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轨俱乐部》 第 1 部分 快捷c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如果本书没有阅读完,想下次继续接着阅读,可使用上方 ”收藏到我的浏览器” 功能 和 ”加入书签” 功能!出轨俱乐部(1) 01 “收破烂喽,有废纸破铜烂铁拿出来卖喽……” 难得有个清净的周末,丛苇躺在被窝里,正享受着惬意的温暖,耳中却传来一声声收破烂的呼喊声。 丛苇睁开眼睛,窗外不知什么时候下了薄薄的一层小雪,满眼的白。 丛苇眯起眼睛,懒洋洋地翻个身,将胳膊搭在许戈飞的胸前,手指轻柔地在他结实的肌r上划来划去。她的目光又一次落在他左胸前那个模糊的图像上,眼神有些迷离。 那是一个浅蓝色的文身,丛苇跟他第一次的时候就注意到了。 记得当时她半开玩笑地说,想不到,看上去老实诚实的许戈飞,居然有着黑社会老大的爱好。 她也曾试图解开这个文身的谜团,但无数次地询问,许戈飞总是避重就轻地说,那是小时候不懂事,闹着玩的时候,自己用钢笔尖划上去的,并没有什么深刻的含义。 真的如此简单么? 再一次凝视那个图像,丛苇闷闷地叹了口气。 跟许戈飞结婚十年了,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她老觉得他有许多地方是那么难以理解,而且随着时日的加长,这种难以理解越来越深,越来越明显,深到连他那些细腻的关爱都遮盖不住,明显到许多过往他都要尽力回避。 而丛苇,从确定要嫁给他的那一天起,就把自己完全透明地呈现在他眼前,包括上大学时那次不成功的初恋,也一览无余地告诉了他。 “你醒了?” 许戈飞轻轻拿掉丛苇的胳膊,睁开两只有些凹陷的大眼睛,定定地望着天花板,喃喃地说。 “下雪了戈飞。这条街上还是这么乱啊,一大早就有收破烂的在喊叫,搞得人想睡个懒觉都不成。” 丛苇望着许戈飞,语气里满是无可奈何。 每个周末,他们都要从自己的小家里,赶到栀子街婆婆这里来住。 婆婆说,丛苇上了一周的班,太累了,在这里她可以为他们做饭,还可以帮他们带带澹澹,让他们好有充足的时间休息。 婆婆说这话的时候,丛苇感动得差点哭出来。 所以,尽管婆婆这里环境比较差,她还是每周都来,在这里度过两天的清闲时光。 许戈飞勉强地笑了笑,翻身坐起来,从衣架上取过毛衣毛裤。 丛苇有些诧异地望着老公,下意识地看看手表,早上七点一刻。若在平时,是该起床了。可是现在是周末,又是冬天,外面还下着雪。除了收破烂的喊叫声,几乎听不到别的声音。 “再睡会儿嘛,起这么早干吗。” 丛苇拉拉许戈飞的胳膊,有些撒娇地低声道。 她想起刚结婚那阵儿,许戈飞总是晚上不想睡,早晨不想起,像个不知餍足的孩子,时刻纠缠着她的情景,脸上禁不住一阵阵发烧,体内产生了某种莫名的躁动。 那时候,许戈飞不但随时随地地要跟她,还振振有词地说什么,男人对的要求是八个九:二九一十八,三九二十七,四九三十六,五九四十五,六九五十四,七九六十三,七十二,九九八十一。 丛苇听得莫名其妙,许戈飞就一边动手动脚,一边给她解释: 二九一十八,是说二十岁的男人,一个周要做八次爱,三九二十七,意味着三十岁的男人两个周要做七次爱,四九三十六,是说男人到了四十岁,三个周只能有力气做六次爱啦……男人到了九十岁,就彻底完蛋了,只能八个周做一次爱! 丛苇被逗得忍俊不禁,在许戈飞下面笑得花枝乱颤。两个人纠缠在一起,波峰浪谷地折腾了一次又一次,没完没了。 出轨俱乐部(2) 丛苇就感叹,说,许戈飞,你已经是三十多岁的人了,两个星期七次足矣,可是我怎么觉得,你比二十岁的男人还厉害呀? 许戈飞一边哼哼哧哧地动作,一边开心地大笑。笑完,点着丛苇的小鼻子,煞有介事地说,我还不是为了你嘛,我是三十多岁了,可你才二十多岁啊小宝贝儿。 每当这时候,丛苇就撅起小嘴巴,说许戈飞是“赚便宜卖乖”。 但是,说归说,丛苇还是喜欢跟许戈飞的,在女儿澹澹还没出生的那些日子里,成了他们下班后惟一的消遣和享受。 想着这些的时候,丛苇觉得有些口渴起来,那种躁动也越来越强烈,拉住许戈飞的手指,不自觉地用上了十成的力气。 许戈飞几次想站起身来,但是,背后传来的力量,让他还是坐在床沿上没有动。他将毛衣在手中掂了掂,终于又放回衣架上,重新躺回热烘烘的被窝。 “戈飞,你,好像不愿意?” 丛苇看看许戈飞平静的表情,探询的目光顺着他的双腿望下去:那里,也是一片安静。 “你,有什么心事吗?” 丛苇轻轻地叹了口气,将胳膊缩回被窝,呆呆地望着窗外扑头盖脸的一片白色。 许戈飞比丛苇大四岁,刚刚三十九岁,可那“三九二十七”的豪言壮语早已在生活中消失。这种变化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丛苇还真的没有注意。是什么带走了他的激情?时间吗?似乎是,又似乎不是。 在丛苇眼中,许戈飞跟当年没有任何变化,还是那位个性十足的大男孩,还是那个喜欢画仕女图的画师,还是那个把她当女儿看依旧魅力四s的男人。 可是,一切似乎又不完全一样了。女儿澹澹已经九岁了;许戈飞的头上,偶尔会有几根雪白的头发出现;他脸上的笑容已经不那么阳光灿烂,转而带上了些许沧桑的味道。 更明显而直接的变化,是两个人的次数,已经明显减少,而且质量也呈下降趋势,每次都是好不容易才培养起一点点激情,瞬间就灰飞烟灭。 激情慢慢消失、退却。 丛苇把自己蜷缩成一团,翻身趴在枕头上,莫名地伤感起来。 许戈飞的手,犹豫着伸了过来,小心翼翼地在丛苇的脊背上摸索着。 丛苇觉得内心一片冰凉,反手把那只同样冰凉的手拨到一边。 “丛苇,生气了么?”许戈飞有些歉疚地低声道。 丛苇不说话,翻一个身,将脊背对准许戈飞。 “原谅我,这些日子,我们文化局一直在筹备搞画展的事情,你知道的,文化局领导一大帮,干事的没几个,所以,我……”许戈飞的解释有些苍白,但还算合理。 丛苇调整一下情绪,回转身,一边给自己找衣服,一边强挤出一个笑容来,表示对许戈飞说法的认同。 “哦,已经八点多了,澹澹中午要去学舞蹈的,要迟到了!” 丛苇故意装出一副吃惊的表情,抬腕看看表,匆匆地穿上衣服,匆匆地洗漱完毕,匆匆地跑向公婆居住的前院。 婆婆已经把热气腾腾的饭菜摆满了一桌子,澹澹也起床了,正跟爷爷在院子里堆雪人。 澹澹看见妈妈过来,扔掉手里的小铲子,一头扑过来,回身指着那个小小的雪人,骄傲地对丛苇说: “妈妈你看,我堆的小雪人,漂亮吗?” “漂亮极了,澹澹,你一个人堆的吗?怎么不叫妈妈一起来堆呢?” 丛苇蹲下身子,爱怜地为澹澹掸掉鞋子上的存雪。 “是爷爷帮我堆的,雪人的鼻子,是乃乃用胡萝卜帮我做的,眼睛是爷爷用纽扣贴上去的。不过,雪人的嘴巴是我用红纸剪成的呢,还有雪人的胳膊,是我用我的棒球棒做成的。看,我还把我的红绒帽给雪人戴上了呢!”书 包 网 txt小说上传分享 出轨俱乐部(3) 澹澹自豪地指点着,又附在丛苇的耳边小声说: “我本来是要叫你和爸爸一起来堆雪人的,可是,乃乃不让叫你们!” 丛苇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正在厨房里忙碌的婆婆。 从嫁给许戈飞的那天起,丛苇和婆婆的关系就亲如母女,这在整个枙子街都传为美谈了。每年居委会评选“五好家庭”,他们老许家总能捧回一张红彤彤的奖状。那些奖状,被婆婆宝贝似的贴到客厅的东墙上,成了老许家一道灿烂的风景。 丛苇觉得鼻子有些酸涩,用手捏了捏,抱起澹澹走进客厅。 公爹许易山正端着一只咖啡色景德镇陶壶,悠哉游哉地品着当地产的上等毛尖绿茶,见丛苇抱着澹澹进来,很满足地竖起大拇指夸奖道: “苇子,还是你买的毛尖好,味道非常纯正,浓醇爽口,好,真好!” 丛苇笑笑,将澹澹放下,返身去厨房帮婆婆端饭菜。 “苇子,妈做了你最爱喝的jr糁,多喝两碗补补身子,你最近气色不太好,又瘦了一圈儿。你爸爸说,让我好好做几顿饭,给你调理调理呢。” 婆婆一见丛苇,脸上马上展开一朵老,唠唠叨叨地说。 “妈我都胖了好几斤了,再补,就补成傻大个儿啦。” 丛苇接过婆婆递过来的汤盆,跟她开着无伤大雅的玩笑,内心里却风起云涌。 婆婆的眼睛好厉害,她最近的确是瘦了不少,一米六七的个头,只剩下一百多斤了。 “瞎说!高人门前站,不干也好看。我们家苇子才不是傻大个儿哩,我们家苇子是大学教授!” 丛苇是蓝城大学心理系教授,带研究生,这工作在婆婆眼里,简直神圣得如同普救众生的佛祖。比起儿子许戈飞那个画家的称呼,老人家还是认同儿媳妇的教授身份,这成了她向邻居们炫耀的永久性资本。 “妈,也就你老人家拿我当宝贝,这年头,谁还稀罕教授呢?” 丛苇想起许戈飞最近一段时间来的反常表现,有些伤感,喃喃地低声说。 “瞎说!我们家苇子怎么能跟那些骗吃骗喝的教授比呢?我和你爸,还有芳菲你妹,都稀罕你!戈飞那小子更稀罕你哩!” 婆婆端着一小篮馒头,晃着窄窄的肩膀,一边往客厅走,一边又说: “戈飞还没起床吗?这小子,被妈给惯坏啦,媳妇都起来了,他倒还有脸睡懒觉!澹澹,澹澹,到后院叫你爸爸吃饭!” 澹澹立刻像小蝴蝶一样飞进后院,一会儿就拉着许戈飞回来了。 一家人团团围坐在餐桌边,开始吃早饭。 “戈飞,吃过早饭,别忙着往外溜达,快过年了,帮妈把家里收拾收拾,把该扔的扔了,该卖的卖了。我今天一早就听见收破烂的在喊叫,想着家里也该收拾一下了,正好你在家,帮妈一把。” 婆婆一边给澹澹喂菜,一边拿眼睛瞟着埋头吃饭的儿子说。 许戈飞猛地停止咀嚼,含着一口馒头愣愣地望着母亲,牙疼似的说: “妈,我……还要去局里……准备画展的事情呢,你跟爸在家收拾好了。” “又是什么破画展!好几个月前你就说筹备,筹备,到几时才筹备完哪?” “快了吧,领导让筹备,我有什么办法!”许戈飞说着,又埋头开始呼呼噜噜地喝起jr糁来。 “妈,我先去送澹澹学舞蹈,回来我帮您收拾吧,我今天没什么事情。”丛苇拨拉着碗里的jr,突然一点食欲都没有了,望望许戈飞,她慢吞吞地说。 “嗨,还是苇子知道心疼老人啊!戈飞,妈白养你这个儿子了,幸亏找了苇子这么好的媳妇,不然的话,妈的心早就叫你给凉透啦。”txt电子书分享平台 书包网 出轨俱乐部(4) 丛苇苦笑笑,埋下头,一点一点往嘴巴里挑着青菜。虽然婆婆这么说,她还是能听出语气里那种特有的疼爱来。 丛苇突然好想自己的母亲,但是,她的母亲早就离开她,去了那个再也不能回来的世界,家中只剩下一个孤单的老爹。她想,即使父亲不能为她分担点什么,她也该回娘家看看自己的亲爹啦。 02 澹澹学舞蹈的地方,在市妇女儿童活动中心,离丛苇婆家有二十多里地,开车要十多分钟。 丛苇只吃了小半碗jr糁,就再也咽不下去了。正好澹澹也吃饱了,娘儿俩就一同离开家门,开车往妇女儿童活动中心赶去。 这辆黑色的本田雅阁,是公婆和小姑许芳菲两口子赞助,加上丛苇和许戈飞结婚十年来的积蓄买来的,花掉二十多万。 本来是戈飞先拿的驾照,可是,车子买来之后,公婆的意见却是让丛苇开,理由是丛苇的单位离家太远,而戈飞的单位离家只有几站路,而且公交车很方便,不像丛苇那样,单位在刚刚开始建设的大学城,什么都不健全,坐公交车很不方便。 尽管丛苇知道,公婆不愿意戈飞开车的主要原因,是他太喜欢贪杯,老人家是怕儿子酒后驾车不安全,可还是被两个老人的关心感动了。 这也加深了她对这个家庭的责任感。 丛苇没想到,在妇女儿童活动中心,却意外地遇到了好朋友刘贝拉。 刘贝拉原来在一家塑料厂工作,可那家塑料厂一夜之间倒闭了,没办法,四十多岁的刘贝拉只好自谋生路,到一家保险公司做了销售员。 做了保险公司职员的刘贝拉,整天忙着去联系业务,跑客户,朋友之间就很少见面了。 刘贝拉一见丛苇,立刻跑过来拍着她的肩膀,大惊小怪地呼喊起来:“苇子,好久不见,你变成时下流行的骨感美人啦!” 丛苇尴尬地笑笑,指指自己的腹部说:“我一直有胃病,你知道的,吃鲍鱼海参都胖不起来的。” 刘贝拉一拍自己凸出来的小肚腩,哈哈笑道: “羡慕死你啦,看我,都两个‘游泳圈’啦,真没办法。” 又回头拉过一位跟她差不多年龄的女人,笑着介绍: “小倪,这就是丛苇,蓝城大学心理系教授,带研究生的!” 那个女人微笑着走过来,伸出细长的手指,轻轻握住丛苇的手摇动着,自我介绍道: “甄小倪,中海路中学教师,贝拉的大学同学。” 丛苇握着甄小倪的手,笑容满面地招呼着: “知道知道,早就听贝拉说起过你。跟他们家老林一个系统是吧,咱们还是同行呢。” “可不能这么说,你那是大学教授,我这是小中学老师,孩子王级别的。哦,你说到老林,我去年晋升高级职称,林启辉帮了大忙呢。虽然我们是一个系统的,但我手里握笔杆子,人家老林手里握权杆子哩。” 甄小倪是个很开朗的女人,一边说,一边昂头望着一边的刘贝拉哈哈大笑。 刘贝拉摇着双手,有些不好意思地说: “我们家老林也就是教育局一个小中层,只不过管点人事而已,哪里有什么权可握哟,你们别拿他取笑啦,还是说说咱们自己的事情吧。” “哦,澹澹在这里学舞蹈,我来送她。你们呢?这是约好了逛街吗?” 丛苇饶有兴味地打量着眼前的两个女人,见刘贝拉穿一件臃肿的蓝色羽绒服,头上缠着厚厚的羊毛围巾,倒不像逛街的样子。 甄小倪却不同,上边穿着件浅咖啡色收腰小皮草,下边一条浅绿格子羊毛短裙,一双及膝软羊皮筒靴,像是要去出席什么重大宴会一样。。 书包网最好的网 出轨俱乐部(5) 两个人虽说是同学,但看上去,贝拉好像长了一辈似的,显得老气横秋。 “我哪里有心思逛街呀,这不,黄鹂非要学跆拳道,我打听着妇女儿童活动中心有个跆拳道班,就把她送来了。哦,我也是半道上遇到小倪,人家是去欧莱雅美容中心护肤呢!” 刘贝拉说着,在甄小倪光滑水嫩的脸上捏一把,哈哈笑着又说: “看看人家小倪,苇子,人家也是当教师的,把自己打扮得花枝招展的,都四十好几的人了,看上去就跟个十八的似的。再看看你,才不过三十多岁,就整天黄着一张脸,整个一黄脸婆啦!再不小心点,当心你们家许大画家给你弄出个小三儿来,看你怎么办。” 刘贝拉是玩笑话,其实她自己也好不到哪里去,看她的衣着打扮,就知道也不是个有时间收拾自己的精致女人。 但是,丛苇还是像被她说中了心事一样,默然无语了。 沉默了一会儿,丛苇突然想起要帮婆婆收拾家的事来,赶忙跟刘贝拉和甄小倪告别,匆匆钻进车子。 身后传来甄小倪很小心的问话: “贝拉,你都这么大年龄了,还是这么口没遮拦,我看丛教授好像有心事,别是被你说中了吧?” “不会的,他们两口子感情好着呢,结婚这么多年,还是相敬如宾举案齐眉的,苇子又是个孝顺的女人,许戈飞怎么可能丢下这么好的女人去找什么小三儿?倒是你们家那位周先生,整天嘻嘻哈哈地在网上挂着,你要小心他跟女孩子搞网恋,闹哦。” “你就不能说点吉利话?乌鸦嘴!我们家周笑林要是真搞网恋闹,你看我怎么收拾他!我说,你也别净担心别人,林启辉那小子也不是什么好东西,麻将瘾头那么大,牌桌上什么人没有?我就听说有些女人输了牌不掏钱,拿自己的身体当本钱,你可要防备着点儿,别到时候担忧来担忧去,别人没什么事,你自家后院起了火……” 丛苇听不下去了,轻轻将车窗玻璃按上来,发动车子,缓缓驶入蚂蚁搬家一般匆忙来去的车流。 回到婆婆家的小院子,丛苇感觉浑身都不舒服,但是,看看已经被婆婆清理出来的一大堆废旧报纸、书籍,还有一大堆的啤酒瓶子易拉罐什么的,也只好强打精神,帮老太太一样一样地整理起来。 收破烂的又在大街上吆喝起来: “收破烂啦,有废旧报纸破铜烂铁拿出来卖哟……” 婆婆不知从哪里搬来一只破旧的大木箱,扔到丛苇面前,气喘吁吁地说: “苇子,帮我把这只破箱子弄开,看看里面有没有值钱的东西,要没有,就卖掉算了,放在家里没有用还占地方。” “妈,这是谁的箱子啊?怎么脏得像个猪头似的啊?” 丛苇皱起眉头,看着那只已经被灰尘沾染得看不出本来面貌的破箱子说。 “我也记不得了,反正不是芳菲上大学时用的,就是戈飞早些年用的,一直放在杂物间里,占好大的地方呢。” “哦。” 丛苇的心突然一动,站起身,定定地打量着那只破烂不堪的大木箱子,一只锈成暗红色的铁锁,安静地将箱盖与箱体连接到一起。 “去,到厨房里找把斧头,看看这锁,都锈住啦。” 婆婆并没有注意到丛苇的脸色,自顾吩咐着。 丛苇听话地去厨房拿来一把小斧头,试探着在那把锁上敲打了两下,铁锁虽然生了厚厚的红锈,但却纹丝不动。 “苇子,这破箱子交给你啦,我再去杂物间收拾收拾那些破棉被。不行就去你张大爷家把你爸爸叫来,让他帮你砸开。这死老头子,整天嫌家里脏乱,临到收拾的时候就不见人影子了,真会躲清静哩。”书包网 txt小说上传分享 出轨俱乐部(6) 婆婆说着,匆匆奔向后院的杂物间。 丛苇沉思了一会儿,使出浑身的力气,抡起斧头劈过去。 一连几斧头下去,那把破锁摇晃了几下,发出一声轻微的咯嘣声,锁鼻断开了。 丛苇的心,随着这轻微的断裂声,猛地狂跳起来。潜意识中她觉得,这只箱子应该是许戈飞的,她想象不出来,许芳菲那样一个纤细的女孩子,会喜欢用这么粗笨的大木箱子。 那么,这只尘封了多年的木箱子里,会埋藏着什么样的秘密往昔呢?戈飞的年轻时代,会不会真的像他说的那样简单? 丛苇的脑海里,闪过当年自己追问戈飞有没有谈过女朋友时,他那有些调侃的话语: “当然谈过啦,而且还不止一个。不过呢,我从没当过真的,年轻嘛,荷尔蒙分泌旺盛啊,不找个女孩子谈谈恋爱,你让我憋出一脸青春痘啊你……” 也许是许戈飞的话比较老实,丛苇从那以后再也没有追问过这个问题。再说了,谁在大学里没跟异性有过牵扯呢?她自己不也跟一个搞音乐的男孩子黏糊了半年多嘛。 但是现在,面对这只突然现身的木箱子,丛苇觉得某种东西似乎就要冒出来了。 这种感觉非常糟糕,弄得她坐立不安心神不宁。她一会儿想着干脆跟婆婆说,里面没什么东西,一家伙卖给收破烂的算了,管它什么往昔岁月里有什么秘密呢,即使有,又怎么样?澹澹都已经九岁了,还能怎么样?一会儿又盯着那只木箱子苦思冥想:究竟里面会藏着什么秘密呢?或者像婆婆说的那样,里面藏着很值钱的东西呢? 犹豫了好久,丛苇一咬牙,猛地掀开了木箱的盖子。 呈现在眼前的,除了一本本封皮发黄的绘画书籍之外,似乎并没有什么特殊的东西。 箱子果然是许戈飞的,因为芳菲上的是音乐学院。 极快地清理着那些发黄的书籍,丛苇长长地吐出一口气来,身心都在突然之间松弛下来,有一种虚脱般的难受感。 嗨,你这是怎么啦丛苇?怎么突然冒出那样荒唐的念头来?戈飞的话难道你都不相信了?为什么近来总是疑神疑鬼的?是更年期提前到来了吗?好像还不至于吧,才三十多岁的女人,一切生理现象都非常正常,怎么可能呢? 丛苇一边翻检着那些可以卖掉的书籍,一边剖析着自己的心理状态。最后,她把这一切归结为自己的不自信。 对,无关他人,都是自己对自己没有信心才造成这样的心理状态的。毕竟她已经三十五岁了,再也无法回到二十五岁的青葱岁月,看着学院里那些花枝招展的青春女孩,她难免会产生时光催人老的感慨。是了,一定是这么回事了。 那些被尘封了多年的专业绘画书被清理出来后,木箱子一下子失去了分量,变得轻飘飘的,似乎要在丛苇面前飘起来一样。 哦,还有一摞泛黄的报纸。戈飞还真是个有心人呢,连看过的报纸都要珍藏在箱子里。 丛苇抿着嘴笑了。她愉快地哼着小曲,俯身下去,伸手将那一摞报纸拿出来。 一只粉红色的信封,随着那一摞报纸被从箱子的最底层带了出来。 这是什么? 丛苇的哼唱戛然而止,一颗愉快的心忽悠一下蹿到嗓子眼。 “苇子,收拾好了吗?过来帮我把这些破棉被抱出去啊。” 婆婆的喊声从后院传来。 捏着那张薄薄的信纸,丛苇觉得一股黏糊糊的汗水,顺着贴身的小棉背心流了下来。 许戈飞跟大学女同学夏雪谈过恋爱,这她是知道的,但是,她没有想到,他们之间已经发展到如此深的程度!书 包 网 txt小说上传分享 出轨俱乐部(7) 而天空中,寒风吹过树梢,发出呜呜的哨音,像是什么人在哭泣。 03 帮婆婆把家里清理干净,把该卖掉的都卖掉,该扔掉的都扔掉之后,整个家里呈现出前所未有的清爽和利索。 而丛苇的心里,却像塞上了一团乱麻似的,纷乱,没有一点头绪。 那只破旧的大木箱子,被收破烂的老头三下两下拆成几张木板,夹杂在一摞摞纸壳子里,放进一辆黑糊糊的破三轮车拉走了。 老头说,破烂点是不收烂木头的,不是看在他们家卖的破烂多,而且也没跟他计较价格,他才不愿意c心帮这个忙呢。 “除了烧火,什么用都没有。除了烧火。” 收破烂的老头反复强调着。 “可是,现在,城里人都烧煤气天然气啦,谁还用木头烧火呢?唉,全算我帮你们忙啦。” 随着收破烂的一声叹息,那只埋藏了许戈飞多年秘密的木箱子,完全从丛苇面前消失了,从这个家里消失了。 然而,真的全部消失了吗? 不,对于丛苇来说,木箱子的消失,正揭开了一个崭新的开始,这个开始,有着太多的无可奈何与痛苦揪心,让丛苇觉得是那么地突如其来,那么地不知所措,那么地不能预料…… 看着那只小巧玲珑的粉红色信封,和信封背面用红绸带粘贴出来的两颗重叠的红心,丛苇觉得自己一下子变成了瞎子,五彩缤纷的世界瞬间失去了颜色;变成了聋子,各种各样嘈杂的欢乐的痛苦的大的小的高的低的声音,全部瞬间消失,纷纷扰扰的世界,立刻变成了一幅静默的黑白画;变成了哑巴,声带失去了发声的功能,甚至连舌头和喉咙都背叛了她,成了一无用处的奢侈品…… 从婆婆家所在的栀子街26号出来,丛苇关掉手机,机械地开着车子在大街小巷里转悠着。 中午饭她只象征性地挑了几粒大米送进嘴里,是香是甜没有任何味觉。她可能脸上一直挂着笑容,她知道那是地道的假冒伪劣产品,只是为了不让两个老人和女儿澹澹发现她情绪的剧烈变化。 许戈飞没有回家,打电话回来说,工作太多了,时间又紧,只能加班加点,在单位凑合吃泡面了。 电话是婆婆接的,接起来后打手势要丛苇过去听,丛苇只是木然地挂着机械的笑容,摇了摇头。 现在,天已经完全黑下来了。 丛苇在大街小巷里转悠了一个下午,脸上的泪水不知是什么时候流下来的,几乎被寒风冻成了冰,弄得皮肤又紧又痒,她才意识到自己哭了。 这个想法一产生,一股强大的委屈瞬间占据了整个心灵,她索性将车停在路边,俯在方向盘上,将音响开到最大,放声大哭起来。 不知道过了多久,丛苇哭得没了眼泪,终于收声,将音响关掉,这才听到车门外,一直有人在不停地敲着车窗玻璃。 丛苇惊讶地按下车窗,一张年轻的脸孔出现在她面前,那张脸很陌生,好像从火星上来的一般。 但丛苇一下看到了他头上的那顶深蓝色大沿帽,她认出来了,那是一个年轻的小警察。 “你有事吗?” 丛苇把蓬乱的脑袋从车窗子里伸出来,定定地望着小警察。 “拜托,是你有事吧女士!” 小警察停止了敲打玻璃窗,严肃地板起面孔,那副表情跟他的年龄很不相称。 “哦,我影响交通了吗?” 丛苇前后左右地看看,并没有发现道路阻塞,而她的车子正泊在一条南北走向的道路的右边,一棵落光了叶子的;法国梧桐树,枝桠森严地覆盖在头顶上。书包网 电子书 分享网站 出轨俱乐部(8) “那倒是没有。” 小警察脸上的肌r松动了一些,开始揉搓有些发红的鼻子。看来,他在车外已经站了好久了。 “但是,你在这里停留了两个多小时了,我至少敲打了半个小时的车窗,你居然没有听见!我真怀疑你的耳朵是不是有毛病。” “对不起,我耳朵是有毛病,还有眼睛,还有喉咙。” 丛苇神情黯淡下来,喃喃地说。 “你说什么?不会吧?你听得见我说话,看得见我,还能跟我交谈。” 小警察有些吃惊,愣愣地望着这个满头乱发的女人。 她看上去神志很清醒,没有什么不正常的地方,然而她的话却是那么令人费解。 “既然你觉得我暂时还没有妨害公众的可能,那么现在,你可以走了。真的,我不需要帮助。回家吧警察同志,你的亲人在等你回家呢,桌子上已经摆好了丰盛的晚餐,盘子和碗都已经被擦得闪闪发亮了,筷子也摆好了,人也坐好了,就等你回去了。走吧,回家吧,家才是你最需要去的地方。” 丛苇将脑袋缩回来,像是对那个警察说,但分明又是对自己说。 小警察更吃惊了,瞪大了双眼,顾不上揉搓他那红彤彤的鼻子。 “你真的没问题吗?确定不需要帮助?” “真的没问题,我确定。”丛苇发誓一般举起右手,同时耸了耸肩膀。 “哦,那就好。我看你一直趴在方向盘上,音响开得很大,在外面都能听得到震耳欲聋的声音。是阿紫的《心碎了》吧,我也挺喜欢听的。”小警察努力地笑了笑,很认真地说。 “我不知道唱的什么,这是我一个朋友的碟子。我不需要音乐,只需要声音,巨大的声音。” 丛苇说的是实话,那张碟子是她的好朋友,开音乐工作室的伊春拿来的。 那时候,伊春刚大学毕业,正为开办工作室的事奔忙,经常蹭丛苇的车,有时候还要借去开几天,过过车瘾。 不过,从嫁给赵福嘉做了名副其实的二奶之后,伊春就很少坐她的车子了。 小警察刚刚有些笑容的脸又板了起来,困惑地望着眼前这个女人,搞不懂她在说什么,也抓不住她的思维逻辑。他打算放弃了——既然她看上去很清醒,也没有异常情况发生,那么,留下来跟一个只需要巨大声音的女人交流,怕不是上策呢。 他举起右手,在大沿帽上一碰,说: “女士,既然您不需要帮助,那我就不打扰了。如果有事,可以随时叫我,今晚我就在秀水路上值勤,子时换岗。” 小警察说着,立正,转身,极力装出一副老练的样子,慢慢向前踱去。 “哈哈,哈哈哈哈……” 丛苇爆发出一阵歇斯底里的大笑。她看见,那个小警察在她骤然响起的狂笑声中,抖动着脚步,歪斜地加快了速度。 丛苇止住狂笑,拼命地咳嗽了半天,泪水又弄了一脸。 这样的夜晚,她本应该靠在柔软的沙发上,一边看着好玩的电视肥皂剧,一边牵拉着一团团的毛线,给澹澹或戈飞编织毛衣或帽子。 可是,她却坐在冰冷的车里,跟一个交通警察谈论什么心碎了,还把人家吓得几乎要跑步前进,这不是天方夜谭里的故事么? 可这一切,却真实地发生在自己身上! 那个小警察说,这里是秀水路。那么,她是已经离开老市区,远远地跑到三十多里路之外的新城区了吗? 秀水路似乎离大学城不太远。 看来,她今天晚上只有去办公室呆一夜了。 她不想回家,不想看到许戈飞那张说了十年谎言的脸。 出轨俱乐部(9) 如果要把那封揭开真相的信消化掉,也得需要时间。 何况丛苇现在还没有想好,那件事是否要消化掉,她又是否有能力消化掉。毕竟是一个隐瞒了十年的真相,不管许戈飞当初的目的是什么,至少眼前冒出来的这封信,让丛苇不再相信他的真实。 是的,不管是否需要消化掉,都得需要时间。 那就给自己一点时间吧,别迫自己,也不要勉强别人。 丛苇发动车子,沿着秀水路笔直地向前开去。 十字路口右转,她一眼看见了岗亭里的那个小警察,他正握着报话机,安静地站在岗亭里。丛苇按下车窗,冲着他用力摇摇胳膊,同时按响了喇叭。 小警察似乎也明白了什么,冲着丛苇的车子挥动着手臂。 借着街灯的光亮,丛苇看见,他笑了,充满真诚。 “我们的心都不会碎!真的!” 小警察大声喊叫着。 丛苇的车子一路鸣叫着,从他身边疾驰而过,奔向遥远的未知黑暗。 04 已经是深夜时分,整个蓝城大学里一片黑暗,连路灯也都已经关闭。 丛苇顺着熟悉的道路将车开到心理系办公楼前,泊好,摸黑走向大楼。当走到大楼门口的时候,她才猛地想起,夜里的办公楼门是上锁的!要想进入,必须通过门卫。 丛苇几乎没有犹豫地转身奔向学校大门口,敲响了保卫科的玻璃窗。 好半天,保卫科内才亮起了灯光,一个年近五十的老人哆哆嗦嗦地起床来开门,一边叽里咕噜地抱怨着: “这么冷的天,连个觉都睡不安稳!谁呀?这么晚了还有什么事吗?” 丛苇使劲挤出一个惨淡的笑容,毕恭毕敬地对老人说: “对不起啊李大爷,我是心理系的丛苇,因为要赶一个演讲稿,临时用到一些材料,必须去办公室。麻烦您给开一下心理系办公楼的大门。” “哦,是丛教授啊。” 李大爷抬头望望丛苇,睡眼惺忪地走去里间,摸出一串钥匙,对着灯光找了好半天,终于捏住了其中的一把。 “都半夜了,丛教授还不休息啊?什么事情不能等到天亮再说呢?” “打扰您休息了李大爷。” 丛苇垂下头,跟在李大爷身后向办公楼走去。 “哎呀,外边真冷啊!” 李大爷打了个哆嗦,一个响亮的喷嚏冲口而出。 “哎呀丛教授,难为你这么冷的天还要往学校跑,这年头,像你这么敬业的老师不好找喽。” “我……” 丛苇张口结舌,无言以对。 她能说什么呢?她又何尝不想躺在温暖的被窝里,享受这冬夜里的温柔与惬意呢? 可是,她还能找到那些曾经的温暖与甜蜜吗?她还能回到过去平静的日子吗?他,许戈飞,居然隐瞒了十年! 想到这些,丛苇只觉得一股凛冽的风直钻进鼻孔,泪水又一次模糊了她的双眼。 李大爷伛偻着腰身继续顶风走向办公楼,丛苇却不得不停下脚步,借擦泪的工夫来缓解自己激动的情绪。 那封信,就紧贴着她的小棉背心,冰凉地躺在上衣口袋里,像一块拒绝融化的冰,分分秒秒地冰冻着她的思维,又像一块拒绝冷却的烙铁,时时刻刻烧灼着她混乱的思绪。 怎么办? “丛教授,你出来的时候,替我把门锁上吧,我回去睡觉啦。” 李大爷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把门打开,正慢吞吞地下着台阶,见丛苇站在黑暗中发呆,又很诧异地叫道: “咦,你怎么还不进去啊?门已经打开啦。快去办公室先暖和一下吧。这鬼天气,都快立春了还这么冷!” 丛苇终于有了反应,答应着,机械地迈步走上台阶。 出轨俱乐部(10) 李大爷的脚步声扑踏扑踏地远去了,厚厚的玻璃门无声地在身后合上,丛苇的泪水,在这一刻刷地又淌了下来。 哭吧哭吧,你可以向亲人回避自己的痛苦与悲伤,但你无法向万能的上帝隐瞒委屈和伤害。 丛苇的办公室在四楼,三十六级台阶在她酸软无力的脚下变得如此漫长,如此难以到达。 她从没料到,自己会是如此脆弱,如此不堪一击。 当她颤抖着双手展开那封信的时候,当她用颤抖的灵魂读着那些滚烫的情话的时候,她感觉自己变成了一捧空气,没有了任何分量。 那一刻,与戈飞的感情,与婆婆一家人之间的所有亲情,都远远地抛弃了她,她是那么无助,那么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她使劲地揉搓着双眼,以为自己看错了,希望自己看错了,可是,残酷的方块汉字冷冷地一个一个地砸进她的心里,再也无法剥离掉。 丛苇扶着墙,抖抖地掏出钥匙。办公室的门无声地开启了。 丛苇踉跄着扑向那张伴随了她十年的办公桌,像见到了亲人一般,趴在桌子上哭得一塌糊涂。 原以为,在车上大哭过后,能稍微冷静一些,可是,当她回到这个属于她一个人的空间之后,她再一次失去了控制。 不知哭了多久,丛苇已经没有了泪水,只剩下断断续续的抽噎。 三十五年了,她还从来没有这么纵情地痛哭过。她觉得头在一圈一圈变大,视力开始变模糊了,看东西蒙上了一层抽象的面纱。 丛苇浑身瘫软地仰靠在椅子里,呆呆地望着对面墙上的挂钟。 时针已经指向凌晨两点,往常这个时候,她正舒展开劳累了一天的身体,躺在许戈飞的怀抱里,幸福地酣然入眠。 她不知道,此时此刻的许戈飞,是否已经意识到隐瞒多年的谎言已经被偶然地拆穿;? 第 2 部分 快捷c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如果本书没有阅读完,想下次继续接着阅读,可使用上方 ”收藏到我的浏览器” 功能 和 ”加入书签” 功能!她不知道,此时此刻的许戈飞,是否已经意识到隐瞒多年的谎言已经被偶然地拆穿;她也不知道,在她将手机关掉之后,许戈飞联系不到她,会产生怎样的疑惑。他会将电话打到爸爸那里吗?他会跑回婆婆家去寻找她吗?他会循着电话号码簿,把电话一个个打给她的好朋友们吗? 这样想着的时候,信里那些令人心惊r跳的字眼却一个个直蹦出来,横眉立目地指责着她: 你太自作多情了,在他眼里,你只不过是一个雌性动物,是为了堵住世人的嘴而不得不娶回来的一个摆设,他真正爱着的,是那个叫夏雪的女孩子,而不是你!不是你! 丛苇蓦然睁开眼睛,神经质地环顾四周,又浑身上下一阵摸索,终于将那封信从口袋里掏出来,抖动着手展开。 她的眼睛立刻就被吸住了,那封信就像一块巨大的磁石: dear飞: 日里想着你,夜里念着你,梦里绕着你,眼里望着你,手里握着你,心里爱着你! 忘不了躺在舒适的大床上,软软的被子里,我们一同回归儿时的捣蛋,儿时的调皮。 忘不了我起床之后,端详着依旧熟睡的你,看你那可爱的微微眨动的眼睛,心头泛起的点点感动。 忘不了我们在租住的房子的小洗澡间洗漱时互相泼水,打湿彼此睡衣的情景。 忘不了你为我做好早餐,让我醒来时蒙眬着双眼就看到香喷喷的饭菜和整齐的餐具。 忘不了我吃饱了你,你吃饱了我之后,你躺在沙发上,而我,卧在你的怀里。 忘不了我们深深地爱过之后,高高兴兴地走出家门,为着温馨的将来互相加油,一同拼搏努力…… 忘不了,忘不了那个只有一个月大的小baby,在几片药的作用下,生生从我的zg里剥离。书包网 txt小说上传分享 出轨俱乐部(11) 忘不了你将那些模糊的血r,心疼地装进玻璃器皿里,喃喃地说:雪儿,对不起。 忘不了你那双含泪的眼,凝视着我说:此生此世我永远爱你。 忘不了那些日子你默默地擦桌椅擦玻璃洗衣服扫地,用行动表示着你的歉意。 忘不了看你不开心,我强忍着悲伤安慰你,趴在你的背上轻轻在你耳边吹气。 忘不了你那时的豪言壮语:等时机成熟,我们一定生一群小baby,我们此生,已经你中有我,我中有你…… 丛苇看不下去了,匆匆瞥了一眼下边的落款:夏雪,2007年春日。 天哪!2007年!这么说,这封信并不是十几年前的陈年旧物?这么多年来,他们一直保持着密切的联系? 一阵强烈的呕吐感突然袭击了丛苇,她还没来得及将信纸移开,一股酸涩的y体猛然涌上喉咙,不可遏止地喷溅出来。 好一个“单纯”的许戈飞啊! 丛苇扔了信纸,一下子蹲到地上,苦水哗地又涌了出来。 这样一份刻骨铭心的感情,让她怎么能够真正地消化掉?夏雪写满了整张纸的“忘不了”,将一直蒙在鼓里的丛苇打倒了。 电话铃就在此时激烈地响了起来,一连响了不知有多少声,直到筋疲力尽的丛苇好不容易挣扎着站起来,电话铃还在拼命地响着。 丛苇强忍着悲伤摇晃着走过去,号码是婆婆家的。 她麻木的心里有了些许感觉,混乱的脑海里闪过一个念头:在她还没有确定何去何从的时候,一定不能让家里人知道这件事! 丛苇调整了一下情绪,拿起了话筒。 “妈妈!妈妈!是你吗?你为什么要去办公室?快回家吧妈妈,爸爸找不到你,都快急哭啦!妈妈!妈妈!你怎么了?你说话呀妈妈!” 是女儿澹澹。 丛苇好不容易才调整好的情绪瞬间崩溃。听着女儿稚嫩的声音,感受着她那份母女连心的焦急,泪水再次模糊了她的双眼。 “澹澹,乖女儿,妈妈没事,妈妈是到办公室里赶一个稿子,很快就回家的。已经很晚了,澹澹乖,快睡觉吧,啊?” “妈妈,你哭了?你干吗哭啊?谁欺负你了?我要告诉爸爸,让他去把欺负你的人赶跑!” “澹澹……” 丛苇说不下去了,停顿了好一会儿,才又接着说: “没有人欺负妈妈,妈妈没哭,真的,妈妈高兴着呢。可能是天气太冷,妈妈不小心感冒了,鼻子有点伤风了。乖女儿,快睡觉吧,明天还要上学呢。告诉爷爷乃乃,妈妈要赶稿子,今晚就不回家了。” “不嘛,妈妈快回来!你不回来,爷爷乃乃都不睡觉,爸爸也不睡觉,小姑姑刚才也来电话,问找到你了没有呢。妈妈,你到底怎么了?你不回来,澹澹好害怕……” 澹澹的声音里有了哭腔。 “苇子,不管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你都给我先回家,爸爸妈妈等着你!” 话筒里突然传来公爹许易山低沉的声音,还有婆婆小声的抱怨: “你就不会小嗓门说话?看吓着了孩子!” 挂上电话,丛苇一下瘫坐在地板上,她该怎么办呢? 05 离开办公室的时候,丛苇用冰凉的水在脸上敷了五分钟,那是伊春教给她的方法,说是可以消除浮肿。 这办法倒是管用,冷敷之后,镜子里的那双眼睛看上去已经没有明显的红肿痕迹了。 她又从书架上抽出几本专业杂志,塞进一只塑料袋。 回到栀子街26号那所前后两进的小院子时,已经是凌晨三点多了。 公公婆婆都没有睡,许戈飞在客厅里焦躁地走来走去,只有女儿澹澹,看样子实在是熬不住了,倚靠在沙发的角落里,已经酣然入梦。书 包 网 txt小说上传分享 出轨俱乐部(12) “丛苇,你究竟怎么回事啊?不声不响地跑去办公室,手机也不开,搞得一家人都睡不成觉!” 许戈飞一见妻子回来,劈头盖脸就是一顿诘问。 丛苇冷漠地望着丈夫,她想反唇相讥:你许戈飞究竟有没有人的良心?为什么这么重大的事情却隐瞒了十年之久? 话到嘴边,看看婆婆端到面前的红糖荷包蛋,她强忍着没有发作。 接过那碗荷包蛋,轻轻放到茶几上,转身走到澹澹面前,凝视着女儿睡梦中微微皱起的眉头,她一句话都没说,抱起女儿向后院走去。 “丛苇,你这是干什么?有什么事就说出来,干嘛搞得一家人糊里糊涂的?” 许戈飞追出来,粗门大嗓地抱怨道。 “住嘴!”许易山压着嗓子低低地吼叫了一声,“都给我睡觉去!” 丛苇没有回头,紧紧地搂抱着女儿,摇摇晃晃地走向卧室。 “去睡吧戈飞,有什么事情明天再说。” 丛苇听见婆婆长长地叹息了一声,规劝着许戈飞。 “妈,都是你们把她惯坏了,半夜三更不回家,回来后脸拉得这么长,谁该着她的似的,还有理了?” 许戈飞的声音逐渐高起来,怨气冲天。 “小祖宗呀,你还知道已经半夜三更了?不怕让邻居们听见笑话吗?上午还好好的,这才半天的工夫,谁知道是怎么了呢?你还不快回屋问问去?” 婆婆似乎忍不住要哭出来了。 丛苇听见许戈飞的脚步声曩曩地跟了过来,她把澹澹平放在大床上,盖好被子,想起早上女儿堆的那个雪人,估计应该还没化掉,于是转身又出了卧室,悄悄来到前院。 果然,那个雪人还好好地立在厨房旁边的角落里。 丛苇摸黑走进厨房,找到一只小碗,盛了满满一碗的雪,端着回到卧室。 许戈飞正站在窗前,手里抓着一瓶半斤装的金六福,一口接一口地灌着。 听见丛苇的脚步声,许戈飞红着双眼转过身,粗暴地低声吼道: “你到底哪里不对?搞得一家人j犬不宁,你究竟要干……” 丛苇一声不吭地用那封信托着雪,蹾到许戈飞面前,漠然地望着这个一起生活了十年的男人,目光里满是鄙夷和不屑。 “你……” 许戈飞的吼叫卡在喉咙里,愣愣地望着眼前那碗已经有些肮脏的白雪,和白雪下那张薄薄的信纸,抓着酒瓶的手举起来,却再也没有勇气将酒灌进嘴里。 “你……是从哪里找到……” 许戈飞的目光转瞬间变得如此虚弱,再也没有了刚才的暴戾和愤怒,他心虚地垂下脑袋,不敢看丛苇那双平静而冰冷的双眸。 空气沉闷得几乎要让人窒息了。 “说说吧,这都是怎么回事?” 丛苇坐在床沿上,给女儿掖掖被角,面无表情地说。 “你……这是从哪儿翻出来的?怎么会呢?我是说我已经……” 许戈飞颓然将酒瓶扔到地板上,一p股跌坐在椅子里,深深地垂下头,双手捂住了沮丧的面孔。 “首先声明,我不是故意偷看你的秘密,也没有侵犯你的任何想法。” 丛苇发现,在许戈飞面前,自己竟然是如此冷静,她还怕见到他之后,自己会脆弱地扑进他怀里痛哭失声,现在看来,完全没必要担心了。 “我不是……我没有这意思,你能不能,给我个解释的机会?” 许戈飞抬起头,乞求地望着丛苇。 丛苇不接他的话,自顾顺着思路说下去: “我是在帮澹澹乃乃清理杂物的时候,从那口木箱子里,无意发现的。我没有偷窥别人秘密的习惯,这么多年相信你已经看到了这一点。”书 包 网 txt小说上传分享 出轨俱乐部(13) “丛苇,别这么冷冰冰地跟我说话,好么?我知道,是我对不起你,我隐瞒了你,可是……” 许戈飞的语速快了起来,他是急于想向妻子解释什么。 可是,丛苇不想给他这个机会了。她并不看他,而是专心地注视着女儿酣睡的小脸,继续说道: “许戈飞,我现在终于想清楚了,你左胸前那个模糊的图像,其实是一个长发女孩的形象,只不过你在往上雕刻的时候,既要忍受剧烈的疼痛,又要卖弄你那些印象派的绘画技巧,所以才让我百思不得其解。其实,那个女孩子就是夏雪,十几年前就你中有她,她中有你的夏雪小姐!” “你……” 许戈飞惶恐地瞪大了眼睛,张口结舌。 “还有,许戈飞,你左手腕上,那个深深刻进r里的‘夏’字,并非像你说的那样,是你们四个好兄弟‘春、夏、秋、冬’的别号,而是有着深刻的含义。这个‘夏’字,并不是你的别号,而是她的姓氏!所有这一切,都指向了同一个女孩——夏雪!” 丛苇自己也惊奇起来,她的思维,在这一刻居然变得如此清晰,如此天衣无缝!疑惑了多年的谜团就这么清晰地将答案呈现在眼前,所有的一切瞬间迎刃而解,几乎不费吹灰之力! 许戈飞沉默着,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隐瞒了多年的真相,顷刻之间昭然若揭,那件事,是他心灵深处永远的疼痛,这么多年来,他独自守着这个秘密,舔噬着年少时遗留下的伤痕,痛苦地煎熬挣扎。 现在,伤疤被重新揭开,他还能说什么呢? 只能说,生活,太会捉弄人了。 “所以,许戈飞,你以前说,你不但谈过恋爱,而且还谈了不止一次,只说了一半的真话。你的确谈过恋爱,这一点已经不用求证,但你只谈过一次,刻骨铭心的一次!而且一直保持到现在!此刻!” 许戈飞无言以对。 “我不是想追究你过往的情感,许戈飞,因为我们已经有了澹澹,我不想让澹澹成为一个单亲孩子,她是无辜的。我也不想让你爸你妈和我爸为我们担忧。我们都已经是成年人了,得用成年人的方式来解决这个问题。” 丛苇说完,抱紧了双臂,闭紧了双唇。 沉默。卧室里出现了肃杀般的沉默。 良久,许戈飞长叹一口气,颓然仰望着天花板,喃喃地说: “我早该知道,隐瞒得了一时,不能隐瞒一世的。只是,丛苇,如果我想说,我之所以隐瞒,是因为我太爱你了,怕你知道后会因此离我而去,恐怕你已经不屑于接受了。事到如今,我也不知道究竟该怎么办,才能减轻你受到的伤害。你看着办吧,你想怎样我都没意见。” 许戈飞无力地捡起地上的酒瓶,将瓶中的酒一滴不剩地灌进口中,脑袋歪在椅子背上,双臂了无生气地垂在身体两侧,长长的头发披散下来,遮挡住了他的半个脸庞。 丛苇有些麻木的心,因了许戈飞的一席话而颤抖了。 他是因为太爱自己,才隐瞒了这么久!他是怕自己知道后会断然离开,才隐瞒了事情的真相!这话听上去多么动人啊! 可是,她究竟该不该相信呢?不就是因为太相信他了,事情出来后才让她如此难以相信,如此震惊,如此心痛难忍,如此惊慌失措不知所以的吗?还能相信他吗?他的话还有多少可信度? “丛苇,我知道这件事对你来说,不啻于一个晴天霹雳。我理解你的心情,也明白你的感受。说实话,我也一直处于矛盾当中。如果说我们俩一开始谈对象的时候,我是有意隐瞒你的话,到了后来,我真正地了解了你,明白了你对我的真情之后,我就越发不敢将这件事说出来了。我怕啊,怕失去你的爱,怕那些可怕的往事把你吓跑了。丛苇,结婚这么多年,我是怎么对你的,相信你心里也会有一把尺子。我也没想到,事隔多年之后,她会重新出现在我的生活里。把我们的将来,交给命运来决定吧,我真的不是有意伤害你们的。”书包网 电子书 分享网站 出轨俱乐部(14) “我们?我们是谁们?我和夏雪吗?可你已经伤害了!” 丛苇敏感地叫了起来。 许戈飞深深地看她一眼,将目光投向熟睡的女儿,没有再说什么。 天已经蒙蒙亮了。 许戈飞摇晃着站起来,外衣也不穿,脚步踉跄地向外走去。 丛苇没有阻拦,也没有像往常一样,取了外衣赶去给他披上。她呆呆地坐在女儿身边,古怪地想:走吧,走吧,也许分开一段时间,对谁都有好处。 06 发生了信笺事件之后,许戈飞从家里搬了出去,理由是想让丛苇静下心来好好考虑一下他们的婚姻。他说他不想离婚,他对丛苇是有爱情的,不然就没法解释这么多年相敬如宾的事实。 当然,对外的说法是,文化局要搞画展,工作太忙了,需要天天加班。 然而,许戈飞离开的那些日子,丛苇变得沉闷起来,情绪压抑得厉害。 眼看五一小长假就要到来,往年这个时候,他们早就开始计划到哪里去玩了,可是今年…… 丛苇一直是个玩心很重的女人,年轻时如此,人到中年之后,却有过之无不及。只要有机会,她总要千方百计地想点子出去玩。 这一点,许戈飞最了解了。 丛苇单位的同事们自发组织要去张家界游玩,她犹豫了好几天,一直拿不定主意是否报名参加。 而澹澹每天放学回家,都要羡慕地向她讲起同学们的计划:某某同学要跟爸爸妈妈去苏沪杭;某某同学一家三口要自驾去东北;某某同学爸爸单位组织去海南;某某同学妈妈要带他去香港参观大学…… 澹澹是个聪明的小姑娘,她不说自己也想出去玩,只是不停地向丛苇报告同学们的计划。这让丛苇本来就乱的心情更加糟糕,但又不能跟孩子发作,只好长一声短一声地叹气。 她多么希望能再回到以前的日子啊,可是,他们还有这种可能吗? 许戈飞自从搬出去之后,除了回家拿一些换洗的衣服,基本就没回过家。有时候打个电话,也都是关于女儿的事情,绝口不提他们俩之间的问题。 丛苇的心,一点一点,沉入无底的深渊。 然而,那天下午,许戈飞把电话打到了她的办公室里,说他想在这个小长假里,一家人去映霞湖垂钓,好好弥补一下这段时间对女儿的忽略。 许戈飞的理由很充分,语气也很诚恳,这让心如死灰的丛苇有些活动了。 她思考了半天,觉得即使离了婚的人,也不应该忽略对孩子的关心和爱护,何况他们之间只是在冷战,并没有发生更为糟糕的事,而澹澹对他们之间发生的事情也一无所知。 另外,丛苇也想借这个机会,跟许戈飞好好交流一下,这样想着,终于还是答应了他。 丛苇拒绝了同事们一起团游张家界的邀请,买好了渔具。 许戈飞看上去也很高兴,带着一大一小两个女儿——从有了澹澹那天起,他就一直把丛苇称做大女儿——兴致勃勃地驾车前往映霞湖区。 一路上仍然没有什么不好的预兆。 已经好久没这么一家人外出游玩了,澹澹显得特别兴奋,兴高采烈地指点着窗外的花花草草,告诉丛苇这种长叶子的植物叫什么,那种开紫花的藤条的俗名和学名,还骄傲地说,她已经看完了《十万个为什么》,这些知识,都是那本书告诉她的。 看着快乐得像个天使一样的女儿,丛苇也被感染了,连日来压在心头的y霾一扫而光,她觉得自己仿佛融化在空气中了。 许戈飞一直很专心地开着他们那辆黑色本田,脸上是陶醉的表情。这样其乐融融的场面,毕竟已经好久不见,他没理由不快乐。 出轨俱乐部(15) 澹澹是个活泼可爱的女孩儿,思维跳跃得厉害,刚才还得意扬扬地炫耀自己学问进步,一会儿却又跟妈妈提出了新的问题。 澹澹突然指着一株开花的树,用与年龄有些不称的语气,忧伤地说: “妈妈,你看那棵树,已经开始落花了。” 丛苇有些惊诧地顺女儿手指的方向看过去,果然有一棵开花的树在凋零。 花瓣飘飘洒洒,落了一地。还有一些没来得及落下来的,被风儿托着,在半空中无奈地飘悠。 想不到才九岁的一个小孩子,竟然就对自然界的物换星移有了敏锐的感觉。 丛苇觉得这不是个好现象。 太伤感了,往往容易在内心深处留下伤痕。 丛苇记得自己小时候,就是一个多愁善感的女孩子。邻居家有人死去,她要为之哭泣好久,而且还要到人家家里去,出神地盯着骨灰盒看,一边看一边眼泪吧嗒吧嗒地掉到地板上,弄得主人都跟着伤感起来。 还有一次,丛苇养的一只小猫,被妈妈关门的时候,不小心夹住了脖子,死了。丛苇为此绝食好几天,水米不进,抱着盛小猫的柳条筐哭得直翻白眼。吓得妈妈又是拍胸又是捶背,对不起说了千万遍,最后答应重新买一只,事情才算过去。 小时候多愁善感的孩子,尤其是女孩,在长大的过程中,要承受加倍的艰辛和磨难,不是r体的,是精神上的。甚至会影响整个的一生。 丛苇不想让澹澹像她一样,于是换上一副笑脸,故作轻松地说: “澹澹观察力真棒啊,妈妈还没注意呢,我看看。” 说着装模作样地向窗外张望着,轻轻地咦了一声,换上欣喜的语气又道: “澹澹,看看那些落花,真漂亮啊。做一棵花树可真好,今年盛开了,明年仍然可以再盛开,永远都在开花,多好。” 许戈飞似乎被触动了,轻轻转动了下脖子,低声自语道: “年年岁岁花相似,岁岁年年人不同。” 丛苇敏感地看他一眼,隐约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劲。 许戈飞不是个伤感的人,虽然比较沉默,但往往一鸣惊人,出语就能让人忍俊不禁。但是此时此刻,这句如此忧伤的话却从他嘴里脱口而出。 难道他有什么感同身受的地方吗?那么是什么人岁岁年年不同呢?夏雪吗? 然而,没容丛苇深想,澹澹的问题紧跟着又来了。她突然间就换上了不以为然的表情,撇着小嘴巴说: “妈妈,做花树有什么好啊,又不能动,整天整年地待在一个地方,挪动一下可能就会死掉。做人多好!人有两条腿,想干什么就干什么,想去哪里就去哪里。比如我们现在想去钓鱼,我们就去,可是那棵花树呢,只能永远地立在那里,哪儿都去不了。” 这孩子。 丛苇莫名其妙地叹了口气。她是专门搞心理学研究的,可是却奈何不了一个九岁儿童的内心世界。这真让她感到失落。 澹澹似乎也无话可说了。沉默了一会儿,她却突然伸出小手,摇晃着许戈飞的肩膀,大声喊了起来: “爸爸,你看那棵树,它的花还没有落光!你快停车,下去给它画像!我要把花树的美丽留住!” 许戈飞将脑袋偏转四十五度角,边开车边冲女儿哂笑道: “澹澹,爸爸没带工具啊,怎么画呢?” “我不,你必须要画!现在!立刻!” 澹澹的倔犟劲儿上来了,任性地撅起小嘴巴,身子扭来扭去,像扭股糖一样不肯罢休。 “澹澹乖,别闹了,我们要去映霞湖钓鱼呢。这些花树,等爸爸回来给你画,画好多好多张,贴满澹澹的小房间,让澹澹每天都看到漂亮的花树,好不好?”书包网 电子书 分享网站 出轨俱乐部(16) 许戈飞耐心地哄劝着。 “不嘛,就不!停车,快停车!” 澹澹像眼下所有的独生子女一样,是家里的小太阳,一向说一不二的,许戈飞怎么拗得过她呢,只好靠边停车。 “给我你的手机,你没带工具,那就给这些花树拍照片,然后回家再画。” 澹澹煞有介事地下了命令。 许戈飞的脸色,蓦然变得僵硬起来,他将手塞进衣袋,下意识地护住了手机。 丛苇有些狐疑地看看闹僵了的父女俩,伸手去掏自己的手机。不就是用它拍张照片嘛,还能用坏了? 然而,她在那只灰黑色书包里掏了半天,一无所获——手机正在家充电,忘记带了。 “戈飞,给她用用嘛,弄不坏的。” “不行,小孩子,不能由着她的性子来!” 许戈飞像个教育专家一样,严肃地板起脸,口气是没有商量的强硬。 哇的一声,澹澹双手捂住小脸,号啕大哭起来。 “给她吧,你看看,这么点小事,又不是什么原则性的问题,干嘛弄得这么不愉快呢。” 丛苇赶紧打圆场,一边给女儿擦眼泪,一边给许戈飞使眼色。 “爸爸坏,坏爸爸!澹澹要找妈妈,再也不理爸爸了!” 澹澹抽噎着,泪水糊了满脸,好可怜见的。 许戈飞皱着眉头,思考了一会儿,极不情愿地将那只摩托罗拉手机递给了女儿,然后嘱咐道: “快点,拍完就给我!”口气很是严厉。 又回头冲着丛苇,有些尴尬地笑笑,道:“小孩子,不能太娇惯了。” 这是理由吗? 一边的丛苇,心里不由得画满了问号。 许戈飞这是怎么了?澹澹用他的手机拍照,也不是第一次了,为什么突然间会有这么大变化?难道,他的手机里,存着什么秘密不成? 一念既出,丛苇自己都吓了一跳。 怎么会冒出这样的想法?结婚十年了,他们之间从来没有互相看过对方的手机短信。这种信任,不是一朝一夕能建立起来的。 丛苇是个凭想当然看问题的女人,总认为自己的手机里没什么秘密,那么,许戈飞的手机里,就应该跟她的一样。 然而,她又错了。 澹澹上车之后,却不肯把手机还给爸爸,说要好好欣赏一下刚拍的照片。 许戈飞大动肝火,车门一摔,发动汽车一个急转弯,向来路开去。 “你怎么了?不去钓鱼了?” 丛苇小心翼翼地坐在女儿身边,尽量压住心中的疑惑道。 “不钓了!回家!” 许戈飞气咻咻地回道。 “回家?哦。” 丛苇边说,边下意识地拿过许戈飞的手机。 那一刻,她决定破例冒犯一下天威。 结果,就在手机里发现了那些滚烫的情话,还有夏雪那魅力十足的半身照片! 原来,那封信并非空x来风,他们的确一直在联系着!所有的希望立刻崩塌,所有的侥幸一并被深深地掩埋进厚厚的尘埃…… 丛苇只觉得脑袋天崩地裂般疼痛起来,眼前的一切像被蒙上了一层厚厚的面纱,什么也看不真切,什么也把握不住。她脸色惨白地蜷缩在后座上,像个死人一样,没有一点生气,没有一点活力,甚至连一句指责的话都说不出来。 07 许戈飞显然也没想到,短短的几个月内,事情会在澹澹的任性中被再次揭开。看着妻子极度虚弱的样子,他知道,这一次怕是再也解释不清了。 既然解释不清,那又何必多费唇舌呢?许戈飞将车开到家门口,默默地下车,将钥匙交给丛苇。 他发现,丛苇的手冰凉如水,而且在不停地哆嗦着,他的心突然软了下来,替丛苇打开车门,想搀扶她下车,丛苇却坚决地将他的手拿开了。书包网 。。 出轨俱乐部(17) 澹澹已经完全吓坏了,小身体缩在车子后边,怎么也不肯出来。 “澹澹,下车好吗?妈妈身体不舒服,爸爸还有急事要办,不能上楼照顾妈妈了。爸爸不在的时候,澹澹就是大人了,要好好照顾妈妈,好吗?” 许戈飞勉强地冲女儿笑笑,伸手去拉。 澹澹却向他投来敌视的目光,学着妈妈的样子,将他的手拨拉到一边。 “你走吧,我们能行。” 丛苇硬撑着从车里走出来,招呼澹澹一声,率先向楼梯走去。她的双腿却不给她面子,哆嗦得几乎无法迈步。她咬着牙,心里默默地告诫自己:忍住!要忍住! 丛苇突然想起回娘家看望父亲时,父亲意味深长的话。 虽然丛苇没有跟父亲说起自己的遭遇,但是,那个睿智的老人,却一眼就看穿了女儿的心事。他合上正在翻看的书,怜悯地望着这个从小到大都让他非常放心的女儿,庄严地说: “知道爸爸为什么给你起名丛苇吗?西方一个哲学家说过,人是会思想的芦苇。你就是人丛中一棵平凡的芦苇,所以,就会遇到平凡的人该遇到的一切事情。但是,既然人是有思想的芦苇,那么,不管你遇到了什么磨难,都要学会运用自己的思想,来解除困境。爸爸老了,你妈妈又走得早,苇子啊,一切只有靠你自己了!” 那次从父亲家回来后,丛苇开始重新审视自己的婚姻和家庭,她发现她不能因为一封信就这么放弃经营了十年的婚姻,因此,她和许戈飞的事情也就一直这么僵持了下来。她原以为,有了父亲那番话,她是可以抵挡生活中诸多的不幸的,可是她没有想到,当暴风骤雨越来越猛烈的时候,她还是显得张皇失措…… 澹澹惶恐地跟在妈妈身后,走几步就回过头来看一眼呆立在地上的爸爸。 许戈飞的心,碎了。 他满含着两眼泪水,呆呆地望着那母女俩,不知道是该离开,还是该留下来。 丛苇忍受着内心的巨痛,一步一步,艰难地挪上楼梯。她没有回头看一眼丈夫,也没有再招呼可怜的女儿。 这一刻,她只想着快些回家,回到那个可以让她放声大哭的私秘空间。 楼梯是那么陡峭,让她看着就眼花心跳。她扶着楼梯扶手,尽量前倾着身子,努力地向上攀登着。 好不容易挪到二楼,眼前突然一黑,她的整个身体忽然委顿下来,顺着楼梯急速地向下滚去。 “妈!妈妈!” 澹澹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哭喊,跌跌撞撞地扑上来,张开细弱的双臂,将昏迷过去的妈妈搂进怀里。 “爸爸,快来呀,妈妈晕倒了!” 澹澹半跪在妈妈身边,泪水顺着小脸哗哗地淌了下来。 已经转身准备离开的许戈飞,猛地停住了脚步,转身往楼上冲去。 丛苇紧闭着双眼,脸色苍白,细密的汗水密密麻麻地聚集在额头上。 澹澹扑跪在妈妈身边,哭得喘不上气来。 “怎么回事?” 许戈飞扑过去,伸出强壮的胳膊,一把把丛苇抱在怀中,用力地掐着她的人中,一边焦急地呼喊着: “丛苇!丛苇你醒醒!你别吓我,快醒醒啊丛苇!” 丛苇依旧昏迷着,整个人软成一团面。 许戈飞不敢耽搁,抱起丛苇,跌跌撞撞地冲下楼来,也顾不上周围邻居们都侧目而视,窃窃地私语着,互相询问着。他什么都顾不上了。 把丛苇在车上安置好,许戈飞钻进驾驶室,刚发动开车子,又突然想起女儿澹澹,回身看去,见女儿并没有跟上来,而楼道里却传来撕心裂肺般的号哭声,他心里一紧,连忙钻出车子,飞奔向楼道。 出轨俱乐部(18) 澹澹跌坐在楼梯台阶上,满脸汗水和泪水,看见爸爸回来,哭得更厉害了。 “澹澹,怎么了?快起来,你妈妈昏迷了,咱们得赶紧去医院啊!” 许戈飞冲过去,一把拉起女儿。澹澹却尖锐地哭叫起来: “爸爸,我的腿!” 许戈飞这才注意到,澹澹的右膝盖已经红肿得老高,一丝丝的鲜血顺着小腿流淌下来。他一下子蒙了。 “澹澹,你怎么了?要紧吗?” 许戈飞蹲下身子,匆忙地察看着女儿的膝盖。 “别动!疼!疼死我了爸爸!” 澹澹用小手虚护在红肿的地方,小脸上满是泪水,凄然地望着许戈飞。 “澹澹不哭,不哭哦。来,爸爸抱,咱们去医院,让医生看看,上点药就好了。” 许戈飞说着,将澹澹抱在怀里,慌忙地又向楼下冲去。 “妈妈会死吗?妈妈为什么会晕过去呢?妈妈不会有事的,是吗爸爸?” 澹澹双手紧张地搂抱着许戈飞的脖子,一连串的问题,弄得许戈飞无法回答,只是心烦意乱地摇摇头又点点头。 “爸爸,这些日子你为什么总是不回家?你是要跟妈妈离婚吗?你们要是离了婚,我该怎么办呢?我们班有个小朋友的爸爸妈妈离婚了,她只好跟着乃乃过日子,大家都说,她爸爸又找了个小妖精,才不要她妈妈的。爸爸,是不是你也找到了一个小妖精,所以才不回家的?” 澹澹将脑袋俯在许戈飞的胸前,语气里充满了跟年龄不相称的忧伤。 “澹澹……” 许戈飞哽住了,像被什么突然卡住了喉咙,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 “爸爸,你不知道,你不在家的日子里,妈妈整夜整夜地不睡觉,还老抽烟喝酒,喝醉了就一会儿哭一会儿笑的,还不准我告诉乃乃和姥爷。” 澹澹似乎并不希望得到爸爸的答案,仍然不停地絮叨着。 “澹澹呀,唉!” “爸爸,妖精都是坏坏的女人,她们还要骗唐僧,吃他的r呢,可是,为什么你们都喜欢找小妖精呢?你们不怕被她们欺骗吗?” …… “爸爸,妈妈不知怎么了,有时候我半夜醒来,妈妈就坐在我的床边,一边喝酒,一边默默地流眼泪。我已经非常努力地学习了,学校里评选十佳少年,总共才选十个人,我就是其中的一个。我已经这么努力了,妈妈为什么还要看着我哭呢?” “澹澹,不是你的错……你是个好孩子,一直都是好样的,妈妈不是因为你生气,是爸爸不好,都是爸爸不好才惹妈妈伤心。爸爸做错了事,妈妈是生爸爸的气,没有澹澹什么事的!” “原来妈妈不是因为生我的气才哭的啊?爸爸,我们老师说,做错了事情,改了就是好孩子,只要你改了,妈妈就不会生气了,是吗?” 澹澹如释重负地叹了口气,伏在许戈飞怀里不说话了。 许戈飞的心情,像被千斤巨石挤压着,说不出地沉重,说不出地沮丧与懊悔。 是啊,放着好好的安稳日子不过,自己究竟要干什么呢? 可是,夏雪,那个因为曾经跟他同居而堕胎的女人,因为他而留下了终生遗憾的女人,她再次见到他的时候,哭泣着说:你欠着我的许戈飞!你要偿还! 心乱如麻,理不出个头绪来。 如果像澹澹说的那样,只要他改过了,丛苇就能原谅他,夏雪就能理解他,该多好啊。 可是,成人的世界,是多么地复杂!九岁的孩子,怎么能够理解得了呢? 好不容易将女儿抱下楼来,许戈飞惊讶地发现,丛苇已经醒了过来,并且从车里爬出来,冷冷地注视着他。 出轨俱乐部(19) “这里没你什么事了,许戈飞,你走吧。” 丛苇的口气决绝而果断,没有任何商量的余地。 “丛苇,我……请允许我回……家……” “不!” “可是,澹澹的腿受伤了,你总得允许我尽到一个父亲的责任吧?你的身体又这么虚弱,你怎么……” “不!我自己能处理!” 丛苇说着,俯下身子强硬地将澹澹背起来,头也不回地向五楼爬去。 望着妻子颤抖的双腿,许戈飞的心像被刀搅着一样疼痛起来,他无力地蹲下身子,双手抱着脑袋,无声的泪水打湿了他浓密的胡须。 08 事情闹开之后,丛苇那颗伤痛的心,再难恢复往日的宁静。她硬着心肠,拒绝了许戈飞回家的要求,独自一个人带着澹澹,过起了深居简出的日子。 婆婆家已经根本不想去了,娘家也不敢回,她怕被父亲知道了,会为她担忧落泪。 父亲已经是六十多岁的人了,而且心脏一直不好,再也经不起这样的打击。 她只是在极度伤痛的时候,将这件事跟刘贝拉和伊春简单说了一下。她知道,必须找个地方将自己的不良情绪发泄出来,否则的话,不但生理上会因为长期压抑而得病,心理上也会因为负荷太重而导致精神出问题。 前面的路还很长,她还有澹澹需要照顾,她不能让自己得任何疾病。 得知丛苇的婚姻出现了危机之后,刘贝拉和伊春约好了一起来到丛苇家中。 三个女人无言地面对面坐着,你看看我,我望望你,谁都不知道该从何说起。 丛苇原本觉得,等见到两个好朋友之后,自己会放松地痛哭一场。但是,当她们俩出现在她面前的时候,她居然还能对她们点头微笑! “丛苇,看到你的笑容,你知道我的第一感觉是什么吗?” 伊春起身找到一盒香烟,一边分给刘贝拉和丛苇,一边眯起眼睛,有些故意逗乐子似的说。不等丛苇回答,又自顾说了下去: “我的第一感觉就是,你已经修炼成佛啦,而且还是大肚子弥勒佛!” “这话怎么讲?” 刘贝拉脱掉鞋子,将身体深深地依靠进沙发里,点燃了香烟。 “大肚能容,容天下难容之事;笑口常开,笑天下可笑之人。” “唉!我要真有那样深的道行,就用不着把你们叫来了。” 丛苇苦笑着摇了摇头。 “莫非事到如今,你对许戈飞那个没良心的还放不下?” 刘贝拉深深地吸一口烟,微微蹙起眉头,黯然叫道。 “我们做女人的啊,怎么就那么不争气呢?” “嗨嗨嗨,这可不是什么争气不争气的问题,这是心中有没有爱情的问题!丛苇一定是还爱着许戈飞,所以才这么伤痛苦恼的,如果一点爱都没有了,还这么伤心干吗?” 伊春把玩着手里的香烟,并不点燃,只是翻过来倒过去地看了又看。 “我承认,我的确还没有对他死心。毕竟已经一起生活了十年,即使没有了爱情,那份亲情也不是说断就能断得了的。可是,人家已经铁了心,又有什么用呢?他搬出去这么久了,连个 第 3 部分 快捷c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如果本书没有阅读完,想下次继续接着阅读,可使用上方 ”收藏到我的浏览器” 功能 和 ”加入书签” 功能!得了的。可是,人家已经铁了心,又有什么用呢?他搬出去这么久了,连个音信都没有,也不知道他的日子会过成什么样!” 丛苇也点燃了香烟,空气里立刻弥漫起呛人的烟雾。 “既然是这样,那又何必当初呢?未必是许戈飞自己主动要求搬出去的吧?既然决绝地将人家扫地出门了,却又这么牵肠挂肚的,算什么呢?” 刘贝拉不屑地撇撇嘴巴,挥动着胳膊嚷道。 “这个问题还值得好好探讨。我想,不光是丛苇,任何女人遇到这样的问题,首先想到的就是把他赶出家门,眼不见心不烦嘛。可是,等到人家真的离开了,自己却又承受不住了。我们女人啊,就是这么矛盾!要不人家还说‘女人啊,你的名字叫弱者’嘛。”书包网 。。 出轨俱乐部(20) 伊春像个哲学家一样,头头是道地分析着。 “女人怎么就叫弱者了?新社会妇女地位提高了,妇女能顶半边天哩。谁说妇女没地位?呸,那是万恶的旧社会!苇子,你已经做了许戈飞十年的附属品,也该强一强给他看看啦!我就不相信,离开了他你就真的活不下去!” 刘贝拉有些激动起来,也不顾烟灰已经老长,挥动着胳膊,演讲一样慷慨陈词道。 “拉倒吧贝拉,这事没出在你们家林启辉身上,要是有一天姓林的也出轨了,我看你还能硬得起来?说不定早跳楼自杀啦!” “我们家启辉怎么可能出轨呢?他是要才没才,要貌没貌,要钱没钱,除了我这个烧糊了的卷子跟着他,谁能理他那碗烂咸菜!” “你可别说嘴,这年头,乞丐都想着娶三妻四妾呢!说不定哪一天,平地一声炸雷,哈哈,林启辉那个小人事科长出轨啦,到时候我看你能怎么办!” “好了好了,你们俩也别斗嘴了。这年头,发生什么事情都不稀奇。我想了好久,发现自己一直不肯面对现实,这也是一直困扰我的根本所在。不过,这件事倒是让我明白了一点:咱们女人,不能过多地依赖男人,否则,等到事情发生了,后悔就来不及了。” 丛苇的情绪慢慢好转起来,她发现,自出事以来,自己的思维第一次如此清晰。 “还是苇子说得深刻。女人要是太依赖男人,最终会毁掉自己。所以我刚下岗那阵儿,不管林启辉怎么劝我,我就是不答应在家里给他当全职保姆!我才不那么傻呢。” “贝拉你这么做我很佩服,说穿了,我们女人要想跟男人真正的平等,那是绝对做不到的。但是,我们也可以有自己的事业,有自己的圈子,有自己的蓝颜知己。试想一想,如果丛苇除了许戈飞之外,还跟一些比情人少一点,比朋友多一点的男人来往,也不会像塌了天一样伤心绝望了。所以说,给自己一点回旋的余地,并不是一个坏主意。” “有一份令自己骄傲的事业也很关键,忙碌起来了,就可以淡忘那些恼人的烂事儿。” “我也是这么想的。可是,像我们这样的女人,又能干点什么事业呢?我们总不能像伊春那样,也去开一家音乐工作室吧?” “咦,丛苇,你是搞心理研究的,开一家心理诊所怎么样?” “不错不错,这倒是个可行性很强的好主意。伊春,还是你年轻,脑子活络哩。” 刘贝拉猛地坐起身子,冲着伊春伸出大拇指夸赞道。 “得了吧,我这只不过是为丛苇提供点思路而已,究竟能不能行,还有待于好好论证呢。我想,除非不做,要做就做出个样子来,让那些把女人看成揉倒的面团的男人也看一看,我们女人也不是什么都做不成的家庭妇女,我们之所以依赖他们,只是我们不想做,给他们一个表现的机会而已,真要做起来,不比那些老爷儿们差呢。” “阿春,你这个思路很好。只是我目前的状态,自己的心理不出毛病就烧高香了,开心理诊所,恐怕暂时还不行。正如你所说,我们要做,就做最好的,不能半途而废!” 丛苇的脸上,露出了久违的笑容。 “得,说了半天又绕回来了,你还是放不下姓许的!” 伊春撇撇嘴巴,做了个鬼脸。 “实在放不下,就再等一等。不过,你要把等待的期限缩短一点。他回来,肯定就是彻底想通了,你们的感情就是‘凤凰涅槃’,重新活过来。如果他还是不归,你就对自己冷血一点,快剑斩情丝,忘记关于这段感情的所有好与不好吧。”书包网 。。 出轨俱乐部(21) 刘贝拉耸了耸肩膀,给自己又点燃一支香烟。 “为什么要忘记?那太被动了。何况你们还留下了许澹澹,那是你想忘记就能忘记的吗?不行的。丛苇,我看你现在最主要的是搞好心理平衡,而不是刻意地去忘记!” 伊春挥舞着细弱的手臂,慷慨激昂地陈词道: “嘿,别这么看着我呀丛苇,我不是你的救世主,只有你自己才能拯救陷入黑暗中的灵魂。我们家赵福嘉要是找了小三儿了,我会去做同样的事,找个男人也出次轨,报复一下,待自己心理平衡了,然后再跟他说88!” 伊春的话让丛苇有些忍俊不禁,她想问问:如果当年你对小三儿也是这种天翻地覆慨而慷的态度,你会身体力行地做个小三儿,拆散赵福嘉和原配,自己取而代之吗? 想想还是算了。她不想被伊春讥笑当教授当成孔老二,思想如出土文物,老想教训人。何况伊春的话,也有一定的道理。 丛苇只有苦笑。像刘贝拉说的,试着去忘记,她做不到。但是,若同伊春说的那样,找个男人也出轨,将自己的心理平衡,建立在另外一个女人心态失衡的基础上,她会看贱自己。 所以,丛苇陷入了两难。 “还是不说这个问题了。苇子,既然还是茫无头绪,拿不定主意,我建议你暂时先放一放,有些事情是需要冷处理的。这段时间,你先考虑一下伊春的建议,将注意力转移到工作和事业上来,真要搞成了心理诊所的事,或许事情也就有了转机呢?” “我看,也只有先这么办了。” 伊春难得地配合着刘贝拉,一唱一和道。 “不管怎样,我都要好好谢谢你们俩,如果没有你们,我不知道自己何时才能走出y影。跟你们倾诉一番,我觉得好多了。” 丛苇起身找出酒杯,给每一只杯子里注满了芳香的红酒。 “愿我们女人坚强地面对现实!自我救赎才是永远立于不败之地的良方!” 三只酒杯轻轻地碰在了一起。 09 然而,任何事情都是说起来容易,做起来难。 尽管跟两个好朋友的一番讨论,让丛苇的心情好了许多,但是,一个人独处的时候,伤感还是在所难免。 “我等你,不相信你还会回心转意,是我任性才决定要等你……我等你,半年为期,逾期就狠狠把你忘记,不止是伤心的,还包括一切甜蜜……” 电视机里传来刘若英的《我等你》。 逾期就狠狠地把你忘记,唱得的确好听。 但是,谁都知道,只不过是自欺欺人,真的能忘记吗?即使真的做到了,的确能借助忘记来救赎自己深陷的灵魂吗? 眼看清明节在即,又得回婆婆家参加一年一度的祭祖典礼,许戈飞不回来,只她们娘儿俩回去,像个什么事?如果不回去,婆婆那边怎么交代? 丛苇跟婆婆的关系,一直很亲密,她不想让老人担忧。 正左右为难着,婆婆的电话却打过来了。 婆婆的声音听上去很苍老,但又极力装出一份难得的轻松。 婆婆给她说: “戈飞打电话回来,叫把你的名字刻到立碑人一栏。苇子,戈飞他心里一直有你的!你们总不能老这么下去啊。澹澹一天天长大,已经懂事了,你们再这么冷战下去,孩子会承受不了的!” 丛苇对着话筒,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婆婆说的这些,她心里何尝不明白?可是,自从发生了那件事后,许戈飞一直以搞画展为名躲着她,这么久都不回来,他们连好好谈谈的机会都没有,能怪她么? 婆婆在那头长一声短一声地叹着气,又说:。 书包网最好的网 出轨俱乐部(22) “你们好久都不回来,你爸爸想澹澹都快想疯了。戈飞在外面搞画展,分不开身,你们娘儿俩总是有时间的,难道澹澹连爷爷乃乃都忘记了吗?苇子,抽空回家看看吧,不管怎样,妈这里永远都为你开着门。” 丛苇的泪终于忍不住淌了下来。 结婚十年,她跟婆婆之间的关系,真的亲过母女,她也不想让老人伤心担忧。 婆婆那一茬人,年轻的时候没有好好恋爱过,找老公就是为了完成父母之命。到自己成了老人,又要眼睁睁看着自由恋爱的儿女,走向婚姻的破裂。想不通是肯定的,痛苦担忧也在所难免。 然而,即使许戈飞能够回归,丛苇真的能不计前嫌,将那惨痛的一页就此翻过去吗? 握着话筒,丛苇掏心扒肺地问婆婆: “妈,他为什么要这样呢?他如果对我再狠心点、绝情点,我就可以彻底放弃了。现在,我看不到和好的曙光,但是,似乎眼前又有一点微弱的星星之火。我舍不得放手。十年了,我毕生中最美好的年华,都是和戈飞相伴,一路携手走来,要彻底了断,真的不是那么容易。可是,我们已经找不到回去的路了,妈!” 丛苇拿一张面纸,轻轻地擦拭着满脸的泪水,但声音中的哽咽,还是被细心的婆婆听到了。 “苇子,不许哭的。妈知道你的为难,妈不怪你。你是个好媳妇,是戈飞烧包了。好在他……都已经过去了,他存着那封信,也只不过是念旧情,跟那个夏……唉!妈知道戈飞亏待了你,等他搞完画展回来,妈让你爸好好收拾他,替你出口气。” 婆婆在那头叫道。 “妈,我不是这意思。真的,你不要让爸爸对戈飞怎么样。我们都做父母的人了,不想再让你们跟着c心。我想,我会好好跟戈飞谈谈的。不管怎样,苇子这一生都是您的孩子,哪怕做女儿……” 丛苇有点说不下去了。一种想号啕的感觉直过来,让她猝不及防。 “苇子,你没事吧?记得有时间要回……” 婆婆还在那边焦急。 丛苇只得强忍着答应一声,匆忙挂掉电话,整个人就虚脱般瘫软在地板上。 婆婆的意思她很清楚:只要许戈飞跟他的初恋情人没有再来往,一切就都还可以挽回。 如果婆婆知道,她的儿子仍然在跟初恋女友来往,还会这么说吗? 或许,在婆婆那一代人来看,过去的已经无法挽回,未来不由自己掌握,只要现在能抓在手里,一切就仍然可以按照常规去做。 可是,丛苇出生在七十年代,婆婆的思想显然无法影响她。作为一个大学教授,她宁可忍受老公像猫一样去偷腥,也绝对容忍不了,一具没有了情感的行尸走r在她面前晃来晃去。 如果,没有那封激情似火的信,还有那些r麻的短信,他们之间,会不会还像从前那样,软语温存相敬如宾呢? 那些r麻的句子,已经鬼神附体一样,永远地纠缠上了丛苇,怎么可能有“如果”? 换言之,丛苇对许戈飞,已经完全丧失了信任。在没有看到那封信和那些短信之前,她一直觉得自己是个幸福的小女人。工作稳定。女儿聪明伶俐,乖巧可爱。老公事业有成,在蓝城艺术界颇占一席之地。跟公婆之间融洽得如鱼水关系。这个家庭,连续好几年都被单位评为“五好”,谁提起来都是赞不绝口。 然而,平静底下,潜藏着巨大的危机。 正所谓静水深流。 丛苇万没想到,许戈飞一直都在欺骗她!他跟初恋情人夏雪,不但在大学里就已经同居,而且还堕过胎!现在,他们之间也仍然密切地联系着! 也许,就是因为夏雪的堕胎,才在十多年以后,引发了许戈飞无法隐忍的内疚,从而使两个都有了家庭的男女,不顾一切地走到一起,重新燃烧起澎湃的激情? 丛苇也有过初恋。 但是,随着时间的流失,那个青涩男孩的身影,早已经如舌尖的蹦蹦糖,融化得无影无踪了。她的心里眼里,除了许戈飞,已经无法为别的男人留白。 难道是她错了么? 也许,在这样s动的时代,一个女人的内心深处,只装着一个男人,这本身就很荒唐? 然而,许戈飞似乎也没有错。 夏雪是个苦命的女子,结婚后一直没有孩子,公婆一家人急得求神拜佛,却怎么都不行。后来,夏雪独自偷偷去看了妇科,跟医生说自己曾经堕过胎,是药物流产。医生说,很可能是那次的流产不慎,引发了输卵管堵塞。 这些,都是从许戈飞的手机短信里看到的。 说实话,作为一个女人,丛苇知道没有孩子意味着什么。一个不能生孩子的女人,严格地说,是不能算一个完整的女人的。而夏雪的伤痛,都是因为许戈飞才造成的,所以,如果单纯站在女人的立场上,丛苇应该同情夏雪。 然而,现在的问题是,她不但是个女人,她更是许戈飞合法的妻子!那么,她该怎样对待许戈飞与夏雪的问题呢? txt电子书分享平台 书包网 出轨俱乐部(1) 10 真正地冷静下来之后,丛苇觉得,自己似乎也该好好反省一下了。 一个女人,不能让老公心无旁骛地深爱自己,除了客观原因之外,主观上的原因也不容忽视啊。毕竟许戈飞跟她已经同床共枕了十年,十年修得同船渡,百年修得共枕眠。 丛苇是相信缘分的,他们能走到一起,并且过了这么多年恩爱的日子,就说明他们之间是有交集的,是有感情存在的。 如果把他出轨的原因,全部归咎于对初恋情人的深情,似乎也不通情理。 那么,就此放弃这段感情,选择离婚的话,是不是对生活太不负责了呢?是不是对已往的情感全盘否定了呢? 可是,毕竟他们又有了新的联系,而且来往密切! 矛盾重重之下,丛苇选择了回避。 也许,过一段时间之后,她的心理得到了重构,对许戈飞的信任会重新建立起来。 她是搞心理学研究的,知道心理重构的艰难,但她一直期待着,也许,生活的希望就出现在未来的某一刻。 许戈飞倒是很理解这些,除了隔一段时间打个电话之外,并不急于强迫丛苇做出决定。 在那些孤单凄清的日子里,丛苇极力地寻找着新的兴奋点,强迫自己别停下来,她明白,只要有事情可做,她就可以把那些胡思乱想的念头暂时抛弃掉,不再苦苦地追问和设想许戈飞和夏雪在一起时的情景。 跟刘贝拉和伊春的一番讨论,让丛苇突然冒出一个崭新的念头,她决定开一个俱乐部。不为别的,只为给那些像自己一样,在婚姻围城中苦苦挣扎的女人一个可以倾诉的地方。 这个念头一冒出来,丛苇突然有了一种如释重负之感。 也许,她最应该从事的工作,不是在大学里做一名小教授,而是站在众多苦难女人的视角,去审视点什么。 毕竟这个所谓平等的社会,留给女人的空间还是太小。而越来越多的苦难和伤害,已经将这有限的空间填满,将那些像自己一样的女人,挤压得连呼吸都困难。 就这么决定了。 从蔷薇花廊深处走出来,丛苇抬头看天空。 风轻云淡,鸟语花香。 原来,又一个美好的春天已经来临了。而她,已经多久没有注意季节的变化了呢? 也许,从十年前那个喜庆的日子开始,丛苇就已经迷失在季节深处,不是被迫,是主动。然后,柴米油盐酱醋茶,填塞了她所有的日子。 能怪谁呢?没有谁强迫她这么做。 翠绿的湘妃竹丛里,一双细长的手臂,像鹏鸟一样伸展开。微风过处,一个细高个儿的女孩,张大双眼,肃穆地立在草丛中。女孩身后,一个俊朗的男孩子,蹑手蹑脚地走来,呵暖双手,轻轻从女孩腋下穿过…… 丛苇闭上眼睛,她看到了十年前的自己,还有许戈飞。 然而,已经回不到过去了。 丛苇轻轻叹了口气,睁开眼睛的时候,金童已经消失。 一只褐色的蝈蝈从圆形d口中探出脑袋,触角左右晃动着,等仔细勘查过周围的环境,觉得没有什么危险了,才将整个身体探出地面,然后,似乎是被这清新的画面激动了,发出一声清凉的鸣叫:“嚯——嚯嚯——” 丛苇慢慢低下脑袋,长长的睫毛在下眼睑处形成一小片y影,好像舞台上涂了浓重眼影的演员。 “嚯——嚯嚯——嚯嚯嚯嚯——” 蝈蝈旁若无人地继续高唱着,声音里充满了兴奋。也许,它是在用这种方式呼唤自己的伴侣? 丛苇好奇地蹲下身子,心中的忧郁被这小精灵曼妙的歌唱驱散了。书 包 网 txt小说上传分享 出轨俱乐部(2) 蝈蝈划动有力的四肢,一跃就跃上了丛苇的脚背。 丛苇的脚上,穿着一双墨绿色平绒紧口女鞋,鞋襻像一弯新月,横过高高隆起的脚背。 那只蝈蝈,或许以为这里正是它与爱侣约会的最好场所吧?它惬意地昂着小小的脑袋,触角不停地晃动着,翅膀相互碰撞摩擦,接连不断地发出清亮的叫声。 丛苇小心翼翼地蹲着,极力屏住呼吸,生怕一不小心,惊扰了这可爱的小生灵。 多可爱的小东西啊! 生活中,还有多少这样生机勃勃的物事,被她一路忽略过去了呢?这些年来,她简直被所谓的幸福冲昏了头脑,心里眼里只有许戈飞。 然而,她终于明白,当一个人把另外一个人看做自己生命的全部的时候,这个人就已经完全丧失了自我,他的价值也就大打折扣了。 丛苇长久地蹲在那里,凝视着这只蝈蝈,内心世界里的酸甜苦辣似乎刹那间被消融了。 在这只蝈蝈不懈的歌唱声中,另外一只体形略小些的蝈蝈出现了。它没有像第一只蝈蝈那样的小心谨慎,而是一出d口就循着鸣叫声冲了过来,一下就跳上了丛苇的脚背。 现在,你可以看见,两只可爱的小家伙,以丛苇的脚背为舞台,互相将触角抵在一起,亲热地摩擦着。 丛苇白皙的圆脸上出现了一片红晕。 蝈蝈等到了它的爱人,可是,许戈飞为什么这么久都不再回来? 丛苇轻轻地叹了口气。 潜意识里,她一直在期待,期待着许戈飞回来的那一刻。就算不为她,还有许澹澹呢。难道,许戈飞连自己最怜爱的女儿也放弃了吗?她不敢相信。 许澹澹是那么优秀哦,才九岁就已经读五年级…… 丛苇的双脚已经有些麻木了,可是,她仍然坚持着蹲在那里,一动都不敢动——其实是不想惊扰了两只蝈蝈热烈的爱情呢。 手机的短消息铃声突然间响了起来。 丛苇似乎吃了一惊,一颗心猛然间跳得那么激烈,好像要从嘴巴里蹦出来似的,急忙从裙兜里取出手机来看,却见手机屏幕上闪烁着气象局发来的短信: 明天白天晴转多云,有零星小雨…… 唉,不是许戈飞! 丛苇合上手机,低头再看的时候,两只蝈蝈却早已不见了踪影。 “是我惊吓了它们,打断了它们美丽的约会了。” 丛苇直起腰身,透过竹叶的缝隙,呆呆地望着外面的矮脚凳。 那只灰黑色的书包依然安静地躺在那里,像一个饱经风霜的老人,在期盼久不归家的孩子。 那只书包,丛苇已经背了十年。书包的带子上,用淡紫色细线绣着一个小巧的“飞”字。 同样的书包还有一个,只是带子上绣着的,是一个天蓝色的“苇”字。 那两个做工笨拙的绣字,是丛苇人生中第一次跟针线接触的作品。她的这只还在,另外一只呢?许戈飞还带在身边么? 像他们这样情况的男女还有多少? 年轻时的浪漫被岁月尘封起来,被眼前的诱惑一叶障目,再也看不到曾经的美好,这样的家庭还有多少? 温饱之后,精神生活日渐空虚,混天聊日,不负责任地伤害自己曾经深爱过的女人,或者男人,这样的事情还要重演多少遍才能结束? 被岁月磨掉了激情,将日子过得越来越平庸,不得不寻求各种刺激,以激发继续活下去的因子,这样的人生还有多少在持续? …… 她想,她必须做点什么了。 是的,必须。 当出轨成为一种时尚,一种你被动接受的生活方式,女人,你是否还要哭泣?书包网 。。 出轨俱乐部(3) 丛苇已经没有了眼泪。 当最初的伤痛过后,带来的是一种麻木,一种百思不得其解:是什么改变了她的生活?为什么会将日子过成这样?她做错了什么? 11 上岛咖啡厅。 丛苇安静地坐在高大的椰子树下,轻轻翻动侍者送上来的单子。 伊春和刘贝拉还没有来。她不敢擅自决定饮品,只为自己要了一杯哥伦比亚咖啡,一份水果沙拉,慢慢欣赏着咖啡厅的装饰,耐心地等待着。 上岛晚上的灯光很有特色,前厅主要以椰林绿为格调,后厅则主要以鹅黄颜色为背景装饰的墙壁,而且正面墙前左右还庄重地放着两个烛台。将灯光调暗,再点上蜡烛,就使环境格外浪漫,与外面喧闹的道路有了鲜明的对比。 音乐也好,是班得瑞的《寂静山林》。 心如止水。 独自坐在暗影下的角落,蝴蝶兰的暗香浮动在清冽的夜气里,游弋在浑身的每一个毛孔中。 《寂静山林》的乐音在流淌,滑动在耳畔眉梢。 仰望窗外的天空,偶有流星划破天际,留下时空与视觉的遗憾,悬在底蕴厚重的痴情岁月里,将一分剥离的痛楚遗留在夜阑人寂之时。 不知道,是先有了音乐,才引起了人的思念,还是先有了人的思念,才有了这华贵的音乐? 这是一个很难回答的问题。 你可能会因为一曲音乐而去思念或者爱一个人,亦或因为思念或爱一个人而感动于一曲音乐。只不过,当你忽然因为一段音乐而发呆,或者因为一瞬间的歌声恍然落泪的时候,你心深处为之怦然而动的那个影子,一定是你的最爱罢? 或者,就是你因为曾经最爱却又最恨的那一个? 咖啡的热气温暖着湿润的眼睛,轻灵的音乐浸润着潮湿的心灵。长长短短、肥肥瘦瘦的往事,攀缘着或高或低的曲调,缓缓走来,摇曳在如洗的夜色里。 灵魂开始进行一次遥远的旅行。 暮纱在夜风中缭绕,思绪在轻雾中荡漾,扶眉沉思一个久远的故事。 多少个良宵夜随风而去,沧海桑田中一切都失去了自身的分量,变幻了美妙的颜色。 夜色中不变的,是那端坐如禅的身影,和那永远无法言明的心事。 良辰美景触手可及,难得的是与之相匹配的一份心绪。 倾其毕生所追求的,又何尝是一曲音乐所能带来的呢?d房花烛夜的心怡,金榜题名时的得意,“天子呼来不上船”的狂放,“左牵黄,右擎苍”的潇洒,“执手相看泪眼,竟无语凝咽”的哀痛……又有哪一样是一曲音乐所能左右得了的呢?只不过借那叮叮咚咚的声音来掩盖一种无能为力的悲哀,寻求暂时的宁静罢了。 在朦胧的音乐中,顺着漫长的岁月体会高山流水所带来的一切。 体会知己的含义。 体会伯牙摔琴的悲痛。 人生的过程就是学会爱和错过爱的一段又一段往事。 人海;这样一个广泛散布的茫然人群;谁能说清是在等待还是在寻找?又在等待什么,寻找什么呢? 然而,人世间的“心相忆,常相知”,却仅仅是相对的名词。人,总爱给自己编织一个个美丽的光环。而生活,却是一本包罗万象的百科全书,人生,永远是一道高次多元方程式。 妙曼而略带凄凉的音乐幻境里,迷失的是一份性情,得到的是一种境界。 …… 伊春的到来,打断了丛苇的沉思。她有些恍惚地冲着小巧玲珑的伊春点了点头,算是打过招呼了。然后,将单子轻轻推到伊春面前,有些迷糊地说: “自己点。”书包网 。 想看书来书包网 出轨俱乐部(4) 虽然已经过了而立,丛苇还是喜欢漫无边际地胡思乱想。而且就因为这,在茫茫人海中认识了同样喜欢幻想的伊春。两个年龄悬殊的女人,竟然一见如故,大有相见恨晚之意。 伊春整整比丛苇小了十岁,一个二十五岁的浪漫女孩。她们认识的时候,她刚刚音乐学院毕业,典型的小妹妹形象,然而却很实际地嫁了个大房地产商,将小三的地下身份验明正身,成了福嘉房地产开发有限公司的第二任女掌门。 自从认识伊春,丛苇发现自己又年轻了,又可以天马行空地胡思乱想了。而这之前,她觉得自己已经更年期提前来临。 大概,这也是她的日子越过越糟糕的一个理由? 不知道。 “一杯香槟。” 伊春冲侍者优雅地勾勾手指,将外套脱下来,搭在椅背上。 “刘贝拉呢?怎么还不来?” 丛苇看看灯光迷离的门厅,有些气馁地叹了口气。 打电话告诉贝拉要开俱乐部的事,还没等讲完,贝拉就不耐烦了,大着嗓门吼她: “苇子你撑着啦?后院都失火了你还有心情搞什么俱乐部!未必你想扔掉那份体面的工作,像我一样看人脸色来跑保险!” 刘贝拉已经过了不惑,三年前从塑料厂下岗,由一个高级工程师变身为中保人寿的基层人员。所有的一切瞬间灰飞烟灭,只能从头再来,所以对一直在大学教书的丛苇一肚子的不满,似乎是丛苇分给了她那个下岗指标。 “我是有想法的,你到底来不来?我只要你一句话。” 丛苇不想这么快就让贝拉给坏掉念头,对着话筒只简单说了一句话就挂了。 她知道贝拉的脾气,那是个刀子嘴豆腐心的女人。如果贝拉一开始就赞同,那才不是她的个性。 然而还是有些担心。 丛苇一边搅动杯里的咖啡,一边不时地转头去望门厅。 “说吧,不是说要开个心理诊所吗?怎么突然冒出开俱乐部的想法来?” 伊春人长得小巧玲珑,性格也绵软,不像刘贝拉那样高门大嗓。丛苇一说找她商量事情,她立刻就开车过来了。 本来,伊春那个象征性的音乐工作室晚上不营业,有闲散时间,不像贝拉那样,做起事情来不分昼夜。 “也不是突然。” 丛苇轻轻啜一口咖啡,舌尖在上唇边卷了卷,开口道。 “做哪方面的业务?健身?瑜伽?减肥?美容?” 伊春端着酒杯,眼睛紧盯着低眉俯首的丛苇,一连串列举着。 “可这都不是你的强项啊,你的强项是心理研究!” “哦,不。都不是。” 丛苇有些失笑地抬起头,定定地望着密友,一时间居然找不到合适的词来解说。 “我不是为赚钱……” 老半天,丛苇才冒出这么一句,没头没脑的,像个刚学说话的孩子。 伊春喝一口酒,转动着手中的杯子,笑了。 “你不用不好意思,大学教授下海,早些年是新闻,现在,不时髦了。” “我也不是为赶时髦,只是想……” “苇子你说说,放着教授不好好当,搞什么俱乐部?吃撑了你!” 人未到声先闻。随着一路桌椅叮当乱响,刘贝拉一边嚷着,一边麻利地给自己拉出一张椅子,一p股坐下去,眼睛就有仇似的刺向一边的侍者。 “一壶大红袍!” 又转回头来,对着丛苇坏坏地一笑道: “你有钱没地儿扔了是不?跑这种地方来摆阔,知不知道来这里没个三五百块出不了门?” 丛苇的脸上,终于露出了舒心的笑容。她就知道,贝拉总是会来的,即使她在电话里斩钉截铁地拒绝。书包网 txt小说上传分享 出轨俱乐部(5) 心里不仅默默感叹:有这样的朋友,真好!如果有一天,伊春和贝拉也像许戈飞一样,突然从她的生活中淡出,会怎样呢? 一层细密的汗水从手心里渗出来。 “说说吧苇子,为什么突然想起开俱乐部了?月薪六千多还不够你奢侈吗?你不像阿春,一向并不是个只顾享受的女人,这我知道。那么究竟是为了什么?” 刘贝拉跷起二郎腿,将一只韩式珠光凉拖挂在染了蔻丹的脚上,不停地晃动着,一边心急地掀开景德镇紫砂陶壶来看尚未舒展开的茶叶。 “为了女人。” 丛苇给自己冲上第二杯咖啡,有些黯然地说。 “女人?” 两个女人同时惊讶地喊了出来,连一向处变不惊的伊春,也感到有些茫然了。 “对,女人。那些被伤害被侮辱的女人。” 丛苇说得很平静,也很坦然,似乎自己就是那些被伤害被侮辱的女人的形象大使,正在为她们做着义无反顾的宣传。 “你的意思,是要搞一个专门给女人——确切地说,应该是给那些被伤害的女人——提供类似心理干预或援助的场所,帮助她们走出情感的y影,重新激发她们对生活的热爱,对吗?” 伊春显然被激起了热情,眼睛闪闪发光,像两颗明亮的小星星。 “对,就是这个意思。” 丛苇说这话的时候,觉得鼻子一阵酸涩,但她还是坚强地忍住了。 “闹了半天,这个俱乐部跟伊春说的什么心理诊所是一回事啊?那我也坚决支持你!” 刘贝拉也终于明白了丛苇的意思,看看好朋友那张虽然憔悴,但却已然精神焕发的脸庞,她如释重负地出了口气,心想,苇子终于还是从情感的失败中走出来了! 12 俱乐部的事情确定下来之后,首要的工作就是选址。 跑腿的自然是刘贝拉。这些年来,为了跑保险,她几乎走遍了蓝城的大街小巷,哪里有个收费厕所她都一清二楚。 贝拉选了好几处,供丛苇和伊春参考。经过几番论证之后,伊春和丛苇之间发生了分歧。 伊春更倾向于靠近大海的一所小别墅,那里环境幽雅,三面临海,一面靠山。 站在岸边的沙滩上,向远处望去,只看见白茫茫的一片。 海水和天空合为一体,分不清是水还是天。正所谓:雾锁山头山锁雾;天连水尾水连天。海水在娇艳的阳光照耀下,像片片鱼鳞铺在水面,又像顽皮的小孩不断向岸边跳跃。 数叶白帆,在水天一色金光闪闪的海面上,就像几片雪白的羽毛,轻悠悠地漂动着。 山叫流苏山,是闻名全国的4a级国家森林公园。尖刀似的主峰,挑着几缕r白色的雾霭。雾霭里,隐约可见一根细长的线,那是叫做“一线天”的景点。 一线天南面不远处,一堵石壁似摩天大厦仰面压来,高得像就要坍塌下来,咄咄人。山巅上,密匝匝的树林像扣在绝壁上的一顶巨大的黑毡帽,黑绿丛中,岩壁里蹦蹿出一簇簇不知名的野花。 她们三个去的时候,一场春雨刚刚结束。 再没有比春雨洗浴后的青山更迷人的了,整个山坡,都是苍翠欲滴的浓绿,没来得散尽的雾气像淡雅的丝绸,一缕缕地缠在流苏山的腰间,阳光把每片叶子上的雨滴,都变成了五彩的珍珠。 伊春立刻就爱上了这里,一边张开双臂拥抱什么似的,一边享受地闭上眼睛,喃喃道: “就是这里吧。这种地方,就是脾气再坏的人来到这里,也会为之动容的。” 丛苇却不这么看。她以为,这样风景如画的地方,是很适合旅游和心灵调养,但是,却不适合伤感伤痛伤心的人倾诉和发泄。而且,这里的租金太贵,每个月要五千多,还不包括水电费。 出轨俱乐部(6) “要不,阿春出资来这里买一套别墅吧,苇子只当借j生蛋,如果经营得好,赚了钱可以分成。” 刘贝拉唆使般坏笑着,顺手在伊春的小p股上拧了一把。 丛苇还真有些动心了,期待地望着伊春。 说实话,办一个俱乐部,想想是非常美好的事情,善事。不过,真要做起来,也不是那么简单。所有的积蓄几乎都压在了那辆本田车上,丛苇手头没有多少存储。她又是个对金银没概念的人,月头发薪水的时候,会得意扬扬地带着澹澹胡吃海喝,四处游玩,月底薪水花光,就成了典型的“月光族”。 伊春听贝拉这么说,立刻睁大眼睛,摆出一副三世贫农的模样,悲从中来道: “你以为嫁个有钱的商人,就什么都有了么?错!赵福嘉可不是省油的灯。我嫁过去这么久,除了每月划给我几个零花,大钱根本就不归我管。他有专门的理财专家,赔本的生意从来不做的!” 说完,看看刘贝拉,一双好看的桃花眼亮光一闪: “咦,贝拉,你跑保险不是赚了一笔嘛,贡献出来,租了这房子,俱乐部有了收益,你也好坐收高利贷。” “你可别误导丛苇。我那俩钱,早都填进林启辉那个王八蛋的口袋里了。” 林启辉是刘贝拉的老公,市教育局管人事的小科长。人倒是好人一个,对刘贝拉百依百顺,大声呵斥都不曾有过。认识他们的人都说,像林启辉这样的老公,在如今的年代里,真的是华南虎一级,已经绝迹了。 但是,那样一个堪称模范的男人,麻将瘾却大得惊人,很多时候一夜不归,输出去的钱已经没法子用数字计算。刘贝拉跑保险挣来的钱,几乎在林启辉的麻将桌上全军覆没。为这,刘贝拉苦口婆心地劝说过多少次,也是没法用数字计算了。可是,林启辉总是像贪官改不了顿顿暴殄天物一样,还振振有词地说,我林启辉堂堂一硕士毕业生,在单位里被人挤成面条,上不来下不去,难道打两把麻将也要被老婆管吗? 听刘贝拉这么一说,丛苇拉起两个女人就走。 这边风景再好,对她们来说也是画饼充饥,干吗还浪费时间? 最终,俱乐部地址选在西海路和凯旋路交界的路口,已经是蓝城的西北边缘了。再往西走大约一公里的样子,就是农人的田地,种满了水稻玉米高粱花生之类的作物,望去满眼生绿,一派田园生机。 丛苇一眼就喜欢上了这里。跟流苏山别墅相比,房子虽然小了些,旧了些,好在环境还有的一拼。 而且这里靠近农村,天生一种让人心里踏实的感觉。或许,这里才可以让那些失措的女人找到安全和依靠。 房租也还能接受,每月两千。提供全套的桌椅用具,安上电话电脑就可以工作。 这样,只要把手续办齐,一应设施从市场买来装上就行,再把牌子挂出去,一切ok。 但是,在俱乐部的命名上,三个女人又起了争端。 丛苇倾向于“女子俱乐部”,理由是本俱乐部就是专门为女子成立的,当然要将“女子”二字冠之于名。 “不行不行,太俗气!” 伊春第一个反对,摊开两手大摇其头。 刘贝拉希望叫“红袖俱乐部”,还搬出清代女诗人席佩兰“绿衣捧砚催题卷,红袖添香伴读书”的句子来大肆聒噪。 “贝拉你傻啊?红袖 第 4 部分 快捷c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如果本书没有阅读完,想下次继续接着阅读,可使用上方 ”收藏到我的浏览器” 功能 和 ”加入书签” 功能!“不行不行,太俗气!” 伊春第一个反对,摊开两手大摇其头。 刘贝拉希望叫“红袖俱乐部”,还搬出清代女诗人席佩兰“绿衣捧砚催题卷,红袖添香伴读书”的句子来大肆聒噪。 “贝拉你傻啊?红袖添香,那是指旧社会书生学习时有年轻貌美的女子陪读。丛苇弄这个俱乐部,就是为了给那些可怜的红袖们一个发泄胸中闷气的地方,怎么可以叫这样的名字?”书包 网 。 想看书来书包网 出轨俱乐部(7) 伊春不以为然道。 这种注释,是刘贝拉没想到的,一时张着嘴巴愣在那里,不知所以。 “依你说叫什么名字好呢?这也不好,那也不行!” 丛苇赌气一p股在沙发上坐下来,摸出一支摩尔点上。 “嘿,就叫‘出轨俱乐部’啦,多贴切,多形象啊,你们说是不是?” 伊春一着急,灵感顿现,突然一拍脑门儿,兴奋地嚷叫道。 “出轨俱乐部?” 丛苇和刘贝拉同声惊呼。 “咋样?酷吧?丛苇你付我店名钱。嘻嘻,也就我伊春能想出这么美妙的名字啊,我牛吧?我是不是太有才啦?你们倒是夸夸我啊,我一高兴,没准还能整出更让你们想不到的创意来呢。” 伊春险些被脑袋里冒出来的“出轨俱乐部”几个字给电晕了,自得其乐地拍着手掌,为自己加油喝彩。 “这……行吗?” 良久,丛苇才微微蹙起眉头,迟疑道。 “什么叫‘行吗’呀?指定行,保准行,太行了!说穿了,丛苇你搞这么个地方,可不就是让那些老公出轨的女人有个倾诉的地儿嘛,这名字往外一挂,看着就解气解恨,你说,那些可怜的女人能不喜欢来这里吗?” “行,伊春这几年没白跟了赵福嘉,有商业头脑了。” 刘贝拉毕竟已过四十,觉得那名字乍听使人脸红,好像不是正经人开的正经地方,可是细一琢磨,伊春说的还真有道理。 “这儿,对,就是这儿。” 伊春来劲了,拉着丛苇走到北边墙壁,指点江山道: “就在这里弄个影视墙出来,然后刷上标语!” “标语?大字报要不要?” 丛苇终于被伊春搞笑了,抬杠道。 “什么啊?乱七八糟的。人家是说出轨俱乐部的宗旨!听听,我都给你想好了:很久很久以前,谎言和真实在河边洗澡。谎言先洗好,穿了真实的衣服离开,真实却不肯穿谎言的衣服。后来,在人们的眼里,只有穿着真实衣服的谎言,却很难接受l的真实。” “接着编。” 丛苇笑得蹲在地上,腰都直不起来了。 “没了。就这些。刷到影视墙上,底色用明黄,字体颜色用黑。我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了,做不做你说了算。” 伊春径直回到沙发上坐下,脱掉鞋子,做瑜伽一样双腿盘起,双手莲花上翘,双目光线内敛,真的像入定了一样。 “丛苇,你还别说,阿春这想法挺有创意的,不行咱就听她一回?” 刘贝拉忍住笑,对丛苇说。 “好吧,那咱就给阿春一个面子,出轨俱乐部,牌子我明天就找人做。” 丛苇说着,走过去,一手搂住伊春,一手抱住贝拉,将头深深地埋在两个女友中间,将周身凛冽的寒气,慢慢回内心深处。 一切,在这个春天,重新开始吧。 如果婚姻也有季节,丛苇知道,她和许戈飞,已经走过了新鲜的春天,经历了火热的夏天,十年后的今天,他们已经走进了成熟的秋天。 然而,意味着成熟的秋天,带给大家的除了欢欣,还有另外一种可怕的结局:秋风扫落叶。 芳菲散尽之后,也许就该谢幕了。 不过,一条道路的终结,也就意味着另一条道路的开始。 从来如此。 伤痛也好,留恋也罢,难舍也好,不甘也罢,该来的迟早会来,不该来的等也等不到。丛苇毕竟受过那么多年的正规教育,这一点还是能参透的。 拥抱着两个跟她一样,虽然年龄不同,却已经历经坎坷的女友,丛苇的内心深处,发出一连串细微的呼喊:出轨俱乐部,我来了!txt电子书分享平台 书包网 出轨俱乐部(8) 13 开业已经一个礼拜了,广告也上了日报和晚报,但是,来网上报名的人却寥寥无几,那部天蓝色的电话,也从来没有响起过。丛苇收拾好那只灰黑色书包,准备去俱乐部看看。 难道,这个世界上,只有丛苇一个女人遭遇了婚姻的不幸?如是这样,也好。毕竟少一个女人遭难,就少一份揪心的疼痛。 好在丛苇并不是以赚钱为目的,也不指望以此养家糊口,所以也没什么压力。 将车停在刚刚开辟出的一小块平地上,丛苇就看见了一个徘徊的身影。 那是个瘦弱不堪的高个子女人,长长的黑发一直垂到腋下,纷披的额发遮住了半边脸,看不清面容。只看见右肩上斜背着一只棕色班卡奴小背包,双手绞扭在胸前,正从俱乐部的这边走到那边,还不时地昂头去看牌子上的字迹。 丛苇的心一沉。女人的直觉告诉她,这个女人心事重重。 锁好车,丛苇轻轻地走过去,将玻璃门上的铰链锁打开。哗的一下,明媚的阳光就铺了满屋。 女人似乎受了阳光的惊吓,倏地抬起头,一双柳叶般细长的眼睛,露出呆滞恐慌的神情。 “进来坐坐吧,小妹妹。” 丛苇一下就被那眼神惊住了。这样一双眼睛,应该充满柔和才是,可是她看到的,是一种几近崩溃的混乱的眼神。 丛苇取出纸杯,倒一杯温水递过去。 女人机械地跟进来,机械地接了,机械地在凳子上坐下,凄然道: “他要杀我!” 丛苇大大地吃了一惊。感觉这个女人就像进了医院,已经完全把自己交出去了。她的心忽而沉重起来。 “他要杀我!” 女人目光呆滞地望着丛苇,声音颤抖地重复道。 丛苇叹了口气,慢慢坐过去,靠近那个女人,然后,伸手为她抚了抚纷乱的长发,轻声道: “告诉姐姐,你叫什么名字,发……” “我叫小燕子,哦不,刚开始他是这么叫我来的,现在,他叫我老乌鸦。” 丛苇话没问完,女人迫不及待地抢着道。看看丛苇那双白皙细长的手,又黯然低叹: “我以前的时候,手也是这么白皙,他说我的手像葱白。不过,现在他把我的手叫粪叉。” 然后就举起双手,在阳光里翻来覆去地看个不停。 可以初步判断,这个女人的植物神经,可能有一些间歇性紊乱。 丛苇拧一块湿毛巾,轻柔地握住那双又脏又皱的手,仔细地擦着。 “没用的,擦破了皮他也不喜欢了。他现在喜欢的是胡佳妮的脚。他要杀我。” “你姓什么,记得吗?” 丛苇并没有放弃,依然轻柔地为她擦洗着那双干瘦的脏手。 “我姓江。黄河长江的江。” “哦,你叫江小燕,是吗?”丛苇决定试探一下,“或者,江燕子?” “姐姐你好厉害的,怎么知道我叫江小燕?他都不记得了,他叫我老乌鸦。” “哦,除了他叫你老乌鸦,别人都知道你叫江小燕,比如我,还有我的好朋友们,大家都知道你有一个美丽的名字江小燕。” “真的吗?这么说,大家都还是喜欢我的,是不是?” 江小燕呆滞的目光中倏地蹦出一束光亮,脸上的肌r不再那么紧张了。 “那是当然。大家都喜欢你的,我这就去叫我的朋友们,不信你可以自己问。” 丛苇说着,起身去了门外,掏出手机,快速给伊春和刘贝拉发了个短信: 我在帮一个姐妹进行心理重构。一会儿接我电话,就说我知道你叫江小燕,是个人人喜欢的好女人。 然后,丛苇若无其事地回到房间。 出轨俱乐部(9) “小燕子,我的朋友们有事出去了,不过,你可以打电话问问她们的。” 说着,从苇拨完号码,将手机递给江小燕。 “你知道我是谁吗?我是老乌鸦。” 江小燕紧张地捏着手机,自卑地小声说。 伊春在那头忍住笑,一本正经地说:“哦,我知道你叫江小燕,是个人人喜欢的好女人。” 江小燕黯淡的眼神猛然亮了起来,整个身体都哆嗦起来。她张大嘴巴,有些不相信地望望丛苇,苍白的脸上露出了一丝小心翼翼的笑容。 丛苇又拨过刘贝拉的电话。江小燕听过后,脸上的笑容浓厚起来,神智看上去清醒了许多。 “怎么样?我没有骗你吧。” 丛苇拍了拍沙发,示意江小燕坐到身旁。她立刻很乖巧地坐过来,脸上依然保持着那份灿烂的笑容。 “说说看,他为什么要杀你?” 丛苇话一出口,江小燕猛然间泪流满面。 “姐姐,我没有搞同性恋,真的。他在外面有了女人,还要我给他生孩子,我没有听他的,把孩子打掉了,他就说我搞同性恋,要杀我。” 江小燕虽然有些语无伦次,但比起刚进来时,思维明显清晰起来,口齿也渐渐伶俐。 丛苇知道,此时此刻,她最好的选择就是倾听,让小燕把心里憋久了的话全部吐出来,然后,她们才可以正式对话。于是,丛苇换上一种比较舒服的姿势,往沙发深处坐了坐,面带微笑,神情专注地望着她。 “姐姐,你不知道,我们刚结婚的时候,感情可好了。可是,这才过去了不到两年,他就在外面找了女人!” 又是一个血泪故事!丛苇的内心深处风起云涌。 “我们是2006年上半年结婚的,当时因为年轻,都不想要孩子。可是,过了一年的两人生活之后,我们觉得还是要个孩子比较好,热闹。所以,2007年八月份,我怀孕了。医生嘱咐,在妊娠期间,夫妻生活不要太频繁,否则会对胎儿不好。可是,他是个很强的男人,开始的时候还好,过了不久,我发现他行为异常。他经常说单位忙而不回家,在家时也常沉默不语,跟他说话好像反应不过来似的。我开始留意他的时间安排,终于,我发现他又有了一个女人!他说对方是个离异女人,几次对他表示好感。开始他是拒绝的,但很快就被那个女人给俘虏了。我很想和他大吵一架,离婚算了,可想起自己已经有了身孕,觉得这样就把自己未出生的孩子扼杀了。经过激烈的思想斗争之后,我原谅了他,他也答应不再和那个女人联系,我们好好过日子。” 江小燕似乎恢复了平静,端起杯子,慢慢放在唇边,眼睛里没有了恐慌,变得迷离起来。看得出来,她已经陷入空茫的回忆中了。 “但是好景不长,我们过了两个月平静的日子,我发现,他又跟那个女人来往了。这时候,我的肚子越来越大,已经很少跟他同房了。当我指着隆起的肚子,问他打算怎么办的时候,他居然厚颜无耻地说,要我生下来,然后我们再离婚!因为那个女人离婚后身边带了个孩子,即使他们结了婚,也不可能再有孩子。于是他就想了这么个办法,借我的肚子,给他们家传宗接代……” 丛苇看看江小燕已经平平的腹部,明白了。 “我当然不能就这么被他玩弄于股掌之间,三天前,我瞒着他,一个人去了医院……” 江小燕说到这里,猛地瞪大了眼睛,惊恐地看向窗外,然后,动作敏捷地跳起身,一脚踢开更衣室的门,迅速钻了进去。书包网 电子书 分享网站 出轨俱乐部(10) 一个膀大腰圆的男人提着一把菜刀扑了进来! “你……你要干什么?你是什么人?” 突然出现的状况,把丛苇惊住了。她颤抖着声音叫了一声,整个身体缩成一团,向沙发后靠过去。 “老乌鸦,你给我出来!我看到你在里边的!你居然敢把老子的骨r打掉!老子今天跟你拼命!” 男人提着菜刀,双眼,像只瞎眼驴一样在俱乐部里转着圈子。他很快就注意到了那间更衣室,提着刀直奔过去。 丛苇一下子明白了,这就是那个冷血无情的男人! 一种由同病相怜牵拉出的仇恨,瞬间在心中激荡。 她从沙发上站起身,冷冷地说: “你要干什么?你不能胡来!” 丛苇已经从最初的恐惧中回过神来,一边掏出手机打110求救,一边冲过去用身体挡住更衣室的小门。 “里面有女人在换衣服,这里没有你要找的人,要打架请你到外面去,不要在我的店里胡来!” 她不知哪来的勇气,挺直腰杆,威风凛凛地挡在男人和门之间,就像一只护雏的老母j。 男人愣住了,凶恶地盯着丛苇,眼睛里闪着怀疑的光芒。 丛苇知道,此时,她哪怕稍微露出一点胆怯,里面的女人,甚至还有她,都可能要付出血的代价。因为那个男人看上去已经失去了理智,而且似乎喝了不少酒,一股浓重的酒气熏得她都要呕吐了。 男人看了她足有五分钟,然后轻蔑地从鼻子里哼出一声,伸出肥大的手掌抓住丛苇细瘦的胳膊,往怀里一拉,再用力向后一推。 丛苇就像一个牵线木偶,脚步零乱地前后踉跄着,一p股跌坐在地板上,旁边挂衣服的架子轰然倒地,一只挂衣服的铁勾嘶啦一声划破了什么,她只觉得左臀部一阵钻心的疼痛,伸手一摸,看到了沾满手指的鲜血! “流氓无赖地痞混账王八蛋!我跟你拼了!” 丛苇挣扎着爬起身,不顾伤口处疼痛难忍,也忘记了恐惧,挓挲着鲜血淋漓的手掌,一头向那浑蛋撞过去,嘴里乱七八糟地哭喊着。 男人举起手中的菜刀挥舞着,牛一样喘息着,混乱中他的刀砍在了丛苇的胳膊上,一股殷红的血奔涌而出。 男人似乎完全丧失了理智,举刀欲再砍的时候,警车呼啸着到来,几个警察立刻包围上来…… 14 医院里。 丛苇手腕上吊着点滴,傻傻地看着几乎半年没见的许戈飞。 他终于还是出现了。 事情发生之后,许戈飞一直借口搞画展躲着她,这是两个人第一次见面。 戈飞明显瘦了,满脸的络腮胡子长而浓密,被太阳晒得墨黑的脸上,清瘦,憔悴。那对稍稍洼进去的眼睛里,满是疲惫。他还是穿着春天离开时的衣服,右裤脚上有一个破d,也没有缝,用一支别针别着。 丛苇感觉心里一阵疼痛,不禁皱起了眉头。 夏雪,那个看上去干净利索的女人,难道没有跟他在一起么?为什么他看上去像个孤魂野鬼一般?遭遇第二春的男人,怎么会是这样落魄的形象?他应该是容光焕发,神采飞扬的啊…… 也许是电视剧看多了,丛苇总觉得,离开后的许戈飞,不该是眼前这种倒霉相。重新获得了爱情滋润的人,怎么可能像他这样呢?跟她在一起的时候,虽然说不上穿金带银,但干净总还是有的。他的衬衣领子,从来都是浆洗得整洁利索,熨烫得一丝不苟。而那些圈满整个面部的胡子,也在她的督促下,被修剪得一丝不乱。 可是现在,他重新出现在她的面前,以一副落魄潦倒的面目。 出轨俱乐部(11) 除了疼痛,丛苇的心里,还充满了不解。 难道,这就是许戈飞想要的生活?如果是这样,那就只能说他自甘堕落。 丛苇闭上眼睛,将快要溢出的泪水,生硬地回去。再睁开的时候,她的眼睛又变成了一汪波澜不惊的湖水。 是的,丛苇已经不再是那个趴在老公背上撒娇的“大女儿”,突然遭遇的磨折,终于使她成熟起来,她已经能够很好地控制情绪。 其实,丛苇一直是个简单的人,她的要求不高,也没有什么野心。尤其是结婚以后,她的生活,完全交给了许戈飞。生了澹澹,她把自己的心一分为二,一半给老公,一半给女儿,而她自己,则成了一个十足的幸福小妇人。 可是,就是这么简单的要求,看来也已经枉然。 出事之后,丛苇一直在想一个问题:女人一生,只要一个爱她的男人就够了。男人在追求事业的同时,分一点点的认真来对待爱情,女人就会用一生的感情来回报。 可为什么那些男人会如此吝啬,付出了的都要收回? 许戈飞站在那里,有些尴尬地搓着双手,半天没有一句话。 难道他们之间,真的已经到了无话可说的地步?丛苇不是个保守的女人,要果真如此,勉强还有什么意义? 丛苇牵强地拉拉嘴角,用小而白的上齿咬住下唇。看来,如果她不首先打破沉寂,许戈飞是决定沉默到底了。 “你的裤子,破了个d。” 鬼使神差地,丛苇选择了这么一句话作为开场白。 许戈飞下意识地望向那条裤腿,脸上的表情让人难以琢磨。 既然已经开始,那就把话说清楚吧,正如婆婆说的,这样冷战下去,对谁都不好。 丛苇用没受伤的那只胳膊支撑着,向上挺了挺虚弱的身体。许戈飞往前走了几步,要来帮忙的样子。丛苇已经很快找好了姿势,伸手摆了摆。许戈飞就又呆立在原地,不动了。 悲哀袭来,丛苇只觉胃部一阵痉挛,一股辛辣的y体翻涌上来,顺着食管爬进嘴巴。 苦。 丛苇端起杯子,借喝水的机会,悄悄把泪水抹掉了。她决定让谈话继续下去。勉强平复了一下情绪,她抬起头,装出一副毫不在乎的神气,喃喃道: “夏雪,没有跟你在一起么?该缝缝的。即使不要体面,脸……” 丛苇没有说下去。她本来想说“脸面还是要的”,但她发现这句话太具针对性,尽管她是指穿衣而言,还是怕许戈飞误会,就打住了。 许戈飞愣愣地望着妻子,不知道该点头还是摇头。 这些日子里,他心里也承受着难以说清的压力。如果说没有跟夏雪在一起,显然不符合事实,丛苇也未必相信。但要说他一直跟夏雪在一起,也不是实事求是。 那些短信被丛苇发现后,不久,许戈飞就悄悄地离开了。他不愿意看见丛苇那副黯然神伤的样子。 丛苇不是那种能闹腾的女人,出事后她甚至连一点具体情况都没问,只是整个人一夜之间瘦了一圈,性格也大变了。 原来的丛苇,是个爱说爱笑的女人,无论澹澹怎样淘气,家里始终充满了欢声笑语。 事情发生之后,丛苇像一枝遭遇寒流的鲜花,一下子就萎蔫了。她甚至一整天都不说一句话,家里的空气变得异常沉闷。 说起来,许戈飞并不是有意隐瞒丛苇的。之所以那么久都没告诉她,真的是怕她承受不住。他们的婚姻,太顺利了,像一条波澜不惊的小溪流,顺着时间静静地流淌着。如果没有夏雪的突然现身,也许他们就这么一路流下去,平静,安详,知足。txt电子书分享平台 书包网 出轨俱乐部(12) 然而,事情发展到现在,说这些还有什么意义呢?半年多时间里,许戈飞将自己埋进画室,疯狂地涂抹那些毫无意象的作品。没有一个人能理解他的心情。包括夏雪。 那个在郊外租赁的画室,夏雪只去过两次,也没有发生什么惊天动地的r体之战。但是,因为画展的事情,他们还是会经常见面。而且,即使他跟夏雪整天厮守在一起,那个手不拈线的女人,也不会为他缝缝补补浆浆洗洗。 夏雪是个有身份的女人,一个有着强大家族背景的女人。这样的女人,只有别人为她服务,她是想不到为别人做点什么的。 可是,不知为什么,许戈飞却仍然不能完全放弃那份感情。 难道仅仅是为了还那份感情债? “说说吧戈飞,你有什么打算?是来跟我摊牌吗?” 丛苇的语气里,有了一丝凛冽,她不想这么纠缠下去了。看看木偶一样呆立不动的许戈飞,她的心中云雾弥漫。 自从进了病房,许戈飞一直一言不发,甚至对她的伤势都熟视无睹!这让她心寒。 “我知道,在你眼中,我已经成了没有退路的人了。可是,即便是摊牌,我会在这种时候,这种地方跟你谈吗?丛苇,请你,不要带着成见,公平一些跟我交流,好吗?” 许戈飞终于开口了,仿佛一个从阳光下猛然进入黑暗中的人,此时才慢慢适应环境。他的思维开始流动。 “好。” 丛苇不动声色地只答了一个字,神情专注地盯着许戈飞,等着他继续下去。 “丛苇,是妈妈打电话告诉我,说你受伤了。” “哦,是吗?” “我……那个俱乐部,是你开的吗?” “是的。” “为什么……要开那么一个俱乐部呢?如果没有那个俱乐部,你就不会受到攻击,所以我觉得……” “你觉得,你的感觉对我来说,还那么重要吗?” 丛苇真的不愿意再把自己变成附属品了。 结婚这么多年,每次许戈飞一说“我觉得……”丛苇都是立刻放弃自己的观点,站到他的一边去。不知不觉间,丛苇发现,自己已经完全失去了自我。只不过,在那些幸福的日子里,为了爱,丛苇是愿意失去自我的。 而现在,当爱已经成为往事,她还有必要再盲目地遵从他的“我觉得”吗? “对不起,我说习惯了……” 许戈飞的脸,腾的一下红了。 “呵呵,习惯很难改,但总是可以改的。比如,我从前总是依附于你,觉得没有你,天就会塌下来。但是这半年来,天还是好好地挂在那儿,并没有塌下来!” 丛苇用调侃的语气,有些轻蔑地说。 “丛苇,我……不是故意想伤害你。这其中,有着太多的曲折。我不是为自己开脱,只是,好多事情,并不是像你想象的那样。你得给我解释的机会。你知道,我们结婚十年了,即使没了爱情,也还有亲情的……” “哈哈,哈哈哈哈。” 丛苇纵声大笑起来。这样的话,他许戈飞居然也说得出口!亲情,当然有亲情,十年,养只小狗小猫,死了都会心疼呢! “许戈飞,你打算什么时候去法院?离婚协议我已经写好。” “丛苇,你真的打算跟我离婚吗?” “你觉得我是在跟你开玩笑?难道这不是你想要的结果吗?” “哦,我……也许你不会相信了,我一直,没有想过离婚的问题。” 许戈飞有些紧张地看着丛苇,他说的是真心话。虽然跟夏雪又死灰复燃旧情萌动,可是,要他离婚,他还是有些接受不了。书包 网 。 想看书来书包网 出轨俱乐部(13) “你不打算离婚?你不觉得这想法有些荒唐?你准备怎么办?像张爱玲笔下的男人一样,白玫瑰和红玫瑰,全部囊括在你的怀抱中?可惜,许戈飞你出生得太晚了,要是在民国时代,你的这种想法或许无可厚非。但是现在,是领导下的社会主义国家。而我,也不是三从四德的旧时女人!” 许戈飞似乎被说中了心事,低下头,默然不语了。良久,他才抬起头来,望着床头的鲜花,喃喃地说: “丛苇,再给我一点时间,好吗?我心里很乱,也很矛盾。也许,是我的思想出了问题。我总觉得……唉,妈妈让我来照顾你,可是我却……” “谢谢你了许戈飞,我已经好多了,打算明天就出院。麻烦你捎话给澹澹乃乃,就说苇子谢谢她老人家了。” “哦,让我看看你的伤势,很厉害吗?” 许戈飞说着,走过来。 “听过一句话吗?压伤的芦苇不折断。我就是一根被压伤的芦苇,不会有什么事的。你还有什么事吗?没有的话,你可以回家准备一下,哪天想去法院,请打我手机。” 丛苇冷冰冰地说完这些,转过身去,将脊背对着许戈飞。 “丛苇,别这么绝情,行吗?再给我一点时间,让我好好想想,行吗?” 许戈飞乞求着,语气沮丧。 丛苇摆了摆手,不再说话。已经想了半年了,未必还没有想好,又不是情窦初开的少男,用得着这样游移不定左右摇摆? 这时候,病房的门被推开了,刘贝拉和伊春相跟着走了进来,手里提着大包小包的营养品,后边还跟着提了花篮的送花小姐。 见到许戈飞,两个女人同时一愣。显然,她们没有想到,会在医院里遇到他。 “苇子,我们来得不巧了,你们谈吧,我们这就走。” 刘贝拉将东西放下,并不看许戈飞,就像眼前根本没这个人一样,拉起伊春就走。 “许戈飞,你可以走了。” 丛苇回转身来,拍拍旁边的椅子,又冲着刘贝拉和伊春道: “怎么才来?幸亏没等我死掉你们来收尸!” 刘贝拉和伊春面面相觑,不知道该怎样接话才是。 许戈飞知道,再待下去就真的没趣了,只好勉强冲两个女人笑笑,蚊子哼哼似的说: “有你们照顾丛苇,我就放心了。那个画展还没搞完,我先走了。” 说完,有些狼狈地离开了病房。 15 许戈飞跟夏雪,是在一次同学聚会上再次相见的。 那天晚上,十多年未见的老同学欢聚一堂。 岁月改变了人的容貌,不变的是彼此可以互相触摸的脾气。大家相互寒暄着,猜拳行令。 闹闹嚷嚷中,不知是谁提起了孩子,于是,三四桌子的人像炫耀身份一样,纷纷将自家宝贝的照片亮出来,争相传看。 许戈飞的钱夹里,也有一张澹澹的照片,是她六岁时在“贵族宝贝”照的艺术照。那张照片,获得了蓝城市最佳魅力宝宝奖,一时间,澹澹成了蓝城的小名人,计划生育办公室要做宣传画,竟然找到了他,跟他商量用澹澹这张照片。 三年过去了,这张小照一直陪伴着许戈飞。 酒桌上,当他将澹澹的照片拿出来后,引来了一片艳羡的目光,还有不绝于耳的赞叹。 孩子是可爱的,无论用什么样的词句来赞美,都不会有拍马p之嫌。 看着大家惊叹的表情,听着那些溢美之词,许戈飞简直要飘起来了。那一刻,他深深地体会到了做父亲的自豪和骄傲。 然而,角落里那双幽怨的眼睛,却给得意扬扬的许戈飞一记闷g。当他捧着女儿的照片,喜气盈然地穿梭于人群中时,那双充满了怨恨的眼睛,始终没有离开过他。书包网 txt小说上传分享 出轨俱乐部(14) 那双眼睛的主人,就是他的初恋情人,夏雪。 当人们互相传看宝宝照片的时候,夏雪孤独地离开人群,在餐厅角落里的藤椅上蜷缩下来,点燃了一支香烟。 她没有炫耀的资本。宝宝,早在她跟许戈飞遭遇激情的青涩岁月里,已经裹挟着一团模糊的血r,远远地逃避开,她再也不会有机会生宝宝了。 难道是老天在惩罚她?可是,她错在哪里?年少的岁月,有几个是冷静的呢?再说,如果真要惩罚,为什么那个人被上帝忽略掉?看吧,看看他那副沾沾自喜的模样吧! 夏雪勾勾手指,招来侍者,给自己要了一杯烈酒。 痛苦失落的日子里,她已经学会了喝高度白酒,抽强劲的香烟。 她的婚姻很不如意,虽然没有离婚,但老公一家对她,早已经心怀绝望。 毕竟,在这个传统的国度里,没有后代还是被人指责的。何况,她的老公生在一个庞大的家族,而那个庞大的华氏商业帝国中,只有老公一根独苗,单等着他们生儿育女,接续香火。 平心而论,夏雪应该知足。虽然她不能为华雪峰留下后代,可是,他并没有因此而轻言放弃。 这些年来,华雪峰带着她,走遍了大江南北,中医西医不知道求了多少,可是,她的输卵管就像一根实心钢管,怎样的药方也无法打通。 华雪峰终于绝望了。整个华氏家族绝望了。夏雪自己也绝望了。 华家的少乃乃,是只不会生蛋的老母j。 这个消息,像长了翅膀一样,在庞大的华氏企业里流传开来。 夏雪偷偷地收拾行囊,准备离开的时候,华雪峰从背后抱住她,长时间地抱着。然后,他拿出一张支票,空的,递给夏雪。 那一年,夏雪只身一人去了法国,在巴黎国立美术学院待了两年。回来后,夏雪华家少乃乃的身份没变,但是,除此之外的一切,都变了。 华雪峰有了一个儿子,已经一个多月,叫德生,由一个乡下来的奶娘带着。 但是,在华家,没有人提德生的母亲。 夏雪回到市政府大院的娘家,已经做了市长的父亲,拆散了她和许戈飞,强硬地迫她嫁给华家的父亲,满面笑容地接待了归来的女儿。 夏雪一头扑进母亲的怀抱中,痛哭失声。 母亲慈祥地拍抚着女儿的脊背,也是泪流满面。 在久违了的浓浓的亲情感染下,夏雪决定将一肚子苦水倒出来。然而,父亲的一句话,让刚刚找到归属的夏雪如五雷轰顶。 父亲说:“你已经有了一个儿子,怎么不带德生回来,让邻居们看看我夏庚的亲外孙?” 原来,德生的事情,父亲早已知道! 夏雪还注意到,父亲把德生称为“亲外孙”! 这是怎么回事?她去国外的这两年,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她将狐疑的目光投向母亲,而母亲,却尴尬地避开了。 看来,离婚的想法是得不到支持的。也难怪,这样强强联手的婚姻,已经失去了婚姻的本来面目,变成了政治和商业的运作手段,她一个小小的棋子,怎么能够决定自己的命运! 所以,夏雪无论如何是不会带德生的照片的。有人说,不能生育的女人,见了小孩就亲热,这话不适合夏雪。虽然她自己不能生育,但她对那个孩子,天生一股排斥感。 面对沉默的父母,夏雪妥协了。她暂时收拾起那些问号,乖乖地回了华家。她知道,自己已经成了华、夏两个家族的一只筹码,目前,她只能妥协。 但是,夏雪也不打算就这么放弃自己。或者说,她是要积蓄力量,有朝一日反戈一击。尺蠖之曲,在于求伸。她懂得这个道理。面对强大的y谋,她只能智取,不能蛮干。 出轨俱乐部(15) 当许戈飞捧着女儿的照片,走过夏雪面前的时候,夏雪扔掉烟蒂,笔直地站起来,冲着许戈飞骄矜地微笑着,招呼道: “戈飞,不让我也欣赏欣赏你宝贝女儿的照片吗?” 许戈飞呆住了。他没有想到,这次聚会,夏雪也来了。 他更想不到,这次聚会的东道主,就是他昔日的情人,夏雪。 他一万个想不到,夏雪不遗余力地促成这次同学聚会,目的只有一个,那就是要钓到他许戈飞这条大鱼,让他也成为她游戏中的一只筹码,跟她一起来对抗那股强大的势力。 后来,当许戈飞明白这其中的奥妙,已经悔之晚矣。尽管他扑跪在丛苇面前,痛哭流涕地请求妻子的原谅,但是,丛苇知道,他们已经永远不可能了。因为,一觉醒来,丛苇发现,内心深处那个专为许戈飞设计的空间,已经空荡荡的了…… 虽然年过三十,已经是徐娘半老的年龄,但由于没有经过生育的折腾,夏雪的体形一如从前,套用古话来说就是,杨柳细腰不盈一握。加上养在深闺,保养精良,皮肤弹性如初,看上去跟年轻时没有什么变化。 只这一点,就让许戈飞目瞪口呆。 眼前的夏雪,简直就跟做他女友时一模一样!在她这里,时间似乎已经停止,日升月落的风尘岁月,到她这里绕道而行,没有留下一点儿痕迹。 “怎么,不认识老同学了?我脸上没有画花儿吧?干吗这么直勾勾地盯着我?” 夏雪莞尔一笑,左侧柔嫩的腮上,露出一个调皮的小酒窝。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脉脉含情地直往外放电。修饰得新月一般的眉毛,很具表情地飞了起来。 “哦,夏雪,是你?!” 直到此时,许戈飞才终于相信,眼前这个风情万种的女人,就是自己曾经耳鬓厮磨的初恋情人! 毫无思想准备的许戈飞,被这颇具戏剧化的一幕击中了。他目不转睛地盯着夏雪,内心深处潮起潮落风起云涌。 十年,在苦短的人生岁月里,已经不是一个小概念了,但在夏雪身上,却如弹指一挥,仿佛他只是转身去厕所方便了一下,而她,就一直等在门外。 “呵呵,许戈飞,你的表情让我信心大失。” 夏雪举起纤纤玉手,轻轻拢了拢额前的秀发。一只精致的翡翠手镯,顺着莲藕一般的臂腕滑下去,碰撞在一条铂金手链上,发出清脆的丁冬声,十分悦耳动听。 “我是不是已经很老了?” 夏雪左手抚摩着光滑的右臂,右手竖在胸前,食指虚虚地点着小巧玲珑的鼻头,眼睛斜睨着发痴发傻的许戈飞,慢条斯理地又道。 “不,不不不不!” 许戈飞这才猛然惊醒过来,眼前这位魅力四s的少妇,已经不再是他的小情人,自己这样盯着人家看,显然是不礼貌的。 “哦,戈飞,你还是像从前那样,几乎没什么变化。刚才看见你,往日的流金岁月,呼啦一下子就涌到眼前,让我怀疑是否在做梦……” 夏雪叹了口气,眉头微微蹙了起来,虚握起右手,在明净的额头上轻轻地点着。 许戈飞的那颗心,随着这一连串熟悉的动作,扇动起回忆的翅膀,飞向了遥远的过去。 夏雪夏雪夏雪…… 澹澹的照片,从许戈飞手里慢慢滑落,像一片轻飘飘的树叶,悄无声息地落在夏雪的脚下。他的内心热浪翻滚惊涛拍岸,那种久违了的心动,瞬间俘虏了他。 多了份成性的风韵,少了些年少青涩的轻狂,夏雪的分量,已经压得许戈飞无法抬头了。这一刻,他的心里,满塞着的就只有两个字:夏——雪!书包网 txt小说上传分享 出轨俱乐部(16) 夏雪俯身拾起那张毫无分量的照片,用两个指头捏着,举到面前,仔细地审视着。良久,她掉转目光,轻启朱唇,幽幽地说: “戈飞,你女儿好漂亮,是遗传了你夫人的容貌么?” 许戈飞回过神来,发现女儿的照片居然到了夏雪的手中,不由得暗自吃惊。他不知道,刚才自己那副痴呆的样子,如果拿录像机拍下来,会是多么可笑! “哦,是的。不,有一点儿吧,就一点儿。” 许戈飞语无伦次地回答着,一瞬间,千百种念头齐上心头。 其实,澹澹的确是遗传了丛苇的容貌,简直就是丛苇的缩印版。但是,他却违背了事实,谎言脱口而出。潜意识中,他不想在夏雪面前承认这一点,因为他深深地知道,在夏雪面前承认澹澹跟妻子相似,无疑是在炫耀妻子的美丽。 在一个如此魅力四s的女人面前,他怎么可以炫耀自己老婆的魅力呢? 一切已成定局之后,许戈飞痛苦地发现,如果把所有的过错,都堆积在夏雪身上的话,是绝对不公平的。因为他在这次决定性的邂逅上,就已经将自己另外的一面暴露无疑。如果没有他的迎合,夏雪的计划也就无法实现,他许戈飞也就不会落到j飞蛋打的凄惨下场。 套用一句现成的大俗话:苍蝇不叮无缝的蛋。 就是这么回事。 听见许戈飞那模棱两可的回答,夏雪那张精致的脸上,露出了令人难以察觉的笑容。她从随身携带的意大利 第 5 部分 快捷c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如果本书没有阅读完,想下次继续接着阅读,可使用上方 ”收藏到我的浏览器” 功能 和 ”加入书签” 功能!听见许戈飞那模棱两可的回答,夏雪那张精致的脸上,露出了令人难以察觉的笑容。她从随身携带的意大利paul lorel小坤包里取出一盒骆驼牌香烟,熟练地掂出一支,伸到许戈飞面前。 许戈飞急忙受宠若惊地摆摆手,脸上呈现出尴尬的神色。结婚之后,丛苇就不许他吸烟了,不是心疼钱,是觉得烟草对身体实在有百害而无一利。 “呵呵,戒啦?许夫人家法很严明哦。” 夏雪自顾自地取出一支,优雅地夹在右手食中两指间,掏出一只精美的登喜路女士专用打火机,轻轻一按,一束淡蓝色的火苗便横亘于两个人之间。 火光下的夏雪,薄粉敷面白璧无瑕,连哪怕细微的瑕疵都找不到。肌肤细润如脂,粉光r腻,唇红齿白,眸含秋水。 夏雪并不急于点燃香烟,而是有些顽皮地将打火机按来按去。在忽明忽暗之中,将一份淡淡的忧伤,寂寞的轻愁,一览无余地展现在脸上,演绎得恰到好处。 许戈飞呆在那里,神魂颠倒血脉贲张。 夏雪玩够了,将香烟衔在涂了玫瑰红唇彩的双唇之间,慢慢靠近火苗,轻轻地吸了一口,然后微昂头颅,将烟雾毫无保留地喷吐到许戈飞的脸上。同时,喉咙里发出一声鸟鸣般的嬉笑。 “你还是跟从前一样,是个乖孩子。” “我……你……” 许戈飞完全失去了自我,没有了任何判断能力。事后回想起来,他才发现,夏雪的动作行为,太夸张了,如果不是蓄意勾引,她完全用不着进行那样的精心设计。 是的,夏雪为了这一刻,已经准备了很久,她的目的非常明确,就是要让许戈飞重新登上她这条昔日的航船,成为她人生棋盘上的一粒棋子。至于另外一个无辜女人的感受,她已经顾不得了。 “戈飞,你也看见了,毕业这么多年,大家都有了自己的孩子,可是,我……我没有……” 夏雪将身体用力地蜷缩进藤椅深处,忽然换上一种忧伤的口气,低低地道。 “你……为什么?” 许戈飞愣了一下,有些不知所措地看着这个女人。 “我过得一点都不快乐,因为,我再也不可能生孩子了……” 出轨俱乐部(17) 夏雪并不回答许戈飞的问题,自顾顺着思路说下去。 “告诉我,究竟是因为什么?发生了什么事吗?” 许戈飞有些焦急了,他想起了那个可怕的夜晚,想起了从夏雪体内流出的那些模糊的血r,一种不祥的预感袭上心头。 难道是那一次……他不敢想下去了。 “为什么?难道你不清楚吗?是你,毁了我,毁了我的一生!许戈飞,你要偿还!” 夏雪的声音猛然提高,嗓门因为尖锐而变得有些嘶哑。她紧紧地盯着许戈飞,泪水顺着细腻的脸颊流淌下来。 “我?!” 一个炸雷从头顶上滚过,许戈飞蒙了。 “许戈飞,你欠了我的!你要偿还!” 夏雪哭泣着,猛然站起身,连包都没有拿,双手捂脸向外跑去。 许戈飞像个木偶一样,呆呆地立在地上,良久,才发出一声长长的叹息。 16 令丛苇意想不到的是,那个自称叫江小燕的女人,真正的名字其实叫胡佳妮,而她的那个离异的情敌,才叫江小燕。 伊春说,胡佳妮的神经,出现了严重的功能性紊乱,已经被家属送到精神病院去接受治疗了。而她的老公,那个酒后砍人的男人,业已被关进看守所。 丛苇的心,一点点下沉,下沉。 早在第一次跟胡佳妮接触的时候,她就感觉到,那个女人的精神很不正常,几乎处于崩溃的境地。当时她就判断,她可能患上了严重的强迫症。情况果然跟她的判断相吻合。 那么,胡佳妮是在怎样绝望的情况下,才产生了自己跟江小燕角色置换的幻想呢?如果不是对老公有着刻骨铭心的爱情,她又何必强迫自己跟情敌置换角色!不用多想也能看得到她那些寂寞绝望的日子。 这半年来,丛苇自己,又何尝不是时时处于这种水深火热之中呢?所以,对于胡佳妮,她有着感同身受的同情。 “伊春,看来,又一场婚姻要宣布结束了。” 丛苇叹了口气,默然道。 “丛苇,别为古人担忧了。旧的不去,新的不来。这是古已有之的人生法则。只是你不知道,那个胡佳妮有多傻!事情都闹到这种地步了,她居然还是一片痴心!” 伊春将削好的梨子递给丛苇,有些愤愤然地撅起嘴巴道。 “那个混账王八蛋都已经进看守所了,难道那个胡佳妮还打算跟他过下去?” 刘贝拉有些吃惊地瞪起眼睛,不相信地盯着伊春。 “这事是你一手处理的,为什么不好好劝劝她呢?看来还得我亲自出马去劝劝那个傻女人。这世界,三条腿的蛤蟆不好找,两条腿的男人遍地是!” “谁说不是呢?可是,谁又能替代得了当事人的感受!尤其是我们做女人的,不是万不得已,谁愿意拿婚姻当儿戏啊。” 伊春看看贝拉,又看看丛苇,心说,眼前就放着一个痴情的人,都已经那样了,不是还下不了决心离婚嘛。 伊春这些话,正说中了丛苇的心事。许戈飞的表现令她失望之极,虽然硬话说了一大堆,而且斩钉截铁,没有商量的余地,但是没有人知道,在她的内心深处,有着怎样的不舍与留恋。 丛苇下意识地看看躺在身边的那只书包,它是那么安静地陪伴在她身边,越旧越显出弥足珍贵。这个书包,是她和许戈飞爱情的见证。从决定嫁给许戈飞的那天起,她就没打算让这个书包退役。 十多年过去了,丛苇想不到,她一直奉若神灵的爱情,一夜之间变了味道,她成了一个可怜的弃妇,一个被爱情抛弃的可怜女人。 出轨俱乐部(18) 难道,她将这个书包保留到现在,就是为了让它来见证他们爱情的溃败吗? 真的很不甘心。 然而,许戈飞从医院离开之后,却再也没有消息。 丛苇每天都在紧张地期待着,她跟许戈飞说过,要他在想好了之后,给她个消息,然后去法院。 可是,话是这么说,真要谈到离婚的问题,她却非常恐惧。她不知道,离开许戈飞之后,她的生活会发生怎样的变化。这些年来,毕竟对他依赖得太多了。 何况还有澹澹。那是个敏感的孩子,这些日子以来,她似乎已经察觉到爸爸妈妈之间的某些不愉快,再也不翻开那些昔日的照片,也不再一遍一遍地问妈妈那个揪心的问题:爸爸怎么老是不回家呢?每天放学回家后,她就把自己关进房间,而且动不动就唉声叹气,像个大人一样。 如果真的闹到法院,他们该如何对待小家伙那幽怨的目光? 丛苇站起身来,走到俱乐部门口,仰望高远的蓝天,心情忧伤得几乎可以拧出水来。 远处,金黄的水稻已经成熟,正摇晃着饱满的稻穗,在凉爽的秋风中享受着阳光的爱抚。自然界的风物年年如此,而人世间却是岁岁沧海桑田。 “苇子,别伤感了。如果许戈飞铁了心,你就是再怎么难过,也没有任何用处。” 刘贝拉跟过来,一只手轻轻搭在丛苇的肩膀上,贴在她的耳边,悄悄地又道: “忘了伊春跟赵福嘉闹着的时候,老赵的原配那种不舍不弃的态度吗?但是最终,姓赵的还不是只见新人笑,不闻旧人哭?” 贝拉说着,回过头,冲着正在电脑前忙活的伊春挤了挤眼睛。 丛苇的心头“咯登”一下,像被什么东西击中了。 伊春的婚姻,丛苇和刘贝拉是自始至终的见证人,用鸠占鹊巢来形容,一点都不过分。 可是那时侯,许戈飞和夏雪的事情,丛苇是一点都不知道,所以,对于赵福嘉原配夫人的纠缠,竟然持鄙视的态度。她认为,赵福嘉既然已经移情别恋,总是有原因的。如果他的夫人没有做错什么,怎么会导致那样不可收拾的局面呢?何必等到覆水难收的景况,再做无谓的挽留? 所以,在那场你死我活的拼搏中,丛苇自始至终都是站在伊春一边,像娘家人一样,竭尽所能地为她出谋划策。对于赵福嘉的原配夫人,甚至不屑掬一把同情之泪。 可是现在,当她自己被置换到赵福嘉原配夫人的位置上时,她简直蒙了,这才意识到,当初的举动,对于那个可怜的女人,是怎样的灭顶之灾! 真是此一时彼一时也。 难道冥冥之中,真的有一只上帝之手在左右什么?果真如此,丛苇此时的窘况,怕也是自己曾经所作所为的报应了。 “丛苇,今天又有两个女人通过网络报名,成为咱们俱乐部的新会员。到目前为止,我们已经拥有九十七位女性会员啦。不过,直到现在,还没有一个男性出现。” 伊春不知什么时候来到身后,双手环抱住丛苇瘦弱的腰肢,将脑袋抵在她尖削的肩膀上,有些沾沾自喜地说。 丛苇深深地叹息一声。伊春的消息,不但没有让她高兴,反而在她的心头又加上了一块沉重的石头。 她理解伊春的兴奋情绪,因为会员越多,带来的收入就会越高,她们的俱乐部就会越红火。作为一个生意人的话,这无疑是值得庆贺的。 可是,问题是,丛苇并不想利用这个俱乐部赚钱,因为会员越多,就意味着失去家庭温暖的女人和孩子就越多。她不想看到这样的现象,而且这也违背了她开这个俱乐部的初衷。书包 网 。 想看书来书包网 出轨俱乐部(19) “贝拉呢?怎么不见她的影子了?” 丛苇不想接着伊春的话头往下讨论,在俱乐部成立的这些日子里,她已经看到了她们之间的不同。她承认,伊春高兴是无可厚非的,谁不想多赚点钱呢?又不会咬手。可是,每当看到伊春因为又有新会员加入而显出来的得意,她还是情不自禁地难受。说穿了,她不是一个重利轻情的人,开俱乐部,只想为那些处于弱势的人提供一个短暂休憩的场所,为他们被爱情折磨的枯竭的心灵煲一杯j汤,然后,丢掉沉重的包袱,重新上路。 “哦,她呀,刚才林启辉来电话,说是有什么重要的事情要商量,贝拉一听就迫不及待了。现在,人家早就回家找老公温存去啦。” 伊春说着,转到丛苇面前,撅起红彤彤的小嘴巴,满脸嫉妒道。 丛苇舒了口气,欣慰地笑了。 她们三个要好的姐妹中,就数刘贝拉活得充实了。虽然四十岁上遭遇了下岗,在保险公司再就业后工作一直不如意,可是,贝拉的老公却实在是个好男人。当然,要是把打麻将的瘾头戒掉,就更加完美了。 不过,这个世界上,哪里又能够找到十全十美的人呢? “阿春,嫉妒了吧?你得知道,世上还有比金钱更让人牵挂的东西啊。” 丛苇看看伊春,意味深长地说。 “拉倒吧丛苇,你并不老,怎么就是跟不上时代的变化呢?你这种论调,放在二十世纪九十年代,那简直就是崇高,可是在今天这个社会里,再这样看问题,你就会到处碰壁,而且保你撞得头破血流!” 伊春不屑一顾地撇撇嘴巴,伸出细长的双手,一边欣赏着漂亮的彩甲,一边慢条斯理地说。 丛苇没来由地又叹了口气,心里说,难道我真的跟不上潮流了?难道真像歌里唱的那样,不是我不明白,这世界变化太快?那么,她该以怎样的姿势,才能融和于这个变化飞速的时代? “已经很晚了,回家吧。别再胡思乱想了,丛苇,你应该现实一些,用不着这么杞人忧天的。” 伊春知道,一时半会儿改变不了丛苇根深蒂固的观念,也就不想再将谈话继续下去。但是,在她的感觉里,丛苇迟早都会接受的。一个人要想被社会改造,是非常容易的事情,如若想改造社会,简直是比登天还难。虽然她年龄比丛苇小,这一点,却是在大学刚毕业的时候就悟透了的。 丛苇看看表,已经是五点多钟。工作了一天,脑子里充满了那些悲情故事,心里异常疲惫,就点了点头,转身去收拾东西。 回到家中,已经是华灯初上时分。 澹澹被乃乃接去住了,家里只剩下丛苇一个人。倒是省事,不用做饭了。 她踢掉高跟鞋,着双脚蜷缩进沙发,打开电视。 丛苇原本并不喜欢看电视,但是,在这样寂静的夜晚,孤独的一个人,不看电视又该干些什么呢? 所有的电视台,无一不在播放那些滥俗的肥皂剧,不看则已,看了让人恶心。 调一个台,再调一个台,最后,只能绝望地关掉。 起身给自己泡一杯碧螺春,呆呆地站在阳台上,望着黑沉沉的夜空出神。 过往的事,像在夜间静静绽放的昙花,毫不张扬地来了,来得有些猝不及防。 下雨了。 胡乱找出一件衣服披在身上,丛苇倚靠在阳台的藤椅上,疲惫地闭上了双眼。 是那滴滴如玉的细雨提醒了丛苇,夜已深沉。在这个万籁俱寂的夜晚,独自坐在一重一重的黑暗中,举手看看无名指上那枚钻戒,那些年少轻狂的岁月便顺着它熠熠的光辉,慢慢展开。 出轨俱乐部(20) 圆润的雨滴敲打这一颗疲惫的心灵,将沉睡的思维唤醒。 幽兰盛开的杯子里,飘出缕缕雾一样的茶香,静静的,暖暖的。 其实,此时此刻,喝不喝茶已经不那么重要,只是觉得这份苦涩的心情需要一种东西润滑。 窗外的天幕上,无星无月。许是星月也让岁月烦扰得累了,难得这样一个清静的夜来承载它们的疲劳。 这样的夜晚,一个人闲坐着,有点傻傻的感觉,似乎需要来点儿音乐填充空荡荡的心灵。这么多年来,每当遇到思虑不开的事情,丛苇总是让自己沉浸在曼妙的音乐中,一曲终了,困顿的事情也许就豁然开朗了。 然而,丛苇今夜却没有倾听音乐的兴致。 或者邀伊春和贝拉来,煮酒烹茶,谈古论今,也未尝不是一件消磨时间的好事。 可是,在这样的夜里,又不想惊动好友们的清梦。 那么,一卷雅书,一盏如斗之灯,品味大师们精彩的人生,想也是快意之事。 然而却什么都不想动,丛苇只想这样干净地安坐着,点燃一支熏香,借着袅袅而起的轻烟,将岁月的磁盘碎片重新整理。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丛苇觉得,一颗心退出了季节的轮回,不再有凄风苦雨的侵袭,不再有伤感的情怀,不再有冰凝的泪滴。 人是越来越懒散,心灵是越来越孤独。 俱乐部的事情越来越多,加上大学那边的工作,经常让丛苇产生力不从心的感觉。但是,在繁忙得连饭都顾不上好好吃的庸庸岁月里,突然就会有一种莫名其妙的渺茫感紧紧地缠绕上来,从头到脚地紧缚着她,勒得她喘不过气来。 灵魂在迷惘的岁月里找不到方向,也找不到曾经的任何印迹。 整个人似乎刚刚因感染了病毒而被格式化的硬盘,了无内容又很无助,只好自我解嘲地坚信那是一种解脱,是一种岁月的洗礼。 可是,在雨中呐喊,真的可以抵挡身旁的风风雨雨吗? 盘点起存储在岁月深处的桩桩件件,丛苇突然发现,那些前尘往事是如此地幼稚,却又是如此地迷人。她不是想肯定什么,更没有否定什么的勇气。毕竟那些日子都从自己的身边闪过。 她并不是想让岁月重来。即使重来,思量着以自己凡“妇”俗女的这点心智,也仍然会一如既往地一塌糊涂。唯愿将那些日子像梦一样在心中被装订成册,等着今夜这样的时候慢慢翻一翻。浪漫的情怀,傻傻的青春,也变成了多彩的封面,似生命奏响的音符,热切而真挚。 将年少的足迹重温一遍,想着那些如梦的岁月和充满其中的许多遐想,丛苇默默地想,它们演绎的,仅仅是一个个没有结尾的故事吗?但她还是固执地新建一个文件夹,把它们存放起来。她一直不喜欢跟别人共享自己的傻瓜岁月,因此再小心地设为隐藏。 不是怕被谁伤害,也不是担心被居心叵测的人盗版。 丛苇已经明白,在这个世界上,没有谁能伤害得了谁,只有自己才能伤害自己。而在这个世界上,也没有谁能背叛谁,只有自己才会背叛自己。 如玉的雨滴仍然悠闲地落着。 丛苇坐在一重一重的黑暗里,独自咀嚼着翠绿的往事。渺茫的感觉像枯藤一样,攀缘着这个干净的秋天,一匝一匝地绕上来。 锅炉工已经烧起温暖的大火,他也知道这场小雨过后,就是寒冷的冬天了。房间里满是清冷和一颗没有着落的心。 那枚钻石戒指仍然闪着年轻的光芒,而赠送的人和接受赠送的人却都已不再年轻。那些轻狂的岁月啊,一个没有生命的圆圈,盛满的却是一生总也流不尽的泪水。书包网 电子书 分享网站 出轨俱乐部(21) 握住杯子的手指已经同杯中的水一样冰冷了。 丛苇的心绪,却依旧沉浸在往日的岁月中,难以回归。 那么,不要强求了。丛苇在心里默念着。 今夜的雨是一块宁静的界碑,就让它竖立在灵魂的一角,默默掩埋所有的一切,也证明所有的一切。 17 林启辉一个电话,把刘贝拉叫回家,是跟她商量买房子的事情。 可是,刘贝拉却怎么也没想到,买房子居然买出个小三儿来,还捎带着一个已经六七岁的私生子! 百川那栋花园别墅,刘贝拉是不想买的,也没有力量拿出一百三十万来,付给房地产商人。 林启辉跟她商量着买房子的时候,刘贝拉正为女儿林黄鹂的事情上火。 离开出轨俱乐部之后,刘贝拉的手机突然又响了起来。贝拉坐在出租车里,充满甜蜜地埋怨着:“真是的,晚到一会儿都不行!”她以为是林启辉。可是,打开手机一看,却是女儿林黄鹂班主任李老师的电话! 刘贝拉一下子就慌了。莫非黄鹂又惹出什么乱子来了?这个黄鹂,简直让她头疼啊。 刘贝拉只好告诉司机:掉头,去蓝城实验中学。 在黄鹂班主任李老师的办公室里,两个女人进行了一番艰难的“交流”。 刘贝拉怎么也没想到,黄鹂居然会干出那样不着边际的事情来,在网吧里为了一个涩男生跟人家大打出手!作为一个家长,她感到太丢人了。心里一着急,牙疼病立刻就犯了,腮帮子肿胀得老高,如同含了个大j蛋。 “李老师,真不好意思,给您添麻烦了。黄鹂这孩子,都快把我给气死了。” 刘贝拉一只手捂着腮帮子,一边滋滋地吸着气,一边苦着脸对黄鹂的班主任李双清说。 “黄鹂妈妈,您也不用着急。说实话,孩子能不能学好,关键在内因,外因的作用并不太大。当然了,我们做老师的,和做家长的心情都是一样的。天底下没有任何一种职业,能像我们做老师的这样,惟恐学生不能把老师脑子里的知识全部学到手,您说是不是这个理儿呢?” 李老师喝一口茶,面无表情地说。 “那是,那是。我知道,我知道。” 刘贝拉除了谄媚地答应,不敢有半点不敬。 “不用说在古代,就算是现在,那些各行各业做徒弟的,也仍然是沿袭着‘师傅领进门,修行在个人’的老传统。可是在我们教师行业里,那是师傅扒着徒弟的口,一点一点地硬往里塞知识呀!可是,塞来塞去,不但没有塞出功劳来,反而塞出一身不是!” “这……李老师,您这是从何说起呀?您这么说,我们做家长的真有点儿承受不住了。您看,这……” 刘贝拉真有些招架不住了,擦一把额上的汗水,尴尬道。 “黄鹂妈妈,我再给您看样东西吧。” 李老师说着,从抽屉里拿出一个信封,又从信封里掏出一只手机。 “您自己看吧。在黄鹂眼里,我这个班主任成了母夜叉啦!还配了那么低级下流的图片,编了彩信到处发送!” 李老师说着,一副要哭出来的样子,把刘贝拉吓了一跳。 这个黄鹂,除了到网吧里跟涩男生胡混,还有多少祸事与她有关?这样想着,心跳就不自觉地加快了,双手也有些颤抖起来。 打开手机,找到短消息,刘贝拉吓得顾不上牙疼了,她目瞪口呆。 在短信发送文件夹里,刘贝拉看到,一个光着p股的女人,正扭动着腰肢,s首弄姿地摇晃着,两只大随着身体的摇摆,像两只大葫芦一样摇来摆去。书包网 电子书 分享网站 出轨俱乐部(22) 这哪儿是李老师呢? 刘贝拉有些怀疑地抬起头来,心虚地瞟着李老师扁平的胸脯。可是,低头再看看那个女人的面孔,不是李老师又是谁呢? “李……李老师,这……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呀?我怎么……怎么看不明白呢?” 刘贝拉满脸是汗,也不知道是牙疼疼出来的,还是窘迫所致。 “不明白吗?黄鹂妈妈,您学过ps吗?” “ps?是photoshop吧?就是照片处理技术,对吗?”刘贝拉似乎有些明白了。 这张照片,显然是经过photoshop技术处理过的,将另外一个女人的身体嫁接到李老师的人头上,就出现了这样一幅画面了。再看看底下编辑的文字,写的是: 昨夜家长请酒,喝完又去洗头。洗了上头洗下头,简直令人作呕。要问这人是谁,请看李家玩偶——对母夜叉李双清有看法的同学,收到彩信后必须转发给八个好朋友,就可以时来运转,再也不受李夜叉的批评,否则的话,将会一辈子倒霉到底!!! 刘贝拉真是无地自容了,如果李老师办公室里有地缝,她会毫不犹豫地钻进去的。 黄鹂呀黄鹂,你让做妈妈的说什么好呢?难怪人家李老师这么十万火急地打电话要跟家长“交流”呢,这事换了谁,也不可能无动于衷呀! “黄鹂妈妈,不是我为难您,您也看到了,黄鹂再在学校待下去,不光会给其他同学带反头,对她自己也很不利。我看,您女儿还是带回家去,自己好好教育着吧,我们这些老师水平有限,别耽误了您女儿的锦绣前程!呶,她现在正在‘新感觉’网吧里,行李我都让同学给她打点好了,您这就可以到宿舍去拿了。” 李老师说完,也不管刘贝拉已经双目红肿满面泪痕,砰地摔上门,走了。 刘贝拉无可奈何地把黄鹂领回家中,正独自坐在房间里痛哭流涕呢,林启辉却风风火火地从外面进来,将百川小区开盘售楼的广告往她面前一送,满脸笑容地说: “贝拉,老公这次要给你个惊喜!百川小区的花园别墅,首次开盘只卖四千八百元一平米,我已经付过了首期款,余下的由我去银行贷款按揭还款就行啦!” 刘贝拉像没听见林启辉的话一样,索性放声痛哭起来。 “怎么了?虽然我因为打麻将经常惹你不开心,可是,这些年来你老公也没有亏待你呀,给你买了大房子,现在又买了新别墅,怎么反倒哭成这样子呢?” 林启辉有些不耐烦地皱起眉头,一手叉腰,像个思考国家机密的重要领导一样,在地板上不停地走来走去。 刘贝拉哭得更厉害了,一把鼻涕一把泪的,上气不接下气。 “好了好了,我知道了,你这一定是太激动了。我明白你的意思,你跟着我林启辉,是吃尽了苦头,可是,咱这不是苦尽甘来了吗?我不是一直由着你的性子来的吗?这么些年了,你想怎样就怎样,我也没打过你一指头,你还要我怎样?” “林启辉,你……你……养的好……” 林启辉听老婆这样说,一张国字形的脸盘突然蜡黄蜡黄,甚至有汗水从脸上直流下来了。 “我……我养的好……你……你怎么知道的?你什么都知道了吗?我……” “我什么都知道了!我当然什么都知道了!你这个没良心的,她做出了那样的事情,你居然还只想着房子!别说买什么别墅,就算把整个蓝城都买下来,又有什么用?有什么用?!你说话,你说话呀林启辉!” “她?她……谁告诉你的?是谁?你告诉我,看我不扒了他的皮!哦,我知道了,一定是我的司机,对不对?对不对?你等着,我要不在三天之内让他滚蛋回家种地,我就不叫林启辉!”txt电子书分享平台 书包网 出轨俱乐部(23) 林启辉还以为自己东窗事发了,脑子里混乱一片,然而还是咬牙支撑着。 “你的司机知道个p?是李老师!李老师亲口告诉我的!” 刘贝拉此刻的脑海里,满是那张图片,还有那些不堪入目的文字,哪里想到老公说的跟她说的事情差了十万八千里呢? 真是失之毫厘,差之千里。 “李老师?你是说黄鹂的班主任李双清吗?她……她说什么了?她跟你说什么了?她怎么知道的?” 林启辉觉得,危险似乎正在逐渐远离自己,情绪稍微稳定了些。他试着在刘贝拉面前停下来,伸手去将那颗头发蓬乱的脑袋揽进怀里,一边在心里祈祷:要是她不反抗,那就是说,她说的不是那件事,那件事并没有被人发现! 果然,刘贝拉没有拒绝老公的温存,还似乎终于找到了靠山一样,将满是泪水的脸,深埋进老公的怀里。 “好了好了,什么事情不能慢慢说呢?吓了我一大跳。” 林启辉心中的巨石,终于落了地。一边伸手拍抚着刘贝拉的脊背,一边温柔地劝解着。在他一惯的柔声细气里,刘贝拉抽泣着,断断续续地把黄鹂的事说了出来。 林启辉听完之后,深深地松了一口气,他甚至还微微地笑了。 “你还笑?你还有脸笑?我都没脸见人了!女儿做出这样的事来,我连死的心都有了,你这个做爸爸的就没一点儿责任?没有一点儿内疚?” “放心吧老婆,这事你老公出面,很快就摆平啦!” “摆平?你想的太简单了!黄鹂已经被李老师给撵出学校了,现在正躲在房间里不知道干什么呢。你说,要是被学校开除了,往后的日子,她会怎么样?我们又该如何?” “开除?谁敢开除我林启辉的女儿?以为我林启辉还是在乡下挂职当村干部那阵儿吗?我林启辉现在是蓝城市教育局人事科的科长!别说是她姓李的,就是任何一个学校的校长,也得敬我三分!开除我的女儿,姓李的是找不自在!” 有林启辉这句话,黄鹂当然没有被开除,不仅如此,李双清老师很快就被调离了那所学校,远远地发配到乡下——她“因教学成绩优秀”而被学校光荣地派到偏远乡村“支教”去了。 而百川小区那套花园别墅的事情,也就这样不了了之。 只要女儿的事情能够解决,刘贝拉是什么都顾不得了。她也从没去过那套房子,因为现在的房子已经够大,刘贝拉又是个不喜欢大房子的女人,林启辉说,因为暂时不去住,已经把房子租赁了出去,刘贝拉干脆就再不过问。 18 在整个城建一区,凡是认识林启辉的人,尤其是女人,没有一个不是竖起大拇指,拿他做榜样激励自己老公的。 “看看人家林科长,模范丈夫要拍电视,不找这样的男人做素材,那是导演眼神不好!” “林启辉哪,好男人里的好男人!” “现在那些当领导的,哪一个不是坐公家的车,吃公家的饭,拿公家的钱,玩儿公家的女人?可是人家林启辉,身处人事科长那么重要的一个位置,却从来没有忘记本分,没有嫌弃糟糠之妻,这么多年还像刚结婚的人一样,相敬如宾,举案齐眉,做人做到这份上,不容易呀不容易!” “人家刘贝拉,多幸福啊,结婚都这么多年了,老公还拿着当宝石,生日礼物不是鲜花就是名牌化妆品,都把四十多的刘贝拉养成十八岁的小啦!你什么时候才能有人家那种浪漫的情怀?” “浪漫情怀那可不是学来的!人家老林是骨子里疼他们家贝拉呢,哪里像我们这些白菜叶子臊萝卜,不要钱都没人愿意啃啦。” 出轨俱乐部(24) …… 这些羡慕的赞叹,曾经让刘贝拉深深地陶醉过。 邻居们越是羡慕,林启辉似乎表现得越是出色。每天吃过晚饭,他总是嘱咐好女儿,让她自己在家里写作业,然后挽住老婆的胳膊,神采飞扬地到广场上去散步。还隔三差五地带老婆去喝喝茶,一起做做足疗,或者喝杯咖啡,逛逛商场,要么就是带她去公园里遛弯儿,还故意像那些谈恋爱的青涩男女一样,不时来个拥抱啦,亲吻啦,弄得刘贝拉又是甜蜜,又是羞涩,还忍不住想“再来一次”。 所以,当俱乐部里那些讨论男女出轨的话题,进行得热火朝天的时候,刘贝拉除了为受伤害的一方难过、愤慨之外,从来也没想到过,林启辉也会成为那些令人们不齿的无耻之徒。那个让她相信“海枯石烂心不变”的男人,曾经是多么令她骄傲,让她扬眉吐气啊!任朋友们把天下男人贬低得一钱不值,她虽然也跟着附和,但内心深处的不以为然还是不时流露出来。 《晚报》上近一段时间以来,经常刊登一些类似的情感故事,这也成了俱乐部会员们茶余饭后最好的谈资。每当大家咬牙切齿地痛骂那些负心男女——尤其是男人的时候,刘贝拉在为那些不幸女人悲伤的同时,总是庆幸自己找了那么好的一个老公。 “我这一辈子,即使跟着林启辉吃糠咽菜,也值得啦!”她总是边擦着同情的眼泪,边暗暗地欣慰着。 丛苇和伊春在屡次看到林启辉打发来的礼品店小妹,还有那些层出不穷、花样百出的礼物之后,也开始艳羡刘贝拉的福气了。 “贝拉你还真有一手,用什么办法拴住林启辉心的?让他那么帅气的一个美男子,分分秒秒地围绕着你运转?你前世不会是一颗恒星吧?怎么老林像颗行星一样,这么死心塌地地围着你转圈子?” 会员小方刚怀孕就发现老公同以前的女友又有了联系,因此就成了俱乐部的常客。每当谈起那些话题,她总是这么又羡慕又嫉妒又愤怒地追问。似乎林启辉一天不感情出轨,她就一天心气儿不顺一样。 这个时候,也是刘贝拉最幸福的时刻了。 “哪有什么办法呢?你们不是说,男人都是一样的嘛,我们家启辉其实也没你们想的那么好,他只不过是懂得我们一路走来的艰难,知道珍惜来之不易的日子罢了。” 刘贝拉说这话的时候,连嘴巴里的唾沫都像被蜜蜂酿成了蜜。 “刘贝拉你也别太大意。你老公的确很出色,但是,‘人不可能两次踏入同一条河流’,不变是暂时的,变化才是永恒的。这么说吧,许多出事故的车辆,并不都是主动撞别人,而是被别人撞上了!” 甄小倪一边给身边那个愁眉不展的小方倒水,一边告诫道。 可惜,甄小倪的这些忠告,到了刘贝拉这里,变成了死胡同。 甄小倪是刘贝拉中学时的同学,听说贝拉跟朋友搞了这么个俱乐部,第一个就来报名了。她的老公周笑林其实也挺模范,买菜做饭洗衣服,样样拿得起放得下,连女人都不一定会包的饺子,他都包得有模有样,标准每周一顿,改善小倪的生活。可是,小倪却不像刘贝拉一样,那么欣赏笑林,她总觉得周笑林身上,缺乏一种男人的阳刚之气,而那种阳刚之气,才是她最欣赏的。她说她加入这个俱乐部,并不是因为老公已经出轨,自己找个地方发泄郁闷的情绪,而是“防患于未然”。她要给老公制造一种心理压力,让他明白:即使有一天他出轨了,她也不会太难过,而且,谁先出轨还不一定呢!。 书包网最好的网 出轨俱乐部(25) 丛苇得知甄小倪这种理论的时候,忍不住在心里为她叫了一声好。 其实,女人要想不受伤害,关键还是在于自己。 甄小倪自从加入出轨俱乐部以来,有事无事都经常来跟姐妹们聊天,几乎成了俱乐部的编外管理人员。所以,没有多久,大家彼此就非常熟悉了。每次来俱乐部,当刘贝拉自我感觉良好的时候,她就兜头泼一瓢凉水,还说是给她降温呢。 刘贝拉心里却感到很好笑。在她看来,小倪简直是杞人忧天。既然当初选择了这个男人,作为终身伴侣,那就要百分之百地信任他,依赖他,不能也不该有任何的怀疑。这么说吧:太阳朗照的时候,干吗担忧y雨连绵呢?要是都这么提前担忧着,人活着不得累死? 而小倪的理论却是“丰收时候防欠年”“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宁愿百分百地相信有鬼神,也不能百分百地相信有不变的男人”“宁愿我负天下男人,也不让一个男人负心于我”…… 不过,这些理论,小倪是从来不屑于跟她讲的,因为知道讲不通,所以,虽然她们俩一直是无话不谈的好朋友,又是大学里的同班同学,面对刘贝拉那种固执的失去了原则的信任,小倪除了为她的单纯(抑或说是愚蠢)暗暗担忧之外,剩下的,只有默默为她祈祷和祝福,此外,也就不好再多说什么了。 然而,不管甄小倪和刘贝拉以什么样的态度看待男人,那些该发生的事情,仍然还是发生了。 19 事情闹出来之后,刘贝拉绞尽脑汁,怎么也回想不起来,这些年来,林启辉究竟有哪些反常现象。平时上班,同事们闲下来也议论一些男女之间的事,尤其是已婚男女感情出轨的问题,讨论得最多了。大家在求同存异的情况下,基本认为:出轨一方总是有一些异常的行为,要么对另一方突然变好,要么是特别不耐烦,无论对方做什么,怎么做,总是能挑出毛病来。 刘贝拉不止一次地对照同事朋友的理论,想印证一下林启辉的行为。但是,她苦思冥想了好几个晚上,也没能成功地将林启辉出事前的行为,与那些讨论结果对应起来——林启辉似乎从来就没有反常现象! 是的,林启辉至今也没有哪一点让刘贝拉感觉异常的。 直到出事的前一天晚上,他还为老婆买了一大束她喜欢的百合花,把各个房间的花瓶都c满了,让那种淡淡的芳香充满了所有的空间——自从他当上人事科长之后,为老婆买百合花几乎成了每周必做的“功课”,因此,并不能说这就是他反常的地方。 不仅如此,那天晚上,林启辉似乎还特别兴奋,特地戴上围裙,亲自下厨房为老婆烧了他最拿手的红烧肘子。虽然他已经很久没有做红烧肘子给刘贝拉吃了,但是,对于这种可以让女人美容的菜,他却知道得特别详细,什么凉拌芦荟啦,清炒苦瓜啦,水煮猪蹄儿啦……他能如数家珍地报出一大串菜名。 林启辉惟一让刘贝拉感到不太满意的地方,就是那天凌晨,他又起来去晨跑了。 尽管刘贝拉当时正满怀柔情地睁开蒙眬的睡眼,双臂紧紧地缠绕在老公的脖子上,希望得到一些夫妻间的温存。可是,林启辉似乎没有意识到这一点,轻轻拿掉老婆的胳膊,像往常一样,轻手轻脚地下了床,蹑手蹑脚地离开房间,用钥匙从外面轻轻锁上防盗门。 晚上隔三差五地打打麻将,每天早起晨跑,这是林启辉多年以来的习惯,已 第 6 部分 快捷c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如果本书没有阅读完,想下次继续接着阅读,可使用上方 ”收藏到我的浏览器” 功能 和 ”加入书签” 功能!晚上隔三差五地打打麻将,每天早起晨跑,这是林启辉多年以来的习惯,已经有六七年了。每天凌晨,他都要在四点钟起床,然后出去锻炼身体。夏天的时候是四点钟,冬天则晚一个小时。。 书包网最好的网 出轨俱乐部(26) 清晨三四点钟,对于四十多岁的夫妻来说,似乎正是黄金年龄中的黄金时段,刘贝拉一直期望林启辉能改变这个习惯,像电视肥皂剧中的男女一样,在黎明前的黑暗里,互相缠绵一翻。可是,她也知道,一个人的习惯,是很难改变的。就如同她从来就不吃大蒜,即使中医说吃大蒜可以杀死很多细菌,她仍然无法让自己接受那种可怕的气味。 听着老公弄出来的细微的声音,刘贝拉微微有了一点儿失望:她多么希望这个凌晨能与往常不一样啊!可是,想想老公越来越结实的身体,她还是把那种刚刚膨胀起来的压下去了。 翻一个身,合上蒙眬的双眼,刘贝拉就又舒服地迷糊过去了。 林启辉这一次晨跑,居然就一去没回来,并且从家里一直“跑”到看守所里去了! 事情发生之后,刘贝拉还来不及悲伤,接着就被眼前的那个年轻女人,还有一个跟在后边的男孩儿,给惊呆了。 那个年轻的女人,是被隋法官带来的。 当时,刘贝拉正坐在废墟一般的家里,望着那扇被检察院大卸八块的橡木门,无声地掉眼泪。 十多年了,她从来都不知道,这扇被她无数次敞开、关闭的门里,居然隐藏着那样一个天大的秘密! 当花花绿绿的钞票和存折,从被拆开的夹层里流淌出来的时候,刘贝拉才意识到,林启辉这个并不起眼的人事科科长,有着怎样的权力! 那一刻,她忽然对那个一起生活了十几年的男人,产生了强烈的陌生感:既然他有这么多钱,为什么每次出去打麻将,还要从她口袋里抠走她那些来之不易的血汗钱呢?看来,他是连老婆都防备着的。 这么重要的一个位置,在刘贝拉的眼里,怎么就从来没有放s过光芒呢? “一根电线杆子倒掉,砸死十个人,九个是科长,剩下一个是副科级科员!”她总是这么调侃林启辉。 而林启辉也似乎从没有在老婆面前流露出自豪感,对于妻子的调侃,他总是报以一笑,莫测高深的,甚至连争辩一下都没有过。 刘贝拉叹了口气,正准备起身收拾点衣物,去看守所给林启辉送去,隋法官进来了,还带来了一个女人。 平心而论,那个女人长得并不是多么漂亮,除了年轻一点儿,刘贝拉在她面前还是很有自信心的。那个女人一进门,一双细长的眼睛就四处乱转,尽管身后的孩子扎手舞脚地折腾,她却似乎视若无睹,没有任何感觉的样子。 刘贝拉有些不解地望着隋法官,心里说:法官办案子,怎么还带个孩子呢?当个法官也着实不容易哟。 隋法官似乎读懂了刘贝拉的眼神,指了指那个年轻女人,面无表情地说: “她姓杨,看样子你是真的不认识她了?” 刘贝拉有些莫名其妙地看看隋法官,又看看那个女人,擦了擦有些肿胀的眼睛,茫然地摇了摇头。法院里办林启辉案子的法官,她见过好几个,可是却从没见过这个姓杨的。 隋法官有些替眼前这个女人悲哀了。 刘贝拉的老公,那个贪污受贿达数百万之巨的林科长,就是被公安局在这个姓杨的女人怀里抓获的,可是他的老婆,居然连一点儿内情都不知道! “隋法官,你是要出差吗?” 刘贝拉倒了两杯水,递过去。她是个还算从容的女人,即使出了这样大的事情,她也仍然没有失去礼貌。 “出差?” 隋法官从同情中回过神来,愕然地睁大了眼睛,莫名其妙地望着刘贝拉。这个女人,不是被突然的变故,吓出毛病来了吧?怎么忽然跳到那样的思路上去了?她有些担忧。 “要是你不出差,干嘛要把林启辉的……案子……转给这位杨法官呢?她的孩子才这么小。唉,杨法官,让您的孩子跟着遭罪,给您添麻烦可真不好意思……” 刘贝拉还没说完,隋法官那张椭圆形的脸上,蓦地露出一丝儿笑容。 “小杨,杨雨轩小姐,看来,你们俩做得确实挺隐蔽呀!” 隋法官不无讥讽地看着那个姓杨的女人: “孩子都这么大了,刘大姐居然真的不知道——按老辈子的规矩,你是该叫她一声‘大姐’的,对不?” 刘贝拉听见“大姐”俩字,一颗心突然没来由地狂跳起来。看看那个女人,却满脸毫不在乎的表情,有些死猪不怕开水烫的味道。 “什么大姐小姐的,事情都闹出来了,就打开天窗说亮话吧。这孩子一半姓杨,另一半姓林,就像你们家黄鹂一半跟着你姓刘,另外一半跟她爸爸姓林一样。坦白地说吧,这孩子应该跟黄鹂平分秋色!” 刘贝拉大惊失色。 这么说,姓杨的不是法官?她脚后头的孩子是林启辉跟她的…… “明白了吧刘大姐,人家杨雨轩小姐,这是来跟您要抚养费、争地位来啦!” 隋法官半是调侃,半是认真地说。 “抚养费?争地位?抚养费……争地位……” 刘贝拉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整个人就顺着椅子躺下去了。 出轨俱乐部(1) 20 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刘贝拉才发现,自己躺在医院里了。 窗外的天气,y沉得厉害,同样y沉着的,还有甄小倪那张俊俏的小鹅蛋脸。 刘贝拉看到伊春和丛苇,以及甄小倪,都默然无语地坐在病房里,脑海里立刻浮现出甄小倪的那些警告,一张本来就没有血色的脸,就更苍白了。 老天爷真会作弄人,说打嘴就打嘴,现世现报,来得也太快了。 就在上个周三,大家在议论因为贪污被双规了的市药检办主任时,甄小倪还拿人家做例子,痛快淋漓地教训了刘贝拉一回。 那个药检办主任,不光是贪污的事情,还被查出来嫖娼。 “你们评评这个理,咱们这些女人,每天起得比打鸣的j还早,睡得比看门的狗还晚,吃得比杀r的猪还差,为了国家的繁荣昌盛鞠躬尽瘁,可是那些贪官污吏们,居然连嫖娼的钱都可以拿去报销!” 小方一只手抚摸着像扣了只大瓢似的腹部,另一只手把一本母婴杂志在桌子上摔得震天响,义愤填膺地尖着嗓门嚷叫着。 嫖娼的事情,在这个年代里并不是稀奇的事情,稀奇的是,居然用公款来嫖娼,这个领导思维倒是很有创造性哪。 小方的言论一发布,俱乐部里立刻热闹起来,一个个停止了聊天,从位置上站起来,义愤填膺地围了过来。 “小方你快说说看,嫖娼怎么才能报销?” “你倒是说明白一点儿呀,难道发票上开着嫖娼一次多少多少钱吗?那当会计的也敢给领导报销?” “就是啊,那样的发票也能报销,那个会计该怎么走账呢?” “小方你别是胡说八道吧?虽然环境被污染得越来越严重,但是太阳每天还是能正常运转的,没有黑到那种大白天打灯笼的地步吧?” …… 在众人的纷纷议论中,方美玳有些激动地哆嗦着手臂,挥动着那本杂志,因为营养过盛而胖得几乎被两腮挤掉位置的鼻子,用力地呼扇着。 “你们知道什么啊?井底的青蛙,当你坐在井里的时候,天空就变小了;墙角里的花,当你孤芳自赏时,你家就是一世界了。” 方美玳大约是生气大家对她的怀疑,用朗诵青春诗歌的语调,慷慨激昂地连比画带说。 “我的消息来源,那是相当地可靠!因为,我的表弟——注意,是我的亲姑家表弟——就是那个药检办主任的司机!” “啊?司机啊?” “哟,我还以为是私人秘书呢!” “司机能知道什么?小蜜还差不多。” 方美玳见她的重磅炮弹,仍然没有吸引住大家,不由得有些急了,将杂志一扔,一p股坐在椅子上,来了个竹筒倒豆子。 原来,那药检办主任每次嫖完娼,就让司机找地方弄一张收据,写上“某年某月某日,出公差时不小心撞死母猪一头,赔偿人民币xxxx元整”。因为是公差导致的轻度事故,当然也就可以“公事公办”啦。 小方此言一出,满座哗然,举室皆惊。 “那个家伙太有才了!”甄小倪瞟一眼身边的刘贝拉,“药检办主任,也就是一科级干部吧?嘿嘿,这年头,怪不得各行各业都不景气,原来那些天才都去当科长啦!” 刘贝拉当然听得出来其中的弦外之音,小倪是在借机提醒她,她的老公也是个重要关口的科长哩。 “一次嫖娼开撞死母猪的发票还说得过去,可是,每次都这样开发票,那怎么还引不起怀疑来呢?我看这事玄乎,人家没出事的时候,这些事情也没抖搂出来,一出了事,什么脏水都往人家头上泼,墙倒众人推么!” 出轨俱乐部(2) 刘贝拉微微摇晃着脑袋,语气里充满了怀疑。 “刘大姐讲话理太偏。谁说人家每次都开撞死母猪的发票来着?第一次撞死母猪,第二次可以撞死头老牛呀,第三次么,再撞死头怀了身孕的驴子也行,要是实在没的撞了,那就撞死东北虎娃娃鱼大熊猫藏羚羊呀,国家一级保护动物,赔款更多不是?” “对呀,小刘你不弱智吧,怎么这么点事儿,还要我们的方小姐点破呢?哈哈哈哈!” “听说,那药检办主任,平时伪装得可好了,典型一个新好男人形象啊,那条狐狸尾巴,被他深深地隐藏着,出事之后,连他老婆都不相信,还跑到公安局里去为她老公辩白哪!傻不傻呀?” 甄小倪说这话的时候,大家不约而同地将目光对准了刘贝拉,似乎她家林启辉也有一条大狐狸尾巴,正被她刘贝拉帮忙深深地隐藏在某个地方。 “时位之移人也。这是个威武就能屈,贫贱就能移,富贵就能y的时代,哪里有什么大丈夫啊?满眼皆是勇往直前的小丈夫和活在记忆里的傻女人!” 甄小倪像个预言家一样,敲打完刘贝拉,点燃一支香烟扬长而去。 时隔仅仅一个礼拜,刘贝拉就愕然地看到了林启辉那条毛茸茸的狐狸尾巴。 也许,那个时候,小倪就听到了些什么吧?又也许,小倪早就知道林启辉与杨雨轩之间的猫腻?可是刘贝拉对林启辉却一直感觉良好,不但贪污受贿的事情没有任何感觉,甚至连他跟那个狐狸精之间的事情,七年来她也一无察觉。刘贝拉就这么自我感觉良好着,上了林启辉和杨雨轩共同密谋的贼船。 刘贝拉已经睁开的大眼睛,又无力地闭上了。 此时此刻,谁能代替她来体验一下那种感受呢?昨天还在天堂里当王母娘娘,今天就沦落到地狱里做了推磨的小鬼,天翻地覆啊,只是她已经没有力气“慨而慷”了。 两颗晶莹的泪珠,无声地从刘贝拉的面颊上滑落下来,一直滚进她锁骨凸出的颈项里。 沉默了一会儿,刘贝拉突然伸出枯瘦的手指,痉挛着将脖子上那条带心形坠子的项链撕扯下来,扬手扔进污秽的垃圾桶里。 大家默默地看着这一切,一句话都不敢多说。 那条项链,是林启辉出国时从法国带回来,作为结婚纪念礼物送给她的。不用说作为项链的铂金的成色,也不用说作为项坠的钻石的大小,仅仅是那精细的做工,就很令人叹为观止了。为这,刘贝拉还激动得多喝了几杯干红,并且第一次接受了老公牲畜一样的方式。 在这之前,每当林启辉提出以那种方式的要求时,不管情绪怎样高亢,刘贝拉一律都是立刻沉下脸来,用一声不吭来表示反抗。 那种非人类的方式,让她觉得混淆了人跟动物的界限,感觉非常糟糕。 刘贝拉还记得,当她戴着这条项链,骄傲地挺直胸脯出现在办公室的时候,那一大堆落在项链上的眼珠子。 眼下,刘贝拉无以发泄,转而将项链扔到污秽的垃圾桶里,也是一种实在没有办法的举动。 林启辉已经从看守所转移到监狱里去了,而那个杨雨轩和他们的儿子,又是以那种光明磊落的姿态,大模大样地出现在她的生活里,仿佛做错了的,不是他,也不是她,而是她刘贝拉这个愚蠢的女人。 满腹的悲愤,又能怎样排解呢? 丛苇等三个女人默然地坐在那里,心中都不免有种兔死狐悲、唇亡齿寒的感受。 其实,与项链有什么关系呢?那只不过是一种骗人的工具而已,是人的肮脏才导致了它的肮脏,是人的悲哀才导致了它的悲哀。书包网 。。 出轨俱乐部(3) 这是个充满了危机感的年代,充满了变数的年代,什么人,也不敢肯定,下一刻会发生什么事情,会有什么样的幸福或者灾难降临到自己头上。 “苇子,阿春,小倪,我……我还有什么脸面,活在这个世界上呢?” 刘贝拉苍白的脸上,泪水线一样挂下来。 “他林启辉当年,也只不过是办公室里一个打杂的而已,我跟他结婚的时候,他是穷徒四壁啊。我们就将两个人的饭碗凑到一起,在板凳上钉上一块木板,就算有了家,结了婚了。这些年来,我起早贪黑地忙碌着,别人不愿意加的班,我加,别人不愿意干的活,我干,为了什么?不就是想多挣几个钱,把日子过得像样一点儿么?可是现在,我们住上了新房子,而且在百川小区又买了那套别墅,日子越过越好了,为什么人却越来越坏了呢?当初,林启辉追求我的时候,流了多少眼泪啊。男儿有泪不轻弹,我是被他的泪水打动了。可是,这才过去了十几年,十几年哪,他怎么就变成了……” “十几年,足够让一座废墟变成繁华的都市了。你总是生活在记忆中不愿意走出来!记忆可以美化一切已经发生了的,而现实才是鲜活的,丑陋也好,美丽也罢,都不是永恒的,你怎么能够让人的感情永恒呢?我不止一次地告诫过你:活在这样的时代里,这个世界上,任是谁死了,你都得有活下去的勇气。只有这样,你才能做到宠辱不惊,从容面对!” 伊春像个哲学家一样,眼望窗外,一脸的淡定。 “可是,出了这样的事情,如果是你,你还能这么从容吗?” “我?那当然。” 伊春回答得斩钉截铁。 “如果赵福嘉那个s老头子有一天也做出这种事情来,那我不但要从容地活下去,而且还要一顶一顶地给他戴绿帽子,公开地给他戴上去,直到把他压死!直到把他的祖宗先人羞死!” “阿春妹妹说得对极了,咱们女人,就应该强硬起来!男人们能做出来,我们为什么就不敢做?男人能豁出去不要脸,咱们女人又怕什么?看谁更狠!其实,伤害女人的从来都不是男人,而是女人自己!” 甄小倪像找到了知己,双手一拍,满面通红地高声嚷道。 “天哪,咱们是女人啊,女人怎么能糟蹋自己来惩罚别人呢?” 刘贝拉苍白的脸上漫上一层红云。也许是伊春那“戴绿帽子”的话,让她想到了什么? “女人怎么啦?女人就不是人吗?那怎么是糟蹋自己呢?男人做那事才是糟蹋自己哩。我们做女人的,只有快乐!快乐你懂吗?你活得太累了贝拉,你总是生活在曾经的辉煌里不能自拔,可是,时间是没有休止符号的,它不会因为你曾经有过美好就一直停留在美好里……男人是什么?说不好听一点,男人就是温饱思的贱种,是一旦吃饱穿暖了就要发情的畜生!男人注重的,只是眼前的光明大道,和大道两旁采不够的野花!” 不等伊春说话,甄小倪激动地抢先道。 “可是,人怎么能够忘却历史,忘却来时的路,忘却曾经一起度过的艰难困苦呢?我总觉得,要有一颗感恩的心来对待生活,就必须不时地回头看看,看看那些艰难的日子,才能够珍惜今天的时光啊!” 丛苇双手抱在胸前,她感觉浑身上下一阵阵发冷。 “丛苇,你说得没错。可是,这只不过是部分男人和部分女人的思维方式,而且是很少的一部分!那个姓杨的女人和该死的林启辉,就是这生活中的垃圾!正是由于咱们女人这种思维的存在,才使他们有机可乘!”书 包 网 txt小说上传分享 出轨俱乐部(4) “小倪!” 刘贝拉愕然惊恐,制止地叫了起来。 “你不用指责我,我知道我说得可能有点过分,但是,你冷静下来想一想,没有你的纵容,他林启辉能有今天吗?事情已经发生了,也不用回避,你家那套别墅,最少也得值一百多万吧?你就不过问一下,他是从哪里弄来那么多钱的?” “林……他说是去贷的款,我……” 刘贝拉有些心虚了,声音不再像刚才那样大。 “贷款?就算是吧。那么,你又不是没有房子住,为什么支持他买别墅?你们买了别墅做什么用?还不是当成了他跟那个女人的爱巢?你呀你呀,被林启辉那个婊子养的卖了,还在帮他数钱呢!” 在甄小倪的谴责声中,刘贝拉似乎看到了那种不堪入目的画面: 七年如一日的林启辉,借晨跑的机会,从她的身边爬起来,蹑手蹑脚地走出去,然后,径直顺着寂静无人的大街,走向离他们家并不太远的百川小区,钻进另外一个正为他敞开着的怀抱里…… 啊,晨跑!多么美丽而健康的借口! 21 那个杨雨轩却像个死魂灵一样,紧紧地缠上了刘贝拉。 自从隋法官把她带到家里来过一次之后,那个女人就隔三差五地往刘贝拉家里跑,每次来都是带着一大堆的问题: 孩子的户口该怎么落呀?原来那事是私密的,没人知道,所以也不敢想办法给孩子落户口,但现在,孩子都已经六岁了,得上小学了,再不落户连学都没地儿上了。 孩子的抚养费也得交了,再不交,孩子连喝奶的钱都没有了,总不能看着孩子长成棵豆芽菜吧? 她杨雨轩虽然也是大学毕业生,可是被林启辉包下之后,就做了专职二奶,这么多年下来,连专业都忘光了,别说没有工作,就是找到了工作,她也已经不习惯下苦力了,所以,她杨雨轩的生活问题,也得由刘贝拉为之c心。 …… 杨雨轩简直就像跟刘贝拉是亲姐妹一样,一点儿都没有愧疚啦羞耻啦之类的感觉,每次来,不等刘贝拉说什么,一p股在沙发上坐下来,一边剥着香蕉往嘴巴里送,一边滔滔不绝地开始倾诉。 要是刘贝拉起身去别的房间,她就端着自己泡好的柠檬茶,一边小口小口地啜饮,一边跟在p股后头继续诉说。 要是刘贝拉说出门办事,杨雨轩干脆就让她该干什么就干什么,她可以义务为林家看门,不要报酬的…… 刘贝拉实在忍受不了了,在规定的探监时间内,她把事情跟林启辉说了。 林启辉已经完全失去了往日的威风,浑身上下瘦得只剩皮包骨头,见到刘贝拉之后,目光躲躲闪闪,像个街头的小混混一样,不敢正视老婆的眼睛。 “贝拉,我……我好后悔呀!可是……事情已经这样了,你说该怎么办呢?” 林启辉一副猥猥琐琐的样子,低垂着已经花白的脑袋,嗫嚅着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刘贝拉又是伤心又是难过,心烦意乱地坐在玻璃隔板后,捏着电话的手直哆嗦。她太失望了,不,不是失望,简直是绝望! 日子怎么就过成了这个样子呢? “卑鄙是卑鄙者的通行证,无耻是无耻者的墓志铭”,看来这话说的没错。 “贝拉,你就原谅我这一次吧,啊?是我对不起你,我不该……不该……可是,小轩……不,小杨,不不不,是杨雨轩那个狐狸精,也怪可怜的,是不?” 林启辉一边说,一边翻着眼皮,偷偷观察着刘贝拉的神情。见刘贝拉一副木然的样子,他似乎放了心,又小心翼翼地接着说:。 书包网最好的网 出轨俱乐部(5) “杨……狐狸精……错误也已经犯下了,可是,孩子是没错的,对么?她……她们母子也够……够为难了,你看看,能不能帮她们娘俩一下,先把孩子的户口给解决一下吧?” “林启辉你欺人太甚!” 刘贝拉蓦然惊醒了,吃惊地瞪大了眼睛。她真想不到,林启辉已经到了这种地步,居然还有脸求她为他的情妇出面办事,他把自己的老婆当成什么人了? “我……我……也是没有办法了。杨……狐狸精前几天来过,我看她和孩子哭成那样,心里也怪不好受的,她……她毕竟也跟了我这么多年了,你说,我这么多年来,两头跑着,整天提心吊胆,怕被你知道了,不也是因为太爱你,担心伤害了你吗?我也不容……” “你也真是太不容易了,是不是?从老婆的被窝里爬起来,再冒着刺骨的寒风火热的骄阳钻进情妇的怀里,这边哄了那边瞒,小心翼翼如履薄冰如临深渊提心吊胆战战兢兢,为了你亲爱的两个女人,你是绞尽脑汁费尽心思苦心孤旨想尽千方百计,是不是?是不是?你……你……” 悲愤的泪水顺着脸颊直淌下来。 “贝拉,我知道你心里有气,你说什么我都听着就是了。我是真的爱你的,此心此情,苍天可鉴啊。可是我也不愿意伤害了杨……的心,这么多年来,我不是也就只有你们这么两个女人么?要是我不是个重感情的男人,路边的野花有多少呢?我怎么采摘不行?何必非要这么折磨自己?贝拉你细想想,我是真的爱你的,如今,像我这样的男人……咱们小区里的人,谁不说我是模范丈夫?谁又不羡慕你所享受的福气?如果没有我,黄鹂不早就被人家开除了?不是我干那个科长,你能有今天么?就你跑保险挣的那几块钱,能做什么?你仔细想想吧。小杨和孩子的事情,你看着办吧,反正那孩子也姓林,跟黄鹂的身份是一样的,你看……” 林启辉越说越理直气壮,似乎那孩子的事情不解决,刘贝拉就对不起他林启辉这么多年的恩惠;似乎他这么多年一直隐忍着讨好老婆,也是为着今天好让她还自己一个人情,为他的情妇和私生子争一个地位,找一个出路一样;似乎这么多年来,刘贝拉才是他包养了来当花瓶的小三儿;似乎他没有到处采摘野花,就是对刘贝拉莫大的恩赐,刘贝拉应该对他感恩戴德,否则就对不起他林家的列祖列宗…… 刘贝拉彻底绝望了。 从监狱出来,刘贝拉多么想找个人倾吐一番,发泄一下胸中的闷气啊。 当初跟丛苇一起搞那个出轨俱乐部的时候,打死她都不会相信,自己有一天也会成为那些苦命女人中的一员! 刘贝拉想去找丛苇,可是,想想丛苇那自身难保的婚姻,她犹豫了。还能再给苇子增加烦恼吗?光她自己的事情,已经够焦头烂额了,如果此时见到她,两个同病相怜的女人,除了抱头号啕,还能做什么呢? 那么,伊春呢?去伊春那里怎样? 走投无路的刘贝拉,孤独地徘徊在街头上。去伊春那里,显然也不行。 伊春自己,就是一个“小三儿”,如是她去了,难免要对林启辉的“小三儿”口诛笔伐,破口大骂,伊春会怎么看?会不会发生误会? 思来想去,刘贝拉拖着疲惫的身体,去了甄小倪家。 还是甄小倪说的对:正是因为有她刘贝拉这样迂腐的女人,才给了林启辉杨雨轩这对无耻男女可乘之机!看来,的确应该改变一下思维方式了,否则的话,虽然林启辉已经被绳之以法,他仍然会联合那个狐狸精把她给上绝路的! 出轨俱乐部(6) “蹬鼻子上脸!这就叫蹬鼻子上脸啊!难怪人家说:无耻是无耻者的通行证!” 听完刘贝拉的哭诉,甄小倪愤怒了。 “刘贝拉,你能让这两个无耻的狗男女,从你这儿通过吗?离婚!马上跟他离婚!” 甄小倪看看哭得泪人一样的刘贝拉,猛地一掌击在桌子上,将一只水杯震落到地上,啪的一声摔碎了。 “贝拉,你难道能容忍这么无耻的行为吗?你就真的不能离开他吗?你呀你呀,是可忍孰不可忍,让我说你什么好呢?” 甄小倪自以为算是阅人无数,可是,听着刘贝拉的哭诉,她还是忍不住火冒三丈高:这个世界上,还真有如此下流无耻的人哪! 周笑林听见砰的一声巨响,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赶紧从书房里跑出来,却见老婆正火撞顶梁地戳在地板上,胸脯急剧地起伏着。而刘贝拉呢,则倒伏在沙发上,像遭遇了龙卷风的麦秸一样,哭得浑身颤抖。 看样子,两个女人的情绪都异常地不平静。 周笑林偷偷伸了伸舌头,他知道,甄小倪和刘贝拉是大学里的铁姐妹,此时此刻,他最好什么也别说,否则的话,很可能会烧身,将林启辉的错误无辜地转移到自己头上。 于是,周笑林又蹑手蹑脚地潜伏回书房,大气也不敢出地呆坐在电脑前,默默地盯着qq上网友“蓝色妖姬”的头像,心里像十五只吊桶打水——七上八下的,起伏难定。 平心而论,周笑林对林启辉的做法,确实也是咬牙切齿——怎么着也不能做出那样伤天害理的事情来呀,跟老婆以外的女人打打嘴仗,开几个荤素参差的玩笑,过过嘴瘾玩玩也就罢了,怎么能当起真来了呢?居然连孩子都六岁了!你说林启辉这不是自找难受吗?现在好啦,身陷囹圄虽然很痛苦,可是因为大部分赃款都追回来了,所以法院也只不过才判了他七年,七年哪,还不是一眨眼的工夫?要是没有杨雨轩和那个私生子的事,依刘贝拉那个死要面子的脾气,是怎么也不会跟他离婚的。那么,七年之后,他林启辉不是还可以像个正常男人一样,好好过日子吗?可是现在…… “前车之鉴哪老周同志,你可得悬崖勒马引以为戒啦!” 眼睛盯着“蓝色妖姬”那张妖娆的美女头像,周笑林暗暗地对自己说。 作为一个男人,说实在的,周笑林对自己还是很满意的,至少没有弄到林启辉那种地步。但是,这并不是说他周笑林就没有那种念头。比如跟这个“蓝色妖姬”的网聊,就已经进行到热火朝天的程度了,有几次,周笑林差一点儿把持不住自己,答应了她见面的要求。不过,笑林也有自己的原则,那就是:无论跟什么样的女人打交道,都不能伤害老婆和儿子,至少不能以牺牲家庭为代价。到了他们这个年龄,应该是万事求稳定了,如果再为了一个年轻一些、漂亮一些的女人而跟家庭成员闹得人仰马翻,那才是得不偿失呢。可是,要让他完全像初恋那阵子一样,把心思完全放在已经有些人老珠黄的老婆身上,他也还没那么高的修养,也不想有那么高的境界。说白了,人活在这个世界上,满打满算也就半个多世纪,干吗活得那么拘板呢?再说了,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女人见到漂亮的花儿,会忍不住看了又看,闻了又闻,男人见了漂亮女人,为什么就不可以多欣赏几眼,甚至亲近亲近呢?嘿嘿,说到底,是个男人,就有采摘野花的心,只是看有没有机会,条件允不允许罢了。书包网 电子书 分享网站 出轨俱乐部(7) “周笑林,你给我出来!” 正胡思乱想着呢,只听老婆大人一声虎吼,周笑林立刻条件反s一般关闭电脑,然后,一溜烟地从书房里跑出来,眉开眼笑诚惶诚恐恭恭敬敬地站定了。 “小倪,您老人家有什么吩咐,尽管说就是,笑林愿意为您老人家效犬马之劳!” 甄小倪满意地点点头,脸上却不露一丝儿笑容。 “周笑林,你别给我贫嘴!你那几根花花肠子,究竟有几尺长,我甄小倪是一清二楚!你过来,我有事情要你去做。” “诺,太后尽管吩咐!” 周笑林故意装出一副奴颜媚骨的样子,唯唯诺诺地答应。 “谁有心思跟你磨牙?贝拉的事情,你也不是不知道,姓林的欺人太甚了,贝拉准备跟他离婚。你的任务是,去找一个律师事务所,打听一下,像贝拉这样的情况,如果离婚,那个婊子杨雨轩和她的私生子会不会要跟贝拉平分财产?” 周笑林有些惊讶地望着泪人一样的刘贝拉,嗫嚅着说: “还真离呀?都这么一大把年纪了,折腾个什么劲儿哩。” “周笑林你说什么呢?你是不是觉得,我们女人到了这个年纪,就得像刀板上的r一样,任人宰割呀?人家说,男人四十一朵花,女人四十豆腐渣,你还真把我们姐妹俩当成一钱不值的豆腐渣啦?” “不敢不敢,小的哪儿敢有这种大不敬的想法哩。我只是想说,出了这么大的事,贝拉也已经精疲力竭了,再闹到法庭上去离婚,多累呀。既然已经这样了,就各过各的呗,非得用法律手段解决,弄得沸沸扬扬才成呀?” 周笑林拿准了刘贝拉的心理,故意装出愁眉苦脸的样子,瞟着刘贝拉,慢吞吞地说。 果然,听他这样说,刘贝拉猛地抬起头来,泪水哗地又流了下来。 “周笑林,你不是做贼心虚,在为自己铺垫后路吧?贝拉都被欺负到什么程度了?你还这么不关痛痒!” 甄小倪竖起眉毛,厉声叫道。 “我……小倪你别这么大声好不好?我的意思是说,林……他们做的那事,已经够丑陋的了,如果再这么折腾,他们是豁出去不要脸了,可是贝拉和黄鹂还得活不是吗?要是贝拉已经拿定主意要离婚了,那我这就找律师咨询去。” 周笑林笃定了刘贝拉不可能这么坚定地非离婚不可,所以故意做势找外套,做出这就为她们俩女人“效犬马之劳”的样子来。 “等等笑林……” 刘贝拉见周笑林真的要去找律师,一下子从沙发上跳起来,堵住门口。 “哦,还没拿定主意呀?那好,我不打扰你们俩商量,等你们商量好了,再指挥我去具体办理吧。” 周笑林说着,冲着老婆一挤眼睛,转身又进了他的书房。 “贝拉你可真是懦弱无能啊,你……算了算了,你愿意受着窝囊气,那就受着好了,你的事情也别再找我商量了!” 甄小倪又是气愤又是失望的声音,透过门缝传进来。 周笑林得意地笑了。 “不过,就算不跟他离婚也成,听我的,姓杨的女人再找你纠缠,就打110报警,要不就雇黑社会给她卸掉一条腿,看她还怎么无耻?对付姓林的就更好办了,给他戴绿帽子!一顶一顶地戴,让他也尝尝被人背叛的滋味!” 听到这里,周笑林脸上的笑容一下子僵硬了。 22 虽然这是个花心不是我的错的年代,但是,花心的代价也是相当可观的。 许戈飞原本想着,冷处理一段时间,丛苇的气也就消了,自己也可以挽回做男人的面子。没想到,一向对他言听计从的丛苇,居然有了那么大的勇气,斩钉截铁地提出离婚!还煞有介事地搞了那个出轨俱乐部,招兵买马,干得热火朝天。 出轨俱乐部(8) 跟夏雪的事情,明显就是不可能当真的。不说夏雪婆家财大气粗的势力,单是夏雪那个市长爸爸,就绝对通不过。当初,夏庚还只是个组织部副部长,就把他们这一对相恋到白热化的金童生生拆散,何况十年之后的今天,夏庚已经贵为一市之长,怎能允许女儿跟昔日情人死灰复燃? 古人说,门当户对,其实是有道理的。 许戈飞跟夏雪,虽然说不上辱没夏家官府门庭,却也是以下攀上。戈飞的父母,虽然在单位也算领导阶层,但与夏庚比起来,毕竟只是企业里的升斗小民。 而跟丛苇的婚姻,就没有那么多顾忌。 丛苇爸爸丛润泽是蓝城大学的老教授,主要从事西方语文学研究,典型的知识分子。虽说退休之后还带了几个博士生,精力看上去充沛得很,但对女儿却是一向诸事不问,听之任之。丛苇妈妈姚远方活着的时候,也是教师出身,在蓝城技术学院工作,也属知识分子阶层。 因而,许戈飞与丛苇的爱情,一开始就是开放型的,无遮无拦。 也许就是因为双方的坦然,才造就了十年不吵架的神话婚姻。朋友们都说,许戈飞娶的不是老婆,是福气加和气。 的确,结婚之后的丛苇,是没有毛病可挑剔的。大家都头痛的婆媳关系,在她那里简直举重若轻,毫无困难可言。 连一向善于j蛋里挑骨头的母亲,也被丛苇施了魔法一样,变得和蔼可亲起来,还动不动就指责儿子这不好那不行,动辄婆媳合纵连横,来“对付”戈飞这个亲生骨r。 至于相夫教女,更是丛苇的拿手好戏。无论澹澹怎样淘气,丛苇总能想出办法来,平心静气地解决掉一切。 因为没有了后顾之忧,许戈飞才得以在绘画上静心凝神,在蓝城这个文化都市里打出一片天地,成为小有名气的“许画家”。 那么,为什么还要跟夏雪来往呢?许戈飞自己也难以说清,再次跟夏雪来往是出于什么目的。是因为夏雪为他堕胎造成的终生不育,给他带来了挥之不去的内疚吗?似乎也不全是。 夜里,一支又一支地抽着香烟,许戈飞深刻地反省自己。诸事顺遂的他,为什么一见到曾经的恋人,就如此这般地忘却了糟糠之妻的种种好处?难道人性的深处,真的潜藏着喜新厌旧的龌龊?还是婚姻进行了这么久,已经出现了所谓的审美疲劳? 热恋的时候,谁都会说:弱水三千,我只取一瓢饮。然而,又有几人能够守住自己的一瓢,不再追究没喝到嘴巴里的无数瓢究竟是个什么味道呢? 也许,没有得到的才是最好的。然而,追求又有什么错误呢? 但是,无论如何,在这件事情上,许戈飞是做得过分了。可是他又抹不开面子去道歉。如果是那样,或许可以得到丛苇的谅解,不过,从此以后,许戈飞在丛苇的心目中,会不会就贱了呢?他不敢想。 手机蓦然间响了起来,是澹澹可爱的童声歌唱《让我们荡起双桨》。 许戈飞心中那块最柔软的地方,倏地疼了一下。 哦,澹澹,已经多久没有亲近过了呢?那个可爱的小女孩儿,难道要让她的幸福,真的蒙上一层父母失和的y影吗? 看看号码,是夏雪。 许戈飞呆了呆,慢慢挂掉。 千里长堤,溃于蚁x。很多事情都是在不经意间埋下后果的。已经错过了一次,还要再错下去吗? 许戈飞给自己倒了一杯伏特加,猛地仰脖灌了下去。 手机又响了起来,顽强地考验着许戈飞脆弱的意志。书包网 txt小说上传分享 出轨俱乐部(9) 接?不接?他矛盾地吞了口唾沫,深深地蹙起眉头,目光复杂地盯住那串号码。 其实,夏雪,也是个苦命的女人啊。年少的轻狂,让她失去了做母亲的资格,虽然不能全怪许戈飞,可是,毕竟他现在已经有了女儿,而夏雪却一辈子都没有可能了。 一想到这些,许戈飞的心情就异常郁闷、痛苦。什么事情都不能重来,否则的话,结婚前他宁愿做一个守身如玉的乖孩子,也绝不想像现在这? 第 7 部分 快捷c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如果本书没有阅读完,想下次继续接着阅读,可使用上方 ”收藏到我的浏览器” 功能 和 ”加入书签” 功能!一想到这些,许戈飞的心情就异常郁闷、痛苦。什么事情都不能重来,否则的话,结婚前他宁愿做一个守身如玉的乖孩子,也绝不想像现在这样,为一时的冲动背上沉重的感情债务。 下意识地按下接听键,夏雪那忧郁的嗓音立刻传了过来。 “戈飞,想你了。我很孤独,能来陪陪我么?” 许戈飞的心,猛地狂跳起来。尽管刚才还为自己的行为反省、懊悔,可是,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一听到夏雪的声音,所有的一切就完全抛在脑后了。 人真是种奇怪的动物,前后不到一秒钟,居然就可以判若两人。 “你在哪里?” 许戈飞闭了闭眼睛,他知道,又一轮挣扎开始了。 “凯悦酒吧。” 夏雪的声音悲伤极了,鼻音很重,似乎刚刚哭过。 “这么晚了,为什么不回家?” “回家?回哪个家?华家还是夏家?哪个家都不是我的。华雪峰有了一个儿子,可我却找不到那个孩子的母亲。他们把她藏起来,还美其名曰都是为我好!一个女人,自己不能生孩子,已经够悲哀的了,可还要天天面对丈夫跟别人生的孩子,还要装出一副快乐的样子,我受不了!我真的受不了戈飞。当年,如果不是你狠心,我们的孩子比你女儿还要大了。可是,你却选择了放弃!” 夏雪的声音,渐渐尖锐起来,充满了怨恨。 “夏雪,不要再说了,好不好?我已经彻底后悔了。” 许戈飞痛苦地揉捏着开始巨痛的太阳x,绕来绕去,又回到了这个问题上。夏雪简直就是祥林嫂了,折磨别人的同时,对自己不也是一种折磨吗? “后悔?是后悔当初的放弃,还是后悔再次跟我走到一起?许戈飞你回答我!如果是后悔再次跟我走到一起,那我立刻就从你面前消失!我包里准备了一瓶安眠药,还有一把锋利的刀子!” 夏雪有些歇斯底里地嚷了起来,哭泣声响成一片。 夏雪是个说得出做得到的女人,这一点在大学时他就已经深深领教过。那次堕胎,也就为许戈飞多说了一句话。 他说,如果早知道会这么麻烦,我宁可忍着。 夏雪什么话都没说,一个人跑去街头门诊,买来了流产药,招呼都没打就一口气吃掉…… “夏雪,你不能胡来!这样对谁都不好!” 许戈飞头都大了,脑子里一片混乱,像有千军万马在践踏。 “你马上过来,我想你了,你来陪陪我吧,求求你了戈飞,你不能就这么扔下我不管哦。” 夏雪的语气,立刻又变软了,哀伤的,无助的,像个任性的孩子。 许戈飞还能说什么呢?在夏雪那些层出不穷的小花招面前,每次他都是一败涂地。女人心,海底针,真的无从琢磨啊。 “你等我,我很快就到。” 许戈飞说着,匆忙换上件衣服,打开房门。 一个黑色的影子猛地扑了过来,不由分说钻进许戈飞怀里,同时,一阵忍俊不禁的大笑在他耳边炸响。 是夏雪。原来她根本就没有在什么酒吧,而是一直站在他的楼下! “你……开什么玩笑?” 许戈飞的确没想到,三十多岁的夏雪,还会像纯情少女一样,玩这种青涩的游戏。他一时有些反应不过来,垮下脸,一把推开怀里的女人,转身走进房间。 出轨俱乐部(10) “戈飞,你生我气了么?真的生我气了么?我道歉,好不好?是我不对,好不好?” 夏雪跟进来,随手把门关上,涎着一张精致的小脸,尾巴一样追在许戈飞身后,口气软得让人心疼。 翻手为云,覆手为雨,这是夏雪对付男人的拿手好戏。 在法国国立美术学院的那两年,她就是凭借这种时刻变身的手段,成功地俘虏了她的导师阿芒达,一个地道的法国鬼子。等到她玩得意兴阑珊的时候,那个叫阿芒达的教授,早已经跟他的夫人bari离了婚,只等着将这个东方美人抱回去做新娘了。而此时的夏雪,却已经完全丧失了兴致,她的注意力早就不在老鬼子的身上了,于是,一句“我们不合适”,让法国鬼子阿芒达瞠目结舌,夏雪却独自背起行囊,潇洒地挥挥手,去比利牛斯山登山滑雪去了。 许戈飞叹了口气,摸起桌子上的烟盒,然而已经空了。他扫兴地将空盒揉成一团,扔进垃圾桶。 这时候,夏雪已经将一支骆驼牌香烟伸到他面前,并且殷勤地打燃火机。火苗和笑脸同时出现在许戈飞面前,他一时间竟愣住了。 “夏雪,你不要太任性了,行吗?我们毕竟都是有家庭的人了,这样子……” “怎么?去了医院一趟,被许夫人洗脑了?还是被施行了严酷的家法?你怕了,许戈飞?” 夏雪挑起眉毛,昂起烫成大波浪头发的脑袋,目光直到许戈飞脸上。 “夏雪,这样说话很不公平,我想,这不是怕不怕的问题。我跟你之间,原本也没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发生……” “哈,哈哈。” 夏雪不等戈飞话说完,立刻锐利地笑起来。 “什么叫见不得人的事情?你是说上床吗?如果那就是你说的见不得人的事情,我们不是早就发生过了么?你不会赖账吧许戈飞?你是个男人哦!” “夏雪!” 许戈飞大声吼了起来。 “你究竟想干什么?我承认,是我伤害了你,可是,那都是以前的事情了,而且也不能全怪我。你能不能不要再在这个问题上纠缠?” “如果你答应我一件事,我保证再也不提那些伤心事——你以为我愿意提么?要说公平,谁给我公平?我活在这个世界上,就是一具行尸走r。我没有了快乐,那就大家一起不快乐好了!” 夏雪有些歇斯底里地狂叫起来。 “说吧,你要我做什么?只要不是杀人放火,我都答应你好了。” “很好。你听着,许戈飞,这个世界上,有一个叫做梅艳若的女人,我的处境,都是她一手造成的!” 夏雪的目光,剑一样直刺许戈飞。狂乱与仇恨交织成一道可怕的电网,所到之处,是毁坏一切的强悍,让人不敢正视。 “但是,我不恨她,她毕竟是我丈夫的继母。最近一段时间,梅艳若突然迷恋上了绘画,而且对仕女图尤其感兴趣。” 夏雪的目光,一瞬间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刚才还像个复仇女神一样,突然却又换上一副柔情万种的模样,依靠在许戈飞胸前,软语温存地说。 “梅艳若?你是说你们华氏家族的现任女掌门梅艳若女士?她迷恋绘画与我有什么关系?” 许戈飞有些疑惑地望着夏雪,眉头皱成一个大疙瘩。 “怎么跟你没关系呢?你是咱们蓝城画仕女图的一支笔,想学仕女画的人,谁不想拜你为师呢?” “你的意思是说,梅艳若想跟我学画仕女图吗?我怎么能……” “别,别拒绝我,好么?戈飞,我已经在她面前夸下海口了,说过两天就介绍你们认识的,如果你不答应,我怎么在她面前做人呢?我们华家,她可是说一不二的人物,你不会让我在她面前脸面尽失吧?”书 包 网 txt小说上传分享 出轨俱乐部(11) 夏雪又变成了那个小鸟依人的纯情女人,可怜巴巴地望着许戈飞,语气里满是乞求。 “这……” 许戈飞有些犹豫,不是他不给夏雪面子,而是他不愿意让自己更深地牵扯到那个复杂的家族里去。庞大的华、夏两个家族,是一口黑水涌动的深井,如果卷进去,说不定还会出现什么更糟糕的状况。 “答应我吗戈飞?如果你答应了我这件事,我保证以后不再在你面前提以往的事情,好不好?好不好吗?” 夏雪摇晃着许戈飞的胳膊,水汪汪的大眼睛,会说话一般痴痴地仰望着他,小姑娘一样撒着娇,嗲声嗲气地说。 许戈飞感觉周身的血y都沸腾了,被人仰视的感觉,简直美妙极了。 跟丛苇结婚那么多年,那个理性十足的女人,从来就没有以他的成就为骄傲过,她总是在他取得了一点成绩而沾沾自喜的时候,给他兜头泼来一盆凉水,让他一下子就扫兴之极。 而夏雪却不同,这个在法国国立美术学院深造了两年的女人,还是像从前那样,如此地崇拜他,仰视他。 他再也撑持不住,点了点头,一下把夏雪抱起来,紧紧地拥抱在胸前。 23 丛苇没想到,俱乐部会开办得如此顺利,短短半年的时间,会员已经猛增到三百多人!再像原来那样,由她和刘贝拉、伊春每人一天轮流打理,已经远远不能满足会员们的需要了。但是,若要她辞职专门坐阵俱乐部,心里又有些不舍。毕竟,蓝城大学有她最喜爱的事业,打拼了十多年,她在所从事的教育心理研究领域,已经小有成就,她撰写的几篇学术性论文,在业内受到了广泛的关注,来自全国各地的好几家大学,纷纷来函,邀请她担任客座教授。 面对纷繁的工作,丛苇感觉有些力不从心了。 这天下午,丛苇坐在办公室里,面对来自c市某大学心理学系的讲学邀请函,正苦思冥想着该如何进行演讲的时候,伊春的电话,直接打到她办公室来。 “丛苇,有个女人要加入俱乐部,但人家点名要求你来服务,你马上到俱乐部来处理一下吧。” 丛苇叹了口气,看看摊了一桌子茫无头绪的稿纸,有些烦躁地说: “阿春,我正忙着呢,一会儿还要去图书馆找资料。你告诉那个女人,等过了这几天,我把稿子准备好了,再跟她谈行吗?” “那怎么可以?顾客就是我们的上帝,人家不少交一分钱会员费,还说,如果咱们能帮她走出婚姻的y影,人家免费为我们俱乐部安装十台电脑的。你说,她的要求,我们怎么可以不满足呢?” 伊春的口气有些生硬。在她看来,俱乐部的生意这么红火,丛苇早就该扔掉那个所谓的教授,专心打理自己的事业了。她搞不明白,放着这么赚钱的事情不干,干吗一天到晚那么辛苦地钻进枯燥的专业术语里,不是自找折磨吗? “那……你先帮我应付一下好吗?先跟她聊聊她婚姻的前前后后,把情况摸清楚了,找到问题的症结所在,事情就好办了。” 丛苇从没想到,她那些心理学知识,没有挽救得了自己的婚姻,却成为拯救别人婚姻的一剂良药。 “本俱乐部创办者丛苇教授,具有深厚的心理学教育学功底和专业的心理咨询技能,可为已经漏水的家庭婚姻之舟提供最优质的心理咨询服务、最科学的男女出轨心理调整方法、最具体的心灵沟通技术!堪称是你婚姻的保护神,灵魂的按摩师……”书包网 。 想看书来书包网 出轨俱乐部(12) 这是伊春在俱乐部论坛上为丛苇量身定做的一段广告语。许多会员就是冲着她这种身份加入进来的。 丛苇看到之后,却只有苦笑。她可以成为别人婚姻的保护神、灵魂的按摩师,可是自己的婚姻却搞得一塌糊涂。如果会员们知道了这一情况,还会相信她吗?还能加入这个出轨俱乐部吗? “丛苇,你快过来吧,我脱不开身啊,正忙着接待另外一位女士呢。嘿,我都焦头烂额啦,快来救驾啊丛大教授!” 伊春那边有些心急火燎了。 “那么贝拉呢?你让贝拉帮我应付一下好吧?我这里真的是……” 丛苇话没说完,只听见“梆梆梆”,三声脆响,有人敲她办公室的门。 “进来,门没关的。” 丛苇将话筒夹在左边颌下,对着门口大声道。 “什么进来出去的?你那边在干什么?怎么乱七八糟的?” 伊春以为在跟她说话,莫名其妙地嚷道。 “没跟你说,有人敲我办公室的门。” 丛苇皱起眉头,看看抱着厚厚一摞资料走进来的助手小莫,又道: “你让刘贝拉先替我顶顶,我一会儿就过去。” “不行啊丛苇,贝拉这些日子正闹心着呢。你又不是不知道,她老公被弄进去了,还冒出个带孩子的小三儿。她已经精疲力竭,死的心都有了,哪里还顾得上来俱乐部工作呢?已经好几个月都不见人影子了。” 丛苇用手拍了拍脑门,怎么把这事给忘了呢?看来是忙糊涂了。 “阿春,你先跟人家好好说说,实在不行先找甄小倪救救场。我半小时后到。” 不等伊春再说什么,丛苇急忙将话筒按下去,并示意小莫坐下谈。 小莫名叫莫怀卿,是丛苇带的研究生,也是她的得力助手,再有半年就毕业了,估计这会儿来是为了毕业论文的事情。 不管俱乐部那边多忙,丛苇从没忘记自己的真正位置。因此,她想还是先帮小莫把他的问题解决了再说。至于演讲稿的事情,看来只有晚上加班了。 小莫却不坐,有些拘谨地站在对面,年轻的脸上写满了关切之情。丛苇开俱乐部的事,他是知道的。虽然不清楚他一向爱戴的导师,为什么要搞那个名字怪怪的俱乐部,但是他从心里是关心她的。三年朝夕相处,他的内心深处已经对她产生了难以说清的情感,只是从不敢轻易表露出来罢了。 细心的莫怀卿还发现,好长时间以来,这个一向爱说爱笑的女教授,突然变得沉默起来,情绪也难以琢磨。穿衣打扮非常讲究的丛老师,开始不修边幅,女人们都穿长筒马靴,换上秋季裙装了,她还是一件发白的牛仔裤,一件短款小上衣,只是里面加了一件黑色毛线衫,甚至妆都不化,就那么素着一张脸来来去去的,惹得同学们私下里议论个不停。 比如眼下,丛苇那张标准的鹅蛋脸上,就满是疲惫和无奈。一件又大又肥的竖纹衬衫,胡乱地鼓荡在瘦弱的身上,空调风一吹,像一只大口袋一样,几乎要飘起来。 莫怀卿用手揉了揉有些发酸的鼻子,将怀里的资料放到丛苇面前。 “论文题目定了么?这些都是需要的资料?” 丛苇起身去引水机取纸杯,然而却发现引水机里空空如也,纸杯早不知什么时候用光了,而她,居然忘记去买。这在以前是绝对没有过的事情。 她自嘲地拍拍脑袋,转身拿起自己的陶瓷大杯,冲着小莫无奈地一笑道: “先用我的吧,没有传染病的。” “丛……老师,我不渴的,您别这么客气了。”书包 网 。 想看书来书包网 出轨俱乐部(13) 莫怀卿急忙走过去,弯腰去阻挡丛苇。然而已经来不及,丛苇倒了一大杯开水,正转身要递给小莫。只听先是砰的一声,然后是“哗啦”一阵响动,两人的额头刹那间发生了亲密的接触,杯子也掉到地上,碎掉了。 “对不起,对不起……” 莫怀卿吓坏了,一颗心倏地吊到嗓子眼儿,嘴里忙不迭地道着歉,人却下意识地一把抓起丛苇的手,捧在双掌间,用面纸擦了又擦,拭了又拭,还像个孩子似的,鼓起嘴巴轻轻地吹了又吹。 小莫的动作,让丛苇一下子就想起女儿澹澹。 每次澹澹受了些意外的小伤害,比如被小刺扎了一下啦,被热热的菜烫了一下啦,或者扎针把p股打疼了的时候,她总是撅起嘴巴,要求妈妈“吹吹”,而丛苇也总是鼓起嘴巴,煞有介事地吹来吹去。澹澹呢,在妈妈的“吹抚”之下,就会张开小嘴巴,得意地笑起来。似乎妈妈嘴巴里吹出来的是什么灵丹妙药。 其实,丛苇知道,那只不过是小孩子对大人产生的一种心理期待和依靠,于生理上的疼痛并没有任何缓解作用,但却可以在心理上让其得到一种被关爱的幸福感。 此时此刻,丛苇的右手,被一个比她小九岁的大男孩捧在手里,那么小心翼翼,那么珍视地抚弄着,一股莫名其妙的感觉悄然袭上心头:她的心狂跳不止,脸也倏地红了。 “小莫,你……” 良久,丛苇才意识到这场面很暧昧,急忙抽回手,有些语无伦次地指着那些资料,喃喃道。 “……说说,你准备从哪个角度入手写毕业论文呢?” 莫怀卿也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一张俊朗的国字形脸庞,蒙上了一层深深的红晕,像一幅朱笔晕染的国画。他失措地放开丛苇的手,退后几步,傻乎乎地望着丛苇,跟丛苇复杂的目光刚一对接,瞬间却又掉开去,不知所措地盯着自己的脚尖,嘴巴里欷殻e牛恢栏盟敌┦裁床藕谩?br /> “要不,论文的事情,等过几天再说吧,我现在还有点事情要去处理。” 丛苇毕竟是过来人了,很快就稳定下情绪,让瞬间迷失的灵魂回到原有的轨道上。她举起手,从容地掠了掠额前的刘海,平静地看着小莫道。 “丛……老师,这些资料,不是用来写论文的。” 莫怀卿也慢慢恢复了常态,走过去,一边整理那些资料,一边用好听的男中音说。 “哦?不是为论文准备的?” 这话让丛苇吃了一惊。 毕业在即,所有的学生都在绞尽脑汁地跟导师套近乎,挖空心思地搜罗各种不为人用过的资料,以期独家爆料,写出一鸣惊人的文章来,好为毕业后找一个好单位打下坚实的基础。这个时候,小莫来找她,她很自然地就把这些联系起来了。但是,想不到,小莫却否定了她的判断。 “那这是……” “您不是要去c市大学讲课吗,我这几天没事,就去图书馆帮你找了些资料。” 莫怀卿一直低垂着脑袋,不敢正视丛苇的眼睛。 一股暖流从心头流过,丛苇闭了闭眼睛,再睁开的时候,已是热泪盈眶。 小莫就站在她面前,近在咫尺。这一刻,满面通红腼腆害羞的他,完全不像那个活跃、野性,每天在她身边快乐学习工作的大男孩。 莫怀卿抬起头来,发现丛苇正目不转睛地望着他,一脸柔情,再不是那个埋头工作、默然不语的丛老师。他们的目光相遇,他觉得丛苇是了解他的——以某种深奥而确定的方式——他们彼此了解。书包网 。。 出轨俱乐部(14) 在这一瞬间,他们之间没有了任何阻碍,那种亲密的感觉震撼人心。 他一动不动,整个人呆住了。 她则满面涨得通红,转头望向窗外。然后,她清清喉咙,板起面孔道: “谢谢你了小莫,我还有些事情要处理,现在我得走了。” 丛苇说着,抓过那只灰色,仓皇地逃离了办公室。 24 伊春所说的那个女人,名字叫“林花谢了春红”。明眼人一看就知道,这是个网名。 丛苇来到俱乐部的时候,伊春正坐在电脑前,十指翻飞地敲打着文字。 原来,那个女人并没有来俱乐部,而是从网上找到了俱乐部地址,并从伊春给丛苇写的广告词上了解了丛苇,于是才点名找她服务…… 见丛苇回来,伊春如释重负地出了口气,飞快地敲出几个字: “我们的丛总回来了,你等一下哦春红女士。” 伊春起身,端起水杯一仰脖子灌进去满杯的清水,舔舔有些干裂的嘴唇,开口道: “晕哦,怎么才来啊?十台电脑呢,急死我了你!” 丛苇也不回答,脱掉外套,往摇椅上一坐,开始专心致志地跟“林花谢了春红”聊了起来。 丛苇:春红女士,我是出轨俱乐部的创办人丛苇,感谢你对我的信任!请问,我能为你做些什么呢? 林花谢了春红:丛教授你好!谢谢你在百忙之中亲自接待我!来找你们也是出于无奈。我想,这是个女人大面积受伤害的年代,其实谁也帮不了谁,因为每个受害女人的情况都是不一样的,没有任何办法可以制止那些已经发生和正在发生的悲剧啊。 丛苇:你说得太好了春红女士!你是个思想很有深度的女人,我想我们一定能成为朋友的,是吗? 林花谢了春红:但愿吧。虽然我知道寻求外界的帮助不会有什么奇迹,不过,我还是愿意找个地方倾诉。你不知道,这些日子以来,我有多苦闷!如果再不找个人说一说,我可能会疯掉的。 丛苇:是的,你说的没错。人有时候是很需要发泄的,情绪上的苦闷,对于女人来说,无疑是身体健康的重磅杀手。女人长期情绪不好,很容易引发各种疾病,心理上的焦虑症、强迫症、恐惧症等,生理上的r腺增生、消化性溃疡、冠心病、高血压等,都跟人的情绪密切相关。所以,你的做法是明智的,让自己的不良情绪有个释放处,这样才能更好地生活和工作啊。 林花谢了春红:谢谢!你是个让人放心的好大姐。我的故事很长很长,你不会嫌烦吧丛大姐? 丛苇:怎么会呢?我创办这个俱乐部,就是想为众多感情受了伤害的姐妹们找一个释放不良情绪的地方啊。说出来吧,即使我们帮不了你,至少可以缓解一下你精神上的压力哦。 丛苇没想到,这个叫“林花谢了春红”的女人,竟然是一个代孕妈妈! 两个女人一直聊到日落西山,伊春已经等不及先回家了,她们俩还在热火朝天地聊着。 夜里十一点,“林花谢了春红”终于累了,丛苇跟她道了再见之后,却没有了睡意。 将聊天记录翻出来,呆呆地看着那一行行支离破碎的文字,丛苇的脑海里,反复回放着那个凄凉悲惨的故事: 二十二岁的未婚女孩林春红,出生在蓝城一个偏僻的小山村,家境十分贫寒。从小学到高中,都是一名品学兼优的学生,父母对她寄以厚望,但她最后却以两分之差与大学失之交臂。看着穷得叮当响的家,特别是父母因贫穷而终日愁眉不展的日益苍老的面容,她只好打消了复读的念头,老老实实地待在家里过着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农村生活。但土里终究刨不出金子来。劳累了大半年,她发现终日的劳作也只能混个肚儿圆,于是决定寻找挣钱的路子。 出轨俱乐部(15) 落榜第二年春节刚过,春红就进了蓝城,开始了“淘金”生活。 到了蓝城才知道,这里并不是遍地黄金,挣钱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在热心老乡的帮助下,她才找到一份在电子厂站流水线的工作。一天要连轴转地干上十四五个小时的活,每天加班到深夜十二点是家常便饭,一月到头,累得个半死,也只能挣六百来块钱。 难得有一天厂里放假的日子,春红像一只在笼中待久了的小鸟一样,兴奋地在都市里四处游走。 突然,吱的一声,一辆悍马在她身边停住。车上一位摩登女郎,抢先和她打着招呼。仔细辨认了老半天,春红才认出那摩登女郎是厂里原来的工友安然。她的手却挽着一个年近六十岁男人的胳膊。原来,那足可以做她父亲的男人是她傍上的大款。 安然表示姐妹一场,要有福同享,最后,还热心地要给春红介绍一位大款,并将一张写着电话号码的纸条递给她。 回到宿舍,春红不由得思绪翩翩:论长相,自己并不比安然差,为什么安然傍上大款,而自己却只能做一个流水线上的打工妹呢?犹豫再三,她还是打了那个电话。 第二天上午,她在一家酒吧见到了他。三十六七岁年纪,穿着精致得体,手指间夹着一支香烟,温文尔雅地坐在沙发里,显得悠闲而尊贵。他的身后则立着两名彪形大汉,分明是他的保镖。 他就是峰哥,一家大综合公司的董事长,娶了一个如花似玉的老婆。谁知,那老婆中看不中用,不能生孩子。而后,峰哥又问了几个问题,表示希望春红能给他生一个孩子。 当时,春红有些发蒙:自己是一个连恋爱都没有谈过的女孩子,怎么能给一个陌生人生孩子呢?峰哥对此似乎根本不予理会,自顾自地开出了价码:女孩十五万,男孩三十万。 这可是一个诱人的数字啊,而且比做一个纯粹的情人要好得多。 经受不住诱惑,春红犹豫了老半天,最终决定答应做一名代孕妈妈。 次日一大早,峰哥就开着一台黑色的凯迪拉克来厂里接春红。凯迪拉克径直往医院驶去。峰哥说要带她去医院检查,看看血型是否相符。其实,真实的目的是看看她是否有什么疾病、传染病。 在检查中,享受着峰哥鞍前马后的陪侍和体贴入微的照顾,春红有些恍然入梦的感觉。体检很顺利。峰哥又亲自驾车将她接到一座豪华公寓。在卧室里,峰哥拿出一份打印好的a4纸放在春红面前,这是一份相当“规范”的合同书。合同的内容是借用zg生一个孩子,男孩三十万元、女孩十五万元,孩子落地时报酬全部兑现,怀孕期间的一切费用由峰哥负担。 从合同上看,待遇相当优厚。 峰哥说:“对于你来说,这不是一件小事。为了表示我的诚意,我可以预付一半的酬金。”说完,便从身后的包里拿出了厚厚一摞码得整整齐齐的百元大钞。 十五万元!长这么大,春红还是第一次看到这么多的钱。只要签上自己的名字,立马可以得到这些钱了,而且,这还只是一半。 想着母亲那因贫困而一筹莫展的面孔,想着在流水线上劳累的日子,春红决定豁出去了,闭着眼睛在合同书上签下了自己的名字。 合同签订之后,峰哥走近春红,轻轻地把她抱起来,放在一张宽大而又柔软的席梦思床上。随着紧张而又含蓄的节奏,床单上一片殷红,峰哥格外震惊和感动。就这样,代孕的日子开始了。峰哥请了一位保姆来照顾春红的生活。书包 网 。 想看书来书包网 出轨俱乐部(16) 一个月过去了,春红发现自己的例假没有来。带着一丝惊慌,她告诉了峰哥。峰哥听了,猛地抱住她就是一阵狂吻。在医院里,一位老医生对此予以证实——春红怀孕了,而且是个男孩! 日子一天一天地过去,春红的肚子日益隆起,到了第七个月,犹如撑着一个大皮球似的,她根本看不到身下的脚,腿也浮肿起来。 峰哥又请来了一位生过孩子的中年妇女郑嫂照顾她。可能是郑嫂生过孩子的缘故,她胆大、心细又富有经验,使对怀孕充满了恐惧的春红安心了不少。 接下来的日子,峰哥整日里陪着春红,经常兴奋地在房间里直转圈,还时常趴在她的肚皮上,倾听胎儿的动静。他如侍奉女皇一样,小心呵护着春红,对她提出的要求,有求必应。 随着胎儿一天天地长大,春红有了些为人母的喜悦,可她毕竟还是明白:肚子里的孩子不是自己的,只不过是借自己的肚子来到这个世界而已,等到孩子呱呱落地,自己的使命也就完成了,拿着应得的报酬永远离他而去。于是,她只有强迫自己抹去内心的母爱,抹去做母亲的幻想和喜悦。 分娩的日子终于还是来了,峰哥将春红送进了医院。 分娩的痛苦是无法用言辞来表达的,那是一种撕心裂肺的要命的痛。 由于是第一次生产,又是难产,一进病房,春红就扯着喉咙拼命地哭喊,直到喊哑了嗓子,可胎儿还是不肯出来。最后,在生死轮回般的痛苦之中,随着“哇——”的一声婴儿嘹亮的哭声,她终于使尽了最后的一丝力气,疲惫地昏睡过去。直到第二天上午,她才从昏睡中苏醒过来。 明媚的阳光从窗外照s进来,病房里显得格外地安静,空气显得格外地清新,床头的一束黄色康乃馨散发出阵阵花香。她伸手往旁边一摸,却是空空如也:孩子不见了! 春红大喊:“孩子,我的孩子呢?” 闻声赶来的一名女护士告诉她,孩子已被他的父亲抱走了! 她一下子瘫倒在地上,撕心裂肺地痛哭起来: “那是我的孩子呀!怎么能让他抱走呢?我还没来得及看他一眼呀……” 照顾春红的郑嫂走了过来,从随身携带的包里,拿出一个报纸包裹的纸包放在床头。报纸打开了,一大摞百元大钞呈现在眼前。 郑嫂说:“这是峰哥给你的二十万块钱,多出五万是峰哥额外答谢你的。另外,他还给你留下了一辆七成新的奥迪车。” 春红怔怔地看着那二十万块钱,那一摞摞粉红色的钞票犹如红色的血y一样在眼前跳动,刺激着她的神经。突然,她猛地抓起钞票往地上狠狠地一摔,扑通一声跪在地板上,伤心地失声痛哭起来。她苦苦地央求,希望郑嫂能帮她说说情,让她看看孩子,哪怕只看一眼也行。郑嫂拗不过她苦苦的哀求,拿起电话拨打峰哥的手机。她与峰哥说了没几句,就露出很失望的神态。她无奈地告诉春红:合同规定生完了孩子,峰哥就付清报酬,双方也就两清了,各不相欠。接着,郑嫂安慰春红:帮他生孩子的目的不就是挣上一笔钱么?现在,目的达到了,有了这三十五万块钱,还有一辆车,至少可以让自己轻松自在地过日子,也许人生会因此而改变。 可这时的春红已经深深地陷了进去,那割不断的母子之情,让她发现自己深深地爱着那孩子。在随后的几天里,她情绪波动很大,怔怔地望着窗外发呆,一会儿号啕大哭,一会儿又神经质地哈哈大笑,久久不能平静。 出轨俱乐部(17) 在医院里待了半个月后,她还是拖着身心俱疲的身子离开了医院。最后,在她的一再央求下,峰哥还是没有答应让她见上孩子一面,只是给了她一张孩子的照片…… 丛苇睁开眼睛,失神地望着俱乐部里的一切。 这个俱乐部创办也不过才半年多一点,可是,它已经承载了多少女人的悲哀呢? 春红女士的故事,是一个借腹生子的典型例子。透过这个故事,丛苇无奈地看到了女性的尊严、权利和幸福,是怎样被一步步牺牲殆尽的。 手机蓦然间响了起来。丛苇纳闷,半夜三更的,谁会给她电话呢? 打开,是一个不熟悉的号码,还是按下接听键。 “苇子,我是贝拉……” “贝拉?你换手机号了?这么久都不见你面,跑哪儿去了?俱乐部都忙成一锅粥了,你快辞职到俱乐部替我打理吧。” 丛苇没有多想,冲口就喊了出来。 “苇子,胡佳妮死了,蔡琴心又……苇子,我来学开车,本想借机散散心的,可是,想不到却又遇到了新的麻烦……” 刘贝拉的声音有些喑哑,声线似乎受到了某种冲击,显得非常疲惫,有气无力的。 学开车?贝拉去学开车了吗?胡佳妮?不就是上次那个打胎的女人吗?贝拉怎么会跟她纠缠在了一起?蔡琴心又是谁?她们之间都是什么关系? “贝拉,究竟发生什么事了?你在哪里?” “苇子,我在医院……” “医院?你生病了?说话呀贝拉!天,这是怎么回事?贝拉,别走开,我这就过去接你……” 然而,不等丛苇说完,那边却传来了掉线的嘟嘟声。 丛苇急忙将电话拨过去,但是,没人接听。 丛苇的心,一下子沉入绝底深渊。 25 刘贝拉的日子简直可以用“熬”来形容了。 林启辉被判刑后,女儿黄鹂接着被学校开除,只好委曲求全地转到一所名不见经传的中学。而杨雨轩和她的私生子,却一直y魂不散地纠缠着贝拉,搞得她整天神志恍惚,焦头烂额。 “贝拉,你得改变一下生活方式了。” 甄小倪有些心疼地看着贝拉憔悴不堪的容颜,劝说道。 “这样吧,你去学开车吧,分散一下精神压力,否则,你很快就会垮掉的!” 无奈之下,刘贝拉就到驾校报了名。 早晨,刘贝拉饭也不吃,就搭车去了驾校。教练陈希礼还没来,只有几个同车的学员站在教练车旁等着。 “来了来了!” 驾友马霓裳突然从大门口跑回来,像一只追在主人车后的小狗,一边狺狺吠叫,一边从耳朵里撕扯着p4的耳机线。 “真的来了?” 站在教练车旁边的另外几位驾友,一齐伸长脖子异口同声地问道。那情形使人想起鲁迅文章里面菜市口看杀人的场面。 “这次是真来了,已经走到银座商城北门口了,相信我的眼睛吧,我的眼睛是五点零的呢!不骗你们,真的,坐在一辆黑色奥迪里,好好迷人哦,好好酷哦,好好拽哦,好好……” 马霓裳像练歌一样,小嘴吧吧吧吧一阵无休止的赞叹。聪明的驾友们一下就听出了味道——附近酿造厂大约正在晒醋,一股股酸腐的气息涌动在中午的热气里。 大家立刻哗地发出一阵哄笑。 刘贝拉正低头想着心事,听见身边的人群一阵s动,不由得抬起头来,奇怪地注视着那个叫马霓裳的美艳女孩,像听天书一样听着她兴奋的尖叫,搞不明白她在说什么。 昨天是开学第一天,刘贝拉因为头晕,没来。 “昨天她就是坐这辆车来的,真的,车牌号我都记下了。咦,多少来着?睡了一夜觉把琴心姐姐的车牌号睡没了?”书包网 txt小说上传分享 出轨俱乐部(18) 马霓裳一副苦思苦想的样子,皱着眉头做思考状。 “睡了一夜觉,最可能睡没了的,只有一种东西,但是却跟车牌号码没有任何关系。” 旁边一辆教练车呼地开动起来,一个中年男人冲着车下的马霓裳猥亵地搓了个响指,不怀好意地大声喊道。 “该死的,你什么意思?” 马霓裳红了脸,冲着那辆车尖锐地叫着。然而,她的叫声一下子就淹没在马达的轰鸣声中了。教练车扬起一股黄尘,吼叫着远去了。 “嘿嘿,霓裳小姐连这都不明白吗?” 同车的驾友周子超一脸灿烂的笑容。 “在睡梦中丢失东西,那叫什么来着小白?哦,书面语言,用书面语言回答。” 不等白成磊回答,周子超又忙不迭地加了个注释。 “这个……好像应该叫做遗梦吧?”白成磊有些拿不准地哼哼着。 “倒过来,倒过来才更准确哩。” 周子超边说,边拿眼睛向傻乎乎的马霓裳身上招呼着。 “你是最该死的!最该死的是你!是你最该死!” 马霓裳终于醒过神来,冲着周子超柳眉倒竖,尖声叫道。 “梦遗那是我们男人的事情,霓裳小姐你大可不必这么忙着往自家身上招揽。你贵为千金之躯,怎么可能在睡觉的时候,发生这样不堪设想的事情呢?” 周子超并不生气,不慌不忙地点上一支烟,美滋滋地深吸一口,然后将烟雾暧昧地吐到马霓裳的脸上。 “你……那你是啥意思?” 马霓裳性格再,也还只是个上职高的女孩子,在一个五大三粗的男人咄咄人的注视下,她有些招架不住了。 驾友们都是临时凑在一起的,什么样的人都有,大家刚认识没两天,说话互不相让,而且毫无顾忌,她不是不知道。但既然已经开始了唇枪舌剑,就由不得她做主了。 刘贝拉不禁有些为马霓裳担心起来。这个女孩长得很漂亮,有些像胡佳妮,只是眉毛眼睛没有佳妮的好看,属于那种刁眉竖眼型的。 想到胡佳妮,刘贝拉忍不住长长地叹了口气。 伊春说她被家人送去精神病院之后,贝拉就去那里看望了她。贝拉发现,胡佳妮并没有什么大病,只是精神有些恍惚而已。但她婆家人却坚持说她有病,理由是:如果精神没毛病,怎么可能狠得下心,把六个多月的亲骨r打掉呢? 那段时间,? 第 8 部分 快捷c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如果本书没有阅读完,想下次继续接着阅读,可使用上方 ”收藏到我的浏览器” 功能 和 ”加入书签” 功能!那段时间,贝拉跟胡佳妮成了无话不谈的好朋友。因为同是女人,交流起来没那么多障碍。 贝拉发现,佳妮其实是个很好的女人。她打掉孩子,只不过是不想给出轨的老公当生孩子的工具而已。 “嘿嘿,你们女孩子睡觉时丢失的东西,当然与我们男人不同,应该贵重得多,是吧小白?书面语言应该叫做贞c,是吧?” 刘贝拉看见,那个周子超说完就猛地往后撤开身子,远远地站到一棵白杨树下嘿嘿直乐。刘贝拉不禁看了一眼马霓裳,觉得这女孩子该哭出来了。 “果然是个罪该万死的!” 马霓裳却丝毫都没有脸红,立刻意识到上当了,尖叫着扑过去,准备把那个黑脸家伙撕碎了,像扔废纸片一样让他立马消失在垃圾箱里。 “打住!打住吧小马,还说你眼睛是五点零呢,我看也就才零点五!那车快开过来了,根本就不是蔡琴心的!小马你搞什么搞?拿你善大姐的老腿练口才哪?什么时候你才能有个正经!” 快六十岁的善圣芳,是l—67980教练车上惟一一个更年期女人。此时她已经从门外走了回来,像饿着肚子出门找食物却一脚踩在牛粪上的鸭子一样,失望地瞪着马霓裳,边走边嘎嘎地叫道。 出轨俱乐部(19) “是你们喜欢看美女吗,怎么是我乱搞?” 马霓裳恨恨地吐了口唾沫,暂时扔下躲在远处挤眉弄眼的周子超,回头冲着善圣芳嚷道。 “咦呀,善阿姨,你的反应不会也是更年期作怪吧?切,我明白了,美女吸引的不止是男性的眼球,更多的作用是扯痛女人嫉妒的神经!” “善阿姨嫉妒蔡琴心?我晕!她们俩简直是老鼠和大米壳子。若说蔡琴心扯痛了你的嫉妒神经吗,还有得说。是不是善阿姨?” 大三女孩纪美慧眼见马霓裳被周子超戏耍了,嘴巴笑得像开了口的石榴一样,让人想起赵本山大爷“正愁没人教,天上掉下个黏豆包”的得意扬扬。 “美女嘛,谁不愿意看哪!就比如是闲极了的人看蚂蚁上树,即使没啥意义也图个热闹不是?小马你不愿意看?那干吗还一早就站在门口像把门的石狮子一样等着?其实最爱看美女的不是男人,而是美女之外的美女,对不对刘贝拉?” 善圣芳微笑着,像为了拉选票而不得不请村民喝酒的小村官一样,突然在刘贝拉的肩膀上拍了拍。 刘贝拉正乱七八糟地想着心事,被善大姐这么一拍,像一堵默默无闻的土墙,突然被人无端揳进去一只钉子,浑身颤抖却说不出话,脸上骤然起了一层红云。好在大家的注意力都集中在期待已久的美女蔡琴心身上,并没有人注意她痛苦无奈的表情。她像个听领导讲了一大堆废话却不得不鼓掌的小职工一样,牵强附会地笑了笑,一言不发地又低下了头。 “我是在等陈教练哪善大阿姨!” 马霓裳夸张地一跳,转头警惕地瞪着善圣芳,似乎遭到了面前这个老女人的猥亵一样,小腰肢迅速瘫软下去,像一条被钉在墙上剖肚抽筋等着下锅的长虫。 “哈,飘几滴雨星就小河流淌,下几片雪花就瑞雪兆丰年,一条臭水沟从你家门前流过就飞流直下三千尺,这么夸张?若我是导演,一定重金聘你去演……” 纪美慧话没说完,一辆黑色的凯迪拉克嗖的一下从门前的马路上蹿过,瞬间把大伙儿的视线拉出去五六十米远。 “嗨,害我白白千年等一回,又不是琴心姐姐的那辆奥迪!” 马霓裳伤感得像个失恋一百零八次的老处女,又一次面对抽身而去的无情男人,叹了口长气,爱怜地将被冷落的耳机重新塞进耳朵——那耳机就比如是暗恋了好久的男人的小照吧,在没人可以的时候,拿出来解解寂寞也算实现了自身价值——随着播放器里的音乐哼出很大的声音: “你是我的情人,像玫瑰花儿一样的女人……” 这女孩刚刚上职高就跑来拿驾照,还说老爸让她拿到驾照后假期里替他开出租,为将来出国留学囤积点财富。马霓裳说这话的时候,感觉就像于三军将士中取敌人首级如探囊取物的关云长,那在一般人眼里可望而不可及的驾照已经放在面前,就等她伸手过去,像资本家剥削无产阶级工人,又像小孩子过年跟大人要压岁钱一样,装进口袋就成私有财产了。她本来就生了一副活色生香的小圆脸,得意起来像秋天招摇在枝头的红苹果。小圆鼻子一翘一翘,是一颗怪味花生豆;小嘴巴一撅一撅,是一只活炝海蛤;两只丹凤眼一眨一眨,是一对上好的吐鲁番马葡萄;两条黑亮的眉毛一挑一挑,是两只活蹦乱跳的大醉虾;小腰杆儿一挺一挺,就是一截甜滋滋的甘蔗;胸前两朵香喷喷的大丽花儿一颤一颤,做酒后的点心再适口不过了。 出轨俱乐部(20) 五十大几的善大姐像看革命党人一样端详了霓裳老半天,牙龈发炎一般吸着气对刘贝拉说: “刘贝拉你看看哪,现在的年轻人怎么都轻狂得跟柳絮一样?来一阵小风就要上青天了!我家那小子也是这副腔调,好像这世界满地都是金子,只要他们把眼睛睁开,那闪闪发光的东西自己就往眼睛里跳似的,再艰难的事情到他们嘴里就成了一加一!” 看看马霓裳和纪美慧得意扬扬的面孔,刘贝拉不得不感叹后生可畏了。真的,她上高中那阵,连自行车都骑不顺溜,别说开四个轱辘的汽车了。之所以今天来学开车,也只不过像那首《蒙娜丽莎的眼泪》中所唱的,借用某种形式来排遣积压在心头的郁闷。 想想胡佳妮的惨死,她的心就一抽一抽地疼。在这个冰冷的人世间没有享受到多少温情的佳妮,是否会在天国里拥有一份温暖的感觉呢?她非常想知道,但是她已经无从知道了:y阳两界,一刹那间她们已经被生死隔开,再也不可能走在一起了。想到这些她就难以入睡。长时间的失眠折磨得她几乎形销骨立,所以才决定到驾校来学习,实际上是盼望新的生活方式冲淡昔日的y霾。 26 这班驾校学员一共十四个人,马霓裳算是最小的一个,也是对男性最具诱惑力的一个了。她从一开始就像一只水果大拼盘,牢牢地吸引着那些穷极无聊的男性驾友,使他们心甘情愿地充当家奴下人。再加上纪美慧的凑趣,两个女孩简直就像在唱二人转,等教练到来的这一小会儿,就有五个男人哈巴狗一样颠过来为她们服务,一会儿买来雪糕,一会儿拿来可乐,一会儿又奉献出大西瓜,弄得驾校门口像开茶话会一样热闹。 开课第一天刘贝拉因为有事情耽误了,没能够跟驾友们见面,因此除了报名时认识的善大姐,面对其他驾友就像独在异乡的异客一样。 今天刚一到驾校,马霓裳立刻拉着她的手,就像王熙凤乍见林黛玉,亲热得恨不能咬一口的样子,脸上的笑容让刘贝拉直恨爹娘少给她生了个物件。 “你就是贝拉姐姐吧?昨天怎么没来呢?陈教练点名的时候,我听见你的名字就知道是个大美人儿,今天一见,果然不出我所料。刘贝拉,好好听的名字耶!” 听着霓裳奶油点心一样甜腻的声音,刘贝拉觉得浑身上下每一只细胞都被激发出小j皮疙瘩,像害了重感冒的人,把整个地球当棉被盖到身上还是冷得直哆嗦。 善大姐不以为然地瞥了马霓裳一眼道: “星期天我去动物园看猴子,扔给它一颗桂圆核,居然被那小东西识破了,当时我还纳闷那小东西咋就那么聪明呢?看到你我才明白了为什么那么多动物都没有进化成人,偏偏是猴子成了人类的祖先!小马你上完学干脆去外交部算了,比猴儿机灵多了!” 马霓裳立刻接口道: “人说五百年前是一家,今天才验证了这话的真理性呢!好呀好呀,善阿姨,听说你家阿姨夫就在外事办工作,拐个弯儿就算跟外交部是亲戚的哦,等我毕业了,善阿姨你让你家阿姨夫帮帮我好不好哦?” 阿姨夫?多么奇妙而又贴切的称呼!刘贝拉禁不住笑了。 陈教练还没来,同学们就站在教练车前等着,你一言我一语地闲聊着。 “贝拉姐姐你昨天没来可是折老本儿了!知道吗?咱们班里有个大美女,名字都美得人睁不开眼睛。善阿姨,你说蔡琴心现身的时候,是不是感觉像一颗耀眼的流星从眼前滑过?有没有产生把她搂在怀里亲个够的感觉?”书包 网 。 想看书来书包网 出轨俱乐部(21) 善圣芳白了马霓裳一眼,没好气道: “搂在怀里亲个够?你当自己是拉纤绳的,蔡琴心是那坐船头的小妹妹呀?现在的女学生真了不得!跟男孩子谈恋爱也就罢了,居然敢说出这样的话!小马,你就那么喜欢漂亮女人?你有同性恋倾向?我看不像。看见你的时候,我倒是想起了一件事情,等你毕业了,给我家你小哥哥做个媳妇儿吧,我先给你们把亲事定下了行吧?” “好哦好哦,你家小哥一定帅呆了吧?不过呢,甭管帅还是衰,见面钱还是要的,婆婆大人,拿来吧,看在跟你是驾友的分上,本小姐就不多要了,一万一千零一块,找个万里挑一的儿媳妇儿不亏的,也图个吉利!” “真没羞,才上高二呢,要上大二岂不要把我们国家安定团结的局面搅个稀巴烂?像你这样的女孩子,以后长大了哪个男人敢娶来做老婆哇?” 善大姐见霓裳并不害羞,反而立刻将她的军,不由得皱了皱眉头。 “男人不敢娶就没法活了不成?我可以娶个男人回家的呀,比如你家小哥哥之类的,实在不行,也可以考虑找个女人一起过嘛。我这样的小美女要是都没男人敢娶的话,善阿姨,我都怀疑你家阿姨夫当年是不是眼睛得了白内障才看上的你!你的意思是说像蔡琴心那样的大美女就非得搞同性恋才不浪费资源哪?” 马霓裳冲善大姐挤着眼睛,一副朋友来了有好酒,豺狼来了有猎枪的架势,气吞万里如虎似狼地叫道。 刘贝拉被马霓裳说得心里七上八下的,心说这女孩子开放程度倒是可以跟特别开发区相媲美了,这样的话也敢到处乱说?这样想着,不禁多看了她两眼。 马霓裳的确很青春靓丽,可是比起胡佳妮来,一个是被脂粉腻污了的秦淮河,一个是藏在密林深处碧波荡漾的白头山天池,虽然各有千秋,但霓裳那种美只不过是雕刻家手中一尊做工精细的塑像,单纯得失去了生命,透明得没有了重量,而且轻薄得像周村的芝麻薄饼。在贝拉看来,活泼过度了就浅了,油了,像一块包装精美的臭豆腐,即使施以金粉银粉,那股子腐朽味还是像顽强的小草一样钻出来,有碍观瞻。 贝拉喜欢的,是那种历经沧桑却默默承受的美,是一种世事阅尽却不动声色的深沉,是蓦然回首等在灯火阑珊处的微笑,是大敌当前仍然能够从容面对的雍容大度。像马霓裳那样表演贫嘴张大民的幸福生活,她只是不反感而已,谈不上喜欢。 “小马你开玩笑可以,不敢胡说八道的,我可没说人家蔡小姐什么话,都是你在编排,等会儿蔡小姐来了你可不敢像昨天那样捉弄人哩!” 善圣芳见霓裳口无遮拦,白了脸制止道。 刘贝拉当然不知道她们之间昨天发生了些什么事情,不过从她们的谈话中她已经知道,刚才大家热切盼望出现的,就是她的一个美女驾友蔡琴心。 刘贝拉抬头望望天空,因为靠近海边,水气很大,整个天空中弥漫着浓重的雾气。太阳还没露出脑袋,热量倒先送过来了,像王熙凤的出场,人未到,声先闻。一股火辣辣的气息透过天空的水雾弥漫开来,蒸得人满脑袋汗水。 “天哪,教练大人怎么还不来啊?” “这天气,蒸馒头都不用烧火了!” 几个女孩子悲天悯人地彼此望着像上了战场的花木兰一样的装束,不满地感叹着。 学期一个月呀,什么时候才能脱我战时袍,着我旧时裳?书 包 网 txt小说上传分享 出轨俱乐部(22) 因为这班学生女人多,所以教练陈希礼事先已经约法三章:不准穿裙子,不准穿高跟鞋,不准戴遮阳帽。 陈教练刚宣布完他的马关条约,马霓裳一下子就跳了起来,悲愤地大声呼喊: “幸亏玛丽莲?梦露不跟我们一起学开车,否则她那给我一双高跟鞋我就可以征服整个世界的豪言壮语岂不成大话西游了?” 不过喊归喊,悲愤也只能先悲愤着,教练的话就等于圣旨。约法三章就是孙大圣头上的紧箍,谁不服谁就得为之付出惨重的代价。 高跟鞋不穿也罢,换双平底鞋也能凑和一气,可是不让穿裙子不让戴遮阳帽简直岂有此理!太阳在夏天就是女人们的八国联军,一不小心都要让它给撕破了脸皮,弄得满脸花斑,像只足球,千呵万呼也没有通融的余地,太阳不跟任何女人做亲戚,牛哄哄的连做情人都不行。现在居然不让戴帽子!而该露在外面享受清风吹拂的部位又被无情地剥夺了众人欣赏的权利,被迫裹在闷气的长裤里憋出一身的阿富汗! 27 蔡琴心是跟教练陈希礼一起来的。 最先吸引刘贝拉的,是蔡琴心头上那顶精致的小帽子。 那是一顶纯白色的圆形小帽,靠近额头的地方有一圈金色的条状装饰斜纹布,视觉效果出奇地纯洁、华贵。再配上原白色亚麻运动短装,显得即潇洒又典雅。 刘贝拉第一眼看见蔡琴心的时候,虽然没有像马霓裳说的那样:扯痛了嫉妒的神经,但一颗心还是嗵地急跳一下。 这个女人的确很特别,整个面孔就如顾恺之笔下的人物画像,线条匀细而流动,如春蚕吐丝,富有韵律之美,脸色典丽秀润,呈现出春云浮空、流水行地式的运动感和飘逸气息。然而这还不足以让刘贝拉震动,使她一颗心像看《泰坦尼克号》一样急跳的是那双眼睛。 蔡琴心的那双眼睛满含着一股莫名其妙的哀怨、怅惘,举手投足间回眸顾盼,虽含情脉脉,但又怅然若失。 这神情太像胡佳妮。 确切地说,刘贝拉的心就是被那种无法用语言表达的眼神扯疼的。一瞬间她想起顾恺之那个流传久远的“点睛之笔”的传说。她呆呆地立在那里,连马霓裳小疯子一样的雀跃欢呼都没听到。 “琴心姐姐你看哪,贝拉姐姐看你都看呆啦!是不是后悔自己不是个男儿身?上车喽!再不上车就没你的位子喽!” 马霓裳注意到刘贝拉诧异的表情,冲着蔡琴心一挤眼睛,拽一把刘贝拉的衣角,兴奋得像中了福彩特别大奖。 刘贝拉这才回过神来,见蔡琴心已经上了车,正坐在角落里温柔地望着她笑呢。她不好意思地低下头,赶紧手脚并用钻进车厢。 小小的车厢里坐下十多个人,其拥挤状况比暴雨前搬家的蚂蚁有过之而无不及。 刘贝拉弯着腰身,像一只挂在网上无法逃脱的小虾一样,不知所措地望着大家,她找不到安放p股的一寸土地! “男同志发扬一下风格啦,让女同胞没位置坐,不像话嘛。” 善圣芳见刘贝拉窘迫得脸皮都快破了,赶忙出来解围。 就有两个男人应声站起身来,忙不迭地给刘贝拉腾位置。可是,两个男人的身架更大,站在车厢里活像被塞进囚车的罪犯,其受罪程度远比刘贝拉更甚。刘贝拉看看那两个学习雷锋的好榜样,抱歉地一笑。 “我还是站一下吧,好在练车场并不远。谢谢你们了。” “贝拉姐姐你客气啥?谁说女人没座位?那是万恶的旧社会!女人如今地位提高了,就该让男同胞多服务一些!” 出轨俱乐部(23) 马霓裳拽一把刘贝拉的衣角,气壮山河地笑道。 “小白小黑,贝拉姐姐这样的大美女把服务的机会给了你们,是不是感觉特荣幸?” 白成磊人长得白白净净,像刚从油锅里捞出来的奶油蛋糕,一副香软酥脆的可口模样;周子超正方形的面孔上像从海底捞出一窝海菜糊了上去一般,眼似铜铃口如脸盆眉毛像哈雷彗星。马霓裳显然是看多了金庸,干脆就给两人起了绰号,叫做黑白双煞,简称小白小黑。 “小马你别逗了,瞧,练车场就到了,还是不麻烦两位小弟弟吧。” 刘贝拉见两位男士被小马说得嘴巴上像抹了502,赶紧指指外面不远处的练车场道。其实她倒没那么好心替两个男人解围,只是不想欠下人情而已。 “贝拉姐姐你不知道,小白小黑这俩活宝可自私哪,昨天那么热,让他们去买个西瓜,他们居然伸手跟大家讨钱!你说,我们一车美女把这么好的表现机会给了他们,他们居然还舍得放弃!今天给你腾座位就当没做对数学题被老师罚站马步好了。” “哪有你说的那么差劲呢?我们只不过想抓大头,大家凑份子,吃起来才热闹一些嘛。” 小白涨红了脸,做贼心虚地抗争道。 “得了吧小白,跟美女一起学车,是你妈烧了八辈子高香替你修来的福气!贝拉姐姐你甭跟他们客气,他们的字典里根本就没有客气这俩字。这个练车场是沙土面,凹凸不平得厉害,咱们陈教练最怜香惜玉,怕颠着一车千金,另找了一个场地,离这还远哪。你还是坐下吧,不坐白不坐,坐了不白坐的!” 马霓裳似乎专门跟黑白双煞较劲,冲着周子超咧嘴巴一笑: “是不是小黑?” 周子超一扫等教练时的油嘴滑舌,很被动地点点头,脸上像被罩了一只黑色长筒袜一样,从额头到脖子根儿,彻底停电。 “别难为大家了,坐我这儿,可以吗?” 说话的是蔡琴心。 刘贝拉举头望去,见那女孩子正安详地望着她,满眼柔情似水,一只纤细的小手在自己的膝盖上轻轻拍打着,像刚做了妈妈的女人在拍打熟睡中的婴儿。 是让自己坐在她的膝盖上?刘贝拉愣住了。 “没关系的,来,我们一起坐,这是最节省空间的办法了。我们要学习一个月哪,每天都这么让来让去的,客气得跟陌生人一样了。总得找个两全其美的办法才是呢,以后咱们就坐一起,好不好?” 蔡琴心见刘贝拉仍在犹豫,连忙又列举出一个很有说服力的理由: “如果你觉得老坐在我腿上不公平,那咱们就aa制,今天我抱着你,明天你再抱着我,可以吗?” “琴心姐姐你好偏心!贝拉姐姐一来你们就抱来抱去的,我嫉妒死啦!” 马霓裳瞪圆眼睛,鼓起嘴巴起哄道。 “你有座位嘛,是不是?贝拉今天刚来,又不像你那样善于照顾自己,你不是刚才还让小白小黑给她腾位子吗?可见你也是很关心她的,对不对?”蔡琴心并不着急,微笑着,慢条斯理地说。 刘贝拉这才发现,蔡琴心不仅人长得标致,心思也非常缜密,说起话来余地很大,甚至是面面俱到,哪一方听了都很舒服。 果然,马霓裳转嗔为笑。 “小白小黑,听见蔡姐姐的话了吗?好好学一学,人家这才叫大家风度哪,幸亏她是女人,不然的话,像你们这样不懂风情的男孩子,就等着做一辈子电线杆吧!” 一车的人都笑了。 这时候,教练车来了个急转弯,车厢猛地向右一甩,刘贝拉没有防范,站立不住,通的一下被甩进伸手拉她的蔡琴心怀里,p股一瞬间跟琴心两个圆鼓鼓的茹房实实在在地亲密接触了一下。她的心又是一阵嗵嗵的蹦跳,思绪不由自主地回到了佳妮的身边。 出轨俱乐部(24) 刘贝拉第二次去监狱探望林启辉的时候,已经被那个杨雨轩折磨得形销骨立了。万般无奈之下,贝拉下决心跟他离婚。可是,当她将离婚协议书递给林启辉的时候,那个可恶的男人却看也不看,顺手将协议书撕碎,轻蔑地对她说: “刘贝拉,你没有为我林家留下传宗接代的香火,我没有跟你离婚就已经很给你面子了,你倒好,看我倒台了就落井下石?想离婚,没门!” 刘贝拉呆住了。别看她平时风风火火的,一副女强人的架势,其实她骨子里是个柔弱的女人,面对那对狗男女的无理取闹,除了哭泣她一点办法都没有。 从监狱回来之后,刘贝拉没有回家,而是独自在零点酒吧喝了三大杯冰凉的扎啤,直到凌晨两点才歪歪斜斜地回到家里。黑暗中站着一个矮小的人影,见她回来,那影子默默地走过来,颤抖地扶住她,将一个鼓鼓的牛皮纸信封递过来。 是胡佳妮。纸袋里装的,是她千辛万苦积攒下的三万块钱。 “姐姐,我只有这些了。他们都说我有精神病,迫着我住进精神病院,我是偷跑出来的。这些钱虽然不多,但可以帮你凑合着开个小店,那样你就不用天天跑保险看人家的脸吃饭了。” 贝拉去精神病院看望佳妮的时候,跟她谈起过跑保险的艰难,想不到就被她记在心里了。 佳妮的脸色在白炽灯下像个戏剧里的小妖一样令人恐怖,两只骷髅一样深陷的瞳人里却有自由之鸟在飞翔。 贝拉什么也没说,只是一把把胡佳妮搂进怀里,两个可怜的女人抱头痛哭。 那一夜,刘贝拉和胡佳妮挤在一张小小的单人床上,相互搂抱着,用自己的体温温暖着对方的心灵,用自己的憧憬为对方描绘着美好的未来。她们的世界因为恶劣男人的退出而得到了净化,就像被清除了垃圾又喷上了84消毒y的垃圾箱,污浊消失了,剩下的是刚出母腹的婴儿一样清新的明天。 28 没想到马霓裳那么一个秀色可餐的女孩子,学起开车来却那么笨拙! 一段时间里,驾校的同学们创造出一条新的歇后语:马霓裳学开车——可口可乐!一遇到天气炎热,需要大量补充水分的时候,驾友们就嘻嘻哈哈地喊:买几罐马霓裳学开车解解渴去! 每逢此时,马霓裳就挺直她甘蔗一样的小腰,像个永远不服输的赌徒一样叫嚣着:“本小姐可口吗?哼!别划错了算盘!本小姐满身都是排骨,谁想可口就硌掉他的奶牙!” 这天练习路跑。 马霓裳坐在驾驶座上,双手紧紧地握着方向盘,眼睛紧张得望着副座上的教练陈希礼。 “挂档!” 陈教练面无表情地注视着前方,声音不带任何感彩,仿佛跟他并肩而坐的不是个小美女,而是个令人伤透了脑筋的瘫痪病人。 在干脆利索的指令中,马霓裳右手痉挛般握住档柄,使出吃奶的劲儿猛地往前一推。 “松离合踩油门!” 马霓裳机械地实践着教练的口令,松离合,踩油门,两只脚像会议主持人一样忙乱,脚趾甲都出汗了。可是,车子却像个失去听力的人,任凭喇叭按得震天响,依旧听而不闻视而不见无动于衷,稳稳地停在路上。 “小马你又憋车啦!” 见马霓裳又一次憋了车,善大姐神经质地高声叫道。 其实善圣芳也好不到哪儿去,轮到她的时候,她居然将车开到了路边的养j场里,把人家的j棚给撞了个大窟窿,压死了十几只j!书包网 。。 出轨俱乐部(25) 善大姐的叫喊就像一把锋利的刀子,在马霓裳气鼓鼓的肚子上猛地划开一道口子,马霓裳一下子就爆发了。车子虽然憋死了,可火气却像被抽掉了气门芯的轮胎,毫不含糊地冒了出来。她回过头,瞪着眼冲善圣芳嚷起来:“憋车怎么啦?总比你压死人家的j,让大家都跟着倒霉挨老板骂好吧?善阿姨你别幸灾乐祸,别把自己看成喜玛拉雅山,却把别人当成吐鲁番盆地!谁也不比谁的智商高!” “你你你……” 善圣芳气得浑身乱颤,差一点儿像离开水面的鱼儿一样口吐白沫昏倒在地。 “霓裳妹妹你别着急嘛,善大姐是替你紧张啊,大家都是初次学习,出点差错在所难免,若我们都会,还用来学吗?” 蔡琴心赶紧解围,掏出一方手帕递给流泪的善大姐,又伸手拉拉教练的衣角,央求道: “陈教练,你快教教小马要领,再这样下去她会毕不了业的。别难为她了,好不好?” 陈希礼回过头来,看看琴心,叹了口气,目光慢慢由冷漠变成柔和。 “好吧。小马,你到后边去,让琴心来试试,你们在后边好好看看,人家是怎么开车的!” 同学们都没想到陈教练会如此安排,一个个目瞪口呆。尤其是马霓裳,听到教练让她到后边去,立刻恼了,上下眼睑分别向两个方向极度扩张,几乎侵占了额头和腮部的所有疆域。她愤怒地掀开车门,像被训兽员打开了笼门的小兽一样霍地跳下车,一言不发地回到后车厢。 蔡琴心显然也没想到陈教练会这样安排,她吃惊地盯着陈希礼那像神秘的大佛一样的后脑勺,不知道是否该按照他的指令去做。 大家都知道,学开车就是一个实践的问题,理论倒背如流,没有实践经验一样是菜鸟。所以每个人都很珍惜分配给自己的那一小段练车时间。教练的指令无疑就是宣布让马霓裳出位,剥夺她的练车权,而且明显对蔡琴心心怀袒护,这让那些跟马霓裳一样一上车就憋死的同学深刻领会了唇亡齿寒的含义,因此,大家都y沉着脸,默不作声。 蔡琴心当然注意到了大家的脸色,她犹豫着,试图说服陈教练。 “陈老师,这……不太合适吧?每个人只有半小时练车时间,霓裳妹妹才不过……” “是她自己没悟性,脑子灌满水,能怨别人?我是说过每人半小时路跑,可她连车都发动不起来,这样下去,别说半小时,再给她半个月仍然不行,让她到后面看看别人怎么开,先把一整套路数摸熟练,这有什么不合适?你们这些女人就是难缠!怪不得没人愿意带你们这个班!” 陈教练的脸上写满了“黑云压城城欲摧”那句诗的意境,回过头去再不开口。 蔡琴心犹豫着,把求援的目光投向刘贝拉。刘贝拉微微点一点头,用宽容的笑脸将琴心的犹豫照单全收。 “蔡姐,你要不练我可就不客气了!” 说话的是小白,别看他一副文质彬彬的模样,关键时候一点都不含糊,见蔡琴心不回答,他像个瞅准空隙过街的老鼠一样,一个虎跳从后车厢下来,拉开驾驶室的门就往里钻。 “下去!” 陈教练一声大吼。 小白的一条腿已跨进驾驶室,另一条腿却站在地上,在陈教练的虎吼声中来不及撤回,就那么金j独立在那里,真的是个呆若木j。 陈教练掏出烟来点上,一言不发地自顾吸了起来。 大家都沉默着,没人敢说话。 车子停在路中间,阻挡了后边的车辆通行,一会儿就有一长溜车子在后边气急败坏地摁响了喇叭。书包网 。。 出轨俱乐部(26) 陈教练掐灭烟蒂,回过头来,表情像钢板一样坚硬。 “你们还练不练?要练就痛快点!别老女人生孩子一样磨磨蹭蹭的!” 善圣芳已经顾不上掉眼泪了,捅了捅身边的蔡琴心,“小蔡,你说句话嘛,这算怎么着呢?” “我……” 蔡琴心难堪地逡巡着大伙儿,不知怎样办才好。 “琴心,去吧,大伙儿会理解你的!” 刘贝拉伸手握住蔡琴心的手,她发现那只绵软的小手里全是汗水。她握着那只小手使劲儿捏了捏。 “别耽误时间了,谁先练不行呢?这么热的天气,大家是来学习的,可不是来扯皮的!”纪美慧谁也不看,一双细迷的眼睛里s出冰凌一样的光芒。 “小白,你还不回来?难不成让大家陪着你在这儿待一中午?” 善圣芳瞥一眼尴尬的白成磊,不无怨气地叫道。 “人家陈教练让蔡琴心上哪,你啥时候改名叫白琴心了?没出息!” “就是就是,这么没眼色,活该挨吵!” 周子超从马霓裳口袋里抢过她的p4塞进自己的耳朵,幸灾乐祸地讥讽道。 刘贝拉想起那天琴心没来的时候,大家盼望她出现的热烈劲儿,就跟白区百姓盼望人民大救星一样,可是仔细观察此时每个人的表情,心便一点一点冷了。她不由得想起胡佳妮曾经告诉她的一句话:这个世界上没有永久的朋友,有共同利益的时候,人与人之间才有友谊,没有了共同利益作为纽带,人与人之间还会有友谊吗?当时刘贝拉抚摸着佳妮柔长的秀发,讥笑她是极端主义,还反问她:照你这么说,我们俩人之间算什么呢?佳妮很认真地说:我们之间已经超出了友谊的界限,我们是情人哪!她说得那么骄傲,那么自豪,简直就是在向全世界宣布她的宣言一样。 情人!莫非这个世界已经冰冷到找个同性做情人的程度了吗? 刘贝拉打了个冷战,一股寒气自脚底板灌入身脊梁。 身后被堵塞的汽车的喇叭像摇滚乐手一样嘶哑地狂吼着,陈教练依然无动于衷地坐在副驾驶坐上,大有琴心不开车就让车子永远停在路中央的架势。 蔡琴心无可奈何地站起身,极不情愿地跳下车厢。 就在这一瞬间,刘贝拉听见一声细微的锐叫! 是蔡琴心,她在往车下跳的时候小腿被挡车板上一只冒出头的铁钉给划破了,鲜血顺着洁白的七分裤流下来。 “哼,这就叫老天有眼!” 一直鼓着嘴巴生气的马霓裳从喉咙里冒出一句尖刻的话,看都不看倒在地上的琴心一眼,顺手从周子超手中抢过p4,悠然自得地听起音乐来。 纪美慧将眼睛对准了车窗外面的庄稼地,似乎那些在太阳光下被晒得几乎萎蔫的玉米瞬间变成世界名画《蒙娜丽莎》。 善圣芳张了张嘴巴,p股已经欠起来了,可是看看大家漠不关心的表情,她又悄悄地坐了回去,惴惴不安地望着旁边的刘贝拉。 刘贝拉的心像被什么刺了一下,一种锥扎一般的疼痛在全身扩展。莫名其妙地,她想起曹子建那首七步之内写成的诗,其实应该改成“同为女儿身,相煎何太急”才是! 不是这个世界容不下女人,也不是男人的世界没有女人的地位,让女人出位的恰恰就是自己的同类!她那已经进了监狱的丈夫,还有佳妮那个屠夫一样的男人,不都是因为在外边有了小三儿才对老婆欺三瞒四拳打脚踢的吗?……然而容不得她多想,琴心痛苦的呻吟牵扯得她神经发痛,她急忙跳下车,搀扶起面色蜡黄的蔡琴心,向路边的牙石走去。书包网 txt小说上传分享 出轨俱乐部(27) 将蔡琴心安排在牙石上坐下来,刘贝拉快步走到驾驶室,y沉着脸对陈教练道:“这车我们今天不学了!” 29 冲了个舒服的热水澡,刘贝拉浑身地平躺在床上,慢慢沉浸在蒙眬的睡意里。 佳妮突然间推门走了进来,将一提兜鲜嫩的黄瓜扔给她,快乐地叫道: “姐姐,起来吃黄瓜啊!” 刘贝拉睁开惺忪的睡眼,见是佳妮,急忙扯过一床被单盖在身上,嗔怪道: “进来干吗不敲门?” “是我呀姐姐,咱们谁跟谁呢?还要敲门吗?来,快起来!” 说着就来拉贝拉身上的被单。 “妹妹别这样!我们……已经有人在窥视我们了,我是怕……” “还有什么可怕的呢?让人家说去吧姐姐,这世界上什么最可怕?难道你忘记被人扫地出门时的悲哀和绝望了吗?男人在外边养小三儿倒理直气壮,失去了爱情的女人,你说还有什么好怕的?莫非你还没看清楚?我们总要为自己活几天日子吧?” 佳妮说着眼泪就淌了下来。 这时候,一阵电话铃声从外屋传了进来,刘贝拉挣扎着睁开眼睛,又是一个奇怪的梦! 她懵懵懂懂地走向外屋,伸手取过电话。 会是谁呢?话筒里传来一个细微的声音,像有一支羽毛在贝拉的耳朵根下最敏感的部位挠着,那个声音细到几乎听不见。 “是贝拉吗?我是琴心。” 刘贝拉的心刹那间猛烈跳动起来。刚才那个奇怪的梦和琴心酷似佳妮的眼神交替出现在她眼前,令她怀疑自己一直是在梦境中。 “哦,是你!” “贝拉,我睡不着。” “哦。” “能陪我说会儿话吗?你方便吗?” “当然,我是一个人呢。” 刘贝拉说完这句话,自己都吃了一惊,潜意识中似乎是在向琴心暗示什么吗?她不知道。 “好极了贝拉,我也是一个人呢。你在哪里?我开车去接你好不好?” “开车?你早就会开车?” “等见了面再跟你详细说吧。贝拉,我这就过去,你在哪里?” “丁香街三号。” 刘贝拉说出自己的地址才感觉一阵忐忑不安,心头隐隐有一种感觉,她觉得蔡琴心是个奇怪的女孩子,也许她们之间会发生点什么?一种火辣辣的感觉呛得她咳嗽起来。 放下话筒,刘贝拉倒了一杯冰水喝下去,心中那股火辣辣的感觉才稍微好了些。这时候她突然想起刚才的梦,想起佳妮那凄凉的眼神。是的,是凄凉,她已经死去这么久了,可贝拉一闭上眼睛就能看到她。这些日子以来,她做了多少关于佳妮的梦啊,那些梦大多是千奇百怪的,但仔细归纳起来,似乎只有一个意思,就是不停地告诫贝拉:要为自己活着!佳妮的音容笑貌已经蛰居在贝拉的思想里了。把所有的梦联系起来看一看,刘贝拉不由憷然心惊,佳妮的死看上去是个意外,可她突然意识到这种意外包含着佳妮太多的心思,她是否是在用这种决绝的方式,永久地占有贝拉的感情? 那天晚上,佳妮喝了好多的酒,说了好多的话。佳妮说: 知道我为什么坚决打掉那个孩子吗?因为他在外边有了别的女人,而且不以为耻反以为荣,还经常打我!那天他在外边的女人居然去找了我,大言不惭地说什么没有感情的婚姻就是人生的坟墓,要我赶紧走开。而我的男人赶来后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告诫我小心肚子里的孩子!见我昂着头不理他,他上来就抽了我一个嘴巴!我那时怀着六个多月的身孕哪。我一气之下就去把孩子打掉了。我在那个男人那里得到的,除了浑身上下的伤痕就没有别的了,可是他居然还希望我为他生个孩子!书包网 txt小说上传分享 出轨俱乐部(28) 尽管早就知道佳妮和那个屠夫男人之间的事情,贝拉还是被感动了。在那些完全属于她们的日子里,她甚至忘记了丛苇和伊春,忘记了那个无耻的林启辉,连不争气的女儿黄鹂都被抛在脑后了。两个女人不同程度地体验到了前所未有的快乐,那种无性之爱让整个过程充满刺激,充满激情。相互的欣赏又将两个女人细腻的感情充分调动起来,很多时候她们就是爱怜地互相望着,彼此抚摸对方的肌肤。心理上的极度放松使她们去掉了作为一个社会人的所有伪装,她们似乎回到了史前社会,不用担心,不用迎合,不用考虑后果,不用思索责任,不用害怕随之而来的家庭婚姻生活将会给她们带来不必要的麻烦……她们就是两具鲜活地靠在一起取暖的r体,那种跟男人在一起时的患得患失感完全消失了,顾虑没有了,什么都是自然的。 在那种完全的回归中刘贝拉激动地发现,两个女人在一起居然会产生如此让人刻骨铭心的感受!居然会 第 9 部分 快捷c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如果本书没有阅读完,想下次继续接着阅读,可使用上方 ”收藏到我的浏览器” 功能 和 ”加入书签” 功能!在那种完全的回归中刘贝拉激动地发现,两个女人在一起居然会产生如此让人刻骨铭心的感受!居然会如此水融情投意合!她陶醉了,面对佳妮梦幻般的表情,幸福以泪水的形式满溢而出…… 可是,就在刘贝拉慢慢习惯了那种神秘快乐的生活,并尝试着把自己的爱完全倾注到佳妮身上的时候,佳妮却被一辆逃逸的汽车从胸前碾过…… 办完佳妮的丧事之后,贝拉的心一下子空了。她把自己关在黑暗的屋子里,直到一个月以后才慢慢恢复元气。然而一种深深的自责却已植根心中。她觉得佳妮的意外死亡是老天对她们那种不能公开的感情的惩罚,是因为她们两人之间有了那个不可告人的秘密,上天才从她身边把佳妮接走的。若是她能够控制自己,在感情发展到水深火热的时候紧急刹车,也许佳妮和她都能够走出婚姻的y影,重新抬起头来投入火热的生活。可是她没有能力控制自己,她将对男人的失望乃至绝望寄托在一个柔弱的女人身上,放纵自己在她温柔细腻的怀里哭泣欢笑,并且以为的确如佳妮所说:这个世界上只有女人才懂女人。 可是她最终获得的却是流不尽的眼泪! 30 仿佛是为了向陈教练显示什么似的,马霓裳是开着她爸爸的出租车去驾校的。尽管她握方向盘的双手汗水已经流成小河,两条胳膊僵硬得像绑了两条木g,整个后脊背麻木得几乎血脉不通,她还是咬着牙硬撑着。她的父亲,一个高大的出租车司机,气急败坏地坐在副驾坐上,不停地吸着烟。 “方向盘打多少就得回多少,不能打完就算了!那样不是要像螃蟹一样横着走了吗?” 出租车司机将香烟叼在嘴上,粗鲁地抓住女儿的小手向左一拽,那辆别克在路上倏地拐了个s,惹出后边车辆一阵阵愤怒的喇叭声。 “挂上档扶着方向盘走就是了,我就不信开个车能比做几何题都难!” 出租车司机不满地瞪起眼睛,恨铁不成钢地叫道。 马霓裳咬着牙,满脸都是汗水地紧盯着马路,连路上的一块小石子都像是跟她做对,想绕过去偏偏就压上去,她将车子开得像只受伤的癞蛤蟆,在路上又蹦又跳。但她还是紧闭着嘴巴坚持着。 在陈希礼勒令她下车,让蔡琴心开车的时候,这个女孩子就在心里对蔡琴心起了狂怒的诅咒。一瞬间,因为美貌而让她羡慕的蔡琴心,完全变成了另外一种角色。她发誓一定要练好车,好让那个狗眼看人低的见了女人拉不动腿的烂教练看一看,是婊子的头脑聪明悟性高还是她一个堂堂正正的职高生领悟性快! 出轨俱乐部(29) 蔡琴心在她心目中一瞬间就变成了“婊子”,虽然没有根据,但她已经认定了她就是个坐台的j。最初的羡慕无条件地被嫉妒和因为嫉妒带来的愤怒所代替,这个小姑娘几乎已经跟蔡琴心水火不容势不两立了。 现在,父亲的责备挑剔也被她看成了蔡琴心的罪状之一,她认为若不是因为蔡琴心,教练就不会罢免她练车的权利,也就不会出现此时这种尴尬的场面。 愤怒使这个原本天使般的小姑娘几乎失去了理智,恰在此时,蔡琴心开着她那辆黑色的奥迪,带着刘贝拉从后面赶了上来。 蔡琴心原本就会开车,只是还没拿到驾照。在她刚认识那个综合公司大老板华雪峰的时候,就已经从他那里学习了点皮毛,后来峰哥如愿以偿地带着她为他生下的儿子消失掉了,如黄鹤飞走般杳无音信。这原本就是事先说好了的,峰哥给琴心三十万,琴心为他生一个可爱的儿子,若是女儿则减半。琴心将儿子生下来的时候,她的父亲,一个一夜可以输掉老婆孩子的恶g,兴奋得几乎要抱着女儿的脑袋当金疙瘩亲吻了。他用那双抚摸麻将的手指,拨弄着婴儿裆里那小铃铛一样的设备,眉飞色舞地叫着: “三十万哪,这点东西怎么就值那么一大笔钱?真他妈的……” 可是,华雪峰走掉后,蔡琴心却一下子病倒了。那些日子,她睁开眼睛就看到可怜的儿子,闭上眼睛还是那个粉红色的胖嘟嘟的婴儿。她像着了魔一样日思夜想着自己的骨r,可是她知道,她和峰哥之间的契约随着儿子的出生已结束了,他们再也不可能相见了,这一切原本就是恶g父亲赚钱的一个手段,如果她不答应,就只能到夜总会去坐台。 恶g父亲将商人带到她面前的时候,像牲口贩子一样扳着她的小脸,谄媚得像卖国求荣的章宗祥。他对华雪峰说: “看看吧,多水灵的姑娘!生下的孩子还能有错吗?我是可以跟你订合同的,要是孩子生下来不称你的心,我们一分钱都不要!不瞒你说,不是急着用钱,我才不会把这么漂亮的女儿给你当生孩子的工具呢。前些日子一个泰国大款找上门来,一个孩子五十万美元!美元哪,人家当场就预付三十万的订金我都没答应!” 蔡琴心已经受够了恶g父亲的凌辱,可是要想跟他脱离父女关系就必须答应他这个条件。为了以后能清清静静地生活,琴心咬着牙同意了。十月怀胎,当她生下儿子之后,峰哥感念她的好,在带走儿子的时候将那辆黑色奥迪留给了这个逆来顺受的女人。琴心实指望满足了恶g父亲的要求后,会得到自由和一点做人的快乐,可是这些日子,那恶g将钱输光后又来纠缠她,并且又给她带来了一个需要孩子的中年男人! 蔡琴心彻底失望了。为了排遣积压在心中的委屈和苦难,她从网上找到了一家叫做“出轨俱乐部”的公司,希望得到别人的援助,但是,她又怕暴露了自己的真实身份,会惹出不必要的麻烦,于是胡乱给自己起了个网名,并且随意编造了故事情节。 可是,这些日子以来,那个出轨俱乐部并没有能够为她提供多少安慰,也没能帮她见到日思夜念的儿子。痛苦郁闷之余,她报名来学习开车。这一点倒是跟刘贝拉相似,只是在听完琴心的叙述的时候,刘贝拉全身都颤抖起来,她怎么也不会想到,世界上居然会有如此无耻的父亲!她被震惊了。txt电子书分享平台 书包网 出轨俱乐部(30) 坐在琴心空旷得犹如坟墓的大房子里,刘贝拉没有拒绝琴心依靠过来的冰凉的身子,她就那么紧紧地搂抱着这个可怜的女人,一直到天亮。 蔡琴心的车子擦着马霓裳的车子飞驰而过的时候,马霓裳正在心里恶狠狠地诅咒着,她下决心要给蔡琴心点颜色瞧瞧。当她看清了琴心的车牌号码之后,一股恶毒的怨气自脚底升起,她咬着牙,恨恨地暗叫:走着瞧吧,婊子!31 下午,蔡琴心跟刘贝拉商量,要在海天大酒店宴请教练陈希礼。 半个多月的朝夕相处,蔡琴心发现陈希礼其实是个心肠很软的男人,别看他表面冷漠,那是因为他一上班就必须坐在车里,每天都要重复千百遍的挂挡加油刹车,机械的工作将他的表情也机械化了。可是他的确是个很负责的教练,虽然有时侯太苛刻,那也是为学员负责。 琴心原本觉得开车挺简单的,可是,到了驾校才明白,会开车虽然很简单,但要开好就不简单了。 比如她原来开车遇到拐弯的时候,总是将档位摘空,让车子借着惯性滑过弯道,可是陈教练说,那是最危险的,车子摘成空档就没了约束,一旦遇到危险根本没有补救措施。所以拐弯时是不能摘成空档的,只需要轻点刹车,然后待速度慢下来后踩住离合减掉档位即可。 再比如,琴心开车需要变更车道的时候,都是猛地打好转向灯,随后就斜刺里换到另外的车道上,陈教练说那样是不行的,因为后边的车辆不知道你要变更车道了,所以就会紧跟在后边,此时若你猛变车道,后边车辆没有防范,必定会全速冲过来,发生追尾的惨剧。因此,要想变更车道就必须提前一百米打转向灯,提示后边车辆,让其保持合适的距离,才不会有危险…… 蔡琴心发现,开车原来还有着那么大的学问呢,感念于陈教练的认真负责,就萌生了请他吃饭的念头。 刘贝拉当然没什么意见,虽然她觉得陈教练在处理事情的时候有些死板,而且对那些悟性高的学员明显地怀着偏袒心理,可她还是很敬佩陈希礼。 到了她这个年龄,看问题也好,看人也好,已经不再像马霓裳那种小姑娘那么单一,她更多的时候是怀着一种理解的心情来看待事物的,这种品行使她保持着良好的做人心态。 征得贝拉的同意后,蔡琴心又跑去征求其他驾友的意见。 “你觉得有那个必要吗?请他吃饭还不如给他送点东西实惠呢。” 善圣芳皱起眉头,面无表情地说。 “听说陈教练的老婆是酒厂的工人,一个月才发四百多块钱,他女儿在街道小学读书,想上市里的重点都没钱来交,你说,请他吃一顿饭有什么意义?还不如大伙儿凑点钱,给他老婆或孩子买点东西。” “到海天去吃饭哪?那儿可不是一般老百姓能去得了的,没个千儿八百的怕是出不来吧?叫我说呢,不如咱们周末请陈教练去郊外做一次短途旅行,咱们可以自己带炊具和食物,既省钱又浪漫,多好!” 纪美慧一边嗑着瓜子一边漫不经心地说。 “你想得倒美!周末人家教练能有时间陪你玩儿?你以为这是在大学里念书呀?想上就上不想上就几个人跑到外边浪漫去。人家可是有家有口的人,还是个男人!上了一周的班,周末还要占用人家的时间,人家陈教练同意咱们都不忍心!” 小白讥讽地望着纪美慧,想想又嬉皮笑脸地加上一句: “要是你实在想过把郊游的瘾,不如这周末我陪你去怎么样?就我们俩。”书 包 网 txt小说上传分享 出轨俱乐部(31) “癞蛤蟆想吃天鹅r呢!你陪我去郊游?你算老几?” 纪美慧睁大眼睛气愤地嚷叫着。 “我算老二吧,别装得跟个纯情少女一样好不好?昨天周子超用摩托车驮着谁在大街上横冲直撞来着?是谁把手伸进人家的衣服里盲人摸象来着?他都能陪你我为什么就不能?要不我们俩都去陪你吧,怎么样?” “死去吧!”纪美慧红了脸,呸地往地上吐一口唾沫。 “人家蔡琴心计划着请教练客呢,你们俩这是干什么?不嫌r麻!要打情骂俏也得等没人的时候!” 一直坐在旁边沉默的马霓裳突然尖声叫道。 “琴心姐姐可是为咱们大伙儿出力呢,哪儿像你们俩,净想着自己!” “霓裳妹妹,这么说你也是同意的喽?” 蔡琴心惊喜地叫起来。自从那天教练固执地要琴心代替马霓裳开车,马霓裳就几乎不再答理她了,这使琴心非常难过。她来学车的主要目的是散心,而不是跟谁闹矛盾,她不想将心情弄得糟糕透顶,那样的话来学开车就一点意思都没有了。 “是啊琴心姐姐,只是我有个主意不知合不合你的心意。听说咱们陈教练是整个驾驶学校的教练中最负责任的了,咱们其实早就应该请客表示一点心意,现在你挑了这个头,我们还能不支持吗?只是我觉得咱们只请这么一次,对陈教练来说太微不足道了,不如咱们轮流做东,多请教练几次,这一次就以你和贝拉姐姐为主,我们大家谁想去做陪就去,没工夫的概不强求,大家说好不好呢?” 马霓裳乜斜着眼睛,满脸深不可测的表情。 “好是好,可是人家蔡姐姐是大富婆,请客等于喝粥吃小菜,我可不行,我学开车的钱还是做了一个学期的家教好不容易才攒够的,哪里去弄钱单独做东!” 纪美慧丧气地垂下眼睛,没精打采地说。 “傻瓜呀,琴心姐姐和贝拉姐姐一起请,你就不能和小黑小白一起请?你要没钱就让小白小黑赞助好了,刚才不是还嚷着要周末请你去郊游吗?好了好了,就这么定了,今晚就看琴心姐姐你的了!” 马霓裳一脸诡异的笑容,突然站起身,一跳一跳地跑去驾驶室,将正在练习倒桩的善圣芳一拽。 “善阿姨,你别装糊涂啊,每个人倒三次,你已经倒完三次,该轮到我练习了!” 马霓裳说着径直跳上驾驶座。快考试了,她可不想让陈希礼再次弄她难堪! 晚上,蔡琴心约上刘贝拉开车直奔海天酒店的翠竹厅。她已经电话预定了那个房间,并且告诉陈教练和所有的同学,七点钟准时到那里集合就是了。 可是,到那里一看,蔡琴心立刻疑惑了,翠竹厅偌大的一个房间,居然只有陈希礼一个人坐着!所有的同学都没有来!她明明跟大家说好的呀,怎么回事呢? 琴心愣愣的,与刘贝拉面面相觑。 服务小姐挂着职业化的微笑走过来,一只手背在身后,一只手端着茶壶,莺声燕语道: “小姐,请问几位?” “这……” 蔡琴心一时无语。 “暂时先三位。”刘贝拉急忙冲着小姐解释,“一会儿来几位再加几位好吗?” 然而三个人等到了八点多,仍然不见一个同学的影子。看看天色越来越深,刘贝拉示意小姐上菜。 琴心已经完全没了情绪,只是一杯又一杯地喝着闷酒。她搞不清楚大家为什么不来,她跟大家说得非常清楚,而且那些人也答应得好好的,即使临时有事也不可能大家一齐有吧?就算大家有事情,总该打个电话说一声吧?怎么一声不吭地全部不来了呢?这不是耍弄人吗?想着喝着,琴心禁不住一阵委屈,眼泪就悄悄地流了下来。 刘贝拉本不善饮,陈希礼又不善言谈,所以三个人各自闷着头喝酒,场面十分沉闷。 琴心喝得有些过了,话开始多起来。她双颊潮红,面色如酒,端起酒杯举到陈希礼面前,非要跟他喝个交杯酒。 刘贝拉默默地看着琴心闹,一点都不想制止。她知道琴心不好受,她自己又何尝不是一肚子苦水!原本想借学车排遣心头的郁闷,想不到在那小小的一群人中,她们仍然是不被理解的另类,仍然不受大家欢迎!难道跟大家融洽地相处就那么难吗?人与人之间真的没有理解和宽容?就让她闹吧,把心里的苦处吐出来吧。 琴心端酒杯的手瘦得可怜,除了一层透明的皮肤,就只剩下坚硬的骨头了。她几乎站不稳当,扶着椅子望着陈教练傻呵呵地笑着。 “陈……老师,听说你有……有一个美丽的女儿,是不是?你知……知道吗?我也有……有漂亮的……我生的孩子比我还……还漂亮,你相信不?不信的话,我……我给你生一个让你看看……” 正在这时候,一个五大三粗的女人粗暴地踢开门冲了进来。 “陈希礼,你果然在这里!老娘在家里忙着给你带孩子做老妈子,你倒好,跑到这里左拥右抱!你还有没有良心?” 陈希礼没想到妻子会突然出现,他举着酒杯的手在妻子y沉的叫声中颤抖起来,深红色的y体撒了一身。 他诧异地抬起头来,正看见他的老婆双手卡腰,凶神恶煞般地耸立在房门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