕的老夫人,那时候日子过的清苦,家中无米下炊。 有地痞流氓觊觎老夫人美色,要老夫人从了他,从此过锦衣玉食的生活。 老夫人拿刀抵在脖子上,宁死不从。 那地痞流氓知道老夫人身怀有孕,把馒头和菜扔在地上,就走了。 那时候的她们,饿的皮包骨,她把馒头捡起来递给老夫人。 老夫人随手就扔了出去。 她宁肯饿死也不吃。 老夫人把国公爷送给她的,看的比命还钟的定情玉簪当了。 她们就带着那点盘缠,一路北上去找国公爷。 那时候老夫人肚子里还有孩子,为了孩子,连玉簪都当了。 今日老夫人只是腹泻,她竟然……竟然…… 富贵荣华就这么消磨人的傲骨吗? 门外,丫鬟等不及了,又走了进来。 她走上来,道,“王妈妈,郡主还等着呢。” 王妈妈把眼角的泪珠擦掉,道,“那止泻药是大少奶奶从东乡侯府讨来的,只有两颗,都给了老夫人的。” “老夫人吃了一颗,另外一颗给了六少爷,已经没了。” 丫鬟一脸失望的走了。 牡丹院内。 南漳郡主摸着肚子,一脸的痛色。 见丫鬟空手而归,她道,“止泻药呢?” “没有了,”丫鬟回道。 “没有了?!”南漳郡主脸色一僵。 丫鬟把王妈妈告诉她的话如实禀告南漳郡主。 丫鬟禀告完。 南漳郡主摆摆手,丫鬟就退下了。 南漳郡主望着赵妈妈道,“你派人去东乡侯府,就说大少奶奶找他再要一些止泻药。” 赵妈妈惶恐道,“郡主,这样做是不是不妥?” “有什么不妥的?!” “他东乡侯能假传崇国公府的人往宫里递话,我就不能了吗?!”南漳郡主冷道。 赵妈妈无话可说。 只能照办。 东乡侯府。 小厮骑马在大门前停下。 东乡侯府小厮迎出来,道,“谁府上的?有事?” “大少奶奶让我来拿止泻药,”小厮道。 东乡侯府小厮有点懵,“什么止泻药?” “就是白日里大少奶奶带回国公府的止泻药,”小厮道。 “那进来喝杯茶等着吧,这事我不知道,我去帮你问问,”东乡侯府的小厮道。 他去问了唐氏。 唐氏不知道。 小厮又去训练场找苏崇问。 苏崇抱着沙袋,道,“我妹派人回侯府拿止泻药?” 小厮点头。 “难道是做戏?”楚舜猜测道。 “我妹做事向来简单粗暴,绝没有那份闲情雅致,”苏崇道。 “不过也不能排除情势所逼,不得已而为之,但肯定不是她乐意给的,我这个做哥哥的应该要配合她一下,不能落了我妹的面子,”苏崇道。 苏崇望向小厮道,“你去告诉来拿药的小厮,就说止泻药是我爹给的,他人不在府里。” “东乡侯府止泻药太多了,问小厮要哪一种。” “是药丸,还是药粉?” “要多少?” 小厮转身离开。 没一会儿,又回来道,“是药丸,至少要十颗。” “才十颗?好说,”苏崇笑道。 “让他先等着!” 苏崇拍拍楚舜的肩膀道,“走,上街去。” “上街干嘛?”楚舜好奇道。 “去找江湖郎中买药丸。” “……。” “江湖郎中的药便宜,贵的我买不起。” “……。” 楚舜扶额。 “找东乡侯府拿药丸,怕是真的要亡了。” 第二百四十八章 刺激(求月票) 翻墙出了东乡侯府,没走多远就是闹街。 只要有闹街,必有江湖郎中。 苏崇走过去的时候,江湖郎中正在忽悠人,说什么吃了他的药,保管延年益寿。 被忽悠的也傻,要是药真的管用,至于连个正经门面铺子都没有,在这里摆摊吗? 江湖郎中卖出去一瓶药,得了一两银子,嘚瑟的在手里抛着。 抛着抛着—— 就没了。 苏崇手一伸,把银子接在了手里。 速度之快,江湖郎中都不敢开口要,只恨不得给自己来一大嘴巴,有点钱就嘚瑟什么! “两位要买什么药?”江湖郎中态度很好。 “有药丸吗?”苏崇问道。 “……。” 这话问的,有点羞辱人了。 “我这里别的不多,药丸管够,”江湖郎中道。 他伸手从身上摸出一瓶药丸放在摊子上。 又摸出一瓶。 再摸一瓶。 摸一瓶。 …… 小摊子上一溜烟摆了十二药瓶。 江湖郎中还在继续掏。 楚舜就那么看着他,他想看看这江湖郎中身上到底带了多少药。 江湖郎中一脸尴尬。 “没有了。” 苏崇把药瓶拿起来,把药丸倒出来看了看。 楚舜问道,“这是什么药?” 江湖郎中话到嘴边,被苏崇给打断,“别说。” 江湖郎中,“……。” “苏兄不问问清楚?”楚舜不解道。 “不问,江湖郎中的药不一定管用,但名字唬人,听了难免会生出几分恻隐之心,”苏崇道。 楚舜,“……。” 恻隐之心? 分明是迫不及待坑人的心才对吧? 江湖郎中站在一旁,脸都涨紫了。 没有一边向他买药,一边砸他招牌的,江湖郎中也是有骨气的! “这些药丸都长一样,闻着味道也差不多,”苏崇嗅着药丸道。 他把药丸给楚舜闻。 楚舜嗅了两下,道,“反正我是分辨不出来。” 苏崇把药丸放下,手一扫,“这八种一样给我来一颗,给我找一个瓶口小,不容易倒药丸的瓶子装。” “好嘞!” 江湖郎中把药装好,递给苏崇道,“我就收个成本价,一两银子。” 苏崇把手里的一两银子丢给江湖郎中。 江湖郎中巴巴的望着他,苏崇没给他钱,给了他一句话,“以后穷苦百姓的钱不许骗,不然我见你一次揍你一次。” “是是是,”江湖郎中应道。 苏崇转身就走。 江湖郎中将他拦下道,“你还没给钱呢。” “已经给过了,”苏崇道。 “刚刚给的是我的钱啊,”江湖郎中道。 “我是土匪,”苏崇回了一句。 “……。” “你现在还觉得那是你的钱吗?”苏崇反问道。 “……。” “两位爷慢走,”江湖郎中一脸谄媚,心在泣血。 楚舜,“……。” 苏崇往前走了几步,进了间药铺。 买了两颗止泻药,装在药瓶子里。 整好十颗。 楚舜惊呆了。 刚刚还纳闷,苏兄为什么要瓶口小的药瓶,原来是防止别人拿到药叫人检查。 这么小的药瓶倒两颗出来就差不多了。 心思之缜密,和这样的人为敌,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回了东乡侯府,苏崇把药瓶交给小厮,拿去给镇国公府的小厮,并当着小厮的面倒出来数了一下,确定是十颗,然后再装进去。 小厮道谢后,就骑马走了。 如苏崇所料,到了闹街,小厮真的找了家药铺,把药丸倒出来让大夫检查。 大夫闻了闻,道,“这是止泻药。” 小厮心稍安。 匆匆骑马回了镇国公府。 等他把药瓶送到南漳郡主手里,天边一抹晚霞绚烂。 “怎么去了这么久?”南漳郡主问道。 小厮忙回道,“大少奶奶的药丸是东乡侯给的,但东乡侯不在府里,等了许久。” 赵妈妈端茶过来,问道,“可找大夫检查过了?” “检查过了,是止泻药,”小厮殷勤道。 南漳郡主接过茶盏,把药丸塞嘴里,吞服下去。 她服用后,又让丫鬟把药给谢锦瑜和谢景川送去,还有二房和三房,人人有份。 丫鬟送完药回来,对南漳郡主道,“二太太他们都很感激郡主。” 南漳郡主要的不是他们的感激,是面子。 东乡侯能摆皇后一道,她就能摆东乡侯一道。 她端起茶盏,刚喝了一口,外面一丫鬟跑进来道,“郡主,不好了,二少爷流鼻血了!” 南漳郡主脸色一沉,“怎么会流鼻血?” “不知道,服了药就流鼻血了,”丫鬟心急道。 “还不快派人请太医!”赵妈妈道。 帖子递进宫,太医院的太医们看到帖子是嘴角狂抽。 又、要、请、太、医! 太医们是你看着我,我看着你,都不想去镇国公府。 病的稀奇古怪,治不好打击自信不说,还没有诊金…… 这么吃力不讨好的事,谁愿意干啊? “最近半个月,还有谁没去过镇国公府的?”周院正问道。 没人接话。 他们都去过。 要说太医院还有谁没去过的,就只有—— 周院正。 所有人都望着周院正。 周院正,“……。” 话是自己说的,咬着牙也得兜着面子。 周院正拎着药箱子,匆匆赶往镇国公府。 这一趟出诊真是太刺激了。 病人一个接一个。 而且你都猜不到下一个病人是什么症状。 沉香轩,后院。 清风徐徐,晚霞绚烂。 咚咚捣药声格外响亮。 竹屋外的石桌前,谢景宸在喝茶。 暗卫闪身出现,道,“爷,出事了。” “什么事?”谢景宸问道。 “二少爷吃了十全大补丸,虚不受补,流了不少鼻血,”暗卫道。 “……。” “二老爷吃了泻药,身子虚脱晕倒。” “……。” “二太太脸上长了红疹。” “……。” “三老爷吃了春、药。” “……。” “三太太吃的不知道是什么。” …… 谢景宸手中的茶盏差点没端住。 他朝苏锦的竹屋望去,道,“她在做什么?” 暗卫回道,“大少奶奶在调制止泻药,打算后天一早送给南漳郡主她们,捞份人情。” 那是真捞。 因为后天就算不吃药,她们也不会再腹泻了。 暗卫已经找不到词来形容大少奶奶的凶残了。 止泻药就在那里。 你吃吧,要承她一份人情。 不吃吧,虽然也会好,但是要扛三个时辰。 时间拿捏的,让人在吃和不吃之间苦苦挣扎,让怒火灼烧五脏六腑。 “此事应该和大少奶奶无关,”暗卫道。 谢景宸斜了他一眼,“可能吗?” 暗卫,“……。” 第二百四十九章 折腾 谢景宸把盏茶放下,起身朝竹屋走去。 他刚迈步上台阶。 苏锦一个喷嚏打了。 身子往前一倾,大腿撞到桌角,手里的瓷瓮摔在地上,哐当一声传开。 苏锦疼的眼泪没差点涌出来。 她手揉着撞疼的地方,蹲下来。 刚碰到碎瓷片,就被谢景宸拉了起来。 “撞疼了就歇着,”他语气微恼。 苏锦一脸心疼,“这是我调制了半天的止泻药,这会儿全毁了。” “不用调制了,”谢景宸道。 苏锦望着他,“为什么?” “因为没人会领你的情,”谢景宸道。 “……。” 杏儿走过来道,“刚刚是不是有人骂姑娘了?” 暗卫在心底接了一句。 岂止是骂啊。 只怕将大少奶奶千刀万剐的心都有。 暗卫道,“刚刚太医又进府了,二少爷吃了大补丸,在流鼻血,二老爷吃了泻药,二太太脸上长红疹……。” 苏锦,“……。” 杏儿,“……。” “这也太凶残了吧?” “谁干的?”苏锦问道。 暗卫,“……。” 谢景宸,“……。” “不是你?”谢景宸皱眉。 苏锦看着他,“这黑锅我不背。” 谢景宸,“……。” “不是你,那会是谁?”谢景宸疑惑道。 “我也想知道,”苏锦道。 杏儿看看谢景宸,又看看苏锦,道,“会不会是大少爷?” 苏锦失笑,“怎么会是我大哥?” “帮姑娘办事,大少爷就是这样的,”杏儿道。 “大少爷说过他帮姑娘买东西压力很大,总担心买回来的姑娘不喜欢。” “……。” “姑娘让大少爷帮忙买糕点,大少爷就会把糕点铺的糕点都买一遍。” “姑娘让大少爷买一个荷包,大少爷会买十几个回来让姑娘挑。” “姑娘让大少爷买纸鸢,他会带七八个回来。” “总之,就是这样的。” “……。” 苏锦感动了。 世上应该找不到比她大哥更疼妹妹的了吧? 只是这样的感动没能维持几秒。 “大少爷每每帮姑娘买完东西就催姑娘赶紧嫁人,那样姑娘就可以祸害姑爷了,他就解脱了,”杏儿道。 苏锦,“……。” 谢景宸,“……。” 玉临轩。 是二少爷谢景川的住处。 看着儿子面色苍白的模样,南漳郡主是恨得咬牙切齿。 王妈妈走进去。 丫鬟提醒南漳郡主道,“郡主,王妈妈来了。” 南漳郡主拿绣帕擦掉眼角的泪珠。 王妈妈走上前,道,“老夫人让我来问问郡主,三老爷他们是怎么回事?” 南漳郡主不想提一个字。 赵妈妈叹息一声。 郡主是一翻好心,可惜好心办坏了事。 这会儿别说领情了,只怕心里不知道怎么埋怨郡主。 把王妈妈拉到一旁,赵妈妈把药丸的事和盘托出。 王妈妈听得目瞪口待,无话可说。 同样的计谋—— 东乡侯府用赢的漂亮。 南漳郡主用却是输的一塌糊涂。 这药丸是南漳郡主假借大少奶奶名义去东乡侯府要的,吃出了毛病,也没法抖出来,只能打落牙齿和血吞。 王妈妈回了栖鹤堂,如实禀告老夫人。 老夫人气的心口痛,“怕是等不到国公爷回京,镇国公府就要灭在那一家子土匪手里了。” 王妈妈不知道该怎么宽慰老夫人。 要她说,这件事压根就怪不到大少奶**上。 没有道理救了皇上,还要把自己的小命给搭进去,只是这话她不能说。 南漳郡主自信满满,骗回来的药一点用处没有,还把大家给害苦了。 本来过两天就能好的,经过她一折腾,病的时间更久了。 尤其是三太太,恨南漳郡主是恨的牙根痒痒。 太医没查到她吃进肚子里的是什么,三老爷吃的又是春、药,拉了两天的身子,还把两丫鬟摁在床上折腾,不过过程并不愉快,事后三老爷就跟废了一般,两丫鬟都不等三太太处置,就被三老爷打发去庄子上了。 可以说除了沉香轩,整个镇国公府都笼罩在一层化不开的阴霾中。 报不了仇,解不了恨。 一口郁气盘踞在心口,咽不下,也吐不出去。 转眼,六天过去了。 这六天,苏锦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可是把她和杏儿憋坏了。 早上醒来,推开窗户,见阳光灿烂,天蓝云白,她就开始蠢蠢欲动了。 说什么她今天也要出去逛逛。 现在不逛街,等过半个月天气热起来,出去转一圈,人就得黑一分。 吃了早饭后,苏锦带着杏儿去栖鹤堂给老夫人请安。 她已经连续三天来请安只说几个字就被打发了。 如果她不是南漳郡主请旨赐婚娶回来冲喜的,她估计现在早被轰出镇国公府凉快了。 那种想掐死你又够不着的感觉,苏锦都替她们挠心挠肺。 这一次也不例外。 请安后,苏锦默默坐到一旁,等老夫人轰她走。 她现在已经做到不说话,就是坐在那里也扎人眼睛的地步了。 屁股刚挨到椅子,老夫人就道,“我乏了,退下吧。” 这个乏是说给苏锦听的,每回走的也只有她。 但是这一回,她就坐着不动,不想见她,何不干脆免了她请安,她求之不得。 要她来请安,又不愿意见她,这不是明摆着折腾人吗? 她不是那么好说话的人。 她坐着不动。 她能当没听见,老夫人的话不能当没说过啊。 为了老夫人的颜面,大家都起身走了。 苏锦走在最后。 出了栖鹤堂,远远的就见二老爷走过来。 二太太快步迎上去道,“今天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可是身体扛不住?” 二老爷摇头道,“是皇上伤还没好,早朝时坐立不安,就提前退朝了。” 二太太松了一口气。 “提前退朝了也好,我正担心皇上几天没上朝,到时候要商议许久,你身子刚好一点,会扛不住,”二太太心疼道。 太和殿。 皇上坐在龙榻上,周院正帮他把包扎的绸缎解开。 看到皇上后背上的伤口,周院正倒吸了一口气。 这伤疤…… 周院正伸手碰了下,才发现是线,吓死他了。 “帮朕挠挠,”皇上催道。 一早朝,后背又痒又疼,差点没把他折腾疯掉。 周院正照吩咐办,然后脑袋差点没被他挠掉。 要么挠不到点上,要么扯到线,疼的皇上倒吸气。 皇上差点没忍住叫人把周院正拖下去砍了。 “皇上,这伤口是谁给您包扎的,让他来吧,臣无从下手,”周院正惶恐道。 其实不是无从下手,是根本不敢下手。 皇上深呼吸道,“速召镇国公府大少奶奶进宫。” 小公公赶紧去传话。 周院正起身,他问福公公道,“这线是镇国公府大少奶奶帮皇上缝的?” “是一针一针的缝的,”福公公哆嗦道。 第二百五十章 心疼 周院正听得是毛骨悚然。 心疼皇上。 更心疼自己。 可怜他们做太医的,每回皇上有个头痛脑热就紧张的不行,唯恐让皇上多吃了苦头,一家老小性命不保。 轮到镇国公府大少奶奶给皇上包扎伤口了…… 居然是用针线缝起来的。 皇上没生气,还赏赐了她。 这要是太医院的太医干的,只怕坟头上都长草了。 人比人,气死人。 …… 苏锦和谢景宸刚走上台阶,准备出府。 宫里的马车就在国公府门前停下了。 坐在车辕上的小公公是熟人。 见了苏锦,忙请安道,“见过大少奶奶,皇上传召您进宫。” “我知道了,”苏锦道。 “我陪你进宫,”谢景宸道。 苏锦瞅着他,“你不是有事吗?” “一点小事,我让狄青去就可以了,”谢景宸道。 扶苏锦坐上马车后,谢景宸刚准备上去,小公公就把凳子搬走了。 杏儿从另一边爬上去的。 小公公坐到车辕上,催道,“皇上等的急,谢大少爷快些。” 说完,赶着马车就朝皇宫跑。 毕竟皇上是用了急召两个字的。 谢景宸,“……。” 他想坐马车,培养一下感情,怎么就那么难。 他转身去骑马。 叮嘱暗卫几句后,谢景宸道,“办完事后,去找我。” “是。” 马车一路狂奔进宫,苏锦后脑勺都磕了一下,杏儿抓着马车道,“要那么急吗,都磕疼我家姑娘了。” “皇上着急,大少奶奶忍忍,”小公公道。 “我没事,”苏锦道。 杏儿便没说什么了。 一般马车进宫都是在固定的地方停的,因为皇上急召,马车是尽可能的离太和殿近。 近到苏锦都心疼以前走过的那些路。 从马车上下来,头晕晕乎乎的,仿佛踩在云端上一般。 好在走了没半盏茶的功夫,就到太和殿了。 福公公在殿外翘首以盼,急的是来回打转。 见到苏锦,就仿佛看到了救星一般,眼睛都泛着光。 “大少奶奶可算是来了,”福公公热切道。 “出什么事了?”苏锦问道。 “皇上后背痒的厉害,”福公公道。 杏儿啊了一声,“痒就挠啊,等我家姑娘进宫,还不得把皇上痒死啊。” 福公公,“……。” 找她们进宫不是给皇上挠痒痒的啊。 要是挠痒痒能解决问题,就不是问题了。 只要皇上一句话,等着给皇上挠痒痒的能从太和殿排到城门口去。 “不能挠,一挠就疼,”福公公心疼道。 苏锦边迈步进殿,一边道,“这是伤口在修复的正常反应,不用太紧张。” 苏锦说的轻松,但福公公放心不下啊。 皇上一怒,那就是人命关天的事。 当然,那是别人的命。 他才帮皇上挡过暗器,只要他不犯十恶不赦的错,皇上肯定会饶他一条小命的。 周太医没有走,就伺候在一旁。 其实他待的很不安,只要皇上眼神扫过来,周院正就担心皇上叫人把他拖下去打板子。 上回皇上龙臀被马蜂蜇,还是青云山的大夫药膏治好的,他们这些太医还比不上土匪用的大夫,皇上砍他们脑袋一点都不会心疼的。 福公公快步上前道,“皇上,镇国公府大少奶奶来了。” 苏锦走上前,正要福身给皇上见礼。 皇上就道,“不用见礼了,快给朕治后背。” 他背过身,宫女帮皇上把明黄亵衣脱掉,露出后背上的伤口来。 苏锦走上前,仔细看了看皇上的伤口,道,“伤口愈合的很好,可以拆线了。” “拿剪刀和镊子来,”苏锦道。 宫女赶紧照办。 苏锦小心翼翼的把线剪短,再用镊子把线从肉里抽出来。 疼的皇上额头上全是汗珠。 抽了两根线后,皇上忍不住了,“先别动。” 苏锦拿着镊子,手僵硬在半空。 “皇上有何吩咐?”福公公问道。 皇上默了默,闷声道,“还是打晕朕吧。” 福公公,“……。” 皇上。 您这要求也太吓人了。 谁吃了熊心豹子胆敢打晕您啊。 “相公,你来,”苏锦退到一边。 谢景宸手一抬,直接朝皇上的脖子劈去。 皇上晕倒在龙榻上。 福公公,“……。” 周太医,“……。” 能不能怜惜皇上一点? 寿宁公主走进来,正好看到这一幕。 “你,你们向天借胆,敢打晕我父皇!”寿宁公主指着谢景宸和苏锦道。 苏锦瞥了她一眼,没理她。 寿宁公主气炸了,她走过来,被福公公拦下道,“是皇上要求的。” 父皇要求的? 父皇是傻了吗?! “你骗谁呢?!” “我父皇会要求别人打晕他?!”寿宁公主不信。 福公公恨不得捂寿宁公主嘴巴才好。 叫这么大声,太和殿外的侍卫都听见了。 这里是皇宫,不是皇上要求的,谁敢这么做啊。 寿宁公主一把推开福公公,然后被周院正拦了下来。 “公主息怒,的确是皇上要求的,”周院正道。 “如果公主不信,等皇上醒过来,您可以问皇上。” 寿宁公主眉头皱的紧紧的。 见苏锦把线抽出来,寿宁公主道,“笨手笨脚的,我来!” 苏锦,“……。” 还是第一次有人说她拆线笨手笨脚的。 而且不止说她笨,寿宁公主直接过来抢镊子了。 苏锦没让,寿宁公主不松手。 “你放手!”寿宁公主叫道。 苏锦笑了,“这话应该我来说吧!” “这是我父皇!”寿宁公主道。 “……。” 好吧。 无法反驳。 但苏锦也没松手,她不会赌气就不把皇上当回事了。 这点职业道德她还是有的。 “把寿宁公主请出去,”谢景宸冷道。 寿宁公主脸色一沉,“你敢?!” “镇国公府大少爷胆子真是不小,你是不是连本宫也要一起请出去?”外面,皇后走进来。 福公公头疼。 怎么一个也没拦住啊。 现在皇上又晕了,谁能镇得住皇后啊。 福公公忙上前道,“帮皇上拆线要紧。” 寿宁公主继续抢镊子,苏锦不让。 皇后冷道,“松手!” “本宫的话,你敢不听?!”皇后冷道。 苏锦看向福公公,“福公公,待会儿皇上疼醒过来,你可得帮我作证,不是我不帮皇上拆线,是后命难为。” 说着,寿宁公主一用力,就把镊子抢过去了。 她腰一动,就把苏锦挤到了一旁。 苏锦就站在一旁看她作死。 线是她缝的,没有人比她清楚怎么拆对伤口撕扯最小。 看着寿宁公主又拉又扯,苏锦侧过脸不忍心看。 有这么一个坑爹的女儿,皇上也真是可怜。 寿宁公主在成功拆下三根线后,也成功的把皇上给疼醒了过来。 皇上倒吸气。 一扭头,见是寿宁公主,顿时气不打一处来。 “谁让你拆线的?!”皇上怒道。 “是皇后!”杏儿飞快道。 皇上瞥向皇后,龙颜震怒,“一百遍宫规都不够皇后抄的,还这么清闲,那就再加一百遍!” “抄不完宫规,别来见朕!” 皇后,“……!!!” “皇上息怒,臣妾知错了,”皇后委屈道。 “滚!”皇上疼醒过来,脾气前所未有的大。 “父皇,”寿宁公主吓着了。 “你也一样!”皇上冷道。 苏锦走过去,一把将镊子抢了过来。 “这样的粗活,不适合公主干,公主还是回去舞文弄墨抄宫规吧,”苏锦把玩着镊子道。 寿宁公主死死的咬着唇瓣,眼底含着泪向皇上控诉不公,指着苏锦道,“凭什么她就可以?!” 苏锦哂笑,“就凭这线是我缝的。” 寿宁公主,“……!!!” 第二百五十一章 分量 她缝的线,她来拆,理所应当。 这蠢公主就不知道动脑子想想,周院正就在一旁站着,要不是非她不可,周院正身为太医院之首,能袖手旁观吗? 她爹是天子。 她爹的身体叫龙体。 一人之身,系天下安危。 是随便谁都能碰的吗? 只顾着和她赌气,硬生生的让自己个的亲爹白疼了一遭。 不过她倒是公平的很。 坑完了爹之后,紧接着坑娘。 苏锦不知道,她顺序弄错了,寿宁公主是坑娘之后再坑爹的。 丢下一句,苏锦就帮皇上拆线了。 可怜皇上挨了一掌晕过去,不好开口再晕一回了。 偏谢景宸又没眼色再补一掌。 嗯。 他不是没眼色,他是故意的。 不让皇上多疼疼,他就不知道寿宁公主有多能逞强。 周院正站在一旁,都快站成柱子了。 看着寿宁公主怒气冲冲的离开,周院正不知道说什么好。 寿宁公主是皇后所出嫡公主,娇生惯养,众星捧月,颇受太后疼爱,在宫里没人敢惹。 顺遂了十五年,没想到碰到镇国公府大少奶奶就开始接连吃瘪。 真是卤水点豆腐,一物降一物。 苏锦轻手轻脚帮皇上把线拆掉。 还剩最后一根的时候,太后来了。 在皇宫里,太后是皇后的靠山。 皇后搞不定的时候,太后就会出马。 皇后怪苏锦给皇上拆线。 太后升级了—— 她怪苏锦给皇上缝线。 当然了,就缝线这样的操作,连周院正一时间都接受不了,何况是太后她们。 但线都要拆掉了,现在再来追究是不是太晚了? 太后走过来,福公公给太后请安。 “见过太后。” 皇后被对着太后,压抑着怒气道,“有什么话等拆完线再说。” 简简单单的拆线,一再的起波折,皇上已经忍无可忍了。 苏锦麻溜的把最后的线拆掉,再拿药膏帮皇上涂上,继续裹上绸缎。 苏锦做好她该做的部分,福公公伺候皇上穿好亵衣。 皇上转身看着太后道,“太后怎么来了?” 太后蹙眉道,“哀家刚刚才知道皇上后背上的伤是镇国公府大少奶奶帮着包扎的,莫非她所谓的又救了皇上一命,就是因为帮皇上把伤口缝了起来?” 太后眼神凌厉,气势咄咄逼人。 苏锦觉得太后是日子过得太无聊了。 皇上又不是傻子。 她做的事能不能称之为救命,皇上心里还能不清楚,需要她来提醒? 苏锦没说话。 皇上望着太后道,“太后怒气冲冲的赶来,到底想说什么?” “哀家希望皇上能爱惜点自己的身子,不要任人胡作非为!”太后脸色不善。 “……。” 苏锦对号入座了。 太后明摆着是在怪皇上太宠着她了。 她给皇上缝针那是缝着玩的。 拜托! 她没有那么凶残的癖好好吗! 外面,一小公公走进来,道,“皇上,冀北侯回京了,就在殿外。” 总算有件让皇上高兴的事了。 “快请他进来,”皇上道。 福公公亲自出去请冀北侯。 要知道福公公肩膀上还有伤,虽然也好差不多了,但他是皇上身边的红人。 皇上说请冀北侯,福公公亲自去请,足见冀北侯在皇上心目中的分量了。 冀北侯走进来,给皇上请安。 “免礼,”皇上道。 “谢皇上。” 冀北侯直起身子。 皇上问道,“边关情况如何?” 冀北侯望着皇上,道,“皇上放心,边关有镇国公和谢大将军镇守,皇上可高枕无忧,何况现在多了一支飞虎军相助,更是如虎添翼。” “这场战打不了多久,漠北就会投降求和。” 冀北侯自信十足。 但皇上眉头皱了起来。 东乡侯把自己的土匪军取名叫飞虎军也就罢了。 冀北侯怎么也跟着这么叫? “老侯爷不反对东乡侯的苏家军叫飞虎军?”皇上问道。 冀北侯笑了一声,道,“臣反对也没有用,边关已经这么叫开了,飞虎军骁勇善战,不止臣,连镇国公都折服。” “臣在边关待那么久,飞虎军还没打过败仗。” 这话从别人口中说出来,皇上不会信。 可冀北侯说的,皇上不得不信。 东乡侯手底下那群霸道不讲理的土匪军竟有这等本事? 而且最重要的是—— 东乡侯人在京都。 他并没有带兵打仗。 都说群龙无首,犹如一盘散沙,怎么会? “东乡侯离开边关之前,飞虎军帮着把丢失的城池夺了回来,他没向皇上讨赏?”冀北侯笑道。 皇上,“……。” 皇上望向苏锦。 苏锦没说话。 因为她并不知道啊。 杏儿见皇上一直望着,自家姑娘又不说话,她就着急了,憋不住道,“皇上,你别急,我家侯爷肯定是想攒一个大功劳再一起讨赏。” 皇上,“……。” 苏锦,“……。” 皇上一脸黑线。 听这土匪小丫鬟的话,好像他巴不得东乡侯赶紧讨赏似的。 苏锦他们没走。 太后就坐在一旁喝茶。 虽然后宫不得干政,但边关的捷报听听无妨。 冀北侯把他知道的边关之事一五一十的禀告皇上,言语间对飞虎军多有赞美,当然夸赞的更多的还是东乡侯和苏锦,还有谢景宸。 因为他们送的家书和药,东乡侯才快马加鞭赶到军营,救了谢大将军一命。 而且被救的还不止谢大将军,还有无数的将士。 苏锦的金疮药效果极好,尤其是包扎的方式令人叹为观止。 这里要划重点了。 苏锦知道边关打仗有多凶残,那是刀兵相见,血肉相搏,止血药是最最最需要的。 苏锦就把她知道的止血方法一并写了下来。 其中一个就是缝合伤口。 以前伤口太深,救不回来的人,用了这样的方法和苏锦的金疮药,活下来的几率多了七成。 只是两张方子,少说也救了至少上千的将士。 功劳之大—— 从太后铁青的脸色就足见一斑了。 皇上也是个妙人,望着太后道,“皇后赏赐镇国公府大少奶奶,出了纰漏,这会儿正在反省,朕还有朝务急于处理,就有劳太后替朕奖赏镇国公府大少奶奶了。” 苏锦,“……。” 谢景宸,“……。” 第二百五十二章 听说 太后脸青的就跟中了剧毒一般。 苏锦嘴角抽抽。 没看出来皇上也这么欠揍。 火上浇油的本事一点都不比她爹差。 苏锦有点怀疑皇上和她爹东乡侯是不是臭味相投,相惺相惜,相见恨晚。 不过—— 她喜欢。 太后怒气冲冲的赶来,不就是责怪她没把龙体当回事么。 现在冀北侯替她请功,责怪的话太后肯定说不出来了。 但太后一把年纪了,不能让她白跑一趟,正好给清闲的太后找点事做。 皇上英明啊! 太后气的嘴皮都在颤抖。 半晌之后,才从牙缝中蹦出来一个字。 “好!” 李嬷嬷扶着太后离开。 周院正擦了擦脑门上的冷汗。 他也算是有幸见证了镇国公府大少奶奶的凶残了。 她明明什么也没做。 皇后和寿宁公主就挨罚了。 太后怒气冲冲的赶来替皇后出气,她都没说话,太后就败退了。 不止是败退,还要替皇上奖赏她。 愣神的功夫,皇上摆手道,“退下吧。” 周院正,“……。” 周院正赶紧拎了药箱子退下。 皇上给冀北侯赐座,又望着苏锦和谢景宸道,“你们先回去吧。” 苏锦回头望着杏儿,“药膏。” 杏儿扒拉腰间跨包,拿出一瓶子药膏递给苏锦。 苏锦递给皇上道,“这是祛伤疤的药膏,两天后,皇上涂在伤口处,就不会留疤了。” 皇上怔了一瞬,伸手接过药膏。 苏锦准备退下了。 谢景宸上前一步,道,“有件事,臣要和皇上商议下。” “什么事?”皇上一脸狐疑。 谢景宸回头看了一眼。 福公公会意,赶紧把殿内小公公都轰出去。 等人都退下了,谢景宸才道,“这些年,皇上一直记挂崇老国公中毒一事,如今我的毒已经解了,或许内子也能解崇老国公之毒。” 崇老国公是崇老国公。 崇国公是崇国公。 大家从来没有混为一谈过。 皇上眉头微蹙。 这件事他不是没想过。 但是帮谢景宸解毒的是苏锦,是东乡侯的女儿。 东乡侯连人家崇国公府祖宅都霸占了,让东乡侯的女儿去给崇老国公解毒…… 崇老国公一身傲骨,必不会答应。 再者崇老国公是受人恩惠,会涌泉相报的性子…… 东乡侯是睚眦必报。 皇上就不知道该怎么办好了。 这要换一个人,皇上早派去了。 冀北侯见皇上左右为难,虽然心底对苏锦会医术的事很诧异,但谢大少爷的毒解了,足以说明她医术高超。 “皇上,还是让镇国公府大少奶奶去给崇老国公看看吧,”冀北侯道。 “老侯爷觉得这样做妥当?”皇上道。 冀北侯轻点了下头。 “如果皇上觉得以东乡侯之女的身份去不合适,不妨哪天打扮成丫鬟或者小厮,随我前去,”冀北侯道。 冀北侯也经常去探望崇老国公。 他去见崇老国公,崇国公不会怀疑什么。 这样算是都顾及到了。 “也好,”皇上道。 事情就这样安排了。 谢景宸和苏锦告退。 出了太和殿,四下无人,苏锦望着谢景宸道,“皇上似乎很信任冀北侯?” 谢景宸点头。 “如果说朝堂上还有谁是崇国公不敢动的,只有冀北侯了,”谢景宸道。 “是因为冀北侯府二老爷?”苏锦道。 “不只是因为他,还因为云妃,”谢景宸道。 苏锦知道云妃是皇上最宠爱的妃子。 而且已经过世十五年了。 但她还正不知道云妃和冀北侯是什么关系。 提起这事的人少之又少,无从得知。 谢景宸道,“云妃是冀北侯胞妹之女,据说从八岁起,就住在冀北侯府,她是从冀北侯府嫁进宫的。” “云妃视冀北侯如生父,皇上自然拿冀北侯当岳父看待。” 说到这里,杏儿就忍不住说话了,“听说皇上第一次挨揍,就是因为被冀北侯府二老爷误会他调戏云妃娘娘,被冀北侯府二老爷揍的鼻青脸肿。” 苏锦,“……。” 谢景宸,“……。” “这事你听谁说的?”苏锦黑线道。 “夫人说的啊,是我扒门上偷听到的,”杏儿道。 “……。” 苏锦一脸黑线。 这丫鬟的听说,是正儿八经的听说啊。 “偷听不挨打吗?”苏锦道。 “不挨啊,夫人说过,要是侯爷不想谁偷听,都够他死几个来回了,”杏儿道。 苏锦,“……。” 杏儿详细的说了一下偷听的过程。 嗯。 和苏锦嫁人有关。 东乡侯说冀北侯府两位少爷不错。 唐氏笑道,“当年的冀北侯府二少爷可是连当今皇上都揍了,不知道如今的冀北侯府少爷有没有这份胆识。” 杏儿就听到这么多,她全部告诉了苏锦。 苏锦按捺不住好奇问唐氏。 唐氏就把这件事告诉了她们。 只是苏锦不记得了,杏儿还记得。 苏锦望着谢景宸,“你知道这事吗?” 谢景宸摇头。 他不知道。 他一直觉得唐氏和东乡侯不简单。 他们知道不少的隐秘。 青云山距离京都几百里,这些事应该传不到青云山去才对。 再者皇上登基这么多年,这么丢人的事,没人敢泄密,唐氏又是如何得知的? 苏锦没想那么多,笑道,“那皇上第二次挨打呢?” 她只是随口一问,毕竟皇上以前是皇子。 皇子挨打,非同小可。 一回已经叫人震惊了,何况是二回。 谁想到还真挨过第二回。 “好像也是冀北侯府二老爷打的,”杏儿道。 “……。” “为什么?”苏锦好奇道。 杏儿摇头如拨浪鼓。 “不知道,姑娘问夫人的时候,正好侯爷进来了。” “侯爷说夫人说这事,他就有点控制不住想揍皇上了,夫人怕侯爷真揍皇上,就没敢说了,”杏儿惋惜道。 这种听八卦听一半的滋味真不好受。 要不是怕死,她都有点想问皇上了。 “姑娘还问有没有第三回,”杏儿道。 “夫人说她只听说过这两回,侯爷说迟早有第三回,”杏儿小声道。 杏儿有点同情皇上。 她家侯爷想揍他,那是肯定会揍到的,就是不知道什么时候了。 也不知道她告诉侯爷,姑娘把皇上扎了五十多针能不能让侯爷高兴,然后打消这个念头。 第二百五十三章 稀奇 太和殿内。 皇上和冀北侯聊边关的事。 聊的越多,皇上就越觉得哪里不大对劲。 因为冀北侯说的这些事,皇上一件都不知道。 就算他这些天卧病在床,这些战报也该送给他知道才是。 “消息怎么没传回宫?”皇上问福公公道。 福公公,“……。” 皇上。 您别看奴才啊。 我一整天都跟着你,寸步不离,这些事我不知道啊。 难道是崇国公瞒下了? 一定是这样! 他真是胆子肥,这些事又不是他想瞒就能瞒的住的。 不过能瞒着,让皇上少信任点东乡侯也不是不可能。 福公公心底猜测。 然后—— 他就觉得自己还是太嫩了。 事情完全就不是他想的那样。 冀北侯道,“监军胳膊腿都断了,写不了战报了。” 皇上,“……。” 福公公,“……。” “怎么断的?”皇上问道。 监军是崇国公的人。 说白了就是崇国公派去看着镇国公府的。 在镇国公面前,监军不敢太放肆,但镇国公也不会把他怎么样。 监军一般不会上战场,最多在城门上观战,怎么会胳膊腿都端了? “被飞虎军打断的,”冀北侯笑道。 皇上,“……。” 福公公,“……。” 果然。 又是和东乡侯有关。 别人干不出来这么凶残的事。 冀北侯道,“镇国公给飞虎军单独安排任务,监军不同意,被飞虎军揍了一顿。” 当时,只是揍的下不来床,也没有多严重。 可监军不知反省,还变本加厉。 飞虎军立功,监军不知道写奏折回京替飞虎军请功。 一般功劳后,皇上都会赏赐,至少口头上的夸奖会有。 迟迟没有赏赐送到军营,飞虎军就猜到监军压根就没把他们打胜仗的事禀告朝廷。 这样的监军要来何用? 一通暴揍。 乱拳乱脚之间,没掌握好力道,把人胳膊断腿都给踹断了。 监军在军营也有一部分势力,但那点势力在飞虎军面前有点不够瞧了,人家是八千人,个个凶猛无比,哪是寻常将士能比的? 别的不说,就那八十八名将士组成的“飞鹰卫”,锣鼓一响,八十八支箭一齐射中靶心。 百步穿杨。 那种震撼,冀北侯现在想起来亦觉得心潮澎湃。 八十八名飞鹰卫靠着一支箭征服了十万大军,让人承认了“飞虎军”三个字。 皇上扶额。 不知道该不该生气。 监军虽然是崇国公的人,却是他派去的。 就这么把监军给揍的生活不能自理了,这是在蔑视他这个皇上。 可偏偏他又觉得大快人心。 要不是监军错在前,崇国公怎么可能不弹劾东乡侯,实在是找不到理由。 东乡侯手底下那群人的霸道,霸道的有理有据。 “监军倒了,怎么没人替飞虎军请功?”皇上问道。 这不合常理。 冀北侯笑道,“他们都了解东乡侯,皇上不可能会少了他们的赏赐的。” 皇上,“……。” 福公公,“……。” 这话怎么那么的气人呢。 皇上抬手扶额。 福公公把话题岔开,“望州的事,老侯爷知道吗?” 冀北侯愣了下,“福公公是问东乡侯洗劫望州府衙的事?” 福公公,“……。” 不用问了。 东乡侯真的抢了望州府衙。 福公公一脸黑线的望着皇上。 东乡侯抢了望州府衙,没人弹劾他,他自己弹劾自己,崇国公还要他别污蔑自己…… 这真算得上是大齐朝第一稀奇事了。 又是立功,又是劫粮草,皇上感觉到自己的小金库快保不住了。 马车停在太和殿不远处。 苏锦走过去。 杏儿兴奋的双眼闪着光芒,“姑娘,咱们出宫后,去哪儿逛街?” “不逛街了,”苏锦道。 “啊?”杏儿的眼神一下子就黯淡了,好不容易才出来逛街啊,就这么没了。 “太后的赏赐一会儿就会送到镇国公府,在街上闲逛,对太后太不敬了,”苏锦道。 杏儿不甘不愿的点了点头。 谢景宸侧目看了苏锦一眼。 没看出来,她还知道敬重太后。 结果苏锦话锋一转,笑道,“所以我们要离远一点逛。” “挑个风景好的地方散散心。” 杏儿,“……。” 谢景宸,“……。” “姑娘英明!”杏儿眉飞色舞起来。 谢景宸嘴角抽抽。 他翻身上马。 马车内,杏儿问道,“京都风景美的地方多,咱们去哪儿玩呢?” “去有山有水的地方,”苏锦笑道。 “那是哪儿?”杏儿问道。 “我也不知道。” “……。” 车夫一脸黑线。 京都有山有水的地方多了去了。 这么一句话,他也不知道把大少奶奶往哪里带啊。 车夫望着谢景宸。 谢景宸骑马在前面带路。 凤鸾宫。 皇后在抄宫规。 写不了几个字,她就心浮气躁,怎么也静不下心来。 她把笔拍下,宫女忙问道,“娘娘?” “太后处罚那女土匪了吗?”皇后问道。 宫女摇头,“太后出了太和殿,但没听说处罚了镇国公府大少奶奶。” 皇后脸一沉。 这么久了,怎么会没有消息传出来? 外面,一小公公跑过来,宫女忙问小公公,“皇上罚镇国公府大少奶奶了吗?” 小公公,“……。” “没罚,”小公公摇头。 “镇国公府大少奶奶立了功,皇上让太后赏赐她,”小公公声音越来越低。 皇后的脸绿的发光了。 周嬷嬷问道,“她立什么功了?!” 小公公回道,“边关许多人都在用镇国公府大少奶奶给皇上包扎伤口的方式止血,据说救了不少将士的性命。” 皇后,“……!!!” 永宁宫内。 太后是气的浑身颤抖。 皇上现在已经越来越不顾及她的颜面了。 而且她没想到东乡侯手里那支土匪军会那么厉害。 骁勇善战,所向披靡。 这八个字是冀北侯对那支土匪军的形容。 能得他这么高的夸赞绝非易事! 堂堂大齐朝养的将士居然还比不过一支土匪军! 太后握着凤椅的手攒的紧紧的。 手里有这么一支军队,难怪东乡侯有恃无恐! 原本他就没把崇国公府放在眼里了,真的等他当了将军,以他的性子,再加上皇上的偏袒,崇国公手里的兵权还不得被他抢光?! 看着太后凤颜大怒。 李嬷嬷只觉得手中的赏赐礼单烫手。 第二百五十四章 形象 一条宽敞的官道上。 一驾奢华的马车往前奔去。 车帘掀开一角,露出一张绝美的容颜。 苏锦看着远处连绵起伏的山。 天空湛蓝,仿佛水洗过一般。 大朵的云飘荡着。 风钻进马车里,带来一抹淡淡的芳草香。 杏儿翻着跨包,从里面拿出一油纸包出来,捏了一枚酸果塞嘴里。 酸的她眼睛都眯了起来,随即又一脸享受。 她把油纸包递到苏锦跟前。 “姑娘,我带了蜜饯,你吃不吃?”杏儿囫囵不清道。 苏锦瞥头。 红红的果子泛着诱人的光泽。 她伸手拿了一颗。 塞进嘴里后,她随口问道,“还要多久到?” 杏儿摇头。 她不知道。 没人接话,她撩了车帘问车夫,“我家姑娘问你话呢。” 车夫一脸黑线,“我也不知道。” 杏儿,“……。” 苏锦,“……。” 透过车帘,苏锦见到坐在马背上的谢景宸,身姿挺拔,仿佛插在山巅之上的一柄古剑,风华内敛。 杏儿把帘子放下,将苏锦的视线隔断。 杏儿挨过来,继续吃酸果。 津津有味。 苏锦逗她道,“你一点都不担心我们会被人带去卖了?” “卖我们?”杏儿一脸懵懂。 “嗯。” “姑娘你放心啦,我们卖不出去的,”杏儿道。 苏锦,“……。” 车夫,“……。” 苏锦抬手扶额。 杏儿见了道,“以前姑娘要下山,夫人就这么吓唬姑娘的。” “大少爷让夫人放心,说像姑娘这么脾气差的,得贴大价钱才能卖出去。” “……。” “姑爷又没钱,车夫就更没钱了,”杏儿道。 “……。” 车夫嘴角抽抽。 不否认丫鬟说的有道理。 像大少奶奶这么凶残的,有东乡侯那么霸道的爹,知道她身份的,不给个诱人的价格,没人敢铤而走险把大少奶奶带老远去卖了。 车夫一走神,没发现前面带路的谢景宸停下了。 差点撞上去。 车夫赶紧勒住缰绳,心有余悸。 杏儿掀开车帘,惊叹道,“姑娘,这地方真美。” 她钻出车帘,直接跳了下来。 谢景宸翻身下马,把苏锦扶下来。 果然是有山有水,人少风景美的好地方。 远远望去,满山松竹,郁郁葱葱,风吹过,仿佛一阵碧涛。 水很绿。 绿的仿佛一块无暇的翡翠。 缕缕阳光从云中穿过,水面波光粼粼,与群山倒影交相辉映,恍如仙境。 “这里和咱们青云山一样美,”杏儿欢快道。 一条长长的木桥横过河面,水流湍急。 走在桥上,风吹来,清新优雅,舒适恬静。 苏锦太喜欢这里了。 如此美景,荡扫烦恼,让人心胸开阔。 眉梢间多了几分春暖花开的美。 苏锦看风景。 谢景宸看她。 山美。 水美。 人更美。 然后—— 谢景宸的脸就黑了。 苏锦到处逛了一圈,在桥上坐下。 把鞋袜脱了,露出白皙的脚丫子,泡在水里。 简直不要太爽。 她手撑着桥,头微仰看天空。 一道浓阴将她挡住,是谢景宸那张俊颜。 苏锦眉头皱了皱。 “你往旁边站点,”苏锦道。 “你把鞋袜穿好,”谢景宸眸底跳跃着火苗道。 “……。” “泡泡脚怎么了?”苏锦不以为然道。 “注意点形象!”谢景宸咬牙道。 苏锦哂笑一声。 “我一个土匪要什么形象?”苏锦淡笑反问。 “再说了,这里又没有外人。” 见谢景宸脸黑着,仿佛要将她拽起来一般。 苏锦道,“鞋袜都脱了,我再泡一会儿。” 杏儿坐在一旁,道,“姑爷,我家姑娘在青云山的时候,经常这么泡脚。” 谢景宸的脸更黑了三分。 远处。 崇国公世子和几个狐朋狗友来游玩。 口渴了,就在河边捧水喝,甘甜无比。 喝完了,正擦嘴角的水,有男子道,“桥上有人。” “应该是云王府世子和拂云郡主,”有男子道。 “走,过去瞧瞧。” 远远的,就看到苏锦和杏儿的脚丫子在晃水。 白皙的晃人眼睛。 崇国公世子几个当时脸就黑了。 再一看是谢景宸和苏锦。 那脸直接就黑成锅底色了。 他们在桥下喝水。 她们在桥上洗脚! 小厮见了怒道,“我家世子爷在下面喝水,你们怎么能在上面洗脚!” 话音刚落。 小厮脑门上就狠狠的挨了一折扇。 脑袋直接被打懵了。 崇国公世子差点没气炸肺。 这么丢脸的事。 瞒都来不及,他还捅出来。 喝人洗脚水很有面子吗?! 尤其还是青云山的土匪的洗脚水! 苏锦从水里起来,裙摆放下正好遮住她的脚。 泡个脚还能遇到扫兴的。 这地方好,但挑的时间不好, 崇国公世子握着折扇的手攒的紧紧的。 想到自己被苏崇算计,输掉崇国公府,沦为京都的笑柄,他心口就盘着一团怒火。 看到苏锦,他心底腾起一抹邪恶的念头。 “碰到我,今天算你们倒霉!” 丢下这一句,他脚一踩木桥,直接冲了过来。 谢景宸身子一闪,脚一抬。 哗啦一声。 崇国公世子被踹水里去了。 水花四溅。 溅起来的水花折射着太阳光,闪耀夺目。 那几个双手环胸准备看热闹的傻了。 一招。 才一招就落败了。 几人面面相觑,不敢置信。 镇国公府大少爷不是中毒了,不能动武吗? 不过想到在街上,谢景宸和苏崇交过手,他不是不能动武,只是用不了几招,就会气血翻涌,导致体内毒发。 崇国公世子掉在水里,扑腾了几下才站起来。 “给我一起上!”崇国公世子恶狠狠道。 “打死了算我的!” 他声音透着一股子阴戾。 三名男子拳头一握,就朝谢景宸冲了过来。 桥面不宽,他们是排队冲过来的。 也是排队被踹水里去的。 谢景宸都没用手,一只脚就把他们踹下去了。 一来他速度快,二来他们轻敌了。 在他们心底,压根就没把谢景宸当回事了,只是一个随时会毒发的病秧子。 站在桥上,看着崇国公世子几个在水里。 杏儿叉腰,把人家撂给他们的话还回去。 “碰到我们,今天算你们倒霉!” 第二百五十五章 腰带 崇国公世子的脸一边青,一边更青。 青的那边是谢景宸用脚踹的。 都说打人不打脸。 他专挑人脸打。 也不知道用了多大力,看上去,崇国公世子的脸有点肿。 他狠狠的捶着水面。 “谢景宸!” “你给我等着!” 杏儿瞪着他。 都被打下水了凉快了。 还敢这么嚣张。 “姑爷,他们不是好人,咱们把他们杀了吧,以绝后患,”杏儿道。 “……。” 崇国公世子怒不可抑。 他身边的男子吓住了,叫道,“有话好好说。” 崇国公世子要腾身而起。 结果还没起来,两眼一黑,晕了过去。 事发突然,另外几男子都怔住了。 什么情况? 崇国公世子不是被这土匪小丫鬟的话给吓晕了吧? 他胆子至于这么小吗? 装晕的? 只是崇国公世子脸在水里,一旁的男子赶紧去扶他。 然后—— 他也晕了。 接二连三。 只剩下一个男子不知道怎么办好。 他要不要也晕? 远处,小厮跑过来道,“大少爷、大少奶奶,那边飘了不少的死鱼!” 苏锦扶额道,“河水有毒,他们都中毒了。” 男子,“……。” 只有他没有喝水。 他费力气把崇国公世子他们拉住,小厮过来帮忙。 远处,有叫救命声传来。 苏锦没穿袜子,穿上鞋就走了过去。 杏儿捡起袜子追上去。 走了几步后,她又回头看着躺在地上的崇国公世子他们。 蹲下去,把他们身上的银票都摸出来。 虽然湿了,但晾干了还能用。 男子,“……。” 赤果果的打劫啊! 杏儿望着他,“你的呢?” 男子,“……。” 他愣着没动。 杏儿瞪着他,“快点!” 要不是地上躺着三个人,他不能逃。 就这一个土匪小丫鬟,他还能摆不平? 破财消灾吧。 他把银票拿出来,杏儿拿过就跑了。 叫救命的是一个丫鬟,苏锦走过去就看到一张熟面孔,是拂云郡主。 不过晕倒的不是她,是她的兄长,云王世子。 苏锦走过去,问道,“他是不是喝河水了?” 拂云郡主点点头。 苏锦蹲下,帮云王世子把脉。 把完脉后,她将随身佩戴的荷包打开,从里面倒出一粒药丸,塞云王世子嘴里。 “这,这是什么?”拂云郡主声音微颤。 “解毒丸。” “过一刻钟他就会醒过来了,”苏锦道。 苏锦救了皇上的事。 整个京都都知道,拂云郡主也不例外。 因为云王爷的缘故,她知道的比别人多,皇上在大佛寺中毒,是镇国公府大少奶奶给他吃解毒丸的。 拂云郡主朝苏锦投去感激的眼神。 那边,一男子浑身湿漉漉的过来道,“你们也救救崇国公世子啊,他要是死了,会出人命的。” 杏儿叉腰望着他,“他要揍我家姑爷,你还想我们救他?!” 男子嗓子一噎。 “刚刚只是互相切磋,没别的意思,”男子心虚道。 “想揍我们,现在又想骗我们!”杏儿一点面子不给。 “……。” 谢景宸问苏锦,“半个时辰之后解毒会如何?” “等不及就毒发身亡了,”苏锦道。 男子,“……。” 男子身后的小厮跪下求苏锦,“求镇国公府大少奶奶救救我家世子爷。” 苏锦手里的药瓶转了转,道,“两千两银子一颗,算上准备要打劫的,一人三千两。” “要就要,不算就算了,”苏锦很好说话。 小厮脸色刷白。 “姑娘,我刚刚打劫他们了了,”杏儿道。 她把湿漉漉的银票递给苏锦看。 苏锦,“……。” 谢景宸,“……。” 这丫鬟可以啊。 “不过还可以再打劫他们一拨,”杏儿高兴的眉飞色舞。 这么好的天气。 这么好的风景。 再遇到几只肥羊。 真是美好的一天。 对杏儿来说,这一天过得很美好,可对崇国公世子他们来说,简直就是无妄之灾啊。 喝水也能塞牙缝。 不确定苏锦的话是不是吓唬他们的。 但他们赌不起啊。 万一真的是剧毒。 不及时救就没命呢? 男子道,“等他们醒了,我们就把钱送到镇国公府。” 苏锦倒出三颗解药给他。 男子拿过解药就跑去救崇国公世子了。 他前脚走,后脚远处传来小厮的声音,“大少爷!你快过来看!” 谢景宸走过去。 河边倒着一男子。 等他走过去的时候,小厮已经把男子拉到岸边,男子一身锦袍,华贵无匹。 但嘴唇发紫,显然中毒不轻。 他胳膊受伤了,伤口血发黑。 中的是剧毒,血流出来,被河水冲散,才导致下游喝水的倒了霉。 这是离的近,要是离远一点,毒被冲散,就没大碍了。 苏锦走过来,探了探男子的鼻息。 还有气。 苏锦又帮他把脉。 而后倒出两颗解毒丸塞男子嘴里。 再帮男子把胳膊上的伤包扎好。 杏儿看着他身上的锦袍道,“不知道是谁府上的少爷,好倒霉。” “他是护卫,”谢景宸道。 苏锦望着他,“你这么确定?” 谢景宸眸光落到男子脚上穿的靴子上。 那双靴子很普通,和他身上的锦袍不搭。 如果他没猜错的话,这男子应该是和他的主子换了衣服。 “他所中之毒凶狠霸道,刺客离的应该不远,此处不是久留之地,”谢景宸道。 苏锦望着男子。 杏儿道,“咱们没法带他走。” 只有一驾马车,塞个男子进去肯定不行。 万一碰到刺客,姑爷一个人不一定能护着她们。 苏锦也知道不行。 但救人救到底。 要是救不活,岂不是浪费了她两颗解毒丸? 她眸光一扫,道,“把他放到那棵树上,等他醒过来,自己会走。” 杏儿和小厮把男子扶到临河的树边。 苏锦洗完手回去。 杏儿迎上来。 远远的看着她,总觉得哪里不大对劲。 等苏锦去河边,要很仔细才发现男子。 男子趴在树上,杏儿的粉色腰带捆着他。 苏锦,“……。” 苏锦一脸凌乱。 她就说哪里不对劲。 杏儿的腰带没有了。 只用一根红绳系着,看着不够顺眼。 “姑娘放心,我捆的很紧,他不会掉下来的,”杏儿道。 苏锦,“……。” 苏锦能说什么呢。 这丫鬟考虑的太细致周到了。 免得人家一翻身,就掉水里去了。 只是好端端的救人被这丫鬟弄的跟绑架似的。 小厮牵马过来。 谢景宸看了苏锦一眼。 手中一粒石子飞出去,正好打在马腿上。 马叫了一声,头一动,就从小厮手里挣脱开,撒腿跑了。 杏儿见了,叫道,“啊啊啊!马跑了!” 苏锦望着谢景宸道,“你怎么不去追啊?” “它会回来的,”谢景宸道。 “你在这里等它?”苏锦问道。 “……。” “我坐马车。” 杏儿郁闷了。 马车就那么点大。 姑爷坐在里面了,她怎么办啊? 小厮赶紧去赶马车过来。 杏儿扶苏锦坐上去。 谢景宸走过来。 然后马蹄声传来。 暗卫来了。 正好骑着谢景宸跑走的马,身后跟着暗卫自己的。 谢景宸,“……。” 暗卫骑在马背上。 看着自家大少爷眸底的怒火,有点摸不着头脑。 他惹大少爷生气了? 马跑了。 他把马追回来立功了啊。 暗卫翻身下马道,“属下来迟了。” 谢景宸深呼吸,把怒气压下。 人家的丫鬟是好帮手。 他的暗卫却是拖后腿的! 第二百五十六章 靠山 暗卫跟随谢景宸没有多久,但也算了解他了。 因为中毒的缘故,一直在压抑本性,轻易不会动怒。 虽然毒解了,但性子养成了,没那么容易改变。 大少爷生气,说明他是真的有哪里惹毛他了。 暗卫反省了下,就知道自己错在哪里了。 他不是来迟了。 他是来早了一步! 大少爷的马,名号绝影。 是匹千里良驹,是大少爷的心头好,怎么可能叫它跑了而不追回来? 大少爷已经不是以前动武就会毒发的大少爷了。 唯一的解释只可能是大少爷故意放跑绝影的。 大少爷不想骑马了。 他想和大少奶奶一起坐马车。 只有他傻乎乎的看到绝影跑,想也没想就把绝影给带了回来。 大少爷娶了大少奶奶,至今未圆房。 以前大少爷怕自己的毒解不了,命不久矣,不想和大少奶奶圆房,把大少奶奶一辈子都束缚在镇国公府。 但现在不同了。 他毒解了,不仅与常人无异,甚至体格更好。 既然不打算放大少奶奶离开,那就不能还和以前一样相处。 谢景宸走过来。 暗卫脑袋飞快的想办法补救。 大少奶奶不常出门,机会难得啊。 然后—— 那匹颇受宠爱的千里良驹在挨了主子一石子后,又继续挨了暗卫一石子。 马如其名。 绝影而去。 “姑爷的马跑的好快,”杏儿羡慕道。 她要是也能跑这么快就好了。 苏锦一脸黑线。 见谢景宸脸上的怒色消散。 她嘴角抽抽。 如果说第一次她没怀疑什么,这一回再不怀疑,就是她傻了。 看谢景宸走过来,苏锦道,“我要是你的马,我肯定不会再回来了。” 太欺负马了! 想坐马车直接说就是,她又不会不同意,何苦为难一匹马呢。 她都替那匹马不值。 苏锦往旁边站了站,“马车给你坐,我骑马。” 暗卫,“……。” 谢景宸,“……。” 暗卫没辄了。 马都跑了,现在大少奶奶要骑马。 难道要他和大少爷坐马车吗? 暗卫脑门上黑线成摞的往下掉。 要真这样—— 他会死在大少爷的瞪眼之下的。 杏儿望着苏锦,道,“姑娘,你还会骑马吗?” 苏锦,“……。” 这就比较尴尬了。 完全不会啊。 不过骑马应该不难吧? “我可以学,”苏锦道。 话音刚落,腰肢被人一抱,等反应过来,人已经在马背上了。 苏锦挣扎着,道,“你不是要坐马车吗?” “我教你骑马,”谢景宸道。 “我不用你教,”苏锦反抗道。 “别动,”他说。 “那你别抱着我!”苏锦磨牙道。 谢景宸很听话,果真把搂着苏锦的腰肢的胳膊松开了。 苏锦想下去,但是下不去。 别说身后有谢景宸在碍事,就是没有他,她也不敢下去啊。 万一下去的途中马一动…… 越想越害怕。 谢景宸一夹马肚子。 马往前跑去。 风从耳畔呼啸而过。 苏锦手抓着缰绳,身子东倒西歪。 吓的她不由自主的往后靠。 果然什么时候都是需要一个靠山的。 身后,谢景宸嘴角勾起一抹愉悦的弧度。 他长臂一揽,把苏锦抱在怀里。 苏锦朝天翻了一记白眼,没敢再说什么,人在马背上,不得不低头。 谢景宸看着苏锦白皙的颈脖,圆润的耳垂,故意呼气,很快苏锦的耳朵就染上一层淡粉色。 他闷笑出声。 苏锦恨的咬牙。 看着他们绝尘而去。 暗卫,“……。” 难道他要和大少奶奶的丫鬟坐马车吗? 暗卫有点纠结。 杏儿就没想那么多了,她一个人霸占马车也不是第一次了。 钻进马车内,杏儿挑了个舒服的位置坐着,拿出糕点和茶水,该吃吃,该喝喝。 暗卫掀开车帘看了一眼,默默的把车夫的位置给抢了。 随手从怀里掏出五钱银锭子扔给了车夫,就直接赶马车走了。 车夫,“……。” 举目四望,没有人,也没有马车。 就是给他钱,他也回不去啊。 走回去要一个多时辰呢。 不过走一趟得五钱银子,还是很值得的。 车夫喜滋滋的把银锭子揣怀里。 …… 谢景宸带苏锦骑马往前跑了半盏茶的功夫。 在一旁浓郁的竹林旁,听到一阵打斗声传开。 往前走了几步,就看到七八名黑衣人在围攻两男子。 两人身上的衣着一样,唯一不同的是脚上的靴子。 其中一双用金丝银线绣成,打动间,锦袍掀起,格外的显眼。 那双靴子的主人容貌俊朗,丰姿奇秀,高贵清华。 身上的衣服被剑划伤,但并未流血。 两人背靠着背,手中的剑对着那群黑衣人。 杀气凛然。 风吹过竹林,碧海如浪,仿佛一阵阵杀气滚过,卷起竹叶翻滚。 淡淡的清香中混杂着一丝血腥气。 “杀!” 随着黑衣人一声爆喝,打斗声再一次传来。 刀光剑影。 谢景宸坐在马背上没有动。 直到赵风赶着马车过来,谢景宸才腾身而起。 从半空中抽出腰间的软剑,替男子挡下砍过来的利剑。 男子感激的看了眼谢景宸,道,“小心。” “他们剑上有毒!” 黑衣人望着谢景宸,眼神冰冷如霜,“我劝你少管闲事!” “你们挡了我的路,”谢景宸淡漠道。 “找死!”黑衣人眼神透着杀气。 苏锦在马背上看的紧张。 杏儿从马车内下来帮苏锦牵马,离的远远的,免得被误伤了。 刺客虽然人多,但多了谢景宸和暗卫帮忙,败局扭转,转眼黑衣人倒下三个。 黑衣人生了退意。 “撤!” 黑衣人撤退。 男子脚一抬。 地上一把剑飞出去,一刺客穿胸而过,倒地而亡。 男子看了谢景宸一眼。 两眼一黑。 直接倒地上了。 不只是他,还有他的护卫也一样。 暗卫,“……。” 谢景宸,“……。” 杏儿把苏锦从马背上扶下来,然后走过来。 “他们是死了吗?”杏儿担忧道。 苏锦蹲下,探他们鼻息道,“没死,只是体力不支晕倒了。” “也把他们绑树上吗?”杏儿问道。 她左右看看,都是竹林,挂不住他们。 苏锦一脸黑线。 想到那群逃走的刺客,她道,“带回去吧。” 第二百五十七章 包扎 看着暗卫把两男子搬进马车内。 苏锦轻呼一口气。 早知道最后还是要把马车让出来,又何苦把那护卫绑在树上。 跑了这么半天,再回去接他太过麻烦,只能等他醒过来自己下树了。 马车里多了两陌生男子,杏儿不愿意和他们待在一起,便和暗卫坐在车辕上,往城门驶去。 河畔树上。 男子醒过来,迷迷糊糊之间,身子想动一动。 脑袋能动,腿也能动,可是胳膊和腰动不了。 这明显被人捆着的感觉瞬间让他浑噩的脑袋清明了几分。 他被人挟持了?! 他猛然睁开眼睛—— 看到的是澄澈的河水,鱼儿游的欢快。 男子,“……。” 四下无人,没有被抓。 他回忆了下,自己和大少爷换了衣服,引开刺客,挨了一剑后,刺客赶着去抓大少爷,就没管他。 他头晕沉沉的,听到湖畔有欢笑声,就走了过来。 只是还没看见人,两眼一黑,往前一栽。 等他再醒过来,却是在树上。 伤口被人包扎过,也没有中毒的感觉,毒应该是解了。 男子心中感激。 不知道是哪个好心人救了他。 但这样的感激在他怎么也挣脱不开后,就化为黑线了。 绑的也忒结实了点儿。 而且两只手一起绑了,他怎么解开自己? 男子浑身无力,就那么趴在树上—— 分外的想死。 也不知道等了多久,他口干舌燥,脑袋晕乎乎之际,有牛叫声传来。 男子艰难的扭头,才看到一老者赶着牛车过来。 男子嘴动了动,救命两个字怎么也喊不出来。 眼看着牛车从河边过去,男子怕今晚要在树上过夜,更不知道自家主子情况如何了,他豁出去道,“救命啊!” 老者听到叫救命声,停下牛车。 东张西望,并未见到人。 “我在树上,”男子道。 老者寻着声音一看,果然树上有人。 老者不比苏锦,见人就救,他得判断这人是不是好人,能不能救。 “老人家,有劳你放我下来,我必有重谢,”男子道。 老者见他身上衣着华丽,眉间虽然冷冽了些,却不像是坏人。 这才帮忙放男子下来。 看到绑着自己的是女子的束腰,男子愣了下,耳根微红。 “公子,我还赶着回家,”老者催道。 男子一摸怀里。 钱、没、有、了…… 腰间佩戴的玉佩和荷包也不翼而飞。 男子,“……。” 老者怀疑的看着他。 男子一脸尴尬,“钱被人偷了。” 老者脸色不快。 看着人模人样,居然是个骗子! 男子忙把身上染了血的锦袍脱下来塞给他,“这锦袍是用金丝银线绣的。” 说完赶紧跑。 只是走了几步之后。 男子又转身,把老者扔在地上的女子的束腰捡了起来。 马车上,杏儿愉快的把银票从跨包里拿出来。 跨包不透风,银票塞了半天也没干。 杏儿就坐在车辕上,手伸着,借风力把银票一张张吹干。 京都的世家少爷真是太太太有钱了。 随随便便打劫了一下就有一万两银子。 再加上卖解毒丸的,又是一万两。 以后一定要劝姑娘多出来走走,这样挣钱可比开铺子快多了。 杏儿脸上的笑容比山花灿烂。 这边她高兴了,崇国公世子他们是一点都不高兴。 意气风发的出来散心,回去的时候半边脸肿着,一看就是被人给打了。 挨了一个不能动武的病秧子一脚,被人踹河里去了,传扬出去,还不笑掉人大牙? 喝点水就中了毒,被人打劫了不算,还朝土匪买了一颗解毒丸?! 简直背到家了! 你以为这就是最倒霉了? 还不是—— 崇国公世子几个的脸一看就是被人给揍了,进城后,不知道多少人在背后窃窃私语。 不少人猜测是不是又碰到东乡侯府大少爷了。 整个京都,除了东乡侯府的人,没人敢揍崇国公世子。 虽然没猜对,但也八九不离十了。 谢景宸是东乡侯府的女婿。 一个女婿半个儿。 崇国公世子气的拳头攒紧。 然后,他又看到了苏崇。 真是冤家路窄啊。 赌博的事,让他沦为京都的笑柄,今天又喝了他妹妹的洗脚水,还被她打劫,新仇旧恨,那是不报不快。 他们三个一对眼,计上心来。 本来一行四人,分别是崇国公世子、兵部尚书府大少爷、武安伯世子、永宁侯世子。 现在只剩三人了。 永宁侯世子没喝洗脚水,没有中毒,还在他们昏迷的时候帮他们买了药丸,结果人家醒过来并不领情。 甚至崇国公世子还放话那三千两他不会给的。 他不给,永宁侯世子作为经手人,他能不负责到底吗? 救了人,还要往里搭钱。 心情不快,他就先回府了。 苏崇慢悠悠的骑在马背上。 只有他一人。 楚舜他们体力不行,训练过后,累成狗,再加上鼻青脸肿的,不愿意出来遭人笑话。 兵部尚书府大少爷骑马走到苏崇身后。 崇国公世子他们没有动。 兵部尚书府大少爷手一抬,一把匕首朝前飞去,直插在苏崇马屁股上。 马凄惨的叫了一声,拼命的往前跑。 崇国公世子和武安伯世子拿了绳子把路挡着,好把苏崇捆起来。 苏崇一看就知道怎么回事了。 等马跑过去的时候,他腾空而起,两脚一踹。 崇国公世子和武安伯世子一人往一边砸去。 崇国公世子砸在了豆腐摊上,一身的豆腐。 武安伯世子砸在面摊上,脸上都是面粉。 崇国公世子,“……!!!” 武安伯世子,“……!!!” 围观的百姓笑的前俯后仰。 苏崇一人赏了一脚,就去追自己的马了。 街上人来人往,他怕马撞伤人。 追上自己的马后,苏崇看到马屁股上的匕首,是火冒几丈高。 苏锦他们骑马进京。 往前走了没一会儿,就看到了苏崇。 谢景宸骑马走过来,然后翻身下马,并把苏锦抱下来。 “大哥,你在这里做什么?”苏锦问道。 “马受伤了,在给马包扎伤口,”苏崇回道。 谢景宸抬头,就看到一间药铺。 一旁的大夫涨红了脸给马上药,是敢怒不敢言。 他一个大夫,在京都也算小有名声了,居然被当成兽医使唤。 想到被踹倒的崇国公世子和武安伯世子,大夫怒气就小了很多。 杏儿走过来摸着马脑袋道,“大少爷,你的马怎么会受伤啊?” “别提了,被人算计了,”苏崇气闷道。 实在不想提这么丢脸的事,他望着苏锦道,“镇国公府找我拿的药丸效果怎么样?” 居然真的是她大哥的手笔。 “非常好,”苏锦笑道。 苏崇松了口气,“那就好。” 苏锦,“……。” 大夫涂了药,包上纱布道,“伤口包扎好了。” 谢景宸看了一眼,脑门上一根粗壮的黑线滑下。 苏崇摸了摸马,翻身上马,“我先去给马报仇,改日再聊。” “对了,妹夫,帮我付下诊金,”苏崇道。 谢景宸,“……。” 苏崇骑马离开。 马臀上包扎的纱布回头率百分之两百。 大夫望着谢景宸。 暗卫走过来,默默的把诊金付了。 苏崇直奔兵部尚书府。 看着他怒气冲冲的来,兵部尚书府的小厮都吓住了。 苏崇翻身下马,直接走了进去。 没人敢阻拦。 尚书府总管迎上来,“苏大少爷怎么来了?” “你们家大少爷伤了我的马,他人呢?!”苏崇怒道。 “大少爷正在为这事挨打中,”总管默默道。 苏崇,“……。” 他去正堂,就看到兵部尚书手里拿着鞭子。 大少爷跪在地上,兵部尚书夫人抱着自己的儿子。 “你要打,就连我一起打吧!”兵部尚书夫人哭道。 兵部尚书气的脸色发青。 东乡侯都当着皇上的面发话他志在兵部。 刑部侍郎明明就是东乡侯故意撞翻的。 他都多少天没睡过安稳觉了,这个逆子还敢去招惹东乡侯的儿子。 他是向天借胆! “把夫人拉开!”兵部尚书吩咐道。 两丫鬟把兵部尚书夫人拉开。 兵部尚书手一动,一鞭子抽过去。 大少爷锦袍上多了道鞭痕。 苏崇数了下,有三道了。 没见血。 兵部尚书夫人挣脱开,护着儿子。 兵部尚书气的把鞭子扔在地上。 毕竟是自己的儿子,打了这么多鞭子也舍不得了。 苏崇有点心酸,有点羡慕。 爹打的够敷衍了。 做娘的还这么舍不得,这种感觉,他从来没体会过。 有点妒忌了。 本来只打算要一千两补偿的苏崇。 出兵部尚书府时,手里多了三千两的银票。 第二百五十八章 同党 苏崇骑马走后,苏锦见时辰还早,就在街上逛了逛。 今天打劫收获颇丰。 买起东西来那是只要看上了,就一个字:买。 一条街逛到尽头,谢景宸两只手都拿不了了。 苏锦也有些累了,准备打道回府。 杏儿把东西抱去马车内,才想起来里面还两人。 她望着苏锦道,“他们怎么办?” 苏锦为难了。 找个客栈扔了不管吧,不知道暗处有没有刺客盯着。 就他们累的模样,只怕他们一转身,小命就没了。 苏锦望着谢景宸,“能不能带回镇国公府?” 谢景宸摇头。 镇国公府不是他当家做主。 他带人去,只怕那些闲言碎语也会逼的他们主动离开。 杏儿道,“送侯府去吧。” “是好人,侯爷肯定会保护他们。” “要是坏人,他们进了东乡侯府就别想出来了,”杏儿道。 苏锦想了想,也只能这样了。 然后—— 苏锦又逛了半条街。 好不容易回门一趟,怎么能少了礼物? 买了一堆后,就直奔东乡侯府了。 对于东乡侯府经常没人守门的事,谢景宸一脸无奈。 整个京都,大概也只有东乡侯府所在的街道能做到路不拾遗,夜不闭户了。 进了府,才有人过来迎接。 杏儿道,“去帮忙抬人,还有东西。” 几个小厮去帮忙。 训练场外。 苏小少爷爬在梯子上。 站的高,离的远,但能把训练场一览无余。 他看的津津有味。 天空中,有一只雪白的鸽子,落在墙头上。 苏小少爷看了它好几眼。 鸽子一点都不怕他。 非但不怕,和他对视了好几眼后,鸽子直接落到他肩膀上了。 苏小少爷,“……。” 他一个小土匪这么招鸽子的喜欢? 这鸽子有眼光啊。 苏小少爷逮住鸽子,喜滋滋的摸着它洁白的羽毛,然后发现—— 是他想多了。 鸽子脚上有信,它是只信鸽。 大概是把他当成了收信人,这才大胆的落在他肩膀上的。 失落。 满满的失落。 这只破鸽子,有没有眼色啊,整个东乡侯府,除了小黑比他小,都比他大好么! 也不知道是谁给爹送的信。 苏小少爷把信取下来,然后就看到一张白纸。 上面一个字也没有。 苏小少爷眉头扭着。 小厮把男子从马车里抬下来,抬进府时,没注意脚下,男子的脚绊倒了门槛,男子醒转过来。 小厮将他们主仆扶进了正堂。 楚舜他们走过来,道,“他们是谁?” “路上救的,”谢景宸道。 男子歇了会儿,脑袋才完全清醒。 他朝谢景宸道谢,要不是谢景宸救他们,他们这会儿早死在刺客手里了。 “兄弟,你叫什么?”南安郡王问道。 “在下……。” 男子刚要说话。 外面苏小少爷抱着鸽子,跑过来把他的话给打断。 “姐,姐,有给我带糖人吗?”苏小少爷问道。 “带了,”杏儿邀功似的把糖人递过去。 苏小少爷把鸽子抱给小厮,“别放啊,我刚逮的。” 说完,接过糖人吃起来。 东乡侯府的小厮只是穿的小厮衣服,并不是真的小厮。 他看了看鸽子脚,道,“这是信鸽。” “信呢?”小厮问道。 苏小少爷从怀里把那张纸掏出来,道,“这就是信鸽脚上的信,上头没字。” 小厮接过看了一眼。 “这应该是密信,”小厮道。 男子道,“点根蜡烛烤下试试。” 丫鬟点了根蜡烛过来。 苏锦把信放在纸上烤了烤。 果然,上面的字显现出来。 杏儿念出声来,“帮忙除掉右相之子赵诩。” 男子,“……。” 护卫,“……。” 男子脸色苍白。 护卫整个人都绷紧了。 本以为得救了,没想到却是进了狼窝。 “右相不是姓周吗?”杏儿一脸茫然。 是她记错了吗? “是姓周,”北宁侯世子道。 南安郡王还是对两男子感兴趣。 “兄台还没说叫什么呢?”南安郡王道。 “再下周言,”男子强自镇定道。 他作揖道,“承蒙相救,救命之恩,一定涌泉相报,在下先告辞了。” 苏锦望着他,“你确定要走?刺客应该没有放弃杀你。” 男子心塞。 这是刺客的同党啊。 他能留下来吗? “不敢叨扰,”男子道。 他要走,苏锦自然不会阻拦。 只是男子刚出正堂,那边东乡侯走了过来。 小厮把密信递给东乡侯看,“侯爷,您看。” 东乡侯看了一眼,道,“这是给崇国公的密信。” “啊?”苏小少爷惊呆了。 “赵诩,是南梁右相的儿子,传闻温文尔雅,颇负盛名,”东乡侯夸赞道。 “既然让崇国公帮忙除掉,看来他是来我大齐京都了,派人去找他,不能让崇国公府得逞了,”东乡侯吩咐小厮道。 男子望着南安郡王,小声问道,“你们和崇国公有仇吗?” “岂止是有仇?” “那是深仇大恨。” 南安郡王手指着屋子道,“这里原本是崇国公府,前不久才赢过来的。” “你不是要走吗?” “我送你,”南安郡王笑道。 男子,“……。” 今天这一整天,过的太大起大落了,心脏有点承受不住了。 既然不是狼窝,那就不用急于离开了。 男子抬手扶额。 “头有点晕,”他说。 然后—— 他就晕倒了。 南安郡王懵了。 刚刚还聊的好好的,这么快就晕了。 南安郡王扶着他坐下。 东乡侯望着男子,道,“他是?” 谢景宸没说话。 苏锦道,“路上救的,有几个刺客围攻他,顺手把他救了。” 东乡侯看了男子几眼,道,“先找个地方让他们住下。” 东乡侯的心思还在那封信上面。 这应该是刺杀南梁右相之子的刺客送来的,鸽子能飞到崇国公府来,说明以前有过往来。 东乡侯道,“把鸽子放了,跟着鸽子,把刺客找到。” “我要活口,”东乡侯叮嘱道。 “是,侯爷。” 东乡侯转身离开。 男子的护卫心头一震。 真人好聪明。 居然想到利用鸽子带路。 要是真能把刺客抓到,那他和大少爷在大齐京都就不用提心吊胆了。 第二百五十九章 上风 马车徐徐在镇国公府前停下。 苏锦和谢景宸迈步上台阶。 国公府内传来小厮的呼喊声,“大少奶奶回来了!” 声音震耳欲聋。 苏锦,“……。” 谢景宸,“……。” 要不要用这种近乎放鞭炮的方式迎接她回来? 李总管迎上来道,“大少奶奶可算是回来了,刘公公等您半天了。” “什么刘公公?”苏锦装傻道。 “就是太后宫里的刘公公,奉太后之命前来宣赏的,”李总管心急如焚。 “已经在国公府等了您一个多时辰了。” 还没有哪个公公宣旨等人等这么久的。 大少奶奶在外面玩的不知道回来。 镇国公府上下却是等的心肝胆颤。 苏锦走进正堂,刚看到在喝茶的刘公公,南漳郡主的指责如雷电劈来。 “太后要赏赐你,你不是早就知道吗?!” “出府这么半天不知道回来,派出去几波人都找不到,你们都去哪儿了?!”南漳郡主声音冷冽。 真的有派人去找她吗? 苏锦表示怀疑。 她在闹街逛了大半天,又去了东乡侯府。 没人找她,也没人告知她一声。 这话不是说给她听的,是在告诉刘公公,好传给太后吧。 苏锦走上前,道,“相公带我在京都附近转了转,顺带救了崇国公世子。” 南漳郡主脸色一青,“救了崇国公世子?!” 她只知道东乡侯府大少爷把崇国公世子和武安伯世子从马背上踹飞了。 崇国公世子掉在了豆腐上。 现在京都人送外号:豆腐世子。 “母亲不必太惊讶,是崇国公世子运气好,碰到我出行游玩,又碰巧随身带着解毒丸,不然他小命休矣,”苏锦淡笑如花。 她救了崇国公世子对崇国公府来说是大功一件。 和救人的功劳比,让刘公公等一个多时辰就显得微不足道了。 所以有怒气也给她憋着。 南漳郡主脸都气紫了,强忍着没再指着苏锦什么。 现在已经找不到词来形容南漳郡主对苏锦和东乡侯府的憎恶了。 刘公公站起身来,从一旁站的两腿发软的小公公手里接过太后懿旨。 上回苏锦借口腿疼没跪,这一回却是不能了。 她跪下接旨。 太后赏赐了她一株珊瑚树,质地莹润,色泽喜人,寓意富贵祥瑞。 还有绫罗绸缎和良田六百亩,以及各种珍珠、手钏等首饰。 赏赐不轻。 “谢太后赏赐,”苏锦道。 刘公公把太后懿旨交到苏锦手中。 事情忙完了,刘公公道,“出宫许久,该回去复命了。” 李总管送刘公公离开。 杏儿围着珊瑚树道,“好漂亮啊。” “侯府库房里有一个比这个还大还漂亮的,”杏儿道。 苏锦,“……。” 谢景宸,“……。” 这丫鬟说的是实话。 可就是这实话有点儿扎心。 东乡侯府进京,可什么贵重东西都没带。 赢了崇国公府后,只给人半个时辰搬家,不少稀罕东西都没带走,最后便宜了东乡侯府。 南漳郡主气的牙疼。 她云袖一甩,迈步走了。 苏锦抬手敲了下杏儿的脑袋。 杏儿一脸懵懂的看着苏锦,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不愉快。 苏锦扶额,“把东西搬回沉香轩吧。” 永宁宫。 太后坐在凤椅上,端茶轻啜。 刘公公走上前来。 李嬷嬷忙道,“太后,刘公公回来了。” 等刘公公上前,李嬷嬷问道,“怎么去了这么久?” “让太后久等了,实在是镇国公府大少奶奶出去玩了,等了她一个多时辰,”刘公公回道。 “她可发现什么了?”李嬷嬷担忧道。 “没有。” “李嬷嬷放心,她不会发现的,”刘公公语气笃定。 李嬷嬷松了一口气。 刘公公迟迟不归,她最担心的就是事情被镇国公府大少奶奶发现了,然后把刘公公打个半死不活的抬回宫来。 没发现就好。 回回倒霉,这回也该他们占点上风了。 沉香轩内。 丫鬟帮着把赏赐都抬进了沉香轩。 看着一堆赏赐,杏儿摸着云锦,喜滋滋道,“这回没赏赐姑娘糕点了。” “没赏赐糕点不代表就没有问题了,”苏锦道。 “啊?” 杏儿望着苏锦。 苏锦给自己倒茶,哗哗水声,将茶香冲出来。 “东乡侯府和崇国公府也算是势不两立了,这么好的机会,我相信太后不会错失,”谢景宸道。 “仔细检查下,小心不出错,”苏锦道。 杏儿把赏赐例外都翻了一遍,没有任何问题。 “姑娘,是不是咱们多心了?”杏儿道。 她把锦盒放下。 苏锦随手拿过。 锦盒里装的是太后赏赐的六百亩良田。 锦盒一打开,一股淡淡的腥味扑鼻而来。 别人或许不会发现,但苏锦的鼻子灵验。 她把田契拿在手里,鼻子轻嗅了嗅。 “在这里等着我呢,”苏锦眼底泻出一抹寒芒来。 “纸上有毒?”谢景宸皱眉头。 “没毒。” “……。” “那有什么问题?”杏儿懵懂道。 除了能在纸上下毒之外,杏儿想不到田契能有什么问题了。 总不至于是假的吧? 苏锦随手把田契一撕,笑道,“现在没问题了。” 杏儿,“……。” 谢景宸,“……。” 看着苏锦撕成两瓣的田契,杏儿心也跟着碎了。 那可是六百亩良田啊! 就这么被姑娘随手撕掉了。 也不知道沾起来还能不能用。 苏锦把撕掉的纸扔桌子上,杏儿拿在手里,心痛的望着苏锦。 “姑娘,你这是做什么?”杏儿道。 “这份田契有问题,留之无用,”苏锦道。 谢景宸望着她。 苏锦拍拍手道,“假田契毁了,我才有理由进宫找太后重办一份真田契。” 杏儿惊呆了。 “那也不用把田契给撕了啊,咱们可以拿去跟皇上告状,”杏儿道。 “……。” “拿撕掉的田契去告状,正好让皇上知道我给太后和皇家留着面子。” “我这么懂事,皇上到时候肯定会再赏赐我一番,”苏锦笑道。 杏儿,“……。” 谢景宸,“……。” “姑娘,你真是太聪明了!”杏儿眼底闪着光芒。 第二百六十章 弹劾 夜幕降临,花灯初上。 天上繁星点点,仿佛一颗颗璀璨的宝石。 云来客栈,灯火通明。 屋子里,几名刺客莫名的觉得心绪不宁,总担心会出事。 刺客看着鸟笼里的鸽子,越想越不安。 不知道救走右相之子赵诩的是什么人。 这里是大齐的地盘,他们找人难比登天。 拜托崇国公帮忙,信送到了,为何他没有回信? 想到崇国公府被东乡侯霸占了,刺客心惶惶不安。 鸽子应该是飞去了东乡侯府。 那封无字信不知道会不会打草惊蛇? 男子越想越不安,他起身道,“我去崇国公府一趟。” “我陪你去,”另一暗卫道。 “不必。” 男子走到窗户旁,纵身一跃。 暗处,苏崇和南安郡王他们等候在那里。 等的有点不耐烦了。 见人跳窗户出来,楚舜他们顿时精神抖擞。 这种大晚上出来抓刺客的感觉不要太刺激。 林叔吩咐身后的小厮道,“你带几个人去追他,抓不了活的,就灭口。” “可侯爷要逮活口,”小厮道。 “有屋子里的几个足够了,”林叔道。 北宁侯世子他们要去,被苏崇摁着肩膀。 南安郡王心急道,“是不是该冲进去了?” 蚊子太多了。 已经不知道贡献了多少血了。 “再等等,”苏崇道。 “等什么?”楚舜不解道。 客栈内,刺客们在擦拭剑。 咚咚! 门被敲响。 刺客们身子一紧,严阵以待。 “是谁?”刺客问道。 “小二,送茶的,”门外小厮道。 刺客去开门。 小厮没进去,刺客接了托盘,直接把门关上了。 小厮两眼一翻,转身走人。 刺客门倒了几杯茶,一人端了一杯。 一声夜莺啼叫声传来。 “可以上楼了,”苏崇道。 南安郡王几个蠢蠢欲动。 一马当先。 可是等他们小心翼翼的破窗而入—— 就看到刺客倒在桌子上,不省人事。 楚舜,“……。” 南安郡王,“……。” 北宁侯世子,“……。” 定国公府大少爷,“……。” 南安郡王望着苏崇,“你叫我们来做什么?” “是你们要跟来的,”苏崇纠正道。 “……。” “先把人带回府吧,”苏崇道。 “……。” 楚舜望着他,指着自己道,“让我们扛他们回去?” “小厮们都跑了,”苏崇郁闷道。 “……。” “跟你们后面进来,疏忽大意了,”苏崇望着窗户上的绳子道。 他走过去,拿起绳子。 南安郡王挠脖子。 一脸郁闷。 他现在已经不知道来这一趟做什么了? 来做苦力的吗? 都对不起他失去的那些血! 苏崇绑了一个,催他们快些。 “你们都打定主意下迷药了,为什么还出来那么多人?”南安郡王问道。 “以防万一,”苏崇道。 “不战而屈人之兵是上策,上策不管用,就只能来硬的。” “……。” “最重要的是,不动手,他们就没机会自尽,人带回去了,当着我爹面死的,就怪不到我们头上了,”苏崇叹息道。 “我爹脾气不好,我们也是被逼的。” “……。” 楚舜几个面面相觑,嘴角狂抽不止。 为什么和他们想的一点都不一样。 几人认命的把刺客绑了。 他们是骑马出来的,小厮不止跑了,还是骑马跑的。 他们能怎么办? 只能扛着刺客,一路奔回东乡侯府,用苏崇的话来说就当是锻炼了。 可这样的锻炼碰到巡城官兵—— 第二天。 南安郡王他们夜里偷男人的消息不胫而走。 楚舜,“……。” 南安郡王,“……。” 北宁侯世子,“……。” 定国公府大少爷,“……。” 几人没差点喷血而亡。 “在再东乡侯府多待一段时间,就真娶不上媳妇了,”南安郡王郁闷道。 “你不是不想娶媳妇吗?”苏崇啃着果子道。 “不想娶和娶不上是两码事,”南安郡王道。 “……。” “这在我看来都一样,都是没媳妇,”苏崇道。 “……。” 南安郡王无话可说。 苏崇拍拍他们肩膀,看着远处大树下扎马步的三小厮。 “昨儿要不是我拦着,现在扎马步的就是你们了,”苏崇道。 “出什么事了?”楚舜问道。 “昨晚那刺客负伤逃了,”苏崇道。 “……。” 周言问道,“你们逮了几名刺客?” “五名刺客,”南安郡王道。 周言和护卫互望一眼。 从进了大齐,那些刺客就对他们穷追不舍。 他的随身护卫死的就剩一个了。 刺客现在也只剩一个了,而且负伤在身。 他们现在出东乡侯府,只要小心行事,应该没有性命之忧。 楚舜好奇道,“可从刺客嘴里盘问出来点什么?” 昨晚把人扛回来后,累的半死不活。 还想听听东乡侯是怎么审案子的,就被打发走了。 辛苦了半天,什么都不知道。 “我也不知道,”苏崇耸肩道。 南安郡王笑道,“应该是审问出来了,我看你爹早上去上朝心情很好的样子。” 苏崇瞥了南安郡王一眼。 “我爹心情好,那是因为冀北侯回京了,”苏崇道。 “今天早朝,冀北侯肯定会弹劾我爹。” 南安郡王,“……。” “我爹等这一天都等好久了,”苏崇道。 “……。” 楚舜他们一脸黑线。 周言和护卫是一头雾水。 没见过这么喜欢被弹劾的。 议政殿。 皇上坐在龙椅上,和百官商议朝政。 等商议的差不多了。 皇上问可还有要事禀告的时候—— 冀北侯站了出来。 弹劾东乡侯抢劫望州府衙粮草和银两的事。 虽然这事已经禀告过皇上了。 但百官还不知道。 冀北侯禀告完,大殿安静的落针可闻。 本以为这事已经过去了。 没想到又旧事重提。 冀北侯亲自弹劾,这事就八九不离十了。 东乡侯望着崇国公,道,“崇国公怎么不叫冀北侯别污蔑我了?” 崇国公脸色隐隐泛青。 他拳头攒紧,骨头发出嘎吱响声。 崇国公望着皇上道,“皇上,看来望州有问题,要派人去查。” “东乡侯打劫望州府衙,必须严惩!”崇国公掷地有声。 除了忠武将军站出来附和他,没有起来人附和。 皇上道,“东乡侯抖出望州有问题,有功,但打劫了望州府衙,有过。” “功小于过,罚东乡侯两年俸禄!” “皇上英明!”东乡侯高呼。 皇上,“……。” 百官,“……。” 第二百六十一章 实话 大殿瞬间安静下来。 只余下东乡侯的声音在徘徊。 文武百官用一种看傻子的眼神看东乡侯。 东乡侯,“……。” “是罚我两年俸禄?”东乡侯问道。 “嗯,”皇上憋笑。 “……。” “不好意思,臣听错了,”东乡侯道。 百官憋出内伤来。 就说东乡侯被罚了两年俸禄,还高兴成那样,原来是听错了。 东乡侯看了皇上一眼。 什么话没说。 福公公却是心肝儿颤抖。 完了。 本来两年俸禄就能打发的事,这回怕是没那么容易善了了。 此事没人提,自然不了了之。 有御史台站出来弹劾南安王他们教子无方。 已经好多天没见到儿子的南安王被弹劾的莫名其妙。 他儿子不是被揍的鼻青脸肿没脸出东乡侯府吗? 怎么又招惹了御史台? “怎么回事?”皇上好奇道。 御史望着皇上,“皇上,昨晚巡城官看到南安郡王、靖国侯世子他们和东乡侯府大少爷一人扛了一男人大半夜的走在街上。” 皇上,“……。” 南安王嘴角抽抽。 他和靖国侯他们都望着东乡侯。 东乡侯道,“那是刺客。” 御史台孙大人大着胆子道,“据巡城官说东乡侯府大少爷他们看上去更像刺客。” 皇上,“……。” 东乡侯,“……。” 大半夜的。 一人扛着一男子走在街上,确实匪夷所思。 皇上望着东乡侯等着他解释。 东乡侯淡淡道,“人我已经送去刑部大牢了,如果御史大人不信的话,可以去刑部大牢探监。” 孙御史望着东乡侯,被东乡侯眸底闪烁的寒芒吓的背脊发寒。 “不,不用了。” “既然东乡侯当着皇上的面这么说,应该不是假的,”孙御史怂道。 进了刑部大牢,想毫发无损的出来可就没那么容易了。 这点觉悟—— 孙御史还是有的。 大殿再一次陷入静谧。 皇上道,“没事禀告了吗?” 没大臣说话。 福公公宣布退朝。 等皇上回御书房,没见到东乡侯的人。 “东乡侯走了?”皇上挑眉道。 “应该是回去了,”福公公笑道。 皇上松了一口气。 等他迈进御书房,就看到东乡侯在拿糕点吃。 皇上,“……。” 福公公,“……。” 福公公用眼角余光瞄了一眼皇上。 高兴的太早了。 皇上稳了稳心神,坐到龙椅上,道,“东乡侯没出宫,找朕有事?” 东乡侯望着皇上。 “现在皇上也知道望州的事了,该给臣奖赏了,”东乡侯开门见山道。 福公公,“……。” 他伺候皇上这么多年,还从未见过哪个臣子这么直白的讨赏的。 “奖赏已经抵消了,”皇上道。 东乡侯皱眉,“这能抵消?” “臣要不去劫望州的粮草,皇上不知道望州有问题,那批粮草也会被人私吞,”东乡侯道。 “两个大功劳,皇上罚我两年俸禄,我一家老小喝西北风呢?”东乡侯一脸不快。 皇上瞪他。 “你东乡侯府都要喝西北风了,那别人只怕连西北风都没得喝了,”皇上磨牙道。 东乡侯,“……。” 皇上端起茶盏,问道,“老实说,你抢了望州府衙多少银子?” 东乡侯看了皇上一眼。 “一个需要朝廷接济的府衙能有多少银子?”东乡侯不答反问。 “……。” “说实话!” “臣说的实话,皇上未必信,何不干脆直接去问冀北侯?”东乡侯道。 “……。” 皇帝盯着他。 东乡侯道,“钱多少,我没数,总之望州府衙的银库是空了。” 不只是银库,还把望州知府的宅子给抄了,值钱的通通都带走了。 特意绕道去的,怎么能不结结实实的捞一把? 皇上头疼。 他摆摆手,“把赏赐拿给他。” 福公公一脸懵怔。 事先压根就没准备赏赐啊,怎么拿给东乡侯? 可皇上这是要给东乡侯一个错觉。 之前在议政殿只是做戏给那些大臣看的,维护他皇上的威严,现在可是为难他了。 福公公转身去了皇上小库房。 拿了一万两银票。 他问小公公道,“够不够?” 小公公摇头。 他不知道。 福公公就当不够。 又拿了三千两。 他再望着小公公。 小公公再摇头。 福公公再拿。 看着见底的锦盒。 福公公有点心虚了,还回去五千两,拿了一对血如意和一盒子红宝石,用托盘装好拿出去。 东乡侯看了看,满意的谢恩走人了。 把人打发走了,皇上总算能放心的喝茶了。 福公公望着皇上,欲言又止。 “有话就说,”皇上道。 “小库房里只剩下八千两银票了,”福公公道。 “……。” 咳咳! 皇上咳嗽起来。 外面,小公公进来道,“皇上,镇国公府大少奶奶来了。” 皇上,“……。” 福公公,“……。” 完了。 最后八千两怕是要保不住了。 可怜他从东乡侯的赏赐里省下来的,怕是又要落他女儿手里了。 “朕有事忙,不见她们,”皇上果断道。 小公公出去,把皇上的话转达苏锦知道。 杏儿望着苏锦,忧愁道,“皇上不见咱们,那咱们怎么办?” 苏锦望着小公公道,“皇上真的腾不出一点时间吗?” “腾不出来,”小公公回道。 “那就只能去找太后了,”杏儿失望道。 去找太后? 小公公脑海中飞快的闪过太后凄惨无比的下场。 见苏锦转身要走。 小公公身子一凛,忙道,“你们先别走,我再去问问皇上。” 苏锦,“……。” 杏儿,“……。” 她们就在御书房外等着。 没一会儿小公公就回来了。 “皇上让你们进去,”小公公道。 “……。” 苏锦一脸黑线。 皇上这是有多怕她去见太后? 她又不是不讲道理的人。 苏锦抬脚迈进御书房。 看见她笑着走进来,那“无事不登三宝殿”的笑容,皇上脑壳一阵阵抽疼。 苏锦上前福身给皇上请安。 “平身。” “谢皇上。” 苏锦站起身来。 皇上望着她,道,“来找朕有急事?” 苏锦摇头道,“不是急事,也不是非找皇上不可,只是皇上更和蔼些。” “何事?”皇上和蔼道。 苏锦看了皇上一眼,把头低下。 “昨儿太后赏赐了我不少东西,其中有六百亩良田,我把田契弄掉了,不知道那六百亩良田在哪儿了,”苏锦惭愧道。 “我怕太后责怪我看护田契不力,这才来找皇上的,”苏锦道。 “就这事?”皇上问道。 苏锦点点头。 这么点小事,这对皇上来说都算不上举手之劳,动动嘴皮子就可以了。 他吩咐福公公道,“你去永宁宫跑一趟。” “是,”福公公应道。 第二百六十二章 撒娇 永宁宫。 太后懒洋洋的歪在凤榻上,任由宫女帮着捶腿。 一宫女悄声走进来,凑到李嬷嬷身边低语了两句。 听到镇国公府大少奶奶又进宫了的消息—— 李嬷嬷脸拉的很长。 想到苏锦,李嬷嬷就忘不掉她挨的三十大板。 她进宫一趟,宫里就遭殃一回。 昨天才进宫,连累皇后和寿宁公主被皇上罚抄宫规。 今天她又来了! 皇上说过一句让她把皇宫当自己家,她还当真了! 来就罢了,偏生每回来都要惹点事端来。 李嬷嬷瞥了眼太后,摆摆手,让宫女退下。 等太后抬手,捶腿的宫女起身,李嬷嬷才道,“太后,镇国公府大少奶奶又进宫了。” 这个消息禀告的太晚。 她刚说完,外面小公公就进来道,“太后,福公公来了。” 李嬷嬷心中一惊。 镇国公府大少奶奶去了御书房找皇上。 福公公就来永宁宫了。 不知道与镇国公府大少奶奶有没有关系。 李嬷嬷有点慌了。 太后眉头皱紧,道,“让他进来。” 福公公迈步走进去。 恭谨的给太后见礼。 “见过太后,”福公公道。 “免礼。” 太后端起茶盏,轻轻的拨弄着,“福公公来找哀家有事?” 福公公脸上挂着笑。 “昨儿太后帮皇上赏赐了镇国公府大少奶奶,谁想镇国公府大少奶奶笨手笨脚,把太后赏给她的六百亩良田的田契给毁了,”福公公如实道。 “不记得那六百亩良田在哪儿了,不敢来找太后,所以去找了皇上。” “皇上派我来问问,也好重新办理田契,”福公公道。 李嬷嬷眼睛瞪圆了。 上了年纪的人,脸上多是皱纹,这一瞪眼,实在不忍直视。 福公公尽量望着太后,以免眼角余光扫到她。 太后脸阴沉沉的。 她把手中的茶盏重重的放下,安静的大殿内,茶盏磕到小几的声音格外的响亮。 福公公心肝颤抖了下。 太后动怒了啊。 也难怪了,接二连三的在镇国公府大少奶奶手里吃瘪,太后能不生气吗? 实在是镇国公府大少奶奶聪慧、机智、胆大心细,太后压根逮不到她把柄,满腔怒气也只能一忍再忍。 现在因为镇国公府大少奶奶的疏忽,就来麻烦太后。 太后是那么好麻烦的吗? 只有皇上觉得这是件微不足道的事。 太后冷笑一声,“哀家的赏赐,镇国公府大少奶奶竟如此不爱惜!” 福公公无话可说。 “太后赏赐了多少人,还从没遇到过镇国公府大少奶奶这般的!”李嬷嬷道。 “不过是仗着皇上宠爱她!” 福公公不知道说什么好。 你们都不了解镇国公府大少奶奶啊。 就算皇上不帮忙,她也会来永宁宫的。 没有田契,六百亩良田可就打了水漂了。 人家是没有就去抢的人,到手的鸭子能让它飞了吗? 不把人家的鸭子捉几只来就不错了。 福公公望着太后。 “镇国公府大少奶奶是无心之失,皇上答应帮忙了,”福公公道。 皇上金口玉言。 太后您就看着办吧。 太后眼底闪过一抹冷笑。 她望着李嬷嬷道,“那六百亩良田在哪儿?” 李嬷嬷回道,“怕镇国公府大少奶奶等的急,昨儿赏赐的田契并未登记在册,田契损毁了,奴婢也不知道那六百亩良田在何处。” 福公公眉头拧的紧紧的。 “退下吧,”太后道。 御书房。 皇上在批阅奏折。 苏锦坐在那里喝茶,杏儿就实在了,啃糕点。 福公公走进来,杏儿迫不及待的要问。 结果嘴里糕点塞的太多,直接呛了起来。 “慢点儿,”福公公道。 苏锦站起身来,道,“知道那六百亩良田在哪儿了吗?” 福公公摇头。 李嬷嬷是宫里的老人,所有的赏赐都要登记在册的事,她不会不知道。 太后是铁了心不愿意帮忙。 杏儿望着苏锦道,“咱们要去找太后吗?” 福公公,“……。” 去找太后也没用。 他是代表皇上去的,太后都没给面子啊。 苏锦笑了。 “与其咱们去找太后,不如让太后来找我们,”苏锦道。 皇上,“……。” 福公公,“……。” 福公公默默的挪到皇上身边站着。 皇上一脸黑线。 他倒是想知道她怎么让太后主动来找她。 苏锦朝一小公公招招手。 小公公看了皇上一眼。 皇上没说话。 小公公挪到苏锦跟前。 “大少奶奶有何吩咐?”小公公声音微颤。 “你把我向皇上撒娇,皇上要补我六百亩良田的消息散到永宁宫去,”苏锦道。 皇上,“……。” 福公公,“……。” 一点小事而已,小公公飞快的就出去了。 福公公差点没出声把小公公叫回来。 这话绝对能把太后惊动来。 而且是怒气冲冲的来。 可这话不是随便传的啊! 他是御书房当差的,他传出去的,那九成九是真的。 皇上抬手扶额。 刚被东乡侯要了一堆赏赐走,他女儿又来给他挖坑…… 苏锦望着皇上道,“皇上,我不会真找你补我六百亩良田的。” “真补了也无妨,”皇上道。 “……。” “皇上真好,”杏儿欢快道。 皇上,“……。” 福公公,“……。” 福公公扶额。 得。 这还没撒娇呢,皇上就在坑里面待着了。 太后要是不把那六百亩良田告诉镇国公府大少奶奶在哪儿,皇上就要补她六百亩了。 苏锦坐下继续喝茶。 杏儿继续吃糕点。 两人声音压的很低,但皇上根本看不进去奏折。 一盏茶喝完,又吃了一块糕点。 太后就来了。 和大家猜测的一般,太后脸色铁青,勃然震怒。 一走进来,就直接朝皇上发难。 “皇上!” “你宠爱镇国公府大少奶奶,哀家管不着,但宠爱也得有个度量!” “哀家已经赏赐了她六百亩良田了,边关立下赫赫战功的将军都没有她一半。” “她损毁御赐之物,该受惩罚,念在她为军中将士立了功,又是无心之失的份上,哀家不予追究,皇上补她六百亩算怎么回事?!”太后声音凌厉。 第二百六十三章 杖毙 为了一件子虚乌有的事。 挨了太后一顿痛斥。 皇上一脸郁闷。 罪魁祸首站在那里,一脸无辜的看着他。 杏儿一脸“太后好凶”。 苏锦福身给太后请安。 太后看她的眼神都能凝成霜。 “太后,那六百亩良田肯定有人耕种,我不派人去接手,就会一直耕种下去,所得的粮食依旧是朝廷的,”苏锦道。 “皇上另外补我六百亩良田是皇上宽厚。” 苏锦这么说也合情合理。 但就是太蔑视太后了。 太后冷道,“好好的田契送到你手里,怎么就毁了?!” “六百亩良田,价值万两,苏锦绝不会故意损毁田契,”苏锦道。 她从怀里摸出一张碎田契来。 “我问过国公府管事,田契损毁想补办都难,何况只剩下这么多了,除非能证明六百亩良田确实是太后您赏赐的,由宫里人出面带我去补办,”苏锦道。 苏锦把田契递给太后,让她过目。 太后只瞥了一眼。 苏锦就给李嬷嬷了。 苏锦道,“其实我只要知道这六百亩良田在哪儿就成了,我想就算我没有田契,也没人敢找我的茬。” “李嬷嬷看看,对着这剩下的田契,能不能想起来在什么地方,”苏锦一脸期盼。 李嬷嬷把田契还给苏锦道,“镇国公府大少奶奶太为难奴婢了,我只记得田契背面有个墨迹,其他的不记得了。” 很好。 没有比田契背面有墨迹更好的了。 苏锦望着李嬷嬷道,“李嬷嬷真的不记得田契上的六百亩良田在哪儿?” 李嬷嬷有些恼了。 说不记得就是不记得了! “年纪大了,记性不好。” “大少奶奶见谅,”李嬷嬷生硬道。 “一点办法都没有了吗?”苏锦不死心道。 “没有!”李嬷嬷不耐烦道。 苏锦看了她一眼。 轻飘飘的眼神,却让李嬷嬷背脊划过一阵寒流。 苏锦转身朝皇上走去。 等到龙案前,手里多了几张碎田契。 苏锦放到龙案上。 然后跪下来。 这一幕,直接把人都惊住了。 “这是做什么?”皇上问道。 “请皇上做主!”苏锦道。 皇上看着桌子上的田契,一头雾水道,“田契虽然撕毁了,但也能看的清,找衙门再补办一份就是了。” 苏锦摇头道,“皇上,这份田契是假的。” 皇上,“……。” 福公公惊呆了。 他把田契拿起来看了几眼道,“怎么就是假的?” 苏锦道,“这田契是用乌贼汁写出来的,现在看字迹明亮,等过十天半个月,字迹就淡了,等再过些日子,字迹就消失了。” 皇上看着田契。 对着苏锦的话,心里跟明镜似的。 苏锦嫁进镇国公府,身边无人可用,十天半个月压根就不会去看太后赏赐的良田。 东乡侯府的小厮就更不会了。 没有了字迹,就是闹进宫来,也只能把这哑巴亏给咽下去。 皇上望着太后。 这回轮到皇上动怒了。 李嬷嬷脑门上豆大的汗珠涌出来。 皇上一拍龙案,“到底怎么回事?!” 李嬷嬷跪下来道,“皇上,太后赏赐给镇国公府大少奶奶的田契是真的啊。” 苏锦笑道,“李嬷嬷不是还记得田契背面有墨迹吗?” 皇上随手一翻。 正巧翻到有墨迹的那一块。 李嬷嬷说过这话后,苏锦没机会再动手脚。 这块墨迹足以证明这就是太后赏赐给苏锦的那块田契。 可就是这样—— 李嬷嬷还反咬苏锦一口。 苏锦无语了。 又是一个不撞南墙不回头的。 “我可是给太后留着面子,大事化小,如果你们执意不认罪,那我可就去找在地契上盖章的衙门算账了,”苏锦道。 “字是乌贼汁写的,这印章可是真的,事情闹大了,到时候丢脸的可不是我。” 清脆的声音,仿佛玉石掷地。 太后的脸仿佛挨了一巴掌似的,要多难看就有多难看。 苏锦该给的面子给了,该说的也都说了。 软的人家不吃,那就只能来硬的了。 太后气的是一佛出世二佛升天。 事到如今,李嬷嬷也只能认了。 嗯。 她把罪名推在了刘公公身上。 “田契是刘公公准备的,”李嬷嬷道。 皇上望着太后。 太后只觉得喉咙里有了血腥味。 她强忍着道,“是哀家疏忽,让镇国公府大少奶奶受委屈了。” 她把手腕上的羊脂玉镯退下来,“这是先皇赏赐给哀家的,权当是哀家御下不严给你的补偿。” 又一个御下不严的。 苏锦回头望着皇上。 显然,一个羊脂玉镯是消不了她的怒气的。 对这事,皇上也生气。 “赐刘公公杖毙,”皇上冷道。 苏锦回头,飞快的把太后赏赐的羊脂玉镯接了。 皇上,“……。” 福公公,“……。” “谢太后赏赐,”苏锦把羊脂玉镯戴在手腕上。 太后气的额头青筋暴起。 刘公公是她的心腹! 断她一臂膀,还收了先皇赏赐给她的羊脂玉镯! 太后气的缺氧,呼吸不畅。 “既然田契是刘公公换的,那真田契肯定在他那里,”苏锦道。 皇上吩咐福公公道,“你去找刘公公拿田契。” 福公公退下。 李嬷嬷有点慌了。 福公公去了永宁宫,二话不说叫人把刘公公抓住,摁在板凳上打。 打了二十大板后,福公公才问,“真田契在哪儿?” 刘公公不知道皇上已经下旨将他杖毙的事。 只当是他不招,就要继续挨打。 “真田契昨,昨儿送去崇国公府了,”刘公公道。 福公公,“……。” “杖毙。” 丢下两个字,福公公返回御书房。 福公公是皇上的人。 他当然不会替太后隐瞒。 他一路进御书房,都没看太后的眼神。 “田契呢?”杏儿问道。 “田契在崇国公府,”福公公声音有点飘。 因为接下来就意味着崇国公要倒霉了。 他能理解太后的做法。 崇国公府一再的受挫,太后奖赏他六百亩良田,既算计了镇国公府大少奶奶,又让崇国公高兴,一举两得。 但是现在—— 她算是把崇国公给坑了。 “六百亩良田啊,崇国公这是在收受贿赂!”苏锦愤怒道。 “……。” “太后记得派人去找崇国公把田契拿回来,”皇上道。 “另外,崇国公收受贿赂,罚他半年俸禄,以儆效尤。” “……。” “太后脸色不大好,抄个三五百遍佛经,有好处,”皇上道。 “……。” 第二百六十四章 窝囊 太后是被李嬷嬷扶着走的。 皇上语气温和,但明显是在敲打惩罚太后。 太后气的浑身颤抖,步子都迈不动了。 看着太后离开,福公公擦了下脑门上的冷汗。 皇后赏赐镇国公府大少奶奶,连累镇国公府上下倒霉。 太后赏赐镇国公府大少奶奶,折损了刘公公,赔进去一镯子,还连累崇国公被罚俸禄。 说真的。 太后的手段要比皇后高明的多。 乌贼汁写田契,落到谁手里都得吃哑巴亏的事,到了镇国公府大少奶奶这里,她赢了。 福公公有点怀疑乌贼汁是不是青云山玩剩的手段…… 就和上回崇国公世子找东乡侯府大少爷赌博似的,直接送东乡侯府手里了。 人家是占山为王的土匪啊。 和他们玩这些不入流的手段,那不是班门弄斧,自取其辱吗? 皇上眸光从龙案上撕碎的田契上挪到苏锦脸上。 “比以前懂事了,”皇上欣慰道。 虽然最后太后还是倒霉了。 但这一回,苏锦确实替太后兜着面子,是太后不要的。 福公公眸底泻出一丝怀疑。 到底是镇国公府大少奶奶懂事了。 还是撕毁田契效果更好一点? 别的不说。 至少太后来了御书房,刘公公认罪的特别快,要是在永宁宫,至少还有给刘公公背黑锅的,更不会把崇国公牵扯进来。 皇上的夸赞素来伴随着奖赏的。 这一次也不例外。 皇上吩咐道,“赏赐镇国公府大少奶奶一套笔墨纸砚。” 杏儿笑的合不拢嘴。 皇上果然又赏赐姑娘了。 就是为什么赏赐笔墨纸砚,赏银票多实在啊。 苏锦高高兴兴的谢了赏,福身告退。 杏儿抱着锦盒屁颠颠的跟在后头。 主仆两身姿纤柔,却无人敢小觑。 她们谁也不知道,这会儿整个皇宫都在流传她战无不胜攻无不克的战绩…… 并期待谁能打破这个战绩。 崇国公府。 小公公坐马车在国公府前停下。 看着崇国公府大门,小公公心情有点沉甸甸的。 昨天也是他送田契来的,崇国公夫人可高兴了,赏了他二两银子。 现在他要把田契拿走,他想象不出来崇国公夫人有多愤怒。 想到刘公公被杖毙,他还能活着已经是万幸了。 崇国公府的人还不知道宫里发生的事,对他是客客气气。 小公公直接去找了崇国公夫人。 嗯。 田契是拿到了。 但他几乎是被轰出来的。 书房内。 小厮把宫里发生的事禀告崇国公。 包括他收受贿赂,被皇上罚了半年俸禄的事。 崇国公是气不打一处来。 那种任凭你怎么蹦跶,都逃不出人家手掌心的感觉实在是窝囊! 这种感觉他已经十五年没有体会过了! 十五年前的他,不论怎么努力,都逊色于崇国公世子,沦为陪衬。 门被敲响,一小厮走进来道,“国公爷,陈将军来了。” 崇国公眉头一皱。 他怎么来了? “请他进来,”崇国公道。 等陈将军进来,崇国公已经把脸上的愤怒之色收敛了七七八八。 “给国公爷请安,”陈将军恭敬道。 “陈将军怎么来了?”崇国公问道。 陈将军直起身子道,“今日偶闻一件事,觉得有必要来禀告国公爷一声。” “何事?”崇国公心生好奇。 陈将军望着他,道,“十五年前,飞虎军全军覆没,但这十五年来,飞虎军家眷还领到了抚恤银两。” 崇国公眉头皱的紧紧的。 “怎么可能?”他身边的男子惊讶道。 “朝廷抚恤银两只发一次,不可能发十五年。” 崇国公望着陈将军,“你是从何处得知这事的?” 陈将军如实道,“是我军中一小兵提及的,东乡侯把自己的土匪军叫做飞虎军,他义愤填膺,和其他人说起的时候,我正巧听到了。” 没人接话,他继续往下说。 “那小兵村子里有一人,正是当年飞虎军中的一员,飞虎军全军覆后,只留下孤儿寡母,无依无靠,但每年都能捡到二两银子。” 对崇国公府这样的人家来说,二两银子不值一提。 可对穷苦百姓来说,二两银子能保证他们一年都不会饿死。 “有一回,那家小儿捡的银子被人抢了,还打的他头破血流,一男子站出来救了他,说钱是他扔的,带着小儿回去见了他娘后,就把那小儿带走了,”陈将军道。 崇国公望着陈将军,“然后呢?” “据那小兵说,那银子是朝廷给战死的飞虎军家眷发放的抚恤银,那小儿是子承父业去了,”陈将军道。 飞虎军全军覆没是人所周知的事。 朝廷都没人敢再提飞虎军三个字,何况是发放体恤银? 就是正常时候,朝廷拨下去的抚恤银都不一定能送到那些战死沙场的亲眷手中,何况还是死了十几年的人? 八千飞虎军,一家二两银子,那就是一万六千两了。 这笔数目看似不大,可一发十五年,就不少了。 还有,朝廷不是只有飞虎军。 还有无数战死沙场的将士,不能厚此薄彼。 这笔钱,绝不是朝廷掏的。 崇国公眉头拧着松不开。 男子望着他道,“送抚恤银,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为什么要扔在地上给人捡?” “会不会是有人借着飞虎军的旗号给人送钱的?”男子猜测道。 陈将军摇了摇头。 “我起初也是这么想的,可那小兵说不是,那家小儿带走后,每年回家待五天,侍奉家母,一年一个样,从之前的人人可欺到性子沉稳的仿佛脱胎换骨,而且武功不弱,四五个打他一个能轻轻松松被撂倒。” “也正因为这个原因,那小兵爹娘把他送进了军营,”陈将军道。 男子望着崇国公,“莫非当年飞虎军还有活下来的?” “不可能!”崇国公冷道。 “当年飞虎军报亡名单,一个活的都没有。” “就算有人活着,又何来的钱给那些飞虎军亲眷?”崇国公质疑道。 男子也觉得不大可能。 世上有这样重情重义的人吗? 书房内,安静了好一会儿。 崇国公突然开口打破静谧。 “找出当年的飞虎军名单,给我去查!” 第二百六十五章 默哀 闹街,路边摊。 苏锦和杏儿坐在那里喝绿豆汤。 清爽无比。 一碗绿豆汤下肚,整个人毛孔都舒展开了。 苏锦出宫后,原是打算直接回镇国公府的,但是路过闹街,看着人来人往,心痒痒,就下来闲逛了。 逛了两条街,有些乏了,趁歇脚时喝一碗绿豆汤,不要太爽。 一旁凳子上放着她们刚买的东西。 这只是一小部分。 喝完了绿豆汤,杏儿一脸陶醉的把碗放下。 “结账,”她唤道。 小摊贩过来,笑容满面道,“两位能进我这粗陋的小摊铺,已经是小的福气了,哪敢收钱啊。” 镇国公府大少奶奶进谁的铺子,谁的铺子就生意火爆,财源滚滚。 他这小摊铺勉强能糊口度日。 要是能借一把东风,别说两碗绿豆汤了,两桶都行。 “这么好?”杏儿瞅着他。 “要不要再来一碗?”小摊贩客气道。 “好呀,”杏儿爽快道。 小摊贩,“……。” 他赶紧又呈了两碗来。 杏儿是丫鬟。 她有,不可能苏锦没有。 但苏锦吃不下了。 杏儿食量惊人,把两碗都干光了,还有那么点意犹未尽。 不过,姑娘一会儿要回东乡侯府,她要留点肚子。 杏儿喝了三碗绿豆汤,小摊贩说不收钱,她还真就不给钱了。 苏锦过意不去,她可没有占人家穷苦百姓的血汗钱的习惯。 便把买的糕点拿了一盒给小摊贩。 小摊贩有个女儿,苏锦把杏儿买的簪花给她戴上。 小姑娘高兴的合不拢嘴。 小摊贩是连连道谢。 解渴之后,车夫去赶马车。 杏儿东张西望,见那么有卖兔子的,她道,“姑娘,有兔子。” 苏锦走过去。 杏儿蹲下来逗兔子玩。 “喜欢,就买一只吧,”老者道。 杏儿望着苏锦,“姑娘,咱们能养兔子吗?” “应该可以,”苏锦道。 杏儿麻溜的掏银子,递给老者道,“这两只我都要。” 老者把笼子一并给了杏儿。 杏儿拎着兔笼上了马车。 见她玩的高兴,苏锦问道,“你知道怎么养兔子?” “兔子吃草啊,咱们后院许多的草,可以放养,”杏儿道。 苏锦,“……。” 她一脸黑线。 这丫鬟养兔子还真是省心。 嗯。 不止是省心,这丫鬟已经脑补出这两只公兔子给她生一堆小兔子的情形了。 畅想了一堆,话锋一转。 “咱们可以先养着,要是养死了,咱们就红烧,”杏儿道。 苏锦,“……。” 很好。 很强大。 强大到她已经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这丫鬟考虑的也算是面面俱到了。 在马车内颠簸了一会儿,杏儿面露难色,脸都涨红了。 “怎么了?”苏锦问道。 “绿豆汤喝太多了。” “内急,”杏儿小声道。 “……。” 她强忍着掀开车帘问车夫,“还要多久到侯府?” “快了,”车夫回道。 杏儿忍。 过了半盏茶的时间,她又问,“到了吗?” “还没有,”车夫回道。 杏儿再忍。 最后忍无可忍了,她道,“到了没有啊!” 车夫勒紧缰绳。 杏儿一抬头,就见到东乡侯府的匾额在阳光下闪烁着耀眼的光芒。 她抱着兔子笼跳下马车,直接奔侯府里去。 进府后,看到小厮,直接把兔笼塞给了小厮,就直奔茅厕了。 小厮搬了凳子来,苏锦踩着凳子下马车。 进了侯府后,苏锦问道,“我大哥呢。” “大少爷在他住的院子里,”小厮回道。 苏锦迈步走过去。 等她到院门口,杏儿已经追上来了,一脸松快。 进了院子,往前走了没几步,就听到夸赞声传来。 “周兄妙手丹青,鬼斧神工啊,”定国公府大少爷道。 “谬赞了,”周言道。 “周兄酷爱作画啊。” “这才一上午,已经画了四幅了,不累吗?”南安郡王道。 “……。” “昨天周兄不是说今儿上街吗?”楚舜啃果子道。 “……。” 周言一脸无奈。 “是想上街,奈何身无分文,离家太远,只能卖字画了,”周言道。 想他堂堂南梁右相府大少爷,一幅画千金难求,到了大齐朝,居然沦落到要大街上去卖字画为生…… 他已经不想说什么了。 苏崇看着画道,“画的不错,怎么也能卖二两。” 周言,“……。” “大家好兄弟,我出三两,”南安郡王道。 “……。” 后院宁静,他们的说话声又不小。 苏锦听得真切。 她望着杏儿,“你打劫他了?” “我没打劫他,”杏儿摇头道。 “……。” “他没钱,他的跟班身上有三千两银票,我打劫了,”杏儿如实道。 “……。” 苏锦嘴角抽抽。 打劫他的跟班和打劫他有区别吗? 周言放下笔墨,南安郡王吩咐小厮道,“把这几幅画送去宝盛斋装裱。” “大嫂,”北宁侯世子看到苏锦唤道。 苏崇从凉亭走出来,道,“妹妹怎么回来了?” “皇上赏赐了我一套笔墨纸砚,我送来给你,”苏锦道。 苏崇道,“不愧是我的好妹妹,有好东西都想着大哥我,我得送点什么给你好。” 苏崇沉思。 缺钱的烦恼。 昨天打劫回来,在娘跟前显摆,钱被没收了。 杏儿一眼就看穿了。 大少爷穷。 贵的送不起,不贵的送不出手。 杏儿果断推荐皇上道,“大少爷可以打劫皇上啊,皇上手里的东西是最好的,除了药。” 楚舜,“……。” 南安郡王,“……。” 北宁侯世子,“……。” 定国公府大少爷,“……。” 没有自己打劫不算,还推荐给别人的。 为皇上默哀。 苏崇觉得这主意不错。 可惜的是,他没法进宫,也没理由进宫。 “先欠着,”苏崇道。 “快吃饭了,去内院吧,”苏崇道。 他回头叫楚舜他们一起。 一行人去了内院。 还没走到二门,就看到丫鬟小厮抱着花盆出来。 苏锦见了道,“这是搬去哪儿?” “娘要把这些珍稀花卉花卖了,”苏崇惆怅道。 “卖了?”苏锦不解。 “不卖不行了,已经好几盆花被娘折腾的奄奄一息了,卖了算救它们一命吧。” “……。” 第二百六十六章 贵人 这些稀罕花卉都是崇国公府留下的。 当初搬家的时间太短,库房里那些奇珍异宝都没时间带走,何况是花园里这些花了。 崇国公夫人爱侍弄花草,京都贵夫人巴结的多,送的花都价值不菲。 单说茶花,就有鹤顶红、恨天高、绯爪芙蓉、紫袍玉带、松子鳞…… 苏锦数了下,不下十种。 这些花价值不菲,就这么被养死了,确实令人心疼。 不如卖了换银子,让这花被别人呵护去。 不过即便把这些花都卖了,崇国公府花园依旧姹紫嫣红,鲜花灿烂。 苏锦去了花园。 唐氏正在那里指挥丫鬟搬花,看到苏锦回来,眉眼漾出温和来。 “有没有你喜欢的,搬国公府去,”唐氏道。 苏锦摇头。 “不用了,我要花可以去国公府花园搬,镇国公府的花不比崇国公府少,”苏锦道。 虽然没见南漳郡主侍弄花草。 但她也是个名声在外的“惜花雅人”。 在花园转了会儿,便到了吃午饭的时辰。 东乡侯在刑部,不回来吃饭。 提到东乡侯和刑部,苏锦有点疑惑了。 她爹也算是处心积虑的进刑部的,进去这么多天,没见他爹在刑部闹出点动静来啊。 以他爹的性子,进了刑部,天翻地覆是正常的,一点水花都没冒,实在匪夷所思。 她爹是在酝酿大风暴吗? 屋子里摆了两张桌子。 苏锦陪唐氏用饭,苏小少爷和她们一起。 苏崇和楚舜他们一桌。 看着一桌子美味佳肴,天天消耗大的他们那是肚子里馋虫翻滚啊。 和苏崇他们比,周言就太温文尔雅了。 “你这样不行,太文雅了,”南安郡王道。 “……。” 想当初,他们也是这么文雅的。 进了东乡侯府,就跟饿死鬼投胎了似的。 见惯了狼吞虎咽,大口吃肉,大碗喝酒,再看周言细嚼慢咽,是怎么看怎么不顺眼。 “吃太快了,对胃不好,”周言道。 “那是在别处,在东乡侯府,吃慢了,对身体更不好,”南安郡王道。 “为何?”周言不解。 “因为吃不饱。” “……。” 苏崇望着周言道,“你就当东乡侯府是你家,我们就不跟你客气了。” 说完,埋头苦吃。 周言,“……。” 被人带着,速度不知不觉就快了。 丫鬟端菜来。 一桌一盘。 色泽酱红,鲜香味浓。 菜端上桌,一股子辣香味传开,叫人口舌生津。 “过瘾!”南安郡王道。 “肥而不腻,瘦而不硬,这道兔肉确实不错,”周言道。 苏崇吩咐丫鬟道,“这道红烧兔肉做的不错,让厨房隔三差五做一回。” “奴婢记下了,”丫鬟道。 苏崇声音不小。 苏锦和杏儿都听见了。 苏锦也觉得这道荤菜味道鲜美,但不知道是兔肉。 杏儿抬脚就往外跑。 她几乎是哭着回来的,“厨房把姑娘买的两只兔子红烧了……。” 苏锦,“……。” 唐氏,“……。” 咳咳! 南安郡王呛着了。 火辣辣的红烧兔肉呛的他眼泪直飚。 唐氏问道,“怎么回事?” 春兰跟在后面进来,哭笑不得道,“杏儿进府,就把两只兔子塞给了小厮。” “小厮以为是吃的,就送去大厨房了。” “大厨房就红烧了,”春兰道。 “……。” 杏儿盯着那盘兔肉。 实在没法把那盘肉和今天买的兔子想到一起。 虽然她做好了最后把兔子吃掉的心理准备,可她都还没养几天,就这么吃了…… 见杏儿伤心,苏锦打算安慰她两句。 结果—— 她还没开口。 这丫鬟已经从悲伤中走出来了。 “姑娘,你多吃点儿,”杏儿道。 “……。” 苏锦哭笑不得。 最后,剩下的半盘子红烧兔肉都进了杏儿腹中。 吃饱喝足,溜食到了前院,坐上马车,准备回国公府。 坐在马车内,杏儿揉着吃撑的肚子。 苏锦闭目养神。 突然—— 车夫把马车停下了。 苏锦身子往前一仰。 杏儿撩起车帘,道,“怎么停下了?” “前面有人打架,”小厮道。 杏儿脸上闪过八卦的光芒。 她忙钻了出来,就看到一男子在揍几个小厮。 杏儿见了道,“姑娘,是被我们绑在树上的那男子。” 杏儿下了马车,然后把苏锦扶了下来。 杏儿走过去,问一旁看热闹的大娘,“怎么打起来了?” 大娘道,“这年轻人帮着家米铺扛大米,这米铺少给了他三文钱,然后就打起来了。” 苏锦,“……。” 杏儿,“……。” 苏锦望着杏儿。 是不是又是你造的孽? 逼的人家主子卖画为生,做护卫的给人扛大米挣钱度日。 杏儿有点心虚。 护卫武功高,几下就把小厮给打翻在地。 他伸了手,米铺掌柜的颤巍巍的把三文钱给了护卫。 护卫随手塞在了怀里。 正欲转身时,一只小手伸了过来。 掌心有三两银子。 “给你的,”杏儿道。 护卫怔了下。 “我不需要,”他说。 “给你,你就拿着吧,”杏儿道。 护卫望着杏儿,眸带警惕,“你要我为你们做什么?” 护卫以为他露了武功,苏锦有所求。 杏儿见他不收,回头望着苏锦。 苏锦一脸黑线。 这就是你的钱啊。 宁肯扛大米争三文钱,杏儿给他三两却不要。 品性不错,没救错人。 杏儿把银子塞给他,男子道,“算我借的。” 杏儿欢快的点了点头。 男子握着银子,心里有一抹异样。 没想到流落街头,三餐不济,还有人相助,他是出门遇贵人了。 这姑娘和她的丫鬟真善良。 男子道谢,然后向苏锦打听人。 虽然描述的很一般,但苏锦知道他是在找周言,便道,“你要找的周公子……。” 男子摇头,“不是,我要找的是赵公子。” 苏锦,“……。” 赵公子? “赵诩?”苏锦问道。 男子连连点头,“对,他就是我家大少爷。” 苏锦,“……。” 这傻护卫。 算是把他主子的老底都给卖了。 不过想到昨天的情形,苏锦抬手擦掉脑门上的黑线,也不怪赵诩用假名字骗人了,估计魂都吓飞了吧? 本来还担心救的不是什么好人,放在东乡侯府不安全。 既然能得她爹那么夸赞,她便放心了。 “他们在东乡侯府,你去找他们吧,”苏锦道。 男子心上一喜,连连道谢。 苏锦带着杏儿坐马车离开。 男子饿极了,拿着钱去吃饭,准备去东乡侯府找人的。 结果一顿饭吃完,他就改主意了,还差点把一条小命给葬送了。 他吃着饭,向人打听东乡侯府。 被询问的人望着他道,“你打听东乡侯府做什么?” “我有两朋友在东乡侯府,”男子道。 “真在东乡侯府的话,那你的两朋友就凶多吉少了。” “为何这么说?”男子心提了起来。 “你是外地来的吧,你知道东乡侯府是什么人吗?” 男子摇头。 “东乡侯府是青云山飞虎寨的土匪封侯的,凶狠霸道,你朋友落到东乡侯府手里,还能有命?”那人叹息道。 男子高兴的心情灰飞烟灭。 他到东乡侯府门前转了一圈,没敢进去。 等夜深了,他翻墙进去,差点没被活活打死。 要不是东乡侯府的人留活口准备审问是谁派来的,他一条小命就真交待了。 第二百六十七章 追究 马车徐徐在镇国公府前停下。 杏儿下马车后,将苏锦扶下来。 看见她进来,小厮恭敬道,“大少奶奶回来了。” “兵部尚书夫人还有武安伯夫人她们来了,等您半天了,”小厮道。 等她半天? 昨天刘公公宣旨,是不得不等她回来。 兵部尚书夫人她们就泛不着了吧。 把银票送来不就成了吗? 难道还怕镇国公府昧下那三千两? 苏锦抬脚进国公府。 见到李总管,杏儿问道,“宫里送田契来了吗?” “送来了,”李总管回道。 “交给大少爷了。” 苏锦点点头。 还没走到二门,就看到一丫鬟领着一太医出来。 太医看到苏锦的眼神都带着惧意。 苏锦抬手摸了下自己的脸。 她有那么凶残吗? 也不知道国公府谁又病了,她人都不在,应该与她无关才是。 苏锦没把这事放在心上。 她迈步往前。 刚进二门,丫鬟就道,“老夫人让大少奶奶回来了去栖鹤堂一趟。” “我知道了。” 栖鹤堂内。 老夫人坐在罗汉榻上,南漳郡主和二太太坐在左右下手。 三太太不在。 正堂内还有两位面生的夫人,西眉南脸,端庄华贵。 苏锦走上前,福身给老夫人请安。 “老夫人唤苏锦来可是有什么事?”苏锦问道。 老夫人盯着她。 她不信苏锦不知道她找她来所为何事! 老夫人手中佛珠拨弄着,脸上是压抑的怒气。 “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你救了武安伯世子他们是好事。” “但你怎么能明着要人谢你呢?!”老夫人声音冰冷。 苏锦微皱眉。 就算要教训她,也不该当着外人的面。 这是拿她立威吗? 苏锦瞥向兵部尚书夫人,“我还以为你们是来道谢的,敢情是来和老夫人告状的。” 兵部尚书夫人身子一凛。 “不,不是……。” “我们是来道谢的,”兵部尚书夫人忙道。 她赶紧起身,道,“时辰不早了,我该回府了。” 她把怀中的带的银票放下道,“谢镇国公府大少奶奶救了小儿一命,一点谢礼,不成敬意。” 把银票放下,她朝老夫人和南漳郡主告辞。 动作行云流水,告辞的也飞快。 生怕晚走一步,到时候非死即伤。 还是永宁侯夫人聪明,把银票放下就走了,她们要多留半天做什么? 明摆着,镇国公府大少奶奶就不怕老夫人和南漳郡主她们。 二太太起身道,“我送送她们。” 然后,正堂内就只剩下老夫人和南漳郡主了。 杏儿看着茶几上的银票,走过去拿在手里。 “还多给了一千两呢,”杏儿高兴道。 老夫人气的脸都青了。 “施恩不图报的道理你懂不懂!”南漳郡主数落道。 “我没图回报,”苏锦淡淡道。 “没有?!”南漳郡主还从未见过这么睁着眼睛说瞎话的。 她指着杏儿手里的银票道,“那这是什么?!” “这是银票,”苏锦回答的很认真。 “我就是看在银子的份上才救他们的,”苏锦回道。 南漳郡主嗓子一噎。 苏锦看着她,道,“只是买卖,与回报无关。” “崇国公府送了银票来吗?”苏锦问道。 没人回答她。 她望向丫鬟,“没有。” “永宁侯夫人送了四千两银票来,”丫鬟颤抖了声音道。 苏锦望着南漳郡主道,“崇国公府没有送来,看在母亲的面子上,我施恩不图报,该崇国公府给的三千两,我不收了,希望崇国公府能知恩图报。” “你!”南漳郡主气的咬牙。 谢锦瑜瞪着苏锦道,“永宁侯夫人给的四千两里有三千两是帮崇国公府付的!” “所以呢?”苏锦问道。 谢锦瑜两眼剜着苏锦。 她没有说话。 因为她不知道该说什么。 苏锦问道,“是让我把三千两还给崇国公府,还是以后崇国公府不必对我知恩图报了?” “大嫂既然嫁进镇国公府了,就该为镇国公府的脸面考虑一二!” “我不希望走出去,人家都以为我镇国公府救人都是有目的的!”谢锦瑜冷道。 苏锦嘴角勾起一抹弧度。 “你们是你们,我是我,”苏锦道。 老夫人冷道,“你已经是我镇国公府大少奶奶了!” “既然是我镇国公府的人,就要守我们镇国公府的规矩!” “去佛堂跪三个时辰,给我好好反省!”老夫人冷道。 谢锦瑜一脸幸灾乐祸。 苏锦道,“不就罚跪吗,我跪就是了。” “不过在跪之前,有件事我要先弄清楚了。” “镇国公府有人假借我的名义去东乡侯府拿止泻药的事,不知道镇国公府家规该怎么处置?”苏锦声音冷冽。 谢锦瑜瞪着苏锦道,“是你们东乡侯府假借别人名义在前的!” 苏锦看着她,“大姑娘说的是什么事?” 谢锦瑜嘴巴一张,正要说话。 南漳郡主喊住她,“瑜儿!” 谢锦瑜紧咬唇瓣,差点就中计了。 苏锦瞥向南漳郡主道,“如果觉得我东乡侯府也做过假借别人名义的事,咱们就去皇上跟前说清楚。” “嗯,如果你们觉得皇上会偏袒我,去太后面前说也行。” 她就是这么好说话。 南漳郡主恨的咬牙切齿。 苏锦望向丫鬟,“另外四千两银票呢?” 丫鬟望向老夫人。 老夫人没说话。 “大少奶奶等会儿,奴婢这就去拿,”王妈妈道。 没一会儿,王妈妈就把四千两银子取了来。 苏锦接过银票,福身告退。 出了栖鹤堂,杏儿道,“姑娘怎么不追究到底啊?” “下次吧,谁要执意让我罚跪,我就追究到底,”苏锦笑道。 “姑娘真聪明,到时候就有人跟咱们作伴了,”杏儿欢快道。 “……。” 三太太走过来,正好听到苏锦说这话,她手攒紧了几分。 她迈步进屋,脸上怒意堆砌。 “听丫鬟说三房请太医了,谁身体不适?”老夫人问道。 三太太摆摆手。 丫鬟们都退下。 “大姑娘也退下吧,”三太太道。 谢锦瑜撅了嘴走了。 等人都走了,三太太才道,“是老爷身体不适。” 老夫人心往上一提。 “怎么了?”她急问道。 三太太一脸恨意,“还不是那‘止泻药’害的,老爷他,他……。” “他到底怎么了?” “吞吞吐吐的,你倒是快说啊!”老夫人急的上火。 “老爷他……不举了!”三太太哭泣起来。 第二百六十八章 说服 这是三老爷的隐秘,本不该南漳郡主听的。 可三老爷会这么倒霉,都是拜南漳郡主所赐。 她要为这事付大半的责任! 至于另外一小半自然归苏锦和东乡侯府了。 三太太哭的泪眼模糊。 老夫人捏着佛珠的手都在颤抖。 “太医呢?” “看过太医没有?!”老夫人急道。 问完了,才反应过来已经看过太医了。 又问道,“太医是怎么说的?!” 三太太只哭,没有回话。 这样的事,是能瞒尽量瞒,要不是太医医治不好,三太太怎么会来找老夫人? “太医说他治不了,”三太太抽泣道。 治不好…… 这三个字在老夫人脑海中炸开。 她的脸瞬间苍白如纸。 治不好,那三老爷这辈子岂不是毁了?! 老夫人猛然望向南漳郡主,眼底迸发出来的寒意,南漳郡主背脊蹿过一阵寒流。 “又……。” “又不是我害的!”她的声音在颤抖。 就算她说她是一片好心。 把三老爷害的不举,她也推卸不了责任。 三太太冷看着南漳郡主道,“不是你害的?是谁害的?!” “那春、药是自己从东乡侯府蹦到我家老爷手里来的吗?!”三太太骂道。 “要了止泻药来,你和大姑娘吃了没事,其他人都倒霉了!” “还有我,至今都没查出来吃的到底是什么药!”三太太眼眶通红。 知道吃的是什么,还放心些。 吃进去的都不知道是什么,才是最叫人害怕的。 老夫人望着南漳郡主道,“这事因你而起,你要给我摆平了!” 南漳郡主脸色一僵。 “我怎么摆平?”她咬牙道。 三太太望着她道,“你去东乡侯府,帮我问清楚我吃进肚子里的到底是什么药,再找大夫来治好我们老爷!” 这个要求不过分,就是太伤脸面了。 要南漳郡主去东乡侯府,这不是要她登门为假借苏锦名义拿止泻药的事赔礼认错吗? 东乡侯府可不是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算了的人! 这事一定会闹的人尽皆知! 那时候,她南漳郡主颜面何存?! 虽然她理直气壮,可皇后那里…… 南漳郡主冷着脸没有说话,她就不信老夫人敢硬逼她去。 老夫人看了南漳郡主一眼,吩咐王妈妈道,“去把大少爷给我叫来。” 王妈妈有点懵。 事情和大少爷无关,怎么叫大少爷来? 不过大少爷比大少奶奶好说话些是肯定的。 沉香轩,后院。 竹屋内,谢景宸正在看账册。 苏锦迈步走进去。 还未说话。 丫鬟踩着台阶跑进来,道,“大少爷,老夫人让您去栖鹤堂一趟。” 谢景宸眉头微拧。 他把账册合上,起身站起来。 他迈步出门,结果苏锦坐下了。 他回头道,“你不一起去?” “我刚从栖鹤堂回来,没力气跑了,”苏锦给自己倒茶喝。 虽然不想去,但苏锦还是有点好奇老夫人找谢景宸去做什么。 谢景宸走后,杏儿望着苏锦道,“老夫人不会是让姑爷训姑娘吧?” “可能吗?”苏锦哂笑。 “……。” 姑爷训斥姑娘不大可能。 但老夫人要姑爷这么做完全可能啊。 这些人真是讨厌。 这不是为难姑爷吗? 到时候没得连累姑爷挨姑娘一顿骂。 栖鹤堂,正堂。 谢景宸走进去,就觉得事情不寻常。 三太太在垂泪。 南漳郡主脸色铁青。 老夫人手中佛珠拨弄的飞快,脸上是压抑的怒气。 除了王妈妈,没有下人在,足见找他来说的事情不欲外人知。 谢景宸走上前,给老夫人请安。 “老夫人找我来是?”谢景宸问道。 老夫人深呼一口气,道,“南漳郡主借大少奶奶的名义去东乡侯府讨了几颗止泻药的事,你知不知道吧?” 谢景宸有点惊讶。 竟是为了这事。 苏锦没主动捅出来,老夫人怎么主动提了? 难道三太太中毒了? “母亲知道错了,该去东乡侯府认错,”谢景宸道。 南漳郡主脸气成了猪肝色。 谁要认错了?! 老夫人望着他,“这事是你母亲做的不对,我会严惩。” 谢景宸没说话。 她要严惩的人就坐在那里,一脸愤怒。 这种光打雷不下雨的话,他不信。 上回南漳郡主在檀香里下药,受害的还是老夫人,最后也不过是把绣房管家权交了出来,草草了事。 谢景宸油盐不进的脸,老夫人气不打一处来。 她开门见山道,“你三婶至今都不知道吃进肚子里的是什么药,你三叔他……。” “三叔怎么了?”谢景宸问道。 “他……不举了,”老夫人吐字艰难。 谢景宸,“……。” 吃的不是春、药吗? 怎么会不举? “三叔的遭遇我很同情,但我帮不了他,”谢景宸道。 “你就不能帮帮你三叔吗?”三太太哭道。 “不是我不愿意帮,在东乡侯府,我说话不管用,”谢景宸一脸爱莫能助。 他望着老夫人道,“还是找苏锦来吧。” “你三叔的事,怎么好和你媳妇说?”老夫人不虞道。 “……。” 谢景宸沉默了。 别说老夫人开不了口,他也一样。 老夫人知道谢景宸要的只是一个态度。 然后—— 她就开始罚南漳郡主了。 从抄家规到禁足,再到罚跪,从罚三个时辰到六个时辰…… 谢景宸就一句话:这事我说了不算。 最后老夫人罚南漳郡主跪一天一夜,谢景宸才淡漠道,“我会尽量说服她的。” 沉香轩,内屋。 苏锦坐在谢景宸的位置上翻账册。 一边啃着果子。 杏儿在屋外,见谢景宸过来,她喊道,“姑娘,姑爷回来了。” 谢景宸走进来。 苏锦望着他。 “老夫人找你去说什么了?”她按捺不住好奇道。 谢景宸头疼。 “老夫人想知道东乡侯府给南漳郡主的都是些什么药,”谢景宸道。 “……。” “就这事?”苏锦有点失望。 “……。” “为了这事,老夫人罚南漳郡主跪一天一夜,”谢景宸道。 苏锦把脸上的失望之色收了。 转而一脸震惊。 这事太出乎她意料了! “老夫人居然罚南漳郡主了,莫非太阳打西边出来了?”苏锦不敢置信道。 谢景宸坐下来。 苏锦走过去,问道,“你是不是隐瞒了我什么没说?” “没有,”谢景宸道。 “真的没有?”苏锦追问道。 “该你知道的,我都说了,”谢景宸道。 “那不该我知道的是什么?”苏锦更好奇了。 谢景宸,“……。” 心好累。 “我去东乡侯府一趟,”他起身道。 苏锦抓住他的袖子,道,“急什么啊。” 谢景宸望着她。 苏锦朝屋外喊,“杏儿。” 杏儿跑进来。 “姑娘,你叫我?” 第二百六十九章 内伤 栖鹤堂。 内屋,老夫人跪在蒲团上诵经祈福。 王妈妈端了茶出来。 刚出门,就看到杏儿一脸欢快的走过来。 “王妈妈,”杏儿唤道。 “……。” “杏儿姑娘怎么来了?”王妈妈客气道。 “我家姑娘让我来告诉老夫人一声,让老夫人别急,明天这时辰她就回侯府,”杏儿道。 “……。” “另外从东乡侯府买药丸是要给钱的,不要钱的药丸吃出了毛病,侯府概不负责。” “……。” 这是要南漳郡主跪完一天一夜,大少奶奶才肯帮忙啊。 那些差点要了人命的药丸,还要给钱? 王妈妈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谁让他们又落大少奶奶手里了。 “药丸要付多少钱?”王妈妈声音颤抖。 “我家姑娘说象征性收点就行了,”杏儿道。 王妈妈有点感动了。 她以为大少奶奶会狮子大开口的。 刚这样想,她就知道她没有想错。 杏儿道,“我家姑娘的象征性是一千两银子一颗。” 王妈妈,“……!!!” 王妈妈愣在那里,半晌没说话。 杏儿抬手在她跟前挥挥。 王妈妈回过神来道,“大少奶奶可还有什么吩咐?” “没有了。” “不过我家姑娘说了她会派人去佛堂盯着的,”杏儿补了一句。 “……。” 王妈妈迈步进屋。 老夫人已经知道苏锦让杏儿传的话了。 “一五一十的去禀告南漳郡主,”她闭着眼睛,咬牙道。 牡丹院。 南漳郡主听完丫鬟的禀告,气的把桌子上新换的茶盏摔的粉碎。 屋子里丫鬟婆子大气都不敢出一声。 发泄了一通怒气,南漳郡主踩着一地的碎瓷片走了出去。 佛堂内,南漳郡主跪的双膝发麻。 外面,丫鬟进来道,“郡主,云王妃和拂云郡主来了。” 南漳郡主心上一喜。 赵妈妈赶紧扶着她起身。 南漳郡主慢吞吞的走到花园,就遇到了二太太。 二太太一脸诧异,“大嫂怎么从佛堂出来了?” “云王妃来了,我怎么能不招待她?”南漳郡主道。 二太太,“……。” “云王妃是来找大少奶奶的道谢的,”二太太扯了嘴角道。 不是找她的。 不、是、找、她、的! 几个字在南漳郡主脑子里嗡嗡作响。 南漳郡主脸上笑容湮灭,就像是被人狂扇了几巴掌似的。 未免南漳郡主太尴尬,二太太迈步走了。 走了会儿后,她回头看了一眼,就看到南漳郡主转身往佛堂走。 愤怒的声音传来: “刚刚禀告我的丫鬟是谁?” “给我拖出去狠狠的打!” 有多丢脸,她就有多愤怒。 事情都没弄清楚,就来禀告她! 二太太嘴角往上勾了几分。 她抬脚往前走。 没有回西院,而是朝西北角一处院子走去。 院外环境清幽,古树参天,浓阴蔽日。 院内花团锦簇,姹紫嫣红。 一年约五十二三的老夫人在给花浇水。 她是老国公的妾室,丁姨娘。 也是二老爷的生母。 二太太走上前,唤道,“姨娘。” 丁姨娘把水瓢放下,瞥了眼二太太的气色道,“心情很好?” 二太太扶着她,笑把南漳郡主被罚跪一天一夜的事说给丁姨娘听。 丁姨娘愣了下,“真是老夫人罚的南漳郡主?” “虽然是被逼的,但的确是老夫人罚的,”二太太笑道。 “那我倒真有些好奇了,”丁姨娘眸光透着一丝深邃。 二太太不常来看丁姨娘,或者说丁姨娘不许她常来。 二太太把这些天国公府发生的事一五一十的告诉丁姨娘。 丁姨娘道,“咱们镇国公府的大少奶奶倒成了她们的克星了。” “岂止是克星?”二太太笑道。 “那是克的毫无招架之力。” 丁姨娘喝茶,笑道,“照这架势,过不了多久,老夫人就该按捺不住了。” “按捺不住什么?”二太太好奇道。 “没什么。”丁姨娘不欲多说。 “鹬蚌相争渔翁得利,她们斗她们的,二房不要插手其中,必要的时候……。” 丁姨娘低语了几句。 二太太面露惊色。 沉香轩,院外。 苏锦迈步出院门,就看到云王妃和拂云郡主走过来。 云王妃端庄雍容,沉稳大气。 拂云郡主俏皮可爱,亭亭玉立。 母女两容貌还有几分相似,一看就知道是亲母女。 两人身后跟着两丫鬟,手里端着托盘,显然是给苏锦的谢礼。 走上前,苏锦福身道,“见过云王妃。” 云王妃把苏锦扶起来道,“大少奶奶客气了,多亏了你和谢大少爷救了小儿一命,我云王府感激不尽。” 虽然东乡侯府很霸道、很凶残,云王妃有点怕。 但那点惧怕抵不上她对苏锦的感激。 要不是苏锦救命,她这会儿已经是白发人送黑发人了。 拂云郡主还在为在大佛寺误会了苏锦的事拘谨,红着脸,不敢看她。 云王妃表达了谢意,把谢礼送上,一起送上的还有三千两银票。 苏锦,“……。” 苏锦哭笑不得。 她公然打劫永宁侯世子的话,拂云郡主记在心上了。 不仅给了她买解毒丸的两千两,还有一千两被打劫的钱。 她有点怀疑这小郡主是不是希望被打劫了。 很歉意,她要失望了。 苏锦把银票还给云王妃道,“我收崇国公世子他们钱,是因为和他们有过节。” “不能见死不救,救了又心里不舒服,才直接打劫他们的,”苏锦道。 杏儿站在一旁,眼睁睁的看着到手的银票被自家姑娘给塞了回去。 为什么不要啊? 不主动打劫她们就不错了。 人家送来的,当然要收了。 云王妃没想到苏锦不要,她有点摸不透苏锦在想什么了。 苏锦领着云王妃去见老夫人。 一路上,有说有笑。 云王妃有点吃惊苏锦的谈吐,绝不再京都大家闺秀之下,拂云郡主觉得自己有点喜欢她了。 等送云王妃出府的时候,苏锦笑道,“希望能和郡主成为朋友。” “真的吗?”拂云郡主眼底泻出光芒道。 “真的,我没什么朋友,”苏锦笑道。 “我也没什么朋友,”拂云郡主道。 “……。” 这是要开始比谁更惨吗? “她们都怕我,”苏锦道。 “……。” “她们都巴结讨好我,”拂云郡主道。 苏锦,“……。” 完败。 内伤了。 第二百七十章 好笑 清晨,天际刚露出一点鱼肚白。 大地还笼罩在一片雾霭之中。 佛堂内。 小丫鬟靠在墙睡着了。 一阵风吹来,身子一激灵,冻醒了过来。 她睁开惺忪的睡眸,就看到南漳郡主倒在地上。 丫鬟以为南漳郡主和她一样扛不住睡过去了。 赶紧爬起来,拿了披风帮南漳郡主盖好。 小丫鬟缩回墙脚,睡回笼觉。 早上睡的没夜里安稳,两次醒来,南漳郡主还保持一样的姿势。 小丫鬟这才觉察不对劲,上前唤了几声。 没人应她。 小丫鬟脸色一白。 她抬脚就往外跑,急切声打破清晨的静谧—— “不好了!郡主晕倒了!” 苏锦刚醒过来,就得知了南漳郡主晕倒的消息。 苏锦嘴角抽抽。 虽然罚跪很辛苦。 但也不至于一晚上就累晕倒了吧? “姑娘说要派人盯着,南漳郡主肯定没敢偷懒,”杏儿道。 “她人晕了,还要她跪倒中午吗?”杏儿问道。 苏锦挑了挑眉头。 这还真是个问题了。 “罚南漳郡主跪佛堂的是老夫人,不是我。” “听老夫人的,”苏锦道。 和往常一样,苏锦起床洗漱,然后吃早饭。 偏巧老夫人和她一样的想法。 “要罚南漳郡主的是大少奶奶,听她的,”老夫人道。 你等着我,我等着你。 谁也不发话。 事关三老爷和三太太,南漳郡主安安分分的跪了一夜。 没人发话,赵妈妈不敢把人抬回牡丹院,到时候在横生事端来。 她急的在屋内来回的走。 谢锦瑜和谢景川知道南漳郡主晕倒的消息,匆匆赶来。 “怎么不把我娘抬回牡丹院?!”谢锦瑜发难道。 赵妈妈为难道,“郡主在罚跪,没有老夫人发话,不敢走。” “我娘什么时候这么怕老夫人了?!”谢锦瑜恼道。 赵妈妈不知道该怎么说好。 此一时彼一时啊。 郡主是不怕老夫人,可万一老夫人要鱼死网破,后果也不堪设想。 谢景川没那么多话,抱起南漳郡主就出了佛堂。 赵妈妈不敢阻拦,乖乖跟在后头。 苏锦饭刚刚吃完,就知道了南漳郡主回牡丹院的消息。 虽然着急回东乡侯府,但苏锦没有动,在花园内给花浇水。 她的一举一动,都有丫鬟禀告老夫人知道。 老夫人气不打一处来,“人都跪晕了,她还不满意?!” “会不会是没给钱啊?”王妈妈道。 老夫人眉头一皱。 等一万两银票送到苏锦手中,她屋子都没进,直接出了沉香轩。 老夫人知道后,气的心口痛。 没见过这么爱钱的! 出了国公府,暗卫赶马车过来。 杏儿望着暗卫道,“姑爷的马呢?” 暗卫,“……。” 说话的功夫,谢景宸把苏锦扶上马车后,自己也钻进去了。 车夫赶了驾马车来,专门给杏儿一个人坐的。 杏儿撅嘴。 姑爷为什么要和她抢马车。 杏儿瞪着暗卫。 暗卫望着杏儿道,“你就不想早点见到小少爷?” “我回侯府就见到小少爷了啊,”杏儿道。 “……。” “我说的是大少奶奶给大少爷生的小少爷,”暗卫心累道。 杏儿眼睛都亮了起来。 麻溜的钻进后面的马车内。 马车内,苏锦瞅着把她位置霸占了的谢景宸,一脸郁闷。 那位置最宽敞,最软,最舒服。 好好的不骑马,跑来和她抢马车。 不带这么欺负人的! 暗卫朝马车走过去,透过车帘就看到苏锦坐在原来杏儿的位置上。 他坐上车辕,马鞭一甩。 马车往前一跑。 苏锦身子往后一倒,谢景宸顺势一接,就把苏锦抱到大腿上坐着了。 苏锦,“……。” 她就这么被投怀送抱了? 太过分了! 苏锦挣扎起来。 可她越挣扎,谢景宸抱的越紧。 “好好坐着,”他声音暗哑。 “你放开我!”苏锦反抗。 然而动一动,就有东西抵着她了。 苏锦,“……。” 谢景宸,“……。” 气氛突然安静了下来。 结果暗卫作妖了。 故意赶着马车从一块石头上压过去。 马车哐当一声传来。 苏锦身子往后一倒,后脑勺直接撞谢景宸鼻子上去了。 “呲,”他闷哼出声。 虽然后脑勺很疼。 但苏锦还是觉得暗卫干的漂亮。 苏锦憋笑憋的腮帮子疼。 然后一直手伸过来扯她手里的幽兰绣帕。 苏锦拽的紧紧的。 “你干嘛?”她恼道。 “流鼻血了。” “……。” 苏锦回头就看到谢景宸一脸抑郁模样。 绣帕被他拿来擦鼻血。 谢景宸咬牙道,“好好赶马车!” 暗卫坐在车辕上,心都虚了。 用力过猛,把大少爷给坑了。 暗卫稳住心神,把马车驾的很稳。 但再稳的马车,也架不住有意外啊。 前面马车拉的木材,突然绑的绳索断了,木材滚下来。 马车颠簸了一下之后,又颠簸了一下。 吓的暗卫连忙道,“大少爷,我不是故意的。” 没人说话,只有苏锦的闷笑声。 “很好笑吗?” 这几个字是从谢景宸的牙缝中蹦出来的,他见不得苏锦幸灾乐祸的模样,搂着苏锦的胳膊在用力。 苏锦疼的龇牙咧嘴,但就是不求饶。 “天作孽,犹可恕,自作孽,不可活,”苏锦道。 谢景宸手一伸,把苏锦脑袋上的一支金簪取下来,随手就扔马车外去了。 苏锦见了道,“你干嘛啊?!” “别乱动,”谢景宸呼吸粗重。 苏锦就不动了。 等到了东乡侯府,苏锦才知道谢景宸为什么扔她金簪。 他的脸被金簪给划破了。 苏锦,“……。” 暗卫,“……。” 暗卫已经不敢看谢景宸的脸了。 杏儿揉着后脑勺走过来。 见谢景宸脸上的划伤。 她啊了一声,“姑爷的脸怎么受伤了?” “不会留疤吧?”她担心道。 “放心,有我在,不会留疤的,”苏锦道。 虽然可恶,但这么妖孽的一张脸留疤,这不是膈应自己吗? 进了侯府后,南安郡王他们见到谢景宸的脸,又是一阵吃惊。 “妹夫是遇到高手了?”苏崇道。 “是谁打的?” “我们去帮你报仇!”苏崇豪气冲天。 谢景宸一开口。 苏崇秒怂。 “你妹,”谢景宸道。 苏崇一脸尴尬。 他拍拍谢景宸的肩膀。 “认命吧,这么多年,我都是打不还手骂不还口的。” “习惯了就好了。” 谢景宸差点没喷血。 第二百七十一章 墙脚 苏崇一脸解脱的表情,无疑在谢景宸心口上撒了一把盐。 苏锦走过来。 苏崇望着她,摆出兄长训妹的气势来,“妹妹,不是大哥说你,妹夫七尺男儿,也是要脸的,以后别挠脸了啊。” 苏锦,“……。” 谢景宸,“……。” 苏锦脸都涨红了。 谁告诉他,谢景宸的脸是她挠的?! 这么锋利的划痕,能是指甲挠的出来的吗? 苏锦斜了谢景宸一眼。 你居然告我的黑状。 谢景宸一脸黑线。 更让他黑线的还在后面呢,苏崇拍他肩膀,小声道,“托妹夫你的洪福,我这个做大哥的总算逮到机会训妹妹了,感觉特别爽。” 谢景宸,“……。” “大哥!” “你说什么呢?!”苏锦瞪他。 咳咳! 苏崇轻咳一声道,“我是说妹夫这么大块头,除了脸,能挠的地方还有很多,挠脸回头看了堵心。” 苏锦,“……。” 谢景宸,“……!!!” 深呼吸。 苏锦瞪着苏崇道,“他的脸不是我挠的!” “是坐马车的时候,我头上的金簪划出来的!”苏锦磨牙道。 一开口,苏锦就后悔了。 暴露了谢景宸抱着她坐马车的事。 好在脸本来就是红的,多添一层羞红也看不出来。 一人赏了一瞪眼,苏锦迈步走了。 杏儿站着没动,小脑袋瓜里还在想金簪是怎么从自家姑娘头上划伤姑爷脸的,这操作难度太大了。 其他几人也没反应过来,毕竟没有经验。 南安郡王望着谢景宸,怕他刨根问底,对苏崇道,“我有事找你。” 谢景宸往那边凉亭走,苏崇跟过去。 北宁侯世子看着谢景宸的背影,手里的折扇瞧着自己的肩膀道,“景宸兄以前身体不好的时候还骑马,现在身体好了,反倒改坐马车了。” “他这是故意装虚弱?”北宁侯世子猜测道。 “我看不是,”楚舜道。 定国公府大少爷望向杏儿,见她要去追苏锦,将她拦下道,“小丫鬟,你家姑爷为什么坐马车?” 杏儿一向实诚。 他们又都是自己人。 那就知无不言言无不尽了。 “为了生小少爷啊,”杏儿道。 “在马车里还……。” “景宸兄的身体吃的消吗?”南安郡王脱口道。 然后—— 南安郡王就被楚舜拍了下肩膀。 当着小丫鬟的面,乱说什么荤话。 南安郡王自知失言,轻咳一声道,“压力大啊。” 他是说他自己。 现在已经被逼婚了,要是谢景宸添丁了,估计不管他愿不愿意,都会被赶鸭子上架了。 杏儿不知道他是心疼自己,只当他是心疼谢景宸。 她道,“压力是很大,姑爷和我家姑娘都还没圆房,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有小少爷。” 自打暗卫提到小少爷,一路坐马车来,杏儿已经脑补出自己逗小少爷玩的情形了。 她是急性子的人。 今天想小少爷,那是恨不得明天小少爷就蹦出来了。 一想到十月怀胎,挠心挠肺的她都想去抢一个回来过把瘾了。 还……还没圆房?! 楚舜几个惊呆了。 大嫂在街上抢人,出嫁也差不多有两个月了,居然还没圆房? 楚舜问杏儿道,“他们分开睡的?” “一起睡的啊,”杏儿道。 “……。” “没看出来,大嫂还是个坐怀不乱的人,”南安郡王道。 “……。” “这是不是意味着我们还有机会挖墙脚?”南安郡王问道。 北宁侯世子笑道,“沉香轩的墙脚种满了仙人掌,郡王爷确定要挖?” 南安郡王,“……。” 仙人掌的阴影袭来,南安郡王嘴角抽了下。 苏锦走了半天,没见杏儿跟来,转身回来寻。 “杏儿,”苏锦唤道。 杏儿赶紧跑过去。 “姑娘,”她道。 “你们在聊什么?”苏锦随口问道。 “聊姑爷坐马车,”杏儿回道。 杏儿望着苏锦,好奇道,“姑娘,什么是坐怀不乱?” 苏锦,“……。” 你们居然聊坐怀不乱?! 苏锦没说话,杏儿道,“这肯定是个好词。” “为什么这么说?”苏锦道。 “他们刚夸姑娘是个坐怀不乱的人,”杏儿眉飞色舞道。 苏锦,“……。” 能不能坐怀不乱她不知道。 反正她现在很凌乱。 凉亭内。 苏崇和谢景宸坐在那里。 “妹夫找我有什么事?”苏崇问道。 谢景宸望着他,道,“你上回给镇国公府的药丸,都有哪些?” 苏崇挑眉,“怎么突然问这事?” 谢景宸如实道,“有些药丸吃下去没有反应,老夫人责罚了南漳郡主,让我来问问。” “原来如此。” “不过,有哪些药丸,我也不知道,”苏崇耸肩道。 “……。” “怎么会不知?”谢景宸问道。 “药丸我是找江湖郎中随便买的,”苏崇道。 “……。” 谢景宸眼角一抽。 苏崇道,“你要想知道,我倒可以派人帮你去找江湖郎中问问。” 苏崇把小厮唤来。 谢景宸吩咐道,“直接把江湖郎中带回来,我还有别的事要问。” 小厮走后,楚舜他们进了凉亭。 坐下后,楚舜道,“也不知道这会儿周兄的画卖出去没有?” 闹街上。 一处画摊。 周言坐在那里,百无聊赖的看着街上的人走来走去。 他脸上戴着面具,护卫也一样。 一来是怕刺客还活着,掩人耳目。 二来就是怕丢人。 堂堂南梁右相府大少爷沦落到街头卖字画,传回南梁,无地自容啊。 字画挂在墙上,走过路过的都能看见。 就是没人买。 一个时辰了,愣是没开张。 有人过来看了看画,道,“画工不错,怎么卖?” “一千两,”护卫道。 “多少?”男子问道。 “一千两银子一幅。” “……。” 男子抬手指着前头道,“看见那钱庄没有?” “看见了,”护卫道。 男子把画往桌子上一放,怒道,“看见了,你怎么还不去抢啊!” 护卫,“……。” 他家大少爷的画一千两银子一幅已经是在贱卖了好吗! 护卫气的想揍人。 周言朝他摇头。 这里不是南梁,他们寄居东乡侯府,暗处还有刺客。 钱财是小,小心为上。 第二百七十二章 委婉 画摊不远处有一间酒楼。 二楼,窗处敞开。 一男子站在那里盯着画摊。 崇国公世子走过来道,“在窗户旁站半天了,莫非他就是南梁右相之子赵诩?” “应该不是,”男子道。 “你确定?”崇国公世子道。 男子看着画摊道,“赵诩温文尔雅,名满南梁,乃南梁世家公子之首,绝做不出当街卖画这等自降身份的事。” “赵相老谋深算,狡诈如狐,赵大少爷在我南梁有‘小赵相’之称,岂会落魄至此?”男子道。 崇国公世子想想自己,若是沦落到南梁,他是决计做不出当街卖画这样的事的。 “他来我大齐京都的目的是什么?”崇国公世子问道。 “尚不清楚,”男子道。 “唯一可以肯定的是,不是要紧之事,赵相绝不会让他来冒这个险。” 崇国公世子看了几眼道,“我倒觉得他可疑的很。” “找两个人去把那画摊给我砸了,”崇国公世子道。 画摊处。 周言在研磨,准备作画。 结果刚把墨研好,就有几个虎背熊腰的男子走过来。 一脸的凶神恶煞。 “收保护费的!”男子声若擂鼓。 周言,“……。” 护卫,“……。” 身无分文,出来卖画挣钱。 结果钱还没挣到,遇到交保护费了。 他们就是想交保护费也是没钱交的。 赵诩道,“能否用画充当保护费?” 为首的地痞看着画道,“就这等卖不出的破画,也好意思充当保护费?!” “把面具摘了!”地痞喊道。 护卫按捺不住。 周言向他使眼色,让他别轻举妄动。 他摘下脸上的面具,脸上和眼角有淤青,一看就像是被人给暴揍了一顿。 早上周言进了训练场,被南安郡王扔上了比试台。 后果很明显—— 鼻青脸肿。 等地痞看过后,周言将面具戴上。 地痞继续催交保护费,赵诩交不了,然后他们就砸摊子了。 小厮过来找江湖郎中,见到这一幕,眉头微皱。 周大少爷武功不弱,怎么会让几个地痞流氓砸他的画摊? 他走过来,喊道,“住手!” 几个地痞还真住手了。 转身看着小厮道,“呦!哪来的不怕死的想多管闲事?” “你主子没告诉过你,出门少管闲事吗?”地痞道。 小厮笑道,“我家侯爷还真没这么叮嘱过。” “侯爷?”地痞气势瞬间弱了下去。 “你是谁府上的?”他问道。 “东乡侯府。” 地痞们,“……。” 气势烟消云散,只剩下怂了。 “小的们有眼不识泰山,得罪了,”地痞赔罪道。 “以后这条街归我东乡侯府管!”小厮冷道。 “还不快滚!” “是,是,我们这就滚……。” 几个地痞麻溜的跑了。 周言看着小厮身上的气势,这绝不是一个土匪小厮能有的。 小厮看了周言一眼,听到江湖郎中吆喝卖药,他赶紧追过去。 东乡侯府,屋内。 唐氏坐在绣架前做针线。 双面绣的海棠屏风,绝美无比。 苏锦坐在一旁看的津津有味。 小黑围着杏儿打转。 苏锦道,“娘,怎么没见到阳儿?” 小黑一直跟着苏小少爷屁股后面跑。 她一回来就问她有没有糖人。 这都半天了没见到他人,不合常理啊。 唐氏笑道,“阳儿逮了信鸽,嚷嚷着立功了,要上街玩,今天正好你爹休沐,就把他带出去了。” 杏儿一脸同情。 小少爷是最不喜欢和侯爷一起出去逛街的。 每次高高兴兴的出去,总会败兴而归。 没有例外过。 用小少爷的话来说,侯爷带他逛街,就和他遛狗差不多。 “跟紧我,乱跑,我就把你炖汤喝。” ——苏小少爷训狗。 “跟紧我,乱跑,回去罚扎马步。” ——侯爷训苏小少爷。 所以犬子两个字总能刺激的苏小少爷炸毛。 街上。 东乡侯带着苏阳逛街。 苏阳一脸的不高兴。 他都这么大了,能自己逛街买东西了。 为什么总是不放心他呢。 东乡侯看着自己的儿子道,“帮爹挑礼物。” 苏小少爷朝天翻白眼。 姐姐嫁人了。 没人帮爹挑礼物送给娘了,就使唤他。 礼物娘不喜欢,又让他背黑锅。 他爹肚子里的小九九,他这个做儿子的还能不清楚? 可怜他和大哥盼着爹送礼物,结果从年头盼到年尾,屁都没一个。 苏小少爷意见很大。 东乡侯朝卖糖人的走去。 苏小少爷屈服在了糖人之下。 嗦着糖人,苏小少爷老成持重道,“要帮爹爹挑什么礼物?” “和你差不多的孩子喜欢的东西,多挑一点,”东乡侯道。 苏小少爷精神抖擞。 他爹这是委婉的赏他吗? 苏小少爷心里乐开了花,忙不迭的点头。 “忘了说了,是女孩子,”东乡侯道。 苏小少爷,“……!!!” 东乡侯府,凉亭。 谢景宸他们在喝茶闲聊。 小厮带着江湖郎中过来道,“大少爷,江湖郎中带来了。” 江湖郎中脸色惨白,身子不自主的颤抖。 苏崇望过来。 江湖郎中双腿一软,直接跪了下去。 苏崇,“……。” 他都还没说话呢,就下成这样了。 江湖郎中知道苏崇是土匪,但是没想过他是东乡侯府大少爷。 东乡侯府的凶残,整个京都谁人不知,谁人不晓? 要不是跑不掉,江湖郎中早逃之夭夭了。 虽然他也没有做什么过分的事。 “起来说话,”苏崇道。 江湖郎中站起来,擦汗道,“找我来是,是有什么事吗?” 苏崇看着他。 “我且问你,我上回买的八种药丸,是哪八种?”苏崇问道。 “……。” “不记得了,”江湖郎中道。 苏崇,“……。” 谢景宸,“……。” 苏崇望着谢景宸。 不是他不帮忙啊,连江湖郎中都不记得,何况是他了。 谢景宸一个头两个大。 让南漳郡主罚跪一夜,累的晕倒,又收了一万两银票,最后告诉她们不知道买了些什么药,只怕她们会气疯掉。 谢景宸问道,“你平常都卖什么药丸?” 江湖郎中忙道,“药丸只有十二种。” “分别是催情丸、十全大补丸、泻药丸、安睡丸、保胎药、堕胎药……。” 江湖郎中如数家珍。 苏崇对照谢景宸说的症状,一一排除。 最后嘴角抽抽道,“这么说,府上三太太吃的不是保胎药、堕胎药就是金枪不倒丸了。” 咳咳! 北宁侯世子呛着了。 第二百七十三章 便宜 保胎药和堕胎药就算了。 只要人没身孕,吃下去也没多大伤害。 可金枪不倒丸…… 楚舜他们是嘴角狂抽不止。 江湖郎中把身上带的药瓶拿出来。 保胎药和堕胎药卖的多,金枪不倒丸销量不好,所以卖出去多少他都记得。 他检查了下,确定道,“是金枪不倒丸。” 噗! 南安郡王没忍住,一口茶喷了出来。 对面肩膀直抖的北宁侯世子没能躲过去,挨了一脸。 真的。 想灭了南安郡王的心都有了。 南安郡王边咳边赔礼,“我不是故意的。” 他实在是憋不住了。 他想整个京都男子吃金枪不倒丸的都不多,何况是女子了。 谢景宸抬手扶额。 他望着江湖郎中道,“你的春、药服用后,有什么后遗症?” 后遗症? “没有啊,”江湖郎中道。 “我的药服用过后,绝不会有什么后遗症的,”江湖郎中保证道。 “那为什么会不举?”谢景宸问道。 江湖郎中,“……。” 南安郡王几个望着谢景宸,被他的话惊呆了。 不知道镇国公府谁废了。 江湖郎中摇头道,“不可能的,我的药绝不会有这样的后遗症,卖这样丧尽天良的药,我早被人活活打死了,哪还能活到现在?” 这话倒不是假的。 “不举之症,可能医治?”谢景宸问道。 江湖郎中摇头。 这些少爷,都是权贵之人,请太医不在话下。 太医都治不好的病人,他能治好,他还是江湖郎中吗? “送他出府吧,”谢景宸吩咐小厮道。 江湖郎中松了一口气,后背都湿透了。 小厮望着苏崇道,“周少爷在街上卖画,碰到收保护费的地痞,画摊被砸了。” “画摊被砸了?”苏崇眉头皱紧。 “周兄武功不弱,对付几个地痞岂在话下,居然让人把画摊砸了,他的葫芦里卖的什么药?”楚舜道。 苏崇笑了一声,“等他回来,好好问问他。” “时辰不早了,该训练了。” 楚舜他们顿时觉得浑身都疼,这样的日子什么时候是个头啊。 街上。 逛了一条街后,东乡侯带着苏小少爷逛另外一条街。 站在街上,苏小少爷举目四望。 “爹,这条街怎么这么冷清?”苏小少爷道。 东乡侯眉头皱紧。 这条街是他上朝下朝必经之路,是京都最繁华的街道之一。 现在居然没人摆摊了,实在是奇怪。 有掌柜的站在门口唉声叹气。 苏小少爷走过去问道,“这条街怎么这么古怪?” 掌柜的道,“东乡侯府的人要在这条街上收保护费,那些小摊贩都被吓跑了。” 苏小少爷,“……。” 难道是有人抹黑东乡侯府? 东乡侯眉头拧紧,“到底怎么回事?” 掌柜的把事情的始末和东乡侯一说,道,“大家都是小本生意,挣点钱养家糊口不容易,惹不起,只能跑了。” 可怜他想跑都跑不掉。 “放心吧,东乡侯府不会收保护费的,”苏小少爷道。 “小少爷这么笃定?”掌柜的笑道。 “当然了,东乡侯是我爹啊,”苏小少爷道。 掌柜的,“……。” 看着东乡侯,掌柜的脸都白了。 他要跪下求饶。 结果东乡侯抱着苏小少爷骑马走了。 崇国公府。 知道东乡侯府要收保护费,崇国公做的第一件事就是让御史台写弹劾奏折。 天子脚下,胆敢如此放肆! 看这回皇上还怎么包庇他! 刚吩咐完,走进来一男子道,“国公爷,抚恤银的事有眉目了。” “说。” 男子回道,“属下找到当年的飞虎军名册,派人去打听,那些飞虎军家眷都曾捡到过银子,最少的也有五两,家境越贫穷,捡的越多。” “但不是朝廷的抚恤银,”男子道。 崇国公脸阴沉沉的。 看来真的有人在背后照顾那些战死沙场的飞虎军亲眷。 会是谁呢? “会不会是冀北侯?”男子猜测道。 “不可能。” “冀北侯府没有那份财力!” “何况这是好事,要真是冀北侯做的,何须隐瞒?”崇国公冷道。 能照顾八千飞虎军家眷,而且一照顾就是十五年。 不说这份意气,就这份毅力,就令崇国公心惊胆战了。 当年飞虎军全军覆没,京都就流言四起,说飞虎军是被人害的。 要真有人对飞虎军的事这么上心,必定会去查。 崇国公莫名觉得一阵心慌。 “去给我查清楚,我不管用什么办法,把背后照顾飞虎军亲眷的人给我找出来!”崇国公眸光冰冷。 东乡侯骑马带苏小少爷走。 苏小少爷以为带他回府,反抗道,“我不回去,我还没逛够呢!” 东乡侯没理他。 直接骑马把他带到了冀北侯府。 坐在马背上,看着冀北侯府鎏金的匾额在阳光下闪烁着光芒。 苏小少爷脑海中闪过冀北侯看他的眼神。 那么慈蔼的眼神,至今都还记得。 冀北侯府小厮迎上来道,“来人是谁?” “东乡侯,”苏小少爷道。 小厮,“……。” 小厮脸上迎客的笑容僵硬,不知道怎么办好。 门内小厮听到这话,飞快的喊道,“快去告诉侯爷,东乡侯来了!” 苏小少爷心有点累。 明明是带着礼物登门拜访的。 为什么他感觉像是来找茬的呢? 苏小少爷扭头,想看看他爹身后是不是带了一把大刀。 东乡侯一看就知道他在想什么,拍了他脑门一下。 然后抱他下马,抬脚就进了冀北侯府。 小厮是想拦不敢拦。 怀疑是不是冀北侯弹劾了东乡侯,让他被皇上罚了两年的俸禄,登门找茬来了。 当然,这么认为的不止小厮,还有冀北侯府其他人。 今日休沐,大老爷、三老爷都在,听到东乡侯来,都过来了。 用一种警惕的眼神看着他。 冀北侯姗姗来迟。 东乡侯给他见礼。 冀北侯没理他,或者说没工夫搭理他。 冀北侯一门心思都在苏小少爷身上,脸上的笑容仿佛镶嵌的一般,找不到丝毫的严肃。 不由分说,一把将苏小少爷抱起。 “走,爷爷带你去玩,”冀北侯道。 还是那么的和蔼…… 苏小少爷笑道,“我喊你爷爷,你可占我爹大便宜了。” “哈哈!”冀北侯的笑声肆意而洪亮。 沈大老爷,“……。” 沈三老爷,“……。” 看着冀北侯抱着苏阳就走了,两人是你看着我,我看着你。 “父亲什么时候这么喜欢小孩子了?”沈三老爷道。 喜欢小孩子就算了。 府里孩子也不少。 可这是东乡侯的儿子啊。 第二百七十四章 心大 冀北侯抱着苏小少爷是有说有笑。 丫鬟小厮都看懵了。 从来没见老侯爷笑的这么高兴过。 不过东乡侯为人霸道凶残,生的儿子却是粉雕玉琢,浑身都透着机灵劲,实在招人稀罕。 苏小少爷在冀北侯府玩的很开心。 不只是冀北侯看他慈蔼,老夫人更是抱着他不撒手。 他长这么大听的夸赞之词还没听今天一天听的多。 那感觉真是太好了。 在冀北侯府好吃、好喝、好玩,走的时候还有一堆礼物拿。 苏小少爷也不客气,都没等冀北侯说以后常来玩,他就先提了。 “爹爹,我要在冀北侯府多玩几天,”苏小少爷道。 东乡侯一脸黑线,“你还真是不见外。” “他喜欢,就让他住几日,”冀北侯道。 苏小少爷一脸期盼。 只有在冀北侯府,他才能感受到什么叫集万千宠爱于一身。 在东乡侯府,他这个小少爷那就是菜市场的大白菜。 他还小,有点承受不了这样的落差。 东乡侯瞪着他,“你要留在冀北侯府,我就不知道去哪里找你了。” 东乡侯都不一定能关的住他,何况是冀北侯府。 这里是京都,不是青云山。 他和崇国公是撕破脸斗,他要是落到崇国公手里就凶多吉少了。 “反正我不走,”苏小少爷倔强道。 他躲在冀北侯身后。 冀北侯护着他。 这一幕,看的人嘴角狂抽。 没见过第一次登门做客不愿意跟亲爹走的,他就不怕生吗? 青云山的土匪就是不一样。 东乡侯一脸无奈。 “你走不走?”他催道。 “不走。” “不走就不是我儿子了,”东乡侯道。 这是杀手锏,但是苏小少爷抱着冀北侯的大腿问,“你家缺孙子吗?我很乖的。” 东乡侯,“……。” 冀北侯,“……。” 见过毛遂自荐做官的,没见过毛遂自荐做孙子的。 冀北侯大笑,一把将苏小少爷抱了起来。 “孙儿当然越多越好,”冀北侯笑道。 东乡侯觉得自己做爹的脸已经被踩成泥了。 “你走不走?”他问。 苏小少爷扭头和沈老夫人说话。 态度都在后脑勺上挂着呢。 东乡侯,“……。” 他深呼一口气,他转身走了。 众人,“……。” 这就不要儿子了? 沈家小少爷跑出去,很快,他又跑回来。 望着苏小少爷道,“你爹真的走了。” “我跑出去,他头都没回一下,”沈小少爷喘气道。 沈小少爷一直很听话,和爹娘只敢撒娇,哪敢忤逆啊。 苏小少爷和他爹相处的方式,他觉得新奇,还有一点点的羡慕。 苏小少爷惊呆了。 他挣扎着从冀北侯怀中下来。 他要追出去。 只是跑了几步之后,他又跑了回来。 “我以后会常来玩的,”他说。 冀北侯感动了。 这小家伙没打招呼就跑了,还懂礼的回来道别下。 然后—— 就看到苏小少爷拎起小几上放的一堆礼物,转身跑了。 冀北侯,“……。” 他扶了扶额头,嘴角的笑却是怎么都憋不下去。 他起身走了出去。 沈大老爷和沈三老爷坐着没动。 沈大太太望着沈大老爷,“老侯爷是不是魔怔了?” “我已经差人去请太医了,”沈大老爷低声道。 “……。” 等苏小少爷一路狂奔到冀北侯府大门口。 东乡侯已经翻身坐上马背了。 看着自家儿子脖子上挂着,两手拎着,后背上还有,东乡侯脑门上全是黑线。 苏小少爷望着他道,“我不是舍不得你,我是舍不得我娘和大哥。” 东乡侯,“……。” “你以后好好待我,你还是我爹,”苏小少爷道。 “……。” 东乡侯瞅了他一眼,“你舍不得你娘,让你娘来接你吧。” 说完,一夹马肚子就走了。 苏小少爷,“……!!!” “爹!” “爹!” “亲爹!” 苏小少爷追着跑,喊的一声比一声急。 东乡侯绝尘而去。 “完了,我爹真不要我了,”苏小少爷抱着礼物道。 冀北侯快步走出来,就看到苏小少爷看着远处发呆。 小小的人儿,身上的落寞叫人心疼。 他走过去,准备安慰几句。 结果苏小少爷转了身,望着他道,“这礼物有点沉。” 冀北侯帮他拎着,苏小少爷脸上挂着笑,愉快的跑进府,去找沈小少爷玩了。 沈小少爷走的慢,见他还在,诧异道,“你没走啊?” “我爹走了,”苏小少爷道。 “……。” “你爹把你留下,你不害怕吗?”沈小少爷问道。 “为什么要害怕?你们又不是坏人,”苏小少爷不以为然道。 “……。” 沈小少爷接不上话。 是好人就不用怕了吗? 两人愉快的玩去了。 “这孩子心真大,”冀北侯感慨道。 东乡侯府。 丫鬟把饭菜端上桌。 满满一桌子菜,色香味俱全。 刚坐上桌,筷子还没拿起来,丫鬟进来道,“侯爷回来了。” 唐氏站起身来,她走到门口,就看到东乡侯走过来。 “阳儿呢?”唐氏问道。 “他要留在冀北侯府做孙子,不回来了,”东乡侯道。 唐氏,“……。” 苏锦,“……。” 这话怎么听着像骂人的? “他要留下,你就让他留下啊?”唐氏扶额道。 “待会儿你去接他回来吧,”东乡侯道。 唐氏坐下来。 “既然阳儿喜欢呆在冀北侯府,那就让他在那里住一晚,我明天去接他,”唐氏道。 苏锦,“……。” 苏崇,“……。” 南安郡王几个惊呆了。 “你弟那么小,你爹娘也放心?”南安郡王望着苏崇道。 苏崇夹菜吃,“冀北侯府要不是对我弟特别好,他不会舍不得走的,既然吃的好住的好,有什么不放心的?” “吃饭吧,待会儿菜凉了,味道差很多,”苏崇笑道。 楚舜,“……。” 南安郡王,“……。” 北宁侯世子,“……。” 定国公府大少爷,“……。” “这一家子的心真不是一般的大,”南安郡王黑线道。 就他这么大,住在东乡侯府,他娘隔三差五就让小厮来看看他。 苏小少爷还不到七岁啊。 第二百七十五章 谦虚 一顿饭,大家吃的很愉快。 吃完饭后,东乡侯把谢景宸叫去了书房。 苏锦望着唐氏道,“真的要留阳儿在冀北侯府过夜吗?” 唐氏笑道,“你爹会派人去看着他的,只要他不乱跑,在冀北侯府小住一晚不会有事。” 苏锦,“……。” 她娘不是随便说说。 是真的打定主意让苏阳在冀北侯府住。 午饭吃的有点多。 苏锦陪唐氏去花园散步。 用唐氏的话来说,就是趁着满园花还没枯萎的时候抓紧时间欣赏,往后败了,想看都没得看了。 书房内。 东乡侯坐在书桌前。 谢景宸望着他,“岳父大人找小婿来是?” “你没把给你解毒的大夫介绍给皇上?”东乡侯问道。 “……。” “介绍了,”谢景宸道。 东乡侯蹙眉。 既然介绍了,皇上怎么一点反应没有。 谢景宸道,“皇上让冀北侯带她去给崇老国公治病。” “皇上这样安排也好,”东乡侯道。 在书房待了半刻钟,谢景宸方才走出书房。 吃过回门饭,就该回镇国公府了。 唐氏送苏锦出府。 苏崇和杏儿走在后头说话。 依稀有说话声传来,但听不清楚。 走到二门处,苏锦道,“娘,不用送了。” 唐氏叮嘱了她几句,就带丫鬟走了。 苏崇和杏儿走过来。 “在聊什么?”苏锦问道。 “没什么,”杏儿道。 苏崇从怀里摸出来个瓷瓶,递给苏锦道,“给你的。” 苏锦挑了挑眉头。 “这是什么?”她问道。 “只可意会不可言传,”苏崇道。 苏锦一脸黑线。 什么东西这么神秘。 她伸手接过,打开瓷瓶嗅了嗅,脑门上就黑线狂掉了。 这是春、药! “争取早日把妹夫拿下,”苏崇道。 “……。” 她怎么那么想吐血啊! 扛不住苏锦的瞪眼,苏崇忙溜了。 苏锦抬手想把药丸扔了,可扔在东乡侯府里总归不好,她就揣身上了。 苏崇往前走,见谢景宸手碰脸,他走过去道,“你这样是不行的。” 谢景宸没说话。 苏崇拍拍他肩膀道,“放心吧,有我这个大舅子帮你,保管马到成功。” 谢景宸一头雾水。 苏锦走过来,苏崇便没再说了。 送苏锦和谢景宸出府。 刚走上台阶,就看到周言和护卫走进来。 护卫看到苏锦,脸色一变。 “大少爷,是她们……。” 周言脸色微微一变。 苏锦走过来。 周言道谢,“多谢镇国公府大少奶奶告知护卫我的下落,他才能找到我。” “赵大少爷客气了,”苏锦笑道。 “赵大少爷?”苏崇挑眉。 周言向苏崇赔罪,“在下赵诩,失礼之处,还望见谅。” 苏崇惊呆了。 “你就是南梁右相之子赵诩?”苏崇道。 “赵兄不大厚道啊,明知道我东乡侯府找你,还瞒着不说。” 赵诩尴尬一笑。 苏崇想到那天的无字信,就控制不住想笑,也不怪赵诩选择隐瞒身份。 等苏锦和谢景宸坐上马车后。 苏崇勾着赵诩的肩膀,道,“你装晕装的真像,我竟然一点都没察觉出来。” 赵诩,“……。” 马车徐徐往前。 马车内,苏锦坐在一旁。 谢景宸被划伤了脸,没再不老实。 苏锦见他沉默半天。 然后欲言又止的样子。 苏锦忍不住道,“有话就说吧。” 谢景宸望着他。 苏锦道,“你别看着我啊,我是没法从你的脸上读懂你心里在想什么。” 谢景宸揉太阳穴,没有说话。 回了镇国公府后,谢景宸让苏锦回沉香轩,他去了栖鹤堂。 从早上知道谢景宸和苏锦回门起,老夫人就一直盼望着他们回来。 可是一等再等,将她的耐心耗尽。 谢景宸走进去,老夫人忍着愤怒,急切道,“可问出来了?” 谢景宸回道,“三婶吃的是保胎丸。” “保胎丸?”老夫人蹙眉。 谢锦绣望着谢景宸道,“真的是保胎丸吗?” “我吃的是什么,你如实告诉我,”三太太道。 谢景宸还想替她留着脸面。 既然三太太不要,那他就如实说了。 “是金枪不倒丸,”谢景宸道。 三太太,“……!!!” 咳咳! 二太太被茶水呛了喉咙,咳嗽不止。 丫鬟婆子们脸都涨红了,肩膀差点没抖脱臼。 三太太气的脸青红紫轮换了变,“你戏耍我!” “我说的是实话,三婶信也好,不信也罢,”谢景宸淡漠道。 王妈妈摆手,把谢锦绣和丫鬟婆子都轰了出去。 “你三叔呢?!”老夫人急道。 “三叔吃的只是春、药,服下不会有任何后遗症,”谢景宸道。 三太太站了起来,“不是药有问题,我们老爷怎么会那样?!” 老夫人痛心疾首。 最终一口气没提上来—— 晕了过去。 王妈妈赶紧差人请大夫,谢景宸就回沉香轩了。 屋内。 苏锦在啃果子。 谢景宸走进来。 苏锦吧唧一口咬果子,好奇道,“你是怎么把老夫人气晕的?” “不是我气的,”谢景宸道。 “太谦虚了啊,”苏锦含糊不清道。 “……。” 谢景宸望着她,把杏儿打发出去。 苏锦眨眨眼。 谢景宸望着她,几次张嘴没能蹦出字来。 苏锦的小暴脾气。 “有什么话你倒是说啊,”她催道。 “你……。” “有没有什么医治不举之症的方子?”谢景宸问道。 “啥?” “不举之症。” “……。” “我是问什么是不举之症,”苏锦一脸严肃道。 谢景宸,“……。” 谢景章转身就走。 看着他出去,苏锦没忍住,狂笑不止。 “还没笑够?” 正笑着呢,谢景宸的声音从她背后传来。 吓了苏锦一大跳。 她回头就看到谢景宸一张大黑脸。 “大哥!人吓人是会吓死人的!”苏锦拍胸口道。 “你回来做什么?”苏锦瞪他。 “教你什么是不举之症!”谢景宸磨牙道。 苏锦差点被口水呛着了。 这是诈吓她呢? 还是诈吓她呢? 她可不是吓大的。 “好啊,”苏锦欣然答应。 谢景宸,“……。” 这女人! 深呼吸。 谢景宸走过去,直接把苏锦抱了起来。 苏锦吓了一跳,挣扎道,“你干嘛?!” “我先教你什么是举!”话从谢景宸的牙缝里挤出来。 “……。” “你举的一点都不高啊,”苏锦两脚乱晃。 “……。” “我能不能骑你脖子?”苏锦一脸认真。 谢景宸,卒。 第二百七十六章 严惩 谢景宸实在忍不住想吐血了。 他手一动,就把怀里抱着的苏锦丢在了床上。 床虽然软,但毕竟是木板床,又是抛过去的,屁股砸在床上,疼的苏锦龇牙咧嘴。 她瞪着谢景宸。 谢景宸扶着额头,大步流星的走了。 他真是病的不轻。 他居然问她怎么医治不举之症。 不管她的医术是从何处学来的。 教她的大夫都不应该教她这个才是。 门吱嘎一声打开,又吱嘎一声关上了。 苏锦没忍住笑了起来。 和她斗? 你还嫩着呢! 不过不举之症…… 苏锦笑了半天,开始琢磨这事了。 如果她猜的没错的话,应该是三老爷病了, 想到三老爷一边拉肚子,一边吃春、药,没点后遗症,那心理素质就太强大了。 老夫人晕倒,再加上三老爷的病,镇国公府的大夫、太医那是一拨接一拨的来。 老夫人是怒急攻心,悲从心来,调养几天就没事了。 三老爷的病就棘手了,大夫、太医皆束手无策。 虽然每个大夫和太医都打点了,叮嘱他们不要往外传,可毕竟不是谁的嘴都那么严。 一来二去,这事就传开了。 傍晚,天际晚霞如锦,灿烂夺目。 苏小少爷坐在假山上,长吁短叹。 都吃完饭的时辰了,娘怎么还不来冀北侯府接他回去啊? 爹不要他就算了,娘不会也这么残忍吧? 小丫鬟跑过来道,“两位小少爷,该吃晚饭了。” 沈小少爷望着苏小少爷,“你还不下来吗?” 苏小少爷身子一动,就从假山上跳了下来,看的丫鬟心惊肉跳。 沈小少爷一脸敬佩。 他们年纪差不多大,可这么高的假山,爹娘都不许他爬上去,他上蹿下跳都没事。 两人去吃饭。 平常冀北侯府都是各吃各的,今天是难得一起吃饭。 用老夫人的话就是办场家宴,热闹热闹。 苏小少爷就坐在老夫人身边,老夫人给他夹菜,好的不行。 沈大老爷和沈三老爷一直盯着冀北侯看,总觉得不对劲。 之前他们请了太医来给冀北侯诊脉,冀北侯没说什么,让太医诊脉。 等太医走后,把两人狠狠的骂了一顿。 沈小少爷望着苏小少爷,“你晚上跟我住吧。” 对于这个小伙伴,他很喜欢。 苏小少爷望着他,问道,“你扛踹吗?” 沈小少爷,“……。” “扛踹?”他不大懂。 “我睡觉不大老实,”苏小少爷道。 “有多不老实?”沈小少爷问道。 “我大部分时间都是在地上睡的。” “……。” 众人憋出内伤来。 冀北侯道,“你晚上跟我一起睡。” “啊?”苏小少爷懵了。 与他一起懵的还有沈小少爷。 他都没有和祖父一起睡过。 冀北侯说一不二,老夫人不反对,其他人也就没说什么了。 吃过饭后,就各回各院。 苏小少爷留下陪老夫人说话。 到了晚上,他就和冀北侯一起就寝。 冀北侯就知道苏阳所言不虚了。 他已经不能用不老实来形容了,那是睡觉比人家打仗还激烈几分。 冀北侯被踹的浑身都疼。 他是揉着肩膀和腰去上早朝的。 不少大臣见了都问道,“老侯爷身体不适?” “没事,”冀北侯笑道。 他能说是被一还不到七岁大的孩子睡觉给踹的吗? 对其他人,冀北侯是笑脸相待。 对东乡侯,冀北侯就没那么好脸色了。 儿子睡觉那么野,做爹的也不教教,让他每天从地上醒过来很好吗?! 地上那么凉,也不怕伤了阳儿的身子。 东乡侯知道阳儿是和冀北侯一起睡的,他也知道阳儿睡觉不老实,但被踹成这样,他为什么那么想笑? 不过很快,东乡侯就笑不出来了。 他又被弹劾了。 至少有七八名大臣站出来弹劾他。 为的自然是东乡侯府收保护费的事。 大臣们请皇上严惩东乡侯。 皇上望着东乡侯,“到底怎么回事?” 东乡侯看了皇上一眼,转头望着那些弹劾他的大臣,“你们是听谁说我要收保护费了?” “街上都是这么传的!”带头弹劾大臣道。 “你都听到些什么,如实禀告皇上吧,”东乡侯慵懒道。 皇上问道,“说吧。” 大臣便把街上发生的事一五一十的禀告皇上知道。 等他说完,东乡侯笑道,“堂堂天子脚下,地痞横行,鱼肉乡里,没人管。” “我东乡侯府小厮路见不平,反倒遭人弹劾,还要皇上严惩我。” “诸位大人当官,专护地痞的吧?” 那些大臣脸都紫了。 崇国公望着东乡侯道,“地痞该严惩,但东乡侯府收保护费,理应受罚!” 东乡侯看着他,道,“我东乡侯府小厮只说那条街以后我东乡侯府护着,不知道哪个字是收保护费的意思?” “明知道满朝文武都等着抓我错处,我东乡侯府不会蠢到给你们机会弹劾我。” “何况一点保护费能有几个钱,崇国公府留下的金银足够我东乡侯府躺着吃十年八年了,”东乡侯道。 “一点小钱,我还没放在眼里。” 就是这么财大气粗。 嗖! 一把利刃朝崇国公的心口扎去。 崇国公没气的当场吐血身亡。 皇上嘴角抽抽。 这才是真正的刀子嘴啊。 “事情都还没有查清楚就弹劾,罚三个月俸禄以儆效尤!”皇上道。 那些大臣忙跪下认错。 国库又省了一笔开支。 皇上心情很好。 冀北侯府。 一驾马车徐徐停下。 丫鬟将唐氏扶下来,看着冀北侯府鎏金的匾额在阳光下闪烁着光芒。 唐氏一脸微笑的走了进去。 沈大太太出来迎接她,道,“东乡侯夫人来了。” 唐氏朝她一笑,“阳儿顽劣,给府上添麻烦了。” 沈大太太笑道,“哪里的话,苏小少爷性子天真坦率,机灵聪慧,颇得老侯爷和老夫人的喜欢,有三个聪慧的儿女,真叫人羡慕。” 女儿苏锦,自是不必说。 主仆两嫁进镇国公府,在南漳郡主眼皮子底下,还能让寿宁公主接连吃瘪,岂是一般。 长子苏崇和崇国公世子打赌,先输后赢,放长线钓大鱼,更是让人叹为观止。 幼子苏阳还不到七岁,已经隐隐有独当一面的气势了。 她是真好奇东乡侯府是怎么培养儿女的。 第二百七十七章 太嫩 沈大太太领着唐氏去见沈老夫人。 看到唐氏,沈老夫人是从头看到脚,再从脚看到头。 看的沈三太太都不好意思了,这眼神她太熟悉了。 当年她进门,老夫人就是这么看她的。 “娘,”沈三太太唤道。 沈老夫人笑了一声。 唐氏上前给老夫人见礼,沈老夫人夸了她几句。 沈三太太和沈大太太交换了一个眼神。 这不是老夫人标准的相看儿媳妇的场景吗? 可这是东乡侯夫人。 沈大太太有点心慌了。 老夫人莫不是在给她女儿相看婆婆吧? 继沈三太太之后,沈大太太再一次把沈老夫人打断。 她吩咐丫鬟道,“去把苏小少爷叫来。” 丫鬟去找苏小少爷的时候,他正在树上掏鸟蛋。 底下沈小少爷和沈小姑娘一脸羡慕又担忧的看着他。 丫鬟心都提了起来,“苏小少爷小心,你娘来了。” “我娘可算是来了,”苏小少爷欣喜若狂。 他把鸟窝抱在怀里,小心的顺着梯子下来。 丫鬟还帮他扶着。 苏小少爷心塞的很。 在东乡侯府爬树。 别说丫鬟扶梯子了,就是梯子都没有。 他经常坐在树上撕扯锦袍,打成结,再自己吊下来,所以他小小年纪就已经学会随身带一把小匕首了。 从梯子上下来后,苏小少爷把鸟窝给了沈小姑娘,一阵风往远处跑。 一口气不带喘的跑进了屋。 “娘,我好想你,”苏小少爷要扑到唐氏怀里。 “别动,我端着茶呢,”唐氏道。 “……。” 苏小少爷默默的把张开的臂膀合上了。 感受到四下丫鬟婆子的笑声。 苏小少爷觉得自己的脸蹭蹭蹭的往下掉。 沈小少爷跟过来。 他觉得苏小少爷和他说的话不够实诚。 他说他爹不是亲的,娘是。 显然,这娘也不是亲的。 哪有喝茶比抱儿子更重要的? 爹不疼娘不爱,难怪祖父祖母对他好,他就舍不得走了。 沈小少爷有点同情苏小少爷了。 唐氏把茶盏放下,望着他,“舍得跟我回去了?” “有点舍不得,但留下别人家里添麻烦多不好啊,”苏小少爷道。 “你还知道给别人添麻烦了?”唐氏失笑。 “不过是在冀北侯府住了一晚上,就长了不少觉悟,娘是不是应该多让你在这里住段时间?”唐氏问道。 苏小少爷,“……。” 冀北侯府其他人肩膀直抖。 苏小少爷乖巧的不反驳。 开玩笑。 他娘脾气也没那么好。 爹已经无可挽回了,娘再走了,难道他要指望大哥来接他吗? 大哥自己都自身难保。 那可怜兮兮的模样,实在是招人疼。 头一个受不了的就是老夫人。 唐氏坐了一刻钟,就起身告辞了。 苏阳乖乖的跟在后头。 沈小少爷道,“你的礼物没拿。” 苏阳回头拿礼物。 唐氏没帮忙。 丫鬟也没帮忙。 苏阳一个人拿的,东西有点多,越发显得他可怜。 老夫人于心不忍道,“阳儿这么小,这样是不是太狠心了点儿?” 唐氏笑道,“他爹占山为王,朝廷数次派人围剿,谁也不知道哪天我们就死在敌人的箭下了。” “对他严厉点,万一哪天我和他爹都不在了,他能自己活下去。” “娘,你忽悠我就算了,人家一把年纪了,你这么忽悠人家真的好吗?”苏小少爷道。 唐氏,“……。” 老夫人,“……。” “你说什么?” “娘没听清楚,你再说一遍,”唐氏温和的笑着。 苏小少爷把背上的礼物扎紧。 弱小的身子迸发出惊人的气势。 大家脑海中闪现昨天苏小少爷和东乡侯杠上的一幕,心底满怀期待。 然后就听苏小少爷抽了下鼻子,两眼含泪,“娘,你快别说了,我都感动哭了。” 众人,“……。” 苏阳给沈小少爷使眼色。 沈小少爷忙道,“我送他出去。” 等出了门,沈小少爷擦汗,“你和你爹娘平常都是这么说话的吗?” “是啊,”苏小少爷道。 “不挨打吗?”沈小少爷问道。 “挨打啊。” “那你还说,”沈小少爷道。 “不说也会挨打,一般我一天只挨一顿打,”苏小少爷道。 沈小少爷,“……。” 苏小少爷望天惆怅。 “一边要求你说实话,有时候又逼你说昧良心的话,做儿子真难。” “……。” “不过没关系,大丈夫能屈能伸,不论什么时候,都要顽强的活下去,”苏小少爷一脸坚强。 “……。” 冀北侯府门口,苏小少爷和沈小少爷依依惜别。 唐氏坐上马车后,他摇手道,“我先回去了,你有空去找我玩。” 沈小少爷点点头。 苏小少爷钻进马车内,巴巴的望着唐氏。 唐氏没理他。 一路无话。 回了东乡侯府,苏小少爷就直接去找苏崇了。 “大哥,爹和娘要怎么收拾我,你知不知道?”苏小少爷问道。 “没听说要打你,”苏崇道。 “真的没有?”苏小少爷不信。 “没骗你,”苏崇道。 “这怎么可能呢?”苏小少爷嘀咕道。 这一整天,他都过的忐忑不安。 这种明知道要挨揍,但不知道什么时候挨的感觉真不好受。 躲不掉,还不如早点揍他呢。 等到傍晚,东乡侯回来,苏小少爷一颗心扑通扑通乱跳。 但是东乡侯也没说揍他。 当然,他不会傻到主动问。 吃完了饭,东乡侯道,“你把冀北侯踹的浑身都疼,睡觉不老实的毛病给我改了。” “啊?”苏小少爷有点懵。 东乡侯蹙眉。 “我一定改!”苏小少爷飞快道。 “说说你打算怎么改?”唐氏给他盛鸡汤。 这个问题把他难住了。 睡着的事,谁能控制的住? “我帮你改,”东乡侯道。 苏小少爷狐疑的望着他。 等他洗完澡准备上床睡觉,就发现自己的豪华软绵大床变成了两条板凳加一块门板了。 一旁还有一根粗绳子。 苏小少爷望着东乡侯,抗议道,“这么点地方怎么睡啊?” “捆个十天半个月,自然就老实了,”东乡侯道。 “我不要!”苏小少爷道。 他一屁股坐在床上,“你用别的办法都行,反正你就是不能捆着我!” “你确定?”东乡侯问道。 “男子汉说话算话!”苏小少爷哏着脖子道。 “那行,爹尊重你的选择,”东乡侯道。 苏小少爷心上一喜。 他爹肯定是怕他不要他了。 所以变的好说话了。 早这样不就好了。 很快—— 他就知道他还是太嫩了。 东乡侯叫人搬来八盆仙人掌放在床两边。 苏小少爷一脸惊恐。 东乡侯道,“我会派人在外头盯着,你要挪走,等你睡着了,他们还会搬回来。” 苏小少爷,“……。” “你好好睡觉吧,”东乡侯一脸笑容。 “……。” 好好睡觉? 这让他还怎么好好睡觉?! 仙人掌就是他的克星! 东乡侯走后,苏小少爷拿着绳子望着小厮,“你捆我吧。” 小厮笑道,“小少爷自己想办法吧。” 苏小少爷,“……。” 第二百七十八章 相求 小厮出去,并把门带上。 屋内安静下来,只余下开了一半的窗柩。 风吹进来,烛火摇曳。 苏小少爷盘腿坐在木板床上,盯着地上四盘子仙人掌,恨不得将他们瞪成灰飞。 本来没它们什么事,就因为他反抗了下,结果不止要绑着,还得自己动手绑,还多了八盆仙人掌。 就这样! 他爹还说是在尊重他的选择。 苏小少爷眼角有泪花在闪烁。 想想大哥也是这么过来的,苏小少爷擦掉眼角,撸起袖子就开始忙了。 什么都不做,晚上一准会被仙人掌扎醒。 苏小少爷看了看绳子。 很结实,也很长。 但不够用。 不过没关系,他屋子里就有绳子,还有刀。 苏小少爷点了两根蜡烛,屋子里登时亮堂了许多。 屋外小厮藏在树上盯梢,看着他忙活。 从开始的惊讶到惊艳,再到嘴角抽抽—— 不愧是侯爷亲生的。 眼睛一眨就是一个主意。 苏小少爷摇了摇床,床吱嘎作响。 床板搭在长凳上的,能指望它有多结实。 他拿了锤子和钉子来,几下之后,就把床板和板凳订了起来。 又拿绳子穿过悬梁,和被单打结。 绳子之间穿起来,免得自己从一旁漏下去。 远远看去,就是用绳子和被单织了张大鱼网,他就是那条鱼。 在床上滚来滚去,确保不会掉下来。 苏小少爷四仰八叉的躺在床上,脚丫子露在外面。 透过脚丫子看着那些仙人掌,苏小少爷内心还有点发憷,万一从头和脚边掉下去了怎么办? 继续绑。 等大功告成了,苏小少爷也累的不轻了。 小厮都佩服他能忙这么半天。 他还不到七岁啊。 只见他爬下床,拿自己的旧衣服把仙人掌盖上。 小厮,“……。” 不能把仙人掌搬走,没说不能盖上啊。 多一层绸缎,就是不小心撞上去了,伤害也能轻不少。 苏小少爷满意的拍拍手,给自己盖上被子,沉沉睡去。 小厮觉得他没有必要盯着了,除非小少爷能把绳子踢断,否则绝不会摔下床。 书房内,东乡侯在看书。 小厮跳窗户进去,唤道,“侯爷。” 东乡侯望着他,“怎么回来了?” “小少爷不需要我看着了,”小厮回道。 “嗯?” “他把自己照顾的很好,”小厮道。 东乡侯把书放下,去看了看。 “不错,把他扔大街上,他应该也能顽强的活下去了,”东乡侯一脸满意。 “你下去休息吧。” 小厮退下。 东乡侯从窗户进了屋,搬了个小几在床边,摆上茶壶和茶盏。 嗯。 还有夜壶。 他小坐了会儿,走之前将屋子里灯灭了两盏。 半夜苏小少爷醒来,就发现夜壶在床边地上,把他给感动坏了。 尿完,又喝了半杯水,继续睡。 …… 转眼,两天过去了。 这一日,碧空如洗,白云朵朵。 一大清早,三太太就红着眼睛去了栖鹤堂。 老夫人跪在蒲团前,诵经祈福。 三太太走进去,王妈妈唤道,“三太太。” 老夫人手中的佛珠停下,红袖扶她起来。 老夫人起身就看到三太太红肿的眼睛。 “老三又没去上早朝?”老夫人的声音都在颤抖。 “别说早朝了,老爷都几天没出屋子了,丫鬟送的饭菜他也没吃几口,”三太太哭道。 “这才几天,人已经消瘦了一圈了!” 老夫人眸底闪过一抹哀痛。 王妈妈心底叹息。 也不知道是谁走漏的风声,把三老爷不举的事传了出去。 男人都好面子,这样的事叫他怎么承受的住? 这病要治不好,三老爷怎么抬的起头做人。 三太太越想越伤心,要是三老爷治不好了,那她岂不是要一辈子守活寡了? 要是没人知道也就罢了,现在知道的人那么多,她还怎么出去见人?! “都是他们给害的!”三太太恨的咬牙切齿。 老夫人手中佛珠攒紧,恨不得将佛珠捏碎。 王妈妈道,“再请大夫医治吧,总能治好的。” “还请什么大夫?!” “京都但凡有点名声的大夫都请过来,这几日也不知道喝了多少的药,一点用都没有!”三太太哭的泪眼婆娑。 王妈妈叹息。 为什么要和大少奶奶作对呢? 这么久了,和大少奶奶作对的有谁占过上风? 不过是坑人坑己罢了。 老夫人咬了牙道,“东乡侯府的大夫来过没有?” 三太太没说话。 老夫人这不是异想天开吗? 她家老爷就是东乡侯府的药丸给害成这样的! 被害的这么惨,想出口恶气都不知道怎么出。 药是南漳郡主假借大少奶奶的名义去东乡侯府要的,别说只是不举,就是死了,背后也不知道多少人笑他们活该。 她就不明白了。 南漳郡主把三老爷给害成了这样,老夫人还不许她去找南漳郡主算账。 她是镇国公府老夫人! 南漳郡主只是她儿媳妇,一个孝字就能压的她抬不起头来! “让历儿去求大少爷,”老夫人闭眸道。 三太太拳头攒紧。 她舍不得儿子低三下四的去求人。 沉香轩。 老夫人身体不适,免了请早安。 吃过早饭后,苏锦闲来无事就在后院溜达。 竹屋内,谢景宸在看书。 小丫鬟踩着台阶进去,道,“大少爷,三少爷找您。” 谢景宸眉头微皱。 他和府里的少爷关系并不熟,怎么突然来找他? 后院肯定是不会让谢景历进来的。 谢景宸去了书房。 谢景历走进去。 谢景宸望着他,道,“三弟找我有事?” 谢景历二话没说,直接跪下了。 谢景宸忙站了起来。 “大哥,我求你帮帮我爹,”谢景历求道。 谢景宸去扶他。 “不是我不帮,实在是无能为力,”他为难道。 谢景历望着他,“东乡侯府大夫医术超群,请大哥帮忙请回府。” 谢景宸眉头一皱。 让他找苏锦帮三老爷治病,这怎么能行? 别的事,谢景宸能答应,唯独这件事不行。 可他不答应,谢景历就不起来。 后门外。 杏儿贴着门,望着苏锦道,“他在逼姑爷。” 看来她不出马是不行了。 算了。 看在谢景宸为难,外加钱的份上帮三老爷一把吧。 苏锦吩咐杏儿几句。 杏儿飞快的回了竹屋,拿了一药瓶,然后从跨院回书房。 砰砰敲门。 “姑爷,”杏儿唤道。 “进来。” 杏儿推门进去,把手里的药瓶递上,“这是侯府差人送来的药,说是姑爷之前要的。” 谢景宸眉头微蹙。 他什么时候要药了? 他伸手接过。 杏儿道,“姑爷,我家姑娘说了,亲夫妻明算账。” “两千两银子,姑爷别忘了给啊。” 谢景宸,“……。” 杏儿退了出去,并把门带上。 谢景宸盯着手中的药瓶看了几眼,随后给谢景历,“拿去给三叔服下。” 第二百七十九章 阴影 谢景历知道丫鬟的话是说给他听的。 既然来,自然做好了被大嫂宰一刀的准备。 接过药,谢景历道,“等我爹病愈了,我就把银票送来。” 等谢景历走后,苏锦才进书房。 谢景宸望着她。 苏锦有点心虚,“别这么看我,这药真是我大哥给我的。” 谢景宸心底浮起一抹不安。 这事苏崇应该不会和她说。 又怎么会把药给她? “你给三叔的是什么药?”他问道。 “……。” “给都给了,现在再问是不是有点晚了?”苏锦眨眼道。 谢景宸抬脚就往外走,要去把药追回来。 苏锦喊住他。 “我跟你说就是了,”她道。 “是春、药。” 谢景宸,“……。” 他一脸黑线的望着苏锦。 三叔的病就是服用春、药引起的后遗症。 她还给春、药给三叔服用? “你不是开玩笑?”他问道。 “别的事能开玩笑,这治病救人的事岂能马虎?” “放心吧,我不会砸自己的招牌的,”苏锦自信十足。 南院。 三老爷躺在床上,脸色憔悴,双眸无神。 三太太站在床边,默默垂泪。 “太太,三少爷回来了,”丫鬟提醒道。 谢景历走进去,三太太迫不及待道,“你大哥答应帮忙了吗?” 谢景宸把药瓶拿出来道,“这是大哥找东乡侯府拿的药,治父亲的病的。” “快拿给我!”三老爷急道。 谢景历要递给三老爷,被三太太一把抢了过来。 “真是糊涂,你爹就是被东乡侯府的药给害的,东乡侯府给的药能随便吃吗?”三太太气道。 “来人,去请大夫来!” 丫鬟匆匆请来大夫。 大夫检查过药丸后,道,“这是春、药。” 三太太气不打一处来。 三老爷就是春、药给害成这样的,东乡侯府还给春、药! 气头上,三太太手一抬,就把药瓶给打翻在地。 哐当一声传开。 药丸往远处滚,撞到香炉停了下来。 大夫有点懵了。 性子怎么这么急,他话都还没说完呢。 “这药或许能医治三老爷的病,”大夫硬着头皮道。 三太太,“……。” 丫鬟赶紧把药丸捡起来。 三老爷狠狠的剜了三太太一眼。 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他迟早会死在她们手里! 也不嫌弃药丸脏,三老爷把药咽下,又喝了两口茶。 丫鬟婆子们福身退下,只余下三太太一人照顾三老爷。 三太太心情有些澎湃。 三老爷满怀期待。 可是一刻钟过去,之前已经急的剥丫鬟衣服了,这会儿是一点反应没有。 三老爷一颗心渐渐冰冷,脾气也越发暴戾。 三太太想宽慰他几句,就被三老爷送了三个字—— “给我滚!” 沉香轩,书房。 谢景宸正在看大齐律法。 暗卫闪身进屋。 “三叔病好了?”他问道。 “三老爷服了药,一点好转迹象都没有,”暗卫扯了嘴角道。 “……。” “一点好转都没有?”谢景宸声音拔高了两分。 暗卫摇头。 谢景宸把手中书放下,去后院找苏锦。 凉亭内,苏锦正在敷黄瓜片。 清风徐徐,惬意无比。 谢景宸走过来,杏儿唤道,“姑娘,姑爷来了。” 苏锦轻嗯了一声,没说话。 谢景宸望着她道,“你的招牌砸了。” 苏锦眼睛一睁,脸上掉下来两黄瓜片。 “不会吧,你三叔病没好?”苏锦吃惊道。 “是一点没好,”谢景宸道。 “……。” “你三叔的心理阴影面积有点大啊,”苏锦嘴角抽抽。 谢景宸眉头微拢。 杏儿望着苏锦,“姑娘,什么是心理阴影面积?” 苏锦拿了块黄瓜嚼着道,“就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的那种感觉。” 杏儿打了个哆嗦。 “还能不能医治?”谢景宸问道。 “当然能了,”苏锦勾唇道。 其实三老爷的病说难治很难治,说不难治也不难治。 只要找准病根就行了。 他是一边拉肚子,一边服了春药,那种情况下行鱼水之欢…… 无异是把鱼放在锅里,加水添柴熬鱼汤。 没有欢愉,只有痛苦。 只是这件事,三老爷是不可能跟来给他治病的大夫提的,他要脸。 大夫不知内情,又如何对症下药? 心病还需心药医啊。 苏锦把脸上的黄瓜片取下,起身去了竹屋。 这一忙,就是一个上午。 等她把药丸调制好,已经饿的饥肠辘辘了。 “总算大功告成了,”苏锦伸着腰肢道。 苏锦让暗卫把药丸给三老爷送去。 暗卫出了竹屋后,先去找了谢景宸。 谢景宸看着手中瓷瓶,“这就是她给三叔调制的?” 暗卫点头。 谢景宸把瓷瓶盖拔了。 一缕清香钻入鼻中。 眼神登时有了几分迷离,脑子里闪过早上苏锦从他怀中醒来的场景。 惺忪的睡眸,淡若春山的柳眉,衣襟微敞,露出来的雪白肌肤…… “大少爷?”暗卫唤道。 谢景宸清醒过来,连忙把药瓶合上。 他耳根微红,把药瓶扔给暗卫道,“给三叔送去。” 西院,内屋。 饭菜飘香,五菜一汤,色香味俱全。 都是三太太最喜欢吃的菜。 偏三太太食欲不振,菜都凉了,也没见她吃两口。 外面,丫鬟跑进来道,“太太,大少爷又差人给老爷送药来了。” 三太太冷哼一声。 “真拿我们老爷当药罐子了,”她恼道。 “太太不去看看吗?”丫鬟问道。 “不去!” 三太太还在为三老爷叫她滚的事生气。 约莫半盏茶后,又有一小丫鬟跑进来道,“太太,老爷吃了药有反应了。” 三太太脸色一变。 她抬脚就往外走。 她几乎是小跑着去的。 听着屋子里传来的吱嘎声,三太太气的浑身颤抖。 她在屋子里,就要她滚。 她一不在,他就折腾丫鬟! 真是存了心的跟她作对呢! 她一脚把门踢开,走了进去。 很快,丫鬟就抱着衣服跑了出来。 丫鬟们是既羡慕又同情,这都爬上了三老爷的床还被赶了下来,也不知道能不能抬做姨娘。 屋子里动静大的让人面红耳赤。 丫鬟们连活都没法干了。 半晌之后,有丫鬟道,“何妈妈不是和太太一起进屋子了吗?” “她怎么没出来?” 第二百八十章 粗糙 一石激起千层浪。 院子里的丫鬟婆子你看着我,我看着你。 眸底是湖心涟漪荡漾,浮想联翩。 丫鬟们屏气凝神,侧耳倾听,想从屋子里传出来的吱嘎床板声中分析出喘息声是谁的。 大白天这么公然围听主子墙角的也是没谁家了。 老爷和太太都在屋子里。 老夫人不会来。 二少爷和二姑娘不敢来。 她们有恃无恐。 “青荷过来了,”一丫鬟小声道。 众人望过去,犹见青荷脸上的泪痕。 她就是被三太太匆匆赶来,从三老爷床上轰下来的丫鬟。 看见她步履蹒跚,多走几步就会蹙眉,小丫鬟未经人事,只当她是故意显摆。 她们这些丫鬟,将来被主子配小厮都算好的了,就怕出了岔子,被杖毙,被卖。 做姨娘好歹吃喝不愁,要是再给主子添个一儿半女,那就真是飞上枝头变凤凰了。 大家都是丫鬟,凭什么她那么好命。 婆子们则是一脸心疼。 大少爷早上差人送来春、药,三老爷服下都没反应,这会儿听屋子里的动静,就知道药非比寻常。 青荷清白之躯,最该怜惜的时候,却被三老爷狠狠的折腾,要不是三太太赶来,只怕她等不到抬姨娘,就小命休矣。 小丫鬟过去扶青荷,问道,“你没事吧?” 青荷苦涩摇头。 “我没事,”她说。 “那何妈妈呢,你出来了,她还没出来,”小丫鬟八卦道。 青荷身子一凛。 她猛然望向内屋。 先前,三太太进屋的时候,她正被三老爷摁着…… 三太太怒气冲冲的叫她滚,可是三老爷压在她身上,她走不了。 三太太过来拽三老爷。 三老爷胳膊一掀。 三太太撞在了床边小几上,额头上见了血,晕了过去。 三老爷吓住了。 她趁着三老爷愣神的功夫,捡起衣服胡乱穿上就跑了。 这会儿屋子里动静大,却没听到三太太的叫声,不会她还晕着吧? 可她晕着,何妈妈怎么没出来? “喂,问你话呢,何妈妈怎么没出来?”小丫鬟见青荷走神,推了她一把。 青荷回过神来道,“何妈妈晕倒了。” “难怪……。” 众人释疑。 想到自己刚刚脑补出来的场景,不免觉得有些龌龊,脸颊微红。 屋子里,三太太晕倒在地。 床上纱幔翻飞。 屋外,丫鬟婆子听了整整半个时辰的墙脚。 吱嘎了半天,床都没塌,质量真不是一般的好。 又过了一刻钟,声音才弱了下去,偃旗息鼓,风平浪静。 三老爷做了一个很美妙的梦。 在梦里,他和惊鸿一瞥,在他心底留下涟漪的姑娘春风一度,饱嚼饫餍,酣畅淋漓,他给了她所有他想给的。 那吹弹可破的皮肤,一颦一笑,都牵着他的心和魂。 三老爷觉察到怀里有人,他伸手摸了摸,掌心所到之处尽是粗糙。 三老爷猛然惊醒。 一张满是皱纹的脸在他眼前无限放大。 脑袋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事,脚已经做出了反应。 三老爷脚一蹬。 何妈妈被踹下了床,好巧不巧的压在了三太太身上。 三太太啊的一声叫起来,结果才出了半声,就被何妈妈捂住了嘴巴。 三太太清醒过来,何妈妈红着眼睛道,“太太,别叫。” 三太太没叫。 她已经气的叫不出声来了。 何妈妈慌乱的把衣服穿好。 三老爷坐在床上,那脸色差的就跟咽了只苍蝇一般。 何妈妈比三老爷年长十岁,可看上去不比老夫人年轻多少。 看着三太太愤怒的脸,三老爷是气不打一处来。 她还有脸生气?! 她不来,他疼爱的是一个丫鬟。 她来了,他和一老婆子…… 越想越恶心,越想越生气。 他就没见过这么善妒的! 再也不想见到三太太,三老爷穿上衣服走了出去。 青荷站在屋外,梨花带雨的看着他。 清秀可人的脸庞,眉间多了几分妩媚。 三老爷脑海中闪过何妈妈那张脸,对三太太就越憎恶。 “抬为姨娘,赏三百两,”三老爷道。 天上掉馅饼下来,直接将青荷砸懵了。 等她想起来道谢,三老爷已经走了。 一旁的小丫鬟推她道,“高兴傻了啊,三老爷让你去伺候他沐浴。” 青荷反应过来,飞快的跟上去。 小丫鬟进屋伺候,三太太坐在那里哭。 小丫鬟不知道怎么安慰三太太,小声问何妈妈,“何妈妈,您没事吧?” “我能有什么事?!”何妈妈怒道。 “……。” 小丫鬟被吼懵了。 她好心关心她。 她怎么发这么大火气? “青荷说何妈妈您拽她,被老爷掀翻,头撞到桌子晕了过去,我怕您头疼才问的,”小丫鬟委屈道。 何妈妈心口一松。 青荷替三老爷兜着脸面,也救了她一条命啊。 “我没什么大碍,叫人进来把床被褥都换成新的,”何妈妈吩咐道。 小丫鬟点头应下。 何妈妈要扶三太太起身。 三太太拂开何妈妈的手,丫鬟看的纳闷,赶紧过来扶三太太。 回到自己的住处后,何妈妈让丫鬟退下,跪下跟三太太认错。 三太太气的眼泪直流。 她气何妈妈没有挣扎,哪怕她大声叫喊也行。 何妈妈很后悔。 她丧夫多年,寂寞了多年,三老爷拉着她,捂着她的嘴,她便忘了叫喊。 三老爷不可能抬她为姨娘。 她还因此和太太离了心,她这是何必。 “是奴婢不该跟进屋,屋子里的事没人知道,等这段时间过去,奴婢以死谢罪,”何妈妈红着眼眶道。 何妈妈是三太太的心腹妈妈。 她突然暴毙,势必会引起风言风语。 青荷说她晕倒,大家都信以为真了,现在她只能当什么都没发生过,或许还能留住这条命。 浴室内。 三老爷泡在浴桶内。 苏锦调制的药丸,药性极强,折腾了半个多时辰,还未完全消退。 可三老爷心底腾起来的旖旎念头,很快就被何妈妈那张老树皮般的脸给打消。 如此反复,险些将他折磨疯。 三老爷清楚的知道自己好不容易才恢复的身子,又被打回原形了。 然而这些事,老夫人不知道。 此刻的她—— 正跪在蒲团上,一脸高兴的谢菩萨保佑。 第二百八十一章 教训 所有人都以为三老爷好了,包括苏锦在内。 然而三天过去,三老爷依旧没有出门。 但杏儿已经按捺不住一颗催债的心了。 说好的病治好了就付钱的。 这都整三天了,还不把钱送来。 杏儿担心他们是不是打算赖账不还了。 这种钱明明是我家姑娘的,却拿不到手里的感觉很不舒服。 这些人,真是一点都不自觉。 早上苏锦醒来,杏儿和她说的第一句话就是,“姑娘,待会儿去请安,你别忘了催她们还钱。” 谢景宸练武回来,正好听到这一句。 “不用催债了,”他说。 “钱给你了?”苏锦道。 “你的招牌砸了,三叔的病没好,”谢景宸道。 “……。” 苏锦掀开被子下床,望着谢景宸道,“你是和我开玩笑的吧?” 谢景宸望着她。 苏锦呐呐。 这么大的事,他不可能开玩笑的。 “那不可能啊,”苏锦扭眉。 “我压箱底的本事都拿出来了,居然没能治好你三叔的病?”苏锦惊讶。 她还从来没遇到过让她接二连三失手的病人。 她的金字招牌碎一地了。 谢景宸坐下,给自己倒茶。 “三叔这几天都没出门,如果病愈了,他不会如此,”谢景宸道。 这倒是。 外面都在传三老爷不举的事,只有走出去,那些流言才能不攻自破。 可是—— 苏锦又觉得哪里不大对劲。 “我调制的药,没人比我更清楚效果了,能让整个国公府都知道你三叔病好了,不应该是弄虚作假,”苏锦笃定道。 如果只是弄虚作假,让三太太待在屋子里摇半个时辰的床。 三老爷何不作假到底,正大光明的走出府,和以前一样? 最后还是不出门,又何必闹这么一出。 何况三老爷还抬了一个姨娘。 三老爷的病是心理排斥引起的,只要迈出一步,克服心理障碍就成了。 既然迈出去了,为何没好? 苏锦想了半天没想通。 最后吃早饭的时候,她恍然大悟道,“我知道了。” 谢景宸望着她。 她知道什么了? 苏锦看着他道,“你三叔吃了我的药病好了,之后又发生了什么事,让他又产生了新的心理阴影,才会如此。” 谢景宸,“……。” “若你的猜测是对的,那我三叔未免也太倒霉了点吧?”谢景宸一脸黑线。 “……。” “你三叔本来就挺倒霉的。” “……。” 被娘坑完,被南漳郡主继续坑。 这一回,不知道是三太太坑的,还是他自己坑的。 苏锦掰着馒头塞嘴里。 谢景宸望着她。 “别看着我,你三叔的病我是束手无策了,另请高明吧,”苏锦挫败道。 要是别的疑难杂症,她还会蠢蠢欲动。 这病,她不感兴趣。 三老爷有儿有女,不愁后继无人,治不好也没什么大关系。 当初她嫁进来,镇国公府送她一碗绝子药的仇,她可还没忘记呢。 “姑娘,还要三房付钱吗?”杏儿问道。 “这还用问,当然要了,”苏锦道。 栖鹤堂。 老夫人坐在罗汉榻上,手中佛珠拨弄的飞快。 连谢景宸都了解三老爷,何况是生养他的老夫人。 红袖走进来。 王妈妈问道,“三老爷呢?” 红袖摇头,“三老爷睡在书房的,奴婢去请他,三老爷没开门。” “没说来,也没说不来。” 那肯定是不会来了。 王妈妈心中叹息。 老夫人抬了手,王妈妈扶她起身。 苏锦刚走到栖鹤堂门前,就看到王妈妈扶着老夫人出来。 苏锦走上前,给老夫人见礼。 老夫人没搭理她。 苏锦默默的起身,抬脚跟了上去。 谢锦绣瞪着她,“祖母去南院,你跟去做什么?” “拿钱,”苏锦干脆道。 “拿钱?”谢锦绣气炸肺。 “我爹就是被你们东乡侯府害成这样的,病也没治好,你还有脸收钱?!”谢锦绣剜着苏锦道。 她说她的,苏锦还是去了南院。 只是她到底没进院门。 因为谢锦绣走进去后,吩咐院子里的丫鬟婆子道,“她要敢进来,拿扫把给我撵出去!” 她说的很大声。 老夫人脚步停下,回头看了一眼。 但她没有呵斥谢锦绣什么。 婆子们严阵以待。 杏儿鞭子都拿出来了。 只待苏锦一声令下,一场惨烈大战便拉开帷幕。 然而,苏锦只笑了一声。 “走吧,”她说。 杏儿望着她,不敢相信自家姑娘就这么不战而败了。 “真走吗?”她问道。 “是我疏忽了,忘了做买卖一手交钱一手交货的道理,”苏锦道。 “这一回权当花了两颗药丸买了一个教训吧。” 苏锦转身离开。 杏儿狠狠的瞪着那些婆子,把鞭子塞回跨包里。 南院的丫鬟婆子扬眉吐气。 一路回沉香轩。 杏儿都没说话。 苏锦笑道,“怎么不说话?” “刚刚好没面子,奴婢在想怎么把面子找回来呢,”杏儿道。 “想到了吗?”苏锦笑问。 “嗯!” “怎么找回来?”她好奇道。 “我待会儿回去,就吩咐院子里的丫鬟,南院的人敢去沉香轩,一律撵的远远的,”杏儿凶残道。 “……。” “可惜小黑不在,不然我还能使唤它咬人。” “……。” 苏锦一脸黑线。 “姑娘,我这办法很好吧?”杏儿问道。 蜜汁自信。 苏锦都不忍心打击她,“这馊主意非常好。” 南院,书房内。 老夫人推了推门,门栓着,推不开。 她连敲了几下。 王妈妈喊道,“三老爷,老夫人来看您了。” 没人应他。 老夫人心提起来,她怕三老爷想不开做傻事,叫婆子把门踹开。 门哐当一声砸在地上。 老夫人走进去,看着儿子憔悴模样,心都揪到了一起。 王妈妈守着门,其他人都轰的远远的。 过了半盏茶的功夫,老夫人的声音传来,“叫三太太给我滚过来!” 三太太匆匆赶来。 见老夫人脸色铁青,三太太吓的跪在地上。 老夫人抬手给了她一巴掌。 本来病都治好了,又被她这妒妇给祸害了,如何叫老夫人不生气? 让她儿子受这么多罪,活剐了她都不解恨。 “何妈妈人呢?!”老夫人声音冷厉。 “老夫人要见她,我这就派人去叫她来,”三太太颤巍巍道。 老夫人一口气差点没提上来。 “她还活着?!”老夫人气的嘴皮都哆嗦。 三太太忙向老夫人解释,现在还不是要何妈妈命的时候。 老夫人恼道,“我怎么会有你这样的蠢媳妇!” “让何妈妈出府办事!” “她要活着回来了,你就给我滚回娘家!” 第二百八十二章 袒护 三太太嫁进来镇国公府这么多年,老夫人还从未跟她说过这么狠的话。 她是真动怒了。 没见过这么蠢的女人。 蠢就罢了,还善妒! 三太太从地上爬起来,老夫人深呼一口气道,“去找大少奶奶,再买一颗药丸回来。” “那药丸不是没用吗?”三太太问道。 “没用的是你!”老夫人呵斥道。 三太太脸色一僵,气的咬紧唇瓣。 出了门,她就派丫鬟去沉香轩。 看见丫鬟走进去,沉香轩的丫鬟婆子你看着我,我看着你,不知道怎么办好。 大少奶奶的丫鬟说了,只要是南院的丫鬟,一律用扫把撵走。 话说了还不到一刻钟,南院的丫鬟就来了,她们真的要拿扫把轰人吗? 这么粗鲁的事,以前没干过啊。 丫鬟们不敢动手,南院丫鬟问道,“大少奶奶在哪儿?” “在后院,”小丫鬟回道。 南院丫鬟朝跨门走去,道,“太太让我来找大少奶奶。” 小丫鬟赶紧去后院传话。 杏儿一听,小脸就臭了,“我不是说了,南院的人,不管是谁,一律撵走吗?” “真,真的要撵走吗?”小丫鬟声音颤抖。 “快去,谁敢不听话,我拿鞭子抽她!”杏儿一脸凶残。 南院的丫鬟婆子拿扫把撵她们的时候,有谁犹豫了? 只恨不得扑头盖脸的呼过来! 沉香轩的丫鬟婆子撵南院的丫鬟还犹犹豫豫的,也太丢她家姑娘的脸了! 杏儿不放心,抬脚走了出去。 果然和她预料的一般,丫鬟婆子没敢动手。 不过一见到她,胆子就大了,手里的扫把朝南院丫鬟呼过去,打的那叫一个惨。 丫鬟惨叫声不绝于耳。 丫鬟是一路逃走的。 沉香轩丫鬟婆子人手一扫把,没扫把的拿棍子,没被活活打死,就算她跑的快了。 丫鬟发髻凌乱,浑身是伤的哭着回了南院。 见到三太太,她噗通一声跪下,抽泣不止。 三太太先是吓了一跳,接着是气不打一处来。 “是沉香轩的人打的?!”她咬牙问道。 “奴婢都没见到大少奶奶,就被打了出来,”丫鬟告状道。 三太太气的拍桌子,眼神冰冷,“我倒要瞧瞧,她是不是连我都敢打!” 三太太抬脚就走。 丫鬟扑过来保住她的脚,道,“太太,您别去。” 三太太气道,“你放开我!” “太太,您想想寿宁公主,想想老夫人的脚,没有什么是大少奶奶不敢做的,”丫鬟苦口婆心道。 连寿宁公主都敢让抬着回宫的人,会把三太太放在眼里吗? 三太太是长辈,可她长的过老夫人吗? 但凡大少奶奶有一点敬重之心,也不会把老夫人的脚捏肿的几天下不了床。 只要是让大少奶奶不痛快的,她压根就不管你是谁。 大少奶奶已经放了话,这时候送上门,不明摆着就是去挨打的吗? 三太太气头上,没想那么多。 丫鬟一说,她后背都发寒了。 她要真去,被人撵出来,真就颜面扫地了。 这丫鬟待她忠心,三太太见她一身伤,扶她起来,另外赏了二两银子。 三太太去了栖鹤堂。 老夫人坐在罗汉榻上,心力交瘁。 看见她这模样,南院丫鬟被轰出沉香轩的事,丫鬟都不敢禀告。 是以,老夫人还不知道这事。 三太太走进来,老夫人冷着脸道,“你不留在南院,来我这儿做什么?” 三太太告状道,“不知道大少奶奶中了什么邪,我派丫鬟去找她,结果还没见到人,就被丫鬟婆子拿扫把给撵了出来。” 老夫人眉头沉了沉。 王妈妈忍不住道,“先前二姑娘不许大少奶奶进南院,让丫鬟拿扫把撵她,肯定是惹恼大少奶奶了。” 这事老夫人知道,王妈妈是说给三太太听的。 大少奶奶这么做是不对,但二姑娘错在前。 没有道理二姑娘能做的事,大少奶奶不能做。 三太太望着王妈妈,“王妈妈是在袒护那女土匪?” 王妈妈脸一哏。 她只是凭良心说句公道话,怎么就成袒护大少奶奶了。 有求于人,还一口一个女土匪,未免太失她长辈身份了。 王妈妈是聪明人,这些话她是不会说出口的。 老夫人拨弄佛珠道,“让二姑娘去给她赔礼道歉。” 三太太坐着没动,丫鬟去给谢锦绣传话。 沉香轩,后院。 苏锦在湖畔喂鱼。 一把鱼食撒下去。 锦鲤争食。 杏儿站在一旁看的起劲。 小丫鬟走过来道,“大少奶奶,二姑娘来给您赔礼道歉了。” 谢锦绣给她赔礼道歉? 这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苏锦敏锐的嗅到一丝不寻常的气息。 不是有求于她,谢锦绣绝对拉不下这个脸。 “杏儿,你去问问她有没有带诚意了,”苏锦道。 “如果没带呢?”杏儿问道。 “没带还客气什么?直接打出去。” “……。” 杏儿欢快的往门口跑。 小丫鬟一脸懵懂。 大少奶奶和丫鬟的话她怎么听不懂。 问二姑娘带没带诚意来,那肯定是带的啊,不是多此一问吗? 小丫鬟跟在身后。 谢锦绣就等在后院门口,杏儿走过去问道,“二姑娘带银票了吗?” “我是来赔礼道歉的,带什么银票?”谢锦绣不快道。 “果然没诚意!”杏儿冷哼道。 “把她撵出去!” 谢锦绣气炸了,“你敢?!” 杏儿叉腰。 “你都敢叫人撵我家姑娘了,我家姑娘没让我直接撵你,已经是给姑爷面子了!” 她眸光一扫,对丫鬟婆子道,“还不快点撵走!” 丫鬟婆子不敢动手。 杏儿的小暴脾气,夺过丫鬟手里的扫把,就朝谢锦绣打过去。 谢锦绣吓的花容失色,忙不迭的跑了。 落下的绣花鞋能证明她有多狼狈。 院子里的丫鬟婆子嘴角抽抽。 她们大少奶奶真不是一般的凶残。 不过二姑娘是自找的。 没多会儿前,还有丫鬟故意当着她们的面讥讽大少奶奶也有怕的时候。 没想到这么快就落到大少奶奶手里来了。 那一刻,她们才意识到,不管她们愿不愿意,她们都是沉香轩的下人。 她们和大少奶奶是一体的。 大少奶奶没面子,她们更没有。 大少奶奶说一不二,她们走出沉香轩,才不会被人欺负。 第二百八十三章 上瘾 栖鹤堂。 三太太心慌不安,有点坐不住凳子。 女儿带人去沉香轩,她放心不下。 正打算起身去看看,谢锦绣跑了进来。 直接扑到三太太怀里,吓了三太太一跳。 “怎么了?”三太太急问道。 “娘,女儿差点就回不来了!”谢锦绣哭的凄惨无比。 老夫人瞥过去。 就看到谢锦绣脚上的袜子,上面全是泥巴。 老夫人一口怒气涌到太阳穴。 大家闺秀,要仪态端方,走路连绣花鞋都不能露出来。 现在鞋都没了! 三太太几时见过女儿这般惨状,心像是被人用手捏着,抽疼的她喘不过气来。 拿帕子帮谢锦绣擦眼泪,一边咒骂苏锦,一边埋怨老夫人。 都说了那女土匪心狠手辣,还要她女儿去赔礼道歉。 三太太心底记恨苏锦,却不敢再骂出口,王妈妈都说了是她女儿先让丫鬟拿扫把撵人在前。 她做初一,别人自然能做十五。 谢锦绣咬着唇瓣,道,“娘,大嫂不见我,我就是想赔礼道歉都不行,爹爹怎么办?” 三太太瞥向王妈妈。 “大少奶奶给王妈妈捏肩捶背,对王妈妈的敬重都胜过老夫人,”三太太阴阳怪气道。 “王妈妈去说,一准不会被打出来。” 王妈妈脸一白。 三太太这不是存心刁难她吗? 然而—— 老夫人向着三太太。 “你去一趟,”老夫人发话道。 王妈妈心头仿佛压了块石头,脚步沉甸甸的。 芷兰苑。 谢锦瑜坐在书桌前揉酸涩的脖子。 丫鬟在一旁数纸张。 “抄多少遍了?”谢锦瑜问道。 “有十七遍了,”丫鬟回道。 “我抄了那么久,怎么才十七遍?”谢锦瑜觉得手酸疼的厉害。 丫鬟把纸张放下,问道,“是现在就给寿宁公主送去吗?” 寿宁公主被皇上罚抄一百遍宫规,不抄好,不许她出凤阳宫一步。 这十七遍宫规,是谢锦瑜帮她抄的。 皇上日理万机,没工夫仔细看,完全能蒙混过关。 “凑够二十遍吧,”谢锦瑜闷气道。 外面,一穿着淡碧色裙裳的丫鬟跑进来,喘气道,“大姑娘,二姑娘被大少奶奶的丫鬟拿扫把撵出了沉香轩。” 谢锦瑜听的一愣。 “真打了?”她不敢相信。 小丫鬟连连点头。 “不止打了,还打了好几下,二姑娘连绣花鞋都落在了沉香轩,”丫鬟捂嘴笑。 “二姑娘是一路光脚跑去栖鹤堂的。” 谢锦瑜愉快的笑了起来。 她站起身来,丫鬟见了道,“姑娘去哪儿?” “去见我娘!” 牡丹院。 南漳郡主也知道了谢锦绣被撵的消息。 她眉头微拧,只觉得事情不寻常。 “栖鹤堂什么反应?”她谨慎道。 “老夫人有多生气不知道,但王妈妈去了沉香轩,”丫鬟回道。 南漳郡主若有所思。 谢锦瑜走进去道,“娘,大嫂视咱们国公府家规如无物,这么好的机会,绝不能放过她!” 被苏锦逼的罚跪佛堂,跪的晕倒。 这口气,南漳郡主怎么咽的下去? 只是事关栖鹤堂,所以南漳郡主多了几分忍耐。 “南院丫鬟被撵在前,二姑娘还去沉香轩找打,这其中肯定有什么娘不知道的事,等弄清楚了再说不迟,”南漳郡主 严慎道。 谢锦瑜撅了撅嘴,没说话。 赵妈妈吩咐丫鬟道,“再去盯着点儿,一有什么风吹草动,立刻回来禀报。” “是。” 沉香轩,后院门口。 王妈妈等在那里。 小丫鬟出来,乖巧道,“王妈妈,大少奶奶让您进去。” 王妈妈心头更沉。 她一点都不想进去。 三太太已经看她不顺眼,在老夫人跟前挑拨离间了,大少奶奶还如此善待她,准她入后院。 比起进后院,王妈妈更希望能被撵出去。 她何等何能,能得大少奶奶另眼相待? 心中百感交集,王妈妈抬脚走了进去。 苏锦在凉亭内喝茶。 杏儿见王妈妈过来,高兴道,“姑娘,王妈妈过来了。” 王妈妈迈步进凉亭,福身给苏锦见礼。 “见过大少奶奶,”她道。 “王妈妈客气了,”苏锦笑道。 “坐。” 王妈妈没坐,她直接道明来意,“老夫人让奴婢来找大少奶奶再买一颗药丸。” “再买一颗药丸?”苏锦挑眉。 王妈妈点头。 苏锦笑了。 果然和她猜测的一模一样。 苏锦端起茶水,用茶盏盖轻轻的拨弄着。 清脆声传扬开,王妈妈心都在颤抖。 “二姑娘不是说那药丸对三老爷的病情无效吗?”苏锦道。 “怎么还来找我买?” “莫非吃上瘾了?” “……。” 王妈妈不知道怎么接话,因为话题一打开,势必会越说越多。 她不说话。 杏儿忍不住道,“就因为药丸无效,我家姑娘去南院拿买药钱,二姑娘就让丫鬟婆子拿扫把撵我们。” “这才过去多会儿,就又来找我家姑娘买药丸了。” “那药丸两千两银子一颗呢,比金子还贵,家财万贯也吃不起啊,怎么能贪这么贵的口腹之欲。” “……。” 杏儿说完,苏锦接上。 “这年头,欠钱的都是大爷。” “吃亏上当一次就够了,”苏锦道。 “……。” 王妈妈是聪明人,一听就知道是哪里惹苏锦不快了。 她忙道,“奴婢回去,就让老夫人差人送钱来。” 苏锦望着她,道,“这是非要买药丸不可了?” “还望大少奶奶大人不记小人过,”王妈妈道。 苏锦笑了一声,“如果我非要知道买药丸的原因不可呢?” 王妈妈面露难色。 “那些肮脏事,奴婢不能说来污大少奶奶的耳朵,”王妈妈道。 王妈妈不肯说,却也说了一半了。 苏锦对她还算有好感,也就不为难她了。 “之前买药丸的钱没给我,再加上要买的,一共一万两。” “什么时候拿到钱,我什么时候帮着买药丸,”苏锦声音不容人质疑。 一……一万两? 王妈妈嗓子打结。 她挣扎了两回,也没敢问是不是听错了。 回到栖鹤堂,王妈妈把这事一说。 三太太当场炸毛。 “一万两?!” “她怎么不去抢!” 丫鬟婆子齐齐望着她。 大少奶奶这不是正在抢吗? 第二百八十四章 厉害 本来一颗药丸只要两千两。 就因为二姑娘要丫鬟婆子撵大少奶奶。 结果—— 不仅自己被撵了。 药丸还涨价了。 大少奶奶果然是不能招惹的。 老夫人捏紧手中佛珠道,“去找南漳郡主拿一万两给她。” 王妈妈只得再转身去牡丹院传话。 这一回,南漳郡主也动怒了。 她好心办坏事,她认栽。 她掏了一万两不够,还要她再掏一万两?! 南漳郡主带着一腔怒火去了栖鹤堂。 “这一回的一万两,凭什么让我掏?”南漳郡主声音冷厉。 “要不是大嫂多事,我们老爷会这样吗?!”三太太气道。 南漳郡主望着三太太,她深呼吸把怒气压下去。 “同样的药丸买两回,还是在大少奶奶狮子大开口的情况下买,三房钱多的烫手吗?”南漳郡主讥讽道。 “要是药丸管用,那三老爷的病应该治好了,我亏欠三房的也弥补了,这一万两凭什么叫我拿?!” “要是没好,这钱既然是我掏的,我有权反对花这么大价钱买一颗没有用的药!”南漳郡主气势凌人。 奈何不了那女土匪,她还拿三太太没辄吗? 撞她枪口上,就是给她做出气筒的! 南漳郡主和三太太吵起来,明显南漳郡主占上风。 老夫人头疼欲裂。 “够了!” “一人掏五千两!”她一锤定音。 “我只会掏之前两颗药丸的钱!”南漳郡主冷道。 丢下这一句,她甩袖离开。 三太太气的望着老夫人,结果被老夫人一记凌厉的眼神给扼止住。 要不是她善妒,哪来这么多事?! 三太太是一口气憋在心口,吐不出来,咽不下去,生生的灼烧着她的五脏六腑。 南漳郡主走了几步后,回头道,“我镇国公府还没有哪个姑娘会让人拿扫把撵人。” “二姑娘和大少奶奶触犯家规,罚去佛堂跪三个时辰!” “抄家规三百篇!” 三太太一口银牙没差点咬碎。 谢锦绣知道自己挨罚,跑进来找老夫人给她做主。 老夫人恼谢锦绣多事,她一时意气,却要多花几千两。 “去佛堂跪着!” 谢锦绣委屈的眼泪巴拉巴拉往下掉。 老夫人摆手把她打发走了。 谢锦绣去了佛堂。 可是等了半天,也不见苏锦去。 揉着酸疼的膝盖,谢锦绣恼道,“怎么就我一个人罚跪?!” 丫鬟摇头,“奴婢不知道。” “去问问,”谢锦绣催道。 丫鬟去了栖鹤堂,问的正好是红袖。 红袖道,“你傻啊,三老爷还指着大少奶奶找东乡侯府拿药丸治病,老夫人能帮南漳郡主罚大少奶奶吗?” “谁要罚人,当然谁派人去传话了,”红袖道。 丫鬟恍然大悟。 牡丹院。 南漳郡主罚了人,心情好受多了。 丫鬟端了燕窝粥来,她吃了小半碗。 丫鬟进来道,“郡主,大少奶奶没有去佛堂罚跪。” 赵妈妈蹙眉,“是大少奶奶不去,还是老夫人没派人给大少奶奶传话?” “好像大少奶奶还不知道这事,”丫鬟回道。 “你去传话,”赵妈妈吩咐道。 小丫鬟小脸一白。 让她去给大少奶奶传话,不是去找打吗? 可她又不敢说不去。 小丫鬟踱步到了沉香轩门口。 没敢进去。 站在沉香轩门口的台阶上把话传完了。 由丫鬟传到守跨门的小丫鬟耳中,再传给苏锦知道。 苏锦的答复原路返回。 每传一个丫鬟,丫鬟就对大少奶奶生出几分敬畏之心。 没办法。 她们大少奶奶就是太岁头上动土,老虎嘴里拔牙的典范。 要命的是,每回都能成功。 小丫鬟默默的回了牡丹院。 站在南漳郡主跟前,小丫鬟半晌没敢开口。 赵妈妈见了道,“大少奶奶去罚跪了?” 可能吗? 小丫鬟飞快的看了南漳郡主一眼,欲言又止。 “有话就说!”南漳郡主冷道。 小丫鬟低声道,“大少奶奶让奴婢问郡主,郡主假借她名义买药丸的事没有传出镇国公府,她能否以三缄其口,只字不提为条件作为交换免去受罚。” “如果不能,她就去佛堂罚跪,”小丫鬟嗓音飘起来。 说话的不怕,她一个传话的身子抖成筛子。 见南漳郡主脸色难看的就跟中了剧毒一般。 小丫鬟在心底嚎叫—— 这话不是我说的,是大少奶奶说的啊。 别瞪我。 明明是威胁,偏还好说话的征询人意见。 这样的事,整个国公府只有大少奶奶一人干的出来。 怕成为出气筒,小丫鬟赶紧转身跑了。 她前脚出去,后脚屋子里就传来了摔东西的声音。 佛堂内。 谢锦绣跪了半个时辰。 膝盖酸疼,再加上不耐烦,恨意从心底爬上脸颊,娇容扭曲。 “大嫂怎么还没来?”她磨牙道。 “姑娘,大少奶奶不会来跪了,”小丫鬟回道。 “为什么?”谢锦绣问道。 小丫鬟把苏锦威胁南漳郡主的话告诉谢锦绣知道。 谢锦绣气的嘴皮都哆嗦。 她要起身,被丫鬟拦下,“二姑娘,你还在受罚啊。” “大嫂都不跪,我凭什么要跪?!”谢锦绣不服气。 “郡主被大少奶奶威胁了,姑娘再不听话,一准会成为她出气筒的,”丫鬟道。 “咱们跪一会儿歇一会儿,郡主不会说什么的。” 谢锦绣拳头攒紧。 凭什么大嫂就能做的事,她不能?! 柿子捡软的捏吗?! 她也不是那么好欺负的! “你去,把南漳郡主假借大少奶奶名义找东乡侯府拿药的事宣扬出去,”谢锦绣报复道。 “二姑娘,你别意气用事啊。” “机灵点,把这事嫁祸给大少奶奶,”谢锦绣小声叮嘱道。 “二姑娘……。” “快去!” …… 沉香轩,后院。 苏锦坐在秋千上,有一下没一下的晃荡着。 这日子过得无聊啊。 杏儿拎了个食盒来,苏锦道,“这么早就吃午饭了?” “不是午饭,”杏儿道。 “那食盒里装的什么?”苏锦问道。 杏儿把食盒放下,把盖子打开。 苏锦就看到食盒里装的什么了。 整整一食盒的石子。 光滑圆润,还带着色彩。 “我让前院的丫鬟帮我捡点石子,她们怕捡的姑娘不喜欢,特意出府买回来的,”杏儿道。 说完,杏儿还点评了下。 这群败家小丫鬟。 苏锦,“……。” 杏儿从跨包里把弹弓拿出来。 苏锦就开始练习弹弓了。 像她这样四处树敌,没点本事防身是不行的。 鉴于鞭子会抽到自己,所以苏锦选了保守的弹弓。 她瞄准谢景宸的竹屋屋顶。 结果石子射出去,掉在了回廊上,然后弹进了屋。 杏儿一脸佩服,“姑娘,你好厉害。” 苏锦,“……。” 第二百八十五章 垫背 在杏儿崇拜的眼神下。 苏锦默默的给石子换了个目的地。 她就是想射进竹屋的。 “不要太夸我,我会骄傲的,”苏锦道。 “……。” “我去练鞭子,”杏儿道。 就这样,在幽静的后院内,徐徐清风中—— 一个练习弹弓。 一个练习鞭子。 一个瞄不准。 一个抽自己。 谢景宸进后院,就看到一地色彩斑斓的石子,阳光下闪耀着光芒。 他抬脚往前走。 苏锦本来是打算把石子打进石桌上的木桶内的。 见谢景宸过来。 她弹弓挪了个目标。 反正也瞄不准。 苏锦瞄准谢景宸。 手一松。 一颗漂亮石子朝谢景宸飞过去。 谢景宸手一伸,就把石子抓住了。 不抓住,就砸他鼻梁上了。 谢景宸心塞的紧,离木桶近她瞄不准,瞄他倒是准准的。 谢景宸手一动。 那颗石子朝苏锦飞过去。 吓的苏锦抱头蹲下。 结果那颗石子稳稳的落在她身边的食盒内。 苏锦,“……。” 赤果果的蔑视啊。 她用弹弓都射不准。 他随手一扔就行了。 苏锦打算虚心求教了。 她站起来,朝谢景宸走过去。 结果步子迈的太大,带起的裙摆遮住了脚下的地,不小心踩在了石子上,人往前一仆。 谢景宸赶紧过去接住苏锦。 又被脚下光滑的石子坑了一把。 整整一食盒的石子,可想地上的石子密度有多大。 接住了苏锦,谢景宸脚下一滑,给苏锦做了垫背的。 谢景宸撞到在地,后背磕在石子上,疼的他闷哼一声。 可一睁眼看到苏锦如水莹莹的眸子望着他,如上等琉璃般静谧剔透。 清秀的脸庞,肤如凝脂,秀发如墨,散发着淡雅的幽兰之气。 他望着苏锦。 苏锦望着他。 俊眉星目如点墨,眸底光芒夺目,眸底深处映照着她,潋滟波光,如皎月倾泻。 远处—— 杏儿正在练鞭子,一回头,就看到苏锦扑倒了谢景宸。 她一愣神,忘记手里还挥着鞭子。 啪的一下。 那鞭子抽在了自己后背上。 疼的她直接哭了起来。 暗卫遮住眼睛,不忍直视,没见过抽自己抽的这么凶残的。 哭声传入耳,苏锦回过神来,耳根微红。 她挣扎着要起来,谢景宸抱着她的腰道,“你这投怀送抱的方式倒是别具一格。” 投怀送抱? 这厮不是被砸傻了吧? 像她这样看上了就直接抢的女子。 现在玩投怀送抱可能吗? “你以后想抱就抱,不必铺垫这么多石子,”他嗓音醇厚如酒。 “……。” 微风吹来,苏锦觉得有些醉了。 “不起来吗?”苏锦问道。 “你压着我,我起不来,”谢景宸道。 “你抱着我,我怎么起来?”苏锦磨牙。 谢景宸默默把手松开。 苏锦爬起来。 结果又没注意脚下,后腿一步,人往前一栽。 谢景宸刚要起来,又给苏锦做了回垫背的。 苏锦,“……。” 谢景宸,“……!!!” 暗卫用脚碾了下石子。 膈脚。 他越发心疼大少爷了。 大少奶奶不止坑别人,她是连自己都坑啊。 杏儿龇牙咧嘴的走过来,脚乱踢,把石子踢的远远的。 然后才把苏锦扶起来。 “姑娘,你没事吧?”杏儿问道。 “我没事,”苏锦道。 谢景宸疼的不想说话了。 苏锦赶紧扶他起来,看着地上铺着十几颗石子,苏锦都不敢看谢景宸的眼睛。 回屋后,谢景宸把锦袍脱下来,露出宽广的后背。 嗯。 这一摔,摔出了拔火罐的效果。 后背上全是淤青。 苏锦伸手戳了下,谢景宸倒吸一口气。 那闷疼声听得苏锦心虚啊。 谢景宸没忍住,伸手把苏锦抱在怀里,道,“你是想活活疼死我吗?” “我没有!”苏锦申辩道。 她挣扎着,谢景宸不松手。 但苏锦挣扎,他眉头皱紧,显然拉扯间,后背疼了。 “你快松开我,”苏锦道。 “不放开!” “一松开,还不知道怎么坑我,抱着才有安全感,”谢景宸理直气壮。 “……。” 这厮怎么撞了下变成无赖了? “我出去还不行吗?”苏锦道。 谢景宸望着她,“你还真是没良心,把我压成这样了,你就撒手不管了?” 苏锦,“……。” 撒手不管不行。 伸手管还是不行。 到底要她哪样啊? 苏锦在心底默念。 这厮刚刚才救过她,不然这些淤青就在她身上了,他生气也是应该的。 “你要我怎么样?”苏锦心平气和道。 外面,暗卫进来道,“大少奶奶,冰块拿来了。” 他一进屋,见自家大少爷抱着大少奶奶,暗卫连忙背过身去。 苏锦脸红如霞。 她挣扎了下,道,“我给你冰敷。” 谢景宸把胳膊松开。 他趴在小榻上,苏锦把冰块装好给谢景宸冰敷。 柔软的手从后背划过,仿佛羽毛在撩拨他的心尖。 谢景宸闷声道,“你真是在给我冰敷?” “不然呢?”苏锦反问。 “我怎么觉得你是在趁机占我便宜?”谢景宸质疑。 苏锦气大了。 心疼他,所以轻轻的,就成占他便宜了。 手一伸,朝淤青处戳过去。 随之而起的是谢景宸的叫疼声。 那声音听的人心惊肉跳。 杏儿迈步上台阶,被暗卫伸手拦下。 “我进去看看,”杏儿道。 “大少奶奶在给大少爷祛淤青,你没事做的话,就去接着练鞭子吧,”暗卫道。 “……。” “我得养两天伤才能接着练,”杏儿闷疼道。 暗卫,“……。” 刚刚那一鞭子打的她真心疼。 更让她心疼的是,身上的衣服是新做的,被她给打裂开了。 她也需要上药。 但后背她够不着。 杏儿转身去竹屋拿了药膏,去了前院。 小丫鬟见她后背上的鞭痕,心都提了起来。 大少奶奶真狠。 她就一个丫鬟,还打的这么惨。 “轻点,轻点,我疼,”杏儿叫疼道。 “杏儿姐姐,你怎么惹大少奶奶生气了?”小丫鬟没忍住问道。 “我没惹姑娘生气啊,”杏儿道。 “那你后背的鞭痕怎么来的?”小丫鬟不解道。 “这是我练鞭子的时候不小心自己抽的,”杏儿惆怅道。 小丫鬟,“……。” 第二百八十六章 粗鄙 竹屋内。 苏锦帮谢景宸冰敷完,拿帕子擦后背,又回竹屋取了祛淤青的药膏来。 晶莹剔透的药膏挑在指尖,覆在伤口上,一层层的揉开。 谢景宸趴在小榻上,只觉得那只手像极了湖畔杨柳垂枝,被风拂动,撩过湖面。 层层叠叠的涟漪荡漾开去。 擦完药膏,苏锦伸着腰肢道,“总算忙完了。” 谢景宸斜过来一眼。 “还早呢,”他说。 “……。” “每一块淤青我都擦过药了,无一遗漏,”苏锦道。 谢景宸坐起来,露出健硕的胸肌,硬硬实实的,看的人血脉偾张。 说来,他这身材她也不是一回见了,为什么感觉大不同呢。 苏锦伸手捏了捏,满意道,“不愧是我调制的药浴,果然效果显著。” 谢景宸嘴角抽了下,他臂膀张开。 苏锦扭着眉头看着他。 这么大个人了。 就算摔的有点惨,也不至于要抱抱吧? 行吧。 看在他给自己做了两回垫背的份上,她就牺牲一下,抱他一下。 苏锦抱上去。 “行了吧?”语气要多敷衍就有多敷衍。 谢景宸一脑门的黑线,“你这个蠢女人,我是让你给我穿衣。” 苏锦,“……。” 苏锦脸腾地一红。 要穿衣就直接说。 胳膊张开,谁知道是要穿衣服啊! 苏锦拿起一旁叠放齐整的锦袍,直接扔给了谢景宸。 “自己穿,”她说。 丢下三个字,苏锦摸着发烫的脸转身就走。 谢景宸难得看到她害羞的模样,怎么可能就这么轻易放她走? “冀北侯府派人来传话了,”谢景宸慵懒道。 苏锦脚步顿住,她朝天翻了一记白眼,抬脚就走。 她就不信,她让丫鬟去前院问不出来。 只是脚步一抬,谢景宸好听的声音传来,“去前院问也没用,冀北侯府的人半道上遇到了我。” 苏锦气的抓狂,这种被人捏在掌心的感觉一点都不好受。 她转身瞪着谢景宸,“哪天去给崇老国公治病?” 谢景宸没说话,显然是要先穿衣再告诉她。 苏锦别提多郁闷了,好像她不赶着去给人治病她会死似的。 要不是急于给崇老国公治病的是她爹和皇上,她才懒得管他呢。 不就穿衣吗? 穿就是了! 苏锦拿起衣服认命的给谢景宸穿起来。 看着苏锦服软,谢景宸心情特别好,如果苏锦不有意无意故意的戳他后背上的淤青,他感觉会更美好。 穿好衣服,暗卫就进来问道,“大少爷,该吃午饭了。” “把饭菜端竹屋来,”谢景宸道。 嗯。 疼的连衣服都穿不了,这饭自然也没法端起来吃的,需要喂。 苏锦被他的厚脸皮折服了。 大哥,你受伤的是后背,不是胳膊肘啊。 苏锦端起碗,努力的扒饭。 谢景宸就那么望着她。 苏锦嘴里塞着饭菜,含糊不清道,“先忍忍,我一会儿就喂你。” 谢景宸以为苏锦要吃个半饱,然后再喂他。 指着人家喂,吃剩下的也得忍着。 然而事实证明他想太多了。 小丫鬟端了托盘进来道,“大少奶奶,您要的馒头和小米粥端来了。” “放下吧,”苏锦道。 小丫鬟把饭菜放下,见苏锦吃的欢快,谢景宸坐着没动,不免有些古怪,大少爷怎么不吃啊? 小丫鬟退下后。 苏锦拿起大馒头,掰下来一块递到谢景宸嘴边道,“吃吧。” 谢景宸额头颤了几下,“你就让我吃这个?” 苏锦眨眨眼。 “你受伤太严重了,要吃的清淡点,”苏锦一脸心疼道。 “这是我特意吩咐丫鬟端来的,你多吃点儿。” 谢景宸,“……。” 他脸都绿了。 苏锦不挑食,所以小厨房做菜偏好谢景宸的口味。 六菜一汤都是他最爱的菜。 结果让他看着却不让他吃,让他吃馒头和小米粥? 可这个坑是他自己挖的,这女人是在逼他自己吃饭。 深呼吸,谢景宸张嘴,苏锦把馒头塞进去。 见他嚼馒头就跟吃她似的,苏锦心情爽到爆。 既然开口要姑奶奶喂你,那吃什么自然姑奶奶我说了算,这点觉悟要有啊。 他吃完,苏锦就继续喂他。 半块馒头咽下去,接着喂小米粥,自己抽空往嘴里扒拉菜,还不忘夸赞,“小厨房的饭菜做的越来越好吃了。” 她夸一句,谢景宸嚼馒头的力道就重三分。 苏锦肚子差点没笑抽筋。 小样,后悔了吧。 不过最终后悔的还是苏锦。 谢景宸扛过了午饭,等丫鬟把饭菜撤下去,他就开始折腾苏锦了。 喝茶,要苏锦喂。 写字,要苏锦代劳。 看书,要苏锦翻页。 苏锦围着他,几乎是寸步不能离。 气头上,苏锦两眼瞪着谢景宸,“是不是你上茅厕,我还得帮你脱裤子?!” 苏锦,“……。” 谢景宸,“……。” 话说出口,苏锦就觉得自己被折磨疯了。 这话不可能是她说的。 “粗鄙,”谢景宸扯了眼角道。 “……。” 苏锦忍。 屋外,杏儿打算进来,正好听到苏锦喊这一句,吓的她脚步停下。 看了半天,没见谢景宸抬胳膊。 杏儿挪到暗卫身边,问道,“大少爷胳膊废了吗?” 暗卫,“……。” 现在还没废。 但看大少奶奶的怒气。 大少爷不见好就收,只怕胳膊离废掉也不远了。 竹屋内。 谢景宸一目十行。 “翻一页,”他说。 苏锦刚喝一口水,听到谢景宸这一句,赶紧给他翻一页。 没见过看书这么快的。 苏锦望着他道,“我见你看好几天《大齐律法》了,之前不是一直束之高阁吗?” 谢景宸看了苏锦一眼,“是你爹让我看的。” “我爹?”苏锦惊讶。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岳父大人可能是想撂挑子不干了。” 苏锦,“……。” “我爹好不容易才进的刑部,怎么会不想干了?”苏锦不信。 谢景宸望着她,道,“岳父大人进刑部,应该是想看刑部档案。” “这么多天,没见他闹出点动静,十有八九是没有看到他想看的,否则刑部绝对不会这么风平浪静。” 这一点,确实不寻常。 但他爹为了进刑部,踢飞了刑部右侍郎。 最后撂挑子不干说不过去啊。 虎头蛇尾,不是他爹的作派。 “我倒觉得这是暴风雨来临前的平静,”苏锦道。 第二百八十七章 委婉 谢景宸看书眼酸,想抬手揉一下。 苏锦就坐在他面前,他道,“我要喝茶。” “又要喝茶?”苏锦望着他。 “……。” “可能是粥和馒头太咸了吧,”谢景宸脸不红气不喘道。 苏锦,“……。” 这借口,她是找不到理由反驳了。 因为她没吃。 没吃就不具备发言权。 万一小厨房的厨娘把盐当碱面了呢? 苏锦起身去给他倒茶。 谢景宸趁机揉了两下眼睛。 苏锦飞快转身,可惜慢了一步,没能逮到他。 倒了杯茶过来,谢景宸喝了一口。 然后对苏锦的折磨升级了。 “看书乏了,念给我听,”他说。 “……。” 他起身到小榻上趴着。 苏锦狠狠的剜着他。 是她爹要他看的《大齐律法》,又是给她做肉垫才摔伤的,于情于理,她都没理由拒绝。 苏锦拿起厚厚的书,开始念起来。 谢景宸闭目倾听。 渐渐的,他嘴角就抽了起来。 苏锦读的磕磕碰碰就算了,还有读错读漏的。 谢景宸望着她,眸底是审度和质疑。 他实在难想象一个医术那么高超的女子居然有这么多不认识的字。 苏锦一脸羞赫。 妙目一瞪。 三分羞七分恼。 “看什么看,难道你还指望我一个土匪饱读诗书吗?”苏锦理直气壮。 她一个习惯了简体字的人,让她看繁体字本就为难她。 这上头生僻字又多,要命的是,还没有断句。 然后—— 暗卫守在门外,就听到大少奶奶念一句。 大少爷纠正一句。 几句之后,苏锦望着谢景宸道,“你都会背了,还叫我读!” “是你错的太离谱了,”谢景宸道。 “……。” 算你狠! 苏锦翻了一页,继续念。 窗外阳光明媚,清风徐徐。 如果不是趴着太难受的话,还真有些岁月静好。 南院。 三太太坐在梳妆台前,将梳妆盒内藏着的银票拿出来。 她数了六千两出来。 她是一脸肉疼。 想到自己损失六千两,还挨老夫人一巴掌,被三老爷嫌弃,就觉得何妈妈死不足惜。 她摸了摸隐隐做疼的小腹。 想到自己花这么多钱,最后三老爷还抬几个姨娘来扎她眼睛,就心如刀绞。 她攒紧银票,递给丫鬟道,“去南院找南漳郡主把一万两补齐。” “再把银票给大少奶奶送去,让她五天后把药丸送来南院,”三太太吩咐道。 小丫鬟接过银票,就出了南院。 牡丹院,内屋。 南漳郡主正在反抗账册。 小丫鬟进来,小声道,“郡主,三太太派人来拿钱了。” 南漳郡主脸色一沉。 把账册猛的合上,南漳郡主咬牙道,“把银票拿给她!” 赵妈妈去拿了银票来,扔在小丫鬟身上。 小丫鬟没接住,掉在了地上。 小丫鬟忙弯腰把银票捡起来,心底难免有点意见。 这钱又不是她要的,也不是给她的,冲她发什么臭脾气,有本事朝大少奶奶发脾气,保管打的你没脾气。 小丫鬟收好银票送去沉香轩。 杏儿接了银票拿去给苏锦。 “姑娘,三太太派人送了一万两银票来,”杏儿高兴道。 “我知道了。” “去告诉三房的丫鬟一声,就说我明天回东乡侯府,顺带把药带回来,”苏锦道。 这药丸她还有两粒,现成的。 杏儿望着她道,“三房的丫鬟说五天后再送去。” 苏锦挑眉。 居然不急着要? 不过钱都拿到手了,什么时候送药丸还不好说么。 “那就五天后送,”苏锦道。 杏儿把银票拿下去收好。 苏锦继续读《大齐律法》。 读着读着—— 把谢景宸读睡着了。 苏锦,“……。” 这也太羞辱人了吧?! 苏锦狠狠的瞪着谢景宸。 想到明天要跟着冀北侯去给崇老国公治病,苏锦心思就活乏了。 她回了内屋,翻墙倒柜,找出谢景宸的旧锦袍。 试了几套,挑出最合身的,杏儿帮她束发,戴上谢景宸的白玉冠,再将柳眉改成剑眉,少了几分婉约,多了几分英气。 看上去面如冠玉,一表人才。 杏儿还翻出折扇,再把谢景宸的玉佩给苏锦系在腰间,连荷包都没落下。 杏儿眸光闪亮,有些兴奋激动道,“姑娘打扮的这么漂亮,是要去街上骗人家小姑娘吗?” 苏锦,“……。” “那我怎么办啊,我没有小厮的衣服,”杏儿着急道。 不过她很快又笑开了,“要是有人把姑娘抢了回去做压寨夫君就好玩了。” 苏锦没忍住,拿手中玉扇敲了杏儿的脑门,自己抢了人不算,还想着被抢。 “乱想什么,我打扮成这样是要出去办正事的,”苏锦道。 杏儿连连点头。 “我去前院找人拿小厮衣服,跟姑娘一起出府办正事,”杏儿道。 “你别去,”苏锦道。 她们主仆做什么都会被议论纷纷。 女扮男装出门,用脚趾头想也知道是违反家规的,被南漳郡主逮住,少不得又要罚跪。 杏儿望着她。 她不去要,衣服也不会蹦到她手里来啊。 “我去找姑爷的跟班拿,”杏儿机智道。 她一阵风跑出去。 结果暗卫面无表情的看着她,“我的衣服你穿不了。” “我要你以前的旧衣服,”杏儿道。 “我没有旧衣服。” “……。” “为什么没有旧衣服?” “你以前难道都不穿衣服吗?”杏儿问的认真。 不借给她就算了。 但想骗她? 没门! 暗卫,“……。” 他们做下人的,能有多少衣服,哪件衣服不穿破? “你有没破的旧衣服吗?”暗卫委婉道。 “我有啊,”杏儿道。 “还有许多呢。” “……。” 暗卫能说什么? 他默默道,“我去找找。” 暗卫回住处,翻墙倒柜,才找出两件杏儿能穿的旧衣服。 杏儿喜滋滋的准备先穿上试试。 结果刚披上,胳膊一伸。 刺啦—— 袖子和衣服分家了。 杏儿,“……。” 暗卫,“……。” 杏儿红着脸望着暗卫。 暗卫多年没红过的脸几乎能滴血了。 “我还是去绣房给你拿两件小厮的衣服来吧。” 话音未落,人纵身一跃,就消失在了杏儿眼前。 第二百八十八章 辛苦 午饭,谢景宸吃的是小米粥就馒头。 到了晚饭,桌子上就只有粥和馒头了。 这一回,炸毛的是苏锦。 “怎么这么清淡?”苏锦问道。 端饭菜进来的丫鬟惶恐道,“大少奶奶息怒。” “这些是……是大少爷吩咐厨房准备的。” 苏锦气的拿眼睛瞪谢景宸。 “清淡点好,养胃,”谢景宸嘴角泻出一丝笑容来。 苏锦,“……。” 这话是她喂粥的时候说的。 他居然原封不动的还回来了! 拿她的话来堵她的嘴,她能反驳吗? 不能! “相公说的是。” “相公多吃点,”苏锦道。 拿起碗,苏锦把浓稠部分捞起来。 丫鬟看的都有点感动,没想到大少奶奶这么贤惠。 结果那一碗粥苏锦摆在了自己面前,剩下的清汤盛了一碗给谢景宸。 “相公,你看这够清淡吧,一粒米我都捞出来了,”苏锦双眸如夜空星子。 细细看,还有几分熟悉的讨赏的意味在。 我这么好,你不夸我,不赏赐我,就太说不过去了。 谢景宸,“……。” 真的。 这么贤惠的媳妇,都快有将她掐死的冲动了。 她还不如直接给他倒碗茶还快一些。 当着丫鬟的面,苏锦把这碗清可见底的粥给谢景宸喂了下去,外加小半块馒头。 一勺一勺,喂的情深义重。 退下后,丫鬟问杏儿道,“大少爷的胳膊怎么了?” “姑爷不小心摔伤了,”杏儿道。 “啊?” “怎么会这么不小心呢,那大少奶奶不得辛苦了?”丫鬟心疼道。 “姑爷是为了救我家姑娘才摔伤的,我家姑娘辛苦点是应该的,”杏儿道。 丫鬟婆子们都觉得大少爷和大少奶奶感情是真好。 然而屋内,豆腐渣般的夫妻感情经不起一碗清粥的洗刷,两人是你看我不顺眼,我看你不顺眼。 想想昨晚的六菜一汤,在看看今天的大白粥和馒头。 嘴里都快淡出鸟来了。 苏锦吃了小半碗粥,馒头吃了两块就咽不下去了。 谢景宸和苏锦都吃清粥和馒头的,沉香轩上下都不例外。 头一个有意见的就是杏儿了。 馒头连馅都没有,咬什么地方都一个味儿,而且她是最最最不喜欢吃粥的。 以前没上青云山,吃人家施的粥,粥里头有沙子,崩坏了她一颗牙,虽然那颗牙本来就摇摇晃晃快掉了。 可留给她的心理阴影不可抹灭。 吃了两碗,杏儿就吃不下了。 小丫鬟是知道杏儿饭量的,问道,“要不要再给你盛一碗?” “不要了,”杏儿道。 她放下碗,拿起一馒头,掰下来塞嘴里,一边往内屋走。 身后,小厨房的丫鬟婆子们心照不宣。 大少奶奶的丫鬟那是真能吃。 一个人都能顶她们三个人的饭量了。 要命的是怎么吃都不胖。 出了小厨房,杏儿越啃馒头越不是滋味儿,她今儿挨了好几鞭子,怎么能不吃点好的呢。 她想了想,沉香轩没有肉,大厨房肯定有啊。 她觉得自己太聪明了,跑着去了大厨房。 谢景宸吃完,去了书房,把暗卫叫出来。 暗卫闪身出现,道,“大少爷有何吩咐?” “去弄点吃的来,”谢景宸吩咐道。 “……。” 沉香轩自己做饭菜,时间自由,大厨房是固定的。 杏儿去的时候,大厨房装好饭菜送完各院。 杏儿一进去就嗅到一股子肉香。 “是烤鸭,”杏儿咽口水道。 杏儿有段时间没来大厨房了,瞧见她来,大厨房的管事妈妈都在颤抖。 杏儿那一鞭子抽的她看到杏儿就觉得浑身疼。 “杏儿姑娘怎么来了?”小丫鬟殷勤道。 “把那只烤鸭给我,”杏儿道。 “……。” 小丫鬟转身望着李妈妈,那烤鸭是帮三房烤的,大少奶奶的丫鬟看上了怎么办? 李妈妈果断道,“分半只给杏儿姑娘。” 吩咐完,又对杏儿道,“这烤鸭油腻,晚上不宜吃太多,大少奶奶喜欢,我明儿让人再烤一只,杏儿姑娘看可行?” 李妈妈好说话,杏儿也就好说话了。 “那就半只吧,”杏儿道。 丫鬟麻溜的把烤鸭分了,还有葱和面皮。 杏儿拎着烤鸭欢欢喜喜的走了。 送走了这尊大神,丫鬟婆子们都松了口气。 结果一回头—— 桌子上打包好的那半分烤鸭没了。 “剩下的半只烤鸭呢?!”李妈妈惊道。 “刚刚就放在桌子上的啊!”丫鬟翻找道。 “真是活见鬼了!” “烤鸭没了,现在该怎么办?” “我怎么知道该怎么办?!”李妈妈头涨疼。 杏儿拎着半只烤鸭去跟苏锦邀功。 主仆两包了烤鸭沾酱吃,齿颊留香。 书房内,谢景宸看着摆在他桌子前的烤鸭道,“给大少奶奶送去点儿。” 暗卫没说话。 谢景宸抬头看着他。 暗卫扯了嘴角道,“另外半只先被大少奶奶的丫鬟拿走了。” “估计这会儿都快吃完了。” 谢景宸,“……。” 他起身,准备去抓苏锦一个现行。 谢景宸去了,结果差点没被活活气死。 屋内。 苏锦端茶轻啜。 杏儿伸手去拿面皮,见盘子空了,她道,“姑娘,咱们把烤鸭全部吃光了。” “没全部吃光,这不是还剩下一个鸭屁股吗?”苏锦道。 “可咱们也不能把鸭屁股留给姑爷啊,”杏儿道。 “……。” “我估计他认不出来,”苏锦道。 “……。” 门外。 谢景宸脸都绿了。 暗卫真怕大少爷气撅过去,安慰道,“至少大少奶奶还记着大少爷您没吃饱。” “她还不如不记得呢!”谢景宸咬牙道。 暗卫,“……。” 谢景宸准备推门而入了。 这时候,苏锦的说话声传来: “好了,别担心你家姑爷饿肚子了。” “饿一顿死不了人的,何况这里是镇国公府,是你家姑爷的地盘,我们两都填饱肚子了,他还能饿着?” “指不定我们两说的话,他都知道的一清二楚,”苏锦笑道。 “那姑娘还说那话,这不是故意气姑爷吗?”杏儿道。 “你家姑爷不是常说气饱了吗?”苏锦憋笑。 “你家姑娘我是有良心的人,没给他留吃的,给他一肚子气撑撑肚子也是好的,”苏锦道。 杏儿,“……。” 暗卫,“……。” 没有大少奶奶这么善良的了。 大少爷已经不是气饱了这么简单,而是快要气炸了。 第二百八十九章 淤青 谢景宸手都碰到房门了,还是收了回来。 他转身便走。 他都能猜到自己进去,苏锦和他说的第一句话是什么! 不用说,肯定是—— 看你这脸色,应该是气撑了。 他进去不是嫌没气够,再气一通吗?! 回了书房,看见桌子上的烤鸭,怎么也绕不开鸭屁股三个字,食欲全无。 最后那半只烤鸭全部进了暗卫的肚子。 暗卫又去了大厨房一趟,给谢景宸拿了红烧鱼。 要说大厨房也是真倒霉。 烤鸭没了,想着烧条鱼补救下,结果鱼刚烧好,转身的功夫,鱼也不见了。 大厨房闹鬼的消息不胫而走,人心惶惶。 肚子吃饱了,气还未消,谢景宸越想越来气,那女人压根一点做人嫡妻的觉悟都没有。 暗卫把盘子端下去后,苏锦又被叫到书房给谢景宸翻书了。 苏锦都服了他。 装胳膊残废他还装上瘾了。 这么折腾她有意思吗? 左右她闲得慌,不就翻书么,多大点事啊。 苏锦坐在谢景宸对面,帮忙翻书之余,喝喝茶,吃吃糕点,馋馋酸梅。 别说看书了,谢景宸没把以前看的还给书就不错了。 忍无可忍后,谢景宸起身道,“我要沐浴。” 他盯着苏锦。 苏锦扭了眉头道,“你不是想让我伺候你洗澡吧?” “你知道就好!”谢景宸道。 “大哥,你是认真的吗?”苏锦再问。 谢景宸斜了她一眼。 苏锦笑面如花,撸起云袖,豪气冲天,“说吧,你想搓掉几层皮?” 谢景宸,“……。” 黑着脸,谢景宸出了书房去浴室。 丫鬟早把热水准备妥当,一旁还用炭炉温了两壶热水。 谢景宸走到浴桶旁边,双臂张开。 苏锦站在他背后,朝他脑门砸过去两记白眼。 怎么不装胳膊都抬不起来呢。 她忍。 苏锦认命的帮谢景宸宽衣。 丫鬟拎水桶下去,看到这一幕,两腮绯红,大少奶奶真贤惠,大少爷胳膊伤的不能动,大少奶奶还伺候大少爷沐浴。 门关上时,苏锦已经把谢景宸上半身给拔光了。 后背的淤青比白天见更为明显。 苏锦心底闪过一抹不忍,毕竟是给她做垫背的才受伤的…… 但是! 这点不忍心还没爬上脸颊,就被恼羞成怒给覆盖了。 谢景宸催道,“磨蹭什么?” “已经脱好了,”苏锦道。 “你洗澡时还穿这么多吗?”谢景宸道。 “……。” “就算不穿这么多,那你好意思让我帮你脱裤子吗?”苏锦磨牙道。 “你是我明媒正娶的嫡妻,我为什么不好意思?”谢景宸反问。 “……。” “你脸皮厚,我说不过你,”苏锦败下阵来。 深呼吸,苏锦道,“我去找个东西蒙住眼睛。” 说完,不等谢景宸答应。 苏锦转身便走。 嗯。 走了就没再回去。 就不信他光着上半身,好意思跑出来找她。 谢景宸等了会儿,就知道自己被匡了。 没见过这么狡猾的女人。 不过苏锦没伺候他沐浴,但也没有撂下他不管,毕竟后背上的淤青是因为她才有的,她不是没良心的人。 苏锦准备好药膏,等谢景宸回屋,帮他上药。 等忙完了,苏锦方才沐浴。 一直以来,苏锦和谢景宸沐浴的地方都是分开的。 苏锦的浴室就在屋子里,只用屏风隔开,一般都是她沐浴完,谢景宸才进府。 今天谢景宸就躺在床上,苏锦倒有些不好意思了。 怎么看屏风都挡不住春光啊。 她故意把脱下来的衣服平铺在屏风上。 这点小动作谢景宸看的委实来气,这女人防他就跟防色狼似的,他会偷窥吗?! 苏锦钻进浴桶内,累了一天的身子,被温热的水包裹,舒服的人毛孔都舒张开了。 她靠在浴桶边,享受泡澡的乐趣。 杏儿试探水温,冷了就添点热水。 等泡差不多了,苏锦才用香皂,只是香皂很滑,搓后背的时候,不小心掉在了地上。 杏儿出去拎热水去了,人没回来,苏锦又换了一块。 洗完后,用清水擦了一遍,方才起身。 杏儿给她拿衣服,结果抱着衣服没看清楚脚下,踩到香皂往前一滑—— 把屏风扑倒了。 四仰八叉的趴在屏风上面,疼的哎呦直叫。 谢景宸瞥头,就看到了苏锦。 “啊啊啊!” 苏锦脸瞬间通红,刚擦了一半的身子蹲进浴桶内,分外的想死。 谢景宸,“……。” 他忙瞥过头去。 身子一动,牵扯到后背,疼的他倒吸一口气。 他心下微恼,他为什么要瞥头? 有什么不能看的? 他又把头瞥了过来。 只是眼睛还未看到苏锦,脑门上先挨了一记—— 香皂。 苏锦,“……。” 谢景宸,“……。” 香皂砸下来,一路滑到杏儿跟前。 杏儿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她长这么大,还没有见过姑爷这么倒霉的。 姑娘的准头那是奇差无比,可再差,砸姑爷的时候也是一个砸一个准。 虽然她摔的比较惨,但她还是更同情姑爷。 姑娘常说躺着中枪,她一直不大理解,现在看到姑爷,她算是明白了。 这世上真的有人会躺着中枪。 “苏!锦!”谢景宸摸着砸疼的脑门,怒不可抑。 苏锦,“……。” 瞬间就心虚了。 “那个……我不小心手滑了!”苏锦蹲在浴桶里道。 “你以为这借口我会信吗?!”谢景宸瞪她道。 “……。” 你不信,那我也得这么说啊。 难道要承认是故意砸的吗? 天可怜见,她就是随手一扔啊,怎么就砸的这么准…… 苏锦想死。 杏儿爬起来,揉了揉胳膊肘,把屏风扶好。 苏锦赶紧起身,胡乱擦了擦,把衣服穿上。 她走到床边,就看到谢景宸一双好看的眸子在往外喷火,脸都气紫了。 苏锦有点怀疑她的香皂是不是有毒。 屋子里的动静这么大,外面的丫鬟听见了唤道,“没事吧?” 杏儿道,“进来。” 丫鬟推门进来,杏儿使唤丫鬟把浴桶里的水倒掉。 还有地上的肥皂滑痕要擦干净,免得不小心摔伤了苏锦。 等丫鬟忙完退下,苏锦才望着谢景宸道,“让我看看你额头。” 谢景宸已经气的不知道说什么了。 苏锦伸手去掰,看到谢景宸额头上砸出来的淤青。 她都觉得自己罪大恶极。 第二百九十章 习惯 苏锦从来没这么心虚过。 这件事是她自己造成的。 弄掉了香皂,忘了让杏儿捡起来,导致她滑倒,扑倒屏风。 恼羞之下,拿香皂扔人,又砸伤谢景宸…… 罪魁祸首是她。 然而,整间屋子里,除了她这个罪魁祸首,其他人都倒霉了。 苏锦端了铜盆来,帮谢景宸洗额头,伤口是被香皂砸出来的,上药之前必须洗干净了。 “你忍忍啊,”苏锦的声音前所未有的温柔。 谢景宸闭着眼睛,额头疼的一颤一颤的。 等洗干净了,苏锦才挑了药膏帮他涂伤口。 杏儿站在一旁看着,眼里心里都是对姑爷的同情。 然而这个最同情姑爷的人被姑爷打发了。 “你退下吧,”谢景宸道。 杏儿端着铜盆离开。 她前脚关门,后脚苏锦起身,然后就被谢景宸给摁在了床上。 谢景宸整个人压在她身上,疼的苏锦龇牙咧嘴。 “你压死我了!”她叫道。 她抱怨她的,谢景宸不理会她。 不给她一点教训,都对不起他这一身的伤。 苏锦挣扎不了,拿眼睛瞪他。 可目光和谢景宸对上,又心虚的瞥开了。 没办法,脑门上的淤青太扎眼了。 但她也不能让他一直压着啊。 苏锦伸手抱住他,手“不小心”碰到谢景宸后背,那些一碰就疼的淤青成了她的护身符。 谢景宸倒吸了两口气后,一把抓住苏锦捣乱的手,摁在了头顶上。 摁住了手,苏锦还有脚能动。 只是踢到了谢景宸的后背,也把自己给坑了。 谢景宸被她踢的后背往下一弯,直接亲在了她额头上。 突如其来的触感,苏锦只觉得一阵激流从脚尖涌到了头发稍,整个人酥酥麻麻的,脸也跟着红了。 苏锦再一次想死。 谢景宸望着她道,“你想我亲你直说,用不着这么拐弯踢脚。” 苏锦,“……。” “你的胳膊不是受伤了不能动吗?”苏锦望着他。 “……。” 苏锦挣扎了下自己的手,证明谢景宸骗她。 虽然她心里有数,但被她抓包,看他如何抵赖。 谢景宸一脸坦然。 见苏锦唇瓣泛着光泽,如水洗的樱桃般诱人。 他喉咙动了下,眸光幽暗起来。 他附身准备亲上去,苏锦瞅准时机。 在手和脚都不自由的情况下,靠着能活动的脑门和谢景宸来了一个碰撞。 好巧不巧的挨到了谢景宸淤青处,疼他是眼冒金星。 见苏锦也摸额头,还用埋怨的眼神望着他,谢景宸服气了,“没见过你这么蠢的女人,你是要和我同归于尽吗?!” “别和我说话,我头晕,”苏锦郁闷道。 “……。” 谢景宸是被她给打败了。 见小几上有药膏,他拿给苏锦。 苏锦没接。 谢景宸挑了点给她抹上。 “疼,疼,疼!” “别动,”谢景宸道。 “你轻点儿!”苏锦叫道。 “忍忍一会儿就好了,”谢景宸道。 屋外,有丫鬟路过。 听到这话,羞红了脸,拔腿就跑。 涂了药,苏锦歇了会儿,额头才没那么疼,困意来袭,眼睛都快要黏到一起了。 她往床内侧睡一点,尽可能的把地方让给谢景宸。 谢景宸不知苏锦是为了他好,只当是故意闭着他。 心口堵了一团气,经久不散。 他磨牙道,“你是想趴墙上睡吗?” 苏锦,“……。” “我还不是怕碰到你后背,你晚上睡不好吗,”苏锦嘟嚷道。 “你以为这样,待会儿就不挤我了?”谢景宸道。 “……。” 每天晚上不论她怎么睡,第二天都是趴他胸前醒的。 怎么睡过去的,她就不知道了。 她也没有把握保证这一次会例外。 只是他后背淤青那么多,她靠上去,他晚上能睡着,她都佩服他。 “我尽量,”苏锦道。 谢景宸小心躺好,只是怀里空荡荡的,他不适应。 再加上白日里从不午睡,今天被苏锦诵读给催眠了,睡了大半个时辰,这会儿更是难以入眠。 苏锦倒是困的很,打着哈欠,准备睡去。 刚要睡着,谢景宸胳膊一揽,就把她抱了过来。 苏锦挣扎道,“你干嘛啊!” “抱紧你,以确保我大半夜不会疼醒过来,”谢景宸理直气壮。 “……。” 在谢景宸这么理直气壮下,苏锦反倒心虚了。 她动了动,准备去小榻睡,谢景宸胳膊桎梏着她,她挣脱不开。 “就这么睡吧,反正每天被你抱着,我也习惯了,”谢景宸闷声道。 “……。” 苏锦有点懵。 总觉得哪里不大对劲。 可一时间,她又说不上来。 她是每天都把他当抱枕,可他不也每次都搂着她的吗? 眼睛迷糊,苏锦决定先睡觉,有什么事明天再说。 只是她睡着了,谢景宸是怎么也睡不着。 借着昏暗的烛光,看着怀里的人儿,那双狡黠灵动,恍若星子的眼眸紧闭,呼吸匀称。 光滑细腻,吹弹可破的皮肤泛着淡淡粉色,琼鼻挺直而小巧,唇不点而朱。 谢景宸看入了神,那微颤的睫毛仿佛羽毛撩拨他的心尖,让他心猿意马,久久不能平复。 睡不着的他,起来冲了个冷水澡。 翌日,天大亮。 苏锦醒过来,神情气爽。 杏儿端了铜盆过来,道,“姑娘,你醒了。” 苏锦掀开被子下床。 杏儿望着她,问道,“姑爷昨晚怎么睡小榻的?” “他睡小榻的?”苏锦道。 “……。” “不是姑娘轰的?”杏儿问道。 苏锦斜了杏儿一眼,“我有那么凶残吗?” 没有她就不这么说了。 杏儿心中嘀咕。 姑娘真是一点都不了解自己对姑爷的凶残,回头她要记得和夫人说,让夫人帮姑爷数落姑娘几句。 苏锦穿好裙裳,然后洗漱。 坐在梳妆台前,看着铜镜中的自己,额头上淡淡的淤青,没那么明显,涂点粉就看不见了。 梳妆完,刚准备坐下吃饭,外面丫鬟进来道,“大少奶奶,老夫人派人来传话,让您和姑爷一起去栖鹤堂。” 苏锦需每日去栖鹤堂请安。 但谢景宸不用。 特地派丫鬟来传他们去,不知道想做什么。 那些人的心思,她也猜不到,索性就不猜了。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第二百九十一章 嫁祸 牡丹院。 南漳郡主坐在梳妆台前,赵妈妈帮她绾发髻。 丫鬟捧着铜镜站在一旁帮着照镜子。 南漳郡主摸了摸梳理的一丝不乱的鬓角,嘴角露出满意的微笑。 外面,小丫鬟疾步走进来。 正巧和端茶的丫鬟撞了下。 “哎呦!”丫鬟叫了一声。 南漳郡主脸色一冷。 赵妈妈呵斥道,“笨手笨脚的!” 小丫鬟快步上前道,“郡主,不好了!出事了!” 南漳郡主脸色不虞。 一大清早就来触她的霉头。 “出什么事了?”赵妈妈问道。 “街上都在传是三老爷不举之症,是郡主您假借大少奶奶的名义去东乡侯拿止泻药,结果东乡侯给了不举药导致的,”小丫鬟颤抖了声音道。 南漳郡主脸黑成锅底色。 赵妈妈呵斥道,“是哪个碎嘴的传的流言?!” “听说是大少奶奶让人传的,”小丫鬟道。 南漳郡主手中拿着一支金簪。 气头上,她狠狠的拍在桌子上。 金簪是镂空雕花的,用力一拍,有些变了形。 那是南漳郡主最爱的金簪,是她母亲留给她的遗物—— 自己给自己添了一把怒火。 南漳郡主恨不得叫人把苏锦拖来乱棍杖毙。 气头上,南漳郡主自是没有什么好食欲,然而苏锦却是大快朵颐。 昨晚吃的是清粥和馒头,虽然额外开了小灶,但距离丰盛甚远。 苏锦当着丫鬟的面抱怨了一句,杏儿去大厨房打劫了半只烤鸭回来。 小厨房惶恐了一夜,早饭是极尽奢侈,摆满了一整张桌子。 一顿饭吃的是心满意足。 从沉香轩走到栖鹤堂,吃撑的肚子并没有好转,揉着肚子想要不要借口落了东西在沉香轩,回去取来。 “进去吧,”谢景宸道。 苏锦便和他一起迈进栖鹤堂。 正堂内,老夫人在端茶轻啜。 南漳郡主、二太太、三太太都在,还有来请早安的谢锦瑜她们,该来的都到齐了。 南漳郡主脸色铁青。 二太太和三太太脸上挂着看热闹的笑容。 看见苏锦走进来,谢锦绣的眸光里闪过一抹厉芒,夹着愤怒和幸灾乐祸。 苏锦嘴角勾起一抹弧度。 这架势—— 像是要审问犯人啊。 她真心不记得自己又犯什么错了。 难道因为没去佛堂罚跪? 不应该啊。 她那么赤果果的威胁,南漳郡主还敢罚她吗? 苏锦上前给老夫人请安。 老夫人眸光围着谢景宸转了一圈,道,“听丫鬟说,你为了救大少奶奶,胳膊受伤了?” “让老夫人担心了,我并未受伤,只是装疼逗她玩的,”谢景宸淡淡道。 “……。” 未免大家不信,谢景宸动了动胳膊,以面不改色来证明他所言不虚。 老夫人见了道,“你们夫妻闺房之乐,怎么还传出来了,叫这么多人担心你。” 苏锦眨眨眼。 担心? 谁脸上有担心之色了? 她怎么一点没看见? “还好吧,都没有惊动大夫进府,”苏锦道。 “……。” 老夫人手中佛珠一滞,脸上爬上来一抹冷色。 苏锦虽然没直说,但怎么听都是在笑她们虚情假意。 要真担心谢景宸,就差人去过问,找大夫,而不是把谢景宸叫来问话了。 不过三老爷还有求于她,所以老夫人即便变了脸色,也没数落苏锦什么。 谢锦瑜性子急,冲苏锦道,“昨天威胁我娘,我娘也依了你,你转过头就把我娘找东乡侯府拿药丸的事抖出去是什么意思?!” 谢锦瑜两眼恨不得把苏锦瞪成灰飞。 苏锦有点懵。 她望着谢锦瑜,“麻烦说清楚点儿。” 谢锦瑜没见过这么装傻充愣的,她道,“现在街头巷尾都知道这事了!” “是大嫂你派人去传的!”谢锦瑜气道。 苏锦一脸黑线。 她望向杏儿。 “杏儿,你什么时候修炼了分身术?”苏锦问道。 “……。” “姑娘,什么是分身术?”杏儿一脸懵懂。 “……。” 苏锦扶额望向谢锦瑜。 她轻笑一声,爽朗的笑容像涟漪一般荡漾开。 “不知道是哪个蠢蛋没长脑子,把母亲骗药丸的事散播出去,还嫁祸给我。” “这么拙劣的嫁祸,未免太可笑了。” “整个镇国公府都知道我就带了一个丫鬟嫁进来,我走到哪儿就跟到哪儿,如何出去散播流言蜚语?”苏锦哂笑。 丫鬟少,消息不够灵通。 但丫鬟少也有少的好处,像这样的嫁祸,不攻自破。 苏锦还真想知道是谁干的好事。 虽然蠢了点—— 但做的事正中她下怀啊。 谢锦瑜脸像是被苏锦打了一巴掌似的,火辣辣的烧疼。 “不是你的贴身丫鬟,沉香轩还有那么多丫鬟呢!”谢锦瑜叫道。 “沉香轩的丫鬟确实不少,大姑娘笃定是我,大可以去查,我身正不怕影子斜。” “查出来了,要杀要刮,我悉听尊便,”苏锦笑道。 说完,苏锦望着谢锦瑜道,“都说谣言止于智者,果然一点不假。” “你!”谢锦瑜气的恨不得扑过来咬苏锦了。 南漳郡主看了她一眼。 谢锦瑜把怒气压下。 苏锦说要回东乡侯府,老夫人道,“尽快把药丸买回来。” 苏锦眉头一挑,把三太太卖了,“三婶说五天后送去南院。” 老夫人眸光扫向三太太。 三太太心底把苏锦咒了一遍,道,“老爷这几日人消瘦了一圈,我怕药丸送回来,他就服下了,想让他先歇养几日。” 这话没毛病,每一个字都透着对三老爷的关心。 但老夫人一眼就看穿了三太太那点小心思。 她不是关心三老爷。 她只是身子不方便,不想后院再多两个通房姨娘,所以往后挪了几天。 昨天才敲打过她,狠狠的给了她一巴掌,还是一点都没有吸取教训,要死死的把善妒两个字背在身上不放?! 老夫人是恨铁不成钢,有气没出撒。 苏锦见没她什么事了,福身告退。 等苏锦和谢景宸走后,谢锦瑜恼道,“娘,我去查是谁出府散播的谣言!” 谢锦绣心下冷笑。 谣言? 那是谣言吗? 那是事实! 只是她昨天气晕了头,忘了大嫂就一个丫鬟,早知道她就嫁祸给东乡侯府了。 第二百九十二章 盯梢 谢锦瑜怒气冲冲去了前院。 镇国公府出了大门,还有两侧门。 守门婆子都是南漳郡主的人,谢锦瑜问昨天都有哪些人出府,婆子记得一清二楚。 沉香轩只在上午出过去两个丫鬟,她们出去之后,苏锦才威胁的南漳郡主。 对苏锦来说,南漳郡主骗东乡侯府药丸的事就是一道免除责罚的护身符,所以排除她们的嫌疑。 谢锦瑜也还算聪明,把眼睛盯上苏锦威胁南漳郡主过后出府的丫鬟婆子身上。 这么一排除,出府的人就少了一大半。 谢锦瑜把人都叫来,挨个的审问。 镇国公府,除了苏锦践踏过南漳郡主的威严之外,对于其他人而言,她是积威已久,说一不二。 谢锦瑜在南漳郡主身边耳濡目染,也学到了几分手段。 寒眸一扫,心虚的小厮不敢看她眼睛。 三十板子打的小厮皮开肉绽,小厮还死扛着不认罪。 小厮有一妹妹,不忍心哥哥被活活杖毙,跑过来替小厮求饶,然后把谢锦绣的贴身丫鬟金珠招了出来。 昨天,金珠找过她哥哥,还塞给他一个荷包。 婆子去小厮的房间里一搜,果真从小厮的枕头底下摸出来一荷包,里面还有七钱银子。 谢锦瑜和谢锦绣争执起来。 谢锦绣直叫冤枉,金珠也一口咬定,她没有给过小厮荷包。 那荷包并非她亲手所绣,谢锦瑜一时间也奈何不了她。 然后—— 这事就闹到栖鹤堂了。 南漳郡主没想到散播流言,败坏她名声,还嫁祸给苏锦的是谢锦绣。 为了三老爷的病,她搭进去那么多钱不算,还名声尽毁。 这口气叫她如何能忍? 金珠把罪名揽在身上,她是见不得南漳郡主被大少奶奶威胁,就放过大少奶奶,只罚她家姑娘。 一时气不过,才让小厮把这事抖了出去。 一般丫鬟顶罪,这事就算了。 只是最近这段时间,南漳郡主火气很大,尤其对三房。 败坏她名声,只推一个丫鬟出来就想熄她的怒气? 那是痴人说梦! 金珠被杖毙。 谢锦绣罚跪三个时辰。 而且这一回是结结实实三个时辰。 南漳郡主派了丫鬟盯梢,谢锦绣要敢偷奸耍滑,就再加三个时辰。 这些事,出府的苏锦不知道。 此刻的她,正在杏儿的帮衬下手忙脚乱的换男装呢。 暗卫赶马车,谢景宸不在。 他后背受伤,不去东乡侯府挨揍了。 冀北侯等在街头,暗卫赶马车过去道,“让老侯爷久等了。” “无妨,”冀北侯严肃的脸上露出一抹温和。 冀北侯在前面带路,马车跟在后面。 到了东乡侯府隔壁的崇国公府门前停下。 冀北侯下马车,暗卫搬了凳子给苏锦做台阶。 见苏锦一袭锦袍,冀北侯微微一愣。 “让老侯爷见笑了,”苏锦脸红道。 “待会儿崇国公可能会来,他眼睛毒辣,莫要脸红叫他看出了破绽,”冀北侯笑道。 苏锦点头应下。 崇国公府。 崇老国公病榻前,崇国公望着消瘦的崇老国公。 太医在给崇老国公把脉。 “老国公情况如何?”崇国公问道。 “老国公病情没有好转,”太医回道。 “庸医!都治了多久了,还一点好转迹象都没有!”崇国公动怒道。 太医一脸惶恐。 外面,丫鬟进来道,“国公爷,冀北侯来探望老国公了。” 崇国公把脸上的怒气收敛三分,抬脚走出去。 冀北侯猜到崇国公可能会来,但没想到来的比他还要早。 自打老国公病倒后,只要他探望,崇国公必在场。 他以为这一次或许会例外。 崇国公迎上来道,“父亲病重这几年,老侯爷时常来探望,有老侯爷这般莫逆之交,是父亲的福气。” 冀北侯叹息道,“老国公戎马一生,战功彪炳,却被人害成这样,我心不忍。” “我一定会找出凶手为父亲报仇,”崇国公道。 说完,他眸光落到戴着面具的苏锦身上。 “这位是?”崇国公问道。 苏锦没说话。 冀北侯道,“这位是莫公子,是我在回京途中遇到的大夫,医术颇高,特意请回京给老国公诊脉,前两日才进的京。” “姓莫?” “这可是皇姓,”崇国公笑道。 百家姓那么多,苏锦不知道冀北侯给她摁个皇姓做什么,她道,“我这莫姓,不知道祖上几辈能不能和皇室沾点亲带点故。” “听声音,莫公子年纪不大,倒是个风趣之人,”崇国公笑道。 冀北侯道,“先进屋给老国公诊脉吧。” 太医没走,给冀北侯见礼后,退到一旁。 苏锦坐到床边,给崇老国公诊脉。 崇国公府大太太走进来。 苏锦带着面具,没人能看清她脸上的神情,但她眉头微蹙。 把了好一会儿脉后,她才把手松开。 崇国公问道,“可能医治?” 苏锦摇头,“容我回去斟酌,再开方子,但别抱太大期望。” 崇国公一脸失望。 苏锦起身走了出去。 冀北侯坐在床边陪崇老国公说话。 因为崇老国公口不能言,所以冀北侯只待了半盏茶的功夫,便告辞了。 崇国公府大太太送他们出府。 苏锦坐上马车,暗卫赶着马车往前。 不过没走多远,马车就停了下来。 冀北侯问道,“崇老国公病情如何?” “崇老国公所中乃是剧毒,能活下来已是不易,想解毒,怕是不容易,”苏锦道。 “一点办法没有吗?”冀北侯叹息道。 “倒是有两种办法,”苏锦道。 冀北侯黯淡的眸光又亮了起来,但很快又熄灭了。 苏锦的两种办法—— 一种是找到所中之毒的药方,她照方解毒。 另一种是用她独门秘法帮老国公把剧毒一点点的排除体外。 前一种办法没有什么危险,后一种苏锦只有五成把握,毕竟崇老国公年纪不小了。 虽然皇上派人护着崇老国公,但谁来探望崇老国公,必须经过崇国公同意。 她总不能每天都从东乡侯府翻墙去给崇老国公解毒吧? 隔三差五出门,镇国公府都有意见了。 “当务之急,不是解毒,而是帮崇老国公调养身子,我怕他熬不过这半年了,”苏锦道。 冀北侯点头,崇老国公消瘦的叫人心疼。 暗卫坐在车辕上,他耳朵一动,嘴角勾起一抹冷意。 “盯梢的来了。” 第二百九十三章 路窄 一旁的墙上,一男子飞檐走壁过来。 在近处趴下,准备偷听。 苏锦嘴角一勾,她知道暗卫提醒她是什么意思。 如果有什么话,可以让男子传给崇国公知道。 只是他们都说了这么半天了,现在再聊崇老国公的病,太假了。 精明如崇国公怎么可能会信? 还不如简单粗暴点。 “打个半死吧,”苏锦道。 暗卫纵身一跃,就跳上了屋顶,和男子打起来。 男子武功很高,暗卫只能和他打个平手,但别忘了,冀北侯也带了人在身边。 二对一。 说打你个半死,不打个半死不让你逃。 男子胳膊断了一只,鼻青脸肿的回了崇国公府。 崇国公见他凄惨模样,脸都紫了。 “都听到些什么?”崇国公问道。 “……。” 男子没说话。 崇国公再问,“如实说!” “就听到莫公子说‘打个半死吧’,”男子吐字艰难。 崇国公拳头攒紧,骨头发出嘎吱响声。 “这话一听就知道是东乡侯府的人说的!”崇国公怒不可抑。 “国公爷是怀疑莫公子就是东乡侯府的大夫?”站在崇国公身后的男子道。 “不是他,还能是谁?!”崇国公道。 冀北侯府的一举一动都在他监视范围内。 根本就没有什么大夫进京。 倒是东乡侯的小儿子跑冀北侯府住了一晚。 冀北侯弹劾东乡侯,说是弹劾,明摆着就是帮东乡侯的。 关系好到都让自己的儿子住在冀北侯府了,足见一斑。 想到这两天夜里做的噩梦,崇国公心底隐隐不安。 回到崇国公府,王总管迎接上来。 看到他,崇国公想起飞虎军体恤银的事。 “我让你查的事,查的如何了?”崇国公问道。 “还没有消息,”王总管道。 “一群饭桶!” “……。” 崇国公迈步走远。 当着丫鬟小厮的面骂了,王总管面带羞赫。 然后—— 没面子的王总管把手下人训了一顿,而言严格难听的多。 “再一点消息都查不出来,都给我去死!”王总管冷道。 “是,是。” “我们这就去查,”小厮们被训斥的缩着脖子,点头哈腰。 小厮们匆匆出了崇国公府,走远又一筹莫展了。 王总管交代的事,他们几时不放在心上过,要是能查到,早献宝似的呈报了,实在是无能为力啊。 “现在该怎么办?”小厮问道。 “我怎么知道怎么办,把那几个飞虎军家眷再审问一遍!”小厮凶狠道。 “可咱们都问了好几遍了,人家就是不说啊,”小厮苦恼道。 “不说就揍到他们说为止!” …… 皇宫门前,侍卫看守。 有两个小公公走出来。 侍卫拦门。 其中一小公公从怀里掏出令牌,道,“我们是奉寿宁公主之命出宫办事的。” 侍卫看了令牌一眼,把路让开。 两公公走出来。 等走远了些,两人回头看了一眼,连拍胸口。 …… 闹街上,暗卫赶着马车往前。 杏儿撩起车帘道,“我们在前头下马车。” 暗卫微微一愣,“不是直接回府吗?” “谁说我们要回府了?”苏锦问道。 “……。” “大少爷说的,”暗卫默默道。 “他说的不管用,”苏锦道。 暗卫,“……。” 坐在车辕上,看着街上人来人往,暗卫不知道怎么办好。 大少爷叮嘱在前,看过崇老国公就直接回府,可大少奶奶要逛街,他该听谁的? 迟疑了片刻,暗卫果断选择了听大少奶奶的。 待马车停下,杏儿先跳下来,然后把苏锦扶下来。 看着两人男装打扮,暗卫眉头微拧,“大少奶奶打算一身男装逛街?” 苏锦吧嗒把折扇打开,有模有样的摇着。 “有何不妥吗?”她问道。 “被镇国公府的人逮住了,要受罚的,”暗卫沉声道。 “放心吧,不会被他们逮住的,”苏锦自信满满。 就她这身打扮,她爹娘都不一定认得出来,何况是镇国公府那些人? 青云山土匪,镇国公府大少奶奶威名在外,走到哪里,都退避三舍。 没认出她来吧,买东西还能当一般顾客对待,笑脸相迎。 一旦认出来,虽然也在笑,却是强颜欢笑,笑起来跟哭也差不多了多少,逛街的好心情被破坏殆尽。 如今摇身一变,凶悍土匪变成翩翩佳公子,大家都好。 迈步往前,苏锦叮嘱杏儿道,“我们现在是少爷和小厮,记得把身上的土匪气收敛干净。” “买东西一定要付钱。” 杏儿连连点头。 随即又道,“可我们没带钱怎么办?” 苏锦,“……。” “你没带钱在身上?”苏锦声音拔高两分。 杏儿望着苏锦道,“钱都放在小挎包里的,姑娘不是说小厮打扮带跨包不伦不类吗,我就没带了。” 想不到不离身的跨包,杏儿还有点不适应。 “不在马车里?”苏锦问道。 “我怕放马车里不安全,就没带出府,”杏儿道。 她跨包里的东西可值钱了,有银票和皇上赏赐的鞭子以及皇上赏赐给姑娘的玉佩…… 哪个都不能丢。 不随身带着,她放心不下,出门之前特意放在竹屋抽屉里藏着的。 苏锦一脸黑线。 出门不带钱,还逛什么街啊? 逛街不买东西,出来给闹街添人气的吗? 苏锦回头找暗卫。 “姑爷的跟班很穷,他衣服都是烂的。” “要不,咱们先打劫点银子再逛街?”杏儿提议道。 苏锦,“……。” 没忍住,苏锦抬手拍了杏儿脑门一下。 真是三句话不离老本行。 她是出来逛街的,不是出来打劫的啊。 想要钱,还不容易吗? 这里离美人阁也没多远,让暗卫去拿几百两银票就是。 暗卫捆好马车,过来找苏锦,就被苏锦安排了个去拿银票的任务。 暗卫从怀里掏出二两银子道,“大少奶奶先逛着,我一会儿就回来。” “去吧,去吧。” 苏锦抖着二两银子,和杏儿开始闲逛起来。 吃着糖人,甜的人眼睛都眯了起来。 有老翁挑着担子走过去,苏锦避开他,结果不小心踩了人家的脚。 苏锦刚要说对不起,结果一声呵斥朝她砸过来。 “你放肆!”那人呵斥道。 苏锦抬头,就看到两个小太监。 其中一个蹲下帮另外一个擦鞋面。 苏锦多看了一眼,眸光往上挪,才看到那小公公的脸。 苏锦,“……。” 真是冤家路窄啊。 真的。 她一点都不想打劫的。 可如果对方是公主打扮的小太监,那她就不能放过了。 第二百九十四章 散心 寿宁公主版小公公瞪着苏锦。 因为苏锦那一脚踩的她是真疼,要不是顾及公公身份,她都要叫人拖下去重责二十大板了。 只是这男子怎么越看越眼熟呢? 寿宁公主还没反应过来,苏锦已经伸出手,把她拽到一旁了。 寿宁公主脸一红,试图用力甩开苏锦,恼羞成怒道,“你放肆!” “你快放开本公……本公公!”寿宁公主叫道。 苏锦松开手,道,“行了,我一个男子,你一个公公,脸红个什么劲?” 寿宁公主瞪着她,“你踩了我的脚,你一句道歉都没有!” 苏锦望着她,问道,“公主,偷溜出宫身上带钱了吗?” 寿宁公主脸色一变。 “你怎么知道我是公主?!”她压低声音质问。 “你是谁?!”她眸带警惕。 苏锦扶额,“说好的化成灰都认得我,只是换了个男装你就认出来我了?” 脸上流露了一抹淡淡的心痛。 杏儿,“……。” 寿宁公主,“……。” 只有一人,寿宁公主化成灰也认得。 那就是镇国公府大少奶奶! 寿宁公主再看苏锦,那有七分熟悉的五官,顿时气不打一处来。 “是你!”寿宁公主咬牙。 “总算是认出来了,”苏锦笑道。 她手伸出去,“把你身上的钱分我一半。” 杏儿,“……。” 说好的不打劫呢。 寿宁公主差点没气炸肺。 她好不容易偷溜出宫玩一次,居然碰到最讨厌的人,还要打劫她?! “你想死吗,居然妄想打劫本公主!”寿宁公主拳头攒紧。 苏锦勾唇一笑,“你说我现在喊一嗓子说你就是寿宁公主,你猜会有什么后果?” 寿宁公主眼睛全是怒火。 她指着苏锦道,“你不也女扮男装?!” 苏锦哂笑一声。 “我一女土匪,我就是打扮成乞丐,人家也不会多诧异。” “你可是身份尊贵的公主,皇上罚你抄宫规,我想你应该没有抄完吧?” “这么公然把皇上的话当成耳旁风,不知道皇上知道了会不会生气?”苏锦反问。 寿宁公主气的恨不得把苏锦拖下去杖毙。 小宫女吓着了,道,“公主,咱们把钱给她吧。” 寿宁公主气的吭哧吭哧。 “给她!”两个字从她牙缝中挤出来。 宫女忙从怀里把银票掏出来。 不得不说寿宁公主有钱,偷溜出来逛街身上带了五千两银票。 给了三千两给苏锦。 嗯。 没有零散小银票,宫女怕杏儿,就把大部分给苏锦了。 偷溜出宫的,只能任人宰割了。 宫女心痛。 寿宁公主就是被她们主仆害的被皇上罚抄宫规,不能出宫门半步。 公主没差点憋疯,这才想出来溜出宫散心…… 一路小心翼翼不被人发现。 结果! 刚出来没一会儿,就落她们手里了! 杏儿喜滋滋的把银票收好。 寿宁公主瞪着苏锦,咬牙道,“你要敢泄密,我绝不饶你!” 苏锦伸手一指,“我去那边,你往那边。” 寿宁公主瞪眼道,“凭什么?我要走那边!” 说完,她抬脚就走。 苏锦嘴角抽抽。 真是个傻公主。 她从台阶上下去,往前逛。 走了几步后,寿宁公主就反应过来了,本来苏锦就是往那边逛的! 她这边已经逛过了! 想回头,又拉不下脸面,更重要的是,她打扮成公公,她打扮成少爷。 孰高孰低,高下立现。 寿宁公主看身上的太监衣服不顺眼,她堂堂公主,怎么能被人一直用同情的眼光看着呢。 见那边又卖衣服的,抬脚走了进去。 等她再出现,已然是一个翩翩佳公子。 又逛了半条街,杏儿付钱的时候,暗卫赶过来。 见杏儿手里一沓银票,暗卫拧眉道,“不是没钱吗?” “刚刚打劫的啊,”杏儿眉飞色舞道。 说完,白了暗卫一眼,“等你送钱来,我和我家公子都饿死了。” 暗卫,“……。” 手上拎着东西,耽误杏儿享受美食。 她一股脑的都给了暗卫,“你拿去马车上放好。” 暗卫一个脑袋两个大。 他是暗卫,是保护大少奶奶周全的,怎么沦为跑腿小厮了。 但看大少奶奶挣钱的速度,想来有危险的是别人,不知道刚刚他去取钱这么会儿功夫,是哪个倒霉蛋被打劫了。 暗卫拎着一堆东西朝马车走去。 苏锦和杏儿继续往前。 路过一家药店的时候,一小女孩被推了出来。 小女孩踉跄了几步,撞倒了苏锦。 苏锦赶紧扶了她一把,杏儿瞪那推人的小伙计道,“你有话好好说,你推人干嘛!” “她耽误我们药铺做生意,不推她出去,难道让她在药铺里待着吗?!”小伙计恼道。 小女孩哭道,“求求大夫救救我二哥。” “去去去!” “我们是药铺,不是善堂!”小伙计轰人道。 丢下这一句,小伙计懒得理会人,转身进铺子了。 小女孩年纪不大,约莫七八岁的样子,这会儿哭的上气不接下气。 苏锦见了心疼,这孩子太瘦了,面黄肌瘦,头发都枯黄,一看就是营养不良。 “你二哥怎么了?”苏锦问道。 “我二哥被人打了,吐了好多的血,”小女孩哭道。 苏锦想了想道,“走,我帮你救你二哥。” “你是大夫吗?”小女孩问道。 苏锦点点头。 小女孩忙擦干眼泪,给苏锦带路。 等暗卫放完东西回来,把整条街找遍了也没看到苏锦和杏儿。 苏锦跟着小女孩走到一间小院前。 院子里被砸的乱七八糟。 听到有咳嗽声,小女孩跑进屋,就看到一少年从床上滚下来。 每咳一声,少年的身子都在颤抖,血从他嘴里滴到地上,看上去叫人心疼。 “二哥!”小女孩心急如焚。 只是她太小了,不足以扶起那少年。 杏儿把手里拎着的糕点放桌子上,过去扶他。 少年约莫十五岁左右,和小女孩差不多,形容消瘦,脸面泛黄,鼻青脸肿,嘴角还有血迹。 苏锦还记得小女孩说的她二哥被人给打了。 “是谁下手这么狠?”苏锦问道。 小女孩哭道,“不知道是谁,之前就来过我们家,今天又来了,我二哥不理他们,那些人就跟疯了似的,把我家砸了,还把我二哥给打伤了。” 第二百九十五章 相依(求月票) 苏锦坐下给少年把脉。 少年的皮外伤很严重,还有内伤,苏锦要给他开方子。 “有纸笔吗?”苏锦问小女孩道。 “有。” 她跑到抽屉旁,把衣服挪开,把笔和纸拿出来。 苏锦写了张方子,道,“别担心,吃几副药就好了。” 小女孩拿着药方,哭道,“可我没钱买药。” 杏儿从怀里拿了十两银子给她。 少年咳嗽一声。 苏锦回头看向他,见少年面容憔悴的样子,就这样走了,她还真不大放心。 “揍你的人来了不止一回,只怕还会来,”苏锦道。 “你们要不换个地方住?”她提议道。 少年咳嗽不止。 他艰难的摇头,十分的固执。 小女孩知道他想说什么,她道,“我们不走,我们要在这里等大哥回来,我们走了,大哥就找不到我们了。” “那你大哥在哪儿?”苏锦问道。 小女孩摇头,“我不知道。” 杏儿道,“可你们不走,你们会被人给打死的。” “你们又不知道打你们的是谁,不然我和我家少爷还能去给你们报仇,”杏儿叹息道。 “对了,那些人为什么要揍你二哥?”杏儿好奇道。 小女孩挨着她二哥坐着道,“二哥,咱们家和飞虎军真的有关系吗?” 飞虎军? 苏锦敏锐的捕捉到这几个字。 杏儿眼睛都亮了起来,“你们和东乡侯府的飞虎军有关系?” 少年脸色一变道,“呸!” “谁跟那些土匪有关系了?!”少年气大。 杏儿小脸一跨。 她几乎要发飙,苏锦朝她摇头。 少年气道,“那群土匪也配叫飞虎军?!” 苏锦笑道,“看来那些人打听的是十五年前的飞虎军了。” 少年点头,咳嗽了几声才道,“我爹就是当年崇国公世子组建的飞虎军中的一员。” “前些天,那些人先是来问我们家这些年有没有捡过银子,有没有人给我们家送过体恤银,”少年道。 “过了没两天,又来问我们家有没有谁被人带走,带去了哪里。” “今天我懒得理会他们,他们就动手打人了。” 杏儿有点懵了,“飞虎军十五年前全军覆没,你怎么还有妹妹?” 少年看了小女孩一眼,道,“这是我堂妹,我二叔从军了,如今人在边关,在镇国公麾下效力,祖父几个月前病逝,婶娘早早的就死了,如今家中只剩下我们兄妹二人相依为命。” 苏锦望着少年道,“你也不知道你大哥在哪儿?” 少年摇头。 他一阵剧烈咳嗽。 苏锦吩咐杏儿道,“快去抓药。” 杏儿拿了药方就出去了。 小女孩拿了碗来给苏锦倒茶。 苏锦把桌子上的糕点打开,道,“吃吧。” 少年躺在床上,他现在是什么都吃不下。 小女孩吃的香甜。 苏锦望着家徒四壁的屋子,心底唏嘘。 父亲战死沙场,二叔还在边关,为朝廷抛头颅洒热血,他们兄妹却不受朝廷庇佑,任人欺凌。 只是当年飞虎军全军覆没,怎么会有人打听飞虎军的事? 如此对待飞虎军遗孤,绝对是仇人无疑。 杏儿抓了药回来,又烧了炉子煎药,然后端给少年喝。 苏锦叮嘱道,“下回他们再来,你们就跑,跑不掉就问他们是谁,再去镇国公府找镇国公府大少爷。” 少年微微一愣。 苏锦让杏儿给他们留十两银子,然后就走了。 从胡同出去,溜达了没半圈,就又和寿宁公主碰上了。 “这身打扮不错,”苏锦点评道。 寿宁公主脖子一昂,留给苏锦一个后脑勺就走了。 苏锦,“……。” 苏锦轻耸肩,闲逛起来。 寿宁公主走了没几步,回头看了一眼。 见苏锦看纸鸢,她眸底闪过一抹寒芒。 示意宫女附耳过来,寿宁公主低语了几句。 “快去办!”寿宁公主道。 “公主,这么做是不是不大好?”宫女胆怯。 宫里都在传,招惹镇国公府大少奶奶的人都会自取其辱。 公主和她斗了这么多回,回回都自己倒霉,她有点害怕了。 宫里头都斗不过镇国公府大少奶奶,何况是在宫外。 “咱们还是回宫吧?”宫女道。 “要回你回!”寿宁公主怒道。 “办砸了回去给我挨板子!” 宫女惶恐。 宫女转身朝那边的地痞流氓走过去,也不知道说了什么,塞过去十两银锭子。 几个地痞把嘴里叼着的草吐掉,笑道,“我们办事,你只管放心。” “要我们抓谁?”地痞问道。 “你们随我来,”宫女道。 宫女带着他们往前,远远的把苏锦和杏儿指给他们看。 几个地痞笑的一脸猥琐。 苏锦和杏儿不知道自己被人盯上了,一路往前逛。 这里是闹街,不宜下手,他们悄悄尾随。 苏锦感觉到有几股视线一直围绕着她,让她不舒服。 可是她几次回头,都没发现什么不对劲。 不远处,白玉桥头上。 一穿戴华贵的姑娘眺目远望,身旁跟了一丫鬟,主仆两有说有笑。 那边一男子挑着担子走上来。 肩上的担子一转,不小心打到那姑娘,那姑娘身子往前一倾,掉河里去了。 丫鬟吓的直叫救命。 顿时桥边多了许多围观的百姓。 杏儿爱凑热闹,扒开人群,就看到一姑娘在水里扑腾。 “姑娘,有人落水了,”杏儿叫道。 “赶紧救人啊,”苏锦道。 杏儿往水里一跳,朝那姑娘游过去。 等杏儿游到那姑娘身边,那姑娘已经不叫了。 杏儿努力把那姑娘带到河边,苏锦帮忙把人拉上来。 小丫鬟摇着她家姑娘,“姑娘,姑娘,你醒醒啊,不要吓奴婢!” “大夫!” “快叫大夫!”丫鬟叫道。 苏锦无语了。 本以为男装能好好逛街,结果救了一个又来一个。 她又不能见死不救。 苏锦蹲下救那姑娘。 先探脖子,再看眼睛。 然后摁那姑娘的胸口。 摁一下。 再摁一下。 丫鬟懵了。 他、他、他…… 他居然摁她家姑娘的胸?! 丫鬟还没做出反应,苏锦已经去碰那姑娘的脸,给她做人工呼吸了。 围观众人惊呆。 第二百九十六章 打晕 吹气。 再继续按压。 如此反复多次。 一声咳嗽传开。 那姑娘嘴里吐出水来。 小丫鬟跪在地上破涕为笑。 她家姑娘活过来了。 苏锦给她把脉,道,“有点受惊,但没什么大碍了。” 苏锦握着她的手,一旁几个小厮围过来。 “就是你占我家姑娘便宜?!”小厮冷道。 苏锦,“……。” 杏儿,“……。” 杏儿浑身湿透。 风吹来,她冷不丁打了个哆嗦。 还讲不讲道理了。 她家姑娘才救了他们家姑娘,怎么成占他们家姑娘便宜呢?! 苏锦要起身。 那姑娘伸手一抓,把她腰间佩戴的玉佩拽了下来。 苏锦道,“我刚刚是在救人。” 小厮也知道是在救人,可刚刚这男子亲他们家姑娘,有这么多双眼睛看着呢。 他不负责到底,她家姑娘以后还怎么嫁人? “你是谁府上少爷?”小厮问道。 苏锦无语。 难道救人还要把自己给搭上吗? 她抬脚就走。 小厮过来拦路。 苏锦手一挥,几个小厮嗅到一股淡雅清香。 刚觉得味道不错,脑袋就晕乎乎的,紧接着人便倒地不起了。 众人,“……。” 高手啊! 余下几个小厮不敢上来,眼睁睁的看着苏锦和杏儿离开。 桥头上那几个地痞看的身子一阵哆嗦。 “大哥,你看到他是怎么出手的了吗?”地痞问道。 “……没有。” “他们这么厉害,我们是他们对手吗?”地痞担忧。 一抬手就解决掉两小厮,他们虽然有五六个人也招架不住啊。 钱好挣,命更好啊。 “要不,咱们放弃吧?”地痞退缩道。 “可咱们收了人家的钱啊,”另外一地痞道。 为首的地痞把嘴里叼着的草吐河里道,“这两个不是娘们。” “我也觉得不是,”地痞道。 “我倒觉得给我们钱的那个小厮是个娘们。” 为首的地痞嘴角勾起一抹猥琐的笑,“而且是有钱的娘们。” “大哥的意思是?”地痞道。 “把她们给绑了。” …… 杏儿浑身湿透,又不知道暗卫在哪里,苏锦怕她伤寒。 “去买套衣服换上,”她道。 两人进了铺子挑衣服。 地痞从桥上下来,去找寿宁公主和宫女。 宫女见他们空手回来,道,“让你们绑的人呢?” 地痞笑道,“这大街上人来人往的,难道要我们扛着他们走来走去吗?” “你们把她们绑在哪里的?”寿宁公主问道。 “就在那边,”地痞道。 “走,过去看看,”寿宁公主兴奋道。 她抬脚走过去,宫女紧随其后。 身后地痞一脸猥琐笑容。 等到了胡同处没看到人,寿宁公主气的要转身,结果脖子一疼,人就晕了过去。 地痞把她们的束发摘下,啧啧道,“还是两美人。” 地痞从宫女身上摸出钱袋子,道,“现在怎么办?” 地痞头摸着下巴想了想,道,“把她们扛去卖了。” 店铺内。 杏儿买了套男子衣服,把头发晒干,然后才出来。 店铺老板娘笑道,“我见小哥浑身湿透,喝完姜汤去去寒。” “老板娘,你人这么好,一定会生意兴隆的。” 杏儿嘴甜道。 她接过碗,把姜汤一饮而尽。 老板娘笑道,“下回再来啊。” 杏儿连连点头。 出了门,杏儿望着苏锦,“咱们是继续逛街,还是回府啊?” “先找个地方吃东西,我有点饿了,”苏锦道。 杏儿觉得自己要多吃点,刚刚她没差点冻坏。 “前面有家酒楼,闻着味道特别香,”杏儿道。 “就去那家吃,”苏锦好说话。 主仆两往前。 只是等进铺子的时候,苏锦脚步停下。 她望着远处一男子,眉头微蹙。 杏儿都进去了,见她没跟上,又转身出来。 见苏锦望着一地痞,杏儿道,“这不是之前鬼鬼祟祟跟了我们半条街的男子吗?” “你确定是他?”苏锦道。 “确定啊,长的这么丑,很难认错的,”杏儿道。 “……。” 无法反驳。 苏锦多看了一眼,那地痞和苏锦眸光碰撞,心虚的撇过头去。 苏锦也觉得他有那么点面熟,但不敢肯定。 现在他心虚的眸光告诉苏锦,她没有看错。 就是他! 跟了她们半条街,行为鬼祟,不知道意欲何为。 见男子往那边走,苏锦不弄清楚这事,心里不舒服,她抬脚跟上去。 杏儿跟上道,“要追他吗?” “追!” 杏儿卯足了劲跑。 男子虽然是地痞,但论跑还真没杏儿快,何况街上人多,根本跑不快。 杏儿抓过一旁的鞭子,朝他挥过去。 鞭子勾住地痞的脚,地痞往前一摔。 四仰八叉的,那是要多惨就有多惨。 连怀里藏着的荷包都摔出来了。 苏锦过来时,地痞飞快的把荷包捡起来揣怀里。 苏锦眼尖看见了,走过去道,“拿出来!” 地痞不给。 杏儿一鞭子抽过去。 地痞疼的龇牙咧嘴,哆嗦着身子把荷包奉上。 苏锦一眼就认出来那是宫女的荷包。 绣着荷花。 她把荷包打开,里面还有银票。 “这荷包哪来的?”苏锦问道。 “是,是一对主仆的,”地痞回道。 “荷包怎么会在你手里?”苏锦再问。 “我,我抢的……。” 地痞眸光躲闪。 苏锦嘴角一勾,“不说实话吗?” “杏儿,抽他!” 杏儿鞭子早已按捺不住了,她练鞭子就是用来抽人的。 地痞疼的满地打滚,道,“我说,我说。” “我把她们打晕了,”地痞颤巍巍道。 “然后呢?”苏锦再问。 “卖了。” 苏锦,“……。” 杏儿,“……。” 地痞把寿宁公主打晕卖了? 嗯。 不厚道的苏锦没忍住笑了。 不夸张的说,这个笑话够她笑一辈子了。 心底腾起一抹好奇,“卖了多少钱?” 地痞,“……。” “还不知道,我两兄弟扛去卖的,”地痞答道。 杏儿则道,“你先前跟踪我们做什么?” 地痞道,“是这荷包的主人让我们几个跟着你们,将你们扛去卖了。” 苏锦,“……。” 杏儿,“……。” 苏锦脸上的笑容僵硬住,气不打一处来。 “活该被卖!”杏儿气咻咻道。 第二百九十七章 花酒 地痞招认出把寿宁公主和她的宫女卖到什么地方。 苏锦就放他走了。 杏儿手里拿着鞭子,脸上怒气未消。 没见过这么心狠手辣的公主,居然要卖掉她和她家姑娘。 刚刚就应该把她所有的钱都打劫光。 “姑娘,咱们去吃饭吧,”杏儿道。 苏锦往回走。 只是走了几步之后,她脚步停下。 不知道寿宁公主作茧自缚就算了。 可知道了,就这样坐视不管,太对不起皇上了。 不管怎么说,寿宁公主都是皇上的女儿。 堂堂大齐朝公主沦落到青楼,皇上颜面何存啊。 她卖皇上这么大一面子,将来还不是要什么有什么? 要让皇上知道她见寿宁公主落难而不救,之前积攒的好感一次就会败光。 深呼吸,苏锦把对寿宁公主的怒气压下,道,“去救她吧。” “她要卖咱们呢,”杏儿不愿意。 “给皇上一点面子,”苏锦道。 “那好吧。” 杏儿去打听百花楼在哪儿。 她习惯的问女子,因为她也是女子。 结果那姑娘呸了一声,“不要脸!” 杏儿,“……。” 苏锦扶额。 这丫鬟问路都能问错人。 她亲自出马,问一男子,男子笑道,“兄弟也是同道中人啊。” 苏锦,“……。” 谁跟你是同道中人?! 死不要脸的男人! “还望兄台告知,”苏锦微笑道。 “就在前头不远,”男子道。 “多谢。” 苏锦抬脚就往前走,杏儿还完手里的鞭子,追上去。 虽然是中午,但百花楼已经有姑娘出来招揽宾客了。 苏锦远远的停下,因为杏儿拽着她的袖子道,“姑娘,咱们真的要进去吗?” “不然呢?”苏锦道。 “咱们可以找姑爷来救寿宁公主,”杏儿道。 “我怕等找他来,寿宁公主这朵黄花菜就凉了,”苏锦道。 嗯。 她不会承认她已经按捺不住想进去瞅两眼的冲动了。 机不可失失不再来啊。 就算南漳郡主知道,也不能罚她,就是这么理直气壮。 “可侯爷和夫人都不许大少爷进花楼,”杏儿道。 “有说不让我去吗?”苏锦问道。 “说倒是没说,但是……。” 杏儿话还没说完,苏锦道,“既然没说,那就进去吧,这是立功的事,就算爹爹知道,也不会怪我的。” 杏儿也知道这是立功的事,但是让她放姑娘涉险去救一个讨人厌的公主,杏儿不愿意。 没卖了寿宁公主,就算她们是好人了,何况是救她们了。 但苏锦执意,杏儿也没办法。 苏锦摇着玉扇,大摇大摆的走过去。 远处,谢景宸骑马走过来。 暗卫找了几条街没看到苏锦的人,怕出事,他就回去禀告谢景宸了。 大少奶奶丢了这么大的罪证,他担待不起啊。 谢景宸急忙找出来。 嗯。 焦头烂额之际,正好看到苏锦和杏儿被几个女子拥着进了百花楼。 不知内情的他,那是气不打一处来啊。 一张俊脸黑的泛光。 “我说她怎么一定要穿男装,原来她是想趁机上街喝花酒的!”谢景宸气的头疼。 暗卫,“……。” 他能说什么呢? 大少奶奶捏姑娘下巴的情形印在脑海中挥之不去啊。 动作是那么的娴熟。 一看就像是花楼里的常客。 谢景宸翻身下马,抬脚走进去。 百花楼的姑娘一见他就围了上来,谢景宸脸阴沉着,拒人于千里之外。 那些姑娘一看他不好惹,脸上的笑都僵硬,不敢上前。 还从来没见过这么臭脸色的男子进花楼的,这让人怎么取悦? 这时候走错门了吗? 谢景宸看见苏锦进花楼,很生气。 东乡侯府的小厮看见姑爷进花楼,更生气。 他们家姑娘多漂亮聪慧脾气好,姑爷居然不知足出来喝花酒,等着被侯爷打断腿吧! 小厮骑马往前。 醉仙楼,包间。 苏崇几个在剥花生吃。 “赵兄怎么还没来啊?”南安郡王等的有点不耐烦道。 “没有赵兄这么磨蹭的了,咱们帮他,他不急,我们几个急的跟个什么似的,”北宁侯世子道。 赵诩在街头卖字画。 几天了,一幅画没卖出去。 当然了,不是没人买,是赵诩不贱卖。 他一幅画至少卖一百两,但是京都能花一百两买字画的必定是大户人家,他又不是什么大家,哪个傻子会花那么多的钱买他一个无名小卒的画回去珍藏? 只有名声打出去,那画才能高价卖出去。 大家一个屋檐下住着,又有能力帮他,怎么能不帮一把? 只是这么磨蹭,也是叫人挠心挠肺。 门吱嘎一声推开。 小伙计送了两叠点心来。 小伙计刚要退出去,小厮走了进来。 小厮脸上挂着怒气,南安郡王见了道,“这是出什么事了?” 小厮没忍住道,“我看到姑爷进了万花楼。” 噗! 楚舜一口茶喷老远。 “我大哥怎么会去逛花楼?”楚舜不敢相信。 “你是不是认错人了?”南安郡王道。 “不可能的,不止姑爷进去,他的跟班也一起,”小厮道。 苏崇把嘴里的瓜子皮扔桌子,道,“真是向天借胆,居然敢做对不起我妹的事,看我不去废了他!” 他起身就走,楚舜拦下他道,“我大哥不是那样的人。” “你很了解他?”苏崇问道。 楚舜呐呐。 也不是很了解。 以前景宸兄不去花楼,那是他心有余力不足。 现在毒解了,又没圆房,或许憋的难受,又惧怕大嫂,不敢碰身边的丫鬟,不得已大白天的出来逛花楼也不是没可能。 但! 这种可能性很小啊。 南安郡王道,“咱们先去看看吧,要真是这样,不用苏兄动手,我都忍不住揍他一顿,大嫂多好啊,还不知足。” 几人匆匆下楼。 醉仙楼掌柜的都懵了,“几位爷不吃了?” 没人搭理他。 掌柜的,“……。” 这是出什么事了,走的这么急? 不只是急,是很急。 直接和走进来的赵诩撞上了。 赵诩揉着肩膀道,“出什么事了?” “揍人去,”南安郡王道。 苏崇翻身上马,朝万花楼奔去。 楚舜他们随后。 赵诩揉了揉肩膀,担心出事,也跟了过去。 万花楼今儿是高兴坏了,因为来了这么多锦衣华服的公子,生意兴隆啊。 就是这些公子一个比一个脸黑。 这种分明是来捉奸的脸色是怎么回事? 老鸨迎上来,被苏崇抬手呼一边去了。 老鸨叫着哎呦,小厮小声道,“其中一个是南安郡王。” 老鸨脸上笑开了花。 见小厮傻愣着,催道,“还愣在这里做什么?!” “快去传我的话,让姑娘们把看家的本事给我使出来,务必把人郡王爷的心给我留在万花楼。” 第二百九十八章 心软 虽然是大中午,但来百花楼吃酒的男子还真不少。 莺歌燕舞,充斥着一股子胭脂味。 熏人。 苏崇眸光一扫,就看到二楼谢景宸坐在那里喝酒。 暗卫站在他身后,面无表情。 苏崇踩着台阶上二楼。 走到谢景宸身边,不由分说直接抓他衣服,道,“你太过分了!” “你这么做对得起我妹吗?!”苏崇咬牙道。 “苏兄先放手,有话好好说,”楚舜道。 苏崇没理他。 谢景宸望着苏崇道,“放手,打扰我媳妇喝花酒就不好了。” “啥?”苏崇怔住。 谢景宸眸光往楼下望去。 苏崇顺着他看下去。 就看到一张熟悉的容颜。 他连忙把抓着谢景宸胸口锦袍的手松开,腾出手来揉眼睛,确定自己是不是看花眼了。 “我去!” “那是大嫂?”南安郡王咽口水道。 苏崇趴在栏杆上。 看了好几眼,才确定那人真的是他妹妹。 “我妹怎么来喝花酒了?”苏崇嗓音有点飘。 “我也想知道,”谢景宸磨牙道。 苏崇回头,见谢景宸一脸黑沉。 锦袍皱褶,是被他抓出来的。 苏崇默默的帮他把锦袍抚平整。 “对不起,妹夫啊,我不知道你是来抓我妹的奸的,”苏崇陪笑道。 楚舜,“……。” 南安郡王,“……。” 北宁侯世子,“……。” 定国公府大少爷,“……。” 看着谢景宸的黑脸。 几人险些憋出内伤来。 你看着我,我看着你,想笑不能笑,肩膀差点抖脱臼。 一直就知道景宸兄夫纲不振,现在看来已经不是夫纲不振的事了,而是夫纲崩塌啊。 女的来花楼捉奸都是凤毛麟角,做夫君的来捉奸喝花酒的媳妇那是…… 一时间,找不到合适的词形容。 总之,一旦传扬开,定能震惊京都。 大嫂就是大嫂,不论做什么事,都能轰动,叫人佩服。 谢景宸就盯着楼下苏锦喝花酒。 苏崇都不忍直视,用眼角余光瞄到谢景宸的脸,他就知道这事难摆平了。 他这妹妹真是…… 父亲都不许他进花楼,她居然敢进来。 杏儿也不拦着她点儿。 楼下,苏锦坐在那里,两姑娘作陪。 老鸨过来道,“莫公子可还满意?” “这些庸脂俗粉,也想叫我满意?”苏锦道。 “那公子想要什么样的姑娘?”老鸨笑道。 “漂亮的,脾气差的。” 要脾气差的? 老鸨有点懵。 哪个男人来青楼不是来找小意温柔的解语花的? 百花楼里还真找不到脾气差的。 老鸨在搜肠刮肚。 苏锦耐心等候。 杏儿拽她袖子,摇的苏锦头晕脑胀。 她挥了几次,没能把杏儿的手拂开。 苏锦道,“别摇我啊。” “少爷,你看楼上,”杏儿声音颤抖。 苏锦抬头。 好家伙。 一排六个熟人。 苏崇、楚舜、赵诩、南安郡王、北宁侯世子、定国公府大少爷。 南安郡王朝她招手,笑的花枝乱颤。 苏锦,“……。” 楚舜几个往旁边挪一点。 苏锦就看到了坐在那里喝茶的谢景宸。 苏锦,“……!!!” 杏儿,“……!!!” 一旁坐着的姑娘端酒递到苏锦嘴边。 苏锦手一推,酒就泼那姑娘胸口了,顺着白雪的肌肤滑下去。 那姑娘笑道,“公子,你真坏,你都弄湿人家了。” 苏锦鸡皮疙瘩掉了一地。 她起身就走。 苏崇以为苏锦和杏儿是想跑。 但现在跑未免太晚了。 结果苏锦踩着台阶上来了,道,“你们来的正好。” 来的正好? 南安郡王嘴角抽抽。 “大嫂不是想和我们一起喝花酒吧?”南安郡王摇着玉扇道。 谢景宸两眼瞪着苏锦,“这是你能来的地方?” “为什么不能?”苏锦反问道。 谢景宸差点气炸。 结果苏锦说下一句,他的怒气又硬生生憋了回去。 “我又不是来喝花酒的,我是来救人的,”苏锦道。 苏崇看着她,“你救谁啊?” “寿宁公主被人卖到百花楼了,我是来救她的,”苏锦道。 楚舜,“……。” 南安郡王,“……。” 北宁侯世子,“……。” 定国公府大少爷,“……。” “寿宁公主在这里?”南安郡王声音更飘了。 苏锦点头。 但百花楼里的小厮太多了,硬碰硬毫无胜算,只能靠智取了。 南安郡王把老鸨叫上来。 老鸨见是南安郡王叫她,屁颠屁颠就跑上来了。 “几位爷有什么吩咐?”老鸨殷勤道。 南安郡王嫌弃她身上的脂粉味,尤其她笑,脸上的粉扑簌簌往下掉。 “我问你,百花楼是不是新买了两个姑娘?”南安郡王问道。 “郡王爷怎么知道?”老鸨心生警惕。 “刚听小厮说的,”苏崇道。 老鸨心一松道,“是新收了两姑娘,郡王爷是要她们?” 南安郡王撇楼下道,“本郡王第一次进花楼,不该要两个新鲜姑娘吗?” 新鲜姑娘? 苏锦一脸黑线。 “是是是,郡王爷说的是,”老鸨奉承道。 “把她们两带过来,放心,钱少不了你们的,”南安郡王道。 老鸨高兴的不行。 她赶紧叫小厮去喊人过来。 老鸨自己也跟了过去。 南安郡王问苏锦道,“你们是怎么发现寿宁公主被抓的?” 苏锦没说话。 杏儿一脸生气道,“寿宁公主偷溜出宫,被我家姑娘逮住了,打劫了她三千两银子。” “她叫了几个地痞流氓抓我家姑娘和我,卖了换银子,结果几个地痞觉得我家姑娘太凶悍了不好惹,转过头把寿宁公主和她的宫女抓了卖了,”杏儿道。 楚舜,“……。” 南安郡王,“……。” 北宁侯世子,“……。” 定国公府大少爷,“……。” 四人嘴角狂抽。 真的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这寿宁公主是没带脑子出宫逛街吗? 她简直就是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的典范啊。 在大嫂手里栽了这么多回跟斗还不长记性,还敢招惹。 大嫂也是奇人。 居然既往不咎,还来救寿宁公主。 大嫂是宰相肚里能塞公主啊。 “我家姑娘心软,看在皇上面子上救寿宁公主,所以我们来百花楼了,”杏儿道。 想到皇上—— 南安郡王道,“我们去看看吧。” 几人不放心,往老鸨之前走的方向走去。 屋内,寿宁公主双手被吊着。 老鸨正在教训她。 “快放了我,否则我要你九族的命!”寿宁公主冷道。 老鸨笑了,“要我九族的命?年纪不大,口气倒是不小,这么厉害,怎么会被卖进我百花楼?” “乖乖把衣服换了给我出去接客,妈妈我善待你,”老鸨道。 寿宁公主一脚踹过去。 老鸨被踹了肚子。 气的她拿起鞭子就抽了上去。 一鞭子抽下去,疼的寿宁公主倒吸气。 她挣扎也越厉害。 打了两鞭子后,第三鞭子刚举起来,就被南安郡王抓住了。 手一甩,老鸨就被甩开,砸在地上疼的哎呦直叫。 看到南安郡王,寿宁公主直接哭了。 她刚刚以为她会死在这破地方。 第二百九十九章 便宜 几个小厮都知道南安郡王的身份,不敢动粗。 南安郡王上前把寿宁公主放了。 看着寿宁公主哭,南安郡王想这大概就是所谓的蠢哭了吧。 没见过卖别人,最后把自己搭进去的,这是头一个。 楚舜他们站在门口没进屋。 南安郡王放了寿宁公主,又把宫女解开。 “谢郡王爷救命之恩,”宫女感激道。 南安郡王嗯了一声,转身离开。 宫女扶着挨了鞭子的寿宁公主出屋子。 结果刚走出来,就看到苏锦笑脸吟吟的看着她。 一瞬间,寿宁公主的脸就紫了。 “都怪你!”寿宁公主气道。 苏锦嘴角一抽。 还真是没良心。 不过她一点都不生气。 她现在看寿宁公主,已经不是在看人,而是在看闪着金光的大金锭子,特别的招人喜欢。 “你要感激我,我还不好意思拿你向皇上讨赏。” “你我的交情,不足以让我牺牲这么大来救你,”苏锦用折扇敲肩膀,心情好到爆。 “你!”寿宁公主气的咬牙。 宫女拽寿宁公主的袖子,让她少说两句,这里是百花楼,堂堂公主被人卖了,颜面扫地啊。 落到别人手里也就罢了,落到镇国公府大少奶奶手里,她都不敢想回宫后会受到什么样的惩罚。 杏儿问百花楼小厮道,“你们百花楼买她们花了多少钱啊?” 小厮不理杏儿。 北宁侯世子手中的折扇在小厮肩膀上敲了一下。 小厮看了一眼,肩膀上的衣服像是被刀给划破了。 小厮脸一白。 “一……一百两,”小厮颤抖了声音道。 “才一百两啊,这么便宜,我都买的起,”杏儿道。 南安郡王几个憋出内伤来。 这话他们可以理解为这土匪小丫鬟打算买个公主回去当丫鬟使唤吗? 很好。 志向很远大。 寿宁公主瞪着杏儿,恨不得将杏儿瞪成灰飞。 他们要走,老鸨追出来道,“这是我百花楼的姑娘,你们不能随便带走!” “要多少钱才肯放人?”苏锦问道。 “她们模样好,细皮嫩肉的,至少一万两!”老鸨道。 一万两? 苏锦瞥了寿宁公主一眼。 就她一年的吃穿用度都不止一万两。 百花楼要一万两确实不算多。 但是—— “我们身上没那么多钱,”苏锦道。 “那就等你们凑够钱再来赎人吧,”老鸨过来拉人。 南安郡王将老鸨拦下,指着赵诩道,“我们把他抵押在这里,回去取了钱送来。” 赵诩,“……。” 老鸨嘴角抽搐了下,“郡王爷可真会开玩笑。” “我们这里是百花楼,只要姑娘,要他一个男子做什么?” 谢景宸望着老鸨道,“这姑娘是崇国公府的人,你确定不让我们带走?” 老鸨脸色一变。 她……她怎么会是崇国公府的人? “崇国公府的姑娘是大家闺秀,怎么会做出女扮男装这样出格的事?” “你休要匡我!”老鸨不信道。 谢景宸笑了一声。 苏锦看看谢景宸,又瞥了老鸨一眼,就知道这百花楼是谁的了。 崇国公府的花楼逼寿宁公主接客,这是一出好戏啊。 楚舜拍着南安郡王的肩膀道,“你知道他是谁,还怕他赖账不成?” 老鸨赔笑道,“那是自然,谁不认得南安郡王和靖国侯世子几个,人你们先带走,这银票可是一定要送来的。” 苏锦笑道,“放心吧,少不了你的。” 老鸨不放心,指着赵诩道,“把他留下。” 赵诩,“……。” 楚舜他们拍赵诩肩膀,“委屈你了,我们待会来接你。” 赵诩已经没脾气了。 虽然大齐皇宫他进不去,但也不用把他留在百花楼吧。 信誓旦旦,豪气冲天的要帮他扬名京都,就是这样扬名的吗? 等苏锦出百花楼,暗卫赶马车过来。 苏锦和杏儿进了马车,寿宁公主也进去,至于她的宫女,只能在后面走了。 其他人骑马,浩浩汤汤的往皇宫去。 嗯。 南安郡王他们就是进宫凑热闹的。 想看看并学习大嫂是怎么向皇上讨赏的。 在马车内,苏锦把男装换下,杏儿帮她打扮,很快就恢复成镇国公府大少奶奶模样了。 寿宁公主还是一袭锦袍,没有苏锦眉间的英气,也没有束胸,一眼就能看穿。 看苏锦换装,寿宁公主才知道在女扮男装这事上,她的欠缺之处。 她玩的,都是人家玩剩的。 “我也要换衣服!”寿宁公主叫道。 苏锦笑道,“你要换上我的锦袍还是丫鬟的小厮衣服?” 反正裙裳是肯定没有的。 寿宁公主气的咬牙。 南安郡王他们一行人进宫,守门护卫还是将他们拦下了。 苏锦撩起车帘。 守门护卫,“……。” 默默站回原地,目不斜视。 南安郡王羡慕道,“大嫂的脸已经能当进宫令牌使了。” 御书房内。 皇上正在批阅奏折。 福公公伺候在一旁。 一小公公快步进去道,“皇上,镇国公府大少奶奶来了。” 皇上眉心一皱。 怎么进宫了? 是缺钱了还是又有事? “和她一起来的,还有镇国公府大少爷、南安郡王、靖国侯世子他们,”小公公继续道。 “怎么来这么多人?”皇上道。 小公公摇头。 他不知道啊。 “这么多人一起来,应该是有要事求见,”福公公道。 “让他们进来,”皇上道。 他把奏折合上。 小公公出去传话。 很快,苏锦他们就进来了。 人来的是真不少。 宽敞的御书房一下子就显得拥挤了。 “这么大阵仗,这是来找朕何事?”皇上笑道。 苏锦道,“我们是来给皇上送礼的,因为礼物太珍贵,所以多来了些人护送,以策安全。” “送礼?”皇上挑眉。 “什么礼?” “形容不出来,但价值一万两,”苏锦道。 南安郡王几个肩膀开始抖了。 苏锦转身,南安郡王几个让开一点儿。 皇上就看到了女扮男装的寿宁公主。 杏儿跟在最后面,防止寿宁公主和宫女逃跑。 刚刚来御书房的路上,寿宁公主收买苏锦不成,准备溜之大吉,但是他们这么多人,能叫她逃了吗? 铁定不能啊。 皇上脸色一沉。 寿宁公主吓的跪在地上。 第三百章 玉佩 皇上望着苏锦,“这是怎么回事?” 苏锦看了寿宁公主一眼道,“寿宁公主偷溜出宫,正好我和丫鬟逛街,她怀恨在心,便收买几个地痞抓我和丫鬟。” “结果地痞看穿她们女儿身,把她们两卖到了百花楼,我们花一万两把她赎了出来,”苏锦道。 “百……百花楼?” 这名字一听就知道不是什么好地方。 皇上龙颜震怒。 寿宁公主吓哭了,“父皇息怒,女儿知错了。” “把皇后给朕叫来!”皇上气大了。 福公公赶紧去传话。 苏锦道,“别忘了叫皇后拿一万两银票来。” 福公公,“……。” 凤鸾宫内,皇后来回的走,心急如焚。 她被皇上禁足抄宫规,不能出去。 但每天都会派心腹嬷嬷去看寿宁公主。 今儿嬷嬷去探望,发现寿宁公主不在,宫女穿着寿宁公主的衣服在抄宫规,还假装发脾气谁也不见。 嬷嬷起了疑心,冲进去一看,才发现是宫女。 寿宁公主偷溜出宫了。 寿宁公主溜出宫,身边就带了一个宫女,皇后担心她在宫外会遇到危险,急的如热锅上的蚂蚁。 “娘娘别担心,公主吉人自有天相,不会有事的,”周嬷嬷宽慰皇后道。 “派人去找了没有?” “这事不能闹大,绝不能让皇上知道!”皇后握紧双手道。 “娘娘放心,派出去的都是心腹,嘴巴严,皇上不会知道的,”周嬷嬷笃定道。 皇上日理万机,寿宁公主又被禁足。 皇上不会去凤阳阁,自然不会发现寿宁公主偷溜出宫的事。 皇后想想还是不放心,打算叫人给崇国公送信,让他帮忙找人。 结果还没开口,走进来一小公公。 小公公上前福身见礼。 “皇后娘娘,皇上传召您去御书房,”小公公道。 皇后眉头一皱,“可知道皇上让本宫去御书房所为何事?” “寿宁公主回宫了,”小公公道。 皇后心掉回肚子里,随即又提到了嗓子眼,差点没蹦出来。 “公主在皇上那儿?!”皇后声音拔高几分。 “是镇国公府大少奶奶他们护送公主回宫的,”公公回道。 皇后,“……!!!” 真是怕什么来什么啊! 吊着一颗心,皇后匆匆赶到御书房。 结果御书房内,压根没见着苏锦的人影。 皇上坐在龙椅上,寿宁公主跪在地上哭。 皇上扫过来的冷眼,看的皇后背脊一阵阵发寒。 跪在寿宁公主身边,皇后向皇上认错。 隔壁,偏殿内。 苏锦他们在用午膳。 大快朵颐。 皇上气大了,食欲不振,御膳房请皇上用膳,皇上没搭理。 但苏锦饿啊。 本来是打算去吃午饭,结果碰巧见到地痞耽搁了,虽然在百花楼吃了点,但那点东西早消化了。 苏锦摸了摸肚子,皇上就把御膳赏给他们了。 堂前教子,枕边教妻。 皇上也不想自己严厉的一面被小辈知道,把人支开,训斥起来才能无所顾忌。 堂堂公主禁足期间,偷溜出宫,害人不成,自己遭殃,险些把皇家颜面丢尽。 皇上岂会轻饶了? 杖责三十大板,再罚寿宁公主把宫规背下来。 皇后教女无方,皇上夺了她凤印,什么时候寿宁公主背熟了宫规,什么时候凤印交还给她。 处罚完,皇上就把人打发走了。 福公公去偏殿,看满满一桌子御膳被吃的光光的,嘴角几不可察的皱了下。 饭量惊人啊。 以往皇上一个人吃。 吃之前什么样,吃之后还是什么样儿。 杏儿啃着鸡腿望着福公公道,“皇上罚寿宁公主了吗?” “皇上气头上夺了皇后的凤印,”福公公笑道。 夺凤印,这对皇后来说,是最严厉的惩罚了。 这样的惩罚,苏锦很满意。 他们也吃饱了,便去御书房见皇上。 皇后带的一万两银票,皇上赏给了苏锦。 但救寿宁公主的却不止苏锦一人,还有谢景宸和苏崇他们…… 南安郡王他们站在那里,抛开嘴角淤青,个个都是人中翘楚,将来的国之栋梁。 福公公站在皇上身边,等皇上赏赐他们。 “把朕珍藏的那套玉佩拿来赏赐于他们,”皇上道。 “皇上,那可是您最珍爱的……。” “朕意已决,去拿来吧,”皇上道。 皇上执意,福公公也只能听话的去把玉佩取来。 福公公双手捧着一锦盒过来。 皇上把锦盒打开,就看到里面摆放齐整的九块玉佩。 皇上把玉佩拿在手里,用大拇指指腹轻轻的摩挲着,眼底似有湿润。 九块玉佩,皇上留了一块。 其余八块给了谢景宸他们。 玉佩是男式的,苏锦没拿,南安郡王他们一人拿了一块。 玉佩质地细腻,乃是极品,但要说比这玉佩更好的,他们不是没有。 单看皇上的神情,就知道这玉佩非比寻常。 一人拿了一块,还多了两块。 福公公一股脑的把锦盒塞给了苏锦。 皇上把玉佩放下道,“你们替朕去查抄百花楼。” 这等于是在变现的赏赐了,南安郡王他们赶紧应下。 福公公送他们出御书房。 苏锦抱着锦盒,问道,“这玉佩有什么故事吗?” 福公公叹息一声。 “这九块玉佩是用的同一块玉石雕刻而成,同等重量。” “皇上亲自挑选的玉石,绘制的图案,原是打算等先崇国公世子和冀北侯府二老爷他们凯旋归来,他们兄弟一人一块,寓意兄弟齐心,只可惜……。” 只可惜玉佩雕成了,先崇国公世子他们却永远的留在了战场之上。 这九块玉佩皇上一直珍藏,也只有他这个皇上身边最亲近的人,才知道这玉佩背后的意义了。 皇上留了一块。 如果他没猜错的话,将来那块玉佩皇上给谁。 谁就是太子。 皇上希望他们能齐心。 能和太子一条心。 苏崇把玩着手中玉佩道,“皇上的兄弟的挺多啊。” 福公公失笑,“倒也没有那么多,皇上当年如此提议,冀北侯府二少爷说他摔玉佩当饭吃,皇上不给他准备个三五块防摔,这兄弟迟早做不成。” 苏崇,“……。” 这话怎么听着有那么点耳熟? 杏儿道,“那皇上应该给他准备一铜的,我家侯爷容易摔玉佩,我家夫人就用铜给他打造了几块,可耐摔了。” 福公公,“……。” 他一直觉得东乡侯佩戴在腰间的玉佩,色泽怪异,原来竟是铜。 东乡侯生财有道。 东乡侯夫人持家有方啊。 苏崇恍然想起来。 这话可不是像极了他爹说的吗? 第三百零一章 查封 苏崇觉得哪里不大对劲。 首先—— 他爹对待冀北侯府态度很不一般。 先是把苏阳带去给冀北侯抱。 再是带苏阳去冀北侯府,还留他在冀北侯府小住一晚。 苏阳说冀北侯看他眼神慈蔼的他想喊他爷爷。 冀北侯不反对苏家军叫飞虎军,甚至还帮他爹说好话。 现在他爹和冀北侯府战死沙场的二老爷还有那么点共同之处。 这真的只是巧合吗? 苏崇在走神,南安郡王手拍他肩膀道,“苏兄在想什么呢?” “没想什么,”苏崇道。 “那就去查抄百花楼吧,我有点迫不及待了,”南安郡王一脸兴奋。 一行人浩浩汤汤的出了宫。 凤阳阁。 寿宁公主挨了三十大板,趴在床上哭。 福公公的心腹小公公监督杖责的,公公们板子打的响,倒没有多严厉,但寿宁公主叫的凄惨无比。 且不说多疼,单是趴在凳子上就够寿宁公主屈辱大哭。 收了周嬷嬷塞过来的一对玉镯,小公公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监督公主刑杖,不是什么好差事,万一叫皇后记恨了,偌大一个皇宫,什么角落都能弄死他。 那些不明不白失足落水而亡,掉井里的宫人,都是前车之鉴。 福公公把这倒霉差事甩给了他,他也就是来走个过场的,得的一对玉镯,还得孝敬福公公。 小公公退下后。 寿宁公主哭的双眼红肿。 皇后是又生气又心疼。 周嬷嬷给寿宁公主上药,疼的寿宁公主直叫唤。 皇后不忍心,骂了一句笨手笨脚,然后接了药膏,帮寿宁公主涂起来。 寿宁公主咬着绣帕。 疼的眼泪在眸底打转。 有句话她不敢说—— 母后给她上药比周嬷嬷给她上药疼多了。 连累皇后丢了凤印,虽然只是暂时的,但寿宁公主没胆子这时候再惹皇后生气了。 皇后恨铁不成钢,“到底怎么回事,偷溜出去怎么会落到镇国公府大少奶奶手里?” 寿宁公主咬牙道,“都怪她!” “我本来好好的逛街,结果她踩了我一脚,不赔礼道歉,还打劫了我三千两银子。” “我气不过,才叫碧儿收买地痞把她卖了出气。” “结果碧儿找的人非但没抓她们,反倒把我给打晕卖了!” 想起这事,寿宁公主就恨的牙根痒痒。 她挨了三十大板,碧儿挨了四十大板,那是实打实的板子,不知道还能不能活下来。 皇后也是气的不轻。 周嬷嬷站在一旁道,“镇国公府大少奶奶可恶,可在皇上眼里,公主算计她在前,她不计前嫌,保住公主闺誉和清白有功,娘娘和公主生气也得忍着,还得嘉奖她一番。” 寿宁公主不服气,“她不是打劫了母后一万两银子吗?!” “我就不信那一万两她会交给百花楼!”寿宁公主道。 “百花楼?”皇后重复了一句。 “本宫好像在哪听过这地方?” 周嬷嬷小声道,“好像是崇国公府的产业。” 寿宁公主,“……!!!” 百花楼怎么会是崇国公府的?! 皇后脸色一变。 “快,快派人去通知崇国公!”皇后急道。 百花楼逼公主接客,这事还捅到了皇上耳朵里,百花楼是铁定保不住了。 但要是手脚快,能尽可能的减少崇国公府的损失。 可惜,皇后反应的太晚了。 她的消息还没有送出宫。 南安郡王他们已经带人赶去百花楼的路上了。 百花楼。 赵诩被留下做抵押。 他模样俊逸,一表人才,就是没钱,那些姑娘们也争先恐后的凑上来挑逗他。 赵诩不厌其烦。 那些姑娘追,他便躲。 小厮端着茶水路过,赵诩没注意,躲闪之间撞到了。 小厮手中的茶盏甩飞。 那时候正巧在一姑娘的房门前,那姑娘准备走出去。 茶盏朝她飞过去。 赵诩担心伤及无辜,心都提了起来,然而那姑娘身形一闪,茶水哐当一声砸在了她屋子里。 老鸨赶过来。 那姑娘拍着胸口,惊魂未定的模样。 她戴着面纱,看不清楚她的容貌。 但老鸨吓的不轻,一抬手就给了端茶小伙计一巴掌,“怎么端茶的?!” 小伙计一脸委屈。 老鸨望着赵诩,冷道,“伤了我们雪姑娘,可不是一万两银子能摆平的!” 赵诩眉头微蹙。 这位雪姑娘是个高手,区区茶水怎么可能伤得了她? 是他失礼在前,赵诩朝雪姑娘赔礼道歉。 那边一丫鬟跑上来道,“妈妈,不好了,南安郡王带了一堆官兵把咱们百花楼给围住了。” 老鸨脸色一变。 那姑娘眉头一蹙,转身进屋,把门关上了。 老鸨匆匆下楼,道,“郡王爷回去取银子,怎么带官兵把我们百花楼给包围了?” “不是包围,是查封,”南安郡王纠正道。 “我们百花楼犯了什么王法,郡王爷凭什么查封我们?”老鸨气势凌人。 南安郡王手摇玉扇。 “理由本郡王给不了你。” “如果你一定要个理由的话,那就凭本郡王这张英俊不凡的脸吧。” 楚舜嘴角抽抽。 老鸨冷道,“南安郡王可知道我百花楼背后的主子是谁?” 楚舜笑了一声,“我还真的挺好奇的。” 好奇? 她是在吓唬他们! 老鸨气的脸上的胭脂往下掉。 “磨磨蹭蹭的,要说赶紧说,说完了,我们还要查封百花楼,”南安郡王一脸的不耐烦。 “你!”老鸨气的咬牙。 南安郡王一把推开老鸨,让人查封百花楼。 崇国公府。 书房内。 崇国公正欣赏新得的一幅画,是越看越满意。 王总管推开门进来,道,“国公爷,百花楼出事了。” 崇国公脸色一沉。 刚得了幅真迹的好心情顿时烟消云散。 “出什么事了?”他冷道。 “还不知道,但南安郡王他们带人查封了百花楼,”王总管道。 “都被人查封了,还不知道出了什么事?!”崇国公脸色冷厉。 “国公爷息怒,已经派人去查了,”王总管连忙道。 崇国公气的脑壳疼。 站在他身侧的男子道,“南安郡王哪来的权力查封百花楼?” 刚问完,外面又跑进来一小公公道,“国公爷,宫里出事了。” 崇国公眉头拧成川字,“宫里又出什么事了?!” “寿宁公主偷溜出宫,被人卖到了百花楼,是镇国公府大少奶奶和南安郡王他们救了寿宁公主,皇上责怪皇后,夺了皇后的凤印,”小厮一口气禀告完。 崇国公脸都绿了。 王总管惊呆了。 百花楼竟然是因为寿宁公主被查封的…… 寿宁公主被卖到百花楼,还挨了百花楼的鞭子,最后被镇国公府大少奶奶救了? 这到底谁是敌人,谁是自己人啊? 第三百零二章 凤印 长春宫。 是李贵妃的住处。 虽然后宫皇后独大,但李贵妃的势力也不容易小觑了。 她是地位仅次于皇后的嫔妃。 福公公走进去,小公公端着托盘跟在身后。 托盘用红绸盖着,下面正是皇后刚刚上缴的凤印。 李贵妃在吃燕窝,听宫人八卦寿宁公主挨了皇上三十大板的事。 虽然还不清楚为何挨打,但这后果开胃啊。 平常吃腻的燕窝,今儿是格外的可口。 小公公跑进来道,“娘娘,福公公来了。” 李贵妃愣了下,赶紧把燕窝放下。 福公公走进来。 李贵妃笑道,“什么风把福公公吹来了?” “咱家是来传皇上口谕的,”福公公回道。 李贵妃赶紧起身跪下。 福公公道,“皇后教女不严,在她管教好寿宁公主期间,后宫一切事物暂由李贵妃接管。” 李贵妃懵了。 懵了好一阵。 “贵妃娘娘,请接凤印,”福公公道。 李贵妃忙双手抬过头顶,毕恭毕敬的接过凤印。 赵嬷嬷赶紧转身,拿了块上等玉佩孝敬福公公。 福公公笑了笑,道,“口谕传完,咱家回去向皇上复命了,后宫事务繁杂,贵妃娘娘务必尽心操持,让皇上安心才是。” 李贵妃连连应是。 等福公公走后,李贵妃问赵嬷嬷。 “我是不是在做梦?”她问道。 赵嬷嬷高兴道,“不是做梦。” 李贵妃不放心,掐了自己一把,是真疼。 她把托盘放桌子上,掀开绸缎,打开锦盒,就看到了凤印。 这是她梦寐以求的东西。 居然这么毫无征兆的砸她脑袋上了? 长春宫的宫女太监都上前道贺。 外面,一小公公进来,跑的是上气不接下气,“打听出来了。” “到底出什么事了?”李贵妃连忙问道。 小公公顺了一口气才道,“寿宁公主女扮男装溜出宫,被镇国公府大少奶奶逮住送了回来。” “接着说,”李贵妃道。 “……。” “没了,”小公公低了声音道。 李贵妃眉头一皱,“只是女扮男装溜出宫,不足以把皇上气成这样,一定是寿宁公主在宫外闯祸了。” “奴才这就去接着打听,”小公公转身就走。 “回来!” 李贵妃叫住他。 小公公转身望着她。 李贵妃道,“这事不要去打听了,免得惹皇上不快,如今凤印在我手中,好奇这事的人多着,还怕没人说与我听?” 赵嬷嬷奉承道,“还是娘娘思虑周全。” “宫规那么厚一本,少说也够寿宁公主背两个月了,”赵嬷嬷笑道。 李贵妃看着凤印,哭笑不得,“本宫和那么多嫔妃都斗不过皇后,镇国公府大少奶奶居然轻轻松松的就把凤印送我手里来了,她还真是皇后和寿宁公主的克星。” 宫女捂嘴笑道,“是皇后的克星,那就是娘娘的福星,往后娘娘多请镇国公府大少奶奶进宫坐坐,这凤印皇后铁定拿不回去了。” 李贵妃想到自己被马蜂蜇。 是不是她的福星还不一定,是皇后的克星那是铁定的。 …… 马车缓缓在镇国公府门前停下。 谢景宸先下马车,然后将苏锦扶下来。 两人一起上台阶。 刚要迈步进府,李总管迎上来道,“大少爷回来了,刚刚刑部派人来传话,东乡侯让您去刑部一趟。” 谢景宸顿时脑袋涨疼。 苏锦想笑,这是被她爹给折磨出心理阴影来了吗? 谢景宸去了刑部,苏锦带杏儿回内院。 刚进二门,她们从回廊上走,一旁小道上两个丫鬟在八卦。 “听说大少奶奶回府了,二姑娘肯定惨了,”丫鬟道。 “可不是,二姑娘吃了熊心豹子胆,居然敢栽赃大少奶奶,”另外一丫鬟道。 “以大少奶奶的脾气,只怕她还要在佛堂跪三个时辰。” 杏儿望着苏锦,“姑娘,是三房二姑娘栽赃你的。” 杏儿一开口,两丫鬟往这边看过来,见是苏锦,吓的脸色刷白。 嗯。 演技挺好的。 看在这么好的演技份上,苏锦决定配合一番。 “把你们刚刚说的事,仔细说给我听,”苏锦道。 两丫鬟诚惶诚恐的把谢锦绣被南漳郡主罚跪三个时辰的事禀告苏锦知道。 两丫鬟以为苏锦会勃然大怒,跑去佛堂找谢锦绣算账。 结果苏锦来了一句,“二姑娘这是在替我东乡侯府抱打不平吗?” 杏儿,“……。” 两丫鬟,“……。” 二姑娘栽赃大少奶奶。 大少奶奶居然不生气,还有点感动? 她脑子是跟正常人不一样吗? “二姑娘跪多久了?”苏锦问道。 “还不到两个时辰,”丫鬟回道。 “你们两去大厨房端几个肉包子送去佛堂,就说是我送给二姑娘吃的,”苏锦道。 两丫鬟,“……。” 看着苏锦走远,两丫鬟你看着我,我看着你。 走远了些,杏儿望着苏锦道,“姑娘,二姑娘栽赃你,你不生气吗?” “当然生气,”苏锦道。 “那你还让丫鬟给她送包子,”杏儿不解道。 “让丫鬟送包子去比我亲自去效果更好,”苏锦笑道。 “……。” 两丫鬟去大厨房端了四个肉包子,就去了佛堂。 刚走进去,就被丫鬟拦下了。 “不许给二姑娘送吃的!”丫鬟厉声道。 丫鬟道,“这是大少奶奶让端给二姑娘吃的。” 大少奶奶? 怎么会是大少奶奶让送来的? 丫鬟愣神的功夫,小丫鬟已经把包子送到谢锦绣跟前了。 谢锦绣冷道,“这包子里下了什么毒?!” 小丫鬟忙道,“没有毒,这是我们去大厨房端的,没有过大少奶奶的手。” “她为什么给我送包子?”谢锦绣咬牙道。 “大少奶奶说二姑娘替东乡侯府出了头,她送几个包子聊表谢意,”丫鬟嗓音有点飘。 谢锦绣脸气绿了。 真算起来,她可不是帮了她吗?! 气头上,谢锦绣抓起包子就往地上一砸。 砸了三个后,看着手里最后一个包子,她咬了咬唇瓣。 肚子饿啊。 她狠狠的咬了一口。 那样子,倒不像是在吃包子,而是在啃苏锦的肉。 看守丫鬟一脸鄙夷,没见过二姑娘这般没骨气的。 第三百零三章 熟读 沉香轩,后院。 苏锦喝了一盏茶,杏儿把墨研好,她便开始写药方。 对着药方,她看抽屉里的药,缺少的部分列成单子交给暗卫。 暗卫去采买药材,苏锦打算靠小榻上歇会儿,结果睡着了。 杏儿精神抖擞。 见苏锦睡着了,这丫鬟就开始蠢蠢欲动了。 姑娘一直不给她毒药,她想自己调制。 但是姑娘就她一个使唤丫鬟,她要随叫随到。 一直没找到合适的机会。 现在姑娘睡着了。 杏儿手在苏锦跟前晃了两下,喊了两声。 确定苏锦睡着了,杏儿就开始抓药材了,忙的不亦乐乎。 不敢在竹屋里煎药,她端着炉子去墙边,在树荫处坐下,嗅着药香一脸陶醉,不知道的还以为她在煮什么好吃的。 芷兰苑,内屋。 谢锦瑜在抄宫规,丫鬟站着一旁研墨。 小丫鬟进来道,“姑娘,三姑娘来了。” “让她进来,”谢锦瑜道。 小丫鬟退出去。 很快,谢锦欢走了进去。 她走到书桌前,谢锦瑜道,“你先坐会儿,我就最后一点抄了。” 谢锦欢没有坐,而是拿起桌子上,谢锦瑜抄好的宫规道,“大姐姐不用抄了。” “什么?”谢锦瑜抬头望着她。 谢锦欢把宫规放下道,“大姐姐还不知道吗?” “知道什么?”谢锦瑜有点不耐烦。 要说就赶紧说,这样藏着掖着勾人好奇心是最招人厌的。 她没闲工夫陪她磨蹭。 谢锦欢道,“寿宁公主偷溜出宫玩,被大嫂逮住送回了宫,皇上罚寿宁公主背熟宫规,你抄的这些宫规用不上了。” 不背熟宫规,不还凤印给皇后。 寿宁公主不背熟也不行。 既然都会背了,那还有罚抄的必要吗? 这些宫规算是白抄了。 谢锦绣脸隐隐发青。 她好不容易抄了二十遍宫规。 现在告诉她不需要了?! “你不是在骗我?”谢锦绣磨牙道。 “我刚从栖鹤堂过来,丫鬟是这么禀告祖母和大伯母,”谢锦欢道。 手腕一阵酸疼。 谢锦绣气的把手里的笔狠狠的拍在桌子上。 桌子上刚抄完的一页宫规,被她撕成碎片。 刑部。 刑部左侍郎一脸疲惫的坐在椅子上,衙差端茶来给他喝。 喝了一盏茶,刑部左侍郎拿了块糕点啃着,问道,“东乡侯呢?” “在看案卷,”衙差回道。 “还还看案卷?”刑部左侍郎觉得自己快疯了。 没见过这么喜欢看案卷的。 东乡侯处心积虑的踹掉刑部右侍郎,顶了他的位置进刑部,刑部尚书又离京了。 如今的刑部,东乡侯是只手遮天。 从知道东乡侯要进刑部起,刑部左侍郎就没睡过一个安稳觉,总担心他进刑部是要捅大篓子。 可东乡侯进刑部这么多天,他就做了一件事—— 看案卷。 那是从早看到晚,看的津津有味,不知疲倦。 有时候看的眼睛酸了,就让人念给他听。 念着念着,东乡侯来一句,“这听着像是冤案。” “重查。” 听着像是一个要替百姓申冤的好官。 可事实呢? 东乡侯只是动动嘴。 然后就把这要重审的案子扔给了他。 刑部尚书、刑部右侍郎还有他分内的活,全部压在了他这个刑部左侍郎身上。 他是忙的脚不沾地,连吃饭的时间都没有。 就这样,东乡侯还在不断的要他翻案。 明明平起平坐,可刑部左侍郎觉得比刑部尚书在的时候要累上十倍不止。 上官动动嘴,下官跑断腿。 敢怒不敢言。 如今刑部最闲的就是东乡侯。 刑部左侍郎有点怀疑东乡侯来刑部的目的只是单纯的为了折腾刑部上下。 刑部左侍郎一脸疲惫的吃着糕点,心底想装病的念头腾起来,压不下去。 谢景宸走进来,衙差道,“大人,镇国公府大少爷来了。” 知道谢景宸是来找东乡侯的,刑部左侍郎领他去案卷室。 屋内,东乡侯坐在那里看案卷。 一衙差抱了一堆过来。 这衙差是东乡侯府小厮打扮的。 谢景宸上前给东乡侯请安,东乡侯看着他道,“熟读了?” “熟读了,”谢景宸道。 “闲着没事的话,就来刑部帮左侍郎打打下手,我看他这些天累的不轻,”东乡侯道。 谢景宸,“……。” 刑部左侍郎,“……。” 真的。 刑部左侍郎差点感动哭了。 原来东乡侯也知道他累啊。 那他为什么还霸占着刑部右侍郎的位置不干活? 镇国公府大少爷有病在身,劳累不得,帮他打下手,他怎么开口使唤啊? 这不是给了他人等于没给吗? 这时候,外面走进来一衙差。 嗯,还是东乡侯府小厮假扮的。 小厮走到东乡侯身边,在他耳畔低语了两句。 谢景宸分明看到东乡侯眼底闪过一抹厉芒。 把案卷放下,东乡侯道,“等了这么多天,总算有点消息了。” 他站起身来,把官帽戴上。 他迈步要走,衙差问道,“侯爷,这些有疑点的案卷怎么办?” 那些是誊抄好的案卷。 东乡侯瞥了谢景宸道,“你送去东乡侯府,让崇儿和南安郡王他们不训练的时候去查查有没有冤假错案。” 谢景宸,“……。” 刑部左侍郎,“……。” 刚刚不是还要给他打下手吗? 他虽然担心镇国公府大少爷体弱,经不起使唤,但聊胜于无啊。 还有案卷怎么能誊抄带回府呢,这不合规矩啊。 刑部左侍郎不知道东乡侯要做什么去,连忙跟上。 出了门,听到东乡侯和小厮的谈话。 刑部左侍郎回头看着门槛。 他内心有点后悔。 他刚刚为什么没有直接绊倒摔晕过去? “林大人?”衙差唤道。 喊了两声,林侍郎才回过神来,忙道,“什么事?” 衙差把画像递给林侍郎道,“我家侯爷让你带人去宁远将军府上抓捕画像上的人。” 刑部左侍郎手艰难的抬起来。 衙差叮嘱道,“这人极有可能是杀害望州知府的凶手,切莫叫人逃了。” 刑部左侍郎想哭。 他算是看出来了。 东乡侯进刑部,完全是冲着崇国公去的啊。 翻阅案卷,也是想逮崇国公的把柄。 宁远将军,正五品官,不算起眼。 可他的姐夫是户部右侍郎,是崇国公的心腹。 刑部案子那么多,没有哪一件让东乡侯这么上心,望州的案子和崇国公有关…… 说不是冲着崇国公去的谁信啊。 冲着崇国公就算了,为什么让他来打这个头阵? 如果衙差听得到刑部左侍郎的不满,他肯定会给原因的。 因为业务不熟…… 因为他家侯爷去抓人,更像是去打劫。 因为他家侯爷真的有本事把抓人变成打劫。 第三百零四章 珍贵 东乡侯府。 苏崇他们骑马回来。 一行六人骑在马背上,那是风度翩翩,气宇轩昂,引人注目。 人逢喜事精神爽。 脸上的淤青未影响他们分毫。 只是一下马背就高兴不起来了。 小厮拿了一锦盒递给苏崇道,“这是姑爷送来给大少爷几个的。” “还有我们的份?”北宁侯世子道。 “不知道是什么?”楚舜好奇道。 “快打开看看,”南安郡王迫不及待道。 苏崇把锦盒打开,见里面一摞纸,眉头扭了起来。 再一看是案卷,脸上挂了失望。 再一看谢景宸给他们留的字,就变成不满了。 “我们上午训练,下午看书,这是让我们大晚上去查案吗?”南安郡王叫道。 “这简直就是把我们当驴使唤,”南安郡王抗议道。 “……。” 苏崇几个望着南安郡王。 南安郡王心头发憷。 “这么看着我干嘛?”他强自镇定道。 “你为什么老是喜欢把自己比成驴?”苏崇问道。 “自己比喻就算了,还每次都捎带上我们,”楚舜道。 “谁让我们郡王爷最是长情,那头抛弃了他的驴,他至今都还记着,”定国公府大少爷憋笑道。 南安郡王气炸肺。 苏崇嗅到一股八卦气息。 勾着定国公府大少爷的肩膀往前走,苏崇问道,“郡王被驴抛弃过?” 定国公府大少爷点头。 身后,南安郡王威胁道,“你要敢说,我们断……。” 交字还没说出口,就被楚舜捂住了嘴。 只余下唔唔声。 定国公府大少爷笑道,“这事发生在崇国公府大少爷失踪之前,据南安王妃说,有一回,她带郡王爷去崇国公府玩,见崇国公府大少爷有一匹小马驹,郡王爷也吵着要,南安王妃没辄,就带他去买。” “我们的郡王爷在一群小马驹中,一眼就相中了唯一的一头小毛驴,死活要买回来,南安王妃便依了他。” “郡王爷精心喂养了一年,第一次牵出府溜达,结果没拉住缰绳,让驴给跑了。” “据南安王妃说,那一回郡王爷哭的特别的惨,为了哄他,南安王买了十几头驴回来,郡王爷都不要,只要他的那一匹。” 这八卦是从南安王妃嘴里传出来的。 所以确保了这八卦的真实性。 苏崇肩膀差点抖脱臼。 哈哈哈! 远处,苏小少爷笑的直不起腰。 南安郡王脸黑成锅底。 他这交的什么损友? 这么丢脸的事,他们不替他瞒着,还恨不得所有人都知道。 最最最可恶的还是他母妃,有这么坑自己儿子的吗? 苏小少爷走过来,见他郁闷的脸色,慷慨道,“我说件我大哥小时候的事给你听。” 南安郡王挑眉。 苏小少爷道,“也是我娘说的,我大哥小时候养了一只鹅,有一次他吃饭掉了饭米粒在身上没注意,那只鹅朝我大哥冲过来,直接把我大哥扑倒了。” “我娘说,这世上第一个把我大哥撂倒的是我家的鹅。” 苏崇,“……。” 这回轮到南安郡王狂笑不止了。 “这事我怎么不知道?”苏崇满脸通红。 “娘偷偷告诉我的啊,”苏小少爷道。 “……。” “大哥,你身上有钱吗?”苏小少爷问道。 “你要钱做什么?”苏崇道。 “你别管我要钱做什么,你给我十两银子,我卖你一个秘密,”苏小少爷小声道。 “什么秘密?”苏崇好奇道。 苏小少爷伸手。 苏崇,“……。” 这是他亲弟弟吗? 南安郡王从怀里摸出十两银子放在苏小少爷手里。 苏小少爷喜滋滋的揣怀里,并叮嘱道,“别告诉我娘啊,会被没收的。” 南安郡王,“……。” 小小年纪就会藏私房钱了。 他又出不去,有地儿花吗? 苏小少爷望着苏崇道,“大哥,你知道你是怎么失忆的吗?” “不是被打的吗?”苏崇道。 “不是,”苏小少爷摇头道。 苏崇扭眉。 苏小少爷道,“前两天我才从娘嘴里套出来的,娘说你小时候有一次晕倒,爹吓着了,抱起你就要去看大夫,结果出门的时候,走的太急没注意,让你脑袋匡的一下撞在了门上,直接把你撞醒了,打那以后,你就不大记得以前的事了。” 苏崇,“……。” 这话听的他脑袋疼。 这才是他不记得以前事的真实原因吗? “那只鹅就是爹撞坏你后,心怀愧疚,买来哄你玩的,”苏小少爷笑眯眯道。 “……。” “我在我爹手里活这么大,真是不容易,”苏崇心疼自己。 “娘说,就是那回,你把爹吓出了心理阴影,打那以后,你累晕,累趴下,爹爹都不敢扶你,”苏小少爷道。 “……。” 一行人往住处走,互相聊小时候的奇葩事。 苏崇勾这赵诩的肩膀道,“你小时候呢?” 赵诩摇头道,“我娘生我的时候不足月,我小时候体弱多病,养在寺中,到七岁才回府,所以我没有你们这么精彩的经历。” “精彩?”苏崇嘴角抽抽。 “你不觉得这是灰暗吗?”他道。 赵诩笑道,“只有羡慕。” “你这话说的我想送你一只鹅,”苏崇道。 “……。” “赵兄还未说进京所为何事呢,或许我们能帮上你的忙?”楚舜道。 赵诩脸上多了几分凝重,“我来大齐朝是来我找我娘的。” “你娘?”苏崇惊呆。 “你娘不是南梁右相夫人吗?” 赵诩摇头。 沉香轩。 后院,竹屋。 苏锦正把暗卫买回来的药材放进抽屉里。 杏儿抱着包袱跑进来,“姑娘,不好了!” “咱们丢东西了!”杏儿叫道。 苏锦望着她,“丢什么了?” “姑爷的玉佩啊,就是姑娘今儿女扮男装佩戴在腰间的玉佩丢了,”杏儿道。 “会不会是换锦袍的时候掉在马车里了?”苏锦问道。 “没有,我刚去马车里找过,没见到,”杏儿道。 杏儿一脸焦急。 苏锦道,“只是一块玉佩,丢了应该没什么大不了的吧?” “可我问暗卫了,暗卫很着急的样子,”杏儿道。 苏锦放下手里的活去问暗卫,“那块玉佩很珍贵吗?” 暗卫道,“那块玉佩,大老爷随身佩戴了十几年,出征前交给大少爷的,是大少爷生母送给大老爷的。” 大老爷出征前和他说过,若是大少爷毒发身亡,那块玉佩随大少爷下葬,就当是爹娘给他送行。 苏锦,“……。” 杏儿,“……。” “这么珍贵的玉佩,你家大少爷不随身佩戴,就随便放在抽屉里,我还以为是普通玉佩呢,”苏锦头疼道。 暗卫,“……。” 皇上随身戴的玉佩,被东乡侯打劫给了大少奶奶。 丫鬟不是随手踹跨包里的吗? 与大少奶奶比,大少爷已经算是很慎重了。 他实在没想到玉佩会丢。 第三百零五章 轻薄 杏儿望着苏锦,“姑娘,现在该怎么办?” 苏锦扶额。 玉佩好赔,但玉佩背后的意义却是什么都代替不了的。 玉佩是她弄丢的,理应她负责。 但要说告诉谢景宸,苏锦还真不大敢。 “先瞒着吧,要是真找不到,我把皇上在大佛寺赏赐我的那块玉佩赔给他,”苏锦道。 暗卫道,“大少奶奶也不必太担忧,您救了大少爷,大老爷感激你还来不及,大少爷生母泉下有知,也会庇佑您。” “总归还是要找到的,”苏锦道。 谢景宸从未见过他亲娘的面,只有这么一块玉佩,还不是给他的,是给大老爷的。 就这么被她弄丢了,她于心何忍。 “我这就去找,”暗卫道。 暗卫转身要走,外面,谢景宸踩着台阶上来,道,“去找什么?” “去找一味药材,”苏锦道。 谢景宸狐疑的看着她。 苏锦平常说话不疾不徐,现在快了三分,神情还有那么点慌乱,显然是在骗他。 她骗他就算了,也没少糊弄他。 自家暗卫居然也帮着。 谢景宸看了暗卫一眼,暗卫道,“我这就去买药。” 苏锦扶谢景宸坐下,给他倒茶。 殷勤的令人发指。 结果茶倒了一半,苏锦鼻子一痒,一口喷嚏打了,手里的茶倒在了小几上,溅到谢景宸身上。 谢景宸,“……。” 他赶紧夺过茶壶,道,“喝你倒的一口茶真是不容易。” 右相府。 一间精致奢华的闺房内。 嘤嘤抽泣声传开。 一姑娘缩靠着床角,哭的是梨花带雨,我见犹怜。 右相夫人坐在床边,是又生气又心疼。 好端端的女儿出去逛街,结果被人撞下水,被人救了是好事,却是被人光天化日之下占尽便宜,这事已经传扬开了,往后她女儿还怎么嫁人? 劝也劝了,可是女儿一直哭,右相夫人也不知道该怎么办好。 外面,进来一丫鬟道,“夫人,老夫人让您去正堂商议下大姑娘的事该怎么办?” 右相夫人面带凝重,给丫鬟使眼色:盯好姑娘,不许她做傻事。 右相夫人走后,丫鬟安慰那姑娘道,“姑娘,你别哭了。” 那姑娘望着丫鬟,咬着唇瓣道,“他……。” “姑娘,你想问什么就直接问吧,”丫鬟道。 “他真的进百花楼了?”那姑娘声音哽咽。 丫鬟点头道,“二姑娘让小厮跟踪他,是亲眼见他们进了百花楼的。” 丫鬟心疼自家姑娘,被人轻薄了,除了嫁给他,也别无选择了。 却不曾想看着人模人样,却是个百花丛中过,沾满胭脂的纨绔子弟。 丫鬟替主子不值得。 正堂外。 右相夫人擦掉眼角的泪花,方才抬脚走进去。 二太太见到她,起身相迎道,“大嫂没事吧?” “我没事,”右相夫人憔悴道。 老夫人面色冷沉,她手边小几上摆着一块玉佩,正是周大姑娘不小心从苏锦身上拽下来的那块。 玉质剔透,雕刻精美。 望着右相夫人哭肿的眼睛,老夫人怅然道,“事已至此,你伤心也没用了,当务之急是想办法找出轻薄漪儿之人,把亲事定下来,总不能让漪儿一辈子青灯古佛。” “一个出入花楼的无耻之徒,您也舍得把漪儿嫁给他?”右相夫人眼眶通红。 “他再不济,也救了漪儿,也不是所有进出花楼的都是无耻之徒,”老夫人苦口婆心。 “不是无耻之徒,怎么做的出来在大庭广众之下非礼漪儿的事?!”右相夫人恼羞道。 让这样的人做她的女婿,她是恨不得见一次打一次。 二太太叹息道,“还以为漪儿能嫁进定国公府,没成想……。” 她话还没说完,就被老夫人瞪了一眼。 到嘴边的话,硬生生的给瞪没了。 右相夫人坐下来,她不知道怎么办好,不嫁不行,嫁了又心里膈应。 不过好在很快右相就回来了,他忙于政务,刚刚才知道女儿被人轻薄了的消息。 右相只有一儿一女,是视若珍宝,就这样被人非礼了,岂能不生气? “是谁轻薄了我女儿?!”右相儒雅的脸上难得带了抹冷色。 右相夫人默默垂泪。 老夫人看着手边小几上的玉佩道,“还不知道是谁,只有这块玉佩。” 右相走过去,瞥了一眼,眉头就拧紧了。 “这不是镇国公府大老爷的玉佩吗?”他说。 一石激起千层浪。 屋子里的人都怔住了。 “你没看错?”老夫人问道。 右相拿起玉佩看了两眼道,“错不了,这块玉佩谢大将军戴了十几年,整个朝堂没人不认识,我又怎么会认错?” “这块玉佩,谢大将军从不离身,他应该带去边关才是,怎么会在京都?”右相疑惑。 老夫人道,“这事哪是能猜出来的,既然你确定是镇国公府大老爷的玉佩,明儿去镇国公府走一趟不就清楚了?” 翌日,天气晴好,阳光灿烂。 吃过早饭后,苏锦带着杏儿去栖鹤堂请安。 没有待一会儿,她就回沉香轩了。 给崇老国公的药丸,她昨晚只来得及调制一种,今天得继续。 争取下午能忙完,给崇老国公送去。 栖鹤堂。 南漳郡主和老夫人商议了会儿国公府里的事,准备起身进宫一趟。 结果刚起身,外面进来一小丫鬟道,“郡主,右相夫人来了。” “右相夫人?”南漳郡主眉头微敛。 右相那只老狐狸,极其狡猾,位高权重,又做事滴水不漏,从不参与党派之争。 拉拢不成,想扳倒他也没下手之机。 崇国公几次想逮他把柄,都无疾而终。 不过右相也从来不针对崇国公府,保持中立,或稍稍偏向皇上一点,深得皇上信任倚重。 右相夫人和她也没什么交情,怎么会突然来镇国公府? “昨儿右相府大姑娘不是落水被人轻薄了吗,右相夫人怎么会有闲情雅致来我们镇国公府?”三太太好奇道。 “这时候最是要陪女儿,却来我们国公府,怕是有要紧事,”二太太猜测道。 “快请,”南漳郡主道。 丫鬟退出去。 等了约莫一刻钟,右相夫人就来了。 第三百零六章 负责 南漳郡主身份尊贵,她不会出去迎接右相夫人。 三太太出去迎接她的。 在栖鹤堂院门不远处见到了右相夫人,脸色憔悴,脸上施了粉,也难掩眼敛下的淤青。 三太太和右相夫人寒暄了几句,就领着进府给老夫人请安。 老夫人手中拨弄着佛珠,道,“右相夫人神情这般憔悴,还来我镇国公府,莫不是有什么要紧事?” 右相夫人把那块玉佩拿出来,道,“这块玉佩可是府上的?” 王妈妈接过玉佩递给老夫人过目。 老夫人看了南漳郡主一眼,道,“这不是……?” 南漳郡主脸色不虞,“这块玉佩确实是我们老爷的,只是出征前给了大少爷,这么会落到右相夫人手中?” 这块玉佩南漳郡主看了十几年,一眼就认出来了。 她以为是镇国公府家传之物,一直期待大老爷能给谢景川,直到大老爷把玉佩交给谢景宸,她才知道这块玉佩是谢景宸的娘送给大老爷的。 她对这块玉佩厌恶至极。 右相夫人微微一愣。 这玉佩竟是谢大少爷的。 “有什么事坐下说,”老夫人道。 王妈妈吩咐丫鬟奉茶。 右相夫人坐下后,道,“昨儿小女不小心落水,被人轻薄的事,想必你们也都听说了。” “这块玉佩是小女从轻薄她之人的身上拽下来的。” 屋子里上到老夫人,下到丫鬟都惊呆了。 右相夫人继续道,“我们相爷认得这是谢大将军之物,也纳闷这块本该在边关的玉佩怎么会在那男子手中,故而登门询问。” 二太太望着玉佩道,“这块玉佩是大少爷生母赠给大老爷的,大少爷也不常出门,不该弄丢才是。” 右相夫人望着二太太道,“佩戴这玉佩的男子武功极高,抬手就打晕了我府上两个小厮,还去了百花楼,我相信府上少爷的人品,绝不会是流连温柔乡之辈。” 本来大家还觉得不是谢景宸。 可右相夫人说了这一句,大家就笃定是他了。 昨天大少爷可不是去了百花楼,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百花楼被查封了。 带人去查封的又正好是他的那群狐朋狗友。 苏锦女扮男装的事,没人知道,包括南漳郡主在内。 唯一知情的就是寿宁公主和皇后,还有崇国公了。 但苏锦女扮男装去百花楼救寿宁公主,她要是把这事捅给南漳郡主知道,岂不是成怂恿南漳郡主找苏锦的茬吗? 苏锦的臭脾气,找她的茬,她肯定会把寿宁公主流落百花楼,还被人抽鞭子的事抖出来。 这叫你做初一,我做十五。 这么丢脸的事,是能不提就不提,所以没有告诉南漳郡主。 “难不成真是宸儿?”二太太声音有点飘。 谢景宸是她们看着长大的,绝不会是能在大庭广众之下做得出轻薄女子举动之人啊。 右相夫人心惊肉跳,她一点都不希望救她女儿的人是谢景宸。 谢景宸有病在身不说,他才娶妻没多久啊。 娶的还是凶悍土匪,两人不知道感情如何,但外人看来那是情深义重,感情甚笃。 连太后和皇后都屡次栽跟斗的人,她女儿嫁进来,不是只有被人搓扁揉圆的份了吗? 右相夫人一颗心噗通乱跳,不知道该怎么办好。 三太太眸光一转,笑道,“我听说那男子举动虽轻挑,却不能全算轻薄周姑娘,当时周姑娘落水,已然昏迷不醒,轻薄之举是为了救她,只是救人的方式……略显孟浪了些。” 南漳郡主则道,“哪怕是在救人,也不能如此不顾后果,救了人,却也毁了人家姑娘的清白名声。” “让周姑娘将来如何嫁人?南漳郡主愤怒道。 二太太望着南漳郡主,“大嫂的意思不是想让宸儿负责吧?” “我镇国公府没有敢做不敢当的人,连一个什么都不会的土匪都嫁进我镇国公府了,何况是右相府的大家闺秀?”南漳郡主掷地有声。 右相夫人不知道说什么好。 她女儿这辈子已经毁了。 南漳郡主把玉佩递给右相夫人道,“这块玉佩落到令千金手中,是她和宸儿的缘分,这块玉佩就当是我镇国公府给周姑娘的定亲信物,择日迎娶周姑娘过门。” 二太太忙道,“大嫂,这事是不是该和大少爷、大少奶奶商量一番?” “还商量什么?!”南漳郡主脸上恼怒,心底痛快的很。 “轻薄了人,就该负责,莫非二弟妹有更好的解决办法?”南漳郡主望着二太太。 二太太脸色一哏。 她哪有什么好办法。 南漳郡主恼大少奶奶,只愁找不到机会治她。 给宸儿再娶个媳妇回来,以大少奶奶的脾气,沉香轩肯定会鸡飞狗跳,乌烟瘴气。 要是她敢动粗,镇国公府的家规可不是吃素的。 右相夫人望着玉佩道,“小女不会给人做妾。” 南漳郡主笑道,“右相夫人只管放心,我镇国公府绝不会委屈了周大姑娘,她进门便和大少奶奶平起平坐。” 右相夫人艰难的抬手接过玉佩。 没有坐一会儿,她便起身走了。 右相夫人前脚走,后脚南漳郡主就笑出了声。 “右相那只老狐狸,他的女儿绝不是简单角色,”南漳郡主道。 “往后镇国公府有热闹瞧了。” 三太太忍不住道,“右相的女儿和东乡侯的女儿争宠,东乡侯绝不会轻饶了右相。” 这话给南漳郡主提了个醒。 东乡侯要真找右相的茬,右相一介文臣如何扛的住东乡侯的蛮横无理,再加上女儿给她做儿媳妇,没有她相助,右相的女儿肯定斗不过东乡侯的女儿。 右相势必会倒向崇国公。 要是崇国公再添右相的势力,那可真是如虎添翼了。 南漳郡主乐不可支。 老夫人斜了她一眼,泼冷水道,“我看右相夫人就不大情愿嫁女儿了,以右相的聪慧,肯定会登门退亲。” 南漳郡主脸上笑容一僵。 这么好的事,岂能叫右相给破坏了? 她决不允许! 南漳郡主给赵妈妈使了记眼神。 赵妈妈会意。 她退下,找几个丫鬟小厮把右相之女即将嫁给谢景宸做平妻的事传出去。 木已成舟。 由不得他右相反悔。 第三百零七章 黑锅 右相夫人坐在软轿内。 看着手中玉佩,一脸痛苦。 想到女儿要嫁给人做平妻,她就心如刀割。 偏生要嫁的是个病秧子,嫡妻又是个凶残的。 她女儿这不是在跳火坑吗? 玉佩虽精致,可右相夫人只觉得烫手,恨不得扔的远远的才好。 回到右相府,进了正堂。 周老夫人急问道,“那玉佩是谁的?” “是谢大少爷的,”右相夫人道。 “怎么会是他的?”二太太惊讶。 老夫人心急如焚,“怎么处置的?” 右相夫人不愿意说。 丫鬟道,“镇国公府答应夫人迎娶大姑娘做平妻。” 半晌无人说话。 直到一声叹息从老夫人口中溢出。 屋子里安静的落针可闻。 右相得知这消息匆忙赶来,人未进门,两个字先砸进来。 “糊涂!”右相生气道。 右相夫人望着他,“我怎么糊涂了?” 右相望着她道,“谢大少爷有病在身,命不久矣,你把漪儿往他身边塞做什么?” “当初镇国公府大少奶奶当街抢了谢大少爷,东乡侯知道他有病在身,都不愿意嫁女儿,是南漳郡主进宫求了皇上才不得不嫁,你倒好,”右相道。 右相夫人反应过来,站起道,“这回真是我糊涂了。” 谢大少爷命不长久。 他一旦过世。 他轻薄漪儿的事自然随人逝。 将来漪儿的夫婿还会跟个死人计较吗? 这样心胸狭隘之辈,也入不了她和相爷的眼。 左不过把漪儿多在身边留两年,也不用去给人做平妻,和东乡侯的女儿抢男人。 右相府其他人也都回过神来。 右相夫人焦灼道,“我这就把玉佩还回去,漪儿不嫁了。” 她抬脚就要走。 只是没走几步,外面进来一小厮道,“相爷、夫人,街上都在盛传大姑娘要嫁给镇国公府大少爷做平妻。” 右相,“……!!!” 右相夫人,“……!!!” 右相的脸黑的泛光。 右相夫人气的咬牙,“才刚定亲,这事怎么会传的这么快?!” 右相深呼吸,将怒气压下,“是有人故意传的。” 这个人是谁。 不言而喻。 他这回算是骑虎难下了。 女儿赔进去不算,还有搭上他这个爹。 甚至可能是整个右相府。 沉香轩,后院。 谢景宸要娶平妻的事,已经传遍京都了。 谢景宸还蒙在鼓里。 苏锦一门心思都在调制药丸上,杏儿帮忙打下手,自然也无从得知。 至于暗卫—— 他要找的玉佩已经在镇国公府溜达了一圈,又回了右相府,他还在街上找玉佩呢。 那么珍贵的一块玉佩掉在街上,那就是滴水入海,上哪儿找去啊? 竹屋内。 苏锦在抓药,杏儿摸着有点饿的肚子,道,“姑娘,我去小厨房拿些糕点来。” “去吧,”苏锦道。 杏儿放下手里的活,风一阵的跑去了前院。 结果还没到小厨房,就听院子里的丫鬟婆子窃窃私语。 杏儿听了两耳朵,脸色大变。 “你再说一遍!” “谁要娶平妻?!”杏儿问道。 小丫鬟吓着了,“是,是大少爷要娶平妻。” “姑爷为什么要娶平妻?”杏儿生气道。 “听说是姑爷非礼了人家姑娘,人家要姑爷负责,南漳郡主已经做主让姑爷择日迎娶人家姑娘进门了,”小丫鬟回道。 杏儿一听这还了得。 她转身,一阵风跑回竹屋。 “姑娘!” “姑娘!” “不好了!” “姑爷他要娶平妻!”杏儿跑进来道。 苏锦愣了下,失笑道,“这怎么可能呢?” 杏儿道,“府里都传遍了,南漳郡主已经给姑爷定亲了。” 提到南漳郡主,苏锦就开始重视这事了。 她凶悍之名在外,不是确凿的事,丫鬟们不敢乱传。 把手中药材放下,苏锦道,“去问问。” 竹屋内,谢景宸在拿书。 苏锦气势汹汹的走进去,手撑在桌子上道,“你太不厚道了!” 谢景宸望着她,一头雾水。 “我怎么不厚道了?”她问道。 “你要休了我,和我和离都没问题,”苏锦瞪他。 “可你既不放我走,又背着我在街上勾搭人家姑娘算怎么回事?!”苏锦眸光喷火。 再来一句不负责任的总结。 “果然男人没一个好东西!”苏锦生气道。 “除了我家侯爷和大少爷,还有小少爷!”杏儿把苏锦的话补充的更严谨一点儿。 苏锦,“……。” 谢景宸,“……。” 谢大少爷被骂懵了。 谁来告诉他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他什么时候在街上勾搭过人家姑娘了? 唯一一次被勾搭还是她。 “是谁往我身上泼脏水?”他问道。 苏锦瞪着他,“你谢大少爷的脏水是那么好泼的吗?” “苍蝇不叮无缝的蛋。” 谢景宸,“……。” “我不会娶平妻,”他声音坚定道。 “可南漳郡主已经给姑爷你定了一门平妻了,”杏儿道。 谢景宸蹙眉,“是谁府上姑娘?” “……忘了问了,”杏儿道。 谢景宸,“……。” 他觉得自己八成是背黑锅了。 这都没问清楚就来骂他,有这样的吗? “我去问问清楚,”他说。 他起身走出去。 苏锦气很大。 杏儿望着她,“姑娘,要是姑爷真要娶平妻,咱们怎么办啊?” “还能怎么办,收拾包袱走人啊,”苏锦道。 “怎么能这么随便就走呢,怎么也要把人毒死了再走,”杏儿一脸凶残。 这时候,屋外传来一声熟悉的怒吼。 “谢景宸,你给我站住!” “是大少爷!”杏儿道。 苏锦抬脚往外走。 苏崇怒气冲冲的朝谢景宸走过去。 和昨天一样,一把抓住谢景宸的衣服道,“昨天是我冤枉了你,今天我可是问清楚了再来的!” “你居然敢娶平妻?!” “我让你娶平妻!” 说完,一拳头砸过去。 谢景宸眼睛顿时青了一只。 楚舜他们站在远处,谁都没阻拦苏崇。 苏锦朝他们走过去,问道,“你们怎么知道他要娶平妻的?” 楚舜道,“街上都传开了。” 他们训练完,准备上街吃午饭。 一进醉仙楼就听到了这事。 苏崇就炸了。 苏崇遇事素来沉稳,可要遇上苏锦的事,沉稳就跑九霄云外去了,只剩火急火燎。 用一句话概括—— 那是委屈谁都不能委屈他妹妹。 管你是皇帝老儿还是市井小儿,通通不能放过。 南安郡王指着谢景宸,失望道,“他太过分了,朋友妻不可欺的道理,他都不懂。” 第三百零八章 误会 苏锦有点懵了。 定国公府大少爷折扇打在南安郡王胸前,“什么朋友妻不可欺?别乱说话。” 南安郡王望着他道,“要不是你进了东乡侯府,右相怕你学坏,要先观望一段时间,周大姑娘才没和你定亲吗?” “你不是还说周大姑娘长的不错,挺温柔的吗?”南安郡王一张嘴,把定国公府大少爷卖了个底朝天。 “……。” 定国公府大少爷涨红了脸。 不只是周大姑娘温柔。 见惯了大嫂这样凶悍的,他现在看谁都温柔啊。 苏锦反应过来道,“他要娶的平妻是右相府千金?” “大嫂还不知道吗?”楚舜问道。 苏锦摇头。 南安郡王指着和苏崇打的不可开交的谢景宸道,“那混蛋昨天救了落水的右相府千金,当着一堆人的面,公然轻薄周大姑娘,又是摁人家姑娘的胸口,又是亲……他做的出来,我都说不出口。” “把人家姑娘的清白闺誉给毁了,才不得不娶人家姑娘做平妻。” 苏锦,“……。” 杏儿,“……。” 杏儿拽了拽苏锦的袖子,小声道,“姑娘,这怎么听着像是你干的好事?” 苏锦,“……。” “姑爷背的黑锅是姑娘你造的啊,”杏儿嗓音有点飘。 楚舜,“……。” 南安郡王,“……。” 北宁侯世子,“……。” 定国公府大少爷,“……。” 杏儿说的声音很小,可南安郡王他们都是习武之人,耳聪目明,听得一清二楚。 几人脸上的黑线那是成摞的往下掉。 昨天大嫂进青楼救人,他们误会景宸兄喝花酒。 现在景宸兄娶平妻,也是大嫂的杰作。 大嫂真是太厉害了。 才女扮男装出了一趟门,就开了朵桃花,可怜他们把京都大街踏平,桃花还没一朵,以后是不是该向大嫂请教如何撩人家姑娘? 几人对苏锦那是打心眼里佩服。 全然忘了正在拳脚相加的谢景宸和苏崇。 苏崇替妹妹出气,那是手下不留情。 谢景宸被苏锦瞪了好几眼,多了一桩莫名其妙的亲事,本就心情不好,又无辜挨了一拳头,火气被挑起来,对上苏崇,也是用尽全力。 等楚舜他们想起来阻止的时候,两人已经打的鼻青脸肿了。 “别打了!”楚舜喊道。 “停手!”南安郡王叫道。 打的忘我的两人怎么听的进去啊。 四人互望一眼,纵身一跃,过去把两人分开。 “你们放开我!”苏崇叫道。 楚舜和北宁侯世子拉着他,道,“误会了。” “哪来那么多的误会?”苏崇拧眉。 “……。” 北宁侯世子道,“在街上非礼人家相府姑娘的是大嫂。” 苏崇,“……!!!” 谢景宸,“……!!!” 两人齐齐瞥头望着苏锦。 一个眸带惊讶,不敢置信。 一个眸带怒火,焚天灭地。 苏锦站在那里,以往如影随形的光彩不知道藏哪去了,只剩下小意,活脱脱就是一小媳妇模样。 苏崇见不得自家妹妹这样神情,觉得谢景宸的怒气吓着她了。 他妹妹不经吓啊。 可想到刚刚又冤枉了谢景宸,苏崇也不好再说什么。 尤其看到谢景宸那只被他揍青的眼睛,他心虚啊。 谢景宸和苏崇武功相当。 两人的伤算起来差不多,除了谢景宸先挨了一拳。 谢景宸肩膀一动,把南安郡王和定国公府大少爷摁着他肩膀的手挣脱开。 他朝苏崇走过去。 南安郡王觉得事情已经说开了,应该不会再打起来了。 谢景宸勾着苏崇的肩膀,问道,“揍了我一拳,是不是觉得心里很愧疚?” 苏崇,“……。” 这话怎么听着那么的耳熟呢? 只是刚刚才冤枉了人家,很难开口说不愧疚。 谢景宸拳头按捺不住了。 不管苏崇说不说,这一拳头都是要还的。 苏崇眼睛挨了一拳。 他闷疼出声。 苏锦和杏儿仿佛感同身受的缩了下脖子。 谢景宸望向楚舜他们。 几个刚刚站在那里看着他挨揍,还说风凉话火上浇油的。 楚舜几个心虚了。 然后楚舜揍了南安郡王一拳,南安郡王揍了北宁侯世子一拳,北宁侯世子揍定国公府大少爷一拳。 定国公府大少爷朝楚舜眼睛来了一拳。 四人疼的直捂眼睛。 苏锦,“……。” 杏儿,“……。” 这四个怕不是傻子吧? 谢景宸满意了。 他望着苏锦。 “过来,”他咬牙道。 苏锦能怎么办? 她只能走过去。 小碎步挪的,谢景宸恨不得将她一把拽过来才好。 苏锦不止走的慢,头还低着,不敢看谢景宸的眼睛。 她刚刚还说了一句“苍蝇不叮无缝蛋”,谢景宸无法反驳。 现在知道了,谢景宸这颗蛋是她敲碎的。 她就想知道右相府是怎么知道是她“轻薄”了周大姑娘? 若说知道,那为什么找错人? 解释不通啊。 脑袋乱的已经想不起来玉佩的事了。 谢景宸瞪着苏锦。 挨了揍的眼睛稍微睁大一点就隐隐作疼。 “刚刚找我要休书不是理直气壮吗,现在怎么成锯嘴葫芦了?!”谢景宸道。 “……。” “我在反省呢,”苏锦弱声道。 谢景宸望着她,“你反省出来什么了?” 苏锦嘴角抽抽。 “可能是老天爷见你这棵树迟迟不开桃花,让把帮你开一朵,”苏锦道。 帮你开一朵…… 开一朵…… 一朵…… 谢景宸气的胸口翻江倒海。 她这是反省吗? 这是想活活把他气死! 苏锦忙道,“我知道错了,我不该做好事不留名,牵连到你。” 当时情况危急,她不救周姑娘,她十有八九会香消玉殒。 可救了人,被摁一个非礼的名号,她要顾着人家周姑娘,就保不住自己了。 没有道理救了人还把自己搭进去吧? 她是土匪啊,人设不能崩。 何况当时那些小厮冲过来就要揍人。 她不跑,就只能留下挨打。 杏儿拽了拽苏锦的云袖道,“先帮姑爷和大少爷上药吧。” 御书房。 皇上在批阅奏折。 福公公给皇上端了盏新茶。 外面进来一小公公,凑到福公公耳边嘀咕了几句。 福公公脸色一变。 “消息属实?”福公公问道。 “是真的,”小公公道。 福公公望着皇上,欲言又止。 皇上发现了,道,“有话就说。” “皇上,镇国公府大少爷即将迎娶右相千金做平妻,”福公公禀告道。 皇上眉头拧成一团。 他手中奏折猛然合上,往龙案上一丢。 “放肆!” “镇国公府大少爷的亲事是朕赐婚的,他敢娶平妻?!”皇上龙颜震怒。 “把他给朕叫进宫来!” 第三百零九章 凶残 沉香轩,竹屋。 苏锦刚帮谢景宸上好药。 外面,小丫鬟跑进来。 踩着台阶进屋,见一屋子人望着她,小丫鬟脸一红,把要禀告的事给忘了。 脑袋里只余下一个问号—— 后院怎么来了这么多人? 大少爷怎么受伤了? 杏儿望着她道,“有事吗?” 小丫鬟想了下,忙道,“皇上宣大少爷进宫。” 谢景宸眉头拧成川字。 皇上怎么这时候叫他进宫? 皇上传召,谢景宸不敢怠慢。 尤其苏锦催他赶紧进宫,别叫皇上等着急了。 谢景宸还未走,苏崇先起身道,“坏了,爹娘肯定气坏了,我得赶紧回去告诉他们。” 苏崇拍拍谢景宸肩膀道,“误会你两回了,改日我请你吃饭赔罪。” 说完,还望着苏锦来一句,“好好反省,别总让妹夫背黑锅。” 苏锦,“……。” 苏锦还未说话,苏崇就跑了。 一来是真着急,二来是不大习惯训妹妹。 训的爽,其实挺心虚的。 这一回毕竟是他太急躁了,万一苏锦跟东乡侯告一状,苏崇少不了要挨训诫。 苏崇他们是翻墙来的,自然也翻墙走。 只是来的时候,脸上是淡淡淤青,不影响他们俊朗飘逸。 可走的时候,五个人,一人青了一只眼睛。 而且还都是左眼。 骑在马背上,回头率百分之三百。 崇国公府接连在东乡侯府手里栽跟斗,苏崇赢了崇国公世子,名声大噪。 这么一个京都无人敢惹的存在,结果脸上总是带着淤青。 大家不免好奇那淤青是怎么来的。 还是这么的统一。 莫非这是京都新流行的打扮? 说实话—— 有点丑。 谢景宸从正院出门的,脸上的淤青引得丫鬟小厮频频侧目。 她们不知道苏崇来过,只当谢景宸脸上的伤是她们的大少奶奶揍出来的…… 内心对大少奶奶的恐惧又添了几成。 不过大少爷也是活该。 大少奶奶脾气不好,他是最清楚的。 还敢背着大少奶奶在外面招蜂引蝶,大少奶奶能轻饶了他? 只怕这还只是开始。 往后有大少爷好日子过。 守门小丫鬟知道是苏崇揍的,但她不敢说。 杏儿跟她说过,后院的事不许往外传。 只有她知道苏崇来了,是他揍的谢景宸,万一传扬出去,都不用猜就知道是她。 小丫鬟是只字未提。 哪怕大家都误会了苏锦,她也不吭一声,她就是这么嘴严。 谢景宸走到国公府门前,小厮已经把马牵来了。 谢景宸看了马匹一眼,望向李总管道,“右相夫人来镇国公府说了些什么?” 李总管望着谢景宸脸上的淤青,道,“倒也没说什么,她是拿着大老爷出征前给大少爷的那块玉佩来的。” 谢景宸眉头几不可察的皱了皱。 他大概懂这误会是怎么产生的了。 他翻身上马,往皇宫奔去。 谢景宸之前病弱,极少出门,也没参加过什么宴会,右相府千金和丫鬟都不认得他。 但闹街上还是有人认得。 和镇国公府的丫鬟小厮一样,以为谢景宸脸上的伤是苏锦揍出来的。 “啧啧啧……。” “这才刚定亲,就伤的这么严重了。” “镇国公府大少爷这回娶平妻怕是要付出生命的代价啊。” 看着谢景宸骑马跑远。 那些人还真好奇接下来会怎么样。 这才只是镇国公大少奶奶,战斗力更强,脾气更差的东乡侯还没出马呢。 牡丹院。 谢景宸即将迎娶右相府千金的消息已经传开了。 南漳郡主是难得赢了一局。 心情是前所未有的美好。 小丫鬟进来,捂嘴笑道,“郡主,大少爷挨打了,鼻青脸肿的。” 南漳郡主微微一愣。 “大少奶奶打的?”赵妈妈问道。 “应该是的,”小丫鬟道。 “后院没人进的去。” 赵妈妈唏嘘。 大少奶奶可真够凶残的。 “那大少奶奶呢?”赵妈妈问道。 小丫鬟摇头,“大少奶奶还在后院,不知道有没有受伤。” 谢锦瑜走进来道,“娘,大嫂敢对大哥动手,她这么善妒,罚她跪佛堂。” 南漳郡主笑道,“这事,娘不好管。” “为什么?”谢锦瑜不解道。 “万一她来一句这是他们闺房之乐,你娘我岂不是自讨没趣,”南漳郡主笑道。 “……。” 御书房。 谢景宸走过去。 守门侍卫和公公见他脸上的淤青,都怔住了。 因为谢景宸是皇上传召进宫的。 所以小公公没有拦门,直接让他进去了。 皇上正在看奏折,谢景宸给他请安。 皇上没搭理他。 福公公看着谢景宸那张脸,心惊肉跳。 怎么会伤的这么严重? 福公公望着皇上,唤道,“皇上。” 皇上这才抬头。 嗯。 比福公公更惊讶。 “这是你媳妇打的?”皇上问道。 谢景宸,“……。” 苏锦能把他打成这样? 皇上也太小瞧他了点吧? “是苏崇打的,”谢景宸道。 皇上脸上惊讶之色去掉几分。 虽然皇上不满谢景宸娶平妻。 但要是做嫡妻的把夫婿揍成这样,皇上也不会答应。 三纲五常不能乱。 皇上把手中奏折扔龙案上,道,“你小子才娶妻几天,就又要娶平妻了?!” 谢景宸,“……。” 心好累。 他什么都没做。 苏锦才是罪魁祸首。 帮她出头的是一拨接一拨。 深呼吸。 谢景宸望着皇上,“皇上误会了,要娶平妻的不是臣,是内子。” 皇上,“……。” 福公公,“……。” 苏锦要娶平妻?! “荒唐!” “女子如何娶平妻?!”皇上皱眉道。 谢景宸望着皇上,解释道,“内子昨天女扮男装逛街,见右相千金落水,便出手相救。” “她随身佩戴着我的玉佩,落在了右相千金手中,才误会是我。” 皇上一脸黑线。 福公公是想笑不能笑。 可怜皇上白生了一通怒气。 皇上一直希望右相能和东乡侯统一战线。 知道右相的女儿也要嫁给谢景宸。 皇上就担心朝廷局势会起变化。 原来是虚惊一场。 “是误会,皇上可以放心了,”福公公憋笑道。 “事情都没弄清楚,就贸贸然定亲,娶亲大事,就这样儿戏?!”皇上呵斥道。 “臣也是挨揍之后才知道的,”谢景宸面无表情道。 皇上,“……。” 福公公,“……。” 然后—— 南漳郡主就倒霉了。 皇上派福公公专程出宫训她。 第三百一十章 退亲 苏锦女扮男装的提议是冀北侯提出来的。 昨天苏锦还立了功,救了寿宁公主,挽回了皇上的颜面。 所以苏锦女扮男装带来的负面影响,皇上也不能说什么。 摆摆手把谢景宸打发了。 谢景宸顶着一脸淤青进宫。 连皇上都误会是苏锦,何况是其他人? 谢景宸知道他们误会了,他懒得解释。 骑马出宫后,直接去了右相府。 右相府本来就没几个人认得谢景宸,何况谢景宸还鼻青脸肿的。 这么一个男子骑马在右相府门前停下。 右相府小厮眉头都拧了起来。 “来者何人?”小厮问道。 右相府管事的走出来,见了道,“这不是镇国公府大少爷吗?” “大少爷来相府可是有事?”管事殷勤道。 谢景宸迈步上台阶道,“我是来退亲的。” 管事的懵了。 虽然相爷不想把大姑娘嫁给镇国公府大少爷做平妻。 夫人为自己欠考虑后悔。 可亲事已然定下,也闹的人尽皆知了,镇国公府大少爷却登门退亲,这让他家大姑娘的脸往哪里放啊? 但见谢景宸的脸,管事的大概明白为什么退亲了。 惧内。 赤果果的惧内。 可这么惧内,又为何公然轻薄他们家大姑娘? 管事的觉得苏锦手下留情了,这样的薄情郎就应该往死里头揍才对。 那些萦绕周身的眼神。 谢景宸已经习惯了。 正堂内。 周老夫人坐在那里喝茶。 右相夫人愁眉苦脸。 二太太劝她想开些,儿孙自有儿孙福。 丫鬟跑进来,道,“夫人,不好了,镇国公府大少爷登门退亲了。” “什么?!”右相夫人气站起来。 “他还敢来退亲?!” 她没去镇国公府退亲,就是怕亲事退不掉,到时候骑虎难下,他倒好,居然有脸来退亲?! 小丫鬟道,“镇国公府大少爷鼻青脸肿的,被打的可惨了。” 右相夫人的怒气在脸上凝固。 很生气。 但又不知道怎么办。 镇国公府大少奶奶连夫婿都敢揍,回头她女儿出嫁,能有好日子过? 虽然没脸,但总比没命强。 她女儿怎么这么命苦啊。 右相夫人气的眼泪在眸底打转。 再说谢景宸,进了右相府后,就一直被人唾弃,要不是不敢,估计许多人都想来揍他。 那些丫鬟小厮躲在观察他。 有小厮道,“他是镇国公府大少爷?” “怎么了?”有丫鬟问道。 “昨儿轻薄大姑娘的不是他啊,”小厮道。 “怎么会?”丫鬟惊道。 “是真的不是,我看的真切,那人身量没他这么高,至少要矮一个头,”小厮笃定道。 不巧,他就是被苏锦用迷药迷晕的小厮之一。 就站在苏锦面前,看的不要太清楚。 小厮的谈话,很快传开。 相府总管亲自过来问话,“你确定轻薄大姑娘的不是刚刚过去的镇国公府大少爷?” 小厮有些惶恐道,“分明是两个人,总管不信,可以问全安。” 小厮全安特意追上谢景宸,一路追到二门,然后跑回来。 总管问道,“看清楚没有?” 全安道,“昨儿非礼姑娘的真不是他,他真的是镇国公府大少爷吗?” 总管抬手拍上去,“我会认错吗?!” “就算我认错,相爷也不会认错,他既然敢来,就错不了,”总管道。 小厮点头,“昨儿那男子非礼了大姑娘后,去了百花楼,他进去没一会儿,谢大少爷就进去了。” “谢大少爷肯定认得那男子是谁,”小厮笃定道。 想着弄错了,总管赶紧去内院。 谢景宸进了正堂。 看着他淤青的脸和眼睛,所有人都知道苏锦的凶残了。 谢景宸给周老夫人和右相夫人见礼。 周老夫人脸色不善,“我相府并不愿意嫁女儿与你做平妻,只是事已至此,不得已而为之。” “亲事定下,你们镇国公府就大肆宣扬,闹的人尽皆知,你又来退亲,你们镇国公府是想逼死我孙女儿吗?” 这事是镇国公府做的不对。 谢景宸不会不认。 何况南漳郡主这么做,受害的不止是右相府千金,还有他。 某种程度上,他和右相府是统一战线的。 谢景宸给周老夫人作揖,道,“内子胡闹,令周姑娘闺誉蒙羞,我是来替她道歉的。” “什么?!”周老夫人声音拔高好几成。 谢景宸再一次道,“昨儿救周姑娘,并‘轻薄’于她的是内子,她女扮男装逛街,佩戴的是我的玉佩。” 周老夫人,“……。” 右相夫人,“……。” “是镇国公府大少奶奶救了我女儿?”右相夫人声音飘然而至,带了点颤抖。 “的确是内子,若是相爷夫人不信,我让内子登门赔礼,”谢景宸道。 右相夫人一颗七上八下,惶惶不安的心总算是定下了。 她又好气又好笑,“竟是误会了。” 至于让苏锦赔礼。 右相夫人是决计不敢的。 “大少奶奶救我女儿是一番好心,她女扮男装,我府上小厮当她轻薄漪儿,要抓她,她才不得不跑了,”右相夫人失笑道。 只是小厮亲眼见那男子进了百花楼。 谢大少爷又说那是镇国公府大少奶奶假扮的。 那镇国公府大少奶奶岂不是去逛花楼了? 右相夫人,“……。” 没见过这么胆大的女子。 她此举也太离经叛道了点吧? 不过想到百花楼被查封。 不用说了,绝对和镇国公府大少奶奶有脱不掉的干系。 右相夫人忍俊不禁。 外面,一丫鬟跑进来道,“夫人,您快去劝劝大姑娘吧,大姑娘知道谢大少爷登门退亲,要一头撞死,丫鬟快拦不住了。” 谢景宸,“……。” 右相夫人,“……!!!” 顾不得谢景宸,右相夫人起身就往外走。 脚步急切而凌乱。 谢景宸抬手扶额。 事情怎么这么的乱。 他怎么成专程收拾烂摊子的了? 右相夫人急急忙忙跑到女儿住处,还未进门,就听到丫鬟劝周大姑娘别冲动。 “放开我,让我死了算了,”周大姑娘泣不成声。 本来就不想嫁,可人家还不想娶。 她活着只会令爹娘蒙羞。 丫鬟抱着她的腰肢,周大姑娘脑袋够不着柱子。 右相夫人快步进去,抱着周静漪道,“退亲是好事。” 周大姑娘望着右相夫人,眼泪划过脸颊。 “娘,您就别骗我了,”周大姑娘哭道。 “昨儿轻薄你的不是镇国公府大少爷,”右相夫人急道。 “不是他,那是谁?”周大姑娘白了脸道。 “是镇国公府大少奶奶。” “……。” 第三百一十一章 骂人 周大姑娘被这消息给震的外焦里嫩,回不过神来。 右相夫人扶她坐到床上,帮女儿擦眼泪道,“这是个误会,镇国公府大少爷是来解释误会的。” “怎么会是镇国公府大少奶奶呢?”丫鬟惊讶道。 “那男子不是还进百花楼了吗?” 右相夫人瞪了丫鬟一眼,“事关镇国公府大少奶奶的清誉,不得乱说。” 丫鬟嘟嘴道,“可镇国公府大少奶奶和大姑娘的清誉只能保住一个啊。” 不泄露镇国公府大少奶奶女扮男装的事,她家姑娘被人轻薄的事就洗刷不掉。 右相夫人敛眉道,“镇国公府大少爷既然来,我就相信他能摆平这事。” 周大姑娘把眼泪擦干净。 从昨天起,她就一直哭,眼睛涨疼,这会儿知道是误会,是想哭都哭不出来了。 右相夫人宽慰了女儿两句,便起身走了。 她走后,周大姑娘望着丫鬟道,“这世上怎么会有这么胆大的女子呢?” “岂止是胆大,姑娘不知道镇国公府大少爷是鼻青脸肿的来的,”丫鬟道。 “……。” “府里的下人都说是镇国公府大少奶奶揍的。” 周大姑娘不信道,“镇国公府大少奶奶闯的祸,她怎么揍镇国公府大少爷?” “人家是土匪啊,”丫鬟道。 “难道还要讲道理吗?” 说完,再来一句总结—— 谢大少爷真可怜。 丫鬟一脸庆幸。 真是老天爷保佑,轻薄她家姑娘的是镇国公府大少奶奶,不然姑娘嫁过去,还不得被镇国公府大少奶奶活活欺负死啊。 右相夫人出了门,准备回正堂,把定亲玉佩交还给谢景宸。 她从大路走,丫鬟抄小道回去取玉佩。 结果丫鬟取了玉佩,在回正堂的半道上,无意间听到一段对话: “姑娘,您消消气,”丫鬟劝道。 “叫我怎么消气?!” “好端端的算计,居然毁在了一个女土匪手中!”周二姑娘气的咬牙。 “大伯父大伯母都后悔早先没有定下定国公府大少爷这桩亲事了。” “等定国公府再登门求亲,他们一准应下,”周二姑娘气的撕扯绣帕。 丫鬟听得脸色惨白。 本以为大姑娘落水只是一个意外。 没想到竟然是二姑娘算计的。 听二姑娘的话,似乎对定国公府大少爷情有独钟? 丫鬟觉得身子冰凉。 二姑娘和大姑娘平日里好的就跟亲姐妹似的,没想到会在背后捅刀子。 为了抢男人就对一府姐妹痛下毒手! 镇国公府大少奶奶再不济,她也没抢有主的男人,而且抢的正大光明。 周二姑娘和丫鬟走的很慢,丫鬟躲在暗处是大气不敢出。 无意知道这么大的秘密,一旦被发现,她必会被灭口。 正堂内。 谢景宸坐在那里喝茶。 脸上的淤青,没有妨碍他优雅举止。 右相夫人进去,二太太问道,“漪儿没事吧?” 右相夫人笑道,“误会说清楚了,哪还有事,谢大少爷和大少奶奶鹣鲽情深,漪儿断不会掺和其中,我已经让丫鬟回去取玉佩了,一会儿就回来。” 右相夫人说鹣鲽情深的时候。 丫鬟们不由自主的看向谢景宸的脸。 这就是鹣鲽情深吗? 难怪这世上鹣鲽情深的夫妻不多见。 谢景宸向右相夫人道谢。 右相夫人坐下后,请谢景宸喝茶。 等啊等。 一盏茶的时间过去了。 谢景宸不知道右相夫人住处离正堂多远,他不在乎多等一时半会儿。 可右相夫人眉头拧着了。 丫鬟取个玉佩,怎么还没回来? 又等了会儿。 右相夫人有些等不及了。 她给身边的陈妈妈使眼色。 陈妈妈回正堂。 结果陈妈妈回来了,丫鬟还没来。 陈妈妈望着右相夫人道,“夫人,玉佩在兰栀手里。” “那兰栀呢?”右相夫人道。 “一路上来,没瞧见她,”陈妈妈道。 右相夫人蹙眉头。 兰栀是右相夫人最信任的丫鬟。 明知道她着急把玉佩还给谢大少爷,还姗姗来迟,不见人影,一定是出事了。 右相夫人刚要派人去找。 丫鬟兰栀快步走进来。 手里正拿着那块玉佩。 “夫人,玉佩取来了,”兰栀道。 “怎么这么磨蹭?”右相夫人责怪道。 “让人家谢大少爷久等。” 兰栀把玉佩毕恭毕敬的交给谢景宸,然后退到右相夫人身边,附身低语。 把她不得不在小道等半天的事禀告右相夫人。 右相夫人脸色一变,浑身的怒气都涌到了脸上。 谢景宸一看就知道右相府出事了,他起身告辞。 总管送谢景宸离开。 谢景宸前脚走,后脚右相夫人就发飙了。 闹街上。 一驾马车徐徐朝前奔去。 福公公坐在马车内。 心情有点起伏不定。 他跟随皇上几十年,宣过旨,传过口谕,也狐假虎威过。 可奉命出宫训斥一个郡主还是头一回。 从迈出御书房,他就在琢磨怎么骂人。 他怕发挥不好,骂不出效果来,没法传达皇上的怒气。 可南漳郡主背后是太后和崇国公。 人精如福公公,哪能知道南漳郡主不是那么好骂的? 骂的不好,这条命保不齐会交待出去啊。 叹息一声。 福公公抬手揉太阳穴。 皇上直接罚南漳郡主不就好了吗,何苦为难他。 风吹来,掀开车帘一角。 福公公脑袋也清明了几分。 “停下,”福公公道。 赶马车的小公公勒紧缰绳。 “福公公有何吩咐?”小公公殷勤道。 “我先下马车,”福公公道。 小公公搬了凳子来,福公公踩着凳子下来。 举目四望。 街上人来人往,好不热闹。 福公公往前走了几步,没见到有代笔的,倒见到赵诩在那里卖字画,他走了过去。 赵诩将福公公上下打量了一番,道,“要买字画吗?” 福公公看了看画,道,“公子的画技法高超,一看就是饱读诗书之人。” “公公谬赞了,”赵诩谦虚道。 “公子会骂人吗?”福公公问道。 赵诩,“……。” 他是卖字画的啊。 福公公从怀里掏出一银锭子放在桌子上。 “有劳公子引经据典,帮我写一段骂人的话,要骂的狗血喷头,酣畅淋漓,但不能带一个脏字,”福公公道。 “……。” “骂人就骂人,何须引经据典?”护卫道。 福公公又摸出一锭银子放桌子上。 护卫,“……。” 这骂人骂的很有诚心啊。 大少爷摆摊多日,好不容易开张,却是为骂人。 第三百一十二章 善缘 赵诩坐下,用镇纸抚平纸张,提笔沾墨,挥洒自如。 赵诩写完,福公公看了两眼。 看的不是很懂。 赵诩解释了几句,福公公夸赞道,“公子乃状元之才,街头卖画,实在是屈才了。” 说完,又摸出一银锭子给赵诩。 他当结个善缘。 万一哪天赵诩飞黄腾达了,也有一份人情在。 就是这善缘—— 嗯。 结到南梁去了。 坐回马车后,福公公就背那段骂人的话。 等马车到镇国公府前停下,福公公已经倒背如流了。 等见了南漳郡主,福公公把那段话声情并茂的骂出来。 你以为南漳郡主很生气? 不! 南漳郡主一脸懵怔。 “福公公,你在说什么,我听不懂,”南漳郡主道。 我听不懂…… 听不懂…… 不懂…… 福公公如遭雷劈。 他高估了南漳郡主的学识。 那二十两银子算是白花了。 福公公绷着脸,道,“救右相府千金的并非府上大少爷,而是另有其人,南漳郡主身为嫡母,事情都未查清楚,就急急忙忙把亲事定下了,还闹的人尽皆知,皇上让我来问你,这嫡母到底是怎么当的?!” 南漳郡主脸色铁青。 “不是大少爷,那是谁?!”南漳郡主问道。 福公公无语了。 她还有脸问。 “是大少奶奶,”福公公大方的告诉她。 南漳郡主,“……!!!” 丫鬟们你看着我,我看着你,目瞪口呆。 “大少奶奶女扮男装有功,郡主不得处罚她,”福公公道。 这句话,皇上没说。 是福公公自己加的。 但别人又不知道这只是他的意思。 只当是皇上袒护苏锦。 做皇上的心腹公公,这是最大的好处。 他的意思某种时候会成为皇上的意思。 南漳郡主气的嘴皮都在哆嗦。 福公公因为浪费了二十两银子,火气很大,逮着南漳郡主多骂了几句,气头上,哪还记得太后会找他茬的事。 “郡主好好反省吧,再有下回,皇上绝不会轻饶了你!” 说完,福公公转身离开。 他走后,二太太望着三太太,想笑不能笑,憋的腮帮子涨疼,“先前福公公说的那段话,是在骂大嫂啊。” “肚子里没点文采,挨骂了都听不懂,”三太太捂嘴笑道。 南漳郡主脸黑成锅底。 “三弟妹才情洋溢,倒是给我解释两句,”南漳郡主眸光冰冷。 三太太脸色一僵,笑道,“不就是拐着弯的骂大嫂你包藏祸心吗?” 反正你听不懂。 就算她理解错了,也还是不知道,她怎么这么想笑? 南漳郡主拳头攒紧,手背上青筋暴起。 再说福公公坐马车回了宫。 他做的事实在有趣,小公公没忍住把这事和玩的好的公公分享了一下。 那小公公又和其他两公公说了几句。 然后—— 这事就传开了。 皇上在御花园散步时,碰到了李贵妃。 李贵妃看着福公公,忍不住笑出了声。 皇上见了道,“贵妃在笑什么?” “臣妾觉得福公公是个妙人呢,”李贵妃笑道。 皇上看了福公公一眼,“哪里妙了?” 福公公也是一头雾水。 李贵妃便道,“臣妾听宫女说,福公公先前出宫训斥南漳郡主,为了骂的文雅又失气势,专程请人引经据典,背诵下来,结果南漳郡主没听懂。” “福公公只好用自己的话又骂了一遍,”李贵妃笑的腮帮子疼。 皇上,“……。” 福公公,“……。” 皇上一脸黑线。 他望着福公公。 福公公道,“奴才花了二十两银子干了这么件蠢事,贵妃娘娘莫要取笑奴才。” 竟是真的。 皇上没忍住笑了起来。 “骂了些什么?”皇上问道。 福公公便把那段话背给皇上听。 李贵妃没笑了。 因为她发现她也只听懂了两句,但愿皇上别问她。 皇上听得挑眉,“倒是个有才之人,论文采,不比谢大少爷差。” 这评价可不低了。 福公公忙道,“只是个在街头卖字画的,虽有些文采,如何和镇国公府大少爷比。” 皇上失笑,“虽然南漳郡主没听懂,但你这二十两花的倒也不亏。” “皇上说不亏,那肯定是不亏了,”福公公笑道。 闹街上。 楚舜他们训练完,又泡了澡,就上了街。 昨天要帮赵诩扬名,结果耽误了。 今天是不能错过了。 等名声传开,赵诩不用再摆摊卖字画,就能腾出时间和他们查案子了。 多一个人,多一份力。 南安郡王走过来,见赵诩把玩银锭子,有些诧异道,“赵兄开张了?” “算是开张了,”赵诩道。 “什么叫算是?”楚舜好奇道。 赵诩有些难以启齿。 护卫道,“今儿宫里有位公公,找我家大少爷写了一段骂人的话,点名了要引经据典,骂的委婉。” 楚舜几个面面相觑。 “帮福公公骂南漳郡主的是赵兄你?” 四人异口同声。 南安郡王对宫里的消息那是了如指掌。 宫里盛传的事,没有他不知道的。 赵诩,“……。” 楚舜憋笑道,“本来还要费点功夫帮赵兄你扬名,现在容易多了。” “你是想踩着南漳郡主帮赵兄扬名?”北宁侯世子问道。 “现成的垫脚石,有理由不用吗?”楚舜道。 “……没有。” 南漳郡主迫不及待的把谢景宸要娶平妻的事闹得人尽皆知,她丢脸的事,他们还替她兜着么? 权当给大哥大嫂出口恶气了。 “先吃饭,等这事传开了,咱们再顺水推舟,”楚舜道。 “赵兄有银子了,得请客,”南安郡王拍赵诩的肩膀道。 赵诩,“……。” 嗯。 赵诩的三十两银子根本不够吃。 还倒欠了醉仙楼二十两。 不过一顿饭吃完。 赵诩就名满京都了。 皇上夸了赵诩,福公公说那人是在街头卖字画的。 从皇宫去镇国公府只经过一条闹街。 李贵妃差人给娘家送口信,务必拉拢这位卖字画的,在人家落魄之际帮把手,将来飞黄腾达就是她一份助力。 李贵妃的娘家武城侯府管事便带人上街请赵诩。 然而赵诩不在,只有护卫在看守画摊。 护卫说赵诩在醉仙楼,管事的便找到了醉仙楼。 彼时,南安郡王他们正好吃完饭下楼。 武城侯府管事的找来,南安郡王就当着那么多食客的面把福公公找赵诩买了段话数落南漳郡主,结果南漳郡主没听懂的事宣扬开。 多少人笑的肚子疼。 这绝对是南漳郡主丢的最最最大的脸了。 而武城侯府来拉拢是最好的证明。 再加上和南安郡王勾肩搭背,称兄道弟。 赵诩就这么出名了。 他还没走到画摊。 画就被抢购一空。 赵诩,“……。” 第三百一十三章 默认 闹街上。 原本摆满了画的画摊空空如也。 护卫在捡掉在地上的银锭子。 桌子上放了一堆。 南安郡王道,“才这么一会儿,全卖光了?” 赵诩快步走过去,问道,“我娘的画像呢?” 护卫,“……。” “画被抢了,”护卫道。 “那群人就跟土匪……。” “哎哎哎!” “注意说话用词啊!”南安郡王手中折扇摇着,打断护卫并提醒道。 “……。” “那些人就跟疯了似的,把钱放下,就来抢画了,属下根本顾不过来,”护卫把银锭子放桌子上。 “等属下反应过来,所有的画都被抢了,包括夫人那一幅,”护卫认错道。 这是京都最繁华的街道。 权贵者众多。 南安郡王当众说赵诩的画价值千两,现在只卖一百两…… 大家能不抢着买回去升值吗? 只是赵诩卖的画不过十几幅。 压根就不够卖的,下手慢一点就没了。 赵诩脑壳涨疼。 楚舜拍他肩膀道,“左右那幅画是你画的,不行再画一幅就是了。” 赵诩不是心疼画。 只是那幅画上的是他娘。 楚舜他们要帮他找人,他专程画出来的。 就这样一百两银子卖了,供人欣赏,他心底很不舒服。 可卖也卖了,要是知道卖给谁的还能找回来,要是护卫知道,是肯定不会卖的。 护卫收拾好画摊,楚舜拖着赵诩和他们一起去查冤假错案。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 镇国公府门前。 谢景宸从马背上下来。 他从右相府出来后,先是去了东乡侯府一趟,然后才回的府。 小厮们看见他是强忍笑意。 没见过大少爷这么倒霉的。 莫名其妙多了一桩亲事。 稀里糊涂挨大少奶奶一顿胖揍。 他们的大少奶奶女扮男装去街上调戏姑娘,皇上还护着她,不许南漳郡主罚她。 没见过比大少奶奶更牛掰的了。 谢景宸迈步进府,李总管过来道,“大少爷回来了,老夫人让你回府后去栖鹤堂一趟。” “我知道了,”谢景宸道。 “福公公来过了?”他随口一问。 李总管点点头,“福公公来过了。” 谢景宸迈步回内院。 牡丹院,内屋。 哐当一声。 一上等五彩春草茶盏被摔在了地上。 茶盏四分五裂。 水花四溅。 南漳郡主气的脸色铁青。 谢锦瑜走进去,道,“娘,大嫂他们太过分了!” “故意把福公公来国公府训斥您的事大肆宣扬,让人在背后笑话您!” “凭什么都是女扮男装,皇上就不让您处罚大嫂,他就罚寿宁公主,又是杖责,又是背宫规,还夺了姨母的凤印!”谢锦瑜不服气道。 “大嫂还不只是女扮男装,她还逛百花楼!” “这事皇上肯定不知道,不然绝不会说这话。” 就是皇上,也不能这么偏袒人的。 尤其他偏袒的还是外人。 南漳郡主本就生气了,谢锦瑜这么一番火上浇油,她哪里还忍得住。 “我镇国公府的家事,还轮不到皇上来管!”南漳郡主咬牙道。 “去把那女土匪给我叫到栖鹤堂!” 沉香轩,后院。 苏锦一顿饭吃的食不知味,如同嚼蜡。 杏儿翘首以盼。 姑爷进宫怎么还没回来啊。 没把姑爷盼回来,倒把守门小丫鬟盼了来。 小丫鬟上前道,“大少奶奶,南漳郡主让您去栖鹤堂一趟。” “我知道了。” 苏锦眉头微蹙。 不知道南漳郡主找她何事。 她起身和杏儿出后院。 一从跨院迈出去,那些丫鬟婆子看见她,身子都颤抖了下。 真的。 要不是知道自己有几斤几两,苏锦真的要怀疑自己抬手跺脚,能让大地都颤抖。 这些丫鬟怕她,苏锦知道。 可今天怕的有点过了份了。 难道是因为谢景宸要娶平妻,怕她气头上,逮谁揍谁? 这倒是有可能。 也是难为这些丫鬟跟着她这么凶悍的主子,整日提心吊胆的。 苏锦失笑。 可是很快,她就笑不出来了。 去栖鹤堂的路上,和两丫鬟不期而遇。 那两丫鬟看见她转身就跑。 苏锦自认自己面带微笑,很温和了,居然这么怕她。 她忘了身后还跟着一个杏儿。 见丫鬟怕她们,杏儿胡闹,学侯爷发怒时的模样。 两丫鬟是被她给吓跑的。 “站住!”苏锦冷道。 两丫鬟脚步一滞。 转过身。 噗通给苏锦跪下来。 “大少奶奶饶命,”丫鬟吓哭了。 苏锦脑壳疼,“为什么一个个看到我都吓成这样?” 丫鬟不敢抬头看苏锦。 苏锦再问,“说实话。” “因,因为大少奶奶把大少爷揍的鼻青脸肿的,”丫鬟硬着头皮道。 苏锦,“……。” 杏儿,“……。” 苏锦一脑门黑线。 杏儿冲丫鬟道,“谁说姑爷是我家姑娘揍的?” “大,大家都是这么传的,”丫鬟道。 “姑爷脸上的伤是我家大少爷揍的,”杏儿道。 “我家大少爷也被打的很惨。” “……。” “起来吧,”苏锦扶额道。 两丫鬟爬起来,飞快的转身跑了。 “姑娘,他们都冤枉了你,”杏儿道。 “冤枉了也好,大家扯平了,”苏锦脸上笑意点点。 杏儿有点懵。 不懂自家姑娘的话是什么意思。 都被冤枉了,姑娘怎么还笑的出来啊。 她想了好一会儿,才明白苏锦嘴里的扯平是和谢景宸。 可杏儿更糊涂了。 “冤枉姑娘的也不是姑爷啊,没法扯平,”杏儿道。 “不解释就是默认,”苏锦道。 “……。” 栖鹤堂内,济济一堂。 南漳郡主是要动家规的,所以二太太、三太太都到齐了。 看到苏锦进去,她脸色冰冷,眸底仿佛藏了剧毒一般。 苏锦走上前,还未福身见礼。 南漳郡主就拍桌子了,“还不跪下!” 苏锦望着她,脸上也添了几分寒霜,“我又没做错事,无需下跪。” “没做错事?!”南漳郡主气笑了。 “女扮男装逛街,轻薄右相府千金,还逛百花楼,还敢说自己没有做错事?!”她冷道。 这事苏锦没法否认。 不然就要抖出寿宁公主被卖的事了。 她答应过皇上守口如瓶的。 南漳郡主一抬手,“给我把她摁跪下!” 南漳郡主是有备而来。 她一发话,两婆子就过来了。 苏锦看了两婆子一眼,望向南漳郡主道,“我跪下的后果,你承担不起。” “不知悔改,还敢威胁我?!”南漳郡主咬牙道。 “都要对我动粗了,我为何不敢威胁?”苏锦语气清淡。 “我跪一刻钟,你南漳郡主就要跪一天!” 第三百一十四章 装晕 赤果果的威胁。 对南漳郡主来说就是火山浇油。 她都带了人来栖鹤堂。 要是就这样放过了苏锦,就真由着苏锦爬到她脑门上踩了。 南漳郡主正要发飙。 二太太望着她道,“大嫂,你消消气,福公公不是说大少奶奶女扮男装立了功,皇上不让你罚她吗?” 谢锦瑜见不得二太太帮苏锦说话,她道,“二婶,寿宁公主女扮男装,皇上处罚了她,还牵连了皇后,足见皇上有多生气,我们镇国公府不罚说的过去吗?” “福公公说这话的时候,我就有此纳闷呢,”三太太道。 苏锦瞥向南漳郡主道,“同样是女扮男装,皇上罚了寿宁公主和皇后,却叮嘱母亲不要罚我,难道母亲就没想过背后必定有原因吗?” “那是皇上偏袒你!”谢锦瑜道。 “你要这样不长脑子,我无话可说,”苏锦耸肩道。 “你!”谢锦瑜拳头握紧。 “你说谁不长脑子?!” 苏锦哂笑一声,“能说的我都说了,只是女扮男装而已,罪不至死,等我挨过了罚,我自会进宫请皇上给我讨一个公道,何须与你多费唇舌。” “把她给我拖下去杖责三十大板!”南漳郡主冷道。 两婆子过来拽苏锦。 杏儿要反抗,被苏锦阻拦。 两婆子摁着苏锦出去。 和走进来的谢景宸迎面碰上。 谢景宸脚一抬。 两婆子就朝南漳郡主飞过去了。 好巧不巧的砸在南漳郡主身上。 谢景宸脸上是淤青。 但苏锦从来没觉得谢景宸那张脸这么顺眼过。 南漳郡主气的脸色铁青,指着谢景宸的手都在颤抖。 “你放肆!”南漳郡主呵斥道。 “来人!” “把他们两都给我拖下去!” “给我狠狠的打!” 谢景宸望着那些丫鬟道,“都给我退出去!” 丫鬟们没有动。 王妈妈率先出去,那些丫鬟婆子方才跟着走了。 屋子里只剩下老夫人、南漳郡主、二太太、三太太和谢锦瑜。 谢景宸望着南漳郡主道,“昨日,寿宁公主女扮男装偷溜出宫,被人卖到了百花楼,是苏锦进去救了她。” 谢锦瑜,“……!!!” 南漳郡主,“……!!!” “国公府只要敢打苏锦一板子,东乡侯必定会追究到底,”谢景宸道。 “那时候,寿宁公主闺誉不保,皇上龙颜有损,再被人翻出百花楼是崇国公府的产业……。” “母亲还是好好想想现在怎么消苏锦的气吧!”谢景宸嗓音醇厚如酒。 苏锦来一句,“我跟你说,没有三千两,我是消不了气的。” 谢景宸,“……。” “我答应皇上不提这事,母亲要罚我,我都没吭一个字。” “皇上让福公公传话不许罚我,镇国公府还把皇上的话当耳旁风,这是抗旨不遵吧?” “抗旨不遵是什么罪来着?”苏锦问道。 “是死罪,”谢景宸道。 两人一唱一和。 南漳郡主嘴皮都发紫了。 谢景宸从怀里摸出玉佩来,道,“我已经去右相府将误会解释清楚,把婚约取消了。” 南漳郡主拳头攒紧。 谢景宸望着苏锦道,“回去吧。” 苏锦转身走人。 “姑娘,她们还没给钱呢,”杏儿道。 “半个时辰之内银票不送到我手里,我就进宫告状,”苏锦道。 苏锦和谢景宸前脚离开。 后脚南漳郡主就摔茶盏了。 哐当之声传到院子里,丫鬟婆子们更恐惧大少奶奶了。 女扮男装逛花楼,国公府的家规都罚不了她,大少奶奶岂不是可以在国公府横着走了? 花园内。 谢景宸走在前面。 苏锦落后十几步。 谢景宸步子大。 苏锦紧赶慢赶都追不上,反倒累的气喘吁吁。 光洁额头上添了一层细密汗珠,阳光下闪耀着光芒。 “姑娘,姑爷还在生气,都不愿意和你一起走了,”杏儿道。 “这回是气大了,”苏锦惆怅道。 “那姑娘你还越走越慢,”杏儿不解道。 “他走那么快肯定是想甩开我们,好一个人静一静,我们别打扰他。” “嗯嗯。” 谢景宸走远了,没听到身后有脚步声。 他回头—— 就看到苏锦和杏儿在赏花。 “这花开的真好看,”杏儿道。 “搬沉香轩去,”苏锦道。 谢景宸,“……!!!” 真的。 差点一口老血就喷出来了。 这女人让他背黑锅还挨揍,他疼的眼睛受不了,赶着回去上药,她居然有闲情逸致赏花?! 还有比她更没良心的吗?! 谢景宸往回走。 走到苏锦身边。 一句话没说,直接把苏锦扛起来了。 苏锦吓了一跳,“你干嘛啊?!” 她奋力挣扎。 谢景宸浑身都疼。 和苏崇打架,他们都是用了全力的。 只有脸上涂了药,身上可没有。 谢景宸抬手,朝苏锦的屁股狠狠的拍了一下。 苏锦,“……!!!” 杏儿,“……。” 她什么也没看见。 杏儿红着脸,抱起花盆跟在后面。 等走远了才发现抱错了,又跑回去换一盆。 苏锦长这么大还没被人打过屁股,谢景宸手拍过的地方火辣辣的,沿着背脊往上,直接蹿上了她的脸。 一张如三月桃花般的脸红成了猴屁股。 花园里人不多,但不是没有。 丫鬟婆子瞧见了,都撇过脸去。 大少爷真是…… 哪有这样打大少奶奶的。 打的她们老脸都红了。 苏锦果然没动了。 她怕再动,谢景宸会再给她一巴掌。 她现在只想晕过去。 对! 晕掉! 她晕倒,谢景宸就不好再追究她让他背黑锅的事了。 治大病,用猛药。 苏锦果断的抽出银针。 咬咬牙,朝自己扎过去,又飞快的把银针拔了。 苏锦晕倒。 而银针掉进花丛中,没人发现。 谢景宸扛着苏锦走了几步后,发现不大对劲。 因为苏锦双臂垂着,随着走动会打到他的后背。 谢景宸把苏锦放下。 结果苏锦站不住,差点就摔地上去了,他连忙抱住她。 “别装晕,”谢景宸摇苏锦道。 没人应他。 谢景宸喊了两遍,苏锦都没反应。 杏儿急了,把花盆放下,跑过来探苏锦的鼻息。 还好。 没有被姑爷打死。 她以为苏锦是装的,挠她痒痒。 苏锦还是没反应。 杏儿就哭了起来,“姑爷,你怎么能把我家姑娘打晕呢。” “上回姑娘摔倒,晕了过去,醒来就什么都不记得了,”杏儿越哭越凶。 谢景宸一个头两个大。 怎么这么脆弱? “来人!快请大夫!”谢景宸喊道。 他抱苏锦赶回沉香轩。 大夫还未请进府。 大少爷一掌打晕大少奶奶的消息已经传遍镇国公府了。 可怜谢大少爷刚卸下一个黑锅,又换了一个新的。 第三百一十五章 消息 栖鹤堂。 院门口。 赵妈妈扶着南漳郡主出来。 南漳郡主脸色铁青。 显然还在为要赔苏锦三千两的事生气。 这钱她是一丁点儿都不想掏。 可苏锦说一不二的脾气,她们都知道。 不给她钱,她真的会进宫向皇上告状。 把皇上的话当成耳旁风,要杖责苏锦,以皇上对苏锦的偏袒和宠爱,绝对会处罚她。 她脚步踩的很重。 每一脚都像是要将苏锦和谢景宸踩成肉泥。 远处,一淡碧色裙裳的小丫鬟跑上前,道,“郡主,大少爷把大少奶奶打晕了。” 南漳郡主愣住。 赵妈妈问道,“怎么可能呢?” “是真的,花园里的丫鬟婆子是亲眼看见的,”小丫鬟道。 “大少奶奶的丫鬟哭的可惨了,还怪大少爷来着。” “大少爷已经把大少奶奶抱回沉香轩,让人给她请大夫了,”小丫鬟道。 大少奶奶女扮男装逛街。 又是轻薄右相府千金,又是逛花楼。 大少爷背黑锅不算,还要挨大少奶奶兄长一顿狠揍,换做谁都做不到心平气和啊。 尤其大少爷气头上,大少奶奶不赔礼道歉,还和丫鬟赏花。 她完全是找打。 大少爷虽然有毒在身,但有武功的,他结结实实一掌拍下去,大少奶奶就是块铁板也得给她拍扁了。 南漳郡主笑了一声,愤怒的心情好转了一丝。 “把这消息送到东乡侯府去,”南漳郡主道。 小丫鬟身子一凛。 大少爷要娶平妻,都把大少爷揍成那样了。 知道大少爷打晕大少奶奶,还不得杀上门来啊? “还愣在这里做什么?” “还不快去!”赵妈妈催道。 小丫鬟撒丫子就往前院跑。 沉香轩,内屋。 苏锦躺在床上,谢景宸坐在床边,他已经尝试几次掐苏锦的人中,她都没有丝毫的反应。 杏儿站在一旁,眼睛都哭肿了。 她几次盯着谢景宸,仿佛苏锦醒不过来,她就要和谢景宸拼命了。 “大夫呢,怎么还没来?!”谢景宸催道。 大夫没进来。 暗卫进来了。 街上定亲的事传扬开,暗卫就猜到玉佩在右相千金手里,所以回了沉香轩。 但一直没见着谢景宸。 这会儿见,挨骂了。 谢景宸瞪着他,“玉佩丢了这么大的事,你也敢替她瞒着。” “你到底听谁的?!” 他要知道玉佩丢了。 肯定会让李总管带人出去找。 右相夫人带着玉佩登门,南漳郡主哪来的机会做主给他娶平妻? 他不用挨苏崇一顿揍,右相千金也不用差点撞死。 暗卫认错。 谢景宸深呼吸,摆摆手,让他退下。 又等了大半刻钟,李总管才领着大夫进来。 大夫坐下给苏锦把脉。 他眉头微皱。 镇国公府大少奶奶是经脉受阻导致的晕厥。 一般有两种可能造成,被人点晕或被银针扎晕。 大夫不敢下定论,他问道,“大少奶奶是怎么晕倒的?” “是被大少爷拍晕的,”杏儿哭道。 拍晕……? 这不可能啊。 “怎么拍晕的?”大夫再问。 “拍屁股晕的,”杏儿道。 “……。” 杏儿详细的描述了下谢景宸拍晕苏锦的经过。 大夫嘴角抽抽,这样晕倒是不可能的。 不过大夫还是很快就确定了苏锦晕倒的真正原因。 因为苏锦手腕上绑着银针。 是镇国公府大少奶奶扎晕自己的。 好端端的她为什么要把自己扎晕? 大夫想不明白。 苏锦凶悍之名在外。 大夫可不敢拆苏锦的台,他还想活着离开镇国公府呢。 “这两日,大少奶奶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不愉快的事?”大夫慎重道。 杏儿赶紧把昨天和今天发生的事,告诉大夫。 当然,说的都是能说的部分。 大夫感同身受般的揣测了下苏锦晕倒的意图。 然后望着谢景宸道,“大少奶奶应该是心愧难安,心慌气乱之下受惊,才导致的晕厥。” 受惊? 谢景宸用一种怀疑的眸光望着苏锦。 一个敢当众抢男人的女人。 还会受惊? “那我家姑娘怎么还不醒啊?”杏儿抽泣道。 “大少奶奶再昏睡半个时辰就会醒过来,如果要她现在就醒,可以用银针扎她的指尖,”大夫道。 “那快扎醒我家姑娘啊,”杏儿道。 “……。” “还是等她自己醒过来吧,”谢景宸道。 大夫赞同谢景宸的话。 十指连心。 大少奶奶疼醒过来的,谁知道会不会发飙? 自己晕的,当然要自己醒过来。 把脉枕收好,大夫就告辞了。 杏儿送大夫出去,问道,“只要用银针扎我家姑娘的手指,她就会醒过来吗?” “十根手指,要扎哪根?” “还是都扎一遍?”杏儿问的很细致。 姑娘有许多银针,大夫不扎,她自己来。 大夫心肝都在颤抖。 他望着丫鬟道,“小丫头,你不要乱来,小心坏你家姑娘的事。” “什么事?”杏儿一脸懵懂。 “你家姑娘是自己扎晕自己的,”大夫小声道。 杏儿,“……。” 直到大夫走远,杏儿还没反应过来。 姑娘是自己扎晕自己的? 她怎么都不跟她打声招呼。 她眼睛瞪姑爷都瞪酸了。 回屋后,见谢景宸坐在床边,握着苏锦的手。 杏儿心虚的就跟抖筛子似的。 她翻出一根银针递给谢景宸道,“姑爷,你要不要扎我家姑娘一下?” 谢景宸没理她。 杏儿觉得姑爷是好人。 东乡侯府。 小厮骑马在侯府门前停下。 他身上穿着镇国公府小厮衣服,东乡侯府的人都认得。 只是东乡侯府门前没有守门的。 他下马后直接走进去,先看到一只狗冲他叫,然后才见到苏小少爷。 “你找谁?”苏小少爷问道。 “我是镇国公府的小厮,来传话的,”小厮道。 “大少爷把大少奶奶打晕了。” “……。” “我姐夫把我姐打晕了?!”苏小少爷声音拔高两分。 “嗯,”小厮点头。 “怎么打的?”苏小少爷问道。 “拍屁股拍晕的?”小厮回道。 苏小少爷,“……。” “你确定拍的是屁股不是脑门?”苏小少爷问道。 “……。” “是屁股,”小厮不敢撒谎。 苏小少爷脸色一臭。 “来人!”他喊道。 一小厮跑过来,“小少爷有何吩咐?” “踹他屁股,”苏小少爷指着小厮道。 传话小厮,“……。” 被喊来的小厮,“……。” 小厮屁股挨了十几脚,疼的脑门上全是冷汗,跪地求饶。 苏小少爷瞪着他。 “拍屁股能晕,你当我傻啊!” “我屁股被我爹打肿了,我都没晕!” “我大哥都冤枉姐夫两回了,你还敢来传假消息!” “还不快滚,想让我叫人揍的你满地找牙吗?!” 小厮泪流满面的逃了。 传个话,屁股差点没了。 第三百一十六章 带走 小厮屁股肿的厉害。 他几乎是趴在马背上跑回的镇国公府,最后从马背上滚了下来,被抬进的府。 牡丹院。 南漳郡主还等着东乡侯府的人杀上门来。 丫鬟打了珠帘进屋道,“郡主,去东乡侯府传话的小厮回来了。” “东乡侯府什么反应?”赵妈妈迫不及待道。 “……。” “东乡侯府很生气。” “认定小厮传假消息,把小厮的屁股踹肿了,”丫鬟弱声道。 赵妈妈,“……。” 南漳郡主,“……。” 南漳郡主心口堵的慌。 小厮传的是事实。 为什么东乡侯府的人不信?! 如果苏小少爷在的话,一定会给她一个气死人的理由的。 上回,苏小少爷被东乡侯打了屁股,趴在床上上药。 苏大少爷来探望他,是这么安慰他的,“别委屈了,好好珍惜你现在被打屁股的日子吧。” “等你再长大一点,父亲可不会顾及你小,挑屁股打了,到时候劈头盖脸,逮哪打哪儿,你就会知道你现在有多幸福了。” 虽然苏小少爷年纪小,但苏崇挨打,他是见过的。 他知道自家大哥没有骗他。 打屁股已经不叫打了,那叫疼爱。 想想自家姐姐,都嫁人了,让姐夫背黑锅,姐夫只打她屁股。 姐夫对姐姐疼爱有加,叫人羡慕啊。 再说了,自家姐姐装晕也不是一回两回了。 也就能骗骗姐夫了。 想骗他? 没门! 沉香轩,内屋。 如大夫说的那般,过了半个时辰,苏锦醒过来。 她睁开眼睛,就看到谢景宸望着她。 她坐起来,就看到床边小几上放着一根银针。 那一瞬间,苏锦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她以为这根银针是她扎晕自己的那根。 让他背黑锅在前,还敢扎晕自己。 这是罪加一等啊。 她现在招认,不知道还来不来得及? 苏锦硬着头皮,准备赔礼了,结果谢景宸先一步道,“我不怪你了。” “啥?”苏锦眼睛睁圆。 “你让我背黑锅的事,我不怪你了,”谢景宸说的很慢。 苏锦心底涌起一阵狂喜。 “这可是你说的啊,”她紧张道。 “我当真了啊。” “……。” 谢景宸盯着苏锦的脸。 那双澄澈的眸子仿佛夏夜星空最闪耀的星子。 谢景宸盯着看了半天也没找到一丝的受惊。 他怎么感觉自己受骗了? 可那大夫第一次进府,没有可能被她们主仆收买骗他。 杏儿端了茶来,道,“姑娘,你喝口茶。” 苏锦也是有些渴了。 谢景宸守在床边半天,他起身去了书房。 确定谢景宸走了。 杏儿才坐到床边,两只眼睛望着苏锦,腮帮子鼓的圆圆的,像极了河豚。 “这什么表情?”苏锦道。 “姑娘,你怎么能装晕吓我和姑爷呢!”杏儿控诉道。 “老夫人还派王妈妈来训姑爷了,虽然训的很委婉。” “你这丫鬟要不要这么眼尖啊?”苏锦嘴角抽抽。 “我没看见,是大夫告诉我的,”杏儿道。 苏锦微微一愣。 “大夫没戳破我?”苏锦有点诧异。 “大夫人不错,”杏儿夸大夫道。 苏锦捧着茶盏,问大夫长什么样子,年纪多大…… 杏儿,“……。” “姑娘,你怎么不关心姑爷呢,他都吓坏了,”杏儿觉得自家姑娘没良心。 苏锦拍了杏儿脑门道,“他当众打我,我吓吓他怎么了?” “那我没打你啊,”杏儿道。 “……。” “你个小丫鬟不是想打我吧?”苏锦望着杏儿。 杏儿,“……。” 已经没法和姑娘交流了。 苏锦再问大夫,杏儿就望着她,苏锦道,“我正想找个医德高尚的大夫,把施针之术传给他,让他给崇老国公解毒。” 崇老国公所中之毒复杂难解。 她不可能经常去给他解毒,就算她愿意,崇国公也不会答应。 最好的办法当然是找到解药,但崇老国公都中毒三年了,崇国公府都没抓到下毒之人,她不敢抱太大希望。 算是做两手准备吧。 现在有这么一个大夫,能发现她是用银针扎晕自己的,还能揣测出她扎晕自己的原因,帮她一把。 够聪明。 要是医德高尚,她把祖传的医术传给他也无不可。 杏儿把大夫来之后说的话一五一十都告诉苏锦。 苏锦想了想,道,“把姑爷叫来。” 杏儿跑去找谢景宸。 谢景宸走进来道,“找我有事?” 苏锦把她的想法和谢景宸说了,然后道,“你找个人去试探下那大夫的医德。” “你要怎么试探?”谢景宸道。 “等晚上药铺关门了,找个病重的病人去找他治病,告诉他没钱,”苏锦道。 “如果他出手相救了,就带他来见我。” 医术是用来救死扶伤的。 如果把人命看的比钱更重要的话,根本就不配做一个大夫。 她的医术是断然不能传给这样的人的。 苏锦要这么做,谢景宸没有意见。 他只是好奇,“为什么是他?” 苏锦,“……。” 杏儿,“……。” 杏儿站在一旁。 一脸惆怅。 要露馅了吧。 骗人迟早会露馅的,所以不能骗人。 苏锦很镇定,“我今天才想到这办法的,就遇到他给我诊脉,这是猿粪。” “我不找他我找谁?” “难道要大晚上的派人去敲太医的门吗?”苏锦反问道。 谢景宸哑然。 苏锦的理直气壮,杏儿惊呆了。 然后苏锦便转移话题道,“给崇老国公的药丸我调制好了,你派人给冀北侯送去。” 暗卫去竹屋把药丸取来。 谢景宸道,“给岳父大人送去。” “再把试探大夫的事一并办了。” “……是。” 暗卫拎着药丸出府。 然后就犯难了。 大少爷是要他把药丸交给东乡侯。 这会儿东乡侯在刑部,他要送去刑部吗? 药丸不比其他东西,暗卫直接送去东乡侯府还真不放心。 所以他去了刑部。 “你来晚了,东乡侯一刻钟前带人去宁远将军府上抓人了,”刑部衙差道。 “……。” 暗卫又转道去了宁远将军府。 远远的,就看在东乡侯骑在马背上,那挺拔的背影看的人肃然起敬。 宁远将军被抓,在挣扎反抗。 可惜他挣脱不开。 东乡侯居高临下的望着他,声音带着雷霆万钧之势。 “带走!” 第三百一十七章 善堂 崇国公府,门前。 一顶软轿停下。 轿帘掀开,户部侍郎走下来,疾步进府。 他是崇国公的心腹,是崇国公府的常客,直接被小厮领着去了书房。 崇国公心情很差。 他进宫见了太后,因为寿宁公主的事,挨了太后一顿训斥。 百花楼是京都第一青楼,是崇国公手下最挣钱的产业,没有之一。 而且百花楼的用处不只是挣钱,还有打探消息。 就为了买下寿宁公主和一个小宫女,就把百花楼给折了进去! 崇国公是想生苏锦的气都生不起来。 她救下寿宁公主,挽回了皇上的颜面,不然到时候赔进去的就不止一个百花楼了。 南安郡王他们带人去查抄百花楼。 没有刨根揪底。 但抄的很彻底。 不只是抄了东西,连人都一并处置了。 先问那些姑娘有谁是被迫进的百花楼,离开百花楼之后,可能活下去。 除了几个姑娘站出来,其她人都没说话。 站出来的姑娘都被放了。 没说话的姑娘都被卖了。 被京都其他花楼一抢而空。 这些沦落风尘的女子,想嫁人不容易,如果离开百花楼,最后还是流落风尘,放她们离开的意义何在? 转手一卖,所得银两上缴国库,也算是对朝廷做点贡献。 当然,这不是主要原因。 这些姑娘才是百花楼的根本。 不把这些姑娘处置了,还会有第二个、第三个百花楼。 转手一卖,这些姑娘就换了主子,纵然崇国公只手遮天,他手底下的人也没法把人要回去。 百花楼就这样彻底没了。 寿宁公主挨罚,皇后丢了凤印。 太后雷霆震怒。 崇国公被骂的狗血喷头,有气没地儿撒。 正焦头烂额的揉太阳穴,小厮敲门道,“国公爷,户部侍郎来了。” 他来做什么? 崇国公眉头微皱。 “让他进来,”他道。 门吱嘎一声打开,户部侍郎走进去。 他一脸焦灼,崇国公一看就知道出事了。 能把户部侍郎急成这样,必不是小事。 “国公爷,出大事了!”户部侍郎急道。 “出什么事了?”崇国公问道。 “东乡侯抓了我大舅子宁远将军,”户部侍郎急的满头大汗。 崇国公眉心一皱。 户部侍郎急道,“您让我杀望州知府灭口,我把这事交给宁远将军去办的,为了确保安全,他让心腹去的。” “昨儿刑部才抓了那心腹,今儿东乡侯就亲自去抓了宁远将军。” 杀朝廷命官是死罪。 连崇国公,东乡侯都敢打断一根肋骨的人。 宁远将军落到他手里,不死也要脱掉几层皮。 万一把他招供出来…… 户部侍郎慌了,顾不得快吃晚饭的时辰跑来找崇国公想办法。 “又是东乡侯!”崇国公恨的咬牙切齿。 “他怎么专和我过不去?!” 东乡侯进了刑部,并没做什么事。 他还打算过几天弹劾他在其位,不谋其政。 结果他倒好! 一手挑起了望州之事,还逮着他不放。 就是他崇国公,权倾朝野,也不能随随便便毒杀一州知府。 他深呼吸道,“你找机会见到宁远将军,告诉他,嘴巴严点,否则死的就不止他一个。” 户部侍郎应下。 崇国公又交代了几句话,他方才退下。 再说暗卫把药交给东乡侯后,就去了西城,寻找病人。 找了一圈,被一阵咳嗽声吸引过去。 那是一个老者带着一孙女,咳的背脊都弯了。 暗卫找了个衣衫褴褛的男子假扮她儿子,背着她到那大夫药铺前。 药铺一刻钟前已经关了门。 暗卫先去敲门。 小伙计开门道,“铺子已经打烊了。” “我急着买药救命,”暗卫道。 小伙计道,“那好吧。” 暗卫抓了副药走。 又过了半盏茶功夫。 男子去敲门。 敲了七八下,门才被打开。 小伙计边开门便道,“铺子已经打烊了,要买药明天请早。” 嘴上抱怨,小伙计还是把门打开了。 男子求道,“救救我娘。” 老妇人咳嗽一声接一声。 小伙计见了道,“你们先等会儿,我去喊大夫。” 没一会儿,大夫就来了。 请老妇人进屋,给她诊脉,抓药。 暗卫躲在暗处观察。 大夫尽职尽责。 倒是他夫人抱怨了两句,“咱们药铺被你开成善堂了。” “你忍心见死不救吗?”大夫笑道。 那夫人瞪了他两眼,朝那小女孩招手道,“来,我带你去吃东西。” “娘,这妹妹脏兮兮的,都看不清脸了,”一七八岁男孩道。 那夫人一手拍他脑门上道,“你娘我当初也这个样子过来的。” “洗把脸,换身衣裳不就好了。” 那夫人还真给小女孩找了身衣裳,虽然不大合身,但胜在干净清爽。 暗卫很服气。 大少奶奶看人的眼光真够准的。 不对…… 她压根就没看人,只是听丫鬟说了几句。 暗卫回了沉香轩,把大夫为人告诉苏锦。 “那大夫真是个好人,”杏儿道。 “的确不错,”苏锦很满意。 屋外起了风。 狂风呼啸,吹的窗户哐啷响。 苏锦站在窗户前。 风吹在身上。 微凉。 她心情却不错。 这是老天爷对那大夫加的一场考验。 一个病重的老妇人,没有片瓦遮身,风吹雨淋,吃再多的药都无济于事。 谢景宸沐浴完进屋。 苏锦把窗户关上,转身帮谢景宸上药。 谢景宸脱掉亵衣,只穿了亵裤,后背上本来消的七七八八的淤青又添了几道。 苏锦见了道,“你后背有伤怎么不说?” “我赶着回来上药,你不是和丫鬟赏花吗?”谢景宸道。 苏锦,“……。” 杏儿,“……。” 杏儿望着苏锦。 姑娘,你不是说姑爷走那么快是想静一静吗? 苏锦默默的帮谢景宸上药。 后背、胸前还有脸上都涂了,苏锦问道,“大腿、小腿上有淤青吗?” 谢景宸没说话。 苏锦道,“脱掉。” 谢景宸,“……。” 杏儿脸一红,转身跑了。 谢景宸望着苏锦,“你确定要我脱?” 苏锦有点懵了。 为什么要这么说? 脑袋一转,苏锦就脸红如霞了。 忘了。 没有内裤。 她把药放下,“你自己上药吧。” 出了内屋,苏锦轻呼了一口气。 摸着自己发烫的脸朝书房走去。 未免以后再出现这样的尴尬。 有些东西必须要诞生了。 第三百一十八章 道谢 苏锦把谢景宸的书房霸占了。 谢景宸只好在内屋看书。 一本书翻完,他去了书房。 见他来,苏锦趴在书桌上,不让他看她在画什么。 那明显避开的眼神,谢景宸脸色郁郁。 藏着掖着。 有什么他不能看的? 他走过去,脸就红了。 苏锦扑在桌子上,却忘了有一张纸被风吹到了地上,杏儿去了后院竹屋,她没有捡起来。 谢景宸瞥了一眼,望向苏锦的眼神有点复杂。 苏锦脸颊微红,道,“你那是什么眼神?” “我只是没想到你还有这种癖好,”谢景宸道。 “我什么癖好?!”苏锦磨牙问道。 “画春、宫图。” “……。” 苏锦的爆脾气。 她瞪着谢景宸道,“我这是衣服,是衣服!” “你见过春、宫、图长这样吗?!”苏锦气的耳根都飘红。 “……。” “没见过。” “知道就好!” 苏锦扬眉吐气,然而只吐了一半。 谢景宸弯腰将画纸捡起来,一本正经道,“没见过这样委婉的。” 苏锦,“……!!!” 苏锦一口气堵在胸口,好想把图纸呼他脸上。 她为了让人更能理解这衣服,所以画了女子穿戴效果。 他居然下定论说是春、宫图。 气死她了! 要不是她心疼自己一个时辰画出来的心血,早把画全撕毁了。 “去去去!” “离我远点儿!”苏锦轰人道。 谢景宸看着她脸上的墨迹,是刚刚扑在桌子上沾到的。 苏锦见他不走,起身把他推了出去。 风呼啸了一夜。 但并未下雨。 第二天,天灰蒙蒙的,不见一丝阳光。 但苏锦的心情很好。 暗卫一大清早睡不着,去大夫家探过,那老妇人是在那大夫家过夜的。 喝了药,老妇人气色好了不少。 药铺刚开门,买药的人不多。 暗卫走进去,小伙计认得他,道,“是你啊,还是没药吗?” “我找李大夫,”暗卫道。 “你先等着,我去后院喊他,”小伙计道。 很快,李大夫就来了。 他先看了看暗卫的脸色,而后眉头微蹙。 这人气色红润,生龙活虎,不像有病的样子。 “不知找我何事?”李大夫问道。 “我家大少奶奶请你去镇国公府一趟,”暗卫道。 李大夫心微颤。 小伙计已经把药箱子递给他了。 李大夫便跟暗卫出门。 苏锦在后院竹林旁喝茶,静候李大夫。 远远的,杏儿看到李大夫走过来。 “姑娘,李大夫来了,”她高兴道。 对李大夫,杏儿极有好感。 只是事不凑巧。 李大夫还未近前,小丫鬟跑过来道,“大少奶奶,右相夫人带着女儿来向您道谢。” 苏锦,“……。” 怎么凑一块儿了。 苏锦站起身来,望着李大夫道,“有劳李大夫等我会儿。” 李大夫惶恐,“大少奶奶先忙。” 苏锦带着杏儿去栖鹤堂。 屋内。 老夫人和南漳郡主正陪右相夫人说话。 “是我国公府管教无方,险些败坏周姑娘的名声,右相夫人还来道谢,羞煞我镇国公府了,”老夫人道。 “这只是个误会,若不是大少奶奶出手相救,我这会儿只怕是白发人送黑发人了,”右相夫人道。 “右相夫人言重了。” 右相夫人摇头,“我说的是真心话。” 若不是谢大少爷去右相府退亲,解释误会。 丫鬟怎么会那么凑巧知道她女儿落水的真正原因? 二房包藏祸心。 一计不成,难保不会再施一计。 她女儿不会次次都能有贵人相助,昨儿事情闹大,狠狠的教训了二房,也算是一劳永逸了。 苏锦走进去。 周大姑娘和丫鬟眸光围着苏锦的脸打转。 “真是大少奶奶,”丫鬟唏嘘道。 苏锦上前,福身道,“见过右相夫人。” “不敢当,”右相夫人忙道。 她望着女儿道,“快向镇国公府大少奶奶道谢。” 周大姑娘福身给苏锦见礼。 苏锦扶起她,惭愧道,“我这个镇国公府大少奶奶恶名在外,走到哪儿,都叫人害怕。” “不得已,只好男装示人,倒连累周姑娘清瘦了不少。” 二太太笑道,“一场误会,解释清楚就没事了。” “二太太说的是,”右相夫人笑道。 老夫人望着苏锦道,“听丫鬟说,沉香轩请了大夫进府,宸儿身体不适?” 苏锦道,“相公没事,那大夫是昨儿给我诊脉的,今儿来复诊。” “身子没事了吧?”老夫人关心道。 “让老夫人担心了,我已经没事了,”苏锦道。 右相夫人打量苏锦,越看越觉得苏锦温婉顺眼,招人喜欢。 右相夫人,“……。” 是她眼睛出毛病了吗? 老夫人望着谢锦绣道,“陪周大姑娘去花园逛逛。” 苏锦和她们年纪相仿,也一起去了。 花园内,花团锦簇,彩蝶翩翩。 谢锦绣陪周大姑娘闲聊。 周大姑娘更觉得苏锦有趣些。 或许因为救过她一命的缘故,她觉得苏锦并不像街头巷尾传闻的那般凶悍。 行为举止和一般大家闺秀差不多。 虽然她救人的举动轻薄了些。 虽然她进了百花楼。 但镇国公府都知道她进了百花楼,她还能安然无恙没有受罚,这是她的本事。 还有东乡侯府,外界都传闻东乡侯凶残霸道。 但皇上信任他。 南安王他们把儿子送进东乡侯府接受训练。 南安郡王他们愿意为她马首是瞻,甚至不惜和崇国公府公然叫板。 父亲说他们四个是烈马难驯,东乡侯父子则是驯马高手。 右相口中的东乡侯府,周姑娘充满了好奇。 谢锦绣去扑蝶了,周大姑娘望着苏锦道,“我能不能向大少奶奶请教下,你前儿救我的方法?” 苏锦笑道,“这有何不可?” “去那边凉亭说,”她道。 两人去了凉亭。 苏锦说的很详细,周大姑娘听得不是很懂,但她都用心记下了。 谁也不会想到周静漪的一时好奇,在不久的将来会救一条命。 歇了一早上的风,又呼呼的刮起来,叫人心疼那些娇艳花朵能否经受的住狂风暴雨的摧残。 一丫鬟跑过来道,“大少奶奶,右相夫人怕下雨,要回府了。” 周大姑娘忙起了身。 苏锦要送她,周大姑娘道,“大少奶奶留步,外头风大,有丫鬟带路就成了。” 苏锦正好有事,便道,“那我便不送你了,改日咱们一起搓麻将。” 周大姑娘连连点头。 苏锦和杏儿回了沉香轩。 刚进后院跨门,天上便掉雨滴下来。 苏锦和杏儿是跑着进竹屋的。 李大夫看着她们在雨中狂奔。 他嘴角抽了下,忙侧过脸,端茶轻啜。 谢景宸脸黑成锅底。 更叫他生气的还在后面。 回廊上,苏锦抖了抖裙摆,拿帕子擦着脸上的雨水。 绣花鞋湿透了。 她蹬了下来。 谢景宸,“……!!!” 第三百一十九章 核桃 这蠢女人! 下雨了还跑后院来做什么。 就算一定要来,不知道打伞吗? 好吧。 开始雨滴不大,苏锦已经进跨门了。 她赌了一把。 结果赌输了。 她觉得一点雨不会影响她跑进竹屋。 然而这场雨比她想的要猛烈的多。 雨是斜的,被风吹到回廊上。 苏锦拉了拉裙摆,躲进了竹屋。 谢景宸已经没脾气了。 她以为把裙摆拉下来遮住脚就能掩盖她没有穿鞋的事实吗?! 苏锦能当着外人的面不顾端庄形象,他却没法当着李大夫的面数落苏锦。 “让李大夫久等了,”苏锦道。 李大夫起身道,“谢大少爷已经告诉我,大少奶奶找我来的目的,大少奶奶医术高超,愿意指点一二,已是我李某天大的福气。” 谢景宸病了这么多年,京都但凡有点医术的都被请进府给他诊脉过。 李大夫也不例外。 苏锦走后,李大夫和谢景宸聊了会儿,得知苏锦找他的目的。 说实话,李大夫震惊了。 他今年三十有八,从十二岁开始学医,至今已有二十六载。 不说声名显赫,却也小有名声。 谢大少爷的病,他束手无策。 镇国公府大少奶奶才多大啊,就能替他解毒了? 她是打从娘胎起就开始学医术的吗? 李大夫给谢景宸把脉,沉稳有力的脉象证实谢景宸所言不虚。 而且昨天苏锦扎晕自己,他是知道的。 何况人家是镇国公府的少爷、少奶奶,没有必要骗他一个大夫。 看着苏锦净白精致的脸,李大夫还是有点难以置信。 只能在心底默念: 学无先后,达者为师。 更叫他敬佩的还是苏锦的为人。 崇国公府和东乡侯府也算是不死不休了,镇国公府大少奶奶还愿意替崇老国公治病。 甚至为了给崇老国公解毒,不惜把医术传给外人…… “我李某何等何能,受大少爷、大少奶奶如此抬爱?”李大夫惶恐道。 苏锦坐下来,笑道,“李大夫慈怀济世,医者仁心,令人佩服。” “我虽空有一身医术,却因女儿身,拘于内宅之中,只能做自保之用,把医术教给李大夫,将来会有更多的人受益,何况这一次,是我有求于你,”苏锦道。 崇老国公的病没有那么简单。 冀北侯去探望崇老国公,崇国公都不放心,要亲自盯着。 李大夫给崇老国公看病,是件可能会威胁到性命的事。 所以李大夫走的时候,苏锦把东乡侯给杏儿的信号弹给了李大夫一颗,将来如果有危险,就发出来,会有人赶去救他。 今天找李大夫来,主要是说这事,征求他意见,问他愿不愿意。 这对李大夫来说是天上掉馅饼的事,岂有不愿意的道理? 他向苏锦请教医术,苏锦倾囊相授,那些困扰他许久的问题茅塞顿开,犹如醍醐灌顶。 几番讨论下来,李大夫对苏锦是佩服的五体投地,对她的医术更是深信不疑。 雨一下就是小两个时辰。 到了吃午饭的时辰,方才歇了片刻,李大夫就是那时候走的。 他走了没多久,雨又下了起来。 淅淅沥沥。 断断续续。 一下就是三天。 苏锦三天没有迈出沉香轩一步。 这一日,天上飘着雨丝,不影响走动了。 沉香轩,竹屋。 苏锦坐在小榻上,望着塌了一半的木门,眼神耷拉。 门坏了半扇,地上还有撞碎的核桃。 这几天用脑过度,苏锦想吃点核桃补补脑。 结果越吃越发现脑子不好使了。 她嫌弃用锤子敲核桃容易把核桃仁敲碎,所以提出了用门夹核桃。 前世门是铁的,是夹核桃神器。 可竹屋的门是木头的啊。 再加上杏儿力气大。 然而—— 半扇门就成这样了。 杏儿看看核桃,又看看苏锦。 “姑娘,这门怎么办?”杏儿道。 “等天放晴了找人来修吧,”苏锦道。 “可他们不就看到屋子里的药柜了,”杏儿道。 看到也没法,总不能就让门这么坏着吧? 苏锦叹息一声。 谢景宸走过来,见门坏了,他眉头几不可察的皱了下。 他迈步上台阶,踩到回廊上。 啪嗒一声传来。 谢景宸把脚挪开,就看到被他踩碎的核桃壳。 他推开摇摇欲坠的门,道,“你们对门做了什么?” “是核桃干的,”杏儿果断道。 苏锦,“……。” 谢景宸,“……。” “不是,是我用门夹核桃,才夹了三个,门就这样了,”杏儿道。 谢景宸一脸黑线。 “确实要多吃点核桃了,”他说。 “……。” 苏锦拿眼睛瞪他。 有这样拐着弯说她呆的吗?! 小几上还摆着一大盘子核桃。 自打门坏了后,苏锦就再不想吃核桃了。 谢景宸坐下,他拿起一颗核桃。 手轻轻一动。 核桃碎裂声传来。 核桃一分为二。 苏锦,“……。” 杏儿,“……。” 又拿起一颗。 谢景宸轻轻用拇指一压。 核桃就从中间裂开。 苏锦服气了。 这才是真正的剥核桃神器啊,其他的都弱爆了。 谢景宸帮苏锦剥核桃,他剥的核桃肉完美无缺。 苏锦都不忍心吃。 暗卫进来,把门拆下来,送去前院,让人照着做半扇新的回来安上。 暗卫扛着半扇门出去。 院子里丫鬟婆子望着他,都好奇发生了什么事。 好端端的,门怎么坏了? 前院。 暗卫把门放下来,李总管看着门道,“这门怎么坏了?” “大少奶奶用门夹核桃,”暗卫如实道。 “……。” “我这就让人照做半扇送沉香轩去,”李总管一脸黑线道。 暗卫离开。 然而他说的话却是一阵风传遍了镇国公府。 不知道多少人笑的直不起腰来。 木匠笑的手都抖。 不过很快,他就笑不出来了。 两丫鬟抬了半扇门来。 木匠小厮道,“大姑娘的门怎么也坏了?” 丫鬟绷着脸,一个字没吭。 她能说自家姑娘听到大少奶奶用门夹核桃后,笑的花枝乱颤,讥讽大少奶奶太蠢吗? 笑完了。 又好奇核桃是不是真的能让门坏掉,怀疑暗卫有所遮掩。 让丫鬟拿核桃来试一试。 试验的效果很显著—— 门、坏、了。 第三百二十章 苦果 木匠小厮一脸怀疑。 丫鬟护着谢锦瑜的脸面,道,“大姑娘发脾气,摔茶盏不小心砸到了门,磕坏了点儿痕迹。” “大姑娘容不得瑕疵,你尽快做好!” 木匠小厮看着门脚,和大少奶奶的门差不多。 到底怎么坏的,他能猜不到? 看破不说破。 “我一定尽快做好,”木匠小厮道。 …… 镇国公府,门前。 三老爷骑马停下。 他身后跟着一顶软轿。 软轿周身蒙着绸缎,轿顶边坠着流苏,四角挂着铃铛。 清风徐徐。 铃声清脆悦耳。 三老爷翻身下马后,走到轿子旁,亲自把轿帘掀开。 一脸上蒙着纱的姑娘走下来。 看不清她的容貌,但她体态袅娜,纤腰不盈一握,举手投足,勾人魂魄。 守门小厮看呆的眼。 一来是这姑娘委实美,星眸微转,波光潋滟,美的不似人间女子。 二来是三老爷和她关系实在亲密。 三老爷扶着她上台阶。 李总管迈步出府,望着三老爷道,“这位姑娘是?” “我新买的妾室,”三老爷道。 李总管眉头皱紧。 三老爷要进府。 李总管将他拦下。 “让开!”三老爷一脸不悦。 李总管道,“三老爷,您要纳妾我一个下人管不着,但这是镇国公府大门,断然没有让一个妾室进门走大门的道理。” 他是镇国公府总管。 守好大门是他的职责。 在他眼皮子底下,是绝不允许出这么大的纰漏的。 三老爷被拂了脸面,心中不快,“李总管别忘了自己的身份!” “三老爷,我职责所在,您别为难我,”李总管道。 “我这就派人去请老夫人,如果老夫人同意您的妾室从大门进府,我绝不拦路。” 李总管是老国公的心腹。 整个镇国公府,除了老国公,没人能拿他怎么样。 不过李总管为人忠厚,从不仗着老国公信任他,就为所欲为。 他待谁都和气,不与人结怨。 若不是顾及镇国公府名声,他也不会把三老爷拦在门外。 南院。 蒹葭院,内屋。 三太太刚换了身新裙裳,丫鬟正帮她梳发髻。 绣房如今归她管,三太太利用手中权力,给自己做了好几套新裙裳。 她看了看发髻,很满意。 手边摆着一锦盒,锦盒里放着一药瓶,是早上苏锦派人送来的药。 “老爷回来了没有?”三太太有点迫不及待了。 “还没,”丫鬟道。 “太太打扮的这么漂亮,老爷一定会眼前一亮,”丫鬟奉承道。 “就你嘴甜,”三太太笑道。 外面,一丫鬟跑进来道,“太太,不好了!” 三太太正高兴,丫鬟一盆冷水泼过来,她脸拉的很长,“出什么事了?” “老爷买了个妾室回来,”小丫鬟急道。 三太太脸色一变。 她猛然站了起来,“老爷人呢?!” “老爷要带姨娘从大门进府,被李总管拦下了,”小丫鬟回道。 三老爷纳妾就够三太太生气了。 现在知道三老爷要妾室从大门进,那是气的浑身颤抖。 只有正妻才能从大门进! 现在一个还没打过照面的妾刚进门就要踩她头顶上,叫她如何能忍? 三太太抬脚就往外走。 她没有直接去前院,在镇国公府大门前闹起来,没得叫人说她善妒。 没有老夫人首肯,李总管是不会放妾室从大门进府的。 三太太三步并两步赶到栖鹤堂。 屋内,老夫人坐在罗汉榻上,脸隐隐发青。 她没想到三老爷会那么糊涂。 镇国公府家规不是摆设,一个妾室从大门进府,这不是把三太太的脸往地上踩吗? 老夫人虽然恼三太太,但她也不会如此糊涂。 见三太太怒气冲冲的进屋,老夫人道,“我不会让他胡来的。” 这是老夫人的承诺。 三太太把蹦到嗓子眼的怒气压下,坐下来喝茶等三老爷。 丫鬟匆匆赶到前院,对三老爷道,“老夫人不许妾室从大门进府。” 三老爷脸沉了沉。 “我从后门进吧,”那姑娘道。 她的声音软绵绵的,听得人骨头都酥软了几分。 三老爷不同意,“你去花轿里等我。” 说完,他大步进府。 李总管蹙眉。 三老爷是吃错药了吗? 妾室主动要从后门进,三老爷反倒坚持。 三老爷态度坚决。 他就是要雪姨娘从镇国公府大门进。 这是他和雪姨娘的约定。 如果不能从国公府大门进,两个月之内,他不得碰她。 老夫人原本是打定主意不让妾室从大门进的,然而三老爷一句话,老夫人就迟疑了。 “她能治我的病,”三老爷说。 “药丸我已经买了!”三太太不悦道。 “那药丸未必能治我的病,”三老爷道。 三太太站起身来道,“老爷就笃定那姨娘能治吗?!” “我的身子,没人比我更清楚了,”三老爷掷地有声。 三太太气的手中一方香罗帕没差点扯破。 老夫人手中佛珠拨弄的飞快。 半晌之后。 她道,“既是能医治你的病,那我就破例让她从大门进府。” “老夫人!”三太太急道。 “这是你自己酿的苦果,你不咽谁咽?”老夫人冷道。 三太太气的眼泪在眸底打转。 三老爷转身离开。 国公府外,那姑娘坐在软轿内。 三老爷撩起轿帘,道,“随我进府吧。” 那姑娘走出来,三老爷牵着她的手上台阶,迈步进府。 跨过门槛的一瞬间,那姑娘眸底闪过一道晦暗莫测的光芒。 她没想到堂堂镇国公府会允许一个妾室从正门进。 这会儿,她倒是骑虎难下了。 …… 哐当! 三太太砸了一个茶盏,又拿起茶壶朝地上摔去。 地上一片狼藉。 三太太把梳妆台上的胭脂水粉摔了一地。 要摔锦盒的时候,丫鬟大着胆子拦下,急道,“太太,这是药啊,花一万两买的,不能摔。” 谢锦绣走上前,把锦盒夺过来,抱在怀里,“娘,这药爹不需要了,我退给大嫂吧。” 六千两银子,就这么摔了,确实舍不得。 想到三老爷,三太太把苏锦和东乡侯府恨的咬牙切齿。 谢锦绣把锦盒递给丫鬟,扶三太太坐下道,“娘,只是一个妾室而已,您何必动怒,等爹的病好了,想办法把那妾室打发了就是了。” 谢锦绣说的轻巧,可三太太一点没有被安慰。 三老爷那么执意要妾室从正门进,可见那妾室在他心中的分量。 她上回是真做错了。 …… 浴桶内。 洒满了鲜花。 女子泡在浴桶内,丫鬟用瓢舀水冲洗她身上的雪白肌肤。 吹弹可破的肌肤仿佛清晨带着露珠的荷花,璀璨晶莹。 隔着一扇屏风,看着那朦胧春色,三老爷艰难的咽了下口水。 他站起身来,刚朝屏风迈步,门就敲响了。 “老爷,老夫人让您去栖鹤堂,”小丫鬟道。 扫兴! 三老爷一脸不快。 但他还真不敢不去栖鹤堂。 他前脚走,后脚丫鬟就道,“主子,现在该怎么办,您当真要委身于他?” 女子脸上笑容湮灭。 镇国公军纪严明,说一不二。 却没想到镇国公府竟是这般的尊卑不分,打了她一个措手不及。 现在走为时不晚,可一旦离开,想再进来就难比登天了。 想到三老爷看她的眼神,女子眼底浮出一抹厌恶。 “现在还有我选择的余地吗?”她闭眸道。 “可是……。” “没有可是!”她低吼道。 “你出去吧,让我一个人待会儿。” 第三百二十一章 便宜 栖鹤堂。 老夫人坐在罗汉榻上,脸色铁青。 王妈妈怕她气坏身子,劝道,“老夫人,您先喝杯茶消消气,三老爷不会那么没分寸。” 虽然劝说,但王妈妈并没有什么底气。 三老爷可是执意要那妾室从国公府大门进的。 那花一万三千两买一个妾室也不是不可能。 一万三千两买一个妾…… 王妈妈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这是败家子才干的事啊。 三老爷走进去,道,“娘,您找我何事?” 语气里带了几分不耐烦。 老夫人是气不打一处来。 “我问你,你买那妾室花了多少钱?”老夫人压抑着怒气。 三老爷没说话。 “我问你话!”老夫人动怒道。 “一万三千两,”三老爷道。 啪! 老夫人手拍在小几上,震的小几上的茶盏颤抖了下。 “一万三千两?!” “你花一万三千两买一个妾?!”老夫人险些没气撅过去。 三老爷花这钱的时候,就猜到老夫人会有此反应。 但这么多年,从来没有哪一个姑娘让他这般动心。 这钱,他觉得值。 何况他还有个更理直气壮的理由,“一颗药丸都要几千两了,一个大活人难道还不值这个价吗?” 老夫人气道,“你想过国公爷没有?!” “你大哥跟着他在战场抛头颅洒热血,为了救国公爷,险些丧命。” “你待在镇国公府里养尊处优,不忧心他的生死,你还纳妾?!” 老夫人气的头顶冒青烟。 要是国公爷在,他宁肯花一万三千两给他买药丸,也不愿意他花同样的钱纳妾。 这府里还不是他当家做主的时候,岂容的他如此胡作非为?! “我怎么生了你这么个不成器的东西!”老夫人气骂道。 “等你的病治好了,就立刻把人给我送走!” “娘!”三老爷不同意。 “你要还叫我一声娘,就把人送走!”老夫人冷道。 三老爷把腾到嗓子眼的怒气压下。 转身离开。 没答应也没否认。 等回去,看到雪媚娘明媚妖娆的样子,三老爷心神一荡。 哪管天还没黑,打着治病的幌子拥着美人上了床榻。 锦被玉枕翻红浪,交颈缠绵羡鸳鸯。 动静大的,听得院子里的丫鬟婆子满脸通红。 三老爷这是吃了春、药吗? 不! 那戴着面纱的女子就是一颗春药。 莫说男子了,就是她们看了都想摘下她的面纱一睹芳容。 百花楼的花魁,岂是一般。 …… 沉香轩,后院。 杏儿在刨坑,苏锦坐在秋千上晃荡着。 看碧空如洗,天上白云朵朵,心情不要太好。 杏儿挖了坑道,“姑娘,这么大坑可以吗?” 苏锦看了几眼,“可以了。” 没见过这么性急的丫鬟。 她就是说了一句叫花鸡,这丫鬟就上心了,盼雨停盼了整整两天。 天放晴了,这地还是湿的呢,就如此迫不及待了。 她要怀疑天再不晴,她是不是忍不住要在竹屋里刨坑了。 “我去做叫花鸡,”杏儿兴奋道。 杏儿刚要走。 那边小丫鬟跑过来道,“大少奶奶,二姑娘找你有事。” 谢锦绣找她? 她不觉得和她能有什么事。 苏锦脚踩在地上,等秋千停下,起身走了出去。 跨院外,谢锦绣和丫鬟在等她。 谢锦绣在赏花,丫鬟道,“姑娘,大少奶奶来了。” 谢锦绣回头,苏锦走过去问道,“二姑娘找我何事啊?” “我爹的病已经好了,”谢锦绣道。 “恭喜啊,”苏锦道。 “……。” “我是来把药还给你的,”谢锦绣道。 “……。” 病好了? 药还给她? 苏锦有点懵了。 整天待在后院,消息格外的闭塞啊。 守门小丫鬟凑上来把三老爷花一万三千两买了个妾,并从大门进的国公府的事告诉苏锦。 苏锦眉头狠狠的皱了皱。 那雪姨娘到底是何方神圣,居然能照亮三老爷那么大的心理阴影,还能让三老爷从国公府大门带她进府。 说来那雪姨娘能进镇国公府和她还有那么点关系。 这雪姨娘原本是百花楼的花魁雪媚娘,南安郡王他们查抄百花楼的时候,千娇阁花九千两买下了她。 雪媚娘在千娇阁待了几天,千娇阁生意是前所未有的好。 但不知道出了什么事,只卖艺不卖身的雪媚娘突然就想从良了。 南安郡王他们卖掉百花楼的姑娘的时候,有一个附加条件,那就是哪一天她们想从良了,只要她们给的钱超过买她们的价格,就不得横加阻拦。 只有接受这个条件的才能买,千娇阁答应了。 现在雪媚娘要从良,千娇阁自然不能拦着不让,否则把南安郡王他们招来就不妙了。 把话放出去,抢的人就多了,起卖价一万两。 当然,也不是价高者得。 还得满足雪媚娘的条件,她才会跟他走。 不过价格高的人可以排在前面见雪媚娘。 那些争夺雪媚娘的人价格最高的达两万五千两。 千娇阁老鸨笑咧了嘴。 只是雪媚娘出题考那些人,硬是把人给拦在了门外不得而入。 最后落到了三老爷手中。 谢锦绣从丫鬟手里接过锦盒,递给苏锦。 苏锦接了锦盒,对杏儿道,“拿五千两给二姑娘。” “是六千两,”谢锦绣提醒道。 苏锦笑了,“我是看在相公的面子上,才准许二姑娘把药退回来的,扣一千两算作补偿,二姑娘若是不满意,可以把药丸带回去。” 谢锦绣拳头攒紧,道,“之前和大哥说好的,药丸有效,就把钱送来。” “第一颗药丸没有效果,不应该收钱。” “那钱是大伯母掏的,大嫂记得退两千两给大伯母。” 还真是聪明。 知道从她手里讨不了便宜,就抬出南漳郡主。 “二姑娘是要和我明算账了?”苏锦道。 “是大嫂先不讲情面的!”谢锦绣道。 “我这讲了情面,还不落好,那就依照市面上的规矩来吧,省的说我占了你的便宜,”苏锦道。 苏锦问婆子道,“市面上退货是怎么规矩?” 一般不给退货的,婆子心底腹诽一句,然后道,“东西未拆封,不影响再次售卖,可以退货,但要扣下三成作为补偿。” “嗯。” “扣三成,”苏锦道。 “八千两的三成也就是两千四百两。” “六千两减去两千四……。” “是三千六百两,”杏儿欢快道。 “算的很准,”苏锦夸道。 “去拿银票来吧。” 杏儿一阵风跑回内屋,拿了三千六百两银票给谢锦绣。 谢锦绣的脸是要多难看就有多难看。 五千两都嫌少了,何况三千六百两。 “那两千两你给我,我拿给大伯母,”谢锦绣伸手道。 苏锦望着她,“这么点小事,就不劳你代劳了。” “我看你是想赖掉不给!”谢锦绣道。 苏锦轻笑一声。 “你放心,我不会赖掉,什么时候母亲把三叔吃进去的药丸还一颗给我,我自会将两千两双手奉上,”苏锦道。 “你!”谢锦绣气的想咬死苏锦了。 她手指着苏锦。 苏锦冷冷的将她的手拂开,“若是吃进肚子里的药不管用就要退钱,京都还有药铺吗?” “二姑娘好歹也是大家闺秀,说这样无耻的话,也不怕传扬出去笑掉人大牙!” “慢走,不送。” 第三百二十二章 饭桶 苏锦转身进了后院。 杏儿去了小厨房,交待了几句,又去了花园。 摘了好几片荷叶,在小厨房外等了好一会儿,厨娘才把鸡依照杏儿的要求拾掇好。 杏儿拎着鸡去了后院。 泥巴早准备好了,加水和成泥,用荷叶包住鸡,然后裹上泥巴。 将泥巴团放在挖好的坑里,稍稍埋点土,上面堆上柴,就开始烧了。 苏锦屋内画画。 谢景宸在看书。 暗卫好奇杏儿在做什么,就算天不太热,但在太阳底上烤火,这丫鬟不热吗? 杏儿在努力的嗅鼻子。 都烤半天了,一点点的香味都没有闻到。 姑娘说的叫花鸡到底靠不靠谱啊。 不能让两只鸡打了水漂啊。 杏儿继续守着火堆,一会儿就添两根柴。 苏锦把暗卫叫来,把一锦盒交给他,道,“送美人阁交给掌柜的。” 暗卫接过锦盒,迈出竹屋。 杏儿望着他,道,“你送东西去啊。” “嗯。” “那你给我带四串糖葫芦,”杏儿道。 “你快去快回,我鸡快熟了。” 暗卫瞄了一眼。 只看到火。 看不到鸡。 这丫鬟已经烧半个时辰了吧? 铁鸡也给烤成炭了。 暗卫转身离开。 半道上,没忍住打开锦盒看了一眼。 入目一张姑娘图,除了重要部位遮住了,其他地方都是光的。 暗卫,“……。” 暗卫的脸一下子就红的滴血了。 这是什么图啊? 大少奶奶是送错东西了吗? 暗卫想回去问问,又怕暴露了他偷看一眼的事。 东西是大少奶奶亲自交给他的,绝对错不了。 强忍着让脸上的红晕消散,暗卫当什么都没发生过一般骑马去了美人阁。 美人阁掌柜的看到图,老脸也是通红。 可红过后,看到苏锦留在锦盒里的字,就知道他想岔了。 这就是女子穿的肚兜,只是样式不同而已。 苏锦还画了图纸,把美人阁后院那一部分没有用到的空地做成铺子。 苏锦挣钱的本事,掌柜已经看到了,他立即着手让人把图纸上的东西做出来,卖给那些贵夫人和大家闺秀。 暗卫买了四串糖葫芦,便骑马回镇国公府。 暗卫要把马牵到马厩,要从国公府门前过。 镇国公府,门前。 一衣裳打着补丁的小女孩站在石狮子旁,望着国公府气派的匾额。 她犹豫着,不敢上前。 守门小厮发现了她,禀告李总管。 李总管没有在意,“给一百个铜板,把她打发走。” 小厮照办。 小姑娘道,“我,我不是乞丐。” 小厮将她从头审视到脚,那露出两脚趾头的鞋子不要太扎眼。 不是乞丐,和乞丐也差不离了。 “走吧,”小厮摆手道。 “我,我找府上大,大少爷,”小姑娘结结巴巴道。 “啥?”小厮懵了。 “找我家大少爷?”小厮以为自己听岔了。 一个几岁大的小女孩,穿的破破烂烂的来找他们家大少爷,这是耍他呢? 这年头,小姑娘都这么胆子肥了? 暗卫骑马从大门前过,小厮认得他是谢景宸的人,便喊道,“这黄毛小丫头找大少爷。” 暗卫,“……。” 他已经彻底从一个暗卫沦为大少爷的跟班了。 他是不见光的暗卫啊。 暗卫勒紧缰绳,望着那小女孩。 小女孩怯生生的望着他。 暗卫翻身下马,问她,“你认得我家大少爷?” 小女孩道,“上回我二哥挨打,是两个好心的哥哥救了我们,他们说若是再有人欺负我们,就让我们来镇国公府找大少爷。” 两个好心的哥哥? 她说的不会是大少奶奶和杏儿吧? 暗卫问出那两“哥哥”的长相—— 暗卫一脸黑线。 是大少奶奶无疑了。 暗卫道,“又有人欺负你们兄妹了?” 小女孩点头,“他们又来了,把我二哥吊在树上,我救不了他。” 昨晚二哥才给她补好的鞋,她跑了一路,又破了。 暗卫朝国公府看了一眼,回去告诉大少奶奶,还是他去救人。 暗卫盘问出她二哥被吊在什么地方,把四串糖葫芦给了小女孩,吩咐小厮道,“安排马车送她回去。” 说完,暗卫翻身上马,赶去救人。 在小女孩家附近一颗大树上,一少年被吊树上。 树下不远处,支了张桌子,三个小厮在那里磕瓜子。 “已经一个时辰了,怎么还没人来救他?”其中一小厮道。 “急什么?” “上回不也是我们走后,有人来救他们的吗?”另一小厮道。 “飞虎军家眷,每年都会给他们送钱,我不信吊在树上会没人来救他们,”小厮笃定道。 把嘴里的瓜子壳吐掉。 小厮拿起桌子上的鞭子,狠狠的抽过去。 “我看你骨头能硬到什么时候去!” “老实给我交代,上回救你的人是谁?!”小厮催问道。 “我不知道……。” 少年艰难道。 啪! 又是一鞭子。 等小厮鞭子再举起来的时候。 一粒石子朝他打过来,他的手中的鞭子打落在地。 小厮疼的龇牙咧嘴。 暗卫骑马走过去,另外两小厮抄起棍子就打过来。 他们能是暗卫的对手吗? 暗卫一人一脚,就倒地不起了。 暗卫把少年放下来。 那几个小厮要跑,哪那么容易? 被暗卫用绳子吊了起来。 小厮叫道,“你们吃了熊心豹子胆吗?!” “我们是崇国公府的人!”小厮叫道。 竟是崇国公府? 暗卫捡起鞭子递给少年。 小厮,“……!!!” 少年浑身无力。 但抽小厮的力气还是有的。 挨了多少鞭子,悉数还了回去。 最后脱力的倒地不起,昏了过去。 少年打完,暗卫望着他们,“为什么要刁难他们兄妹?” 小厮咬牙不说。 暗卫一鞭子抽过去。 他这一鞭子可不是少年一鞭子能比的。 一鞭子下去,小厮衣裳仿佛被刀刮破,皮肉见血,疼的额头冷汗直往外涌。 “不说的话,我就抽到你们愿意说为止。” 话音一落,暗卫一鞭子抽过去。 小厮疼的要喊娘了。 人为刀俎我为鱼肉的滋味不好受。 “说。” “我们说。” 暗卫罢手。 小厮道,“他们是十五年前飞虎军家眷,这些年,一直有人暗中接济飞虎军,我们国公爷想知道飞虎军是不是还有人活着,让我们打听。” “只是问了许久,他们都不说,我们怕国公爷骂我们是饭桶,这才来硬的。” 暗卫把鞭子扔地上。 “崇国公说的一点没错。” “你们确实是一群饭桶。” 小厮们,“……。” 别人善待飞虎军家眷,最应该善待飞虎军的崇国公府却这么欺负,传扬出去,崇国公待人凉薄之名是扣在脑门上抠都抠不下来。 暗卫将少年扛起来,带他去看大夫。 小厮们挣扎道,“放我们下来啊!” “别走!” “放我们下来!” 远处,一群小孩跑过来拿石头砸他们。 第三百二十三章 找茬 暗卫把少年扛到了李大夫的药铺。 这几天下雨,李大夫没有去镇国公府找苏锦学医术。 正打算明天去一趟。 暗卫把少年带去给他医治,李大夫是打起十二分精神。 暗卫道,“有劳李大夫帮我照应下他,我先回府了。” “你放心,他留在我这里不会有问题的,”李大夫道。 暗卫告辞。 买了四串糖葫芦,暗卫就回了镇国公府。 沉香轩,后院。 杏儿坐在小杌子上,等的心急。 苏锦说再等一刻钟。 可一刻钟对她来说真是太太太煎熬了。 她几次看沙漏。 手里拿着棍子,等时间一到,飞快的把炭火扒拉开,把两泥团挑出来。 泥团坚硬,杏儿拿石头一敲,泥团裂开。 一股香味弥漫开来。 “好香啊,”杏儿咽口水道。 苏锦走过来。 杏儿不顾烫,撤下一只鸡腿递给苏锦,“姑娘,你吃。” 叫花鸡金黄透亮,芳香扑鼻,从里到外,从骨到皮都透着香,肉嫩酥烂,入口即化。 尤其那一缕淡淡的荷叶香,叫人爱不释口。 主仆两围着火堆吃了半只叫花鸡才想起来谢景宸的份。 杏儿用托盘端着泥团就朝谢景宸的竹屋跑去。 “姑爷,这是姑娘让我端来给你吃的,”杏儿道。 看着眼前的泥团。 谢景宸,“……。” 这是认真的吗? 杏儿把托盘放下,就跑了。 托盘里还有块石头。 谢景宸拿起来砸了下泥团。 泥团裂开,一股肉香溢出来。 整个竹屋都是香味。 谢景宸尝了尝,味道确实不错。 杏儿跑回去坐在小杌子上继续吃。 她啃的满嘴的油,道,“姑娘,过几天就是夫人的生辰了,咱们送两只叫花鸡给夫人过生辰吧?” “我娘生辰快到了?”苏锦问道。 “是啊,还有三天就是夫人的生辰了。” “你之前怎么不告诉我?”苏锦道。 “现在告诉也不晚啊,夫人不大热衷过生辰,不会大办,”杏儿道。 苏锦吃着叫花鸡,问道,“以前是怎么过生辰的?” 杏儿啃着鸡肉道,“就是青云山的兄弟们在一起吃肉喝酒。” “还有呢?”苏锦问道。 “没有了。” “……。” 这生辰过的是真够简单的。 不过既然知道了,就不能马虎对待。 “往年我送什么礼物给我娘?”苏锦问道。 杏儿想了想道,“姑娘送给夫人的都是自己亲手做的东西,前年送的是一个奇丑无比的荷包。” 苏锦,“……。” 这丫鬟就不能稍微委婉一点,给她主子留点面子吗? “去年送给夫人的是一盘子烧的跟炭一样的红烧肉,”杏儿道。 “……。” “我娘吃了?”苏锦声音有点飘。 “夫人咬了一口,剩下的侯爷和大少爷吃了。” “……。” “还好,就拉了一天的肚子,”杏儿道。 “……。” “大少爷说砒霜的味道都比姑娘做的红烧肉味道好。” “……。” 从杏儿的描述,苏锦就能感受到那盘子红烧肉的威力。 但杏儿不会说以前的苏锦被苏大少爷的话打击了,是打算苦练厨艺,再做一道红烧肉给夫人过生辰的。 只是被打击的那天发了誓,过后就给忘记了。 “姑娘,这叫花鸡,侯爷和夫人肯定喜欢,”杏儿道。 苏锦失笑,“叫花鸡可以改日吃,我娘过生日,我送点别的。” “姑娘要送什么?”杏儿好奇。 “回头你就知道了,”苏锦眼底闪着自信的光芒。 杏儿有点担心。 这眼神她太熟悉了。 每次姑娘都自信十足,然后结果和想的完全不一样。 暗卫回来后,把糖葫芦交给杏儿,然而才吃过半只叫花鸡的杏儿吃下糖葫芦了。 “你怎么这么久才回来啊?”杏儿问道。 “大少奶奶前几日救的一对兄妹,又被人找茬了,我救他耽误了些时间,”暗卫回道。 “又被找茬了?”苏锦蹙眉,怎么还逮着那对兄妹不放了。 “是崇国公府的人在查是谁在接济那些飞虎军家眷,”暗卫道。 “崇国公府真不是好人,”杏儿道。 说完,杏儿又觉得自己说的不对,姑娘还救崇老国公呢。 苏锦眉头拧着。 飞虎军某种程度上算是崇国公府的。 这些飞虎军的家眷被人接济,崇国公不知道,还派人去揍飞虎军家眷—— 他脑子是锈逗了吗? 这事要替他宣扬下,他崇国公威望扫地。 苏锦很想这么做,但接济飞虎军家眷的人品德高尚,他做好事不留名,苏锦不便替他宣传,万一坏了人家的事就不妙了。 暗卫禀告完后,就去竹屋告知谢景宸。 谢景宸要比苏锦想的多,他一直觉得东乡侯有秘密。 东乡侯为了进刑部,不惜踢飞刑部右侍郎,取而代之,他的目的只是针对崇国公。 东乡侯虽然性子霸道,天不怕地不怕,可东乡侯府入京这么久,针对的不是崇国公,就是崇国公一党。 那些被他吓个半死的御史都是崇国公的人。 再出格一点,就是打劫皇上。 除此之外,并没有做过让人诟病的事。 东乡侯敬重崇老国公,他对手下人训练极其严苛,远非军中将士训练能比。 还有苏崇说的,青云山有八十多人能百步穿杨。 他还记得杏儿说的,东乡侯并不愿意封侯,他更愿意做一个将军,把青云山的兄弟组成一支军队。 东乡侯怪皇上打乱了他的全盘计划,他是在不得已的情况下接受招安的。 还有一点,那就是暗卫刚刚说的,有飞虎军的家眷被人带走了。 弱不禁风的家眷被带走后,回来时武功高强,性子沉稳。 一个大胆的念头浮出来。 这个念头叫谢景宸感到震撼。 他甚至怀疑自己是不是疯了。 东乡侯有可能是当年侥幸没死的飞虎军一员吗? 不仅没死,还凭着一己之力,靠着打劫朝廷,占山为王,重建了一支飞虎军? 这……真的可能吗? 然而这个念头升起来,就再也压不下去了。 因为有太多的证据来佐证他的猜测。 两个最该反对东乡侯叫飞虎军的人偏偏都赞同他。 一个是冀北侯。 一个是崇老国公。 还有东乡侯对待冀北侯的态度。 皇上赏赐他们玉佩后,福公公和丫鬟说的话。 如果东乡侯真的是当年飞虎军中的一员。 那他……不就是冀北侯府二老爷了?! 第三百二十四章 探监 十五年前,东乡侯随飞虎军战死沙场的时候,有未婚妻,但并未娶妻。 苏崇今年十八岁。 先崇国公世子死后,夫人被刺伤,唯一的儿子坠崖,生死不明。 苏崇年龄合适,名字里又正好有一个崇字。 这是凑巧吗? 他会不会是那个坠崖的崇国公府嫡长孙? 可一个三岁大的孩子坠落悬崖,马车摔成粉碎,他能侥幸不死吗? 门口。 苏锦站在那里望着他。 杏儿眼睛眨了眨。 她很确定道,“姑爷在走神。” “走神的很彻底,”苏锦道。 “要喊姑爷吗?”杏儿问道。 “算了,别打扰他了。” 谢景宸一脸黑线。 不打扰他还说的这么大声。 苏锦走过去道,“你在想什么?” “在想岳父大人,”谢景宸如实道。 “……。” 苏锦一脸黑线。 她爹有什么好想的? 好吧,身为女儿说这话不合适。 杏儿没忍住道,“不能想侯爷,侯爷会打人的。” 苏锦,“……。” 谢景宸,“……。” “我爹至于这么霸道吗?”苏锦道。 杏儿脑海中浮出苏大少爷说想东乡侯的场景。 “爹,我想你了,”苏大少爷道。 “是想挨打了吗?”侯爷道。 “……。” 杏儿把这场景描述出来,然后加一句,“很多次,侯爷都是直接打的。” 苏锦,“……。” 谢景宸,“……。” 苏锦望着谢景宸,“你想我爹什么?” “岳父大人和飞虎军是什么关系,”谢景宸道。 杏儿一头雾水。 这还用猜吗? 飞虎军是侯爷的啊。 苏锦望着谢景宸,眉头轻挑,“你是指十五年前的飞虎军?” “看来你也有所怀疑,”谢景宸道。 苏锦笑了笑。 她爹那么杠崇国公。 只是因为崇国公让他背了黑锅。 这可能吗? 一个连朝廷都不放在眼里的人,会在乎一点黑锅? 不是深仇大恨,不是不得不报的仇,正常人都不会去踹崇国公这块铁板。 如果不是对飞虎军三个字特别的在乎,她爹干嘛非要用这三个字做名字,惹来那么多人唾骂和鄙夷。 叫苏家军,一听就像他私有的。 她爹进京,分明是有备而来。 对于她爹来说,她应该是属于拖后腿的那种。 苏锦从小被保护的很好,根本不知愁滋味,他们也不会让她掺和到这些争斗中去。 也正因为东乡侯把女儿保护的太好,把她娇惯的觉得捅破天,东乡侯也能顶的住。 没有理解他一番苦心,放着他挑选的人不要,自己上街抢人,把自己卷进了旋涡之中。 要是当初苏锦真如东乡侯安排的嫁进冀北侯府。 她可以过无忧无虑的生活。 虽然她现在过的也挺没心没肺的。 一般只要别人不招惹她,她是肯定不会去招惹别人的。 招惹了她,是肯定别想占便宜的。 刑部大牢。 狱卒看着牢门,目不斜视。 以前还能插科打诨,自打东乡侯进了刑部后,那是一丁点儿都不敢偷懒。 上一个收钱,放人进去探监的已经被打断了腿,在家养伤中。 被放进去探监的正是户部右侍郎。 塞了十两银子,刚进刑部大牢,还没见到宁远将军的面,就被东乡侯给请了出去。 钱白花了,狱卒收了钱,没进腰包,还被打断了腿。 前车之鉴,狱卒敢掉以轻心吗? 这不,户部右侍郎夫人带着丫鬟,拎着食盒要探监,塞过来的金锭子,都快闪瞎人眼睛了,但是狱卒的手不敢伸啊。 钱好,也得有命花不是? “侍郎大人有令,没有他允许,不许任何人探监!”狱卒道。 “只是通融一下,”户部右侍郎夫人道。 “夫人别为难我们,”狱卒道。 户部右侍郎夫人一口银牙没差点咬碎。 她深呼吸,把怒气压下问道,“宁远将军如何了?” 狱卒瞄着金锭子。 户部右侍郎夫人气的想抽人了。 “给他们!”她咬牙道。 从丫鬟手里接过金锭子,狱卒道,“宁远将军被打的很惨。” “还有呢?”户部右侍郎夫人问道。 狱卒手动了动。 意思很明显。 刚刚的金锭子之后问一句的。 户部右侍郎夫人气的脑袋疼,这还是狱卒吗?分明是土匪! 丫鬟又塞过去一金锭子,狱卒小声道,“宁远将军要狱卒帮他送信,也不知道送的什么信,狱卒被东乡侯逮住打了个半死。” “东乡侯说落到他手里,不说出他想知道的,就打,打到骨头软了说实话为止,”另一狱卒道。 户部右侍郎夫人脸色一白。 可千万得扛住了不能招认啊。 一旦招认不死也要流放千里啊。 甚至连她都要遭殃…… 户部侍郎夫人心情沉重看着刑部大牢的门,转身离开。 两狱卒掂量着手里的金锭子,乐不可支。 东乡侯的人让他们把消息卖给想知道的人,这消息还真是值钱,比放人进去挣得还要多。 果然挣钱是有门道的。 向着东乡侯的钱拿着才没有性命之忧。 户部右侍郎夫人回府后,就和户部侍郎告状,“塞了两锭金子出去,连刑部大牢的门都没摸着。” 户部侍郎气道,“东乡侯只手遮天,我明天就弹劾他!” 第二天早朝。 户部右侍郎果真弹劾东乡侯不许宁远将军府亲眷探监的事。 崇国公帮户部右侍郎,其他大臣都附议。 在没有确凿证据证明就是宁远将军指使下人杀了望州知府,宁远将军只是嫌疑人,怎么就不能探监了? 户部右侍郎公然怀疑宁远将军被人使用酷刑,死在刑部大牢了。 这是在激将东乡侯,东乡侯选择如他所愿,“右侍郎那么急于见宁远将军,我让你见便是。” 还是第一次成功的打压了东乡侯。 户部右侍郎和崇国公都扬眉吐气。 下朝之后,户部右侍郎都没有换下朝服,就直接去刑部大牢要探望宁远将军。 他去刑部大牢的时候,狱卒正拎水灭火。 地上全是水迹,人来人往的,显得很乱。 户部右侍郎问道,“这是出什么事了?” “走水了,”狱卒回道。 回了等于没回,狱卒就忙去了。 守门的狱卒还在,户部右侍郎要进大牢,他们没再阻拦。 户部右侍郎进去后,被狱卒带着去见宁远将军。 第三百二十五章 探监 牢房内,宁远将军趴在床上,身上的犯人囚服上是血迹,看上去触目惊心。 宁远将军奄奄一息。 东乡侯走过来。 “侯爷,”狱卒唤道。 户部右侍郎两眼冷视东乡侯,“刑部就是这么问案的?!” “是打算屈打成招吗?!”他厉声质问。 东乡侯抬手道,“把牢门打开。” 狱卒掏出钥匙把门打开,东乡侯望着户部右侍郎道,“进去吧。” 户部右侍郎扔过来一记“算你识相”的眼神,然后走了进去。 只是他一进去,狱卒就把牢门锁上了。 户部右侍郎脸色一变,“这是做什么?!” 东乡侯望着他,“一刻钟前,宁远将军已经招认是你指使他杀望州知府的,你不待在这里,你还想单独要间牢房不成?” 宁远将军的嘴很严,挨了几十鞭子,他也咬紧牙关不松口。 可人总是有弱点的,宁远将军死扛着,就是因为他坚信户部右侍郎和崇国公会想办法救他。 死不招认,总有出去的一天,他还是宁远将军,他宁死不屈,必会受到重用。 一旦招认,绝没有好下场。 可如果让他知道他的坚持除了多受罪之外没有任何意义呢? 如果他只是一枚弃子呢? 所以东乡侯不让人探监,并在自己上朝的时候给宁远将军安排了一出杀人灭口的好戏。 走水是这场戏的一部分。 先放把火,把狱卒引开,再来人杀宁远将军,刚好……被东乡侯府小厮打扮的狱卒把暗器打落。 那把锋利的暗器距离宁远将军的脑袋只有小拇指长的距离,这对宁远将军的冲击可想而知了。 东乡侯不许他们探监,怕他招供,所以派人来放火调虎离山杀他灭口? 他死扛着不招供的意义何在?! 人在气头上总是格外的冲动。 火上浇油,挑拨离间两句,宁远将军就招供了。 户部右侍郎气的浑身颤抖,狱卒来一句,“侍郎大人亲自来刑部,也省得衙差去抓人了。” 真是能被他们活活气死。 东乡侯还有别的事忙,过会儿再来审问他。 可怜宁远将军府和户部右侍郎府还沾沾自喜,东乡侯是凶残霸道,可在朝堂上,那是崇国公的天下,由不得他翻天。 宁远将军夫人就在户部右侍郎府上,等着户部右侍郎带消息回来。 可是一等再等,等的人耐心全无。 “怎么还没回来?”户部右侍郎夫人担忧道。 “快派人去找!” 小厮去打听,回来禀告户部右侍郎进了刑部大牢就没再出来。 户部右侍郎夫人匆匆赶去刑部大牢。 不让进。 “不是允许探监了吗?!”户部右侍郎夫人恼道。 “侍郎大人已经探监过了,”狱卒道。 “要是谁来探监都给进,我们刑部大牢岂不成西街菜市场了?” “那我们家老爷是不是在里面?”户部右侍郎夫人咬牙道。 “在。” “劳烦帮我叫他出来,”户部右侍郎夫人让丫鬟塞一锭银子过去。 “出不来了,”狱卒掂量着银锭子道。 “这话是什么意思?” “因为侍郎大人也被抓了。” 户部右侍郎夫人脸色大白。 凤阳宫。 寿宁公主坐在书桌前,一遍一遍的读宫规。 可那些宫规从她嘴里蹦出来,并不传到她脑子里去。 这么多天了,厚厚一本宫规她勉强能背三页。 背了后面,忘了前面。 半年时间背完一本宫规,都是在高估她。 皇后是恨铁不成钢,舍不得打,舍不得骂,可她也舍不得凤印啊。 这才几天,李贵妃就拿着凤印铲除了她好几个心腹。 真由着李贵妃掌半年凤印,等她再接手,这后宫也没那么好管了。 何况寿宁公主半年都不一定把宫规背下来。 太后觉得指望寿宁公主,那等于是把凤印送给李贵妃。 只是听寿宁公主念宫规,宫女太监都会背了,她还不会。 太后是气的恨不得将她吊起来打。 真本事没有,闯祸惹事的本事比谁都强。 镇国公府大少奶奶会闯祸,可人家也会善后。 皇后在监督寿宁公主背宫规。 公公进去道,“皇后娘娘,太后传召您去她那儿一趟。” 皇后还未说话,寿宁公主先道,“母后,你快去吧,别叫太后等着急了。” 皇后起身道,“别偷懒。” “母后,我不会偷懒的,”寿宁公主保证道。 只是皇后前脚走,后脚寿宁公主就把宫规一扔,站起身来。 她这辈子最不想见的就是宫规了! 永宁宫内。 太后在喝茶。 皇后走进去,给太后请安。 太后望着她,“寿宁公主背多少了?” 皇后叹息一声。 太后的脸拉的很长,手中茶盏放下时有点重,皇后心惊肉跳。 “给她挑个人家,让她早点出嫁,”太后冷道。 “太后……。” 皇后舍不得女儿嫁人。 太后脸沉着,“不背熟宫规,你永远拿不回凤印,你扪心自问,寿宁背熟宫规要多久!” 皇后沉默了。 半晌之后,皇后才想通。 “一切但凭太后做主,”皇后道。 说完,皇后又问道,“太后可是有了中意的人选?” 本来太后是有人选的,把寿宁公主嫁给谢景川,也就是南漳郡主的儿子。 谢景川和寿宁公主是表兄妹,知根知底。 可寿宁公主连番在苏锦手里栽跟斗,南漳郡主应付苏锦已经够吃力了。 再塞一个只会闯祸惹事的去,送到女土匪的眼皮子底下去,南漳郡主能有好日子过吗? 凤阳宫。 寿宁公主坐在那里吃糕点。 被皇后看着背宫规,背不下来,东西也不敢吃。 如今皇后好不容易被太后支开,她还不抓紧过点痛快日子? 想她一个公主,轮落到吃东西都要挑时候的地步,寿宁公主就恨不得活活咬死苏锦。 她狠狠的咬着糕点。 想到那天在百花楼的事,寿宁公主就想到了南安郡王。 被吊在那里,被老鸨拿鞭子抽。 南安郡王抓着老鸨的鞭子,把人甩开的一幕印在寿宁公主脑海中,挥之不去。 她目光柔和,嚼着糕点的嘴角微勾带着笑意。 宫女望着她,不知道公主想到了什么,怎么这么高兴。 想想那些宫规,想想皇后的凤印,她怎么还笑的起来啊。 这时候—— 一小公公跑进来道,“公主,皇后和太后决定将你嫁人了。” 咳咳! 寿宁公主呛着了。 嘴里的糕点直往外喷。 “要把公主嫁给谁?”宫女问道。 “还不知道,”小公公摇头道。 “还不快去给我盯着!”寿宁公主急道。 。 第三百二十六章 甜食 沉香轩。 苏锦带着杏儿朝小厨房走去。 她嫁给谢景宸这么久,还没有进过厨房。 小厨房的丫鬟婆子见苏锦过来,心都在颤抖,不知道大少奶奶要做什么。 厨房管事刘妈妈迎上来道,“厨房油烟重,大少奶奶怎么来了?” “我用下小厨房,”苏锦道。 用下小厨房? 大少奶奶还会下厨吗? 刘妈妈有点吃惊。 她是真的没看出来大少奶奶有这么贤惠。 苏锦进了厨房。 刘妈妈要跟进去,被杏儿拽住袖子。 刘妈妈回头看着她。 杏儿小声道,“叫几个人拎点水守在厨房外,万一着火了,及时灭火。” 刘妈妈,“……。” 丫鬟们,“……。” 本来刘妈妈就担心。 杏儿这么说,刘妈妈怀疑大少奶奶到底是来烧菜的还是来烧厨房的。 知道杏儿饭量惊人。 刘妈妈专门定制了讨好杏儿的办法—— 给杏儿做的包子皮薄馅多,糕点有她的份,下饭小菜单独烧的。 杏儿对刘妈妈极有好感。 刘妈妈觉得靠着肉包子攒下来的好感,她可以和杏儿说几句贴心话了。 “能不能把大少奶奶劝走?”刘妈妈大着胆子道。 “能就好了,我家姑娘要做什么,牛都拉不回来,”杏儿惆怅道。 “……。” 杏儿添柴是把好手。 苏锦烧菜做饭肯定她添柴,不担心着火。 可杏儿怕锅着火啊。 苏锦进了厨房,那些正在忙的厨娘都望着她。 菜烧好后,不敢再继续,往锅里舀了一瓢水,然后就不知道该做什么了。 苏锦撸起袖子开干。 拿了大瓷盆走到放鸡蛋的地方,开始打鸡蛋。 把蛋清和蛋黄分开。 一溜烟打了八个鸡蛋。 然后就开始打蛋清。 见丫鬟婆子都望着她,苏锦道,“你们忙你们的,不用管我。” 杏儿走过来道,“姑娘,我来吧。” 苏锦就把筷子交给她了道,“按一个方向打。” 杏儿照办。 苏锦则做戚风蛋糕。 做蛋糕的材料俱全,包括黄油,只是古代不叫黄油,叫酥油。 但同样的材料,在不同的人手里,做出来的效果就差别太大了。 这是苏锦第一次亲自动手做蛋糕。 她也只有过一次观看别人做蛋糕的经验。 所有的步骤她都熟记,但真动手,难度就不是一般大了。 何况古代没有烤箱,苏锦拿烤炉做的。 第一次烤焦了。 第二次没烤熟。 第三次焦了一半。 第四次…… 刘妈妈亲眼见那些鸡蛋一点点减少。 见苏锦没有停手的意思。 她默默的差人去大厨房领了六十个鸡蛋来。 等到第八次的时候,蛋糕成形了。 然而吃的时候发现糖放少了,不够甜。 厨房有不爱吃甜的小丫鬟,觉得很好吃。 不过蛋糕没有被浪费,全部干掉了。 大家这么给面子,苏锦继续忙。 又一次失败了后,杏儿忍不住道,“姑娘,太阳都快落山了,咱们明天再继续吧?” 苏锦也乏了,便罢了手。 她揉着颈脖子出小厨房。 刘妈妈松了一口气。 见还剩下几个鸡蛋,她有点手痒痒。 她照着苏锦的步骤来了一遍。 嗯。 要是苏锦在,绝对会被打击的体无完肤。 因为刘妈妈一次就成功了。 小丫鬟道,“要不要端去给大少奶奶看看?” 刘妈妈手一抬,朝丫鬟的后脑勺拍过去,“打击大少奶奶,是活腻了吗?!” “那这个怎么办?”小丫鬟问道。 “吃掉,”刘妈妈道。 “吃不下了。” “……。” 刘妈妈望着桌子上剩下的蛋糕,道,“差人去问问大少奶奶的丫鬟,就说剩下的蛋糕能不能送人,扔掉太浪费了。” 半盏茶功夫后,小丫鬟跑回来道,“大少奶奶的丫鬟说给王妈妈送一份去,其他的随便处置。” 刘妈妈一脸黑线。 没见过大少奶奶主仆这样的。 不记着老夫人,记着王妈妈。 真给王妈妈送去了,没有老夫人的份,老夫人会不生气吗? 就算老夫人不喜欢吃甜食,这面子也是要做的啊。 刘妈妈一脸无奈的把蛋糕整个装食盒内,亲自送去栖鹤堂。 那些剩下的蛋糕,借刘妈妈几个胆子也不敢往栖鹤堂送。 栖鹤堂。 老夫人坐在罗汉榻上喝茶。 小丫鬟进去道,“老夫人,沉香轩的厨房管事刘妈妈来了。” 沉香轩的管事怎么来她这儿了? 老夫人眉头微蹙。 “让她进来。” 很快,刘妈妈就进来了。 她手里拎着的描金食盒格外的扎眼。 苏锦在厨房忙了大半天的事,老夫人听丫鬟禀告了。 老实说,小厨房没着火,有点出乎人意料。 上回她借花献佛,老夫人半条命差点没了。 她还敢叫人送吃的来! 刘妈妈上前见礼道,“这是奴婢照着大少奶奶教的做的,特地送来给老夫人您尝尝。” 不是苏锦做的,大家就放心了。 王妈妈收了锦盒,打开给老夫人看。 “这是甜食?”老夫人问道。 “是甜食,”刘妈妈回道。 “可惜老夫人不爱吃甜食,”王妈妈道。 “我尝尝,”老夫人道。 王妈妈一脸错愕。 更叫她错愕的还在后面。 老夫人不止尝了,刘妈妈切的一块,老夫人全吃光了。 要知道王妈妈喜甜,但这蛋糕,她吃都觉得有点甜腻了。 老夫人不爱吃甜,小厨房做的糕点都尽量少放糖。 这一幕,若非亲眼所见,王妈妈不敢相信。 老夫人什么时候变的这么能吃甜食了? 老夫人性子不及以前刚烈了,这口味也变了吗? 王妈妈留了个心眼。 她叮嘱厨房,明天做的糕点多放点糖。 平常一天最多只吃两块糕点的老夫人破天荒的吃了六块。 老夫人的口味确实变了。 …… 花园内。 谢锦瑜在莲池边喂鱼。 谢锦欢拉着谢锦绣走过来。 “大姐姐,”谢锦欢唤道。 谢锦瑜撇过头,见到谢锦绣,脸色不是很好。 自打谢锦绣让人散播南漳郡主假借苏锦名义去东乡侯府骗药丸的事后,谢锦瑜就对她爱答不理了。 谢锦绣心底也存着气。 两人谁也不理谁。 但一府姐妹,就这样你不理睬我,我不搭理你,那哪行啊。 谢锦欢便做和事佬道,“大家一府姐妹,一点小事就别放在心上了。” “小事?!”谢锦瑜冷笑。 “败坏我娘名声的事是小事吗?!” 谢锦绣气道,“那我爹呢?把我爹害成那样,就不是大事了吗?!” “我娘又不是故意的!”谢锦瑜道。 第三百二十七章 木鱼 眼看着就要越吵越僵了。 谢锦欢忙两边劝。 可惜收效甚微。 不过谢锦瑜和谢锦绣还是和好了。 因为一丫鬟拿了张大红请帖过来,道,“大姑娘、二姑娘、三姑娘,豫亲王府送了帖子来请你们去参加赏荷宴。” 谢锦瑜眼前一亮。 她伸了手,丫鬟把帖子送上去。 谢锦瑜眉头拢紧。 “往年都一人一张请帖。” “今年怎么才一张?” 丫鬟摇头,“不知道呢,豫亲王府只送了一张帖子来。” 谢锦瑜打开帖子看了一眼,确实是请她们去参加赏荷宴的。 只是写的比较模糊,请镇国公府众人去参加赏荷宴。 “我大概猜到为什么只有一张请帖了,”谢锦绣道。 “你不会觉得是因为大嫂吧?”谢锦欢道。 “除了她,还能有谁?”谢锦瑜冷道。 赏荷宴可不是简单的宴会,还有才艺比拼。 一个女土匪,能有什么才艺,去参加赏荷宴,就是带着脸去丢的。 在豫亲王府丢了脸,虽知道那女土匪会不会迁怒豫亲王府? 不敢邀请她。 可偏偏苏锦又是镇国公府大少奶奶,是皇上宠爱的人。 豫亲王府盛宴,不邀请她说不过去。 陷入两难不知道怎么办好,所以豫亲王府才把这烫手山芋扔给了镇国公府。 只送一张请帖,没说请镇国公府大少奶奶去,也没说不请,全看镇国公府安排了。 “不知道大嫂会不会去?”谢锦欢道。 “这么好的事,我们当然要把大嫂带上了,”谢锦瑜道。 “万一她不去呢?”谢锦绣道。 看着她们因为共同的敌人和好了。 谢锦欢,“……。” “由不得她不去!”谢锦瑜起身道。 “我去见我娘,宴会还有几天,还来得及做新裙裳。” 牡丹院。 南漳郡主坐在罗汉榻上。 她难色难看。 太后派了一小公公来,南漳郡主摆摆手,小公公退下。 等小公公走后。 南漳郡主脸上的不快一扫而空,心情极好。 赵妈妈见了道,“郡主不生气?” 南漳郡主端起茶盏,轻轻拨弄着道,“求之不得的事,有什么可生气的?” 太后派小公公来转达她。 寿宁公主没法嫁给谢景川了。 这事早前太后和南漳郡主透过口风。 南漳郡主明面上很高兴,其实她内心是很想拒绝的。 寿宁公主身份是尊贵,可为人也骄纵,不好管教。 管轻了没用,管重了,皇后面上不好看。 这不是娶媳妇,是娶尊菩萨回来。 南漳郡主一直想怎么委婉的打消太后和皇后的念头,没想到她还没开口,这件棘手的事就解决了。 这估计是娶了那女土匪唯一的好处了。 “那郡主刚刚怎么一脸不高兴?”赵妈妈不解道。 “寿宁公主嫁给川儿除了没有正式下旨赐婚,私下也算是定亲了,如今反悔,太后和皇后必定觉得亏欠于我,”南漳郡主道。 “我打算借着这事给瑜儿讨一个县主封号。” 赵妈妈正要恭维南漳郡主两句,结果被谢锦瑜抢了先。 “娘,我真的能得到县主封号吗?”谢锦瑜快步上前道。 “怎么不能?”南漳郡主笑道。 谢锦瑜抱着南漳郡主撒娇。 南漳郡主看着她手中请帖道,“这是?” 谢锦瑜便道,“豫亲王府办赏荷宴,大嫂没参加过什么宴会,女儿打算让她跟我们一起去。” “她去参加这样的宴会……。” “倒是不错,”南漳郡主笑道。 “我这就派人去通知大嫂,”谢锦瑜道。 “通知你三婶,让绣娘量体裁衣的时候顺带告诉她一声就可以了,”南漳郡主道。 就那土匪爱占便宜的性子,看在新衣服上也会去的。 沉香轩,后院。 苏锦在喂鱼。 小丫鬟跑过来道,“大少奶奶,绣房派人来给您量尺寸做衣服。” 苏锦起身走了出去。 她进屋后,绣娘跟进去。 苏锦道,“是做夏天穿的裙裳?” “不是,”绣娘摇头。 “豫亲王府办赏荷宴,给府里送了请帖,大少奶奶才嫁进府,还没有正经参加过什么宴会,第一次出门做客,自然要隆重打扮一番,”绣娘道。 绣娘说的时候盯着苏锦的眼睛,想看看她什么反应。 苏锦神情淡淡。 杏儿欢喜道,“终于有人邀请姑娘你去参加宴会了。” 苏锦,“……。” 绣娘,“……。” 怎么会是喜悦的表情呢。 宴会去的都是大家闺秀啊。 她们不觉得自己和那些大家闺秀差距很大吗? 苏锦张开臂膀,绣娘帮她量尺寸。 绣娘量好,准备退下,杏儿叮嘱道,“一定要做的漂亮啊。” “不能比别人的差,”杏儿道。 “……。” “这是一定的,”绣娘忙道。 绣娘走后,苏锦回后院。 杏儿忍不住兴奋道,“姑娘,你不激动吗?” 苏锦,“……。” “这有什么好激动的?”苏锦道。 要真是好事,就轮不到她们了。 “在青云山的时候,姑娘就盼着有人能邀请你去参加宴会,可没人敢把请帖送到青云山去,”杏儿惆怅道。 “……。” “进京之后,姑娘就盼着有人能邀请她,可是一直没有。” “……。” “有些圈子,不必急于融入进去,等时候到了,自然会接纳你,”苏锦道。 “姑娘,你这话说的好有道理,”杏儿道。 “不是我说的,”苏锦道。 “那是侯爷还是夫人说的?”杏儿好奇。 “……是广场舞大妈说的。” 苏锦迈步进竹屋,走到书桌前,就发现谢景宸在翻老黄历。 她嘴角抽抽。 “谢大少爷,你还信这个啊?”苏锦问道。 “挑个吉日药铺开张,”谢景宸道。 “……。” 这日子过得—— 她已经把开药铺的事抛到九霄云外去了。 “哪天好?”苏锦问道。 “除了后天,就六天后了,”谢景宸道。 “那就后天吧,”苏锦道。 谢景宸把老黄历合上。 苏锦望着他。 “问一下,国公府让我去豫亲王府参加赏荷宴,是个什么样的坑?”苏锦问道。 “……。” “你会作诗吗?”谢景宸问道。 “不会,”苏锦答道。 “会弹琴吗?”谢景宸再问。 “不会。” “会跳舞吗?” “不会。” “会……。” “别会了,你能不能问点我会的?”苏锦呲牙道。 “以上我问的都是坑,”谢景宸信手翻书道。 苏锦,“……。” 杏儿,“……。” “那怎么办啊,这些姑娘你都不会啊,”杏儿担忧了。 夫人说过,京都的宴会姑娘不会喜欢。 没想到,这还没去呢,就开始嫌弃了。 苏锦望着谢景宸道,“有没有什么乐器是能在很短时间内学会的?” 谢景宸望着苏锦。 他想了想道,“满足你要求的,大概只有木鱼了。” 苏锦,“……。” 杏儿,“……。” 木……木鱼? 这么看不起人,好想把他打死。 。 第三百二十八章 传统 看着苏锦气的眸光喷火的样子。 谢景宸心情莫名的愉悦。 不能每次都是他被气的说不出来话。 苏锦狠狠的瞪了他一眼,转身走人。 杏儿跟在后面劝,“姑娘,不会琴棋书画,诗词歌赋有什么关系,也有你会的,别人不会的啊。” 这丫鬟怕苏锦被打击的一蹶不振,在努力挽救她的自信。 然而,苏锦压根就没把这事放在心上。 她土匪之名在外,打劫才是她最擅长的事。 一个土匪擅长琴棋书画,诗词歌赋正常吗? 再说了寿宁公主都在她手里栽过几回跟斗了,皇上向着她,就算她什么都不会,应该也没什么人敢当着她的面嘲笑她。 只是她身处京都,而非青云山,将来少不了要参加宴会。 手里总要有点能拿的出手的东西,她真心想学,结果人家让她敲木鱼,她应该敲他脑袋! 苏锦去了前院。 暗卫走过来,谢景宸道,“她说什么了?” 暗卫嘴角抽了抽。 大少奶奶说大少爷是木鱼脑袋欠敲。 这样的话说给大少爷听。 大少爷还不得气炸? 反正这段是肯定不能说的。 暗卫不说话。 “直说吧,”谢景宸道。 “……。” “大少奶奶说与其敲木鱼,还不如去吹牛。” “……。” 暗卫盯着谢景宸。 没错。 大少爷您就是那头牛。 谢景宸眼角抽了下,望着架子上的琴道,“把琴搬去给她。” 暗卫照办。 等苏锦拿了萧回来,就看到桌子上的琴。 “姑娘,你是要吹箫还是弹琴?”杏儿问道。 “吹箫。” 苏锦坐在回廊上,开始摸索吹箫。 威力很大。 没一会儿就把杏儿吹走了。 竹屋内,谢景宸嘴角抽搐着。 他一直嫌弃两竹屋隔的太远,现在看来,这距离还是太近了。 完全抵挡不住箫声的攻击。 暗卫走过来,默默的放了两团棉花在兵书上。 谢景宸塞耳朵里。 但是效果甚微。 他把书放下,起身走了出去。 苏锦吹累了,或者说耳朵受不住了,正拿玉箫当扇子捶自己的肩膀呢。 谢景宸走过去,道,“你这是做什么?” 苏锦把玩着手里的箫道,“遵循我青云山的优良传统,自学成才。” 苏崇靠自学弓箭术,百步穿杨。 一手出神入化的赌技也是自学的。 谢景宸无话可说。 他伸手,苏锦把玉箫递给他。 在苏锦旁边坐下,谢景宸开始吹箫。 箫声起。 含蓄深沉。 人长的好看,箫声也格外的动听。 苏锦沉浸在他的箫声中。 花园,莲花池。 杏儿站在那边,努力的勾莲叶。 她扛不住苏锦的箫声跑了。 可这么跑了,又怕伤了自家姑娘脆弱的小心肝。 所以出了月形拱门后,杏儿就给自己的逃走加了个理由,那就是她要做叫花鸡才没有时间听姑娘吹箫的。 这个理由太完美了。 杏儿去了小厨房一趟,然后就去采莲叶了。 刚抓到一片,正努力的往身边拽。 谢锦瑜带丫鬟走过去。 丫鬟眼尖瞧见了,道,“姑娘,你看那儿。” 谢锦瑜和杏儿是有仇的。 那只紫玉镯就是毁在了杏儿手里。 看到杏儿,她就恨得咬牙切齿。 见杏儿正勾莲叶。 谢锦瑜计上心来,给丫鬟使了一记眼色。 丫鬟走过去。 手一推。 杏儿往前一栽,就扑莲花池里去了。 身后是一片笑声。 杏儿气的回头,就看到谢锦瑜带着两丫鬟站在岸上望着她。 小丫鬟嘴上说着对不起,就是不拉杏儿起来。 杏儿的小暴脾气能忍吗? “有什么东西咬我!”她突然叫道。 谢锦瑜本打算走了,见杏儿一脸痛色,便饶有兴致的看着。 杏儿弯腰。 看上去像是要抓什么。 她也确实抓了点什么。 她抓了两手泥巴,直接朝丫鬟砸过去。 真的。 杏儿敢发誓。 她想砸的是丫鬟,她还不敢直接怼上谢锦瑜。 可是架不住人家准头不好啊。 明明瞄准的是丫鬟。 可泥巴莫名其妙的朝谢锦瑜的脸上飞了过去。 啪! 正中脑门。 杏儿,“……。” 丫鬟,“……!!!” 谢锦瑜,“……!!!” 把泥巴从脑门上扒下来,谢锦瑜气的脸发紫,指着杏儿道,“把她给我打死!” 杏儿弯腰,又抓了两手泥巴朝谢锦瑜扔过去。 反正都要打她了,多扔几下,挨打也值了。 扔了几块之后,杏儿反应过来。 好像不是挨打! 是打死! 姑娘快来救我啊啊啊! 心中嚎叫,杏儿手中的泥巴扔的飞快。 谢锦瑜,“……!!!” “姑娘,快走,”丫鬟叫道。 可惜晚了,不止脸上,谢锦瑜的身上也有了不少的泥巴。 谢锦瑜气的浑身颤抖,想杀人了。 …… 这些天下雨,后院潮湿,如今天气放晴,苏锦便把药材拿出来晒晒。 谢景宸吹箫的时候,一只喜鹊落在架子上。 要知道看到喜鹊是吉兆。 一曲毕。 苏锦望着喜鹊,拍拍谢景宸的胸口道,“看来要提前恭喜你了。” “恭喜我什么?”谢景宸问道。 “……。” 苏锦答不上来,把这个难题甩给了喜鹊,“你得问它。” 谢景宸,“……。” 他望着喜鹊。 喜鹊望着他,又看了看苏锦。 两傻子。 它扑通着翅膀飞远。 远处,一小丫鬟跑过来,苏锦有点惊呆了。 要不要这么灵验啊。 喜鹊刚飞来,报喜的就来了。 小丫鬟跑过来道,“大少奶奶,不好了,大姑娘要打死杏儿。” 苏锦猛然站起来,“杏儿在哪儿?” “应该还在莲花池里,”小丫鬟飞快道。 “……。” 莲花池? 苏锦抬脚往那边走,她几乎是小跑着往前,丫鬟碧儿紧随其后。 谢景宸拿着玉箫跟上去。 边往前,苏锦问丫鬟,“出什么事了?” 小丫鬟知道的不多,“杏儿扔了大姑娘一身的泥巴。” 苏锦,“……。” 她一口气跑到莲花池。 杏儿瞄到她,喊道,“姑娘,快救我啊!” 两婆子已经下了莲花池抓杏儿。 杏儿躲。 婆子追。 遭殃的是那片荷花。 荷叶不知道断了多少。 苏锦走过去,看到谢锦瑜一脸的泥巴,苏锦脑门上黑线直往下掉。 。 第三百二十九章 授意 苏锦赶来了,南漳郡主也过来了,看着女儿被一个丫鬟欺负成这样,那是气不打一处来。 “把她给我拖上来乱棍打死!”南漳郡主指着杏儿道。 “姑娘救我!”杏儿叫道。 “先上来,”苏锦道。 杏儿往岸边走,小心的爬上来。 一身的泥巴,脸上也有不少,苏锦一个头两个大。 南漳郡主的人要过来抓杏儿,被苏锦用眼神拦下。 南漳郡主冷道,“你还想包庇丫鬟吗?!” “是她们先推我下莲花池的!”杏儿道。 “是你自己掉下去的!”谢锦瑜的丫鬟矢口否认。 杏儿气的腮帮子都圆鼓鼓的。 “你怎么能撒谎呢!”杏儿气道。 杏儿可是出了名的实诚,她敢做就敢当。 “给我拖下去!”南漳郡主眸光冰冷。 苏锦望着南漳郡主道,“丫鬟各执一词,事情还未弄清楚,就这样杖毙我的丫鬟,母亲不觉得太草率了吗?” “不管她是怎么落水的,敢拿泥巴砸瑜儿,她这条命就算交待了!”南漳郡主道。 做下人的敢如此冒犯主子,镇国公府绝不允许。 苏锦知道这事想轻松解决是没可能了,但她也不会任由她们欺负杏儿。 何况她就这么一个丫鬟,就这样被打死了,她颜面何存? 苏锦望着南漳郡主道,“若是有人推杏儿进莲花池,谋害杏儿在前,母亲身为郡主,这里又是镇国公府,不会做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的事吧?” “我爹如今在刑部任职,杏儿就这么不清不楚的被杖毙了,我一定会带着杏儿去刑部告状,那时候,大姑娘被丫鬟扔了一身泥巴的事必定会闹的沸沸扬扬,”苏锦道。 “没有了杏儿,我身边无人伺候,我会从东乡侯府再挑十几个丫鬟小厮来。” 南漳郡主看着苏锦,“你这是在威胁我?” 苏锦望着她道,“不敢,杏儿砸丫鬟,不小心误伤了大姑娘。” “这错,我们认。” “弄脏了大姑娘的裙裳,我赔偿一千两给大姑娘换套新的,”苏锦道。 “一千两?”谢锦瑜咬牙。 “你是在打发叫花子吗?!” 苏锦望着谢锦瑜,“那大姑娘想怎么解决这事?” 谢锦瑜指着杏儿道,“我要她的命!” 谢景宸走过来,暗卫紧随身后,一旁还跟着两缩着脑袋的丫鬟。 谢景宸过来的时候,正好听到两丫鬟在背后小声议论。 她们脸目睹了谢锦瑜让丫鬟推杏儿落入莲花池的全过程,并躲在暗处围观了杏儿以一敌三,占尽上风。 本来觉得事不关己,全当看热闹,结果被谢景宸发现了。 谢景宸瞥向她们,“把你们刚刚说的,再说一遍。” “我,我们什么都不知道,”两丫鬟颤巍巍道。 暗卫冷道,“记性这么差,是要板子帮你们长长记性吗?” 两丫鬟吓的跪在地上。 小脸苍白。 不说,大少爷不会饶她。 说了,南漳郡主不会饶她。 这是看热闹送掉小命啊。 苏锦望着丫鬟道,“看到什么就如实说出来,如果因为说了真话而送掉小命,那就是怂恿别人满口谎言。” “母亲,您说是吧?”苏锦望向南漳郡主道。 南漳郡主盯着丫鬟道,“说吧,你们看到什么了?” 两丫鬟头低着,没有看到南漳郡主眼底的寒意。 她们道,“大少奶奶的丫鬟在湖边摘莲叶,大姑娘和丫鬟路过。” “丫鬟走过去推了大少奶奶的丫鬟一把,大少奶奶的丫鬟就掉莲池里去了,她们在岸边嘲笑大少奶奶的丫鬟。” “大少奶奶的丫鬟气不过,就抓泥巴打她们……。” 两丫鬟苏锦以前没见过,除了在后院,在屋内,其他时候,她的一举一动算是在人眼皮子底下。 不存在这两丫鬟被她收买做假证的情况。 苏锦望着谢锦瑜道,“我的丫鬟扔大姑娘一身泥巴有过,但大姑娘和丫鬟一起,看着丫鬟推我的丫鬟下水却不阻止。” “我想没有大姑娘授意,丫鬟没有这份胆量吧?!” 杏儿站在苏锦身后。 浑身是泥巴和水的她,风吹来,她打了个哆嗦。 她低头看身上的跨包。 “啊!” “姑娘,不好了!” “皇上赏赐你的玉佩掉在了莲花池了!”杏儿叫道。 说完,杏儿望着谢锦瑜道,“那块玉佩是皇上随身携带的,珍贵无比,找不到,你们就死定了。” 谢锦瑜脸色铁青,“你!” “要不是你们推我,玉佩不会掉的!”杏儿道。 南漳郡主没想到杏儿的跨包里会有什么玉佩。 杏儿把包取下来,从里面倒出鞭子和银锭子,还有黏在一起的银票。 还好,银票虽然沾了水,但晒干了还能用。 “还不赶紧派人下莲花池找玉佩!”谢景宸冷道。 两婆子赶紧跳进莲池里。 莲花池里多是淤泥,水混的,想找到玉佩谈何容易。 而且万一不小心把玉佩踩碎了,谁担待的起啊。 两婆子在水里摸了半天,望着南漳郡主道,“找不到玉佩。” 谢锦瑜气道,“是不是真有玉佩谁知道?!” 苏锦气笑了,“大姑娘若是不信,可以进宫去问皇上。” “那么贵重的玉佩,你就交给丫鬟带身上?!”南漳郡主冷道。 苏锦望向谢锦瑜道,“比起把太后赏赐的紫玉镯放地上,我让丫鬟携带有何不可?” 杏儿的跨包里有皇上赏赐的鞭子的事,整个国公府的人都知道。 再多一块玉佩有什么稀罕的? “我家侯爷说了,有那玉佩在手,可以随意进宫,还能先斩后奏杀几品官,我不带身上,万一我家姑娘要用到,还要回来取,”杏儿道。 “要不是丫鬟推我,我肯定不会把玉佩掉进莲花池里,把皇上赏赐的鞭子和玉佩都推进湖里,这是对皇上的大不敬,要砍脑袋的,”杏儿大声道。 太后赏赐的紫玉镯都要砍脑袋了。 皇上赏赐的玉佩更要死了。 二太太走过来道,“弄丢皇上赏赐的玉佩不是小事,还是先找玉佩吧。” 谢锦瑜气炸肺。 一个小丫鬟身上,居然带了两件御赐之物! 大嫂对丫鬟还真是放心! “一千两,这事我便算了,”谢锦瑜道。 苏锦望着她,“大姑娘觉得,现在还有你提要求的份吗?” “找不到玉佩,你我都吃不了兜着走。” 两婆子摸了一通,没有找到玉佩。 南漳郡主有点怀疑,是不是真的玉佩掉莲花池里的。 谢景宸望着暗卫道,“你下去找。” 暗卫跳莲花池里。 杏儿站到莲池旁,道,“往那边找找,看在不在。” 暗卫照办。 找了一圈没有摸到。 杏儿手指着棵未绽放的莲花道,“那棵莲花下面仔细找找。” 暗卫伸手下去摸。 嗯。 很精准。 把玉佩捡起来,上面全是泥巴。 暗卫稍微洗了下,然后爬上岸。 南漳郡主看到那玉佩,脸都白了几分。 这玉佩…… 皇上怎么会把这块玉佩给她?! 第三百三十章 捷报 这是皇上随身携带的玉佩,南漳郡主没少见皇上,自然认得。 险些弄丢玉佩,远比杏儿砸了谢锦瑜一脸的泥巴罪名重多了。 现在不是谢锦瑜揪着不放,而是看苏锦愿不愿意当什么都没发生过。 谢景宸道,“走吧。” 苏锦转身离开。 杏儿哆嗦抱着胳膊,跟在苏锦后面。 等走远了,她还回头看了一眼。 谢锦瑜气的眸光喷火。 本来还要陪她一千两的。 她嫌少。 然后! 一千两都没了! 四下无人,暗卫望着杏儿道,“那玉佩……。” “小声点,是我藏的,”杏儿道。 本来她打算藏鞭子的。 可是鞭子太大了,找起来容易。 玉佩又太小,她故意往荷花边跑,把玉佩丢在莲花下面,找起来也方便些。 她只是砸了大姑娘几把泥巴。 就要送掉小命。 她跟着姑娘每天都过的开心,她才不想死。 “你这小丫鬟还挺聪明,”暗卫夸赞道。 “那当然了,”杏儿有点飘。 “我家侯爷说在任何情况下都不能把所有的希望寄托在别人身上,要懂得利用身边的一切条件自救,要懂得借力打力,”杏儿道。 说着,杏儿道,“我忘记了一件正事。” 她转身往回跑。 岸边人还没有全走。 杏儿跳莲花池里去摘了几片莲叶然后爬上来往回跑。 泥巴跟了她一路。 丫鬟们惊呆了。 没见过这样的丫鬟。 都这样了还摘莲叶,不摘莲叶会死吗? 苏锦一脸黑线。 如果她没猜错的话,杏儿的内心绝对是今天受惊了,一定要多吃点好的压压惊。 回了沉香轩,杏儿回屋泡澡,然后换了身干净清爽。 去小厨房拎了鸡,然后去后院。 在莲花池大战了几十回合,差点没命,居然跟没事人一样。 这心真是够大的。 和杏儿比,谢锦瑜就脆弱多了。 她一个大家闺秀,被人砸了一脸的泥巴,那丫鬟一板子没挨,她颜面无存。 洗了澡,换了裙裳,谢锦瑜就冲着南漳郡主哭。 “娘,现在一个丫鬟都爬到我头上作威作福了!”谢锦瑜哭道。 南漳郡主是恨铁不成钢。 她这女儿蠢了些。 推人下水这样的事,让丫鬟去办不就成了,还非要亲自看热闹,让自己栽了进去。 今儿那块玉佩要是没找到,连她都要吃不了兜着走。 那玉佩该是给太子的,皇后想了好几年,希望皇上能给二皇子,皇上都没松口。 没想到却落到了那女土匪手上,还就放在丫鬟的跨包里。 这事要叫皇后知道,一准会凤颜震怒。 就这么让丫鬟带着,也不怕丢了! 想到丢了…… 南漳郡主眸光一闪,嘴角勾起一抹冷弧。 南漳郡主在走神,谢锦瑜不服气道,“娘!” “娘知道该怎么治她们了,”南漳郡主道。 谢锦瑜有点不信。 娘总说治她们,可结果呢! 每次都是她们倒霉。 她还就不信这邪了! 就算老天爷偏袒她们,她也不信老天爷没有打盹的时候! 南漳郡主走后,谢锦绣来了。 两人之前互不理睬,现在和好如初,再加上共同的敌人,分分钟好成一根绳子上的蚂蚱。 “过几天就是豫亲王府赏荷宴,想给大嫂一个教训还不容易?”谢锦绣道。 “你有什么好主意?”谢锦瑜问道。 谢锦绣凑到她耳边嘀咕了几句。 谢锦瑜恶狠狠道,“就该这样让她在人前出丑!” 沉香轩,后院。 杏儿坐在火堆旁添柴。 暗卫远远的望着。 大少奶奶和丫鬟简直就是越挫越勇的典范。 大概对她们来说,人生没有过不去的坎吧? 所以她们每天都能过的这么快乐。 谢景宸教苏锦吹箫。 虽然苏锦吹得还有那么点难听,但能接受了。 夜晚在竹屋屋顶上吹箫,意境不要太美。 一夜好眠。 第二天早早的,苏锦就醒了。 洗漱完就直奔小厨房开始做蛋糕。 最近天气越来越热,早上做才新鲜,等她忙完,已经日上三竿。 苏锦在小厨房把早饭解决了。 把蛋糕装好放到屋子里,苏锦便带着杏儿去栖鹤堂给老夫人请安。 请完安,苏锦正要说回门的事,谢锦欢先一步道,“大嫂,过几日去豫亲王府参加赏荷宴,你别忘了给柔怡郡主准备礼物。” 谢锦瑜狠狠的剜了她一眼。 要她多嘴多舌! 谢锦欢主动示好,苏锦报之一笑,“我记下了。” 她望向老夫人,“今儿是我娘寿辰,我回门一趟。” “怎么没提前说,国公府该准备一份寿礼,”老夫人道。 “我娘不大办寿宴,我和相公回去吃顿便饭就可以了,”苏锦道。 苏锦福了福身,带着杏儿退下。 当着老夫人的面,谢锦瑜不好指着谢锦欢什么。 出了栖鹤堂,她道,“你要倒向大嫂吗?!” 谢锦欢道,“我没有那意思。” “那你提醒她?!”谢锦瑜咬牙道。 “我知道大姐姐和二姐姐都对大嫂心有埋怨,母亲管着国公府,照顾不到那么多,可我们一起去,只有大嫂是空着手的,”谢锦欢道。 “大嫂第一次参加宴会,不懂那么多,她做的不周之处,别人只会怪国公府,到时候丢脸的是我们。” 谢锦瑜被教训了一顿,脸上挂不住,“就你心细!” 扔下四个字,她转身离开。 身后,谢锦欢一脸鄙夷。 除了会拿她们撒气,有本事和大嫂抬杠去! 苏锦回了沉香轩,喝了半盏茶,便和谢景宸一起出门。 半道上,杏儿拎着食盒道,“姑娘,早上喜鹊站在竹屋上叫,咱们今儿多在街上逛逛,肯定有好事发生。” 苏锦嘴角抽抽。 这丫鬟已经做好了打劫的准备了。 他们抬脚迈出国公府。 一男子骑马跑过来,勒紧缰绳道,“大喜!大将军活捉了北漠王!” “不日将班师回朝!”男子振奋道。 守门小厮听到这话,高兴的欢呼雀跃。 活捉了北漠王啊! 这是多大的功劳啊! 小厮高兴坏了。 李总管过来道,“还不快去禀告老夫人和郡主知道。” 小厮撒丫子就往府里跑。 苏锦望着谢景宸,她没想到出门会碰到这么振奋人心的捷报。 “现在该怎么办?”她问道。 “只是捷报,祖父和父亲回来还早,”谢景宸道。 “先去东乡侯府。” 第三百三十一章 文采 御书房内。 皇上得知谢大老爷活捉了北漠王的消息,是高兴的大笑。 北漠是游牧民族,除了和大齐接壤之地有几座城池之外,是瞭望无际的草原。 北漠没有皇帝,只有北漠王。 也就是说大齐活捉了北漠的统治者。 大齐和北漠的战争结束了。 而且活捉了北漠王啊。 这是何等的功勋,是要载入史册,青史留名的。 皇上高兴的找不到词来形容,总之就是痛快。 大齐建朝后,北漠屡次犯我边境,多少大齐好儿郎都死在北漠的铁骑下,如今一雪前耻,皇上觉得这消息够他兴奋的三天睡不着了。 虽然知道了结果,但皇上更迫不及待的想知道谢大将军是怎么活捉北漠的。 北漠的铁骑绝非儿戏啊。 这边皇上高兴,那边崇国公就不高兴了。 本来他今天心情挺好的。 早朝上,崇国公率百官弹劾东乡侯动用酷刑,有屈打成招的嫌疑,提出望州知府被杀一案,由三司会审。 刑部、大理寺、都察院同审此案。 东乡侯不愿意,但事关户部侍郎是大案。 再加上刑部尚书不在,东乡侯只是一个户部侍郎,而且还是半路出家的,手里没破获过什么轰动朝野的案子。 他主审这么大的案子,难以服众。 皇上也没法偏帮东乡侯,便答应了。 之前东乡侯把控刑部大牢,想探监都不行,如今却是不能了。 督察院是崇国公的心腹。 给东乡侯塞了根钉子,看着东乡侯愤怒的脸色,崇国公抑制不住的高兴。 然而这样的喜悦没有坚持多久。 边关传捷报了。 活捉北漠王这是他想都没想过的事,如果这功劳是他的,他会很高兴。 虽然南漳郡主嫁给了谢大老爷,但谢大老爷心里没有她。 南漳郡主有儿有女,但谢大少爷不是她亲生的。 虽然谢景宸身中剧毒…… 想到这四个字,崇国公脸色冰冷。 自打他娶妻冲喜后,似乎就没再听过他中毒晕倒的消息了。 崇国公在走神,一旁站着的男子唤道,“国公爷?” 男子手里拿着封信递给崇国公道,“边关送来的信。” 崇国公接过信。 他打开看了一眼,然后就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谢大将军是带着飞虎军活捉的北漠王。 活捉北漠王有飞虎军一半的功劳?! 看着崇国公铁青的脸色,男子看了一眼,背脊也凉了半截。 东乡侯现在就咄咄逼人了,他手下的土匪军立了这么大的功劳,他还不得翻天啊? 谢大将军居然带着飞虎军杀敌,足见对飞虎军的看重和信任。 再加上他差点没命,是东乡侯赶去救了他。 镇国公府大少爷又娶了东乡侯的女儿…… “必须在镇国公他们回京之前除掉东乡侯!”崇国公眼底流露一抹杀气。 “在京都怕是没什么机会,”男子忧心忡忡。 东乡侯府里高手如云,再加上南安郡王他们都在东乡侯府里住着。 一旦真动手,误伤了他们。 南安王、靖国侯、北宁侯、定国公府倒向东乡侯,对他们来说,无疑是雪上添霜。 崇国公深呼一口气,眼底透着狠辣。 “京都不行,那就在京都之外动手!” …… 马车徐徐在东乡侯府门前停下。 刚停下,就听到小厮的声音传来,“小少爷,姑娘和姑爷回门了。” 等谢景宸下马车把苏锦扶下来。 苏小少爷一人一狗跑出府来。 “我就知道你们今天会回来,”苏小少爷高兴道。 “夫人过寿,姑娘当然会回来了,”杏儿手里拿着几串糖人。 她递给苏小少爷。 苏小少爷一脸傲娇道,“娘过寿辰,她答应我出府玩,我待会儿上街买糖人吃。” “你真不要?”杏儿问道。 “你不要我就吃了啊。” 杏儿要吃了,苏小少爷伸手去抢,“我先吃一串。” 暗卫手里拎着食盒,翻身从马背上下来。 苏小少爷看着食盒,嘴角抽抽。 娘过寿辰,简直就是爹和大哥的灾难日啊。 还好,他还小。 爹还舍不得荼毒他。 可他总有长大的一天啊。 爹说过做人要深谋远虑的。 苏小少爷瞅了谢大少爷一眼。 谢景宸眉头微蹙,这是什么眼神? 苏小少爷叹息姐夫是甭指望了,他是专门背黑锅的。 苏小少爷吃着糖人进府。 今天是唐氏的寿辰,虽然不大办,但一座酒席还是有的,府里上下都替唐氏贺寿,唐氏吩咐厨房多买了半只猪,让大家敞开了吃。 苏崇他们走过来。 刚近前,南安郡王就打了个喷嚏,鼻子酸的厉害。 苏崇见了道,“你这打喷嚏的毛病,让我妹给你治治。” “怎么了?”苏锦问道。 南安郡王一脸惆怅,“不知道怎么回事,这两天老打喷嚏,一天少说七八个。” 最惨的是昨晚,正吃着饭,一个喷嚏打了,那种被兄弟嫌弃的眼神,至今都不敢回想。 好好一桌子菜就那么被毁了。 不知道是谁和他过不去,逮着他骂。 凤阳宫内。 皇后顺了太后的安排决定给寿宁公主挑选夫婿,也就没来盯着她背宫规了。 寿宁公主也很自觉,不盯着她,她就不背。 让宫女搜罗南安郡王在各大场合留的墨宝和诗句,看的津津有味。 “文采真不错,”寿宁公主夸道。 宫女,“……。” 文采很一般好么! 京都世家子弟文采比南安郡王好的一抓一大把啊。 心底这么想,宫女嘴上还是奉承道,“公主看上的人,文采岂是一般。” 奉承完,再踩苏锦一脚,“哪像镇国公府大少奶奶,挑夫婿只看脸,结果选了个浑身是毒的,保不齐哪天谢大少爷就两脚一蹬了。” “可皇后娘娘和太后不一定会答应公主嫁给南安郡王啊,”另一宫女心直口快道。 “亲事未成,收藏南安郡王的画作和折扇,万一传扬出去,公主名声不好听。” 一盆冷水浇下来,寿宁公主的好心情都消了一半。 皇后觉得南安郡王住在东乡侯府,已经被东乡侯府大少爷给带坏了。 再加上踩崇国公府,有南安郡王一份。 根本就不同意把她嫁给南安郡王。 皇后更中意右相府大少爷。 想通过她拉拢右相。 想起这事,寿宁公主就一脸不快。 好像所有人,包括最疼爱她的母后都在和她作对。 一个女土匪,还能上街抢个中意的男人。 她堂堂公主,亲事却不能自己做主! 同样是女扮男装,她受罚背宫规,她屁事没有! “公主别生气啊,翡翠嘴笨,说话不中听,但心是好的。” “皇后娘娘是最疼公主的,公主要非南安郡王不嫁,最后也只能依了公主,”宫女道。 。 第三百三十二章 随意 东乡侯府。 苏崇几次瞥向暗卫手里拎的食盒上。 面带痛苦。 从侯府大门到二门这一路上,食盒经历了三次差点甩飞的命运,都在暗卫顽强的保护下才得以平安。 楚舜瞅着苏崇道,“你为何和食盒过不去。” “是食盒和我过不去,”苏崇小声道。 “我妹亲手做的吃食,那简直就是……。” “就是什么?”南安郡王问道。 “刑部酷刑。” “……。” 楚舜几个不相信。 大嫂一手高超医术,怎么可能做得吃食那么难吃? 不过这两者好像没什么联系…… 苏崇勾这楚舜的肩膀道,“要命的是每年我妹做的吃食,我爹还要我和他一起吃完。” “美其名曰考验我,说是吃了我妹半盘子红烧肉,若是将来流落荒郊野外吃什么都是人间美味。” “……。” “今天是我娘寿辰,我爹都没告假,不是我爹有多敬业,实在是怕我妹做的菜杀伤力太强了,”苏崇道。 “……。” “不过今年有你们陪着我,多少是个安慰。” “……。” 南安郡王他们再也没法正常看待那食盒了。 他们在东乡侯府叨扰这么久,唐氏过寿,他们几人写了幅百寿图给她贺寿。 就这样被大嫂的菜吓跑太不厚道了。 可他们这些精细的胃扛不住大嫂的菜的攻击啊。 几人盯着暗卫。 暗卫嘴角抽抽,把食盒递给苏锦道,“大少奶奶,这食盒我怕是没法拎着了。” 苏锦还没反应过来怎么回事。 杏儿望着苏锦道,道,“大少爷,这食盒里装的不是红烧肉,可好吃了。” “你确定?”苏崇问道。 “我待会儿吃给你看,”杏儿道。 苏崇一脸狐疑。 难道他妹变贤妻良母了? 嗯。 要不是前几天才让妹夫背了两黑锅,他就信了。 不过就算是红烧肉,多了这么多人分,也吃不了两块。 见了唐氏,苏锦福身给唐氏贺寿,“女儿祝娘福如东海,寿比南山。” 唐氏笑道,“你们都好好的,才是娘最大的福气。” 大家坐下来闲聊。 外面,一丫鬟走进来道,“夫人,靖国侯夫人来给您贺寿来了。” 唐氏看向楚舜,笑道,“靖国侯世子有心了。” 她起身去前院迎接靖国侯夫人。 等大家到前院的时候,迎接的不止靖国侯夫人,还有北宁侯夫人和定国公府大太太。 南安郡王在门口东张西望。 南安王府离崇国公府最近,母妃怎么这么磨蹭啊? 听到有马蹄声,南安郡王走下台阶。 只看到小厮骑马过来,后面跟了一驾马车,但不够奢华。 而且南安王妃出行一般多坐软轿。 马车里坐的是南安王府总管。 见他从马车内下来,南安郡王道,“我母妃呢,她怎么没来?” 自家亲儿子还在东乡侯府,东乡侯夫人过寿,就算不大办,也该亲自来贺寿,这是最起码的礼节。 他母妃不可能不懂啊,何况还能趁机来见他。 总管道,“王妃临时有事,来不了,让我来送贺礼,改日她再登门赔罪。” “王府是出什么事了吗?”南安郡王问道。 “是郡王爷您出事了,”总管道。 “……。” 南安郡王一脸黑线。 楚舜搭他肩膀问,“你出什么事了?” “我也想知道呢,”南安郡王无语道。 找借口也不知道找个靠谱的。 总管让小厮把贺礼拿下来,有些话不方便在外面说,他进府给唐氏贺寿。 唐氏笑道,“代我谢谢南安王妃。” 温婉似水,南安王府总管很难相信这是东乡侯夫人。 总管要告辞,但是没能走成功。 南安郡王问道,“快说,到底出什么事了?” 总管叹息道,“王爷和王妃在为郡王爷的亲事着急呢。” 南安郡王,“……。” “这么着急做什么啊?”南安郡王叫道。 “这回是不急不行了,”总管道。 “必须给我一个理由,”南安郡王道。 “今儿一早,宫里给王爷递了话,寿宁公主看上郡王爷您了,”总管道。 南安郡王,“……!!!” 南安郡王如遭雷劈。 楚舜和北宁侯世子他们面面相觑。 “怎么会看上我?”南安郡王嘴角狂抽。 “父王母妃不会答应吧?”南安郡王心急如焚。 那么蠢的公主啊。 把自己蠢到了百花楼靠“敌人”救。 要真让他娶她—— 南安郡王就觉得自己的人生灰暗了。 总管道,“王爷只是得到了消息,太后和皇后应该没有这想法,但皇后宠爱寿宁公主,郡王爷也知道。” “皇后和太后会不会开口,王爷也没有把握,正好郡王爷也到了该娶亲的年纪,王妃和王爷的意思是早点把亲事定下来,将这事化于无形。” 南安郡王,“……。” 这倒不失为一个好办法。 只要他定亲了。 堂堂公主肯定不会给他做妾的。 可是! 他暂时没有娶亲的想法啊。 就要这么被赶鸭子上架了吗? 总管知道的都说了,转身离开。 南安郡王一脸郁闷,楚舜他们是想笑不能笑。 北宁侯世子拍着南安郡王的肩膀道,“悄无声息的就俘获了寿宁公主一颗芳心,郡王爷果然不同凡响。” 南安郡王一把推开北宁侯世子,“少幸灾乐祸。” 北宁侯世子憋笑。 南安郡王惆怅道,“我最近一次见寿宁公主是在百花楼……。” 不会因为他解开了绳子,寿宁公主就看上他了吧? 枪打出头鸟,果然没错。 可最先出头的不是大嫂吗? 想到谢景宸,南安郡王默默的在心中腹诽一句:出头的是大嫂,躺枪的是别人。 南安王府小厮走后,一小厮骑马在东乡侯府门前停下。 嗯。 站了半天,没人来招呼他一声。 小厮小心翼翼的踩着台阶上去,每走一步都颤颤巍巍的。 尤其是迈步进东乡侯府的时候,心仿佛要跳到嗓子眼。 生怕暗处会涌出来一堆人对他拳打脚踢。 可下台阶之后,举目四望,空荡荡的。 小厮,“……。” 这送请帖怎么感觉跟送命似的。 偌大一个侯府,居然没人守门,要不要这么随意啊? “有人吗?”小厮喊道。 “来了来了。” “……。” 第三百三十三章 家宴 南安郡王他们刚走到二门。 身后一小厮跑过来。 “大少爷,”小厮喊道。 苏崇回头。 等了片刻,小厮跑过来道,“豫亲王府送了请帖来,请大少爷和几个爷去参加宴会。” 苏崇眉头微挑了下。 他接过请帖,看了一眼。 “还真是请我们去豫亲王府参加宴会的,”苏崇诧异道。 “托你们的福了,”苏崇笑道。 楚舜拍他肩膀道,“苏兄太谦虚了,就算我们不在,这请帖也少不了你一份。” 堂堂东乡侯府大少爷,连崇国公世子都是他手下败将,赏荷宴这么盛大的宴会,敢不邀请苏崇么? 东乡侯府乔迁宴,没人来参加,东乡侯都还记着呢。 这不第二次搬家,连皇上都给面子来了。 “苏兄,你和你们家小厮说说,过几天我们要参加宴会,让他们别朝我们脸打了,”南安郡王道。 “……。” 南安郡王的语气里带了几分心酸。 以前是细皮嫩肉,现在脸都快长老茧了。 人要脸,树要皮啊。 到时候赏荷宴上,人人都光鲜亮丽,唯独他们鼻青脸肿,太有损形象了。 虽然形象什么的已经早毁差不多了。 “我说不一定管用,”苏崇惆怅道。 “……。” 苏小少爷手伸着,道,“十两银子,这事帮你们摆平。” 苏崇,“……。” 楚舜从怀里摸出一银锭子给苏小少爷。 苏小少爷喜滋滋的藏好。 “你怎么摆平?”苏崇问道。 “这太简单了,我只要告诉他们,大哥你打算参加宴会挑个媳妇,我保证他们不会揍你的脸,”苏小少爷自信十足。 “不揍大哥,肯定不会揍他们啊。” “……。” 苏崇抬手敲苏小少爷的脑门,“就咱们东乡侯府名声,你大哥我能娶的上媳妇吗?” “就因为娶不上,所以更要靠脸啊,”苏小少爷道。 “大哥你要靠脸把她们迷的晕头转向,让她们主动来抢你,就像当初姐夫那样。” 嗖! 一把利刃扎在苏锦的胸口上。 她还站着,苏崇快倒地不起了。 楚舜笑道,“好像伯父和伯母并不着急苏兄的亲事。” 苏崇望天惆怅。 当初他进京的时候,为了他娶妻,都不要他进府。 可自打进府后,他爹娘就没再提过这事,好像已经放弃他了。 几人边聊边进内院。 屋内,唐氏和靖国侯夫人她们已经上桌搓麻将了。 到了吃午饭时,方才停了半个时辰。 对苏锦带回来的蛋糕,苏小少爷是赞不绝口。 吃了寿宴后,唐氏和靖国侯夫人她们上了桌,苏锦他们则去逛街。 买了一通后,把苏小少爷送回府,苏锦便回了镇国公府。 国公府还沉浸在谢大老爷活捉了北漠王的喜悦中。 老夫人高兴,赏国公府上下三个月月钱。 杏儿的月钱是十两银子。 一赏就是三十两,高兴的她合不拢嘴。 苏锦就没什么感觉了,她心思在家宴上。 在街上逛累了,小睡了半个时辰,换了身裙裳,便到了去参加宴会的时辰。 这还是她嫁进国公府后参加的第一回家宴。 镇国公府人多,而且规矩严格。 南漳郡主她们陪老夫人一桌,一起的还有二老爷和三老爷。 苏锦和谢锦瑜她们一桌。 谢景宸和谢景川他们兄弟同桌。 还有角落里一桌是府里的姨娘的。 南漳郡主扫了一眼,问道,“没有通知清秋苑吗?” “通知了,但是丫鬟说池夫人身体不适,家宴她就不参加了,”丫鬟回道。 南漳郡主也就是随口一问,并未放在心上。 “池夫人是谁?”苏锦好奇道。 和妾室一桌,却叫夫人。 谢锦瑜和谢锦绣没搭理她。 谢锦欢道,“池夫人是南梁赠送给大伯父的妾室,进府之后,大伯父就安排她住在清秋苑。” “池夫人一直深入简出,极少出来参加宴会。” “以前府里怀疑她是南梁安插在府里的细作,可一年她都不出清秋苑几回,大伯父也从来没踏足过清秋苑半步。” 镇国公府长房很简单。 除了南漳郡主之外,就只有一个池夫人。 一个极其不受宠的妾室。 因为谢大老爷对她不屑一顾,所以南漳郡主也就没把她放在心上。 问一句,只是彰显她当家嫡母对妾室的宽厚大度。 其实南漳郡主更对三老爷新纳的妾室雪姨娘感兴趣。 雪姨娘是带着面纱进府的。 这会儿面纱摘下,倾国倾城的容貌,再加上正当妙龄,和她比,三太太被甩了好几条街。 尤其雪姨娘进府后,三老爷就没再踏进过三太太房间半步。 看到雪姨娘,三太太眼睛里多了十几把冰刀。 雪姨娘倒是极有分寸,和那些姨娘一起,安安分分的,只是容貌太扎眼了。 老夫人看了眼雪姨娘后,眸光落到三老爷身上。 三老爷的心有点沉重。 老夫人的意思他懂,这是要他在国公爷回京之前把雪姨娘处置了。 一个月之内,国公爷就回京了。 留给他的时间太短。 老夫人说了几句,大体就是镇国公和谢大老爷在边关杀敌,为朝堂立下汗马功劳,功在社稷,让这些小辈以老国公为榜样,好好努力,光宗耀祖。 鼓励完,就开始用家宴了。 苏锦要做的事就是吃好。 聊天什么的,与她无关。 谢景宸他们兄弟则喝酒,至少明面上看兄弟情深。 南漳郡主几次望向他们这边,眉头皱了又皱。 等到快散宴,她望了赵妈妈一眼。 赵妈妈眉头拧成川字。 宴会持续了大半个时辰,桌子上的菜都凉了。 老夫人放下筷子后,大家又坐了片刻,就都散了。 苏锦和谢景宸回沉香轩。 半道上,谢景宸问她,“没出什么问题吧?” “没事啊,”苏锦道。 “怎么这么问?” “我以为她们会给你下毒,”谢景宸道。 苏锦失笑。 要真给她下毒,这家宴就真热闹了。 经过这么多回,想来应该不敢了。 “你呢?”苏锦问道。 “她们这会儿应该在纳闷我为什么没有吐血,”谢景宸眸光冰冷道。 “……。” 牡丹院。 南漳郡主进屋后,摆手让屋子里的丫鬟退下。 南漳郡主脸色冷沉,道,“怎么回事,我让你办的事呢?” 赵妈妈道,“奴婢也纳闷呢,阴阳壶给大少爷倒的每一杯都是毒酒,按理一杯下肚就该吐血晕倒了,可大少爷喝了十几杯,一点反应没有。” “你确定他喝下去了?”南漳郡主道。 “奴婢看的真切,”赵妈妈道。 “那就是酒有问题,有人把毒酒调换了!”南漳郡主气道。 赵妈妈望着她,“可能吗,这府里有谁会帮大少爷?” 南漳郡主也觉得没人敢跟她作对。 丫鬟端了酒壶过来。 南漳郡主亲自倒了杯酒,赏给了小丫鬟。 小丫鬟高兴坏了,端起来就喝完。 不到半刻钟,小丫鬟就倒地不起了。 赵妈妈给她喂了一颗药丸,才保住小丫鬟一条命。 药,肯定是毒药。 酒,大少爷也喝了。 人却没中毒,实在是匪夷所思。 南漳郡主想了半天,才想到一种解释,“可能这种毒对他不管用。” 沉香轩,内屋。 苏锦给自己倒茶,望着谢景宸道,“既然知道有人给你下毒,你怎么不抖出来,抓丫鬟一个现行?” “抖出来,也不过死一个替罪丫鬟,”谢景宸淡淡道。 “与其最后敷衍了事,不如纵容她们变本加厉,下一次家宴,祖父和父亲都在场。” 老夫人会偏袒南漳郡主。 但镇国公和谢大老爷不会。 苏锦有点期待谢景宸当着镇国公和谢大老爷的面吐血了。 一定很热闹。 。 第三百三十四章 鸡汤 苏锦是当场就报的性子,谢景宸是打蛇打七寸。 所以别人算计她这么多回,也没有伤及要害,还在为弄死她而孜孜不倦。 不过今天的事也给谢景宸提了个醒。 娶了苏锦至今已有两个月,他没吐血了。 虽然以前也有这么长时间不吐血,但还是应该吐两口安他们的心。 省的他们怀疑他的毒是不是解了,然后想别的办法来弄死他。 总有防不胜防的时候。 明天是药铺开张的日子,知道药铺是谢景宸的人不多,所以他没打算去看药铺开张。 非但没去,早上吃了早饭后,没有多久,他就吐血晕倒了。 “晕倒”在后院的。 暗卫急急忙忙去前院让丫鬟请李大夫进府给谢景宸诊脉。 李大夫知道谢景宸已解,但还是拎着药箱子来了。 来向苏锦讨教医术,顺带学习金针刺穴之术。 南漳郡主亲自来探望谢景宸。 见谢景宸气若游丝,脸色惨白,她便放心了。 这才是他该有的样子。 在外人面前,南漳郡主客气的很,望着李大夫道,“大少爷体内的毒能解吗?” 李大夫看了谢景宸一眼,然后道,“我最近得了本医术,上面有一种新的解毒方法,我打算给大少爷试一试,只是需每日来给大少爷施针药浴。” “有几成把握?”南漳郡主问道。 “一成,”李大夫惭愧道。 一成把握,可以说就是没有了。 谢景宸断断续续道,“哪,哪怕只有一成,我也要……试一试。” 南漳郡主道,“只要能解大少爷的毒,我镇国公府必有重谢。” 李大夫表示一定会尽力。 南漳郡主看了看苏锦那一脸嫌弃的眼神,心下讥笑。 现在知道后悔了吧! 大少爷再宠爱她,也改变不了他一身剧毒,命不久矣的事实。 进了镇国公府的门,这辈子休想离开。 南漳郡主待了会儿便走了。 她前脚走,后脚苏锦把谢景宸后背上的几根银针取下来。 他的脸以可见的速度恢复红润。 对于苏锦的医术,李大夫是叹为观止。 别的不说,苏锦画的穴位图是李大夫见过最详细的。 有些穴位他甚至都没听过,而哪些穴位能治什么病,也比他知道的详细。 李大夫觉得如果医术是一本书的话,他只看了一半,苏锦看了全部。 不只是穴位,还有药材,那些药材的功效比他知道的更透彻,如何搭配能发挥最大的药效。 苏锦教的越多,李大夫就越觉得惭愧。 一个时辰后,李大夫打算告辞,苏锦问道,“那少年如何了?” 李大夫笑道,“那少年伤已经痊愈了,正好我药铺里缺人手,他就在我药铺里打杂,这几天,没人再去找他的茬,应该是不敢了。” “如此,我便放心了,”苏锦道。 屋外,杏儿做了叫花鸡,端了一只给李大夫,“李大夫,这只叫花鸡送给你吃。” 看着泥团,李大夫,“……。” “回去用石头砸开就行了,”苏锦道。 李大夫忙道谢。 杏儿这回做了不少的叫花鸡,她告诉苏小少爷叫花鸡好吃。 苏小少爷要尝尝。 杏儿知道东乡侯府人多,所以做好不少,让暗卫送去。 包袱里拎了六个泥团,暗卫一脸黑线的走了。 东乡侯府。 一棵大树下,苏小少爷在烧火。 他手里一根棍子撩着柴火。 火苗映的他小脸通红。 小黑趴在他脚边,热的吐舌头。 南安郡王他们走过来道,“这是做什么?” “做叫花鸡啊,”苏小少爷道。 “叫花鸡?”楚舜好奇道。 “什么是叫花鸡?” “我也不知道,杏儿说叫花鸡特别的好吃,我闲着没事就自己做了,”苏小少爷道。 从小东乡侯和唐氏就培养他动手能力。 只要是觉得苏小少爷能做的事,东乡侯和唐氏就任由他去折腾。 杏儿说的叫花鸡做法简单,就是把鸡用荷叶包好,然后裹上泥巴,用火烤,差不多了敲碎泥巴就能吃了。 步骤很简单。 厨房里有鸡,随便他拿。 花园里有荷叶,随便他摘。 泥巴那更是随处可见了。 苏小少爷觉得难不住他,就自己上了。 他添树叶继续烧。 南安郡王好奇的看着那泥团道,“苏小少爷第一次下厨,我怎么也要给面子尝尝。” “十两银子,”苏小少爷道。 “……。” “你知道十两银子能买多少鸡吗?”南安郡王失笑。 “买再多,也不是我烤的啊,”苏小少爷理直气壮。 “……。” 北宁侯世子憋笑,“掏吧。” 不差钱的他们,掏起钱来那是格外的爽快。 苏小少爷喜滋滋的把银锭子收好,这种不用出府就能挣钱的感觉真是太好了。 不像他爹、他娘、他大哥,那就是一毛不拔。 收了钱,苏小少爷把火撩开。 泥团已经烧硬了。 他拿石头把泥团砸开。 一只鸡挣扎着起来—— 撒丫子就跑了。 速度之快,小黑都追不上。 苏小少爷惊呆了。 楚舜,“……。” 南安郡王,“……。” 北宁侯世子,“……。” 定国公府大少爷,“……。” “这就是叫花鸡?”南安郡王问道。 “这让我们怎么吃啊?”楚舜问道。 苏小少爷,“……。” 他脸通红。 这只鸡真是太不给他面子了,它居然都没熟。 “你鸡都没杀啊?”定国公府大少爷一脸黑线道。 “我一巴掌把它打晕了啊,”苏小少爷道。 “……。” 定国公府大少爷觉得他们是疯了。 居然指望一个七岁还不到的小屁孩给他们做吃的。 苏小少爷从厨房抓了老母鸡,往它身上抹泥巴。 老母鸡挣扎,泥巴甩他脸上了。 苏小少爷气不过。 扒开荷叶,手一抬朝老母鸡脑门就来了一下,直接把老母鸡打晕了。 泥巴裹的很顺利,烤的也很顺利。 然而老母鸡没被烫死也没被憋死。 苏小少爷脸挂不住。 钱也快护不住了。 “退钱,退钱,”南安郡王道。 苏小少爷捂着银子道,“我爹说过,一次失败不代表永远不会成功。” 南安郡王,“……。” 没吃到叫花鸡,给他们灌鸡汤了。 “你们放心,那只鸡我绝对把它做熟给你们吃,”苏小少爷保证道。 楚舜憋笑,“相信他一回吧。” 南安郡王就是逗他玩的。 十两银子能看到一只福大命大、死里逃生的鸡也算是值了。 远处,小厮领着暗卫过来。 苏小少爷仿佛看到了救星一般,道,“是来找我的吗?” “来给你送叫花鸡的,”暗卫道。 他把包袱放下。 苏小少爷打开,就看到六个泥团。 “不会也没熟吧?”南安郡王摇着折扇怀疑道。 “一次跑六只鸡,场面会不会太壮观了?”楚舜肩膀直抖。 “……。” 第三百三十五章 会审 从暗卫那里,苏小少爷知道—— 鸡是要先杀了拔毛的。 火是要烧大半个时辰的。 他的鸡没拔毛,没放盐,也没有往鸡肚子里塞香菇、虾仁、笋片。 火只烧了不到一刻钟。 鸡能熟才怪了。 可不熟也不用跑吧? 苏小少爷觉得自己的脸掉了一地。 气愤之余,狠狠的咬着叫花鸡。 味道真不错。 苏小少爷吃了小半只叫花鸡,就开始满侯府的找那只让他掉面子的鸡了,上演了一场鸡飞狗跳的大战。 苏小少爷下定决心做一只叫花鸡给南安郡王他们吃,毕竟收了人家的钱。 拿钱不办事,绝不是他苏小少爷的行事作风。 说的出,便要做的到。 就是这志气太伤鸡了,不知道有多少只鸡毁在苏小少爷手中。 毁的厨娘都看不过眼,找唐氏告状了,一天三五只老母鸡的折腾,都是钱啊。 青云山的人吃的多,但素来不浪费啊。 唐氏淡笑道,“不用管他,侯爷想看看他能坚持到什么时候。” 唐氏这么说,厨娘也只好由着苏小少爷了。 苏阳毕竟人小,对火候的把握没那么精准,而且一天守着火堆几个时辰,不得不叫人佩服他人小毅力大。 而且尝试做叫花鸡给苏阳带来了意外之喜。 火太大,烧的石头发烫,苏阳往石头上泼水,石头裂开了。 他用脚轻轻一踩,坚硬的石头被他踩成了粉末。 这个发现让苏小少爷惊呆了。 他望着东乡侯府的墙—— 是不是他也可以把墙烧裂,轻轻一踹就倒了? 苏小少爷是个行动派。 这个念头腾起来,就让他疯狂了,他太渴望自由了,终日被关在府里,人没差点被憋疯。 能时不时的去街上逛一圈该多好? 苏小少爷知道机会只有一次,所以他要筹谋严谨,别再跟以前似的,刚准备做,就被他爹给摁死了。 他找了好几块大石头烧,然后浇水,用石头一砸就能碎裂开。 打从这个发现后,苏小少爷的鸡就更烧不熟了。 这一日,阳光明媚,天蓝云白。 但对有些人来说是灰暗的。 督察院左都御史孙大人挨打了—— 被东乡侯一拳头打断了鼻梁。 当时人就晕了过去。 东乡侯打人不是一回两回了,打断人鼻梁也不是头一回,不算稀奇事。 但整个朝堂,敢这么公然殴打大臣的是头一个。 所以事情一旦发生,必定会传的沸沸扬扬。 头一个最该知道的就是皇上。 御书房内。 皇上心情正好。 谢大老爷活捉了北漠王,边关之患暂解,扬了国威,皇上春风得意。 知道东乡侯揍了左都御史,皇上的好心情蒙了一层阴霾。 “他就不能让朕痛快几天吗?!”皇上恼道。 “皇上别气坏了身子,”福公公连忙劝道。 “让他们滚进宫见朕!”皇上气道。 可怜太医刚赶到刑部要给左都御史包扎,传召他们进宫的公公就到了。 左都御史坐上马车,太医在马车内给他上的药。 马车颠簸,药碰到他鼻梁的时候,疼的左都御史一阵阵惨叫。 那凄厉的惨叫声听的东乡侯直揉耳朵。 一点小伤,至于叫的这么惨吗? 当年他们从死人堆里爬出来,有谁皱过一下眉头? 御书房内。 皇上正喝茶平复怒气。 不管东乡侯有多愤怒,他都不应该揍左都御史。 等见到左都御史鼻子裹着纱布,脸色苍白的样子,皇上嘴角狠狠的抽了下,再见东乡侯一脸怒容,是气不打一处来。 揍了人,一点反省的态度都没有,有他这样的吗?! 要是朝堂上,谁都跟他似的一言不合就动手,满朝文武不都得带伤上朝了! 皇上赏了东乡侯几记瞪眼,望向大理寺卿,道,“到底怎么回事?” 大理寺卿忙把事情经过禀告皇上知道。 事情要从三天前说起。 既然是三司会审,那审问户部侍郎的时候,必须督察院、大理寺卿都到刑部,不能单独审问。 第一天,左都御史迟到了一个时辰。 他们干坐在刑部等他。 第二天,左都御史告假,自然没法去刑部。 第三天,他们从早上等他等到吃午饭,左都御史才姗姗来迟。 东乡侯的暴脾气,让他等半天,那不是找事吗? 东乡侯质问左都御史怎么来的这么晚,左都御史把锅甩给了崇国公,说是临出门崇国公找他有事,他便去了。 就是这句话,搭进去一个鼻梁。 要说左都御史也是蠢啊,东乡侯有把崇国公放在眼里过吗? 拉崇国公出来压他,那就是火上浇油,自己找死。 何况这件事本身就是冲着崇国公去的,崇国公率那么多大臣给皇上施压,才有三司会审的事。 资历不够,东乡侯忍了。 现在崇国公还来干扰三司会审,这么拖下去,案子什么时候了结? 为了防止他夜审户部右侍郎,大理寺和督察院都派了衙差来刑部大牢,专门盯梢。 每一天,东乡侯都处于要暴怒的边缘,一忍再忍。 左都御史这时候捋胡须,可想会是什么结果了,东乡侯没忍住脾气,给了他一拳,就把他鼻梁给打断了,这要放开了揍,左都御史府上这会儿已经在办丧事了。 大理寺卿陈述完,东乡侯道,“崇国公的事重要,本侯爷的事就不重要了是吧?!” “督察院那么多人,非他左都御史不可吗,他要去见崇国公,我没有意见,让右都御史来监督审案,他人不来,督察院也不来人,我和大理寺卿干等了他一个上午,打断他鼻梁算轻的了,这要依照我以前的脾气,他这辈子只能坐轮椅了!”东乡侯怒不可抑。 敢当着皇上的面说这话的,东乡侯是第一个。 不! 他是第二个。 东乡侯的话让皇上走神了。 那年桃花树下,他被揍了,也被人这么骂过,“再有下回,我打断你两条腿!” 一小公公走进来,道,“皇上,崇国公求见。” 崇国公正愁抓不到东乡侯的把柄,现在把柄送到他手里来,他能放过么? 明知道崇国公来没好事,皇上也不好让人走。 这事现在不摆平,明天早朝也过不去。 “让他进来,”皇上不耐烦道。 第三百三十六章 落水 永宁宫。 太后端坐在凤椅上,皇后陪在左右。 右相夫人携女儿上前给太后请安。 好端端的被太后召见,右相夫人内心有点儿忐忑。 太后眸光围着周大姑娘身上转了两圈,笑道,“比上回见消瘦了不少,可是这些天受惊不小的缘故?” 右相千金在街上被人轻薄的事闹的沸沸扬扬,太后又怎么会不知道。 周静漪恭谨的回太后道,“在桥上被人撞下水,确实受惊不小,现在都不大敢从桥上走了。” “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这样反应也很正常,克服便无碍了,”太后笑道。 “赐座。” 右相夫人和周大姑娘谢过太后,便坐下来。 太后和右相夫人闲聊,周静漪没有坐多久就起身了。 她博学多才,颇具才名,皇后想让她教教寿宁公主怎么能尽快背完一整本的宫规。 寿宁公主被禁足在凤阳宫,肯定来不了,只能周静漪去了。 宫女领着她去凤阳宫。 路过御花园的时候,只听到噗通落水声传来。 御书房内。 崇国公请皇上严惩东乡侯,以肃朝纲。 这样一不顺心就动手打人,往后谁还敢和他共事? 他是青云山土匪,凶狠霸道惯了,可既然入朝为官了,就该遵守朝廷法度,如此任性妄为,视朝纲如无物! 朝堂上脾气不好的臣子也不少,大家都克己复礼,如果皇上纵容东乡侯,难保他们不会效仿。 总之,皇上不罚东乡侯,崇国公和文武百官都不会答应。 对于东乡侯打人,皇上也没打算姑息,狠狠的训斥了东乡侯一顿。 东乡侯望着皇上道,“那皇上觉得崇国公和左都御史做的对吗?” “要三司会审的是崇国公,我急着审案,他又把人支走,我倒是好奇崇国公有什么非找左都御史的理由不可!”东乡侯掷地有声。 崇国公冷道,“我找左都御史,无需跟你汇报!” 东乡侯想揍崇国公了,“宁远将军一案,我才审问了几天,户部右侍郎入狱,就因为三司会审耽搁到现在,难怪朝廷办事效率如此之低,朝堂上,谁不知道户部右侍郎是你崇国公的心腹,崇国公如此干扰我刑部审案,意欲何为?!” 崇国公忙望向皇上道,“户部右侍郎几时成我心腹了,东乡侯他是在给臣泼脏水。” “泼脏水?” “粪坑里的水也比你崇国公干净!”东乡侯冷道。 “你!”崇国公气炸肺。 大理寺卿脸涨红。 皇上一脑门黑线,这种动不动就揍人,动不动就飚脏话是什么毛病啊。 为什么他听着还挺爽? “东乡侯,注意言辞!”皇上轻咳道。 东乡侯冷哼一声,“臣说话是粗鄙了些,臣直来直往惯了,学不来冠冕堂皇的睁着眼睛说瞎话!” 崇国公脸寒如霜。 皇上头疼道,“左都御史失职,罚俸半年,三司会审一事交由右都御史负责。” “东乡侯揍人,蔑视朝纲,罚……。” 有些人,冥冥之中有上天庇佑,说的大概就是东乡侯这样的。 皇上刚要罚他,外面一小公公跑进来,慌乱道,“皇上,不好了,九皇子落水了!” “九皇子怎么会落水?!”皇上问道。 “九皇子爬假山,脚下一滑就掉水里去了,”小公公回道。 皇上心急儿子,八皇子当初就是失足落水溺亡的。 他三步并两步去了御花园。 宫女太监跪了一地。 太医在一旁。 周静漪在用苏锦教她的办法救九皇子。 一边往九皇子嘴里吹气,然后摁他的胸口。 一下接一下。 皇上问太医道,“九皇子如何了?” 太医惶恐,他赶来的时候,已经没有摸到九皇子的脉象了。 周大姑娘还在救他。 太医没敢说话,皇上就知道情况不妙了,要是能救,太医怎么会在一旁干看着。 周静漪只觉得胳膊酸的厉害,脑子里一遍又一遍的回响着苏锦教她的办法。 只觉得两只胳膊都快不是自己的了。 九皇子心口一动,咳了一声,嘴里吐出水来。 太医忙蹲下给他把脉,激动道,“活了!” “九皇子得救了!” 周静漪一屁股坐在地上,累的不想动。 只要喝进去的水吐出来,就没有什么大碍了,只是落水受惊,需要喝几剂药压惊。 公公把九皇子抱回去,太医紧随身后。 丫鬟把周静漪扶起来,见皇上望着她,周静漪脸红如霞。 皇后和李贵妃都来了。 皇上夸赞周静漪,周静漪不敢居功。 “救九皇子的办法是镇国公府大少奶奶教我的,”周静漪道。 “那日她就是用这样的方法救了我一命。” “刚刚见太医说九皇子救不活了,我便想试一试……。” 她落水过,也被人用这种在外人看来是“轻薄”的方式救过。 她懂那种被人议论纷纷指指点点的痛苦。 她没敢动,哪怕九皇子才七岁大。 她等太医来,可太医救不了九皇子。 一条人命就在眼前,周静漪做不到袖手旁观。 不尽力一试,她这辈子都会心愧难安。 镇国公府大少奶奶说过,在她救人的时候,她只是大夫。 大夫眼底,没有男女之别,更没有占人便宜之说。 到此刻,她才真正懂这话的意思,她真的只是希望九皇子能活下来。 “这种救人的方式是离经叛道了些,但我娘说过,世上最痛莫过于白发人送黑发人,”周大姑娘低头道。 皇上将她扶起来道,“你救九皇子有功,将来谁妄议此事,朕绝不轻饶。” “皇上,您得赏赐周大姑娘,”李贵妃道。 皇上赏赐周大姑娘一对血如意、一匣子珍珠还有绫罗绸缎等。 周大姑娘谢恩,然后告退。 事情还没完呢,九皇子怎么会落水? 如今后宫归李贵妃管,皇后觉得她该为这事负责。 李贵妃望着皇后道,“当年八皇子落水而亡,是皇后执掌凤印,皇后为这事负责了吗?!” 提到八皇子,皇上心底就隐隐作疼。 知道她们吵不出来什么结果,他甩袖走人了。 回了御书房,东乡侯和崇国公他们都没走。 崇国公已经知道右相千金救了九皇子的事,而且救人的方式是镇国公府大少奶奶教的。 崇国公一口银牙没差点咬碎。 好不容易才逮到东乡侯的把柄,结果他女儿又立功了! 这么大的功劳面前,东乡侯揍断左都御史的鼻梁又算的了什么? 何况左都御史有过在前。 皇上走进来道,“怎么还在?” 没人提让皇上罚东乡侯的事,包括崇国公在内。 东乡侯告退。 只是他前脚出御书房,后脚一公公跑过来,气喘吁吁道,“刑部出事了。” “户部右侍郎被毒死了。” 第三百三十七章 后患 东乡侯的脸前所未有的冷。 周身仿佛蒙了一层寒霜。 这是他最怕出现的事。 他之所以反对三司会审,就是因为怕人多手杂,会被人钻了空子。 只有刑部大牢掌握在他手里,才能确保户部右侍郎不被杀人灭口。 他才离开刑部多会儿,户部右侍郎就遭人暗算了。 杀人灭口的是谁不言而喻。 东乡侯冰冷的眸光扫向崇国公。 崇国公心情很好,脸上却不动声色,“人死了,想三司会审也审不了了。” “户部右侍郎是在刑部大牢被杀的,刑部看守不利,找不到杀人凶手,你东乡侯难辞其咎。” 他在朝堂积威已久,岂是他一个初入朝堂的土匪能撼动的? 即便有皇上护着也奈何不了他! 东乡侯气笑了,“崇国公以为户部右侍郎被灭口了,我就逮不到你把柄了?” “你最好从此别再作恶,否则落到我手里,谁也救不了你!” 看着东乡侯走远,崇国公眼底浮起一抹冷笑。 一个土匪居然叫他别再作恶? 这世上还有比这更滑稽可笑的事吗? 他给他安排的好戏还没上场呢。 …… 东乡侯回了刑部,与他一起去的还有大理寺卿和左都御史。 大理寺和督察院派来的狱卒被扣下,事情没查清楚之前,谁也不许离开。 东乡侯回去后,查户部右侍郎被毒杀一事。 但凡靠近过户部右侍郎所在牢房的都要接受审问,只是他们都没有什么嫌疑。 反倒是刑部一狱卒,在东乡侯审问大理寺狱卒的时候,往地上一倒,七窍流血而亡。 狱卒在这么微妙的时候死了,显然是被杀人灭口了。 他死后,一些事情也就浮出水面了。 东乡侯揍了左都御史后,被皇上传召进宫训话,督察院的狱卒和刑部狱卒起了争执,还大打出手,狱卒去拉架被督察院的狱卒甩开,撞倒了户部右侍郎的牢房门上。 户部左侍郎的牢房里有桌有椅,上面还有一只碗,是户部右侍郎找狱卒要的水。 户部右侍郎死后,仵作验尸发现碗里有毒。 原本东乡侯的小厮的注意力就盯着督察院狱卒和大理寺派来的人,他们争吵之际,肯定吸引他们的注意力,加上狱卒被撞到牢门,完全只能当做意外看待,这时候,把一颗毒药投进碗内,完全能做到神不知鬼不觉。 千防万防,没想到还是叫人钻了空子,东乡侯拳头攒紧,骨头发出嘎吱响声。 林叔劝东乡侯道,“崇国公奸猾狡诈,侯爷是知道的,要那么容易斗跨他,咱们也不用隐忍这么多年了,是狐狸总会露出尾巴来。” 东乡侯知道崇国公没那么好扳倒,杀他或许比找到他的罪证更容易。 但他不能直接要他的命。 他要给八千飞虎军亡魂洗刷冤屈。 飞虎军战无不胜攻无不克,打的唯一一场败仗,不是飞虎军无能,也不是崇国公世子领导无方,是一场阴谋。 只有定崇国公死罪,将他斩首示众,才能告慰八千飞虎军的在天之灵。 为了堵望州的窟窿,崇国公不惜杀了户部右侍郎,他和南梁密谋杀害飞虎军一事,只怕知道的人少之又少。 大浪淘沙,越是爬的高的人,做事越谨慎。 能在不断查案中断崇国公的臂膀,皇上提拔自己的人,打乱崇国公的布局,他迟早自乱阵脚。 东乡侯查阅了近几年的案卷,没有一件是针对崇国公的。 崇国公手里直接或间接掌握着朝廷一半的兵权,镇国公手里有三分之一,剩下的六分之一在皇上手中。 南漳郡主是镇国公府当家主母,谢景宸有病在身,命不久矣。 将来镇国公府必定是要传给谢景川的,谢景川和崇国公那是外甥和舅舅的关系,兵权几乎可以说尽归崇国公。 太后是崇国公的姑母,皇后是崇国公的妹妹。 在这样的情况下,满朝文武哪敢和崇国公争斗,不是倒向崇国公,就是保持中立,绝不和崇国公生嫌隙,明哲保身。 那些反抗崇国公的忠臣,不是对朝廷心灰意冷告老还乡,就是被污蔑栽赃,被杀,被贬,被外放。 想到告老还乡—— 东乡侯眼底闪过一抹光芒。 户部右侍郎被杀,杀人的极有可能是刑部狱卒,身为刑部掌权人,还把自己的心腹带入刑部大牢充当狱卒的东乡侯不可避免的被弹劾了。 只是这样的弹劾伤不了东乡侯分毫,反倒是崇国公挨了他一通怼,户部右侍郎是他抓了,他比谁都希望从户部右侍郎嘴里套出实情来,要不是崇国公提什么三司会审,刑部没混进来那么多人,怎么会有事? 论争辩,他们都不是东乡侯的对手。 但崇国公是有备而来,他望着皇上道,“皇上,之前臣最担心的事发生了。” 皇上一头雾水。 只见崇国公斜了东乡侯一眼,义愤填膺。 “渝州一带近来土匪横行,不少人见东乡侯占山为王,非但没有被剿灭,还摇身一变成了皇上跟前的红人,羡慕之余,争相效仿,盘踞山头,欺压百姓,连渝州府衙都被打劫一空,以至民不聊生。” “臣恳请皇上派兵镇压,否则任由渝州土匪横行,只怕咱们大齐朝各地的山头都会变成土匪窝。” 当初皇上要招安东乡侯的时候,那些大臣就是这么劝阻皇上的。 不能招安东乡侯,否则各地百姓效仿,后患无穷。 没想到如今真的有人学着东乡侯占山为王了。 这事不妥善处理,恐会动摇国本。 虽然东乡侯如今入朝为官了,但青云山飞虎寨着实让朝廷头疼了许多年,如今这些山头还只是些乌合之众,这时候不灭了他们,那就是养虎为患,难保不会成为第二个飞虎寨。 朝堂上下丝毫不避讳东乡侯,东乡侯都怀疑自己是不是隐形了。 满朝文武一致决定灭掉那些土匪,紧接着便是商议由谁带兵去剿匪。 然后—— 一半的大臣举荐东乡侯。 东乡侯,“……。” 让他一个土匪去剿匪。 这一拨刀子捅的未免也太犀利了点吧? 。 第三百三十八章 挖坑 东乡侯和崇国公矛盾之大,可以说是不死不休了。 但凡是崇国公带头干的事绝不是好事,明摆着有坑。 东乡侯当然要拒绝。 只是当满朝文武都保举谁的时候,便是皇上都无能为力。 兼听则明,偏信则暗。 做皇帝的要多听大臣的意见,当朝臣们众口一词的时候,皇上不听,那就是专断独行的昏君。 东乡侯站在那里听着,静静的看着崇国公给皇上施压。 越逼迫,越能挑起皇上的怒气,对他有百利而无一害。 南安王站出来道,“还是臣带兵去剿匪吧?” 皇上打算顺着南安王的竹竿下了,结果崇国公把杆子扛走了。 “皇上,臣还是觉得这差事非东乡侯莫属。” “东乡侯一心想做将军,这是个给他历练的好机会,也让那些新起的乌合之众看看,他们和东乡侯的差距。” “虽然都是土匪,但东乡侯灭他们如碾死蚂蚁一般,而且东乡侯招安后,已经成为我们大齐朝忠心的臣子,是皇上手里护卫百姓平安的刀,让那些土匪们瞧瞧,就算他们再厉害,最终的结果也必然是归顺朝廷,效忠皇上。” 理由很强大。 强大到南安王都不知道该怎么反驳了。 他侧头望向东乡侯,只见东乡侯一脸“我已经被说服”的表情。 南安王,“……。” “还请皇上派东乡侯去剿匪,”崇国公带头道。 一半的大臣附和。 皇上眉头拧成麻花。 他望着东乡侯。 东乡侯望着他道,“皇上,既然崇国公把臣看的这么重,臣就领了这差事。” “但是臣手下无兵可用,不知道朝廷打算派给我多少兵马,让我去剿匪?”东乡侯问道。 皇上问崇国公,“崇国公觉得多少兵马合适?” “一群乌合之众,八百兵丁足矣,”崇国公道。 东乡侯瞥了崇国公一眼,“我记得朝廷就是用乌合之众来形容我青云山一众兄弟的,这么多年,我也就打劫点朝廷的粮草和银子,可没有要过一兵一卒的命,都是些不致命的皮外伤,要真放开了斗,派去的人还能活着回来?” “如此轻敌,也难怪缝战必败。” 崇国公脸都绿了。 然而他再生气也没用。 灭不掉飞虎寨是事实。 这个怎么剿都灭不掉的山匪还摇身一变成了他最大的敌人。 东乡侯望着皇上道,“与其臣带八百兵丁去渝州剿匪,不如皇上给镇国公下道旨意,他班师回朝的时候,绕道去把山匪剿了。” 崇国公冷道,“镇国公为朝廷立下汗马功劳,此番回京还有押送北漠王的重任,你让他绕道去剿匪?!” “剿灭山匪刻不容缓,朝堂上这么多大臣,还等着镇国公府绕道去,你让渝州百姓怎么看待朝廷,看待皇上?!” “难道朝廷除了镇国公就无人可用了吗?!” 崇国公掷地有声。 议政殿半晌没人说话。 直到东乡侯开口道,“崇国公言之有理。” 皇上,“……。” 众大臣,“……。” 东乡侯居然赞同崇国公说的?! 是他们耳朵听岔了吗? 看着那些大臣投过来诧异的眼神,东乡侯道,“我虽然和崇国公互看不顺眼,但他说的对的,我赞同。” “既然百官都赞同我去剿匪,有利于朝廷威望,我东乡侯自然当仁不让,但我有个条件,”东乡侯道。 “为朝廷办事,你还敢有条件?!”崇国公冷道。 东乡侯望向崇国公道,“朝廷派兵去青云山剿匪多少次,崇国公应该比我更清楚,哪一次不是溃不成军?” “既然是让我带着八百兵丁去渝州剿匪,我就有权选择带什么样的兵丁去,如果朝堂上有不挑的将军,我可以把这任务让给他。” 他不反对去剿匪,但手底下的兵他要自己选择。 崇国公不答应。 但皇上答应。 “朕准许你从各军营里挑选八百兵丁去渝州剿匪,”皇上道。 “皇上!”崇国公喊道。 “您都不知道东乡侯打算如何选八百兵丁,万一来个比武挑选,耽误时间不说,还会引起诸位将军不满,此先例不可开。” 东乡侯勾唇道,“放心,我只挑合眼缘的兵丁。” “这事就这么定了,”皇上一锤定音。 “朕给东乡侯你一天时间去军营挑八百兵丁,即日启程去渝州剿匪。” “臣领旨。” 崇国公脸色隐隐发青。 更让他愤怒的还在后面,户部右侍郎被灭口了,但宁远将军招认是受他指使杀望州知府灭口的,罪证确凿,东乡侯请皇上下旨抄了户部右侍郎和宁远将军府。 崇国公袒护户部右侍郎,但皇上同意了东乡侯的提议,并把查抄户部右侍郎府的任务交给了东乡侯。 东乡侯连抄了两座府邸,然后便回东乡侯府了。 他前脚进门,后脚苏小少爷就跑上前道,“爹爹,你真的要去渝州剿匪啊?” 苏小少爷的眼底满是兴奋。 老天爷对他真是太太太好了。 他正愁找不到机会实行偷溜大计,爹爹就要离京了。 爹爹不在,其他人要容易摆平的多。 东乡侯望着他,道,“你想和我一起去剿匪?” 苏小少爷,“……。” “没有,我只是舍不得爹爹,”苏小少爷道。 东乡侯一脸黑线。 没见过这么会睁着眼睛说瞎话的。 都兴奋成这样了,只差没给他收拾包袱送他出门了,这是舍不得? 从小就培养他们自立,不依赖人,结果培养的太好,反过来扎心了。 苏小少爷觉得这话题不好,赶紧改了,道,“爹爹,你真的要剿匪啊,那可是我们的同类。” “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啊。” 东乡侯,“……。” “你爹我现在是东乡侯,”东乡侯敲苏小少爷脑门道。 “可做人不能忘本啊。” “……。” 东乡侯无言以对。 唐氏走过来,是想笑不能笑,“你爹是送去渝州给别人剿匪的。” 苏小少爷有点懵了。 “那爹还去?”苏小少爷问道。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东乡侯笑道。 “别人给你挖坑不可怕,重要的是你要会分辨,会躲开,并诱惑别人掉进他们自己挖的坑里,”东乡侯趁机教育儿子道。 “走,爹带你去军营转转。” 苏小少爷,“……。” 直觉告诉他。 去军营就是个坑。 第三百三十九章 挑选 欢喜记事正文卷第三百三十九章挑选没给苏阳拒绝的机会,东乡侯手一伸,就把他捞了起来,直接抱出了府。 苏小少爷,“……。” 心好累。 虽然他还小,但能不能尊重一下他的意见啊? 这种他说不说话,都拿他当放屁的感觉很不好受啊。 东乡侯抱着他骑上马背,就直奔军营了。 苏小少爷一脸郁闷的看着街上人来人往。 这世上最叫人郁闷的事莫过于走同一条路—— 但人家是逛街,他只是路过的。 他就不明白了,爹爹怎么突然想起来带他去军营呢? 一路走马观花,往前跑了会儿,就离闹街远了,人也少了许多。 跑了约莫两刻钟的样子,远远的就看到驻扎的军营。 隐约有训练声传来。 东乡侯骑马到军营前,被官兵拦下,“军营重地,闲人免进。” 林叔跟在东乡侯身后,道,“难道没人告诉你们东乡侯要来挑选八百兵丁吗?” “没人告知!”官兵高声道。 苏小少爷摸着马毛,脸上是看热闹的神情。 和他爹这样说话,胆子很肥啊。 他爹揍人,那是眉头都不带皱一下的。 但是出乎意料的是,东乡侯什么反应也没有。 “通传一声,就说我找威远将军,”东乡侯道。 不放东乡侯进军营可以,但官兵不敢不通传。 其中一官兵跑去传话。 很快,威远将军就来了。 大步流星的走过来,道,“东乡侯怎么这么早就来了?” 东乡侯从马背上下来,威远将军望着苏阳道,“一段时间没见,小少爷又长高了许多。” “威远将军伯伯好,”苏小少爷嘴很甜。 威远将军笑了笑,请东乡侯进军营。 威远将军是冀北侯的侄儿,冀北侯对东乡侯的态度不错,威远将军自然不会给东乡侯脸色看。 但他不给,军营里有的是人不满东乡侯。 尤其东乡侯此番前来,只带了两跟班外加一儿子。 军营重地,他要敢放肆,绝对能叫他有来无回。 忠武将军对东乡侯那么恨之入骨,他瞥了苏小少爷一眼,然后望着东乡侯道,“东乡侯来挑选兵丁去剿匪,带自己儿子来,这是来办正事还是来游玩的?” “今天由我儿子帮我选兵丁,”东乡侯声如擂鼓。 忠武将军眸光一冷,“东乡侯未免太不把军营当回事了!” 东乡侯没搭理他,让威远将军带他去训练场。 训练场很大,里面几千官兵在操练。 看到东乡侯过来,都望着他。 毕竟东乡侯也算是活在传说里的人物了,从一个朝廷恨不得除之后快的土匪头摇身一变成了朝廷的侯爷,还敢揍权倾天下的崇国公,这么一个浑身是胆的人谁不想见上一见。 眸光围着东乡侯打转了几圈,只能说,如果不是知道他是东乡侯,他们肯定猜不出来这是土匪。 他们眼里的土匪是五大三粗、粗鄙、蛮横的。 那些将军都到了训练场,好奇东乡侯要怎么挑选八百兵丁。 东乡侯眸光一扫,训练场上的兵丁差不多有三千人。 “东乡侯要怎么选兵丁?”忠武将军问道。 苏小少爷望着他,“我爹刚刚不是说了吗,让我帮他选。” 忠武将军脸色一沉。 东乡侯望着那些将军道,“我儿子今年还不到七岁,待会儿他会和这些兵丁一起扎马步,没有我儿子坚持的久的,我不要。” “东乡侯!”忠武将军脸色冰冷。 “皇上让你来是选兵丁的,不是来让你羞辱我大齐将士的!” “羞辱?”东乡侯笑了。 “这话说的未免太早了些吧。” 其他将军让忠武将军少说两句,皇上都答应东乡侯选八百兵丁,还给了他一天的时间,他要这么选,他们阻拦做什么? 一个不到七岁的小屁孩能坚持多久? 一刻钟顶天了。 其他将军不说话,忠武将军也就没再反对了。 那些官兵自觉的排好队。 苏小少爷望着东乡侯,道,“爹,儿子要对不住你,坐地起价了。” 东乡侯一脸黑线。 “你坚持多久,我带你逛多久的街,”东乡侯道。 “成交!”苏小少爷应的特别爽快。 他要过去扎马步,东乡侯道,“扎马步之前,先去跑两圈,不占人便宜。” “这也算时间的啊,”苏小少爷道。 “嗯。” 东乡侯一发话,苏小少爷就去跑圈了。 那些将军脸都黑了。 苏小少爷跑了三圈,有些喘气。 他站到那些将士们跟前,开始扎马步。 对苏小少爷来说,扎马步那是小菜一碟。 哪天起床不扎半个多时辰的马步啊? 为了逛街,他拼了! 苏小少爷站在最前面,不少人都能看得见他。 然而一刻钟后—— 他还纹丝不动。 有些将士已经扛不住满头大汗了。 过了没一会儿,就有坚持不住败下阵来的。 那些觉得东乡侯羞辱人的将士脸火辣辣的烧疼。 两刻钟后,已经有三百多兵丁累倒。 又过了半盏茶的功夫,又有四百兵丁认输。 时间越久,扛不住的就越多。 三刻钟后,只剩下不到一千两百人了。 半个时辰后,只剩下不到九百人了。 苏小少爷也有点吃累了,但他还能坚持。 又淘汰了一百人,刚好够八百数。 “够了,”东乡侯道。 “我还能再坚持一刻钟,”苏小少爷道。 他不是为了把别人淘汰,他就是单纯的想多点时间逛街。 当然。 如果又能逛街,又能给他爹争脸面,就是一箭双雕的好事了。 场上那八百兵丁是汗流浃背,摇摇欲坠。 但他们都在坚持。 他们七尺男儿,连一个七岁孩童都比不过,颜面何存? 咬着牙也得坚持下去啊! 一刻钟后。 苏小少爷一屁股坐下。 他一累倒,那八百兵丁也累趴下了,只剩下寥寥百人还站着。 东乡侯望着那些将军道,“这八百兵丁我带走了。” 那些将军脸都紫了。 崇国公不许东乡侯把军中最精良的将士带走,可他居然用这样的方式选! 偏偏他们还不能说什么! 东乡侯选的不过是一群勉强赢了他儿子的兵丁而已。 这样的兵丁能用精良来形容吗? 这两个字他们都说不出口! 他们都不敢想,军营里的事传到皇上耳朵里,皇上会怎么愤怒。 第三百四十章 名册 如他们所料,皇上知道军营里发生的事后,是龙颜大怒,怒不可抑,怒火中烧,。 起初小公公禀告东乡侯带了一儿子去军营和那些将士比扎马步,皇上以为东乡侯带去的是苏崇。 苏崇能和南安郡王他们联手打平手,武功高强,和他比扎马步,军中将士输了也不足为奇。 一听小公公说东乡侯带去的是小儿子。 但是皇上的脸就绿的冒烟了。 朝廷数次派兵剿匪,结果都奈何不了东乡侯,就已经令朝廷蒙羞了。 现在倒好—— 堂堂大齐将士,居然还比不过一个七岁孩童?! 不! 是一个还不到七岁的孩童! 指望这样的将士保家卫国,难怪会被人打的溃不成军! 第二天早朝,皇上把那些将军训的狗血喷头。 包括崇国公在内,没一个敢回嘴的。 三千将士不输东乡侯儿子的勉强才八百人,要是东乡侯没让苏阳跑几圈,崇国公还能借口将士们训练太累了,才坚持不了多久。 可苏小少爷跑圈的时候,将士们在歇息啊。 苏小少爷跑完就扎马步了。 此消彼长。 现在这样解释,那就是啪啪扇自己的耳光。 忍了。 只当皇上坐在龙椅上训话,训的不是自己。 没人认错,皇上怒火越来越大。 趁着皇上气头上,东乡侯道,“皇上,那八百兵丁以后就归臣麾下了,臣会让他们脱胎换骨的。” 嗯。 还是没人敢开口。 皇上抬手道,“准了。” 就这样—— 东乡侯白捞了八百手下。 八百兵丁对朝廷来说不算什么,可崇国公的本意是让东乡侯带兵去渝州剿匪,让人半道上伏击,让他身首异处。 那八百将士他会安排自己人,纵然东乡侯武功再高,里应外合之下,他也休想逃脱。 但他没料到东乡侯会跟皇上提条件,他要自己选八百兵丁,并且选完就把人带走了。 军中将士都不知道哪些人被带走了。 计划才刚开始就被东乡侯给打的乱七八糟! 崇国公一口银牙没差点咬碎。 今天的早朝,压根就没商议别的事,皇上骂了一通就下朝了。 皇上走后,崇国公就朝东乡侯发难了,“如此羞辱朝廷将士,惹的皇上龙颜震怒,你满意了?!” 东乡侯笑了一声,“这话崇国公刚刚怎么不敢当着皇上的面说?” “看来皇上是白费了半天唇舌,崇国公和诸位将军压根就没打算解决问题,只想把捅出问题的人解决了,”东乡侯一脸讥讽。 丢下这一句,东乡侯抬脚就走。 身后崇国公拳头攒紧,手背上青筋暴起。 昨天八百兵丁,东乡侯直接带出了军营,另外找地方安营扎寨的。 出宫后,东乡侯就直奔军营了。 林叔看见他过来,道,“侯爷,他们的姓名和祖籍都登记在册了。” “去找威远将军拿他们的名册,”东乡侯道。 林叔便去了军营。 两边军营离的不远,也就隔了几里地。 八百将士在训练,他们是照着以前的方式训练的,那点训练强度,东乡侯是真看不上眼,压根就没法激发人的潜力。 半个时辰后,林叔拿了一本厚厚的名册回来。 他把名册和最新誊抄的名册对比了下,道,“侯爷,有五十六人的祖籍对不上。” 东乡侯看了眼名册,望着那些兵丁道,“这祖籍对不上是什么意思?” “你们是主动站出来认错,还是我挨个的点名?”东乡侯脸色冷肃。 那些兵丁你看着我,我看着你,大气都不敢粗喘。 “忽悠我东乡侯的胆子去哪儿了?”东乡侯问道。 昨天东乡侯挑了八百兵丁后,找那些将军要他们的名册。 那些将军拒不把名册给东乡侯。 只是让他带兵去剿匪而已,他不需要知道的那么清楚。 东乡侯没说什么,就带着他们走了。 当时东乡侯是当着他们的面问的,所以他们知道东乡侯拿不到他们的名册,所以才有胆量弄虚作假。 只是没想到昨天拿不到名册的东乡侯,今天拿到了。 那些兵丁脸色刷白,浑身直打哆嗦。 “主动站出来认错,我东乡侯既往不咎,等到我点名,就依军规处置了!” 那些兵丁扑通一声跪下了。 有一个带头的,其他的纷纷跪下。 “我让你们站出来,不是跪下!”东乡侯道。 那些兵丁忙站起来,双腿打摆子的走到东乡侯面前。 东乡侯看着他们道,“为什么报假的名册?” 没人说话。 “是想当逃兵还是怕我东乡侯去找你们父母妻儿的茬?”东乡侯问道。 还是没人说话。 东乡侯走到那些兵丁跟前,一个个心颤抖的就跟筛子筛糠似的。 东乡侯道,“我不管你们是因为什么样的心情报的假名册,但我东乡侯一言九鼎,说一不二。” “虽然我向皇上要了你们,但我东乡侯不会逼你们。” 林叔点了一炷香。 东乡侯指着那香道,“这柱香烧尽之前,你们谁不愿意留下,都可以走,我绝不阻拦你们,更不会报复。” “等香烧尽,只要还站在这训练场上的,都将归我东乡侯的麾下。” 香静静的燃烧。 那些兵丁你看着我,我看着你,没有人敢动。 林叔善解人意。 知道他们都没胆子迈出第一步,所以他安排了人给他们壮胆。 先是一兵丁站出来,走了。 然后第二个兵丁站出来…… 有了人带头,那些兵丁就开始蠢蠢欲动了。 尤其是那些谎报名册的,一下子走了二十多人。 等香烧尽,训练场只剩下七百人了。 虽然人走了不少,但东乡侯一点都不生气。 他甚至很高兴。 因为留下的人比他预料的要多。 林叔搬走了香炉,东乡侯开始训话,其实在他来之前,林叔已经训过了。 总而言之就一句话—— 东乡侯有自己独特的训练方法,和他们之前不同,会很累。 但所有的累都是值得的,在战场上,你不比别人强,你就会成为别人的刀下亡魂,不要觉得自己运气够好,想想你的父母妻儿,你赌不起,更输不起。 训练很苦,但想想苏小少爷,他能扎半个多时辰的马步不是天生的。 东乡侯要求他每天都扎马步打好基础,不管刮风下雪,一日不落。 他们七尺男儿,不会比一个孩子差。 第三百四十一章 眼神 东乡侯在训话,那些兵丁摸不着头脑。 明天他们就要出发去渝州剿匪了,根本就来不及训练,等从渝州回来,已经是一个月后的事了。 然而他们不知道,从京都去渝州的一路,就是东乡侯给他们安排的训练。 不只是他们,还有苏崇和南安郡王他们。 回了侯府后,东乡侯让苏崇他们收拾包袱。 苏崇眼睛瞪圆,“收拾包袱做什么?” “去渝州,”东乡侯道。 “……。” “我们也去渝州?”苏崇嗓音有点飘。 他没打算去渝州啊。 南安郡王他们就更没有这打算了。 尤其明天就是豫亲王府赏荷宴,他们脸上的淤青都养好了。 经过苏崇据理力争,才说服东乡侯同意他们参加完豫亲王府赏荷宴再去追他们。 转眼,就到了豫亲王府赏荷宴这一天。 碧空如洗,艳阳高照。 吃过早饭后,苏锦带着杏儿去栖鹤堂给老夫人请安。 她穿着一身天蓝色云锦裙裳,纤腰不盈一握,脸上薄施粉黛,便已明艳动人。 苏锦容貌清丽绝俗,无可挑剔,发髻头饰搭配裙裳正好,想挑刺都挑不了。 二太太上下扫视苏锦,夸赞道,“大少奶奶这身打扮不错,清雅又不失高贵。” “二嫂说的不错,单看容貌和打扮,真看不出来是青云山的土匪,”三太太说话难听的多。 自打雪姨娘进府,三太太就没有过好心情了。 她现在是逮谁怼谁,大有她不痛快大家都别想痛快的感觉。 雪姨娘进门第二天,她给雪姨娘立规矩。 雪姨娘低眉顺眼很听话,甚至主动找她要避子药,向三太太投诚,绝没有和她争高下的意思。 对内宅女人来说,没有子嗣,就意味着站不稳脚跟。 雪姨娘主动要避子药,三太太求之不得。 只是药端来了,雪姨娘都端到了嘴边,被匆匆赶来的三老爷把药碗打翻。 药碗摔在桌子上,溅了三太太一身。 三太太是气不打一处来,药是雪姨娘自己要的。 雪姨娘也承认是她要的,然而三老爷根本不信。 雪姨娘才来给她请安,前后还不到一刻钟,这药就煎好了端来,不是事先就准备好的谁信?! 三太太哑口无言。 这药确实是她早就准备好的,她抵赖不掉。 三老爷袒护雪姨娘,狠狠的数落了三太太几句,还免了雪姨娘给三太太请早安,令三太太颜面扫地。 三太太把三老爷纳妾的过错算在南漳郡主和苏锦身上,自然不会有好脸色给她们看。 南漳郡主望着苏锦道,“你是我们镇国公府大少奶奶,这宴会自然不能不让你参加,但出门参加宴会,你要由着自己的性子胡来,三句话气头上来就拿鞭子抽人,搅乱豫亲王府宴会,我不管你有理还是没理,回来都给我跪三天的佛堂!” 苏锦出门参加宴会的好心情就这么消散在了南漳郡主的疾言厉色里。 谢锦瑜则望着杏儿的跨包道,“把皇上赏赐的鞭子留下。” 杏儿捂着跨包道,“皇上赏赐我家姑娘鞭子,就是用来抽人的!” 鞭子不带出门,藏在屋子里,难道用来抽姑爷吗? 杏儿说的是真心话,而且这话也没错,只是南漳郡主才刚刚敲打了苏锦一顿,她们就没给她脸,南漳郡主动怒了。 “看来你们是铁了心要搅乱豫亲王府的赏荷宴了?!”南漳郡主冷道。 苏锦忍不住朝天花粉翻了一记白眼。 这都是什么破理论啊? 带鞭子在身上就一定要抽人吗? 就不能拿来吓唬吓唬人吗? “母亲刚刚的训诫,不只是针对我一人吧?”苏锦问道。 “所有人都一样!”南漳郡主道。 “既然大家都一样,我一定不会搅乱豫亲王府,至于鞭子,我待会儿还要逛街,这鞭子在豫亲王府不会用,难保街上不会,带上有备无患,”苏锦道。 这话要别人说,南漳郡主早训斥了。 可偏偏苏锦说,她没法说什么。 这鞭子是皇上赏赐的。 苏锦用鞭子救过皇上。 大家闺秀不能拿鞭子抽人,可苏锦不是大家闺秀。 既然选择娶她过门,就该接受她的过去,人的性子要那么容易改,又怎么会有江山易改本性难移这样的话? 自己酿的苦果,咽不下也只得硬吞下去。 谢锦瑜眸光从苏锦身上收回来道,“娘,有我看着大嫂,您和祖母就放心吧。” “时辰不早了,我们就先去豫亲王府了,您待会儿进宫,记得帮我向太后问好。” “去吧。” 谢锦瑜她们福身告退。 看着苏锦她们走远,二太太眸光一直没收回来。 三太太见了道,“二嫂在看什么?” “我忽然明白皇上为什么那么宠爱东乡侯的女儿了,”二太太笑道。 “为什么?”三太太好奇道。 “难道三弟妹没发现,大少奶奶一双眼睛和当年的云妃像极了吗?”二太太问道。 三太太愣了下,“你不说,我还真没注意到。” 皇上对云妃爱入骨髓。 后宫里的女人受宠的或多或少身上都带点云妃的影子,越像云妃,越得宠。 可要谁模仿云妃的穿戴,刻意讨好皇上,又会惹怒皇上。 伴君如伴虎。 “哪里像了?”南漳郡主不咸不淡道。 “云妃那双眼睛温柔似水,能倾倒众生,咱们大少奶奶一记眼神瞟过去,能把人吓的颤抖,能一样吗?”南漳郡主嘲笑道。 二太太,“……。” 南漳郡主这么说,她都怀疑刚刚她是不是看花眼了。 可大少奶奶走进来,那一瞬间的眸光和当年的云妃简直一模一样啊。 那双眼睛太美—— 美的见过一次,终身难忘。 四下丫鬟婆子是想笑不能笑,肩膀直抖。 镇国公府前。 停了几辆马车,华贵精美。 为首一辆是苏锦的,凳子已摆好,杏儿扶着苏锦上马车,自己再爬上去。 谢锦瑜一脸不快。 因为她要多走两步,她的马车比起苏锦的要稍微小一点,还要和谢锦绣她们挤。 她的东西素来是要最好的。 现在被苏锦比下去了,哪里甘心。 不过想到过了今天之后,讨人厌的人就没机会再出去丢人现眼了,她的心情又抑制不住的喜悦起来。 。 第三百四十二章 宴会 豫亲王府。 门前屹立着两座威武的大石狮子,门眉上挂着鎏金的匾额,阳光照耀下,散发着璀璨夺目的光芒。 豫亲王府的丫鬟小厮正殷勤的招待来参加宴会的宾客。 用门庭若市来形容一点不为过。 已经入夏的天气,一天比一天炎热,豫亲王府的宴会在初夏,太阳还没有那么毒辣。 等天气再热一点,花园里的花都扛不住烈日的暴晒,更何况那些人比花娇的大家闺秀? 那时候,再热闹的宴会也失了参加的兴致。 也正因为接下来一两个月少机会出门,所以这难得的赏荷宴,自然要玩的高兴痛快。 马车徐徐在豫亲王府门前停下。 杏儿先下马车,然后将苏锦扶下来。 豫亲王府的人不认得苏锦,笑脸相迎,等谢锦瑜走过来唤了一声大嫂,豫亲王府的丫鬟小厮都惊呆了,脸上的笑容几乎挂不住。 他们实在不敢相信眼前清丽绝俗的女子就是声名狼藉的镇国公府大少奶奶—— 一个走到哪儿,哪儿遭殃的人。 她进宫,宫里头就出事。 她进百花楼,百花楼就被查封。 她来豫亲王府,丫鬟小厮替自家王府捏一把冷汗了。 但来者是客,丫鬟脸上的笑又灿烂了起来。 “外头热,快请进。” 苏锦脚迈过豫亲王府的门槛,就感受到一股子凉气扑过来。 她眸光一扫,就看到豫亲王府门后头摆了冰盆。 苏锦只有四个字来形容豫亲王府此举。 财大气粗。 连王府大门都摆了四大块冰,王府里可想而知。 见苏锦望着那些冰盆,谢锦瑜道,“大嫂不会以为这些冰块是从你的铺子上买的吧?” 苏锦还真这么认为的。 不过谢锦瑜既然这么说,那就肯定不是了。 苏锦眸光从冰盆上扫过,道,“这一看就是松记冰铺无偿供应的。” 谢锦瑜眉心一皱。 谢锦欢诧异的看着苏锦,“大嫂怎么知道?” 这还有说吗? 用脚趾头都能猜的出来。 豫亲王府冰块用的多,但一整天用下来最多也不过五六百块,对崇国公府来说能算什么? 豫亲王府用二两银子买,崇国公府好意思卖这么贵的价格吗? 可被逼着降价,崇国公府又丢不起这人。 最好的解决办法自然是白送了。 这样显得大气,还有一份人情在,当然崇国公权倾朝野,豫亲王府也不会让崇国公府吃亏,肯定会用别的方式弥补。 她们来的算比较晚的,豫亲王府里已经有不少大家闺秀和世家少爷了。 花园内,花团锦簇,姹紫嫣红。 彩蝶翩翩。 但更娇媚的还是那些大家闺秀。 苏锦她们刚进花园,豫亲王府义宁郡主就迎了上来。 迎接的是谢锦瑜。 南漳郡主之女,太后最疼爱的侄外孙女。 尤其谢大老爷才在战场上活捉了北漠王,战功彪炳。 走到哪儿,都是众星捧月。 “等了半天,可算是来了,”义宁郡主嗔怪道。 “让郡主久等了,”谢锦瑜笑道。 她把准备的礼物送给义宁郡主。 义宁郡主笑道,“来就来了,怎么还给我带礼物了。” “我专程去挑的,看喜不喜欢,”谢锦瑜道。 义宁郡主把锦盒打开。 锦盒里是一支白玉簪。 雕刻精美。 “好漂亮!”义宁郡主惊艳道。 谢锦绣和谢锦欢也纷纷把礼物送上。 谢锦绣送的是一对珊瑚耳坠。 谢锦欢送的是自己绣的双面绣帕子。 等她们送完,苏锦把她准备的礼物送上。 义宁郡主不认得苏锦,望着谢锦瑜道,“这位莫不就是府上大少奶奶?” “可不就是我大嫂,”谢锦瑜道。 “不知道大嫂给义宁郡主准备的是什么礼物?”她好奇道。 义宁郡主还真不大敢接,但人家送了,没有不接的道理。 她接了锦盒,并在谢锦瑜的怂恿下把锦盒打开了。 等看到锦盒里的东西,一个个都懵了。 没见过。 锦盒里摆着四只银质的圆管,上面分别雕刻了梅兰竹菊,小巧精致。 “这是什么?”谢锦欢问道。 “这是口红,”苏锦道。 “口红是什么?”义宁郡主问道。 苏锦拿起一只口红,打开示范给义宁郡主看。 蔷薇色的口红,看的谢锦瑜有些眼热。 那是她最喜欢的颜色。 等义宁郡主把其他三只都打开。 谢锦瑜发现那都是她最喜欢的。 义宁郡主爱不释手,“这礼物我很喜欢,谢镇国公府大少奶奶了。” 谢锦瑜强忍着把眸光挪开。 谢锦欢望着苏锦,“美人阁在扩建,听说是要卖新的东西,是这口红吗?” “不是,”苏锦道。 谢锦欢一脸失望。 她也想要。 苏锦道,“这四只口红是专门为义宁郡主制的,美人阁也会卖,但要在一个月以后。” “过几日美人阁新添的东西,你们也会喜欢的,”苏锦道。 苏锦的话,没人怀疑。 虽然她人不够好,但美人阁的东西那是没话说。 谢锦绣看出义宁郡主眼底的迫切,她道,“郡主,要不你先去试试效果如何?” 义宁郡主正有此意。 但把人晾在花园里走开不大好,她吩咐丫鬟道,“去把铜镜拿来。” 她去了凉亭。 一堆大家闺秀围上去,把凉亭围的水泄不通。 苏锦走慢了一点儿。 凉亭就没有她们落脚之地了,还有好几个姑娘挤不进去。 两人一脸黑线。 尤其是杏儿。 她们这么多年,走到哪里都是身边没人的,习惯了别人见她们主动退避三舍,让她们挤进去,还真不适应,然后就不知道怎么办好了。 “姑娘,那口红比你受欢迎多了,”杏儿道。 “我受欢迎过吗?”苏锦嘴角抽抽道。 “……。” “那咱们怎么办?”杏儿举目四望,一脸怅然。 连个搭理她们的丫鬟都没有。 想抱怨几句都没人听。 而且也没法抱怨,谁让姑娘的东西太好,太招人喜欢了呢。 “有点冷,晒会儿太阳吧,”苏锦扶额道。 杏儿,“……。” 花园门口,拂云郡主和右相千金周涟漪走进来。 见花园里空荡荡的。 拂云郡主有些不好意思了。 “我们来的是不是太早了些?” 第三百四十三章 规则 杏儿东张西望。 正好和拂云郡主的丫鬟珊瑚四目相对。 杏儿曾是珊瑚的手下败将。 对她。 杏儿印象深刻。 “姑娘,云王府拂云郡主和右相千金来了,”杏儿欢快道。 难得碰到两个熟人啊。 周静漪也看到苏锦了,她正想找机会和苏锦道谢呢。 她和拂云郡主走过来。 见凉亭里挤满了人。 两人哭笑不得。 不是她们来的太早,而是人都在凉亭里。 互相见礼后,周静漪望着苏锦,惭愧道,“这几日身体不适,也没出门,我正打算过两日去镇国公府向你道谢。” “道谢?”苏锦挑眉。 “是啊,”周静漪道。 “要不是你教我的办法,我也不会在宫里救下九皇子,”周静漪道。 救皇子一命多大的功劳就不说了。 那天太后找她娘进宫是有意把寿宁公主许配给她大哥的。 她娘正不知道该怎么回绝太后的提议,她就把九皇子救了,立下一功。 右相夫人紧张不安的心落回腹中,回绝太后的底气足了不少,只说道士给她大哥算命,半年之类不宜娶妻。 寿宁公主被皇上罚背宫规,为此还夺了皇后凤印的事,宫里宫外都传遍了。 这时候给寿宁公主定亲,明摆着是为了帮寿宁公主,再者就是借寿宁公主拉拢右相府。 不论哪一件,右相府都不想掺和其中。 半年之类不宜娶妻,而定亲根本就帮不了寿宁公主。 右相夫人委婉的拒亲,太后和皇后都听的出来,要是太后装傻再问,那右相夫人就可以把话往严重了说,要是半年之内娶亲了,恐会伤及双亲。 一个孝字压下来,右相府周大少爷也不能娶妻啊。 何况寿宁公主的亲事还要皇上点头。 当然—— 如果寿宁公主愿意嫁,右相府愿意娶,再加上太后和崇国公施压,皇上就算不愿意也没辄。 拂云郡主朋友不多,右相千金算一个。 苏锦和她们就成闺中密友了。 豫亲王府义宁郡主把四只口红都试了颜色,挑了最喜欢的珊瑚红,为了配合唇色,还重新回屋梳了个发髻,换了套裙裳。 苏锦,“……。” 宴会还早,大家就在花园里闲逛起来。 苏锦在一盆山茶花前站着。 不远处有大家闺秀在小声说话。 “听说今年的比试规则改了,”一大家闺秀道。 “改成什么了?”另一大家闺秀好奇道。 “还不知道,”那大家闺秀摇头道。 “好端端的怎么突然改规则了?”那姑娘好奇道。 “听说是因为镇国公府大少奶奶和东乡侯府大少爷也来参加的缘故。” “规则是为了他们改的。” 苏锦,“……。” 杏儿,“……。” 两人竖起耳朵偷听。 “难怪了,”有大家闺秀道。 “赏荷宴比试的多是琴棋书画诗词歌赋,他们出身青云山,是土匪,哪会这些啊,”有姑娘低声道。 “豫亲王府是怕了镇国公府大少奶奶。” “毕竟以前以前的规定,是非比试不可,她上台难堪,不上台,就是不把豫亲王府的规则放在眼里,总不能大家一起来的,唯独她例外吧。” “豫亲王府未免尴尬,索性把规则改了,就是不知道改成什么样了。” 杏儿听后,望着苏锦道,“豫亲王府真好。” 苏锦点头。 目前来看还不错。 这边苏锦和杏儿高兴了,那边有人不高兴,而且是很不高兴。 头一个就是崇国公府大姑娘上官凤儿。 她望着义宁郡主道,“我还指着你帮我出气,给那女土匪一点难堪,你还为她改了规则?!” “规则是我母妃改的,”义宁郡主道。 “但凡招惹镇国公府大少奶奶的,都倒霉了,我豫亲王府可不敢招惹她。” 义宁郡主说的是真心话。 她虽然和上官凤儿她们关系不错,但她和其他大家闺秀的关系也很好。 大家在一起玩可以,但帮她害人,那是绝对不行的。 她和镇国公府大少奶奶又无冤无仇。 尤其和苏锦杠上的都没好结果,寿宁公主和皇后现在还在坑里头蹲着,她当然要引以为鉴。 再说了,人家镇国公府大少奶奶是第一次来豫亲王府,她可是和谢锦瑜朝夕相处。 要真想算计她,谢锦瑜有的是机会。 在镇国公府不动手,却来找她,这不是拖她下水吗? 她可没那么傻。 有丫鬟过来找义宁郡主,她便过去了。 上官凤儿气的脸发紫。 “这么生气做什么?”谢锦瑜笑道。 “一群土匪能指望他们有什么才情,上不上台比试,这脸都在地上,随便谁都能踩。” “我给她另外准备了好戏,你一定会满意的。” “那我可就拭目以待了,”上官凤儿道。 “走,看热闹去,”谢锦瑜自信十足道。 …… 豫亲王府的莲花池很大。 挤挤挨挨的荷叶,如碧玉雕刻而成。 亭亭玉立的荷花在骄阳下争奇斗艳。 徐徐清风下,碧叶翻浪,荷花摇曳如美人起舞。 池畔欢笑声不断。 一群大家闺秀在玩蒙眼抓人的游戏。 谢锦绣走过来,谢锦瑜推了她一把,然后她就被蒙眼睛的姑娘给抓住了袖子。 “可算叫我逮住一个了,”那姑娘把蒙眼扯下来道。 谢锦绣瞪了谢锦瑜一眼道,“不算,应该是大姐姐你抓人才对。” “下回你也可以推我,”谢锦瑜道。 谢锦绣能怎么办,她只能蒙住眼睛抓人了。 谢锦瑜亲自帮谢锦绣蒙住眼睛。 她换了块绸缎,然后听声音抓人。 起初没什么奇怪之处,但渐渐的苏锦就发现人家是冲着她来的。 谢锦瑜和另外两个大家闺秀把苏锦包围住,躲闪之间把她挤到了池畔。 再往后退,苏锦就要掉莲花池里去了。 眼看着谢锦绣抓过来,谢锦瑜往后躲,苏锦手一抬,直接把谢锦瑜推向了谢锦绣的怀抱中。 谢锦绣,“……。” 两姑娘,“……。” 被逮住的谢锦瑜气的回头瞪着苏锦。 “谁让你推我的?!”谢锦瑜恼道。 “我再不推你,你我就都要掉进莲花池里了,”苏锦道。 “一家人,谢谢就不用说了,以后不要顾了前面不顾后面,把人挤进莲花池就不是一句对不起能解决的事了。” “……。” 她就站在莲花池旁,裙摆都碰到石栏了,足以证明她所言不虚。 这时候不谢她,反而责怪,那就是她谢锦瑜太骄纵蛮横了。 苏锦往前走,谢锦瑜一口银牙没差点咬碎掉。 谢锦绣一脸无奈。 枉费她辛苦半天抓人,偏生大嫂不按常理出牌,还不等她们出手,她就先下手为强了,还反过来教训了她们一顿。 谢锦绣蒙住眼睛,不过一会儿功夫就逮住了一大家闺秀。 蒙眼绸缎解下来,“不小心”掉在地上,被风吹进了莲花池里。 那姑娘只好用豫亲王府的绸缎蒙眼抓人。 谢锦绣瞥了眼苏锦,望着谢锦瑜,小声道,“现在怎么办?” “我口渴了,端碗绿豆汤来,”谢锦瑜语气不善。 。 第三百四十四章 铜板 苏锦躲过了被人挤下水,却没能避过从背后泼过来的绿豆汤。 花园里摆了不少冰盆,本就凉爽。 一碗冰冷的绿豆汤泼过来。 风一吹。 苏锦打了个寒颤。 “毛手毛脚的!”谢锦瑜责怪道。 “奴婢不是故意的,”丫鬟神情惶恐,跪下求饶。 义宁郡主快步走过来。 丫鬟望着她,一脸的委屈。 义宁郡主还能不知道这绿豆汤是怎么泼到苏锦身上的。 她有些生气了。 豫亲王府好好的办宴会,非要搅乱她的宴会不可吗?! 义宁郡主走过来,冷看着谢锦瑜道,“把丫鬟拖下去,杖责三十大板。” 苏锦没说话。 义宁郡主望着她道,“你没事吧?是我豫亲王府怠慢了。” “无妨,”苏锦道。 “我送你去换衣裳,”义宁郡主客气道。 苏锦送她的礼物虽然不是最贵重的,却是最得她欢心的。 抛开苏锦是女土匪的身份,义宁郡主对她极有好感。 “我去马车里拿衣裳,”杏儿道。 义宁郡主的丫鬟给杏儿带路。 义宁郡主送苏锦去她屋子里换衣裳,歉意道,“实在对不住。” 苏锦没说话。 谢锦瑜和谢锦绣联手坑她,却要义宁郡主善后。 她不戳破,那就是豫亲王府之过,义宁郡主必定对谢锦瑜和谢锦绣心生埋怨。 苏锦抖着裙摆道,“只是弄脏了裙裳而已,换一身就没事了。” 等了约莫半盏茶的功夫,杏儿就抱着包袱进屋来。 苏锦在屏风后把裙裳脱下来,杏儿把衣裳拿给她。 苏锦接过,一阵风吹来,她眉头狠狠的皱了下。 握着裙裳的手紧了几分。 “姑娘,”杏儿唤道。 “没事,”苏锦道。 苏锦把裙裳穿上,然后杏儿帮她束腰,准备去拿荷包,被苏锦抢了先。 苏锦从荷包里拿出一颗药丸塞嘴里。 杏儿惊呆。 姑娘说过是药三分毒,不能随便乱吃的。 刚要说话,苏锦递给她一颗。 杏儿,“……。” “姑娘?”杏儿一脸茫然。 “吃吧,”她低声道。 杏儿素来很听话的,她把药吞下。 等苏锦穿戴完毕,然后从屏风后走出来。 义宁郡主看着她道,“这身裙裳比方才更漂亮些。” 苏锦笑了笑,“耽误郡主招待宾客了。” 义宁郡主确实等的有些焦急,她笑道,“我这是忙里偷了三分闲。” 两人一起出门,有说有笑。 去了花园,义宁郡主就忙去了。 杏儿按捺不住心情的好奇问道,“姑娘,咱们刚刚是中毒了吗?” “衣裳里被人下毒,”苏锦声音压的很低。 杏儿,“……!!!” 姑娘是傻了吗? 衣裳被人下了毒,她都发现了,她还穿身上做什么啊。 “一定是大姑娘下的毒!”杏儿生气道。 先是要把姑娘挤下莲花池。 再是往姑娘身上泼绿豆汤。 不就是要逼姑娘穿上这一身被她们下了毒的裙裳吗! “这事咱们不能就这么算了,”杏儿有仇必报。 正巧。 苏锦也是这性子。 别人做初一,就休怪她做十五。 苏锦在杏儿耳边嘀咕了几句。 杏儿眼睛闪着光芒。 苏锦把一小小拇指大的玉瓶递给杏儿。 杏儿喜滋滋的接过。 苏锦抬脚往前走。 身后杏儿看着手中小玉瓶,笑的合不拢嘴。 不知何时,她手里多了一瓷瓶。 她看了看小玉瓶,又看看了瓷瓶,眉间似有纠结。 最后,她把小玉瓶塞进了跨包内。 …… 东乡侯府。 苏小少爷带着小黑守在门口。 林叔骑马回来,苏小少爷问他道,“林叔,我爹爹真的带兵去剿匪了啊?” 林叔看着他,笑道,“小少爷这么快就想侯爷了?” 苏小少爷,“……。” “爹爹要多久回来?”苏小少爷问的很认真。 “少则二十五天,多则一个月,”林叔回道。 苏小少爷嘴角漾开一抹灿烂笑容。 看着一人一狗跑远。 林叔一脸黑线。 小少爷脸上的笑容绝对不是思念侯爷的。 要叫侯爷知道他离京小少爷这么高兴,非但心酸不可。 林叔忙去了。 苏阳回了自己的屋子,提笔沾墨,写了封信,然后塞在枕头下。 再把枕头里藏着的银锭子掏出来,揣怀里。 身上有钱,走到哪里都不怕。 然后,他把门关好,就直奔墙脚。 抱了一堆柴火来,然后去小厨房拿鸡,裹上荷叶和泥巴,靠着墙根用大火烧。 火烧的旺旺的,期间几次叫人给他倒水喝。 等喊最后一次,没人应他的时候。 苏小少爷就知道他的机会来了。 把一桶水朝墙壁泼去,拿小锤子朝墙壁一敲。 墙壁就跟豆渣做的似的碎开。 他钻出来,然后脑袋伸回来,看了一眼被五花大绑在树上,嘴被捆起来的小黑一眼,招招手,就跑了。 他跑的很快。 他怕跑慢了,被暗卫发现逮回去,以后想再出来就难了。 上了街,苏小少爷只觉得自己是蛟龙得水,浑身是劲。 吃吃吃。 买买买。 这才是人过的日子啊。 …… 这边苏小少爷日子过的痛快,那边东乡侯府是炸窝了。 侯爷走之前千叮铃万嘱咐小心小少爷跑了。 结果侯爷才刚走,他最担心的事就发生的。 丫鬟小厮看着那被砸烂的墙,都不得不佩服小少爷的机智。 唐氏看着砸出来的狗洞,再看看被五花大绑的狗,脑壳一阵阵抽疼。 远处一小丫鬟跑过来。 她手里拿着封信,道,“夫人,小少爷给您留了信。” 唐氏接过信,拆开一看: 娘,当您看到这封信的时候,儿子已经在街上乱晃了。 不要找我,我肯定比爹先回家,洗干净了准备挨揍。 我身上有钱,还有信号弹,遇到危险会求救的,不是十万火急,我不会发信号的,所以,一定要来救我啊。 ——决心离家出走的可怜儿子书。 唐氏,“……。” 林叔哭笑不得。 小少爷这是怕他离家出走,夫人就不要他了吗? 林叔道,“我这就派人去找他。” “也不知道他为了溜出府筹谋了多久,能这么细致,只怕想找到他不容易,”唐氏扶额道。 “让人偷偷寻找吧,别叫人知道青云山的土匪儿子丢了。” “……。” …… 街上。 逛累的苏小少爷,穿着一身打着补丁的衣裳,蓬头垢面的坐在街边歇脚。 走过路过的人见他可怜。 随手扔两铜板给他。 苏小少爷,“……。” 他装扮的是有多成功啊。 想来骗过林叔他们不成问题。 苏小少爷高兴的眼底闪着光芒。 只是地上的铜板太碍眼,他往旁边挪了挪,抱着柱子歇息。 不远处两个小乞丐见他不捡铜板,跑过来把铜板捡起来道,“人家给你钱,你怎么不要?” “我又不是乞丐,”苏小少爷道。 “……。” “没见过穿的这么破烂还这么有骨气的,”那小乞丐道。 “你不要那我要了,”小乞丐掂量着铜板道。 “随便你,”苏小少爷慵懒道。 “你还真不错,我决定收你做小弟,你以后就跟着我混吧,”小乞丐拍着苏阳的肩膀道。 苏阳,“……。” 第三百四十五章 陪衬 豫亲王府。 苏锦坐在那里,吃着糕点,喝着果酒,兴致勃勃的看那些大家闺秀或跳舞、或抚琴、或作画…… 她脸上带着看热闹的神情。 嗯。 她也的确是来看热闹的。 豫亲王府也只准备她来凑份热闹。 之前在花园里赏花的时候,苏锦就知道豫亲王府为了她改了比试规则,没想到是真的。 豫亲王府为她量身定制了一个规则—— 那就是定亲过或者嫁人过的大家闺秀不必参与比试。 苏锦嫁人了。 完完全全的符合不用比试的条件。 她就坐在那里欣赏歌舞。 小日子过的不要太惬意。 和她有仇的谢锦瑜和上官凤儿看的是咬牙切齿。 没见过这么不知羞耻的。 无才无德到让豫亲王府为她改规则,她不知反省还沾沾自喜,她脸皮是有多厚实?! 为了一两个土匪改了比试规则,豫亲王府也不怕别人笑话他们长了一身的软骨肉?! 算起来,豫亲王府其实只是为苏锦一人改的规则。 苏锦琴棋书画,诗词歌赋皆不会,但苏崇没那么差劲啊。 苏崇武功高强,人所周知。 不会抚琴作画,还可以舞剑,总不至于他手里的剑脱手吧? 苏锦会抽鞭子,但据说她不止会抽别人,还会抽自己。 比试台就这么大—— 万一鞭子不听使唤。 抽自己,笑的人花枝乱颤。 抽别人,疼的人鬼哭狼嚎。 豫亲王府为了赏荷宴准备了几个月,怎么能因为苏锦一人而前功尽弃? 让她安安静静的坐在那里,好吃好喝的招待着,才能确保宴会安全。 但显然,豫亲王府把事情想的太美好了。 苏锦能做到不主动挑衅别人,但别人未必会放过她。 上官凤儿几次望向苏锦,然后瞥向谢锦瑜,眼神带着质疑。 不是说在她衣服里下了毒,半个时辰就会奇痒难忍,又抓又挠吗? 早过半个时辰了,她怎么一点反应也没有? 谢锦瑜也在为此纳闷呢,应该没人敢对她的话阳奉阴违。 药肯定是下了的,只是迟迟不见反应…… 难道她买了假药? 想到南漳郡主找东乡侯府拿止泻药,人家向江湖郎中买了一堆药丸打发她们,害镇国公府损失惨重,结果轮到她买药丸,买的就是假药?! 谢锦瑜是气的咬牙切齿。 她望向苏锦。 苏锦也望向她们。 四目相对。 苏锦眸光淡然,谢锦瑜眸底寒芒闪烁。 和苏锦的眼神一碰上,就立刻躲开了,谢锦瑜心虚。 虽然苏锦也在纳闷杏儿给她下毒怎么迟迟不反应,但她就理直气壮的多。 难道杏儿失手了? 想到丫鬟双眸闪亮的模样,苏锦觉得这可能性不要太低。 她晃晃脑袋,继续吃果子。 苏锦的斜对面坐着苏崇和楚舜他们,不止他们几个来了,就连赵诩也在。 南安郡王和豫亲王府世子关系还不错,他带个人来那是轻而易举。 六个人,三张桌子。 紧挨着比试台,不要太显眼。 他们往哪里一坐,就把所有人的眸光都吸引过去了。 不只是大家闺秀,还有世家少爷。 大家是想笑不能笑,憋得腮帮子疼。 真的。 南安郡王他们在进东乡侯府之前,无所事事,没事就在街上溜达,和这些世家少爷都熟的很。 后来出来的少了,大家才体会到什么叫士别三日当刮目相待。 这才在东乡侯府待了多久啊。 这都黑了几圈了。 南安郡王是独子,没有兄弟姐妹,可楚舜他们有啊,那些堂兄堂妹看到他们,脸上都痛心疾首。 不行,回去就要叫大伯父大伯母把人接回府。 这要再待下去,还不得黑的跟炭一样了? 赵诩坐在一旁,嘴角狂抽不止。 在南梁,他走到哪里,都引人注目。 但那是因为他容貌俊朗,才情卓绝。 到了大齐朝,就靠脸黑来吸引人眼球了…… 当初他被救进东乡侯府,为了躲避追杀留下,现在他只需换身装束,就是和刺客迎面碰上,刺客都认不出他来了。 不过脸黑了一层,武功也精进了不少。 没办法。 南安郡王看着他脸白的样子不顺眼,特别的想揍他。 每每训练的都把他拖上。 东乡侯府的训练会累的你趴在地上不想起来,一次次打破你的极限,激发你体内的潜力。 挨了不知道多少回打,赵诩觉得他现在抗挨打的能力上了好几个台阶。 他此行是来找人的,现在反倒成习武了。 赵诩头疼。 南安郡王啃着果子东张西望。 楚舜望着他,道,“在看什么?” “我现在有一种很不好的预感,”南安郡王道。 “……。” “什么预感?”楚舜问道。 “我怕是可能已经定亲了,”南安郡王心肝儿颤抖。 苏崇望向他,“何以见得?” “我母妃和豫亲王妃关系还不错,每年赏荷宴我母妃都来,为的就是相看儿媳妇,今年却没来,这意味着什么?”南安郡王问道。 被寿宁公主看上后,南安王府最着急的莫过于给南安郡王定亲。 这么好的机会,南安王妃却错过,这说明她已经不需要来相看儿媳妇了。 这个认知,令南安郡王莫名惶恐。 不知道给他选了谁做郡王妃? “既然我定亲了,一会儿我就不参加比试了,”南安郡王果断道。 “想躲是躲不过去的,”楚舜摇着玉扇道。 “……。” 他们四个关系比亲兄弟还要亲。 好的叫豫亲王世子羡慕。 去年赏荷宴结束后,豫亲王世子便拍着南安郡王的肩膀道,“我想到一好主意,明年让你们四个一起上台作画,画一幅梅兰竹菊给我。” 他们当时答应了。 事后忘得很彻底。 来的时候,豫亲王世子说起,南安郡王才想起来。 四个人中,就数南安郡王的画最差。 他可不想给楚舜他们做陪衬。 可答应的事,又不好反悔,所以机智的南安郡王很快就想到的解决办法。 那就是他在给楚舜他们陪衬之余,再给自己找个陪衬。 他道,“我们和苏兄还有周兄一起的,把他们撇开不好吧?” “所以呢?”楚舜问道。 “所以把他们叫上一起,”南安郡王道。 “你确定要周兄和我们一起?”楚舜嘴角抽抽。 “我们作画的时候,让周兄抚琴,”南安郡王道。 “……。” “那苏兄呢?”北宁侯世子道。 “他端墨,”南安郡王道。 端……端墨? 苏崇一口酒直接呛在了喉咙里,辣的他眼泪没差点飚出来。 。 第三百四十六章 尊重 当然。 被酒水呛了喉咙的不止苏崇。 还有坐在他们左右和后面的世家少爷。 被南安郡王的安排折服了。 尤其是崇国公府两位少爷。 “二哥压根就不用想办法羞辱他,他们自己就互相羞辱了,”崇国公府三少爷讥讽道。 “没一点真才实学,就该有自知之明,”崇国公世子冷笑道。 “好歹说出去也是东乡侯府世子,来参加赏荷宴,没有才艺就给人端墨,也不怕笑掉人大牙。” 崇国公世子说话声不小。 四下的人都听见了。 大家人在交头接耳,窃窃私语,小部分为崇国公世子马首是瞻的是哈哈大笑。 南安郡王瞪向崇国公世子,“我和苏兄开玩笑的,轮得到你们笑吗?” “现在说开玩笑晚了,”崇国公世子道。 “一个手下败将,哪来的脸面笑话别人,”南安郡王翻白眼道。 一句话,成功的挑起了崇国公世子的怒气。 南安郡王火气很大啊。 他们兄弟之间互相损,那是他们的事,轮得着外人掺和吗? “你!”崇国公世子拳头攒紧。 “你再说一遍试试!”崇国公世子冷道。 “一个手下败将,拿来的脸面笑话别人,”南安郡王很听话的重复了一遍。 北宁侯世子要拦下南安郡王,被楚舜阻止了。 南安郡王明摆着是要借讥讽崇国公世子,打消寿宁公主要嫁给他的念头。 他们和苏崇绝对是一条绳子上的蚂蚱,苏崇要和崇国公世子斗起来,他们能不帮着苏崇吗? 虽然以东乡侯府的强悍,未必需要他们相助,但态度一定要明确。 何况这事本就是南安郡王挑起的,他善后是应该的。 崇国公府三少爷则道,“论赌技,我们是技不如人,我相信在场的也没人能胜过东乡侯府大少爷,但这是豫亲王府举办的赏荷宴。” “大家都知道来参加赏荷宴要比琴棋书画,诗词歌赋,有谁是来给人研墨的?” 楚舜望着苏崇道,“苏兄,把你的弓箭术亮给他们看看。” 苏崇笑了一声。 他还未说话,武安侯世子便道,“今天来不是舞刀弄棍的。” 苏崇把手中酒杯放下道,“本少爷就和你们比比琴棋书画,诗词歌赋。” “苏兄,别冲动,”楚舜道。 “放心吧,我未必就会输,”苏崇道。 说完,苏崇望向崇国公世子,道,“比什么,我今天都奉陪到底。” 就是那么的霸气。 南安郡王和楚舜他们面面相觑。 苏兄这是胸有成竹,还是虚张声势? 今日苏崇的自信,和当日在醉仙楼诱敌深入,把他们输的亵裤差点保不住,最后赢了崇国公府是完全不同的路数。 他们有些拿不准。 东乡侯府的人的脑回路,谁也猜不透。 豫亲王世子最怕的就是东乡侯府来人,到时候被人围攻,导致宴会办不下去 他更担心的是镇国公府大少奶奶,毕竟她战功彪炳。 苏崇虽然名声不比苏锦小,但他只和崇国公世子干上过,而且赢的漂亮,峰回路转,叫人大呼过瘾,有种在战场上看人厮杀的痛快。 没想到,重点看护的对象在安静的吃糕点。 稍微忽视点的反而被人盯上了。 豫亲王世子赶紧过来打圆场。 崇国公世子望着他,“你来的正好,我和他比什么你来定。” 豫亲王世子,“……。” 他怎么知道比什么? 这不是太为难他了吗? 豫亲王世子道,“我都不知道你们擅长什么,如何定下比试?” “我看要不这样吧,你们两一人选一样比试。” 一人选一个擅长的。 两人一人赢一局,也就是打了个平手,将一场争吵化于无形。 豫亲王世子的提议—— 苏崇没意见。 崇国公世子也没有。 崇国公世子选了抚琴。 苏崇选了作画。 “作……作画?”南安郡王惊呆了。 “为什么不是射箭?”楚舜问道。 “稳赢多没意思,”苏崇道。 “……。” 南安郡王一脸黑线。 他拍着苏崇的肩膀,语重心长道,“苏兄,骄兵必败。” “先比作画吧,”崇国公世子道。 他还不信一个土匪能擅长作画。 豫亲王世子叫人抬了两张桌子上。 花梨木的桌子上摆了笔墨纸砚。 苏崇和崇国公世子走上比试台。 崇国公世子嘴角勾起一抹讥讽的笑。 苏崇不疾不徐的研墨。 比试台比平地高,大家又是坐着的,还真不知道他们画的是什么。 大家对苏崇的好奇远胜过崇国公世子。 赏荷宴年年有,就算没有赏荷宴,还有赏菊宴,赏梅宴,各种宫宴。 崇国公世子是任何宴会都会邀请的对象,全看他给不给面子参加。 崇国公世子的画技,大家都知道。 苏崇,一个青云山来的土匪。 能识字就够出人意料了,居然还会作画…… 太匪夷所思了! 大家都好奇他画的是什么。 直到两人停笔。 豫亲王世子带人走过来,把画展现给大家看。 崇国公世子画的是荷花。 超凡脱俗,生机盎然。 苏崇画的是山水。 峰峦浑厚端庄,气势壮阔伟岸,雄奇险峻,巍然矗立,颇具压顶逼人的气势。 豫亲王世子看到苏崇的画作,内心掀起惊涛骇浪来。 这画若非苏崇当场挥洒,打死他也不敢相信这是出自一个土匪之手。 那些内心嘲笑青云山土匪的世家少爷和大家闺秀都把脸上的讥讽收敛干净。 人家是土匪。 他们却是连一个土匪都比不过。 画传到南安郡王他们跟前,一个个目瞪口呆,如遭雷劈。 这……真的是苏兄所画? “快掐我,我是不是在做噩梦,”南安郡王叫道。 楚舜手伸过来,直接掐南安郡王的脖子。 南安郡王,“……。” 喘不过气的感觉太真实了。 这是真的! 苏兄居然会画画! 而且画风磅礴大气,颇具大家气势。 这还是土匪吗?! 能不能尊重一下土匪两个字?! 能不能给京都世家子弟一点活路啊?! 心好累。 楚舜掐的用力。 南安郡王两眼翻白。 赶紧把楚舜的手扒拉开,再让他掐下去,他就要见阎王爷了。 第三百四十七章 随便 昨天本打算秀恩爱,顺带买铺子,结果揍她大哥耽误事了。 这一回逛街,苏锦决定先买铺子。 当然,在买铺子之前,得让谢景宸吃饱饭。 人家在宫里救她爹,劳心劳力,还顺带她蹭了顿御膳,没道理让人家饿肚子。 “你喜欢吃哪家的饭菜?”她问道。 “随便。” 谢景宸说随便。 苏锦就真的随便了,随手一指,“就前面那家吧。” 谢景宸看了一眼。 李记酒馆。 曾吃过一回,在京都一众酒楼中,只能算勉强。 苏锦拉着他从李记酒馆前路过,在一小面摊前停下,“老板,一碗面。” “好嘞!一会就好。” 谢景宸,“……。” 等坐下后,苏锦望着他。 “一碗面,你够不够?” 早上,他就吃了一馒头,这会儿肯定饿了。 谢景宸不想说话。 这女人随便起来,简直—— 他不说话。 苏锦眨眨眼,道,“不会是没吃过街边小摊,第一次有点害羞吧?” 谢景宸,“……!!!” 他一口血没差点喷出来。 苏锦拍拍他肩膀,闷笑道,“以后我经常带你吃,习惯了就好了。” 要不是一直大秀恩爱,加上身上没钱,谢景宸早抬脚走人了。 身后,有隐约说话声传来: “别吃了,快走。” “急什么,我还没吃完呢!” “瞧见没有,那女的,就是昨儿狠起来连自家亲大哥都痛揍的青云山女土匪,没瞧见镇国公府大少爷都吓的不敢大声说话了吗?” “真的假的?” “我亲眼所见!” 筷子一放,两人麻溜的就起身走了。 苏锦,“……。” 谢景宸,“……。” 小摊贩见他们走,高声道,“还没给钱呢!” 两人折返,把钱给小摊贩,许是熟人,悄声告知苏锦的身份。 小摊贩生意不错,只四张桌子,但都坐了人,这会儿不管是吃完的,还是等着上面的,通通跑了。 小摊贩回头看了眼,正好见到杏儿气咻咻的模样,吓得双手颤抖,端着的面汤都洒出来了。 小摊贩赶紧转身,换了一碗面。 一碗颠覆苏锦人生观的牛肉面—— 一根面搭在最上面,剩下的全是牛肉。 这才是最最最正宗的牛肉面啊。 苏锦被这碗实诚的面感动了。 要不是真吃不下,她一定要来上一碗。 “老板,你这一碗面得卖一两银子吧,”她道。 小摊贩赶紧道,“二十文,两位愿意尝尝小可的手艺,不给钱也行。” “老板,你真是好人,”杏儿高兴道。 小摊贩,“……。” 不好能行吗? 他就靠这么一小摊子养活一家老小,把摊子砸了,他们全家喝西北风去啊。 舍点牛肉消灾吧。 苏锦把筷子拿起来,递给谢景宸道,“快吃吧。” 谢景宸扶额。 见他不接筷子,苏锦笑道,“要我喂你啊?” 谢景宸,“……。” 这女人! 她知不知道羞耻两个字怎么写?! 见苏锦来真的,谢景宸赶紧接了筷子。 一碗牛肉吃下肚,苏锦不担心谢景宸吃不饱,倒是小摊贩肉疼的脸色叫人无法忽视。 这么一碗面,给二十文,就和吃霸王餐差不多了。 苏锦拿出二两银子准备丢给小摊贩—— 结果小摊贩以为她要扔暗器,吓的跪地求饶。 苏锦,“……。” 她长的很凶神恶煞吗?! 朝天翻了一白眼。 把银子扔给小摊贩,苏锦抬脚就走。 有老翁挑炭卖,过来道,“卖炭了,上等的竹炭,几位要买点吗?” 杏儿摇头,“我们府上不缺炭。” 卖炭翁笑道,“不买点送给镇国公府大少奶奶?” 苏锦,“……。” 谢景宸,“……。” “现在不买,过一两天炭还得涨价,托镇国公府大少奶奶的洪福,现在木炭价格已经超过往年寒冬了,”老翁挑起担子,一脸笑容。 苏锦,“……。” 谢景宸,“……。” 有肆意笑声传来。 楚舜几个趴在马背上,笑的前俯后仰。 谢景宸一脸黑线。 楚舜翻身下马,走到谢景宸身边,拍着他肩膀道,“你知道现在街头巷尾都是怎么传的吗?” “说经过大嫂的调教,大哥你会成为一个打着灯笼都难找的好男人,是京都唯一一个没人敢说你肤浅的男人。” “……。” “我们为有你这样好兄弟感到骄傲。” “……。” “所以我们一人给你送了几马车炭去,不够用就吱一声。” “……。” 楚舜笑的说不下去。 挨揍的眼角笑起来有点疼。 定国公府大少爷元钦接上,“楚兄提议趁你还白的时候,给你画幅肖像,将来好怀念,我们在国公府等了你一个多时辰,等的无聊,抽空画了两幅,还请世嫂品鉴。” 他说着,身后的南安郡王和北宁侯世子一人拿了一幅画。 先打开的一幅,画的是谢景宸骑在马背上的模样,风度翩翩,彷如神祗。 可是后一幅—— 苏锦没差点笑晕。 画的是大家猜测的谢景宸变成谢大木炭的模样。 除了眼珠子是白的,其他都是黑的。 为了能分辨出五官,还真画出了黑的泛光的效果。 “画的真像,我心目中的姑爷差不多就是这样,”杏儿道。 苏锦,“……。” 谢景宸,“……。” “姑娘,你真忍心把姑爷变成这样吗?”杏儿于心不忍道。 苏锦,“……。” 谢景宸,“……。” “这么看,还是挺不错的,”苏锦中肯道。 果然长的好看的,怎么折腾都好看,这算眼睛真是太漂亮了。 谢景宸脸黑成锅底色。 他转身就走。 那幅画他多看一眼,都有自剜双目的冲动。 苏锦笑了一声,抬脚跟上。 几步之后,她回头道,“那幅画装裱好,送给我,我要挂墙上。” 谢景宸气的心口痛。 他回头瞪着苏锦。 “你想气死我不成?”他咬牙道。 苏锦眨眨眼。 “我哪气你了?那幅骑在马背上的画的确不错,我的竹屋总要装点下,”苏锦道。 他还以为她要的是—— 是他误会了。 谢景宸怒气消散。 “去挑铺子吧,”他道。 身后,楚舜几个看着他们走远。 “她要装裱的是哪一幅?”北宁侯世子问道。 “这还用问,当然是黑的那幅了。” 第三百四十八章 弥补 欢喜记事正文卷第三百四十八章弥补永宁宫。 太后坐在凤椅上。 皇后坐在太后的右下手。 南漳郡主走进去。 瞧见她,太后脸上绽放一抹慈蔼的笑容来。 皇后见了,笑道,“怎么这么晚才来,叫太后好等。” 南漳郡主忙认错道,“来的路上,听说永盛斋新得了一支血人参,我就去买了下来,耽搁了些时间。” 丫鬟把锦盒送上。 南漳郡主亲自送给太后过目。 百年人参已是难得,这血人参就更别提了。 皇后夸赞道,“还是妹妹孝顺。” “皇后是久居深宫,要是出的去,哪还有妹妹我买下血人参孝敬太后的份?”南漳郡主笑道。 太后一脸满意。 把血人参递给李嬷嬷,太后笑道,“你们就别互相谦虚了,哀家知道你们两都孝顺。” 南漳郡主坐下来。 宫女上茶。 然后宫女太监就被李嬷嬷打发走了。 南漳郡主望着太后,道,“太后,之前您派李嬷嬷出宫和我说不把寿宁公主嫁给川儿,可是川儿有什么地方做的不够好,让您不满意了?” “川儿很好,”皇后道。 “是寿宁和镇国公府大少奶奶不对盘,我怕寿宁嫁过去,会受委屈。” 南漳郡主眉头狠狠的皱了下,有些不快道,“有我护着寿宁,你怕什么?” 明明寿宁公主看上了南安郡王,不愿意嫁。 现在却告诉她是怕那女土匪。 大家好歹是姐妹,这时候骗她有意思吗? 想到这事—— 南漳郡主就一肚子邪火。 她虽然不愿意寿宁公主做她的儿媳妇,但她也没法接受寿宁公主是因为看上了别人,才不愿意嫁给她儿子的。 她儿子难道还比不上南安郡王吗?! 皇后望着南漳郡主道,“那女土匪在镇国公府横行霸道,无人能降。” “这一回谢大将军能活捉北漠王,功劳有一半是东乡侯手下的那群土匪军的,东乡侯又救谢大将军有功。” “等镇国公他们回京,只怕镇国公府都没你的地位了,何况是寿宁。” 被苏锦骑到头上,是南漳郡主的痛脚。 谁提就是和她过不去。 皇后没和她说实话,还故意往她伤口上撒盐,南漳郡主的脸色更不好看了。 她望着皇后道,“我怎么听说寿宁是因为喜欢上南安郡王,才不愿意嫁给川儿的?” 知道南漳郡主没那么好说话,所以皇后把寿宁公主不嫁谢景川的过错摁在镇国公府,那样南漳郡主就无话可说了。 没想到这想法被南漳郡主一眼识破,并且毫不留情的把这层窗户纸给捅破了。 你都不顾及我的脸面了,我还要顾着你的面子吗? 南漳郡主可不怕太后,论与太后的关系,她要比皇后更亲三分。 “川儿早到了娶妻之龄,因为太后有意把寿宁公主许配给川儿,我便没动过挑儿媳妇的念头。” “好不容易等到寿宁快及笄,我连聘礼都准备好了,现在却告诉我寿宁公主心有所属不嫁了!”南漳郡主脸色发寒。 “与我说实话也就罢了,还蒙骗于我,皇后这是什么意思?!” 皇后也动怒了,“就算寿宁没有喜欢是南安郡王,有镇国公府大少奶奶在,她就不会嫁进镇国公府!” 南漳郡主和皇后吵起来。 太后头疼。 “够了!” “来是商量事情的,不是让你们斗嘴的!”太后凤眸含怒。 南漳郡主望着太后道,“太后,这事我能不生气吗?” “那女土匪有皇上护着,我每每罚她,总有人来替她解围,逼的我不得不让步,我正想找个帮手,结果倒好,要退亲,”南漳郡主恼道。 “川儿和寿宁又没有定亲,”皇后道。 南漳郡主望着她,“如果我之前给川儿挑选媳妇,皇后能做到不动怒吗?” 皇后嗓子一噎。 皇后不说话。 南漳郡主也没再揪着不放。 半晌之后。 皇后道,“这事是本宫不对,你要本宫怎么弥补川儿?” 南漳郡主望着太后道,“弥补川儿,那就是真成寿宁公主抛弃他了。” “那要如何?”皇后蹙眉。 南漳郡主趁机帮女儿谢锦瑜讨个县主封号。 皇后望着太后道,“皇上宠爱镇国公府大少奶奶,她救了皇上一命,皇上也不过答应封她为县主,想封瑜儿做县主,怕是没那么容易。” 以前皇上就想削弱崇国公手里的权力。 只是崇国公在朝中势力盘根错觉,皇上撼动不了。 东乡侯入京之后,把矛头直指崇国公,连带皇上的心思都暴露在百官面前。 崇国公在东乡侯手里接连吃亏,都没能动他一根寒毛,甚至连崇国公府祖宅都落在了东乡侯手里,在朝中的威望已经大不如前。 救命之恩勉强只能封县主,谢锦瑜对朝廷没有功劳也没有苦劳,皇上怎么可能会答应? 南漳郡主望着皇后道,“皇后没有办法,太后有。” 太后嗔了南漳郡主一眼。 她抬起胳膊。 “扶哀家去御书房。” 李嬷嬷忙将太后扶了起来。 御书房。 皇上坐在龙椅上揉太阳穴。 东乡侯带兵去剿匪。 还给他留了一烂摊子。 他人虽然走了,却是把刑部他该干的活全部交给了刑部左侍郎,并把谢景宸叫去刑部给刑部左侍郎打下手。 说是打下手,但这不明摆着他离开刑部的这段时间,该他干的活,全部让谢景宸代劳吗? 那是刑部右侍郎! 谢景宸没有功名在身,就算有,也没有直接做刑部右侍郎的先例。 这不,东乡侯一走,弹劾他的奏折就有十几封了。 皇上越想越头疼。 外面小公公进来道,“皇上,太后来了。” 皇上眉头狠狠的皱了下。 太后怎么来了? 没一会儿,太后就走了进来。 皇上站起身来,道,“太后怎么来了?” 李嬷嬷扶太后坐下。 太后道,“刚刚南漳进宫来找哀家,想把川儿和寿宁的亲事定下来,早日迎娶寿宁过门。” “这事皇上也知道,哀家来问问皇上的意思。” 皇上脑袋又开始涨疼了。 福公公嘴角抽抽。 寿宁公主和镇国公府大少奶奶才见过几回,至今没有哪次没有起争执。 这要抬头不见低头见,镇国公府还不得天天鸡飞狗跳啊? 南漳郡主这是有多想不开?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手机版阅读网址: 第三百四十九章 县主 欢喜记事正文卷第三百四十九章县主皇上望着太后,“太后觉得寿宁嫁进镇国公府合适吗?” “哀家也只知道不合适,但南漳郡主觉得寿宁和镇国公府大少奶奶成为妯娌后,能好好相处,”太后道。 “哀家一直有意把寿宁嫁给川儿,南漳郡主也一直盼着寿宁及笄出嫁,因为镇国公府大少奶奶就不嫁了,她接受不了。” 寿宁公主和镇国公府大少奶奶好好相处? 福公公脑子里努力想,也没能出现友好相处的画面。 这是绝对绝对不可能出现的事。 何况镇国公府大少爷一直是南漳郡主的眼中钉肉中刺。 南漳郡主一直当谢大少爷有毒在身,会命不久矣,才没有急着除掉他。 要是知道谢大少爷的毒已经解了,她还能这么气定神闲吗? 两个注定不可能好好相处的身份,又早有旧怨的两个人,怎么可能握手言和? 南漳郡主明摆着是在忽悠人。 太后居然也信了? 福公公觉得这其中一定有问题。 皇上摆手道,“寿宁不能嫁给镇国公府二少爷。” “可这桩亲事虽未赐婚,却是大家都默认的,就这样算了,形同悔婚,”太后道。 “寿宁和川儿都是哀家看着长大的,哀家觉得他们很般配,就因为镇国公府大少奶奶,让两个天造地设的孩子断了姻缘,哀家于心不忍。” 太后不改初衷。 皇上也不同意寿宁嫁给谢景川。 他道,“这桩亲事作废,朕会给南漳郡主的儿子另行赐婚。” 太后根本不需要皇上给谢景川赐婚。 要真赐婚了,反倒糟心。 太后敛眉道,“这事哀家和南漳提过,她执意要迎娶寿宁过门,皇后和她都起了争执,她找哀家哭,哀家头疼。” “南漳是镇国公府当家主母,若非皇上偏袒镇国公府大少奶奶,那女土匪怎么能在国公府横行霸道?” “就连一个土匪小丫鬟都敢仗着有皇上给她撑腰,扔瑜儿一身泥巴,现在又要因为那女土匪退掉亲事,南漳不肯答应皇后悔婚也情有可原。” 杏儿扔镇国公府大姑娘一身泥巴? 福公公眼角抽抽。 这像是那丫鬟干的出来的事。 做出这样目无尊卑的事,还能活蹦乱跳的,看来南漳郡主在镇国公府是真的没什么地位了。 她急着娶寿宁公主过门,应该是想寿宁公主和镇国公府大少奶奶杠上吧? 毕竟寿宁公主是皇上的亲生女儿。 皇上也不能一而再的袒护镇国公府大少奶奶的道理。 皇后知道寿宁公主斗不过镇国公府大少奶奶,出于爱女心切退婚…… 可宫里近来不是有流言说寿宁公主看上南安郡王了吗? 福公公在走神。 太后的眸光若有似无的从他脸上扫过。 一旁的小公公看不过眼了,悄咪咪的推了福公公一把。 福公公抬头,就看到一种令他苦恼的眼神。 因为这眼神太常见了。 那是要他帮忙说服皇上的眼神啊。 能卖太后一个人情自然是好事,没准什么时候能保命,可把寿宁公主送到镇国公府。 虽然寿宁公主欺负不了镇国公府大少奶奶,可万一东乡侯误会他怂恿皇上把寿宁公主嫁过去欺负他女儿。 他还不得冤枉死啊。 这事绝对不能干。 可太后的眼神瞥过来,他已经看见了,就不能当没看见。 福公公恼小公公多事,让他安安静静的走神多好! 瞪了小公公一眼,福公公望向皇上道,“皇上,寻常人家退亲都会做出补偿,南漳郡主一直希望能册封镇国公府大姑娘为县主,皇上以此为条件退婚,她肯定会答应。” 皇上眉头拧成川字。 福公公起了头,太后道,“这事皇后倒是提过,南漳似乎不愿意。” 似乎两个字,太后咬的格外清晰。 她怕皇上没听见。 皇上听见了,福公公也听见了。 福公公心肝儿颤抖啊。 太后此番来,分明就是给皇上挖坑的。 他一不小心成了帮凶,帮着太后把皇上推坑里头去了! 回头皇上知道了,还不得恼死他? 皇上斟酌了下,道,“朕便赐封南漳郡主的女儿为县主。” 太后松了一口气。 太后其实也能册封谢锦瑜为县主,但太后册封的县主只是一个虚名。 皇上册封的则不同,那是有封地的,是实打实的好处。 谢锦瑜是南漳郡主的女儿,备受太后疼爱,一个没有封地的县主封号,谢锦瑜还真不稀罕。 皇上答应了,太后目的达成,李嬷嬷扶她离开。 南漳郡主在永宁宫等太后,等的焦急。 见太后进来,南漳郡主快步迎上去,扶过太后道,“皇上答应了吗?” “皇上答应了,”太后道。 南漳郡主高兴的合不拢嘴。 御书房内。 皇上坐在龙椅上。 龙案上摆了张地图,那张地图和一般的不同,没有细枝末节,只有大概的轮廓。 那是专门给皇上用来分封的地图。 既然下旨赐封谢锦瑜为县主,下旨之前要先挑好封地。 皇上挑了几处,都不甚满意。 福公公站在一旁,是欲言又止。 皇上手指了一处道,“就这儿吧。” 福公公看了一眼。 封地不大不小,不算富庶也不贫瘠。 福公公想了想,还是没敢拖太后的后腿。 他怕太后找茬。 很快,翰林院便拟好了圣旨送来,速度之快,皇上有点不高兴了。 这是怕他反悔吗? 他金口玉言,会出尔反尔吗?! 太后这么盯着他盖玉玺,皇上莫名有种被人耍了的感觉。 但既然答应了,皇上也只能忍了。 把封地填上,拿出玉玺要盖上去。 就在这时候,一小公公走进来,凑到福公公耳边嘀咕了两句。 福公公大声啊了一下。 皇上望着他,“怎么了?” 福公公忙道,“皇上,镇国公府大姑娘出事了。” 皇上愣住。 “出什么事了?”皇上问道。 “不知道怎么回事,镇国公府大姑娘在豫亲王府跳舞的时候,脸又红又肿,浑身痒的她在地上打滚,仪态尽失,”福公公连忙道。 福公公的声音都在颤抖啊。 真是口渴了有人端茶,瞌睡了有人递枕头。 他正愁不知道怎么开口阻难皇上,把皇上从坑里面拉出来。 没想到危机自己就迎刃而解了。 亏得他耐心够好,忍到现在。 老天保佑啊。 一个仪态尽失的女子,如何册封为县主? 皇上忙把玉玺放下了。 第三百五十章 吃食 欢喜记事正文卷第三百五十章吃食半个时辰前。 豫亲王府。 苏锦坐在那里看大家闺秀跳舞。 无袖回首,妖娆动人。 丫鬟过来给苏锦换了盏新茶。 这本没什么奇特的,茶喝完了或者凉了,丫鬟就会换新茶。 苏锦随手把茶盏掀开,茶气氤氲中夹带了一丝丝的苦涩之气。 苏锦低头,就见到茶汤偏黄。 很显然,有人在她的茶水里动手脚了。 豫亲王府为了她都改了宴会规则,请帖也送的很委婉,应该没胆量给她下毒。 倒是谢锦瑜她们,之前在她衣服里下毒,她迟迟没有发作,刚刚又丢了脸,这是一计不成再施一计啊。 这毒不伤人命,但喝下去不多会儿,就会臭屁连连。 放屁是件很正常的事,只当她是吃坏了肚子,不会有人往给她下了毒上面想。 可在大庭广众之下放屁,还不如杀了她呢! 到时候仪态尽失不说,还会搅乱豫亲王府赏荷宴。 回了镇国公府,就会被罚跪佛堂。 三天跪下来,估计也只剩一口气了。 盯着茶看了半天,苏锦还是端起茶盏喝了一口。 只是喝完茶后,就服了一颗解药,确保无碍。 她一直盯着谢锦瑜那一桌。 见她喝了茶,谢锦瑜和上官凤儿两人脸上闪过得逞的笑,她就知道是谁给她下毒了。 好。 很好。 这个仇,她记下了。 苏锦一边看歌舞,一边琢磨怎么给谢锦瑜她们一个教训。 杏儿失手了,但给她衣裳下毒的账不会就这么消了。 苏锦刚琢磨好怎么做,然后谢锦瑜就开始抓脖子了。 开始只是有点痒,谢锦瑜也没在意。 正好那时候轮到她上台表演,她选的是跳舞。 前半支舞还没能忍,等后半段的时候,谢锦瑜状态频出,看的人目瞪口呆。 他们见谢锦瑜跳舞也不是一回两回了,今天这是怎么了? “她的脸好像肿了,”有姑娘眼尖道。 嗯。 谢锦瑜的脸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肿起来。 浑身奇痒难忍。 没忍住,谢锦瑜当着大家的面挠起来。 义宁郡主上台扶她,结果谢锦瑜疼的在地上打滚,着实把人吓坏了,包括苏锦在内。 豫亲王府急着给她请太医。 其他人也没心情再继续宴会。 等太医赶来给谢锦瑜医治,得出中毒的结果,大家更是惶恐,唯恐和谢锦瑜一般下场。 豫亲王妃让太医检查吃食。 刚吩咐完,杏儿跑过来抓苏锦的云袖,急道,“姑娘,侯府出事了,咱们快回去吧。” “侯府出什么事了?”苏锦心提起来。 “十万火急的事。” 苏锦匆匆朝豫亲王妃告辞,抬脚离开。 苏崇站在一旁有点懵。 为什么杏儿知道侯府出事了,他不知道? 不过他爹今天离京,还真有出事的可能。 苏崇几个也告辞离开。 一行人三步并两步出了豫亲王府。 车夫已经赶着马车到王府门前停下了。 苏崇问杏儿道,“侯府出什么事了?” 杏儿没说话。 等苏锦进了马车,她钻进去。 苏崇,“……。” 他望着楚舜道,“看不见我吗?” “你被无视了,”楚舜认真道。 “……。” 苏崇翻身上马。 马车里,苏锦坐下,正要问到底出什么事了,就见杏儿巴拉巴拉的掉眼泪。 她眉头拧紧,道,“这是出什么事了?” 杏儿没说话,默默的把袖子下的手伸出来。 苏锦,“……!!!” 苏锦惊呆了。 她看到的是手还是猪蹄啊? “怎么肿成这样?”苏锦问道。 “姑娘,我会不会死啊,”杏儿哭的伤心。 南安郡王撩起车帘,看着杏儿肿的能和猪蹄一比的手,嘴角狂抽。 苏锦看着杏儿的手,一头雾水。 她是让杏儿给谢锦瑜下毒。 但她的毒只会让谢锦瑜奇痒难忍,并不会肿啊。 “发生了什么我不知道的事?”苏锦问道。 杏儿眸光躲闪。 “如实说,”苏锦道。 杏儿哭道,“我照着姑娘调制毒药的方法调制了点毒,一直找不到机会试试效果,姑娘让我给大姑娘下毒,我就想拿自己调制的药试了试。” 苏锦,“……。” “可我调制的是让人发痒的药,我不知道怎么就变成又痒又肿了,”杏儿嚎嚎大哭。 苏崇几个脑门上的黑线成摞的往下掉。 这真是一个神奇的丫鬟。 说自己调制毒药,她还真自己动手了。 这话杏儿和苏崇说过。 苏崇以为杏儿是说着玩的。 没想到她也是一个行动派。 看来在青云山没少受他爹的影响。 东乡侯说过—— 凡事都要勇于尝试。 尝试可能会失败,但不尝试,你永远不会成功。 “这丫鬟是天生的制毒高手啊,”南安郡王感叹道。 “坑别人就算了,这是把自己也给坑了,”楚舜扶额道。 “还好,她够聪明,知道躲的远远的,不然在豫亲王府里露陷,就不知道该如何收场了,”北宁侯世子道。 连青云山的一个小丫鬟都这么聪明,真是没天理了。 杏儿关心的还是自己中的毒能不能解,苏锦都没调制过这种症状的毒药,她心里没底。 苏锦给杏儿把脉,给她另外拿了一种解毒药,道,“待会儿回了侯府,泡半个时辰的醋就没事了。” 杏儿一颗七上八下的心落回腹中。 豫亲王府。 太医检查了大家喝的茶和糕点。 豫亲王妃问道,“吃食有没有问题?” 太医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好,他道,“其他人的茶没有问题,只是……。” “只是什么?”豫亲王妃急问道。 “镇国公府大少奶奶的茶里被人下了毒,”太医声音有点飘。 豫亲王妃脸色一变,惊站起来。 “怎么会被人下毒呢?!” “是什么毒?” 太医如实说了,“不是什么剧毒,只是让人肠胃不适,多放屁。” 豫亲王妃,“……。” “镇国公府大少奶奶喝了吗?”豫亲王妃声音颤抖道。 “我检查的时候,只剩下半盏茶了,”太医道。 豫亲王妃一脸庆幸。 万幸东乡侯府出事了,镇国公府大少奶奶提前离开。 要是在豫亲王府毒发,她在大庭广众之下丢了脸,豫亲王府还不知道该如何收场。 私下没人,多放几个屁不是什么要紧事。 第三百五十一章 玉佩 皇上望着苏锦,“这是怎么回事?” 苏锦看了寿宁公主一眼道,“寿宁公主偷溜出宫,正好我和丫鬟逛街,她怀恨在心,便收买几个地痞抓我和丫鬟。” “结果地痞看穿她们女儿身,把她们两卖到了百花楼,我们花一万两把她赎了出来,”苏锦道。 “百……百花楼?” 这名字一听就知道不是什么好地方。 皇上龙颜震怒。 寿宁公主吓哭了,“父皇息怒,女儿知错了。” “把皇后给朕叫来!”皇上气大了。 福公公赶紧去传话。 苏锦道,“别忘了叫皇后拿一万两银票来。” 福公公,“……。” 凤鸾宫内,皇后来回的走,心急如焚。 她被皇上禁足抄宫规,不能出去。 但每天都会派心腹嬷嬷去看寿宁公主。 今儿嬷嬷去探望,发现寿宁公主不在,宫女穿着寿宁公主的衣服在抄宫规,还假装发脾气谁也不见。 嬷嬷起了疑心,冲进去一看,才发现是宫女。 寿宁公主偷溜出宫了。 寿宁公主溜出宫,身边就带了一个宫女,皇后担心她在宫外会遇到危险,急的如热锅上的蚂蚁。 “娘娘别担心,公主吉人自有天相,不会有事的,”周嬷嬷宽慰皇后道。 “派人去找了没有?” “这事不能闹大,绝不能让皇上知道!”皇后握紧双手道。 “娘娘放心,派出去的都是心腹,嘴巴严,皇上不会知道的,”周嬷嬷笃定道。 皇上日理万机,寿宁公主又被禁足。 皇上不会去凤阳阁,自然不会发现寿宁公主偷溜出宫的事。 皇后想想还是不放心,打算叫人给崇国公送信,让他帮忙找人。 结果还没开口,走进来一小公公。 小公公上前福身见礼。 “皇后娘娘,皇上传召您去御书房,”小公公道。 皇后眉头一皱,“可知道皇上让本宫去御书房所为何事?” “寿宁公主回宫了,”小公公道。 皇后心掉回肚子里,随即又提到了嗓子眼,差点没蹦出来。 “公主在皇上那儿?!”皇后声音拔高几分。 “是镇国公府大少奶奶他们护送公主回宫的,”公公回道。 皇后,“……!!!” 真是怕什么来什么啊! 吊着一颗心,皇后匆匆赶到御书房。 结果御书房内,压根没见着苏锦的人影。 皇上坐在龙椅上,寿宁公主跪在地上哭。 皇上扫过来的冷眼,看的皇后背脊一阵阵发寒。 跪在寿宁公主身边,皇后向皇上认错。 隔壁,偏殿内。 苏锦他们在用午膳。 大快朵颐。 皇上气大了,食欲不振,御膳房请皇上用膳,皇上没搭理。 但苏锦饿啊。 本来是打算去吃午饭,结果碰巧见到地痞耽搁了,虽然在百花楼吃了点,但那点东西早消化了。 苏锦摸了摸肚子,皇上就把御膳赏给他们了。 堂前教子,枕边教妻。 皇上也不想自己严厉的一面被小辈知道,把人支开,训斥起来才能无所顾忌。 堂堂公主禁足期间,偷溜出宫,害人不成,自己遭殃,险些把皇家颜面丢尽。 皇上岂会轻饶了? 杖责三十大板,再罚寿宁公主把宫规背下来。 皇后教女无方,皇上夺了她凤印,什么时候寿宁公主背熟了宫规,什么时候凤印交还给她。 处罚完,皇上就把人打发走了。 福公公去偏殿,看满满一桌子御膳被吃的光光的,嘴角几不可察的皱了下。 饭量惊人啊。 以往皇上一个人吃。 吃之前什么样,吃之后还是什么样儿。 杏儿啃着鸡腿望着福公公道,“皇上罚寿宁公主了吗?” “皇上气头上夺了皇后的凤印,”福公公笑道。 夺凤印,这对皇后来说,是最严厉的惩罚了。 这样的惩罚,苏锦很满意。 他们也吃饱了,便去御书房见皇上。 皇后带的一万两银票,皇上赏给了苏锦。 但救寿宁公主的却不止苏锦一人,还有谢景宸和苏崇他们…… 南安郡王他们站在那里,抛开嘴角淤青,个个都是人中翘楚,将来的国之栋梁。 福公公站在皇上身边,等皇上赏赐他们。 “把朕珍藏的那套玉佩拿来赏赐于他们,”皇上道。 “皇上,那可是您最珍爱的……。” “朕意已决,去拿来吧,”皇上道。 皇上执意,福公公也只能听话的去把玉佩取来。 福公公双手捧着一锦盒过来。 皇上把锦盒打开,就看到里面摆放齐整的九块玉佩。 皇上把玉佩拿在手里,用大拇指指腹轻轻的摩挲着,眼底似有湿润。 九块玉佩,皇上留了一块。 其余八块给了谢景宸他们。 玉佩是男式的,苏锦没拿,南安郡王他们一人拿了一块。 玉佩质地细腻,乃是极品,但要说比这玉佩更好的,他们不是没有。 单看皇上的神情,就知道这玉佩非比寻常。 一人拿了一块,还多了两块。 福公公一股脑的把锦盒塞给了苏锦。 皇上把玉佩放下道,“你们替朕去查抄百花楼。” 这等于是在变现的赏赐了,南安郡王他们赶紧应下。 福公公送他们出御书房。 苏锦抱着锦盒,问道,“这玉佩有什么故事吗?” 福公公叹息一声。 “这九块玉佩是用的同一块玉石雕刻而成,同等重量。” “皇上亲自挑选的玉石,绘制的图案,原是打算等先崇国公世子和冀北侯府二老爷他们凯旋归来,他们兄弟一人一块,寓意兄弟齐心,只可惜……。” 只可惜玉佩雕成了,先崇国公世子他们却永远的留在了战场之上。 这九块玉佩皇上一直珍藏,也只有他这个皇上身边最亲近的人,才知道这玉佩背后的意义了。 皇上留了一块。 如果他没猜错的话,将来那块玉佩皇上给谁。 谁就是太子。 皇上希望他们能齐心。 能和太子一条心。 苏崇把玩着手中玉佩道,“皇上的兄弟的挺多啊。” 福公公失笑,“倒也没有那么多,皇上当年如此提议,冀北侯府二少爷说他摔玉佩当饭吃,皇上不给他准备个三五块防摔,这兄弟迟早做不成。” 苏崇,“……。” 这话怎么听着有那么点耳熟? 杏儿道,“那皇上应该给他准备一铜的,我家侯爷容易摔玉佩,我家夫人就用铜给他打造了几块,可耐摔了。” 福公公,“……。” 他一直觉得东乡侯佩戴在腰间的玉佩,色泽怪异,原来竟是铜。 东乡侯生财有道。 东乡侯夫人持家有方啊。 苏崇恍然想起来。 这话可不是像极了他爹说的吗? 第三百五十二章 英明 欢喜记事正文卷第三百五十二章英明镇国公府。 芷兰苑。 南漳郡主得知谢锦瑜出事后,就坐不住凳子匆匆赶回府。 还未进屋,就听到谢锦瑜在哭叫。 屋子里砸东西的声音传来。 南漳郡主脚步更快了几分。 等进屋见到谢锦瑜的惨状,南漳郡主懵了。 她实在不敢相信眼前这肿的跟猪头一样的人是她的掌上明珠。 谢锦瑜看到自家娘脸上的错愕,哭声更大。 虽然脸不认识了,但声音熟悉。 是她女儿没错! 南漳郡主心如刀割。 “到底出什么事了,怎么会这样?”南漳郡主问道。 “是有人给女儿下毒了,”谢锦瑜哭道。 “是谁吃了熊心豹子胆,敢给你下毒?!”南漳郡主声音冷厉。 赵妈妈把丫鬟打发出去。 “一定是大嫂!”谢锦瑜哭道。 其实谢锦瑜也不确定是苏锦。 她是猜的。 只要招惹苏锦的,都会倒霉。 谢锦瑜让丫鬟在苏锦的裙裳里下药,后又和上官凤儿让人在苏锦的茶里动手脚。 两次下手,苏锦都没事,她却倒霉了,不是和苏锦有关才怪了。 南漳郡主眸光冰冷,她也猜和苏锦脱不了干系。 真是碰到那女土匪就没好事! 南漳郡主强忍着怒意,问道,“有没有证据?” 谢锦瑜摇头。 赵嬷嬷叹息。 有证据都不一定能奈何得了大少奶奶,何况还没有证据。 谢锦瑜的丫鬟道,“姑娘出事后,大少奶奶的丫鬟就说东乡侯府出事了,大少奶奶就匆匆忙忙离开了豫亲王府。” “送姑娘回府的时候,奴婢问了豫亲王府的小厮,东乡侯府压根就没派人来传话。” “大少奶奶一定是心虚了,怕姑娘指认她,到时候从她身上搜出毒药来,所以赶紧逃了!” 南漳郡主脸寒如霜。 …… 东乡侯府。 杏儿在厨房泡了半个时辰的醋,手已经恢复如初了。 她动了动手指,灵活无比。 只是醋味太重,熏的她牙酸。 用香皂洗了好几遍,才把手上的醋味给消掉。 杏儿屁颠颠跑去找苏锦的时候,苏锦捂着鼻子道,“醋味太大了。” “还有吗?”杏儿嗅不出来了。 “身上有,去换身衣裳。” 杏儿跑回屋换了套以前的旧衣服。 等她跟苏锦走的时候,小黑咬着她的裙摆不松口。 杏儿眼巴巴的望着苏锦,“姑娘,咱们能不能带小黑去国公府?” “要是有人欺负咱们,小黑还能帮我们。” 苏锦还打算让小厮过两天带小黑上街去找苏阳呢。 刚刚苏锦就差点没忍住告诉唐氏,小黑可以帮忙找苏阳。 只是想着苏阳才离家出走,她就带小黑把他找回来,苏阳绝对恨死她。 能想出那么绝妙的办法离家出走,苏锦相信苏小少爷在外面混的一定不差,倒也不担心他。 “带小黑去国公府可以,但只许他在后院,不能到处乱跑,”苏锦道。 “我知道,”杏儿欢快道。 她抱起小黑,跟着苏锦迈出侯府,坐上马车。 马车穿过闹街的时候,一直安静的小黑,突然叫唤起来。 杏儿摸着小黑的脑袋道,“可是饿了?” 苏锦掀开车帘往外看。 什么也没看见。 在马车的另外一边,苏小少爷坐在那里,目送马车走远。 苏锦的马车,他认得。 小黑的叫声,他也听出来了。 苏小少爷一脸惆怅。 这日子比他想的要无趣的多。 他打扮成乞丐,能完美的躲过东乡侯府的寻找,可大家都歧视乞丐啊。 他想买个肉包子,刚靠近包子铺,小二就过来轰人了,“哪里来的乞丐,一边要饭去,别耽误我做生意。” 苏小少爷的小爆脾气。 要不是出来不容易,他真的要炸了。 连卖包子的都不让他靠近,何况是那些他早就觊觎的酒楼了。 总是听大哥他们说哪的饭菜有多可口,他骗了那么多钱,就是想通通尝一遍的。 苏小少爷坐在这里半天了,也没想出来一两全其美的好办法。 要怎么样才能既不被侯府的人找到,又能想吃什么吃什么呢? 苏小少爷绞尽脑汁,拿脑袋去撞柱子。 两小乞丐站着柱子旁望着他,“有什么烦心事,说出来我们帮你想办法。” “有什么办法穿着乞丐衣服去那边的酒楼?”苏小少爷问道。 两小乞丐,“……。” “你疯了吗?” “那可是醉仙楼!” “听说吃一顿饭少说也要上几十两银子,你吃的起吗?”小乞丐问道。 苏小少爷算了算,他至少能在醉仙楼吃十顿。 他要在外面待二十多天,决不能亏待了自己。 苏小少爷在走神,小乞丐道,“你要真想吃,我倒有个办法。” “什么办法?”苏小少爷眼睛一亮。 小乞丐道,“我带你去后门,那里离醉仙楼的厨房最近,要是碰到好心的丫鬟小厮,会给我们一点剩菜剩饭。” 苏小少爷,“……。” “你的主意和剩饭剩菜一样馊,”苏小少爷一脸黑线道。 “……。” 他抱着柱子,望着醉仙楼发呆。 两小乞丐无语道,“你还真打算去醉仙楼吃饭啊?” “我一定有办法吃到的!”苏小少爷咽口水道。 “你有钱吗?”小乞丐问道。 “钱不是问题,”苏小少爷道。 小乞丐无语了,“钱是最大的问题好不好。” 苏小少爷不同意这观点,“我大哥说了,我们家的传统是我们点菜,别人付钱。” 小乞丐,“……。” “你大哥还活着吗?”小乞丐问道。 “……。” “我大哥活的好好的啊。” 小乞丐惊呆了。 居然没被人打死。 “那你大哥呢,他在哪里要饭?”另外一小乞丐问道。 苏小少爷,“……。” 心好累。 完全不想和他们说话了。 他怕待会儿两人问他爹娘在哪里要饭。 要是误以为也就算了,他就怕会传到他爹娘耳朵里,他会被活活打个半死的。 肚子有些饿了,苏小少爷从怀里摸出一钱银子,递给小乞丐道,“去买几个肉包子来。” 小乞丐惊呆了,“你居然有这么多钱?!” “我只是离家出来玩的,当然有钱了,”苏小少爷道。 看着有男子带着儿子进醉仙楼。 苏小少爷眼前一亮,随即又黯淡了下来。 小乞丐见了道,“你叹气做什么?” “我可以雇个大人带我们进去,但我没法进去,”苏小少爷道。 “为什么?”小乞丐奇怪。 “噢噢,你怕人认出你来。” 苏小少爷惆怅。 小乞丐道,“这好办啊,你可以打扮成小女孩。” 苏小少爷,“……!!!” “你这主意比去醉仙楼要饭还馊呢!”苏小少爷炸毛。 “你会毁了我一世英名的!” 小乞丐,“……。” 第三百五十三章 心虚 欢喜记事正文卷第三百五十三章心虚镇国公府。 马车徐徐停下。 杏儿跳下马车后,把苏锦扶下来。 她迈步进国公府,小厮便道,“大少奶奶回来了,郡主让你回府后立刻去栖鹤堂。” 苏锦眉头几不可察的皱紧了。 谢锦瑜中毒了。 南漳郡主应该最着急给她解毒才是,怎么让她立刻去栖鹤堂? 难道是要她帮忙请大夫? 可她人在东乡侯府,若是请大夫,她大可以直接派人去明说。 谢锦瑜是她的掌上明珠,没有什么比给谢锦瑜治病最重要的。 苏锦看了眼杏儿。 杏儿怀里抱着小黑,望着苏锦。 四目相对。 杏儿一脸茫然。 苏锦嘴角抽抽。 这丫鬟的心理素质不是一般的强啊。 苏锦还以为她会怕事情暴露,着急的跳脚,被人看出端倪来。 她想太多了。 很快,苏锦就知道她不只是想太多了,她是想的太太太多了。 杏儿非但没有着急,还反过来安慰苏锦道,“姑娘,你别怕。” “是她们害人在前,她们要敢罚你,咱们就向皇上告状。” “侯爷说了,没有只许州官放火不许土匪点灯的道理,”杏儿道。 “……。” 苏锦一脸黑线的往前走。 她真是杞人忧天。 一个敢把她推下水,就敢在水里挖泥巴出来砸人的丫鬟,会胆小怕事么? 苏锦脚步从容的去了栖鹤堂。 一进门,就被两婆子给摁住了。 脚一踹,苏锦就跪在了地上。 膝盖砸地,疼的她眼冒金星。 连苏锦都这么对待了,何况是杏儿。 杏儿一被抓,小黑从她怀里掉在地上。 小黑朝南漳郡主冲过去,一口咬在了她脚脖子上。 南漳郡主吓的大叫。 苏锦,“……。” 杏儿,“……。” 小黑! 好样的! 屋子里乱成一团。 婆子愣神之际,杏儿挣脱开,赶紧把小黑抱在了怀里,到苏锦身边跪好。 南漳郡主气的脸都绿了,“把这只狗给我拖下去乱棍打死!” 两婆子过来抓狗,苏锦脸色冰冷,“我看谁敢碰一下试试!” 苏锦浑身散发出来的气势,吓的两婆子六神无主。 她们忙退下,望着南漳郡主,可不是她们不抱狗,是大少奶奶威胁她们。 老夫人拍桌子道,“放肆!” 苏锦火气很大。 一进门就被人摁跪下,磕到地板的膝盖这会儿还没缓过劲来,还给他一个放肆的名头。 苏锦望着老夫人道,“小黑是放肆了些,但小黑是忠心护主,我刚从侯府回来,就被扣住了,我犯了什么错?” 小黑…… 丫鬟婆子望着杏儿怀里的那只雪白的狗,嘴角狂抽不止。 不说青云山的人了,青云山的狗都格外的凶残。 想想大少奶奶刚进门那会儿,在喜堂上就给郡主下马威。 这条狗更厉害—— 一进国公府,就咬了南漳郡主一口。 三太太望着苏锦道,“犯了什么错?” “大姑娘在豫亲王府被人下毒,豫亲王府已经查出是大少奶奶你和丫鬟下的毒,把大姑娘害成那样,你倒是理直气壮的很,”三太太道。 苏锦眉头拧成麻花。 南漳郡主疼的满头冷汗,“给我拖出去打!” 两婆子过来抓人。 苏锦望着南漳郡主道,“说是我下的毒,有证据吗?!” “证据?”南漳郡主冷笑一声。 “豫亲王府的丫鬟亲眼所见,这证据够不够?!” 苏锦笑了。 这是铁证啊。 在这样的铁证面前,南漳郡主还能按捺的住不直接派人去东乡侯府抓她,而是等她回府? 她爹离京剿匪,东乡侯府留下的人不多,正是下手之机。 就算她爹还在京都,她南漳郡主也不是怕事的人。 她该这么做却没有这么做,这就是问题! 诈吓她吗? 还是说先不管不顾打她一顿出出气。 到时候这个黑锅让豫亲王府背,是豫亲王府的人来通传的,国公府信以为真了。 回头再查出丫鬟并非豫亲王府的人派来的,南漳郡主只是被有心人利用了。 她这一顿板子难道还能还回去吗? 这计谋还真是高! 两婆子紧紧的摁着苏锦的肩膀,苏锦挣脱不开,她道,“再不松开我,别怪我要你们两条胳膊!” 两婆子脸色一白。 南漳郡主脸发紫了,“当着我和老夫人的面,你就敢公然威胁人!” 苏锦再一用力,就挣脱开了。 她揉着肩膀望着南漳郡主道,“我还真不知道豫亲王府想做什么!” “一边告诉国公府,丫鬟亲眼瞧见我和丫鬟给大姑娘下毒,一边派人询问我身体有没有什么不适。” “大姑娘毒发后,太医检查所有人的吃食,从我喝的茶里检查出了毒,我除了肚子有点不舒服之外,也没什么别的不是,便没打算追究,没想到豫亲王府又说我下毒害大姑娘,我今儿还非要豫亲王府给我一个交待不可了!”苏锦的声音越来越冷冽。 她这么气势汹汹,南漳郡主反倒心虚了。 因为她们是诈吓苏锦,想逼苏锦自乱阵脚,不打自招的。 结果人家没招,反而怪上了豫亲王府。 偏偏谢锦瑜又真的在苏锦的茶里下毒了。 一时间,南漳郡主有些摸不透苏锦说的是真是假。 三太太则道,“大少奶奶嘴硬也没有用,不是做贼心虚,你和丫鬟为什么借口东乡侯府有事匆匆离开?” “东乡侯府压根就没有派人禀告出事了。” 听到这些,苏锦才明白为什么南漳郡主怀疑她了。 离开一事,确实可疑。 不过苏锦不怕,她笑了,“东乡侯府给我传消息,一定得要人通传吗?” “当初皇上在大佛寺遇刺,要等我派人给我爹送信,我和皇上早就死在大佛寺了!” “若不是我只要求救,我爹娘很快就能赶到,他们会放心我只带一个丫鬟出嫁吗?” 三太太哑然。 “姑娘,要不要我现在就传信叫夫人来?”杏儿问道。 苏锦眸光淡淡的瞥向南漳郡主,“母亲觉得呢?” 南漳郡主脸黑的泛光。 老夫人拨弄着佛珠道,“豫亲王府怎么回事?” “应该派人去问问清楚,冤枉了大少奶奶就不好了,”二太太道。 南漳郡主冷看着苏锦,“这事我自会派人去查清,这条狗敢咬我,今天必死!” 苏锦脸色淡漠,“污蔑我一事还未查清,就要先处死我忠心护主的狗,母亲这么着急,那我们就带着小黑去豫亲王府吧!” 第三百五十四章 欺瞒 欢喜记事正文卷第三百五十四章欺瞒这事就看谁态度更强硬了。 你越硬,敌人就越心虚。 南漳郡主气的拳头攒紧,赵妈妈朝她摇头,这事先问清楚再说不迟。 南漳郡主打算息事宁人,但是苏锦没打算就这样算了。 “早上出门,母亲不是说不论谁搅乱豫亲王府的赏荷宴,都要在佛堂罚跪三天吗?”苏锦提醒道。 南漳郡主脸色绿了。 “大姑娘虽然遭遇令人同情,但她扰乱豫亲王府赏荷宴是事实,她是不是该依照母亲之言去佛堂跪三天?”苏锦道。 南漳郡主气的想杀人了。 只是话是她说的,谁都不例外。 谢锦绣站出来道,“大嫂,你有没有同情心啊。” “大姐姐都被人下毒害成那样了,你还要她去佛堂罚跪!”谢锦绣指责道。 苏锦冷笑一声。 给她下毒的时候,怎么没见她们有同情心? 为了不让人察觉是杏儿动的手,所以今天只针对了罪魁祸首谢锦瑜,没有给她下毒。 现在倒反过来怪她没有同情心。 同情敌人—— 那就是伤害自己。 “我也不是一点同情心没有,但母亲掌中馈,出门之前的叮嘱,犹言在耳。” “如果因为大姑娘病了,就能免去则罚,这家规未免太儿戏了些。” “家规是死的,人是活的,大可以等大姑娘病愈了再执行。” “当然,如果母亲不怕别人说处置不公,免了大姑娘的处罚,我也没有意见,”苏锦淡淡道。 这一次免了谢锦瑜的处罚。 以后她在外面闯祸惹事,就别想罚她。 因为装病对她来说太容易了。 苏锦言尽于此,福身退下。 杏儿抱着小黑紧随身后。 走之前,小黑还冲南漳郡主叫了两声。 赤果果的挑衅。 南漳郡主额头青筋暴起,被咬的伤口一阵阵抽疼。 “郡主再忍忍,已经派人去请太医了,”赵妈妈道。 “豫亲王府到底怎么回事?”二太太问道。 其实二太太心里跟明镜似的。 豫亲王府为了苏锦都改了赏荷宴的规则,怎么可能贸贸然派个丫鬟来禀告说给谢锦瑜下毒的是苏锦呢。 这么大的事,豫亲王府不会让一个丫鬟传话的,豫亲王妃一定会亲自来。 而且,她也不会明着说,只会委婉的提一句。 老夫人看了南漳郡主一眼,望向王妈妈道,“你去豫亲王府问问,是不是真的有人给大少奶奶下毒。” 王妈妈应下。 赵妈妈扶着南漳郡主去了芷兰苑。 谢锦瑜还等着她娘给她出气,结果等回来她娘被狗咬的消息。 刚刚服了药,不怎么疼的脸又开始疼了。 “娘,”谢锦瑜哭道。 南漳郡主本就心烦,谢锦瑜一哭,她就更恼怒。 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给人下给毒,还能留下把柄,她怎么生了这么个不成器的东西。 失望归失望,南漳郡主安慰道,“我没事。” 谢锦瑜关心的是,“娘,你不是说皇上要封我为县主吗,怎么圣旨到现在都没有送来,我在豫亲王府失礼的事会不会影响皇上封我为县主?” “大姑娘放宽心吧,”赵妈妈道。 “你的县主封号是太后帮你讨的,皇上亲口允诺,断然没有反悔的道理。” “你是在豫亲王府失礼并非有意,是被人下毒导致的,皇上要因此收回赐封的旨意,豫亲王府也会帮你向皇上求情的。” 赵妈妈这么说,谢锦瑜稍稍安心。 只是有句话叫人倒霉,喝水都塞牙缝。 太后对皇上赐谢锦瑜县主封号一事太过上心,让皇上起了疑。 皇上派福公公去豫亲王府询问谢锦瑜失礼一事。 王妈妈先到。 福公公去的时候,豫亲王妃正在向王妈妈解释有人在苏锦查里下药一事。 豫亲王妃说的很委婉,王妈妈是聪明人,自然明白是怎么回事。 大姑娘中毒,没有证据证明是大少奶奶下毒的。 但往大少奶奶的茶水里下毒却是证据确凿。 豫亲王妃话里有责怪之意。 镇国公府后宅起火就算了,这把火还烧到了豫亲王府来,把她精心准备的赏荷宴给毁了,还差点引火烧身。 王妈妈羞愧的找地洞钻,赶紧福身告辞。 结果一转身,见到福公公,王妈妈脸都白了。 豫亲王妃忙起身道,“福公公怎么来了?” 福公公笑道,“太后让皇上赐封镇国公府大姑娘为县主,谁想到下圣旨的时候,正好得知大姑娘人前失礼的事,皇上便派我问问。” 豫亲王妃脸色一白。 皇上偏袒镇国公府大少奶奶是人尽皆知的事。 镇国公府大姑娘给镇国公府大少奶奶下毒被福公公知道了,传到皇上耳朵里,这县主之位肯定飞了。 豫亲王妃忙道,“这事还未查清楚,许是其中有什么误会。” 福公公笑了一声。 “没事,我就先回宫了。” 福公公退下。 王妈妈追上去道,“福公公,大姑娘给大少奶奶下毒一事已经受过惩罚了。” “受过惩罚了?”福公公不信。 王妈妈低声道,“不敢欺骗福公公,大少奶奶的狗咬了郡主一口。” 福公公,“……。” “大少奶奶和狗都没事,”王妈妈补充道。 “……。” “我知道王妈妈想替大姑娘保住县主之位,但这么大的事,我不敢欺瞒皇上,”福公公道。 福公公抬脚离开。 王妈妈头疼不已。 回了国公府,王妈妈把这事禀告老夫人。 老夫人眼底闪过一抹冷笑,端茶道,“县主之位没了,不是坏事。” 王妈妈有点懵。 怎么不是坏事? 国公府里能有一位县主,这是光耀门楣的好事啊。 而且大姑娘到手的县主之位没了,虽然是她咎由自取,但她一定记恨大少奶奶。 到时候梁子越结越大,国公府就没有休宁之日了。 老夫人的想法,她是越来越捉摸不透了。 再说福公公,回宫后,他便把从豫亲王府知道的事一五一十的都禀告皇上知道。 皇上是龙颜大怒。 巧的是,皇上气头上,太后来了。 太后得知侄孙女被人下毒,疼的在地上打滚,心头气愤。 偏偏翰林院已经把圣旨拟好,皇上迟迟不下旨,太后忍不住来催了。 嗯。 撞皇上枪口上了。 “太后还是熄了让朕赐封镇国公府大姑娘为县主的念头吧!”皇上冷道。 第三百五十五章 凶狠 欢喜记事正文卷第三百五十五章凶狠太后脸色一变,“皇上九五之尊,金口玉言,岂能出尔反尔?!” 失望之下的愤怒,太后的脸显得有些狰狞。 正好,皇上也在气头上。 皇上望着太后道,“朕身为一国之君,是不能出尔反尔,但朕也没法封一个心肠歹毒之人做县主!” “心肠歹毒?” “皇上是指瑜儿?”太后问道。 皇上气的不想说话。 福公公望着太后道,“豫亲王府赏荷宴上,镇国公府大姑娘指使人在镇国公府大少奶奶喝的茶水里下了药。” “不可能!”太后矢口否认。 “瑜儿心底善良,绝不会下毒害人!” “这其中一定有什么误会!” 太后一口咬定有误会,福公公很是无语,他道,“豫亲王妃是这么告诉镇国公府老夫人身边的王妈妈的,奴才进去的时候正好听见了……。” 福公公声音越说越小,因为太后的眼神太过犀利冰冷了,吓的他不敢再说。 一边是皇上,一边是太后。 福公公不知道该怎么办了,谁他都得罪不起。 “去豫亲王府验毒的是冯太医,太后要不要找他来问问?!”皇上脸色不快。 太后牙关紧咬,恨铁不成钢。 煮熟的鸭子也能飞,叫她如何能不生气? 太后不肯善罢甘休,她道,“给瑜儿县主之位,是为了弥补寿宁不嫁的事,皇上出尔反尔,这桩亲事该怎么办?” “如果南漳郡主执意要娶,朕就给寿宁赐婚,择日下嫁镇国公府!”皇上道。 到这会儿,皇上怎么可能还不识破太后和南漳郡主是联手给他设圈套。 拿寿宁公主的亲事逼他给一个县主封号。 既然如此—— 那他就顺了她们的意! 皇上反将一军,打了太后一个措手不及。 太后懵了,不知道该做什么反应好,还是她身边的李嬷嬷道,“皇上,寿宁公主和镇国公府大少奶奶不对盘,凑到一起,镇国公府只怕会鸡飞狗跳,皇上三思啊!” 皇上气笑了。 南漳郡主身为镇国公府当家主母都不怕镇国公府鸡飞狗跳,他这个皇帝用得着替镇国公府操这份闲心吗?! “朕意已决,无需再劝,”皇上淡漠道。 太后动怒了,“皇上就这么偏袒镇国公府大少奶奶吗?” 皇上望着太后道,“偏袒?” “镇国公府大少奶奶在青云山下救朕一命,朕要封她一个县主,崇国公都百般阻拦。” “人家是土匪,行为举止粗鄙,配不上县主封号,一个背后给人下毒的人就配的上了吗?!”皇上质问道。 “别说没有县主封号,要叫朕知道这害人的背后是南漳郡主授意的,她郡主的封号,朕都给她摘了!” 皇上把话说的这么重,那是一点回转的余地都没了。 福公公劝皇上息怒。 太后气的浑身颤抖,“寿宁是皇上的女儿,皇上都舍得她被人欺负,哀家有什么舍不得的。” 丢下这一句,太后转身离开。 回了永宁宫,太后是越想越生气,气的头隐隐做疼,李嬷嬷赶紧叫人请太医。 沉香轩,后院。 竹屋内。 苏锦蹲在地上逗小黑玩。 她被婆子一脚踹跪下,小黑冲过去咬南漳郡主的气势不要太猛。 这么忠心护主的狗,苏锦喜欢的不行。 杏儿拎了食盒过来道,“姑娘,红烧排骨端来了。” 苏锦打开食盒,把红烧排骨端给小黑吃。 小黑吃的不亦乐乎。 “幸好咱们把小黑带回府了,不然就真白给人踹了一脚,”杏儿道。 踹她没关系,踹姑娘不行。 要叫侯爷知道她们那么欺负姑娘,非得卸掉那两婆子的腿不可。 小黑吃饱后,就在后院撒欢。 为了不让小黑跑到前院去,然后溜到国公府各处,苏锦让丫鬟找小厮把后院的院门换了。 傍晚时分,谢景宸回来,刚走到后院门口,就见小黑冲他叫。 谢景宸眉头皱紧,小黑给他留的印象并不好,“怎么把它带国公府来了?” “大少奶奶带回来的,”守门小丫鬟道。 “它还咬了郡主一口。” 这么凶狠的狗。 大少爷快把它送走。 小丫鬟一脸害怕,和这么凶狠的狗只隔了一道木门,她没有安全感。 暗卫,“……。” 谢景宸,“……。” 谢景宸是想笑不能笑。 连东乡侯府一条狗都是南漳郡主的克星。 未免小黑逃出来,谢景宸翻过月形拱门进了后院。 后院内,苏锦百无聊赖。 见谢景宸过来,她从晃荡的秋千上起身,道,“你去给我爹送行,怎么就直接送没影了?” “你送了我爹多少里路?”苏锦很好奇。 说好的送行完,就直接去豫亲王府找她,结果到现在才见到人。 “只送到城门口,”谢景宸道。 “……。” “然后呢?”苏锦问道。 “然后被你爹使唤在刑部忙了一天,明天还得去,”谢景宸道。 苏锦,“……。” 苏锦脸上闪现八卦之光,“我爹让你帮他做什么?” “进刑部,刑部左侍郎叫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谢景宸黑线道。 “……。” “为什么?”苏锦不解。 “因为我在刑部,你爹的人就不用撤走,”谢景宸无力道。 不可能东乡侯走了,他的人还留在刑部,刑部不缺人使唤。 谢景宸是镇国公府大少爷,是刑部尚书夫人的亲外甥。 谢大老爷又活捉了北漠王,立下大功。 对于谢大老爷的爱子,满朝文武都要给几分薄面。 有谢景宸护着,东乡侯的人在刑部可以便宜行事。 谢景宸在喝茶,脑子里一直盘桓着东乡侯走之前说的一句话:韬光养晦了这么多年,也该崭露锋芒了。 看着谢景宸走神,苏锦有点同情他。 整个京都应该找不到比他更辛苦的女婿了吧? 苏锦不知道她在同情谢景宸的时候,还有不少人在羡慕他。 苏崇他们快马加鞭的赶上东乡侯,以为跟着东乡侯去剿匪,不用和待在东乡侯府似的经历残酷训练。 然而他们还是太嫩了。 东乡侯言出必行。 他向南安王他们放话,一个月让他们脱胎换骨,就不会是一句空话。 第三百五十六章 皮糙 欢喜记事正文卷第三百五十六章皮糙苏崇他们赶到,东乡侯让队伍停下歇息一刻钟。 歇完后,大家一起出发。 苏崇他们等人牵马来。 左等右等,等到小厮拎过来一堆铁板。 这东西苏崇他们再熟悉不过了。 在侯府的时候,东乡侯就要求他们戴着铁板跑,累的人脚都抬不起来。 那时候还只是双脚,现在多了一块更沉的。 小厮道,“侯爷让你们和兵丁一起步行去渝州。” 楚舜,“……!!!” 南安郡王,“……!!!” 北宁侯世子,“……!!!” 定国公府大少爷,“……!!!” 除了他们和苏崇外,还有冀北侯府两位少爷,那是如遭雷劈啊。 渝州距离京都差不多有三百里地啊,靠腿走,腿还不得废掉? 祖父为什么要让他们跟着东乡侯去剿匪啊。 冀北侯府两位少爷脸色惨白,小厮道,“两位沈少爷体质弱不少,暂时只需双腿绑铁块。” 注意只是暂时,铁板有他们的份,只是不是现在。 两位沈少爷想死。 小厮把东乡侯的话转达完,道,“几位爷快些,不要落了队。” 苏崇默默的拿起铁块绑好。 反抗时候没有用的。 而且反抗的结果极有可能是训练强度加大。 所有人中,他的铁块是最厚的。 楚舜次之。 再是定国公府大少爷。 南安郡王和北宁侯世子的差不多。 除了苏崇的铁板厚的明显外,其他人的重量差别不超过半斤。 半斤不算什么,可一天到晚的把这么重的铁板背上身上,负担就不小了。 东乡侯训练残酷,他们早有心理准备,连自己的亲儿子都这么对待,南安郡王他们也不敢有什么怨言,武功更差的冀北侯府两位少爷都没说什么呢。 何况残酷的训练下是武功的突飞猛进。 嗯。 冀北侯府两位少爷什么都没说是因为南安郡王是南安王府独子,他都背这么沉的铁板了,何况是他们。 而且他们的还轻不少,没有对比就没有喜悦啊。 南安郡王他们最后悔的就是骑马跑的太快。 原以为等着他们的是天堂,谁想到会是地狱。 看着他们几乎快要哭的表情,那七百兵丁都惊呆了。 从京都出来后,他们每走半个时辰便歇息一刻钟,走的速度要比平常要快三分,再加上天气炎热,实在是辛苦。 他们无比的后悔没有选择离开,虽然军营的训练也很累,但和在东乡侯手下比,那是轻松的不能再轻松了。 当然,所有的事都是要比对才知道。 他们和以前比,现在辛苦。 可和南安郡王他们比,他们又觉得东乡侯对他们太好了。 他们都是穷苦人家出身,皮糙肉厚能吃苦,这几位可是娇生惯养的世家子弟,吃穿不愁,将来还有爵位继承,压根就不需要吃这么多的苦头。 可他们不但吃了,而且更苦。 本来满怀怨言的兵丁,再没有半句怨言了,甚至暗地里和苏崇他们较劲,他们出身贫苦,身上也没有带铁板,要是比他们先累趴下,他们也太弱了。 苏崇他们想的则是他们从小就开始学武,身体素质比他们强多了,要在他们面前晕倒,颜面何存啊。 就这样你激励我,我激励你,一步步往前。 要说跟着东乡侯最大的好处是什么,那就是吃饭了。 顿顿有肉,顿顿管饱。 在跟着东乡侯之前,军营里的伙食不怎么样,饭里有沙子,磕牙是常有的事。 一天能有两个包子是肉的,就算伙食不错了。 可现在不同,肉包子管饱,还有红烧肉和排骨汤。 他们有些是军中老将了,还从未吃过这么好的伙食,他们很清楚,这绝不是朝廷给将士们的伙食标准。 嗯。 这的确不是正常标准。 东乡侯府的小厮也直接告诉他们,这饭菜钱是怎么来的,不怕他们传出去。 东乡侯前几天带人去朝了宁远将军府和户部右侍郎家,但凡奉命去抄家的,就没有不顺手捞点好处的。 东乡侯拿了一万两,买肉买米的钱用的就是那一万两。 之所以给他们吃这么好,是因为他们训练辛苦,体力消耗过大,需要吃的好,否则会把身体累垮。 负责做菜的火头军骑马前行,在前面搭锅做好饭菜等着他们。 吃完饭,歇息两刻钟便继续前行。 而且他们吃什么,东乡侯和南安郡王他们就吃什么。 对那些兵丁来说,这饭菜味道好,可对南安郡王来说,这饭菜是太太太难吃了。 南安郡王小心翼翼的问东乡侯,“伯父,我们能不能去镇子上的饭馆吃饭?” 东乡侯很好说话。 “你们要吃,我不管你们,但不许骑马,大部队也不会等你们,吃完追上大部队,”东乡侯道。 南安郡王,“……。” 算了。 他还是啃肉包子吧。 他现在跟上大部队就很勉强了。 在镇子上吃一顿饭少说也要两刻钟,等追上大部队,吃进去的饭菜估计都给累的吐出来了。 只要天还看的见路,他们就一直前行。 累了一天,那真是倒床就睡,但他们睡的并不轻松。 因为东乡侯不许他们把铁板和铁块取下来,睡觉也得绑在身上。 一天到晚,只有泡药浴的时候取下来一会儿,用北宁侯世子的话来说就是,“我感觉我现在身轻如燕。” 南安郡王泡在浴桶里,浑身舒服的他直哼哼。 “我现在只想睡觉,天塌下来也别叫我,”南安郡王闭目道。 “大家都这么累,谁会发现天塌了?”楚舜道。 “你们皮肤不疼吗?”冀北侯府二少爷问道。 南安郡王瞅了他一眼,“你们现在还细皮嫩肉,等像我们这么皮糙肉厚就不疼了。” 沈二少爷,“……。” 沈三少爷,“……。” 一整天都不知道出了多少汗水。 喝的都是加盐的水,还有药汁,东乡侯怕他们累晕,药汁是防止中暑的。 歇息的时候,小厮会问那些兵丁可有身体不适,到了晚上会检查谁累了,谁还有精神。 嗯。 精神抖擞的发两块铁,明天绑脚上前行。 握着手里的铁块,那些兵丁隐隐有些自豪,毕竟这是南安郡王他们才能享受的待遇。 在东乡侯的手下,能力越强,铁块越大。 他好像特别喜欢用铁块来平衡大家的体力,把大家累的都只剩下一口气,倒床就睡。 第三百五十七章 可疑 欢喜记事正文卷第三百五十七章可疑转眼,两天过去了。 芷兰苑,内屋。 谢锦瑜坐在梳妆台前看着自己的脸。 太医、大夫来了七八位,药罐进肚子不知道多少,脸不痒了,但红肿未消除多少。 她皮肤白皙,此刻的脸仿佛两块馒头。 早上大厨房送了包子和馒头来,结果刺激了谢锦瑜的神经,把早饭全给扔了不算,她还认定大厨房在讥讽她,南漳郡主为了给她消气,把大厨房做包子馒头的厨娘打发去了庄子上。 真是无妄之灾啊。 越看越觉得自己的脸难看,谢锦瑜手一抬,把梳妆台上的胭脂水粉都推到在地上。 只有毁灭才能让她感觉到一丝的痛快。 丫鬟们战战兢兢,唯恐出一点差错,沦为大姑娘的出气筒。 这两天,丫鬟们心疼坏了。 谢锦瑜是南漳郡主的掌上明珠,吃穿用度都是最好的,她随手一摔,就是几十两银子,要知道,她们这些丫鬟最多也就值这个价。 只盼着郡主进宫能带回来一点好消息,让大姑娘高兴,少发点脾气。 可自打国公府娶了大少奶奶进门,大姑娘身上就再没好事发生过。 遇到的都是倒霉事。 仿佛所有的好运气都被大少奶奶给吸走了一般,只剩下厄运。 丫鬟们忧心忡忡。 永宁宫。 丫鬟扶着南漳郡主走进去。 太后见了道,“这是怎么了?” 南漳郡主没说话。 丫鬟愤恨道,“郡主前两天被大少奶奶的狗给咬伤了,还没好全。” 嗯。 被狗咬的伤其实已经好七七八八了。 只是南漳郡主听说皇上改了主意不封谢锦瑜为县主了,心中着急,赶着进宫询问太后。 结果走的太快,还未出国公府大门就把脚给崴了。 太后脸色铁青。 “脚还未好,怎么还进宫了?”太后问道。 李嬷嬷赶紧过来扶南漳郡主坐下。 南漳郡主望着太后道,“皇上答应封瑜儿为县主,这都三天了也没下圣旨,这是没有过的事,我怕出什么事了,所以进宫来问问。” 太后蹙眉,“皇后没派人告诉你,皇上不封瑜儿我县主了?” 南漳郡主一直希望消息有误,没想到竟是真的。 她摇头,“没有派人告诉我。” 太后以为皇后会派人告诉南漳郡主。 皇后以为太后会说。 结果你指望我,我指望你,竟然一个都没说。 毕竟这不是什么好事,南漳郡主不会想听到这消息,大家兴致缺缺。 南漳郡主望着太后道,“皇上答应太后您的事,怎么会出尔反尔?” 提到这事,太后就生气,“本来皇上就不乐意封瑜儿为县主,是哀家施压,他才不得不答应。” “结果在这节骨眼上瑜儿出事,正好给了皇上借口打发哀家,哀家纵然有心也无力。” 南漳郡主则道,“可瑜儿人前失礼是被人下毒害的啊,并非瑜儿所愿。” 太后望着南漳郡主,“你以为瑜儿在豫亲王府的所作所为瞒的过皇上?!” 南漳郡主心头一震,道,“是瑜儿做错了,可那女土匪并没有出事,反倒是瑜儿被人给害惨了。” “太后,您无论如何都要帮瑜儿保住县主之位,”南漳郡主跪下求太后。 她一动,脚腕就疼的她倒吸气。 到底是太后从小疼大的,在太后眼里,南漳郡主就和她女儿差不多,她道,“快起来。” 南漳郡主长跪不起。 太后无奈道,“皇上铁了心不封瑜儿为县主,他甚至同意把寿宁嫁给川儿,哀家也无能为力。” “除非……。” “除非什么?”南漳郡主忙问道。 “除非能找到证据证明是那女土匪把瑜儿给害成这样,”太后道。 要是能找到证据,她也不用来求太后了。 实在是那女土匪做事滴水不漏,她逮不住把柄。 可为了瑜儿的县主之位,也为了给瑜儿出气,逮不住也得到。 唯一可疑之处便是谢锦瑜出事后,苏锦匆匆回了东乡侯府,她差人打听了,东乡侯府并未出什么事。 从宫里出来后,南漳郡主去了找了崇国公。 虽然皇上派了人看着崇老国公,但崇国公生性多疑,崇老国公一定在他眼皮子底下。 仅一墙之隔,东乡侯府出了什么事,瞒不了崇国公的眼。 南漳郡主前脚离开崇国公府,后脚一丫鬟便进了府。 书房内。 丫鬟福身给崇国公见礼。 崇国公眉头微蹙,虽然离崇国公府祖宅很近,但丫鬟回来的太快了些。 “可是老国公出什么事了?”崇国公问道。 丫鬟望着崇国公,回道,“老国公没事,但奴婢发现大太太在偷偷给老国公喂药丸吃。” 丫鬟从怀里掏出一绣帕来。 绣帕里是一颗药丸。 之前她便发现大太太行为有点古怪,总是找借口把她们打发走。 今天早上,她贸然进屋,大太太手一抖,一颗药丸掉在了床底下。 大太太走后,她把药丸从床底下捡了起来。 事关重大,丫鬟不敢耽搁,寻到机会就来禀告崇国公了。 禀告完,丫鬟准备告退,崇国公问道,“东乡侯府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丫鬟望着崇国公,“奴婢未曾听说东乡侯府出事,国公爷想知道,奴婢去打听。” 这丫鬟看似普通,实则武功不弱。 “查到什么可疑之处,及时回来禀告,”崇国公道。 “奴婢谨记。” 丫鬟退下后,崇国公看着药瓶,眸光冷沉。 他把药递给男子道,“找个大夫检查下。” 男子接过药丸,转身离开。 半个时候后,小厮带着药丸回来道,“国公爷,小的打听清楚了。” “这药丸是治什么的?”崇国公问道。 小厮回道,“这药丸是用来调理五脏六腑的,长期服用,可延年益寿,是不可多得的良药。” “调理五脏六腑?”崇国公皱眉。 “若是调理五脏六腑,大太太何须藏着掖着?”崇国公身侧的男子道。 男子怀疑这药丸是不是真的只是调理身子。 小厮道,“是真的,小的先去找了惯常进府治病的冯大夫,他出诊了不在药铺里,小的就去了周记药铺。” “周大夫对这药丸赞不绝口,他检查的时候,碰巧又去了一位大夫,两人研究了下药丸,得出的结论。” 一颗小药丸能让两位大夫检查,绝对错不了。 但崇国公还是不大放心。 大太太越是行为鬼祟,越代表这药有问题。 本来把老国公留在皇上眼皮子底下,他就惶惶不安。 第三百五十八章 伤心 欢喜记事正文卷第三百五十八章伤心沉香轩,后院。 苏锦闲来无事,调制药丸打发时间。 杏儿在一旁,眼神耷拉。 清秀的脸上写满了愧疚。 她害姑娘损失惨重啊。 少说也损失了一万两。 在豫亲王府出事后,回来杏儿就找自己失败的原因。 还真叫她给找到了。 苏锦不给毒药给她,她就下定决心自己调制,因为看上去一点也不难。 但好记性不如烂笔头,杏儿把步骤记下来。 那天调制的时候,她是照着笔记抓药的。 嗯。 笔记就放在桌子上,一阵风吹来,把笔记翻了一页。 杏儿没注意,把两种毒药给弄混了。 也就是她调制的毒药一半用的是导致红肿的药材,另一半用的是发痒药材。 两相一混合,就成了又红又肿了。 毒药的爆发性加倍,但后劲不足,不用药,七八天也就消退了。 本来苏锦的毒药只有她能解。 卖解药肯定要收钱。 现在没人来买解药,自然就是一笔损失了。 虽然苏锦没当回事,但杏儿心里过意不去。 后院门口。 小丫鬟碧珠坐在石头上打络子。 以前觉得看后门不是什么好活,现在她喜欢的不得了。 因为后院初入的人少,没那么累,她可以打络子挣点零花钱。 本来还偷偷摸摸的,谁想昨天太入神,被苏锦看见了。 碧朱吓的花容失色,噗通一声跪下认错,结果苏锦并未责怪她,反而夸她络子打的好看。 碧朱趁机把打好的络子送给苏锦。 苏锦收了络子,赏了她一对丁香银耳坠,可是把沉香轩的丫鬟婆子羡慕坏了。 要知道她们的大少奶奶嫁进沉香轩这么久,和大少奶奶说过话的丫鬟都寥寥无几,何况是收到大少奶奶赏赐了。 苏锦在丫鬟们心中一直是凶狠霸道的形象,这一打赏,形象温柔了几分。 小丫鬟忙的不亦乐乎。 远处一小丫鬟快步走过来道,“碧朱,李大夫来了,说是要找大少奶奶。” 这些天,李大夫经常来沉香轩。 他来找苏锦,丫鬟不敢怠慢。 碧朱把络子放下,小心翼翼的开门进后院。 可是她再小心,也架不住小黑蓄势以待。 碧朱走过来的时候,小黑往前一冲,吓了她一大跳。 等她反应过来,小黑已经跑了。 碧朱吓的大叫,“大少奶奶的狗跑了!” “快抓住它!” 丫鬟们,“……。” 大少奶奶的狗连南漳郡主都敢咬。 她们谁敢拦啊? 碧朱跑过来追,可是小黑已经绝尘而去。 碧朱急哭了,不知道该怎么办。 小丫鬟道,“快去禀告大少奶奶,李大夫来了,狗跑了啊。” 竹屋内,苏锦在捣药。 碧朱跑上台阶,哭道,“大少奶奶,李大夫来找您有事。” “李大夫来了就来了,你哭什么啊,”杏儿道。 “我进来的时候,小黑从我脚边跑了,”碧朱急道。 苏锦头大。 小黑一直待在院门口,明显是想出去。 等了两天才逮住机会,这会儿还不知道跑哪里撒欢去了。 “杏儿,你快去找小黑,”苏锦道。 杏儿连连点头。 苏锦把手里的活放下,起身走了出去。 出了跨院,就见李大夫过来。 苏锦还真有点好奇李大夫怎么来了。 因为上午李大夫来过。 院子里不是说话的地方,苏锦请他去正堂说话。 “李大夫这会儿来是?”苏锦问道。 李大夫递给苏锦一张纸。 苏锦把纸打开。 纸上没有字,但纸上沾着一点点的药。 苏锦嗅了嗅,眉头一拧。 这药丸是她调制了给崇老国公服用的,怎么会到李大夫手里来? “这药是?”苏锦问道。 李大夫道,“今儿我去周记药铺让他匀一点药材给我,碰巧一小厮拿了颗药丸去让周大夫检查,我看着这药丸不错,又似乎是针对崇老国公的,便起了疑心。” “小厮走后,我让小伙计跟上去瞧瞧,那小厮进了崇国公府。” 李大夫是聪明人。 崇国公府的小厮拿崇老国公吃的药丸找人检查,明显是怀疑有人在背后偷偷给崇老国公治病。 他还在学习金针术,大少奶奶把用针的关键写下来,让他练习。 再过个几天,等他熟练了,就该去给崇老国公解毒了。 要是崇国公起了疑心,不止崇老国公治病会受阻,只怕他还会有性命之忧。 苏锦头疼。 虽然皇上派了人护着崇老国公,可确保他安全,但皇上也不能把崇国公的人都轰走,崇老国公毕竟是人家的爹。 苏锦望着李大夫道,“有劳李大夫专程来告诉我这事,我会想办法解决这问题。” 苏锦道谢,李大夫有些不知所措。 他也越发糊涂了。 镇国公府大少奶奶尽全力救崇老国公。 崇国公却偷偷检查崇老国公吃进肚子的药。 一个比一个行为不正常。 芷兰苑。 谢锦瑜坐在小榻上哭。 到手的县主之位没了,怎么能不伤心? 谢锦绣在一旁劝她。 上官凤儿也在。 南漳郡主去崇国公府找崇国公查东乡侯府出了什么事,上官凤儿便和她一起来探望谢锦瑜。 两人嘴上劝谢锦瑜别生气,其实心底挺高兴的。 如果只是一个虚的县主封号,上官凤儿一点都不羡慕,她爹是崇国公,她走到哪里,谁敢不巴结她? 不谦虚的说,整个京都除了那不识抬举的女土匪,就连寿宁公主都不敢和她高声说话。 但如果是一个实封的县主,有封地,那就另当别论了。 这样的县主之位飞了,正中她们下怀,因为她们注定没有。 而且谢锦瑜又是喜欢嘚瑟的性子,要真得了一个县主,还不得在她们面前飘起来? 没了正好。 当然心里偷着乐就行了,脸上是不能露出分毫的。 “大姐姐,你就别伤心了,太后疼你,知道你受了委屈,肯定会想办法再让皇上册封你为县主的,”谢锦绣安慰道。 “哪有那么容易,”谢锦瑜不甘心。 “等表哥封了太子,将来登基为帝,别说一个小小县主了,就是封你一个郡主公主也不再话下,”上官凤儿道。 上官凤儿画的大饼,上面洒满芝麻,香气扑鼻,很是合谢锦瑜的口味。 她的眼泪渐渐歇住了。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手机版阅读网址: 第三百五十九章 狗屎 欢喜记事正文卷第三百五十九章狗屎谢锦绣朝上官凤儿一笑。 还是她会哄人。 只是这大饼画的未免太大了些。 崇国公被东乡侯盯上,那可是凶狠霸道的土匪,大有不咬下崇国公一块肉誓不罢休的架势。 皇上又护着东乡侯,准确的说是在利用东乡侯。 东乡侯倒了,二皇子才有可能坐上太子之位。 要是东乡侯越做越大,只怕连崇国公都自身难保了,何况是崇国公府画的大饼? 不过好在皇上信任祖父,就算崇国公府倒了,也殃及不到镇国公府来。 见谢锦瑜的心情稍微好转了几分,丫鬟端了燕窝粥来。 谢锦瑜不吃。 上官凤儿看着谢锦瑜道,“你啊,还是太笨了些,被人害成这样,更应该多吃,吃好,只有把身子养好了,才能找机会报仇。” “你这样不吃不喝,除了叫姨母和我们心疼外,那女土匪会心疼你吗?” 心疼? 那女土匪有没有心都不知道呢! 不过这话说的对。 她是应该多吃,养足了精神才能和她斗到底。 谢锦瑜接过碗吃起来,只是脸肿着,说话已经是勉强,嚼东西腮帮子疼。 忍着痛把燕窝粥吃光,丫鬟们高兴坏了,直夸上官凤儿会劝人。 谢锦绣在心底翻白眼。 这两天,她一天来芷兰苑几趟,这些话她翻来覆去的说了不下十遍,谢锦瑜听进去了吗? 要她看,不是上官凤儿会劝人,实在是小三天没吃什么东西,谢锦瑜是真饿了。 有上官凤儿递台阶,她还不顺着台阶赶紧下了。 这边丫鬟把燕窝粥碗端下去,那边一小丫鬟走进来。 “姑娘,大少奶奶的狗跑了,”小丫鬟禀告道。 “这会儿沉香轩的丫鬟正满国公府的找。” “是不是那只吃了熊心豹子胆咬了我娘的死狗?!”谢锦瑜磨牙道。 “……。” 可不就是那只狗。 整个国公府也就大少奶奶养了狗。 “这可是替姨母出气的好机会,”上官凤儿计上心来。 偌大一个国公府,弄死个丫鬟都找不到凶手,何况是条狗。 谢锦瑜正愁找不到机会给她娘报仇。 现在机会送上门来,岂能错过? 她当即派丫鬟去找。 直接把狗打死太过明显,但要是“不小心”掉进井里淹死了,那女土匪有气也得憋着! 本来这样的事,谢锦瑜该亲自上场的,实在是脸还未完全消肿,她不敢出去见人。 上官凤儿和谢锦绣陪着她。 只是迟迟未有消息传来,等的不耐烦。 上官凤儿提议去看看,谢锦瑜和她一拍即合。 也不知道是她们运气太好,还是太倒霉,刚迈步出芷兰苑,就有一小丫鬟拎着食盒跑过来。 跑的很快,活下后面有恶狗撵她似的。 谢锦绣见了道,“跑这么快做什么?” “那边小道有只狗,”小丫鬟道。 小丫鬟还不知道大少奶奶的狗从沉香轩跑出来的消息。 但南漳郡主被狗咬过,丫鬟有心理阴影。 这世上没有不咬人的狗啊。 兔子急了还咬人呢。 上官凤儿往那边小道走。 丫鬟赶紧叫人拿棍子。 小树林里,小黑正在努力刨土埋屎。 一声呵斥传来,吓了它一大跳。 “给我逮住它!”上官凤儿叫道。 小黑转身就跑。 只是这条小道的前面和后面都被丫鬟给堵住了。 七八个丫鬟拿着棍子,严阵以待,步步紧逼。 小黑冲她们叫。 有些丫鬟胆怯不敢上前,有些紧张的握着手里的棍子。 上官凤儿气道,“还傻愣着做什么,一起上!” 丫鬟们蜂拥而上。 小黑速度很快,从她们脚边蹿走,丫鬟们追。 小树林里乱成一团。 乱则生祸。 上官凤儿和谢锦绣没有老老实实的站在小道上看热闹,而是也进了树林。 小黑躲闪之间,朝上官凤儿冲过来,上官凤儿吓的转身就跑。 嗯。 不小心被脚下的树干绊了下脚,身子往前一踉跄,又不小心被谢锦绣撞了一下,身子往前一仆。 四仰八叉的摔在地上。 摔也就摔了,泥土地摔不惨她。 可别忘了,小黑来树林是干啥的。 它是来拉屎的。 正刨土埋,结果丫鬟们就来了。 狗屎才埋了一半,丫鬟们满树林的抓它。 上官凤儿摔倒的地方距离小黑的狗屎不过半步之遥。 她脑袋躲过去了,但是手没能躲过去。 小黑,“……!!!” 它的屎! 上官凤儿看着手上的狗屎,第一反应是惨叫。 “啊啊啊!” 丫鬟们被她的惊叫声给吓住了。 纷纷转过头来看她。 这对小黑来说,那是天赐良机,赶紧跑了。 丫鬟们反应过来已经晚了,小黑已经跑远了。 不过丫鬟们也顾不上它了。 崇国公府大姑娘的手抓到狗屎了啊。 那可是狗屎啊。 小黑躲着人走,最后看到一狗洞,它钻了进去。 嗯。 穿过狗洞还是一院子。 院子没什么人,环境清幽别致。 更重要的是桌子上摆了饭菜,香味扑鼻。 跑了半天,肚子有些饿了,小黑跳上石墩上了桌,吃起来。 不远处的凉亭内。 一戴着面纱的夫人坐在那里绣针线。 丫鬟走过去,道,“夫人,您再不吃,饭菜该冷了。” 夫人把绣绷子放下。 丫鬟跟在夫人身后出了凉亭。 远远的,小丫鬟就看到小黑在吃桌子上的饭菜。 小丫鬟气道,“哪来的狗,居然上桌吃饭!” 她冲过来要赶着小黑。 可是等近前了,小丫鬟脚步有顿住了。 她后退几步。 那夫人望着她,小丫鬟道,“奴婢前两天去大厨房拎饭菜,听厨娘说,大少奶奶从东乡侯府带回来一只叫小黑的白狗,凶残无比,连南漳郡主都敢咬。” “可能就是这一只,”小丫鬟猜测道。 “奴婢去拿棍子把它赶走。” 小丫鬟转身要走,被夫人阻拦。 那夫人走到石桌旁坐下,抬手摸了摸小黑的毛。 小黑看了她一眼,继续埋头苦吃。 小丫鬟不放心,跑出去转了一圈回来道,“夫人,大姑娘院子里的丫鬟似乎在找这只狗。” 没人应她。 小丫鬟说完,就站一旁了。 吃饱喝足后,小黑打算走了。 结果却被那夫人抱了起来,小黑挣扎着叫了一声,那夫人摸了摸它的毛,舒服的小黑不叫唤了。 “夫人,您要抱狗去哪儿啊?”小丫鬟问道。 夫人抱着狗朝院门走去。 小丫鬟挠心挠肺。 夫人说不了话,她这个做丫鬟的伺候起来都不知道该怎么办好。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手机版阅读网址: 第三百六十章 红烧 更叫丫鬟不理解的是—— 她明明已经告诉夫人,大少奶奶正带人四处找她的狗,这会儿应该在花园。 可夫人还是抱着狗从小道去了沉香轩。 沉香轩里的丫鬟大多都出去找小黑了。 只留下几个粗使的婆子。 看到那夫人抱着狗走进来,微微一愣。 大少奶奶的狗怎么会在池夫人怀里? 哎呦喂! 大少奶奶的狗可是会咬人的啊! 小丫鬟问道,“大少爷、大少奶奶呢?” 婆子过来道,“大少奶奶在找狗,大少爷不在府里,他被东乡侯使唤在刑部查案,早出晚归,已经有几天了。” 池夫人眼神黯淡了几分。 她把狗放下来。 只是一放下,小黑撒丫子就往外跑。 正好这时候一小厮过来,婆子叫道,“快拦住大少奶奶的狗!” 小厮赶紧抓住小黑。 只是他是来送画的,顾着抓小黑,就顾不住画了。 手里的画飞出去,好巧不巧的掉在了池夫人的脚边。 画打开了一半,一张纸飘了出来,被风吹开。 池夫人看着那画,身子一怔。 丫鬟弯腰把画捡起来,随手打开。 画上是一女子。 一袭鹅黄色裙裳,身上披着大红斗篷,正在折梅花,笑面如花,倾国倾城。 “这姑娘好漂亮!”小丫鬟脱口赞道。 “这画上的就是咱们国公府大少奶奶吗?”小丫鬟问婆子道。 小丫鬟没见过苏锦,不知道她长什么模样。 但她听大厨房的婆子夸过大少奶奶的容貌。 很漂亮。 土匪应该生的膘肥体壮,五大三粗才是。 但咱们的大少奶奶站在那里不说话,一点都看不出来是土匪,京都大家闺秀都找不到几个比大少奶奶漂亮的。 这是小丫鬟对苏锦的印象。 乍一见到画上漂亮的姑娘,丫鬟下意识的当成是苏锦了。 这画自然就是大少爷给大少奶奶画的了。 婆子也惊叹画上女子的美貌,她摇头道,“这画上女子不知道是谁,但咱们大少奶奶的容貌不输给她。” 小厮抱着小黑,后背发凉。 真是手脚比脑子快。 画扔了,抱起了小黑,后知后觉想起来大少奶奶的狗咬人,画是别人送来给大少爷的。 弄坏了大少爷的画,他几条命都赔不起啊。 小厮把狗递给婆子,婆子不敢抱。 婆子道,“把大少奶奶的狗放后院去,免得再跑了。” 小厮只得照办。 丫鬟手里拿着画,那夫人看着画,眸光湿润。 小丫鬟见了道,“夫人?” 夫人抬脚离开。 小丫鬟手里拿着画不知所措。 她飞快的把画卷好,递给了一旁拿着扫把的小丫鬟。 小丫鬟接了画,走过去把地上的纸捡起来。 花园内。 苏锦找了好多圈,也没见到小黑的人影。 她心惶惶不安。 杏儿甚至连杀手锏都使出来了。 花园里的丫鬟婆子听到杏儿找狗,那是心肝儿胆颤啊。 “小黑,你再不出来,姑娘就拿你炖汤喝了,”杏儿是这么喊的。 赤果果的威胁啊。 她们要是小黑,还敢出来吗? 结果杏儿急的望着苏锦道,“平常找不到小黑时,只要这么喊它,它就跑出来了,现在却没见到它,会不会出事了?” 国公府里想弄死她和姑娘的人不知道多少。 现在又加一个小黑。 姑娘都担心她到处乱跑出事,她现在能体会那种感觉了。 “别自己吓自己,”苏锦道。 “国公府这么大,小黑可能是没听见。” 苏锦继续往前。 杏儿就喊小黑。 身后,一小丫鬟跑过来,气喘吁吁道,“大,大少奶奶,小黑找到了。” “在哪儿?”苏锦问道。 “小黑跑清秋苑去了,池夫人抱它回来的,怕它再乱跑,已经关进后院了,”小丫鬟喘息道。 杏儿心落回腹中,“小黑没事了。” “池夫人真是个好人,”杏儿道。 对于这个素未谋面,甚至只在家宴上听过一回的池夫人,苏锦生出几分好感来。 她转身回沉香轩。 芷兰苑。 屋内。 上官凤儿还在用香皂搓手。 手心通红,掌心的皮都差点被她搓掉一层。 丫鬟心疼道,“姑娘,别再搓了,早就洗干净了。” 上官凤儿娇容狰狞。 干净? 如何干净?! 她这双手搬过最重的东西就是太后赏赐给她的焦尾琴。 今天! 在镇国公府! 她居然抓了一坨狗屎! 上官凤儿无法想象这事要传出去,别人会在背后怎么笑话她。 只要一想到这事,她就气的五脏俱焚。 唯一安慰的地方就是丫鬟将她扶起来,她急的耍手上的狗屎。 不小心甩了一点到谢锦绣的脸上。 事情传开,好歹有个跟她作伴的。 但这还不够! “那只狗呢,抓到没有?!”上官凤儿咬牙道。 “还……还没有。” 小丫鬟颤巍巍道。 外面,一小丫鬟跑进来道,“大少奶奶的狗找到了。” “在哪儿?!”谢锦瑜问道。 “池夫人把狗送回沉香轩了,”小丫鬟道。 嗯。 狗是找到了。 但找到的不是她们。 狗进了沉香轩,哪还有她们下手的机会啊。 谢锦瑜气的心肝脾肺肾都疼,“那死狗跑出来转了一圈就回去了?!” 丫鬟大气不敢出。 要说大少奶奶邪门啊。 只要是她的人惹事,倒霉的总是别人。 要叫谢锦瑜她们知道,小黑不止出来转了一圈,还美美的吃了一顿被送回去的,还不得气吐血。 上官凤儿把手里的香皂扔铜盆里道,“这口气我咽不下!” 这口气换做是谁都会咽不下。 可再咽不下也没有用,谢锦瑜望着她道,“狗进了沉香轩,谁能奈何的了它?” 论阴狠,谢锦瑜远比不上上官凤儿。 她眼底带着狠辣,冷笑道,“沉香轩后院,我们进不去,但往里面扔点东西还是轻而易举。” “你是想……。” 谢锦瑜眼睛也亮了起来。 这不失为一个好主意。 “让那条狗死之前吃顿好的,算便宜它了!”上官凤儿阴冷道。 沉香轩,后院门口。 苏锦回了沉香轩后,就直奔后院了。 碧朱怀里抱着幅画,递给苏锦道,“大少奶奶,这是前院送来的画,说是给大少爷的。” 杏儿接了画。 院内,小黑在叫。 在青云山野惯了的狗,偌大一个东乡侯府都不够它上蹿下跳的,后院那么点活动范围满足不了它。 杏儿把门打开,抱着画瞪着小黑道,“你走啊。” “被人抓去红烧,没人去救你,”杏儿凶残无比。 小黑瞬间就怂了。 自打进了青云山,它就知道自己和一盘子菜之间的距离就差一个怒气。 围着苏锦的脚打转。 摇尾乞怜。 那可怜巴巴的模样,真是叫人又是生气又是想笑。 第三百六十一章 认错 今儿杏儿是真吓坏了。 她怕小黑被人捉走红烧了。 想她寸步不离的伺候姑娘,单独行动的次数屈指可数。 可就这么屈指可数的时候,先是被人用紫玉镯算计,后被人推进莲花池里。 她都没咬南漳郡主都被人这么害了。 小黑可是朝着南漳郡主狠狠的来了一口。 杏儿生怕见到小黑的时候,它已经成了别人桌子上的一盘菜了。 之前找的急,她眼泪没差点急出来。 镇国公府还不是姑娘的地盘,出了沉香轩,指不定哪里挖着坑呢。 现在还没到带小黑来国公府的时候,它还是待在东乡侯府安全些。 杏儿动了送小黑回侯府的念头了。 可看着小黑可爱模样,杏儿又舍不得送它走。 怕小黑跑累了,杏儿催丫鬟早点把饭菜端来。 丫鬟去小厨房催饭菜。 小厨房里的丫鬟看着红烧肉咽口水,忍不住嘀咕道,“大少奶奶的狗吃的都比咱们好。” 人不如狗。 “小点声,”丫鬟道。 “大少奶奶的狗敢咬南漳郡主,你敢吗?”小丫鬟问道。 “……。” “我要有这么忠心耿耿的狗,我也天天喂它好吃的,”小丫鬟道。 “……你说的也是。” 回了竹屋,苏锦坐下给自己倒茶后。 找了小黑半天,又累又渴。 最重要的还是心理煎熬,担心小黑被人抓了,这府里除了后院,谁也不知道哪个角落里有南漳郡主的人。 杏儿把画放在桌子上。 “打开看看,”苏锦道。 她知道这画是东乡侯府派人送来的。 画像上画的是赵诩的亲娘。 但她还正不知道赵诩的娘长什么模样。 能生出那么好看的儿子,做娘的容貌必不会差。 但美成什么样,就没有概念了。 杏儿也好奇的很。 她嘴里塞了块红豆糕,一边把画像打开。 一张纸飘下来,杏儿往苏锦这边走,没注意,一脚踩了上去。 脚挪开,纸上一大鞋银子。 杏儿,“……。” 苏锦,“……。” 苏锦扶额。 杏儿脸都涨红了。 她不是故意踩的。 她忙蹲下把纸捡起来。 擦了半天,才把鞋印子擦掉。 苏锦看着画,为画中人的美貌所惊叹。 淡雅高贵。 一笑间风华展露,惊艳了万里山河。 苏锦看着画道,“赵大少爷的眉眼和画中人的确有几分相似。” 杏儿看了两眼道,“真的有点像。” “可我怎么看姑爷的眉眼和画中人更像啊,”杏儿道。 “……。” 苏锦一脸黑线的盯着画看了半天。 然后更黑线了。 因为她真的发现谢景宸和画中人眉眼有几分相似。 这画中人是赵诩的娘,总不至于也是谢景宸的娘吧? “长的这么漂亮,应该很容易找的,”杏儿道。 苏锦看了杏儿一眼道,“画中女子不过及笄之龄,赵大少爷都多大了,十几年过去,人的音容笑貌变化很大,而且这画还不知道有没有美化。” 古人寿命都不怎么长,这女子本是南梁人。 辗转流落到大齐,要是那么容易找,南梁右相不至于到现在都找不到,更不会让自己的儿子亲自来寻。 千里寻母,这份孝心,令人动容。 苏锦决定帮赵诩找他亲娘。 杏儿望着苏锦道,“姑爷也不知道自己亲娘是谁呢,咱们要不顺带也帮他找找?” “怎么找?”苏锦问道。 她抖了抖手里的画像道,“有一幅画在都是大海捞针,你家姑爷连幅画都没有,那是大海里捞水。” 杏儿,“……。” 苏锦把画卷起来,眸光落到杏儿手里的纸上。 那也是一幅画,只是没有装裱。 画上画的是一块玉佩。 杏儿看着手中玉佩图案道,“看着有点眼熟。” “像不像你打劫的那块?”苏锦黑线道。 “真像诶,”杏儿脸上有点小喜悦。 “……。” 苏锦扶额。 这傻丫鬟,把人家玉佩打劫回来,害人家满京都的找,她还一脸懵懂,真是服了她了。 杏儿去翻箱倒柜,把那块玉佩摸出来,和纸上对比,一般无二。 “和画像一起送来,这玉佩应该很贵重,”杏儿道。 “等赵大少爷回京,咱们把这块玉佩卖给他。” 苏锦,“……。” “这是人家的玉佩,”苏锦嘴角抽抽道。 她完全摸不透杏儿的脑子是怎么转的。 她觉得里面应该有不少的死胡同。 杏儿理直气壮道,“这玉佩已经被我们打劫了,就是我们的了啊。” 苏锦,“……。” 她要不要和她聊聊打劫这件事是不对的? 身为土匪说这话实在是数典忘祖。 苏锦默默的把这念头打消了。 她抬手揉太阳穴。 杏儿望着她道,“侯爷都是这么干的。” “以前朝廷派人去灭我们,侯爷都是抓活口,然后一个十两银子的卖给朝廷。” “每年缺钱了,侯爷最希望的就是朝廷派兵来给我们送钱。” 苏锦,“……。” 这神一般的操作。 已经让她和丫鬟之间没法交流了。 然而杏儿已经陷入另外一个胡同钻不出来了。 把玉佩卖给赵大少爷得银子。 为什么不直接打劫赵大少爷呢? 青云山没有打劫只打一次的规矩。 杏儿陷入苦恼中无法自拔,直到丫鬟送了饭菜来。 杏儿过去接了食盒,摆好饭菜让小黑吃。 小黑站在那里没动。 杏儿觉得有点不对劲。 小黑还没有过不吃饭的时候。 难道是她刚刚吓唬的太狠了,伤了小黑的心? 小黑在罚自己不吃饭来向姑娘认错? 小黑真懂事。 杏儿朝小黑招手道,“过来吃啊,都是你喜欢吃的。” 小黑进了屋。 杏儿望着苏锦道,“姑娘,小黑不吃饭了。” 苏锦看着小黑,没有从它身上看出伤痕。 而且小黑精神抖擞,也不像是病了的样子。 “可能是饭菜不合它胃口吧,”苏锦道。 “都是好吃的,怎么会不合胃口呢,”杏儿道。 虽然觉得不大可能,但杏儿还是接受了这样的猜测。 杏儿望着小黑道,“我给你做叫花鸡吃。” 杏儿要去厨房。 苏锦道,“多做两只。” 杏儿点头如捣蒜。 第三百六十二章 怕死 天蓝云白,阳光灿烂。 树荫下,杏儿在做叫花鸡。 小黑就跟疯了似的,到处乱跑。 有心理阴影啊。 它就是待在苏小少爷的脚边,莫名其妙的被绑在了树上,而且嘴还被捆的紧紧的,叫不出声。 现在! 杏儿又做叫花鸡了。 小黑担心同样的遭遇再一次降临它身上,急的到处乱蹿。 杏儿忧心忡忡。 要是一直待在后院,小黑不吃饭她不担心,可它去外面转了一圈,杏儿就不放心了。 不会有人给小黑喂了疯药吧? 小黑疯了半天,跑累了,也没人搭理它,它待在树下喘气。 杏儿添柴,用蒲扇煽风。 突然,小黑站了起来,吓了杏儿一大跳。 只见小黑朝墙脚跑去,冲着墙脚大叫。 墙外,站着两小厮,手里拎着一食盒,紧张的浑身打靶子。 “我怎么感觉大少奶奶的狗在冲我们叫?”其中一小厮道。 另一小厮翻白眼。 这还是感觉吗? 分明就是啊! “别磨蹭啊。” “快把东西扔到墙那边去,”小厮催道。 “你来扔,”令一小厮道。 “你来,”小厮道。 两人互相推让。 小黑狂吠不止。 “快扔,扔完了赶紧跑!”小厮道。 杏儿把苏锦叫出来。 远远的就看到一只烧鸡扔进来。 苏锦,“……。” 杏儿,“……。” 小黑吓了一跳,撒腿就跑。 可是跑远了后,又赶紧跑了回来。 一把叼住那只烧鸡往树荫下跑。 虽然中午吃的很饱,但刚刚急的到处乱窜,肚子有些饿了。 苏锦见了道,“快去,别让它吃烧鸡!” 小黑刚把烧鸡放下。 杏儿手一伸,就把烧鸡抢了过去。 吃的被抢了,小黑气的朝杏儿叫。 杏儿不怕小黑,苏锦走过来,杏儿把烧鸡递给她。 苏锦接过站了泥巴的烧鸡嗅了嗅。 烧鸡皮脆肉香,带着一股子浓郁的砒霜味。 苏锦的脸拉的很长,眸光很冷。 杏儿还从未见过苏锦这么生气的样子,她害怕道,“烧鸡有毒吗?” “小黑不能待在镇国公府了,”苏锦道。 一堵墙,能阻拦小黑出去,可却阻拦不了别人扔吃的进来。 小黑分辨不出来什么能吃什么不能吃。 她也没法像叮嘱杏儿那般叮嘱小黑。 万一哪天不注意叫小黑把烧鸡吃了,还能活命吗? 看着手里的烧鸡,苏锦道,“把小黑栓上,带上烧鸡随我走。” 杏儿连连点头。 她的叫花鸡也做的差不多了。 杏儿跑过去添了两根柴,把小黑戴着链子,另外一头栓在柱子上,就跟着苏锦出了跨院。 看着杏儿拎着一只烧鸡出来,沉香轩的丫鬟小厮都惊呆了。 今儿的菜没有烧鸡,这烧鸡是哪里变出来的? 想到杏儿找小厨房要了四只鸡,难道是在后院烧的? 苏锦带着杏儿出了沉香轩。 岔道处,杏儿道,“姑娘,大厨房在那边。” “去外院,”苏锦道。 “啊?” 杏儿有点懵了。 不应该去大厨房吗? 府里的烧鸡都是大厨房统一做的。 大厨房的周妈妈烧鸡烤的最好,小厨房做味道不及,还浪费炭火。 苏锦吃过大厨房的烧鸡,味道不错。 但比不上这只烧鸡,用料和刀法也不一样。 杏儿捡起烧鸡给她闻的时候,烧鸡还是热的。 这时候大厨房早过了吃午饭的时辰,吃晚上又还早,大厨房的烧鸡都是现烤的,这个时辰就算有,也只是剩的。 苏锦不相信为了毒死小黑,下毒之人还会有耐心等烧鸡加热。 何况用烧鸡毒死她的狗,她必定会追究。 大厨房做了多少烧鸡,都是有数的,她一查便知。 苏锦去了二门,问一刻钟前有谁拎着食盒或者东西进内院。 问清楚后,又去了侧门询问。 一通盘问下来,两小厮就被带到苏锦面前了。 小厮远远的就看到杏儿手里的烧鸡,吓的脸色刷白。 等他们近前,苏锦一眼就瞥到其中一小厮什么的油渍,她笑了,“很好,省的我盘问了,身上就带着罪证呢。” 顺着苏锦的眸光,小厮就看到自己身上的烤鸡油。 那是刚刚用手甩烧鸡留下的,走的时候不注意蹭在了衣服上。 苏锦双手环胸看着他们,“要打板子才肯招认是吗?” 李总管走过来道,“大少奶奶,他们两怎么惹恼您了?” 苏锦不想多说,摆摆手道,“给我打!” “打到他们愿意交待为止!”苏锦冷道。 李总管见两小厮双腿打靶子的样子就知道真惹到苏锦了。 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胆,居然敢惹大少奶奶。 几个小厮抬了凳子来,把小厮摁在板子上。 苏锦望着他们道,“我与你们无冤无仇,我相信你们不会无缘无故跟我过不去。” “做下人难,要听吩咐办事,现在交代,我不会怪罪你们,如果你们嘴硬不说,我自然有别的办法查出来,到那时候,可就别怪我心狠手辣,不把你们的人命当回事了。” 李总管望着两小厮道,“大少奶奶说饶你们,还不赶紧招,你们见有谁得罪了大少奶奶能毫发无损的?” 苏锦,“……。” 杏儿,“……。” 两小厮怕死。 要打他们的是大少奶奶啊。 那可是连寿宁公主都不放在眼里的主。 又怎么会把他们的小命当回事。 “我们招,”小厮忙道。 “快说!”杏儿催道。 “是大姑娘院子里的丫鬟季儿让我出府买烧鸡的,我胆小不敢去沉香轩外扔烧鸡,便谎称是大姑娘让三全陪我去壮胆,”小厮道。 小厮三全气炸肺。 好事从未想过他,搭上小命的事就拉他作伴! 他就是死了也不会放过他。 小厮招认的时候,四下不少丫鬟围观。 看着苏锦走远,烧鸡在杏儿手里一甩一甩的。 丫鬟们默默替大姑娘默哀几声。 芷兰苑。 上官凤儿在陪谢锦瑜下棋。 谢锦瑜迟迟不落子,一副心不在焉的模样。 上官凤儿没耐心道,“在想什么呢,快落子啊。” 谢锦瑜心慌不安。 失败这么多回,她渴望报仇,又惶恐失败。 她担心万一大少奶奶的狗被毒死了,派去下毒的小厮又被逮住了,然后把她给供出来,她该怎么办? 第三百六十三章 心诚 很快,就进来一丫鬟告诉她,她的担心不是多余的。 两小厮被逮住了,而且在大庭广众之下把她给供了出来。 大少奶奶正带着那只被下毒的烧鸡来芷兰苑的路上。 谢锦瑜登时慌了。 上官凤儿把手中的棋子放下道,“时辰不早了,我该回府了。” 她要走,谢锦瑜当然不放了,拽着上官凤儿的袖子道,“这主意是你给我出的,现在出事了,你不能一走了之。” “我现在不走,你想我被抬着出镇国公府吗?”上官凤儿着急道。 “我有一个办法,能让我们两都没事,”谢锦瑜道。 “什么办法?”上官凤儿问道。 谢锦瑜在上官凤儿的耳边嘀咕了两句。 上官凤儿不情愿,但为今之计,也只能这样了。 她带着丫鬟匆匆出门,为了避开苏锦,她甚至从小道走。 苏锦眉头微蹙。 崇国公府大姑娘怎么看着她绕道走了? 苏锦也没多想,带着杏儿和烧鸡就进了芷兰苑。 她要进屋,被丫鬟拦在门外。 “大少奶奶请回吧。” “大姑娘身子未愈,谁也不见,”丫鬟道。 苏锦脸色一冷。 屋内有声音传来,“让她进来。” 苏锦眉头皱紧。 又是拦着她,又是让她进去,谢锦瑜在搞什么鬼? 她不信她在前院是盘问小厮的事她会不知道。 不知道她葫芦里卖的什么药,苏锦走了进去。 谢锦瑜坐在床上,纱幔放下来,苏锦看不见她的脸。 谢锦瑜的声音传来,“大嫂来是问烧鸡下砒霜的事吧?” 杏儿有点懵了。 本来该她们踹门的,结果脚抬了起来,人家把门打开了。 苏锦望着纱幔,等谢锦瑜继续说。 谢锦瑜顿了顿道,“这事我不知道,是上官表姐听说那只狗咬了我娘,没有处置,为了替我娘出气,让丫鬟派人给狗下毒的。” “你查到我丫鬟头上,上官表姐怕我无辜受冤,已经去向祖母请罪了。” 这一波请罪杀了苏锦一个措手不及。 正常操作不应该先抵赖吗? 抵赖不掉,让丫鬟背黑锅。 她都还没质问,上来就直接认罪。 苏锦反倒不知道该怎么办好了。 既然上官凤儿认罪了,那她肯定不能找谢锦瑜的麻烦,虽然这事和她脱不了干系。 苏锦出了芷兰苑,朝栖鹤堂走去。 只是走到花园的时候,她脚步停下,转身朝沉香轩走。 杏儿懵懵懂懂的跟在后面,“姑娘,你不去栖鹤堂了?” “不去了,”苏锦语气闷闷的。 上官凤儿主动认错,小黑也没事,老夫人是不会让她把上官凤儿怎么样的。 她这会儿送上门,指不定还要挨老夫人一通敲打。 这样什么都不做,老夫人反倒拿不住她怎么想的。 她不送上门,老夫人就没法叮嘱她不许找上官凤儿的茬。 上官凤儿虽然认了错,但她才是无辜受害者,老夫人不能无缘无故的派人来敲打她。 权衡利弊,苏锦还是决定回沉香轩。 这边苏锦回了沉香轩,那边栖鹤堂,老夫人迟迟等不到她,眉头蹙紧了。 王妈妈知道老夫人在想什么,问丫鬟道,“去看看,大少奶奶怎么没来。” 很快,丫鬟回来道,“大少奶奶走到半路,就回沉香轩了。” 老夫人眉头拧成麻花。 大少奶奶性子急躁,得理不饶人。 怎么今儿一反常态? 她不来兴师问罪,有些话她反倒不好说了。 总不能把她找来敲打一顿吧,这事错不在她。 老夫人拨弄着手中的佛珠,心里隐隐不安。 崇国公府大姑娘既然认了错,她让她回府了,镇国公府就不能再追究她的过错,万一哪天大少奶奶为狗出气找她的麻烦,倒是有损她的威名。 老夫人想了想,吩咐了王妈妈几句。 沉香轩,后院。 苏锦回去后,杏儿把叫花鸡刨出来。 用荷叶包了两个泥团,拿包袱装好,随苏锦身后出了跨院。 又打开库房选了两匹绸缎。 正要出院门,就见王妈妈带着丫鬟红袖走过来。 红袖手里抱着两匹蜀锦。 杏儿见了道,“王妈妈怎么来了?” 王妈妈朝苏锦福身道,“崇国公府大姑娘为南漳郡主抱打不平,险些害了大少奶奶的狗,她主动向老夫人认错,老夫人不便追究。” “大少奶奶通情达理,去而复返,老夫人知道大少奶奶受了委屈,特让奴婢送两匹绸缎来给大少奶奶。” “大少奶奶放心,老夫人已经敲打姑娘崇国公府的大姑娘了,这样的事以后绝不会再犯,”王妈妈道。 “镇国公府和崇国公府关系不错,老夫人也不希望大少奶奶和崇国公府大姑娘交恶,伤了两府和气。” 苏锦笑了一声道,“只要别人不主动招惹我,我一定好相处。” “这一次崇国公府大姑娘主动认错,我便算了,我希望真的没有下回,否则我新账旧账一起算。” 王妈妈绝对相信苏锦说得出便做的到。 红袖把蜀锦给杏儿,王妈妈见杏儿抱着绸缎,她问道,“大少奶奶这是……?” “池夫人帮我找到了小黑,我去向她道谢,”苏锦道。 “道谢是应该的,那这两匹绸缎让奴婢送屋子里去,”王妈妈和善道。 “不用了,”苏锦道。 王妈妈有点懵,苏锦接过绸缎让杏儿一并抱着道,“今儿要不是池夫人,小黑凶多吉少,多送两匹更显得心诚。” 红袖,“……。” 王妈妈,“……。” 大少奶奶是在故意气老夫人吗? 没有直接这么不把老夫人的赏赐当回事的啊。 把赏赐当回事也就罢了,王妈妈怕的是苏锦没把她刚刚转达的老夫人的意思听进去。 要命的是,她还不敢问。 看着苏锦带着杏儿走远。 王妈妈半晌没挪脚步。 “王妈妈?”红袖唤道。 “你在想什么?” 王妈妈望着苏锦渐行渐远的背影,声音有点说不出的味道,“大少奶奶比我想象的还要懂礼。” 和大少奶奶接触的越多,就越觉得大少奶奶没有那么霸道不讲理。 反倒是国公府里其他人,甚至老夫人…… 叹息一声。 王妈妈抬脚往前。 红袖愣了下。 王妈妈不说,她还真没注意到。 池夫人救了大少奶奶的狗,大少奶奶就送四匹绸缎答谢,知恩图报。 她觉得大少奶奶是个好人。 第三百六十四章 善意 苏锦并不知道清秋苑在什么地方。 找了个丫鬟带路,苏锦才走到清秋苑前。 站在清秋苑门口,小丫鬟望着苏锦道,“大少奶奶,池夫人很少出院门,也不与国公府的人往来,不一定会见您。” 杏儿看向丫鬟道,“池夫人不是还亲自送小黑回了沉香轩吗?” 小丫鬟,“……。” 小丫鬟懵了。 这绝对不是一个很少出院门,不与人接触的人做的出来的事。 果然碰到大少奶奶,事情就不能寻常对待了。 小丫鬟脸红了红,道,“府里人都是这么说的。” 顿了顿,丫鬟又问道,“大少奶奶记得回去的路吗,如果不记得,奴婢在这里等您出来。” 杏儿对这小丫鬟极有好感,好想把她抢回沉香轩做丫鬟。 苏锦笑道,“不用了。” 小丫鬟福身告退。 苏锦迈步进清秋苑。 走进去好几步,也没见有人迎接,苏锦竟然生出几分回了东乡侯府的错觉来。 “有人吗?”杏儿问道。 一小丫鬟跑过来,望着苏锦。 三个问题砸过来。 “你们是谁?” “怎么来清秋苑了?” “是走错路了吗?” 苏锦,“……。” 杏儿,“……。” 她们可以确定清秋苑是人迹罕至了。 来个人都怀疑是走错路了,绝对住的是个一年到头来不了几个人串门的主儿。 难怪池夫人不参加家宴,南漳郡主只随口问一句,丝毫不生气。 这么不受宠的妾室,收拾她还怕给自己添麻烦。 杏儿望着小丫鬟道,“我家姑娘你们镇国公府大少奶奶,先前池夫人救了我家姑娘的狗,我家姑娘特来感谢的。” 是大少奶奶?! 小丫鬟脸上多了一份惧怕。 杏儿把绸缎抱给丫鬟,抱了一路,胳膊酸了。 还有包袱,两个叫花鸡沉甸甸的。 丫鬟一接过,要不是杏儿盯着,绸缎都要摔了。 “什么东西,这么沉啊,”小丫鬟道。 “是我做的叫花鸡,送来给池夫人尝尝味道的,”杏儿道。 小丫鬟高兴道,“你们怎么知道我家夫人没吃午饭啊?” 杏儿一脸懵了。 她不知道啊。 “我家夫人的午饭被大少奶奶的狗吃光了,夫人到现在也没吃东西,我还怕她饿坏了肚子呢,”小丫鬟道。 杏儿,“……。” 苏锦,“……。” 这就是小黑不吃饭的真正原因? 它只是跑出来溜了一圈,居然还把人的饭蹭了个精光。 不愧是青云山出来的狗。 蹭了饭,没被嫌弃,还能被送回去。 苏锦问道,“你家夫人呢?” “我家夫人在那边凉亭里做针线,”小丫鬟道。 小丫鬟在前面带路。 苏锦和杏儿紧随身后。 听到有脚步声,那夫人抬头望过来。 一阵风吹来,凉亭纱幔翻飞,戴着面纱的她美成一幅画。 苏锦走上前。 那夫人望向小丫鬟,小丫鬟解释道,“这是咱们国公府大少奶奶。” “大少奶奶感谢夫人把她的狗送回去,特意来感谢夫人的。” 池夫人站起身来,苏锦朝她一笑。 没人说话。 苏锦觉得气氛有点尴尬。 小丫鬟感觉出来了,她道,“大少奶奶见谅,我家夫人不能说话。” “啊?”杏儿惊讶。 苏锦也一脸吃惊。 南梁送给谢大老爷的妾室居然不会说话? 这就更能解释南漳郡主为什么不把她当回事了。 池夫人抬手做了个动作。 苏锦看懂了。 池夫人是请她坐下。 苏锦嘴角抽了下,池夫人不会说话,坐下来如何交流啊? 小丫鬟把绸缎和包袱放到一旁,端了笔墨纸砚来。 小丫鬟叫喜鹊,认识字。 池夫人事不多,很好伺候,平常交流全靠猜。 猜不准又很重要的时候,池夫人就写字,丫鬟就知道了。 苏锦注意到石桌上的绣篓子里做的锦袍,她摸着白鹤,夸赞道,“绣的活灵活现,栩栩如生。” “这是做给大少爷的,”小丫鬟嘴快道。 苏锦微微一怔。 做给谢景宸的? 为什么要给谢景宸做锦袍? 池夫人在纸上写道,“去把锦袍拿来。” 小丫鬟就跑去屋子里拿了个包袱来。 包袱里有三套锦袍,都是给谢景宸做的。 池夫人让苏锦帮她交给谢景宸。 这么点小小小要求,苏锦当然不会拒绝。 她能感觉到池夫人对她的善意,而且是善意的不得了。 池夫人拉着她起身,要给她量尺寸。 苏锦,“……。” 杏儿,“……。” 更让苏锦崩溃的是,她量完了,杏儿把胳膊伸开了。 这丫鬟不要太自觉。 因为小丫鬟喜鹊告诉她,她家夫人喜欢做针线活。 池夫人愣了下,也帮杏儿量了尺寸。 量完了尺寸,苏锦陪池夫人坐了半盏茶的功夫,就起身告辞了。 小丫鬟送她们出院子。 杏儿抱着包袱转身挥手,“等我有空了来找你学打络子。” 等苏锦走远了,小丫鬟才跑回去。 她一般吃夫人剩下的饭菜,中午的饭菜都进了小黑的肚子,她也饿了。 她从来没听过什么是叫花鸡。 她跑过去把包袱拎到石桌上。 一打开—— 就看到两坨泥巴。 小丫鬟,“……。” 池夫人,“……。” 池夫人望着小丫鬟,用眼神询问这是什么。 小丫鬟看懂了,她指着两泥团道,“大少奶奶的丫鬟说这是吃的,她亲手做的,特别的好吃,夫人和我要是喜欢,她以后还送来。” 她高兴的答应了。 但她不知道这是泥巴。 青云山的人都吃泥巴长大的吗? 池夫人伸手摸了摸泥巴,还是烫的,她让丫鬟把泥巴敲开。 清香扑鼻中,小丫鬟把上一句话收了回来。 回了沉香轩后,苏锦直接回了内院。 苏锦坐在小榻上喝茶。 杏儿麻溜的把包袱打开了,摸着锦袍,杏儿道,“这是云锦呢,针线好像比夫人的还要好,要什么时候姑娘也能有这么好的针线活就好了。” 苏锦摸着祥云道,“估计得下辈子了。” 杏儿,“……。” “姑娘,你要不要试试,没准儿你现在针线活也很厉害呢?”杏儿眼睛闪亮道。 苏锦知道杏儿是怎么想的。 她莫名其妙的就会一手高超医术。 丫鬟觉得她也能莫名其妙的有一手好绣工。 但—— 那是不可能的。 不过看到谢景宸的锦袍,苏锦倒生出一个想法来。 “去拿绸缎来,”苏锦笑道。 第三百六十五章 反悔 苏锦在屋子里忙着裁剪衣裳。 谢景宸在刑部帮忙,暗卫回来取东西。 看到苏锦在用剪刀剪绸缎,很是诧异。 回了刑部后,谢景宸问道,“大少奶奶在做什么?” “大少奶奶在做衣服,”暗卫回道。 “……。” “在做什么?”谢景宸以为自己听错了。 “做衣服。” “……。” 她还会做衣裳? 谢景宸觉得太不可思议了。 可一想到苏锦连医术都会,会做衣裳也不是什么稀罕事了。 “给谁做衣裳?”谢景宸好奇道。 “我没问,但看绸缎纹理,像是给大少爷您的,”暗卫道。 当然也不排除大少奶奶是做给自己的。 虽然做裙裳不合适,但大少奶奶可以女扮男装啊。 所以暗卫说话严谨了许多,像是不一定就是,免得大少爷期望太高,回头失望。 刑部其他人则面面相觑。 真没想到镇国公府大少奶奶还是一个贤妻良母。 但想到在豫亲王府赏荷宴上,东乡侯府大少爷还会抚琴和作画,赢了崇国公世子的事,刑部上下就不说什么了。 说真的。 东乡侯在刑部也待了不少时间,一直在看案卷,使唤人,匪气十足。 怎么他的儿子却文武双全? 难怪南安王他们把儿子送进东乡侯府,付束脩,让东乡侯代为管教了。 苏崇文武双全的事已经传遍京都了。 南安王妃她们知道后,是惊诧不已。 她们是见过苏崇的,苏崇身上有一种张扬的气质。 那种气质她们很熟悉,她们的儿子身上就有,吊儿郎当,万事不放在心上,唯有吃和玩。 南安王妃一直觉得这就是南安郡王和苏崇能做朋友的原因,能玩到一处去。 却没想到苏大少爷竟然深藏不露,一鸣惊人。 南安王不止一次夸东乡侯会教儿子,以前她们是将信将疑,现在是深信不疑。 好奇东乡侯府是怎么管教儿子的,南安王妃约了靖国侯夫人去东乡侯府陪唐氏聊天解乏,在麻将桌上请教唐氏和东乡侯是怎么教苏崇的。 唐氏打出一个一饼,笑道,“此事说来话就长了。” 唐氏娓娓道来。 事情还得从苏崇晕倒,东乡侯抱他看大夫,结果把他撞失忆说起。 “侯爷一时失误,造成崇儿不记得以前的事了,”唐氏道。 “他一直担心把崇儿撞傻了,愧疚难安。” “只有崇儿学会了琴棋书画,诗词歌赋,不弱于人,侯爷才肯相信他没傻。” “是侯爷太固执,大夫都说无碍,他始终不放心,倒是让崇儿吃了不少的苦头,好在进了京,还有点用武之地,否则留在青云山,真的只能对牛弹琴了,”唐氏失笑。 南安王妃,“……。” 靖国侯夫人,“……。” 北宁侯夫人,“……。” 定国公府大太太,“……。” 为了证明自己的儿子没傻,所以让儿子学会琴棋书画诗词歌赋? 这理由绝对是她们做梦也猜不到的。 本来还想讨教清楚,回去依葫芦画瓢…… 一问清楚,南安王妃她们就把念头打消了。 这瓢不好画,一个弄不好,儿子可能真的就被撞傻了。 …… 今天谢景宸难得提前回府。 实在是按捺不住好奇想知道苏锦给他做了什么锦袍。 兴致勃勃的回府,然后就被一盆冰水从头淋到脚,冻的他脸都绿了。 他回屋的时候,苏锦还在忙,地上不少的碎布。 苏锦正在缝衣裳,谢景宸看了两眼道,“你做的衣服也太小了吧?” 苏锦看了看道,“不小了。” “太大了,小黑穿不合身。” 小黑穿…… 小黑…… 谢景宸一口老血涌在喉咙口,差点没喷出来。 谢景宸觉得自己是内伤了。 自己的媳妇,娶进门多久了,没想过给他做一身锦袍。 她倒是有闲情逸致给狗做衣服。 谢景宸坐在那里盯着苏锦,想知道她到底是怎么想的,哪有给狗穿衣服的。 苏锦手里拿着针缝线,见谢景宸看她,她浑身不自在,总担心他笑话她针线活太差。 苏锦几次侧目,谢景宸都还盯着她。 苏锦的小爆脾气,“有什么好看的,别看了!” 谢景宸更不快了。 不给他做衣服就算了,看都不能看了。 “你有没有想过哪天也给我做套衣服?”谢景宸直截了当的问道。 “没想过,”苏锦也很直白。 “……。” 屋外,暗卫待在树上都感觉到自家大少爷的心塞。 大少奶奶和她的丫鬟说话真是一点都不委婉。 直来直往,白刀子进红刀子出。 谢景宸被苏锦的爽直噎的半晌没说话。 苏锦望着他,见他脸发青,一个念头腾出来:他这是吃小黑的醋了? 她嘴角抽抽,把这念头给打消。 “你锦袍多的穿不过来,”苏锦道。 “那都不是你做的,”谢景宸没好气道。 “……。” 这话无法反驳。 苏锦想了想道,“你要不嫌弃,给小黑做完,我也给你做一身。” 这还差不多。 谢景宸脸色好转了几分,但还是很不爽。 “先给我做,”他说。 “……。” 苏锦望着他,谢景宸反应过来这话弥漫着一股子醋味,他耳根红了红,起身去给自己倒茶喝。 他就坐在那里,时不时的瞥头看一眼。 渐渐的,他眸光就凝了起来。 然后,他嘴角就开始抽抽了。 “我不用你给我做锦袍了,”他扶额道。 没头没脑的突然来这么一句,苏锦有些懵了。 要也是他。 不要也是他。 这厮到底是要哪样啊? “你真的不要了?”苏锦问的很认真。 “真的不要了,”谢景宸语气醇厚,眼神坚定。 先前满脸的不爽,现在已经找不到一丝了。 给狗做衣裳袖子都一边长一边短,一边宽一边窄了,他不觉得给他做的时候他就能幸免。 他是绝对没有勇气把那样的衣裳穿出去的。 自己要的衣裳,到时候不能不穿。 现在反悔,为时未晚。 谢景宸默默起身去了书房。 苏锦目送他出去,疑惑道,“为什么突然不要了?” 杏儿侧目看了苏锦一眼。 这还用问吗? 姑爷脸上嫌弃两个字都快放光了啊。 为了不打击姑娘的自信,她要昧着良心说话了。 “姑爷肯定是怕姑娘累着了,”杏儿道。 “是挺累的,”苏锦揉颈脖子道。 杏儿,“……。” 第三百六十六章 不行 谢景宸在书房看书。 差不多小两刻钟后,苏锦和杏儿从书房穿过去后院。 苏锦手里拿着她给小黑新做的衣裳。 过了一会儿,暗卫就进书房了,道,“大少爷,你放弃让大少奶奶给你锦袍是明智的。” 能专程让暗卫和他说这话,足见苏锦给小黑做的衣服有多难看了。 “丑到什么程度?”谢景宸问道。 “……。” “仿佛遍体鳞伤,命不久矣,”暗卫憋住不笑。 谢景宸,“……。” 暗卫的形容,谢景宸想象不出来。 他把手中的书放下,去后院看了一眼。 小黑在狂躁。 满后院乱跑,身上裹着一块绸缎,奇丑无比。 从小黑的脸上,谢景宸感觉到了嫌弃。 苏锦坐在竹屋前的台阶上,手遮着自己的眼睛,大概是没眼看自己的杰作。 杏儿在揉腮帮子。 不是笑疼了,是给小黑穿衣服的时候,被小黑瞪了一脚。 她帮着姑娘祸害它,被瞪一脚是她活该。 见暗卫过来,杏儿忙道,“快把小黑抓住,把它身上的衣服扒下来。” 暗卫,“……。” 扒? 脱就脱,用这么粗暴的字眼做什么。 为了不污了大少爷、大少奶奶的眼睛,暗卫赶紧抓住小黑,把它身上的衣服扒拉下来。 本来小黑和暗卫关系淡淡,经此一事后,小黑和暗卫的关系就好了,竟然围着他打转。 谢景宸走过来,他强忍着不笑。 苏锦没好气道,“笑什么笑?” “有什么好笑的!” 谢景宸轻咳一声,道,“你要想学针线,我找个绣娘来教你。” “不学!”苏锦道。 谢景宸没说话,他只是随口一说,苏锦学不学随她。 杏儿则道,“当然要学了,回头有了小小姐,小少爷,别人都有亲娘做的衣裳,他们没有,多可怜啊。” 苏锦脸一红,扭头瞪了杏儿一眼。 “还不快去把池夫人给的包袱拿来,”苏锦催道。 杏儿飞快的跑了。 谢景宸头疼。 苏锦望着他,道,“池夫人为什么给你做那么多锦袍?” 包袱里有三套,还在做。 谢景宸在苏锦身边坐下。 暗卫怔了下,大少爷居然随大少奶奶就这样坐门口了,离凳子也不远啊。 谢景宸说起池夫人给他做锦袍的事。 这事和楚舜有关。 池夫人终日戴着面具,他们那时候年纪小,到处乱跑,误进了池夫人的清秋苑。 当时的池夫人戴着面纱,美成一幅画。 楚舜好奇池夫人长什么模样。 其实谢景宸也挺好奇的。 一个人胆小,多个人壮胆,胆子就肥了。 那时候他七岁,楚舜六岁,正是调皮的时候,趁着池夫人不注意,楚舜把她脸上的面纱摘了下来。 池夫人脸上有好几道划痕,伤痕累累。 他们当时真吓着了。 当时他们直接跑出了清秋苑。 只是那会儿他毕竟有六七岁了,他们偷摘人面纱,失礼在前,娇容被毁,非人所愿。 那时候的他和楚舜没什么钱,为了赔礼,把钱凑到一起,托李总管买了最好的祛伤疤的药膏,然后去给池夫人赔礼道歉。 她接了药膏,然后给他和楚舜一人做了一套锦袍。 楚舜只得了一套,但打那以后,池夫人每年都给他做锦袍,至少八套。 谢景宸不止一次和池夫人说过不用给他做了,他锦袍多的穿不完,可她很固执,连谢大老爷都纳闷,她为什么那么喜欢给谢景宸做锦袍,连他这个名义上的夫君也只是过年的时候得一套。 池夫人说她闲来无事,做针线打发时间,谢大老爷便由着她了。 谢景宸过意不去,每次池夫人差人送锦袍来,他都送点东西去当作答谢。 清秋苑人少,只有一个婆子和一个丫鬟。 谢景宸不便自己去,就让丫鬟转送。 苏锦听完谢景宸的话,也琢磨不透池夫人总给人送锦袍是什么心理,她叹息一声。 “你叹息什么?”谢景宸纳闷道。 “我也对池夫人的脸感兴趣,她那双眼睛生的太美,容貌必不会差,但我没想到她带面纱是毁容了,”苏锦道。 “回来的路上,我和杏儿还猜测,她会不会是赵诩的亲娘。” “她是南梁人,又待在镇国公府,大门不出二门不迈,连我都是第一次见她,南梁右相想找她,肯定是找不到的,”苏锦道。 “她是进镇国公府之前受伤的还是之后受伤的?”苏锦好奇道。 谢景宸想了想道,“她是在我三岁那年进的崇国公府,印象中她一直戴着面纱,从未开口说过话,应该是之前便受伤了。” “一个毁容还说不了话的女子,被送给你爹做妾室,你不觉得奇怪吗?”苏锦问道。 谢景宸看着她道,“南梁本来送给父亲的是个擅弹琵琶的女子,我爹拒绝不了便收下了,结果送来就成她了。” 苏锦,“……。” “父亲也摸不透南梁此举何意,就把人安置在了清秋苑。” “这一住,便是十五年,”谢景宸道。 “……。” “南漳郡主他们倒是怀疑池夫人是细作,但父亲觉得南梁不会蠢到送这么一个人来做细作,这么多年,她从未给国公府惹过麻烦,做的最出格的事,便是给我做锦袍,”谢景宸怅然道。 苏锦望着谢景宸道,“那她有没有可能是赵诩的娘呢?” 答应帮人找娘,就不能不放在心上。 池夫人是他们知道的唯一的南梁人。 又是一个浑身是秘密的女人。 苏锦觉得这可能性很大。 谁让她运气逆天呢。 谢景宸见过池夫人的容貌,苏锦回屋把那幅画取回来给谢景宸看。 谢景宸,“……。” 他一脸黑线。 他只在七岁那年见过池夫人一回。 还因为她脸上的伤疤吓坏了,除了伤疤,他就没见到其他的,就算记得,也忘的差不多了。 杏儿急性子道,“要不咱们也去掀她的面纱看看?” 苏锦眉头皱紧。 “不行!”她坚决道。 对女子来说,容貌太过重要。 池夫人容貌被毁,又说不出话,能坚强的活下来,需要多大的勇气。 这是她的伤口,不能触碰的伤口。 就算帮人找娘,也不能用这样的方式。 第三百六十七章 门楣 “那怎么办呢?”杏儿想不到更好的办法了。 苏锦想了想,望着谢景宸道,“她不是送了你三套锦袍吗,她脸上有伤,我调制药膏帮她恢复容貌。” 日子闲的无聊,调制一堆药膏没处用,堆在那里停灰,浪费不说,也打击苏锦的兴趣。 池夫人帮她救了小黑,这份恩情,不是送几匹绸缎就能抵消的。 只是十几年前留下的伤痕,想消掉没那么容易。 她也没看过伤痕深浅,全靠蒙。 所以苏锦打算用最好的药。 苏锦望向杏儿。 “去把爹爹从皇上那里讨来给我的东珠拿来,”苏锦道。 杏儿跑回屋翻箱倒柜把东珠找出来。 圆润的东珠,泛着淡淡的光晕,叫人爱不释手。 苏锦放在石舀里,用力捣碎。 一连放进去八颗,东珠圆润,捣了半天才碎,然后用石碾碾成粉末。 忙了一夜,月上中天。 八颗东珠才变成晶莹剔透的药膏。 一股淡淡的药香,极是好闻。 谢景宸走进来道,“太晚了,你还不歇息?” “已经调制完了,装好就可以了,”苏锦道。 杏儿拿了玉盒来。 苏锦小心的把药膏装在玉盒内,堪堪装满。 瓷碗里还剩下一点,苏锦望着谢景宸道,“你身上有没有什么伤疤,过来我帮你涂上。” 谢景宸望着苏锦。 苏锦看着他。 他道,“后背上有。” “待会儿沐浴完,我帮你涂,”苏锦道。 瓷碗里没剩下多少。 苏锦把药膏带回内屋。 杏儿抱着碗跟在后面。 累了一天,苏锦泡在浴桶里,恍惚想起来她看过谢景宸后背很多回,她怎么没看见有伤痕? 难道在她不知道的时候受过伤? 等她沐浴完,谢景宸也洗完澡回来了。 胸膛微敞,露出健硕的胸肌,看的人血脉偾张。 苏锦咽了下口水,大晚上的这样子也太叫人浮想联翩了。 苏锦抱过碗,一本正经道,“把衣服脱了,趴下。” 谢景宸手一伸,把碗接过去道,“你趴下,我给你上药。” 苏锦,“……。” “给我上药?”苏锦懵了。 “你后背上有伤疤,”谢景宸道。 “……。” 苏锦嘴角狂抽不止。 她后背上有伤疤的事她怎么都不知道? 还有! “我后背上有伤疤你是怎么知道的?”苏锦眸带质疑。 她每天睡觉都裹的严严实实的,他不可能知道才对。 就算那天沐浴不小心屏风摔了,他也不可能看的到她的后背。 苏锦盯着谢景宸,谢景宸当然不会说他是怎么知道的,轻轻松松的把锅甩给了杏儿。 “丫鬟说的,让我别忘记给你上药,”谢景宸道。 原来是杏儿。 苏锦把不善眸光收回来,但叫她趴下让谢景宸给她上药,那是不可能的。 剩下一点药膏,苏锦挑了帮谢景宸抹脸上了,有伤疤去伤疤,没伤疤美白。 谢景宸,“……。” 第二天,苏锦醒来,已经没见谢景宸的人影了。 自打被她爹使唤进刑部,苏锦已经好几天没陪谢景宸吃早午饭了。 一个人吃饭还真无趣,所以杏儿就取代了谢景宸的位置。 苏锦站在那里,堕落的让杏儿伺候她穿衣,苏锦想起后背上的伤疤,走到铜镜前看。 她后背上还真有一块伤疤。 苏锦伸手摸了摸,很明显。 这种伤疤很难消。 “我这伤疤怎么来的?”苏锦问道。 “不知道,”杏儿摇头道。 “……。” 杏儿拿衣裳来帮苏锦穿上道,“姑娘快穿上,别着凉了。” 苏锦眉头微敛。 待会儿送给池夫人的药膏就放在梳妆台上,杏儿都没说帮她上药,却叫谢景宸帮她? “我这伤疤怎么没消掉?”苏锦委婉的询问。 “夫人故意不帮姑娘消的,说留着伤疤,也好帮姑娘长长记性,”杏儿道。 “……。” “但姑娘自己也不记得这伤疤是怎么来的,”杏儿觉得夫人明显想太多,自家姑娘不是那种会长记性的人。 苏锦眸底闪着小火苗。 可恨杏儿一番话,谢景宸不在当面。 居然把锅甩给杏儿。 他肯定做梦也没料到杏儿不背这锅。 吃了早饭后,苏锦便去栖鹤堂给老夫人请安。 她进去的时候,三太太正在往南漳郡主伤口上撒盐呢,“皇上答应赐封大姑娘为县主的事真的黄了?” 为了这事,南漳郡主一宿没能睡好,眼敛下有淡淡的淤青。 见苏锦走进来,南漳郡主看她的眼神恨不得将她千刀万剐。 就算苏锦不知道这事,看南漳郡主的眼神也知道谢锦瑜县主之位没了和她有关。 虽然被瞪了,但苏锦一点都不生气。 因为微笑和喜悦的杀伤力更强。 南漳郡主要不是强忍着,真的想叫人把苏锦拖出去乱棍打死了。 这女土匪! 害她女儿没了县主之位! 她还有脸幸灾乐祸! 三太太看着指甲上新染的丹寇道,“皇上素来疼咱们大少奶奶,大少奶奶若是能进宫帮大姑娘说说好话,皇上没准儿就下旨了。” 让她进宫帮谢锦瑜向皇上求情? 三太太的脑袋是被门挤了吧。 偏偏还有帮她说话的,老夫人道,“国公府里能有位县主,是光耀门楣的好事,大少奶奶不妨帮帮瑜儿。” 王妈妈站在老夫人身侧。 她诧异的看了眼老夫人。 老夫人昨儿不是说大姑娘没了县主之位是好事吗,怎么又…… 按理老夫人都发话了,苏锦不应该拒绝。 苏锦望着老夫人道,“我都还不知道皇上为什么突然封大姑娘为县主,大姑娘是立了什么大功吗?” “当初我救皇上一命,封个县主,朝堂大臣都百般阻拦,”苏锦道。 三太太便把谢锦瑜册封县主的经过说给苏锦听。 苏锦恍然大悟道,“原来是这事,那为什么又不赐封了?” 三太太,“……。” “因为瑜儿在豫亲王府人前失礼的事!”南漳郡主咬牙道。 苏锦想了想道,“我进宫帮大姑娘向皇上说说情也没什么,但我不能保证皇上会改主意。” “老夫人说国公府里有位县主是光耀门楣的好事,如果皇上不答应封大姑娘,那我试着让皇上封我为县主。” 老夫人,“……。” 三太太,“……。” 真的。 被苏锦的云淡风轻给打败了。 往南漳郡主和谢锦瑜伤口上撒盐已经过分了,她还捅刀子。 要命的事,她还真有可能办的到。 第三百六十八章 提醒 本来南漳郡主还真动了让苏锦去找皇上帮谢锦瑜求情的念头。 虽然很没面子。 但县主之位拿到手最实在。 结果她没想到苏锦如意算盘打的劈啪想,她居然想自己做县主。 偏偏老夫人的话又给了她由头。 镇国公府里有位县主是光耀门楣的事。 谢锦瑜是镇国公府的,她这个外嫁进来的大少奶奶也是。 只要是县主,就能光耀门楣。 是她这个大少奶奶还是大姑娘有何区别? 把这话说与皇上听,皇上能不答应吗? 要真叫她进宫了,她非得气的吐血不可。 “不用你去了,退下吧,”南漳郡主声音冷冽道。 苏锦是故意那么说的。 她救过皇上两回,她找皇上要个县主封号不是难事。 但她还真不稀罕一个县主的封号,何况她爹东乡侯很固执。 要么就封公主,要么就别封。 而且找皇上要了几回公主封号,皇上都不给后,她爹还来气了,在大佛寺说以后想封,他都不答应了。 自家爹一身硬骨头,她这个做女儿的当然不能拖后腿了。 只是东乡侯府的骨气,旁人不懂,所以苏锦稍稍一激将,南漳郡主就上勾了,要真叫苏锦进宫,她还为难了。 不让她去,苏锦一脸失望的福了福身,转身离开。 她走后,南漳郡主气的头顶冒青烟。 那是她悔青的肠子被怒火灼烧散发出来的怒气。 外面,一丫鬟走进来道,“郡主,大少奶奶去了清秋苑。” 南漳郡主脸色一冷。 “她又去清秋苑做什么?”三太太阴阳怪气道。 池夫人把苏锦的狗送回沉香轩的事,整个国公府都知道。 对于那条狗,三太太和南漳郡主一样恼怒。 昨天,上官凤儿摔倒,抓到了狗屎,甩了一点在谢锦绣的脸上。 女儿娇嫩如三月桃花的脸被狗屎玷污了,三太太能不愤怒生气吗? 只是这事没法直接怪到一只狗身上,是上官凤儿的错。 三太太为女儿出气,才故意挑拨南漳郡主让苏锦进宫找皇上帮谢锦瑜。 成功了,那是她举荐有功。 失败了,苏锦知道皇上反悔的原因,回来找南漳郡主算账,正好帮她女儿出气了。 只是没想到苏锦三两句话就把这事化解了。 昨天苏锦来清秋苑的时候,只看到一丫鬟喜鹊,今儿多了一个婆子。 清秋苑地处偏僻,但环境清幽,苏锦很喜欢这里。 她去的时候,池夫人还未吃早饭,正跪在蒲团上,诚心礼佛。 杏儿问喜鹊道,“叫花鸡好吃吗?” “好吃,”喜鹊道。 “我吃了大半只,你的厨艺真不错。” 杏儿被夸的飘飘然。 她才不会告诉她,她只会添柴火,叫花鸡是厨房的婆子收拾好,她只是包上荷叶,裹上泥巴。 “你喜欢,以后只要我做,都给你送一只来,”杏儿大方道。 她朋友不多,沉香轩后院看门的小丫鬟勉强算一个。 这是唯一一个和她说话不害怕的。 嗯。 喜鹊不是不怕杏儿,实在是事先不知道杏儿是青云山的土匪,不然肯定不会那么心平气和。 不知道和人家聊的顺畅,知道是土匪就结巴,太过矫情了。 大少奶奶的狗咬了南漳郡主,大家都怕的要死。 可她家夫人抱了一路,也没见咬她家夫人啊。 大少奶奶凶残,但那是对待寿宁公主她们,还有进门的时候,欺负了栖鹤堂一个丫鬟。 老夫人都没罚大少奶奶,说明不一定是大少奶奶的错。 小丫鬟努力说服了自己。 再者来清秋苑的人少,夫人待她不错,日子过的无忧无虑,就是太无聊了些,除了李妈妈和她说话,去了大厨房,人家都不爱搭理她。 池夫人礼佛,苏锦没打扰她,就在门外站着。 不过等了没一会儿,池夫人就起身了。 跪久了,有些起不来,苏锦过去扶她。 池夫人朝苏锦一笑。 她大约是在问她怎么来了,苏锦道,“夫人给相公做了三套锦袍,相公让我替他向您道谢。” “他新得了一瓶药膏,让我给您送来,让您别忘了用。” 苏锦把药膏递给池夫人。 玉质的盒子,一看就知道里面的药膏珍贵无比。 池夫人把药膏塞给苏锦。 喜鹊道,“夫人是说她用不着这么贵重的药膏,让大少奶奶您带回去用。” 苏锦,“……。” 这药膏就是她调制的。 她想要多少都有。 苏锦把药膏塞给池夫人道,“这药膏我也有,您记得用。” “您要不用,您给相公做的那些锦袍,他也不会穿,”苏锦道。 池夫人握着玉盒,眸光湿润。 “一定要用啊,”苏锦不放心,重复道。 池夫人点了下头。 苏锦这才放心。 让人用点药膏她容易么? 她此行只是来送药膏的,送完了便告辞。 只是她前脚出清秋苑,后脚就过来一丫鬟道,“大少奶奶,郡主让您去牡丹院一趟。” 不是才在栖鹤堂见过吗? 怎么又找她去? 带着疑惑,苏锦朝牡丹院走去。 牡丹院,内屋。 南漳郡主坐在罗汉榻上喝茶。 苏锦走进去,福身见礼。 南漳郡主看着她,“从清秋苑过来的?” “是,”苏锦回道。 “你知道池夫人是什么人吗?”南漳郡主问道。 “苏锦只知道她是南梁送给大老爷的妾室,”苏锦如实道。 “知道她是南梁人就好!” “你一个大少奶奶,和一个南梁贱妾走的太近,也不怕有失身份!”南漳郡主冷道。 南梁人怎么了? 赵诩不也是南梁人。 哪里的人都有好人,也不缺坏人。 “我只是感激池夫人送小黑回沉香轩,给她送了几匹绸缎,”苏锦淡漠道。 “她帮相公做了几件锦袍,相公不便去清秋苑,让我代为道谢。” “池夫人是南梁人,我知道,国公府里这么多双眼睛盯着她,她也在镇国公府里待了十五年,如果她要真做了什么,活不到现在。” 赵妈妈望着南漳郡主道,“郡主,您该提醒的都提醒了,大少奶奶不领情,将来出了什么纰漏,怪不到您头上。” “这不是出纰漏的事!”南漳郡主语气阴冷。 “要真出了什么事,她能担待的起吗?!” “到时候整个镇国公府都会被她拉下水!” 第三百六十九章 起劲 南漳郡主为国公府考虑而训斥她,苏锦没有反驳。 虽然她觉得南漳郡主太过大惊小怪了。 一个容貌被毁,还说不了话的女子,能是细作吗? 尤其谢景宸还说本来南梁送给谢大老爷的是一个擅弹琵琶的女子,只是送来的花轿里成了她。 这么一个出现都带着可疑的女子,谢大老爷要不是放心她没有威胁,会放在国公府里十五年吗? 不过小心些总不会出错的。 “母亲教诲,苏锦谨记于心,”苏锦道。 苏锦没有反驳,没有忤逆。 南漳郡主准备了一通训斥她的话都卡在了喉咙里蹦不出来。 她不耐烦的摆了摆手。 “退下吧。” 苏锦福身退下。 从进来到出去,说话做事有条不紊,人家救了她的狗,送几匹绸缎答谢不算什么。 池夫人固执的给谢景宸做锦袍,这事国公爷都知道,也不反对谢景宸在收到锦袍后给人家送一点祛伤疤的药膏去。 本以为训斥两句,苏锦会忤逆她,南漳郡主就能拿家规治苏锦。 谁想到苏锦会老实。 该霸道的时候霸道,该柔弱的时候柔弱,该听话的时候听话。 这是土匪吗? 这分明是人精! 南漳郡主气的头疼。 外面一丫鬟进来,禀告赵妈妈两句。 赵妈妈望着南漳郡主,道,“郡主,大少奶奶今儿回门。” “又回门?!”南漳郡主一脸不快。 “隔三差五的回门,不知道的还以为咱们国公府苛待了她!” 赵妈妈没接话。 她可不敢在大少奶奶的事上煽风点火。 失败的可能性太高了。 她出的主意,出了事,南漳郡主会怪她。 不做不错。 南漳郡主眉头微敛道,“她若是逛街,把玉佩给我带回来。” 镇国公府,大门前。 苏锦迈步出去。 杏儿抱着小黑出来。 车夫赶马车过来,麻溜的把踩脚凳摆好。 苏锦坐上马车后,杏儿抱着小黑上去。 她们要把小黑送回东乡侯府。 顺带让小黑帮忙找下苏小少爷。 只是苏锦还没回东乡侯府和唐氏提这事。 在闹街上,小黑就跑了。 事出突然,马车突然勒紧缰绳。 杏儿身子往前一仰,受惊之下,小黑从她怀里逃脱,还不等苏锦和杏儿回过神来,小黑就跳下马车跑了。 小黑这一跑,着实把苏锦吓着了。 在镇国公府里都找了半天,到了街上,哪那么容易找啊。 杏儿跳下马车,把苏锦扶下来。 两人就在街上追狗。 杏儿虽然跑的快,但和小黑比还差的太远了。 跑了一条街,杏儿气喘吁吁,那时候是真的想把小黑变成一盘子菜。 一路跑一路喊。 整条街都知道东乡侯府有条白狗叫小黑。 众人是嘴角狂抽,黑线直掉。 但就是没人帮忙抓住小黑。 …… 不远处,街道上。 一男子推着车往前。 一老者挑着担。 两人迎面遇上。 与老者并肩走的还有两位姑娘。 老者往旁边避让,一边喊,“劳烦姑娘让让。” 让是让了,只是让了一位。 一姑娘往旁边一避,撞了另一姑娘一把,那姑娘一心想看热闹,走的很快。 这一撞,她身子不稳往旁边一倒。 手好巧不巧的摁在了一小摊子上。 偏巧那小摊子是卖烤饼的。 凄厉的惨叫声传遍整条街,和杏儿呼唤声遥相呼应。 …… 闹街一处关门的店铺前,苏小少爷在吃糖人。 两小乞丐一人一串糖葫芦,酸酸甜甜的眼睛都眯成了缝。 跟着苏大哥,真是吃香的喝辣的。 没错。 苏小少爷也过了一把当大哥的瘾。 虽然他不想做大哥。 但架不住众望所归啊。 两小乞丐一口一个大哥的叫着,不答应还不行。 盛情难却,苏小少爷也就当仁不让了。 嗦着糖人,苏小少爷看街上人来人往。 然后—— 他就吓住了。 “娘啊,快跑!”他大叫一声。 手里的糖人也不要了,撒脚就跑。 两小乞丐都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事,就看到苏小少爷狂奔。 身后一条狗撵他。 两乞丐,“……。” 苏大哥坐着吃糖人,为什么狗撵他? “快追啊,别让大哥被狗咬了,”小乞丐叫道。 两人追上去。 亏得这几天伙食不错,有力气跑。 跑没力气了,苏阳扶着墙喘气。 小黑站在他几米远处,摇摆着尾巴望着他。 苏阳拍胸口,他左右望望,没人追来。 府里的小厮都是高手,飞檐走壁不在话下。 居然小黑追来了,他们没来? 苏小少爷东张西望,甚至喊道,“别躲了,出来!” 没人出来。 苏小少爷小眉头扭着,望着小黑,“难道你也是偷跑出来的?” 小黑冲着苏小少爷叫了两声。 这是只有脾气的狗。 苏阳一直知道。 不用说,绑了小黑,还捆住它的嘴,肯定把小黑惹毛了。 苏小少爷摆手道,“你先回府,我玩两天就回去。” “回去啊,”苏小少爷急道。 两小乞丐跑过来,就见苏阳冲狗道,“你不回去也行,那咱们各玩各的。” 两乞丐,“……。” “装不认识我行不行?”苏小少爷败下阵来。 小黑冲苏阳叫。 两小乞丐诧异了,“大哥,你能听的懂狗说话?” “当然听不懂了,”苏小少爷道。 “……。” “听不懂,你还和狗聊的这么起劲?”小乞丐懵了。 “这是我家的狗,它说的我听不懂,我说的它懂啊。” “……。” 这样回答,也没毛病。 小黑也不靠近苏阳,就冲他叫。 小乞丐望着苏阳道,“苏大哥,你家的狗也太胆大了吧,居然敢冲你叫。” “算对我不错了,它还在我爹的鞋里头撒尿呢,”苏小少爷一脸惆怅。 他觉得小黑不靠近他,可能是因为生气,但更可能的是他身上太脏,嫌弃他了。 远处,杏儿的呼唤越来越近。 苏小少爷瞬间反应过来怎么回事。 他和小黑商量道,“装不认识我,回头我给你买骨头啃。” 小黑看了苏小少爷一眼。 看在骨头上面转身走了。 苏阳,“……。” 两乞丐,“……。” 小黑往前走。 苏小少爷想了想道,“跟上去看看。” 小黑跑到杏儿身边,杏儿瞪着它。 真是一点都不省心,都乱跑两回了,差点没累死她和姑娘。 苏锦是真跑不动了。 好在小黑不乱跑了。 苏小少爷悄悄的从苏锦身边走过去。 没发现他。 他再悄悄的走回来。 放心了。 不过苏小少爷还是受了惊吓。 因为苏锦动了恻隐之心,吩咐杏儿道,“给他们一点银子。” 苏小少爷,“……!!!” 真的。 他魂没差点吓飞。 杏儿从怀里掏出一小碎银子。 苏阳背对着杏儿,是另一个小乞丐接的,高兴的道谢。 苏锦转身往回走。 杏儿抱着小黑紧随其后。 第三百七十章 着急 车夫赶着马车过来。 苏锦没心情逛街,就坐上了马车。 杏儿上了马车后,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把小黑栓上,免得它再乱跑。 苏锦掀开车帘望向外面。 正巧和苏阳四目相对。 苏阳,“……。” 苏锦,“……。” 之前溜达来溜达去,苏阳一直低着头的,像是在地上找银子。 他一身褴褛,还有两乞丐跟在屁股后面,苏锦也没多想。 这会儿四目相对。 苏锦要再认不出来他,她这个姐姐就真不是亲的了。 苏小少爷撒腿就跑。 苏锦一脑门黑线。 她这弟弟为了出府处心积虑,出了府后为了躲避侯府寻找,居然打扮成小乞丐…… 也真是难为他小小年纪能这么聪明了。 只是刚刚绕着她走,是在挑衅她这个姐姐的眼里劲吗? 苏锦嘴角抽抽。 现在她该怎么办? 是装不知道呢还是如实禀告她娘? 苏锦脑袋涨疼了。 她是真没力气跑了,苏锦掀开车帘,眼睛扫了一圈,没见到苏阳的人影,她便放弃了下马车去追苏阳的念头。 苏小少爷一路狂奔。 两小乞丐跟在后面叫道,“别跑了,没人追你。” 苏小少爷停下来,“真的没人追我吗?” “没有,”小乞丐道。 苏小少爷抱着柱子,用脑袋撞柱子。 爹爹说得意忘形果然没错,他一时高兴,就被发现了。 姐姐肯定会告诉娘。 娘就会派人来抓他。 苏小少爷不敢想,他出来一趟都还没有玩痛快呢,难道真的要那么做吗? 苏小少爷痛心疾首。 …… 东乡侯府,门前。 马车徐徐停下。 杏儿下马车后,把小黑抱下来,然后扶苏锦下来。 进了侯府后,杏儿就把绳子递给了小厮道,“看好它,它刚刚在街上跑了,我和姑娘追了它半天。” 小厮把小黑牵走。 苏锦去了内院。 唐氏坐在凉亭内,脸色不是很好。 苏锦走过去道,“娘是在担心阳儿?” “几天了,一点音讯没有,娘不能不担心,”唐氏道。 “娘放心吧,阳儿没事,”苏锦道。 唐氏望着苏锦,“你见到他了?” 杏儿也望着苏锦,“姑娘什么时候见到小少爷了?” “今儿围着咱们转了两圈的三个小乞丐中有一个就是阳儿,”苏锦扶额道。 唐氏,“……。” 杏儿,“……。” “是小黑找到了阳儿,”苏锦道。 “阳儿知道我发现他了,转身就跑,我也没力气追他了,便回府了。” 唐氏扶额,“在侯府里做小少爷还比不上在外面做乞丐吗?” “你爹要是知道,有他苦头吃,”唐氏都想抽儿子了。 杏儿则道,“小少爷那么聪明,在外面肯定没事,只是他发现姑娘发现了他,想再找他就没那么容易了。” 苏锦淡笑,“他只要在街上,小黑闻到他的气味就能找到他。” 唐氏还真没想到用小黑来找苏阳。 既然能找到一回,就能找第二回。 唐氏心稍安。 一点苏阳消息都没有,她担心。 这会儿知道自家儿子在外面做小乞丐,她是又生气又好笑。 她和东乡侯一直在训练他们自力更生,将来即便他们不在了,他们流落街头也能活下去。 现在倒好。 东乡侯府势力渐大,他自己流落街头了。 丫鬟望着唐氏道,“夫人,姑娘回来了,要不要奴婢派人去回了冀北侯府的邀约?” “娘要去冀北侯府?”苏锦问道。 唐氏笑道,“冀北侯府送了帖子来请我过府赏花,娘本来也没心情去,你回来了,我让丫鬟去冀北侯府说一声,今儿不去了。” 苏锦忙道,“娘去吧,我和杏儿去街上逛逛,待会儿去国公府吃午饭。” 杏儿连连点头。 没有什么比逛街更重要的了。 小少爷为了逛街连小乞丐都打扮了呢。 苏锦不想留下来吃回门饭,唐氏也不强求,一边闲聊一边出了侯府。 苏阳的事,唐氏告诉了林叔。 林叔,“……。” 林叔咳嗽了两声,道,“小少爷像极了侯爷,从小主意就多,聪慧有急智,夫人不用担心他。” 唐氏摇头无奈,坐软轿去冀北侯府。 苏锦自然坐马车去逛街了。 从街头逛到街尾,看中的就买,豪爽无比。 只是一门心思沉浸在逛街中,没有发现被人盯梢了。 而且是两拨。 苏小少爷…… 不,现在应该叫苏小姑娘了。 为了躲避追查,他连女装都穿了,真是心塞。 他要多看那一眼干嘛。 只是不知道为什么,看不见姐姐吧,不用担心她。 看见了,眼睛就追着她,总担心她出事。 他都跟了一路了。 还好她们不是每天都出来逛街,不然他都没法好好玩了。 “大哥,咱们就一直盯着她们吗?”两小乞丐道。 嗯。 苏小少爷换上了女装,他们自然没法幸免。 苏小少爷看着暗处的男子道,“没看见他盯着我姐吗?” “我不看着点,万一他把我姐扛去卖了怎么办?”苏小少爷不放心道。 虽然这种可能性很小,小的几乎就不可能。 苏小少爷决定先下手为强,把人打晕再说。 只是让小乞丐去找棍子,人还没回来,那男子就动手了。 悄咪咪的走到杏儿身边,趁着杏儿挑玉佩的时候,手伸进她跨包里,把玉佩给摸了出来。 杏儿浑然不觉。 “这玉佩好看,”杏儿道。 “的确不错,”苏锦道。 杏儿把玉佩递给小摊贩,“多少钱?” “二十两,”小摊贩道。 杏儿从跨包里拿出荷包,一点没察觉玉佩丢了。 荷包里东西多,光是玉佩就有两块。 一块是皇上赏赐的,另外一个是从赵诩护身身上搜出来的,杏儿打算还给他。 只是护卫搬出侯府了,没人知道他们在哪里落脚的。 随身带着,没准儿街上能碰上。 见杏儿欣赏玉佩,兴致勃勃。 苏小少爷,“……。” 这么一点警觉性都没有,也敢出来逛街? 见男子快步离开,苏小少爷没叫,他可不想被自家姐姐看到自己穿女装的模样,她肯定会笑话死他的。 苏阳带着两乞丐追上去,打算来个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三个人联手,其中一个乞丐已经九岁了,应付一个男子绰绰有余。 神不知鬼不觉的把玉佩偷了回来。 等男子发现的时候,三人早不知道跑哪里去了。 苏小少爷看着手中玉佩,觉得有那么点眼熟,好像在什么地方看过。 看着玉佩的花纹,苏小少爷仔细想了下,就猜到是被他爹从皇上那里打劫了给苏锦的。 东乡侯回府后,曾把这事说给唐氏听,苏小少爷就在他身边。 当时,他还想着让他爹也帮他打劫一块皇上的玉佩戴身上。 皇上的玉佩,听说能进宫玩呢? 他还没去过皇宫呢。 “在想什么,你姐姐肯定着急了,快把玉佩还给她啊,”小乞丐道。 “不还,”苏小少爷果断道。 “……。” “你去告诉她们,就说玉佩被人偷了,我又给偷了回来,我借用几天,回头再给她,”苏小少爷把玉佩揣怀里。 想了想不放心,又把玉佩塞脚下的靴子里。 虽然膈应,但能时时刻刻提醒他玉佩还在。 自己的东西丢了没关系,姐姐的玉佩丢了会挨打的。 小乞丐,“……。” 小乞丐转身走。 然后被苏小少爷叫了回来,“别自己去啊,我姐很聪明的,看到你,肯定能猜出来我男扮女装。” “我知道,”小乞丐道。 他找了个小乞丐去给苏锦传话。 当时杏儿还没有发现玉佩被人摸走了。 小乞丐一说,杏儿翻跨包,然后呆呆的望着苏锦道,“玉佩真的丢了。” 苏锦,“……。” 杏儿,“……。” 那可是皇上赏赐的玉佩啊。 她们两的心是有多大。 “是谁让你告诉我们的,”苏锦问小乞丐道。 “是一个不漂亮的姐姐,”小乞丐道。 苏锦,“……。” 杏儿,“……。” 第三百七十一章 家规 苏锦虽然多问了一句,但还真没多想。 只当是苏小少爷为了掩人耳目,所以迂回给她传话。 毕竟东乡侯府的人都极好面子,男扮女装这样的事,应该做不出来。 苏锦还是太低估了苏小少爷能屈能伸的韧劲。 躲在暗处见苏锦赏了传话小乞丐一两银子,苏小少爷便放心了。 心力交瘁了一上午,肚子饿的咕咕叫。 之前一直下不了决心男扮女装,如今豁出去了,自然不能亏待了自己。 苏小少爷朝醉仙楼方向走去。 只是苏小少爷到底还是太年轻了,不懂财不露白的道理。 三个年纪不大的女孩进了醉仙楼,叫了一桌子美味佳肴,太过引人注目。 他们沉浸在美食中,没有注意到自己被人盯上了。 牡丹院。 南漳郡主歪在贵妃榻上,丫鬟在帮她捶腿。 赵妈妈走进来,唤道,“郡主。” 南漳郡主睁开眼睛,问道,“瑜儿如何了?” “大姑娘的脸比昨儿情况好了点儿,应该要不了几天就恢复如初了,”赵妈妈道。 南漳郡主稍稍放心。 这时候,外面进来一丫鬟,凑到南漳郡主耳边嘀咕了两句。 南漳郡主眉头拧成麻花,“什么叫得手了又失手了?” 小丫鬟忙回道,“小厮本来已经把玉佩偷到手了,大少奶奶和丫鬟毫无察觉,小厮把玉佩揣在怀里,不知道什么时候被别人给摸走了。” 做扒手的遇到扒手,也真是倒霉。 南漳郡主脸都气绿了,好不容易得手一回,结果只成功了一半。 那块玉佩是皇上随身佩戴的,意义非凡。 她打算把这块玉佩送给二皇子。 当然,就这么直接送肯定不行,玉佩已经被皇上赏赐给了苏锦,就是苏锦之物。 南漳郡主也知道是苏锦的,还送给二皇子,这是自找麻烦。 二皇子和大皇子帮皇上出京巡视,至今未归。 如果二皇子在一首饰铺子看到这块玉佩,质疑玉佩是假的,为了不让人买走这块假玉佩,引出不必要的麻烦,当着大皇子的面把它买下来呢? 大皇子自然就成了二皇子的证人。 回京后,二皇子把假玉佩给皇上看,皇上自然能认出玉佩是真的。 赏赐给苏锦的玉佩,却流落出京,还被二皇子当作假玉佩给买了回来,这是对皇上的大不敬。 玉佩赏赐给她,她护不住,那就是和玉佩没有缘分。 到时候太后和百官施压,皇上自然就把这玉佩赏赐给二皇子了。 虽然迂回了些,但能拿到玉佩就成了。 谁想到完美无缺的计划被一个还不知道是谁的扒手给毁了个干净。 这种做什么事都不顺心的感觉让南漳郡主抓狂。 赵妈妈劝南漳郡主道,“郡主别生气,好歹得手了一半,丢失皇上赏赐的玉佩,这么大的罪名够大少奶奶喝一壶了。” 南漳郡主心情一点没好转。 “到手的玉佩被人顺走了,由我抖出来,那是不打自招,明摆着告诉她玉佩是我派人偷的,”南漳郡主没好气道。 “是奴婢考虑不周,”赵妈妈忙道。 “但纸包不住火,总有露馅的一天。” 南漳郡主也只能这般安慰自己了,如果能逮住那女土匪或者东乡侯府派人寻找玉佩,倒是能让这件事提前捅到皇上耳朵里。 南漳郡主把眼睛闭上,丫鬟继续捏腿。 只是没一会儿,她眼睛又睁开了。 一丫鬟走出去,另外一丫鬟跑进来,撞了丫鬟一下,手里的茶盏摔在了地上。 安静的屋子里,茶盏碎裂声格外的刺耳。 南漳郡主不悦的睁开眼睛,两丫鬟吓的噗通一声跪下。 赵妈妈呵斥道,“毛毛躁躁的!” 进来的丫鬟忙道,“奴婢有急事禀告郡主。” “什么事?”南漳郡主问道。 “廖表姑娘和勇诚伯府大姑娘在街上出事了,”小丫鬟道。 “街上出乱子的时候,廖表姑娘不小心撞了勇诚伯府大姑娘一把,勇诚伯府大姑娘手碰到烧的滚烫的锅上,手烫伤严重,在街上就晕了过去,听说是被抬回府的。” 南漳郡主满脸诧异,赵妈妈则问道,“街上出了什么乱子,叫她们这么不小心?” “听说是因为大少奶奶和丫鬟追狗引起的乱子,”小丫鬟回道。 赵妈妈,“……。” 大少奶奶走到哪里,灾难就跟到哪儿。 赵妈妈侧头看向南漳郡主,只见南漳郡主脸上怒容消散,嘴角勾起一抹冷笑来。 “这回有热闹瞧了。” …… 苏锦坐马车回了镇国公府。 下马车时,眼皮子就开始跳,心底涌起一阵不好的预感。 她前脚迈步进国公府,后脚就被丫鬟告知让她去栖鹤堂。 苏锦便带着疑惑去见老夫人。 绕过屏风,便听到嘤嘤抽泣声,老夫人带着冷冽和怜惜的声音传来,“这事不怪你,别哭了。” “可陈姐姐的手烫伤那么严重,很难不留疤痕,”廖雪哭道。 谢锦绣站在一旁道,“往后只要大嫂出门,咱们都尽量避着她点,否则不知道什么时候就被她连累倒了霉。” 苏锦眉头拧成麻花。 怎么又和她有关? 她迈步走进去,老夫人看她的眼神是前所未有的冷。 苏锦眼皮子跳的更厉害了。 苏锦走上前,福身给老夫人请安,道,“老夫人叫我来可是有什么事?” 清清淡淡的声音,更是叫人气不打一处来。 老夫人气的嘴皮颤抖。 谢锦绣望着苏锦,眼底泻出一抹幸灾乐祸来,“大嫂今儿闯的祸有点大了。” “我闯什么祸了?”苏锦不虞道。 谢锦绣笑了一声,“大嫂在街上追狗,导致街道人仰马翻,勇诚伯府大姑娘为此烫伤了手,听说手背上一层肉都烫熟了,大嫂还觉得自己没闯祸吗?” 苏锦拧紧的眉头松不开。 她追小黑的时候,并没有撞到人。 她望着廖雪道,“如果祸是我闯的,那表姑娘哭什么?” 廖雪瞪着苏锦道,“都怪你!你要不把街道弄的那么乱,我至于为躲避别人,撞到勇诚伯府大姑娘,让她烫伤手吗?!” 苏锦无语, 这是公然让她背黑锅吗? “表姑娘要让我背勇诚伯府大姑娘烫伤手之过,那我是不是该怪那两驾马车不该相撞,导致我坐的马车突然停下,小黑趁我们不备跳了下去,以至街上人仰马翻?”苏锦反问道。 这样的责怪一点道理都没有。 没人愿意马车相撞。 人家只是无心之失,没抱住狗,她和杏儿有过,岂能一股脑的全推在别人身上。 苏锦不否认自己有错,但让她全部承担,那是不可能的。 何况事情的经过到底如何,廖雪和谢锦绣说的她并不信。 人会下意识的避开那些对自己不利的一面不提,这是趋利避害的本性,尤其她和廖雪还有旧怨。 只是在老夫人气头上,苏锦替自己的辩驳只会增添老夫人的怒火。 老夫人冷看着她,“大少奶奶是觉得自己在闹市追狗有理了?!” 苏锦哑口无言。 虽然情有可原,但这么做确实不对,无法反驳。 然后—— 她就被罚了。 罚在佛堂反省,什么时候抄够五百篇家规什么时候出来。 第三百七十二章 忌讳 镇国公府的家规挺厚的,抄五百篇,苏锦不敢想。 所以老夫人在罚她抄家规的时候,苏锦求饶了,她道,“勇诚伯府大姑娘手被烫伤,我给她药膏治伤,将功折罪。” 南漳郡主走进来,听了苏锦的话,她冷笑一声。 “将功折罪?” “国公府就是一而再的纵容你,才叫你无法无天,视国公府家规如无物!“ “身为镇国公府大少奶奶,却在街上追狗,把国公府的脸都给丢尽了,这一次再不狠狠的处罚你,只怕还会有下次,下下次!” 老夫人望着南漳郡主道,“明儿你进宫向太后要些碧痕膏,让雪儿送去给勇诚伯府大姑娘,不能让人家姑娘的手上留下疤痕。” 南漳郡主欣然允诺。 因为这一次讨药膏对她来说绝不是难事。 老夫人和南漳郡主一番话是断绝了苏锦将功折罪的念头。 最好的去伤疤的药膏就是碧痕膏了,是贡品。 她的药膏再好,能好的过碧痕膏吗? 连将功折罪的机会都不给她,苏锦是真没辄了。 她不去佛堂,老夫人就让婆子摁她去。 识时务者为俊杰,不就是抄家规吗? 她抄就是了! 苏锦转身出了栖鹤堂,杏儿紧随身后。 “姑娘,真的要抄五百遍家规吗?”杏儿问道。 “你去打听下勇诚伯府,”苏锦道。 “我这就去。” …… 苏锦出了栖鹤堂后,南漳郡主也出来了。 看着苏锦走远,南漳郡主眸光泛冷。 “把大少奶奶受罚的消息告诉大少爷,往严重了说,”南漳郡主道。 “是。” …… 苏锦独自去了佛堂。 佛堂里笔墨纸砚一应俱全。 只是佛堂的婆子看到苏锦有点害怕。 毕竟上回谢锦瑜她们罚跪,婆子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被苏锦狠狠的敲打了一顿。 再者苏锦来佛堂也有不少回了,每次都不了了之,而且给她撑腰最多的就是皇上,难保这回不会。 惹不起,躲着点。 左右只是罚抄家规,不是罚跪,需要盯梢。 没有五百篇家规,是过不了南漳郡主和老夫人那一关的。 苏锦坐在椅子上,然后研墨。 抄完一篇家规,杏儿才回来。 “怎么去了这么久”苏锦问道。 杏儿一脸惆怅。 不是她去的久,实在是路上找不到愿意搭理她的丫鬟。 她跑回沉香轩问的。 “小厨房的婆子告诉我,说勇诚伯夫人是崇国公的庶妹,老夫人素来疼爱勇诚伯府大姑娘,以前还曾想二少爷娶她呢,”杏儿道。 苏锦一个头两个大。 她怎么遇到的都是和崇国公府拐着弯亲的。 她把笔放下,手撑着下颚走神。 歇了半天后,杏儿忍不住催她了,不抄完家规,不许出去啊。 苏锦看着家规就头疼。 她算了一下,抄完五百篇家规,她至少也要一个月。 让她在佛堂待一个月,做自己不喜欢的事,她会疯的。 她不信一个月,她还能想不到办法出去。 揉了揉手腕,苏锦继续抄家规。 刑部。 刚破了一案子,谢景宸骑马回来。 他坐下来,凳子都还没有坐热乎,润喉茶也没有端上来。 一衙差走过来,把一份案卷放在谢景宸的跟前。 “谢大少爷,林大人让您三天之内把这案子破了,”衙差道。 谢景宸,“……。” “没事,我就先下去了,”衙差道。 衙差退下。 这边谢景宸看着案卷头疼,那边林大人却是高兴坏了。 虽然被东乡侯奴役了不少时间,但东乡侯走后,把自己的女婿留给了他,并给他留了一句话:什么疑难杂案都交给他。 林大人就拿着鸡毛当令箭了。 上头没人镇着,刑部他一人独大。 下面有人使唤,感觉不要太爽。 谢大少爷聪慧机智,破起案子来如有神助,这才几天,已经帮他破了两起案子了。 林大人也不是居功的人,该谢景宸的功劳,他不会霸占。 上述皇上的时候,林大人对谢景宸是赞不绝口。 赞叹的令人惋惜。 龙生龙凤生凤,谢大将军在边关活捉了北漠王,谢大少爷是他最疼爱的儿子,自然是虎父无犬子。 可惜这么一个人中龙凤的儿子,偏偏有一身的剧毒,命不久矣。 要是庸碌无为倒也罢了,偏才智过人,要是哪天两脚一蹬,谢大将军白发人送黑发人,那得多心痛。 谢景宸越优秀,就越叫人同情他。 本来不少大臣都不赞同谢景宸进刑部帮忙,但林大人只说刑部人手不够,东乡侯见不得自己的女婿游手好闲,让他可劲的使唤,他只让谢大少爷帮忙打打下手,刑部的事有他担着,绝不会胡来的。 身为刑部左侍郎,找几个人进刑部帮他的忙,不领俸禄的权力他还是有的。 现在谢景宸能帮忙查案,林大人重用他,其他人就更无话可说了。 谢景宸拿起案卷看起来。 外面进来一衙差道,“谢大少爷,国公府派人来了。” “让他进来,”谢景宸头也未抬。 很快,进来一小厮,道,“大少爷,大少奶奶犯了错,被老夫人杖责了三十大板,在佛堂罚跪。” “她犯了什么错?”谢景宸问道。 “大少奶奶在街上追狗,导致勇诚伯府大姑娘的脸被烫伤,”小厮回道。 “……。” 谢景宸眉头拧成川字。 他起身站了起来,抬脚就往外走。 可是走了几步之后,他脚步停下。 他望向小厮道,“你先回府吧。” 小厮退下。 谢景宸转身回去坐下,暗卫不解道,“大少爷?” 谢景宸眸光冷沉。 “祖父最忌讳内宅之事影响公务,只要不是性命攸关的事,李总管绝不会派人禀告我。” 苏锦是东乡侯之女,皇上还宠爱她,借老夫人几个胆子,也不敢堂而皇之的伤苏锦的命。 人既然不是李总管派来的,那自然就是南漳郡主了。 谢景宸和苏锦鹣鲽情深。 知道她被罚,肯定要回去帮苏锦求情。 而求情的结果只有一个—— 把自己搭进去。 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枕边人都没管好,一味袒护,老夫人气头上,对他惩罚会更重。 谢景宸不是正儿八经在刑部任职的,只是被东乡侯使唤来帮林大人的忙,可有可无。 老夫人罚他,来不了刑部,谁也不能说什么。 只是破了两个案子,百官夸了他两句,就坐不住了。 谢景宸吩咐暗卫道,“你回去看看。” 第三百七十三章 出事 醉仙楼。 苏小少爷和另外两小乞丐吃饱喝足后,付了银子,心满意足的出了门。 当然。 心满意足的只是苏小少爷。 两小乞丐一脸肉疼。 五十六两银子啊。 那可是五十六两啊。 可能他们一辈子都讨不到这么多的钱。 今天居然奢侈的吃了一顿价值五十六两银子的饭菜。 吃的时候没感觉,看着苏小少爷往外掏钱,就开始心肝脾肺肾都肉疼了。 当年要是他家有二两银子,多抓两副药,何至于让他娘病死。 饥荒之年,家里要是有点米,何至于叫他爹和妹妹活活饿死。 想到那无米下炊,挖野菜果腹的日子,两小乞丐就泪眼婆娑。 苏小少爷知道他们舍不得钱,他道,“别伤心了,你们好好努力,也能每顿都吃的这么好。” “我以后要做贪官!”小乞丐立志道。 “每天都吃的这么好!” “……。” “我也是!”令一小乞丐道。 苏小少爷,“……。” “你们做贪官就惨了,我爹专门打劫贪官的钱,”苏小少爷道。 “我将来是要子承父业的。” “……。” 两乞丐的贪官梦想就这么被苏小少爷摁死在了摇篮里。 “而且做官是要读书识字的,你们又不会,”苏小少爷道。 “你们想要过这样的生活,只能努力跟我扎马步,打木桩,健壮体魄,将来上战场杀敌,建功立业。” 两乞丐望着他,“你家那么有钱,还要那么努力啊?” “我爹说过,人生如逆水行舟,不进则退,你不努力,别人会努力的把你踩在脚底下,”苏小少爷道。 “尤其我爹和大哥都特别的能闯祸,我家仇人多,我不努力,就会成为别人砧板上的肉,我可不想被别人给剁了,”苏小少爷一脸惆怅。 几人揉着吃撑的肚皮往前走。 走到一无人处,苏小少爷注意到眼前的影子带着根棍子。 “快跑!” 他刚喊出声。 脚才迈出去,脖子一疼,人就倒下了。 两个男子,三人一人一闷棍。 四下无人,一人望风,一人摸钱。 从苏阳身上摸出一张银票和几十两银子,两小乞丐身上只有几个铜板。 两人看着银票,笑的合不拢嘴。 也不知道是谁家小屁孩,大人也不好好管教,让她们吃点教训也好。 两人准备走了,其中一个看着躺地上的三人道,“长的还不错,要不再挣一笔?” “太小了些吧?” “我还见过比她们更小的,卖不了好价钱,也能拿她们三换咱们兄弟在花楼里过一夜。” “好主意!” 两男子把三人扶上马车,拉去了花楼后院。 那苏阳他们换在花楼玩一晚上,也算是无本的买卖了,花楼自然同意。 但是一刻钟后。 两男子和苏阳他们就被一起从后院扔了出来。 “给我滚!”花楼老鸨气道。 “居然拿三个小子冒充女娃进我花楼?!” “再不滚,我打断你们的腿!” 两男子被打懵了。 怎么会是男孩?! 苏小少爷做梦也没想到,他总是笑话自家大哥和姐姐卖不出去。 没想到最先卖不出去的是他。 不过很快,他就被脱手了。 虽然很廉价。 三个人加起来只卖了二两银子。 他们从花楼楼院被扔出来的时候,正巧有一男子骑马路过。 男子骑在马背上,正好看到苏阳的脸。 他眉头皱了皱。 这孩子怎么那么像东乡侯的儿子? 越看越像,男子便把三人都买了下来。 崇国公府,书房。 男子进书房的时候,正好一只雪白的鸽子落在窗户上。 他走过去,把鸽子抓住,把鸽子脚上的信取下来。 这时候,小厮走进来道,“国公爷,春香回来了。” “让她进来,”崇国公道。 春香就是负责照顾崇老国公的丫鬟。 崇国公让她打听东乡侯府有什么异常,她是回来禀告这事的。 春香进了书房,给崇国公请安。 “东乡侯府出什么事没有?”崇国公问道。 “的确出事了,”丫鬟道。 还真出事了? 崇国公迫不及待问道,“出什么事了?” “东乡侯的小儿子离家出走了,”丫鬟回道。 “……。” “东乡侯府守卫严明,奴婢进不去,奴婢在外面守了一天,才等到东乡侯府厨娘出来买菜,”丫鬟回道。 “豫亲王府办赏荷宴那天,正好是东乡侯离京剿匪的日子,东乡侯府小少爷离家出走了。” “那这么说,当日在豫亲王府,镇国公府大少奶奶匆匆忙赶回东乡侯府,不是因为给人下毒心虚,而是因为这事了?”男子道。 “应该是,”丫鬟回道。 弟弟离家出走了,出了这么大的事,做姐姐的哪还有心思参加宴会,自然是心急如焚的赶回去。 崇国公摆摆手,丫鬟退下。 男子把信递给崇国公过目。 崇国公看了一眼,脸就阴沉沉的。 “好一个冀北侯!” “居然把两个孙儿送到东乡侯手里给他做护身符!”崇国公咬牙道。 南安王他们把儿子送到东乡侯府,让东乡侯管教,被东乡侯带去剿匪,已经够叫崇国公怒火中烧了。 但是崇国公不知道冀北侯也这么做了。 这封飞鸽传书是去渝州的必经之路的驿站发来的。 崇国公是打定主意让东乡侯有去无回的。 只是他没想到东乡侯和将士们同吃同住,他不是单独一桌。 这一顿和你们坐一桌,下一顿就改和他们了。 边吃边聊,让人无从下手。 总不能把七百兵丁和南安郡王他们通通毒死吧。 实在不知道怎么办好,所以送信回来让崇国公拿主意了。 主意肯定是没有的。 但有一肚子气。 “东乡侯的儿子不是离家出走了吗,把他给我找到!”崇国公眼神带着寒芒。 “属下已经把他带回来了,”男子笑道。 崇国公微微一怔。 男子把事情的经过说给崇国公听。 想到东乡侯的儿子女扮男装被卖进花楼,崇国公就想到自己被查封的百花楼。 他眼底流露一抹杀气。 “宫里正在给九皇子挑选合适的小公公陪他玩耍,”崇国公冷道。 “把他们送进宫。” 男子身子一凛,“国公爷,这是不是太……。” 崇国公斜了他一眼。 男子忙道,“属下这就去办。” 第三百七十四章 进宫 男子把苏阳他们带回来是想做人质,必要的时候,可以逼东乡侯就范。 但男子低估了崇国公的狠劲。 罪不及妻儿,他要让东乡侯的儿子替他爹赎罪,男子也没辄。 小厮帮苏阳他们把女装换下来,换成普通的衣裳,而后送进宫。 九皇子是因为无聊爬假山玩,才不小心“失足”落下水的。 九皇子年纪小,和那些公公玩不到一处去,皇后便提议找几个年龄相仿的小公公陪九皇子,皇上应允了。 只是年纪小的孩子不好找啊。 本来做公公的人就不多,爹娘得多狠的心才舍得把孩子卖进宫当牛做马,任打任骂,实在是走投无路,逼不得已。 是以找了几天,也没有挑到合适的人选。 好在九皇子落水后病了,一时间也不着急人陪着玩,可以慢慢挑选。 这会儿一口气送了三个来,年龄正合适,着实解了宫里的燃眉之急。 “只是人怎么晕着?”接手的公公问道。 他们负责这事多年了,还从来没见过有人是晕着送来的。 这断子绝孙的事,一刀下去可就没有反悔的余地了。 其他两个面黄肌瘦,和宫里有缘分,可这最小的细皮嫩肉,白里透红,一看就是非富即贵,这样的人,是能随随便便来一刀的吗? 小公公要问清楚,结果送人的小厮道,“有些不该问的,公公还是别问的好,人送来,你只管收着。” 这语气,一看就是后台强硬的。 小厮也不知道他送来的是谁,平常出门,习惯了拎着崇国公的大旗,容易办事不说,还能拿好处。 这一回,也不例外。 小公公一听是崇国公府送来的,哪还敢多问。 给的钱双倍,赶紧把人拉进宫,等着净身。 苏阳他们是被抬着去净身房的。 苏阳随便年纪最小,但是他体力是最好的,被人抬着不舒服,挨了一劈的脖子疼的他醒了过来。 见人抬着他进屋,屋子里,一老公公正在擦拭刀具。 那一刻。 苏阳真的吓着了。 刚才在街上还和人说不努力就成为人砧板上的肉了,没想到这么快就应验了。 他只是偷懒了几天啊。 而且就算睡在破庙里,他每天早上也还扎马步的,一日不敢忘。 苏阳被放到桌子上,他叫道,“你们放开我!” “都在这里了,再叫已经晚了,”老公公道。 “这孩子模样生的好,没想到爹娘也这么狠心,”老公公叹息道。 “我娘才不狠心呢,你们放了我,我给你们钱!”苏小少爷叫道。 老公公愣了下,其他小公公催道,“别磨蹭啊,快动手。” 苏阳被绑住,他吓的大叫,“先别动手,有话好好说!” “有什么话待会儿再说不迟,”小公公道。 “不要和钱过不去!错过这村可能就没有这店了!”苏阳叫道。 “我身上有银子!” “咱们用钱说话!” 苏阳觉得很窝囊。 这话是他爹打劫时,那些人跪地求饶的时候说的。 他虽然没跪下来,但求饶是一样的。 小公公想了想,还真是这个理。 没道理和钱过不去。 他伸手去摸,不快道,“哪有银子?” 苏阳后知后觉,他都被人给打晕了,钱肯定没了。 不过没钱没关系,他还有玉佩。 “我鞋子里有更值钱的东西,”苏小少爷叫道。 小公公去摸他的鞋。 掏了半天,才掏出一块玉佩来。 看到那块玉佩,老公公脸都白成纸了。 宫里的老人,有几个不认识这块玉佩的。 这可是皇上随身佩戴的,一戴就是十几年的玉佩啊。 怎么会在这孩子身上? “这玉佩是你的?”老公公问道。 “是我姐姐的,”苏小少爷道。 “你姐是谁?”老公公问道。 “我姐姐是镇国公府大少奶奶,”苏小少爷如实道。 皇上的玉佩,就不信你们不怕。 老公公手一抖,玉佩没差点叫他给摔地上。 另外两公公也吓的脸色刷白。 亲娘啊。 他们差点把东乡侯的小儿子给…… “赶紧把人放了,”老公公叫道。 一小公公慌乱的放人。 另外一小公公拉他到一旁,小声道,“你忘了,这人是谁让送来的,就这么放了,我们能有命吗?” 放人,崇国公不会放了他们。 不放,东乡侯绝对不会放了他们。 本以为是件好事,没想到是件左右都送命的差事。 “这可如何是好?”两公公急的如同热锅上的蚂蚁。 老公公看着手中玉佩,苏阳坐在桌子上看着他,道,“有那么为难吗?” 老公公苦笑一声。 在宫里挣扎多年,这样的为难事没少见,早已经习惯了。 老公公把玉佩还给苏阳道,“孩子,回家去吧。” 苏阳准备走了。 可是出了净身房,他望着巍峨宫墙道,“这里是皇宫?” “嗯,”老公公道。 “我正打算进宫玩呢!”苏阳欣喜道。 “没想到我已经进来了,我先不回去了,我玩几天再走,”苏阳果断道。 “……。” 老公公苦笑一声。 这孩子不知道他刚刚差点经历什么吧? 小公公便道,“要不送他去九皇子宫里?他这么点大,在后宫里走也无妨,咱们也能逃过一劫。” “倒不失为一个两全其美的法子,”老公公道。 苏阳东张西望道,“和我一起的两人呢?” 小公公道,“在那边呢,还没醒。” 苏阳走过去,拍人家的脸,把人拍醒。 “这里是哪里?”小乞丐问道。 “这里是皇宫,”苏阳道。 “皇宫?” “我们怎么进皇宫了?”小乞丐道。 “被人卖进宫了,还把我身上的钱给偷光了,”苏阳气道。 若叫他知道是谁,非得吊他三天三夜不可。 苏阳年纪小,还不知道进宫意味着什么。 年纪大的已经懂了,他往身下一摸。 还好。 “我们赶紧出宫吧,”小乞丐道。 苏阳道,“你们先出去吧,我要在宫里玩几天。” 小乞丐,“……。” 这宫里是能玩的地方吗? 玩着玩着可能小命就没了啊。 想到他们没钱,只能要饭度日,苏阳就于心不忍了,他望着小公公道,“借我点钱。” 小公公,“……。” 他和他很熟吗? 今天第一次见啊。 还从来没被第一次见的人借过钱呢。 可看着苏阳伸过来的手,小公公还真不敢不借。 这是青云山的土匪。 借出去的钱,那就是肉包子打狗,有去无回的。 小公公把身上的十两银子摸出来,一脸肉疼的给了苏阳。 搭点钱也就罢了,就当是破财消灾,怕的是最后连小命都要搭进去。 神仙打架,小鬼遭殃。 苏阳给了小乞丐道,“你们出去吧,等我出宫了,我去找你们。” “宫里很危险啊,”小乞丐道。 小公公心想:危险的那是别人吧。 想想镇国公府大少奶奶进宫。 那是进一次,祸害皇宫一次。 皇上都怕她进宫了。 崇国公不止和东乡侯有仇,他看皇上也不顺眼啊,不然怎么会把东乡侯的儿子送来祸害皇宫呢。 但愿皇宫能招架的住。 第三百七十五章 随俗 连崇国公都屡次在东乡侯手下吃瘪。 两小公公惹不起崇国公,就更惹不起东乡侯了。 听从苏阳的安排,把两小乞丐带出宫。 他则去了九皇子的寝宫。 去之前,两小公公对他是耳提面命。 一定不能跟别说他不是小公公,是假的。 别人问他净身没有,就说净身了。 “什么是净身?”苏小少爷不懂就问。 “那是我们做公公的不愿提及的痛,”小公公哽咽道。 看他们面带痛苦的模样,苏小少爷便没问了。 “我们说的话,苏小少爷都记下了吗?”小公公问道。 “都记下了,”苏小少爷道。 “那便好。” 小公公带着一身小公公打扮的苏阳往前走。 苏阳一路东张西望,小公公趁机道,“走路不能东张西望,冲撞了贵人是要挨板子的。” “贵人?” “有多贵啊?”苏小少爷问道。 “……。” 两小公公哑然了。 这皇宫里贵的过苏小少爷靴子里那块玉佩的都没几个。 皇上随身佩戴了十几年的玉佩就这么被揣在靴子里,小公公也是服气的很。 这是对皇上的大不敬啊,少说也是五十大板的罪名。 可也正因为苏小少爷把玉佩揣在靴子里,才没有被人偷走,他们才没有犯下大错。 “小少爷身份尊贵,自然和我么做奴才的不一样,”小公公道。 “但您是假装公公在皇宫里玩几天,就要守宫里的规矩,不能冒犯那些贵人,否则皇上就送你出宫了。” “那好吧,”苏小少爷退让道。 “什么样叫冒犯,揍他们吗?”苏小少爷问道。 小公公,“……。” 真的。 和东乡侯府小少爷聊天,心肝都在剧烈颤抖。 揍宫里的贵人,亏得他想的出来。 那已经不叫冒犯了,那叫找死。 小公公赶紧给苏小少爷恶补宫规。 这么小的人,也不知道能听进去多少。 苏小少爷听得白眼直翻,“皇宫的规矩真多,我家小厮还敢揍我呢。” 小公公,“……。” 这话说的他们好想去东乡侯府当差。 一路叮嘱,小公公觉得苏小少爷多少应该听进去一点。 到了九皇子的寝宫,他就知道他叮嘱的话,苏小少爷一句也没听进去。 去的时候,正好碰到九皇子吃药。 九皇子嫌药苦,不肯喝。 伺候的公公劝他不成,九皇子还发脾气,苏小少爷说了一句话,“不喝药,打一顿就好了。” 嗯。 千叮铃万嘱咐,不能冲撞贵人。 苏小少爷一来,就把九皇子冲的人仰马翻。 九皇子懵了。 还从来没有人敢这么和他说话,连父皇都没有过。 “你敢打我?”九皇子问道。 苏小少爷走累了,一屁股坐在九皇子的床上道,“作为过来人,我跟你说,要喝的药,肯定是躲不过去的,早喝晚喝都得喝。” “你们家下人还劝你,我要是病了不喝药,我爹把药往那里一放,不喝就打。” “打两回,自然就老实了。” 九皇子,“……。” 小公公,“……。” 小公公默默的把药端到九皇子跟前。 九皇子不肯喝。 苏小少爷的小暴脾气,“你不喝药,病就难好,回头小病拖成大病,吃的药更多,最后可能还治不了。” “九皇子,您快吃药吧,药都要凉了,”小公公劝道。 反正怎么劝,九皇子就是不吃。 “只要父皇来,不用揍我,我都吃药,”九皇子哽咽道。 苏小少爷望着他,“你有多久没看你爹了?” “就落水那天见着了,”九皇子道。 苏小少爷一脸无语。 他哪里知道他是哪天落水的? 这不是回答了跟没回答一样吗? 苏小少爷望着九皇子,问道,“你爹是不是有很多儿子?” “嗯,”九皇子道。 “那没办法,物以稀为贵,儿子多了自然就不那么稀罕了,”苏小少爷惆怅道。 “像我爹才两个儿子,我都不稀罕了,何况你们家还那么多。” 小公公憋出内伤来。 关于自己不受宠的话题,九皇子和苏小少爷很是聊的来。 九皇子一直觉得自己很惨,爹不疼娘不在。 但总比苏小少爷天天挨打强,没有对比,就没有安慰啊。 聊了几句后,苏小少爷道,“你喝不喝药啊?” “端过来吧,”九皇子道。 小公公把药端上,一旁还摆着蜜饯。 九皇子捏着鼻子把药罐下去,然后吃蜜饯压苦味。 九皇子把碗放下后,其他宫女就问小公公道,“怎么送过来一个这么胆大的小公公,九皇子的床也是他能坐的吗?” 小公公看了一眼苏小少爷,把公公和宫女叫到一旁道,“这小公公上头有人罩着的,只要九皇子不怪罪,你们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别给自己惹麻烦。” “是谁罩着的?”一宫女问道。 “不该问的别问,总之,是你我都惹不起的人,”小公公含糊道。 “你们也不想想,明知道这是九皇子,还敢说揍他一顿的人能是普通人吗?” 公公和宫女回头看了眼在九皇子床上翻滚的苏小少爷,默默的点了下头。 小公公一步三回头的走了。 苏小少爷四仰八叉的躺在九皇子的床上,挤的九皇子都没地方呆了。 宫女见不得苏小少爷这么放肆,但小公公的话,她又不敢不放在心上。 见苏小少爷年纪小,她决定套套话。 宫女走过来,问道,“小公公叫什么?” “来之前我给自己取了个入乡随俗的名字,小苏子,”苏小少爷道。 “……。” “这宫里头,你认识谁?”宫女问道。 “只认识皇上和福公公,”苏小少爷随口答道。 他的注意力还在钩子上。 他发现这是金的。 凑上去咬一口。 宫女,“……!!!” 太监,“……!!!” 他居然认识福公公?! 他还认识皇上! 吹牛! 一定是在吹牛! “你怎么可能认识我父皇?”九皇子不信。 “没骗你,我真的认识你爹。” “这床真软,睡了好几天的稻草,我晚上要睡这张床,”苏小少爷霸道无比。 “……。” “你睡稻草?”九皇子惊讶。 “乞丐窝里只有稻草,睡的我身上都长虱子了,”苏小少爷挠后背。 九皇子,“……!!!” 宫女、太监面面相觑。 敢情这小公公是个疯子啊。 然而苏小少爷说的都是真话。 长虱子也是真的。 并且通过九皇子把虱子传了一只给皇上。 皇上,“……。” 第三百七十六章 佛堂 苏小少爷进宫之前,九皇子一直病恹恹的,无精打采。 这会儿多了个同龄的玩伴,而且是精神抖擞的玩伴。 九皇子受到感染,精神了许多。 吃了药,和苏小少爷你追我赶,出了一身的汗,发挥了药性,先前落水留下的病症去了七七八八。 镇国公府,佛堂。 一个下午,苏锦抄了十篇家规,累的手都抬不起来。 到了吃晚饭的时辰,大厨房送来两盘子菜。 一盘子青菜。 一盘子豆腐。 清淡的苏锦食欲全无。 “怎么送来的菜这么清淡?”杏儿叫道。 丫鬟道,“南漳郡主特意吩咐厨房给大少奶奶做的,大少奶奶将就着吃吧。” 特意给她做的? 南漳郡主对她还真是不错。 这是让她理直气壮的开小灶啊。 苏锦让丫鬟把菜撤走。 丫鬟不敢不听。 丫鬟拎着食盒出门,就看到谢景宸走过来,暗卫跟在身后,手里拎着两食盒。 杏儿出来就看到谢景宸,她转身喊道,“姑娘,姑爷来了。” 苏锦坐着没动,整个人焉了吧唧的。 谢景宸走上前。 苏锦把纸和笔递给他。 “这是做什么?”谢景宸问道。 “写休书啊,”苏锦没好气道。 “写什么?”谢景宸眸底闪着点点光芒。 苏锦莫名的就心虚了,“让你帮我抄家规。” 暗卫把食盒放下,杏儿把饭菜端出来,色香味扑鼻。 见苏锦狼吞虎咽,谢景宸道,“吃慢点。” “我中午就没吃,能不饿吗?”苏锦道。 “你居然会老实的待在佛堂抄家规,”谢景宸诧异道。 “哪能每次都那么好运气,”苏锦惆怅道。 谢景宸给她夹菜。 还指望谢景宸捞她出去,苏锦给他夹了块红烧排骨。 虽然这里是佛堂,但和谢景宸一起吃饭,感觉和在沉香轩也没什么区别。 但终究是有的,饭还没吃完,老夫人就派人来传了四个字:下不为例。 偷偷的送点吃的也就罢了,居然还堂而皇之的送佛堂来。 佛堂清净之地,岂能粘上荤腥。 苏锦望着谢景宸道,“明天我要吃烤鸭。” “好,”谢景宸一脸宠溺。 传话婆子没差点被活活气死。 没见过这么会挑衅人的。 婆子胡乱一福身,转身离开。 苏锦吃饱后,慵懒的伸着懒腰,佛堂也没什么好转的,她继续抄家规。 谢景宸则回了沉香轩。 抄了一遍家规后,苏锦乏了,杏儿端水来伺候她沐浴更衣。 上了床后,苏锦倒床就睡。 反倒是沉香轩内,谢景宸翻来覆去睡不着,怀里空荡荡的,不习惯。 挣扎了一刻钟后。 他穿好锦袍,飞檐走壁到了佛堂。 见苏锦睡的香甜,谢景宸一脸黑线。 没见过这么心大的女人,被罚在佛堂反省还能睡的这么踏实。 他脱掉锦袍,挨着苏锦睡下,苏锦像只慵懒的猫似的往他怀里拱了拱,然后睡过去。 这样的动作,让谢景宸莫名的恼怒。 是不是不论谁躺在他这个位置,她都这样反应? 以为来了佛堂就能睡着了,结果更睡不着了。 夜色无边,在相隔不远的皇宫内,有人和他一样失眠。 九皇子抱着被子站在床边望着苏小少爷。 他长这么大,今天是第一次掉下床,还是被人给踹下来的。 好在地上准备了棉被垫着,没那么疼。 看着苏小少爷的睡姿,九皇子觉得他今晚是别想睡好了。 九皇子抱着被子上床。 翌日清晨。 宫女太监进殿伺候九皇子,就看到自家皇子抱着被子在地上呼呼大睡。 那张属于他们九皇子的宽敞大床被苏小少爷霸占着。 宫女、太监是怒不可抑。 小公公过去拽苏小少爷,“起来,快起来!” “让我再睡一会儿,”苏小少爷嘟嚷道。 “快起来!”小公公叫道。 苏小少爷睁开眼睛。 宫女把九皇子喊醒,地上凉,九皇子落水,身子骨好不容易才好一点,要是叫寒气入了体可怎么是好。 九皇子睡的迷迷糊糊的爬上了床,倒头就睡。 苏阳从床上下来,往地上一滚,趴在被子上,沉睡过去。 宫女,“……。” 公公,“……。” 怎么那么的想把他拖出去打板子呢。 哪有做公公的睡到这会儿还不起来的? 想到苏小少爷那朦朦胧胧,叫人质疑又心生恐惧的后台。 宫女、太监都没说什么了,各自忙去。 苏阳睡了小两刻钟,然后就醒了。 他每天都这时候醒。 然后起来扎马步。 风雨无阻。 伸着懒腰,苏小少爷穿好衣服去外面。 见他扎马步,一群人围过来看。 苏小少爷默默的回屋了。 …… 苏锦醒来的时候,谢景宸已经走了,她并不知道昨晚谢景宸是在佛堂睡的。 早饭是暗卫送来的,等她吃完,大厨房的小丫鬟才送来素包和清粥。 苏锦瞥都没瞥一眼,站在佛堂外吹风。 已经入夏的天气,早晚清凉,白日里能晒死人。 佛堂偏僻幽静,倒是不用冰块也消暑,应该是整个镇国公府最适合纳凉之处了。 歇了会儿,苏锦就开始抄家规,谢景宸没说救她出去,在大街上追狗,确实有损身份,这惩罚她也认了。 只是老夫人公报私仇,把惩罚加倍了算,这笔账她且记着,日后再算。 南漳郡主用过早饭后,去栖鹤堂小坐了片刻,便起身进宫向太后讨碧痕膏。 碧痕膏是贡品,便是太后也没有多的,今年进贡的碧痕膏只剩下半盒了,太后得留着以备不时之需。 皇上素来宠爱苏锦,勇诚伯府大姑娘手受伤是苏锦导致的,自然让皇上来买单,顺带告诉皇上,镇国公府罚苏锦抄五百遍家规,什么时候抄完什么时候出佛堂,以防皇上不知情传召她进宫,替她解围。 讨药膏这么点小事,太后自然不会亲自去找皇上,皇后去的。 但皇上不见她。 御书房外。 小公公望着皇后道,“皇上忙着批阅奏折,让皇后您回去。” 皇后咬了咬牙。 这是寿宁公主被罚后,皇后第七次来求见皇上吃闭门羹了。 皇后面无表情道,“去禀告皇上,就说本宫是为镇国公府大少奶奶来的。” 小公公愣了愣,复又转身。 皇上听是为苏锦来的,他眉头拧紧了。 莫非她又惹事了? 就算惹事,也惹不到皇后这儿吧? 料想皇后也不敢骗他,皇上便道,“让皇后进来。” 第三百七十七章 护短 皇后迈进御书房的步子很重,每一步都像是要把苏锦像踩蚂蚁一般踩死。 她堂堂皇后求见,皇上以公务繁忙,拒而不见。 为一个女土匪来的,皇上就见了。 这是对她这个皇后的莫大羞辱! 然而,皇上并没有把皇后的喜怒哀乐放在心上,一句话直接捅心窝子。 “镇国公府大少奶奶又闯祸了?” 语气里带着皇上都未察觉的关心,听的皇后五脏六腑如被烈火焚烧。 偌大一个后宫,有谁让皇上这样记在心上过? 满打满算也就一个云妃! 皇后强忍住怒意,福身给皇上见礼,然后才回道,“昨儿镇国公府大少奶奶当街追狗,导致人仰马翻,连累勇诚伯府大姑娘烫伤了手,镇国公府罚她在佛堂抄佛经反省。” “她犯的错,镇国公府得替她弥补,南漳郡主进宫找太后求碧痕膏,太后只剩下半盒,想着皇上这里应该有,便让臣妾来找皇上要一些。” 皇上眉头微紧。 对于东乡侯府那条狗,皇上印象深刻。 不论是从名字还是咬左相,皇上都忘不掉那只胆大包天的狗。 听福公公说,那只狗还咬了南漳郡主。 身为镇国公府大少奶奶,当街追狗,确实有失体统,该罚抄家规反省。 至于药膏…… “镇国公府大少奶奶怎么不送药膏给勇诚伯府大姑娘赔礼?”皇上问道。 皇上说这话是觉得苏锦手里有药膏,犯错了就该弥补,而不是受罚便算了的。 可这话听在皇后的耳朵里就不是这意思了。 皇上宁肯把药膏给镇国公府大少奶奶,让她去给勇诚伯府大姑娘赔罪,也不愿意交给她。 皇后心底不快爬上了脸颊,她道,“镇国公府大少奶奶倒是说了要送药膏给勇诚伯府大姑娘,但是谁不知道,祛出疤痕的药膏最好的就是碧痕膏,镇国公府没能管教好她,南漳郡主身为当家主母,也该承担责任。” 福公公站在一旁,心想:南漳郡主绝对是把勇诚伯府姑娘给坑了。 镇国公府大少奶奶医术超群,远在太医之上。 她亲手调制的药膏绝不会比碧痕膏差。 而且说实话,碧痕膏没见得有多少,实在是其他药膏效果太差,对比衬托之下,碧痕膏就成最好的了。 “还有没有碧痕膏?”皇上问道。 “回皇上的话,还有两盒,”福公公道。 “都拿给皇后,”皇上大气道。 福公公应下。 要是以往,福公公肯定会劝皇上留下一盒,以备不时之需。 现在知道镇国公府大少奶奶会调制药膏,皇上需要的时候,去找大少奶奶要便是了。 福公公拿了一锦盒来。 锦盒里摆着两盒碧痕膏。 皇后心底有点说不出来的滋味儿,平常一盒都难得的碧痕膏,皇上居然大方的一次赏了两盒。 皇上这么做,是为了那女土匪免了抄家规的责罚吧。 可惜,皇上不明说,她就当不知道。 皇后福身退下。 南漳郡主带着碧痕膏回了镇国公府。 碧痕膏是好东西,南漳郡主扣下一盒,差人把另外一盒送去南宁侯府。 刑部。 谢景宸从刑部大牢出来,正好暗卫骑马过来。 “大少爷,碧痕膏已经送进勇诚伯府了,”暗卫道。 “是皇上给的?”谢景宸问道。 “皇上不仅给了,还给了两盒,”暗卫道。 皇上对大少奶奶那是真好。 谢景宸翻身上马,道,“回国公府。” 栖鹤堂。 老夫人坐在罗汉榻上吃燕窝羹。 早上食欲不佳,老夫人没吃两口,王妈妈特意叫人炖了燕窝羹送来。 以往燕窝羹里不放什么糖,这回的放了一勺糖,老夫人胃口好了很多。 一碗燕窝羹吃完,王妈妈从老夫人手里接过碗。 外面,小丫鬟进来道,“老夫人,大少爷来了。” 他怎么了? 这会儿不应该在刑部帮忙吗? “让他进来,”老夫人道。 没一会儿,谢景宸就进去了。 当然,进去的不止他一个人。 谢景宸的身后还跟了三人。 三个其貌不扬,衣裳朴素,打着补丁的男子,看的老夫人蹙眉。 怎么什么人都往国公府里领,还带到她跟前来? “这是什么人?”老夫人语气带了些不虞。 谢景宸看了三人道,“他们是昨儿勇诚伯府大姑娘烫伤的目击证人。” “带他们来是让老夫人清楚的知道勇诚伯府大姑娘烫伤手的经过,”谢景宸声音醇厚中添了几分威压。 王妈妈看看谢景宸,又看向那三位男子。 既然把他们带来,自然是勇诚伯府大姑娘手烫伤另有隐情。 老夫人眉头拧的紧紧的。 这三人说是目击证人不如说是当事人。 两人迎面碰上,让廖雪避让,撞到了勇诚伯府大姑娘,才在另外一人的摊位上烫伤了手。 三个至关重要的人都在这儿了。 没有人比他们更清楚当时的情形。 街道上确实因为苏锦追狗引起了动乱,但苏锦和狗从始至终压根就没从他们身边经过,甚至小黑在距离她们十丈远的小道穿过去了另外一条街。 在廖雪她们受伤处前后左右都没乱,唯独她们受伤了,还一口咬定是苏锦追狗导致的。 这事说不过去。 如果说因为勇诚伯府大姑娘被前面的热闹所吸引,以至于心不在焉,才被廖雪撞倒,那是她个人原因,不应该让苏锦来负责。 老夫人手中佛珠攒的紧紧的,恨不得捏碎。 谢景宸找人来,是明着指着老夫人偏听偏信,冤枉了苏锦。 身为一个长辈,这样冤枉小辈,太伤威望了。 老夫人冷道,“我知道这事不能全怪大少奶奶,罚她是因为她当街追狗,有失体统!” 这么说,就是坚持自己没有罚重。 谢景宸道,“苏锦当街追狗,确实有过,老夫人罚她是应该的。” “但国公府听信一面之词,认定勇诚伯府姑娘烫伤手皆因苏锦之过,进宫求药,还求到了皇上跟前。” “皇上看在苏锦的面子上,赏了两盒碧痕膏,如果这事捅到皇上耳朵里,未免有欺君之嫌。” 谢景宸醇厚如酒的声音掷地有声。 老夫人的脸要多难看就有多难看。 谢景宸言尽于此。 “刑部还有事没忙完,孙儿就先告退了。” 第三百七十八章 孔雀 看着谢景宸转身离开,老夫人眼底的寒芒倾泻而出。 屋子里,丫鬟婆子大气都不敢出。 大少爷虽然没有明着给大少奶奶求情。 但话里话外都是威胁。 谁不知道皇上宠爱大少奶奶啊,叫皇上知道大少奶奶无辜背黑锅就够生气的了,还被骗了两盒碧痕膏,皇上肯定龙颜大怒。 老夫人和南漳郡主没查清楚事情就冤枉大少奶奶,肯定要挨训斥。 而且大少爷说皇上赏赐了两盒碧痕膏,可南漳郡主给老夫人的只有一盒啊。 她这是昧下来一盒呢。 屋内安静半晌,直到王妈妈出声打破静谧。 “老夫人……。” 只是王妈妈话还没说出来,老夫人就抬起手来打断她。 “把刚刚发生的事一五一十的禀告南漳郡主,”老夫人冷道。 “她是国公府当家主母,该怎么办听她的。” 说完,老夫人闭上眼睛,让红袖扶她回屋了。 王妈妈头疼。 她去了牡丹院。 在王妈妈去之前,南漳郡主就已经知道栖鹤堂里发生的事了。 想到自己昧下一盒碧痕膏的事就这么被捅了出来,南漳郡主脸火辣辣的疼着。 看着王妈妈,南漳郡主道,“勇诚伯府大姑娘的手只需一盒碧痕膏就够了,另外一盒我留下来是怕以后还有需要用的地方。” “大少奶奶是老夫人罚去跪佛堂的,是继续罚还是免了责罚,自然是老夫人说了算。” 不止罚苏锦的是老夫人,就连让南漳郡主进宫找太后要碧痕膏的也是老夫人。 苏锦要是动怒了,向皇上告状,这把火也烧不到她身上来。 南漳郡主有恃无恐。 至于老夫人,其实也不怕。 谢大老爷才活捉了北漠王,功在社稷,皇上不可能因为这么点小事就罚老夫人,最多敲打几句。 南漳郡主不接这烂摊子,王妈妈只好回去如实禀告老夫人。 老夫人这是明着向南漳郡主要台阶下,结果南漳郡主没当回事,碧痕膏也不交出来。 老夫人眸底寒芒毕露。 但这事不处理肯定不行。 要熄苏锦的怒气,又要顾全自己的脸面,着实难办。 佛堂内。 苏锦在抄家规,抄的心烦气躁,肝火旺盛。 抄好一篇家规后,苏锦揉手腕,她还没有习惯用毛笔字,写不了一会儿就手腕酸疼。 王妈妈走进来,杏儿高兴道,“王妈妈怎么来了?” 看着杏儿灿烂的笑容,王妈妈心里说不出来的感觉。 大少奶奶和丫鬟对老夫人都没这样笑过,反倒是对她…… 王妈妈福身给苏锦见礼道,“大少爷对大少奶奶情深义重,带了人回来向老夫人证明勇诚伯府大姑娘烫伤非大少奶奶之过,老夫人昨儿气头上对大少奶奶的惩罚过重了。” 过重? 这是还有惩罚了? “大少奶奶在佛堂抄够两百篇家规便可出去,”王妈妈道。 惩罚减去了大半,杏儿很满意。 但苏锦没那么容易满足。 昨天她就说了,勇诚伯府大姑娘受伤不能全算她的错,老夫人不还是重重处罚了她。 现在却改了口,要知道改口是伤威严的事,不是逼不得已,老夫人绝不会这么做。 谢景宸一定是逮住了老夫人什么把柄。 虽然她还不知道,但不妨碍她利用下啊。 苏锦望着王妈妈道,“劳烦王妈妈回去转达老夫人一声,我会尽快把两百篇家规抄完,把佛堂腾出来。” 至于腾给谁,苏锦不知道。 但看王妈妈的脸色,应该是有人对号入座的。 很好。 苏锦提笔沾墨,继续抄家规。 王妈妈知道大少奶奶不好说话,为了国公府和睦,她也只能先斩后奏了。 望着苏锦,王妈妈道,“老夫人本来是罚大少奶奶在佛堂抄十天的家规,是奴婢觉得抄两百篇家规大少奶奶能更快出来。” “是十天吗?”苏锦问道。 “……。” “奴婢这些天头昏的厉害,总是记错话,”王妈妈默默道。 她望向红袖,“老夫人说是几天来着?” “是七天,”红袖嘴角抽抽道。 没见过罚抄家规还能讨价还价的,大少奶奶是独一份了。 杏儿惊呆了。 姑娘真是太厉害了。 苏锦望着王妈妈。 王妈妈眼神带了几分祈求,不能再少了。 大少奶奶当街追狗,这事要换成谁家都是要被禁足一个月的,抄七天家规,真的轻的不能再轻了。 说来还是大少爷聪慧。 等南漳郡主进宫求了碧痕膏,抓住了把柄才带人进府,不然以老夫人的脾气,她罚了大少奶奶抄五百篇家规,就一篇都不会减少。 至于碧痕膏,换个由头也能拿到手,只是要多废些周折罢了。 苏锦也知道就这样把所有惩罚都免了那是不可能的。 左右也没规定她必须每天抄够多少家规,插科打诨,七天很快就过去了。 见苏锦没再说什么,王妈妈和红袖福身告退。 至于回去后,把事情和老夫人一说,老夫人是如何生气的,苏锦能猜的到,反正她心情挺好的。 苏锦让杏儿回去拿几本书来看,打发时间。 杏儿则担忧自家姑娘被禁足七天,后院没人在,会有人溜进去。 苏锦失笑,“放心吧,我就是一个月不回去,也没人敢再溜进咱们后院。” 来一回,倒霉一回,傻子都长记性了,她们再不长记性,那真是没救了。 苏锦这么说,杏儿便放心了。 她回沉香轩取了书来。 只是到了中午,天就阴了下来。 狂风呼啸,吹的树叶飒飒作响。 佛堂僻静人少,狂风乱作,还真有点可怕。 杏儿就坐在苏锦身边,哪都不去。 门窗紧闭,风还是能往里钻,灯烛摇曳,在这样的情况下看书,很伤眼睛。 苏锦把书合上,闭目养神。 天气说变就变,杀的人一个措手不及。 这样的天气,唐氏真不放心苏阳一人流落在外,尤其苏锦告诉她,苏阳打扮成小乞丐。 乞丐窝遮不了风,挡不住雨,要是下大雨,乞丐窝还有倒塌的风险。 不把儿子找回来,唐氏不放心,东乡侯府的小厮也坐不住。 知道小黑能帮忙找苏阳,林总管亲自带着人跟着小黑上街。 可是找到天黑,也没找到苏阳的人影。 大雨磅礴,冲刷着地面。 唐氏站在窗户前,想到儿子在雨中狂奔,便止不住的担心。 九皇子寝殿内,苏阳和九皇子盘腿坐在床上。 两双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床前的两只孔雀。 没错。 就是孔雀。 太医来帮九皇子把脉,确定他身体好了能出去后,苏阳就和他去了御花园。 对那些花儿草儿,苏阳不感兴趣,又不能摘,看的没意思。 他发现御花园里有两只孔雀。 听说孔雀开屏极美,但到底有多美,他没见过。 他就待在那里等孔雀开屏。 只是等了半天,孔雀没开屏,狂风来了。 宫女太监在搬花卉。 苏阳二话不说,把孔雀抱起来,和九皇子一人一只抱回了屋。 这会儿宫女太监正瑟瑟发抖呢。 这两只孔雀是皇上最喜欢的。 就这么被两小祖宗给抱了回来…… “快看,快看,孔雀有反应了,”九皇子激动道。 苏阳眼睛睁的大大的。 只见孔雀东张西望,修长的尾巴动了动。 在众人瞩目下—— 拉了一坨屎。 苏阳,“……。” 九皇子,“……。” 第三百七十九章 善良 苏小少爷默默转头望向九皇子。 九皇子的小脸都涨的发紫了。 宫女太监肩膀没差点抖脱臼,然后被九皇子训斥了,“还不赶紧把地擦干净!” 宫女赶紧去端了铜盆和水来。 苏小少爷盯着孔雀看了两天,也没等到人家开屏。 这一日,天放晴了。 碧空如洗,白云朵朵。 天气好的人都想飘起来。 当然想飘起来的只有苏小少爷一人。 东乡侯府为了找他都急疯了。 尤其城西一带,乞丐盘踞,受不住大雨蹉跎,倒了不少的房屋。 天放晴后,唐氏就坐不住,带人去城西找苏阳。 看着那些百姓穷困潦倒,食不果腹,于心不忍,让人施粥。 只是东乡侯府的粥和馒头还没有送到城西,就有不少大臣家的夫人和女儿出来施粥了。 唐氏还真有点诧异,没想到施粥的人这么多。 她不知道这事和她有关。 她吩咐林总管施粥的时候,正好被一衙差听到了,衙差回去禀告了他们家大人。 要知道满朝文武某种程度上是活在东乡侯府的阴影之下。 东乡侯府的药好,皇上忙太医无能。 东乡侯的儿子体力好,皇上训斥将士们训练无方。 东乡侯的儿子文武双全,简直就是京都世家子弟的噩梦。 东乡侯的夫人善良施粥…… 能想到会是什么后果吗? 必须要做的比东乡侯夫人更好! 东乡侯府里住着一群土匪,他们代表着最低标准。 但凡比他们差的—— 骂你,你都不能还嘴。 唐氏和小厮打听苏阳的消息,可是城西没有人见过苏阳。 御书房内。 皇上下朝后回来,和几个大臣单独商议了会儿政事。 等右相退下后,负责照看崇老国公的护卫回宫了。 每隔五日就回来一趟,向皇上禀告崇老国公的情况。 护卫给皇上请安。 皇上问道,“老国公的病情可有所好转?” “老国公气色略有好转,”护卫回道。 “有所好转便好,”皇上欣慰道。 如果镇国公府大少奶奶都解不了老国公的毒,对其他人,皇上就更不敢报期望了。 崇国公安插了眼线盯着崇老国公的事,李大夫告诉了苏锦,苏锦告诉了谢景宸。 这两天,趁着大雨,谢景宸把这事解决了。 大雨地滑,崇国公府大太太不小心脚下一滑,丫鬟扶稳了她,结果自己不小心摔了一跤,把腿给摔断了。 崇国公府大太太是重情重义的人,丫鬟为了救她摔伤了。 她自然要请大夫帮丫鬟医治。 她派人请大夫进府给丫鬟治腿,请的正好是李大夫。 接下来一段时间,李大夫就能名正言顺的去给崇老国公逼毒了。 对于崇国公府大太太拿自己涉险的事,皇上并不赞同。 好在有惊无险,没有受伤。 其实谢景宸的本意只是让丫鬟受伤,因为救崇国公府大太太受伤的,于情于理,崇国公府大太太都该给她找大夫治病。 有一个心腹丫鬟在崇国公府里,崇国公就不会再派人去。 只是没想到效果太好,丫鬟的腿断了,断腿每过几日就要请大夫看接的骨头可有错位,所以不会遭人怀疑。 总算是能开始给崇老国公解毒了,虽然要一段时间才能看到效果,但毕竟迈出了第一步。 过问了崇老国公,皇上随口问了一句,“东乡侯府没事吧?” 东乡侯不在,也没有和上回似的派人把东乡侯府团团包围,皇上还真有点担心会有人偷偷潜进去。 护卫回道,“东乡侯府没出什么事,只是东乡侯府小少爷……。” “怎么了?”皇上问道。 “他离家出走了,”护卫回道。 “……。” 离家出走? 东乡侯的儿子离家出走了? 皇上想到自己离开青云山的时候,苏小少爷只差没抱着他大腿求他带他一起来京都。 只是东乡侯觉得还不是时候,没有答应。 苏小少爷当时失望的眼神,他还记得,可怜巴巴的。 没想到居然做出离家出走这样的事? “他离家出走多少天了?”皇上问道。 “苏小少爷是东乡侯离京那天走的,据说砸了半堵墙跑的,镇国公府大少奶奶曾在街上发现他打扮成小乞丐的模样,只是没能追上他,”护卫道。 “这会儿东乡侯府满乞丐窝里找苏小少爷。” 皇上,“……。” 福公公,“……。” 离家出走打扮成小乞丐? 东乡侯府的人就是磨破鞋底也难找到吧。 皇上一脸黑线。 真不愧是东乡侯的儿子。 这脑子想的和别人就是不一样。 护卫禀告完退下。 皇上端茶轻啜,他还真有点好奇苏小少爷是怎么躲过东乡侯府的人查找的。 身为皇子,在深宫里长大,多少都有偷溜出宫的念头。 皇上不止有,也这么做了。 外面,一小公公走进来道,“皇上,不好了,御花园失窃了。” 皇上眉头一皱。 福公公就道,“御花园里能有什么东西失窃的?” “难道还有人来偷花儿草儿吗?” “是孔雀,”小公公回道。 “皇上养的那两只孔雀不见了。” 小公公急的快哭了。 照看不周,导致孔雀丢失,这是砍头的罪名啊。 他们找了两天,想着下雨皇上也不会去御花园,还能补救,可至今未找到。 与其让皇上发现,到时候责问,不如坦白招认。 小公公刚禀告完,又过来一公公道,“孔雀找到了。” 小公公,“……。” “找到了?”小公公急道。 “九皇子怕孔雀淋雨病了,狂风乱做的时候把孔雀抱回去养了两天,”公公回道。 “这不天放晴,就又把孔雀抱了出来。” 小公公缩着脖子望着皇上。 福公公笑道,“九皇子天性善良,加上病了好些日子,感同身受吧。” 想到儿子病了好些日子,也没有去看他,皇上心底有点动容了。 身在这勾心斗角的皇宫里,还能童心未泯,实属难得。 “朕记得有一方孔雀纹砚台,拿去赏给九皇子,”皇上吩咐道。 小公公把砚台送去九皇子寝殿的时候。 九皇子和宫女太监都懵了。 尤其是宫女太监们,看着孔雀担心的吃不下睡不着,没想到把孔雀抱回来养了两天,皇上非但没生气,还奖赏了九皇子? 第三百八十章 告假 赏赐的公公走后,九皇子抱着砚台不撒手。 他已经许久没有得到过皇上的赏赐了。 尤其是这样单独的赏赐,只有他独一份的时候。 他是不受宠的皇子,得的赏赐都是逢年过节,人人都有的那种。 这一回,算是托了小公公的福。 九皇子是肯定做不出来抱孔雀回来欣赏的事的。 这么出格的事只有苏阳干的出来。 但为什么皇上会赞同这样的做法,苏阳也想不通。 不过这对他来说是好事。 九皇子看他的眼神带着崇拜。 苏阳之前提议去御膳房,九皇子不同意。 现在苏阳旧事重提,九皇子点头了。 把砚台藏好后,苏阳就和九皇子去御膳房了。 大哥说天下厉害的厨子大部分都被收进了宫,给皇上做菜。 想他为了吃醉仙楼一顿饭,都男扮女装了,牺牲那么大,如今进了宫,不吃的扶墙出去多对不起自己啊。 只是御膳房的饭菜没苏小少爷那么容易吃到。 九皇子年纪小,宫宴什么的也没他的份,御膳房里认识他的人几乎就没有。 再加上他身上穿的锦袍也不算出众,说是大臣家的少爷,也没人怀疑。 苏小少爷和九皇子去了御膳房后,被人轰了。 “这里是御膳房,到一边玩去,”小公公道。 “我们是来吃东西的,”苏小少爷道。 小公公好笑,“御膳房别的不多,就吃的多,但这东西可不是随便吃的。” “他是九皇子,他总能随便吃吧?”苏小少爷指着九皇子道。 在苏小少爷眼里,自家的厨房还不是想吃什么拿什么。 这也是他执意把九皇子叫来的原因。 他就是个蹭饭的。 但是他不知道皇宫和东乡侯府是有着天渊之别的。 就是九皇子也不能随便来御膳房吃东西。 九皇子望着苏小少爷,“我就说不行吧。” “我没想到你面子这么小,”苏小少爷一脸惆怅。 “……。” 九皇子心塞了。 自己家下人不给他面子,就够没脸了,他还这么直白的捅出来。 不过这难不倒苏小少爷,他道,“偷偷溜进去。” 像这样调皮捣蛋的事,九皇子还未入门,苏小少爷已经精通了。 趁人不注意,偷偷溜进去,躲在桌子底下。 桌子上面摆着吃的,苏小少爷端一盘子下来,和九皇子消灭掉,然后再端一盘子。 几盘子空了之后,御厨发现了不对劲,一把掀开桌帘,就看到苏小少爷再啃烤乳鸽。 “这是给皇上准备的御膳,你们也敢偷吃?!”御厨叫道。 “你们两给我出来!” 苏小少爷能听他的话吗? “快跑!”他叫道。 他和九皇子往门口跑,可惜被人给挡了回来。 几个御厨把门挡的严严实实的,根本挤不出去。 苏小少爷和九皇子被逮住了,苏小少爷道,“他是九皇子。” “十皇子也不行!”御厨叫道。 “……。” “定是你个小公公教唆的九皇子,”御厨一针见血。 苏小少爷无话可说。 御厨要把他吊起来,苏小少爷挣脱开公公的桎梏,然后从怀里把靴子里把玉佩掏出来。 看到那玉佩,御厨们惊呆了。 这…… 这是皇上的玉佩啊! 御厨们齐齐跪下。 苏小少爷愣住,他看着手里的玉佩一脸惊讶。 这玉佩竟然这么管用啊? 他只是死马当成活马医的,没想到一块玉佩比九皇子的面子还大。 早知道他就拿出来了,哪有这么多事啊。 “我现在能吃了吗?”苏小少爷问道。 御厨们,“……。” 靴子里揣着这么牛掰的玉佩,别说吃几个菜了,你就是吃掉半个御膳房,也没人敢说一个不字。 苏小少爷转身去吃吃吃。 御厨们嘴角狂抽不止。 有御厨怀疑玉佩是偷来的,盘问他玉佩是哪里来的,结果问出他是东乡侯的儿子。 一阵阴影笼罩在御膳房的上空。 想当初镇国公府大少奶奶来御膳房,御厨们几乎全军覆没啊。 连着皇上都只有几个菜,没想到镇国公府大少奶奶的弟弟又来了…… 看着他们从桌子这边吃到那边,御厨们扶额:皇上午膳估计也只能剩几个字菜了。 这边苏小少爷和九皇子大快朵颐,别看九皇子贵为皇子,还真没吃过什么好饭菜,更别提一桌子不重样的菜了。 佛堂内。 苏锦在看书,信手翻了一页。 外面杏儿跑进来,急道,“姑娘,不好了,小少爷找不着了。” “怎么会找不着?”苏锦蹙眉。 “是真的找不着了,夫人带人满京都找了好几圈也没找到小少爷,林总管派人来问姑娘有没有什么办法能找到小少爷,”杏儿急道。 不是万不得已,唐氏不会让人来找苏锦的。 尤其她爹东乡侯在朝堂上霸道,和崇国公有仇,东乡侯府这么大张旗鼓的找人,这是公然暴露弱点给别人看。 不是真着急了,以唐氏和东乡侯府的沉稳,断不会如此。 苏锦把书放下,带着杏儿出佛堂。 管事婆子不许苏锦出去。 苏锦冷道,“去告诉老夫人,就说我告假一天。” 婆子,“……。” 这是禁足啊。 这还能告假? 不过大少奶奶的弟弟失踪了,她跑出去,老夫人也不好怪她什么。 永宁宫。 太后在和皇后商议事情。 一小公公快步进去,道,“太后,东乡侯府小少爷混进宫了。” 皇后愣住,“东乡侯的儿子在宫里?” “他和九皇子偷吃御膳被逮住了,他一身小公公打扮,说自己是东乡侯的儿子,没人敢拿他怎么样,”小公公道。 “偷偷把他抓来,”皇后道。 小公公刚要出去,结果崇国公走了进来。 “不用抓人了,退下吧,”崇国公道。 小公公连忙退下。 不只是他,其他宫女嬷嬷都退下了。 皇后望着崇国公道,“为何不抓东乡侯的儿子?” “他是我差人送进宫的,”崇国公道。 “怎么会是兄长你送进宫的?”皇后不敢相信。 再一细想,皇后脸色就白了两分。 她不敢想东乡侯回来知道他儿子被人给…… 他还不得疯掉? 和崇国公府斗,他也该料到会有这样的下场。 第三百八十一章 误会 御花园内,皇上批阅奏折罚了,出来散散步。 小公公跑上去,和福公公低语了几句。 福公公啊了一声,把皇上的眸光吸引了过来。 “出什么事了?”皇上问道。 福公公笑道,“皇上,东乡侯府小少爷找到了。” “这么快就找到了,”皇上道。 “在哪找到的?” “在御膳房,”福公公笑道。 皇上,“……。” 竟然混进宫来了。 好本事。 皇上让人把苏阳带来见他。 结果小公公去御膳房传话时,苏阳和九皇子已经吃饱喝足走了。 两人在御花园你追我赶,不小心撞到了福公公。 苏阳被弹的一屁股坐在地上。 福公公转身见到他,忙道,“这是苏小少爷吗?” “撞疼了没有,快起来,”福公公扶苏阳道。 苏阳被拉起来。 九皇子看到皇上有点害怕。 “父皇,”他唤道。 皇上看看他,又看看苏阳道,“你们两怎么一起?” 九皇子看着苏阳道,“他是派来陪我玩的小公公。” “陪你玩?”皇上眉头拧紧。 福公公心底涌起一阵不好的预感。 皇上望着苏阳问道,“你是怎么进宫的?” “好端端的走在路上,被人打晕了,醒来的时候就在宫里了,还是在一张桌子上被人绑着手和脚,”苏阳如实道。 想起这事,他就后背发凉。 福公公的脸色比苏阳更难看。 没有人比他更清楚苏阳说的那是什么地方了。 那是福公公这辈子最厌恶的地方。 他望着苏阳,吐字艰难,“小少爷有没有……被净身?” “有啊,”苏阳脱口道。 皇上身子一晃,要不是福公公扶着他,他都差点摔了。 福公公脸色难看的就跟被雷劈过一般。 这可是东乡侯的儿子啊。 就算不是。 也才只是一个七岁大的孩子,怎么能对他这般残忍? 这要叫东乡侯知道,还不得把皇宫给掀了? 苏阳见他们脸色难看,他再一次问道,“什么是被净身?” 福公公愣住,这叫他怎么解释? “你都不知道什么是净身,那你说自己被净身了?”九皇子问道。 “送我去你那儿的小公公让我这么说的,”苏小少爷道。 “他和我说了好几遍,只要有人问起来,就让我回答被净身了,还叫我千万别和别人一起撒尿,”苏小少爷道。 “做人要言而有信,我答应他这么说的,我刚刚都食言了,你们不能说出去啊,”苏小少爷叮嘱道。 皇上,“……。” 福公公,“……。” 福公公拍着胸口,道,“万幸没捅破天。” 皇上也是吓的不轻。 福公公纳闷,小公公为什么要那么叮嘱东乡侯府小少爷? 苏阳把藏在靴子里的玉佩掏出来。 皇上,“……。” 福公公,“……。” “这玉佩太管用了,宫里的人见到它都特别听话,”苏小少爷道。 “本来那老公公是要拿刀子捅我的,看到这块玉佩就不敢了。” 福公公看着皇上隐隐抽搐的眼角,嘴角也跟着抽抽。 知道管用,他还藏靴子里。 藏就算了,他还当着皇上的面掏出来。 要说苏小少爷对玉佩不敬重吧,人家又稀罕的紧。 “这么管用的玉佩,皇上能不能也赏我一块?”苏小少爷一脸期盼。 皇上,“……。” 福公公,“……。” “这玉佩怎么在你手里?”皇上问道。 “我在街上玩的时候,看到有人偷我姐的玉佩,我又把玉佩给偷了回来,”苏小少爷道。 “……。” 真是冥冥之中老天保佑啊。 福公公现在后背都发凉,皇上让福公公送苏阳回去。 苏阳不干,抱着皇上的腿不松手,“皇上,让我在你家多待几天吧。” “我好不容易才进宫,碰到下雨都没好好玩,我玩两天再回去。” 九皇子,“……。” 福公公,“……。” 九皇子惊呆了。 他还从未见过有人敢这么和他父皇说话。 尤其还这么抱他父皇的腿撒娇。 这是他想都没想过的事啊。 “苏小少爷,你娘在找你呢,你不回去,你娘会担心的,”福公公苦口婆心的劝道。 “那我写封信,你帮我送给我娘,”苏小少爷道。 “我是偷溜出来的,一旦回去,再想出来就难比登天了啊,就当没看见我行不行?” “……。” 福公公望着皇上。 皇上脑门上全是黑线。 这股子无赖劲和东乡侯简直如出一辙。 说他不是东乡侯的儿子他都不信。 “就这样办吧,”皇上看着腿部挂件道。 达成所愿,苏小少爷麻溜的把手松开了。 皇上揉着太阳穴走远,福公公紧随其后。 九皇子一脸崇拜的看着苏小少爷道,“那可是我父皇,你居然敢抱我父皇的大腿。” “为什么不敢?又抱不坏,”苏小少爷道。 “……。” 话虽这样说,但没人敢这么做啊。 苏小少爷小声道,“其实这一招是从我姐那里偷学来的。” 九皇子望着他。 苏小少爷道,“我姐说的,抱紧皇上的大腿,有皇上撑腰,可以在京都横着走。” “我试过好多回了,除了我爹的大腿不好抱之外,其他人百试百灵。” “为什么你爹的大腿不好抱?”九皇子不解道。 “经常还没有抱到我爹的大腿,就被他抬脚给阻拦了,有时候还会被扔出去,”苏小少爷道。 “……。” 吓了皇上和福公公一通后,苏小少爷用一封信差点把唐氏吓晕。 信上是这么写的: 娘,我被人打晕送进宫了,钱被人偷的精光,损失惨重,实在没脸回家,我决心留在宫里反省几天。 我现在在九皇子宫里做小公公,叫小苏子。 给我送信千万别送错地儿了,宫里叫小苏子的挺多的。 ——身无分文的儿子垂泪留 信上还有“泪痕”。 那是苏小少爷特意洒的茶水。 唐氏眼睛就只盯着打晕、小公公几个字,脸色刷白。 送信的小公公见了道,“东乡侯夫人别担心,苏小少爷在宫里一切安好。” “福公公让我转达您,小少爷在宫里有他照应,让您放心,过两日就送他回府。” 小公公并不知道苏阳是假小公公,福公公也没说。 他们都以为苏阳会在信里写清楚的。 谁想到误会了。 唐氏哭的泣不成声,苏锦和杏儿在街上找到两小乞丐,好一通盘问,才问出苏阳在宫里的消息。 她匆匆忙赶回府,正好见到小公公离开。 她进屋,就看到唐氏垂泪。 她走上前道,“娘,您别哭啊,阳儿他没事。” 唐氏把信给苏锦看。 苏锦一脑门黑线道,“娘,您误会了,阳儿就是假扮小公公玩几天。” “假扮?”唐氏脸黑了。 “这臭小子,居然敢骗我!”唐氏气的脸发青。 苏锦坐下来道,“这信上写的都是真的,阳儿的确是被人打晕送进宫的,好在他身上钱虽然被偷了,但皇上赏赐我的那块玉佩还在,没出大事。” “和他一起的两小乞丐被送出了宫,阳儿贪玩,才假扮成小公公留在宫里。” 唐氏心稍安,但脸色没有丝毫好转。 林叔脸上蒙着一层寒芒,“是谁这么心狠手辣,把小少爷送进宫?” 不管是谁,都必须查出来。 差点叫侯爷断子绝孙,这仇必须报。 唐氏把眼泪擦干净。 外面,一小厮疾步进屋,道,“林叔,李叔出事了。” 第三百八十二章 难安 林叔脸色一变。 屋外,谢景宸扶着一男子走进来。 男子脸色刷白,他每走一步,都是一个血脚印。 林叔上前扶着他,道,“怎么会伤的这么重?” “快请大夫!”唐氏喊道。 小厮道,“已经派人去请了。” 苏锦看了看男子的伤势,等大夫来,他就没命了。 “扶他进屋,我给他包扎伤口,”苏锦道。 东乡侯府里,除了谢景宸和杏儿,没人知道苏锦医术高超。 她这么说,林叔有点诧异,但谢景宸已经扶李叔往那边小榻上走了。 那边是罗汉榻,杏儿把小几搬走,就成了一小榻。 男子趴在小榻上。 刺啦一声。 谢景宸将他后背上的衣服撕开,露出伤口。 伤口很深,血流不止。 谢景宸知道他没法帮男子止血,所以快马加鞭把他送回了东乡侯府。 谢景宸并不知道苏锦在这里,但他知道苏锦在街上找苏阳,所以让暗卫去街上找苏锦了。 伤口太深,杏儿把跨包里带的针线拿出来。 线用的是最结实的天云线。 细而结实。 苏锦接过线,帮李叔缝合伤口,一边道,“给他喂两颗止血丸。” 杏儿的药包里只带了一颗止血丸,不过东乡侯府里就有。 小厮很快取了一颗来。 苏锦快速缝完伤口,然后把止血药倒在伤口上,用纱布摁住。 很快,纱布就被血湿透了。 苏锦把纱布扔掉,继续往伤口上倒止血药粉,一倒就是半瓶子,把伤口覆盖住,再继续摁紧,让药粉和伤口尽量接触,发挥药性。 整整一刻钟,血才止住。 后背上的伤最严重,其他地方的伤都是轻伤了,苏锦只倒了药粉,让杏儿摁着,都来不及包扎。 这会儿血止住了,苏锦这才挨个的包扎伤口。 如葱白般的手指被血染红,丫鬟端了铜盆来,一放进去,水就变红了。 李叔这一回伤的太重,只怕要调养两三个月才能恢复如初。 林叔站在一旁,被苏锦处理伤口的熟练所惊呆,这么重的伤,是不可能止住血的。 可苏锦当着他的面把血止住了,由不得他不信。 苏锦用肥皂洗了三回手,才把手上的血腥味去掉。 李叔昏迷了,林叔望着谢景宸道,“姑爷可知道出了什么事?” 谢景宸摇头,他并不知道。 但他在并不知情的情况下,帮忙杀人了。 苏小少爷失踪,东乡侯府能出去找人的都出去了,李叔也不例外。 他在城西那一带寻找。 谢景宸正好带着暗卫在城西查案,李叔也知道,还和他说了几句话。 但是没有过多久,李叔就进了院子。 他一身是血,只来得和他说一句话便晕了过去。 “杀了他,”他说。 谢景宸抬头,就看到一男子追进来。 男子看到谢景宸的时候,先是震惊,然后就冲了过来。 他的震惊证明他认识谢景宸。 冲过来是轻敌了。 他不知道谢景宸体内的毒已解,且武功很高。 李叔受过伤,这么多年伤并未养好,他现在的武功只有年轻时候的一半,能从男子手里活着逃到谢景宸跟前,算是命大了。 而且,要不是确定谢景宸打的过他,李叔不可能把自家姑爷拖入险境。 林叔望着谢景宸,问道,“杀李叔之人死了吗?” “刺中要害,他活不了,”谢景宸道。 城西。 崇国公身边的心腹暗卫李忠骑在马背上东张西望。 见地上有血迹,他翻身下马,沿着血迹一路往前。 远远的就看到一男子倒在那里。 身上的衣服和他一般无二,但被血染湿。 李忠走到他身边,弯腰探了探他的鼻息。 很弱。 他喊了两声,男子醒过来,咳了一声。 胸前的血往外涌。 他的手抬起来,李忠紧紧的握着,问道,“是谁伤你的?” “告诉我,是谁伤你的?!”他急道。 “是镇,镇……。” 半天,他都没能说清楚。 他呼吸急促起来。 “告,告诉主子,飞,飞虎……。” 一口气没提上来,男子脖子一歪,再没有了气息。 李忠喊了好几声,没有人应他。 他抓着男子的手紧紧的,最后松开。 他的手抚过男子的脸,男子睁大的眼睛合上。 李忠把男子的尸体带回了崇国公府。 崇国公得知男子被杀,脸上久久回不过神来,“谁杀的他?!” 李忠摇头,“属下赶到的时候,他已经没有力气说话了。” 崇国公脸色冷沉。 跟了他十几年的心腹,就这么被杀了,还不知道被谁杀的。 崇国公愤怒之余,后背莫名觉得一阵荒凉。 李忠望着他道,“听小厮说,他在追一男子,骑马走之前还呢喃了两句话。” “哪两句?”崇国公急问道。 “‘是他’,‘他还没死’,”李忠道。 “他临死前提到了飞虎两个字,他去追的会不会是侥幸没死的飞虎军?” 又是飞虎军! 崇国公脸色发紫,搭在桌子上的手攒的紧紧的,手背上青筋暴起。 这三个字仿佛梦魇一般缠绕着他,压的他喘不过气来。 十五年了! 已经过去十五年了。 本来大家都淡忘的三个字,为什么最近会频频出现在他耳边,搅得他心神不宁,惶惶难安。 他已经不止一次的梦到那面旗子。 那面用金丝银线绣出来的大旗。 皇上亲笔御题,云妃花了整整半年时间绣出来的飞虎军战旗! 崇国公把眼睛闭上,他害怕眸底的恐惧被人看见。 半晌之后,他起了身。 “国公爷,您去哪儿?”李忠问道。 没有人回答他。 崇国公骑马从东乡侯府门前经过。 看着东乡侯府鎏金的匾额,崇国公的脸是要多冷就有多冷。 想到东乡侯的儿子在宫里,崇国公心底闪过一抹报复的快感,脸色才好转了两分。 到了崇国公府前,崇国公翻身下马。 他直接去了崇老国公的屋子,崇国公府大太太不在,丫鬟在帮崇老国公擦拭身子。 看到丫鬟,崇国公的眉头皱紧,“春香呢?” 丫鬟吓了一跳,忙退到一旁道,“前两日下大雨,春香姐姐为了救太太,不小心摔断了腿,这会儿在屋子里歇养,太太让奴婢来伺候老国公。” 第三百八十三章 药方 丫鬟说的是实话,也没有眸光躲闪。 但崇国公的眉头拧紧了。 丫鬟是他安排来照顾老国公的,现在却为了救大嫂摔断了腿? 想到前不久,丫鬟禀告她的事—— 大嫂在偷偷喂老国公吃药,而且药效果极好。 崇国公摆摆手,“退下吧。” 丫鬟赶紧端着铜盆离开。 崇老国公躺在床上动弹不得。 但他看崇国公的眼神冷的能冻死人。 崇国公仔细看了看崇老国公的脸色,确实比之前好转了一点。 而且在看的时候,崇国公眼尖发现地上有一滴血迹。 他坐到床边,和平常一样握着崇老国公的手。 作为儿子,面对重病的父亲,此举再正常不过了。 然而崇国公只是想趁机看看老国公的指尖。 崇老国公的中指上有一点红,明显是用针扎过的痕迹。 红点未消,应该是刚不多久扎的。 有人给老国公放血了。 崇国公眼神冷凝起来。 听到有熟悉的脚步声传来,崇国公把老国公的手放下,抬脚把地上那一滴血迹给划掉。 屋外,崇国公府大太太走进来道,“国公爷怎么来了?” “我来看看父亲,”崇国公回道。 “我有几日没来探望父亲了,他似乎比上回见精神了许多?” 崇国公府大太太走上前,道,“我日日见老国公,倒是没发现他气色好转,许是国公爷许久未见老国公的缘故吧。” “父亲病重,身为儿子却不能日日伺候在病榻前,实在有违孝道,我这就将父亲接回府,”崇国公道。 崇国公府大太太自然不能让他把人接走。 “自古忠孝难两全,国公爷身居高位,当以朝廷之事为重,老国公有我照应,你还有什么不放心的,”崇国公府大太太道。 不是不放心,是太放心了。 当初为了拿回崇国公府,拿老国公做了幌子,如今皇上也派人来护着老国公,想接他回去谈何容易。 崇国公望着老国公,问道,“父亲最近看了什么大夫,换药方了吗?” “京都的大夫都看遍了,哪有能医治好老国公的,连冀北侯专程带进京的大夫都束手无策,国公爷还是尽早找出给老国公下毒之人,拿到解药吧,再拖下去,我怕……。” 她哽咽的说不下去。 崇国公眸底的寒芒渐渐爬上来。 “把父亲服用的药方拿给我看看,”崇国公道。 崇国公府大太太让丫鬟取了药方来。 这张药方崇国公看过,没有什么效果。 其实对老国公的病来说,解毒是其次,重要的是固本,躺在床上不能动弹,五脏六腑损伤不小,不好好调理,等到毒解了,只怕也活不了多久。 所以大夫开的方子多是调理身子用的,而调理身子不再一朝一夕,是以看起来没什么用处。 崇国公府大太太没有回答的问题,崇国公拎着不放,最终叫他盘问出老国公是前几天看的大夫。 丫鬟摔断了腿,请了大夫进府,就顺带帮老国公请了个平安脉。 崇国公府大太太不知道崇国公发现了老国公指尖的红点,她下意识的选择了隐瞒。 可越隐瞒越叫人起疑,给老国公治病又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为何不能让他知道?! 对别的事,他可以马虎大意一点,但对老国公的事,他必须谨慎又谨慎。 在屋子里待了半盏茶的功夫,崇国公就告退了。 出了门后,男子望着崇国公道,“春香断了腿,没法再伺候老国公,要不要再派一个丫鬟过来?” “再派十个来,也只会是断腿的下场,”崇国公的声音冷如寒霜。 “去打听下,来给春香治病的大夫是谁。” “属下已经打听过了,给春香治病的是李大夫,”男子道。 “哪位李大夫?”崇国公问道。 “就是昌平街李记药铺的李大夫,也曾请进府给老国公治病过,”男子道。 整个京都找不到比宫里的太医医术更好的大夫了。 李大夫的医术不可能解的了老国公的毒。 当初老国公中毒回京,崇国公府赏黄金三千两请天下名医给崇老国公解毒,但凡有点医术的大夫都进过崇国公府。 那么丰厚的悬赏前,李大夫都没能帮老国公解毒,何况是现在? 那赏金的告示虽然没了,但依然有效。 大太太不可能自掏腰包拿三万两银子来付诊金吧? 男子这么说,崇国公也怀疑自己是杯弓蛇影,过于紧张了。 但有句话叫小心驶得万年船。 “但凡进出崇国公府的都给我盯紧了。” “回去后,记得让夫人和姑娘没事多来陪陪老国公,”崇国公道。 这边崇国公骑马从东乡侯府门前走过,那边谢景宸和苏锦他们出来。 唐氏送苏锦出门,苏锦道,“娘,您放心吧,阳儿本就机灵,在宫里又有福公公照应,他不会有事的。” 唐氏脸色挤出一抹笑容来,但心未曾放下过。 御书房内。 皇上在喝茶。 福公公快步走进来。 皇上看着他道,“可查到是谁送东乡侯的儿子进宫的?” 福公公摇头,面色凝重。 “奴才派人去净身房打听,那两小公公两天前告假出宫,便没再回来,”福公公道。 “查了他们的住处,发现钱都没了,应该是逃了。” 认出了皇上的玉佩,知道苏小少爷的身份,还把他送去九皇子的寝宫,明显是怕了把苏小少爷送进宫的人,这才逃了。 在宫里想跑不容易,但那两个公公是在净身房当差,出宫要方便的多。 “皇上,要不要派人去抓他们回来?”福公公问道。 “派人偷偷寻找,别人叫人灭口了。” …… 看着苏锦坐马车走远,唐氏的眸光迟迟没有收回来。 她还在想苏锦给李叔包扎伤口时的样子。 明明是那张脸,却仿佛很陌生。 女儿没了记忆,却多了医术,这可能吗? 她问过杏儿,杏儿也不知道,只说姑娘突然就会医术了。 还是在门口摔了一跤后会的。 哪有人摔跤能摔出来一身医术的? 可要说冒充又不是,不可能有人冒充的连手指上细微的伤口都能一般无二。 唐氏想不通,身后小厮过来道,“夫人,李叔醒了。” 第三百八十四章 药味 唐氏转身去见李叔。 李叔趴在小榻上,看到唐氏,他要起来,被唐氏阻拦道,“别动,小心伤口崩了。” 李叔脸色惨白,有气无力,他为自己的失误认错。 唐氏宽慰他道,“事情没有你想的那么严重,我们已经不是在青云山了,八千将士如今在军营,在镇国公的手下,就算崇国公知道了,也奈何不了我们。” “你们是侯爷的兄弟,一路走来,吃了多少的苦头,他不在京都,你们要保护好阳儿,更要保护好自己。” 林叔则道,“夫人,姑爷告诉我,有人在找飞虎军家眷的麻烦。” 林叔把谢景宸告诉他的事告诉唐氏。 唐氏叹道,“崇国公已经起了疑心,飞虎军的事瞒不了多久了。” 八千飞虎军,有不少是以前飞虎军的后代。 他们在军营里,不可能不和其他人接触,总会遇到同乡,被人认出来。 当年能成为飞虎军一员,是多大的荣耀。 既然决定送他们去战场,就做好了让飞虎军回来的准备。 侯爷打劫朝廷,无声无息的训练飞虎军十几年,也该是他们为朝廷效力的时候了。 当年飞虎军军覆没,仅剩下几人从死人堆里爬出来。 那一战,输的太惨。 飞虎军威名扫地。 他们需要打一场漂亮胜仗,高调的告诉大家,消失了十五年的飞虎军又回来了。 这一次活捉北漠王,足够飞虎军扬眉吐气。 李叔他们都知道,飞虎军快回来了。 不是靠东乡侯争回来一个飞虎军的名头。 是真真正正的回来。 只是在他们回来之前,这事决不能让崇国公知道。 不然唐氏和留在东乡侯府的众兄弟就太危险了。 侯爷要查当年飞虎军军覆没的冤屈,敌明我暗,机会更大一点。 一旦飞虎军回来,必定打草惊蛇。 十五年了,时间隔的太久了。 这些年崇老国公一直在查,没什么收获,还把自己给搭了进去。 他们也没敢奢望这么快就能查明真相。 侯爷说过,十五年前,他们在战场上被害,十五年后今天,真相可能也只有在战场上才能查到。 他会活着。 哪怕只剩下一口气,他也要扛到真相大白的那一天。 唐氏让他别多想,“后背上的伤口太深,这三天,你得尽量趴着别动。” 李叔泪眼婆娑的点了点头。 再说苏锦坐马车回镇国公府。 谢景宸骑马而行。 他去城西是为了查案,送李叔回来还得去城西继续查案,就没有陪苏锦回国公府了。 马车内,苏锦脸色凝重。 杏儿也在为李叔的伤担心。 流了那么多的血,要不是姑娘医术高超,李叔可能就真的没命了。 在镇国公府里,有人要害姑娘。 小少爷出府玩,被人打晕送进宫。 李叔差点被杀。 他们只是打劫别人的钱,为什么他们都是要人命 一向活乏的杏儿,脸上笑容消失的一干二净。 在马车内颠簸了半天,才到镇国公府前停下。 看着她们从马车内走下来。 小厮 <istyle=‘color:#4876ff‘>-----这是华丽的分割线--</i> 小说网友请提示:长时间阅读请注意眼睛的休息。推荐阅读: <istyle=‘color:#4876ff‘>----这是华丽的分割线---</i> 们注意到两人脸上的神情,没有了往日的神采飞扬,仿佛花园里被大雨摧残的花朵。 还从未见大少奶奶这样不高兴过。 难道传闻都是真的 大少奶奶的弟弟真的离家出走,被人送进宫做了小公公专门伺候九皇子 这事太伤人了,再加上苏锦的脾气又不好,小厮们还真不敢在苏锦背后议论。 等苏锦走远了,确定她长一双顺风耳都听不见的时候,才敢嘀咕两句,声音还压的低低的。 李总管听见了,训斥道,“乱嚼什么舌根,就不怕大少奶奶把你们也送进宫” 小厮脸色一白,当即不敢再提一个字。 苏锦没有回沉香轩,直接去了佛堂。 前两天才下过大雨,早上天才放晴,到了这会儿地已经被晒干了,走在太阳底下,实在闷热。 苏锦擦着额头上的汗,一脚迈进院子。 一阵风吹来,身上添了几分凉意,浑身刚痛快一点,就被怒火给覆盖了。 佛堂所在的院子,一地的纸张。 风一吹,纸张乱飞。 苏锦瞄了一眼,正是她抄好的家规。 杏儿气的炸毛,“家规怎么从佛堂里飞出来了” 那边婆子过来道,“佛堂风大,吹出来了,早上进屋的时候,你叮嘱我不要碰大少奶奶的东西,我就没敢捡。” 说最后一句的时候,婆子脸上隐隐有些痛快。 她不敢碰,有的是人敢碰。 说完,婆子转身回屋了。 杏儿气的恨不得拿鞭子抽人。 这些家规要么装在锦盒里,要么用镇纸压着。 窗户关了一半的,得多大的风才能把它们吹出来 杏儿不止是想,她是真的掏鞭子了,被苏锦拦下。 佛堂不是她一个人的,要是谁来佛堂上柱香,看到书桌上的家规拿起来看一眼,结果忘了用镇纸镇住,被风吹乱。 这么点小事,根本就不能把人怎么样,所以才敢这么有恃无恐。 别人暗搓搓耍手段,她们又何必直白的还击 暗搓搓的还回去便是了,同处一个屋檐下,抬头不见低头见的,还怕找不到机会吗 苏锦弯腰把家规捡起来,杏儿忙道,“姑娘,你回屋歇着,我来捡。” 苏锦没听,和杏儿把家规捡起来。 不只是院子里,屋子里更是。 齐整的家规被打乱,甚至还有些缺了的,杏儿气炸毛。 苏锦道,“不用管它,直接塞锦盒里就行了。” 她就不信她这么送去栖鹤堂,谁还敢说她没抄够数。 苏锦有些累了,她打算躺下歇会儿。 回来内屋,一推开门,一股淡淡的药味传来。 很弱。 如果不是苏锦鼻子够灵敏,真的察觉不到。 早上起床还没有,这会儿屋子里开着窗户还有味道,有人进过她屋子。 仅凭着一点点的药味,苏锦判断不了是什么药。 她嗅着鼻子找了一圈,最后在床底下找到一荷包。 一拿出来,她的脸就青了。 苏锦背对着杏儿,杏儿看不到她的脸色,她惊讶道,“这不是姑爷的荷包吗,怎么会床底下” 苏锦嘴角闪过一抹冷笑。 , 第三百八十五章 烧伤 傍晚,谢景宸从刑部回来。 和前两天一样,带着暗卫和食盒来的。 虽然老夫人说了下不为例,但谢景宸并未放在心上。 他依旧来佛堂和苏锦一起吃饭,老夫人知道,也没在说什么,倒是府里上下都在说大少爷和大少奶奶关系好的不得了,大少奶奶罚在佛堂反省,大少爷都尽量陪着。 大少爷这是在刑部帮忙,只有晚上才有时间,要是没在刑部,他是不是会陪着大少奶奶抄家规啊。 大少爷对大少奶奶的感情那真是一日不见兮如隔三秋。 杏儿从暗卫手里接过食盒,把饭菜摆好。 谢景宸上了桌,给苏锦夹菜。 苏锦望着他。 谢景宸道,“怎么了我脸上有脏东西” 苏锦把怀里用帕子包裹的荷包拿出来,放在小几上。 谢景宸眉头微拧,不懂苏锦此举何意。 “这荷包是我从床底下找出来的,”苏锦道。 谢景宸耳根微红。 他有点不记得昨天佩戴的是什么荷包了。 谢景宸看了荷包道,“我昨晚是怕你睡不着,才来佛堂陪你睡的。” 苏锦,“。” 苏锦懵了。 她直勾勾的望着谢景宸。 谢景宸把荷包拿起来要揣怀里,被苏锦抢了过来。 她望着谢景宸道,“你昨晚上是在佛堂睡的” 谢景宸脸黑成锅底。 被她抱了一晚上,她居然都不知道他在佛堂睡的。 他怎么感觉他这一晚是白睡了 谢景宸闷声道,“荷包应该是我昨晚宽衣时不小心掉的。” 苏锦真的要喷血了。 她把荷包给他看不是这意思啊。 苏锦指着荷包道,“这荷包是你的没错,但这荷包里装的是引蛇粉,是猎人捕蛇用的。” 谢景宸脸色一变。 苏锦扶额,总算是反应过来了。 这荷包不是他落的。 是有人偷了他的荷包,装上引蛇粉放在她床底下,到时候晚上她和周公下棋的时候被蛇咬一口,在梦里魂归九天,荷包查出来是他的,万一找不到背后下手真凶,这黑锅他甩不掉。 苏锦把荷包给谢景宸看,是让他注意,晚上应该就会有蛇在佛堂出没,让他派人盯着,顺腾摸瓜,把下手之人找出来,以牙还牙以眼还眼。 谁想到 他居然主动把黑锅往自己身上揽,还主动招认了他昨晚是在佛堂陪她睡的。 苏锦脸红脖子粗。 埋头扒饭。 用过晚饭后,谢景宸就回沉香轩了。 杏儿担忧的左右瞄着,在她一惊一乍的寻找和脑补下,她觉得佛堂到处都是蛇。 苏锦摇头好笑,这丫鬟是在给她诠释什么是杯弓蛇影啊。 既然告诉谢景宸了,他肯定不会让毒蛇进佛堂的。 今晚,应该有热闹瞧。 苏锦闲来无事翻书打发时间。 夜色阑珊。 佛堂外,谢景宸和暗卫藏身于树上,一男子趁着夜色靠近佛堂,手里拎着一竹篓子。 他还没有把蛇放进佛堂内,脖子被人一点就晕了过去。 暗卫将人带竹篓子带走,没一会儿就回来道,“大少爷,是南漳郡主的人。” 谢景宸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这是意料之中的事。 <istyle=‘color:#4876ff‘>-----这是华丽的分割线--</i> 小说网友请提示:长时间阅读请注意眼睛的休息。推荐阅读: <istyle=‘color:#4876ff‘>----这是华丽的分割线---</i> /> 他朝牡丹院看了一眼,眸底闪过一抹冷芒。 牡丹院。 夜色美好。 南漳郡主在院子里欣赏月色。 赵妈妈拿了披风过来道,“郡主,夜深了,该歇息了。” 南漳郡主也有些困了,她便起身回屋。 赵妈妈伺候她宽衣,刚把衣服放在床边的衣架子上,就听到啊的一声惊叫传来。 南漳郡主看到一条蛇从屏风脚边游过来,碧绿色,吐着蛇信子。 吓的她脸色刷白,花容失色。 她准备跑,可是那边还有一条,南漳郡主吓的双腿发软,她连连往后退。 撞倒了身后高几莲花烛台。 烛台一倒,蜡烛滚下来,烧着了纱幔。 顿时屋子里火光一片。 蛇怕活,这一着火,吓的它们转身走了。 在蛇面前,没人注意到着火了,南漳郡主的衣服被烧着了,赵妈妈赶紧过来灭火。 屋外,丫鬟们大叫,“走水了,快来救火啊” 佛堂偏僻,镇国公府又大,丫鬟的呼叫声传不过来。 但火光能看见,杏儿叫道,“姑娘,你快来看啊,那边着火了” 苏锦把书放下,出来一看,就看到冲天的火光。 “好像是牡丹院着火了,”杏儿笑的见牙不见眼。 幸灾乐祸不应该。 但牡丹院是南漳郡主的住处,她倒霉了,杏儿觉得自己没放肆的笑就算很厚道了。 看着火光,苏锦嘴角勾起一抹灿笑。 谢景宸走过来,道,“外头凉,怎么不进屋” 苏锦用眼神询问,牡丹院着火是不是他的手笔。 谢景宸摇了摇头。 毕竟国公府着火不是小事,如果不知道便罢了,知道了肯定是要去看看的。 谢景宸和苏锦朝牡丹院去。 二老爷、二太太,三老爷、三太太都在,丫鬟小厮在奋力的泼水。 南漳郡主不在。 苏锦东张西望没找到人,问道,“母亲呢,她没事吧” 二太太叹息一声道,“郡主的手被烧伤了,头发也烧掉了一点儿,赵妈妈扶她去栖鹤堂了。” 还烧伤了 这还真是出乎苏锦的意料。 既然伤的这么严重,就更要去探望了。 谢景宸和苏锦去了栖鹤堂。 虽然天色很晚了,但南漳郡主被烧伤,就是太医睡着了,也得起床赶来医治。 看着南漳郡主烧伤的手,还有泛着烧焦气味的头发,真叫人心疼。 不过苏锦除外,要不是她够机警,这样遭遇的就是她了。 不存害人之心,又怎么会遭到反噬 南漳郡主看苏锦的眼神冷的能冻死人。 太医都惶恐,南漳郡主问他手会不会留疤时,太医道,“即便有碧痕膏,也很难不留疤痕。” 老夫人则道,“能活下来已经是万幸了,屋子里怎么会有蛇” “一定是有人害我”南漳郡主咬牙道。 苏锦点头,“下毒之人真是胆大包天,一定要查出来,不然我们晚上都不敢睡觉了。” 外面,李总管走进来,老夫人问他,“可查到是谁放的蛇” 李总管回道,“在郡主的屋子后面的窗户旁,找到一小厮,他被毒蛇给咬死了,应该是放蛇的时候没注意被蛇咬到了。” , 第三百八十六章 投怀 听了李总管的话,苏锦眼睛都瞪圆了。 她控制不住自己的眸光望向谢景宸。 如果她没有猜错的话,那小厮应该是南漳郡主派去佛堂算计她的。 谢景宸这是连人带蛇一起抓了,然后给南漳郡主送了回来。 放蛇的小厮就在窗户旁,省的南漳郡主去查了,这是小厮被毒蛇咬死,死无对证。 但只要顺着小厮查,就能查到那两条蛇的确是他带进府的,小厮是南漳郡主的人,怎么查也查不到别人头上了。 这被烧伤和烧掉头发的苦果,只能自己咽。 看着南漳郡主的脸色,苏锦觉得她五脏六腑都在被怒火灼烧。 太医叮嘱南漳郡主别动怒,可她怎么能不生气呢 苦果那么大,那么苦,气死都不会叫人诧异。 苏锦就站在一旁看着,作为儿媳妇该有的担心她都有。 本来烧伤的手敷药就够疼了,还有苏锦在扎眼,南漳郡主忍无可忍,最终出声把苏锦轰走。 苏锦乖乖听话,福身告退。 老夫人看着她道,“天气闷热,回去的路上多仔细脚下。” 又叫两丫鬟掌灯送苏锦回佛堂。 扑面而来的关心,苏锦都懵了。 她嫁进镇国公府这么久,还是第一次被老夫人这么关心,尤其在她把老夫人的家法不当回事的时候。 有问题。 绝对有问题。 苏锦忍了一路,忍到佛堂,才望着谢景宸道,“老夫人怎么突然对我这么关心” “难道是因为南漳郡主倒霉了,我的战斗力比南漳郡主更强,所以老夫人改对我和颜悦色了”苏锦猜测道。 “不要想太多,”谢景宸嘴角抽抽道。 “为毛” “那话是说给太医听的,”谢景宸道。 苏锦,“。” 苏锦望着谢景宸,朦胧月色下,他的脸美的仿佛玉石雕刻而成,泛着淡淡的光芒。 平常看着牲畜无害,特别的好欺负,没想到狠起来是这么的叫人大快人心。 一路上,苏锦都在想老夫人为什么突然对她示好,想了好多种可能,就这么被谢景宸给无情的击跨了。 居然是看在太医的面子上才对她这么孙媳妇这般嘤嘤叮嘱的。 说实话,苏锦内伤了。 不喜欢她就算了,在外人面前装的这么慈蔼也太膈应人了。 老夫人待她这么好,往后要是国公府里往外传她这个大少奶奶忤逆老夫人,那肯定就是她的错了啊。 越想苏锦越不舒服,然而更叫她不舒服的还在后面。 谢景宸望着苏锦道,“等祖父回来,老夫人会更慈蔼的。” 苏锦,“。” “你不要吓我,”苏锦搓着胳膊上涌起来的鸡皮疙瘩道。 “习惯了就好了,”谢景宸道。 “。” 苏锦暗翻了一白眼。 她绝对相信这句话谢景宸珍藏了许久,就为了这一刻原样还给她。 想到镇国公府回府后,老夫人都像今天这般待她,她会疯的。 她这人别人明面上对她好,说话轻声软语,她心就硬不起来了啊。 回屋后,苏锦关门道,“你快回沉香轩吧。” 谢景宸望着她,“没有你这么卸磨杀驴的。” “你这比喻很好,”苏锦闷 <istyle=‘color:#4876ff‘>-----这是华丽的分割线--</i> 小说网友请提示:长时间阅读请注意眼睛的休息。推荐阅读: <istyle=‘color:#4876ff‘>----这是华丽的分割线---</i> 笑道。 谢景宸,“。” 他这绝对是受了南安郡王的影响。 远在数百里外的南安郡王累的躺床上不想动,还要替谢景宸背这么一黑锅。 谢景宸手本来是推着门的,他手一挪,直接去抱苏锦了。 苏锦反应过来已经晚了,她已经被谢景宸抱在怀里了。 杏儿去打热水了,谢景宸抱着苏锦进屋道,“晚上有蛇,你一人待在佛堂,我不放心。” “老夫人又不在,你这话说给清风明月听呢”苏锦红着脸道。 月色清凉,照出她耳垂淡淡的粉色。 耳际一缕青丝被风吹动,洁白的藕颈欺霜赛雪,无一不令人心猿意马。 “快放我下来,”苏锦挣扎着,声音里泻出娇媚来。 外面,有脚步声传来,却不是杏儿。 是看守佛堂的婆子和丫鬟回来,牡丹院被烧,能去帮忙灭火的丫鬟都去了,再不行,还能去看看热闹。 她们回来,苏锦和谢景宸都没在意,但有时候,你不在意都不行。 只听到“啊”的两声伴随着哗啦声传来。 苏锦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事,就听杏儿说话声传来,“啊,对不起啊,夜太黑,脚下滑,我不是故意泼你们水的。” 苏锦,“。” 谢景宸,“。” 苏锦趁机一挣扎,就从谢景宸的怀里下来。 她走出门,借着月色,只见婆子和丫鬟站在那里,浑身湿漉漉的还冒着热气。 杏儿端的不是滚烫的水,正好能舆洗。 婆子气的指着杏儿道,“你个死丫鬟” 她刚喊完,苏锦便问道,“怎么了” 婆子脸色一白,没敢再说什么。 杏儿手里拿着铜盆道,“我不小心泼了她们一身水。” 杏儿两眼弯弯,笑成了月牙。 白日里害她弯腰捡了半天的家规,杏儿一肚子气没消呢,她向来是有仇必报的性子,只是苏锦不让她拿鞭子仇人。 刚刚端铜盆过来,见婆子和丫鬟走过来,顿时灵机一动,给自己和苏锦出气。 苏锦嗔了杏儿一眼道,“以后小心些。” 又对婆子道,“回去换衣服吧。” 婆子和丫鬟是敢怒不敢言,带着一肚子怒气回屋了。 杏儿抱着铜盆,欢快道,“我再去打一盆热水来。” 等苏锦舆洗完,谢景宸已经脱好锦袍躺床上了。 佛堂的床比沉香轩的小,她一个人睡足够,但两个人睡就显得拥挤了些。 再加上谢景宸故意睡中间,苏锦是睡里面不行,睡外面也不行。 杏儿出去后把门带上。 苏锦走过来,她决心把被子直接盖谢景宸身上,然后躺被子上。 只是想的太入神,没注意脚下地面上有水,脚下一滑,人直接朝床上扑了过去。 谢景宸胳膊一张,就把她抱住了,漂亮的眸底是宠溺的笑容,“你这投怀送抱的姿势也太吓人了些。” 投怀送抱 姿势吓人 苏锦分外的想死。 不仅是气的,还有疼。 苏锦疼的倒抽气,谢景宸忙把她松开道,“怎么了” “膝盖磕床沿上了,”苏锦声音带着哭腔。 真心的疼。 , 第三百八十七章 受伤 苏锦坐在床上,她把裤子卷起来,就看到自己撞青的膝盖。 谢景宸伸手碰了下,苏锦疼的龇牙咧嘴,狠狠的拍了下他的手。 明知道她疼还摸,这种行为无异于在她伤口上撒盐。 “有药吗”谢景宸问道。 “在沉香轩,”苏锦道。 虽然她和杏儿身上会随身携带药,但要么是保命的药,要么是给自己出气的。 像这样忍忍就好的药都带,她就是背一药箱子在身上也不够装。 谢景宸喊了两声,没人应他。 “我去给你拿药,”谢景宸道。 “我忍忍就好了,”苏锦道。 可是谢景宸还是把锦袍穿好,回沉香轩。 苏锦就坐在床上,看着两边磕青的膝盖,这也就是在古代,要在现代,穿的清凉的出去,回头率百分之两百,而且还会用一种我懂的眼神看的。 再说谢景宸趁夜回沉香轩,他没有提灯笼,靠着朦胧月色照路。 这一随意,给了人可乘之机。 南漳郡主搬到栖鹤堂跨院住了,对于她是怎么被蛇咬伤的,大家都心知肚明。 谢景川从栖鹤堂回自己住处,半道上看到谢景宸走过来,准确的说是听到。 每个人的脚步声都不同,谢景川和谢景宸从小一起长大,对他的脚步声很熟悉。 自家娘被害的烧伤,头发还烧掉不少,这仇不能不报 有些人就是蛮不讲理,他们可以害你,但是你不能还手,更不能成功,否则就是罪大恶极。 夜色朦胧,正好一片云将月亮遮住,正是下手之机。 大晚上的谁也看不见谁,把人打了也只当是刺客,也不会让人逮住的。 然后 谢景川就冲谢景宸揍过来。 谢景宸知道是谢景川,虽然他毒解了的事不想让南漳郡主他们知道,但他也不能挨打不还手。 即便是在街上,他也和苏崇打起来过,该还手的时候得还手,至于还手之后,等还手后再说。 何况谢景川出拳的速度很快,根本就没有给谢景宸迟疑的机会。 两人在花园里打起来。 两人只顾着打架,没人注意到那一块种的是南漳郡主最喜欢的牡丹和山茶花。 屋内,苏锦看着膝盖,几次看向门的方向,连脚步声都没有。 要不要这么磨蹭啊 取个药而已,飞檐走壁不是很快吗 等啊等啊等。 一刻钟过去了。 苏锦觉得自己都快等睡着了。 又过了半盏茶的功夫,谢景宸的脚步声才传来。 门吱嘎一声推开,谢景宸走进来,再把门关上。 只是他一转身,苏锦吓了一跳。 他嘴角有淤青。 “你不是回去拿祛淤青的药膏吗” “怎么挨打了”苏锦声音有点飘。 谢景宸走过来,道,“和二弟在花园里切磋了一下。” 苏锦,“。” “好雅兴,”苏锦黑线道。 谢景宸,“。” 当然了,谢景宸的切磋是什么意思,苏锦当然知道。 她担心的是谢景宸毒解了的事被南漳郡主知道了。 他有毒在身,命不久矣,南漳郡主怕直接动手杀他知道了被谢大老爷知道,所以都是用慢性毒药杀他。 可一旦知道他毒解了,而且武功高强,那下的就是猛药了,而且防不胜防。 谢景宸挑了药膏给苏锦揉膝盖道,“我已经做好安排了。” <istyle=‘color:#4876ff‘>-----这是华丽的分割线--</i> 小说网友请提示:长时间阅读请注意眼睛的休息。推荐阅读: <istyle=‘color:#4876ff‘>----这是华丽的分割线---</i> /> 苏锦看着他的嘴角,等谢景宸帮她擦好药膏后,便帮谢景宸,被谢景宸拒绝了。 如果她没猜错的话,这嘴角应该是故意受伤的。 她的药效果好,一晚上过去,淤青就消的七七八八了,这一顿揍岂不是白挨了。 就是不知道谢景川伤的如何 应该不重吧 带着猜测和疑惑,苏锦沉沉睡去。 翌日,天麻麻亮,丫鬟婆子便起来了。 佛堂人少,要是以往还能睡懒觉,这不是大少奶奶被罚在佛堂待,婆子和丫鬟是决计不敢偷懒的。 早上起来清扫落叶,然后烧热水。 只是出门的时候,丫鬟吓着了,佛堂进门的台阶上有一块血迹。 血迹可不是随便什么东西,又独独出现在台阶上,难不成有刺客闯进来 丫鬟婆子吓的瑟瑟发抖。 这样的惊吓持续到杏儿进屋,苏锦喊道,“快请大夫,大少爷吐血晕倒了” 丫鬟,“。” 婆子,“。” 难不成台阶上的血是大少爷吐的 她们进屋就看到谢景宸脸受伤的模样。 有那么一瞬间,苏锦背了黑锅,丫鬟婆子下意识的以为是苏锦揍的,但仔细一想不大可能。 大少爷都来陪大少奶奶睡在佛堂了,大少奶奶不感动的哭还揍人说不过去,何况台阶上还有大少爷吐的血。 “大少爷这是怎么了”婆子问道。 “昨晚上他回沉香轩,路过花园的时候,被人袭击,相公不能动武,奋力和刺客周旋,毒发了,”苏锦急的眼睛都红了。 “昨晚睡觉的时候,他说睡一觉就好了,结果早上怎么叫都没反应。” 谢景宸睡在枕头上,眼角不自主的抽搐着,强忍着才没有叫出声来。 苏锦不小心跪在了他胳膊上。 疼啊。 她是不是故意的 丫鬟赶紧去禀告老夫人,婆子则守在床边,杏儿进来的时候,把她们的眸光吸引了过去。 谢景宸用力把胳膊抽出来。 苏锦,“。” 刚刚太专注于飚演技了,完全没发现跪在他胳膊上。 苏锦耳根发烫,亏得他忍了这久。 苏锦默默的给他揉胳膊。 很快,暗卫就领着李大夫进府来。 李大夫给人治病多年,还从未在佛堂给人看过病,进门先看到血迹,他嘴角抽抽。 镇国公府这日子过的也太热闹了些。 又是着火,又是烧伤,又是吐血。 李大夫是自己人,完全的配合谢景宸和苏锦,把谢景宸的病说的重重的。 开了药方,还当真丫鬟的面帮谢景宸扎针,让他醒过来。 好一通忙活,李大夫才走。 只是走到花园出,就跑过来一丫鬟道,“李大夫先别走,我家二少爷也受伤了,劳烦您给看看。” 镇国公府二少爷也受伤了 镇国公府的人还真是命途多舛。 李大夫心中腹诽。 谢景宸是装病,除了脸上有伤,身上哪哪都不痛。 谢景川则刚好相反,脸上白白净净的,可身上都是淤青,一碰就疼。 李大夫是聪明人,他能猜到谢景川的内伤和谢景宸有关。 镇国公府大少爷和大少奶奶那就是一对人精啊。 一个聪明,医术绝伦。 一个机智,武功高强。 和他们斗,那不是活腻了吗 , 第三百八十八章 反省 沉香轩,内屋。 苏锦坐在那里啃果子。 谢景宸在喝茶。 杏儿端了糕点进屋,道,“姑娘,刚刚院子里的丫鬟说,老夫人打了管熏香的陈妈妈三十大板,把绣房交给三太太管了。” 苏锦嘴角微勾。 “然后呢?”她问道。 “然后就没有然后了,”杏儿道。 “……。” 苏锦眉头拧着,半晌没说话。 谢景宸望着她道,“怎么不说话?” “别打扰我反省自己,”苏锦道。 “……。” 她还会反省自己? 太阳是打南边出来了吗? 杏儿好奇道,“姑娘,你又没做错什么事,你反省什么啊?” 苏锦怅然道,“我还是太心软了,老夫人不论是脾气,还是忍耐力明显都比我想的好太多了。” 谢景宸,“……。” 原来她是在反省自己心太软,下手太轻,没有达到预期的效果。 谢景宸扶额道,“不是老夫人脾气好,是她和太后的关系好,能把绣房教给三婶管,老夫人这回是真动怒了。” 苏锦拿起糕点啃着,道,“皇上信任老国公,老夫人却和太后的关系好,偏偏老国公和老夫人鹣鲽情深了一辈子,我还真好奇老国公和老夫人是如何相处的。” 杏儿点头道,“侯爷和夫人喜欢的人一样,讨厌的人也一样,从来不会出现一个喜欢谁,一个讨厌谁这样的情况的。” 外面,一小丫鬟走进来道,“大少奶奶,王妈妈来了。” 杏儿望向苏锦道,“王妈妈还来做什么,不是不用捏肩捶背了吗?” “让她进来,”苏锦道。 一块糕点刚吃完,王妈妈就进来了。 她打了珠帘进屋,给谢景宸和苏锦见礼。 苏锦笑问道,“王妈妈找我有事?” 王妈妈道谢道,“奴婢是来谢大少奶奶的,大少奶奶让杏儿送去给奴婢的药,奴婢用过后,多年的老毛病好了。” “药管用就好,”苏锦笑道。 王妈妈欲言又止。 杏儿道,“王妈妈有话就说啊。” 王妈妈望着苏锦,道,“老夫人夜里经常失眠,最近脾气暴躁,夜里就更难入眠了,大少奶奶给我的药丸,效果极好,我想向大少奶奶讨几颗让老夫人试试效果。” 对苏锦来说,几颗药丸,根本不算什么。 只是老夫人助纣为虐,苏锦很不喜欢她。 但对王妈妈,这么多天的相处,苏锦对她很有好感。 如果可以的话,苏锦希望能拉拢王妈妈为她所用。 苏锦吩咐杏儿道,“去拿十颗药丸来。” 杏儿去后院拿药。 苏锦让王妈妈坐,闲聊道,“王妈妈伺候老夫人多少年了?” “算算有三十六年整了,”王妈妈道。 “这么久?”苏锦惊讶。 “倒不觉得久,是时间过的太快了,我跟着老夫人的时候,她才刚怀上大老爷没多久,如今孙儿都快要给她添重孙儿了,”王妈妈笑道。 笑就算了,王妈妈还瞥一眼苏锦的小腹,恨不得那里多一个小娃娃。 苏锦,“……。” 一脸黑线。 她就是闲聊几句啊,居然碰到催生了。 外面,杏儿拿着药瓶进来,气喘吁吁道,“药拿来了。” 苏锦扶额。 这傻丫头。 跑这么急做什么,都不给她机会套王妈妈的话。 王妈妈起身接了药瓶,对苏锦道,“老夫人身体不适,我得回去看着才放心,我就先回去了。” 牡丹院。 南漳郡主坐在那里,眼神冰冷。 丫鬟上前禀告道,“郡主,三太太让身边的二等管事钱妈妈接管了陈妈妈的位置。” 南漳郡主冷笑一声,“还真是急不可耐,她以为她安插了心腹进去,就能管绣房一辈子?” 她要拿回绣房的管家权,看老夫人能不能硬拦着不给! 谢锦瑜则道,“娘,陈妈妈不是怀疑是大嫂在老夫人的熏香里动了手脚吗?” “我也有此怀疑,但没有证据,奈何不了她,”南漳郡主冷声道。 谢锦瑜眉头微敛,“拿不到证据吗?” 赵妈妈泄气道,“不容易,大少奶奶只让贴身丫鬟进屋伺候,后院又让丫鬟把守,谁也不许进。” “一个后院有什么不能进的,这么藏着掖着,一定有鬼!”谢锦瑜笃定道。 不就是证据吗? 她一定会拿到的! 屋外,一丫鬟跑进来道,“郡主,崇国公府来人了。” “快请进来,”赵妈妈忙道。 进来的是崇国公府大管事。 一般他来,都是大事。 南漳郡主心提了起来,道,“可是出什么事了?” 管事的从怀里掏了封信出来,道,“边关送了封信来,国公爷让我专程给郡主送来。” 赵妈妈接了信,递给南漳郡主。 南漳郡主把信打开,才看了两眼,就脸色大变,“怎么会这样?!” 赵妈妈见了不解道,“这信,国公爷为什么要送来给郡主看?” 管事的道,“是不该送来让郡主担忧的,但这消息明天才能送进京,国公爷让郡主好好利用。” 赵妈妈一时间没反应过来崇国公这话是什么意思。 但南漳郡主已经懂了,她道,“我知道了。” 南漳郡主把信交给管事的。 管事的告辞离开。 等管事的走后,赵妈妈望着南漳郡主,见她一脸担忧和心急,她唤道,“郡主?” 南漳郡主示意她附耳过来,吩咐了几句。 赵妈妈笑道,“这一回,看她怎么逃过去。” “去办吧。” 赵妈妈走后,南漳郡主喝了半盏茶,把脸上的担忧压下。 她将茶盏放下,然后起身。 谢锦瑜见了道,“娘,你要去哪儿?” “去见老夫人。” 沉香轩,后院门口。 杏儿等在那里。 小丫鬟拎了拎两箩仙人掌过来,杏儿见了,眼睛都亮了起来。 小丫鬟嘴角抽抽。 这已经是她拎给大少奶奶的丫鬟第十二箩筐仙人掌了。 大少奶奶是打算把后院都栽满仙人掌吗? 杏儿拎了仙人掌,就兴致勃勃去墙边种了。 苏锦在帮谢景宸施针,她捏着他胳膊,一阵叹息。 叹息的暗卫心都提了起来,“大少奶奶,大少爷怎么了?” 苏锦惆怅道,“没什么,就是以后再也不能用细皮嫩肉来形容你家大少爷了。” 暗卫,“……。” 谢景宸,“……。” 苏锦又捏了几下,道,“看这皮肤结实的,银针扎进去比以前难多了,待会儿你揍你家大少爷一顿看看效果。” 暗卫,“……。” 谢景宸,“……。” 第三百八十九章 打击 老夫人的态度很明确。 苏锦想要受罚一事不了了之,那是不可能的。 要么在沉香轩里抄佛经,要么去佛堂诵经祈福,总之,是一定要做点什么的。 也难怪老夫人态度这么强硬了。 南漳郡主手腕烧伤,头发还烧掉一点,遭遇凄惨。 就算她现在立刻马上进宫向皇上告状,说镇国公府让她背了黑锅,还假借她的名义向皇上讨了两盒碧痕膏,又能怎么样? 南漳郡主受伤了,皇上能这时候罚她或者派人来数落她两句吗? 不怕她告状,自然有恃无恐。 她手腕疼抄不了佛经,但嘴巴能言能语,诵读佛经总没问题。 好。 很好。 这事也算是给了她一个教训。 把柄什么的一经逮住就要可劲的用,否则错过这村就没有这店了。 苏锦站起身来,道,“我这就去佛堂诵经给母亲祈福。” 看着苏锦转身离开,王妈妈心底叹息一声。 她现在是越来越摸不透老夫人在想什么了。 大少奶奶是不能惹的性子,罚她抄家规、诵经祈福对老夫人来说并无好处,她又何必招惹大少奶奶不快? 阔别两日,苏锦再一次迈进佛堂。 佛堂内经文不少,虽然诵读佛经和抄佛经都能替人祈福,但各种经文又有不同。 南漳郡主烧伤,属于病痛,所以婆子给她拿了能令人增福延寿,消灾免难的。 一本经文放到苏锦手上,苏锦拿到手就懵了。 很厚的一本佛经,足有六七千字。 字多也就算了,问题还有许多字她还不认识,尤其是里面的真言部分。 苏锦是在五台山撞到菩萨脚才穿越的,以前不信鬼神的她,对于鬼神,心生敬畏。 所以佛经既然诵读了,就没有读不通就略过去的道理。 要么就别读,要么就读好。 可她实在又不认识,她默默的望着婆子,指着佛经道,“这些字不认识怎么办?” 婆子,“……。” “大少奶奶都不认识,我一个婆子就更不可能认识了,”婆子黑线道。 她没还见过这么实诚的人。 不会读你就不读了啊。 一本佛经这么厚,略过去一两百字,谁能察觉? 对于婆子的回答,苏锦也是一脸黑线。 她这么问,不是指望她能读给她听,她是让她去栖鹤堂找老夫人,给她找一个懂的来。 这么点小事,苏锦使唤婆子,她还真不敢拒绝。 正好婆子也想趁机去老夫人跟前露个脸。 老夫人虽然让苏锦去佛堂诵读经文给南漳郡主祈福,但她还真没想过苏锦会老老实实的诵读一千遍,她能读十遍就不错了。 左不过看着她碍眼,心里不痛快,找个由头出气罢了。 但是老夫人怎么也没想到苏锦进了佛堂,老老实实的拿了佛经翻看看,还不懂就问。 老夫人拨弄着手中佛珠,望着二太太、三太太道,“你们谁去给大少奶奶解释下?” 三太太忙道,“我院子里还有事,我就先回去了。” 三太太有事,二太太约了人。 谢锦瑜要侍疾,谢锦绣则道,“祖母,我也去不了,我和人约好了在美人阁碰面的。” 今天是美人阁添新品的日子,大家都好奇那新修的铺子是卖什么的,她们都无比的期盼美人阁早点卖那什么口红。 那颜色实在是太招人喜欢了。 本来屋子里坐了一堆人,结果老夫人一开口,全部都走了个干净。 老夫人倒是知道佛经怎么念,但她能亲自去佛堂教苏锦吗? 万一碰到的是个榆木脑袋,解释的口干舌燥人家也不开窍,倒把自己气个半死。 老夫人也不想见苏锦,懒得叫她来。 但既然叫人诵读佛经,人家不会念,这事总要摆平了。 “派人去大佛寺请个小和尚来教大少奶奶,”老夫人摆手道。 婆子回去后,如实禀告苏锦。 苏锦嘴角狂抽不止。 至于这么嫌弃她,把她推给大佛寺的和尚教吗? 更叫她黑线的还在后面,来的小和尚还是她们的熟人。 知道要教的是镇国公府大少奶奶,小和尚是心肝儿胆颤。 没办法。 小和尚的心理阴影有点大。 一是竹签作弊被逮。 二是带苏锦她们逛大佛寺遇刺。 再加上关于镇国公府大少奶奶的那些传闻。 小和尚也怕自己会被抬出镇国公府啊。 小和尚飞快的诚心的念佛经,祈求佛法加持,保平安。 佛堂内。 苏锦百无聊赖,在纸上写了句佛偈: 千江有水千江月,万里无云万里天。 杏儿研墨,见了道,“姑娘,这是什么意思?” “这是一句佛偈。” “讲的是月如佛性,千江则如众生,江不分大小,有水便有月。” “人不分高低,有人便有佛性,佛性在人心,无所不在,如月照江水,无所不映。” “天空有云,云上是天……。” 小和尚站在门口听了会儿,惊诧镇国公府大少奶奶的境界。 他真的是来教她念佛经,而不是来受教的吗? 小和尚不禁陷入沉思。 见了苏锦后,小和尚认真教苏锦念佛经,给她解释。 苏锦一点就通,完全不必小和尚多费唇舌。 小和尚境界不高,苏锦是半桶水乱晃。 一翻学习和探讨下来。 小和尚受打击了。 他很颓败的发现眼前这个连佛经都不会念的土匪大少奶奶境界比他高。 而且是高很多。 有些他想了许久都没想通的地方,她两句话一点拨,便拨云见日,豁然开朗…… 小和尚走的时候,穿过花园,正好和谢锦绣她们碰上。 小和尚施礼,便走了。 谢锦欢回头看了一眼道,“这小和尚怎么一脸受了打击的模样?” “碰到大嫂,有几个不受打击的?”谢锦绣讥讽道。 “我先回去了。” 谢锦绣迫不及待回南院见她娘。 见到三太太后,谢锦绣转了两圈,道,“娘,你看我有什么变化没有?” 三太太一脸惊讶。 谢锦绣走进来,三太太就发现女儿变化很大。 身材似乎更好了些,尤其是胸部。 见三太太发现了,谢锦绣坐到她身边道,“娘,美人阁的肚兜和咱们平常穿的不一样,我只是换了件肚兜就这样了。” 第三百九十章 堕落 一个时辰前。 美人阁小铺子开张。 美人阁如今已经成为京都最热闹的地方了。 里面卖的东西,就没有不讨人喜欢的。 如今后院单独开了间铺子,更是引人注目。 从知道铺子要开张,大家就期待着,好不容易才盼到这一天。 铺子开张后,大家一窝蜂的涌进去。 可看到铺子里卖的东西,一个个面红耳赤。 居然是卖肚兜。 肚兜是女儿家最贴身的东西,平常都羞于提及,现在居然拿出来卖了。 就算后院男子禁入,也还是不好意思。 只是这样的不好意思没有维持多久,因为她们看到的肚兜不是拿来卖的,只是摆出来给人做对比之用。 美人阁卖的都是别处没有的。 肚兜谁没有? 美人阁的肚兜是大家见都没见过的。 因为好奇,所以大家都没有走。 但要说买,还真没有人开这个口,都在观望。 直到美人阁丫鬟说前三名试穿白送一件。 赏赐之下,必有勇夫。 有大家闺秀举手了,进了里间,在丫鬟的伺候下换了件肚兜。 第一次穿,极其不舒服,但胸部变的好看了是有目共睹。 穿了会儿,就没那么排斥了。 再然后—— 大家就开始买买买了。 大家闺秀多是买一件穿着试试看,那些贵夫人试了下就三五件的拿。 谢锦绣就买了一件,因为试衣间不够用了,所以她穿上了便没脱下来。 在美人阁里逛了一圈,嬉笑打闹,再坐马车回来,走了一路,她就领略了美人阁肚兜的好处了。 “娘,我要去多买几件,你和我一起去吧,”谢锦绣道。 “吃了午饭再去,”三太太道。 等她们吃过午饭再去,还没进门就被告知来晚了—— 美人阁的肚兜已经卖完了。 卖完了…… 谢锦绣,“……。” 三太太,“……。” “什么时候才有的卖?”谢锦绣问道。 “十天后吧,”小丫鬟道。 “……。” 白跑一趟就够三太太恼火的了,更叫她恼火的还在后头。 那些贵夫人都知道美人阁是镇国公府大少奶奶开的,她是镇国公府三太太。 没买到的都来找三太太,希望能通过她走走美人阁的后门。 三太太能走从苏锦那里走美人阁的后门吗? 早上才帮着老夫人罚大少奶奶去佛堂给南漳郡主诵经祈福,这会儿去找她开口,那不是自取其辱吗? 三太太果断拒绝帮忙,只说美人阁不给人走后门,一视同仁。 然而她话刚说完,就惨遭打脸。 南安王妃她们搓麻将忘了美人阁小铺子开张,等赶来的时候,铺子已经关门了。 南安王妃又很想试试被人赞不绝口的美人阁肚兜,就和小铺子管事妈妈提了一句。 她是南安郡王的亲娘,南安郡王是美人阁背后的东家之一。 东家的娘想要买几件肚兜这叫事吗? 管事妈妈一口答应。 本来南安王妃就是抱着试一试的态度,没想到还真可以。 高兴之余,又有点气愤。 毕竟上回找南安郡王买麻将,被南安郡王一口否决说没有后门可以走。 南安王妃望着靖国侯夫人她们道,“你们说我这儿子是白养了还是没白养?” 靖国侯夫人她们是想笑不能笑。 与此同时,远在渝州地界的南安郡王一个喷嚏打了,差点没摔跟斗。 身心俱疲啊。 他现在都快忘记骑马是什么滋味儿了。 这么多天,脚上的鞋都磨破了七八双了。 楚舜拿了几个水囊来,一人扔了一个。 南安郡王拔了盖子灌了好几口,只觉得浑身都痛快。 他望着前面一驾马车,对苏崇道,“苏兄,你去和你爹说说,他都从骑马改坐马车了,我们能不能从步行改成骑马?” 前两日下了点雨,他们冒雨前行,淋成落汤鸡。 就是那时候东乡侯开始坐马车的。 可雨都停了两天了,他也没换回骑马。 累的头晕脑胀,南安郡王有点扛不住了,东乡侯出行方式都升级了,他们是不是也该变一变了? 苏崇一脸惆怅,“我不知道我爹去哪儿了。” “不知道?!”南安郡王惊呆。 “马车里坐的不是你爹?!” “……。” “早不是了,”苏崇道。 “……。” 楚舜他们懵了。 苏崇更懵,“你们居然到现在都没发现?” “你们的观察力也忒弱了点吧?” 几支利剑朝南安郡王他们心口扎过来。 这日子真是没法过了。 做爹的折磨他们的肉体,做儿子的扎他们的心。 身心俱疲,备受挫折。 “你爹不是来剿匪的吗,这都到渝州境内了,他去哪儿了?”楚舜问道。 “不知道,但肯定不在渝州,”苏崇道。 “……。” 南安郡王不大相信,他过去撩起车帘。 马车内,空荡荡的。 若说什么都没有也不准确,还是有封信塞在那里的。 苏崇把信拿出来一看。 东乡侯把剿匪的任务交给苏崇和楚舜他们了。 没有他在,剿匪会很顺利。 剿匪完,就让他们回京,怎么来的怎么回去。 看着这封信,南安郡王就开始心疼自己的脚。 虽然一直就没把渝州土匪放在心上,但苏崇他们怎么也没想到他们剿匪会那么的顺利。 顺利到他们想哭。 看到信后,往前走了半个时候,渝州官员就带人来迎接他们了。 毕竟来剿匪的是东乡侯。 虽然是土匪招安的侯爷,大家看不上,但再看不上那也是朝廷封的侯爷,岂敢慢待? 何况除了他还有南安郡王、北宁侯世子、靖国侯世子和定国公府大少爷,还有冀北侯府两位少爷。 平常来一个都要巴结的,这一起来了,那是怎么招待都怕不周到的。 只是渝州官员的巴结,南安郡王他们没什么感觉,一路行来,实在是太辛苦了,他们迫不及待的要拿那群土匪出气。 南安郡王问道,“渝州大概有多少土匪?” “渝州没土匪了,”渝州官员道。 “……。” “没了?!”楚舜眼睛睁大。 “是啊,没了,”渝州官员道。 “东乡侯威名赫赫,那些土匪得知是东乡侯带人来灭他们,卷包袱就逃了。” 南安郡王他们的脸黑成锅底色。 他们辛辛苦苦,跋山涉水来剿匪。 结果还没和土匪打个照面,土匪就吓破胆跑了? “土匪跑了,你们怎么不禀告朝廷?!”南安郡王火大。 “……不是不禀告,是不能啊,”渝州官员赶紧道。 “谁也不知道土匪有没有混在百姓中间的,万一送了信,你们打道回京,叫他们以为朝廷是吓唬他们的,到时候你们一走,他们卷土重来,渝州百姓就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了。” “你们跋涉而来,我渝州略尽地主之谊,择日再返京,也让我渝州百姓知道朝廷是在乎他们的。” 这样安排倒也没问题。 南安郡王道,“歇两天也好,累了这么多天,我要过两天堕落的生活再回京。” 堕落? 渝州官员眼前一亮,“我这就派人给郡王爷准备美酒、美人,环肥燕瘦,应有尽有,保管郡王爷和几位世子爷满意。” 南安郡王,“……。” 南安郡王扶额,重重的拍在渝州官员的肩膀上。 “本郡王的堕落和你的堕落不是同一个堕落,”南安郡王道。 “……。” “懂,下官懂。” “真懂了?”南安郡王有点怀疑。 “真懂了,”渝州官员肯定道。 然后—— 南安郡王他们去了渝州官邸。 渝州官员给他们准备了好几个模样清秀的男子。 南安郡王,“……!!!” 真的。 别说吃饭了,隔夜饭都要差点吐出来。 身为钢铁直男哪里受得了这份恶心,看渝州官员都嫌脏眼睛。 走之前,揍的渝州官员爬都爬不起来。 出了官邸,楚舜他们一致讨伐南安郡王。 谁让他提堕落两个字的。 南安郡王委屈的不行,“我就是想过两天睡觉睡到自然醒,不用日晒雨淋,出门能骑马的日子啊。” “郡王爷,你是真的堕落了,”北宁侯世子痛心疾首。 “……。” “你已经堕落到对生活要求这么低了。” “……。” 第三百九十一章 盯梢 崇国公府,书房。 崇国公坐在那里,眉头紧锁。 他跟前的书桌上摆着一张小纸条,上面是从渝州传来的消息—— 东乡侯并未去渝州。 知道东乡侯狡猾,拿南安郡王他们做幌子,想除掉他难比登天。 但崇国公没想过东乡侯会失踪。 尤其是在明知道和南安郡王还有冀北侯府两位少爷待在一起才是最安全的情况下单独离开的。 崇国公就不得不好奇东乡侯人去哪儿了。 好不容易才把东乡侯调离京都,现在他又落单了,若是能查到他在哪里,就是他的死期了。 崇国公想的很好,可是没人知道东乡侯是什么时候落单的,又去了哪里。 这是一只狡猾的狐狸。 大齐朝又那么大,得派多少人出去才能找出东乡侯的消息? 别这边人都调走了,那边东乡侯回京了。 眼下重要的还不是东乡侯,是飞虎军。 咚咚! 敲门声响起。 “进来,”崇国公道。 王管事推门进去,禀告道,“国公爷,派去盯着李大夫的人死了。” 死了? 崇国公眸光冰冷。 本来他还只是怀疑李大夫就是帮老国公解毒之人。 如今看来,那是确凿无疑了。 “李大夫人呢?”崇国公问道。 “不知道去哪儿了,李记药铺关门了,”王管事小心翼翼道。 …… 东乡侯府里。 李大夫、李夫人还有他们的儿子以及小伙计被小厮领着往内院走。 李大夫还算镇定,但李夫人他们就瑟瑟发抖了。 这里是东乡侯府啊。 是土匪窝。 怎么把他们送这儿来了? 东乡侯府和崇国公府就隔了一堵墙,翻过去就能给崇老国公治病,倒是方便了,可让他们怎么在东乡侯府住下去? 李大夫头疼的紧。 这几天对他来说,过的太煎熬了。 三天去了崇国公府四次,每回都能碰到崇国公府的人探望崇老国公,最后解毒一事不了了之。 李大夫是聪明人,或者他早就做好了心理准备,太过凑巧的事就不是凑巧。 崇国公是怀疑有人给崇老国公解毒,所以派人来盯着。 第四次从崇国公府出来,李大夫就开始警惕了,果真在药铺外看到了盯梢的人。 他强自镇定,继续给人看病开方子,却偷偷写了信让小伙计送到刑部给谢景宸,向他求助。 虽然苏锦给了他信号弹,但他怕真发信号的时候就晚了。 药铺里的都是一群手无缚鸡之力的人,要真碰到什么事,估计还等不到别人救他们,就一命呜呼了。 谢景宸没想到崇国公这么警惕。 李大夫是被他们给卷进来的,不能葬送了他们的性命,得确保他们周全。 如果说有什么地方藏李大夫安全,大概也只有东乡侯府了。 把人送进东乡侯府,进出给崇老国公解毒也方便。 就这样,李大夫一家被送进了东乡侯府。 唐氏让他们在东乡侯安心住下,吃用尽管吩咐。 她这么好说话,着实让李大夫一家诧异,东乡侯夫人真不像土匪。 只是住进东乡侯府容易,给崇老国公治病却没那么简单。 崇国公府派人把那断腿的丫鬟接走后,又安排了两丫鬟进来,还有小厮。 皇上虽然安排了护卫在崇国公府内,却没法阻止崇国公派人进来,毕竟人家才是崇老国公的儿子,即便是皇上也不能太多管闲事了。 小院里多了丫鬟小厮,李大夫想去给崇老国公解毒就没那么容易了。 这事困扰了唐氏好几天,最后迎刃而解。 大家都忘了崇国公府里有密道的事。 为了防止崇国公府的人溜进来,所以东乡侯把密道封了。 唐氏翻出密道图,发现崇老国公的屋子就能直接进出密道。 东乡侯不在,唐氏做主把密道打开,让李大夫穿过密道去给崇老国公解毒,神不知鬼不觉。 李大夫人好说话,让他怎么样他就怎么样,只是给人治病像是做贼似的,他也是心累的很。 …… 转眼,七天过去了。 入伏天,一天比一天热。 早上吃过早饭,从沉香轩走到栖鹤堂请早安,都热出来一身的汗,恨不得随身带个冰盆才好。 苏锦进屋的时候,丫鬟正往屋外抬冰盆。 杏儿见了纳闷,“怎么抬出来?” “昨儿夜里,老夫人屋子里多添了个冰盆,老夫人受凉了,”丫鬟道。 “……。” 苏锦迈步进屋,老夫人坐在罗汉榻上咳嗽。 大夫收拾药箱,丫鬟领着他去开药方。 见苏锦过来,三太太端茶道,“今年夏天格外热,咱们镇国公府能过这么清凉的夏天,多亏了大少奶奶。” 苏锦眉头一挑,笑道,“三婶夸我,我心领了,但镇国公府能这么清凉全因崇国公府送了不少的冰块来,该崇国公府的功劳,我可不能领。” “大少奶奶太谦虚了,”三太太道。 要不是苏锦挤的崇国公府的冰块卖不出去,也不会送一堆来镇国公府。 雪中送炭珍贵,锦上添花还真没人稀罕。 外面,南漳郡主走进来。 上回见南漳郡主还是那天夜里,不想见到苏锦,就免了她请安。 今日再见,让消瘦了一圈。 苏锦注意到她的头发,烧掉了不少,发髻没有以前高了。 福身给老夫人请安后,南漳郡主坐下来。 她手蒙着绸缎,看不见伤口。 “受伤的伤可好些了?”老夫人问道。 “已经结痂了,”南漳郡主回道。 二太太望着她道,“大嫂气色不好,怎么不多在屋子里养些日子?” 南漳郡主道,“再有十天,国公爷他们就该回京了,到时候府里肯定要办宴会,我现在就得筹备起来,还有烧掉的屋子,必须在国公爷他们回京之前恢复如初。” 三太太叹息一声,“大嫂屋子里的都是稀罕东西,被一把火烧了个精光,实在可惜。” 二太太看了三太太一眼,没有她这么往人家伤口上撒盐的。 不过也难怪了,南漳郡主被火烧伤后,三太太想从她手里接过管家权,南漳郡主没松口。 这事惹恼了三太太,她岂会错过这么好的机会? 二太太望向南漳郡主道,“可查到那放蛇的小厮是谁指使去的?” 三太太嘴角勾起一抹讥讽的笑。 论撒盐,她二太太亦不遑多让。 谁还不知道那小厮是南漳郡主的人,揣着明白装糊涂。 不过那小厮得亏是死了,要是活着,最后查出蛇是南漳郡主指使他买的,那就真得笑掉人大牙了。 第三百九十二章 水花 清秋苑。 屋内。 池夫人坐在铜镜前,她脸上的面纱摘了下来。 看着铜镜中的自己,她眸光湿润,豆大的眼泪往下掉。 小丫鬟喜鹊觉察到她在哭,凑过来一看。 “夫人,你脸上的伤疤好像淡了不少,”小丫鬟惊喜道。 池夫人脸上有伤疤。 一般是不让丫鬟伺候她梳妆的。 但喜鹊伺候她两年了,同处一个屋檐下,怎么可能没见过池夫人脸上的伤疤。 她的脸上有六道伤痕,触目惊心。 小丫鬟难以想象她年轻的时候有过怎样凄惨的遭遇,才被人伤成这样。 那可是脸啊。 虽然她的脸不漂亮,但想到自己的脸被人伤成那样,她肯定没有勇气活下去,何况池夫人的脸原本很漂亮,还说不了话。 这么多年,整个国公府里只有大少爷记着夫人脸上有伤,偶尔会送些祛伤疤的药膏来。 但那些药膏用了都没有什么效果,夫人的脸上伤痕依旧。 可刚刚她注意看了,夫人脸上的伤痕淡了不少,很明显。 “大少奶奶送来的药膏管用呢,”小丫鬟高兴道。 池夫人看着自己的脸。 眼泪控制不住的往下流。 一个顾着哭,一个顾着高兴。 谁也没注意到一婆子在珠帘处站了半天,转身离开。 栖鹤堂,跨院。 南漳郡主回屋后,就把手上蒙着的帕子取了下来。 虽然过去了这么多天,手已经不怎么疼了,但是手上的伤疤却迟迟消不掉。 看着自己的手,南漳郡主面容狰狞。 外面,一小丫鬟走进来。 “郡主,清秋苑的李妈妈来了,”小丫鬟禀告道。 清秋苑? 池夫人一年都冒不了一个水花,怎么突然来找她。 “让她进来,”南漳郡主道。 很快,李妈妈就进去了。 南漳郡主用绣帕把手裹着,眼不见为净。 李妈妈恭敬的给南漳郡主请安。 赵妈妈望着她道,“不是在清秋苑伺候池夫人,来这儿做什么?” “有件事要禀告郡主,”李妈妈道。 她本就是南漳郡主安排去盯着池夫人的。 只是池夫人太过安分守己,谢大老爷一年都不进清秋苑两回,即便进去也不过是看看清秋苑里的那几棵合欢树,与池夫人无关。 这样一个不受宠,容貌被毁还哑巴的女人,引不起南漳郡主半分妒忌。 李妈妈被安排进清秋苑,自然也就没有用武之地。 清秋苑太过冷清了。 冷的能冻死人。 李妈妈熬了几年,实在是熬不住了,想着调往别处,又苦于没有机会。 现在总算让她逮着机会了。 “池夫人脸上的伤疤有所好转了,”李妈妈禀告道。 “好转了?”南漳郡主诧异。 池夫人的脸她看过。 就在她进府的那天。 她轻纱遮面,体态婀娜,一双眼睛美的像是天上皎月。 她是南梁赠给谢大老爷的妾室,南漳郡主不得不防。 在看到她的第一眼,她觉得池夫人是一个绝色美人,容貌犹在她之上。 她要池夫人摘下面纱一见。 池夫人不愿意。 但架不住南漳郡主一再要求。 她是主母,连妾室的脸都不能看像话吗? 池夫人不摘面纱,赵妈妈走过去,一把将面纱扯了下来。 当时,包括南漳郡主和赵妈妈在内,所有人都吓住了。 池夫人脸上的伤实在严重。 伤口纵横交错,触目惊心。 那么严重的伤,南漳郡主看过一眼,终身难忘。 这么多年,谢景宸送她药膏,南漳郡主也知道,那么严重的伤,便是日日涂碧痕膏也难消除,何况谢景宸还没有碧痕膏送她。 现在,却告诉她,那么严重的伤有所好转? 南漳郡主不信。 “是真的好转,就是借奴婢几个胆子,也不敢欺瞒郡主,”李妈妈道。 赵妈妈望着南漳郡主,“郡主,这事宁可信其有啊。” 池夫人脸上十几年的旧伤都能去掉,郡主手上的烧伤自然能好。 想到这里,南漳郡主也宁愿相信是真的。 但相信了,也生气了。 “手里有那么好的药,宁肯送给一个哑巴,也不给我。” “他们眼里还有我这个当家主母吗?!”南漳郡主咬牙道。 赵妈妈劝南漳郡主息怒,道,“大少爷把药给一个妾室,郡主找他要,他不敢不给。” 是不敢不给。 可人家说没有,她也不能逼他。 想他们老实听话,谈何容易? “是不是真有效果还不知道,”南漳郡主道。 “奴婢把药膏拿来给郡主,一试便知,”李妈妈献计道。 南漳郡主没说话。 她看了赵妈妈一眼。 赵妈妈赏了李妈妈二两银子外加一盒药膏。 李妈妈高高兴兴的接了。 她都不记得自己上回接赏赐是什么时候了。 李妈妈乐不可支的回清秋苑,正好喜鹊出来,手里还拿着一包袱,她问道,“这是去哪儿?” “夫人给大少奶奶和她的丫鬟做了衣裳,我给她送去,”喜鹊道。 “那去吧,”李妈妈道。 喜鹊朝沉香轩走。 李妈妈一脸鄙夷。 给大少奶奶做衣裳倒也罢了,连大少奶奶的丫鬟也给她做。 不过池夫人也只是空有一个妾室的名头,有名无实。 别处冰盆多的都冻着了,清秋苑里一块冰也没有。 跟着这样的人,有什么前途可言? 李妈妈掂量着手里的二两银子。 进了院子后,见池夫人站在莲花池旁,李妈妈去打了盆水进屋。 沉香轩,后院。 苏锦歪在小榻上,杏儿在摆弄冰盆。 沉香轩里的冰块并不多,摆在屋子里都不够,何况是后院了。 竹屋里用的冰都是杏儿制的,管够。 正忙着冰吃的,外面小丫鬟碧朱跑过来道,“大少奶奶,池夫人的丫鬟喜鹊来了。” “她怎么来了?”杏儿欢喜道。 “说是来送东西的,”小丫鬟道。 杏儿抓了块冰跑出去。 小丫鬟见了诧异,没有往后院送过冰块啊,竹屋里的冰块是打哪儿来的? 杏儿怕晒,拿块冰消暑气。 喜鹊守在跨院外的树下,杏儿见了道,“你来送什么?” “是夫人给大少奶奶和你做的衣裳,”喜鹊道。 “我猜也是这个,”杏儿欢快道。 她麻溜的抱过包袱,把手里的冰块给了喜鹊。 喜鹊上回玩冰还是冬天,拿了块冰不要太高兴。 杏儿问道,“池夫人用药膏了吗?” “用了,脸上的伤疤好了不少,”喜鹊高兴道。 “别忘了继续用啊,”杏儿叮嘱道。 “嗯嗯。” “那我先回去了,”喜鹊道。 “你等会儿,我去小厨房给你拿糕点吃,”杏儿道。 喜鹊送了一包袱来,带了一食盒走。 满满一食盒的糕点,喜鹊笑眯了眼。 她觉得整个国公府里最好的丫鬟就是大少奶奶的丫鬟了。 O(∩_∩)O~ 存稿都发上来了,还差六千字十万整,明天可能会再更新三章 可能 这么好的机会,必须不能错过,求一拨月票。 , <center></center> 第三百九十三章 跌份 小丫鬟喜鹊拎了食盒回清秋苑,路过花园的时候,正好看到李妈妈走过来。 她快步迎上去道,“李妈妈,你这是要去哪儿啊?” 李妈妈脸一虎,“我去哪儿,用得着跟你报备吗?” “……我不是那意思,”小丫鬟忙道。 “大少奶奶的丫鬟给了我不少糕点,我想和你还有夫人一起吃,”小丫鬟解释道。 李妈妈看了眼食盒,眼底流露一抹不屑。 不过是一点糕点就这么满足,也太没追求了。 李妈妈淡漠道,“没事不要到处乱跑。” 叮嘱了一句,李妈妈抬脚走远。 小丫鬟一直望着她,小眉头扭了扭。 李妈妈今儿这是怎么了? 脾气这么冲,眼睛都像是长头顶了一般。 晃晃脑袋,小丫鬟看着食盒,一脸的欢快的回了清秋苑。 沉香轩,后院。 竹屋内。 杏儿拎了包袱回去,迫不及待的把包袱打开。 里面两套裙裳。 一套是苏锦的,淡碧色裙裳上绣着凤眼莲,绣工精湛,栩栩如生。 “好漂亮,”杏儿赞叹道。 苏锦摸着裙裳上的花纹,针脚细密,叫人爱不释手。 杏儿迫不及待的把自己的那套裙裳拿出来,她是丫鬟,裙裳上不许有过多的花纹,也不能穿华贵的裙裳,池夫人给她做的裙裳没有越规,但上在袖口和领口还有束腰部分绣了桂花。 桂花小,远远的看着不明显,但仔细看就能瞧见各中精致。 两人把衣服换上,是越看越满意。 栖鹤堂,跨院。 南漳郡主坐在小榻上,任由太医给她检查手。 伤口愈合的很好,但很痒,让她控制不住的想挠,实在没辄,又请了太医进府。 王妈妈站在一旁看着,太医道,“郡主最好涂了药膏后不要用绸缎遮盖,伤口不透气容易发痒。” 这些道理,南漳郡主都懂,但伤口痒的她受不了。 而且这几天夜里一直做噩梦。 大夫知道她是受惊了,到一旁去给她开些安神的药。 王妈妈福身退下。 只是王妈妈出门的时候,正好和李妈妈打了个照面。 王妈妈眉头几不可察的皱了皱。 李妈妈走没多会儿,怎么又来找南漳郡主? 一旁有丫鬟在扫回廊,王妈妈便给丫鬟使了一记眼色。 屋内,南漳郡主正心烦气乱,李妈妈进屋,手里拿着一药膏,她眸底闪过一抹惊讶。 这么快就得手了? 想到清秋苑人少,除了池夫人,只有李妈妈和一丫鬟,要是这都能失手,那就真是个饭桶了。 赵妈妈接过药膏,拿给南漳郡主看。 只是药膏一打开,赵妈妈脸色就变了,“怎么是淡粉色的药膏?” 她拿给赵妈妈的药膏是白色的。 这一看就知道药膏被人掉包了。 当家主母偷妾室的药膏,这话传出去可不好听。 不过她和郡主都没有使唤李妈妈偷过药膏,是她主动偷来孝敬郡主的,出了事,也是她背黑锅。 见李妈妈的脸色,一看就没把池夫人放在眼里。 其实赵妈妈不知道,李妈妈往白色药膏里挑了些胭脂,混合的药膏颜色也是淡粉色的。 南漳郡主嗅了嗅药膏,味道清新淡雅,一看就是上等药膏。 她眼底的笑冷冽如霜。 那边太医过来,南漳郡主把药膏递给赵妈妈。 赵妈妈便拿去给太医看。 太医对药膏是赞不绝口。 太医走后,南漳郡主让赵妈妈赏了李妈妈五两银子。 李妈妈是乐的合不拢嘴。 李妈妈退下后,南漳郡主把手上的碧痕膏洗掉,涂上新得的药膏。 涂了没一会儿,伤口不痒了。 “大少爷对池夫人倒是掏心掏肺的很,这么好的药膏也舍得给她用,”南漳郡主讥讽道。 这么没把她这个当家主母放在眼里,那她下手就无需留情了。 …… 老夫人着凉后,精神不济,靠在大迎枕上闭目养神。 王妈妈走上前,道,“老夫人,要不要让太医给您再把把脉?” “不用,”老夫人摆手道。 王妈妈便没说什么。 外面红袖进来,凑到王妈妈耳边嘀咕了两句。 老夫人见了道,“有什么话是我听不得的?” 王妈妈摆摆手,让丫鬟都退下去。 老夫人眉头微拧。 王妈妈看着她道,“刚刚我从跨院出来,正好瞧见池夫人身边的李妈妈去见南漳郡主,她今儿来了两趟,我便叫丫鬟盯着点。” “池夫人出什么事了?”老夫人问道。 王妈妈欲言又止。 老夫人斜了她一眼,“直说吧。” 王妈妈便道,“池夫人新得的药膏,对祛伤疤有奇效,她脸上的伤疤用过药膏后有所好转,李妈妈把池夫人的药膏换了……。” 换了给谁,不言而喻。 堂堂郡主,又是镇国公府当家主母,指使下人偷妾室的药膏,实在有失身份。 老夫人眉头微动,“池夫人手里的药膏是大少爷给她的?” 要是能花钱买到,南漳郡主也不会做这么跌份的事。 老夫人想起那天,她罚苏锦抄五百篇家规,她说有药膏能将功补过的事。 只是在她们看来,最好的祛伤疤的药膏是碧痕膏,没有理会她。 没想到她还真有。 她把那么好的药膏给池夫人用,是为了打她们的脸吧。 老夫人手中佛珠拨弄了几下,道,“许久没吃你熬的粥了。” “奴婢这就去熬,”王妈妈忙道。 王妈妈退下后,老夫人又把红袖打发走,把绿袖叫到跟前。 走到珠帘处,红袖回头看了一眼。 她明明已经是老夫人跟前最得力的丫鬟了,为什么老夫人使唤绿袖不吩咐她? 而且,老夫人连王妈妈都不让知道。 红袖是王妈妈一手提拔起来的,因为有一起在大少奶奶跟前闯荡的经历,让两人关系更亲厚。 红袖敬重老夫人,但她更喜欢王妈妈。 绿袖出来的时候,朝红袖得意的看了一眼,红袖心里不大舒服,然后她就去找王妈妈了。 “老夫人把王妈妈您支开后,把奴婢也打发了,单独使唤了绿袖,”红袖道。 王妈妈眼神黯淡了几分,眸底渐渐湿润。 她对老夫人一如既往的忠心。 老夫人却已经不像以前那么信任她了。 第三百九十四章 清凉 夜色微凉。 池夫人沐浴完,穿了一袭薄纱从屏风后走出来。 她脸上罩着轻纱,即便沐浴也没有取下来。 她走到铜镜前,把面纱摘掉,准备涂药膏。 夜色昏暗,她没有注意到药膏被人换了,但药膏一挑起来,她眉头就皱了皱。 苏锦的药膏挑到指尖上,给人一种清凉之感。 但这个药膏没有。 池夫人虽然不受宠,但她的感觉很灵敏。 她仔细看了看,又闻了闻,脸色就很难看了。 小丫鬟喜鹊透过铜镜将她脸上的神情一览无余。 她走过来问道,“夫人,怎么了?” 池夫人把药膏扔在桌子上,她闭上眼睛,不让丫鬟看到她眸底的怒气。 小丫鬟眉头拧紧了。 这几天,夫人的心情一直很好。 尤其是今天她说夫人脸上的伤痕淡了后,夫人眉眼间都多了几分笑容。 这一切都多亏了大少奶奶的药膏。 夫人怎么会随手把药膏扔桌子上呢? 池夫人说不了话,给不了小丫鬟解释,但小丫鬟能猜的出来,一定是药膏出问题了。 可清秋苑内,只有她们几个,没有旁人来啊。 想到李妈妈白日里的态度,小丫鬟心生怀疑,难道是李妈妈把药膏偷换了? 小丫鬟拿起药膏道,“奴婢去找李妈妈!” 她转身要走,池夫人伸手将她拦下,朝她摇头。 捉奸捉双,捉贼拿赃。 李妈妈没有受伤,不需要药膏,她偷药膏定是为别人,药膏不在她手里,不人赃并获,她矢口否认,她们也奈何不了她。 小丫鬟也知道要真是李妈妈做的,她不会承认。 “可没了药膏,夫人的脸怎么办?”小丫鬟急道。 池夫人摸着脸上的伤疤,眼神黯淡。 她摇了摇头,让丫鬟退下。 第二天,苏锦和往常一样去栖鹤堂给老夫人请安。 没待一会儿,她便福身告退。 一路从树荫下走,远远的,就看到一小丫鬟蹲在地上画圈圈。 “好像是喜鹊,”杏儿道。 听到声音,小丫鬟朝这边一望,见是苏锦和杏儿,忙扔了手里的木棍,快步走过来。 杏儿见了道,“你怎么不在院子里伺候池夫人,在那里发呆?” 喜鹊左右看看,道,“大少奶奶给我家夫人的药膏被人给偷换走了。” 说着,她把药膏拿出来给苏锦看。 苏锦接过药膏,打开嗅了嗅,眼神便冷了下来。 这药膏也是祛伤疤的,但效果一般,根本就没有涂的必要。 杏儿气愤道,“可知道是谁换的?” “应该是李妈妈,我昨晚要找李妈妈质问,夫人不让我去,”喜鹊道。 “我要找大少爷告状,夫人也不让,我偷偷溜出来的。” 做丫鬟的要听主子话。 不让她找大少爷,她就不找。 但夫人没说不许找大少奶奶啊。 这么好的药膏,就这么被人用一盒差药膏给偷换走了,小丫鬟是越想越不服气。 明着要也行啊,虽然不会给,但用这样下作手段偷算怎么回事? 两丫鬟生气,苏锦更生气。 那药膏可是她用东珠调制的啊,一盒药膏用了八颗东珠,效果可想而知。 就这么被人偷走了,苏锦气的是心肝脾肺肾都疼。 这笔账池夫人不追究,她也会追究到底。 “你家夫人做的对,没有逮住把柄,直接捅出来反倒打草惊蛇,”苏锦道。 “你先回去,我会派杏儿再给你家主子送药膏去。” 小丫鬟连连点头。 从苏锦手里接过药膏,小丫鬟就转身回清秋苑了。 看着喜鹊走远,杏儿忍不住道,“怎么镇国公府里到处都是讨人厌的人啊。” 青云山那么多人,也没见有人手脚不干净。 清秋苑里才三个人,还有卖主求荣的。 回了沉香轩后,苏锦直接去了后院。 调制祛痕膏很费力。 这一忙,就从上午忙到太阳落山。 谢景宸从刑部回来,准备和苏锦一起吃饭的,结果等了半天,也没见苏锦去。 他便来了竹屋,见到药膏,他道,“怎么又调制祛痕膏?” “别提了,给池夫人的药膏被人给偷了,”苏锦道。 谢景宸眉头拧紧。 苏锦把药膏装好,递给杏儿。 杏儿接过药膏时,眼底都闪着光芒。 拎了包袱,杏儿就去清秋苑了。 包袱里装的是杏儿做的叫花鸡,有三个。 连续吃了四五回叫花鸡,苏锦有些腻了。 做之前,杏儿觉得自己能吃一整只。 等做好了,半只都勉强。 这两天杏儿是不想再吃叫花鸡了,吃腻了,以后就少了一道喜欢的美食了。 所以多做的份,杏儿一股脑的全送去清秋苑。 凉亭内,喜鹊在啃鸡腿,她吃的很快,噎着了。 杏儿忙给她倒茶,“你吃慢点,别噎着了。” 喜鹊灌了口茶,直捶胸口,半晌才道,“我要吃快点,不然一会儿李妈妈回来,就没我的份了,她一次能吃一整只叫花鸡。” 要是以前,她肯定会留大半给李妈妈。 现在知道李妈妈卖主求求,喜鹊对她是一点好感也没有,才不乐意把吃的让给她。 说着话,就听到有脚步声传来。 杏儿一瞥头就看到李妈妈进来,她嗅着鼻子道,“老远就闻到叫花鸡的香味了。” 喜鹊飞快的伸手要抓另外半只叫花鸡,杏儿抓住她的手。 喜鹊望着她。 “看我的,”杏儿小声道。 喜鹊把手缩回去。 杏儿从跨包里摸出来一小玉筒,她飞快的把药粉撒在半只叫花鸡上。 李妈妈把手里的铜盆放下走过来。 李妈妈眼睛盯着叫花鸡,道,“杏儿姑娘怎么不吃?” “刚吃了不少,这半只是给你留的,”杏儿道。 李妈妈笑眯眯的打算伸手。 杏儿话锋一转,“这会儿又有点饿了,我再吃一只鸡腿。” 说着,杏儿把鸡腿拽下来。 要知道鸡身上最好吃的部分就是鸡腿。 李妈妈有点心疼,但没说什么,毕竟这叫花鸡是杏儿送来的。 她连忙端过,怕再不赶紧吃,一会儿要全没了。 喜鹊看杏儿的眼神都带着敬佩。 杏儿啃完鸡腿走后,李妈妈就开始肚子疼,一趟一趟的往茅厕跑。 半条命都差点没了。 等喜鹊再见到她时,都被李妈妈惨白的脸色吓了一跳。 李夫人拿着药膏,转头看到李妈妈,吓的她手一抖。 哐当一声。 药膏摔在了地上。 瓷盒四分五裂,药膏撒的到处都是。 隔着面纱,李妈妈都感觉到池夫人脸青了。 李妈妈连忙认错,池夫人是想骂,骂不了人。 喜鹊劝道,“夫人别生气,李妈妈也不是故意吓您的,好在大少奶奶送的药膏还有一盒,还能用一段时间。” 喜鹊去把另外一盒药膏拿来,池夫人对着镜子涂药膏,喜鹊则把掉在地上的碎瓷瓶和药膏都收拾干净。 看着那药膏,李妈妈眸光闪了闪。 。 第三百九十五章 气晕 第二天,吃过午饭后,苏锦歪在小榻上,打算小憩会儿。 刚眯上眼,喜鹊就来了。 喜鹊来的太勤快,以至于沉香轩的丫鬟婆子都纳闷。 清秋苑的丫鬟胆子也太大了点吧,居然和大少奶奶的丫鬟走的这么近,还有说有笑。 看着喜鹊进屋,小丫鬟撑着扫把道,“这丫鬟胆子很小的啊。” “你知道?”一旁的小丫鬟问。 “去年在花园里,她被丫鬟推到在地,手在地上磨掉了一层皮,眼泪汪汪的,都没敢还手,”小丫鬟道。 当时错的还是那推人的丫鬟。 她都有点同情喜鹊跟了个不受宠的主子,被人欺凌。 这要是大少奶奶的丫鬟能被人欺负成这样么? 别说错的是那丫鬟了。 就是借那丫鬟几颗虎胆,她也不敢在大少奶奶的丫鬟跟前放肆。 这么胆小的丫鬟现在居然和大少奶奶的土匪小丫鬟关系这么亲密,实在令人匪夷所思。 屋子里,喜鹊高兴的向苏锦禀告药膏的去向。 天气炎热,一上午池夫人都没出房门一步,李妈妈自然也就没有下手之机。 午饭后,池夫人习惯小走会儿消食。 她们前脚出房门,后脚李妈妈就摸进去把药膏给换了。 李妈妈揣着药膏出了清秋苑,喜鹊一路尾随她去了栖鹤堂。 绝对是南漳郡主指使李妈妈偷药膏的无疑了! 苏锦嘴角噙着一抹冷笑。 人心不足蛇吞象。 她给池夫人的药膏分量十足,就算池夫人的伤严重,早晚用,也还剩下大半,足够南漳郡主的手恢复如初了。 她还不知足,故技重施。 虽然药膏给了池夫人,但毕竟是她送的。 她的东西好偷,却没那么好用。 这一回保管叫她偷的全部还回来! 喜鹊站在一旁,偷偷拽了下杏儿的袖子,问道,“是不是南漳郡主很快就要倒霉了?” “还早,”杏儿道。 “现在就用药膏,也要等国公爷回来之后才会毒发。” 老夫人太过偏袒南漳郡主了。 南漳郡主倒霉了,老夫人最多也就罚她抄抄家规,最后指不定还会逼她家姑娘帮她解毒。 这样不痛不痒的处罚,姑娘觉得太对不起她浪费的几颗东珠。 要处罚南漳郡主只能等老国公和谢大老爷回来,最好连着偏心的老夫人一并处罚才好。 喜鹊有点迫不及待,但她也知道大少奶奶这么做是最好的。 好饭不怕晚嘛。 不过此番喜鹊来,不只是来告诉苏锦药膏的事的,她还带着池夫人的吩咐来的。 她从怀里摸出一张银票,递给苏锦道,“这是夫人让奴婢交给大少奶奶的。” 苏锦瞥了一眼。 老实说。 她震惊了。 丫鬟手里拿的是一张五千两的银票。 苏锦不缺银票,从她手里过的万两银票不下十张,何况还有一个日进斗金的美人阁和药铺。 但池夫人只是一个姨娘啊,还是南梁送给谢大老爷的妾室,脸毁容,还说不了话。 她身上居然有五千两银票? 杏儿一脸惊讶的望着喜鹊,“你们家夫人这么有钱啊?” “我也是今天早上才知道的,”喜鹊道。 “我家夫人感谢大少爷和大少奶奶送她药膏,一定让我把银票送到大少奶奶手里。” 杏儿麻溜的把银票接了。 送上门的钱肯定不能不收啊。 但是苏锦让她把银票还给喜鹊,让喜鹊带回去给池夫人。 不管池夫人多有钱,在苏锦眼里,她也只是一个容貌被毁,说不了话的女子。 送她药膏,只是答谢她帮谢景宸和她做裙裳,仅此而已。 苏锦说不要,杏儿虽然舍不得,也还是把银票还了回去。 看着递过来的银票,喜鹊有点懵。 大少奶奶不是土匪,喜欢打劫吗? 主动给她的银票,她居然都不要。 大少奶奶真是个好人。 喜鹊接了银票,道了谢,然后告辞。 出门后,走了没多久,她就被沉香轩的小丫鬟拉到一旁,问道,“你和大少奶奶的丫鬟说话的时候心颤抖吗?” “开始有点抖,现在不抖了,”喜鹊回道。 “你不怕吗?”小丫鬟再问。 喜鹊连连摇头,“早不怕了,她们都是好人。” 聊了几句后,喜鹊就走了。 小丫鬟望着她走远的背影,久久回不过神来。 一旁的丫鬟过来拍她肩膀,吓了她一大跳。 小丫鬟连拍胸口。 拍人的丫鬟问道,“她可说什么了?” 小丫鬟一脸茫然,“说是说了,就是不知道是真心的还是匡我的。” “她说什么了?”丫鬟好奇。 “她说大少奶奶和她的丫鬟特别好说话,比国公府里其他人都要好,”小丫鬟眸光有点飘。 “……。” 大少奶奶好说话? 这话要叫南漳郡主和大姑娘她们听见,非得把她摁在板凳上打三十大板不可。 屋内,苏锦刚要睡着,一个喷嚏打了,瞌睡虫跑了一半。 御书房内。 皇上正在练字,笔走龙蛇,磅礴大气。 天道酬勤。 福公公对皇上的字是赞不绝口。 皇上把笔放下,道,“让人制成匾额,等东乡侯的儿子出宫后再挂上。” 福公公囧了。 既镇国公府大少奶奶之后,皇上又开始怕苏小少爷进宫了。 昨天让苏小少爷陪九皇子去书房跟太傅读书。 好好的匾额被他给砸了下来,万幸是没有伤着人。 等墨迹干了后,福公公小心拿起来。 刚要交给小公公,外面进来一小公公跑进来道,“皇上,不好了!” “王太傅被苏小少爷气晕倒了。” 皇上,“……。” 福公公,“……。” “怎么就被气晕了?”福公公忙问道。 “课堂上,苏小少爷趴那里睡觉,王太傅要打他手心,苏小少爷不让,”小公公回道。 “王太傅脾气倔,他也不知道那是东乡侯府小少爷,一定要打。” “苏小少爷说王太傅教的他都学过了,倒背如流,听着没意思,他才睡觉的,养足精神,待会儿去御花园玩。” “王太傅动怒了,要苏小少爷背一下,背不好就打手心……。” 说到这里,小公公就停了。 “然后呢?”福公公问道。 “然后,苏小少爷就背了,可背的一塌糊涂,王太傅本来要打他十下手心,现在要打二十下,”小公公回道。 “苏小少爷让王太傅从最后一页开始念。” “他是真的倒着背的。” “……。” “王太傅说温故而知新,就算知道也不该这么骄傲,教训了苏小少爷一通,又问他爹是谁。” “苏小少爷说问他爹做什么,要打架的话,不用他爹来帮忙,他自己能行。” “……。” “王太傅气的浑身颤抖,问九皇子苏小少爷的爹是谁。” “九皇子告诉他是东乡侯。” “王太傅一口气没提上来,晕了过去。” 皇上,“……。” 福公公,“……。” 皇上抬手扶额。 真不愧是东乡侯的儿子。 东乡侯离京剿匪,朝堂上好不容易安静了一段时间,没有大臣被气晕了。 现在好了,他人不在,还有儿子替他补上。 第三百九十六章 绝食 欢喜记事正文卷第三百九十六章绝食小小年纪,就尽得东乡侯的真传了,长大了那还了得? 想着东乡侯府一堆人精,没一个笨了,皇上就替自家儿子还有孙儿头疼。 “皇上?”见皇上走神,福公公唤道。 现在不是走神的时候啊,王太傅晕倒了。 皇上回过神来,道,“给王太傅请太医没有?” “已经派人去请了,”小公公回道。 毕竟是太傅,就这么被气晕了,皇上不过去看看有点说不过去。 但要说这事是苏小少爷的错,倒也不能算。 真算起来,还是自家儿子拖人家的后腿了。 这般想—— 皇上,“……。” 苏小少爷和九皇子年纪相仿,算起来,九皇子还要年长几个月。 王太傅给他们授课,九皇子是初学,苏小少爷已经倒背如流了。 土匪的儿子居然比皇子学的还要快。 皇上不得不承认他受打击了。 御膳房离皇子们授课的地方近,太医院要远一些。 皇上赶到的时候,太医也才刚刚到。 不过王太医已经醒了。 人中处有点肿,他正拿帕子擦脸上的茶水。 “这是怎么了?”皇上问道。 七皇子看向苏小少爷,向皇上告状道,“他掐太傅的人中,还往太傅的脸上喷茶水。” “我那是把他掐醒,”苏小少爷叫道。 九皇子举手道,“我作证,太傅被掐过后就醒过来了。” 虽然可能是疼醒的。 皇上当然知道苏小少爷的举措是为了让王太傅醒过来。 他诧异的是一个七岁不到的孩子是怎么知道要怎么做的。 他望着苏小少爷,“谁教你这么做的?” “我看林叔这么做过,”苏小少爷道。 “……。” 都没人教,自己看看就会依葫芦画瓢了。 王太傅心力交瘁,人中处疼的他一抽一抽的。 他今天是没法再教皇子们上课了,皇上也不勉强他,让人送王太傅出宫。 那些皇子都偷着乐。 不用上课,回去也不用背书,能过一天痛快日子,怎么能不高兴。 皇上随手拿起桌子上的书本。 正好是苏小少爷的。 书背面还画了画。 苏小少爷站在那里,迎风而立,颇有几分洒脱不羁—— 如果他不是站在一只大乌龟背上的话。 皇上,“……。” 福公公,“……。” 人家是策马奔腾。 他是策龟奔腾。 强忍着抽搐的嘴角,皇上翻书。 福公公知道皇上想问什么,他问道,“是侯爷要求小少爷把一本书倒背如流的?” “是我主动背的,”苏小少爷回道。 “为什么?”福公公好奇。 “我和我爹约定好,我要是三天之内能把一本书倒背如流,他就带我下山打劫。” 皇上,“……。” 福公公,“……。” 提起这事,苏小少爷看皇上的眼神就带了点埋怨。 他好不容易才把书背下来。 结果他爹招安了。 他长这么大,还没跟他爹下山打过劫呢。 福公公不敢再问了。 这一家子对打劫是特别的热衷。 而被打劫最多的就是皇上。 东乡侯这些年打劫了皇上多少的粮食和饷银啊。 东乡侯的儿女子承父业这一点还做的特别好。 要命的同样是子承父业。 东乡侯是自豪。 皇上是心塞。 皇子们争破头的想继承他的皇位,是皇上最害怕见到的场面。 皇上把书放下,抬脚走了。 皇上前脚走,后脚苏小少爷就和九皇子从小道去御膳房。 身后还跟着十皇子。 苏小少爷好几天没吃糖人了,有点嘴馋了。 御膳房的御厨能做天下美食,糖人自然也不例外。 苏小少爷他们就站在那里,看御厨做糖人。 人手两个。 “真甜,”十皇子嗦着糖人道。 苏小少爷道,“甜是甜,要是能边吃糖人边逛街就更好了。” “待了这么多天,皇宫也没什么好玩的。” 这也不许,那也不让。 不许到处乱跑,不让爬假山,还有什么意思啊? 御花园树上那窝鸟蛋他都觊觎好几天了。 越想越心痒痒。 苏小少爷按捺不住一颗蠢蠢欲动的心了。 吃完糖人,他就去把那窝鸟蛋掏了。 凤阳宫。 寿宁公主坐在床上,手摸着饿的咕咕叫的肚子。 宫女端着饭菜过来道,“公主,您吃点吧,别饿坏了身子。” 寿宁公主看着她最喜欢的佛跳墙和宫保鸡丁,咽了咽口水。 她撇过脸去。 “端走!” “母后不答应我的要求,我就活活饿死算了,”寿宁公主道。 为了让皇后点头让她嫁给南安郡王。 寿宁公主昨天早上吃撑后,从中午就开始绝食了。 从小到大没有饿过肚子的她,昨天才知道原来早上吃的再饱,到了晚上也会饿的人两眼发昏。 但她这回绝食是铁了心的,也绝的还算彻底,昨儿饿到半夜扛不住,也才只吃了一块糕点。 饿肚子的滋味不好受,但想到不能嫁给喜欢的人,以后要和不喜欢的人过一辈子,她咬着牙又坚持下来。 她吃几块糕点,皇后都知道。 不让皇后知道她的决心,她怕真难如愿。 想到这事,寿宁公主就恼太后和崇国公,先是要把她嫁给谢景川,再是右相府大少爷,现在又想把她嫁给左相府少爷。 右相府大少爷还好,都不用她反抗,人家就想办法回了皇后。 可左相府是巴不得想娶她过门。 她要不强硬点,这亲事指不定就真定下了! 宫女怎么劝,寿宁公主都不为所动。 宫女没辄,只能把饭菜端走,去禀告皇后。 皇后是恨铁不成钢。 南安郡王她不是没见过,模样家世都不错,可南安郡王和东乡侯府走的太近。 南安王都使唤不动他,镇国公府大少奶奶叫他做什么就做什么,现在更是跟着东乡侯府那群土匪,现在不是土匪也是半个土匪了。 不过就是在百花楼救了她,怎么就看上他了。 皇后实在想不通。 可女儿饿了四顿了,再饿下去该要晕了,要是被皇上知道,再传扬开一个公主为了嫁人绝食晕倒,还不得把皇家颜面丢尽。 皇后坐不住凳子,扶着宫女的手要去凤阳宫劝寿宁公主。 御花园内,九皇子他们仰着头看苏小少爷爬树。 苏小少爷正努力去够鸟窝。 那边一小公公跑过来道,“皇后过来了。” 九皇子他们还是很怕皇后的,尤其爬树这样危险的动作是肯定不能有的。 他们赶紧找地方躲起来。 皇后快步走过来,宫女眼尖道,“九皇子他们怎么见着娘娘就跑了?” 皇后没管九皇子他们,几个庶出的皇子,翻不起浪花了。 但是没有浪花,有蛋花。 皇后走过来,公公发现苏阳在树上。 皇后没说话,宫女道,“在宫里还敢这么没规没矩的。” “给他一个教训,看他以后还敢不敢上蹿下跳了。” 等皇后从树下路过,小公公看了一眼树,喊道,“树上有蛇!” 苏阳刚拿到鸟窝,喜滋滋的猜里面有几颗鸟蛋,小公公的话吓的他手一抖。 鸟窝失手掉下来。 苏小少爷飞快的伸手去捞鸟窝,没能够着,但是指尖把鸟窝打偏了点。 要是直接掉下来,反倒没事。 他这一打偏,鸟窝好巧不巧的朝皇后的后脑勺飞了过去。 毫无征兆的遇袭—— 皇后吓的尖叫。 苏小少爷本来是趴在树上的,为了捞鸟窝重心不稳,他从树上往下一滑,好在他手脚还算灵敏,两只手抓着树,才悬空吊住,没有摔下来。 第三百九十七章 吓唬 躲在暗处的九皇子和十皇子魂没差点吓飞。 一是鸟窝砸到了皇后。 二是苏小少爷快挂不住要摔下来了。 那么高的树摔下来,不死也要摔掉半条命啊。 苏小少爷没叫救命,他们两个吓的大叫。 很快就把附近的侍卫和宫女太监都引了过来,还有李贵妃。 皇后想杀人的心都有了。 她头上戴着凤簪,雍容华贵,是她身份的象征。 凤簪栩栩如生,仿佛九天之上翱翔的凤凰。 为了追求精美,凤簪有点锋利,鸟窝从树下掉下来,鸟蛋砸在凤簪上。 壳碎,蛋液流下来。 李贵妃赶过来就看到皇后凤簪上还挂着蛋壳的模样。 真的。 李贵妃当时就笑弯了腰。 虽然幸灾乐祸不对,但架不住这一幕实在好笑啊,哪怕待会儿被皇后训斥几句,她也要笑够本。 苏小少爷真有些挂不住了。 这些天在宫里吃的太好,还没什么机会上蹿下跳,长了不少。 眼看着就要掉下来了,侍卫赶来。 为首的侍卫腾身而起,把苏小少爷抱了下来。 虽然皇后的眼神很冰冷,侍卫知道皇后的意思是让他袖手旁观。 可这是能袖手旁观的事吗? 听到叫救命,他们也赶过来了,有能力救而不救,这是渎职。 这可是东乡侯的儿子。 整个京都谁不知道皇上宠爱东乡侯的女儿,镇国公府大少奶奶? 让她的弟弟从树上摔下来,摔出好歹了,那是活腻了想死。 要真听了皇后的话,只怕一家老小的命都得交代出去。 苏小少爷下了地,噗通乱跳的心才恢复下来。 看着地上的鸟窝和碎了一地的鸟蛋,苏小少爷一脸心痛。 皇后拳头攒紧,指着苏小少爷道,“给我拖下去打!” 苏小少爷望着皇后,指着小公公道,“他吓唬我,我还没揍他,你就要打我?” 虽然年纪小,但一点惧意都没有。 长这么大,苏小少爷除了有点儿怕自家姐姐告状外,他还真没怕过谁。 李贵妃和皇后素来不对盘。 托苏锦的福,她才能掌凤印,现在苏锦的弟弟遇到麻烦了,李贵妃能不卖苏锦一份人情吗? 何况皇后那一头的鸟蛋就足够她帮苏小少爷一把了,哪怕他不是东乡侯的儿子。 李贵妃问苏小少爷道,“怎么会差点从树上摔下来?” 苏小少爷指着小公公,把小公公说树上有蛇的话说给李贵妃听。 九皇子他们就在附近,能替苏小少爷作证。 小公公一口咬定树上有蛇。 十皇子则道,“我们盯着地上,没发现有蛇跑走,肯定还在树上。” 言外之意,树上找不到蛇,小公公吓唬人的罪名就证实了。 有两位小皇子作证,即便小公公是皇后的人,那也是死路一条。 小公公吓的脸色刷白。 侍卫盯着树看了会儿,没有发现有蛇,就把小公公扣下了。 小公公叫皇后救她,皇后能救得了他吗? 小公公面如死灰,他指着宫女说是宫里指使他这么做的。 宫女倒是沉稳的很,道,“怎么是我指使你的,我有叫你说树上有蛇吓唬苏小少爷吗?” 她只是叫小公公给苏小少爷一个教训。 苏小少爷爬树掏鸟窝,这本就是犯了宫规的事。 不论是谁,只要待在宫里,就得守宫规。 杖责十大板,就算是给他一个教训了。 宫女理直气壮,小公公无法反驳,然后就被侍卫给拖下去了。 皇后甩了袖子离开。 有李贵妃在,她休想拿苏小少爷怎么样。 公公已经认罪了,真闹大,闹到皇上跟前,难道她能指着皇上罚苏小少爷给她出气吗? 最终的结果是她挨训斥。 皇后带着一肚子怒气回了凤鸾宫。 身后,李贵妃笑声肆意,笑的皇后额头青筋暴起。 李贵妃看着苏小少爷道,“这里是皇宫,不比东乡侯府或是青云山,这等爬树掏鸟窝的事以后不能再做了。” “我找遍御花园里的树,只有这棵树上有鸟窝,”苏小少爷一脸郁闷。 地上天天走,有什么意思啊。 要不是他还小,不会武功,他觉得最好玩的就是从屋顶上走了。 站的高,看的远。 李贵妃只是说几句,至于苏小少爷能听进去多少,李贵妃是不指望的。 在书房里打闹把匾额打下来,皇上都没怪苏小少爷什么,就算苏小少爷把天捅破,李贵妃也不会主动罚他。 等李贵妃赶到御书房的时候,皇上已经得知苏小少爷掏鸟窝,差点被吓的从树上摔下来的事。 至于皇后挨了几颗鸟蛋的事,小公公没敢禀告。 李贵妃笑道,“可惜了那一窝鸟蛋,毁在了皇后的凤冠上。” “毁在了皇后的凤冠上?”这话皇上有点听不到明白。 “就是鸟窝掉下来,砸皇后脑门上了,”李贵妃直白道。 皇上,“……。” 福公公,“……。” 两人嘴角齐齐抽搐。 东乡侯府的人是不是天生就克崇国公一党啊? 青云山的狗咬南漳郡主。 苏小少爷又砸皇后。 李贵妃话锋一转道,“也难怪皇后不注意了,实在是着急,心不在焉。” 明显是话里有话。 习惯了东乡侯府的人直来直往,对后宫这样说话转十七八个弯反倒不适应了。 “有话就直说,”皇上道。 李贵妃愣了愣,道,“听说寿宁公主这两日绝食,皇后赶着去劝寿宁公主,所以才没有注意到苏小少爷砸下来的鸟窝。” 寿宁绝食? 皇上望向福公公。 福公公摇头,这事他没听说啊。 不过这样的事,皇后应该不会让消息流出来。 现在李贵妃来禀告皇上,那说明绝食十有八九是真的了,不然一旦事情是假,皇后该指责李贵妃捕风捉影了。 今日的奏折不多,皇上已经批阅完了,想着有段日子没见女儿了,皇上便去了凤阳宫。 李贵妃跟着一起去的。 她只是知道寿宁公主在绝食,但为什么绝食,她还真不知道。 皇后素来疼女儿,能把寿宁公主逼到这份上,一定不是小事。 皇上去的时候,太医正在给寿宁公主施针。 寿宁公主晕倒了。 公公禀告她,皇后被苏小少爷砸了一鸟窝,寿宁公主气上心头,结果起身太猛,晕了过去。 宫女赶紧请了太医来看诊。 皇上走进去,太医正好收手。 “寿宁公主这是绝食饿晕了?”李贵妃问太医道。 “……。” 太医看了皇上一眼道,“绝食只是一部分原因,近来寿宁公主背宫规,心力交瘁,加上怒急攻心,这才晕倒。” 寿宁公主怎么晕倒的,李贵妃不关心,只要绝食是真的就成了。 太医施针将寿宁公主扎醒。 看到皇上,寿宁公主就哭了。 第三百九十八章 欠条 寿宁公主哭的很伤心。 皇上有段日子没见女儿,发现她消瘦了一圈。 宫规那么厚,有凤印压着,想来她也吃了不少的苦头。 皇上有点心疼。 但只要想到寿宁公主害人不成,最后自己被卖到百花楼,还要镇国公府大少奶奶救,那点心疼就烟消云散了。 这个女儿必须要吃点苦头,长点教训。 “好端端的怎么绝食?”皇上问道。 寿宁公主哭道,“母后要把我嫁给一个我不喜欢的人。” 皇上眉头拧了起来。 还不等皇上说话,寿宁公主就道,“父皇那么宠爱镇国公府大少奶奶,她是一个女土匪,都能选自己喜欢的男子,还是在街上公然抢的。” “女儿贵为公主,连挑一个喜欢的人嫁的权力都没有,活着还有什么意思,不如死了算了。” 寿宁公主一番哭诉,令皇上哑然。 苏锦当街抢男人,的确有失体统,遭人唾弃,可偏偏皇上还对她疼爱有加。 这说明她这么做,皇上并不讨厌。 那镇国公府大少奶奶能做,她寿宁公主自然也能。 她做不到那么出格,她只想挑一个喜欢的男子嫁,这么点要求不过分吧? 皇上拧紧的眉头松不开,他道,“皇后看上了谁?” “左相府少爷,”寿宁公主道。 “父皇,女儿不要嫁给他。” 左相府? 皇上眼底闪过一抹寒芒。 “好了,这事父皇答应了,”皇上一口允诺。 寿宁公主破涕为笑,然后得寸进尺。 “父皇,寿宁能不能自己挑选夫婿?”寿宁公主撒娇道。 皇上还未说话,李贵妃笑道,“看来我们的寿宁公主是有了意中人了。” 寿宁公主脸一红。 看她的脸色,就知道是真有意中人了。 “不知道是哪位青年才俊,俘获了咱们寿宁公主一颗芳心?”李贵妃循循善诱。 寿宁公主看了皇上一眼,在心里盘算如果直接和父皇说,父皇会不会给她赐婚。 她刚要开口,外面皇后走了进来。 知道李贵妃怂恿皇上来凤阳宫,皇后就担心没好事,顾不得发髻上的鸟蛋没清理干净,匆匆赶来。 寿宁公主是嫡公主,当是天下闺中女儿的表率,要端庄、高贵、矜持。 亲事自古便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哪有自己喜欢谁就要非嫁不可的? 寿宁公主开了这个头,往后宫里其她公主还怎么约束? 别忘了李贵妃膝下有淑宁郡主。 后宫的女人就没有相处和睦,也没有心思单纯的,李贵妃说话做事只会为自己,为她一双儿女考虑。 她不赶来,女儿只怕被人卖了还透着乐。 皇后走过来道,“寿宁居于深宫,能有什么意中人?” “只是皇上太过宠爱镇国公府大少奶奶了,让她羡慕妒忌,镇国公府大少奶奶和大少爷鹣鲽情深,整个京都谁人不知,谁人不晓?” 皇后一张嘴,把锅甩给了苏锦。 寿宁公主求皇上,“父皇就依了女儿吧。” 这个要求,皇上是不可能答应的。 本朝没有这样的先例。 寿宁公主撅嘴道,“为什么别人就能成为先例,女儿就不能呢?” 皇上眉心一皱,“这不是什么好事。” 寿宁公主眼泪在眸底打转。 李贵妃则笑道,“这样的例子确实不能开,否则天下女子都要自己挑选夫婿,岂不乱了套?” “不能自己挑选驸马,但如果寿宁公主执意不肯嫁,皇后也不要强摁牛头饮水才是,这回已经饿晕了,下回还不知道如何呢。” 皇后给寿宁公主选的亲事都是给二皇子铺路的。 寿宁公主则是为自己考虑。 李贵妃没有理由不帮寿宁公主拖皇后的后腿。 皇后气的咬牙。 但皇后再气也没有用,皇上虽然没依寿宁公主,但他也答应寿宁公主不让她嫁给左相府大少爷。 皇上待了会儿就走了。 皇上和李贵妃走后,寿宁公主跪下来求皇后,“母后,你不答应女儿,女儿就长跪不起了。” 寿宁公主脸色苍白,身子摇摇欲坠。 宫女望着皇后道,“娘娘,公主身子虚弱,经不起折腾了。” “经不起折腾?” “我看她比谁都会折腾!”皇后气道。 左相府少爷才貌双全,人中龙凤,比南安郡王不知道强多少,她怎么就铁了心在南安郡王那颗歪脖子树上吊死了。 南安郡主到底给她女儿灌了什么迷魂汤?! 皇后越想越来气。 可是寿宁公主只跪着哭,哭的皇后心都碎了。 到底是从她肚子里爬出来的,她这辈子还不都是为了他们。 “罢了,罢了,你起来吧,”皇后无奈道。 说完,皇后转身就走了。 寿宁公主心上一喜,连忙起来。 才跪了一会儿,膝盖就疼的厉害。 “快给我端吃的,我都快要饿死了,”寿宁公主揉着饿瘪的肚子道。 宫女忙把糕点端过来。 寿宁公主吃了两块,宫女道,“虽然吃了不少的苦头,但好歹如愿了。” “不依我,我就去上街抢去,总能如愿以偿!”寿宁公主道。 “谢大少爷是体内有毒,不能动武,不然镇国公府大少奶奶哪能抢的着他?”另外一宫女泼冷水道。 寿宁公主瞪着她,“本公主就不能先下毒吗?!” 宫女,“……。” 御花园,假山上。 苏小少爷坐在那里,百无聊赖。 九皇子望着他,道,“你在想什么?” “皇宫里没什么好玩的,我要出宫了,”苏小少爷道。 “你就不能在宫里多待几天吗?”九皇子舍不得他。 苏小少爷是九皇子第一个朋友。 他走了,他就没有玩伴了。 他舍不得苏小少爷出宫。 九皇子很好奇宫外有什么好玩的。 苏小少爷晃荡着双腿道,“宫外好玩的地方太多了……。” 他给九皇子描述。 九皇子心生向往。 苏小少爷见了道,“要不,我带你出宫转转?” “可以吗?”九皇子欣喜道。 随即眸光黯淡,“父皇不许我出宫。” “真笨,可以偷偷溜出去啊,”苏小少爷道。 “我爹不也不许我出侯府,我不照样出来了。” 九皇子想想也是。 苏小少爷话锋一转道,“你有钱吗?” “宫外买东西是要钱的,”苏小少爷道。 九皇子摇头。 苏小少爷挠额头。 没钱出宫,那就真的只能做小乞丐要饭了。 苏小少爷琢磨了下,从假山上跳下来。 “走,我们借点钱去,”苏小少爷道。 “跟谁借啊?”九皇子问道。 “福公公。” 御书房外,福公公站在那里,目送苏小少爷和九皇子走远。 两人手里一人拿了一张银票。 你追我赶,嬉笑打闹。 福公公欲哭无泪。 躲过了东乡侯的打劫,却没能躲过他儿子。 福公公低头看着手里的纸。 那是苏小少爷塞给他的欠条。 让他等东乡侯回京了就去找他爹讨债。 福公公反省自己到底是哪里给了苏小少爷错觉,叫他认为他是有胆量向他爹讨债的人。 福公公觉得这与其叫做借条。 不如说苏小少爷用一张欠条打劫了他二百两。 第三百九十九章 亲家 有了钱,就该琢磨怎么出宫了。 苏小少爷是被人打晕送进宫的,他都不知道是着了谁的道,被谁打劫了银子。 九皇子说宫规严明,想出去难比登天。 苏小少爷故技重施,准备火烧城墙。 但是皇宫太大了。 九皇子守在城墙下,苏小少爷去御膳房找御厨拿鸡。 嗯。 御膳房把准备给李贵妃做的红烧鸡都给了苏小少爷。 然而—— 皇宫太大。 苏小少爷拎着食盒华丽丽的迷路了。 从墙脚去御书房,苏小少爷就是一路问去的。 明确是御膳房,宫女太监能指路。 可九皇子是在墙角下,皇宫的墙脚多不胜数。 苏小少爷问的再细致,宫女太监也是一头雾水,爱莫能助。 苏小少爷就拎着叫花鸡一直找。 直到太阳落山,他才找到九皇子。 九皇子看他的眼神,苏小少爷觉得他这辈子都不会忘记了。 嫌弃。 满满的嫌弃。 九皇子一步没走的待在那里等了苏小少爷足足两个时辰。 没差点疯掉。 等的不耐烦了想走,又怕自己一走,苏小少爷就来找他的,便又咬着牙坚持下来。 苏小少爷赶紧赔不是。 “我不是故意让你等这么久的,实在是你家太太太大了,”苏小少爷小脸上全是无辜。 他是真无辜。 他低头看着自己脚上的鞋。 大脚拇指处已经开口了。 他片刻未歇的走了一下午。 九皇子也知道自己家很大,他也经常迷路,便不好怪苏小少爷什么。 苏小少爷是累的一屁股坐在石头上。 他是真的没力气再走了。 就算这会儿能出宫,他也没力气出去了。 歇了半天,两人才回寝殿。 不过回去后,两人又生龙活虎了,尤其对苏小少爷的叫花鸡,九皇子是兴致勃勃。 正好食盒也拎了回来,苏小少爷便指挥宫女太监做叫花鸡。 月色微凉。 一堆人围着火堆,倒也别有韵味。 晚上苏小少爷吃的撑,九皇子临睡前不许他吃油腻,所以两人都只吃了一只鸡腿。 其他的让宫女太监们分了。 嗯。 吃过后,大约过了半个时辰,宫女太监们就开始争抢茅厕了。 苏小少爷这一趟进宫,除了和九皇子有同床共枕的缘分外,还有一起蹲坑的情分。 上到九皇子,下到小公公都遭殃了。 这可不是小事,值夜的太医匆匆赶来。 一把脉。 全部食物中毒了。 倒不是叫花鸡里被人下了泻药,而是叫花鸡不新鲜了。 天气闷热,食物原就难保存,苏小少爷又拎着食盒在太阳底下走,藏在叫花鸡肚子里的香菇等食材变了质,这才吃坏了肚子。 九皇子和苏小少爷吃的少,拉了三回便没事了。 那些宫女太监就惨了,一趟一趟的往茅厕跑,拉的双腿发软,连站起来的力气都没有。 这一夜,九皇子的寝殿只能用一个词来形容—— 惨不忍睹。 虽然惨,但苏小少爷心大,或者说白日里是真累了,睡的特别香。 反倒是远在宫外的冀北侯府,没那么安宁。 冀北侯辗转反侧,一宿未眠。 东乡侯府满京都的找苏阳,冀北侯知道。 但找了半天,东乡侯府便没找了。 冀北侯派人来侯府询问,给的答复是苏小少爷已经找到了。 冀北侯安下心来。 苏小少爷在皇宫里的事,皇上为了苏小少爷的安全,不许宫人妄议,也就没有传到冀北侯的耳朵里。 但白日里苏小少爷气晕了王太傅。 王太傅回府要从冀北侯府门前路过,小厮诧异他今天怎么提前半个时辰回来,便在和王太傅府小厮打招呼的时候多问了一句。 小厮摆手道,“别提了,我家老爷被东乡侯府小少爷给气晕了。” “被东乡侯府小少爷气晕?”小厮诧异。 “这怎么可能呢,王太傅不是在宫里给九皇子他们授课吗?” “是在宫里上课,苏小少爷就在宫里把我家老爷给气晕的。” 王太傅府小厮走后,冀北侯府的小厮在传这个八卦。 毕竟苏小少爷是在冀北侯府住过一晚上的人。 调皮捣蛋不说,还特别的招他们老侯爷的喜欢。 前些天,老侯爷还派人去东乡侯府问苏小少爷的情况。 小厮把苏小少爷在宫里,并气晕王太傅的消息禀告了冀北侯。 冀北侯心当时就提了起来。 苏阳在宫里,在皇后和太后的眼皮子底下,如何能确保安危? 东乡侯府让他待在宫里,实在是太过胆大了。 冀北侯不放心,派人进宫打听苏阳的情况。 冀北侯府的小厮塞出去不少的银子,从公公的嘴里撬出苏小少爷是被人打晕送进宫的消息,并且被那啥了…… 冀北侯得知这消息,当时就脸色铁青,摇摇欲坠。 连他都如此,何况是沈老夫人。 一口气没提上来,沈老夫人晕了过去。 冀北侯受不了这打击,一夜翻来覆去,实在难以安眠。 冀北侯府长房和三房也睡不着。 沈老夫人晕了。 还是因为东乡侯的儿子晕倒的。 之前冀北侯对待苏小少爷的态度就令他们捉摸不透。 为了东乡侯的安危,不顾他们的反对,执意把他们的儿子送去东乡侯的麾下。 现在更因为东乡侯的小儿子晕倒。 越想越觉得可疑。 沈大太太躺在床上。 想到什么,她猛然坐了起来。 沈大老爷望着她,“你这是做什么?” “不会是咱们冀北侯府和东乡侯府要结儿女亲家吧?!”沈大太太脸色刷白。 沈大老爷心一慌,“别乱猜。” “那你倒是说,苏小少爷出事,为什么老侯爷脸色那么难看,老夫人还晕了过去?”沈大太太追问道。 沈大老爷接不上话。 一夜失眠。 翌日早朝,冀北侯是心不在焉。 好不容易熬到皇上下朝,他去御书房找皇上问苏小少爷的情况。 皇上有点诧异冀北侯对苏小少爷的过于关心。 “老侯爷怎么这么关心东乡侯的儿子?”皇上问道。 “臣是担心此事若是真的,恐会出大乱子,”冀北侯道。 冀北侯忧心朝政,皇上知道。 想到当初他知道这事时,也是吓出来一身冷汗。 皇上心中感慨冀北侯的忠心,如实道,“老侯爷多虑了,苏小少爷福大命大,安然无恙。” 冀北侯大松了一口气。 未免皇上多疑,他强忍着没再问苏小少爷的事。 其实他只要认真想想,就该知道是他多虑了。 要是苏阳真出事,东乡侯府还能那么安稳吗? 出宫后,冀北侯还有些后悔,他应该去见见苏阳的,亲眼见过才能安心。 现在出了宫,再折回去,太叫人起疑了。 冀北侯骑马回冀北侯府,沈老夫人还晕着呢。 冀北侯骑马穿过闹街。 一眼就看到人群中两个小人儿。 没办法。 太扎眼了。 两人脖子上挂了一堆东西,走路都困难。 手里拿着一串糖葫芦,酸眯了眼。 两人从这个小摊子逛到那个小摊子。 九皇子看什么都新奇,什么都想买。 对他来说,出宫一趟不容易。 错过这村,就没有这店了。 买回宫慢慢玩。 宫外实在是太太太好玩了! 苏小少爷跟他形容的不足万一。 他恨不得把整条街都买回去。 冀北侯,“……。” 第四百章 严肃 冀北侯骑在马背上,盯了半天,也没被发现。 直到—— 苏小少爷和九皇子闹掰。 九皇子气的转身走。 可是走了几步,发现苏小少爷没拉他。 他回头看了一眼。 苏小少爷站在买玉簪。 卖玉簪的小摊贩看着他道,“小少爷买玉簪做什么?” “给我娘,”苏小少爷道。 苏小少爷挑来挑去。 九皇子气呼呼的,想过去拉不下脸,不去吧,自己又不敢一个人乱跑。 苏小少爷就是被人打晕了送进宫,差点真成小公公了啊。 福公公说了,这世上有东乡侯府运气好的不多见。 他难保有他那么好运气。 只是就这么回去,肯定会被讥笑。 两个人一起,冀北侯都不放心,何况两人还闹掰了。 他骑马走过去,从马背上下来,问道,“九皇子这是怎么了?” 九皇子有点懵。 他指着自己道,“你认识我?” “在宫里见过,自然认得,”冀北侯笑道。 他看向苏小少爷道,“怎么和阳儿闹掰了?” 阳儿? 九皇子愣了愣。 不但认识他,还认得苏阳? 看他慈蔼模样,九皇子恍惚记得苏小少爷提过。 “你是冀北侯?”九皇子道。 冀北侯点点头。 九皇子就放心了,他看了苏阳一眼道,“他说别人是目不识丁,我是目不识钱。” 刚刚买东西,他把十两银子错当成五两付给小摊贩。 苏小少爷鄙视了他一句。 九皇子小脸上挂不住。 当然—— 九皇子不是这么小肚鸡肠的人。 实在是苏小少爷说他好几句了。 九皇子年纪不大,再加上第一次出宫,对钱的购买力根本不了解。 买一串糖葫芦,他直接把一百两银票给人家了。 给完他就走。 没想过还要找钱这回事。 而且小摊贩也找不开。 苏小少爷说他是他见过的最大的败家子。 九皇子不认识钱,但败家子他懂啊。 一而再弄错,苏小少爷说话又直来直往,九皇子挂不住脸,就闹掰了。 当然,还要一点点的羞愧。 他比苏小少爷还年长几个月,人家以前是小土匪,他是皇子。 他知道的还不如人家多,他怕别人知道了背后笑话他。 冀北侯哭笑不得。 苏小少爷挑了半天玉簪也没见到九皇子过来,有点不放心。 人是他带出来的,他得保证人家的安全。 他不能把皇上的儿子给弄丢了。 青云山的人做事是要有始有终的。 他瞥头看一眼,就看到了冀北侯。 他把玉簪放下来,高兴的跑过来。 嗯。 跑了没几步,脖子上挂的东西就往下掉了。 他弯腰捡起来,快步走过来。 “沈爷爷!”他喊道。 苏小少爷的嘴是特别甜的。 冀北侯通体舒坦。 苏小少爷望着他,问道,“你也是来逛街的吗?” 冀北侯看着他,道,“你们怎么溜出宫了?” 皇上不可能让九皇子跟苏小少爷出来逛街的。 若是同意,不可能不派人在后面跟着。 苏小少爷道,“不是溜的,我们是大摇大摆的从宫门出来的。” 九皇子寝殿的宫女太监吃坏了肚子后,他再去御膳房拿鸡,御厨们不给他了。 就是他把玉佩拿出来,御厨也不搭理他了。 苏小少爷没辄,只能另外想办法出宫。 他放弃了叫花鸡,直接烧皇宫的城墙。 嗯。 火一烧起来,就把侍卫引了过来。 侍卫不许他们烧墙,如果他们执意要这么做,他们只能去请示皇上,否则一旦出了什么事,他们担待不起。 宫里规矩多,苏小少爷是知道的。 他更知道宫里和东乡侯府不同,不是一人做事一人当。 像九皇子犯错,因为他年纪小,所以杖责宫女太监。 苏小少爷有就没为难他们了。 嗯。 他这么好说话,是因为他发现宫墙比东乡侯府的厚多了,烧起来不容易。 只是不烧宫墙,他想不到别的办法出宫。 在宫门口晃荡来晃荡去,最后他拿玉佩试了试。 很好。 很管用。 不只是他,连九皇子都能带出来。 他让守门护卫不告诉皇上,他们都不敢不答应。 然后—— 苏小少爷就带着九皇子出了宫。 他们出来小半个时辰了,玩的很开心。 尤其是九皇子。 不过遇到冀北侯,他们玩的就更开心了。 自己买东西还要拎,东西太多拿着不方便,冀北侯帮他们拿。 而且苏小少爷被打晕过一回,有点怕再被人盯上。 现在多了冀北侯跟着,就可以无所顾忌了。 玩玩玩。 买买买。 只是苏小少爷和九皇子开心了,冀北侯是一脸黑线。 好歹他也是一侯爷。 而且年纪不小,有五十好几了。 脖子上挂着葫芦,背上两风筝,手里拎着苏小少爷没吃完的糖人,回头率不要太高。 别人也就罢了,冀北侯府沈大老爷和沈三老爷去找冀北侯。 发现他没去衙门,准备去宫里问问。 路过闹街的时候,就看到冀北侯拿了一堆东西的样子。 真的。 两位沈老爷的眼珠子没差点掉下来。 看了好半天,才确定那真是他们的爹。 他们向来严肃的爹,居然会跟在两小屁孩后面拎东西…… 要是他们的儿子也就罢了。 可一个是皇上的儿子,一个是东乡侯的儿子啊。 两人走过去,就听到九皇子在感慨,“有钱真好,什么都能买。” “也不是什么都能买的,但有钱能买到许多的东西,”苏小少爷道。 “我爹说,用钱能解决的问题都不叫问题。” “世上的事八九成都和钱有关。” 说着,苏小少爷望天惆怅。 “但凡用钱就能解决的问题我都解决不了。” 沈大老爷咳嗽一声。 冀北侯回头就看到他,道,“你们来的正好,把九皇子送回宫。” 九皇子小脸上的喜悦散去,看着苏阳道,“那他呢?” “别送我回东乡侯府,我不回去,”苏小少爷叫道。 说着,他望着冀北侯道,“要不,我再去冀北侯府住几天?” “我也去!”九皇子道。 冀北侯一个头两个大。 没见过这么不喜欢回家的孩子。 别人家的孩子不都怕离开爹娘身边,住不惯别人家吗? 东乡侯是怎么教儿子的。 两小人望着冀北侯,冀北侯心软了。 他望着沈大老爷道,“你去跟皇上说一声,我留九皇子在冀北侯府小住几日。” 沈大老爷头疼。 没有他爹这么宠别人家的儿子的了。 第四百零一章 东风 虽然心里很是不赞同冀北侯这么宠苏小少爷和九皇子。 但冀北侯的话,沈大老爷还真不敢不听。 但苏小少爷连累九皇子寝殿的宫女太监拉了一夜的肚子,心里有点过意不去。 买了不少的小玩意给他们,当作赔礼。 他一股脑的全部递给了沈大老爷,让他带进宫。 在使唤人上面,青云山的人从来就不知道见外两个字怎么写。 偏偏冀北侯还夸苏小少爷做的对。 沈大老爷,“……。” 他还能说什么呢? 只能硬着头皮拿一堆东西进了宫。 皇上拿冀北侯当国丈看待,冀北侯要留九皇子小住几日,皇上不会不放心。 只是沈大老爷说的时候,皇上有点懵。 他这个不称职的爹,到现在还不知道自家儿子被拐带离家出走了。 嗯。 除了爹不称职外,下人也不称职。 九皇子寝殿的人也不知道九皇子被带出宫了。 自打苏小少爷被送来伺候九皇子。 九皇子就成了他的跟屁虫。 宫人们,“……。” 虽然很离谱。 但这是事实。 素来听话的九皇子被苏小少爷带的上蹿下跳。 早上吃了早饭出门,到了太阳下山再回来也是有的。 也不用担心他们饿肚子。 他们在寝殿吃的还没有在外头吃的好。 别的不说,整个皇宫…… 不! 是整个京都! 也只有苏小少爷能做到带着九皇子去蹭皇上的御膳。 因为他们要吃皇上的饭菜,御膳房的御厨不答应。 上回他们来御膳房把皇上的菜吃的只剩下六道了,时间来不及,御膳房挑了两道看起来被吃的不太明显的菜凑够八道给皇上送了去。 可怜御膳房大厨掌勺这么多年,还是第一次让皇上吃剩菜。 没办法。 上回御厨全军覆没,给皇上做的菜少了,福公公说以后少于八道,就等着砍脑袋吧。 好在虽然是剩菜,但皇上不仅没发现,还夸做的不错。 不要问御厨被夸的时候心肝有多颤抖,因为被夸和被砍头之间就差一层窗户纸没捅破了。 御厨们不让苏小少爷再在御膳房吃皇上的饭菜,苏小少爷又想吃,就去御书房外蹲着,掐着点去蹭皇上的饭。 跟着苏小少爷不愁饿肚子,也不怕惹祸,九皇子寝殿的宫人心都养大了。 九皇子要在冀北侯府小住几日,皇上放心的很。 在街上玩累了后,冀北侯就把苏小少爷和九皇子一起带回了冀北侯府。 沈老夫人病在床上,神情憔悴。 看到苏小少爷和九皇子来,病登时好了七七八八。 面色红润,精神抖擞。 沈大太太,“……。” 沈二太太,“……。” 两人你看着我,我看着你。 老夫人病的随意,好的也随意啊。 看着苏小少爷,两位沈太太是头疼的很。 自家儿子本来很懂事,很乖巧,自打苏小少爷来住了一天后,性子就野了不少。 这要多住几日,儿子还不知道被带成什么样儿了。 偏偏人是冀北侯带回来的,沈老夫人又喜欢的紧,再加上苏小少爷性子虽然调皮,上蹿下跳,但确实聪慧。 两人也就没什么能说的了。 虽然心底有那么点担心,但苏小少爷和九皇子在冀北侯府里住的很开心。 尤其是沈小少爷和沈小姑娘。 他们年纪小,爹娘从来不许他们出去逛街,托了苏小少爷和九皇子的福,他们也能去街上玩了。 而且是冀北侯陪同。 从街头逛到街尾,喜欢什么买什么,再也不是求着爹娘买给他们了。 而且他们发现爹娘的眼光有点差。 明明东西有更好看的,偏偏选一个丑的给他们。 沈小少爷甚至偷偷和苏小少爷说,“你和九皇子隔三差五就来我们冀北侯府住几天吧。” “我也想啊,但我爹回来了,我连门都出不了,”苏小少爷道。 “我偷跑出来,还被人卖了,我爹知道,还不知道怎么揍我呢,”苏小少爷一脸惆怅。 沈小少爷望着冀北侯道,“祖父,苏阳说他爹回来了,他会挨揍,到时候我能去东乡侯府探望他吗?” 冀北侯,“……。” 苏小少爷,“……。” 扎心了。 他都还没挨揍呢。 他就来借他的东风了。 冀北侯什么都没说。 胆大是好事。 但苏阳的胆子未免太大了。 七岁不到,就敢离家出走,打扮成乞丐到处疯玩,还被人给卖进宫。 要不是福大命大,后果不堪设想。 胆子大成这样,不好好管教只怕还有下回。 不过苏阳的心那是真大,铁定要挨揍,那这一回就要玩够本。 冀北侯还没答应带沈小少爷去东乡侯府探望苏小少爷,苏小少爷已经叮嘱沈小少爷探病的时候别忘了给他带两串糖人了。 冀北侯,“……。” 时间在苏小少爷的玩闹中飞逝。 这一天,天空有些灰蒙蒙的,叫人觉得压抑。 崇国公去探望崇老国公。 崇老国公在屋子里歇息,崇国公府大太太把丫鬟都打发走,在屋外修剪花枝。 崇国公走过来,崇国公大太太神情一乱,道,“国公爷怎么来了?” “我来探望下父亲,”崇国公道。 他迈步要进屋,崇国公府大太太拦下他道,“老国公在睡觉。” 崇国公脸色一沉。 老国公睡觉,他进去看一眼有何不可? 大嫂这么拦下他,屋子里莫非有鬼? 崇国公眼神一瞥,丫鬟就过来拉住崇国公府大太太,他迈步进去。 只是他进屋后,什么也没看见。 屋子里除了崇老国公躺在床上,什么人也没有。 崇国公府大太太跟进来,大松一口气。 崇国公不动声色的坐到床边。 上一次,他发现崇老国公的指尖有针孔。 这一回,崇老国公的指尖还有淡淡的血迹。 不只是血迹,老国公的气色比上回见也好了不少。 派了那么多人来看着,没想到大嫂还在偷偷给老国公解毒。 只是他赶来的这么及时,为何人躲的那么快? 崇国公想不通,也就没有捅破。 旁敲侧击了几句,崇国公府大太太都应付了过去。 出了崇国公府,崇国公就在琢磨大夫是如何跑的那么快的。 等他翻身下马,一脚踏进崇国公府的时候。 有什么从他脑海中闪过。 崇国公脸寒如霜。 密道! 第四百零二章 念叨 他可以确定崇老国公的屋子里没有藏人。 他也能确定在他进屋之前,有人在给崇老国公治病。 能在那么短的时间消失,只有一种可能,那就是密道! 崇老国公的屋子里有密道。 但进入的密道口早已经被东乡侯给封了。 难道有人从东乡侯府的密道里去给老国公解毒? 这个猜测让崇国公觉得匪夷所思。 东乡侯和他也算是不死不休了,还被他用计算离京都。 虽然要不了东乡侯的命,却也让他在路上奔波了数日,什么功劳也没捞着。 东乡侯不把对他的怒气迁怒给老国公,还偷偷的联合别人给老国公解毒? 这可能吗? 可除了这个可能,他想不到别的了。 崇国公找来安排在老宅的小厮,盘问出每天镇国公府大太太都会有那么半个时辰把丫鬟小厮都支开,她在屋外守着。 崇国公脸色冰冷。 小厮退下后,站在崇国公身侧的男子道,“看来大太太是真的找了大夫给老国公解毒。” “只怕失踪的李大夫就在东乡侯府!”崇国公声音冷冽,眼底泻出寒芒。 男子愣住。 “国公爷的意思是东乡侯和大太太联手给老国公治病?”男子不敢置信。 大太太给老国公治病,那是情理之中的事。 可东乡侯没有理由这么做啊。 而且李大夫失踪的时候,东乡侯并不在京都。 “不管是不是,不能再让老国公待在老宅了,”崇国公冷道。 男子没接话。 当初为了不把崇国公府让出去,让大太太出面求皇上,皇上才答应修了那么一堵墙把崇国公府一分为二。 现在要把老国公接回来,只怕没那么容易。 但没那么容易也得把人接出来。 只要想做,总能想到解决办法。 …… 凤阳宫。 寿宁公主伏在床上哭。 宫女、太监站在床边,不知道该怎么劝她好。 自家公主是铁了心要吊死在南安郡王那棵树上,为此又是绝食,又是下跪。 可谁能想到南安郡王那棵树上已经挂了人。 皇后好不容易才说服太后,打算找人去探探南安王妃的口风。 结果还未开口,南安王妃就在美人阁里透露了南安郡王已经定亲的消息。 南安王妃是在麻将桌子上透露的。 定国公府大太太聊起定国公府大少爷,不知道他们这会儿剿匪怎么样了,什么时候回来。 谁谁谁家少爷娶了媳妇,已经添了一子,可怜她们盼着抱孙儿,还不知道要盼望到什么时候。 南安王妃笑说,“我已经给儿子定亲了,你们可得抓紧了。” 定国公府大太太愣住,“你已经给南安郡王定亲了?” “是啊,在他离京之前就定下了,”南安王妃笑道。 “等他回京,我就该准备纳采礼去下聘了。” 南安王妃是在大庭广众下说的。 当然,这事没什么不能说的。 南安郡王总要娶亲,八抬大轿把人抬回来,到时候整个京都都知道。 南安郡王身份尊贵,再加上他和东乡侯府走的近,还被东乡侯带离京都去剿匪。 他定亲了,大家都好奇定的是哪家姑娘。 这事一传十,十传百,就传到了寿宁公主的耳朵里。 嗯。 寿宁公主近来最喜欢做的事就是收集和南安郡王有关的消息。 诗词歌赋,甚至在豫亲王府和靖国侯世子他们画的画,都落到了寿宁公主手里。 她摆在书房里,经常看着走神。 南安郡王定亲这么大的消息,知道了当然要第一时间禀告寿宁公主知道。 然而寿宁公主就一直哭。 哭的肝肠寸断,我见犹怜。 皇后问讯赶来,道,“一点小事,怎么还哭成这样?” 小事? 这对寿宁公主来说和天塌了差不多了。 她哭道,“我好不容易才说服母后把我嫁给他,他就定亲了!” 皇后也惋惜。 她说服太后和崇国公也费了好一番唇舌。 如今他们点头了,南安王府那边又出问题了。 “既然他定亲了,那说明你和他有缘无分,听母后的话,把他忘了吧,”皇后劝道。 “要是有缘无分,他为什么救我?”寿宁公主不怕听皇后的话。 宫女在一旁,是有句话在心底盘桓了好多天,因为怕死没敢说。 明明赶去救公主的是镇国公府大少奶奶。 南安郡王是从她嘴里知道公主被卖了,才去救她的。 如果这都算和南安郡王有缘,那公主和镇国公府大少奶奶岂不是更有缘分? 皇后也不知道该怎么劝寿宁公主,她看的出来,她女儿这回是动了真心了。 寿宁公主顶着一双哭肿的眼睛望着皇后,“母后,南安郡王和谁定亲了?” 皇后眉头蹙紧,“你要做什么?” “我要她和南安郡王退亲!”寿宁公主道。 她看上的人,只能娶她! 寿宁公主胡闹,皇后不会纵容她。 本来太后和崇国公就不赞同这桩亲事,现在南安郡王又定亲了,正中他们下怀。 堂堂公主为了嫁人就以权压人,传扬出去,就是皇上也不会答应。 但不管皇后怎么说,寿宁公主就一句话:她这辈子非南安郡王不嫁。 皇后气的恨不得活剐了南安郡王。 再说南安郡王和楚舜他们带着七百兵丁回京。 一路上有多辛苦就不说了。 如今正值盛夏,太阳炎热,未免中暑,所以天不亮就出发,等实在热的受不住了,就歇息。 晚上走到天黑的看不见路才安营扎寨。 一天里,身上的衣服不知道被汗水浸湿了多少回,又被风吹干。 晚上脱下来的锦袍都带着馊味。 南安郡王坐在大树下喝茶。 嗯。 十分豪迈的把水囊往嘴里倒,不知道的还以为他在喝酒。 远远望去,豪气冲天。 可如果喝的真酣,一个喷嚏打了,连带着嘴里的茶水喷出来,那就是形象全无了。 “别说又被人念叨了,”楚舜啃着馒头道。 南安郡王呛的眼泪没差点飚出来,边咳边道,“我是真的打喷嚏了。” “郡王爷,你说什么我们都信,但咱们能不能别逮着一个借口反复用?”北宁侯世子道。 “耳朵腻了。” 南安郡王,“……。” 什么借口? 他是真的打喷嚏了! 看着楚舜他们不信的眼神,南安郡王十分郁闷。 为什么被念叨的总是他。 他招谁惹谁了。 定国公府大少爷摇着玉扇,分外想念冰盆和绿豆汤。 一碗冰镇绿豆汤下肚,能爽的人上天啊。 “再忍忍,再有两天,我们就到京都了,”赵诩道。 “还要两天?!”南安郡王不满足。 他望着苏崇道,“我们是骑马出京的,能不能骑马回去?” “应该能吧?”楚舜道。 “必须能,”苏崇道。 “……。” 第四百零三章 搭理 这一日,天蓝云白,没有一丝的风。 吃过早饭后,苏锦便带着杏儿去栖鹤堂请早安。 半道上,杏儿和苏锦聊八卦道,“姑娘,你还记得南漳郡主冒用你的名义去侯府拿止泻药的事吗?” 苏锦秀眉轻挑,“这事过去许久了,怎么突然提起来?” “听说被三老爷送去庄子上的丫鬟其中一个怀了身孕,”杏儿道。 苏锦,“……。” 那两个丫鬟之所以被送走,就是因为三老爷的心理阴影面积太大。 看到那两丫鬟就想起那些不愉快的经历,所以把人打发去了庄子上。 没想到其中一个丫鬟会怀孕。 如今的三老爷暖玉在怀,不知道丫鬟回来的,心理阴影会不会跟着回来。 自打雪姨娘进府,三姨娘的脸色就没好过。 三太太不满南漳郡主,时不时的呛她几句。 起初南漳郡主还看在老夫人的面子上忍了,后来三太太再提,南漳郡主就把雪姨娘拎出来,每每总能把三太太气个半死。 国公府安静了这么些天,现在又有热闹瞧了。 “消息灵通了许多,”苏锦夸赞道。 “是啊,沉香轩的丫鬟都愿意搭理我了,”杏儿高兴道。 “……。” 看着杏儿一脸满足的样子。 苏锦是哭笑不得。 旁人家大少奶奶的贴身丫鬟,是被巴结着捧着的。 轮到沉香轩,就成被孤立了。 杏儿的这份被搭理委实来之不易。 完全是靠拳头拼出来的。 身为青云山出来的土匪小丫鬟,秉承着青云山一贯的行事风格—— 别人不搭理她,她就不搭理别人。 正如青云山,没有人登门拜访,干脆就不让人拜访了,以高贵冷艳、高不可攀来维护脸面不掉一地。 你们怕我,不愿意和我说话,我也懒得搭理你们。 但如果有人往前进一步,杏儿也会很高兴的和她相处。 前几日,沉香轩一个小丫鬟在外面被人欺负了,躲在角落里哭,被杏儿发现了。 杏儿就问她出什么事了,小丫鬟不敢不回答,就把原委一说。 杏儿当时就火冒三丈,拉着小丫鬟就去给她出头。 欺负小丫鬟的是芷兰苑的丫鬟。 小丫鬟荷包掉了,被芷兰苑的丫鬟捡到了,小丫鬟找她要,芷兰苑的丫鬟不给,还说荷包上没写名字,她说是她的,又不能证明。 那荷包很普通,小丫鬟不会绣,是从府外买的。 可她丢了荷包,及时回去寻找,是亲眼见小丫鬟从地上捡起来的。 就这样人家还不还她,她多说两句,小丫鬟气势嚣张的把她推倒在地。 但论气势,整个镇国公府有哪个丫鬟比的过杏儿? 杏儿直接带着小丫鬟去芷兰轩找那丫鬟拿荷包。 当时闹的挺大,谢锦瑜都出面了,杏儿还是把荷包拿了回来。 小丫鬟用荷包藏过桂花糕,荷包里漏了一点桂花糕的粉末,能证明荷包是她的。 杏儿一把将荷包抢了过来,芷兰轩的丫鬟道,“荷包里还有我五钱银子!” 杏儿把荷包扔给小丫鬟,道,“银子又没写名字,你说是你的就是你的?” “有本事你叫它一声试试,看它答不答应你!” 芷兰轩的丫鬟脸都涨红了。 这话是她欺负沉香轩的小丫鬟时说的。 杏儿原封不动的还给了她。 丢下这一句,杏儿带着小丫鬟扬长而去。 当初杏儿可是三次看到紫玉镯都没弯下腰,谢锦瑜的丫鬟只是捡了一个小荷包就昧下了。 谢锦瑜丢了大脸,气的把那丫鬟狠狠的杖责了一顿,然后卖了。 当时跟着杏儿身后去芷兰轩的还有另外两个小丫鬟,她们是手头清闲去凑热闹了。 亲眼目睹了杏儿的凶悍,却没有害怕,只有温暖。 虽然被欺负的不是她们,但她们同是沉香轩的一份子,在外头被人欺负了,有人替她们出头的感觉不要太好。 尤其杏儿耳濡目染,学了几分东乡侯收买人心的本事。 回来后,对沉香轩其她丫鬟道,“咱们沉香轩的人不主动欺负别人,但以后谁要是无缘无故被外头人欺负了,就和我说,我去给你们讨公道。” 杏儿的土匪形象一下子就高大亲和了起来。 再加上之前清秋苑的丫鬟喜鹊说杏儿和苏锦是好人,比镇国公府其他人都好。 沉香轩的丫鬟们第一次觉得喜鹊说的对。 然后—— 她们就愿意和杏儿相处了。 有好吃的和杏儿分,当然杏儿不会白吃她们的,礼尚往来的道理她懂。 吃你一块糕点,回头还你十块。 在一起待久了,镇国公府里的八卦都和杏儿说。 杏儿再告诉苏锦。 嗯。 就刚刚三老爷宠幸过的小丫鬟怀了身孕的消息,苏锦忘了拿团扇遮太阳,让杏儿回去取的功夫,小丫鬟就告诉她了。 苏锦觉得杏儿的消息够灵通了,等到栖鹤堂,她才知道,沉香轩的消息还是太闭塞了。 她才刚知道这事,就在栖鹤堂见到了那个怀了身孕的丫鬟。 她跪在地上,瑟瑟发抖。 三太太脸色难看的就跟被人打了十几巴掌似的。 老夫人神情冰冷。 二太太一如既往看热闹神情,南漳郡主心情挺好。 苏锦刚要福身请安,外面丫鬟进来道,“老夫人,大夫请来了。” “给她把脉,”老夫人声音淡漠。 苏锦默默的挪到一旁,安静的看热闹。 没一会儿,大夫进来,给丫鬟把脉,道,“确实怀了身孕,两月有余。” 算算日子,正是三老爷的。 虽然这丫鬟给三老爷造成了不小的心理阴影,但毕竟肚子里怀的是三老爷的孩子。 加之之前三老爷不举的事,老夫人最担心的就是子嗣问题,虽然三老爷有儿有女。 但世上的事说不准,多子多孙多福气,没有人会嫌弃孩子多的。 老夫人决心留下丫鬟腹中的孩子。 至于丫鬟,如果三老爷实在嫌弃她,等孩子生下来了,把人打发了便是。 老夫人拨弄着手中佛珠,望向三太太道,“这丫鬟你打算怎么处置?” 三太太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笑,道,“如今的三房,还有什么事是我能管的,老爷要怎么样便怎么样吧。” 第四百零四章 送走 三太太破罐破摔的态度,令老夫人蹙眉。 三太太在生三老爷的气。 自打雪姨娘进门,三老爷几乎日日宿在雪姨娘房中,把三太太晾的很彻底。 三老爷免了雪姨娘做妾的礼节,三太太想拿捏她都找不到机会。 可以说,雪姨娘除了没有平妻的名分,月例不及三太太之外,她就是平妻。 这是根卡在三太太喉咙里的刺。 老夫人对三老爷的纵容无疑是在给三太太伤口上撒盐。 三老爷不举一事,三太太要负一半的责任,所以再心里不好受,她也得忍着。 在老夫人面前她要忍,但在镇国公面前,她不需要。 镇国公没几天就要回京了,她在老夫人面前如何对待三老爷的,在镇国公面前,她也一样。 镇国公和谢大老爷在战场上抛头颅洒热血,三老爷在京都豪掷千金买了一妾。 妾室要从国公府大门进,三老爷就依她,她这个嫡妻要妾室立规矩,还要挨三老爷训斥。 她就不信镇国公会不动怒。 对三太太来说,雪姨娘才是心头之患,至于这个怀了身孕的丫鬟,当初等不及她发话,就被三老爷打发去庄子上了,要是留在府里,哪有她们怀身孕的机会? 这丫鬟是南漳郡主和东乡侯府造的孽,与她无关。 她何必手上沾上鲜血,被人数落善妒? 三太太是打定主意不管这事的。 老夫人也看的出来她的态度。 丫鬟暂时留在栖鹤堂。 三老爷下朝后,刚进国公府,就被告知老夫人找他。 三老爷已经知道发生什么事了,如果这世上有什么人是他不想见的,绝对是那两个丫鬟。 看到她们…… 不! 是提到她们,他就想起那段不愉快的回忆。 臭着一张脸,三老爷进了栖鹤堂。 然而老夫人开口说的却不是那丫鬟,而是雪姨娘。 老夫人望着三老爷道,“国公爷没几天就回京了,你打算什么时候把雪姨娘送走?” 看着老夫人冰冷的眸光,三老爷心往下沉了沉。 他不说话,老夫人更来气。 她生的儿子,没人比她更了解。 他这样子分明就不想把雪姨娘送走。 一个妾室,就算模样生的再好,能比的上这间国公府大宅和背后象征的权力吗? 有了权力地位,要什么样的女人没有?! 老夫人望着三老爷,“三太太有错,你给她的教训也够了,镇国公府不允许出现宠妾灭妻的事。” “我念在雪姨娘治病有功的份上,没对她怎么样,你若执意留她在府里,就等着给雪姨娘收尸吧!” 老夫人的话说的很重,三老爷心沉到谷底。 他试图说服老夫人,但老夫人没有丝毫的动容。 三老爷能怎么办,他能冷着三太太,他能同样对待老夫人吗? 尤其老夫人这么做还是为了他好。 他只是舍不得雪姨娘而已。 “儿子知道怎么做,”三老爷颓败道。 三老爷回了南院,就直接去了雪姨娘的屋子。 雪姨娘在抚琴。 她是百花楼的花魁,不是色艺双绝,担不起花魁之名。 三老爷进屋后,坐在那里看雪姨娘抚琴。 一曲毕。 雪姨娘手放在琴弦上,笑道,“老爷心情不好?” 三老爷沉默了片刻,道,“收拾包袱,我送你出府。” 雪姨娘脸上笑容僵硬住。 渐渐铁青。 眸底一抹杀气流窜。 快到来不及捕捉,便一闪而逝。 她强忍着怒气问,“为什么?” 三老爷知道她生气了。 不止生气,眼底还有泪花在闪烁。 她不想离开他。 他又何曾想送她走。 他将雪姨娘拥在怀中,道,“老夫人怕我纳妾的事惹怒国公爷,让我送你走。” 雪姨娘眸底寒芒毕露。 三老爷紧紧的抱着她,“我会让她松口,再接你回来。” “既然决心送我走,又何必匡我?”雪姨娘垂泪道。 三老爷发誓,“我不会骗你。” 雪姨娘擦掉眼泪道,“老爷知道我的性子,我不会做一个无名无分,受人唾骂的外室,我给你一月之期,如果你没法接我回来,我便离去。” “再相逢,你我便是陌路。” 三老爷心疼道,“我答应你。” 雪姨娘把三老爷推出去,她进来的时候意气风发,走的时候也不想人笑话。 三老爷走后,雪姨娘看着铜镜中的自己。 这世上应该找不到比她更可笑的了。 为了等镇国公回来,所以先混进了镇国公府。 结果他临回京,被人如同丧家之犬一般轰了出去。 她付出清白之身换来的机会,就这样付之一炬! 丫鬟走到她身后,雪姨娘眼睛一闭,两行清泪滑下来。 “你想笑便笑吧,”她说。 “我收拾东西,”丫鬟道。 她们来的时候东西就不多,都是三老爷给她添置的。 三老爷为了讨雪姨娘欢心,送的东西都很精致昂贵。 丫鬟要收拾,但雪姨娘一件也没有带。 她找出当初进府穿的那身衣服换上,甚至连发髻和头饰都一模一样。 三老爷想起了在百花楼争她时的情形。 雪姨娘爱的不是权势和富贵,如果是,就不会选他了。 都不用三老爷说,雪姨娘便往镇国公府大门走,丫鬟拎着个包袱紧随其后。 她是从镇国公府大门进的,自然要从大门离开。 南院,正屋。 丫鬟迫不及待的把三老爷送雪姨娘走的消息告诉三太太。 三太太歪在小榻上,道,“有什么值得高兴的。” 三老爷她再了解不过了。 若不是老夫人逼迫,他绝不会送走雪姨娘。 这会儿送走,也不过是换个地方金屋藏娇罢了。 还会因为送走她,觉得亏欠,心存愧疚,从而更加的宠着她。 男人的心一旦在哪个女人身上,那是九头牛都拉不回来。 不过,雪姨娘出了府,她的机会也就来了。 “派人去给我盯着,看三老爷把她藏哪儿的,”三太太吩咐道。 “奴婢这就去,”丫鬟道。 等到快吃午饭的时候,派去盯着的人才有消息送来。 三老爷把雪姨娘藏在了他府衙附近的一个三近小院内。 那院子本来是他手下一官员的。 三老爷开口向人买,人家直接双手奉上了。 三太太气的连午饭都吃不下。 把人藏府衙附近,得空了就能就厮混,倒是比在府里更方便了! “要不要去告诉老夫人?”丫鬟道。 “不用!” 第四百零五章 魅力 欢喜记事正文卷第四百零五章魅力是夜。 月明星稀,清风徐徐。 雪姨娘待在小院内,看着天上的明月,眼底晦暗,叫人猜不透她在想什么。 夜深了,她们都歇下了,小院显得特别的安静。 在这安静的夜色里,两个小厮悄悄摸了进来。 丫鬟发现了,望着雪姨娘。 雪姨娘眼底闪过一抹冷意。 她才刚搬出镇国公府,就这么迫不及待对她痛下杀手。 那她就让他们有来无回! 两人身子一闪,就上了树。 小厮靠近房间,觉得她们在屋内,往里面吹迷药。 结果刚穿过窗纱,脖子一疼,人就晕倒了。 雪姨娘把迷药筒换了个方向,然后推门进屋。 她宽衣歇下,小丫鬟扯着嗓子喊救命,把歇下的丫鬟小厮都闹了起来。 拿了绳子把两小厮捆起来。 一检查小厮晕倒的原因,个个一脸黑线。 没见过这么蠢的小厮。 连迷药筒都能弄反。 没能迷晕雪姨娘,倒是把自己给撂倒了。 雪姨娘受惊不轻,坐在床边垂泪,梨花带雨的柔弱模样,我见犹怜。 丫鬟则道,“把他捆紧了,别叫人跑了!” “放心,保管他们跑不了,”小厮道。 第二天,三老爷下朝去府衙办事,小厮就去告状。 三老爷当即赶来小院。 雪姨娘哭道,“我看老爷还是放我离开吧,再待下去,只怕我的小命都要没了。” 三老爷又是生气又是心疼。 对两个小厮严加盘问,三十大板打下去,他们就把三太太供了出来。 动三老爷的心尖儿,那是犯了三老爷的大忌。 忍到衙门的事办完,三老爷回去后,就直接朝三太太发难了。 这一次动静闹的有点大。 三老爷给了三太太一巴掌。 要不是老夫人出面,三太太都要回娘家了。 老夫人冲三老爷道,“这一回,是我让三太太派人去杀雪姨娘的,只是没想到派去的人有那么蠢!” 三太太一口怒气卡在喉咙里,没差点憋死过去。 人当然不是老夫人让三太太杀的。 这话只是给三老爷和三太太一个台阶下。 三太太派人杀妾室,这是善妒。 三老爷要休三姨娘是宠妾灭妻。 谁都有错。 老夫人给三太太一个台阶,把杀雪姨娘的事往自己身上揽,三老爷明知道老夫人只是想大事化小,能怪老夫人什么吗? 何况老夫人明着帮三太太,实则骂她蠢。 派两个连迷药都能弄混的小厮去杀雪姨娘,蠢成这样也好意思拈酸吃醋,还要回娘家。 那两个小厮是不在,不然三太太活剐了他们的心都有。 事情没办成,还连累她挨了三老爷一巴掌。 三老爷用了力打的,她嘴里都有了血腥味。 老夫人看着三老爷,道,“国公爷已经在百里外了,我不希望他打了胜仗高高兴兴的回京,因为你们三房一点破事坏了好心情。” “国公爷可没有我这么好脾气,到底什么事更重要,你心里难道没点分寸吗?!” 敲打完三老爷,就该轮到三太太了。 老夫人望着她,道,“你要这时候回门,我不拦着你,但回去了,就别再回来了!” 一人给了一闷棍后,王妈妈扶着老夫人离开。 丫鬟婆子走了个干净,只留下三老爷和三太太在屋子里。 三太太坐在贵妃榻上哭,满腹委屈。 三老爷是眼底心里全是嫌弃,但镇国公回京在即,哪怕是装,也得装半个月的夫妻和睦来。 镇国公率领大军,护送北漠王回京,距离京都不过百里。 按照行军速度,明日下午就能抵达京都。 然而出人意料的是,大军在百里外驻扎了。 整整一天,未进寸步。 这在以前是没有过的事。 活捉北漠王。 这是多大的功劳。 皇上一定会率百官出城迎接他们凯旋,顺带看看嚣张挑起战乱的北漠王是如何的狼狈。 宫里设宴替镇国公和诸位将军接风洗尘,正忙的不可开交。 京都里的百姓也在为欢迎镇国公的凯旋而兴奋。 明知道大家都等着他回京,镇国公却驻扎在京都外不走了。 消息传回来,一个个眉头紧蹙,摸不透镇国公此举意欲何为。 皇上派人快马加鞭去询问,回来禀告道,“皇上,镇国公说还没有到回京的时候,让您再耐心等等。” “没有到回京的时候?”皇上眉头打了个死结。 这都到京都了,怎么叫还没到回京的时候? 要什么时候才回京? 镇国公和谢大老爷立下大功,他们要觉得过一两天回京更合适,皇上当然依他们。 凯旋归来,皇上会出城迎接,但没有出城百里的道理。 身为君王,臣下有功该赏,但身为臣子,保家卫国,替君分忧亦是他们的职责。 做皇帝的要把握好这个分寸,欠缺或者过量都不妥。 不过镇国公的大军迟迟没有回来,苏崇他们却是提前回京了。 几人本是骑马追去的,丢了大军骑马回来。 在驿站内美美的睡了一觉,养足精神,然后回京。 一行八人,骑马进城,要多张扬就有多张扬。 冀北侯府两位少爷不喜张扬,或者说太累了,浑身疲惫的他们只想痛痛快快的睡个几天几夜。 沈二少爷道,“我们就先回冀北侯府了。” 苏崇道,“改日我请客。” 沈二少爷,“……。” 沈三少爷,“……。” 但愿苏兄说的请客,不是他请客,旁人付钱。 到了闹街,南安郡王迫不及待的下了马,出京一趟,他才知道京都有多繁华。 不过此番出京历练,虽然吃了不少的苦头,但训练的效果很显著。 他现在只觉得浑身充满了力量。 甚至连魅力都大了不少。 是时候挑点礼物,回家显摆了,虽然应该在京都之外买,一来没时间,二来东西不及京都华贵精致。 他看不上眼,又如何配的上他身份尊贵的母妃? 嗯。 南安郡王挑了个玉簪,是越看越满意。 和北宁侯世子他们往醉仙楼走,然后就看到一戴着面纱的姑娘跑过来。 许是跑的太快,直接撞南安郡王怀里了。 那姑娘头一低,飞快的跑了。 南安郡王很满意,摸着自己黑了不少的脸道,“果然本郡王魅力大了不少,这么快就有投怀送抱的了。” 赵诩扶额。 温文尔雅的他也学会泼人冷水了。 “郡王爷,你的玉佩被人偷了。” 第四百零六章 眼熟 南安郡王脸上笑容一僵。 他飞快的低头一看。 腰间玉佩果然不见了。 南安郡王,“……!!!” 他转身去追贼。 身后是一阵肆意笑声。 南安郡王的脸红的能滴血。 还是不是好兄弟?! 他的贴身玉佩被偷了,不帮他抓贼,还笑话他的。 今儿要是抓不住那贼,他就把脸丢尽了。 更重要的是—— 玉佩是他临出门前,母妃给他的,叮嘱他万不能丢了。 他回家显摆,万一母妃问起玉佩,他说被人偷了,那不是打自己的脸吗?! 小贼! 你最好祈祷自己命大! 否则被我逮到,你就死定了! 嗯—— 也不知道是不是祈祷灵验了。 总之,南安郡王找了半天,也没见到那贼。 反倒是在一南北通透的胡同里找到了一件裙裳和面纱。 是那女贼的。 女贼带着面纱,南安郡王压根就没看清楚她的容貌,现在摘掉面纱,换件裙裳,就是从他身边走过去,他也认不出来了。 南安郡王转身离开。 走了几步后,又停下脚步,转身把裙裳和面纱捡了起来。 随手一裹出了胡同。 这些动作无一不落入远处一姑娘眼里,她眉头拢紧。 这纨绔郡王捡她扔掉的裙裳做什么? 不过这不重要了。 重要的是她取回了定亲玉佩。 这么轻松就把玉佩取了回来,看爷爷和二叔还怎么逼她嫁给南安郡王。 那姑娘转身离去。 楚舜他们没有走,见南安郡王回来,问道,“抓到那贼了?” “偷我玉佩的是只狡猾的狐狸,”南安郡王磨牙道。 “现在该怎么办?”北宁侯世子问道。 “敢偷我的东西,不把人找出来,将玉佩拿回来,本郡王颜面何存啊?!”南安郡王握紧裙裳道。 “玉佩找回来之前,我不回王府了。” 几人朝醉仙楼走去。 醉仙楼,二楼。 临窗户处,崇国公世子站在那里,带着笑容的脸上,在看到苏崇的一瞬间,脸上笑容散去,只剩冰冷。 接连在苏崇手里栽跟头,崇国公世子已然沦为京都的笑柄。 如今的他,只要看到苏崇,那就是浑身怒火焚烧,以至于忘了正事。 远处一驾马车失控,朝这边奔驰而来。 街上人仰马翻,乱成一团。 苏崇抬脚追上去。 崇国公世子后知后觉,从窗户上跳下。 可惜晚了一步。 马车跑的很快,这里是闹街,街上人来人往,川流不息。 马车跑过,不知道掀翻了多少摊子,还有人。 眼看着马车要撞倒一个拿着糖人的小女孩。 苏崇身子一闪,就把那孩子抱到一旁,复又追上去。 他骑在马背上,掏出匕首在狂奔中插在马颈脖子上。 血喷薄而出。 但马却没有倒下,在拼命的往前奔去。 不远处,是一条水巷。 苏崇转身进马车内,将马车里的人拦腰抱过,一掌将马车顶打飞,一跃而起。 等他落地,马和车一起掉进了水里,掀起数仗高的水幕。 拂云郡主搂着苏崇的脖子。 哗啦水声让她清明了几分。 她反应过来自己还抱着别人,因为惊吓而苍白的脸登时变红,比天际的晚霞还要美。 她看向苏崇。 苏崇也正好看着她。 四目相对。 苏崇只觉得这姑娘有一点面熟,好像在什么地方见过。 拂云郡主却是认得苏崇。 在豫亲王府赏荷宴上,苏崇力压崇国公世子,只要在场的,没有不认识他的。 她连忙松开手,挣扎着。 “快,快放我下来,”声音快急哭了。 苏崇愣了一下,耳根也带了一抹疑红,赶紧把人放下。 拂云郡主朝水里看了一眼。 马还在挣扎。 水被马的血染成鲜红。 围观的人越来越多,拂云郡主朝苏崇看了一眼,红着脸,弱声道,“谢谢。” 苏崇还没说不客气。 拂云郡主已经快步跑了。 她跑的方向,正好是南安郡王他们过来的地方。 迎头碰上。 “拂云?”南安郡王唤道。 拂云郡主没理他,赶紧跑了。 南安郡王面上闪过一抹古怪,道,“刚刚出事的不会是拂云郡主吧?” 北宁侯世子点点头。 没有看错,就是拂云郡主。 拂云郡主走了。 苏崇的脚边有一方香罗帕。 是拂云郡主落下的。 风吹来。 香罗帕被吹到他的靴子上。 苏崇弯腰把帕子捡起来。 他朝那边看一眼,早不见拂云郡主的人影了。 苏崇把香罗帕揣怀里。 南安郡王走过来,一手拍在他肩膀上道,“你老实说,你有没有成捆的给老天爷烧香?” 苏崇,“……。” “为何这么问?”苏崇道。 “大家一起回京,本郡王被人偷玉佩,颜面尽失,轮到你,就成英雄救美了,”南安郡王很是不服气。 他有点怀疑自己上辈子是不是偷偷把别人烧给老天爷的香给他拔了。 否则怎么遇到苏崇,就彻底沦为陪衬了。 还是比楚舜他们这种陪衬更低一级的那种! 这种陪衬,楚舜他们早就习惯了,也只有南安郡王还在挣扎。 嗯。 越挣扎,越惨。 楚舜四下张望道,“这地方有点眼熟。” 北宁侯世子憋笑,“这不就是当初大嫂救右相府千金的地方。” 说着,他还用折扇拍了定国公府大少爷一把。 定国公府大少爷脸涨的通红。 想到苏锦救右相府千金,苏崇嘴角就抽抽,“我刚刚救人抱了她一下,用不着和我妹似的负责吧?” “这还用说,必须要啊,”南安郡王拍着苏崇的肩膀道。 “……。” “不是我催你,我可是拿拂云郡主当妹妹看待的,你要不赶紧登门求亲,叫她背负流言想不开,我可饶不了你,”南安郡王一脸严肃道。 “……。” 楚舜拍着苏崇的肩膀道,“拂云郡主不错,你要怕土匪身份,人家看不上,我们几个帮你去求亲,保管你抱的美人归。” 苏崇,“……。” 苏崇头疼。 他虽然之前不认得拂云郡主,却听杏儿提起过。 那是一个胆小的不用他妹妹打劫,就主动把身上值钱东西都交出来的姑娘。 这么胆小,她敢嫁进东乡侯府吗? 只怕他登门求亲,人家上吊的更快。 几人抬脚朝醉仙楼走去。 不远处,崇国公世子的脸黑成锅底色。 拂云郡主是他看上的人! 被以为英雄救美能如他所愿抱得美人归。 结果忙了一通,给他人做了嫁衣裳! 如果眼神能杀人,苏崇早被大卸八块了。 。 第四百零七章 道别 沉香轩,后院。 凉亭。 苏锦在喂鱼,看锦鲤争食。 杏儿一阵风跑过来道,“姑娘,大少爷他们剿匪回京了。” 苏锦微微一愣。 “这么快就回来了?”苏锦诧异。 “不止回来了,听丫鬟说大少爷还在街上救了云王府拂云郡主,”杏儿高兴道。 “姑娘,咱们要不要回东乡侯府?” 杏儿一脸期盼。 她们有好些天没回去了。 苏锦把鱼食放下道,“走,回去看看。” 没有和南漳郡主或者老夫人禀告一声,苏锦就直接去了镇国公府大门。 碰巧在大门口和谢景宸遇上。 苏锦微微挑眉道,“今天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 刑部事情多,不到吃晚饭,谢景宸是不会回来的。 这时辰,吃午饭都略早了些。 谢景宸从马背上下来道,“祖父和父亲在京都百里外驻扎了两天了,我去找他们。” 镇国公在京都百里外驻扎,迟迟不进京,确实引人好奇。 谢景宸急着去看看情有可原。 那边谢景川也回来,道,“大哥要去见祖父?” “正好,我也去。” 苏锦看了谢景川一眼,对李总管道,“李总管陪他们一起去吧。” 谢景川眸光一缩。 李总管只觉得大少奶奶够聪明。 她是怕此去找国公爷,路上二少爷会对大少爷出手。 有他陪同,二少爷就不敢胡作非为了。 谢景川脸色很快恢复如初,看来是他多心了。 能让大嫂这么紧张,大哥应该还和以前一样,动武便会吐血晕倒。 车夫赶马车过来,杏儿扶苏锦坐上马车,自己也跟上去。 谢景宸不放心她,把暗卫留给苏锦使唤。 你担心我,我不放心你,一个护一个,鹣鲽情深,羡煞旁人。 …… 冀北侯府。 沈二少爷和沈三少爷回去后。 沈小少爷看到两位哥哥回来,高兴不已。 苏小少爷就没那么高兴了。 在冀北侯府住了好几天,他知道沈二少爷和沈三少爷被冀北侯使唤跟他爹去渝州剿匪。 现在他们回来了,那意味着他爹也回京了! 怎么回来的那么快! 苏小少爷一阵风跑回屋收拾包袱,哐啷啷拎了一堆去和沈老夫人道别。 他不知道东乡侯并没有和沈二少爷他们一起回京的事。 他只知道现在回京或许还能比他爹早回去。 毕竟他爹是剿匪的主帅,带着七百兵丁回京,要回宫向皇上复命然后才能回府。 看到苏小少爷拿了一堆东西,走路都困难,沈老夫人是想笑不能笑,她就没见过有阳儿这么活乏的小子,比他爹小时候有过之无不及。 “不用这么急赶回去吧?”沈老夫人笑道。 “不行啊,我娘打我比我爹打轻多了,”苏小少爷道。 “我回去挨我娘一顿打,我爹就不打我了。” 沈老夫人,“……。” 沈家众人憋出内伤了。 他们还以为苏小少爷是想他爹了,所以迫不及待的回去,谁想到是赶回去挨打的。 那迫不及待的神情,实在叫人很难同情他。 明知道离家出走要挨打,还明知故犯,打一顿也是应该的。 苏小少爷道别完,就赶紧走。 九皇子道,“我跟你一起去。” “我是回家,”苏小少爷道。 “我知道,我去你家住,”九皇子道。 宫外比皇宫好多了。 左右回宫也见不着父皇,还不如住在宫外呢。 不过他更喜欢苏阳一点,虽然土匪很可怕,但和苏阳相处许久,他觉得土匪也挺好的。 何况苏阳走了,他哪好意思死赖在冀北侯府不走? 苏阳望着他,道,“你敢住我家吗?” 要是敢住,多一个人陪他玩,他欢迎至极。 “当然敢了!”九皇子哏着脖子道。 “那你快去收拾东西啊。” 九皇子往住处跑,苏小少爷去帮忙。 沈小少爷望着沈老夫人道,“祖母,我可不可以也去东乡侯府住几天?” “你要真想去,祖母让你去,”沈老夫人笑道。 沈大太太忙道,“娘……。” 只是话还没说出来,就被沈老夫人抬手打断了。 “九皇子都去了,星儿有什么不能去的,”沈老夫人道。 “去帮星儿收拾几件换洗的衣裳,住个三五天就回来了。” 沈老夫人同意,又是自己小儿子主动提的,沈大太太不同意也不行。 只是她一脸不情愿。 苏小少爷对她儿子的影响太大了。 一天野过一天。 她怕从东乡侯府回来她儿子已经彻底成为一个野小子了。 沈小少爷去追苏小少爷,留下沈小姑娘干瞪眼,拽着沈老夫人的胳膊撒娇,“祖母,我也想去东乡侯府看苏阳哥哥挨打。” 沈老夫人,“……。” 沈老夫人顿时有点后悔不该答应让沈小少爷去东乡侯府了。 东乡侯府门前。 苏锦刚下马车,冀北侯府的马车就送到了。 苏锦迈步上台阶,苏阳背着包袱往府里跑,边跑边喊,“娘,娘,我回来了!” 九皇子和沈小少爷跟在屁股后面。 苏锦,“……。” 杏儿,“……。” 苏锦去了内院。 唐氏在院子里修剪花枝。 苏阳背着东西跪在地上。 没人要他跪,是他自己跪的。 唐氏自顾自的剪掉多余的花叶道,“起来吧。” “娘,你不打我?”苏小少爷眸光闪亮。 “这一顿毒打留给你爹,”唐氏道。 “娘怕打的太轻,你不会长记性。” 苏小少爷,“……!!!” 毒打。 她娘说的这两个字,他听清楚了。 虽然还没有挨揍,但苏小少爷已经感觉到浑身都在疼了。 九皇子和沈小少爷是瑟瑟发抖。 对他们来说,爹娘都没有碰过他们一指甲盖。 尤其是九皇子,他平常连皇上的面都见不着,说话的机会都没有,遑论挨打了。 身边的宫女太监也不会给他挨打的机会。 因为他还小,他犯错,由宫人代罚。 不想挨打的宫人,对他的束缚也多,不得行差踏错半步。 沈小少爷同情的看着苏阳,不过他离家出走,挨打也是应该的,爹娘让他不要跟着他学坏了。 苏锦走过来,唐氏和她说话,苏小少爷跪在地上是继续跪着还是起来,唐氏不管他。 苏小少爷一屁股坐下来,脸上有点生无可恋。 都怪那偷他钱的贼,偷了他的钱不算,还把他卖进宫。 他要在外面混的风生水起,爹娘才不会揍他。 要叫他知道是谁卖的他,他一定把他卖到穷山沟里做苦力去! 第四百零八章 祖传 天蓝云白,清风徐徐。 镇国公府,花园内。 谢锦瑜和谢锦绣她们在放纸鸢。 欢笑声传的很远。 正玩的起劲。 突然线断了,纸鸢迅速的往下掉。 “掉哪儿去了?”谢锦绣问道。 “好像掉沉香轩了,”谢锦欢道。 “现在怎么办?”谢锦绣问道。 “还能怎么办,去捡啊。” 谢锦瑜把手里的线团扔地上,抬脚就往沉香轩方向走。 谢锦绣和谢锦欢互望一眼,紧随其后。 进了沉香轩,找小丫鬟一问,就知道纸鸢掉在了后院。 谢锦瑜直接往前走,小丫鬟道,“大少奶奶不许人随意进后院……。” 小丫鬟话还没说完,就挨了谢锦瑜一记大瞪眼。 她能不知道后院不许人进吗?! 上回寿宁公主来的时候她们被拦在了门外大半天! 好端端的后院,为什么不让人进,那女土匪一定有不为人知的秘密! 她等了这么多天,才等到她出府,天赐良机,她岂能错过? 然后—— 她就吃了一记闭门羹。 进后院的月形拱门不仅关着,还上了锁。 谢锦瑜气的跺脚,她狠狠的拽了拽铜锁。 当然了,以她的力气是不可能拽断铜锁的,她就是气急了泄愤。 她东张西望了几眼,恼道,“人呢?!” 那边一小丫鬟跑过来道,“奴婢在呢。” 就是这丫鬟负责看门的。 谢锦瑜气的把锁松开道,“怎么落锁了?” “是大少奶奶的丫鬟锁的,”小丫鬟回道。 又是那死丫鬟! 谢锦瑜想起杏儿就咬牙切齿。 “钥匙呢?!”谢锦瑜气道。 “……。” 这在谢锦绣她们眼里就是一句废话。 都上锁了,能把钥匙给看门丫鬟吗,那落锁的意义何在? 偏偏还就有钥匙。 小丫鬟回道,“钥匙在奴婢这儿呢。” 谢锦绣,“……。” 谢锦欢,“……。” 居然有钥匙! 这门是锁着玩的呢?! “还不快把门打开!”谢锦瑜的丫鬟催道。 小丫鬟一脸为难。 平常门开着,大少奶奶都不许大姑娘她们进去,何况还特意上了锁,这不是为难她吗? 见她不开锁,谢锦瑜的丫鬟气道,“纸鸢掉后院了!几位姑娘是进去捡纸鸢的!” 小丫鬟连连点头。 她从怀里掏出钥匙,然后开锁。 嗯。 开了半天,没能把锁打开。 谢锦瑜的暴脾气,一把将丫鬟推开,“真是没用,连把锁都打不开!” 钥匙就插在钥匙孔里,她用力扭了几下。 没能打开。 小丫鬟就站在一旁看着。 看的谢锦瑜火气上涌。 几回之后,她把钥匙扔给小丫鬟道,“这根本就不是这把锁的钥匙!” 小丫鬟望着她,摇头道,“是这把锁的钥匙,奴婢是亲眼见大少奶奶的丫鬟锁上的,还打开试了试,她本来是想把钥匙带走的,怕出门把钥匙丢了才交给奴婢保管的。” 谢锦欢接过钥匙,她也试了试,也没能打开。 她望向谢锦瑜道,“门打不开,没法进后院捡纸鸢。” 她们不知道谢景宸的书房能进后院。 谢锦瑜气的跺脚。 碰到那女土匪,她做什么就没顺畅过! “我要进去,谁也拦不住!” 丢下这一句,她转身就走。 …… 醉仙楼。 吃饱喝足后,就都散了。 楚舜他们随苏崇回东乡侯府,苏锦和谢景宸则回镇国公府。 从马车内下来,苏锦脸上就挂着笑。 青黛远山,肌肤胜雪,顾盼生辉,阳光下,精致容颜散发出逼人的光芒,任谁也无法忽视那种张扬的美。 任谁见了都知道—— 大少奶奶心情好。 想到良心冰铺的盛况,门都差点被人挤爆,没笑的合不拢嘴就算内敛了。 明明权倾朝野的崇国公府才是块没人敢惹的铁板,为什么撞上大少奶奶,就成以卵击石了? 想想面摊,大少奶奶吃了一回,吃面的就排队了。 大少奶奶要炭,卖炭的生意好了。 大少奶奶成捆的上香,香铺供不应求。 松记冰铺因为不卖冰给大少奶奶,一个原本生意兴隆的铺子要面临关门大吉的危机了…… 小厮们想起了杏儿在国公府门前说的一句话。 顺土匪者昌,逆土匪者亡。 当初他们以为是青云山的土匪狂妄自大,现在看来,分明说的是大实话啊。 累了一天,苏锦直接回了沉香轩。 她需要小憩会儿。 比起内屋,她更喜欢幽静的后院。 她直接朝后院门走去。 远远的,就看到小丫鬟背对着她,也不知道在捣鼓什么。 杏儿走过去,见小丫鬟在开锁,她问道,“打不开吗?” 一个激灵袭来。 小丫鬟吓的身子一抖,手里的钥匙哐当一声掉在地上,小丫鬟三魂吓飞了两魂。 杏儿看着钥匙,望着小丫鬟道,“没事你开锁做什么?” 小丫鬟怕苏锦怪她,噗通一声跪下道,“大姑娘的纸鸢掉进了后院,她来后院捡纸鸢,但是钥匙开不了锁,没能进去。” 苏锦眉头拧了拧。 杏儿把钥匙捡起来,她开锁。 她捣鼓了好几下,没能把锁打开。 苏锦问道,“是不是钥匙弄错了?” “没弄错,”杏儿摇头。 “那怎么打不开?”苏锦问道。 杏儿望着她,道,“这锁买来的时候,就不好打开。” 苏锦,“……。” “那你还买,”苏锦黑线道。 “是姑娘你买的啊,就这破锁花了二两银子呢,我可买不起,”杏儿道。 “……。” 买不起后面,杏儿还小声加了几个字,“我也没那么傻。” 知道苏锦不记得以前的事了,杏儿说给她听。 苏崇是开锁高手,不论什么锁,他随便捣鼓几下就能打开了。 苏锦不服气,下山后,见有卖锁的,就问他有没有什么锁防盗效果好。 小摊贩就把这把锁给苏锦看,道,“姑娘,这把锁是我家祖传的,别说防盗了,就是有钥匙也得花半天才能打开。” 苏锦当场试了试。 真的打不开。 她对这把锁满意至极,小摊贩见她喜欢,坐地起价,要三两银子。 幸好她们身上只剩二两了。 小摊贩怕过了这村,就没有她家姑娘这样的傻子了,“忍痛”卖了。 这是唯一一把大少爷开不了的锁。 苏锦如获珍宝,把它从青云山带进了京,杏儿见她是真喜欢,又精致小巧不占地方,就带国公府来了。 早上这小丫鬟说身体不舒服,另外一小丫鬟要出府玩,没人看门,杏儿就把这把锁翻出来把门锁上了。 然后,现在门打不开了。 “拿斧头劈开吧,”苏锦扶额道。 “不行啊,这锁质量特别好,劈不开,”杏儿道。 “……。” “真打不开,就只能拆门了,”杏儿惆怅道。 “……。” 第四百零九章 请功 临近傍晚。 天际火烧云如火如荼,渲染了整个天空。 宽敞的官道上,谢景宸和谢景川在纵马驰骋。 马跑的很快,尘土飞扬。 远远的,就看到炊烟寥寥。 那是驻扎的军营在烧火做饭。 骑马到了军营前,谢景宸刚要翻身下马,就听守门官兵道,“见过姑爷。” 谢景宸,“……。” 喊他姑爷。 肯定是飞虎军了。 不止是守门的是飞虎军。 进了军营,只要是个官兵,都叫谢景宸姑爷。 每叫一声,谢景川眉头就皱紧。 祖父凯旋归来,怎么带的都是东乡侯的土匪手下?! 直到镇国公的大帐前,才看到两个熟面孔。 那是镇国公的心腹手下。 谢景宸挑了帐帘走进去,镇国公在咳嗽,每咳一声,脸色就白三分。 “父亲,”谢大老爷唤道。 “无妨,”镇国公摆手道。 谢景宸和谢景川走上前,给镇国公请安。 “祖父。” 两人异口同声。 看到两孙儿,镇国公严肃的脸庞上带了几分笑容道,“你们怎么来了?” 谢景宸未说话,谢景川道,“祖父和父亲止步不前,孙儿担心,过来看看。” “应该这两三天就回京了,”镇国公道。 还要两三天? 谢景川实在想不明白,为什么要在这里停好几天,皇上都急的快坐不住龙椅了。 镇国公许久没见谢景宸了,见他气色好了不少,尤其是身子骨,比他走的时候健硕不少。 因为谢景川在,谢景宸一直没找到机会和镇国公单独说话。 不过即便什么都没说,谢景宸也猜到镇国公驻扎在这里是为了什么。 第二天吃过早饭后,谢景宸便要回京。 谢景川有点诧异,“大哥怎么这么等不及要回京,莫不是不放心大嫂待在国公府吧?” “二弟都放心母亲,我有什么不放心的?”谢景宸云淡风轻道。 对上苏锦,镇国公府的人还从来没占过上风。 谢景宸望着镇国公道,“刑部还有点事没办完,我先回去。” 谢景宸以刑部事为重,镇国公很欣慰。 谢景川觉得事情没那么简单,昨天快马加鞭赶来,才住了一晚上,就赶不及回去,必有问题。 所以,谢景川也跟着回去了。 只是出乎谢景川意料的是,谢景宸回京后,直接去了刑部。 竟然真的是为刑部的事回来的。 谢景川放下戒心,骑马回府。 只是谢景川前脚走,后脚谢景宸就骑马出了刑部。 闹街上,谢景宸和赶来的暗卫骑马往城西走去。 半道上,暗卫问道,“真没想到崇国公府居然默默的接济了飞虎军家眷这么多年。” “难能可贵的是,崇老国公病重后,接济也未停,”谢景宸道。 “本来我还想找崇国公府的把柄,这会儿倒是不知道从何处着手了。” 两人边说边往前走。 一旁一顶软轿悄声走过去。 软轿内坐的正是御史台。 御史台有纠察百官之职责。 可如果哪官员做的好,也会上奏请皇上褒奖,让那官员成为百官效仿的典范。 飞虎军被灭已经十五年。 这么多年,崇国公府都在默默接济那些飞虎军家眷,行为之高尚,高山仰止。 正好这御史台又是崇国公的人。 崇国公府的善行,怎么能不帮忙向皇上请功? 这可是扬崇国公军威的好事啊。 御史大人当即掉头去找其他几位御史。 第二天早上,一个大铁饼朝崇国公砸过来。 直接将他砸成内伤。 整个御史台联名向皇上褒奖他崇国公这么多年都在默默接济飞虎军亲眷。 如果说这是真的,那崇国公很高兴。 可这是子虚乌有的事! 而且,有人接济飞虎军的事,御史台是怎么知道的,还联名向皇上奏禀这事。 举一人之力接济八千飞虎军的家眷,皇上震惊了。 皇上望着崇国公,问道,“崇国公,这事御史台说的可是真的?” 崇国公能说不是真的吗? 有人接济飞虎军家眷是事实。 飞虎军虽然不是他带领的,却是他大哥先崇国公世子一手组建的,说是崇国公府的也不为过。 他这个继任崇国公不秉承大哥遗志,接济飞虎军,还让别人接济,说的过去吗? 这功劳,御史台塞给他,崇国公只能接着。 对于崇国公此举,皇上是大加夸赞,赏赐良田千亩,并让百官效仿。 在百官赞不绝口中,崇国公谢皇上赏赐。 下朝后,崇国公出了议政殿,御史台过来讨好崇国公。 崇国公心情很好,问道,“你们是如何知道飞虎军家眷这些年被人接济的事?” 御史台倒也不隐瞒,道,“是在路上偶然听镇国公府大少爷和他的护卫说起的。” 是镇国公府大少爷说的? 崇国公脸上的笑容僵硬住,寸寸皲裂。 如果是别人,他或许不会多想,只觉得是个意外。 但如果是谢大少爷,那就绝不是! 但崇国公暂时还想不明白谢景宸为什么要让御史台知道这事,然而他回府后,另外一个更不好的消息传到他耳朵里来。 崇国公前脚回到崇国公府,刚迈步进府,暗卫李忠便快步走过来。 他脸色冷沉。 身为暗卫,他不苟言笑,但脸色却也从未如现在这样难看过。 “国公爷,有飞虎军的消息了,”他说。 “什么消息?”崇国公问道。 四下都是人,李忠没敢多言。 去了书房后,他道,“镇国公率领大军回京,带的是东乡侯的飞虎军,回京途中,有妇人从行军队伍里认出了她儿子,高声呼唤。” “那妇人的丈夫是十五年前飞虎军中的一员,”男子声音低沉。 崇国公猛然瞥头望着男子。 他的脸寒如霜。 浑身冰冷。 “你是说这么多年接济飞虎军家眷的是东乡侯?!”崇国公的声音在颤抖。 “这不可能!” 男子没有说话。 他知道这事很难叫人相信。 但直觉告诉他,这是事实。 东乡侯就是当年飞虎军中的一员。 他非但侥幸没死。 还靠着占山为王,重新训练了一支飞虎军。 如此毅力,令人钦佩到不敢置信。 崇国公坐在椅子上,半晌没有说话。 猜到东乡侯可能就是冀北侯府二老爷,他脸上仿佛凝了一层寒冰。 当年被冀北侯府二少爷揍过的人何其多。 崇国公就是其中一个。 要不是冀北侯府二少爷打不过先崇国公世子,又怎么会被先崇国公世子驯服。 屋子里安静的落针可闻。 想到什么,他猛然抬头望着男子道,“绝不能让老国公再待在东乡侯的眼皮子底下了!” 崇国公低声吩咐了几句。 男子道,“那大太太……。” 崇国公眸底闪过一抹杀意。 。 第四百一十章 救火 夜,凉如水。 一轮皎月挂在高空。 渐渐的—— 皎月被浓云遮挡,掩去华光。 东乡侯府外,十几名刺客飞奔过来,手中的剑寒光凛冽。 负责值夜的小厮感觉到一股杀气涌来,当即吹响号角。 寂静的夜色里,号角声传遍东乡侯府每一个角落。 唐氏刚宽衣睡下,听到号角声,心口一提。 她连忙起身,把衣服穿好,去了苏小少爷他们的院子。 累了一天,九皇子和沈小少爷还睡的香甜,苏小少爷抱着被子坐在床上,小眉头拧的紧紧的。 看到唐氏过来,苏小少爷唤道,“娘。” “是不是出什么事了?”他小脸上带着几分凝重。 号角声很急促,和以往都不同。 号角吹的越急,说明事情越严重。 要是不严重,娘亲也不会半夜来找他。 唐氏没回答他,只是道,“先起来。” 苏小少爷从床上爬下来,自己拿衣服穿,唐氏把密道打开,把九皇子和沈小少爷抱进去。 密道口被封,各个密道之间也不连通。 唐氏叮嘱苏小少爷照顾好九皇子和沈小少爷,不论外面出了什么事,只要没人来接他,就待在密道里别出来。 苏小少爷很听话。 唐氏叮嘱完,就出了屋。 屋外,院子里楚舜和南安郡王他们在和刺客打斗。 苏崇并不在。 他带着弓箭去了前院,站在屋顶上,三箭齐发。 刺客不察,背后中箭,分神之际,被东乡侯府小厮一剑封喉。 弓箭术利于远攻,一下子除掉三名刺客,对东乡侯府小厮来说,压力减轻不少。 然而刺客杀进东乡侯府的目的,是想灭掉东乡侯府,却也不是。 东乡侯府的打斗声把皇上派来保护崇老国公的护卫惊动了,过来帮忙。 调虎离山,正好便于刺客下手。 一桶桶的烈油浇在屋顶上,只需一只带火的箭,房屋登时燃起熊熊烈火。 护卫和小厮被牵制,没法去救火。 只有站在屋顶上的苏崇,没有人牵制他。 林叔喊道,“快去救崇老国公和大太太!” 苏崇将手中最后一支箭射出去,灭掉和林叔打斗的刺客。 林叔脱身。 他和苏崇一起朝崇老国公的住处赶去。 崇国公府四处着火。 但崇老国公的屋子看着火势凶猛,其实着火的是偏屋,正屋并没着火。 林叔要去救大太太,苏崇先一步道,“我去救崇国公府大太太!” 苏崇朝着崇国公府大太太的住处奔去。 林叔进屋把崇老国公背出来。 与崇老国公住处不同,崇国公府大太太的住处,偏屋没着火,但正屋被大火笼罩。 小厮拎了水来灭火。 可惜在熊熊烈火面前,那点水不过是杯水车薪。 苏崇拎起木桶,把水往身上倒,浑身湿透的他,用毛巾捂住鼻子就冲进火堆中。 崇国公府大太太站在那里,浓烟呛的她咳嗽不止。 火光映照这她面色的惊慌之色。 烧掉的屏风倒地,火星飞到她裙摆上,燃烧起来。 她急忙灭火。 苏崇闯进去,一脚将燃烧的门踹开,又躲开掉下来的着火木头。 崇国公府大太太看到苏崇,隔着火海,急道,“霆儿,不要进来!” 她这一喊,苏崇就知道她在哪儿了。 他躲闪着走过来,刚看到崇国公府大太太,就看到横梁倒下,他心口一提。 他身子一闪,就抱住了崇国公府大太太,只是避开了掉下来的木头,后背却被打了一下。 好在衣裳是湿的,没有着火。 崇国公府大太太急哭了,“霆儿,你有没有事?有没有事?” “我没事,”苏崇道。 “有什么话出去再说。” 苏崇将崇国公大太太护在怀里,避开倒下的瓦片。 火势不止从四周烧起,还有屋顶往下烧,过不了一会儿,房屋就要倒塌了。 苏崇一脚踢飞一根木头,把崇国公府大太太带出了火堆。 他一出来,身后半边墙倒了,发出一阵轰隆响声。 崇国公府大太太紧紧的抱着苏崇。 苏崇一脸尴尬的举着手不知道怎么办好。 南安郡王他们跑过来,见他们都安然无恙,不由松了一口气。 “霆儿,你有没有事,有没有哪里受伤?”崇国公府大太太抓着苏崇问。 苏崇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他没事。 他也没有受伤。 但他不是霆儿啊。 如果叫他一声崇儿,他还能舔着脸面应一声。 楚舜过来问,“怎么了?” “认错人了,”苏崇道。 崇国公府大太太身子一僵,连忙松开抱着苏崇的胳膊。 她擦掉眼泪,想起崇老国公,她问道,“老国公有没有事?” 南安郡王他们是翻墙来的,还没有见到崇老国公。 苏崇知道崇老国公的屋子没有着火,但之前没事,不代表这会儿也无恙。 崇国公府大太太快步往那边走。 苏崇他们紧随身后。 等他们赶到崇老国公住处时,崇国公也来了。 他要带走崇老国公。 唐氏不让。 这些刺客和屋子着火是怎么回事,大家心知肚明。 崇国公来的这么快这么及时,不过就是为了带走崇老国公罢了。 唐氏岂能叫他如愿? 尤其刚刚要不是南安郡王他们相救,她差点就死在刺客刀下了。 林叔和另外一小厮扶着崇老国公,唐氏站在崇老国公身前望着崇国公。 “让开!”崇国公脸寒如霜。 “让开?”唐氏冷笑。 “我东乡侯府辛辛苦苦救了崇老国公,你一句道谢没有,上来就直接要带人走,未免也太不把我东乡侯府放在眼里了!”唐氏声音冷冽。 虽然只是一介女流,但唐氏还真不怕崇国公。 身后就是东乡侯府小厮,一旁还有皇上派来的护卫。 东乡侯府救了崇老国公是事实,就是借崇国公几个胆子,他也不敢来硬的。 崇国公拳头攒紧,特别的想掐唐氏的脖子。 李忠望着唐氏道,“东乡侯府救了老国公和大太太,崇国公府必定登门拜谢,国公爷是老国公之子,他带走老国公天经地义,东乡侯府不放老国公是什么道理?!” 不把崇老国公交给崇国公,确实是东乡侯府理亏。 毕竟说破天也没有霸着人家爹不还的道理。 但理亏又如何? 难道因为理亏二字,就要让崇国公奸计得逞吗? 唐氏望着崇国公道,“刺客调虎离山,杀我东乡侯府数人,只为除掉崇老国公和府上大太太,我东乡侯府留下他们,是为了查案。” “如果崇国公不放心,可以和崇老国公一并留在我东乡侯府!” “住惯了的地方,我想崇国公不会住不习惯。” “你!”崇国公额头青筋暴起。 唐氏丝毫无惧。 人,是肯定不会让崇国公带走的。 如果不放心的话,那就一起留下。 霸道的令人发指。 南安郡王抽空瞥了苏崇一眼。 一直觉得东乡侯夫人温柔,没想到霸道起来比起东乡侯也不遑多让。 双方僵持不下。 就在这时候—— 一护卫突然开口道,“那边也着火了。” “像是……崇国公府。” 第四百一十一章 焉坏 崇国公猛然回头。 不远处一片火光。 那方向和位置正是崇国公府无疑。 这边要人不给,崇国公府又着火。 崇国公气头上要抢人了。 但是真硬碰硬,未必有胜算。 “都着火了,还不赶紧回去灭火,烧光了,就算把老国公带回去,也没地方住,”南安郡王道。 崇国公拳头握紧,骨头发出嘎吱响声。 他转身离开。 身后小厮暗卫都走了个干净。 唐氏望着崇国公府,道,“是谁放的火?” 苏崇摇头。 他不知道。 因为皇上派了护卫护着崇老国公,就住在隔壁的缘故。 他们都觉得崇国公不敢派人来,所以留下的小厮并不多。 刚刚应付刺客都显得吃力,实在腾不出手去火烧崇国公府。 不过是谁放的火不重要。 重要的是帮他们把崇老国公和崇国公府大太太留下了。 带着崇老国公和崇国公府大太太进了东乡侯府。 崇国公府还在燃烧。 火势太大。 灭火也无济于事。 是以唐氏压根就不管了,任由它们继续烧。 熊熊大火将黑夜照耀的如同白昼。 一墙之隔的东乡侯府都感觉到闷热。 谢景宸和暗卫翻墙过来,问道,“没事吧?” 南安郡王道,“你这来的也太慢了些,黄花菜都凉了。” 苏崇走过来,勾着谢景宸的肩膀道,“老实交代,崇国公府那把火是不是你放的?” 没看到谢景宸,他都没想到是他。 现在看到的。 苏崇肯定就是他。 除了谢景宸,苏崇想不到谁会这么焉坏,暗搓搓在后面烧了崇国公的老巢。 楚舜惊呆了。 他望着谢景宸,不敢置信道,“大哥,真是你啊?” “来的路上,碰巧见到崇国公出府,不想和他碰上,就去了崇国公府,”谢景宸道。 “……。” 京都说大不大,说小不小。 东乡侯府方向着火,火光冲天。 苏锦和杏儿在屋顶上看月亮,看的很清楚。 东乡侯府和崇国公府关系紧张,东乡侯府出事再正常不过了。 谢景宸没敢耽搁,就和暗卫往东乡侯府赶。 路过崇国公府前的时候,正好见到崇国公带人出来。 大晚上的,谢景宸和护卫两个人从崇国公面前过,无疑是羊入虎口,尤其他才摆了崇国公一道。 见崇国公带的人不少,谢景宸想着留在崇国公府的人应该不多了,便和暗卫进了崇国公府。 在内宅放了把火后,把人引到内宅灭火。 然后—— 谢景宸和暗卫把崇国公的书房烧了。 谢景宸这么多年,虽然有毒在身,但兵法没少学。 像这样倾巢而出对敌,老巢疏忽,被人一锅端的例子,谢景宸听过不下十个。 他做梦也没想到,这战例没能在战场上亲身经历,倒用在了崇国公的身上。 看着书房被大火吞噬,崇国公的脸仿佛打翻了颜料盘,五颜六色的,要多难看就有多难看。 李忠看着大火。 他猜不透会是谁烧了崇国公的书房。 东乡侯府自顾不暇,根本没机会下手。 书房里的东西都是之前搬家捡重要的拿的,没留给东乡侯,却葬送在了火海里。 丫鬟小厮还在尽量灭火。 火烧了大半个时辰,才被灭掉。 浓烟呛鼻。 崇国公的头上都多了一层白霜。 那是书房燃烧的灰烬。 崇国公府书房被烧,崇老国公住的院子也被烧了个干净。 那些留在崇国公府祖宅的丫鬟小厮没能跟进东乡侯府伺候,又怕再着火,都回了崇国公府。 崇国公攒紧的拳头就没有松开过。 他转身要走。 却在转身之际,听到一小厮在和一丫鬟说话。 崇国公猛然望着那小厮,“你刚刚说什么?” 小厮吓了一跳,“小的问国公府死的大少爷是不是叫霆儿。” “怎么突然问大少爷?”暗卫李忠问道。 “是……。” “今儿东乡侯府大少爷进屋救大太太,出来后,大太太抱着东乡侯府大少爷喊他霆儿,”小厮颤声道。 崇国公府大少爷十五年前就坠崖而亡。 他们这些小厮年纪并不大,只知道崇国公府有这么一位可怜早夭的大少爷,并不知道他叫什么。 但崇国公府大太太抱着苏崇喊,那肯定是喊自己的儿子。 小厮只是看到了心仪的丫鬟,估计找话题和她搭讪。 没想到丫鬟没在意,崇国公上心了。 崇国公脸色冰冷。 暗卫不敢置信,他望着崇国公,声音颤抖道,“东乡侯府大少爷箭法超群,百发百中……。” 今天,不少暗卫就是折损在东乡侯府大少爷的箭下。 不止箭法准,而且箭的速度极快。 暗卫根本来不及躲闪。 如果东乡侯就是冀北侯府二老爷,那苏大少爷是当年坠崖的大少爷不无可能。 仔细回想,当年飞虎军被灭的时候,冀北侯府二老爷有婚约在身,尚未娶妻,他又哪来一个十八岁大的儿子? 苏崇。 崇国公府。 东乡侯府大少爷的名字和崇国公府的爵位封号一样,真的只是巧合吗? 越想,男子的心就越慌。 东乡侯就是冀北侯府二老爷就够叫他们不安了。 大少爷若真的还活着,那就是压在他们心口上的两座大山。 东乡侯回京,处处针对崇国公,他是不是对当年的事有所察觉了…… 暗卫不安。 崇国公反倒冷静的多。 他和东乡侯本就是不死不休。 他是不是冀北侯府二老爷,结果都一样! 那事做的隐秘,他东乡侯想查到证据,难比登天。 要真叫他掌握了证据,他还能安然无恙的站在这里吗? 越是这时候,越不能自乱阵脚。 …… 沉香轩,屋内。 苏锦来回踱步,站不安坐不稳。 远处的火势越来越小,但她的心却没有安下来。 就这样徘徊了大半个时辰。 谢景宸才回来,苏锦迎上去道,“被烧的是不是东乡侯府?我娘他们没事吧?” “他们都没事,”谢景宸道。 “被烧的是崇国公府。” “没事就好,”苏锦提到嗓子眼的心这才放心。 听到谢景宸后一句,苏锦眉头拧紧,“怎么着火的是崇国公府?” 不过转念一想,苏锦就明白崇国公为什么这么做了。 “看来崇老国公中毒和崇国公脱不了干系,”苏锦道。 连自己的亲爹都能下手。 心肠得狠到什么程度。 苏锦不寒而栗。 第四百一十二章 委屈 东乡侯府遭遇刺杀。 崇老国公和崇国公府大太太差点被烧死。 崇国公府着火。 事情都发生在夜里,在许多人的睡梦中发生的。 但是随着天一亮,这些事传遍京都。 皇上刚从龙榻上醒来,就得知了这事。 护卫进宫向皇上请罪,他们昨晚中了敌人的调虎离山之计,险些让崇老国公和崇国公府大太太被人残害。 幸好东乡侯府大少爷挺身而出,把崇国公府大太太从火海中救了出来。 除了替苏崇和东乡侯府请功之外,崇国公半夜去要人,被唐氏挡了回去的事,也一并禀告皇上。 在护卫看来,这事透着古怪。 东乡侯府是土匪,但也没有土匪到抢人家爹的地步。 要是崇老国公身体健康,倒也罢了,偏偏身中剧毒,不能动弹,无法言语。 抢劫是奔着钱财去的,东乡侯府不还崇老国公又不是冲着钱去的。 崇国公府的权势如今都掌握在崇国公手中,为了崇老国公得罪崇国公,别说有利可图,分明是结仇的行为。 护卫觉得匪夷所思,所以一股脑的都禀告皇上,让皇上琢磨去。 皇上眉头拧的化不开。 “崇国公府大太太怎么说?”皇上问道。 “她自愿留在东乡侯府,”护卫道。 皇上眉头彻底打了个死结。 早朝上,崇国公一党弹劾东乡侯府霸道,霸着崇老国公不还崇国公。 这样的弹劾听的人浑身不对劲。 尤其是崇国公。 虽然是在帮他,但怎么听都是他这个做儿子的无能。 爹都被人霸占接不回来,还要人帮着施压。 整个京都都找不到他这么无能的了。 崇国公望着皇上道,“臣知道皇上看重东乡侯府,东乡侯剿匪没有回京,臣不想被人说臣仗势欺人,东乡侯夫人执意不让臣带走老国公和大太太,加之府上走水,臣便先行回府。” “臣待会儿会再去接老国公,如果东乡侯府还那么霸道不讲理,皇上就别怪臣下手不容情了。” 崇国公昨天在东乡侯府丢掉的面子,用这么不客气的和皇上说话方式找回来。 他不是带不回崇老国公,只是顾及皇上才忍让了一回。 但人的忍耐是有限度的。 皇上未说话,他总不能帮着东乡侯府霸着崇老国公不还。 这时候,南安王站出来,“皇上,臣有话说。” 皇上望着南安王。 南安王道,“今儿一早,东乡侯夫人就派人让臣帮她带几句话给皇上。” “什么话?”皇上道。 “东乡侯夫人说昨晚东乡侯府拼死救崇老国公和崇国公府大太太,对他们没有任何恶意,”南安王道。 “如果要害他们,只需袖手旁观即可。” “不放崇老国公离开,实在是有逼不得已的苦衷,东乡侯离京去渝州剿匪,曾去大佛寺求签,在一棵菩提树下遇到了一算命先生。” “算命先生告诉他,东乡侯府和崇老国公的命运相连,如果崇老国公有什么闪失,东乡侯府也难逃厄运。” “而崇老国公离开祖宅将有性命之虞。” “只有让崇老国公待在东乡侯府,他们才能心安,并非有意霸着崇老国公。” “如果崇国公不放心,大可以派人里三层外三层的把东乡侯府团团围住。” “她一个妇道人家做不了主,一切等东乡侯回京再说。” “东乡侯也就这两天就回京了。” 让崇国公派人把东乡侯府包围? 皇上嘴角抽了抽。 东乡侯府这是被人包围上瘾了吗? 这么公然使唤崇国公府的人保护东乡侯府,还美其名曰看着,也就东乡侯府做的出来了。 崇国公的脸隐隐泛青。 他怎么也没想到东乡侯府霸着崇老国公不让他接回府,还打着为崇老国公好的名义。 除了不让他把人接走,派人去照顾崇老国公,或者把东乡侯包围都行。 崇国公拳头攒紧,手背上青筋暴起。 皇上便道,“如果接走崇老国公会有性命之忧,还是暂且让他待在东乡侯吧。” “崇国公若是不放心,便多派些人看着东乡侯府。” 崇国公望着皇上,“如果道士说的属实,东乡侯莫不是打算留老国公在东乡侯府待一辈子吧?!” 皇上哑然。 然后有大臣站出来道,“既然东乡侯府这么为崇老国公考虑,不如等东乡侯回京,让他搬出崇国公府,也算是两全其美。” 皇上笑了。 “如果这事化解不了,那就让东乡侯搬出崇国公府祖宅。” 皇上这么说,那就是要崇国公暂时别接回崇老国公。 崇国公朝那帮腔的大臣瞥去一眼。 眸光冰冷,带着冷意。 那大臣背脊都发寒,他在帮崇国公,为什么要这么看他? …… 东乡侯府遭遇刺客,虽然知道唐氏他们都没事,但是身为女儿,娘家出了这么大的事,当然要回去探望。 早早的,吃过早饭后,苏锦就在谢景宸的陪同下去了东乡侯府。 她进内院的时候,苏小少爷、九皇子、沈小少爷坐在门前的台阶上,唐氏正给他们赔不是。 昨晚为了怕他们遭刺客毒手,唐氏让他们躲在密道里,以确保周全。 只是昨夜又是遇刺,又是崇国公府大太太差点被烧死,还有那些小厮被刺客伤了。 唐氏心力交瘁,没顾上苏小少爷。 她以为小厮或者苏崇会告诉苏小少爷他们没事了。 结果苏崇也是这么认为的。 你指望我,我指望你。 让苏小少爷在密道里待了一夜。 因为唐氏说没人去接他们,就不许他们出来。 苏小少爷很听话。 然后就把自己给坑了。 昨晚他在密道里急的挠墙,结果他娘可能在呼呼大睡。 他能不生气吗? 九皇子和沈小少爷倒没多大影响,只是早上醒来的时候吓了一跳。 但因为苏小少爷就在一旁,有人陪着,很快就不怕了。 “这一回是娘疏忽了,娘保证下次不会了,”唐氏认错道。 沈小少爷和九皇子惊呆了。 做娘的还给儿子赔不是吗? 九皇子脑补了下皇上给他认错的场景,吓的浑身冷汗。 苏小少爷双手环胸,撇过头去,“我就知道我是捡来的。” “把我关在密道里一晚上都想不起来我,”苏小少爷委屈道。 “打我的时候怎么没见哪次忘记了。” “……。” 大概是真觉得委屈了,苏小少爷眼角有了两滴泪珠。 唐氏扶额,退一步道,“哪回娘也忘记打你。” 苏小少爷,“……!!!” “娘,你就不能说我以后不打你了吗?!”苏小少爷气呼呼道。 “说到做不到,有损娘的威信。” “……。” “你能保证以后不做惹娘生气的事吗?”唐氏问道。 苏小少爷撇过头去。 保证了做不到,又是一顿狠揍,他才不乱保证呢。 那边,过来一小厮道,“夫人,冀北侯府大太太来了。” 唐氏转身离开。 苏小少爷气的抓狂。 他还没有狮子大开口呢,他娘就这么走了。 第四百一十三章 归来 冀北侯府大太太听说了东乡侯府遇刺,当即就坐不住凳子了。 毕竟自己的儿子还待在东乡侯府啊。 都赶不及吃早饭,就来接沈小少爷回去。 只是出乎沈大太太意料的是,自己的儿子不愿意回去,哪怕为了躲刺客在密道里睡了一夜。 怕沈大太太强拉他回去,沈小少爷躲在苏小少爷身后。 沈大太太的脸都绿了。 儿子长这么大,她第一次有了想揍他的冲动。 苏小少爷想了想,把自己的委屈拎出来提条件,“娘,府里事多,都顾不住我们,我看我们还是再搬去冀北侯府住几天吧。” 受了委屈就要赶紧提条件,不然错过这村就没有这店了。 唐氏正有此打算呢。 苏阳在冀北侯府,她自然放心。 冀北侯不会让苏阳和九皇子他们溜出去逛街,肯定会派人盯着。 这小子,侯府的人不让跟着,别人他让。 唐氏也不懂他这是什么心理,大概是怕府里小厮告状吧。 既然苏阳提了,唐氏就“勉为其难”的答应了。 就这样—— 沈大太太来接儿子,顺带把苏阳和九皇子一并接了回去。 沈大太太高不高兴,看不出来,但沈老夫人的高兴都挂在脸上。 还有皇上,也觉得九皇子留在东乡侯府不够安全,派人来接,就被告知九皇子搬去了冀北侯府。 人在冀北侯府,皇上没什么不放心的,也就随九皇子了。 皇上有另外的事要忙,也顾不上九皇子。 镇国公率大军班师回朝,在距离京都百里外的地方驻扎了整整三天,终于在这一天中午,开始拔营回京了。 一百里路,并不远,但因为是中午启程的,赶到京都也天黑了。 活捉了北漠王,朝廷威望大增,这么好扬国威的机会,岂能错失? 所以大军在距离京都十里外的地方停下过了一夜,第二天上午回京,到时候皇上率百官出城迎接。 这天傍晚,吃过晚饭后,唐氏对苏崇道,“晚上早点睡,明儿天一亮,你们几个就启程去找镇国公。” 出了门,南安郡王望着苏崇道,“为什么要去找镇国公?” “谁知道呢,”苏崇道。 “……。” “不知道,你都不问清楚?”南安郡王嘴角抽抽。 苏崇斜了南安郡王一眼,“不是我不问,你没看见我娘脸上刻着‘别问为什么吗’?” 南安郡王,“……。” 恕他眼拙,真心没看出来。 楚舜则道,“去见镇国公,总比早起训练轻松。” 这么想,南安郡王就觉得半夜翻墙出京他都乐意。 翌日,天麻麻亮,他们就骑马出京。 到城门口的时候,守城官兵刚好把门打开,几人骑马出城。 …… 镇国公班师回朝的这一天,阳光灿烂,天蓝云白。 早早的,镇国公府就忙了起来。 丫鬟婆子们清扫镇国公府的角角落落,地上擦的纤尘不染。 中午宫里设宴给镇国公接风洗尘,晚上国公府里办家宴,热热闹闹。 盼了这么多天,总算是把镇国公和谢大老爷盼回京了,心情激动啊。 吃过早饭后,苏锦便带着杏儿去给老夫人请安。 待了没一会儿,便听到丫鬟进来禀告说皇上出宫了。 皇上出宫迎接镇国公,镇国公府不能去的太晚。 老夫人年纪大了,不便出府,南漳郡主和二太太、三太太肯定都要去的,还有谢景川和谢锦瑜她们,一个不落。 浩浩汤汤,一群人出了府,坐马车去城门口。 城门两边,百姓们夹道欢迎。 皇上率百官等在城门口,等了约莫一盏茶的功夫,就看到大军缓缓走来。 整齐化一的队伍,气势滔滔。 一致的脚步声都能叫人心生震撼。 随着队伍越来越近,一面旗帜映入百官眼帘。 军旗在阳光下闪烁着光芒。 不少大臣的眼睛都睁圆了。 那旗帜—— 那不是飞虎军的大旗吗?! 时隔十五年,居然还能再见到那面旗帜。 所有人都震撼了。 但大家的震撼加起来都不及皇上一人。 为了看清旗帜,皇上往前走了好几步。 越走,眼睛越湿润。 是那面旗帜没错。 他御赐的字,由云妃金丝银线一针针绣成,花了整整半年的时间。 冀北侯府二少爷舍不得表妹云妃吃苦,他结果旗帜的时候说过:飞虎军在,军旗在,飞虎军亡,军旗亡。 当年飞虎军全军覆没,那面旗帜却不翼而飞。 有人猜测旗帜是金丝银线绣成,被敌军烧掉,抽走了金丝银线。 没想到! 旗帜还在。 百官跟着皇上往前走了百步,就看到骑在马背上的人。 一匹雪白骏马,上面坐着一少年将军。 有那么一瞬间,皇上仿佛看到了先崇国公世子。 可再仔细一看,那不是东乡侯府大少爷吗? 镇国公凯旋而归,他怎么走在最前面? 皇上出城相迎,走在最前面的只能是镇国公。 要是以往,文武百官早窃窃私语了,但看到那面旗帜,没有人敢吭半个字。 谁不知道东乡侯的土匪军叫飞虎军? 如果只是叫飞虎军也就罢了,他连飞虎军的大旗都有。 苏崇走在最前面。 少年将军,器宇轩昂,人中龙凤。 镇国公走在苏崇后面,左右手正好是东乡侯和谢大老爷。 后面是几位将军和南安郡王他们。 虽然还没上过战场,但已经穿上铠甲了。 铠甲很沉,但之前去渝州,穿了一个月的铁板,铠甲对他们来说已经不算什么了。 平常嬉皮笑脸惯了的他们,脸色前所未有的严肃。 他们再傻也知道今天非比寻常。 苏崇连战场都没上,他凭什么走在镇国公的前面? 凭的是他爹是先崇国公世子。 凭的是他飞虎军少帅的身份。 活捉北漠王的功劳有飞虎军一半。 身为飞虎军少帅,他走在最前面倒也没什么不能的,何况这还是镇国公要求的。 皇上不认得苏崇,但认识他身上的铠甲。 那是先崇国公世子的。 距离皇上十步之遥。 苏崇翻身下马,镇国公他们随后。 皇上良久没有说话。 苏崇跪下,醇厚如晨钟暮鼓的声音一阵阵传开: “臣飞虎军少帅上官霆率八千飞虎军给皇上请安。” 第四百一十四章 飞虎军 欢喜记事正文卷第四百一十四章飞虎军安静的城门口,只听的到苏崇的说话声和战旗被风吹动的声音。 一石激起千层浪。 百官们心底掀起惊涛骇浪来。 崇国公府大少爷失踪的时候才三岁。 不少人甚至都没见过他小时候长什么模样。 但满朝文武谁不知道崇国公府姓上官? 飞虎军少帅可不是谁都能当的。 皇上热泪盈眶。 霆儿! 是大哥的儿子! 苏崇跪在地上。 皇上从他身上看到了先崇国公世子的影子。 他赶紧将苏崇扶起来。 拍着苏崇结实的臂膀,哽咽道,“不愧是大哥的儿子。” 镇国公走过来,向皇上道贺,“时隔十五年,飞虎军从战场上回来了,虽然先崇国公世子不在了,但他的儿子还在,飞虎军还在,重新拥有这么一支战无不胜攻无不克的军队,是皇上之福,更是咱们大齐之福。” 不知是谁喊了一声:皇上万岁! 整个城门口都在一遍遍的回荡这四个字。 渐渐的被“飞虎军”三个字取代。 一遍又一遍整齐化一的呼喊。 震撼人心。 雄浑的喊声中,包括东乡侯在内,十一名将士上前跪下。 他们是侥幸没死的上一代飞虎军。 八千飞虎军,一场战役,就只剩下这十一人了。 不少大臣抬手擦眼角。 当年战无不胜的飞虎军,全军覆没,何其惨烈。 仅剩下十一人,外加一面旗帜,隐姓埋名十五年,重新组建了一支飞虎军。 这一刻,必将载入青史。 文武百官和那些百姓都为能迎接飞虎军的归来而喜悦、振奋。 但这些人不包括崇国公。 他的脸寒如霜,眸底仿佛被冰川覆盖。 前天夜里他才知道自己的侄儿可能还活着,今天他就认祖归宗了! 还是用这么风光高调的方式回来的! 皇上率百官出城迎接镇国公,没想到最后迎接的是他和飞虎军! 崇国公只觉得喉咙里有了血腥味。 他拿帕子捂住嘴。 一阵咳嗽后,帕子上有一团血迹。 一旁的勇诚伯忙扶着他。 崇国公抬手阻拦。 十五年前坠崖,大家都误以为身亡的侄儿回来了,对崇国公府,对他这个做叔叔的来说,都该是喜事一桩。 他这时候吐血,百官怎么看他,百姓怎么看他。 他得忍着。 他得高兴。 他得比谁都高兴。 十一名飞虎军跪在地上。 皇上挨个的扫过去。 时隔十五年,容貌变化不小,大部分皇上已经认不出来了。 有两个皇上依稀还记得是先崇国公世子的暗卫。 皇上的眸光在东乡侯身上停留的最久。 东乡侯的容貌与当年已经找不到一丝的相似,可性子与当年还一般无二。 在青云山初见,他向他拍桌子的时候,皇上就觉得亲切。 曾几何时,也有这么一个经常把他气的咬牙切齿的人向他拍桌子。 但他做梦也没想过他们竟然是同一个人。 是他的好兄弟! 他没死。 他还活着! 皇上快步过去把东乡侯扶起来。 “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皇上道。 皇上放下帝王身份,只是兄弟间的质问。 “我答应过大哥,重建飞虎军,”东乡侯道。 “飞虎军没回来,我又怎么能回来?” 当年那一战,犹在眼前。 回忆往事,东乡侯的眼睛变的赤红。 尸横遍地,血流成河。 他想救所有人,可他谁也救不了。 先崇国公世子咽气时,握着他的手让他活着,重建飞虎军,照顾好霆儿。 八千兄弟,前一天还有说有笑,比划拳脚,你损我,我损他。 一夜过去,只剩下冰冷的尸体。 活着。 简简单单两个字,可对那时候的他来说,只想追随他们离去。 兄弟,当同生共死。 因为重建飞虎军的信念,为了照顾好大哥唯一的儿子,他们十一人从战场上爬了起来。 隐姓埋名十五年,为的就是今天。 百官堆里,冀北侯老泪纵横。 沈大老爷和沈三老爷你看着我,我看着你。 东乡侯是他们的二弟?! 两人控制不住,朝东乡侯走了过去。 “二弟?” “二哥。” 两人异口同声。 东乡侯朝他们一笑。 “大哥。” “三弟。” 东乡侯望向冀北侯。 他走到冀北侯身边,喊了一声父亲。 冀北侯笑道,“别堵在城门口了,有什么话庆功宴上说。” 皇上是坐御撵出宫的,这会儿改骑马回京。 谢景宸扶苏锦上马车。 苏锦望着他,“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今天皇上迎接的是飞虎军?” “嗯,”谢景宸道。 虽然镇国公和谢大老爷没说过一个字。 但谢景宸了解他们。 镇国公不可能无缘无故在京都百里外驻扎三天,停步不前。 他派人回禀皇上说还没有到回京的时候。 谢景宸去了军营,就知道镇国公在等东乡侯。 所有人都知道,十五年前飞虎军全军覆没了。 要回来,就必须要高调的回来。 活捉北漠王,皇上必定会率百官出城迎接。 正是飞虎军回来的大好时机。 东乡侯应该是不想抢了镇国公和谢大老爷的风头,所以迟迟没有露面。 但镇国公有他的固执。 东乡侯不出现,他就不回京。 谢景宸懂镇国公的固执,他决定要做的事,不会退让。 所以他才会在飞虎军回来之际,送了个烫手山芋给崇国公。 十五年来,非但没有接济过飞虎军家眷,还纵容家丁盘问殴打飞虎军家眷致死,这事一旦抖出来,够崇国公喝一壶了,何况他还接了皇上千亩良田的赏赐。 崇国公府殴打飞虎军家眷致其死亡的事,谢景宸也是碰巧知道的。 他去查案的时候,碰巧大理寺少卿也在查案。 大理寺少卿是北宁侯世子的表兄,和谢景宸也同桌吃过几顿饭。 两人聊了几句,大理寺少卿就把这事透露给谢景宸知道。 大理寺惹不起崇国公,案子十有八九会拖下去,拖到不了了之。 但案子不在刑部,谢景宸也不好去插手大理寺的事。 他本是打算等东乡侯回京,让他来管。 没想到又凑巧让他察觉飞虎军要回来了,怕赶不及送崇国公一个欺君之罪,他才赶着回京。 好在一切都和他预料的一样。 现在飞虎军回来了。 祖父也回来了。 这回够崇国公手忙脚乱了。 第四百一十五章 亲切 欢喜记事正文卷第四百一十五章亲切今日本是迎接镇国公和谢大将军凯旋的日子。 但因为飞虎军的归来,把迎接计划全部打乱。 皇上是要当着百官和百姓的面犒赏三军的。 还要感谢镇国公和将士们保家卫国。 一高兴,一悲伤。 这些都给忘了。 还有被活捉的北漠王。 他也算是重头戏了。 然而皇上和百官把他遗忘的很彻底。 直到进了宫,皇上才想起他来。 问了几句,就把北漠王暂时抛诸脑后了。 他要给晚归了十五年的兄弟和侄儿接风洗尘。 若是可以,皇上倒更宁愿进军营和东乡侯还有飞虎军众将士喝酒叙旧。 东乡侯看向苏崇,道,“霆儿,给镇国公敬酒。” 苏崇还不习惯被东乡侯叫霆儿。 实话说。 他到这会儿都还没能接受自己其实是崇国公府大少爷的事。 娘让他一早去找镇国公。 他去了。 在镇国公的军营里见到了东乡侯。 镇国公给了他一副铠甲,让他穿上。 他穿上了。 林叔他们跪下喊他少主。 他才知道自己不是爹娘亲生。 虽然一直把自己可能是捡来的挂在嘴边。 但他从未想过自己真的不是爹娘亲生的。 他能感觉到崇老国公看到他很激动。 崇国公府大太太看他眼神温柔,还闪烁着泪花。 但他从未深想过。 没有给他多少时间接受这件事,他甚至连跑去静一静的机会都没有。 他是飞虎军少主,他得带着飞虎军回京。 镇国公把风光回京的机会让给东乡侯。 东乡侯让给了苏崇。 苏崇无人可让。 从飞虎寨少主摇身一变成了飞虎军少主。 一个靠着打家劫舍过日子的山寨成了战无不胜攻无不克的飞虎军训练营。 这其中的转变,苏崇一时间实在难以接受。 东乡侯没有忘记自己是飞虎军副将的身份。 可苏崇从小在青云山长大,他只知道自己的爹是土匪,他将来要子承父业,成为威震一方的土匪。 苏崇端着酒杯向镇国公敬酒。 镇国公拍着苏崇的肩膀道,“虎父无犬子,你爹是我看着长大的,却没能看着你长大,东乡侯把你教的很好,飞虎军后继有人。” 东乡侯走过来,向镇国公敬酒道,“今日本是国公爷凯旋的日子,却被飞虎军抢尽了风头,实在对不住。” 镇国公笑道,“一家人何必说两家话。” “没有飞虎军,活捉不了北漠王,这份功劳,飞虎军当仁不让。” 皇上走过来道,“镇国公和飞虎军的功劳,朕都记着,今日只叙旧,择日再行封赏。” 既然提到了一家人,谢景宸便带着苏锦去给镇国公见礼。 之前在城门口,那种气氛下,实在没法靠近。 看着苏锦,镇国公笑对东乡侯道,“当年我就想开口给宸儿求娶你女儿,奈何宸儿有疾,没想到最终如我愿,娶了个好孙媳妇。” 镇国公笑声肆意雄浑。 满朝文武憋出内伤来。 是不是好孙媳妇言之尚早,但是个能闯祸的那是铁定的。 不愧是飞虎军军营里长大的,战无不胜。 嗯。 土匪窝青云山已经变成飞虎军军营了。 南漳郡主脸紫的发黑,修长的指甲掐进肉里都察觉不到疼。 崇国公气的吐血,她也好不到哪里去。 本来给谢景宸娶个女土匪是羞辱他的,没想到他们夫妻情深。 现在更好,女土匪摇身一变成了冀北侯的孙女儿,大哥还是崇国公府大少爷。 从飞虎军回来的那一刻起,就不会再有人记得她女土匪的身份了。 她给谢景宸找的不是一个累赘,是帮手! 要是平常,南漳郡主还敢说几句风凉话,可今天,就是借她几个胆子也不敢针对谢景宸。 就连崇国公想问问当初苏崇坠崖是怎么回事,他都不敢问。 这些事,什么时候都能问,今天皇上高兴,谁敢触霉头? 一个时辰后。 接风宴才散。 散宴后,东乡侯和苏崇就出宫了。 皇上很想留东乡侯单独说话,但今天不行。 苏崇认祖归宗了,他还没有正式以孙儿的身份给崇老国公请安。 东乡侯也没有回冀北侯府。 还有前两天东乡侯府遇刺,崇老国公和崇国公府大太太险些被烧死的事。 飞虎军回来了。 皇上抑制不住心底的喜悦。 招安东乡侯,皇上就是看中东乡侯的战斗力,希望能通过他灭掉崇国公。 只是东乡侯野性难驯,皇上重用他的同时担心会尾大不掉。 如今,担心尽去,只剩下感动。 他迫不及待的要把这个好消息告诉云妃。 所以皇上去了朝华宫。 摸着云妃的画像,皇上眼角有泪。 “战死沙场”的东乡侯还有回来的一天,可云妃却再也不会回来了。 再说崇国公,回了崇国公府后,他艰难的迈步上台阶。 一脚迈过门槛,崇国公终是扛不住眼前一黑,往前一栽。 要不是王总管眼疾手快,崇国公都要摔倒在地。 小厮急的乱叫请太医。 被后面过来的暗卫李忠给拦下,“不要声张。” “悄悄请个大夫进府。” …… 镇国公和谢大老爷回了镇国公府,谢景宸没有。 他陪苏锦回了东乡侯府。 跟在东乡侯和苏崇身后去见崇老国公。 崇老国公躺在病榻上。 苏崇扑通一声跪下。 崇老国公眼泪涌了出来。 苏崇一身战袍,像极了先崇国公世子。 崇老国公以为自己的儿子回来了。 苏崇唤了一声祖父。 崇老国公抬起手来。 苏崇连忙起身,上去握着崇老国公的手。 虽然崇老国公说不了话,但他脸上写满了欣慰。 他知道今天是镇国公凯旋的日子,他能猜到发生了什么事。 他的孙儿认祖归宗了。 他刚刚在叫他祖父。 崇老国公握着苏崇的手良久。 唐氏道,“去见见你娘,她病了。” 苏崇望着唐氏。 唐氏笑道,“快去吧。” 苏崇这才松开崇老国公的手,去见崇国公府大太太。 差点被活活烧死,虽然被儿子救了出来,但接连两天做噩梦,病倒了。 听到苏崇喊一声娘,崇国公府大太太眼泪从脸颊滑下来。 她苟延残喘这么多年,为的就是再听儿子叫一声娘。 如今得偿所愿,就是让她现在去死,她也能含笑九泉了。 等苏崇见过崇国公府大太太,那堵把崇国公府祠堂隔绝的墙已经拆了。 苏崇去给崇国公府列祖列宗上香。 等他从祠堂出来,正好见到东乡侯走过来。 苏崇望着他,欲言又止。 东乡侯道,“吞吞吐吐做什么?” “有话就说。” “我,我以后还能叫您爹吗?”苏崇艰难道。 “怎么,你还想叫我叔?”东乡侯皱眉。 “是不是要打你一顿,才觉得我亲切?” 苏崇,“……。”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手机版阅读网址: 第四百一十六章 亲生 一听他爹说话。 苏崇就感觉到一股浓郁的,无法忽视的亲切扑面而来。 带着记忆中的板子和拳头,浑身的每一寸皮肤都熟悉的颤抖。 他最害怕的就是因为他做回了飞虎军少主,他爹就待他不一样了。 他不想有任何的改变。 他喜欢飞虎寨少主,东乡侯府大少爷这个身份。 崇国公府大少爷这几个字对他来说太过陌生了。 看着自己的儿子傻笑。 东乡侯都不敢靠近崇国公府的祠堂。 大哥的儿子被养的更像他儿子了。 苏崇继承了先崇国公世子的天赋,学什么都快,一点就通。 但从小耳濡目染,性子更像东乡侯一点。 当然。 东乡侯没觉得像他有什么不好。 “当年从你娘怀里抱过你的那一刻起,你就是我儿子了,”东乡侯道。 “你认祖归宗多了一个爹,不代表我就要失去一个儿子。” “你爹我是土匪,到手里的东西什么时候还过?” “但这么多年,你失去的东西,远不止是这个崇国公府大宅,爹会帮你拿回来。” “现在跟我去见见你另一个祖父。” 对苏崇来说,他只有多出来的亲人,没有少的。 他这辈子都会是东乡侯府大少爷。 东乡侯安排人看好东乡侯府,就带着唐氏和苏锦他们回了冀北侯府。 站在冀北侯府大门前,东乡侯望着大门上悬着的匾额。 之前带着苏阳回来过,但他只是以东乡侯的身份,而不是一个儿子。 十五年,飞虎军全军覆没后,他回来过。 那一天,冀北侯府正在给他办丧事。 哀嚎一片。 他浑身是伤,没敢从大门进府,翻墙进的。 他只见了冀北侯。 他要重建飞虎军,冀北侯告诉他飞虎军这一次全军覆没,朝廷此后都不会再有飞虎军了。 他性子急躁而霸道,在飞虎军的时候,有先崇国公世子压着,能收敛一些。 如今先崇国公世子不在了,没有人压的住他了。 他留在京都,那些流言蜚语,他听到了,绝对忍不住想打人。 何况那时候他丧训传回来,未婚妻退婚另嫁。 冀北侯怕他受不住打击,让他去边关找飞虎军被害的证据。 只有洗刷了冤屈,才有可能说服朝廷重建飞虎军。 只是谁也没想到—— 这一去,便是十五年。 战死沙场亡故的消息便于东乡侯行事,所以冀北侯府没有澄清这件事。 儿子死了,沈老夫人痛不欲生,几度昏厥。 冀北侯见不得发妻日渐消瘦,便把东乡侯还活着的消息告诉了她。 除了沈老夫人,其他人都蒙在鼓里。 因为知道的人越多,泄密的可能性就越大。 即便是冀北侯府,也不能保证就没有外心人。 东乡侯就是冀北侯府二老爷的事早已经传遍京都,冀北侯府上下都清楚。 虽然不敢置信,但从冀北侯和沈老夫人的态度,就知道这事是真的。 这会儿见东乡侯和唐氏,赶紧上前请安,生疏而小心翼翼的喊着二老爷、二太太。 屋内,沈老夫人坐在罗汉榻上。 苏小少爷和九皇子还有沈小少爷围坐在小杌子上问话。 苏小少爷望着沈老夫人,小脸上前所未有的认真,“祖母,我爹真的真的真的是您亲生儿子吗?” “你都问好几遍了,”沈小少爷道。 “我不敢相信啊,”苏小少爷道。 “为什么不敢相信?”沈老夫人慈蔼道。 “我爹的性子和大伯父还有三叔一点都不一样,也不像祖父,他是不是捡来的?”苏小少爷小声问道。 苏小少爷一脸您和我说实话,我不告诉我爹的神情。 沈老夫人忍俊不禁。 的确。 东乡侯的性子和沈大老爷、沈三老爷都不同。 提到这事,沈老夫人就觉得愧疚,同时又很欣慰。 沈大老爷比东乡侯年长三岁。 沈老夫人生东乡侯的时候,沈大老爷正在启蒙,冀北侯忙于政事,还要管着嫡长子,无暇管东乡侯。 偏偏东乡侯出生没多久,沈老夫人又怀了沈三老爷,吃什么吐什么,只能把他交给奶娘照顾。 而且沈三老爷早产了大半个月,出生时身体孱弱,沈老夫人怕他养不活,更是照顾的细心周到。 就这样,冀北侯顾不到,沈老夫人顾不上,疏于管教,东乡侯就越长大越调皮了。 等冀北侯和沈老夫人意识到的时候,已经晚了。 性子养成,没那么容易改。 冀北侯是打算把儿子顽劣性子给掰正的,可管了还没半个月,边关起战火,一去便是两年。 沈老夫人哪里管的了东乡侯。 从小上蹿下跳,东乡侯的身体素质远比中规中矩养大的沈大老爷好,沈三老爷就更不必说了。 不论是学文还是学武,东乡侯都比他们两强。 但他最强的还是惹祸。 冀北侯不在,东乡侯闯祸,沈老夫人登门赔罪,回来罚他跪祠堂,自己则哭。 几次之后,东乡侯就不敢了。 不是不敢闯祸,而是不敢闯祸之后捅给沈老夫人知道。 打了你,还不许你告状,否则下次揍的更狠。 东乡侯在外面打架的事,下人被警告过,不敢告诉沈老夫人。 沈老夫人还以为自己的儿子痛改前非,变的很乖了。 等冀北侯从边关回来,东乡侯已经成为京都一霸了。 …… 看着苏小少爷好奇的眸光,沈老夫人实在难以启齿。 她总不能告诉他—— 他爹和他大伯父、三叔性子天差地别是因为没管好的缘故吧? 没管好倒比精心教养的还要聪慧有毅力,这是当着孙儿的面打自己的脸。 沈老夫人给苏小少爷说“龙生九子”的故事。 九皇子和沈小少爷听的津津有味。 苏小少爷有点心不在焉。 刚说完,东乡侯和唐氏就走了进来。 九皇子和沈小少爷盯着东乡侯看,然后又看苏小少爷的脸。 来回好几次。 苏小少爷憋不住,小声道,“看清楚没有,我跟我爹长的像吗?” 九皇子欲言又止。 “说实话,”苏小少爷急道。 “不大像,”九皇子小声道。 苏小少爷一颗心啪嗒掉进谷底。 两只眼睛红了起来。 完了。 他可能也不是亲生的。 。 第四百一十七章 亲孙 苏小少爷脸上的忧伤,除了沈小少爷就只有九皇子注意到了。 其他人的注意力都在东乡侯和唐氏他们身上。 还有来的冀北侯和沈大老爷、沈三老爷。 毕竟是认祖归宗的大事。 自然要一家人都到场。 等人到齐了。 东乡侯和唐氏跪下给冀北侯和沈老夫人敬茶。 这盏儿媳妇茶,沈老夫人盼了十五年,总算是盼到了。 东乡侯和唐氏敬茶后,便是苏崇了。 他要跪下,被冀北侯拦住。 东乡侯道,“他们是我的儿女,跪下给您敬茶也是应当的。” 冀北侯便坐下了。 苏小少爷敏锐的捕捉到他们两个字。 如果是亲生的,给祖父、祖母敬茶那是天经地义。 只有不是亲生的才用不着。 除了大哥,他果然也不是亲生的。 别人家亲生的,爹娘都舍不得打,舍不得骂,爹娘待姐姐正是如此。 对他和大哥—— 爹娘从来都是拿坑他们取乐的。 越想越伤心,苏小少爷泪眼婆娑。 唐氏瞥过来,正好瞧见了,道,“怎么哭了?” “我才没哭!”苏小少爷瞥过头去。 苏崇跪下给冀北侯和沈老夫人敬茶。 两人都给了孙儿见面礼。 待苏崇起身,便轮到苏锦和谢景宸了。 冀北侯有点坐不住凳子。 沈老夫人喝了茶,赏了套头饰给苏锦,就赶紧将她扶了起来。 最后就轮到苏小少爷了。 他站着没动。 东乡侯望着他,见他眼眶红红的,怎么看怎么不对劲的样子。 他这儿子病了都比现在活乏。 “病了?”东乡侯问道。 苏小少爷,“……。” “他没病,他是怕他也是……。” 沈小少爷话还没说完,就被苏小少爷捂住了嘴巴,只剩下唔唔声。 “我是感动的!”苏小少爷叫道。 东乡侯一脸黑线。 “待会儿再感动,先敬茶,”东乡侯道。 苏小少爷狠狠的瞪了沈小少爷一眼。 沈小少爷就不敢再说了。 苏小少爷跪下给冀北侯和沈老夫人敬茶。 对于苏小少爷,冀北侯是怎么看怎么喜欢。 没有扶他起来,而是直接抱怀里坐着了。 敬过了二老爷,再就是沈大老爷和沈大太太。 沈大老爷一脸尴尬。 和自己的亲弟弟同朝为官这么久,居然一点没认出来。 更尴尬的是,满朝文武批评东乡侯霸道残忍的时候,他也是其中一员。 沈大老爷盯着东乡侯的脸看,道,“二弟是易容了吗?我怎么一点也没看出来。” 东乡侯摸着自己的脸道,“早年为了掩人耳目,便于行事,服过易容丸,容貌已经变不回去了。” 易容丸? 沈大老爷一脸震惊。 苏锦推了谢景宸一把,小声问道,“什么是易容丸?” “易容丸听着是药,其实是一种蛊毒,据说能吞噬人的骨骼,从而易形改貌。” “服药者痛不欲生,且因蛊虫入体容易失控,所以很难保证更改后的容貌会比以前好,所以极少有人服用。” 谢景宸很好奇,东乡侯是在什么样的情况下服用的易容丸。 他这会儿说的云淡风轻,当时一定经过激烈的挣扎。 苏小少爷眼睛亮了起来。 他爹以前和现在长的不一样。 他现在要像他爹,那他就真的不是他爹亲生的了。 苏小少爷有心旁敲侧击自己和东乡侯小时候是不是很像,又不敢问,憋的小脸都紫了。 沈三老爷则道,“二哥是搬回府住吗?” 父母在,不分家。 虽然东乡侯有自己的府邸,如今还是侯爷。 但既然认祖归宗了,还是应该住在冀北侯府的。 冀北侯府宽敞,不是住不下。 但东乡侯没有这想法,青云山的兄弟闲散逛了,冀北侯府的规矩多,他们住不惯。 再者他也不放心苏崇和崇老国公,他若搬回来,苏崇和崇老国公还有崇国公府大太太总不能跟他一起搬来吧? 留下苏崇和崇国公府大太太,崇国公就有借口搬回祖宅了,到时候苏崇岂不是在他眼皮子底下? 此番回来,除了暴露他是冀北侯府二老爷和苏崇是崇国公府大少爷的事,其他的,东乡侯没打算有丝毫的变化。 崇国公府祖宅是苏崇打赌赢回来的,只要他不搬走,崇国公没脸要求搬回来。 而苏崇是崇国公府大少爷,他继承祖宅,没有任何不妥。 东乡侯这样安排,冀北侯不反对,“得空了多回来看看我和你娘,我便心满意足了。” “你们都有事要忙,我不多要求,但阳儿要多回来陪陪我老人家,”沈老夫人道。 这话让苏小少爷浑身舒畅。 他觉得自己可能是亲孙子。 但也有可能是他招人喜欢。 所以是不是,还有待确定。 这个问题不弄清楚了,他会吃不下睡不着的。 苏小少爷不敢问东乡侯和唐氏,自家姐姐又失忆了,他只能找苏崇问了。 等了大半天,才等到苏崇去上茅厕,苏小少爷跟到了茅厕。 苏崇,“……。” 隔着茅厕门,苏小少爷问道,“大哥,我是爹娘亲生的吗?” 苏崇想死。 自家弟弟真是够了。 “你想知道,怎么不直接问爹娘?”苏崇道。 “万一他们说不是,我怎么办?”苏小少爷惆怅道。 “……。” “大哥,我到底是不是爹娘亲生的?”苏小少爷追问道。 “你是爹娘亲生的,”苏崇道。 “大哥,你是亲眼看到娘生我的吗?”苏小少爷兴奋道。 “……。” “那倒没有,我下山买了串糖葫芦,娘就把你生出来了,”苏崇道。 不要觉得唐氏生孩子太快。 苏大少爷这串糖葫芦从早上买到了晚上。 “我出生了,爹高兴吗?”苏小少爷问道。 “……。” 沉默。 “大哥,你说话啊?”苏小少爷道。 “你说实话吧,我承受的了。” “不是很高兴,”苏崇道。 “为什么?” “爹嫌弃你长的丑。” 苏小少爷,“……!!!” “我还那么小,他就嫌弃我?!”苏小少爷气炸肺。 “娘生气了吗?”苏小少爷问道。 “那倒没有,娘只是惋惜你长相随了爹,没有随她,”苏大少爷道。 “……。” 隔壁,沈三老爷脸涨的通红。 憋笑没差点憋死。 他这两侄儿聊天就不能找个好点的地方吗? 不能刚认祖归宗就这么要三叔一条命啊。 。 第四百一十八章 佩服 等苏大少爷和苏小少爷聊完离开。 沈三老爷蹲坑蹲的都快站不起来了。 东乡侯和唐氏只有三个儿女。 苏崇毫无疑问已经不是东乡侯和唐氏亲生的。 苏阳虽然弄清楚自己是亲生的,但他觉得自己还不如是捡来的,好歹被嫌弃的时候不会那么伤心。 现在就只剩下苏锦了。 嗯。 她也在怀疑自己到底是亲生的还是捡来的。 别忘了杏儿告诉过她,东乡侯是打算把她嫁给冀北侯府两位少爷的。 如果她是东乡侯的亲生女儿,那冀北侯府两位少爷就是她堂兄。 哪有堂兄妹成亲的道理? 但鉴于东乡侯的脑回路,苏锦也摸不透当初东乡侯要把她嫁给冀北侯府两位少爷之一是激将她还是动真格的。 毕竟以东乡侯的武功,岂是杏儿想偷听便偷听的? 东乡侯绝对是故意让杏儿听见的。 只是这故意—— 到底是为了让杏儿宽慰她,她不会嫁不出去。 还是让她听后,上街抢人? 苏锦就不得而知了。 亦或者东乡侯怕人怀疑他就是冀北侯府二老爷,所以虚晃一招也未可知。 坐在马车里,苏锦眉头拧着。 今天是东乡侯认祖归宗的日子,也是镇国公和谢大老爷回京的日子。 谢景宸身为嫡长孙,应该陪着他们。 所以东乡侯让苏锦和谢景宸回镇国公府。 谢景宸望着她,道,“在想什么?” 苏锦看向他,“你说我是亲生的还是捡来的?” 谢景宸,“……。” 脑门上几根粗壮的黑线滑下来。 “或许是抢来的,”谢景宸道。 “……。” 苏锦朝谢景宸扔过去一记大白眼,托腮沉思。 不过不论是亲生的还是捡来的,亦或是不靠谱抢来的,她其实都没有理由去追问。 哪怕她是从石头缝里蹦出来的。 她也清楚的记得自己是谁,怎么来这里的。 一直就猜测她爹娘身上有秘密。 只是没想到秘密会这么大。 她爹这么杠崇国公,显然是怀疑前飞虎军是被崇国公害的全军覆没的。 她爹进刑部,应该是想通过案子正大光明的盘问崇国公的心腹臣子。 只是一个三司会审就把她爹的计划打乱,还没安排去剿匪。 十五年来,她爹肯定没少暗中查前飞虎军被害的事。 要想朝廷重建飞虎军,就必须要保证飞虎军战无不胜攻无不克的威名不堕。 可能是查无所获,她爹才会自己组建飞虎军。 靠着打劫朝廷的粮草和饷银替朝廷培养一支飞虎军—— 真的。 苏锦这辈子还没佩服过什么人。 东乡侯是第一个。 没有强大的脑回路,绝对干不出来这样令人匪夷所思又拍案叫绝的事。 从京都纨绔到飞虎军副将。 从战场上爬起来到重新组建一支飞虎军。 隐姓埋名十五年,把兄弟的儿子培养成人。 自己不擅射箭,就拿命来教…… 青史上绝对有她爹浓墨重彩的一笔。 先前在冀北侯府,苏锦已经知道当年苏崇坠崖的真相了。 苏崇是先崇国公世子的独子。 先崇国公世子颇得崇老国公的疼爱。 当然—— 那么一个惊才逸逸,举世无双的男子,不论是谁的儿子,都招爹娘喜欢。 对于先崇国公世子的独子,崇老国公也是疼爱有加,视如珍宝。 先崇国公世子是聪明人,他一死,他的儿子自然就成了崇国公的眼中钉肉中刺。 那时候的苏崇才三岁。 连先崇国公世子都招人算计了,何况是他。 苏崇待在崇国公府里,东乡侯就是再想护他,也鞭长莫及。 再加上那时候冀北侯让东乡侯离京查找证据,东乡侯就找崇国公府大太太商议。 先崇国公世子死了,唯一的儿子若是再出事,崇国公府长房就只剩下她一人了。 她威胁不了崇国公。 崇国公不会杀她。 非但不会,甚至会尽可能的善待她来麻痹世人。 崇国公府大太太舍不得儿子离开身边。 但她也知道她保护不了苏崇。 崇老国公不会一直待在国公府里,就算待着,要真有心害苏崇,崇老国公也难察觉。 崇国公府大太太忍痛点头了。 只要儿子活着,在不在她身边又有什么关系。 她信任东乡侯。 为了不打草惊蛇,或者狠狠的给崇国公来一锤,把他推到风头浪尖上,所以东乡侯安排了一场崇国公府大少爷被绑架坠崖的好戏。 当时,所有人都怀疑是崇国公害的。 包括崇老国公和太后。 太后责怪崇国公心急了些,一个三岁大的孩子,能成什么气候,何必急于一时将他除掉? 除掉也就罢了,还用这样拙劣的手段,他就这么迫不及待的昭告天下他有这么容不得侄儿吗? 崇国公百口莫辩。 就连他自己都怀疑是不是手下人干的,怕他动怒,所以不敢承认。 但他也没有放在心上,他总归是要除掉苏崇的。 早死晚死都是死。 早死了,他反倒安心。 只是崇国公府大太太被杀不在东乡侯计划之列。 是崇国公府大太太自己不想活了。 夫君战死沙场,儿子被东乡侯带走,她帮不了夫君报仇,也护不了儿子。 与其这样苟延残喘,生不如死的活着,何不干脆随了先崇国公世子离去。 只是一刀扎偏了点,大佛寺又正好有太医,将她救了回来。 那时候的东乡侯还没有离京。 他偷偷潜进崇国公府见崇国公府大太太。 他要她活着。 好好的活着。 如果她死了,那他就成了苏崇的杀母仇人。 他会把苏崇抚养长大。 他会回来夺回属于他的一切。 他要她待在崇国公府替他好好看着崇国公府,替先崇国公世子和苏崇孝敬崇老国公。 为了等苏崇长大回来,崇国公府大太太咬着牙熬了十五年。 这十五年来,她每一天都在等待中度过。 一年最高兴的一天,就是东乡侯派人给她送来的苏崇的字画。 未免打草惊蛇,送来的是苏崇抄写的佛经。 虽然没有亲眼看到自己的儿子,甚至不知道他长成什么模样了。 但她一直知道自己的儿子在成长,字写的一年比一年苍劲有力,颇有先崇国公世子的风骨。 清隽淡雅中又带了几分狂傲不羁。 像他爹,也像东乡侯。 满屋的金银珠宝,也比不上那几张薄纸。 第四百一十九章 挑拨 欢喜记事正文卷第四百一十九章挑拨崇国公府。 崇国公靠在大迎枕上,脸色苍白,气若游丝。 自打东乡侯进京,他便身心俱创。 这一次飞虎军和苏崇回来,更是给了他沉重一击。 在城门口吐血后,还拖着疲惫的身子参加了接风宴,强颜欢笑,说的每一句违心话都是捅自己的刀。 连病了都不能叫人知道。 明天还得和往常一样去上早朝。 他堂堂崇国公竟然被人逼到这种程度! 他更没想到这么多年,镇国公一直就知道东乡侯还活着,在偷偷训练飞虎军! 这么多年,朝廷派兵去剿匪,都是在给飞虎军送钱送粮! 越想,崇国公就越愤怒。 胸口血气翻涌,一口血吐了出来。 崇国公老夫人走进来,正好见到这一幕,她手里的拐杖走过来,把崇国公狠狠的训斥了一顿。 十五年前,他们都斗不过他,何况是十五年后。 崇国公嘴角带血,看上去很是狼狈。 崇国公老夫人冷道,“大少爷如今人在哪里,为何还没有来给我敬茶?” 她是崇国公府老夫人,是苏崇名义上的祖母。 既然苏崇认祖归宗了,就该来给她磕头敬茶。 只是一等再等,迟迟没有等到苏崇来。 小厮进来道,“大少爷跟着东乡侯去了冀北侯府。” 崇国公老夫人脸寒如霜。 这么多年,他们做的最错的事是没有灭掉冀北侯府。 云妃死了这么多年,依旧是皇上的心尖儿。 她的女儿被冀北侯的外甥女抢走了皇上的心。 儿子被冀北侯的儿子揍。 十五年前是,十五年后还是! 不止崇国公想吐血了,崇国公老夫人也气的想吐血了。 十八年前,崇国公活在先崇国公世子的阴影之下。 大家只记得一个先崇国公世子,何曾记得他?! 十八年后,他的儿子步了他的后尘,和他当年一样被人压的死死的! 东乡侯此番回京就是冲着崇国公来的。 之前他还只是一个土匪,皇上宠信他,不过是想借他的手打压崇国公。 现在他是冀北侯府二老爷,是飞虎军副将,是皇上的好兄弟! 镇国公明摆着是向着东乡侯的。 只怕这会儿满朝文武心底都在掂量未来的路该怎么走了。 此消彼长。 现在已经不是他们干掉东乡侯,而是担心东乡侯干掉他们了。 想到什么,崇国公府老夫人脸色一变,四个字脱口而出,“太子之位!” 崇国公也反应过来。 他朝暗卫李忠道,“不要让大皇子活着回京!” …… 镇国公府门前。 一驾马车徐徐停下。 谢景宸从马车上下来,再将苏锦扶下来。 两人并肩迈进国公府。 镇国公府的丫鬟小厮看苏锦的眼神彻底变了。 以前怎么也会夹带几分瞧不上土匪的神情,这会儿是打着灯笼也找不到一丝了。 她爹东乡侯都不是土匪了,她还能是吗? 苏锦从容往内院走。 只是耳边一直很清净,倒叫她有些不适应了。 她脚步停下。 走在后面的杏儿没注意到,一脑门撞了上去。 苏锦回头,就见杏儿揉鼻子。 “怎么这么心不在焉?”苏锦问道。 杏儿不说话。 “有心事?”苏锦再问。 杏儿望着苏锦,“姑娘,侯爷不是土匪了,咱们以后还能打劫别人吗?” 苏锦,“……。” 谢景宸,“……。” 苏锦一脸黑线。 别告诉她,这丫鬟大半天不说话,就是钻这个胡同里出不来了。 诚如苏锦所料,杏儿困顿了。 打劫别人是杏儿的执念。 她最佩服的就是东乡侯,想打劫谁就打劫谁,没有逃掉的。 可杏儿做梦也没想到她家侯爷落草为寇前是赫赫有名的将军。 即便是落草为寇,那也是为了重建飞虎军。 和她想的为了填饱肚子打劫全然不同。 只有土匪才能打劫别人,现在不是土匪了,自然就不能打劫了。 可她又喜欢打劫别人。 然后她就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苏锦一眼就看穿杏儿的小心思。 她失笑道,“既然不是土匪,就不能无缘无故的打劫别人。” “但以后要是谁不长眼落咱们手里,那就照劫不误。” 杏儿拢紧的眉头松开,清秀的脸色绽放一抹灿烂的笑容。 自打姑娘出嫁后,也没主动打劫过别人,都是他们送上门来的。 以后打劫的机会还多的很。 苏锦和谢景宸去了栖鹤堂。 正堂,济济一堂。 苏锦进屋的时候,镇国公正在咳嗽,老夫人道,“怎么一直咳?” “没事,”镇国公道。 苏锦上前给镇国公见礼。 南漳郡主道,“我还以为你们留在东乡侯府用饭,不回来了。” 苏锦没说话。 三太太将苏锦从头看到脚,在从脚看到头,道,“难怪一直觉得大少奶奶长的不像土匪,比之京都的大家闺秀毫不逊色,原来真是个大家闺秀,我们还真是看走眼了。” “想当初东乡侯看不上大少爷体弱,稍稍一动怒便吐血晕倒,拒不接皇上赐婚的圣旨,亏得大嫂坚持,才给宸儿迎娶了大少奶奶过门。” “冀北侯的孙女儿,哪能是个没福气的,当初太医都让咱们给宸儿准备后事了,这一冲喜,还真冲好了。” “大少奶奶真是咱们镇国公府之福。” 嗖。 一把利刃直接朝南漳郡主的胸口插过去。 南漳郡主脸都紫了。 她两眼冷视着三太太。 她不说话,没人当她是哑巴! 南漳郡主阴冷一笑道,“三弟妹不说,我还没想这么多。” “老爷活捉北漠王,这么大的功劳,皇上率百官出城迎接,如此风光都让给了东乡侯府,当初东乡侯不愿意嫁女儿,几乎要和我拍桌子,要不是我态度强硬,大少爷这会儿还不知道如何了,”南漳郡主道。 南漳郡主故意挑拨镇国公动怒。 可惜她挑的是块大石头。 岿然不动。 镇国公丝毫没见气,还反过来敲打了南漳郡主一通。 “你只看到了大军班师回朝的风光,没看到东乡侯赶着去救宸儿他爹时的奔波,连命都没了,还谈什么活捉北漠王?” “我在宴会上说的也不是谦逊之词,没有飞虎军,活捉不了北漠王。” “这种相让的话,以后不许再提半个字,”镇国公严肃道。 南漳郡主一口银牙都咬松了。 “这些话待会儿再说,先敬茶吧,”老夫人一脸慈蔼道。 慈眉善目的,就是冀北侯府沈老夫人都比不过。 苏锦,“……。“ 她默默的搓了搓胳膊上的鸡皮疙瘩。 第四百二十章 家宴 南安郡王他们刚走到二门。 身后一小厮跑过来。 “大少爷,”小厮喊道。 苏崇回头。 等了片刻,小厮跑过来道,“豫亲王府送了请帖来,请大少爷和几个爷去参加宴会。” 苏崇眉头微挑了下。 他接过请帖,看了一眼。 “还真是请我们去豫亲王府参加宴会的,”苏崇诧异道。 “托你们的福了,”苏崇笑道。 楚舜拍他肩膀道,“苏兄太谦虚了,就算我们不在,这请帖也少不了你一份。” 堂堂东乡侯府大少爷,连崇国公世子都是他手下败将,赏荷宴这么盛大的宴会,敢不邀请苏崇么? 东乡侯府乔迁宴,没人来参加,东乡侯都还记着呢。 这不第二次搬家,连皇上都给面子来了。 “苏兄,你和你们家小厮说说,过几天我们要参加宴会,让他们别朝我们脸打了,”南安郡王道。 “……。” 南安郡王的语气里带了几分心酸。 以前是细皮嫩肉,现在脸都快长老茧了。 人要脸,树要皮啊。 到时候赏荷宴上,人人都光鲜亮丽,唯独他们鼻青脸肿,太有损形象了。 虽然形象什么的已经早毁差不多了。 “我说不一定管用,”苏崇惆怅道。 “……。” 苏小少爷手伸着,道,“十两银子,这事帮你们摆平。” 苏崇,“……。” 楚舜从怀里摸出一银锭子给苏小少爷。 苏小少爷喜滋滋的藏好。 “你怎么摆平?”苏崇问道。 “这太简单了,我只要告诉他们,大哥你打算参加宴会挑个媳妇,我保证他们不会揍你的脸,”苏小少爷自信十足。 “不揍大哥,肯定不会揍他们啊。” “……。” 苏崇抬手敲苏小少爷的脑门,“就咱们东乡侯府名声,你大哥我能娶的上媳妇吗?” “就因为娶不上,所以更要靠脸啊,”苏小少爷道。 “大哥你要靠脸把她们迷的晕头转向,让她们主动来抢你,就像当初姐夫那样。” 嗖! 一把利刃扎在苏锦的胸口上。 她还站着,苏崇快倒地不起了。 楚舜笑道,“好像伯父和伯母并不着急苏兄的亲事。” 苏崇望天惆怅。 当初他进京的时候,为了他娶妻,都不要他进府。 可自打进府后,他爹娘就没再提过这事,好像已经放弃他了。 几人边聊边进内院。 屋内,唐氏和靖国侯夫人她们已经上桌搓麻将了。 到了吃午饭时,方才停了半个时辰。 对苏锦带回来的蛋糕,苏小少爷是赞不绝口。 吃了寿宴后,唐氏和靖国侯夫人她们上了桌,苏锦他们则去逛街。 买了一通后,把苏小少爷送回府,苏锦便回了镇国公府。 国公府还沉浸在谢大老爷活捉了北漠王的喜悦中。 老夫人高兴,赏国公府上下三个月月钱。 杏儿的月钱是十两银子。 一赏就是三十两,高兴的她合不拢嘴。 苏锦就没什么感觉了,她心思在家宴上。 在街上逛累了,小睡了半个时辰,换了身裙裳,便到了去参加宴会的时辰。 这还是她嫁进国公府后参加的第一回家宴。 镇国公府人多,而且规矩严格。 南漳郡主她们陪老夫人一桌,一起的还有二老爷和三老爷。 苏锦和谢锦瑜她们一桌。 谢景宸和谢景川他们兄弟同桌。 还有角落里一桌是府里的姨娘的。 南漳郡主扫了一眼,问道,“没有通知清秋苑吗?” “通知了,但是丫鬟说池夫人身体不适,家宴她就不参加了,”丫鬟回道。 南漳郡主也就是随口一问,并未放在心上。 “池夫人是谁?”苏锦好奇道。 和妾室一桌,却叫夫人。 谢锦瑜和谢锦绣没搭理她。 谢锦欢道,“池夫人是南梁赠送给大伯父的妾室,进府之后,大伯父就安排她住在清秋苑。” “池夫人一直深入简出,极少出来参加宴会。” “以前府里怀疑她是南梁安插在府里的细作,可一年她都不出清秋苑几回,大伯父也从来没踏足过清秋苑半步。” 镇国公府长房很简单。 除了南漳郡主之外,就只有一个池夫人。 一个极其不受宠的妾室。 因为谢大老爷对她不屑一顾,所以南漳郡主也就没把她放在心上。 问一句,只是彰显她当家嫡母对妾室的宽厚大度。 其实南漳郡主更对三老爷新纳的妾室雪姨娘感兴趣。 雪姨娘是带着面纱进府的。 这会儿面纱摘下,倾国倾城的容貌,再加上正当妙龄,和她比,三太太被甩了好几条街。 尤其雪姨娘进府后,三老爷就没再踏进过三太太房间半步。 看到雪姨娘,三太太眼睛里多了十几把冰刀。 雪姨娘倒是极有分寸,和那些姨娘一起,安安分分的,只是容貌太扎眼了。 老夫人看了眼雪姨娘后,眸光落到三老爷身上。 三老爷的心有点沉重。 老夫人的意思他懂,这是要他在国公爷回京之前把雪姨娘处置了。 一个月之内,国公爷就回京了。 留给他的时间太短。 老夫人说了几句,大体就是镇国公和谢大老爷在边关杀敌,为朝堂立下汗马功劳,功在社稷,让这些小辈以老国公为榜样,好好努力,光宗耀祖。 鼓励完,就开始用家宴了。 苏锦要做的事就是吃好。 聊天什么的,与她无关。 谢景宸他们兄弟则喝酒,至少明面上看兄弟情深。 南漳郡主几次望向他们这边,眉头皱了又皱。 等到快散宴,她望了赵妈妈一眼。 赵妈妈眉头拧成川字。 宴会持续了大半个时辰,桌子上的菜都凉了。 老夫人放下筷子后,大家又坐了片刻,就都散了。 苏锦和谢景宸回沉香轩。 半道上,谢景宸问她,“没出什么问题吧?” “没事啊,”苏锦道。 “怎么这么问?” “我以为她们会给你下毒,”谢景宸道。 苏锦失笑。 要真给她下毒,这家宴就真热闹了。 经过这么多回,想来应该不敢了。 “你呢?”苏锦问道。 “她们这会儿应该在纳闷我为什么没有吐血,”谢景宸眸光冰冷道。 “……。” 牡丹院。 南漳郡主进屋后,摆手让屋子里的丫鬟退下。 南漳郡主脸色冷沉,道,“怎么回事,我让你办的事呢?” 赵妈妈道,“奴婢也纳闷呢,阴阳壶给大少爷倒的每一杯都是毒酒,按理一杯下肚就该吐血晕倒了,可大少爷喝了十几杯,一点反应没有。” “你确定他喝下去了?”南漳郡主道。 “奴婢看的真切,”赵妈妈道。 “那就是酒有问题,有人把毒酒调换了!”南漳郡主气道。 赵妈妈望着她,“可能吗,这府里有谁会帮大少爷?” 南漳郡主也觉得没人敢跟她作对。 丫鬟端了酒壶过来。 南漳郡主亲自倒了杯酒,赏给了小丫鬟。 小丫鬟高兴坏了,端起来就喝完。 不到半刻钟,小丫鬟就倒地不起了。 赵妈妈给她喂了一颗药丸,才保住小丫鬟一条命。 药,肯定是毒药。 酒,大少爷也喝了。 人却没中毒,实在是匪夷所思。 南漳郡主想了半天,才想到一种解释,“可能这种毒对他不管用。” 沉香轩,内屋。 苏锦给自己倒茶,望着谢景宸道,“既然知道有人给你下毒,你怎么不抖出来,抓丫鬟一个现行?” “抖出来,也不过死一个替罪丫鬟,”谢景宸淡淡道。 “与其最后敷衍了事,不如纵容她们变本加厉,下一次家宴,祖父和父亲都在场。” 老夫人会偏袒南漳郡主。 但镇国公和谢大老爷不会。 苏锦有点期待谢景宸当着镇国公和谢大老爷的面吐血了。 一定很热闹。 第四百二十一章 指使 栖鹤堂。 家宴进行到一半,苏锦就吃饱了。 这就是没人闲聊,插科打诨,一门心思埋头苦吃的成果。 吃不下,又不好放下筷子,苏锦就有一下没一下的吃一口。 那边,谢景宸给自己倒酒。 才倒了一半,酒杯就空了。 丫鬟忙过来道,“大少爷,奴婢去添酒。” 小丫鬟拿过酒壶退下。 没一会儿,小丫鬟就回来了。 她给谢景宸倒了酒。 然后给谢景川倒酒。 谢景宸眼角余光瞥到丫鬟手摁了下酒壶。 他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谢景川端起酒杯对谢景宸道,“大哥,再干一杯。” 谢景宸端起酒杯。 一饮而尽。 谢景川嘴角勾了勾,仰头把酒喝完。 只是酒喝下去,丫鬟还来不及把酒壶拿走,谢景宸便毒发了。 他唇瓣发紫,一口黑血吐出来,然后人就晕了过去。 事情发生的太突然,大家都懵了。 苏锦赶紧起身。 她摇着谢景宸,喊道,“相公,相公!” “快请太医!”南漳郡主急道。 “先把大少爷扶回去。” 过来两丫鬟要扶谢景宸。 其中一个丫鬟是杏儿。 杏儿一边扶谢景宸,一边盯着丫鬟。 瞧见丫鬟偷偷拿酒壶。 杏儿强忍着,等丫鬟转了身,她才喊道,“你偷酒壶做什么?!” 她声音很大。 把所有人的眸光都吸引了过来。 谢景宸毒发晕倒的次数太多,大家早习以为常,不足为奇。 但丫鬟偷酒壶就奇怪了。 尤其还是在谢景宸毒发之际。 谢景宸是体内有毒,可他体内的毒素稳定,不会无缘无故的毒发。 他坐在那里喝酒,既然没有动怒,更没有动武。 李总管就站在一旁伺候。 镇国公一记眼神瞥过来。 李总管就朝丫鬟走去。 他伸手要酒壶,丫鬟非但不给,还一步步往后退。 南漳郡主的脸黑成了锅底色。 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东西! 这是要害死她不成?! 李总管见不得丫鬟磨蹭,手一伸,就把酒壶夺了过来。 李总管见多识广,很快就摸清了酒壶的猫腻。 他脸色一变。 抬眸望着镇国公道,“国公爷,这是子母壶。” 他把酒壶递给镇国公。 镇国公就在谢景宸身边站着。 镇国公结果酒壶,往地上倒酒。 开始没有毒。 他摁过开关后再倒,酒水落地,便开始腐蚀青石地面。 一看就是有剧毒。 镇国公的脸冷的能冻死人。 谢大老爷朝丫鬟望过去。 那如冰刀一般的眸光,吓的丫鬟扑通一声跪倒在地。 苏锦朝丫鬟走过去,道,“是谁指使你下毒的?!” 丫鬟脸色唰白,就是不说话。 “给我拖出去打!”老夫人冷道。 “打到她招认为止!” 两婆子过来拖人。 苏锦岂能让人把丫鬟拖走? 这小丫鬟长的就瘦小,几板子打下去,丫鬟一命呜呼,下毒一事岂不是不了了之了? “可别什么都没问出来,就把这丫鬟打死了,”苏锦道。 谢大老爷是聪明人,当即懂苏锦这话的弦外之音。 论审问,谢大老爷是大将军,岂能没点手段。 他瞥了李总管一眼,“把丫鬟带下去。” 李总管把丫鬟拖下去,用沾了盐的鞭子抽丫鬟。 几鞭子下去,丫鬟就疼的受不住了。 然后—— 她就把南漳郡主招了出来。 南漳郡主气道,“下毒害大少爷,已经是死罪,还敢往我身上泼脏水?!” 老夫人眉头拧紧,她瞥了南漳郡主一眼。 她望着苏锦道,“先扶宸儿回去,让太医解毒。” 这是怕她在这里揪着南漳郡主不放是吗? 这出好戏才刚开始呢。 比起逼问丫鬟,当然谢景宸解毒更重要。 暗卫过来扶谢景宸出去,苏锦和杏儿紧随其后。 回了沉香轩,等了约莫半盏茶的功夫,赵太医就来了。 给谢景宸把脉过后,赵太医说了九个字—— 找不到解药,九死一生。 镇国公和谢大老爷都疼谢景宸。 若是知道解药对谢景宸来说这么重要,他们一定会不遗余力的查出丫鬟背后的指使之人。 而不是南漳郡主一口咬定不是她指使的,最后就不了了之了。 一而再的给谢景宸下毒,不狠狠的给南漳郡主一点教训,只怕还有下一回。 只是苏锦和谢景宸没料到的是这话传到栖鹤堂,镇国公听到后,咳嗽不止。 一阵猛烈咳嗽后,镇国公晕了过去。 赵太医开了药方准备告辞了,就被匆匆赶来的小厮请去给镇国公治病。 看着镇国公的伤,赵太医心惊胆战。 谢大少爷是假中毒,镇国公却是真的九死一生啊。 镇国公肩膀上的伤口溃烂了。 伤口触目惊心。 应该是受伤后,没能及时医治,再加上天气闷热导致的。 赵太医赶紧帮镇国公清理伤口,然后包扎。 老夫人问赵太医能不能治好镇国公的伤。 赵太医没有说话。 老夫人一颗心掉进了谷底。 她望着谢大老爷,红着眼眶道,“国公爷伤的这么重,应该提前回京医治,为了等东乡侯,在百里外耽误了足足三天,你也由着他?!” “风光全部让给了飞虎军也就罢了。” “这条命也要折腾没吗?!”老夫人的声音透着戾气。 谢大老爷也为镇国公的伤担忧。 只是他问的次数多了,国公爷有些不耐烦,再不就是回他四个字:大局为重。 “父亲已经病了半个月了,”谢大老爷道。 “驻扎在京都外的时候,找过太医。” 赵太医帮镇国公处理好伤口,又施针让镇国公醒过来。 镇国公对自己的伤倒没那么在意,在战场上,多少次从死亡的边缘走过,见惯了将士们的伤口,他知道自己伤没那么容易好。 “找出解药,救宸儿,”他道。 谢大老爷关心镇国公,把审问丫鬟的事交给李总管。 李总管面色苍白的走进来道,“丫鬟死了。” 谢大老爷眸光一紧,“怎么会死?” “丫鬟好像中毒了,”李总管不确定道。 镇国公望向赵太医。 赵太医默默道,“我去看看。” 丫鬟就在栖鹤堂的院子里。 此时天色已晚,丫鬟提着灯给赵太医照明。 赵太医检查后,道,“丫鬟的确是中毒而亡,而且所中之毒要半个时辰才毒发。” 也就是丫鬟给谢景宸下毒之前,就已经服下过毒药了。 谢景宸服下的毒药,本来也是要半个时辰才发作的。 只是他“毒发”的太快,丫鬟没死,酒壶也没被藏起来,罪证确凿,无所遁形。 第四百二十二章 解药(求月票) 欢喜记事正文卷第四百二十二章解药沉香轩,内屋。 谢景宸晕倒在床上。 苏锦就坐在床边陪着,握着他的手,眼眶通红。 一副谢景宸要是死了,她就随他离去的情深模样。 等屋子里的丫鬟都走了后。 苏锦刚要松手,就被谢景宸握紧了。 他手一动,苏锦就被带趴在了他身上。 “你干嘛?”苏锦急道。 门没关。 丫鬟随时会进来。 谢景宸望着她,道,“你哭的这么伤心,我忍不住想安慰你。” 苏锦,“……。” 安慰个毛线啊。 她只是被老夫人的演技给刺激到了。 飙演技的时候稍微投入了点。 苏锦眨眨眼,道,“我的演技和老夫人比如何?” 谢景宸,“……。” “差太远了,”谢景宸道。 “……。” 差距有那么大吗? 苏锦挣扎着要起身,谢景宸不让。 谢景宸呼出的热气喷打在她脸上。 苏锦只觉得自己的脸颊热度高了几分。 “我还年轻,怎么跟老戏骨比呢?”苏锦反抗道。 谢景宸眉头拧着。 这话他听的不是很懂。 外面有脚步声传来。 苏锦挣脱不开,就只能临场发挥了,一边哭,一边偷偷掐谢景宸。 哼! 床戏也没那么好演的! 谢景宸疼的龇牙咧嘴,额头忍不住在颤抖。 杏儿跑进来。 “姑娘,姑娘,不好了,那丫鬟死了,”杏儿急道。 苏锦眉头拧着。 等杏儿禀告镇国公晕倒后,谢景宸躺不住了。 “祖父怎么了?”他道。 外面有脚步声传来,苏锦忙把谢景宸摁下去躺好。 好戏唱到这里,绝不能功亏一篑。 二太太来探望谢景宸。 未免谢景宸露陷,苏锦给他下了点迷药,他晕的很彻底。 苏锦望着二太太道,“二婶,听丫鬟说国公爷晕倒了,他没事吧?” “国公爷病的应该很严重,赵太医什么都没说,”二太太面色凝重道。 苏锦眉头拧了起来。 二太太来探望谢景宸。 但谢景宸晕倒,人事不知。 二太太只待了会儿,便带着丫鬟走了。 二太太走后,苏锦不放心,吩咐杏儿道,“去把赵太医请过来。” 可怜赵太医一口晚饭没进肚子,接连奔波。 赵太医走进来,道,“大少奶奶有何吩咐?” 苏锦嘴角抽了下,道,“国公爷病症如何?” 赵太医也没多想,把镇国公的病描述给苏锦听。 “伤口呢?”苏锦问道。 赵太医欲言又止。 “赵太医直说吧,”苏锦道。 “国公爷的伤口溃烂,怕说出来吓着大少奶奶,”赵太医道。 其实从赵太医描述的脉象,苏锦就能判断一二了。 她问赵太医是怎么处理伤口的。 赵太医眉头拢了几分,因为苏锦问的太过于详细了。 “把腐肉刮掉,然后包扎伤口,”赵太医道。 苏锦望着他,“一般的大夫都会这么处理国公爷的伤口,可他的伤口迟迟未愈,赵太医可想过为什么?” 赵太医望着苏锦。 苏锦道,“只把腐肉刮掉还不够,伤口附近一圈的肉看似没事,其实已经坏了,需一并割掉,再用酒消毒,然后上药。” 赵太医身子一怔。 他看苏锦的眼神带了探究和审度。 不会医术是不可能说出这么一番话的。 “大少奶奶你……。” “我不便去,有劳赵太医重新给国公爷包扎伤口,”苏锦道。 赵太医惶恐道,“不敢当,给国公爷治病是我分内之事。” 何况医治好镇国公是多大的功劳。 赵太医又赶去了镇国公的住处。 只是镇国公没有让他再碰伤口。 伤口很大,如果挖掉一圈的话,最近几天他是休想下床了。 他明天必须得上朝。 只是东乡侯一人,恐怕很难压的住崇国公一党,让皇上放了北漠王。 镇国公坚持,赵太医也只能由着他了,道,“那明日再来给国公爷处理伤口。” 牡丹院。 谢大老爷在找南漳郡主要解药。 赵太医说谢景宸体内本就有毒,越晚解毒,对他的伤害就越大。 南漳郡主气红了眼,“好不容易把老爷盼回来,老爷就这么冤枉我!” “我若有心给大少爷下毒,用得着等老爷回府吗?!” 这辩解听着还真有几分道理。 谢大老爷望着南漳郡主,“我说过,你要敢动宸儿,我绝饶不了你!” “我没有做过的事,你要屈打成招吗?!”南漳郡主攒紧拳头道。 “老爷不信,大可以搜我的屋子,看有没有毒药!” 谢大老爷冷笑一声。 身后,李总管走进来,一小厮走在他前面,是被他推进来的。 小厮一进来,就跪倒在地。 李总管手里拿着酒壶。 酒壶底下有印记,是在德胜斋买的。 子母壶,这等为害人而专门设计的东西不常用到。 虽然天色已晚,但德胜斋离的并不远。 李总管决定去德胜斋碰碰运气,结果还真叫他查到了点蛛丝马迹。 德胜斋的小伙计还认得那子母壶,是被一个小厮买走了。 李总管详细的询问了下那小厮的长相。 他是镇国公府总管,府里的每一个小厮长什么样子,李总管都了然于胸。 回府后,他就把这小厮给逮住了。 小厮招认子母壶是南漳郡主院子里的丫鬟南香让他出府买的。 “你还有什么话要说的?”谢大老爷脸寒如霜。 一记寒芒瞥过来。 南漳郡主身子都凉了半截。 她往后踉跄两步,撞倒了小几,上面的茶盏和糕点摔了一地。 谢锦瑜站在屏风处看着,她紧紧的咬着唇瓣。 谢大老爷抓着南漳郡主的手,要她交出解药。 南漳郡主只有两个字:没有。 她没有给谢景宸下毒,如何交出解药?! 她罪名她不能认。 谢大老爷见她冥顽不灵,改掐她脖子了。 南漳郡主挣扎着,因为呼吸不畅,她的脸都发紫了。 谢锦瑜跑进去,跪在谢大老爷脚边,哭道,“此事真的与娘无关,是我让丫鬟给大哥下毒的。” “瑜……瑜儿?” 南漳郡主艰难的喊出女儿的小名。 谢大老爷手一松,要不是赵妈妈及时扶着南漳郡主。 她都要摔倒在地。 南漳郡主摸着自己差点被掐断的脖子,痛心疾首道,“瑜儿,你……。” “你当真是糊涂!”南漳郡主恨铁不成钢。 谢大老爷望着谢锦瑜道,“解药呢?” 谢锦瑜支支吾吾。 她哪里有什么解药,她只是怕南漳郡主被谢大老爷掐死,跑出来顶罪的。 “没,没有解药,”谢锦瑜道。 谢大老爷吩咐李总管道,“去芷兰苑搜!” 李总管便带人去芷兰苑搜。 谢锦瑜跪在地上,不知道怎么办好。 很快,李总管就回来了。 手里拿着一药瓶子,李总管道,“在大姑娘的梳妆匣里找到一瓶药,不知道是不是解药。” 谢锦瑜猛然回头。 她的梳妆匣里怎么会有药?! 想到什么—— 谢锦瑜脸色惨白,身子凉成冰块。 第四百二十三章 露馅 做女儿的甘愿替娘亲顶罪,但是她一番孝心。 可做娘的让女儿背黑锅—— 做女儿就忍不住了。 谢锦瑜鼻子一酸。 眼泪掉了下来。 先前她跪着把下毒之事往身上揽,南漳郡主说她糊涂。 谢锦瑜以为南漳郡主是怪她冲动出来顶罪。 现在她才知道,南漳郡主怪的是她给谢景宸下毒糊涂。 不论她来不来,南漳郡主都做好了牺牲她的准备。 当然。 牺牲谈不上。 虎毒不食子。 谢大老爷就算不喜欢南漳郡主,也不至于狠到灭掉自己的女儿。 但下毒残害兄长,心狠手辣,谢大老爷要这么算了,如何正家法? 确定药瓶里的药是解药后,谢大老爷杖责了谢锦瑜三十大板,罚她在佛堂反省一个月。 然后他就甩袖子走了。 谢大老爷前脚走,后脚南漳郡主跌坐在地。 浑身的力气仿佛被抽干。 眼泪更像是断了线的珠子接连往下掉。 她就是怕谢景宸死的不明不白,谢大老爷会把他的死算在她头上,所以选择了今天。 她还是低估了谢景宸在谢大老爷心中的分量。 谢景宸晕倒后,谢大老爷那脸色难看的仿佛要杀人。 丫鬟招认出她,南漳郡主就知道这事没法善了。 所有的证据都指向她。 她抵赖不掉。 她只能让自己的女儿顶罪。 想到女儿挨板子,南漳郡主心如刀割,可她要是坐实了下毒一事,谢大老爷绝不会饶了他的。 赵妈妈扶南漳郡主起来。 刚刚谢锦瑜挨板子,南漳郡主扑过去,要替谢锦瑜挨打。 谢大老爷没说停,小厮不敢停。 最后几板子是南漳郡主挨的。 扶南漳郡主回屋后,赵妈妈给她上药,然后道,“郡主……。” 南漳郡主正心疼女儿,再加上谢大老爷偏疼谢景宸而动怒。 赵妈妈吞吞吐吐,直接撞南漳郡主枪口上了。 “有话就说!”南漳郡主冷道。 赵妈妈望着她,道,“奴婢之前曾让丫鬟收手……。” 南漳郡主先是一愣。 随后望向赵妈妈。 赵妈妈有些心虚。 南漳郡主并未说过让丫鬟收手的话,是她擅作主张。 她实在是怕了。 遇到大少奶奶就没有不吃亏的时候。 镇国公和谢大老爷好不容易从边关回来,大家高高兴兴,何必这时候扫兴。 再加上大少奶奶不再是土匪,现在的她,是冀北侯的孙女儿。 赵妈妈胆怯了。 想着上回给大少爷下毒,大少爷没什么反应。 这一回失败也说的过去。 郡主最多气一通,也就把这事给放下了。 丫鬟本来就胆小,要不是拿她的家人威胁,就是借丫鬟几个胆子,她也不敢这么做。 她说收手,丫鬟比谁都高兴。 可最后丫鬟还是动手了。 大少爷还提前毒发,把原本的计划破坏殆尽。 “你之前怎么不说?!”南漳郡主气不打一处来。 “奴婢以为是大姑娘……。” “可刚刚大姑娘一脸的委屈,不像是她做的,”赵妈妈颤声道。 赵妈妈是看着谢锦瑜长大的。 若真是她做的,她会理直气壮的顶撞谢大老爷,而不是哭。 大姑娘这回是真伤心了。 擅作主张有过,但如果不把人揪出来,谁知道那条躲在暗处的毒蛇什么时候跳出来咬她们一口? 权衡利弊,赵妈妈还是选择了说出来。 南漳郡主趴在床上,眸底寒芒毕露。 “一定是她!” …… 谢大老爷拿到解药后就去了沉香轩。 苏锦坐在床边垂泪。 “姑娘,大老爷来了,”杏儿提醒道。 苏锦起身给谢大老爷行礼。 “不用多礼,”谢大老爷道。 他把药瓶递给苏锦道,“这是解药,给宸儿服下。” 苏锦忙接过药瓶。 坐到床边,苏锦把药瓶打开,把药倒在掌心。 她嗅了嗅。 是解药没错。 但谢景宸并未中毒。 这解药吃下去对他一点好处没有。 当然也没什么坏处。 苏锦掰开谢景宸的嘴,把解药塞他嘴里。 为了更好的喂谢景宸,苏锦挪了挪屁股—— 然后一不小心坐在了谢景宸的手上。 谢景宸,“……。” 有点疼。 他下意识的把手抽了出来。 这一幕,正好落在了谢大老爷的眼睛里。 谢大老爷的眉头拧成了麻花。 李总管没差点憋出内伤来。 这装晕装的一点都不严谨。 解药塞进谢景宸嘴里,杏儿端了茶来,苏锦小心翼翼的喂谢景宸喝了点儿。 把茶盏递给杏儿后,苏锦就起身了,望着谢大老爷道,“太医说相公服下解药,不出半个时辰就会醒过来,天色太晚,您先回去歇息吧。” 谢大老爷倒没有多待,只是走之前说了一句,“辣椒伤眼睛。” 苏锦,“……。” 谢大老爷一转身,苏锦飞快的把帕子扔了。 脸红脖子粗的她想钻地缝。 哭不出来,她用帕子刺激眼泪,她容易么? 等关门声传来,苏锦回头,谢景宸已经从床上坐起来了。 苏锦顶着一张红的滴血的脸望着他道,“你怎么起来了?” “都露馅了,没有装的必要了,”谢景宸扶额道。 “现在怎么办?”苏锦心虚道。 “我去和父亲解释清楚。” 他虽然装晕,但南漳郡主下毒却是真的。 谢景宸站起来,苏锦帮他把皱褶的锦袍抚平整。 谢景宸眼底闪过一抹惊讶。 突然这么贤惠? 一定有坑。 很快,谢景宸就知道他没有想太多。 苏锦望着他,澄澈的眸底闪着无辜的光芒,“所有的馊主意都是你出的,包括辣椒手帕。” “去吧,”苏锦脸不红气不喘道。 谢景宸,“……。” 他怎么那么想吐血。 有她这样甩锅的吗? “天这么黑,你放心我一个人去?”谢景宸道。 “……。” 这有什么不放心的? 难道谢景川还会想不开找揍吗? 苏锦望着他,揉着通红的眼睛道,“辣椒伤眼睛。” “我眼睛疼,我去洗眼睛。” 谢景宸,“……。” 指望苏锦一起去,那是不可能的。 谢景宸也没真指望她去。 但不想去也用不着用他爹戳穿她的话来搪塞他吧? 谢景宸扶着额头出了门。 暗卫提着灯,谢景宸去了前院。 书房内,谢大老爷在看画,画上画的是个女子。 咚咚! 敲门声响起来,伴随着谢景宸的唤声: “父亲。” 谢大老爷飞快的把画卷起来,道,“进来。” 第四百二十四章 让位 谢景宸推门进书房,就见到谢大老爷把画卷起来放在锦盒内。 他的眸光在锦盒上多逗留了片刻。 又是那个锦盒。 从小到大,他见到这个锦盒的时候,父亲不是在卷画,就是把画装进锦盒内。 他能随时来这间书房,但他除了当着谢大老爷的面见过锦盒外,从来没有单独见过。 谢大老爷不在的时候,他也曾偷偷找过书房,没有找到暗格。 因为自己的生母不知道是谁,再加上谢大老爷对他的疼爱,谢景宸不止一次怀疑那是他娘的画像。 想想赵诩从南梁不远千里来大齐寻母,若有一幅画像…… 就算他娘不在人世了。 好歹也能知道他娘是谁,长什么模样吧? 谢大老爷把画放入锦盒中,望着谢景宸,道,“这么晚还过来,有什么事不能明天说?” 谢景宸没有回答。 他手一伸,直接去抢画了。 谢大老爷心头一惊。 谢景宸手刚要碰到画,就被谢大老爷给避开了。 一个不给看。 一个非看不可。 就这么在书房里打了起来。 守在书房外的暗卫有点摸不着头脑。 要不是很确定书房内就只有谢大老爷和谢景宸,他们都要怀疑刺客偷摸了进来。 大少爷不是身中剧毒,不能动武吗? 打的这么激烈,就不怕毒发吗? 暗卫是怀疑,谢大老爷则是震惊了。 他和谢景宸过招,要是以往,他体内的毒都发作十七八回了。 可现在并没有。 他甚至都不知道自己的儿子武功有这么高了。 他怕伤了谢景宸,不敢动真格的,几次险些让谢景宸把画抢了过去。 不用谢景宸直言,此番交手,就和谢大老爷说明一切了。 谢景宸武功不错,但想从谢大老爷手里抢东西还是太嫩了些。 确定自己抢不到,谢景宸便罢手了。 他望着画像道,“我一定不能看吗?” 谢大老爷也用行动给了回答。 他直接把画扔给了谢景宸。 抢了半天没抢到,这会儿直接扔过来,谢景宸有点懵了。 他伸手接了画像。 谢大老爷转身坐下。 谢景宸把画打开。 嗯。 画像上是几个男子在竹林饮酒。 谢景宸眉头拧成麻花。 他望着谢大老爷,他道,“这是先崇国公世子的画作,上面不止有我,还有皇上和你岳父。” “见惯了你岳父易形改貌后的模样,倒有些记不清他年轻时候长什么样子了。” 当年,最叫人敬佩的是先崇国公世子。 如今,最叫人敬佩的是东乡侯。 画像人物朦胧,只能看到脸部轮廓,但能从人物形态猜出哪个是他岳父。 很明显在石块上无形无状躺着喝酒的是他。 洒脱不羁跃然纸上。 谢景宸默默把画像卷好。 谢大老爷望着他,道,“你体内的毒是谁解的?” “苏锦,”谢景宸道。 谢大老爷眉心一皱,几个字脱口而出,“这怎么可能?” 不止镇国公上过青云山,他也去过几次。 第一次去的时候,苏锦十岁。 天真烂漫的带着丫鬟放纸鸢。 欢笑声传遍整个青云山。 东乡侯一脸宠溺的看着女儿,向他叹气,“我这女儿哪哪都好,唯独不爱读书,谢兄平时都是怎么管教女儿的?” 东乡侯虚心向他讨教育儿经。 谢大老爷哪会管教女儿,一向都是南漳郡主在管。 他正尴尬不知如何回答,苏锦替他解了围。 纸鸢掉在了树上,苏锦爬树上下不来了。 一个不爱读书的姑娘,会习得一手高超医术,还胜过太医,这可能吗? 谢大老爷不信。 但他也知道谢景宸不会骗他。 谢大老爷望着谢景宸道,“那这么说,赵太医去了沉香轩,又回来要替国公爷重新包扎伤口,也是她教的?” 谢景宸点头,“父亲不必怀疑,她医术高超,远非赵太医可比。” “她不仅替我解了毒,如今的我,一般的毒要不了我的命。” 谢景宸为装病向谢大老爷认错,他将计就计没错,错的是不知道镇国公有伤在身,让他担心。 谢大老爷没有怪谢景宸。 谢景宸把画像递给谢大老爷,便告退了。 他走后,谢大老爷把画放在画架上,又拿起一旁的一幅,放锦盒内装好。 等谢景宸回屋,苏锦已经睡着了。 忙了一整天,苏锦实在乏了,等不到谢景宸回来,便睡下了。 苏锦睡的香甜,佛堂内,谢锦瑜哭的两眼胀疼,丫鬟拿热毛巾给她敷眼睛。 南漳郡主挨了板子,下不了床,赵妈妈过来道,“大姑娘可好些了?” “姑娘哭久了,眼睛疼的厉害,”丫鬟道。 赵妈妈知道谢锦瑜为什么哭,她道,“姑娘误会郡主了。” “郡主哪舍得让姑娘背黑锅,是奴婢擅作主张,”赵妈妈赔罪道。 “今儿要是郡主被关进佛堂,颜面尽失,您和二少爷救不了她,”赵妈妈道。 “可如果是大姑娘你,郡主一定能想办法接你出去。” 赵妈妈虽然说得煞有其事,但谢锦瑜并不信。 没有她娘点头,赵妈妈哪敢叫她背黑锅。 “暂时先委屈大姑娘在佛堂待两天,过几日,郡主就想办法接您出去,”赵妈妈道。 “您最想要的金玉阁的那套紫玉头饰,郡主差人明天送来。” 谢锦瑜看中的那套首饰,价值五千两。 她求了南漳郡主许久,南漳郡主都没点头。 现在能拥有了,谢锦瑜却怎么也高兴不起来了。 眼睛热敷后,没那么疼了,可屁股上的伤却是疼了她一夜未睡。 疼到天放亮,她实在熬不住,方才昏睡过去。 在她睡的不安之际—— 镇国公府封王了。 镇国公和谢大将军父子守卫边关大半年,抵御北漠进攻,为朝堂守住北方的大门,为朝堂立下汉马功劳。 得知谢大将军活捉了北漠王,皇上就在琢磨该怎么封赏镇国公府好。 皇上倒是想过直接封王。 但因为谢大将军是在飞虎军的配合下活捉的北漠王。 功劳只能算一半。 封王略差了几分火候。 历朝历代以战功封王的多在建朝之初,凭的是从龙之功,一起打江山的情分,之后封王也有,但寥寥无几。 现在封王了,以后镇国公和谢大将军再为朝廷立功,皇上就不知道该怎么赏了。 所以这念头被皇上压了下来。 但昨天镇国公把活捉北漠王的风光让给了飞虎军。 皇上心中动容。 镇国公对朝堂忠心耿耿,也正因为他的相让,皇上才能提前看到自己的兄弟,知道他早就回到他身边了。 镇国公让出来的风光,皇上用封王来弥补。 因为镇国公府大太太是南漳郡主,是当今太后的侄女,是崇国公的表妹。 所以没有人站出来反对皇上封镇国公为镇北王。 镇国公跪下接旨。 圣旨刚接到手。 镇国公因为激动,半晌没能站起来。 他一阵剧烈咳嗽。 咳完后。 他便把王位传给了谢大老爷。 第四百二十五章 心疼 周院正听得是毛骨悚然。 心疼皇上。 更心疼自己。 可怜他们做太医的,每回皇上有个头痛脑热就紧张的不行,唯恐让皇上多吃了苦头,一家老小性命不保。 轮到镇国公府大少奶奶给皇上包扎伤口了…… 居然是用针线缝起来的。 皇上没生气,还赏赐了她。 这要是太医院的太医干的,只怕坟头上都长草了。 人比人,气死人。 …… 苏锦和谢景宸刚走上台阶,准备出府。 宫里的马车就在国公府门前停下了。 坐在车辕上的小公公是熟人。 见了苏锦,忙请安道,“见过大少奶奶,皇上传召您进宫。” “我知道了,”苏锦道。 “我陪你进宫,”谢景宸道。 苏锦瞅着他,“你不是有事吗?” “一点小事,我让狄青去就可以了,”谢景宸道。 扶苏锦坐上马车后,谢景宸刚准备上去,小公公就把凳子搬走了。 杏儿从另一边爬上去的。 小公公坐到车辕上,催道,“皇上等的急,谢大少爷快些。” 说完,赶着马车就朝皇宫跑。 毕竟皇上是用了急召两个字的。 谢景宸,“……。” 他想坐马车,培养一下感情,怎么就那么难。 他转身去骑马。 叮嘱暗卫几句后,谢景宸道,“办完事后,去找我。” “是。” 马车一路狂奔进宫,苏锦后脑勺都磕了一下,杏儿抓着马车道,“要那么急吗,都磕疼我家姑娘了。” “皇上着急,大少奶奶忍忍,”小公公道。 “我没事,”苏锦道。 杏儿便没说什么了。 一般马车进宫都是在固定的地方停的,因为皇上急召,马车是尽可能的离太和殿近。 近到苏锦都心疼以前走过的那些路。 从马车上下来,头晕晕乎乎的,仿佛踩在云端上一般。 好在走了没半盏茶的功夫,就到太和殿了。 福公公在殿外翘首以盼,急的是来回打转。 见到苏锦,就仿佛看到了救星一般,眼睛都泛着光。 “大少奶奶可算是来了,”福公公热切道。 “出什么事了?”苏锦问道。 “皇上后背痒的厉害,”福公公道。 杏儿啊了一声,“痒就挠啊,等我家姑娘进宫,还不得把皇上痒死啊。” 福公公,“……。” 找她们进宫不是给皇上挠痒痒的啊。 要是挠痒痒能解决问题,就不是问题了。 只要皇上一句话,等着给皇上挠痒痒的能从太和殿排到城门口去。 “不能挠,一挠就疼,”福公公心疼道。 苏锦边迈步进殿,一边道,“这是伤口在修复的正常反应,不用太紧张。” 苏锦说的轻松,但福公公放心不下啊。 皇上一怒,那就是人命关天的事。 当然,那是别人的命。 他才帮皇上挡过暗器,只要他不犯十恶不赦的错,皇上肯定会饶他一条小命的。 周太医没有走,就伺候在一旁。 其实他待的很不安,只要皇上眼神扫过来,周院正就担心皇上叫人把他拖下去打板子。 上回皇上龙臀被马蜂蜇,还是青云山的大夫药膏治好的,他们这些太医还比不上土匪用的大夫,皇上砍他们脑袋一点都不会心疼的。 福公公快步上前道,“皇上,镇国公府大少奶奶来了。” 苏锦走上前,正要福身给皇上见礼。 皇上就道,“不用见礼了,快给朕治后背。” 他背过身,宫女帮皇上把明黄亵衣脱掉,露出后背上的伤口来。 苏锦走上前,仔细看了看皇上的伤口,道,“伤口愈合的很好,可以拆线了。” “拿剪刀和镊子来,”苏锦道。 宫女赶紧照办。 苏锦小心翼翼的把线剪短,再用镊子把线从肉里抽出来。 疼的皇上额头上全是汗珠。 抽了两根线后,皇上忍不住了,“先别动。” 苏锦拿着镊子,手僵硬在半空。 “皇上有何吩咐?”福公公问道。 皇上默了默,闷声道,“还是打晕朕吧。” 福公公,“……。” 皇上。 您这要求也太吓人了。 谁吃了熊心豹子胆敢打晕您啊。 “相公,你来,”苏锦退到一边。 谢景宸手一抬,直接朝皇上的脖子劈去。 皇上晕倒在龙榻上。 福公公,“……。” 周太医,“……。” 能不能怜惜皇上一点? 寿宁公主走进来,正好看到这一幕。 “你,你们向天借胆,敢打晕我父皇!”寿宁公主指着谢景宸和苏锦道。 苏锦瞥了她一眼,没理她。 寿宁公主气炸了,她走过来,被福公公拦下道,“是皇上要求的。” 父皇要求的? 父皇是傻了吗?! “你骗谁呢?!” “我父皇会要求别人打晕他?!”寿宁公主不信。 福公公恨不得捂寿宁公主嘴巴才好。 叫这么大声,太和殿外的侍卫都听见了。 这里是皇宫,不是皇上要求的,谁敢这么做啊。 寿宁公主一把推开福公公,然后被周院正拦了下来。 “公主息怒,的确是皇上要求的,”周院正道。 “如果公主不信,等皇上醒过来,您可以问皇上。” 寿宁公主眉头皱的紧紧的。 见苏锦把线抽出来,寿宁公主道,“笨手笨脚的,我来!” 苏锦,“……。” 还是第一次有人说她拆线笨手笨脚的。 而且不止说她笨,寿宁公主直接过来抢镊子了。 苏锦没让,寿宁公主不松手。 “你放手!”寿宁公主叫道。 苏锦笑了,“这话应该我来说吧!” “这是我父皇!”寿宁公主道。 “……。” 好吧。 无法反驳。 但苏锦也没松手,她不会赌气就不把皇上当回事了。 这点职业道德她还是有的。 “把寿宁公主请出去,”谢景宸冷道。 寿宁公主脸色一沉,“你敢?!” “镇国公府大少爷胆子真是不小,你是不是连本宫也要一起请出去?”外面,皇后走进来。 福公公头疼。 怎么一个也没拦住啊。 现在皇上又晕了,谁能镇得住皇后啊。 福公公忙上前道,“帮皇上拆线要紧。” 寿宁公主继续抢镊子,苏锦不让。 皇后冷道,“松手!” “本宫的话,你敢不听?!”皇后冷道。 苏锦看向福公公,“福公公,待会儿皇上疼醒过来,你可得帮我作证,不是我不帮皇上拆线,是后命难为。” 说着,寿宁公主一用力,就把镊子抢过去了。 她腰一动,就把苏锦挤到了一旁。 苏锦就站在一旁看她作死。 线是她缝的,没有人比她清楚怎么拆对伤口撕扯最小。 看着寿宁公主又拉又扯,苏锦侧过脸不忍心看。 有这么一个坑爹的女儿,皇上也真是可怜。 寿宁公主在成功拆下三根线后,也成功的把皇上给疼醒了过来。 皇上倒吸气。 一扭头,见是寿宁公主,顿时气不打一处来。 “谁让你拆线的?!”皇上怒道。 “是皇后!”杏儿飞快道。 皇上瞥向皇后,龙颜震怒,“一百遍宫规都不够皇后抄的,还这么清闲,那就再加一百遍!” “抄不完宫规,别来见朕!” 皇后,“……!!!” “皇上息怒,臣妾知错了,”皇后委屈道。 “滚!”皇上疼醒过来,脾气前所未有的大。 “父皇,”寿宁公主吓着了。 “你也一样!”皇上冷道。 苏锦走过去,一把将镊子抢了过来。 “这样的粗活,不适合公主干,公主还是回去舞文弄墨抄宫规吧,”苏锦把玩着镊子道。 寿宁公主死死的咬着唇瓣,眼底含着泪向皇上控诉不公,指着苏锦道,“凭什么她就可以?!” 苏锦哂笑,“就凭这线是我缝的。” 寿宁公主,“……!!!” 第四百二十六章 赏赐 镇国公府,门前。 马车徐徐停下。 和以往一样,谢景宸翻身下马,把苏锦从马车上扶下来。 但和以往不同的是,守门小厮眼底的敬佩去了三分。 他们镇国公府大少奶奶也不是那么无敌的。 今天不就栽了个大跟头。 美人阁花了大少奶奶至少七万两银子啊,这还只是买天香楼和客栈的钱,还没算重建的和大姑娘她们赔偿的。 这么一间耗费巨资修建的铺子,居然在开张第一天没生意…… 京都随便哪间铺子开张,都比大少奶奶的铺子强啊。 卖冰生意火爆,卖炭生意清冷。 小厮们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也是大少奶奶太贪心,这卖冰卖炭只能占一个,难道她期望大家抱着炭炉蹲在冰盆旁吗? 真有这样的人,那铁定是脑子有病啊。 最奇怪的是,大少奶奶似乎没生气,脸上一直挂着笑容。 小厮们盯着看了半天。 没发现是在强颜欢笑。 “大少奶奶的心态真好,”小厮一背后道。 “大少奶奶为什么心态不好?”小厮二道。 “花了那么多钱,生意惨淡,不心疼吗?”小厮一翻白眼道。 “……。” “大少奶奶修建铺子的钱都是抢来的,她心疼什么?”小厮二把白眼翻回去。 “……。” 小厮二,完败。 进了二门,苏锦揉颈脖子。 那边谢锦瑜几个走过来,见到苏锦,她们是笑脸吟吟。 当然,这样的笑脸没能维持多久。 苏锦一句话,就把谢锦瑜的笑容气到九霄云外了。 “大姑娘仙人掌扎伤痊愈了?”苏锦关心道。 “……!!!” 谢锦瑜气炸了。 明明伤口都好了,可苏锦一句话,又让她再一次回味了被仙人掌扎的全身都是刺的痛楚。 谢锦绣和谢锦欢面面相觑。 真的。 没见过大嫂这么会往人家伤口上撒盐的了。 简直就是哪壶不开提哪壶啊。 明明幸灾乐祸的是她们,结果还没开口,倒先被她奚落了一顿。 谢锦瑜把怒气压下道,“听说大嫂的炭铺生意是格外的清冷。” 苏锦淡淡一笑,从怀里掏出三块紫金牌道,“这是美人阁的打折牌,不论你们买什么都打七折,希望你们多多光临。” “一个刚开张就要关门大吉的铺子,有什么可光临的?”谢锦瑜讥讽道。 “你们都不要吗?”苏锦问道。 谢锦欢想伸手。 不。 她是手已经伸出去了。 谢锦瑜瞪过来一眼,她又把手缩了回去。 苏锦她不敢得罪,可谢锦瑜她更不敢得罪啊。 苏锦来蛮的,谢锦瑜来阴的,防不胜防。 谢锦瑜和谢锦绣都不要,她要了,势必会被孤立起来。 “不要,那算了,”苏锦把紫金牌揣怀里。 “姑娘,咱们回去歇着吧,”杏儿道。 苏锦迈步走远。 谢锦瑜看着苏锦绝美的背影,后槽牙咬的紧紧的。 谢锦欢望着她,道,“大姐姐笃定大嫂的美人阁会关门大吉吗,大嫂卖的东西都不错,王妈妈变年轻了是大家有目共睹的事。” 谢锦瑜冷冷一笑,“东西好又如何,美人阁是土匪开的,大家就避之不及!” 谢锦绣看了谢锦欢一眼道,“大嫂抽过寿宁公主,用马蜂蜇了寿宁公主两回,连太后都没能幸免,还逼的崇国公府的铺子关门大吉,谁敢光顾大嫂的铺子,惹寿宁公主不痛快?” “可冰铺,大家不也买了?”谢锦欢道。 “……。” “冰铺是失策了,松记冰铺棋错一招,满盘皆输,”谢锦绣道。 “我已经放话了,谁要用那女土匪铺子里的东西,我就和谁绝交!”谢锦瑜道。 京都大家闺秀,身份显赫的和她有交情。 什么不显赫的一个劲的想巴结她。 有她这句话在,谁还敢进她铺子买东西? 还想送她紫金牌,让她去光顾她的铺子,想的还真是美! 敢让崇国公府的冰块砸手里,不叫她铺子血本无归,崇国公府颜面何存?! 谢锦瑜心情愉快的去花园溜达。 凤鸾宫。 皇后心情不错,正在吃燕窝粥。 小公公上前道,“皇后娘娘,皇上差福公公给您送赏赐来了。” 赏赐? 皇后眉头微挑。 皇上怎么好端端的给她送赏赐来? 前几日在御书房,她还惹皇上不高兴了,只是她心里不快,也没去哄皇上高兴。 皇后把燕窝粥放下。 福公公走进来,身后跟着一小公公,手里端着托盘。 皇后端坐在凤椅上。 福公公上前请安道,“见过皇后娘娘,奴才奉皇后之名给您送点东西来。” 小公公把东西呈上。 两块香皂,色泽淡雅脱俗,远远看去,仿佛两块美玉。 周妈妈接过托盘给皇后过目。 皇后拿起香皂看了一眼,道,“有一股淡淡清香,这是什么?” 福公公详细介绍了下香皂。 皇后笑道,“皇上都赏给谁了?” “只赏赐给了太后和皇后您,”福公公回道。 皇后心情就更美好了。 只有太后和她有,说明东西是绝无仅有的好啊。 福公公东西送到,准备告退, 皇后心情好,再加上福公公是皇上身边的红人,皇后当然要赏赐于他。 福公公没敢接。 因为他知道皇后要是知道他说话只说了一半,非得活剐了他不可,虽然香皂是皇上赏赐的。 福公公恭谨的退下。 皇后对香皂是爱不释手,她迫不及待想试试了。 “准备水,本宫要沐浴,”皇后吩咐道。 皇后美美的泡了个澡。 等她从浴桶里出来,皇上赏赐她香皂的事已经传遍后宫了。 寿宁公主跑来道,“母后,父皇赏赐了你好东西,女儿也要。” 皇后有两块香皂,见女儿渴望,她嗔道,“母后给你一块就是。” 皇后换了套衣裳去御书房见皇上。 对皇上的赏赐,皇后是赞不绝口。 皇上笑道,“这香皂当真有那么好?” 皇后道,“不是好东西,也不会到皇上跟前,更不会赏赐给臣妾不是吗?” 皇上,“……。” 福公公,“……。” 福公公擦了下脑门上的黑线。 皇后娘娘的话—— 实在叫人无法反驳啊。 “皇上,这香皂您是从何处得来的?”皇后问道。 皇上咳嗽一声道,“东西好就行了,从什么地方得来的不重要。” “皇上说的是,”皇后道。 第四百二十七章 接济 这么说,可能给人一种盲目自信的感觉。 但这是苏锦的直觉。 她爹太厉害了。 都没有上战场,只是飞虎军就配合谢大老爷活捉了北漠王。 她爹若是在,更是不必说。 虎父无犬子。 苏阳的性子随了东乡侯,小小年纪就聪慧不凡,将来成就,绝不弱于东乡侯。 父子两代为朝效力,再加上起点就是侯爵,将来不封王说不过去。 不过也正因为起点高,这一次怎么奖赏东乡侯,着实让皇上为难了一番。 当初苏锦救了皇上,谁都没想过青云山的土匪会是飞虎军。 飞虎寨盘踞天险,打劫朝廷,实为一患。 偏偏就这么一群土匪,朝廷久攻不下。 为了青云山脚下的百姓考虑,再加上救命之恩,这才封了东乡侯。 如果当初知道是飞虎军,皇上的封赏绝没有这么大。 东乡侯重建飞虎军有功,但这么多年“落草为寇”,打劫朝廷,有损朝廷威名这是过。 不过现在朝廷威名回来了,普通将士怎么可能敌的过战无不胜攻无不克的飞虎军? 惨败不足为奇。 皇上权衡功过,封东乡侯为飞虎军大将军。 苏崇自然还是飞虎军少主了。 其他十名侥幸未死的飞虎军也都有封赏。 八千飞虎军将士则论功行赏。 赏赐完。 东乡侯代替将士们谢了恩,然后呈了两本账册给皇上。 一厚一薄。 薄的是这十几年他带人打劫朝廷的饷银和粮食。 厚的是那些打劫来的饷银和粮草都是怎么花掉的。 两本账册一亮出来。 崇国公就有点站不住了。 不少大臣都变了脸色。 这样的变脸在东乡侯意料之中。 这些年青云山替那些贪官污吏背了多少的黑锅。 他打劫两万两,到了皇上跟前,他打劫的至少是五万两。 便宜他们占了大半,皇上的怒气全是冲着青云山的。 一次次剿匪,全拜那些贪官所赐。 虽然对东乡侯来说不是什么坏事。 但东乡侯岂能让他们凭白占了便宜? 每一笔他都记下来—— 一起算! 看着账册,皇上是勃然大怒。 青云山是群假土匪! 他的朝臣才是真土匪! 东乡侯都把罪证都呈给皇上了,皇上能不彻查吗? 皇上当即把账册交给了刑部尚书。 嗯。 刑部尚书外出查案,昨儿傍晚回京的。 东乡侯以飞虎军副将的身份回来,不可能再进刑部。 就算再进,知道东乡侯不是土匪,刑部尚书对他有的只是敬重,而非害怕。 账册交出去后,东乡侯再主动出击,他望着崇国公道,“虽然霆儿是崇国公府大少爷,但毕竟很小就离开了,我一直叮嘱他不要和崇国公府起争执,没想到最后还是对上了。” “霆儿不知自己的身世,赢了崇国公府祖宅。” “但亲兄弟明算账,我相信崇国公也愿赌服输,这祖宅我就不让霆儿让出来了。” 崇国公脸隐隐发青,他握拳道,“这是家事,怎么能在议政殿上说?” 东乡侯笑了一声,“的确是家事,但皇上关心崇老国公。” “之前崇国公府不是说崇老国公病重,不宜搬离崇国公府吗?” “霆儿是崇老国公的嫡长孙,我想由霆儿来照顾老国公,还有大太太帮着,崇国公应该没什么不放心的吧?” 有什么不放心? 从头到脚都不放心! 可这话崇国公说不出口。 崇老国公和崇国公府大太太被烧是苏崇带东乡侯府的人救的。 之前也是崇国公府大太太在照顾崇老国公。 之前可以,现在能不可以吗?! 何况满朝文武谁不知道崇老国公这么多年都在想他的长孙,他肯定愿意和长孙生活在一起。 不只是祖宅,人家是连爹都要一块霸占了。 偏偏崇国公气的呕血,还得强忍着。 愿赌服输。 不能因为是自己的侄儿,就强要回来。 如果苏崇不是上官霆呢? 没有这么欺负小辈的。 至于崇国公府祖宅,东乡侯肯定是不会要的。 隐姓埋名十五年,靠着打劫朝廷重建的飞虎军,都归苏崇,何况只是一个宅子。 从头到尾,崇国公都找不到可以攻击东乡侯的地方。 唯一的就是容貌了。 找不到和当年一丝相似的影子。 可找不到又如何,难道冀北侯还能认错儿子吗? 崇国公强忍着愤怒—— 点头了。 早朝商议到这里已经很晚了,再就是如何处置北漠王的事。 虽然活捉了北漠王,但北漠王骨头硬的很,杀他容易,要他投降难。 何况当初被活捉的时候,北漠王高呼,“谁要敢投降,诛九族!” 北漠没投降,但退兵百里。 人带回京了,怎么处置看皇上的。 只是北漠王不是寻常俘虏,杀了,和北漠是彻底交恶。 放了,那是纵虎归山。 不杀不放,就这么关着,也不是办法。 百官意见不一。 要杀、要放、看押起来的都有。 争的是面红耳赤,互不相让。 皇上一时间也拿不定主意。 但崇国公要杀了北漠王,扶持新的北漠王的主意,东乡侯和镇国公都不同意。 这事一时间也不用做决定,皇上容后再议,便下朝了。 皇上留东乡侯去御书房说话。 崇国公出了议政殿,身子就摇摇欲坠了,勇诚伯扶着他。 回到崇国公府后,崇国公再扛不住晕了过去。 但他晕着,崇国公府的麻烦却是接踵而至。 飞虎军回来了。 犒赏三军后,便是轮流放他们回家探亲,也算是衣锦还乡了。 在京都的自然先回去。 这么多年,飞虎军一直是东乡侯在接济,这事飞虎军上下都能作证。 那本厚厚的账册上也明确了那部分开支。 不过接济飞虎军家眷并非朝廷的责任,是东乡侯在替那些枉死的兄弟们在照顾妻儿父母,所以用的大部分钱是东乡侯手下经营所得,不算在军饷之列。 崇国公压根就没接济过飞虎军家眷一文钱,却冒领了属于东乡侯的功劳,飞虎军如何能忍? 何况崇国公府小厮为了逼问是谁接济的飞虎军,不惜对飞虎军家眷拳打脚踢。 家人被这么虐待,血性男儿如何能忍?! 何况对崇国公府,那是旧仇未报,又添新恨。 然后—— 飞虎军一纸诉状把崇国公府给告了。 第四百二十八章 背锅 飞虎军家眷被殴打致死后,去大理寺报了案。 因为告的是崇国公府,大理寺不敢受理,验尸后,便让家眷把尸体抬回去下葬,让尸体入土为安。 后面的事怎么解决,大理寺也不知道,或许拖着拖着就拖没了。 但没想到飞虎军回来了。 死者的弟弟回来了。 做兄长的被人打死,做弟弟的岂能不报仇? 飞虎军去大理寺敲鸣冤鼓。 鸣冤鼓一敲响,大理寺卿魂差点没吓飞了。 飞虎军背后的靠山是东乡侯,是冀北侯,是皇上啊。 而且这案子又明显是冲着崇国公去的。 谁都不是他一个小小大理寺卿能招惹的起的。 没有接济过飞虎军家眷,还纵容手下打死飞虎军家眷,一旦传扬开,崇国公威望扫地。 尤其崇国公还冒领功劳,接了皇上赏赐的千亩良田! 这可是欺君之罪! 大理寺卿顿时如没头苍蝇似的乱撞,不知该如何是好。 大理寺少卿是北宁侯世子的表兄,北宁侯世子和苏崇关系好,大理寺上下都知道。 大理寺卿便让大理寺少卿去北宁侯府探探口风,这案子该如何办? 北宁侯世子肯定是不在北宁侯府的,最近一两个月那是吃尽了苦头,虽然武功长进不少,爹娘很满意,都觉得那五千两的束脩花的值。 但苏崇祖孙团聚,他们不好打扰,便暂时搬回府住了。 没有了约束,谁还天天待在府里头? 北宁侯世子几个正在醉仙楼喝酒。 大理寺少卿去找北宁侯世子,正好让南安郡王他们帮他出主意。 “这案子棘手,不好查,”定国公府大少爷道。 北宁侯世子瞥了他一眼,“要是好查,我表哥能来找我想办法么?” “这案子是真棘手,大理寺招架不住,”楚舜道。 “……。” “然后呢?”北宁侯世子道。 “查不了,那还查什么?”南安郡王道。 北宁侯世子,“……。” 大理寺少卿,“……。” 楚舜拍着大理寺卿少卿的肩膀道,“这案子倒是好查,只是不好判,让小厮顶罪,东乡侯不会答应。” “把崇国公牵扯进来,大理寺又没这个胆量,夹在中间里外不是人。” 这话直接戳中了要害。 楚舜笑道,“既然查不了,那就把案子甩出去,找个能接的住的去查。” “甩给谁?”北宁侯世子道。 “这还用说,当然是刑部了。” 刑部尚书是镇国公的女婿,他肯定接的住这案子。 就算接不住,他也有胆量把案子甩给皇上。 大理寺少卿觉得这主意甚好,然后替他们付了酒钱,就回大理寺了。 南安郡王拍着北宁侯世子的肩膀道,“你这表哥太不厚道了,我们四个替大理寺背锅,就请一顿饭。” 大理寺卿要不是人精,不可能让大理寺少卿来找他们。 到时候被崇国公责怪,直接说这主意是北宁侯世子他们帮忙出的。 祸水东引。 大理寺之危自然就解了。 这么点小伎俩怎么可能骗的了楚舜他们。 左右大理寺少卿是自己人,他们和苏崇又铁定是条船上的,不怕事。 这种吃饭有人付钱的感觉特别好。 “吃个三五顿,都记我表哥账上,”北宁侯世子道。 大理寺少卿回去后,就让人把飞虎军和状纸一并送去了刑部。 刑部尚书,“……。” 他怎么那么想抽大理寺卿呢? 这烫手案子他接不住就甩给他。 这案子叫他怎么接?! 坚决不接! 刑部尚书写了奏折弹劾大理寺卿。 报案的在大理寺,大理寺不查,直接把人送刑部来,哪有这样的? 刑部尚书在弹劾奏折里狠狠的数落大理寺卿,用骂的狗血喷头来形容一点不为过。 一般奏折送到皇上手里还有不少步骤。 刑部尚书走的福公公的后门。 奏折直接送到了皇上的龙案上。 皇上看过后,蹙眉道,“什么案子大理寺查不了,要往刑部送?” 福公公摇头。 他不知道啊。 刑部尚书塞给他一百两银票和这份奏折,其他的什么都没说。 皇上心生好奇,传召刑部尚书进宫回话。 嗯。 是皇上主动问的。 刑部尚书可没有把案子甩给皇上。 既然皇上问了,刑部尚书不能不回答,然后就把崇国公欺君的事抖了出来。 大理寺不敢查的案子往刑部塞,这就足以证明这事是真的了。 皇上勃然大怒。 “让崇国公给朕滚进宫来!”皇上怒道。 …… 永宁宫。 太后坐在凤椅上,面色冷沉。 她在为镇国公府立世子的事生气。 越想,太后就觉得这回崇国公做事欠考虑了。 他该知道皇上虽然谈不上很英明,但他够厚道。 镇国公善待飞虎军,把风光让给先崇国公世子的儿子,皇上一定不会亏待了他。 镇国公这么多年兢兢业业,离封王也就差那么一脚了。 这一回相让,这一脚就够着了。 知道皇上会封王,就该在皇上开口之前,建议皇上册封镇国公为王。 不管这是不是皇上的本意,在外人看来,崇国公都有举荐之功。 镇国公受崇国公的恩惠,能直接把王位让给谢大老爷,然后封谢景宸为世子吗? 棋慢一招,错失先机。 不过将来的路还长着,鹿死谁手,还未可知。 太后端茶轻啜。 外面,皇后疾步走进来,险些和出去的宫女撞上。 宫女吓的往旁边避开,手里的茶盏摔了。 哐当一声传开。 太后眉头皱紧,“这么火急火燎的赶来做什么?” “太后,出事了,”皇后道。 李嬷嬷抬手把宫女都打发出去。 皇后望着太后道,“先前为了查有人接济飞虎军家眷的事,崇国公府小厮不小心打死了人,现在飞虎军状告崇国公府了,这案子已经捅到皇上耳朵里,皇上让崇国公滚进宫。” 皇后正打算去御书房劝皇上别太劳累了。 刚去就知道了这事,就赶紧来找太后想办法了。 欺君之罪,可不是小事。 都让崇国公滚进宫,可想皇上的怒气有多大。 嗯。 不只是皇上,太后也很生气。 “行事越发不知谨慎了!”太后失望道。 第四百二十九章 干政 崇国公府。 崇国公晕倒后,匆匆请了大夫进府把脉。 大夫一再叮嘱崇国公要心情气和,动怒伤肝,最好是能握床歇养。 崇国公也的确有些支撑不住了。 崇国公府大太太让丫鬟点了有助于安眠的熏香,让崇国公好好睡一觉。 可怜崇国公刚睡着,皇上的传召就到了。 要是寻常时候,崇国公府大太太肯定会帮崇国公推掉,可皇上要崇国公滚进宫。 崇国公权倾朝野,皇上能叫他滚进宫,可见皇上的怒气有多大。 这时候回绝皇上,无疑是火上浇油。 虽然心疼崇国公,崇国公府大太太也只能把他叫醒。 崇国公还未出府,他就知道皇上找他何事了。 他的脸阴沉的能滴墨。 他到底养了一群怎么样的饭桶?! 让他们查个事,就能给他捅这么大的篓子出来! 要不是门外传召的公公还在等候,崇国公都要大开杀戒了。 看着崇国公苍白的脸色,传旨公公愣了愣,还从未见过崇国公这模样过。 崇国公就顶着一张惨白的脸进的宫。 皇上见到他这样脸色,眉头拧成麻花。 但皇上也没多想,以崇国公的权势,不可能不知道他为什么传他进宫。 犯了欺君之罪,岂能不害怕? 但现在怕已经晚了! 皇上把手里的奏折重重的摔在龙案上。 对着崇国公就是一顿痛骂。 崇国公倒也没回嘴。 他实在没那个力气了。 但他既然知道皇上为什么事传他进宫,肯定想好了应对之策。 等皇上歇气的时候,崇国公张口把这黑锅甩给了崇老国公。 他这么多年是没有接济过飞虎军家眷。 但大家都知道飞虎军当年全军覆没,无一生还。 而且八千飞虎军,有谁有那么大的财力去接济他们,只可能是崇国公府。 所以他就当是崇老国公接济的了。 这样辩解还挺有几分道理的。 但皇上更生气了。 崇老国公都卧病不起了。 做儿子的犯了错,不知悔改,还把他老人家拖下水。 崇老国公是口不能言,不能动,但眼睛还能眨,只要问话得当,他能给出答复。 有没有接济过飞虎军家眷这样的事,只要崇国公问了,崇老国公能不回答吗?! 气头上,皇上恨不得叫人把崇国公拖下去砍了。 这时候—— 太后赶来了。 未经通传,太后直接闯了进来。 皇上脸阴了阴,“太后怎么来了?” “哀家再不来,只怕崇国公要死在宫里了,”太后道。 皇上眉心一皱。 他是恼崇国公,恨不得要了他的命。 但他毕竟是崇国公。 要想要他的命谈何容易?! “太后慎言!”皇上冷道。 太后让李嬷嬷扶崇国公起来。 崇国公跪在地上,李嬷嬷一人还真扶不起他来。 崇国公起来后,因为体力不支,又跪了下去。 膝盖磕在青石地面上,听的人只觉得膝盖酸疼。 崇国公额头一颤,人就晕了过去。 福公公吓了一跳,赶紧宣太医。 皇上眉头拧成麻花。 他都还没把崇国公怎么着,他怎么就晕倒了? “到底怎么回事?”皇上问道。 太后望着皇上道,“前几天,崇国公府被人放了火的事,皇上应该听说了吧?” 皇上看向太后。 太后继续道,“崇国公和刺客交手,被刺客踹了一脚,当时就吐了血。” “堂堂崇国公府,被刺客闯进去,还挨了一脚,颜面尽失。” “东乡侯府又霸着崇老国公不还,其中一个理由就是崇国公府也不安全,拒不让崇国公把老国公带回去照顾!” “为了脸面,也为了接回老国公,崇国公病了也只能强撑着,连太医都没敢请!” “哀家不止一次劝他爱惜身子,他答应哀家等镇国公率大军回京就歇息,他身为崇国公,不去迎接,怕镇国公和百官会多想,谁想到迎接的是飞虎军!” “侄儿风风光光的回来了,做叔叔的却病倒了,这事传出去,大家怎么看他?!” “他只能硬撑着!” “这几天,他都是带病上朝的!” 太后越说越愤怒,好像就是这么回事似的。 很快,太医就来了。 给崇国公把脉后,太医道,“崇国公确实病了有几日了,需要好生休养十天半个月。” 太医是皇上的心腹,他这么说,应该不是假的。 皇上摆摆手,太医退下。 太后望着皇上道,“哀家知道皇上生气,觉得崇国公冒领了属于东乡侯的功劳。” “但接济飞虎军家眷的银子是打劫朝廷所得,归根究底出钱的是朝廷……。” 太后话还没说完,就被皇上打断了,“是谁告诉太后,接济飞虎军家眷的钱是朝廷出的?” 太后脸色一僵。 外面,东乡侯走进来,道,“听太后的意思,似乎不反对的这钱由朝廷出?” “那正好,这么多年就算是臣垫付的,现在不比以前,还能拿土匪身份做幌子,手头一下子就紧了,多个十万两,就不愁没钱用了。” 福公公憋出内伤来。 东乡侯的功劳是那么好抢的吗? 落人家手里,一开口就是十万两。 太后气的嘴唇都在哆嗦,半晌没说话。 皇上望着东乡侯道,“崇国公冒领的是你的功劳,该怎么罚他合适?” 东乡侯笑了笑,道,“皇上为怎么罚崇国公犯难,但问臣是问错人了。” “臣久居青云山,为了做个不露馅的土匪,早把朝廷的律法忘了个七七八八。” 皇上,“……。” 福公公,“……。” 这话绝对有大坑。 只听东乡侯继续道,“这会儿崇国公冒领功劳欺君的事,已经传遍京都了,皇上若是罚轻了,会叫人觉得当今圣上软弱无能。” “太后赶来护着崇国公,皇上若是罚重了,太后必然不高兴,万一动怒伤身,皇上还要落一个不孝之名。” “臣看怎么罚崇国公的事,不如就交给太后定夺吧。” “虽然后宫不得干政,但若是皇上主动询问太后怎么罚崇国公合适,就不能算是干政了。” 东乡侯这是在指责太后干政啊。 福公公偷偷瞄了眼太后。 见太后脸色铁青,他就放心了。 第四百三十章 欺君 皇上孝顺,顾及太后动怒伤身,不惜让太后干政。 太后就该顾及天下人是怎么看皇上的。 总不能为了护着娘家人,就让人说皇上软弱无能吧? 如果太后不说怎么处罚崇国公,那皇上怎么罚他,太后就不能再过问了。 虽然说顾及太后,但福公公觉得,太后已经被气个半死了。 太后扶着李嬷嬷的手都气的颤抖。 “崇国公冒领功劳,罚俸半年,官贬一级,”太后咬牙道。 嗯。 这处罚不轻了。 皇上很满意。 东乡侯倒没什么反应。 太后转身离开,公公把晕倒的崇国公一并扶走了。 太后走后,皇上见东乡侯看着他皱眉,眉头也跟着皱了起来。 “怎么这么看朕?”皇上道。 “过了这么多年,皇上还是那么好骗,”东乡侯道。 皇上,“……。” 福公公,“……。” 皇上脸一瞬间就绿了。 他告诉自己这是他的好兄弟。 他就是这样的性子。 刀子嘴,臭豆腐心。 但皇上还是控制不住怒气,“朕哪里好骗了?!” “放火烧崇国公府的是臣的好女婿,”东乡侯道。 “他放火的时候,崇国公还在我东乡侯府,不知道那一脚是怎么从崇国公府踹到东乡侯府的?” 皇上,“……。” 福公公,“……。” “皇上正为崇国公欺君一事生气,崇国公和太后就敢继续欺君了。” “这么堂而皇之的不把皇上你当回事,不是因为你太好骗了吗?”东乡侯反问道。 论火上浇油,东乡侯称第二,还真没人敢称第一了。 皇上脸青的发黑。 然后—— 崇国公的惩罚就加倍了。 罚俸一年,官贬两级。 另外禁足一个月,留在崇国公府反省。 还有殴打飞虎军家眷致死的小厮,要公然处决,并赔偿飞虎军家眷。 再说太后前脚回永宁宫,后脚皇上对崇国公的惩罚就传到她耳朵里了。 罚俸一年、两年,哪怕是十年,太后都不在乎。 可官贬一级,太后不甘心。 正气的头疼,结果皇上贬了崇国公两级。 太后怒不可抑,气冲冲的去御书房责问皇上为什么出尔反尔。 只是进了御书房,还没看到皇上,人就晕了过去。 太后身子骨不比崇国公。 飞虎军回来,崇国公都气的吐血了,太后岂能一点都不动怒? 炎炎烈日,最忌讳的就是上火了。 烈日当空,健壮男子都受不住,何况是上了年纪的太后。 来回奔波,太后出了一身汗。 御书房里摆了不少的冰盆,凉飕飕的。 太后带着一身的热气进来,被冷气一冲,登时头晕目眩,华丽丽的晕倒了。 太医诊断是中了暑气。 皇上强忍着内心的喜悦,一脸沉重的叫人把太后抬了回去。 正好惩罚崇国公的圣旨还没有宣出去。 皇上以崇国公欺瞒太后,让太后为他奔波说情累倒为由,再把崇国公的官贬了一级。 以前崇国公是正一品,这一贬就成从二品了。 看着明黄的圣旨,福公公默默的在心底替太后点了根蜡烛。 但愿太后不被气死。 太后有多生气不知道,反正太后这一病,半个月没能好。 此乃后话,暂且不提。 沉香轩,后院。 竹屋内。 苏锦歪在小榻上看书。 一旁摆着冰盆,杏儿正把冰好的银耳红枣羹倒出来,端给苏锦消暑。 一勺银耳下肚,浑身的毛孔都舒展开了。 杏儿坐在小杌子上,吃的津津有味。 吃完了后,见苏锦困乏,她道,“姑娘是要睡一会儿吗?” “小憩会儿,”苏锦打哈欠道。 “那奴婢把银耳羹送点去清秋苑,”杏儿道。 喜鹊算是她在镇国公府的第一个朋友。 杏儿对待她很用心。 清秋苑里连冰盆都没有,更别提消暑的凉品了。 “去吧,”苏锦道。 杏儿把银耳羹装好,四周摆着冰,高高兴兴的去了清秋苑。 清秋苑。 杏儿拎着食盒进院子。 李妈妈见她过来,眸光闪了闪。 等杏儿进屋,她飞快的出了院子。 屋内。 喜鹊正在哭,池夫人在给她上药。 喜鹊的手心磨破了一层皮,看上去触目惊心。 杏儿快步走过去,问道,“怎么受伤了?” 喜鹊睫毛上还挂着泪珠,看起来可怜极了。 “是李妈妈推我的,”喜鹊诉苦道。 “今儿国公府封王,老夫人和大少奶奶都赏赐府里的丫鬟,我和夫人都有份。” “李妈妈去领的赏钱,可给我和夫人的才一半,我找她理论,她不给我,还推了我一把。” “你好笨啊,”杏儿道。 喜鹊,“……。” 还是不是好朋友了?! 她钱没了,还被人欺负,她不安慰她两句,还说她笨,哪有这样的? 喜鹊瞥过头不理她。 杏儿把食盒放下道,“别人就算了,你和李妈妈生什么气啊?” “你都说了她舍不得花钱,她很快就要倒霉了,她的钱不都是替你攒着的吗?” “我要是你,看到她我都高兴的合不拢嘴。” 喜鹊,“……。” 喜鹊呆呆的望着杏儿。 本来她一肚子气,气的她快要炸了。 现在居然一下子就不生气了。 不仅不生气了。 她还有点高兴? 她怎么就没想到呢。 她怒气冲冲的去找李妈妈要钱,钱没要到,还摔伤了手。 池夫人望着喜鹊。 她从来没见过这么聪明的丫鬟。 她正愁不知道怎么劝喜鹊别生气。 李妈妈有南漳郡主做靠山,喜鹊碰上她只有吃亏的份,没想到她三言两语就把喜鹊的怒气化解了。 杏儿把银耳羹从食盒里端出来,“我做的银耳羹,可好吃了,你也尝尝。” 喜鹊高高兴兴的吃了一碗银耳羹。 杏儿拎着食盒离开。 出了院子没多久,她就看到了李妈妈。 先前看到她就跑了,肯定是怕她给喜鹊出气揍她。 以为躲着就没事了? 喜鹊把食盒放下,从跨包里拿出弹弓,特意挑了块大点的石头。 瞄准李妈妈的脑袋。 弹弓一松开,石头就朝李妈妈的脑袋射了过去。 一声凄厉惨叫传开。 杏儿拎着食盒高高兴兴的回了沉香轩。 杏儿不知道,李妈妈挨了一脑门,还另外挨了一巴掌。 谢锦绣从不远处路过,正吓台阶,李妈妈突然嚎了一嗓子,吓了她一跳,直接把脚给崴了。 谢锦绣气不过,扶着丫鬟的手过来。 谢锦绣的丫鬟赏了李妈妈一巴掌。 第四百三十一章 欠条 寿宁公主哭的很伤心。 皇上有段日子没见女儿,发现她消瘦了一圈。 宫规那么厚,有凤印压着,想来她也吃了不少的苦头。 皇上有点心疼。 但只要想到寿宁公主害人不成,最后自己被卖到百花楼,还要镇国公府大少奶奶救,那点心疼就烟消云散了。 这个女儿必须要吃点苦头,长点教训。 “好端端的怎么绝食?”皇上问道。 寿宁公主哭道,“母后要把我嫁给一个我不喜欢的人。” 皇上眉头拧了起来。 还不等皇上说话,寿宁公主就道,“父皇那么宠爱镇国公府大少奶奶,她是一个女土匪,都能选自己喜欢的男子,还是在街上公然抢的。” “女儿贵为公主,连挑一个喜欢的人嫁的权力都没有,活着还有什么意思,不如死了算了。” 寿宁公主一番哭诉,令皇上哑然。 苏锦当街抢男人,的确有失体统,遭人唾弃,可偏偏皇上还对她疼爱有加。 这说明她这么做,皇上并不讨厌。 那镇国公府大少奶奶能做,她寿宁公主自然也能。 她做不到那么出格,她只想挑一个喜欢的男子嫁,这么点要求不过分吧? 皇上拧紧的眉头松不开,他道,“皇后看上了谁?” “左相府少爷,”寿宁公主道。 “父皇,女儿不要嫁给他。” 左相府? 皇上眼底闪过一抹寒芒。 “好了,这事父皇答应了,”皇上一口允诺。 寿宁公主破涕为笑,然后得寸进尺。 “父皇,寿宁能不能自己挑选夫婿?”寿宁公主撒娇道。 皇上还未说话,李贵妃笑道,“看来我们的寿宁公主是有了意中人了。” 寿宁公主脸一红。 看她的脸色,就知道是真有意中人了。 “不知道是哪位青年才俊,俘获了咱们寿宁公主一颗芳心?”李贵妃循循善诱。 寿宁公主看了皇上一眼,在心里盘算如果直接和父皇说,父皇会不会给她赐婚。 她刚要开口,外面皇后走了进来。 知道李贵妃怂恿皇上来凤阳宫,皇后就担心没好事,顾不得发髻上的鸟蛋没清理干净,匆匆赶来。 寿宁公主是嫡公主,当是天下闺中女儿的表率,要端庄、高贵、矜持。 亲事自古便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哪有自己喜欢谁就要非嫁不可的? 寿宁公主开了这个头,往后宫里其她公主还怎么约束? 别忘了李贵妃膝下有淑宁郡主。 后宫的女人就没有相处和睦,也没有心思单纯的,李贵妃说话做事只会为自己,为她一双儿女考虑。 她不赶来,女儿只怕被人卖了还透着乐。 皇后走过来道,“寿宁居于深宫,能有什么意中人?” “只是皇上太过宠爱镇国公府大少奶奶了,让她羡慕妒忌,镇国公府大少奶奶和大少爷鹣鲽情深,整个京都谁人不知,谁人不晓?” 皇后一张嘴,把锅甩给了苏锦。 寿宁公主求皇上,“父皇就依了女儿吧。” 这个要求,皇上是不可能答应的。 本朝没有这样的先例。 寿宁公主撅嘴道,“为什么别人就能成为先例,女儿就不能呢?” 皇上眉心一皱,“这不是什么好事。” 寿宁公主眼泪在眸底打转。 李贵妃则笑道,“这样的例子确实不能开,否则天下女子都要自己挑选夫婿,岂不乱了套?” “不能自己挑选驸马,但如果寿宁公主执意不肯嫁,皇后也不要强摁牛头饮水才是,这回已经饿晕了,下回还不知道如何呢。” 皇后给寿宁公主选的亲事都是给二皇子铺路的。 寿宁公主则是为自己考虑。 李贵妃没有理由不帮寿宁公主拖皇后的后腿。 皇后气的咬牙。 但皇后再气也没有用,皇上虽然没依寿宁公主,但他也答应寿宁公主不让她嫁给左相府大少爷。 皇上待了会儿就走了。 皇上和李贵妃走后,寿宁公主跪下来求皇后,“母后,你不答应女儿,女儿就长跪不起了。” 寿宁公主脸色苍白,身子摇摇欲坠。 宫女望着皇后道,“娘娘,公主身子虚弱,经不起折腾了。” “经不起折腾?” “我看她比谁都会折腾!”皇后气道。 左相府少爷才貌双全,人中龙凤,比南安郡王不知道强多少,她怎么就铁了心在南安郡王那颗歪脖子树上吊死了。 南安郡主到底给她女儿灌了什么迷魂汤?! 皇后越想越来气。 可是寿宁公主只跪着哭,哭的皇后心都碎了。 到底是从她肚子里爬出来的,她这辈子还不都是为了他们。 “罢了,罢了,你起来吧,”皇后无奈道。 说完,皇后转身就走了。 寿宁公主心上一喜,连忙起来。 才跪了一会儿,膝盖就疼的厉害。 “快给我端吃的,我都快要饿死了,”寿宁公主揉着饿瘪的肚子道。 宫女忙把糕点端过来。 寿宁公主吃了两块,宫女道,“虽然吃了不少的苦头,但好歹如愿了。” “不依我,我就去上街抢去,总能如愿以偿!”寿宁公主道。 “谢大少爷是体内有毒,不能动武,不然镇国公府大少奶奶哪能抢的着他?”另外一宫女泼冷水道。 寿宁公主瞪着她,“本公主就不能先下毒吗?!” 宫女,“……。” 御花园,假山上。 苏小少爷坐在那里,百无聊赖。 九皇子望着他,道,“你在想什么?” “皇宫里没什么好玩的,我要出宫了,”苏小少爷道。 “你就不能在宫里多待几天吗?”九皇子舍不得他。 苏小少爷是九皇子第一个朋友。 他走了,他就没有玩伴了。 他舍不得苏小少爷出宫。 九皇子很好奇宫外有什么好玩的。 苏小少爷晃荡着双腿道,“宫外好玩的地方太多了……。” 他给九皇子描述。 九皇子心生向往。 苏小少爷见了道,“要不,我带你出宫转转?” “可以吗?”九皇子欣喜道。 随即眸光黯淡,“父皇不许我出宫。” “真笨,可以偷偷溜出去啊,”苏小少爷道。 “我爹不也不许我出侯府,我不照样出来了。” 九皇子想想也是。 苏小少爷话锋一转道,“你有钱吗?” “宫外买东西是要钱的,”苏小少爷道。 九皇子摇头。 苏小少爷挠额头。 没钱出宫,那就真的只能做小乞丐要饭了。 苏小少爷琢磨了下,从假山上跳下来。 “走,我们借点钱去,”苏小少爷道。 “跟谁借啊?”九皇子问道。 “福公公。” 御书房外,福公公站在那里,目送苏小少爷和九皇子走远。 两人手里一人拿了一张银票。 你追我赶,嬉笑打闹。 福公公欲哭无泪。 躲过了东乡侯的打劫,却没能躲过他儿子。 福公公低头看着手里的纸。 那是苏小少爷塞给他的欠条。 让他等东乡侯回京了就去找他爹讨债。 福公公反省自己到底是哪里给了苏小少爷错觉,叫他认为他是有胆量向他爹讨债的人。 福公公觉得这与其叫做借条。 不如说苏小少爷用一张欠条打劫了他二百两。 。 第四百三十二章 宣旨 画像上是个女子。 那幅画正是赵诩所画。 谢大老爷还以为看错了,飞快的往前走了几步。 “这幅画是谁挂在这里的?!”谢大老爷的声音都在颤抖。 他的声音吓了宝盛斋管事的一跳。 谢大老爷…… 不! 现在该叫镇北王了。 镇北王的反应怎么这么剧烈? 没人回答他,谢大老爷回头望向管事的。 管事的懵了。 他回头问小厮道,“这画是谁的?” 小厮忙道,“我查查。” 来宝盛斋装裱画的人不少,小厮记不得是谁送来的了。 赶紧翻出账册,小厮找到是谁送来装裱的画。 “是勇诚伯府送来的,”小厮回道。 谢大老爷的眉头打了个死结。 怎么会是勇诚伯府?! 宝盛斋不是谁送来装裱的画都挂在墙上供人欣赏。 但凡挂出来的画都是经过其主人同意的。 宝盛斋也厚道,但凡同意挂出来供人欣赏的话,装裱费一律打八折。 小厮翻着账册纳闷道,“这画是一个月前送来装裱的,至今也未取走,账册上也没说可以拿出来供人欣赏。” 最后一句,小厮说的很小声。 一般大户人家的画都不供人欣赏的。 人家不差装裱费那点小钱。 就这么失误的把画挂在了墙上,回头勇诚伯府追究起来,有损宝盛斋的名声啊。 管事的赶紧叫人把画取下来。 小厮拿了叉子来,谢大老爷伸手接过,把画取了下来。 他把画卷起来,道,“这画我带走了,如果勇诚伯府问起来,就让他们去找我。” 丢下这一句,王爷带着画离开。 宝盛斋的管事和小厮你看着我,我看着你。 那画画的确实不错,但镇北王怎么这么大反应啊。 这画是勇诚伯府的,怎么能随便取走呢? 可要说阻拦吧,他们还真不敢。 就是勇诚伯在,镇北王要,他也不敢不给啊,何况勇诚伯和镇北王府关系似乎还不错…… “要不要派人去勇诚伯府说一声?”小厮问道。 “不用去了,画是镇北王取走的,仔细记在账册上,勇诚伯府的人来拿画,就如实告知,”管事的道。 谢大老爷带着那幅画回了镇国公府。 一夜不知道看着那画走了多少回神。 画不是他当年亲笔画的那幅,却和那幅一般无二。 如果不是见过那幅画,决计画不出来。 可那幅画应该在南梁,怎么会出现在京都? 若是冲着他和宸儿来的,那这画勇诚伯府不会送去宝盛斋装裱,一个月不取。 谢大老爷实在想不明白,就这么对着画思念了一夜。 迷迷糊糊的睡着了,梦到的也是画中人。 醒来后。 谢大老爷就决定明天早朝后,找勇诚伯问问画像是从何处得来的。 这个问题,不弄清楚了,他寝食难安。 谁想第二天早朝,勇诚伯并未去上早朝,他告假了。 谢大老爷眉头拧成麻花。 下朝后,谢大老爷没能如愿的找勇诚伯,反倒被福公公找了。 福公公委婉的问谢大老爷什么时候有空,圣旨以前写好了,他今天要去镇国公府宣旨。 当然,一般宣旨肯定不用挑时间。 福公公就是趁机在谢大老爷面前刷一波好感。 结果这一刷,把南漳郡主的王妃之位刷没了。 福公公,“……。” 福公公很想一头撞死。 皇上已经当着百官的面册封镇国公为镇北王,是有圣旨的,还是皇上亲笔。 镇国公也接了旨,这会儿圣旨就供奉在镇国公府的祠堂内。 传位给谢大老爷和立谢景宸为世子的圣旨就没那么紧迫了。 昨儿忙了一天,谢大老爷今天上午有空。 福公公决定待会儿就去宣旨。 谢大老爷转身走。 走了几步后,他又回头问了一句,“圣旨立谁为王妃?” 福公公懵了。 这还用问吗? 铁定是南漳郡主啊。 谢大老爷便道,“改为侧妃。” 福公公,“……。” 谢大老爷说完这一句,便走了。 留下福公公恨不得挠墙。 他刚刚的殷勤不一定讨好了镇北王,却是肯定无疑的把太后和南漳郡主给得罪了啊。 要是叫太后和南漳郡主知道,还不得把他给活剐了? 他这点也忒背了。 福公公哭丧着张脸回了御书房。 皇上见了道,“出什么事了?” 福公公望着皇上道,“镇北王要立南漳郡主为侧妃。” 皇上,“……。” “皇上,您看?”福公公想皇上拉他一把。 皇上笑道,“这是镇北王府的家务事,既然是镇北王的意思,听他的便是。” 福公公心都在泣血。 他不想去宣旨了。 哪怕这一趟去少说也有一百两的赏钱。 可他是皇上身边最得宠的公公,这么重要的圣旨,他不去,是落镇北王府的面子。 福公公硬着头皮去镇北王府宣旨。 福公公还是第一次一边宣旨一边看人脸色。 看着南漳郡主强颜欢笑的脸一寸寸皲裂,最后变的铁青。 镇国公和老夫人,就连所有人都震惊了。 “怎么会是侧妃?!”谢景川先叫出声来。 福公公也是第一次宣旨被人吼。 他没有生气,而是心肝颤抖的把锅甩给了镇北王。 “是王爷要求的,”福公公道。 谢景川拳头攒紧。 南漳郡主眼泪唰的一下就涌了出来。 王爷没说话,双手接过圣旨。 福公公赶紧告辞。 等他一走,镇北王府就炸开了锅。 老夫人望着王爷,冷着脸道,“你打算立谁为正妃?!” “十九年前的今天,是我和宸儿他娘相识的日子,”王爷淡漠道。 “我做不到在今天立其她人为正妃。” 南漳郡主泪流满面。 其她人?! 她嫁给他十八年! 在他心底,她只是其她人?! 大概是真气坏了。 南漳郡主拔下发髻上的金簪,就要朝自己的胸口刺去。 但是没能成功。 谢景川就跪在她身边,眼疾手快的抓紧了南漳郡主的手,把金簪夺了下来扔了。 南漳郡主哭道,“拦我做什么?!” “我还不如一个死人,我有什么脸活在世上?!” 老夫人头疼,望着王爷道,“你这么做,想过南漳没有?” 王爷站起身来道,“如果谁做事之前都想清楚了,又何来这么多事?” “半年后,我会请旨封她为正妃。” 丢下这一句,王爷起身离开。 看着王爷走出去,苏锦都还没回过神来。 她从王爷身上看到了决绝,也看到了深情。 看到了狠心,也看到了对儿子的疼爱。 南漳郡主背后是太后和崇国公,谢景宸的亲娘是谁,至今都没人知道。 立南漳郡主为侧妃,此举过于震撼了些。 但也在告诉那些有心之人,谢景宸和他不得而知的娘在王爷心目中的分量。 哪怕过去十八年了,她也依然是活在王爷心尖上的人。 那些对谢景宸有想法的人,想做什么盘算,要掂量着来。 第四百三十三章 解毒 欢喜记事正文卷第四百三十三章解毒南漳郡主是被扶回去的。 走的时候脸色惨白,身子软成一滩烂泥。 她堂堂郡主被封为侧妃,她承受不了这样的羞辱。 只是承受不了也改变不了什么。 圣旨是王爷求回来的,总不能刚宣完就去再请一道吧? 怎么着也得过个十天半个月。 王爷承诺半年后请封,这应该是他的底线了。 王爷将圣旨送去祠堂。 谢景宸将老王爷扶起来。 老王爷体虚,他是强撑着来接旨的。 等谢景宸和苏锦从老王爷住处出来,远远的就看到王爷往外院走。 他脚步比平常快几分。 “父亲像是有急事出府,”谢景宸道。 “池夫人的事过两天再问吧。” 苏锦没意见。 她今天注意看了下南漳郡主的手。 伤疤很淡。 就算她用了药膏,五六天之内也不会有反应。 池夫人的事没那么急。 清秋苑内。 池夫人是妾室,接旨这样的事,压根就没有人通传她。 不过镇国公府册封镇北王府,谢景宸还成了世子,喜鹊高兴,专程跑前院看热闹,然后把这个好消息告诉池夫人。 池夫人极少出清秋苑,但喜鹊感觉的出来这王府里如果有谁让池夫人记挂的,就只有大少爷和王爷。 喜儿待她好,经常给她送好吃的。 沉香轩大喜,她与有荣焉。 池夫人说不了话。 而且这件事不算新鲜事了。 池夫人在做针线。 喜鹊叽叽喳喳道,“王爷没有封南漳郡主为王妃呢,只是侧妃。” 池夫人手一慌,扎了自己的手。 指尖一滴血涌出来。 喜鹊呀了一下叫了,池夫人却是望着喜鹊,神情急的很,但喜鹊完全不知道她想表达身上。 喜鹊端了笔墨纸砚来,池夫人写道:为什么? 喜鹊懵了一瞬,才反应过来池夫人问的是什么,忙道,“王爷说今天是他和世子爷生母相遇的日子,他做不到在这一天立别人为王妃。” 池夫人眼泪一下子就涌了出来。 她用帕子擦指尖。 喜鹊纳闷自家夫人好端端的怎么就哭了? 难道是被王爷的深情感动的? 可王爷的深情是对别人又不是对她的。 刚这样想—— 就见池夫人眸底的眼泪歇了,眉头打了个死结。 喜鹊小眉头扭着。 这反应叫她怎么猜夫人心里在想什么啊? 皱眉已然猜不出来了,结果池夫人又笑了。 笑的眸底泪花闪烁。 喜鹊,“……。” 她越来越猜不透夫人在想些什么了。 牡丹院。 南漳郡主被扶回去的。 脚步虚浮。 气若游丝。 可这么一个虚弱的人爆发力很强。 她扑过去把桌子上的茶盏糕点摔了一地。 噼里啪啦的碎裂声让她觉得有一种毁灭的痛快。 看着一地的狼藉,赵妈妈叹息,“怎么就那么凑巧碰到王爷和大少爷生母相遇的日子?” 南漳郡主凄惨一笑。 “世上哪来那么多凑巧的事?!” “不过是用来羞辱我的借口罢了!”南漳郡主的面容有些狰狞。 用这样的借口不想立她为侧妃,没有人会同情她。 南漳郡主眼底冷骇。 镇北王府是她儿子的,谁也别想夺走! 赵妈妈看的都心惊胆战。 王爷这回是真的伤了郡主的心了。 …… 镇北王府,门前。 王爷刚迈步出府。 勇诚伯便骑马在王府门前停下。 王爷眉头微皱了下。 他正要去勇诚伯府,没想到他就来了。 勇诚伯焦灼的翻身下马,匆匆忙和王爷打了个招呼,就快步进府了。 他是镇北王府的常客。 十几年前,老夫人去观音庙祈福,遇到难民哄抢的,是勇诚伯救了老夫人。 打那以后,老夫人就待勇诚伯极好。 就连勇诚伯求娶崇国公的庶妹为妻,也是老夫人保的媒。 可以说勇诚伯有今天,全仰仗老夫人提携。 护卫牵马过来,就见王爷转身,他喊道,“王爷,马牵来了。” “不用了,”王爷回道。 护卫,“……。” 护卫一头雾水。 刚刚还那么着急,怎么这会儿就不急了? 栖鹤堂。 老夫人坐在罗汉榻上喝茶。 茶气氤氲,遮掩住老夫人脸上的神情。 王妈妈站的近,她能明显的感觉到老夫人心情好了不少。 老夫人既然高兴王爷封南漳郡主为侧妃,在前院又为何指责王爷,为南漳郡主抱打不平呢? 王妈妈脑壳都想疼了,也没想明白为什么。 外面,小丫鬟进来道,“老夫人,勇诚伯来了。” 老夫人脸上一喜。 “快请。” 小丫鬟还未退出去,勇诚伯就进来了。 看到他,老夫人一脸慈蔼道,“怎么今儿有空来看我?” 勇诚伯心急如焚,“娇儿出事了。” 老夫人脸上笑容一僵。 “娇儿出什么事了?”老夫人心急道。 娇儿。 乃是勇诚伯的掌上明珠陈娇的小名。 勇诚伯急道,“娇儿的手溃烂发紫,太医诊断是用的药膏被人下毒所致。” 那药膏正是前不久老夫人送去给他女儿用的。 他能确保药膏没有被人动过手脚。 勇诚伯府没有妾室,勇诚伯也只有一儿一女。 药膏只可能是送到他女儿手里之前就被人下毒了。 那药膏效果极好,用过后,手已经恢复大半了。 谁想到,昨天夜里,陈娇就疼的死去活来,在床上打滚。 勇诚伯一宿没睡,为了女儿的安慰,他甚至早朝都没心思去上。 大夫检查不出病因,最后请了太医才检查出是药膏有问题。 他琢磨了半天,还是决定来找老夫人。 勇诚伯把药膏递上。 药膏用的只剩下一点了。 老夫人看着药膏,脸色铁青。 王妈妈眉头拧成一团。 她怎么都不知道老夫人给勇诚伯府大姑娘送过药膏? 还有—— 南漳郡主不是给勇诚伯府大姑娘进宫讨了碧痕膏吗? 放着碧痕膏不用,用这样的药膏。 只有一种解释,这药膏比碧痕膏要好。 想到什么,王妈妈心沉到了谷底。 她想到南漳郡主指使李妈妈偷大少爷、大少奶奶送给池夫人的药膏的事。 事后老夫人支开她,使唤了绿袖…… 王妈妈看着老夫人手里的药膏。 莫非……这药膏也是池夫人的? 勇诚伯急道,“有劳老夫人帮忙找出是谁在药膏里下的毒,太医说毒解不了,不出半年时间,娇儿的手便会废掉。” 第四百三十四章 误会 御花园内,皇上批阅奏折罚了,出来散散步。 小公公跑上去,和福公公低语了几句。 福公公啊了一声,把皇上的眸光吸引了过来。 “出什么事了?”皇上问道。 福公公笑道,“皇上,东乡侯府小少爷找到了。” “这么快就找到了,”皇上道。 “在哪找到的?” “在御膳房,”福公公笑道。 皇上,“……。” 竟然混进宫来了。 好本事。 皇上让人把苏阳带来见他。 结果小公公去御膳房传话时,苏阳和九皇子已经吃饱喝足走了。 两人在御花园你追我赶,不小心撞到了福公公。 苏阳被弹的一屁股坐在地上。 福公公转身见到他,忙道,“这是苏小少爷吗?” “撞疼了没有,快起来,”福公公扶苏阳道。 苏阳被拉起来。 九皇子看到皇上有点害怕。 “父皇,”他唤道。 皇上看看他,又看看苏阳道,“你们两怎么一起?” 九皇子看着苏阳道,“他是派来陪我玩的小公公。” “陪你玩?”皇上眉头拧紧。 福公公心底涌起一阵不好的预感。 皇上望着苏阳问道,“你是怎么进宫的?” “好端端的走在路上,被人打晕了,醒来的时候就在宫里了,还是在一张桌子上被人绑着手和脚,”苏阳如实道。 想起这事,他就后背发凉。 福公公的脸色比苏阳更难看。 没有人比他更清楚苏阳说的那是什么地方了。 那是福公公这辈子最厌恶的地方。 他望着苏阳,吐字艰难,“小少爷有没有……被净身?” “有啊,”苏阳脱口道。 皇上身子一晃,要不是福公公扶着他,他都差点摔了。 福公公脸色难看的就跟被雷劈过一般。 这可是东乡侯的儿子啊。 就算不是。 也才只是一个七岁大的孩子,怎么能对他这般残忍? 这要叫东乡侯知道,还不得把皇宫给掀了? 苏阳见他们脸色难看,他再一次问道,“什么是被净身?” 福公公愣住,这叫他怎么解释? “你都不知道什么是净身,那你说自己被净身了?”九皇子问道。 “送我去你那儿的小公公让我这么说的,”苏小少爷道。 “他和我说了好几遍,只要有人问起来,就让我回答被净身了,还叫我千万别和别人一起撒尿,”苏小少爷道。 “做人要言而有信,我答应他这么说的,我刚刚都食言了,你们不能说出去啊,”苏小少爷叮嘱道。 皇上,“……。” 福公公,“……。” 福公公拍着胸口,道,“万幸没捅破天。” 皇上也是吓的不轻。 福公公纳闷,小公公为什么要那么叮嘱东乡侯府小少爷? 苏阳把藏在靴子里的玉佩掏出来。 皇上,“……。” 福公公,“……。” “这玉佩太管用了,宫里的人见到它都特别听话,”苏小少爷道。 “本来那老公公是要拿刀子捅我的,看到这块玉佩就不敢了。” 福公公看着皇上隐隐抽搐的眼角,嘴角也跟着抽抽。 知道管用,他还藏靴子里。 藏就算了,他还当着皇上的面掏出来。 要说苏小少爷对玉佩不敬重吧,人家又稀罕的紧。 “这么管用的玉佩,皇上能不能也赏我一块?”苏小少爷一脸期盼。 皇上,“……。” 福公公,“……。” “这玉佩怎么在你手里?”皇上问道。 “我在街上玩的时候,看到有人偷我姐的玉佩,我又把玉佩给偷了回来,”苏小少爷道。 “……。” 真是冥冥之中老天保佑啊。 福公公现在后背都发凉,皇上让福公公送苏阳回去。 苏阳不干,抱着皇上的腿不松手,“皇上,让我在你家多待几天吧。” “我好不容易才进宫,碰到下雨都没好好玩,我玩两天再回去。” 九皇子,“……。” 福公公,“……。” 九皇子惊呆了。 他还从未见过有人敢这么和他父皇说话。 尤其还这么抱他父皇的腿撒娇。 这是他想都没想过的事啊。 “苏小少爷,你娘在找你呢,你不回去,你娘会担心的,”福公公苦口婆心的劝道。 “那我写封信,你帮我送给我娘,”苏小少爷道。 “我是偷溜出来的,一旦回去,再想出来就难比登天了啊,就当没看见我行不行?” “……。” 福公公望着皇上。 皇上脑门上全是黑线。 这股子无赖劲和东乡侯简直如出一辙。 说他不是东乡侯的儿子他都不信。 “就这样办吧,”皇上看着腿部挂件道。 达成所愿,苏小少爷麻溜的把手松开了。 皇上揉着太阳穴走远,福公公紧随其后。 九皇子一脸崇拜的看着苏小少爷道,“那可是我父皇,你居然敢抱我父皇的大腿。” “为什么不敢?又抱不坏,”苏小少爷道。 “……。” 话虽这样说,但没人敢这么做啊。 苏小少爷小声道,“其实这一招是从我姐那里偷学来的。” 九皇子望着他。 苏小少爷道,“我姐说的,抱紧皇上的大腿,有皇上撑腰,可以在京都横着走。” “我试过好多回了,除了我爹的大腿不好抱之外,其他人百试百灵。” “为什么你爹的大腿不好抱?”九皇子不解道。 “经常还没有抱到我爹的大腿,就被他抬脚给阻拦了,有时候还会被扔出去,”苏小少爷道。 “……。” 吓了皇上和福公公一通后,苏小少爷用一封信差点把唐氏吓晕。 信上是这么写的: 娘,我被人打晕送进宫了,钱被人偷的精光,损失惨重,实在没脸回家,我决心留在宫里反省几天。 我现在在九皇子宫里做小公公,叫小苏子。 给我送信千万别送错地儿了,宫里叫小苏子的挺多的。 ——身无分文的儿子垂泪留 信上还有“泪痕”。 那是苏小少爷特意洒的茶水。 唐氏眼睛就只盯着打晕、小公公几个字,脸色刷白。 送信的小公公见了道,“东乡侯夫人别担心,苏小少爷在宫里一切安好。” “福公公让我转达您,小少爷在宫里有他照应,让您放心,过两日就送他回府。” 小公公并不知道苏阳是假小公公,福公公也没说。 他们都以为苏阳会在信里写清楚的。 谁想到误会了。 唐氏哭的泣不成声,苏锦和杏儿在街上找到两小乞丐,好一通盘问,才问出苏阳在宫里的消息。 她匆匆忙赶回府,正好见到小公公离开。 她进屋,就看到唐氏垂泪。 她走上前道,“娘,您别哭啊,阳儿他没事。” 唐氏把信给苏锦看。 苏锦一脑门黑线道,“娘,您误会了,阳儿就是假扮小公公玩几天。” “假扮?”唐氏脸黑了。 “这臭小子,居然敢骗我!”唐氏气的脸发青。 苏锦坐下来道,“这信上写的都是真的,阳儿的确是被人打晕送进宫的,好在他身上钱虽然被偷了,但皇上赏赐我的那块玉佩还在,没出大事。” “和他一起的两小乞丐被送出了宫,阳儿贪玩,才假扮成小公公留在宫里。” 唐氏心稍安,但脸色没有丝毫好转。 林叔脸上蒙着一层寒芒,“是谁这么心狠手辣,把小少爷送进宫?” 不管是谁,都必须查出来。 差点叫侯爷断子绝孙,这仇必须报。 唐氏把眼泪擦干净。 外面,一小厮疾步进屋,道,“林叔,李叔出事了。” 第四百三十五章 纳凉 这地方偏僻,平常极少有人来。 水井又深,李妈妈撞下去的时候脑袋磕到了井壁,疼的她眼冒金星。 扑通一声传来,李妈妈扑腾了两下就没声了。 绿袖有些心虚。 毕竟这是她这辈子第一次杀人。 虽然是老夫人授意的。 但在栖鹤堂待了几年,见惯了主子惹事,丫鬟背锅的情形。 事情一旦抖出来,死的绝对是她这个丫鬟。 只是老夫人的吩咐,她不敢不听。 她和红袖一起被提拔为大丫鬟。 红袖运气好,得了王妈妈的欢心,生生压了她一头。 现在老夫人越来越信任她了,她必须要抓紧机会,才能把红袖踩在脚底下。 绿袖有一颗向上爬的心,但毕竟胆子还小,唯恐被人发现了。 她东张西望了会儿,确定没人发现,赶紧跑了。 只是她没注意到一旁的大树后躲着一小丫鬟,死死的捂着自己的嘴,才没有叫出生来。 王妈妈说的果然没错。 老夫人让绿袖干的不是什么好事。 只是这婆子是清秋苑的丫鬟,也没惹到老夫人啊,为什么要她的命? 要她的命也就罢了,为什么还偷偷的要? 确定绿袖跑远了,小丫鬟大着胆子走到井边。 李妈妈可能是回过神来了,正在叫救命呢。 小丫鬟望着她,“你别叫,把人引来了,你死的更快。” 说着,小丫鬟把水桶放下去。 “你抱着水桶,我找人来拉你,”小丫鬟道。 说完,她就转身跑了。 李妈妈紧紧的抱着木桶,额头上血往下流,两眼现在还是黑的,脑袋一阵阵抽疼。 小丫鬟一阵风跑去了花园。 那里一个小丫鬟在搬牡丹花,小丫鬟凑上去低语了几句,然后就回栖鹤堂了。 等小丫鬟走后,花园里的丫鬟把牡丹挪了个地方,就朝王府西北角走去。 流霜苑。 是二老爷生母丁老姨娘的院子。 屋内,丁老姨娘正在和二太太说话。 两人脸色都不是很好。 整个国公府…… 不! 是整个镇北王府里就没有人不肖想爵位的。 以前还是国公爵位,现在可是王位。 这么大一块肉,谁不想夹在自己的碗里? 只是没想到老王爷病重回来,会在封王的时候就把王位传给了王爷,杀了他们一个措手不及。 “好在封了大少爷为世子,还立南漳郡主为侧妃,”丁老姨娘道。 提到这事,二太太就忍不住想笑,“这一回南漳郡主的脸算是丢尽了。” 这么多年,南漳郡主仗着太后和崇国公府护着,目空一切。 三太太还敢抱怨几句不满,二太太是一个字不敢提。 只是没想到高高在上的南漳郡主成了妾,她们是正妻。 就算身份再尊贵,那也是妾。 想到南漳郡主拔金簪自尽 接下来王府注定不会平静了。 外面,有脚步声传来。 一小丫鬟站在珠帘外道,“姨娘,花园的小丫鬟来了,说是有要事禀告。” “让她进来,”丁老姨娘道。 很快,花园里的小丫鬟就走了进来。 “出什么事了?”丁老姨娘问道。 “老夫人派绿袖杀清秋苑的李妈妈,”小丫鬟禀告道。 “李妈妈这会儿待在井里,还没死。” 二太太有点懵了。 清秋苑? 那不是池夫人住的院子吗? 老夫人怎么会派人杀李妈妈? 二太太望向丁老姨娘。 丁老姨娘眉头拧紧的松不开。 她虽然甚少出院子,却也知道老夫人不会无缘无故这么做。 不知道李妈妈是逮住了老夫人什么把柄。 但肯定不是什么好事。 “悄悄把消息递给世子妃,”丁老姨娘道。 …… 栖鹤堂。 老夫人坐在罗汉榻上拨弄佛珠,唇瓣偶尔动一下,应该是在诵读佛经。 绿袖走上前,老夫人看了她一眼。 绿袖脸色苍白中带了点不正常的红。 老夫人就知道事情办成了。 只要李妈妈死了,这事就好办了。 …… 沉香轩,内屋。 天气闷热,苏锦歪在小榻上,杏儿教她打络子。 闲的无聊,见杏儿络子打的漂亮,苏锦也手心痒痒。 只是真动上手,就知道自己有多笨手笨脚了。 好在忙了半天,好歹囫囵出来了。 苏锦摸着流苏,越看越满意。 外面,小丫鬟进来道,“世子妃,有人给您送了封信来。” 送信? 苏锦眉头微扭。 杏儿一脸激动,姑娘长这么大还没有收到过别人送的信呢。 “快送进来,”杏儿道。 小丫鬟打了珠帘进来,把信递给苏锦。 杏儿飞快的接过,把信拆开,然后掏出来递给苏锦。 苏锦接了信,打开看了一眼。 然后她就嘴角狂抽了。 说是信,不如说是一幅简单的画。 画真的很简单。 画了一口井,一条小道,还有清秋苑。 井旁有根箭头,写着:李妈妈在里面泡着。 “李妈妈泡在井里做什么?”杏儿懵懂道。 “纳凉吗?” 苏锦,“……。” 苏锦被杏儿的脑回路所击倒。 虽然她也捉摸不透是谁给她送了这么封信。 但直觉告诉她不简单。 再加上又事关李妈妈,苏锦就更加重视了。 哪怕太阳毒辣,她也决定去看一看。 未免是个坑。 苏锦多叫了丫鬟跟在后面。 刚走到花园,就觉得有点不大对劲,丫鬟好像在找人。 杏儿眼尖看见了喜鹊,她喊了一声。 喜鹊跑过来。 她额头上有一层细密的汗珠,在太阳下闪烁着光芒。 杏儿把帕子递给她,“擦擦汗。” “你在找什么?”杏儿问道。 “在找李妈妈,老夫人刚刚派人来找她,很急的样子,但不知道她跑哪里去了,”喜鹊道。 李妈妈不是在井里吗? 杏儿望向苏锦。 苏锦眉头微皱。 李妈妈待在井里? 老夫人又很着急的找她? 隐约有什么东西从苏锦的脑海中闪过,快的她捕捉不及。 “我先去找李妈妈,”喜鹊道。 她往那边走。 苏锦抬脚往那口井的方向走去。 几步之后,她眸光一闪道,“我怎么听到那边有叫救命声?” 杏儿啊了一声。 她竖起耳朵。 什么也没听到。 “啊!” “我也听到了!”杏儿反应过来道。 “过去看看,”苏锦道。 几个寻人的丫鬟停下来,“咱们跟过去看看。” 第四百三十六章 报复 曲径通幽,参天古木将太阳光挡的严严实实。 从太阳底下走进来,竟觉得身上有些微凉。 往前走了一会儿,果然看到了那口井。 稍稍靠近一点,果真听到了叫救命声。 只是声音微弱,隐约听的见。 几个小丫鬟听见了,从一旁跑到井旁。 就看到李妈妈抱着木桶狼狈不堪的样子。 “李妈妈在井里!”小丫鬟欣喜若狂。 杏儿跑过去。 小丫鬟要将李妈妈拉上来。 苏锦走到井边,居高临下。 李妈妈快哭了。 总算等到人来救她了。 她身子都快冻僵硬了。 “你怎么掉井里了?”苏锦问道。 “大少奶奶,快拉奴婢上去,”李妈妈牙齿冷的打颤。 “不说实话,就继续在井里纳凉吧,”苏锦道。 “……。” 苏锦不发话,哪个小丫鬟敢把李妈妈拉上来。 不过她们也好奇,为什么李妈妈会掉井里。 李妈妈紧紧的抱着木桶,道,“我,我是不小心掉下来的……。” 绿袖是老夫人身边的大丫鬟。 不是她一个不受宠姨娘院子里的老婆子得罪的起的。 哪怕她现在恨不得将绿袖千刀万剐了。 苏锦笑了一声,“不愿意说,我也不勉强你,待在井里,你或许还能多活几个时辰。” 苏锦转身要走。 李妈妈反应过来,忙道,“我说,我说!” 她和绿袖无冤无仇。 要她命的是老夫人。 这么多丫鬟,谁知道哪个丫鬟是老夫人的? 绿袖能推她掉井里,险些要她一条命,就能再要第二回。 她帮南漳郡主和老夫人拿药膏,最后却换回来被灭口的下场,她不甘心。 就是死,她也要拉个垫背的! “是老夫人身边的大丫鬟绿袖推我下井的!”李妈妈道。 几个丫鬟面面相觑。 怎么会是绿袖姐姐呢? 她是老夫人的大丫鬟,哪有功夫搭理清秋苑一个婆子? 不过想到老夫人传召李妈妈…… 丫鬟也觉得事情没那么简单。 “她为什么要推你下井?”杏儿问道。 李妈妈不说话。 杏儿道,“说话说一半,信不信拿石头砸你。” 苏锦,“……。” 这威胁的也太简单粗暴了。 偏偏很管用。 毕竟是土匪小丫鬟,说得出就做得到的,不是吓唬你玩的。 李妈妈果真吓住了。 “我说,我说。” …… 栖鹤堂。 二太太和三太太一同进屋。 老夫人坐在罗汉榻上喝茶。 喝了一口,就把茶盏重重的磕在小几上。 “人找着没有?!”老夫人声音里透着点不耐烦。 绿袖跪在地上。 跪久了些,绿袖有些扛不住了,又不敢乱动。 三太太见了,问道,“这是出什么事了?” 王妈妈没说话。 老夫人看了三太太一眼,因为动怒,也没说话。 一旁的小丫鬟道,“清秋苑的李妈妈为了讨好绿袖姐姐,送了她一盒祛伤疤的药膏。” “前些日子,老夫人让绿袖送药膏去给勇诚伯府大姑娘,结果绿袖姐姐送错了药膏,她把李妈妈送给她的那盒送去了。” “勇诚伯府大姑娘用了药膏后中毒了,手溃烂,疼的在床上打滚。” 三太太坐下来道,“怎么会出这么大的纰漏?” “出纰漏倒也罢了,只要能挽救,偏偏李妈妈找不到人了,”老夫人怒道。 二太太坐在三太太对面。 她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虽然她到这会儿还没有理清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但老夫人先让绿袖去杀李妈妈,再派人大张旗鼓的去找,这是有什么事要李妈妈背黑锅吗? 想到苏锦和清秋苑走的比较近,二太太猜是不是和苏锦有关。 要真是 那就真有热闹瞧了。 …… 古井旁。 李妈妈把她发现池夫人脸上伤疤好转,把谢景宸手里有良药的事偷偷禀告南漳郡主知道。 南漳郡主给了她赏钱和药膏。 她偷偷将药膏换下来。 这件事被老夫人知道,老夫人派绿袖问她。 她发现池夫人手里还有一盒,就又故技重施,把那盒药膏换给了老夫人。 这几年,李妈妈几乎就没和栖鹤堂打过交道。 药膏给了她机会。 不用猜,就知道是药膏的事败露了,老夫人要杀她灭口。 指使她偷一个妾室药膏的脸,老夫人丢不起。 就算最后她逃不掉一个死。 她也要拼尽全力把老夫人的脸皮扯一层下来! 苏锦就喜欢李妈妈这种报复的心理。 当然了。 这种心理很常见。 死也要拉两个垫背的。 李妈妈的话和她猜测的差不离,苏锦没有怀疑这话的真实性。 她只是很疑惑。 她以为偷药膏的是南漳郡主。 不过也不怪她想歪了。 那时候牡丹院被烧,南漳郡主就住在栖鹤堂的。 而南漳郡主手烧伤,她是最需要药膏的。 但苏锦怎么也没想到那药膏会是老夫人指使李妈妈偷的。 而且 药膏还是偷了送给勇诚伯府大姑娘用的。 真的。 苏锦在怀疑老夫人的脑子是不是被门挤了。 勇诚伯府大姑娘的手压根就不是她弄伤的,虽然和南宁侯府大姑娘廖雪有关,但人家也不是故意的。 勇诚伯府大娘烫伤手,她自己得负一大半的责任。 南漳郡主进宫讨了碧痕膏给她,就算够诚意了。 老夫人居然放下脸面指使下人偷池夫人的药送给勇诚伯府大姑娘。 苏锦实在不理解这种行为。 当然,不只是她不理解。 听了李妈妈话的丫鬟就没一个不纳闷的。 “不是骗人的?”有丫鬟执意道。 李妈妈抱着木桶道,“我发誓,若有一句虚言,就让我下十八层地狱!” 这誓言够毒的。 尤其李妈妈距离十八层地狱也只有一步之遥了。 由不得人不信。 “把她拉上来,”苏锦道。 杏儿和几个丫鬟联手把李妈妈拖上来。 井水冰凉,本就冻的人哆嗦了。 李妈妈上来后,一阵风吹来,那酸爽,她连打了好几个喷嚏。 小丫鬟要扶李妈妈回去换衣裳。 苏锦道,“不用换衣服了,老夫人还急着见她,直接送去栖鹤堂。” 丫鬟扶李妈妈往前走。 苏锦吩咐杏儿两句。 杏儿眸光闪亮亮的。 她连连点头,转身朝清秋苑跑去。 第四百三十七章 偷换 栖鹤堂。 老夫人等的耐性全无。 丫鬟跑进来道,“没有找到清秋苑的李妈妈。” 二太太看向老夫人道,“李妈妈既然是讨好绿袖才送的药膏,不可能在里面下毒才是。” 老夫人瞥了二太太一眼。 “南漳郡主进宫讨了碧痕膏送去勇诚伯府,我让绿袖送药膏去,只是聊表一番心意,勇诚伯府却用到现在。” “说明那药膏比碧痕膏只好不差,李妈妈一个老婆子,她哪来那么好的药膏?” 这还真是个好问题。 二太太对老夫人解决问题的手段佩服的五体投地。 想着这会儿世子妃也该找到李妈妈了。 二太太给老夫人递台阶道,“池夫人经常给宸儿做锦袍,宸儿也时不时的给池夫人送祛伤疤的药,会不会是那婆子手脚不干净?” “是不是,得把人找到问过才清楚,”老夫人道。 王妈妈站在一旁,望着老夫人道,“找了这么半天,也没找到李妈妈,指不定知道闯了祸跑了也未可知。” “与其这样干等着,不如直接请池夫人或者世子爷、世子妃来问问吧?” “也好,”老夫人道。 这边小丫鬟去传话,那边一小丫鬟快步走进来。 小丫鬟一脸喜色,道,“老夫人,李妈妈找着了。” “在哪儿找到的?”二太太问道。 “在离清秋苑不远的井里,”小丫鬟道。 “李妈妈命大没死,已经在来的路上了。” 老夫人正端茶轻啜呢,听到这一句,手一抖,茶盏倾泻,泼了自己一身。 王妈妈赶紧拿帕子帮老夫人擦干净。 茶没那么烫,没有大碍。 但老夫人泼了茶,三太太都觉得不寻常。 绿袖跪在地上,脸唰的一下变的惨白。 李妈妈怎么会没死呢?! 她是看着她栽井里头去的啊! 没一会儿,就有一阵脚步声传来。 最先进来的是苏锦,然后才是李妈妈。 李妈妈是被两丫鬟押进来的。 屋子里摆了不少的冰盆,她冷的直打哆嗦。 牙齿上下一碰,她连打了三个喷嚏。 最后一喷嚏刚打出来,丫鬟脚一踹。 李妈妈就跪倒在了大红地毯上,疼的她只觉得膝盖都碎了。 “这是?”二太太憋笑道。 “这婆子胆大包天,居然说老夫人和南漳郡主指使她偷相公送给池夫人的药膏,”苏锦开门见山道。 二太太,“……。” 这热闹比她想象的要猛烈的多。 都没有前奏,直接就上最精彩的部分了。 老夫人装腔作势铺垫了半天,世子妃一上来就直接扇脸。 二太太仿佛听到了清脆响亮的巴掌声。 老夫人的脸青的发紫了,气的浑身颤抖不止。 她气的说不出来话。 苏锦也没有给她说话的机会,直接道,“这婆子说是绿袖推她进井里的,当着好几个丫鬟的面就说南漳郡主和老夫人指使她偷药膏的经过,说的还有鼻子有眼,这会儿都传开了。” “老夫人怎么可能做出指使下人偷一个妾室的药膏这等跌份不要脸的事呢?” “她这么污蔑您,我实在气不过,直接送来给您处置了。” 二太太,“……。” 王妈妈,“……。” 没见过这么公然当面痛骂不要脸,人家还有夸她懂事的。 世子妃是头一个。 老夫人气的胸腔里翻江倒海,嘴里有了血腥味,还要赞同苏锦的做法。 “把这婆子给我拖出去杖毙!”老夫人气的浑身颤抖。 二太太则道,“老夫人息怒……。” “药膏的事,还得通过李妈妈查清楚。” “等弄清楚了,再处置她不迟。” 苏锦骂完了,找了个位置坐下看热闹。 至于老夫人杀不死李妈妈,与她无关。 但想从她手里占便宜,那肯定是痴心妄想。 老夫人气的两眼发黑。 等了约莫大半盏茶的功夫,池夫人就来了。 她一袭裙裳,面带薄纱,只露出一双眼睛,美的不像人间女子。 如果不是知道她脸毁容了,真的要羡慕妒忌。 但这会儿,大家有的只是同情。 喜鹊扶着池夫人走进来,福身给老夫人见礼。 池夫人和喜鹊一脸懵懂,一副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的茫然状态。 池夫人手里还拿着一盒药膏。 老夫人望着她,已经不知道该怎么问话了。 李妈妈待在井里,就把她和南漳郡主卖了个底朝天。 二太太问道,“让人查查池夫人用的药膏和勇诚伯府姑娘用的是不是一样的。” 王妈妈走到池夫人身边,从她手里接过药膏。 和勇诚伯送来的药膏一对比。 从里到外都不一样。 味道就更不必说了。 苏锦都要被她们智商所击倒了。 这药膏要是一样才有鬼了。 比起问池夫人,他们不更应该问她吗? “不一样,”王妈妈道。 “把勇诚伯府的药膏给池夫人看看,是不是被偷换了,”老夫人强忍着道。 池夫人接过药膏嗅了嗅,摇了摇头。 喜鹊也闻了闻,道,“这好像不是我家夫人用的药膏。” “好像?!”三太太皱眉道。 “是就是,不是就不是,怎么叫好像?”三太太斥责道。 “不是,这药膏肯定不是我家夫人用过的。” “这药膏这么好闻,闻一次就记住味道了,要是被偷换了,我家夫人怎么会不发现呢?”喜鹊坚定道。 “李妈妈送给绿袖的药膏不知道从哪里得来的,但肯定不是我家夫人的!” 苏锦端茶轻啜。 由池夫人和喜鹊站出来否认。 老夫人和南漳郡主丢掉的脸肯定是保住了。 但是 勇诚伯府姑娘的手就保不住了。 以老夫人为了治好勇诚伯府大姑娘的手不惜使唤李妈妈偷药膏来看,她不是一般的在乎勇诚伯府大姑娘。 不知道老夫人在要脸和要解药中怎么选择? 苏锦很期待。 与其让李妈妈指认出老夫人,最后绿袖顶罪,不如让老夫人最后逼于无奈主动认错。 落到她手里,可不是一个丫鬟就能打发的。 那么多颗东珠,她可舍不得就这么浪费了。 当然,如果老夫人不在乎勇诚伯府大姑娘的手了,那她就更不会在乎了。 虽然这件事,勇诚伯府大姑娘挺无辜的。 但勇诚伯府大姑娘把她挖给南漳郡主的坑霸占了,苏锦也很无奈啊。 这年头,连坑都有人抢了。 世风日下啊。 第四百三十八章 生母 池夫人和喜鹊一口咬定药膏不是谢景宸和苏锦送给她的。 老夫人也没辄。 虽然她确定药膏就是池夫人的。 但是她能怎么办? 没有道理相信一个婆子而不相信池夫人吧? 苏锦反将老夫人一棋,杀的她束手无策。 屋子里安静的落针可闻。 池夫人把锅甩给了李妈妈。 老夫人只能继续审问李妈妈。 然而李妈妈在井里凉快的时候就已经把所有事都招了。 再审问无疑是逼她撒谎。 “是不是有人指使你这么做?!”老夫人问道。 苏锦眉头几不可察的皱了下。 老夫人这是在诱使李妈妈指认池夫人,拖她下水啊。 只要李妈妈招认是池夫人让她这么做的,老夫人就能把这个不受宠的妾拖出去打。 李妈妈反应过来,指着池夫人道,“是夫人让我这么做的!” 苏锦噗嗤一笑。 “是池夫人让你把药膏送给绿袖的?”苏锦笑问。 “池夫人和绿袖八竿子都打不着,无冤无仇,她要你送药膏给绿袖做什么?” “这一盒子药膏都够买一百个绿袖了。” “镇北王府这么大,古井那么多,杀个丫鬟易如反掌,送下毒的药膏,未免太蠢了些。” “何况这药膏短时间内要不了人命,池夫人若是想不开,也用不着这么迂回的方式寻死。” “再退一步,清秋苑总共就三个人,池夫人多年未踏出王府半步,喜鹊上一次出府是什么时候来着?” 喜鹊忙道,“是过年的时候。” 可怜的小丫鬟。 上回出府已经是半年前的事了。 “若真是池夫人指使李妈妈下毒的,那这毒药一定是李妈妈买回来的,”苏锦道。 “拖出去杖责,一定能审问出毒药是从哪里买来的。” 二太太坐在那里听着。 听苏锦说话,她就知道老夫人算是掉在世子妃挖的天坑里出不来了。 坑很大,里面还是淤泥。 挣扎只会让自己越陷越深。 何况能进这间屋子里的,有谁那么蠢。 事情到这份上,傻子都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二太太从来没想过高高在上的老夫人也有如跳梁小丑的一般的时候。 更叫人纳闷的事,她偷药膏还是送给勇诚伯府大姑娘。 就算勇诚伯当初救过她,但这么多年,老夫人对他的提拔早还清恩情了。 勇诚伯何德何能,竟然让老夫人不惜去偷一个妾室的药膏来帮他女儿治烫伤的手。 尤其 这药膏还是从南漳郡主的虎口夺食。 不过此举倒也替南漳郡主挡了一灾。 但这么匪夷所思的做法,不能不叫人好奇老夫人这么做的目的。 …… 南安王府,门前。 王爷骑马停下。 他去南安王当差的府衙找南安王,结果没见到人,就来南安王府寻找了。 南安王府的小厮看到王爷来,都担心是花了眼。 谢大老爷今儿接旨封王,王妃正忙着准备贺礼去道贺,又不知道该不该亲自去。 南漳郡主是镇北王府当家主母,却被封为侧妃。 对她来说,绝非是喜事。 王妃前去道贺,她不会高兴。 但不去吧,又觉得不够重视。 所以南安王妃决定绕过南漳郡主,直接给老夫人道喜,儿子封王,做娘的肯定高兴。 挑来挑去也没挑到合适的。 这不南安王妃坐软轿去闹街买人参去了。 人刚走没一刻钟,镇北王就来南安王府了。 这么急着来南安王府,不知道是有什么急事? 小厮从怔愣中回过神来,迎上来道,“见过镇北王。” “南安王可在府里?”王爷问道。 他并未下马。 小厮忙道,“我家王爷在。” 王爷这才翻身下马,迈步进南安王府。 书房内。 南安王把挑好的羊脂玉瓶擦干净,放在锦盒内,又挑了两幅字画。 这份贺礼不重不轻,刚刚好。 刚忙完,敲门声传来,伴随而来的是小厮的急唤,“王爷,镇北王来了。” 南安王一惊之下,还真没反应过来镇北王是谁。 等反应过来,他眉头拧成麻花。 谢兄怎么先来找他了? 别是出了什么大事才好啊。 南安王连忙出门迎接,刚出书房,就看到镇北王走过来。 “我正要去给谢兄道贺,顺带探望老王爷,怎么先来了?”南安王道。 “可是出了什么事?”他眸带担忧。 王爷看着他,道,“有件事,来问问你。” “什么事?”南安王好奇。 “进书房说话。” 南安王请王爷进书房。 进门的时候,他才注意到王爷手里拿着一幅画。 进书房后,王爷也没寒暄,直接把画打开,问道,“听勇诚伯说,南安王府的人在找画中人?” 是为这事? 南安王提到嗓子眼的心瞬间放下。 他笑道,“我确实派人找过画中人,风儿跟随东乡侯去梁州剿匪前托我帮他找一个朋友的母亲,说是很重要的朋友,让我一定上心。” “我派人找了大半个月,也没一点音讯。” “宸儿也让王爷帮忙找了?”南安王笑道。 说完,他又觉得哪里不大对劲。 镇北王才回京,再加上封王这等大事,镇北王世子不该这么不懂事才对。 而且不止托他帮忙找,靖国侯府和定国公府都拜托了。 如果他们都找不出来,再加一个镇北王府也无济于事。 当初看到这画的时候,他就觉得这画隐隐有几分熟悉之感。 现在想来 这画风像极了谢兄年轻时候。 只是后来谢兄遭遇了不少事,性情变了不少,画风变化很大,他一时间没想起来。 他望着王爷,面带惊讶道,“莫非这画中人就是宸儿的……生母?” 王爷没说话。 他没承认,也没否认。 他在走神。 他在想谢景宸是从哪里得来这幅画的。 他怎么会以为在京都能找到她? 若是能,他怎么会不寻找? 王爷走神,南安王不便打扰他。 之前画送来的时候,他和南安王妃误以为这画中人是南安郡王的意中人。 南安王妃给南安郡王定了亲,不想帮忙寻找了。 后来麻将桌上,靖国侯夫人先提到了画像。 不止南安王妃,靖国侯夫人她们也是这么认为的。 总不能他们都看上同一个姑娘了吧? 这才开始帮忙找人。 正回想着,就听敲门声咚咚传来。 “王爷,世子爷来了!” 第四百三十九章 怀疑 南安郡王刚走到书房前。 就听自家父王道,“让他滚远点。” 南安郡王,“……。” 没见过自家亲爹这么小气的了。 不就鸡毛掸子抽断了吗? 他都没生气。 他气什么啊?! 南安郡王准备走了,另一道声音传来,“让郡王进来,我有事问他。” 这好像是镇北王的声音? 他有什么事要问他的? 他懂的没景宸兄多啊。 南安郡王带着疑惑转身进书房。 推门进去就看到南安王脸上写满了对自己的不满。 反倒是镇北王面色温和。 有那么一瞬间,南安郡王怀疑到底谁才是他亲爹。 王爷把画打开,问南安郡王道,“是宸儿让你找画中人的?” 南安郡王一脸黑线。 “伯父不会也怀疑这画中人是景宸兄的意中人吧?”南安郡王嘴角抽抽道。 这是他们今年遭受的最大的误解了。 他们误会也就算了。 景宸兄都娶媳妇了,还被这么误会。 他那么夫纲不振,他这辈子只可能是别人的意中人了。 南安王,“……。” 他狠狠的瞪了南安郡王一眼,“好好说话!” 南安郡王忙道,“这画中人不是景宸兄让我们找的。” “不是?”王爷眉头微蹙。 “是南梁赵相之子赵诩让我们帮忙找的,”南安郡王如实道。 “画中人是他的生母,还有一月就满三十四了。” 这么大的年纪,不比他们的娘年轻,居然被误会是他们的意中人。 不夸张的说 这误会叫他们直打寒颤。 王爷眉头打了个死结。 南安王则懵了。 这画像上的人不是镇北王世子的生母吗? 怎么成南梁赵相儿子的亲娘了? 他刚刚那么猜测的时候,谢兄也没否认啊。 看王爷的神情,南安王坚信自己没有猜错。 不是认得画像上的人,他不会这么等不及的来找他。 南安王望向南安郡王道,“这画中人如今在哪儿?” “还没找着呢,”南安郡王道。 “确定画中人还活着?”南安王问道。 “这就不知道了,”南安郡王摇头。 “听赵兄说,南梁赵相告诉他,他的生母,也就是画中人在咱们大齐京都,他才不远千里寻来。” “要不是他福大命大,遇到了景宸兄和大嫂出手相助,早葬身在咱们大齐了,”南安郡王叹息。 他有点为赵诩担心。 来的时候还有一堆跟班护着,死的只剩下两个。 回去还不知道会遇到什么危险。 赵诩虽然性子温文尔雅,但骨子里和他们差不多,此番回去,南梁赵相肯定会有自家儿子被人带歪了的感觉。 要不是南梁实在的离的太远,他们还真想送赵诩回去,顺带欣赏下南梁风光。 王爷眉头拧成川字。 “南梁赵相之子如今人在哪里?”王爷问道。 “回南梁了,”南安郡王道。 “赵相出事了,他前几天就赶回去了,走之前,还托我们继续帮他寻找。” 王爷没再说话。 南安王则问道,“可知道赵大少爷的生辰?” 南安郡王一脸狐疑的看着南安王。 这问的也太详细了点吧? 赵大少爷的生辰他都不关心,父王居然关心。 “赵兄看着比景宸兄小一岁,但年纪比景宸兄还大一个月,二十六出生,”南安郡王道。 王爷心头一震。 那种震惊不止南安王惊讶,连南安郡王都觉得不大对劲了。 有问题。 绝对有问题。 南安王不敢再问。 王爷稳住心神,把画卷起来,道,“我先告辞了。” 南安王送王爷出府。 等王爷骑马离开,南安郡王望着南安王道,“父王,那画中人莫非是……。” “不得乱猜,”南安王道。 “……。” 父王这态度…… 那画中人不会真是景宸兄的生母吧? 那景宸兄的生母怎么又是赵兄的娘呢? 难道他们是孪生子? 可赵兄比景宸兄年长啊。 他懂了。 镇北王一定是怕有人通过景宸兄的生辰推测出他生母是谁,所以把生辰往后挪了一个多月。 南安郡王猜对了一半。 镇北王并不知道谢景宸的生辰是哪一天。 他把见到谢景宸的那一天定为他的生辰。 他找稳婆推算过日子。 再加上从南梁都城到边关,带个孩子差不多也要一个月。 骑在马背上,镇北王有些心绪不宁。 他和南梁赵相也仅有过一面之缘,能感觉的出来他对衡阳有倾慕之心。 但他是谦谦君子,将那份爱慕隐藏的很好。 他说衡阳在京都是什么意思? 衡阳不是落水难产而亡吗? 这么多年,他没有见过衡阳的尸体,他一直不敢相信她已经死了的事。 可东临王府已经被诛九族了。 衡阳若是没死,她孤身一人能来大齐找他吗? 还有赵大少爷…… 难道衡阳当年生的是一双儿子? 还是宸儿并非他亲生? 疑惑一个接一个蹦出来。 镇北王把这些念头压下来,他骑马回了镇北王府。 他把自己关在书房大半天。 然后把暗卫叫了出来。 “王爷有何吩咐?”暗卫道。 “带几个人去南梁,务必护住赵大少爷周全,查清他的身世,”王爷道。 “王爷……?”暗卫有点懵了。 暗卫不赞同王爷这么做。 镇北王府手握重兵。 南梁虽然和大齐朝没有起兵戈,但关系也没有多好。 王爷就这么公然派人去护着南梁赵相的儿子,若是被人弹劾,难免有通敌的嫌疑。 不给一个理由,暗卫不会去。 他不能明知道主子这么做有错,还帮着他跳火坑。 “他可能是我儿子,”王爷道。 暗卫一脸错愕。 不敢置信。 “王爷确定吗?”暗卫问道。 “此事还有待查清,如果他有疑心,你就说是宸儿派你去的,”王爷道。 “属下遵命。” 如果是王爷的儿子,那就是少主子。 他身上流着镇北王府的血,那就是镇北王府的人。 暗卫准备退下,王爷又道,“见到南梁赵相,问他衡阳在京都是什么意思?” 赵大少爷九死一生来大齐。 南梁赵相就出事了。 王爷怀疑赵相是不想赵诩涉险,估计将他支来大齐朝的。 越是这样,就越说明赵相处境危险。 赵诩带着画像来寻人。 不一定能找到生母。 但一定能被他找到。 第四百四十章 失望 醉仙楼。 二楼包间。 楚舜他们在喝茶,等的百无聊赖。 吱嘎一声。 门被推开。 南安郡王走进去。 一茶杯朝他扔过来。 南安郡王手中折扇一动,就把茶盏稳稳的接住了,一滴没撒。 茶气氤氲,清香扑鼻。 南安郡王端着茶走过来,定国公府大少爷望着他道,“回去一趟,怎么这么半天才来?” “谢伯父去了王府,耽误了会儿,”南安郡王坐下道。 “……。” “南安王府出事了?”楚舜有点担忧。 镇北王府大喜。 正该是宾客迎门的时候。 这时候不待在王府里,跑去南安王府,一定是有大事。 南安郡王,“……。” 不愧是做兄弟的。 第一反应都一样。 “王府没出事,谢伯父是去问画像的事,”南安郡王道。 “什么画像?”北宁侯世子问道。 “就是赵兄寻母的画像,”南安郡王道。 “谢伯父问的很详细,我有点怀疑那画中女子是不是景宸兄的生母,”南安郡王说的很小声。 “怎么可能呢?!”楚舜道。 “画中人不就在镇北王府吗?” 南安郡王,“……。” 南安郡王懵了。 什么时候画中人在镇北王府了? 楚舜和北宁侯世子他们面面相觑。 几人嘴角狂抽。 忘记没告诉南安郡王了。 那天暗卫试探完池夫人去东乡侯找赵诩的时候,南安郡王蹲坑去了。 等他回来,关于池夫人的话题已经聊完了。 在南安郡王的瞪眼下,定国公府大少爷道,“大嫂用玉佩试探了下池夫人,她认得那块玉佩。” “大嫂怀疑池夫人就是画中人,只是池夫人面容被毁,不好摘下面纱确认,再加上池夫人毕竟是谢伯父的妾室,为了谢伯父的名声着想,我们一致决定在赵兄回京之前不提此事,免得说漏了嘴,被人听了去,给景宸兄添麻烦。” “然后,我们就把你给忘记了。” “……。” 说到这里,楚舜他们就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他们都有帮忙寻找画中人。 镇北王不论问他们谁,包括苏崇都行,都知道画中人可能就是池夫人。 偏巧他问的是不知情的南安郡王。 “画中人真的可能是景宸兄的生母吗?”北宁侯世子不大相信。 “要不是对画中人在乎,谢伯父会去王府问我父王吗?”南安郡王反问道。 “景宸兄的身世,一直没人知道,谢伯父也从来不说,或许就是因为她是南梁人呢?” 几人你看着我,我看着他。 “好像有几分道理,”楚舜道。 “不是几分!”南安郡王叫道。 “是很有道理!” 定国公府大少爷则狐疑道,“可池夫人待在镇北王府十几年了啊,难道谢伯父都没有发现?” “池夫人不是毁容还哑巴了吗?”南安郡王道。 “那这事要不要告诉景宸兄?”楚舜道。 几人再一次面面相觑。 北宁侯世子道,“大嫂不是怀疑池夫人是画中人吗?” “以大嫂的性子,我不信她能忍住不看池夫人的脸。” “等见到景宸兄,我们旁敲侧击一番。” “万一不是,我们说了,景宸兄岂不失望?” 楚舜和谢景宸的关系最亲。 虽然谢景宸从来没说过,但他们都能感觉的出来他很想知道自己的生母是谁。 那种给了希望,却又将希望打破的痛苦。 他们不希望谢景宸承受。 而且! 最重要的是王爷为了谢景宸的生母不惜让南漳郡主做侧妃。 若是知道谢景宸的生母是南梁人。 他身体里流着南梁人的血脉,他到手的镇北王世子之位可能会保不住啊。 而且池夫人不仅毁容还哑巴了,她做不了镇北王妃。 还会被南漳郡主记恨,视为眼中钉肉中刺,不除不快。 这或许就是池夫人待在镇北王府后院十几年也不透露自己身份半个字的原因。 权衡利弊,他们决定先瞒着谢景宸再说。 左右谢景宸和苏锦怀疑池夫人是赵诩生母,对她不会差。 …… 清秋苑。 药膏的事审问半天后,因为坑太大,怎么填都漏洞百出。 老夫人借口头疼,把人都打发走了。 当然—— 老夫人可能是真的头疼了。 被打发走了后,苏锦见池夫人心情不错。 便动了看看她脸的念头。 以前池夫人的面毁容,她肯定排斥别人看她的脸。 现在她容貌好转,而且是因为苏锦和谢景宸送药才好的。 苏锦想看看她的脸,池夫人绝对不会反对。 进了屋后,喜鹊赶紧给苏锦和杏儿倒茶。 苏锦望着池夫人的脸,道,“我能看看您的脸吗?” 池夫人愣了一下。 杏儿以为她不愿意,道,“给您用的药膏是我家姑娘亲手调制的。” 池夫人眼底闪过一抹错愕。 她嘴张了张,却一个字都没发出来。 她将面纱取下。 苏锦第一次看见她的脸。 脸上伤痕有所淡化,但依旧触目惊心。 难怪她进府后,南漳郡主看过她的脸就没把她当回事了。 顶着这样一张脸,别说争宠,没找根横梁挂了脖子就算心性坚韧了。 苏锦绝对相信池夫人心中有记挂的人,才能扛到现在。 但是苏锦眉头皱紧了。 这张脸和画中人好像对不上号。 她看向杏儿。 杏儿也望着她。 杏儿也觉得池夫人和画上人长的不大像。 虽然那画画的有点朦胧美,但脸型和轮廓差别有点大啊。 就算过了十几年,也不应该从一个人长成另外一个人吧? 难道池夫人也跟侯爷似的吃了什么易容丸? 可夫人说过,侯爷吃下易容丸,差点没能扛过来。 侯爷武功高强,且是男子,要是池夫人也服用易容丸,她还能活下来吗? 难道之前池夫人看到藏在花丛里的玉佩是因为捡到横财高兴哭了? 杏儿越想越觉得这可能性很大。 苏锦有点失望。 池夫人眼神黯淡下来。 她以为自己的脸再无恢复的可能。 “我家夫人的脸还能好吗?”喜鹊问道。 苏锦回过神来,道,“能。” “继续用药,三个月就能恢复八成。” “到时候胭脂抹厚重点,不仔细看的话,应该就看不出来了。” “再调养一段时间,便能恢复如初。”(https:)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手机版阅读网址: 第四百四十一章 糊涂 苏锦伸手给池夫人把脉。 池夫人脸上的震惊之色浓的化不开。 喜鹊就更甚了。 她做梦也没想过世子妃居然会医术。 她在走神,池夫人望向她,用手比划。 喜鹊赶紧端来笔墨纸砚。 苏锦眉头凝重。 池夫人体内有毒。 虽然这毒素不致命,却让她没法开口说话。 会是什么仇什么恨,需要对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施以毁容致哑之刑? 不过也算池夫人运气好,碰到了她,她正好会解池夫人体内的毒。 只是池夫人多年没再发声过,想要和正常人一样说话,还需温养一段时日。 苏锦没打算开药方,回去直接抓了药送来就可以了。 然而—— 池夫人让喜鹊端笔墨纸砚来不是给苏锦用的。 池夫人在纸上写道:宸儿的毒是你帮忙解的? 宸儿? 这称呼是不是过于亲近了些? 她只是王爷的妾室。 不应当这么称呼谢景宸吧? 苏锦有些疑惑。 杏儿没想那么多,她得意道,“当然是我家姑娘解的了。” “要不是我家姑娘医术高超,姑爷早在娶我家姑娘的那天夜里就死了。” “世子妃真厉害,”喜鹊一脸钦佩。 杏儿昂着脖子,仿佛一只骄傲的孔雀。 池夫人继续在纸上写道:我还能开口说话吗? 苏锦点点头。 池夫人眼泪一下子就涌了出来。 苏锦刚要安慰她两句。 结果话还没说出来,池夫人就起身走了,留给苏锦一个急切的背影。 苏锦,“……。” 很快就传来翻箱倒柜的声音。 许是太着急了些,时候有东西打碎的声音传来。 苏锦不好跟去看看,喜鹊走过去。 只是走了没几步,池夫人就出来了。 她手里拿着一张银票和一块玉佩。 玉佩正是苏锦让暗卫拿来试探池夫人的。 刚刚见池夫人容貌和画中人不怎么像后,她就想找借口把玉佩拿回来,没想到她还没开口,池夫人就把玉佩拿出来了。 难道她和池夫人还心有灵犀? 苏锦嘴角抽了下。 池夫人把银票和玉佩塞给苏锦。 苏锦有点懵。 上回池夫人给过她一张五千两的银票。 这一张也是五千两的。 苏锦把银票和玉佩推回去道,“我不要,你上回给的银票够医治你了。” 池夫人把银票和玉佩再推回来。 推回去后,她就提笔写道:这块玉佩不知是谁遗落在清秋苑内的,有劳世子妃帮我物归原主。 苏锦,“……。” 杏儿,“……。” 杏儿默默的望着苏锦。 真是空欢喜一场了。 苏锦觉得有问题。 因为池夫人的眼底闪着渴望,她怕她拒绝。 这块玉佩质地上层,价值不菲,又是落在清秋苑这个人迹罕至的小院内的,丢玉佩的不急,她这个捡到玉佩的比谁都着急,这太奇怪了。 要是池夫人没把玉佩拿出来,苏锦倒能说玉佩是她落下的。 这会儿反倒说不出口了。 毕竟试探别人不好。 苏锦又开始飚演技了,她左右翻看玉佩道,“这玉佩看着不像是一般人能戴的起的,又落在清秋苑,莫非是王爷的?” “我待会儿就拿去给王爷,”苏锦道。 池夫人摇头如拨浪鼓。 苏锦有点懵了。 池夫人没见过王爷几面吧,她怎么就笃定这玉佩不是王爷的? 她是王爷名义上的妾室,整个镇北王府,只有王爷来这里是理所应当的。 “池夫人知道这玉佩是谁的?”苏锦问道。 池夫人摇头。 喜鹊望着她,狐疑道,“夫人既然不知道是谁的,或许就是王爷的呢?” “王府守卫严明,旁人是偷溜不进来的。” 池夫人只摇头。 哪怕纸笔就在她手边,她也没有写原因。 苏锦不便强人所难。 看着手中玉佩,她就知道该怎么做了。 池夫人毕竟是王爷的妾室,虽然王爷几乎没来看过她,但苏锦也不宜久待。 毕竟这王府里想弄死她的人太多了。 万一池夫人因为和她走的太近,被人盯上,拿她泄愤怎么办? 这种可能性太大了。 尤其现在她们把老夫人给得罪死了。 有时候远离也是一种保护。 池夫人的药膏用完了,在李妈妈偷药膏的事没解决前,苏锦不打算再送来,以免前功尽弃。 叮嘱喜鹊不要泄露她会医术的事,苏锦便告辞了。 回了沉香轩,杏儿望着苏锦,忍不住道,“姑娘,池夫人到底是不是赵大少爷的娘啊,我都糊涂了。” “你以为我就不糊涂了吗?”苏锦趴在贵妃榻上,一脸怅然。 “……。” “那现在怎么办啊?”杏儿小眉头皱着。 都告诉靖国侯世子他们池夫人可能是赵大少爷的娘了,结果却弄错了,这脸可丢大了。 万一他们派人告诉了赵大少爷。 回头人家快马加鞭赶回来见娘,却被她们泼了一盆凉水,肯定失落。 苏锦翻看着玉佩。 一个大胆的念头再一次爬上来。 反正赵大少爷回了南梁,短时间内回不来。 这块玉佩是他娘留给他的。 她只有通过这块玉佩帮他找娘。 池夫人那么担心她把玉佩交给王爷,是怕王爷怀疑她与人有染,还是怕王爷认出这块玉佩来? 苏锦琢磨了下,把第一种猜测排除掉。 池夫人又不争宠,如果她真有此担心,就不会如实告诉她了。 那就只剩下怕王爷认出来了。 偏偏苏锦最愁的就是没人认得这块玉佩。 如果王爷认得。 那正中她下怀了。 在试探池夫人后,苏锦把目光盯上了王爷。 只是试探池夫人容易,试探王爷就没那么简单了。 清秋苑人少,池夫人也不会武功,不担心试探会被发现,更不用担心玉佩会被别人捡去。 可她总不能把玉佩扔在王爷的书房里吧? 就是暗卫武功高,他也做不到啊。 扔在别处,苏锦怕王爷没看见,最后被别人捡了去,她还得去要回来,就太尴尬了。 不能玩虚的,所以苏锦决定来点实的。 外面,一阵脚步声传来。 是谢景宸的脚步声。 苏锦忙从贵妃榻上爬起来,迎上去,直接抱着谢景宸的胳膊。 “走,去给老王爷请安,”苏锦道。 谢景宸一脸黑线。 “我刚探望祖父回来,”他道。 “……。” “那就再探望一次,”苏锦道。 “……。” “对了,暗卫也一起回来了吧?”(https:)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手机版阅读网址: 第四百四十二章 失败 牡丹院。 南漳郡主靠在大迎枕上。 她双眸紧闭,却依然能觉察的出来她的怒气。 丫鬟伺候在一旁,大气都不敢出一声。 外面小丫鬟进来道,“郡主,太医来了。” “让他进来,”南漳郡主道。 她睁开双眸,眸底迸发一阵寒芒。 太医拎着药箱子进屋,赵妈妈转身朝梳妆台走去。 等太医近前,赵妈妈将取来的药膏递给太医,“有劳陈太医检查一番。” 陈太医接过药膏。 一打开。 一股淡淡的药香味扑鼻而来。 太医眉头微挑。 这药膏和勇诚伯府大姑娘用的药膏一般无二啊。 只是勇诚伯府姑娘用的药膏里被人下了毒,这个不曾。 勇诚伯府大姑娘陈娇毒发后,请了好几位太医进府,陈太医就是其中之一。 回了太医院后,几位太医还聊过这药膏,都觉得这药膏远胜过碧痕膏。 “郡主放心,这药膏没有毒,”李太医把药膏合上道。 南漳郡主稍放心。 其实她也没有多担心。 事情闹到现在,她再傻也知道勇诚伯府大姑娘是怎么掉坑里头去的。 池夫人和世子妃联手给她刨了个坑,她没掉进去,老夫人上当了。 原本躲过一劫,是件值得高兴的事。 但勇诚伯府大姑娘毒发,把这件事又给抖了出来。 现在王府上下都在议论南漳郡主和老夫人偷池夫人药膏的事,她怎么高兴的起来? 从她嘴里夺食,还牵连她。 南漳郡主想起来就气的浑身颤抖。 李太医检查药膏之后,又给南漳郡主把了脉,开了些平心静气的药,便告辞了。 李太医走后,赵妈妈望着南漳郡主道,“郡主,老夫人那儿……。” 虽然老夫人的做法可恨了些。 但现在大家是一条绳子上的蚂蚱。 不帮老夫人度过此关,势必会受到牵连。 不! 是已经受到牵连了! 南漳郡主知道赵妈妈是为她着想,但她不这么想,冷笑一声,“我堂堂郡主被封为侧妃,脸早就丢尽了,还怕再丢一回吗?!” “有她老夫人顶在前头,我怕什么?!” 只要她没有中毒。 勇诚伯府大姑娘的死活与她何干? 南漳郡主不会管这事,或者说她管不了。 这窟窿太大了,根本堵不上。 …… 梧桐苑。 是老王爷在外院的住处。 紧挨着外院书房。 他一病倒,肯定有不少人来探望,住在外院方便些。 远远的,苏锦就看到一老妇人在丫鬟的搀扶下迈步进梧桐苑。 “那是谁?”苏锦好奇道。 “那是丁老姨娘,”谢景宸道。 “二叔的生母。” 一直知道二老爷的生母还活着,但苏锦一直没见过。 两次家宴,丁老姨娘都没有参加。 进屋后,苏锦就看到丁老姨娘坐在老王爷的床榻边,正在喂老王爷喝药。 从丁老姨娘的气色来看,她的身体比老夫人似乎还要硬朗几分。 虽然脸上长了不少皱纹,但依稀能看的出来年轻时候容貌不俗。 如今老王爷身边除了老夫人,就只有丁老姨娘了。 看着丁老姨娘,苏锦颇是不解。 老夫人的气度,这么久,苏锦也试出来了,居然容忍丁老姨娘活到现在,还给老王爷生了二老爷。 老夫人不是最擅长装贤惠吗? 老王爷打仗的时候,老夫人怎么没有对丁老姨娘下手? 看着丁老姨娘的眸光,苏锦就知道丁老姨娘也不是什么软角色。 一直有个问题盘桓在苏锦的心头,这会儿看到丁老姨娘,苏锦恍惚明白几分了。 她一直好奇是谁给她送的小纸条,让她知道李妈妈待在井里头,然后去捞她的。 这么做的人肯定不会是老夫人和南漳郡主,也不可能是倚仗老夫人的三房。 剩下的就只有二房了。 总不至于是哪个丫鬟婆子和老夫人过不去,想借她的手来落老夫人的脸面吧? 丫鬟要真有这份心机,就不会混到和老夫人结仇的地步了。 只是二太太还曾帮过她,虽然帮的不那么明显,但在所有人都针对她,只有那么一个人帮她说话的情况下,那好感是蹭蹭蹭的长。 只是谢锦欢一直做谢锦瑜的跟班,苏锦抛过两回橄榄枝,人家不敢接,苏锦便作罢了。 这会儿看到丁老姨娘,苏锦就猜那纸条是不是与丁老姨娘有关。 身为姨娘,和正妻的关系是不可能和睦的。 没准儿就是丁老姨娘借她的手给老夫人一个教训呢? 苏锦在走神,丁老姨娘夸她和谢景宸是男才女貌,天造地设的一对。 老王爷笑道,“天气这么热,怎么过来了?” 问完,再把谢景宸训一顿,“你也不知道拦着点儿。” 谢景宸,“……。” 心好累。 陪她过来,还要挨骂。 谢景宸斜了苏锦一眼。 苏锦一脸无辜。 没办法。 我就是这么招人喜欢。 丁老姨娘笑道,“世子妃孝心可嘉,世子爷定是拦不住的。” 本来苏锦还打算趁机给老王爷把脉,有丁老姨娘在,肯定是不行了。 谢景宸和苏锦坐下后,丫鬟端了茶来。 苏锦喝着茶,坐等自己的完美计划。 然而左等右等,迟迟没见暗卫进来,苏锦有点坐不住了。 怎么办事这么不靠谱了啊? 又坐了好一会儿,暗卫才进来。 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苏锦几次瞥向暗卫。 暗卫一脸的无可奈何。 谢景宸觉得事情不大对劲,便和老王爷告退。 出了门,苏锦望向暗卫道,“玉佩呢?” “玉佩在王爷手里,”暗卫扯了嘴角道。 苏锦,“……。” 她眉头拧紧。 怎么会在王爷手里? 苏锦本来计划来看望老王爷,或许运气好,碰到王爷在。 让暗卫谎称门口有人送了块玉佩来给谢景宸,王爷自然就看到那块玉佩了。 要是没有,她就和谢景宸带着玉佩去王爷的书房溜达一圈,王爷也就瞧见了。 计划的完美无缺。 但是! 为什么玉佩还没到谢景宸手里,就到王爷手里了? 计划才刚开始,就这么结束了? “发生了什么事?”谢景宸蹙眉道。 “……。” 暗卫嘴角抽了下。 他能说王爷不让他告诉世子爷玉佩的事吗? 他这会儿都还懵着,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第四百四十三章 燕窝 暗卫是老王爷的人。 只是在老王爷去边关杀敌期间,照顾谢景宸周全的,不算是谢景宸的人。 如今镇北王是王爷。 暗卫是肯定要听王爷话的。 偏偏玉佩的事瞒谁都瞒不了世子爷和世子妃。 他只能对不起王爷了。 暗卫将玉佩落到王爷手中的经过和盘托出。 一刻钟前。 暗卫依照原定计划拿着玉佩进梧桐苑,把玉佩当着老王爷的面给谢景宸。 只是他进院子,就碰到了王爷。 外院书房和梧桐苑仅一墙之隔。 王爷一眼就瞥见了暗卫手里拿的玉佩。 他眉头微微一蹙,“那是什么玉佩?” 暗卫只能照苏锦叮嘱的说,“刚刚有人送了块玉佩来给世子爷。” 王爷伸了手。 暗卫不敢不把玉佩给王爷。 王爷接过玉佩看了几眼。 越看眉头越拧。 然后道,“玉佩的事,不要告诉宸儿。” 说完,就把玉佩拿走了。 暗卫,“……。” 他不敢把玉佩要回来。 没有了玉佩,他也就没有了进屋的必要。 在外面等了半天才反应过来世子爷和世子妃可能在等他。 然后他就空着手进去了。 “那这么说,王爷认得那块玉佩了?”苏锦声音拔高几分。 暗卫轻点头,“王爷认得。” 只是知道王爷认得也没用啊。 王爷叮嘱他不要告诉世子爷。 世子爷去问,王爷不就知道他告诉世子爷了? 把王爷叮嘱的话当成耳旁风,他会挨罚的。 再者王爷既然不愿意让世子爷知道这块玉佩的存在,世子爷去问,王爷也不会说。 苏锦望着谢景宸。 谢景宸眉头拧成川字。 这么多年,只有在他身世一事上,父亲隐瞒他之外,其他的事没有隐瞒他的。 可那块玉佩是赵诩的,与他无关。 为什么父亲不让他知道? 越是不让知道,谢景宸越是心生好奇。 苏锦脑袋已经懵圈了。 一块玉佩,谁都认得,谁都不说,她就想问一句了,多说两句会死吗? “现在该怎么办?”苏锦已经彻底没辄了。 玉佩落到王爷手里,要都不知道怎么要回来。 谢景宸摇头。 “先回去吧,”他说。 “玉佩在父王手里,丢不掉。” 苏锦倒没担心玉佩会丢。 她担心的是万一池夫人问起来,她该怎么回答。 …… 书房内。 王爷坐在书桌前,看着桌子上的画和手中的玉佩。 他的眉头凝重。 衡阳的画像出现在京都已然不寻常。 现在连东陵王世子的随身玉佩都出现了。 而且还是送给宸儿的。 送玉佩的人到底想做什么? …… 王爷这般想的时候,苏锦正迈步进二门。 突然鼻子一痒,打了个喷嚏。 快步走过来的李太医听到苏锦打喷嚏,吓了一跳。 李太医嘴角抽抽。 可别告诉他再继老王爷、南漳郡主还有老夫人之后,镇北王世子妃也需要诊脉。 自打世子妃出嫁之后,镇北王府的病人就扎堆出现了。 不夸张的说,这几个月,镇北王府养活了半个太医院。 “没事吧?”谢景宸问道。 “要不要让李太医给你看看?” 李太医,“……。” 苏锦揉着鼻子道,“不用,我没事。” 李太医走过来,苏锦好奇道,“内院谁病了?” “老夫人头疼,我给开了张方子,”李太医回道。 苏锦不需要把脉,李太医便告辞了。 苏锦和谢景宸回了沉香轩。 额头和脖子处出了不少的汗,苏锦洗了把脸。 帕子蒙在脸上,苏锦想到什么,望向杏儿道,“去查查,老夫人头疼,可有人探望老夫人。” 杏儿连连点头。 只是她还没走,谢景宸便道,“不用去查,肯定会探望。” “一点点头疼也探望吗?”苏锦问道。 “咳嗽一声,都会探望,”谢景宸道。 “……。” 好吧。 都是孝顺人。 苏锦勾唇道,“我也得入乡随俗下。” “走,去准备探望礼,”苏锦道。 “……。” “姑娘,你真的要去探望老夫人吗?”杏儿跟在身后道。 “你去,老夫人肯定会更头疼。” “……。” “啊!姑娘不是想把她直接气死吧?”杏儿眸光闪亮。 苏锦嘴角狂抽。 她转身,朝杏儿的脑门来了一下,“要不要这么了解我?” 杏儿,“……。” 谢景宸,“……。” 杏儿咧嘴笑,“我从小跟着姑娘,当然了解了。” 主仆两声音渐弱。 谢景宸不放心,让暗卫盯着点。 半晌后,暗卫回来,默默的把苏锦做的事禀告谢景宸知道。 “老夫人会不会被她气的中风?”谢景宸扶额道。 “……迟早的事,”暗卫默默道。 谢景宸一脸无奈。 虽然老夫人不喜欢他,但毕竟是他亲祖母。 任由苏锦这么把老夫人往死里头气,他坐视不管太过不孝了些。 但……老夫人又是自找的。 惹谁不好,偏一而再的落她手里。 “世子爷,您还是当什么都不知道吧,”暗卫道。 阻拦世子妃气老夫人。 世子妃肯定就把世子爷往死里头气了。 世子妃太厉害了。 几乎每一步都在她算计之中。 哪怕出点岔子,也不过是掉她坑里的人多几个。 惹世子妃就只有一个下场。 死路一条。 谢景宸端茶,斜了暗卫一眼道,“我知道什么?” 暗卫,“……。” 准备好探望礼,苏锦就带着杏儿去了栖鹤堂。 老夫人一病倒,探望的人就多了。 她去的时候,二太太和三太太都在,还有谢锦欢和谢锦绣。 二太太面带微笑,道,“世子妃也来探望老夫人。” “什么探望?!”谢锦绣嘴快道。 “我看她是来气祖母的!” 苏锦默默的反省了下。 她是不是太不深沉和矜持了。 怎么一点想法,谁都猜的到。 苏锦手里拎着锦盒,走上前道,“听李太医说,老夫人头疼,我那儿正好有些燕窝,便送来给老夫人调补身子。” 老夫人刚吃了药,头疼好了些。 见到苏锦,老夫人只觉得自己脑壳一阵阵的像是被针扎似的疼。 疼的她眸底寒芒闪烁。 谢锦绣不屑道,“祖母难道缺你那点燕窝吗?” “我自然知道老夫人什么都不缺,”苏锦道。 “这只是我的一点心意。” 第四百四十四章 威胁 苏锦软言软语的解释。 谢锦绣一副趾高气扬的样子。 真是你退一尺,人家进一丈。 苏锦话锋一转,望向谢锦绣道,“二姑娘是吃了炸药,还是我什么时候得罪二姑娘你了,我来探望老夫人,怎么到你嘴里就成我是来气老夫人的?” 说着,苏锦望向三太太道,“二姑娘这么冲我,三婶也不打断她,莫非也觉得她说的对?” 苏锦很清楚谢锦绣为什么针对她。 但这样的针对谁也说不出口。 难道三太太能说是她气的老夫人头疼的吗? 就因为南漳郡主和老夫人算计她们,她们没有乖乖接受,而是选择了反抗? 指使人偷东西,颜面尽失,还敢责怪,那就是一点的礼义廉耻都不顾了。 当然—— 苏锦也没从她们身上看到过这样的东西。 苏锦懒得和谢锦绣争辩,直接对上三太太。 做娘的不管教女儿,那她这个长嫂就替她管了。 三太太脸色变了变,呵斥谢锦绣两句,“给你大嫂赔不是。” 谢锦绣气的咬牙。 苏锦静静的等着。 谢锦绣想撕了苏锦的心都有。 “二姑娘的孝顺就是把亲娘的话当成耳旁风吗?”苏锦淡淡道。 “你!”谢锦绣气炸肺。 苏锦瞥向谢锦绣,刚要开口,那边老夫人咳了一声道,“都给我消停点儿!” “我乏了,都退下吧。” 老夫人是一点都不想看到苏锦。 苏锦心知肚明。 但这一趟,她必须来。 她可不做留人话柄的事。 苏锦把燕窝放在老夫人床榻边的小几上道,“老夫人多吃点燕窝补补身子。” 老夫人摆摆手。 苏锦福身告退。 在一群冰刀寒剑的目光相送下,面带微笑的离开。 王妈妈站在床边,有些后悔。 她不忍心看着老夫人一错再错,却没想到会把老夫人逼到这般地步。 她更没想到丁老姨娘会利用世子妃。 丁老姨娘心怀叵测,老夫人不忌惮她,却一而再的针对世子妃,王妈妈不知道老夫人到底在想什么。 老夫人躺在床榻上。 她在等。 等南漳郡主出面来摆平这事。 她病倒了。 老王爷总不好不顾及她身子虚弱斥责她。 只是等了这么半天,南漳郡主也没有插手,老夫人就知道南漳郡主的态度了。 喝了药,老夫人觉得脑袋昏昏沉沉的,但又睡不着。 冯妈妈走进来。 听到脚步声,老夫人睁开眼睛,问道,“勇诚伯府大姑娘如何了?” “情况不妙,”冯妈妈叹息道。 “她一双眼睛都哭肿了,那双手看的人心惊胆战。” 冯妈妈是栖鹤堂二等管事妈妈。 想到勇诚伯府大姑娘,冯妈妈就觉得世子妃心狠手辣。 她怎么能在药里下那么狠的毒呢。 老夫人气的唇瓣发紫。 王妈妈端茶来,让老夫人消气。 老夫人咬紧后槽牙道,“把老三给我叫来。” 红袖赶紧去请三老爷。 很快,三老爷就来了。 “母亲找我有什么事?”三老爷问道。 王妈妈摆摆手,把丫鬟都打发走了。 老夫人把药膏的事如实和三老爷说了,然后道,“你去找王爷,让他找世子拿解药。” “母亲真是糊涂!”三老爷道。 “勇诚伯府大姑娘的手与您又无关,您何必管她,倒把自己给搭了进去。” 老夫人脸隐隐发青道,“是雪儿把她推倒,导致她手受伤的,我能坐视不管吗?!” “雪儿又不是故意的,大嫂也进宫讨了碧痕膏给她,”三老爷道。 总之,老夫人这事做的不对。 在三老爷看来,老夫人这是没事捉了只虱子放身上咬自己。 老夫人不爱听这些话,她道,“错已经酿成了,难道我就不管人家了吗?” 三老爷哑然。 “我去和大哥说吧,”三老爷道。 外院,书房。 王爷刚要出门,就看到三老爷走了过来。 “三弟怎么来了?”王爷道。 “有件事要和大哥说,”三老爷道。 “进屋说,”王爷道。 进屋后,三老爷就直接道,“勇诚伯府大姑娘用了老夫人送的药膏中毒的事,大哥听说了吧?” 王爷眉头微皱。 这事他听说了,但并未放在心上。 “到底怎么回事?”王爷问道。 三老爷便道,“大嫂手被烧伤后,知道宸儿送给池夫人的药膏管用,就让李妈妈偷了药膏给她。” “那会儿大嫂就住在栖鹤堂的,被绿袖发现了,绿袖便找了李妈妈。” “李妈妈又偷了一盒给老夫人。” “大哥之前不在府里,不知道世子妃是如何顶撞老夫人的,要是能要到药膏,老夫人也不至于如此,她也是为王府考虑。” “勇诚伯府大姑娘的手受伤与世子妃有关,老夫人便把那药膏给勇诚伯府大姑娘送了去,谁曾想,那药膏是他们守株待兔用的。” 三老爷一股脑的把过错都推给了南漳郡主。 王爷眉头拧着。 “我们都要不到解药,勇诚伯府大姑娘的手没有解药,会有性命之忧,”三老爷把话说的重重的。 正好这时候,李总管走进来。 李总管把账册交给王爷,准备退下。 王爷问他,“勇诚伯府大姑娘的手是世子妃弄伤的?” 李总管有点懵。 伴随王爷询问的是三老爷威胁的眼神。 李总管是聪明人,他岂能不知道三老爷是在匡王爷拿解药,怕他说漏嘴。 “勇诚伯府大姑娘的手与世子妃无关,”李总管道。 三老爷的脸一下子就绿了。 就是再绿,李总管也得说实话啊。 纸是包不住火的。 世子爷和世子妃没那么好说话。 回头王爷一问,不止露馅,他还得惹祸上身。 李总管可不敢和世子妃为敌。 在三老爷威胁的眼神下,他还能在王爷面前刷一波忠心,多好的事。 王爷面色阴沉。 等李总管退下,他望着三老爷,“三弟要解药便要解药,骗我是何用意?” 三老爷被李总管打了脸,面带尴尬。 “这事是母亲做的不对,但我们做儿子的总要顾着她的脸面,”三老爷道。 “为了顾着母亲的脸面,所以你们就可以瞒着我,让我去斥责宸儿和世子妃?!”王爷冷道。 “……。” “身为长辈做出这么丢人的事,你觉得我有脸去找宸儿和世子妃拿解药吗?!”王爷反问道。 “可勇诚伯府大姑娘的手……。” “不用再说了!”王爷将三老爷的话打断。 “这事我管不了,我不想被人说上梁不正下梁歪。” 做长辈偷一个妾室的药膏,这事传出去,镇北王府的脸都要丢尽。 要是老夫人知错了,王爷帮她拿解药倒也罢了。 可做错了事,只一味的隐瞒,粉饰太平,把过错推到小辈身上—— 王爷真的很难相信这是老夫人做的出来的事。 第四百四十五章 丢人 老夫人不喜欢谢景宸。 王爷知道。 其实老夫人对他也冷淡的很。 只是王爷没那么在乎罢了。 三老爷是他的骨肉兄弟,却欺瞒他这个兄长,王爷内心很抵触。 既然没有让他管这事的诚心,他何必委屈自己的儿子。 三老爷劝王爷,王爷不改初衷。 三老爷没辄,只能回去如实告诉老夫人了。 老夫人脸色铁青,只觉得喉咙里有血腥味。 她望向王妈妈道,“你去告诉王爷,就说我气的吐血了!” 王妈妈眸光黯淡。 她这辈子无儿无女,私心里是把王爷当自己的孩子看待的。 老夫人这么逼王爷,王妈妈心底有点不舒服。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老夫人变的这么是非不分,胡搅蛮缠了。 勇诚伯不过是帮了她一把,根本谈不上什么救命之恩,她待勇诚伯都这么掏心掏肺。 王爷是她身上掉下来的肉,她怎么能为了勇诚伯的女儿,去逼王爷? 只是老夫人让她去,王妈妈不敢不去。 许是因为心中有愧,她不敢劝老夫人。 王妈妈去了外院,把老夫人“吐血”的事告诉王爷。 王爷拧着眉头让小厮请太医进府。 他自己则躲去了军营。 一夜未归。 王爷这么存心躲避,老夫人气的是心肝脾肺肾都在疼,却也无可奈何。 第二天一早,勇诚伯夫人就登门了。 女儿疼的死去活来,镇北王府也不送解药去,她等不及来催了。 等王妈妈把勇诚伯夫人劝走,老夫人就掀开被子下床了。 气大伤身,老夫人昨天气了一夜,脑袋晕沉沉的。 即便红袖扶着她,她也有些站不住,坐了回去。 “老夫人,您歇着吧,”王妈妈心疼道。 “伺候我更衣,”老夫人道。 整个镇北王府,除了王爷,就只有老王爷能让谢景宸交出解药。 王爷已经明摆着不管了,老夫人除了去求老王爷,她还能怎么办? 王妈妈拿了衣服来帮老夫人穿好,又扶她坐下,帮她梳妆。 老夫人脸色苍白,王妈妈打算用些胭脂遮挡病色,结果老夫人非但没用,还把自己的脸化的更苍白。 王妈妈实在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对待王爷和老王爷,老夫人就不能真诚点吗? 她和老王爷是几十年的夫妻,老王爷几时没向着她过,她又何必如此。 等老夫人穿戴好,王妈妈便扶着她去了前院。 她进屋的时候,老王爷刚吃完早饭,见她过来,蹙眉道,“脸色怎么这么差?” 老夫人直接跪了下来。 她这一下,倒是把老王爷给吓着了。 老王爷赶紧起身,结果起的太快,肩膀上缝合的伤口崩了。 包扎的纱布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泛红。 “快!” “快请太医!”王妈妈急道。 老王爷眉头拧着,道,“这是做什么?” 老夫人跪着没说话。 老王爷望着王妈妈。 王妈妈便道,“南漳郡主指使李妈妈偷了世子爷、世子妃送给池夫人的药膏,老夫人……。” 老王爷将老夫人扶起来道,“她品性不端,自有家规处罚,你不好罚她,我罚便是,跪下做什么?” 王妈妈,“……。” 能不能先让她把话说完? 老夫人面红耳赤。 老王爷卧床养病,老夫人下令不许告诉老王爷,是以药膏的事老王爷还蒙在鼓里。 隐瞒的结果就是老王爷一边心疼她一边不知情的骂了她一声品性不端。 老夫人不好起身,王妈妈弱声道,“老夫人和南漳郡主做了一样的事。” 老王爷眉头皱成麻花。 王妈妈继续道,“那瓶药膏里被下了毒,勇诚伯府大姑娘用过后,疼的在床上直打滚,需要解药救命。” 这下,老王爷的脸黑成锅底色了。 “偷一个妾室的药膏送人?!”老王爷气的浑身颤抖。 他实在想象不到这么丢人的是他枕边人做出来的。 老夫人想死,她头低着,没人看的见她眸底屈辱的寒芒。 见老王爷伤口血更多,王妈妈赶紧劝老王爷息怒。 老王爷怎么息怒? 他仿佛不认识自己的枕边人了。 去偷一个妾室的药膏,这是贼。 她身为镇北王府最大的长辈,当以身作则,她却做这么丢人的事。 罚她,丢人。 不罚,是姑息她,带头败坏家规。 老王爷气的脑壳疼。 很快,赵太医就来给老王爷换药。 怕人前丢脸,一听丫鬟禀告赵太医来了,老夫人就起身了。 这一幕,落到老王爷眼里更是来气。 知道怕丢人,为何还做那么丢人的事?! 赵太医感觉到老王爷的怒气,劝他别动怒,然后帮忙换了药,重新包扎了伤口。 等赵太医走后,老王爷就让小厮去请谢景宸来。 后院,竹屋。 苏锦昨晚忙的大半夜,没能把药丸调制高,早上不用请安,吃了早饭后,就钻了竹屋。 咚咚捣药声传的很远。 谢景宸就着捣药声看书,心情颇好。 小丫鬟碧朱踩着台阶进屋,唤道,“世子爷,老王爷让您去前院说话。” “我知道了。” 谢景宸把书放下,去了苏锦的竹屋。 “老夫人去前院了,”谢景宸道。 苏锦看着他,道,“能不能待会再去,我就差一点没忙完了。” “姑娘,咱们先去吧。” “池夫人又不急这一会儿,”杏儿眸光闪亮。 可苏锦不大喜欢调制药丸一半歇手。 但比起调制药膏,她更想看到老夫人那张气的发紫的脸。 把石舀放下,苏锦随谢景宸去了前院。 还未进屋,就见到了王妈妈。 王妈妈给谢景宸和苏锦福身请安,道,“老王爷罚老夫人在佛堂反省半个月,抄三百遍家规。” 苏锦眉头微挑。 王妈妈叹息道,“刚刚老王爷已经气的伤口崩了。” 这是让他们别在气老王爷了? 他们又没打算气老王爷。 等苏锦和谢景宸进屋后,老王爷望着他们道,“是祖父管教无方,让你们受委屈了。” 苏锦没说话,给杏儿使了记眼色,让她告状。 但是杏儿没能成功领会苏锦眼神背后的意义。 她捅刀了。 “不委屈,虽然有许多人要害我家姑娘,但倒霉的都是他们,”杏儿欢快道。 “……。” 第四百四十六章 吐血 苏锦扶额。 还能不能有点默契了? 偏偏杏儿说完,还望着苏锦,一脸邀功的小模样。 苏锦用眼角余光瞥了眼老夫人。 那脸色难看的—— 苏锦一点都不怀疑哪一天老夫人要是中风了,一定是杏儿气的。 老王爷也懵了。 他还想着苏锦和谢景宸受委屈了,好好弥补他们。 杏儿把这话一说,接下来的话,老王爷不知道该怎么说了。 屋子里的气氛安静的诡异。 杏儿后知后觉,缩着脖子往苏锦身后躲。 她好像说错话了。 老夫人倒霉了,她还炫耀姑娘福大命大,百害不侵,万一把老夫人气晕了,她可能会挨板子的。 谢景宸打破静谧,望着老王爷道,“祖父找我们来是?” 老王爷望着谢景宸道,“药膏的事,你祖母已经向我坦白了,知错就改,善莫大焉,祖父小惩大诫一番,她若再犯,以后就常住佛堂了。” “勇诚伯府大姑娘无辜,如果药膏里的毒是你们下的,祖父希望你们能拿解药给勇诚伯府大姑娘解毒。” 老王爷的声音还在屋子里飘荡。 苏锦一脸无辜的望向老夫人,“解药已经给老夫人您了啊。” 老夫人脸色一沉,“你什么时候给我了?!” 苏锦眨眨眼。 “解药就在昨儿给您送去的燕窝锦盒里,”苏锦微笑道。 “您是镇北王府老夫人,昨儿李妈妈当众说您和南漳郡主指使她偷池夫人的药膏,我怎么能让您在人前丢脸呢。” “府里丫鬟嘴碎的很,万一传扬出去……。” “我特意让丫鬟去叮嘱池夫人,让她一口咬定药膏不是她的来挽回您的脸面。” “事后再把解药给您送去,神不知鬼不觉。” “只是您怎么没发现啊?” “……。” 谢景宸嘴角不自主的抽搐。 论气人—— 整个京都绝找不到比的过她们主仆的了。 老夫人气的浑身颤抖。 她猛然望向王妈妈,“燕窝里有解药吗?!” 王妈妈被老夫人冰冷的声音吓的打哆嗦。 她知道老夫人的意思。 老夫人希望她说没有。 王妈妈还没开口,苏锦道,“解药只有那么一份,就藏在锦盒里,打开的时候务必要小心些,掉地上可就没有了。” 王妈妈,“……。” 老夫人喉咙一痒,一口血吐了出来。 人晕了过去。 苏锦,“……。” 谢景宸,“……。” “快!” “快请太医!”王妈妈急道。 屋子里乱作一团。 怕苏锦被丫鬟撞到,谢景宸把她拉到一旁。 苏锦望向谢景宸,用眼神询问:我是不是做的过分了些? 谢景宸嘴角抽搐不止。 做的时候这么没这觉悟。 都把老夫人气吐血了,现在再反省太晚了。 也难怪老夫人气吐血了。 她豁出去来找老王爷认错,就是为了拿到解药。 她能放下脸面偷药膏,却未必放的下身段承认这个错。 只是苏锦态度强硬,她不得不这么做。 等做完了,再告诉她,解药已经在她手里了。 那种被人玩弄于鼓掌间的怒火—— 气吐血已经算轻的了。 可明着把人气吐血了,还不能怪她。 她从头到尾都在通情达理,为老夫人脸面着想。 这一次罚她了。 若再有下一回,她可就直来直往,白刀子进红刀子出了。 老王爷坐在床上,他就那么望着苏锦。 苏锦有点心虚了。 “你们退下吧,”老王爷扶额道。 她这性子真是……随了东乡侯。 谢景宸带着苏锦告退。 出了门,杏儿担忧的望着苏锦,“姑娘,老王爷会不会开始嫌弃你了?” 苏锦心肝疼。 这丫鬟捅完别人,现在开始捅她了。 这就是学武不精。 刹不住手里的刀。 苏锦望向谢景宸,眼底带了几分担心。 她高估了老夫人的忍耐力,没想到她会当着老王爷的面气吐血。 谢景宸斜了苏锦一眼。 也有她怕的时候。 还真是难得一见。 “你后悔这么做了?”谢景宸问道。 “没有。” 谢景宸,“……。” “这么既能体能我通情达理识大体,又能气别人一举两得的计谋,我没有理由不用啊,”苏锦惆怅道。 “……。” 只是没想到威力稍微大了些,有些不受她控制。 但要说后悔,苏锦还真有点。 “我应该等老夫人去佛堂了,再说解药的事,”苏锦反省道。 谢景宸,“……。” 他为什么要指望她反省? 她的反省就是让人继续吐血。 出了梧桐苑,四下无人,苏锦望着谢景宸道,“老夫人为什么要待勇诚伯那么好?” 苏锦不知道勇诚伯救过老夫人的事。 但是谢景宸知道,他眉头也依然皱紧了,“确实好的过分了。” 父亲是老夫人亲生的。 他从未见老夫人为父亲做过什么。 反倒是逼迫父亲做不喜欢的事,向着南漳郡主。 可要说对南漳郡主多好,倒也没有,只是明面上的。 但对待勇诚伯,却是掏心掏肺。 这一回,甚至连尊严都放下了。 老夫人不是个会无缘无故对别人好的人。 直觉告诉他,这其中一定有问题。 回了沉香轩,苏锦继续忙着调制药丸,那是温养声带的。 半个时辰后,苏锦忙完。 把药丸装好,就带着杏儿去了清秋苑。 她前脚走,后脚王爷就传召谢景宸去了书房。 书房内,王爷眉头紧锁。 见谢景宸进来,他问道,“世子妃怎么没一起来?” “她去给池夫人送药膏了,”谢景宸道。 又是池夫人! 她进了镇北王府这么多年,连清秋苑都极少出,怎么会得了世子妃的欢心,处处向着她? 还是说她在镇北王府待了这么久,终于按捺不住了? 王爷望着谢景宸道,“老夫人偷药膏,确实不对,但你们也不能把老夫人气的吐血吧,她是你的亲祖母!” “只是把老夫人气的吐血,已经是她手下留情了,”谢景宸道。 “父亲知道她医术高超,她进门敬茶那天,王府给她准备了一碗绝子药。” “王府如此待她,她都没和东乡侯府吭过半句。” “她们那般待她,父亲让我怎么劝她算了?”谢景宸反问。 王爷眉头打了个死结。 第四百四十七章 失望 这些事,王爷都不知道。 现在听来,只觉得背脊一阵阵发寒。 王府的人怎么会心狠到这种地步。 若非世子妃医术绝伦,那一碗药她当真喝了下去—— 后果不堪设想。 之前王爷觉得谢景宸和苏锦把老夫人气的吐血过分了些,现在是真觉得手下留情了。 谢景宸走后,王爷去见了老王爷。 将绝子药的事如实禀告老王爷知道。 老王爷胳膊有伤,才崩开没多会儿,这些事不宜说来让老王爷动怒。 但王府内宅院比王爷知道的要肮脏的多,连当家主母都偷妾室的药膏了,还有什么事是做不出来的? 再不肃整后院,还不知道会闯下什么祸端来。 老夫人毕竟是王爷的生母,王爷不好指责她什么,这事只能老王爷来。 绝子药是在栖鹤堂端给世子妃的。 就算罪魁祸首是南漳郡主,老夫人就能撇干净说不知情吗? 对于绝子药的事,老王爷比王爷还要震惊和愤怒,甚至吓出了一身冷汗。 清秋苑。 苏锦和杏儿给池夫人送药去。 六包药。 还有一盒子药丸。 苏锦在教池夫人怎么煎药。 药丸要含在嘴里,苏锦叮嘱道,“这是温养声带的,我尽量把苦味去掉了,每天至少要含两颗,吃完了,再找我拿。” 池夫人握着药膏,眼底泪花闪烁。 苏锦医治好了谢景宸,她的医术,池夫人不会怀疑。 只要能开口说话,哪怕让她从早到晚含黄连,她也绝不皱眉。 喜鹊则和杏儿说话。 杏儿告诉喜鹊,老夫人被老王爷罚在佛堂反省,外加抄佛经的事。 “可惜罚轻了些,”杏儿惋惜道。 喜鹊呆呆的望着杏儿。 还轻吗? 对别人来说轻了。 可对老夫人来说,已经很重了。 她进镇北王府四年了,还是第一次听老夫人被罚呢。 也就世子妃有本事能让老王爷罚老夫人了。 不过杏儿惋惜之余,又有点得意,“我家姑娘把老夫人气吐血了。” 喜鹊,“……。” “那坑了老夫人多少钱?”喜鹊好奇道。 “一个铜板都没坑到,”杏儿一下子就焉了。 “我家姑娘说她现在不是土匪了,以后不能随便坑别人钱了。” “这一回为了给老王爷和王爷留个好印象,更是提都没提。” 喜鹊,“……。” 要给老王爷和王爷留好印象还把老夫人气吐血了? 这要不留—— 王府这会儿是不是要办丧事了? 世子妃虽然不再是土匪了,但还是和以前一样凶残。 只是这样的凶残,喜鹊特别的喜欢。 待了会儿,苏锦就告辞了。 池夫人叫喜鹊拿了药罐来,她亲自煎药。 苏锦和杏儿穿过花园的时候,远远的瞧见李总管扶着老王爷朝栖鹤堂走去。 说实话,苏锦有些吃惊。 老王爷伤的很重。 虽然习武之人,体格健硕能撑,但他才刚刚崩了线,最是需要休养的时候,他去栖鹤堂做什么? 难道是因为老夫人被她气的吐血? 老王爷和老夫人夫妻情深,见发妻被气的吐血,估计心里很不是滋味儿。 苏锦默默的放慢脚步,尽量不让老王爷看见。 不过苏锦的小动作,老王爷都看在眼里。 他望向李总管道,“待会儿把库房里那颗玉石榴送去给世子妃把玩。” 栖鹤堂。 老夫人躺在床上,脸色苍白的叫人心疼。 王妈妈都不敢看老夫人的眼睛。 红袖从库房里把苏锦送给老夫人的燕窝拿出来。 当着老夫人的面,小心翼翼的把锦盒打开。 老夫人不愁没燕窝吃。 苏锦送的燕窝,老夫人看都没看一眼,就叫人扔库房里去了。 锦盒里燕窝没几盏。 可就几盏燕窝却是把装解药的白瓷瓶藏的严严实实的。 若不是知道,乍一眼看去,根本就发现不了。 打开都不一定发现,何况没人敢打开。 解药就在眼皮子底下,却没人发现,最后跑去跟老王爷认罪,被活活气的吐血。 要不是指着解药救命,老夫人非得摔的粉碎不可。 “把解药送去!”老夫人咬牙道。 上回药膏是绿袖送的。 这会儿绿袖和李妈妈还被关在柴房里。 红袖拿起解药,福身离开。 老夫人双眸布满血丝。 丫鬟端了药来。 王妈妈捧起药丸,劝道,“老夫人,您消消气,把药喝了。” 王妈妈坐到床边要喂老夫人吃药。 老夫人手一抬,直接把药碗打翻在地。 老王爷进屋,正好瞧见这一幕。 丫鬟见到老王爷,忙福身见礼,“见过老王爷。” “退下吧,”老王爷道。 几个小丫鬟退出去。 王妈妈望着老王爷道,“老王爷,您来的正好,您劝劝老夫人吧,这已经是第三碗药了。” 老王爷走到床榻边,盯着老夫人的眼睛道,“世子妃进门,敬茶那天,镇北王府是不是给她端了一碗绝子药?!” 老夫人背脊一寒。 “没……。” “没有的事!”老夫人否认道。 “是谁乱嚼舌根?!” “没有证据的事,老王爷就来怪我?!”老夫人满腹委屈。 老王爷一脸失望。 都到这份上了,还死不承认。 他望着老夫人道,“世子妃从小在青云山长大,不懂人情世故,见宸儿中毒,命不久矣,才抢了他,为的是给他解毒。” “你们倒好,向皇上请旨赐婚,她前脚救活了宸儿,你们后脚就给她端绝子药!” 老夫人脸色刷白。 “给宸儿解毒的是……世子妃?”她的声音在颤抖。 不只是老夫人震惊,连王妈妈也一样。 这怎么可能呢?! 世子妃才多大,她怎么可能有一手高超医术?! 可仔细一想,当初世子妃端了药碗,一再的逼南漳郡主把药喝下,确实奇怪。 还有一再的给世子妃下毒,最后倒霉的都是别人。 世子妃有医术,给她下毒,那不是撞她枪口上了吗? 老夫人一直想知道是谁给世子爷解毒的,怀疑是东乡侯府的大夫,却没想过是世子妃。 “还有什么可说的?!”老王爷问道。 老夫人嗓子仿佛被人掐住,再说不出半个字。 老王爷袖子一甩道,“明日搬去大佛寺反省一个月!” 老夫人面如死灰。 王爷转身离开。 走了几步之后,他又回头道,“世子妃会医术的事,不得透露半个字。”(https:)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手机版阅读网址: 第四百四十八章 逃避 老王爷走后,屋内安静的落针可闻。 老夫人靠在大迎枕上,脸上的血色仿佛被人抽了个干净。 王妈妈望着她,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内宅最常用的害人手段就是下药。 世子妃医术高超,难怪东乡侯府放心她只带一个小丫鬟就嫁进来。 世子妃不想暴露自己会医术的事,所以一再的退让容忍。 他们越容忍,南漳郡主就越变本加厉。 最后在家宴上给世子爷下毒,惹怒了王爷,丢掉了王妃之位。 这都是命啊。 当初东乡侯死活不肯嫁女儿,南漳郡主争一时意气,进宫求皇上赐婚,还掐着时间迎娶世子妃进门,没想到…… 南漳郡主是真的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了。 沉香轩。 苏锦迈步进去。 小丫鬟迎上来道,“世子妃,刚刚王爷找了世子爷去。” 杏儿小脸上顿时爬上担忧之色,“肯定连累姑爷挨骂了。” 挨骂是铁定的。 “世子爷回来了没有?”苏锦问道。 “回来了,”小丫鬟道。 “抬回来的?”苏锦再问。 “……走回来的。” 苏锦放心了。 只要不是挨打,挨亲爹几句骂算得了什么? 就当是增进父子感情了。 苏锦抬脚往前。 有些口渴了,她准备回内屋,但走到台阶处,她转头去了书房。 谢景宸不在书房内,苏锦又去了后院。 竹屋内,谢景宸在下棋。 苏锦嘴角抽抽,“这么闲情逸致,看来被骂的心情挺好啊。” 暗卫,“……。” 谢景宸,“……。” “我这一脸的痛苦,你看不出来?”谢景宸问道。 “……。” “只看到了喜悦,”苏锦眨眼道。 “……。” 谢景宸没差点吐血。 暗卫肩膀差点抖脱臼。 苏锦狐疑的扭紧了眉头。 都有闲情逸致钻研棋谱了,还能叫痛苦? 然而—— 谢景宸是真的痛苦。 这盘棋是皇上差人送来的。 当然,送的只是棋谱。 黑子是皇上。 白子是东乡侯。 从棋谱上看黑子已经输掉一粒半了。 皇上差人送棋谱来,就一个要求:反败为胜,要赢的东乡侯无招架之力。 对谢景宸来说,这盘棋无疑是把他放在火刑架上烤。 一边是皇上,圣旨如山。 一边是岳父大人,胳膊肘不能往外拐。 帮了皇上,他就要承受来自岳父的怒气。 他脸上能有喜悦,他就是受虐狂。 苏锦知道前因后果,默默的同情了谢景宸一拨。 她爹不让谢景宸写反省奏折了,轮到皇上让他帮忙扭转败局了。 天生被压迫的命啊。 苏锦坐下拿果子啃。 一颗果子啃完,外面跑进来一小丫鬟道,“世子妃,李总管给您送东西来了。” 给她送东西? 苏锦眉头一挑。 “让他进来。” 小丫鬟退出去。 没一会儿,李总管就端着托盘进来了。 托盘上盖着红绸,不知道是什么。 苏锦看了几眼,道,“这是什么?” “老王爷送来给世子妃把玩的,”李总管解释道。 他将托盘放下。 苏锦将红绸揭开,就看到了一颗石榴。 有那么一瞬间,她以为是真的。 雕刻的栩栩如生,观之,口齿生津。 “好漂亮!”杏儿高兴道。 “我还以为老王爷给姑娘送板子呢。” 李总管,“……。” 石榴代表多子多福。 老王爷送玉石榴来是催生的。 希望世子妃能早日给世子爷开枝散叶。 当然,也是怕她气的老夫人吐血,心里过意不去,送来宽慰她心的。 只是,碰到苏锦和杏儿这样脑回路不一般的。 这种拐弯抹角,十有**会打水漂。 等李总管前脚出竹屋,后脚杏儿就摸着石榴道,“姑娘把老夫人气吐血了,老王爷没生气,还送这么好看的石榴来。” “姑娘以后一定要多气气老夫人。” 暗卫,“……。” 谢景宸,“……。” 可怜李总管正下台阶,听了杏儿的话,没差点直接摔下去。 这是把老夫人气吐血还不够,连老王爷都不放过了啊。 不敢进屋的李总管,赶紧离开。 屋内,苏锦摸着石榴,配合杏儿道,“我肯定不会让老王爷失望的。” 谢景宸一脸黑线。 很快—— 他又笑了。 “你能这么想,祖父会很欣慰的,”谢景宸道。 苏锦瞅着谢景宸。 他居然还笑的出来? 他这个孙子是不是捡来的? 不过到了晚上睡觉,她就懂什么是真狐狸了。 谢景宸沐浴完,躺床上看书,苏锦往床内侧爬,结果才爬了一半,就被扑倒了。 突如其来,吓了苏锦一跳。 苏锦面红而赤,推着谢景宸道,“你吃错药了?” “你不是说不让祖父失望吗?”谢景宸道。 “……。” “我那是指气老夫人!”苏锦哏着脖子,还让不让人开玩笑了。 “可祖父不会这么认为。” “……。” 苏锦愣了下。 以后不能随便乱说话了。 谢景宸望着苏锦那双眼睛,干净澄澈,唇瓣娇艳欲滴,叫嚣着诱惑。 谢景宸只觉得浑身燥热难耐。 他喉咙滚了下。 对他来说,一天最煎熬的时候莫过于上床睡觉了。 谢景宸亲上去。 双唇相触,一阵激流蹿过。 苏锦身子颤麻麻的。 连着脚趾头都添了一抹粉色。 谢景宸从来没觉得心情这么美好过,飘飘荡荡,仿佛踩在云端上。 然而等他想要加深这个吻的时候,苏锦推着他,叫道,“你可不要胡来啊,不然你祖父不止没有重孙子,他连孙子可能都会没了!” 谢景宸眉头拧成麻花。 “你还想嫁给别人?”他眼底闪着危险的光芒。 “……我还没准备好,”苏锦弱声道。 不是不想,是没准备好。 谢景宸望着她,“要准备什么?” 苏锦推开他,抱着被子,红着脸道,“要准备的东西多了。” “哪些?”谢景宸追根究底。 “别问那么多了,先睡觉!”苏锦逃避道。 “有什么事明年再说。” 苏锦飞快的拿起枕头睡到脚边。 她把自己裹的严严实实的。 她不会承认谢景宸只亲了她一下,她如磐石般坚定的心就乱了。 她来的莫名其妙。 她怕自己哪一天会莫名其妙的就离开了。 她不想自己到时候人走了,心却留下了。 明天去大佛寺多少几捆香。 希望菩萨开眼,给她一个痛快。 苏锦拿后脑勺对着谢景宸,谢景宸什么兴致都没了。 他盯着苏锦看了半天。 这女人分明在害怕。 以她的胆量,有什么能让她害怕的? 谢景宸想不明白。 但苏锦不愿意说,他也不好大半夜的逼问她。 有什么事明天再说吧。 等等! 她好像说的是明年。 谢景宸眉头打了个结。 苏锦知道谢景宸在看她,她很怕他追问到底。 她怕遇到这样的情况,所以她给自己来了一针。 等谢景宸想问的时候,苏锦已经“睡着”了。 没见过这么没心没肺的女人。 谢景宸帮她盖好被子,也睡下了。 只是翻来覆去,怎么也睡不着。 屋子里的蜡烛燃烧了大半,发出荜拨声。 习惯了抱着苏锦睡,怀里空荡荡的,反倒睡不着了。 谢景宸坐起来,打算把苏锦抱过来。 然后—— 谢大少爷就遭遇了人生中最最最尴尬的一件事。 他刚把苏锦抱在怀里,准备掉头。 苏锦就被掉在被子里的银针给扎醒了。 四目相对。 苏锦,“……。” 谢景宸,“……。”(https:)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手机版阅读网址: 第四百四十九章 祈福 苏锦出嫁后,少说也有五六次和谢景宸闹掰,晚上睡脚边的。 可无一例外的是,每天醒来总是在谢景宸的怀里。 每每谢景宸总是一副你能不能有点骨气的眼神望着她。 苏锦羞赫的恨不得钻地缝。 晚上再怎么生气愤怒,那时候也气不出来了。 她死活要抱着人家睡,人家都没有把她甩开。 谁想到! 她每天晚上就是这么睡过去的! 亏得这次是被银针扎醒了,逮了个正着,否则她还不知道蒙在鼓里多久。 谢景宸不知道该做什么反应好。 他耳根已经红的能滴血了。 这辈子还没有遇到过这么尴尬的情况。 她怎么突然就清醒了? 谢景宸眼睛一瞥,这才注意到扎在苏锦肩膀上的银针。 他眸光一紧。 再傻他也知道,苏锦不是心大,她是用银针把自己扎晕的。 谢景宸想到了那次他在花园里拍了苏锦屁股一下,都没有用力,她就晕倒的事。 为了弥补拍晕她的过错,他都不计较她让他背黑锅,差点娶平妻的事。 两人你看着我,我看着你。 眸底火苗越烧越旺盛。 苏锦暗叫一声不妙。 她飞快的拔下银针,要往地上扔,结果虚晃一招,趁谢景宸不备,直接扎他昏睡穴上了。 谢景宸闷疼一声,眼前一暗。 他怀里还抱着苏锦,他一倒,苏锦跟着倒下去,脑袋磕在了床板上,疼的她眼冒金星。 谢景宸虽然人晕了,但抱的很紧,苏锦挣脱不开。 她用力挣扎,也只勉强找了个稍微舒服点的位置睡过去。 谢景宸的胳膊膈的她难受,根本睡不着。 苏锦望着纱帐,欲哭无泪。 这可真是伤敌八千,自损一万了。 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睡着的。 第二天,暗卫没等到谢景宸去后院练武。 杏儿和往常一样进屋,瞥了眼床榻,见世子爷的脚露在外头,她没好意思上前。 她退出门外,抱着柱子发呆。 等日上三竿,有小丫鬟觉得不对劲,跑过来问道,“世子爷和世子妃怎么这会儿都没起啊,难道圆房了?” “真的吗?”杏儿一脸激动。 小丫鬟,“……。” 她是在问她啊。 世子妃不让旁的丫鬟伺候,圆没圆房,没有人比她这个世子妃的贴身丫鬟更清楚的了啊。 她居然反过来问她。 小丫鬟一脸懵逼。 屋内,苏锦醒过来,保持一个不舒适的姿势睡了一晚上,半边身子有点麻。 太阳照耀进屋,有些闷热。 “杏儿,”苏锦唤道。 “我家姑娘喊我了,”杏儿转身进屋。 她挑了珠帘进屋,首先见到的是世子爷的脚。 太阳光正好照在他的脚上。 她手晒了会儿太阳就热的不行。 姑爷怎么保持这姿势半天不动啊? 杏儿越想越觉得不对劲,姑爷不是挂了吧? 她快速跑过来,“姑娘,出什么事了?” “快把地上的银针捡起来给我,”苏锦嘴角抽搐道。 杏儿眼睛在地上找了半圈,没瞧见银针。 她挪了挪脚步,发现银针被她踩在了脚地上。 杏儿,“……。” 她把银针拿起来洗干净,又用蜡烛过了一遍,方才递给苏锦。 看着银针,苏锦没差点哭。 她想都没想就朝谢景宸扎过去。 谢景宸疼醒过来。 等他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他瞪着苏锦道,“你这女人是想和我同归于尽吗?!” “来啊!” “谁怕谁啊!” “反正我已经不想活了!”苏锦叫道。 “……。” 杏儿有点懵。 她实在难以想象刚刚姑爷抱着姑娘的姿势和同归于尽有关。 她还以为姑爷抱的太久胳膊麻了呢。 但苏锦说不想活了的话,杏儿也没当真,自家姑娘弱的白绫都挂不上横梁,更不敢拿刀子捅自己,喝毒药怕死的太丑。 一百零八种死法,没一个让她满意的,最后哭道,“我以后会老,会脸上长满皱纹,牙齿掉光,吃不了肉,只能天天喝粥,有没有办法能永远不老?” 谢景宸瞪了苏锦一眼,从床上起来。 胳膊被苏锦压了一晚上,血液不通,麻的仿佛不是他的了。 谢景宸艰难的穿好衣服。 苏锦趴在床上,让杏儿给她捏胳膊捶背。 好半天才缓过来。 吃过早饭后,苏锦就带着杏儿去栖鹤堂请安。 虽然老夫人不会乐意见她。 但她还是孝顺孙媳妇。 老夫人昨天才吐过血,这会儿肯定卧床休养。 但出乎苏锦意料的是,老夫人在正堂。 脸色苍白,没什么血色。 见苏锦进去,眼神冷的能把人冻僵。 王妈妈走过来道,“老夫人,东西都收拾妥当了。” 三太太忙问道,“收拾什么东西?” 老夫人拨弄着手中佛珠道,“老王爷病重,我搬去大佛寺小住一段时间,替老王爷祈福。” “可您也需要休养啊,”三太太道。 老夫人一记眼神瞥过来,将三太太劝阻的话打断。 苏锦默默的翻了一记白眼。 没见过被罚去大佛寺反省,最后成了去替老王爷祈福的。 这么会往脸上贴金,肯定不缺钱了。 可怜她昨晚还打定主意今天去大佛寺,结果又和老夫人撞上了。 她可不想去做跟屁虫,还是改日再去吧。 谢锦绣她们则纷纷表示要陪老夫人一起去大佛寺祈福。 老夫人摆手,道,“你们有这份心就行了。” 说着,老夫人眼睛瞥向苏锦。 苏锦和她眸光撞上,她默默移向别处。 谢锦绣冲着苏锦道,“大嫂就没想过陪祖母一起去吗?” 明知故问。 用脚趾头想也知道她不可能有这样的想法。 “老夫人都不让你们陪着了,何况是我,”苏锦微笑道。 “老夫人不让我们陪着,不代表就不让你陪着啊,还是大嫂压根就不想陪,”谢锦绣激将道。 这是逼她主动开口陪老夫人去大佛寺呢? 看来是真打算让她跟着去一起反省了。 可惜这招她不接。 “前不久才在大佛寺遇刺过,还有心理阴影,”苏锦低眉道。 “我不能明知道陪不了,还说好听的哄骗老夫人。” “……。” 心理阴影?! 遇到她! 倒霉的是那些刺客好不好! 要真有心理阴影也该是那些刺客才对! 可偏偏苏锦这么说,谢锦绣不能再说什么,只能干瞪眼。 第四百五十章 厌恶 要说都是命啊。 别人给世子妃挖坑,大坑小坑她都能绕过去。 世子妃给别人挖坑,那是想逮谁逮谁,坑得你爬都爬不起来。 想起来,老夫人就生气,咳嗽不止。 王妈妈连忙帮老夫人抚后背顺气。 外面,一清秀小丫鬟走进来道,“老夫人,勇诚伯夫人来了。” “让她进来,”老夫人冷淡道。 苏锦正望着老夫人,没有错过她眸底一抹厌恶。 苏锦,“……。” 真的。 她有点懵了。 老夫人对勇诚伯府好的不惜放下身段指使李妈妈偷药膏给勇诚伯府大姑娘用。 她应该是极其喜欢勇诚伯府的才是。 可刚刚那一记眼神—— 和喜欢两个字就不沾边。 勇诚伯夫人不是老夫人出面保的媒吗? 勇诚伯夫人出身崇国公府,是崇国公的庶妹。 若说老夫人是看在崇国公府的面子上,才偷药膏救勇诚伯府大姑娘的。 可那药膏又是从南漳郡主手里抢的。 十个勇诚伯夫人也不够南漳郡主的分量啊。 越想,苏锦就越糊涂。 可人下意识的反应往往是她内心最真实的情感。 老夫人就是嫌弃勇诚伯夫人。 可真等勇诚伯夫人进来,老夫人待她又和颜悦色,仿佛先前只是苏锦的错觉。 勇诚伯夫人走进来,给老夫人福身见礼。 老夫人望着她,问道,“娇儿服下解药,可好转了?” “已经好多了,”勇诚伯夫人道。 “那你来是?”老夫人问道。 勇诚伯夫人道,“娇儿的手在毒发之前已经好的七七八八了,结果一毒发,比受伤之前还要严重。” “我问过太医,太医说没有什么药能让娇儿的手复原。” 勇诚伯夫人眼神黯淡。 “唯一可能的是老夫人您给娇儿送去的药膏。” “除去有毒外,那药膏是真不错。” 虽然对那药膏,勇诚伯夫人是恨的咬牙切齿。 但她女儿的手伤成那样,如果去不掉伤疤,她女儿这辈子就毁了。 她这辈子只有一双儿女,决不能让他们出事。 所以她就来找老夫人了。 害她女儿烫伤手的是老夫人的外孙女南宁伯府大姑娘廖雪,又因为老夫人的药膏,让她女儿的手雪上添霜。 她们不能坐视不管。 老夫人眸底寒芒闪烁。 她紧紧的捏着手中的佛珠。 一盒药膏已经害的她名声扫地了,还敢找她要! 想到勇诚伯府大姑娘的手…… 老夫人望向苏锦。 苏锦什么话都没说。 想从她这里拿药,别说门了,窗户都没有。 老夫人捏紧手中佛珠。 “来人,带勇诚伯夫人去找老王爷,”老夫人摆手道。 “……。” 够狠! 她惹出来的烂摊子。 居然扔给老王爷收拾。 镇北王府送药,连累人家姑娘的手非但没有好转,反而更严重了。 为了镇北王府的声誉,老王爷也不能什么都不做。 老夫人不想开口求人。 何况一旦开口,她肯定会狮子大开口。 可老王爷要求她,她能不当回事吗? 老夫人捏不动她这颗硬柿子,就找一个捏的动的来。 好。 很好。 果然姜还是老的辣。 二太太望着苏锦,想知道这一关她要怎么过去。 老夫人以急着去大佛寺给老王爷祈福为由,让王妈妈扶她起身。 老夫人去大佛寺,苏锦不送到,至少要送到王府门口的。 但苏锦从来没那么好欺负。 她向来有仇必报。 老夫人摆她一道,她肯定要还一道的。 这不,老夫人坐软轿去了大佛寺。 刚进大雄宝殿,准备上香,肚子一阵叫唤,疼的她脸色苍白,额头一阵阵颤抖。 她慌乱的把香插进香炉里。 只是用力过猛,香断了。 老夫人是信佛之人,香断是最不吉利的兆头。 她面色阴沉的被丫鬟扶着走了。 留下几个小沙弥屏住呼吸,憋红了脸,最后没忍住抬手捂住了鼻子。 此乃后话,暂且不提。 送走老夫人后,苏锦就准备回沉香轩了。 只是刚转身没走几步,就被小厮请去梧桐苑。 屋内,勇诚伯夫人没走,太医也在。 苏锦上前,福身给老王爷请安。 “老王爷找苏锦来可是有什么吩咐?”苏锦问道。 老王爷望着苏锦,问道,“那药膏多少钱一盒?” 苏锦眉头微挑。 她望向陈太医,“陈太医可见过那药膏?” 陈太医愣了下。 他不懂苏锦怎么问他,他点头道,“见过。” “比之碧痕膏如何?”苏锦问道。 “绝非碧痕膏能比。” “效果大概是碧痕膏的几倍?”苏锦问道。 “至少五倍,”陈太医道。 苏锦再问,“碧痕膏价格如何?” 陈太医,“……。” 他大概懂世子妃是什么意思了。 只是碧痕膏是贡品,有市无价。 “至少一千两一盒,”陈太医回道。 “那我的药膏卖五千两就不算贵了,”苏锦道。 陈太医,“……。” 老王爷,“……。” 这价格定的也太随意了点。 可偏偏无法反驳。 一分钱一分货。 “拿一万两给世子妃,”老王爷吩咐李总管道。 苏锦眨眨眼道,“老夫人去大佛寺替老王爷祈福,这才刚出门,就去找她拿钱不好吧?” 李总管,“……。” 老王爷是让他从公中拿一万两啊。 世子妃的意思是让老夫人掏钱? 老王爷抬手扶额。 “没什么不好的。” “找老夫人拿五千两,另外五千两去找南宁伯夫人拿,”老王爷一锤定音。 勇诚伯夫人见为她女儿买了两盒药膏,花了一万两也够了。 她福身告退。 勇诚伯夫人前脚走,后脚杏儿拽苏锦云袖道,“池夫人给了一万两银票给姑娘你买药膏,她的药膏却被偷了,她的损失怎么算?” 杏儿是最护短的。 她喜欢池夫人和喜鹊。 所以她们也是她要保护的人。 损失谁都不能损失她们。 只是杏儿说的大实话,却是叫老王爷和李总管一脸震惊。 池夫人居然给了一万两给世子妃? 她一个妾室,还毁容哑巴了,身上哪来那么多钱? 老夫人被罚去大佛寺反省,南漳郡主却连面都不曾露一个,更别提悔改和认错了。 连老夫人,老王爷都罚了,何况是南漳郡主。 “去找南漳郡主拿五千两,”老王爷道。 第四百五十一章 教训 苏锦心满意足的出了梧桐苑。 老王爷一脸无可奈何。 李总管之前觉得世子爷够护着世子妃了。 没成想老王爷有过之无不及。 不过这样处置倒没什么不好。 不出点血,不会长记性。 不把这根掰正了,镇北王府这棵大树迟早长歪。 只是苏锦高兴了,那些掏钱的就没那么高兴了。 尤其是老夫人,明明已经把烂摊子甩给了老王爷,却没想到最后掏钱的还是她。 御书房。 皇上下早朝后,就回去了。 刚进书房,小公公就迎上来道,“镇北王世子把棋谱送回来了。” “快拿给朕看看,”皇上道。 “放皇上龙案上的,”小公公回道。 皇上坐到龙椅上,拿起棋谱过目。 看了几眼后,眉头拧的紧紧的。 他把棋谱扔龙案上。 福公公吓了一跳。 “皇上,怎么了?”福公公忙问道。 “他就下了一颗棋!”皇上恼道。 “让朕勉强和东乡侯打了个平手!” 皇上瞥向小公公,“朕让你传的话,你没传到?” 小公公忙道,“一字不漏的传到了,怕镇北王世子没明白皇上的意思,奴才还说了两遍,一定要杀的东乡侯片甲不留。” 是镇北王世子把皇上您的吩咐当成耳旁风。 可不是他办事不利啊。 福公公给皇上端茶道,“皇上喝杯茶消消气,镇北王世子能帮您扭转败局已属难得了。” “这要帮的太狠了,世子妃也不答应啊。” “京都还有谁家少爷比的过镇北王世子的?”皇上问道。 “崇国公府大少爷?”福公公问道。 皇上脸一黑。 “除了他之外的!” 儿子不如东乡侯的儿子。 女儿不如东乡侯的女儿。 皇上打算在女婿上头扳回一局。 当然—— 皇上不是没打过苏崇的主意。 只是被东乡侯用一个白眼扼杀在了摇篮里。 人家没看上他女儿。 也难怪。 对上东乡侯的女儿,他女儿输的惨不忍睹,毫无还手之力。 只是皇上搜肠刮肚也没找到谁能和谢景宸比。 几个稍微看的顺眼的都是谢景宸的跟班。 唯一一个不是的是东乡侯的儿子。 皇上火气很大。 怎么好东西都是东乡侯的? 这边皇上喝茶消怒气,那边一小公公进来道,“皇上,太后传镇北王去了永宁宫。” 皇上眉头微蹙。 太后中了暑气,需要静养,这时候传镇北王去…… 难道是为了南漳郡主? 皇上把茶盏放下,移驾去了永宁宫。 永宁宫内。 太后正在训斥王爷,“南漳是哀家捧在手心里养大的,嫁给你,替你生儿育女,在你去边关打仗的时候,替你侍奉老夫人,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你是怎么待她的?!” “她堂堂一个郡主,居然被你请旨封为侧妃!” “你是打她的脸,还是打哀家的脸?!” 皇上走进去,正好挨太后的数落,“镇北王请旨,皇上就答应!” “南漳怎么也算是你表妹,是皇家女儿,皇上就一点不顾及皇家名声吗?!” 皇上眉心一皱。 当年镇北王不愿意娶南漳郡主,说他心里永远只有一人的时候,太后和南漳郡主执意要嫁。 有今日下场,是她们咎由自取。 “当年太后要顾忌皇家名声,也就没有今日之事了,”皇上淡漠道。 太后脸一哏。 李嬷嬷赶紧劝太后息怒,把太医说太后需要静养的话拎出来打压皇上。 太后冷道,“即刻册封南漳郡主为正妃!” “这是哀家的懿旨!” 镇北王望着太后道,“恕臣办不到。” 太后望着他,“你要抗旨不成?!” 镇北王望着太后,他道,“容臣说两件事,如果太后还执意要臣册封南漳郡主为正妃的话,那臣便休妻。” 太后的脸瞬间就紫了。 福公公望着镇北王,想知道他要说哪两件事。 这一回,镇北王的态度是前所未有的硬。 “哀家倒要听听是哪两件!”太后声音冰冷。 镇北王望着太后道,“第一件,是南漳郡主请旨赐婚,让宸儿迎娶东乡侯之女冲喜,却在敬茶当日,让人端了一碗绝子药给世子妃。” 太后脸色一僵。 “第二件,是在老王爷与臣回京,合家团聚的家宴上指使丫鬟给犬子下毒,险些要他一条命。” 太后的脸隐隐挂不住了,仿佛被人扇了一巴掌。 “臣没有休妻,已经是看在太后的面子上了,她的所作所为,担不起正妃之责!” 这两件事,听得福公公心惊肉跳。 要不是世子妃会医术,早不知道在南漳郡主手里栽了多少回跟斗了。 太后望着镇北王道,“南漳是哀家一手带大的,哀家不信她会给世子妃端绝子药!” “镇北王府没人能冤枉她,”王爷道。 太后冷笑一声。 王爷眉头皱了皱。 “太后要觉得臣委屈了南漳郡主,那臣便把赵妈妈叫来,再把东乡侯请来,当面审问个清楚,”王爷道。 太后嘴张了张,半个字也没吐出来。 皇上看热闹不嫌事大,道,“那就叫来吧。” “你要真委屈了朕的表妹,可就不止封她为正妃就算了,朕绝不轻饶!” 太后额头青筋暴起。 南漳郡主什么人,太后比谁都清楚。 她要真受了冤枉,早寻死觅活,闹的人尽皆知了,哪会这么安分。 镇北王府家丑不想外扬,请了个侧妃给南漳郡主做教训。 要是真闹进宫,闹开了,闹大了。 南漳郡主的名声也就毁了。 她这辈子都休想被封为正妃。 她以死相逼,镇北王已经答应半年后请旨封她为正妃。 半年时间,眨眼就过去了。 何况还有东乡侯那一关。 事情一旦闹开,他绝对不会善罢甘休的。 请旨赐婚,又给她女儿端绝子药,往小了说是内宅争斗,往大了说就是抗旨。 太后越想越头疼。 怎么一到关键时候就出问题。 请封县主是。 请封王妃之位还是。 到手的鸭子飞了一只又一只。 李嬷嬷赶紧递台阶让太后下来,“太医!快传太医!” 小公公赶紧去传太医来。 太后头疼,靠着大迎枕,气若游丝。 谁还敢故意气太后不成? 这事也就不了了之了。(https:)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手机版阅读网址: 第四百五十二章 硬气 太后身体不适。 王爷便趁机告退。 皇上没有和王爷一起走,毕竟是太后病了,皇上做为儿子,理应侍奉在病榻前。 当然,从小在宫里长大,皇上不会不知道太后的气若游丝是装出来的。 太后装病。 皇上装孝子。 谁也不妨碍谁。 等太医给太后把完脉,施针开了药,皇上“叮嘱”了太后几句方才回御书房。 醉仙楼。 二楼,包间。 楚舜和定国公府大少爷坐在那里喝茶。 两人显得有些百无聊赖。 门吱嘎一声推开。 南安郡王走了进去。 手摇玉扇,器宇轩昂。 等门一关,帅气就崩了,快步走到桌子上倒茶喝。 玉扇摇的飞快道,“这大热天的,恨不得泡在冰里,沐兄十万火急的把我们找来做什么?” “不知道,”楚舜喝茶道。 “更过分的是,他自己来的还最晚,”定国公府大少爷道。 三人等了两碗绿豆汤的功夫,北宁侯世子才进来。 定国公府大少爷一回头,就被北宁侯世子鼻青脸肿的模样给吓了一跳。 “这是谁打的?”他忙问道。 “找我们来是帮你报仇的?”楚舜道。 “是谁吃了熊心豹子胆敢惹我们?”南安郡王道。 “……。” “是我表哥。” 北宁侯世子坐下,嘴角和眼睛疼的他根本不想说话。 南安郡王几个面面相觑。 是大理寺少卿打的? “你不会是调戏良家妇女被你表哥逮住了吧?”南安郡王憋笑道。 北宁侯世子,“……。” “我都被打的这么惨了,你们还说风凉话,”北宁侯世子叫道。 只是一叫,嘴角扯疼。 他倒吸了一口气。 楚舜给他倒了杯茶,道,“你赵表哥为什么要揍你?” 北宁侯世子喝了半盏凉茶。 才把事情的经过说与楚舜他们听。 事情是这样的—— 大理寺少卿赵大人和赵大少奶奶是北宁侯夫人保的媒。 两人男才女貌,天作之合,无可挑剔。 唯一美中不足的是两人成亲三年,至今膝下无所出。 赵大太太是看在眼里,急在心里。 找了不知道多少大夫给赵大少奶奶调理身子,就盼着抱孙子,只是一直未有喜讯。 反倒是赵大老爷,后宅是接二连三的传佳音。 昨儿,又有一小妾怀了身孕。 赵大太太气的着急上火,下不了床。 北宁侯夫人赶去探望,赵大太太抹着眼泪要给儿子纳妾。 其实这念头赵大太太一年前就有了,只是给赵大少爷保媒的是北宁侯夫人,赵大太太没这么做是顾着她的脸面。 这一回她是真忍不住了。 北宁侯夫人一通好劝,才将赵大太太稳住。 从赵家回来,北宁侯夫人就头疼了,不知道该怎么办好。 北宁侯世子见她为难,就问出什么事了。 北宁侯夫人就把经过和北宁侯世子一说。 北宁侯世子便道,“表嫂看大夫也一年多了,都快成药罐子了,会不会病的不是表嫂而是表哥啊?” 北宁侯夫人觉得有这种可能。 然后—— 她就把验证这种可能性的事交给了北宁侯世子。 北宁侯世子,“……。” 嘴欠揽的差事,又是亲娘吩咐的。 北宁侯世子只能照办。 只是正大光明的怀疑表哥有病,北宁侯世子不敢。 这不,他迂回了下。 叫人把自己揍了一顿。 反正在东乡侯府挨打也习惯了。 然后让人盯着大理寺少卿,在他办差途中偶遇,摇摇欲坠,被大理寺少卿扶去药铺。 北宁侯世子抹好药后,就把大理寺少卿给打晕了,让大夫给他把脉。 “我表哥醒过来,就把我揍了一顿,”北宁侯世子摸眼睛道。 南安郡王几个嘴角狂抽。 “没被打死,你这表哥就算是亲的了,”定国公府大少爷道。 “……。” “我这不是为了他好吗?”北宁侯世子委屈道。 “那大夫怎么说?”南安郡王问道。 “……。” “大夫不擅长治那方面。” “……。” 不擅长就算了。 偏那大夫还很好心。 他们走的时候,大夫想起来一位太医擅长治这方面的病,给赵大少爷推荐,让他不要讳病忌医。 当时药铺里还有几个病人,当时看赵大少爷的眼神就变了。 赵大少爷强忍着出了药铺,把自家表弟拖到胡同里狠揍了一顿。 北宁侯世子没敢还手。 南安郡王几个一脸黑线。 南安郡王拍着北宁侯世子的肩膀道,“我劝你以后见到你表哥就绕道走吧,我怕他见你一次揍你一次。” “你找我们来是?”楚舜问道。 北宁侯世子望着他们,道,“这黑锅,你们帮我背下?” 话音刚落。 楚舜、南安郡王、定国公府大少爷三人齐齐起身。 拿起玉扇就走。 北宁侯世子赶紧将他们拉住,一脸哀求。 “这锅太大了,我一个人背不了啊,”北宁侯世子生无可恋道。 赵大少爷是大理寺少卿。 经常出来办案。 街头巷尾的人都认识。 已经有人认出他来了。 以京都八卦传播的速度,北宁侯世子觉得自家姨母已经被他气个半死,自家亲娘在赶去赔罪的路上了。 不找几个垫背的,他回去会被打死的。 “十顿饭?”北宁侯世子道。 “半个月!”南安郡王道。 “成交。” 南安郡王转身坐下。 很快他又反应过来不大对劲,“你哪来的钱请我吃半个月?” “美人阁刚刚往各府送钱,半道上见到我,就直接给我了,”北宁侯世子道。 南安郡王,“……。” “这么说,我不缺钱花了?”南安郡主嘴角抽搐道。 楚舜拍他肩膀,闷笑道,“恭喜郡王如愿的揽了一个黑锅。” 南安郡王,“……。” 他怎么那么的想死。 这时候,小伙计端饭菜来,把这个话题打断。 饭菜飘香。 北宁侯世子从怀里摸出一张银票递给小伙计。 小伙计眼珠子没差点瞪出来。 “一……一万两?”小伙计嗓音飘的厉害。 “没零钱。” “……。” 小伙计一步三回头的走了。 南安郡王轻呼一口气,“这种财大气粗的感觉总算是又回来了!” “还是苏小少爷说的对,身上没钱,说话都不硬气。” “也不知道他挨打伤养好了没有?”楚舜道。 “要不咱们待会儿买几串糖葫芦去看望他?”定国公府大少爷道。 “几串哪够啊,一人扛一个糖葫芦杆去,景宸兄的暗卫不都是一竿一竿的买吗?” “……。” “买多少都行,我表哥的事怎么办啊?” 第四百五十三章 诉苦 北宁侯世子想死。 本来这也不关他的事。 现在成烫手山芋,而且还是扔不掉的那种。 要是表哥不快点生孩子—— 啊呸! 是表嫂不快点生孩子,表哥估计真的会见他一次打他一次。 虽然表哥从头到脚都打不过他。 但他不能还手啊。 “还能怎么办,继续治病啊,”南安郡王道。 “找谁治?”北宁侯世子道。 “医术最高的就是大嫂了,当然找大嫂啊,”楚舜道。 “……。” 找苏锦治病,北宁侯世子当然这么想过。 可是带他表哥去求医,他怕被揍的抬出来。 所以,他果断的把这念头打消了。 南安郡王瞅了他一眼,道,“你这是被你表哥打傻了吗?” 北宁侯世子,“……。” “让大嫂给你表哥治病那是铁定不可能的,但是能给你表嫂看病啊,”南安郡王道。 “要是你表嫂没问题,但有问题的肯定就是你表哥了。” “……。” 没见过做表弟的这么操心表哥表嫂生孩子的事的。 这也是头一份了。 几人吃完,就打算去镇北王府找谢景宸。 他们四个脸皮不薄,但要和苏锦讨论生孩子的事,他们还真说不出口。 只能再迂回下找谢景宸做中间人。 几人午饭吃的有些早,吃完后,就直奔镇北王府了。 结果还没到镇北王府,在半道上就遇到了谢景宸。 北宁侯世子托谢景宸帮忙。 “景宸兄,大嫂会治这方面的病吧?”北宁侯世子不放心道。 “……我怎么知道?”谢景宸黑线道。 “……。” “我帮你问问,”谢景宸道。 “有劳景宸兄了,”北宁侯世子道。 谢景宸请他们去沉香轩吃饭,南安郡王没忍住打了个饱嗝。 谢景宸,“……。” 在街上闲聊耽误了会儿,等谢景宸回沉香轩。 苏锦和杏儿正在吃午饭。 一桌子菜已经被吃的差不多了。 主仆两有说有笑,心情极好。 谢景宸眉头狠狠的拧紧,这女人,居然都不等他。 杏儿啃着鸡腿,见谢景宸回来,赶紧起身道,“姑爷吃过饭了吗?” “让厨房给我做碗牛肉面端来,”谢景宸道。 杏儿赶紧出去传话。 回来继续吃。 这顿饭,苏锦吃的心情特别好。 杏儿给她冰了点果酒。 酸酸甜甜的,极其开胃。 坐着吃,没多少感觉,等站起来走几步,就有些撑了。 外头太阳毒辣,苏锦就在屋子里溜达遛食。 谢景宸几次望向她。 欲言又止。 苏锦摸了摸自己的脸,没有饭米粒。 “有话就说啊,”苏锦道。 谢景宸望着她,道,“你会不会治那方面的病?” 那方面? “哪方面?”苏锦故作不知。 谢景宸盯着苏锦闪着光的眼睛。 就冲这表情,要不知道才怪了。 谢景宸不说。 苏锦眨眨眼道,“你指的是那方面啊?” “你病了?”苏锦眸带关切。 “……。” 谢景宸没差点吐血。 他怎么觉得这女人是在巴不得他有病?! 谢景宸望着苏锦道,“大理寺少卿夫人三年未育,你能不能医治?” 苏锦,“……。” “我还以为你指的是不举,”苏锦黑线道。 谢景宸头疼。 果然不能指望这女人嘴里有什么好话。 谢景宸把北宁侯世子坑了大理寺少卿的事说与苏锦听。 苏锦是肩膀直抖。 吃的太饱,笑的太欢,肚子有点疼。 “让大理寺少卿夫人来找我吧,我给她看看,”苏锦道。 谢景宸让暗卫去告诉北宁侯世子一声。 再说北宁侯世子他们找谢景宸帮忙后,就回了醉仙楼。 北宁侯世子等谢景宸的消息。 南安郡王他们则回去拿银票。 一万两啊。 美人阁当初才投入了多少了钱,这么快就收回了大半的本钱,简直是个摇钱树。 这摇下来的第一笔钱,当然要揣身上才放心。 只是南安郡王他们高高兴兴的回去,就被泼了冷水。 南安郡王翻身下马,快步进府,问道,“美人阁给我送来的银票呢?” 王府管事道,“在王妃那儿。” 南安郡王去找南安王妃。 南安王妃给了他一千两。 南安郡王望着她道,“美人阁送来的不是一万两吗?” 南安王妃看着他道,“丢掉的玉佩找回来了?” 南安郡王,“……。” “这是两码事,”南安郡王道。 “这在母妃和你父王眼里就是一回事,”南安王妃道。 “连玉佩都能被人偷走,身上带那么多钱,母妃不放心。” “……。” 这理由,南安郡王无法反驳。 每天他都想剁那个贼。 “一千两花不了多久,”南安郡王道。 “够你花半个月了,”南安王妃道。 “半个月之后再找我。” “……。” 南安郡王揣了银票跑去找兄弟诉苦。 结果兄弟比他更苦。 楚舜只有八百两。 定国公府大少爷才六百两。 南安郡王,“……。” 满腔怒气,再看到楚舜和定国公府大少爷的愤怒后就变成了喜悦。 “她们绝对是约好的,”定国公府大少爷叫道。 “以前她们不在一处搓麻将,对我们的管教还宽松些。” “现在怎么成这样了?” “我觉得有必要挑拨离间一下了,”楚舜道。 “还是北宁侯世子比较爽,能拥有整整一万两啊,”南安郡王羡慕道。 北宁侯世子不在。 暗卫传完话后,他就去了赵家。 以前赵家小厮看到他,那是表少爷长表少爷短,现在已经沦为大门都进不去了。 北宁侯世子翻墙进去的。 赵大太太气的卧床,赵大少奶奶对北宁侯世子却是格外的和颜悦色。 从来只怀疑她有病,却没人怀疑是赵大少爷。 北宁侯世子是头一个。 人家向着她,赵大少奶奶自然心中感激。 北宁侯世子小心翼翼的认错,道,“姑母别生气,我给表嫂找了位医术高超的大夫。” “医术能有多高超?”赵大太太不以为然。 “镇北王世子的病就是那大夫治好的。” 赵大太太一怔。 怒气消了一半。 能医治好镇北王世子的毒,那医术自然是不必说了。 她之前怎么就没想到找东乡侯府的大夫给瞧瞧呢。 要是早想到,指不定孙儿都怀上了。 第四百五十四章 扎心 虽然赵大太太的怒气消了一半,但对北宁侯的世子还是没有好脸色。 他这一把将大理寺少卿坑的委实不轻。 大理寺少卿恨不得一头撞死算了。 只要听过流言,认得他的,见了他就往他下三路瞄,然后递上一记同情的眼神。 没疯就不错了。 他最后悔的是没有把表弟揍个半死。 他应该和他同归于尽的。 出了赵家,北宁侯世子去醉仙楼和南安郡王他们汇合,准备去东乡侯府探望苏小少爷。 闹街上。 南安郡王他们骑马找了两条街才在良心冰铺外找到卖糖葫芦的。 天气炎热,糖衣容易融化。 卖糖葫芦的少了很多。 良心冰铺卖冰,门口清凉。 糖葫芦不容易融化。 北宁侯世子扛着糖葫芦竿,骑在马背上,跟在南安郡王他们屁股后面。 没办法,谁让他钱多。 因为他找他们,所以错过了美人阁送去的银票,以至于钱被爹娘扣的只剩下三瓜两枣了。 而他这个罪魁祸首身上却藏了将近一万两。 简直是罪不容赦! 让他扛糖葫芦杆已经是太便宜他了。 从醉仙楼下路过的时候,正好落到崇国公世子的眼里。 他靠着窗户,手摇玉扇,道,“几位是改行卖糖葫芦了?” 没人搭理他。 崇国公世子敲窗户道,“给本世子来两串。” 楚舜望着崇国公世子,他笑道,“十两银子一串,三串起卖,谢绝还价。” “十两?”勇诚伯世子叫道。 “你们怎么不去抢?!” 南安郡王望着他道,“你这是在邀请我们抢你吗?” “你再说一遍,我们一定满足你这么出格的要求!” 勇诚伯世子脸隐隐泛黑光。 定国公府大少爷用玉扇遮着太阳道,“快走吧,糖葫芦要化了。” 楚舜轻蔑的看了崇国公世子一眼。 只一眼,成功挑起了崇国公世子的怒气,从而光顾他们的声音。 “给本世子来五串!”崇国公世子道。 他指着楚舜道,“你给本世子送上来。” “我们一起给崇国公世子你送上去,”楚舜笑道。 “有你们四个亲自给我送糖葫芦上来,物超所值,”崇国公世子嘲笑道。 楚舜几个很是无语。 没见过这么傻的。 就这样,怎么跟苏兄斗啊。 提鞋都不配啊。 南安郡王他们再回醉仙楼。 北宁侯世子扛着糖葫芦杆跟在后头。 收了崇国公世子五十两,给了他五串糖葫芦。 这就是一场买卖。 没有打架。 楚舜他们不主动挑事。 但要别人先动手。 他们是绝对会还手的。 崇国公世子知道他们的脾气,所以忍了。 跑上楼一趟,收了五十两,对于身价不够富裕的他们来说还是很值当的。 而且这一趟远不止收获五十两这么简单。 能在二楼包间吃饭的都是不差钱的。 崇国公世子买了五串糖葫芦,其他人也想尝尝十两银子一串的糖葫芦是什么滋味。 纷纷购买。 南安郡王他们一脸黑线。 还以为脑子不好的就崇国公世子一个,敢情还真不少。 当然,只要他们买,他们就卖。 一圈下来,就剩下两串糖葫芦了。 他们带着卖糖葫芦的钱和两串糖葫芦去了东乡侯府。 只是天气炎热,等他们到东乡侯府,糖葫芦的糖衣已经融化的差不多了。 吃过糖葫芦的都知道,最好吃的就是糖衣部分。 没有了糖衣,它叫山楂。 这么两串糖葫芦,哪里拿的出手,直接扔了。 拿着糖葫芦转卖的钱给苏小少爷买的别的。 四人八只手拎满了。 在前院见到苏崇,南安郡王道,“苏兄不陪我们一起去?” “不去,”苏崇果断道。 “免得看了扎心。” 南安郡王几个面面相觑。 东乡侯就苏小少爷一个亲儿子。 不至于打的那么惨吧? 不过苏小少爷差点被…… 不狠狠的揍一顿也说不过去。 他们怀着沉痛的心情去了苏小少爷住的院子。 然后就目瞪口呆了。 苏小少爷趴在床上。 沈小姑娘站在一旁摇扇子。 九皇子坐在床边给苏小少爷诵诗。 沈小少爷在剥果子喂给苏小少爷吃。 这待遇—— 绝对是皇上都没有享受过的。 这真的是在养病吗? 这日子过的也忒叫人羡慕了些吧?! “这也太扎心了,”南安郡王捂着胸口道。 不得不承认—— 他们混的还没有苏小少爷好。 前些天,飞虎军回来,东乡侯忙着安置飞虎军的事,无暇顾及苏小少爷。 这两天东乡侯清闲了下来。 唐氏就把苏小少爷火烧墙壁,偷溜出府,被人打晕卖进宫的事和东乡侯一说。 东乡侯就把苏小少爷拎起来痛揍了一顿。 屁股都打肿了。 在床上趴了整整两天没能下地。 挨打是意料之中的事。 苏小少爷有这个心理准备。 但自家爹打的也忒狠了点儿。 屁股疼的他眼泪哗哗的往下掉。 沈小少爷和九皇子来探望他,苏小少爷为了面子,强忍着说不疼。 “真的不疼吗?”沈小少爷有点不信。 “真的不疼。” 九皇子隔着被子伸手去戳他屁股。 苏小少爷嗷的一嗓子叫起来,差点没把沈小少爷和九皇子活活吓死。 作为弥补,苏小少爷把他们两扣下给他当小厮使唤。 端茶递水,捏肩捶腿。 沈小少爷和九皇子不回去。 沈小姑娘哭着闹着要来,沈老夫人拗不过她,只得把她也送来了。 南安郡王他们庆幸把糖葫芦扔了。 两串糖葫芦也不够他们四个分的。 把礼物送上,苏小少爷高兴的不行。 南安郡王笑道,“以后再不能溜出去逛街了吧?” “不用溜了,”苏小少爷道。 沈小姑娘望着南安郡王,高兴道,“托苏阳哥哥的福,我们以后每十天能出去玩一次。” 苏阳这次也算是因祸得福了。 沈老夫人心疼苏阳。 但苏阳闯祸,受罚是应该的。 只是这孙儿太喜欢逛街了。 这样硬拦着不让,没得憋坏了他。 沈老夫人让沈家三位老爷休沐的时候,轮流带他们几个小的出去逛街。 他们太皮了,几位沈家太太根本管不住,也不敢带。 沈老夫人发话,沈家几位老爷不敢不从。 何况每次只要陪玩一个时辰,就当是增进父子叔侄之间的感情了。 结果苏小少爷他们一致决定把东乡侯排除在外。 经过他们沆瀣一气的争取。 最后成功的把东乡侯踹掉,说服沈老太爷陪他们一起逛街。 第四百五十五章 药方 这一日,阳光灿烂。 天空蔚蓝如玉,找不到一丝的云彩。 风吹在身上,仿佛穿过层层叠叠的火山而来,带着令人烦躁的热。 纱蒙的窗户,能挡得住风,却挡不住热气。 屋子里摆多少冰都觉得不够,仿佛要躲进冰窖里才好。 “怎么这么热?”苏锦摇着扇子道。 “青云山凉快多了,”杏儿怀念道。 在青云山,哪有闷在屋子里一整天都不出去的时候。 树林里,清风徐徐,惬意无比。 还能下山玩水,在水里游来游去,可比待在王府里舒服多了。 不过她也知道,想再回去是肯定不可能了。 杏儿眼神黯淡。 苏锦却道,“明年夏天去青云山避暑。” 杏儿耷拉的眼神一下子雪亮了起来。 “真的吗?”她不敢相信道。 “我能骗你吗?”苏锦摇扇子道。 杏儿笑的眉眼弯弯。 苏锦起身要多制些冰块,杏儿连忙把活抢了。 正忙着呢,外面一小丫鬟敲门道,“世子妃,右相府周大姑娘和赵家大少奶奶来了。” 苏锦微微一愣。 不是吧? 这么热的天还来找她。 赵家这是有多急着抱孙儿。 “快请。” 苏锦歪在贵妃榻上。 这会儿要见客,她去梳妆台前坐好,让杏儿帮她梳妆打扮。 天气炎热,老夫人又去大佛寺反省了,不用出门请安,苏锦嫌脑袋上插着金簪累赘,便什么都没戴。 在内屋里,这样自然无所谓,见客却是不行的。 正堂没有摆冰盆,苏锦直接让杏儿将她们请进屋来。 苏锦认得周大姑娘,却是第一次见赵家大少奶奶。 一路走来,两人脸颊上出了不少的汗。 “快坐,”苏锦道。 “杏儿,端绿豆汤来。” 杏儿赶紧打开冰盆,把冰镇绿豆汤拿出来,一人盛了一碗。 周大姑娘和苏锦算很熟了,道了谢就喝起来,她是真口渴了。 赵大少奶奶只喝了一口,便放下了。 苏锦望着她,“怎么不喝?” 赵大少奶奶不好意思的笑笑。 这两年为了怀身孕,她几乎就没碰过这些凉东西了。 刚刚是盛给她,她又实在口渴,才喝了一口。 她望着苏锦,实在难以想象东乡侯府医术高超的大夫就是她。 只是北宁侯世子说的信誓旦旦,怕她一个人来镇北王府不敢,还特意让定国公府大少爷找了周大姑娘陪她一起。 如此慎重,应该不是骗她的。 当然,不止赵大少奶奶不信,周大姑娘也不怎么信啊。 苏锦可还救过她一命呢。 她们年纪相仿,她连医书都没碰过,镇北王世子却能治病救人了。 不贪凉,注重保养是好事。 但从太阳下走来,明明很想却极力克制,也不利于养生。 知道她心急,苏锦就不磨蹭了。 让赵大少奶奶把手伸出来,她帮她把脉。 苏锦把了一回后,又换了只手,再把一回。 赵大少奶奶心跳的厉害,生怕自己这辈子都生不了孩子了。 镇北王世子中毒六年,太医束手无策,世子妃却能救他,足以说明她医术之高。 如果她都治不了她,那她还有什么希望? 赵大少奶奶几乎快要哭出来了。 结果苏锦来一句,“从脉象来看,没有毛病啊。” 赵大少奶奶望着苏锦,眸底泪花隐去,带了几分不信道,“真的没病吗?” 苏锦笑道,“是真的没有,我何必骗你?” 难道真是她相公有病? 赵大少奶奶心中怀疑。 苏锦把手收回来,问她和大理寺少卿行房情况。 结果她没什么表情,赵大少奶奶和周大姑娘以及杏儿脸都红了。 “姑娘,”杏儿拽苏锦云袖。 苏锦望着她,“怎么了?” “姑娘你怎么能问……。” 杏儿说不出口。 苏锦黑线道,“天这么热,赵大少奶奶专程跑一趟,我不能让她白跑,我得问清楚了,才能知道问题出在哪里。” 总不能把大理寺少卿赵大少爷找来给他把脉吧。 就算把了脉,她还是得问清楚啊。 问赵大少奶奶总比问赵大少爷好吧。 周大姑娘红着脸默默的坐到远处。 苏锦望着赵大少奶奶。 赵大少奶奶红着脸低着头,苏锦问什么,她答什么。 问完后,苏锦觉得赵大少奶奶这么久没怀身孕不是补过头了,就是心理压力太大,要么就是大理寺少卿有毛病。 只是具体哪种,苏锦也不好断定。 她能做的是让赵大少奶奶把那些乱七八糟的补药都停了,一日三餐该怎么吃怎么吃,每天饭后在花园走半个时辰。 只是赵大少奶奶的心理压力,想让她放松怕是不容易,除非她能怀身孕。 可偏偏这就是她压力所在。 苏锦只能想别的办法了。 她道,“你们随我去后院竹屋,我给你调制些药丸带回去。” 然后赵大少奶奶和周大姑娘就随苏锦去了后院。 两人都被后院的景致和竹屋所吸引。 这地方清幽雅致,恨不得想据为己有。 进了竹屋,看着一面墙的药柜,两人才不敢不信苏锦是真的会医术。 苏锦让她们坐下。 她则开始调制药丸。 看着苏锦从玉瓶里倒出一颗药丸来,杏儿眼珠子睁的圆圆的。 这药丸不是三姑娘退回来的那颗吗? 苏锦把药丸捣碎,然后搓成黄豆大小,裹在药泥里重新戳成药丸。 一共六颗。 等药丸干后,苏锦把药丸装入瓶中。 又写了两张药方,密封好,装在药方里交给了赵大少奶奶。 赵大少奶奶有点懵。 她人就在这里。 方子为何不直接给她看? “这信是?”赵大少奶奶问道。 “这是给赵大太太的,”苏锦道。 “……。” 赵大少奶奶不敢问,她把信封和药收好,把带来的银票递给苏锦。 整整五千两。 苏锦没收,她笑道,“你不怀上身孕,我不收诊金。” 赵大少奶奶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她平素话也不少,可碰到镇北王世子妃,她好像就成锯嘴葫芦了。 待了片刻,她便回府了。 回了赵家后,赵大太太把下人都屏退,问道,“东乡侯府的大夫怎么说,开了些什么方子?” 赵大少奶奶摇头,“我还不知道开了什么药方。” 她把信递给赵大太太。 赵大太太一脸狐疑。 她把信拆开。 把里面两张纸拿出来。 看第一张,她眉头拧的紧紧的。 看第二张,满脸通红。 “这是哪个混账大夫开的方子?!”赵大太太气道。 她把药方往地上一扔。 “是镇北王世子妃开的方子,”赵大少奶奶弱声道。 “……。” “快把药方捡起来,”赵大太太道。 “……。” 赵大少奶奶把方子捡起来递给赵大太太。 赵大太太没接。 “既然是镇北王世子妃开的方子,你们就照着方子做吧,”赵大太太脸红道。 赵大少奶奶这才开始看药方。 只一眼,她的脸就比赵大太太红了。 这哪是药方啊? 哪有教人什么时候行房也是方子的。 她脸燥热的冒热气,转身就走。 赵大太太喊住她。 赵大少奶奶回头。 赵大太太欲言又止。 赵大少奶奶还从未见过她这样子过。 “母亲有话不妨直说,”赵大少奶奶道。 赵大太太叹息一声,“如果……。” “如果真是闵儿有毛病,你……你别怪他。” 赵大少奶奶压在心头两年多的巨石瞬间松开。 她摇头道,“我不会怪相公的。” 她退下后。 赵大太太看着手里被她捏的皱巴巴的信纸。 眉头拧成麻花。 信纸上两行字: 有劳赵大太太把下面这句话说给赵大少奶奶听。 ——如果真是闵儿有毛病,你别怪他。 第四百五十六章 心静 赵大太太把纸抚平,小心装回信中。 她把信递给站在一旁的陈妈妈。 “藏在箱子里,别丢了。” “让小厮去良心冰铺再买两百块冰回来。” 虽然还不知道镇北王世子妃能不能让她如愿的抱上孙儿。 但做人不能不心怀感激。 何况天这么热,冰块是必需品。 今年比往年热多了。 要是没有良心冰铺,今年的冰真是一笔不菲的开支。 松记冰铺的冰不够卖,还会涨价。 良心冰铺的价格没涨过。 要说这会儿京都什么地方生意最好,绝对非良心冰铺莫属。 买冰的络绎不绝,客似云来。 御书房。 皇上批完奏折,坐在那里吃冰镇燕窝羹。 福公公伺候在一旁。 小公公走进去,在福公公耳边嘀咕两句。 福公公摆摆手。 小公公退下。 皇上吃着,问道,“怎么了?” 福公公笑了笑道,“贵妃娘娘派人来说宫里的冰块没了,不知道该怎么办好。” 看来这天是真热了。 这么好的机会。 贵妃娘娘都没有亲自来找皇上说,而是派个小公公给他传话。 大概也只有烈日能阻拦后妃争宠的脚步。 天一热,后宫是出奇的和谐。 尤其宫里有了麻将之后。 后妃的冰块是有数的。 这样的数目是不足以让娘娘们过个清爽的夏天。 可把冰块集合在一起,就出现了某些嫔妃的宫里比皇后的凤鸾宫还要清爽的结果。 再加上一起搓麻将,那日子过得不要太惬意。 争宠? 等这个夏天过去了再说。 皇后是心心念念想把凤印收回来。 可后宫没人惹事,李贵妃拿着凤印,每走一步都小心翼翼,至今也没叫皇后逮着什么大过错。 当然小毛病肯定有的。 可皇后掌管后宫的时候也有。 李贵妃肯定是向着皇上和苏锦的。 苏锦让人送进宫的冰块已经剩下没多少了,宫里不会出现用光光再买的情况,宁肯买多了浪费,也不能出现需要的时候没有这样的情形。 掌冰司上报李贵妃,需要买冰。 之前皇后掌管后宫的时候,已经和松记冰铺约好,从松记冰铺买冰。 至今没买冰,是因为镇北王世子妃送的。 然后—— 李贵妃就犯难了。 她知道苏锦是明着要整垮松记冰铺,要松记冰铺的冰砸手里。 可现在东乡侯府大少爷就是崇国公府大少爷。 苏崇和崇国公是一家人。 她去良心冰铺买冰吧,又有和松记冰铺的契约在。 但找镇北王世子妃要冰块吧,她张不开这个口。 要是天凉快,她还能把人传进宫,委婉的提一句。 天这么热,她怕把镇北王世子妃叫进宫,最后恼了,狠狠敲她一笔。 李贵妃头疼的厉害。 然后就把这难题甩给了皇上。 “镇北王世子妃倒是说过冰块不够用了就找她的话,”福公公道。 “但今时不同往日,皇上,您看?”福公公问道。 “朕记得库房里有几颗红宝石?”皇上不答反问。 “皇上记性好,是有几颗,”福公公道。 “差人送去给镇北王世子妃,”皇上道。 福公公就明白皇上的意思了。 沉香轩。 苏锦慵懒的躺在贵妃榻上。 杏儿一直在玩冰,不亦乐乎。 外面,一丫鬟跑进来道,“世子妃,李公公来了。” 李公公怎么来了? “让他进来,”苏锦道。 没一会儿,李公公就进来了。 满头大汗。 他将手里的锦盒递给苏锦道,“这是皇上赏给世子妃您的。” 苏锦有点懵。 这是人在家中坐,赏赐从公中来啊。 苏锦接过锦盒。 打开就看到了锦盒里躺着**颗红宝石。 每一颗都漂亮的叫人移不开眼睛。 “好漂亮啊,”杏儿眸光闪亮道。 “皇上为什么要赏赐我家姑娘啊?”杏儿好奇道。 小公公嘴有些干。 杏儿忙给他盛了一碗冰镇绿豆汤。 一碗绿豆汤下肚,人都活过来了。 苏锦望着他。 小公公把冰块的事一说。 苏锦笑道,“我不是和福公公说过,宫里需要冰块就去良心冰铺要吗?” 小公公,“……。” “待会儿你回宫的时候,去良心冰铺说一声,”苏锦道。 苏锦赏了小公公二两银子。 杏儿给他装了一水囊的冰镇绿豆汤路上喝。 小公公去了良心冰铺。 冰铺的管事的自责道,“是我失职了,没有问宫里冰块够不够用。” “铺子生意忙,实在顾不上,明儿一早让宫里人去冰井拉冰块就成了,只要是宫里用,多少管够。” “……。” 这么好说话,哪里用得着贵妃娘娘纠结那么久,还惊动了皇上。 怎么感觉冰块成了烂白菜,随便拉走啊? 对良心冰铺,大白菜可比冰块稀罕多了,物以稀为贵嘛。 可对有些人来说,冰块成了奢侈品。 老夫人在大佛寺反省,热的眼冒金星,但是大佛寺不提供冰块。 老夫人热的受不了,派人找南漳郡主了。 南漳郡主听后,冷冷一笑。 “找我要冰块?” “她还真当自己去大佛寺是享福去的了,”南漳郡主讥笑道。 她偷药膏的事,本来不会露馅。 就因为老夫人把她牵连了出来。 为了那一盒药膏,赔进去名声不说,还损失了五千两。 这笔损失,她都没找老夫人算账了,她还有脸找她要冰块。 松记冰铺的冰块是多的用不掉,但她宁肯那些冰化掉,也不会送去给她用! 南漳郡主用五个字把丫鬟打发了—— 去找世子妃。 丫鬟只好去找苏锦。 苏锦笑着诵诗一首: 人人避暑走如狂, 独有禅师不出房。 非是禅房无热到, 为人心静身即凉。 杏儿听的不是很懂。 “姑娘,这诗是什么意思?”杏儿懵懂道。 “心静自然凉。” “……。” 小丫鬟看着抱着冰炉的苏锦。 嘴角狂抽不止。 这话直接禀告老夫人。 能直接把老夫人气的中暑。 她可不敢这般转达。 倒是那诗句委婉些,她就当没听懂好了。 小丫鬟把诗句记下来。 出了沉香轩,她就找丫鬟要了纸笔,把诗句写下来,带回大佛寺。 禅房内。 禅师给老夫人讲佛法。 小丫鬟进屋的时候,正好和小和尚撞上。 手里的纸撞飞了。 小和尚捡起来的时候,不小心瞄了一眼,夸赞道,“这诗做的真好。” ‘什么诗?“老夫人蹙眉道。 小丫鬟把诗递给老夫人。 老夫人看过后,道,“确实不错。” “是谁做的?”老夫人问道。 “是世子妃,”丫鬟如实道。 老夫人脸僵了僵。 大佛寺的禅师对苏锦是赞不绝口。 老夫人心底有怒气,也得保持微笑。 等禅师走后,老夫人知道这诗句是苏锦不愿意给她送冰块做的,那是气的浑身颤抖。(https:)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手机版阅读网址: 第四百五十七章 罚跪 沉香轩。 苏锦吃过午饭后,有些乏了,就躺在贵妃榻上睡了会儿。 正睡的香,就被杏儿摇醒了。 “姑娘,你醒醒啊,”杏儿急道。 苏锦迷迷糊糊醒过来道,“叫我做什么?” “池夫人被南漳郡主罚跪在牡丹院里,”杏儿心急如焚。 这天气,就是从外面走一圈,人都受不住,何况是跪在地上。 苏锦一个激灵袭来,人登时清醒了过来。 “发生什么事了?”她问道。 杏儿摇头,“奴婢也不知道。” 小丫鬟只禀告了她这件事。 天气太热,丫鬟们也不愿意到处走动,消息没那么灵通。 苏锦从贵妃榻上起来。 “走,去看看。” 从沉香轩到牡丹院。 一路上苏锦尽量从树荫下走,都热的她两眼发昏。 主要是身上穿的衣服太多了,至少三层。 脚上穿着绣花鞋,还不透风。 牡丹院内,没瞧见丫鬟婆子扫落叶。 只有池夫人和喜鹊跪在地上。 虽然只看见背影,也能感觉到她们的痛苦。 杏儿蹲下来,摸了下青石地面。 真的。 打个鸡蛋都能烤熟了。 苏锦走过去,问道,“出什么事了?” 池夫人说不了话。 但汗如雨下。 喜鹊嘴唇干裂,几乎要晕厥过去。 杏儿找丫鬟要水,但是没人理她。 杏儿知道牡丹院的水井在哪儿,跑过去自己打水。 丫鬟哪里容得杏儿在牡丹院里想做什么做什么。 跑过来抢水桶。 杏儿力气大。 丫鬟抢不过。 但杏儿是个谦让的好丫鬟。 抢到一半的时候。 她手一松。 丫鬟带着木桶往后一摔。 四仰八叉的摔在地上。 被太阳烤的炙热的地烫的小丫鬟嗷嗷直叫。 喜鹊望着苏锦,断断续续,吐字艰难的把发生了什么事告知苏锦。 事情是这样的—— 半个时辰前,喜鹊和池夫人在屋子里待着。 南漳郡主突然叫人把她们叫了来。 问池夫人的银票是哪里来的。 杏儿说池夫人给钱给苏锦买药膏,老王爷才让南漳郡主赔了池夫人五千两。 老王爷发话,南漳郡主不敢不听。 但就这么赔了名声赔银票,南漳郡主实在咽不下这口气。 天气又热,是气的她上火牙疼。 一个妾居然有一万两银票在身上,这可能吗? 这绝不可能! 这钱一定来路不正。 要么就是子虚乌有,是苏锦故意这么说来搪塞她的。 池夫人再怎么样也只是一个妾。 谢景宸和苏锦有药膏送给池夫人,却不孝敬她,传扬出去,也会被人笑话。 所以他们就给自己找了个好理由,池夫人的药膏是花钱买的。 可越这样猜测,南漳郡主就越愤怒,不给苏锦一个教训,她这当家主母算是白担了。 正好三太太来找南漳郡主,说起那一万两银票。 前两年,三太太的娘家兄嫂来王府找三太太,丢了一个荷包,里面正好有一万两银票。 这事和三太太提过一句,便做了罢。 没人能证明三太太的娘家兄嫂真的丢了一万两。 事情抖出来,反倒能说明镇北王府手脚不干净,毕竟拾金不昧是美德。 一个妾室不可能有一万两在身上,唯一的可能就是银票是她捡来的。 失主找来,自然要物归原主。 南漳郡主把池夫人找她,就是问她银票打哪儿来的。 如果说不出来,她们就当她是捡来的,让她交出来。 池夫人说不了话。 南漳郡主让丫鬟端了笔墨纸砚给她,让她一五一十的写下来。 池夫人不写。 喜鹊不知道。 南漳郡主见不得她们硬骨头,就让人把她们拖了出来,跪在地上。 池夫人身边就一个喜鹊,她们反抗不了。 就这样,她们已经跪了两刻钟了。 苏锦没想到这祸事尽是她和杏儿给池夫人招惹来的。 她将池夫人扶起来。 南漳郡主和三太太走出来,冷道,“我还是镇北王府当家主母,管教妾室,还轮不到世子妃你来插手!” 的确。 做主母的管教妾室轮不到苏锦一个儿媳妇来管。 但她还就管了。 事情因她而起,她有责任摆平。 苏锦望着南漳郡主道,“那一万两银票如今在我手里,郡主觉得我不该管吗?” “假如真是捡来的,郡主是不是不打算让我交出来?” “呦,王爷没有封郡主为王妃,世子妃连母亲都不叫了?”三太太火上浇油道。 苏锦可不怕她。 “三婶不也没叫大嫂吗?”苏锦反击道。 “……。” 苏锦转身将池夫人扶起来。 这般挑衅,南漳郡主脸隐隐发黑。 “放肆!”她冷道。 赵妈妈赶紧叫人把苏锦拦下。 苏锦冷笑一声,“谁规定做妾室的身上就不能有一万两银票了?!” “丢银票的时候,没见有人吭一声,如今知道池夫人身上有一万两银票,就有人丢银子了,未免太巧合了些!” “池夫人一年也难得出清秋苑几回,何况是来人会客的时候,三婶的娘家兄嫂也不会在王府里四下溜达,去的都是人多的地方,也有人陪着。” “这样丢的荷包都轮得到池夫人捡,我看三婶直接说你娘家兄嫂把荷包丢到了清秋苑里,可信度还更大一些。” 三太太气的脸都绿了,“你!” 苏锦懒得和她们说话。 先前是偷,这会儿更是直接抢了。 抢就抢吧。 还用这样倒打一耙的手法。 下作的她都羞与她们同处一个屋檐下。 南漳郡主冷道,“一个被毁容还哑巴的妾室,她身上哪来那么多的银票?!” 虽然苏锦也很好奇。 但她不会这么咄咄逼人,打破砂锅问到底。 苏锦回头望着池夫人。 池夫人抬手比划了几下。 她要说什么,苏锦肯定是不懂的。 “我家夫人要笔墨纸砚,”喜鹊道。 丫鬟赶紧端来。 池夫人写了几个字:是从南梁带来的。 三太太讥笑一声,“看来池夫人在南梁还是大户出身啊,不然怎么可能有一万两银票带来大齐朝?” “三婶果然慧眼如炬,”苏锦夸赞道。 “不是大户出身,怎么会写得这么一手漂亮的字?” 三太太,“……。” 第四百五十八章 鞭痕 苏锦一句话,没差点把三太太噎死。 没办法。 池夫人的字是写的真漂亮。 要拿出来比的话,远在三太太和南漳郡主之上。 连一个妾室都比不过,算哪门子大家闺秀啊。 这一巴掌打的不响亮,但是够疼。 三太太眼神冰冷。 “既是南梁带来的,为何刚刚不承认?!”南漳郡主道。 “母亲这话就和我质问三婶,为什么之前荷包丢的时候不说一个道理,”苏锦回道。 嗯。 又是一棍子朝三太太敲过去。 没人能证明池夫人说的是真的。 但也没人能证明三太太说的是真的。 这就是一个死局。 说白了,南漳郡主就是看池夫人不顺眼了,想找她的茬。 鸡蛋里挑骨头。 偏偏还真有几根骨头在。 南漳郡主刨根究底,苏锦也不好护着池夫人。 但她要继续罚池夫人跪,那是不可能的。 双方僵持不下。 镇北王府。 王爷从军营回来。 刚下马背,李总管就迎上来道,“王爷,池夫人被南漳郡主罚跪在牡丹院,世子妃也去了,您去看看吧。” 李总管实在琢磨不透世子妃是怎么想的。 就因为池夫人救了世子妃的狗。 世子妃对池夫人就这么掏心掏肺。 世子妃与人相交,与身份无关。 王爷眉头打了个死结。 虽然他没宠幸过池夫人,但毕竟是他的妾室。 撒手不管,肯定不行。 然后—— 王爷就去了牡丹院。 见一堆人围着,王爷不悦道,“出什么事了?” 赵妈妈忙把事情的经过说与王爷听。 南漳郡主根本不愿意和王爷说话。 三太太道,“王爷来的正好,世子妃护着池夫人,这事大嫂没法管。” 王爷看向苏锦。 他眉头微皱道,“那一万两银票呢?” “我在屋里,”苏锦回道。 “去取来,”王爷道。 苏锦不懂王爷为什么要这么做。 杏儿道,“我去取。” 她飞似的跑出了牡丹院。 她一路小跑回沉香轩,然后再跑回来。 累的气喘吁吁,额头上全是汗珠。 两张五千两的银票递给王爷。 王爷看过后道,“这银票的确是南梁的。” 苏锦,“……。” 杏儿,“……。” 这银票是南梁的吗? 她们怎么没看出来? 不过没看出来的不止她一个。 “王爷不是偏袒世子妃吧?!”南漳郡主冷道。 王爷瞥了她一眼,“南梁银票和大齐朝银票看起来一般无二,但毕竟是两国,银票怎么可能会一模一样。” “拿张五千两银票来对比下,”王爷吩咐道。 赵妈妈赶紧回屋取了张五千两银票来。 她仔细对比了下,面色难看的望着南漳郡主。 “银票真的不同,”赵妈妈道。 苏锦望向三太太,“现在银票证实是南梁的,三婶有什么证据证明这银票是您娘家兄嫂的?” 三太太脸青红紫轮换了变。 “证明不了的话,可是连累母亲没弄清楚事实就罚池夫人跪了半天,偏听偏信,处置有失公允,有损威信,”苏锦微笑道。 苏锦的话再一次证明南漳郡主做不了当家主母。 这是南漳郡主心底的恨。 苏锦就这么当着王爷的面戳破,南漳郡主的脸是要多难看就有多难看。 王爷望向南漳郡主。 三太太就道,“我说的是真的!” “池夫人一个妾室,她身上有一万两银票本就不正常。” 王爷看向苏锦道,“这事世子妃觉得该怎么处置合适?” 苏锦歪着脑袋想了会儿,道,“既然三婶的娘家兄嫂丢了一万两银票是真的,又确定是在王府里丢的,不如就让母亲帮三婶的娘家兄嫂把那一万两找到吧?” “以前没人知道这事,不妨碍王府名声,如今传扬开,不帮人把银票找到的话,未免叫外人觉得王府捡了东西不还,德行有亏。” 三太太,“……!!!” 南漳郡主,“……!!!” 王爷嘴角勾了勾。 宸儿这媳妇是真聪明。 坑是她们自己挖的。 她们得自己跳。 “那就把那一万两银票找出来,十天之内找不出来的话,以后王府内宅之事就交给世子妃管了!”王爷一锤定音。 南漳郡主一口银牙没差点咬碎。 王爷还有事要忙,转身就走。 走的时候,眸光从池夫人脸上撇过。 池夫人不敢看他的眼睛。 似乎…… 池夫人就没正眼看过他? 这个觉悟让王爷不爽。 他刚刚好歹也帮了他一把。 就算说不了话,行个礼也算是道谢了,她不道谢,竟然还躲着他。 王爷把这点还不足以影响心情的不愉快抛开,大步流星的离开。 苏锦扶池夫人道,“我扶你回去。” 杏儿扶喜鹊。 虽然跪的时间不算久,但青石地面烫的厉害。 两人膝盖烫伤了。 杏儿不止拿了银票,她还带了药膏来。 不得不说,这丫鬟就是聪明心细。 “屋子好闷,”杏儿道。 “待会儿去冰窖揍人,以后该清秋苑的冰块,连着以前的一并送来,”苏锦道。 “嗯嗯,奴婢待会儿就去,”杏儿欢快道。 苏锦让池夫人把裙子撩起来,她帮忙上药。 池夫人不愿意。 喜鹊道,“夫人身上有伤疤,不愿意被世子妃你看到。” “有伤疤?”苏锦一愣。 “夫人身上许多鞭痕。” 苏锦脸色一冷。 池夫人愣神之际,苏锦将她裙摆撩到膝盖处。 小腿上有不少鞭痕。 杏儿倒吸了一口气。 “怎么……。” “怎么这么多鞭痕啊?!” “是谁打的这么狠?!” 池夫人摇头。 喜鹊哽咽道,“夫人说不疼了。” 这能是不疼的事吗? 现在是不疼了,可是挨打的时候呢。 杏儿是挨过鞭子的人。 虽然挨的是自己和姑娘的鞭子,还是不小心抽到的,都疼半天。 她还没有留疤,没有见血。 这些伤痕至今未消,当时肯定被打的遍体鳞伤。 她们一直以为池夫人只是脸上有伤,却没想到身上也有。 连小腿上都这么多,何况是其他部位。 杏儿鼻子酸酸的。 苏锦对池夫人同情之余,越发好奇了。 一个身上有这么多鞭痕的人,还有一万两银票。 这种不和谐的反差—— 让苏锦抑制不住的对池夫人的身份好奇。 第四百五十九章 上心 池夫人从不让丫鬟伺候她沐浴,就是怕丫鬟看到她身上的伤痕。 可是一个屋檐下住几年,丫鬟怎么可能一点都不知道? 只是池夫人不争宠,甚至连院门都不出,没人关心她身上的伤痕罢了。 在看到池夫人身上的伤痕后,喜鹊就知道她家夫人这辈子都不会受宠了。 王爷连南漳郡主都不喜欢,何况是毁容的池夫人? 她们也不是有什么雄心壮志的人,偏安一隅,不愁吃喝,不日晒雨淋便心满意足了。 只是没想到还是招惹上了南漳郡主,要不是世子妃救她们,喜鹊觉得自己会被活活晒死。 两人膝盖都伤的不轻,行动不便,偏偏清秋苑内只有喜鹊一个使唤丫鬟。 苏锦道,“我挑两个丫鬟送来。” 池夫人望着她,连连摇头。 没有做世子妃的,往妾室院子里送丫鬟的道理。 苏锦对她的心意,池夫人感激,但她不能让苏锦落人话柄,遭人诟病。 苏锦觉得池夫人想太多了。 以她和南漳郡主还有老夫人她们的恩怨,往清秋苑送两个丫鬟不过是往海里塞了两滴水,不值一提。 不过池夫人既然表了态,她送人来,她也不会安心。 所以这人要送,但不能是她送。 “我不送沉香轩的丫鬟来,”苏锦道。 “你们歇着,我先回去了。” 出了清秋苑,杏儿望着苏锦道,“真的不送丫鬟来吗?” “找李总管挑两个忠厚老实的丫鬟来,”苏锦道。 “姑娘真聪明,”杏儿欢快道。 “那我去前院揍人了。” 苏锦,“……。” 看着杏儿如一只欢乐的小鸟般往前院跑,苏锦嘴角不自主的抽了抽。 这丫鬟的快乐也太简单了。 让她打劫,让她揍人,她就高兴了。 只是杏儿高兴了,那就注定有人要哭。 冰窖就在大厨房边上,毕竟府里最需要冰窖的地方就是厨房。 问清楚谁是冰窖管事的。 杏儿掏出鞭子,一鞭子抽了上去。 可怜冰窖管事的还没明白发生了什么事,就被一鞭子抽懵了,疼的是嗷嗷直叫。 抽了三鞭子后,冰窖管事的跪地求饶,“姑奶奶,我是哪里得罪你了吗?” “你没有得罪我,你得罪池夫人了,”杏儿道。 “这鞭子是我替她抽的。” 池夫人? 冰窖管事的更懵了。 他都没见过池夫人的面,怎么得罪她?! 冰窖管事的理直气壮的质问。 回应她的是杏儿的鞭子。 做错了事,居然还不知道错在哪里,不抽你抽谁啊? “我问你,池夫人是王爷的妾室,她能不能用冰块消暑?”杏儿问道。 “……。” 冰窖管事脸色一变。 怎么是为了这事抽他的? “问你话呢,是不是鞭子还没挨够?”杏儿小暴脾气道。 “能,能。” “每天多少冰块?”杏儿再问。 “府里的姨娘,每天的份例是一块冰,每年提供一个月。” “那池夫人的份呢?!”杏儿眯起眼睛问。 冰窖管事的想哭。 这还用问吗,当然是扣下来了啊。 池夫人又不受宠,冰块二两银子一块。 当然,现在一块只要一两银子。 钱再少,那也是钱啊。 不扣着点,怎么一层层的往上孝敬? 何况不给池夫人用冰,这事南漳郡主知道的,她没说不行啊。 谁想到居然会有人给池夫人出头。 而且出头的还是镇北王府里最最最不能招惹的人。 冰窖管事的想死。 “我,我这就差人往清秋苑送冰块,”冰窖管事的道。 “送多少?”杏儿问道。 “一……一块啊。” 杏儿瞅着他,道,“你再说一遍,是几块?” “是,是几块?”冰窖管事的心肝儿颤抖。 杏儿瞪着他,“这么多年,冰窖就没往清秋苑送过冰块,池夫人攒了不少的冰块,以后每天往清秋苑送五块冰,少一块,我来抽你一鞭子。” 冰窖管事的脸色难看。 毕竟南漳郡主身为当家主母,她一天的用冰也不过六块。 白天四块,晚上两块。 池夫人一个不受宠的妾室居然用五块,说不过去啊。 冰窖管事的可不敢得罪南漳郡主。 杏儿望着他道,“真的不行?” “是真的不行,”冰窖管事的道。 正好李总管过来,冰窖管事的就向李总管求救。 李总管也为难的看着杏儿,“府里还没有妾室用五块冰的先例。” 李总管是好人。 杏儿不怼他。 “那看在李总管的面子上,不要五块冰了,”杏儿道。 李总管有点感动。 没想到他在世子妃的丫鬟面前面子还挺大。 刚这样想—— 就听杏儿的声音传来: “冰窖把过去十五年欠池夫人的冰块钱交出来,我让人去买冰块进府。” 李总管,“……。” 冰窖管事,“……。” 这是退让吗? 这分明是把人往绝路上逼啊! 李总管嘴角抽搐不止。 杏儿望着他,懵懂道,“我说的没有道理吗?” 李总管,“……。” 有道理。 就是这道理能把人活活气死。 在杏儿眼里,该她的东西,那是一分都不能少。 欠冰块还冰块,天经地义。 不还冰块,那就还钱。 以前冰块二两银子一块,现在就按照二两一块赔给池夫人就行了。 这样想,那池夫人每天能用十块冰了。 “还是赔钱吧,”杏儿道。 “赔钱划算。” “……。” 李总管默默的看向冰窖管事的,道,“虽然依照家规不该怎么做,但冰窖克扣池夫人十几年的冰块,理应赔偿。” “我看不妨就依照杏儿姑娘的意思,每天往清秋苑送五块冰。” 冰窖管事的能怎么办,送冰块总比赔钱好。 看冰窖管事一脸不甘不愿的模样,杏儿觉得刚刚鞭子抽少了。 要不是怕惹人怀疑,她家世子妃送池夫人多少冰块都行,用得着来争么? “还愣在这里做什么,快送冰块去啊!”杏儿催道。 冰窖管事的连忙爬起来,找人送冰块。 杏儿望向李总管道,“清秋苑的李妈妈被杖毙了,喜鹊和池夫人罚跪伤了膝盖,没人使唤了,我家姑娘让李总管您挑两个忠厚可靠的丫鬟去。” 李总管,“……。” 这事不归他管啊。 然而杏儿怕晒,传完话就跑了。 李总管一个头两个大。 牡丹院发生的事,李总管知道的一清二楚。 南漳郡主和三太太联手给池夫人挖坑,结果被世子妃推坑里去了,这会儿正愁着怎么找三太太娘家兄嫂丢的那子虚乌有的一万两银票,他这会儿去找南漳郡主,这不是送去给她骂吗? 李总管没那么傻,想着王爷在书房,便去问王爷的意思。 王爷眉头拧成一团。 银票的事,世子妃管管也就罢了,毕竟与她有关。 这往清秋苑送丫鬟的事,她怎么也上心? 想到池夫人躲闪的眸光还有那一万两银票。 王爷眉头又皱紧了几分。 “王爷?”李总管唤道。 王爷回过神来,“罢了,就依照世子妃的意思办吧。” 李总管退下。 然而,李总管还没有出门。 王爷又补了一句,“挑两个心腹丫鬟去。” 第四百六十章 听见 南漳郡主管内院,外院归老王爷管。 如今老王爷卧床养伤,王府也传给了王爷,自然归王爷管。 老王爷和王爷忙于政务,无暇管这些俗事,李总管尽职尽责,安排妥当。 可以说,外院都在李总管掌握之中。 当然,外院也有不少南漳郡主的心腹,甚至老夫人和二房、三房的。 李总管做到心中有数,但睁只眼闭只眼。 这会儿王爷叮嘱挑两个心腹丫鬟去。 李总管就在他所有心腹中挑了两个忠厚老实的送去清秋苑。 虽然人是苏锦要求添的,但丫鬟是李总管奉王爷之命送的,池夫人收下了。 两丫鬟有点不愿意,毕竟池夫人不受宠,又得罪了南漳郡主。 外院人多,热热闹闹,清秋苑太过冷清了。 人少不说,池夫人还不会说话。 但李总管挑中了她们,她们也只能听话,再者她们的卖身契在王爷手里。 只要她们不做错事,南漳郡主也不能把她们怎么样。 来的路上,两丫鬟还有点觉得这辈子没什么前途的悲伤,进了清秋苑,问喜鹊她们要做什么之后,两丫鬟就觉得自己上了天堂。 因为池夫人不会说话,所以对丫鬟的要求特别低,从来不骂丫鬟。 喜鹊做的活不多。 每三天扫一次落叶,早上擦一遍屋子,再把自己和池夫人的衣服洗好晾干,余下的时间就待在屋子里端茶递水,不过大部分时候都是池夫人自己动手。 因为比划的时间,都够池夫人倒完茶了。 最重的活就是去大厨房领饭菜和烧水沐浴。 这些活,喜鹊一个人干都不嫌累。 现在这些活,由她们三个丫鬟分摊。 两丫鬟,“……。” 清秋苑的活也太轻松了点吧? 见池夫人教喜鹊绣针线,两丫鬟围着一起看,因为没人叫她们干活,闲的无聊。 池夫人见她们对针线感兴趣,干脆一起教了。 两丫鬟有点懵了。 她们到底是来做丫鬟的还是来学针线的? 嗯。 她们是来清秋苑避暑的。 五大块冰,够她们从早凉到晚。 牡丹院内, 南漳郡主气的想杀人。 偷鸡不成蚀把米不说,还被人蹬鼻子上脸。 要完冰块要丫鬟。 最叫南漳郡主生气的是—— 明明要帮池夫人的是苏锦。 偏偏她帮的迂回委婉,叫人抓不到把柄。 丫鬟是王爷派李总管送去的,她往后要想对池夫人做些什么,瞒不过王爷的眼睛! 最可恨的是那一万两银票的事。 没人比她更清楚,那一万两是子虚乌有,现在王爷要她找银票,找不到就得交出管家权。 这坑是她挖的,她得填满了。 只是许久之前掉的一荷包,里面藏着一万两,找起来谈何容易? 即便是装样子,也得装的有模有样。 大热天的,南漳郡主让牡丹院的丫鬟去找。 丫鬟婆子们没少在心底埋怨。 沉香轩,后院。 竹屋内。 苏锦抓了一把东珠放在石舀里,用力捣碎。 东珠碎裂声叫人不舍。 但池夫人那一身的伤疤更叫人心酸。 虽然池夫人不一定是赵诩的娘。 但毕竟是一个可怜人。 又塞给她一万两。 收了人家的钱,苏锦觉得有责任帮人把伤疤去掉,不只是脸上。 等谢景宸回来,苏锦把鞭痕的事和谢景宸一说。 谢景宸眉头皱的紧紧的。 一个柔弱女子,在被送进王府前到底经历了些什么。 她又是被谁送来的? 谢景宸的疑惑,也是苏锦的疑惑。 “可惜这些事除了池夫人,没人知道,”苏锦叹息道。 “偏偏她什么都不说。” 把什么事都藏在心底,想帮她都不知道从何处帮起。 “能来大齐朝做使臣,送给父亲妾室,父亲还回绝不了,身份必定不一般,”谢景宸猜测道。 “池夫人大概是觉得说了我们也帮不了她什么,反倒会惹祸上身,故而只字不提。” 苏锦觉得谢景宸的猜测有道理。 然而谢景宸说起另外一件事,“方才回来的路上,遇到了李大夫,他说崇老国公没什么起色,他也不知道是不是逼毒的方式有问题,让你有空去给老国公看看。” “那我明天去,”苏锦道。 “对了,我让你做的东西做好了吗?”苏锦问道。 “应该已经做好了,明天一早让狄青去将作坊取,”谢景宸回道。 …… 翌日,吃过早饭后。 谢景宸就送苏锦回东乡侯府。 烈日当空,街上的行人都少了大半。 连叫卖声都焉了吧唧的。 有一声,没一声。 杏儿撩起车帘望向外面,道,“天这么热,不会干旱吧?” “不要乌鸦嘴,”苏锦道。 “……。” 杏儿连忙闭嘴。 东乡侯府前。 两顶软轿停下。 轿帘掀开,崇国公府老夫人走了出来,丫鬟扶着她。 崇国公老夫人望着熟悉的府邸,陌生的匾额。 眼底寒芒闪烁。 崇国公夫人走过来,眉头拧的紧紧的,不虞道,“怎么也没个人出来迎接下?” 迎接? 不存在的。 大门就在那里,敞开的,就看你有没有胆子进了。 崇国公府的小厮小心翼翼的走进去。 那神情,仿佛暗处随时会射出寒箭来,夺他小命。 “有,有人吗?”小厮唤道。 喊了两声,才有人回应。 “来了,来了。” 一小厮快步走过来,问道,“何事?” “我家老夫人和夫人来了,”小厮道。 “你家?” “麻烦说清楚点,你家是谁家?”东乡侯府小厮道。 “……。” “我家老夫人就是崇国公府老夫人!”小厮涨红了脸道。 “原来是崇老国公夫人,”东乡侯府小厮绵长道。 “事先也没派人来打声招呼,我家夫人都不知道,也没来迎接下。” “有劳崇国公老夫人和崇国公夫人进府稍等片刻,我去禀告我家夫人前来迎客。” 崇国公老夫人的脸都绿了。 崇国公夫人道,“带我们直接去见老国公。” 小厮领着他们去了正堂。 崇国公夫人的丫鬟道,“我家夫人的话你没听见吗?!” “这里是东乡侯府,”小厮淡漠道。 “没有大少爷允许,谁也不能去见老国公。” 崇国公老夫人差点没气炸肺。 她去见老国公,见自己的夫婿,还需要别人同意?!(https:)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手机版阅读网址: 第四百六十一章 尴尬 可惜这个别人不是东乡侯和唐氏。 是苏崇。 崇老国公嫡亲的长孙。 做孙儿的不让人随便打扰自己病重的祖父,是他对祖父的孝顺和慎重。 崇国公老夫人冷着脸坐在那里,等苏崇来见她。 等了足足一盏茶的功夫。 唐氏才姗姗来迟。 “老夫人大驾光临,有失远迎,”唐氏笑道。 崇国公老夫人上下打量唐氏。 崇国公夫人也一样,她道,“东乡侯夫人面生的很,莫非也易容改貌了?” 唐氏笑了一声,“不论我以前是谁,长什么模样,我现在都是东乡侯夫人。” 崇国公老夫人望着唐氏道,“霆儿从小就离了崇国公府,是东乡侯和你管教他。” “他既然认祖归宗了,我身为她的祖母,他都不用去给我见礼,敬杯茶吗?!” “东乡侯夫人就是这么教他的?!” 唐氏望着崇国公老夫人,淡淡一笑道,“大嫂还在病中,身子未愈,等她痊愈了,自会带崇儿去给您老敬茶。” “崇儿虽然也叫我一声娘,但这件事我没法代劳,还望老夫人见谅。” 崇国公老夫人眼神冰冷如霜。 崇国公夫人则发难道,“那霆儿失踪十五年这件事,东乡侯夫人也不打算解释一番了?!” “这么多年,老国公和老夫人思念大少爷以至夜不能寐,身子每况愈下!” 唐氏斜了崇国公夫人一眼,“崇国公夫人若是来兴师问罪的,那便请回吧。” “做了这么多年的土匪,脾气不好,你是崇儿的婶娘,我不希望到时候让崇儿夹在中间为难。” 崇国公夫人气道,“你这是什么态度?!” “态度?”唐氏笑了。 “崇国公夫人的态度就是登门对我颐指气使吗?” 唐氏话音一落,小厮望着崇国公夫人道,“崇国公夫人最好对我家夫人尊敬些,否则休怪我们这些莽汉不客气了。” 赤果果的威胁。 崇国公夫人气的唇瓣发紫。 本以为她做回了冀北侯府二太太,脾气会收敛些,没想到一点没变。 京都里的贵夫人,便是王妃和皇后都不敢这么和她说话! 然而唐氏是真的没有把她放在眼里。 要不是看在崇老国公的面子上,她们连东乡侯府的大门都进不了。 唐氏也懒得和她们多废唇舌,左右也阻拦不了崇国公老夫人探望崇老国公,唐氏领她们去了崇老国公的住处。 训练场。 苏崇刚和几个小厮交手完。 大汗淋漓。 等他罢手后,小厮过来禀告崇国公老夫人和崇国公夫人来探望崇老国公的事。 她们会来,苏崇一点都不奇怪。 但小厮禀告的另外一件事,让他上了心。 “侯府外多了几个人,是御史台的人,”小厮道。 苏崇嘴角勾起一抹冷弧。 这是有备而来啊。 他抬脚往前走。 几步之后,他又停下。 “把那几个小厮请进来。” 东乡侯府门前。 一驾马车徐徐停下。 杏儿先从马车上跳下来,然后将苏锦扶下来。 东乡侯府门前没有小厮看门,她们早习惯了,直接迈步进府。 走了十几步,才有小厮过来道,“天这么热,姑娘和姑爷怎么回来了?” “这还用问,当然是因为想侯爷和夫人才回来的啊,”杏儿欢快道。 “小少爷挨打了吗?” “……。” 两句话的氛围有着天渊之别。 然而上一句的欢快没能收敛干净,就问下一句,以至于后面一句话听上去带了几分期待。 “打了,这会儿还在床上趴着呢,”小厮道。 “姑娘,咱们去探望小少爷吧,”杏儿道。 苏锦没说话。 小厮道,“崇国公府老夫人和崇国公夫人来了,夫人陪着。” 苏锦朝天翻白眼,怎么回来的这么不赶巧啊。 “姑娘,你不用担心夫人,”杏儿道。 “……。” “我没担心。” “……。” 这里可是东乡侯府。 苏锦不担心崇国公老夫人和崇国公夫人就不错了。 她们对上她娘能有胜算,除非太阳打西边出来。 苏锦抬脚朝崇老国公住的院子走去。 屋内。 崇老国公躺在床上,身上盖着薄被子。 屋子里摆了不少的冰盆,盖上被子睡的更舒适些。 从太阳下走进来,崇国公老夫人觉得身上有点冷。 她走到床前,坐在床边,握着崇老国公的手说话。 崇国公老夫人眼眶通红,道,“你我夫妻多年,临老了还分开,我这就接你回府……。” 话音淹没在苏崇推门的吱嘎声中。 苏崇来了。 带着一身的汗臭味走进来。 那味儿大的—— 崇国公夫人熏的慌,还不好抬手捂鼻子。 她望向唐氏,唐氏望着苏崇道,“怎么没沐浴就来了?” “屋子里冷,小心冻着。” “娘,我没事,”苏崇道。 “老夫人和二婶来了,我赶着来请安,待会儿就回去沐浴。” 说着,他望向崇国公老夫人。 他眉头扭了扭。 欲言又止。 崇国公老夫人蹙眉,“有话就直说。” “您先把祖父的手放下吧,”苏崇恭敬道。 “怎么?!” “我连老国公的手都不能握了?!”崇国公老夫人一脸不虞。 苏崇挠了下额头道,“您要喜欢握着,我肯定是不能反对的。” “只是大夫刚刚才给祖父逼毒,指尖还有毒血,碰到的话可能会和祖父一样中毒。” 崇国公老夫人脸一白。 刚刚还夫妻情深。 一听有毒,瞬间就把崇老国公的手松开了。 崇国公老夫人迅速的从床边站起来。 崇老国公的手从半空中摔下来,重重的砸在床沿上。 唐氏的脸冷了下来。 苏崇望着老夫人,语带讥笑,“天这么热,老夫人还来探望祖父,令人感动。” “我也不忍心您和祖父分离,打算送祖父回崇国公府,省的老夫人您来回跑。” “没想到老夫人身子骨这么健朗,从床上站起来的速度便是我这个常年习武之人都比不过。” “就在您起身的时候,我把这念头打消了。” 这很符合东乡侯府的行事风格。 你掉了脸。 我再扒你一层脸。 崇国公老夫人正尴尬,苏崇的话直接让她无地自容了。 她刚刚才说和崇老国公夫妻情深,不忍分别。 结果怕中毒,摔了崇老国公的手,无疑是当场打脸。 崇国公老夫人暗暗咬牙。 结果本就不稳固的牙传来一阵刺疼,吓的她赶紧松开。 然而—— 这还没完呢。 唐氏见几个陌生小厮,问道,“这些人是?” 苏崇擦汗道,“他们都是御史台府上的。” “崇国公一直想接祖父回去,御史台没少弹劾父亲,我让他们来见祖父,省的那些御史总觉得是父亲和我扣下祖父,不让祖父回去。” “刚刚老夫人摔伤祖父手的事,这几个小厮都看见了。” “以前御史大人不知情,弹劾父亲便罢了,往后还弹劾,揪着这事不放,那我可要找御史台要一个公道了。” 御史台府上的小厮们,“……。” 小厮们你看着我,我看着你。 一脸懵逼。 他们到底是谁请来的? 他们不是来目睹崇国公老夫人中暑晕倒的吗? 第四百六十二章 轮椅(求月票) 崇国公为了接回崇老国公可是煞费苦心。 从火烧崇国公府,再到出动崇国公老夫人。 天气炎热,崇国公老夫人为了探望崇老国公,而体力不支晕倒。 御史台弹劾苏崇不孝,皇上也不能拦着崇国公把崇老国公接回去。 这一招棋走的极好。 然而遇到东乡侯府这些不按常理出牌的人,什么样的妙招都成了坑。 只是可能指尖带毒,崇国公老夫人就把崇老国公的手放下了,砸伤了他的手。 生同衾,死同穴。 不过是嘴上说的好听。 终不过是虚情假意。 崇国公老夫人的苦肉计才使了一半,就被苏崇给腰斩了。 崇国公老夫人尴尬的想杀人。 御史台的小厮则是不知道该怎么办好。 东乡侯可不好惹。 今日所见所闻,回去禀告,他们老爷不向着东乡侯,肯定要被东乡侯揍。 可要向着东乡侯,崇国公不会放过他们老爷啊。 先溜为妙。 小厮们刚准备告辞。 外面,苏锦和谢景宸走进来。 杏儿推着轮椅跟在后头。 安静的屋子里,轮椅的车轱辘声越加响亮。 苏崇眸光围绕轮椅转了一圈,刚要开口,苏锦朝他摇摇头。 “大哥,你给崇老国公定制的轮椅送来了,”苏锦微笑道。 唐氏对轮椅赞不绝口。 “老国公卧床三年,有了这轮椅,清晨、傍晚天气不热的时候也能去花园转转,”唐氏道。 “不止能去花园,崇国公府离东乡侯府也不远,要是老国公愿意,也能让大哥推着他回府瞧瞧,”苏锦道。 嗯。 前提是崇老国公愿意。 如果一直不去的话,那肯定是崇老国公不愿意了。 既然崇老国公不愿意,做儿孙的就不要强求了,不然就是不孝。 床榻上,崇老国公艰难的动了动指尖。 苏崇望着他,“祖父是想现在就坐轮椅上吗?” 崇老国公眨了眨眼。 苏崇就知道他的意思了。 掀开被子,苏崇将崇老国公抱起来,坐到轮椅上。 崇老国公只穿了亵衣,唐氏拿了薄毯给他搭在膝盖上,又让小厮把冰盆抬去。 苏崇推着轮椅,崇老国公看向窗外。 显然是现在就想出去了。 苏崇望着苏锦。 苏锦轻点了下头。 苏崇就推着崇老国公出门了。 苏锦望着那几个小厮,“你们从老国公的脸上看到了想搬回去住的意思吗?” 小厮们,“……。” 小厮们不说话。 苏锦嘴角勾起一抹微笑。 小厮们背脊蹿过一阵寒芒。 “没有!” “一点没看见!”小厮们飞快道,仿佛慢一点就要挨打了。 “崇国公府大少爷对待崇老国公尽心尽力,崇老国公很高兴。” “有崇国公府大少爷悉心照顾,崇老国公站起来是迟早的事。” 崇国公老夫人脸都紫了。 苏锦很满意。 “御史台有监察百官之责,也会写奏折褒奖那些两袖清风的官员,朝廷主张以孝治国,像我大哥这样的,够不够资格让御史台写奏折褒奖?”苏锦问的很认真。 小厮们,“……。” 东乡侯府真是够了。 一个比一个狠。 刚刚大少爷才威胁他们家大人不要再帮着崇国公。 轮到镇北王世子妃就成了要他们家大人帮东乡侯府了。 再不赶紧走,指不定会被要求弹劾崇国公。 “够,够资格,”小厮们异口同声。 “时辰不早了,我们就先回去了。” “回去晚了,我家大人赶不及写奏折。” 说完,毕恭毕敬的行了礼,转身就走。 崇国公老夫人气的浑身颤抖。 唐氏见了道,“老夫人难得来一趟,不陪着老国公四下转转?” 唐氏都这么说了,崇国公老夫人能不陪着吗? 不止她要陪着。 陪着她一起来的崇国公夫人也得一起。 崇国公夫人扶着崇国公老夫人走出去。 头顶上的太阳炙热的能把人烤熟透。 崇国公老夫人是奔着中暑来的。 东乡侯府岂能让她败兴而归? 崇老国公虽然卧床三年,但毕竟是征战沙场的将军。 烈日晒不伤他。 他太久没有出屋子了。 看着熟悉又陌生的花园,崇老国公觉得自己半条命回来了。 苏锦扶着唐氏。 唐氏拍拍她的手,笑道,“可惜你爹不在府里,你刚刚说的话,他还不知道怎么夸你。” “娘夸也一样啊,”苏锦笑道。 “还是我女儿聪明,”唐氏夸道。 “……。” 苏锦哭笑不得。 东乡侯府的人夸人都这么简单统一吗? 苏锦道,“娘,我去看看弟弟。” “去吧,”唐氏道。 苏锦和杏儿去见苏小少爷。 远远的,就看到两道小身影飞快的往院子里跑。 是沈小少爷和九皇子。 沈小姑娘没见着,但远处有“等等我”声传来。 屋内。 苏小少爷爬在床上。 九皇子佩服道,“你大哥真聪明,他用轮椅推崇老国公在花园里走。” “轮椅长什么样?”苏小少爷好奇道。 “就是椅子加轮子啊,”沈小少爷道。 “……。” “我大哥果然聪明,我怎么就没想到,”苏小少爷眸光闪亮。 “给我拿纸笔来,”他伸手招呼道。 沈小少爷去拿纸笔,九皇子望着他道,“你要纸笔做什么?” “我画个轮床啊。” “我屁股疼坐不了,我在床下面装个轮子,我趴在床上,以后我再挨打,你们就可以推我去逛花园了,”苏小少爷道。 “整天闷在屋子里,我都快疯了。” 九皇子,“……。” 沈小少爷,“……。” 两人嘴角抽抽。 就没见过这么不盼着自己好的。 像他们挨打,肯定会反省,以后不会再犯。 但从苏小少爷身上压根就没看到反省两个字。 要不是沈老夫人心疼他,他肯定还会偷溜出去,还会挨打。 真是让人操碎心啊。 苏小少爷觉得轮床对他来说就是必需品。 而且他已经脑补出那轮床是什么样子了。 他真是太机智了。 有那么聪明的哥哥。 做弟弟的怎么可能笨呢? 等真要画的时候,苏小少爷又犯难了。 “这轮子怎么加上去?”他问道。 “你等等啊,我再去看看,”九皇子道。 他一阵风跑出去。 差点和进门的苏锦撞上。 第四百六十三章 反省 “怎么跑这么急?”苏锦道。 “我怕崇老国公回屋子了,”九皇子回道。 他只说了一句就跑了。 东乡侯不许他们去打扰崇老国公静养。 要是崇老国公回屋了,就看不到轮椅了。 苏锦忍俊不禁。 她走到床边,苏小少爷道,“不许笑我啊。” 苏锦坐到凳子上,道,“伤还没好啊?” “还有点疼,”苏小少爷道。 “我给你看看,”苏锦道。 她伸手去扯被子。 苏小少爷脸涨的通红。 他死死的压着被子道,“虽然你是我姐姐,但你也不能看我的屁股啊。” 苏锦,“……。” 她怎么那么想揍他。 她看的是伤口好不好。 沈小姑娘走进来,正好听到这一句。 她飞快的躲到屏风后。 捂着眼睛探出小脑袋来。 两根手指缝隙越来越大。 苏小少爷抓着被子往床里面挪。 大概是这回揍的真狠了些,养了几天也没好。 挪动间,扯动屁股上的伤口,疼的苏小少爷龇牙咧嘴。 苏锦扶额道,“好了,好了,我不看了。” “早该这样啊,屁股人人都有,有什么好看的,”苏小少爷乖乖躺好。 “不一样啊,你屁股上有伤,”杏儿道。 苏锦,“……。” 苏小少爷,“……。” 他怎么那么想死。 苏小少爷趴在枕头上装死。 他一点都不想和别人聊他的屁股。 杏儿道,“小少爷别害羞啊,不就是屁股有伤吗,之前皇上的屁股还被马蜂蜇了呢。” “不过皇上的屁股不叫屁股,叫龙臀。” 苏小少爷,“……。” 他侧了脸。 自己的屁股不能聊。 皇上的龙臀还是能聊聊的。 “上回我带了几只虱子进宫,也咬了皇上的龙臀,”苏小少爷得意道。 虽然虱子的威力不及马蜂。 但他比姐姐还小很多呢。 也不算辱没了东乡侯府的威名。 杏儿笑的花枝乱颤。 苏锦手扶着额头。 内心十万分的同情皇上。 可怜皇上碰到他们姐弟,顺风顺水的人生多了不少难以启齿的体验。 花园内。 崇国公老夫人被太阳晒的两眼发黑。 崇国公夫人帕子湿透又被晒干。 实在扛不住了。 丫鬟道,“夫人,府里还有事,咱们该回府了。” 崇国公夫人顺着台阶下了,扶着崇国公老夫人道,“老夫人,咱们先回去吧,改日我再陪您来探望老国公。” 连崇国公夫人都坚持不住了,何况是崇国公老夫人。 “回去吧,”她道。 苏崇推着崇老国公送她们出府。 这边崇国公老夫人坐进软轿内,打道回府。 那边御史府上的小厮各回各府。 回去之后,当即把在东乡侯府的所见所闻说与御史大人听。 御史大人脑壳一阵阵抽疼。 他看着书桌上自己刚刚写好,墨迹未干的弹劾崇国公府大少爷不孝的奏折,眼角不自主的抽搐着。 为了不惹怒东乡侯和冀北侯。 这份弹劾的奏折写的极尽委婉。 现在却告诉他,要写奏折夸崇国公府大少爷孝心可嘉?! 御史大人气了半晌,把奏折撕碎,认命的重写一份。 只是笔提起来,迟迟难落下。 最后出了门,找其他御史商量这奏折该怎么写,毕竟是得罪崇国公的事。 其他几位御史也犯难。 但真算起来,这事不怪他们,是崇国公老夫人事情办得不够圆滑,被东乡侯府逮住了把柄。 而且小厮被威胁,也是当着她的面的。 想来崇国公会谅解的。 几位御史大人不好明着褒奖苏崇,所以写了道反省的奏折。 之前是他们没有弄清楚东乡侯和苏大少爷的身份,误会他们对崇老国公另有所图,没少弹劾他们。 认错之后,再是夸赞苏崇对崇老国公的孝心,有他照顾崇老国公,崇国公尽可放心。 虽然知道他们是被逼无奈,但崇国公还是被气的不轻。 尤其崇国公老夫人晒了半天后,回去头昏昏沉沉的,中了暑气。 假中暑变成了真中暑! 没能把崇老国公接回去,皇上还当着百官的面夸赞东乡侯教子有方,让百官多向东乡侯学习。 幸好崇国公被禁足在家,否则也得被气的中暑不可。 崇国公府,书房内。 崇国公坐在椅子上,眸光冰冷道,“朝堂上还商议了些什么事?” 朝堂上商议的事情就多了。 李忠捡几件重要的事说。 他望着崇国公道,“镇北王和东乡侯赞同放了北漠王。” “放了?”崇国公冷冷一笑。 “辛辛苦苦把人活捉了,千里迢迢送回来,却要把人放了?” “他们就不怕别人说他们活捉北漠王是假的?!” 李忠没有接话。 因为不会有人怀疑是假的。 被活捉,对北漠王来说是奇耻大辱。 就算最后被放回去,他的威望也远不如从前。 什么样的交情,能让北漠王为了镇北王和飞虎军牺牲如此? 这么为飞虎军考虑,就不会起兵戈,而是直接投降归臣了。 “不过赞同放了北漠王的大臣不多,皇上不会草率做决定的,”李忠道。 “倒是钦天监夜观星象,接下来半个月恐怕都不会下雨,大齐朝怕是要闹旱灾。” 这事崇国公没什么反应。 天气热的这么异常,连云都看不到几朵。 干旱是板上钉钉的事。 不过这干旱倒是可以好好利用一把。 崇国公的心思还在北漠王身上。 虽然赞同放了北漠王的大臣不多,但飞虎军和东乡侯在皇上心中的分量举足轻重。 是以这事最后皇上会不会听东乡侯和镇北王的,崇国公不敢把握。 他不能顺了东乡侯的意! 崇国公眼底闪过一抹杀气。 外面,一小厮走进来道,“国公爷,刑部尚书派人请勇诚伯去了刑部问话,好像是为了账册的事。” 小厮盯着崇国公的脸。 他以为崇国公会勃然大怒。 谁想到崇国公嘴角勾起了一抹弧度。 他似乎在等这事的发生,这会儿如愿以偿了。 东乡侯呈给皇上的两本账册,皇上交给了刑部尚书。 只是这账册是最近十几年的,查起来不容易。 刑部尚书仔细研究了账册,发现其中一批粮草是勇诚伯护送的,故而差人把勇诚伯请去问话。 第四百六十四章 账册 刑部的人去请勇诚伯。 勇诚伯没有推辞就去了。 只是刑部尚书问粮草的事,他是一口咬定被东乡侯抢了不少。 绝非东乡侯记载账册上的数目。 他怀疑东乡侯作假了。 要么就是刑部尚书看错了数。 刑部尚书将账册给他看。 勇诚伯翻了几页,就把账册还给了刑部尚书。 至于粮草的事,勇诚伯是怎么问都不改口。 虽然有账册,但要先证实上面的粮草数目是对的,才能定运粮官的罪。 勇诚伯有恃无恐。 问不出什么,勇诚伯要走,刑部尚书也不能拦着。 只是勇诚伯走后,过了约莫大半个时辰,好好的账册就自己冒烟了。 就算刑部极力挽救,账册也被烧的面目全非。 看着被烧毁的账册,刑部尚书想杀人的心都有了。 仵作嗅了嗅账册后,道,“账册上被人抹了磷粉。” 磷粉容易燃烧的事,刑部尚书知道。 这明显就是勇诚伯干的。 只是勇诚伯已经走了大半天了。 没有当场逮住他,账册被毁只是刑部之过。 而且! 最重要的是他没法和东乡侯交待。 刑部尚书看着账册,脸寒如霜。 刑部左侍郎小心翼翼道,“不知道东乡侯府还有没有备用的账册?” 刑部尚书斜了刑部左侍郎一眼。 “刑部办案这么多年,像账册这样的东西,你见过有备用的吗?”刑部尚书没好气道。 刑部左侍郎讨了个没趣,不敢多言。 刑部尚书拿着被烧掉的账册去了镇北王府。 他是老王爷的女婿,现在出了摆不平的事,想看看老王爷有没有补救的办法。 账册被毁,还是因勇诚伯被毁,老王爷脸色难看。 尤其前几日才出现老夫人偷药膏给勇诚伯女儿用的事。 勇诚伯若是朝廷栋梁,老夫人护着他倒也罢了。 可勇诚伯明显就是和崇国公是一丘之貉。 “岳父?”刑部尚书一脸祈求。 老王爷也没有好的补救办法,他道,“你就如实和东乡侯说吧。” 东乡侯的脾气—— 刑部尚书要是敢,就不会在老王爷养伤的时候来求助了。 只是老王爷帮不了他,纸又保不住火。 他身为刑部尚书,懂坦白从宽,抗拒从严的道理。 他带着烧毁的账册去了东乡侯府。 东乡侯不在。 小厮道,“这时辰,侯爷差不多也该回府了,刑部尚书若是急着见侯爷,不妨等会儿吧。” 刑部尚书就坐在正堂里等东乡侯。 林总管亲自给刑部尚书奉茶,见他坐立不安,他道,“可是出了什么事?” 刑部尚书尴尬道,“侯爷交给皇上的账册被毁了。” “就这事?”林总管笑道。 “……。” 就、这、事? 他都急的背后发凉了,他语气怎么这么的轻松? 林总管道,“那账册府里还有七八本,我去取来。” 刑部尚书,“……。” 等林总管把装账册的箱子抱来,刑部尚书还懵着。 等真见到了账册,他才相信这账册有不少本。 “怎么准备了这么多?”刑部尚书激动道。 “侯爷是猜到账册会被毁吗?” 林总管嘴角抽抽。 侯爷哪有那么神机妙算。 “这些都是侯爷亲笔抄的,”林总管笑道。 “这么多年在青云山,侯爷的字越来越粗狂,抄了几遍,夫人都不满意,让侯爷重抄。” “这些账册有些地方涂鸦,有些地方字写错了,但数目都是对的。” “因为是侯爷亲笔抄的,便没有当成柴火烧了,都装在了匣子里。” “……。” 刑部尚书把账册打开,果然字不是一般的粗狂。 林总管笑道,“就算账册全部毁了也无妨,这些年青云山打劫了朝廷多少粮草和银子,哪一天打劫的,侯爷都记得清清楚楚。” “不行默写下来便是。” 毁账册,这么低劣的手段对东乡侯府没用。 刑部尚书拿着账册,起身道,“这次是我疏忽了,绝不会有下回。” “等侯爷回来帮我告罪,我就先回刑部了。” 林总管送刑部尚书出府。 虽然林总管是东乡侯府总管。 但他是飞虎军旧人,论功行赏,他们这些旧人都是头功,身上是有官阶的。 只是现在飞虎军不打仗,崇老国公又待在府里,林总管便没有去军营。 刑部尚书坐在软轿内,看着手里的账册。 想到什么,他道,“不回刑部了,回府。” 小厮有点懵。 但刑部尚书说什么,小厮照办。 回了府后,刑部尚书把自己的儿子叫到书房,让他去查勇诚伯护送粮草一案。 既然账册是勇诚伯动的手脚,那他应该比谁都清楚这会儿账册毁了。 他不妨将计就计,派人去查粮草一案。 交给别人刑部尚书不放心,他想到了自己的儿子。 先崇国公世子的儿子惊才逸逸,是人中龙凤。 他儿子自是比不过的。 但他都能独当一面了,自己的儿子还没有历练过,一直在他羽翼之下。 刑部尚书反省,觉得在教育儿子方面,他远不如东乡侯。 他也要学会放儿子飞。 南安王只有南安郡王一个儿子,都舍不得送去东乡侯府挨了两个多月的揍。 被自己爹委以重任,刑部尚书府大少爷高兴不已,看了那么多卷宗和有关查案的书,但一直是纸上谈兵,从来没有机会历练,他早就想试试了。 只是刑部尚书夫人不放心,“真的要把这么重要的事交给铭儿去办吗?” “他都没有离开过京都,更没办过什么案子,”刑部尚书夫人劝道。 刑部尚书望着她道,“宸儿进刑部之前,又查过什么案子,东乡侯连女婿都信任,我连自己的儿子都信不过吗?” “越是把儿子护的好,他越难成气候。” 刑部尚书夫人无法反驳,退让一步道,“要不让铭儿去查别人吧,勇诚伯救过老夫人,老夫人待他……。” “不必再劝,”刑部尚书抬手打断她。 “他毁账册,足以证明他心虚,勇诚伯夫人是崇国公胞妹,查他更能牵扯出崇国公。” “我意已决,你帮铭儿收拾包袱,明日启程。” 第四百六十五章 腰牌 沉香轩,后院。 断断续续捣药声响了三天。 总算是平静了下来。 竹屋内。 苏锦将调制好的药丸装在锦盒内。 那天去东乡侯府,给崇老国公把了脉,又教李大夫给崇老国公施针。 李大夫一直住在东乡侯府。 以前是住的小心翼翼。 自打知道东乡侯的真实身份后,就不再怕东乡侯了。 经过李大夫的精心调理,崇老国公的气色较以前好了几分。 苏锦帮崇老国公换了药方。 这些药丸就是给崇老国公准备的。 苏锦把锦盒递给杏儿,“送去侯府。” 杏儿接过锦盒,抱在怀里,笑的眉眼弯成月牙。 苏锦见了嘴角抽抽。 只是去送药,用得着这么高兴吗? 杏儿望着苏锦。 “奴婢去送药,你怎么办?”她道。 “要不要我叫碧朱进来伺候?” 苏锦准备说不用,见杏儿眼底笑容溢出来,她捉弄道,“使不惯,我看还是把送药的差事交给碧朱吧。” 杏儿抱着锦盒道,“碧朱不知道小少爷的喜好,姑娘上回空着手去探望小少爷的,欠小少爷的探望礼还得补上呢。” “我还要帮池夫人买绣线。” “我先去了啊。” 生怕苏锦不让她去了,杏儿跑的飞快。 自打姑娘嫁进镇北王府,她就没再单独出过门。 好不容易才等到这么一机会啊。 她让马车跑快一点,就能多点时间在街上多逛会儿。 杏儿拎着包袱,轻快着脚步往镇北王府大门口走。 半道上,就看到一丫鬟往前院走。 看背影有点眼熟。 “彩菊?”杏儿唤道。 听到背后有人唤自己,那丫鬟转身回头。 见是杏儿快步走来,她高兴一笑。 “是你啊,”彩菊道。 彩菊是李总管奉王爷之命给池夫人挑的两个丫鬟之一。 另外一丫鬟叫绿翘。 彩菊端着一托盘,见杏儿拿着包袱,她道,“你这是去哪儿?” “姑娘让我送东西回侯府,”杏儿回道。 “你这是送什么?”杏儿好奇道。 彩菊举了举手里的托盘道,“王爷帮了夫人,还把我和绿翘送去伺候她,夫人为了答谢王爷做了锦袍。” 两丫鬟聊着天迈过二门去前院。 往前走了一会儿便分道而行。 彩菊朝书房走去。 杏儿则出府。 书房内,王爷正在看账册。 咚咚敲门声传来。 “王爷,池夫人的丫鬟彩菊来了,”小厮道。 王爷眉头微皱。 彩菊? 好像是李总管送去的丫鬟。 这会儿来找他应该是清秋苑有情况了。 “让她进来,”王爷道。 小厮把门推开。 彩菊端着托盘走进去。 等给王爷请安后,王爷问道,“何事?” 彩菊把托盘呈上,“池夫人感激王爷,特意给王爷做了一身锦袍让奴婢送来。” 王爷眸光从托盘上扫过。 这些年,池夫人每年都会给他做一两套锦袍。 王爷从未穿过,也让她别做了。 她倒是固执的很。 锦袍既然是做给他的,他不收,池夫人也没地方送。 “放下吧,”王爷道。 “清秋苑有什么不寻常之处?”王爷问道。 彩菊知道自己是派去伺候池夫人,也是盯着池夫人的。 但待了几天,彩菊真心觉得没什么好盯的。 池夫人一整天过的太简单了。 但既然王爷问了,什么都不说,显得自己太无能。 万一王爷觉得她办事不利,把她换了…… 彩菊不想丢了清秋苑的差事。 她绞尽脑汁想了两个禀报点。 “前两日,世子妃差丫鬟给池夫人送了不少药膏去,”彩菊道。 “池夫人身上有不少鞭痕,那些药膏是给池夫人祛伤疤的。” “鞭痕?”王爷眉头皱紧。 “奴婢没亲眼看见,是听伺候池夫人几年的丫鬟喜鹊说的,”彩菊道。 “池夫人跪伤膝盖,世子妃帮她服药时发现了鞭痕,所以送了不少的药膏给池夫人。” “未免给世子妃惹事,喜鹊还叮嘱奴婢不要往外传药膏的事。” 王爷眉头拢紧的松不开。 他摆摆手,彩菊退下。 这边彩菊顺利的完成了差事,那边杏儿却是一再的碰壁。 杏儿走到王府大门前,刚准备出府,就遇到谢锦绣和三太太回府。 看到杏儿拎着包袱,谢锦绣蹙眉道,“什么时候丫鬟出府也能从王府大门走了?” 杏儿有点懵了。 为什么不能走王府大门? “我一直都是从大门走的啊,”杏儿道。 她有点怀疑自己以前是不是飞出去的。 真是没规矩! 谢锦绣眼底带着鄙夷。 跟在她身侧的丫鬟道,“跟着世子妃,你当然能从大门走,你自己一个人,只能走侧门。” “这是规矩!” 最后四个字,丫鬟咬的格外清楚。 同样是丫鬟。 同样在镇北王府里当差。 杏儿的月钱是她的五倍,而且连最起码的奴婢都不称呼,张口就是“我”。 这么一个没规没矩的丫鬟,惹的祸事,都能平安无事。 丫鬟羡慕妒忌恨。 既然是丫鬟,就得守丫鬟的规矩! 杏儿没反驳,鼓着腮帮子抱着包袱就往小门走。 然后—— 在小门,也被拦下了。 “没有腰牌,不许出府,”守门婆子面无表情道。 能捞到守门这样的油水差事好,已经是丫鬟婆子中的人精了。 杏儿一脸郁郁的过来。 显然是从大门走碰了壁才走二门的。 而且拦她出门的还不是一般人,不然那些守门小厮谁敢拦世子妃的丫鬟? 这守门的任务可松可紧。 就看丫鬟有没有眼色了。 很显然,杏儿是没有的,嘴不甜,也不会塞银子。 作为一个曾经的土匪,打劫两个字还刻在骨子里没剔掉,贿赂,不存在的。 杏儿小脸不快,“什么腰牌?” “就是出府的腰牌,”守门婆子道。 “没有腰牌出府,那是偷溜出去,我看守不利,是要挨罚的,杏儿姑娘可不要为难我。” 杏儿的小暴脾气,有点想打人了。 她还想走快点,腾出时间来逛街。 结果被人拦下在大门和二门之间来回打转。 大门不让她走,二门还不让,难道她要扛梯子来爬墙出去吗?! 杏儿气呼呼的抱着包袱转身走了。 走到半道上,她才想起来她不知道腰牌长什么模样,她抓了一过路丫鬟询问。 杏儿恍惚想起来好像姑娘嫁进来后,李总管是送去了几块木牌,上面还刻着沉香轩字样。 雕刻精美,她很喜欢,不知道做什么用,她拿自己屋子里挂着做装饰品了。 挂了整整一排。 杏儿,“……。” 这会儿回去拿,耽误时间不说,重要的是她第一次单独出门,结果连门都出不去,多丢人啊。 她还就不信出不去了。 杏儿转身朝大门走。 小厮看着她走过来,有点懵。 不是才教训过她,不能从大门走吗? 杏儿走过来,被小厮拦下。 杏儿叉腰道,“我是小丫鬟,我也没有腰牌,但我跨包里有皇上赏赐给我家姑娘的鞭子。” “御赐之物,我看谁敢让它走侧门。” 小厮,“……。” 杏儿翻跨包。 没拿鞭子,她掏出来一块玉佩,亮给小厮看,“这玉佩都能进皇宫了,再不让我出府,我拿鞭子抽你们。” 小厮默默的跪下了。 这还是丫鬟吗? 身上带的东西一个比一个贵重。 有皇上的随身玉佩在,别说是他们小厮了,就是王爷也不敢拦着啊。 杏儿出门后,东张西望。 “马车呢?”她问道。 “……。”(https:)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手机版阅读网址: 第四百六十六章 醉酒 王府大门离二门有点远。 杏儿抱着包袱走到马车处时,已经晒的不想说话了。 她靠着马车,一脸的生无可恋。 给苏小少爷买礼物很顺畅,结果她越着急回东乡侯府,越事与愿违。 闹街上两马车相撞,两家车夫互推责任,一言不合,大打出手。 围观的人里三层外三层,堵了大半天。 等巡城官过来疏通,才恢复通行。 等杏儿赶到东乡侯府,已经是吃午饭的时辰了。 把药送给了崇老国公后,杏儿就朝内院跑去。 屋内。 苏小少爷裹着被子,连打喷嚏。 沈小少爷和九皇子,还有沈小姑娘围在桌子上吃饭。 “这菜真好吃,”沈小少爷道。 “比宫里的御膳都不差,”九皇子道。 “鸡腿好香,”沈小姑娘囫囵不清道。 苏小少爷臭着张脸,恨不得把人都丢出去。 他都说了不吃饭。 他们故意发出香喷喷的声音馋他就算了,还大声说出来,有这样的吗?! 苏小少爷哼了一鼻子,背过身去。 杏儿高高兴兴的拎着一堆礼物进去,苏小少爷兴致缺缺。 杏儿望着他,“小少爷怎么了?” “我……。” “阿嚏!”苏小少爷打了个大喷嚏。 他揉着鼻子,“我没事,我没事,你快回去吧。” 杏儿倒没担心苏小少爷有事。 她好奇道,“那轮床呢,还没制好吗?” “啊啊啊!” 苏小少爷抱头大叫,吓了杏儿一大跳。 沈小姑娘啃着鸡腿跑过来,“苏阳哥哥不许别人提轮床两个字。” “为什么?”杏儿一脸茫然。 “不许说,谁都不许说!”苏小少爷炸毛道。 怕杏儿追问,沈小姑娘转身跑回去继续吃饭。 留下杏儿心里跟猫挠似的。 没人告诉她,她更好奇啊。 出了苏小少爷的屋子,她出府,半道上拉了个丫鬟问出什么事了。 被拉住的丫鬟笑的花枝乱颤。 “昨儿那轮床就送来了,小少爷几个玩的高兴,九皇子他们推着他在花园里跑,结果跑的太快,没能拉住,轮床滑到了莲花池边,撞到了石头,小少爷连人带轮床一起翻进了莲花池里,”丫鬟憋笑道。 杏儿,“……。” “好惨,”杏儿心疼道。 “可不是惨,我们下巴没差点笑掉,”丫鬟道。 “……。” 苏小少爷从莲花池里爬起来的时候,浑身都是淤泥。 除了九皇子几个没笑之外,其他人差点没笑疯。 苏小少爷觉得自己脸都掉在了莲花池里,不许别人提这事。 那轮床更是被他送去厨房当柴火烧。 嗯。 杏儿去厨房吃饭,还看到了那轮床。 从莲花池里拉出来,湿漉漉的不好烧。 厨娘等晒干了再劈成柴火。 吃了午饭后,杏儿坐马车去闹街帮池夫人买丝线。 以前李妈妈能出府,也能花点钱从绣房买,或者让绣房帮忙带。 如今绣房归三太太管,三太太和南漳郡主联手坑池夫人,结果被苏锦坑了回去,气大了。 绣房管事是三太太的心腹,哪敢帮池夫人触三太太的眉头。 喜鹊膝盖还没好全,不能出去。 彩菊和绿翘还不够资格,喜鹊没办法,只能拜托杏儿了。 池夫人拟了单子,杏儿照单子买了一包袱。 好在包袱看着大,一点都不沉。 又买了些糕点和几朵簪花,杏儿就打道回府了。 马车在二门停下,结果杏儿刚从马车内下来,就看到三老爷骑马在侧门停下。 一身的酒气,老远就闻见了。 闻见了酒味就罢了,三老爷还扶着门大吐特吐。 杏儿觉得她和三房绝对有仇。 出门的时候碰到三太太和二姑娘,回来的时候又碰到三老爷。 还都是将她拦在门外头。 杏儿只好拎着包袱往前走,从王府大门进府。 小厮们看着她,眉头微扭。 马车刚刚不是走过去吗? 世子妃的丫鬟怎么在后面? 杏儿抱着包袱道,“可不是我不长记性,一定要从正门进,是三老爷在侧门吐了一地。” 三老爷不止吐了,还晕倒了。 他是被小厮抬回南院的。 梧桐苑。 老王爷坐在床上,赵太医帮他换药,道,“老王爷伤口恢复的不错。” 暗卫站在一旁,看着老王爷的伤口心疼。 一路上碰到的都是庸医,肉不知道刮掉多少,伤非但没好转,还越来越严重。 若不是世子妃医术高超,教会赵太医,老王爷只怕真的会凶多吉少。 赵太医帮老王爷上药后,绑上绷带。 天气炎热,长肉的伤口容易发痒,老王爷便没去军营了,否则他哪里按捺的住。 赵太医忙完后,便告辞。 他前脚走,后脚一李总管进来道,“老王爷,三老爷喝醉了酒,在侧门吐了一地。” 老王爷眉头皱的紧紧的。 “今儿不是休沐,怎么会喝醉酒?”老王爷问道。 “不只是今儿,这几天三老爷回来,身上都带着酒味,”李总管道。 三老爷这么反常,老夫人又不在府里。 之前三老爷叮嘱不要告诉老王爷,李总管就想禀告了,只是忍着。 现在三老爷在侧门吐了,李总管哪还敢替三老爷瞒着? 老王爷眉头皱的紧紧的,他吩咐道,“把三老爷的心腹小厮叫来。” 很快三老爷的小厮就来了。 老王爷问他三老爷为什么喝醉。 小厮眸光躲闪,支支吾吾。 “说!”老王爷声音冷冽。 小厮吓的噗通一声跪倒在地,“三老爷心里苦,才借酒浇愁的。” 三老爷眉头打了个死结。 “三老爷不举,之前为了治病,花了一万多两银子从花楼买了一花魁回来,本来病好的差不多了,”小厮道。 “老夫人知道老王爷不喜欢三老爷纳花楼女子为妾,尤其还是在老王爷和王爷在边关杀敌的时候,在您回京之前,逼着三老爷把妾室卖了。” “可是三老爷的病没有好全,赶在人牙子把妾室卖掉之前又把人买回了回来,如今将那妾室安置在偏院内。” “三老爷求老夫人,老夫人怎么都不肯松口,只说让三老爷说服您。” “只要你点头,老夫人不会反对。” “三老爷不敢跟您提这事,他不想养外室,又不知道该怎么办,心中憋闷……。” 老王爷脸黑成锅底。 “怎么会不举?!”他问道。 “治不好吗?!” 小厮低着头不说话。 老王爷望向李总管。 李总管只能硬着头皮把小厮没有说完的部分补齐。 事情要说清楚,就得从老夫人让苏锦捏脚说起。 老王爷听了个开头,脸就黑的找不到词来形容了,再到南漳郡主假借苏锦名义去东乡侯府骗止泻药—— 老王爷气的伤口一阵阵揪疼。 “我不在府里的时候,她们就是这么管王府的?!”老王爷怒不可抑。 李总管不敢接话。 小厮大着胆子抬头道,“不少人背后笑话三老爷,有好几次要不是小的拦着,三老爷就和人打起来了。” “老王爷,您就让三老爷把雪姨娘接回府吧。” 第四百六十七章 琴音 老王爷一共生了三子两女。 虽然三老爷不及王爷沉稳,得他欢心和看重,但毕竟也是老王爷的儿子,做父亲的哪里舍得让儿子一直病着。 “叫他把人接回来吧,”老王爷松口道。 小厮脸上一喜。 连忙从地上爬起来。 南院,屋内。 三老爷晕在床上,酒气熏天。 三太太站在床上,是气不打一处来。 别人不知道三老爷为什么醉酒,但瞒不过三太太。 不就是为了雪姨娘那个狐媚子吗?! 她已经退一步,让他养雪姨娘做外室了,他还不满足,一定要把人接回来! 为了一个女人醉酒,有什么出息?! 三太太不会承认她嫉妒了。 嫉妒雪姨娘的年轻和美貌。 她好不容易才把雪姨娘弄出去,要是被接回来,她当家主母的脸面往哪里放? 往后雪姨娘还不得爬到她头上作威作福?! 可三太太不松口,三老爷就不再踏进她房门一步。 三太太狠狠咬着唇瓣,嘴里有了血腥味方才松口。 小厮迫不及待的要把好消息禀告三老爷知道了,但三太太在屋子里,他不敢吭半个字。 好在三太太待了没多会儿就走了。 三太太走后,小厮凑到床边,小声道,“老爷,您醒醒啊,老王爷同意让您接雪姨娘回府了。” 三老爷眼睛猛然睁开。 小厮吓的跌坐在地。 三老爷要下床去接雪姨娘。 只是刚起身,他就觉得头一阵晕眩。 三老爷虽然是装醉的,但为了装的像,也喝了不少的酒。 他坐下道,“你去通知雪姨娘收拾包袱,我待会儿就去接她。” “小的这就去,”小厮殷勤道。 三老爷躺回床上,得偿所愿,心情极好。 小厮知道雪姨娘在三老爷心中的分量,不敢耽搁,快马加鞭赶到偏院。 雪姨娘正在抚琴。 清冷的脸罩着面纱,看不出息怒。 至于琴声里的绵长韵味,小厮也听不出来的,只觉得动听。 等雪姨娘抚琴完,他才上前道,“老王爷让三老爷接您进府了,您先收拾东西,三老爷一会儿来接您。” 面纱下,雪姨娘嘴角勾起一抹弧度。 果然没有做爹的不疼儿子的。 她手从琴弦上抚过,道,“没什么好收拾的,把这架琴带上,我们回去。” 丫鬟望着她,“不等老爷来接吗?” 当初她们是从镇国公府大门进去的。 今天也该一样。 只有从正门进,才没有人敢瞧不起她们。 但雪姨娘不这么想,“镇北王府老王爷不是老夫人,我若提这样的要求,只怕这辈子都休想再踏进镇北王府一步了。” 为了任务,她牺牲那么大。 要是最后连镇北王府都进不去,就是将三老爷千刀万剐也难消她心头之恨。 当初提那样的要求不是为了立威,只是想保住自己的清白之身。 如今清白早没了,还有什么可在乎的? 小厮找了驾马车,雪姨娘和丫鬟坐进去,就直奔镇北王府了。 等雪姨娘到王府的时候,天边一缕晚霞绚烂。 小厮带雪姨娘进府,守门婆子有点吃惊,但又觉得是情理之中的事。 只是三太太知道雪姨娘回来,可就没那么镇定了,等知道是老王爷同意的。 三太太彻底坐不住凳子,匆匆赶到前院找老王爷。 三太太哭哭啼啼。 老王爷不厌其烦。 “你愿意自己的夫婿终日酗酒消沉,被人耻笑?” 老王爷一句话就让三太太哑口无言。 再一句将三太太打发了。 “我镇北王府不允许子孙后辈做宠妾灭妻的事,如果老三做了,他就不是我镇北王府的子孙。” 老王爷顶天立地,一言九鼎。 如果三老爷宠妾灭妻,老王爷会让他和妾室一并扫地出门。 这是老王爷给三太太的承诺。 不止说给三太太听的,老王爷还让李总管把这话传给三老爷和雪姨娘听。 三太太生气也忍了。 李总管传完话就走了。 三太太见不得雪姨娘矫揉造作,三老爷和她眉目传情的样子,气咻咻的走了。 她就不明白了,三老爷怎么就对那狐媚子着了魔,为她神魂颠倒?! 在偏院弄不死那狐媚子,进了南院,在她的眼皮子底下,她不信还弄不死她! 等人都走了,雪姨娘扑在三老爷怀里哭。 三老爷心疼坏了,“别哭了,哭的我心都碎了。” 雪姨娘轻捶三老爷胸口。 “你哪有心?你要有心,就不会醉成这样叫人担心,”雪姨娘嗔怪道。 乱捶的手被三老爷捉住,他道,“怎么等不及我去接你就来了?” 雪姨娘没说话。 丫鬟道,“听小厮说老爷喝醉里吐的一塌糊涂,姨娘就坐不住了,东西都没收拾就来了。” 三老爷只觉得怀中人是他的心肝,恨不得揉碎了藏在心底才好。 “没收拾就算了,我给你置办新的,”三老爷道。 “都是好东西,让小厮改日搬来就行了,”雪姨娘道。 丫鬟端了果子来,雪姨娘剥给三老爷吃。 三老爷可舍不得她干这样的粗活。 “你的手是用来抚琴的,”三老爷道。 “那我给你弹琴,”雪姨娘道。 “你要听什么曲子?” 三老爷想了想,其实他没什么想听的。 “只要是你弹的,我都爱听。” 雪姨娘坐到琴台边。 十指芊芊,拨动琴弦。 一首曲调从她指尖流泻而出。 凄凉婉转。 花园内。 池夫人吃过晚饭后,在丫鬟的陪同下出了清秋苑。 她是不想出来的。 架不住喜鹊和彩菊她们求她。 整日闷在屋子里,人都要闷出毛病来了。 到处走走,心情也要好些。 池夫人便带着她们出来了。 她站在湖畔吹风。 风掀起她的衣袂,仿若神女遗世,美的叫人陶醉。 没人知道她在想什么,远远望去,像是一座雕像。 忽然—— 这座雕像动了。 几缕琴音飘入耳来。 池夫人鼻子一酸。 没想到在异国他乡还能听到南梁小调。 是谁在抚琴? 难道镇北王府除了她,还有其他的南梁人? 那玉佩是不是就是抚琴之人遗落下的? 池夫人太想知道了。 寻着琴声,她走到了南院门前。 跨院没人守门,她抬脚走进去。 忽然一道身影一闪,将她的手抓住。 池夫人心头一惊。 一道熟悉又叫她害怕的声音传来: “南院不是你能去的地方。” 第四百六十八章 重合 南院? 池夫人怔了一瞬。 虽然她在镇北王府住了十几年,但镇北王府对她来说陌生的很。 最熟悉的一条路就是去栖鹤堂的路。 因为要参加家宴。 她虽然知道南院的方向,但刚刚只顾着寻找琴声,根本无暇想其他。 王爷抓她的手用了两分力。 池夫人疼的眉头皱紧,她奋力挣扎。 挣扎的结果不是挣脱,而是王爷拽的更用力了。 王爷抓着池夫人的手往回走。 走了十几步,池夫人这才觉察到不对劲。 她是带着喜鹊和彩菊出来的,留下绿翘看着清秋苑。 这会儿两丫鬟去哪儿了? 池夫人担心丫鬟,她不愿意走。 王爷脚步未停,池夫人只能踉跄的跟在身后。 她用力拍打王爷抓着她手腕的手。 几下之后,王爷停下来,回头望着她。 夜空很美。 繁星灿烂。 但这样的夜空并不招人喜欢。 因为它预示着明天又是一个艳阳天。 夜色昏暗,但丝毫不影响王爷的视线。 他对池夫人的印象不深,只记得她不敢看他。 但在夜色掩映下,池夫人倒是丝毫不惧,甚至努力看清他。 她脸上罩着面纱,看不清楚容貌,一双眸子胜过头顶上的皓月繁星。 王爷看走了神。 这双眼睛和记忆深处的眸子一点点的重合。 “恒儿,”王爷唤了一声。 池夫人鼻子一酸。 王爷的手伸过来,池夫人下意识的瞥过头去。 王爷从失神中回过神来。 他连忙松开手,大步流星的离开。 池夫人泪流满面。 南院离清秋苑有点远,池夫人又不大记得路。 迷路了半天,才走到湖畔。 借着朦胧夜色回清秋苑。 她脸上泪痕犹在,没人发现。 见她回来,绿翘唤了一声夫人。 “喜鹊和彩菊怎么没回来?”绿翘问道。 池夫人径直回了屋。 绿翘敲了下自己的脑袋,她怎么就记不住夫人说不了话呢。 她还问夫人,能不能当作她刚刚是在喃喃自语? 等了一刻钟,也没见人回来。 绿翘有些着急了。 天气闷热,出去的时候也没有提灯,万一脚上踩到什么可怎么办啊。 绿翘站立不安。 “夫人,奴婢去找她们。” 绿翘拎着灯出院门。 刚走了没几步,喜鹊和彩菊就回来了。 两丫鬟哭的那叫一个惨。 “出什么事了?”绿翘迎上去道。 “夫人丢了。” “……。” 绿翘懵了。 “夫人好端端的待在清秋苑内,怎么会丢呢?”绿翘道。 喜鹊和彩菊愣住。 “你没骗我们?!”喜鹊叫道。 绿翘连连点头,问道,“你们怎么会觉得夫人丢了?” 喜鹊不敢信,快步往回走。 彩菊向绿翘解释。 “夫人往前走,我们在后面追,突然脖子一疼,我们就晕倒了,”彩菊道。 “醒来的时候夫人就不见了,我们找了半天也没见着夫人。” 王府很大,白天走都容易迷路,何况是晚上。 再加上池夫人甚少出门,喜鹊笃定她肯定迷路了,要么就是被人给掳走了……甚至被人给杀了。 毕竟池夫人才得罪南漳郡主,内院是南漳郡主的地盘。 两丫鬟越想越害怕,然后就哭了起来。 结果—— 池夫人回去了。 清秋苑,凉亭内。 池夫人坐在那里,看着天空发呆。 神情落寞的叫人心疼。 不远处一棵大树上,王爷眉头皱的紧紧的。 他觉得醉酒神志不清的不止三老爷,还有他。 刚刚扔下池夫人走后,王爷准备回前院了,结果半道上停了下来。 女人在他眼里是分不清东南西北的。 任由池夫人乱跑,到时候出点什么事,丢的还是他的人。 王爷便又回来了。 把人扔了,又回来,太丢脸。 再加上池夫人一直在哭。 王爷便没再现身,看着池夫人在王府绕来绕去,看的他都心急。 王爷觉得他应该是多心了。 使唤这样一个连东南西北都分不清的女人来做奸细也太看不起镇北王府了。 但池夫人身上揣了一万两银票,还是从南梁带来的。 王爷又觉得不能掉以轻心。 就这样,王爷想看看丫鬟走后,清秋苑只剩下池夫人一人的时候,她会不会露馅。 结果她就在凉亭待到现在。 王爷觉得这应该是他今年做的最愚蠢的一件事了。 大半夜跑清秋苑喂蚊子。 手背脖子不知道被咬了多少口。 依稀有脚步声传来,王爷纵身一跃,消失在夜色中。 只是王爷没注意,他腰间佩戴的荷包挂在了树枝上。 王爷走后,喜鹊几个跑进来,见池夫人在凉亭,她赶紧跑过去哭道,“刚刚吓死奴婢了,夫人你没事吧?” 喜鹊自打被卖进府,在前院学了一个月的规矩,就被使唤来了清秋苑。 她已经拿池夫人当亲人了。 她对池夫人的担心远不是才来几天的彩菊和绿翘能比的。 池夫人抹掉眼泪,将面纱罩上,轻摇了摇头,告诉喜鹊她没事。 再说王爷回到外院,刚进书房,就发现腰间佩戴的荷包不见了。 李总管洗完澡,刚准备睡下,就被王爷叫去,让他带人找荷包。 李总管有点懵。 只是丢个荷包,王爷至于这么兴师动众的去找吗? 小厮们都困顿的很。 “王爷丢什么了?”小厮们问道。 “一块玉佩,”李总管道。 “对了,还有荷包。” “别磨蹭了,赶紧去找,找不到谁也别想睡。” 李总管匆匆带了丫鬟小厮提着灯从书房一路找到南院门口。 来来回回找了好几遍,什么也没找到。 牡丹院。 南漳郡主坐在庭院内喝茶。 夜里闷热的她睡不着,出来透透气。 有些困意了,方才起身准备回屋歇息。 刚起身,一丫鬟快步走来,道,“郡主,王爷在内院丢了东西,正派人寻找。” “丢了什么?”南漳郡主问道。 “一块玉佩,”丫鬟道。 王爷腰间的荷包她们都认得,是绣房的绣娘做的。 别说丢一个,就是丢十个,王爷也不会在乎。 “玉佩?”南漳郡主冷冷一笑。 “王爷最宝贝的一块玉佩不是给了世子爷吗,还有他在乎的玉佩?”南漳郡主不信。 第四百六十九章 见识 没人接话。 世子爷的生母是王爷的心尖儿,也是她们郡主的眼中钉肉中刺。 王爷越是在乎,郡主就越憎恨。 这个话题,便是连赵妈妈都不敢接一个字,何况是这些小丫鬟。 寂静了半晌。 一小丫鬟挪过来道,“郡主,奴婢先前从南院回来,瞧见清秋苑的丫鬟在哭着找池夫人,好像池夫人丢了。” 丢了? 一个大活人怎么会丢? “这事先前怎么没禀告?”赵妈妈声音泛冷。 “那会儿郡主已经歇下了,奴婢怕禀告了让郡主为难,”丫鬟颤声道。 身为当家主母,妾室丢了,不能不派人去找。 如果不知道,清秋苑的人又没来禀告,万一王爷责怪起来,不知者不罪。 赵妈妈望着南漳郡主,她狐疑道,“莫非王爷这么大张旗鼓是在找池夫人?” “派人去看看,”南漳郡主道。 几个丫鬟提着灯出去。 很快,丫鬟们又回来了。 “怎么回来了?”赵妈妈问道。 “李总管让我们回来的,说人够用了,”丫鬟回道。 “池夫人没丢,这会儿已经歇下了。” 南漳郡主脸寒如霜。 把她的丫鬟打发回来,这是怕东西落到她手里吗? 她还真好奇丢的是什么了不得的宝贝了! 天黑,丫鬟又多。 两个小丫鬟混进去,就如同滴水入海,毫不起眼。 两个想趁机立功的小丫鬟找的格外认真。 只是弯腰找了一夜,腰都直不起来,既没找到丢的东西,也没打听到丢的到底是什么。 天渐渐亮了起来。 丫鬟小厮疲惫不堪。 有丫鬟扛不住望着李总管道,“这一块都被咱们翻个底朝天了,也没找到玉佩和荷包,还要继续找吗?” 李总管也不想找啊。 他一把年纪了,一宿没睡,眼皮子都能黏到一起了。 可那荷包是王爷要的,王爷能不知道大晚上找东西不方便吗? “再找一遍,实在找不到就回去,”李总管道。 …… 沉香轩,内屋。 苏锦醒来,喊了两声,也没见杏儿进屋。 她眉头微微一皱。 这丫鬟跑哪儿去了? “杏儿,”苏锦再唤了一声。 外面,碧朱跑进来道,“世子妃,杏儿姐姐去花园找东西了,还没回来。” “她丢东西了?”苏锦随口问道。 “丢东西的是王爷,李总管昨儿带人找了一夜也没找到,”碧朱回道。 “杏儿姐姐知道后,就带丫鬟去花园找了。” 苏锦一脸黑线。 李总管亲自带人在花园找了一夜都没找到。 杏儿带丫鬟去能找到? 不过想到青云山的运气,这还真说不一定。 苏锦掀开被子下床,碧朱过来伺候她。 杏儿怕苏锦提前醒过来,她又不在,让碧朱帮她顶回来。 碧朱刚帮苏锦穿好裙裳,杏儿就跑回来了,气喘吁吁,脸红扑扑的。 “东西找到了?”苏锦问道。 杏儿摇头,“没有找到。” “帮王爷找东西的人太多了,花园都快被翻烂了。” “……。” 杏儿洗了把手,过来帮苏锦绾青丝。 不过杏儿回来了,沉香轩还有不少丫鬟在帮王爷找东西。 谢景宸不在,杏儿陪苏锦吃的饭。 吃饱了后,苏锦出门,准备去后院竹屋。 刚准备下台阶,那边一丫鬟端着托盘走进来。 托盘里放着一锦盒,雕刻精美。 杏儿眨眨眼,欢快道,“又是谁给姑娘送了赏赐来吗?” 丫鬟上前,福身道,“锦绣坊把丝线送来了。” “是我买的啊,”杏儿一脸的小失望。 昨天她送药丸回东乡侯府,回来后帮池夫人买丝线。 只是缺了两种线,还有几种色线分量没买够。 池夫人买的都是上等丝线。 京都的丝线以锦绣坊最佳。 杏儿付了钱,让锦绣坊线到了之后送镇北王府来。 杏儿把锦盒打开,里面丝线摆放齐整,赏心悦目。 杏儿望着苏锦。 苏锦笑道,“给池夫人送去吧。” 清秋苑。 杏儿拎着包袱,抱着锦盒走进去。 没见着人,但听到说话声传来,“绿翘,你小心点啊。” 杏儿望过去,就见喜鹊和彩菊扶着绿翘往树上爬。 绿翘紧紧的抱着树干,但是爬不上去。 杏儿走过来道,“你们在做什么?” 喜鹊一回头,好不容易往上爬了一点的绿翘又滑了下来。 喜鹊看着杏儿,指着树上道,“那里有个荷包。” “是王爷的荷包吗?”杏儿脱口问道。 “……。” 喜鹊嘴角抽抽。 杏儿反应过来,就觉得自己说错话了,“王爷的荷包好像不大可能会挂在清秋苑的树上。” “那荷包又是谁的?”她问道。 “不知道,我们就想拿下来看看,”喜鹊道。 喜鹊左右望望,也就不问有没有梯子这样扎人心窝的话了。 清秋苑不止没梯子,连根竹竿都找不到。 荷包莫名其妙的挂在树上,喜鹊不敢去借梯子,万一被南漳郡主借机生事,污蔑她们夫人偷人,那可是生了几张嘴都说不清。 没办法,几个丫鬟才想到爬树,只是被踩了半天,根本就没上树。 杏儿把锦盒和包袱递给喜鹊,把袖子撸起来,就开始爬树了。 青云山长大的,有谁不会爬树啊。 这棵树比青云山她爬过的容易多了,难不倒她。 杏儿往上爬。 爬到一半,她就哭了。 天天吃好的,长胖了不少,挂不住了。 杏儿使出吃奶的力气往上爬,她怕掉下去太丢脸。 站到树干上,杏儿抱着树喘气,她把荷包取下来,左右看看。 荷包上绣着墨竹,栩栩如生。 这荷包看着有点眼熟。 “快下来啊,”喜鹊催道。 杏儿拿着荷包,小心的抱着树干往下滑。 刺啦。 裙裳勾着树枝,在滑下来的时候勾破了。 杏儿心肝儿肉疼。 这破荷包虽然好看,但还比不上她衣服值钱。 瞪向荷包的时候,杏儿突然反应过来。 这荷包她见王爷佩戴过。 不会真是王爷的吧? 可王爷的荷包怎么会挂在清秋苑的树上呢? 难道王爷偷看池夫人? 王爷怎么会是这样的人啊。 怕把王爷的荷包刮掉,杏儿扔给喜鹊。 结果喜鹊没接住掉在了地上。 杏儿心都抖了下,可别把王爷的东西摔坏了。 喜鹊捡起来,直接把荷包打开了。 然后几个丫鬟眉头扭成麻花。 荷包里面还有一个荷包。 但这个荷包—— 丑的找不到词来形容。 喜鹊从来没见过这么丑的荷包。 嗯,是从来没想过荷包能丑到这种程度。 杏儿默默的不说话。 她不会说她家姑娘做的荷包比这个还要丑。 这样的见识,她一点都不想要。 而且不止丑,荷包还有点破了。 喜鹊把荷包打开,就看到荷包里藏着一缕青丝。 第四百七十章 尴尬 几个丫鬟都懵了。 没想到她们折腾大半天的荷包,里面装的竟然是一缕青丝。 杏儿猜这青丝是自家姑爷亲娘的。 但喜鹊她们不这么想。 王爷是不可能会来清秋苑的。 所以这荷包铁定不是王爷的。 荷包挂在清秋苑的树上只有两种可能。 要么是放在那里污蔑她们家池夫人与人有染,给王爷戴绿帽子的。 要么是挂在那里咒池夫人的。 都是经过府里婆子熏陶的丫鬟,一致觉得是第二种可能。 然而就开始破口大骂。 “这人心肠也太歹毒了吧,我家夫人都说不了话,还咒我家夫人死,”喜鹊气道。 彩菊和绿翘帮着喜鹊一起骂。 杏儿也被她们带歪了。 恍惚觉得自己是不是记错了? 这荷包不是王爷的? 池夫人从屋子里出来,就见丫鬟围在树下。 她抬脚走过来。 “夫人来了,”彩菊道。 喜鹊把荷包往背后一藏。 她藏东西的动作没有瞒过池夫人。 池夫人看着她。 喜鹊懂池夫人的意思,她把荷包拿出来,哽咽道,“不知道是谁咒夫人您。” 池夫人双眸紧紧的盯着荷包。 泪水渐渐涌出来,将视线模糊。 没有人比她更熟悉那荷包了。 那是她这辈子做的第一个荷包。 她羞于拿出手。 他却珍藏至今。 那年。 十里凉亭。 她送他离开。 她说等再见,她会送他一个世上最漂亮的荷包。 他说礼丑情意重。 只要是她送的,便是世间最美,值得藏一辈子。 他果真还留着。 留了十九年。 池夫人鼻子酸涩,眼泪再也忍不住从脸颊滑落。 这破荷包把她家夫人气哭了。 喜鹊气鼓了腮帮子。 “我这就拿去烧了,”她抬脚就跑。 池夫人抬手将她拦下。 喜鹊望着她。 池夫人比划了下。 喜鹊眼珠子越睁越大。 这……这荷包…… 彩菊推了喜鹊一把,“夫人说什么?” “夫人说荷包是王爷的,”喜鹊小声道。 杏儿小脸上带着惊讶。 喜鹊手里只拿了一个破荷包。 精致的那只在绿翘手中。 池夫人居然认得这只破荷包是王爷的? 她怎么会认识呢? 她不是极少出清秋苑,很少见王爷吗? 杏儿觉得有问题。 因为池夫人知道的太多了。 池夫人比划问喜鹊荷包是从哪里捡到的。 喜鹊抬手指了指树。 池夫人看着树,眉头拧了起来。 怎么会是在树上捡到的? 丫鬟告诉她王爷丢了玉佩和荷包,让下人找了一夜。 难道那天她捡到的玉佩也是王爷遗落在清秋苑的? 喜鹊把荷包恢复原状,然后望着杏儿。 喜鹊胆小,可不敢把荷包给王爷送去。 要论胆量,整个镇北王府的丫鬟婆子的胆子找不到比杏儿大的。 “我给王爷送去,”杏儿接过荷包道。 杏儿福身告辞,喜鹊送她出去。 半道上,杏儿问道,“池夫人没吃药吗,怎么还说不了话啊?” 喜鹊,“……。” 她正想问杏儿这事呢,结果被杏儿抢了先。 给池夫人治病的是世子妃,她应该很清楚啊。 喜鹊摇摇头。 杏儿和她聊了几句,就走了。 花园里还有丫鬟找东西,但人比早上少了很多。 天太热了,碰过运气后,丫鬟没觉得没希望了就不再找了。 杏儿揣着荷包朝外院走。 她刚走到外面书房前,王爷下朝回来。 小厮将她拦下。 “有事吗?”小厮问道。 “我找王爷,”杏儿道。 小厮望着走过来的王爷,“王爷,世子妃的丫鬟找您。” 杏儿,“……。” 她回头,就看到王爷走过来。 李总管跟在身后。 王爷进了书房,李总管道,“进来吧。” 杏儿跟进去。 等王爷坐下,才问杏儿找他何事。 杏儿从怀里把荷包掏出来,道,“这荷包是王爷您的吗?” 王爷眉头一皱。 他望向李总管。 李总管觉得自己脸疼。 他昨晚带人找了一夜,也没找到的荷包,怎么在世子妃的丫鬟手里头啊。 “你是在哪里找到的荷包?”李总管问道。 “荷包挂在清秋苑的树上,”杏儿回道。 “清秋苑的丫鬟发现的,不过是我爬上去取下来的。” 李总管,“……。” 真的。 李总管真想给自己来一拳。 他为什么要多问这一句。 这丫鬟也太太太实诚了点吧? 她怎么就不知道说的委婉一点呢?! 即便没看王爷,他也能感觉到王爷的尴尬。 堂堂王爷,跑妾室的院子里树上待着,还被人发现了,有损王爷的威严啊。 没人说话,书房安静的有点可怕。 杏儿看看王爷,又看看李总管。 她一点都没觉察到自己说的话有什么问题。 人家问她,她当然要说实话啊。 骗王爷也是要挨板子的。 杏儿把荷包放在书桌上,然后脸上挂着期盼的神情。 李总管一眼就看出来那是讨赏的眼神。 这丫鬟—— 怎么那么的想赏赐她板子呢。 李总管拽着杏儿的胳膊将她拎了出去。 杏儿,“……。” 杏儿有点懵了。 “不是有重赏吗?”杏儿问道。 “……。” 这要是别的丫鬟,李总管真打了。 世子妃的丫鬟,他惹不起。 代替王爷赏了杏儿十两银子,杏儿特意要了碎银子,她怕喜鹊她们不好分。 李总管问杏儿,“荷包你的东西,你们都见过?” 杏儿轻点了下头。 李总管虽然好奇荷包里装的是什么,却也没问。 知道的太多,不是好事。 “不得泄密,否则严惩不贷。” 杏儿连连点头。 杏儿拿了赏钱高兴的出门,谁也没注意到门口一道身影闪过。 等杏儿走后,丫鬟悄悄跟上去,见杏儿进了清秋苑,她转身朝牡丹院走去。 牡丹院。 南漳郡主歪在贵妃榻上,有些心不在焉。 她在想办法救谢锦瑜出来。 女儿关了这么多天,惩罚足够了。 再不放她出来,还不知道怎么埋怨她这个做娘的。 一丫鬟走进来,道,“郡主,王爷丢的东西好像找到了。” “找到了?”南漳郡主眉头拧紧。 “在什么地方找到的?”她问道。 “是世子妃的丫鬟送去给王爷的,好像是清秋苑的丫鬟找到的,”丫鬟回道。 第四百七十一章 小心 南漳郡主脸色微冷。 想到昨晚清秋苑的丫鬟找池夫人,捡到王爷丢的荷包也是情理之中的事。 东西早被她们捡走了,李总管再带人把花园翻个底朝天也找不到。 “去打听下,王爷丢的到底是什么,”南漳郡主吩咐道。 清秋苑。 杏儿把得的赏钱分给喜鹊她们,再把李总管的叮嘱转告喜鹊她们知道。 绝对不能让别人知道王爷的荷包是在清秋苑的树上找到的。 堂堂镇北王偷窥妾室,颜面无存的事。 叮嘱完,杏儿就打道回沉香轩了。 路过花园的时候,还有两小丫鬟在找,太阳晒的人发晕。 远处一丫鬟跑过来道,“不用找了,王爷丢的东西找到了。” “啊,找到了?”小丫鬟吃惊道。 “李总管带人找了一晚上都没找到,是谁运气那么好找到了?”小丫鬟羡慕道。 “是世子妃的丫鬟找到的,”丫鬟回道。 正好杏儿走过去。 几个丫鬟围上来,问道,“真的是你找到了王爷丢的东西吗?” 杏儿轻点了下头。 “王爷丢的是什么啊?”丫鬟问道。 杏儿看了丫鬟一眼,“不是都知道王爷丢的是玉佩和荷包吗?” “连丢的什么都不知道,在花园里找星星啊?” 丫鬟嗓子一噎。 杏儿没理她,迈步走了。 几个丫鬟面面相觑。 想从世子妃的丫鬟嘴里套话谈何容易啊。 但南漳郡主交代的事,完不成是要挨罚的。 杏儿不好欺负,但清秋苑里还有别的丫鬟呢。 丫鬟把绿翘叫出来,逼问她。 绿翘不肯说,丫鬟道,“本来天热,不想你跑一趟,既然你不肯说,那就去牡丹院,让郡主当面问话吧。” 南漳郡主传话,绿翘不敢不去。 南漳郡主倒也没怪丫鬟没问出来,把人带到她面前来。 一个小丫鬟,她还没放在眼里。 赵妈妈看着绿翘道,“王爷的荷包里到底装的是什么?!” “不老实交代,你今儿休想走出牡丹院半步。” “你虽是王爷派去伺候池夫人的,但郡主还是当家主母,杖毙你一个丫鬟,王爷还能拿郡主怎么样吗?” “有些话不用说的太明白,你也该懂的。” 绿翘跪在地上瑟瑟发抖。 她一个丫鬟,南漳郡主要想她死,有千百种方法。 可杏儿说荷包在清秋苑树上找到的事不能说给别人听。 真说了,逃过了南漳郡主这一劫,也躲不过李总管那一劫啊。 “说还是不说?!”赵妈妈没有耐心道。 两婆子过来拖绿翘。 绿翘吓白了脸,急道,“我说,我说。” 两婆子松手,绿翘摔在地上,磕的膝盖生疼。 “荷包是在花园里找到了,”绿翘回道。 “荷包里装的是什么?”赵妈妈问道。 绿翘见没人怀疑她的话是假的,她道,“荷包里装的是块玉佩。” 南漳郡主冷冷一笑,“当真是胆子不小,竟敢忽悠我。” “若荷包里是块玉佩,李总管为何叮嘱杏儿不能往外说?” “什么时候玉佩也成了见不得人的东西了?!” 绿翘被逮了个现行,无法反驳。 赵妈妈叫人把绿翘拖出去,打了二十大板。 绿翘实在扛不住了,虚弱无力道,“招,我招。” 婆子又将绿翘拖回屋内。 绿翘趴在地上,脸色惨白。 “荷包里装的到底是什么?”南漳郡主冷道。 “是……是一缕青丝。” 绿翘的声音软绵无力。 南漳郡主脸色一僵。 赵妈妈望着南漳郡主,她摆摆手,让丫鬟把绿翘拖回清秋苑。 她若是知道王爷丢的荷包里装的是一缕青丝,她就不追问了。 这样的结果问出来,除了扎郡主的心,有什么用? 那青丝也不用问了,肯定是世子爷的生母的。 一缕青丝,竟然被王爷珍藏至今。 传扬出去,这是把南漳郡主的脸放在地上供人践踏。 当年要死要活非要嫁给王爷,十八年过去了,他的心底依旧没有她。 这就是一个笑话! 一个彻头彻尾的笑话! 南漳郡主疯了似的乱砸一通。 噼里啪啦声吓的院子里的丫鬟婆子都心惊肉跳。 绿翘被两丫鬟拖回清秋苑,扔在门口,两丫鬟就走了。 彩菊发现了她,吓了一跳,“这,这是出什么事了?” 她喊喜鹊,将绿翘扶进院子。 池夫人走过来,绿翘哭着认罪道,“李总管叮嘱不许说荷包的事,南漳郡主逼问奴婢……。” “奴婢招了。” 池夫人看着绿翘身上的伤,让丫鬟扶她进屋上药。 她没有怪绿翘什么。 荷包里面藏着青丝的事,她没觉得有什么不能说的。 反倒是荷包是在树上找到的,有损王爷威名。 李总管不让丫鬟说,是为了维护王爷威名,也是怕传到南漳郡主耳朵里,引起她妒忌。 沉香轩,内院。 竹屋。 杏儿一去大半天。 见她回来,苏锦道,“怎么送绣线一去这么久?” 杏儿藏不住事,把荷包的事竹筒倒豆子似的一股脑的全告诉了苏锦。 包括池夫人一眼就认出了那破荷包的事。 和杏儿一样,苏锦也觉得池夫人认得那是王爷的荷包很不寻常。 更奇怪的是,王爷居然躲在清秋苑的树上。 她能说王爷在她心中的形象塌了一半吗? 而且这还不是形象坍塌的事。 王爷既然对谢景宸生母那么深情,对池夫人不屑一顾。 那王爷为什么大半夜的跑清秋苑去? 苏锦在走神。 杏儿伸手在她眼前乱晃。 “姑娘,你可要小心了,”杏儿面色凝重道。 “小心什么?”苏锦不解道。 “小心姑爷啊,小少爷说的,有其父必有其子,”杏儿道。 “王爷喜欢偷窥别人,谁知道姑爷会不会啊。” “咱们要把姑爷盯紧了。” 苏锦,“……。” 谢景宸,“……。” 可怜谢姑爷刚走上台阶,就听到杏儿说这话。 他还无法反驳。 他比苏锦更难接受王爷去清秋苑偷窥池夫人的事。 这怎么可能是父王做的出来的事? 咳咳! 暗卫咳了一声,把屋子里的谈话打断。 谢景宸走进去。 杏儿直接躲苏锦背后了。 虽然她说的是真心话,但她也算是在背后说姑爷的坏话了。 杏儿心虚。 谢景宸望着苏锦。 苏锦的眸光从他的脸扫到脚,那样子一看就知道她在想什么。 谢景宸脸黑了几分。 他抓着苏锦的手,磨牙道,“你这女人,脑子里成天都在想些什么?” “我想的可都是正经事,”苏锦理直气壮道。 “正经事?”谢景宸气笑了。 他稍稍一用力,苏锦就撞他怀里去了。 杏儿悄悄从一旁溜了。 苏锦撞到谢景宸的胸膛,满脸飞霞。 有时候胸太丰满了也不是件好事。 苏锦望着谢景宸,开口打破尴尬,“你有没有觉得你和赵大少爷眉间有几分神似?” 谢景宸眉头打结。 苏锦继续道,“池夫人认得的玉佩,王爷恰好也认得。” “王爷荷包里藏着荷包,里面是青丝,我想你这个做儿子的都未必知道,池夫人却知道,王爷还偷偷去看池夫人,难道你不觉得奇怪吗?”苏锦反问。 “玉佩的事的确奇怪,”谢景宸道。 “但偷窥的事,以我对父王的了解,他应该是怀疑池夫人对王府有不轨之心,私下查探,仅此而已。” 第四百七十二章 玩火 谢景宸说的理直气壮。 渐渐的,他就虚了。 私下查探,却把荷包落下,让人满王府的寻找,最后还是池夫人的人帮忙找到的。 “短时间内,父王应该不会再去清秋苑了,”谢景宸道。 苏锦闷笑。 她能想象到杏儿送荷包去时王爷的尴尬。 但现在尴尬的是她。 就这么被谢景宸抱在怀里。 稍稍挣扎下,身体就被顶住了。 苏锦不敢动。 耳根红的几乎能滴血。 她低着头,不说话。 突然,谢景宸把胳膊松开,转身就走。 留下苏锦一脸懵逼。 谢景宸走后,杏儿跑过来,盯着她。 苏锦道,“这么看着我做什么?” “姑娘,你揍姑爷了?”杏儿问道。 “……。” “怎么这么问?”苏锦疑惑道。 “姑爷鼻子受伤流鼻血了,”杏儿道。 “……。” 苏锦先是一怔,随即脸上多了两朵红云。 她说谢景宸怎么突然就走了,原来是流鼻血了。 杏儿一脸古怪的看着她。 苏锦避开杏儿的眸光,把冰盆里的冰块装了几块,扔给杏儿。 “拿去给你家姑爷冰敷鼻子,”苏锦道。 杏儿转身就要走。 “回来!”苏锦喊道。 杏儿看着她。 “我和你一起去吧,”苏锦道。 苏锦迈步上台阶,杏儿紧随身后。 只是进屋的时候。 苏锦迈步走了进去,杏儿被暗卫抓了胳膊。 在她要喊出声的时候,被暗卫点了哑穴拖走了。 竹屋内,谢景宸坐在棋盘边,苏锦走过去的时候,他正好抬头望着她。 苏锦是左看右看也没发现他流鼻血了。 杏儿那丫鬟实诚的令人发指,不可能会匡她啊。 流鼻血好的这么快? 苏锦不大相信。 她走到谢景宸跟前,弯腰看他鼻子。 谢景宸眉头拧的紧紧的。 苏锦伸手摸了摸,鼻尖冰凉,比脸颊的温度低多了。 谢景宸望着她,心底仿佛被毛茸茸的狗尾巴草挠过,痒痒的。 谢景宸抓住苏锦的手。 在苏锦还没有反应过来之际,直接把苏锦抱坐在了怀中。 苏锦挣扎着,脸红道,“你干嘛啊?!” 谢景宸咬着她耳垂,“明知我上火,还来玩火,你说我要做什么?” “谁玩火了?”苏锦叫道。 “我是来给你治流鼻血的!” “是吗?既然娘子专程来给我治流鼻血,为夫岂能让娘子太主动?”谢景宸笑的魅惑。 炙热的气息喷打在苏锦的颈脖处。 苏锦缩了缩脖子。 什么专程治流鼻血? 她就是来看热闹的啊。 现在倒成了送上门待宰的羔羊了。 “我给你准备了冰袋,”苏锦脸红如霞。 “冰袋呢?”谢景宸问道。 “……。” 冰袋在杏儿手里。 明明跟着她一起来的,那丫鬟跑哪儿去了? 苏锦的耳垂很敏感,谢景宸轻轻一咬,仿佛一阵激流从脚底心涌到头发稍,整个人呈一抹淡粉色。 谢景宸不满足于耳垂,他盯上了苏锦的唇瓣。 刚刚从竹屋内出来,他就觉得自己做错了。 他为什么要出来? 只是人既然出来了,不好再回去。 没想到苏锦会来,谢景宸再抑制不住内心的渴望。 那娇艳欲滴的唇瓣仿佛水洗的樱桃,充满了诱惑,又仿佛带着晨露的花瓣,莹润动人。 谢景宸喉咙滚动了下,亲了上去。 被亲的双眼迷离之际,苏锦觉得自己这回真的要玩火**了。 谢景宸掌心滚烫如火,在她后背上游走,引起一阵阵颤栗。 苏锦不自主的蹬了一下脚,好巧不巧的蹬到了旗盒。 旗盒掉下去,哐当一声传来,白玉棋子摔落一地。 屋外竹阴下等着的暗卫和杏儿听到动静,吓了一跳。 “不会打起来了吧?”杏儿担忧道。 暗卫,“……。” 暗卫一脸黑线。 他实在不知道世子妃的丫鬟脑袋瓜是怎么长的。 她为什么总担心世子妃和世子爷会打架? 杏儿往竹屋跑。 暗卫紧随其后。 竹屋内。 旗盒掉地上,把苏锦从迷离中拉回来。 她一把推开谢景宸站起身来。 只是没能跑。 白玉棋子掉了一地。 苏锦情急之下忘了这事,脚踩在棋子上,身子往后一倒,刚起来,又摔了回去。 后脑勺直接砸在了谢景宸的鼻子上。 杏儿和暗卫进屋,正好看到这一幕。 杏儿捂着脸,不忍心看。 暗卫嘴角抽抽。 这丫鬟的担心真是一点都不多余啊。 苏锦脑壳疼。 她揉着后脑勺,看着谢景宸流血的鼻子,苏锦心虚的把手放下了。 “杏儿,冰袋,”苏锦唤道。 先前的冰袋早融化成水了。 杏儿转身去装新的。 谢景宸郁闷着张脸,把棋盘上玉佩拿起来,冰在自己的脸上。 那玉佩苏锦认得,正是她当初丢了,惹出平妻风波的玉佩。 她记得那是块暖玉啊。 苏锦伸手去摸,玉佩触手冰凉。 “这块玉怎么这么奇怪?”苏锦好奇道。 “这是暖寒玉,”谢景宸回道。 “冬暖夏凉,乃玉中之尊。” 顿了顿,谢景宸又补了一句,“这样的玉佩,连皇宫都没有。” 这块玉佩,王爷出征之前才交给谢景宸的。 那时候正是天冷,这块玉摸上去滚烫。 谢景宸不缺炭火,再加上这是他娘的遗物,谢景宸便没有随身携带,放在抽屉中。 到前几天,谢景宸沐浴时,摔了随身的玉佩,重新挑一块佩戴时,才发现这块玉佩有异。 触手冰凉。 暖玉和寒玉就已经难得,这块玉既能暖又能寒,绝非凡品。 谢景宸想知道这是什么玉,派人去打听,没人知道,倒是宫里一位老玉匠告诉他这是暖寒玉。 这样的玉,老玉匠也只在书中见过,在宫里打磨玉器几十年,别说见,连听都没人说起过。 这块玉是谢景宸生母给王爷的。 能拥有这样的玉佩,足以说明他娘身份非同一般。 谢景宸怀疑这么多年王爷不曾把这块玉佩给他,就是怕他从玉佩查起,顺藤摸瓜,查到他娘的身份。 苏锦知道谢景宸在想什么。 没有做儿子的不想知道自己的生母是谁。 但苏锦觉得通过玉佩想查到什么,希望渺茫。 这块玉佩王爷佩戴了十几年,满朝文武都认得,但没人知道这块玉佩是谢景宸亲娘送的。 王爷大大方方的戴出来,说明不怕人去查。 那谢景宸又怎么查的到? 第四百七十三章 悲凉 佛堂。 谢锦瑜坐在书桌前,抄写家规。 抄错了一个字,那一张纸就算是白写了。 气的她把家规揉成一团,狠狠的朝地上砸去。 丫鬟伺候在一旁,大气都不敢粗。 一上午,大姑娘不知道扔了多少抄废的纸,完整抄好的不过五篇。 照这样的速度,还不知道要在佛堂住多久。 小丫鬟拎了饭菜来,道,“姑娘,吃饭了。” 看着食盒,谢锦瑜一口银牙都咬松了。 以前罚跪…… 不! 在那女土匪嫁进来之前,她几时罚跪过?! 之前被罚在佛堂反省,大厨房还给她送荤菜来,和在芷兰苑住的时候一般无二。 被苏锦逮过一回后,大厨房再不敢这么做了。 王爷不是南漳郡主会那么偏袒她。 要是她在佛堂吃荤菜,被苏锦捅给王爷知道,不止她惩罚加倍,连带着南漳郡主都要挨训斥。 可大厨房的素菜,谢锦瑜实在吃不下。 再加上之前挨板子,这才几天,人已经消瘦一圈了。 丫鬟再请她吃饭,谢锦瑜冷道,“我不吃,拿去扔了!” “不吃身体哪里受得住?”丫鬟苦口婆心的劝道。 “再多话,就给出去跪着!”谢锦瑜气道。 丫鬟不敢再劝,把饭菜装回食盒内,去了牡丹院。 谢锦瑜吃不下,南漳郡主也没食欲。 赵妈妈也劝不住。 活着有什么意思。 处心积虑嫁给王爷,却争不过一个死人。 得不到王爷的心,好歹还能争世子之位,可世子之位如今是谢景宸的。 她从头输到尾。 一败涂地。 赵妈妈心疼,当年她就说过,王爷都豁出去求到先皇面前,那是对郡主一点喜欢都没有。 强扭的瓜不甜。 可郡主一心只想嫁给王爷,根本听不进去劝,太后想要镇国公府帮她和齐王,极力促成这桩亲事。 可南漳郡主左右不了王爷,更左右不了老王爷的决定。 即便是老夫人,老王爷也不让她过问朝政。 可人嫁进来了,却没有回头路可以走了。 赵妈妈知道南漳郡主这回是真伤心了。 劝是没有用的,只能激将。 南漳郡主要是跨了,谢景川就更斗不过谢景宸了。 谢锦瑜也别想嫁个好人家。 她难道就甘心吗? 王爷对谢景宸生母一往情深,那就想办法毁了这深情。 这世上没有深情的男人,只有没有遇到让他再动心的女人罢了。 赵妈妈那一句“毁了王爷的深情”触动了南漳郡主的心弦,让她面目狰狞。 “我得不到的,别人也休想得到!”南漳郡主眼底寒芒毕露。 “帮我好好想想怎么毁!” 赵妈妈把燕窝羹端给南漳郡主道,“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郡主保重身体,才能护好二少爷和大姑娘。” 南漳郡主嘴里寡淡无味。 但那碗燕窝羹她吃的干干净净。 她把碗放下,丫鬟就拎着食盒进屋了。 丫鬟是谢锦瑜的贴身丫鬟,都不用开口,南漳郡主就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赵妈妈道,“我让小厨房做几道大姑娘喜欢的小菜给她送去。” “不必了,”南漳郡主道。 “明天我就接她出来。” 待丫鬟退下后,南漳郡主示意赵妈妈附耳过来,低语了几句。 赵妈妈点头应下。 翌日,也是吃午饭的时辰。 王爷在军营,老王爷在吃午饭。 刚刚歇筷子,小厮就跑进来道,“老王爷,佛堂出事了。” 老王爷眉头一皱,“出什么事了?” “佛堂的丫鬟被蛇给咬了,大姑娘受了惊,跑去了牡丹院,”小厮回道。 谢锦瑜被王爷禁足在佛堂反省。 没有王爷允许,她跑出佛堂罪加一等。 但佛堂有蛇,还咬了丫鬟,谢锦瑜再待下去,恐有性命之忧。 “佛堂的丫鬟怎么样了?”老王爷问道。 “不是毒蛇,但丫鬟也吓晕了,”小厮道。 老王爷眉头蹙紧。 之前牡丹院着火,就是蛇引起的,有人故意为之。 这一回难保不是。 老王爷心里猜测,但不好管这事,打算等王爷回来,让他处置。 牡丹院内。 谢锦瑜扑在南漳郡主怀里头哭。 虽然知道这就是个计谋。 但谢锦瑜毕竟胆小,看着蛇在自己跟前游走,好像随时会扑过来,她还是吓的后背发寒。 她这辈子都不要再踏进佛堂一步了。 南漳郡主宽慰她道,“别怕,娘不会再让你回佛堂了。” 为了确保万无一失,南漳郡主还请了太后帮忙。 安抚好谢锦瑜,太后的人就到了。 太后打盹,“做梦”梦到谢锦瑜被横梁砸伤,吓醒了,担心谢锦瑜在镇北王府出事,太后传召谢锦瑜进宫陪她。 要是谢锦瑜还在佛堂反省,可以回绝太后。 但佛堂才刚刚出现蛇,太后就做梦梦到谢锦瑜出事。 虽然是过于巧合了些。 但太后素来疼谢锦瑜,有所感应也未可知。 南漳郡主巴不得送谢锦瑜进宫陪太后,不等王爷回来,她就亲自送谢锦瑜进宫了。 南漳郡主被王爷请封为侧妃,颜面尽失,连带着谢锦瑜的郡主之位也飞了。 这些天炎热,京都没什么宴会,大家闺秀走动也少,要是参加宴会,谢锦瑜就会感受到别人待她没以前热情了。 这样的落差,南漳郡主知道谢锦瑜接受不了。 把人往太后跟前一送,陪太后十天半个月,别人就不敢再因为她只是镇北王侧妃而轻视谢锦瑜。 尘埃落定,便是王爷下朝回来知道这是个阴谋,也奈何不了南漳郡主什么。 何况这回做的滴水不漏,逮不了证据。 永宁宫。 太后躺在凤床上,神情憔悴。 南漳郡主坐在床边,向太后认错。 她被封侧妃,不止丢了自己的脸,也丢了太后的脸。 太后本来对南漳郡主恨铁不成钢,但见她这样,又不忍心再责怪她什么。 她虽然贵为太后,又何曾得到过先皇的心。 不过男人的心要了也没有用,权力和地位才是最重要的。 对于南漳郡主没能封为正妃这事,太后心底堵着一团气呢。 虽然王爷承诺半年后封南漳郡主为正妃,但太后并不满足,因为那是南漳郡主以死相逼得来的。 真被封为了王妃,只怕也会受人耻笑。 南漳郡主从小在太后身边长大,亲如母女,两人说着体己话。 知道南漳郡主想要豁出去毁了王爷的深情,太后没说什么,这是后宫惯常用的伎俩。 太后用过,也见别人用过。 李嬷嬷想起来件事,道,“成王妃好像又有了身孕,她比郡主还年长两岁。” 南漳郡主望向李嬷嬷。 太后反应过来,看着南漳郡主道,“你若再有身孕,哀家一定能逼镇北王立你为正妃。” 南漳郡主儿女双全,还真没想过再怀身孕。 何况这些年她和王爷就没有再同床共枕过。 老夫人逼着王爷每月至少在她屋子里睡六天,不过是去了又走,无人知道罢了。 这样她怎么怀身孕? 难道又要和以前一样? 南漳郡主心底涌起一阵悲凉。 第四百七十四章 下药 夜幕降临,华灯初上。 牡丹院,内屋。 吃了晚饭后,南漳郡主就坐在梳妆台前看着手里的药瓶发呆。 赵妈妈站在一旁,看的都心疼。 珠帘外,一丫鬟站在那里道,“郡主,王爷来了。” 南漳郡主把手里的药瓶递给赵妈妈。 赵妈妈伸手接过,藏在袖子里。 等给王爷见礼后,南漳郡主便吩咐赵妈妈道,“去给王爷奉茶。” 赵妈妈退下。 王爷从军营回来就知道南漳郡主找他。 他把明日要呈报的奏折写好,方才过来。 屋子里的丫鬟都被打发了。 王爷和南漳郡主在里间说话。 赵妈妈在外间沏茶。 她把袖子里的药倒在茶里。 塞回袖子时,想了想,又掏出来往茶里倒了一点。 把药藏好,赵妈妈端着茶进里间。 “王爷请喝茶,”赵妈妈把茶放到王爷跟前。 南漳郡主找王爷来就是说谢锦瑜的事的。 谢锦瑜被罚跪佛堂,还没够时间。 太后传召,再加上谢锦瑜受惊了,南漳郡主承认自己心疼女儿,才没有征求王爷同意,就把谢锦瑜送进宫了。 太后知道谢锦瑜被罚抄家规,有些不快,她便让谢锦瑜抄佛经,替太后祈福。 王爷还以为找他来何事,他知道谢锦瑜是替南漳郡主顶罪的,既然都进宫了,说什么也没用了。 再加上南漳郡主认错的态度极好,王爷也不好和一个女人太过计较。 有些口渴了,王爷端茶喝起来。 见王爷喝了茶,赵妈妈便悄悄退下。 南漳郡主寻着话和王爷聊,语气越来越温柔,王爷神情恍惚,眼前的人像是南漳郡主,又像是他心心念念的人。 南漳郡主握着他的手,王爷再抑制不住心底的思念,将她抱了起来。 将南漳郡主放到床上,王爷摸着她的脸,唤了一声,“恒儿。” 南漳郡主脸色一僵。 一股怒意涌上心头。 手一抬,朝王爷的脸扇了过去。 啪! 一记响亮的巴掌声传开。 脸颊吃疼,王爷迷离的脑袋瞬间清醒了不少。 看清楚身下的人是南漳郡主,王爷脸色变了一变,连忙从床上下来。 王爷转身离开。 “你给我站住!”南漳郡主语气冰冷。 王爷脚步顿住。 南漳郡主从床上下来,她走到王爷跟前,她道,“王爷用侧妃之位羞辱我还不够,还要将我错认成别人,王爷是想逼死我吗?!” 王爷不想和南漳郡主争辩什么,他脑袋晕沉沉的。 他一把将南漳郡主推开,迈步走了。 赵妈妈就守在屋外,见王爷走出来,赵妈妈愣住了。 哪怕夜色朦胧,王爷脸上的巴掌也清晰可见。 屋子里只有南漳郡主和王爷,王爷脸上的巴掌谁给的不言而喻。 见王爷大步流星的离开,赵妈妈连忙回屋。 南漳郡主坐在那里喝茶,心情似乎挺好。 赵妈妈快步走过去,急道,“我的好郡主,你怎么打了王爷,还让他走了?” “他走的时候还少吗?”南漳郡主脸色淡漠。 她受够了被当成另外一个女人。 恒儿? 叫的还真是亲切! 这一巴掌她早就想给了。 如今得偿所愿,只觉得浑身都痛快。 他不是怀疑她给他下药吗? 这一巴掌,够打消他疑虑了吧?! 南漳郡主的话堵的赵妈妈接不上话。 以前下药,不敢分量太重,怕王爷喝茶的时候尝出味道来。 王爷意志力强,不少次都自己清醒了。 她怕这一次也一样,下了足足以前三倍的量。 这不是一巴掌就能清醒的事啊。 赵妈妈的心都在颤抖。 她想到了三太太,三老爷服了催情药,宠幸了两个丫鬟,其中一个还怀了身孕。 这王府内院,别的不多,丫鬟是最多的。 若是王爷要宠幸谁,会有丫鬟拒绝吗? 赵妈妈不敢和南漳郡主说实话,让心腹丫鬟追去看看。 丫鬟提灯追出去,很快又回来了。 “没见着王爷,”丫鬟道。 赵妈妈在心底祈祷别出事,不然郡主还不得活剐了她。 再说王爷出了牡丹院,就准备回外院了。 只是回去的路上,隐约有几缕琴声飘入耳来。 这琴声有点熟悉。 那日在南院门口,他听到的正是这琴声。 但此处距离南院太远,不可能是南院传来的。 王爷循着琴声走到了清秋苑门前。 凉亭内。 池夫人在抚琴。 喜鹊和彩菊站在那里听着,如痴如醉。 “没想到夫人的琴弹的这么好听,”彩菊道。 “可惜夫人不常弹琴,今儿弹了,下回还不知道什么时候,”喜鹊道。 两丫鬟说的小声,听到有脚步声传来,喜鹊吓了一跳。 清秋苑人少,多一个脚步声都叫人害怕。 见是王爷,喜鹊愣了下,赶紧下台阶给王爷请安。 王爷摆了摆手。 喜鹊和彩菊福身退下。 池夫人在抚琴,并不知道王爷来了。 王爷就站在凉亭外听着。 琴音不绝于耳。 王爷神情恍惚起来。 那年误入梅花林里。 女子折梅浅笑。 漫天飘舞的雪花,她不禁在飘雪中起舞。 她脸上带着世间最美的笑容。 她转过身来,正好看见他。 他刚失了魂,她慌张中脚下一滑。 他来不及抱稳她,两人在雪地里打滚,雪沾了一身。 那是他们初遇。 …… 王爷陷入回忆中。 琴声却戛然而止。 王爷抬头,就看到心心念念的人儿望着他笑。 他走进凉亭内。 池夫人愣了下。 王爷怎么会来清秋苑? 是她做梦了吗? 她望着王爷,就看到了王爷脸上的巴掌印。 真的是在做梦。 不然怎么会有人敢打他巴掌? 池夫人抬手摸了摸王爷的脸,滚烫的温度吓了她一跳。 她去探王爷的额头,被王爷捉住了手。 王爷手一伸,将她脸上的面纱拽了下来。 风吹来,面纱飘入莲池中。 池夫人心头一凉。 她转身要走,可是手腕被抓住,她走不掉。 反倒腰肢被抱紧,王爷亲了过来。 池夫人挣扎着反抗,可惜一点用处都没有,而王爷一声呼唤让她忘了反抗。 “恒儿,”王爷唤道。 池夫人鼻子一酸。 看着王爷抱池夫人出凉亭。 喜鹊和彩菊两小丫鬟面红耳赤。 没想到。 真的没想到。 简直做梦都没想到。 王爷会有宠幸她们家夫人的一天。 第四百七十五章 多心 清晨,雾霭仿佛轻纱般笼罩着清秋苑。 渐渐的。 天际出现一缕华光,将雾霭驱散,落在台阶上小丫鬟的身上。 喜鹊醒过来,她动了动,挨着她熟睡的彩菊身子一歪,惊醒过来。 两丫鬟这才反应过来,她们竟然在屋外睡了一夜。 想到昨夜的动静,两丫鬟还有些面红耳赤。 “王爷走了吗?”彩菊好奇道。 “不知道啊,”喜鹊道。 两丫鬟蹑手蹑脚的起身,趴在门上,可惜什么都看不见。 想推门进去,又没有那份胆量。 你推我,我推你。 最后谁都没进。 王爷走了,等池夫人醒了再进屋不迟。 王爷没走,进去打扰他睡觉没得挨板子。 两丫鬟回屋洗漱。 但她们不知道,她们在屋外说话的时候,王爷刚醒。 每天到时辰王爷就醒来。 这是多年上早朝和练兵养成的习惯。 只是这一回醒来,怀里抱着一柔软的身躯,让王爷脑袋异常的清醒。 他稍稍侧头,便看到一张满是伤痕的脸。 还没有来得及被脸上的伤痕所震惊,王爷又看到了池夫人胳膊上的鞭痕。 触目惊心。 虽然这些天池夫人一直在用苏锦给她的药膏,脸上的伤痕淡化了不少。 但离的这么近,呼吸都交缠在一起。 池夫人脸上的伤痕,王爷一目了然。 哪怕从彩菊那里知道池夫人身上有鞭痕,也不免被池夫人身上的伤狠狠的震惊了下。 在战场上,两军厮杀,什么样的惨烈他都见过。 但他从未见过哪个女子伤的这么严重过。 肌肤莹润,更衬托的鞭痕刺眼。 这些伤痕鞭鞭见血,让人不寒而栗。 被池夫人的伤震惊过后,王爷恍惚想起来他怎么会把池夫人抱在怀里? 想了半天,王爷也只觉得他去了牡丹院,错把南漳郡主认错,挨了她一巴掌。 出了牡丹院,被一阵琴音吸引来。 再后面的事,他已经想不起来了。 王爷揉着太阳穴,脑袋有些昏沉,他掀开被子准备下床。 只是胳膊一动,池夫人便醒了过来。 四目相对。 王爷所有的注意力都在池夫人的双眸上。 池夫人却是担心自己被划伤的脸被王爷看见,把自己藏进被子里。 王爷觉得他一定是被那双眼睛蛊惑了。 池夫人藏在被子里,再加上知道她说不了话,王爷便没说什么。 他从床上下来,把扔在地上的锦袍捡起来穿好。 穿戴齐整,王爷回头看着床榻。 他知道池夫人在看他。 然而等他转身的时候,却什么也没见到,只有露在被子外的三千青丝。 池夫人被送进府十几年,王爷见她的次数都屈指可数。 王爷从没有想过他会有和她真正纠缠的一天。 昨晚的事,王爷一点也想不起来了。 但王爷不会推卸责任。 何况池夫人本就是他的人。 王爷将腰间玉佩摘下来放在桌子上,迈步离开。 清秋苑偏僻,再加上时辰早,花园里也只有几个睡眼惺忪的丫鬟有一搭没一搭的扫着落叶。 更有甚者,抱着扫把靠着假山眯眼。 以往都是这么过来的,但这一回被王爷路过吓的不轻。 不过王爷没理会她们。 见王爷走远,几个小丫鬟凑到一起连拍胸口。 “王爷怎么会在内院?”小丫鬟后怕道。 “昨晚王爷进了牡丹院,”另一丫鬟道。 “难怪……。” 清秋苑。 王爷走后,喜鹊和彩菊端着铜盆进屋。 池夫人靠着枕头发呆。 喜鹊向池夫人道贺,彩菊也替池夫人高兴。 池夫人进镇北王府这么多年,总算得到王爷的宠幸了,是件可喜可贺的事。 两丫鬟是由衷的替池夫人高兴。 但看到池夫人的脸,喜鹊和彩菊两你看着我,我看着你。 她们是不是高兴的太早了? 昨晚夜色昏暗,王爷看不清,所以宠幸了她们家夫人。 王爷醒过来,肯定被夫人毁容的脸给吓着了,不然夫人怎么会不高兴? 不过这件值得高兴的事,却不值得宣扬。 王爷要护着池夫人还好,要不护着,以南漳郡主的容人之量,还不得把清秋苑上下搓扁揉圆啊? 虽然池夫人年纪不小了,但万一怀上身孕呢? 王爷就算嫌弃池夫人的脸,总不会嫌弃自己的骨肉。 要是清秋苑有位小主子,多少也是份保障。 喜鹊跟着池夫人,走到哪里别人对她都是爱答不理,知道的还没有在外院当差的彩菊多。 让南漳郡主知道王爷宠幸了池夫人,做的第一件事绝对是赏赐一碗避子汤。 那小少爷和小xiao jie就没了。 池夫人比划要水沐浴,喜鹊和彩菊没看懂,还用纸笔写下才知道。 牡丹院。 南漳郡主醒的有点晚。 昨晚翻来覆去半宿没睡着,早上起的比平常晚。 赵妈妈已经在安排一天的事了。 小丫鬟跑过来,凑到赵妈妈耳边嘀咕了两句,“王爷早上才回外院的。” 赵妈妈心头一惊。 早上才回内院的? 那王爷这一整晚在哪儿待的? 要是平常,赵妈妈不会担心,可她昨儿给王爷下了不少的药,那药量足以让王爷把任何一个丫鬟错认成他心心念念的人。 那药太医给的时候说过,不仅能让人产生幻觉,还有催情之效。 只是效果和春、药不能混为一谈,一概而论。 一个是单纯的让人产生yu wàng,一个是激发人内心的渴望。 “去打听下,王爷昨晚在哪儿住的,”赵妈妈问道。 小丫鬟有点懵。 王爷后院除了南漳郡主就只有池夫人了。 不住在南漳郡主这儿,难道还能住在清秋苑? 小丫鬟跑出去打听,没人知道王爷昨晚住在哪儿的。 最先见到王爷的地方就是在花园,可谁知道王爷是从什么地方穿过花园回外院的? 实在打听不出来,小丫鬟去了清秋苑,问彩菊王爷是不是住在清秋苑的。 彩菊望着小丫鬟,“王爷不是都住在外院吗?” 小丫鬟两眼一翻。 能这么问,显然王爷没来清秋苑。 其实想也知道,池夫人进府十几年,王爷都没碰过她,要是这会儿宠幸了她,还不得高兴坏啊。 彩菊还想多问几句,小丫鬟脖子一仰,如一只斗胜的公鸡般高傲的离开。 小丫鬟回去后,把打听到的如实禀告赵妈妈。 赵妈妈也觉得王爷住在清秋苑的可能不大,王爷走的时候,天色也很晚了,应该也碰不到什么丫鬟,没准儿王爷只是在什么地方晕了一觉,是她多心了。15 第四百七十六章 埋没 要是王爷真宠幸了哪个丫鬟,以王爷的性子也会给个名分抬为姨娘。 赵妈妈不想因为自己的缘故让王爷的后院多一位姨娘来给南漳郡主添堵。 提心吊胆了几天,一直没动静,赵妈妈也就安心了。 只是赵妈妈前脚安心,后脚就出现了另外一件事让她忐忑不安。 王爷下朝回来,路过琴铺的时候,听到有琴音流泻而出。 他想起了池夫人的琴声。 错把池夫人当成心上人,还没有和南漳郡主给他一巴掌,王爷一直记得。 虽然池夫人是他的妾室,他也无需愧疚什么,但池夫人那一身的伤,历历在目。 王爷心中动容,想着池夫人弹的琴质量一般,便下马进铺子挑了架古琴。 王爷直接去了军营,买的琴则直接让铺子送到王府。 王爷忙于军中事务,已经多年没有弹过琴了,甚至听琴的时候都少。 突然买了一架古琴,丫鬟们议论纷纷。 这一传,就传到了南漳郡主耳中。 南漳郡主心情莫名愉悦了起来。 她觉得这琴一定是送给她的。 错认了她,王爷理亏。 这琴王爷是买给她赔罪的。 赵妈妈也这般觉得。 从知道王爷买了琴,南漳郡主就在等王爷从军营回来,亲自向她赔礼。 结果从早等到晚,太阳落山,王爷才回来。 忙了一天,要不是李总管禀告王爷琴谱送了架琴来,王爷都把这事给忘了。 让李总管带上琴,王爷进了内院。 不只是赵妈妈和南漳郡主,就连李总管都觉得这么好的琴,应该是送给南漳郡主的。 然而王爷走到了清秋苑前。 李总管有点懵了。 “王爷……。” 李总管出声唤道。 王爷回头看着他,“怎么了?” 李总管看了眼清秋苑的匾额,道,“这是清秋苑。” “我知道,”王爷道。 王爷抬脚走了进去。 李总管话到嘴边,不知道该怎么蹦出来。 怎么会是清秋苑呢。 南漳郡主这会儿估计在等王爷给她送琴去啊。 要是叫她知道这琴是王爷买给池夫人的,还不得气伤? 凉亭内。 池夫人坐在那里,看着莲池里飘着的她的面纱。 是王爷摘掉,被风吹进莲花池里的。 丫鬟想了不少办法,也没能把面纱捞上来,便做了罢。 “夫人,王爷来了,”喜鹊神情激动,以至于声音有些颤抖。 她还以为王爷被池夫人脸上和身上的伤疤吓着了,再也不肯来清秋苑了。 没想到王爷来了。 喜鹊觉得一颗心都快跳到嗓子眼了。 王爷走进凉亭。 凉亭内摆着琴台。 那天夜色昏暗,王爷只注意到琴不够好,却没想到琴这般破旧。 这琴的资历比池夫人还有老,池夫人进清秋苑的时候,这琴就在清秋苑的库房内。 池夫人说不了话,她只能在大喜或大悲的时候抚琴一曲,把喜悦和悲伤寄予明月相知。 以往池夫人弹琴后,喜鹊就把琴抱回去收好。 前几日,王爷之所以会来就是被池夫人的琴声所吸引。 把琴摆在这里,池夫人没准儿再弹一曲,王爷再来呢? 不过这几天,池夫人都没有碰过琴弦。 喜鹊和彩菊明里暗里的催过几回,池夫人都不为所动,两丫鬟已经放弃了。 没、想、到! 就算池夫人没弹琴,王爷也来了。 而且还带了架古琴来。 池夫人福身给王爷见礼。 王爷看着她,“你的琴弹的不错,这架琴埋没了你。” 池夫人抬头看了他一眼,眸光从李总管怀里抱的古琴上扫过。 李总管抱着古琴走到琴台处。 喜鹊赶紧把那架破琴抱起来。 李总管把琴摆好。 池夫人坐到琴台前,十指一动,清凌凌如溪流潺潺声传来。 李总管有点吃惊。 没想到池夫人的琴弹的这般好。 如果不是知道池夫人脸毁容了,王爷又对池夫人没有感情。 不然这气质,南漳郡主容不得她活到现在。 李总管有些疑惑。 到底出了什么事,王爷怎么好端端送池夫人古琴? 对于不喜欢的女人,王爷向来不屑一顾的。 琴音袅袅。 王爷坐在那里听着。 喜鹊给他端茶来。 王爷端起来喝了一口,眉头狠狠的皱紧了。 王爷从未喝过这么难喝的茶。 池夫人琴弹的不错,但远没有让他失去理智的程度。 王爷怀疑只错把池夫人当成衡阳不是意外,是中毒了。 他不止一次醒来后,什么都不记得。 只是多数时候在牡丹院。 一曲毕。 池夫人望着王爷。 王爷看着她。 四目相对,谁也没有说话。 池夫人是说不了话,王爷则是不知道说什么。 喜鹊左右看看,跑去端了笔墨纸砚来。 然而王爷待不下去了,迈步离开。 王爷出院子,彩菊拎着饭菜跑回来。 她跑的很快,听丫鬟说王爷进了清秋苑,她心急,所以脚步飞快。 只是她跑进来,刚好王爷出去。 彩菊脚步一慌,未免撞上王爷,她往旁边避让,手里的食盒打翻了,里面的饭菜掉了一地。 李总管呵斥彩菊莽撞,彩菊跪下认错。 王爷没有怪她。 他眸光落到饭菜上。 他眉头狠狠的皱紧。 “这是什么菜?”他问道。 彩菊愣了下,忙回道,“是青椒炒肉和香菇青菜,还有冬瓜汤。” 池夫人是妾,她的份例是三菜一汤。 但因为池夫人不受宠,所以大厨房克扣一点,就成了两菜一汤。 而且荤菜也不是全荤。 彩菊口中的青椒炒肉,得扒几筷子才能见到肉丝,喜鹊说这样已经算不错了,世子妃帮池夫人出头之前,是打着灯笼都见不到肉丝的。 王爷看着那素的不能再素的菜,瞥了李总管一眼,“以后清秋苑的份例四菜一汤,两荤两素,再送这样的饭菜来,直接杖毙。” 李总管应下。 王爷走后,李总管吩咐彩菊道,“两刻钟后去大厨房重新领一份饭菜。” “奴婢记下了。” 想着,李总管又问了一句,“王爷和池夫人……。” 彩菊左右看看,凑到李总管耳边小声道,“王爷前几天睡在池夫人屋里的。” 李总管,“……。” 李总管一脸不敢相信。 但王爷送古琴又由不得他不信。 彩菊蹲下收拾打翻的饭菜。 李总管则去了大厨房。 第四百七十七章 池鱼 牡丹院。 南漳郡主坐在罗汉榻上翘首以盼。 赵妈妈站在她身边。 一小丫鬟走上前,在赵妈妈耳边轻语了几句。 赵妈妈脸色变了一变。 南漳郡主等的着急道,“王爷怎么还没来?” 小丫鬟连忙退下。 赵妈妈望着南漳郡主,欲言又止。 南漳郡主见不得她这样,不耐烦道,“有话就说。” “王……王爷去了清秋苑,”赵妈妈的声音飘的厉害。 “那架古琴也,也一并送了去。” 几乎是瞬间。 南漳郡主的脸就狰狞了起来。 她从早盼到晚,就盼回来这么一个羞辱?! 院外的丫鬟都知道那架古琴被王爷送给了池夫人。 听到屋子里传来一阵阵摔东西歇斯底里的怒吼声,丫鬟离的远远的,免得受池鱼之殃。 池鱼…… 池…… “对了,池夫人叫什么名字?”小丫鬟问道。 “好像就叫池鱼。” “……。” 翌日清晨,苏锦从酣睡中醒过来。 杏儿就迫不及待把古琴的八卦说给苏锦听。 苏锦听得一愣一愣的。 王爷居然送古琴给池夫人,这太奇怪了。 “姑娘,你猜池夫人的名字叫什么?”杏儿眸光闪亮。 “叫什么?”苏锦上了勾。 “叫池鱼,”杏儿回道。 “……。” “城门失火殃及池鱼,这话我都知道,池夫人居然叫这么个倒霉名字,”杏儿唏嘘道。 “她爹娘是多不待见她啊。” “……。” 这名字可不是随便乱取的。 名字寄予了爹娘的厚望。 叫池鱼,一看就巴不得池夫人倒霉。 池夫人也不负厚望,又是毁容又是哑巴。 杏儿觉得池夫人太倒霉了,苏锦则道,“这或许是个假名。” 直觉告诉苏锦,这就是个假名。 或许正因为城门失火殃及池鱼。 池夫人遭受牵连,以池鱼自嘲。 苏锦在走神,杏儿已经在聊别的事了。 “今儿是第十天,南漳郡主再查不出来捡到三太太娘家兄嫂一万两银票的人,就要交出管家权了,”杏儿兴奋道。 她盼望这一天盼了整整十天了。 她的急性子都快着急上火了。 见杏儿迫不及待的小模样,苏锦忍不住抬手敲她脑门。 有她这么着急的吗? 这些天南漳郡主虽然也在查捡荷包的事,动静闹的也不小,但苏锦一点都没感觉到南漳郡主的着急。 谁都知道那一万两是子虚乌有的事。 动静闹的再大,也不过是走个过场而已。 南漳郡主一定会找到背锅丫鬟的。 南漳郡主怎么可能会让管家权从她手里头溜走? 苏锦也不愿意错失这么好的机会。 栽她手里,她怎能不顺势挖坑把人埋了? 早饭才吃了一半,背锅丫鬟就出现了。 苏锦迫不及待的把碗筷放下,要赶去看热闹。 谢景宸望着她,道,“这么着急去做什么?” “把饭吃完再去也不迟。” 苏锦就听谢景宸的坐下来继续吃饭。 等饭吃完,黄花菜也凉了。 背锅丫鬟撞墙而亡。 苏锦和杏儿两人四只眼睛盯着谢景宸。 “看热闹要趁早,”苏锦眸底光芒点点。 谢景宸,“……。” 杏儿望着苏锦道,“丫鬟都死了,现在该怎么办?” “只能先去看看再说了,”苏锦道。 杏儿觉得没什么可看的了。 丫鬟死了。 那就是死无对证啊。 出了沉香轩,半道上苏锦就知道南漳郡主是怎么让丫鬟背黑锅的。 一大清早,那“背锅丫鬟”就起床了,偷偷摸摸的跑到花园一棵树下,把埋在树下的锦盒刨出来。 翻出来看一眼,然后小心翼翼的藏好。 谁想到这一幕正好落入一小丫鬟眼里。 小丫鬟禀告赵妈妈知道。 赵妈妈带人把锦盒挖了出来,里面赫然是一荷包。 荷包里藏着正好是一万两银票。 计划的完美无缺,再加上背锅丫鬟心虚,一头撞死。 丫鬟捡到荷包不还的罪名就摁在脑门上扒不下来了。 南漳郡主找到了荷包,自然也就不用交出掌家权。 苏锦到牡丹院的时候,远远的就瞧见三太太走进去。 等她进院子,赵妈妈正把荷包递给三太太过目,“三太太瞧瞧这荷包是不是您娘家兄嫂的。” 三太太接过荷包翻看了两眼,道,“看不出来,知道大嫂找到了荷包,我已经差人让我娘家大嫂来一趟了。” 演的还真像那么回事,要不是苏锦知道是装的,她都要信以为真了。 刚请完安,丫鬟就进来禀告方大太太来了。 三太太的娘家姓方,其父官拜观文殿大学士,从二品。 方大太太走进来,直拿绣帕擦额头上的汗珠。 三太太笑道,“大嫂来的比我想的快多了。” “你差丫鬟告诉我荷包找到了,我是又高兴,又怕失望,早饭吃了一半就赶来了,”方大太太道。 她上前给南漳郡主见礼。 赵妈妈把荷包递给方大太太看。 方大太太高兴道,“这可不就是我的荷包吗?” 苏锦两眼一翻。 这丫的根本是一群影后在飙戏啊。 她一个小菜鸟掺和一脚有点心虚,不敢班门弄斧。 但这么好的历练机会,绝不能错过了。 苏锦望着方大太太道,“方大太太是什么时候丢的荷包?” 只知道方大太太丢了荷包,但具体什么时候,没人知道。 方大太太看了苏锦一眼,道,“荷包丢了有三年了。” “丢了三年的荷包还能找到,失而复得,我真是不知道该怎么感谢镇北王府才是。” 苏锦看着方大太太手里的荷包,问道,“确定丢了三年?” “世子妃为何这么问?”三太太不虞道。 苏锦指着方大太太手里的荷包道,“这种绣线去年下半年才有的卖。” 三太太脸色一僵。 方大太太想起街头巷尾的传闻。 但凡和镇北王世子妃作对的,都会倒霉。 她不免有些慌了。 三太太要她的荷包,她就让丫鬟挑了一个给她,倒没注意这绣线会露馅。 三太太不知道该怎么把场子圆过来,她望向南漳郡主。 反正管家权不是她的,着急的也是南漳郡主。 南漳郡主恼三太太办事不利,她瞥向苏锦道,“没见识就别到处卖弄,京都卖的东西岂是你们青云山脚下的镇子能比的?” “何况京都铺子最好的东西都是先供应世家大族,而后再摆出来卖。” 苏锦,“……。” 她只是信口胡诌。 没想到南漳郡主还这么一本正经的跟她解释。 你们就可劲的忽悠我吧。 我信了。 第四百七十八章 折罪 怕横生事端,南漳郡主连敲带打的解释完,就把苏锦打发走了。 出了牡丹院,杏儿小脸上满是郁闷。 盼了那么久,结果连个水花都没冒,也太失望了。 虽然她对姑娘管镇北王府没什么信心。 但拿不到管家权和管不了是两回事。 何况这回是南漳郡主和三太太她们算计池夫人在前。 池夫人的银票都给了姑娘。 她们不就是惦记姑娘手里的银票吗? “姑娘,这事就这样算了吗?”杏儿问道。 “谁让你家姑爷拖后腿,”苏锦道。 背黑锅的丫鬟不反口,她奈何不了南漳郡主。 除非她能另外找到人证,证明那丫鬟是替南漳郡主背黑锅。 这种明知道是假的,还要去证明,苏锦也是心累的慌。 不过全部怪谢景宸也没有道理。 苏锦也没有十足的把握能保证那丫鬟不死,还反过来咬南漳郡主一口。 这种明知是黑锅还背的丫鬟,苏锦实在不明白她是怎么想的。 但池夫人和喜鹊跪伤膝盖,结果只让南漳郡主装模作样就蒙混过去,实在有点不甘心啊。 苏锦一路琢磨。 回了沉香轩,她去了书房。 谢景宸不在。 她去了后院。 谢景宸还是不在。 “姑爷是不是怕姑娘你责怪他,所以跑了?”杏儿猜测道。 苏锦一脸黑线。 一点小事,谢景宸至于躲着她吗? 就算躲得了上午,也躲不了下午。 躲得过白天,也躲不过晚上。 苏锦回竹屋忙调制药丸。 内屋,谢景宸坐在那里看书。 一本书看完,他眉头皱了皱。 怎么还没回来? 丫鬟搬牡丹花进屋,谢景宸问道,“世子妃还没回来?” “世子妃在书房,”丫鬟回道。 谢景宸扶额。 他特意在内屋等她,她却去了后院了。 谢景宸把书放下,走了出去。 等他进内院,暗卫正好翻墙进来。 在竹屋院门前碰上,暗卫递过来一个荷包。 谢景宸迈步进屋,苏锦两只眼睛盯着他。 谢景宸把银票递给她。 苏锦眉头一挑,道,“这是做什么?” “将功折罪,”谢景宸道。 “……。” 苏锦随手接过银票,道,“这可是一万两,你确定没用错词?” 这时候应该说讨你欢心吧? 她心情郁闷,拿一万两给她买买买。 什么样的糟糕心情也能灿烂起来。 就是天太灿烂了些,美中不足。 “让你少看了一场好戏,补你一场,”谢景宸道。 苏锦一头雾水。 谢景宸看了暗卫一眼。 暗卫把荷包递给苏锦。 看到那荷包—— 苏锦眼睛倏然睁圆,笑出了声。 “这一招将功折罪够狠,”她笑道。 她还想着找人证证明丫鬟背黑锅。 没想到谢景宸已经让暗卫把南漳郡主为了保住管家权交给方大太太的一万两银票连带荷包一起偷了回来。 不能确定方大太太与此事有没有关系,但她帮三太太和南漳郡主圆谎是铁定的。 她是帮凶。 那一万两肯定不是她掏的。 现在银票交到她手里,她却弄丢了。 这回是真有热闹瞧了。 南漳郡主管多久的家,才能捞到一万两的油水,就这么让方大太太弄丢了,她必定不会甘心。 方大太太帮南漳郡主,最后却搭进去一万两,她也不会甘心。 三太太作为中间人,出了事,她也逃不掉责任。 苏锦心情好到爆。 窗户旁煎着药,苏锦把药罐子端起来,炭火烧的旺旺的。 苏锦把手里的荷包扔在炭火上。 眨眼的功夫就燃烧了起来。 火光映照着苏锦灿烂的笑容。 她把银票递给杏儿道,“这银票先收好,要是真发生旱灾了,就捐了。” 杏儿连连点头。 这边苏锦高兴了,那边方大太太是急的如同热锅上的蚂蚁。 天热,大家是能出门便不出门。 这回是帮南漳郡主和三太太,所以她不能不跑这一趟。 但既然出来了,就这么回去,有些对不起自己。 她便绕道去闹街逛会儿,买些首饰。 挑了支金簪,两对耳环,还有一只玉镯,方大太太准备回府了。 刚坐回软轿,就发现荷包不见了。 荷包里可藏着一万两银票呢! 走之前,她就怕丢了要还给南漳郡主。 但南漳郡主没收,她怕李总管会问起来,万一碰到王爷回来,结果只有荷包,没有银票说不过去。 方大太太也觉得做戏得做足,万一功亏一篑就白忙一场了。 只是一路出府,李总管什么都没问,却没想到她逛街的时候把荷包丢了。 她甚至都不知道怎么丢的,她明明藏在怀里的啊。 方大太太心急如风,软轿翻来覆去的找,再就是铺子,没人见过她的荷包。 方大太太把能找的地方都找了。 最终确定荷包是真的丢了。 她急的坐软轿又回了王府。 她迫不及待的去找三太太商议该怎么办。 看见她满头大汗的进来,三太太纳闷道,“大嫂怎么又回来了?” “银票丢了,”方大太太急道。 三太太脸色一变,声音都急了几分,“银票怎么会丢呢,是不是塞在了什么地方?” “能找的地方我都找过了,荷包和银票是真的丢了,”方大太太心急如焚。 要不是确定丢了,她也不会来找三太太。 三太太急的坐不住。 “那一万两可是南漳郡主的,就这么丢了,是要赔的,”三太太道。 方大太太脸色难看。 “我都不知道荷包是怎么丢的,我辛辛苦苦来帮你们忙,最后还要我赔一万两,说的过去吗?”方大太太声音透着愤怒。 要是她把荷包还给南漳郡主的时候,她收了,哪来这么多事。 这一万两,她是不会赔的! 三太太知道方大太太的脾气,让她赔一万两,那是不可能的。 可让南漳郡主算了,她能答应吗? 若是这事她没有掺和,还能以此为把柄要挟她。 在一万两和管家权中。 南漳郡主一定会选择管家权。 可这事有她一份啊。 三太太脑壳一阵阵抽疼,见方大太太一脸不高兴,三太太心底也不舒服。 连个荷包都能丢,真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不知道怎么办好,三太太去找南漳郡主。 第四百七十九章 路过 三太太去找南漳郡主,方大太太不想去,便直接回府了。 听说银票和荷包一起丢了。 南漳郡主是脸色大变。 她是贵为郡主,背后也有太后和崇国公撑腰,可她不是开钱庄的。 为了维持郡主的风光和体面,花销如流水。 自打苏锦嫁进来,南漳郡主是接连破财,手头紧巴巴的,连答应给谢锦瑜买的紫玉头饰都没有买。 她不会打肿脸充胖子说一万两算了。 就算她有钱,该她的也得要。 三太太和南漳郡主的关系没那么好,虽然恼方大太太办事不利,但比起南漳郡主,她自然更向着娘家兄嫂。 娘家才是她的靠山。 “我娘家大嫂丢失银票,是她不对,但她也是为了帮郡主你才卷进来,让她赔一万两,我开不了这个口,”三太太道。 南漳郡主脸寒如霜,“依照三弟妹这话的意思,这一万两就不用她赔了?” 私心里,三太太自然是这样希望的。 但用后脑勺想也知道这是痴心妄想。 她望着南漳郡主道,“当务之急,不是赔钱,而是抓住偷钱的贼,抓到了贼,郡主不用恼怒,我娘家大嫂也不用破财,皆大欢喜。” “可若是银票抓不到贼,这一万两丢失之过,郡主和我娘家大嫂各自承担一半。” 嗯。 三太太把自己摘除在外。 这银票是南漳郡主的,交给的又是方大太太,没有经过她的手。 但盘问池夫人银票打哪儿来的,说方大太太丢了银票是她先提出来的。 现在南漳郡主和方大太太都倒霉了,她想置身事外,可能吗? 南漳郡主绝不会答应的。 如三太太所言,银票找到了,自然皆大欢喜。 可要没有找到,银票丢失的责任,她们三人谁都逃不掉。 三太太憋了一肚子的邪火,她掌管绣房至今也不过捞了三百两的好处,她帮南漳郡主,也不过是为了绣房管家权。 现在为了绣房管家权要搭进去三千三百两,三太太是气的心肝脾肺肾都疼。 她强忍着怒气望着南漳郡主,“我看这事和世子妃脱不掉干系!” 除了镇北王府的人,没人知道方大太太身上的荷包里藏着一万两银票。 其他人没有这份胆量。 三太太是一口咬定是苏锦干的。 南漳郡主眼神不耐。 她能不知道这事和世子妃有关吗?! 可知道又能怎么样,荷包被人偷了,都不知道是什么时候被偷的,找不到荷包,怎么定世子妃的罪? 没有证据,那是污蔑! 她这么揪着赔偿不放,不就是知道把荷包找回来的希望渺茫吗?! 三太太同样心里有数,心底气不顺,便拿刀子捅南漳郡主心窝,“咱们这见天的破财,为了区区几千两伤了妯娌情分,世子妃的美人阁却是日进斗金,供不应求。” 和美人阁比,一万两根本不算什么。 有本事别揪着一万两不放,去争美人阁啊,那才是摇钱树。 南漳郡主眸底闪过一抹志在必得。 看到自己添的柴火燃烧起来,三太太起身走了。 方大太太在街上丢了一万两银票的事,惊动了巡城官,查了三天,一无所获。 三天后,方大太太差人送了三千三百两来给三太太。 丢银票的事暂告一段落。 这一天,阳光灿烂的,连院子里的花草都奄奄一息的。 竹屋内,苏锦在吃冰棍。 天气闷热的人无精打采,杏儿天天捣鼓冰镇绿豆汤,苏锦已经吃腻了,分外的想念前世的消暑冰棍。 杏儿是个吃货。 而且是个行动派吃货。 苏锦教她怎么做,这丫鬟就自己动手了。 失败了多少次,苏锦不记得了,总之,提到冰棍两个字已经是十天前的事了。 经过这么多天的失败,总算有了一根像模像样的冰棍了。 味道肯定是比不上前世的。 但能在这几乎把人晒冒烟的古代吃上一根酸酸甜甜的冰棍,简直感动的想哭了。 杏儿一口咬了一大块,冻的她跳脚,又舍不得吐掉。 胡乱嚼了两下,牙齿冻的直打哆嗦,她连忙咽下。 苏锦佩服她的好牙口。 “慢点吃,”苏锦道。 杏儿连连点头。 镇北王府,门前。 楚舜他们骑马停下。 几人身后还跟着一辆马车。 等南安郡王他们下马后,就把箱子抬了起来。 他们几个是镇北王府的常客,大多数时候是翻墙进,这会儿正儿八经的从大门走,还抬着一口大箱子,实在叫人纳闷。 他们是谢景宸的兄弟,李总管虽然好奇他们往镇北王府送什么,却也没问。 他差丫鬟给南安郡王他们带路。 “不用了,沉香轩的路,我们闭着眼睛也不会走错,”南安郡王道。 李总管一点都不怀疑这话是吹牛。 他笑着寒暄了几句,眸光在北宁侯世子身上多停留了一会儿。 因为四个人只有他脸上戴了面具。 要知道楚舜他们四个向来行动一致,不是亲兄弟,胜似亲兄弟。 这突然不一样了,李总管还真有点不适应。 四人抬着大箱子进了内院,直奔沉香轩……后院。 轻车熟路的令人发指。 谢景宸得知他们来了王府,从竹屋内出来。 “怎么来王府了?” “找我有事?”谢景宸问道。 “不是,今儿来也不是找景宸兄你的,”南安郡王回道。 “……。” 在谢景宸蹙眉中,楚舜他们抬着大箱子从谢景宸跟前路过,直接去了“飞虎寨”。 谢景宸,“……。” “大嫂,大嫂在吗?”南安郡王唤道。 杏儿把紧闭的竹屋门打开,嘴里还吃着冰棍。 她朝竹屋喊道,“姑娘,南安郡王他们来了。” 听声音就知道是谁来了。 苏锦走出来。 南安郡王他们抬着箱子过来。 她往旁边站了站给他们让路。 杏儿盯着大箱子看,“这是给我家姑娘送什么来了?” 楚舜他们把箱子放下,热的直拿玉扇煽风。 北宁侯世子把脸上面具摘下来。 鼻青脸肿的模样,苏锦吓了一跳。 怎么被打的这么惨? “大嫂,你可要救我啊,”北宁侯世子哀求道。 “你不救我,我这日子是没法过了。” 苏锦嘴角抽抽。 好歹先告诉她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吧? 南安郡王把箱子打开。 箱子里赫然躺着一男子。 苏锦往前走了一步,就看到那男子是谁—— 北宁侯世子的表哥。 大理寺少卿。 苏锦,“……。”(https:)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手机版阅读网址: 第四百八十章 操心 lā 若是别人,苏锦肯定猜不到南安郡王他们此举何意。 看到大理寺少卿,苏锦能不知道什么事么? 前不久她才给赵大少奶奶把脉啊。 看着大理寺少卿以一种极其不舒服的方式待在大箱子里。 苏锦脑门上黑线狂掉。 她有点怀疑南安郡王他们是被东乡侯府带歪了。 还是他们本性如此。 这完全就是顾头不顾尾了啊。 她也不知道北宁侯世子这个表弟是做的太称职,还是太不靠谱了。 但可以预料的是—— 等大理寺少卿醒过来,一定会把北宁侯世子揍个半死。 北宁侯世子求苏锦给大理寺少卿诊脉,他已经快要疯了。 “大嫂可一定要帮我啊,”北宁侯世子声音都在颤抖。 “你可知道这些天是怎么过的……。” “怎么过的?”苏锦没问话,杏儿好奇道。 “……。” “在大理寺监牢里过的,”北宁侯世子哽咽道。 六天前。 北宁侯世子在街上路过,被一四五十岁大娘给撞了下胳膊。 他没生气,大娘也没当回事,街上人多,避让的时候撞上是难免的事,谁上街还没被撞过胳膊肘啊。 可这一幕落到自家表哥大理寺少卿眼里就是他在调戏良家妇女。 天可怜见,他连人家大娘的模样都没看清楚,何来调戏啊? 解释没用,北宁侯世子被大理寺衙差送去大牢里待了三天。 刚放出来,在醉仙楼吃了顿饭,和南安郡王他们诉苦,准备回家好好睡一觉。 结果刚出醉仙楼,手里的折扇掉地上了。 大理寺少卿又看见了。 北宁侯世子怀疑自家表哥专门盯自己,鸡蛋里挑蛋花。 折扇掉了,肯定要捡起来,他一弯腰,大理寺少卿以他故意偷窥人家姑娘为由,把他给关了。 又是两天。 今天刚放出来,他都没敢在醉仙楼吃饭,直接骑马回府。 结果半道上又和大理寺少卿遇上了。 他只看了大理寺少卿一眼。 真的。 只是一眼。 他就赶紧把眸光挪开了,骑马闪人。 就这样—— 还是落大理寺少卿手里了。 大理寺少卿带人把他抓了,罪名是他蔑视朝廷命官,要关他几天。 北宁侯世子,“……。” 真是没地方说理了。 而且自家表哥看他的眼神,仿佛在说:以后大理寺大牢就是你的归宿了。 北宁侯世子能忍吗? 要是大理寺大牢的伙食好也就罢了。 天热,饭菜都是馊的,他这样娇生惯养的胃扛不住大理寺牢房伙食的攻击。 在大理寺大牢里拉肚子,这辈子都不想进大理寺监牢了。 楚舜他们几个好兄弟给他送饭,中午狂吃,晚上饭菜就馊了,盼着明天的中午饭。 这样凄惨的日子,北宁侯世子实在过不下去了。 自家爹娘怪他活该,都不探监。 这不,大理寺少卿再让人绑他的时候,他动手了。 几个衙差撂倒不再话下,再把大理寺少卿给打晕,在南安郡王他们帮忙,一起抬来找苏锦。 当然,一个人北宁侯世子也扛的起。 但自家表哥看到病毕竟难以启齿,他一个人来心虚。 好在赔出去一个月的饭,他们帮忙了。 事情的经过就是这样的。 北宁侯世子说起来都是心酸还有点饿。 苏锦嘴角都快抽筋了。 这家不止表弟,连表哥都一样,脑子里都缺根筋啊。 苏锦给人治病多年,送到她跟前的时候晕倒的不知道多少,但用这种方式晕的还是头一遭。 人既然送来了,不能不看看就让人抬回去。 用北宁侯世子的话说就是好歹知道自己是怎么死的。 就这么不清不楚的被自家表哥往死里头整,他不甘心啊。 谢景宸望着北宁侯世子,“你想过大理寺少卿醒来后,会怎么对你?” “我想过了,”北宁侯世子道。 “我待会儿就离京躲一段时间,等表哥怀上身孕……。” “啊呸!” “是等表嫂怀上身孕我在回京。” 苏锦腮帮子胀疼,刚刚北宁侯世子说等他表哥怀上身孕,吓了她一跳。 她虽然医术还不错,但这病他还真治不了。 看北宁侯世子急的都语无伦次了,苏锦也就不打趣他了。 大理寺少卿就待在箱子里,也没人想起来要将他扶起来。 杏儿搬了凳子来,苏锦就坐在箱子边给大理寺少卿把脉。 苏锦,“……。” 真是够了。 不尊重“病人”就算了,好歹尊重一下她这个大夫吧? 苏锦带着一脸擦不掉的黑线认真帮大理寺少卿把脉。 旁边一堆围观的。 苏锦把脉后,眉头拧的紧紧的。 北宁侯世子心跳如擂鼓,“我表哥是不是没得治了?” 苏锦,“……。” 没见过这么不盼着表哥好的。 “你表哥没病,”苏锦道。 北宁侯世子心头一松。 随即眉头又皱的紧紧的,“怎么会没病呢?没病成亲三年都没生孩子,我是指表嫂。” 苏锦斟酌下,怎么跟北宁侯世子解释。 生孩子不是他们想的那么容易的,有些人夫妻双方都没病六七年才生的都有。 这样的概率稍微小了些,但不是没有,不用过于紧张。 子嗣的事,应当顺其自然。 结果苏锦刚准备说,南安郡王用折扇敲北宁侯世子的肩膀,看着大理寺少卿道,“你表哥表嫂成亲三年,不会现在还没有圆房吧?” “没圆房,别说三年,就是三十年也生不出个蛋花来啊,”定国公府大少爷道。 苏锦觉得她已经不合适在待在竹屋了。 这话题越聊越偏了。 北宁侯世子望着大箱子,猜南安郡王说的可能性有多大。 他的表哥不至于这么呆吧? 不管了,他已经打算离京出走,肯定不能问表哥和表嫂有没有圆房这样的话。 回头塞几本春、宫、图给他,让他自己体会好了。 他这个倒霉表弟也只能帮他到这里了。 北宁侯世子向苏锦道谢,然后把箱子合上,准备把表哥抬走。 南安郡王他们出门的时候,看了眼谢景宸,拍了拍大箱子,说了四个字—— 前车之鉴。 成亲许久迟迟不当爹,就会被怀疑有病。 谢景宸娶苏锦虽然没有三年,但三个月是足足的。 他们已经开始替谢景宸操心了。 哪怕他们连媳妇都还没有娶。 自打从东乡侯府搬出来,他们又过上了游手好闲,到处瞎操心的日子。 第四百八十一章 支招 南安郡王他们抬着箱子进沉香轩后院不过两刻钟,又抬着大箱子出来。 沉香轩的丫鬟婆子都不知道他们在做什么。 从沉香轩出去,引得丫鬟婆子频频侧目。 他们是沉甸甸的抬着表哥来,沉甸甸的抬着表哥走。 却是在镇北王府众人心底留下不小的疑惑。 头一个就是谢景川。 他回府时,正好和楚舜他们迎面碰上。 谢景川盯着箱子,“这么大的箱子,装的是什么?” “没什么,”北宁侯世子道。 “当真没什么?”谢景川不信。 北宁侯世子正心肝儿颤抖,唯恐别人发现他打晕了表哥来找苏锦治病。 事情传开,就没法预料后果了。 这也是南安郡王他们帮北宁侯世子的原因。 万一半道上出点什么事,只要不是皇上,其他人他们都可以应付过去。 南安郡王望着谢景川道,“劳烦把路让让。” 谢景川还就好奇了。 从镇北王府抬东西走,谁知道箱子里装的是什么? 他们是谢景宸的好兄弟。 谢景宸生母都不知道是谁,他谢景川背后有太后和崇国公,亲娘是南漳郡主。 论身份之尊贵,比之皇子也不差什么。 可世子之位是谢景宸的,没有他的份。 谢景宸身世不明,但他有东乡侯做岳父,崇国公府大少爷做大舅子,还有南安郡王他们这些兄弟,再占个嫡长子,世子之位就成了他的囊中之物。 谢景川一点都不想看到南安郡王他们有事没事往镇北王府跑。 他们和谢景宸走的越近就越对他不利。 以前他们打着探病的幌子来,再加上经常翻墙进出,他逮不住。 这一回可是实打实的从大门走的,谢景川怎么会错失良机? 谢景川看着大箱子道,“不会是箱子里有鬼吧?” 南安郡王看谢景川很不顺眼。 怎么这么倒霉遇上他。 他们不怕谢景川,但谢景川是谢景宸的弟弟,虽然关系不好,却是血亲兄弟。 他们这些兄弟是半路来的,不一样。 他们不能一时意气,让谢景宸难做,所以基本都忍了。 最近天热,火气大,脾气见长,看谢景川就更不顺眼了。 而且谢景川明摆着是在激将他们,不给看就是箱子里有鬼。 南安郡王要抬箱子走,谢景川挡住去路,还真走不掉。 南安郡王的暴脾气要揍人了。 楚舜拦下他,道,“谢二少爷要看,让你看便是。” “但看之前,我们有个条件,”楚舜道。 谢景川眉头皱了几分。 “什么条件?”他问道。 “你看过后,不得往外泄露一句,如果你做不到,就别怪我们揍你了,”楚舜道。 谢景川欣然允诺。 楚舜把李总管叫来做见证。 如果泄密了后,他们能联手把谢景川揍一顿出气,好像对泄密就没那么大的抵触了。 门口的小厮都退下。 只剩下谢景川,李总管站的远远的。 有些事不知道的好。 定国公府大少爷把箱子打开,谢景川就看到了箱子里昏迷不醒的大理寺少卿。 谢景川,“……。” 箱子里没鬼,但有表哥。 “你们抬他来王府做什么?”谢景川好奇道。 “这你就不需要知道了,”楚舜淡漠道。 “你只要知道我们没有带走镇北王府的东西就够了。” 把箱子合上。 四人抬起箱子就走。 走之前,还瞥了谢景川一眼,“记住你的承诺。” 谢景川嘴角划过一抹冷笑,迈步离开。 把箱子抬上马车,然后把大理寺少卿从箱子里扶出来,送去大理寺。 他们没有送到门口,远远的看着车夫把人送到。 等大理寺的衙差把大理寺少卿从马车内扶下来,扶进大理寺,南安郡王他们就算是松了一口气。 这送人去治病倒像是做贼似的刺激。 近来心情郁闷,这么一折腾,似乎好了几分。 北宁侯世子望着他们道,“多谢兄弟们相助,我先出去躲一阵,有消息记得通知我。” “怎么通知你?”南安郡王问道。 “张贴告示?” “……。” 这一问,直接把北宁侯世子问懵了。 楚舜拍了拍他肩膀,憋笑道,“这个主意不错。” 北宁侯世子两眼一翻,向他们抱拳道谢,然后把南安郡王他们身上的钱都借了。 他可不是苏崇,身上不带一两银子出门,也能找到人付账,不愁吃喝。 身上没钱,底气不足。 南安郡王望着他,“我觉得这是一个极好的历练机会。” “你就不怕我饿死在外头?”北宁侯世子道。 “……。” 南安郡王无话反驳,把荷包扔给他的时候,叮嘱道,“出门在外,我的钱要省着点花啊。” 北宁侯世子,“……。” “兄弟们,回头见了。” 北宁侯世子抱拳,依依不舍的骑马朝城门口跑去。 结果,北宁侯府小厮靠着城墙等的有些不耐烦了。 北宁侯世子骑马过去,小厮朝他招手,一脸的欢呼雀跃,北宁侯世子想装看不见都不行。 这分明是料到他要离京,在这里等着他啊。 北宁侯世子调转马头,从另一边城门离京。 结果京都四个城门都有北宁侯府小厮。 一个小厮,当然奈何不了北宁侯世子,但他不想大庭广众之下揍自己家的小厮。 他骑在马背上,脸色郁郁。 小厮跑过来道,“世子爷,夫人让我给您转达一句话。” “什么话?”北宁侯世子问道。 “夫人说您要离京可以,她这几天就给您定亲了,回来就成亲,”小厮回道。 几乎是瞬间。 北宁侯世子就感觉到自己的七寸被他娘给掐了。 别说走了,连动弹都动不了。 “这馊主意是谁我给我娘出的?”北宁侯世子道。 他了解他娘。 他娘是决计想不到这么好的办法威胁他的。 一定有高人在背后支招。 小厮倒也不隐瞒,他道,“夫人在东乡侯府打麻将。” 北宁侯世子嘴角抽搐。 不用说了,这主意肯定是东乡侯夫人教他娘的。 连苏兄都逃不出东乡侯夫人的掌心,何况是他。 北宁侯世子一脸颓败坐在马背上,任由小厮牵马回去。 醉仙楼。 包间。 南安郡王靠着窗户,看街上人来人往。 见北宁侯世子从街上路过。 他嘴角抽了抽,回头望着楚舜他们。 “不用担心沐兄吃不饱穿不暖了,他连京都都没出就被逮住了。” 楚舜他们走到窗户旁一看。 顿时黑线连连。 “这哪是回头见?” “分明是低头见。”(https:)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手机版阅读网址: 第四百八十二章 磨砺 北宁侯世子坐在马背上,任由小厮牵回府。 看着自家大门前鎏金的匾额在阳光下闪耀着光芒。 北宁侯世子是浑身都刺疼。 他想象不出来会遭受什么样的毒打。 他仿佛已经看到自家爹拿着棍子在等他了。 硬着头皮从马背上下来,北宁侯世子生无可恋的迈进府。 只是和想象不同的是,北宁侯不在,北宁侯夫人在喝茶。 见到他进来,北宁侯夫人摆摆手,把丫鬟都屏退。 北宁侯世子一脸狐疑。 因为这和他想的完全不一样。 他娘心情似乎还挺不错? “娘?”北宁侯世子试探的问了一声。 北宁侯夫人虎着张脸,问道,“带你表哥去看病了?” 北宁侯世子轻点了下头。 “如何?”北宁侯夫人问道。 “表哥没病,”北宁侯世子回道。 北宁侯夫人松了一口气。 没病就好。 北宁侯世子望着北宁侯夫人。 北宁侯夫人瞪着他,“这么看着我做什么,这么迫不及待的想挨打啊?” “放心,你那一顿少不了你的。” 北宁侯世子,“……。” 谁喜欢挨打了? “娘,你这反应不大对劲啊,”北宁侯世子道。 “表哥把我往死里头坑,你都不帮我。” 北宁侯夫人瞪他,“帮你?你都知道你干了些什么好事?!” 北宁侯世子一脸懵逼。 他干什么事了? 他带表哥去看病,不也是为了表哥好吗? 只是他没料到那药铺大夫那么坑。 不会治病就算了,还嘴巴大,脑子不好使。 他都偷偷摸摸的带表哥去找他了,他还大大咧咧的宣扬,也不知道他药铺关门大吉没有? 他被坑的这么惨,没道理他什么事都没有啊。 “娘,出什么事了?”北宁侯世子心急道。 北宁侯夫人拿两眼瞪自家的儿子。 她是真不知道拿他怎么办好。 “你姑母怀身孕了,”北宁侯夫人叹气道。 北宁侯世子被口水呛着了。 “娘,我没听清楚,谁怀身孕了?”他急切道。 “你姑母怀身孕了!”北宁侯夫人瞪他。 “……。” 北宁侯世子嘴角狂抽不止。 他暗暗掐了自己一把,不是在做梦。 北宁侯夫人扶额,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其实这事不怪北宁侯世子。 但他挖的坑,坑完了表哥大理寺少卿,接着又把自己的姑父赵大老爷给坑了。 儿子被人怀疑有病,还闹得人尽皆知。 做爹的内宅怀了一个又一个。 小妾就算了,毕竟年轻,赵大太太都三十六了,京都这般年纪还怀身孕的不是没有,但不多见。 赵大太太也只给赵家添了一子,这些年一直盼望再添个女儿,凑成个好子,享儿女双全之乐。 谁想盼了一年又一年,眼看着年纪大了,也就不想了。 谁想到怀上了。 北宁侯夫人去看过她,赵大太太对腹中的胎儿是又欢喜又发愁。 比起多一个儿子或女儿,她更盼望添一个孙儿,哪怕是孙女也行啊。 那天苏锦把药方写在信封里,让赵大少奶奶交给她,赵大太太看过药方,那是教赵大少奶奶怎么做有利于怀上身孕的。 赵大太太看过后,正巧那天和信上写的对的上。 现在想,当时肯定是脑子抽风了,竟然照着药方做了。 她怀过身孕,这些天身上的症状和当初怀赵大少爷时一模一样,她就隐隐感觉自己可能又怀了。 找了大夫来把脉,无意间被赵大少奶奶听见了,赵大少奶奶心里藏不住事,又和赵大少爷说了。 嗯。 赵大少爷不反对再添个弟弟或者妹妹,可在这样的情况下来的,对他这个做大哥的无疑是雪上添霜。 看到北宁侯世子这个罪魁祸首,那是怎么看怎么不顺眼。 赵家在继赵大少爷没脸出门后,赵大老爷也不想出门了。 虽然打点了大夫,还是担心赵大太太怀身孕的事闹得人尽皆知。 赵大老爷不想被人议论,他打算抢个离京的活,出去躲一阵儿。 北宁侯世子坑了表哥,北宁侯夫人还能帮他说几句软话,可他不经意的把自己的姑父姑母也坑了。 北宁侯夫人只能撒手不管。 事实证明镇北王世子妃开的方子管用,赵大少奶奶身体没毛病,现在赵大少爷也没有问题,怀孩子是迟早的事,也就不那么急了。 虽然恼北宁侯世子的鲁莽做法,但这么做,也是给赵大太太服了一颗定心丸。 北宁侯世子坐在椅子上,分外的想死。 他只要一想到有人在表哥面前恭喜他要添一个弟弟妹妹,表哥脸上在笑,心底一定在琢磨怎么弄死他。 京都太不安全了。 “娘,我还是离京躲几个月吧,”北宁侯世子道。 “躲?”北宁侯夫人瞪他。 “你表哥表嫂都没问题,却也三年没怀上,难道你想在京都外晃荡三年吗?!” “……。” 北宁侯世子脑壳涨疼。 “那我怎么办,表哥已经疯了,”他苦着张脸。 “看他一眼,都能关我三天。” 北宁侯夫人瞪他。 自作自受,还有脸抱怨。 “今儿要换成你是你表哥,我看你这会儿已经气的杀人放火,流放千里了!” 做事之前也不想想后果。 他要不怀疑自家表哥,能闹出现在这么多事来吗? 现在知道后悔了? 晚了! “你哪都别想去,你爹已经去向东乡侯请教怎么把你这急性子给改了,”北宁侯夫人道。 北宁侯世子,“……。” 他坐在椅子上,一脸的憋闷。 他现在只想去大佛寺上几捆香,求菩萨保佑表嫂早点怀上。 不然他就真没好日子过了。 表哥是大理寺少卿,利用职务之便公报私仇不要太容易。 左等右等,才把北宁侯盼回来。 “东乡侯怎么说?”北宁侯夫人迎上去问。 北宁侯瞪了北宁侯世子一眼,道,“东乡侯说钓鱼最能磨砺性子,让苏少爷陪他钓鱼。” 让苏兄陪他钓鱼? 就这么简单? 北宁侯世子安心了。 翌日,北宁侯上早朝,南安王得知他要磨砺北宁侯世子的急性子,南安王觉得自己的儿子性子也够急。 便把南安郡王叫去一起磨砺。 如此一来,楚舜他们四个又凑到一起了。 四人一起混日子,性子互相影响,差不离。 回头一个性子沉稳了,其他三个还是急性子,还是白搭。 楚舜他们觉得钓鱼拦不住他们。 兴致勃勃的到了约定的地点。 等了约莫一刻钟,总算把东乡侯府的马车等到了。 只是来的不是苏崇,而是苏阳。 “你大哥呢?”南安郡王东张西望道。 “我大哥忙别的事,我爹让我来磨砺你们,”苏小少爷笑的眸底光芒闪烁。 楚舜,“……。” 南安郡王,“……。” 北宁侯世子,“……。” 定国公府大少爷,“……。” “你来磨砺我们?” “不是开玩笑?”南安郡王俯视苏小少爷。 苏小少爷站到车辕上,叉腰道,“杀鸡焉能用牛刀?” 南安郡王,“……。” 他望着楚舜几个。 “我们好像被羞辱了?”他说。(https:)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手机版阅读网址: 第四百八十三章 反省 看着苏小少爷。 楚舜几个眉头拧着。 这已经不是好像了。 这是事实。 东乡侯就是在羞辱他们。 难道他们的性子还能比苏小少爷急? 也太看不起人了! 但想到东乡侯利用苏小少爷扎马步,挑了八百兵丁去剿匪。 苏小少爷人虽然小,却不能小觑了啊。 试问一个七岁大的孩子,怎么就想到烧掉墙壁,偷溜出去玩,还知道打扮成乞丐模样混淆视听? 这就不是一个正常的熊孩子。 要真的连苏小少爷都比不过,遑论苏崇了。 事关面子,怎么也不能输。 这地方空旷,水清澈见底,能看到鱼儿游来游去。 钓满一桶鱼绝对不是问题。 楚舜他们让苏阳和九皇子他们先挑地方。 “你们先挑吧,”苏小少爷道。 “我可是钓鱼高手,出门之前,大哥叮嘱我不能占你们便宜。” 楚舜几个差点没气炸。 苏兄人没来。 他的鄙视可一点不落的传达到了。 这兄弟俩欺人太甚了啊。 南安郡王深呼吸,拿起钓鱼竿,挑了个阴凉地方。 挂好鱼竿,把钩子甩出去,耐心的等鱼上钩。 他们虽然不常钓鱼,却不是没钓过。 只是没耐心做这样等鱼上钩的事,现在认真起来,像模像样。 然后就被苏小少爷给打击到了。 人家挑的是太阳底下,远不及他们阴凉。 可人家不止带了钓鱼竿,还有大伞,还有糕点瓜果。 人家不是来钓鱼的,人家是来玩,顺带钓鱼。 单从准备,已经甩他们几条街了。 苏小少爷教九皇子和沈小少爷他们钓鱼,沈小姑娘不在,她还太小,来水边不安全。 东乡侯夫人陪她在莲花池旁钓锦鲤玩。 等她会钓鱼了,再让她一起出来。 钓鱼不难,难得是要有那份静候鱼上钩的耐心。 九皇子和沈小少爷都还太小,钩子被风吹动,就觉得鱼儿上钩了。 苏小少爷耐心教他们,好在他们虽然不会,但会跟着做。 南安郡王他们在另外一边,看着苏小少爷一会儿就把钓竿拿起来,把鱼取下来放水桶里,自己的鱼竿大半天也不动一下,能不着急吗? 求胜心切。 南安郡王看着水里的鱼游来游去,都仿佛是在挑衅他们。 南安郡王恨不得跳进水里把鱼捉了挂钩子上才好。 他们四人中,南安郡王的耐心是最差的。 楚舜他们稍微好一点,但也好不到哪里去。 见苏小少爷钓了十几条鱼了,他们一条还没有,就开始怀疑自己挑的地方是不是不好。 四人默默的挪到太阳底下。 苏小少爷瞅着他们,觉得他们脑子不好,大太阳的不晒吗? “走,我们去那边阴凉地方钓,”苏小少爷道。 他一声令下,九皇子和沈小少爷肯定马首是瞻。 定国公府大少爷看着那空出来的大伞,心底有点不大舒服。 “我们这样是不是有点欺负人了?”他说。 南安郡王斜了他一眼,“到底谁欺负谁啊?” “你这是还没有被欺负够。” “我算是看出来了,不是年纪大就能碾压小的。” 同样的地方。 他们就钓不到鱼。 苏小少爷去就一条接一条。 而且不止他,九皇子也钓到了,虽然鱼才拇指大小,但好歹有啊。 不像他们,急的如同热锅上的蚂蚁。 按捺住心急,一坐就是小半个时辰,北宁侯世子的钓鱼竿总算有点动静了。 他把鱼竿收起来,结果收的太快,鱼还没有咬紧钩子。 鱼刚提起来—— 啪嗒。 又掉进了水里,溅起一阵水花。 北宁侯世子心肝儿肉疼。 那条鱼至少半斤重啊。 暗处,林叔靠在大树上,将南安郡王他们脸上的神情一览无余。 他笑了笑。 到底是娇生惯养的,缺乏耐心。 不过有侯爷调教,保管什么样的不耐烦也会给他磨平了。 大少爷和他们年纪相仿,甚至要年长一岁,再加上他是先崇国公世子的儿子。 有个惊才逸逸,举世无双的爹,做儿子的青出于蓝胜于蓝很正常。 比不过苏崇,南安郡王他们没什么感觉。 比得过那才不正常呢。 可苏阳不同,他毕竟才七岁不到,就算再天赋异禀,年龄太小,也发挥不了多少。 让苏阳来激将南安郡王他们,就更能凸显他们的急躁。 治大病,用猛药。 别的不说,这一剂猛药下去,今晚回去他们就会反省自己。 反省是进步的第一步。 不知道哪里不足,又怎么能改进? 苏小少爷虽然才七岁大,但东乡侯从小就抱他在怀里钓鱼。 四岁的时候他就能自己坐在凳子上等鱼上钩,一等就是两刻钟。 这份耐心,可是不常见。 钓的差不多了,苏小少爷开始烤鱼吃。 他用小匕首把鱼鳞刮了,把鱼破开,用木棍叉好,然后捡了木柴来点火。 有条不紊,动作行云流水,叫人佩服。 南安郡王他们看的目瞪口呆,感触颇多。 便是他们爹都不一定能做得到苏小少爷这么好,何况是他们了。 从小锦衣玉食,衣来伸手饭来张口,要吃什么,动动嘴吩咐一声就成了。 哪像东乡侯,自己会做,下人会做,但他还是选择让苏小少爷自己动手。 万一哪天他们不在了,他要有自己坚强活下去的本事。 从小就注重培养,是以苏小少爷小小年纪就有了独当一面的气势。 在他跟前,南安郡王他们觉得有点抬不起头了。 别看他们年纪比苏小少爷大,但他们输在了起跑线上。 他们爹差人家爹一大截呢。 沈小少爷和九皇子围在火堆旁,好奇的望着苏小少爷。 “除了钓鱼和烤鱼,你还会些什么?”九皇子问道。 苏小少爷道,“我还会挖陷阱。” “是让人掉你坑里,给你钱的那种吗?”九皇子问道。 “……我说的陷阱是挖坑,插上竹子,引猎物掉坑里的陷阱,”苏小少爷道。 “我爹还教过我在树林里,在没有弓箭的情况下,怎么制造简单的弓箭射杀猎物。” “我爹教我的东西太多了,说不清楚,我还这小,我爹连怎么带兵打仗都教我。” 和自家爹相处,除了别坑挨打的时候外,大部分时候东乡侯问的最多的一句,“知道为什么要这么做吗?” 苏小少爷摇头。 东乡侯就跟他解释。 苏小少爷不止要理解,还要牢记,因为再遇到同样情况的时候,东乡侯可能会问他怎么处置,让他拿主意。 ^_^ 万更送上。 这个月还有一天万更,就这几天了。 先爬上来求一波月票。 谢谢啦~~ 《欢喜记事》^_^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b>欢喜记事》帝书阁全文字更新,牢记网址: 第四百八十四章 性急 河边。 鱼香四溢。 南安郡王他们四个坐在那里,频频往苏小少爷那边张望。 饿了大半天,肚子里馋虫翻滚了。 让他们钓鱼,背着钓鱼竿就来了,什么吃的都没带,银票倒是带了不少。 远处倒是有村庄,但他们好意思去买吃的吗? 人家苏小少爷都是自食其力啊。 好像已经被打击的体无完肤了。 没有东乡侯府这么会羞辱人的,羞辱的你一点还手余地都没有。 这会儿要有坑,都想把自己给活埋了。 “动了,动了,”定国公府大少爷激动道。 他把钓鱼竿收起来。 鱼钩上挂了一条半只手掌大的鱼。 北宁侯世子拽了下定国公府大少爷的袖子,“人家苏小少爷钓那么多鱼都没激动,你才钓了一条,激动成这样合适吗?” 定国公府大少爷面上闪过一抹惭愧,但内心喜滋滋的把鱼放进木桶里。 虽然比不过苏小少爷,但不比他们几个差就成了。 知足常乐。 定国公府大少爷坐下。 过了不到半盏茶的功夫,他就一脸黑线了。 北宁侯世子的鱼竿动了一下,激动的手忙脚乱,解鱼的时候,不小心手一滑,好不容易钓到的鱼掉进了水里。 嗯。 为了接住那条鱼,北宁侯世子扑进了水里。 逮住了鱼,北宁侯世子没忍住亲了一口。 浑身湿漉漉的捧着鱼上了岸。 南安郡王眼神复杂的看着他,“沐兄,我现在觉得你表哥把你关进大理寺监牢一点没错。” “怎么没错?”北宁侯世子道。 “你连一条鱼都轻薄,何况是大娘了,”南安郡王理直气壮道。 北宁侯世子差点喷血。 楚舜望着北宁侯世子手里的鱼道,“待会儿烤的时候,你那条爱鱼的脑袋扔了,身子分我一点。” 北宁侯世子,“……。” 苏小少爷他们围着火堆吃烤鱼。 津津有味。 九皇子望着苏小少爷,“不用给他们一点吗?” “他们不会吃的,”苏小少爷道。 “为什么?”沈小少爷不解道。 “他们丢不起这脸啊。” 九皇子想想,确实很丢脸。 吃完了烤鱼,他们继续钓鱼,钓了半个时辰,就不钓了,到处疯玩。 苏小少爷毕竟年纪小,九皇子和沈小少爷更没有那份耐心,这回出来主要是打击南安郡王的。 苏小少爷觉得他给的打击够沉重了。 空旷的河边,三人的欢笑声传的很远。 等他们玩一圈回来,就看到南安郡王他们挽起裤腿,嘴里骂咧咧的在河里捉鱼…… 岸上扔了不少的鱼,滚烫的石头烫的那些鱼活蹦乱跳。 苏小少爷,“……。” 林总管从树上跳下来,脑门上全是黑线。 “回去吧,”他说。 “那他们呢?”苏小少爷指着南安郡王他们道。 “已经没救了。” “……。” 苏小少爷没有在河边多待。 这会儿回去,他们还能在街上逛一会儿。 河边好玩,但比起街上还差太远了。 三人坐上马车,小厮赶马车往前。 林总管护在马车左右。 身后,一官兵骑着匹骏马疾驰而来。 马跑的极快,马蹄所到之处,尘土飞扬。 林总管眉头微皱。 八百里加急,莫非边关出事了? 御书房内。 皇上在和右相下棋。 旗鼓相当,不相伯仲。 皇上正高兴,外面一公公疾步进来道,“皇上,边关有八百里加急军情送来。” 右相脸色一变。 八百里加急,可别是又生战火了。 “快呈上来!”皇上道。 把手中的白玉棋子放回旗盒中,皇上坐到龙椅上。 很快,八百里加急军情就送到皇上手中了。 皇上迫不及待的把密封好的信筒打开,把里面的信取出来。 扫了两眼,皇上的眉头就拧紧了。 凝重的神情一看就没好事。 “皇上?”右相唤道。 皇上把手中军情给右相看。 看过后,右相脸色更差。 北漠郕王兵临城下,要朝廷放了北漠王。 北漠郕王是北漠王的王叔。 连北漠王都被活捉了,区区一个北漠郕王,又何惧之。 只是北漠郕王还有另外一个身份。 他最小的女儿嫁给了南梁皇帝。 他是南梁皇帝的岳丈。 就是这个北漠郕王最小的女儿求得南梁皇帝借冰十万,助她爹北漠郕王讨伐大齐,大军压境,逼朝廷归还他们的北漠王。 皇上眉头拧的紧紧的。 “北漠郕王不是重病卧床吗?” “他的小女儿嫁给南梁皇帝后,不是因残害后妃,被打入冷宫了吗?” 虽然皇上久居深宫,但敌国的事,多少也知道一点。 尤其像和亲之类的,朝廷尤为关注。 右相望着皇上道,“若是北漠郕王真的兵临城下,那他就是在装病,他女儿被打入冷宫十有**也是假的。” 右相有些后悔。 早前就该听东乡侯和镇北王的,放了北漠王。 朝廷宽厚大度,放北漠王回北漠,他若再兴战事,北漠臣民也不会答应。 现在北漠找南梁借兵,一借就是十万。 南梁明显是包藏祸心。 想北漠和大齐朝打个没完没了,到时候一举兴兵,把北漠和大齐都吞了。 一旦开战,后果不堪设想。 “速传东乡侯、镇北王进宫议事,”皇上急道。 宫人不敢耽搁,匆匆赶去军营,传镇北王和东乡侯进宫议事。 两人一起进的宫。 传消息,最快的就是八百里加急。 自打东乡侯打压了崇国公几回,崇国公就不敢再把边关军情劫下来了。 因为他不知道哪一回是东乡侯给他挖的坑。 为了不掉进东乡侯的坑里,他只能循规蹈矩。 东乡侯和镇北王都没料到南梁会借兵给北漠郕王。 他们劝皇上放了北漠王,只是因为放了北漠王比杀了他更好。 大齐朝臣民宽厚,善待俘虏,活捉了北漠王,最后还放了他,只要北漠王活一天,北漠和大齐便一日不会再起战事。 他们虽然是将军,但他们并不希望打仗。 “北漠郕王兵临城下之前放了北漠王,是朝廷宽厚,”东乡侯道。 “现在放,是皇上怂了,怕南梁和北漠联手。” “这人是不能随便放了。” 第四百八十五章 说服 虽然都是放人。 但什么时候放关系重大。 朝廷是最好面子的,活捉北漠王何等风光,朝廷威望大增,现在北漠郕王借兵逼迫朝廷放人。 要真把人放了,先前有多风光,现在就有多丢人。 皇上后悔没听东乡侯的,他望着东乡侯道,“现在该怎么办?” “崇国公不是最反对皇上放了北漠王的吗?”东乡侯道。 “现在北漠郕王兵临城下,我想皇上应该问问崇国公的意思,他或许有能既能保住朝廷颜面,又能让北漠郕王退兵的好办法。” 皇上脸僵了僵。 东乡侯在故意气他。 满朝文武,只有东乡侯敢这么明目张胆的气他。 镇北王望着东乡侯道,“侯爷,这不是开玩笑的事。” “我没开玩笑,”东乡侯道。 之前东乡侯要皇上放了北漠王。 崇国公觉得不能轻易放了北漠王。 一定要北漠王俯首称臣。 送女儿来大齐和亲。 北漠王不答应,就关到他答应为止。 东乡侯知道北漠王的为人。 他是宁肯死,也不会俯首称臣的。 至于送女儿来,他就更不会答应了。 用女儿来换取自己一条命,活着也是耻辱。 虽然俘虏了北漠王,但东乡侯敬他是条汉子。 越是这样,放了他,他越不会再和大齐起战事。 北漠王被拘在京都。 北漠王不能一日无君,换一个人,未必比北漠王好。 作为新北漠王,他肯定要想方设法营救北漠王。 虽然不一定出自真心。 但北漠王被俘虏,亦是北漠的耻辱。 只有把人救回去,才能一雪前耻。 东乡侯知道北漠王的性子,明知道不可能,他不会去强求。 要人家女儿嫁过来做什么呢? 要是北漠真有心开战,岂会因为一个女儿而束手束脚。 但皇上和朝臣要这个脸面。 北漠王不答应,朝廷就不放人。 “这回要真的说服北漠王服软,写下和亲婚书才能放人了,臣笨嘴拙舌,脾气暴躁,做不了说服人的事,还是让崇国公来吧,”东乡侯道。 “他有三寸不烂之舌,定能保住朝廷颜面。” 东乡侯一脸撂挑子不管的神情。 皇上知道他的性子,他说不管,那是铁定不会管的。 他望向镇北王。 王爷没说话,一时间他也想不出什么好办法来。 只要皇上问,东乡侯就把事情退给崇国公,皇上气的胸口翻江倒海,全是闷气。 等王爷和东乡侯退下后,皇上越想越恼怒。 “把崇国公给朕叫进宫来!”皇上恼道。 福公公望着皇上,道,“皇上,崇国公还在禁足……。” 皇上眸光一斜。 福公公赶紧退下,出了御书房,吩咐道,“叫崇国公赶紧滚进宫来。” 这边小公公赶紧去崇国公府传话。 那边东乡侯和镇北王出宫。 四下无人,王爷望着东乡侯,“侯爷已经想到解决办法了?” 东乡侯望着王爷道,“还需王爷配合我。” …… 崇国公府,书房。 崇国公坐在椅子上。 手敲着桌案,显示出他心情很不错。 北漠郕王兵临城下,逼迫朝廷放人的事他已经知道了。 不知道东乡侯他们要怎么应付,这一关可没那么容易过。 端起茶盏,崇国公用茶盏盖轻轻的拨弄着。 咚咚! 门被敲响。 “国公爷,”小厮唤道。 “进来。” 小厮推门走进去,道,“国公爷,皇上传召您进宫。” 崇国公眉头一紧。 皇上怎么这时候传他进宫? 他还在禁足啊。 但皇上传召,崇国公不敢不听。 匆匆换了朝服,崇国公出了府后,直奔皇宫御书房。 一进门,就收到了皇上一记冷眼,眸底都是压抑的怒气。 崇国公心咯噔跳着,皇上这脸色就知道没好事。 崇国公上前,给皇上见礼,道,“不知皇上传罪臣进宫可是有什么吩咐?” “边关的事,你可知道了?”皇上问道。 崇国公犹豫了一瞬,点了点头。 他好歹是崇国公,在朝堂上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边关发生那么大的事,他说不知道,那他也太愧对崇国公三个字了。 皇上明显在气头上,这时候忽悠皇上,那是找骂。 皇上把手里的奏折重重的扔在龙案上道,“朕不管你用什么办法,说服北漠王俯首称臣,把女儿嫁来大齐和亲。” 崇国公脸色一变。 他望着皇上道,“皇上,臣说服不了北漠王啊。” “若是能说服他,臣又何必等到今日?”崇国公不接这烫手山芋。 可这任务皇上硬塞给他,由不得他不接。 “在朝堂上,你不是言之凿凿吗?!”皇上怒道。 “现在告诉朕,你说服不了北漠王?!” 崇国公嗓子一噎。 不只是崇国公,还有朝堂上反对东乡侯最积极的几位大臣,皇上一个也没放过,让他们一起去说服北漠王。 从御书房出来,崇国公眉头拧的紧紧的。 北漠郕王兵临城下,皇上不急着让东乡侯和镇北王去边关,以防备北漠进攻,却让他去说服北漠王。 他还不如禁足在府里呢。 崇国公去了关押北漠王的行宫。 虽然关在行宫里,但北漠王可没有那么自由,他能活动的范围只有一个铁笼。 王爷在飞虎军协助下才活捉了北漠王,足见北漠王武功之高,简单的牢笼管不住他。 铁笼内,北漠王双手环胸,闭目养神。 崇国公走到铁笼前,道,“北漠王沦落成阶下囚,倒是吃的好睡的好。” “聒噪,”北漠王回了两个字。 崇国公脸色一青。 北漠王连眼皮都没抬一下,更别提被崇国公说服了。 崇国公苦口婆心的劝了半天,北漠王来一句,“说完了吗?” “说完了就赶紧滚,别影响我睡觉。” 崇国公恨不得抽他几十鞭子,没见过沦为阶下囚还这么嚣张的。 北漠王抬眸看了崇国公一眼,“你比起你大哥先崇国公世子差太远了。” 一句话,成功把崇国公的怒气挑拨到一个前所未有的高度。 活着,被他压的喘不过气来。 死了,还要活着他阴影之下。 这是崇国公的痛楚,谁也不能提半个字。 “我看你是不想活了!”崇国公脸寒如霜。 北漠王冷冷一笑,“被你们俘虏,我就没想活着离开,有本事就给我一个痛快!” 第四百八十六章 觊觎 从一国君王沦为阶下囚,北漠王已经看透生死了。 之所以现在还没有死,是大齐朝不曾虐待过他。 他心底还抱着一份能活下去的希望,活着才能洗刷耻辱,就这么死了,会遗臭万年。 但他就算沦为阶下囚,瞧不上的人,也依然瞧不上。 大齐朝只有两个人让他敬佩。 一个是十五年前组建了飞虎军的先崇国公世子。 一个是十五年后重建了飞虎军的东乡侯。 一个惊才逸逸,举世无双。 一个毅力惊人,重情重义。 其他人,还入不了北漠王的眼。 连生死都看淡了,又怎么会把崇国公放在眼里? 北漠王闭紧双眸,任凭崇国公怎么威逼利诱,他都不为所动。 崇国公气的恨不得对北漠王用刑,但看守北漠王的是镇北王的人,不会任由他胡来。 崇国公受了一通气,转身离开。 皇上给他三天时间,让他不论用什么办法也要说服北漠王投降。 崇国公来了一趟又一趟,甚至给了他铁牢旁准备了椅子,让他劝服北漠王。 转眼,三天过去了。 崇国公拿北漠王一点辄都没有。 早朝上,皇上狠狠的训斥了崇国公一顿,而就在皇上训斥崇国公的时候,行宫闯入了刺客,看守北漠王的护卫被撂倒,若非崇国公世子带人赶到,北漠王就被人救走了。 崇国公世子立了一功,皇上没有责罚崇国公,但东乡侯和镇北王都觉得行宫不安全。 不论是北漠王被救走,还是被杀了,都能成为北漠对大齐开战的理由。 必须确保北漠王没有性命之忧。 然后东乡侯提议将北漠王送到崇国公府关押。 这个提议崇国公当然不会答应,“北漠王那么重要,关押在我崇国公府,万一出点什么事,我担待不起!” 东乡侯望着崇国公,“把北漠王关在崇国公府,这事只有我们几个知道,对外宣称关入刑部死牢,只要这事不泄露出去,北漠王在崇国公府很安全。” 崇国公盯着东乡侯,“怎么不把北漠王关在东乡侯府?!” “我东乡侯府的人实诚,不擅长说谎,万一说漏了嘴,后患无穷,”东乡侯道。 “执意不放北漠王是崇国公你的意思,这人关在你府里最合适。” 之前皇上没听东乡侯的。 这一回,东乡侯说什么,皇上都听。 皇上把给关押北漠王的重任交给崇国公,由不得他不答应。 何况北漠王是崇国公世子救下的,未免刺客再行刺,崇国公世子一直就待在行宫,严阵以待。 崇国公没想到这烫手山芋会落他手里,推脱不掉,他只能接着。 东乡侯和镇北王陪他一起去了行宫。 把北漠王打晕,然后装进麻袋内,坐马车送去了崇国公府。 镇北王的护卫冒充假北漠王,被摁着送去了刑部死牢。 叮嘱刑部看好北漠王后,东乡侯便骑马离开。 东乡侯府。 一大箱子从侧门抬进府,直接抬到了东乡侯的书房。 等箱子放下,东乡侯亲自将箱子打开。 箱子里,北漠王双手双脚被缚,嘴里塞着布条说不了话。 “把他放了,”东乡侯吩咐道。 林叔把北漠王嘴里的布条解开,北漠王望着东乡侯道,“好一个狡猾的东乡侯,狡兔三窟!” 营救他的人以为他在刑部大牢。 崇国公以为关在眼皮子底下的北漠王是真的。 谁能想到早在崇国公世子进行宫拦下刺客的时候,他就已经被掉包了。 他就没见过比东乡侯更狡猾的了。 东乡侯看着他,笑了一声,“我没有你想的那么狡猾。” “东乡侯不必谦虚,”北漠王道。 林叔搬了凳子来,东乡侯坐下,看着北漠王道,“把你带进侯府,只是有些情况要和你说说,我想这些话崇国公是不会告诉你的。” 北漠王一脸狐疑和警惕,“什么事?” “你的王叔北漠郕王兵临城下,他向南梁借兵十万,为的是逼迫我大齐放了你,”东乡侯道。 一句话,北漠王的眉头瞬间就皱紧了。 郕王? 几年前,郕王带小女儿灵禾郡主去南梁贺寿,被南梁皇帝看中,他要郕王把女儿嫁给他。 和亲之事,关乎朝廷,何况出嫁的是郡主,没有北漠王同意,谁敢答应? 可偏偏郕王答应了。 灵禾郡主甚至没有再回北漠,就留在了南梁皇帝身边。 北漠王知道这事后,是雷霆震怒,怀疑郕王有异心,在郕王回北漠的路上,派人伏杀。 只是没能杀了郕王,让他重伤,虽然伤的没有崇老国公重,却也轻不了多少。 这几年,郕王一直在府里养病,甚至连郕王府都极少出,每每见到,都憔悴的很,气若游丝,叫人担心他会不会一口气没提上来就挂了。 连自己都顾不上,却能兵临城下救他? “这不可能!”北漠王斩钉截铁道。 “这世上没有什么是不可能的,”东乡侯道。 “有时候还是宁可信其有的好。” “郕王从南梁借兵,这意味着什么,无需我多言,你北漠王不愿意臣服于我大齐,但你的王叔已经向南梁臣服了。” 北漠王面容狰狞。 他不愿意北漠向任何人臣服。 林叔把北漠王捆着手脚的绳子解开。 东乡侯望着他道,“你可以回北漠了。” 北漠王愣住,“你要放我回去?” “你能不能活着回去,活着夺回你的王权,就看你的造化了,”东乡侯把事先准备好的东西给北漠王。 北漠王看着人皮面具,才真的相信东乡侯放他离开。 他是大齐的俘虏,就这么私自放俘虏离开,这是死罪。 东乡侯在冒很大的风险放他。 他是真的爱护百姓。 北漠王动容了。 或者说虽然他是被飞虎军和镇北王活捉的,但他佩服东乡侯这个人。 从一开始,他就没有对东乡侯抱有敌意,反倒欣赏他这个人。 如果不是东乡侯对大齐忠心耿耿,北漠王还真的想拉拢东乡侯去北漠,封他为王。 当然,如果东乡侯是一个会背叛君王的人,他北漠王也看不上。 “我若能活着回北漠,只要我活一日,便不会向大齐兴兵,我把我最宠爱的公主嫁给你儿子,”北漠王道。 东乡侯连忙抬手打断他,“我只有两儿子,你别觊觎,皇上儿子多,你觊觎他去。” 北漠王,“……。” 易容后,东乡侯给了他两匹马,北漠王骑马离开。 除了镇北王,没有人知道北漠王已经离京了,哪怕是皇上。 北漠郕王兵临城下,威逼朝廷,皇上和百官商议后,派左相去边关传旨,让北漠郕王亲自来大齐。 他若不来,朝廷绝不会放了北漠王。 朝廷反将一军,如果北漠郕王真的有心要救北漠王,他不会不答应。(https:)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手机版阅读网址: 第四百八十七章 噩梦 大齐和北漠的百姓都不愿意打仗。 一旦开战,受战乱影响最大的就是他们,背井离乡,妻离子散。 有北漠百姓和那些忠于北漠王的大臣在,北漠郕王这一趟大齐之行免不了。 只要北漠郕王在大齐一日,边关就不会起战火。 而北漠郕王被支开,北漠王回去后,更容易夺回王权。 北漠王和东乡侯的性子有几分相似,一旦答应,就不会食言。 这也是东乡侯一再让皇上放了北漠王,又选择冒险放他离开的原因。 对于一个食言而肥的人,东乡侯不会这么好说话。 把“北漠王”关在崇国公府,也不只是和崇国公赌气,给他找点不痛快。 当年飞虎军被灭,东乡侯就怀疑和崇国公有关。 那封密信被毁,隐约能看到南梁二字,更让东乡侯笃定。 南梁狼子野心,北漠王死在大齐,正好给北漠攻打大齐的借口,鹬蚌相争渔人得利,南梁可以坐山观虎斗。 把北漠王关在别处,难保崇国公不会帮南梁。 人关在崇国公府,若是北漠王有什么好歹,崇国公难辞其咎。 崇国公不会为了帮南梁让自己惹一身的狐狸骚。 崇国公府,书房内。 崇国公一脸阴沉的走进去。 走到书桌旁,他拳头握紧,狠狠的砸在书桌上。 东乡侯果然在怀疑他和南梁有勾结。 把北漠王送到他眼皮子底下,这是逼他和南梁为敌。 不声不响的在背后捅他一刀。 崇国公无时无刻不想灭了东乡侯。 李忠走进来道,“国公爷,北漠王已经安置妥当了。” “东乡侯的人走了?”崇国公问道。 李忠点点头,“东乡侯和镇北王的人都走了,但皇上的护卫没走。” 崇国公额头青筋暴起。 把一个他想灭了的人放在他眼皮子底下,不能打不能骂,还要好吃好喝的招呼着,担心他被人杀了,崇国公内心呕血。 沉香轩,后院。 竹屋内,苏锦和杏儿捣鼓冰棍。 经过这些天的试验,冰棍做的越来越像那么回事了。 看着酸甜可口的冰棍,杏儿一脸的满足。 “这么多,吃不完怎么办?”杏儿道。 “姑爷和暗卫都不想再吃冰棍了。” “我也不想吃了。” “……。” 苏锦一脑门的黑线,抬手敲杏儿的脑门,“不想吃,你还做这么多?” 杏儿摸着不怎么疼的脑门道,“闲的无聊啊。” 太阳大,不想出门。 苏锦还能看书打发时间,杏儿看不进去书,又不会做针线活,偶尔打个络子吧,又用不着。 她不需要和其他小丫鬟似的打络子卖钱。 苏锦扶额道,“把冰棍装几只,送去给老王爷尝尝,剩下的送清秋苑去。” 杏儿麻溜的把冰棍装好,用冰块镇着。 苏锦拎着食盒去找谢景宸。 谢景宸看着食盒都怕了。 这主仆两逮着一样东西吃,吃腻为止。 之前叫花鸡是,冰棍还是。 苏锦举了举食盒,道,“陪我去前院探望老王爷吧。” 谢景宸嘴角抽了抽,这是真的没人塞了,送去给祖父。 不过苏锦有这份心意,谢景宸不会反对。 他把账册放下,陪苏锦去前院,杏儿则去清秋苑。 远远的,苏锦就看到王妈妈迈步进梧桐苑。 等她和谢景宸进屋的时候,王妈妈正跪在地上求老王爷。 “老王爷,求您让老夫人回府吧,大佛寺闷热,老夫人中暑了,”王妈妈哀求道。 王妈妈很后悔。 如果不是她一时鬼迷心窍,清秋苑李妈妈不会被世子妃救了。 药膏的事不会闹的那么大。 老王爷不会对老夫人失望,让她去大佛寺反省。 看着老夫人憔悴,夜里噩梦连连,王妈妈心如刀割。 如果不是老夫人救她,她早在三十几年前就死了。 人是会变的。 老夫人变了,变的没有以前宽厚,变的蛮横了。 她也变了,变的没有以前那么忠心了。 在大佛寺待的这段时间,王妈妈反省了很多,她甚至想向老夫人坦白过错。 只是她害怕说了,老夫人不会原谅她。 这些天,她内心过的很煎熬。 她想弥补这份过错,所以她回来求老王爷了。 王妈妈说的时候,老王爷心中有几分动容,虽然对老夫人很失望,但毕竟老夫人给他生了两双儿女。 当年跟着他,老夫人吃了不少的苦头。 虽然不知道临老了,怎么性情变了还不及年轻时候懂事,但老夫人的功劳和苦劳,老王爷一直记在心里。 只是这份心软,在看到苏锦的时候又坚硬了起来。 再多的功劳和苦劳也抵不掉她纵容或者参与南漳郡主给苏锦下绝子药的过错。 如此没分寸,就该多吃些苦头,好好想想怎么就把宽厚给丢了,对一个姑娘下这么狠的手。 “让她继续待在大佛寺好好反省,”老王爷语气坚定。 “老王爷,老夫人已经知错了,您不能这么狠心……。” 王妈妈在恳求,被老王爷打断,“不必再劝,不吃够苦头,不会长记性。” 谢景宸和苏锦走上前。 王妈妈看到苏锦,求苏锦帮忙劝劝老王爷。 苏锦能帮老夫人吗? 老夫人回来了,天怎么热,她都得去栖鹤堂请早安。 她心疼老夫人,老夫人可不会心疼她。 既然没那么善良,又何必惺惺作态。 她转移话题道,“老夫人怎么会噩梦连连呢,她做什么噩梦了?” 这一问,倒把王妈妈问懵了。 她还真不知道老夫人做了什么噩梦。 只是老夫人每次从噩梦中惊醒过来,都是满头大汗,眼神带着恐惧,久久回不过神来。 那样子很熟悉。 三十多年前,老夫人生下大姑奶奶没多久,去大佛寺上香,坐的马车突然发狂,一路狂奔而下。 将老夫人从马车内甩了出来,脑袋撞在了石头上。 回来后,就开始噩梦连连。 只是老夫人已经很多年没有做噩梦了,不知道怎么又开始了。 王妈妈摇头,“我问过,但老夫人从来不说。” 苏锦相信王妈妈。 王妈妈说话的时候,眼神没有躲闪和心虚。 她说的是真话。 但苏锦不信老夫人。 谁知道是不是和太后似的,梦到谢锦瑜出事,把她接进了宫,躲过在佛堂反省? 这样的伎俩用的太多了,一看就像是假的。 不知悔改,还弄虚作假,应该罪加一等。 老王爷抬抬手,把王妈妈打发走。 王妈妈跪在地上求老王爷改主意,被李总管拖出去了。 老王爷望着谢景宸和苏锦,“你们怎么来了?” 老王爷的伤已经好的差不多了,无需探望。 谢景宸把食盒放下道,“苏锦做了些吃的,带来给祖父尝尝。” 老王爷有点诧异的望着苏锦,“你还会做吃的?” 这话说的苏锦有点心虚。 毕竟老王爷是见过真的苏锦的。 用杏儿的话来说,她做的吃的比砒霜还要吓人。 苏锦忙道,“主要是丫鬟做的,我就帮把手。” 谢景宸把冰棍拿给老王爷。 老王爷新奇的很,一口咬了,冻的不轻。 冰棍吃了一半,老王爷眉头就拧的松不开了。 谢景宸望着他,“祖父,怎么了?” “上了年纪,没有口福了,才吃了一点冷的就牙疼,”老王爷捂着腮帮子道。 苏锦,“……。” 谢景宸,“……。”(https:)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手机版阅读网址: 第四百八十八章 炫耀 谢景宸的眸光从老王爷身上移向苏锦。 苏锦头低着,只能看到她的后脑勺。 她觉得吧。 每间房子都应该配个地缝。 以备她这样尴尬境遇下的人不时之需。 她大热天的专程给老王爷送冰棍。 结果把老王爷的牙给冰疼了。 上了年纪的人,最怕的就是掉牙啊。 苏锦觉得自己可以去撞豆腐墙了。 老王爷牙疼了,剩下的半根冰棍是肯定不会再吃了。 而且食盒里还剩下不少。 好在冰疼的牙发作迅速,疼痛尖锐,但时间短暂,缓一会儿,就不那么疼了。 苏锦让丫鬟切了片生姜来,让老王爷咬在刺疼处。 见苏锦一脸歉意,老王爷问谢景宸道,“来找祖父有事?” 谢景宸一脸黑线。 原本只是来送冰棍让祖父尝尝。 现在瞧着倒像是专程来要祖父两颗牙的。 “我来书房拿兵书,正好苏锦做了冰棍,就一并来了,”谢景宸道。 “那去拿兵书吧,”老王爷笑道。 …… 再说王妈妈,被李总管拖出去后。 李总管就放开了王妈妈。 他们相识有三十几年了,熬走了镇北王府里多少丫鬟婆子。 王妈妈也算是李总管难得在府里说的上几句知心话的人了。 望着王妈妈,李总管道,“你也是老夫人身边的老人了,多劝着点她。” 精明了一辈子,临老了,却名声受损,在小辈跟前栽跟头,而是一而再,太丢脸了。 李总管的劝诫,王妈妈哪能不知。 她虽然陪了老夫人几十年,可她毕竟只是一个下人。 老夫人没有以前那么能听得进去她的话了,尤其是在世子妃待她比对待老夫人更为敬重后。 世子妃身份尊贵,能敬重她,王妈妈打心眼里高兴。 可她不明白自己怎么就落了世子妃的眼。 世子妃敬重她,更应该敬重老夫人才是。 可世子妃关系交恶,向老夫人表忠心,王妈妈不敢。 她怕激怒苏锦,抬抬手弄死她。 可世子妃对她和颜悦色,就像是扎进老夫人心底的刺,厌屋及乌,连带着她都没有了好脸色。 甚至……老夫人已经开始防备她了。 而且不只是她,连红袖都防备。 王妈妈是有苦说不出。 老夫人倒霉,本就是栽世子妃手里。 老夫人要针对世子妃,她再劝着。 栖鹤堂只怕就没有她的位置了。 她要在老夫人跟前说世子妃的坏话,老夫人或许会更高兴一点儿。 李总管劝了半晌,王妈妈也没一句反应。 李总管觉得自己是在对牛弹琴,也就不劝了。 他送王妈妈出去。 王府大门前。 一顶奢华软轿缓缓停下。 丫鬟掀开轿帘,勇诚伯夫人从轿子里走下来。 丫鬟赶紧帮她打扇子。 她抬脚上台阶,正好王妈妈从王府大门前走过,准备从侧门出府。 “王妈妈,”勇诚伯夫人唤道。 王妈妈停下脚步。 转身见是勇诚伯夫人疾步进府。 她眉头几不可察的皱了下。 天这么热,勇诚伯夫人怎么来王府了? 这天气,不是急的不行的事,没人愿意出门遭罪。 王妈妈上前,福身给勇诚伯夫人见礼。 “老夫人回来了?”勇诚伯夫人问道。 “还在大佛寺,”王妈妈回道。 勇诚伯夫人脸上闪过一抹失望。 王妈妈望着她,问道,“勇诚伯夫人可是有什么话需要我转达给老夫人?” 勇诚伯夫人望着王妈妈道,“也没什么事,就是娇儿失手把王府赔给她的药膏给打碎了一盒。” 王妈妈眉头拧的松不开。 老夫人去大佛寺反省那天,把勇诚伯府的烂摊子丢给了老王爷。 结果老王爷没接,让老夫人和二姑奶奶南宁伯夫人一人拿五千两。 李总管去南宁伯府拿钱。 二姑奶奶不敢不给,可第二天就去了大佛寺找老夫人诉苦,说手头紧,再者勇诚伯府大姑娘手受伤也怪不到表姑娘身上,这钱掏的委实冤枉。 老夫人心疼二姑奶奶,给了她一间铺子。 勇诚伯夫人和勇诚伯府大姑娘嘴甜,这些年不知道从老夫人手里哄了多少好东西去。 老夫人不心疼,王妈妈看的心疼啊。 世子妃的药膏一盒要五千两,勇诚伯夫人是肯定舍不得掏钱买的。 王妈妈不喜勇诚伯,也不喜勇诚伯夫人,她道,“勇诚伯夫人是来找世子妃买药膏的?” “这事不用老夫人帮你找世子妃说软话,你只需把银票准备好,世子妃一定会把药膏卖给你的。” 勇诚伯夫人脸僵了僵。 那药膏是不错,可远不值五千两。 五百两都算顶天了。 没见过镇北王府世子妃这么黑心的,真是做土匪抢钱抢惯了。 偌大一个镇北王府竟也没一个能镇得住她的。 王妈妈福了福身,转身离开。 勇诚伯夫人则直接去找南漳郡主。 勇诚伯夫人是崇国公的庶妹,也就是南漳郡主的表姐。 对于勇诚伯夫人,南漳郡主是从来没放在眼底过,甚至有点嫉妒她。 勇诚伯内宅只有勇诚伯夫人一人,别说妾室,连个通房丫鬟都没有。 虽然王爷的内宅除了南漳郡主,就只有池夫人。 而且从未宠幸过池夫人,形同虚设。 可王爷和南漳郡主的关系从来没有融洽过,哪能和勇诚伯夫人相提并论。 一边看不起,一边又羡慕。 两种矛盾的心态造就了南漳郡主看勇诚伯夫人十分的不顺眼。 “怎么来找我了?”南漳郡主语气不耐。 勇诚伯夫人望着她道,“表妹脸色不大好,我还以为你熬了这么多年,总算苦尽甘来了呢。” 南漳郡主眉头一皱,“这话是什么意思?” 勇诚伯夫人坐下道,“前些天我家老爷看见王爷在琴铺挑了架上等古琴,难道不是给表妹你的?” 一刀子朝南漳郡主扎过去。 南漳郡主拳头都攒紧了。 不过只捅一刀子不是勇诚伯夫人的本性,她又补了一刀,“我家老爷怕我羡慕你,也给我挑了一架。” 勇诚伯夫人知道南漳郡主看不上她。 从容貌、家世,没有一个比得了南漳郡主的。 唯一能炫耀的就是勇诚伯对她言听计从。 怕唯一能炫耀的都被南漳郡主踩在脚底下,所以勇诚伯夫人先发制人。 只是她没料到这一次的刀子扎的太猛了些,威力比她想的要大的多。 直接把南漳郡主给惹恼了,借苏锦的脚踩她。 等勇诚伯夫人再说药膏的事后,南漳郡主望着她,道,“你太小瞧世子妃了,之前五千两是看在老王爷的面子上,不好狮子大开口,现在你以为五千两还能买的到?” 勇诚伯夫人脸色变了变,“五千两一盒还买不到?!” 她就没打算花钱买啊。 “没有一万两,我劝你别开口,”南漳郡主道。 第四百八十九章 荔枝 南漳郡主说的斩钉截铁。 在她眼里,苏锦就是那样的人。 落井下石,狮子大开口。 勇诚伯夫人是亲耳听到苏锦当着老王爷的面给药膏定价的。 之前送给她女儿的两盒药膏是老夫人和南宁侯夫人给的。 苏锦给老王爷一个薄面很正常。 那么小一盒药膏要一万两,勇诚伯夫人不知道在心底骂了苏锦多少遍黑心肝。 南漳郡主摆明了没钱没药膏,勇诚伯夫人舍不得一万两,便没提。 左右剩下的还能凑合用一段时间,或许等老夫人回来,不花钱就能拿到药膏呢? 勇诚伯夫人明里暗里说了几句南漳郡主当家主母被儿媳妇压的死死的,把南漳郡主气了个半死。 等勇诚伯夫人走后,赵妈妈劝南漳郡主别动怒,“若非有崇国公镇着,勇诚伯岂会拿她当回事。” “一个注定没什么好下场的人,郡主何必跟她一般见识。” 也不知想到了什么,南漳郡主怒气消散了不少。 再说勇诚伯夫人,辛辛苦苦跑一趟,除了扎了南漳郡主两刀,什么便宜也没占到,顿觉得这一通跑的不值。 临出府,还被狠狠的刺激了下。 小公公奉命送了一箱子荔枝来给苏锦。 用冰镇着的荔枝,看上去就软清多汁,味甜带酸,让人口舌生津。 小公公把荔枝抬进来,李总管迎接他,道,“这荔枝是?” 小公公笑道,“这是宫里新进贡的,刚刚送进宫,皇上想着世子妃可能爱吃,就差我送了一箱子来。” 这荔枝在京都可是稀罕物,有钱都不一定能买的到。 便是太后赏赐南漳郡主也不过是一盘子尝个鲜。 轮到皇上赏赐世子妃,就是整箱子的抬来。 勇诚伯夫人的眸光在箱子上逗留了好一会儿。 可惜没人说送她一点儿。 这荔枝是皇上赏赐给苏锦的。 李总管塞了五两银子给送荔枝来的小公公。 小公公高高兴兴的走了。 沉香轩,内屋。 苏锦歪在贵妃榻上看书。 谢景宸挑了几本兵书,苏锦也挑了几本。 正翻页,小丫鬟走进来道,“世子妃,皇上赏赐了您吃的。” 苏锦愣了下。 她把书倒扣在小几上,穿上鞋走出去。 “皇上赏赐我什么吃的了?”苏锦好奇道。 李总管带着小厮把赏赐的荔枝抬进屋。 把箱子打开,便瞧见了荔枝。 荔枝算是苏锦最喜欢吃的水果之一了。 来了古代后,还真没吃过。 没想到皇上会赏赐给她。 苏锦随手拿了一颗剥掉皮塞嘴里。 冰凉清甜,毛孔都舒展开了。 肉质细腻,不愧是贡品。 李总管和两小厮望着她。 苏锦笑道,“你们都尝尝。” 李总管忙道,“这是皇上赏赐给世子妃您的,我们哪能吃?” 就是因为是皇上赏赐的,等闲吃不到,所以才让他们吃。 李总管不是别人,他是王府大总管,是王爷和老王爷的心腹。 如果一点吃的就能收买他们,就是一箱子荔枝全送,苏锦也不会心疼。 “荔枝不易保存,搁久了不新鲜,”苏锦道。 她拎了一大串给李总管,小厮也有不少。 李总管也实在有些嘴馋了,便接了。 他带了头,两小厮自然也跟着接了。 李总管道谢后,便退下了。 清秋苑。 屋内。 池夫人在抚琴。 喜鹊几个听得津津有味。 杏儿想着苏锦和谢景宸给老王爷送冰棍去了,肯定要多待一会儿,她晚些再回去不迟。 琴声袅袅,仿若天籁。 杏儿嗦着冰棍,望着喜鹊道,“王爷怎么突然送琴给池夫人?” 喜鹊捂嘴笑道,“当然不会无缘无故了,你知不知道王爷他……。” 话才说了一半,门吱嘎一声打开,绿翘走了进来。 她望着杏儿道,“皇上派人给世子妃送吃的来了。” “送什么吃的?”杏儿好奇道。 “是荔枝。” “……。” 杏儿小脸一变。 “怎么会是荔枝啊。” “坏了!” 她抬脚就往屋外跑。 喜鹊她们都懵了。 怎么反应这么激烈啊? 杏儿一口气跑回沉香轩。 进院子的时候,已经热的满头大汗,气喘吁吁。 她强撑着跑回屋,就看到苏锦把荔枝往嘴里塞。 她冲过去拍苏锦的后背。 苏锦后背一疼。 一颗如羊脂玉般的荔枝就被她给吐到了地上。 苏锦呛的咳嗽不止。 杏儿急道,“姑娘,你没吃吧?” 问完,她就看到苏锦脚边一堆荔枝壳。 杏儿急哭了。 “你快吐出来,”杏儿急道。 苏锦拍着胸口望着她,“我吃个荔枝,怎么你看着我像是吃砒霜似的?” 杏儿把大箱子合上,望着苏锦道,“姑娘,你吃荔枝过敏啊。” 苏锦,“……。” 杏儿不说,苏锦一点反应没有。 太久没有吃荔枝了,她觉得一口气干掉一两斤完全没问题。 现在杏儿提到过敏两个字,苏锦就觉得浑身都痒,尤其是后背。 不只是后背,脸也痒的厉害。 苏锦走到铜镜前,就看到自己脸上长满了小红疹。 杏儿急哭了。 苏锦觉得自己心跳有点快。 对荔枝过敏,她还吃了不少,不是好事。 她赶紧开方子,让杏儿去后院抓药。 杏儿担心苏锦挠自己,跑去书房,道,“姑爷,你快去看着点姑娘,别让她挠自己。” 说完,杏儿就去了后院。 谢景宸话到嘴边都还没有问出来。 好端端的,苏锦为什么要挠自己? 不放心,谢景宸把兵书放下,起身回了内屋。 进门先看到一口大箱子,他知道是皇上送来的赏赐荔枝。 打了珠帘进里屋,谢景宸就被苏锦的脸吓了一跳。 他快步走到床边,苏锦在抑制自己的手不抓自己的脸,谢景宸脸上满是担忧,急问道,“怎么会这样,中毒了?” “对荔枝过敏了,”苏锦想死道。 谢景宸蹙眉,“过敏?” “对荔枝过敏你还吃?” 苏锦拿眼睛瞪他,“你傻啊,我要知道过敏我能吃吗?” 谢景宸,“……。” 她以前吃再多的荔枝也没事。 谁能想到这副身子会对荔枝过敏。 她现在浑身痒的恨不得生出十双手来挠。 她一番好意送冰棍把老王爷给坑了。 转过脸,皇上就用荔枝把她给坑了。 一报还一报,还的这么快。 苏锦强忍着不挠自己。 谢景宸怕她坚持不住,握紧她双手。 苏锦抽了两回,没能抽出来,便任由他握着了。 看着苏锦脸上的红疹越来越多,谢景宸心急如焚,却又帮不上什么忙。 左盼右盼,才盼到杏儿把药煎好送来。 杏儿聪明,端药的托盘边放着冰块,等送来时,已经不那么烫了。 谢景宸要给苏锦喂药。 苏锦没给他机会,从他手里接过药碗,咕噜噜几口就灌了下去。 “好苦,”苏锦吐舌头道。 谢景宸赶紧给苏锦倒茶。 苏锦喝的太快,呛着了,咳嗽不止。 谢景宸帮她拍后背。 他实在不知道说什么好。 南漳郡主给苏锦下毒,她能轻轻松松避开。 几颗荔枝却能要她半条命。 第四百九十章 孝顺 一碗苦兮兮的药下毒,过了一刻钟,苏锦才缓过来。 后背没有那么痒,脸上的红疹渐渐消退。 刚刚那种过敏的经历实在是太可怕了,她是大夫见惯了别人过敏,自己亲身经历,实在是不想体验下一回了。 可荔枝—— 苏锦想哭。 那是她最最最喜欢的水果啊,没有之一。 就这么残忍的剥夺了她的最喜欢。 这也太坑她了吧?! 谢景宸望着杏儿,“世子妃不能吃荔枝的事,怎么从来没听你说起过?” “侯爷和夫人不让我说,”杏儿实诚道。 “姑娘吃荔枝会过敏,他们怕说了,别人知道了会拿荔枝算计姑娘,越少人知道越好。” “姑娘嫁进府后,我就和小厨房说了,姑娘不喜欢吃荔枝和桂圆,其他的都吃。” “只是没想到,第一个给姑娘吃荔枝的会是皇上。” 看着苏锦一脸的红疹,脖子和手背上都是。 杏儿内心对皇上充满了埋怨。 苏锦,“……。” 谢景宸,“……。” 怕别人拿荔枝算计她…… 苏锦扶额。 虽然是为了她好,可怎么听着都是在羞辱她。 “为什么都没跟我说?”苏锦问道。 杏儿挠额头,歉意道,“没人把荔枝端到姑娘跟前,我就没想起来说。” “都怪我,池夫人的琴弹的好听,我多听了会儿。” “要是我早点回来,姑娘就不会吃荔枝了。” 知道皇上赏赐她荔枝,杏儿一路狂奔回来,又为了煎药热到现在,尽职尽责,苏锦没有责怪杏儿。 透过珠帘,苏锦望着那大箱子,那让她爱的痛苦又深沉的荔枝,忍痛道,“怎么处理那箱子荔枝?” 毕竟是皇上赏赐的。 扔肯定是不行的。 若是吃的话,杏儿和谢景宸,外加一个暗卫也吃不掉啊。 荔枝吃多了会上火。 “送去东乡侯府吧,”谢景宸道。 杏儿摇头如拨浪鼓,“侯爷和夫人他们都不吃荔枝。” “他们也过敏?”苏锦诧异。 “我不知道夫人对荔枝过不过敏,我没见过夫人吃过,但大少爷和侯爷吃荔枝不过敏,”杏儿严谨道。 苏锦对荔枝过敏还曾闹出一桩冤案。 苏崇以为饭馆在菜里下毒,把青云山脚下一个酒馆给的稀巴烂。 青云山上是肯定没有荔枝的。 苏锦也不知道她对荔枝过敏。 有一回,苏崇陪着她下山去街上闲逛,碰巧有卖干荔枝的。 苏锦嘴馋,买了一些,到饭馆等上菜的时候,吃了几颗。 不止苏锦吃,苏崇和杏儿都吃了。 但是他们都没事,只有苏锦脸上起了红疹。 苏崇不知道,误以为是酒馆在苏锦的饭里下毒了,差点没把酒馆掌柜的给打死。 后来知道是误会,东乡侯还让苏崇亲自去赔礼道歉,损坏的酒馆照价赔偿。 打那天起,他们才知道苏锦不能吃荔枝。 “娘不能吃,我爹和大哥能吃啊,”苏锦道。 杏儿连连摇头 “大少爷也不吃,”杏儿道。 “为毛?” 杏儿继续道来: 待在青云山,时不时的就能听到苏崇怀疑自己是不是亲生的话。 他和苏锦同样是东乡侯和唐氏生的。 他吃荔枝没事,苏锦吃了几颗荔枝就起红疹。 而且东乡侯和唐氏一眼就看出来她对荔枝过敏。 这说明他们也对荔枝过敏,至少其中一个是。 他肯定是捡来的。 苏崇很不想承认这样的猜测。 他觉得自己不是不过敏,而是体质比苏锦好。 毕竟是习武之人,可能吃的荔枝分量不够。 便把荔枝摊的荔枝全买了回来,躲在屋顶上吃。 但是吃了一堆的荔枝,没能如愿的起红疹,而是—— 流鼻血了。 杏儿现在想起来,都还觉得大少爷惨。 不止流鼻血惨。 事后被打的也很惨啊。 东乡侯知道苏崇在想什么,当着他的面吃了十几颗荔枝,他也没有起红疹。 苏崇高兴不已,东乡侯一巴掌拍在了苏崇脑门上,“你妹妹随了你娘,你随我。” 然后,把苏崇狠狠的揍了一顿。 如果苏崇对荔枝也过敏,就他吃的分量,足够要他几条命了。 为了验证自己是不是捡来的,就这么拿小命开玩笑,打死他也好过他被自己玩死。 一次吃了太多的荔枝,鼻血不知道流了多少,苏崇再不敢吃荔枝了。 苏锦一脸黑线,“那这么说,东乡侯府没人喜欢吃荔枝了?” 杏儿重重点头。 与此同时,冀北侯府。 苏小少爷和沈小少爷他们围坐在桌子上吃荔枝。 “这新鲜荔枝可比干荔枝好吃多了,”苏小少爷一脸满足。 “可惜不常吃到,”九皇子道。 “你是皇子,你也不常吃到吗?”沈小少爷问道。 九皇子摇头,心塞道,“这是贡品,得父皇赏赐我,我才有。” 他一个不起眼的小皇子,父皇根本不记得他。 这回要不是待在冀北侯府,他也吃不到。 越想越心酸。 九皇子剥荔枝的手都慢了下来,泪珠没差点掉下来。 苏小少爷把剥好的荔枝递给九皇子道,“不就吃到了点荔枝吗,至于把你给感动哭吗?” 九皇子,“……。” 他这是感动吗? 他是心塞好不好! 九皇子伸手去接荔枝。 苏小少爷塞自己嘴里了。 九皇子尴尬在半空的手,内心分外的想打死他。 苏小少爷从凳子上下来,凑到九皇子耳边嘀咕两句。 九皇子小眉头扭着,道,“真的要这么做吗?” “你还想不想吃?”苏小少爷问道。 “想。” 然后几个小家伙就去跟沈老夫人道别。 “我许久没回宫了,我想回宫陪父皇两天,”九皇子道。 沈老夫人一脸慈蔼的笑着,“真是个孝顺孩子,去吧。” “我们送九皇子回去,”苏小少爷道。 沈老夫人不反对,吩咐丫鬟准备冰炉放马车内,别热着九皇子他们。 丫鬟赶紧下去忙活。 苏小少爷和九皇子他们并不怕热,太阳再大,也做不到闷在屋子里。 他们要出去,沈小姑娘跟在屁股后面。 丫鬟将她抱住。 沈小姑娘脚乱踢,“放开我,快放开我。” “我也要进宫蹭皇上的荔枝。” 沈老夫人,“……。” 第四百九十一章 风格 丫鬟们差点憋出内伤来。 尤其是抱着沈小姑娘的丫鬟,差点胳膊软的摔了她。 沈老夫人抬手扶额。 她还以为九皇子是真心的想回去给皇上请安,没想到只是看在荔枝的面子上回去的。 这要叫皇上知道,还不得气死。 这馊主意肯定不是九皇子出的。 她这孙儿的胆子大的连她都怕了。 再说苏小少爷几个,跑到侯府门前,等了会儿,车夫才赶马车来。 坐上马车,直奔进宫。 九皇子回宫,一并来的是东乡侯的儿子和侄儿。 护卫不敢阻拦。 进了宫后,三小家伙直奔御书房。 御书房。 福公公走出来,正好瞧见苏小少爷他们过来。 个头不大,粉雕玉琢的,看着叫人心生喜欢。 尤其一个个还嘴甜如蜜,还没近前,就先喊福公公了。 “天这么热,九皇子怎么回宫了?”福公公笑问道。 “怕父皇想我,我回来让父皇看看,”九皇子涨红了脸道。 福公公,“……。” 九皇子才在东乡侯府待了多久。 说话都带着一股子东乡侯府的风格了。 只是即便是九皇子,没有皇上同意,也是不能进御书房的。 以前九皇子待在宫里,皇上还真没想过他。 如今搬去冀北侯府住,和苏小少爷一起,皇上倒时不时的想起他来。 要是九皇子能学得几分东乡侯的本事,不输给东乡侯的儿子,皇上肯定欣慰。 小公公出来请九皇子进去。 有一段时间没看到九皇子了,皇上上下打量。 最直观的感觉就是黑了点儿,个头似乎长高了些。 天天跟着苏小少爷屁股后面上蹿下跳,不止九皇子,沈小少爷也黑了几分。 九皇子上前,皇上捏了捏他身子骨,结实了不少。 “每天都训练?”皇上问道。 皇上这么关心他,九皇子鼻子酸酸的。 他默默的把回宫的目的改了。 他和苏小少爷不一样。 他是回宫给父皇请安的,才不是回来蹭荔枝的。 九皇子点点头,“每天都训练,早上起来扎一刻钟的马步,去花园跑一圈,然后诵读半个时辰的书,每天还要上一个时辰的课。” 皇上问九皇子读了什么书。 九皇子一一回答。 小公公把九皇子读的书找出来拿给皇上。 皇上抽查,九皇子倒背如流。 这样的进步,令皇上惊叹啊。 他还以为九皇子去冀北侯府就只是去玩的,没想到学习一点没落下,甚至比在宫里学的还要好。 不只是学习和日常训练,九皇子还要学射箭,在东乡侯府,他还有一匹马。 小马驹还不大,东乡侯也还没有教他们骑马,但每天傍晚,他们得给马洗澡。 这些小马驹都是千里良驹。 等马长大到能驼得动他们的时候,就是他们学骑马的时候。 这种学骑马之前,先和马熟悉的教育方法,是皇上没想过的。 皇上还担心他们年纪太小,学骑马太危险。 自己养大的马,自然认他们为主。 福公公知道皇上高兴,他道,“让九皇子和苏小少爷他们一起学习,将来一定能成为国之栋梁。” 甚至将来会成为太子都说不一定。 从这一刻起,皇上心底对九皇子多了一份期待。 有了皇上的鼓励,九皇子暗暗发誓,他一定要更努力的读书。 虽然比不上苏小少爷,但他一定不能比沈小少爷差。 皇上很满意,然后把他们打发了。 苏小少爷,“……。” 他们是来蹭荔枝的啊。 荔枝都还没看到,怎么能回去呢。 苏小少爷望着皇上道,“皇上,我能不能蹭您点吃的?” 皇上,“……。” 这么直白的连个弯都没有。 皇上一时间没能反应过来。 “你要吃什么?”皇上问道。 “荔枝。” “……。” 这么精准的目的性,瞬间就让皇上怀疑他们此行回宫的目的。 不是荔枝,他们绝对想不起来回宫。 皇上心底涌起一阵浓浓的挫败感。 福公公没差点憋出内伤来。 “皇上?”福公公唤道。 “赏他们荔枝,”皇上浑身无力道。 福公公望着皇上道,“皇上您忘了,荔枝您只留了一盘子,其他的都赏赐下去了。” 荔枝保存不易,天又格外的热。 十箱子荔枝送进京,只剩下三箱子是完好的。 也亏得送荔枝的衙差懂得取舍,把所有的冰块都用来护那三箱子,不然没新鲜的。 一箱子抬去给了太后,两箱子抬来给皇上。 皇上登基十几年,什么好吃的没吃过,对荔枝谈不上特别喜爱。 每次吃荔枝,皇上总会想起云妃。 云妃爱吃荔枝,但又对荔枝过敏。 每每她都剥荔枝给皇上吃,自己看着。 是以皇上从来不给后妃赏赐荔枝,多分给前朝大臣。 以前多赏赐崇国公,现在不会了。 东乡侯是云妃的表哥,皇上想赏赐给他,又不好赏赐。 这不,皇上迂回了下,赏赐给苏锦。 想着她以前在青云山住,运送荔枝也不从青云山脚下路过,想打劫也没机会,多送点让她尝尝。 然后皇上就把一箱子都赏给了苏锦。 “把那一盘子赏给他们吧,”皇上道。 福公公让小公公把冰镇的荔枝端上来。 几个小家伙向皇上道了谢,就坐那里吃起来。 吃的正兴,就没了。 三个人六只眼睛都望着福公公,眼外之意,不言而喻。 福公公摇头道,“没了。” “皇上赏了一箱子给镇北王世子妃,她那儿有,”福公公道。 苏小少爷望着福公公,“皇上怎么赏赐那么多给我姐姐?” 他凑到福公公身边道,“福公公,你老实告诉我,我姐姐是不是皇上的女儿?” 福公公,“……。” “小少爷怎么这么问?”福公公有点懵。 苏小少爷说不上来。 皇上对他姐姐太好了。 自己才留了一盘子,却给他姐姐一箱子。 九皇子还是皇上的儿子呢,他都没有。 苏小少爷没说话,九皇子见福公公一脸懵怔,他拽了拽福公公的袖子道,“自打苏阳的大哥不是亲生的后,他就经常怀疑自己也不是亲生的。” 福公公忍俊不禁。 苏小少爷起身道,“那我们去镇北王府了。” 他们向皇上告退。 看着他们一溜烟跑出去,福公公哭笑不得。 皇上看着他道,“他们说什么了?” 福公公失笑,“皇上赏赐镇北王世子妃一箱子荔枝,苏小少爷问奴才世子妃是不是皇上您生的。” 皇上正喝茶,听到这一句,直接呛了喉咙。 “下次进贡荔枝,给他送一箱子去,他不得怀疑朕才是他亲爹?”皇上扶额道。 “十有**会怀疑,”福公公笑道。 “那赏他一箱。” “……。” 第四百九十二章 分量 大佛寺。 屋内,老夫人卧病在床。 脸色苍白,神情憔悴。 红袖在一旁打扇子,热的额头上出了一层细密汗珠。 有熟悉的脚步声传来,红袖高兴道,“是王妈妈回来了。” 话音未落,王妈妈推门走进去。 老夫人望向她,见王妈妈脸上没什么笑容,老夫人心往谷底沉了沉。 王妈妈走上前,道,“老王爷让老夫人好好养病。” “然后呢?”老夫人眼神冷漠。 王妈妈朝老夫人摇了摇头。 老夫人闭紧双眸,只是王妈妈伺候她太久,知道老夫人在失望。 没人愿意这么大热天在大佛寺待在,而且吃的也都是素菜。 大佛寺的素斋是一绝,可再好吃的素菜,天天吃也架不住。 不说老夫人了,便是她也熬不住没有荤腥的日子啊。 半晌没人说话。 老夫人睁开眼睛道,“府里可发生了什么事?” 王妈妈摇头,“府里一切安好,只是奴婢回来的时候勇诚伯夫人去了王府,王府给勇诚伯府大姑娘送的两盒药膏,其中一盒被勇诚伯府大姑娘失手打掉了。” “成事不足败事有余!”老夫人冷道。 王妈妈没有接话。 她让红袖端水来把屋子擦一遍,这样屋子里不会太闷热。 可老夫人已经受够大佛寺了。 这里,她一天也待不下去了。 王妈妈回府相求,她都中暑了,老王爷也不肯松口让她回去,老夫人从未想过老王爷会对她如此狠心。 “搬去静安寺,”老夫人咬牙道。 “啊?”王妈妈懵了。 “搬去静安寺做什么?” “静安寺比大佛寺更热。” 大佛寺是皇家寺庙,气派宏伟,环境也是最好的。 但再好,老夫人也不满意。 她要搬去静安寺,王妈妈也没辄。 东西不少,收拾起来费劲,而且天太热,根本就不愿意麻烦。 老夫人闭目养神,王妈妈招呼丫鬟把东西收拾好,去和大佛寺的住持辞行。 住持不会挽留,只说大佛寺会帮老夫人诵经祈福。 回来的时候,红袖望着王妈妈道,“老夫人怎么要搬去静安寺住?” 王妈妈还想知道为什么呢。 她想起了苏锦问她的话。 老夫人为什么会做噩梦? 之前没有放在心上,这会儿却是做不到忽视了。 “老夫人前几天做噩梦,白日里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王妈妈问道。 日有所思夜有所梦。 如果不是白天发生了什么事,应该不会夜里做噩梦。 红袖有点懵懂,不懂王妈妈问这话什么意思。 但要说发生了什么,还真有一件,“老夫人做梦那天,白日里我扶她出后院,走了没几步,就看到了宁王世子妃。” “宁王世子妃身怀六甲,她唤了丫鬟一声,老夫人脚步就停下了,宁王世子妃回头,老夫人吓了一跳。” 刚刚是红袖懵,等红袖话说完,就轮到王妈妈懵了。 宁王世子妃和老夫人八竿子打不着,怎么会让老夫人受惊呢? 怕王妈妈不信,红袖还特意绕道去老夫人受惊的地方指给王妈妈看。 “就是那儿,”红袖道。 “宁王世子妃喊了一声青蕊,老夫人脚步就停下了。” 这回王妈妈的脸色也变了。 青蕊。 这个名字没有人比王妈妈更熟悉了。 这是老夫人给她取的名字。 只是上了年纪后,府里的丫鬟都尊她一声王妈妈。 甚至府里还记得她年轻时候叫青蕊的人两只手都数的过来。 京都的丫鬟多,重名的也多。 但红袖的形容让王妈妈想起了三十几年前的一件事。 那时候她曾陪老夫人来大佛寺上香,老夫人正好身怀六甲。 老夫人生了王爷,她想生一个女儿。 她是特意来大佛寺求菩萨赐她一个女儿的。 可老夫人唤她,那一幕怎么会让老夫人受惊呢? 王妈妈实在想不明白。 她也没有多想,和红袖一起回了后院。 勇诚伯府。 勇诚伯夫人回府后,就去了女儿的屋子。 看见她进来,勇诚伯大姑娘陈娇急道,“娘,药膏拿到了吗?” 勇诚伯夫人摇头,“哪那么容易,那药膏镇北王世子妃要卖一万两一盒。” 勇诚伯世子走进来,正好听到这一句。 他上前道,“那么点药膏要一万两,镇北王世子妃怎么不直接去抢?!” “她本来就是土匪!”勇诚伯府大姑娘气道。 骂完,又摇勇诚伯夫人的胳膊道,“娘,药膏没剩多少了,我手怎么办?” 勇诚伯夫人拍着她的手道,“别担心,等镇北王老夫人从大佛寺搬回府,我再去求她,娘不会让你手腕留疤的。” 沉香轩,内屋。 苏锦坐在贵妃榻上,手里拿着铜镜,看自己脸上的红疹消退。 一会儿看一会儿看,红疹迟迟不消。 杏儿在外间把荔枝分分。 这么多荔枝,她要全吃完的话,肯定会流鼻血,放着会坏。 而且皇上赏赐这么多,肯定有一部分是给镇北王府其他人的。 老王爷、王爷、南漳郡主、二房、三房,一人一盘子。 还有池夫人两盘。 谢景宸和护卫一人两盘。 沉香轩的丫鬟婆子一人三颗。 剩下的全是杏儿的。 分好后,让丫鬟给各院送去。 杏儿喜滋滋的坐在箱子边剥荔枝吃。 怕羡慕坏苏锦,特意背对着苏锦。 刚吃了一颗,小丫鬟跑进来道,“世子妃,东乡侯府小少爷和九皇子他们来了。” 苏锦怔住。 她弟弟怎么来了? 而且早不来晚不来,偏偏在她脸上起红疹的时候来。 杏儿准备去前院迎接,结果还没出门,苏小少爷和九皇子他们就来了。 看着箱子里还剩下不少,苏小少爷眼睛都亮了起来。 “好多的荔枝,”他道。 他跑里间,苏锦拿团扇遮住脸,道,“你怎么来了?” 明显不让人看脸的东西,越发激起了苏小少爷想看苏锦脸的**。 他左看,苏锦挡左边。 他右看,苏锦挡右边。 苏小少爷把扇子一把抢了,见苏锦脸上的小红疹,苏小少爷吓了一跳,“姐,你中毒了?” “中了荔枝的毒,”苏锦道。 苏小少爷,“……。” “荔枝怎么会有毒呢?”苏小少爷不信。 “我吃了许多呢。” 杏儿走过来道,“姑娘对荔枝过敏才这样,小少爷怎么来了?” 苏小少爷道,“我们刚刚进宫蹭皇上的荔枝,把皇上剩下的一盘子吃光了,没吃过瘾,来蹭姐姐的。” 要不要这么实诚啊。 就不能说是来探望她的吗? 好歹听着不扎心。 “你们去吃荔枝吧,”苏锦打发苏小少爷几个道。 “不要一天吃太多,可以带回去明儿吃。” 苏小少爷几个跑去吃荔枝。 嗯。 刚刚让杏儿无比满足的荔枝分量,经过苏小少爷和沈小少爷他们扫荡,一点点的变少。 苏小少爷还要带一盘子回去给沈老夫人尝尝。 因为他们把皇上赏赐给冀北侯的吃光了。 吃了一半,再带两盘子明天吃,就所剩无几了。 看着箱子里剩下的十几颗荔枝,杏儿泪眼婆娑,肠子都毁青了。 她要知道小少爷来,她才不会给南漳郡主装一盘子呢,怎么也扣一点下来。 第四百九十三章 没用 这边杏儿后悔给南漳郡主她们的荔枝送多了,那边丫鬟将荔枝送去,南漳郡主觉得是在羞辱她。 往年荔枝进贡,太后都会赏赐她一大盘。 南漳郡主会邀请二太太、三太太一起来品尝,炫耀太后对她的宠爱。 今年太后一颗都没赏赐给她,反倒是皇上赏了苏锦一箱子。 一、箱、子! 荔枝进贡也才三箱子! 皇上对苏锦的宠爱怎么能不叫人羡慕妒忌恨。 盯着桌子上摆着的荔枝,南漳郡主眼神冰冷,手一抬,直接将荔枝连盘子都摔在了地上。 随着哐啷声传开,荔枝滚落一地。 丫鬟们是大气不敢出一声。 不过内心又有点高兴。 荔枝是贡品,等闲是吃不到的。 往年太后只赏赐一盘子给南漳郡主,都不够大姑娘和二少爷吃的,哪有他们的份。 现在荔枝被扔在地上,南漳郡主是肯定不会再吃了。 郡主不吃,就有她们的份。 她们也想尝尝贡品荔枝是什么滋味儿。 流霜苑。 丁老姨娘在屋子里喝茶。 丫鬟走进去道,“姨娘,二太太来了。” 说着话,二太太就走了进去。 丫鬟拎着食盒跟在身后。 “天这么热,怎么过来了?”丁老姨娘把茶盏放下道。 二太太笑道,“新得了些荔枝,拿来给姨娘您尝尝鲜。” “这可是稀罕玩意儿,皇上赏的?”丁老姨娘笑道。 二太太有点不知道怎么接丁老姨娘的话。 这荔枝的确是皇上赏赐的。 但却不是丁老姨娘猜测的皇上赏赐给二老爷的。 她也只是托了世子妃的福而已。 二太太道,“皇上赏赐了世子妃一箱子荔枝,世子妃送了些给二房。” “一……一箱子?”丁老姨娘眉头拧着。 还没听说过赏赐荔枝赏赐一箱子的。 皇上对世子妃的宠爱有些出乎丁老姨娘的预料了。 “皇上赏赐了一箱子,太后就不好赏赐南漳郡主一盘子了,”二太太笑道。 她剥了颗荔枝递给丁老姨娘。 丁老姨娘尝了尝,满齿清甜,甘甜无比。 丁老姨娘一连出了七八颗才停下来。 嗯。 不是她不想吃了,而是丫鬟走进来禀告了一件事让她停了手。 “老夫人搬去静安寺了,”丫鬟小声道。 二太太眉头拧着,“老夫人怎么放着大佛寺不待,去了静安寺?” 小丫鬟摇头。 她只知道老夫人搬去了静安寺,其他的她就不知道了。 丫鬟福身退下。 二太太望着丁老姨娘。 丁老姨娘笑了一声,“没想到,也有她做贼心虚的时候。” 没头没脑的来一句,二太太直接懵掉了。 “姨娘,什么做贼心虚?”二太太好奇心涌动。 丁老姨娘看着她道,“不该你知道的不要问。” “回去吧。” 丁老姨娘虽是妾,却也不容人忤逆。 二太太在她跟前还真不敢放肆。 二太太嫁进镇北王府十几年,深知老夫人的为人。 在老王爷跟前,老夫人贤惠大度,实则睚眦必报,心眼小的很。 她居然容忍丁老姨娘活到现在,不能不说丁老姨娘手段了得。 二太太走到珠帘外,回头看了一眼。 刚刚丁老姨娘的话,她听的真切。 她在说老夫人做贼心虚。 老夫人偷什么东西了? 就算偷东西也用不着从大佛寺搬去静安寺吧? 二太太心底好奇的跟猫挠似的,想弄个清楚明白。 凤阳宫。 寿宁公主坐在床脚凳上,手里拿着宫规在背。 虽然嘴里念叨不停,但有口无心。 那些字从嘴里蹦出来,并没有在大脑中停留,甚至都没有到达大脑。 宫女疾步走过来道,“公主,镇北王府大姑娘来看您了。” 寿宁公主忙从踩脚凳上起来坐到床榻上。 谢锦瑜拎着食盒走进来,寿宁公主望着她,“你怎么来我这儿了?” “给你送荔枝,”谢锦瑜抬了抬食盒道。 “怎么是你给我送?”寿宁公主蹙眉。 她望向宫女太监。 一个个都低了头不说话。 谢锦瑜望着寿宁公主道,“你还不知道啊,皇上赏赐了我大嫂一箱子荔枝,后宫嫔妃一个都没赏赐,自然也就没有公主你的份了。” “太后心疼你,特意让我送一盘子来。” 宫女太监们知道这事,不禀告寿宁公主,就是怕她动怒。 没想到瞒了还没一个时辰,就被谢锦瑜捅破了。 寿宁公主气哭了。 她被罚被枯燥无趣的宫规,不得出凤阳宫一步。 皇上却赏赐镇北王世子妃一箱子荔枝。 父皇眼里还有她这个亲生女儿没有了?! 看着寿宁公主气哭,谢锦瑜心情很好,脸上不动声色的安抚她,劝了好一通,寿宁公主才好一转一点儿。 刚一好转,谢锦瑜又在寿宁公主的伤口上撒盐,问道,“还没查到和南安郡王定亲的是谁吗?” 寿宁公主瞪向宫女太监,“没用的废物!” 宫女太监们有苦说不出。 银子不知道塞出去多少,可南安王府的下人嘴巴严啊,就是不说。 “公主,您别急啊,南安郡王也着急退亲,只是定亲玉佩被人给偷了,南安王妃说找不回玉佩,他休想退亲,南安郡王正找玉佩呢,”宫女劝道。 “找找找,都找了多久了!” “玉佩被偷还找不到,他怎么这么没用啊!”寿宁公主气道。 嗯。 正翻墙进沉香轩后院的南安郡王突然一个喷嚏打了。 要不是楚舜拉了他一把,他估计会脚下一滑,又摔仙人掌上了。 站在地上,南安郡王惊魂未定的拍着胸口。 “一定要叫大嫂的丫鬟把这些仙人掌给拔了。” “不然没逮着别人,专逮我们郡王爷了,”北宁侯世子闷笑道。 南安郡王涨红了脸。 定国公府大少爷则道,“我看大嫂的丫鬟非但不会拔仙人掌,还会叫郡王赔她压坏仙人掌的钱。” 他是撇着木桶说的。 南安郡王翻墙的时候,手里拎着一木桶,里面装的是他钓的鱼。 好在木桶摔下来,没有打翻,倒是压垮了两棵仙人掌。 南安郡王把木桶提起来,从怀里摸出一小银锭子,扔在损坏的仙人掌处。 这一拨操作,把楚舜几个憋出内伤来。 强忍着笑意,四人一人拎着一木桶朝竹屋走去。 苏锦不在竹屋内,又去了谢景宸的竹屋。 见他们拎着木桶进来,谢景宸眉头皱了皱,“这是?” “这是我们钓的鱼,送来给景宸兄和大嫂尝尝。” 谢景宸一脸黑线。 鱼有什么好尝鲜的。 暗卫看着四木桶的鱼,道,“也不用送这么多吧?” 鱼还鲜活着,摆动间,水溅出来。 暗卫要把鱼送去厨房。 拎木桶的时候,南安郡王拍拍他胳膊道,“木桶我们一会儿要带走,给我们装满荔枝就行了。” 暗卫,“……。” 第四百九十四章 挣钱 暗卫一脑门黑线。 没见过蹭荔枝蹭成送鱼的。 “你们蹭晚了,”谢景宸道。 南安郡王望着他,“除了我们,还有人敢来蹭皇上赏赐大嫂的荔枝吗?” “是苏小少爷和九皇子他们,”暗卫道。 “……。” 吃了一拨,带走一拨。 杏儿对着剩下的荔枝哭红了眼。 最后央求他分一盘子给她。 暗卫对荔枝没什么特别喜好。 这荔枝也就在京都稀罕,到了生产荔枝的地方,只要有钱,没有吃不到的。 他曾去盛产荔枝的地方办过差,荔枝管饱。 只是一大箱子荔枝,世子妃吃了过敏,丫鬟见太多了,压力有点大,分了两盘子给他。 没想到蹭荔枝的这么多,直接把丫鬟蹭哭了。 “一点没剩了?”楚舜道。 谢景宸指着冰盆道,“就只剩那么些了,你们吃吧。” 北宁侯世子几个走到冰盆处,打开罐子,就看到冰着的荔枝,熟悉的果皮,是那么的诱惑。 南安郡王拿了一颗剥了塞嘴里。 楚舜扔了一颗给谢景宸。 吃着冰镇荔枝,有说有笑,不要太快活。 杏儿来竹屋拿东西,听到竹屋有熟悉的笑声,她进来一看,就看到一地的荔枝皮和核。 杏儿努了努鼻子,转身就走。 南安郡王看着见底的荔枝,叫了一声,“坏了,没给大嫂留一点儿。” “她不吃荔枝,”谢景宸道。 南安郡王,“……。” 楚舜几个是面面相觑。 “还有没有天理了?”楚舜道。 “大嫂不吃荔枝,皇上还赏赐她一大箱子!” 南安郡王望着楚舜道,“你不能一边占大嫂的便宜,一边嫉妒大嫂……。” 话还没说完,南安郡王就觉得身上有点冷。 他一撇头,就见谢景宸瞪着他。 南安郡王有点懵。 他仔细想了想,就知道是哪里惹恼他了,他嘴角抽抽道,“我说的占大嫂便宜是指荔枝。” 内屋。 苏锦歪在小榻上,脸颊的红疹有点痒,她轻轻的挠了一下。 杏儿拎着食盒进来。 这是小厨房准备的糕点,本来以为苏锦会在后院待一整天,早早的就把糕点摆上了。 谁想到苏锦脸上起了红疹,没去后院了。 “南安郡王他们来了,正在蹭姑爷的荔枝,”杏儿道。 现在提到荔枝两个字,苏锦都心痛。 想吃不能吃。 她都在想要不要趁着过敏干脆吃点过足瘾算了。 杏儿把食盒里的糕点拿出来摆上道,“没想到皇上都没有赏赐南安王府,早知道我就给他们一人留一盘子了。” “赏赐应该有,可能是没吃过瘾,”苏锦道。 “可惜有钱都买不到新鲜荔枝,”杏儿道。 苏锦望着杏儿,“有钱都买不到?” 杏儿望着她,她觉得姑娘的话不够严谨,她道,“能买到干荔枝。” 虽然都是荔枝。 但干的和新鲜的差别大了。 苏锦眸光一动,示意杏儿附耳过来。 苏锦低语了两句。 杏儿眸光闪亮晶晶的。 等苏锦说完,杏儿一句话直接扎她心口上了,“姑娘你又不能吃荔枝。” 一刀子扎的苏锦心隐隐作疼。 “正因为我吃不到,所以我更应该多挣点钱吃其他的山珍海味,”苏锦道。 “嗯嗯。” 杏儿小脑袋瓜连连点头。 她给苏锦端来笔墨纸砚,就跑去了后院。 竹屋内,南安郡王他们意犹未尽,这种一年最多能吃到两回的东西,错过今年就只能等明年了。 杏儿跑进来,几人都望着她。 这丫鬟刚刚麻溜的转身走,怎么又回来了? 杏儿眸光从地上的狼藉扫到南安郡王他们身上。 南安郡王心底有点发憷,“这么看着我们做什么?” “我家姑娘让我来问问你们是不是还没吃够,”杏儿道。 南安郡王手搭在胸口上道,“这么问,我有点慌。” 杏儿,“……。” 谢景宸望着杏儿,“有事?” 杏儿连连点头,“姑娘说京都没有卖荔枝的,她可以让人运送荔枝来京都卖。” “还问一斤新鲜荔枝能不能卖十两银子,”杏儿问道。 “十两?”南安郡王惊讶。 “大嫂这是有多不喜欢荔枝啊,都要贱卖了。” 杏儿,“……。” “我跟你说,新鲜荔枝,就我们刚刚吃的这样的,二十两银子一斤,会有一堆人抢。” “……。” 十箱子荔枝运送进京,才有三箱子是新鲜的。 一路上,为了保证荔枝不坏,不知道用掉多少冰块。 再加上人力物力,花费巨大。 就二十两银子一斤,他们都嫌卖便宜了。 要是钱能买到,他们还会来蹭荔枝吗? 就是因为没有啊。 京都别的不多,权贵最多。 这种平常只有皇上赏赐才能吃到的东西,突然之间有钱就能买到了,还不得一窝蜂的抢啊? “对啊,对别人来说冰块昂贵,可对我们来说,冰块是最便宜的了,”定国公府大少爷道。 南安郡王他们都回过神来了。 别人不知道,他们是最清楚冰块制造过程的。 如果他们用冰块运送荔枝进京卖钱,绝对是一本万利。 “大嫂真是太聪明了,”楚舜惊叹道。 南安郡王他们对苏锦的夸赞是不绝于耳。 杏儿与有荣焉。 她家姑娘当然聪明了。 只是太没口福了些,喜欢吃荔枝,偏偏不能吃。 “我们这就回去安排人去运荔枝,”南安郡王道。 他们要走。 杏儿道,“你们先别急,我家姑娘还有事让你们去办。” 在楚舜他们狐疑中,杏儿跑出竹屋。 很快,她拿回来几张纸。 那是冰棍秘方。 挣钱—— 苏锦是认真的。 她把冰棍的做法写下来,让楚舜他们送美人阁去,让里面的御厨在她的基础上改良,供给那些去美人阁玩的大家闺秀和贵夫人吃。 另外让良心冰铺批量售卖,让大家过一个清爽的夏日。 杏儿把苏锦的意思转达到,南安郡王望着谢景宸道,“要不是大嫂抢景宸兄你耽误了自己,而是认真的做生意,大齐首富的位置还有李家什么事啊,一准是大嫂的。” “走了走了,”楚舜笑道。 暗卫拎着木桶过来。 荔枝是肯定没有的,只能让他们拎着空木桶离开了。 一人谢了暗卫一眼,头也不会的走了。 暗卫一手拎着两木桶,目送他们离开。 四人翻墙出了镇北王府,骑马直奔美人阁。 第四百九十五章 放心 勒紧缰绳,楚舜他们在美人阁前停下。 即便天气炎热,美人阁的生意也很好。 因为美人阁无限供应冰块,在美人阁里感觉不到闷热,只有清爽。 而且从早待到晚也不会被轰走。 四人下马后,迈步进去。 走到门口,一股子凉意扑来,浑身毛孔都舒展开了。 美人阁掌柜的看见他们来,忙迎上来道,“几位爷怎么来了?” 南安郡王望着他,“我让你打听的消息打听的如何了?” 掌柜的摇头,“什么也没打听到。” 南安郡王一脸失望。 虽然定亲了。 但他至今都不知道自己和谁定亲了。 南安王瞒的死死的,南安王妃的嘴也格外的严,不论他怎么盘问,旁敲侧击,南安王妃就是不说。 南安郡王都怀疑他是不是真的定亲了。 没准儿只是个幌子骗宫里的。 可他父王母妃又不是有胆量欺君的人。 这种被蒙在鼓里的感觉很是不好受,直觉告诉南安郡王有问题。 南安王府是别想打听了,所以南安郡王把希望寄托在他那位未婚妻身上。 美人阁来往最多的便是贵夫人和大家闺秀,南安郡王吩咐美人阁掌柜的让美人阁的丫鬟招呼宾客的时候,耳朵竖高点,帮他听听别人在议论娶妻的时候,有没有人知道谁是他未婚妻。 只是叮嘱了这么多天,一无所获。 楚舜拍着南安郡王的肩膀道,“你不是打定主意退亲吗,怎么又对你的未婚妻感兴趣了?” 南安郡王一脸惆怅。 “你以为我愿意对她好奇啊。” “这不是定亲玉佩被那贼给偷了,我父王母妃斩钉截铁的说没有玉佩不退亲,我能怎么办?” “找不到玉佩,我只能娶她啊。” “我只要一想到那偷我玉佩的女贼,我就恨不得将她千刀万剐再千刀万剐。” 北宁侯世子拍拍南安郡王的肩膀,“想开点,你父王母妃总不会坑你。” 南安郡王望着他,“这话不能说的太绝对了,谁知道我父王母妃会不会坑我?” 北宁侯世子,“……。” 几人旁若无人的说话,他们也没觉得这事有什么不能说的。 南安郡王被偷了玉佩是事实。 他也在派人寻找,只是没有收获而已。 只是他们谁也没注意到背后的柜台有个买香皂的丫鬟正专心致志的听他们说话。 “你个小丫鬟,我问你要买什么香皂,买几块,”美人阁的小伙计道。 问了两遍了,这个小丫鬟是谁家的,买东西也能走神。 她就不怕买错东西回去惹主子生气遭到一顿毒打? “一样来一块,”小丫鬟紧张道。 小伙计把香皂拿给丫鬟。 丫鬟装进篮子里,给了钱,匆匆离开。 小丫鬟坐马车,到了一座大宅的侧门前停下,拎着篮子一路奔回院子。 屋内。 一穿着淡粉色裙裳的姑娘正在窗户前做针线。 一旁站在一嬷嬷在教导她,“针脚太宽,绣的也不够匀称,拆线重新绣。” 那姑娘后脑勺对着那嬷嬷,脸上全是怒火,都快从头顶上冒出来了。 小丫鬟快步走进来,被嬷嬷训斥了一通,“脚步太快,脚步声太沉,再有下回,打手心五下。” 小丫鬟赶紧认错。 她把篮子放下,站在一旁打扇。 那姑娘一直在绣,一直被训斥,在她几乎快要发飙的时候,那嬷嬷道,“先歇息会儿,待会儿继续绣。” 那姑娘一腔怒气涌到喉咙口还咽了下去。 气死她了。 为了嫁人,祖父要她学做针线,学这学那,她都快要疯了。 嬷嬷迈步离开。 等她一走,小丫鬟就道,“姑娘,奴婢买香皂的时候,遇到南安郡王了。” “遇到他有什么好奇的,他不是经常在街上晃荡吗?”那姑娘不以为然的扯着绣线,越扯越乱。 “南安郡王在找玉佩,说是没有玉佩他退不了亲,他不想娶姑娘你,还说要把那贼千刀万剐呢,”小丫鬟道。 那姑娘脸一沉,小脸上顿时浓云密布。 “就那头驴,我还不想嫁给他呢,他还不想娶我?!”那姑娘气汹汹道。 为了不嫁给他,她豁出去把玉佩偷了回来。 结果没有玉佩,他退不了亲。 她岂不是白忙了一场? 小丫鬟继续道,“南安郡王似乎还不知道要娶的是姑娘你,让美人阁管事帮他打听。” “南安王府是不是怕他知道要娶的是姑娘你,不敢告诉南安郡王?” 那姑娘望着丫鬟,“不知道祖父是怎么想的,南安郡王知道要娶的是我,还不得跳起来,还非要把我和他凑到一起。” “你偷偷让人把玉佩送去南安王府给南安郡王。” “等退了亲,我就不用做针线了。” 对针线活,她是深恶痛绝。 小丫鬟觉得针线活是省不掉的。 老侯爷觉得京都的大家闺秀都会琴棋书画诗词歌赋,姑娘跟着他什么都没学到,特地花大价钱请了最严厉的嬷嬷恶补。 人都请回来了,岂是姑娘说不学就不学的? 那姑娘心急的很,让丫鬟即刻找人把玉佩还回去。 丫鬟不敢耽搁,赶紧照办。 为了不泄露身份,丫鬟特意叮嘱小厮小心。 小厮怕把事情办砸,把玉佩装在信封里,托一个小乞丐把信送到南安王府。 信点名是给南安郡王的。 小乞丐把信送到就走了。 可信封里装的是玉佩,一摸就能摸出来。 南安郡王还在美人阁等御厨做冰棍,没事做,不急着回府。 信就放在门房里,来来往往的也没人注意。 小厮倒茶的时候,不小心把茶泼在了信封上。 这一下可是把小厮急坏了。 他怕把信浸湿,到时候看不清字迹,耽误南安郡王的事,到时候挨揍。 他急着把信拿去给管事的,借小厮几个胆子,他也不敢拆郡王爷的信。 只是送信的时候,正好南安王回来,小厮就向南安王请罪。 南安王接了信,把信撕开,从信封里把玉佩倒了出来。 信封里只有玉佩,没有信。 南安王看着熟悉的玉佩,眉头拧的紧紧的。 风儿不是说这块玉佩被街上一个女贼给偷走了吗? 偷走的东西居然还送回来? “可知道送信来的是谁?”南安王问道。 “是个小乞丐,”管事的道。 南安王盯着玉佩看了会儿,道,“玉佩找到的事,不得让郡王知道,听到没有。” “听到了,”小厮们异口同声道。 南安王把玉佩揣兜里,一脸笑容的去找南安王妃。 这下可以放心的准备聘礼了。 第四百九十六章 扑朔 傍晚,天际出现火烧云,将天空渲染的如火如荼。 夕阳下,南安郡王骑马回来。 脸上笑容灿烂,俊逸非凡。 看着南安郡王脸上闪着光芒的笑容,守门小厮脸上闪过一抹同情。 如果郡王爷知道王爷王妃正在给他准备聘礼,他一定笑不出来。 南安郡王从马背上一跃而下,小厮赶紧过来牵马,只是下台阶的时候,被南安郡王揪着衣领子提了起来。 小厮,“……。” “郡王爷,小的可没招惹您啊,”小厮求饶道。 “还不老实,你刚刚看我的眼神是怎么回事?”南安郡王问道。 别的小厮他或许不了解,这几个守门小厮,他再熟悉不过了。 居然敢用同情的眼神看他。 他堂堂郡王爷用得着他一个小厮同情吗? 直觉告诉他有问题。 小厮也还算机灵,忙道,“小的这不是见郡王爷您高兴,心里琢磨您是不是找到了玉佩,可以退亲了。” 姥姥的! 南安郡王一把小厮放下,狠狠的敲小厮的脑门。 “哪壶不开提哪壶!” “有你们这么见不得我高兴的吗?!”南安郡王火气很大。 他一点都不想听到玉佩两个字。 随身携带的玉佩都被人给偷了,还死活找不着,这对他来说是奇耻大辱。 小厮连说没有,然而南安郡王不信,又敲了他脑门一下。 南安郡王瞄准另外一小厮,“过来!” 小厮,“……。” 关他什么事啊? 在南安郡王的瞪眼下,小厮还真不敢不听。 把脑袋送过来给南安郡王敲。 敲完了,南安郡王抬脚进府。 小厮摸着被敲疼的脑门,狠狠的瞪着罪魁祸首的小厮。 南安郡王的好心情被小厮破坏殆尽。 他进屋,一屁股坐下来,南安王妃望着他道,“还没找到玉佩?” 南安郡王,“……。” 能不能放过他? 还是父王母妃在花样的逼他搬去东乡侯府住? 南安郡王一点都不想说话。 南安王妃却没打算放过他,道,“再给你半个月的时间找玉佩,找不到的话,母妃就带你亲自登门赔罪,然后下聘迎娶人家姑娘过门。” 南安郡王猛然从椅子上站起来,“母妃,你不是开玩笑的吧?” 南安王妃望着他,“这事有什么好开玩笑的?” 南安郡王也看的出来南安王妃不是在和他开玩笑。 他已经控制不住把那女贼拖出来狠狠的蹂躏了。 他这辈子怕是要栽她手里了! 找了这么久还没有那女贼的消息,南安郡王没有把握半个月之内找回玉佩。 他能做的只有软磨硬泡,让南安王妃宽限他半年。 “一个月,”南安王妃道。 “我不管玉佩是被贼偷了,还是在你父王那儿。” “一个月后的今天,你若没法把玉佩找到亲手交给我,母妃就登门送聘礼,这桩亲事就算是板上钉钉,容不得你反悔了。” 南安郡王不满意道,“说的好像允许我反悔似的。” “知道不许,你还瞎折腾,还把定亲玉佩给弄丢了?!”南安王妃瞪眼。 “……。” 南安郡王望着南安王妃道,“母妃,你不是常去东乡侯府吗?” “你看东乡侯府多开明,大嫂都能自己挑选夫婿,上街抢都行。” 南安王妃看着他,一脸失望,“人家谢大少爷难得上回街就被人给抢了,你终日在街上晃荡都没人抢,你要被抢了,母妃用得着为你的亲事头疼吗?” 南安郡王,“……。” 彻底没法交流了。 南安郡王惨败。 东乡侯府门前。 一驾马车徐徐停下。 苏小少爷最先从马车内跳下来,然后是九皇子、沈小少爷,再是沈小姑娘。 “苏阳哥哥,你可要接住我啊,”沈小姑娘有点怕。 不过她还是从马车上往下跳。 苏小少爷一把将她抱住了。 从马车内拎出食盒,几人欢快的跑进府。 直奔内院。 屋内,唐氏和东乡侯正在说话。 苏小少爷拎着食盒走进来。 东乡侯看着苏小少爷手里拎的食盒,问道,“又带什么吃的回来了?” “是荔枝,”苏小少爷道。 “我去姐姐那儿带了不少回来,祖母让我带点给娘还有伯母尝尝。” 唐氏眉头微皱,“你姐吃荔枝了?” “吃了,脸上起了不少的红疹,”苏小少爷道。 唐氏看向东乡侯。 她一直觉得苏锦不大对劲,行为举止有些不像是她女儿。 她怀疑过是有人易容假冒。 但没有人能易容成身上的每一颗痣都一模一样。 现在还同样的对荔枝过敏。 甚至连过敏症状都一点不差。 这世上对荔枝过敏的少之又少,便是连青云山的兄弟也没有多少知道苏锦对荔枝过敏的事。 女儿肯定是她女儿没错。 只是怎么摔了一跤,还摔出一手高超医术来了? 有这样高超的医术,救活了镇北王世子,也用不着冒充她的女儿。 唐氏实在想不通哪里出了问题。 东乡侯倒没想那么多。 苏锦上街抢谢景宸的时候,东乡侯有派人暗中护着,只是没有阻拦她罢了。 从头到尾,苏锦一直就在东乡侯府的眼皮子底下。 他确定女儿没有被人偷换。 要真偷换了,哪敢暴露自己会医术惹人起疑? 苏小少爷望着唐氏,问道,“娘,为什么我吃荔枝不过敏?” “你是想尝尝过敏的滋味儿,还是又怀疑自己是捡来的了?”唐氏失笑。 “……。” “都没有,我就是有点好奇,”苏小少爷忙道。 东乡侯捏着苏小少爷的肩膀道,“没事就胡思乱想,你是我和你娘亲生的。” 苏小少爷点点头。 待了小会儿,他就和九皇子他们出去了。 出了院子,苏小少爷的小脸就跨了下来。 沈小少爷望着他,“你都是亲生的了,怎么还不高兴啊?” “你不了解我爹,越是捡来的,他就越说是亲生的,我大哥不就是,”苏小少爷道。 “苏阳哥哥的身世越来越破朔迷离了,”沈小姑娘道。 “……。” “不是破朔迷离,是扑朔迷离,”沈小少爷纠正道。 “是破朔迷离!我听爹爹说的。”沈小姑娘固执道。 “那是大伯父发音不标准。” “……。” 第四百九十七章 清淡 沉香轩,内屋。 丫鬟拎着食盒进来,把饭菜摆在桌子上。 苏锦坐在贵妃榻上,背对着丫鬟看书。 饭菜摆好后,丫鬟退后一步道,“世子妃,饭菜摆好了。” “我知道了,退下吧,”苏锦道。 等丫鬟走后,苏锦才转过身来。 这一回荔枝吃了不少,脸上的红疹还未完全消退,隐约还能看到些小红点,只是没那么明显了。 谢景宸打了珠帘走进来。 苏锦踩着拖鞋去净手。 等她洗完手回来,就看到一桌子的鱼。 清蒸鱼、红烧鱼、酱焖鲫鱼、珍珠鲤鱼、香煎鱼片…… 八菜一汤。 汤也是鲫鱼汤。 苏锦眉头拧成麻花。 “今天是什么日子,怎么只有鱼?”苏锦道。 谢景宸坐下来,望着苏锦道,“你不是很喜欢吃鱼吗?” 苏锦回了他一记大白眼。 她是很喜欢吃鱼。 但也用不着一桌子都是鱼吧? 这简直就是河鱼宴了。 她指着自己脸上的红疹道,“大哥,我过敏啊,过敏是不能吃鱼的。” 谢景宸,“……。” 他还真不知道过敏不能吃鱼的事。 一般都是厨房端什么上桌,他吃什么。 苏锦坐下来,看着一桌子鱼,道,“这是谁和我过不去?” 而且过不去的这么的明显。 谢景宸把筷子放下,道,“南安郡王他们性子急,南安王请教岳父大人怎么让他们改了。” “岳父大人让他们钓鱼修身养性。” “这几天,他们钓了不少鱼,知道皇上赏赐你一箱子荔枝,拎了四桶鱼来蹭荔枝。” “鱼死了不新鲜,小厨房怕吃不掉,所以做了一桌子的鱼,让你一次可以吃到不同口味的鱼。” 这一桌鱼宴,小厨房是花了心思的,目的自然是为了讨苏锦的欢心。 虽然都是鱼,但口味不同,也不会腻。 只是一不小心马屁拍到了马蹄上。 喜欢吃荔枝,不能吃。 喜欢吃鱼,结果过敏又不能吃。 苏锦怀疑她今儿是不是得罪了哪路神仙,不然怎么会被玩的没有还手余地? 皇上坑她是宠爱她。 小厨房坑她是拍马屁。 真的。 苏锦有点扛不住想哭了。 谢景宸吩咐杏儿道,“去让小厨房做几个清淡小菜来。” 杏儿一溜烟跑出去。 小厨房还以为是来夸河鱼宴做的好的。 管事妈妈笑脸相迎,“那一桌菜世子妃可还满意?” “我家姑娘荔枝吃多了,看到一桌子鱼想吃清淡小菜,”杏儿道。 管事妈妈,“……。” 她赶紧道,“是我疏忽了,这就炒几个清淡小菜送去。” 嗯。 小厨房做的清淡小菜那是真清淡,连油水都少的可怜。 她们不知道那一桌子鱼,苏锦一筷子也没吃。 看着谢景宸吃的欢,筷子都差点咬碎掉。 谢景宸望着苏锦道,“我这几天让他们钓了鱼都送来。” 苏锦望着桌子上的鱼,有些吃惊,“这鱼怎么这么大,河里有这么大的鱼吗?” 那条鱼把一盘子都占满了。 苏锦不说,谢景宸还真没注意,他望着那鱼扶额道,“这条应该不是河鱼。” “买的?”苏锦黑线道。 “岳父大人让他们钓鱼的,他们不敢弄虚作假,”谢景宸道。 但这鱼哪钓来的,谢景宸还真不知道。 嗯。 谢景宸怎么可能猜的到楚舜他们坐小船在龙山湖钓鱼呢。 龙山湖是京都附近最大的湖。 两岸青山掩映,树木葱郁,湖水一望无际,风景幽美。 虽然烈日当空,但湖风吹在身上很舒服。 一边欣赏风景,一边钓鱼,没有耐心也添了几分耐心。 让他们安静的在那条小河边钓鱼,太考验他们了。 龙山湖里的鱼肥鲜美,河鱼刺多,钓鱼回去,厨房就紧着鱼给他们做。 连吃了两天的鱼,差点被鱼刺卡了喉咙,对鱼的好感瞬间降低。 南安郡王问哪的鱼刺少,北宁侯世子道,“龙山湖里的鲇鱼刺不多。” “那就去龙山湖钓鱼,”南安郡王道。 嗯。 龙山湖里的鱼不仅多,而且大。 在河边半天钓不到一条,在龙山湖半天能钓一桶。 城门口。 楚舜他们骑在马背上翘首以盼。 他们约好时辰在城门口汇合,然后去龙山湖钓鱼。 只是到了约好的时辰,过了一刻钟,南安郡王都没来。 他们的性子急,等的有些不耐烦了。 左等右等。 又过了一刻钟,才看到南安郡王骑马过来。 “怎么来这么晚?”楚舜问道。 “别提了,昨晚气的翻来覆去睡不着,起晚了,”南安郡王道。 南安郡王把南安王妃给他一个月期限的事说出来,让楚舜他们帮忙出主意。 主意是有,可惜实行不通。 之前为了找玉佩,楚舜就提议把玉佩画下来张贴告示寻找。 只要给重金,还怕没消息? 可是—— 别看玉佩南安郡王戴了一个多月。 可他对玉佩也就记了个大概,画出来只有几分像。 再者真张贴了告示,那假玉佩就不知道有多少了。 本来就对玉佩印象模糊不清了,回头真假都分不出来了。 再者那玉佩虽然是给他的,但毕竟是定亲玉佩,丢脸丢到未婚妻家,南安郡王没觉得有什么,但南安王和南安王妃是坚决不许。 他们宁肯押着他去赔礼道歉,也不同意大张旗鼓的寻找。 然后楚舜他们就没辄了。 “除非那女贼想开了,自己把玉佩送还给你,否则哪可能找的到?”北宁侯世子道。 “处心积虑的偷走我的玉佩,可能会还回来吗?”南安郡王叹气道。 “不可能,”楚舜道。 “……。” “我昨晚想了一夜,想的脑袋都快炸了,你们快帮我想想怎么才能逼对方主动退婚,”南安郡王催道。 “退婚还不容易?”定国公府大少爷道。 “你去花楼住几天,为争花魁和人大打出手,我保证消息一传开,你未来的岳父母就登门退亲了。” “……你这主意还能不能更馊一点?” “只怕岳父母还没登门,我就先被父王给活活打死了。” “……。” 肆意爽朗的笑声传的很远。 到了龙山湖,南安郡王他们翻身下马。 远处几个姑娘站在树下,道,“是他们吗?” “四位锦衣华服器宇不凡的公子,肯定是了,”其中一姑娘道。 楚舜他们把马拴好。 几个袅娜娉婷的姑娘就过来,含娇带媚道,“几位爷怎么这么晚才来啊,可是叫我们好等。” 南安郡王几个面面相觑。 “你叫的姑娘?”楚舜小声问道。 “我没有啊,”南安郡王道。 “那是谁叫的?” “肯定不是我,我没钱,”北宁侯世子道。 几位姑娘则不听的唤着,“爷,爷……。” 南安郡王不厌其烦,道,“你们去那边晒太阳吧。” 几位姑娘,“……。” “爷,太阳这么大,您忍心吗?”其中一姑娘往南安郡王身上蹭。 “让你们去你们就去,湖里凉快,你们要不要去?”南安郡王怒道。 几位姑娘涨红了脸。 没见过这样的,花大价钱请她们来,居然在湖边晒太阳! 可人家花了钱,出门之前,妈妈叮嘱她们小心伺候,万不能慢待了,不然回去让她们好看。 楚舜他们坐船去钓鱼。 几位姑娘就在太阳底下站着。 站了两刻钟。 崇国公世子四个骑马过来。 看着几位姑娘晒的汗流浃背,苦不堪言。 他眉头拧的紧紧的,望向勇诚伯世子,“这就是你挑的几位美人,你确定不是傻子?” 第四百九十八章 丢人 勇诚伯世子脸上有点挂不住。 他特意叮嘱花楼挑几位好看的陪着他们一起游湖泛舟。 怎么挑来的都这么蠢? 大热天的不知道在树荫下避暑,居然晒太阳。 他们来了还爱答不理的。 这是怎么办事的?! 他回头瞪向小厮。 小厮呵斥那几个姑娘道,“几位爷到了,还不赶紧过来迎接?!” 那几位姑娘晒懵了。 这小厮她们认得啊。 就是他去花楼挑的她们。 几位姑娘赶紧上前,道,“刚刚来了几位锦衣华服的少爷,我们以为是几位爷,是他们让我们在太阳底下暴晒的。” “他们是谁?”勇诚伯世子问道。 “不知道是谁,他们坐小船去湖心了,我们还以为爷花钱是让我们来晒太阳的,看把我都晒黑了,出了一身的汗。” 勇诚伯世子随手勾着那姑娘的腰,在她耳边道,“待会儿上了船,把衣裳脱了,爷帮你擦汗。” “讨厌,”那姑娘羞涩道。 勇诚伯世子拥着姑娘往画舫走,一边对崇国公世子道,“等上官兄娶了拂云郡主,往后可就没有这么好的机会出来玩了,今儿一定要玩尽兴。” “陈兄此言差矣,在家从父,出嫁从夫,等拂云郡主嫁给了上官兄,还不都得听上官兄的?”武安伯世子笑道。 除了武安伯世子,还有兵部尚书府大少爷。 永宁侯世子没有跟来。 自打上回被苏锦坑了一笔后,永宁侯世子和崇国公世子他们的关系就没那么好了。 明着和他们闹掰,永宁侯世子不敢。 他借口去探望外祖父,已经离京半月有余。 永宁侯世子不在,添了勇诚伯世子,正好四个人。 锦衣华服,器宇不凡。 比起崇国公世子四个,南安郡王他们有过之无不及,不怪花楼的姑娘会认错。 上了花楼,轻歌曼舞,觥筹交错,极尽奢靡。 看着远处的画舫,再看看自己的一叶扁舟,差距不要太大。 南安郡王他们郁郁垂钓。 他们不惹事,但事情惹上他们。 那几位姑娘在太阳下晒了半天,想起来就一肚子火气。 在画舫上嬉闹,远远的看到他们,其中一姑娘在崇国公世子胸口处画圈圈,“爷,就是他们害得我们姐妹几个晒了半天,爷可得为我们出了这口恶气。” 崇国公世子搂着姑娘的腰,姑娘的胸贴着他,他道,“这口气是肯定要出的。” “把船划过去,直接撞翻他们的船,”崇国公世子道。 嗯。 南安郡王他们戴着斗篷,再加上离的有些远,崇国公世子没看清他们的容貌。 这一撞,直接撞铁板上了。 南安郡王他们一心垂钓不惹事,但谁要惹他们,那肯定是没好果子吃的。 小船一翻,他们纵身一跃上了画舫。 “我还以为是谁呢,原来是崇国公世子,”南安郡王道。 熟悉的声音让武安伯世子头皮一紧。 他们四个和南安郡王他们向来井水不犯河水。 这一次撞翻了他们的船,怕是没那么容易善了了。 崇国公世子正在求娶云王府拂云郡主,虽然请了太后出面做媒,但亲事还没有定下来,万一闹大了,给了云王府不结亲的理由…… 想着,武安伯世子忙道,“误会,都是误会。” 他朝南安郡王走过来。 “误会?”南安郡王笑了一声。 他脚一抬,直接把武安伯世子踹湖里去了,“撞翻了我们的船,居然想一声误会就把我们打发?” “不踹你一脚,还真当我们好说话了。” 武安伯世子一头栽进湖里。 紧接着就是他叫救命。 画舫上的小厮都会凫水,赶紧下去救人。 崇国公世子早就想教训楚舜他们了,现在南安郡王踹了武安伯世子。 武安伯世子是跟着崇国公世子混的,武安伯世子被打,他若是不出头,还算什么好兄弟? 楚舜他们正愁没机会教训崇国公世子,爹娘不许他们和崇国公世子起争执,是以还算相安无事。 可今儿是崇国公世子先招惹他们的,没有挨打不还手的道理。 崇国公世子要教训南安郡王,然后画舫上就打的不可开交了。 那几位姑娘吓懵了。 在画舫上待了这么半天,她们伺候的是什么人心里一清二楚。 崇国公世子,那可是京都数一数二的世家少爷了。 没想到还有敢不将他放在眼里的。 好好一艘画舫被打的七零八落。 楚舜一脚踢飞兵部尚书府大少爷,他飞进画舫,撞的桌子上的瓜果糕点掉了一地。 崇国公世子武功不错,但比起苏崇差太远了。 他们四个勉强和苏崇打个平手,虐崇国公世子还不是小菜一碟。 为了不给爹娘教训他们的理由,所以没有揍崇国公世子的脸,其他地方,那就没那么顾忌了。 打的崇国公世子吐血,脸上还一点伤没有。 不知道的还以为南安郡王他们伤的更严重。 兵部尚书府大少爷捂着胸口过来,道,“你们疯了吗?!” “今儿且放过你们。” “再有下回,看我们不揍的你们满地找牙!”南安郡王拍手道。 北宁侯世子走过来道,“钓的鱼全打翻了。” “晦气!” “今儿不钓鱼了,回去了,”南安郡王道。 楚舜他们四个纵身一跃,轻点水面上了岸。 他们骑马准备走,结果先看到崇国公世子他们的马。 楚舜计上心来。 南安郡王他们骑马离开。 勇诚伯世子走过来,道,“没事吧?” “回去了!”崇国公世子恼道。 嗯。 他们骑马回京。 只是从闹街路过的时候。 马拉稀。 一边走一边拉。 那场面不要太丢人。 街上众人,“……。” 真的。 崇国公世子从来没有那么想杀人过。 他恨不得将南安郡王几个千刀万剐了泄愤。 永宁宫。 云王妃走到宫门前,秀眉微蹙。 不懂太后传召她进宫所为何事。 但直觉告诉她不是什么好事。 将心中不安压下,云王妃迈步走进去。 太后中暑这么久,经过太医悉心调养,已经痊愈了。 看上去虚弱是太后不想好,因为皇上说过要送太后去避暑山庄。 要是以往,太后还真不乐意待在京都,只是如今崇国公在朝中的威望大不如前,太后走的不放心,她得留下来看着。 第四百九十九章 玉簪 殿内,太后坐在罗汉榻上,宫女在帮她打扇。 云王妃上前,福身给太后行礼,道,“许久没进宫给太后请安,太后身子可好些了?” “已经好多了,”太后笑道。 “赐座。” 云王妃谢过太后,然后坐下。 宫女上了茶,云王妃喝了两口后,忍不住问道,“不知太后传召臣妾进宫是?” 太后笑着把崇国公世子夸了一遍。 云王妃心底有了几分猜测,脸色不是很好看。 “鸿儿到了娶妻之龄,崇国公府在给他物色世子夫人,哀家头一个就想到了拂云郡主,她是哀家看着长大的,乖巧懂事,甚得哀家欢心,哀家想替他们牵根红线。” “云王妃的意思如何?”太后问道。 云王妃有些惶惶不安。 虽然太后是在询问,但并不真的是征求她的同意。 太后要的是云王妃点头。 可这个头,云王妃不能点啊。 虽然崇国公还没有倒,但在云王妃看来,他已经大势已去,就算没有,云王妃也不想把自己疼爱的掌上明珠嫁给崇国公世子。 可拒绝太后需要的不是一般的胆量和勇气。 云王妃胆子不大,回绝太后的时候声音有些颤抖,“承蒙太后看重,是拂云和云王府的荣幸,只是拂云她……。” 云王妃话还没说完,一小公公走上前来道,“太后,贵妃娘娘来了。” 李贵妃? 她来永宁宫做什么? 太后眉头微拧。 “让她进来,”太后道。 小公公退出去,李贵妃扶着宫女的手走进来,上前给太后请安。 太后望着她,道,“李贵妃忙着打点后宫事务,怎么来哀家的永宁宫了?” 李贵妃笑着把苏锦夸赞了一通。 “多亏了镇北王世子妃的麻将,后宫嫔妃在这炎炎烈日有了打发时间的消遣,后宫和睦,臣妾管理起后宫可比皇后掌管凤印的时候容易多了,臣妾闲的无聊,想着有两日没来太后您这儿了,特来请安。” 太后厌恶苏锦,宫里也算是人尽皆知了。 李贵妃当着太后的面夸苏锦,是存心的惹太后不高兴。 太后不高兴,皇上就高兴。 皇上高兴,才不会轻易的把凤印收回去。 太后的脸阴沉了几分,李贵妃的眸光望向云王妃。 云王妃起身给李贵妃见礼。 李贵妃知道太后传召云王妃进宫所为何事。 永宁宫里也有她的眼线。 太后找云王妃来是保媒拉线的,李贵妃掐着这时候来,自然是想插科打诨,搅了这桩亲事。 李贵妃笑了笑,“我是不是来的不是时候,打扰太后和云王妃说话了?” “不曾,太后传召我进宫只是闲话家常的,”云王妃笑道。 云王妃望向太后道,“承蒙太后看重拂云,前几天,王爷还和我说冀北侯替孙儿求娶拂云,王爷说考虑几日再给答复,我也不知道王爷有没有应冀北侯。” 太后眼底闪过一抹寒意。 说是考虑,其实就是回绝了。 只是云王妃拿冀北侯做幌子,太后也不能要云王妃允诺将拂云郡主嫁给崇国公世子而把冀北侯的求娶不当回事。 太后端茶轻啜,李贵妃聊起别的,没人再提起求娶拂云郡主一事。 金玉阁。 苏崇骑马在门前停下。 下马后,他直接走了进去。 他从怀里掏出一张单子递给小伙计。 小伙计道,“稍等,我这就去取单子上的首饰。” 前些天,皇上赏赐了不少红宝石给苏锦。 苏锦一时兴起,画了一支金簪和一对耳坠,送给唐氏。 她把红宝石和图纸送来金玉阁,让金玉阁定制。 单子塞给了苏崇,让他代取。 他今儿来便是取首饰的。 小伙计去取首饰,苏崇待的无趣,打算上楼看看。 结果他上台阶,拂云郡主正好下台阶。 四目相对。 两人不约而同的想起了马车出事那一幕。 拂云郡主脸上腾起一抹红云,因为慌乱,脚下没踩稳,身子往旁边一倒。 她没摔下来,但是手里的首饰盒飞出去了。 苏崇一个漂亮翻身,就把首饰盒接住了。 嗯。 姿势很俊朗,无可挑剔。 但结果却没有那么好。 拂云郡主的首饰盒是定制的,像火柴盒。 苏锦握住了首饰盒,可里面装首饰的一层滑了下来。 啪嗒一声。 盒子摔在地上。 里面的白玉簪碎成好几截。 苏崇,“……。” 拂云郡主,“……。” 刚刚苏崇接首饰盒有多潇洒,这会儿就有多么的尴尬。 手还保持着抓首饰盒的姿势。 苏崇默默的把手收了回来。 拂云郡王脸红的能滴血。 她在犹豫要不要向苏崇道谢。 道谢吧。 玉佩没有保住。 不道谢吧。 人家毕竟伸出了援手,虽然没有成功。 可她脚步像钉在了地上一般。 “郡主?”丫鬟唤道。 拂云郡主头一低,飞快的下了台阶,从苏崇身边走了。 丫鬟倒还心疼玉簪毁了,只是拂云郡主走的太快,断裂的玉簪她都没机会捡起来。 四下有挑首饰的,偷偷捂嘴笑。 苏崇弯腰把断裂的玉簪捡起来。 那边小伙计把首饰取来,道,“让客官久等了。” 苏崇把玉簪递给小伙计,问道,“能不能修复?” 小伙计看着玉簪断裂程度,摇头道,“不能修复了,这玉簪就算修好也丑,没有修复的必要。” “修复不了,那重新定制一支一模一样的总可以吧?”苏崇道。 “可以。” 小伙计写了单子,收了五十两定金,让苏崇十天后来取。 丫鬟扶拂云郡主上马车,道,“郡主,你给王妃挑的玉簪摔碎了,那王妃的生辰贺礼怎么办?” 拂云郡主也不知道该怎么办好。 要不是苏崇,她肯定回去再挑一支了,可苏崇在,她没那胆量。 “你把我之前看中的那支青玉簪买下来,”拂云郡主道。 “我先回府了。” 车夫赶马车离开,丫鬟目送马车走远。 马车前脚走,后脚苏崇出来。 他翻身上马背,往另外一边走。 一路上走马观花,见小摊上有卖首饰的,还有卖雕刻的木簪。 他想了想,骑马去了一间木头铺子,挑了一块上等的紫檀木。 第五百章 阔绰 云王府。 拂云郡主在马车内发呆。 想到那天马车出事,她就脸颊发烫。 车夫道,“郡主,快到王府了。” 拂云郡主拍拍自己的脸,让自己冷静下来。 马车徐徐停下。 拂云郡主掀开车帘,就看到前面一顶软轿。 那软轿她再熟悉不过了。 是她母妃的。 云王妃从软轿内钻出来,快步进府。 拂云郡主刚准备喊“母妃”,云王妃已经进府了。 脚步很快,显得有些凌乱。 拂云郡主有些不安,太后传召母妃进宫。 母妃这么急的进府,不会是出了什么事吧? 她赶紧追上去。 云王妃下台阶,问丫鬟道,“王爷在哪儿?” “王爷在书房,”丫鬟回道。 云王妃直奔书房。 书房内,云王爷正在欣赏字画。 见云王妃走进来,脸色还不大好,云王爷心生担忧,“出什么事了?” 云王妃道,“太后替崇国公世子求娶拂云。” 书房外,拂云郡主正要抬手推门,正好听到这一句。 她小脸一白。 “你答应了?”云王爷问道。 “我能答应吗,我借口冀北侯替孙儿求娶拂云回绝了太后,太后不大高兴。” “你得去和冀北侯说一声,免得漏了陷。” 屋外,拂云郡主就站在门边。 云王世子走过来,他站在拂云郡主的左边,抬手拍拂云郡主右边肩膀。 拂云郡主转过身来,云王世子已经迈步进书房了。 云王爷和云王妃正在商议拂云郡主的婚事。 既然拿冀北侯府少爷做了挡箭牌,拂云要嫁的只能是冀北侯府少爷了,沈老夫人对拂云郡主喜爱有加,如果云王爷去找冀北侯说,冀北侯不会答应。 只是冀北侯府适龄的少爷有两位,云王妃不知道选哪位好。 云王世子走过去,道,“冀北侯府适龄的少爷不是有三位吗?” “哪来三位?”云王妃蹙眉道。 “东乡侯府大少爷啊,”云王世子道。 “他还曾救过拂云,我觉得苏大少爷和拂云更有缘些。” 云王妃望着云王世子,叹息一声道,“苏大少爷有勇有谋,不输其生父先崇国公世子,当的起世家子弟之首,多少人想把女儿嫁给他,可连提一声的胆量都没有。” “他是救过拂云,若是他有心求娶,早登门了,哪用得着我云王府提。” “苏大少爷是别想了。” 当初东乡侯府办乔迁宴,想趁机替女儿物色夫婿,没人登门。 逼不得已,东乡侯的女儿上街抢了镇北王世子,当初看不上东乡侯府,如今哪有脸高攀? 云王爷和云王妃是不敢打苏崇的主意。 云王世子则道,“那父王母妃也别急着给拂云定亲,只要你们不允诺,太后也不能直接下旨赐婚。” “总不能因为太后要指婚,就把拂云赶鸭子上架吧。” “我先出去一趟。” 云王世子转身离开。 他出门,屋外早不见拂云郡主的影子了。 “郡主呢?”他问小厮道。 “郡主刚刚哭着跑远了。” 云王世子让小厮备马。 等他走到王府大门前,小厮已经把马牵过来了。 云王世子打算找谢景宸帮忙问问,但想到苏锦就是苏崇的妹妹,万一苏崇不愿意,到时候拂云尴尬,所以云王世子走到半道上,改主意去了醉仙楼。 他和南安郡王关系不错,这事可以拜托南安郡王帮忙。 这会儿时值正午,他们在醉仙楼吃饭的可能性很大。 云王世子进了醉仙楼,询问小伙计。 小伙计笑道,“南安郡王他们正在楼上芙蓉间吃饭。” “我给世子爷带路。” “不用了。” 云王世子迈步上台阶。 走到芙蓉间,云王世子就听到屋内有说话声传来: “来来来,为今天痛揍了崇国公世子干一杯,”楚舜道。 “今天其实没发挥好,我们应该揍了人再狠狠的敲他们一笔的。” “没有反省,就没有进步,我相信还会有下一回的,”南安郡王道。 “来来来,为下一回再干一杯。” 云王世子,“……。” 他抬手敲门。 屋内,南安郡王他们把一碗酒一饮而尽。 听到敲门声,楚舜道,“进来。” 吱嘎一声。 云王世子推开门走了进去。 南安郡王看见是他,有些诧异道,“云王世子怎么来了?” 云王世子走过来,笑道,“刚刚在门口听你们说揍了崇国公世子,怎么回事?” 南安郡王让小伙计添一副碗筷。 北宁侯世子把龙山湖发生的事说与云王世子听。 云王世子眉头拧的紧紧的。 一边让太后帮忙求娶他妹妹,一边居然找花楼姑娘寻欢作乐,云王世子只恨他不在,否则绝饶不了崇国公世子。 “这么值得高兴的事,云王世子生气做什么?”定国公府大少爷道。 云王世子望着定国公府大少爷道,“太后今儿找我母妃进宫替崇国公世子求娶拂云。” 南安郡王眉头拧成一团,“云王府没答应吧?” “暂时回绝了,”云王世子道。 “我来找你们就是为了拂云的亲事。” 南安郡王几个有些摸不着头脑。 不过很快就反应过来了。 当初南安郡王不就是不想娶寿宁公主,南安王府火速给他定亲,结果现在丢了玉佩退不了亲不说,还连未婚妻是谁都不知道。 南安郡王生出几分同病相怜之感。 他望着楚舜和北宁侯世子道,“你们两谁把拂云郡主娶了?” 楚舜,“……。” 北宁侯世子,“……。” 楚舜望着南安郡王道,“怎么是我和沐兄,要轮也轮到苏兄啊,他救过拂云郡主,你忘了?” 南安郡王拍脑门道,“我还真把这事给忘了。” 云王世子有点懵。 来的路上,为了怎么托谢景宸和南安郡王帮忙,他想了不少,结果开口的机会都没有,南安郡王他们就主动提到苏崇了。 南安郡王望着云王世子道,“回去让拂云上个吊,就和右相千金那回差不多,我们去帮你逼婚。” 云王世子,“……。” “苏兄救拂云郡主有一段时间了,现在才上吊是不是太晚了?”北宁侯世子道。 “好像是有点晚了,”南安郡王道。 “那怎么办?” 楚舜则道,“苏兄重情重义,我们如实和他说,他未必不会帮忙。” 南安郡王望着云王世子道,“虽然比起我们四个,苏兄是差了点,但他娶拂云,云王府没意见吧?” 云王世子,“……。” 这叫他怎么接话? 你们高兴就好。 云王世子没有留下吃饭,告辞离开。 等南安郡王他们吃完饭,下楼结账。 醉仙楼掌柜的笑道,“云王世子走的时候,已经把账结了,还留了三千两在柜台上,是请几位爷吃饭的。” 楚舜几个面面相觑。 “云王世子出手够阔绰,”楚舜笑道。 “就冲云王世子这份豪气,咱们也得把苏兄卖了,”定国公府大少爷摇玉扇道。 第五百零一章 帮忙 天香楼前。 衙差们认命的擦门,擦墙壁。 臭鸡蛋味熏的他们两眼发白。 苏锦和谢景宸坐在天香楼斜对面的茶棚喝茶。 杏儿在倒茶。 别问茶棚老板在哪儿,人家已经吓跑了。 苏锦过来时,茶摊老板吓的两脚生风,一溜烟跑了。 不只是茶摊,人家连媳妇都不要了。 苏锦扔给他媳妇一两银子,茶摊老板娘道了谢,然后拿着棒槌就了出去—— 现在茶摊老板可能已经被打个半死了。 所以现在,苏锦和谢景宸他们一边盯着衙差擦臭鸡蛋,一边帮人看茶摊。 也不是谁都知道苏锦是青云山飞虎寨的土匪,不知者无畏,有些路过的,口渴了,坐下就喊,“来碗茶。” 杏儿就过去给人倒茶了。 一坐就是小半个时辰。 衙差累的直喘气,总算擦完了。 远远望去,干净的泛光。 走过路过的,不免多看两眼,毕竟衙差帮忙擦臭鸡蛋还是头一回见。 然后—— 在国公府立完威的苏锦,又在闹街立了回威。 连衙差都能当小厮使唤了。 镇国公府大少奶奶得多霸道啊。 衙差过来道,“谢大少爷、大少奶奶,已经没臭鸡蛋味了。” 苏锦和谢景宸起身。 到了天香楼前。 杏儿使劲嗅了嗅,道,“有一股淡淡的香味。” 苏锦,“……。” 谢景宸,“……。” 衙差笑道,“鼻子真灵,刚刚往门上扑了点香粉。” “这么奢侈,我都不抹胭脂呢,”杏儿惊讶。 “……。” 倒也不是奢侈,就是刚刚一衙差买了准备送给媳妇的胭脂摔在了地上,打碎了,未免不浪费,就扑墙上了,把最后一点淡淡的臭鸡蛋味盖住。 等过会儿,味道就散了。 这会儿见杏儿这么说,衙差恭维道,“姑娘天生丽质,不需要抹胭脂。” “你说话真好听,”杏儿道。 苏锦让杏儿打赏衙差。 杏儿塞了十两银子过去,高兴的衙差们连连道谢。 但是他们高兴的太早了—— 杏儿一碰水泼过去。 “你们擦的门可干净了,以后要还有人砸臭鸡蛋,还找你们。” “……。” 这银子烫手啊。 酒楼内,和昨儿他们离开时看上去没什么区别,就连桌子上的饭菜都没收拾,看得人头疼。 杏儿回头,见衙差们准备闪了,她道,“你们能不能再帮忙把桌子收拾下?” 衙差们,“……。” 天香楼被砸臭鸡蛋,可以说是他们办事不利,可收拾桌子和他们没关系吧? 心里嘀咕,却没一个敢抱怨出声的。 这丫鬟可是在街上冲着靖国侯世子就是一鞭子…… 连靖国侯世子抽起来都毫不手软,狠狠心,还不得把他们抽成烂白菜? 打了个哆嗦,衙差们就帮忙收拾餐桌。 苏锦楼看了一遍,就上了楼,然后去看后院。 厨房里还有不少菜,都是苏锦不要的。 唯一有点用处的就是酒窖。 里面少说也有几百坛酒。 杏儿望着苏锦道,“姑娘,这些酒也不要吗,不要的话,就搬去侯府吧,侯爷和大少爷都喜欢喝酒。” “也好。” “我去叫衙差们来搬。” “……。” 这丫鬟使唤衙差使唤的真溜。 要命的是衙差还不反抗,一叫一个准。 忙前忙后,比镇国公府的小厮还勤快。 暗卫,“……。” 几百坛酒被搬上马车,浩浩汤汤的送到东乡侯府。 马车走过来,一股浓郁的酒香传来。 小厮们直咽口水。 这些衙差真是胆大包天啊,这不是光天化日之下,诱惑他们打劫吗? 强忍着不蠢蠢欲动。 然后—— 马车停下了。 小厮们面面相觑。 这是有人要投其所好,贿赂他们家侯爷吗? 这么招摇,很合他们家侯爷胃口啊。 小厮去禀告东乡侯。 东乡侯笑着出来道,“来京都这么久,还是第一次有人贿赂我,谁这么有眼色啊?” 衙差们,“……。” 愣了会儿,衙差才道,“这些酒是镇国公府大少奶奶让送来的,是她买下的天香楼里珍藏的,她卖炭用不着。” 东乡侯哈哈大笑,“不愧是我女儿,就是孝顺。” “侯爷正抱怨酒窖空,姑娘就送了这么多酒来,酒窖怕是装不下,”总管笑道。 “先搬酒窖去,晚上大家痛痛快快喝一回。” 小厮们搬酒,衙差们就惨了,差点送掉半条命。 小厮们一高兴,一兴奋,就拍他们肩膀,孔武有力,衙差们的肩膀差点没被拍脱臼。 今儿是他们做衙差以来,最最最辛苦的一天。 不止身体累,心更累。 送完了酒,还得认命的回天香楼做苦力。 但愿只有今儿一天。 不过酒楼里剩下的各种菜啊肉啊,还有桌子椅子,苏锦通通都不要。 镇国公府更不可能要了。 扔掉还要人扔,还不知道往哪儿扔。 只要衙差需要,能搬的走,随便他们搬。 衙差们高兴的—— 把其他衙差都叫了来。 这里搜那里刮,这里搬那里抬,每个人少说也捞到几十两银子的好处。 苏锦在后院,转了两圈,道,“后院有点小,如果不把隔壁客栈买下来的话,要把书斋后院圈进来一部分,还有这边和那边的墙拆掉,还有厨房太大,也要拆掉……。” 一路走过来。 谢景宸听到的最多的一个字,就是拆。 不只是后院。 还有楼上。 如果他没记错的话,拆的只剩两堵墙。 再转一圈,可能那两堵墙都不一定能保得住。 见苏锦还要拆。 他扶额道,“拆的这么面目全非,我看你不如重新修建。” 苏锦回头看了他一眼,眉眼都笑开了。 “你也觉得拆掉重建更好?” “……。” “我刚刚在楼上就想全拆掉了,只是一时间拿不定主意,既然你也这么觉得,那就全拆掉吧。” “……。” 谢景宸头疼。 他不是赞同。 他是看不过眼,在激将她啊。 “你不再考虑考虑?”谢景宸道。 卖炭而已,用不着如此大费周章。 苏锦想了想道,“那就考虑一晚上。” “对了,去书斋后院瞧瞧去。” “……。” 谢景宸脑壳疼。 见苏锦一脸兴奋。 他觉得书斋可能要没有后院了。 第五百零二章 搪塞 叹息过后,南安郡王他们就带着玉佩去找苏崇。 书房内。 苏崇听到南安郡王他们的脚步声。 他纵身一跃,从窗户跳走。 南安郡王他们进书房。 书房内空荡荡的。 “苏兄人呢?”他问道。 “可能去了训练场,”楚舜道。 他们几个去训练场找苏崇。 苏崇也不在。 最后那块玉佩,南安郡王他们走之前交给了林总管。 鉴于南安郡王逛街把自己的定亲玉佩丢了。 苏崇的定亲玉佩他们不敢随身带着。 万一丢了怎么办? 那可是崇国公府大太太和先崇国公世子的定亲之物,意义非凡。 丢玉佩的只是南安郡王。 但楚舜他们都有了心理阴影。 这不,出了东乡侯府,就直奔云王府了。 得知楚舜他们来,云王世子心底忐忑不安,怕他们是来告诉他不行的。 结果见到楚舜,一块玉佩就朝他飞了过来。 云王世子伸手接住。 “这玉佩是?”他问道。 “这是苏兄和拂云郡主的定亲玉佩。” 云王世子,“……。” 这办事速度也太快了些吧? “不是与我开玩笑的?”云王世子不敢相信。 “骗你做什么,这玉佩是崇国公府大太太交给我们的,这是她和先崇国公世子的定亲玉佩。” “我们费了好大力气才拿到的。” 云王世子还是不敢相信。 但这么大的事,他们应该不会和他开玩笑才是。 云王世子作揖道谢,“几位世兄进府喝茶。” 云王世子请南安郡王他们进府喝茶。 时候尚早,他们就随云王世子去了他的住处。 那块玉佩则让丫鬟送去给云王爷和云王妃。 云王世子对南安郡王他们的话是将信将疑,云王爷确是深信不疑。 这块玉佩他认得,是先崇国公世子随身携带之物。 云王妃松了口气,催云王爷道,“这下可以放心的去找冀北侯了。” 菡萏苑。 是拂云郡主的住处。 从书房偷听回来,拂云郡主脸上就没有了笑容。 她不想嫁给崇国公世子,她也不想嫁给冀北侯府两位少爷。 可她知道自己被太后看重了,她的亲事要么很快定下来,要么就要被太后赐婚给崇国公世子。 本来她几天高高兴兴的出去给母妃挑选礼物,没想到回来就要面临人生大事了。 拂云郡主心头沉重的仿佛压了块石头般移不开。 外面,一小丫鬟飞奔进来道,“郡主,你的亲事定下了。” 几乎是瞬间,拂云郡主眼泪就涌了出来。 “快说,定给谁了?”拂云郡主身边的丫鬟珊瑚急问道。 “是东乡侯府大少爷。” 珊瑚先是一愣,随即欣喜道,“郡主,是东乡侯府大少爷。” 拂云郡主怔的回不过神来。 晶莹泪珠挂在修长的睫毛上欲落不落,仿佛清晨小草上的露珠,璀璨极了。 她慌乱的把眼泪擦掉,“怎么是他?” 小丫鬟摇头,“奴婢不知道,反正南安郡王他们带来了东乡侯府大少爷和郡主的定亲玉佩,世子爷请他们喝酒了。” “世子爷让小厮拿了好几坛王爷珍藏的好酒,说是要不醉不归呢。” 崇国公府。 屋内。 崇国公世子趴在床上。 小厮在帮他上药。 轻轻碰触,崇国公世子就疼的倒吸气。 外面,小厮高呼道,“夫人,您怎么来了?” 崇国公夫人要进屋。 小厮拦着不让。 崇国公夫人眸底闪过一抹不虞,丫鬟则训斥道,“夫人你也敢拦?” 小厮缩着脖子。 不是他敢拦,而是世子爷吩咐,不许任何人进屋。 崇国公夫人迈步进去,小厮胆怯的把胳膊收了回来。 崇国公夫人快步走进去,就见到崇国公世子慌乱穿衣服的样子。 因为穿的太快碰到伤口,崇国公世子疼的眼冒金星。 崇国公夫人一眼就看出他受伤了,她道,“怎么受伤了?” “娘,我没事,”崇国公世子道。 崇国公夫人不信,要崇国公世子把衣服脱下来。 身上一块青一块紫,崇国公夫人心都疼揪成了一团。 “这是谁打的?!”她声音冰冷如寒霜。 其实崇国公世子一点都不想让崇国公夫人知道他挨揍的事。 崇国公夫人知道,崇国公就会知道。 到时候他就要挨训斥。 只是他没想到崇国公夫人会在他上药的时候来找他。 崇国公夫人追问到底,崇国公世子也只能如实相告了。 儿子被揍,做娘的岂会不生气,崇国公夫人气的浑身颤抖。 崇国公世子赶紧转移话题道,“娘,我只是皮外伤,我娶拂云郡主的事怎么样了?” “云王妃没同意,说是冀北侯府也在求娶拂云郡主,”崇国公夫人压下怒气道。 崇国公世子眉头拢紧,“这怎么可能?” “我收买的云王府下人,没告诉我说冀北侯府要求娶拂云郡主啊。” “我看云王妃是在搪塞太后!” 崇国公夫人冷笑道,“明天让你爹试探下,若真是搪塞太后,云王妃把拂云郡主嫁进崇国公府便罢了,若不答应,太后必定会治她一个不敬之罪。” 翌日早朝,崇国公还真旁敲侧击冀北侯有没有求娶拂云郡主之意。 冀北侯笑了一声道,“我找云王爷是给我的大孙儿,也就是你崇国公的侄儿求娶拂云郡主。” “这桩亲事,云王府已经答应了。” 崇国公眉头拧紧,“娶拂云郡主的是霆儿?” 冀北侯点头,“崇儿在街上救了拂云郡主,我怕有损拂云郡主清誉和云王爷提过一句,只是那时候崇儿还未认祖归宗,我让云王爷不急着答应,先考虑一段时间。” “先崇国公世子的儿子,云王府怎么会不答应?” “恭喜崇国公府要办喜事了。” 崇国公脸隐隐难看。 冀北侯这一声恭喜,崇国公不想接也得接着。 苏崇认祖归宗了,如今是崇国公府大少爷。 他娶进门的自然就是崇国公府大少奶奶了。 云王爷远远的看着,无比庆幸事情解决了,自己还白捡了一个好女婿。 只是这事有人高兴,就有人不高兴。 崇国公世子知道是苏崇抢了拂云郡主,顿时气不打一处来。 他拳头攒紧,用力一捶。 醉仙楼的窗户就裂开了。 敲门声响了两下,一小厮走进去,道,“爷,云王府的眼线告诉小的,昨儿南安郡王他们去了云王府……。” 第五百零三章 极端 如果南安郡王和楚舜他们只是去云王府,没有什么好禀告的。 可他们去云王府是帮苏崇抢拂云郡主,是和崇国公世子作对。 小厮禀告完,崇国公世子的脸上仿佛凝了一层寒霜。 那个倒霉挨了一拳的窗户,遭南安郡王牵连又挨了一拳。 “这事决不能这么算了!”勇诚伯世子煽风点火道。 屋子里,除了崇国公世子外,还有武安伯世子和兵部尚书府大少爷。 这事怎么可能会算了? 这是夺妻之恨! 京都大家闺秀那么多,能入他崇国公世子眼的只有拂云郡主一人。 没想到最后被苏崇抢了。 抢光了他所有的风头,让他沦为京都笑柄还不够,现在又跑来抢他的女人。 这是在找死! 崇国公世子眼底杀意流泻。 武安伯世子脸上还带着没消的淤青,望着崇国公世子,他道,“苏大少爷能和南安郡王他们打个平手,我们不是他的对手。” 昨天被打的仇还没报,又添了苏崇。 武安伯世子有点吃不消了。 可要崇国公世子找苏崇报仇,他们能袖手旁观吗? 做不到袖手旁观,就要做好挨打的准备。 武安伯世子希望崇国公世子能打消这个念头。 “武安伯世子就会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勇诚伯世子道。 武安伯世子望着勇诚伯世子,“看来勇诚伯世子是有必胜的把握了。” 勇诚伯世子脸色一僵。 崇国公世子看向他。 勇诚伯世子眸光一动,计上心来。 他望着崇国公世子道,“咱们何必和苏大少爷硬碰硬,哪里丢掉的脸从哪里找回来,关键还在拂云郡主身上。” 兵部尚书府大少爷望着勇诚伯世子,“你的意思是生米煮成熟饭?” “如果这样还不够消上官兄的怒气,咱们还可以从东乡侯府其他人身上把这口恶气出了,”勇诚伯世子道。 他凑到崇国公世子耳边嘀咕了几句。 崇国公世子眼底闪过一抹志在必得。 想到什么,崇国公世子拿起桌子上的折扇,回了崇国公府。 他直接去找了上官凤儿,问道,“你们是不是打算去千鹤湖游玩?” 上官凤儿望着崇国公世子,“哥,拂云郡主都被抢了,你还有心思玩?” “我的人岂是他能抢走的?”崇国公世子声音泛冷道。 他把想法和上官凤儿一说,上官凤儿道,“豫王府义宁郡主是邀请我去千鹤湖游玩,但天这么热,我哪都不想去,已经回绝了她。” “我也不知道拂云郡主会不会去。” 丫鬟劝道,“姑娘,您可一定要帮世子爷啊。” “这还用你说,我去豫亲王府问问,”上官凤儿道。 上官凤儿起身,带着丫鬟出门。 外头天热,太阳炙烤着大地。 走了没一会儿,上官凤儿就有点扛不住了。 丫鬟跟在身后扇风。 上官凤儿擦汗道,“这也就是我亲大哥了,换成旁人,我才不会为了他奔前跑后呢。” “待会儿回来,怎么也要他送我一套头饰。” 丫鬟笑道,“等世子爷抱得美人归,别说一套,就是十套也应姑娘你。” “大少爷妄想和世子爷争拂云郡主,那不是他痴心妄想吗?” 主仆两有说有笑的走远。 谁也没注意到远处一丫鬟正在擦回廊。 丫鬟抬头,目送她们走远。 东乡侯府。 崇国公府大太太高高兴兴的把苏崇定亲的事禀告崇老国公知道。 虽然崇老国公说不了话,但能从他脸上感觉到喜悦。 崇国公府大太太是迫不及待的想苏崇早点把拂云郡主娶进门。 她望着唐氏道,“弟妹,你看霆儿的亲事怎么办好?” 唐氏笑道,“大嫂问我,可是问错人了。” “我久居青云山,对京都的迎亲嫁娶不甚了解,当初锦儿的婚事办的匆忙,乱糟糟的,崇儿娶亲,还得大嫂拿主意,我帮着打个下手,侯爷的要求的是要办的风光体面,不辱没了崇国公府和东乡侯府就成。” 有崇国公府大太太帮苏崇筹备喜宴,唐氏放一百二十个心。 再者崇国公府大太太毕竟是苏崇的亲娘,儿子娶媳妇这么大的事,唐氏一手拿主意,心里过意不去。 唐氏不是拘泥于形式的人,只要苏崇娶了媳妇,至于怎么娶回来的,她不会在意。 唐氏顾着崇国公府大太太,崇国公府大太太也顾着唐氏。 她虽然是苏崇亲娘,可唐氏教养了苏崇十五年,悉心栽培,完全是当亲儿子养大的。 如今儿子娶媳妇,做娘的却做不了主,崇国公府大太太怕唐氏心里不舒服。 只要儿子平安顺遂,她就心满意足了。 两人你谦让我,我谦让你,李大夫的夫人看不过眼,提议一人管一半。 这个建议,唐氏欣然采纳。 就这样—— 崇国公府大太太负责准备聘礼。 唐氏负责筹办喜宴事宜。 李大夫给崇老国公施针后,两人和崇老国公告退,有商有量的出了院子。 走了没一会儿,一丫鬟快步跑过来,福身道,“太太,崇国公府那边有消息传来。” 崇国公府大太太眉头微蹙,“什么消息?” “世子爷不甘心大少爷抢了拂云郡主,要把人抢回去,”丫鬟回道。 崇国公府大太太脸上笑容凝滞,她望着唐氏,面带担忧,“这事该怎么办好?” “大嫂不必担心,这点小事,崇儿会解决的,大嫂只管准备聘礼便是,”唐氏笑道。 唐氏反应这么轻松,崇国公府大太太觉得自己过于焦灼了。 等她回屋子,禀告苏崇的丫鬟正好回来。 “大少爷说什么了?”崇国公府大太太问道。 “大少爷说‘他知道了’,”丫鬟回道。 “然后呢?”崇国公府大太太追问道。 “没有然后了。” “大少爷在做什么?” “在削木头。” “……。” 崇国公府大太太脑壳疼。 别人都要和他抢媳妇了,他还有心思削木头,到底哪个更重要? 书房内。 苏崇看着做好的木簪,眼底有淡淡的疲惫。 废掉多少根木簪,总算有根满意的了。 想到丫鬟禀告的事。 苏崇想到了谢景宸。 他和谢景宸也算是走了极端了。 谢景宸担心媳妇上街抢人。 他要担心媳妇上街被人抢。 不是谁都跟他妹妹似的,别人招惹她,倒霉的都是别人啊。 也不知道拂云郡主会不会上当? 第五百零四章 游湖 云王府。 云王妃正兴致勃勃的和心腹妈妈商议拂云郡主的嫁妆。 对未来女婿,云王妃是不能更满意。 女儿嫁得好郎君,做娘的高兴,只希望她能风光大嫁。 拂云郡主刚走到门口,就听云王妃道,“拂云针线太差,也不知道会不会被嫌弃,这嫁衣肯定是绣不了了,赶明儿去进宫找李贵妃,看能不能从宫里请个绣娘回来。” 拂云郡主脸一红,转身就走。 丫鬟珊瑚跟在后头捂嘴笑,“郡主几次都过门不入了,您和苏大少爷定了亲,往后王妃商议您出嫁的时候还多着呢,难道您都不打算见王妃了?” 在拂云郡主的瞪眼下,珊瑚的声音越来越弱。 拂云郡主前脚出院门,后脚一小丫鬟就拿了张拜帖过来道,“郡主,豫亲王府义宁郡主请您游湖。” 拂云郡主眉头微敛。 珊瑚则道,“前几日,义宁郡主不是送过帖子来,郡主回绝了吗,怎么又送来了?” 拂云郡主接了帖子道,“看来她是真希望我陪她游湖。” “那郡主去吗?”珊瑚问道。 “去吧。” 这一天,阳光明媚,天上难得有云。 清澈的湖水倒映着天上的云,美不胜收。 等拂云郡主坐马车到千鹤湖的时候,义宁郡主她们都已经到了。 “怎么来的这么晚啊,”义宁郡主道。 拂云郡主抱歉道,“是我来晚了。” 义宁郡主则道,“我待了果酒来,待会儿你多喝三杯,当作是来迟的惩罚。” 上官凤儿走过来道,“豫亲王府的果酒可是一绝,义宁郡主这到底是惩罚还是奖励啊,往后你约我出来玩,我也得迟到会儿。” “哪能少得了你的份?”义宁郡主嗔笑道。 “我们上船吧。” 一行七八位姑娘踩着船板上了船。 清风徐徐中,船往湖中心驶去。 站在船板上眺目远望,即便头顶上烈日当空,也没有那么热了。 远处,有一叶扁舟。 “也不知道那小船谁的,一叶扁舟,泛舟湖上,倒是比咱们大船更有意境,”有大家闺秀道。 “这场景适合作画,”义宁郡主道。 “不知道谁有兴趣把这一幕画下来?”她笑问。 大家闺秀你推我让,最后道,“我们之中,拂云郡主的画最好,非她莫属。” 拂云郡主谦让。 但被义宁郡主推了桌前。 拂云郡主没辄,只能提前画笔,把眼前一幕画于纸上。 她作画,远处隐隐有琴声传来。 上官凤儿望着远处道,“那边有船,我们过去看看。” 船夫把船划向远处的那艘大船。 嗯。 那艘船上的正是崇国公世子几人。 两艘船靠近,上官凤儿惊讶道,“哥,怎么是你们啊。” “怎么不能是我们了?”崇国公世子道。 义宁郡主下意识的看了拂云郡主一眼。 崇国公世子求娶拂云郡主,结果拂云郡主许给了崇国公府大少爷的事,她有所耳闻。 昨儿上官凤儿来找她问游湖的事,因为去的人不多,义宁郡主都打消了游湖的念头。 上官凤儿说再下道帖子,在府里待的人实在是憋闷,出去散散心也好。 她也是待的无趣,便听了她的话。 没想到—— 看到崇国公世子,义宁郡主有些后悔了。 直觉告诉她没有好事。 上官凤儿邀请崇国公世子上这条船,义宁郡主想拒绝,结果话还没说出口,崇国公世子纵身一跃上了船。 还有武安伯世子他们也都过来了。 义宁郡主话在喉咙里转了一圈,还是咽了下去,脸上带了几分不虞之色。 崇国公世子朝拂云郡主走过去。 那场面有多尴尬就不提了。 拂云郡主内心十分后悔。 她就不应该来。 义宁郡主站在她身边,低声道,“对不起。” 拂云郡主便知此事与她无关。 拂云郡主和苏崇定亲的事,知道的人还不多,也没有几个大家闺秀知道崇国公世子倾慕拂云郡主。 兵部尚书府大少爷抚琴,一大家闺秀跳舞。 画舫添了几位男子,热闹多了。 谁也没注意到那艘小船朝他们越来越近。 那姑娘跳舞,上官凤儿避让,“不小心”撞到拂云郡主,眼看着就要将她撞下船了,义宁郡主伸手拉了拂云郡主一把。 拂云郡主惊魂未定,连拍胸口。 义宁郡主望着上官凤儿,嗔怪道,“你小心些,差点儿就把拂云郡主撞下船了。” 上官凤儿暗恼义宁郡主多事,脸上略带歉意道,“是我不好,关顾着看跳舞的,没注意那么多,多亏有你在。” 苏崇躺在小船上,他把挡住脸的斗笠移开,坐起来道,“呦,这么热闹啊。” 他的声音醇厚响亮,直接砸向大船。 几位姑娘往下一看,就看到了苏崇。 苏崇站起身来,一眼就看到了拂云郡主,他勾唇道,“这么巧,拂云郡主也在呢。” 拂云郡主脸腾的一红,分外的想死。 一天之内,见到了两个她不想见不敢见的人。 偏偏这两个人都盯上了她。 尤其是苏崇,他是不知道什么叫委婉的人,笑道,“下来陪我游湖吧。” 虽然定了亲,但毕竟没有成亲,甚至连知道他们定亲了的人都不多,他怎么能提这么孟浪的要求。 崇国公世子额头青筋暴起。 拂云郡主出来游湖,是他拜托上官凤儿出马搞定的。 要是最后拂云郡主陪苏崇了,他是再一次给他人做嫁衣裳! 他走到船边,居高临下道,“拂云郡主不愿意,你何必强人所难?!” 苏崇看着崇国公世子,笑道,“见到大哥都不会叫吗?” 崇国公世子拳头一紧。 苏崇看向拂云郡主,“拂云,告诉他你愿不愿意。” 亲昵的呼唤,拂云郡主心底像是被鹅毛撩过一般。 她知道东乡侯府大少爷之所以愿意娶她,是因为南安郡王他们逼的。 她要不给他面子,他肯定不愿意帮她。 “我,我愿意,”拂云郡主低声道。 苏崇满意一笑。 他胳膊张开,“下来吧。” 拂云郡主,“……。” 大船很高。 拂云郡主是从凳子上下来都要丫鬟扶的人。 居然就这么让她跳下去。 拂云郡主有点后悔说愿意了。 他肯定是故意的。 苏崇胳膊一直张开,拂云郡主耳根一点点发烫。 她要不跳,就是当众落苏崇的面子。 她咬了咬下,眼睛一闭,往下一跳。 居然真跳了? 很听话。 苏崇胳膊一伸,就把拂云郡主抱满怀。 他抱着拂云郡主望着崇国公世子,“就不打扰你们游湖泛舟了,告辞。” 船夫划船离开。 珊瑚站在船头,都快急哭了。 郡主,你不能有了苏大少爷就不要我这个小丫鬟了啊。(https:)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手机版阅读网址: 第五百零五章 道谢 拂云郡主紧张的心都快从嗓子眼蹦出来了。 她知道被苏崇抱住了。 可就是被抱住她才更加害怕。 她挣扎着要下来,但是苏崇不让。 就这么一直被抱着,在崇国公世子怒火燃烧的眸子中飘然远去。 整条船上的人都感觉到了崇国公世子的愤怒。 勇诚伯世子脸都绿了。 他帮崇国公世子出的绝妙主意,没想到没有成全崇国公世子,倒成全了那土匪! 拂云郡主这么当众一跳,她和苏大少爷的亲事就算是板上钉钉了。 难道崇国公世子还会娶一个愿意对别的男子投怀送抱的女人吗? 苏大少爷此举是在宣战,是在挑衅,是在炫耀! 崇国公世子袖子一甩,迈步走到另一边船头,回了自己的船上。 船上,大家闺秀们窃窃私语。 “苏大少爷怎么能让拂云郡主去陪他游湖呢?” “拂云郡主居然还真跳下去了。” “是不是发现了什么我们不知道的事?”大家闺秀问道。 上官凤儿脸色抑郁。 拂云郡主到底是什么眼光。 那土匪怎么能和她哥比?! 要不是为了撮合她和哥哥,她至于这么大热天的跑出来晒太阳吗?! 气死她了! 上官凤儿不说话,义宁郡主给她们释疑道,“拂云郡主和东乡侯府大少爷定亲了。” “虽然还未成亲,陪苏大少爷游湖是出格了些,但只要亲事不退,也就没什么。” 一石激起千层浪。 那几个大家闺秀懵了。 “拂云郡主和苏大少爷定亲了?!” “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我们怎么都没听说啊?” 义宁郡主回船舱内,笑道,“就是前几天的事。” 拂云郡主被带走了也好,省得她提心吊胆。 对于上官凤儿和谢锦瑜一再的想利用她,利用豫亲王府,义宁郡主对她们很是没有好感了。 今儿拂云郡主是她送请帖约出来了,一旦出什么事,她是要担责任的。 另一船上。 崇国公世子回了船上,拎起酒壶就往嘴里倒酒。 辛辣的酒穿过喉咙到达胃里,燃烧成一团火。 他把酒壶重重的磕在桌子上,酒壶离开,酒水沿着桌子往下滴。 武安伯世子望着勇诚伯世子道,“你看你出的什么馊主意。” 勇诚伯世子脸黑着道,“我主意哪里不好了?” “好在哪里?”武安伯世子问道。 “成全了苏大少爷!” 勇诚伯世子冷道,“我们来游湖,苏大少爷怎么会知道,今日之事,一定有人泄密了。” 武安伯世子没再说话。 勇诚伯世子这话他没法反驳。 苏大少爷就算清闲,也不会闲到拂云郡主出府他都跟着的地步。 就算跟着拂云郡主,也预料不到他们也在游湖啊。 苏大少爷一定是事先知道了,否则不会这么赶巧。 游湖的事,他们今天才知道,所以不是从他们这里泄密的,那就是崇国公世子那里出现了问题。 崇国公世子反应过来,一拳头砸在小几上。 勇诚伯世子劝他别生气,一计不成再施一计就是了。 只是下回万不能再出岔子了。 崇国公世子眼底寒芒闪烁。 下一回,他要连本带利收回来! 小船上。 拂云郡主见离大船很远了,她低声道,“可不可以放我下来?” “不可以,”苏崇道。 “……。” 拂云郡主直接懵了。 她的人生中完全没有遇到过这么直接了当,做事不拖泥带水的人。 霸道的连商量都没有的。 苏崇一说不可以,拂云郡主就不知道该怎么接话了。 苏崇闷笑。 他也没见过这么胆小的人。 难怪看见他妹妹打劫,一记眼神飘过来,就自动自觉的把身上值钱的都上交了。 这么胆小,实在叫人忍不住想逗她玩。 苏崇拧着眉头,一脸严肃道,“胳膊麻了。” 拂云郡主,“……。” 拂云郡主挣扎着从苏崇怀里下来。 她一脸涨红的望着苏崇道,“我,我……。” 我了好几声也没下文。 苏崇坐下来道,“给我揉揉胳膊。” 拂云郡主脸烫的厉害。 她左右看看,只有船夫在划船。 她忍着羞涩,朝苏崇的胳膊伸出了手。 她的手很好看,叫人忍不住想握着。 只是力气小的,苏崇怀疑她到底是帮他揉胳膊还是在揉他的锦袍。 同样都是姑娘,自家妹妹和她简直是天差地别。 别的不说,就拿捏胳膊来说。 他要自家妹妹捏胳膊,她肯定不会干的,而是很乖巧的把父亲抬出来:我力气小,要不要叫爹爹来给你捏? 哪有这么听话的时候啊。 就是力气小的苏崇没法忽视。 “你早上没吃饭?”苏崇问道。 问的太突然,拂云郡主愣了下,道,“吃,吃了。” “吃了怎么力气这么小,”苏崇道。 “……。” 拂云郡主就知道自己揉胳膊的力气太小被嫌弃了。 她稍稍加重力道。 船夫几次侧目。 嗯。 这个船夫是东乡侯府小厮打扮的。 对自家大少爷第一次见人家姑娘就拿着当丫鬟使唤,他决定回去向夫人告状。 “大少爷,快吃午饭了,是回去吃,还是在船上吃?”船夫问道。 苏崇望着拂云郡主道,“就在船上吃吧?” 拂云郡主看了眼船舱,她没发现有吃的。 她能不能说回王府再吃? “船就停在这儿吧,”苏崇道。 船夫把船停下。 熟练的拿起钓鱼竿从湖里钓了几条鱼出来。 把铜盆烧了炭火。 把鱼清洗干净递给苏崇。 苏崇就在船上烤鱼。 拂云郡主就一直看着,直到苏崇把鱼烤好递给她,“尝尝我的手艺。” 拂云郡主接了烤鱼,没有盘子,没有筷子。 她只能跟着苏崇直接咬。 拂云郡主觉得自己大家闺秀的形象和这条鱼同归于尽了。 苏崇望着她,道,“你怎么都不说话?” 拂云郡主看了他一眼,飞快的把头低下。 她不知道和他说什么。 半晌才憋出来一句,“谢,谢谢。” “谢我什么?”苏崇笑问道。 拂云郡主觉得这人真可恶。 他明明知道,还非要她说的那么直白。 苏崇伸手摸了摸她的头道,“你我定亲了,你的事就是我的事,不用跟我道谢。”(https:)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手机版阅读网址: 第五百零六章 木簪 拂云郡主脸本就是红的。 自打在船上看到苏崇,她脸上的温度就没有降下来过。 现在被苏崇摸了头,整个人快要热炸了。 她低着头,一言不发。 等他们吃完,船夫就把船划向岸边。 船夫心疼拂云郡主啊。 胆小的大家闺秀碰到他们家胆肥的大少爷,那就是小绵羊遇到了狼,缩在角落里瑟瑟颤抖。 怕苏崇把拂云郡主吓坏了,第一次相处不宜过久,让拂云郡主好好消化下。 等把大少奶奶娶进门,还怕没时间腻歪吗? 船靠岸后,苏崇先上岸,拂云郡主稍后。 苏崇伸手,拂云郡主犹豫了,默默的把手伸了出去。 远处,云王世子骑马过来,正好看到这一幕。 说实在的,他有点儿吃惊。 担心拂云郡主出事,所以他赶来,没想到拂云郡主和苏崇在一起。 早知道,他还担心什么? 云王世子觉得让他们独处,准备骑马离开。 可是晚了。 拂云郡主的丫鬟珊瑚看见了他,喊道,“世子爷,奴婢在这儿。” 这一喊,拂云郡主朝这边看过来,就看到了骑在马背上的兄长。 “大哥,”拂云郡主喊的很有底气。 她轻提裙摆朝云王世子这边走过来。 看到大哥,她觉得呼吸都顺畅多了。 苏崇走过来,云王世子从马背上下来。 和拂云郡主一样,云王世子在纠结要不要向苏崇道谢,谢苏崇伸出援助之人把他妹妹娶了。 只是大舅兄谢妹夫,这话有点说不出口啊。 将来他要欺负他妹妹,他这个做兄长都不好替妹妹出头。 云王世子眉头拧着,一脸犯难。 “大哥,”拂云郡主拽了拽云王世子的衣袖。 云王世子回过神来,望着苏崇道,“拂云来游湖,没想到是与苏兄在一起。” 拂云郡主朝马车走去,不用丫鬟扶,自己就爬进了马车里。 掀开车帘瞄着窗外,好奇苏崇和云王世子在聊什么。 苏崇望着云王世子道,“今儿拂云来游湖是崇国公世子的阴谋。” 云王世子脸色一变。 “多谢苏兄,”云王世子作揖道。 苏崇一脸黑线。 果然一家长大的人都像的很。 拂云郡主已经是他未婚妻了,过不多久就要嫁给他了。 他告诉他这些不是让他道谢,而是让云王府小心防备。 他总不好派人去盯着拂云郡主吧。 “未免节外生枝,我看我还是早日迎娶拂云过门吧,”苏崇一脸严肃道。 云王世子,“……。” 船夫牵马过来。 看着自家大少爷和侯爷一般的严肃,他有点同情云王世子。 作为大舅兄,应该被巴结讨好才对。 可他从云王世子身上完全没看到这样的待遇。 让他家大少爷讨好人,那也是不可能的。 他不给别人挖坑就算是讨好了。 但明显—— 刚刚这句话就是坑。 分明是他想早点迎娶拂云郡主过门,还说的这么一本正经的大义凛然,为救拂云郡主献身。 这也就骗骗外人了,东乡侯府里,他连小黑都骗不过去。 小厮牵马过来,苏崇翻身上马,朝云王世子抱拳。 云王世子还在懵怔中没回过神来。 苏崇朝马车看了一眼,正好和拂云郡主四目相对。 拂云郡主偷看被发现,脸瞬间发烫,慌乱的把车帘放下。 苏崇嘴角微勾,一夹马肚子就跑了。 小厮骑马紧随其后。 云王世子走到马车边,敲了敲马车道,“妹妹,你和苏大少爷相处的如何?” 拂云郡主不说话。 云王世子把车帘撩起来,“和大哥都不能说。” 拂云郡主把车帘放下。 珊瑚忙道,“苏大少爷让郡主从大船上跳下去,郡主跳下去了,他一把将郡主抱住了,抱了很久。” 云王世子惊呆了。 拂云郡主脸发烫。 她很想说,苏大少爷抱了她多久,她就给人捏了多久的胳膊。 等珊瑚上马车,拂云郡主问她,“我很沉吗?” 珊瑚一头雾水。 “郡主为什么这么问?”珊瑚一脸好奇。 “没什么,没什么,”拂云郡主忙道。 没什么才怪了。 珊瑚觉得有问题。 马车徐徐往前,云王世子在前面开路。 珊瑚盯着拂云郡主看,抬手指着拂云郡主的发髻道,“怎么会有一支木簪?” 拂云郡主抬手摸发髻,问道,“在哪儿?” 珊瑚挪到她旁边,伸手将拂云郡主发髻上的木簪取下来。 木簪看上去有点眼熟。 “这不是那天郡主在金玉阁给王妃挑的玉簪样式吗?”珊瑚道。 想到什么,珊瑚捂嘴笑道,“奴婢知道了,是苏大少爷送的是不是?” 那支玉簪已经摔的惨不忍睹了。 知道玉簪样式的人不多。 除了是苏大少爷送的,她想不到谁会送木簪给她们家郡主。 而且看郡主的神情,似乎根本就不知道人家送了她一支木簪。 拂云郡主摸着木簪,脸上红晕密布。 珊瑚故意打趣她道,“那支玉簪是准备送给王妃的,郡主要把这支木簪送给王妃吗?” 拂云郡主瞪向珊瑚,“哪有你这样做丫鬟的,一直打趣我!” “这支木簪……。” “你不要和母妃说,”拂云郡主道。 珊瑚看的出来她们家郡主挺喜欢苏大少爷的。 苏大少爷送的木簪她怎么舍得送给王妃,而且也不适合。 拂云郡主坐在马车内,手一直摸着木簪,觉得有些口渴,她道,“给我倒点水。” 珊瑚赶紧给拂云郡主倒了杯茶。 拂云郡主喝完,过了一会儿她又要。 接连三回,珊瑚纳闷了,“郡主你吃什么了,怎么这么渴?” 拂云郡主没说话。 她总不好意思说苏大少爷给她烤的鱼盐放了两回吧。 拂云郡主没好意思说,但小厮好意思。 骑马回府的路上,小厮望着苏崇道,“大少爷,你烤鱼的技术比在青云山的时候差太多了。” “哪差了?”苏崇问道。 “我今天从的鱼都没放盐,”小厮道。 “不可能!”苏崇道。 “我每条鱼都放盐了,拿捏的很精准。” 小厮望着他,“大少爷确定?” 苏崇望着小厮,渐渐的,他就嘴角抽抽了。 这是他第二次在她面前失手了。 他的形象啊。(https:)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手机版阅读网址: 第五百零七章 合适 看着苏崇一脸想死的表情。 小厮肩膀差点抖脱臼。 大少爷今儿是失了平常心,不然不会犯这样的错。 只是在未来大少奶奶跟前丢脸,脸有点挂不住了。 小厮落后十几步,让自己可以畅快的笑。 再说拂云郡主回府后,就直接回了院子。 云王世子去见云王妃,云王妃急问道,“没出什么事吧?” 云王世子面色凝重道,“要不是苏大少爷警惕,怕是真出事了。” “怎么回事?”云王爷急问道。 云王世子把苏崇告诉他的事如实禀告云王爷和云王妃。 云王爷脸色冷沉沉的。 “那苏大少爷可说什么了?”云王妃问道。 “苏大少爷他……。” 云王世子顿了顿,道,“他说为了以防再出事,希望早点迎娶拂云过门。” 云王爷诧异,“让他帮忙,他竟这般尽职尽责?” 云王世子,“……。” 云王世子看云王爷的眼神有点复杂。 父子这么多年,他居然没看出来他父王有被人卖了还给人数钱的潜质。 想到拂云也及笄了,到了该嫁人的年纪。 留在王府,难免被人觊觎,早点嫁了也好。 有苏大少爷护着,不怕她被人欺负。 想到这里,云王世子最担心的还是拂云郡主被苏崇欺负。 苏崇骑马从醉仙楼下走过。 北宁侯世子看见了他,喊道,“苏兄。” 苏崇抬头,窗户旁多了南安郡王和楚舜。 “苏兄上来一起吃饭,”南安郡王道。 苏崇想了想,从马背上下来,上了醉仙楼。 进屋后,楚舜望着他道,“苏兄心情好像不是很好。” “刚刚烤了条鱼有点咸了,”苏崇道。 “怎么办?” 南安郡王望着他,“多喝水啊。” “那条鱼给别人吃了,”苏崇道。 “那让别人多喝水啊。” 苏崇,“……。” 苏崇扶额。 他为什么要指望他们四个能给他想个好的能挽回形象的办法。 难道他要去告诉拂云郡主多喝点水吗? 楚舜望着他道,“是什么人吃了鱼,竟然苏兄这么左右为难?” “没事,”苏崇不想提这么丢人的事。 他望着南安郡王道,“你们几个帮云王世子,搅黄了崇国公世子求娶拂云郡主一事,他应该是记恨上了。” “小心他报复。” 南安郡王不以为然,“我们既然帮忙,岂会怕他报复?” “不可掉以轻心,”苏崇道。 北宁侯世子点头,“苏兄说的不错,小心驶得万年船,小心为上。” 南安郡王斜了北宁侯世子一眼,“我连自己的未婚妻是谁都不知道,我就不信他崇国公世子能知道。” 北宁侯世子,“……。” 无法反驳。 本来苏崇和拂云郡主定亲的事,知道的人很少。 但经过今儿在千鹤湖,这事一阵风传开了。 沉香轩,内屋。 苏锦得知这事,是既高兴又生气。 “我大哥定亲了这么大的事,居然都没人告诉我,”苏锦道。 “就是,不告诉别人就算了,连姑娘都不告诉,”杏儿道。 不过杏儿只是抱怨一句,她高兴道,“没想到和大少爷定亲的是拂云郡主,奴婢就猜到大少爷会喜欢拂云郡主。” 苏锦望着她,“何以见得?” “拂云郡主胆小啊,那会儿大少爷娶不上媳妇,奴婢觉得他抢拂云郡主正合适,”杏儿道。 那么胆小的郡主,杏儿觉得她去帮大少爷抢都够了。 苏锦哭笑不得。 她还以为杏儿说拂云郡主和她大哥很般配。 原来她只是看上了拂云郡主的胆小。 她大哥那么胆大的人居然娶个这么胆小的媳妇,这反差萌是不是有点大? 不过对拂云郡主,苏锦是很喜欢的。 未来能有这么一个大嫂,她很高兴。 牡丹院。 得知拂云郡主要嫁给苏崇的消息,南漳郡主的脸色可没那么好看。 以前谢景川被太后看重,希望他娶寿宁公主。 现在不用娶了,南漳郡主在替谢景川物色大家闺秀。 她觉得拂云郡主不错,家世、容貌、才情皆上佳。 和崇国公夫人提了一句,她说是不错,她也看中了。 不好和崇国公夫人争,她便打消了念头。 没想到最后落到了崇国公府大少爷手里。 云王府的势力不小。 拂云郡主嫁给苏崇,云王府就等于是向着东乡侯了。 南漳郡主为崇国公府担忧。 外面赵妈妈走进来,丫鬟道,“郡主,赵妈妈回来了。” “去静安寺一趟,怎么这么久才回来?”南漳郡主道。 赵妈妈笑道,“回来的时候,去了松记冰铺一趟。” 南漳郡主蹙眉,“你去松记冰铺做什么,府里冰块不够用了,派人去说一声就是了。” 赵妈妈道,“勇诚伯府往静安寺送了几百块冰,一半是给老夫人消暑的。” “奴婢去松记冰铺打听了下,是勇诚伯夫人让松记冰铺送去的。” 南漳郡主脸沉了几分,“她倒是会借花献佛。” “回来的时候碰到了世子爷的人,他拜托郡主一件事,”赵妈妈道。 “什么事?”南漳郡主问道。 赵妈妈附身,在南漳郡主耳边低语了两句。 南漳郡主眉头拧了拧,想到什么,她又笑了,“这主意倒是不错,但他不能出这个头。” “郡主的意思是?”赵妈妈不解。 “我倒要瞧瞧是不是真有那么邪门,谁招惹她都倒霉,”南漳郡主道。 赵妈妈会意一笑。 …… 东乡侯府。 苏崇上了醉仙楼,小厮直接回府了。 嗯。 回去之后,小厮就直奔去找唐氏告苏崇的状。 不只是把拂云郡主当丫鬟使唤,还有请拂云郡主吃了一条放了两回盐的鱼。 唐氏笑的腮帮子疼。 苏小少爷听后,计上心来,凑到沈小少爷和九皇子耳边嘀咕几句。 九皇子望着他,“这样做真的好吗?” “先替未来大嫂出口恶气,回头我们去云王府找她,”苏小少爷道。 虽然觉得胳膊肘往外拐不大好,但九皇子还是积极的配合苏小少爷的行动。 然后苏崇回来—— 吃的糕点上撒了盐。 喝茶润喉,结果茶更咸。 晚上的饭菜就更不必说了,他有点怀疑是菜掉进了盐罐子里。 再傻他也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忘了叮嘱小厮不要说游湖的事,他居然什么都说了。 想到自己丢的脸—— 苏崇没敢抱怨,默默的吃了一碗白米饭。 苏小少爷他们躲在床底下。 见状,苏小少爷拍脑门,“忘了叮嘱厨娘,饭也要放盐。” 九皇子望着他,“那是你大哥。” “我帮的不是大嫂吗?”苏小少爷道。 “舍不得大哥,套不着大嫂。” “……。” 沈小少爷望着他,“你要套大嫂干什么?” 苏小少爷手撑着下颚,叹气道,“你不懂,我们家的女人都是金疙瘩,是稀罕宝贝,男人就是大白菜,我不早点和大嫂打好关系,回头我爹揍我,大嫂不一定帮我求情啊。” “爹爹说的,做人要居安思危,深谋远虑。” 九皇子嘴角抽抽。 这考虑的也太远了吧。 他就不能好好琢磨下不挨打吗?(https:)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手机版阅读网址: 第五百零八章 茫然 苏大少爷对着一桌子菜,嚼着白米饭,形同嚼蜡。 偏偏他耳力好,自家弟弟在他床底下闲聊,他听得一清二楚。 想揍他一顿吧,又怕事情闹大,回头谁都知道他丢脸的事。 但他觉得东乡侯府上下,包括小黑都知道了。 能不能顾忌下他的薄脸皮? 他嚼着饭,道,“床底下有老鼠。” 有老鼠?! 苏小少爷面不改色。 但他身边还有两拖后腿的。 沈小少爷和九皇子吓了一跳,脑袋砰的一下撞在了床板上,疼的是眼冒金星,眼泪直飚。 两人爬出来后,就坐在地上捂脑袋。 苏小少爷趴在床底下扶额。 九皇子望着苏小少爷,“你不出来吗?” 苏小少爷看着他们,“你们傻不傻啊,谁家老鼠这么胆大,看到人不逃命的?” “我大哥故意吓唬你们呢。” 苏大少爷瞥过来一眼,扒饭道,“老鼠是没有,但蟑螂还是有一两只的。” 嗖! 苏小少爷飞快的往外爬。 速度之快,看的沈小少爷和九皇子惊呆了。 两人盯着他,苏小少爷的脸涨的通红。 他走到苏崇跟前,道,“大哥,你太过分了!” “你欺负完大嫂又来欺负我,青云山的祖训你都忘了吗?!” 苏崇无语了。 到底谁欺负谁啊? 他望着苏小少爷道,“要不你给大哥个面子,陪我吃完这顿饭?” 苏小少爷鼻子一哼,“不给面子!” 说完,扬长而去。 苏崇望向九皇子和沈小少爷。 两人目不斜视的揉着脑门追着苏小少爷跑了。 他们可不想被咸死。 苏小少爷跑去找东乡侯,“爹,我明天要出门。” “出门做什么?”东乡侯问道。 “我去看看未来大嫂,”苏小少爷道。 东乡侯看了他一眼道,“那就算了,你大哥才把人吓了一通,你再跑去,没得把人吓的退亲。” 苏小少爷涨红了脸,“我不吓大嫂。” 东乡侯不信。 然后苏小少爷申请出府的请求就这么失败了。 但他想和未来大嫂打好关系的念头却未打消。 他回了自己的院子,端出笔墨纸砚,准备给未来大嫂写信。 九皇子研墨,沈小少爷盯着他,“你打算写什么?” 苏小少爷想了想,“好像还不够消大嫂的气,我还得做点什么。” 九皇子望着他,“你想做什么?” 苏小少爷眼珠子一转,从椅子上跳下去,把自己的锯翻出来,带着九皇子和沈小少爷去了苏崇的屋子。 苏崇吃过饭后,在书房看书。 苏小少爷带着九皇子和沈小少爷悄悄摸进去,点了蜡烛,把苏崇的床褥掀开,开始锯床板。 忙了好一阵,然后心满意足的把床褥铺好。 九皇子嘴角抽抽。 没见过胳膊肘这么往外拐的。 难怪他要孜孜不倦的寻求未来大嫂的庇佑了。 因为他每天都在找打。 本来这一顿毒打能省的,偏偏他要往苏大哥跟前揍。 他们只是围观,可不是帮凶。 “大哥要打你怎么办?”沈小少爷问道。 苏小少爷坐在床边上,道,“这一回,我大哥不会打我的。” “你确定?”九皇子不信。 苏小少爷拍拍手道,“当然不会了,我大哥丢脸在前,我帮大嫂出气,他揍我,他难道不怕等大嫂嫁进来我和大嫂告状吗?” “再说了,我帮大嫂出气是经过我娘和伯母同意的。” 苏小少爷一脸有恃无恐。 他一定要让大哥知道,他是不能被吓唬的! 带着锯,苏小少爷几个出了门,把门关上的时候,想了想道,“你们等我会儿。” 他又进了屋。 九皇子和沈小少爷喂了不少蚊子,催了七八回,苏小少爷才出来。 几人悄悄离去。 然而这一幕,全部落在小厮眼中。 小厮们选择了视若无睹。 苏崇看完书,沐浴完回屋。 有些口渴,他端起茶要喝。 临到嘴边,他喝了小口,没有咸味,才放心大胆的灌茶。 要多被咸几次,以后喝茶他估计都会有心理阴影了。 屋子里的地上还有细线。 苏崇扶额。 他弟弟都多大了,还跟他玩这样的小把戏。 过五关斩六将,苏崇到了床边,掀开被子没有老鼠夹,床顶上也没有盆。 苏大少爷放心的宽衣上床睡觉了。 在床上躺着,想到今天在千鹤湖的事,他抬手遮脸,夜不能寐。 一个地方睡热了,他往里面睡一点,刚翻进去。 啪嗒一声。 连人带被子掉到了床底下。 苏崇,“……。” 和苏崇一样,拂云郡主一晚上也没睡好。 到了早上实在困乏了,方才睡过去。 日上三竿时,她正睡的香,就被丫鬟珊瑚摇醒了。 “郡主,郡主醒醒啊,”珊瑚唤道。 拂云郡主迷糊的睁开眼睛,珊瑚道,“东乡侯府苏小少爷给您送信来了。” “苏小少爷?”拂云郡主瞌睡虫跑了一半。 “郡主没听错,是苏小少爷,”珊瑚回道。 拂云郡主脸微红, 怕拂云郡主失望,珊瑚捂嘴笑道,“苏小少爷的信都送来了,苏大少爷的信还远吗?” 拂云郡主脸红如霞,“你再打趣我,我就叫人把你拖下去赏你板子了。” 珊瑚连叫不敢,把信送上时又不怕死的来一句,“这信也有可能是苏大少爷借苏小少爷名义送的。” 拂云郡主真的要追珊瑚打了。 珊瑚忙把信塞给了拂云郡主。 拂云郡主瞥了信一眼。 眸光在信上的错别字上逗留了片刻:浮云郡主亲启。 就这么把她封号给改了。 她把信拆开。 把里面的信拿出来。 拂云郡主扫了一眼,被苏小少爷一声大嫂给弄懵了。 她都还没嫁呢,他就喊上大嫂了。 东乡侯府的人也太随意了点吧? 等往下看,拂云郡主没忍住笑出了声。 珊瑚不懂自家郡主笑什么,凑上去瞄了一眼,被信末尾的一幅画给笑的腮帮子疼。 信上画的是苏崇掉下床,卡在床和地面之间的画面。 苏崇脸上的茫然都画出来了。 惟妙惟肖。 “苏小少爷真有趣,”珊瑚忍不住道。 信上把给苏崇下盐的事都写了,怕拂云郡主不信,还写了见证人是九皇子和沈小少爷。 两人还摁了手印,确保苏小少爷所言属实。 这封信是认真的。 并且在信末提了一个诚恳的小要求—— 希望拂云郡主能给苏崇做两双小鞋。 拂云郡主,“……。” 虽然是苏小少爷提的要求,让拂云郡主给苏崇穿小鞋。 但拂云郡主还真没有这胆量。 她望着珊瑚道,“我要不要回苏小少爷说我不会做鞋?” “郡主,这可是您未来小叔子的第一个要求,不能不满足,”珊瑚一脸认真道。 虽然还没见到苏小少爷,但珊瑚已经坚定不移的站在苏小少爷这边了。 第五百零九章 吓跑 虽然有丫鬟的怂恿,但拂云郡主还是坚持不做。 苏大少爷救过她,还为了帮她摆脱太后赐婚愿意娶她。 给他穿小鞋,太不厚道了。 珊瑚劝不动她,也就不劝了。 但是—— 最后拂云郡主还是动手给苏崇做小鞋了。 笑了一通,困意全无。 拂云郡主下床洗漱,刚准备吃早饭,云王世子就来了。 他听说苏小少爷给拂云郡主送了封信来,专程来问这事的。 拂云郡主不好意思把信给云王世子看。 云王世子觉得有古怪,就怀疑信不是苏小少爷写的,是苏崇写的。 拂云郡主被怀疑的一脸绯红,为了证明信不是苏崇写的,她只能把信交出来,以免云王世子误会。 云王世子被这封信给惊呆了。 从来没见过这样相处的兄弟。 做弟弟的居然公然让未来大嫂给自家大哥穿小鞋的。 “他们兄弟感情真好,”云王世子道。 丫鬟,“……。” 拂云郡主,“……。” 拂云郡主望着云王世子道,“大哥,你也想我给你做小鞋穿吗?” 云王世子,“……。” 他轻咳一声道,“我就不用了,苏小少爷帮你出气,他提的要求,大哥觉得你应该满足他。” 云王世子知道了苏小少爷的要求。 然后云王爷和云王妃就都知道了。 他们一致觉得应该满足苏小少爷的要求。 然后—— 请了个绣技高超的绣娘回来教拂云郡主针线。 再然后—— 拂云郡主就开始了每天要扎自己几针的日子。 等拂云郡主不扎自己的时候,已经过去十天了。 …… 这十天,滴雨未下。 这一天,又是一个阳光灿烂的日子。 京都,是大齐的都城。 选的是风调雨顺大吉之地。 连京都都久未下雨,何况是其他地方。 大齐各地已经初现旱情。 接连烈日当空,良心冰铺的生意是前所未有的好。 但这样的生意兴隆,苏锦并不想要。 看着良心冰铺送来的银票,苏锦道,“要还不下雨,真的出现旱灾,这钱就一并捐给那些灾民吧。” 杏儿舍不得钱,但捐赠的钱,她不会舍不得。 做好事,老天爷才会保佑。 何况她也是经历过天灾人祸的人,明白那种艰辛,多少人只要给一口饭就能活下来,帮助她们是应该的。 杏儿把钱拿下去收好,外面走进来一丫鬟道,“世子妃,二姑娘、三姑娘来了。” 苏锦眉头微挑。 谢锦绣、谢锦欢怎么来沉香轩了? 尤其外头太阳大,这两朵娇滴滴的花怎么来了。 别是无事不登三宝殿才好。 苏锦起身出门迎接。 谢锦绣拿着团扇遮挡太阳,谢锦欢看到苏锦唤道,“大嫂。” 苏锦微微一笑。 “天这么热,你们来了,”苏锦道。 “快进屋坐。” 沉香轩甚少来客,所以正堂内没有摆冰盆,以免浪费。 苏锦直接请她们进内屋了,只是在外间。 屋内摆了不少的冰盆,一路晒过来的谢锦绣和谢锦欢觉得身上微凉。 两人坐下,杏儿给她们奉茶。 谢锦绣擦汗,谢锦欢则道,“刚刚老夫人派了人回来,大伯母派丫鬟给我们传话,说是京都各家姑娘都在抄写佛经,祈求老天爷降雨,让我们也抄。” “大伯母派人来通知大嫂了吗?”谢锦欢问道。 苏锦摇头,“没有。” 不过没有又有什么关系,南漳郡主没派人来,她们不是来了吗? 谢锦欢则道,“大伯母怎么没派人告诉大嫂啊,佛经种类多,我们想着来找大嫂商量,大家抄一样的。” 苏锦淡淡一笑道,“祈福下雨,这是好事,这佛经我会抄的。” “也不用抄太多,抄三天,九九八十一篇,亲自送大佛寺就成了,”谢锦绣道。 苏锦一直想去大佛寺。 之前是老夫人在大佛寺住,后来是天热,人懒散的不想出屋子,不然大哥定亲,她怎么也要回东乡侯府一趟的。 现在趁着送佛经去大佛寺走一趟也好。 苏锦点头应下。 她这么好说话,谢锦绣都有点懵了。 这么轻易就答应了,早知道就派丫鬟来说,不自己来了。 外头太热,她们才刚来,一点都不想走,就在沉香轩多待了会儿。 杏儿把做的冰棍拿出来招待她们。 谢锦欢吃着冰棍,望着苏锦道,“大嫂这冰棍真是太好了,比任何消暑解渴的东西都好,尤其是山楂冰棍,吃这还开胃。” 天太热了,人都少食欲。 谢锦绣接一句,“可不是,往年夏天总要瘦一点,今年托大嫂的福,长了几斤。” 苏锦,“……。” 这到底是谢她呢还是在谢她呢? 苏锦就当她这是真挚的感谢了。 谢锦欢道,“今年比去年热多了,但只要不出门,要比去年凉爽不少,这都多亏了大嫂把冰价降了下来。” “不然只松记冰铺,这冰块的价格估计要卖到五两银子以上了。” 那么高的价格,只怕连她们都用不起。 说到这事,谢锦绣就抑制不住内心的好奇,望着苏锦道,“良心冰铺的冰块至今也没涨价,只要去买,都能买到。” “那么多的冰块,大嫂是打哪儿来的?” 又来套她的话。 这些人还真是孜孜不倦。 苏锦懒得再回答这个问题,谢锦欢把这个话题岔开,“这冰棍味道真不错。” 良心冰铺不止冰块生意火爆,这冰棍的生意也不差。 起初知道冰棍的不多,但只要在冰铺买冰棍的,都送上几只。 那些买冰块的尝过冰棍,纷纷派人来购买。 如今良心冰铺是客似云来。 一只冰棍吃完,谢锦欢和谢锦绣也待不住了,起身离开。 苏锦送她们出门后,就开始抄佛经了。 八十一篇。 苏锦翻着佛经,头都大了。 …… 醉仙楼。 南安郡王几个钓鱼完回来,直接上楼吃饭。 那四桶鱼则送给了醉仙楼。 交给小厮的时候,还不忘叮嘱道,“千万别做鱼给我们吃,已经吃腻了。” 小厮,“……。” 掌柜的,“……。” 要不是鱼还活着,就冲南安郡王这话,他们都要怀疑这鱼是不是被下毒了。 上了楼,南安郡王躺在小榻上,猛煽风。 包间里就有冰盆,小厮又抬了个进来,北宁侯世子点了七菜一汤。 “快点上菜,”北宁侯世子道。 “好嘞,”小厮应道。 今儿回来的有些晚,肚子饿了。 很快,菜就端了上来,色香味俱全,勾的人肚子里馋虫翻滚。 “几位爷慢用。” 小厮拿着托盘,一脸殷勤的退下。 小厮出门刚要下楼,就看到大理寺少卿走过来。 他赶紧转身进屋。 北宁侯世子刚拿起筷子夹了块红烧鸡肉,小厮过来道,“北宁侯世子,大理寺少卿上楼了。” 北宁侯世子,“……!!!” 他飞快的把鸡肉塞嘴里,又夹了两块,将筷子放下,拿起桌子上的折扇,推开窗户就往下一跳。 那架势,活像慢一步就小命不保了。 他前脚跳窗离开,后脚大理寺少卿推门进来,问道,“我表弟在吗?” “刚被你吓跑,”楚舜道。 大理寺少卿,“……。” 求支持~ 月初,爬上来求一拨月票。 谢谢啦~ 晚上还有一更。 《欢喜记事》求支持~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b>欢喜记事》帝书阁全文字更新,牢记网址: 第五百一十章 揍晕 大理寺少卿看着敞开的窗户。 他什么也没说,走到窗户处,直接跳了下去。 小伙计朝街上看了看,心底无比的同情北宁侯世子。 他把门窗关好,退下。 定国公府大少爷叹气道,“看大理寺少卿的态度,我看沐兄迟早要被他表哥给弄死。” “我看大理寺少卿被弄死的可能性更大一点,”楚舜道。 定国公府大少爷望着楚舜。 刚刚还替北宁侯世子默哀的他,改替大理寺少卿默哀了。 北宁侯世子从窗户跳下来,嘴里还有几块鸡肉。 他想着楚舜他们怎么也会帮他拖住大理寺少卿,让他安静的把几块鸡肉吃完。 他靠着墙喘气,一抬头就看到大理寺少卿朝他跑过来。 北宁侯世子想死。 他从来不知道自己的表哥这么难缠。 折腾的他都派人盯着他了,就怕撞到。 他居然跑醉仙楼掐着他吃饭的点来找他,这是不给他活路了啊。 北宁侯世子不想去刑部大牢待了。 天这么热,刑部大牢那味道……他不敢想象。 把嘴里的红烧鸡肉吐掉,北宁侯世子拔脚就跑。 大理寺少卿穷追不舍。 一跑一追。 在脑接上,这种穷追不舍只有一种情况。 追贼。 大理寺少卿身上穿着官服。 跑的太快,没人看清他追的是谁,只当是抓犯人。 “被大理寺少卿这么追,也不知道犯了什么大案,”有围观百姓道。 “前面瞧着像是北宁侯世子,”有人笑道。 “……。” 大家不约而同想起大理寺少卿有隐疾的事。 天热,跑不了一会儿就出一身的汗。 北宁侯世子往北宁侯府跑,自家表哥总不至于追到他爹娘面前揍他吧。 他用这样的办法躲过好几劫。 但是—— 这一次不管用。 他往北宁侯府跑,大理寺少卿往北宁侯府追。 北宁侯世子吓懵了。 表哥这是疯了吗? 难道他还想到他爹娘面前揍他吗? 这可是他的底线了。 北宁侯世子从自家门前跑过去,北宁侯府的小厮都有点懵。 等看到大理寺少卿追过来,就明白是怎么回事了,赶紧去禀告北宁侯夫人。 北宁侯世子往前跑,跑到一胡同处,手撑着墙喘气。 大理寺少卿追过来,就被北宁侯世子一把勾着脖子托进了胡同里。 他对自家表哥的忍耐已经到极限了。 忍无可忍,无需再忍。 北宁侯世子都没给大理寺少卿开口的机会,就将他一通暴揍。 他本来武功就比大理寺少卿高一点,再加上在东乡侯府训练了那么久。 揍大理寺少卿那是不再话下。 一通暴打后,北宁侯世子瞪着大理寺少卿道,“有这力气追我,你还不如回家陪表嫂呢,下回再追着我不放,别怪我这个做表弟的还揍你!” 大理寺少卿靠着墙,浑身疼的他想死。 他从怀里摸出两张银票。 “这回我,我不是抓你……。” 北宁侯世子有点懵了。 他接过银票,一张五千两,一张三千两。 “这是?”北宁侯世子问道。 “你表嫂怀身孕了,”大理寺少卿道。 北宁侯世子,“……。” 大理寺少卿捂着胸口。 他有点怀疑表弟是不是想灭了他以绝后患。 疼的他受不住了。 大理寺少卿眼睛一闭晕了过去。 北宁侯世子,“……!!!” 他一把扶着大理寺少卿,喊道,“表哥!表哥!” 北宁侯世子想死了算了。 他不知道该说表哥蠢还是他蠢。 本来好端端的一件大喜事,为什么会闹成这样。 而且他也没有用很大力气啊。 表哥怎么会晕倒呢。 再扛了两回大理寺少卿后,北宁侯世子又扛了第三回。 这回没敢往药铺里扛了,再者距离北宁侯府也近。 北宁侯世子直接把大理寺少卿扛了回去。 看着大理寺少卿晕着,而且还鼻青脸肿的,北宁侯府小厮都吓懵了。 如果他们猜的不错的话,表少爷应该是世子爷揍的。 小厮赶紧去禀告北宁侯夫人。 屋内。 北宁侯夫人高兴的合不拢嘴。 赵大少奶奶怀了身孕。 赵大太太赶紧差丫鬟来报喜。 北宁侯夫人是由衷的替赵家高兴。 正笑着呢,丫鬟跑进来道,“夫人,不好了,世子爷把表少爷揍晕了。” 北宁侯夫人脸上笑意一僵。 她赶紧起身往外走。 正堂内,大理寺少卿坐在椅子上。 看着他脸上的淤青,北宁侯世子抬手遮住了眼睛。 管事的回头看了他一眼,悄悄抬手探了探大理寺少卿的鼻息。 还好。 还活着。 只是这一幕正好落在北宁侯夫人的眼里。 她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她瞪着北宁侯世子道,“你怎么能把你表哥揍成这样?!” 北宁侯世子缩着脖子,“我也不想啊,表哥他追了我四条街。” “我以为他想弄死我。” “我已经忍他很久了,然后我就没忍住。” “然后……表哥就这样了。” 还好爹不在家,不然他会被打的跟表哥一样。 这几天是不能回家住了。 北宁侯夫人拿眼睛瞪他,“你表哥是向你道喜!” 北宁侯世子挠额头道,“娘,表嫂怀身孕的事,我已经知道了。” “知道了?!” “知道你还把你表哥揍成这样?!”北宁侯夫人想抽他。 北宁侯世子赶紧道,“这不是揍完才知道的吗?” “娘,表哥只是些皮外伤,我觉得他可能是在外查案,再加上追了我许久热中暑了,我已经让人给他请太医了。” “娘,你帮我向姑母赔个不是,我先走了啊。” 不等北宁侯夫人答应,北宁侯世子赶紧跑。 北宁侯夫人是又生气又拿自己的儿子没辄。 看着大理寺少卿一副惨不忍睹的样子,北宁侯夫人只觉得脑壳一阵阵抽疼。 太医来的很快,看着大理寺少卿被打的那么惨,内心有点发憷。 不过把脉完,他松一口气道,“是热中暑了。” “有劳太医开方子,”北宁侯夫人道。 醉仙楼。 北宁侯世子跳窗下的楼,他直接从窗户处进去。 看着他进来,楚舜笑道,“居然回来了,我们都做好去探监的准备了。” “事情已经解决了,”北宁侯世子道。 南安郡王望着他,“你表哥还活着吗?” 北宁侯世子,“……。” “我表嫂怀孕了,”北宁侯世子道。 楚舜他们愣住。 然后就是向北宁侯世子道贺,“恭喜,恭喜。” “表嫂怀孕,恭喜我做什么?”北宁侯世子黑线道。 “还能恭喜你什么?” “自然恭喜你不用被你表哥刁难了啊,”楚舜笑道。 北宁侯世子嘴角抽抽道,“你们就别往我伤口上撒盐了。” 楚舜他们一脸狐疑。 “我刚刚把我表哥揍了一顿,我估计他不会放过我,”北宁侯世子叹气道。 定国公府大少爷没忍住,一口酒喷了出来。 “哈哈哈!” 包间内,笑声肆意洪亮。 崇国公世子路过时,脸阴沉沉的。(https:)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手机版阅读网址: 第五百一十一章 赔罪 屋内。 苏锦在抄佛经。 杏儿站在一旁打扇。 看苏锦抄一篇佛经用了大半天。 杏儿觉得接下来三天自家姑娘怕是要和椅子黏在一起了。 抄好一篇,苏锦把笔放下,轻揉手腕。 她还是不大习惯写毛笔字啊。 歇了会儿,苏锦继续提笔沾墨抄抄抄。 外面,谢景宸推门走进来。 他走到书桌旁,看了一眼道,“怎么想起来抄佛经?” 苏锦瞅了他一眼,“不是我想起来的,是你两位妹妹来一趟,南漳郡主要她们抄佛经祈雨,这是好事,我才抄的。” 要不是好事,她才不会这么勤快呢。 虽然她觉得抄佛经并没有多少用处。 谢景宸把一张银票递给她。 五千两。 杏儿眼睛都亮了起来。 姑爷真好。 一有钱就上交姑娘。 苏锦把笔放下,接了银票,好奇道,“这银票打哪来的?” “大理寺少卿的夫人赵家大少奶奶怀了身孕了,”谢景宸道。 “这银票是北宁侯世子让我转交给你的。” 原来是她的诊金。 苏锦把银票递给谢景宸道,“我没打算收她的诊金。” 赵大少奶奶是北宁侯世子的表嫂。 就当是给北宁侯世子一个薄面了。 “你确定不要?”谢景宸问道。 “当然了。” 杏儿很想把银票接过来。 但苏锦一再说不要,她就忍着了。 谢景宸伸手接银票,苏锦眉头不改。 她手里有美人阁、药铺还有良心冰铺,生意火爆,不愁没钱用。 谢景宸把银票交给暗卫,让他送还北宁侯世子。 苏锦继续抄佛经,谢景宸则在屋子里看书。 偶尔抬头看苏锦一眼,眸底泻出几分笑意。 东乡侯府。 北宁侯世子骑马过来。 他翻身下马,把马栓好后,迈步进府。 最先迎接他的是小黑。 围着他的脚打转。 然后才是苏小少爷和九皇子他们。 苏小少爷看着北宁侯世子道,“沐大哥,你真来侯府避难啊。” “这么料事如神?”北宁侯世子一脸诧异。 “是啊,沐伯父料准了你会来侯府避难,派了小厮来找你,都等你大半天了,”苏小少爷道。 北宁侯世子,“……。” 远处,一小厮跑过来道,“世子爷,你可算是来了。” 北宁侯世子转身。 小厮上前道,“侯爷说您不去给表少爷赔礼,他就当没您这儿子了。” 又是这句威胁! 他耳朵都快听出老茧来了。 偏偏百试不爽。 “我知道了,”北宁侯世子郁闷道。 小厮走后,北宁侯世子去见了苏崇,然后骑马去赵家,在半道上遇到了去找他的暗卫。 赵家。 北宁侯世子骑在马背上,看着赵家匾额在阳光下闪烁着光芒。 小厮们看着他,也没什么反应。 北宁侯世子内心有点沉重。 姑父、姑母对待他的态度是可以从小厮们身上体现出来的。 姑母疼他,小厮们就殷勤备至。 姑母嫌弃他,小厮们就爱答不理。 翻身下马,北宁侯世子硬着头皮进了府。 他直奔大理寺少卿的住处。 嗯。 人有点儿多。 赵大少奶奶出嫁三年才怀身孕,赵家上下激动坏了,头一个就是赵大太太,还有闻喜讯赶来的赵大少奶奶的娘家人。 看见北宁侯世子,那些丫鬟婆子又是感激又是埋怨。 感激自是不用说,要不是表少爷帮忙请东乡侯府的大夫,大少奶奶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怀身孕。 埋怨的自然是北宁侯世子把大理寺少卿给打了。 本来躺床上的只是大少奶奶了,结果大少爷高高兴兴的出去,最后被人抬回来的。 卧床养病的除了大少奶奶,还要再添一个大少爷。 而且! 太太怕大少爷鼻青脸肿的模样吓着大少奶奶,不许他进屋,把大少爷打发去小跨院养伤了。 知道北宁侯世子来了,赵大太太扶着丫鬟的手出来,是一脸笑容。 北宁侯世子有点懵,“姑母不怪我揍了表哥?” “一点皮外伤,养几天就好了,”赵大太太道。 北宁侯世子把银票还给赵大太太,“这是表哥给我的,但是大夫不收。” 赵大太太愣了下,道,“这钱不能不给,你再送去。” 北宁侯世子点点头。 他要进屋给大理寺少卿赔不是,被告知在跨院,他又去了跨院。 嗯。 他没能进跨院。 大理寺少卿不见他。 北宁侯世子火气有点大。 居然不见他? 要不是父亲逼他,他还不来呢! 不见就不见,北宁侯世子折扇一打,转身就走。 这时候已近傍晚,北宁侯世子打算明天再去镇北王府。 第二天,北宁侯世子和楚舜他们钓鱼回来。 北宁侯世子说服南安郡王他们陪他去镇北王府。 刚进城,就看到了大理寺少卿。 北宁侯世子眉头拧的紧紧的。 楚舜看着他,“你不是说你表哥不见你吗,我怎么瞧着他像是专程在等你?” “我是不是把他揍出毛病来了?”北宁侯世子有点担心。 送上门去不见他。 现在又专程来找他。 他怎么那么想再揍他一顿啊? 北宁侯世子骑马上前,目不斜视。 大理寺少卿一脸郁闷,他根本不想来,但又不能不来。 沉香轩,内屋。 苏锦揉颈脖子。 杏儿心疼道,“姑娘抄了一上午的佛经了,歇会儿吧?” 苏锦哪不想歇啊。 可她怕歇了,佛经就抄不完了。 “我没事,”苏锦道。 外面,丫鬟敲门道,“世子妃,北宁侯世子他们来找您。” 找她? 苏锦眉头挑了挑。 她把刚拿起的狼毫笔放下,起身去见北宁侯世子他们。 他们不在正堂,去后院见谢景宸了。 苏锦去后院见他们。 竹屋内。 南安郡王和谢景宸下棋。 楚舜和北宁侯世子他们在一旁观战。 听到有脚步声传来,北宁侯世子迎出来。 见到苏锦,他做的第一件事是把银票送上,道,“大嫂,这五千两姑母让我再给你送来,让大嫂你无论如何也要收下。” 苏锦哭笑不得,“你们专程来就是送这五千两的?” 这大热天的,他们也真是不怕晒。 “还有另外一件事,”北宁侯世子道。 “什么事?”苏锦好奇道。 北宁侯世子挠了挠额头,“这不是表嫂三年没怀身孕,看了东乡侯府的大夫就怀上了吗?” “这消息一传开,不少人借着探望表嫂的机会问方子。” “方子是大嫂开的,表嫂和姑母不敢轻易送人,让我问问。” 嗯。 赵大太太把这事交给了大理寺少卿。 大理寺少卿不好顶着一脸的伤来镇北王府,他只能找北宁侯世子。 北宁侯世子是好表弟,不会和表哥一般见识的。 帮忙问个话,也只敲了大理寺少卿三年的俸禄。(https:)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手机版阅读网址: 第五百一十二章 中计 苏锦还以为找她是什么大事呢。 原来只是问她方子能不能给别人的事。 估计是赵大少奶奶羞于把方子示人,所以拿她做幌子。 不过那方子,苏锦没觉得有什么不能给人看的。 见苏锦同意,北宁侯世子就放心了。 他们四人陪谢景宸下了一局棋。 嗯。 本来约好了在沉香轩用饭的。 结果他们拎了四桶鱼来,小厨房做了河鱼宴。 第一道鱼端上来,他们面不改色。 第二道鱼端上来,他们眉头微皱。 第三道鱼端上来,他们眉头皱紧。 第四道鱼端上来,南安郡王坐不住了,“怎么这多鱼?” “小厨房做了河鱼宴,”杏儿欢快道。 几乎是瞬间。 南安郡王他们起了身,朝谢景宸抱拳。 “景宸兄,告辞。” 怕被挽留,几人抬脚就走了。 苏锦,“……。” 谢景宸,“……。” 等杏儿追出去,只远远的捕捉到南安郡王翻墙的英姿。 苏锦看着一桌子色香味俱全的鱼,一头雾水道,“这菜有问题吗?” “他们应该是吃腻了,”谢景宸道。 “……。” 北宁侯世子他们去醉仙楼吃饭,让小厮把苏锦允许药方送人的话传给赵大少奶奶。 当时,正好有人问赵大太太方子。 赵大太太红着脸让丫鬟把方子誊抄了一遍。 她还望向赵大太太,“大夫给娘的方子呢?” 赵大太太想说那方子只是给她一人的,但既然怀上了,也应该拿来给她瞧瞧了。 “去把方子取来,”赵大太太吩咐丫鬟道。 很快,丫鬟就把方子拿了来。 赵大少奶奶看了一眼,当时就愣在了那里。 “这药方……,”她鼻子酸涩道。 赵大太太看着她道,“大夫让我这么跟你说,应该是让你别有太大压力。” “我照着大夫的叮嘱做了,你就怀了身孕,可见过于紧张也不利于怀孩子。” 方子红着脸给求药方的少夫人。 结果少夫人的脸更红。 这药方也太…… 不敢说质疑的话,人家赵大少奶奶就是用这药方怀上的,忙把药方收好,然后道谢。 但凡来求药方的,最后都是红着脸走的。 转眼,两天过去了。 这一天夜里,苏锦还在奋力的抄佛经。 她已经尽力了。 然而还差十篇才够数。 明天就要去大佛寺了啊。 苏锦抄的哈欠连天,眼皮子都快黏到一起了。 杏儿劝不动她,谢景宸过来道,“还差多少篇?” “还差七篇,”苏锦道。 “……。” “先睡吧,明天再写,”谢景宸道。 “可明天一早就要去大佛寺了,”苏锦道。 谢景宸把她手里的笔拿下来,勒令苏锦先睡觉。 她再坚持,谢景宸就抱她上床了。 苏锦还真怕他说到做到,再者她也实在是困了。 临睡前,苏锦吩咐杏儿一早上让丫鬟去告诉谢锦欢和谢锦绣,她估计要下午才能去大佛寺,如果她们等不及可以先去。 第二天,吃过早饭后,谢锦欢去找谢锦绣。 “二姐,咱们是等大嫂,还是先去?”谢锦欢问道。 “当然先去了!”谢锦绣脱口道。 一来祈福上香是去的越早越诚心。 不少人都争着去上头香。 二来让她们抄佛经祈雨的是南漳郡主,而且点名了要让大嫂也一起去。 直觉告诉她,大嫂这一趟大佛寺之行会出事。 她正愁不知道怎么摆脱嫌疑,现在大嫂主动不和她们一起,她正求之不得呢。 谢锦绣和谢锦欢带着抄好的佛经去见了南漳郡主,把苏锦要晚些才能去的事说了,然后出门,直奔大佛寺。 等她们从大佛寺祈福回来,苏锦堪堪抄完佛经。 谢景宸陪苏锦一起去大佛寺。 出门之前,杏儿还在翻老黄历。 “今儿宜出门吗?”苏锦笑问。 杏儿拿着老黄历道,“姑娘,今天是个好日子呢,宜出门。” 暗卫斜了杏儿一眼。 世子妃出门还用看老黄历吗? 万一谁不长眼撞上了世子妃,那都是别人不宜出门。 一行人出门,坐马车去大佛寺。 路上行人少,到大佛寺的速度要比平常快不少。 只是刚到大佛寺脚下,一小厮骑马追过来道,“世子爷,王爷有急事让您去军营一趟。” 谢景宸掀开车帘看了小厮一眼。 小厮是李总管的心腹。 派他来找,应该是真有急事。 他望着苏锦,苏锦推他,“你去军营吧,我祈福完就回府。” 谢景宸便从马车内出来,骑马离开。 暗卫留下来保护苏锦。 上了山,苏锦带着佛经进大佛寺祈福。 看到她们来,小和尚都心慌慌。 还以为镇北王世子妃不来了呢,没想到她们还是来了。 但愿今儿不会出事。 小和尚双手合十,诵经祈福。 苏锦跪下,虔诚的望着菩萨,她希望菩萨能告诉她,她还能不能离开这里。 虽然在这里待的也没什么不顺心的,但她毕竟不属于这里。 只是求了半天,菩萨也没有给她半天反应。 杏儿腿都跪麻了,小声道,“姑娘,你打算跪多久啊?” 苏锦抬了手,杏儿赶紧扶她起来。 出了大雄宝殿,杏儿问道,“是四下逛逛还是直接回府啊?” “直接回府吧,”苏锦道。 天这么热,再美的景致也没有心思欣赏。 只是苏锦想回府,偏偏有人不顺她的意。 往前走了没几步,一个男子从她身侧走,嗖的手一伸,拔下苏锦头上的金簪就往前跑。 速度之快,苏锦都还没有反应过来,人已经跑远了。 杏儿抬脚就去追。 苏锦也往那边走。 光天化日,菩萨眼底下,居然就这么放肆的敢从她头上抢金簪了。 这是太岁头上动土! 男子跑的很快,杏儿追不上。 暗卫追上去,手里的石子一扔,男子往前一踉跄,从台阶上滚了下去。 男子跪在地上,连连求饶。 杏儿跑到男子身边,一把将男子手里的金簪抢了回来,然后回头喊姑娘。 结果没看到苏锦的人影,只余下地上一方绣帕,被风吹过来。 暗卫脸色一变。 “不好!” “中了敌人的调虎离山之计了!” 他说话的功夫,跪在地上的男子手一挥,一团迷药散开。 暗卫和杏儿互望一眼,倒地不起。(https:)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手机版阅读网址: 第五百一十三章 出事 这一处有些偏。 两人倒地时,远处有说话时传来。 男子把暗卫拖到假山后,然后回来拖杏儿。 随手就把杏儿扔在了暗卫身上。 远远看去,那画面……有些伤风败俗。 不少人过来玩,瞥了一眼,骂两句就掉头走了。 嗯。 没有一个上前打扰的。 很快,这一块就人迹罕至了。 谢景宸骑马赶去军营,小厮传完话,骑马回府。 两人分道扬镳。 谢景宸担心有急事,跑的很快,结果在半道上碰到了王爷骑马过来。 谢景宸骑马上前道,“父王找我有急事?” 王爷眉头微皱,一头雾水,“我什么时候找你了?” 谢景宸脸色一变。 简短的将他陪苏锦去大佛寺,结果小厮找他说王爷让他去军营的事一说。 王爷心底也涌起了不好的预感。 皇上急召他进宫议事,他不好耽搁。 谢景宸调头赶去大佛寺。 来的时候他跑的就很急,去的时候更急。 八百里加急都没他急。 越急就越容易出岔子。 他骑马上山的时候,马车正往山下跑。 车夫看到谢景宸,神情一慌,以至于手里的缰绳没拉稳,马车从一块石头上卡过去,马车差点翻了。 苏锦被捆着手脚,嘴里塞着布条。 本来是昏迷的,马车一撞,她原本靠左边,这一颠簸,她的脑袋直接朝右边撞过去。 额头撞疼。 直接将她疼醒了过来。 嘴里塞着布条,手脚被缚,苏锦再傻也知道自己被人给绑架了。 暗卫和杏儿追那抢发簪的贼,她往那边跑,结果眼前一道黑影闪过,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不知道是谁绑架的她,胆子真的够肥。 先是支开谢景宸,再是转移暗卫,这分明是冲着她来的。 她来大佛寺虽然是她早有打算的,但如果不是要抄佛经祈福,她不会今天来。 这事不知道是南漳郡主背后指使的还是老夫人的算计。 又或者,她们两个都脱不掉干系?! 这一回,她要逃脱,绝对会叫她们吃不完兜着走! 苏锦心底恼的厉害,但现在她不知道该怎么办了,身上有毒药,可双手被捆,也无济于事。 苏锦想往车夫边移动,可是马车跑的很快,她撞过来撞过去,五脏六腑颠倒了位不说,浑身像是要撞裂开。 看到谢景宸回来,车夫慌了。 他必须抓紧时间把人送到,否则等镇北王世子追来,他小命休矣。 他赶马车下山,半道上就看到勇诚伯世子。 车夫赶紧跑过去道,“爷。” 勇诚伯世子见他神情慌乱,问道,“事情没办成?” “成是成了,镇北王世子妃就在马车里,可是计划有变,小的下山时,镇北王世子上山了,”小厮急道。 “他跑的很急,应该是知道上当了,等在大佛寺找不到人,他肯定会追来。” 这么短时间下山的人不多,一查便知。 勇诚伯世子只能临时改变计划了。 “你赶马车继续往前跑,我带她去别院,”勇诚伯世子道。 车夫掀开车帘,就看到苏锦望着他。 “爷,她醒了。” 勇诚伯世子从怀里拿出黑布,把自己的脸蒙上。 镇北王世子妃邪门的很,招惹她的容易倒霉。 万一计划失败,没被看清脸,自然不怕被报复。 车夫把苏锦打晕,然后从马车内拖出来,勇诚伯世子将她扔上马背。 马长长嘶吼一声,差点扬蹄而去。 勇诚伯世子翻身上马,一甩马鞭,就往另外一条道跑去。 车夫赶马车继续狂奔。 谢景宸直奔上大佛寺问小和尚苏锦和杏儿在哪儿,小和尚有点懵,“世子妃和丫鬟一刻钟前就走了。” 谢景宸越发不安。 他从大雄宝殿出来,就听到有妇人嘀咕,“光天化日,佛门重地也能做出那般伤风败俗,有辱斯文,恬不知耻的事,也不怕天打雷劈。” 谢景宸觉得不对劲,往那边走去。 远远的就看见了杏儿和暗卫。 两人只是昏迷而不是被杀了,谢景宸松了一口气。 叫不醒暗卫,谢景宸拔下杏儿头上的银簪,朝暗卫的手指猛地一扎。 “呲……。” 暗卫疼醒过来。 “到底出什么事了?”谢景宸急问道。 暗卫懵了片刻,脸色大变道,“世子妃出事了!” 他把发生的事一五一十的禀告谢景宸。 谢景宸听后,拳头攒紧了。 如果他没猜错的话,苏锦就在他上山时遇到的那驾马车内! 谢景宸转身便走。 暗卫起身时,头还有点晕。 那迷药药性很强,只是扎一针,药性还在。 他强撑着把杏儿抱起来,走到大雄宝殿前交给了小和尚。 “照顾好她,”暗卫吩咐道。 不等小和尚答应,暗卫去追谢景宸了。 小和尚,“……。” 他是最怕和镇北王世子妃还有她的小丫鬟相处的啊。 比面对住持方丈的时候还要胆怯。 暗卫急着追谢景宸,但是药性未去,下台阶的时候,两眼一黑,直接从台阶上滚了下去。 谢景宸骑马追下山。 他在刑部待过,知道怎么追踪。 从他和马车相遇的地方起,一直注意车轮痕迹。 下山后,车轮痕迹在一处由深变浅。 倒是马蹄印子深了不少。 谢景宸就知道苏锦从马车被人带上了马背。 他骑马往前追去。 勇诚伯世子带着苏锦往别院方向跑,他不觉得谢景宸会发现他,所以跑的不算快。 听到身后有急切马蹄声。 他回头看了一眼。 真的。 三魂去掉了七魄。 阳光下,谢景宸的容貌一览无余。 勇诚伯世子手里的鞭子甩出去,马身上的鞭痕隐隐见血。 一个在前面跑,一个在后面追。 勇诚伯世子不敢和谢景宸正面交锋。 他的武功不及南安郡王。 但谢景宸的武功在南安郡王之上。 顾着逃命,就不管往什么方向跑了。 这一跑,就跑错了路。 等勇诚伯世子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晚了。 虽然没有连人带马摔下悬崖,却也到了悬崖边。 他带着苏锦从马上腾起。 马没能刹住脚,掉下了悬崖。 马蹄声就在身后。 勇诚伯世子拿着匕首对着苏锦的脖子。 苏锦早在勇诚伯世子带她狂奔的时候就被颠簸醒了。 冰冷的匕首透过肌肤传来,四肢百骸都冰凉。 第五百一十四章 牛棚 谢景宸骑在马背上。 他俊美无俦的脸阴冷的能滴墨。 眼神冰冷如刀。 勇诚伯世子的手有些颤抖。 如果苏锦的手能活动,她有十足的把握下毒把他撂倒。 但是现在,她连话都说不了。 谢景宸就那么看着。 勇诚伯世子慌乱的往后退。 身后就是悬崖。 他脚踩到边缘,乱石带着泥土往下掉。 他手里的刀距离苏锦的颈脖越来越近。 他望着谢景宸道,“别过来!否则我就要她的命!” 他刀一用力,冰冷的刀锋划过苏锦的雪白的藕颈。 刺疼感传来,她清晰的感觉到血流下来。 谢景宸眸光猛的一缩。 这声音…… 勇诚伯世子拖着苏锦往旁边站了站,眼睛一眨不眨的望着谢景宸。 “放了世子妃,我饶你不死!”谢景宸道。 饶他不死? 这是要追究到底了?! 勇诚伯世子要的是全身而退,当今天的事没有发生过。 但看谢景宸的神情,显然不可能。 但苏锦在他手里,谢景宸不敢轻举妄动,甚至勇诚伯世子看出了他眼底流露的紧张。 人有了弱点就容易击败了。 勇诚伯世子刀低着苏锦的脖子,望着谢景宸道,“我要你一条胳膊!” “你自断一臂,我就放了她!”勇诚伯世子道。 谢景宸握着缰绳的手攒的紧紧的。 谢景宸从马背上下来,他望着勇诚伯世子道,“你要敢动她一根寒毛,你今天休想活着离开!” “你要我一臂可以,让她说话。” 其实勇诚伯世子更想要谢景宸的命。 但他觉得没有人会为了一个女人送命。 天下女子那么多,以他镇北王世子的身份,还怕没人嫁给他吗? 以前他娶不了媳妇,那是因为体内有毒,没人愿意嫁给他守寡。 所以勇诚伯世子才要谢景宸一臂。 断一只臂膀,重伤之下,他不会输。 至于谢景宸要她拆开苏锦嘴里塞着的布条,勇诚伯世子是不可能答应的。 除非断一臂,否则他不会放了苏锦。 谢景宸站着没动。 双方陷入僵持。 不过很快,勇诚伯世子就感觉到了不对劲,谢景宸在拖延时间。 现在只谢景宸一人,他都不一定能逃掉,若是再来人…… 以镇北王府和东乡侯府的势力,他怕是要把牢底坐穿。 比起要谢景宸一只胳膊,他更想要自由。 他掐着苏锦的脖子道,“我没有时间跟你耗,要么拿你一条胳膊换她一条命,要么我杀了她,你我杀个你死我活!” 苏锦呼吸一点点被夺去。 谢景宸是真急了。 他抽出腰间佩戴的软剑。 勇诚伯世子抓着苏锦朝谢景宸的马绝影靠近。 他想要骑马离开。 站在马边上,勇诚伯世子就更有恃无恐了。 谢景宸知道自己不重伤,勇诚伯世子是不会放心的。 他抽出剑,朝自己刺下去。 谢景宸倒在地上,手捂着伤口,血掉了一地。 苏锦脸色刷白。 勇诚伯世子嘴角一勾。 他把苏锦往悬崖处一扔,自己翻身上马,转身就要逃。 谢景宸被勇诚伯世子的举动吓白了脸。 眼底一抹杀气闪过。 手中的剑朝勇诚伯世子扔过去。 剑直插勇诚伯世子的心口。 他身子一僵,低头看了一眼。 人从马背上翻了下来。 绝影受惊,扬蹄而去。 谢景宸其实并不确定这一剑能不能要勇诚伯世子的命,他把剑扔出去之后,纵身一跃,要去抱苏锦。 人是抱住了,却是抱着苏锦往下掉。 苏锦双手被束缚,全靠谢景宸抱她。 谢景宸一手抱着她,一手拿着随身携带的短匕首从石头上划过。 匕首和石头带出火花来。 削铁如泥的匕首,吹毛断发,坚硬无比。 可在划动中,断成了两半。 一半在谢景宸手中,一半从苏锦耳边划过,断了她一缕青丝。 真的。 苏锦没差点被活活吓死。 她无比的期盼电视剧中长在悬崖峭壁上的树能出来帮他们一把。 嗯。 也不知道是不是内心的祈祷被老天爷听到了。 真的有树。 但他们掉下来的冲击太大了。 那棵胳膊粗的树根本挡不住他们。 只感觉到被人从下往上狠狠的抽了一鞭子外,没有任何的用处。 悬崖下长了棵大树。 谢景宸抱着苏锦掉向大树。 不知道压断了多少树枝,谢景宸试图抓树干,但没能抓紧,稍稍缓冲了下。 就和苏锦一起摔了下来。 两人一起晕了过去。 …… 也不知道睡了多久。 苏锦醒来时,只觉得浑身没有哪一处不疼。 有人在擦拭她的手。 只是轻轻的碰触就疼的到浑身打哆嗦。 她猛然睁开眼睛,倒是把给她擦拭伤口的妇人吓了一跳。 “姑,姑娘,你醒了?”那妇人声音颤抖。 苏锦想起身,只是身子一动,就疼的她想杀人。 妇人忙道,“你身上不少淤青,别动。” 苏锦没发现谢景宸,她心中一慌,“我相公呢?” “相,相公?”妇人懵了。 “姑娘说的是和你一起晕倒的男子吗?” 苏锦忙问道,“他在哪儿?” 妇人手往后指,道,“他在牛棚里。” 苏锦,“……。” “怎么在牛棚?” 苏锦强忍着身上的疼痛,从床上起身。 谢景宸为了救她,捅了自己一刀,当时就流了那么多血,苏锦不敢相信现在他怎么样了? 她迫不及待的想要见她。 只是浑身无力,差点摔趴下。 妇人赶紧扶她,歉意道,“实在对不住,我不知道那是你相公,我和相公遇到你们的时候,你双手被捆,我们以为你是被他挟持的。” 苏锦一看就是弱者。 谢景宸就不同了。 妇人和他相公脑补出苏锦和谢景宸同归于尽的场面。 本来都不打算救谢景宸的。 只是他还活着。 就这么放任不管,他十有八九活不了。 然后—— 男子就把谢景宸带了回来,双手双脚捆着,扔在了牛棚里。 等查清是好人就放了,是坏人,就任由他自生自灭。 嗯。 谢景宸是被牛给吵醒的。 睁开眼睛,就看到一头牛。 四目相对。 谢景宸,“……。” 真的。 他长这么大,还从来没有遭遇过这种场面。 当时就懵了。 第五百一十五章 绑架 嘴里塞着布条,双手双脚被捆,喊不了,也挣扎不了。 牛就那么望着他。 大概是反感属于他的地盘上多了个人吧。 苏锦出门,那妇人扶着她道,“姑娘慢点。” 听到声音,谢景宸望过来。 有那么一瞬间。 他想死了算了。 他一点都不想自己的窘迫处境被苏锦看到。 院子里有一男一女两个小孩在打闹,还有一个老夫人在树荫下纳鞋底。 看到苏锦出来,两小孩远远的望着她,没敢上前。 苏锦急的朝牛棚走去。 一男子背着捆柴出来,妇人忙道,“当家的,快把人放了,那是这位姑娘的相公。” “怎么是相公?” 男子忙把背上的柴放下,进牛棚放人。 谢景宸从牛棚出来,苏锦望着他腰间,急问道,“你伤的重不重?” “我没事,”谢景宸道。 也不知道被塞了多久的布条。 他腮帮子酸的厉害。 “怎么会不重?”苏锦急红了眼。 “我明明看到你流血的。” 谢景宸抬手。 双手虽然一直被捆,但手腕包扎过。 他望着苏锦道,“掉的是掌心的血,刺破的只是锦袍。” 勇诚伯世子也算是镇北王府的常客了。 勇诚伯世子一开口,谢景宸就听出是他的声音。 虽然不明白勇诚伯世子为什么要挟持苏锦。 但谢景宸知道自己没有认错人。 勇诚伯世子不是信守承诺的人。 他要是有什么万一,苏锦就更难从勇诚伯世子的手下逃脱了。 断臂、自尽这样的牺牲一点用处都没有。 他不断臂,选择扎自己一刀,当时俯下身子,勇诚伯世子的视线只能看到剑见。 他根本分不清剑是穿破锦袍,还是刺杀自己的。 再加上血滴下不少,很容易蒙混视听。 只是他没想到勇诚伯世子心狠手辣到会把苏锦扔下悬崖。 他更没想到他们还能活下来。 苏锦浑身都疼,谢景宸也不遑多让。 每咳嗽一声,都牵扯着五脏六腑。 他是摔下来时震出内伤来了。 若不是苏锦帮他泡了两个月的药浴,泡出了铜筋铁骨。 那么高摔下来,他必死无疑。 “从那么高悬崖上摔下来还能活着,两位必是福泽深厚之人,快进屋歇着吧,”妇人道。 谢景宸勉强能走动。 苏锦要扶着才行。 两人回屋躺在床上。 苏锦和谢景宸同床共枕太多次了。 但这一次感觉和以前大不相同。 她内心无比的安宁。 如果还有别的,那就只有感动。 她从来没想过这世上会有人为了救她能豁出性命。 她今日出门是想求菩萨给她一点指示。 她不知道今日的遭遇算不算是她求来的。 但她已经有答案了。 谢景宸在咳嗽。 苏锦听出他咳嗽声中带着压抑。 他是在怕她担心吗? 苏锦小心坐起来帮谢景宸把脉。 谢景宸的脉象很乱。 他伤的远比他看上去要严重的多。 不赶紧医治的话,后果不堪设想。 苏锦喊人,妇人正在做饭,是那少年进来的,问道,“你是要喝水吗?” “我需要笔墨纸砚写药方抓药,”苏锦道。 老夫人见少年进来,她吩咐少年道,“快去李秀才家借纸笔来。” 少年点点头,飞奔出去。 过了一刻钟,少年才拿了纸笔来。 纸张粗糙,笔毛差不多快掉光了。 苏锦将就着写了张药方,把头上的金簪拔下来,递给男子道,“有劳帮忙抓三副药回来。” 三副药治不好谢景宸的内伤,但足够谢景宸带她回镇北王府了。 就这么失踪了,还不知道爹娘如何担心。 待三天,不知道京都会不会炸开锅? …… 苏锦不知道,杏儿一醒过来,知道苏锦出事了。 京都就炸了。 她随身带的跨包里有东乡侯交给她的信号弹。 姑娘都出事了,下落不明。 信号弹这时候不用,什么时候用? 信号一发出去,所有在京都的青云山兄弟都知道苏锦出事了。 首当其冲的就是东乡侯府。 东乡侯带人匆匆赶到大佛寺,问杏儿道,“出什么事了?” 杏儿嚎嚎大哭,“我也不知道出了什么事,姑娘不见了。” 而且不只是姑娘不见了。 姑爷也不见了。 杏儿把苏锦失踪前发生的事告诉东乡侯,东乡侯一听就猜到苏锦被人绑架了。 只是当时天色已晚。 天际最后一抹晚霞被夜色吞没。 东乡侯想杀人。 他不敢相信这一夜他女儿是怎么过的。 谢景宸到底有没有和她在一起。 想到无数种可能,每一种可能都能让他发狂。 冀北侯劝他冷静,“如果是被绑架了,一定会有信送来,切勿急躁,让绑匪情急之下撕票。” 东乡侯眸底寒芒毕露,“我倒要瞧瞧到底是什么人吃了熊心豹子胆敢绑架锦儿?!” 他们只能耐心等。 等绑匪提要求。 这一夜,东乡侯府没一个睡的着的,哪怕是沈小少爷和九皇子。 天空繁星璀璨,蛙鸣一片。 勇诚伯府。 一小厮跪在地上,头压的低低的。 勇诚伯夫人在屋子里来回的走。 她心乱的厉害。 她从来没有那么慌乱过,心底总担心会出事。 偏偏自己的儿子到这会儿还没有回来。 虽然以前也有过儿子柳宿花眠,彻夜不归的情况,可她从来没有这么不安过。 丫鬟劝她,“夫人别担心,世子爷吉人自有天相,不会有事的。” 有小厮跑进来,勇诚伯夫人急问道,“找到世子了吗?” “没有,各个花楼都找过了,都没瞧见世子爷,”小厮回道。 “怎么会都不在?!” “有没有遗落没找的?”勇诚伯夫人急道。 小厮保证没有。 勇诚伯夫人望向屋子里一直跪在地上的小厮。 她望过去的瞬间,小厮正好抬头。 眸光碰撞,小厮眸底闪过一抹慌乱,赶紧把头低下。 勇诚伯夫人又急又气,她都急的火烧眉毛了,他还瞒着不说! “还不老实交待,给我拖下去乱棍打死!”勇诚伯夫人气道。 小厮吓住了,这才招认道,“世,世子爷挟持了镇北王世子妃去了别院。” 勇诚伯夫人身子一晃,要不是丫鬟扶她,她都能摔了。 她脸色刷白。 那是一个谁惹谁倒霉的煞星。 要挟持她做什么?! 第五百一十六章 火气 惹到的是旁人,勇诚伯夫人还不会太担心。 可勇诚伯世子招惹的人是苏锦。 那可是连寿宁公主都有胆量让抬回宫的人。 马蜂横行,太后、皇后还有皇上都遭了殃。 虽然青云山不是土匪窝,可镇北王世子妃一身的匪气却不是假的。 天不怕地不怕的胆量,整个京都还真没几个有。 勇诚伯夫人是一宿翻来覆去没能睡,眼皮子跳了一夜。 若不是宵禁,再加上城门紧闭,她是恨不得要连夜出城去找勇诚伯世子挽回局面。 辗转了一夜,天麻麻亮,她便起了,匆匆忙坐上马车。 到了城门口,等了一刻钟,城门才开。 勇诚伯夫人是第一个出城的。 一路快马加鞭的赶到别院。 别院小厮还没睡醒,哈欠连天的开门,“谁啊,这么一大清早就来敲门?” 等开门见到勇诚伯夫人一脸急色。 小厮的瞌睡虫吓的魂飞魄散。 “夫……夫人怎么来了?”小厮紧张道。 勇诚伯夫人身边的丫鬟急问,“世子爷是不是在别院?” 小厮懵了。 “世子爷没来别院啊,”他回道。 勇诚伯夫人眉头打了个死结。 怎么会没来呢?! 她回头望向小厮,那小厮正是昨儿赶马车的车夫。 他道,“昨儿是世子爷亲口说来别院的,小的不敢欺瞒夫人。” 勇诚伯夫人心抖成了筛子。 “来人,都给我出去找!”她的声音几乎被抖碎。 小厮不敢耽搁,让别院里的丫鬟小厮都出去找人。 勇诚伯夫人就在别院等候,一夜未眠,再加上担心,折磨的她疲惫不堪。 议政殿。 和往常一样,皇上和百官上朝,商议朝政。 但今天又和以往不同。 早朝空荡荡了许多。 老王爷、王爷、东乡侯、冀北侯,还有冀北侯府两位老爷都没有来上朝。 皇上坐在龙椅上,眉头拧成麻花。 “怎么……这是约好的一起告假吗?”皇上一脸不虞。 信得过的大臣一个没来。 大殿上除了南安王几个,都是崇国公一党。 还有商议朝政的必要吗? 即便他是皇上,如果他的意见没有大臣支持,他就是太上皇驾临也没用。 有大臣站出来禀告皇上老王爷他们未曾告假。 皇上眉头更皱了几分。 既没有告假,人也没来—— 这要是东乡侯也就罢了。 他上早朝迟到习惯了。 可老王爷和冀北侯最守规矩,难道也被东乡侯带歪了? 这显然是件不可能的事。 自打东乡侯恢复身份后,就鲜少有迟到的时候了。 以前迟到也不过是为了更好的伪装他土匪的身份,掩人耳目而已。 皇上望向镇北王府三老爷,“老王爷为什么没来上朝?” 三老爷有些尴尬,他也不知道到底出了什么事,但他知道谢景宸和苏锦去大佛寺祈福,一夜未归。 但老王爷不是会因为两个小辈一夜未归就不上朝的人啊。 三老爷摇摇头,“臣也不知道。” 没有的废物。 这句话在皇上喉咙里转了一圈,到底没骂出来。 做皇上的也不能随便爆粗口,尤其当着百官的面。 随意商量了会儿朝政,皇上就下朝了。 回了御书房,皇上把奏折扔龙案上道,“让东乡侯给朕滚进宫来!” 福公公心在颤抖。 他觉得肯定是出事了。 当即派了心腹小公公去东乡侯府传话。 东乡侯担心了一夜,脾气不好,听小公公原封不动的把皇上的话传达,他火气很大,“让皇上给我滚出宫来!” 小公公,“……。” 真的。 皇上让大臣滚的机会都比较少。 让皇上滚的大臣那更是没有。 东乡侯这一句,小公公愣在那里半晌没反应过来。 他怀疑自己是不是听岔了。 但是—— 他又不敢问。 东乡侯脾气大成这样,万一他说错了话,还不当场把他撕了? 小公公退下,出门的时候问东乡侯府小厮道,“侯爷怎么火气这么大?” 小厮叹气,“我家姑娘和姑爷一起失踪了。” 小公公,“……。” 不是吧? 谁那么胆儿肥的不怕死啊? bǎng jià镇北王世子就算了,居然连世子妃也敢bǎng jià。 不得不敬他是条汉子! 难怪东乡侯和镇北王都没上朝了。 一个是东乡侯的掌上明珠,一个是镇北王的爱子。 做儿女的失踪了,朝堂上又没有十万火急的大事,告假一两天不是什么大事。 只是他们凑到了一起,才惊动了皇上。 小公公快马加鞭的赶回宫,直奔御书房。 皇上不在御书房,福公公在。 小公公走过去,福公公问道,“东乡侯怎么没进宫?” 小公公道,“镇北王世子和世子妃一起失踪了。” 福公公,“……。” “东乡侯正急的上火,皇上让他滚进宫,他让皇上滚出宫。” “……。” “福公公,这话待会儿要如实禀告皇上吗?”小公公问道。 福公公刚想说你要不怕死你就禀告,就感觉到一股怒火朝他喷来。 不用禀告了。 皇上已经听见了。 皇上脸黑成了锅底色。 一半是被东乡侯气的,一半是担心苏锦和谢景宸。 天子脚下,居然敢bǎng jià人,真是向天借胆! 查出真凶,绝不能轻饶了。 东乡侯和老王爷他们之所以没上朝,就是怕他们上朝后,会有绑匪送消息来。 心中担忧,便是上了朝,也难静下心来。 何况每天上朝都是和崇国公一党斗智斗勇。 东乡侯脾气冲,平常还能压制,气头上在朝堂上打起来都很有可能。 只是一等再等,迟迟没有消息送来,东乡侯的爆脾气,气的双眸赤红。 再说勇诚伯府小厮,一路往京都寻找,来来回回找了半天也没找到勇诚伯世子的身影。 倒是在岔道处的草蔓里捡到一支金簪。 小厮一眼就认错了是苏锦头上戴的。 小厮们看向另外一条路。 脸色齐齐一变。 这条路的尽头是悬崖啊。 小厮们抬脚往前跑。 远远的就看到一男子倒在地上。 身穿锦衣华服,认得那锦袍的小厮双腿发软,因为那把剑实在是太显眼了。 小厮们脸色刷白。 世子爷可是勇诚伯府独子啊! 第五百一十七章 心绪 别院内。 勇诚伯夫人神情憔悴而焦灼。 丫鬟劝她,“夫人先歇着吧,世子爷福大命大,不会有事的。” 话音刚落,外面一小厮跑进来。 和端茶下去的丫鬟撞上。 丫鬟手里的茶盏往地上一砸。 哐当之声传开,茶盏四分五裂。 丫鬟被撞到在地,手朝茶盏碎片扑过去。 “啊……!” 惊叫声把所有人的眸光吸引过去。 小丫鬟手鲜红一片。 小厮没理会她,快步上前道,“夫人,世子爷他,他……。” 小厮脸色惨白。 勇诚伯夫人心沉到了锅底,“锋儿,锋儿他……。” 小厮不敢禀告。 丫鬟催道,“你倒是快说啊,你想把夫人急死吗?” 不是他不说。 是他不敢说。 他怕夫人承受不起这样的打击。 可纸终究保不住火的。 小厮哽咽道,“世子爷他……被人给杀了。” 勇诚伯夫人身子一晃,丫鬟赶紧扶着她才没有摔了。 她脸色惨白如纸,身子在颤抖。 眼泪模糊了双眼,眼泪模糊了双眼。 心如刀绞。 受不了这份沉重的打击。 勇诚伯夫人晕了过去。 屋子里乱成一团。 把勇诚伯夫人扶shàng chuáng,丫鬟问小厮道,“是什么人吃了熊心豹子胆敢杀世子爷?!” 小厮摇头。 他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明明是世子爷吃了熊心豹子胆bǎng jià镇北王世子妃。 世子爷被杀,除了是被镇北王世子和世子妃杀的,哪还有别的可能? 大夫赶来帮勇诚伯夫人施针。 等她醒过来,勇诚伯世子的尸体已经抬回去了。 天气炎热,尸体在野外过了一夜,已经散发臭味了。 勇诚伯夫人扑在尸体上痛快。 那场面实在是闻者伤心,听者流泪。 勇诚伯匆匆赶来,虽然已经知道勇诚伯世子被人给杀了的事,但真见到,也还是承受不了丧子之痛。 勇诚伯夫人是崇国公庶妹,勇诚伯是靠着崇国公府一步步爬到勇诚伯的位置上的。 在勇诚伯府,勇诚伯夫人说一不二。 勇诚伯别说妾室了,他连个通房丫鬟都没有。 膝下只有一双儿女,如今儿子被杀,他断后了。 勇诚伯脚步踉跄的走过来,勇诚伯夫人哭着扑到他脚边,“老爷,锋儿死的太惨了,你要给他报仇啊!” 杀子之仇不共戴天,岂能不报? 可他也得知道仇人在哪里吧? 镇北王世子和世子妃失踪,已经闹的京都人尽皆知了。 勇诚伯世子是bǎng jià镇北王世子妃才被杀的。 他的尸体找到了,那镇北王世子和世子妃呢? 谢景宸随身携带的软剑,勇诚伯见了,但认不出来。 谢景宸极少在人前动武,让他拔出剑的时候更是少之又少,外人自然不得而见。 知道勇诚伯世子是在悬崖边找到的,他让小厮去悬崖下看看情况。 一个多时辰后,小厮回来了。 带回来他们在悬崖下找到的东西。 一把断成两截的bi shou,还有一支金簪以及一些碎裙裳。 bi shou端上来,勇诚伯惊站起来。 那把bi shou他认得! 那是先皇赏赐给老王爷的。 吹毛断发,削铁如泥,是把万中无一的好bi shou。 “这些东西是在哪里找到的?!”勇诚伯急问道。 “是在悬崖底下,”小厮忙回道。 “那镇北王世子和世子妃呢?!”勇诚伯夫人嗓音沙哑,眼底带着恨意。 “没见着,悬崖底下臭烘烘的,到处是骨头和被咬烂的肉。” 他们不敢猜那些肉是世子爷的马还是…… 但小厮们这么说,勇诚伯和勇诚伯夫人就直接当谢景宸和苏锦尸骨无存了。 本来还愁着怎么给儿子报仇,现在仇人坠崖了,这仇非但不能报,还得瞒着。 镇北王和东乡侯若是知道他们的儿子女儿是被勇诚伯世子bǎng jià坠崖身亡的,必定会不顾一切的报复勇诚伯府。 这样的怒气,勇诚伯府承受不起。 所以—— 知道勇诚伯世子bǎng jià苏锦的丫鬟小厮都得死。 勇诚伯夫人几度昏厥。 勇诚伯世子装殓进棺材中,勇诚伯亲自带回府。 对外宣称勇诚伯世子是在别院被人毒杀而亡的。 镇北王府。 牡丹院。 南漳郡主歪在贵妃榻上,神情慵懒。 赵妈妈在给她倒茶。 一丫鬟匆匆进府,道,“郡主,勇诚伯世子死了。” 南漳郡主心头一震。 “谁死了?!”她不敢置信,下意识的以为自己听错了。 “勇诚伯世子死了,”丫鬟回道。 赵妈妈望向南漳郡主,她眼底闪过一抹担忧。 但南漳郡主脸上却是找不到一丝惶恐。 她摆了摆手。 屋子里的丫鬟都退下去。 南漳郡主脸上一抹笑意绽放,“还真是个好消息。” “郡主?”赵妈妈不解。 勇诚伯世子是自己人。 他死了,郡主怎么还高兴? 不过转头一想,赵妈妈就明白了。 她望着南漳郡主,“要不要派人禀告老夫人?” 南漳郡主歪在小榻上道,“勇诚伯府都在老夫人掌控之中,这么大的事,她岂能不知?” 静安寺。 老夫人跪在菩萨跟前,真诚的诵读经文。 从昨晚起,她就有些心绪不宁。 诵读经文能让她稍稍心安。 王妈妈就站在身侧,红袖上前道,“王妈妈,勇诚伯府的小厮找老夫人。” 王妈妈摆摆手,红袖退下。 王妈妈望向老夫人道,“老夫人,勇诚伯府小厮求见您。” 老夫人心头一慌。 她抬手,王妈妈扶她起来。 跪的有些久了,老夫人有些体力不支。 王妈妈扶着她往前,两妇人走进来,边走边聊: “你说这人啊,真是世事无常,前儿还在街上瞧见勇诚伯世子,转过脸他就死了。” “可不是,可怜勇诚伯就这么一个儿子,世子一死,他就无后了。” “辛辛苦苦挣得爵位和家业,后继无人。” 老夫人身子一晃,王妈妈差点没扶住她。 人是扶住了。 但老夫人手里捏着的佛珠重重摔落在地。 王妈妈知道老夫人疼勇诚伯世子,刚要劝她,结果老夫人抬脚往前走。 她走的很快,那串佛珠被老夫人脚一踢,滑到了角落里。 出了门,勇诚伯府的小厮快步上前,向老夫人报丧。 老夫人脸上的血色迅速退散。 两眼一黑,晕了过去。 。 第五百一十八章 蜜饯 书房内,谢景宸坐在那里皱眉。 心里控制不住的想知道她到底怎么了。 门吱嘎一声推开。 杏儿走进来,道,“姑爷,姑娘让我来端笔墨纸砚。” 她走上前拿砚台。 谢景宸问道,“她如何了?” “姑娘还在疼啊,”杏儿道。 “还没好?”谢景宸眉头更皱。 “还早呢,要疼几天,是老毛病了,姑爷别担心。” 看谢景宸一脸担忧,杏儿善解人意的宽慰他。 只是这一宽慰,谢景宸心都提了起来。 老毛病? “她经常这样?”他问道。 杏儿点头,“是啊,每个月都要疼几天。” “得的什么病?”谢景宸问道。 “姑娘不让我说,”杏儿实诚道。 “……。” “我也不能告诉?”谢景宸不快。 “姑娘特别叮嘱不能告诉姑爷你的,”杏儿为难道。 “……。” 一句话直接让谢景宸从心疼变成生气了。 他脸色微寒道,“是怕我知道她有病,休了她?” 暗卫,“……。” 杏儿,“……。” 杏儿挠额头。 是不是姑娘几天没要休书,姑爷就把这事给忘记了。 他气头上,她要不要提醒他一声? 杏儿刚打算开口,暗卫就咳了一声,道,“有什么不能告诉大少爷的,大少奶奶病了,找太医给大少奶奶医治才是要紧事。” “你别唆使我不听姑娘的话,”杏儿道。 “……。” “再说了,看太医也没用啊,侯爷进京后,还抓了个太医给姑娘看病,吃了药也没什么效果,”杏儿道。 暗卫望向谢景宸。 太医开的药没效果,大少奶奶自己又医术高超,看来是真的没的治。 想到太医,杏儿望着谢景宸,小眉头皱着道,“太医虽然没治好我家姑娘,但他说姑娘嫁人了就会好,姑娘嫁了,为什么病没好?” 谢景宸,“……。” 他才知道她有病在身,都还不清楚是什么病。 就是知道,他也不是大夫啊,怎么治? 谢景宸扶额。 暗卫就道,“大少爷不是大夫,没法治啊。” “那太医是这么说的,”杏儿道。 “那太医叫什么?”谢景宸问道。 “不知道叫什么,”杏儿摇头道。 “姑娘还等着,我先回去了。” 杏儿端着笔墨纸砚回屋。 苏锦见了道,“怎么这么半天?” “姑爷问姑娘得的什么病,问了半天,”杏儿道。 “不过奴婢没提葵水两个字,”杏儿扬着小脸道。 杏儿虽然实诚,但叮嘱她的事,她答应了,基本还是能办到的。 这一点,苏锦还算放心。 她起身,走到桌子上写药方。 书房内,谢景宸吩咐暗卫道,“去打听下,被东乡侯绑回府给大少奶奶看病的是哪位太医,去问问他大少奶奶到底得的什么病,为什么我能治。” 暗卫领命,纵身一跃就出了书房。 苏锦写好药方,让杏儿去抓药煎好送来。 杏儿道,“那奴婢去煎药,没人伺候姑娘你了啊,要不我去叫姑爷来?” 苏锦,“……。” 屋外头一堆丫鬟呢,就这么被她自动屏蔽了? 她只是肚子疼,也不是一直疼。 苏锦道,“没事,你去吧,我上床上躺会儿,有事我叫丫鬟。” 杏儿拿着药方去抓药。 苏锦脱了外裳,盖好被子,打算睡会儿。 只是肚子一会儿疼一会儿疼的她根本睡不着。 谢景宸进屋来,就看到苏锦脸色苍白,奄奄一息的模样。 和之前神采奕奕,眉飞色舞简直判若两人。 柔弱的叫人心疼。 但是—— 一想到特别叮嘱丫鬟不告诉他什么病。 谢景宸心口堵的慌。 他转身坐下,拿了本书翻着。 只是无心看书的他,一会儿往床边看一眼,一会儿看一眼。 看的苏锦都烦了,“大哥,你书能不能别倒着拿?” 谢景宸,“……。” 谢景宸耳根微红,忙把书倒过来。 然后—— 书还是倒着的。 他被耍了。 他望向苏锦,苏锦闷笑,他恼道,“你故意的。” 苏锦挑眉,“那么远,我怎么知道你书正的还是反的,说一句,你就把书倒过来的,你心不在焉啊。” 谢景宸嗓子一噎。 “没见过病了还这么不老实的!”他磨牙道。 “……。” 苏锦叹息。 她倒是想老实的睡一觉,可也得闹腾的肚子答应吧。 “你就别瞎琢磨我得了什么绝症,我是不会告诉你的,”苏锦道。 “……。” “你去书房看书吧,万一下回帮我爹写什么藏头藏尾诗写不出来,我可不背黑锅,”苏锦道。 “……。” “你就不能好好说话?”谢景宸扶额。 “我起不来,”苏锦一脸无辜。 “……。” 好好说话又不是让她起来说话。 病了还能气人,看来问题不大,谢景宸拿起书走了。 关门声传来。 苏锦朝天花板翻了记白眼。 捂着肚子从床上爬起来,去了屏风后面。 苏锦没有比此时此刻更怀念现代的了,连姨妈巾都没有啊…… 等她再回床上躺好。 杏儿端了药进来,道,“姑娘,药熬好了。” “放小几上,凉点我再喝,”苏锦道。 “奴婢去给姑娘你拿蜜饯,”杏儿放下药碗道。 “够贴心,去吧。” 杏儿被夸的轻飘飘的。 屁颠屁颠的跑去小厨房,被告知没有,又去了大厨房。 她跑着去的。 她上回走之前,甩李妈妈一鞭子的一幕还刻在丫鬟婆子们的脑海中挥之不去。 看到杏儿一阵风卷进来,仿佛看到麻烦两个字嗖的一下进了院子,叫人心肝儿颤啊。 有小丫鬟去禀告李妈妈。 李妈妈蓦地心口一疼,道,“别告诉我,她要什么给她什么。” “她要蜜饯,大厨房没有,”小丫鬟道。 但这话,谁也不敢和大少奶奶的丫鬟说,怕她发飙。 “给大姑娘买的蜜饯送去了?”李妈妈问道。 “还没有,”小丫鬟回道。 “挪一点给大少奶奶,”李妈妈果断道。 “别挪太多,够一回吃的就成了,明儿再买给大少奶奶,”李妈妈叮嘱道。 “我知道。” 小丫鬟转身去办。 只是她匀蜜饯的时候被杏儿看到了。 杏儿皱眉道,“才这么一点,还分什么呀,我全拿走了。” “那是给大姑娘买的,”小丫鬟胆怯道。 “给大姑娘买的又怎么样,我家姑娘的猪大肠她不也抢了吗,你向着谁啊!”杏儿眼神不善。 “……。” “我,我向着大少奶奶。” “……。” “这还差不多。” 杏儿挥一挥手,不带走一片云彩,带走了一包蜜饯。 第五百一十九章 夸赞 谢景宸一口气涌到胸口,疼的他咳嗽不止。 咳嗽声之大,把院外的妇人都吸引了进来。 “这是怎么了?”她问道。 “要不要请个大夫来瞧瞧?” 那药方是苏锦写的。 妇人没见到她给谢景宸把脉,只当她是凭记忆誊抄的。 这药可不是随便乱吃的,就算以前适用,现在也未必。 何况谢景宸是从悬崖上摔下来的。 从那么高的悬崖上摔下来,没有粉身碎骨,也没有断胳膊断腿,只是一点内伤,已经是老天爷保佑了。 男子去抓药的时候,妇人就建议请大夫,苏锦说不用,她也只能随苏锦。 没吃药前虽然也咳嗽,却也没有这么厉害。 这一吃药,咳嗽声这么剧烈,实在很难叫人不怀疑是药有问题。 “不用,”苏锦尴尬道。 妇人觉得苏锦够执拗,哪有拿自家男人性命开玩笑的,又不是缺钱的人。 那支金簪买药用的不过十分之一。 把钱给她吧,她很大方的全部送给了她,当作答谢。 他们一家老小挣十年也不过那个数。 出手阔绰,怎么就不愿意给自家男人请个大夫呢? 妇人性子急,偏生嘴又笨拙,不知道该如何劝。 谢景宸咳的嘴里都有了血腥味。 从悬崖上摔下来的内伤都不及苏锦一句话把他气出来的严重。 苏锦去倒了茶来,谢景宸喝了两口,方才缓了几分。 他就拿两只眼睛望着苏锦。 妇人被他那如狼似虎的眼神看的心底发毛,赶紧转身走了。 苏锦瞪他,“你都把人吓着了!” 谢景宸不想说话。 被气的胸口痛的感觉一点都不好受。 他不说话,苏锦反倒不自主了。 他真生气了? 可她说的是真心话啊。 昨儿出门,就看到他和那头牛深情对望。 她有此担心也是情理之中的事。 但依照谢景宸的脾气,他肯定气的不轻。 想到坠崖的事,苏锦心就软了,气大伤身,更不利于内伤恢复。 苏锦凑上去,在谢景宸的脸颊上亲了一口。 谢景宸没反应。 虽然心底的怒气消了那么一分。 苏锦能怎么办,自己造的孽,怎么也要想办法弥补啊。 她朝谢景宸的唇瓣亲过去,本来只想蜻蜓点水,结果腰被谢景宸一抱,把这个吻加深了。 屋外走进来两小孩。 看到这一幕,小脸一红。 做哥哥的一只手捂着自己的眼睛,另外一只手捂住妹妹的。 转了身后,把妹妹往外拖。 妹妹抗议道,“哥哥拖我做什么,还没问大姐姐他们吃不吃桂花糖藕呢。” 软糯声传入耳,苏锦身子一激灵。 一把将谢景宸推开。 要说谢景宸也是够倒霉,猝不及防之下被苏锦一推,后脑勺磕到了床头上。 砰的一声传开。 谢景宸倒吸了一口气。 苏锦手足无措。 “你……没事吧?”苏锦问的小心翼翼,她觉得自己可以一头撞死了。 谢景宸眼神哀怨的看着她。 谁惹她谁倒霉,他知道。 但为什么他也在内? 谢景宸反省自己是不是也该去烧几捆香。 这才只是亲了两口,要是来点别的,他还能有活命? 接连碰了两回壁,谢景宸老实了很多,谁让他娶了个爱大煞风景的媳妇,不认也得认了。 再说苏崇他们,确认那匹马是谢景宸的,他们就带着马回了东乡侯府。 看着马背上的血迹,所有人心头都沉甸甸的。 …… 一夜好眠。 清晨醒来,苏锦觉得浑身疼痛缓了三分,至少胳膊不会抬一抬就疼的人蹙眉。 谢景宸吃的是苏锦开的药方,再加上他身强体健,恢复速度比苏锦预料的要快的多。 清晨醒来,比她还要精神抖擞。 苏锦和妇人身高差不多,穿的是妇人没舍得穿的新衣裳,谢景宸身量比男子高,他穿的衣裳是男子买药的时候顺带买回来的。 寻常袍子,却丝毫不影响他的俊朗,看的人砰砰心跳。 嗯。 长的好看的人到哪里都惹人惦记。 昨儿来租牛用的老妇人,早上来牵牛,看到了谢景宸。 当时老妇人的眼睛就亮了起来。 这男子生的一副好面孔,这相貌,十里八乡的姑娘哪有不愿意嫁的。 她走过来,围着谢景宸转了一圈,去和这家的老夫人说话道,“老姐妹,这是谁啊,瞧着身板,挑大粪走两里地都不带喘气的,还没有娶媳妇吧?” 谢景宸的脸瞬间黑成了锅底色。 更叫他生气的还是苏锦。 她从屋子里出来,迈步下台阶,正好听到老妇人淳朴的话。 真的。 完全没忍住笑出了声。 谢景宸转身望过来,苏锦脸上的笑赶紧忍着,只是抖动的肩膀泄露了她憋不住的事实。 谢景宸觉得自己快要疯了。 他到底遇到的都是些什么人?! 形容他身强体健就算了,为什么要用这种方式形容?! 谢景宸抬脚回屋。 妇人感觉到他的怒气,有些害怕。 谢景宸和苏锦的穿戴都不俗,尤其是谢景宸扔掉的锦袍,滚边用的是金丝银线。 让这样身份尊贵的人去挑大粪…… 他能不生气吗? 妇人赶紧过来道,“春花婶,他是我远房表妹夫,你这样说,我表妹……。” 想到苏锦的笑,妇人到嘴边的话给咽下去了。 自家相公都快要气晕了,她还笑的那么灿烂。 老妇人一脸失望,若是可以,她还想给自己的孙女儿撮合下,没想到名草有主了。 不过看到苏锦的容貌,老妇人笑道,“你这表妹和表妹夫瞧着就般配的很,男才女貌,乃是天作之合。” “我还有事忙,就先走了啊。” 妇人赶紧把牛牵出来,让老妇人牵出去。 妇人朝苏锦走过去,尴尬道,“乡下人不会说话,让夫人见笑了。” “没事,夸赞的很真挚淳朴,”苏锦闷笑道。 妇人,“……。” 屋内,谢景宸又在咳嗽了。 这地方他是片刻也不想多待了。 苏锦为刚刚没忍住的笑尽量弥补,她望着妇人道,“从这里到京都要走多久?” 妇人想了想道,“以我的脚程,天不亮出发,能赶到京都吃午饭。” 苏锦,“……。” 怎么这么远啊? 谢景宸或许能走这么久,她肯定是走不了的。 苏锦将最后一支金簪和耳朵上的珍珠耳坠摘下,递给妇人道,“有劳帮我们买驾马车。” 第五百二十章 情义 李家村距离镇子有些远。 牛借人了,妇人的男子李大牛只能徒步去镇子上。 他先去了当铺。 得把金簪和珍珠耳坠当了,他才有钱去买马车。 当铺小伙计看着他,道,“昨儿你当了一支金簪,现在又来当,我们当铺可不收来路不明的东西。” 这话明显是怀疑金簪和珍珠耳坠是偷来的。 被人质疑人品,李大牛涨红了脸。 他虽然穷,但穷的有骨气。 李大牛望着小伙计道,“这金簪和珍珠耳坠不是我的,是我替人典当的,我就住在李家村,要出了什么事,你只管去找我!” “而且这金簪是活当,人家没准儿会把金簪赎回去!” 小伙计就是随口怀疑。 毕竟这金簪精致绝美,打造难度之大,绝非一般人能佩戴的。 像李大牛这样的糙汉子别说有了,就是看到的机会都不多。 既然承认不是偷的,又是活当,小伙计把当票写好,让李大牛摁了手印。 拿了三十两,李大牛转身离开。 只是一出当铺就被人给盯上了。 两个地痞流氓靠在当铺外的大红漆木柱子,嘴里叼着狗尾巴草,一看就心怀不轨。 等李大牛从当铺出来,两人悄悄跟了上去。 李大牛怀里揣着银子,唯恐丢了,抱的严实。 走过路过的一看就知道他身上有钱,也算是比较招摇了。 可也因为抱的严实,两地痞偷不到,直接动手抢。 钱不是李大牛的,让人抢了他可赔不起。 他拼死护着,结果装钱的荷包被扯烂,几两碎银子掉在地上。 他弯腰去捡,挨了地痞好几拳头。 远处,有衙差过来,两地痞吓住了,随手把地上的碎银子抢了,拔腿就跑。 李大牛疼的呲牙咧嘴,没敢耽搁,直奔买马车的地方。 他鼻青脸肿的过来,买马车的见了都蹙眉,但一听要买马车,又笑开了脸。 “要买什么样的马车?”小伙计道。 “要宽敞一点的,”李大牛道。 小伙计帮李大牛介绍,经过一番讨价还价,花了十六两买了辆马车。 买了马车后,李大牛就赶马车去买祛淤青的药,还有大米和肉。 把大米扛进马车后,李大牛赶马车往前走。 半道上,看到有卖簪花的,他想了想,把马车停下,给媳妇和女儿一人挑了一朵。 就在他买簪花的时候,一男子捂着受伤的胳膊走过来。 两眼发黑,看东西已经模糊了。 男子手撑着马车喘息。 远处,马蹄声近在耳畔。 男子一个跃身,跳进马车。 李大牛买了簪花,心满意足的转身。 七八个黑衣男子骑马而过。 和马车只隔了简短的距离,他却心慌不安,怕马突然跑了。 等坐上车辕,李大牛才放下心来。 他赶着马车回李家村。 马车刚停下,就听到欢呼声传开,“娘,爹爹买马车回来了!” 妇人正在烧菜。 她赶紧把菜盛起来,往锅里舀了一瓢冷水。 她走出来就看到李大牛脸上的伤,她急问道,“这是怎么了?!” 李大牛摇头道,“我没事,从当铺出来被两个地痞流氓盯上了,挨了顿打,被抢走了五两银子。” “快进屋歇着,”妇人道。 “我先把东西搬下来,”李大牛道。 妇人一把将他拉到一旁。 李大牛知道自己媳妇的脾气,说一不二。 让他歇着,他要是不听,媳妇就该生气了。 好在东西也不多,他迈步进院子。 结果走了没几步,就听妇人喊道,“大牛,这人是怎么回事啊?” “哪有人啊?”李大牛问道。 妇人手一僵。 她慌乱的把车帘放下,退后几步。 她以为自己大白天的活见鬼了。 李大牛过去掀车帘,看到男子也吓的不轻,“这人是什么时候上的马车,我怎么都不知道?” 他多看了两眼道,“他好像受伤了。” 妇人一脸黑线。 是人就好。 只是这几天怎么老是捡到人? 而且看穿戴,又是一个身份尊贵的…… 小院不大,有什么风吹草动都听的一清二楚。 苏锦走出来,就看到李大牛和妇人把人从马车里搬下来。 “往哪儿搬啊,已经没地方住了,”妇人道。 “让他待牛棚吧,”李大牛道。 苏锦,“……。” 她仿佛看到了谢景宸被搬进来时的场面。 虽然没能亲眼看到,但照着这倒霉男子脑补就差不离了。 大概和苏锦想的差不多。 谢景宸脸黑成锅底色。 等看清男子的容貌,谢景宸眉头拧成一团。 怎么是他…… 见李大牛夫妻两把人往牛棚抬。 苏锦抬手扶额。 这家的牛棚真是…… 堂堂镇北王世子在牛棚里待了半天。 这要传扬出去,估计应该有不少人来参观吧? 首当其冲的就是南安郡王几个了。 看男子像是中毒的样子,苏锦道,“还是把人抬进……。” 话还没说完,就被谢景宸打断,“他住牛棚挺合适的。” 什么叫他住牛棚挺合适的? 苏锦一脸黑线。 “你认识他啊?”苏锦问道。 “有过几面之缘,”谢景宸道。 “谁啊?”苏锦更好奇了。 “大皇子。” “……。” 大、皇、子?! 认出了大皇子,居然还让人把他往牛棚里抬?! 苏锦脑门上的黑线瞬间粗壮了许多。 这是自己住牛棚不甘心,要大皇子陪他一起吗? 将来聊起来,也有住过同一间牛棚的情义。 被谢景宸如此对待—— 苏锦有点怀疑大皇子是好人还是坏人了。 结果还没问,谢景宸就抬脚朝牛棚走去。 嗯。 虽然让大皇子住牛棚。 但谢景宸明显是想救他的。 谢景宸对牛棚没有丝毫的好感,但因为大皇子在,他迈步走了进去。 大皇子躺在稻草上,唇瓣发黑,胳膊上绑了纱布,但已经被血浸湿。 苏锦跟在谢景宸身边。 “他是好人还是坏人?”苏锦问道。 “不论好坏,你都要喊他一声表哥,“谢景宸道。 “……。” 苏锦有点懵了。 她哪来的表哥啊? 她只有沈家两位堂兄。 不过谢景宸不会骗她,何况她也不会见死不救。 苏锦赶紧蹲下帮大皇子把脉,牛棚里味道有点大,熏的人头晕。 手搭在大皇子的脉搏上,苏锦眉头皱的紧紧的。 大皇子身中剧毒,虽然服了解毒丸,但是并没有什么效果。 再不给他解毒,不出半个时辰,他必死无疑。 第五百二十一章 画像 时间不等人。 帮大皇子把脉过后,苏锦就回屋写药方。 昨天借来的纸还剩一张。 李大牛要去抓药,苏锦没同意。 大皇子所中之毒耽误不得,需要快去快回。 买辆马车都被人盯上,被打的这么惨,万一路上有事耽搁了,大皇子这条命就保不住了。 对于这个刚冒出来的身份尊贵的表哥,苏锦赌不起。 谢景宸接了药方,把马车卸了,骑马离开。 等谢景宸走后,苏锦让男子帮忙把大皇子抬进屋。 毕竟是大皇子,让他待牛棚不大好。 把大皇子搬进屋后,妇人和李大牛退出来。 李大牛望着妇人道,“她好像不认得自己的表哥。” 妇人也觉得纳闷呢。 自己的表哥自己不认识,反倒夫婿认得,这也太奇怪了些。 “许是远房表哥吧,”妇人猜测道。 只是这一家子人长的也太好看了些。 谢景宸直奔镇子上,进药铺抓药。 小伙计接了药方,道,“客观稍等。” 小伙计仔细抓药,这药的分量是错不得分毫的,否则会出人命的。 两衙差走过来,边走边道: “也不知道镇北王世子是不是还活着?”其中一衙差道。 “我看悬……。” “听说镇北王世子的马鞍上有一摊血迹,好不容易才解毒,又娶了媳妇,立为了世子,要这么一命呜呼了,要是我,肯定死不瞑目,”另一衙差道。 “这里有家药铺,进去问问。” 谢景宸眉头拧的紧紧的。 衙差走进来。 小伙计赶紧放下手头活计,问道,“两位差爷可是有事?” 其中一衙差把画像打开,问道,“可见过画中人来求医?” 画上画的正是谢景宸。 画的还挺像。 身穿锦袍,头戴玉冠,器宇不凡。 画的太尊贵不凡,以至于他换了身普通长袍,就被人忽视了个彻底了。 或者说是先入为主吧,认定谢景宸重伤或者已经死了,所以没有受伤的人衙差都懒得多看一眼。 小伙计瞅了眼谢景宸,再看看画像,觉得挺像的。 可是衙差就在,不应该没看见。 小伙计好奇道,“这人犯了什么罪?” “只管说有没有瞧见,不该问的少问,”衙差脾气不是很好。 小伙计见谢景宸没有一点心虚,觉得应该是人有相似,便摇头道,“没见过。” “走,去下家药铺问问,”衙差道。 小伙计把药抓好。 谢景宸付了钱,拿药走人。 时间紧迫,他没工夫和衙差周旋,再者大皇子遇刺,刺客没准儿还在镇子上,会是什么人刺杀大皇子,谢景宸多少心里有数。 除非是镇北王府和东乡侯府的人找来,否则谢景宸不会暴露身份。 为了确保苏锦和大皇子周全,谢景宸只能让王府和东乡侯府多担心一趟了,左右明天就回京了。 谢景宸快马加鞭回了小院,苏锦赶紧把药煎上,喂大皇子服下。 嗯。 药是妇人喂的,谢景宸怕苏锦累着,不让她喂。 苏锦问谢景宸道,“他是云妃生的?” 是皇子,又是她表兄。 除了是云妃所出,苏锦想不到别的可能了。 谢景宸道,“倒不是云妃亲生。” “不是?”苏锦有点诧异。 谢景宸对苏锦的吃惊很是无语。 连大皇子的事她都不知道,居然会一手高超医术。 谢景宸只能替她解疑。 “大皇子的生母是慧妃,当年慧妃身怀有孕时其母族犯错,受母族牵连要被太后处死,是云妃求皇上饶慧妃一命。” “慧妃难产,生下大皇子后就过世了,临死前,把大皇子托付给了云妃,至今,大皇子还记名在云妃膝下。” 记名在云妃膝下,就是云妃的儿子。 冀北侯是云妃的舅舅。 苏锦是冀北侯的孙女儿。 大皇子自然就是苏锦的表哥了。 慧妃极其母族被诛灭,大皇子无依无靠,只有靠着云妃之子,搭上冀北侯这个外祖。 这么多年,太后和皇后压根就没把大皇子放在眼里。 大皇子也从不争夺二皇子的风头,倒也相安无事。 只是如今东乡侯回来,还带回了崇国公府大少爷。 苏锦又嫁给了谢景宸,成了镇北王世子妃。 冀北侯府势力远胜从前。 估计是怕冀北侯府会扶持大皇子,所以先下手为强了。 谢景宸一点都不怀疑东乡侯府是崇国公府的克星。 不然怎么会刺杀大皇子,大皇子都只剩下半条命了,躲个马车,还能躲到苏锦跟前,被她给救了。 崇国公府。 书房外的回廊上。 崇国公心情很好的斗鸟。 东乡侯府和冀北侯府急的火烧眉毛,满京都的找人,崇国公心情岂能不美好? 暗卫李忠上前,道,“国公爷,二皇子回京了。” “那大皇子呢?”崇国公问道。 “大皇子下落不明,”李忠回道。 崇国公眉头拧的紧紧的。 李忠一看就知道崇国公对这样的答复不满意。 毕竟下落不明是可能会回京的。 像东乡侯都“死”了十五年,不还是回来了,而且是回来专门和国公爷作对的。 没有见到尸体,就不能掉以轻心。 但大皇子不同。 李忠道,“大皇子身中剧毒,在京都外三十里的镇子上失踪了,暗卫找了半天也没找到。” “派人继续找!” “活要见人,死要见尸!”崇国公冷道。 “东乡侯府和镇北王府在找人,国公府派人搜查的话,怕是会被他们给误会,”李忠担忧道。 “算算时间,这会儿大皇子应该已经毒发身亡了。” 顾及东乡侯府和镇北王府,寻找大皇子一事不了了之。 御书房内。 镇北王和东乡侯两天没上早朝了,皇上得知谢景宸的马鞍山有血迹一事,也替他和苏锦捏一把冷汗。 心情不好,批阅奏折时心不在焉。 昨儿的奏折都还没有批完,今天又多了不少。 皇上拿起奏折,完全看不进去。 外面,小公公跑进来道,“皇上,不好了,出事了。” 瞬间—— 皇上的心掉到了谷底。 福公公心提到了嗓子眼。 可别是镇北王世子和世子妃真出意外了啊。 小公公上前道,“皇上,二皇子和大皇子回京途中遇刺,二皇子受了伤,大皇子中毒下落不明。” 皇上脸色一变。 猛然从龙椅上站起来。 福公公忙道,“皇上别担心,大皇子福大命大,一定不会有事的。” 第五百二十二章 绝影 这几天到底是怎么了? 先是勇诚伯独子被人毒杀,再是镇北王世子和世子妃失踪。 现在二皇子受伤,大皇子中毒下落不明。 事情一桩接一桩,让人心惶惶难安。 二皇子受伤被抬回宫,皇上去看他。 寝殿内。 二皇子靠在大迎枕上,气若游丝。 太医在帮他巴扎伤口。 皇后站在一旁,心疼的眼眶通红,泣不成声。 太医包扎完伤口,给皇上请安。 皇上摆手,“免礼。” “二皇子伤的严不严重?”皇上问道。 太医看了二皇子一眼,回道,“二皇子福大命大,若是再晚片刻回宫,纵然臣医术再高,也回天乏术。” “二皇子的毒已经解了,只是胳膊上的伤深可见骨,需要好好休养一段时间。” 二皇子望着皇上,脸色苍白。 “是儿臣没用,没能把皇兄带回来,”二皇子懊悔道。 皇上没说话,皇后道,“你能活着回来已属万幸。” 二皇子伤成这样,皇上哪会责怪他。 他只想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他们是在何处遇刺,大皇子又是怎么失踪的。 二皇子伤重,说话就咳,让人替他揪心。 一旁站着的护卫向皇上禀告道,“大皇子和二皇子是在距离京都最近的驿站里遇刺的。” “刺客来势汹汹,大皇子负伤后,提议分开跑。” “二皇子回宫才知道大皇子没有回来。” 护卫脸上有伤,胳膊包扎过,显然经过一番惨烈厮杀。 二皇子没有性命之忧,皇上更担心大皇子的安危。 叮嘱二皇子好好养伤,皇上转身离开。 这边皇上刚迈出二皇子的寝殿,那边寿宁公主带着宫女过来。 看到皇上,寿宁公主有点心虚。 毕竟她还在禁足。 但二皇子是她嫡亲的兄长。 兄长遇刺,险些小命不保,她这个做妹妹的不亲眼见见,实在难以安心。 寿宁公主迈步上前,结果还未福身,皇上已经迈步走了。 从头到尾,皇上都没看见她。 如果说刚刚寿宁公主在担心被皇上斥责,这会儿则是在生气了。 她宁肯被自己的父皇训斥两句,也不要一个大活人站在这里,父皇都看不见她! 看着皇上疾走的背影,寿宁公主狠狠的跺了跺脚。 此时天色已晚,皇上派心腹带人去大皇子失踪之处寻找。 小院内。 大皇子服下药后,迟迟未醒。 苏锦帮大皇子把脉。 妇人吃惊的看着她,等苏锦把手收回来,她问道,“夫人还会医术?” “会一点,”苏锦笑道。 “那他的毒解了吗?”妇人问道。 “已经解了,但要到明天早上才能醒,”苏锦道。 只要毒解了,大皇子就没有性命之忧。 只是身上有多处剑伤,流了不少的血,好在包扎及时,否则等不到她相救,就失血过多而亡了。 李大牛望着苏锦,挠后脑勺道,“夫人医术高超,能不能也给我娘瞧瞧?” 苏锦望着他,“老夫人身体有恙?” 这家的老夫人身子骨健朗,气色红润,不像是有病的样子。 李大牛不知道该怎么说,妇人道,“倒也不是什么要命的毛病,就是一到刮风下雨,就膝盖疼的走不了路。” 听她这么形容,苏锦就懂老夫人腿脚什么毛病了。 让李大牛把老夫人扶来,她帮忙把脉。 不过苏锦没有开药方,她道,“等回去后,我亲自调制些药膏,派人送来。” 妇人连连道谢。 苏锦和谢景宸的屋子给了大皇子住。 然后他们就没地方住了。 妇人带孩子和老夫人挤一张床。 把床铺腾出来给苏锦和谢景宸。 至于李大牛—— 只能睡牛棚了。 苏锦和谢景宸一晚上没能睡好。 听了一晚上啪啪声。 嗯。 李大牛打了一晚上的蚊子。 天蒙蒙亮,苏崇和南安郡王他们就起了。 或者说,一晚上就没能睡着。 简单洗漱后,几人就骑马去了镇北王府。 没人知道谢景宸和苏锦在哪儿,这样漫无目的的找,苏崇着急。 他想到了绝影。 如果说有谁知道谢景宸出事的地点,就只有绝影了。 或许绝影能带他们去找谢景宸? 虽然可能性是小了些,但不妨碍他们试一试。 镇北王府前。 几人骑马停下。 苏崇下马去敲门。 结果手刚抬起来,小厮就把门打开了。 小厮还打着哈欠,想睡个回笼觉,看到苏崇几个,没差点吓死。 “几,几位爷怎么来了?”小厮忙道。 “把你们世子爷的马绝影牵来,”楚舜道。 小厮忙道,“我这就去牵马。” 苏崇他们没进王府,就在门口等着。 很快马就牵来了。 苏崇摸着绝影的脑袋道,“带我们去找你主人。” 也不知道绝影听没听懂。 苏崇说完,南安郡王拍了下马屁股。 绝影往前跑。 苏崇他们翻身上马,跟在绝影身后。 吃了早饭后,苏锦就同妇人告辞。 妇人舍不得他们走,但挽留的话又说不出口。 几间破茅草屋,哪是他们这些身份尊贵的人住的,何况他们失踪了,爹娘兄弟肯定着急。 等苏锦坐上马车后,妇人摆手。 “路上小心。” 苏锦挥挥手。 谢景宸赶马车离开。 这边苏崇他们跟着绝影出城,那边镇子上,官兵在挨家挨户的寻找大皇子。 从李家村出来,不经过镇子上,直接回京。 而苏崇他们跟着绝影走向去悬崖的路,谢景宸赶马车从另外一条路过来,正好错过。 马车徐徐赶往京都。 马车内,苏锦掀开车帘,风吹进来,心情好到爆。 绝影在悬崖边停下。 苏崇他们从马背上下来,快步走到悬崖边。 看着深不见底的悬崖,南安郡王他们的心抖成筛子。 绝影怎么把他们带到了悬崖边? 莫非景宸兄和大嫂坠崖了? 平常打趣惯了,但这样的猜测,谁也没敢说出口。 苏崇脸上前所未有的严肃。 他骑马离开。 很快拿了绳子来,他捆在树上,另外一端抛下悬崖。 抓着绳子,他纵身一跃跳下了悬崖。 留下定国公府大少爷在上面看着。 南安郡王他们都下去了。 悬崖下臭气熏天。 找了半天,一无所获。 “没有大哥大嫂坠崖痕迹,”楚舜道。 “景宸兄和大嫂福大命大,不会有事的,”北宁侯世子道。 这时候,南安郡王突然开口叫道: “快看,树上有块绸缎!” 第五百二十三章 功劳 苏崇纵身一跃上了树,把绸缎取下来。 “是云锦,”南安郡王声音颤抖。 苏锦失踪那天穿的什么衣服,他们虽然没见过,却都知道。 为了找苏锦,杏儿详细描述了苏锦的穿戴。 她穿的正是云锦。 绝影带他们到悬崖边。 悬崖底下又有云锦。 刚刚从悬崖上下来,注意到悬崖上被匕首划过的痕迹。 种种迹象都表明他们坠崖了。 那么高的悬崖摔下来,南安郡王他们不敢想象。 可若是坠崖了,可悬崖下什么都没有啊。 南安郡王他们在心底告诫自己不要胡思乱想。 中毒六年都没能要景宸兄的命,没道理毒解了,还没命。 他没那么容易死。 大嫂就更不会了。 哪回别人招惹她,不是别人出事啊? 给菩萨成捆烧香的人哪那么容易死? 绝、对、不、会! 苏崇没有想那么多,他四下寻找。 没有找到人,又往远处寻去。 南安郡王他们紧随其后。 把在悬崖上待的定国公府大少爷忘了个底朝天。 定国公府大少爷待的心慌。 若不是有绝影陪着他,独自面对悬崖,他非得吓着不可。 他朝悬崖喊了几声,没有人回应他。 定国公府大少爷有点坐不住了。 不会出事了吧? 一等再等。 他实在等不住了,抓着绳子跳下悬崖。 看着空荡荡的崖底。 定国公府大少爷,“……。” 真的。 比待在悬崖上还叫人发憷。 苏崇他们找谢景宸和苏锦。 定国公府大少爷找他们。 谢景宸赶着马车回京,虽然城门口有守卫,但没有人搜查,更没有人把他认出来。 畅通无阻的进了城,谢景宸直奔东乡侯府。 半道上,看着马车走过去,小厮觉得自己看花眼了,那好像是姑爷? 他不敢确定,问另外一小厮道,“快看,那是不是姑爷?” 等小厮转过头,只看到马车屁股了。 他道,“哪有姑爷?你是不是看花眼了?” 小厮迟疑。 难道真是他看花眼了? 东乡侯府。 马车徐徐停下。 谢景宸从马车上下来,然后把苏锦扶下来。 马车狭小,里面还有大皇子,实在待的人不舒服。 两人迈上台阶。 平常敞开的东乡侯府,今儿关的格外严实。 谢景宸敲门,没人应答。 苏锦推门,更是推不开。 “人都去哪儿了?”苏锦敲门道。 “不会都出去找我们了吧?” “有没有人啊!”苏锦大声喊道。 府内。 小黑听到动静,飞快的奔向门口,冲着门外叫。 苏锦嘴角抽抽。 还好。 小黑还在。 不然她真担心东乡侯府人去楼空了。 苏小少爷他们见小黑突然不对劲,追着小黑过来,就听到苏锦在喊小黑。 “是我姐的声音!”苏小少爷欣喜道。 他飞快的跑到门口,趴在门缝里往外看,“姐,姐,是你吗?” “是我,”苏锦浑身无力道。 “我开不了门,”苏小少爷着急道。 “姐夫,你帮我开门,”苏小少爷贴着门缝看谢景宸。 谢景宸,“……。” 他抚了抚额头,纵身一跃,翻墙进了东乡侯府,把门栓打开。 嗯。 东乡侯府的门栓格外的难打开,别说苏小少爷了,就是谢景宸也费了点功夫。 小厮都派出去找人了,怕苏小少爷乱跑,所以大门紧闭。 门栓难开是防他的。 门打开后,苏锦走进来,道,“人都去哪儿了?” “林叔去见老国公了,其他人都出去找你们了,”苏小少爷道。 “没想到他们出去没能把你们找到,我们几个待在家里找到了。” 苏小少爷一脸喜悦。 这大概就是所谓的天上掉功劳吧? 苏锦,“……。” 谢景宸,“……。” 谢景宸望着苏锦道,“既然岳父岳母不在,我们先进宫吧。” “也好,”苏锦道。 两人怎么进府的怎么走了。 苏小少爷倒没有闹着要跟进宫。 他迫不及待的要把苏锦和谢景宸回来的好消息转达东乡侯和唐氏知道。 他飞快的跑回正堂,把青云山用来传信的信号弹拿出来。 咻的一声。 信号弹冲向天空。 那是报平安的信号,只要是青云山的人都认得。 只是苏小少爷过于激动了,忘记了沈小少爷和九皇子。 两人见信号弹新奇的很,一人拿了一个。 九皇子手轻轻一拔,另外一信号弹冲向天空。 苏小少爷,“……。” “那是求救的信号啊!”苏小少爷急道。 “我爹看到了,还以为我们出事了。” 九皇子急了,“现在怎么办啊?” 苏小少爷也不知道怎么挽救。 射出去的求救信号没法不让人看见。 他想了想,回屋多拿了几个报平安的信号弹射向天空。 一连发了七八个。 林叔跑过来道,“小少爷,那不是玩的。” “我知道,姐姐和姐夫回来了,”苏小少爷道。 “在哪儿?”林叔问道。 “进宫了。” 可惜—— 苏小少爷的话,林叔不信。 “小少爷,你仔细侯爷回来抽你,”林叔把其他信号弹收起来。 嗯。 东乡侯看到信号弹果真骑马赶了回来。 也和林叔说的一般把苏小少爷揍了一顿。 苏小少爷泪眼婆娑。 什么天上掉功劳? 分明是掉下来一顿毒打! “爹,我没骗你,姐姐和姐夫真的回来了,”苏小少爷再一次道。 “我要骗你,你就不是我爹了。” 沈小少爷和九皇子颤巍巍道,“我们能作证,他们真的回来过。” 东乡侯望向林叔。 林叔摇头,“我没有瞧见姑娘和姑爷,侯爷不妨先进宫看看。” 此时。 谢景宸正赶着马车进宫。 那辆马车普通的不能再普通了。 侍卫看守宫门还从未见过这么普通的马车走正门进宫。 等马车靠近,侍卫眼睛睁圆。 这……这不是镇北王世子吗? 侍卫眼睛盯着谢景宸看,直到谢景宸赶马车进宫,他们才反应过来。 马车停下后,过来两公公。 谢景宸将苏锦扶下来,然后吩咐公公道,“把大皇子扶下来。” 公公,“……。” 大皇子在马车内? 两公公掀开车帘一看,顿时眼珠子睁圆。 马车内的不是大皇子又是何人。 第五百二十四章 解药 御书房内。 皇上在看奏折。 扫了两眼,就把奏折扔在了地上。 奏折是弹劾东乡侯不上早朝的。 苏锦失踪了三天,东乡侯就三天没上早朝。 要是平常,皇上估计难体会到,但是现在大皇子被人刺杀中毒失踪,皇上心急如焚,根本看不进去奏折。 东乡侯无心上朝也是情理之中的事。 这些御史台站着说话不腰疼,皇上岂能不生气。 “还没有大皇子的消息?!”皇上恼道。 “还……还没有,”福公公颤声道。 “皇上别担心,大皇子肯定不会有事的。” 上午才过了一半,皇上就问了几回了。 再没有大皇子的消息,福公公怕他会因为回话触怒皇上,到时候挨皇上训斥了。 福公公能做的只是给皇上端茶,让皇上平心静气,多跑几趟茅房也能打发时间。 福公公刚把茶端到皇上跟前,外面一小公公跑进来。 跑的有些急,气喘吁吁道,“皇,皇上,镇北王世子和世子妃进宫了。” 福公公心上一喜,“老天保佑,可算是找着了。” 他望着皇上道,“皇上,镇北王世子和世子妃失踪三天都找到了,大皇子估计也快回宫了。” “大皇子不是也快回宫了,他是已经回宫了,”小公公一脸喜色道。 “……。” 皇上望向小公公,“大皇子回来了?” 小公公点头如捣蒜,“是镇北王世子和世子妃送大皇子回宫的。” 皇上,“……。” 福公公,“……。” 刚刚还担心他们三个出事。 结果他们三个一起回来了? 皇上还没从怔愣中回过神来,苏锦和谢景宸已经走到御书房前了。 没人阻拦,他们直接走了进去。 公公抬着大皇子紧随其后。 大皇子昏睡着,脸色苍白,看着叫人心疼。 看苏锦和谢景宸的气色就知道他们安然无恙。 皇上大松了一口气,然后问道,“怎么回事?” “你们两失踪回来,怎么还救了大皇子?” 苏锦把他们坠崖,被人所救和大皇子躲到李大牛帮他们买的马车里的事一五一十的禀告皇上知道。 “那大皇子的毒解了?”皇上问道。 苏锦刚要点头,谢景宸一把抓住她的手,道,“大皇子中的毒凶险,寻常大夫解不了,我们没敢耽搁,把他送回宫了。” “听小公公说,昨儿二皇子也是带伤回宫的,而且身中剧毒。” “既然他和大皇子是一起遭遇刺杀,所中之毒应该一样,有劳福公公去太医院替大皇子拿份解药来。” 福公公有点懵。 论医术,太医院的太医哪能和世子妃比啊。 太医都能解的毒,世子妃自然不在话下。 但谢景宸这么说必有深意,福公公没敢多问。 “奴才去太医院拿解药,”福公公道。 太医院。 镇北王世子和世子妃进宫,并送大皇子回来的消息传遍皇宫。 太医院自然也有所耳闻。 太医们议论纷纷,都在说苏锦和谢景宸命大。 碰到两个福大命大的人,连带着大皇子都命硬了。 正聊着呢,有公公进来道,“福公公来了。” 福公公是皇上跟前的红人,便是王公大臣也要巴结的,何况这些官职不高的太医。 几位太医赶紧迎上来道,“福公公怎么来了?” 福公公望着其中一位太医道,“大皇子中毒了,和二皇子中的毒一样,皇上让我来取解药给大皇子解毒。” 太医脸色一僵。 脚仿佛钉在了地上一般。 福公公蹙眉,“怎么还不去拿解药?!” “大皇子还等着解药救命呢!” 太医想哭了。 哪来的解药啊。 二皇子压根就没有中毒,也没有什么深可见骨的伤,只是点皮外伤而已。 他那么和皇上说是二皇子叮嘱的。 这会儿皇上以为他帮二皇子解毒了,找他拿解药,他上哪儿给大皇子找解药去? 欺君是死罪啊。 福公公有些不耐烦了,太医忙道,“解药都给了二皇子。” 福公公冷冷一笑,“大皇子和二皇子一样中毒,太医院把解药都给了二皇子,却不备着。” “怎么?这是压根就没觉得大皇子能活着回宫是不是?!” 太医吓白了脸。 福公公这话要是传到大皇子耳朵里,还能有他好日子过? 福公公转身就走。 几步之后,他回头道,“还不快随我去二皇子那儿拿解药!” 太医赶紧跟上。 只是脚步沉甸甸的抬不起来。 福公公走在前头,完全没注意到太医在擦汗。 太医怕啊。 万一二皇子那里也没有解药…… 承德殿。 是二皇子的寝殿。 殿内,二皇子靠在大迎枕上,脸阴沉沉的。 宫女太监大气都不敢粗喘。 小公公进来道,“二皇子,福公公和刘太医来了。” 瞬间,二皇子脸上的寒芒就收敛了干净。 等福公公进来时,他正捂着胸口咳嗽。 “福,福公公怎么来了?”二皇子道。 “大皇兄回宫了,他无恙吧?” 二皇子一脸担忧。 福公公笑道,“大皇子中毒了,和二皇子您中的毒一样,太医把解药都给了您,奴才来取一份。” 二皇子眉头拧成一团。 “解药……。” “太医院怎么把解药都给了我,崇国公府几位暗卫为救我中了毒,我把解药送去崇国公府了。” 说完,二皇子吩咐道,“来人,快去崇国公府取解药。” 福公公没想到帮大皇子拿份解药这么麻烦。 从太医院到承德殿,还要去崇国公府拿。 福公公是聪明人。 他很快就懂谢景宸让他去太医院拿解药的深意了。 福公公什么也没说,告退后,回了御书房。 他空手而回,皇上皱眉道,“解药呢?” 福公公如实禀告。 大皇子已经醒过来了,福公公的话让他脸寒如霜。 他体内的毒已经解了。 之前刺客刺杀他们的时候,明显围攻他一人,二皇子提议分开跑。 分开之际,二皇子毫发无伤,却是被抬回宫的。 要解药却还要去崇国公府拿。 这不是在告诉他,刺客是崇国公派去的吗?! 二皇子怕被人指责弃兄长不顾,才上演了一出苦肉计,只是没想到会被镇北王世子将计就计。 第五百二十五章 悲痛 崇国公府。 书房。 崇国公夫人推门走进去。 但崇国公并不在书房内。 崇国公夫人坐下,丫鬟奉茶。 崇国公夫人刚把茶盏端起来,便听到有脚步声传来。 崇国公夫人忙把茶盏放下,然后起身。 崇国公走进来,她迎上去道,“又去试着说服北漠王了?” 崇国公没说话。 崇国公夫人抱怨道,“他在我们崇国公府也待了许久了,骨头硬的很,国公爷还说服他做什么?” “你懂什么?”崇国公道。 “皇上的人还在呢,即便说服不了,我也得每天都去。” 崇国公坐下,望着崇国公夫人道,“勇诚伯府还好吧?” “唯一的儿子死了,哪能好的了,”崇国公夫人叹气道。 “万幸的是仇人也死了,心里多少好受点。” 死了一个勇诚伯世子,帮他们除掉了两个劲敌,也算是死得其所了。 崇国公夫人的心情很好。 咚咚! 门被敲响。 “进来,”崇国公道。 小厮推门进去,上前道,“国公爷,镇北王世子和世子妃找到了。” “找到了?!”崇国公夫人声音徒然拔高。 “在哪儿找到的?!”她急问道。 这个问题小厮犹豫了下。 镇北王世子和世子妃在哪里找到的他还真不知道。 他能禀告的只有他知道的—— “他们送大皇子进宫了。” 崇国公夫人脸上的震惊之色越深,她望向崇国公。 崇国公的脸色不比她好多少。 三个在他们眼里已经死了的人居然回来了! 能送大皇子进宫,足矣说明他们无恙。 崇国公想问问大皇子情况如何,这时候有脚步声传来。 脚步声很熟悉,但凌乱而急切。 王管事的走进来道,“国公爷,二皇子差人来向您拿解药。” “什么解药?”崇国公蹙眉。 “就是大皇子所中之毒的解药,”王管事道。 崇国公夫人皱眉,“二皇子是糊涂了吗,他还想救大皇子不成?!” 王管事摇头,“大皇子和二皇子所中之毒一样,二皇子的毒太医帮忙解了,皇上让太医给大皇子解毒,太医解不了……。” 崇国公拳头攒紧,手背上青筋暴起。 “把解药拿给他!” 这几个字几乎是从他的牙缝中挤出来的。 处心积虑的要除掉大皇子,结果快要成功了,还要给他送解药去救他。 他们忙这么一通的意义何在?! 只是让大皇子知道他们要杀他,逼他和他们作对吗?! 崇国公气的心口痛。 他手捂着胸口,崇国公夫人吓着了。 “快请太医!” …… 勇诚伯府。 一顶软轿停下。 轿帘掀开,老夫人走出来。 她抬头看着勇诚伯府匾额上挂着的白绸,脸寒如霜。 她半晌没动。 “老夫人……。” 王妈妈唤道。 世子和世子妃失踪三天了。 一大清早,老夫人决定回府。 虽然王妈妈觉得更应该待在静安寺诵经祈福,祈求菩萨保佑世子爷和世子妃平安。 但老夫人要回去,王妈妈也只能随她。 半道上,老夫人让小厮改道来了勇诚伯府。 王妈妈的呼唤让老夫人回过神来。 她把眸光从白绸上移开,任由王妈妈扶着她的手迈进勇诚伯府。 正堂内。 摆着勇诚伯世子的棺椁。 丫鬟小厮跪在地上烧纸钱,抽泣不止。 勇诚伯夫人几度昏厥,并不在。 勇诚伯闻讯,匆匆赶来。 老夫人就站在那里,什么话没说,什么也没做。 小厮点了三柱香,都快烧尽了。 气氛安静的有些诡异。 王妈妈越发觉得老夫人不对劲。 世子爷和世子妃失踪,下落不明,她不急着回府,反倒来给勇诚伯世子送行,哪有这样做祖母的? 勇诚伯哽咽道,“老夫人能来给锋儿送行,锋儿泉下有知,也能安息了。” 老夫人擦掉眼角的泪花,“锋儿是我看着长大的,就这么被人给害死了,我岂能不来送他一程?” 她摆摆手,让王妈妈退下去。 不止王妈妈,还有正堂内烧纸钱的丫鬟小厮。 只是这边王妈妈他们刚退下,那边勇诚伯府管事的匆忙进去。 管事的话到嘴边,瞧见老夫人,硬生生的给咽了回去。 勇诚伯看了他一眼,“有什么话就直接禀告,老夫人不是外人。” 再不是外人,他要禀告的话也不能叫镇北王府老夫人知道啊。 管事的把勇诚伯拉到一旁。 “伯爷,镇北王世子和世子妃回来了,”管事的道。 勇诚伯脸色铁青。 “活着回来的?!”他声音冰冷,仿佛来自地狱。 “不止活着回来了,他们还救了重伤的大皇子,”管事的声音有点飘。 “皇上高兴,大加赏赐。” 管事的禀告声越来越弱。 他禀告的时候,看了一眼勇诚伯世子的棺材,内心发憷。 世子爷绑架镇北王世子妃,结果自己赔进去一条命,他们非但毫发无损,还救了大皇子,立下一份大功…… 世子爷听到这消息,肯定会死不瞑目吧? 镇北王世子和世子妃还活着?! 他们还立功了?! 勇诚伯胸前怒火翻涌。 眼前发黑,一口血喷了出来。 人往后一倒。 “源儿!”老夫人急喊道。 管事的赶紧把勇诚伯扶住。 “伯爷!” “伯爷!” “快来人啊!” 管事的大叫。 守在门外的丫鬟小厮听见了,一窝蜂的涌进来。 王妈妈被赶着进屋的小厮撞到了门上,疼的呲牙咧嘴。 红袖扶着她,“王妈妈,您没事吧?” “我没事,快去扶老夫人,”王妈妈急道。 红袖赶紧进屋。 彼时,老夫人已经被挤到了一旁,避让间,踢翻了给勇诚伯世子烧纸钱的铜盆。 红袖扶着她道,“老夫人,咱们还是先回府吧。” 老夫人望着吐血晕倒的勇诚伯,眸底闪过一抹悲痛。 王妈妈扶着老夫人迈出勇诚伯府,正好镇北王府小厮骑马过来。 小厮翻身下马,面带喜色道,“老夫人,世子爷和世子妃已经找到了。” 王妈妈心上一喜,可是胳膊却是一沉。 老夫人身子几乎站不住,半边身子都压在王妈妈的胳膊上。 王妈妈心头一沉,仿佛压了块巨石。 世子爷和世子妃找到了是好事,老夫人怎么这样的反应? 她抬头,正好看到老夫人眸底一闪而逝的杀气。 王妈妈身子都凉了半截。 可等她细看,老夫人脸上又只剩下喜悦,仿佛先前是她的错觉一般。 “列祖列宗保佑,总算是找到了,”老夫人手掐的紧紧的。 “回府吧。” 王妈妈扶老夫人坐进软轿内。 轿帘放下,王妈妈撸起袖子,看着手腕上被老夫人掐出来的淤青。 轿子里,老夫人脸上的喜悦消失殆尽。 强忍着的悲痛再忍不住爬上脸颊。 渐渐的—— 被凌冽杀气所取代。 第五百二十六章 弥补 永宁宫。 太后坐在凤椅上。 皇后坐在太后的右下手。 南漳郡主走进去。 瞧见她,太后脸上绽放一抹慈蔼的笑容来。 皇后见了,笑道,“怎么这么晚才来,叫太后好等。” 南漳郡主忙认错道,“来的路上,听说永盛斋新得了一支血人参,我就去买了下来,耽搁了些时间。” 丫鬟把锦盒送上。 南漳郡主亲自送给太后过目。 百年人参已是难得,这血人参就更别提了。 皇后夸赞道,“还是妹妹孝顺。” “皇后是久居深宫,要是出的去,哪还有妹妹我买下血人参孝敬太后的份?”南漳郡主笑道。 太后一脸满意。 把血人参递给李嬷嬷,太后笑道,“你们就别互相谦虚了,哀家知道你们两都孝顺。” 南漳郡主坐下来。 宫女上茶。 然后宫女太监就被李嬷嬷打发走了。 南漳郡主望着太后,道,“太后,之前您派李嬷嬷出宫和我说不把寿宁公主嫁给川儿,可是川儿有什么地方做的不够好,让您不满意了?” “川儿很好,”皇后道。 “是寿宁和镇国公府大少奶奶不对盘,我怕寿宁嫁过去,会受委屈。” 南漳郡主眉头狠狠的皱了下,有些不快道,“有我护着寿宁,你怕什么?” 明明寿宁公主看上了南安郡王,不愿意嫁。 现在却告诉她是怕那女土匪。 大家好歹是姐妹,这时候骗她有意思吗? 想到这事—— 南漳郡主就一肚子邪火。 她虽然不愿意寿宁公主做她的儿媳妇,但她也没法接受寿宁公主是因为看上了别人,才不愿意嫁给她儿子的。 她儿子难道还比不上南安郡王吗?! 皇后望着南漳郡主道,“那女土匪在镇国公府横行霸道,无人能降。” “这一回谢大将军能活捉北漠王,功劳有一半是东乡侯手下的那群土匪军的,东乡侯又救谢大将军有功。” “等镇国公他们回京,只怕镇国公府都没你的地位了,何况是寿宁。” 被苏锦骑到头上,是南漳郡主的痛脚。 谁提就是和她过不去。 皇后没和她说实话,还故意往她伤口上撒盐,南漳郡主的脸色更不好看了。 她望着皇后道,“我怎么听说寿宁是因为喜欢上南安郡王,才不愿意嫁给川儿的?” 知道南漳郡主没那么好说话,所以皇后把寿宁公主不嫁谢景川的过错摁在镇国公府,那样南漳郡主就无话可说了。 没想到这想法被南漳郡主一眼识破,并且毫不留情的把这层窗户纸给捅破了。 你都不顾及我的脸面了,我还要顾着你的面子吗? 南漳郡主可不怕太后,论与太后的关系,她要比皇后更亲三分。 “川儿早到了娶妻之龄,因为太后有意把寿宁公主许配给川儿,我便没动过挑儿媳妇的念头。” “好不容易等到寿宁快及笄,我连聘礼都准备好了,现在却告诉我寿宁公主心有所属不嫁了!”南漳郡主脸色发寒。 “与我说实话也就罢了,还蒙骗于我,皇后这是什么意思?!” 皇后也动怒了,“就算寿宁没有喜欢是南安郡王,有镇国公府大少奶奶在,她就不会嫁进镇国公府!” 南漳郡主和皇后吵起来。 太后头疼。 “够了!” “来是商量事情的,不是让你们斗嘴的!”太后凤眸含怒。 南漳郡主望着太后道,“太后,这事我能不生气吗?” “那女土匪有皇上护着,我每每罚她,总有人来替她解围,逼的我不得不让步,我正想找个帮手,结果倒好,要退亲,”南漳郡主恼道。 “川儿和寿宁又没有定亲,”皇后道。 南漳郡主望着她,“如果我之前给川儿挑选媳妇,皇后能做到不动怒吗?” 皇后嗓子一噎。 皇后不说话。 南漳郡主也没再揪着不放。 半晌之后。 皇后道,“这事是本宫不对,你要本宫怎么弥补川儿?” 南漳郡主望着太后道,“弥补川儿,那就是真成寿宁公主抛弃他了。” “那要如何?”皇后蹙眉。 南漳郡主趁机帮女儿谢锦瑜讨个县主封号。 皇后望着太后道,“皇上宠爱镇国公府大少奶奶,她救了皇上一命,皇上也不过答应封她为县主,想封瑜儿做县主,怕是没那么容易。” 以前皇上就想削弱崇国公手里的权力。 只是崇国公在朝中势力盘根错觉,皇上撼动不了。 东乡侯入京之后,把矛头直指崇国公,连带皇上的心思都暴露在百官面前。 崇国公在东乡侯手里接连吃亏,都没能动他一根寒毛,甚至连崇国公府祖宅都落在了东乡侯手里,在朝中的威望已经大不如前。 救命之恩勉强只能封县主,谢锦瑜对朝廷没有功劳也没有苦劳,皇上怎么可能会答应? 南漳郡主望着皇后道,“皇后没有办法,太后有。” 太后嗔了南漳郡主一眼。 她抬起胳膊。 “扶哀家去御书房。” 李嬷嬷忙将太后扶了起来。 御书房。 皇上坐在龙椅上揉太阳穴。 东乡侯带兵去剿匪。 还给他留了一烂摊子。 他人虽然走了,却是把刑部他该干的活全部交给了刑部左侍郎,并把谢景宸叫去刑部给刑部左侍郎打下手。 说是打下手,但这不明摆着他离开刑部的这段时间,该他干的活,全部让谢景宸代劳吗? 那是刑部右侍郎! 谢景宸没有功名在身,就算有,也没有直接做刑部右侍郎的先例。 这不,东乡侯一走,弹劾他的奏折就有十几封了。 皇上越想越头疼。 外面小公公进来道,“皇上,太后来了。” 皇上眉头狠狠的皱了下。 太后怎么来了? 没一会儿,太后就走了进来。 皇上站起身来,道,“太后怎么来了?” 李嬷嬷扶太后坐下。 太后道,“刚刚南漳进宫来找哀家,想把川儿和寿宁的亲事定下来,早日迎娶寿宁过门。” “这事皇上也知道,哀家来问问皇上的意思。” 皇上脑袋又开始涨疼了。 福公公嘴角抽抽。 寿宁公主和镇国公府大少奶奶才见过几回,至今没有哪次没有起争执。 这要抬头不见低头见,镇国公府还不得天天鸡飞狗跳啊? 南漳郡主这是有多想不开? 第五百二十七章 忽悠 “大牛?”南安郡王问道。 “表妹?表妹夫?”楚舜扭眉。 “大牛家就在前面,你们随我来吧,”春花婶一脸热情。 “大牛可是十里八乡出了名的老实人,性子敦厚,媳妇更是贤惠热情。” 嗯。 楚舜他们又跟着春花婶到了大牛家。 还没进门,春花婶就喊道,“大牛,有人找你家表妹和表妹夫。” 李大牛走出来和南安郡王他们几个,你们看着我,我看着你们。 李大牛涨红了脸。 他本是实在人。 要不是苏锦的叮嘱,他不会骗人。 “大牛,你家表妹、表妹夫呢?”春花婶问道。 李大牛支支吾吾。 妇人走出来道,“春花婶,你糊涂了啊,我哪有什么表妹、表妹夫?” 春花婶有点懵了。 妇人拉着她到一旁,给她使眼色,让她别乱说话,小心惹上杀身之祸。 春花婶爱给人做媒,也见惯了形形色色的人。 刚刚看画像的时候,她就有点纳闷。 画像上的人模样和大牛媳妇的表妹、表妹夫一般无二,但穿戴却是天差地别。 苏崇将李大牛和妇人脸上的神情一览无余。 显然。 他们是知道苏锦和谢景宸的。 南安郡王不是有耐心的人。 一再追问,妇人和李大牛就是不说,春花婶感觉不妙,匆匆跑了。 南安郡王拿银子贿赂他们没效果后,没忍住一把掐住了李大牛的脖子。 “说还是不说?”南安郡王问道。 李大牛呼吸不畅脸都紫了。 妇人极坏了,“我说!我说!” “快说!”北宁侯世子催道。 妇人忙道,“他们坠崖后,我和大牛把他们拉回来,可是还没来得及请大夫,他们就没气了。” “我和大牛就把他们埋了。” 埋了?! 苏崇他们脸色大变。 “埋在哪儿的?!”南安郡王问道。 “就在悬崖底下。” 妇人说了个位置,南安郡王他们赶过去。 崖底还真有座新坟,而且没有立碑。 看着那坟,南安郡王几个泪眼婆娑。 “我不信景宸兄就这么死了,”楚舜道。 “把坟挖出来看看,”南安郡王道。 苏崇已经动手了。 没有锄头,没有铁铲,就徒手挖的。 只是挖了没一会儿,就有好几个人抬了一石碑过来。 其中一男子喊道,“你们是谁?!” “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胆,大白天的就敢挖我爹的坟了?!”男子脸色铁青,暴跳如雷。 楚舜,“……。” 南安郡王,“……。” 北宁侯世子,“……。” 定国公府大少爷,“……。” 苏崇看着自己沾满泥土的双手。 “你爹的坟?”苏崇声音微抖。 男子拿着棍子过来,两眼恨不得把苏崇他们活活瞪死。 南安郡王望着苏崇道,“我们是被老实人给耍了吗?” 从来只有他们把别人忽悠的团团转的时候。 没想到会有被人忽悠的挖人祖坟的一天。 很好。 很强大。 苏崇赔礼认错,帮忙把挖下来的土给堆回去。 男子全程拿棍子看着他们。 他们五个器宇不凡,穿戴非富即贵,一看就不好招惹。 再加上态度不错,一人上了三炷香后就走了,没有被刁难。 等人走远了,才有人小声道,“瞧样子,像是挖错坟了?” 苏崇他们去找李大牛算账。 结果李大牛家空无一人。 他们又没有马,想追都不知道往哪里追。 几人往悬崖下走,抓着绳子上悬崖,骑马回京。 刚进京,就得知镇北王世子和世子妃救了大皇子的消息。 南安郡王他们你看着我,我看着你。 几人齐齐黑线。 他们担心的要死不活了。 他们非但没事还立功了? 牛都要被他们给活活气死了! 几人骑马赶回东乡侯府。 正好和谢景宸迎面碰上。 谢景宸回府待了半个时辰,沐浴更衣又回来了。 楚舜翻身下马,拉着谢景宸看,“你没受伤?” “一点内伤,无碍,”谢景宸道。 “无碍……。” “你知不知道我们这几天是怎么过的?!”楚舜叫道。 谢景宸知道他们找了他和苏锦几天。 急的吃不下睡不着。 “让你们担心了,”他道。 “别说这些虚的,我们这几天瘦掉的肉,你必须要请客给我们补上,”南安郡王道。 谢景宸一脸黑线的应下。 苏崇他们一身脏兮兮的。 看谢景宸一身锦袍,俊逸不凡。 一人给了一个拥抱,回去沐浴了。 谢景宸,“……。” 他拍着身上的泥土进府。 只是他们进去后没多久,一辆牛车在东乡侯府前停下。 “到了,”李大牛道。 妇人掀开车帘,看着气派的东乡侯府,她不敢相信道,“这真的是东乡侯府吗?” 李大牛问路过的人,回来道,“没错,这就是东乡侯府。” 只是怎么没人守门啊。 不敢进府的他们就站在门口等着。 等了大半天,才有个小厮出来,问道,“你们找谁?” “我们是从李家村来的,是位叫苏锦的少夫人让我们来的,”妇人唤道。 “认识我家姑娘?”小厮有点诧异。 “你们先等会儿。” 等了约莫一刻钟,苏锦和谢景宸就走了出来。 苏锦一身裙裳,华贵无匹,妇人有些不敢相信。 苏锦也有点吃惊。 李大牛一家对她和谢景宸有救命之恩。 她是想把他们接进京安置,李家的条件实在是太太太差了。 稍微来个客,李大牛就要睡牛棚。 只是李大牛宁愿睡牛棚,也不愿意离开李家村。 老夫人更是年纪大了,故土难离。 虽然李家村和京都相隔不远。 他们不愿意,苏锦也就不强求了。 只是他们才回京,他们就找了来,何不直接跟他们一起进京? “可是出什么事了?”苏锦问道。 妇人解释道,“一个时辰前,有人去李家村打听你们的下落,被我们糊弄了过去。” “那几个人实在凶狠,我们怕他们报复,就拖家带口找来了。” 若不是怕没命,他们实在不愿意离开李家村。 但愿他们找不到人就走了,他们还能回去。 “快请进,”苏锦笑道。 李大牛把老夫人从牛车上扶下来。 嗯。 刚迈步进府,就和苏崇他们迎面碰上了。 苏崇,“……。” 李大牛,“……。” 第五百二十八章 报恩 一个呼吸的功夫,李大牛的脸色就变了好几个来回。 他已经懵了。 他们快牛加鞭的跑京都避开他们。 结果避到他们眼跟前了? 苏崇他们也懵了。 在李家村死活找不到的人。 居然在东乡侯府找到了? 南安郡王手里的玉扇啪嗒一下合上道,“好家伙!耍了我们还敢找上门来。” “什么淳朴的老实人?我看京都找不到几个比他胆子还肥的了!” 南安郡王一脸凶残。 李大牛有些颤抖。 尤其是两孩子,吓的直往妇人身后躲。 南安郡王手中折扇戳了下苏崇的肩膀道,“我记得他好像叫李大牛。” “看来今天我们是要关门打牛了。” 第一次被人忽悠的那么惨。 一路上回来,他们已经想了十七八个整死李大牛的办法。 看到李大牛,南安郡王他们手心就痒痒。 妇人脸色刷白的望着苏锦,“这些人是……?” 苏锦扶额。 可千万别告诉她,南安郡王他们就是妇人口中凶残的人。 苏锦给妇人介绍苏崇,“这是我大哥。” “他们几个是我相公和大哥的好兄弟。” 然后介绍妇人和李大牛道,“大哥,我和相公坠崖,就是他们一家救了我们。” 南安郡王他们看李大牛一家的眼神有点复杂。 他们救了苏锦和谢景宸,他们感激。 但是! 这一家子把他们几个忽悠的也够惨啊。 已经不是颜面尽失的问题了。 报仇吧,没良心。 不报仇吧,浑身不舒坦。 直到苏锦把李大牛一家领着走远,南安郡王他们也没想到该怎么办好。 “是先报恩,还是先报仇?”南安郡王问道。 “恩仇一起报,”苏崇笑道。 “怎么报?”楚舜望着他。 “我青云山独特的训练。” “……。” 南安郡王他们都是过来人。 经过青云山的训练,身强体壮,但吃的苦头现在想起来还心疼自己。 “这办法好,就这么办!”南安郡王赞同道。 其他人无不同意。 虽然李大牛一家把他们耍的很惨。 但不得不说李大牛一家够骨气。 他们都掐他脖子了,还能硬着骨头忽悠他们。 这样的硬骨头还真是不多见了。 李大牛一家救苏锦和谢景宸有功,是东乡侯府的恩人。 东乡侯和唐氏对他们敬重有加。 只是他们来的稍晚了一些,东乡侯府已经吃过午饭了。 想着从李家村进京,应该没吃午饭,赶紧让厨房准备吃的。 满满一桌子色香味俱全的饭菜,别说吃了,李大牛一家见都没见过。 大饱口福后,李大牛一家就要告辞了。 他们不愿意离家,实在是不得已。 现在知道是误会了,自然要回去。 尤其南安郡王他们盯着李大牛,眼底散发处狼盯着猎物的光芒,李大牛内心发憷。 救人对他们来说不过是举手之劳,只是把人从悬崖底下搬回去,再帮着买了点药而已。 苏锦给他们的答谢够丰厚的了。 这地方不是他们能来的,还是早点走为好。 这会儿时辰还早,还能赶回李家村吃晚饭。 老夫人是执意要走的,苏锦留不住她,也就随他们了。 皇上赏赐了苏锦和谢景宸一堆东西。 苏锦给了妇人四匹蜀锦,五十亩良田,外加一套黄金首饰。 这么贵重的谢礼,把妇人吓懵了。 她不敢收,推辞不要。 “这是救了大皇子,皇上给的赏赐,该有你们一份的,”苏锦笑道。 不论是她还是谢景宸和大皇子的命都远非这么点东西能比的。 推脱不掉,妇人就道谢了。 南安郡王则诱惑李大牛道,“听说过飞虎军吗?” “听过,”李大牛飞快的点头道。 “想不想加入?”南安郡王问道。 “我能加入吗?”李大牛眸光闪亮道。 “……。” 南安郡王有点懵了。 这么快就上勾了。 他都还没有开始忽悠呢。 “通过考验就能加入,”南安郡王正色道。 楚舜望着李大牛道,“你为什么想加入飞虎军?” “加入飞虎军是我大哥的遗愿,他没有做到的事,我想做到,”李大牛道。 十五年前,飞虎军盛极一时,多少人挤破头想加入。 只是飞虎军挑选严苛,大部分人都被拒之门外。 李大牛的兄长也不例外。 那时候的李大牛才十岁,听兄长诉说飞虎军的英勇,心向往之。 只是随着李大牛的兄长战死沙场,李老夫人就不许他参军了。 再加上有老婆和孩子,李大牛也舍不得离开。 没想到他会救下东乡侯的女儿,有加入飞虎军的机会。 南安郡王望着他,“你叫李大牛,你大哥叫什么?” “我大哥叫李小牛,”李大牛道。 “……。” 南安郡王嘴角抽抽。 “你们家取名字还真是随心所欲,”他黑线道。 李大牛憨厚的挠了挠额头,“我爹叫李铁牛。” 有了儿子后,自然就叫李小牛了。 只是没想到又生了个儿子。 为了李大牛叫什么,他爹也是煞费苦心。 做弟弟的名字不好大过兄长。 但李小牛叫了十几年了,认识的都那么叫,改不过来了。 为此,李大牛的爹还特意抱着他去找了算命先生赐名。 算命先生说他福气不错,给他取了李大牛这个名字。 南安郡王觉得李大牛的爹是被算命先生给忽悠了。 算命先生十有八九是解决不了名字比李小牛小这个问题,才取名叫李大牛的。 不过他愿意参加飞虎军就好,他们都是有恩必报的人,会很认真的监督他训练的。 南安郡王摇着玉扇,笑的李大牛心底发毛。 东乡侯府门前。 李大牛一家坐上牛车回李家村。 送走他们后,苏锦坐上马车回镇北王府。 镇北王府前。 杏儿就站在石狮子旁翘首以盼。 她已经在大门口等了半个时辰了。 她十分后悔听了姑爷的话,她应该跟去东乡侯府的。 听到有马车车轱辘声传来,杏儿往前看,就看到了谢景宸。 杏儿鼻子一酸,眼泪涌出来。 等苏锦从马车内下来,杏儿一把将她保住,嚎嚎大哭。 走过路过的被杏儿豪放的哭声给吓着了。 苏锦疼的呲牙咧嘴。 她觉得自己浑身每一个淤青都被杏儿抱紧了。 好疼。 第五百二十九章 充愣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请记住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五百三十章 帮忙 杏儿是很相信老黄历的。 但这一次老黄历给她的打击实在是太大了。 她气愤之下撕毁了。 因为怕被其她丫鬟婆子瞧见,一直没拿去烧掉。 谢景宸回府,杏儿就后悔了。 虽然能买一本新的。 但杏儿有自己的执念,老黄历一年只能用一本。 换一本可能就不灵了。 只是撕的太粉碎了些,不一定粘的起来啊。 杏儿着急。 丫鬟把马车内皇上的赏赐搬进来。 那些赏赐苏锦想给一部分给东乡侯府,结果唐氏怎么也不要,她只好原样带回府了。 马车里还有四匹云锦。 只是云锦昂贵,寻常人都不能穿,不然就一并送给李大牛媳妇了。 想到库房里还有一堆的绸缎,苏锦真怕它们会烂掉。 昨晚没能睡好,再加上坐马车回京,又进宫,再去东乡侯府。 苏锦疲惫的两眼都快黏到一起了。 在贵妃榻上躺着歇会儿,结果就睡着了。 杏儿换了两声,没能把苏锦叫醒。 她把冰盆抬近一点,拿了个薄毯替苏锦盖上。 然后安静的继续粘老黄历。 只是安静不了一会儿,杏儿就急躁了起来。 拿着个碎片,半天不知道粘哪儿。 清秋苑。 内屋。 池夫人靠在大迎枕上。 她脸色苍白,神情憔悴。 绿翘走进来道,“夫人,奴婢瞧见世子爷、世子妃了,他们都没事。” 池夫人没有什么血色的脸上展开一抹笑来。 喜鹊站在床边道,“奴婢就说世子爷和世子妃福大命大,不会有事的,夫人偏不听。” “现在他们回来了,夫人却病倒了,郡主还不给您请大夫,奴婢去找世子妃帮忙。” 知道谢景宸和苏锦失踪后,池夫人听到这消息就晕了过去。 喜鹊去禀告南漳郡主,可是禀告了一回两回都石沉大海。 彩菊和绿翘又不敢越过南漳郡主去找李总管。 这么不把南漳郡主放在眼里,万一王爷训斥南漳郡主,以南漳郡主的气量,绝对会弄死她们的。 再加上李总管带人去找谢景宸,也不在府里,给池夫人治病的事就耽搁到现在了。 现在苏锦和谢景宸平安归来了,还是带着皇上的丰厚赏赐回来的,她去找世子妃帮忙,世子妃肯定不会拒绝的。 喜鹊以池夫人为重,但池夫人不让她去。 “夫人!”喜鹊心急如焚。 池夫人只摇头。 她没觉得自己病的有多重。 她只是听到噩耗,一时间头晕眼花而已。 不用请大夫养两天就好了。 世子和世子妃差点没命,肯定受惊不轻,需要好生调养。 她不想为一点小事去劳烦他们。 池夫人不同意,喜鹊不敢擅作主张。 池夫人就靠着大迎枕,几个丫鬟不敢离开。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院外有唤声传来。 “喜鹊?” “彩菊?绿翘?” 喜鹊心上一喜,“是杏儿!” 她飞快的跑出去,把门打开,就看到杏儿。 “你怎么来了?”喜鹊眸光闪亮。 她正愁不知道什么去找杏儿好呢。 杏儿手里拎着一个小包袱道,“我来找你们帮忙的。” 彩菊愣了下,“找我们帮忙?” “我们能帮你什么忙呢?” 杏儿是世子妃身边的大丫鬟,如果她都办不成的事,更别提她们了。 杏儿把包袱打开,把里面撕碎的老黄历给她们看,“我把老黄历撕碎了,粘了半天没粘起来。” 杏儿的急性子,差点没忍住再撕一回。 她不好意思找沉香轩的丫鬟,就想到了喜鹊和彩菊她们。 杏儿信得过她们,不担心会泄密。 虽然喜鹊也纳闷,老黄历撕掉了再买一本新的就是了,多大点事啊。 不过杏儿要她们帮忙,她们是肯定不会拒绝的。 杏儿眸光扫了一圈道,“池夫人呢?” “我家夫人病了,”喜鹊忙道。 她正愁杏儿不问呢。 “病了?”杏儿吃惊。 “怎么会病了呢?” 喜鹊忙把池夫人病倒的经过说给杏儿听。 杏儿替池夫人抱打不平。 就因为是妾室,身上有钱都不能请大夫进府,需要南漳郡主同意才行。 病了就要治病,就要吃药。 她这是在枉顾别人生死! 杏儿最讨厌这样的人了。 她道,“我家姑娘在睡觉,等她醒了,我和她说。” “我的老黄历,你们可一定要帮我粘好啊,”杏儿叮嘱道。 喜鹊连连点头。 “那我先回去了,”杏儿告辞。 喜鹊送她出清秋苑。 杏儿回了沉香轩,苏锦还在酣睡。 不过她从贵妃榻上睡到了床上,身边还多了一个人。 见谢景宸搂着苏锦睡的香,杏儿没敢打扰,红着脸悄悄退下。 这一睡,就是一个半时辰。 等苏锦醒来,天边晚霞绚烂。 谢景宸半个时辰前就起了,苏锦醒来时,床上只有她一人。 她慵懒的伸着懒腰。 杏儿在珠帘外探脑袋,正好瞧见了,道,“姑娘,你总算是醒了。” 苏锦揉着颈脖子道,“出事了?” “池夫人病了,但是南漳郡主不给她请大夫,”杏儿道。 “我看她好像病的挺严重的样子。” 虽然池夫人和画像长的不一样。 但杏儿还是觉得池夫人和赵诩有关。 赵大少爷还不错,他的亲人肯定要照顾好。 苏锦眉头拧的紧紧的。 她掀开被子下床,杏儿忙伺候苏锦穿衣。 苏锦洗了把脸,让自己清醒过来,重新梳理了发髻,便迈步出门。 杏儿屁颠屁颠的跟在身后。 书房内。 谢景宸在看书。 修长的手拿着书,信手翻了一页。 暗卫走进去道,“世子爷,池夫人病了,世子妃去清秋苑了。” 谢景宸眉头一拢。 池夫人怎么病了? 她的身子骨不是挺好的吗? 这么多年,没听说她有什么病痛。 失踪回来,就去清秋苑,太引人注意了,对池夫人不是什么好事。 “我不便去,你跟过去看着点,”谢景宸吩咐道。 暗卫纵身一跃,就出了书房。 清秋苑外,苏锦带着杏儿走过去。 喜鹊正好出来,看到苏锦,她眼睛一下子就亮堂了起来。 杏儿望着她,“你这是要去哪儿?” 喜鹊把包袱递给杏儿道,“老黄历已经粘好了,正打算给你送去呢。” 苏锦斜了杏儿一眼。 没看出来啊。 这小丫鬟还挺会偷懒的。 第五百三十一章 身孕 欢喜记事正文卷第五百三十一章身孕喜鹊把包袱递给杏儿。 杏儿迫不及待把包袱里的老黄历打开。 喜鹊和彩菊她们粘的很用心,至少比杏儿自己粘的要好太太太太多了。 杏儿发现,她粘的部分有不少被撕下来重新粘了,应该是被嫌弃了。 杏儿,“……。” 苏锦更关心池夫人的病。 她抬脚进屋。 屋内,池夫人靠在大迎枕上,脸上戴着面纱,看不清楚容貌,但能感觉到她的虚弱无力。 看到苏锦,池夫人撑着床坐正,只是没有胳膊没力气,撑不起来。 苏锦快步走过去,坐到床边道,“身子不适就别乱动。” 池夫人挤出一抹笑来。 苏锦抓过她的手,帮忙把脉。 杏儿几个丫鬟就站在一旁看着。 见苏锦的眉头拧成一团,几个丫鬟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世子妃这神情,一看就知道池夫人病的不轻啊。 她医术高超,能让她露出这般神情,必定是池夫人的病棘手难治。 不会没得治了吧? 喜鹊鼻子酸酸的,眼泪涌出来。 明妧手动了动,再帮池夫人把脉。 这一次,眉头皱的更厉害。 杏儿的小心肝都跳的飞快。 池夫人是好人。 她不想池夫人死。 池夫人自己也吓着了,望着苏锦,用眼神询问:我……病的很严重吗? 苏锦望着她。 池夫人的眼睛很好看。 这会儿那双好看的眸子里盛满了恐惧。 没有人不害怕死亡。 尤其池夫人鞭痕累累,容貌被毁都坚强的活了下来。 她心中一定有特别牵挂的人和事。 苏锦想透过池夫人的眸子看穿她心底,但她什么都看不出来。 她扭着眉头道,“是喜脉。” 苏锦的声音有点飘。 屋子里安静了一瞬间。 然后就爆发出一阵喜悦。 喜鹊和彩菊她们高兴的手舞足蹈。 “是喜脉,夫人怀身孕了!”绿翘激动道。 苏锦有点懵了。 池夫人手隔着被子摸自己的小腹。 眸底隐隐有泪花闪烁。 杏儿望着喜鹊,“池夫人怀的是王爷的孩子?” “不是王爷的,还能是谁的?”喜鹊茫然道。 杏儿,“……。” 苏锦,“……。” “可王爷不是从来都不来清秋苑的吗?”杏儿问道。 说完这一句,杏儿觉得自己的话不够严谨。 王爷是没有明着来过。 可王爷偷偷来过啊。 他还把自己腰间的荷包落在了清秋苑的树上。 还是她爬上去取下来送去给王爷的呢。 王爷肯定没少偷看池夫人。 喜鹊想起来王爷来清秋苑过夜的事没有和杏儿说。 她是打算说的,是那天皇上赏赐世子妃荔枝,她话说了一半,杏儿就跑了。 后来虽然也见过杏儿,但因为王爷没再来过,她便忘了提了。 要不是和杏儿熟,就刚刚杏儿的话,分明是怀疑池夫人偷人了,喜鹊都能和她打起来。 喜鹊忙把那天的事说了道,“那天池夫人在凉亭弹琴,王爷听着琴声走了进来,后来还送了夫人一架古琴。” 苏锦恍然大悟。 她就说王爷平常连清秋苑都不来,怎么会突然送给池夫人一架古琴。 原来如此。 “我家夫人没事吧?”喜鹊有点担心。 “没什么大碍,就是有些动胎气,”苏锦回道。 “待会儿我让杏儿送安胎药来。” 彩菊则道,“要把这个好消息告诉王爷吗?” 世子妃会医术的事,叮嘱过她们不要往外提。 彩菊不敢随便乱禀告。 杏儿望着她道,“这是好事,当然要禀告了。” 池夫人朝彩菊她们摇头,不让她们说。 喜鹊道,“我听大厨房的妈妈说过,怀身孕头三个月不稳,不宜往外说。” “左右没人来清秋苑,等夫人身子稳了再说也不迟。” 苏锦望着池夫人道,“还不能说话吗?” 池夫人没有回答。 喜鹊道,“夫人已经能说一两个字了,只是还不利落,她从来不人前说话。” 别说和苏锦,就是和喜鹊她们,池夫人也不说。 只有在没人的时候,池夫人才会努力练习说话。 “能开口说话了就好,”苏锦道。 “过一段时间就好了。” 苏锦很庆幸,池夫人体内的毒解了。 不然她就是怀了身孕,腹中的胎儿也留不得。 池夫人动胎气有两天了,不宜再耽搁,苏锦要回去给她抓药,便起身了。 书房内。 谢景宸还在看书。 暗卫跳窗进去。 谢景宸望着他,“池夫人病的很严重?” “池夫人怀了王爷的孩子,”暗卫回道。 谢景宸,“……。” 谢景宸还没有从懵怔中回过神来。 苏锦的脚步声传来。 暗卫赶紧闪人。 苏锦推门走进去。 谢景宸把桌子上的书拿起来,他以为苏锦会和他说池夫人怀身孕的事。 结果苏锦只看了他一眼,就从侧门去了后院。 池夫人怀孕的事什么时候说都行,抓药为先。 谢景宸眉头拧成一团。 沉默了半晌后,他把书放下,起身走了出去。 谢景宸去了前院。 书房内,王爷正在写奏折。 谢景宸推门走进去。 王爷看了他一眼道,“怎么来了?” 谢景宸看王爷的眼神有些复杂。 池夫人的脸,苏锦向他仔细形容过,即便有所恢复,也依然吓人。 父王他…… “有什么事张不开口的?”王爷蹙眉道。 “池夫人动胎气了,”谢景宸回道。 “……。” 王爷刚沾了墨汁准备署名。 听了谢景宸的话,他手一顿,笔尖的墨汁掉下来。 刚写的奏折就这么毁了。 王爷眉头打了个死结,“怀身孕了?” “父王这么吃惊,莫非孩子不是父王的?”谢景宸道。 王爷皱紧的眉头稍稍松开。 镇北王府守卫严明,除了惯常翻墙进来的南安郡王几个外,其他人想进来难比登天。 池夫人怀的肯定是他的孩子。 只是他没想过才那么一次,她就有了身孕。 是他大意了。 “我知道了,你回去吧,”王爷道。 谢景宸朝王爷伸手道,“父王是不是该把我的东西给我了?” “什么东西?”王爷眉头皱成一团。 “玉佩,”谢景宸道。 王爷望着他,谢景宸道,“这次我和世子妃回京,半道上有人拦下我,说是曾经送了块玉佩来王府给我。” “那块玉佩和我的身世有关,我问过暗卫,那块玉佩被父王拿走了。” “父王不肯告诉我我娘是谁,也不许我去查吗?”谢景宸道。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手机版阅读网址: 第五百三十二章 努力 谢景宸手伸着。 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王爷。 门外,暗卫听着书房内的对话,转身朝书房看了一眼。 虽然什么都看不见,但暗卫还是按捺不住内心的好奇想知道世子爷是怎么一本正经的好像真有那么回事似的诈王爷的。 他听着都要信以为真了。 不知道王爷会不会上当? 暗卫竖起耳朵偷听。 书房内。 王爷的眸光从谢景宸的手上移到他脸上,眉头微皱道,“那块玉佩,我失手打碎了。” “打碎了?”谢景宸眉头一拧。 眼神里充满了怀疑。 王爷眸光收回,落到被他弄脏的奏折上。 “碎玉佩就在架子上的锦盒里,”王爷淡声道。 谢景宸走过去。 他翻了最小的锦盒。 没有碎玉佩。 又翻了两个,最后从最大的锦盒内看到了碎掉的玉佩。 谢景宸眉头拧的松不开。 且不说这玉佩是不是和他的身世有关。 至少这玉佩是赵诩的。 就这么被父王给打碎了…… 他怎么跟人家交代? 是他们要试探父王的,虽然当初和计划的有出入,还没有开始计划,玉佩就被父王给要走了。 但玉佩被毁,他们要负一半的责任。 谢景宸想不明白,父王从暗卫手中要了玉佩,还叮嘱不要告诉他,最后却把玉佩给摔了? 谢景宸看着手中碎的很彻底的玉佩,望着王爷。 知道自己是得不到答案的,谢景宸带着碎玉佩离开。 确定他走远了,王爷朝窗外看了一眼。 一男子闪身出现。 “王爷有何吩咐?”男子道。 “宸儿出门的时候跟着他,若有什么可疑之人和宸儿接触,抓来见我。” 暗卫应下。 等暗卫走后,王爷就开始头疼了。 他不知道该不该让池夫人留下腹中胎儿。 让池夫人怀上身孕是他之过。 但她是南梁送给他的妾室,她来王府的目的尚未查清,若真是细作…… 哪怕不是,一旦让南漳郡主知道,必定会惊动太后,到时候孩子还是会保不住。 估计还不到惊动太后,老夫人就先赐堕胎药了。 沉香轩,后院。 竹屋前。 杏儿在煎药。 苏锦就坐在竹屋前,看晚霞将天际渲染的如火如荼。 杏儿扇了几下风,望着苏锦道,“姑娘,药煎好了。” “给池夫人送去,”苏锦道。 杏儿把药倒在碗里,然后装好,送清秋苑去。 杏儿走后,苏锦待的无聊,也起了身。 推开后门进书房,就看到谢景宸抬手扶额。 谢景宸扶额的动作,苏锦是见惯了的。 但基本都是因为她才扶额的,这会儿她人不在,怎么扶额了? 不会是头疼了吧? 苏锦走过去,就见书桌上的宣纸上摆着块碎玉佩。 虽然碎的,还缺了一角,但苏锦一眼就认出来了。 她眼睛猛然睁大,道,“这玉佩怎么碎了?” “父王失手摔碎的,”谢景宸惆怅道。 这下,不止谢景宸,苏锦也头疼了。 这玉佩是赵诩的。 他还指着这块玉佩认母。 就这么把人家的玉佩摔碎了,怎么跟人家交代啊。 尤其拿玉佩试探王爷的馊主意还是她出的。 苏锦内心充满了负罪感。 她望着谢景宸道,“现在该怎么办?” “让人打造一块一模一样的,”谢景宸道。 “这样能行吗?”苏锦道。 谢景宸知道苏锦误会了,他道,“这样的碎玉佩,没法拿出去找人,先用假的。” “把人家玉佩摔了,只能在他回来之前,帮他找到生母来弥补了。” 谢景宸心累。 他想知道自己的生母是谁,一点消息都没有,现在却要不遗余力的帮别人找娘。 同样是做爹的—— 南梁右相据实相告,让赵诩不远千里来寻母。 他旁敲侧击,父王却始终不肯透露半个字。 谢景宸把玉佩装进锦盒内,交给暗卫,让他明天拿去找人打造一块一模一样的。 暗卫拿着玉佩走后,苏锦望着谢景宸道,“还没恭喜你即将要多一个弟弟或妹妹了。” 谢景宸眉头微挑,“什么意思?” “池夫人怀身孕了啊,”苏锦道。 谢景宸望着她。 苏锦被他看的脸红,以为脸上有脏东西,抬手擦了擦。 “你这是什么表情?”苏锦羞恼道。 “我只是想到了大理寺少卿,”谢景宸眸光没有移开。 苏锦,“……。” “父王一把年纪了,还要再添一子,我娶妻许久,你却迟迟未有喜讯,只怕我会落得和大理寺少卿一样的下场,”谢景宸眸光黯淡道。 苏锦恨不得给自己来一拳。 她为什么要告诉他池夫人怀身孕的事? 他居然把自己和大理寺少卿联系到一起。 还有他的话—— 什么叫落得和大理寺少卿一样的下场? 人家赵大少奶奶已经怀了身孕了,人家大理寺少卿扬眉吐气,不是下场,而是上场了。 再者王爷一把年纪了吗? 王爷今年也不过三十七岁吧,这要在前世,没娶媳妇的都一大把,在这里他都是要做祖父的年纪了。 苏锦在走神,谢景宸把她脸色的神情尽收眼底,他嘴角微勾,“为夫也要努力了。” 努力? 苏锦一个激灵袭来。 要不要这么有上进心? 她可没想过这么早生孩子啊! 苏锦坚决的向谢景宸表达她的态度,“努什么力啊,你要想抱孩子,等池夫人生了,我借来给你抱两天就是了。” 谢景宸,“……。” “借?”谢景宸一脸黑线。 苏锦嘴角抽了下。 说话说太快,就容易出错。 “意思你懂就行了,”苏锦道。 “……。” “我不懂,”谢景宸道。 “……。” 这有什么不懂的? 苏锦望着他,“生了孩子,在你身上拉屎撒尿,你嫌弃都还来不及呢。” “儿子女儿是扔不掉的,弟弟妹妹还能扔回去。” “……。” 谢景宸不想说话了。 刚刚是借,现在是扔。 想到在东乡侯和唐氏摧残下长大的两兄弟。 谢景宸有点替未来的儿子担忧了。 这一看就不像是亲娘。 屋外,暗卫听着书房内的争论,没差点从树上摔下来。 他嘴角抽搐不止。 两个成亲许久连房都还没圆的人议论生孩子这个问题—— 太、早、了! 第五百三十三章 求饶 清秋苑。 池夫人靠着大迎枕上。 喜鹊把杏儿送去的安胎药递给池夫人。 苦涩的药味散开。 闻着味,喜鹊就感觉到药的苦涩了。 杏儿怕池夫人嫌苦,道,“我家姑娘撞伤了,没法调制药丸。” “先喝两天,回头捏成药丸就不苦了。” 虽然池夫人和赵大少爷画像上的人长的并不同。 但杏儿一直拿她是赵大少爷的生母看待。 池夫人算得上是她敬佩的人了。 那么严重的伤都能挺过来。 要不是怕揭人伤疤,杏儿真的很想问问。 每每话到嘴边都咽了下去。 杏儿憋的有点难受。 池夫人眉头未皱,端过药碗,将面纱摘下来,一饮而尽。 彩菊忙把蜜饯送上。 池夫人吃了一颗。 看着池夫人把药喝下,杏儿就放心了。 “我先回去了,”杏儿道。 “我送你。” 杏儿拎着食盒,心情极好穿过花园回沉香轩。 走到一半,远远的看到王爷走过来。 路过时,杏儿忙福身请安。 然后目送王爷走远。 只是王爷去的方向正好是杏儿来的方向。 杏儿拎着食盒悄悄跟上去。 她好奇王爷是不是又去偷看池夫人。 王爷头也未回,杏儿开始还偷偷摸摸,然后就胆子肥了。 再然后—— 脑门上挨了一石子。 猝不及防下,差点没把她活活吓死。 一旁大树上,暗卫一脸黑线。 没见过这么胆大不怕死的丫鬟,居然敢跟踪王爷。 杏儿挨了一石子,不敢再造次,拎着食盒飞奔回沉香轩。 王爷迈进清秋苑。 绿翘正好出来,她先是一愣,紧接着便朝屋内喊道,“王爷来了!” 几个丫鬟忙出来给王爷请安。 “退下吧,”王爷道。 “……。” 王爷发话了,喜鹊她们不敢不听。 稍微走远了些,喜鹊道,“王爷怎么突然来清秋苑了?” 彩菊和绿翘齐摇头。 屋内。 王爷走进去时,池夫人正要掀开被子下床。 王爷见了道,“就躺着吧。” 池夫人便没动了。 然后—— 屋子里就陷入了静谧。 虽然池夫人是王爷名义上的妾室。 但她在镇北王府待了十五年,王爷从未对她上心过。 就听了首曲子,看花了眼,春风一度,让她有了身孕。 看着池夫人的眼睛,王爷再一次失了神。 池夫人稍稍垂眸,避开王爷的眸光。 王爷回过神来,道,“你好好安胎吧。” 池夫人错愕的抬头,王爷已经转身走了。 不怪池夫人错愕,杏儿刚刚送药来,还说池夫人怀身孕的事没有告诉王爷。 结果她前脚走,后脚王爷就来了。 喜鹊她们还以为王爷要待好一会儿,没想到这么快就出来了。 不过也难怪,池夫人没法开口,王爷和她也聊不起来。 王爷走后,丫鬟们要进屋,结果被从树下跳下来的暗卫差点吓的魂飞魄散。 丫鬟们惊魂未定。 暗卫把手里拎着的锦盒递给丫鬟后,追着王爷走了。 确定暗卫走远了,喜鹊连拍胸口,“差点没被吓死。” “快看看,王爷赏给夫人什么了,”彩菊好奇道。 喜鹊忙把锦盒打开。 一锦盒的燕窝。 一锦盒的冬虫夏草。 还有一根人参。 喜鹊高兴坏了。 她家夫人总算是守得云开见月明了。 王爷在外院,没人关心他做什么。 可王爷一旦进了内院,而且去的不是牡丹院,那王爷在内院的一举一动都逃不过南漳郡主的耳目。 尤其王爷去的还是清秋苑。 王爷送古琴给池夫人是南漳郡主心底的一根刺。 南漳郡主坐在贵妃榻上,脸色隐隐泛青。 一丫鬟走过来,凑到赵妈妈耳边嘀咕了两句。 赵妈妈望着南漳郡主道,“世子妃醒来去了清秋苑,回来后,世子爷就去见了王爷。” “十有**是池夫人病还没好,找世子妃告状了。” 南漳郡主猜到了。 她冷笑一声,“池夫人是给她灌了什么**汤?” “死里逃生回来,池夫人病了这么点小事还要劳烦他们奔前跑后?!” 苏锦和谢景宸越是关心池夫人,南漳郡主就越是生气。 赵妈妈则道,“这事已经惊动王爷了,奴婢看还是给池夫人请个大夫看看吧。” 虽然有些晚了,但之前没顾上池夫人,完全可以说是担心世子爷和世子妃的缘故。 王爷不都担心的连早朝都没去吗? 南漳郡主没说话,她在等王爷。 只是一等再等,等回了王爷回外院的消息。 “王爷在清秋苑待了不到小半盏茶的时间就回外院了,”丫鬟回道。 南漳郡主眉头拧着。 竟然没有来斥责她? 这是怕她说世子妃管的太宽吗? 南漳郡主眸底闪过一抹讥讽。 既然不敢明说,那她就让他把这个口憋着! “明儿一早请个大夫去给池夫人看看。” 沉香轩。 杏儿拎着食盒回去,苏锦和谢景宸正从书房出来,准备回屋吃饭。 杏儿揉着后脑勺,有些呲牙咧嘴。 苏锦见了道,“怎么了?” “刚刚被人打了,”杏儿道。 “谁敢打你?”苏锦问道。 “我也不知道,我就是想看看王爷是不是去清秋苑,然后就被人拿石头打了一下,”杏儿摸着后脑勺,一脸的委屈。 苏锦,“……。” 谢景宸,“……。” 苏锦嘴角狂抽。 她居然跟踪王爷。 这丫鬟的胆子还能不能更肥一点? 好奇归好奇,但这么胆子肥,苏锦真怕她哪一天会被自己的胆大给害死。 只是拿石子砸她一下,已经是手下留情了。 这么胆大,打个半死,她都没法求情。 再不给点教训,这丫鬟迟早能上天。 进屋后,苏锦狠狠的训斥了杏儿几句。 杏儿低着头。 一言不吭。 “晚上饿一顿,好好反省反省,”苏锦道。 挨骂,杏儿不回嘴。 可不让她吃饭,杏儿抬头了。 眼底含着泪花,求饶道,“姑娘,我知道错了,能不能只罚我半顿?” 苏锦,“……。” 真的。 杏儿的求饶,苏锦直接懵了。 只罚一顿不吃,已经轻到不能更轻了。 这丫鬟居然还嫌重了,和她讨价还价? 苏锦望着她,“你这样求饶是跟谁学的?” “跟小少爷学的,”杏儿实诚道。 “成功过吗?”苏锦问的认真。 杏儿把眼泪憋回去,赶紧道,”我这就回去反省。“ 第五百三十四章 斯文 出了门,杏儿敲了下自己的脑袋。 她只记得小少爷和侯爷讨价还价,差点忘了后果。 还好,她跑的快。 不然她肯定明天的早饭也别想吃了。 饿两顿,会饿死人的。 自打被唐氏带上青云山,杏儿就没再饿过肚子。 这是第一次被罚不吃晚饭。 杏儿觉得时间特别的难捱。 尤其是吃晚饭的时候。 好像饭菜香从四面八方涌到她鼻子里来,勾的她肚子里馋虫翻滚。 沉香轩的丫鬟不知道她被苏锦罚了,殷勤道,“杏儿姐姐还不去吃晚饭吗?” 杏儿觉得这是在往她伤口上撒盐。 她还要顾着脸面说违心话,“我不饿。” “那我们先去吃饭了,”丫鬟道。 杏儿抱着柱子。 脸上刻着几个大字:能不能把我也拖过去? 她就是一时好奇,跟了王爷会儿,挨了一石子不说,还不知道王爷是不是去的清秋苑,回来还被罚。 早知道,打死她也不跟踪王爷了。 杏儿觉得自己肠子都毁青了。 等苏锦和谢景宸吃完晚饭,杏儿才进去。 桌子上的菜还剩下一半,色香味俱全,她咽了咽口水,把眸光移开。 丫鬟进来收拾,把桌子擦干净。 杏儿把窗户打开,让饭菜香味散掉。 一晚上,杏儿殷勤备至。 苏锦一眼就看穿了她的小心思—— 想她回心转意让她吃饭。 可怜兮兮的小模样委实叫人心疼。 但苏锦没有松口。 不长点记性,只怕还有下回。 等苏锦睡下,杏儿才回屋。 以前杏儿是一个人睡间屋子,苏锦和谢景宸失踪后,杏儿没有安全感,把碧朱叫来和她一起住。 杏儿回屋的时候,碧朱正在打络子。 见她回来,问道,“你晚上没吃饭,不饿吗?” 知道她一晚上没吃,还问她饿不饿。 她当然饿了! 碧朱道,“我有桂花糖,你要不要吃点儿?” 杏儿咽了下口水。 她摇头道,“我不饿。” 要是能偷吃,小少爷就不会和侯爷讨价还价,结果被罚的更重了。 受罚不听,把姑娘的话当成耳旁风,会被罚的更重的。 她都挨到现在了,睡醒了就能吃了。 最多她明早上多吃点,把晚上没吃的补回来就是了。 杏儿坚定的补了一句,“我不饿。” 碧朱怀疑的看着她。 她都还没拿桂花糖。 她的眸光就从她藏桂花糖的柜子瞟过,这真的是不饿吗? 杏儿打水来舆洗,然后睡觉。 碧朱想她大概是真不饿,吹掉蜡烛,打着哈欠睡过去。 夜里闷热,睡得本就不够安稳,结果半夜还被哭声给惊醒。 杏儿在哭。 哭的可伤心了。 碧朱吓着了,点了蜡烛,过来摇杏儿道,“做噩梦了?” 杏儿似醒非醒,嚎嚎大哭,“我牙齿掉了。” 碧朱,“……。” “哪里掉牙齿了?”碧朱一头雾水。 “快醒醒啊。” 摇了好几下,杏儿才醒过来。 发觉自己是做噩梦了,杏儿忙把眼泪擦干净。 碧朱问她,“你做什么噩梦了?” 杏儿摇头。 太丢人了。 她才不说。 她经常做梦梦到好吃的,比皇上吃的御膳还丰富。 可刚刚她梦到被姑娘罚,饿的不行,暗卫塞给她好几个包子。 热气腾腾。 她馋的口水直咽。 她不吃。 他说姑娘怪罪,他担着。 杏儿感动的拿起包子一啃。 哗啦啦。 两颗大门牙掉了下来。 包子是石头馅的。 杏儿想到以后开口说话漏风,心里着急就大哭了。 梦到啃包子这样丢人的事,杏儿觉得说出来就是让人笑话的,打死她都不肯说。 碧朱觉得她肯定是做了什么可怕的噩梦。 安慰了她半宿。 杏儿几次看窗外,“这算早上了吗?” “还能睡一个时辰呢,”碧朱道。 杏儿把被子抱紧一点,怕肚子咕咕叫声被碧朱听到。 再忍忍就天亮了。 鸡鸣一遍,杏儿就爬起来了。 小厨房的厨娘刚打开门,杏儿就过来了。 厨娘有点懵,“杏儿姑娘怎么这么早就起来了?” “我睡不着,”杏儿道。 “我帮你生火吧。” 厨娘求之不得。 厨娘揉粉做包子,杏儿就在下面添柴。 等包子出炉了,厨娘道,“快尝尝这包子好不好吃。” 杏儿拿了一个肉包子。 要搁以前,她肯定狼吞虎咽了。 昨晚的噩梦太吓人了,杏儿小心翼翼的把包子掰开,确认是肉馅,才敢吃。 厨娘们面面相觑。 世子妃的丫鬟变斯文了。 连吃了十个肉包子,杏儿才心满意足。 厨娘们彻底惊呆了,问道,“还要吗?” 杏儿摇头,“我吃不下了,待会儿我再来吃两个。” 厨娘们,“……。” 看着杏儿走远,厨娘们你看着我,我看着你。 这丫鬟也太太太能吃了吧? 不只是包子,暗卫给杏儿的心理阴影更大。 杏儿看暗卫的眼神都变了。 暗卫待会儿要上街,问杏儿要不要带什么吃的。 杏儿理都没理他。 谢景宸见了,问暗卫道,“你得罪世子妃的丫鬟了?” 暗卫摇头。 很坚定的摇头。 借他几个胆子,他也不敢惹世子妃的小丫鬟不快啊。 谁惹谁倒霉的不只是世子妃,丫鬟也一样。 看着杏儿的背影,暗卫内心有点慌。 刚刚丫鬟瞥过来的眼神怎么看都像是和他有血海深仇。 …… 清秋苑。 彩菊出门去大厨房拎饭菜。 刚出门走了没几步,就瞧见一丫鬟领着一大夫走过来。 彩菊愣了一瞬,转身就往回跑。 屋内,池夫人坐在梳妆台前看着自己脸上的伤疤。 她小心的把药膏涂上去。 绿翘端着铜盆出去。 彩菊跑进来,直接和要出门的绿翘撞上了。 手里的铜盆哐当一声砸在了地上。 绿翘吃疼道,“火烧眉毛了吗,跑这么快?!” “比火烧眉毛还急!”彩菊道。 “牡丹院的丫鬟红缨领着大夫来了!” 红缨是南漳郡主身边的大丫鬟。 池夫人怀身孕的事,连王爷都不告诉,何况是南漳郡主了。 待会儿大夫一把脉,就瞒不住了。 喜鹊急的团团转。 屋外,红缨的唤声传来。 “人呢?”声音里透着一丝不耐烦。 “来了来了,”喜鹊抬脚走出去。 第五百三十五章 紧张 喜鹊出门,正好红缨走过来。 身为南漳郡主身边的大丫鬟,架子肯定少不了。 紧绷着张脸,逮着喜鹊就是一通训斥: “偌大一个清秋苑,院子里也没一个丫鬟照看,池夫人不会说话,你们就这么欺负她吗?!” 这话听得喜鹊实在是刺耳。 论欺负,谁比得过南漳郡主? 前几天夫人病了,找南漳郡主要请大夫,迟迟不来。 不得已劳烦了世子妃,南漳郡主又派大夫来了。 被训斥了还要陪着笑脸。 “清秋苑少有人来,夫人刚醒,便在屋子里伺候了,还望红缨姐姐见谅,”喜鹊嘴甜道。 当着大夫的面,红缨也不敢太过分。 “池夫人起了没?”红缨问道。 “郡主让我领大夫来给她瞧瞧。” 喜鹊便道,“前几日,夫人是病了,但已经好了。” 红缨垮着个脸,她都领着大夫来了,却告诉她病好了? 病好了,昨儿还和世子妃告状?! 还惊动了王爷?! “我只是奉命领大夫来,池夫人病好了,也能让大夫请个平安脉,郡主也好跟王爷有个交代,”红缨脸色不善。 绿翘走过来,拉了喜鹊一把道,“让大夫给夫人把脉,我们也安心。” 喜鹊一脸狐疑。 要是能让大夫把脉,她就不阻拦了。 绿翘稍稍一用力,就把喜鹊拉到一旁。 红缨抬脚走进去。 大夫紧随身后。 地上一滩水迹,红缨是一脸嫌弃。 池夫人躺在床上,纱幔合上。 她走进去的时候,池夫人撩开纱帐看了红缨一眼。 四目相对。 池夫人愣了下,赶紧把纱帐放下来。 但红缨还是看到了池夫人的容貌。 很美。 也很难看。 上面疤痕纵横,一目了然。 这还是用了世子妃给的祛伤疤的药膏,要是没用,还不知道难看成什么样子。 绿翘瞧见踩脚凳旁的绣鞋,脸色变了一变。 她赶紧端了绣凳走过去,脚轻轻一踢,就把绣鞋踢到了床底下。 她把绣凳放下,道,“有劳大夫给我家夫人把脉。” 大夫坐下,对着纱幔道,“把手伸出来。” 很快,一只手伸出来。 看着那只粗糙的手,喜鹊懵了。 夫人的手修长如竹笋,极其好看。 这是…… 绿翘把绣帕搭在手上,大夫才开始把脉。 一两个呼吸的功夫后,大夫蹙眉了。 “夫人不必紧张,”大夫道。 “心跳的太快,我没法帮忙把脉。” 红缨脸上浮起一抹鄙夷。 真是上不了台面。 让大夫把脉也能吓的心跳加速。 这府里还能找到比池夫人更胆小的吗? 过了会儿,脉搏才平稳下来。 大夫把脉后,道,“夫人脉象沉稳,问题不大,只是有些肝火旺盛,开几副药服下即可。” 大夫写了药方,红缨道,“我会派人抓药送来。” 说完,拿着药方领着大夫离开。 绿翘送红缨出清秋苑。 确定人走了,彩菊才把纱帐掀开,拿袖子擦脑门上的冷汗。 刚刚真是吓死她了。 好在是有惊无险的糊弄过去了。 下回可别再让她做这样的事了,她胆小。 送走大夫后,红缨回了牡丹院,把请大夫给池夫人诊脉的经过一说。 南漳郡主兴致缺缺。 红缨继续道,“奴婢瞧见了池夫人的脸,伤痕累累,要不是奴婢有心理准备,估计要被她吓的不轻。” 这事南漳郡主感兴趣的多。 红缨把药方递上,南漳郡主眸光微动,刚要给红缨使眼色,外面走过来一眼道,“郡主,老夫人让您去栖鹤堂一趟。” 南漳郡主眉头拧着。 有些天没去栖鹤堂请安了,倒把这事给忘了。 没想到才晚去了会儿,就差人来请了。 南漳郡主不想去,道,“就说我身子不适,明儿再去给她请安。” 栖鹤堂。 内屋。 老夫人跪在蒲团上诵经祈福。 丫鬟走进去道,“老夫人,郡主身体不适,说明儿再来给您请安。” 老夫人嘴角勾起一抹冷弧。 她手中佛珠拨弄着,把王妈妈打发走。 王妈妈一步三回头的离开。 在门外站了片刻,小丫鬟就跑出来了。 王妈妈眼神黯淡,她知道老夫人找南漳郡主何事,她只是没想到老夫人这么防备她。 小丫鬟又去了牡丹院。 听到老夫人又让丫鬟来,南漳郡主脸上闪过一抹不虞。 “让她进来,”她道。 小丫鬟走进去,南漳郡主歪在贵妃榻上,神情慵懒无比。 小丫鬟福身道,“老夫人说如果郡主不想管家权旁落世子妃之手,就不要在池夫人的药里动手脚。” 南漳郡主眉头一紧。 她要给池夫人一点苦头吃,这事老夫人都猜到了? 小丫鬟禀告完,福身退下。 见南漳郡主眉头紧锁,赵妈妈劝道,“郡主,还是听老夫人的吧。” “池夫人对您构不成威胁,万一被世子妃逮到把柄,得不偿失。” 南漳郡主心里也在打鼓。 要是以往,她肯定不会把老夫人的话放在心上。 但是勇诚伯世子死了,还是死在世子和世子妃的手中。 老夫人比谁都不希望他们好过。 她若是丢了管家权,接手的必定是世子妃。 “罢了,让她再痛快些日子,”南漳郡主松口道。 …… 清玉阁。 暗卫走进去。 他把锦盒里的碎玉佩递给掌柜的看。 “能不能打造一块一模一样的?”暗卫问道。 掌柜的把玉佩拿起来看了几眼,摇头道,“这玉佩材质上乘,又碎的彻底,小铺子没法打造。” 暗卫失望的拿起锦盒出了清玉阁。 一连去了四五个铺子,得到的答复都一样。 从金玉阁出来,暗卫垂头丧气。 金玉阁是京都最大的首饰铺子。 如果金玉阁都打造不了,就希望渺茫了。 醉仙楼,二楼。 北宁侯世子站着窗户处,看到暗卫,他道,“是景宸兄的暗卫。” 小伙计正在摆饭菜。 南安郡王见了道,“快把他叫上来付账啊。” 北宁侯世子,“……。” 从怀里摸出一锭碎银子,北宁侯世子朝暗卫砸过去。 出于暗卫的本能,暗卫手中的剑把银子打落,正好滚到一小乞丐跟前。 小乞丐捡起来,飞快的跑了。 暗卫抬头,就看到了北宁侯世子向他招手。 暗卫不知道找他何事,抬脚走了过去。 第五百三十六章 大方 推开门,一阵饭菜香飘过来。 暗卫走进去,刚要问找他何事,北宁侯世子先问道,“瞧你的样子,遇到难事了?” 提起这事,暗卫就脑袋涨疼。 “赵大少爷的玉佩摔碎了,”他道。 他把锦盒递上。 北宁侯世子伸手接过。 打开就看到一堆碎玉佩。 他嘴角抽了抽,“怎么就摔碎了?” “是王爷摔碎的,”暗卫如实道。 “世子爷想打造一块一模一样的,京都的铺子没一个办得到。” 南安郡王看了两眼道,“这也太碎了些,不知道宫里的玉器师傅能不能打造?” 论雕刻打磨的手艺,没有能和宫里柳师傅相提并论的。 暗卫不是没想过进宫。 但他进不去啊。 侍卫不敢阻拦世子妃,世子爷和他却不包括在内。 想到太后下令不许谢景宸和苏锦进宫的事,南安郡王是想笑不能笑,接过锦盒道,“我帮你跑一趟吧。” 暗卫连忙道谢。 楚舜手搭着暗卫的肩膀道,“道谢就不用了,替景宸兄把账结了。” 暗卫,“……。” “不但要结账,还要留三五天的饭钱,”南安郡王叮嘱道。 “……。” 脑街上。 苏小少爷、沈小少爷还有九皇子三个在街头闲逛。 从这个小摊子逛到那个小摊子,玩的是不亦乐乎。 从一家铺子前路过。 有说话声传来,“大爷,进来玩啊!” 苏小少爷脚步停下,望向铺子。 他左右看看,确定刚刚只有他路过。 他抬脚走过去,被九皇子抓住袖子。 “你做什么?”九皇子问道。 “进去看看啊,”苏小少爷道。 “还是第一次有人叫我大爷,我不能不给面子。” 九皇子,“……。” 沈小少爷,“……。” 两人瞅着铺子,一脸黑线。 这铺子是卖米的啊。 “大爷,进来玩啊!”又传来一声。 沈小少爷道,“这声音听着就不正经。” 苏小少爷点头,“这声音是有点奇怪。” 就是因为奇怪,他才想进去。 他要做什么,沈小少爷和九皇子是肯定拦不住的。 苏小少爷迈步进铺子,两人只好跟上。 身后不远处还有林总管和两小厮。 苏小少爷不喜欢小厮跟的太近,影响他逛街的心情。 林总管只好远远的跟着了。 苏小少爷他们进屋,就知道不正经的不是人,是只鹦鹉。 玲珑的身体,绿色的羽毛,光滑油亮。 只听过鹦鹉学舌,还是第一次见到会说话的鹦鹉。 九皇子他们很快就被吸引住了。 苏小少爷指着鹦鹉问铺子小伙计,“这鹦鹉怎么卖啊?” 小伙计一脸黑线。 他们铺子是卖米的啊,不是卖鹦鹉的。 管事的见九皇子他们穿戴不凡,连忙过来道,“这只鹦鹉卖一百两。” 苏小少爷望着九皇子。 沈小少爷也望着他。 他们三个中,属九皇子最有钱。 至于钱—— 当然是从皇上那里坑来的了。 东乡侯太精明了,坑不了。 苏小少爷的月钱已经预支了三年了。 沈小少爷更惨,压根就没有月钱。 前些天,苏小少爷陪九皇子进宫向李贵妃预支月钱,因为没有先例,特地去找了皇上。 皇上好面子,自己的儿子居然没钱花,然后给了二百两。 九皇子摇头道,“我只剩下五十二两了。” 他望向掌柜的,掌柜的分文不降。 林总管迈步走进去,苏小少爷望着他。 林总管默默的退了出去。 苏小少爷,“……。” 他都还没有开口借钱呢! 没有钱,还逛什么街啊。 他看向鹦鹉,怎么看怎么舍不得,他对掌柜的道,“这只鹦鹉我要了,等我拿钱来。” “那小客官可要早点来啊,”掌柜的笑道。 “我去打劫点钱就来买,”苏小少爷保证道。 掌柜的,“……。” 出了米铺,九皇子望着他,“你爹不是不许你打劫吗?” “我不打劫,我借点,”苏小少爷道。 “……。” 会有人借钱给他吗? 九皇子一脸怀疑。 苏小少爷东张西望。 刚刚逛街的时候他瞧见了姐夫的跟班。 应该还在这条街上。 苏小少爷往前面走。 醉仙楼。 暗卫把南安郡王他们的账结了,留了一千两给醉仙楼,便出了醉仙楼。 刚走没几步,苏小少爷几个就站在了他跟前。 气喘吁吁,满头大汗。 暗卫望着他们,“找我有事?” “有钱吗,借我点儿,”苏小少爷道。 “……。” 暗卫掏荷包,“小少爷要借多少?” “一百两,”苏小少爷伸出一根手指道。 “……。” 暗卫轻咳一声,涨红脸道,“没有这么多。” “那借五十两,”苏小少爷道。 “……。” 暗卫一脸尴尬。 苏小少爷懵了,“连五十两都没有啊?” 吃惊的语气和小眼神。 暗卫觉得给世子爷丢人了。 “我姐夫也太穷了吧?”苏小少爷痛心道。 然后—— 他把九皇子手里的荷包拿了,递给暗卫道,“让我姐夫省着点花。” 暗卫,“……。” 暗卫肯定是不接的。 苏小少爷把荷包塞给他。 九皇子望着苏小少爷,“那我们怎么办?” “我们进宫去找你大皇兄要钱啊,”苏小少爷干脆道。 “一千两能花好久了。” 还不等暗卫解释身上为什么没钱了,苏小少爷他们就转身跑了。 暗卫看了看荷包,踹入怀中,骑马离开。 回了沉香轩,暗卫进书房。 把玉佩的事禀告谢景宸知道后,把荷包放到他跟前。 苏锦就站在谢景宸身边,她把荷包拿起来,打开见是银子,笑道,“这是?” 暗卫轻咳一声。 “在街上碰到苏小少爷借钱,属下正好身上没钱了,他就给了属下这个荷包,叮嘱世子爷省着点花,”暗卫憋笑道。 苏锦哭笑不得。 她这个弟弟真是够了。 自己都要借钱花了,还这么大方。 谢景宸一脸黑线。 他望着她,“这荷包你应该不会没收吧?” 苏锦,“……。” 这厮怎么这么欠揍啊?! 没有他们这么败坏她在自家弟弟心中的形象的了。 苏锦把荷包扔给谢景宸,“我弟弟哪天知道自己被骗了,你就等着被打劫吧。” 第五百三十七章 拿钱 武德殿。 是大皇子的寝殿。 大皇子卧床休养,气色比昨天抬回宫的时候好了不少。 护卫伺候在一旁。 公公进来道,“殿下,刘太医来了。” “让他进来,”大皇子道。 公公退下后,刘太医拎着药箱子走进来。 坐在凳子上,刘太医帮大皇子把脉,道,“大皇子气色比昨儿好了许多,脉象也平稳了不少。” 大皇子笑了一声,“多亏了太医院的解毒药。” 护卫把寝殿内伺候的宫女太监都打发走。 刘太医背脊一寒,忙说是太医院应该的。 大皇子望着他道,“那解药可有药方?” 刘太医额头上开始冒冷汗了。 “没……没有。” 大皇子笑了,“竟然没有药方,那药是出自何人之手,刘太医总该知道吧?” 刘太医没有说话,因为他实在答不上来。 护卫冷道,“刘太医好大胆,来路不明的药也敢给大皇子和二皇子服用,出了什么事,你可知道是什么罪?!” 宫里的贵人服的药,都是要记载明确的。 万一出点什么事,这些太医难逃一死。 大皇子瞥了刘太医一眼,慢条斯理道,“本皇子这会儿若是中了什么毒,父皇追究起来,刘太医觉得自己会是个什么下场?” “你觉得二皇子和崇国公会不会保住你?” 刘太医一脸惶恐。 他扑通一声跪下道,“大皇子息怒。” 息怒? 他倒是想息怒。 可别人想要他的命。 镇北王世子把刘太医送到他跟前,他若不接着,岂不辜负他一番美意? 刘太医怕了。 万一大皇子自己服点毒药,吐两口血,毕竟会惊动皇上。 到时候吃进肚子里的所有药都要经过检查,包括解药。 他给二皇子和大皇子吃的药,却不清楚药的成分或是打哪儿买的,他难辞其咎。 大皇子是掐住了他的七寸。 大皇子问什么,刘太医答什么。 护卫拿了张纸来,刘太医把二皇子要他帮忙作假一事事无巨细的写出来。 刘太医不敢不办。 刚写完,殿外传来一阵公鸭嗓音: “皇上驾到!” 刘太医瘫坐在地。 护卫将他扶起来。 皇上走进来,大皇子赶紧掀开被子下床给皇上请安,“儿臣见过父皇。” 皇上将他扶起道,“皇儿身子可好些了?” “让父皇担心了,有刘太医尽心尽力的照顾儿臣,儿臣身子好多了,”大皇子道。 刘太医有点懵。 大皇子竟然没向皇上揭穿他? 皇上夸了刘太医两句。 刘太医惶恐道,“大皇子福大命大,臣医术浅薄,担不起夸赞。” “退下吧,”皇上道。 刘太医忙拎了药箱子走人。 护卫送他出去。 四下无人,护卫望着刘太医道,“从现在起,刘太医可要记牢了,谁才是你真正的主子。” 一阵阵寒芒从刘太医脚底心涌到头发稍。 大皇子没要他的命,是要他做他的奸细啊。 捏着他亲笔写的供词,一家老小的命都在大皇子手中,由不得他不听话。 刘太医苍白了脸道,“我记下了。” 他拎着药箱子,脚步沉重的回太医院。 护卫刚要回寝殿,远处有脚步声传来。 他看过去,就见九皇子、苏小少爷还有沈小少爷走过来。 皇上在和大皇子说话,公公上前道,“皇上,九皇子和苏小少爷、沈小少爷来探望大皇子了。” 皇上笑道,“倒是懂事了,让他们进来吧。” 公公还没出去,九皇子他们就进来了。 看到皇上在,苏小少爷有点懵。 来的不是时候啊。 既然来了,不少掉头走人,三人上前给皇上请安。 九皇子望着大皇子,道,“大皇兄,你没事吧?” 其实九皇子和大皇子一点都不熟。 他一个不受宠的小皇子,宫里的宫女太监对他都爱答不理。 是苏小少爷去伺候他后,他的境况才好了起来,皇上对他关心多了,宫里人也开始巴结他了。 大皇子还真不大记得这个小皇弟,他点点头道,“让皇弟担心了,我好多了。” 九皇子有点心塞。 同样是兄弟,苏小少爷和苏大少爷关系亲厚的蹲坑都能聊半天,再看看他和大皇子,生疏的像是陌生人似的,聊不到两句话就不知道聊什么了。 气氛尴尬的不行。 九皇子实在不知道和大皇子说什么。 皇上道,“退下吧。” 苏小少爷,“……。” 他特意进宫拿钱的,怎么能空手而回呢。 走了几步之后,没忍住,苏小少爷转身问皇上,“皇上,您什么时候走啊?” 皇上,“……。” 福公公,“……。” 这个问题把皇上和福公公都问懵了。 这皇宫里,除了太后的永宁宫,谁不巴不得皇上待的越久越好。 苏小少爷竟然问皇上什么时候走,这么明显的轰皇上走人啊。 可那纯真的脸庞,福公公又觉得是他多心了。 皇上望着他,“这是有什么话不能当着朕的面说?” 苏小少爷不好回答。 皇上望向九皇子。 九皇子可没有苏小少爷的天不怕地不怕的胆量,不过在东乡侯府待了这么久,胆量长了不少。 至少皇上看他的时候,他不会害怕了,他道,“儿臣是陪苏阳来找大皇兄拿钱的。” “拿钱?”皇上皱眉。 “拿什么钱?”皇上问道。 九皇子看了眼大皇子,回道,“昨儿镇北王世子和世子妃失踪回来,先回了东乡侯府,没待一会儿,就送大皇兄回宫了。” “当时东乡侯府的人都出去找人了,苏阳拿信号弹跟东乡侯报平安……。” “只是信号弹发的多了些,东乡侯回来后,把苏阳狠狠的揍了一顿。” 皇上强忍着没笑。 福公公肩膀直抖。 等九皇子说东乡侯冤枉了苏阳,向他赔不是,苏阳趁机向东乡侯提条件,皇上嘴角抽抽。 打的那么惨了,还敢提条件,看来还是打的太轻了。 “东乡侯只答应让我们出来玩两天,不给钱,”九皇子道。 “镇北王世子妃觉得这钱应该大皇兄付。” “我们逛街没钱了……。” 到这里,九皇子没忍住把镇北王世子穷的连五十两都没有的事禀告皇上。 皇上,“……。” 福公公,“……。” 大皇子,“……。” 镇北王世子已经夫纲不振到需要小舅子同情接济的地步了吗? 没看出来他小小年纪竟然这么有同情心。 他就不怕镇北王世子妃揍他? “我们是身无分文了,不得已才来找大皇兄的,”九皇子一脸惆怅。 “……。” 皇上望着苏小少爷,憋笑道,“你这一顿打值多少钱?” “两千两,”苏小少爷举出两根手指头。 皇上,“……。” 福公公,“……。” 大皇子,“……。” 九皇子和沈小少爷都望着苏小少爷。 “皇上,我还这么小,不经打,又那么冤枉,要两千两不多吧?”苏小少爷一脸认真。 皇上一脸黑线道,“不多。” 大皇子忍着抽搐的嘴角吩咐护卫道,“给苏小少爷拿钱。” 护卫去拿了两千两银票来。 苏小少爷喜滋滋的接过。 眉飞色舞的小模样都快要飞起来了。 急着买鹦鹉的他赶紧和皇上告退。 他胡乱告退就走了。 沈小少爷紧随身后。 九皇子望着皇上,皇上问道,“苏小少爷是不是经常挨打?” “是啊,他经常换着法子找打,”九皇子回道。 “……。” 为了证明自己说的不是假话。 九皇子把苏小少爷坑自家大哥的事说了。 皇上脸上黑线是要多粗就有多粗。 怕苏小少爷走远了,九皇子赶紧告退,追出门去。 追上后,九皇子问苏小少爷,“不是一千两吗,你怎么涨价了?” “我说两千两,好让皇上还价,没想到就直接给我了,我赚大发了,”苏小少爷摸着银票道。 “……。” 第五百三十八章 上风 担心苏小少爷他们在宫里头乱跑,福公公跟出来,差小公公送他们出宫。 正好听到苏小少爷和九皇子的话。 福公公是哭笑不得。 整个大齐朝最不会还价的就是皇上了。 皇上拉不下那脸面。 再者真需要还价的时候,有一堆大臣在前头,根本无需皇上出马。 只是他刚刚完全顾着看热闹了…… 不过就算福公公反应过来了,他也不会帮皇上和大皇子的。 万一惹恼了东乡侯,还下来的一千两回头叫他补上怎么办? 这是件太有可能的事了。 惹不起。 远处,有谈话声传来: “你会还价,买鹦鹉的时候,你怎么没还价啊?”九皇子好奇道。 “待会儿还也不迟啊,”苏小少爷道。 “万一只能还到八十两,我们还是买不起,多丢人啊。” “……。” 苏小少爷他们有说有笑的走远。 福公公笑着转身进内殿。 皇上待了小会儿,就去承德殿看二皇子。 皇上前脚走,后脚大皇子就吩咐护卫道,“把二皇子假受伤的事泄露给李贵妃知道。” “属下这就去办。” 长春宫。 李贵妃坐在贵妃榻上吃银耳莲子羹。 吃了两口后,她将碗放下,拿绣帕擦拭嘴角。 外面,一小公公快步走上前,小声道,“娘娘,宫里都在传二皇子受的伤不重,只是一点皮外伤。” 李贵妃笑了一声。 二皇子受伤不重是情理之中的事。 大皇子中毒要解药,还要通过二皇子去崇国公府拿,太医院是饭桶吗? 二皇子此举不明摆着刺客是崇国公派去的。 他受伤回来不过是一场苦肉计罢了。 “吃饱了,也该活动活动了。” 李贵妃抬起胳膊,宫女忙将她从贵妃榻上扶起来。 凤鸾宫。 周嬷嬷扶着皇后的手坐上凤椅。 皇后刚探望二皇子回来。 从太阳底下走过来,头上出了一层细密汗珠。 宫女忙给皇后打扇。 皇后擦着颈脖处的汗道,“这夏天怎么还不过去?” “怕是还早,”周嬷嬷道。 正聊着,一小公公跑进来道,“皇后,不好了!” 皇后眉头一皱。 周嬷嬷呵斥道,“会不会说话?!” “到底出什么事了?”周嬷嬷问道。 小公公忙回道,“宫里都在传二皇子受的只是皮外伤,李贵妃听见了,去了二皇子那儿。” 皇后猛然起身。 起的急了些,眼睛一阵黑,身子晃了两下。 周嬷嬷赶紧扶着她,皇后急道,“快,快扶我去承德殿。” 二皇子伤的有多重,她们心知肚明。 刘太医可是跟皇上说二皇子的伤深可见骨。 到时候李贵妃一检查,必定会露馅。 一点皮外伤却装重病,让皇上担忧,皇上知道了,必定会龙颜震怒。 他们急着除掉大皇子,不就是因为大皇子记名在云妃膝下,叫冀北侯一声外祖吗? 东乡侯势力渐大,崇国公数次没打压,朝堂上观望的大臣越来越多了。 这时候决不能传出二皇子被皇上训斥了的事来。 皇后急着去承德殿,周嬷嬷一把年纪了只能跟着。 承德殿。 二皇子正为宫里突然四起的流言动怒。 公公进来禀告说是李贵妃来探望他了。 二皇子脸色阴沉的可怕。 小公公急道,“李贵妃正愁抓不到殿下和皇后的把柄,她来准没好事。” 他能不知道李贵妃是无事不登三宝殿吗?! 二皇子拳头攒紧,道,“快传刘太医!” 小公公有点懵。 但二皇子的吩咐,他不敢不听。 小公公飞快的跑出去。 二皇子看了眼枕头边的匕首。 殿外。 李贵妃带着宫女太监走过来。 宫女忙福身给李贵妃见礼。 李贵妃要进去,宫女阻拦道,“贵妃娘娘请回吧,二皇子伤重,谁也不见。” 不见? 这是怕她拆穿他的苦肉计吗? 区区一小宫女,是拦不住李贵妃的,她把宫女推开,迈步进殿。 身后,皇后冷道,“李贵妃这是做什么?” 李贵妃停住脚步,回头看向皇后。 皇后走上前来,“二皇子受伤严重,需要静养,李贵妃不知道吗?” 李贵妃福身给皇后见礼道,“宫里都在传二皇子受伤是假,如今后宫归妹妹管,这流言四起,臣妾若不查证,恐怕会有损二皇子的名声。” “如今臣妾都到了承德殿前,却不让我进去一看究竟,这假流言只怕也成真的了。” 一顶弄虚作假的帽子扣下来,皇后也顶不住。 四目相对。 李贵妃笑意淡淡。 皇后是气的拳头攒紧。 这时候,殿内有说话声传来,“快传太医!” “二皇子的伤口崩了!” 皇后抬脚走进去。 李贵妃紧随其后。 二皇子坐在床边,胳膊上血直往外涌,他捂着伤口的手全是血。 床榻上,踩脚凳上滴了不少。 看到这一幕,李贵妃眉头拧的紧紧的。 出了这么多血,不像是假受伤。 皇后急坏了,“伤口怎么崩了?” 二皇子看了李贵妃一眼,没有说话。 但有小公公替他开口,“二皇子睡的正香,就听外殿外一阵吵闹声传来。” “二皇子猛然惊醒,急着起来,忘了胳膊受伤,胳膊一用力,就把伤口崩开了。” 李贵妃脸色大变。 二皇子这是把伤口崩开的过错摁她头上了。 皇后凌厉的眸光朝李贵妃射过来,“现在你满意了?!” 李贵妃转头一想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了,她望着皇后道,“姐姐这是怪我害二皇子伤口崩了?” “要不我去向皇上请罪,再找几个太医来瞧瞧?” “昨儿抬回宫都没出这么多血,敷药养了一天反倒更严重了,太医院那群庸医,趁早打发出宫。” 皇后脸寒如霜。 李贵妃稍稍福身,转身离开。 出了承德殿,宫女望着她道,“娘娘怎么不追究到底?” 李贵妃眸光冷沉,“真闹到皇上跟前,我也讨不了便宜。” “能逼的二皇子捅自己一刀,已经占尽上风了,不枉费我跑这一趟。” 殿内。 二皇子疼的呲牙咧嘴。 刘太医赶来帮二皇子包扎伤口。 没人比刘太医清楚是怎么回事了。 能给自己来这么狠一刀,刘太医上药的手都在打颤。 等刘太医退下,皇后已经心疼的快要杀人了。 李贵妃! 此仇不报,她这么多年的皇后算是白当了! 第五百三十九章 听见 武德殿和承德殿相距不远。 李贵妃去承德殿的事,大皇子知道。 二皇子伤口崩血的事,大皇子更知道。 看着二皇子弄假成真,大皇子的心情前所未有的好。 不过心情好的不止他一个。 苏小少爷他们心情更美好。 有钱逛街才有意思。 出宫后,直奔米铺。 他们进宫许久,米铺掌柜的等的是望眼欲穿,生怕他们不来了。 毕竟一只鹦鹉能卖一百两,也算是卖出天价了。 错过这村,恐怕就没有这店了。 看着三道小身影出现在米铺门口,阳光将他们的影子拉的很长。 掌柜的脸上绽开一抹灿笑。 看着他的笑脸,九皇子愣了下,道,“他真的在等我们。” 鉴于九皇子和沈小少爷不会讨价还价。 一路上,苏小少爷都在给他们恶补如何讨价还价。 如果他们进米铺,掌柜的爱答不理,那说明鹦鹉不愁卖,他们就没有多少还价的余地。 如果一进门,掌柜的就迎上来,那说明在拿他们当冤大头。 靠挨打挣点钱不容易,不能花在刀背上。 虽然在东乡侯府讨价还价没成功过,但苏小少爷还是自信满满,毕竟这世上有他爹他娘他大哥那么难应付的人不多。 “几位小客官来了,”掌柜的笑脸相迎。 鹦鹉也在叫,“大爷,进来玩啊。” 苏小少爷走到鹦鹉旁,道,“它就只会说这一句吗?” 掌柜的看着鹦鹉,“再说一句。” “客官,您要买什么米?”鹦鹉叫道。 “再来一句,”九皇子道。 “大爷,下回再来玩啊,”鹦鹉道。 “……。” 掌柜的望着苏小少爷,“像我这只这么机灵的鹦鹉找不到第二只了,小客官打劫到银子了吗?” “机灵归机灵,但你这只鹦鹉太不正经了,”苏小少爷一本正经道。 掌柜的,“……。” 这要是只正经鹦鹉,他还真舍不得卖。 这只鹦鹉落到他手里前一直待在百花楼。 耳濡墨染,没人教也学会了招揽客人这一套。 百花楼被查封,里面的一应物件都被卖了,他见这只鹦鹉不错,花了二十两买下来。 进了米铺这么久,才学会一句。 苏小少爷脸上露了不想买的神情。 九皇子道,“要不咱们别买了?” 苏小少爷轻点头。 三人转身要走。 掌柜的急眼了。 好不容易碰上的冤大头,怎么能就这么让他们飞了? “价格好商量,”掌柜的道。 苏小少爷望着他,指着鹦鹉道,“你要多少钱才肯卖掉它?” “八十两,”掌柜的道。 苏小少爷扭眉。 掌柜的想了想,又降到七十两。 苏小少爷还觉得贵了些。 “五十两,你卖不卖?”沈小少爷问道。 掌柜的有点不愿意。 苏小少爷他们转身就走。 掌柜的一脸肉疼。 “卖吧,卖吧。” 苏小少爷把一千两的银票递给掌柜的。 掌柜的手都沉甸甸的。 几个小屁孩出门身上就敢揣这么大把的银票? “你们是谁家的?”掌柜的问道。 苏小少爷和沈小少爷指着九皇子道,“他爹是皇上。” 掌柜的手一抖。 银票差点没掉地上。 吓归吓,掌柜的却是没把银票还回去。 这么小的皇子还不值得他们巴结。 找了九百五十两,毕恭毕敬的递给苏小少爷。 苏小少爷拎着鹦鹉出米铺。 走在大街上,鹦鹉东张西望,偶尔蹦一句,“大爷,进来玩啊。” 回头率百分之三百。 买了鹦鹉后,又买了只乌龟,沈小少爷要买兔子。 苏小少爷见了道,“多买两只,我喜欢红烧的。” 沈小少爷,“……。” 他们从醉仙楼前路过。 南安郡王他们吃饱喝足,出了醉仙楼。 楚舜他们各回各家,南安郡王则骑马进宫。 进宫后,南安郡王直奔玉匠坊。 玉匠坊。 还没靠近,就能听到敲打声传来。 南安郡王没有直接进去,而是绕到后面,纵身一跃,翻墙进了一小院。 小院不大,院子里种了一棵老槐树。 老槐树下,有个年约四十二三的中年男子在打磨玉器。 此人正是柳师傅。 南安郡王悄声走过去,还没靠近,中年男子出声道,“上等的女儿红。” “南安郡王可有段日子没进宫了,”柳师傅笑道。 他转身。 两坛子女儿红朝他飞过去。 柳师傅伸手接过。 一坛子放在脚边,一坛子拔掉盖子,痛饮一口。 柳师傅大呼过瘾,“我可是天天就盼着这一口。” “今儿又是什么风把郡王爷吹我这儿来了?”柳师傅笑道。 南安郡王把锦盒递给柳师傅道,“帮我打磨一块一模一样的玉佩。” 柳师傅把酒坛子放下,伸手接过锦盒。 他把锦盒打开,看了一眼,眉头就拧紧了。 “这玉佩……。” 他戛然而止。 才喝了一口酒,就差点说漏嘴了。 南安郡王望着他,“这玉佩怎么了?” 柳师傅连连摇头,“没什么,没什么。” 连说两个没什么,还能是没什么? 南安郡王一脸不信。 这玉佩是赵大少爷的,柳师傅却认得,明显有问题啊。 南安郡王刨根究底。 …… 凤阳宫。 寿宁公主还在折腾宫规。 宫女太监都能背了,她才勉强会背一半。 宫女在诵读宫规。 寿宁公主趴在贵妃榻上,两手捂着耳朵。 她再不护着点自己的耳朵,她的耳朵就要长老茧了。 外面,一小公公跑进来道,“公主,公主,南安郡王进宫了。” “别叫,公主捂着耳朵呢,听不见,”宫女大声道。 “谁说我听不见?!”寿宁公主瞪眼。 “我听得见!” 宫女捂嘴笑。 寿宁公主脸一红。 她忙坐正了,望着小公公道,“南安郡王真的进宫了?” “真的进宫了,”小公公飞快的点头。 “他去了玉匠坊,翻墙进了柳师傅的院子,盯梢的人不敢靠太近,不知道他进宫何事。” 不管何事,南安郡王既然送上门来了,她就不能错过。 她太想见他了。 只是让南安郡王来凤阳宫是不可能的。 寿宁公主想了想道,“你去找南安郡王,就说我二皇兄有事找他,让他去承德殿一趟。” 第五百四十章 瑕疵 南安郡王在柳师傅处待了小半个时辰。 小公公在门外等的不耐烦之际,南安郡王才翻墙出来。 小公公迎上去道,“南安郡王,二皇子请您去承德殿一趟。” 二皇子找他? 南安郡王眉头拧的紧紧的。 他和二皇子八竿子都打不着。 二皇子怎么会想起来找他? 他还急着去镇北王府呢。 只是二皇子专程派了小公公来请他,不给面子说不过去。 “前面带路吧,”南安郡王道。 走了一刻钟才到承德殿。 南安郡王和崇国公世子一党以前是井水不犯河水,现在是相看两相厌。 他们把崇国公世子几个揍的那么狠,二皇子找他,南安郡王委实想不通。 看到南安郡王,二皇子也是头疼。 他实在不知道自己的妹妹寿宁公主是什么眼光。 她怎么就看上了南安郡王? 虽然家世还行,容貌也还过得去,可性子太差,怎么看怎么欠揍。 寿宁公主打着他的幌子找南安郡王,二皇子不好拆寿宁公主的台。 南安郡王给二皇子见礼后,道,“不知道二皇子找我来是?” 二皇子只能找话题尬聊了,“听崇国公世子说和你有些矛盾,我希望哪天我痊愈了,设宴一桌,你和靖国侯世子他们能赏脸,大家化干戈为玉帛。” 南安郡王没想到找他来是为了这事。 看着二皇子苍白的脸色,南安郡王觉得他脸上刻着字—— 管的宽。 和崇国公世子和解,他还真不愿意。 南安郡王笑道,“崇国公世子是苏兄的堂弟,大家都是一家人。” “比武切磋而已,算不得矛盾。” 场面话,二皇子只能听听笑笑。 南安郡王告辞。 二皇子忙道,“再陪我聊会儿吧。” 南安郡王眉头一拧。 他和二皇子有什么可聊的吗? 有一搭没一搭的聊了一刻钟,南安郡王实在待不住了。 这时候小公公才进来禀告道,“二皇子,寿宁公主来看您了。” 二皇子松了一口气。 再不来,他坚持不住了。 二皇子脸上的表情,南安郡王一览无余。 敢情一再留他,是为了寿宁公主? 把他坑的那么惨,还敢觊觎他?! 隐约有脚步声传来,伴随着叮铃悦耳之声。 寿宁公主含羞带燥的走进来,南安郡王哎呦的叫了一声。 寿宁公主懵了。 只见南安郡王捂着肚子道,“肚子疼,我先告辞了。” 说完,不等二皇子答应,南安郡王转身就走。 路过寿宁公主身边的时候,更是快的仿佛一阵风。 寿宁公主都还没有反应过来,人已经不见了。 她快步追出去,只捕捉到南安郡王奔驰的背影。 寿宁公主脸涨的通红,气的她扯着手中绣帕,狠狠的跺脚。 他这分明是不想见她! 寿宁公主气的眼泪直飚。 宫女只能睁着眼睛说瞎话了,“不是肚子真疼的难受,南安郡王绝不会跑那么快的。” “把柳师傅叫来见本公主!”寿宁公主磨牙道。 …… 一口气跑远了。 南安郡王才停下来。 以后皇宫还是少来为妙。 被人觊觎的感觉真不好受。 想到寿宁公主害他匆忙定亲,至今不知道未婚妻是谁,南安郡王就一脸不爽。 骑上马背,南安郡王骑马出宫。 …… 凤阳宫。 寿宁公主回去后,就在生闷气。 为了见南安郡王,她特意挑了套最好看的裙裳,精心打扮。 结果他都没有正眼看她一下,就跑了。 寿宁公主觉得自己遭受了前所未有的羞辱。 喝了半盏茶,越想越生气。 小公公进来道,“公主,柳师傅来了。” “让他进来。” 很快,柳师傅就进来了。 毕恭毕敬的给寿宁公主见礼。 寿宁公主问他,“南安郡王找你何事?” 柳师傅看了寿宁公主一眼,道,“郡王爷找小的打造一块玉佩。” “什么玉佩?”寿宁公主刨根问底。 “是郡王爷的定亲玉佩,他的玉佩被人给偷了,找小的打造一块一模一样的,”柳师傅回道。 原来是为了退亲。 寿宁公主心情好了很多。 “然后呢?”寿宁公主追问道。 “郡王爷不记得那玉佩长什么样子,形容的囫囵不清,纵然我打磨技术再高,也爱莫能助,”柳师傅道。 “本公主不管你用什么办法,必须帮南安郡王把玉佩打造的一模一样!”寿宁公主道。 柳师傅,“……。” 哪有这么不讲道理的。 不知道玉佩长什么样子,他也不能梦到啊。 柳师傅不好与寿宁公主争执,告辞退下。 寿宁公主坐在小榻上,拿了抱枕当南安郡王痛揍。 玉佩被偷多久了,还没找到! …… 刚在皇宫翻了墙,到了镇北王府,南安郡王又打算翻墙进后院。 正准备下马,一个喷嚏打了,南安郡王眼泪没差点飚出来。 想了想,南安郡王还把翻墙的念头打消了。 那一墙角的仙人掌,太吓人了。 万一失脚了,没人拉他一把,他可不想扑过去宠幸那一堆仙人掌,完了还要赔钱。 老老实实的走到镇北王府大门口,规规矩矩的进的门。 书房内。 谢景宸在翻看账册。 丫鬟敲门道,“世子爷,南安郡王来了。” “让他进来,”谢景宸道。 他说话的时候,南安郡王正走到门边。 丫鬟刚要帮忙推门,南安郡王已经把门推开了。 谢景宸望着他道,“玉佩定制不了?” “有我出马,有什么搞不定的?”南安郡王摇着玉扇道。 谢景宸望着他。 南安郡王把玉扇收起来道,“那玉佩有秘密,我用了十坛女儿红把它挖了出来。” “什么秘密?”谢景宸拧眉道。 南安郡王看了他一眼,道,“那块玉佩是假的。” “假的?”谢景宸语带吃惊。 南安郡王点头,道,“王爷前些日子带着赵兄的玉佩去找过柳师傅,那块玉佩就是柳师傅帮忙打造的。” “赵兄的玉佩精致非常,柳师傅没能找到一块可以媲美的玉,最合适的一块玉佩略有瑕疵。” “正巧,有瑕疵的那一部分丢了,”南安郡王耸肩道。 抛去有瑕疵那一块,便是柳师傅都分不出真假。 但丢了那一块正好有瑕疵,柳师傅一眼就认出来了。 王爷摔碎玉佩,避开那一点瑕疵,正好可以以假乱真。 只是南安郡王实在想不明白镇北王为什么要这么做。 还有那幅画…… 看着谢景宸蹙眉,南安郡王话到嘴边还是咽了下去。 镇北王此举分明是不想景宸兄往下查。 他也不知道告诉他玉佩的事应不应该。 他应该和楚舜他们商议下再来的,南安郡王有点后悔了。 画像的事,还是听听楚舜他们的意见再说吧。 南安郡王说完,把折扇打开道,“我先回去了,女儿红记你账上。” 南安郡主走了,谢景宸还坐在那里拧眉沉思。 王爷越是藏着掖着,他就越是好奇。 打碎的是块假玉佩,那真玉佩一定还在父王手中。 父王那么在乎玉佩,一定不会随身佩戴。 想着,谢景宸起身,迈步出了书房。 第五百四十一章 珍藏 外院,书房内。 谢景宸在翻找东西。 他找的很仔细。 其实王爷的书房他找过不少回,始终一无所获。 这一次,也一样。 找了半天,什么也没找到。 他眉头拧的紧紧的。 屋外树上,两暗卫盯着书房。 其中一个道,“不知道世子爷在找什么?” “咱们要不要去看看?”他问道。 “应该是找王爷藏的东西,”另一暗卫道。 “那还不去阻拦世子爷。” 暗卫要跳下去,被阻拦道,“王爷藏的东西,世子爷是找不着的。” 越是阻拦,世子爷越好奇。 王爷没有阻拦过世子爷进书房,他们无权阻止世子爷找什么。 谢景宸又翻了一遍,一无所获。 想到什么,他抬脚出了书房。 小厮望着他,“世子爷要走了吗?” “把世子妃叫来,”谢景宸吩咐道。 小厮不敢怠慢,飞奔去沉香轩传话。 后院,竹屋内。 苏锦正在给李老夫人调制药膏。 虽然胳膊还疼,但她闲不住。 一天到晚的闷在屋子里发呆,能把人憋疯掉。 做点喜欢做的事,权当打发时间了。 刚把药抓好,准备动手了。 碧朱跑过来,道,“世子妃,世子爷让您去外院书房一趟。” 让她去外院书房? 这是去做什么? 也不知道谢景宸找她有什么急事,苏锦忙把手里的活放下下。 苏锦去外院,杏儿紧随身后。 迈步进书房,就看到谢景宸站在书架旁翻书。 积石如玉,列松如翠。 郎艳独绝,世无其二。 侧颜美的人神共愤。 看到这么一幕,苏锦觉得一路走来出了不少的汗也值了。 一时间,苏锦看呆了神。 谢景宸回头望过来。 四目相对。 苏锦耳根微微一红,抬手挠额头道,“找我来做什么?” “帮我找东西,”谢景宸道。 “……。” 苏锦两眼一翻。 还以为找她来是有什么大事呢,就只是帮他找东西这么简单? 刚想问一句为什么,谢景宸就给了答复,“你运气好。” 苏锦,“……。” 这年头找东西还要看运气? 这又不是捡漏。 就算是捡漏,多半靠的也是眼力。 不过既然来了,谢景宸又觉得她有这么好运气,那她就姑且一试。 苏锦走过去,问道,“你找什么?” “玉佩,”谢景宸如实道。 屋外树上,两暗卫你看着我,我看着你。 没想到世子爷是在找玉佩。 更没想到世子爷找不到,会找世子妃来帮忙。 世子妃的运气是不错。 但他们还真不信世子妃能帮世子爷这个忙。 两暗卫待着树上,就差点瓜子了。 苏锦还不知道摔碎的玉佩是假的事。 谢景宸一说,苏锦在心底夸了王爷一句狐狸。 要不是南安郡王和柳师傅熟,还真被王爷蒙混了过去。 “还有什么地方没找过?”苏锦问道。 “墙壁和地面,”谢景宸黑线道。 “那就找墙壁和地面,”苏锦道。 谢景宸当她是开玩笑的,杏儿却是认真的。 论藏东西,谁比的过他们家侯爷? 找东西,小少爷是会掘地三尺的。 苏锦挨个的敲墙壁。 杏儿趴在地上敲地面。 谢景宸,“……。” 不说苏锦有多认真了。 给杏儿一个抹布,她能捎带手把地面擦的锃光瓦亮。 爬了一圈,两膝盖处的裙摆漆黑后,杏儿望着苏锦道,“姑娘,地面都是实心的。” “墙壁也是实心的,”苏锦道。 “……。” 谢景宸扶额。 他是不是不该叫她们来? 能找的地方,苏锦和杏儿自己动手,找不到的地方就使唤谢景宸。 比如匾额后,比如房梁上,就差掀屋顶了。 谢景宸从屋顶上跳下来。 带下来一阵灰。 苏锦躲避时,不小心撞到了书桌旁的屏风。 哐当一声。 屏风倒地。 屏风的紫檀木底座掉下一块木板来。 杏儿眼疾手快道,“底座里藏了东西。” 苏锦,“……。” 谢景宸,“……。” 杏儿把屏风扶起来,把底座里藏的锦盒拿出来。 苏锦望着谢景宸。 她嘴角抽搐的厉害。 你爹藏东西真是与众不同。 这要不是意外。 他们就是把书房翻个底朝天也找不出来啊。 不过苏锦的眼神,谢景宸没有注意到。 他所有的注意力都在那锦盒上。 那锦盒他再熟悉不过了。 每次见到,父王都藏起来不给他看。 他也曾找过,但是一直找不到。 没想到会无心插柳。 从杏儿手里接过锦盒。 谢景宸打开就看到里面两幅画。 谢景宸拿了一幅,苏锦拿了另外一幅。 苏锦缓缓把画打开。 熟悉的画映入眼帘,杏儿惊讶,“这不是赵大少爷画的画吗?” 苏锦望向谢景宸。 谢景宸手里的画,画的也是位女子。 苏锦手中的画偏于朦胧,谢景宸手里的画像,女子五官更为精致,一目了然。 美的不似人间女子。 最最重要的是—— 这两幅画画的是同一个人。 谢景宸和画像上的女子容貌还有那么几分相似,尤其是眼睛。 苏锦手中的画一看就是新作不久,但谢景宸手里的画纸偏黄,应该画了有好些年了。 王爷为了谢景宸的生母,不肯立南漳郡主为王妃,只给了一个侧妃之位。 现在又珍藏了两幅女子的画像。 若这不是谢景宸的生母都说不过去。 杏儿望着苏锦,小声道,“这是姑爷的娘吗?” 苏锦轻点头,“应该是。” “可这不是赵大少爷的娘吗?”杏儿有点懵了。 不只是杏儿懵,苏锦也懵的厉害。 赵大少爷看上去比谢景宸要小。 而且谢景宸的生母不是落水难产,生下他就死了吗? 赵大少爷此番来京是来找他亲娘的,也就是画中人。 结果他和谢景宸是同一个娘。 这是亲兄弟呢还是同母异父? 门吱嘎一声打开。 苏锦走出来,杏儿随后,然后把门带上。 谢景宸要在书房等王爷,让她们先走。 虽然苏锦很想留下来看热闹,但现在谢景宸需要静一静,她只能把八卦的心按捺下来。 阳光打在她身上,添了几成燥热。 南梁赵诩和谢景宸居然是兄弟。 这……并不是什么好事啊。 第五百四十二章 盘问 回了沉香轩,苏锦直接去了后院,继续调制药膏。 不只是李老夫人需要,还有池夫人的安胎丸。 苏锦忙起来就忘了时辰。 反倒是杏儿时不时的跑屋外看看,姑爷有没有回来。 王府门前。 王爷骑马从军营回来。 他刚下马背,李总管就走过来道,“王爷,世子爷在书房等您半天了。” 王爷眉头拧紧。 要有急事找他,大可以直接去军营,怎么在书房等他? 带着疑惑,王爷去了书房。 推开门进去,就看到谢景宸坐在书桌前。 书桌上摆着两幅画。 几乎是瞬间—— 王爷眉头就打了个死结。 他把画藏的那么严实,怎么还被他给找到了? 谢景宸站起来,两眼一眨不眨的盯着王爷,“父王还要瞒着我吗?” “知道这事对你没好处,”王爷道。 “作为儿子,我有权利知道自己的生母是谁,”谢景宸道。 而且现在不只是他的生母,还是南梁右相府赵大少爷的生母。 王爷伸手把画拿起来,谢景宸摁着画像,问道,“我娘是不是南梁人?” “你娘已经过世了,她是谁并不重要,”王爷道。 “我娘还活着!” 赵大少爷此番来京都,不就是找寻画中人吗? 南梁右相说画中人还活着。 王爷把谢景宸的手拿开,把画卷起来道,“南梁右相让赵大少爷带画像来大齐是来找我的。” “你娘若是在大齐,若是在京都,她为什么不来找我?” 一句话,把谢景宸问哑巴了。 如果他娘还活着,人就在大齐京都,她会不来找自己的儿子吗? 谢景宸望着王爷道,“我娘到底是谁?” 这个问题,王爷一点都不想回答。 有些事不知道比知道要好。 知道的越多,烦恼就越多。 南梁东临王府被诛九族。 当年,南梁皇帝就是以东临王府有通敌之嫌灭了东临王府。 东临王府一门含冤,至今冤屈也没有洗刷。 如果东临王府还有后人在世,还想替东临王府翻案,有一个大齐的外孙对东临王府来说无疑是雪上加霜。 还有宸儿—— 太后和南漳郡主一直盯着镇北王府爵位。 一旦抖出宸儿生母是南梁人的事,太后必定会联手崇国公逼他改立世子。 不论宸儿生母是谁,都是他的儿子。 王爷不想因为谢景宸的身世问题影响他的将来。 可王爷的诸多顾虑,谢景宸不知道。 他也没有把权势和地位看的多重,他只是想知道自己的生母是谁。 从小到大,他连自己的母亲长什么模样都不知道。 就算她已经过世了,他作为儿子,不应该去她坟前上柱香吗? 谢景宸刨根问底,但王爷不说,他也没辄。 “父王是逼我亲自去南梁查吗?”谢景宸最后道。 王爷望着他。 没有人比王爷更了解自己的儿子了。 谢景宸说的出,便做的到。 王爷退让一步道,“等我派去南梁的人回来,我再告诉你你娘是谁。” 谢景宸没有再逼问,因为他知道这已经是王爷的极限了。 “那玉佩呢?”谢景宸再问。 “玉佩被暗卫带去南梁了,”王爷道。 暗卫谨慎,此去南梁,路途遥远,仅凭一句是谢景宸派去的,恐怕难以取信于赵诩。 王爷就想到了那块玉佩。 赵诩或许不认得玉佩是东临王世子之物,但南梁赵相一定认得。 暗卫忽悠王爷,王爷当真了。 怕有人还当着谢景宸的面提起玉佩,到时候谢景宸找他要。 自己的儿子不好忽悠,王爷不得已找柳师傅打造了块假的。 为了蒙混过关,他把玉佩砸碎。 没想到还是露馅了。 问不出什么,谢景宸出了书房。 等他走后,王爷坐在书桌前,把画展开。 看着画像,王爷脑袋一阵阵抽疼。 因为他知道—— 谢景宸不会安分的等暗卫回来,他一定会想方设法去查。 后院。 谢景宸迈步回竹屋。 杏儿跑出来正好瞧见,道,“姑娘,姑爷回来了。” “等等,我把手头这点活忙完我就去,”苏锦道。 “姑娘,你快点啊,”杏儿催道。 苏锦,“……。” 要不要这么八卦? 能不能有点做小丫鬟的觉悟? 心里这样想,苏锦手脚却是麻溜了。 半盏茶的功夫后,苏锦停下,火急火燎的出了竹屋去找谢景宸。 进屋后,脚步才放慢下来。 见谢景宸在作画,苏锦眉头拧了下。 这是不是太有闲情逸致了些? 走近,见画的是找出来的那幅画,苏锦望着他,“王爷不会什么都没说吧?” 谢景宸摇头。 苏锦无语了。 王爷真是够能瞒的。 谢景宸画的很快。 半盏茶时间,画像就完成了。 苏锦看了看,和王爷书房藏着的那幅一模一样。 有这么姿容倾国倾城的娘,做儿子的模样妖孽也是情理之中的事了。 谢景宸把笔放下,苏锦望着他道,“你要拿画像去南梁找你娘?” 如果只是祭拜的话,镇北王府的祠堂里有他娘的牌位。 杏儿有点懵了。 赵大少爷拿画像来大齐找娘。 姑爷却要拿画像去南梁找娘? 可他们不是同一个娘吗? 赵大少爷都找到京都来了,姑爷在京都找不就行了吗? 谢景宸没有怀疑王爷说的他生母已经过世的事。 王爷为了他娘都只给了南漳郡主侧妃之位,若还活在世上,王爷一定会把人找到。 谢景宸只是想知道他生母到底是什么人。 赵诩和他到底是什么关系。 苏锦看着画像,若有所思道,“你娘既认识王爷,又认识南梁右相,身份一定不凡。” “池夫人不就是南梁人吗?” “没准儿她见过你娘也说不一定,”苏锦猜测道。 如果池夫人就能给他们答复,谢景宸就不用派人去南梁了。 嗯。 准确的说是谢景宸不用亲自去。 谢景宸根本没人可用。 他的人都是王爷和老王爷给的。 王爷明显不想他知道自己的身世,使唤暗卫的话,即便得到答复,也不一定是真的。 谢景宸还没说话,杏儿眸光闪亮道,“姑娘正好给池夫人调制了安胎丸,咱们可以趁着送药的时候问问她。” 第五百四十三章 茫然 苏锦正有此意。 池夫人是被南梁使臣带来大齐的。 能做使臣,还能给王爷塞人,必定身份不俗。 池夫人没准儿真的有可能认识画中人。 就算不认识,问问又不费什么气力。 只是谢景宸不便去清秋苑,苏锦和杏儿跑的这一趟。 时值傍晚,天气没那么热了。 清秋苑内。 绿翘在给花浇水。 彩菊在回廊上煮燕窝。 见苏锦和杏儿走进来,彩菊高兴的朝内屋喊,“夫人,世子妃来了。” 很快,喜鹊就迎接了出来。 屋内,池夫人靠着大迎枕,气色好了不少。 苏锦走上前,池夫人要下床,苏锦道,“你好好躺着。” 池夫人便没动了。 苏锦坐在床边,给池夫人把脉。 等手收回来,苏锦笑道,“服了药,脉搏平稳多了,安胎药吃三天就行了。” “剩下的收好,如果觉得身体不适,就服一颗。” 池夫人轻点头。 早上南漳郡主让丫鬟请大夫来给池夫人把脉的事,苏锦知道。 没能传出池夫人怀身孕的事,苏锦还真有点诧异。 “大夫开的药呢?”苏锦问道。 她怕大夫是故意不说,然后在药里动手脚。 喜鹊把药拿给苏锦看,药方虽然普通,但不伤人。 这就奇怪了。 喜鹊忙把她们早上是怎么联手骗过大夫的一说,苏锦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真是白担心了一回。 药方是根据彩菊的脉象开的,不论有没有问题,池夫人都不会吃。 不过现在苏锦说药没有问题,彩菊想了想,决定等世子妃走后,她把药煎了服下。 虽然她没觉得身体有什么不适,但毕竟药是大夫开的,花钱买的,就当是调补身子了。 苏锦望向喜鹊她们,“你们先下去,我有几句话单独和你们家夫人说。” 喜鹊愣了下,连忙福身退下。 池夫人望着苏锦,大概是不明白苏锦为什么要避开喜鹊她们。 毕竟镇北王府没什么人知道苏锦会医术的事,喜鹊她们都知道。 不是信任她们,不会告知。 既是信任,又为何支开她们? 杏儿就站在苏锦身边。 苏锦看了她一眼。 杏儿便把带来的画从锦盒内拿出来,缓缓打开。 看到画像,池夫人心头一震。 苏锦一眨不眨的望着她,没有错过池夫人眼底的吃惊。 很显然—— 她认识画中人。 池夫人收敛神情,把眸光从画像移到苏锦脸上。 苏锦道,“夫人能不能告诉我这画中人是谁?” 池夫人摇头。 杏儿着急啊,“不能说吗?” 池夫人还是摇头。 杏儿把画递给苏锦,然后去端笔墨纸砚来。 池夫人在纸上写道:我不认识。 “你在撒谎。” “你分明就认识!”杏儿性子急道。 对于一个既实诚又八卦的丫鬟来说。 藏着掖着那就是拿羽毛在撩拨她,这是在和她过不去。 池夫人眼眸低垂。 她脸上倒没有被杏儿戳破谎言的尴尬,有一种说不出的落寞。 苏锦望着她,道,“这幅画是在王爷的书房里找到的,相公凭着记忆所画。” “画上的女子已经不在人世,但相公想知道他的生母到底是谁。” “他本是打算亲自去南梁找人询问,我想着池夫人出身南梁,或许认得画中人,也省得相公跑一趟。” “池夫人当真不愿意说吗?”苏锦盯着池夫人的眼睛。 池夫人眸光躲闪,不敢与她对视。 苏锦面带失望。 她把画卷起来,池夫人伸手拦住她。 苏锦望着她。 池夫人换了张纸。 她沾了笔墨,却迟迟落不下去。 笔尖一滴墨滴下来,在纸上渲染开。 她握紧了手中的笔,写下几个字: 她是南梁东临王之女衡阳郡主。 写到东临王三个字的时候,池夫人的手都在颤抖。 眼底有泪花闪烁。 这几个字似乎用尽了她所有的力气。 她仿佛又看见了那一幕—— 一个没用的女儿。 被人挟持,站在城楼上,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爹娘兄长被人污蔑、斩首。 血溅三尺。 苏锦连大齐朝有哪些王爷都没弄清楚,何况是南梁的王爷。 杏儿没想那么多,高兴道,“没想到姑爷的娘身份这么尊贵,也是位郡主。” 池夫人望着苏锦,连连摇头。 苏锦根本不知道她摇头是想说什么。 池夫人慌乱的写道:不要告诉宸儿。 苏锦眸光落在宸儿上。 池夫人竟然这么亲昵的称呼谢景宸? 对于一个妾室来说,这已经越矩了。 “为什么?”苏锦问道。 池夫人半晌没有说话。 杏儿也不敢催。 池夫人的笔墨将纸张浸透。 原因跃然纸上。 杏儿小脸都苍白了。 诛九族。 没有比这三个字更沉重的了。 姑爷的外祖一家竟然被南梁皇帝灭了九族。 苏锦心头一沉。 难怪王爷怎么也不肯告诉谢景宸他的身世。 这样的身世太过沉重,不知道比知道要好。 灭东临王府的是南梁皇帝。 若是谢景宸去南梁打听衡阳郡主,万一被打成东临王府余孽,在人家的地盘上,凶险可就难料了。 杏儿望着池夫人,问道,“那衡阳郡主是不是生了两个儿子?” 池夫人看着杏儿,眼底有一抹茫然。 她在纸上写道:为什么这么问? 苏锦眉头微蹙。 因为池夫人的手不抖了。 池夫人望着苏锦,苏锦如实道,“南梁赵相之子赵大少爷带着幅画来我大齐寻母,赵相告诉他,他生母还活着,人就在京都。” “他寻人的画像和这幅画是同一个人。” 苏锦还指望池夫人给她解疑答惑,没想到她说完,池夫人更茫然了。 实在问不出来什么,苏锦就打算告辞了。 只是走的时候,池夫人还拉着她的手让她不要告诉谢景宸。 苏锦没有答应她。 “就算我不说,相公也会去查的,与其让他去涉险,何不干脆告诉他真相?”苏锦道。 池夫人沉默。 她没有再阻拦,反而问起另外一个问题:遗落在清秋苑的玉佩是谁的? 苏锦,“……。” 苏锦没说话,池夫人望向杏儿。 杏儿连连摇头。 别问她。 她不知道怎么回答。 池夫人以为没找到,找苏锦要玉佩。 苏锦,“……。” 这就尴尬了。 玉佩被王爷送去南梁了啊。 第五百四十四章 花钱 苏锦不知道该怎么回池夫人。 杏儿睁着两只眼睛望着她。 看吧。 果然人是不能撒谎的。 被人戳破时,得多尴尬啊。 不过苏锦只尴尬了一会儿,就把王爷给卖了。 “那块玉佩是南梁赵相之子赵大少爷的,”苏锦回道。 “本来打算还给他,谁想赵相出事,赵大少爷匆匆回了南梁。” “然后……玉佩被王爷拿走了。” 池夫人心底掀起惊涛骇浪来。 玉佩是赵相之子的?! 苏锦不知道池夫人的震惊是因为赵诩。 只当是因王爷之故。 池夫人虽然震惊,却没再说什么,苏锦便没有解释的那么详细。 再加上时辰已晚,苏锦便告辞了。 苏锦急着把盘问出来的事告诉谢景宸,结果她越是着急,越是回不去。 刚出清秋苑没一会儿,就过来一丫鬟道,“世子妃,郡主请您去牡丹院一趟。” 苏锦默默朝天翻了一记白眼。 牡丹院,内屋。 南漳郡主正在喝茶。 苏锦走进去,福身请安,道,“不知母亲找我来是?” 南漳郡主掀开眼皮看了苏锦一眼。 “又去清秋苑了?”她语气里透着不虞。 苏锦轻点了下头。 事实,反驳不了。 南漳郡主把茶盏重重的放在小几上,冷道,“即便王爷从来没把池夫人当回事过,她也是王爷的妾室。” “你贵为世子妃,和一个南梁送给王爷的妾室走的如此之近,就不怕有**份?!” 这一点,苏锦也无法反驳。 “我只是同情她,”苏锦道。 南漳郡主笑了。 “同情?” “这世上比池夫人可怜的数不胜数,她即便容貌被毁,哑巴了不能言语,好歹吃穿不愁。” “这一次大旱,多少灾民无滴米下锅,世子妃这么有同情心,不知道打算捐赠多少给那些灾民?”南漳郡主嘲讽道。 苏锦望着南漳郡主,眨眨眼道,“母亲看捐两万两可合适?” 苏锦一脸微笑。 反正那些银票都是从你们身上撸下来的。 捐了也不心疼。 苏锦不心疼,南漳郡主心疼啊。 本来是讥讽苏锦的,结果反被苏锦一句话给噎住了。 两万两,她能说少吗? 如果嫌少了,那她就大方多捐点。 如果嫌多了,人家就是这么有同情心! 屋子里,气氛一下子就尴尬了起来。 丫鬟见南漳郡主下不来台,退出去后,又快步进来道,“郡主,奴婢有事禀告。” 南漳郡主摆摆手,让苏锦退下。 等苏锦转身离去,南漳郡主一手拍在小几上。 “她倒是大方!”她咬牙道。 “她那些钱还不都是从我这里坑去的!” 赵妈妈忙劝南漳郡主息怒,转移话题道,“郡主,皇后不是正愁没机会摆李贵妃一道吗?” “眼下不正是个好机会?”赵妈妈献计道。 南漳郡主看向赵妈妈,“什么机会?” “干旱,”赵妈妈笑道。 “如果李贵妃要百官夫人捐赠赈灾,必定惹怒她们。” 南漳郡主眸光一动,眼底浮起一抹笑意。 “这倒是个好主意。” …… 沉香轩,后院。 谢景宸坐在书桌前,神情不知所思。 苏锦走进去后,把画递给他。 谢景宸望着她,“池夫人不认得画中人?” “你自己看吧,”苏锦把画又往前递了递。 诛九族这么伤心人的话,苏锦实在说不出口。 所以她把池夫人亲笔写的字一起卷入画中。 谢景宸需要冷静,苏锦便退出了竹屋。 杏儿一步三回头。 出了竹屋后,苏锦站在湖畔,眺目远望。 杏儿想起绿翘给花浇水,她虽然没有种花,却是种了仙人掌的。 仙人掌不用常浇水,但浇一点,它们会长的更好。 杏儿闲不住。 一闲她就想去偷看姑爷什么表情。 杏儿拎了木桶来,拎了两桶水朝墙边走去。 暗卫走过来,道,“我拎吧。” 杏儿重重的哼了一鼻子。 绕过暗卫往前走。 暗卫手伸着,是怎么看怎么尴尬。 他到底哪里得罪世子妃的丫鬟了? 出门特意给她买了桂花糕,她看都没看一眼。 这一点都不符合这丫鬟的性子。 平常看到吃的,这丫鬟的眼睛都是泛光的。 暗卫转身,看杏儿拎着两桶水到墙壁放下。 拿了瓢来,从仙人掌的根浇下去。 每一棵仙人掌都浇的不多。 一瓢水冲下去,泥土冲散,露出一点点白。 那颜色是那么的具有冲击力,叫人熟悉。 是银子啊。 杏儿飞快的蹲下,从泥土中把银锭子扒拉出来。 整整二两。 捡钱的感觉不要太美好。 杏儿高兴的眉飞色舞,她拿着银锭子跑到苏锦身边道,“姑娘,我在仙人掌堆里捡了二两银子。” “仙人掌堆里还能捡钱?”苏锦诧异。 杏儿飞快的点头,“不知道是谁掉的。” “银子上没写名字,它能不能归我?”杏儿问的很认真。 “……。” 苏锦失笑。 这丫鬟对捡东西有阴影啊。 “归你了,”苏锦道。 杏儿拿帕子把银锭子擦干净,道,“捡到的钱要立刻花掉,不然会损失更多。” “奴婢去花钱了。” 不等苏锦答应,这丫鬟转身就跑。 苏锦一脸黑线。 还是头一次见杏儿花钱不带皱眉的。 很快杏儿就回来了。 手里大包小包拎了一堆吃的。 苏锦都惊叹那二两银子的购买力。 没有通货膨胀的钱就是值钱。 结果杏儿走到苏锦跟前,憋着嘴道,“钱没花出去。” 苏锦,“……。” “那这些吃的?”苏锦问道。 “是大厨房送我的,”杏儿道。 “我要付钱,大厨房管事妈妈差点给我跪下来。” “我说不收钱不要,她们越给越多,路上还掉了两包糕点。” “……。” 苏锦哭笑不得。 杏儿是她的丫鬟,而且是最信任的丫鬟,又凶悍之名在外,去大厨房买吃的,管事妈妈哪敢收她的钱。 估计看到杏儿都心肝颤抖。 只要她少去几趟,大厨房多贴点钱都高兴。 不得不说苏锦就是会揣摩大厨房管事妈妈的心思。 平常份例之外,谁要吃好的,可以拿钱让大厨房帮忙做,这是府里约定俗成的规矩。 杏儿跑去拿钱买吃的,管事妈妈看着递过来的银锭子直接就懵了。 这太不寻常了啊。 世子妃的丫鬟又不缺吃的。 这钱一定有猫腻。 管事妈妈怕接了二两,回头赔二十两进去。 便是搭上一堆吃的把杏儿送走,管事妈妈还不放心,问丫鬟,“她为什么要花钱买吃的?” 第五百四十五章 探望 把吃的放在凉亭内的石桌上,杏儿看着掌心的二两银子。 越看越不放心。 她可不想因小失大。 她转身朝墙脚跑去,把银锭子扔在原来地方。 完了,见暗卫盯着她,恶狠狠的叮嘱道,“那钱是我的。” “过两天姑娘出门逛街,我再捡起来花掉。” 暗卫,“……。” 他嘴角抽了好几下。 不让别人捡,那这钱和放在她身上有区别吗? 在湖畔待了会儿,苏锦迈步回竹屋。 谢景宸把画卷好,放入锦盒中。 苏锦望着他,“你没事吧?” 谢景宸摇头。 “我没事。” 从小他就知道自己的生母过世了。 只是没想过她会是南梁人,还是南梁郡主。 东临王府被诛九族,他外祖家想必也没有什么人了,但是赵诩…… 谢景宸现在只想弄清楚赵诩和他是什么关系。 苏锦知道他在想什么,“王爷派人去南梁应该就是去查这事的。” 谢景宸没有说话。 虽然他嘴上说没事,心里多少还是受到这事的影响。 不是铁石心肠,谁能做到外祖一家被诛九族了能不当一回事。 一夜辗转难眠。 第二天一早,苏锦醒来,就没看到谢景宸的人影了。 吃早饭的时候,他也不在。 没人知道他去哪儿了,包括暗卫。 苏锦手撑着下颚发呆。 早知道他会反常,她就听池夫人的瞒着他了。 现在后悔也晚了。 苏锦轻叹一声。 杏儿望着她,正要问话,外面一小丫鬟走进来道,“世子妃,云王府拂云郡主和右相府周大姑娘来探望您了。” 探望? 苏锦懵了一瞬。 这两天过的太过充实,她都把自己坠崖的事给忘记了。 穿上鞋,苏锦迎接出去,就看到拂云郡主和周静漪走过来。 周静漪面色如常,拂云郡主的脸是走一步红三分。 毕竟她和苏崇定亲了。 而且还是南安郡王逼苏崇帮忙才娶她的。 想到苏小少爷给她送的信,一口一个大嫂。 苏锦是苏小少爷的姐姐,一家长大的,性子多少都有相似,她怕苏锦也张口喊她大嫂。 她有点后悔来了。 嗯。 她不是杞人忧天,是怕什么来什么。 苏锦朝她一笑,道,“见过未来的大嫂。” 几乎是瞬间—— 拂云郡主的脸就红成猴屁股了。 周静漪捂嘴偷笑。 她望着苏锦道,“拂云郡主脸皮薄,我可是硬拉着她,她才陪我来的,世子妃可别把她羞跑了。” 拂云郡主恨不得挠周静漪了。 一边让镇北王世子妃别打趣她,一边打趣的更狠,哪有她这样的?! 苏锦忍俊不禁。 她觉得拂云郡主和苏崇是绝配。 “外头热,咱们进屋说话,”苏锦道。 “你们怎么来了?” 拂云郡主已经羞的不知道说什么了。 周静漪则道,“听说你和世子爷坠崖,我们怕你受惊不小,昨儿便还没敢来打扰你,特意今儿来的。” 见苏锦气色红润,一点都不像受惊的样子,周静漪心中敬佩。 若是她坠崖,她怎么也要在床上躺个十天半个月才能缓过来。 定国公府虽然还没有正式去右相府提亲,周静漪和定国公府大少爷的亲事却是定下了。 定国公府大少爷和谢景宸关系好,周静漪是知道的,她也要和苏锦打好关系,何况苏锦还对她有救命之恩。 苏锦朋友不多,周静漪和拂云郡主能来陪她说说话,她求之不得,尤其还是天这么炎热的时候,更显得这份情谊难得。 丫鬟端茶上来,杏儿端给拂云郡主。 看拂云郡主,杏儿眼底都掐出水花来。 这可是未来的大少奶奶啊。 拂云郡主被她看的脸红脖子粗。 东乡侯府的人怎么都这么直接啊,都不带转弯的。 周静漪有些渴了,端茶喝。 拂云郡主也把茶盏端起来,只是碰到茶盏的时候,她倒抽了一口气。 苏锦敏锐的捕捉到了,道,“你手怎么了?” 拂云郡主忙摇头,“我没事。” 周静漪笑道,“哪能没事啊,十根手指头都快戳成马蜂窝了。” “我看看,”苏锦伸手道。 拂云郡主脸涨的通红,“我没事,已经好了。” 端茶都疼,能好才怪呢。 苏锦要看她的手,拂云郡主只能伸出来,苏锦见了都心疼,“杏儿,快拿药膏来。” 杏儿赶紧回屋取了药膏来。 苏锦帮拂云郡主涂上道,“怎么戳出这么多的针眼?” “是不是我家小少爷让你给大少爷做小鞋了?”杏儿问道。 “……。” 这事苏锦还真不知道。 周静漪差点憋出内伤来。 杏儿道,“大少奶奶别听小少爷的,你伤成这样,大少爷知道了会心疼的。” 拂云郡主想钻地缝了。 她脸红的能滴血,心跳的更是厉害,“是,是我母妃让我绣的,与苏小少爷无关。” “别再绣了,”苏锦道。 拂云郡主摇头。 苏大少爷帮她那么大的忙,她帮忙做两双鞋是应该的。 “我快做好了,”拂云郡主道。 拂云郡主固执,她要接着绣,苏锦也拿她没办法。 拂云郡主和周静漪待了半个多时辰,方才告辞。 送走她们,苏锦转身回府,杏儿道,“大少爷若是知道,肯定很感动,然后把小少爷狠狠的揍一顿。” 大少奶奶都还没有过门呢,就这么欺负她了,万一亲事黄了怎么办? 大少爷娶个媳妇多不容易啊。 “过两日回侯府,记得让阳儿给拂云郡主送封信去,”苏锦叮嘱道。 人家堂堂一郡主,养尊处优,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结果因为他弟弟,戳出两手的针孔。 苏锦都于心不忍。 杏儿连连点头。 这时候,门外有骑马声传来,杏儿回头就看到谢景宸勒紧缰绳。 “是姑爷回来了,”杏儿欢快道。 苏锦回头。 谢景宸从马背上下来,苏锦等他走过来,道,“一大早就没看到你人影了,你去哪儿了?” “托人查点事情,”谢景宸倒也不瞒她。 一旁的丫鬟小厮竖起耳朵偷听。 结果没下文了,苏锦没接着问。 用膝盖想也知道谢景宸是托人去南梁查东临王府的事了。 第五百四十六章 心虚 苏锦和谢景宸迈步回沉香轩。 两人刚走不久。 王府门前两顶软轿徐徐停下。 大姑奶奶刑部尚书夫人携女儿曲清儿回府探望老夫人和苏锦。 母女两前脚进府,后脚又过来两顶软轿。 二姑奶奶南宁侯夫人携女儿廖雪也回府了。 时间掐的这么好,守门小厮眼里都流露一抹瞧热闹的神情。 毕竟大姑奶奶和二姑奶奶是针尖对麦芒,见面就掐。 没出嫁时争宠。 出嫁后拼夫婿,拼儿女,斗的是不可开交。 老王爷偏疼大姑奶奶一些,但老夫人把二姑奶奶捧在手心里疼。 是以两人斗起来,胜负难料。 不像别人和世子妃斗,那是一边倒的世子妃赢,毫无悬念。 看大姑奶奶和二姑奶奶斗,乐趣在于看谁赢。 看世子妃和别人斗,则是看别人能倒霉到什么程度。 栖鹤堂。 内屋。 老夫人坐在罗汉榻上,正看着手中的佛珠出神。 小丫鬟或许不知道那串佛珠的来历,王妈妈却是知道的。 这是老夫人五十大寿时,勇诚伯世子送的寿礼。 沉香木的佛珠,打磨的光滑,隐隐有光泽。 但老夫人习惯了小叶紫檀,这串佛珠一直藏于箱底。 知道勇诚伯世子被人毒杀后,老夫人手中佛珠坠地,又被她踢了一脚。 老夫人匆忙追出去,等王妈妈和丫鬟想起捡佛珠的时候—— 那串老夫人从不离手的佛珠不知道被谁拾了去。 回府后,老夫人就把这串佛珠翻了出来。 老夫人对待勇诚伯有多好,王妈妈看在眼里,虽然觉得老夫人糊涂,但老夫人就是信任勇诚伯,爱屋及乌,连带着疼爱勇诚伯世子。 今儿是勇诚伯世子下葬的日子,老夫人睹物思人了。 只是老夫人回府后,身上的戾气之重,仿佛换了个人一般,尤其是不经意间流露出的杀气,让人心惊肉跳。 王妈妈担心会出事。 屋外,小丫鬟走进来道,“老夫人,大姑奶奶和二姑奶奶回门了。” 王妈妈登时头大。 怎么又凑一起回来了? 老夫人心情正不好,她们再争上几句,无疑是雪上添霜。 老夫人抬起胳膊,王妈妈忙将她扶起来。 正屋内,老夫人刚坐下,大姑奶奶和二姑奶奶就走了进来。 老夫人脸色有些苍白,二姑奶奶先道,“娘脸色怎么这么差,可是身体不适?” “我没事,”老夫人道。 “天这么热,你们怎么回府了?”老夫人问道。 大姑奶奶恭敬行礼,道,“母亲在静安寺替父亲祈福,女儿也没去探望,如今您回府,宸儿和世子妃又坠崖,女儿理应回府探望一番。” 她把挑的人参送上。 二姑奶奶送的是燕窝。 落了下乘,二姑奶奶有些不快。 “坐吧,”老夫人神情淡淡。 大姑奶奶和二姑奶奶对立而坐。 聊了没几句,话题就聊到了勇诚伯府。 二姑奶奶惋惜勇诚伯世子被害,道,“今儿是勇诚伯世子下葬的日子,可惜勇诚伯膝下就这么一个儿子,如今白发人送黑发人,实在令人唏嘘。” “前些日子,勇诚伯夫人还和我说起想给勇诚伯世子物色个德才兼备的世子夫人,言语间似乎看上了清儿。” “没想到她还没来得及提亲,勇诚伯世子便……。” 大姑奶奶脸色隐隐难看。 勇诚伯府就一个独子,极尽娇惯,活脱脱一斗鸡遛狗之辈。 把女儿嫁给他,那不是推女儿入火坑吗? 何况勇诚伯世子已经死了,在人下葬之日说这事,实在不吉利。 老夫人看了曲清儿一眼,只见她涨红了脸,敢怒不敢言。 老夫人眸光微动,手中佛珠飞快的拨弄了两下。 喝了半盏茶后,老夫人要去方便,王妈妈要扶她,老夫人没让。 丫鬟兰芝扶老夫人离开。 这丫鬟是绿袖被杖毙后新提拔上来的。 为人机灵,手脚麻溜,颇得老夫人看重。 要说红袖也是憋屈,本以为抱了王妈妈的大腿,从此能坐稳栖鹤堂第一大丫鬟的位置,谁想到斗垮了一个绿袖,又来了一个兰芝。 还有王妈妈,也不知道是不是被她牵连了,自打她抱了王妈妈大腿后,王妈妈就不大受老夫人信任了。 再这么下去,她还没得宠,就要拉着王妈妈一起失宠了。 没一会儿,兰芝便扶着老夫人回来。 曲清儿站起来道,“外祖母,我们去看望表哥和表嫂。” “外头热,吃完银耳莲子羹再去,”老夫人慈蔼道。 “兰芝,去端银耳莲子羹来。” 兰芝福身退下。 兰芝去小厨房端了莲子羹来,直接去了屏风后。 王妈妈觉得不对劲。 莲子羹既然端来了,还要去屏风后做什么? 她抬脚走过去,正好见兰芝从怀里掏出一小包来要倒进碗里。 王妈妈轻咳了一声,兰芝手一抖。 刚打开的药包掉在了地上。 “王……王妈妈,”兰芝脸色惨白。 第一次干坏事就被人抓包了,那种心虚可想而知了。 只要王妈妈呵斥一句,她这条命就没了。 老夫人不可能会保她的。 本以为被提拔做大丫鬟是好事,没想到她月钱都还没有拿到手,就要小命休矣。 王妈妈一脸失望。 她知道此事与兰芝无关,她一个丫鬟能和谁结仇。 “看着我做什么,还不赶紧把莲子羹端出去,”王妈妈皱眉道。 在王妈妈盯梢下,兰芝把莲子羹端出去。 王妈妈看着地上的药包。 眼底闪过浓浓的担忧。 老夫人莫不是中邪了? 哪有为了嫁祸别人给自己的亲外孙女下毒的? 哪怕不致命,也不该这么做。 把药包捡起来,王妈妈揣入怀中。 曲清儿和廖雪吃了银耳莲子羹后,就去了沉香轩。 廖雪一脸不快。 若不是被逼着来的,她哪里愿意探望苏锦? 初次见面,就被苏锦欺负的被抬出沉香轩。 后又因为苏锦不肯承担勇诚伯府大姑娘烫伤手之过,害她被训斥,还赔了不少银子。 她觉得苏锦就是她的克星。 在沉香轩待了没一会儿,她就要走,曲清儿只能跟着一起告辞。 等两人回栖鹤堂,老夫人眉头拧的紧紧的。 她斜了兰芝一眼。 兰芝慌乱的低下头去。 怕老夫人怪她办事不利,等大姑奶奶和二姑奶奶走后,兰芝赶紧跟老夫人赔罪。 “老夫人息怒,不是奴婢不肯照吩咐办事,”兰芝跪在地上道。 “奴婢下毒的时候,王妈妈看见了,她不让奴婢下毒。” 老夫人手中佛珠拨弄的紧紧的,“那药呢?” “药被王妈妈拿走了,”兰芝回道。 老夫人深呼一口气,将眸底闪烁的怒气压下,“去告诉南漳郡主,今晚设家宴。” 求支持~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请记住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五百四十七章 家宴 牡丹院。 南漳郡主有些困乏了,打算眯会儿。 结果刚闭上眼睛,丫鬟就进来道,“郡主,老夫人派了丫鬟兰芝来给您传话。” 南漳郡主睁开眼睛,眸底闪过一抹不耐烦。 这两天,老夫人频繁的派丫鬟来找她。 昨儿是叮嘱她不要在池夫人的药里动手脚。 这会儿又不知道是要做什么。 “让她进来,”南漳郡主道。 她没有坐正,就歪在贵妃榻上。 兰芝走进去后,福身道,“郡主,老夫人让您安排一下,今晚设家宴。” “家宴?”南漳郡主眉头拧紧。 “怎么突然想起来办家宴?” 尤其今儿还是勇诚伯世子下葬的日子。 南漳郡主可不信老夫人会有那么好的闲情雅致。 这种明显怪老夫人事多的话,兰芝决定还是左耳朵进右耳朵出比较好。 老夫人为什么要办家宴,她也不知道啊。 虽然下毒没成功,老夫人也没有责怪她,但兰芝心还是慌的。 她不知道老夫人让她给大表姑娘下的是什么毒。 但做外祖母的这么做,总觉得过于阴狠了些。 兰芝禀告完,便福身退下了。 留下南漳郡主一脸不快。 “郡主?”赵妈妈望着她。 “你去准备下今晚家宴的事,”南漳郡主吩咐道。 她完全没有把家宴放在心上。 镇北王府是她掌控的。 内宅的事岂容的旁人插手。 这种被人使唤的感觉,南漳郡主很是不喜。 她倒要瞧瞧老夫人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南漳郡主吩咐完,就歇下了。 赵妈妈跟在南漳郡主身边多年,安排一个家宴自然不在话下。 先让人把大厨房管事的叫来,确定家宴菜肴,又通知各院参加家宴。 只是赵妈妈动动嘴,大厨房跑断腿啊。 虽然府里什么都不缺,但有些菜是要一大清早就开始准备的。 以往家宴都是提前一两天开始准备,哪像今天,都快到午时了才说。 这种临时起意的家宴,能把人忙的晕头转向。 不过忙的是大厨房,与沉香轩无关。 嗯。 也不是一点关系都没有。 大厨房人手不够,从沉香轩借了一个厨娘去帮忙切菜。 苏锦看了半本书,睡了一觉。 家宴是给她和谢景宸压惊才办的,她也算是家宴的主角了。 为了表示慎重,苏锦泡了个澡,换了身新衣裳。 等忙完,就差不多时辰了。 苏锦和谢景宸一起出了沉香轩。 栖鹤堂。 正堂。 济济一堂。 除了老王爷和王爷还没到,其他人差不多都到了。 一进屋,所有人的眸光都聚集在苏锦和谢景宸身上。 毕竟这个家宴是给他们压惊的。 但是! 从苏锦和谢景宸的脸上委实没有看到半点受惊之色。 感觉坠了个假崖。 “世子妃当真坠崖了?”三太太问道。 苏锦望着她,“三婶怎么这么问?” “我还真没见过坠崖有世子妃这般镇定的,”三太太道。 心大。 没办法。 苏锦看了谢景宸一眼道,“有相公在,没什么好怕的。” 一句话,堵的三太太脸都涨红了。 她转过头狠狠的瞪了三老爷一眼。 三老爷,“……。” 关他什么事? 三太太气啊。 看看人家,坠崖都能陪着一起跳下去,同生共死,再看三老爷,别说为她去死了,他是碰都不愿意碰她一下。 如他所愿接了雪姨娘进府,老王爷在府里,三老爷不敢做的太过分。 一大半的时间都睡在三太太房中,决计不敢做宠妾灭妻的事来。 但睡是睡了,碰都不碰三太太一下。 多和他说两句,要么是太累了,要么是明天还要上早朝,早点安寝。 三太太顾着自己的脸面,也不敢和人说,内心有多气愤,有多苦涩,只有她自己知道。 苏锦刚刚随手撒的狗粮,把三太太噎了个半死。 “王爷还没回府?”老夫人问道。 丫鬟回道,“王爷已经回府了,说是沐浴更衣就来。” 丫鬟刚退下,王爷就走了进来。 他朝右侧看了一眼,那边有个空位置。 南漳郡主脸色僵了僵。 王爷竟然会注意池夫人有没有来参加家宴了。 这种细微的转变令南漳郡主不快,甚至有点不安。 “池夫人怎么还没来,让这么多人等她,也太没规矩了,”南漳郡主冷道。 丫鬟进来福身道,“池夫人身体不适,说是下次家宴,她再来参加。” 南漳郡主看了王爷一眼,道,“昨儿给她请大夫,也没多大毛病,世子妃坠崖受惊都来参加家宴,她一点小病小痛却来不了,几时这么娇弱了?” “好了,她不参加家宴也不是一回两回了,你何必强求于她,”王爷道。 本来南漳郡主就心底不痛快了,王爷还护着池夫人,南漳郡主道,“既是家宴,就该人人都到,王爷觉得池夫人来不来无所谓,臣妾自然不在乎。” 老王爷走进来,这个拈酸吃醋的话题戛然而止。 老王爷坐下喝了两口茶。 丫鬟把饭菜端上桌。 等老王爷把茶盏放下,家宴便开始了。 兰芝站在一旁,颇有些拘谨。 她几次瞄向王妈妈。 等王妈妈离了老夫人身边,兰芝忙抬脚跟上去。 王妈妈看着她,“不去伺候,跟着我做什么?” 兰芝惶恐道,“王妈妈,您别生气,兰芝今儿不是故意的。” 说着,她倒了盏茶,递给王妈妈道,“兰芝就用这盏茶给您赔不是。” 王妈妈从未怪过她。 便是她伺候了老夫人几十年,都经常身不由己,何况她一个小丫鬟。 只是这么胆小的丫鬟,胆量估摸着连绿袖的一半都没有,也不知怎么入的老夫人的眼? 兰芝一脸祈求,王妈妈知道她不喝她的赔罪茶,这丫鬟怕是寝食难安。 王妈妈心软,接过茶盏,喝了一口。 “好了,去干活吧。” 兰芝捧过茶盏,心满意足的下去了。 王妈妈添了酒,转身回去。 站了半盏茶的功夫,王妈妈就觉得头晕目眩了。 突然眼前一黑,人往后一倒。 家宴上觥筹交错,有说有笑。 其乐融融。 王妈妈这一晕倒,着实把人都吓着了。 第五百四十八章 暴露 王妈妈是府里的老人。 她一直跟在老夫人身边,尽心尽力的伺候了三十多年。 老王爷从来没有把她当成奴婢看待过。 王妈妈突然晕倒在地,老王爷也吓了一跳。 老夫人就更不必说了,急的手都在颤抖。 “来人,快请大夫!” 苏锦正吃鱼呢,王妈妈突然晕倒,吓的她差点被鱼刺给卡住。 把鱼吐出来后,她赶紧起了身。 王妈妈已经被丫鬟扶起来了。 她唇瓣紫的吓人。 一看就是中了剧毒。 以苏锦的判断,这样的毒,估计等不到大夫赶到,王妈妈就毒发身亡了。 不知道是什么人,吃了熊心豹子胆敢在栖鹤堂给王妈妈下毒。 苏锦会医术,虽然一直隐瞒,但她不能为了隐瞒自己会医术的事就坐视王妈妈毒发而死。 她学医术,是为了救人,不是为了自保。 只是到了大齐,一身医术没有了用武之地。 苏锦走到王妈妈身边,抓起她的手帮忙把脉。 然后—— 苏锦的眉头就拧紧了。 王妈妈中的毒很怪异。 解毒不难。 但如果不解毒的话,一刻钟之内,她就会七窍流血而亡。 苏锦掏出银针,护着王妈妈的心脉。 又把荷包里随身携带的解毒丸塞王妈妈嘴里。 杏儿端了茶来,苏锦喂王妈妈服下。 没一会儿,王妈妈唇瓣的紫色就褪去了大半。 苏锦一门心思都在给王妈妈解毒上。 她对王妈妈的好感远胜过老夫人。 如果今儿中毒的是老夫人,估计她还没有这么着急。 苏锦给王妈妈把脉,确定已经开始解毒了。 她的一举一动都落在南漳郡主她们眼里。 南漳郡主心底像是被人投进去一颗巨石,掀起惊涛骇浪来。 老夫人让她不要在池夫人的药里动手脚—— 这会儿她总算明白为什么了。 还有她给苏锦绝子药,她硬是逼她喝。 原来! 她会医术! 不是她冲喜救过了谢景宸,她靠的是一身的高超医术。 这个认知让南漳郡主脸色铁青。 内宅里最常见的要人命的手段就是下毒,难怪东乡侯敢放心她们主仆二人嫁进镇国公府。 她是真的有恃无恐。 “应该没有性命之忧了,”苏锦道。 三太太望着苏锦,脸上难掩惊讶之色,“你会医术?” “略懂皮毛,”苏锦道。 这是略懂皮毛? 王妈妈那随时会咽气的样子,她抬抬手就给解毒了,能是略懂? 苏锦把银针取下来,让丫鬟扶王妈妈下去。 三老爷望着苏锦道,“宸儿体内的毒,不会是你帮着解的吧?” “是相公福大命大,命不该绝,”苏锦含糊道。 辛辛苦苦隐瞒的医术,现在是彻底暴露了。 不过苏锦不后悔。 老夫人让红袖查王妈妈是如何中毒的。 老王爷则道,“继续家宴吧。” 苏锦坐回去。 谢景宸望着她,眸光移向老夫人。 直觉告诉他事情没有那么简单。 苏锦拿起筷子夹菜,谢锦欢望着她,“大嫂,真的是你救了大哥吗?” 苏锦笑而不语。 谢锦绣道,“肯定是了,冲喜只是无稽之谈。” “我还从未见过冲喜能把人救活的,大嫂是唯一一个。” “没想到大嫂是凭着一手高超医术把大哥救活的。” 以前不明白的地方,这会儿都豁然开朗了。 大哥心高气傲,当街被抢。 昏迷数日,太医都让国公府准备后事了。 谁想到大嫂进门,他就醒了。 两人关系没有他们想的那样交恶,反倒是如胶似漆,恩爱有加。 对待救命恩人,大哥敢不夹着尾巴做人吗? 只是他们都被蒙在鼓里罢了。 越想,谢锦绣越不解。 既然有一手高超的医术,东乡侯也不是纯粹的土匪,而是飞虎军副将,冀北侯府二老爷。 她那么火急火燎的上街把大哥抢了做什么? 难道是众星捧月惯了,想尝尝被人唾骂砸臭鸡蛋的滋味儿? 谢锦绣和谢锦欢问题一个接一个。 苏锦一个头两个大。 要不要这么多的问题啊? 虽然医术暴露了,苏锦还是想抢救下。 她看着谢锦绣和谢锦欢道,“我才多大,哪有你们想的那么高超的医术。” “我只是习惯了随身带解毒丸,压制了相公体内的毒素,等东乡侯府的大夫帮他解毒而已。” 虽然苏锦是骗人的,但谢锦绣和谢锦欢明显更认同这个说法。 大家都是同龄人,凭什么你那么优秀? 太优秀了是会没朋友的。 两人不再缠着苏锦问东问西,一顿家宴尚算圆满。 吃完后,大家各回各院。 苏锦和谢景宸回沉香轩。 半道上,苏锦望着谢景宸问道,“王妈妈怎么会突然中毒?” “你应该问老夫人怎么突然设家宴,”谢景宸道。 苏锦眸光一缩。 谢景宸看她的眼神就知道她转过弯来了。 这场家宴的确是为她准备的。 为她暴露医术而准备。 想要苏锦命的人很多。 可如果下毒的话,无一例外都会惨败,甚至会被她反将一军。 老王爷告诉过老夫人苏锦会医术的事,并叮嘱她不得往外泄密。 老夫人不敢违逆老王爷的叮嘱,但如果是苏锦自己泄密的,就怨不得她了。 苏锦心软,不会见死不救,老夫人也算掐住了她的七寸。 如今医术暴露,估计不会再有人给她下毒了。 但随之而来的刺杀会更凶险。 她……能躲得过去吗? 谢景宸心底涌起一阵不安。 当时情况紧急,苏锦实在来不及想那么多。 医术暴露后,她就更不会多想了。 没想到这其中还有这么多弯弯绕。 她只是把老夫人弄去大佛寺反省了一段时间,吃了点苦头而已,就想要她的命? 人命在她眼里就这么的不值钱? 如此草菅人命,苏锦想弄死老夫人的心都有了。 “但愿王妈妈将来能的对得起我为她暴露医术,”苏锦的说话声被风吹散。 栖鹤堂,屋内。 虽然苏锦帮王妈妈解毒了。 但丫鬟还是把大夫请了来。 大夫施针,王妈妈转醒。 红袖红着眼睛道,“王妈妈……。” 大夫拔掉王妈妈手上的银针,她疼的额头一颤。 昏倒前的记忆如潮水般涌来,在眸底凝成泪珠,沿着她苍老的脸滑落。 能伺候老夫人三十几年,王妈妈又岂是不懂事之人。 白日里,她打断了兰芝给表姑娘下毒。 老夫人就拿她来逼世子妃暴露医术。 老夫人是真的对世子妃动了杀心了。 世子妃竟为了她暴露隐藏许久的医术。 王妈妈鼻子酸涩,眼泪不止。 她伺候了老夫人三十六年整啊。 当年仅剩下半块馒头,老夫人还分她一半。 她只是不忍心看着老夫人一步错,步步错。 却险些落得个死不瞑目的下场。 第五百四十九章 偿还 王妈妈从来没觉得心这么冷过。 她这辈子只做过一件对不起老夫人的事。 她阻拦了绿袖杀李妈妈。 李妈妈没能被灭口,还把老夫人指使她偷池夫人药膏的事抖了出来。 王妈妈流泪不止。 红袖看了都心疼。 她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但心底隐隐有猜测。 那样的猜测让她四肢百骸都发寒。 王妈妈对老夫人忠心耿耿。 如果老夫人狠心到连王妈妈都要除去,她们这些丫鬟在老夫人眼里只怕连根草都不如了。 门外有唤声传来—— “见过老夫人。” 王妈妈靠着大迎枕。 慌乱的擦掉眼泪。 老夫人走进来,当作什么都没发生一般问,“身子可好些了?” 王妈妈脸上挤出一抹比哭还难看的笑来,“好多了。” 她手脚冰冷。 老夫人摆摆手,让红袖和兰芝退下去。 屋子里只剩下老夫人和王妈妈两个人。 老夫人看着王妈妈道,“你对我忠心,我知道。” 王妈妈没有说话。 如果忠心就换回来这样的结果,她不知道以后该如何面对老夫人了。 她想了很多,她不知道老夫人是怎么一步步变成今天这样的。 老夫人知道伤王妈妈的心了,她道,“我这么做都是为了王府和睦,今儿即便世子妃不救你,我也会。” 老夫人说什么,王妈妈都点头。 还是和以前一样的顺从,但老夫人知道她和王妈妈的心越离越远了。 其实,她何曾向着她过? 她向着的不过是这张脸罢了。 允许她活到现在,她已经仁至义尽了。 今日只是给她一个擅作主张的教训,再有下回,她绝不会手下留情了。 老夫人关怀了王妈妈几句,就转身走了。 看着老夫人的背影,王妈妈止住的眼泪再一次流了下来。 她努力说服自己,老夫人做的是对的。 戳穿世子妃会医术,府里就没人敢再给世子妃下毒了。 没人下毒,自然不会被世子妃逮住,或反击,或打劫,或…… 可真为世子妃好,她为什么不直接说服老王爷,而是用这种见不得人的手段? 有那么一瞬间,王妈妈真觉得活着没意思。 她无儿无女,老夫人就是她的全部。 如今…… 老夫人才是最想要她命的人。 王妈妈想死,但她不能死。 还有人比她更在乎她的命。 世子妃不惜暴露自己的身份救她,她若是就这么想不开寻了死,世子妃的牺牲又有什么意义? 她欠世子妃的,她只能用下半辈子还了。 王妈妈擦干眼泪。 红袖端茶进来,看着王妈妈,红袖是又心疼又害怕。 她能感觉到王妈妈变了。 是啊。 从鬼门关前走了一圈回来,谁能不变? …… 王爷迈步出栖鹤堂,准备回外院住。 走到一半,他又转身朝清秋苑走去。 …… 牡丹院。 南漳郡主回去后,就坐在贵妃榻上走神。 她没想到老夫人会拿王妈妈来试探世子妃。 如果世子妃没有把王妈妈的命当回事,老夫人该怎么收拾着局面。 作为最熟悉她的人,老夫人留了王妈妈三十几年,这一点实在让南漳郡主吃惊。 她曾问过老夫人为什么,老夫人只说是因为老王爷。 至今南漳郡主也没想通这话是什么意思。 不过知道老夫人是站在她这边的,以后的事情就好办了。 “王爷回外院了?”南漳郡主端茶问道。 外面丫鬟走进来道,“郡主,王爷去了清秋苑。” 南漳郡主脸色一沉。 眉头打了个死结。 赵妈妈也诧异了。 最近王爷是怎么了? 为何如此频繁的去池夫人那儿? 清秋苑。 凉亭内。 池夫人站在那里,望着天上的月亮。 风掀起的她的裙摆,身影消瘦的叫人心疼。 王爷走过去,彩菊端了茶过来。 “王……。” 王爷摆摆手,让彩菊退下。 与彩菊一起离开的还有喜鹊。 丫鬟离开,池夫人并未发现。 等进了凉亭,王爷才察觉池夫人哭了。 她不喜欢参加镇北王府的家宴。 看着别人一家团圆,有说有笑,她会想起爹娘兄弟。 “你哭了?”王爷开口道。 池夫人一惊。 她转过身来,慌乱的擦掉眼泪。 看着她手足无措的样子,王爷竟觉得那么的熟悉。 多看了会儿,眼前不禁浮现另外一幕。 那年,分别。 她送他到十里凉亭。 她哭了。 “你哭了?”他说。 “我没哭!”衡阳急道。 他随手抹了一滴眼泪。 “没哭?那这是什么?”他笑问。 “这里风沙大,吹迷了我的眼睛,”她道。 “快走,快走,我要回府了,”她推他。 不止眼神像,连擦眼泪的动作都一样。 王爷手抬起来,池夫人伸手抱住了他。 王爷身子僵硬住,手悬在半空中,迟迟不知道该做什么反应好。 远处绿翘和喜鹊她们看的脸红。 她们家夫人抱王爷的动作竟是那么的娴熟,行云流水。 夫人好手段。 一定要想办法把王爷留在沉香轩。 刚这样想,池夫人就把胳膊松开了。 丫鬟,“……。” 不过这一幕不止彩菊她们看见了,还有来请王爷的红缨。 心底不知道骂了池夫人多少句狐媚子,毁容了还有脸勾引王爷,等着郡主收拾吧! 红缨走上前,道,“王爷,郡主身子不适,让您去牡丹院一趟。” 王爷眉头皱着,“我又不是大夫,身体不适,该请太医。” “可天色太晚了……,”红缨道。 “那去请世子妃帮南漳郡主扎几针,”王爷道。 红缨,“……。” 王爷看了池夫人一眼,抬脚离开。 红缨还以为王爷回心转意了,结果王爷直接朝外院走去。 红缨可不敢真听王爷的话去找世子妃。 把郡主送到世子妃手里还不得扎成马蜂窝? 回牡丹院的一路上,红缨打了七八个喷嚏。 彩菊和绿翘她们是轮圈的骂她。 要不是她来搅合,王爷肯定就留在清秋苑过夜了。 王爷好不容易来一趟还要被抢走,气死她们了。 等红缨回去后,南漳郡主没病也气出病来了。 “池夫人当真抱王爷了?”赵妈妈问道。 红缨连连点头。 南漳郡主咬牙道,“王爷没有推开她?” 红缨摇头。 岂止是没推开,要不是池夫人松开的快,王爷差点伸手抱她了。 见南漳郡主太愤怒,红缨没敢说。 王爷的口味得是多重,池夫人那张脸他也不怕半夜见了吓死? 第五百五十章 出府 沉香轩,内屋。 从栖鹤堂回来,苏锦身上出了不少的汗。 浑身难受的她,泡了个澡。 从浴桶里起来后,坐在梳妆台前,看着脖子上的伤。 那是被勇诚伯世子划伤的,伤疤已经脱落,新长出来的肉是淡粉色的,被雪白的肌肤一衬,比较明显。 苏锦挑了些药膏抹上。 谢景宸走进来道,“伤还没好?” “已经好差不多了,”苏锦随口答应。 “确定好了?”谢景宸眼神炙热了几分。 “……。” 铜镜映照着苏锦的脸红了三分。 虽然谢景宸的话很寻常,但言外之意她听出来了。 自打坠崖后,他就不老实了。 虽然他一直也没老实过…… 但变本加厉了许多。 只是碍于她浑身淤青,他才格外的克制。 这两天夜里起来泡了两回冷水澡,她都有点于心不忍了。 苏锦没说完,谢景宸走过来,看了看她的脖子,又看看手腕。 手腕还有淤青,他手指摩挲,苏锦疼的蹙眉。 “手腕还没好,还调制那么多的药,”谢景宸瞪着她道。 不是所有的药都需要调制成药丸。 这是苏锦的习惯。 她嫌弃药苦涩,再者熬药不能把药效全部发挥,毕竟有药渣。 池夫人动了胎气,需要安胎药就算了,李老夫人膝盖疼只会在下雨天才发作,晚两天有何妨? 苏锦想说没事,又不能说。 她把手抽回来,准备上药,谢景宸没让。 挑了药膏,轻轻的揉开,动作温柔的像是对待一块嫩豆腐似的,恐稍用力,豆腐就碎了。 屋外,杏儿端了托盘进来。 托盘里放着一只碗。 随着走近,一股淡淡的药味传来。 苏锦嫌弃的眉头打了个结。 杏儿端着药走过来。 谢景宸端起药碗。 苏锦伸手去接,结果谢景宸把药碗往嘴边送。 杏儿见了忙道,“姑爷,这药不是给你的。” “你的药,我待会儿煎好送来。” 谢景宸,“……。” 苏锦闷笑。 没见过这么不把喝药当回事的。 想着谢景宸病了六年,苏锦就笑不出来了。 虽然这药喝下去不伤身,她赶紧把药端在手里。 谢景宸望着她,“这药是你自己喝的?” 苏锦轻点头。 “前两日都没见你喝药,怎么突然喝药了?”谢景宸问道。 “身体哪里不舒服?”他眼底隐隐有急切。 他拉着苏锦看。 苏锦很怀疑他是不是生了一双透视眼。 “我没事,”苏锦道。 “没事那你喝药?”谢景宸不信。 的确,没病不会喝药。 可苏锦实在不知道怎么和谢景宸解释。 难道要和他聊聊这药是预防来葵水的时候腹疼的吗? 苏锦不想说,杏儿嘴快道,“姑娘吃了药,过两天就不肚子疼了,不然会疼的死去活来的。” 谢景宸眉头一拧。 很快就反应过来了。 然后来一句,“治标不治本。” 说完还斜了苏锦一眼。 这病只有我能根治。 苏锦,“……。” 她好想踹他! 踹窗外去! 踹到贴墙上扣都扣不下来的那种! 知道她医术高超,还敢班门弄斧,还耍的挺溜的。 苏锦两眼瞪着谢景宸。 杏儿一头雾水。 姑爷那么关心姑娘,姑娘怎么能把姑爷的好心当成驴肝肺? 而且,药都要凉了。 “姑娘,你先吃药吧,”杏儿催道。 苏锦看着手中的药碗,忍着苦涩,把药三两口灌下去,然后拿茶漱口,再吃一颗蜜饯。 谢景宸哭笑不得,没见过大夫这么怕药苦的。 他还纳闷第一次见她疼的死去活来,后面就没瞧见了,原来是偷偷吃了药。 想到苏锦要肚子疼,谢景宸心底的郁闷慢慢爬上脸颊。 还打算等她养好淤青就圆房,结果…… 看着谢景宸的郁闷神情,苏锦嘴角微勾。 谢景宸发现了,脸更黑了。 他狠狠的揪了下苏锦的鼻子,“你就先乐吧,总有你求饶的时候。” …… 白天多睡了半个时辰,夜里迟迟睡不着。 到了后半夜,才迷糊上。 睡得晚,起的就晚。 杏儿几次进屋,苏锦都还睡着,便没打扰她。 她坐在门外,靠着柱子打络子。 两个小丫鬟在围观。 专注认真,连彩菊走到跟前了都没发现。 彩菊抬手在她跟前晃了晃,杏儿望着她,高兴道,“你怎么来了?” 彩菊道,“我想出府,你能不能借我一块出府木牌?” “这有什么问题,我借你两块,”杏儿财大气粗道。 “……。” 杏儿把络子递给小丫鬟,迈步回屋。 木牌都在她屋子里挂着呢。 一溜烟摆过去,玲珑精致。 杏儿大方道,“你要哪块?” 彩菊受打击了。 池夫人昨晚没睡好,早上起来食欲不振,没吃两口饭。 她想起来怀了身孕的女人喜欢吃酸的。 但又不敢去大厨房买,毕竟池夫人以前从来不挑食。 而且也不能经常买,多了会叫人起疑。 彩菊想出府,她是李总管的人,在外面有几分薄面。 结果—— 到了外院才知道,她的那点面子根本不管用了。 守门婆子不让出去,一定要出府令牌才放行,要么就塞银子。 一回两回倒也罢了,可要出去一次塞个二三钱,池夫人也塞不起啊。 彩菊去牡丹院拿令牌,结果没拿到,还被训斥了一顿。 “要是随随便便谁都能来牡丹院拿出府的令牌,满大街都是镇北王府的丫鬟小厮了!”牡丹院的丫鬟呵斥她。 彩菊败兴而归。 半道上想到了杏儿,就跑来了。 沉香轩的大丫鬟,手里肯定有令牌。 但是彩菊没想到会有这么多,还随便她挑,真是人比人,噎死人啊。 要是什么时候她也能做大丫鬟就好了。 沉香轩小厨房管事妈妈那里还有三块令牌。 李总管差人把令牌交给杏儿。 沉香轩的丫鬟婆子不敢找杏儿拿,便去找李总管抱怨。 李总管只好重新让人制了三块。 彩菊还真拿了两块,虽然一起用到的可能性很小,毕竟清秋苑总共才三个丫鬟,不可能让两个一起出府,但有备无患。 杏儿怕苏锦醒了,回屋伺候,彩菊就出府了。 拿着令牌去侧门,守门婆子看着令牌,眉头皱的紧紧的,“这是沉香轩的出府令牌。” “你清秋苑的丫鬟出府用沉香轩的令牌,当我眼瞎啊?!”守门婆子冷道。 彩菊脾气也被挑起来了。 大热天的一再的折腾她,即便是个小丫鬟,她也是有火气的。 彩菊望着守门婆子,“你要令牌,我也拿来了,你是要我去问李总管,还是去问世子妃,沉香轩的令牌到底管不管用?” 守门婆子嗓子一噎。 彩菊再要出去,守门婆子却是不敢再拦了。 但不妨碍她去找南漳郡主告状。 这府里还是南漳郡主做主,她趁机向南漳郡主表忠心也好。 第五百五十一章 酸梅 既然是告状,少不了添油加醋。 守门婆子说彩菊仗势欺人,她说令牌不是牡丹院的,她就抬出世子妃欺压她。 她说府里还是南漳郡主当家做主,彩菊说指不定哪天就换了人。 守门婆子三言两语,把南漳郡主的怒火挑拨到了一个新高度。 本来王爷没有册封她为王妃,她一个侧妃管后院就名不正言不顺了。 再加上王爷动过让苏锦管家的念头,为此她还陪进去三千几百两。 这口气南漳郡主一直憋在心口。 这会儿被守门婆子挑起来,南漳郡主气头上,狠狠的骂了守门婆子几句。 只会告状,就不知道把人拦下来。 世子妃的丫鬟能独当一面,她手下的这些人只会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一通训斥,直接把守门婆子骂懵了。 她本意是讨好郡主的啊,为什么最后落得一个挨骂的下场? 不过好在只挨了骂,倒也没罚她。 守门婆子吃力不讨好,灰溜溜的回去继续守门了。 丫鬟红缨望着南漳郡主道,“清秋苑的丫鬟来牡丹院要过令牌,奴婢没给她。” “没想到她去找世子妃拿了。” “不知道有什么急事非要出府不可?”红缨一脸怀疑。 赵妈妈望向碧兰,“你不是要出府吗,那丫鬟应该还没走远,跟去看看。” 碧兰连连点头。 碧兰是大丫鬟,她出府能叫马车的。 彩菊只能徒步走,别说追上,能把彩菊甩老后头。 追上彩菊后,碧兰就下了马车,悄悄跟在后头。 向彩菊这些丫鬟,平素没有上街的机会,看什么都新奇,簪花、耳坠,看的不亦乐乎,就是不掏钱买。 碧兰看的无趣。 不过渐渐的,她就觉得不对劲了。 因为彩菊对虎头鞋感兴趣。 拿在手里看了半天,还有小肚兜、虎头帽、拨浪鼓…… 最后买了两大包的酸梅和两包糕点回府了。 碧兰,“……。” 得罪了守门婆子,碧兰回府时,守门婆子以她可能会带脏东西进府为由要检查包袱。 彩菊不愿意,也得把包袱打开。 守门婆子抓了半盘子,彩菊是敢怒不敢言。 她飞快的把包袱拎了就跑。 守门婆子占了上风,心情极好。 守门是肥差,除了各主院的大丫鬟、二等丫鬟,小丫鬟还不是任由她欺负? 丢了一颗酸梅塞嘴里,守门婆子一咬,眼睛都酸眯了起来。 呸呸! 她把酸梅吐出来。 眼泪都酸出来了,“这么酸,怎么吃啊?” 她要把酸梅扔掉,另外一婆子见了道,“哎,别扔。” 守门婆子望着她,“不扔,你吃啊,你就不怕把牙酸掉?” “我不吃,我拿去送人,刘婆子的儿媳妇怀孕了,这酸的正合她胃口,”那婆子笑道。 她端着盘子走远。 碧兰在侧门外正好听见。 她眉头拧的紧紧的。 难道池夫人怀孕了? 可王爷并没有在清秋苑留宿过,而且池夫人还容貌尽毁。 前两日红缨还领着大夫去给池夫人把脉,也未曾说她有孕,应该是她多心了。 可彩菊为什么对虎头鞋感兴趣,还买那么多酸梅? 碧兰跟着彩菊到了沉香轩。 然后—— 碧兰就误会了。 她以为苏锦怀孕了。 酸梅是帮苏锦捎带的。 回了牡丹院后,碧兰把看到的和南漳郡主一说。 赵妈妈道,“世子妃和世子爷不是没圆房吗?” 南漳郡主脸色冷沉,“那两只狐狸!” “昨儿要不是为了救王妈妈,世子妃暴露了,谁又知道她竟有一手高超医术?!” “指不定什么时候就圆房了,有了身孕。” 想到当初逼苏锦喝绝子药,南漳郡主就觉得自己够蠢。 一直以为是敌明我暗,结果是敌暗我明! 赵妈妈没敢接话。 她知道南漳郡主想要做什么,她不会让世子妃把孩子生下来的。 可世子妃会医术,她们没有得手的机会。 赵妈妈望着南漳郡主道,“会不会猜错了?” “世子妃毕竟坠崖了,若有身孕,我不信还能保的住。” “再者清秋苑的丫鬟为了出府都去找了世子妃的丫鬟,最后就只买两包糕点,这说不过去。” 赵妈妈怀疑碧兰是不是跟漏了,要么就被彩菊发现了,想买的没买。 碧兰表示彩菊没有发现她。 南漳郡主不喜猜测道,“派人盯着清秋苑,有什么风吹草动,及时禀告我。” 清秋苑一定有问题。 王爷最近去清秋苑的次数都抵的上过去十年了。 就算有世子妃的缘故,但王爷不是个会被别人左右的人。 她得不到的东西,谁也别想得到! …… 沉香轩,后院。 彩菊给了杏儿一包桂花糕,还有半盘子酸梅。 杏儿用盘子装好,端来给苏锦尝尝。 苏锦正歪在小榻上看书,尝了一颗,没差点炸掉。 谢景宸望着她。 苏锦一脸笑容,“味道真不错,一点都不酸。” “相公,你也尝尝。” 她拿了一颗递到谢景宸嘴边,谢景宸也没多想就张嘴了。 毕竟他是极少享受到苏锦给他喂吃的这样的待遇。 这样的感觉挺不错的。 嚼了两下。 谢景宸,“……。” 打脸竟是如此之快。 苏锦还能忍。 谢景宸是真炸了。 吐了之后,牙齿半天都酸的没反应。 被苏锦戏弄,谢景宸岂会放过她,胳膊一伸,就把苏锦抱在怀里,狠狠的亲了上去。 杏儿捂着脸跑了。 然后—— 一脚跑出门,就和一小丫鬟撞上了。 把人撞的差点滚下台阶。 小丫鬟惨叫一声。 杏儿忙道,“没撞疼你吧?” 疼也得说不疼啊。 “不疼,”小丫鬟呲牙咧嘴道。 杏儿望着她,“你进屋做什么?” 小丫鬟忙道,“前院派人来传话,说是让世子妃身子养好了回去一趟。” 小丫鬟说的很大声,苏锦听得清楚。 她推开谢景宸,狠狠的瞪了他一眼,“我明天回去。” “我陪你,”谢景宸意犹未尽道。 苏锦拿了颗酸梅,小口的咬着,吃的津津有味。 谢景宸望着她,“你还敢吃?” “为什么不敢,挺好吃的啊,”她道。 大口吃酸的受不了,小口吃味道正好。 谢景宸拿了书离的远远的。 看着他就觉得牙酸。 第五百五十二章 勤奋 翌日,又是一个阳光明媚的日子。 请过早安后,苏锦便坐马车回东乡侯府。 天气炎热,更给了谢景宸一同坐马车的借口。 马车徐徐停下。 谢景宸下马车后,把苏锦扶下来。 两人刚迈步上台阶,就听到一阵犬吠传来: “汪!” “汪汪!” “汪汪汪!” 苏锦眉头微皱。 杏儿望着苏锦,“姑娘,小黑的叫声怎么这么奇怪?” “它是病了吗?” 苏锦也觉得声音不大对。 迈步进府后,苏锦就知道叫声是谁发出来的。 “是鹦鹉,”杏儿高兴道。 门后头挂了只鹦鹉。 苏锦也新奇。 谢景宸一脸黑线。 只听过狗拿耗子多管闲事。 东乡侯府的狗不看门,鹦鹉看门。 看门就算了,还学狗叫。 苏锦问鹦鹉,“别总学狗叫,说两句别的。” “不能说,不能说,”鹦鹉叫道。 “会被人烤熟了吃!” 苏锦,“……。” 谢景宸,“……。” 嗯。 不只是一只会看门的鹦鹉。 还是一只被东乡侯府威胁过的鹦鹉。 也不知道这只鹦鹉遭受了什么样的威胁,竟然学狗叫。 逗鹦鹉玩了会儿,苏锦才下台阶去见唐氏。 走了百来步,才看到一小厮。 杏儿迫不及待问道,“鹦鹉看门,小黑呢?” “喏,在那里呢,”小厮抬手一指。 苏锦随着小厮手指的方向望过去,就看到了让她满脸掉黑线的一幕。 不远处的地上—— 一只乌龟缓缓爬行。 若只是乌龟爬,就不足为奇了。 奇就奇在小黑跟在它身后。 而且是四仰八叉的趴在地上,跟着乌龟的节奏往前爬。 给人的感觉就是它不想做狗了,想做乌龟。 苏锦,“……。” 杏儿,“……。” 谢景宸,“……。” 他嘴角不自主的抽搐着。 他已经无法直视东乡侯府的狗了。 鹦鹉学狗叫。 狗学乌龟爬。 谢景宸斜了苏锦一眼。 东乡侯府的学习能力果然非同一般。 杏儿觉得有趣,还有点纳闷。 “小黑学乌龟爬,小少爷他们怎么都没来看啊?”杏儿问道。 小厮黑线道,“小少爷他们在书房背书。” “被罚了?”苏锦问道。 “没有。” “……。” 没有被罚,居然这个时辰在书房背书,这不合常理啊。 背书是好事,苏锦不会去打扰,去见唐氏。 刚走到院门口,就见唐氏匆匆出来。 苏锦见了道,“娘,出什么事了?” 唐氏心急道,“你来的正好,你去看看阳儿,他这两天不大对劲,帮我看看他是不是病了。” “阳儿哪里不对劲了?”苏锦问道。 “从昨儿下午起,就一直在看书,让他出来玩,他也不听,”唐氏道。 事出反常必有妖。 苏小少爷不是个爱读书的人。 虽然东乡侯和她布置的作业他一点不落的完成了。 但那是为了玩的痛快。 心底总惦记着书没看完,没背会,玩都玩的心不在焉。 但这么一看书一下午还是头一回。 唐氏不能不担心,要不是知道苏锦今天会回来,她昨儿就请大夫了。 唐氏一脸急色,苏锦心也提了起来,道,“娘,您别担心,我去看看。” 她迈步朝苏小少爷住的院子走去。 刚进院门,就听到诵读声传来。 三道声音洪亮无比。 听声音不像是病了的样子。 杏儿敲了敲门,刚要开口,就听苏小少爷道,“别打扰我。” 杏儿,“……。” “小少爷,姑娘来看你了,”杏儿道。 屋内。 苏小少爷盘腿坐在桌子上。 听到这话,飞快的起身从桌子上跳了下来。 他把门打开,道,“姐,你回来了。” 身后沈小少爷和九皇子走过来。 苏锦看了他们一眼,道,“居然这么勤奋。” “我长大了,当然要勤奋读书了,”苏小少爷道。 这话说的—— 杏儿眼底带着浓浓的担忧。 这一点都不像小少爷了。 简直就是变了个人。 苏锦迈步进屋,就看到一地的纸团。 桌子上还有苏小少爷练的字,真的很勤奋。 苏锦坐下后,道,“坐下。” 苏小少爷乖乖坐下。 苏锦给他把脉,苏小少爷扭着小眉头,“干嘛给我把脉?” “手痒痒了,”苏锦道。 “……。” 等苏锦收了手,苏小少爷起身,让九皇子坐下。 苏锦,“……。” 给九皇子把脉后,便轮到沈小少爷了。 三人脉象沉稳,没有毛病。 苏锦望着苏小少爷,把桌子上的书拿起来道,“怎么突然这么反常?” “我没有反常啊,”苏小少爷道。 “我一直都这么勤奋好学,只是你们没发现而已。” 杏儿捂嘴笑,“小少爷,你不止勤奋了,脸皮也变厚了。” 苏小少爷,“……。” 九皇子和沈小少爷肩膀直抖。 东乡侯府的丫鬟都比他们家的有趣。 借他们家丫鬟几颗虎胆也不敢说他们脸皮变厚这样的话。 苏小少爷虽然小,但嘴巴可是很紧的。 他不想说,盘问出来的可能性不大。 苏锦把苏小少爷支开,望着九皇子和沈小少爷,“他怎么突然这么反常?” 两人齐齐摇头。 苏锦道,“不说的话,我就把你们送回去了。” 这个威胁杀伤力太强了。 九皇子扛不住把苏小少爷卖了。 “苏小少爷要努力打消伯父想再生一个儿子的念头,”九皇子道。 苏锦,“……。” 门外,唐氏一脸黑线。 这都是什么跟什么? 一个儿子就这么够能折腾了。 再来一个,她还不得疯掉? 九皇子把原委道来,唐氏才知道误会了。 事情是这样的: 自打买了鹦鹉和乌龟回来,他们就逗鹦鹉和乌龟玩。 昨天让小黑学乌龟爬。 东乡侯回来看见了,来了一句,“这么傻的儿子,真不想要了。” 苏小少爷听见了。 怕东乡侯和唐氏真商量扔他。 他跑去偷听,结果正好听东乡侯跟唐氏说,“明天锦儿回来,问问她有没有什么秘方能生儿子。” 苏小少爷心都伤透了。 经过九皇子和沈小少爷的商议,觉得苏小少爷真的被嫌弃了。 苏小少爷想到自己要真多一个弟弟,自家爹揍起自己来肯定不会手下留情。 自家大哥就是前车之鉴,不能掉以轻心。 痛定思痛。 然后—— 苏小少爷就决定力挽狂澜,努力挽回自己在爹娘心中的形象。 这才有了勤奋好学。 苏锦笑的肚子抽疼。 果然是没有竞争就没有压力啊。 没有压力就不会努力啊。 苏小少爷望着苏锦,一脸祈求道,“姐,我可是你亲弟弟,你可不能帮爹娘坑我啊。” 苏锦,“……。” “爹娘也是亲的怎么办?”苏锦故作为难道。 “谁说的,爹娘也有可能是捡来的。” “……。” 第五百五十三章 小鞋 苏锦抬手扶额。 关于爹娘是捡来的—— 不知道她弟弟是说快了还是真这么想的。 唐氏走进来。 她望着苏小少爷道,“你要不要上街再捡几个爹娘?” 苏小少爷,“……。” 一对爹娘就过的这么惨了。 再多捡几个只怕打的连床都下不来。 苏小少爷想轰人走。 结果没一个是他能惹的。 他望着谢景宸道,“姐夫,我要看书了,你别打扰我。” 谢景宸,“……。” 他一脸黑线。 这是柿子捡软的捏吗? 苏小少爷拿了书盘腿坐到床上,看的一点都不认真。 书都拿倒了。 苏锦望着唐氏道,“娘,你和爹……?” 唐氏黑线道,“别听阳儿胡说八道,你爹让我找你拿生子秘方,是他一个好友听了大理寺少卿的事,找你爹帮忙。” “他连生了七个女儿,至今膝下无子。” “他帮我们青云山不少忙,你爹不好拒绝他。” 苏小少爷竖起耳朵偷听。 确定是他误会了。 手里的书一扔,道,“出去玩了。” “憋死我了!” 都不等苏锦和唐氏反应过来,苏小少爷就往外跑,沈小少爷和九皇子紧随其后。 只是没能跑出去,被杏儿把门挡住了。 小少爷一跑,就不知道上哪儿找人去了。 苏小少爷扭着小眉头望着他。 “干嘛拦住我不让走?”苏小少爷问道。 杏儿望着苏锦,喊道,“姑娘……。” 苏锦恍然想起来道,“差点忘了。” 苏小少爷回头看着她,“什么事啊?” 苏锦走到他身边,道,“你是不是给云王府拂云郡主送了封信去,让她给大哥做两双小鞋?” 苏小少爷点头,“大哥欺负她,我帮她出气。” 唐氏走过来,道,“怎么了?” 苏锦看向她,道,“拂云郡主不擅长针线,手指戳出不少的针眼来,大概是因为送信给她的是阳儿,她不好不照办。” 苏小少爷看着唐氏道,“娘,你骗人。” “你不是说京都大家闺秀都擅长针线活,姐姐不学好,会被人小瞧了吗?” 唐氏,“……。” 苏锦觉得这弟弟真的是亲的。 唐氏抬手,敲了苏小少爷脑门一下,“这说明拂云郡主天生就该是咱们东乡侯府的人。” “那娘你的针线活很好啊,”苏小少爷道。 唐氏笑笑,“娘嫁给你爹的时候针线活也不好。” 在青云山上,闲的无聊就做针线打发时间。 何况身边多了苏崇和苏锦。 做娘的恨不得事事亲力亲为,把他们打扮的漂漂亮亮的,她才心满意足。 “那我再写封信给大嫂,”苏小少爷道。 他跑到书桌旁。 拿起笔时,内心有点惆怅。 好不容易拍大嫂的马屁,结果拍马蹄上去了。 但愿大嫂不怪他。 苏小少爷提笔沾墨,飞快的在纸上写写写。 等写完后,把笔放下,吹干墨迹。 把信叠好,装信封里,舌头一伸,用口水把信封粘好。 苏锦,“……。” 唐氏,“……。” 没有他这么偷懒的了。 苏小少爷拿着信道,“我这就让人给大嫂送去。” 说完,一溜烟跑了。 这信可不能给娘和姐姐看。 唐氏头疼。 她要知道他这么容易就原形毕露了,还不如让他误会的好。 昨儿安分的多叫人省心。 谢景宸去找苏崇,苏锦扶唐氏回院子,一边聊生子秘方的事。 苏锦还真没有秘方能帮忙的。 聊着聊着,唐氏话锋一转,催苏锦生一个,她想做外祖母了。 苏锦硬着头皮应付。 再说苏小少爷一口气跑到外院,把信交给小厮,让他快马加鞭送到云王府。 吩咐完,就跑去逗鹦鹉玩了。 小厮前脚走,后脚云王世子就骑马来了。 训练场。 苏崇他们几个大汗淋漓的坐在那里擦汗,一边看李大牛训练。 李大牛累的直喘气。 未免李大牛误会他们欺人太甚,南安郡王他们让他先站在那里看着。 看他们训练强度有多大,然后再让他上。 只要不比他们训练强度大,就不过分。 骗他们去挖人祖坟,这仇岂能不报? 这才是刚开始呢。 南安郡王笑的阴风阵阵。 谢景宸走进去,身后跑过来一小厮道,“大少爷,云王世子来了。” 楚舜拍了拍苏崇的肩膀,道,“算算日子,应该是给你送小鞋来的。” 苏崇,“……。” 南安郡王拉苏崇起来道,“走,去看看。” 苏崇硬着头皮去了正堂。 他见过拂云郡主,虽然性子和他妹妹不一样。 但一看就是受爹娘疼爱的,会做针线才怪了。 再加上苏阳又点名了要小鞋,不知道会小到什么程度? 正堂内。 云王世子坐在那里喝茶。 苏崇几个走进去。 云王世子忙把茶盏放下,起身道,“苏兄。” 南安郡王拍着他肩膀道,“没见过你这么谦虚的大舅子。” “是不是来送小鞋的?”南安郡王按捺不住好奇道。 云王世子被他们打败了。 哪有这么把看热闹挂在脸上的。 而且—— 今儿怕是要让他们失望了。 云王世子的护卫把包袱递上,里面有两双鞋。 样式虽然谈不上多精致,针脚也稀疏,没绣什么花纹,但重要的是一点都不小。 而且一看就是拂云郡主亲手做的,不是人帮忙的。 南安郡王他们大失所望。 “拂云郡主绣的这鞋,苏小少爷可不会满意的,”南安郡王道。 “我满意就行了,”苏崇道。 他坐下来,脱了鞋就要试。 “别动!”楚舜叫道。 然而已经太晚了。 苏崇把鞋脱了。 楚舜他们瞬间退后好几步。 一股异味迅速散开。 飘入云王世子鼻中,云王世子脸都涨红了。 苏崇默默的把鞋穿好。 刚刚训练完,脚出了不少的汗。 “我去洗个脚。” 话音未落,人已经跑远了。 很快,苏崇就回来了。 虽然快,但不止洗了个脚,还换了身衣裳。 南安郡王把鞋扔给他。 苏崇坐下后,拿起鞋往脚上套。 刺啦一声。 鞋面和鞋底分家了。 苏崇,“……。” 云王世子,“……。” 南安郡王几个憋笑憋的腮帮子抽筋。 见云王世子一脸尴尬,苏崇打圆场道,“没事,还有一双呢。” 他拿起另外一双。 嗯。 这双穿上去了,且没有裂开。 云王世子摇摇欲坠的脸也稳出了。 苏崇表示很满意。 他来回走了几步。 用行动告诉大家什么叫高兴的太早了。 走了几步后,大脚趾处就开裂了。 苏崇,“……。” 没忍住。 南安郡王他们发出一阵爆笑。 云王世子想死。 他这是送鞋来的吗? 他这是把自己的脸送来给东乡侯府糟蹋的啊。 脸已经丢干净了。 笑声欢快肆意中,苏小少爷几个闻讯赶来。 进门就看到苏崇脚上穿的鞋,苏小少爷眼睛都亮了起来,“这就是大嫂做的鞋吗?” 云王世子后悔亲自跑一趟了。 苏小少爷道,“果然是我大嫂,这鞋做的真是太好了,比我要的效果还要好。” 云王世子,“……。” “大哥,大嫂的一片心意,你可不能辜负了啊,”苏小少爷笑道。 苏崇,“……。” 第五百五十四章 结实 苏小少爷的话无疑是在找打。 可他还有一堆帮腔的。 沈小少爷和九皇子就不说了。 和苏小少爷待久了,真怀疑他哪天不找打是不是就浑身难受。 一群大人在,没他们两小的说话的份,纯属跟来看热闹的。 可南安郡王他们就不同了,多好的打趣机会啊,岂能错过? 苏崇想死。 他倒是不想辜负拂云郡主一番心意。 可这鞋不给面子啊。 才穿上脚,走了几步就破洞了。 估计还没出正堂就和上一双鞋一样下场了。 总不能别人穿鞋,他就穿一个鞋面吧? 苏崇转身坐下。 那双鞋以可见的速度崩快,要不是苏崇小心翼翼,估计都坚持不到他坐下来。 他把鞋脱下来,看了两眼就发现问题所在了。 缝制的线很细。 如果他没有猜错的话,拂云郡主应该是用绣花的线缝的。 绣花时线要越细越好,绣出来才活灵活现。 可用那么细的线缝鞋面和鞋底…… 根本就是缝着玩的啊。 云王世子也发现了,耳根红的能滴血。 虽然鞋是拂云郡主做的,可送来之前云王爷和云王妃都看了。 虽然做的不甚好看,但好歹算一双鞋了。 谁也没想过会崩线。 拂云郡主从小养尊处优,哪里碰过针线啊,这是第一次。 云王爷还挺心塞,捧在手心里养大的女儿做的第一双鞋却不是给他这个父王的,心底很不是滋味儿。 早知道,这双鞋还不如给父王了。 晚十天半个月送来,也好过把脸丢到东乡侯府来。 未免云王世子过于尴尬,南安郡王用他们独有的解决尴尬的方式解决了这个问题。 “难得送鞋来,必须要顺带请我们吃顿饭,”南安郡王道。 “这是应该的,”云王世子忙道。 苏崇默默把鞋穿好。 南安郡王他们浑身汗臭味熏人,道,“云王世子且等我们一会儿,我们先换身衣服。” 云王世子可没脸再在东乡侯府待下去了,忙道,“不急,我先回王府一趟,随后去醉仙楼找你们。” 虽然这双鞋很烂,但是自家母妃和妹妹还是很想知道苏崇对这鞋满不满意。 想到回去,自家妹妹红着脸望着她,他怎么给她答复啊? 云王世子作揖告辞。 南安郡王他们送他出正堂。 楚舜他们回屋沐浴,北宁侯世子望着南安郡王道,“不知道南安郡王的未婚妻是否擅长针线?” 南安郡王不乐意别人提他的未婚妻。 定亲了,连自己未婚妻是高是矮是胖是瘦都不知道,这对以自诩消息最灵通的他来说是耻辱。 不过想到拂云郡主送给苏崇的鞋,南安郡王计上心来。 想做他的未婚妻,可没那么容易。 鞋做成这样的话,他正好可以以此为借口退亲。 真是天助他也。 “回去后,我也得叫我母妃让她给我做两双鞋,”南安郡王道。 “我要求不高,越结实越好。” 楚舜几个憋笑。 拂云郡主的鞋不只是苏崇的心理阴影,也是他们的啊。 云王府。 知道云王世子把鞋送去了东乡侯府,拂云郡主就开始坐立不安了。 那双鞋是她昨晚熬夜缝好的。 翻来覆去睡不着,丫鬟又不在,一个人坐在床上缝到后半夜,手指戳出来好几个洞。 睡的晚,起的就晚。 等她醒来时,鞋已经不见了。 问了丫鬟珊瑚才知道,珊瑚把鞋送去给云王爷和云王妃过目了。 云王妃觉得鞋丑了点,有点拿不出手。 云王爷不这么想,他可是连这么丑的鞋都没有! 堂堂东乡侯府不缺两双鞋,要的是拂云郡主亲手所做,真心比什么都重要。 再说了,他正好借这两双鞋告诉东乡侯府,拂云郡主是云王府掌上明珠,没吃过什么苦头的。 拂云郡主心不在焉,云王妃和丫鬟都看在眼里。 有丫鬟进来道,“王妃,世子爷回来了。” 拂云郡主脸腾的一红。 云王世子走进来,云王妃笑道,“怎么样?” 云王世子,“……。” “东乡侯府大少爷对拂云做的鞋还满意吧?”云王妃笑问道。 “……。” “他说鞋底不错,”云王世子的嗓音有点飘。 云王妃,“……。” 拂云郡主,“……。” “怎么夸鞋底不错?”云王妃哭笑不得。 “鞋底又不是你妹妹做的。” “因为人家实在找不到能夸的地方了,”云王世子惆怅道。 “……。” 要说苏大少爷为人真不错。 挺身而出帮云王府,他妹妹做的鞋烂成那样他都没生气。 云王妃望着云王世子,“真有那么差劲?” “如果可以,我这辈子都不想再迈进东乡侯府一步了,”云王世子道。 因为一进去,他就会想起今天丢的脸。 长这么大,还没丢过这么大的人。 而且还是兄妹两一起丢的人。 云王妃追问,云王世子把去东乡侯府送鞋的惨痛经历如实相告。 云王妃,“……。” 她抬手遮眼。 但愿这事别传的满京都人尽皆知,她丢不起这人。 拂云郡主想死了算了。 她起身要走,外面进来一小厮道,“郡主,东乡侯府小少爷又给您送了封信来。” 拂云郡主有点扛不住了。 丫鬟珊瑚接过信,递给拂云郡主。 拂云郡主不接,云王妃道,“拆开看看。” 珊瑚把信拆开。 看了两眼,她噗嗤一笑。 拂云郡主望着她,珊瑚把信递给她道,“郡主,您自己瞧吧。” 拂云郡主看向信纸: 大嫂,我错了,我不知道你不会针线,姐姐告诉我你戳伤了手指后,我就做了前所未有的最深刻的反省:错在我娘。 是我娘误导了我,让我以为京都的大家闺秀都会针线,我姐姐针线活也特别的差,别看我娘现在针线活做的不错,她嫁给我爹的时候也特别的差。 不会针线活没关系,会帮忙求情就行了。 我对大嫂就一个要求:在我爹我娘我大哥欺负我的时候坚定不移的站在我这边。 ——饱受摧残,急需同盟的小叔子苏阳拜上。 拂云郡主,“……。” 云王世子,“……。” “还是苏小少爷贴心,”云王妃擦掉眼角笑出来的眼泪道。 就是不知道苏小少爷到底遭受了什么样的摧残,这么急的找同盟。 “多好的小少爷,”珊瑚感慨道。 “郡主,等你嫁给苏大少爷后,一定多向着苏小少爷,”珊瑚望着拂云郡主道。 第五百五十五章 小人 南安郡王他们沐浴更衣后,就出门了。 与他们一起的不止有苏崇,还有谢景宸。 苏锦则留下陪唐氏用饭。 对此苏小少爷很是抗议。 他也想去跟去。 但是因为年纪太小,被嫌弃是拖后腿的,没人愿意带他们玩。 沈小少爷和九皇子很知足。 毕竟没遇到苏小少爷前,他们出门的机会忽略不计。 尤其是九皇子,在宫里要循规蹈矩,哪有住在冀北侯府和东乡侯府自在。 他已经乐不思蜀了。 苏小少爷就没那么容易知足了,戳着碗里的饭菜,分外的想念醉仙楼的滋味儿。 至少得十二岁,爹娘才允许他自由的出门。 还有五年呢。 五年啊。 娘怎么就没把他早生几年呢。 苏小少爷一脸惆怅。 …… 街道上,行人来往不绝。 天上难得飘着几朵白云,没有前几天那么热。 在炎热的夏天,难得遇到,许久没出门的人都出来透透气。 南安郡王他们骑马朝醉仙楼走去。 半道上,苏崇想起来他让金玉阁重新雕刻的玉簪,便下了马。 时辰还早,南安郡王他们便一起进了金玉阁。 苏崇把订单递给小伙计,小伙计道,“客观稍等片刻,我这就去取来。” 苏崇坐在那里等着。 南安郡王他们看有没有想买的。 金玉阁分两层,楼下卖单品,楼上卖成套的首饰。 一姑娘挑了套心仪的头饰,高高兴兴的和丫鬟下楼。 走到一半,就注意到了南安郡王。 眸底的小火苗嗖的一下燃烧起来。 南安郡王背对着,没有发现。 但北宁侯世子察觉了。 他觉得这姑娘有点眼熟,但一时间实在想不起来。 看样子和南安郡王有仇啊。 他用手中折扇捅了南安郡王一下。 “那姑娘是谁?”北宁侯世子小声问道。 南安郡王转身瞅了一眼。 嗯。 只一眼—— 就让人见识到了什么是仇人见面,分外眼红啊。 “这不是南阳侯府的傻丫头吗?”南安郡王拔高声音道。 “什么时候回京了?” 那姑娘正是南阳侯府嫡女聂瑶。 看到南安郡王,她努力的平复心底的怒气,下台阶的时候,终是没忍住骂了一句,“小人!” 南安郡王,“……。” 虽然和她相看不顺眼了很多年。 被骂过卑鄙、无耻、下流、不要脸,但骂小人还是头一回。 大家井水不犯河水好几年了,见面就骂他小人。 南安郡王一脸不快,“我怎么小人了?” 聂瑶想掐死他的心都有。 还有脸问她怎么就是小人了? 他不是说拿到玉佩就登门退亲的吗?! 好不容易才偷回来的玉佩还给他了,她在府里盼星星盼月亮,他退亲了吗?! 没见过他这样言而无信的小人了! 聂瑶买头饰的好心情被破坏殆尽。 她和丫鬟下楼是打算结账走人的,但南安郡主距离柜台太近,她不想和他离的太近,头饰不买了。 把首饰盒丢给小伙计,聂瑶重重哼了一鼻子,抬脚就走。 看着聂瑶迈出门,小伙计一脸肉疼。 煮熟的鸭子飞了。 楼上,崇国公世子看到这一幕,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笑来。 想不到京都还有人和南安郡王如此的不对盘。 又是南阳侯的孙女儿。 有意思。 苏崇见南安郡王气炸毛,望向一旁的定国公府大少爷问道,“南安郡王怎么气成这样?” “大概是想到那些屈辱的过往了吧,”定国公府大少爷道。 “……。” 这话也太勾人好奇心了。 作为唯一一个不知道南安郡王黑历史的苏崇岂能不好奇? 定国公府大少爷笑道,“这事就说来话长。” “慢慢细说,”苏崇喝茶道。 事情要从南安郡王好奇心说起。 小时候,大家都好奇自己怎么来的。 南安郡王也不例外。 但爹娘能说实话吗? 肯定不能啊。 被问的多了,南安王妃就告诉南安郡王他是街上买来的,他要不听话,她就再买一个。 小小的南安郡王当真了。 那一年,南阳侯府喜得千金,南安王和南安王妃去道喜。 南安郡王是南安王府独子,是南安王妃的心头肉。 只要他没病没痛,能带他出门都带在身边。 南安郡王看到躺在摇篮里的聂瑶,越看越觉得好看,便问南阳侯世子夫人,“她是花多少钱买来的?” 南阳侯世子夫人被问懵了。 大概能猜到南安郡王为什么这么问。 南阳侯世子夫人笑道,“一千两。” 南安郡王伸手把聂瑶抱了起来,道,“我让母妃给你两千两,你把她卖给我吧。” 说完,抱着聂瑶就跑。 丫鬟们真怕他摔了,毕竟他也才三岁。 南安王妃坐在床边扶额。 自家儿子这么喜欢小女娃,年龄又合适,便想给他们定亲,结成儿女亲家。 南阳侯世子夫人是高兴还来不及呢,怎么会不答应? 结果刚要点头,南安郡王就把人抱回来了。 小女娃尿了他一身。 南安郡王嫌弃不要了。 别说花双倍价钱了,白送都不要。 “然后就结仇了?”苏崇笑道。 定国公府大少爷憋笑道,“哪那么容易结仇啊,好戏还在后头呢。” 等南阳侯府嫡女三岁后,她娘南阳侯世子夫人带着她去南安王府。 小女孩都喜欢毛茸茸的兔子。 她正好怀里抱着一只。 那一天,南安郡王正好把自己的驴牵出来,小女孩看着驴出神,手里的兔子挣脱了。 好在她很快就扑过去把兔子捉住了。 她拎着小兔子的耳朵。 南安郡王见了好奇道,“为什么要拎它的耳朵?” “娘说兔子这么长的耳朵就是用来拎的,”小聂瑶脆生生道。 小南安郡王觉得有道理。 他看向了自己的驴—— 耳朵不小,也挺可爱的。 他伸手去揪。 驴受惊之下给了他一脚,撒丫子跑了。 说到这里,定国公府大少爷实在说不下去了,笑的肚子抽筋。 苏崇强忍着才没有笑出声来。 “打那以后,南安郡王就看南阳侯的孙女儿不顺眼了,”定国公府大少爷道。 也难怪了。 毕竟看到南阳侯府嫡女,南安郡王就会想起自己被驴踢的那一脚。 第五百五十六章 羡慕 定国公府大少爷说的很小声。 南安郡王听到笑声才知道他把自己的黑历史抖给苏崇知道了。 这些黑历史他是一再的叮嘱府里的小厮不得往外说。 可架不住自家母妃经不住别人套问,把他卖了个底朝天。 一群损友,没主动说他的黑历史就不错了。 苏崇看着南安郡王道,“你的未婚妻不会就是刚刚那位姑娘吧?” 南安郡王脸色一僵。 “不可能!” “绝对不可能!”他否认道。 北宁侯世子看着他道,“没准儿真有可能。” 南安郡王一屁股坐下,把折扇打开煽风道,“绝无可能!” “我父王母妃又不是不知道我和她互看不顺眼,让我娶她,除非我父王母妃嫌王府太安静了,想天天看鸡飞狗跳还差不多,”南安郡王道。 “我父王母妃没那么想不开。” 北宁侯世子几个想了想,觉得南安郡王说的也有道理。 南安王和南安王妃不至于这么坑亲生儿子。 苏崇表示他们还是太嫩了。 爹娘坑起儿子来能有商量吗? 不是怕南安郡王知道了会炸毛,南安王为什么要苦苦隐瞒? 他的直觉一向很准。 而且不只是他。 苏崇看了谢景宸一眼,谢景宸的想法和他一致。 小伙计把锦盒取来,交给苏崇。 苏崇打开看了一眼,确定玉簪和碎掉的那一只一模一样,把剩下的钱交上。 楚舜他们以为玉簪是买了送给唐氏的都没问。 苏崇把玉簪揣入怀中,去醉仙楼吃饭。 再说聂瑶出了金玉阁后,就一脸的不快。 丫鬟道,“姑娘,咱们难得出来,去别处逛逛吧?” “不逛了!”她叫道。 “免得又遇到!” 只要把亲事退了,哪天不能上街玩。 想到南安郡王的言而无信,聂瑶在心底问候他。 一遍。 两遍。 三遍。 南安郡王一个喷嚏接一个喷嚏。 “那傻丫头比以前狠多了,骂我骂的怎么惨,”南安郡王道。 楚舜他们憋笑。 这边南安郡王他们吃饭,那边聂瑶回了南阳侯府。 她和祖父南阳侯相依为命。 只有两个人,府里的丫鬟小厮也不多。 从热闹的街道回来,更显得府里清冷。 聂瑶鼻子酸酸的。 祖父年纪大了,又身体不好,一直都为了她强撑着。 她不想嫁人,她想永远的陪着祖父。 南阳侯府没有继承人,等她出嫁,等祖父…… 南阳侯府就不复存在了。 她去书房找南阳侯,抱怨道,“祖父,我在街上碰到南安郡王了,他特别的讨厌。” “您帮我把亲事退掉吧。” 聂瑶摇着南阳侯的胳膊撒娇。 南阳侯要是能答应,他早答应了。 膝下只有一个孙女,他岂能不巴望她往后的日子过得平安顺遂。 这两年,他越发力不从心了,哪天他一倒,膝下唯一的孙女儿就没有了依靠。 南安郡王虽然和聂瑶不对盘,但南安王和南安王妃都是厚道之人,必不会因为南阳侯府失势就欺负她。 南安王妃都相信瑶儿和南安郡王相处久了会有感情,他没有理由不信。 “亲事不是儿戏,把你嫁给南安郡王是你爹娘生前的遗愿,如今亲事又定下了,不好退亲,”南阳侯道。 这理由聂瑶都听的耳朵长老茧了。 知道劝不动,聂瑶耷拉着脸回了内屋。 大半个时辰后,南安郡王吃饱了,骑马回南安王府。 他们几个是自家府邸住几天,在东乡侯府住几天。 回府时,正好看到南安王妃和绣娘商议纳采礼的事。 南安郡王一脸郁闷,“母妃,一月之期还没到呢,你就这么不相信我能找到玉佩?” 丫鬟们低着头,怕笑出来被南安郡王察觉。 南安王妃把礼单合上道,“母妃当然信你了,但你就算退了亲,也还是要娶别人,这些东西迟早要用到。” 南安郡王望着南安王妃,“母妃,你不会给我定亲的是南阳侯府那傻丫头吧?” 南安王妃,“……。” 这小子发现了? “你想娶她?”南安王妃故作镇定。 “谁想娶她了?!”南安郡王炸毛道。 南安王妃笑道,“不是她,你就不退亲了?” “当然也退了,”南安郡王道。 “那你还问这么多,”南安王妃嗔怪道。 “……。” 也是。 不管是谁,他都是要退亲的。 南安郡王把此行回府目的道来,“拂云郡主给苏兄做了两双鞋,既然定亲了,让她也给我做两双。” 南安王妃,“……。” 她眉头微皱道,“你没鞋穿了?” 南安郡王望着南安王妃,“不退亲之前,她都是我的未婚妻,让她做两双鞋又不过分,这和有没有鞋穿又没关系。” 南安王妃没法拒绝。 拂云郡主给苏崇做了,南安郡王才回来要的。 定是瞧了心生羡慕,否则不会这么说。 没想到拂云郡主还会针线,瑶儿应该不会吧? 南安郡王把要求说了,“一定要结实啊,别一穿就坏。” 叮嘱完,南安郡王就走了。 等出了门,南安郡王就有点后悔了。 不结实才好呢。 穿上街,丢个脸,理直气壮的把亲事退了。 就是人家姑娘闺誉受损…… 想到拂云郡主做的鞋,南安郡王就把这念头打消了。 因为压根就坚持不到他上街。 确定南安郡王走远了,丫鬟望着南安王妃道,“奴婢去南阳侯府传话?” “先别去,”南安王妃道。 “他指不定在外头候着呢,你正好给他带路了。” 要说知儿莫若母了。 南安郡王在树上蹲了半天,也没见到南安王妃派人去传话。 给南阳侯传话的是南安王。 下朝后,南安王和南阳侯聊几句朝政,顺带把这要求提了。 “那逆子羡慕东乡侯府大少爷有拂云郡主给他做鞋,吵着要,您老随便让绣娘做两双鞋打发他就行了,”南安王道。 云王爷正好从一旁路过。 听到这话,飞快的走了。 万一被拉着问,脸上挂不住啊。 南阳侯应下了。 但他没有让绣娘做,要聂瑶亲手做,人家厚待,南阳侯府不能不懂事啊。 聂瑶本就不喜欢做针线,却要她做鞋,她气的坐在小榻上,拿针扎小人。 “还要我做的结实?” “越结实越好?” “我用纸给他糊一个!”聂瑶气道。 丫鬟看着她道,“姑娘,纸糊的鞋,会把老侯爷气死的。” 想到祖父,聂瑶就把这念头打消了。 “我都不会做鞋,怎么做结实的鞋,他又不是光脚没鞋穿,”聂瑶很气愤。 这就是看她不顺眼,故意折腾她。 丫鬟没法接话。 聂瑶闷了半天气。 然后—— 展颜一笑。 丫鬟见了好奇道,“姑娘在笑什么?” “不就是结实的鞋吗?”聂瑶双眸闪亮。 “我就送他两双耐磨的!” 第五百五十七章 口音 沉香轩,后院。 竹屋前回廊上挂着一只鹦鹉。 杏儿正在给鹦鹉喂食。 这只鹦鹉浑身黄绿色的羽毛,圆圆的脑袋,双眼乌黑发亮。 杏儿把食物递到它跟前,鹦鹉准备捉食,却捉了一空。 杏儿望着它,“跟我念,飞虎寨。” “跟我念,灰虎寨,”鹦鹉道。 “是飞虎寨!”杏儿叫道。 “是灰虎寨!”鹦鹉道。 “飞虎寨!!!” “灰虎寨……。” 杏儿被气的头顶冒青烟。 她回头望着苏锦。 苏锦一脸的爱莫能助。 这只鹦鹉不是东乡侯府那只。 那天吃过回门饭,准备回府,杏儿喜欢鹦鹉,问苏小少爷借玩两天。 苏小少爷自己都还没玩够呢,怎么会借给杏儿。 但是杏儿不死心,想着京都肯定不止这一只鹦鹉。 她可怜巴巴的望着苏锦,苏锦同意她买一只带回王府。 两人去花鸟集市逛了一圈,花了三百两买下了这只号称最聪慧,模仿能力最强的鹦鹉回来。 嗯。 一回来就知道买失败了。 这只鹦鹉模仿能力的确很强,教它几十遍它就会说了。 可它有口音啊。 硬生生把飞虎寨念成了灰虎寨。 杏儿纠正了它整整三天,鹦鹉没改,杏儿有时候会蹦两句灰虎寨出来了。 青云山的人做事向来简单粗暴。 苏小少爷买的那只鹦鹉喜欢说“大爷进来玩啊”“大爷,下回再来啊”。 东乡侯听不惯,威胁了两句不悔改,拿了火折子出来准备点羽毛。 鹦鹉就改了,愣是一句没再说过。 这只鹦鹉顽固不化,肯定少不了被威胁,结果它骨头硬的很,羽毛都快被点着了,丫的来一句,“十八年后,又是一条好汉。” 杏儿胃口极好,硬是被这只看透生死的鹦鹉气的饭量都减了一半。 别的话说错就算了。 它怎么能把飞虎寨说错呢。 飞虎寨多霸气,是灰虎寨能比的吗?! 而且! 她都快要被它给带歪了! 这只和飞虎寨不齐心的鹦鹉,杏儿不想要了,不知道还能不能退回去,把三百两拿回来? 杏儿巴巴的望着苏锦。 苏锦哭笑不得。 至今好像也只有鹦鹉能把杏儿逼到这种程度。 这才三天,就有点扛不住了。 “希望不大,但你可以去试试,”苏锦道。 杏儿把鹦鹉取下来,一边往外走一边训斥道,“本来跟着姑娘是件很有福气的事,是你自己不珍惜,迟早有你后悔的一天,你这只蠢鹦鹉。” “灰虎寨!” “灰虎寨!”鹦鹉叫道。 “啊啊啊!”杏儿气的直叫。 外面跑进来准备传话的碧朱被她的叫声吓了一跳。 “出……出什么事了?”她跑上前问道。 “没出事,我就是被这只蠢鹦鹉给气着了,”杏儿瞪着鹦鹉道。 丢下这一句,杏儿拎着鹦鹉往前走。 碧朱跟着杏儿走。 几步之后才反应过来她是来传话的。 她转身跑去竹屋,气喘吁吁道,“世子妃,王妈妈来了。” 苏锦正在嗅药草,道,“让王妈妈进来。” 既然医术已经暴露了,后院自然也就不用隐藏了。 很快,碧朱就领着王妈妈走进来。 王妈妈脸色还有些苍白。 虽然解毒的很及时,但毕竟王妈妈年纪不轻,毒药造成的伤害没有那么容易恢复。 养了四五天,才有现在的气色。 见了苏锦,王妈妈跪了下来,苏锦赶紧扶她起来。 “王妈妈这是做什么,有话起来说,”苏锦扶她道。 王妈妈眸光湿润道,“若不是世子妃出手相救,奴婢这条命已经没了,奴婢就是当牛做马也报答不了万一。” “王妈妈言重了,我学医术本就是为救人,”苏锦道。 “重要的是可查到了给你下毒之人?”苏锦问道。 王妈妈眼神黯淡。 她怎么中毒的,没人比她更清楚了。 老夫人顾着面子,派大丫鬟兰芝查这件事,因为老王爷过问了两回,这事没法不了了之。 刚刚从栖鹤堂一清扫婆子屋子里搜出了毒药。 那婆子已经被杖毙了。 老夫人是信佛之人,她这样徒造杀孽,迟早会有报应的。 劝老夫人以至于自己险些被害,王妈妈也没有了再劝老夫人之心,若不是不来给世子妃道声谢,她心中愧疚难安,她真想在床上多躺个十天半个月。 栖鹤堂。 内屋。 老夫人听着外面的啪啪板子声。 手中佛珠拨弄的飞快。 很快,惨叫声就弱了。 没一会儿,兰芝进来道,“老夫人,冯婆子已经杖毙了。” 老夫人没说话。 她不想手上沾血,可走到这一步,她不得不这么做。 王妈妈虽然只是一个奴婢,可在老王爷心中,她不是。 当年她能嫁给老王爷,王妈妈有撮合之情,再加上侍奉了她几十年,她被人下毒谋害,老王爷岂能不追究到底? 若不是她执意,老王爷都要亲自查这事。 兰芝小声道,“老夫人,王妈妈去了沉香轩。” 老夫人眸底一抹寒芒闪过。 “世子妃救了她,她去道声谢也是应当的,”老夫人闭眸道。 王妈妈是聪明人。 这次给了她这么大一个教训。 她应该知道夹起尾巴做人了。 竹屋内,王妈妈歉疚道,“为了救我,世子妃暴露了会医术的事,往后行事要更小心了。” 这句话,也算是告诉苏锦,她中毒就是要她暴露医术的。 背后的主谋就是老夫人。 当然,就算王妈妈不说,苏锦也心知肚明。 “老夫人要我的命,难道只是因为我连累她去了大佛寺反省的原因吗?”苏锦直接问道。 王妈妈望着苏锦,她道,“虽然我伺候了老夫人半辈子,我也不清楚老夫人为什么这么做。” 默了默,王妈妈把心底的猜测说出来,“可能和勇诚伯世子之死有关。” 这些天,王妈妈把过往都想了一遍。 老夫人对勇诚伯好的有些离奇了。 勇诚伯世子之死? “你是说老夫人是为了给勇诚伯世子报仇?”苏锦声音徒然拔高了几层。 王妈妈轻点了下头。 苏锦瞬间就在心底爆粗口了。 老夫人的脑子是被门挤炸了吧?! 为了勇诚伯世子,要她和谢景宸的命?! 这么拎不清,胳膊肘往外拐,她怎么不直接搬去勇诚伯府住?! 见苏锦气的不轻,王妈妈起身道,“世子妃,奴婢就先回去了。” “奴婢这条命是您救的,奴婢不是没良心之人。” “不会让您白救我的。” 王妈妈的眼神周正,内心清明,苏锦看的出来。 既然王妈妈来了,苏锦就顺带帮她把脉,拿了些药丸给她调养身子。 王妈妈鼻子泛酸。 苏锦送她出门。 结果刚下台阶,碧朱跑过来道,“世子妃不好了!” “南漳郡主要打死杏儿!” 第五百五十八章 见气 又要打死杏儿? 杏儿不是去退鹦鹉的吗? “这回又是什么原因,”苏锦急问道。 碧朱知道的也不是很清楚,她道,“好像是鹦鹉骂了南漳郡主是丑八怪。” 苏锦,“……。” 鹦鹉骂的。 她打死鹦鹉还说的过去。 为什么要打死杏儿? 苏锦扶额。 她肯定是急糊涂了。 没敢耽搁,苏锦三步并两步往前走。 出了沉香轩,苏锦就知道杏儿被带去栖鹤堂了。 毕竟杏儿是她的丫鬟,就算犯了错,没有她点头,南漳郡主也不能轻易把杏儿打死。 只是骂南漳郡主是丑八怪,只怕没那么容易善了。 等苏锦赶到栖鹤堂,杏儿已经被摁在板子上了。 眼看着板子就要打下去了,苏锦冷道,“住手!” 婆子板子举的高高的,愣是不敢打下去。 杏儿趴在凳子上哭。 “姑娘,我没有指使鹦鹉骂南漳郡主。” “是它主动骂的,”杏儿小脸上满是委屈。 那只蠢鹦鹉! 不! 是那只死鹦鹉! 它惹谁不好,惹南漳郡主! 就是借她几个胆子,她也不敢当着南漳郡主的面骂她丑啊。 杏儿趴在凳子上,把经过告诉苏锦: 她拎着鹦鹉去前院,准备上街把鹦鹉退掉。 结果走到二门处,正好碰到南漳郡主和宁王妃走进来。 杏儿退到一旁。 她手里拎着只鹦鹉,格外的显眼。 南漳郡主多看了两眼,大概是眼神不善,把鹦鹉惹毛了,直接开骂了。 “丑八怪!” 这一开腔,直接把南漳郡主给气着了。 尤其鹦鹉还是当着宁王妃和丫鬟的面骂的。 没当场杖毙杏儿和鹦鹉还多亏了李总管正好路过,帮着说了两句。 不然杏儿可能都等不到苏锦来救她。 杏儿是两眼含泪。 要是被鹦鹉牵连被打死了,她死不瞑目啊。 不知道鹦鹉炖汤好不好吃? 苏锦将杏儿从板凳上扶下来。 没人敢阻拦她。 毕竟南漳郡主想杖毙杏儿也不是一回两回了,都被她给逃掉了。 谁知道这一次会不会也一样? 想打杏儿,不一定能打到的,但杏儿回头记仇了,想打她们,十有**是逃不过去的啊。 做人要给自己留后路,左右等世子妃和南漳郡主争辩过后再打也不迟。 看着苏锦走进来,杏儿还跟在身后,南漳郡主脸色铁青。 宁王妃没有走。 本来这是镇北王府的家务事,不该她一个外人掺和的。 但她今儿来是有求于南漳郡主,大热天的,实在不想白跑一趟。 正好南漳郡主需要她作证,她便留下了。 只是没想到丫鬟都拖出去要打了,镇北王世子妃还把人带了进来,这已经是公然挑衅南漳郡主当家主母的威严了。 宁王妃一脸瞧热闹的神情。 苏锦瞥了一眼,就看到丫鬟手里拎的鹦鹉。 鹦鹉毫发无损,精神抖擞。 苏锦上前,福身给老夫人请安。 南漳郡主冷道,“丫鬟指使鹦鹉辱骂本郡主,我要杖毙她,世子妃是要袒护到底吗?!” 苏锦还未接话。 鹦鹉开骂了,“丑八怪!” 苏锦扶额。 这只鹦鹉真是够了。 都到这份上了,还在骂。 不过这时候骂是好事。 苏锦看了鹦鹉一眼,望着南漳郡主道,“这只鹦鹉是前几日才买的,看中的就是它这份机灵劲。” “不能因为杏儿拎着鹦鹉,母亲就认定是杏儿指使它骂人的。” “大家都看着呢,我刚刚可没有指使它辱骂母亲。” 是这只鹦鹉看你不顺眼要骂你啊。 这句话在苏锦喉咙里转了一圈,没能蹦出来。 毕竟宁王妃还在呢。 南漳郡主脸色冰冷,眼神凌厉。 老夫人拨弄着手中佛珠道,“这只鹦鹉刚刚确实没人使唤它骂人,但不代表之前就不是丫鬟指使的,杖责三十大板,以儆效尤。” “这只鹦鹉留不得,直接……。” 嗯。 老夫人话还没说完。 鹦鹉开骂了,“老妖婆!” 苏锦,“……。” 老夫人,“……!!!” 苏锦抬手扶额。 没见过这么想不开的鹦鹉。 但是它怎么这么会讨人欢心啊。 简直是骂到她心坎里去了。 就冲骂的这一句,那三百两就花的值值的。 杏儿也觉得鹦鹉可爱多了。 就应该骂,狠狠的骂。 让这些人有事没事就欺负姑娘和她。 虽然没成功过,但每一次都在成功的边缘,很吓人啊。 待会儿劝姑娘不要卖了它,留下来帮忙骂人也好啊。 她都还没有鹦鹉会骂人呢。 杏儿一脸惭愧。 老夫人脸都气绿了,她还没有被人这么骂过。 可这么多双眼睛看着呢,是她要灭鹦鹉,鹦鹉才骂她的。 老夫人气的吭哧吭哧。 甚至大家都在怀疑是不是南漳郡主先招惹的鹦鹉。 世子妃身边的人—— 不! 是只鹦鹉都不能轻易招惹啊。 王妈妈走到老夫人身边道,“老夫人息怒,您何必跟只不长眼的鹦鹉见气?” “我去沉香轩向世子妃道谢,一句话未说,这只鹦鹉逮住我就骂。” “世子妃这才让丫鬟把鹦鹉送走,没想到半道上又骂了南漳郡主。” 苏锦向王妈妈投去一记感激的眼神。 南漳郡主冷冷一笑,“世子妃救过王妈妈,你自然帮她说好话。” “这只鹦鹉辱骂我和老夫人,是送走就能算的吗?!” 苏锦眨眨眼。 她想送走,谁还能拦得住? 望着南漳郡主,苏锦给鹦鹉找了个新靠山,“杏儿没告诉母亲,这只鹦鹉是九皇子的吗?” 南漳郡主眉心一沉。 如果鹦鹉是九皇子的,那就不是她能杖毙的了。 苏锦道,“东乡侯府里还有一只鹦鹉,我见之有趣,特意带回来玩两天,也是时候送回去了。” “这只鹦鹉辱骂王妈妈、母亲和老夫人有过,但它的主子是九皇子,我不能让你们处死它。” “我代它给你们赔不是。” 苏锦说她的,鹦鹉在一旁配音: “灰虎寨!” “灰虎寨!” “姑娘最美!” 苏锦,“……。” 这是在拍她的马屁还是在给她拉仇恨? 没见着南漳郡主和老夫人的脸都绿的发光了吗? 做人要低调懂不懂啊。 来。 再夸两句。 第五百五十九章 找骂 有王妈妈作证,这只鹦鹉骂人不看人,张口就来,全凭心情。 再加上苏锦说鹦鹉是九皇子的。 没人能要这只鹦鹉的命。 苏锦以急着给九皇子送鹦鹉为由,赔礼道歉后,就福身告退了。 全程这只鹦鹉没再夸苏锦,逮着南漳郡主和老夫人骂: “丑八怪!” “老妖婆!” 一人一句,轮流着来。 南漳郡主气的唇瓣发紫。 宁王妃是想笑不能笑,险些憋出内伤来。 等杏儿从丫鬟手里接过鹦鹉,跟着苏锦身后离开时,这只鹦鹉才拍苏锦和杏儿的马屁。 “姑娘最漂亮!” “姑娘最善良!” “姑娘是全天下最好的姑娘!” “杏儿最勤快!” “杏儿吃的一点也不多!” 苏锦,“……。” 丫鬟们,“……。” 丫鬟们憋出内伤来。 世子妃的丫鬟饭量闻名镇北王府。 谁不知道她吃的多,一顿顶别人一天的饭量? 苏锦觉得鹦鹉已经彻底沦为杏儿的代言人了。 不知道这丫鬟是什么时候教鹦鹉说的这些话,足见她内心还是怕别人嫌弃她吃的多的。 主仆两带着一只既会骂人又会拍马屁的鹦鹉扬长而去。 留下老夫人憋着一肚子火气,脸上还要表露不愿和一只小畜生一般见识的神情。 南漳郡主没待片刻,就和宁王妃去了她的牡丹院。 她前脚出栖鹤堂,后脚二太太就来了。 她打了会儿盹,错过了看热闹的机会。 她从另外一条道上来,没有和南漳郡主还有宁王妃打照面,却听得见宁王妃说话。 “户部左侍郎的母亲病重,恐怕就这几天了,”宁王妃道。 “一旦老夫人过世,孙侍郎要守孝三年,户部左侍郎的位置就空了出来……。” 二太太脚步停下来,眉头皱紧。 她还真不知道户部左侍郎的母亲病重的事。 户部是肥差,二老爷的官职几年没变动了,若是能谋得这个位置…… 二太太转身朝丁老姨娘的流霜苑走去。 她进屋的时候,丫鬟正和丁老姨娘说世子妃的鹦鹉骂老夫人是老妖婆的事。 丁老姨娘笑容满面,心情极好。 显然,鹦鹉的话也骂到她心窝子里去了。 二太太走进去。 丫鬟福身请安。 “先退下吧,”二太太摆手道。 丫鬟们转身离开。 丁老姨娘看着二太太道,“怎么了?” “户部左侍郎的母亲病重了,我来问问姨娘我们老爷能不能谋那个位置,”二太太道。 宁王妃来找南漳郡主肯定不是为了宁王,而是她娘家人。 朝廷上大体可分为两大势力。 一是崇国公。 另外则是镇北王府和东乡侯府。 南漳郡主是崇国公表妹,又是镇北王侧妃。 她能从中说和,那宁王妃的娘家兄弟想谋那个位置就算是十拿九稳了。 老夫人和南漳郡主是一伙的。 二太太笃定丁老姨娘手里一定攥着老夫人什么把柄。 只有二老爷的官职越高,谋事的可能性才越大。 这机会,不能错过。 丁老姨娘没有说话,她在想能不能这么做。 她半晌没说话,二太太有点着急。 丁老姨娘端茶,轻轻拨弄着道,“急什么?” “多少人病重都缓过来了。” “世子爷病的太医都让准备后事了,不还活的好好的,现在连毒都解了吗?” “既然宁王妃盯着那位置,其他人不敢再动这心思。” “一切等户部左侍郎府上报丧了再说,没有哪个做儿子的愿意自己的母亲被人巴望早点死。” 尤其老夫人一死,没了高堂不说,还要守孝三年,耽搁仕途。 二太太眼前一亮。 她知道现在该做什么了—— 挑拨离间。 二太太准备离开,丁老姨娘道,“世子妃医术高超,太医救不活的人,世子妃或许可以。” “把这事告诉户部左侍郎,让他登门求医。” 二太太有点懵了。 二老爷还等着户部左侍郎腾位置呢,她怎么还…… 丁老姨娘不喜欢解释,只道,“照我说的去做就行了。” 丁老姨娘的态度,二太太不喜欢。 怎么说,丁老姨娘也只是一个妾室。 她可是正儿八经的大家闺秀。 但这么多年有丁老姨娘镇着,二房的日子才能过的顺心,她才一忍再忍。 沉香轩。 回屋后,杏儿就拿食物来喂鹦鹉。 虽然它还是说错飞虎寨。 但鉴于鹦鹉的宁死不屈,骂完南漳郡主骂老夫人,颇得杏儿欢心。 那点不满也能忍了。 杏儿望着苏锦,“姑娘,真的要把鹦鹉送给九皇子吗?” 她舍不得。 苏锦也挺喜欢这只鹦鹉的。 但既然说了,就不能是句空话。 “送吧,”苏锦道。 杏儿摸着鹦鹉的小脑袋。 她倒不担心它跟了九皇子会吃不好。 “我给九皇子送去,”杏儿道。 杏儿拎着鹦鹉出屋子。 一路上,鹦鹉是吸引了不少人的目光。 毕竟这只鹦鹉胆大包天,敢骂南漳郡主和老夫人,而且还没有被打死。 世子妃就是厉害,不但能护住杏儿,连只鹦鹉都不让人打死。 杏儿坐马车赶到东乡侯府。 正好碰到苏小少爷他们准备出府。 要说几个小的为了出府玩也是煞费苦心。 不让出府,那就送九皇子回宫。 比如拿月钱啊,给皇上请安啊,在宫里玩半天然后再回来。 谁也不能拦着九皇子不让他回宫见皇上。 他们兴致勃勃的走过来,见杏儿拎着只鹦鹉,高兴道,“你还真买了只鹦鹉啊。” “这只是送给九皇子的,”杏儿道。 九皇子愣了下,随即大喜,“真的吗?” “当然是真的了,”杏儿道。 她把鹦鹉递给九皇子。 九皇子一脸喜色的接过。 沈小少爷巴巴的望着杏儿,“我也要。” 杏儿摇头,“没有了,只有这一只。” 怕沈小少爷失落,杏儿详细解释了下为什么把鹦鹉给九皇子。 沈小少爷知道给鹦鹉给九皇子是让他保护鹦鹉的。 心里明白,但难掩失落。 苏小少爷道,“我把乌龟给你。” “乌龟又不会说话,”沈小少爷道。 “可乌龟会爬啊。” “……。” 沈小少爷想了想,觉得他说的也有道理。 苏小少爷让九皇子把鹦鹉和他的鹦鹉挂在一起。 九皇子才得了鹦鹉,正是宝贝,道,“我带回去给父皇看看。” 嗯。 这只鹦鹉进宫把皇上骂了。 九皇子献宝似的告诉皇上他得了只鹦鹉。 这只鹦鹉不止骂南漳郡主是丑八怪。 还骂镇北王府老夫人是老妖婆。 皇上见了诧异,“他真会骂人?” 九皇子有点虚。 毕竟他没亲耳听过。 但杏儿肯定不会骗他的,忘了问她怎么让鹦鹉骂人了。 “那骂两句听听,”皇上看着鹦鹉道。 鹦鹉东张西望,就是不回答。 皇上拿折扇轻敲鹦鹉的小脑袋,道,“朕让你骂,你敢不骂?” 鹦鹉瞅了皇上一眼,开骂了,“我看你是皮痒了欠揍!” 皇上,“……。” 福公公,“……。” 福公公差点没笑喷。 皇上怒拍桌子。 “这句是不是东乡侯教的?!”皇上气道。 “……。” 第五百六十章 压惊 皇上的怒气来的太快,仿佛龙卷风,尤其还是在大家想笑憋的难受之际。 苏小少爷还好,见惯了他爹发火,皇上怕桌子是小意思了。 沈小少爷和九皇子两个却是吓白了脸。 这只鹦鹉居然把父皇(皇上)给骂了?! 完了。 这只鹦鹉死定了。 几个小的目不转睛的望着皇上。 皇上觉得自己的面子掉了一地。 他让鹦鹉骂两句试试。 但没让鹦鹉骂他啊! 辱骂君王,是要诛九族的! 只是让鹦鹉开骂的是他。 就这么把鹦鹉杀了,好像说不过去。 不过好在苏小少爷还算会递台阶,把亲爹拉出来给鹦鹉做挡箭牌。 苏小少爷凑进龙案一点道,“皇上,我爹经常……。” “不!” “他是习惯了把这句话挂在嘴边,经常吓唬我,您下旨让他以后再不许说这句话了。” “不止这一句,还有你又皮痒了是不是、三天没打你,是不是浑身难受、去给我扎半个时辰马步、还有把这篇文章给我背会了……。” “这些都不许他说。” 苏小少爷一脸期盼。 只要他爹不和他说这些话,还是亲爹的。 皇上,“……。” 福公公,“……。” 这样的圣旨能下吗? 皇上没说话。 九皇子帮鹦鹉求情。 多聪明的鹦鹉啊。 人家镇北王世子妃护着它没有被南漳郡主和镇北王府老夫人给杀了。 结果一到他手里被父皇砍了脑袋,他怎么给人家交代啊。 九皇子保证一定会管教好鹦鹉,让皇上给他一个机会。 磨了皇上半天,皇上答应了。 结果这边皇上刚答应,那边鹦鹉又花样作死了。 它拉了泡屎在皇上的龙案上。 九皇子,“……。” 他为什么从这只鹦鹉身上看到了苏阳的影子? 他们为什么都这么的能折腾。 他也还小。 经不起吓唬啊。 感觉到皇上要发飙了,苏小少爷拎起鹦鹉就跑。 沈小少爷和九皇子在后面追。 沈小少爷跑的太急,往前一摔。 九皇子扶起他。 一溜烟跑了出去。 这一天过得真是太惊险刺激了。 等他们跑远了,福公公才收回目光看着龙案上鹦鹉留下的那泡屎。 眼角余光瞄到皇上抽搐的眼角,福公公觉得自己五脏六腑都笑移了位。 他看向那边几个小公公道,“还傻愣着在那里,还不赶紧过来收拾龙案!” 一口气跑到御书房外的树荫下,苏小少爷才停下来。 九皇子则问沈小少爷,“你没摔疼吧?” 沈小少爷揉了揉膝盖,摇头道,“我没事。” 三人六只眼睛都盯着那只鹦鹉。 鹦鹉浑然不觉刚刚发生了什么性命攸关的事。 一路被颠簸,它差点没能站稳。 头有点晕乎乎的。 “你真是胆大包天,”苏小少爷道。 他望向九皇子道,“走,我们去御膳房。” 九皇子吓了一跳,指着鹦鹉道,“你要吃它?” 苏小少爷把鹦鹉递给九皇子道,“我问过了,鹦鹉肉不好吃。” “刚刚受了两回惊吓,我要吃糖人压惊,”苏小少爷道。 天气炎热,糖人容易化。 街上都找不到卖糖人的。 但宫里的御厨会做,而且比外面的好吃百倍。 难得进宫,当然要多蹭点糖人了。 “不知道可不可以多做点,用冰块镇着,我们带回府放冰窖里慢慢吃?”苏小少爷道。 三人往御书房走去。 来的次数多,已经是熟门熟路了。 半道上,九皇子教鹦鹉说话。 “皇上英明!” “皇上威武!” “皇上最好!” 走过路过的宫女太监频频侧目。 交头接耳,议论纷纷。 没见过这么会拍皇上马屁的鹦鹉。 李贵妃听闻此事,也觉得新奇,借着给皇上送点心的机会,把这事和皇上一说。 福公公赶紧走了。 他实在憋不住想笑了。 未免惹怒皇上,还是先笑过了劲再回来伺候吧。 福公公为了自己,小公公不知道,跟着一起出去了。 李贵妃心中感激。 这是给机会让她和皇上独处啊。 然而皇上的脸是要多臭有多臭。 你们只看到那只鹦鹉夸朕,拍朕的马屁,没看到它骂朕,还在朕的龙案上拉屎时的嚣张。 李贵妃手撑着龙案,正好是鹦鹉拉屎的地方。 虽然已经洗的很干净了。 但皇上心里还有阴影。 李贵妃要碰皇上,皇上把她的手挡住道,“先回去,多洗几遍手,朕改日去看你。” 李贵妃,“……。” 她看了看自己的手。 不脏啊。 沉香轩,后院。 杏儿不在。 谢景宸也不在。 偌大一个后院只剩苏锦一人,顿觉无聊。 她应该和杏儿一起回东乡侯府的。 无聊的拿起书翻看着,打发时间。 外面,碧朱踩着台阶跑进来,“世子妃,东乡侯府派了小厮来找您。” 苏锦眉头拧紧。 杏儿才去东乡侯府,怎么派人来找她? 担心出了什么事,苏锦忙把手中书放下,迈步走出去。 小厮就等在跨门外,见到苏锦忙走近几步。 “出什么事了?”苏锦问道。 小厮忙道,“不是侯府出事了,侯爷让我来问问姑娘你会不会治难产?” 苏锦,“……。” “谁难产了?”苏锦有点懵。 最近她爹老是管些稀奇古怪的事。 先是生儿子,又是难产。 很快,苏锦就知道东乡侯管的其实都是一个人的事。 “周老爷的女儿。” “他前几日还找侯爷要过生子秘方,”小厮言简意赅。 东乡侯在青云山隐藏身份多年,知道他身份的少之又少。 这位周老爷就是其中之一。 能知道东乡侯这么大的秘密,足见他和东乡侯关系有多铁。 对周老爷,唐氏言语间都多有赞赏。 苏锦也不知道能不能医治,毕竟难产情况各有不同,她得先去瞧过了才知道。 “我随你去看看,”苏锦道。 苏锦出府,身边不能一个丫鬟都不带。 她问小厮道,“杏儿怎么没和你一起回来?” 小厮扭眉,“她把鹦鹉给九皇子后就走了,还没回来,不定是哪里贪玩去了。” 苏锦便带了碧朱出府。 碧朱激动不已。 她是整个镇北王府里除了杏儿之外,第一个跟着世子妃出府的丫鬟啊。 这荣幸就够她吹好几年了。 要不是赶着去救人,她都想回去换身新衣裳,免得辱没了世子妃。 第五百六十一章鲜 欢喜记事正文卷第五百六十一章新鲜碧朱跟着苏锦身后往王府大门走去。 临时准备出府的,在门口等了会儿,才有马车来。 扶苏锦上马车后,碧朱也跟了上去。 从头到尾苏锦都没想起来出府要和南漳郡主或者老夫人打声招呼。 南漳郡主知道后,不可避免的生气了,“三天两头的回门,她怎么不直接搬回去!” 丫鬟们自然不敢接话。 不过世子妃回门的次数确实太多了些。 而且还不止回门,还有出府。 醉仙楼。 又到了吃午饭的时辰。 南安郡王几个又来了。 云王世子在醉仙楼柜台上留的三千两,他们还没有吃完。 不过接连吃了这么多天,菜市反反复复的吃,有些腻了。 几人踩着台阶往上走。 小伙计端着盘子在后面。 一股香味飘来,北宁侯世子鼻子嗅了嗅。 “这道菜不错,”他夸赞道。 南安郡王回头,就看到了小伙计托盘里的菜。 一道色香味俱全,但是没吃过的菜。 “这是什么菜?”南安郡王问道。 小伙计忙道,“这是荔枝滚虾仁。” 想不到荔枝还能做菜。 瞧样子还是新鲜荔枝。 美食当前,也没细想哪来的新鲜荔枝。 “瞧着不错,待会儿给我们上两盘子,”楚舜财大气粗道。 小伙计,“……。” 小伙计还未说话,那边一道响亮声传来: “想吃荔枝,叫我一声大哥,我送你一盘子,”崇国公世子摇着折扇笑道。 楚舜眉头拧着。 小伙计忙道,“这荔枝是崇国公世子带来的,厨房帮忙做的。” 南安郡王恍然想起来。 上回进贡的荔枝,一整箱皇上只留了一盘子就全赏给了苏锦。 这件事惹怒了太后,这不,新进贡的荔枝,太后全权做主了。 给皇上送了两盘子去,就没有皇上做主的份了。 抬了一箱子去崇国公府,一箱子后妃嫔妃们纷纷,各大臣赏一点就没了。 崇国公府接连被打压,崇国公世子想借着荔枝扳回点面子。 这不特意在醉仙楼请客,让人做了这道荔枝滚虾仁。 荔枝这么吃才有格调,才能显得出崇国公府受宠! 南安郡王摇着折扇,笑道,“一盘子荔枝就想换我们叫你一声大哥?” “我们这声大哥未免也太廉价了吧?” “你叫我们一声大哥,我送你一箱子荔枝!” 崇国公世子笑了,“就你,还想送我一箱子荔枝?” 北宁侯世子望着定国公府大少爷道,“良心冰铺派人去运荔枝,怎么到现在都没回来?” 定国公府大少爷摇头,“按理应该到了才是。” 他拍拍南安郡王的肩膀道,“过几日,想吃多少盘子都有。” 南安郡王懒得和崇国公世子一般见识,迈步上台阶。 南安郡王想息事宁人,或者他压根就没想和崇国公世子起争执。 可崇国公世子却没打算错过这么好打压南安郡王几个的机会。 “怎么,只会逞口舌之能吗?”崇国公世子激将道。 南安郡王的爆脾气。 他已经够看崇国公世子不顺眼了。 他还挑衅他。 南安郡王想揍他。 楼上,包间内。 南安王一脸怒容。 钓了这么多天的鱼,他性子怎么还这么急? 一点好转都没有。 稍微一激将,他就火冒三丈了。 这也是楚舜他们几个都在,还能拦着点。 这要单独,只怕早动上手了。 其实不止南安郡王火大,楚舜他们一样。 只是他眼尖啊,刚刚瞧见了自家小厮,明摆着自家亲爹在楼上吃饭。 这架没打起来,估计要回家罚跪祠堂了。 楚舜拦着南安郡王,这架自然是打不起来的,虽然楼底下有一堆等着看热闹的。 南安郡王收回眸光,迈步上楼。 只是走了没几步,一小厮快步走进来,蹬蹬蹬的踩着台阶走到他们几个身边,低语了几句。 顿时—— 南安郡王几个腰板子就硬了。 “把那几车都给我运到醉仙楼门前来,”南安郡王道。 小伙计应了一声,就赶紧下楼了。 楚舜几个没再上包间。 良心冰铺距离醉仙楼并不远,来的会很快。 崇国公世子见他们几个怂了,心情大好,武安伯世子笑道,“没想到也有他们吃瘪的时候,真是大块人心。” 小伙计把菜端进屋,崇国公世子他们吃荔枝滚虾仁。 这道菜可没多少机会能吃到。 要不是皇上开了赏赐一箱子荔枝的先例,太后还真不敢赏崇国公府一箱子。 一盘子吃光,楼下就传来一阵骚动。 南安郡王的说话声也传了来,“荔枝的确是稀罕物。” “但今儿,本郡王几个高兴!” “只要今儿在醉仙楼吃饭的,我让你们人人都尝尝荔枝是什么滋味儿。” 醉仙楼门口站着三小伙计。 楚舜摆手道,“把荔枝抬进来。” 两小伙计出去抬了一箱子进来。 南安郡王走过去,把箱子打开。 满满一箱子的荔枝。 南安郡王他们一人送四颗荔枝。 醉仙楼的小伙计把荔枝发下去。 楼下的食客无不感激。 干荔枝他们多少都吃过,这新鲜的还真没多少人吃过。 剥了皮,露出像羊脂玉一般的肉来,轻轻一咬,酸甜在唇齿间绽放。 小伙计端了托盘上楼。 走到门边时,手抬起来了没敢敲。 这间屋子里的正是崇国公世子。 这会儿给他送荔枝无疑是在羞辱他。 小伙计没这份胆量,他饶过去,敲另外一扇门,“客官,能进吗?” “进来,”南安王道。 小伙计走进去。 见是南安王几个,他嘴角狠狠的抽搐了下。 这可是南安郡王他们的爹啊。 儿子一桌。 爹一桌。 他可不敢把南安王他们和其他人同等对待。 托盘里满满一盘子的荔枝全部端上了桌。 没说话,连忙退下,把门带上。 靖国侯他们看着荔枝,还冒着寒气。 他拿了一颗尝尝,道,“比贡品还要新鲜几分。” 定国公府大老爷皱眉他,“我看他们是上回蹭荔枝没过瘾,仗着能制冰,派人去荔枝产地运来的。” 为了点吃的,能折腾到这地步。 这份心思能放在别处,他们至于天天为他们头疼吗? 第五百六十二章 耐磨 南安王他们以为楚舜几个只是为了自己吃才这么做的。 等到他们卖荔枝的时候,几人脸都黑了。 好歹也是堂堂郡王世子,竟然公然叫卖荔枝。 而且! 打的还是孝顺的幌子。 让大家买点回去给爹娘消暑,以尽孝道。 能来醉仙楼吃饭的,都是不差钱的。 再加上荔枝又是贡品,是有钱都买不到的。 十五两一斤,今天五十两四斤再额外送半斤。 这么大的诱惑,岂有不买之理? 错过今年,可能就要等明年了。 南安王他们是气的不轻。 劝别人孝顺,他们自己有孝顺过吗?! 真是要把他们活活气个半死。 要说生气还属崇国公世子。 刚刚有多得意,现在脸就有多痛。 人家不止有荔枝吃,还有的卖! 他们是掉进钱眼里去了吗?! 武安伯世子的跟班下楼看了一圈,上来禀告道,“有六马车的荔枝。” 崇国公世子,“……。” “多少?!”武安伯世子以为自己听岔了。 “六马车,”跟班的嗓音有点飘。 “足足十八箱。” “……!!!” 小厮没敢说那十八箱子比太后赏赐崇国公府的大多了。 嗯。 这六马车十八箱的荔枝把醉仙楼堵了个水泄不通。 苏锦赶着去帮人接生。 马车堵了过不去。 车夫只能远远的看见前面堵了,却不知道拥堵是南安郡王他们造成的。 苏锦坐在马车内干着急,人命关天的事,耽误不得啊。 好在巡城官兵来的很快,道路很快就通了。 苏锦掀开车帘看着外面。 路过醉仙楼的时候,正好看到南安郡王几个。 南安郡王朝苏锦招手,招回来苏锦一记大白眼。 南安郡王,“……。” 荔枝全部被抬进了醉仙楼。 醉仙楼掌柜的,“……。” 不得不佩服南安郡王他们。 但凡跟他们沾上,什么东西都贱卖了。 之前是冰块,现在是荔枝。 连宫里进贡的荔枝最多也才三箱子啊,他们居然有十八箱。 托了南安郡王他们的福,他也尝了尝贡品荔枝是什么滋味儿。 买荔枝的很多,楼下俨然热闹成了集市。 南安郡王摇着玉扇,看着楼上回廊上的崇国公世子,那眼神要多挑衅就有多挑衅。 崇国公世子想杀人的心都有了。 他手紧紧的抓着栏杆。 栏杆被他捏出手印来。 不过南安郡王也没有得意多久。 一小厮抬了个小箱子进来,对他道,“郡王爷,这是给您的。” “给我的?”南安郡王惊讶。 北宁侯世子他们的注意力都在箱子上。 好奇里面装的是什么? 南安郡王看着箱子道,“谁送给我的?” “您的未婚妻,”小伙计道。 “……。” 南安郡王怔住。 脑子里只有未婚妻三个字,没有对的上号的人。 连是谁都不知道,居然在大庭广众之下给他送东西? 南安郡王更好奇箱子里装的是什么了。 “真叫人羡慕,”楚舜拍着南安郡王的肩膀道。 一堆人起哄。 “郡王爷快打开看看。” 南安郡王想既然是公然送来的,就没有不能给人看的。 他把箱子打开。 脸上的笑容一寸寸皲裂。 只见箱子里放了两双鞋。 一双铁鞋。 一双铜靴子。 还有哄堂大笑。 南安郡主脸红脖子粗。 定国公府大少爷憋笑道,“我还真有点好奇郡王的未婚妻是谁了。” “多贤惠听话啊,你找她要两双耐磨的鞋。” 他用折扇指着箱子道,“我敢说整个京都……。” “不!” “是整个大齐朝也找不到第三双比这两双更结实耐磨的了。” 楚舜他们实在憋不住了,爆发一阵肆意酣畅笑声。 南安郡王想死了算了。 气头上,他揪着小厮的衣领子,从牙缝里挤出来几个字,“快说!你是谁府上的?!” 小厮一脸惶恐,“郡王爷息怒,我是刘家打铁铺的。” “前几日有个蒙面姑娘来找我们铺子,要打两双鞋,让我们务必尽快打好,并趁着郡王爷您在醉仙楼吃饭的时候送来。” 南安郡王气的想给小厮一拳。 但小厮只是拿钱办事,并非罪魁祸首。 南安郡王松开他的衣领子,和另外一小厮飞快的走了。 谁也没注意到门口有个小丫鬟。 她捂嘴一笑,转身离开。 南安郡王气的吭哧吭哧,楚舜劝他别生气,道,“至少这鞋比拂云郡主做给苏兄的要结实,还是有可取之处的。” 想到苏崇的鞋,南安郡王心底多少好受一点。 可苏崇只在东乡侯府里丢脸,他是丢在外面的啊! 他为什么要让她做鞋?! 楚舜把鞋拿出来,一本正经道,“可真够沉的,上面还有花纹,还真用了心。” “你快穿上试试。” 南安郡王,“……。” 没法做朋友了。 定国公府大少爷莫名有了优越感。 他的未婚妻右相千金针线活可是出了名的好。 他是不是该找她要两双穿上显摆下? 南安郡王怒气冲冲的上了楼。 退亲! 必须要退亲! 对方就是美成天仙下凡也得退亲! 楚舜把鞋放下,笑着跟上去。 金玉阁。 小丫鬟蹬蹬蹬的跑上楼,走到一姑娘面前,小声道,“姑娘,鞋送到了。” “南安郡王什么反应?”聂瑶小声问道。 “……。” “还用说么,气的眼睛绿的都快要杀人了。” “姑娘,咱们这么让郡王爷丢面子是不是不大好?”小丫鬟担忧道。 聂瑶拿着玉簪把玩,自信满满道,“不惹怒他,他怎么会退亲?” 说完,她转头把玉簪放下道,“这套头饰我买了。” 包间内。 南安郡王气的猛煽扇子。 一桌子美味佳肴,还有那盘子没再吩咐,醉仙楼还做了的荔枝滚虾仁。 他一口没吃。 北宁侯世子望着他,“你真不吃啊?” “不吃!” “气都气饱了!” 说着,他咬牙道,“他们笑我就算了,你们也笑!” “而且还笑的最大声!” 北宁侯世子望着南安郡王,给他夹菜算作赔礼。 “真的,我们真的忍了。” “实在是忍不了我们才笑的。” 南安郡王,“……!!!” 第五百六十三章 扎心(为盟主不二家的胡萝卜加更~) 马车徐徐在一府邸前停下。 碧朱从马车内钻出来。 等她下马车后,再扶苏锦下来。 苏锦抬头看了眼匾额—— 严府。 门口守着一管事妈妈和两丫鬟。 看到马车停下,赶紧过来请安,“见过镇北王世子妃。” 苏锦淡淡一笑。 管事妈妈请苏锦进。 进了府后,她问道,“是谁在生产?” “是我家大少奶奶,”管事妈妈道。 “昨儿早上就发动了,到现在还没有生。” “请了好几位大夫和太医来,都帮不上什么忙。” “我家大少奶奶已经晕过去好几次了。” 生产最忌讳就是晕过去。 一旦产妇晕倒,使不上力气,胎儿容易窒息,产妇也凶险。 “快带我去,”苏锦道。 管事妈妈三步并两步在前面带路。 绕过九曲回廊,穿过花园,等苏锦进院子时,已经满头大汗了。 知道她来了,严家人出来见礼,还有一位年约四十五六的中年男子。 苏锦猜他应该就是小厮口中的周老爷了。 苏锦只笑了笑,就进了屋。 严家人和周老爷都不敢相信如苏锦这般年轻的女子能有一手高超医术。 但东乡侯不会骗他。 太阳毒辣,严老爷对周老爷道,“亲家公,咱们进屋等吧。” 周老爷心急的很。 他女儿的叫声已经越来越弱了。 屋子里有三位产婆,两名大夫,丫鬟更有五六个。 一个个急的满头大汗,不知道该怎么办好。 女子躺在床上,脸上汗水沾着头发,看上去十分的凌乱。 苏锦走到床边,在小凳子上坐下给她把脉。 她的脉象很弱,若是两刻钟内孩子生不下来,恐有一尸两命的危险。 苏锦掏出银针,飞快的给女子扎上。 几近昏睡的女子渐渐转醒,恢复体力。 稳婆让她用力,被苏锦打断,“让她缓一会儿。” “给她端点吃的来。” 提气的人参燕窝煮了一大罐子。 可是周大少奶奶一口也吃不进去。 丫鬟盛了一碗来,苏锦喂她道,“你必须要吃下去。” “没有力气生产,你和腹中胎儿都很凶险。” 周大少奶奶是真的没有力气吃东西了。 苏锦喂到她嘴边,她是连张嘴的力气都没有。 苏锦把人参炖燕窝的汁喂进她嘴里。 喝了七八勺后,她才有力气把嘴张大一些。 苏锦继续喂她。 稳婆在一旁看的都心急。 再不生,孩子会没命的啊。 知道苏锦身份尊贵,是镇北王世子妃,稳婆不敢造次。 苏锦喂了她吃了一碗,又让丫鬟端了一碗来。 从生产起,周大少奶奶就没吃过什么东西。 又吃了傍晚后,周大少奶奶就不吃了。 或者说,她没心情吃了。 阵痛剧烈,撕心裂肺。 惨叫声歇斯底里。 这样的惨叫声却叫人欢喜。 已经一两个时辰没听大少奶奶叫的这么大声了。 周老爷在屋子里打转。 但愿孩子能平安生下来。 没耐心在屋子里等,周老爷走到了产房前。 太阳再大,他也顾不上。 严老爷和严太太陪在左右。 焦灼的等了一刻钟,才听到一声洪亮的哭声传来。 紧接着就是稳婆开门报喜。 “生了,生了!” “是个大胖小子!” 周老爷高兴坏了,周太太双手合十,“多谢菩萨保佑!多谢列祖列宗保佑!” 生产完,还不能松懈。 多少妇人生产后会血崩。 等了一刻钟没事,苏锦才出来。 严太太赶紧道谢,苏锦淡淡一笑,“举手之劳,严太太客气了。” 她望向周老爷。 只看见周老爷眼眶通红,背过身去不让人看见他眼角有泪。 他没有道谢,迈步朝正堂走去。 苏锦有些奇怪,严太太为亲家公的失礼赔礼,“他可能心里不好受。” “大少奶奶母子平安,该高兴才是,”苏锦不解道。 严太太不知该怎么说。 她道,“周老爷生了七个女儿,出嫁了六个。” “六个女儿都给他添了外孙,他还没有儿子。” 苏锦,“……。” 这就太扎心了。 难怪急着求身子秘方了。 忙完了,周太太请苏锦进屋喝茶。 苏锦笑道,“不用了,我这就回府了。” 远处一少夫人打扮的女子走过来,福身给苏锦见礼。 苏锦一脸茫然。 周太太便解释道,“这是户部左侍郎府孙大少奶奶。” 孙大少奶奶和严大少奶奶关系不错。 严大少奶奶生了一天一夜,情况凶险,她昨儿陪了半天,今儿又来了。 见到苏锦,孙大少奶奶欲言又止。 苏锦眉头微挑,“孙大少奶奶有话不妨直说。” 孙大少奶奶这才道,“世子妃医术高超,能不能也帮忙替我家老夫人诊治一番?” “府上离的不远,和严家紧挨着的。” 毕竟是镇北王世子妃,又以凶悍之名闻名京都。 孙大少奶奶开口是用了很大的决心的。 她一脸的期盼。 苏锦倒还真不好回绝她,“我随你去看看吧。” 孙大少奶奶一脸感激。 她连忙前头带路。 严太太送苏锦出府。 两府不只是紧挨着,根本就是斜对门。 都不用坐马车,穿个马路就到孙家了。 孙家人脸上都没什么笑容。 慈祥的老夫人要没了,老爷要丁忧,将来孙家还不知道有没有今日风光。 看到孙大少奶奶领着个没见过但好看的女子过来,都有些诧异。 孙大少奶奶领着苏锦直接去了孙老夫人的屋子。 孙老夫人躺在床上,进气多,出气少,脸上没有什么血气。 孙太太伺候在病榻前,见是苏锦,赶紧过来请安。 “怎么把镇北王世子妃领这儿来了,仔细过了病气,”孙太太道。 苏锦会医术的事,虽然捅破了。 但老王爷下令不许往外传。 是以目前知道的人还不多。 孙大太太赶紧解释了两句,孙太太感激涕零。 苏锦坐到床边,给孙老夫人把脉。 孙老夫人病的很重。 苏锦望着孙太太道,“我最多也只能让老夫人再活三个月。” 孙太太眼泪一下子就涌了出来。 三个月。 虽然时间不多。 但对孙家来说已经太难得了。 她赶紧道谢。 苏锦开了药方,孙大少奶奶差人去抓药。 苏锦也没有在孙家多逗留,开方之后便告辞了。 走之前,碧朱叮嘱世子妃会医术的事不能往外传。 孙大少奶奶赶紧道,“世子妃放心,我这就吩咐下去,不会往外传的。” 看着孙大少奶奶一脸紧张的样子。 苏锦觉得没有必要,但也没说什么。 第五百六十四章 弥补 坐上马车,苏锦回镇北王府。 这一趟奔波,苏锦累的直拿帕子擦颈脖子上的汗。 但还有一人比她更累。 那就是杏儿。 苏锦跟小厮来严家,杏儿正好从另外一条路回王府。 进府后,被小厮告知苏锦回侯府了。 杏儿担心侯府出事,又屁颠屁颠的赶回侯府。 知道是误会了,又找来严家。 结果—— 又晚了一步。 不过最终,杏儿还是在闹街把苏锦给追上了。 倒不是苏锦觉得出府一趟,想下去逛逛,而是醉仙楼前又堵了。 而且这一次堵的比上回更严重。 苏锦在街头,被人卡的前进不了,后退不了。 杏儿想着堵的这么厉害,指不定自家姑娘就在前头不远。 杏儿想的完全正确,都还没有下马车,只是站在车辕上,就把苏锦的马车给认了出来。 钻进马车后,杏儿小脸委屈的,“总算追上姑娘你了。” 苏锦见不得她可怜兮兮的小模样,敲她脑袋道,“你还好意思说,你跑哪去了?” 杏儿揉着并不疼的额头道,“我把鹦鹉给了九皇子后,就打算回府的。” “结果半道上想起那只鹦鹉怎么那么会骂人,我就又去了卖鹦鹉的地方打听。” 苏小少爷的鹦鹉会说话,是因为在花楼和米铺待过。 但苏锦的鹦鹉会骂人“丑八怪”和“老妖婆”,杏儿想破脑袋也想不出来它以前的主子可能是什么样的人。 杏儿这么一说,苏锦也好奇了,“打听出来了?” “打听出来了,”杏儿连连点头。 “鹦鹉以前的主子是个寡妇,带一双儿女,经常被隔壁家的婆子骂,大概是听惯了,所以学会了。” “半年前那妇人的儿子生病了,不得已把鹦鹉卖了。” “后来鹦鹉还经历了几位主子,听说都是因为乱骂人,被退了回去。” “……。” 这些鹦鹉的黑历史,卖鹦鹉的时候,掌柜的只字未提。 现在居然如实告诉杏儿。 苏锦觉得不简单。 “然后呢?”苏锦问道。 “那掌柜的说鹦鹉能退,但是要扣下五十两,只还二百五十两,”杏儿道。 “鹦鹉已经送给九皇子了,肯定退不了了。” “然后我就找掌柜的要了五十两。” “……。” 软磨硬泡,杏儿才把五十两要到手。 也因为耽误时间,所以到现在才追上苏锦。 累的满头大汗,杏儿拿绣帕擦汗,碧朱给她倒茶。 一盏凉茶下肚,舒服的人直想哼哼。 杏儿掀开车帘望向外面,正好有人路过,她问道,“大叔,前面怎么堵了?” 男子看了杏儿一眼,道,“前面醉仙楼,南安郡王几个和崇国公世子他们打架,醉仙楼都快要被拆了。” 苏锦,“……。” 杏儿,“……。” 苏锦扶额。 怎么又打起来了? 这事说来话并不长。 南安王他们吃完饭后走了没半盏茶的功夫,醉仙楼就出乱子了。 崇国公世子见不得南安郡王他们嚣张。 踩着他们的脸不算,还大把的挣钱。 便悄悄的指使了人暗中捣乱,大家抢着买荔枝,急乱之下,被人踩脚,推攘,气头就上来了。 楼下很快就开打了。 南安郡王他们放下筷子出来主持大局。 正巧见到崇国公世子一脸看热闹的神情。 显然是他捣鬼的。 南安郡王本来就一肚子邪火,然后就问崇国公世子是何居心。 再然后就打起来了。 他们一打架,其他人反而消停了。 巡城官脑袋涨疼。 今天没告假真是太失策了。 这一个比一个身份尊贵的,让他们怎么管啊? “闹事的,通通带走!”巡城官硬着头皮道。 不止闹事的带走,没卖完的荔枝也一起带走了。 进了巡城司,南安郡王望着巡城官道,“可别怪我没提醒你们啊。” “这荔枝是良心冰铺的,背后的主子是谁,你们应该清楚吧。” “现在冰块也融化一半了,不尽快卖掉,到时候不新鲜了烂手里,你们巡城司是要大出血的。” 镇北王世子妃,那简直就是巡城司的噩梦啊。 虽然东乡侯府不是土匪了,但印象是根深蒂固的。 可不是巡城司能惹的起的。 巡城司检查荔枝没问题后,让人送回了良心冰铺继续卖。 虽然怂了,但总比大出血好。 尤其荔枝送回去,良心冰铺管事的送了十斤给巡城司尝鲜,也算是很懂事了。 巡城司派人去给各府传话,让他们来捞人。 顺带把砸坏的醉仙楼赔偿补上。 人人有份,谁也别想不赔。 崇国公府管事的很快就来了,把崇国公世子带了回去,武安伯世子他们也一样。 南安王府的管事也来了。 送了赔偿,顺道带了几句话,“我家王爷让巡城司多关郡王爷几天,让他好好反省反省。” 巡城司,“……。” 南安郡王,“……!!!” 然后—— 南安郡王他们就在巡城司的牢房里过的夜。 事情没有这么容易结束。 第二天,御史台就把南安王他们给弹劾了,说他们教子无方。 南安郡王身为郡王爷,公然叫卖,引起街道拥堵,还污蔑崇国公世子,最后差点拆了醉仙楼。 被带到巡城司,不知悔改,还威胁巡城司,更是罪加一等。 御史台恳请皇上严惩南安郡王他们,以儆效尤。 朝廷上一半赞同御史台严惩南安郡王他们,一半向着南安郡王。 东乡侯没说话。 皇上看向他,“东乡侯怎么看?” 东乡侯想了想道,“事情经过如何,臣不知,但南安郡王他们住在我府上,南安王他们付了钱让臣代为管教。” “他们的一言一行,臣也该负一半责任。” “就他们当街打架,造成骚乱,理应严惩。” “臣会让他们把这次卖荔枝所得银两捐出来赈灾。” 东乡侯说完,皇上看向御史台,“御史看这样的惩罚如何?” “臣没有异议,”御史台忙道。 十八箱子荔枝至少值一万两了。 这样的惩罚谁敢说轻了? 没人再有异议。 然后东乡侯望着皇上,继续道,“他们几个年轻气盛,缺少锻炼的机会,要不了几日,北漠郕王就该进京了。” “臣建议皇上把迎接北漠郕王一事交给他们,给他们一个将功折罪的机会。” 第五百六十五章 训练 东乡侯话音一落。 崇国公便站出来反对,“迎接北漠郕王事关重大,怎么能交给他们?!” “怎么不能?”东乡侯反问道。 崇国公嗓子一噎。 因为这差事他看中了! 他打算让自己儿子来办这件事。 只是还未开口,就被东乡侯给抢了。 难怪他一开口就是捐赠,迅速把这件事平息下来。 这件事没解决,百官定会以此为由阻拦他。 “他们刚刚才犯了错!”崇国公道。 东乡侯蹙眉,“都说知错就改,善莫大焉,难道我刚刚做的还不足以弥补他们犯的错?” “崇国公这么揪着不放,我倒要问一句了,既然是打架,崇国公就觉得自己儿子一点错没有吗?” 再争辩下去,就该是要崇国公罚自己的儿子了。 崇国公拳头攒紧,没再说话。 可他不说,有一堆替他开口帮腔的。 皇上听得不耐烦道,“迎娶北漠郕王一事,由镇北王世子为主,他们四个为辅。” “办成了,朕赏。” “办砸了,朕重重处罚!” 皇上发话,这事就算是一锤定音了。 崇国公一党暗气。 没见过闯祸惹事还这么快就被重用的! 南安王他们惭愧。 自己的儿子闯祸,还要东乡侯来平息。 他们更没有东乡侯这么会揣摩人的心思,更没有这种壮士断腕的决心。 治大病,用猛药。 下朝后,南安王几个向东乡侯道谢。 昨儿他们就想找东乡侯再聊聊南安郡王他们性子急的事。 东乡侯笑道,“刚刚在朝堂上,我已经想好了怎么让他们把这毛病给改了。” 南安王,“……。” 看着他们有说有笑,崇国公是怒火中烧。 他去了永宁宫找太后。 如果说还有谁能让皇上改主意,那这个人只可能是太后。 太后知道南安郡王他们把崇国公世子揍了,正恼火呢。 再一听皇上要重用他们,更是怒从心来。 太后把皇上叫去,让皇上收回成命。 皇上不答应,而且态度坚决。 皇上已经不是以前的皇上了。 如今的他有了和崇国公还有太后抗衡的实力,没把太后送去避暑已经不错了。 太后见皇上不改主意,退而求其次,“那让崇国公世子和南安郡王他们一起迎接北漠郕王。” 皇上笑了,“小小北漠郕王,兵临城下,逼迫于朕,朕让南安郡王他们迎接他,已经给足了北漠脸面。” “太后还要朕把他奉为座上宾吗?” “何况崇国公世子才和南安郡王他们起争执,在醉仙楼打起来也就罢了。” “万一迎接使臣时没分寸闹起来,没得叫人看我大齐笑话。” “太后身体不适,还是静心修养吧,朝廷上的事有朕操心,尽够了。” 丢下这一句,皇上起身离开。 看着皇上的背影,太后眼神冰冷。 屏风后,崇国公走了出来。 …… 再说东乡侯,下朝后没有直接去军营,而是去巡城司捞人。 此举着实把南安郡王他们感动坏了。 想想自己的爹,非但不来接他们,还要巡城司关了他们一夜。 他们可知道巡城司的大牢里有多少的蚊子。 他们都快被吸成贫血了。 要不怕被打,他们感动的恨不得给东乡侯来一个拥抱。 “回府吧,”东乡侯笑道。 南安郡王他们一致决定回东乡侯府。 必须要晾他们亲爹一年半载,让他们后悔去! 回了东乡侯府,沐浴更衣完,林叔就领他们去了一间院子。 院子就在训练场隔壁,是新腾出来的。 南安郡王他们疑惑,“带我们来这里做什么?” “这是侯爷吩咐替你们准备的,”林叔笑道。 一人一间屋子。 屋子里空荡荡的。 南安郡王他们有不好的预感。 有种关门打狗的不安。 不过林叔肯定不会打他们。 林叔将一把铁筷子递给南安郡王,指着墙壁上挂着的竹篓子,道,“侯爷让你们把黄豆用筷子挑飞进竹篓里。” 南安郡王,“……。” 林叔说完,把二两黄豆倒在屋子里。 脚一踹,就把南安郡王踹了进去。 脚踩到黄豆,南安郡王摔的四仰八叉。 他转过身,林叔已经把门锁起来了。 “郡王爷还是早点完成侯爷要求的吧,”林叔笑道。 “不仅能修身养性,还能顺带训练暗器。” 南安郡王,“……!!!” 这是训练他们吗? 这分明是要把他们折腾疯?! 想到东乡侯去接他们时的笑容,南安郡王毁的肠子都青了。 黄豆啊。 平常夹起来都难。 怎么扔进竹篓里? 早知道他们就安安分分的钓鱼了。 “我们钓鱼行不行?”楚舜他们砰砰敲门道。 四个人在屋子里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苏小少爷和九皇子他们趴在窗户外偷看。 见南安郡王夹了半天没把黄豆夹起来。 他是想笑不能笑。 论折磨人。 他爹自认第二,没人敢认第一啊。 “真是太惨了,”苏小少爷同情道。 “你们想开点啊,我爹没给你们绿豆和芝麻就算不错了。” “我娘说的,做人要知足,知足才能长乐。” 说着,他趴着窗外道,“快吃午饭了,要我给你们送午饭吗?” “十两银子,四菜一汤。” “你们要不要啊?” 楚舜,“……!!!” 南安郡王,“……!!!” 北宁侯世子,“……!!!” 定国公府大少爷,“……!!!” 没见过这么落井下石,趁火打劫的了?! 真不愧是亲父子! 他们好想出去把他痛揍一顿出气。 算起来他们一家子就苏兄好一点儿。 嗯。 到了吃午饭的时候。 南安郡王就把这话收了回来。 苏崇端着碗在窗户外吃,一边看他们生不如死。 “准头也太差了,”他边吃边道。 “我看黄豆没进竹篓子,就被你们给踩成粉末了。” “来人,再拿一点黄豆来。” 看着黄豆从窗户里撒进来,南安郡王他们差点没气绝身亡。 现在和东乡侯府绝交不知道还来不来的及。 苏崇身后还站在几个小厮。 那是南安王妃她们派来的。 看着自家郡王爷(世子爷)一脸痛不欲生,他们觉得这回郡王爷如果不疯掉,肯定能把急性子给改了。 那话怎么说的? 要让一个人冷静下来,必先让他疯狂起来。 第五百六十六章 灾情 谢景宸待在府里,宫里掉下来一桩差事。 东乡侯要训练南安郡王他们的忍耐性。 二两黄豆,其中一两是被他们踩碎的,另外一两他们从早上训练到晚上。 从疯狂到冷静下来只用了一天。 因为越烦躁,准头越差。 心平气和,才能夹准黄豆,才能瞄准竹篓子把黄豆扔进去。 不夸张的说,才三天,他们扔暗器的准头就提高了足足一倍。 还有比黄豆更小的暗器了吗? 还有谁是用筷子发射暗器的吗? 没有了! 论磨难人,东乡侯就是祖宗啊。 四人败下阵来,佩服的五体投地。 前两天,天擦黑他们才从屋子里出来。 到第三天,他们能出来吃午饭了,虽然午饭吃的有点晚。 对此,心情最复杂的就是苏小少爷了。 既为他们高兴,又为自己要少挣不少钱而郁闷。 虽然有进步,而且进步神速。 但这还不够。 他们忙于训练,所以迎接北漠郕王的事就交给谢景宸全权负责。 他能猜到东乡侯为什么这么做。 北漠郕王进京,肯定要见北漠王。 不论是在刑部大牢的,还是在崇国公府的都是假的。 若招待的人是崇国公的人,到时候肯定会露馅。 可如果是东乡侯的人,就不会了。 南安郡王他们办这件事正合适。 他们和崇国公世子才起的争执,而且是大打出手。 他们在崇国公府和崇国公世子过不去,导致北漠郕王不能好好和北漠王说话合情合理。 只要扛个三五天就没事了。 迎接使臣是礼部的事,谢景宸只能去礼部向礼部尚书请教。 虽然真做起来,用不着那么复杂,尤其大齐和北漠开战没多久,对北漠用不着多客气。 战胜国就要有战胜国的架子。 但谢景宸既然去学,礼部不敢不教仔细,万一出点什么纰漏,皇上怪罪下来,礼部担待不起啊。 为此,谢景宸在礼部泡了整整三天。 苏锦待在府里百无聊赖,调制的药丸用不掉,让杏儿送去药铺卖。 杏儿虽然怕热,但更爱玩。 送完药,逛半圈回来,心情能美好一整天。 不过这一天的杏儿心情就没那么好了。 她才买的银簪出去逛了一圈—— 没了。 那根银簪是她捡的二两银子,又贴了二两买的。 是她最粗的一根银簪,爱不释手。 就这么被人给偷了。 杏儿气哭了。 碧朱问她,“可知道是谁偷的?” “肯定是那几个灾民!”杏儿鼓着腮帮子道。 苏锦蹙眉,“灾民?” 杏儿连连点头。 “就是灾民。” “街头上多了不少的灾民,衣衫破烂,有些都快饿死了。” “我见了不忍心,买了不少馒头给他们吃。” “当时我是低着头的,不小心被人撞了一下,没多久,我就发现簪子没了。” 被人从头顶上拔掉簪子,她不能不知道。 只是被人撞了一下,全部心思都在让自己站稳上。 被人浑水摸鱼了才没有察觉。 四两银子啊。 杏儿心疼的呼吸都痛。 早知道她就不占那二两银子的便宜了。 便宜没占着,还搭进去二两。 苏锦见不得杏儿这样,道,“好了,别伤心了,我赏赐你一根银簪。” “那姑娘赏我的也不是我丢的那一根啊,”杏儿道。 “那你是不要了?”苏锦问道。 “我要!”杏儿忙擦干眼泪道。 才让这根银簪从眼前飞掉,她会伤心死的。 去库房挑了一根最粗最大的银簪,杏儿的心情才美好起来。 外面,一丫鬟走进来,“世子妃,户部左侍郎府孙大少奶奶求见。” “领她到正堂等我,”苏锦道。 丫鬟跑去传话。 苏锦迈步下台阶。 在正堂门前,正好遇到了孙大少奶奶。 她额头有些红肿。 苏锦见了道,“这是怎么了?” 孙大少奶奶叹息,“街头发生灾民抢砸铺子的情况,导致马车受惊,我不小心撞在了马车上。” 刚刚知道灾民抢杏儿头上的银簪,现在又出现灾民抢砸铺子。 灾情看来要比她预料的还要严重。 人一旦走投无路,礼义廉耻就容易崩溃。 苏锦请孙大少奶奶进屋说话。 孙大少奶奶是来向苏锦道谢的。 孙老夫人服药后,病情大有好转,虽然只能再活三个月,但孙家上下都很满足了。 承人恩惠,当然要道谢。 孙大少奶奶走之前,还说起另外一件事,“今儿大姑奶奶回门,说起世子妃医术高超,让婆母请世子妃去给老夫人治病。” 苏锦眉头一皱,“府上大姑奶奶是怎么知道的?” “是府上二太太告诉她的,”孙大少奶奶把二太太卖了个底朝天。 世子妃既然不愿意别人泄露她会医术的事。 镇北王府的二太太却告诉旁人,这不是明显给世子妃带来麻烦吗? 虽然这对孙侍郎府上是件好事。 但世上没有无缘无故的好,镇北王府二太太这么做,必定有所图谋。 从大姑奶奶说的话来看,二太太应该也是想谋户部左侍郎的位置。 只是她做的不显山不漏水。 如果镇北王世子妃没有先给老夫人治病,她们可能真的不会注意那么多,而是一门心思想着怎么请镇北王世子妃出面给老夫人治病。 孙大少奶奶想和苏锦交好,虽然是她高攀了,但她得有诚心。 苏锦眉头打了个结。 之前李妈妈掉井里,就是二房把这事捅给她知道的。 虽然有利用她打压老夫人的嫌疑,但她明知道,还这么做了。 现在二房又拿她来做人情。 真的挺会算计啊。 西院,二房。 户部左侍郎府上大少奶奶登门求见世子妃的消息一阵风传开。 二太太自然有所耳闻。 昨儿才寻到机会把消息捅给孙家人知道,今儿就带着厚礼登门求医了,来的也算很快了。 只要世子妃去给孙老夫人治病,孙家这份人情就算是欠下了。 孙老夫人年迈,油尽灯枯,没那么容易救活。 世子妃去也不过是多让人活几日。 而孙家欠下这份人情,更能帮二老爷谋划那个位置。 她静静的等着。 结果丫鬟回来道,“孙大少奶奶回去了,她带来的东西也一并带了回去。” “世子妃呢?”二太太问道。 “世子妃还在沉香轩,没有跟去,”丫鬟回道。 治病救人,可是耽误不得的事。 世子妃居然没跟去? 也没有收孙大少奶奶的东西,这是不肯帮忙治病? 没到底世子妃连王妈妈一个下人都救,却不救礼部左侍郎。 孙大人可是皇上的人。 除了实在帮不上忙,二太太想不到别的理由。 二太太起身去了流霜苑。 丁老姨娘也认同二太太的猜测,“看来孙老夫人就这两天了。” 她起身。 丫鬟扶着她出门,朝栖鹤堂走去。 第五百六十七章 威胁 栖鹤堂,内屋。 老夫人刚诵读完经文,兰芝扶她坐到罗汉榻上。 外面,一小丫鬟走进来道,“老夫人,丁老姨娘来了。” 老夫人眼底一抹寒芒忽闪而逝。 王妈妈就站在老夫人身边,没有错过老夫人脸上的表情。 丁老姨娘很少来栖鹤堂。 她也很少参加家宴。 前几日家宴她就没来,现在怎么来栖鹤堂了? 王妈妈心中疑惑。 “让她进来,”老夫人声音听不出喜怒。 小丫鬟退出去,很快丁老姨娘就进来了。 规规矩矩,毕恭毕敬的给老夫人请安。 老夫人斜了她一眼,将手中茶盏放下道,“不是身子不适需要静养吗,怎么来我这儿了?” “日子无聊的慌,来找您说说体己话,”丁老姨娘笑道。 她看了王妈妈一眼。 老夫人摆摆手,“你们都退下吧。” 王妈妈福身退下。 走到珠帘处,王妈妈回头看了一眼。 丁老姨娘来找老夫人的次数不多,但每次老夫人都会把她支开,只和丁老姨娘单独说话。 以前,王妈妈虽然有疑惑,却没有深究细想。 如今,却是不同了。 出门后,她给红袖使了一记眼色。 红袖整个人都慌了起来。 王妈妈让她从后院绕过去偷听老夫人和丁老姨娘的谈话啊。 她不敢。 王妈妈眉头一皱,红袖不敢也得敢了。 老夫人已经不信任她了,要是王妈妈也不待见她,她只怕连大丫鬟的位置都保不住了。 老夫人信任重用兰芝,栖鹤堂里的丫鬟和她打成一片,已经连二等丫鬟都开始敢给她脸色瞧了,好在她以前没做过仗势欺人的事,否则这会儿还不知道会被怎样落井下石。 红袖迈步朝后院走去。 屋内,王妈妈和红袖退下,兰芝还待在老夫人身边。 她隐隐有些得意,结果老夫人一句话把她也打回了原形,“你也退下。” 兰芝顿时脸上有些挂不住。 她涨红了脸出去,她不敢想红袖会怎么看她。 不过出门后,没有瞧见红袖,她问道,“红袖呢?” 小丫鬟刚要指后院,王妈妈道,“我让她去拿东西了,你随我去库房。” “我年纪大了,做事越发力不从心,我见你聪慧,老夫人又看重你,你该熟悉熟悉库房。” 兰芝不大敢和王妈妈相处。 毕竟她才给王妈妈下毒,虽然是听吩咐办事。 栖鹤堂里的丫鬟一大半都是王妈妈亲自提拔的,积威已久。 她打压一个红袖就够费劲了,不论她怎么怂恿,那些丫鬟都不敢和红袖抬杠,就因为红袖有王妈妈护着。 不过库房可不是随便谁都能进的。 王妈妈不得老夫人信任了,库房的钥匙迟早要交出来。 她虽然年纪不大,但只要老夫人信任她,她也不是就不能管库房了。 再者王妈妈还是栖鹤堂管事的,她让兰芝陪着一起去,兰芝还真不敢不去。 屋内。 丫鬟一走,老夫人脸上的不耐烦就显出来了。 丁老姨娘脸上的恭敬之色也收敛干净。 “有什么事找我直说吧,”老夫人不虞道。 丁老姨娘望着她,道,“户部左侍郎府上孙老夫人病重,孙侍郎眼看着就要丁忧三年,我希望老夫人能帮忙让二老爷争取到那个位置。” 户部左侍郎? 胃口还真是不小! “二老爷想那个位置,怎么不直接去找老王爷说,”老夫人淡漠道。 “老王爷那里,我会去求,但老夫人你和南漳郡主说的上话,只要崇国公的人不争,那位置就十拿九稳了,”丁老姨娘道。 红袖贴着床边,呼吸都尽量压着。 极度紧张下,她也还主意到老夫人说话的不耐烦和丁老姨娘对老夫人的不敬重。 人前丁老姨娘用的是“您”,私下就直接成了“你”。 屋内说话声继续传出来: “这忙我帮不了。” “我所求不多,这么点小忙,老夫人也不肯帮吗?” “你这是在威胁我?”老夫人冷道。 红袖耳朵竖起来。 她想往屋子里看一眼,看看老夫人脸上的表情。 然而一瞥眼,就看到墙壁上一只五彩蜘蛛爬过去。 一瞬间。 红袖的脸就吓白了。 她死死的捂着自己的嘴,不让自己叫出声来。 再不敢偷听,她转身就跑。 她一口气跑到前院,眼跟前还是那只蜘蛛在晃。 小丫鬟忙问道,“出什么事了?” “我没事,”红袖摆手。 “王妈妈人呢?”她问道。 小丫鬟看向库房,“王妈妈带兰芝姐姐去库房了。” 红袖朝库房走去。 刚走到库房前,兰芝走出来,王妈妈把库房落锁。 兰芝赶去门口守着,以备老夫人唤她。 王妈妈注意到红袖气息不稳,问道,“怎么了?” 红袖把偷听到的事告诉王妈妈。 关键的没听着。 王妈妈那个气啊。 “不是我不听,实在是那蜘蛛太吓人了,”红袖委屈道。 王妈妈也知道红袖胆子不大,这么做已经是难为她了。 “我那儿还有压惊的药,你煎一碗喝下,”王妈妈道。 红袖左右瞄瞄,好奇道,“王妈妈,丁老姨娘是抓住了老夫人什么把柄?” 她还想知道是什么把柄呢。 没听着,还好意思问。 王妈妈敲了红袖脑门一下,“我看你也不用喝什么压惊药,胆儿肥的很。” 红袖摸着脑门随王妈妈往前。 屋内,老夫人喊人进去伺候。 红袖又见到了丁老姨娘对老夫人的敬重,伏小做低,言听计从。 红袖撇撇嘴。 真能装。 老夫人喝了半盏茶,吩咐兰芝道,“待会儿老王爷回来,就说我有事找他。” 兰芝应下。 王妈妈看了老夫人一眼。 老夫人还真打算帮二老爷谋户部左侍郎的位置? 想到那把柄—— 王妈妈心底跟猫挠了似的。 借着回屋喝药的机会,王妈妈把红袖叫了出去,吩咐了几句。 红袖一脸不明白的望着王妈妈。 王妈妈既然知道清秋苑的李妈妈掉井里是二房告诉世子妃的,她怎么不直接告诉老夫人? 现在还要她偷偷的透露给兰芝知道。 “找两个可靠的丫鬟去办这事,”王妈妈道。 红袖心肝儿胆颤的应下了。 等兰芝去前院给老王爷传话,回来的路上,正好听到两丫鬟说话: “今儿丁老姨娘去栖鹤堂找老夫人了,”其中一丫鬟道。 “也亏得她有胆量去,她上回可是把老夫人坑惨了,”另一丫鬟道。 “怎么这么说?”小丫鬟问道。 “你不知道啊,李妈妈被世子妃发现,从井里捞出来,就是丁老姨娘派人给世子妃送的消息。” “不然世子妃怎么会那么及时的找到李妈妈,让老夫人颜面扫地?” 两丫鬟有说有笑的走远。 第五百六十八章 爽快 兰芝也没有上去追问,一溜烟跑回栖鹤堂,把听到的事告诉老夫人。 当时王妈妈就在屋子里,兰芝凑到老夫人耳边说了两句。 老夫人那脸色青的,谁见了都会吓的浑身颤抖。 气成这样,王妈妈想老夫人应该不会帮丁老姨娘了。 可结果却出乎她的意料,等老王爷来后,老夫人还提了让二老爷谋户部左侍郎官职一事。 老王爷觉得二老爷不合适那位置。 户部管的是钱,要的是心术正的人去管,二老爷不是那块料。 而且镇北王府已经握着兵权了,再盯着朝廷的钱,该遭人忌惮了。 老王爷都不愿意了,老夫人还极力说服他,“户部一半掌握在崇国公手里,皇上想安插人进去,怕是不容易,老二还有几分希望。” “皇上信任咱们镇北王府,你又何必怕被人猜忌?” 老王爷没有一口答应,只说让他再想想。 老夫人劝老王爷的话,王妈妈一字一句听得清清楚楚。 丁老姨娘把消息泄露给世子妃,让老夫人不止赔了钱,还赔上名声,在大佛寺吃尽苦头。 依照老夫人现在的脾气,她不弄死丁老姨娘就不错了,还帮她。 丁老姨娘到底握了老夫人什么把柄? 王妈妈在床上翻来覆去,想了一夜。 她恍惚记起丁老姨娘第一次和老夫人单独说话是在老夫人在大佛寺出事失忆后没多久。 打那以后,老夫人对丁老姨娘的态度就变了。 可王妈妈实在想不明白,老夫人失忆了,连丁老姨娘都不记得,又怎么会被她抓住把柄? 而且这个把柄一握就是三十二年。 她是老夫人的贴身丫鬟,以前的老夫人对她信任有加。 她敢以自己的性命发誓老夫人从来没有做过授人以柄的事。 是怎么被丁老姨娘抓住把柄的? 王妈妈想破脑袋也没能想出个所以然来。 但她也更好奇了。 能让老夫人在气头上,还继续帮忙的把柄绝非小可。 对老夫人失望后,王妈妈就越发觉得老夫人问题很大,就像是一根刺卡在她喉咙里。 不把这把柄挖出来,把刺拔了,她寝食难安。 …… 这一夜,京都很不平静。 苏锦和谢景宸在竹屋顶欣赏夜色。 渐渐的就被一处火光给吸引住了。 因为那边是美人阁的方向。 起初只是浓烟,渐渐的,火光冲天。 苏锦心都提了起来。 天香楼就是被人给烧了,她怕美人阁会遭遇一样的下场。 谢景宸不放心,让暗卫去看看。 苏锦就坐在屋顶上看着,然而着火的却不止那一处。 至少有三处地方起了火。 暗卫怕苏锦担心,回来的很快,“世子妃放心,不是美人阁着火了。” “怎么会这么多地方着火?”苏锦问道。 想到白日里灾民打砸抢,苏锦猜测道,“莫非是灾民放火的?” “应该不是,”暗卫道。 “我去美人阁的时候,小厮正在擦被人泼在门上的火油。” “要不是掌柜的有所防备,派人盯着,美人阁只怕已经被烧了。” “泼火油的人有武功,而且不弱,但衣着褴褛,混入了难民中,也没能被抓住,应该是有人想报复美人阁嫁祸给难民。” 谢景宸眸光冷沉道,“只怕不只是嫁祸那么简单,白日里的打砸抢十有**也是被人怂恿的。” 难民要真有那么大的胆量,又怎么会跑到京都来打砸抢? 谁不知道京都权贵多,不能招惹的人多? 一路进京,什么地方抢不行。 可要是有人带头怂恿,为了活下去,那些难民的胆子就大了。 暗卫只是回来通知一声,怕还有人想火烧美人阁,他去看着点。 看着远处没有灭下去,反而越烧越大的火,苏锦心头沉甸甸的。 一夜之间,烧掉了十六间铺子。 京都出了这么大的事,皇上醒过来就有耳闻了。 眼看着北漠郕王就要进京了,京都却被人烧成断壁残垣,颜面何存?! 这只会更坚定他们要吞食大齐的决心! 皇上气头上要把难民全部抓进大牢,宁抓错,不放过。 可这样的提议,没有多少大臣赞同。 如果不是天灾**,那些百姓不会背井离乡来京都讨生活,说到底他们都是可怜人。 虽然有那些几个一些心怀不轨的,但不能因为他们就迁怒其他人。 朝廷给不了百姓庇佑,反而关他们,会动摇民心。 反正此举,东乡侯是不赞同的。 其实,皇上就是气头上说的,“这些难民留在京都,始终是一个祸患。” “在一晚上就烧掉十六间铺子,再留下来,还不知道会如何。” 崇国公则道,“不如把难民赶到京都外去?” “这主意好,臣建议让崇国公来办这件事,”东乡侯道。 崇国公,“……。” 他还想把这烫手山芋扔给东乡侯呢! 崇国公赶紧道,“皇上,这事还是东乡侯来办最好,飞虎军在百姓中威望高,百姓们或许不会信朝廷,但会信任飞虎军。” 真阴险。 这么伤人心的事推给飞虎军来办。 这不是败坏飞虎军在百姓心目中的形象吗? 飞虎军保家卫国,是给百姓庇佑的。 崇国公一党都站出来,举荐由东乡侯来办这事。 可就在另一半大臣都觉得东乡侯会拒绝的时候,他接了这差事。 “侯爷,”南安王唤道。 东乡侯笑道,“飞虎军本就是为皇上排忧解难的,但既然让我来赶难民,怎么赶由我全权负责。” 东乡侯答应的太爽快,崇国公心底有点不安了。 他是不是上当了? 他没觉得赶难民这件事上能捞着什么好处。 他望着皇上,道,“皇上,京都已有两月余没下雨了,京都之外更甚,臣肯定皇上下罪己诏。” 皇上脸青了青。 百官们跪下请皇上下罪己诏。 皇上气的脸都绿了。 他袖子一甩,起身走了。 福公公赶紧道,“退朝!” 回了御书房后,皇上气的直捶桌子,“老天爷不下雨,这也能怪朕?!” “皇上您消消气,”福公公劝道。 “历朝历代都是这么做的,您就写一个吧。” 皇上气的拿扇子煽风。 半晌之后,他提笔沾墨,可怎么也写不下去。 他把笔放下,道,“传镇北王世子进宫见朕!” 第五百六十九章 心疼 栖鹤堂。 苏锦吃过早饭后,就带着杏儿去给老夫人请安。 她去的稍晚,南漳郡主她们都在了。 见苏锦进去,三太太道,“世子妃怎么来的这么晚?” 苏锦福身见礼,道,“昨儿街上起火,又正好是美人阁方向,心中担忧,所以晚睡了些。” 二太太望着苏锦,“听说昨儿美人阁被人泼了火油,打算点火的时候,被发现了?” “还算运气好,不然就损失惨重了,”苏锦道。 南漳郡主端着茶盏,氤氲茶气掩盖不住她眸底的寒芒。 还真是好运气! 火油都泼了,愣是没能烧起来。 一个美人阁,竟然还派了高手看着。 这一次没能成功,还打草惊蛇,想再得手就更难了。 不过没烧掉也好,那么一颗摇钱树,就这么烧了实在可惜。 与其毁了,不如据为己有。 挣那么多钱,用到的地方也不多,还不都是替她攒着。 这般想,南漳郡主的心情就好多了。 老夫人看着苏锦道,“世子妃嫁进王府也有几个月了,至今还没有怀上身孕,赈灾是积德行善的好事,你带人去城中施粥,救济灾民。” 苏锦,“……。” 苏锦默默的翻了一记白眼。 她和谢景宸都还没有圆房。 能有好消息吗? 还有“灾民”已经到处放火了。 这时候让她去施粥,这是让她去做箭靶吗? “灾民在打砸抢,我不敢去,”苏锦小声道。 不敢? 南漳郡主眼底闪过一抹好笑。 还有她青云山土匪不敢做的事吗? “是让你去施粥,那些打砸抢的灾民不愁吃喝,不会去抢你的,”南漳郡主道。 “既然安全,那母亲与我一起去吧,”苏锦道。 “……。” 只要南漳郡主去,她就舍命陪她了。 南漳郡主脸青了几分。 老夫人道,“是我考虑不周了,既然世子妃不敢去,那就让下人去施粥吧。” 苏锦打算告辞了。 结果南漳郡主话锋一转,望着二太太道,“听说二老爷在谋户部左侍郎的位置?” 二太太忙道,“还请大嫂帮忙筹谋。” 南漳郡主一脸为难道,“二弟妹怎么不早说,前几日宁王妃来找我帮忙,就是为了谋那位置,我答应她了。” 这事二太太知道,她道,“这不是才得知消息,就找大嫂帮忙了吗?” 南漳郡主就没打算帮二房。 虽然二房对她构不成威胁,但她总觉得丁老姨娘这个人不简单。 循规蹈矩的一点都不像个妾室。 更重要的是老夫人还向着她。 居然帮庶子谋官,她还真是贤惠嫡母! 南漳郡主以答应了宁王妃,不好食言回绝了二太太。 二太太没说话。 老夫人则道,“没有不帮自家人,帮外人的道理,你如实和宁王妃说,她不会不体谅。” “如果你实在不好回绝,就让崇国公把两个人都举荐了,到时候要提拔谁,有皇上拿主意。” 其实老夫人并不看好崇国公能举荐成功。 皇上已经不是以前的皇上了。 他不会任由崇国公在往朝中安插人手。 这一点南漳郡主也知道,不好明着得罪二太太,南漳郡主点头了,“我试着和崇国公说说。” 三太太坐在那里,脸色很难看。 她觉得老夫人是疯了。 二老爷要真坐上了户部左侍郎的位置,就和三老爷官职一样了。 户部更是肥差,她这不是让一个庶子压她亲生儿子一头吗? 她是老糊涂了吗?! 等大家退下,三太太找老夫人抗议。 老夫人看三太太的眼神就跟看白痴似的,她就愿意帮二老爷吗? “户部左侍郎的位置,皇上十有**听东乡侯的,”老夫人道。 “二房想往上爬,我帮着说几句无关痛痒的话又不妨碍什么,你急什么?” 三太太想也是,便消了怒气。 王妈妈静静的看着老夫人忽悠三太太。 这会儿消了三太太的怒气,等二老爷真谋了户部侍郎的位置,只消说,“我也没想到皇上这么信任老王爷。” 既成事实,一句话就能把三太太打发了。 再说苏锦出了栖鹤堂,就在琢磨老夫人帮二房的事。 昨儿丁老姨娘找老夫人的事,她知道。 苏锦厌恶被丁老姨娘利用。 想着找机会把丁老姨娘算计老夫人的事捅给老夫人知道,坑她一把出气。 结果她还没想好怎么捅出去—— 两丫鬟就把老夫人已经知道这事的事捅给她知道了。 苏锦,“……。” 苏锦疑惑了。 这事除了她和二房外,还有谁知道? 琢磨了一路,苏锦怎么也猜不到王妈妈头上,想着去问问谢景宸。 结果刚迈步进沉香轩,就被丫鬟告知,皇上派人把谢景宸叫进宫了。 苏锦猜应该是为了迎接北漠郕王的事。 嗯。 谢景宸也是这么认为的。 毕竟迎接使臣是件大事,他初次被皇上委以重任,皇上怕他办砸也是情理之中的事。 但是! 谢景宸怎么也没想到皇上找他是让他帮忙写罪己诏。 真的。 皇上说的时候。 他懵在那里,半晌没能做出反应来。 东乡侯让他帮忙写反省奏折,他被皇上骂的狗血喷头,犹言在耳啊。 皇上怎么能学着东乡侯让他写罪己诏呢?! 谢景宸不说话。 他在想怎么开口拒绝皇上能不挨打。 结果他没有接旨,皇上就动怒了,“怎么?你不愿意?” 他能愿意吗? 他从头到尾就没愿意过。 他抬头就看到皇上用一种你敢拒绝,朕就让你抬着出宫的眼神看着他。 谢景宸有种想死的冲动。 能不能给他安排一点正儿八经的活? 为什么他干的都是这种见不得人,还吃力不讨好的事。 福公公心疼谢景宸。 罪己诏要皇上亲笔写,这是规矩。 没人敢帮皇上写,皇上又不想写,可不得找个能欺负的。 福公公觉得谢景宸没有挣扎的可能,善解人意的他过来道,“世子爷,桌椅在那边。” 嗯。 皇上要谢景宸写完了才放他走。 为了向百官和百姓体现皇上的文采。 皇上要求谢景宸把罪己诏写的真挚,一看就是个心系天下的明君,有悲天悯人的仁爱,又不能失去他作为帝王掌握生杀大权的威武霸气。 最好能藏头藏尾。 谢景宸,“……。” 一上午,谢景宸都在那里琢磨怎么写罪己诏。 等他写完呈给皇上,已经早过了午时了。 谢景宸绞尽脑汁也只做到藏头。 皇上看后,道,“勉强凑合吧。” 一句夸赞没有,赏赐就更不必说了。 谢景宸回府后,苏锦望着他,“怎么进宫这么久才回来?” “皇上留你一起用御膳了?” 御膳? 馒头都没见到一个。 小厨房端了碗牛肉面进来。 谢景宸大口的吃着面。 杏儿越看越觉得不对劲,她小声道,“姑娘,我怎么觉得姑爷这一趟进宫遭受了惨绝人寰的对待?” 第五百七十章 奉承 不止杏儿有这样的感觉,苏锦也有。 谢景宸吃了一碗牛肉面还不够,又叫了一碗。 这碗可不小。 这分量怎么看都像是被皇上关了两天。 可他明明是吃了早饭才进宫的啊? 不论苏锦怎么盘问,谢景宸就是不说他在宫里干了什么。 苏锦自动自觉的怀疑是皇上给他下了封口令。 然而就在谢景宸干掉两碗面的时候,皇上的罪己诏已经誊抄完毕送出宫,张贴在各大布告栏上了。 从罪己诏送到翰林院,那些大人就对皇上写的罪己诏赞不绝口。 没看出来,皇上登基十几年,才学非但没有退步,还精进了不少,倒是让他们这些终日钻研的老学士汗颜的很啊,难怪皇上经常骂他们只会堆砌辞藻,华而不实。 罪己诏一张贴,登时就围了不少人。 大部分是目不识丁凑热闹的,也有通篇看下来只认得个一二三的。 等了好一会儿,才有书生夸赞道,“咱们的皇上当真是好文采!” “别文采不文采的了,到底写的啥啊?”有人心急道。 罪己诏,难得碰上一回,他们这些老百姓也想看看皇上是怎么反省的。 那书生诵读出来。 结果没人听的懂。 书生念一句,解释一句。 那些百姓听后,感动道,“真是个好皇上!是明君啊!” 东乡侯从军营回府,半道上路过闹街,就听到百姓这么夸皇上。 他骑在马背上看了罪己诏两眼。 他嘴角不自主的抽搐了两下。 风水轮流转,没想到这么快就转到他这边了。 东乡侯掉转马头,苏崇见了道,“父亲,你不回府了?” “我先进宫一趟,”东乡侯道。 看着东乡侯骑马跑远,苏崇一头雾水。 皇上写罪己诏不是挺正常的事吗? 这都傍晚了,父亲还进宫做什么? 苏崇多看了罪己诏几眼,发现其中的玄机。 不过发现的不止他一人,有人道,“这罪己诏还藏了头呢,你们看。” 一眼扫过去—— 朕一定会做个明君。 “皇上在想咱们保证呢。” “皇上英明!” 高呼声一阵接一阵。 这些夸赞之词,一字不漏的通过小公公传到皇上的耳朵里。 皇上龙心大悦。 但是! 这样的喜悦只维持了不到半个时辰。 因为东乡侯进宫了。 进了御书房,见皇上心情特别好,东乡侯笑道,“看来皇上已经知道百姓们都在夸赞你了。” “你来就是为了这事?”皇上笑道。 “臣以前误会皇上了,特来赔礼,”东乡侯作揖道。 皇上脸上的笑容压不下去。 东乡侯不止赔礼,而且是大加奉承。 虽然马屁拍的很笨拙,和那些大臣根本没得比,然而皇上的感觉却是前所未有的美好。 皇上没差点飘起来。 能听东乡侯夸赞,那简直是太阳打西边出来啊。 见皇上龙颜大悦,东乡侯摆摆手把御书房里伺候的宫女太监都打发出去。 皇上以为东乡侯要和他禀告什么重要的事,也没在意。 他能感觉到东乡侯的心情也不错,应该不是什么坏事。 结果东乡侯话锋一转,“没看出来,皇上你脸皮这么厚了。” 皇上,“……!!!” 福公公,“……!!!” 转折来的太快。 快到人措手不及。 “臣这么虚假的夸你这么半天,皇上竟一点惭愧都没有,”东乡侯一脸嫌弃。 皇上,“……!!!” 福公公,“……!!!” 皇上没说话。 东乡侯看着他,道,“这会儿看过皇上罪己诏的,都对皇上的才华赞不绝口,夸皇上是有道明君。” “如果叫他们知道那份罪己诏是臣的女婿帮皇上反省的,不知道会不会一边倒的骂皇上是昏君?” 皇上怒拍桌子,“镇北王世子跟你告状了?!” 回应皇上的是一记白眼。 “还用得着告状吗?” “扪心自问,皇上你有那么好的文采吗?”东乡侯道。 皇上,“……。” 福公公,“……。” 皇上脸都气绿了。 福公公差点憋出内伤来。 他刚刚应该一起出去的。 听皇上被骂,他心肝儿胆颤啊。 不过转念一想,他是见识过皇上挨打的人,挨骂已经不算什么了。 毕竟是皇上身边的老人了,见多识广。 福公公,“……。” 嗯。 整个朝堂,绝对只有东乡侯敢这么说皇上了。 要命的是皇上的文采还甩他几条街。 单听东乡侯的话,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文采斐然,远胜过皇上。 皇上气的两眼瞪着东乡侯。 东乡侯扬眉吐气啊。 让女婿帮忙写了份反省奏折,当时被皇上训的跟孙子似的,没想到皇上居然有样学样。 这不是嫌日子过的太痛快了找骂吗? 对于一直看皇上不顺眼的东乡侯,叫他逮住这么好的机会,皇上肯定别想逃过去的。 然后—— 当初东乡侯是怎么挨骂的,这会儿他就怎么训皇上。 他的反省只是对着皇上一人。 皇上忽悠的可是天下的百姓。 虽然绝大部分百姓压根就不知道罪己诏写的什么,只知道皇上把老天爷不下雨归结为自己做的还不够好,老天爷是在惩罚他。 当初皇上是怎么骂他的? 对了。 文采可以差点。 但反省的态度一定要端正。 当初东乡侯没还嘴,这会儿皇上也只能干瞪眼。 骂完了,出气了。 东乡侯手一伸,“两万两封口费。” 皇上,“……!!!” 福公公,“……!!!” 皇上以为自己听岔了。 “你再说一遍?!”皇上怒道。 东乡侯既然敢开口,别说一遍了,皇上要听十遍他也满足他。 “两万两封口费,”东乡侯道。 “皇上欺负臣女婿,臣还违心的夸了你半天,要你两万两过分吗?”东乡侯道。 皇上气的吭哧吭哧。 福公公忙道,“皇上已经没钱了。” 东乡侯把手收回来,“没钱那算了,刚刚臣怎么夸皇上的,皇上怎么夸臣吧,把上回的补上。” 一点亏也不肯吃。 皇上没差点气炸肺。 夸他? 他现在最想做的事就是打死他! 有这样做臣子的吗?! 见皇上和东乡侯四目相对。 眸底火光噼里啪啦的燃烧。 福公公觉得皇上的小库房挤挤还是能凑够两万两的。 毕竟前几日,户部才给皇上拨了两万两,没有花多少。 福公公赶紧去小库房拿钱,不够数,还挑了个摆件凑了个整。 东乡侯谢了赏赐,转身离开。 皇上气的心口痛。 福公公犹豫着要不要给皇上请太医。 这时候,皇后来了。 这会儿皇上高兴,皇后想着能不能给寿宁公主求个情,让皇上解了她禁足。 李贵妃也来了。 毕竟皇上这么高兴的时候不多,皇上一定会有求必应的。 只是没想到送上来给皇上做了出气筒—— “都给朕滚!” 第五百七十一章 心疼 李贵妃和皇后面面相觑。 皇上怎么火气这么大? “出什么事了?”李贵妃问守门公公。 小公公一脸懵逼。 他不知道出什么事了啊。 东乡侯来之前,皇上龙颜大悦。 东乡侯走后,皇上雷霆震怒。 问题很显然出现在东乡侯的身上。 只是东乡侯走的时候笑容满面,一看就心情极好。 御书房很大,小公公不知道东乡侯和皇上之间发生了什么事。 就算有,他也不敢告诉皇后和李贵妃啊。 李贵妃和皇后好奇,可皇上不见她们,她们也没辄。 不过想知道总是会知道的。 等福公公去吃晚饭的时候,皇后和李贵妃轮流传召福公公去问话。 福公公起初什么都不说,两人一人赏了只玉镯后。 福公公说假话了,“皇上是感动的。” “百姓们都高呼皇上是明君,皇上想到他们还处在水深火热中,皇上就于心不忍。” “不知道该怎么帮他们,皇上才烦躁动怒。” 李贵妃是一脸黑线。 皇上不至于被百姓夸几句,就忧国忧民到这种程度吧? 不过人都是这样。 越是被夸赞,就越会努力。 反而是挨骂后,容易一蹶不振,破罐子破摔。 尤其福公公一本正经,不像是说假话。 福公公借口要吃晚饭,就带着玉镯告退了。 李贵妃在琢磨怎么能帮皇上排忧解难。 正好这时候,有后妃给李贵妃献计,皇上最忧愁的就是国库空虚,后宫铺张浪费。 如果李贵妃能缩减后宫开支,鼓励后妃和那些大臣夫人捐赠,皇上一定高兴。 李贵妃觉得这主意不错。 含元殿。 皇上气的一夜没睡好。 第二天早早的就醒了。 被东乡侯训斥,还被敲了两万两,皇上缓不过这口气来。 左右在朝堂上,经常有大臣挑东乡侯的刺。 今儿说什么也要找机会狠狠的骂他几句出出气。 嗯。 早朝上还真叫皇上找到了机会。 昨儿让东乡侯把人赶出京都,以防止灾民再生事端。 这事昨儿上朝就安排的。 可一天过去,东乡侯和飞虎军愣是一点反应都没有。 虽然昨晚上没有再出事,但灾民留在城里始终是一大隐患。 东乡侯如此把皇上的话当成耳旁风,崇国公带头弹劾东乡侯。 东乡侯趁机把烂摊子扔给崇国公,“我实在狠不下心,要不还是崇国公你来赶吧?” 崇国公能接吗? “皇上交给东乡侯你的差事,你以为逃避就能躲掉,往后其他大臣有样学样,岂不乱套?”崇国公道。 “既然办不到,昨儿又为什么答应的那么爽快?!” 崇国公话说的太快,挨了皇上一记瞪眼。 这话是他想骂的。 东乡侯笑道,“既然知道差事是交给我办的,办不好,皇上自然会罚我。” “我都不急,崇国公你急什么?” 崇国公嗓子一噎,“能不急吗,出事了就晚了!” 东乡侯笑了一声,“我还想问问,明知道皇上让我把难民往城外赶,昨儿施粥的人是格外的多。” 难民之所以往京都涌,就是觉得在京都能有吃的,能活下去。 城外没吃的,城内有人赈灾。 那些难民还会出城吗? 难道真的要出动飞虎军真刀真枪的赶难民吗? 要真这么做了,飞虎军的名声将一败涂地。 这么愚蠢的事,东乡侯可不会做。 东乡侯只派了飞虎军在各大街道巡夜,确保难民不会到处放火伤人。 但这还远远不够。 只要还有人施粥,难民就不会愿意出城。 城中繁华,城外空荡荡的,没人愿意待。 但东乡侯不能强制要大家别施粥了。 有施粥的心怀不轨,但更有是出于心善。 他不能一闷棍都打死,这是断难民的活路。 东乡侯能做的只是让飞虎军把赈灾人家都记下来。 让大理寺做了锦旗,写上:良善人家。 把锦旗送去的时候,顺带通知,让他们去城外施粥。 不知道在城内施粥就算了,不知者不为罪。 可要在通知了的情况下,还这么做,那东乡侯就有理由怀疑他们是故意和朝廷作对。 谁敢明着和朝廷过不去? 这不都赶紧的熬了粥,蒸好馒头推城外去。 香喷喷的馒头,香飘四溢。 勾的那些难民跟着走。 有飞虎军维持秩序,没有出现骚乱的情况。 东乡侯把引难民出城的计划说出来。 南安王第一个站出来夸东乡侯。 崇国公一党不说话。 因为这实在是个好计谋啊。 皇上坐在龙椅上,是要多郁闷,就有多郁闷。 他是打算骂东乡侯的啊。 这会儿却要被逼着夸他了。 皇上夸的言不由衷,咬牙切齿。 福公公觉得这就是命啊。 任凭皇上怎么蹦跶,都逃不出东乡侯的手掌心。 昨儿夸了,还能省两万两。 皇上宁花钱也不屈服。 结果东乡侯还是听到了皇上夸他,钱还没了。 等皇上夸完之后,东乡侯开始扎皇上的心了。 把难民请出城是远远的不够的。 没有谁会一直施粥,何况他也不能让难民一直暴晒。 他得修建地方给难民住。 东乡侯让皇上拨块地给他,再让户部出银子。 地好说,只要是无主的地,随便东乡侯挑。 只是赈灾的粮食,户部开口便是叫穷。 东乡侯听不惯道,“这是一个穷字能打发的吗?” “京都的难民不多,我拿两万两出来买米赈灾足够了,那些受灾严重的地方,朝廷必须派人去赈灾。” “否则涌入京都的难民只会越来越多。” “到时候难道要大关城门,把难民和北漠使臣一并关入门外吗?” 嗯。 重点是东乡侯拿两万两出来赈灾。 这种毁家纾难之举,能不夸他几句吗? 皇上心口被刀子捅的鲜血直流。 那钱是他的! 坑他的钱救济难民,完了,他还要鼓励百官多向他学习。 皇上想死了算了。 东乡侯很谦虚,“这都是臣应该做的。” 福公公站在一旁,心中十万分的心疼皇上。 可他又不得不佩服东乡侯空手套白狼的本事。 他这一捐赠,逼的百官不得不跟着捐。 福公公粗略的算了下,至少有十万两。 其中崇国公憋着口气捐了两万两。 福公公也心疼他。 第五百七十二章 噩梦 今天下朝的晚,等那些大臣出宫,不论是骑马的还是坐软轿的都发现,街上的难民寥寥无几了。 飞虎军一边护送那些赈灾的粥和馒头出城,一边告诉那些难民,以后会集中在城外施粥。 飞虎军在百姓中威望很大。 东乡侯隐姓埋名十五年,靠打劫朝廷,占山为匪重建飞虎军,谁提到东乡侯不夸他是条好汉? 飞虎军发话,他们打心眼里信任。 哪怕没有粥和馒头,只是飞虎军说一声,估计都会有一大半的人跟着走。 没有了难民打掩护,那些心怀叵测的小人自然也就安分了。 回府后,崇国公是气的身子都站不稳。 本以为引起京都动乱,能给皇上和东乡侯一个教训。 结果皇上的罪己诏让百姓夸他文采好,飞虎军引那些难民出城,捐赠两万两更赢得了民心。 反倒是他,搭进去两万两,还什么都没捞着。 同样是捐两万两,人家只会记住第一个捐赠的东乡侯,而不是他崇国公! 长春宫。 李贵妃歪在贵妃榻上,听宫人禀告前朝的事。 听东乡侯带头捐赠,那些大臣跟着捐了不少钱。 李贵妃暗气啊。 她昨儿才想这么做,东乡侯就已经这么做了。 既然百官都捐赠了,没有道理让那些大臣夫人再进宫捐一回。 一次刮人两层皮,搁谁都不乐意。 好好一次讨皇上欢心的机会就这么失之交臂。 李贵妃心中郁闷。 不过有人比她更郁闷。 皇后还想借此机会离间李贵妃和那些贵夫人,结果好好一个局被东乡侯给搅了。 东乡侯在朝堂上本就没有什么朋友,他不在乎得不得罪人。 要怕得罪人,他也不会在青云山做了十五年的土匪。 何况他是飞虎军统领,是皇上最信任的人。 他掐着崇国公踩,谁敢和东乡侯作对? 东乡侯用不着巴结讨好谁。 可李贵妃不同,她还指着拉拢百官扶三皇子夺储君之位。 不过很显然,李贵妃把讨好皇上放在首位。 当然,这也没错。 百官多是看皇上的喜好办事,如果皇上有扶持三皇子之心,哪怕李贵妃把朝中一半的大臣往死里头得罪了。 那些大臣还得想办法讨李贵妃和三皇子的欢心。 皇后暗气,“我看有东乡侯一家在,本宫很难成事。” 周嬷嬷笑了一声道,“皇后您何必管东乡侯怎么做,东乡侯做她的,不妨碍李贵妃得罪那些贵夫人。” 皇后斜了周嬷嬷一眼,“李贵妃有那么蠢?” 周妈妈轻笑,“这还不都看皇后您的意思吗?” 这后宫李贵妃才管了多久,她想只手遮天那是痴心妄想。 李贵妃有办宴会募捐之心,把这话传下去便是。 到时候李贵妃认也得认,不认也得认。 皇后想明白这一点,笑道,“就这么办吧。” …… 镇北王府,侧门。 绿翘拎着包袱进来。 不出预料的被守门婆子拦下了。 守门婆子检查包袱,确定没有问题,又顺了一把酸梅才放人。 绿翘是敢怒不敢言。 抱着包袱走时,狠狠的瞪了守门婆子两眼。 她前脚走,后脚进来一丫鬟,直奔牡丹院。 南漳郡主正在看账册。 丫鬟进了屋,没敢上前打扰,站的远远的。 红缨发现了,望着南漳郡主道,“郡主,采儿回来了。” 南漳郡主抬头看过来,“可有什么发现?” 采儿忙道,“奴婢一直跟着绿翘,她买了酸梅和糕点,还买了几个绣样,像是做给小孩子穿的。” “怕被守门婆子检查,她把绣样藏在怀里的。” 南漳郡主眉头拧的紧紧的。 上回出门的是彩菊,这回是绿翘。 不同的丫鬟,买的看的东西却一致。 上回怀疑酸梅是替世子妃买的,这回绿翘回府后,并没有去沉香轩。 难道池夫人有喜了? 这不可能啊。 这些天,王爷也没有再去过清秋苑。 派去盯着清秋苑的丫鬟也没发现什么。 “只看了小孩子喜欢的东西?”赵妈妈问道。 采儿摇头,“那倒不是,绿翘还给自己买了两朵簪花,看了不少摊铺,还在街头喝了碗绿豆汤。” 想到清秋苑的丫鬟能东买西逛。 她跟出去,却只能盯着她,丫鬟心中不免妒忌。 赵妈妈摆摆手,丫鬟退下。 “让丫鬟给我盯紧点儿,”南漳郡主心中不安道。 清秋苑。 绿翘拎着包袱进屋,她猫着身子,脚步放的很轻。 屋子里很凉快,尤其对在太阳底下晒了半天的绿翘来说,更是清凉的叫人觉得不适。 喜鹊从绿翘手里接过包袱,绿翘道,“夫人还没醒啊?” “还没呢,”喜鹊道。 “好像睡的并不安稳。” 绿翘叹息。 好像打世子妃那天和池夫人单独说过话后,池夫人就没睡过一个安稳觉了。 也不知道到底哪里出了问题。 彩菊问道,“守门婆子欺负你了吗?” “拿了一把酸梅,”绿翘道。 绿翘把怀里藏着的样纸拿出来,结果一声悲痛传来,吓的她手一抖,样纸掉了两张在地上。 “不!”池夫人喊道。 声音有些沙哑,但难掩悲痛。 喜鹊连忙走到床边。 只见池夫人眼角都是泪,枕头湿了一片。 “夫人,您又做噩梦了?”喜鹊心疼道。 池夫人身子冰凉。 她又梦到了东临王府被斩首的那一天。 她已经很久没有做过这样的梦里。 那天和世子妃说起后,接连几天,只要一闭上眼角,就会做梦。 赵大少爷。 南梁赵相之子赵诩会是兄长的遗孤吗? 当年赵相的胞妹和兄长定亲,过门在即,东临王府突然出事,亲事也就无疾而终了。 本该是她大嫂的赵相胞妹另嫁凌王,十个月后生下一子。 那孩子是凌王世子。 怎么算生的都不是她大哥的孩子。 池夫人看着纱幔发呆。 她多么希望东临王府还有一条血脉活在世上。 眼泪怎么擦都擦不干净。 喜鹊见了心疼,谁也不知道池夫人想起了什么,但一定是叫她伤心的事。 几个丫鬟你一言我一语的安慰池夫人。 “夫人如果有什么仇,可以和王爷说,王爷肯定会帮你报的,”喜鹊道。 池夫人嘴角苦笑。 纵然镇北王府在大齐权势滔天,也管不了南梁的事。 她现在只想知道赵相一家如何了。 整个下午,池夫人心情都不好,怕她动胎气,喜鹊给她吃了一颗安胎药。 到了傍晚,天没那么热了,想着池夫人许久没有出去散心了,便提议出去走走。 看看花园里的姹紫嫣红,心情多少好受一点儿。 就算不为自己着想,也该为腹中胎儿想一想。 就是这句话打动了池夫人,她出了清秋苑。 在花园里走走逛逛,心情的确好了很多。 但没人能料到,池夫人怀了身孕后,嗅觉会变的灵敏,闻不惯花园中的紫兰。 紫兰淡雅清香,沁人心脾。 丫鬟还想能不能搬一盆回清秋苑,结果池夫人闻着后,突然作呕。 池夫人跑到假山内呕吐。 丫鬟紧随身后,在外面东张西望,唯恐被人看了去。 大树后,一穿着淡碧色裙裳的小丫鬟将这一幕尽收眼底。 第五百七十三章 鸡汤 牡丹院。 丫鬟正在摆饭。 赵妈妈扶南漳郡主起身用饭。 丫鬟红缨匆匆进来道,“郡主,清秋苑有消息了。” “什么消息?”南漳郡主语气淡漠道。 红缨凑上前两步,道,“池夫人在花园躲在假山里呕吐了半天。” 呕吐? 南漳郡主眉头打了个死结。 赵妈妈脸色变了一变。 先是酸梅,再是虎头鞋,现在呕吐,还有王爷去探望…… 池夫人莫非真的怀上了? 可大夫帮池夫人把脉也没过去多少天啊。 赵妈妈让红缨把大夫给池夫人把脉那天的事再说一遍。 听着大夫是隔着纱帘帮池夫人把脉的,且脉搏跳动极快。 赵妈妈望着南漳郡主,大胆猜测道,“怕是大夫把脉的压根就不是池夫人。” 不止赵妈妈,南漳郡主也是这么想的。 她眼底浮起一抹冷笑。 以为藏着掖着,她就能把腹中胎儿生下来? 那是痴心妄想! 南漳郡主想通过再怀身孕,让太后施压,王爷请封她为王妃。 如果她做不到,可以再找个人代替她,只要王爷不再守身如玉,太后就能把王爷往死里头的训斥。 但那个人是谁都行,除了池夫人! 一个哑巴了还毁容的女人,都能轻而易举的怀上王爷的孩子,她却要百般算计,还有比这更羞辱人的吗?! 没有了! 嫉妒使南漳郡主疯狂,她道,“把那贱人给我带来!” 红缨转身要出去。 赵妈妈赶紧阻拦道,“先别去。” 红缨转身望着她,一脸不解。 赵妈妈看着南漳郡主道,“郡主先消消气,您何必为了一个上不得台面的贱妾气伤自己的身子。” “池夫人之前身体不适,世子妃去看过她,世子妃肯定知道池夫人怀了身孕,王爷一再去清秋苑,估计也心知肚明。” “您把池夫人带来,把这事捅出来,王爷肯定会阻拦您。” 南漳郡主冷冷一笑,“我还怕他阻拦?!” “您自是不怕,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赵妈妈道。 与其闹大了,不如直接动手。 池夫人若是吃坏了什么,导致腹中胎儿没了,那也怪不得旁人,只能怪她瞒着,大厨房照顾不周。 既然能来暗的,何必来硬的,凭白惹王爷不快? 南漳郡主觉得赵妈妈说的有理,便把这事交给赵妈妈去办。 翌日,清晨。 彩菊去大厨房领饭菜。 高高兴兴的拎着食盒进清秋苑。 她一脸灿笑的进屋,喜鹊见了道,“怎么这么高兴?” “大厨房给夫人炖了只鸡,正好可以给夫人补补身子,”彩菊道。 “大厨房怎么突然这么好?”喜鹊不敢置信。 “当然是托了世子妃和杏儿的福了,大厨房管事妈妈知道清秋苑和杏儿关系好,”彩菊道。 “杏儿又经常去大厨房,大厨房管事妈妈希望杏儿能看在她善待清秋苑的份上对她和颜悦色的点儿。” 这样的解释,没有人怀疑。 清秋苑就是承蒙世子妃照顾才有今天。 只是绿翘听了道,“你不早点回来,我给夫人炖了燕窝。” “可以两样一起吃,又不妨碍,”喜鹊道。 她把汤盅打开,一股诱人的香味散开。 几个丫鬟嘴馋的不行。 池夫人醒过来,几个丫鬟赶紧伺候她洗漱穿戴。 洗漱时,池夫人便作呕。 这几天都这样,丫鬟也习惯了。 池夫人坐上桌,喜鹊把盛好的鸡汤递给她。 池夫人端起碗,打算喝一口。 只是早上吃惯了清淡的她,还真吃不下油腻。 多闻几口,就觉得胃里翻江倒海,她又跑去吐了。 彩菊和绿翘面面相觑。 昨儿闻着花香吐,现在又闻不惯鸡汤,怀了身孕的人怎么嗅觉这么奇怪。 这鸡汤多香啊。 这一整汤盅喝下去,她们都不带皱眉的。 池夫人呕了半天,喜鹊道,“夫人,您没事吧?” “我没事,”池夫人道。 自打能开口说话后,她好转的速度可以说是一日千里。 现在能一口气说完一整句话了。 只是嗓音再也没有了以前的清脆空灵。 不过这也正常,她毕竟不再年轻。 喜鹊心疼池夫人。 她伺候池夫人好几年,也没喝过大厨房送来的一碗鸡汤。 如今好不容易有了,又吃不下。 池夫人让她们三个分了。 喜鹊道,“夫人早上吃不下,要不留着午饭吃吧?” “不用了,”池夫人道。 丫鬟不好强迫池夫人,再加上她们是真的想喝鸡汤。 三丫鬟把鸡汤分了,连鸡骨头都嚼碎了。 等池夫人吃饱后,丫鬟把桌子收拾干净,把食盒送回大厨房。 大厨房的丫鬟见汤盅干净的倒不下一滴来,问道,“池夫人喝鸡汤了?” “喝了,喝了整整两碗,”彩菊飞快道。 这鸡汤是炖给池夫人吃的,池夫人一口没吃说不过去。 要让大厨房知道池夫人对鸡汤呕吐,往后不再送了怎么办? 池夫人不吃,她们可以吃啊。 反正又不用花钱。 等彩菊走后,大厨房一丫鬟赶紧把消息传给南漳郡主知道。 用活血当归炖的鸡汤,里面还下了药,一碗就够人小产的了,何况两大碗。 南漳郡主心情很好的等着清秋苑出事。 可是一等再等,清秋苑都没反应。 “难道池夫人并没有怀孕,是我多心了?”南漳郡主道。 没有怀身孕,喝再多也没事。 赵妈妈却不敢掉以轻心。 昨儿她想了不少,她觉得池夫人会怀身孕和她有关。 那次她给王爷下了药,分量十足,不是南漳郡主一巴掌就能把王爷打清醒的。 王爷服了药见谁都会看成心上人。 那些天,她一直担心王爷会宠幸什么小丫鬟,却没有往池夫人身上想过。 可不就是那天后,王爷就给池夫人送琴了吗? 王爷极少进内院,他不可能会偷偷摸摸去宠幸池夫人。 一定是因为那天下药的缘故。 昨晚上,赵妈妈吓的一宿没睡,要让郡主知道,她给王爷下了几倍的药,却没有及时告诉她,让王爷去宠幸了池夫人。 郡主一定会活剐了她的。 “小心不出错,还是找个大夫来帮池夫人看看吧,”赵妈妈道。 “也好。” 第五百七十四章 喜脉 沉香轩,后院。 竹屋内,苏锦安睡在小榻上。 杏儿坐在一旁拿着本破旧的书看的认真。 那本书是她自己写的,上面记载的都是东乡侯、唐氏、苏大少爷、苏小少爷他们的经典语录。 只要听着很有道理,杏儿就会在心底默念好几遍。 因为唐氏说过好记性不如烂笔头,怕忘记,杏儿就写下来,时时温故,才能张口一股子东乡侯风。 正看的认真,碧朱踩着台阶上来。 跑的快,声音有些大。 杏儿抬头,就见碧朱走进来。 见苏锦睡着,碧朱身子一僵,不敢开口。 杏儿望着她,“有事啊?” 碧朱飞快的点头,“清秋苑的丫鬟彩菊来了,说是南漳郡主传池夫人去了牡丹院。” “已经一个时辰了还没有回去,她和绿翘去牡丹院,丫鬟不让她们进屋。” 不让她们进屋,彩菊自然不敢硬闯。 担心池夫人出事,就跑来找苏锦了。 杏儿忙把苏锦摇醒,“姑娘,你快醒醒啊。” 看着杏儿摇的越来越快,碧朱都心惊胆战。 做丫鬟的哪能这么摇晃主子呢,尤其还不是十万火急的事。 虽然世子妃和池夫人关系不错,但池夫人毕竟只是一个小妾。 哪有为了一个小妾,把睡的正香的世子妃摇醒的? 要碰到脾气差的主子,会被打死啊。 苏锦睡的那是真香,被杏儿摇醒那也是真恼。 但杏儿一说池夫人进了牡丹院一个时辰了,苏锦脾气怔没了,只余下疑惑。 池夫人安分守己,南漳郡主和她八竿子打不着,把池夫人叫去待一个时辰,明显有问题啊。 难道南漳郡主还能和池夫人能聊一个时辰? 苏锦忙下了床,道,“去看看。” 她快步出了竹屋。 可等下台阶的时候,她脚步又停了下来。 杏儿望着她。 刚刚那么急,怎么又不走了? 她刚要开口,苏锦已经转身回去了。 她把新调制的香膏拿了一盒,方才出门。 池夫人虽然被南漳郡主叫了去,但在屋子里,不一定南漳郡主就是在虐待她。 万一不是呢? 她已经不止一次被南漳郡主训斥了。 贸贸然找去,肯定会再被训一顿。 池夫人的安危要放在心上,但她也不想挨南漳郡主一通骂。 到了前院,就看到心急如焚的彩菊和绿翘。 两丫鬟是真着急了,都急的忘了躲在阴凉处,晒的满头大汗。 苏锦问她们,“今儿发生什么事了?” “什么事也没有发生啊,”彩菊忙道。 想着也问不出来什么,苏锦便没再问了。 出了清秋苑,苏锦就没有让彩菊和绿翘跟着了。 虽然大家都知道是为了救池夫人去的牡丹院,但也要含蓄点儿。 看着苏锦朝牡丹院走来,出来的小丫鬟赶紧转身回去了。 内屋。 南漳郡主歪在贵妃榻上,丫鬟给她剥荔枝。 不远处的琴台边,池夫人跪在那里,脸色苍白,身子摇摇欲坠。 身后的琴台上,古琴断了根弦。 喜鹊晕在琴台另一边,人事不知。 丫鬟走进来道,“郡主,世子妃来了。” 南漳郡主脸阴沉沉的。 没见过这么给妾室出头的。 很快,苏锦的声音就传进屋来,“我新得些香膏,特给母亲送来。” 还真是孝顺。 南漳郡主看了赵妈妈一眼。 赵妈妈走出来,望着苏锦道,“郡主乏了,刚睡下,香膏交给奴婢吧。” 看着赵妈妈伸过来的手。 苏锦笑了。 她就是想借送香膏的由头进屋。 结果香膏送了,人却没见着,这不是一个笑话吗? 可她又不能不给。 苏锦把香膏递了出去。 赵妈妈反倒有些错愕了,没想到世子妃这么好说话,不过这里毕竟是牡丹院,是郡主的内屋,世子妃也不敢放肆。 上回让池夫人在太阳底下跪,这次吸取了教训,世子妃也没辄了。 赵妈妈接过药膏,替南漳郡主道了谢,转身回屋。 只是上台阶的时候,手一抖,那盒青花瓷的香膏脱了手。 哐当一声传来。 瓷盒坠地。 里面的香膏撒了一地。 杏儿气的叉腰,“你怎么拿的东西?!” 赵妈妈脸都吓白了。 真的。 她明明握的很稳的,可突然就手抖了,然后东西就摔了。 一定是世子妃在香膏上动了手脚。 可她又不敢贸然指责,否则就是自己办事不利还倒打一耙了。 “可惜了这么好一盒香膏,”苏锦语带惋惜。 她是真惋惜。 她费了好大力气才调制的,打算送给她娘唐氏用的。 苏锦望着赵妈妈,“赵妈妈是府里的老人了,摔坏主子的东西,该受什么样的处罚你比我清楚。” 赵妈妈背脊一寒,道,“世子妃息怒,奴婢不敢摔坏您给郡主的东西,实在是这瓷盒突然烫手。” 她一说这话,牡丹院的丫鬟婆子就都怀疑是苏锦在瓷盒上动了手脚。 毕竟苏锦会医术。 她曾抬抬手,让马蜂悉数全晕。 在瓷盒上动手脚那是再正常不过的事了。 苏锦笑了,“这是在怀疑我了?” “奴婢不敢,”赵妈妈忙道。 “不敢?” “那你告诉我,瓷盒怎么会突然烫手?!”苏锦声音骤然转冷。 “既然母亲没醒,我就在牡丹院等她醒过来,这香膏谁也不许动,等大夫来验毒!” 苏锦盯着内屋。 她说的这么大声,屋内都没有反应,看来是真出事了。 喜鹊忠心,知道她在外面,怎么也会出声求救的。 看来只能等王爷来了。 苏锦转身朝正堂走去。 苏锦发了话,还真没丫鬟敢动香膏一下。 清香扑鼻,一闻就知道是好东西。 大夫来的很快。 苏锦刚进正堂,丫鬟才把茶奉上,大夫就来了。 原本是赶着来给南漳郡主诊脉的,结果还未瞧见人,先检查了香膏。 里里外外都检查了一遍,道,“香膏没有问题。” “那瓷瓶呢,”赵妈妈声音在颤抖。 “瓷瓶也没有,”大夫道。 赵妈妈脸又白了三分,摇摇欲坠。 大夫进了屋,给南漳郡主请安。 南漳郡主看了池夫人一眼,“给她把脉。” 池夫人猛然抬头。 大夫朝她走过来。 池夫人不肯把手伸出来。 可惜她跪了许久,丫鬟摁着她,她就动弹不得了。 大夫一头雾水,没见过这么抗拒把脉的,莫非是有什么隐疾? 等一摸脉象,就明白问题所在了。 “是喜脉,”大夫如实道。 哪怕有这个心理准备,南漳郡主的脸还是瞬间冷了下去。 第五百七十五章 迷惑 喜脉?! 南漳郡主周身寒气直往外涌。 大夫被请来镇北王府本就心惊胆战,这样的人家,应该请太医才是。 这会儿见南漳郡主脸色冰冷,他就更不安了。 丫鬟走过来道,“我送你出去。” 大夫连忙把药箱子拎上,迈步出了门。 正堂前,杏儿见大夫出来,回头对苏锦道,“姑娘,大夫出来了。” “奴婢去问问大夫屋子里的情况,”杏儿道。 她抬脚就要往外走。 苏锦阻拦道,“不用去了。” 杏儿回头望着她。 如果是南漳郡主身体不适,请的会是太医来,而且赵妈妈也不敢让大夫先检查香膏。 大夫一定是请来给池夫人把脉的。 “看来池夫人怀身孕的事瞒不住了,”苏锦道。 “把赵妈妈给我叫来。” 屋子里还有丫鬟婆子,听了苏锦的话,眼睛都睁圆了。 池夫人怀身孕了? 这怎么可能呢?! 杏儿糊涂了,池夫人怀身孕的事,南漳郡主没说,姑娘怎么先捅出来了。 一阵风,苏锦的话就从正堂传到了院子里。 南漳郡主是容不得池夫人腹中胎儿的。 她让丫鬟拿板子狠狠的打池夫人,打到小产为止。 池夫人弄坏太后赏赐给南漳郡主的琴,还死不悔改,气的南漳郡主心口痛,赏她几板子便是王爷也不能说什么。 池夫人有孕在身,没人知道。 打她板子的时候,她也不说,那孩子打没了,怨不得旁人。 南漳郡主理直气壮。 只是丫鬟把板子拿进了屋,也顺道带进来池夫人有了身孕的消息。 南漳郡主脸黑成锅底色,“谁传出去的?!” “是世子妃说的,”丫鬟道。 南漳郡主拳头攒的紧紧的。 便是苏锦待在正堂,都感觉到池夫人想杀她。 正堂内,赵妈妈走进去道,“世子妃叫奴婢可是有什么吩咐?” “给我倒杯茶吧,”苏锦道。 才摔了香膏,赵妈妈不敢不从。 赵妈妈倒茶,苏锦端起茶盏,轻轻的拨弄着。 “这茶不错。” “今儿你要让南漳郡主伤了池夫人腹中胎儿,我就让王爷杖毙你。” 赵妈妈是南漳郡主身边人。 她从未想过会有被人威胁的一天。 而且威胁的语气是那么的云淡风轻。 她的四肢百骸却仿佛被冻起来了一般,头皮都在发麻。 毕竟和她说这话的是有胆量让寿宁公主被抬回宫的人。 世子妃绝不是和她开玩笑的。 赵妈妈赶紧转身走了。 屋内,南漳郡主正大动肝火,“谁传的都没用!” “给我狠狠的打!” 两丫鬟拿着板子朝池夫人走去。 赵妈妈赶紧阻拦道,“郡主息怒。” “池夫人怀身孕的事,王爷应该是知道的,您不知道池夫人怀了身孕,打了也就打了,可院里院外都知道了,您再打,恐会惹怒王爷还落个善妒的名声。” “池夫人是南梁人,她腹中的胎儿有一半南梁的血脉。” “她是南梁朝廷送给王爷的,谁也不知道是不是细作,老夫人和老王爷都不会让她把孩子生下来的。” “您又何必脏了自己的手?”赵妈妈苦口婆心的劝着。 小命还攒在苏锦手中,赵妈妈不敢懈怠。 世子妃只是要她阻拦南漳郡主,不代表不能让老夫人来动这个手。 左右最后的结果都一样,又何必纠结过程? 王爷心中只有谢景宸的生母,为此给了南漳郡主侧妃之位,要再传出她妒忌一个毁容哑巴的妾室,那可真是要笑掉人大牙了。 南漳郡主接受了赵妈妈的建议—— “那就去栖鹤堂。” 苏锦没想到会被赵妈妈摆一道。 不愧是南漳郡主的人,就是不怕死。 不过去栖鹤堂也好,这样一来,多少能耽误点功夫,能等到王爷回府救池夫人。 能救池夫人的只有王爷,她已经尽力了。 等苏锦跟着去栖鹤堂,池夫人怀了身孕的事已经传遍镇北王府了。 闻者,无不震惊。 小妾怀身孕那是再正常不过的事了,可池夫人不是一般的小妾啊。 她不止是南梁送的,还毁容哑巴。 王爷得是多重口味,才能下的去口? 而且王爷宁肯宠幸一个丑不拉几的妾室,也不愿意和南漳郡主同床共枕…… 三太太觉得南漳郡主可以去死了。 这么有趣的事,没有理由不围观下,三太太迫不及待的赶到栖鹤堂,和二太太在院门口不期而遇。 正堂,济济一堂。 池夫人跪在地上,脸色苍白的叫人心疼。 她脸上的面纱没了。 虽然还能看到伤疤,却难掩倾城姿容。 三太太看看池夫人,又看看南漳郡主,道,“没想到池夫人竟这般貌美,等脸上的伤痕消掉,那真就是天人之姿了。” 一把火油浇上去,南漳郡主脸都绿了。 老夫人拨弄着佛珠,望着池夫人,“你腹中的孩子当真是王爷的?” 池夫人想说话,可她没力气开口了。 南漳郡主看了红缨一眼,“弄醒丫鬟。” 红缨拔下头上的银簪,朝喜鹊狠狠的扎了下去。 喜鹊疼醒过来。 杏儿盯着红缨,觉得头上的簪子也在蠢蠢欲动。 叫醒人的方式有那么多,她为什么要这么残忍?! 老夫人问话,喜鹊忍着往外涌的眼泪一五一十的回答。 南漳郡主冷笑道,“池夫人是南梁送给王爷的。” “这十五年来,王爷一直防备她是南梁细作,连正眼都没看过一眼。” “我倒是好奇池夫人是用了什么下作手段迷惑了王爷,还怀了孩子!” 怀疑池夫人就算了,偏偏怀疑的时候还望着苏锦。 这十五年来,池夫人都安分守己。 自打苏锦和池夫人走的近后,池夫人就不老实了。 最最重要的是,苏锦还会医术,善用毒。 南漳郡主只差没直接说是苏锦怂恿池夫人去迷惑王爷的。 既然南漳郡主望过来,苏锦就趁机说两句,“母亲,池夫人怀了身孕,一直跪着,恐怕会动胎气,还是让她起来吧。” 南漳郡主脸色铁青,“池夫人怀身孕的事,世子妃早就知道了?!” 苏锦淡然点头。 “池夫人身体不适,丫鬟找母亲请大夫,迟迟没有大夫去清秋苑。” “丫鬟担心,便找我帮忙,母亲不让我管清秋苑的事,我不好越过母亲给她请大夫,又做不到视若无睹,就去给池夫人诊脉了。” “怕惹母亲不高兴,我便什么都没说。” “但池夫人怀身孕是大事,相公告诉了父王。” 嗯。 说完,苏锦还故意刺激了南漳郡主一把,“父王没和母亲说吗?” 嗖! 一把刀子直插南漳郡主胸口。 南漳郡主嘴里隐隐有了血腥味。 她强忍着怒意冷笑,“府里有一个南梁细作还不够,王爷还想再添个小的不成?!” 第五百七十六章 传书 苏锦没有接话。 池夫人毕竟是王爷的妾室,南漳郡主是当家主母,她不好太过袒护。 她已经把王爷的意思转达到了。 如果王爷不打算留下池夫人腹中胎儿,早就处置了。 南漳郡主没说话,如果不顾忌王爷,池夫人的孩子早没了。 老夫人手中拨弄着佛珠,淡漠道,“去煎一碗堕胎药来。” 王妈妈看着她,“老夫人……。” 南漳郡主冷看着王妈妈,眼底威胁之意不言而喻。 苏锦只觉得心寒。 池夫人并没有做过什么错事。 难道就因为她是南梁人,就不允许她怀身孕吗? 那王爷也不是她打晕了拖进屋的。 何况老夫人终日佛珠不离身,日日诵经祈福。 就这样手上沾满鲜血,老天爷得多不长眼才会庇佑她。 镇北王府。 王爷快马加鞭回来,李总管紧随其后。 苏锦没让彩菊和绿翘跟着她一起来沉香轩。 如果她没能带池夫人出来,就让她们去找李总管,去找王爷来救池夫人。 两丫鬟自然是使唤不动李总管的,但她们是苏锦派去的,李总管不敢不听。 王爷在军营里,没什么要紧事,李总管又说人命关天,他就赶回来了。 一进王府,就听丫鬟小厮们用一种异样眼光看着他,王爷就知道池夫人怀孕的事暴露了。 他快步去栖鹤堂。 谁也没注意到,王爷进栖鹤堂的时候,有一只雪白的鸽子在栖鹤堂上空徘徊。 终于等到王爷。 苏锦松了一口气。 只是没能松多久,苏锦的心就提了起来。 老夫人和南漳郡主是铁了心不让池夫人生孩子的。 而且话还说的特别的欠揍。 “一个小妾,别说生一个庶子,就是生十个八个,我也不会在乎!”南漳郡主冷道。 “可她是南梁人!” “南梁心怀叵测,当初送妾室给王爷,谁知道打的什么盘算,王爷要觉得儿子少了,臣妾这就给你准备通房丫鬟,生多少个都行!” 三太太和二太太面面相觑。 一个就容不下了,真来十个八个,王府只怕没有安宁之日了。 这也就是晾准了王爷不会这么做,才敢这么大放厥词。 要是王爷真和她赌气,在后院添几个通房,看她怎么收场。 王爷望着南漳郡主,“你有证据证明她是南梁细作?” 南漳郡主嗓子一噎,咬牙道,“我是没有,但不代表她就不是!” 没有证据就给人扣罪名。 苏锦也是服气的很。 她刚要替池夫人辩驳两句,老夫人开口了,“王爷莫不是忘了九陵公主?” 王爷沉默了。 九陵公主和亲南梁,身怀有孕,那孩子为南梁所不容,一碗堕胎药打掉了。 九陵公主和亲十五年,至今没有生过孩子,只抱养了一个女儿,呵护有加。 南梁对待九陵公主尚且如此,何况是池夫人。 当初他就是因为这事,犹豫要不要让池夫人把孩子生下来。 王爷坐在那里,看着池夫人。 池夫人泪眼婆娑,一脸祈求。 苏锦还真不知道池夫人怀孕还能和九陵公主挂上钩,难怪她说池夫人怀身孕的时候,谢景宸并不看好。 “南梁连公主的血脉都容不得,我镇北王府缺一个身上有南梁血脉的孩子吗?”老夫人掷地有声。 “你能瞒住不让百官和太后知道吗?” “孩子越大,打掉时越伤身子。” 王爷脑壳胀疼。 兰芝把煎好的堕胎药端上来。 速度之快,显然药是早备下的,不然这么短的时间去抓药都嫌不够。 池夫人挣扎着,不愿意吃药,可是两婆子摁着她,兰芝把药往她嘴里灌。 不过池夫人护子心切,她头撞过去,把兰芝手里的药撞翻。 哐当一声,药碗坠地,药味扑散开来。 “再去煎一碗来!”南漳郡主眸底露了杀意。 她给红缨使了记眼色。 这一幕正好被苏锦看见。 南漳郡主这是要借堕胎之际要池夫人的命啊。 药很快又被端了上来,不过这回与兰芝一起进来的还有一男子。 一袭黑衣劲装,不苟言笑,令人发憷。 他走上前,把一竹筒递给王爷。 这是南梁刚刚飞鸽传书送来的信。 王爷一直再等南梁传消息回来,暗卫知道。 怕有急事,他把信打开看了一眼。 信上的事太过重要,他不敢不及时禀告。 王爷眉头微蹙。 他从暗卫手里接过信。 信上只有寥寥数字,却是惊的王爷站了起来。 兰芝要把药给池夫人喂下去,王爷一个箭步过去,抓住她的手往旁边一甩。 哐当一声传开,兰芝摔倒在地。 南漳郡主脸色铁青,“王爷是要护着池夫人吗?!” 王爷转身道,“如果我大齐连个妾室的孩子都容不下,又凭什么去指责南梁?” 这话说的漂亮! 苏锦在心底夸赞道。 只是王爷刚刚怎么没说? 而是看了手里的信突然就想通了? 苏锦很是好奇。 “送池夫人回去,”王爷吩咐道。 彩菊和绿翘赶紧扶池夫人离开。 老夫人望着王爷道,“你当真要留下池夫人腹中胎儿?” “那孩子必须要留下,”王爷掷地有声。 丢下这一句,王爷迈步离开。 南漳郡主一口银牙没差点咬碎。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让王爷突然改变了主意? 王爷迈步出了栖鹤堂,他把掌心的信拿出来看。 只见信上写着:赵相以项尚人头担保世子爷的生母尚在人世,且就在京都。 刚刚在屋子里,王爷只粗略的看了一眼,这会儿再看,唯恐是场梦。 暗卫跟着王爷出来,就藏于暗处。 刚刚王爷救池夫人,暗卫看到了王爷对找回王妃的决心。 一旦把王妃找回来,她是南梁东临王府衡阳郡主的身份就隐瞒不住了。 世子爷身上流着南梁血脉的事也会大白于天下。 如果连池夫人腹中胎儿都保不住,那世子爷的世子之位肯定也保不住的。 王爷看着信半晌,方才把信收好,迈步朝外院走。 几步之后,想起池夫人,他又去了清秋苑。 南漳郡主传召,池夫人心不安,走之前吃了一颗安胎药。 回屋后,彩菊道,“要不要再吃一颗安胎药?” “吃一颗吧,”喜鹊道。 她把池夫人的裤腿卷起来,就看到她双膝通红。 苏锦走进来,杏儿紧随身后,见了道,“南漳郡主又罚池夫人跪了?” “她怎么那么喜欢让别人跪?” “可惜姑爷的娘不在了,不然也让她尝尝罚跪的滋味!”杏儿凶狠道。 苏锦望着喜鹊道,“到底怎么回事?” 喜鹊摇头,“奴婢也不知道,南漳郡主叫夫人去,说是想听琴,让夫人给她弹两首。” “结果夫人一碰琴,琴弦就断了。” “赵妈妈说那琴是太后赏给南漳郡主的,损坏赏赐之物,让夫人跪着反省。” 清秋苑丫鬟少,又都挤在屋子里。 王爷进来也没人知道。 杏儿背对着王爷,哼道,“牡丹院里就没有好人,赵妈妈还摔坏了姑娘送给南漳郡主的香膏呢,刚刚王爷跑的太快了,不然叫王爷狠狠的罚赵妈妈给池夫人出气。” 绿翘瞥头瞧见王爷,她赶紧福身,“见过王爷。” 杏儿,“……。” 第五百七十七章 细作 看着王爷走过来,杏儿心虚的直往苏锦身侧躲。 苏锦正打算给池夫人把脉,见王爷过来,她连忙起身。 “先给池夫人把脉吧,”王爷道。 苏锦复又坐下。 池夫人这些天一直吃安胎药,被南漳郡主这一番折腾,还是动了胎气。 “池夫人动了胎气,再加上受惊,需要卧床静养半个月,”苏锦道。 “安胎丸不够了,我会再调制一些送来。” 该说的说完,苏锦就告退了。 杏儿乖乖的跟着走了,没敢再说王爷跑的太快这样的话。 出了清秋苑,杏儿望着苏锦道,“就这么放过赵妈妈吗?” “要不你回去再和王爷告一状?”苏锦闷笑道。 杏儿摇头如拨浪鼓。 苏锦笑了笑,迈步回沉香轩。 不过小半个时辰后,赵妈妈被王爷罚在院子里跪一个时辰的消息就传到苏锦耳朵里来了。 苏锦一笑置之。 杏儿却是阴霾顿扫,高兴的眉飞色舞。 她说的话,王爷不但听进去了,还狠狠的罚了赵妈妈。 这么大的太阳,罚赵妈妈跪一个时辰,够她受的了。 要不是怕被打,杏儿还真想去牡丹院围观下。 想要除掉池夫人没能如愿,还让王爷罚了赵妈妈给池夫人消气,南漳郡主有多生气就不必说了。 从牡丹院离开,王爷回了书房。 那张飞鸽传书险些被王爷看烂。 这是暗卫的亲笔信,绝不是假的。 南梁赵相以项尚人头担保衡阳郡主还活在世上,且人就在京都。 可王爷不明白了,既然衡阳在京都,为什么不来找他? 是怕自己南梁郡主的身份会伤害到宸儿吗? 王爷看着画像,脑海中闪现画中人的音容笑貌。 南梁一别已经十八年了。 他想见她。 他迫不及待的想找到她。 王爷把画一卷,递给暗卫道,“务必找到画中人。” 暗卫觉得王爷此举过于冲动了些。 但王爷对待世子爷生母的情义没有人比他们这些暗卫知道的更清楚了。 为了衡阳郡主,王爷狠狠的踩了南漳郡主和太后的脸。 这就是王爷的决心。 “属下这就去找人,”暗卫道。 老王爷从军营回来,听说了池夫人怀身孕的事。 老王爷没有多说什么。 老夫人让老王爷劝劝王爷,老王爷却看着老夫人半天没说话。 老夫人望着他,“怎么这么看着我?” 老王爷叹息一声,“你真的变了。” 老夫人心咯噔一下跳了。 “纵然池夫人是南梁人,她腹中胎儿也是我镇北王府的骨肉,你当真狠心要一个无辜孩子的命?”老王爷问道。 老夫人呐呐半晌,没再吭半个字。 老王爷没有多待就走了。 老夫人望着王妈妈,“老王爷是想起了什么我不记得的事?” 王妈妈知道老王爷想起了什么事。 因为她也一样。 那年。 老夫人初嫁给老王爷,老王爷还只是一个穷小子。 新婚燕尔,老王爷陪老夫人上街,在一首饰摊前挑银簪。 老王爷正打算付钱的时候,一妇人抱着孩子跪在老夫人脚边,求老夫人救救她的孩子。 老夫人于心不忍,从老王爷手里把买银簪的钱拿给了妇人。 “银簪没有了,”老王爷看着她道。 “身外之物,哪里比得上一条人命珍贵,”老夫人道。 “你送的银簪在我心里。” 在老夫人眼里,人命是最珍贵的。 可如今的老夫人,却要亲手打掉一个无辜孩子。 那个孩子还是她的孙儿。 不怪老王爷觉得老夫人变了。 老夫人是真的变了。 …… 第二天一早,南漳郡主就带着那架断了弦的琴进了宫。 王爷下朝后,就被太后传去了永宁宫。 太后找他去所为何事,王爷心知肚明。 看到王爷,太后是勃然大怒,“镇北王不是对世子的生母旧情难忘吗,怎么会宠幸一个南梁人,还怀了孩子?!” “你是镇北王,手握重兵,枕榻边躺着个南梁人,你就不怕半夜人家给你一刀,断我大齐一条臂膀吗?!” “南梁是怎么对待九陵公主的,你对南梁倒是宽厚有加!” 太后一声比一声凌厉。 王爷知道会被太后训斥,他道,“池夫人的确是坐着南梁的轿子进的王府,但她并不是南梁送给臣的妾室。” “她是不是南梁人还不一定。” 南漳郡主冷道,“不是南梁人,她为什么在南梁的轿子里?” 王爷摇头,“这事我会去查,当初南梁送给我的妾室长什么模样,崇国公一清二楚。” “如果太后不信,大可以传崇国公询问。” 南漳郡主气的胸口怒气翻涌。 从池夫人进王府的第一天,她就知道她不是南梁原本要送给王爷的妾室。 南梁要送的歌姬舞姿绝伦,绝不是一个毁容的哑巴。 这样的人送出手,实在是丢南梁的脸。 只是人是南梁送的,而且南梁使臣已经启程回京了。 王爷也没有对池夫人上心,扔在了清秋苑不管不顾,南漳郡主便没搭理。 这一过便是十五年。 没想到十五年后,池夫人会给她沉痛一击。 王爷更以此为借口袒护她。 不过王爷说的也没错,池夫人并不是南梁要送给他的那个人,那她是不是南梁人就不一定了。 没有谁规定大齐人就不能躲进南梁的软轿内。 更没有人规定大齐人身上就不能有南梁的银票。 王爷一反问,倒是把太后和南漳郡主都噎住了。 “如果她是南梁人呢?!”南漳郡主冷道。 “她怀的也是我镇北王府的骨肉!”王爷声音铿锵有力。 “如果她是细作,胆敢做出伤害镇北王府和朝廷的事,我会亲手结果她。” 王爷态度坚决,太后也拿他没辙。 南漳郡主以池夫人损毁太后赏赐给他的琴弦为由要处罚池夫人。 南漳郡主咄咄逼人,王爷忍不住动怒了,“既然太后赏赐的琴那么珍贵,你为何让池夫人碰?” “既是弹琴就难免有弄断琴弦的时候,你也罚池夫人跪了一个时辰了,还不够消你的怒气?” 换根琴弦的事,却揪着不放。 池夫人是有多想不开才弄断她的琴弦? 何况琴弦怎么断的,他心知肚明。 弄断琴弦,嫁祸她人,还倒打一耙,上回紫玉镯的事还没有受够教训吗? 王爷是一刻也不想多待了。 他没有闲工夫为了一根琴弦耽误半天。 王爷告退。 南漳郡主气的面容扭曲。 修长的指甲掐断,她在心底发誓。 他却是袒护,她就越要池夫人的命! 崇国公府。 崇国公下朝回府,刚进书房,暗卫李忠就拿了幅画迎上来。 “国公爷,您看这幅画,”李忠把画打开给崇国公看。 崇国公看了两眼。 先是被画中女子的容貌所惊艳。 随即又觉得有点眼熟。 这般貌美的女子不多,他不应该忘记才是。 “画中人是谁?”崇国公问道。 “是南梁衡阳郡主,”李忠道。 难怪…… 崇国公多看了画两眼。 随即眉头皱紧,“这画哪来的?” 李忠忙道,“属下去拿修复的画作,正好瞧见镇北王身边的暗卫从画坊出来,属下就多问了一句。” 觉得画眼熟,所以带了一幅临摹的回来。 刚刚才想起是南梁衡阳郡主。 崇国公回了书房后,盯着画像看了半天。 他能看出这画是王爷亲笔画的。 莫非……南梁衡阳郡主就是镇北王世子的生母? 这就有趣了。 “把刘御史给我叫来。” 第五百七十八章 欺君 翌日,早朝。 皇上和百官商议完赈灾的事,准备下朝。 刘御史突然站出来弹劾王爷隐瞒谢景宸身世,其生母乃是南梁东临王府衡阳郡主。 一石激起千层浪。 百官们震惊之余,交头接耳,议论纷纷。 皇上坐在龙椅上,被刘御史弹劾之事震的回不过神来。 王爷眉头拧的紧紧的。 皇上望着刘御史,问道,“刘爱卿为何这么认为?” 刘御史把一幅画呈给皇上过目。 嗯。 不是那幅临摹的画。 崇国公派人去偷了王爷的真迹。 福公公下台阶接过画,打开给皇上过目。 绕过皇上后宫佳丽三千,也一眼被画中女子的容貌所惊艳。 “这女子是?”皇上问道。 “皇上,这画中人便是南梁东临王府衡阳郡主,”刘御史连忙回道。 “此画作乃是镇北王亲笔。” 皇上也能从画中看出是王爷的笔锋。 他望向王爷,等他解释。 王爷脸色阴沉沉的。 他望着刘御史道,“南梁东临王府十七年前就被诛九族了,我倒是好奇刘御史是怎么认得衡阳郡主的。” “让本王回答犬子生母是谁之前,还有劳刘御史先解释下这画作是从何处得来的!” 两个问题砸过来,直接把刘御史砸懵了。 他并不认得南梁衡阳郡主。 这画是崇国公交给他的。 可他能把崇国公招供出来吗? 不想活了还差不多。 “这……。” “这画是昨儿傍晚有人送到府上,并告知臣的,”刘御史满头大汗道。 南安王就在王爷身后,他担忧的看了王爷一眼。 想到什么,他道,“别人说这画中人是南梁衡阳郡主,刘御史就信了?” “没有查证,就上奏皇上,弹劾镇北王,这是不是太不妥了?” 刘御史想说崇国公认得。 可话到嘴边,他咽了下去。 这话崇国公说,比他说合适。 这不,崇国公站出来道,“皇上,臣有幸见过南梁衡阳郡主一面,她天资绝美,即便过去十九年,倒也还记得几分。” 福公公把画拿给崇国公看。 南安王趁机瞄了一眼,笑道,“是这画啊,巧了,我那儿也有一幅。” 崇国公脸一冷,“南安王这是在替镇北王开脱?” 南安王眉头一皱,“我那有一幅画,怎么就成了替镇北王开脱了?” “而且不止我那儿有,靖国侯府、北宁侯府、定国公府都有。” 靖国侯他们有点懵。 不知道南安王在说什么。 他们那里怎么会有南梁衡阳郡主的画像? “崇国公若是不信,我可以派人回去取来,”南安王道。 崇国公还真不信。 南安王望向福公公道,“有劳福公公派人去找犬子,去拿赵大少爷寻人的那幅画来。” 靖国侯恍然大悟道,“原来南安王指的是那幅画啊。” 这话一听,就知道真有了。 崇国公眉头打了个死结。 镇北王手里有南梁衡阳郡主的画,他就怀疑谢景宸的生母是衡阳郡主。 可靖国侯他们手里也有,难道靖国侯世子他们也是南梁衡阳郡主生的? “到底怎么回事?”皇上问道。 南安王望着皇上,笑道,“大概是因为镇北王世子身世不明,王爷手里的任何一位女子画像都会被人质疑成是世子生母吧。” “这幅画出自赵大少爷之手,说来福公公也认得他。” 福公公有点懵,“我认得?” 南安王把南漳郡主的脸拉出来踩了几脚,“福公公不是曾奉命去训斥南漳郡主,在街上找了个卖画的书生帮你写了几句话吗?” 福公公嘴角抽了抽,“我想起来了,是有这么回事。” 南安王继续道,“他进京寻人,因家中出事,急着赶回去,便把画作留给了犬子几个,让犬子帮忙寻找。” 崇国公脸绿了。 镇北王这幅画可不就是送到画坊临摹好多份吗? 难道他猜错了,镇北王此举只是在帮忙找人? 可南梁衡阳郡主怎么会在京都? 很快,南安王府的画被小公公带了回来。 虽然画像并不一样,但很显然是同一个人,仔细看,能发现画中女子的耳坠一模一样。 刘御史连忙认错。 王爷没有说话。 他此刻心乱如麻。 他忘了崇国公认得衡阳郡王的事。 即便他把人找回来,也没法给她王妃之位,没法夫妻团聚,让她和宸儿母子团聚,除非…… 南安王看着王爷,有些纳闷。 南梁衡阳郡主已经死了,这幅画怎么会落到刘御史手中,还险些给世子找来无妄之祸? 镇北王不应该这么马虎大意才是。 “身为御史,肩负纠察之责,事情都不查证,就这么贸然弹劾王爷,只是一句知错便能算了?”南安王冷道。 刘御史连忙跪下。 “我看刘御史担不起御史之责,”南安王道。 崇国公护着他道,“皇上,御史有望风而奏的权力,并没有出格,何况镇北王世子身世成谜,也不怪刘御史会信以为真。” 崇国公趁机逼问谢景宸的身世。 王爷有些动怒了,他知道是崇国公在背后捣鬼的,他冷道,“宸儿是我儿子,我有必要和旁人交待他生母是谁吗?!” “就算宸儿的生母真的是南梁衡阳郡主,又当如何?!” 崇国公望着王爷道,“世子若真是南梁衡阳郡主所出,这世子之位自然得让出来了。” “所以崇国公就想借这幅画,把身世成谜的镇北王世子整成南梁衡阳郡主生的?”东乡侯冷不丁来一句。 崇国公登时大怒,“什么叫我想借着这画幅把镇北王世子整成南梁衡阳郡主生的?!” 崇国公声音之大,刺的人耳朵疼。 东乡侯摸着耳朵道,“皇上再问刘御史一遍,到底这画是怎么来的。” “我想欺君之罪,刘御史应该担待不起吧?” 刘御史惶恐不安。 就在他想说画是有人送给他的时候,东乡侯来一句,“想清楚了再说,有时候你撒谎了,别人未必会配合的完美无缺。” “刘御史府邸人也不少,总能找到说实话的。” 赤果果的威胁。 又是那么的理直气壮。 刘御史哪还敢不招,东乡侯是敢威胁就会做到的人啊。 刘御史颤巍巍的崇国公卖了,“画,画是崇国公交给臣的。” 崇国公脸绿的发光。 皇上趁机狠狠的训斥了崇国公几句。 崇国公一句都不敢回嘴。 带着一肚子火气下了朝。 第五百七十九章 证据 崇国公府。 崇国公夫人坐在罗汉榻上喝茶。 南漳郡主走进去,笑道,“一大清早,表嫂就派人去告诉我说有好消息,这是有什么大好消息,还要我专程来一趟?” 崇国公夫人把茶盏放下,嗔道,“倒也不是非把你叫回来不可,这不是有段日子没见你了,想你来与我说说话。” “是什么消息?”南漳郡主好奇道。 “放心,不是天大的好消息,不会把你叫来,”崇国公夫人故意卖关子。 南漳郡主心底跟猫挠了似的,催崇国公夫人快说。 崇国公夫人吊足她胃口,然后才把谢景宸生母是南梁衡阳郡主的事一说。 南漳郡主是又生气又高兴。 生气的是没想到她争不过的女人也是位郡主。 高兴的自然是谢景宸身份有瑕疵,世子之位要拱手让给她儿子了。 正乐着呢,就见崇国公一脸铁青的走进来。 崇国公夫人脸色僵了僵。 这神情……一点也不像是有高兴事的样子。 崇国公夫人起身迎上前,道,“怎么了?” “弄错了,”崇国公道。 “镇北王世子的生母不是南梁衡阳郡主?”崇国公夫人的嗓音有点飘。 崇国公点了下头。 南漳郡主脸上的笑容一寸寸皲裂。 她还没有高兴半盏茶的功夫,就告诉她弄错了?! 崇国公夫人都不知道怎么转身好,她火急火燎的把人叫来,却是空欢喜一场。 “怎么会弄错呢?”崇国公夫人不信。 崇国公把早朝上的事一五一十的告诉崇国公夫人。 然后望着南漳郡主道,“世子的生母,你就一点线索都没有?” 南漳郡主脸色难堪,“除了知道她叫恒儿之外,其他的一无所知。” 没有人比她更想知道谢景宸的生母是谁了。 可王爷嘴特别严,哪怕下药的时候问,他也不会吐露半个字。 这么多年,她是什么办法都用尽了。 然而南漳郡主一句恒儿,崇国公脸黑的发光了。 他见过南梁衡阳郡主。 在南梁的接风宴上,他亲耳听南梁东临王世子唤她恒儿! 如果画是巧合,那恒儿也是吗?! 这世上没有那么多的巧合! 崇国公是一口银牙没差点咬碎。 可惜他没有早问南漳郡主几句,匆匆忙让刘御史弹劾镇北王,结果被东乡侯反将一军,成了他为了帮南漳郡主夺世子之位,捕风捉影,把镇北王世子整成南梁衡阳郡主生的。 心急吃不了热豆腐,这话说的果真一点不错。 崇国公夫人望着崇国公道,“还能不能再弹劾一回?” 崇国公眉头皱的松不开,“没有确凿证据,这事我半个字都不能再提。” 才刚被皇上狠狠的训了一顿,要再证据不足,他可就真的为了夺镇北王世子之位不择手段了。 有些事暗地里能做,明面上不行。 暗卫李忠就站在一旁,想到件事,他忙道,“国公爷,那幅画就是证据。” 崇国公望着他。 暗卫如实道,“昨夜属下奉命去拿镇北王亲笔画,有五六幅临摹的,属下也不知道哪幅是真的,便逼问临摹之人。” “他告诉我这幅画至少有十年了,用了是雪澄纸,因生产出来没多久,造纸工匠便病逝了,所以价格昂贵,只有京都才有的卖。” “属下把画带走,他还求属下用完把画还回去,画可以临摹,但画纸他弄不到,一旦被镇北王发现,他一家老小就没命了。” 崇国公脸又黑了几分,“这么重要的事,你怎么没禀告?!” 李忠没说话。 昨晚他去拿画,国公爷已经睡下了。 国公爷笃定这画是镇北王亲笔,镇北王世子的生母就是南梁衡阳郡主。 他没有想到镇北王会不承认,还有另外几幅画帮他开脱。 崇国公也知道是他太心急了,以致错失良机。 崇国公夫人则道,“那画呢?” “在镇北王手里,”崇国公道。 “看来还要把那画拿到手才行。” 南漳郡主冷道,“这有何难,我想看看那画中女子的绝美容貌,王爷还能不给我看不成?!” 她倒要瞧瞧到底是什么样的女子把王爷迷的神魂颠倒。 即便是死了十八年,王爷还对她念念不忘。 南漳郡主是心急之人,她没有多留就回王府了。 她直奔书房。 书房内,王爷在看画像走神。 小厮敲门道,“王爷,南漳郡主来了。” 王爷眉头一沉,看向一旁的烛台。 屋外,南漳郡主走上前,就闻到一股子烟味。 “什么烧着了?”她捂鼻子道。 她推门进去,就看到燃烧的画作。 燃烧旺盛的火光,映照着南漳郡主扭曲的面容。 王爷望着她,“来找我有事?” 南漳郡主指甲掐进手心,“王爷对南梁人还真是情有独钟!” 先是南梁衡阳郡主,再是池夫人! 他以为烧掉那幅画,就能掩盖那孽种是他和南梁衡阳郡主生的吗?! 就算她找不到证据,这世子之位也是川儿的! 南漳郡主转身离开。 王爷看着燃烧的画,脸上没有什么起伏。 画是他画的。 没有了这一幅,他还能画百十幅。 他不会让任何人伤害宸儿。 朝堂上的事很快传开。 虽然在议政殿上,南安王帮王爷澄清了,但大家还是好奇谢景宸的生母到底是谁。 王爷迟迟不肯说,肯定是难以启齿啊。 甚至有怀疑谢景宸的生母是不是青楼女子的。 有这么一个羞于启齿的娘,对镇北王世子来说是耻辱,做父亲的护着儿子也是情理之中的事。 府外尚且如此,何况是镇北王府里了。 苏锦听到这事,着实替谢景宸捏了一把冷汗,没想到会被崇国公逮住把柄,好在是有惊无险。 但有一次,难保不会有第二次。 镇北王世子之位,值得南漳郡主和崇国公不遗余力的去查了。 谢景宸都不用做,南漳郡主他们就会想尽一切办法把他娘毫发无损的送到他跟前来了。 把这事从脑海中甩开,苏锦继续捣药,帮池夫人调制安胎丸。 清秋苑。 喜鹊去大厨房拎饭菜,顺带把这件事带了回来。 因为池夫人是南梁人,所以没敢当着她的面说。 吃过午饭,池夫人歇下,几个丫鬟围着冰盆打络子闲聊: “崇国公人真是坏透了,他为了帮二少爷抢世子之位,居然污蔑世子爷的生母是什么南梁衡阳郡主,”喜鹊小声骂道。 “世子爷的生母不能是南梁衡阳郡主吗?”彩菊问道。 “当然不能了!”喜鹊道。 “世子爷将来是要继承王爷手里的兵权的,身上流着南梁人的血,还怎么带兵打仗杀南梁人?” “赢了,南梁人会说世子爷心狠,指不定刨世子爷外祖家的祖坟都有可能。” “输了,大齐人会说他对敌人心慈手软。” “总之,就是怎么都不讨好。” “真是可怜,”彩菊心疼道。 “哎呀,你们想那么多做什么,世子爷的生母不可能是什么衡阳郡主的,”绿翘道。 “说的也是……。” 丫鬟们有说有笑。 池夫人躺在小榻上,眼泪滑落。 第五百八十章 代劳 傍晚,吃晚饭的时辰。 南漳郡主心情烦闷,没有半点食欲。 丫鬟才把饭菜端上来,她就让丫鬟端了下去。 知道南漳郡主心情不好。 赵妈妈让丫鬟扶她进屋。 昨儿赵妈妈在太阳底下跪了足足一个时辰。 膝盖烫伤严重。 双腿用力就疼,是以半边身子都压在丫鬟身上。 丫鬟是苦不堪言。 她一点都不想赵妈妈折腾。 赵妈妈疼。 她也疼啊。 腰都快要折了。 红缨在屋子里点灯烛。 见赵妈妈进来,她忙过来搀扶道,“赵妈妈膝盖还没好,怎么过来了?” 赵妈妈问红缨,“晚上郡主吃了多少?” “一口没吃,”红缨惆怅道。 “去端碗燕窝羹来,”赵妈妈吩咐道。 红缨快步出去。 丫鬟扶着赵妈妈走到南漳郡主身边坐下。 赵妈妈宽慰南漳郡主,让她别气坏了身子。 红缨把燕窝羹端来。 赵妈妈道,“郡主多少吃点,气伤了身子不值得。” 南漳郡主一言不吭。 她半口也吃不下。 外面一小丫鬟走进来,手里拿着幅画。 她身后还跟着一小丫鬟,也是进来禀告的。 “郡主,画送来了,”小丫鬟把画往前递。 南漳郡主猛然起身。 她一把从丫鬟手里把画抓过。 王爷毁了那幅画,但她还是想瞧瞧南梁衡阳郡主到底长什么样子! 她按捺不住好奇,让丫鬟去找崇国公。 等了一下午,到这会儿才把画等到。 她迫不及待的把画打开。 然而,送画来的丫鬟就葬送了一条命。 她看了画后,去瞄南漳郡主的容貌。 就这么一个小动作,惹怒了南漳郡主。 她以为丫鬟在对比她和衡阳郡主,自知容貌比不过的她,把怒气撒在了丫鬟身上。 “拖出去杖毙!” 南漳郡主气头上,也没人敢帮着求情。 另外一小丫鬟吓的转身出去,被南漳郡主叫住。 “是我漂亮,还是画中人漂亮?!”南漳郡主咬牙问。 小丫鬟吓的双腿抖成筛子。 “是,是郡主更漂亮,”小丫鬟声音比她的腿还要颤抖。 “画上的女子不过十五年华,郡主十五岁的时候岂是她能比的?” 说到最后,小丫鬟声音不抖了,还拔高了两分。 赵妈妈多看了丫鬟两眼。 倒是没发现,牡丹院里还有这么机灵的丫鬟。 她记得这丫鬟叫秀儿? “丫鬟说的对,郡主何必拿现在的自己和十五年前的衡阳郡主比来折磨自己呢,”赵妈妈道。 “男人都是得不到才惦记,如果衡阳郡主现在还活着,王爷还会把她放在心上吗?” “多少人新婚燕尔海誓山盟,最后夫妻反目成仇的?” 这些劝慰的话,南漳郡主早就听腻了。 明知道是这回事,那又如何? 人家就是活在王爷的心尖上! 任凭她用尽手段也撼动不了她在王爷心目中的地位! 南漳郡主看着手里的画,“端个火盆来。” 很快,就有小丫鬟端了个火盆来。 大热天的,冰盆都嫌不够,还要火盆。 虽然心底好奇,却没有问一句。 南漳郡主把手里的画扔进火盆里。 画中女子绝美的容貌被活吞噬。 南漳郡主望向丫鬟道,“你刚刚有什么要禀告的?” “世,世子妃身边的丫鬟去给池夫人送安胎药了,”丫鬟嗓子打结。 她有点想死了算了。 南漳郡主心情本来就够不好了,她还禀告这么糟心的事。 她悄悄抬头看了一眼。 南漳郡主脸色冰凉。 窗户敞开。 一阵风吹进来。 火盆里烧的画被风吹出来。 画飞到了纱帐上,瞬间燃烧。 丫鬟眼疾手快,端起桌子上的茶盏就泼了过去。 赵妈妈魂差点没吓飞。 上回牡丹院已经烧过一回了,阴影还在呢。 赵妈妈夸丫鬟几句,升她做大丫鬟。 天上掉馅饼下来,小丫鬟高兴的连连道谢。 南漳郡主望着那还在冒烟的纱帐。 她眼底浮起一抹杀意。 等丫鬟出去后,她低声吩咐了赵妈妈几句。 赵妈妈脸色苍白,“郡主……。” “这一次,我不允许出现任何失误!”南漳郡主声音透着决绝。 “池夫人怀了身孕,不知道王爷有没有派人看着,”赵妈妈还在挣扎。 “不放心,那就去崇国公府找个高手来!” 谢景川走到珠帘处,正好听到这一句。 他能猜到南漳郡主想做什么。 贸然带人来,必定会惹父王起疑。 这么点小事,他这个做儿子的代劳便是了。 谢景川转身离开。 沉香轩,后院。 竹屋内,苏锦在捣药。 杏儿端茶进屋道,“姑娘,姑爷在屋顶上喝酒。” 苏锦眉头一拧。 这是借酒浇愁? 把手头活放下,苏锦迈步走了出去。 谢景宸坐在屋顶上,拿着酒壶往嘴里倒酒。 忽略他心情不好,这一幅月下饮酒图倒是美极。 苏锦扶着梯子往上爬,道,“心情不好,我陪你喝酒吧。” “我没有心情不好,”谢景宸道。 苏锦白了他一眼。 在她面前有什么好装的? 王爷已经坦白,他的生母就是衡阳郡主。 现在被崇国公猜测,还捅到了朝廷上,百官震惊、反对。 谢景宸作为儿子,生母被人如此反对,心里岂会好受? 苏锦可不信他没有想过替自己生母正名,堂堂正正的祭拜。 “杏儿,拿个酒杯来,”苏锦唤道。 “好嘞!”杏儿化身小二。 谢景宸看着苏锦,“你真要喝酒?” “那是自然,”苏锦昂着脖子道。 谢景宸手一伸,就把苏锦抱在了怀里。 一口酒倒进自己嘴里,朝苏锦亲了过去。 苏锦,“……!!!” 苏锦脸红脖子粗。 她是想喝酒。 但她没想喝加了唾液定粉酶的酒啊。 暗卫躲在树上,看到这一幕,面红耳赤的掉了下来。 非礼勿视啊。 他低着头进屋,把拿酒杯出来的杏儿拽了回去。 “我要给姑娘送酒杯!”杏儿恼道。 “已经不需要了,”暗卫道。 酒味熏人。 苏锦觉得自己是醉酒了。 两人就在屋顶上吻起来。 谁也没有注意到清秋苑着火了。 谢景川出了牡丹院,飞檐走壁,从清秋苑路过。 他没有发现清秋苑里有高手。 摸到窗户下,就看到池夫人坐在小榻上看着手里的锦盒发呆。 看不清锦盒里是什么,但屋子里没有丫鬟伺候。 门是关着的。 屋子里安静的只听到灯芯燃烧发出的荜拨声。 谢景川手中一块石子朝烛台打过去。 高脚莲花烛台倒向床榻。 几乎是瞬间,火就燃烧了起来。 屋外,丫鬟们心慌不安。 不知道怎么回事,夫人午睡醒来就怪怪的。 现在更是把门关着,不让她们进屋,说是想一个人静静。 她们只能在门外守着。 突然! 屋子里传到东西倒塌声。 她们回头,就看到屋子里火光在燃烧。 “不好!” “夫人纵火自尽了!” 第五百八十一章 恒儿 喜鹊奋力撞门,可是门栓着,她根本撞不开。 彩菊飞快的跑出去大喊,“走水了!” 然而天色太晚,这时辰一半的丫鬟都睡下了。 就算没睡,天这么热,也没有丫鬟在外面喂蚊子。 彩菊跑了一路,也没见着了。 反倒因为夜色昏暗,摔了一跤。 等她赶到牡丹院时,牡丹院的丫鬟已经知道清秋苑着火了。 火光冲天。 躲在树上的暗卫知道着火了,但是没有动。 他们的职责是保护书房,谁也不知道着火是不是敌人的调虎离山之计。 但暗卫知道着火后,第一时间禀告了王爷。 王爷只知道那是长房方向,也不知道是哪里。 他以最快的速度赶到清秋苑。 丫鬟拎了水来,王爷提起来往身上一倒。 脚一抬,就把门踹开了。 王爷进了屋,谢景宸堪堪赶到。 而此时的苏锦正从屋顶上往下爬。 王爷都来清秋苑救火了,王府里的下人岂敢不来,乌拉拉的直往清秋苑涌。 火势很大。 王爷进屋时,屋顶上的瓦片往下掉。 隔着火堆,他看见池夫人坐在小榻上。 小榻已经烧着了。 她就那么坐着,看着眼前的火越烧越大。 刚刚王爷过来时,喜鹊就哭着说夫人想不开自尽了。 王爷觉得不会,看到这一幕,王爷火气很大。 昨天被南漳郡主喂药,她宁肯用头去撞药碗,也要护着腹中胎儿。 才过了一天,她就想不开寻死了。 这一天,到底出了什么事,让她想不开?! 屏风倒过来,王爷一脚踹开。 屏风直接从池夫人跟前飞过去,砸在床上。 池夫人从怔愣中活过神来。 王爷已经走到她跟前了。 她还没有反应过来,王爷一把抓住她的手,将她拉了起来。 猝不及防之下,池夫人手里的锦盒摔落地上。 锦盒里面一对珊瑚耳坠掉了出来。 看到耳坠的瞬间,王爷身子僵硬。 没有人比他更熟悉这耳坠了。 这是他亲手画了图纸打造的! 他偷溜进东临王府,不小心把她房间里摆放的珊瑚树趴掉了一块下来。 这对耳坠就是用那掉下来的珊瑚树打磨而成。 与这对耳坠一起的,还有一条珊瑚项链。 “这耳坠怎么在这手里?!”王爷声音在颤抖。 他握的很用力。 池夫人疼的额头打颤。 再加上一动间,浓烟扑鼻,咳嗽起来。 王爷看着她的眼睛,摇着她的胳膊,“你是恒儿!” “你是恒儿是不是?!” 池夫人在他的摇晃下,晕了过去。 王爷抱着他,俯身要捡耳坠。 然而这时候屋顶上的横梁砸下来。 王爷抱着池夫人身子一闪。 等他再回头,耳坠已经被火光包围。 王爷抱着池夫人走出去。 “快叫世子妃来!”他的声音前所未有的急切。 王爷抱着池夫人往外走。 走到院门处,正好碰到南漳郡主。 王爷一门心思都在池夫人身上,没有注意到南漳郡主。 但南漳郡主却是注意到了王爷是怎么叫池夫人的。 “恒儿。” 没有比这个称呼更叫她憎恨和惶恐的了! 这两个字在她耳边转了十八年! 恒儿不是南梁衡阳郡主吗? 王爷是疯了,叫池夫人恒儿?! 南漳郡主心底涌起一阵不安来。 她甚至都走不动路,红缨扶着她往前走。 王爷直接把池夫人抱去了他的住处,放在他的床上。 这张床,南漳郡主都没有躺过。 苏锦快步走进去,王爷道,“快快快,她是不是服毒了。” 苏锦眉头拧的紧紧的。 池夫人怎么会服毒? 怀了身孕,她很高兴的好不好。 苏锦坐到床边,帮池夫人把脉,道,“父王放下,池夫人只是被浓烟呛了,再加上动胎气,才晕过去的,没有性命之忧。” 喜鹊才一旁哭,还不敢哭的大声。 她自打进府,就一直伺候池夫人。 她不敢相信池夫人要是死了,她会怎么样。 好好的为什么要想不开寻死呢。 苏锦望着王爷,“要将池夫人扎醒吗?” 王爷摇头,“她什么时候会醒?” “半个时辰,”苏锦道。 “你们都退下吧,”王爷道。 苏锦眉头拧着,完全摸不透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她望向谢景宸。 谢景宸眉头更皱。 王爷救火时在屋子里说的话,别人或许没听见,但他听见了。 池夫人……好像是他娘? 没人动,王爷怒道,“出去!” 丫鬟们一溜烟跑出去了。 苏锦把谢景宸拽了出去。 南漳郡主脸色铁青。 她从未见王爷这么心急不安过。 尤其是王爷握着池夫人的手。 他的手在颤抖。 他在害怕失去她! 南漳郡主握着丫鬟的手,狠狠的用力。 红缨疼的浑身冷汗直往外涌。 等出了门,南漳郡主把手松开。 她的手腕上四个血指甲印。 屋内。 王爷握着池夫人的手,将她脸上的面纱摘下来。 脸和昨儿见没有什么区别,但王爷在看她有没有易容。 这张脸找不到一丝衡阳的影子,除了那双眼睛。 可王爷检查了半天,也没有找到易容的痕迹。 这一等,就是半个时辰。 池夫人醒过来,就听到王爷在唤她,“恒儿。” 几乎是瞬间。 池夫人的眼里就盛满了泪水,她摇头,“我不是。” “你不是?!” “那珊瑚耳坠你是打哪儿来的?!”王爷逼问道。 池夫人说不上来。 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直往下掉。 这半个时辰,足够王爷想明白池夫人为什么想不开寻死了。 崇国公以谢景宸生母是南梁衡阳郡主为由逼他改立世子。 她是为了保护宸儿才想一死了之的。 “你只想到宸儿,你想过我没有?!”王爷摇晃她道。 “你在我身边十五年,你为什么不告诉我?!” “你的脸,身上的鞭痕又是怎么来的?” “你为什么要装哑巴骗我?!” 王爷有太多的疑问想弄清楚。 在池夫人昏睡的时候,他告诫自己不急,慢慢问,不要吓着她。 可池夫人张口就否认的态度惹怒了王爷。 已经瞒了他十五年还不够。 她还想继续把他蒙在鼓里! 想到这十五年,自己朝思暮想的人就在自己的身边。 他却连见都不见一眼。 王爷就想给自己来一刀。 第五百八十二章 纵火 王爷迫不及待的想知道所有事。 他态度坚决,池夫人也知道不说是不行了。 她把王爷离开之后的事都说了。 她说的很慢。 因为那段回忆对她来说就是一道伤疤。 愈合的伤疤揭开,鲜血淋漓。 当年,王爷回大齐后没多久,衡阳郡主就怀了身孕。 东临王府起初并不同意她把孩子生下来。 一个南梁郡主。 一个大齐国公府世子。 他们成就姻缘的可能微乎其微。 但衡阳郡主想保住腹中胎儿,以死相逼,疼爱她的东临王心软了。 就在衡阳郡主怀孕三个月的时候,当年的南梁贵妃,如今的南梁太后请南梁先皇把衡阳郡主赐婚给她的儿子,也就是当时的三皇子,如今的南梁皇帝。 三皇子野心勃勃,觊觎东临王手中兵权,企图利用联姻,让东临王扶持他夺嫡。 东临王以衡阳郡主病重为由回绝了他。 半年后,太后赐婚南漳郡主给王爷的消息传到衡阳郡主耳中。 衡阳郡主悲痛之下生下谢景宸。 就在生下孩子的第二天,东临王便让人把孩子送到军营交给老王爷,并谎称衡阳郡主已经难产身亡。 王爷带着谢景宸回京,被逼迎娶南漳郡主之时。 南梁大皇子于狩猎途中坠马身亡,三皇子最强有力的对手没了,朝中局势突变。 东临王预感不妙,将衡阳郡主送走。 只是衡阳郡主还没有来得及出城,朝廷的兵马已经把东临王府团团包围。 爹、娘、兄长悉数入狱,衡阳郡主如何能狠下心离开? 她想救他们。 她去找东临王最信任的兄弟。 可是东临王府一倒,那些人非但没有出手相助之意,甚至把她抓了邀功。 她被带到了三皇子跟前。 她求三皇子救她爹娘兄弟。 三皇子非但不肯帮忙,还要对她用强。 三皇子妃发现了,以衡阳郡主是通缉犯为由劝三皇子收敛。 三皇子这才作罢。 衡阳郡主倾城容貌令三皇子妃嫉妒。 她恨不得将之毁去。 三皇子觊觎的人,她不敢来硬的,便叫人给三皇子献计,给衡阳郡主服下易容丸,易容改貌后,可留于身边。 服下易容丸,谁也不知道容貌是会变美还是变丑。 而且,九死一生。 但衡阳郡主扛过来了。 不仅没有死,容貌也不输从前。 三皇子妃感到威胁,趁她昏睡之际,用匕首划伤她的脸,并告诉三皇子她宁肯毁容,也不肯屈服于他。 三皇子盛怒之下,折磨她,她才有了身上的累累鞭痕。 东临王府斩首那天,三皇子让人带她到城门上,让她亲眼目睹父兄被杀…… 她在三皇子府待了两年。 在一次吐血晕倒后,再醒来时人已经在凌王府了。 “凌王?” “怎么会是他?”王爷眉头皱紧。 凌王是南梁先帝的七皇子。 王爷去南梁的时候,凌王为三皇子马首是瞻。 三皇子说一,他不会说二。 他会救衡阳郡主,王爷实在难以相信。 但救衡阳郡主的的确是他。 也只有跟在三皇子身边的人,才知道她是衡阳郡主,才有机会救她。 她在凌王府待了半年。 后凌王请命与三皇子的表兄荣国公世子一起来大齐贺寿。 凌王提前十天就派人送她到了大齐京都。 后又怂恿荣国公世子送歌姬给王爷。 偷梁换柱,她才能以南梁歌姬的身份进镇国公府。 当时的她,遍身都是伤痕,容貌被毁,更说不了话。 她没有勇气走到王爷面前,告诉王爷,她就是衡阳。 尤其到了大齐京都,她才知道王爷为了她,拒绝了太后和先皇赐婚。 她是南梁东临王府衡阳郡主。 爹娘兄长被以谋逆之罪诛灭九族。 如果让人知道东临王府衡阳郡主与大齐镇国公世子私定终身,东临王府的冤屈就坐实了。 她所求不多,能够在临死前再看宸儿一眼,她已经心满意足了。 说到最后,池夫人泪流满面。 屋外。 谢景宸并没有走。 他就站在门外,苏锦站在他身边。 苏锦听的不甚清楚,但谢景宸听的一清二楚。 他攒紧的拳头狠狠的砸在柱子上。 苏锦望着他。 她实在也不知道该怎么劝他好。 生母被人打的遍体鳞伤,忍辱偷生的活下来,就为了想再见他一面。 做儿子的岂能不心疼,不愤怒,不想替母报仇? 可要东临王府满门命的是南梁皇帝。 毁他生母容貌的是南梁帝后。 南梁是东临王府的敌人。 可要让人知道他生母是南梁衡阳郡主,他的世子之位都不一定能保的住。 屋内,王爷抬手擦干池夫人的眼泪。 他眸底布满了血丝,那是他强忍着的怒气。 他没有想过她会吃这么多的苦头。 这份深情,他拿这条命来弥补都不够。 池夫人把王爷的手拂开,她不想自己脸上的伤痕被王爷看见。 王爷摸着她的脸,问道,“还能恢复以前的容貌吗?” 池夫人眼泪涌出来。 王爷看向屋外,道,“你们进来吧。” 等谢景宸进屋,王爷迈步走了出去。 苏锦站的远远的。 人家母子相认,她靠太近不大好。 谢景宸从未喊过娘。 连苏锦都听出了生疏。 但池夫人却笑了。 她等这一声娘,等了整整十八年。 她以为这辈子都没有机会听到了。 她抱着谢景宸一声一声的叫着“宸儿”,将无数次在心底呼唤的名字喊出来。 喜鹊和彩菊她们鼻子酸涩,替池夫人心疼,又替她高兴。 喜鹊没忍住道,“夫人,以后可别再想不开了。” 苏锦走上前道,“真的是池夫人您纵火自尽的?” 苏锦有些不信。 别忘了池夫人怀有身孕。 谢景宸是她的儿子。 她腹中的胎儿也是。 手心手背都是肉。 何况她在王府待了十五年,都没有人知道她就是衡阳郡主。 她何必急于寻死? 等发现了再死也不迟啊。 池夫人摇头,“纵火的不是我。” 谢景宸的世子之位给了池夫人求死之心。 但她到底狠不下心带着腹中孩子一起死。 别人替她做了选择。 她便没有反抗。 牡丹院。 南漳郡主回去后,她手撑着桌子,发疯似的叫着: “是谁放的火?” “到底是谁放的火?!” 没有烧死池夫人! 倒烧出了她是南梁衡阳郡主的身份! 南漳郡主手一挥。 桌子上的茶盏糕点摔了一地。 到底是谁在和她过不去?! 谢景川站在珠帘外。 脸上阴云密布。 第五百八十三章 请封 王爷离开了两刻钟,便回了屋。 听着池夫人沙哑的嗓音,道,“她嗓子还未好全,有什么话回头再说,先回去吧。” 提醒池夫人记得服安胎丸,苏锦便和谢景宸告退了。 这一夜,无人安眠。 池夫人是谢景宸生母,又险些被烧死。 大家都觉得王爷会告假在家陪她安胎,寸步不离床榻。 可出人意料的是,王爷和往常一样去上早朝了。 已经两个多月没有下雨,清秋苑一着火,火势之大,根本扑不灭。 整个京都都看到镇北王府上空冲天的火光。 第二天早朝上,皇上问起王爷,“昨儿镇北王府着火了,没事吧?” “让皇上担忧了,臣只恨那场火烧的太晚,”王爷道。 “……。” 王爷这一句话把皇上和百官都听懵了。 什么时候着火也是好事了? 只见王爷把昨晚写好的奏折送上道,“若不是昨夜那场大火,臣还不知道当年臣被骗了,宸儿他娘尚在人世,就在臣身边。” “她是臣的结发妻子,臣恳请皇上册封她为臣的王妃。” 一石激起千层浪。 浪花打的百官们七零八落的。 昨天还怀疑镇北王世子的生母是南梁东临王府衡阳郡主。 今儿镇北王就找到了心上人? 而且还就在他身边? 他们怎么听懵了? 福公公踩着台阶下来接过请封折子递给皇上过目。 皇上看过后,眉头拧成麻花。 “这到底怎么回事?”皇上问道。 王爷望着皇上道,“内子因容貌被毁,羞于见臣,才谎称难产身亡,她想见宸儿,才钻进南梁送给臣歌姬的软轿内,以南梁歌姬的身份进了镇北王府。” “昨夜大火,臣救她时,无意间看到臣当年送给她的定情信物,她才坦白相告。” 王爷为了心上人,当年可是拒娶南漳郡主。 只因心上人难产身亡,先皇和太后施压,才不得不娶。 如今人回来了,立为王妃没人能说什么。 皇上正要答应,崇国公站出来道,“池夫人就是南梁衡阳郡主!” “立一个南梁罪臣之女为镇北王妃,怕是不妥吧?!” 王爷早料到崇国公会反对。 不止是他,还有太后。 “崇国公这么言辞凿凿,莫非是有什么铁证证明池夫人就是南梁衡阳郡主?”王爷反问道。 一句话,崇国公嗓子噎住了。 他昨天已经把衡阳郡主的画像送给南漳郡主过目。 如果池夫人和画中人长的一模一样,她不可能不闹腾。 王爷既然敢请封,就足以说明容貌有变。 崇国公看向皇上道,“皇上,池夫人的容貌是与南梁衡阳郡主不同,可不同的容貌不一定代表就不是同一个人了。” “东乡侯的容貌也与十五年前不同!” “他就是最好的例子!” 居然拿他做挡箭牌。 东乡侯斜了崇国公一眼。 他笑了一声,“当年我服下易容丸,九死一生才改容易貌。” “池夫人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你要说她也是通过服下易容丸改的容貌,我还真不敢相信。” “当然,崇国公要这么怀疑,没人能拦得住。” “但因为你的怀疑,就阻拦镇北王立王妃,是不是过于霸道了?” “凡事讲证据,崇国公既然有此怀疑,那就请崇国公查出是谁给南梁衡阳郡主服下的易容丸,帮她躲过南梁诛九族的死罪吧。” “有确凿的证据,别说池夫人与王妃之位无缘,崇国公想给镇北王换个世子也轻而易举。” 崇国公脸色一僵,“南梁的事,我怎么去查?” “查不了的事,崇国公为何又去怀疑?”东乡侯眉头一沉。 “你要怀疑别人倒也罢了,偏偏怀疑的是南梁东临王府衡阳郡主。” “东临王府被诛九族,还是南梁皇帝亲自监斩的,东临王府上下都没能逃掉,却在他眼皮子底下逃了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郡主,还一路从南梁逃到了大齐。” “崇国公觉得可能吗?” 东乡侯的反问砸在崇国公的脸上。 硬生生的把崇国公的脸砸青了。 他没有证据证明池夫人就是南梁衡阳郡主。 他也不可能找到证据来证明。 既然易容改貌了,衡阳郡主不可能会告诉别人她就是衡阳郡主。 知情人一定就是帮她之人。 包庇罪犯,这是死罪。 谁活腻了来帮他踩南梁皇帝的脸? 何况喂药之人正是南梁高高在上的掌权人。 南梁皇帝会承认自己觊觎衡阳郡主容貌以权谋私吗? 南梁皇后会承认自己给衡阳郡主喂了易容丸,最后因妒忌她的美貌,划伤她的脸吗? 背地里做不要脸的事,不代表人前也不在乎脸面了。 没有证据,崇国公哑口无言,只能眼睁睁的看着皇上准了王爷的请旨。 下朝后,王爷再一次被太后请去了永宁宫。 这一次,太后的脸更青。 南漳郡主被册封为侧妃,已经够打她这个太后的脸了。 只是侧妃之上,没有正妃,王爷也答应半年后立南漳郡主为王妃,多少面子上好看了点。 现在王爷要立池夫人为正妃,当年太后逼王爷娶南漳郡主的事必定会被人旧事重提。 不知道有多少人会在背后笑话她以权压人,最后自取其辱。 太后决不允许这样的事发生! 以池夫人毁容哑巴不足以做王妃逼王爷都被王爷打发了。 太后恼羞成怒。 “你承诺哀家半年之后立南漳郡主为王妃,你敢食言不成?!”太后冷道。 当年王爷羽翼未丰,被逼的无还手之力,今日他是手握兵权的镇北王,太后的施压只会激起王爷的怒气。 王爷气笑了,“当年臣承诺只娶恒儿一人,太后逼的臣食言,今日倒又要臣信守承诺。” “即便要守诺言,也有个先来后到。” “臣的家务事就不劳太后您费心了,臣府中还有事,就先告退了。” 王爷规矩行了退礼,转身,大步离开。 看着王爷挺拔的背影,太后握着凤椅的手都气的颤抖。 “来人,传镇北王府老夫人进宫!” 王爷前脚回府,后脚福公公就来宣读圣旨。 池夫人跪在地上,看着明黄的圣旨发呆。 在镇北王府待了十五年,她从来没有奢望过这么一天。 王爷立南漳郡主为侧妃的那一天,知道自己在王爷心中的分量,她就心满意足了。 “王妃,请接旨,”福公公满脸笑容。 池夫人手伸出来,接过那道明黄的圣旨。 王爷将她扶起来。 南漳郡主没有来。 福公公说话就不用顾忌那么多了,“恭喜王爷双喜临门。” “哪来的双喜?”王爷失笑。 福公公眸光从池夫人的小腹扫过。 “王妃失而复得,膝下又要再添一嫡子,不是双喜临门又是什么?”福公公道。 王爷点头,“福公公说的不错,是双喜临门。” 王妈妈扶着老夫人站起身来。 老夫人眸光从池夫人手里那道圣旨上扫过,眼底浮起一抹晦暗莫测的光芒。 福公公前脚走,后脚太后的人就来了。 王妈妈扶老夫人进宫见太后。 第五百八十四章 嘚瑟 永宁宫门前。 老夫人抬头看着匾额。 她的脸色很平淡,看不出丝毫的喜怒。 王妈妈扶着她迈过门槛。 殿内。 太后坐在凤椅上,远远的,就能感受到她的怒气。 王妈妈抬头,正好和太后那如鹰隼般犀利的眸光撞上,她赶紧把头低下。 扶着老夫人上前,福身给太后见礼。 太后深呼吸,把欲喷薄而出的怒气压下。 “赐座。” “谢太后。” 待老夫人坐下,她才望着太后,“是什么事惹的太后这么生气?” 王妈妈侧目看了老夫人一眼。 连她都知道太后是为王爷封池夫人为王妃而动怒。 老夫人这么装傻充愣,只会激怒太后。 她不明白老夫人为什么要这么做。 如王妈妈所料,本就在气头上的太后,因为老夫人的装傻之言,怒气瞬间就被点燃了。 “你们镇北王府就是这么羞辱南漳郡主和哀家的吗?!”太后怒拍桌子。 老夫人一脸惶恐,却没有站起来。 她就坐在椅子上,惶恐望着太后道,“太后息怒,是臣妇没有管教好儿子。” “昨儿晚上才知道世子生母尚在人世,臣妇都还没有来得及询问,那逆子就已经请封了。” “儿大不由娘,太后应该深有体会才是。” “如今册封的圣旨已下,池夫人也已经接了旨,太后再生气也于事无补。” 老夫人是不好明着顶撞太后。 她没有管教好王爷。 太后又何曾管教好皇上了? 如果皇上向着她,会那么急的就直接准了王爷的请封折子吗? 板上钉钉的事,找她撒气也改变不了什么。 太后也知道这件事只能这样了,可她咽不下这口气! 她太后的颜面岂是谁都能轻易践踏的?! 太后眸光一扫,“都给哀家退下!” 殿内的宫女太监连忙退下去。 王妈妈犹豫要不要离开,但见太后身边的李嬷嬷都走了,她也退下了。 殿门紧闭,李嬷嬷守在门前,不许任何人靠近。 殿内,太后望着老夫人,“镇北王府给哀家的羞辱,你就打算用一句于事无补来打发哀家?!” “你别忘了,你有今日的荣华富贵是谁给你的!” 老夫人眼底浮起一抹讥笑,“太后觉得我能管的了王爷吗?” “当年太后若肯听我的,别说一个王妃之位,如今的镇北王府都是南漳郡主的。” “明知王爷有心上人,有嫡子,还硬要嫁给他。” “如今人回来了,王爷要给她王妃之位,谁能阻拦的了?” “世子之位都是人家儿子的,王妃之位可能会给南漳郡主吗?” 太后面色狰狞,看着老夫人的眼神仿佛两把冰刀,“凭你也敢嘲讽哀家?!” 老夫人笑了一声,“太后找我来,难道只是想听奉承的话吗?” “看来太后当真是老了。” “当年的太后,得不到的东西,便会毁掉,那份狠劲,已经被岁月消磨殆尽了吧。” …… 王妈妈站在殿外。 她盯着内殿,即便耳朵竖的再高,她也听不到一丝的动静传来。 她还记得当年,老夫人在大佛寺坐马车出事。 老夫人被从马车里甩出来,撞伤额头,恰好遇到崇国公老夫人坐软轿上山。 崇国公老夫人让丫鬟帮忙把老夫人抬进软轿,自己徒步跟着上的山。 那回,若不是医治及时,老夫人都难活下来。 打那以后,老夫人和崇国公老夫人就走的近了。 如今的崇国公老夫人是崇老国公的继室,是太后的表妹。 一来二去,老夫人和太后也走的近了。 以前王妈妈不觉得有什么,老夫人本就是良善之人,崇国公老夫人帮过她,她和崇国公老夫人关系近是情理之中的事。 可经过丁老姨娘威胁老夫人,王妈妈对老夫人起了疑心后,就觉得这事不正常了。 她总觉得那次马车出事有问题。 可她又说不上来。 怎么就那么巧崇国公老夫人坐软轿路过了呢? 王妈妈陷入沉思。 这时候,吱嘎一声传来。 老夫人打开殿门走了出来。 王妈妈赶紧迎了上去。 出了永宁宫,王妈妈扶着老夫人,试探道,“您真的要帮南漳郡主争王妃之位?” “这事,我帮不了,”老夫人淡淡道。 …… 南安王府。 花园,凉亭内。 南安王妃在揉太阳穴。 丫鬟走过来道,“王妃,靖国侯夫人来了。” “快请,”南安王妃忙道。 她起了身,下台阶去迎接靖国侯夫人。 看着靖国侯夫人满面愁容,南安王妃道,“是不是和我一样愁着要不要去镇北王府道贺?” “可不是为这事发愁吗,”靖国侯夫人头大道。 南安王妃叹息一声,“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好。” 镇北王府立了王妃,于情于理都该送份贺礼去,或者亲自跑一趟道贺。 只是这会儿太后和南漳郡主都在气头上,她们去道贺,这不是踩太后的脸面吗? 可南安郡王他们和谢景宸打小关系就好。 别人不去倒也罢了,她们不去道贺说不过去啊。 这边南安王妃和靖国侯夫人还没有商议好怎么办,那边北宁侯夫人和定国公府大太太也来了。 同样的儿子,同样的忧愁。 四人是长吁短叹。 “郡王回来了吗?”南安王妃问丫鬟道。 “还没,”丫鬟回道。 “磨磨蹭蹭的,也不知道在忙什么,”南安王妃抱怨道。 “好像这几日没听下人禀告他们在街上浪荡了,”北宁侯夫人道。 正聊着,一小厮跑过来。 知道南安王妃心急,一路跑过来,累的是满头大汗,气喘吁吁。 “王,王妃,郡王爷说他要忙着捡黄豆,暂时没空回来,”小厮喘气道。 “让您叫厨房准备他最爱吃的红烧鲫鱼和佛跳墙,他晚上回来吃。” “……。” 南安王妃心口堵着一团气,“我现在一听那孽子说话,我就想叫王爷把他打死算了。” 她这个亲娘找他,还比不上捡黄豆重要? 不回来就算了,还趁机点菜? 小厮知道南安王妃误会了忙道,“东乡侯用黄豆训练郡王爷他们的耐性。” “郡王爷不仅耐心好多了,扔暗器的功夫更是一日千里,突飞猛进,就是……。” 小厮顿住。 南安王妃忙问道,“就是什么?” “就是盯黄豆盯的太久了,都快成斗鸡眼了。” “看什么都觉得上头有黄豆。” 小厮不会说南安郡王觉得他脸上长满了黄豆。 “对了,郡王爷还说让厨房准备一盘子炒黄豆。” “晚上他给您和王爷表演夹黄豆。” 南安王妃,“……。” 靖国侯夫人她们是想笑不能笑,憋的难受。 “才有一点耐性就开始嘚瑟了,”南安王妃气道。 “让厨房准备麻婆豆腐,我看他夹不夹的起来!” “……。” 第五百八十五章 输赢 把黄豆当暗器扔进竹筒里后,南安郡王他们洗了个澡,换了身干净衣服,在东乡侯府前分道扬镳。 半个时辰后,又在镇北王府翻墙的老地方不期而遇。 四人赶的巧,杏儿和碧朱正在凉亭里摆饭菜。 一边看落日余晖,一边吃饭,别有一番韵味。 谢景宸和苏锦走过来。 听到有动静,谢景宸往那边看,就见南安郡王他们走过来。 风度翩翩,器宇轩昂。 “怎么这时候来了?”谢景宸问道。 “不掐着时间来,怎么蹭饭啊?”南安郡王摇着玉扇道。 苏锦觉得这时辰吃饭有些晚了,没想到还有蹭饭的。 “真是来蹭饭的?”苏锦问道。 “真的,”楚舜道。 苏锦望向杏儿,杏儿飞快道,“我去让小厨房再烧几个菜端来。” 谢景宸请南安郡王他们去凉亭坐。 凉亭不大,苏锦就不和他们一起挤了。 南安郡王一进凉亭,看到石桌子上一盘菜,嘴角狂抽不止。 从南安王府躲到镇北王府来蹭饭,还能遇到麻婆豆腐。 难道今天要绕不过麻婆豆腐了吗? 碧朱要退下,南安郡王连忙把她喊住,“把这盘子麻婆豆腐端下去。” 碧朱有点懵。 麻婆豆腐有问题吗? 谢景宸望着南安郡王,“怎么了?” “没什么,就是内心柔软了许多。” “现在看到这么娇嫩吹弹可破的豆腐,都不忍心伤害它,”南安郡王道。 谢景宸一脑门黑线。 他要信南安郡王话才怪了。 碧朱默默的把麻婆豆腐端走。 只听说怜香惜玉,还没听过怜香惜豆腐的。 北宁侯世子他们没忍住笑出了声。 谢景宸望着他。 北宁侯世子道,“南安郡王就是被一盘子麻婆豆腐逼到你这儿来蹭饭的。” 当然,他们也一样。 南安郡王叹息,“没想到我母妃折磨起人来,一点都不输给东乡侯夫人。” “一盘子麻婆豆腐,一块都不许我夹碎。” “碎一块,提前一天给我送纳采礼。” “我能和她赌吗?” 为了不夹碎一块,南安郡王转身就跑了。 南安郡王不想提豆腐,头皮发麻。 他望着谢景宸道,“恭喜景宸兄找到生母了。” 说完,又问了一句,“池夫人真的是你娘吗?” 南安郡王有点不信。 他觉得谢景宸的生母应该是南梁衡阳郡主才是。 至于说池夫人是谢景宸生母,自然是为了掩盖南梁衡阳郡主才是谢景宸生母的事实。 这样猜测完全合情合理。 毕竟易容丸在东乡侯之前,他们都没听说过。 东乡侯说过,易容丸服下九死一生。 他当初都差点没被疼死。 习武之人尚且差点没能挺过去,何况是手无缚鸡之力的池夫人? 要易容丸容易得,那刑部死牢就没有那么多的死刑犯了。 一服药,摇身一变换副面孔,谁能抓的住? 谢景宸知道这事很难叫人相信,他道,“她真的是我娘。” 南安郡王他们面面相觑。 “大哥说是,那就肯定是了,”楚舜道。 “恭喜大哥。” 杏儿拎了酒来。 他们在凉亭内痛饮。 酒足饭饱后,楚舜道,“今儿时辰太晚了,我们改日再来拜访伯母。” 谢景宸送他们到墙角,目送他们翻墙走人。 第二天,南安王妃、靖国侯夫人她们就送贺礼前来道贺了。 一晚上够她们想通了。 总不能顾着太后,让自己的儿子难做人吧? 何况她们和南漳郡主从来相交不深,没有必要顾着太后和南漳郡主的面子让自己为难。 只是镇北王的内宅里有两个身份尊贵的女人,注定是要让人头疼的。 谁家府邸办宴会,都要给镇北王府送份请帖。 没有道理越过南漳郡主不请镇北王妃吧? 请了镇北王妃,不请南漳郡主,谁敢? 两个一起请…… 那是把两个都得罪了。 要说镇北王府里最最最高兴的莫过于喜鹊和彩菊、绿翘几个丫鬟了。 她们是小丫鬟,不用考虑那么多。 她们只知道自己从一个不受宠的小妾身边的丫鬟摇身一变成了王妃的贴身大丫鬟了。 以前大家有多同情她们,现在就有多羡慕。 看着大家羡慕的眼神。 喜鹊走路都觉得自己在飘。 论情分,她跟池夫人最深,远不是彩菊和绿翘能比的。 当然,大家羡慕她们之余,更多的还是替李妈妈惋惜。 为了讨好老夫人和南漳郡主,把自己的小命给葬送了。 要是她没有作死,她现在可是王妃身边的管事妈妈了,便是李总管见了都要给她三分面子。 李妈妈要是泉下有知,肯定会死不瞑目。 丫鬟一禀告南安王妃她们来道贺,池夫人动了胎气,卧床歇养,没法迎接,只能让丫鬟代劳。 喜鹊都惶恐,为了不让人笑话,她一路都在安慰自己,“不怕,杏儿和皇上说话都不怕,我现在是王妃身边的丫鬟了,我要更沉稳,更胆大,才能不给王妃丢脸。” 给南安王妃她们请安后,解释了王妃来不了,便给她们带路。 池夫人…… 不。 现在应该称之为王妃了。 王妃住的是王爷的屋子,里面的陈设扑面而来的男子气息。 要不是带路的是王妃的丫鬟,又是大家一起来的,南安王妃都不敢迈步进去。 池夫人靠在大迎枕上。 她虽然在镇北王府待了十五年,却是第一次见南安王妃她们。 不过她知道南安郡王他们是谢景宸的好兄弟。 她还曾给南安郡王做过一套小锦袍。 王妃不懂时下京都所有流行的东西,但她们的儿子比亲兄弟还亲,有这层关系在,就不会尴尬。 何况还有麻将。 南安王妃她们以前走的也没有多近,自打有了麻将之后,她们三天两头聚在一起。 坑儿子都坑的一致。 王妃听过麻将,但没见过。 这一聊起来。 嗯。 她们就在王爷的卧室里支了张方桌。 哗啦哗啦的搓起了麻将。 虽然王妃动了胎气,但没有大碍,何况她沉闷了十五年,如今有人来和她说话,她比什么都高兴。 她现在是镇北王妃了,不再是待在清秋苑里的池夫人。 她也需要社交,需要朋友。 南安王妃她们的儿子和谢景宸是好友,王妃更愿意和她们走动。 一圈麻将下来,不熟也是知己了。 可怜王爷早早的回府,打算陪王妃。 结果王妃要陪南安王妃她们打麻将,没空搭理他。 王爷,“……。” 苏锦走过来。 谢景宸不在。 北漠郕王这两天就要到了,他要筹备迎接北漠使臣的事,早出晚归,不见人影。 听着搓麻将声,再见王爷郁闷的神情,苏锦想笑不敢笑。 “见过父王,”苏锦福身道。 王爷问苏锦王妃打麻将有没有问题。 毕竟王妃怀了身孕。 苏锦道,“只要母妃打麻将,不在乎输赢,情绪波动不大,就没有问题的。” 怀身孕的人打麻将最大的问题是久坐。 南安王妃她们不会在王府待太久,所以不成问题。 确定没有问题后,王爷就走了。 没多久,李总管就送了三万两银票来给王妃。 苏锦嘴角抽了抽。 不愧是亲父子,都爱秀恩爱。 他也不替南安王他们想想。 从南安王妃她们羡慕的脸上,苏锦已经看到了南安王他们荷包大出血后的惆怅。 第五百八十六章 顺眼 转眼,两天过去了。 这两天,谢景宸忙,苏锦更忙。 自打南安王妃她们来道贺后,南漳郡主就病倒了。 也不知怎么的消息传开了。 来王府的人是一拨接一拨。 一半是来给王妃道贺的,一半是来探望南漳郡主的。 嗯。 这一半一半是指带来的礼物。 一半是给王妃的贺礼。 一半是给南漳郡主调养身子的。 经过这些人的探望,南漳郡主病的更重了。 她本就怒火中烧,悲痛欲绝,结果她病倒,还成为那些人趁机巴结王妃的借口。 这口窝囊气,南漳郡主如何咽的下? 可要一个两个,她还能记仇,回头找机会出口恶气。 可大家都这么做,她能报复谁? 法不责众。 郁结难舒,南漳郡主越病越重。 只是苦了苏锦,天气炎热,王妃又动了胎气,王爷不让她出门,迎来送往的事就落到了苏锦头上。 不过好在还有二太太和三太太帮忙。 当然。 她们的本意不是给苏锦排忧解难,而是趁机结交那些贵夫人。 平常一个个来府里都是围着南漳郡主打转,眼里何曾有过她们。 现在南漳郡主病倒,王妃没空理会她们,开始巴结讨好二太太三太太了。 鹬蚌相争渔翁得利。 南漳郡主和王妃肯定是要斗个你死我活的。 难保将来镇北王府之位不会落到二房、三房头上。 送走最后一拨人,苏锦一脸疲惫的回了屋。 累及的她直接趴在贵妃榻上装死。 歇了没一会儿,有脚步声传来。 苏锦一个头两个大,“可别再来人了。” 小丫鬟停在珠帘外,道,“世子妃,绣房给您送衣裳来了。” “什么衣裳?”杏儿问道。 “就是明儿北漠使臣进京,世子妃要穿进宫赴宴的裙裳。” 杏儿想起来了,道,“拿进来吧。” 很快,绣房管事妈妈就进来了。 身后跟着一端着托盘的丫鬟。 新做好的裙裳就放在托盘里。 “世子妃先试试,看可有需要修改的地方,”绣房管事妈妈道。 “不用了,放下吧,”苏锦道。 她已经累的不想动了。 杏儿伸手从丫鬟手里接过托盘。 苏锦不愿意试衣裳,绣房管事妈妈也不敢叫她起来。 她福身告退。 只是走到珠帘处的时候,还回头看了一眼,眸光微闪。 “这衣裳好漂亮,”杏儿摸着衣裳上的绣文道。 “姑娘你真不试试?” “再漂亮我也不想试,”苏锦闭眸道。 这会儿天色已经不早了。 苏锦可以趴小榻上,但杏儿不让她睡觉。 这会儿睡了,肯定要错过晚饭。 到时候饿醒了,吃了饭晚上就睡不着了。 明天是姑娘第一次参加宫宴,一定不能精神憔悴。 杏儿打定主意不让苏锦睡,苏锦能睡着才有鬼了。 吃了晚饭后,去给王妃把脉,回来泡了个热水澡,就上了床。 等再睁开眼,已经日上三竿了。 城门外。 谢景宸和南安郡王他们出城迎接北漠郕王。 烈日当空,南安郡王摇着玉扇道,“这什么世道啊。” “北漠王都被我们大齐活捉了,北漠郕王应该灰头土脸的来求和才对。” “结果人家趾高气昂,还要我们出城迎接。” 要不是这差事是东乡侯安排的,南安郡王铁定撂挑子不干。 骑马到三里亭停下。 然后等北漠郕王过来。 和计划的不同,他们等了足足半个时辰,才看到北漠的大旗。 等他们近前了,谢景宸才骑马上前。 南安郡王他们随后。 远远看过来,真是要多养眼就有多养眼。 北漠郕王走在最前面,他是北漠王的王叔,年纪不小,但气势慑人。 他身后紧跟着两人。 一男子,年约十八左右,模样俊美。 一姑娘,年约十五六,容貌娇美,她手里拿着一根长鞭,看到谢景宸的时候,手下意识的紧了紧。 谢景宸给北漠郕王作揖,“我等奉命在此迎接北漠郕王。” “好个少年郎,”北漠郕王夸赞道。 “莫非你就是先崇国公世子遗孤飞虎军少将?” 被认错人了。 “在下镇北王世子,”谢景宸回道。 话音未落,一个含娇带媚的声音传来,“你就是镇北王世子?!” 谢景宸循声望去,跟着北漠郕王身后的姑娘手里的鞭子一挥,就朝谢景宸抽了过来。 谢景宸身子往后一倒,鞭子落空。 那姑娘收回鞭子后,又抽过来。 这一次谢景宸把鞭子抓住了。 刚刚已经让她一回了,还不知收敛。 抽不会鞭子,那姑娘恼了。 “你放手!”她叫道。 “素未谋面,姑娘却对我出手,总该给我一个理由吧?”谢景宸冷道。 “我是荆山公主!”那姑娘叫道。 她望着谢景宸,昂着脖子,理直气壮道,“你们大齐不是只要女子看上谁,把他捆了带回去就能成亲吗?” “你们大齐要我北漠和亲,本公主看上你了!” 南安郡王几个一脸黑线。 刚刚还以为这北漠公主看景宸兄不顺眼,所以抽他鞭子。 没想到她是看的太顺眼了才出手的。 “这年头,男人出门在外也不安全了,”南安郡王叹息道。 也不知道是谁给这北漠公主灌输的他们大齐女子看上谁就直接抢的想法? 京都这么多年,也就大嫂一个上街强抢民男的。 要命的她抢到手的男人又被别人盯上了。 不知这北漠公主是真看上了景宸兄还是故意找茬? 想到寿宁公主招惹苏锦,这会儿还在宫里禁足背宫规。 南安郡王他们实在按捺不住好奇想知道北漠公主和苏锦对上是怎么倒霉的了。 亲爹都被俘虏了,成了阶下囚。 做女儿的千里迢迢来捞人,还敢这么的嚣张。 这北漠公主不会是忘了带脑子来吧? 要说大嫂运气真不是一般的好,总有人想不开前仆后继的送上门来给她出气。 谢景宸手一动。 北漠公主握着鞭子的手一麻。 手一松。 鞭子就到了谢景宸手里。 谢景宸随手就把鞭子扔在了地上。 “你!”北漠公主脸冷了下来。 谢景宸没有理会他,望着北漠郕王道,“郕王,请。” 第五百八十七章 贡品 北漠郕王看了谢景宸一眼。 他轻轻的夹了下马肚子,马便往前走。 他们走后没有半盏茶的功夫,一男子带着两护卫骑马过来。 那人不是别人—— 正是刑部尚书之子,曲铭。 他们虽然骑马,但走的并不快。 倒有些悠闲踱步的味道。 “大少爷快马加鞭赶回来,没想到却被北漠郕王给耽搁了半天,”护卫笑道。 北漠郕王带的人不少,把整条官道都给占满了。 曲铭知道前面使臣在迎接北漠郕王。 不好快马加鞭越过去,就在后头慢吞吞的跟着。 不过好在只有三里路了,很快便能回家。 这一路奔波,权当是歇息了。 谢景宸把北漠郕王送到行宫,让他们歇会儿脚,稍后再进宫。 曲大少爷则直接回了家。 他是第一次离京,而且一走就是这么久,刑部尚书夫人是日也提心,夜也提心,寝食难安。 看到曲大少爷回来,小厮激动坏了,“快去禀告夫人,大少爷回来了!” 曲大少爷从马背上下来,迈步进了府,问小厮道,“父亲呢?” “老爷刚从刑部衙门回来,这会儿在书房,”小厮忙道。 曲大少爷直奔刑部尚书的书房。 知道儿子回来了,刑部尚书也松了一口气。 儿行千里母担忧。 做父亲的也不遑多让。 但既然选择了把差事交给他,担心也得忍着。 不然一旦露了悔意,刑部尚书夫人能念叨的他白几十根头发。 刑部尚书坐在书桌前,脸色严肃。 曲大少爷给他行礼,“父亲。” “嗯,”刑部尚书点头。 “差事办的如何?” 曲大少爷从身后跟着的护卫手里接过包袱。 包袱里装的是他此行查到的所有证据。 他奉命去查东乡侯打劫粮草所记账册上关于勇诚伯护送的部分。 经过查证,勇诚伯上报朝廷的粮草数目是东乡侯打劫数目的四倍。 其中的数目差,悉数落入了勇诚伯的腰包。 而且勇诚伯私吞的不只是粮草和银两,还有贡品。 说及贡品—— 刑部尚书眉头一皱,“什么贡品?” 曲大少爷忙道,“当时青云山恶匪之名远播,有一批贡品急于送进京,又不敢单独从青云山脚下过,就搭乘的运粮草的船。” “粮草被劫后,贡品不翼而飞,据当时行船上的船夫说,青云山抢劫粮草过后,他曾在夜里看到几个衙差把那大箱子从船舱中抬出来。” 刑部尚书眉头拧的松不开。 因为东乡侯的账册上没有记载贡品。 刑部尚书查过卷宗,也没有发现勇诚伯有上报贡品被劫一事。 可曲大少爷不止查到了,还绕道去了进贡之地盘问,确定进贡一事属实。 丢失贡品,这可是大罪,重则处死。 皇上没有降罪,他们感激涕零,言语间对勇诚伯为他们说好话感激不尽。 典型的被人卖了还给人数钱。 单私吞贡品这一条,就足够皇上动怒,夺了勇诚伯的爵位了。 “你去见你娘,再好好歇会儿,待会儿随我进宫赴宴,”刑部尚书道。 曲大少爷告退。 刑部尚书看了看证据,然后带着证据去了东乡侯府。 沉香轩,内屋。 苏锦穿着一袭淡蓝色裙裳,站在铜镜前。 杏儿左右看看道,“姑娘穿这一套也好看。” 苏锦摸着自己的腰肢,道,“我穿哪套不好看?” “姑娘漂亮,穿哪套都好看,”杏儿道。 “姑娘为什么不穿那套新做的?”杏儿不解。 姑娘可是最爱穿新衣服的。 每回绣娘和夫人给她做了新衣裳,她都迫不及待的要试穿。 这一回却是无动于衷。 苏锦看了眼放在托盘里的裙裳,道,“这大热天的,绣娘做的衣裳还不知道上面沾了多少的汗水,等洗过了再穿。” 就算是冬天做的裙裳,穿之前也该先洗一遍。 杏儿觉得姑娘说的有理,把托盘端出去,交给了粗使丫鬟。 穿戴完,歪在小榻上看了半本书,差不多时辰了,便带着杏儿去了栖鹤堂。 杏儿穿的是王妃给她做的那一套。 因为上面绣了花纹,杏儿一直舍不得穿。 今儿进宫赴宴,这么隆重的日子,肯定是能打扮的多好看就要打扮的多好看。 南漳郡主病了,王妃动胎气,都不进宫赴宴。 老夫人年纪大了,更不会去。 但即便这样,去赴宴的还是不少。 见苏锦走进来,眸光不由得在她身上多转了两圈。 这身打扮衬的她肤如凝脂,明艳动人。 尤其是眉宇间流露的灵动,远非谢锦瑜她们能比。 几人妒忌的心底小泡直往上涌。 老夫人上下看了看,道,“这身打扮不错,只是这绣工,好像不是出自府里的绣娘之手?” 王妈妈看了老夫人一眼。 苏锦回道,“这是我娘给我做的。” “东乡侯夫人的针线活还真是不错,”老夫人赞道。 苏锦是难得听到老夫人对她的夸赞。 这一回不止夸她,连她娘都一并夸了。 这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吗? 不过老夫人只说了一句,便没再说什么。 但苏锦觉得肯定哪里有问题。 对于一个想弄死她的人,她说的每一句反常话的背后难保不是坑。 小心才能驶得万年船。 想不通,苏锦晃晃脑袋把这事抛诸脑后。 东乡侯府。 书房内。 东乡侯看过罪证后,脸色阴沉沉的。 虽然一直知道自己占山为匪替不少人背了黑锅。 但有这么确凿的证据还是头一次。 他望着刑部尚书道,“你即刻带人查抄勇诚伯府。” 刑部尚书,“……。” “这是不是太急了些?”刑部尚书道。 查抄一个伯府,是需要皇上首肯的。 东乡侯道,“贡品一事,你我都不知道,贡品丢失这么大的事,勇诚伯也没有上报,这其中一定有问题。” “如果让勇诚伯知道消息,毁了贡品,单谎报粮草一事要不了他的命。” 谎报粮草的太多了。 不止勇诚伯一个。 人一多,到时候皇上不可能把人都砍了脑袋。 何况东乡侯坚信谎报被劫粮草背后受益最大的人就是崇国公。 崇国公手下有兵权,皇上要处置他,必定要顾全大局。 对此,东乡侯不报太大期望。 但勇诚伯世子险些害死苏锦。 勇诚伯世子是自食恶果,死有余辜,但杀子之仇,勇诚伯不可能不报。 有这么一个人在背后盯着他女儿,东乡侯寝食难安,不除不快。 何况勇诚伯还是崇国公的心腹。 东乡侯正愁找不到机会逮崇国公的把柄,这没准是个好机会。 有些事,必须要快。 慢一步,可能就前功尽弃了。 “刑部尚书循规蹈矩惯了,但这事由我担着,你只管去办,”东乡侯道。 第五百八十八章 说服 东乡侯执意要先斩后奏,刑部尚书也没辄。 他有点后悔这么火急火燎的来找东乡侯了。 他要等宴会之后再禀告,不就没事了。 但以东乡侯和皇上的关系,应该不是什么大问题,毕竟证据够充分了,只是步骤欠妥。 最多皇上骂东乡侯几句。 皇上一直想骂但苦于找不到机会,百官都看在眼里。 只是这马屁不好拍,不然皇上都能骂的嘴唇起老茧了。 刑部尚书直接去了刑部,签了搜查令,带着曲大少爷带回来的贡品图纸,让人去勇诚伯府搜查。 查抄勇诚伯府,刑部尚书还是不敢的。 毕竟他是刑部尚书,主的是查案,而查案最讲究的就是证据确凿。 贸贸然查抄一个伯府,万一是误会,他这个刑部尚书担待不起啊。 刑部左侍郎接过图纸,刑部尚书道,“若是找到画中贡品,就查抄勇诚伯府。” “如果没有找到呢?”刑部左侍郎问道。 “……。” “没有找到,就先把勇诚伯府包围,接下来怎么做,等候吩咐。” 刑部左侍郎应下。 带人直奔勇诚伯府而去。 嗯。 今儿是给北漠郕王接风洗尘的日子。 虽然北漠战败,但北漠从南梁借了十万兵马,又兵临城下。 朝廷不想再起战乱,才以平等之姿对待北漠郕王,以免激化矛盾,也算是先礼后兵吧。 进宫参加宴会的人多,闹街上软轿马车不少。 刑部一百来号人穿街过市,实在招摇。 马车停下来,等刑部衙差过去。 杏儿掀开车帘,苏锦就看到骑在马背上的刑部左侍郎。 不准备去参加宴会,却要去抓人,这是出大案子了啊。 不知道是谁这么倒霉? 等刑部衙差过去,马车才继续往前。 等刑部左侍郎带人赶到勇诚伯府的时候。 勇诚伯正迈步出来,勇诚伯府大姑娘就跟在身边。 勇诚伯夫人不在。 儿子刚被人给害死,尸骨未寒,做娘的还没有从悲痛中缓过来,实在没有心情进宫去看别人欢笑。 看着刑部左侍郎,还有把勇诚伯府团团围住的官兵,勇诚伯背脊一寒。 “林大人这是做什么?”勇诚伯脸色泛冷。 刑部左侍郎没有多说什么,把搜捕令亮出来,“职责所在,还望勇诚伯见谅。” 说完,刑部左侍郎手一挥。 “一半人留下,不许任何人进出!“ “一半人随我进府搜查!” 刑部左侍郎要进府,勇诚伯拦着不让,他脸色铁青道,“一纸搜查令就贸然搜我的府邸,有没有把我这个勇诚伯放在眼里?!” 刑部左侍郎看着他道,“勇诚伯有什么委屈,等我搜查过后,您再说不迟。” “我只是奉命搜查而已。” 虽然勇诚伯有爵位在身,但刑部搜查令,便是亲王也得遵从。 勇诚伯一再阻拦,刑部左侍郎只好来硬的了。 他有搜查令在手,勇诚伯反抗,就是妨碍公务,如果真查出有过,那就是罪加一等。 两衙差看着勇诚伯,刑部左侍郎带人进府搜查。 勇诚伯府上下惶恐不安。 衙差四下分散,寻找贡品。 只是找了半天,一无所获。 刑部左侍郎有点虚了。 先斩后奏本就是过,要是坐实了勇诚伯私吞贡品,那是将功折罪。 要是找不到,那是污蔑,罪加一等。 虽然有东乡侯在前面挡着,但刑部尚书也逃不掉责罚。 朝廷是皇上的,不是东乡侯的。 刑部尚书该案朝廷律法办事,而不是东乡侯的喜好。 “给我继续搜!”刑部左侍郎道。 “掘地三尺也要给我把东西找到!” 勇诚伯府大姑娘陈娇恼道,“你们到底要找什么?!” 没人回答她。 如果勇诚伯真的私吞了贡品,他必不敢到处招摇,一定还在府里。 刑部左侍郎刚这样想,那边衙差过来道,“大人,东西找到了!” 刑部左侍郎心头一松。 他抬脚跟着衙差往书房走。 在书房的暗室内,刑部左侍郎果真看到了图纸上的贡品。 “把东西抬走!”刑部左侍郎吩咐道。 衙差抬箱子出去。 勇诚伯阻拦道,“擅自闯入我勇诚伯府倒也罢了,还要抢我勇诚伯的东西,什么时候刑部也成土匪了?” 刑部左侍郎看着勇诚伯。 勇诚伯一脸怒容,但要说胆怯,那是真没有。 他这样神情,反倒让刑部左侍郎懵了。 如果这些东西真是贡品的话,勇诚伯不该是这般神情才是。 刑部左侍郎把箱子打开,把里面的瓷器拿出来,没有看到御用字样。 刑部左侍郎脑袋开始涨疼了。 但凡是贡品,瓷器底下必定会有专用标记,但是这个并没有。 可要说这不是贡品,这些东西又都在刑部尚书给他的进贡礼单之列。 虽然只有半数。 但这些东西都是绝无仅有的好东西,一点也不比皇上用的差。 刑部尚书交代的差事,刑部左侍郎也不知道是完成了还是没有。 他不敢擅自做主,只道,“先把勇诚伯府围起来!” 至于那几口箱子,刑部左侍郎让人抬出了勇诚伯府。 骑在马背上,刑部左侍郎太阳穴直突突,“我先进宫,你们把东西抬回刑部,不容有失。” 再说苏锦,坐马车进宫后,在停马车处停下。 刚从马车内钻出来,就听到唤声传来,“姐!姐!我在这儿!” “是小少爷!”杏儿高兴道。 苏小少爷和九皇子他们跑过来。 苏锦瞅着他们,“你们也进宫了?” 苏小少爷脸臭了起来,“什么叫我们也进宫了?” “姐,你也不赞同我们进宫玩吗?” 苏锦失笑,“我倒是好奇你们是怎么说服爹娘让你们进宫的?” “说服爹娘当然是不可能了,”苏小少爷昂着脖子道。 杏儿望着他,“小少爷,你偷溜进宫,要是闯了祸,回去侯爷肯定揍你。” 苏小少爷两眼一白,“谁说我们是偷溜进宫的?” “我一早就料到爹娘不会同意我们进宫,所以我们前几天就说服皇上让我们也进宫参加宴会了,”苏小少爷得意道。 “……。” 苏锦嘴角抽抽。 她这个弟弟真是找打。 现在翅膀硬了,居然敢把亲爹娘绕过去直接抱皇上大腿了。 他就不怕东乡侯直接把他扔给皇上了? 不过这有可能正中他下怀了。 苏锦,“……。” “算了,不跟你说了,我们玩去了,”苏小少爷道。 苏锦叮嘱他,“可不能闯祸啊。” “我不会闯祸的,我们出门前立了军令状,”苏小少爷一脸惆怅。 皇上那里都说通了,还在自家亲爹这里被卡了一下。 要是闯了祸,背熟挨打就不提了,还半年都不让他们出府玩。 这么大的威胁压在脑门上,哪还敢不安分啊? 第五百八十九章 胆量 对此,苏小少爷很有意见。 为什么一个个都觉得他们会闯祸? 就因为他们人小吗? 人小就会闯祸吗? 明明最会闯祸的是大人才对! 可惜他们人微言轻,说的话大多都直接被当放屁了。 三人混在人堆里。 苏小少爷不满足。 但九皇子和沈小少爷那是一脸的满足啊。 尤其是九皇子。 那是激动又兴奋。 他生在皇宫,更了解宫规戒律,一般的宴会,都没有他参加的份,何况是迎接北越使臣这样隆重的宴会。 要不是苏阳开口求父皇,拍父皇的马屁,直接把父皇拍晕了,父皇才不会让他们进宫。 马车旁,杏儿东张西望。 “不知道夫人有没有来?”她道。 “阳儿都来了,我娘会不来吗?”苏锦笑道。 “那可不一定啊,夫人好像不喜欢进宫,”杏儿道。 苏锦看向杏儿,“你确定?” 杏儿连连点头,“是啊,之前我们刚进京,姑娘要进宫玩,夫人很担心姑娘会闯祸。” “姑娘让夫人一起进宫,夫人都没来。” 要是夫人跟着一起,姑娘哪有机会抽寿宁公主一鞭子? 她连掏鞭子出来的机会都没有。 苏锦倒是有些不解了。 她娘为什么反感进宫? 她只知道她娘不长出门,但并没有不见人啊。 之前东乡侯府办乔迁宴,京都的贵夫人都见过她娘。 即便进宫,见的也还是那些人。 唐氏不在,苏锦想去给东乡侯请安,刚要走过去,刑部尚书就过来了。 苏锦脚步停下,再加上云王府拂云郡主和周静漪过来,苏锦就和她们一起往御花园走。 刑部左侍郎进宫,把勇诚伯府贡品一事禀告刑部尚书知道。 刑部尚书就过来找东乡侯了。 东乡侯眉头拧的紧紧的,道,“曲尚书不必担忧。” “令郎带回来的证据里有进贡之人的亲笔供词,刑部并非无缘无故查抄勇诚伯府,何须怕崇国公一党弹劾?” “倒是那贡品……。” 刑部尚书怀疑是不是被人将计就计了。 东乡侯摇头道,“贡品一事属实,你走后,我盘问过手下人,当时船上的确有瓷器。” 只是青云山要的只是粮草,从不劫那些将士们用不着的东西。 曲大少爷查到瓷器,又说是贡品,而进贡之地也的确进贡过一批瓷器,还在勇诚伯府找到了。 这就足以证明查到的都是真的。 但瓷器下没有贡品字样,东乡侯一时间也没能想通为什么。 这字迹可是抹不掉的。 不是假的,那就是瓷器本身就没有。 可若没有—— 又怎么能称之为贡品? 想不通,东乡侯暂且放下道,“我先去见皇上。” 看着东乡侯走远,刑部尚书抬手揉太阳穴。 他已经预料到明天铺天盖地的弹劾了。 含元殿内。 皇上在沐浴更衣,小公公进来道,“皇上,东乡侯求见。” 怎么这时候来找他? 皇上皱眉。 “让他进来。” 等东乡侯进去,皇上已经穿戴完毕,坐那儿喝茶了。 “这会儿来找朕何事?”皇上问道。 “我来和皇上说一声,我刚刚让刑部查抄了勇诚伯府,”东乡侯如实道。 他声音平淡的仿佛在说我刚刚吃了两块糕点般随意从容。 然而皇上听到这话,却是被茶水呛了喉咙,直接咳嗽了起来。 他瞪着东乡侯,“这么大的事,你也敢先斩后奏?!” “论胆量,我应该还比不上勇诚伯,”东乡侯道。 皇上眉头皱的紧紧的。 整个朝廷上就找不到比东乡侯还胆肥的。 他却说这话,皇上不能不好奇。 东乡侯把勇诚伯私吞贡品的事禀告了。 他前脚禀告完,后脚崇国公就到了。 勇诚伯是崇国公的妹婿,算是他半个心腹了。 勇诚伯府被刑部包围的水泄不通,还从勇诚伯府抬了几口大箱子走,外人还不知道是什么。 崇国公心不安啊。 好歹也是一伯府,事先一点风声都没有就被查抄了,崇国公还是第一回听说。 这么专断独行,一定是东乡侯的行事作风。 几十年了,一点没改。 从刑部尚书口中问不出什么,但不弄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崇国公心不安。 直觉告诉他东乡侯做什么事最后都是冲着他来的。 所以他来找皇上了。 查抄勇诚伯府,皇上一定知道原因。 如果不知道,那东乡侯和刑部尚书就是先斩后奏,他趁机弹劾,定要东乡侯吃不完兜着走。 只是崇国公没想到东乡侯在。 给皇上见礼后,崇国公问包围勇诚伯府的事,他道,“皇上,好歹也是一御封的伯府,就这么被包围了,还是在这么重要的日子,臣和百官都想知道为什么。” 皇上看了东乡侯一眼,“告诉崇国公理由。” 东乡侯不愿意说的,但他也知道这事瞒不住,“勇诚伯私吞贡品,这罪名处死他都够了。” “私吞贡品?”崇国公眉头皱紧。 “东乡侯是不是误会了,勇诚伯不可能有这么大的胆量。” 东乡侯没说话。 福公公把勇诚伯私吞贡品的事说了。 崇国公听后,那脸黑的跟木炭似的,浑身怒气直往外涌。 好一个勇诚伯! 居然在背后摆他一道! 耍了他,他还不得不帮他摆平这事! “只是船夫的一面之词,东乡侯确定那真的是贡品?”崇国公道。 “刑部都查抄了勇诚伯府,崇国公却说这话,倒像是笃定那不是贡品似的?”东乡侯似笑非笑。 他总算明白勇诚伯为什么被逮住了还不慌不忙了。 只怕私吞贡品这事,他前面还有崇国公。 也是。 仅凭他一个小小勇诚伯,哪来的胆量做这样掉脑袋的事。 皇上看向崇国公。 崇国公神情一慌,“臣只是觉得勇诚伯没有那么大的胆量。” “如果他私吞贡品属实,臣绝不会替他求情。” 皇上摆手道,“好了,此事等宴会过后再议不迟。” 崇国公忙退下。 出了含元殿,崇国公的脸一下子拉的很长。 他拳头攒紧,骨头发出嘎吱响声。 那是恨不得把勇诚伯五马分尸的神情。 给了他权势富贵,倒是把他的胃口养大了,会虎口夺食了! 第五百九十章 含蓄 苏锦、拂云郡主还有周静漪往御花园去。 刚进御花园,苏锦就感觉到气氛有点不大对劲。 不少人的眸光都朝她望过来。 交头接耳,议论纷纷。 苏锦有点懵。 她最近有做什么招摇的事吗? 很快,苏锦就知道为什么大家盯着她了。 她迈步下台阶,身后苏小少爷一阵风跑过来,“姐!姐!有紧急情报!” 苏锦一脸黑线的转身回头。 苏小少爷跑上前,气喘吁吁。 沈小少爷和九皇子落后一大截。 论体力,他们两是比不上习惯了上蹿下跳的苏小少爷的。 不过这些天跟着苏小少爷混,体力远非以前能比。 苏锦一脸疑惑,“什么紧急情报?” “北,北漠公主看上姐夫了,”苏小少爷喘气道。 “……。” 苏锦嘴角狂抽不止。 谢景宸奉命迎接北漠郕王,就这么被北漠公主看上了? 这速度是不是也太快了些? 想到谢景宸骑马从街上路过,就被“苏锦”给抢了。 苏锦就默默的把上一句话给收了回来。 苏小少爷一脸担忧,“听南安郡王说,北漠公主来势汹汹,你可要把姐夫看紧了。” 苏锦在分析南安郡王的话可信度有多大。 毕竟南安郡王也是个唯恐天下不乱的主。 北漠公主看谢景宸一眼。 他都能说成是抛媚眼。 见苏锦没说话,苏小少爷道,“姐,你有没有听进去?” “你确定南安郡王不是夸大其词?”苏锦问道。 “不是夸大其词,”苏小少爷连连点头道。 “南安郡王怕你生气,拿着鞭子去抽北漠公主,说的很含蓄了,还让我看着你点,别让你把北漠公主打死了。” 苏锦,“……。” 杏儿已经怒火交加了,“那什么北漠公主是吃了熊心豹子胆吗,敢抢姑爷!” “等见了北漠公主,姑娘你一定要给她几分颜色看看!” “不打死,怎么也要打个半死。” 杏儿一脸凶残。 在姑娘的地盘上,哪有北漠公主嚣张的份? 她爹都还是阶下囚呢! 拂云郡主和周静漪站在一旁,只觉得整个人都无处安放。 因为大家望过来的视线不可避免的落在她们身上。 镇北王世子妃抢了镇北王世子才出嫁冲喜的。 她能抢。 北漠公主自然也能。 要是她抢不过北漠公主,那就有热闹瞧了。 一堆人巴不得苏锦输的。 拂云郡主都替苏锦捏了一把冷汗。 苏小少爷东张西望,杏儿见了道,“小少爷在找什么?” “找未来大嫂啊,”苏小少爷道。 “我都还没有见过她呢。” 拂云郡主脸腾的一红。 周静漪强忍着不笑,憋得腮帮子都快要抽筋了。 苏小少爷是真没见过他的未来大嫂拂云郡主。 以至于拂云郡主就站在他旁边,他都不知道。 丫鬟珊瑚看着自家郡主面如桃腮,捂嘴笑道,“我家郡主在这儿呢。” 苏小少爷望向拂云郡主。 他的眼睛雪亮起来。 拂云郡主脸更红了。 刚刚还是三春桃花,这会儿直接成了映山红。 大嫂的脸皮好薄。 他长这么大,都没怎么脸红过。 苏小少爷规规矩矩的给未来大嫂请安,然后小声道,“你做的鞋没有浪费哦。” 拂云郡主想到自家大哥给她形容的鞋,恨不得钻地缝了。 “我娘让绣娘把鞋缝了下,很结实。” “我大哥今儿脚上穿的就是你给他做的鞋,”苏小少爷道。 苏锦抬手敲了下苏小少爷的脑袋,道,“你们去玩吧。” “那我们先去玩了,”苏小少爷摆手道。 这里是皇宫,是九皇子从小长大的地方。 可看起来更像是苏小少爷的家。 苏锦和拂云郡主她们往前走,有说有笑。 她们走后没多久,苏崇就过来了。 与他一起的是冀北侯府两位少爷。 沈二少爷望着苏崇道,“大哥,我怎么觉得你今天走路的姿势怪怪的,身体不舒服?” “鞋小了点,”苏崇嘴角抽抽。 “有点挤脚。” 沈二少爷,“……。” 沈三少爷,“……。” 苏崇想把自家弟弟捉了暴打一顿。 他送给拂云郡主的信里夹带了苏崇鞋的尺寸。 怕拂云郡主不敢做小鞋,他悄咪咪的把尺寸缩了一点点点。 哪怕拂云郡主依照尺寸做,也还是小鞋。 能穿上去,但穿久了脚疼。 是谁告诉他鞋越穿越大的? 他怎么感觉越穿越小了? 苏锦没什么朋友,再加上王妃和南漳郡主的事,那些大家闺秀就更不敢和苏锦相交了。 嗯。 不敢和苏锦相交,议论的却是美人阁里。 美人阁卖的肚兜,更是得她们欢心。 苏锦站在一盆山茶花前,看蝴蝶穿梭花丛中。 远处,突然传来一阵骚动。 苏锦转身,就听有人道,“北漠公主来了。” 御花园入口,北漠公主走进来。 穿戴和大齐大家闺秀风格迥异,神情也大有不同。 大齐女儿温柔婉约,北漠公主英姿飒爽,眉宇间英气逼人。 远处凉亭内。 皇后和李贵妃她们在和贵妃们闲聊。 宫女领着北漠公主去给皇后请安。 北漠公主来的这么早,而不是直接出现在宴会上,倒有些出乎人意料。 看着北漠公主走过去,有大家闺秀小声道,“不知道待会儿北漠公主和镇北王世子妃会不会打起来?” “十有**会,”有姑娘道。 “不知道谁会赢?” “这北漠公主看着就挺厉害的样子,但镇北王世子妃没输过。” “真是叫人期待呢。” 苏锦觉得自己耳力太好了些。 为什么要让她听到这些糟心话? 她和这些人又无冤无仇,有必要这么热切的盼着她打架吗? 盼着她赢也就罢了,还一个个希望她输。 心好累。 杏儿盯着北漠公主腰间佩戴的长鞭。 小脸上满是惆怅。 姑娘不会武功了。 和北漠公主干上,胜算不大啊。 万一输了,得多丢脸啊! 杏儿朝两边树上望,苏锦道,“看什么?” “没有马蜂窝了,”杏儿道。 “要不我去找福公公弄个马蜂窝来吧。” “万一北漠公主真的要和姑娘打架,咱们还能拿马蜂窝丢她。” 苏锦一脸黑线。 “一个马蜂窝哪够啊,多拿几个,”苏锦道。 “那我去了啊,”杏儿道。 “……。” 看着杏儿一脸认真的要走,苏锦赶紧把她抓住了。 她是开玩笑的啊。 这丫鬟是打算把接风宴变成马蜂宴吗? 第五百九十一章 打脸 而且就算她不顾大局,任性而为,福公公也不敢给她提供马蜂窝。 搅乱了接风宴,福公公是要掉脑袋的。 北漠公主敢直接抢谢景宸,未必敢直接和她动手。 苏锦想的很开。 但很快,她就知道她想的太美好了。 北漠公主去见皇后,皇后对她赞不绝口。 北漠公主要见寿宁公主,还要让寿宁公主陪她逛御花园。 寿宁公主还在禁足,皇上并没有让她出来。 北漠公主提此要求,皇后赶紧让人去问皇上什么意思。 她不是不敢让寿宁公主出凤阳宫。 而是她让寿宁公主出来,只今儿一天。 皇上同意,那就是解了寿宁公主禁足了。 这么点要求,皇上不会不答应。 万一不同意,北漠公主问起寿宁公主为什么被禁足,皇上丢不起那人。 一个寿宁公主就够苏锦头疼了。 再加一个北漠公主。 苏锦是一个头两个大。 为了不生事端,苏锦故意避着点北漠公主。 可她避着没用,寿宁公主把北漠公主往苏锦身边带。 再加上苏锦战无不胜的威名在外,一直躲着也不是她的风格。 这不就狭路相逢—— 撞上了。 寿宁公主看着她道,“镇北王世子妃莫不是怕了吧?” “怕?”苏锦笑了。 “我还没怕过谁呢!” 北漠公主上下扫视苏锦,“你就是镇北王世子妃?” 声音里带了几分诧异。 毕竟从苏锦的容貌是决计看不出她会做出当街抢男人这样出格的事的。 人怕出名猪怕壮。 想到自己当街抢男人的事要传到北漠去。 苏锦就有点生无可恋。 “听说你鞭法不错,本公主正好手痒痒了,想和你切磋几招,”北漠公主道。 说着,北漠公主就把腰间佩戴的鞭子取了下来。 苏锦看着她手中鞭子道,“天气这么热,实在不是个切磋的好日子,我看还是改日吧。” 这话听着很熟悉。 那日寿宁公主去镇北王府找苏锦,她就是这么回绝她的。 当时没成功,挨了寿宁公主一鞭子。 这一次—— 北漠公主没说话,寿宁公主先道,“这是看不起北漠公主吗?” 苏锦的小爆脾气,没有寿宁公主这么煽风点火,借刀杀人的了。 希望北漠公主能理智点,别被人给利用了。 只见北漠公主眉头皱紧,“镇北王世子妃就这么看不起本公主?” 苏锦无语了。 居然有这么欠抽的公主。 她要是鞭法高超,她一定会满足她心愿的。 苏锦还未说话,北漠公主手中的鞭子就朝苏锦抽了过来。 这一鞭子没有挨到苏锦的身。 不是苏锦躲的快,而是那一边打的就很偏。 这一鞭子,北漠公主不是想给苏锦教训,而是想激起苏锦的斗志。 一鞭子能打这么偏,鞭法一般,她正好能给北漠公主一个教训。 如果苏锦真的会鞭子,估计就上了。 可她不会啊。 真交上手,这不是送上去给她抽吗? 一鞭子打过来,苏锦避开了,但没有亮鞭子。 北漠公主眉头一沉。 她又抽过来一鞭子。 这回鞭子从苏锦的耳边刮过。 风都仿佛被她的鞭子给劈裂开了。 寿宁公主站在一旁道,“镇北王世子妃莫不是怕输了,北漠公主要和你抢镇北王世子吧?” “输了,你要把镇北王世子让给本公主!”北漠公主道。 苏锦脸沉了下来。 谢景宸是人,又不是赌注。 是她能随随便便输出去的吗?! 她一再的退让,这两公主还得寸进尺起来了。 看来上回给的教训还不够。 忍无可忍,无需再忍。 苏锦朝北漠公主走过去道,“你若是输了,有什么能输给我的?” “本公主不会输!”北漠公主自信满满。 “亮出你的鞭子吧!” 北漠公主握紧手中鞭子。 杏儿站在苏锦身边,犹豫要不要把鞭子拿出来。 不说鞭子能不能抽到北漠公主,就当说姑娘抽鞭子的姿势就不够美。 再万一不小心抽到自己—— 北漠公主没准儿会直接笑死的。 苏锦磨磨蹭蹭,北漠公主耐性不够,手中鞭子一甩,就朝苏锦抽了过来。 苏锦连忙避让。 北漠公主又一鞭子抽过来。 苏锦避让不及,肩膀挨了一下。 她往前一仆,好在杏儿扶了她一把,没有摔倒。 “姑娘,现在该怎么办?”杏儿着急道。 “快跑啊!” 话音未落,苏锦抓起杏儿的手就往前跑。 北漠公主抬脚就追。 论鞭子,苏锦打不过北漠公主,但论跑路,她未必会输。 北漠公主追苏锦,寿宁公主紧随其后。 宫女在后面着急。 上回追镇北王世子妃被马蜂蜇出来的心里阴影,公主忘了不成? 见寿宁公主虽然追,但落后几步,宫女就知道她家公主还是挺怕的。 苏锦越跑越快。 杏儿都有点跟不上了。 她有点懵。 按理不应该往皇后的凉亭跑吗? 让皇后出面阻止北漠公主啊。 不过很快—— 杏儿就知道为什么了。 只听见苏锦在数,“一、二、三……。” 刚说完,砰的一声传来。 杏儿回头,就见北漠公主往前一摔。 摔的那叫一个惨啊。 嗯。 更惨的还在后面。 寿宁公主没刹住脚,踢到北漠公主的脚,直接往前栽了过去。 半边身子压在北漠公主身上,惨叫声吓的御花园鸟扑腾翅膀逃命。 苏锦只回头看了一眼,就往前继续跑了。 杏儿眼睛闪亮。 姑娘是给北漠公主下毒了吗? 北漠公主气的捶地,可是浑身都没有力气。 暗处,苏小少爷掏出弹弓,捡起一颗鹅卵石,瞄准北漠公主。 敢欺负他姐? 他请她吃石子! 九皇子拦着他,“你答应过你爹不闯祸的。” “你不了解我爹,”苏小少爷道。 “北漠公主觊觎我姐夫,抽我姐鞭子,我打她,我爹就允许我明天逛街了。” “别看着啊,一起。” 沈小少爷把弹弓掏出来。 九皇子不能不跟他们保持一致。 手一松。 鹅卵石就朝北漠公主射了过去,正中额头。 沈小少爷打偏了点,打脸了。 九皇子就更偏了。 他打到了寿宁公主。 “完了!” “打到我姐了!”九皇子脸色刷白。 苏小少爷看着他,“我就喜欢你这样大义灭亲的。” “再来!” 也不知道九皇子是真瞄不准,还是寿宁公主太倒霉。 反正他每一颗石子都打在寿宁公主身上。 远处—— 苏锦,“……。” 杏儿,“……。” 第五百九十二章 假如 完全没料到苏小少爷会替姐出头。 这个弟弟疼姐姐真不是盖的。 只是她给北漠公主和寿宁公主下了点药,让她们浑身无力。 只要不追着她不放就成了。 这会儿挨石子,倒是一点反抗的余地都没有了。 苏锦停下脚步,默默看那些石子一点不落的打在北漠公主和寿宁公主身上。 远处,凉亭。 北漠公主找苏锦的茬。 宫女一禀告,李贵妃就打算起身去帮苏锦的。 只是还未起身就被皇后阻拦了,“今儿是给北漠使臣接风的日子,虽然北漠打了败仗,但如今情况又不同。” “北漠王还关在刑部大牢里,北漠公主不会一点分寸没有的。” “妹妹身为贵妃去管,不妥吧?” 李贵妃强忍着坐了下来。 没想到过了没一会儿,宫女就来禀告说北漠公主和寿宁公主挨打了。 皇后急着要起身,李贵妃摁着她的手,把皇后阻拦她的话原封不动的还了回去。 皇后气的是心肝脾肺肾都在疼。 她一把甩开李贵妃的手,急匆匆的出了凉亭。 李贵妃心情那是要多好就有多好。 镇北王世子妃百战百殆,所言果然不虚。 看着皇后过来,苏小少爷把弹弓一收,转身就跑。 皇后气道,“把他们给本宫抓过来!” 几个公公追着苏小少爷他们跑。 九皇子有点急了,“完了,这回要挨板子了!” “跑啊!”苏小少爷叫道。 他们卯足了劲跑。 几个公公在后面穷追不舍。 可苏小少爷跑去了御书房。 公公们就不敢上前了。 他们也算是御书房的常客了。 九皇子没认识苏小少爷前,御书房都没来过。 搬出宫住之后,过一段时间就回宫给皇上请安,倒是在皇上面前刷足了脸。 福公公待他也好,宫里也没有宫女太监敢看不起他一个小皇子了。 三人没有进御书房。 毕竟打的是寿宁公主,是皇上的女儿。 他们就坐在御书房门前的门槛上。 一溜烟三只,累的是满头大汗,气喘吁吁。 远处的公公是进前不敢,退后又怕没逮住人挨皇后的骂。 镇北王世子妃虽然挨了一鞭子,但寿宁公主和北漠公主当众摔倒,也算是丢尽颜面了。 他们还落井下石。 下一两颗就算了,那是能扔多少扔多少,有这样的吗? 福公公走过来,笑道,“怎么在这里坐着?” “我们刚跑的太快了,御书房里冷,我娘不让我们直接进去,说是会生病,”苏小少爷道。 “我们就坐在这里歇会儿。” 福公公一脸黑线。 他们可真会挑地方歇脚。 这时辰该开宴了,这不是把皇上的路给挡了吗? 皇上走过来,苏小少爷忙起身让路。 几个小的就跟着皇上屁股后面。 皇上嘴角抽抽。 几个公公准备过来告状。 苏小少爷拽着皇上的龙袍问,“皇上,皇上,假如有人欺负我姐姐了,我这个做弟弟的是不是应该要帮她?” “谁这么想不开欺负你姐?”皇上笑问道。 “……。” “万一真有人想不开呢?”苏小少爷道。 “做姐姐的被欺负了,做弟弟的帮忙是应该的,”皇上道。 公公们上前,正好听到这一句。 飞快的转了个弯,公公们掉头走了。 皇上都说是应该的了,再去告状有用吗? 没得凑上去挨打。 见他们走了,苏小少爷松开手,顺带把皇上的龙袍摸平,“皇上,您慢走啊,我们去玩了。” 刚刚还紧跟着,这会儿说走就走。 皇上觉得哪里不大对劲。 但也没多想,皇上怎么能想到东乡侯的儿子才这么点大就会给他这个皇上挖坑了。 他还在坑里待着,心情挺好。 等走远了,九皇子望着苏小少爷道,“你居然这么问我父皇。” “我这么问,你爹才能心平气和的回答我啊,”苏小少爷道。 “我要直接告诉你爹,我们把寿宁公主和北漠公主打了,他肯定生气。” “我爹说了,人气头上容易不理智,从而做出错误的判断和决定。” “明明是同一件事,心情好和心情差的时候做的选择就不一样。” 御花园,凉亭内。 寿宁公主和北漠公主坐在那里。 两人鼻青脸肿的,看上去委实有点惨。 两人还不敢叫疼。 因为她们是自找的。 苏锦已经故意避开她们了,她们还往上面凑。 这可是有目共睹的事。 寿宁公主望着皇后道,“母后,镇北王世子妃肯定是给我们下毒了,我们才一点力气都使不上。” 苏锦就站在凉亭里,一脸无辜道,“虽然你是公主,这里是皇宫。” “你刚刚摔了一跤有点惨,但凡事都要讲证据的。” “这么多人看着呢,你可不能空口白牙的污蔑我。” 污蔑?! 就是她捣的鬼! 太医来的很快,北漠公主问道,“我中毒了吗?” 太医收了搭在北漠公主脉搏上的手道,“公主脉象平稳,不曾中毒。” 北漠公主眉头拧的紧紧的。 她突然没了力气,人往前一倒,这是以前从未有过的事。 镇北王世子妃会医术,她知道。 不是她下毒的这不可能。 不过和她一起中毒的有寿宁公主,皇后找来的太医是不可能帮镇北王世子妃遮掩的。 再加上她现在力气恢复了大半,可能毒已经解了。 太医帮她们上药。 看着两位公主如花美颜上的青紫,太医手都在颤抖。 惹谁不好,惹镇北王世子妃。 北漠公主也就罢了,她初来乍到,不懂镇北王世子妃的威力。 寿宁公主在镇北王世子妃手里吃的苦头也不止一回两回了,这是一点记性没长啊。 还要命的每回伤的都是脸。 她就不怕哪天这张脸毁在镇北王世子妃的手里。 太医是真担心。 万一真伤了,他们太医院治不好,还得求着人家镇北王世子妃出手。 公公们走过来,皇后脸色冰冷,“人呢?!” “连三个孩子都抓不到吗?!” 公公们缩着脖子道,“他们去了御书房。” “皇上说做姐姐的被欺负了,做弟弟的帮忙是应该的。” 寿宁公主险些气炸肺。 “那九皇子呢?!” “做姐姐的被欺负了,他有帮过我吗?!” 李贵妃笑了,“寿宁公主记得九皇子长什么模样吗?” 人家九皇子如今住在东乡侯府,日子过得比在宫里头舒服多了。 他不帮东乡侯的女儿,转过头帮她? 人家九皇子人小,但不傻。 第五百九十三章 消气(求月票) 等北漠公主和寿宁公主上完药,就差不多开宴的时辰了。 皇后带着一肚子邪火去见皇上。 李贵妃是心情灿烂。 她这回是很肯定了。 只要镇北王世子妃进宫,皇后一准吃瘪。 皇后吃瘪,她就高兴。 只可惜东乡侯膝下只有一女,不然她怎么也给三皇子求娶回来。 章华殿。 正是此次设接风宴的地方。 等苏锦她们过来的时候,殿内已经有不少人了。 谢景宸坐在那里。 苏锦朝他走过去,在他身侧坐下。 谢景宸望着苏锦,没有从苏锦脸上看到怒容。 “已经消气了?”谢景宸问道。 “消什么气?”苏锦望着他。 “……。” 谢景宸嗓子一噎。 倒是不知道该怎么接话了。 他想起苏锦说的话,她这人不记仇,有什么仇当场就报了。 苏锦一时间没反应过来谢景宸的话,她就没生气,又哪来的消气? 等想起来谢景宸指的是北漠公主觊觎他的事。 苏锦起了玩心,盯着谢景宸的脸看了会儿,叹气道,“实在是太扎眼了。” “我可不想自己的相公天天被人觊觎,”苏锦道。 听到这一句,谢景宸心底就有了不好的预感。 果不其然,苏锦接下来的话验证了他的猜测,“你要是黑不溜秋的,我不信北漠公主看得上你。” 咳咳! 身后南安郡王呛着了。 苏锦回头就看到南安郡王一边咳嗽一边道,“我什么也没听见。” “大嫂做什么都是对的。” “有什么需要我们帮忙的,大嫂只管开口。” “景宸兄要反抗,我们可以帮你摁着他。” 谢景宸脸黑成锅底色。 这还叫什么都没听见? 得亏这里是皇宫,要是在沉香轩。 估计都不用苏锦开口,他们就已经把他五花大绑,涂成炭人了。 真是一群好兄弟。 好的叫人咬牙切齿。 南安郡王他们有恃无恐。 经过这些天在东乡侯府训练,他们四个人联手已经能虐苏崇了。 武功越高,进步的空间越小。 而他们吊儿郎懒散惯了,在东乡侯压榨般的训练下,武功突飞猛进。 四个人都在飞速的进步,再加上配合默契,其威力可想而知。 当然—— 如果谁要是落单了,那会被苏崇揍的连亲爹娘都认不出来的。 大殿内,大家交头接耳,议论纷纷,很是嘈杂。 随着一道公鸭嗓音传来—— “皇上驾到!” 大殿内瞬间安静下来,静的落针可闻。 皇上走过来,皇后和李贵妃紧随其后。 百官携家眷起身给皇上见礼。 这时候,门口三道小身影以飞快的速度跑进来,从一旁悄悄的往东乡侯身后的空位置挪过去。 这一幕正好被福公公看见了。 他是一脸黑线。 这时间掐的可真是够准的。 一张桌子坐两个人。 苏小少爷他们人小,三个人坐一张桌子也不嫌挤。 只是位置太不好了点,一抬头,就看到自家亲爹的后脑勺。 不想坐自家亲爹身后的苏小少爷东张西望,看能不能找个熟人跟他换个位置。 可惜,他认识的人很少。 殿外,公鸭嗓音再一次传来: “北漠使臣到!” 众人寻声望去,只见北漠郕王迈步走进来。 陵厉雄健,燕颔虎须。 看着像个征战沙场的老将军,全然找不到一丝的病态。 极少有大病初愈的人有北漠郕王这般好气色的。 何况他年约五十,一路奔波来大齐。 想到他向南梁借兵十万,兵临城下,就知道他这些年是在装病,在北漠王眼皮子底下韬光养晦。 大家的注意力在北漠郕王身上逗留了片刻,就被北漠公主吸引人了。 毕竟一个公主,鼻青脸肿的样子实在令人震撼。 这么惨,居然还不戴面纱。 御花园发生的事,因为涉及寿宁公主和北漠公主,没有人敢传,是以大部分人还不知道北漠公主和寿宁公主招惹镇北王世子妃,结果挨了苏小少爷和九皇子他们痛打。 皇上一脸震惊。 北漠公主怒气翻涌,还得强忍着。 戴着面纱见大齐皇帝是大不敬,再加上寿宁公主不比她好多少。 笑话她,就是笑话寿宁公主。 有人陪着一起丢脸,所以就没有那么丢脸了。 皇上多看了她几眼,道,“北漠公主这是受伤了?” 皇后看向皇上,“皇上还不知道?” 皇上有点懵了。 北漠公主受伤,他怎么会知道? 不过这么大的事,怎么也没人禀告下? 这伤瞧着还是新鲜的,肯定不是从北漠带来的。 皇后以为皇上知道,毕竟公公禀告她,皇上是向着苏小少爷的,所以见到皇上后,皇后一直忐忑不安,怕皇上怪她没管教好寿宁公主,绝口不提这事。 没想到皇上竟然不知道?! “到底怎么回事?”皇上问道。 皇后瞥了苏锦一眼,又朝东乡侯身后的苏小少爷望过去。 她咬了咬牙道,“北漠公主要和镇北王世子妃切磋武艺,抽了镇北王世子妃一鞭子,追赶之间,摔了一跤。” “苏小少爷和九皇子他们用弹弓把北漠公主给打成了这样。” 皇上,“……。” 福公公,“……。” 福公公总算明白之前苏小少爷为什么围着皇上屁股后头转了。 敢情是闯祸了。 想着他问皇上的话。 北漠公主这顿打算是白挨了。 皇上是不可能前后不一的。 “寿宁呢?”皇上皱眉头。 “她不是陪着北漠公主吗?” “她们要切磋,她怎么不拦着点儿?” 听着皇上的话,苏锦默默的献上一记白眼。 皇上真是一点都不了解自己的女儿。 要不是寿宁公主煽风点火,她和北漠公主未必会打起来。 皇后不知道该怎么回皇上,皇上眸光一扫,“寿宁呢,她怎么没来?” 李贵妃看着皇上道,“皇上,寿宁公主伤的比北漠公主还要严重。” 皇上,“……。” “让她过来,”皇上冷道。 等看到寿宁公主和北漠公主同款的伤。 皇上的脸黑成了锅底色。 可自己有言在先,都不知道该呵斥谁好。 但什么都不做,也太纵容苏小少爷和九皇子了。 “把他们的弹弓没收了,”皇上道。 第五百九十四章 切磋 这样的处罚已经轻到不能再轻了。 就这样,苏小少爷还不高兴。 公公端着托盘过来。 九皇子和沈小少爷乖乖的把弹弓放在了托盘里。 见苏小少爷不动,把他腰间别着的弹弓抢了放在托盘上。 苏小少爷望着北漠公主道,“要不是她欺负我姐,她就是求我打她,我都懒得打。” 百官们,“……。” 不愧是东乡侯的儿子。 小小年纪就一身的硬骨头,说话能把人噎死了。 这要等他长大了,那还了得? 可为什么东乡侯坐在那里不说话。 这可是他儿子啊。 感觉像不是他儿子似的。 没见过这么袖手旁观的爹。 皇上是不可能让东乡侯袖手旁观的,“东乡侯,你看这事怎么办?” “两位公主联手欺负我女儿,既然我儿子出头了,我就不追究了,”东乡侯道。 皇上,“……。” 百官们,“……。” 这话听着要是苏小少爷没出头,他这个做爹的打算帮女儿欺负回来了? 他一个侯爷至于和人家两公主一般见识吗? 是了。 东乡侯还不至于和北漠公主还有寿宁公主过不去。 他会和皇上还有北漠王算账。 养不教,父之过。 皇上在东乡侯手里受了气,自然会管教惹是生非的寿宁公主。 北漠郕王坐在那里,望着皇上道,“一点小伤,养几天就好了。” “大齐要我亲自来商议求和一事,我人也到了,大齐是不是也该让我们见见我们的北漠王?” 皇上看了南安王一眼。 南安王便道,“今日旨在给北漠使臣接风洗尘,有什么事等明儿再商议不迟。” “等商议定了,自然会让你们带回北漠王。” 北漠公主恼了,“我父王还被你们关着!让我们怎么吃得下睡的着?!” 苏锦看着她道,“你们北漠一兴兵,可知道我们大齐死了多少将士,有多少父母妻儿吃不下睡不着?!” 身为战败国公主,居然敢这么嚣张。 苏锦要不是实在看不过眼了,她不会出这个头。 她看了寿宁公主一眼。 比起她,身为大齐公主的寿宁公主更适合说这话。 但这个没长脑子的公主大概觉得自己和北漠公主是一伙的。 不过她才被北漠公主抽过一鞭子,怼她也是应该的。 福公公叹息。 比起宫里那些公主,镇北王世子妃才有公主的气势和睿智。 北漠公主被苏锦的话堵的上不上下不下。 这一次打仗的确是他们北漠先挑起来的。 北漠大皇子望着北漠公主道,“荆山,先坐下。” 北漠公主咬了咬牙,在她皇兄身边坐下。 两只眼睛盯着苏锦,恨不得将她生吞活剥了。 丝竹之声响起。 轻灵飘逸。 舞姬们鱼贯而入。 莺歌漫舞,袅娜多姿,看的人目不转睛。 本来寿宁公主还打算献舞一曲,现在脸上有伤,她是丢不起那人了。 等舞姬们退下后,李贵妃所出淑宁公主站出来,抚琴一首。 北漠郕王对淑宁公主的琴声是赞不绝口。 皇上也觉得淑宁公主的琴弹的不错,露出满意的笑容。 李贵妃高兴坏了。 皇上高兴,等宴会散后,必有赏赐。 没想到托了镇北王世子妃的福,她女儿也有了在皇上面前露脸的好机会。 有人高兴,自然就有人不高兴了。 皇后脸阴沉沉的,还得强颜欢笑。 宫女们端着托盘上来。 托盘里摆着荔枝。 一桌一盘。 荔枝摆上来,苏小少爷几个咽了咽口水。 苏小少爷望着宫女,“有没有别的水果?” 宫女望着他。 九皇子指着荔枝道,“这个已经吃腻了。” 宫女,“……。” 一旁的人听九皇子说这话,那是手心都痒痒,特别的想抽他。 荔枝居然都能吃腻?! 且不说以前荔枝是贡品,只有皇上赏赐才能吃到。 就算现在良心冰铺卖荔枝,那也要十五两银子一斤啊。 哪怕最近降价了,十两银子一斤,他们也不过买点尝尝鲜,不会太奢侈。 他们居然吃腻了…… 北漠郕王尝了尝,对荔枝赞不绝口。 皇上看向李贵妃道,“贵妃是怎么想到准备荔枝的?” “臣妾想着北漠干旱,应该没怎么吃过荔枝,便准备了这些,”李贵妃娇媚道。 她肯定不会说这是南安郡王他们专程推荐进宫的。 良心冰铺的荔枝多的卖不掉。 辛苦运来,就这么坏掉太浪费了,便以八两银子一斤卖给皇宫。 李贵妃自打接管凤印,天就热了起来,也没有办过什么宴会来彰显凤印在手的风光。 这一次的接风宴,必须要办的大气,让皇上高兴。 这荔枝百官吃的不多,更极少出现在宴会上。 她便欣然同意了南安郡王他们的提议。 南安郡王他们看着桌子上的荔枝,那是愁上加愁。 塞了点给宫里,良心冰铺还有十大箱子呢。 贱卖吧,实在对不起一个月前还是精贵的贡品荔枝。 不贱卖吧,真心吃不下了。 良心冰铺的冰成本低到吓人,而荔枝送进京,十五两银子一斤,那是赚翻了。 然后—— 良心冰铺的小厮只看到利润,不懂物以稀为贵的道理。 是能收多少荔枝就往京都运多少。 硬生生的把京都的荔枝价格拉低了不说,还让人荔枝产地的荔枝价蹭蹭蹭的长,一般人家都吃不起了。 最后一批荔枝,南安郡王已经快马加鞭的派人去通知,让他们沿途卖掉,千万不要再送进京了。 吃了几颗荔枝后,北漠大皇子擦了擦手,望向苏崇道,“这位应该就是先崇国世子之子,飞虎军少将了吧?” 苏崇点头,“是我。” “在北漠,父皇便对先崇国公世子赞不绝口,本皇子今日有幸见到先崇国公世子遗孤,不知能否和上官大少爷切磋几招,给这宴会助助兴?” 比起北漠公主的刁钻,北漠大皇子要显得懂礼的多。 苏崇还没说话,皇上便看着他道,“既然北漠大皇子有此想法,你就和他比比吧。” “点到即止,不可伤了对方的性命。” 皇上都发话了,苏崇岂能不应啊。 他站了起来。 第五百九十五章 谦虚 两人站到比试台上。 远远看去,不要太养眼。 一直知道苏崇武功高,毕竟他第一次被人所知,就是和南安郡王他们打架。 以一敌四,还没有被打趴下,足见一斑。 但武功高的什么程度,还真没有人知道。 既然北漠大皇子主动要切磋,想必武功不弱,毕竟没人会自取其辱。 两人作揖后,就开始比划了。 苏崇站着没动,北漠大皇子握拳朝他打过来。 他身子一闪,就避开了北漠大皇子的拳风。 两人比划起来,看的人心惊胆战。 打了好一会儿后,北漠大皇子道,“上官大少爷不用对我手下留情。” “那我就不客气了,”苏崇道。 苏崇动真格了。 北漠大皇子招架不住。 在北漠大皇子节节败退时—— 苏崇脚一抬。 朝北漠大皇子的胸口踹过去。 就在脚挨到北漠大皇子胸的时候,苏崇内心大叫一声,“不好!” 只听见刺啦一声。 鞋裂开了。 被束缚了许久的大脚趾冒了出来。 伴之而来的是一股被掩藏的浓重气味。 北漠大皇子懵了。 这一懵,忘了做出反应,直接摔到在地。 苏崇收回脚。 落地时,裂开处撕的更开。 半边脚已经能碰到地面了。 那形象—— 苏崇,“……。” 众人,“……。” 真的。 不是大毅力,真的忍不住发出爆笑了。 当然,也是有人笑的。 最大的笑声就是某个无良弟弟发出来的。 笑的直捶桌子。 云王爷想死的心都有了。 他一眼就认出来那是他女儿做的鞋。 这么严肃的场合碰上这么一双不严肃的鞋。 他这个做爹的脸和女婿一起丢干净了。 至于拂云郡主,脸红脖子粗,脑袋快埋到桌子底下去了。 苏崇站着那里。 本来赢了,要多风光就有多风光。 只是现在是要多尴尬就有多尴尬。 他要怎么回去? 苏崇觉得现在谁能给他一闷棍最好了。 皇上坐在龙椅上。 手扶着额头,遮挡住他狂抽不止的嘴角。 东乡侯这一家子真是够了。 就算不打劫了缺钱,也不至于就穷到这份上了吧? 连双像样的鞋都没有。 皇上见过臣子哭穷的,但还没见过苏崇这样的。 一个字没说,直接把穷栓在了脚上。 皇上浑身无力道,“赏他十双鞋。” “东乡侯的俸禄,照常发给他。” 福公公,“……。” 福公公有点懵了。 这么多年,还是第一次有人被皇上罚了俸禄最后不罚的。 看来东乡侯府穷的连皇上都不忍心了。 这一不忍心,就忘了东乡侯之前是怎么打劫他了。 苏崇深呼吸,当什么都没发生的转身向皇上道谢。 皇上的注意力全在他脚上。 完全忽视不掉。 苏崇坐回去。 南安郡王他们是笑的直揉腮帮子。 他们还以为苏兄能躲过去,没想到他到底还是把脸丢到了外面。 真是躲都躲不过去啊。 北漠大皇子眼角都在抽搐。 他一直以为苏崇对他手下留情。 现在看来分明是鞋不合脚,影响发挥了。 这一用力,鞋就裂开了。 想到苏崇的臭脚,北漠大皇子看着自己胸前的鞋印。 那是要多嫌弃就有多嫌弃。 北漠大皇子回座位坐下。 他一坐下,北漠公主起身了。 她望着苏锦道,“本公主要和你切磋下。” 苏锦眨眨眼。 她指着自己道,“和我切磋?” “你没听错,本公主就是要和你切磋!”北漠公主道。 “在御花园,我要和你比试鞭子,你连鞭子都没掏。” 北漠公主是北漠王捧在手心里养大的,还没受过今日这般的羞辱。 打她的是苏小少爷和九皇子,几个屁大点孩子,她也不好还手。 但苏锦和她年纪相仿,她就不会不好意思了。 何况她的皇兄刚刚败给苏崇,也就是苏锦的哥哥。 哥哥丢掉的脸,她这个做妹妹的讨回来。 就是不知道她哪来的这么大的自信。 大殿内,大家一脸看热闹的神情。 是不是做公主的都格外的锲而不舍? 寿宁公主是。 北漠公主还是。 镇北王世子妃还没输过啊。 苏锦没有起身,只看着她道,“我琴棋书画,诗词歌赋都不擅长,你要和我比什么?” “身为公主,你不该和公主比吗?” “和我比,赢了没多少风光,输了脸还丢惨了。” 众人惊呆。 没见过大家闺秀会当众说自己琴棋书画诗词歌赋都不擅长的,还说的那么理直气壮。 不过镇北王世子妃说的也不错。 公主应该和公主比才对。 镇北王世子妃在进京之前,一直待在青云山上,就是想学琴棋书画也找不到人教。 和她比,确实为难她了。 皇后见苏锦不愿意接受北漠公主的挑战,她道,“镇北王世子妃是不是过于谦虚了?” “虽然你一直待在青云山,但在豫亲王府赏荷宴上,苏大少爷可是一点都不比世家子弟差,本宫想你也一样。” 在御花园是寿宁公主帮北漠公主。 现在又轮到皇后帮了。 没见过这么喜欢胳膊肘往外拐的母女。 她们可是大齐皇后和公主。 这么帮一个敌国公主,脑袋是被门挤了吗? 还有,她是被自家大哥拽了前腿吗? 她大哥厉害,不代表她也牛掰啊。 皇后看向皇上道,“皇上,不如设下彩头,多让些大家闺秀参加,好好热闹下?” “也好,”皇上欣然同意。 皇上让福公公拿了夜明珠和玉如意做彩头。 这彩头贵重,吸引了不少大家闺秀的参加。 只是人多了,怎么比试才能确保公平就不好办了。 毕竟大家各有所长。 皇上看向右相,“右相看比什么合适?” 右相一脸为难,“这么多人比飞花令最合适,只是北漠公主……。” 北漠公主打断右相道,“本公主在北漠的时候,也经常玩飞花令,比试这个,本公主没有意见。” 苏锦很想说她有意见。 她不会玩啊。 只是她的意见不重要。 大家一致决定就比试飞花令。 大齐朝的飞花令是抽签型。 一个签筒里放了一堆的竹签。 签上面写了字,比如:梅花。 抽到这支花签的要说的诗必须是写梅花的。 而且有时间限制。 如果规定的时间没有答出来,那便输了。 第五百九十六章 谦让 十三名大家闺秀上了比试台。 围着一张圆桌子站着。 桌子上摆着签筒。 签筒里有一百二十只签。 抽完即止。 因为抽签的公平公正性,所以直接让北漠公主先来了。 从她右手边开始轮转。 北漠公主抽到桃花,念了一句关于桃花的诗。 接着是寿宁公主。 再是淑宁公主。 苏锦排第九,在谢锦瑜身侧。 这一圈,只淘汰了一个姑娘,那姑娘比较倒霉,抽到的是夹竹桃。 一时间没能想到关于夹竹桃的诗句,红着脸下去了。 第二圈没有人淘汰。 但第三圈淘汰了两个。 …… 每一圈都有人淘汰。 苏锦运气好真不是盖的。 抽到的都是特别好说的花。 张口就来。 只是说的诗句没人听过,但都叫人赞不绝口,细细品味。 最后就只剩下寿宁公主、周静漪、北漠公主还有苏锦了。 竹筒里还有二十支签。 最先被淘汰的是周静漪。 淘汰她的是运气。 抓到狗尾巴草,不输才怪啊。 经过这么多圈比试,大家也看出来了,每种花有上只签。 只有一位姑娘抽到狗尾巴草,并且被淘汰了。 也就是签筒里还有两只狗尾巴草。 他们好奇会是谁倒霉抽到。 几圈下来,苏锦她们三个还在场上。 而签筒里只剩下最后四只签了。 她们三人一同抽签。 苏锦抽到的是—— 狗尾巴草。 寿宁公主偷着乐。 就不信她能知道写狗尾巴草的诗句。 远处有小公公在踱步。 十步之内,如果没念出来,那就输了。 只见他走了五六步后,苏锦念道: 无田甫田,维莠骄骄。无思远人,劳心忉忉。 无田甫田,维莠桀桀。无思远人,劳心怛怛。 婉兮娈兮。总角丱兮。未几见兮,突而弁兮! 寿宁公主,“……。” 她竟然会?! 念完了,苏锦松了一口气。 只要最后一支签别是狗尾巴草就行了。 她只会这一首。 嗯。 最后一支狗尾巴草签在寿宁公主手里。 翻过签,寿宁公主没差点当场气炸。 公公走了十二步后,回头看着寿宁公主。 寿宁公主气呼呼的把签文扣在桌子上。 北漠公主笑了,“没想到最后还是你我比试。” 右相道,“只剩下最后一支签了。” “你们就以此签比试。” 最后一支是签是兰花。 咏兰花的诗句就多了去了。 文人墨客最爱的几种花之一。 这拦不住苏锦也拦不住北漠公主。 十几个来回后,两人都有点乏了。 皇后笑道,“皇上,臣妾看她们要分出输赢怕是要半天,不如就此作罢吧。” “正好这里有两件彩头,一人一件便是。” 彩头一个是夜明珠,一个是玉如意。 玉如意如何跟夜明珠相提并论? 这样分太不公平了。 苏锦望着北漠公主道,“你先选吧。” “你先选,”北漠公主道。 “我不是跟你客气,”苏锦道。 “本公主也不是,”北漠公主道。 “你确定?”苏锦再问。 北漠公主道,“本公主说话算话!” 皇上想到了东乡侯坑他东珠的事。 东乡侯府出来的肯定不会跟别人客气的。 然后—— 就见苏锦伸手把夜明珠拿在了手里。 众人,“……。” 镇北王世子妃真是一点都不谦让啊。 寿宁公主瞪着她道,“有你这么不谦让的吗?” 苏锦望着她,“让你先选,你选哪个?” 寿宁公主咬牙道,“我选玉如意!” “玉如意不是在那儿吗,”苏锦道。 “……。” 苏锦望向北漠公主,“你呢?” 北漠公主还有什么好说的? 她要说选玉如意,那她如愿了,人家把玉如意留给她了。 她要选夜明珠,刚刚又何必装模作样的假谦让。 现在好了,真把夜明珠让没了。 北漠公主一脸后悔的把玉如意拿在手里。 苏锦拿着夜明珠心满意足的坐到位置上。 南安郡王对苏锦是佩服的五体投地。 北漠公主输在了不了解东乡侯府上。 东乡侯府的人是从不会和外人客气的。 让她先选的时候,北漠公主不选,就注定了和夜明珠无缘了。 东乡侯府是以打劫闻名的。 不抢就不错了,谦让那已经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机会只有这么一次,错过这村就没有这店了。 皇后坐在皇上身边,脸色抑郁。 她的本意是帮北漠公主,没想到最后竟然成全了苏锦。 经过苏崇和北漠大皇子比试,再苏锦赢了夜明珠,宴会就没有再比试了。 半个时辰后,大家酒足饭饱,就散宴了。 谢景宸送北漠郕王他们回行宫,苏锦则和谢锦瑜她们一起回了王府。 夜明珠是稀罕东西,尤其苏锦的那一颗还很大。 谢锦瑜她们是羡慕妒忌恨。 栖鹤堂。 老夫人靠在大迎枕上,脸色苍白,气若游丝。 太医帮老夫人把脉。 王妈妈站在一旁,眉头皱的紧紧的。 一个时辰前,老夫人突然眼皮乱跳,便跪在菩萨跟前诵经祈福。 过了不到半个时辰,勇诚伯府私吞贡品被刑部包围查抄的消息便传了来。 老夫人一听到这消息,当时就晕了过去。 老夫人疼勇诚伯,王妈妈知道。 可当初王爷在边关,为了救老王爷被敌人的箭射中,危在旦夕,老夫人都没有晕。 勇诚伯府只是被查抄了,暂时还没有性命之忧,老夫人就这样了。 王妈妈觉得心寒。 难道勇诚伯在老夫人心目中的地位还能胜过王爷? 太医开了药方,叮嘱老夫人切勿情绪激动,要好生静养。 然后太医给老夫人推荐了养生丸,“冀北侯府老夫人服用的养生丸就很不错,老夫人不妨日日服用。” “那劳烦太医多开些药丸,”王妈妈道。 太医看了王妈妈一眼道,“那药丸外面没有的卖,我猜应该是出自东乡侯府。” 东乡侯之女就是镇北王世子妃。 老夫人要药丸,那是再简单不过的事了。 可偏偏还就是难事一桩。 王妈妈让红袖送太医离开。 外面谢锦瑜和谢锦绣她们来探望老夫人,顺带把苏锦赢了颗夜明珠的事告诉老夫人。 老夫人气的浑身颤抖。 查抄勇诚伯府就是东乡侯授意刑部干的! 王妈妈以老夫人需要静养为由让谢锦瑜她们先回去。 又叮嘱了红袖和兰芝照顾好老夫人后,王妈妈便出了栖鹤堂。 第五百九十七章 性情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请记住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五百九十八章 受惊 苏锦抬手揉太阳穴。 杏儿好奇的望着她,“姑娘,王妈妈是怎么了?” “被你吓着了吧,”苏锦望着杏儿道。 “可我没有吓她啊,”杏儿道。 “……。” 这傻丫头居然还真有点信了。 “难道王妈妈是看出来我想收钱了?”杏儿摸自己的脸道。 她觉得自己应该表现的没有那么明显。 苏锦忍着抽搐的嘴角给自己倒茶。 她都不用搪塞。 这丫鬟就已经给王妈妈的反常找好理由的,真省心。 只是看见王妈妈一阵风跑出去,沉香轩的丫鬟婆子是面面相觑。 还从未见王妈妈跑过,尤其还脸色苍白。 她怀里还抱着一锦盒…… 她不会是吃了熊心豹子胆抢了世子妃什么东西吧? 太阳很大。 但王妈妈却觉得自己身子冰凉。 苏锦说的事怪诞的她不敢置信。 她甚至有点怀疑东乡侯易容改貌,是真的服了什么易容丸,还是借尸还魂的。 还有世子妃—— 王妈妈越想越害怕。 等跑回栖鹤堂,她脚步又慢了下来。 哪怕就算世子妃并不是东乡侯的亲生女儿,可她没有害过谁。 她拥有高超医术,也不过是拿来保护自己和救人而已。 若不是她,世子爷没了,王爷也早在边关就毒发身亡了。 还有老王爷,受伤回来,一直没有好转,也是世子妃出手相助。 她只救过人,没有害过谁。 王妈妈觉得自己刚刚的举动应该是伤了世子妃的心了。 她是一时间受惊吓,没能缓过来。 看着内屋的门,王妈妈脑子里盘桓着苏锦说的话,后背一阵阵发寒。 她站在门口没有动。 红袖走出来,见了道,“王妈妈回来了,怎么不进屋?” 王妈妈硬着头皮上台阶。 屋子里摆了不少的冰盆。 寒气从四面八方往身体里涌,王妈妈是觉得身子哆嗦的慌。 老夫人在咳嗽。 兰芝端了药上前,老夫人闻着药味便摆手道,“端下去吧,我不吃。” 王妈妈端着锦盒上前道,“老夫人,我去找世子妃拿了养生丸。” 老夫人瞥了锦盒一眼。 “在世子妃那儿,你的面子还真不小,”老夫人声音里透着一股子戾气。 王妈妈就知道她去找世子妃拿药丸,老夫人不会高兴。 可她不去,谁能去呢? 找老王爷吗? 太医说的时候,她是打算找老王爷的,可她想趁机去找世子妃说件事。 刚刚说了不少话,倒是把最要说的事给忘了。 王妈妈站在那里不知道该怎么办好。 兰芝继续劝老夫人吃药。 老夫人瞥了王妈妈一眼,“把药丸给我。” 王妈妈忙把锦盒递上。 她把锦盒打开,老夫人看着那些大小一致的药丸,手紧了紧,还是拿了一颗。 红袖赶紧倒了茶给老夫人。 看着老夫人把药丸服下,王妈妈背脊更寒了。 她想起了老夫人拉肚子那次。 药丸被老夫人扔在了地上,最后又捡起来吃了的事。 以前的老夫人决计不会做出这样丢人的事的。 她宁肯活活疼死。 不! 以前的老夫人就不会和世子妃一个小姑娘过不去。 世子妃也不会明知道宫里赏赐的糕点有问题还故意借花献佛坑老夫人。 服下药丸后,老夫人靠着大迎枕,道,“把大姑奶奶叫来。” 王妈妈望着老夫人,“今儿宫里设宴,大姑奶奶肯定参加宴会了,这会儿时辰不早,您身体也不舒服,不如明儿再……。” 老夫人一记寒眸扫过来。 王妈妈到嘴边的话悉数咽了下去。 她知道老夫人找大姑奶奶回来是为了什么事。 没有为了不相干的人折腾自己的亲生女儿的。 兰芝下去传话。 王妈妈没再说什么。 想起来那件忘了说的事,王妈妈心不在焉了。 红袖见了道,“王妈妈,您怎么了?” “没事,只是落了东西在世子妃那儿,”王妈妈道。 “落什么了,奴婢去帮你取来。” “不用了,我自己去,你伺候好老夫人,我去去就回。” 王妈妈迈步出了门。 沉香轩,屋内。 苏锦有些乏了,歪在小榻上准备打盹。 小丫鬟进来道,“世子妃,王妈妈又来了。” 苏锦有点懵了。 毕竟王妈妈吓跑的身影还印在她脑海中。 这么快就回来了,莫非是想开了? “让她进来,”苏锦道。 王妈妈走进来。 杏儿站的远远的。 生怕自己一张口,又把王妈妈吓跑了。 苏锦望着王妈妈笑道,“王妈妈怎么又回来了?不怕了?” 王妈妈一脸尴尬,道,“世子妃生性善良,若是真要对奴婢做什么,奴婢岂有命站在这里?” “奴婢回来是有件事方才忘了说。” “什么事?”苏锦倒是好奇什么事值得她忍着惧怕再回来一趟。 红袖是她的心腹,有什么要说的事,让红袖跑一趟也没什么。 王妈妈望着苏锦道,“绣房给世子妃做的衣裳,世子妃穿过吗?” 苏锦眉头一紧。 “衣裳有什么问题?”她问道。 “奴婢也不知道,但前两天,老夫人把绣房管事的叫了去,”王妈妈回道。 把绣房管事叫去,还把她打发走了。 当时红袖不在,她也不敢随便指使其她丫鬟偷听。 今儿早上,老夫人又格外关心世子妃的穿戴,王妈妈就猜到老夫人让绣房管事妈妈在世子妃的衣裳上动手脚了。 只是没想到世子妃没有穿。 见王妈妈关心她,苏锦便道,“那衣裳我让丫鬟拿去洗了。” 王妈妈心稍安,福身退下。 等王妈妈走后,杏儿才过来道,“府里都知道姑娘你会医术,应该不会给你下毒,难道是让姑娘你人前崩线丢脸?” 想到苏崇今儿崩掉的鞋。 苏锦嘴角狂抽不止。 万幸她没穿,不然皇上岂不是要当众赏赐她几十套裙裳? 为了验证自己的猜测,杏儿跑去找丫鬟拿裙裳。 太阳大,洗过的裙裳早晒干了。 杏儿又拉又扯,道,“缝的很结实。” 能扛的住杏儿拉扯,苏锦一点都不怀疑裙裳的结实性。 她闻了闻,裙裳只有香皂的清香和太阳暴晒的味道。 苏锦看着裙裳走神。 如果老夫人真的是勇诚伯的亲娘。 勇诚伯世子死在她和谢景宸的手里。 老夫人一准想弄死她。 应该不至于只是让她人前丢脸这么简单。 可惜裙裳洗的太干净,找不到证据了。 第五百九十九章 入狱 勇诚伯府门前。 刑部的衙差把勇诚伯府包围的水泄不通。 远处一顶软轿停下。 轿帘掀开,崇国公看着勇诚伯府的大门,脸色是要多阴沉就有多阴沉。 小厮过来道,“国公爷,刑部只包围了勇诚伯府,没有抓人。” 崇国公冷笑一声。 没有人比他更清楚刑部为什么只包围了勇诚伯府,既不抓人,也不撤走。 要只是刑部,他还能施压。 可要刑部尚书包围勇诚伯府的是东乡侯。 他施压,只会把火烧到他身上来。 想到勇诚伯的所作所为,崇国公一把将轿帘放下。 “回府!” 刑部尚书府。 曲大少爷骑马走在前面。 刑部尚书坐轿子走在后头。 等从软轿内出来,刑部尚书夫人便望着他道,“到底出什么事了?” “我怎么觉得你老是心不在焉?” 同床共枕了十几年,没有人比刑部尚书夫人更了解刑部尚书了。 肯定是出事了。 而且不是小事。 曲大少爷也望着刑部尚书,“爹,到底出什么事了?” 他离京许久,如今回来了,一堆人要请他吃饭。 他打算宴会和和大家聚聚。 结果散宴后,刑部尚书就让他回府。 如果没有什么大事的话,他还要赶着去赴约,总不能爽约。 刑部尚书沉着脸去了书房。 刑部尚书夫人和曲大少爷只能跟在后头。 刑部尚书生性谨慎,便是尚书府,也不知道哪个小厮就是谁家的眼线。 只有进了书房,他才能放心的训斥自己的儿子。 “我派人去勇诚伯府搜查,找到了图纸上的瓷器,但并非是贡品,”刑部尚书道。 曲大少爷愣住,“怎么会不是贡品?” 刑部尚书瞪他,“是不是贡品,我会认不出来吗?” 刑部尚书夫人急了,“不是贡品,那贸然把勇诚伯府给包围了,这可怎么是好?” 毕竟是伯府,哪是能轻易包围搜查的。 真要追究起来,这是渎职了。 曲大少爷被自家亲爹瞪懵了。 之前办差回来,父亲看他多和颜悦色,他是第一次被父亲委以重任,他是力求办好,不出一点差错的。 没想到会出这么大的纰漏。 万一连累父亲丢官,曲大少爷忙道,“不可能错的,我问的很详细,那就是贡品。” “瓷器是很精美,完全达到了贡品的档次,但瓷器底下并没有贡品字样,”刑部尚书道。 没有贡品字样,算哪门子贡品。 只要是进贡之物,哪怕就是个雪梨,箩筐上也会有贡品二字。 “那现在该怎么办?”刑部尚书夫人着急道。 “我正想办法呢,”刑部尚书头疼道。 是他太心急了。 可就算他不心急,明儿把证据给东乡侯看,结果也一样。 此事错在证据不足。 是他儿子办事不利。 “你们先回去吧,”刑部尚书摆手道。 曲大少爷还要说话,刑部尚书夫人把他拽了出去。 没有直接骂他,就不错了。 还敢在他爹气头上碍眼,这不是找骂吗? “你啊你,本来你爹挺高兴的,结果转过脸就出事了,”刑部尚书夫人叹气道。 曲大少爷是满腹委屈。 他奔波了这么久,不就为了完成父亲的交待,结果—— 曲大少爷心情不好,也没心思出府赴约了。 刑部尚书夫人回了屋子,越想越脑壳疼。 刚打算歇会儿,丫鬟就进来禀告说老夫人让她回去一趟。 刑部尚书夫人猜到是为了何事,她不想回去挨训,可一听老夫人晕倒了,她就不能不回去了。 等刑部尚书夫人回府,已经是傍晚了。 刑部尚书望着她,“挨训了?” “我娘感激勇诚伯救过她,拿他当亲儿子看待的,你又是她女婿,把勇诚伯府给包围了,她能不多问几句吗?”刑部尚书夫人道。 “我把弄错了的事一说,娘就放宽心了。” 彼时丫鬟端饭菜进来。 今儿曲大少爷回来,厨房做的都是他爱吃的菜。 只是吃到一半的时候,曲大少爷想起件事,他忙把筷子放下,“爹、娘,我吃饱了,我先出去一趟。” 话音未落,人已经跑了。 刑部尚书夫人看着还剩下半碗饭的碗,道,“这才吃了半碗饭就饱了?” “离京一段时间,怎么养成了火急火燎的性子?” “我听说东乡侯在培养人耐性上有绝招,要不把他也送去东乡侯府磨砺一番?” 刑部尚书道,“第一次出远门,做事着急在所难免,习惯了就好了。” 再说曲大少爷出门后,骑上马背就直接跑了。 小厮追都追不上。 曲大少爷去了一家瓷器铺。 不过这时辰,瓷器铺已经打烊了,铺子前面做生意,后面是住宅。 曲大少爷翻墙进去,就找到了正在吃饭的掌柜的一家。 他突然闯入,把人吓了一跳。 “你是什么人?!”掌柜的道。 曲大少爷揪着掌柜的衣领子道,“你是礼州周家的人是不是?” 掌柜的点头,“是,我是。” “我问你,三年前,礼州是不是进贡过一批瓷器,被青云山打劫了?”曲大少爷问道。 “是,是有这回事。” “那瓷器上怎么没有贡品字样?”曲大少爷问道。 掌柜的望着曲大少爷道,“宫里点名要没有字样的贡品,我们不敢不听啊。” 点名了不要贡品字样? 曲大少爷蹙眉,“到底怎么回事,详细说来。” 掌柜的知道的并不详细,他把知道的说出来道,“那批贡品是宫里要了作为贺礼送人的,特意叮嘱不能比宫里皇上后妃用的差,但不能刻上贡品字样。” “为了那批贡品,周家上下忙了整整一个月。” 原来如此。 曲大少爷让掌柜的把他的话写下来,签字画押后,就带着供词走人了。 等他回府,天上已繁星密布。 他把供词呈给刑部尚书过目。 刑部尚书眉头拧的紧紧的。 三年前,宫里并没有要大批的瓷器作为贺礼送人。 进贡一事也没有找到存档。 定是有人假传圣旨! 第二天,是朝廷休沐的日子。 刑部尚书吃了早饭后,就去找了东乡侯。 东乡侯把供词送进宫,皇上看过后是勃然大怒,不仅让东乡侯查抄勇诚伯府,而且要彻查此事。 勇诚伯府上下悉数入狱。 第六百章 添乱 消息传到镇北王府时,苏锦正在栖鹤堂给老夫人请安。 老夫人病来的快,去的也快。 她是忧思成疾,担心勇诚伯府出事才晕倒的。 知道包围勇诚伯府是误会了,刑部如今人还不敢撤走。 不撤走的话,那些大臣就不敢贸然弹劾刑部和东乡侯。 毕竟是要查抄勇诚伯府,没点证据,就是皇上也不能这么冲动行事。 东乡侯敢和崇国公对着干,等闲大臣是不敢招惹他的。 确定勇诚伯府不会出事,老夫人心情就好多了。 心情一好,自然精神抖擞。 只是没能抖擞多会儿,刑部查抄了勇诚伯府的消息就传来了。 几乎是瞬间,老夫人的脸就铁青了。 握着佛珠的手都在颤抖。 三太太望着传话丫鬟道,“不是说误会了吗?” “怎么还查抄了勇诚伯府?” 丫鬟摇头,“不是误会,是罪证确凿。” “这回是皇上下旨查抄勇诚伯府的,皇上还让东乡侯和刑部彻查勇诚伯府一案。” 三太太和二太太面面相觑。 刑部包围勇诚伯府可以说是误会了。 可皇上下旨那基本上误会的可能性就很小了。 勇诚伯不会真的贪墨了贡品吧? 贪墨贡品这可是死罪。 苏锦看着老夫人,真怕她一口气没提上来又晕了过去。 不过老夫人晕倒是好事。 因为她越是对勇诚伯越好,就越惹人起疑。 就算王妈妈以前没这么怀疑过,昨儿她说的那番话,不信王妈妈内心一点感触都没有。 王府上下所有人,包括老王爷在内,都没有王妈妈陪伴老夫人时间最久。 王妈妈更能发现老夫人的不对劲。 她说的话也最有可信度。 老夫人强忍着怒意道,“我乏了,都回去吧。” 王妈妈赶紧扶老夫人起来。 回屋后,老夫人咬牙道,“再把大姑奶奶给我叫来!” 王妈妈劝老夫人道,“刑部的事,您就是找大姑奶奶来也没用,勇诚伯是帮过您,可这么多年,您待他也不薄,什么样的恩情也还清了。” “昨儿您数落大姑奶奶恩将仇报的话已经过重了,难道您还要大姑奶奶逼着刑部尚书徇私枉法不成?” 王妈妈一字一句如同重锤敲打在老夫人心头上。 老夫人也知道自己是急则生乱了。 “这恩情岂是能还清的?”老夫人冷道。 王妈妈没再接话。 世子妃救了王爷和老王爷的恩情,怎么没见老夫人记在心上,唯独勇诚伯帮过她一回,她却是刻在了骨子里。 王妈妈又想起了苏锦说的话。 她现在已经信了七分了。 老夫人等的焦灼不安。 大姑奶奶是硬着头皮来了。 她都想象的到她又要挨训了。 昨儿才说不会有事,让老夫人放宽心,一大清早就打脸了。 进屋,请安后,大姑奶奶小心翼翼道,“娘,您别生气,您要是气坏了身子,女儿可担待不起。” “我没有生气!”老夫人道。 “我知道你昨儿是想我安心才那么说的,我找你来,就是想知道勇诚伯到底犯了什么错,皇上要下旨抄了勇诚伯府?!” 还说没生气,说话声都气的在抖了。 大姑奶奶望着老夫人道,“娘,勇诚伯这回犯的错太大了,便是父亲都救不了他,您就别管了。” 老夫人心头一沉。 “到底犯了什么错?!”老夫人问道。 大姑奶**疼。 她就没见过有这么关心外人的。 关心的便是连她这个亲生女儿都忍不住要妒忌了。 知道拗不过老夫人,大姑奶奶如实道,“三年前,勇诚伯奉命运送粮草,从青云山脚下路过的时候,被青云山打劫了。” “勇诚伯上报朝廷的数目是东乡侯打劫的四倍。” “当时船上还有一批贡品,勇诚伯趁机贪墨了。” “那批贡品是有人假传圣旨让进贡的,现在还不知道假传圣旨的人是不是勇诚伯。” “就算不是勇诚伯,但他这么心安理得的昧下,还没有嫁祸给东乡侯,定是知道那批贡品是谁假传圣旨的。” “他要是坦白招认了,还能留一条活命,流放千里,如果不招,皇上绝不会轻饶了他的。” 老夫人脸色惨白。 有胆量假传圣旨的除了崇国公还能有谁?! 想到崇国公—— 老夫人脸色又恢复了几许。 如果真是崇国公。 他一定会想办法救勇诚伯的。 老夫人飞快的拨弄着手中佛珠。 外面进来一丫鬟道,“老夫人,老王爷让奴婢来给您传话,勇诚伯府的事让您别管。” “我知道了,”老夫人淡漠道。 大姑奶奶趁机起身道,“娘,我还约了人在美人阁见,我就先走了。” 大姑奶奶走后,老夫人就跪在蒲团上诵经祈福。 半晌之后,她道,“明儿去大佛寺上香。” “可老夫人您身子骨……。” 不等王妈妈说完,老夫人便打断她,“去吩咐便是。” 王妈妈只能应下。 走了几步后,王妈妈脚步一滞。 她回头看向老夫人。 她想到了老夫人从静安寺回来那天,借着回府的机会绕道去勇诚伯府上香。 专程跑一趟惹人起疑,可如果是顺道的话,就不会让人起疑心了。 …… 行宫。 北漠公主对着铜镜看脸上的淤青。 皇上赏赐的药膏效果极好,淤青已经很淡了。 想到昨天丢的脸,北漠公主就有些咬牙切齿。 听到有脚步声传来,北漠公主连忙起身,望着走进来的北漠大皇子道,“皇兄,你见到父皇了吗?” 北漠大皇子摇头。 北漠公主登时来了气。 “大齐朝到底想做什么?!”她恼道。 “要我北漠和亲才肯放了父皇,我也来了。” “昨儿宴会上不许提,今儿又拿休沐,大臣不上朝来搪塞我们,把我们干晾在行宫里不闻不问!” “他们实在是欺人太甚了!” 北漠大皇子望着北漠公主道,“你有没有觉得大齐朝在故意拖延时间?” “什么故意拖延时间?” “分明就是想急死我们!”北漠公主一屁股坐下道。 看着北漠公主急躁样子,北漠大皇子是欲言又止。 有些事,还是不要告诉她了,免得坏事。 北漠公主望着北漠大皇子道,“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肯让我们见父皇。” “皇兄,你得想个办法才行。” 北漠大皇子看着她,叮嘱道,“这里是大齐,不是北漠可以任由你胡来,父皇生死未卜,你不要添乱。” “谁添乱了?!”北漠公主妙目一瞪。 “好,你没有添乱。” “你就老实待在行宫里养伤,才来大齐就弄的一脸伤,你是北漠公主,你这样子出去怎么见人?” 要不是脸上有伤,她才不会老实的待在行宫里。 她咬牙道,“这伤明天就好了!” 想到什么,北漠公主凑到北漠大皇子身边道,“听宫女说,皇兄昨儿回来就一直在泡澡,要了七次水。” “皇兄是被东乡侯府大少爷的臭脚熏着了吗?” 北漠大皇子,“……。” 能不能不要提昨天宴会上的事? 只要一想到苏大少爷那双臭脚碰到他尊贵的胸膛。 他就想沐浴更衣。 堂堂先崇国公世子之子,现东乡侯府大少爷,居然连双结实的鞋都没有。 北漠大皇子是什么话都不想说了。 没见过这么不爱惜脸面的世家少爷。 第六百零一章 找打 翌日,又是一个阳光灿烂的日子。 吃过早饭后,苏锦就带着杏儿去栖鹤堂请安。 栖鹤堂内,济济一堂。 苏锦进屋的时候,三太太正在说话,她望着老夫人道,“天这么热,老夫人还是别去大佛寺上香了。” “您要添香油钱,差人送去便是。” 老夫人摆手道,“礼佛讲的是诚心,岂是他人能代劳的?” 她是执意要去,而且是谁也不让陪着。 老夫人要做什么,除了老王爷和南漳郡主,估计没人能拦得住。 其她人劝了几句,老夫人眉间露了不耐烦之色,也就不敢再劝了。 苏锦请安后,就安分的坐在那里当木头桩子。 不能一请安完,便告辞。 这样一看就是不带感情的例行公事。 反正小坐一会儿听听京都的八卦也好。 只是苏锦能感觉到王妈妈的眼神几次从她身上扫过,似乎有话与她说的样子。 王妈妈是真有话和苏锦说。 她想告诉苏锦—— 老夫人是真的。 昨儿夜里,老夫人诵经完,准备歇息。 兰芝端了温水来伺候老夫人洗脚。 兰芝发现老夫人脚后跟有伤疤,便多问了一句,“老夫人,您脚后跟怎么有伤疤?” “年少时不小心踩到火盆烧伤的,”老夫人随口回道。 “当时肯定很疼吧,”兰芝心疼道。 老夫人没有回答。 但她随口回的话,王妈妈却是听见了。 有些事她忽略了。 老夫人是失忆了,可她不是所有事都不记得了。 以前太老爷和太夫人留给她的东西,她都还记得。 如果老夫人真的和世子妃说的那般换了个人,没有了老夫人的记忆,不得不假装失忆来蒙蔽大家,可老夫人也该连旧时记忆一并没有才对。 虽然老夫人比以前更喜欢吃甜的,但大部分口味都没变。 她熬的粥之所以得老夫人的喜欢,那是因为熬粥的方法她是跟着太夫人学的。 老夫人失忆后,一口就尝出来了。 她还记得老夫人捧着粥碗,眸光湿润的样子。 老夫人绝不是假的! 只是人多,王妈妈找不到机会和苏锦说。 再者老夫人也不喜欢她和苏锦接触过多。 不过王妈妈昨儿向苏锦给老夫人拿了三十颗药丸,老夫人服了,作为长辈,肯定要赏赐小辈的。 “把我那支红玉簪赏给世子妃,”老夫人道。 王妈妈转身去拿红玉簪。 从抽屉里把玉簪拿出来后,王妈妈转身就走。 走了几步后,她想了想,拿纸笔写了张纸条塞锦盒里。 这一幕正好被兰芝看见。 她飞快的转身走了。 屋内,老夫人正在喝茶。 兰芝凑到她耳边嘀咕了两句,老夫人眼神一下子就冰冷了下来。 王妈妈拿着锦盒走过来,正要直接送给苏锦。 老夫人道,“拿给我看看。” 王妈妈愣了下。 她握紧了手中的锦盒。 老夫人手伸着,王妈妈只能把锦盒递给老夫人。 老夫人打开锦盒,就看到那支红玉簪。 但锦盒里面却是什么都没有。 老夫人瞥了兰芝一眼,兰芝有点慌了。 她明明看见王妈妈把纸条塞在锦盒里的,怎么会没有呢? 老夫人把红玉簪拿起来,锦盒随手递给了兰芝。 望着苏锦,老夫人道,“过来,我给你戴上。” 苏锦眉头拧的紧紧的。 莫非王妈妈在锦盒里给她藏了东西? 可锦盒在兰芝手里,她也不能硬抢啊。 要真来硬的,都不用找,直接就坐实了王妈妈的罪证了。 王妈妈一脸从容。 苏锦相信锦盒应该没有问题。 她走上前,老夫人把玉簪给她戴上。 老夫人顺带夸了苏锦几句,然后就让大家散了。 兰芝把锦盒带下去,翻了又翻,什么都没有找到。 王妈妈看着她,冷冷道,“你想从锦盒里找到什么?” 兰芝身子一颤,手里的锦盒啪嗒一下摔在了地上。 “没,没什么,”兰芝慌乱道。 说完,捡起锦盒就跑了。 王妈妈脸色从容,没人知道她后背湿透了。 要不是她担心世子妃会当众打开锦盒,被人发现纸条,又或者藏在锦盒底下,世子妃看不见,所以把纸条攒在了手心,打算递过锦盒的时候,顺带塞过去。 今儿怕是半条命都要交代在这丫鬟手里头了。 出了栖鹤堂,杏儿跟着苏锦往沉香轩走。 半道上,杏儿东张西望,确定没人,然后递了张纸条给苏锦。 苏锦,“……。” “哪来的?”苏锦问道。 “刚刚出门的时候,红袖撞了我一下,随手塞给我的,”杏儿道。 “她肯定是不敢撞姑娘,所以才撞我的。” 苏锦把纸条打开,上面只有六个字—— 世子妃猜错了。 苏锦眉头拧成麻花。 亏得她还心情激动,觉得王妈妈给她递了什么十万火急特别管用的好消息。 敢情是迫不及待来打击她的。 她怎么就猜错了? 既然都传了纸条,为什么就不能多写几个字呢? 这不是更让她挠心挠肺吗?! 苏锦随手把纸条捏成团,扔进了莲花池里。 误会有人投食,莲池里锦鲤涌过来。 等发现是不能吃的东西,又一哄而散。 只余下一张小纸团随波逐流。 苏锦站在湖畔吹风。 良久。 她打算回沉香轩了。 远处一小丫鬟跑过来,道,“世子妃,北漠公主、寿宁公主还有崇国公府大姑娘来了。” “又是来找打的吗?”杏儿脱口问道。 苏锦,“……。” 小丫鬟,“……。” 小丫鬟涨红了脸。 别问她啊。 这个问题她回答不上来。 小丫鬟赶紧退下。 苏锦转身回沉香轩。 只是走了没几步,就看到了谢锦瑜迎面走来。 她望着苏锦,冷道,“大嫂是我镇北王府世子妃,贵客到了,你都不打算去迎接吗?” 训斥的语气,怎么听怎么叫人不爽。 一群来找茬的,有什么可迎接的? 不想生事,还要被挑刺。 和一群狼狈为奸的人,苏锦没什么好脾气,“是我疏忽了,王妃在卧床养胎,郡主只是侧妃不够资格,我身为世子妃确实该出去迎接两位公主驾到。” “你!”谢锦瑜气的脸都绿了。 “别你了,一起去吧,慢待了两位公主就不好了,”苏锦笑容温和。 说完,苏锦转身往前走。 身后,谢锦瑜气的直跺脚。 第六百零二章 挑拨 镇北王府前。 几顶奢华马车徐徐停下。 最先从马车内下来的是寿宁公主。 再是北漠公主。 最后是崇国公府大姑娘。 看到寿宁公主,王府小厮都有点懵。 毕竟上回寿宁公主被抬回宫的场景太过震撼。 他们还在私下打赌寿宁公主这辈子可能都不会来镇北王府了。 没想到她不但来,还来的这么快。 没人敢把公主拦在门外不让进。 几人迈进镇北王府。 北漠公主眸光扫了一眼王府,兴致缺缺。 寿宁公主见了她道,“荆山公主不想来镇北王府?” “我现在只想见我的父皇,”北漠公主淡淡道。 “估计难,”崇国公府大姑娘道。 北漠公主望着她。 崇国公府大姑娘继续道,“自打东乡侯回京后,皇上就对他信任有加,这一次活捉你父皇,飞虎军功劳最大。” “你欺负东乡侯的女儿,要抢他的女婿,他肯定会晾你们北漠使臣一段时间的。” 苏锦走过来,正好听到这样一段对话。 她嘴角勾了勾。 北漠公主够看她不爽了,她还火上浇油。 苏锦走上前,笑道,“要说荆山公主会来我们大齐朝,崇国公功不可没。” 北漠公主眉头一皱,“为什么这么说?” 看来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啊。 “荆山不知道,你父皇被活捉,带回京都后,我爹为了大齐和北漠边关安宁,主张让皇上放了你父皇,只要你爹北漠王答应不再扰我边境,”苏锦道。 “崇国公主张杀了你父皇,要不是我爹和部分朝臣不同意,你父皇这会儿早死了。” 飞虎军是活捉了北漠王,但没有要杀他。 崇国公可是要杀她爹的人。 她这个做女儿的却和崇国公府大姑娘还有寿宁公主走的近。 苏锦看北漠公主的眼神都带着对智障的关爱。 “你胡说!”崇国公府大姑娘反驳道。 苏锦瞥了她一眼,“我是不是胡说,荆山公主上街一打听就知道执意要北漠送公主来和亲的是谁了。” “你们寸步不离的跟着荆山公主,不会是怕她打听到什么消息吧?” 寿宁公主瞪着苏锦,“你少挑拨离间!” 苏锦觉得好笑。 还真是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了。 她们能挑起北漠公主对她的怒气,她还不能还击了? 话不投机半句多。 苏锦福身准备走人了。 然而—— 事情发展远远超乎她的预料。 她刚刚说的那番话,就算北漠公主不全信,怎么也将信将疑吧。 但是! 人家北漠公主就是冲着她来的。 一把匕首抵在苏锦的颈脖子处,杏儿急道,“你快放了我家姑娘!” 北漠公主望着苏锦道,“对不住了,我只想见我的父皇。” “你说的事,我会去查。” “但现在,还请镇北王世子妃随我去刑部一趟。” 就这样轻易的,苏锦被挟持了。 北漠公主要拿她来威胁朝廷,逼朝廷让她见北漠王。 但苏锦很想问一句。 寿宁公主和崇国公府大姑娘就在她身边,她为什么不挟持她们,偏要挟持她? “荆山公主有必要这么舍近求远吗?”苏锦问道。 “比起她们,你们大齐皇帝更宠爱你,”北漠公主给了个理由。 苏锦,“……。” 得。 又一个擅长挑拨离间的。 而且北漠公主的挑拨威力更大。 直接踩了寿宁公主的痛处。 痛的寿宁公主脸色泛青。 人家北漠公主怕挟持她威胁不了父皇,所以跟着来挟持镇北王世子妃。 这是有多看不起她这个大齐公主?! 北漠公主挟持苏锦一步步朝大门走去。 她的举动惊动了王府丫鬟小厮。 大家都围过来。 北漠公主道,“本公主无意伤害你们世子妃,我只想见我的父皇!” 其实用脚趾头也知道她不敢伤还苏锦。 镇北王世子妃,东乡侯之女,皇上的救命恩人。 要真伤了苏锦,别说她爹北漠王了,就是她和她皇兄的小命都得交代在大齐。 苏锦被北漠公主带着往前走。 刚走到大门口,就看到一顶软轿在王府门前停下。 宁王妃从软轿内出来,抬头就看到北漠公主挟持苏锦。 匕首在阳光下折射出夺目的光芒。 宁王妃脸色一白。 “荆山公主切莫冲动,”她急道。 “有话好好说。” 北漠公主气道,“是你们大齐不好好说话!” “把路让开!” 宁王妃能让吗? 铁定不能啊! 这大热天的,若不是不得不来,她根本就不愿意出门。 她望着北漠公主道,“荆山公主,我儿媳妇早产,危在旦夕,世子妃医术高超,我此番是来请她去救命的。” 北漠王虽然被关,但毕竟没有性命之忧。 就算着急,也不急于一时半会儿。 可宁王世子妃就不同了,有时候晚会儿,就是一尸两命。 北漠公主气的咬牙。 她好不容易才豁出去挟持了镇北王世子妃。 结果还被人挡住了去路。 可她一旦把人放了,就没有这么好的机会了。 北漠公主犹豫不决。 苏锦能感觉到北漠公主的迟疑。 看来这北漠公主还算有点良心,没有一心想见自己的父亲,就枉顾她人生死,算是良心未泯吧。 宁王妃跪下相求。 北漠公主握着匕首的手紧了紧。 身后上官凤儿见她在犹豫,眸光闪了闪。 她往前走,脚“不小心”踢到门槛,身子往前一仆。 她手朝北漠公主的胳膊推过去。 匕首朝苏锦的颈脖刺去。 北漠公主眼疾手快,手往旁边一偏。 苏锦只感觉到一道光芒闪了下她的眼睛。 随后一声惨叫传来。 等她再睁开眼。 上官凤儿不止摔倒在地,胳膊还被北漠公主的匕首划伤了。 血染红了她的裙裳。 北漠公主手里的匕首上还带着血。 血嘀嗒往下掉。 北漠公主望着上官凤儿道,“你怎么走路的,眼睛长在后脑勺的吗?!” “你刚刚差点害我杀了镇北王世子妃!” 寿宁公主忙将上官凤儿扶起来。 上官凤儿望着北漠公主,委委屈屈道,“我不是故意的。” “不是故意的?” “不是故意的就能当什么都没发生吗?!”北漠公主恼道。 “我刚刚要是不小心杀了你,是不是不用偿命?!” 上官凤儿咬着牙,眼泪巴拉巴拉往下掉。 疼的。 胳膊伤的严重,血直往下掉。 看着她死不悔改的脸,北漠公主只恨刚刚那一匕首划的太轻了。 “快传太医!”寿宁公主喊道。 苏锦脸寒如霜,她望着宁王妃道,“不是要救府上世子妃吗?” “走吧。” 宁王妃赶紧起身。 地上烫,才一会儿,她就受不住了。 苏锦头也未回的走了。 寿宁公主扶上官凤儿进屋。 结果上官凤儿走了几步,肚子一阵叫唤。 “快,快扶我去茅房!” 北漠公主站在王府门前,气的是直跺脚。 “来人,给本公主牵马来!” 第六百零三章 旧事 赶着救人,马车跑的很快。 宁王府的轿夫抬着轿子在后面跑。 倒也没有落下。 等苏锦从马车内下来,宁王妃扶着软轿作呕,丫鬟担忧道,“王妃……。” “我没事,”宁王妃摆手道。 苏锦看向她。 丫鬟扶着宁王妃走过来。 苏锦问道,“府上世子妃早产多久?” “我家世子妃半个月前才满七个月,”丫鬟忙回道。 这早产的有些严重了。 苏锦神情凝重。 “前面带路,”她道。 苏锦没见过宁王世子妃。 进了屋,看到宁王世子妃的肚子。 要不是丫鬟说她才七个月,她真的怀疑她是足月。 因为肚子太大了。 太医就在屋子里,见苏锦来,赶紧把位置让开。 苏锦忙给宁王世子妃把脉。 她的情况和上回严家大少奶奶不同。 严家大少奶奶是足月难产,生了一天一夜没生下来。 宁王世子妃是天不亮破的羊水,并没有多久。 因为早产太久,再加上胎儿大,太医没有多少把握,所以让宁王妃把苏锦找来,以确保万无一失。 宁王妃问苏锦,“要多久才能生下来。” “看样子,至少还要一个时辰,”苏锦道。 宁王妃也知道生孩子没那么快。 只是她着急啊。 时间在等待中过的最慢。 不止是宁王府,还有大佛寺。 老夫人上了大佛寺,上香祈福后,就有些坐不住了。 她来大佛寺不只是进香那么简单,她还约了崇国公府老夫人来大佛寺相见。 老王爷不让她管勇诚伯府的事,她不好专程跑崇国公府去。 可如果在大佛寺“偶遇”,老王爷总无话可说。 只是一等再等,迟迟不见崇国公府来人。 这一等,便是一个时辰。 老夫人没有多少耐心,她猜到崇国公老夫人没打算来。 如果勇诚伯真的贪墨了崇国公的东西,崇国公府恼他都来不及,更别提帮他了。 她写了封信,递给兰芝道,“亲自送到崇国公老夫人手里。” 兰芝不敢怠慢,赶紧下山送信。 这一来一回,又是一个时辰。 兰芝回来后,禀告老夫人道,“崇国公老夫人说她待会儿就来,估摸着这会儿已经在来的路上了。” 来就好。 老夫人继续诵经祈福。 七七四十九遍之后,老夫人抬起胳膊,“扶我起来。” 王妈妈正好进来,忙把老夫人扶起来。 王妈妈扶着老夫人去大雄宝殿。 远远的就看到一管事妈妈,带着两丫鬟,身后还跟着八个小厮抬了两口大箱子进殿。 等她们走进,就有香客出来,边走边道: “宁王府出手真阔绰,”妇人道。 “一出手就捐了一千两的香油钱。” “听说是宁王府大喜,宁王世子妃一口气给宁王府添了两位千金,”另一妇人道。 “一口气生了两个,宁王世子妃真是好福气。” “可不是好福气,宁王世子妃这是头胎,若是小少爷,那就是爵位继承人,只能有一个,要是生了两个小少爷,还要舍掉一个,做娘的哪里舍得啊,”妇人道。 “这一次生两女儿,下次再生儿子,左右还年轻。” “也是,两个孩子长一样总归不大好,容易认错……。” 两妇人渐行渐远,说话声也弱了下去。 王妈妈却是怔在那里,脸色惨白。 她的身子在颤抖。 她在恐惧。 有件老夫人绝口不提的事,也被她遗忘了三十多年。 没有人知道老夫人其实是双生子之一。 没有人知道她还有个姐姐。 这件事甚至连老王爷都不知道。 因为这对老夫人来说是耻辱。 三十六年前,老夫人的胞姐受人诱惑,与人私奔。 消息泄露—— 王家成了当地的笑柄。 王家老祖宗被活活气死。 太老爷和太夫人抬不起头来。 老夫人走到哪儿都被人指指点点,议论纷纷。 王家一双姐妹花,求亲的人多的快要把王家的门槛踏破。 可自打大姑娘与人私奔后,求亲的人就没了。 老夫人蹉跎到十六岁都没能嫁出去。 为了避开飞短流长,王家举家从北方迁到了南方。 当时在王家伺候的丫鬟小厮,除了几个信的过的老人都悉数遣散了。 到了惠州,王家才摆脱大姑娘带来的影响,太老爷相中了老王爷,老夫人就是这么嫁给老王爷的。 王家虽不是大户,却也在当地小有名望,若非逼不得已,不会变卖家产,另寻它处落脚。 可想在一个陌生地方扎稳脚跟谈何容易? 王家就此一蹶不振。 而王妈妈,是在王家去惠州的路上救的。 太夫人心软,毕竟大姑奶奶是从她身上掉下来的肉,她不止一次偷偷派人接济大姑奶奶。 后来有一次王妈妈陪老夫人回门,发现太老爷和太夫人在吵架。 那是她第一次知道老夫人还有个孪生姐姐。 她心中好奇,多问了一句。 老夫人捂着她的嘴,把她拉走了。 这件事,太老爷不想任何人知道。 王家也经不起折腾了。 太老爷不许太夫人再派人去接济大姑奶奶,就当没有生过这个女儿。 两年后,太老爷病逝。 太夫人派人去找大姑奶奶,只带回来大姑奶奶和外孙失踪的消息。 当时北方很乱,又是天灾,又是战乱。 那一年,瘟疫死了很多的人。 没人知道大姑奶奶是死了还是逃了。 那时候,一家人若是走散了,可能就一辈子找不到人了。 打那以后,就再也没有了大姑奶奶的消息。 可刚刚两妇人的话让王妈妈想起了这桩陈年旧事。 这世上—— 还有一个人和老夫人长的一模一样。 以前不明白,想不通的地方。 这一瞬间,都通透了。 大姑奶奶私奔的夫家虽然不姓陈,但姓程! 她记得老夫人说过,大姑奶奶生了一个儿子,小名就叫源儿。 那天,勇诚伯晕倒。 老夫人脱口喊的就是源儿! 这个猜测,令王妈妈浑身颤抖。 老夫人察觉到了。 她最怕的也是让人知道这件事。 王妈妈的反应让她心慌。 她一直不敢试探王妈妈是不是知道这件旧事。 王妈妈一直没提过,她便放下心防。 但从王妈妈的反应,她定是知道的。 她猜到她是谁了。 强自镇定,老夫人道,“先回去吧。” 第六百零四章 愧疚 正好王妈妈也有话要急着问老夫人。 她扶老夫人回去。 可怜小和尚迎上来,还没张开,人就走了。 这边王妈妈扶老夫人迈出大雄宝殿,那边北漠公主迈步上台阶。 她眺目远望。 大佛寺的美景,驱散了她布满阴霾的心情。 “公主,听说大佛寺的签很灵呢,您要不要进去求根签?”丫鬟道。 “也好。” …… 回了禅房,红袖迎上来。 老夫人道,“我有些饿了,你去端斋菜来。” 红袖福身应下。 老夫人回屋,王妈妈开门时,老夫人手摸了下头上梳理的一丝不乱的发髻。 等进了屋,王妈妈松开扶老夫人的手。 正要开口。 老夫人手里的发簪朝王妈妈的胸口扎去。 王妈妈心头一震。 好在老夫人年纪大了,这几天又心事重重,寝食不安,没多少力气。 王妈妈稍稍避开了点,但那支金簪还是插在了王妈妈的肩膀上。 鲜血直往外涌。 王妈妈一把将老夫人推开。 老夫人腰撞到桌子,摔倒在地。 本来王妈妈还想问老夫人是不是假的,她是不是大姑奶奶。 就凭老夫人这一根金簪,还有什么好问的? 人家都要杀她灭口了! 心狠手辣,为了荣华富贵,连自己的亲妹妹都能取而代之,她的心被狗给啃了吗?! 想到自己的主子被人给害死了,她还尽心尽力的伺候了仇人三十几年,还险些被害死。 王妈妈悲从心来。 她想替老夫人报仇。 干惯了粗活,王妈妈岂是老夫人能比的,哪怕肩膀受伤了,掐死老夫人也不是办不到。 只是她掐老夫人脖子时,正好兰芝进来了。 兰芝呵斥道,“王妈妈,你疯了吗?!” 她过来拉王妈妈的手。 “杀,杀了她,”老夫人叫道。 兰芝东张西望,找不到东西砸王妈妈,只好也掐王妈妈脖子了。 王妈妈肩膀疼,用力就疼。 掐老夫人脖子已经用了她所有的力气了。 再加上兰芝年纪轻,王妈妈知道自己非但要不了老夫人的命,只要自己都要交代在这里。 这世上,只有她知道老夫人还有一孪生姐姐的事。 她必须要活着。 只要老王爷、王爷知道这事,老夫人绝不会有好下场! 王妈妈夺门而逃。 兰芝扶老夫人起来。 老夫人拂开兰芝的手,“不要留活口!” “快去!” 兰芝背脊一寒。 她帮老夫人下毒也不是一次两次了。 先是表姑娘,再是王妈妈。 老夫人的话,她不敢不听。 王妈妈吃了熊心豹子胆掐老夫人的脖子,死不足惜。 兰芝追出去。 兰芝穷追不舍,王妈妈只能往前逃。 前面有王府的丫鬟,王妈妈不敢往前,只能往僻静处逃。 王妈妈越跑越忙,兰芝追着不放。 王妈妈毕竟年纪不轻,再加上受伤流血。 兰芝追上王妈妈。 兰芝拔掉了王妈妈肩膀上的金簪,要朝王妈妈心口扎下去。 王妈妈反抗是,脚下一滑,从山坡上滚了下去。 山坡有些抖,草蔓很深,兰芝不敢下去。 万一里面有什么毒蛇,她不得给王妈妈陪葬。 这里偏僻,王妈妈的伤口又在流血,她活不了多久。 兰芝把金簪用绣帕擦干净。 听远处有说话声传来,兰芝赶紧走了。 兰芝走的很急,没有发现前头不远处有一条小道往下。 小道直通一棵菩提树。 之前皇上就是在这里遇刺的。 兰芝跑回去,老夫人脸色冰冷,问道,“事情办的怎么样了?” 兰芝心头一慌。 她忙把金簪从怀里掏出来。 “奴婢拔了金簪,朝王妈妈心口扎了下去,不知道怎么处理她的尸体,奴婢就揣下山坡了,”兰芝回道。 “确定没气了?”老夫人不放心再问。 “没气了,”兰芝回道。 她把金簪放下,老夫人道,“这支金簪就赏你了。” 兰芝连忙道谢。 虽然这支金簪杀过人。 但有多少好东西都是陪葬品。 见老夫人一脸狼狈,兰芝忙问道,“老夫人,王妈妈刚刚为什么要杀您?” 老夫人寒眸一扫。 兰芝后背一寒。 她恨不得给自己来一嘴巴。 有时候知道的太多会死的快。 王妈妈伺候了老夫人三十几年,对老夫人尽心尽力,老夫人都要杀掉她,何况她一个小丫鬟? 这时候有脚步声传来。 崇国公老夫人走进来,老夫人瞥了兰芝一眼,“你退下吧。” 兰芝连忙告退。 崇国公老夫人望着老夫人的额头,还有歪掉的发髻,眉头皱紧,“这是怎么了?” “当年的事被王妈妈发现了,”老夫人回道。 “她要掐死我。” 崇国公老夫人坐下来,淡漠道,“当年,我就劝你除掉王妈妈,以免留下心腹大患,现在后悔了吧。” “现在除掉也不迟,”老夫人敷衍道。 崇国公老夫人想不明白。 一个奴婢有什么好留的? 她贵为镇国公府老夫人,要多少下人伺候没有? 老夫人为什么留下王妈妈? 因为这世上只有王妈妈知道老王爷征战沙场那些年,老夫人吃过多少的苦头。 也只有王妈妈最清楚老夫人和老王爷之间的点点滴滴。 男人有权有势就容易变坏,有王妈妈在身边,老王爷惹她不高兴的时候,王妈妈会去劝老王爷。 整个王府,只有王妈妈劝的动老王爷! 当年那些苦头能让老王爷愧疚,加倍的对她好,补偿她。 这就是她为什么留下王妈妈的原因! 因为她活着对她更有利! 因为王妈妈活着,才不会有人怀疑她是假的! 只是没想到,王妈妈险些成为她的心头之患。 她问过王妈妈什么时候跟着她的,知道她是在王家迁移的路上。 王家都举家南迁了,就是要隐藏当年那件事,定不会再让外人知道。 没想到她小瞧了王妈妈,更低估了王家对王妈妈的信任。 今儿是庆幸她来了大佛寺,若是在王府里,她只怕没那么容易逃过去了。 王妈妈吼一嗓子她是假的,她能杀掉栖鹤堂所有的丫鬟吗? 想着,老夫人背脊一阵阵发寒。 想到王妈妈已经除掉了,老夫人心才稍安。 她望着崇国公老夫人,声音略带了几分凌厉,“勇诚伯都入狱两天了,崇国公怎么还没有救他出来?” 第六百零五章 相冲 北漠公主带着两丫鬟四下闲逛。 走马观花的把大佛寺逛了个遍,听大家议论宁王府添了一双千金,大捐香油钱。 北漠公主臭着张脸道,“她的医术还真不赖。” “公主后悔了?”丫鬟笑道。 “当然有点了。” 好不容易才把人挟持了,就这么放了,窝囊啊。 好在没有白放,人家母女平安,不然她会活活气死不可。 “回去了!”北漠公主道。 “听说那边还有颗菩提树,镇北王世子妃前不久才在那里救了大齐皇帝。” “公主难得来一趟,不去看看?”丫鬟循循善诱。 北漠公主朝丫鬟指的方向看了一眼。 什么也没瞧见。 菩提树? 不知道长什么样子。 “去看一眼吧,”北漠公主道。 北漠公主带着两丫鬟去看菩提树。 树除了好看点外,没觉得有什么特殊的。 但树荫浓厚,坐在上头倒是不热。 有些乏了的北漠公主就坐在那里看云。 大齐的云没有他们北漠草原上的好看。 她随手捡了颗石子,往前扔。 石子丢下,惊扰了躲在草莽里的兔子,吓的转身就跑。 丫鬟抬脚去追。 没一会儿,丫鬟就跑回来了叫道,“公主,有人受伤了。” 北漠公主抬脚往前走。 就看到了奄奄一息的王妈妈。 “找,找世子妃……。” 王妈妈气若游丝。 “什么世子妃?”丫鬟问道。 “镇北,镇……。” 话还没说完,王妈妈就晕了过去。 北漠公主望着丫鬟,“大齐有镇北公,镇北侯吗?” “公主,她说的是世子妃,”丫鬟提醒道。 要是国公府,就叫世子夫人了。 北漠公主恼道,“本公主和镇北王世子妃定是八字相冲!” “不然怎么捡个人,还是找她的?!” “那这个人怎么办,不管她了?”宫女问道。 “把她带回行宫!”北漠公主道。 “镇北王世子妃医术高超,我北漠的大夫医术也不差!” “务必要把人给我救活了!” 一丫鬟去买马车,另外一丫鬟给王妈妈包扎伤口。 老夫人坐软轿下山,正好丫鬟抬着王妈妈出来。 有马车挡着,倒是谁也没瞧见。 …… 宁王世子妃一个多时辰前便生产了。 但两个孩子一个三斤,一个四斤,重量偏轻。 当然,这对于才七个月便生产来说已经很不错了。 但苏锦不放心,所以多待了半天,确定没问题方才离开。 她一回府,杏儿就迫不及待的找丫鬟打听上官凤儿的情况。 之前在大门口,她想借北漠公主的手杀她家姑娘没成功,还自己被划了一刀。 她家姑娘脾气虽然改了不少,但还是有仇必报的。 这事肯定没那么容易算了。 一问,果不其然。 崇国公府大姑娘上官凤儿腹泻不止。 再加上胳膊受伤,晕倒在了茅厕里。 那场面,杏儿随便脑补了下就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上官凤儿胳膊被北漠公主划伤,急于拉肚子也没时间包扎,流了不少的血,据太医说至少要修养一两个月才能恢复。 上官凤儿被抬回崇国公府后,皇上得知此事,把崇国公叫进宫,狠狠的训斥了一顿。 崇国公亲自登门赔不是,另准备了丰厚的赔罪礼外加一万两银票给苏锦压惊。 苏锦自然是没看到崇国公,但苏锦回屋,看到了放在桌子上的赔罪银票和绫罗绸缎。 这些东西苏锦一点都不缺。 她只是郁闷自己一天到晚都要和智障打交道。 借北漠公主的手杀她,她上官凤儿和崇国公府就能置身事外? 她一条命是一句不小心就能算了的? 苏锦性子好。 她不会记仇的。 最多挑个良辰吉日“不小心”要她半条命便是了。 喝了半盏茶,苏锦有些困乏,便躺小榻上打盹。 睡之前,还叮嘱杏儿如果王妈妈回来了,找机会问问她纸条的事。 苏锦这一睡,便是一个多时辰。 等她醒来,天边晚霞密布,灿烂如锦。 杏儿望着她道,“姑娘,不好了,王妈妈失踪了。” 失踪? 一个激灵袭来。 苏锦瞬间就清醒了。 “怎么会失踪呢?”苏锦道。 “她不是陪老夫人去大佛寺上香吗?” 杏儿摇头,“不知道,刚刚老夫人派人出去找王妈妈,说是让王妈妈下山买东西,让她直接回府。” “按理王妈妈早该回来了,老夫人不放心,派丫鬟小厮出去找王妈妈。” 杏儿担忧道,“姑娘,王妈妈是不是出事了?” 苏锦也有此担忧,她道,“让小丫鬟去把红袖找来。” 杏儿赶紧出去传话。 红袖来的很慢。 过了两刻钟,她才进屋。 进屋时,眼眶通红,让人担心。 苏锦眉头拧的紧紧的,“出什么事了?” “王妈妈怎么会失踪?” 红袖再忍不住,哭了起来,“王妈妈可能不是失踪了。” 苏锦心头一沉。 “快说啊,到底出什么事了?”苏锦催道。 红袖并不知道出了什么事。 她只把她最后一次见到王妈妈的场景说给苏锦听。 “奴婢在老夫人歇脚的禅房地上发现了血迹。” “老夫人脖子上还有淤青。” 这些细节,红袖都看在眼里。 但自打老夫人给王妈妈下药后,不止王妈妈变的更谨慎小心了,红袖更是不敢乱说话,办事尽心尽力。 把斋菜送进屋后,她就没敢再进屋伺候。 这些话她打算烂在肚子里的,可看到苏锦,她就忍不住了。 王妈妈要是真被杀了,她肯定也没有活路了。 红袖噗通一声跪下,哽咽道,“世子妃,您救救奴婢吧。” 苏锦犯难。 红袖是老夫人的贴身大丫鬟。 除非老夫人赏赐,否则她一个小辈怎么好直接开口要丫鬟? 而且老夫人是想弄死她的啊。 她越是想要红袖,红袖就死的越快。 不过办法,倒不是一点没有。 苏锦让红袖附耳过来,低声吩咐了几句。 红袖擦干眼泪,连连点头。 这边红袖起身,那边谢景宸走进来。 红袖把眼泪擦干净,福身给谢景宸请安,便退了出去。 “出什么事了?”谢景宸问道。 苏锦望着他,“王妈妈失踪了。” “我打算让暗卫去问问老夫人身边的丫鬟兰芝,她应该知道点。” 第六百零六章 打发 谢景宸把暗卫叫进来,吩咐了几句,暗卫便跳窗出去了。 谢景宸盯着苏锦脖子。 雪白的颈脖上没有丝毫的瑕疵。 苏锦捂着脖子道,“我没受伤。” 论受惊吓程度,她可能还比不上北漠公主。 毕竟刀在北漠公主手里,挨撞的是她。 她被挟持,背对着上官凤儿,也没有和她直接接触。 这样处境可以用一句话来形容—— 如果不是北漠公主反应迅捷,她可能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经历过和谢景宸坠崖,死里逃生,她心理承受能力强大多了。 谢景宸把苏锦的手移开,伸手摸了摸她的脖子。 他指腹有老茧,从苏锦的皮肤上划过。 一个觉得刺疼。 一个觉得像是在摸绸缎。 脖子是苏锦敏感的地方,谢景宸手一摸,她脖子缩了起来,皮肤呈现淡粉色。 想到宁王世子妃生产,叫的死去活来。 严家大少奶奶难产,差点没命。 一个寒颤袭来,苏锦连忙把脖子移开,转移话题道,“北漠公主为了见北漠王,不惜挟持我,看来瞒不了北漠了。” 都是熟悉北漠王的人。 不是简单易容就能蒙混过去的。 也不知道北漠王有没有回到北漠。 他们在帮北漠王,居然还要被北漠公主如此对待。 苏锦心底那叫一个郁闷。 等真相大白后,她一定要向北漠公主讨回场子。 谢景宸道,“北漠公主挟持你,朝廷正好可以借此机会再晾北漠两天,北漠郕王也无话可说。” “那我今儿受惊还顺带立功了?”苏锦笑道。 笑着笑着,她眉头就扭了起来。 她手捂着肚子。 小腹处一阵揪疼。 “怎么了?”谢景宸担忧道。 苏锦涨红了脸。 她能说大姨妈来了吗? 上次坠崖受惊,情绪受影响,大姨妈推迟了七八天。 今儿受惊,倒是把迟迟不来的大姨妈吓的驾到了。 苏锦把谢景宸推出去。 谢景宸眉头皱的紧紧的。 “上回你是故意骗我的?”谢景宸黑着脸道。 “谁骗你了?!”苏锦瞪眼。 “快出去,快出去!” 谢景宸拧着打结的眉头一步三回头的出去了。 谢景宸走后,杏儿跑进来,道,“姑娘,你怎么了?” “没事,去给我熬碗药来就行了,”苏锦揉着肚子道。 杏儿赶紧去后院熬药。 苏锦喝了药后,用汤婆子暖小腹,一边等暗卫带消息回来。 这一等,就到了天黑不见五指。 兰芝是老夫人最信任的丫鬟,王妈妈不在,她更是寸步不离的伺候老夫人。 要么出行都有丫鬟跟着巴结讨好,暗卫找不到下手之机。 好在今儿不是兰芝值夜,等她回房歇下,暗卫跳窗进去,点晕了同房间的另外一丫鬟,把刀架在了兰芝的颈脖子上。 兰芝吓的双腿发软,被点了哑穴还叫不出声。 惊吓过后,暗卫才点开她的哑穴问话。 这丫鬟怕死,招的很快。 等暗卫回沉香轩,苏锦已经歇下了。 他便没有禀告,天刚亮了一点,街上不宵禁了,他便去大佛寺找人。 等她回来,苏锦刚吃完早饭。 暗卫把兰芝交代的事一五一十的禀告苏锦,然后道,“属下一早去大佛寺找过,那丫鬟应该没有说谎,属下在她招认的地方检察过,确实有人滚下山坡的痕迹。” “属下还在山坡下一片血迹旁捡到一个荷包。” 暗卫把捡到的荷包递上。 荷包样式很简单,杏儿一眼就认出来了,“这是王妈妈的荷包。” “那王妈妈人呢?”杏儿问道。 暗卫看了丫鬟一眼。 总算这丫鬟愿意和他说话了。 结果暗卫一瞥眼,杏儿想起不和他说话的事,把头扭过去。 暗卫,“……。” 这到底是什么仇什么恨? 暗卫望着苏锦,摇头道,“属下找遍山坡,也问了大佛寺的小和尚,都不知道王妈妈的下落。” 苏锦眉头拧的松不开。 王妈妈要掐死老夫人? 老夫人要除掉王妈妈? 昨儿早上出门前,王妈妈还特意给她递了消息说她猜测是错的啊。 怎么出趟门就成这样了? 但愿王妈妈还活着。 苏锦起身要去栖鹤堂给老夫人请安,只是起身时,小腹一阵抽疼。 杏儿拦着她道,“姑娘,你别去了。” “不去不行,”苏锦道。 她答应了要帮红袖,就不能食言。 缓了会儿,肚子没那么疼了,苏锦方才起身。 苏锦是难得碰到老王爷下朝后直接回府。 看来王妈妈在老王爷心中的分量还挺重。 老王爷怕下人寻找不尽心,亲自过问。 老夫人神情凄哀,一脸悔意,“我要知道她会失踪,我昨儿说什么也不让她下山了。” 装。 真能装。 完了,老王爷怕她伤心,还宽慰她,“王妈妈吉人自有天相,不会有事的。” “但愿吧,”老夫人抹眼角的泪花。 见苏锦在,红袖转身去给老王爷换茶。 端了茶来,刚走到老王爷跟前。 哐当一声,托盘里的茶盏摔在了地上,托盘还在红袖手里。 这一幕发生的太快。 快的大家都蒙了,只见红袖噗通一声跪在地上,“奴婢不是故意的,还请老王爷、老夫人恕罪。” “没规没矩!” “连个茶都端不好!”老夫人呵斥道。 红袖右手在颤抖。 抖的幅度有点大。 老王爷见了道,“手怎么了?” 红袖哭道,“奴婢也不知道,从昨儿晚上起,奴婢手就一直抖还使不上力气。” 从沉香轩回去。 昨儿晚饭时,红袖摔了饭碗。 睡觉前,摔了洗脚盆。 今儿早上掉了肉包子,筷子连菜都夹不起来。 刚刚又摔了茶盏。 苏锦坐在一旁看着,对红袖的演技很满意。 “打发去庄子吧,”老夫人摆手道。 红袖连连求饶。 从一个大丫鬟被贬去庄子上,是个丫鬟都接受不了。 但她手抖摔东西,肯定做不了大丫鬟了。 苏锦望着老夫人道,“我看红袖像是病了,要不我给她瞧瞧?” 红袖跪着挪到苏锦跟前,让苏锦帮忙把脉。 苏锦眉头拧的紧紧的。 等收了手,她眸光闪亮的望着老夫人,“老夫人,您把红袖赏给我吧。” “给你?”老夫人眉头皱着。 “我对红袖的病感兴趣,”苏锦激动道。 “……。” 杏儿附和道,“是啊,我家姑娘对疑难杂症特别感兴趣,当初就是这么一时昏了头把姑爷给抢了。” 因为骗人,杏儿的声音有些颤抖。 众人,“……。” 丫鬟们面面相觑。 不是看中了世子爷的美貌才抢的吗? 怎么是看中了世子爷的病? 老夫人不同意。 不过有老王爷在呢。 “这丫鬟你也是要打发去庄子上的,就给世子妃了吧,”老王爷道。 第六百零七章 供词 老王爷都这么开口了,老夫人能不给老王爷面子吗? 拿了红袖的卖身契,苏锦没待会儿就告退了。 她实在没心情听老夫人的虚情假意。 多听会儿,午饭吃不下事小,她怕自己会忍不住在没有证据的情况下戳穿她。 兰芝站在一旁,看她的眼神都在飘。 显然昨儿暗卫威胁她的事,兰芝没敢禀告老夫人。 暗卫自打跟了谢景宸,已经成明卫了,兰芝不会不知道是她和谢景宸派去的。 苏锦现在是迫不及待的想知道王妈妈为什么掐老夫人的脖子。 不是知道老夫人是假的。 王妈妈不会如此。 上回老夫人拿王妈妈的命逼她暴露医术,王妈妈也只是对老夫人失望,没有丝毫要她命的心。 不然王妈妈贴身伺候,想杀老夫人有的是机会。 行宫内。 王妈妈躺在床上,大夫在帮忙把脉。 北漠公主见了道,“怎么人还没醒?” “你到底有没有把握救她?”北漠公主没什么耐心道。 大夫惶恐,“公主息怒,臣一定尽力相救。” “不知这位老妇人和公主是什么关系?” 北漠公主看了大夫一眼,不虞道,“一定要有关系才能救吗?!” “救不活她,你就给她陪葬!” 大夫,“……。” 这老妇人看着就是个奴婢啊。 他好歹也是个太医,就这么给大齐一个奴婢陪葬,公主也太贬低人了吧。 北漠公主转身离开。 大夫问北漠公主的丫鬟,“她到底是谁?” “我怎么知道?”丫鬟道。 “她是公主在大佛寺捡的。” “……。” 大夫心口堵的慌。 为了一个捡来的来历不明的人,还是大齐人,公主用得着这么上心,还拿陪葬威胁他吗? 北漠公主走出去,正好见北漠大皇子走过来,她快步迎上去。 “皇兄,大齐皇帝允许咱们去见父皇了吗?”北漠公主心急道。 北漠大皇子敲了北漠公主脑袋一下,“你急着见父皇,皇兄能理解,但你怎么能挟持镇北王世子妃?” “还险些被人利用要了她的命,大齐皇帝宠爱她,你越是心急,他们就越不让你称心如意。” “我看这两天是别想见到父皇了,你老实待在行宫内反省,或许还能早日见到父皇。” 北漠公主嘴撅的高高的,“那我也没打算伤她的命。” 她往北漠大皇子身后瞧,东张西望道,“郕王呢,怎么没和皇兄一起回来?” “郕王有事,让我回来看着你,”北漠大皇子道。 提到郕王的时候,他眸底闪过一抹暗芒。 他比北漠公主知道的多,顾虑的也多。 只是做兄长的护着妹妹,不愿意她想太多,或者坏事,故意瞒着她。 远处,一护卫走过来。 北漠大皇子把北漠公主打发回去。 “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北漠大皇子问护卫道。 “郕王身边的人警觉性高,属下根本没机会靠近,还险些被发现,”护卫道。 “可知道郕王是去见什么人?”北漠大皇子问道。 “属下无能,没有查出来。” 嗯。 不是护卫无能。 而是北漠郕王压根就没等到他想见的人。 崇国公自身难保。 勇诚伯身陷囹圄,不许任何人探监。 他对刑部大牢里的事一无所知。 他不知道勇诚伯招了没有。 东乡侯摆明了是想弄死他。 他哪敢随便赴北漠郕王之约? 万一被东乡侯逮住了,后果不堪设想。 轿子从望春楼下路过,都没有停一下。 崇国公的态度,北漠郕王知道了,阴着张脸下了楼。 结果出门的时候,被一小厮撞了下胳膊。 “对不起,”小厮连连道歉。 然后小声道,“真的北漠王在崇国公府。” 小厮道歉完,就赶紧走了。 北漠郕王眼底寒芒闪烁。 好一个大齐! 还真是会挑地方藏人! 护卫望着北漠郕王道,“要不要属下带人……。” 北漠郕王抬手打断他,“不可轻举妄动。” 刑部大牢里的人是假的,派人去正中别人圈套。 人关在崇国公府,崇国公重任在身,也不可能让他得手。 “再等两天,”北漠郕王道。 “大齐还不让我见人,我便启程回北漠。” …… 崇国公的软轿在刑部前停下。 从轿子里出来,崇国公直接进了刑部。 他要见勇诚伯。 刑部尚书一脸为难,“上头有命令,在勇诚伯招认之前,不得让任何人见他,还望国公爷见谅。” “上头有命令?”崇国公冷笑一声。 “刑部尚书的上头是皇上还是东乡侯?!”他冷声质问。 刑部尚书不说话。 如果崇国公去问皇上,皇上肯定会说是他的意思。 崇国公望着刑部尚书,“不让我见人,那罪证总能让我看看吧?” “之前东乡侯交给我刑部的账册,给勇诚伯看过后,就被烧毁了。” “万幸的是东乡侯府还有很多份,这一次,恕我不能给国公爷您看。” 刑部尚书态度坚决,崇国公也没辄。 但他要做什么,总会成功的。 这不,第二天,崇国公就弹劾刑部没有确凿证据,蒙蔽圣听,查抄了勇诚伯府,企图对勇诚伯滥用酷刑,意图屈打成招,要求三司会审,以确保公平公正,没有冤假错案。 这一招,要是以前肯定管用。 但前不久,崇国公才用过这一招,最后导致犯人被杀,正好可以拿来做挡箭牌。 三司会审,刑部大牢人多手杂,没法确保勇诚伯安全,再者北漠王还关在刑部大牢里,万一叫人混进去,那可是危及江山社稷的事。 虽然知道刑部大牢里的北漠王是假的,但借崇国公几个胆子,也不敢在议政殿公然抖出来,只能拿眼睛瞪着东乡侯,让他别睁着眼睛说瞎话。 皇上顺了东乡侯的意思,没有准许三司会审。 但崇国公要求看证词,皇上答应了。 下朝后,崇国公和刑部尚书一起去了刑部。 那证词看的他是心惊胆战。 他以为派人去杀人灭口就能没事了。 没想到已经有证词了,还摁了手印,是罪证确凿。 难怪东乡侯敢直接派人查抄勇诚伯府。 勇诚伯已经完了。 要是勇诚伯把他供了出来…… 假传圣旨,私吞贡品,这罪名便是太后也保不住他。 崇国公背脊发寒。 这人—— 是留不得了。 第六百零八章 挟持 接下来两天,京都过的很平静。 到了第三天,一下子热闹了起来。 北漠使臣要见北漠王,朝廷不许。 北漠郕王爆脾气发作,挟持了崇国公,到了刑部大牢前。 刑部阻拦不让,结果北漠郕王用刀刺伤了崇国公的胳膊,血流了一地。 北漠郕王不是北漠公主。 他为了救北漠王,向南梁借兵十万,兵临城下。 他不是闹着玩的。 他动的是真格。 千里迢迢来了大齐,却一再阻拦不让他见人。 他怀疑他们北漠王是不是已经被大齐杀害了。 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他一个北漠王爷有大齐权倾天下的崇国公做垫背的,就是死也值得了。 话说的重,再加上给了崇国公一刀,刑部狱卒可不敢拿崇国公的性命开玩笑,把路让开了。 北漠郕王拿刀抵着崇国公的脖子进了刑部大牢。 可是在刑部大牢里转了一圈,也没看到北漠王的人影。 出了刑部后,北漠郕王一把将崇国公推开。 要不是刑部尚书扶的及时,崇国公都能摔倒在地。 北漠郕王怒道,“明日,大齐还不让我见人,就等着开战吧!” 说完,骑上马背,扬长而去。 崇国公受伤,摇摇欲坠。 刑部尚书扶着他去刑部衙门,大夫帮他包扎。 伤口很深,但好在没有伤到骨头,休养一段时间就成了。 包扎完伤口,崇国公就回了府。 只是他人走了不打紧,刑部大牢却是出事了。 勇诚伯和勇诚伯夫人毒发身亡。 消息传到苏锦耳朵里,她是半晌都没能回过神来。 毕竟她怀疑勇诚伯是老夫人的亲生儿子。 死了个勇诚伯世子,老夫人都发疯似的要弄死她和谢景宸了。 现在勇诚伯死了,老夫人还不得疯掉? 而且死的还那么凑巧,崇国公被北漠郕王挟持进刑部大牢,过后没多久他们就死了。 说这事和崇国公没关系谁信啊。 不止是苏锦,东乡侯也是这么怀疑的。 刑部仵作给勇诚伯和勇诚伯夫人验尸。 起初什么都没有验出来,又验了一遍,最后在勇诚伯的尸体上发现了一个非常小的针孔。 经过解刨,仵作用镊子夹起来一根和头发丝差不多粗细的针。 针上含有剧毒。 显然,要勇诚伯性命的就是这根毒针。 刑部尚书面色凝重。 东乡侯望着他。 刑部尚书摇头。 他知道东乡侯在怀疑崇国公。 其实他也有此怀疑。 可怀疑没有用。 当时崇国公被北漠郕王挟持。 他们进了刑部大牢后,走到哪里,身后都有狱卒跟着。 那些狱卒并没有看到崇国公下手。 而且北漠郕王在刑部大牢里没有看到北漠王后,曾有一段时间松开了崇国公。 崇国公压根就没靠近勇诚伯关押的大牢,把勇诚伯的死怀疑到他身上,十有**会被崇国公反咬一口。 再者若是瞧见了,勇诚伯或许不会死,刑部尚书若赶的及时,或许能说服勇诚伯临死前说出那批贡品的真相。 现在人死了,线索也就断了。 这种明明知道是崇国公在背后作祟,距离拿到罪证也只有一步之遥,最后却前功尽弃,实在叫人觉得窝囊。 刑部尚书觉得有负东乡侯嘱托。 东乡侯则道,“是狐狸总会露出狐狸尾巴,我就不信他能次次逃脱!” 翌日,早朝。 崇国公重伤后,带病上朝。 他弹劾刑部看守犯人不利,导致勇诚伯被害。 刑部尚书差点没在议政殿气炸肺。 勇诚伯是怎么死的,大家心知肚明。 他没有逮到崇国公的把柄,结果他还反咬一口,倒打一耙。 勇诚伯虽然罪该万死,但他并没有画押认罪,也没有供出背后的真凶。 就这么被人杀害了,的确是刑部失职。 皇上训斥了刑部尚书一通,罚了半年俸禄,以儆效尤。 不过训完了爹,又奖了儿子。 勇诚伯谎报粮草,又贪墨贡品一案是曲大少爷离京找的证据,年少有为,皇上大家夸赞,并让刑部尚书好好培养,为朝堂培育栋梁之才。 这一罚一奖,刑部尚书郁闷,崇国公更郁闷。 他还想趁机打压刑部尚书,没想到人家有个好儿子。 谁都有好儿子,唯独它儿子…… 始终是陪衬。 …… 吃了早饭后,苏锦就带着杏儿去栖鹤堂请安。 刚走到院门口,就看到二太太和三太太走出来。 身后还跟着谢锦绣和谢锦欢。 她们都是来给老夫人请安的。 但老夫人谁也没见。 苏锦走上前,谢锦欢道,“大嫂,老夫人身子不舒服,今儿早安免了。” “免了?”苏锦挑眉。 “大概是因为勇诚伯被害,老夫人心里不好受吧,”谢锦欢道。 只是心理不好受? 苏锦不觉得老夫人承受能力大了这么多。 不会是气的吐血不敢请大夫吧? 别说。 还真叫苏锦猜对了。 老夫人躺在床上,脸色苍白的叫人害怕。 屋子里只有兰芝一个丫鬟在伺候。 看着老夫人那没有血色的脸,兰芝小心翼翼道,“老夫人,要不奴婢还是去请个太医来给您瞧瞧吧?” 昨天老夫人一听到勇诚伯死在刑部大牢后。 一口血喷了出来。 她要请太医,老夫人却拦着不让。 她刚要劝两句,老夫人就晕了过去。 兰芝吓坏了。 她又不敢擅作主张。 只能把老夫人扶上床,拿了服平心静气的药煎了喂老夫人服下。 她不明白,老夫人都吐血了,为什么不让请太医。 小病不治,容易养成大病,到时候就晚了。 老夫人靠着大迎枕,双目空洞,兰芝怀疑她说的话是不是在老夫人耳边打了弯就溜走了。 “老夫人,您别吓奴婢啊,”兰芝跪在床边哭道。 老夫人鼻子一酸,眼泪直往下掉。 她这辈子亏欠最多的就是源儿。 外面,一丫鬟跑进来。 老夫人慌乱的擦掉眼泪,道,“何事?” “崇国公弹劾刑部尚书看守不利,导致勇诚伯被杀,皇上罚了刑部尚书,”丫鬟禀告道。 “不过皇上又奖赏了表少爷。” “这一次勇诚伯的罪证,是表少爷找到的,皇上还夸他年少有为来着……。” 丫鬟禀告的话,说的兰芝心肝儿胆颤。 她怕老夫人又吐血。 她都不敢在老夫人面前提勇诚伯三个字了,这丫鬟居然敢来禀告。 这丫鬟不会是觉得红袖走了,她能提拔成大丫鬟吧? 她觉得表少爷被夸,老夫人会高兴? 可惜,表少爷在老夫人心目中的分量远没有勇诚伯重…… 想到这里,兰芝身子一僵。 一个外人居然还没有亲外孙在老夫人心目中分量重? 这……明显有问题啊。 锦被下,老夫人的手攒的紧紧的。 第六百零九章 商议 崇国公府。 北漠郕王昨天挟持崇国公,撂下狠话,今日再见不到北漠郕王,他便要同朝廷开战。 早朝上,皇上决定让北漠郕王见北漠王。 其实,皇上一直就没打算阻拦过。 是东乡侯和镇北王一致决定要晾北漠几天。 皇上想着北漠挑起战事在前,北漠王被俘虏了还不安分,向南梁借兵同朝廷施压。 北漠公主来大齐和亲还嚣张的要抢镇北王世子。 晾上几天,挫挫北漠的锐气也是应该的,便同意东乡侯和王爷的提议。 晾了这么多天也够了。 崇国公下朝后,就去了关押北漠王的地方,毕恭毕敬的把人从铁牢里迎出来。 被关在屋子里许久,北漠王走出来,还真不大适应外面的太阳光。 屋子里有冰盆,一点也不闷热。 外头可就不同了。 他戴着人皮面具,热气扑面而来,再被太阳一晒,只觉得脸痒的厉害。 他是强忍着不挠。 但是—— 没忍住。 隔着一层人皮,挠不到重点,与隔靴搔痒无异,还越挠越痒。 崇国公急了,“这是怎么了?” 北漠王用力一抓。 人、皮、面、具、破、了! 准确的说是烂了。 一直戴在脸上,也没有护理过,人皮已经很脆弱了。 抓破之后,崇国公的护卫都吓住了。 “北漠王”见瞒不住了,一把将人皮扯了下来。 面具下的脸长了红斑,他叫道,“哪有水?!” 在大家怔愣中,假北漠王朝远处的水井跑去,捧起水就朝脸上喷。 崇国公惊呆了。 他望着两看守护卫,见他们神色如常,就知道他们是知情人。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崇国公咬牙道。 人关在他崇国公府。 他却不知道人是假的。 护卫望着崇国公道,“关在崇国公府的是假北漠王,我们只是奉命看着他不被戳破,其他的事,我们一概不知。” 瞒了这么多天,一直相安无事。 没想到一出门就露馅了。 但愿没有坏东乡侯和镇北王的事吧。 崇国公是一口银牙没差点咬碎。 因为这两护卫是皇上派来的,寸步不离的守着北漠王,崇国公就是和北漠王说话,也循规蹈矩,不敢威逼,更不敢利诱,就怕被护卫跟皇上告状。 他规规矩矩的,没想到东乡侯不和他讲规矩。 他又被东乡侯摆了一道! “真的北漠王在哪儿?!”崇国公问道。 护卫摇头,“我等只是奉命看着他,其他事,我们也不知道。” “真的北漠王在哪儿,或许在刑部大牢,也有可能在别的地方。” “东乡侯说过最危险的地方也最安全。” 崇国公,“……!!!” 真的。 崇国公差点就吐血了。 他这是被东乡侯耍的团团转啊。 他只想着东乡侯把这烫手山芋扔给他。 却从来没想到这烫手山芋可能是假的! 假北漠王揭下人皮面具,用水洗了脸后,舒服多了。 只是还忍不住想挠。 他是忍不住把脸泡在盆里才好。 来迎人的大臣更是一脸懵逼。 “北漠王是假的,那我们上哪儿接人去?”左相问道。 这一问,直接撞崇国公枪口上了。 “你问我?” “我问谁去?!”崇国公吼道。 崇国公袖子一甩,迈步走人了。 东乡侯和镇北王都防备着他,他还管这事做什么?! 崇国公回了书房,正好一只雪白的鸽子落在窗户上。 暗卫李忠过去把鸽子抓住。 从鸽子脚上取下竹筒。 看了一眼,他脸色一变。 “国公爷,属下知道北漠王在哪儿了,”李忠道。 “在哪儿?”崇国公问道。 “在北漠。” “……。” 崇国公猛然站起来。 “你再说一遍,北漠王在哪儿?!”崇国公手撑着桌子。 只是情急之下,忘了胳膊还受伤,用力过大,疼的他额头青筋都在跳动。 李忠把信递给崇国公看。 信上清清楚楚的写着,北漠王已经回到了北漠。 北漠王谎称被人下毒,才体力不支,被镇北王所擒。 北漠将士继续拥戴他。 北漠王把南梁借给北漠郕王的十万兵马遣回北漠了。 毕竟北漠郕王借兵就是威胁大齐放了北漠王。 如今北漠王已经回去了,南梁十万大军也没有了继续待在北漠的理由。 “好一个东乡侯!” “竟敢擅作主张放了北漠王!” “这可是欺君大罪!” 崇国公起身,出了书房。 再说行宫内,东乡侯正和北漠郕王商量放了北漠王一事。 毕竟抓人不容易。 绝不能轻易放了。 北漠郕王答应让北漠荆山公主和亲,但和亲的人选由荆山公主自己选。 气势很足,反正东乡侯是没从北漠郕王脸上看到丝毫北漠战败的感觉。 东乡侯这人最不怕的就是别人强硬了。 因为他比别人更硬。 “我大齐要求不多,北漠公主和亲,陪嫁两座城池,至于嫁给谁,由我们大齐皇帝赐婚,”东乡侯道。 大齐就这一个条件。 这个条件就是底线。 没有一点商量的余地。 东乡侯把条件说完,就坐在那里喝茶。 “你们商议吧,什么时候同意了,什么时候准许你们见北漠王,”东乡侯道。 这个商议,绝对能把人活活气死。 连大齐的大臣都觉得有点咋舌了。 商量,那就是讨价还价的过程。 东乡侯给北漠的只是选择同意的时间,这哪叫商量啊? 这分明叫霸道。 只是霸道的叫人很过瘾。 对待北漠,何须客气? 不论北漠郕王怎么愤怒,东乡侯都不为所动。 嗯。 也不能说一点没动。 茶水喝多了,还是需要方便的。 东乡侯方便回来,崇国公就杀到了,“东乡侯!” “你向天借胆,敢私自放了北漠王?!” 一石激起千层浪。 殿内所有人都惊呆了。 最震惊的莫过于北漠郕王。 他从椅子猛然起身,脸色青的吓人。 东乡侯走到崇国公身边,捏着他受伤的胳膊道,“崇国公,你这胳膊肘往外拐的厉害啊。” “我在这和北漠商议和亲,你倒好,跑来告诉北漠,北漠王已经回北漠了。” 崇国公冷着脸道,“和亲?!” “你还是想想怎么躲过欺君死罪吧!” 东乡侯笑了一声,“什么时候替君分忧也成死罪了?” “崇国公消息这么灵通,难道北漠兵临城下的十万南梁大军没有撤退?” 崇国公的脸绿了。 东乡侯回头道,“剩下的事就交给你们了。” 大臣们,“……。” 这哪还有剩下的事啊? 第六百一十章 蛮力 行宫,百花殿。 是北漠公主的寝殿。 她正烦躁的坐在床上,心慌不安。 东乡侯态度强硬,北漠不答应大齐的要求,大齐就不放了她父皇。 她不知道该怎么办。 丫鬟快步跑进来,北漠公主起身道,“郕王答应了?” “没有答应,”丫鬟高兴道。 “皇上已经回北漠了。” 北漠公主懵了,声音拔高了几分,带着不敢置信的惊喜,“父皇回北漠了?” “你不是在故意骗我?!” 丫鬟连连摇头,“这么大的事,奴婢怎么敢骗公主?” “是东乡侯冒死放了皇上。” “这会儿皇上已经安全的回了北漠,南梁借的十万兵马也回南梁了。” “公主不用和亲了!” 北漠公主高兴的跳起来。 北漠大皇子走进来道,“不要高兴的太早。” 北漠公主脸上的笑容一下子凝固住。 “皇兄说这话……。” “不会是大齐为了拖延时间,故意这么说的吧?” “父皇其实还被关在大齐?” 北漠大皇子走过来,“那倒不是。” “父皇的确回了北漠。” 北漠公主眉头拧的紧紧的,“皇兄这么确定?” “早在来大齐的路上,我就有此怀疑了,”北漠大皇子道。 北漠公主望着他,“为什么皇兄这么怀疑?” 她就没有这么怀疑过。 北漠大皇子坐下来道,“来的路上,在一歇脚的茶棚处,我看到了父皇画的图案。” “那图案是父皇一次信手涂鸦画的,只有我见过。” 除此之外,没有人知道那是出自北漠王的手笔。 北漠王应该是知道北漠郕王会带他和荆山公主来大齐,所以在必经之路上给他留了记号。 北漠大皇子想过了。 北漠王想逃走应该没那么容易,定是有人放了他。 一边放了北漠王,一边点名了要北漠郕王来接人,这明显是支开北漠郕王。 这说明大齐是友非敌。 只是这个猜测一直得不到证实,所以他没有和任何人透露半个字,包括身边的亲信。 “不知道父皇私下答应了东乡侯什么条件,东乡侯才放了父皇,”北漠大皇子道。 北漠公主小脸一下子就垮了。 还能答应什么? 肯定是让她和亲啊。 不止北漠公主是这么想的,北漠大皇子也一样。 毕竟历来和解,多是用联姻的方式。 嗯。 要是他们两兄妹知道他们的父皇主动提和亲,人家东乡侯都不答应,不知道会作何感想? 北漠公主望着北漠大皇子道,“父皇能安然无恙的回到北漠,我就很高兴了。” 她既然来大齐,原本就是做好了和亲的准备来的。 只是原本她很讨厌大齐,现在知道大齐在放了她父皇的同时,还帮了北漠王一把,内心没有那么抗拒了。 北漠大皇子宽慰北漠公主几句。 然后—— 北漠公主瞪着他,“你早知道父皇不在大齐了,你都不告诉我一声!” 北漠大皇子哑然。 “别人利用我,你都不提醒我一声!” “我没你这么狠心的皇兄!” 北漠公主豁然起身,抬脚就走。 自家皇妹不高兴了,这可不是小事,北漠大皇子赶紧追出去。 他拉着北漠公主的手道,“皇兄不是故意隐瞒你的。” 万一露馅了,被郕王发现,父皇就凶多吉少了。 连他都不一定能装的那么好。 她什么都不知道,自然就不用装了。 北漠公主甩开北漠大皇子的手,“别拉着我!” “不要生皇兄的气了,”北漠大皇子道。 “谁有空生你的气?”北漠公主瞪眼。 “我在行宫都要憋出病来了,我要出去逛街了!” 北漠大皇子,“……。” 不是在生气吗? 怎么是出去逛街? 北漠大皇子有点懵了。 北漠公主伸了手,“把你身上的银票都给我。” “父皇都回北漠了,就算要和亲,我也会从北漠出嫁。” “我要多买点东西带回去。” 大齐虽然人不怎么样,但东西是真好。 她也只是走马观花的看了几眼,都没敢多看。 父皇还身陷囹圄,做女儿的却买买买,太不孝顺了。 现在知道北漠王没事了,她也就不用压抑自己了。 北漠公主把北漠大皇子带上街。 她买东西。 他负责付钱。 两兄妹是要多高兴有多高兴。 北漠郕王就没那么舒坦了,是气的心肝脾肺肾都在疼。 虽然抖出东乡侯放了北漠王消息的是崇国公。 但北漠郕王还是不敢相信,他宁肯相信这是一个骗局。 一个大齐皇帝施压,崇国公不得不配合的骗局。 可很快,北漠就送了信来,打破了北漠郕王最后一点期望。 送信来的是北漠郕王的亲信。 由不得他不信。 北漠郕王想杀了东乡侯的心都有了。 成也东乡侯,败也东乡侯。 若不是东乡侯训练飞虎军,配合镇北王活捉了北漠王,没有他这么好的夺权机会。 可没想到唾手可得的北漠皇权,最后又败在了东乡侯顾全大局上。 东乡侯为了免除大齐和北漠开战,竟然私自放了北漠王。 北漠王虽为王,却也重情重义。 东乡侯此举,以他对北漠王的了解,北漠王这辈子都不会再对大齐举兵了。 他多年隐忍谋划,这一次奔波没有得到任何的好处,还向北漠王暴露了自己的野心。 北漠郕王想到回去要如何给北漠王解释他这几年装病的事,就脑壳涨疼。 很快,东乡侯放了北漠王的消息就传开了。 一堆大臣上奏弹劾东乡侯擅作主张。 皇上龙案上弹劾的奏折占大半。 只是时辰已晚,皇上忍着没传东乡侯进宫。 但皇上也更恼火了。 这么大的事,居然都不用和他这个做皇帝的商量下。 没商量就算了,现在捅破了也不进宫说一声,有把他这个皇帝放在眼里吗? 翌日早朝,百官当面弹劾东乡侯,请皇上严惩东乡侯,以肃朝纲。 东乡侯看着那些大臣道,“一个个皮都痒的厉害是不是?” “北漠郕王向南梁借兵兵临城下的时候,一个个只恨崇国公坏事,阻拦皇上放了北漠王。” “现在我把人放了,兵临城下之危解了,又来弹劾我?” “不要以为我认祖归宗了就脾气变好了!” 一部分胆小的大臣不敢说话了。 但这些人肯定不包括崇国公。 他望着东乡侯道,“不知道北漠王答应了东乡侯什么条件,你才放了他?” “什么条件都没有,”东乡侯道。 百官,“……。” 皇上望着东乡侯,“什么条件都没答应,你就把人放了?” “用蛮力只能让人暂时屈服,重要的还是要以德服人,”东乡侯道。 皇上,“……。” 百官,“……。” 第六百一十一章 道歉 嗯。 这话说的一点错没有。 可这话从东乡侯嘴里说出来那就是大问题了。 他还知道以德服人? 他干过以德服人的事吗?! 王爷站出来帮东乡侯说话,他道,“这件事臣知道。” “东乡侯同臣商议的时候,臣就觉得过于冒险了些。” “万一北漠王不能活着回到北漠,东乡侯犯的就是杀头之罪。” “但臣还是被他的大仁大义所感动,万幸的是北漠王安然回到北漠,边关之危已解。” 崇国公望着王爷道,“万一回不去呢?!” “镇北王可想过后果没有?” 王爷看了崇国公一眼,“看来崇国公是有更好的办法解决这件事了,那当初皇上把这件事交给你的时候,你又为何推辞?” 崇国公嗓子一噎。 其他大臣站出来道,“那东乡侯也不该瞒着皇上。” “够了!”皇上冷道。 “一个个遇到事就成了锯嘴葫芦,等事情解决了,挑刺的倒是一个比一个厉害。” “怎么?一个个是要联手让朕砍了东乡侯的脑袋吗?” 皇上虽然生气,但他还不糊涂。 这件事他这个皇帝不知道是最好的。 难道他这个皇帝怕打仗,就让臣子偷偷的把人放了? 他这个皇帝不要脸啊? 他生气的是东乡侯事后没有及时进宫请罪。 这一请罪,他都不用罚他了。 现在倒让他左右为难,不得不公然袒护他。 那些大臣赶紧跪下,“臣不敢!” 皇上望向东乡侯。 “边关之危解了,有功。” “欺瞒于朕,有过。” “功过相抵,此事不得再提。” “皇上圣明!”有大臣高呼。 东乡侯,“……。” 东乡侯没有抗议。 人前还是要给皇上留点脸面的。 等下朝后,东乡侯就去御书房找皇上拿赏赐了。 “你还有脸要赏赐?”皇上瞪他。 “为什么不要?” “臣又不抢了还没地方贪墨,穷的厉害,就指着立功得赏赐过日子,”东乡侯道。 至于有多穷。 他儿子的鞋就是最好的证明。 现在谁都知道东乡侯府穷了。 东乡侯很无奈。 这穷的完全不知道该怎么把丢掉的脸找回来。 说起这事,皇上就来气。 他还真当东乡侯府穷。 事后才知道那鞋是拂云郡主做的。 顾着云王府的脸面,皇上也不好把说出去的话再收回来。 他还蹬鼻子上脸了。 反正不管上不上脸,东乡侯出御书房的时候,手里拿着幅画,怀里揣着一墨玉镇纸。 镇纸不是皇上赏赐的,是皇上拿来砸他的。 皇上的小金库已经彻底见底了。 “朕没钱了!”皇上磨牙道。 “没钱可以打欠条,”东乡侯道。 皇上心口一堵,抓起镇纸就朝东乡侯扔过来。 东乡侯稳稳当当的接住。 随手揣在了怀里。 送回去? 不存在的。 走之前,瞥到墙上挂的画,东乡侯夸了两句,然后把画摘了下来。 皇上,“……。” 福公公,“……。” …… 北漠郕王急着回北漠。 但北漠大皇子和北漠公主不急着回去。 难得来一趟,当然要多待些日子。 前些天,他们可是什么心情都没有。 再者还不知道北漠局势有没有稳定,没道理东乡侯他们帮着拖延时间,他们做儿女的急巴巴回去拖亲爹后腿。 北漠大皇子和北漠郕王意见不一。 北漠郕王是敢怒不敢言。 他大势已去,现在回去还不知道怎么办好,还真不敢忤逆大皇子。 但现在不回去,时间拖的越久越对他越不利。 这会儿回去没准儿还有转机呢? 北漠郕王以承了南梁恩情,需要赶回去道谢为由,劝北漠大皇子和北漠公主尽快回北漠。 这个理由,北漠大皇子也不能反驳。 虽然北漠郕王包藏祸心,但也的确是因为南梁借兵十万,大齐才不得不放了他们的父皇。 但和北漠郕王一起回去,难保路上会遇到什么危险。 所以北漠大皇子决定让北漠郕王先行一步。 他和北漠公主随后几天再启程。 他们不执意要北漠郕王依着他们,北漠郕王也不好强求他们一起回京。 毕竟他们是皇子和公主,没有让君依着臣的道理。 只回去一部分,朝廷就没有举办送行宴。 第二天一早,北漠郕王便带着亲信启程。 北漠公主在京都玩了两天,也就兴致缺缺了。 热的。 太阳跟火一样炙烤大地。 北漠公主觉得自己晒了两天,人黑了一圈。 再后面两天,说什么也不肯出行宫了。 也没人来找她玩,是要多无趣就有多无趣。 一无趣,就想早点回北漠了。 然而,他们和大齐朝说好了三天后再启程,送行宴定在后天,他们也不能改期。 行宫内。 北漠公主在敷着面膜。 丫鬟剥了荔枝往她嘴里递。 北漠公主手里把玩着香皂,嘴里嚼着荔枝,含糊不清的吩咐丫鬟道,“这香皂买一箱子带回去。” “不!” “买两箱子带回去。” “还有这面膜……。” “公主,这面膜带不了,还没等咱们回北漠,面膜就不能用了,”丫鬟忙打断她的话。 北漠公主摸着脸道,“那怎么办啊,我好喜欢这面膜。” “不知道能不能在送行宴上问镇北王世子妃讨个秘方?”丫鬟小心提议。 她是真小心。 都说镇北王世子妃特别记仇,有仇必报。 公主挟持过她,虽然很快就把人放了,但毕竟挟持过。 向她要秘方,肯定不会给的。 这面膜是真不错,不止是公主,她们也喜欢,带回去,皇后肯定也喜欢。 北漠公主没说话。 北漠大皇子走进来,北漠公主捂着脸道,“快出去!我这样子,皇兄怎么能见?!” “怎么不能见了?你再丑的样子我都见过,”北漠大皇子笑道。 “……。” 北漠公主两眼睛瞪他。 丫鬟是想笑不能笑。 北漠大皇子强忍笑意道,“虽然活捉父皇的是飞虎军和镇北王,但他们毕竟没有伤害父皇,还帮了父皇。” “挟持镇北王世子妃一事,于情于理,你都该登门向镇北王世子妃道个歉。” “我才不登门!”北漠公主哼道。 “最多我在送行宴上向她赔句不是!” 第六百一十二章 热情 北漠公主性子随北漠王,也是个性情中人。 她说在送行宴上向苏锦赔不是,她还真做到了。 舞姬们翩翩起舞之际,她端起酒杯,走到苏锦跟前。 百官们都盯着她,怀疑北漠公主是不是又想不开了,找镇北王世子妃挑事。 抱着看热闹的心情,结果却让他们大失所望。 北漠公主朝苏锦举杯,赔礼道,“那天,我急着见父皇,挟持了你,还差点杀了你,我在这里向你赔不是。” 北漠公主道歉,苏锦还真有点没想到。 她还打算临别送北漠公主一点大礼。 人家赔礼了,她反倒不好意思了。 苏锦起身道,“既然荆山公主诚恳道歉,之前的事,就一笔勾销吧。” “不一笔勾销会怎么样?”荆山公主小声问道。 “也不能怎么样,最多也就让公主你从大齐拉肚子拉到北漠吧,”苏锦小声回道。 荆山公主,“……。” “这么厉害的毒药你送点给我吧,”荆山公主期盼道。 “……。” “不行的话,面膜秘方能卖我两张吗?” “……。” “还不行的话,你能帮我救个人吗?” “……。” 苏锦嘴角狂抽。 “救什么人?”她问道。 “我也不知道是什么人,我出门闲逛的时候随手捡的,”北漠公主一脸惆怅。 “我北漠的庸医没日没夜的治了几天,人到现在都还没醒过来。” “人还没死,还有气,我也不能把人带回北漠。” “要不,我就把她送给你了吧?” 苏锦,“……。” 这北漠公主也太热情了。 这礼送的也太特别了吧? 她有点招架不住了。 两人旁若无人的闲聊。 还聊的特别小声,像是在说悄悄话。 女人的感情都来的这么迅猛吗? 前些天还见面就抽鞭子,现在居然咬耳朵了。 镇北王世子妃是不是忘了荆山公主来的时候要和她抢男人的事? 皇上和百官一脸黑线。 皇上咳嗽了两声。 北漠公主反应过来,对苏锦道,“我就当你答应了啊,等宴会散后,你随我去行宫。” 说完,她坐回去。 苏锦都拒绝不了。 人家北漠公主随手救的肯定是大齐人。 没道理人家北漠公主都这么善良了,她见死不救。 没人挑衅苏锦,上官凤儿在家养伤,寿宁公主又被禁足了。 北漠公主和苏锦握手言和,其他人,没人敢挑衅苏锦。 是以宴会过的格外平静。 宴会散后,北漠公主就跟着苏锦,生怕她撂挑子不干。 她好不容易捡个人,就这么放任不管,肯定死路一条。 苏锦能怎么办? 她若不去的话,这公主十有**会把人送到镇北王府。 苏锦随她去行宫。 谢景宸有事没有跟去,让护卫陪着。 到了行宫,北漠公主在前面带路。 进了偏殿,苏锦一眼就认出了王妈妈。 北漠公主走在前面,没看见苏锦眸底的震惊。 她指着王妈妈道,“这就是我捡的人。” 苏锦望着北漠公主,“你是在在大佛寺捡到她的?” “你怎么知道?”北漠公主一脸惊讶。 “你认得她?” 是了。 她们肯定认识。 这人晕倒前就是要找她。 苏锦没说话,坐下帮王妈妈把脉。 还好。 还有脉搏。 苏锦松了口气。 这回,她是真的承了北漠公主一份大礼。 “这人,我带走了,”苏锦道。 苏锦让丫鬟找了大箱子来,把王妈妈抬进去。 北漠公主也没有阻拦。 这原本就是她想看到的事。 她望着苏锦道,“之前在宴会上,有些话我不方便说。” “我可不是故意要抢你男人的。” “是郕王让我这么做的。” “他说如果我不想和亲的话,就执意要嫁东乡侯府大少爷或者镇北王世子。” “你相公比较倒霉,他先见到了我,不然我就抢你大哥了。” “……。” 北漠兵临城下,给了北漠提要求的底气。 北漠公主如果执意要嫁谢景宸或者苏崇,最后真的可能是不用嫁了。 苏锦笑了笑,“没事,我相公向来比较倒霉。” 杏儿,“……。” 北漠公主,“……。” 聊着天,就到了行宫门前。 箱子就放在马车里。 道别后,苏锦坐上马车。 马车汩汩往前。 杏儿看着大箱子道,“没想到王妈妈会被北漠公主给救了。” “这是王妈妈的福气,”苏锦道。 “是回侯府吗?”杏儿问道。 “不,直接回王府。” 苏锦迫不及待的想从王妈妈口中知道她为什么要掐老夫人脖子。 虽然送去东乡侯府能确保王妈妈安全。 但王妈妈待在沉香轩后院,有暗卫看着,应该也没有问题。 只是苏锦抬着口大箱子进府,实在是招摇。 进门的时候遇到了二老爷,过二门的时候,遇到了三太太。 二老爷没有问什么,但三太太就好奇了,问道,“这是抬的什么东西进府?” “没什么,”苏锦道。 “当真没什么?”三太太不信。 苏锦皱眉,“三婶这语气是在怀疑我往府里带不该带的东西?” 三太太还真这么怀疑的。 可偏偏苏锦这么问,她还有点心虚了。 “我只是好奇北漠公主送了你些什么,”三太太笑道。 “容我先卖个关子,回头会让三婶知道的。” 苏锦往前走。 小厮抬着箱子紧随其后。 苏锦越是遮掩,三太太就越好奇,给丫鬟使眼色,让丫鬟盯着点。 可惜,苏锦回了沉香轩,就直奔后院了。 沉香轩的后院,可不是谁都能进的,能进的都是信的过的,套不了话的。 丫鬟无功而返。 后院,竹屋。 红袖正在竹屋里擦拭桌子。 看到小厮抬大箱子进来,她拿着抹布的手一抖,抹布掉在了地上,被她飞快的捡了起来。 红袖生性谨慎,但小厮还真没注意那么多。 苏锦一人赏了五钱银子。 小厮们觉得再辛苦也值了。 世子妃出手就是阔绰。 高高兴兴道了谢,赶紧退下。 等小厮走远了,杏儿把箱子打开。 见箱子里躺着的是王妈妈,红袖是又惊又喜,她以为箱子里装的是药材。 “王妈妈还活着?!”红袖声音打颤道。 第六百一十三章 同心 “先扶王妈妈躺好,”杏儿道。 红袖和杏儿把王妈妈扶到小榻上躺好。 苏锦抓药。 等把药给王妈妈服下后,苏锦给王妈妈施针。 王妈妈头颅内有淤血。 淤血不散,她才一直陷于昏迷中。 苏锦只盼望着王妈妈醒过来,人别狗血的失忆了才好。 看着苏锦把银针扎王妈妈脑袋上,红袖吓的脖子都缩了起来。 杏儿已经习以为常了。 等苏锦收了手,杏儿问道,“姑娘,王妈妈要什么时候才能醒?” “这要看王妈妈对药效的吸收程度,早的话,半夜就会醒,不过最迟明天晚上也醒了,”苏锦道。 一晚上,王妈妈并没有醒。 红袖晚上就住在竹屋里伺候王妈妈。 第二天,苏锦没有去栖鹤堂给老夫人请安。 不是她不去,而是老夫人“崴脚”了,卧床休养,不让人去打扰。 对于老夫人崴个脚养七八天,苏锦也是服气的很。 不过不用请安,苏锦乐的清闲。 北漠公主今日启程回北漠。 她救了王妈妈,苏锦感激她。 去竹屋看了王妈妈后,苏锦就坐马车去了城门口。 嗯。 她在城门口望穿秋水,北漠公主却迟迟没来。 等了又等。 过了大半个时辰,才看到北漠公主的马车过来。 谢景宸走在最前面,苏锦望着他,“不是说好了,半个时辰前就出城的吗,怎么这么晚才来?” 谢景宸一脸黑线。 “北漠公主绕道去了美人阁,把美人阁买空了。” 苏锦,“……。” 苏锦默默的把先前等的不耐烦都收了回来。 难为人家北漠公主临走前还去光顾她的铺子,给她送一拨钱。 她多等会儿也是应该的。 看到苏锦,北漠公主从马车里钻出来,高兴道,“没想到你会来送我。” 苏锦笑着把两个锦盒递给她。 “这是送给你的,”苏锦道。 北漠公主有点惊讶。 没想到临别,苏锦会送她东西。 她更没有想到苏锦送她的是她想要的毒药和面膜秘方。 美人阁里的东西但凡能扛到她回北漠的,北漠公主都一扫而空。 唯独面膜没买多少,她心底正懊恼呢。 没想到镇北王世子妃直接把面膜秘方送给她了。 还是三种。 足够她用了。 北漠公主把另外一个锦盒打开。 锦盒里赫然是那颗夜明珠。 “你把夜明珠送给我?”北漠公主不敢置信。 “希望北漠能和大齐世代交好,”苏锦笑道。 北漠公主感动坏了,望着苏锦道,“真要和亲的话,我就嫁给你相公,和你做好姐妹。” 苏锦,“……。” 那啥。 夜明珠能不能还我? 北漠公主喜滋滋的看着夜明珠,望着苏锦道,“你送我这么贵重的礼物,我不能不还礼,你等我会儿。” 她转身进马车,翻箱倒柜找出来一锦盒。 她把锦盒递给苏锦道,“这同心玉是我从北漠带来的,本来打算留着给我未来的心上人用的,现在送给你当作回礼了。” “这么贵重,那我不能收了,”苏锦道。 “比不上夜明珠贵重,再说了,本公主送出去的东西,没有收回的道理。” “如果不和亲的话,希望你能来我们北漠玩,”北漠公主热情道。 除了北漠公主想和苏锦做好姐妹外,苏锦觉得北漠公主人还不错。 和谢景宸送他们出城十里,方才打道回府。 苏锦和谢景宸并肩走在前面。 杏儿跟在后头。 她打开锦盒看着里面的同心玉。 小嘴撅的能挂夜壶了。 这同心玉是挺不错的。 但比起夜明珠还差太太太远了! 不过北漠公主好歹是回礼了,也算是弥补了一点点拦不住姑娘把夜明珠送人的心痛。 把锦盒合上,杏儿跟在身后朝沉香轩走。 远远的,就看到两人急急往栖鹤堂方向走。 “那不是王妈妈?”谢景宸皱眉道。 “怎么可能是王妈妈?王妈妈那身子出不了门,”苏锦语气笃定。 “姑娘,姑爷没看错,那真是王妈妈,是碧朱在扶她,”杏儿道。 苏锦,“……。” 过分了啊。 欺负她一个人眼神不好。 苏锦盯着看了会儿。 看的不是很清楚。 但好像还真是王妈妈? 她不是叮嘱红袖看着不许王妈妈出后院吗? 王妈妈走的很快,但走不了一会儿,就停下来,又继续往前。 苏锦眉头拧的紧紧的。 王妈妈失血过多,虽然在行宫的时候,北漠太医帮忙补身子,但现在还很虚弱。 不知道什么时候醒的,有什么急事也该等她回来才是,怎么这么着急? 苏锦不放心,抬脚追上去。 那边红袖捂着额头跑过来,苏锦见了道,“出什么事了?” 红袖摇头,“奴婢也不知道。” “早上您前脚出门,后脚王妈妈就醒了,问了许多事,还让奴婢盯着栖鹤堂,奴婢刚刚告诉她老夫人传了大姑奶奶和表少爷进府,王妈妈一听,就火急火燎的要出门。” “奴婢拦着不让,她还推了奴婢一把。” 红袖一脸委屈。 就是这一把,她撞到了门上,疼的半天没能看清东西。 等好转了些,就急急忙追了出来。 世子妃叮嘱过,没有她的允许,不许王妈妈出后院一步,她不敢不听啊。 苏锦快步朝栖鹤堂走去。 她是真着急啊。 她觉得王妈妈是不是疯了。 好不容易才从老夫人手底下捡回来一条命,不知道珍惜,还往栖鹤堂送。 栖鹤堂上下都听老夫人的啊。 她以为自己进去了还能活着出来? 栖鹤堂。 二太太、三太太都在。 老夫人坐在罗汉榻上。 大姑奶奶望着她,“娘,您找我和铭儿来可是有什么急事?” 老夫人望着曲大少爷道,“铭儿也不小了,可曾给他定亲?” “还不曾,”大姑奶奶回道。 老夫人望着她道,“勇诚伯已经没了,当年若不是他救我,我就算不死,只怕也要在床上躺着过下半辈子,他贪墨贡品,罪有应得,但娇儿是无辜的,如今还在刑部大牢里关着……。” “我打算让源儿娶她。” 曲大少爷脸色变了一变。 大姑奶奶脸都绿了。 二太太和三太太面面相觑。 第六百一十四章 败露 老夫人是疯了吗? 勇诚伯的罪证就是曲大少爷收集到的,虽然勇诚伯罪有应得,却也是曲大少爷一手送进刑部大牢的。 老夫人却想让表少爷娶勇诚伯府嫡女。 就算她想救勇诚伯仅剩的骨血,也用不着这样做吧。 这是想刑部尚书府永无宁日吗? 老夫人脑袋是不是被门挤了? 大姑奶奶一口回绝。 那是一点商量的余地都没有。 她宁肯自己的儿子一辈子不娶媳妇,也不愿意让陈娇进门。 老夫人见她执意不肯,便道,“我也只是这么一提,既然你不愿意,那就作罢吧。” 兰芝给曲大少爷上茶。 曲大少爷端起来,准备喝一口。 茶盏都递到嘴边了,王妈妈冲过来,一把将茶盏打翻。 这一幕发生的太快,曲大少爷都还没有反应过来,手里就剩一个茶托了。 茶盏摔在地上,茶水泼洒的地方有泡沫呲呲。 “茶里有毒!”碧朱叫道。 大姑奶奶惊站了起来。 比起大姑奶奶和曲大少爷的震惊,老夫人脸上的神情才叫可怕。 王妈妈居然还活着?! 兰芝不止信誓旦旦说她死了吗?! 为什么人还活着,还进了栖鹤堂?! “把她拖下去,乱棍打死!”老夫人歇斯底里的叫着。 王妈妈噗通一声给大姑奶奶跪下了。 “大姑奶奶,奴婢对不住您,”王妈妈哭道。 大姑奶奶懵了。 刚刚才救了她儿子一命,怎么就对不住她? 王妈妈素来待她不错,又失踪许久,总不至于是她要给她儿子下毒吧。 正纳闷呢,就听王妈妈抬手指向老夫人道,“她不是您的亲娘,她是老夫人的孪生姐姐!” 王妈妈这话无异于是平地起惊雷。 不仅震懵了屋子里的人,还把赶来的苏锦和谢景宸震的不轻。 怎么会是孪生姐姐? 但瞧见地上腐蚀地毯的茶水,苏锦总算明白王妈妈为什么那么不爱惜身子了。 她伺候了老夫人几十年,了解老夫人。 曲大少爷找到勇诚伯贪墨的罪证,才导致了勇诚伯入狱,最后死在刑部大牢里。 老夫人专程找他来,就是给自己的儿子报仇的。 王妈妈是赶着来救表少爷性命的。 不过这茶水不是剧毒,服下后,要毒发身亡还要几天。 曲大少爷要真中毒死了,又隔了几天,任是谁也猜不到是外祖母要杀自己的亲外孙儿。 老夫人怒道,“这疯婆子在胡说八道!” “还不快来人,给我拖出去乱棍打死?!” 当真进来两婆子要拖王妈妈。 毕竟是栖鹤堂,老夫人的地盘。 在栖鹤堂,老夫人的话形同圣旨。 谢景宸冷道,“我看谁敢动!” 冰冷的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威严,两婆子当真不敢动了。 老夫人望着谢景宸,眼底冷的骇人,“你敢?!” “我自是不敢,但王妈妈说的事太过严重,她的命在事情没有弄清楚之前,谁也不许动她分毫!”谢景宸的声音掷地有声。 大姑奶奶望着王妈妈,她的声音在颤抖,“这么大的事,王妈妈不是在开玩笑?” 虽然没觉得老夫人有多疼爱她,但大姑奶奶也没想过老夫人是假的。 她从来不知道自己的娘还有个孪生姐妹,她还有个姨母。 王妈妈哭着道,“是奴婢疏忽,没有发现三十多年前,老夫人生下您之后,在大佛寺马车出事时,就被人李代桃僵了。” “她谎称失忆,奴婢也没有多想。” “到前些天在大佛寺,宁王世子妃生了一双女儿,奴婢才反应过来,她是当年与人私奔的太姑奶奶,是勇诚伯的生母!” “太姑奶奶与人私奔,王家羞于提她,甚至为了她举家迁移,这么多年,我一直当她已经死了,没想到她就在眼皮子底下!” 王妈妈悲痛欲绝。 她自诩对主子忠心耿耿。 可笑的是主子被人在眼皮子下换了,到现在才发现。 三十多年啊。 她伺候老夫人的时间还没有伺候一个仇人的时间长。 她罪该万死。 王妈妈哭的不能自已,那痛哭声连苏锦都动容了。 王妈妈是真的在悔恨,在自责。 哭着哭着,王妈妈就晕了过去。 “王妈妈!”红袖急唤道。 老夫人跌坐在罗汉榻上。 三太太脸色极其难看。 她没有疏忽王妈妈刚刚说的话。 老夫人是在生下大姑奶奶之后就被人给换了,也就是说三老爷是假老夫人生的? 王妈妈人晕了,可她刚刚一连串的话,大家是半天没能消化。 红袖和碧朱把王妈妈扶坐在一旁。 屋子里安静的落针可闻。 半晌之后,大姑奶奶望着老夫人,眼眶通红道,“王妈妈说的到底是不是真的?!” 老夫人脸色铁青,抬手指着王妈妈,“你要信一个贱婢的话怀疑你自己的亲娘吗?!” 大姑奶奶哭着笑了。 亲娘? 刚刚她的亲娘要她儿子娶一个罪犯之女。 她没有答应,丫鬟就端上来一盏有毒的茶。 王妈妈是奴婢。 可这个奴婢刚刚才救了她儿子! 大姑奶奶现在心乱如麻,王妈妈说的事是她以前从未听过的,甚至做梦都没有梦到过的。 从小到大,她就觉得王妈妈待她亲厚,远胜过老夫人。 王妈妈说勇诚伯才是她亲生儿子。 大姑奶奶不愿意相信。 可事实由不得她不信! 自打勇诚伯入狱,她被老夫人叫回来两次,被骂了两回没良心。 前儿就让她和铭儿一起回来,她知道是挨骂,她自己挨训也就罢了,不想儿子也和她一样。 她以为拖着拖着就能不来了。 这三天,老夫人每天都派人去,她拖不过去了,才不得不来。 没想到…… 大姑奶奶泣不成声。 三太太走过来,递帕子给大姑奶奶道,“一个贱婢的话,你也放在心上?” “王妈妈前些天在大佛寺就失踪了,这突然冒出来的是真是假还不知道。” “别有人心怀不轨,中了她的圈套,伤了老夫人的心就不好了。” 苏锦很不想对号入座的。 但架不住三太太说心怀不轨的时候朝她瞥了一眼。 王妈妈是碧朱扶着进来的。 碧朱是她进沉香轩第一个信任的镇北王府的丫鬟。 说这事和她无关,也没人信。 当然了,和三太太她们解释,苏锦是不屑的。 这时候,三老爷走了进来。 第六百一十五章 孪生 三老爷脸色也不好看。 王妈妈冲进来的时候,屋子里丫鬟婆子不少。 这么大的事,那些丫鬟早八卦出去了。 老夫人望着他,指着王妈妈道,“来的正好,快把她脸上的人皮面具给我撕下来!” 三老爷朝王妈妈走过去。 只是手刚伸出去,就被谢景宸抓住了,“有什么话等祖父和父王来了再说不迟。” 王妈妈说的事距离他们都太遥远了。 遥远的甚至连祖父都未必清楚。 对于一个习武之人来说,杀人太容易了。 只要手在王妈妈太阳穴轻轻一点,王妈妈可能就等不到老王爷来便一命呜呼了。 这个人证,谁也不能碰。 谢景宸的阻拦惹恼了三老爷,他一把甩开谢景宸的手,“你就是贵为镇北王世子,我也是你三叔!” “让开!” 谢景宸站在不动。 苏锦笑了,“急什么,如果王妈妈人是假的,在这么多人眼皮子底下也变不成真的。” “这么火急火燎的,莫不是急于杀人灭口?” 三太太望着苏锦,“她公然诋毁老夫人,老夫人要杖毙她,你们拦着不让。” “这里是沉香轩,有你们小辈这么没规没矩的吗?!” “别忘了,王妈妈的卖身契还在老夫人手里!” 有卖身契在手,王妈妈任凭老夫人处置。 苏锦摸了下耳朵道,“你们不是怀疑她是假的吗?” “真王妈妈的卖身契还能管假的王妈妈?” “行了,都坐下来安安静静的等老王爷和王爷,有我和相公在,今儿谁也休想碰王妈妈一根头发。” “再上前一步,休怪我下手不留情了。” 轮武功,三老爷肯定不是谢景宸的对手。 论下毒,苏锦抬抬手,就能撂倒一屋子的人。 没点真本事,能在这龙潭虎穴里活到现在? 镇北王府前。 老王爷、王爷骑马回来。 王妈妈出沉香轩的时候,就告诉丫鬟赶紧找老王爷和王爷回府,说是府里出了天大的事。 丫鬟不敢耽搁,急急忙给李总管传了话。 老王爷面色冷沉,迈步进府。 李总管迎上去,“老王爷、王爷总算是回来了。” 老王爷蹙眉,“到底出什么事了,这么火急火燎的把我们都叫回来?” “这回是真出大事了,”李总管道。 “王妈妈说老夫人是假的。” 老王爷脚步一滞。 “假的?”他眉头拧的紧紧的。 “王妈妈说现在的老夫人其实是原老夫人的孪生姐姐……。” 李总管也不知道该不该相信这话。 他伺候老王爷老夫人三十多年了,还是第一次听到这事。 但王妈妈似乎也没有理由骗人。 和李总管一样,老王爷也对这事抱着将信将疑的态度,因为他从来都不知道老夫人还有个孪生姐妹的事。 但内心还是被这件事震撼不轻。 “王妈妈不是失踪了吗?” “怎么找到的?”王爷问道。 李总管摇头,“不知道什么时候找到的,没人瞧见王妈妈进府,她是直接从沉香轩去的栖鹤堂。” 老王爷抬脚往内院走,王爷紧随身后。 李总管也跟了去。 栖鹤堂,内屋。 也不知道是谁喊了一声“老王爷来了”。 声音入耳,不少人心都往嗓子眼一提。 最先坐立不安的就是老夫人。 如果眼神能杀人,苏锦和谢景宸已经死个百八十回了。 其实苏锦还是觉得王妈妈做事冲动了些。 但这事也不能怪她。 她根本来不及和她商量,就要赶着来救表少爷。 她为了救别人,连自己的安危都不顾了。 老王爷走进来,谢景宸和苏锦给他请安。 “是你们找到王妈妈的?”老王爷道。 苏锦望着老王爷,“是北漠公主在大佛寺救了王妈妈,我昨儿去行宫时,王妈妈还昏迷不醒,我便将她带回了王府。” 老夫人望着老王爷道,“那日去大佛寺,王妈妈疯似的掐我的脖子,今日又信口胡诌,说我是假的。” “我是家中独女,活了大半辈子了,竟还不知道自己还有个孪生姐妹!” 老夫人声音凌厉,底气十足。 苏锦默默的来了一句,“老夫人不是失忆了吗?” 众人,“……。” 打脸要不要打的这么迅猛? 老夫人失忆了,是连老王爷和王妈妈都不认得的那种程度。 其他兄弟姐妹那更是不必说了。 她知道的都是别人告诉她的。 现在信誓旦旦的说这话,真的不合适。 屋子里气氛一下子凝固了起来。 外面,杏儿端着药进来,“姑娘,药熬好了。” “给王妈妈服下,”苏锦道。 等王妈妈喝下药,苏锦在帮忙施针。 过了半盏茶的功夫,王妈妈才醒过来。 睁开眼睛,扫了一圈屋子,见到老王爷和王爷,王妈妈挣扎着要起身。 奈何身子实在是太虚弱了,红袖将她扶起。 王妈妈给老王爷跪下。 老王爷虽然进屋待了半天,但没有人重复王妈妈的话给他听。 除了李总管说的,老王爷一无所知。 “为什么说老夫人是假的,是孪生姐姐?”老王爷问道。 王妈妈把之前说的话再重复一遍。 王妈妈才说了一句老夫人的孪生姐姐当年与人私奔,老王爷就脸色铁青了。 有老王爷和王爷坐镇,没有人敢打断王妈妈说话。 等王妈妈说完,三老爷就问道,“谁能证明你说的属实,老夫人有个孪生姐姐?” 证明? 几乎是瞬间—— 王妈妈眸光黯淡下来。 老夫人有孪生姐妹的事连老王爷都不知道,何况是其他人? 当年瞒的太严实,如今找不到人帮她作证了。 王妈妈一脸颓败的坐在地上。 她浑身弥漫着一股凄哀之色,实在叫人心疼。 老夫人抬手道,“把人给我拖出去!” 过来两婆子,要拖王妈妈。 苏锦阻拦道,“镇北王府是没人能证明王妈妈说的是真的,可不代表这世上就没人能证明了!” “据王妈妈所言,王家当年也是殷实人家,就算搬迁了几十年,我相信当年闹的沸沸扬扬的事定还有人记得,派人去一查便知。” “如果王妈妈当真撒谎了,老夫人再处死她也不迟。” 三太太望着苏锦,“看来世子妃是信了这疯婆子的疯言疯语了?!” 第六百一十六章 疑点 要不是信了,她犯得着趟这趟浑水帮王妈妈说话吗? 她这么明摆着向着王妈妈还用的着问么? 她否认说没有,她会信? 要是老夫人不是假的,往后她小鞋有的穿。 谢景宸望着三太太,“因为这件事还有不少疑点没有弄清楚。” “王妈妈对待老夫人的忠心,府里上下都知道。” “去了栖鹤堂一趟,王妈妈要掐死老夫人,她自己也险些丧命。” “明明人在大佛寺滚下山坡,被北漠公主所救,为何说她上街买东西了,还派人大肆寻找?” “曲表弟不常来府里,和丫鬟更谈不上结仇,他的茶里又是谁下的毒?” 三太太哑然。 谢景宸的话却还没有说完,“污蔑老夫人对王妈妈有什么好处?” “她赶来救的可是老夫人的亲外孙儿。” “前脚立功,也还没有指责老夫人什么,就要被拖出去乱棍打死。” 苏锦望向兰芝。 茶是她端给曲大少爷的。 杏儿朝兰芝走过去,把她揪出来。 兰芝噗通跪倒在地,王爷冷看着她,“茶里的毒是怎么回事?” 兰芝只摇头,“奴婢不知道。” “不知道?”苏锦勾唇一笑。 “茶是谁泡的?又是谁端来的?” “一五一十的招来,谋害表少爷,罪魁祸首找不出来,栖鹤堂上下一个都逃不掉。” 兰芝只叫冤枉。 老王爷抬手道,“拖出去打!” 两小厮过来拖人。 兰芝脸色刷白,“老夫人救奴婢!” 可惜,老王爷打她是为了查给曲大少爷下毒一事。 护着一个丫鬟,让案子查不下去,难道曲大少爷这个外孙儿在外祖母心目中就没有半点分量? 老夫人就是再想护着兰芝,她也得忍着。 很快,板子啪啪声就传来了。 没有捂兰芝的嘴。 惨叫声不绝于耳。 老夫人飞快的拨弄着佛珠来掩饰内心的慌乱。 苏锦淡笑相对。 做了三十多年的老夫人,应该没少打人板子逼供,她应该很清楚,这样的板子下,是没几个丫鬟能抗住不招供的。 嗯。 苏锦刚这样想,那边兰芝就招了,比她想的要快的多。 暗卫拿刀架在脖子上,这丫鬟就招了,显然是个怕死的。 李总管走进来,看了老夫人一眼,望着老王爷道,“兰芝晕倒前招认是老夫人让她给表少爷下毒的。” 如果表少爷答应娶勇诚伯府大姑娘,那就不下毒。 如果不答应,就下毒。 对勇诚伯好到这份上,李总管相信王妈妈的话了。 这若不是亲娘,那绝对是中邪了啊。 老王爷冰冷的眸光扫向老夫人。 老夫人心都凉了半截,却还镇定道,“栖鹤堂的事,我一向交给王妈妈在管。” “兰芝可是她一手挑来栖鹤堂伺候的。” “她赶来正好打翻兰芝端给铭儿的茶,又污蔑于我,这时间掐的还真是好。” 要是时间掐的不好。 曲大少爷命不一定的保住了。 苏锦没见过老夫人这么巧舌如簧的,简直是见了棺材也不掉泪。 王妈妈也没想到老夫人会把兰芝算在她头上,可怜她那天还差点死在兰芝手里。 王妈妈泪眼模糊。 她抬手擦掉眼泪,清晰之际看到屋子里挤着一丫鬟。 那丫鬟—— 王妈妈想起来件事,望着老王爷道,“丁老姨娘应该知道老夫人是假的事,她曾威胁老夫人说服老王爷您帮二老爷谋官!” 红袖忙道,“丁老姨娘威胁老夫人那回,奴婢在窗户外偷听了,可以作证。” 王妈妈心底暖洋洋的。 她紧紧握着红袖的手。 能在这时候站出来挺她,这丫鬟她真的没白疼。 老夫人脸冷的泛寒光。 二太太背脊一阵阵发麻。 她一直知道丁老姨娘可能是握了老夫人什么把柄,但没想到竟然是这么大的事。 丁老姨娘是怎么知道老夫人是假的? 这事连老王爷都不知道啊。 流霜苑。 丁老姨娘正在屋子里喝茶。 她住的地方偏,栖鹤堂发生的事又太大,丫鬟们顾着八卦,一时间还真没想起她来。 等想起来,赶紧来禀告丁老姨娘。 丁老姨娘脸色僵硬,从她布满皱纹的脸上找不到一丝的愉悦。 老夫人倒了,对她一点好处都没有。 刚得知消息,就有丫鬟进来道,“姨娘,老王爷让您去栖鹤堂回话。” 丁老姨娘心底涌起一阵不好的预感。 栖鹤堂的事怎么也和她无关,为什么叫她过去? 但老王爷请,丁老姨娘还真不敢不去。 进了栖鹤堂,她正打算进正堂,就被李总管请去了花厅。 丁老姨娘找老夫人为二老爷求官的事,谢景宸提议单独审问。 红袖的话,老夫人是极力否认。 现在只有丁老姨娘能证明红袖和老夫人谁撒谎了。 帮老夫人欺瞒这么大事,还握着把柄谋私利。 等事情查清楚了,老王爷绝不会轻饶了丁老姨娘。 丁老姨娘和老夫人其实是一条绳子上的蚂蚱。 当着老夫人的面审问丁老姨娘,丁老姨娘能说实话才怪了。 “如果丁老姨娘和她们任何一人说的话都对不上,后果是什么,丁老姨娘心里清楚,”李总管道。 “我年纪大了,连走路都要丫鬟扶,记性哪会那么好,”丁老姨娘道。 “记性差点无妨,说个大概就行了,丁老姨娘不常来栖鹤堂,请老夫人帮忙谋官也用不着把所有丫鬟都屏退屋外不是?” “我不记得了,”丁老姨娘只这一句。 李总管抬了抬手,小厮拿着板子过来。 真不记得了,还是有板子帮着长记性的。 作为姨娘,丁老姨娘日子过得是格外的滋润。 这里面明显透着不正常。 以前只当是老夫人贤惠大度,现在只觉得老王爷身边围绕的全是狐狸,一个比一个奸诈狡猾,一个比一个深藏不露。 丁老姨娘脸色变了又变。 她为老王爷生了二老爷,没有功劳也有苦劳,没想到老王爷为了查案,不惜对她用刑。 丁老姨娘心寒。 她转身便要走,“我要见老王爷!” 两婆子把丁老姨娘摁住,小厮拎了凳子来。 丁老姨娘被摁在板子上。 二老爷走过来,呵斥道,“我看谁敢打!” 第六百一十七章 掀翻 二老爷从小厮手里夺过板子,狠狠的砸在地上。 板子蹦跶了下,撞到小几停了下来。 李总管望着二老爷,面不改色道,“审问丁老姨娘是老王爷的意思。” “那老王爷也没让你打人!”二老爷冷道。 “你们是不是想把姨娘给打活活打死?!” 小厮们是有话不敢说。 这板子都还没上身呢,就说他们要把丁老姨娘活活打死了。 摁罪名也不是这么摁的。 再说了,谁敢打死丁老姨娘? 胆敢威胁老夫人的,又能是什么善茬? 二老爷把丁老姨娘扶起来,正打算出门,结果丁老姨娘脸色一变。 她年纪不轻,面容一扭曲,那真是不能看。 别说丫鬟,就是小厮看了都胆怯。 丁老姨娘疼的在地上打滚。 只觉得有无数只蚂蚁在啃噬她。 二老爷心急如焚,揪着李总管的脖子,“你们给老姨娘下药了?” 李总管忙道,“没人给丁老姨娘下药。” 但丁老姨娘那样子,分明像是中毒了。 丁老姨娘疼的直叫。 她还没有受过这样的罪,这比打她板子还叫她难受万分。 浑身都在痒,两只手根本不够挠的。 而且挠根本不管用,除了留下抓痕。 二老爷叫道,“快请大夫来!” 说完,又怕来不及,“去请世子妃来!” 丫鬟赶紧出去,苏锦没来,杏儿来了,“我家姑娘说了,等丁老姨娘招认了再帮忙解毒。” “省的解了毒,还要再拿板子吓唬她,这样省事了。” 省事? 二老爷额头都在跳动。 他现在怀疑给丁老姨娘下毒的就是苏锦。 只是苏锦和谢景宸都待在屋子里,他没有证据贸然怀疑,那是污蔑。 丁老姨娘强忍着。 可那种挖心蚀骨般的疼不是她能忍的。 杏儿就站在一旁看着,姑娘的毒真是千奇百怪,叫人喜欢的不行。 丁老姨娘揪着心口,“我招!我招!” “老夫人的确是假的!” 李总管忙问道,“你是从何处得知的?” “给我解药!”丁老姨娘道。 杏儿忙把解药扔给李总管。 药瓶没到李总管手里就被二老爷抢了去。 二老爷喂丁老姨娘服下。 服下没一会儿,丁老姨娘就浑身舒坦了,李总管再问话,丁老姨娘矢口否认,“我不那么说,你们会给我解药吗?” 李总管气的都想打人了。 杏儿小脸一沉。 这是耍她吗? 她望着丁老姨娘道,“你确定你服下的就是解药?” 丁老姨娘脸色变了一变,“不是解药是什么?” 是解药。 但既然能下一次毒,就让暗卫再下一次毒解就是了,多大点事啊。 “敢骗我家姑娘的药解毒,你就等着下次毒发身亡吧!”杏儿转身就走。 暗卫哪里等得及下次? 这丁老姨娘的狡诈程度远出乎她的意料。 二老爷扶着丁老姨娘进正堂,暗卫正好从身边路过。 等丁老姨娘进屋,毒性再一次发作,而且比上次更为猛烈。 丁老姨娘抓苏锦的裙摆,“给我解药!” 苏锦两眼直翻,“吃亏上当,一次就够了。” 她死不认罪。 苏锦就不给解药。 反正没有证据证明是她下的毒。 就看谁更能扛了。 看神情就知道谁更气定神闲。 丁老姨娘扛不住疼痛道,“我招!我招!” “老夫人是假的!” “快给我解药!” 二老爷也帮丁老姨娘催。 苏锦能给她解药才怪了。 “你是怎么知道老夫人是假的?”苏锦问道。 不回答这个关键问题,想要解药那是痴心妄想。 老夫人捏着佛珠道,“你这是在拿解药诱惑丁老姨娘指认我!” 苏锦望着谢景宸道,“这案子没法审了。” “打板子是屈打成招。” “拿解药又成诱惑丁老姨娘指认。” 谢景宸握着苏锦的手道,“再等等,应该很快就有消息传来了。” “什么消息?”苏锦有点懵。 谢景宸朝苏锦摇头,让她先别多问。 不过苏锦运气好,那是真真的。 一小厮走进来道,“世子爷,宣武老将军来了。” “快请,”谢景宸道。 过了没一会儿,就来了个老将军。 宣武将军官职不高,才从四品,等闲是进不了镇北王府的。 今儿被请来,着实有些受宠若惊。 老王爷望着谢景宸,“请宣武老将军来是?” 谢景宸回道,“刚刚世子妃的话给我提了个醒,我想起来宣武老将军就是原州人氏,年纪比王妈妈还年长两岁,或许听说过当年王家的事也说不一定。” 回答完,谢景宸就望着宣武老将军,“老将军可还记得三十多年前,原州曾有一王家,因女儿与人私奔搬迁的事?” “这事怎么不记得?”宣武老将军声如洪钟。 “那么恬不知耻的人家,人人喊打,那会儿我还年轻,还没有参军入伍,凑热闹去人门前砸了几颗臭鸡蛋。” “……。” “那王家声名扫地,不得不变卖家产,连夜离开了原州,也不知道搬到哪去了。” 老夫人望着宣武老将军,“不是受人指使这么说的?” 宣武老将军脸一沉,他虽然官职不高,却也顶天立地,其容人这般侮辱?! “这是原州人尽皆知的事,有什么好指使的?” “朝中在原州任职过的官员也不止一两个,老夫人不信,大可以找人询问,总有知道的!” 谢景宸朝宣武老将军作揖,“有劳老将军跑这一趟,改日我再登门道谢。” 宣武老将军有些好奇,好端端的镇北王府怎么打听起原州王家的事,那又不是什么光彩的事。 宣武老将军走后,丁老姨娘就扛不住了。 她中毒的样子不便让外人瞧见,被二太太扶进了侧屋。 扶丁老姨娘出来的是丫鬟。 二太太胳膊被丁老姨娘抓伤了,见了血。 丁老姨娘跪在地上道,“我招,我全招……。” 这回,丁老姨娘是真招了。 三十三年前,她才被老夫人挑给老王爷做通房没几个月。 那时候老夫人刚怀身孕,心情正好。 她想让丫鬟出府买东西,老夫人同意了。 丫鬟上街买东西,有人骑马路过,她避让时,撞到了一抱着孩子的妇人。 丫鬟道歉时,看到那妇人的容貌,竟是和老夫人一般无二。 丫鬟回府后,就把这事和丁老姨娘说了。 丁老姨娘还不信,这世上怎么会有长的一模一样的人呢? 但丫鬟是她的心腹,信誓旦旦,只差没和她发誓。 那时候丁老姨娘就有大胆的念头,她让丫鬟上街去找那妇人。 丫鬟找了两天,最后见到人了,却是被人请进了一辆华贵的马车内。 丫鬟追不上马车,此事便做了罢。 半年后,老夫人生下大姑奶奶,满月后,去大佛寺还愿祈福。 马车出事,老夫人撞伤脑袋,失忆了。 那天,她带着丫鬟去探望老夫人。 老夫人一眼就认出了她的丫鬟。 过了没几天,丫鬟吃了老夫人赏赐的一块糕点,便毒发身亡。 丁老姨娘怕和丫鬟一样的下场,出言威胁老夫人,如果她死了,明天她是假老夫人的事便整个京都都知道,才活到今天。 丁老姨娘说着,老夫人痛心道,“这么多年,我待你不薄,你也和他们……。” 话还没说完,老王爷手一伸,直接把老夫人从罗汉榻上掀翻在地。 第六百一十八章 发作 老夫人重重砸在地上。 那声音听得人浑身毛孔都舒展开了。 活该! 这么多罪证都指着她还死鸭子嘴硬。 只要是个人证,就是在污蔑她。 连宣武老将军都能说成是谢景宸收买来的。 亏得老王爷够能忍,到现在才发作。 老王爷要起身。 撑着小几站到一半,还是跌坐了回去。 这件事对他的打击太大,他连站起来的力气都没有了。 老王爷到这会儿才发作,大概内心也是希望这件事是假的吧。 他宁肯相信老夫人是被荣华富贵迷了眼迷失了本性,也不愿意接受和他相濡以沫走过那些艰难岁月的老夫人可能早在三十多年前就已经被人给害死了。 这么多年他信任的、尊重的、愧疚的其实是个恬不知耻的女人。 这个女人当年还曾弃家族于不顾,与人私奔。 这么一个人人唾弃的女人却在他枕榻边睡了三十多年,还给他生儿育女了?! 他却一直蒙在鼓里,把内院放心的交给她! 老王爷气的浑身颤抖。 一股血腥味涌上来。 老王爷一口血吐了出来。 两眼一黑。 人晕了过去。 “祖父!” “外祖父!” 谢景宸和曲大少爷异口同声。 老夫人倒在地上,面如死灰。 王妈妈朝老夫人扑过去,揪着她的衣领问,“我家老夫人呢,她在哪里?!” 王妈妈的声音在颤抖。 三十多年了,老夫人还有可能活在世上吗? 可任凭王妈妈怎么逼问,老夫人都不吭一个字。 反倒因为王妈妈揪衣领子太过厉害,惹恼了三老爷。 纵然他娘千错万错,她也给老王爷生了他和二姑奶奶,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岂容的她一个贱婢放肆?! 三老爷要把王妈妈甩开,刚把王妈妈抓起来,就被王爷抓住了胳膊。 三老爷不肯松手。 原本王府和和睦睦,就因为这老婆子多事,害的老王爷吐血,她死不足惜。 王爷素来不是什么好脾气的人。 三老爷不松手,他便用力。 三老爷死扛着,后果就是胳膊被王爷给卸了。 红袖和碧朱扶着王妈妈。 王妈妈的身子实在是太虚弱了,再加上悲伤,身子都站不稳。 王爷望着倒在地上没人敢扶的老夫人道,“关进柴房!” 两婆子过来把老夫人拖了出去。 牡丹院。 南漳郡主靠在大迎枕上。 自打王爷请封池夫人为王妃后,南漳郡主就没再出过门。 心情不好,药也不肯吃,所以到现在还脸色苍白,神情憔悴。 外面,赵妈妈快步走进来道,“郡主,出事了。” 南漳郡主眼皮都没抬一下,“还能出什么事?” 最糟糕的事她都经历过了,现在已经没有任何事能打击她了。 赵妈妈摆手,让丫鬟都退下。 等丫鬟都走了,赵妈妈才急道,“老王爷信了王妈妈的指认,认定老夫人是假的了。” “这会儿老夫人已经被关进柴房了。” 南漳郡主脸色变了一变。 “这么大的事,只王妈妈一面之词能作证?”南漳郡主不信。 赵妈妈叹息。 如果平常时候,王妈妈一面之词很难作证。 可老夫人把勇诚伯看的太重。 为了给勇诚伯报仇,不惜给表少爷下毒,还被逮了个正着。 亲外祖母给亲外孙儿下毒这怎么也说不过去。 王爷本就不待见郡主了。 如果知道老夫人是被崇国公老夫人和太后联手给害死的。 他拿不了太后和崇国公老夫人如何,但折腾郡主还是易如反掌啊。 现在镇北王府还保持中立,要是老王爷和王爷气头上支持大皇子,那对二皇子可就太不利了。 南漳郡主脸阴沉沉的。 王妈妈知道那么大的隐秘,老夫人竟然留了她三十多年,她是活腻了想找死吗?! “速把这事禀告太后知道。” 赵妈妈知道这事重大,派了心腹丫鬟红缨拿了南漳郡主的令牌进宫。 柴房,在小厨房最里间。 里面是用来堆放柴火和杂物的。 味道实在不好闻。 两婆子把老夫人拎进府后,直接把老夫人往前一推。 老夫人摔倒在地,手心从粗糙的地面擦过,磨掉了一层皮。 在老夫人之后,丁老姨娘也被扔了进去。 知道那么大的事却不禀告老王爷,如果她说了实话,老王爷何至于蒙在鼓里三十多年? 丁老姨娘攥着这么大把柄,过了三十多年的舒心日子,往后可没有好日子给她过了。 老夫人爬起来,眼泪模糊了双眼。 三十多年前的旧事如潮水般涌入她脑海中。 时间过了那么久,她竟然一点也没有遗忘。 但她从没有后悔过。 王家太老爷重情重义,当年王太夫人还身怀六甲,便给腹中胎儿定下了一桩亲事。 只是未婚夫身体孱弱,缠绵病榻。 她嫁过去,只怕过不了一年半载便要守寡。 她不同意。 王家不肯背信弃义,只能委屈她这个女儿。 同样一天出生,只因为她早了一刻钟,便要过那般凄苦的人生。 这对她来说太不公平了! 她早已有了心上人。 王家对她不仁,就不能怪她不义。 那天借口上香,她与人私奔了,一去不归。 做姐姐的跑了,做妹妹的只能代嫁。 可惜在出嫁前夕,她私奔的事泄露,未婚夫气急之下,一命呜呼。 王家一时间如丧家之犬,人人喊打。 她与人私奔后,日子起初过的很好,可等她怀了身孕,日子就没那么好过了。 男人流连花楼,彻夜不归。 两年后,她从家里带出来的金银首饰花完,男人被花楼毒打,再加上瘟疫爆发,没能扛过去。 那段日子过的有多艰难,便是现在想起来,仍觉得心中苦涩。 若不是王太夫人心疼她这个女儿,暗中接济,她可能都活不下来。 后来,接济也没有了。 战乱爆发,到处都是难民。 她为了活下去,跟着难民走南闯北,若不是还有个儿子在身边,她早坚持不下去了。 这一走,就到了京都。 那天,大佛寺赈灾施粥,她牵着源儿去领馒头。 朦胧中看到轿帘掀开一角,她看到了一张她做梦都不敢相信的脸。 她的妹妹坐在一顶奢华的软轿内,由人抬着上山,身边还跟着丫鬟。 前呼后拥,众星捧月。 她是来大佛寺上香祈福的。 镇国公府的丫鬟小厮施粥行善。 她偷偷跟上去,正好看到老夫人唤王妈妈。 她身怀六甲,雍容华贵,活出了她不敢想的样子。 她甚至怕被她认出来,嘲笑她,不敢上前相认。 在老夫人回头之际,她飞快的走了。 她蓬头垢面,与乞丐无异,她听到那是镇国公夫人,心中羡慕酸涩。 从大佛寺下山,走在闹街上,被崇国公老夫人发现。 崇国公老夫人把她和源儿收留在别院,好吃好喝的招待着。 太后出宫见她,也为她和镇国公夫人一模一样的容貌所惊讶。 她们让她取而代之。 她心动了。 她做不到不心动! 一母同胞,凭什么她这个做姐姐的只能吃糠咽菜,任人欺凌,做妹妹的却能高高在上锦衣玉食? 如果不是她,王家不会搬迁,自然也就遇不到老王爷! 这份荣华富贵,是用她的痛苦换来的! 这不公平! 只是老夫人身怀六甲,她们找不到机会下手。 那半年时间,她就在别院学习规矩礼仪,手从粗糙变的柔软,头发从枯黄变顺滑,行为举止判若两人。 她和妹妹一母同胞,从小到大身上有什么伤疤,她了如指掌。 为了不露馅,还找了她妹妹身边亲近的丫鬟盘问。 满月后,大佛寺之行,她成功的取代了自己的妹妹,一跃成为了镇国公府老夫人。 第六百一十九章 人情 屋内。 老王爷躺在床榻上。 脸色苍白,双眸紧闭。 嘴角还隐约能看见血迹。 苏锦给老王爷把脉,道,“是怒急攻心导致的吐血,需要静养。” 苏锦觉得这病症说不说都一样。 任是谁都猜到老王爷为何吐血。 只是静养,怕是静不下来。 老夫人的所作所为,连她这个局外人听了都怒火中烧,何况是老王爷? 大姑奶奶哭的眼睛都肿了。 她心如刀绞。 擦干眼泪,她把王妈妈叫到一旁询问,“这么多年,你都不曾怀疑过老夫人,为何……。” 王妈妈愧对大姑奶奶,所以大姑奶奶问什么,她都回答,哪怕身体虚弱的坚持不住了。 她第一次觉得老夫人变了是老夫人把那颗掉在地上的药丸吃了。 再到她指使李妈妈偷池夫人的药膏。 还有为了暴露世子妃会医术,要给表姑娘下毒…… 听到这里,大姑奶奶是浑身都在颤抖,眼泪更是止不住。 曲大少爷抱着他娘,道,“娘,我先扶您回府吧。” 王妈妈看向苏锦。 她只是怀疑老夫人变了。 却从未怀疑过老夫人其实换了个人。 谁能想到会有人预谋偷梁换柱,借着一顶软轿偷天换日。 是世子妃给她灌输了这样的猜测。 她才能及时的反应过来。 但关系到苏锦,王妈妈忍着没说了。 世子妃心地良善,如果不是有她,如今的镇北王府…… 只怕早就是老夫人和南漳郡主的了。 她是她的恩人,更是镇北王府的恩人。 王妈妈身子摇摇欲坠,红袖扶着她。 苏锦道,“先扶王妈妈回沉香轩。” 老王爷需要静养,她给老王爷留了药丸,她能做的也就这么多了,剩下的事,她帮不上什么忙。 谢景宸和她一起回了沉香轩。 杏儿跟在身后。 快到沉香轩门前,杏儿啊了一声叫了起来。 苏锦望着她,“怎么了?” “北漠公主送给姑娘的同心玉落在了栖鹤堂。” “我回去拿。” 杏儿转身就朝栖鹤堂跑。 杏儿怕东西被人顺走,跑的很快。 等她回来,苏锦一盏茶都还没喝完。 杏儿擦着脑门上的汗,气喘吁吁道,“这回多亏了北漠公主救王妈妈,她送给姑娘的东西肯定是好东西。” 她把锦盒递给苏锦。 苏锦还没有认真看过北漠公主送给她的同心玉。 人家北漠公主打算留给自己用的,必定不会差。 锦盒里是一整块的玉。 这块玉为什么叫同心玉苏锦还真不明白。 玉雕刻精美,仔细看能发现这块玉是能分开的。 苏锦轻轻一转。 玉便一分为二。 一块稍小一些,应该是女子佩戴的。 另外一块大点的,苏锦看了看,随手递给了谢景宸。 谢景宸正要端茶盏,苏锦递玉过来,他便接了。 刚接到手心,就感觉从玉上掉了什么东西到他掌心。 等他一看,却什么也没见着。 然后就听杏儿大叫,“有虫子!” 苏锦也感觉到有东西在她手背上爬,吓的把玉给扔了。 “虫子呢?”谢景宸问道。 “好,好像钻进姑娘手背里了,”杏儿声音打颤。 太可怕了! 苏锦毛骨悚然。 “是这玉佩的缘故。” 苏锦想哭,北漠公主到底给了她什么东西啊。 她赠她夜明珠,她不至于对她恩将仇报吧? 苏锦给自己把脉,可是什么也把不出来。 但浑身燥热,心也越来越慌,好像被千万根羽毛在撩拨,想挠挠不着,人快要疯了。 谢景宸的感觉也不是很好,浑身血液沸腾,快要炸裂开一般。 他把暗卫叫进来,“追上北漠公主,问问她,这同心玉到底是怎么回事?” “属下这就去。” 暗卫不敢耽搁,跳窗离开。 杏儿看着苏锦,又看看谢景宸,看着两人快红成猴屁股的脸,心抖成筛子,“姑娘,你和姑爷不会有事吧?” “你先出去,”谢景宸声音沙哑,呼吸急促道。 杏儿赶紧出去。 出珠帘后,她回头看了一眼。 只见自家姑娘一把扑到了姑爷怀里。 杏儿,“……。” 她捂着脸。 姑娘真是太猴急了。 她终于忍不住要霸王硬上弓了。 …… 暗卫骑马直奔出宫。 北漠公主他们离京回北漠。 一路上行走不快,但毕竟走了足足两个时辰了。 暗卫怕出事,用了八百里加急的速度追上北漠公主。 等追上的时候,暗卫勒紧缰绳,没差点从马背上栽下去。 北漠大皇子认得他,毕竟是跟在谢景宸身边的人。 “这么急的追来,可是有事?”北漠大皇子问道。 暗卫朝北漠大皇子作揖,“我是奉命来找荆山公主询问同心玉的事。” 北漠公主掀开车帘道,“怎么了?” 暗卫走过去问道,“同心玉里怎么会有虫子?” 虫子? “那是蛊虫,”北漠公主道。 “同心蛊。” “……。” 暗卫嘴角狂抽。 “为什么要在玉里藏蛊虫?”暗卫嗓音有点飘。 “因为藏了同心蛊,所以才叫同心玉啊,”北漠公主解释道。 “我母妃怕我和亲,不得善终,特意花了大价钱从南疆人手里给我买了同心蛊。” “据说拥有同心蛊的一方死了,另外一方活不过七天。” 暗卫,“……。” 北漠皇后爱女心切。 那么多和亲的公主成了牺牲品,她不希望她的女儿也牺牲。 有了同心蛊,就算和亲不受宠,也因为性命相关,不得不善待她。 同心蛊北漠公主用合适,给其他人就不妥了吧? 想到谢景宸和苏锦在不知情的情况下种下了蛊虫,暗卫问道,“同心蛊能解吗?” “当然不能解了,”北漠公主道。 “同生共死,多么感人啊,为什么要解呢?” “……。” “那为什么种下蛊虫后,会浑身发热?”暗卫再问。 北漠公主一头雾水。 母妃没和她说过这样的情况啊。 只说成亲后,让她把同心玉的另外一半交给未来夫婿。 难道母妃被人给骗了? 有人卖假蛊? 不会有性命之忧吧? 北漠公主担忧了。 北漠大皇子掩嘴轻咳一声。 暗卫望向他。 北漠大皇子小声问道,“你们家世子爷不至于娶了媳妇至今还没有圆房吧?” 暗卫,“……。” 暗卫脸一红。 这都是些什么人啊。 他家世子爷没和世子妃圆房为什么大家都猜到了? 有那么明显吗? 他们感情好的如胶似漆,难道看不出来吗? “当然圆房了!”暗卫一脸严肃,不容人质疑。 “嗯。” “也对,这会儿要还不圆房,该爆体而亡了,”北漠大皇子闷笑道。 他用手中折扇敲了暗卫胸口一下,“你家世子爷可是欠了我妹妹一个不小的人情啊。” 暗卫,“……。” 暗卫就站在那里。 一人一马,看着北漠的马车渐行渐远。 第六百二十章 动静 暗卫翻身上马,快马加鞭回京。 等他回到王府时,天边晚霞绚烂。 他是翻墙进的沉香轩。 嗯。 今日的沉香轩安静的叫人觉得可怕。 不仅安静的可怕,床板吱嘎声也大的吓人。 暗卫面红耳赤。 还是这些丫鬟识时务,没待在院子里听墙角。 暗卫走远了些,然后就发现院外似乎很热闹。 他抬脚走过去。 远远的,就看到杏儿站在大门前,有着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架势。 院门口站着一堆丫鬟婆子。 暗卫,“……。” “这是做什么?”暗卫问道。 小厨房管事妈妈忙道,“我们也不知道出了什么事,世子爷和世子妃的屋子里有摔东西的声音,我们怕出事正想问问,杏儿姑娘就把我们都轰了出来,还死活不让进。” “这都两个多时辰了。” “其她人就算了,我们还要赶着去做饭呢,不然晚上该饿肚子了。” “我们饿一晚上也就罢了,世子爷和世子妃饿着怎么办?” 有些话,管事妈妈是不好明说。 就算是世子妃把世子爷往死里打,她们也不会帮世子爷的,没那份胆量。 压根就不用把她们拦在院外头啊。 小厨房管事妈妈想暗卫帮着劝杏儿,结果暗卫向着杏儿,“今晚就在大厨房用饭吧。” 屋子里的动静实在太大了。 还是不靠近不路过为妙。 众人,“……。” 小厨房管事妈妈心底叹息不止。 她真是糊涂了。 沉香轩是世子妃的地盘,世子爷都没说话的份了,她能指着世子爷的护卫劝动世子妃的丫鬟,这不是痴心妄想吗? 尤其暗卫望向杏儿的时候,杏儿撇过脸去,一副不搭理的模样。 小厨房管事妈妈道,“我去大厨房说一声吧。” 沉香轩虽然不大,但人也不少,尤其世子爷和世子妃的饭菜也要大厨房做,着实给大厨房添麻烦了。 不过现在南漳郡主永远只能做侧妃,老夫人又自身难保了,让小厨房做沉香轩的菜,晾小厨房也不敢有半句微词。 …… 清正院。 是王爷的院子。 屋内,王妃靠在大迎枕上,喜鹊端了燕窝羹给她。 王妃食欲不佳,吃了两口就吃不下了。 “王妃,您再吃点吧,”喜鹊担忧。 这样要么不吃,要么一吃就吐,喜鹊怕王妃身体受不住。 彩菊望着王妃,“王妃可是担心世子爷、世子妃?” 沉香轩也不知道出了什么事,丫鬟婆子都没赶了出来,也没人知道里面发生了什么事,就是她们做丫鬟的都担心,何况是王妃了。 喜鹊劝道,“王妃放心,世子爷武功高,世子妃医术强,他们不会有事的。” 喜鹊说的时候声音就有点虚。 要是没事,杏儿为什么把丫鬟都轰出来? “王妃不放心,奴婢去问问杏儿,”喜鹊道。 她把燕窝羹递给彩菊,然后一溜烟跑出门。 从书房前路过的时候,正好看到三老爷和三太太还有谢锦绣他们朝书房走去。 三老爷胳膊被王爷卸了,还请了大夫进府,老王爷被老夫人…… 不! 是被假老夫人气的吐血,世子妃说需要静养,他们怎么来这么多人? 而且还不止三房,二姑奶奶也带着儿子女儿回来了。 喜鹊八卦,就多看了两眼。 三老爷要见老王爷,被护卫拦在门外。 结果三老爷跪下了。 他这一跪,其他人跟着跪下,把大门堵了个水泄不通。 喜鹊趴在门口看了会儿,觉得无趣,就走了。 假老夫人李代桃僵,死不足惜,可她又给老夫人生了一双儿女,现在三老爷和二姑奶奶跪在门口,明显是求老王爷饶了老夫人。 不知道老夫人最后会如何? 沉香轩,门前。 杏儿蹲在地上画圈圈。 喜鹊走过去,杏儿见了她,高兴道,“喜鹊,你怎么来了?” “沉香轩的丫鬟婆子不让进院子,王妃不放心,我来问问你出什么事了,”喜鹊问道。 杏儿左右看看,示意喜鹊附耳过来,她小声嘀咕两句。 喜鹊脸腾的一红。 “大,大白天的……。” “所以我才把人都赶了出来,多不好意思啊,”杏儿脸红道。 “那我先去和王妃说一声,免得她担心。” 世子爷和世子妃圆房了是大喜事。 喜鹊迫不及待的回外院。 彼时王爷正好在屋子里,不过在屏风后更衣。 喜鹊不知道,巴拉巴拉一阵倒豆子,“王妃别担心,杏儿把人赶出来,是因为世子爷和世子妃圆房动静太大了……。” “咳咳!” 不等喜鹊说完,王妃就赶紧咳嗽打断她。 这丫鬟什么时候也和杏儿一般,说话不知道拐弯了。 嗯。 喜鹊是太激动了。 她知道王妃是很盼望抱孙儿的。 杏儿告诉她的话,也没有重新组织一下语言就禀告王妃知道。 屏风后,王爷一脸黑线。 把世子妃娶进门这么久,迟迟不圆房,王府里出这么大的事,他反倒…… 这还大白天的就…… 大白天就算了,还闹出这么大动静来。 王爷换好衣服从屏风后出来,喜鹊这才发现王爷在,脸顿时尴尬的恨不得放后脑勺上才好。 王爷什么都没说,直接迈步出去了。 老夫人是假的,极有可能是他的杀母仇人,老王爷气的吐血,哪一桩都是大事,王爷没有心思管其他事。 沉香轩外。 杏儿等不耐烦了,但又不敢进去。 她敢肯定,她一走,其她人就进院子了,再想轰出来就没那么容易了。 暗卫靠近内屋,没听到动静,然后出来道,“可以放行了。” 杏儿连忙起身,拍拍屁股上的灰,就赶紧跑进院子。 站在门口,竖起耳朵听了听,没听到动静,方才松口气。 刚刚在院外蹲着,这会儿进不了屋,只能坐在回廊下抱柱子继续发呆了。 屋内。 苏锦昏睡着。 她青丝凌乱,脸上红晕还未完全消退,眉间添了几分初为人妇的妩媚。 谢景宸看着她,指腹轻轻摩挲着她颈脖子上和胸前被亲吻出来的红印,心被塞的满满当当的,又有些懊恼先前的粗鲁。 她如一盘珍馐,怎么吃都不够,恨不得揉碎了吞入腹中才好。 第六百二十一章 腿软 抱着苏锦睡了两刻钟,谢景宸就睡不着了。 他下床穿好衣服走出去。 看见他出来,杏儿一个激灵打了,赶紧起身。 沉香轩里的丫鬟婆子都盯着谢景宸,从头看到脚,再从脚看到头。 只从世子爷的脸上看到了意气风发,精神抖擞,没有看到挨打后的鼻青脸肿。 难道世子爷振夫纲了? 谢景宸去了浴室。 杏儿进了屋,见苏锦睡在床榻上,露在外的胳膊上有红印,杏儿心咯噔一下跳了。 她快步走过去,看了看苏锦的胳膊。 然后—— 抬手去探苏锦的鼻息。 还好。 姑娘还活着。 杏儿提到嗓子眼的心放下来。 虽然一直以来都是谁欺负苏锦谁倒霉。 但杏儿总是担心自家姑娘会被姑爷打死。 毕竟姑娘是在姑爷手里栽过跟头的,要不是抢姑爷,姑娘也不会绊倒门槛,把自己摔失忆了。 霸王硬上弓—— 杏儿担心自家姑娘激动的一口气没提上来就完蛋了。 看着一地的狼藉,杏儿起身收拾。 这才发现裙裳被撕烂了,桌子移了位,小榻旁的屏风倒了,要不是自家姑娘不会武功,杏儿一点都不怀疑她和姑爷大战了三百回合。 这边杏儿把屋子恢复如初,那边谢景宸泡在浴桶里。 暗卫进去禀告同心玉的事。 听到暗卫说同生共死,谢景宸心中动容。 “没想到世间竟有这般稀奇古怪的蛊虫,”他惊叹道。 先是易容蛊,能噬骨易容,再是同心蛊,同生共死。 谢景宸为了救苏锦,不惜和她一起坠崖。 已经做过同生共死的事了,何惧一个同心蛊。 只是想到如果哪天他们其中之一出事,谢景宸还是希望他死了,苏锦能好好的活下去。 苏锦醒来时,天已经很黑了。 屋子里点了灯。 谢景宸坐在那里看书。 苏锦是饿醒的。 从栖鹤堂回来,本是打算吃午饭的,结果拆了一个同心玉就被谢景宸给啃的骨头渣都不剩。 这会儿是饿的前胸贴后背了。 动一动,骨头嘎吱响,尤其是某处,疼的人倒吸气。 想到先前是怎么被对待的,苏锦眸底的小火苗嗖的一下烧成熊熊大火。 她拿起枕头朝谢景宸扔过去。 可惜,胳膊无力,扔出去的枕头还没挨到谢景宸就掉在了地上。 谢景宸转身,苏锦拿被子蒙着自己的胸,两只眼睛恶狠狠的瞪着谢景宸。 “我才是被扑倒的那个,”谢景宸一脸无辜。 “……。” 苏锦脑袋一时间没转过来。 她想了想,好像是她扑到谢景宸怀里,把他扑到了桌子上先的。 也是她猴急的去拽人家腰带的。 苏锦想死了。 谢景宸走到床边,手撑着床往前。 苏锦背抵着床榻,眸光飘闪,咬牙道,“你可以推开我的!” 别说用一只手,一根手指头就能掀翻她。 谢景宸盯着苏锦的眼睛道,“你还不了解你自己吗?” “了解我什么?”苏锦问道。 “反抗你的都没有好下场,”谢景宸嗓音醇厚如酒。 “……。” 苏锦从未见过如此得了便宜还卖乖的人。 分分钟想踹他上天花板凉快。 其实从坠崖回来,苏锦就没再想过拿休书离开。 既然不离开,圆房那就是迟早的事。 只是这圆房来的也太叫人措手不及了,险些要她半条命。 杏儿推开门,露出一小脑袋来,“姑娘,你醒了?” “准备热水,我要沐浴,”苏锦道。 杏儿赶紧招呼小丫鬟去小厨房拎热水来。 试过水温,刚刚好,杏儿要过来扶苏锦下床,谢景宸道,“你先出去。” 杏儿愣了下,就赶紧走了。 苏锦拿眼睛瞪谢景宸,他以为谢景宸要做什么,杏儿不方便在屋子里。 结果谢景宸朝她伸手,“不是要沐浴吗?” 苏锦白了他一眼,移下床。 只是人刚站起来,就差点跪下了。 两条路根本不听使唤。 谢景宸低笑一声,把裹着被单的苏锦一把抱起。 苏锦倒也没有挣扎,她抬头正好看到谢景宸的侧脸,美的找不到一丝的瑕疵啊。 苏锦心底很是不爽,她都累成这样了,他还精神抖擞,这也太打击人了点儿。 “我是不是应该给你下点药,让你也腿软?”苏锦问道。 “……。” “下药只能治标,没法治本,”谢景宸道。 “你还懂治本?”苏锦不信。 “下次换你在上面,情况可能会好很多,”谢景宸朝苏锦耳畔呼气。 “……。” “不要脸!” “……。” 谢景宸把苏锦放进浴桶里,又拿了药膏来。 这回倒是没折腾苏锦了。 苏锦也经不起折腾了。 沐浴完,穿好衣裳,杏儿就端了饭菜来。 四菜一汤一碗饭,除了汤剩下了半碗,其他的吃的一点不剩。 苏锦把筷子放下,杏儿愣愣的看着她,“姑娘,你还要不要再吃点儿?” “不要了,”苏锦觉得肚子有点撑了。 碧朱进来把盘子端下去。 杏儿这才找到机会和苏锦说话,“三老爷、三太太还有二姑奶奶他们跪在老王爷门前大半天了。” 苏锦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这是在求老王爷饶了老夫人吗? 作为儿子女儿,亲娘犯了错,肯定要帮着求情,可他们也不想想,老王爷能饶了老夫人吗? 陪老王爷度过那些艰难岁月的是他的发妻,是品性高洁的老夫人,不是一个能做出与人私奔这样恬不知耻事的老夫人。 一个为了荣华富贵,不惜对胞妹下手的人,心狠手辣至极,不严惩于她,那是寒王爷和大姑奶奶的心。 霸占老夫人的位置,做了三十多年高高在上的老夫人,若是直接处死她,也太便宜她了点儿。 不知道老王爷和王爷怎么处置老夫人? 暴露老夫人是假的事,必定会牵扯出老夫人年轻时与人私奔的事。 这样的人做了三十多年镇国公夫人,老王爷却一直蒙在鼓里,颜面无存。 世家大族爱惜脸面,十有**会悄悄处置老夫人吧? 不过这和苏锦没关系。 她看老夫人不顺眼,不论老夫人被处死还是留一条命,都没机会再在她面前蹦跶了。 第六百二十二章 祸害 这一夜,苏锦睡的很香,时间过得很快,睁开眼睛天就大亮了。 可这一夜对王爷和老王爷来说就煎熬了。 尤其是老王爷。 彻夜未眠。 那些随着岁月已经模糊的记忆这一次格外的清晰了起来。 他想起了成亲之初和老夫人相濡以沫的时光。 虽然贫穷,但日子过得很充实快乐。 老王爷一直后悔没有陪老夫人去大佛寺上香,才让她因马车出事摔伤,失了记忆。 这么多年,因为自责、愧疚,他对老夫人更贴心。 没想到! 他这么多年对着的极有可能是杀妻仇人。 想到这些,老王爷将老夫人挫骨扬灰的心都有。 老王爷悲痛了一夜,愤恨了一夜。 三老爷他们在门外跪了一夜。 夜深没白天那么热,可大晚上的蚊子多啊,跪一夜,人是心力交瘁。 实在扛不住的谢锦绣“晕”了过去,被丫鬟抬回了屋。 等天亮了。 李总管进屋,对老王爷道,“三老爷他们还跪在屋外。” 老王爷一夜未眠。 他知道三老爷他们跪在屋外面。 “招了没有?”老王爷问道。 李总管摇头,“什么也没招。” 审问了一夜,假老夫人什么也不说。 不说老夫人是死是活,也没法接着审问。 “让她陪着一起跪!” “跪到招认为止!” 老王爷的声音里充满了戾气。 李总管退下。 把老夫人和丁老姨娘一起拖到了外院。 老王爷让老夫人跪在院子里,他不认为丁老姨娘就能幸免。 虽然不是一伙的,但丁老姨娘的罪名也足够要她一条命了。 老夫人进了院子,才过了一夜,她头发白了一半,苍老了十岁不止。 她站在门前,宁死不跪。 李总管看了婆子一眼。 婆子脚一抬,就把老夫人踹跪下了。 双膝砸地,老夫人疼的额头青筋暴起。 三老爷要起来,只是跪了一夜,他半天没起身。 折腾着起来,他要扶起老夫人,被李总管阻拦。 三老爷冷道,“你敢?!” “老夫人这么多年对国公府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岂容得你一个下人放肆?!” 李总管望着三老爷道,“老王爷罚她跪,是让她招认真正老夫人的下落。” 至于那些苦劳,如果做镇国公夫人那么辛苦,为什么要谋害胞妹抢这份辛苦? 如果是真的老夫人,她绝不会逼王爷娶南漳郡主,把王府弄的乌烟瘴气。 功劳? 这分明就是个祸害! 只是作为下人,有些话李总管实在不便说出口。 三老爷要扶起老夫人,李总管不许,但也不敢来硬的。 但王爷就不同了。 他走过来,一脚踹开三老爷。 三老爷撞到树上,重重的摔下来。 落叶掉了他一身。 三太太和四少爷是想扶他都没力气起身。 反倒是因为心急,又晕了一个。 四少爷晕倒被小厮抬下去。 “他若在阻拦,就给我狠狠的打!”王爷冷道。 三老爷一口血吐了出来。 浑身无力的他半晌没能爬起来。 如果不是想从老夫人嘴里盘问出所有的实情,王爷早让她生不如死了,只是让她罚跪,这已经是轻到不能再轻的处罚了。 当年老夫人流落进京,背后若没有人推波助澜,仅凭她一人,根本做不到李代桃僵。 这么多年老夫人和太后还有崇国公老夫人走的那么近。 勇诚伯甚至娶了崇国公的胞妹,还册封为伯爵,这件事背后的罪魁祸首直指崇国公府老夫人和太后! 老夫人该死,身为罪魁祸首的太后更该死! 但没有证据,扳不倒高高在上的太后。 一夜还不招认,他倒要看看她的骨头有多硬! 这一晚上,老夫人在柴房关了一夜,暗卫守了一夜,就是怕被人给灭口了。 牡丹院。 南漳郡主坐在梳妆台前,赵妈妈帮她绾青丝。 丫鬟进去禀告道,“郡主,老夫人和丁老姨娘被拖去外院跪着了。” 南漳郡主眉头拧的紧紧的。 “看来老夫人还没有招认,”赵妈妈道。 南漳郡主看着铜镜中的自己,面容还很憔悴,但比昨儿精神多了。 她不得不打起精神来。 如果让老夫人招认出太后,后果不堪设想。 不过老夫人心里清楚。 不招认,或许还有一丝活路。 招认了,她必死无疑。 “若不是把勇诚伯看的太重,也不会露陷,”南漳郡主恨铁不成钢。 赵妈妈也觉得老夫人太蠢了些,但也能理解,“毕竟是跟着她一路进京吃过苦头的,哪是三老爷和二姑奶奶能比的?” 进了镇国公府,生了孩子有奶娘喂养。 为了不露馅,四个孩子要一视同仁,不能偏心。 当年要不是王爷不愿意娶郡主,大姑奶奶帮着劝,兄妹两和老夫人离了心,老夫人还真找不到理由正大光明的偏疼三老爷和二姑奶奶。 这种刻意压制的母子感情,哪能比的上勇诚伯和她共患难,相依为命的感情深? 尤其勇诚伯孝顺,逢年过节,该有的孝敬一样不少,丝毫不比三老爷差。 要说勇诚伯也聪慧,单说老夫人被老王爷罚在大佛寺反省,后去了静安寺。 勇诚伯送了那么多冰块给静安寺消暑,就是为了让老夫人少遭点罪。 如果她是老夫人,这么孝顺的儿子,她也格外偏疼些,何况是杀子灭孙之仇。 只是隐忍了三十多年,风光了半辈子,临老了还漏了馅,功亏一篑。 丫鬟端了饭菜进屋,南漳郡主看都没看一眼,就出了门。 赵妈妈劝她不动,只好扶着她去了前院。 只是人到了前院,都走到了院门口,被小厮给拦住了,“王爷有令,在老夫人招认之前,任何人不得靠近她。” 南漳郡主脸阴沉沉的,“王爷这是什么意思?!” “奴才不敢妄测王爷的意思,郡主还是请回吧,”小厮恭敬道。 南漳郡主能远远的见到老夫人跪在地上。 赵妈妈看了南漳郡主一眼。 很显然,王爷是怀疑太后了。 怕她们杀老夫人灭口,对她们有所防备。 王爷不让进,南漳郡主也不能硬闯。 冷着张脸,她愤然转身离开。 刚走远一点,远处一丫鬟走过来。 丫鬟手里端着一托盘,托盘里摆着一精致的锦盒,上前福身道,“郡主,崇国公府差人给您送了东西来。” 第六百二十三章 疠风 南漳郡主眉头微拧。 好端端的崇国公府怎么给她送东西? 也不知道送的是什么? 南漳郡主把锦盒打开。 锦盒里是一支短萧。 短萧用玉打造,晶莹剔透,阳光下泛着莹润光泽。 锦盒里不止有玉箫,玉箫下还压着一本萧谱。 南漳郡主随手翻了几页,兴趣寡淡。 想到王妃弹得一手好琴,就是那琴声把王爷吸引了过去,最后怀了身孕,南漳郡主就恨的咬牙。 她把萧谱扣在锦盒里,大步离开。 赵妈妈知道南漳郡主心情不好,但崇国公府专程派人送玉箫来,定是别有深意。 接过托盘,赵妈妈追上南漳郡主。 走了几步之后,赵妈妈回头看了一眼,眼底有浓浓的担忧。 她不过是快走了几步,就热的厉害了,老夫人能扛得住吗? …… 歇了一晚,早上醒来,苏锦又精神抖擞了。 “姑娘,你没事了?”杏儿高兴道。 苏锦耳根微红,“我能有什么事?” “昨儿姑娘奄奄一息的样子,我都快吓死了,你要还不好,我都要回去告诉侯爷和夫人了,”杏儿道。 “……。” 苏锦心那个慌啊。 杏儿这丫鬟可是出了名的实诚。 要叫东乡侯府知道她是怎么奄奄一息的,她还有脸回去吗? 这丫鬟就不能顾及下她的薄脸皮吗? 苏锦心累。 “我那是中了同心蛊导致的,”苏锦道。 “姑爷的跟班已经告诉我了,虽然我没搭理他,”杏儿道。 暗卫是找机会和杏儿说话。 但他说他的,杏儿就是不接话。 暗卫是一脸挫败。 杏儿扶苏锦下床更衣,然后洗漱穿戴。 吃了早饭后,苏锦走出门。 嗯。 刚迈步下台阶。 远处传来哐当一声。 一小丫鬟拎着的水桶摔了,水撒了一地。 摔了水桶不过是件小事,可苏锦撇过去的时候,那小丫鬟身子一晃,人往前一倒,正好扑在那一滩水迹上。 这一下,可是把院子里的丫鬟婆子都给吓着了。 莫不是中了暑气? 离的近的婆子忙过去扶人起来。 苏锦抬脚走过去。 只是婆子刚把人翻过来,苏锦就看到了小丫鬟的脸。 脸上有红斑,而且还长了不少,脖子上也有。 苏锦心头一沉。 “别碰她!” 婆子愣了下,赶紧松了要扶丫鬟的手。 “世……世子妃?”婆子有些惶恐。 苏锦蹲下给小丫鬟搭脉。 本就不怎么好的脸色这下更凝重了。 “姑娘,她没事吧?”杏儿担忧道。 “是疠风。” 丫鬟婆子们一听这两个字,当即后腿数步。 尤其那刚刚扶人的婆子,更是脸色惨白。 疠风! 这是传染病啊! 她赶紧去洗手。 苏锦望着那些惶恐不安的丫鬟,道,“这丫鬟最近一次出门是什么时候?” “是两个月前了,”一小丫鬟抖成筛子。 不能不抖啊。 她和这晕倒的丫鬟同住一间房,而且紧挨着睡的。 只是最近两天小丫鬟身上起红疹,她有些担心,所以才在被子中间隔了个枕头。 为此,小丫鬟觉得自己被嫌弃了,还和她闹掰了。 没想到那红疹竟是因为得了疠风。 苏锦眉头皱的紧紧的。 疠风是传染病,但近来并没有听说京都闹疠风。 而且就算京都闹疠风,这小丫鬟最近也没有出过府,这病是怎么越过偌大一个王府传到她身上的? 没有传染源,这丫鬟为何会得疠风? 不过现在不是追究这个的时候,她得给这丫鬟抓药。 这丫鬟病的有些严重了。 疠风起初只有麻木不仁感,继则发现丘疹红斑,渐肿而破溃,蔓延全身,严重者甚至出现眉毛脱落,鼻柱倒陷,目损唇裂,甚则足底穿溃等。 “可还有其他人身上起了红斑?”苏锦问道。 她眸光所到之处,丫鬟婆子们齐齐摇头。 杏儿道,“可别藏着不说啊,我家姑娘医术高超,肯定会救你们。” 苏锦医术高,她们将信将疑。 毕竟苏锦对外宣称谢景宸的病是东乡侯府的大夫治好的。 苏锦吩咐婆子道,“把她抬回屋,我去抓药。” “没有我的允许,任何人不得出沉香轩一步。” 丫鬟婆子们惶惶不安。 苏锦去了后院,抓了副药,杏儿煎好送给小丫鬟服下。 谁都不敢和那小丫鬟接触,但杏儿一眼扫过去,一个个就都把头低下了。 她们不喂小丫鬟吃药,难道要杏儿亲自去喂吗? 世子妃身份尊贵,知道是疠风,还给丫鬟把脉了呢。 后院还煎了不少的药,以防万一,苏锦让大家都喝一碗,有病治病,没病预防。 这一忙,就到了午时。 因为苏锦不让人出沉香轩,有丫鬟得了疠风的事没能传开。 小厨房没有去大厨房领菜,大厨房当小厨房和昨儿似的不开火,把大家的饭菜都烧好了,派了丫鬟送来沉香轩。 结果还没到院门口,就被一小丫鬟给喊停了,“别进来!” 四五个双手拎食盒的丫鬟懵了。 她们辛苦送菜来,就是怕她们跑一趟,饭菜都送到了,怎么还不给进了? 小丫鬟望着她们,问道,“你们来干嘛的?” “沉香轩没去领菜例,刘妈妈让我们把菜送来,”丫鬟回道。 “菜放门口就行了,你们快走,”小丫鬟道。 “……。” 丫鬟们面面相觑。 沉香轩是怎么了? 昨儿是不让人进院子,今儿又不让人出来了。 “刘妈妈还让我们问问,晚上沉香轩开不开火?”丫鬟问道。 小丫鬟也不知道小厨房开不开火,“我去问问。” 丫鬟们,“……。” 沉香轩到底在搞什么鬼啊? 丫鬟们不敢进,就在门口等着。 直到有哭腔传来,“世子妃真的能治疠风吗,我们会不会传染啊?” 疠风? 几个丫鬟脸一白。 食盒放下,撒丫子就跑了。 等丫鬟问完话回来,只看到摆放齐整的十个食盒,丫鬟的人影是一个也没瞧见。 丫鬟,“……。” 几个送菜的丫鬟一口气跑回大厨房。 大厨房管事刘妈妈见了道,“怎么跑这么急,被恶狗撵了?” “比恶狗还狠!”丫鬟喘气道。 “沉香轩有人得疠风了。” 第六百二十四章 歹毒 刘妈妈脸色一变,“不得胡说!” “没有胡说,是我们亲耳听见的,世子妃下令不许沉香轩的丫鬟出院门,也不许外人进沉香轩一步,”丫鬟飞快道。 刘妈妈也吓着了,“这疠风可是要人命的病啊,沉香轩里怎么会有丫鬟得疠风?” 而且现在禁足沉香轩的丫鬟也来不及了。 昨儿沉香轩的丫鬟婆子可都在大厨房用饭的啊。 大厨房上到管事妈妈,下到烧火丫鬟,一个个都吓白了脸。 事情传到大厨房,很快就一阵风传开了。 府里人人自危。 老王爷也被这消息给震住了,“京都什么时候闹疠风了?” “没有听说啊,”李总管道。 “王府紧闭,没有我的命令,不许任何人进出,”老王爷下令封府。 李总管赶紧吩咐下去。 门外,只有三老爷跪着了。 三太太和二姑奶奶她们半个时辰被晒晕抬了回去。 三老爷是习武之人,还能扛,不过他应该也坚持不了多会儿了,唇瓣干裂的吓人。 不远处,老夫人和丁老姨娘还跪在那里。 她们是想晕都不行。 老夫人一晕倒,丫鬟就拎了一瓢冰水朝老夫人泼过去。 硬生生的把老夫人给冷清醒了。 没有招认,她休想借晕倒躲过去。 对待心狠手辣的人,泼冰水已经算仁慈了,应该泼刀子才解恨。 李总管迈步出院子,走了没几步,就看到杏儿拎着一食盒走过来。 李总管眉头微拧,世子妃丫鬟怎么过来了? 他抬脚迎上去,那边一丫鬟跑过来,喘气道,“李总管,绣房一丫鬟晕倒了,她脸上也起了红斑,会不会也得了疠风?” 听着像是疠风的症状。 李总管眸带担忧了,他没想到这么快就又有一丫鬟得了疠风。 杏儿望着丫鬟。 丫鬟害怕,赶紧道,“奴婢还有事,就先去忙了。” 那明显害怕被传染的眼神,杏儿有点受伤了,“我没得疠风,我家姑娘是让我来给老王爷和王爷送药的,以防万一。” 杏儿把食盒交给李总管。 李总管见食盒里就两碗药,望着杏儿问,“那王妃呢?” “我家姑娘说王妃怀有身孕,这些天又一直卧床养胎,和外人接触不多,被传染的可能性不大,尽量不让她多吃药,”杏儿道。 李总管连连点头,“是药三分毒,能不吃还是不吃的好,世子妃考虑周到。” “我家姑娘当然考虑周到了,”杏儿昂着脖子道。 “我家姑娘还说了,府里要有得疠风的丫鬟,就送沉香轩去,她一并医治。” 后院,竹屋前。 苏锦在煎药,她把药倒进碗里。 红袖端进去给王妈妈。 刚进屋,就传来了杏儿的喊声,“姑娘,姑娘!” “跑慢点儿,”苏锦道。 杏儿撑着膝盖喘气道,“绣房一丫鬟也晕倒了,症状好像也是疠风。” “绣房?”苏锦眉头微拧。 “是啊,那丫鬟姑娘还见过,就是上回跟着绣房管事妈妈送裙裳来给您的那丫鬟,”杏儿道。 苏锦没有多想,但王妈妈却是上心了。 红袖端药给她,王妈妈没接,道,“快扶我出去。” 红袖刚要劝,王妈妈已经从小榻上下来了。 王妈妈扶着红袖的手出门,望着苏锦道,“世子妃可还记得奴婢与您说的绣房给您做裙裳的事?” 苏锦眉头一拧,“王妈妈是怀疑这次疠风和老夫人有关?” 由不得王妈妈不这么想。 老夫人心狠手辣,她肯定想除掉世子妃为自己的亲孙儿勇诚伯世子报仇。 苏锦只是觉得为了报仇,就不惜让疠风横行,心肠实在是过于歹毒了些。 可连自己胞妹的位置都抢的人,良心这东西,只怕早在三十多年前就已经喂了狗了。 杏儿恍然想起来道,“那件裙裳姑娘没穿,我端出来让丫鬟洗,那丫鬟好像就是病倒的那个。” 苏锦眉头拧成麻花。 送裙裳的得了疠风,洗裙裳的也得了,未免太凑巧了些。 “我去问问,”苏锦道。 她抬脚往前院走,一边道,“绣房那丫鬟呢,送来沉香轩了?” “刚送来,和那小丫鬟一个屋,”杏儿道。 还没走到跨院,苏锦就闻到一股子艾草味。 两个婆子在那两丫鬟住的屋外烧艾草。 大概是被呛着了,屋子里有咳嗽声传来。 苏锦捂着鼻子,推门走进去。 两丫鬟大概是觉得要自己命不久矣了,哭肿了眼睛,脸色憔悴的吓人。 看到苏锦,两丫鬟从床上下来,跪在地上道,“求世子妃救救奴婢们。” “快起来,”苏锦道。 杏儿道,“我家姑娘心善,肯定会救你们的,快起来吧,我家姑娘还有话问你们呢。” 两丫鬟抹着眼泪起身。 苏锦望着绣房丫鬟道,“上次为了参加北漠接风宴,绣房给我做的裙裳,除了你接触过,还有谁接触过?” 绣房丫鬟有点懵。 她们得了疠风,是会传染的病啊。 世子妃怎么会对那件裙裳感兴趣,还来问她们? 这事直接问绣房不就行了吗? 绣房丫鬟没说话,杏儿的急性子,忍不住的催道,“快说啊,王妈妈怀疑疠风就是因为那件裙裳传开的。” 绣房丫鬟脸色一白。 沉香轩的丫鬟直接哭了,她跪在床上道,“世子妃,奴婢该死。” 苏锦望着她。 小丫鬟又哭又害怕,“那件裙裳,奴婢洗之前,偷偷穿过……。” 她只是一个清扫小丫鬟。 只是凑巧扫台阶,杏儿端裙裳出来就直接交给了她。 那么美的裙裳,绣工精致,栩栩如生。 她端着去洗,发现没带肥皂,又回屋去拿。 当时屋子里没人,她把门锁好,偷偷摸摸的把裙裳穿在了身上。 都说人靠衣装佛靠金装,她也想瞧瞧自己穿华贵裙裳是什么模样。 她刚穿上,便听到有脚步声传来,吓的赶紧脱了。 要真是裙裳上有疠风,她穿了那么一下就被传染了,小丫鬟想死的心都有了。 这事小丫鬟不说,苏锦还真不知道。 绣房丫鬟瑟瑟发抖。 那样子一看就像是知道点什么。 第六百二十五章 情分 苏锦望着她,绣房丫鬟哭道,“奴婢没有穿世子妃的裙裳,奴婢只是想起给世子妃送裙裳的前一天夜里,采春去绣房拿线,回来后吓的脸色惨白,躲在被子里发抖,奴婢问她出什么事了,她什么都没说,只让奴婢一定不要碰世子妃您的裙裳。” “奴婢不想碰,可奴婢被钱妈妈点名把衣服叠好,和她一起送沉香轩来。” “事后采春就躲着奴婢了,奴婢找她说话,她都离的远远的。” 现在想来,采春肯定是怕她传染上疠风,所以避着她的。 苏锦脸寒如霜。 门外婆子没有走,听到绣房丫鬟的话,心头也沉甸甸的。 疠风一旦蔓延开,就不知道死多少人了。 为了要世子妃一个人的命,老夫人不惜让这么多人陪着世子妃一起死。 她怎么不去死呢?! 最该死的那个人就是她! 两婆子不知道在心底问候了老夫人多少遍。 苏锦出了内屋,杏儿紧随其后。 绣院。 苏锦抬脚走进去。 杏儿端着托盘跟在后头。 托盘里摆着什么没人知道,用绸缎蒙着呢。 苏锦脸色铁青,绣房丫鬟婆子见了都心底发憷。 钱妈妈迎出来,“世子妃怎么来绣房了?” “哪个丫鬟是采春?”苏锦问道。 一丫鬟弱声道,“是……是奴婢。” 她哆嗦着走上前来。 苏锦望着她,“那天夜里你看见了什么,才叮嘱冬兰不要碰我的裙裳?” 采春小脸一白。 钱妈妈猛然望向采春。 那冰冷的眸光把采春吓着了。 这丫鬟既然偷偷提点冬兰,又在冬兰碰了裙裳后躲着她,是个聪明的。 既然是聪明人就该知道,如果钱妈妈不倒霉,世子妃一走,倒霉的就是她了。 何况和世子妃作对的向来没有好下场,用那么下作的手段害人就该得到报应。 采春跪下道,“那天夜里,奴婢绣线没了,回绣房拿线,见屋子里有灯光,但又不亮,怀疑是有人偷绣线,便偷偷靠近,正好瞧见钱妈妈用筷子从世子妃您的裙裳里夹出来一块破布。” “她随手把破布丢进了火盆,连着筷子一起烧了。” 采春一说完,钱妈妈要过来打采春,“你个小贱蹄子,空口白牙污蔑我!” 苏锦挡在采春前面。 钱妈妈举起来的手只能放下。 “污蔑吗?”苏锦笑了一声。 钱妈妈一口咬定她没有在苏锦的裙裳里动过手脚。 苏锦懒得和她多废唇舌。 她看了杏儿一眼。 杏儿把托盘递给丫鬟。 绸缎掀开,露出那件绣房给苏锦做了没穿的裙裳。 杏儿一把将裙裳拿起来。 她朝钱妈妈走去。 钱妈妈一步步后退。 退到绣架旁,杏儿把裙裳一把给她披上。 钱妈妈反抗,但论力气,镇北王府里还真找不到哪个丫鬟婆子能和杏儿抗衡的。 钱妈妈脸色苍白如纸,身子抖成筛子。 能不害怕吗? 冬兰只是整理了下给苏锦的裙裳,端着去沉香轩,就感染了疠风。 杏儿把裙裳披在她身上,她岂能幸免? 钱妈妈双腿一软,跪倒在地。 苏锦望着她,“你是直接招还是想挨过板子再招?” …… 老夫人第七次晕倒。 丫鬟泼了半桶水,老夫人也没有醒过来。 她蹲下探了探老夫人的鼻息。 弱的她都快感觉不出来了。 李总管赶紧进屋禀告老王爷。 老王爷扶着李总管的手走了出来。 三老爷嗓子干的冒烟,眼睛已经模糊的快看不清东西了。 看到老王爷,三老爷扑到老王爷脚边道,“父亲,母亲她身子弱,她纵然有错,也陪了您三十多年。” “三十多年的夫妻情分,您就网开一面吧。” 老王爷气的浑身颤抖。 要不是她李代桃僵,他会和她做三十年的夫妻?! 李总管使眼色,两小厮把三老爷拉开。 李总管扶着老王爷走到老夫人跟前。 “泼醒她!”老王爷冷道。 丫鬟拎桶水来。 水桶里还飘着没有融化的碎冰。 一桶水朝老夫人的脸泼下去。 只要还有口气也冷清醒了。 一阵风吹来,老夫人只觉得身子结成了冰。 朦胧的眼神渐渐清明,见是老王爷站在她跟前。 老夫人脸上带了一抹凄惨的笑。 “你招还是不招?!”老王爷声音前所未有的冷。 老夫人看着他,脸上带着嘲讽的笑,虚弱无力道,“招什么?” “这么多年,难道我做镇国公府老夫人不称职吗?” “她要真那么好,信任你,怎么连自己有个孪生姐妹的事都不肯告诉你?” 见老夫人理直气壮的反问。 李总管只觉得心疼老王爷,居然和这么无耻的女人过了半辈子。 因为她与人私奔,王家举家搬迁,一蹶不振。 哪个做妹妹的会主动告诉别人自己有个恬不知耻的姐姐? 就因为瞒着没和老王爷说,倒是被她抓住机会离间老王爷和原老夫人了。 只是老王爷岂是那么好离间的? “她到底在哪里?!”老王爷握紧拳头道。 “我若是死了,你们谁也别想知道她在哪儿!”老夫人冷道。 原老夫人的下落是她唯一的护身符了。 和老王爷做了三十多年的夫妻,虽然这份感情是她用手段谋夺而来,但她也算对老王爷有几分了解。 他眼睛里容不得沙子。 当年的事败落,老王爷就算留她一条命,她也不会有舒服日子过了。 舒舒服服的过了半辈子,也够本了。 只是最疼爱的儿子孙儿被人害死,她没法替他们报仇,心有不甘。 但最不甘心的还是老王爷否认她。 她以为做了这么多年夫妻,也为他生下了一双儿女,哪怕看在儿女的份上,也善待她几分。 到底是她高估了自己在老王爷心目中的分量。 望着老王爷,老夫人泪眼模糊道,“你我夫妻三十多年,当真就比不上和她几年的情分吗?” “我若真那么心狠手辣,岂会留王妈妈在身边,还容王爷平安长大,继承你的爵位?” 这是老王爷唯一想不通的地方。 李总管也想知道为什么。 都不惜抢胞妹的镇国公夫人的位置,那会儿王爷又还小,老王爷又那么信任她,她要害死王爷易如反掌。 她却没有这么做,的确是匪夷所思。 第六百二十六章 死罪 李总管望着老王爷,从老王爷的眸底看到了不解。 远处,一小厮跑过来道,“老王爷,世子妃去了绣房,绣房管事钱妈妈招认是老夫人指使她用得疠风病故之人的旧衣裳把疠风传给世子妃的。” “世子妃没穿,才逃过一劫。” 老王爷身子一晃。 要不是李总管扶着他,老王爷都能摔了。 “这……这是诛九族的死罪啊!”老王爷脸色刷白。 李总管扶着老王爷。 他觉得老王爷说的严重了。 虽然散播疠风是死罪,但镇北王府手握重兵,皇上必定不会因为假老夫人之过迁怒镇北王府。 老王爷抬手指着老夫人的手都在颤抖。 “给我打!” “狠狠的打!” 老王爷话音一落,小厮们就拿着板子过来了。 老夫人没想到她刚刚说的话令老王爷软了几分,她再顺势把李代桃僵之事推到原老夫人头上,是原老夫人自知命不久矣,怕自己一死,老王爷续娶,到时候薄待了王爷和大姑奶奶,不得已才安排她来霸占镇国公夫人的位置,这样说也合情合理。 没想到她还没说,疠风一事败露了。 她不是让钱妈妈做的干净点吗?! 这事还真不能怪钱妈妈,毕竟不是谁都和老夫人似的那么丧心病狂,心狠手辣。 若不是老夫人指使,钱妈妈哪敢在苏锦的裙裳里动手脚。 本来是该除掉冬兰的,只是冬兰把裙裳稍微叠好,端去沉香轩,并不曾打开伺候苏锦穿上。 钱妈妈觉得只是端个衣裳,不会传染上,就这么杀掉一个丫鬟太过狠心了。 再者绣房丫鬟见裙裳漂亮,伸手摸过的不下五六个,都除掉,绣房该没人使唤了。 就因为抱着一丝的侥幸,老夫人的恶行才没有瞒住。 很快,板子声就传开了。 老王爷就站在那里看着。 做了三十年的镇国公夫人,打了不知道多少人的板子,被打还是第一次。 老夫人疼的额头都在颤抖。 王爷走进来,望着老王爷道,“父亲先进屋吧,我来审问她。” 李总管把老王爷扶进屋。 王爷一个眼神瞥过去。 两小厮板子一移。 啪啪! 两板子下去。 老夫人歇斯底里的惨叫声传遍整个镇北王府。 只两板子就废了老夫人一双腿。 王爷和老夫人可没有多少母子情分。 杀母之仇。 不共戴天。 一夜没管没问,她倒是比谁都嘴硬,到这会儿还不招。 他倒想看看是她的嘴硬,还是他的板子硬。 老夫人叫了两声后,人便晕了过去。 不过晕倒没关系,再泼醒便是了。 这回不再是冰水了,换成了盐水,一泼上去,见了血的伤口一过盐水,硬生生的将人疼醒了过来。 三老爷过来,跪在王爷脚步道,“大哥,这么多年,母亲待你也不薄……。” 不薄? 王爷气笑了。 他是不是还得感激老夫人害死了他娘,没有对他下手? 王爷手一抬,掌刀朝三老爷的颈脖劈去。 三老爷晕了过去。 老夫人喊了一声,王爷望着她,声音冰冷的不带一丝温度,“老老实实招认,我留他一条命。” “你要执意不肯说,母债子偿,我必定让你的一双儿女下去陪你。” “你!”老夫人面容狰狞。 虽然不确定王爷说留三老爷一条命是不是真的。 但王爷说要母债子偿绝对不是吓唬她的! 她能对自己一母同胞的妹妹下手。 三老爷和王爷还不是一母同胞,是仇人之子,王爷有什么下不去手的? 老夫人从来没有这么后悔留王爷一条命。 她这辈子栽在了太后的私心上! 她死死的盯着王爷。 那冰冷如毒蛇般的眼神实在是吓人。 但更吓人的还在后面。 老夫人惊叫一声,随即她的七窍便开始流血,眼睛、鼻子、嘴巴…… 说真的,就是在战场上见惯了杀戮的王爷也被这一幕震的不轻。 因为来的毫无征兆。 因为王爷还指着从老夫人嘴里知道他生母的下落。 再招供之前,她绝不能死! 负责看守老夫人的暗卫闪身出现,一把将老夫人拎起来,将她的心脉点住。 只要毒素不蔓延至心脉,或许还能救活。 起身后,见王爷脸色冷沉,暗卫惶恐道,“王爷息怒。” “属下确定这两天没有人给老夫人下毒。” 可要是以前下毒的—— 为什么不早不晚,偏偏这时候毒发? 王爷脸寒如霜。 观景楼上。 南漳郡主望向院子所在方向。 离的有些远,什么也看不清。 谢锦瑜把玉箫从唇瓣移开,翻看着箫谱,颇不耐烦道,“这是什么曲子,这么难吹?!” “不吹了!” 她把玉箫扔进锦盒里,扶着南漳郡主的胳膊道,“娘,观景楼上太热了,咱们回去吧?” 南漳郡主拍拍她的手道,“你要嫌热就先回去。” “不嘛,女儿留下陪您,”谢锦瑜乖巧道。 “那回去吧。” 箫声断了,老夫人的血也没再继续流了。 脑袋一低,晕在了板凳上。 小厮壮着胆子过去探鼻息,“还有气。” “泼醒!”王爷冷道。 老夫人醒过来。 可惜她眼睛瞎了,嘴哑巴了。 唯有左耳还能听到声音。 王爷派丫鬟把苏锦叫来给老夫人把脉。 看着老夫人的样子,苏锦觉得晚上肯定是要做噩梦了。 老夫人七窍流血,像是中毒所致。 可等真给老夫人把脉,苏锦又推翻了自己的猜测—— 老夫人并未中毒。 脉象有些问题,但不知是何缘故。 苏锦对老夫人七窍流血一事充满好奇。 很显然,要老夫人命的定是老夫人李代桃僵这件事背后的主谋,怕老夫人招供,所以杀人灭口。 只是背后之人是怎么在王爷眼皮子底下对老夫人下手的? 而且拿捏的如此之精准,六窍流血,独留一窍,正好留老夫人一口气让她医治。 不过老夫人留着一口气更好。 这样痛苦的活着才能赎她的罪孽。 王爷让人把老夫人抬去了丁老姨娘的院子。 老夫人的下半辈子由丁老姨娘照顾。 老夫人活多久。 丁老姨娘就活多久。 第六百二十七章 好看 老夫人的事算是解决了。 虽然很不圆满。 还没有招供就被人给封了口。 但老夫人留下的烂摊子,还不知道有多大,什么时候能解决。 绣房管事钱妈妈被杖毙。 绣房管家权从三太太手中收回。 因为王妃身怀有孕,不便劳累,王爷便把绣房交给苏锦管。 鉴于绣房有丫鬟得了疠风,不排除绣房其她丫鬟也被感染了,只是还未发作。 为了不让疠风蔓延,只能暂时把绣房众人隔离,等确保没有问题了再作打算。 安排好绣房,苏锦和谢景宸便回了沉香轩。 一路上不便说话,进了后院,杏儿就无所顾忌了。 “姑娘,真的是太后和崇国公老夫人背后指使的吗?”杏儿眸底闪烁着好奇。 苏锦望向谢景宸。 她想听听谢景宸是怎么看的。 老夫人李代桃僵这件事。 太后和崇国公府老夫人的嫌疑是最大的。 虽然没有证据,但大家心知肚明。 只是太后为什么这么做,苏锦至今没能想明白。 如果是冲着镇国公府的兵权来的。 为什么老夫人不弄死王爷? 就算丁老姨娘手里捏着老夫人的把柄,但二老爷只是庶出,他没有资格继承爵位。 王爷一死,三老爷就是老王爷唯一的嫡子了。 由三老爷继承爵位顺理成章。 联手老夫人算计王爷生母,再把南漳郡主嫁给王爷…… 这么做明显是脑子有坑啊。 单从这方面来说,太后和老夫人似乎又不是一伙的。 要真是一伙的,南漳郡主就该嫁给三老爷,而不是王爷了。 谢景宸摇头,“三十多年前的恩怨,连父王都不知道,何况是你我。” “与其猜测,不如问问王妈妈。” 竹屋内。 王妈妈坐在小榻上,她双眸红肿,浑身弥漫着一股子凄哀。 她已经知道老夫人还没有招供就被人封口的事了。 红袖在劝她。 听到有脚步声传来,王妈妈忙擦掉眼泪。 她起身道,“世子爷、世子妃。” “王妈妈无需多礼,”苏锦道。 王妈妈望着苏锦和谢景宸,哽咽道,“还能找到老夫人吗?” “祖母的下落,祖父和父亲一定会查出来的,”谢景宸道。 王妈妈鼻子酸涩。 真的还能找到吗? 如果真的是崇国公府老夫人和太后,老王爷和王爷能让她们说实话吗? 能给老夫人报仇雪恨吗? 扳倒一个高高在上的太后有多难,王妈妈心里清楚。 她只是心疼老夫人,吃了那么多苦头,还没有好好享受过,就被人给害了。 红袖扶王妈妈坐下。 王妈妈的眼泪是怎么擦都擦不干净。 苏锦望着她,问道,“太后和原来的老夫人闹过不愉快吗?” 王妈妈抬头看着苏锦,摇头道,“老夫人心地善良,从不与人结怨,与太后……。” 说到一半,王妈妈顿住,改口道,“老夫人被老王爷初接进京的时候,没少被人挤兑,世家贵女觉得她配不上老王爷,老王爷护了老夫人几回,后来太后当众刁难老夫人,老王爷动了怒气,让太后下不来台,打那以后,才没人敢轻视老夫人。” 苏锦蹙眉,“莫非就是那次下不来台,让太后恨上了老夫人?” 王妈妈摇头,“正是因为恨上了老夫人,才有刁难,奴婢曾听老王爷的兄弟说过缘由,但是老夫人向老王爷求证时,被老王爷否认了。” 杏儿着急道,“什么缘由啊?” “老王爷年轻的时候,模样俊逸,又战功赫赫,崇国公府曾有意把太后许给老王爷。” “老王爷以家中有贤妻为由回绝了,”王妈妈回道。 这事她们起初并不知道,还是有一回老王爷的兄弟在府里醉酒时说的,老夫人事后问老王爷有没有这回事,老王爷让老夫人别胡思乱想,没有的事,太后是不可能看上他的。 当时太后已经嫁人了,贵为太子侧妃。 事关太后声誉,老王爷的兄弟酒醒后,还来和老夫人赔了不是,说他是喝懵了,胡说八道。 老夫人没说什么,这事是真是假,她心里有数。 当年老夫人失忆后,和崇国公府老夫人还有太后走的近,王妈妈还曾这么劝过老夫人,不要被太后给利用了。 只是老夫人不听,再加上太后也确实没有利用过老夫人,王妈妈也就放下了心防。 苏锦望向谢景宸。 真没想到老王爷和太后年轻的时候还有这么一出。 这就能解释太后为什么要针对老夫人了。 十有**是见不得老王爷和老夫人夫妻情深,觉得扎眼,所以动了杀心。 但老夫人又是老王爷的挚爱,杀了老夫人就是和老王爷为敌。 这对身为太子侧妃,不遗余力争夺后位的太后来说太冒险。 这时候有个和老夫人长的一模一样的女人出现了,李代桃僵就能达成所愿,何乐而不为? 只是老夫人和原老夫人是孪生姐妹,模仿的太像了,老王爷压根就没有怀疑过她是假的。 太后心理痛快之余,又觉得很挫败。 计划成功了,但和她预料的完全不同。 老王爷并不曾和老夫人离心,反而因为没有照顾好她,导致她失忆了而心生愧疚,更加对她好。 嫉妒再一次蒙蔽了太后的双眼。 她把对老夫人的羡慕嫉妒转移到了假老夫人身上。 为了让假老夫人不痛快,她不许假老夫人除掉王爷,有王爷这么大个眼中钉肉中刺在,假老夫人痛快不了。 苏锦觉得如果她猜测是真的话。 那太后就是个变态。 别忘了太后逼王爷娶南漳郡主的事。 当年王爷执意不肯娶南漳郡主,太后百般施压,未尝不是看到了年轻时候的自己。 如果当年有人帮她施压逼老王爷娶她,她就能得偿所愿了。 她不想南漳郡主有她那样的遗憾,哪怕不要尊严,也要逼王爷迎娶南漳郡主过门。 想着—— 苏锦叹息一声。 “你叹息什么?”谢景宸问道。 苏锦斜了他一眼,道,“都说红颜祸水,我看男人长的太好看才更是祸害。” 谢景宸“……。” 谢景宸一脸黑线。 杏儿站在苏锦身边,两眼直往谢景宸脸上瞄。 可不是祸害么? 要不是姑爷长的太好看,她家姑娘也不会把他给抢了,太激动以至于没看清脚下绊倒门槛摔没了记忆。 老王爷年轻时候长的好看被太后觊觎。 王爷年轻的时候风度翩翩又被南漳郡主相中了。 祖孙三代,无一例外都被人惦记上了。 除了她家姑娘抢的简单粗暴,其她人是不择手段啊。 杏儿有点害怕了。 她拽了拽苏锦的云袖。 “姑娘,你以后不要把小少爷生的太好看,丑一点才安全,”杏儿道。 苏锦,“……。” 这么悲伤的气氛下。 杏儿一张嘴。 气氛顿时就突变了。 红袖是想笑不能笑。 王妈妈悲伤的心情也维持不下去了。 世子妃和世子爷的容貌都是京都数一数二的。 生的孩子怎么丑得了? 除非是和别人家的抱错了。 不过世子妃和世子爷成亲许久,也确实该生个小少爷了。 王妈妈往苏锦的小腹瞄。 苏锦耳根微红,抬手在杏儿脑门上敲了下,“乱想什么呢?” “快煎药去!” 第六百二十八章 污蔑 镇北王府闭门谢客了整整六天。 这六天,王爷和老王爷都告假在家。 每日除了侧门打开会儿,往府里抬鲜果蔬菜,其他时候门都是落锁的。 没人知道镇北王府发生了什么事,想打听也无从得知。 镇北王府这么反常,连东乡侯都有点担心是不是出了什么大事。 但鉴于杏儿没有发信号弹,说明苏锦安然无恙,东乡侯便没有登门。 休沐过后。 这一天,紧闭许久的王府大门总算是打开了。 王爷骑马进宫上早朝。 六天前,镇北王府差人递了份奏折进宫,说王府出了点事,需告假一段时间。 至于多少天,也没有说,只说军营里的事暂由东乡侯代为照看,然后就一连六天杳无音信。 皇上不放心,派人去镇北王府,可是王府大门紧闭,也没人接待。 传话公公无功而返,也更叫人担心了。 如今老王爷还没来,但王爷上早朝了,见了王爷,皇上不免问道,“镇北王府出了什么事?” 王爷出列,望着皇上道,“府里出了件丑事,老王爷气的吐血,至今还未痊愈,让皇上担心了。” 丑事? 几乎是瞬间—— 不少的大臣的眼睛都亮了起来。 是人都有八卦之心。 镇北王府不知道出了什么丑事,竟然把老王爷气的吐血,镇北王府还闭门谢客了六天,岂能不叫人好奇? 只是一般人不敢问,皇上按捺不住好奇之心,委婉道,“老王爷是我大齐朝肱股之臣,是谁这么大胆敢气的老王爷吐血?!如此大胆,朕必严惩于他!” 有大臣往东乡侯身上瞄。 论大胆,论闯祸的本事,谁比得过东乡侯之女,镇北王世子妃啊? 这件丑事指不定就和镇北王世子妃有关。 不过转念一想,王爷告假,把手中兵权交给东乡侯代为照看,不应该是镇北王世子妃出事了。 哎呀! 镇北王府到底是谁干了不知羞耻的事啊? 百官心底跟猫挠了似的。 皇上问,王爷自然会说,如果不便说,他就呈份奏折给皇上了。 “臣叫了三十多年母亲的老夫人是假的,”王爷回道。 简简单单一句话。 偌大一个议政殿安静的落针可闻。 镇北王府老夫人是假的? 这怎么可能?! 皇上懵了。 福公公也懵了。 这到底是什么情况? “不是弄错了?”皇上道。 王爷把三十多年前的旧事一五一十的禀告皇上知道。 这事王府里知道的人太多了,根本瞒不住。 而且王爷也没打算隐瞒。 老夫人六窍流血,就算活,也活不了多久。 老王爷接了册封为王的圣旨,没有回府,就在议政殿上把王位传给了王爷,自然也就没有请旨册封老夫人为老王妃。 但老夫人一旦过世,是要依照老王妃的位份下葬的,这是规矩。 一个恬不知耻,为了荣华富贵不惜对胞妹下手的人,王爷绝不允许她再霸占属于他生母的任何东西,包括死后的哀荣。 再者把这事抖出来,那二姑奶奶和三老爷就是王爷杀母仇人的儿子女儿。 他们不再是镇北王府的嫡子嫡女,更不再是他镇北王一母同胞的兄弟。 朝堂上的大臣最会见风使舵。 没有了镇北王府这个依靠,三老爷的仕途就算是到底了。 他们靠着手段夺走的东西,他会一点点的收回来。 百官听的唏嘘。 枕边人被偷梁换柱三十多年,至今才发现,也难怪老王爷会气的吐血了。 不过这事也不能怪老王爷糊涂。 也不能怪原老夫人隐瞒。 有个与人私奔的孪生姐姐,这事要被人知道了,唾沫星子就能淹老夫人个半死了。 换做谁都要瞒的死死的。 只是没想到原老夫人为了声誉隐瞒了,却被狼心狗肺的胞姐钻了空子,取而代之。 这样的蛇蝎妇人,死后定是要下十八层地狱的。 东乡侯望着王爷,“这事也不用闭门谢客六日,府上是不是还出了别的事?” 王爷把疠风的事一说。 东乡侯那脸色难看的几乎要杀人。 满朝文武再一次被老夫人的心狠手辣所震撼。 最毒妇人心。 说的果真是一点不错。 不过镇北王世子妃的运气那是真好。 绣房给她做的新裙裳,她竟然都不穿,要换成是他们的媳妇女儿,早穿身上显摆了。 “怕疠风传出府,老王爷才下令封府,”王爷道。 “府里只有五个丫鬟得了疠风,病情也好的七七八八了。” 皇上脸色是要多难看就有多难看。 大齐遭遇旱灾。 皇上下了罪己诏,可是一点下雨的迹象也没有。 前些天北漠使臣在,百官没人敢提祈雨的事。 如今北漠使臣已经离京,老天爷再不下雨,皇上要祭祀祈雨了。 要在这时候闹出疠风,再被有心人一煽动,那就是他这个帝王无德,老天爷降祸于百姓,直接把他这个九五之尊推了风口浪尖上。 那岂不是他这个皇帝给人背了黑锅?! 皇上冷着脸道,“仅凭假老夫人一人,也难在镇国公府众人眼皮子底下李代桃僵,背后是不是还有帮凶?” 王爷要的就是有人问这话。 他望着皇上道,“老夫人被封口之前招供是太后和崇国公府老夫人帮的她。” 大殿再一次陷入死一般的静谧。 竟然是崇国公府老夫人和太后?! 崇国公怒喝一声,“镇北王!” “你这是在公然污蔑太后!” 王爷知道他这么说,崇国公会气急败坏。 可那又如何? 老夫人被封口了,丁老姨娘没有。 丁老姨娘多次威胁老夫人,老夫人曾亲口承认帮她之人就是崇国公府老夫人和太后。 老夫人还没有招供就被人封了口。 虽然还活着,但活无对症。 王爷当朝这么说了,难道太后还能找老夫人对证吗? 王爷看着崇国公,“皇上问话,崇国公是要我欺君吗?” 崇国公嗓子一噎。 他深呼一口气,道,“府上假老夫人心如蛇蝎,临死了还要拖太后下水,这是要王爷与太后为敌。” “王爷不要被人利用了才好!” 东乡侯看了崇国公一眼,道,“我到还记得有句话叫人之将死其言也善。” 一句话,就挑的崇国公额头青筋暴起。 他瞪着东乡侯,“东乡侯!你不要唯恐天下不乱!” 第六百二十九章 蛊虫 和东乡侯同朝为官久了。 崇国公还能不清楚,什么事东乡侯掺和一脚,事情就不知道往什么方向发展了。 镇北王当着百官的面说是太后和崇国公府老夫人指使老夫人李代桃僵的。 这事传到朝堂之外,大家怎么想太后? 他必须尽量的挽回太后的名声。 东乡侯笑了一声,“这句古话在场的都听过,怎么我说就是唯恐天下不乱了?” “镇北王府假老夫人与太后的关系一向不错,她招认是太后相助,实在耐人寻味。” “她说的话有可能是挑拨离间,但也有可能是事实。” 不管东乡侯怎么说,崇国公都在极力否认,“这绝不可能是事实!” “如果家母和太后真的参与了假老夫人李代桃僵一事,又怎么可能把南漳郡主嫁与镇北王?” “勇诚伯是假老夫人之子,舍妹也绝不会嫁给他。” 崇国公义正言辞。 可惜,这话说到了马蹄子上。 王爷望着他,“我没有说过勇诚伯是假老夫人所出,崇国公是怎么知道的?” 崇国公,“……。” 百官,“……。” 真的。 他们都能作证王爷没有说勇诚伯是假老夫人儿子的事。 崇国公嗓子一噎,“我,我是听南漳郡主说的。” 王爷冷笑一声,“这几日我镇北王府闭门谢客,连只鸟都没出过镇北王府,我还真好奇南漳郡主是如何告知崇国公的?” 崇国公半晌没能接话。 话说的太快,砸了自己的脚。 这事南漳郡主没有告诉过他,却是派人禀告过太后的。 这会儿反口也来不及了。 百官们面面相觑。 莫非假老夫人真的是太后和崇国公府老夫人背后指使的? 王爷望向皇上,“假老夫人只来得及说是太后和崇国公府老夫人指使她,但并没有说经过,也没有来得及招供画押,便被封了口眼。” “这事臣一定会查清,还家母一个公道。” “如果这事与太后和崇国公府老夫人无关,臣必定登门谢罪。” “如果真是她们在背后指使,还请皇上给臣做主!” 王爷的声音铿锵有力,在议政殿上空回荡。 皇上道,“李代桃僵谋害国公夫人这事太过严重,不论是谁,朕绝不轻饶!” 崇国公背脊一寒,心头莫名一阵慌乱。 …… 崇国公府门前。 两顶软轿停下。 谢锦瑜从后面一顶软轿内出来,上前扶南漳郡主。 母女两迈步进崇国公府。 见到她们,崇国公府老夫人道,“镇北王府怎么闭门谢客这么多天?” 南漳郡主随口解释了几句,然后道,“崇国公府突然派人给我送一支玉箫,这么多天,我也没琢磨出来这玉箫是做什么用的,好不容易等到今儿能出府了,就来问问。” 崇国公府老夫人摆手。 丫鬟婆子们福身退下。 南漳郡主一头雾水。 一支玉箫而已,怎么还把人都屏退了? 只听崇国公府老夫人问道,“那玉箫你吹过没有?” “我倒没吹过,瑜儿吹了会儿,”南漳郡主道。 谢锦瑜道,“那曲子不好吹。” “府上老夫人如何了?”崇国公府老夫人再问。 “姨母放心,老夫人六窍流血,就留了一口气,构不成威胁了,”南漳郡主笑道。 说完,又觉得不大对劲。 她望着崇国公老夫人,“莫非是姨母……。” 崇国公老夫人端起茶盏笑道,“是那玉箫和曲子。” 南漳郡主一脸错愕。 怎么会是玉箫和曲子让老夫人六窍流血的? 崇国公老夫人点头,“本该七窍流血而亡,瑜儿一首曲子没有吹完,留了她一口气。” “这样也好,她享受了这么多年的荣华富贵,临死前也该受点折磨了。” 南漳郡主不明白,“那玉箫有那么大威力?” 崇国公老夫人轻笑一声,“玉箫和曲子哪有什么威力,有威力的是老夫人体内的蛊虫。” 勇诚伯私吞贡品入狱,老夫人为了救他,一再的给她送信。 崇国公老夫人就知道老夫人绝不是什么善茬。 能为了荣华富贵亲手掐死自己胞妹的人,又能是什么善茬? 那天老夫人约她到大佛寺相见,说来也巧,崇国公府老夫人正要出门,崇国公派去南疆打听易容蛊的人回来了。 不仅带回了易容蛊,还带了别的蛊虫。 老夫人对蛊虫将信将疑,听人说能用玉箫控制蛊虫夺人性命,崇国公府老夫人想给老夫人一个教训,就一并带去了大佛寺。 没想到还真派上了用场。 老夫人的事情败露后,南漳郡主派人进宫禀告了太后,不曾告诉她。 还是太后和她说起,她才想起来,匆匆派人把玉箫和萧谱给南漳郡主送了去。 好在老夫人没有招供,及时封了口。 谢锦瑜对易容蛊很感兴趣,“这世上真的有易容蛊吗?” 吃惊的语气,明显不信。 虽然她们都知道东乡侯和镇北王妃都是通过易容蛊易容改貌的,但只听闻,不曾见过。 崇国公也正是因为不信,所以才派人去南疆打听的。 崇国公老夫人看了身侧的嬷嬷一眼。 嬷嬷进屋拿了个锦盒出来。 锦盒打开放在南漳郡主跟前。 锦盒里赫然一颗药丸。 “这便是易容蛊,”崇国公老夫人道。 南漳郡主看了半天,也没看出有什么奇特之处。 如果不是事先告诉她这是易容蛊,她估计就当成是寻常药丸了。 “姨母找人试过了?”南漳郡主问道。 不仅找人试过。 而且还搭进去一条命。 只有亲眼见到,崇国公才会相信这是易容蛊。 找了个武功不弱的护卫,让他服下。 他们是亲眼看见护卫容貌变化的。 然而容貌变化的过程也是真疼,护卫疼的惨叫连连。 最后竟然没能扛过去,一命呜呼。 “死了?”南漳郡主倒吸一口气。 “那南梁衡阳郡主是怎么扛过去的?”她问道。 崇国公老夫人摇头。 一个习武之人尚且没能扛过去,南梁衡阳郡主手无缚鸡之力,她能活下来,的确是匪夷所思。 也正因为知道易容改貌的过程有多痛苦,所以东乡侯才敢在议政殿当着皇上的面公然袒护南梁衡阳郡主。 第六百三十章 冷清 不过池夫人是不是南梁衡阳郡主已经不重要了。 不管她是谁,只要她是王爷的心上人,只要她霸占着王妃之位,都是她南漳郡主不得不除掉的人。 她眸光瞥向锦盒,“还有蛊虫吗?” 崇国公老夫人知道她要蛊虫做什么。 但崇国公府没有别的蛊虫能给她了。 护卫一共只带回两颗易容丸,外加两只蛊虫。 一只用在了老夫人身上。 一只浪费在了假北漠王身上。 正闲聊着,崇国公走了进来。 他脸色铁青,一看就没好事。 崇国公老夫人见了道,“这是出什么事了?” 崇国公道,“镇北王竟然不顾镇北王府声誉,把假老夫人的事全说了,还说假老夫人封口之前招供是太后和您指使她所为。” 崇国公老夫人脸色一变。 南漳郡主皱眉道,“假老夫人并没有招供啊。” 崇国公望着她,“你确定没有招供?” 南漳郡主沉默了。 这事她没法确定。 因为她连院门都进不了,能在院子里的都是王爷信得过的。 是以假老夫人招供没有谁也不清楚。 “好在只是招供了,并没有签字画押,但镇北王公然抖出来,势必会对太后的声誉造成不小的影响,”崇国公头疼道。 都说家丑不可外扬,镇北王倒好,生怕别人不知道,自己一股脑的全抖出来了。 皇上已经答应查出背后主使,严惩不贷。 要真叫镇北王府查到证据,只怕太后是真逃不过去。 太后这会儿有多愤怒自是不必说,王爷下朝后,去见老王爷。 王爷抖出假老夫人的事,事先并没有和老王爷商量。 老王爷看着他,“为什么这么冲动?你这么做是在打草惊蛇。” “三十多年前的事,现在想查清楚谈何容易,假老夫人被封了口,我无从下手。” “我只能让太后和崇国公老夫人自乱阵脚,”王爷道。 不管说不说,王爷都会去查太后。 太后也知道镇北王府在怀疑她。 大家都心知肚明,何不干脆打开天窗说亮话? 王爷今儿在朝堂上的那些话也算是公然和太后宣战了。 他如今是手握重兵的镇北王。 朝堂上想巴结他的朝臣不知道多少。 谁要是知道当年的事,提供一点线索,在他镇北王这里就是一份不小的人情。 “父亲怪我没有顾着您的颜面吗?”王爷垂眸道。 老王爷苦笑一声,“我这辈子顶天立地,不愧任何人,除了你娘。” “父亲也不必太自责,王妈妈陪伴母亲时间最长,连她都能瞒过去,何况是您?”王爷道。 这事,王爷不怪老王爷。 或者说,他也没有脸怪老王爷什么。 假老夫人在身边三十多年,老王爷没有发现是假的。 真南梁衡阳郡主在身边十几年,王爷也没有发现是真的。 这些天,王爷反省了很多。 他和老王爷都不喜欢管内院的事。 老王爷是太放心老夫人,他则是压根就不关心后宅,才让王府里乌烟瘴气。 如不是宸儿娶了世子妃进门,误打误撞和勇诚伯府结了怨,又怎么会一步步逼的老夫人原形毕露? 刚想到苏锦,外面就传来一阵敲门声。 “进来,”王爷道。 门吱嘎一声打开。 王妈妈走了进来。 红袖紧随身后。 王妈妈怀里还抱着两本账册。 进来后,王妈妈就尴尬的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王爷见了道,“这是出什么事了?” 王妈妈不知道该怎么说,红袖嘴快道,“世子妃把王妈妈轰出了沉香轩,让我们以后跟着王妃,让王妈妈帮王妃管绣房。” 王妈妈哭笑不得。 真心没见过世子妃这般不爱管家的。 她跟在假老夫人身边多年,见多了听多了为了抢管家权绞尽脑汁手段用尽的,就是三太太也没少为争夺管家权在背后耍小手段。 结果到了世子妃那儿,到手的绣房管家权都不要。 王爷听得一笑,“王妃身边也的确缺个信得过的,有王妈妈帮忙照顾王妃,我也放心。” “以后,你们就跟着王妃吧。” 王妈妈和红袖福身告退,带着账册去给王妃见礼。 王妃知道苏锦把王妈妈和红袖送来给她使唤,心中动容。 王妈妈以前跟在假老夫人身边伺候,在府里积威已久,有她陪在身边,王妃就更有了镇北王妃的样子。 一个王妃身边连个管事妈妈都没有,像什么样子? 喜鹊和彩菊她们虽然忠心,但毕竟年轻,不像杏儿天生的土匪气质,镇不住场子的。 王妈妈到了清正院,喜鹊她们更高兴。 管家权还在南漳郡主手里,府里的人多看南漳郡主眼色行事,即便她们是王妃身边的丫鬟,走出去,对她们阳奉阴违的小丫鬟还真不少。 王妃怀着身孕,府里又出了老夫人李代桃僵的事,她们不敢和王爷告状。 现在王妈妈来了,看那些小丫鬟老婆子谁敢不把王妈妈当回事。 沉香轩,后院。 苏锦歪在小榻上啃果子。 杏儿手撑着下颚道,“姑娘,你把王妈妈和红袖轰走了,后院一下子就冷清了。” “我也舍不得王妈妈走啊,但王妃更需要她,”苏锦惆怅道。 “明明是姑娘你懒得看账册,又没法甩给王妃,才把王妈妈一起甩过去的,”实诚的杏儿是容不得苏锦忽悠的。 苏锦,“……。” 这丫鬟什么时候进化成她肚子里的蛔虫了? 还是说她表现的有那么的明显? 杏儿叹息道,“姑娘把王妈妈甩了就算了,好歹把红袖留下来啊。” “红袖和王妈妈亲如母女,我哪忍心将她们分开,”苏锦道。 这话,杏儿就没法反驳了。 不过好在王府就这么大,想见面容易,尤其苏锦几乎一日不落的去给王妃请安。 镇北王府外。 南安郡王他们骑马在墙脚停下。 四人翻墙进了镇北王府。 他们左瞄右看,没人来轰人。 镇北王府闭门谢客后,他们怕谢景宸和苏锦出事,打算翻墙进来瞅瞅。 结果一进镇北王府,暗卫就出现了。 他们这才知道这么多年他们进出都在人眼皮子底下。 人家是不阻拦他们,而非镇北王府守卫松懈。 第六百三十一章 剥夺 被轰走了,还没问出不给进的理由,这些天过的是挠心挠肺啊。 一听镇北王府大门敞开了,他们就赶着来翻墙了。 还是习惯了翻墙进,熟墙熟路。 没人阻拦,南安郡王四个直奔沉香轩。 杏儿从竹屋出来,就看到楚舜他们走过来,她高兴道,“姑娘,南安郡王他们来了。” 楚舜打着玉扇走过来,“镇北王府是出了什么大事,几天不见客?” 杏儿巴拉巴拉一阵倒豆子。 然后问道,“我家大少爷怎么都没来?” 南安郡王他们这些天一直住在东乡侯府。 没道理他们都这么关心姑娘了,大少爷不来啊。 楚舜笑道,“你家大少爷今儿是来不了了。” “我家大少爷是挨打了吗?”杏儿问道。 楚舜手里的折扇敲了下杏儿的脑袋,“你个小丫鬟,就不能盼着点你家大少爷好吗?” 杏儿揉着脑门。 除了这个原因,她实在想不出来大少爷还能有别的事耽搁来不了啊。 “今儿是东乡侯府送纳采礼去云王府的日子,”楚舜道。 苏锦走出来,正好听到这一句。 这些天镇北王府闭门谢客,她的消息也格外的闭塞。 没想到今儿是东乡侯府送纳采礼去云王府的日子。 “送纳采礼也不用大少爷亲自去送啊,”杏儿道。 苏锦对古代三媒六聘的事不了解。 不过她出嫁,谢景宸是肯定没去东乡侯的,他本来就是从东乡侯府抬回镇北王府的。 谢景宸走过来。 南安郡王他们进凉亭说话。 杏儿端瓜果糕点来解暑。 楚舜这才道,“苏兄原本是要和我们一起来的,正要出门,结果崇国公夫人去了。” 至于为什么去? 那肯定是见不得东乡侯府喜庆,登门添堵的。 只是东乡侯府龙潭虎穴,最后添堵变成了送钱。 他们实在憋不住想笑,这才扔了苏崇来镇北王府。 苏崇是东乡侯府大少爷,可他真正的身份是崇国公府大少爷上官霆。 那日率领飞虎军归来,是要多帅气就有多帅气。 也算是当众认祖归宗了。 既然认祖归宗了,那就是崇国公府大少爷了,他娶媳妇,那是崇国公府的喜事,怎么能任由东乡侯府一手包办? 崇国公夫人这话纯属是挑刺。 苏崇迎娶云王府拂云郡主的聘礼是崇国公府大太太一手准备的,怎么能叫东乡侯府一手包办? 崇国公夫人觉得崇国公府没有分家,也不会在崇老国公还在世的时候分家,苏崇的喜宴只能办在崇国公府。 她这一挑刺,纳采礼差点没能送出门。 崇国公府大太太性子温顺,还真不知道该怎么反驳,毕竟崇国公夫人说的也不是一点道理没有。 东乡侯府虽然是以前的崇国公府祖宅,但毕竟更了名。 万一迎娶拂云郡主过门就有了身孕,孩子生下来姓什么? 东乡侯现在叫苏青云,他本名叫沈钧山。 难道让崇国公府的骨肉随一个信手捏来的姓吗? 崇国公夫人越说越大声,大概是觉得自己有理而理直气壮,毕竟唐氏一个字没说。 等崇国公夫人说完,唐氏这才道,“崇国公夫人说的也不错,崇儿毕竟是崇国公府大少爷,他娶媳妇这么大的事,就这么把崇国公府略过去的确不妥。” “但送纳采礼的日子已经定下了,不宜更改。” “我看这次送纳采礼就先将就点吧,让林总管带人把纳采礼先抬进崇国公府,再从崇国公府里抬出去,走快些,也不会误了吉时的。” 唐氏这是做了很大的让步了。 这样的让步都让南安郡王他们吃惊。 唐氏居然就这么由着崇国公夫人想怎么样就怎么样,这一点都不符合东乡侯府的行事作风。 虽然只是让小厮多绕了点路,但毕竟感觉不同。 崇国公夫人心里痛快了。 然后—— 唐氏让人把礼单取了份来,递给崇国公夫人。 “崇国公府长房没有分家,崇儿娶亲所用的花费该崇国公府公中掏,这是纳采礼的礼单。” “如果越了崇国公府的规矩,后面的聘礼酌情添减,云王府是通情达理的人家,肯定会体谅的。” 当时,崇国公夫人的脸就绿了。 她是来找茬的,不是来给人送钱的! 可唐氏说的也不错啊,而且还是顺着崇国公夫人的话说的,既然苏崇的喜宴要办在崇国公府,那聘礼就该崇国公府出,一点毛病没有。 崇国公夫人气的咬牙,她粗略的看了下礼单,准备的聘礼分明是依照崇国公世子的规格办的。 崇国公世子和苏崇打赌,输的一败涂地,公中损失惨重。 现在居然还要公中给他掏聘礼钱? 崇国公夫人不同意! 可没有分家这话是她提的,说出口的话是收不回去的。 只能打落牙齿和血吞了。 这就是做事冲动,只顾自己不顾别人的下场,注定只能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崇国公夫人不能不给,敷衍道,“等过些日子我再……。” 唐氏眉头一皱,有些动怒了,“崇国公夫人都来我东乡侯府了,也提到了崇儿的喜宴要在崇国公府办,难道准备聘礼的钱没一并带来,就带了张嘴来?” 崇国公夫人气的咬牙。 这话说的她好像是来蹭饭的似的! 可这事的确是她考虑不周,她要是带着钱来的,就更显得她的诚心了。 不! 要是她考虑到要公中掏钱,她就不回来了! 为了给东乡侯府添那点堵,就要搭进去三万两,不值得! 现在说不掏钱,估计会被打出去。 她拳头攒紧,吩咐丫鬟道,“去取一万两来。” 唐氏笑了,“一万两可不够。” “只一个纳采礼足够了!”崇国公夫人冷道。 “如果只是纳采礼那绰绰有余,可其他聘礼也预定了,崇国公夫人要的只是崇儿的喜宴在崇国公府办,不会想连大嫂给自己儿子准备聘礼的权力都一并剥夺吧?”唐氏问道。 崇国公夫人能说什么呢? “取两万两来!” 这是她的极限了。 崇国公府和东乡侯府离的不远,丫鬟跑着来回,钱很快就拿来了。 第六百三十二章 聘礼 唐氏就坐在那里喝茶。 丫鬟取了银票递给崇国公府大太太。 钱到手了,唐氏望着崇国公夫人,道,“崇老国公病重,他说的话还管用吗?” “当然管用了!”崇国公夫人咬牙道。 “那崇老国公同意崇儿的喜宴就摆在我东乡侯府,”唐氏轻飘飘道。 真的。 南安郡王他们是亲眼见东乡侯夫人是怎么一句话让崇国公夫人一口气差点提不上来的。 他们不敢笑的过分,可肩膀抖动的幅度不足以压下他们想笑的冲动。 最关键的部分看完了,他们就赶紧跑了。 和东乡侯府的人斗,至今没见过有谁胜利过。 也亏得崇国公府越战越勇,越输越惨。 更厉害的还是东乡侯府,那简直是只要是送上门来的通通都不放过,哪管你是国公夫人还是皇上。 试问有哪个臣子是靠打劫皇帝给儿子准备聘礼的? 东乡侯就是! 东乡侯府没什么家当,但苏崇娶亲,做爹娘的什么都不给他准备心里过意不去。 赊账吧,肯定不行。 东乡侯只能把眼睛盯上了不许他打劫的皇上。 崇国公夫人茬没找到,反倒搭进去两万两,而且唐氏的话还说的气死人不偿命。 唐氏不是没想过这聘礼的钱找崇国公府公中拿,但喜宴办在东乡侯府,娶回来的也是东乡侯府大少奶奶,没有崇国公府掏钱,喜宴办在东乡侯府的道理。 东乡侯府虽然霸道,但还真没有霸道的落人话柄过,哪次都有理有据。 但崇国公夫人登门找茬,这钱就没有理由不要了。 等拿了钱,再把崇老国公抬出来,别说今儿来的只是崇国公夫人,就是崇国公老夫人和崇国公,也得惨败而归。 “和我家夫人斗,没让她抬回去就不错了,”杏儿昂着脖子道。 她家夫人可是厉害的连侯爷都招架不住呢。 崇国公夫人还想打压她家夫人? 别说门了。 连窗户都没有。 楚舜连连点头,“我们能作证,你家夫人是真的口下留情了。” 一句重话都没说,全程带着微笑。 那才是真的喜怒不形于色。 苏锦瞥向南安郡王,道,“郡王爷心情不大好?” 楚舜他们四个一向活乏。 其中尤以南安郡王为最。 可南安郡王进屋到现在,一句话都没说,还有些心不在焉的样子,明显心里有事啊。 南安郡王叹息一声。 愁眉苦脸。 谢景宸见了道,“还没找到玉佩?” 一刀子直接扎南安郡王心口上了。 南安郡王呼吸都痛。 几个损失憋笑。 楚舜拍了拍谢景宸的肩膀道,“前几日就满一月之期了,本来南安王府也打算今儿送纳采礼的,南安郡王以和苏兄日子重了为由说服南安王妃换了个日子。” “南安王妃把他的纳采礼安排在了三天后。” 也就是南安郡王还有最后三天能挣扎了。 等纳采礼一送,可就没有反悔的余地了。 眼看着就要娶个不知道是谁的做媳妇了,南安郡王的心头沉甸甸的,哪还笑的出来啊。 “还不知道娶的是哪家姑娘?”苏锦嘴角狂抽。 北宁侯世子点头。 本来能知道的。 聘礼一送,不止他们,全京都都知道了。 可是南安郡王还想垂死挣扎下,他们只能按捺下好奇心了。 等了这么多天,也不差这三两天了。 苏锦是想笑不能笑,“南安王妃总不会坑你个亲儿子。” 南安郡王抬眸看了苏锦一眼,“现在我回府,府里的下人都用一种同情的眼神看我,大嫂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苏锦,“……。” 那啥。 她都有点同情他了。 苏锦望着楚舜。 楚舜他们憋笑不止。 三人齐点头。 他们能作证南安王府的下人是真的用那种我家郡王爷真可怜的眼神看南安郡王的。 可南安郡王手都掐住了下人脖子,愣是没一个敢泄密的。 不告诉南安郡王,不一定会死。 告诉了南安郡王,那是一定会死。 反正怎么威胁,都没法从下人口中透露半个字出来。 不过更重要的是一大半的南安王府下人并不知道他们未来的郡王妃是谁。 南安郡王气大了,南安王府的小厮则道,“郡王爷还是别挣扎了,早点让王妃送纳采礼,我们也好早点知道未来要伺候的郡王妃是哪位。” 南安郡王就是这么被气的不愿意回南安王府的。 南安郡王望着苏锦和谢景宸,“就三天了,大哥、大嫂有没有什么好办法帮帮我?” “没有,”谢景宸道。 “……。” 回答的干脆利落,毫不拖泥带水,南安郡王心都碎了。 “能不能先想想再回答我,”南安郡王郁闷道。 “这可是兄弟我的终身大事,不是儿戏啊。” 楚舜拍着南安郡王的肩膀道,“不是不帮你,找不到定亲玉佩,什么办法都不管用啊。” 南安郡王一脸挫败。 北宁侯世子看着南安郡王道,“你看苏兄,让他帮忙把拂云郡主娶了,伯父伯母没意见,他就坦然接受了。” 杏儿看北宁侯世子的眼神瞬间就变成看傻子了。 她家大少爷怎么可能那么听话啊。 侯爷和夫人的话他有时候都不听,何况是他们了。 那么坦然,肯定是正中他下怀了啊。 …… 东乡侯府。 崇国公夫人被气的连站起来的力气都没有。 任是谁找茬不成反搭进去两万两都会气不顺。 而且找茬就算了,走的时候,聘礼还没有送出门。 林总管望着唐氏道,“纳采礼真的要先抬进崇国公府,然后再抬去云王府吗?” “这样虽然麻烦了些,但不算是,可不知道的还以为谁给崇国公府的姑娘下聘了。” 唐氏望着崇国公夫人。 这聘礼就要抬出门了,是直接送,还是迂回下,听崇国公夫人的。 崇国公夫人只觉得嘴里有了血腥味,什么话都没说,直接坐进软轿走了。 林总管都摇头。 没见过这么想不开的。 “出发!” 一声令下,小厮抬着聘礼鱼贯而出。 两小厮抬箱子,道,“夫人这是在箱子里装了多少绸缎,怎么这么沉?” “大少爷娶媳妇,聘礼当然要丰厚了,他可我们飞虎军少将,”另外一小厮笑道。 第六百三十三章 礼单 四十八抬聘礼抬出门,穿街过市,甚是招摇。 醉仙楼上,崇国公世子站着窗户旁,远远的就看到送聘队伍走过来。 他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抢他的女人?! 他要东乡侯府颜面扫地! 等队伍过来,他手一动。 暗处有人点了鞭炮扔进送聘队伍里。 噼里啪啦,炸的人心慌慌。 然而—— 鞭炮炸它们的,队伍丝毫没有乱。 东乡侯府的小厮还能被一点鞭炮乱了阵脚? 踩着鞭炮往前,队伍整齐划一,众人拍手叫好。 崇国公世子气的拳头攒紧。 小厮走进来道,“世子爷,接下来该怎么办?” 崇国公世子手里拿着折扇,狠狠的朝小厮的脑门来了一下。 还能怎么办?! 他们只准备了鞭炮! 那么多鞭炮放完,队伍也没乱,本来能趁乱把聘礼都抢了的。 现在队伍走远了,还能怎么办?! 小厮挨了打,心底要多委屈就有多委屈。 不能怪他们办事不利,实在是东乡侯府的人不一般,等闲手段对他们不管用。 看着送聘队伍走远,崇国公世子的眼神冷的能把人冻死。 云王府。 云王爷和云王妃是等的坐不住凳子啊。 自打上回苏崇在迎接北漠郕王的接风宴上鞋崩了后,云王府就一直在等东乡侯府上门退亲。 虽然鞋是苏小少爷让做的,还点名了要做小鞋。 但小鞋归小鞋,没让小鞋崩线啊。 让人家苏大少爷当众丢那么大的脸,东乡侯府上下肯定气炸了。 可是一等再等,东乡侯府都没登门退亲。 真的。 云王爷差点没忍住下朝时问东乡侯什么时候退亲了。 这样干等着,他着急啊。 没想到等来等去,等来了东乡侯府送礼单来,如果云王府对东乡侯府准备的纳采礼没有意见,东乡侯府就挑个良辰吉时送来了。 云王府能有意见吗? 肯定不敢有啊。 亏得东乡侯府大度,没有见气。 云王世子不放心,还找了南安郡王旁敲侧击。 结果得到的答复,云王世子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生气?”南安郡王笑道。 “不存在的。” “东乡侯府上下没差点笑疯,觉得拂云郡主很可爱,那双鞋也很可爱,他们迫不及待的希望苏兄早日迎娶大少奶奶过门。” 云王世子,“……。” “不是在和我开玩笑?”云王世子不放心道。 “骗你做什么?东乡侯府的人想法从来和别人不一样,苏兄也没生气,我跟你说,苏兄的心情之好,我都怀疑在宴会上丢脸的不是他。” “……。” 看着聘礼抬进来,云王世子这才相信东乡侯府是真的没生气。 东乡侯府。 小厮抬着聘礼走了,东乡侯府也就冷清了下来。 唐氏这才想起苏小少爷他们道,“阳儿他们呢?” “小少爷在书房里看书呢,看的可认真了,”丫鬟回道。 “知道府里忙,也没吵闹,看来是真懂事了,”唐氏笑道。 “去看看。” 丫鬟道,“小少爷不是不让夫人去打扰他吗?” “就远远的看一眼。” 唐氏去书房看儿子。 嗯。 走进院子就看到苏小少爷他们三个在认真读书的身影。 唐氏没推门进去,走到窗户旁,打算瞄一眼就走。 只一眼,差点没把她活活气死。 书房里哪有人啊? 只有三个小纸人摆在桌子上,点着蜡烛照出来的影子。 东乡侯走过来,笑道,“不愧是我儿子,就是聪明。” “儿子都不知道跑哪去了,你还夸他聪明,”唐氏瞪他。 “虽然聪明没用对地方,但确实聪明,”东乡侯笑道。 “放心,夸归夸,板子肯定也不会少他的,”东乡侯道。 “……。” “派人出府找吧,若是人在府里,也用不着费这份心思了,”唐氏头大。 他这儿子为了溜出去还真是煞费苦心。 从前天就开始布局了,一整天都在书房里看书,虽然是被罚的。 但乖巧了两天,还以为他改性子了,却突然来个金蝉脱壳之计,一时间还真发现不了。 东乡侯府这么多大人,还能让他们三个小屁孩溜了,这要再长大一点,还真防备不住了。 苏小少爷上次偷溜出府,差点被人给害了,虽然最后有惊无险,但唐氏还心有余悸。 苏小少爷没有独当一面,遇到危险有自保的能力,她是不放心他溜出去,尤其身边还带着沈小少爷和九皇子。 按说就算府里忙了些,乱了些,疏忽了些,但三个人在眼皮子底下溜出去也不会一点都察觉不了。 唐氏担心,其他人也担心。 丫鬟去苏小少爷的屋子里找了一圈,从枕头底下摸出来一张小纸条。 看了一眼后,赶紧跑去找唐氏,“夫人别担心,小少爷留了纸条,他们去云王府了。” 唐氏看着纸条:娘,如果你在府里找不到我们,那我们肯定在云王府,我们玩两天就回来了。 唐氏,“……。” 唐氏皱眉,“他们怎么去的云王府?” 东乡侯端茶道,“还能怎么去,十有**是躲箱子里头被人抬去的。” “明儿御史台不会弹劾我东乡侯府穷的把自己儿子也当聘礼一并送去吧?” …… 再说云王府,聘礼抬进府,是要对礼单的。 “玉如意两对!” “青花瓷瓶两对!” “云锦一箱!” “蜀锦一箱!” 小厮把箱子放下,打开检查有没有出错。 只是装绸缎的箱子一打开。 苏小少爷从里面站起来。 “可憋死我了!”他深呼吸道。 检查聘礼的小厮惊呆了。 远处,小厮跑过来道,“怎么不接着唱礼单了,还等着对数呢,可得仔细点,别弄错了!” “苏,苏小少爷一个……,”唱礼单的小厮道。 “沈小少爷一个!” “九皇子一个!” 云王府众人,“……。” 沈小少爷涨红了脸,双手直摇,“我们不是送给云王府的,我们是来云王府玩的。” 说完,赶紧从箱子里出来。 云王世子走过来道,“你们怎么躲在箱子里?” “我娘不让我们出来,我们不得已才出此下策的,”苏小少爷道。 “好在是没有被发现。” 他东张西望,夸赞道,“云王府可真漂亮!” 第六百三十四章 心思 对于苏小少爷的胆子,云王府是如雷贯耳。 做弟弟的给未来大嫂出气,还让未来大嫂给自家大哥做小鞋,这可不是一般人家的小少爷能做的出来的事。 还有为了出府玩,烧墙,扮乞丐,甚至被卖进宫,一个才七岁大的孩子,胆识已经超过一大半的成年人了。 苏小少爷送来给拂云郡主求结盟的信,云王爷、云王妃都见过,对苏小少爷,他们是打心眼里喜欢。 苏小少爷到云王府,云王府上下欢迎至极。 苏小少爷高兴的不行。 他觉得吧,他除了在青云山和东乡侯府没地位,走到哪儿都特别受欢迎。 虽然他们人小,但是云王世子和他们三相谈甚欢。 看着云王世子和苏小少爷他们有说有笑。 云王府下人是一脸黑线。 年龄差距这么大,是怎么聊到一块儿去的? 不过云王世子和苏小少爷他们是真的聊的很愉快。 苏小少爷看云王世子是未来大嫂的兄长,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云王世子看苏小少爷是未来妹婿的弟弟,是尽量哄着。 从苏小少爷口中,云王世子知道东乡侯府打算一个月之内就把他妹妹迎娶过门。 成亲的日子都定下了。 而且还是苏崇定下的。 东乡侯府这点非常好,很尊重苏崇的选择。 一般苏崇的事,他能拿主意都让他拿主意。 苏崇觉得南梁借兵给北漠这事非同小可,他嗅到了一丝战火的味道。 一旦要起战火,他作为飞虎军少将肯定要上战场的。 早点把拂云郡主娶回去,他也好安心。 这是苏崇的理由,苏小少爷一点不落的转达给云王世子知道。 说完了,苏小少爷才开始发表自己的看法,“我大哥话听听就好了,这根本就不是他真实想法。” 云王世子,“……。” “真实想法是什么?”他循循善诱。 “当然是想早点娶大嫂过门了,他那点小心思,我一眼就看穿了,”苏小少爷把自家大哥卖了个底朝天。 不过这卖的甚合云王府的心意,卖的云王爷和云王妃心花怒放。 苏小少爷是苏大少爷的弟弟,做弟弟的这么说,那肯定是真的了。 还担心拂云郡主做的鞋害苏崇丢了脸,苏崇以后不会善待拂云郡主,有苏小少爷这话,云王府就放心了。 苏小少爷最近是了解了不少京都迎亲嫁娶的礼仪,其中一个就是他大哥迎娶拂云郡主会被刁难的事。 他望着云王世子道,“我大哥很厉害的,再加上有南安郡王他们帮他,云王府肯定难不住他。” 云王世子也为这事发愁呢。 南安郡王他们虽然性子不着调,但武功不弱,文采也不错,想难住他们都不容易,何况是苏崇了。 可他从小疼到大的妹妹就这么嫁人了,不刁难下说不过去。 他一个人是肯定应付不过来,找人帮忙倒是不难,难得是没人能拦得住。 苏小少爷拍着自己的胸口道,“可以找我们帮忙啊。” 云王世子瞅着苏小少爷。 沈小少爷拽苏小少爷袖子,小声道,“你胳膊肘别往拐的太厉害了。” 哪有做弟弟的帮别人拦自己大哥的? 这会连累他和九皇子也挨打的。 “大嫂是自己人,”苏小少爷道。 “我们是锄强扶弱。” “……。” 沈小少爷呐呐。 完全找不到话反驳。 不过他也不信苏小少爷能把苏崇他们都拦住,他就是找借口出来玩,他的小心思,他也一眼就看穿了。 嗯。 不止沈小少爷,云王世子也是这么想的。 不过云王世子还是笑着应下了。 花园,凉亭内。 拂云郡主和南阳侯府嫡女聂瑶坐在那里喝茶。 小丫鬟把东乡侯府送纳采礼和苏小少爷他们来的事禀告拂云郡主知道。 拂云郡主不可避免的想到了那双鞋,面红耳赤的恨不得钻地缝。 丫鬟珊瑚捂嘴笑道,“郡主害羞什么,苏大少爷又没有怪你。” 聂瑶恍然大悟,不敢置信,“苏大少爷那双崩线的鞋是你做的?” 拂云郡主耳根红的泛光。 聂瑶的丫鬟睁圆了眼睛道,“那南安王府还说南安郡王羡慕苏大少爷有拂云郡主给他做鞋,吵着要姑娘给他做两双,还点名了要结实,越结实越好。” 聂瑶哼了鼻子道,“我们两谁会针线啊,我以为他匡我,所以我才给他做了两双那样的鞋。” 铁铺把鞋送到了醉仙楼。 那两双鞋也算是出名了。 不止南安郡王好奇自己的未婚妻是谁,当日在醉仙楼看过那两双鞋的哪个不好奇。 知道聂瑶也不会做鞋,拂云郡主多少有了点安慰。 不止是暗卫,还有点想笑,因为聂瑶生气道,“回去我就让人去南安王府问问我给南安郡王做的鞋够不够结实,有没有磨破!” 远处,苏小少爷跑过来,正好听到这话,他眼睛睁圆,“你就是南安郡王的未婚妻?” 苏小少爷很激动啊。 他现在看聂瑶那就是一个金光闪闪的大金锭子。 南安郡王一直想知道自己的未婚妻是谁,只是没人告诉他。 这个消息绝对能卖一千两。 苏小少爷也算是在宫里一战成名了。 为了给自己姐姐撑腰,用弹弓打了寿宁公主和北漠公主。 苏小少爷不认得聂瑶,但聂瑶认得他。 南阳侯府只有她和祖父南阳侯相依为命,也没有个兄弟姐妹,她羡慕拂云郡主有个疼爱她的大哥,希望能有个大哥。 见到苏小少爷帮苏锦,她觉得有个弟弟也很好。 可惜,她既没有兄长,也没有弟弟。 苏小少爷他们进了凉亭,三个小人儿坐在拂云郡主和聂瑶对面。 拂云郡主是亲大嫂。 聂瑶要嫁给南安郡王,也能算个二嫂了。 他要告诉南安郡王,二嫂人也很不错。 聂瑶知道南安郡王住在东乡侯府,有个问题憋在她心里很久了,想问南安郡王问不出口,不知道苏小少爷知不知道? 聂瑶心中想着,却是已经问出了声,“南安郡王为什么不退亲?” 苏小少爷有点懵了,“他一直想退亲啊。” 第六百三十五章 让开 “那他为什么不退?”聂瑶问道。 “他把定亲玉佩弄丢了,至今没找到,没法退亲,”苏小少爷道。 “他骗人!玉佩明明已经找到了!”聂瑶道。 苏小少爷望着她,“你怎么知道的?” 聂瑶,“……。” 拂云郡主和丫鬟也都望着聂瑶。 聂瑶只好把偷玉佩还玉佩的事说了。 苏小少爷惊呆了。 他和九皇子他们你看着我,我看着你。 内心十万分的鄙视南安郡王。 信誓旦旦的说要退亲,他们还都信以为真了。 没想到他是这样的人! 本来还觉得这消息能值一千两,现在一个铜板都不值了。 人家脸皮薄,他就不戳破他,让他下不来台了。 “他肯定和我大哥一样口是心非,”苏小少爷道。 “什么口是心非?”聂瑶不解。 “明明能退亲,还不退亲,那肯定是想娶你啊,”苏小少爷干脆道。 聂瑶脸一红。 这不可能! 醉仙楼。 南安郡王他们从沉香轩出去后,因为南安郡王的心情一直不好,楚舜他们请南安郡王大吃一顿。 几人进了醉仙楼。 时值正午,吃饭的人多。 大家都在聊镇北王府老夫人李代桃僵这件事。 闻者无不说老夫人心狠手辣,心如蛇蝎的。 既然聊,不可避免的就把太后和崇国公老夫人带了进来。 忌惮崇国公府权势,大部分人都说的含蓄,以免祸从口出,但醉仙楼毕竟是酒楼,总有喝多了酒,声音洪亮,性子爽直,浑身是胆的。 言语间怀疑太后和崇国公老夫人就是帮凶,甚至就是始作俑者。 楼上崇国公世子听到,肯定是怒火交加。 他要下楼找人算账,正好南安郡王他们上台阶。 楼梯并没有多宽,这不就狭路相逢了。 他们也算是冤家路窄了,崇国公世子脸上的怒气一看就是想要打人。 南安郡王虽然觉得那男子过于冲动了些,但说的话却是大家的心里话。 就从镇北王府假老夫人和太后还有崇国公府老夫人走的那么近,说她们一点关系没有,谁信啊? 当年的镇国公夫人马车出事时,被扶进了崇国公老夫人的软轿内,然后就被人李代桃僵了。 从头到尾,就那么一会儿消失在了人们的眼皮子底下,不是那时候偷梁换柱的能是什么时候? 还有勇诚伯,年轻的时候可没有伯爵之位,崇国公府却把庶出的姑娘嫁给他,是真的慧眼识珠,还是拉拢假老夫人的手段? 只是假老夫人口不能言,眼睛也看不见了,没法招供,背后的始作俑者就能逍遥法外吗? 镇北王公然和太后宣战,就证明了他要查清这件事的决心。 这念头不怕死敢说真话的没几个了。 就冲这份胆量,他也得帮他一把。 崇国公世子要下楼梯,南安郡王要上去。 你不让我,我不让你。 “让开!”崇国公世子冷道。 “怎么?你崇国公世子的脸大些,我要让着你?”南安郡王不屑道。 两人你瞪着我,我瞪着你。 眸底火花噼里啪啦的燃烧着。 就在这时候—— 南安郡王鼻子一痒,一个喷嚏打了。 口水喷到了崇国公世子身上。 崇国公世子怒气涌上来,脚一抬,就朝南安郡王踹过去。 南安郡王眼疾手快,避让开来。 两人就在楼梯上打起来。 不过没有打的太厉害,醉仙楼管事的过来拉架。 眨眼的功夫,好好一个台阶就没有左右护栏了,由着他们打下去,今儿醉仙楼的生意是别想做了事小,只怕连醉仙楼都要被拆了。 一个个身份又格外的尊贵,连登门讨债的胆量都没有。 崇国公世子在南安郡王手里吃过亏,刚刚是气头上忘记了。 要真打起来,丢脸的是他。 他握着折扇忍了。 他朝楼下望向,之前说话的人早跑了。 崇国公世子冷眸横扫,那些食客一个个噤若寒蝉。 “我看谁吃了熊心豹子胆敢污蔑太后!”崇国公世子语气冰冷。 楚舜勾唇道,“崇国公世子这么生气做什么,他们只是茶余饭后闲聊朝堂上的事,事关太后,要真不能议论,皇上早下封口令了,也传不开。” 崇国公世子脸寒如霜。 北宁侯世子则道,“崇国公世子要觉得镇北王府假老夫人的招供是故意污蔑太后和崇国公府老夫人,何不帮忙找出背后真凶,到时候真相大白,流言自然不攻自破。” “若真污蔑了太后,镇北王会向太后请罪,任由太后处罚,镇北王坦坦荡荡,崇国公世子这么急躁做什么?”定国公府大少爷道。 “靖国侯世子他们说的对!” “清者自清,浊者自浊!”楼下看客道。 “黑的白不了,白的也黑不了。” 崇国公世子拳头攒紧。 他虽然不管事,不代表他什么都不知道。 镇北王公然说出这事,不就是希望事情传开,有更多的人能提供线索帮忙查清这案件吗? 虽然事情发生在三十年前,查清真相的希望渺茫,但世上的事不能绝对,万一呢? 万一真的有人知道,为了巴结镇北王,提供线索…… 后果不堪设想。 可楚舜他们说这话,他要还不让人议论,就是他崇国公府心里有鬼了。 本来大家就怀疑太后和他祖母了,越遮掩,大家就越是怀疑。 若是镇北王不公然说出这事来,而是偷偷摸摸的从镇北王府里传出来,大家肯定会在背后说老王爷糊涂,被人蒙蔽而不自知。 现在镇北王府承认糊涂,大家反而不说了。 人家都知道错了,还有什么可说的? 咬紧牙关,崇国公世子忍了。 南安郡王摇着玉扇上台阶。 郁闷的心情和崇国公世子过了两招心情好多了。 这就是武功高的好处。 要是以前,他还真未必能赢崇国公世子。 现在么? 想踹哪里踹哪里。 进了屋,北宁侯世子拍着南安郡王的肩膀,笑道,“刚刚那喷嚏打的特别有水准,一点都看不出来是故意挑衅。” 南安郡王,“……。” “谁故意挑衅了?” “我那真是在打喷嚏!”南安郡王道。 “……。” 第六百三十六章 激将 再说聂瑶回了南阳侯府,丫鬟跟在身后道,“姑娘,南安郡王不会真的是想娶姑娘你才骗别人玉佩没找到吧?” “我不信!”聂瑶道。 丫鬟则道,“奴婢倒觉得很有可能。” “南安郡王爱面子,之前说了找到玉佩要退亲,要真告诉别人他找到玉佩了,面子上多挂不住。” “他只能装没找到了。” 反正丫鬟说什么,聂瑶也不信。 他们两从来没看对方顺眼过。 喜欢她? 除非南安郡王脑袋被驴踢过还差不多。 眼看着就要送纳采礼过门了,聂瑶心急啊。 她去找南阳侯,摇着他胳膊道,“祖父,拂云郡主给苏大少爷做的鞋都崩线了,苏大少爷都穿了。” “我做的鞋,南安郡王一脸嫌弃,他根本不喜欢瑶儿,您帮我把亲事退了吧。” 想到苏崇那双崩线的鞋,南阳侯的脸就有点崩不住了,“让南安郡王穿那两双鞋,太强人所难了。” “一定要我嫁人,祖父不也强人所难吗?” “他要不穿,我就不嫁!” 聂瑶撇过脸去。 以她对南安郡王的了解,要他穿那两双鞋,他绝对会气炸肺。 他会把鞋扔南阳侯府门前都说不一定。 南阳侯看着聂瑶,“南安郡王要穿了,你以后就不闹了?” 聂瑶重重的点头。 南阳侯捋着胡须笑了。 南安郡王羡慕苏崇有拂云郡主做鞋,聂瑶给他做了。 那聂瑶也能羡慕拂云郡主鞋做的那么差,苏大少爷还给面子穿出门。 南阳侯把话给南安王一说,南安王是一个头两个大。 鞋是他儿子点名了要的,还要越结实越好,那两双鞋结实程度,无可挑剔。 坑是他儿子自己挖的,可不得自己蹲里头。 两天后傍晚,南安郡王回府,南安王妃让人把鞋拿给他。 南安郡王见了碍眼,“这鞋怎么还没扔?” 南安王妃瞪他,“你不是羡慕苏大少爷有拂云郡主给他做鞋,吵着也要吗?” “人家姑娘也给你做了,怎么没见你穿?” 南安郡王,“……。” 他看着南安王妃,“母妃,您可是我亲娘啊,这鞋,叫我怎么穿啊?” “不是你要的越结实越好吗?”南安王妃道。 “……。” “那我也没要结实到这种程度,”南安郡王呐呐。 “那是人家姑娘听话,”南安王妃道。 “……听话?” “母妃,你确定她不是和我抬杠?”南安郡王觉得自家母妃吃错药了。 这么袒护一个外人,太不正常了。 南安郡王走到南安王妃跟前,怀疑道,“母妃不会也让人假冒了吧?” 南安王妃两眼瞪他。 “明儿是登门送纳采礼的日子,你把定亲的玉佩丢了,疏忽大意,穿这两双鞋,就算是赔礼认错了,”南安王妃脸不红气不喘。 赔礼认错? 不可能的。 对南安郡王来说,退亲了才称心如意。 南安郡王说什么也不肯穿。 南安王妃了解自己的儿子,让他心甘情愿的穿鞋难比登天。 只能用激将法了。 南安王妃望着南安郡王道,“你知道背后人家怎么说你吗?” 南安郡王蹙眉。 南安王妃身边的丫鬟就道,“夫人在美人阁,那些贵夫人在背后说郡王爷比不得苏大少爷大气,拂云郡主做的鞋崩线,苏大少爷都穿了,还穿去参加接风宴,郡王爷却不肯穿未婚妻做的鞋,夫人听了可不好意思了。” 不得不说亲娘就是了解儿子。 南安郡王怒道,“谁说我比不上苏大少爷的?!” “哪比的上了?”南安王妃问道。 “……。” 南安郡王半晌没能举例子他比的过苏崇的地方。 论谋略,他比不上苏崇。 论武功,他更比不上了。 论容貌,苏崇也不输给他。 南安王妃就那么看着他。 最后,南安郡王指着箱子道,“至少我未婚妻做的鞋比他未婚妻做的结实!” 南安王妃,“……。” 南安王妃一脸黑线。 她这儿子真是有够不要脸的。 这厚脸皮人家苏大少爷铁定比不上。 四下丫鬟捂嘴偷笑。 南安郡王反应过来,蹲在坑里两眼望天。 这鞋他是穿也得穿,不穿也得穿了。 从正院出来,南安郡王一脸的生不如死。 他为什么要回来? 他在东乡侯府待的好好的,为什么要想不开回来? 这家已经不是他的了,连父王母妃都已经被那不知高矮胖瘦的未婚妻霸占了! 小厮抱着铜靴子跟在后头,嘴角狂抽。 这鞋是真沉啊。 不得不说郡王爷倒霉。 本来两双鞋还能挑一下。 结果那双铁鞋太沉了不跟脚,想穿都穿不了,只能选这算铜靴子了。 这双铜靴子设计巧妙,一半可以活动,不会穿不进去。 南安郡王几次回头看铜靴子,那脸色臭的都找不到词来形容。 “帮我想想有什么办法不穿它,”南安郡王道。 “办法肯定是没有的,”小厮道。 南安郡王转身要打人。 小厮连忙道,“郡王爷息怒!” “要不小的让绣房连夜给您做一双精美的鞋套,至少外人看上去不知道这是双铜靴子。” “……。” “这是自欺欺人!”南安郡王怒道。 “那郡王爷您要不要?”小厮一脸谄媚。 “还不快去!” “……。” 让他穿铜靴子出门,他可丢不起那脸。 第二天,南安郡王就穿了补救过后的铜靴子出门了。 嗯。 平常从他院子出府只要一刻钟,今儿整整走了两刻钟才到大门口。 而且走路的姿势是奇丑无比。 远远看去像是他蹲了两个时辰茅坑出来,双腿蹲麻了的样子。 站在大门口,南安郡王转身望去。 没人来阻拦他。 那心是拔凉拔凉的。 他堂堂南安王府郡王爷的脸面就这么不值钱吗? “郡王爷,您的马牵来了,”小厮同情道。 南安郡王骂道,“让我怎么骑马,我这脚塞的马镫吗?!” “郡王爷放心,小的对比过了,还是能塞进去的,”小厮回道。 “……。” 南安郡王手里折扇握的紧紧的。 要不是行动不便,非得狠狠的揍他们一顿不可。 就这样,南安郡王穿着铜靴子出了门。 第六百三十七章 断腿 他是真心不想出门丢人现眼的,可不去,这鞋穿的就没有意义了。 只是南安郡王怎么也没想到这双鞋让他名声大噪,还不知道自己未婚妻是谁,就得了个宠妻如命的美誉。 南安郡王,“……。” 真的。 谁夸他,他就想把谁往死里揍。 他能说他差点死在这双鞋上吗? 事情是这样的: 东乡侯府往云王府送纳采礼那天,崇国公夫人找茬不成,反赔进去两万两,心里是怎么想怎么不顺。 尤其苏崇娶的还是她相中的儿媳妇,更是气上心头。 她必须要找一个比拂云郡主更好的儿媳妇才能消气。 崇国公夫人回去后,就立刻马上给崇国公世子物色世子夫人。 崇国公世子中意南阳侯府嫡女,也就是聂瑶。 聂瑶敢和南安郡王叫板,足见胆识不弱于人。 崇国公夫人并不看好聂瑶,虽然聂瑶容貌不错,才学也上佳,但南阳侯毕竟老了,南阳侯府后继无人。 娶媳妇,讲的门当户对,娶的是背后的助力。 崇国公夫人不看好,但崇国公觉得不错。 南阳侯府虽然后继无人,但南阳侯深得皇上信任,他们要成大事,将来整个大齐朝都在他们手里,南阳侯府有没有后继之人一点都不重要。 有了崇国公支持,崇国公夫人也就不说什么了。 崇国公下朝后,就和南阳侯求亲,崇国公觉得只要他开口,南阳侯不会不答应的。 谁想到南阳侯拒绝的爽快利落,“瑶儿已经许人了,今儿是南安王府登门下聘的日子。” 崇国公还能说什么呢,回府后,就让自己儿子把这念头打消。 崇国公世子是气不打一处来。 太后帮她说亲娶拂云郡主那天,南安郡王他们搅局,还揍了他一顿。 他还不容易看上了南阳侯府姑娘,又成了他的未婚妻。 一而再的和他作对,是可忍孰不可忍。 南安王府给南阳侯府下聘,南安郡王挣扎不了,楚舜他们约好了在醉仙楼陪他醉酒浇愁。 崇国公世子也在醉仙楼。 南安郡王脚上的鞋太沉了,上台阶的时候走的很小心,是扶着台阶上的。 那样子怎么看都像是脚受伤了。 尤其脚上的鞋格外的宽大,不得不让人怀疑他脚肿了。 崇国公世子看他不顺眼,南安郡王受伤,正好可以趁他病要他命。 他迈步下台阶。 两人再一次狭路相逢。 这一回,换崇国公世子打喷嚏了。 那明显挑衅的喷嚏,南安郡王很是火大。 奈何脚上鞋太沉,打架不方便,他忍了。 擦了口水,骂了一句,便息事宁人了。 可他越是这样,崇国公世子就越不会放过他。 一把将南安郡王推开,崇国公世子下台阶。 挑衅到这种程度,南安郡王能不还手吗? 崇国公世子那一推是用了力的,他后背撞上栏杆,栏杆直接断了。 哪怕行动不方便,也得给他一点教训不可,否则真当他是软柿子好捏了。 然后,他们就打了起来。 南安郡王被鞋拖累的很惨,一直处于下风。 楚舜他们过来帮忙。 崇国公世子冷道,“怎么?你们想人多欺负人少?!” 醉仙楼管事的也过来劝架。 南安郡王冷道,“教训你,我还用不着人帮忙!” 醉仙楼管事的惶恐道,“可怜我醉仙楼才刚换的新桌椅,两位爷能不能别打了?” “我醉仙楼得罪不起两位爷,两位爷今儿在醉仙楼的饭菜,小楼全包了,两位爷能不能消消气?” 消气是没那么容易消气的。 南安郡王受伤,这样的机会可不多见。 崇国公世子瞥了南安郡王道,“我们出去打!” “出去就出去!”南安郡王奉陪到底。 崇国公世子纵身一跃就出了门。 南安郡王小碎步挪出去。 举步维艰。 众人,“……。” 楚舜望着南安郡王道,“你的脚怎么了?” “别提了,心塞,”南安郡王道。 崇国公世子和南安郡王打架。 很快,看热闹的就把这条街围了个水泄不通。 南安郡王脚沉,只能用双手对敌,相当于让了崇国公世子两只脚,胜算自然不大。 尤其崇国公世子擅长腿法,南安郡王胸前挨了好几脚,嘴角都吐血了。 最后南安郡王被崇国公世子一脚踹飞。 嗯。 醉仙楼旁有卖豆腐的。 南安郡王朝豆腐摊飞了过去。 落地时,倒没有碰到豆腐摊。 可是脚上的铜靴子太沉,以至于用不上力,只能依着惯性一步步往后退。 最后—— 一屁股坐在了人家刚出锅准备卖的白嫩豆腐上。 手还打翻了人家准备收起来的豆腐渣。 上演了一幕天女散豆腐渣。 虽然很惨,但大家还是忍不住迸发一阵大笑。 北宁侯世子想要帮忙了,被武安伯世子他们拦下,“一对一,你们想偷袭不成?!” “你没看见南安郡王腿脚不便吗?!”北宁侯世子冷道。 “要真腿脚不便,就别应战,既然打了,自然以一方求饶结束。” 北宁侯世子无话可说。 可南安郡王那臭脾气,他就是被打死,也不会开口求饶的。 不过谅崇国公世子向天借胆,也不敢把崇国公府的独苗给打死。 不过不敢打死,打个半死还是敢的。 南安郡王半天没从嫩豆腐中爬起来,崇国公世子一脚劈过来。 南安郡王避让不及,下意识的把脚抬起阻挡。 崇国公世子脚劈过去。 几乎是瞬间—— 崇国公世子的脸就扭曲了。 他重重的摔倒在地。 抱着腿叫的凄惨无比。 本来大家都在同情南安郡王要被打惨了,结果战况突变,崇国公世子叫的更惨了。 楚舜他们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他们赶紧过来把南安郡王从豆腐摊上拉起来。 南安郡王把脚上的鞋脱了。 大家这才发现他穿的是铜靴子。 北宁侯世子拿手敲了下,清脆之声悦耳。 他瞥了眼疼的直冒冷汗的崇国公世子,背脊都在发凉。 不用说,崇国公世子的腿肯定是断了。 要再倒霉点,可能下半辈子都要坐轮椅了啊。 南安郡王这祸闯的有点大了,虽然是崇国公世子自找的。 第六百三十八章 接骨 把两只铜靴子脱下来,南安郡王只觉得自己身轻如燕。 虽然在东乡侯府训练,也没少往脚上绑铁块,可那绑的是腿,不影响脚活动。 而且身上穿着铠甲,受力均匀,不会头重脚轻。 巡城官兵赶来疏通拥堵,从人群中挤进来就看到崇国公世子疼的满头大汗的样子,心都提紧了。 尤其是武安伯世子他们,是背脊发寒。 他和兵部尚书府赶紧把崇国公世子扶起来,送去了最近的药铺看大夫。 等人走了,楚舜望着南安郡王,神情凝重道,“这回怕是没那么容易善了了。” 南安郡王拍着身上的豆腐渣道,“他自己撞上来的,还能怪我吗?” 要是一般人,肯定会打落牙齿和血吞。 可崇国公府不是讲道理的人家。 就算明面上忍了,私下里也会不遗余力的要报仇。 要是崇国公世子还能站起来,事情估计还没那么严重。 要是崇国公世子这辈子只能做轮椅了,崇国公府一定会要南安郡王的命的。 南安郡王闻不得身上的豆腐渣味道。 脚上的铜靴子脱了,脚踩在地面上,脚底心都快要被烫熟了。 他呲牙咧嘴道,“我先回府换身衣服。” 小厮牵马过来,南安郡王光脚骑上马背,一夹马肚子,骑马离开。 南安郡王光着脚回府,南安王府的小厮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不过自家郡王爷不会老实的穿铜靴子倒是他们意料之中的事,但也不至于光着脚回来吧? 而且还一身的豆腐味,怎么看都像是栽进了豆腐堆里,不会是穿着鞋真栽进去了吧? 南安郡王直接回了院子,叫了水沐浴。 洗了一半,南安王府才知道他和崇国公世子从醉仙楼打到街上的事。 南安王妃一听崇国公世子的腿被南安郡王打断了,惊的猛然起身,结果起的太快,头一阵头晕目眩,差点晕过去。 “崇……崇国公世子如何了?”南安王妃的声音都在颤抖。 “大夫诊断腿骨断了,大夫不敢帮崇国公世子接骨,武安伯世子他们把崇国公世子送回崇国公府了,”丫鬟忙回道。 大夫不敢帮崇国公世子医治也是情理之中的事。 不帮忙医治,出了什么事怪不到大夫头上。 可要是接骨没接好,崇国公世子以后站不起来了,谁知道崇国公府会不会迁怒于大夫头上? 大夫无权无势,崇国公府要捏死他比踩死一只蚂蚁还要简单。 南安王妃揉着太阳穴,想骂南安郡王几句,偏偏铜靴子是她逼着南安郡王穿的。 现在出事了,她这个做母妃的也得担一半责任。 怎么这么不叫人省心啊! 再说崇国公世子,还没有被抬回府,他被南安郡王打断腿的事就传回府了。 崇国公世子是崇国公府的长子嫡孙,当然了,真正的长子嫡孙是苏崇。 但是在崇国公府老夫人和崇国公夫人眼里,崇国公世子才是。 宝贝儿子,宝贝孙儿就这么被人打断腿了,崇国公夫人是痛心疾首,崇国公府老夫人是怒不可抑。 知道崇国公世子被抬回府了,崇国公老夫人扶着丫鬟的手要去看孙儿。 崇国公世子疼的死去活来,脸色刷白。 不过他前脚回府,后脚太医就赶来了。 太医也惶恐的很,断腿本就没那么容易医治,一个弄不好是会瘸的。 “我儿如何?”崇国公夫人声音颤抖。 太医摸着崇国公世子腿骨断裂处。 手所到之处,崇国公世子疼的浑身抽搐,怕他咬断舌头,丫鬟拿了棍子给他咬着。 太医收回手望着崇国公夫人道,“腿骨断裂,具体断裂程度不好说。” “不好说?!”崇国公夫人气道。 “你只要告诉我,我儿还能不能恢复如初?!” 只要还能站起来,就算养段时间,她也认了。 太医不敢把话说的太满,万一不能呢? “世子爷能不能站起来,我也没有十足的把握,现在当务之急是帮世子爷接骨,待我回去和其他太医商量一番,再看怎么给世子爷治腿……。” 太医尽量委婉,不刺激崇国公夫人。 崇国公世子疼的两眼泛黑。 太医着手帮崇国公世子接骨,接骨过程之痛,自是不必说。 崇国公夫人都不忍心看,何况是崇国公老夫人。 崇国公老夫人被丫鬟扶出去,可她越想越气不顺,“准备软轿,我要进宫面见太后!” 凤阳宫。 寿宁公主正在发泄怒气。 她已经知道南安郡王的未婚妻是谁了。 让人查了这么多天,还是崇国公问出来的。 她是一心想嫁给南安郡王,结果今儿是南安王府下聘的日子,如何叫寿宁公主不生气不动怒? 她是气哭了。 宫女见了都心疼,觉得南安王府过分至极。 他们公主要嫁给南安郡王,那是南安郡王几世修来的福分,南安王府竟然不愿意,要娶一个无父无母无兄弟姐妹的女子,真不知道南安王府图什么。 宫女劝寿宁公主别伤心,“这世上的好男儿又不止南安郡王一个,公主身份尊贵,还愁找不到文武双全的好驸马吗?” 寿宁公主眼泪止不住的流。 她哪里不知道在京都世家子弟中,南安郡王不算最好的,他武功不是顶尖的,容貌不是顶尖的,才学就更不是了。 可她就是喜欢他,觉得他哪哪都好。 本来太后和母后就不赞同她嫁给南安郡王,现在南安郡王定亲了,她就更没有希望了。 她虽然贵为公主,可那又如何?! 她还比不上一个女土匪,想嫁给谁就嫁给谁! 想到以后要被赐婚给一个不喜欢的人,和他过一辈子,寿宁公主就觉得自己可悲可怜。 她坐在踩脚凳上,蜷缩成一团。 宫女太监见她这样都心慌。 外面,一小公公跑进来,“公主,不好了,出事了。” 寿宁公主眼皮子都没抬一下。 她现在天都塌下来了,哪管的了别人出不出事。 她不问,宫女问道,“出什么事了?” “崇国公世子和南安郡王在街上打架,被南安郡王打断了一条腿,”小公公忙回道。 第六百三十九章 黑锅 宫女倒吸了一口气。 南安郡王他真敢?! 寿宁公主猛然抬头,“他是不想活了吗?!” 不是责怪的语气,是担忧。 没有人比她更清楚,招惹崇国公府会是什么下场了。 就因为她偷溜出宫,被卖进百花楼,还被镇北王世子妃救了,惹怒了崇国公。 崇国公是极力反对她嫁给南安郡王。 但凡崇国公说一句软话,太后也不会那么坚决。 她还只是让崇国公损失了一个百花楼,南安郡王要崇国公世子一条腿,可想会是什么后果了。 小公公知道寿宁公主对南安郡王情有独钟,他道,“崇国公老夫人已经进宫了,肯定是向太后告状来的。” “告状?”寿宁公主冷哼一声。 “指不定是倒打一耙呢!” 宫女扑过来捂寿宁公主嘴巴。 她的公主还真是什么话都敢说啊。 凤阳宫里可不是谁都是她的心腹,保不齐就有太后的人。 万一这话传到太后耳朵里,太后肯定怪公主胳膊肘往外拐。 南安郡王都不愿意娶公主,公主还向着她,数落崇国公府的不是,太后一怒,公主肯定要挨罚的。 寿宁公主后知后觉,也知道自己失言了,虽然她说的是真心话。 她冷冷一笑,“我看谁敢乱往外嚼舌根,太后不一定能把我怎么样,但我一定能叫她生不如死!” 宫女太监瑟瑟发抖。 这两天,崇国公老夫人就想进宫了。 她和太后被污蔑参与镇北王府假老夫人李代桃僵一事,如今传开,不知道背后有多少人说她包藏祸心。 崇国公夫人是气不打一处来,因为镇北王说的,要是查清事情的真相与她们无关,必定登门赔罪。 这事当着皇上和百官的面做的保证,再追究,也改变不了什么。 但这回不同了。 崇国公老夫人进宫是为了给孙儿讨公道的。 但崇国公世子挑衅在前,虽然腿骨断了,但并不占理。 皇上向着东乡侯一党,若不是理由充沛,太后也没法替崇国公世子出头。 所以崇国公老夫人换了个说法,给孙儿出气,也给自己出口恶气,她道,“鸿儿孝顺,前两日,有人在醉仙楼议论镇北王府假老夫人一事,诋毁太后与我,鸿儿动怒,要给嚼舌根之人一点教训,被南安郡王给阻拦了。” “这是鸿儿一直记着,今儿又见到南安郡王,想起那天的事,这才和南安郡王动了手。” 说着,崇国公老夫人抹眼泪,“鸿儿腿断了,太医都没有把握能让他站起来,要是他下半辈子只能坐轮椅,我崇国公府还有什么指望?” 崇国公老夫人火上浇油,太后气的面容扭曲。 然后,这把燃烧旺盛的火就烧到了镇北王府和苏锦身上。 烧到镇北王府也就罢了,这事和苏锦又没有关系。 真是躺在家中也中枪啊。 太后一怒,派人来镇北王府宣旨。 当时苏锦才刚得知南安郡王把崇国公世子腿打断的消息。 不过传话的丫鬟是说崇国公世子踢南安郡王,却把自己的腿给踢断了。 苏锦正一脸黑线呢,又进来一丫鬟,说是太后派人来宣旨,让她和谢景宸去前院接旨。 崇国公世子腿断了,太后却派人来镇北王府宣旨,不知道太后要做什么? 带着满腹疑惑,苏锦起身和谢景宸去了前院。 等他们到前院的时候,老王爷和王爷都到了,南漳郡主也在。 宣旨公公眸光一扫道,“镇北王妃呢?” 王妃身怀有孕,再加上府里闹疠风,王妃已经有几天没出清正院了。 宣旨公公明显是在找王妃的茬,虽然宣旨必须人到齐,但一般身体不适的,不来也不会强求。 王爷看了宣旨公公一眼,吩咐丫鬟道,“去扶王妃过来。” 王妃住的近,等了没一会儿,就来了。 面罩轻纱,看不清容貌,但能感觉到她的倾城容貌。 南漳郡主脸阴沉沉的。 她最后悔的是那天明明已经怀疑池夫人怀了身孕,却没有直接下手,以后再没有那么好的机会了。 王妃进屋,王爷走过去扶她。 南漳郡主脸一下子就挂不住了,她嫁给王爷十八年,王爷什么时候这么对待过她?! 他对王妃越尽心,就越是对她的羞辱。 等王妃来了,宣旨公公才开始宣旨。 太后传旨主要是发火的,大概的意思是镇北王府假老夫人忘恩负义,崇国公府老夫人当年帮她,却被她倒打一耙,本来王爷当着皇上的面保证如果查清真相与崇国公老夫人和太后无关,就登门赔罪,任由太后处罚。 太后觉得王爷还算诚心,也体谅他知道认贼作母三十多年的悲痛,不予责怪,但这件事传的沸沸扬扬,还导致崇国公世子和南安郡王大打出手,太后要再不过问,还不知道会闹出什么乱子来。 太后给王爷一个月时间查清假老夫人李代桃僵之事,一个月后,如果还没有查清楚真相,太后一定会重重严惩。 另外在懿旨的末尾夸苏锦医术高超,崇国公世子腿断皆因镇北王府家事而起,让苏锦去给崇国公世子治腿。 这道圣旨把苏锦气的两眼直翻。 崇国公世子找南安郡王的茬,现在断了腿,居然把黑锅甩在镇北王府身上,还下旨要她去给崇国公世子治腿? 好。 很好啊。 是太后很了不起啊。 偏生苏锦是个天不怕地不怕的主,她望着宣旨公公道,“我去给崇国公世子治腿可以,这诊金是太后付还是崇国公府付?” 宣旨公公,“……。” 众人,“……。” 胆敢要太后付钱,这绝对是头一个了。 不过早在之前,世子妃就曾打劫过太后不少的赏赐,不算什么了。 宣旨公公有点懵,他呵斥道,“太后懿旨,你敢要钱?!” 苏锦冷冷一笑,“不知道太后对我的医术了解多少?” “我若是把崇国公世子医治出了个好歹来,太后打算怎么处罚我?” 她说不能医治崇国公世子,太后还能拿刀架在她脖子上吗? 身为太后,居然给她直接下旨,脑袋是被驴踢中了吗? 第六百四十章 请教 有些话,苏锦是不吐不快。 崇国公世子和南安郡王打架也不是一回两回了。 这一次断了腿,就把过错摁在镇北王府头上,这个理由太过牵强了。 太后分明是借机给镇北王府施压,要王爷一个月之内给她和崇国公府老夫人赔礼道歉。 毕竟这件事拖的越久,对太后的声誉影响越大。 之前没动怒,现在崇国公世子断了腿,太后才下旨,在外人看来太后是之前没生气,这一次是忍无可忍。 而假老夫人李代桃僵发生在三十多年前,想一个月就查清楚谈何容易? 太后这是晾准了王爷查不出来,才这么理直气壮的下旨。 让她给崇国公世子治腿,这是在羞辱她。 可偏偏苏锦以前说过对疑难杂症感兴趣,为此把谢景宸给抢了,没有男女大防,给了太后理由。 这一次她要直接拒绝不给崇国公世子治腿,往后她就不能给其他男子治病了。 这事,她没法保证。 苏锦的话说的不重,但意思很明确。 没钱,她不会医治。 谢锦瑜向着太后,瞪着苏锦道,“你是掉进钱眼里了吗?!” 苏锦瞥了她一眼,淡漠道,“我靠自己的医术挣钱,正大光明,若这样都要被你用掉进钱眼里来形容,那我倒要向大姑娘请教下,偷人药膏该怎么骂?” 这一巴掌扇过去,谢锦瑜脸火辣辣的疼着。 因为指使人偷药膏的就是她的亲娘南漳郡主。 一盒药膏不过五千两。 为了区区五千两连脸面都能不要了,现在却来指责她,这不是往她枪口上撞吗? 她要不提一句,还真当没人记得那回事了。 如果眼神能杀人,苏锦已经在南漳郡主母女的眼刀下死了百八十个来回了。 宣旨公公望着苏锦道,“镇北王世子妃的话,我会如实转达太后知道。” 公公转身离开。 只是他人还没有出门,王爷吩咐李总管道,“张贴告示,谁能提供当年假老夫人李代桃僵一事的线索,我镇北王府赏黄金千两!” 公公回头看了王爷一眼,转身离开。 苏锦嘴角微勾。 王爷没有公然反驳太后一句。 但他的回击不拖泥带水。 看来这回是铁了心要和太后斗到底了。 宣旨公公回宫后,就把王爷张贴告诉悬赏一事禀告太后知道。 太后的脸青沉一片。 等宣旨公公再禀告苏锦要诊金,太后气的能杀人了。 这诊金太后是不可能付的,要真付了,太后颜面荡然无存。 崇国公府知道后,派了管事带了一万两银票来镇北王府,毕恭毕敬的请苏锦去崇国公府医治崇国公世子。 谢景宸陪苏锦走这一趟。 闹街上。 告示一张贴,很快就围了不少人。 本来这几日街头巷尾都在议论镇北王府假老夫人李代桃僵一事。 一个恬不知耻,应该被浸猪笼的女人居然摇身一变成了身份尊贵的镇国公夫人,还享受了三十多年的荣华富贵。 这太不公平了! 总之,假老夫人已经成了过街老鼠,人人喊打了。 听到提供线索,赏黄金千两,围观的人群一下子就沸腾了起来。 一千两黄金,那就是一万两银子了啊。 那是多少银子,简直不敢想象。 “这要知道线索,岂不是一下子就发大财了?”有妇人眼热道。 有小厮瞥过来,“也得看有没有命花。” 那妇人愣了下,缩紧了脖子。 敢谋害镇国公夫人的又岂是一般人? 要真提供了线索,镇北王府给了一万两,被人灭了出气,那是真有钱没命花了。 马车内,苏锦掀开车帘看着外面。 希望重赏之下有勇夫。 马车徐徐在崇国公府门前停下。 谢景宸掀开车帘出来,就看到苏崇骑马过来。 苏锦眨眨眼,“大哥怎么也来了?” “崇国公世子毕竟是我堂弟,他断了腿,我理应过来探望下,”苏崇道。 崇国公府小厮看着苏崇,大少爷又不住在府里,也极少回来,居然空着手来探望…… 他根本是怕镇北王世子妃不安全,赶过来盯着点的吧。 谢景宸扶苏锦下马车,崇国公府管事的领着他们去崇国公世子的住处。 崇国公世子虽然不是独苗,但他受重伤,太医院不敢慢待,再加上崇国公世子断腿与南安郡王有关,南安王也拜托太医尽力医治崇国公世子。 是以苏锦进崇国公世子内屋的时候,屋子里正有两位太医会诊,看到苏锦来,仿佛看到了救星一般,虽然太医院没少因为镇北王世子妃医术高超而被皇上训斥。 崇国公世子靠着大迎枕,看着谢景宸和苏锦走进来,眼神几乎能杀人。 苏锦的小暴脾气,大热天的辛苦来给他治病,他还不乐意了,最不乐意的那个是她好不好! 好在收了诊金,填补了点不快,要是被使唤还不给钱,她会气个半死不可。 两位太医迎上来,对苏锦医术大加夸赞,拍马屁的话苏锦不爱听,关于崇国公世子的病情,她更不听。 不是不听,是不能听。 苏锦打断太医的话,“我先看看他的断腿。” 苏锦坐到床边,太医帮忙把崇国公世子已经固定好的腿拆开,以便苏锦检查。 苏锦手一碰到崇国公世子的腿,崇国公世子就叫疼。 不排除是真疼,但苏锦听得皱眉。 她看了杏儿一眼,杏儿从药箱子里拿出一药包,直接朝崇国公世子的脸捂过去。 崇国公世子都还没有反应过来,人已经被捂晕了。 这一幕发生的太快,快到人措手不及。 崇国公世子怎么能猜到有人在他的卧室里就敢把他捂晕。 崇国公夫人怒不可抑,“放肆!” 杏儿站在苏锦身边,手里拿着麻药不说话。 苏锦斜了崇国公夫人一眼,道,“我让杏儿给他用的是麻药,如果崇国公夫人喜欢听惨叫声,我可以再用银针将他扎醒。” 说着话的功夫,苏锦已经把银针掏出来了。 崇国公夫人气的面容扭曲。 太医望着苏锦,“镇北王世子妃,可否让在下看看这麻药?” 苏锦点头。 杏儿才把麻药递给太医。 太医闻了两下,就赶紧移开了,对麻药赞不绝口。 只是越夸赞,崇国公夫人的脸就越挂不住。 崇国公世子晕倒了,苏锦才帮忙检查腿骨,看着她的手从崇国公世子的脚上一点点移动,谢景宸的眉头拧的紧紧的。 当然,脸色难看的不止他一个,还有苏崇。 他的妹妹,她乐意给谁看病那是她的事,被太后下旨逼来崇国公府给崇国公世子看病,就欺人太甚了。 苏崇都有种把崇国公世子另外一条腿给打断的冲动。 第六百四十一章 绕道 苏锦一边检查,一边描述,太医在一旁点头,确定她说的一点不差。 苏锦要的就是太医点头,万一把崇国公世子医治出个好歹来,太后绝对会揪着她不放的,这也是为什么她不听太医先说的原因,因为这些话从她嘴里说出来,太医验证最好。 碰到太后那等难缠又惹不起的,只能小心使得万年船了。 等苏锦收了手,太医忙问道,“依世子妃看,世子的腿多久能恢复?” “两个月吧,”苏锦随口答道。 太医倒吸了口气。 脸上露出不敢置信的神情。 给他们半年时间都没有把握让崇国公世子站起来啊。 两个月时间真的可以吗? 伤筋动骨一百天啊。 苏锦收了手,杏儿让丫鬟端了水和香皂来,苏锦净手。 净手完,然后开药方。 两张药方。 一张是服的药。 一张是施针的方子。 药方递给太医后,苏锦道,“我会调制药膏送来,每天换药。” 太医看了药方,对苏锦的医术是佩服的五体投地。 崇国公夫人无话可说。 苏锦起身道,“药方看在我大哥的面子上,我就不额外收钱了。” “那怎么行,该收的还得收,”苏崇道。 “药方不就不收了,大哥的面子还是要给的,药膏我收一万两,”苏锦道。 “……。” 兄妹两你一言我一语,差点没把崇国公夫人气疯掉。 前几天,才给东乡侯府送了两万两去,现在治腿又是两万两。 真不愧是土匪! 吃人都不吐骨头! 苏锦只是说收一万两,但没有立刻收,毕竟药膏还没有送来。 等崇国公世子用过后再付钱也行,苏锦对药膏自信十足,不怕崇国公府不把钱送上。 崇国公府管事的送苏锦他们出门。 苏崇与他们一起。 只是东乡侯府和镇北王府不顺路。 要不是时辰不早了,苏锦还打算回东乡侯府一趟呢,毕竟离的近。 见苏崇和他们一起走,苏锦道,“大哥,你不用送我们回去,过两天我回侯府看望爹娘。” “没事,我闲的很,”苏崇道。 苏锦还要再劝。 谢景宸阻拦道,“你大哥是去云王府,正好顺路。” 苏锦,“……。” 苏崇,“……。” 咳咳! 怎么一眼就看穿他是要去云王府的? 他表现的有那么明显吗? “阳儿在云王府待了几天了,我去看看他,”苏崇道。 苏锦瞅着苏崇。 大哥。 你妹妹我是那么好糊弄的吗? “那啥,我先走了,”苏崇骑马跑开。 脸皮薄,架不住苏锦逼问的眼神。 苏崇走了,苏锦望着谢景宸,“你是怎么看出来我大哥是要去云王府的?” 谢景宸一把将苏锦抱在怀里。 苏锦挣扎了下,谢景宸道,“你大哥出崇国公府的时候,看了眼脚上穿的鞋。” 苏锦,“……。” 就这一点,就断定她大哥是要去云王府? 观察够细致,猜测的够准。 不过也是,她大哥不是那么注重穿戴的人,不看锦袍看鞋,十有**和拂云郡主有关。 再加上去的方向,就不难猜出是要去云王府了。 苏锦就坐在谢景宸怀中,谢景宸摸着苏锦的手,芊芊柔夷,柔弱无骨。 多摸了几下,呼吸就粗重了起来。 炙热的气息扑打在苏锦的颈脖子处,痒痒麻麻的。 某处硬如铁,紧紧的抵着她。 谢景宸朝苏锦颈脖子亲去,醇厚如酒的嗓音压抑着问,“府里疠风之危解了吧?” 苏锦,“……。” 苏锦缩着脖子。 那天突如其来的圆房差点要她半条命。 内心有那么点抗拒,再加上府里爆发疠风,便以要医治疠风为由回绝谢景宸,不受他折腾。 谢景宸虽然很想,也只能忍了,万一再有人得了疠风,苏锦却下不来床怎么办? 要真那样,他该被父王叫去训斥了。 但这么多天,得了疠风的丫鬟都快痊愈了,也没人再得疠风,苏锦再搪塞他就说不过去了。 苏锦没说话,权当是默认了。 但是! 她没想到这禽兽居然等不及回府就在马车里…… 苏锦皮薄,铁定不会答应,但暗卫在赶马车,她又不敢叫,然后某男就得逞了。 要不是车帘绑紧了,风吹不动,苏锦非转过头咬死他不可。 这绝对是给她的报复! 不就开了荤后,十天没让他吃肉吗,就这么报复她?! 阴险! 小人! 以后再不和他坐一驾马车了! 闹街上,吆喝声不绝于耳,再加上苏锦克制,暗卫没有发现,可等过了闹街,稍微清净了些,暗卫就脸红了。 到了镇北王府前,动静没停,暗卫默默的赶着马车直接往前跑了。 杏儿坐后面一辆马车,掀开车帘喊,“不是已经到了吗,为什么不停啊?” 没人应她。 杏儿也不知道自家姑娘要去哪儿,只能跟着跑了。 镇北王府小厮,“……。” 都到家门口了还不进,这是出什么大事了? 前面路不大平,有块石板翘起来了,马车从上面踩过,马车晃荡一下,苏锦没忍住叫出了声。 那声音苏锦自己都听的面红耳赤,瘫软在谢景宸怀中。 暗卫赶着马车绕了两条街,然后才在王府门前停下。 杏儿下马车后,狠狠的瞪着暗卫。 她觉得暗卫是眼睛出问题了,不然怎么会明知道她家姑娘不喜欢坐马车,还故意绕道。 绕别的地方就算了,她也看不出来,居然从王府门前饶,这是把人当傻子吗? 暗卫心里委屈。 是他喜欢绕道吗,这不是逼不得已吗? 谢景宸下马车后,扶苏锦下来。 苏锦两眼瞪着谢景宸。 只是她面如桃腮,媚眼如丝,瞪谢景宸的眼神实在没什么杀伤力。 谢景宸抱住她后,就没放她下来,直接抱着进了府。 苏锦也没有反抗。 她是真没力气了,而且被抱着就不会被人发现她裙裳褶皱。 王爷正好走过来,见了道,“这是怎么了?” “崴脚了,”谢景宸脸不红气不喘。 苏锦不说话,只在心底悄声问候谢景宸。 杏儿小眉头扭头。 姑娘从崇国公府上马车的时候还好好的。 坐在马车里面也会崴脚吗? 第六百四十二章 积攒 云王府。 花园,凉亭内。 云王世子和苏崇坐在那里闲聊。 苏小少特他们跑过来。 远远的,苏小少爷就停了,朝苏崇招手。 “大哥!” 苏崇看向他,“过来啊。” “大哥,你过来,我有话和你说,”苏小少爷道。 苏崇眉头微拧。 他当真起身了。 云王世子嘴角抽了抽。 苏崇朝苏小少爷走去,苏小少爷望着他,“大哥,我现在能回去了吗?” “云王府待的不舒服?”苏崇问道。 “已经玩腻了,”苏小少爷道。 “我想去逛街。” 可是去逛了街,就不好再回来了。 苏崇拍着苏小少爷的肩膀道,“再待两天。” “你能保证爹爹不揍我吗?”苏小少爷望着自家大哥问道。 “这我就不能保证了,”苏崇道。 “……。” 苏小少爷道,“那我要和你一起回去,早回去,挨打都轻点儿。” 沈小少爷和九皇子一脸无奈。 既然怕挨打为什么还要跑出来呢? 不过好在东乡侯不打他们,只罚他们扎马步,背书,写大字…… 苏小少爷要回去,苏大少爷劝他再待两天。 兄弟俩经过一番讨价还价,苏大少爷以一百两银子作为条件让苏小少爷再在云王府待三天。 苏小少爷一脸不甘不愿的答应了。 他觉得自己三天时间怎么也值二百两。 兄弟俩小声商议,沈小少爷和九皇子站在一旁盯梢,东张西望。 云王世子嘴角狂抽不止。 苏小少爷玩腻了,和苏大少爷一起进了凉亭。 他们在喂鱼,玩的不亦乐乎。 苏大少爷和云王世子就聊天。 苏大少爷几次侧目,云王世子问丫鬟道,“郡主呢,怎么还没来?” 丫鬟忙道,“奴婢再去催催。” 闺房内。 拂云郡主坐在小榻上绣针线。 丫鬟珊瑚站在她面前道,“苏大少爷就在花园里,郡主当真不去看看?” “不去!” “昨儿才见过!”拂云郡主红着脸道。 “那前儿也见过,昨儿郡主不也见了,”珊瑚捂嘴笑道。 “……。” 苏小少爷待在云王府,苏大少爷一天不落的来。 第一天送衣裳来。 第二天苏小少爷没回去,又送了两套来。 今儿是第三天。 可苏崇来,拂云郡主却是不好意思出去相见了。 南安郡王羡慕他有人做鞋,要聂瑶给他做鞋,今儿穿着同靴子惹出了事,拂云郡主觉得她才是罪魁祸首。 她反省都还来不及呢,哪有脸去见苏崇。 珊瑚怎么劝,拂云郡主就是不肯去,丫鬟只恨不得把自家郡主拖走了。 不过拂云郡主不去没关系,苏大少爷不是脸皮薄的人。 他一直在凉亭坐着喝茶,云王世子也不好意思问他什么时候走。 再加上天色已晚,他道,“天色已晚,苏兄今儿就留在府里用饭吧?” 这话正中苏崇下怀。 然后,苏崇就留在云王府吃晚饭了。 这下拂云郡主是见也得见,不见也得见了。 反正,这顿饭拂云郡主是没能吃好,脸都恨不得埋碗里了。 云王妃是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满意。 酒足饭饱后,苏崇告辞。 这时候再不回府,该宵禁了。 云王世子送苏崇出府。 苏崇都坐上马背了,最后脸还掉了一地。 苏小少爷摆手,真心想回家的他,抗拒了一百两银子的诱惑,望着云王世子道,“我要是回去了,我大哥还能天天来云王府看大嫂吗?” 苏崇,“……。” 云王世子,“……。” 苏小少爷一句话。 苏大少爷积攒了这么多年的厚脸皮就掉的只剩下一层红晕了。 苏大少爷泪流满面。 这真是他亲弟弟啊。 亲的他想吊起来换着花样往死里打。 云王世子都能感觉到苏大少爷的尴尬,但这话他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啊。 男女定亲之后,成亲之前,是不宜见面的。 至于为什么不宜见面,他也不知道。 但看苏小少爷为了自家大哥能有理由来云王府,都在云王府待了三天,实在是想家的很了,他点头了。 苏小少爷高兴道,“那我要回家。” 云王世子让小厮牵马车来。 小厮肩膀没差点抖脱臼。 就这样,苏崇把苏小少爷他们带回东乡侯府了。 他的脸到了东乡侯府都还没有恢复白皙。 他想一头撞死算了。 当然了,脸红的不止他一个。 苏小少爷的话一阵风传遍云王府,自然不可避免的传到拂云郡主耳朵里。 拂云郡主脸红的能滴血。 心里十万分的后悔,早知道她还不如让苏大少爷翻墙进府了。 苏大少爷不是没翻墙进过云王府。 之前定制的玉簪拿到后,苏崇就给拂云郡主送来了。 只是不好意思走正门的他,选择了翻墙。 云王府守卫一般,他轻轻松松就找到了拂云郡主的闺房。 只是拂云郡主毕竟是大家闺秀,虽然和苏崇定亲了,但毕竟没有成亲,苏崇贸然来找她,把拂云郡主吓的不轻。 拂云郡主胆量本来就小,看到苏崇都说不出来话。 聊了没两句,就推苏崇让他走了,以后不许他翻墙进她的屋。 苏崇也怕吓坏她,不让进就不让进吧,早点娶回去就是了。 正好苏小少爷跑云王府来了,苏大少爷就有理由正大光明的来了。 只是没想到苏小少爷一句话,他偷跑来云王府成被自家大哥怂恿的了。 苏大少爷,“……。” 自家弟弟给他这个大哥量身打造的黑锅不仅沉还特别的冤。 回了东乡侯府,苏小少爷打算直接跑回院子,洗澡上床睡觉。 等天亮了,就赶紧起来扎马步,背书,不给他爹处罚他的机会。 可惜。 刚下马车就被自家大哥拎着直接去了东乡侯住的院子。 苏小少爷,“……。” “大哥!” “你不能过河拆桥啊!” 苏大少爷瞪着他,小小年纪就会倒打一耙了。 他棍子够的着他吗? “到底是谁过河拆桥的?”苏大少爷道。 “你大哥我这会儿还在水里头飘着呢。” “……。” 苏小少爷不理解自家大哥的话。 大哥要他待在云王府,不就是想天天去看大嫂吗? 他都帮他问清楚了,云王世子都说能去了,为什么还要卸磨杀驴? 啊呸! 是弟弟! 第六百四十三章 惩罚 苏小少爷反抗不了,被带到东乡侯和唐氏面前。 “娘,我回来了,”苏小少爷横着道。 “是我主动回来的,不是大哥抓我们回来的!” 唐氏瞪他,“主动回来的也要挨打。” 苏小少爷,“……。” 都说吃一堑长一智。 她这儿子上回没吃亏,倒是胆子越养越肥了。 苏小少爷胆怯的看着东乡侯。 东乡侯见不得他这样子,“少跟我装胆小。” “我问你,是怎么想到用纸人蒙混过关的?” 东乡侯问话,尤其是在挨打之前,那是必须要一五一十回答的。 回答的好,可能会少挨两板子。 回答的不好,是要多挨几板子的。 “前几天,我上茅厕回来,九皇子站在书桌前,影子拉的很长,我以为爹爹来了,吓了一跳,进屋才知道是九皇子的影子,”苏小少爷道。 “我们觉得好玩,就玩了半天,然后就想到这办法了。” 虽然要挨打,但苏小少爷觉得自己的金蝉脱壳之计很完美。 可惜再好的计划在自家爹娘面前也只能用一回。 下回想溜出府可就没那么容易了。 苏小少爷有点后悔了,反正都是要挨打,他应该明天逛一天街再回来,那样挨打也不亏了。 做事果然不能冲动,都没地方后悔了。 观察细致,偷溜出府怕爹娘担心,还知道留小纸条,有可取之处。 但偷溜出府是不被允许的,必须要罚。 东乡侯看着自己的儿子,“既然溜出去,应该做好挨罚的准备了。” “爹,我没有准备,一点准备都没有,”苏小少爷急急否认道。 “你觉得自己要受什么样的惩罚?”东乡侯问道。 “……。” 完了。 这是要把他往死里打的节奏啊。 他虽然溜出去了,但是也没有闯祸啊。 唐氏道,“跟你爹保证,下回不溜出去了。” 苏小少爷不说话。 保证了做不到,惩罚会加倍的。 男人说话是要算数的。 一样的死倔,唐氏头疼。 “今天我就不打你了。” “从明天开始你们走梅花桩,在规定时间内走不完,休想再出府一步,”东乡侯严肃道。 走梅花桩? 苏小少爷一脸惊恐。 摔下来会疼死的啊。 他宁愿挨鸡毛掸子打手心打屁屁! 但是和东乡侯是没有商量余地的。 东乡侯说完就走了。 苏大少爷也出去了。 苏小少爷望着唐氏,道,“娘,大哥生我气了怎么办?” “你怎么惹你大哥生气了?”唐氏问道。 “我也不知道啊,”苏小少爷一脸惆怅。 然后沈小少爷把苏小少爷惹怒苏大少爷的经过一说。 唐氏嘴角抽搐不止。 她抬手扶额。 丫鬟们是肩膀直抖。 苏小少爷挨个望过去,然后望着唐氏。 唐氏给苏小少爷解释有些事能偷偷做,但不能说出来。 还有答应了别人的事,就不能单方面毁约。 毁约是要付出代价的。 为了让苏小少爷谨记这次的教训,明白诚信二字的分量。 唐氏让苏小少爷赔偿苏大少爷二百两的违约金。 苏小少爷,“……!!!” 为了一百两银子他才答应在云王府多待三天的。 现在好了,一两银子没收着,还要赔进去二百两。 这对缺钱的苏小少爷来说无疑是晴天霹雳啊。 可娘说的有道理,他也不能反驳。 苏小少爷理解后,鼓了腮帮子道,“那大哥丢掉的脸还能捡回来吗?” “捡不回来了,”唐氏道。 “……。” 苏小少爷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小脸上愁眉不展。 唐氏失笑道,“去跟你大哥赔个不是,告诉他,云王府既然知道他中意拂云郡主,娘就把他们的喜宴再提前一点,想来云王府也能理解。” 如果是她知道未来女婿想见她女儿,不惜把自家亲弟弟押在府里,只为有借口来,她肯定高兴。 苏小少爷跑去找苏大少爷。 苏大少爷和楚舜他们正打算去南安王府。 虽然夜里宵禁,但只要避开巡城官就不是什么大事,再者,他们大晚上的在街上溜达也不是一回两回了,连他们大半夜偷男人的事都是从巡城官那里传开的。 苏小少爷跑过去跟苏大少爷认错,苏大少爷不会真和自家弟弟见气,他才多大点人啊。 再加上唐氏要把喜宴提前,也算是坏事变好事了。 更何况,苏小少爷还要赔他二百两。 苏崇摸着苏小少爷的脑袋道,“这回是长记性了吧。” “大哥,你就别往我伤口上撒盐了,”苏小少爷惆怅道。 “大哥,我暂时没钱赔给你,我算过了,今年我能收二百两的压岁钱,我都给你。” “……。” 说的这么可怜。 楚舜他们都心疼。 可惜,苏小少爷这只小狐狸骗不过苏崇这只大狐狸。 压岁钱,他有吗? 每年的压岁钱,不都乖乖上交。 只是往年是上交给唐氏,今年则是给苏崇。 这才认祖归宗,连冀北侯府长辈过年会包多少红包都打听清楚了。 大概是缺钱到了极致,现在就开始琢磨到时候钱怎么能不上交了。 这么点血汗钱,苏大少爷哪能真要。 苏崇拍拍苏小少爷的脑袋道,“行了,二百两就不让你赔了,回头大哥找本兵书给你,背熟了。” 苏小少爷高兴的合不拢嘴。 苏崇他们出府。 苏小少爷回院子,半道上想起梅花桩,又去了训练场。 看着围成圈的或高或低的桩子,但最高也只到他胸口处,苏小少爷松了口气。 还好,不是比他人都高。 只是细沙里混着石子,苏小少爷捡起一颗问小厮道,“细沙里怎么有石子啊,这要摔下来,得多疼啊。” “这石子是侯爷特意吩咐的,”小厮笑道。 “侯爷说小少爷只有摔疼了才会长记性。” “……。” 苏小少爷把石子扔回去,气呼呼道,“我就知道,打板子在我爹那儿才是最轻的惩罚!” 南安王府。 祠堂内。 苏崇他们翻墙进去。 确定没人在,他们就不偷偷摸摸,鬼鬼祟祟了。 屋内。 南安郡王盘腿坐着。 听到有脚步声,他赶紧跪好。 发现是楚舜他们来,他又坐回原样道,“我还以为是我父王来了,原来是你们。” “给你送吃的来,”楚舜拎了拎食盒道。 “吃不下,”南安郡王郁闷道。 第六百四十四章 绝食 小小年纪,就尽得东乡侯的真传了,长大了那还了得? 想着东乡侯府一堆人精,没一个笨了,皇上就替自家儿子还有孙儿头疼。 “皇上?”见皇上走神,福公公唤道。 现在不是走神的时候啊,王太傅晕倒了。 皇上回过神来,道,“给王太傅请太医没有?” “已经派人去请了,”小公公回道。 毕竟是太傅,就这么被气晕了,皇上不过去看看有点说不过去。 但要说这事是苏小少爷的错,倒也不能算。 真算起来,还是自家儿子拖人家的后腿了。 这般想—— 皇上,“……。” 苏小少爷和九皇子年纪相仿,算起来,九皇子还要年长几个月。 王太傅给他们授课,九皇子是初学,苏小少爷已经倒背如流了。 土匪的儿子居然比皇子学的还要快。 皇上不得不承认他受打击了。 御膳房离皇子们授课的地方近,太医院要远一些。 皇上赶到的时候,太医也才刚刚到。 不过王太医已经醒了。 人中处有点肿,他正拿帕子擦脸上的茶水。 “这是怎么了?”皇上问道。 七皇子看向苏小少爷,向皇上告状道,“他掐太傅的人中,还往太傅的脸上喷茶水。” “我那是把他掐醒,”苏小少爷叫道。 九皇子举手道,“我作证,太傅被掐过后就醒过来了。” 虽然可能是疼醒的。 皇上当然知道苏小少爷的举措是为了让王太傅醒过来。 他诧异的是一个七岁不到的孩子是怎么知道要怎么做的。 他望着苏小少爷,“谁教你这么做的?” “我看林叔这么做过,”苏小少爷道。 “……。” 都没人教,自己看看就会依葫芦画瓢了。 王太傅心力交瘁,人中处疼的他一抽一抽的。 他今天是没法再教皇子们上课了,皇上也不勉强他,让人送王太傅出宫。 那些皇子都偷着乐。 不用上课,回去也不用背书,能过一天痛快日子,怎么能不高兴。 皇上随手拿起桌子上的书本。 正好是苏小少爷的。 书背面还画了画。 苏小少爷站在那里,迎风而立,颇有几分洒脱不羁—— 如果他不是站在一只大乌龟背上的话。 皇上,“……。” 福公公,“……。” 人家是策马奔腾。 他是策龟奔腾。 强忍着抽搐的嘴角,皇上翻书。 福公公知道皇上想问什么,他问道,“是侯爷要求小少爷把一本书倒背如流的?” “是我主动背的,”苏小少爷回道。 “为什么?”福公公好奇。 “我和我爹约定好,我要是三天之内能把一本书倒背如流,他就带我下山打劫。” 皇上,“……。” 福公公,“……。” 提起这事,苏小少爷看皇上的眼神就带了点埋怨。 他好不容易才把书背下来。 结果他爹招安了。 他长这么大,还没跟他爹下山打过劫呢。 福公公不敢再问了。 这一家子对打劫是特别的热衷。 而被打劫最多的就是皇上。 东乡侯这些年打劫了皇上多少的粮食和饷银啊。 东乡侯的儿女子承父业这一点还做的特别好。 要命的同样是子承父业。 东乡侯是自豪。 皇上是心塞。 皇子们争破头的想继承他的皇位,是皇上最害怕见到的场面。 皇上把书放下,抬脚走了。 皇上前脚走,后脚苏小少爷就和九皇子从小道去御膳房。 身后还跟着十皇子。 苏小少爷好几天没吃糖人了,有点嘴馋了。 御膳房的御厨能做天下美食,糖人自然也不例外。 苏小少爷他们就站在那里,看御厨做糖人。 人手两个。 “真甜,”十皇子嗦着糖人道。 苏小少爷道,“甜是甜,要是能边吃糖人边逛街就更好了。” “待了这么多天,皇宫也没什么好玩的。” 这也不许,那也不让。 不许到处乱跑,不让爬假山,还有什么意思啊? 御花园树上那窝鸟蛋他都觊觎好几天了。 越想越心痒痒。 苏小少爷按捺不住一颗蠢蠢欲动的心了。 吃完糖人,他就去把那窝鸟蛋掏了。 凤阳宫。 寿宁公主坐在床上,手摸着饿的咕咕叫的肚子。 宫女端着饭菜过来道,“公主,您吃点吧,别饿坏了身子。” 寿宁公主看着她最喜欢的佛跳墙和宫保鸡丁,咽了咽口水。 她撇过脸去。 “端走!” “母后不答应我的要求,我就活活饿死算了,”寿宁公主道。 为了让皇后点头让她嫁给南安郡王。 寿宁公主昨天早上吃撑后,从中午就开始绝食了。 从小到大没有饿过肚子的她,昨天才知道原来早上吃的再饱,到了晚上也会饿的人两眼发昏。 但她这回绝食是铁了心的,也绝的还算彻底,昨儿饿到半夜扛不住,也才只吃了一块糕点。 饿肚子的滋味不好受,但想到不能嫁给喜欢的人,以后要和不喜欢的人过一辈子,她咬着牙又坚持下来。 她吃几块糕点,皇后都知道。 不让皇后知道她的决心,她怕真难如愿。 想到这事,寿宁公主就恼太后和崇国公,先是要把她嫁给谢景川,再是右相府大少爷,现在又想把她嫁给左相府少爷。 右相府大少爷还好,都不用她反抗,人家就想办法回了皇后。 可左相府是巴不得想娶她过门。 她要不强硬点,这亲事指不定就真定下了! 宫女怎么劝,寿宁公主都不为所动。 宫女没辄,只能把饭菜端走,去禀告皇后。 皇后是恨铁不成钢。 南安郡王她不是没见过,模样家世都不错,可南安郡王和东乡侯府走的太近。 南安王都使唤不动他,镇国公府大少奶奶叫他做什么就做什么,现在更是跟着东乡侯府那群土匪,现在不是土匪也是半个土匪了。 不过就是在百花楼救了她,怎么就看上他了。 皇后实在想不通。 可女儿饿了四顿了,再饿下去该要晕了,要是被皇上知道,再传扬开一个公主为了嫁人绝食晕倒,还不得把皇家颜面丢尽。 皇后坐不住凳子,扶着宫女的手要去凤阳宫劝寿宁公主。 御花园内,九皇子他们仰着头看苏小少爷爬树。 苏小少爷正努力去够鸟窝。 那边一小公公跑过来道,“皇后过来了。” 九皇子他们还是很怕皇后的,尤其爬树这样危险的动作是肯定不能有的。 他们赶紧找地方躲起来。 皇后快步走过来,宫女眼尖道,“九皇子他们怎么见着娘娘就跑了?” 皇后没管九皇子他们,几个庶出的皇子,翻不起浪花了。 但是没有浪花,有蛋花。 皇后走过来,公公发现苏阳在树上。 皇后没说话,宫女道,“在宫里还敢这么没规没矩的。” “给他一个教训,看他以后还敢不敢上蹿下跳了。” 等皇后从树下路过,小公公看了一眼树,喊道,“树上有蛇!” 苏阳刚拿到鸟窝,喜滋滋的猜里面有几颗鸟蛋,小公公的话吓的他手一抖。 鸟窝失手掉下来。 苏小少爷飞快的伸手去捞鸟窝,没能够着,但是指尖把鸟窝打偏了点。 要是直接掉下来,反倒没事。 他这一打偏,鸟窝好巧不巧的朝皇后的后脑勺飞了过去。 毫无征兆的遇袭—— 皇后吓的尖叫。 苏小少爷本来是趴在树上的,为了捞鸟窝重心不稳,他从树上往下一滑,好在他手脚还算灵敏,两只手抓着树,才悬空吊住,没有摔下来。 第六百四十五章 药膏 皇上也觉得这差事东乡侯抢的莫名其妙。 祭天祈雨不是小事,可容不得他儿戏。 而且崇国公反驳的有理有据,皇上也不能专断独行,把差事交给东乡侯。 尤其反对的还不止崇国公一个,皇上道,“这事交给东乡侯确实不妥。” 崇国公刚松一口气,还没来得及高兴,皇上又开口了,“这事就交给南安王负责吧。” 崇国公一口气差点没能提上来。 差事虽然没交给东乡侯,可谁不知道南安王现在和东乡侯穿一条裤子?! 尤其南安郡王才刚刚打断他儿子的腿。 他反对把差事交给东乡侯,皇上就交给南安郡王。 东乡侯想做什么,他还不能照做?! 而且他还不用亲力亲为,动动嘴皮子就行了! 这还不如直接交给东乡侯负责呢! 崇国公气的吭哧吭哧。 福公公两眼东张西望。 他能说自己刚刚看到东乡侯给皇上使眼色了吗? 他伺候皇上三十多年了,还是第一次看到有臣子给皇上使眼色。 他有点受惊了。 这不是他能看的。 福公公眸光移向别处。 皇上吩咐完,狠狠的瞪了东乡侯一眼。 下朝后,东乡侯刚打算回府,就过来一个小公公,恭敬而颤抖道,“皇上让您滚去御书房。” 东乡侯转身去了御书房。 一迈进御书房,东乡侯就看到小公公把画取下来。 见东乡侯进来,卷画的速度飞快。 东乡侯嘴角抽搐了下。 不就打劫了皇上两幅画,至于这么防备着他? 看到他,皇上把手中奏折甩在龙案上,道,“东乡侯!” “你胆子真是越来越肥了!” “在议政殿上就敢给朕使眼色!” 虽然被骂了,但东乡侯面不改色。 “皇上想过臣为什么那么做没有?”东乡侯问道。 “……。” 天知道他为什么把祭天祈雨的事往自己身上揽? 不给个好理由。 今天给他使眼色的事没那么容易了! 东乡侯看着皇上道,“皇上想过自己去祭天祈雨,老天爷可能不下雨吗?” 这事皇上能没想过吗? 特意出宫祭天,结果老天爷不赏脸,滴雨未下。 要是再被人一煽动,他就成在老天爷跟前不得脸的昏君了。 一想到这可能性很大,皇上就脑壳疼。 皇上不说话。 福公公则道,“侯爷有办法祈雨?” “没有,”东乡侯道。 “……。” “但我能挑个有很大可能下雨的时候让皇上去祈雨。” “……。” 这就是东乡侯为什么把差事往身上揽的原因。 这事交给其他人负责,他们会把差事办好,但不会为皇上着想。 东乡侯则会想办法拖延时间,争取把坏事变好事。 不过虽然事情不是交给东乡侯办的,但南安王好说话,和他办也差不多了。 皇上本来还在为祈雨不下雨担心,有东乡侯说这话,他就放心了。 鉴于自己刚刚叫东乡侯滚过来,皇上是知道东乡侯脾气的,十几年压根没变过。 “此事办好了,朕重重有赏,”皇上道。 …… 崇国公府。 崇国公回府后,直接去了崇国公世子的屋。 还未进院子,就听到一阵惨叫声。 那声音听的崇国公都心疼。 他迈步进屋。 屋子里,太医正在给崇国公世子拔银针,然后往脚上涂药膏。 乌漆嘛黑的药膏,实在不上相,气味还难闻。 崇国公夫人捂着鼻子。 崇国公走过来道,“这是什么乱七八糟的药膏也给鸿儿用?!” 太医没说话。 崇国公夫人气闷道,“这就是那价值一万两的药膏,镇北王世子妃刚刚差人送来的。” 一万两就买这样臭不可闻的药膏,崇国公夫人心底呕的厉害。 那一万两她一点都不想给! 先拖着吧! 太医上完药给,帮崇国公世子固定好伤处,便拎着药箱子告辞了。 崇国公夫人敏锐的发现崇国公心情不好,便问道,“出什么事了?” 崇国公把朝堂上的事说了几句。 崇国公夫人和他一样生气,她道,“这事国公爷无需生气,祭天祈福的事交给南安王办正好。” 崇国公眉头拧着。 崇国公夫人继续道,“这差事要是办砸了,看皇上不降罪于他!” 想着,崇国公夫人眸光一转,道,“我倒是有个一石二鸟之计。” 她附身凑到崇国公耳边嘀咕了几句。 崇国公嘴角勾起一抹弧度,“夫人妙计。” …… 镇北王府,沉香轩。 回廊上,杏儿抱着柱子发呆。 已经日上三竿了,姑娘还没起来,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才醒。 她就说不能熬夜吧,姑娘偏不听。 为崇国公世子调制药膏,用得着那么劳心费神吗? 屋内,苏锦醒过来,身子一动,浑身都疼。 白天在马车里折腾她一回不够,晚上还不放过她。 习武之人,体力又特别的好,有好几回她都想直接把他扎成不举算了,免得哪天死他手里。 她有点怀念病恹恹,一生气就忍不住想吐血的谢景宸了。 想到谢景宸能抵抗大部分毒药,苏锦就觉得自己是自作孽不可活。 给他下毒,根本撂不倒他。 就算能撂倒,他也能扛半天…… 半天时间,做什么都够了。 躺床上缓了半天,苏锦才叫杏儿进来。 见苏锦气色不大好,杏儿问道,“姑娘,咱们今儿还回侯府吗?” “回!” “当然回了!” 昨晚就是拿回门做借口保命的,今儿不回去,往后这借口就不管用了。 “可姑娘你脸色不大好,”杏儿担忧。 苏锦对着铜镜看了一眼,是有那么点憔悴。 这副身子还是太娇弱了,根本不能熬夜,一熬夜眼敛下就有淡淡淤青。 苏锦拍自己的脸。 轻柔的啪啪声传开。 杏儿,“……。” 姑娘是不是还没睡醒? 气色不好也不是打自己就能好的啊。 打肿了更叫人担心,万一叫侯爷和夫人误会是姑爷打的,姑爷会被活活打死的。 苏锦不爱涂胭脂水粉,但为了遮掩气色,难得抹了些。 铜镜中倒映出一张神彩焕发,顾盼生辉的清丽容颜。 “姑娘好漂亮!”杏儿夸道。 第六百四十六章 欺瞒 这事就看谁态度更强硬了。 你越硬,敌人就越心虚。 南漳郡主气的拳头攒紧,赵妈妈朝她摇头,这事先问清楚再说不迟。 南漳郡主打算息事宁人,但是苏锦没打算就这样算了。 “早上出门,母亲不是说不论谁搅乱豫亲王府的赏荷宴,都要在佛堂罚跪三天吗?”苏锦提醒道。 南漳郡主脸色绿了。 “大姑娘虽然遭遇令人同情,但她扰乱豫亲王府赏荷宴是事实,她是不是该依照母亲之言去佛堂跪三天?”苏锦道。 南漳郡主气的想杀人了。 只是话是她说的,谁都不例外。 谢锦绣站出来道,“大嫂,你有没有同情心啊。” “大姐姐都被人下毒害成那样了,你还要她去佛堂罚跪!”谢锦绣指责道。 苏锦冷笑一声。 给她下毒的时候,怎么没见她们有同情心? 为了不让人察觉是杏儿动的手,所以今天只针对了罪魁祸首谢锦瑜,没有给她下毒。 现在倒反过来怪她没有同情心。 同情敌人—— 那就是伤害自己。 “我也不是一点同情心没有,但母亲掌中馈,出门之前的叮嘱,犹言在耳。” “如果因为大姑娘病了,就能免去则罚,这家规未免太儿戏了些。” “家规是死的,人是活的,大可以等大姑娘病愈了再执行。” “当然,如果母亲不怕别人说处置不公,免了大姑娘的处罚,我也没有意见,”苏锦淡淡道。 这一次免了谢锦瑜的处罚。 以后她在外面闯祸惹事,就别想罚她。 因为装病对她来说太容易了。 苏锦言尽于此,福身退下。 杏儿抱着小黑紧随身后。 走之前,小黑还冲南漳郡主叫了两声。 赤果果的挑衅。 南漳郡主额头青筋暴起,被咬的伤口一阵阵抽疼。 “郡主再忍忍,已经派人去请太医了,”赵妈妈道。 “豫亲王府到底怎么回事?”二太太问道。 其实二太太心里跟明镜似的。 豫亲王府为了苏锦都改了赏荷宴的规则,怎么可能贸贸然派个丫鬟来禀告说给谢锦瑜下毒的是苏锦呢。 这么大的事,豫亲王府不会让一个丫鬟传话的,豫亲王妃一定会亲自来。 而且,她也不会明着说,只会委婉的提一句。 老夫人看了南漳郡主一眼,望向王妈妈道,“你去豫亲王府问问,是不是真的有人给大少奶奶下毒。” 王妈妈应下。 赵妈妈扶着南漳郡主去了芷兰苑。 谢锦瑜还等着她娘给她出气,结果等回来她娘被狗咬的消息。 刚刚服了药,不怎么疼的脸又开始疼了。 “娘,”谢锦瑜哭道。 南漳郡主本就心烦,谢锦瑜一哭,她就更恼怒。 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给人下给毒,还能留下把柄,她怎么生了这么个不成器的东西。 失望归失望,南漳郡主安慰道,“我没事。” 谢锦瑜关心的是,“娘,你不是说皇上要封我为县主吗,怎么圣旨到现在都没有送来,我在豫亲王府失礼的事会不会影响皇上封我为县主?” “大姑娘放宽心吧,”赵妈妈道。 “你的县主封号是太后帮你讨的,皇上亲口允诺,断然没有反悔的道理。” “你是在豫亲王府失礼并非有意,是被人下毒导致的,皇上要因此收回赐封的旨意,豫亲王府也会帮你向皇上求情的。” 赵妈妈这么说,谢锦瑜稍稍安心。 只是有句话叫人倒霉,喝水都塞牙缝。 太后对皇上赐谢锦瑜县主封号一事太过上心,让皇上起了疑。 皇上派福公公去豫亲王府询问谢锦瑜失礼一事。 王妈妈先到。 福公公去的时候,豫亲王妃正在向王妈妈解释有人在苏锦查里下药一事。 豫亲王妃说的很委婉,王妈妈是聪明人,自然明白是怎么回事。 大姑娘中毒,没有证据证明是大少奶奶下毒的。 但往大少奶奶的茶水里下毒却是证据确凿。 豫亲王妃话里有责怪之意。 镇国公府后宅起火就算了,这把火还烧到了豫亲王府来,把她精心准备的赏荷宴给毁了,还差点引火烧身。 王妈妈羞愧的找地洞钻,赶紧福身告辞。 结果一转身,见到福公公,王妈妈脸都白了。 豫亲王妃忙起身道,“福公公怎么来了?” 福公公笑道,“太后让皇上赐封镇国公府大姑娘为县主,谁想到下圣旨的时候,正好得知大姑娘人前失礼的事,皇上便派我问问。” 豫亲王妃脸色一白。 皇上偏袒镇国公府大少奶奶是人尽皆知的事。 镇国公府大姑娘给镇国公府大少奶奶下毒被福公公知道了,传到皇上耳朵里,这县主之位肯定飞了。 豫亲王妃忙道,“这事还未查清楚,许是其中有什么误会。” 福公公笑了一声。 “没事,我就先回宫了。” 福公公退下。 王妈妈追上去道,“福公公,大姑娘给大少奶奶下毒一事已经受过惩罚了。” “受过惩罚了?”福公公不信。 王妈妈低声道,“不敢欺骗福公公,大少奶奶的狗咬了郡主一口。” 福公公,“……。” “大少奶奶和狗都没事,”王妈妈补充道。 “……。” “我知道王妈妈想替大姑娘保住县主之位,但这么大的事,我不敢欺瞒皇上,”福公公道。 福公公抬脚离开。 王妈妈头疼不已。 回了国公府,王妈妈把这事禀告老夫人。 老夫人眼底闪过一抹冷笑,端茶道,“县主之位没了,不是坏事。” 王妈妈有点懵。 怎么不是坏事? 国公府里能有一位县主,这是光耀门楣的好事啊。 而且大姑娘到手的县主之位没了,虽然是她咎由自取,但她一定记恨大少奶奶。 到时候梁子越结越大,国公府就没有休宁之日了。 老夫人的想法,她是越来越捉摸不透了。 再说福公公,回宫后,他便把从豫亲王府知道的事一五一十的都禀告皇上知道。 皇上是龙颜大怒。 巧的是,皇上气头上,太后来了。 太后得知侄孙女被人下毒,疼的在地上打滚,心头气愤。 偏偏翰林院已经把圣旨拟好,皇上迟迟不下旨,太后忍不住来催了。 嗯。 撞皇上枪口上了。 “太后还是熄了让朕赐封镇国公府大姑娘为县主的念头吧!”皇上冷道。 第六百四十七章 邀请 看到唐氏,江妈妈老泪纵横。 她福身给唐氏见礼,只是身子还没有弯下去,就被江妈妈扶了起来。 “总算是把您给盼来了,”唐氏嗔怪道。 接替杏儿,唐氏扶过江妈妈往前走。 杏儿走到苏锦身后。 苏锦望着走远的唐氏。 她觉得杏儿形容的不准确。 这已经不是信任了。 而是敬重。 远远看去,简直亲如母女。 杏儿小声道,“不止是亲如母女,听林叔说,江妈妈唯一的女儿是为了救夫人死的。” “夫人拿江妈妈当亲娘对待的,侯爷也很敬重江妈妈。” 难怪了…… 东乡侯府都是重情重义的人。 江妈妈唯一的女儿为了救她娘而死。 东乡侯府上下肯定对江妈妈敬重有加。 进屋后,苏崇也来给江妈妈见礼。 江妈妈高兴道,“我错过了姑娘的喜宴,好在没有错过大少爷的喜酒。” 训练场。 苏小少爷他们在怜惜走梅花桩。 木头桩子还没有鞋底一半大,踩上去,身子摇摇欲坠。 苏小少爷走的小心翼翼。 沈小少爷和九皇子就更小心了。 从早上起来,扎完马步吃了早饭就来练走梅花桩。 才大半个时辰,已经不知道摔了多少回了。 细沙里夹着粗石子,砸上去是真疼。 不会摔的太惨,但卡的前胸后背扎心的疼。 苏小少爷望着那边的沙漏,看还要走多久。 这一分神,脚下一歪,人从梅花桩上摔了下去。 摔在沙子上,溅的沙子乱飞。 他爬起来,沙漏里的沙已经只有最后一点了。 苏小少爷放心的趴在沙子上。 可是没趴一会儿,他就赶紧起来了。 太阳大,晒的沙子发烫。 九皇子过来把他扶起来,三人迈步出训练场。 那边小厮过来道,“小少爷,江妈妈到了。” 苏小少爷一脸喜悦,望着沈小少爷和九皇子道,“我带你们去见江妈妈,她可是青云山上最疼我的人。” “有多疼你?”九皇子好奇道。 “二叔打你的时候,她会帮忙说情吗?”沈小少爷道。 苏小少爷摇头。 九皇子,“……。” 沈小少爷,“……。” 挨打的时候都不帮忙说情,这算哪门子疼啊。 “我爹要打我,谁说情都没有用,”苏小少爷道。 “不过江妈妈会劝我啊,我心情不好的时候,她劝我,我心情就会好很多。” “……。” 迫不及待的想见到江妈妈。 苏小少爷飞奔往前。 沈小少爷和九皇子只能跟着跑了。 刚从梅花桩上下来,他们是真心的累啊。 他们年纪相仿,但论体力,远不及苏小少爷,天天找打的人就是不一样。 屋内,苏锦在帮江妈妈把脉,江妈妈刚刚咳嗽了几声,唐氏怕她不舒服,正好苏锦在,就帮忙把个脉。 苏锦把完脉,道,“回头我调制些药丸送来,还有医治老寒腿的药膏。” 说话的时候,东乡侯正好走进来,他道,“老寒腿暂时不医治。” 苏锦有点懵了。 不只是她,其他人也懵的厉害。 既然有老寒腿,为什么不一并医治了? 把江妈妈接进府,不就是为了医治老寒腿吗? 东乡侯坐下道,“皇上要祭天祈雨,江妈妈腿疼的毛病正好能告诉我哪天会下雨。” 苏锦,“……。” 谢景宸,“……。” 江妈妈失笑,手拍着自己的膝盖道,“敢情我这老寒腿还能帮侯爷的忙?” 东乡侯笑道,“不是这理由,您老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肯进京。” 唐氏笑了笑,道,“京都炎热,远不及青云山上凉快,我倒宁愿江妈妈在青云山上避了暑再来。” 江妈妈知道东乡侯只是找个理由接她进京。 刮风下雨就腿疼的毛病不止她一个,偌大一个京都,还能找不到和她一样的? 不远把她从青云山接来,来回就大半个月了,要是不凑巧,什么事都给耽误了。 江妈妈拍着膝盖道,“这一路进京,旱灾确实有些严重了,我只盼着我这腿能早点疼。” 屋子里,其乐融融,欢笑不断。 吃了回门饭,苏锦就打算先走了,难得出来,去街上逛会儿。 她刚要说走人,外面进来一丫鬟道,“夫人,李贵妃派人来传话,说后天宫里设宴,请您进宫赴宴。” 唐氏看着丫鬟道,“去回了传话之人,就说我身体不适,进不了宫,改日进宫给李贵妃请安。” 丫鬟退下。 苏锦挑眉。 她娘气色红润,一点都不像身子不舒服的样子,何况宴会还在两天后,她娘真不是一般的抗拒进宫啊。 她记得杏儿说过,她娘很担心她进宫,但又不愿意陪她一起去。 她娘可不是胆小怕事的人,为什么不愿意进宫呢? 而且不只是不愿意进宫,她也不轻易出府。 可要说怕见人,东乡侯府可是举办过乔迁宴的,她和崇国公夫人还见了不少回。 这一点,苏锦着实不解。 苏锦和谢景宸离开,唐氏送他们出府,江妈妈陪在左右。 老寒腿的毛病只在刮风下雨疼,平常行动自如。 看着马车走远,江妈妈望着唐氏道,“文远伯府进京了。” 唐氏眉头一皱。 “虽然时隔了十几年,已经不记得文远伯长什么模样了,但文远伯夫人,我一眼就认了出来,”江妈妈的声音里透着一股子恨意。 她没有想到她进京最先见到的是她最恨的人。 当年若不是文远伯夫人,她女儿也不会死。 过去这么多年,她以为自己已经把仇恨放下了。 没想到再见到那两只白眼狼,那股子深埋于心底的恨意都涌了出来。 不甘心。 她不甘心。 “看来这回我是真得装病了,”唐氏的声音仿佛从远山飘来,不带一丝的温度。 …… 闹街上。 一驾华贵马车在金玉阁前徐徐停下。 一丫鬟从马车内下来,然后扶下来一位姑娘。 那姑娘长的千娇百媚,人比花娇。 她看着金玉阁道,“还是京都好,天子脚下,锦绣繁华,要什么有什么。” “永州也不差啊,富庶之地,什么都不缺,”丫鬟道。 “再富庶能跟京都比吗?”那姑娘道。 “那自然是不能比的,尤其是那些世家子弟,也不知道哪家少爷有幸能拾得姑娘的芳心?”丫鬟小声笑道。 要不是世子爷和姑娘都年纪不小了,要娶妻嫁人的年纪。 伯爷还真舍不得永州那富庶之地回京呢。 那姑娘作势要打她。 在大街上,也敢取笑她这个主子了。 一转身,就看到一男子骑在马背上。 阳光打在他身上,漾开一抹光晕,璀璨无比。 那男子不是别人,正是被苏锦轰的骑马的谢景宸。 只一眼,便钻进了眼里,拔不出来了。 第六百四十八章 铁板 那姑娘看愣了神。 金玉阁的小伙计迎出来道,“外头太阳大,姑娘请进。” 那姑娘收回眸光,迈步往前。 走到小伙计身边,道,“可知那骑马之人是谁?” 小伙计往那边看了一眼,笑道,“那是镇北王世子。” “他就是镇北王世子?”那姑娘声音拔高了几分。 小伙计深深的看了那姑娘一眼。 镇北王世子的容貌无可挑剔。 要不是太好看,也不会被人给当街抢了。 这姑娘向他打听,他就知道这姑娘对镇北王世子有想法了。 可惜啊。 名草有主。 还是个不能招惹的主。 连寿宁公主和北漠公主都招惹不起的镇北王世子妃,试问整个大齐还有谁敢和她争? 看这姑娘的打扮,就知身份不俗。 不过不认得镇北王世子,应该不是京都之人,不是京都之人,却听过镇北王世子,也不知道镇北王世子是病了六年才人尽皆知,还是被人给抢了才闻名遐迩的? 小伙计,“……。” 那姑娘把眸光收回来,转身进金玉阁。 她前脚进铺子,后脚谢景宸下马,把苏锦扶下来。 他有点事要办,就不陪苏锦买首饰了,待会儿来接她。 他不陪着,正中苏锦下怀。 有谢景宸陪着,她挑首饰只能走马观花,不能尽其乐。 进了金玉阁,小伙计赶紧迎出来。 在楼下逛了一圈,苏锦只给杏儿买了支银簪和两对耳坠。 把杏儿高兴的合不拢嘴。 “姑娘,你真的给我买这么多头饰啊?”杏儿拿着银簪道。 “过两天不是你的生辰吗,这是给你挑的生辰礼物。” 杏儿笑的见牙不见眼。 一旁的丫鬟小伙计都羡慕坏了。 多好的主子啊,还记得丫鬟生辰是哪天,还送生辰礼物。 这丫鬟定是上辈子烧了高香,这辈子才能遇到这么好的主子。 在一众人羡慕的眼神中,杏儿把银簪和耳坠递给小伙计,叮嘱他们包装的好看点。 楼下看完,苏锦便上楼。 只是上楼时,顾着和杏儿说话,没注意,把人给撞了。 苏锦下意识的赔礼,“对不起啊。” 小伙计一脸惊诧。 这可是镇北王世子妃,东乡侯的女儿,赫赫有名的土匪,敢上街抢人的人。 居然还会赔礼道歉? 是他耳朵听岔了吗? 苏锦吐字清晰,小伙计听的很清楚,只是不敢置信。 苏锦觉得自己陪了不是应该就没事了,她是真的不小心才撞人的。 只是没想到对方不依不饶,“对不起?” “撞了我家姑娘,是你一句对不起就能算的吗?!”那丫鬟昂着脖子道。 小伙计,“……。” 楼上众人,“……。” 好胆识啊。 镇北王世子妃不小心撞了她,还赔不是了,居然还不满意? 这胆儿可真够肥的。 也不知道是哪家姑娘,这么的不怕死? 不知道她待会儿会不会被抬出去? 杏儿拿眼睛瞪着那丫鬟。 她要说话,被苏锦拦下。 苏锦淡淡一笑,“一句对不起算不了,那要怎样才能算了?” “文远伯府,你听过没有?!”丫鬟气势十足。 “……。” 苏锦嘴角一抽,配合的拍胸口道,“吓死我了,文远伯府我可惹不起。” “知道就好!”那丫鬟得意道。 很快,一阵大笑就把她的得意给压了下去。 刚刚很安静,突然迸发一阵大笑,还笑的这么莫名其妙。 那丫鬟和那姑娘被笑懵了。 苏锦没有搭理她们,不小心撞了她们,也赔不是了,总不至于轻轻撞一下,还要备上厚礼去文远伯府给她赔不是吧? 好好的逛街心情,被她搅的差不多了。 苏锦多看了几套头饰,心情好了不少。 那姑娘被笑恼了,谁笑她瞪谁。 她指着苏锦问小伙计,“她是谁?” “一个惹不起文远伯府的人,”小伙计认真道。 “那她们都在笑什么?!”那姑娘恼道。 姑娘。 她们在笑你无知无畏啊。 “我金玉阁不限制客人哭笑的,”小伙计回道。 那姑娘彻底恼了。 一旁几位姑娘在窃窃私语。 “这姑娘莫不是在永州横惯了,把一身习气带进了京都吧?”有姑娘笑道。 “她爹是文远伯,在永州,还真没人敢招惹她,可以横着走,”另一姑娘道。 “可惜了,这里是京都,小小伯府还真不值一提。” “也亏得她有胆子,刚回京就挑了块铁板踢。” 几个姑娘捂嘴笑。 本来挑好头饰准备下楼的她们,一致决定留下来看热闹。 这姑娘心高气傲,肯定不会善罢甘休的,少不了热闹瞧。 苏锦挑了套头饰,拿着紫玉簪欣赏。 那姑娘指着她手里的紫玉簪道,“那个,我买了!” 财大气粗。 苏锦看向她,面容温和的找不见一丝怒气,“我这一套头饰要三千两,你确定要买?” “只是三千两而已,我买了!”那姑娘道。 小伙计一脸为难。 苏锦把头饰放下道,“既然这位姑娘看中了,那我就忍痛割爱,把这套头饰卖给她。” 小伙计,“……。” 他默默的把头饰装好。 苏锦转身挑别的。 她又挑了几只金簪,无一例外的都被那姑娘抢了。 苏锦也不生气。 气度大的,那几个等着看热闹的姑娘都有点懵了。 这么被人挑衅都不发飙? 便是她们也大动肝火,怎么也要把场子找回来的。 镇北王世子妃这是转性了吗? 一连买了五千两,苏锦又看中一套头饰后,那姑娘不说话了。 丫鬟递台阶道,“姑娘,咱们买的够多了,不能再买了。” 那姑娘重重的哼了一声,“今儿就算了!” 拳头打出去,全落在了棉花上,心底憋屈的很。 想来是真的不敢招惹文远伯府。 苏锦勾唇一笑。 杏儿走过去,挨着的指着玉簪道,“把这个,这个,还有这个和那边的一套头饰都装好,我家姑娘一会儿带走。” 小伙计麻溜的把杏儿指的头饰包起来。 用最精美的锦盒装好,递给杏儿。 苏锦笑了一声,转身离开。 二楼回廊上,正好可以看到楼下。 丫鬟见苏锦没付钱,丫鬟也没付钱就走了,她道,“她们怎么不付钱就走了?” 小伙计瞅着她们道,“你们买的头饰我金玉阁卖给她两千两,她转卖给你们五千两。” “刚刚挑的头饰价值三千两,刚好够数,自然也就不用付钱了。” 人家哪里用得着往外掏腰包啊,有你们两傻子上赶着付钱呢。 被卖了就算了,还一脸高兴。 不过小伙计也高兴,镇北王世子妃的丫鬟挑的头饰还差十两才够三千两的数。 这十两自然就是赏给他的了。 那姑娘脸色瞬间铁青,要多难看就有多难看。 其她几位等着看热闹的姑娘懵了。 完全没想到还能这么操作。 热闹了都看完了,她们还没有反应过来。 那套头饰她们问过价,一千三百两。 镇北王世子妃说三千两,还以为是故意说出来,让那姑娘知难而退的。 没想到她真的卖了三千两。 就这么不动声色的坑了人三千两,还把人坑的洋洋得意,尾巴差点翘上天,镇北王世子妃真是太厉害了。 掌柜的总说和气生财,他今儿果真是见识了。 那姑娘气的要走。 可惜,不付钱,她休想走人。 她的头饰是从镇北王世子妃手里买的,却是让金玉阁代卖的。 这钱自然金玉阁收。 她走了,金玉阁岂不是赔了三千两? 抢人家东西,不小心抢到烫手山芋也只能忍痛接着了。 人家寿宁公主都不是镇北王世子妃的对手,何况她一个小小伯府姑娘? 那姑娘气的咬牙,“她是谁?” “我饶不了她!” 小伙计嘴角一抽,谁饶不了谁还不一定呢,“那是镇北王世子妃。” 那姑娘,“……。” 那丫鬟,“……。” 第六百四十九章 设宴 小伙计的话对文远伯府姑娘来说无疑是晴天霹雳啊。 她在永州横惯了,众星捧月,无人敢惹。 没想到自己第一天进京,就招惹了镇北王世子妃,还被她坑了三千两。 那姑娘是气的跺脚。 不过要说怕,她还真不怕。 云袖一甩,下楼走人。 至于五千两,金玉阁肯定是要派人登门收的。 能在京都开这么大一间首饰铺子,背后岂能没靠山? 何况这五千两还是镇北王世子妃的。 就是借文远伯府几百颗虎胆,他们也不敢不付钱。 谁不知道皇上宠爱镇北王世子妃啊? 他们一点都不怀疑文远伯府要赖账,皇上会帮镇北王世子妃讨债。 出了金玉阁,苏锦去逛别处。 杏儿道,“刚刚那姑娘太横了,姑娘应该给她一点厉害颜色看看,让她被抬回府才好。” 杏儿一脸凶残。 招惹谁都行,就是不许招惹她家姑娘。 不狠狠的给个教训,还真当她家姑娘好欺负了。 苏锦往前走道,“毕竟是我不小心撞她在前,让她一回,下次再放肆,就没这么容易过去了。” 杏儿喜滋滋的拎着锦盒跟在苏锦身后。 在街上逛了半个时辰,苏锦就兴致缺缺了。 等谢景宸骑马过来,她和杏儿便坐进马车,打道回府。 一迈步进府,李总管就迎了上来,说了三件事。 第一件,王妃让谢景宸回府后去见她。 第二件,李贵妃设宴,请苏锦参加宴会。 第三件,宁王府派人送了一万两银票来。 苏锦好奇王妃找谢景宸去做什么,但王妃只让谢景宸去,她也就不跟去了。 李贵妃设宴一事,苏锦在东乡侯府就知道了。 唐氏借口称病不去,苏锦却没有理由,肯定是要去的。 至于宁王府送钱…… “宁王府怎么想起来要给我送钱?”苏锦问道。 李总管把银票递给苏锦道,“世子妃帮宁王世子妃接生,这是宁王府送来的答谢。” 与其说是答谢,不如说是诊金更合适些。 昨天太后下旨让苏锦给崇国公世子治腿。 苏锦张口就问诊金的事,没有诊金,不帮忙治病。 事情传到宁王府,宁王妃才想起来,还没有付镇北王世子妃的诊金。 本来昨天就打算让人把银票送来,只是觉得过于刻意了些,才特意等到今天。 李总管笑道,“宁王府早几天就打算把答谢送来,只是王府闭门谢客,这一拖,给忘记了。” 杏儿接过银票。 治病收钱,天经地义。 苏锦也没有推脱不收,这钱拿来赈灾也是好的。 苏锦抬脚回内院,杏儿跟在身后道,“姑娘,你不等姑爷啊?” “去前面凉亭等他会儿吧,”苏锦道。 清正院。 王妃坐在那里喝茶。 谢景宸走进去给王妃请安。 王妃看着他。 虽然谢景宸是她亲生的,但毕竟从小就离了她身边。 再加上谢景宸又这么大了,母子关系想那么亲厚肯定不容易。 比起谢景宸,王妃估计和苏锦更亲一些。 “母妃找我来有事?”谢景宸问道。 “你和世子妃吵架了?”王妃问道。 苏锦和谢景宸出府时,两人闹别扭,经过小厮的嘴一传,在府里散开,自然不可避免的传到王妃耳中。 苏锦和谢景宸之前关系有多好,估计整个京都都知道。 这会儿吵的连马车都不让谢景宸坐了,王妃担心。 把谢景宸找来问问,她也好安心。 可谢景宸能回答王妃他是怎么惹恼苏锦的吗,他说不出口啊。 谢景宸问丫鬟,“世子妃回去了?” 丫鬟忙回道,“世子妃没回去,在凉亭等您。” 谢景宸望向王妃。 王妃失笑,“那你回去吧,别让世子妃久等了。” 谢景宸告退。 凉亭内,苏锦在喝茶。 滚烫的茶,根本入不了口。 看见谢景宸走过来,杏儿高兴道,“姑娘,姑爷来了。” 苏锦把茶放下,从凉亭出来道,“我这茶才刚端上来,你和王妃就聊完了?” “我和母妃能聊什么,”谢景宸道。 他能感觉到母妃和他说话时的拘谨。 当然,不止是谢景宸,连苏锦也能感觉的出来。 谁养大的孩子跟谁亲,这话可不是虚的。 所以她才更好奇,王妃找谢景宸去做什么。 要不是好奇,她早撇下他先回沉香轩了。 问不出来,苏锦也就不问了。 两人往沉香轩走。 远远的,谢景川望着他们走远的背影,眼神阴冷。 他没想到他放的那把火,会让谢景宸找到自己的生母,镇北王府多了一个王妃,生生压他娘一头。 到这会儿南漳郡主还在找那纵火之人。 谢景川都不敢承认。 这口气,他不出不快。 回了沉香轩,苏锦在屋子里待了半个时辰,就去了后院。 渐渐的捣药声传开。 她得为江妈妈调制药丸,还有治疗老寒腿的药。 李老夫人的药应该所剩不多了,苏锦一并调制了。 等药膏调制好,已经是第二天的傍晚了。 夕阳绚烂,宛如云锦横过天际。 每一天的夕阳都那么的美。 看着这么绚丽的晚霞,苏锦仿佛看到了那些开裂的土地,挨饿的百姓。 没有了欣赏的兴致,她去湖畔喂鱼。 …… 这一天,是宫里设宴的日子。 虽然不知道李贵妃怎么突然心血来潮设宴,但既然邀请了,苏锦肯定会去的。 论进宫,杏儿比苏锦还要激动。 苏锦要不去,杏儿估计能把她拽去。 早早的杏儿就把苏锦进宫要穿的裙裳给选好了,用金玉阁的那套新买的没花钱的头饰搭配正好。 相得映彰,顾盼生辉。 杏儿把那套王妃给她做的裙裳穿在了身上。 这套裙裳不是大场面,她可舍不得穿。 不过今儿宫里设宴,再加上是她的生辰,杏儿一早上就把衣裳从箱子底下翻出来穿上了。 打扮完,苏锦从抽屉里拿出一锦盒,递给杏儿道,“给你的生辰礼物。” 杏儿眼睛睁圆,“姑娘不是送给我银簪和耳坠了吗?” “这才是给你的生辰礼物,”苏锦失笑。 杏儿眼睛一亮。 喜滋滋的伸手把锦盒接了。 第六百五十章 金簪 锦盒里是一支金簪。 也是那天在金玉阁挑的。 没花钱。 杏儿第一眼看到这金簪的时候,就拉着苏锦的手说,“姑娘,姑娘,这个好看。” 显然,是喜欢极了。 既然是送生辰礼物,自然是要送到人心坎里去的。 苏锦信任的丫鬟不多。 杏儿是头一个。 不过就这一个,已经抵得上**个了。 杏儿摸着金簪,望着苏锦道,“这金簪姑娘真的要送给我吗?” “不喜欢?”苏锦笑问。 “当然喜欢了,就是太贵重了,我只是个丫鬟,不能佩戴金簪。” 苏锦把金簪拿起来,替杏儿簪上,“我赏赐你的,可以戴。” 再说了,这王府里已经不是老夫人和南漳郡主的天下了。 她身为世子妃,赏丫鬟一支金簪还需要看别人的脸色吗? 别说现在不会,以前也不会。 杏儿对着铜镜,笑的见牙不见眼。 她摸着金簪,决定戴一天,回头收在箱子里。 虽然不能戴,平常看看就很满足了。 吃了早饭后,苏锦就带着杏儿出府了。 李贵妃设宴,邀请的是贵夫人和大家闺秀进宫,谢景宸不便陪同。 当然了,对于苏锦进宫,谢景宸是一点都不担心。 谁招惹她谁倒霉。 至今没有例外过。 何况皇上宠爱苏锦,宫里宫外谁人不知。 就算捅了篓子,皇上也会护着她的。 谢景宸担心的是那些不长眼不长脑子的人,不放心的他叮嘱苏锦,“不论谁惹你,下手轻点。” 苏锦,“……。” 杏儿,“……。” 好像把他{姑爷}打一顿再出门! 说的好像她{姑娘}进宫就一定会惹事似的! 这是偏见! 明明每次姑娘都很手下留情了。 要是不留情,那些人坟头上草都很深了。 苏锦深呼一口气,笑着拍谢景宸胸口,含羞带臊,“知道了,我一定会手下留情的。” “没出够的气,我留着回来揍你出掉就是了,”苏锦微笑道。 “……。” 谢景宸在风中凌乱。 暗卫差点没憋出内伤来。 不知道世子爷为什么想不开叮嘱世子妃。 且不说叮嘱了没用,他这话听着就胳膊肘往外拐,世子妃能轻饶了他? 苏锦和杏儿迈步走人。 四下的丫鬟面面相觑,对苏锦是羡慕妒忌的不行啊。 世子爷宠世子妃都到极致了。 他都舍不得世子妃揍别人,要世子妃留回来揍他。 世子爷是脑子傻掉了吗? 苏锦到大门口处,正好见到谢锦瑜被丫鬟扶上马车。 偌大一个镇北王府,只有苏锦和谢锦瑜两人进宫赴宴。 李贵妃倒是邀请了南漳郡主,但是南漳郡主不愿意去。 二太太倒是想去,但丁老姨娘有欺瞒老王爷之罪,王爷把假老夫人李代桃僵一事揭开,牵出萝卜带出泥。 现在朝堂上也没人搭理二老爷了。 二太太想到自己进宫,那些贵夫人对她爱答不理,到时候脸往哪里搁啊,还是不去为好。 三太太就更不必说了。 在老王爷门前跪了一夜,身心俱伤,三老爷习武之人都还没下床呢,何况是她。 然后—— 就只有谢锦瑜和苏锦进宫了。 谢锦瑜只瞥了苏锦一眼,眼底仿佛覆盖了一层寒冰,不愿意多看苏锦一眼,把车帘放下,就让车夫先行进宫了。 杏儿扶苏锦坐上马车。 …… 进了宫,到了停马车处,就喧闹了起来。 今儿来参加宫宴的还真不少,个个打扮的花枝招展,人比花娇。 尤其那些待嫁的姑娘,更是精心打扮。 毕竟宫里有几位已经成年,但还未娶妻的皇子,虽然这次宫宴是为了答谢朝中大臣对旱灾的捐赠,但谁知道是不是李贵妃和皇后她们以此为借口悄悄的物色皇子妃? 要是能被挑中,那可就是飞上枝头变fèng huáng了。 但凡人前露脸,那都是要尽善尽美,进宫就更不必说了。 有宫女领着苏锦去御花园。 花园里百花绽放,姹紫嫣红,但最养眼的还是那些大家闺秀。 苏锦一进去,就听那些大家闺秀在议论南安郡王打断崇国公世子腿一事。 毕竟这事发生还没几天,天气热,大家闺秀们走动少,如今见到,近来半个月京都发生的有趣的事都是重要谈资啊。 “不知道今儿南阳侯府姑娘会不会来?”有大家闺秀好奇道。 “我看是不会来,”另一姑娘接话道。 “我觉得也不会,换做是我,我估计早找根白绫上吊自尽了,”又一姑娘道。 不会针线活,就给人做铁鞋铜靴子,捅出那么大的篓子来,哪还有脸出来见人? 尤其还有些不便闲聊的事,大家心知肚明。 寿宁公主倾慕南安郡王,之前是想方设法的打听南安郡王的未婚妻是谁,只是没人知道。 如今知道了,寿宁公主能给她好脸色瞧? 躲着都来不及呢,谁还会往宫里头凑? 就在大家都觉得聂瑶不会进宫的时候,她来了。 不只她,还有拂云郡主。 当然了,聂瑶本来不打算来的,寿宁公主给她单独送了帖子,再加上拂云郡主怕她想不开,天天跑去开解她。 两个不会针线活的人,凑到一起学针线活,一样的笨手笨脚的,正好互相勉励。 聂瑶不想进宫,又不好回绝寿宁公主,人家寿宁公主想和她说几句体己话。 拂云郡主觉得她不应该躲在府里,难道一辈子都不见人了? 等嫁进了南安王府,成了南安郡王妃,往后应酬的时候多着呢。 然后两人就结伴进宫了。 那些议论这事的大家闺秀一个个都闭上了嘴。 敢背后说人短,不代表人前也敢说。 南阳侯府虽然没有了继承人,可南阳侯深得皇上信任,南阳侯世子也是为了朝廷牺牲的。 真闹起来,皇上肯定向着聂瑶,而不是她们这些乱嚼舌根子的人。 拂云郡主看到苏锦,赶紧拉着聂瑶过来了。 正好苏锦闲的无趣,多了她们,再加上周静漪,就不嫌闷了。 几人找了个大树下说话。 只是聊了没一会儿,就过来一宫女,福身见礼后,望着聂瑶道,“聂姑娘,我家公主有请。”8 第六百五十一章 胎记 拂云郡主脸上闪过一抹担忧,她拉着聂瑶的手道,“我陪你去。” 寿宁公主找聂瑶去肯定是为了南安郡王,她不放心。 聂瑶还未说话,宫女先道,“公主只请了聂姑娘一人。” 聂瑶朝拂云郡主摇头,“没事的,我一会儿就回来。” 宫女前面带路,聂瑶跟在后头朝莲池走去。 有丫鬟跟着,拂云郡主多少放心点。 可到了莲池边,船靠岸后,寿宁公主只许聂瑶一人上船。 聂瑶又不敢拒绝,只能硬着头皮进去了。 船内,寿宁公主靠着窗户,神情有些不耐。 她不是个有耐心的人。 从知道聂瑶就是南安郡王的未婚妻后,她就想传聂瑶进宫了。 只是她还被禁足,只能把这想法压下。 好在李贵妃办宴会,她有了借口出寝宫。 进了船后,聂瑶给寿宁公主见礼。 宫女把船划向远处,免得聊天被人听了去。 有大家闺秀看着聂瑶上了船,开始窃窃私语。 船内,寿宁公主把聂瑶从头看到脚,再从脚看到头。 她见聂瑶的次数不多,但从没有哪次看的这么认真仔细。 容貌还不错,比她差不了多少。 “南安郡王打断崇国公世子腿的铜靴子就是你送给南安郡王的?”寿宁公主问道。 聂瑶猜到是为了南安郡王,她轻点了下头。 人尽皆知的事,否认也没有用。 寿宁公主就来气了。 南安郡王是没鞋穿吗?! 连铜靴子都穿出门! 他肯定是被东乡侯府大少爷给带蠢了! 一个穿烂鞋,丢脸丢到北漠跟前,父皇不怪罪,还赏赐他鞋。 一个穿铜靴子,把崇国公世子的腿给打断。 寿宁公主望着聂瑶道,“你知道打断崇国公世子一条腿会是什么下场吗?” 聂瑶没有说话。 她知道崇国公府不会善罢甘休的。 她没有想到南安郡王为了不退亲,他真的穿铜靴子了。 她一试探,试探出这么大的祸患来。 聂瑶满脸指责。 寿宁公主见不得她这样,祸事已经闯下了,再自责有屁用。 横行武林之魔剑出世 她虽然不喜崇国公世子,却也知道他睚眦必报的性子,南安郡王断他一条腿,他肯定会不遗余力不择手段的报复回来。 现在只有她能帮南安郡王了。 寿宁公主望着聂瑶道,“你要真为了南安郡王好,你和他的亲事就此作罢。” “现在只有他娶我,崇国公府和崇国公世子才不敢动他分毫。” 虽然寿宁公主有私心,但这话却是一点没错。 只是她以为找聂瑶就能帮南安郡王,能得偿所愿,那就找错人了。 聂瑶不是不想退亲,要不是为了退亲,也不会闹出这事来。 亲事是她的祖父南阳侯定下的,由不得她选择。 何况当初南安王府就是怕太后赐婚,所以才急匆匆定下她,想来南安王府也不愿意娶寿宁公主过门。 她既劝不动祖父,也劝不了南安王府。 她答应寿宁公主有什么用? 何况私心里,她并不想答应。 聂瑶不说话,寿宁公主更生气了。 她要真喜欢南安郡王,不应该以南安郡王的小命为重吗?! 宫女见寿宁公主又愤怒又难堪,递台阶道,“公主,婚姻大事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聂姑娘自己做不了主的。” 寿宁公主把怒气压下。 不压下能怎么样,难道她一个公主还能以权压人吗? 就算她说服得了聂瑶,她也说服不了母后。 在太后和崇国公跟前,她母后说话也没有多少分量! 想到她一个高高在上的公主,她的亲事最后还要太后和崇国公点头,她就觉得窝囊。 她这个公主日子过得还真比不上一个女土匪! 船里闷的慌,她走了出去,聂瑶只能陪着。 这一陪,出事了。 寿宁公主“不小心”崴脚,人往湖里栽。 聂瑶站在她身边肯定要拉她,结果伸手之时,寿宁公主稳住身子,把她往湖里一推。 不过聂瑶也不是个弱的,她及时伸手,把寿宁公主也拉了下去。 哗啦。 两人掉水里去了。 在船的不远处,还有一条船。 拂云郡主不放心,坐立不安,苏锦见莲池旁还有船,便提议去船上坐坐。 那条船早被人盯上了,只是寿宁公主和聂瑶在莲池中说话,明显不愿意被人打扰,她们不敢惹寿宁公主不痛快。明星逆宠:大牌嫁到 但苏锦就不用顾忌那么多了。 反正她和寿宁公主是死对头。 船刚靠近一点,寿宁公主和聂瑶就落水了。 苏锦,“……。” 能怎么办,肯定不能当没看见啊。 青云山脚下就是水,她就是在游湖的时候捎带手把皇上救了。 等人来救寿宁公主她们,万一来晚了,还得她来救。 苏锦纵身一跃就跳进了莲池里,朝聂瑶她们游过去。 因为有两人,苏锦只能救一个。 杏儿也跳了下去。 苏锦救聂瑶。 杏儿救寿宁公主。 岸边上围了一推人,宫女、太监,还有那些大家闺秀…… 还有知道寿宁公主落水匆匆赶来的皇后和李贵妃等人。 乌拉拉的把岸边围了个水泄不通。 苏锦游到岸边,宫女伸手把聂瑶拉上去。 杏儿过来,寿宁公主被拖上去。 聂瑶没事,寿宁公主只剩一口气了。 苏锦要爬上岸,宫女拉她。 可是不凑巧,她的裙裳勾到了湖边的石头。 宫女一用力—— 刺啦一声。 裙裳被撕掉了一半。 虽然是外裳,但还是很尴尬啊。 万幸的今儿宫宴只请了女眷,没有请男子来,不然…… 好像也没有什么不然的。 她一个公然上街抢男人的还担心什么名声? 苏锦坦然的被宫女拉着上了案。 李贵妃赶紧吩咐宫女道,“拿件披风来。” 从湖里爬起来,风一吹,不要太爽。 很快,宫女就取了屏风来,苏锦把另外一半裙裳脱下,把披风裹上。 就在脱裙裳的时候,周嬷嬷看见了苏锦胳膊上的一个状似葫芦的胎记。 周嬷嬷心头一震。 那胎记…… 可等她再想细看的时候,苏锦已经把披风裹严实了,李贵妃让女儿淑宁公主领苏锦去换身她的裙裳。 周嬷嬷就那么看着苏锦走远。 宫女唤了两声没反应,伸手一推,“周嬷嬷?” 第六百五十二章 提醒 周嬷嬷回过神来,身子已经凉了半边了。 “叫我做什么?”周嬷嬷声音微颤。 “嬷嬷,娘娘已经走了,”宫女道。 周嬷嬷转身,皇后已经走远了。 寿宁公主奄奄一息,皇后也顾不上其他。 周嬷嬷连忙抬脚跟上。 再说淑宁公主让宫女去取一套她没穿过的裙裳来。 宫女快去快回。 不止拿了淑宁公主的裙裳,还有她自己的,是给杏儿的。 公主的裙裳和一般大家闺秀的不同,看着就格外的尊贵。 杏儿是喜欢的不行。 她必须要更努力的催姑娘让皇上封她做公主才行,这衣裳多漂亮啊。 淑宁公主笑道,“这套裙裳就像是为你量身定做的一般,要是父皇封你做了公主,咱们就是姐妹了。” 要不是苏锦,李贵妃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沾到凤印的边。 虽然被苏锦连累被马蜂蜇过,但淑宁公主对苏锦是极有好感。 这大概就是所谓的敌人的敌人是朋友吧。 天气热,头发干的快。 杏儿给苏锦换了个发髻,之前买的头饰佩戴上,不知道她身份的,还真当她是位公主了。 苏锦望着淑宁公主道,“你不用陪着我,我歇会儿就出去。” 淑宁公主笑道,“那我就先出去了,有事你只管吩咐。” 苏锦报之一笑。 出了门,淑宁公主就觉得自己叮嘱多此一举。 皇上宠爱苏锦,宫女太监又不是不知道,估计不用她吩咐,他们就办妥当了。 等淑宁公主走了,苏锦才望着杏儿,“寿宁公主怎么就剩一口气了?” 她救人的时候,寿宁公主还有精神的很。 所以她才救聂瑶。 没想到越救越差了。 杏儿一脸无辜。 她什么都没干啊。 就是趁机小小的报复了寿宁公主一下,拉着她多喝了几口水。 凤阳宫内。 寿宁公主缓过神来,抱着皇后痛哭。 她刚刚差点就死了。 皇后也下坏了,拍着寿宁公主的肩膀道,“没事了,已经没事了。” 寿宁公主望着皇后道,“母后,镇北王世子妃的丫鬟想淹死我!” 皇后愣住。 “淹死你?” “她敢?!”她的声音拔高几分。 寿宁公主确定,那丫鬟就是想活活淹死她。 只是寿宁公主的话,没人信。 丫鬟救她的时候,她还有力气叫救命,要是救到岸边没气了,丫鬟这不是救人,而是在害命了。 就算寿宁公主确定,也只能把这口恶气咽下。 不然别人该说她忘恩负义,恩将仇报了,毕竟那么多双眼睛看着,是杏儿把她救到岸边的。 不但不能罚,她还得重重有赏。 寿宁公主气的浑身颤抖。 好像自打被镇北王世子妃抽了一鞭子后,她就做什么不顺什么了。 她的好运气是不是被她一鞭子给抽没了?! 天气炎热,池水也不冷,寿宁公主只是有些受惊,并没有大碍。 为了防止伤寒,还是喝了一碗姜汤。 换好裙裳后,她也去了御花园。 远远的,看着苏锦和杏儿走过来。 那些大家闺秀都看呆了。 因为苏锦穿那身裙裳太美。 那通身的气质,比公主还像公主。 皇后看的不顺眼,难怪东乡侯绞尽脑汁要皇上封他女儿为公主,瞧着还真有几分公主的架势。 周嬷嬷心慌的厉害。 她记得当年那孩子身上就有一块葫芦胎记,位置正好也在胳膊处。 云妃又是东乡侯的表妹。 东乡侯极力要皇上封让为公主。 不会那么巧的…… 肯定不会的! 周嬷嬷神情恍惚,心不在焉。 宫女几次侧目,她能感觉到周嬷嬷在害怕。 让周嬷嬷害怕的是镇北王世子妃。 可她也没有招惹镇北王世子妃啊,她怕什么呢? 皇后坐进凉亭内,苏锦带着杏儿上前请安。 皇后望着苏锦道,“刚刚多亏了你们主仆,南阳侯的孙女儿和寿宁才没有出事。” “举手之劳,皇后言重了,”苏锦道。 皇后也觉得就算苏锦不出手,寿宁公主和聂瑶也不会有事的。 要这么多人在,还叫她们淹死了,这些在御花园的宫女太监都可以被处死了。 但救人就该赏赐,皇后赏了苏锦一对红玉手镯,赏杏儿一对银手镯。 苏锦道谢。 杏儿跟在身后福身。 这种既能给姑娘出气,又能得赏赐的感觉不要太美好。 皇后脸色带着笑,但是眼底却是寒芒一片。 她望着李贵妃道,“是不是该入宴了?” 李贵妃笑道,“看来落水没有造成什么影响,那就开宴吧。” 这宴会是李贵妃住持的,她率先起身。 皇后还坐在凉亭内。 周嬷嬷看着苏锦走远,道,“镇北王世子妃二八年华,奴婢记得飞虎军出事还不到十六年,东乡侯怎么会有这么大一个女儿?” 周嬷嬷不说,皇后还真没注意。 毕竟大几个月,看起来并不明显。 皇后眉头微皱,“莫非镇北王世子妃也不是东乡侯亲生的?” 可要说不是亲生的,东乡侯对她可是疼爱有加。 连才七岁的苏小少爷对她这个姐姐都护着,唯恐她被人欺负了。 不过就算周嬷嬷提起来,皇后也没有放在心上。 不管苏锦是不是东乡侯亲生的,人家东乡侯认她做女儿,别人又管不着,就算能管又能如何,她现在已经是镇北王世子妃了。 谁还能要东乡侯不认女儿,镇北王世子休妻吗? 看皇后对这事一点不上心,周嬷嬷心急如焚啊。 虽然她心里几乎已经肯定苏锦就是云妃和皇上的女儿,但她心里还存了最后一丝希望。 万一是她猜错了呢? 不是云妃所出,皇上都这么宠爱了。 要知道是云妃生的,皇上还不得把她宠上天? 这也就是个女儿,这要是儿子,谁还能与她争太子之位? 可她又不敢说实话,要叫皇后知道当年她骗了她,还不得刮掉她几层皮? 皇后起身出凉亭,走了几步之后,皇后停了下来。 “娘娘?”周嬷嬷唤道。 皇后笑了一声,“你提醒的对,这事是该弄弄清楚。” 一个本该征战沙场的将军,却在沙场上杀敌之时添了个女儿。 这么有损军威的事,怎么能不问问清楚? 重建飞虎军,东乡侯在百官、百姓以及皇上心目中的分量都太重。 如果这个将军并没有那么把战场放在心上呢? 这么好的利刃,没有理由不用。 2 第六百五十三章 募捐 见皇后上了心,周嬷嬷稍稍放心。 扶着皇后朝前走去。 这宴会由李贵妃住持,但做主位的还是皇后。 这就是母仪天下的威严。 看着李贵妃春风得意的样子,皇后心下冷冷一笑。 这凤印她以为能永久的掌握下去,这是她最后一次风光了。 过不多久,等她把凤印收回,看她还如何嚣张。 皇后坐下,瞥了周嬷嬷一眼。 周嬷嬷轻点头。 那是她们主仆多年养成的默契。 皇后端茶轻啜,眼底闪过一抹瞧热闹的神情。 在花园里逛了一圈,虽然有冰块,没那么热,但太阳晒在身上,还是添了几分烦躁。 坐下后,一掌冰镇银耳莲子羹下肚,再烦躁的心情也都平静了下来。 李贵妃笑道,“本来早就该宴请诸位夫人的,一再耽搁到了现在,诸位大臣对朝廷忠心耿耿,捐赠银两赈灾,慷慨之情令人佩服。” “本宫敬诸位一杯。” 李贵妃喝的是果酒,苏锦她们也是。 清香果酒,喝着不醉人,但芳香甘醇,回味无穷。 只是捐赠的是诸位大臣,怎么李贵妃把他们夫人请进宫? 苏锦都有些糊涂了。 她估摸着李贵妃就是找个理由办个宴会,这个理由也算凑合。 苏锦不知道,本来李贵妃是打算把贵夫人请进宫,让她们捐赠的,只是没想到她还没有筹备下去,就被东乡侯捷足先登了。 他捐了两万两,逼着崇国公捐了两万两,那些大臣纷纷跟着表态,硬生生的把李贵妃一个邀功的机会给抢了去,还不敢抱怨。 和东乡侯作对可没好处,何况她还占了人家女儿的便宜才捡了凤印。 本来这宴会也不打算办了,前几日有嫔妃旧事重提,李贵妃也觉得她应该显摆下。 让这些贵夫人知道皇后失宠,她得宠,再回去吹吹枕边风,对她和三皇子大有裨益,这才有了这场宴会。 皇后什么话都没说,但大家看李贵妃的时候,眸光总是从她脸上瞥过去。 毕竟李贵妃抢的都是她的风头啊。 但是皇后真的不生气。 一点都不生气。 “这些天有李贵妃帮本宫打点后宫,本宫实在省心,这宴会办的有条不紊,本宫都自叹不如,”皇后夸赞道。 “娘娘谦虚了,”有贵夫人道。 李贵妃则夸苏锦,“要说后宫省心,还多亏了镇北王世子妃,皇上政务繁忙,极少进后宫,嫔妃又多,有了麻将,后妃们相处都融洽多了。” 这话,没人会反驳。 有了麻将后,不止后妃们相处融洽了,她们这些贵夫人来往也密切多了。 没事约了一起打麻将,在美人阁泡泡澡,捏捏肩捶捶背,再敷个面膜,不要太舒服。 大家你一句,我一句的夸苏锦,苏锦觉得自己都能飘起来了。 然而就在这时候,有宫女凑到一贵夫人耳边嘀咕了两句。 贵夫人愣了下,朝李贵妃这边看了一眼,轻点了下头。 等宫女走后没一会儿,那贵夫人就说话了,“我们坐在这里喝茶闲聊,想着那些百姓还在暴晒挨饿,实在于心不忍,我也帮不上他们什么,只能尽一点心意了。” 这时候正好一宫女端着托盘走过来,准备给她换茶。 那贵夫人把手腕上的玉镯和头上的金簪取下来放在托盘上。 很显然,这些是她捐赠的。 李贵妃眉头拧的紧紧的。 兄嫂这是做什么? 她还没反应过来,皇后笑道,“我还纳闷,贵妃怎么突然办宴会,原来是为了旱灾募捐。” “妹妹有心,做姐姐的不能不支持。” 说着,把手腕上的一对羊脂玉镯褪了下来。 周嬷嬷接过,送到宫女端着的托盘里。 李贵妃脸色大变。 皇后都把玉镯摘下了,其她贵夫人能不照办吗? 只是摘首饰的心情真的很不美好。 此番为了进宫,戴的都是最喜欢的首饰,就这么捐出去,哪里舍得。 嘴上不说什么,可心底已经在埋怨李贵妃了。 没有这么捋羊毛的,捋了一回不算,还要再捋一回! 虽然没人抱怨,但大殿上空是怨气冲天。 苏锦对捐赠无所谓,只是李贵妃这做法太蠢了些,为了讨好皇上得罪这么多贵夫人值得吗? 宫女端着托盘挨个的收首饰,很快托盘就满的装不下了。 那些贵夫人之前还插满金簪玉簪的发髻上,这会儿已经差不多干净了。 拂云郡主把头饰取下,其他头饰她舍得,可苏崇送给她的那支玉簪,她舍不得捐赠。 她几次从发髻上摸过去,都略了过去。 丫鬟珊瑚看出来她的不情愿,过来帮忙,趁机把玉簪收入袖中。 苏锦在杏儿的帮助下把头饰摘了个干净,包括耳坠。 摘了首饰,脖子都轻松了不少。 不远处,文远伯府姑娘盯着苏锦,那是气从四肢百骸往脸上涌上啊。 文远伯府回来的不凑巧,回京的那天,正好是宫里通知各府进宫参加宴会的日子。 宫里并不知道文远伯回京了,自然也就没有邀请她了。 为了争取这个进宫的机会,她昨儿特意去了崇国公府,把在金玉阁挑的那套头饰送给了崇国公府大姑娘上官凤儿。 上官凤儿才帮忙给她弄了张贴子。 结果! 这宴会是为了募捐。 她头上戴的是她最最最喜欢的头饰! 而镇北王世子妃,那个让她沦为笑柄的人戴的是从她那里坑走的头饰。 不是花钱买的,捐起来一点都不心疼,那淡淡的笑容,恨不得叫人扑过去挠死她。 她这一回京,什么都没做,就差不多损失一万两了。 心肝脾肺肾都在灼烧的疼啊。 要说最疼最生气的还属李贵妃。 她到这会儿都还是懵的。 她没有让娘家兄嫂带头捐赠,她在乱搞什么?! 嫌她不够招人恨吗?! 真是要把她活活给气死! 皇后望着李贵妃道,“妹妹设宴请大家来是为了募捐,也该提前说一声,大家都是慷慨之人,不会不捐,你瞒着不透露,大家戴身上的都是心头好,实在有些强人所难了。” 李贵妃是有口说不清。 窝了一肚子邪火不知道朝谁发好。 她望着皇后,极力的压抑怒气,从牙齿缝里蹦出话来,“姐姐怎么这么说?” 皇后没有回答,只瞥向杏儿。 她这一瞥,把所有人的眸光引了过去。 杏儿头上的金簪格外的扎眼啊。 这金簪是苏锦早上送给杏儿的生辰礼物。 可大家不会这么觉得,只当苏锦是舍不得那金簪,放在丫鬟头上,好避过捐赠。 苏锦很是无语,好像只要她在,火总会以莫名其妙的方式烧到她身上来。 真当她好欺负了! 苏锦不疾不徐,眸光从杏儿头上的金簪收回望向皇后,“今儿是我丫鬟的生辰,这金簪是我早上送给她的生辰礼物,有什么不妥吗?” 第六百五十四章 上风 清凌凌的声音在大殿上空徘徊。 李贵妃反应过来,自己在被皇后利用,望向皇后的眼神带着几分寒意。 “丫鬟头上戴金簪虽然不多见,却也不是没有,姐姐这么看着丫鬟头上的金簪,莫不是在怀疑镇北王世子妃舍不得一支金簪,藏于丫鬟头上吧?” 这个反问连个弯都没转,直接把皇后问住了。 不过皇后身边忠心的宫女多。 见皇后难堪,她站出来道,“奴婢亲眼瞧见丫鬟把金簪从世子妃头上取下,插到自己发髻上的。” 李贵妃笑了,“镇北王世子妃的丫鬟救寿宁公主的时候,本宫就看见她头上的金簪了,难道是本宫看错了?” 拂云郡主望着李贵妃道,“我进御花园就看见丫鬟头上戴着金簪,应该有不少人看见了。” 那宫女脸色一白。 不过她忠心,未必有好下场。 李贵妃正在气头上呢,这宫女正好撞她枪口上了。 宫女是皇后的人,李贵妃虽然执掌凤印,却也不能越俎代庖,她道,“一直以为姐姐身边使唤的宫女都聪慧有加,没想到竟是信口捏来之辈,这样的宫女留在身边使唤,姐姐就不怕有辱身份?” 皇后紧咬了下牙关,抬手道,“杖责三十大板,扔出宫去。” 那宫女跪下来求饶,可惜,还没说两句话,就被人拖了下去。 那些贵夫人面面相觑。 一直知道皇后和李贵妃不睦,也没少见她们唇枪舌剑,你来我往。 但以前多是皇后占上风,没想到现在李贵妃更胜一筹了。 当然。 一次不能代表什么。 尤其这回皇后是冲着镇北王世子妃去的,皇后和寿宁公主在镇北王世子妃手里栽跟斗也不是一回两回了。 李贵妃能占上风没准儿是沾了镇北王世子妃的光。 看着皇后,杏儿后悔少灌了寿宁公主几口水。 再有下回,她定灌的她只剩最后一口气! 气死她了! 杏儿把头上的金簪拔下来,放进宫女端着的托盘里。 虽然她很舍不得。 虽然姑娘也澄清了,这金簪是一早就给她的,是她的东西。 但杏儿忠心,她不愿意为了一支金簪,让自家姑娘被人质疑。 杏儿此举无疑于是给了皇后一巴掌。 因为她找茬,连累一个丫鬟刚得的生辰礼物都捐了出去。 她们这些贵夫人和大家闺秀捐了也就罢了,人家一个小丫鬟难得有个金簪,就这么被逼着捐了。 而且杏儿才刚刚救过寿宁公主,怎么看都忘恩负义了。 皇后脸阴沉沉的。 李贵妃主持宴会,可惜大家脸上的笑容寡淡。 一个好端端的宴会,就这么蒙上了一层阴影,没了华贵的头饰,那些贵夫人和大家闺秀光彩都退了七七八八。 宴会不欢而散。 丫鬟扶着李贵妃的手回了寝宫。 李贵妃是勃然大怒。 宫女太监是大气不敢出一声。 武城侯夫人走进来。 她就是在宴会上首先捐赠之人,她脸色也很不好看。 见到她,李贵妃是气不打一处来,朝她吼道,“兄嫂是觉得我在后宫里的日子过得太顺心了,变着法的给我添堵吗?!” 武城侯夫人惶恐,“贵妃何出此言?” “谁让你带头捐赠的?!”李贵妃怒道。 “是娘娘你啊,”武城侯夫人道。 李贵妃气笑了。 给她惹这么大祸事不算,还把这黑锅甩给她?! 李贵妃正恼着呢,武城侯夫人便道,“我坐在那里喝茶,你的宫女传你的话,让我带头捐赠,我不敢不听。” “我什么时候让宫女给你传话了?!”李贵妃恼道。 等话说出口,李贵妃就反应过来,她被人算计了。 因为给她传话的是李贵妃的宫女,武城侯夫人认得,再加上之前李贵妃又的确有为了讨好皇上募捐之意。 当时宴会上那么多人,武城侯夫人也不好问,便照办了。 谁能想到会有人在李贵妃的眼皮子底下坑她? 这个坑她的人是谁不言而喻! “皇后!” 李贵妃想活剐了皇后的心都有。 现在只能找到那传话的宫女,逼她招供出皇后了。 李贵妃气的在宫里踱步。 她必须要挽回自己在那些贵夫人心中的形象,绝不能让皇后的阴谋得逞! 很快,那宫女就被带到了李贵妃跟前。 李贵妃是恨不得把宫女千刀万剐。 她待她不薄,她竟然吃里扒外帮着皇后算计她?! 宫女跪在地上认错,对皇后指使她一事供认不讳。 李贵妃气头上要带宫女去跟皇上告状,被武城侯夫人拦下了。 “不能去,”武城侯夫人道。 李贵妃望着她,一脸不快。 武城侯夫人看着宫女道,“这贱婢受皇后指使算计你我,现在她连板子都没挨就把皇后招了。” “皇后为人精明,她会留活口给你,让你去皇上面前告她吗?” “这贱婢真到了皇上跟前,定会反咬一口,是娘娘你指使她污蔑皇后。” 到那时候,非但澄清不了,反而会越描越黑。 既然那些贵夫人已经得罪了,就算知道是皇后算计的,估计也没多少人会信。 还不如可劲的巴结皇上,讨皇上的欢心,把损害降到最低。 武城侯夫人冷静的多,她一分析,李贵妃也回过神来了。 不能带着这贱婢去告状。 但吃里扒外的算计她,这口恶气她可忍不了。 直接杖毙她都是便宜她了! 李贵妃让人把宫女拖出去,嘴里塞着布条,挂在树上。 这么炎热的天气,从太阳底下走都受不了,何况是暴晒了。 长chun gong里的宫人吓的背脊发寒。 凤鸾宫。 皇后心情很好的坐在凤椅上喝茶。 今儿摆了李贵妃这一道,赢的漂亮,大快人心。 正惬意的喝着茶,一小公公跑进来道,“娘娘,那宫女被李贵妃吊在树上暴晒。” 皇后眉头一皱。 “竟然没去皇上面前告本宫的状,”皇后失望道。 她之所以留下宫女,就是让李贵妃气头上咬着她不放,从而越陷越深。 没想到李贵妃还没有被气的理智全无。 不过没关系。 李贵妃不告状,她告。 “去御书房。”15 第六百五十五章 消气 欢喜记事正文卷第六百五十五章消气御书房内。 皇上正在看书。 小公公上前禀告道,“皇上,皇后娘娘来了。” “让她进来。” 小公公退下去。 很快,皇后就进来了。 皇上信手翻了一页书,撇了皇后一眼,“宫宴散了?” “不欢而散,”皇后道。 皇上眉头一皱。 皇后叹息道,“李贵妃为了讨皇上您欢心,借宫宴名义,让武城侯夫人带头捐赠,那些大臣夫人也只能跟着捐。” “之前在朝堂上,东乡侯已经带头让百官捐过一回了,贵妃来这一出,那些大臣夫人都有意见了。” “臣妾失了凤印,说话也不管用了,但李贵妃此举,无疑只在逼那些大臣贪墨啊。” 朝廷给的俸禄算起来只够大臣们养家活口,给不了他们锦衣玉食。 而一有天灾人祸,就要他们捐赠,而且捐一次不够,还要再捐。 没钱捐,怕惹皇上不高兴,仕途受损。 为了能有钱哄皇上高兴,只能收受贿赂贪墨了。 李贵妃为了讨好皇上,就不顾百官生活,实在不妥。 再者那些大臣夫人戴在头上的首饰又值几个钱,为此寒了那些大臣的心实在不妥。 皇后提议把捐赠的首饰还回去。 皇后去御书房的消息传到李贵妃耳中,李贵妃担心皇后给她使绊子,匆匆赶来。 公公拦下李贵妃要进御书房禀告,被李贵妃一把推开。 李贵妃迈步进来,正好听到皇后说的话,李贵妃没差点气撅过去。 深呼了好几口气,才把涌到胸口的怒气给压下来,她望着皇后道,“姐姐未免也太会收买人心了!” 皇后没想到李贵妃会来,她道,“怎么叫我会收买人心?” “难道不是吗?”李贵妃冷道。 她上前给皇上请安,然后道,“皇上,臣妾的兄嫂武安侯夫人提议捐赠,臣妾都还没反应过来怎么回事,皇后就已经把手腕上的玉镯摘下,说是捐给那些穷苦百姓。” “在宴会上,她对捐赠一事赞不绝口,到了皇上您这儿,又成不妥,寒那些大臣的心了,这般表里不一,如何母仪天下?!” 皇上望向皇后。 李贵妃敢当面指责皇后表里不一,足见她说的是真的,理直气壮。 皇后慌了一瞬,随即道,“贵妃要那些贵夫人捐赠,臣妾不帮着,外人该说咱们帝妃不合了。” “臣妾不好明着落贵妃的面子,但这些捐赠由皇上您再赐回去,也显得皇上为臣子着想,这并不矛盾。” 好一个并不矛盾! 李贵妃想活活咬死皇后的心都有了。 这是坏人让她来当,得罪了那些贵夫人,然后她再来说服皇上,把首饰还回去,显得她做事思虑周全,面面俱到! 她不过是想借此告诉皇上,她是皇后,她执掌凤印,就不会犯这样的错! 不过李贵妃也不是好惹的,能和皇后斗这么多年,还能稳居贵妃之位,足见一斑。 没一会儿,外头就进来一小丫鬟,凑到李贵妃耳边嘀咕两句。 李贵妃冷道,“给我直接杖毙!” 因为愤怒,李贵妃说话声有点大。 不只是皇后,皇上也听见了。 皇上问道,“出什么事了?” 李贵妃要的就是皇上过问,她望着皇上道,“皇上,臣妾执掌凤印,代替皇后管着后宫,这么久哪出过什么纰漏?” “臣妾是想过找那些大臣夫人募捐,可是臣妾还没有来得及安排,东乡侯就在朝堂上带头捐赠了,臣妾便把这想法打消了。” “今儿宴请那些大臣夫人是之前便定下的,没有募捐之意,是臣妾宫里的一贱婢给臣妾的兄嫂传话,让她带头募捐……。” 李贵妃一脸委屈的把被人算计的事说出来,然后道,“臣妾回宫后,就让人把那贱婢给逮住了,她竟然招认出是皇后指使她的,臣妾想着皇后那么积极的向着臣妾,否则仅凭武城侯夫人,怎么能让那么多大臣夫人都捐赠?” “臣妾气不过,便让人把那贱婢吊起来,那贱婢叫冤枉,说就是皇后指使她的,若有半句虚言,不得好死。” 不告皇后一状,李贵妃心底不舒服。 可直接告状会被皇后反咬一口。 所以李贵妃就选择了明着向着皇后,暗着狠狠的告她一状。 皇后还不能说什么,毕竟宫女怎么发誓,李贵妃都没有信。 皇后咬着牙道,“还多亏了贵妃妹妹信任我。” 李贵妃皮笑肉不笑道,“以后妹妹有什么地方做的不够好,还请姐姐直接指出来,募捐都收上来了,再反对还回去,姐姐觉得自己是顾全大局,旁人不明白姐姐这么做的深意,只当姐姐是背后捅刀的小人了。” 皇后的脸隐隐泛青。 皇上坐在那里看着李贵妃和皇后唇枪舌剑,心底跟明镜似的。 可是知道没有用,李贵妃被皇后摆了一道,都不敢明着告状,可见没有证据。 没有证据,皇上也帮不了她。 皇上看着皇后道,“朕虽然让李贵妃代替你管着凤印和后宫,但你还是皇后,李贵妃做的不对之处,你该直接指出来,而不是纵容她错下去,那些首饰既然已经募捐了,就不再还回去了,都退下吧。” 皇后和李贵妃齐齐福身退下。 出了御书房,李贵妃懒得和皇后多说一句,扶着宫女的手就走了。 但李贵妃可不是什么都没做。 宫里头可没有什么事瞒得住的,一阵风就能刮到各个角落。 “娘娘消消气,别气坏了身子,”宫女劝道。 “叫我怎么能不生气?!”李贵妃咬牙道。 “她给我使阴招,让我和武城侯府得罪那么多大臣夫人,她再去劝皇上把首饰还回去讨那些贵夫人的欢心!” “得亏皇上没听她的,不然本宫还不得被活活气死!” 李贵妃一边走一边骂。 很快,这些话就传开了。 为了及时得到宫里的消息,那些大臣都收买了宫人做眼线。 这些话又传出了宫。 那些进宫一趟,搭进去不少首饰正心肝疼的贵夫人和大家闺秀是气不打一处来。 李贵妃和皇后争斗,她们倒成为牺牲品了。 她们还纳闷,李贵妃怎么蠢到为了讨好皇上,不惜得罪她们。 就算皇上宠爱她,没有大臣支持,皇上也不会立三皇子为太子,没想到竟然是皇后在背后捣鬼的。 第六百五十六章 霸气 城门失火殃及池鱼。 这些池鱼还只能心里抱怨,不敢明着说什么。 对李贵妃没有好感,对皇后同样没有。 这一点,是皇后始料未及的。 皇后勃然震怒。 但李贵妃心情好多了。 她一时大意被人算计,能把局面扳回来一半已经很不错了。 长春宫。 武城侯夫人还没有走,她是一时大意,没有多想才落入了皇后给她设下的陷阱。 虽然尽量补救了,但经此一事,武城侯夫人也见识到了皇后的手段。 连长春宫,李贵妃眼皮子底下的宫女都能被皇后收买,足见她在后宫势力有多深。 “皇后为夺回凤印必定会手段用尽,贵妃娘娘往后要更小心了,”武城侯夫人道。 “这回要不是大嫂劝我冷静,我这会儿还真不知如何了,”李贵妃道。 武城侯夫人道,“是我给娘娘惹的祸事,娘娘不怪我就好。” 李贵妃叹息一声,“虽然凤印在我手里,但后宫皇后掌管了十几年,不是我一朝一夕能撼动的,何况皇后背后还有太后。” 手里有凤印,本来她能做很多事。 李贵妃知道皇后盯着她,自打接手凤印一来,李贵妃是循规蹈矩,战战兢兢,才没有被皇后逮到错处,太后才没有找到机会帮皇后夺回凤印。 背后有皇后盯着,上面有太后压着,这凤印李贵妃拿的实在是辛苦。 说真的,她都有些扛不住了。 武城侯夫人也知道贵妃过的辛苦,可既然想那个位置,又怎么可能不辛苦呢? 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 “虽然皇后没讨到便宜,但我毕竟把那些贵夫人给得罪了,我不能再坐以待毙了,”李贵妃冷道。 “娘娘要怎么做?”武城侯夫人不放心问道。 李贵妃望着武城侯夫人道,“镇北王府假老夫人一案与太后有关,如果我能帮镇北王府找到罪证,镇北王府必定要承我这份人情。” 武城侯夫人还以为李贵妃想到什么好主意了,原来是这个,她道,“镇北王都查不清的事,我们能帮他什么?” “那可未必,”李贵妃道。 太后毕竟待在宫里,镇北王想要查太后身边人,难比登天,尤其在他打草惊蛇的情况下,太后必定防备有加。 对旁人,太后就未必有那么多防范了。 一旦太后倒下,皇后失了靠山,她就能把她踩在脚底下。 一箭双雕的事,她没有理由不做。 …… 金玉阁前。 马车徐徐停下。 杏儿下马车后,把苏锦扶下来。 苏锦一袭华贵裙裳,三千青丝馆成发髻,但没有佩戴一根发簪。 金玉阁的小伙计都有点懵。 镇北王世子妃怎么这样打扮就出来逛街,莫非这是京都新流行的打扮? 可这样不佩戴首饰,金玉阁拿什么赚钱啊,她又为什么来啊。 嗯。 小伙计不理解。 杏儿也很不理解。 虽然姑娘天生丽质,但没有头饰就少了几分华贵,和身上的衣裳不搭啊,应该尽快回府才是。 但苏锦要来金玉阁,杏儿也只能听她的。 苏锦直接上了二楼,挑了套价值六百两的头饰。 那套头饰是给杏儿的。 这丫鬟在宫里头为了维护她,把金簪捐了,这么忠心的丫鬟,苏锦怎么会亏待了她? 回了马车里,苏锦把锦盒递给杏儿。 锦盒是送给杏儿的,结果这傻丫头以为是要她把金簪给苏锦佩戴上。 她打开锦盒,拿起金簪就往苏锦头上插。 苏锦拦下她,“这是给你的。” 杏儿懵了。 给她的? “姑娘,我不能戴这么华贵的头饰,”杏儿道。 “给你以后戴着出嫁,”苏锦道。 “我不嫁人,”杏儿道。 “……。” 苏锦望着杏儿,“真不嫁人?” “不嫁。” “那把首饰还给我,”苏锦伸手道。 杏儿抱着锦盒,飞快的往马车边挪,“姑娘,送出去的东西是不能要回去的。” 苏锦,“……。” 杏儿抱着锦盒笑的两眼眯了起来。 她望着苏锦道,“姑娘,我能不能把这套头饰换成我能戴的?” “送给你了,就是你的东西,你自己做主吧,”苏锦道。 杏儿就自己做主了。 她叫车夫停下。 她抱着锦盒跳下马车,一阵风跑回金玉阁。 嗯。 她怀里抱的是个精致的小锦盒。 等回来就换成大锦盒了。 锦盒一打开,里面全是头饰。 不过不是金的,是银的。 足足八套。 苏锦,“……。” 杏儿拿着两对耳坠摇晃道,“金玉阁的小伙计见我买的多,还送给我两对银耳坠。” 她想过了。 姑娘送她的头饰虽然美,她也很喜欢,但只能放在箱子里藏着,不能戴出来显摆,这不是把六百两花在了刀把上吗? 她这样才是花在刀刃上。 杏儿高兴的合不拢嘴。 苏锦忍俊不禁。 这时候,窗户被人敲响。 “大嫂,”楚舜唤道。 苏锦挑开车帘。 楚舜看清她,吓了一跳,手中折扇指着苏锦的发髻,“大嫂,你不是被人打劫了吧?” “谁不怕死敢打劫大嫂?”北宁侯世子道。 “混在人堆里被打劫了,”苏锦道。 楚舜他们还不知道宫里募捐的事,他们是出来陪南安郡王喝酒的。 上回陪他买醉,结果被崇国公世子搅黄了,南安郡王要他们补上。 刚刚骑马过来,就看到杏儿狂奔,喊了一声,杏儿也没听到,就骑马过来了。 “你这小丫鬟怎么不理人啊?”楚舜道。 “我急着把我挑的头饰给姑娘看,”杏儿把首饰盒打开。 满满一盒首饰,差点闪瞎楚舜他们的眼。 “财大气粗,”楚舜道。 “这些都是姑娘送我的,”杏儿显摆道。 “……。” 楚舜嘴角狂抽。 送一锦盒的首饰…… 不愧是大嫂,就是霸气。 苏锦扶额。 虽然这些是她送的金头饰换的。 但送一套金头饰和八套银头饰的感觉不一样啊。 前者阔气,后者霸气。 只闲聊了几句,苏锦就坐马车回了镇北王府,楚舜他们则去醉仙楼。 远远的,就看到了骑马而来的南安郡王。 等南安郡王下马,楚舜勾着他肩膀,“亏得我们还担心你,看来这几天,你待在府里反省的很不错啊。” “哪有?”南安郡王道。 “怎么没有,都胖一圈了,”楚舜道。 “……。” 第六百五十七章 欢心 南安郡王摸着自己的下巴,好像是胖了点儿。 本来他饭量就不小。 在东乡侯府住,天天训练,饭量暴增。 胃口一旦适应了那饭量,不吃饱就会饿。 待在南安王府,又没有多少消耗还吃的多,岂能不长肉啊。 尤其自打那天晚上楚舜他们给他送饭菜后,南安郡王饱食一顿,没有吃南安王妃差丫鬟送的饭菜。 南安王妃误会南安郡王要绝食。 第二天一大清早,就让丫鬟做了他最喜欢的菜。 没忍住,南安郡王大吃一顿。 本来打断崇国公世子腿的事就不是他的错。 不是他要打架的。 铜靴子也不是他要穿的。 逼他穿铜靴子在前,南安王和南安王妃做不出逼他认错的事。 所以对南安郡王的惩罚自然也就重不到哪里去了。 要不是南安王妃拦着,南安郡王早出来晃荡了,哪会长肉? 四人迈进醉仙楼。 然后南安郡王的心情就蒙上了一层阴霾。 也不知道是哪个不长眼的喊了一声,“咱们大齐朝最最最宠媳妇的人来了!” 听到这话,南安郡王是肯定不会对号入座的。 他把谢景宸对了进去。 还以为谢景宸也来了,正好一起喝酒。 他往身后看,结果大家的眼神齐刷刷的望着他。 南安郡王,“……。” 南安郡王脸绿了。 谁宠媳妇了? 谁宠媳妇了?! 谁再说一遍,他揍的他满地找牙。 可惜,他否认也没有用。 不是宠媳妇,未婚妻做的铜靴子怎么会穿在脚上? 在家穿就算了,还穿出来逛街。 人家镇北王世子和世子妃虽然也没少秀恩爱,但人家好歹是成亲后秀的。 南安郡王媳妇都还没有娶进门呢,一个人秀恩爱就把崇国公世子的腿给秀断了,不得不佩服他。 南安郡王气的要揍人。 被楚舜他们一人驾了一只胳膊抬上楼。 要命的又在上楼时碰到了人,崇国公世子腿断了要养伤,武安伯世子他们可没事。 楚舜看着他们,笑容满面道,“武安伯世子要不要一起上楼喝两杯?” 武安伯世子愣了下。 完全没料到楚舜会给他们抛橄榄枝。 这是想趁着崇国公世子不在拉拢他们? 刚这样想,就听楚舜道,“那天要不是你们一再阻拦,我们就把南安郡王拉走了,崇国公世子也不会踢南安郡王结果把自己的腿给踢断了。” 楚舜的声音很大。 武安伯世子的脸隐隐泛青。 崇国公世子断了条腿,虽然两个月就能恢复,但他心情很不好。 这话要传到崇国公世子的耳朵里,他们能讨得了好? 武安伯世子望着楚舜道,“谁能拦得住你们,不过是知道南安郡王脚上穿着铜靴子,吃不了亏罢了。” 楚舜的暴脾气,撸起袖子就要揍人了。 南安郡王搭在两兄弟的肩膀上望着武安伯世子,“你们是自己滚,还是我送你们滚?” 他现在是谁也不怕了。 连崇国公世子都打断一条腿了,这些崇国公世子的狗腿子,他用得着放在眼里吗? 虽然南安郡王他们也是成群结队,但他们是平等关系,武安伯世子他们不同,他们是唯崇国公世子马首是瞻。 南安郡王眼神一冷,武安伯世子还真不敢说什么了,把路让开。 楚舜和北宁侯世子把南安郡王架上了楼。 镇北王府。 大门前,右边的石狮子旁,支了张桌子。 李总管坐在那里问话,一旁排了长长的队伍。 马车停下,苏锦从马车里钻出来就看到这一幕。 她迈步上台阶,问小厮道,“这是做什么?” 小厮忙回道,“府里告示贴了几天,一直没人来,王爷把赏金一千两黄金提到了两千两,这些人都是来提供消息的。” 苏锦,“……。” 杏儿,“……。” “这么多人?”杏儿惊讶。 “都是来浑水摸鱼的,”小厮道。 “李总管都问了半天了,一个有用的消息都没有。” 两千两黄金,那就是两万两白银。 随便来排个队,胡诌几句,万一瞎猫碰到死耗子,那就是一辈子吃香的喝辣的。 重赏之下,来碰运气的就多了。 李总管问的不耐烦,又不能发脾气,万一把真能提供消息的人给吓走了怎么办? 虽然一个月之期才过去了两天,但也不能掉以轻心。 苏锦回头看了一眼。 排队的人很多,井然有序。 但苏锦望过去的时候,那边一头发斑白的老者望过来。 不小心和苏锦的眸光撞上,那老者连忙低了头,转身走了。 苏锦也没多想,迈步进府。 谢锦瑜没有回来,出宫后去了崇国公府,是以王府的丫鬟小厮还不知道宫里捐赠的事。 早上苏锦出去,头上还戴着金簪,这会儿回来,发髻上空荡荡的,还换上了公主的打扮,不得不惹人好奇。 苏锦走后,他们在窃窃私语,“世子妃这是封为公主了吗?” 东乡侯要皇上封他女儿为公主的事,也算是人尽皆知了。 皇上对苏锦的宠爱也有目共睹。 苏锦要哪一天真被封为公主,没人会诧异。 另一小厮则道,“应该没有吧,哪有公主打扮的这么素净的?” “说的也是。” 回了沉香轩,苏锦就叫了水沐浴。 泡在浴桶里,杏儿抱着她换下来的裙裳道,“姑娘,这裙裳怎么办,洗干净还回去吗?” 苏锦也正在想这事呢。 这是淑宁公主的裙裳,今儿是她给她穿,才没有越矩。 没有公主的身份,就不能做公主的打扮。 这裙裳不便留下,可要还回去,难道她还要人家公主穿她穿过的裙裳吗? “还一套新的吧,”苏锦道。 等沐浴完,苏锦穿戴好,就去了书房。 提笔沾墨画了一套新裙裳,让丫鬟送去绣房,让人尽快做好。 有些乏了,便回屋歇下了。 杏儿就忙多了。 今儿是她生辰,沉香轩的丫鬟婆子都知道,作为世子妃身边最信任最得力最受宠的丫鬟,怎么能不使出浑身解数的巴结? 杏儿收礼物都收到手软。 她拿小本子记下来,收礼是要还礼的。 丫鬟们凑了点钱,在大厨房办了桌席面帮杏儿庆生,大厨房知道是杏儿的生辰,只收了半价。 她们送的礼,杏儿收了,可是吃饭,她没时间去啊。 虽然姑娘睡下了,但不知道什么时候醒,万一叫她,她不在,她可不想在过生辰的时候挨板子,虽然姑娘肯定不舍得打她。 “要不你们去吃吧,给我留点菜就行了,”杏儿道。 “那怎么行啊,是给你过生辰的,你不在,我们吃的道理?”丫鬟道。 谢景宸走过来,见她们围在一起,听了几句道,“你们都去吧。” “可我们都走了,姑娘就没人使唤了,”在杏儿心中,她家姑娘是最最最重要的,没有谁能比。 “这不是还有你家姑爷能使唤吗,”暗卫道。 “……。” 暗卫这么说,杏儿就放心了。 除了姑娘,她最喜欢的就是吃啊。 一群丫鬟婆子往大厨房涌去。 谢景宸撇了暗卫一眼,“倒是会拿我来讨好一个小丫鬟欢心了。” 暗卫,“……。” 只顾着拍小丫鬟的马屁,一不小心撞在了世子爷的枪口上。 第六百五十八章 爱好 杏儿有段时间没去大厨房了。 虽然管事妈妈挨过杏儿鞭子,但招待杏儿却是一点不敢马虎。 虽然现在王府中馈还是南漳郡主在管,但难保哪一天王妃就把管家权拿回去了。 那时候王府管事的会不会大换血谁也不知道。 摸打滚爬才爬到管事的位置上,谁也不想被换掉,所以现在都放聪明了。 南漳郡主的话要听,王妃、世子妃的话更要听。 贪墨之类的是绝对不能有,循规蹈矩才能不出错。 好在南漳郡主也知道她不能出纰漏,也没有要求过这些管事的做什么,是以王府相安无事。 平常都找不到机会巴结杏儿,她过生辰这么好的机会,怎么能错过? 大厨房烧了几桌子菜招呼沉香轩上下。 一边吃一边聊,其乐融融。 有姑爷照顾姑娘,杏儿很放心的。 只是等她掐着时间吃饱喝足回来,自家姑娘已经被姑爷照顾的奄奄一息了。 杏儿,“……。” 嗯。 谢景宸本来是坐在床边看书的,顺带照顾苏锦的。 只是看着苏锦的睡颜,微敞的衣襟,不免心猿意马。 一没把持住,就把苏锦吃干抹净了。 苏锦奄奄一息,他却是精神抖擞的在看书。 杏儿偷偷拿眼刀戳他。 看着苏锦雪白藕颈上的红印,杏儿去竹屋拿药膏。 拿了药膏从竹屋出来,和暗卫迎面碰上。 暗卫手里拿着个锦盒,递给她,“送你的生辰礼物。” 杏儿重重的哼了一声,从一旁走开。 暗卫手还停在半空中,怎么看怎么尴尬。 好在周围没人,不然还要更难堪。 他身子一闪,就把杏儿的去路挡了。 杏儿没刹住脚,一把撞到他怀里去了。 脑门和人家的下巴撞上了。 杏儿,“……。” 暗卫,“……。” 杏儿摸着脑门,拿眼睛瞪着暗卫,“干嘛挡我的路?!” 她现在看暗卫是眸底闪着小火苗。 “我就知道信你没好事!” “你知道姑爷把我家姑娘照顾成什么样子了吗?!”杏儿生气道。 “……。” 暗卫哑口无言。 这也不能怪他啊。 世子爷做的事算他头上,他冤不冤啊。 上一口黑锅还不知道怎么来的,以至于这小丫鬟这么久了还对他没好脸色,这又来一口黑锅,他背不起了。 暗卫决定今儿说什么也要把事情弄清楚了。 杏儿要走,暗卫不让。 杏儿叉腰,“你再不让开,我拿鞭子抽你了!” “把事情说清楚了,我就放你走,”暗卫道。 “我到底哪里惹着你了?” 杏儿不说。 暗卫没忍住,一把将杏儿跟拎小鸡仔似的拎起来,朝湖边走去。 很明显,杏儿要还不说,就把她扔湖里去。 不过这样的威胁对杏儿一点用都没有。 不就是扔进水里吗,反正她会凫水,扔多少次她都能游回来。 暗卫拿她一点办法没有。 扔水里不怕,扔地上不知道她怕不怕。 暗卫拎着杏儿上了屋顶。 杏儿,“……。” 这一扔就是缺胳膊断腿的事了。 她可不想一辈子坐轮椅。 “你快放我下去!”杏儿挣扎道。 “你说还是不说?”暗卫不放人。 说就说! 杏儿瞪着他,“你给我吃石头馅的包子,还骗我是肉包子,崩掉我两颗牙,还不许我生气了!” 暗卫,“……。” “我什么时候给你吃过石头馅包子了?”暗卫浑身无力道。 “就在我的梦里啊,”杏儿道。 “……。” 真的。 暗卫差点没手软的把杏儿松开。 他想过各种可能自己招惹了杏儿,但决计没想过是在梦里。 这在梦里发生的事也能怪他头上? 她做的梦,他也控制不了啊。 得亏只是梦到给她吃石头馅包子,这要是梦到他杀她,还不得先下手为强把他先捅死? “梦里的事也能当真?”暗卫浑身无力。 “怎么不能?”杏儿反问道。 “那我还梦到娶你了,我也要当真?”暗卫问道。 等话说出口,暗卫直接懵了。 杏儿也懵了。 暗卫脸红成了猴屁股,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办的他,把锦盒塞给杏儿后,纵身一跃就闪了。 留下杏儿大热天的在屋顶上晒太阳。 等暗卫不见人影了,杏儿才反应过来。 要命的这竹屋是苏锦的,没有梯子,下不去。 杏儿,“……。” 杏儿大声喊人。 可惜,离的太远,根本没人听见。 杏儿气的跺脚,又怕把竹屋踩坏了忍着。 她看着手里的锦盒,作势要扔掉。 扭头看着锦盒,杏儿想了想,还是先看看什么再扔。 她把锦盒打开。 锦盒里赫然一套头饰。 苏锦有珊瑚头饰、梅花头饰、兰花头饰…… 但这套头饰别具一格,它是包子状的。 包子项链、包子耳坠、包子戒指…… 杏儿最喜欢吃的就是肉包子。 暗卫知道她生辰后,就找人定制礼物,小伙计问她,“那姑娘喜欢什么花啊草啊?” 暗卫一无所知。 小伙计笃定他是暗恋,单相思,便问道,“那姑娘有什么特别爱好的吗?” “喜欢吃肉包子,”暗卫如实道。 “……。” 暗卫也没有说定制包子首饰,只说漂亮就行了。 小伙计在订单上把喜好添上,送去给师傅定制的时候,师傅误会是要打造一套包子头饰。 特意花了两天时间画图纸,才有了这套头饰。 这要别人估计气个半死了,但咱们杏儿不同,多好看的小包子啊,要不是黄金是软的,她都想啃一口了。 苏锦有十八般小武器,是唐氏给她定制打造的。 当时杏儿就想过把她最喜欢的肉包子做成头饰,只是灵光一闪,没有真在意,没想到有一天真的会收到这样一套头饰。 要不是暗卫把她撂在了屋顶上,在梦里给她吃石头馅包子的事她就既往不咎了。 现在是旧恨了了,即添新仇。 暗卫跑前院去了,正好被谢景宸使唤出府。 他也没多想,就赶紧去办事了。 在街上看到有人扛梯子,他才反应过来,差点没从马背上摔下来。 完了。 在梦里吃了他给的石头馅包子都记恨他这么久。 把她晾在屋顶上这么大半天,还不得想办法弄死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