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轧乱香尘》 第一章 妖孽爹爹 好困,睁不开眼,那就继续睡吧,温雅雅这样想着。醒来的时候耳边风猎猎作响,好冷,下意识往温暖源缩了缩,男子的身子一僵。 随后风停了,到了一个温暖的地方,软软香香的。 嗯,睁开眼。哇,她看到了什么。温雅雅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眼前的男子。 刀削立体的五官,凝脂般的皮肤吹弹可破,尖削的下巴,性感的薄唇,英挺的鼻梁,一双桃花眼似醉非醉,勾魂摄魄,三千墨发松松地束起,一袭红衣更显现出他的妖娆风姿。 世上竟然有比女子还要美的男子,估计要嫉妒死一大片女人了吧。怎么可以这么妖孽,温雅雅心道。 “小东西,你叫顾香尘,我是你爹爹。”少年特有的悦耳又魅惑的声音犹带一丝稚气,听不出情感。 鄙夷的眼神一闪而逝。切,小屁孩,你最多和我一般大,还想当我爹 黑葡萄般的大眼睛转了转,有什么不对劲我不是死了吗再瞟一眼他的穿着,古人穿越闪现在脑中。小脸不由揪成一团。 随后又松了一口气,前世背负神童之名被逼着学这学那都没有自我,这辈子终于可以按照自己的意愿生活,也许值得期待~大眼睛里是闪亮亮的憧憬。 顾绮陌饶有兴致地看着她精彩纷呈的脸色,灵动多变的表情。 不得不承认小东西纷嫩香软的小脸胖嘟嘟得让人忍不住想咬一口,晶莹透亮似黑宝石的大眼睛惹人怜。那里有他向往的清澈单纯,就像灰暗阴冷中的一抹阳光,暖暖的。 玩味的脸上第一次浮现一抹认真,也许并不是那么讨厌,虽然她是那个讨厌的女人所生的孩子。看向她的眼神柔了柔。 “你是谁,这里是哪里我好像失忆了。”温雅雅问,结果发出来的是咿咿呀呀的声音。咦,小孩的声音不是吧。失声痛哭,哇哇哇。 平静之后。难道我真的重新投胎了,成了眼前人的小孩。看起来不过十五六的样子,也忒早熟了吧。算了,只要讨得妖孽爹爹欢心,傍住这个大靠山,既来之,则安之罢。 边的少年不知如何是好。“饿了么小尘儿。”又是那魅惑的声音此时微带一丝焦急。“晴姨。”修长如玉的手揉了揉她的小脑袋。 一个看起来二十多的蓝衣女子赶了过来,唔,清秀温婉的美人,看起来真是温柔似水。 “宫主,这个孩子” “晴姨,帮我看看她怎么了” 一下子,温雅雅就到了她的怀里。好可的孩子,她的脸受到了虐待。某人恶作剧滴咬了美人一口,袭胸。美人姐姐脸红了,“应该是饿了吧。” “夜影,立刻去找个奶娘来。” 一个黑衣人咻的出现,又咻的消失,一个是字在空中飘荡。 转眼间,怀抱又换了一个。嗯,蹭了蹭。 妖孽爹爹的睫毛很长,落下一片阴影,眼尾长长,笑起来却是弯弯的月牙,嘴角勾起邪魅的弧度,很邪气也很欠扁,你谁呢 但是某人没骨气的花痴了,尽管她前世并不是个见帅哥就没力气的花痴女。 为了给这个世界的爹爹留个好印象,揪住衣襟往上爬,很费力。叭的一下在妖孽脸上糊了一个大大的口水吻以示友好。 与此同时,呲啦一声衣襟大大敞开,露出白希而有力量的胸膛。唔,人家真的不是故意的,温雅雅心里哀嚎。 少年脸上多了几分温暖少了几分邪气的笑意停止,好看的眉毛挑了挑。 不行,温雅雅只能顺着杆子往上爬装作饿了,了少年胸膛上樱花般的顶端。 嗯,顾绮陌将小娃儿扯了出来。尴尬的笑了笑,看来真的是饿了。然后整理了下衣服。 一旁的顾晴惊讶无比,喜怒无常的宫主竟然没有发火,这个孩子还真是与众不同啊。 ... ... 第二章 找个奶娘 没多久,黑衣人带来了一个妇女模样的女人,穿着朴素,身形微庾。重点是她的胸,很大。然后瞬间身形隐入黑暗。 温雅雅被这架势吓了一跳,让她十五岁的心理年龄再像小婴儿那样喝奶,接受不能啊。 奇怪的是,她好像比她更害怕,身子委到地上瑟瑟发抖,抖得跟筛糠似的,不停地向她爹爹求饶,说着不要杀她之类的。 唉唉,一定是那个神出鬼没的大哥威胁了人家。 “少说话多做事,自然不会亏待你。”明明是轻柔的语气却带着威胁,示意看向温雅雅。“小姐饿了。” 翻了个白眼。看来妖孽爹爹不是好人啊,传说中的黑道,邪派?温雅雅想,竟有一丝兴奋。 比起道貌岸然的正义人士,她更喜欢这种光明正大的反派人物,至少活着不累,话虽如此,她可不喜欢杀人,一定让爹爹少造些杀戮。 不知不觉间,那个奶娘一步步向自己走来,温雅雅只看到,硕大的胸部在空气中颤了颤。然后她便到了那个大妈怀里,被胸堵的呼吸困难。 当口中被塞入一个东西,她真是欲哭无泪。一点也没有牛奶好喝。但是她那么个小小的身子又不能说话,所以反对抗议无效。 既然变小了,那就做个孩子该有的样子吧。就当重活一遍。而且她也不想害死这个可怜的妇人。 前世的她一直都是在学习,是别人眼中的天才儿童,谁也不知道她活得很累。从三岁开始看各种书,人家六年的东西她三年学完,初中高中也都是一年,还有古琴班,舞蹈班,书法课,英语班,国学班等等,十三岁就上了大学,然后十五岁一辆车呼啸而过,她就莫名其妙到了这里。 这样也就导致了她小孩子心性,来不及长大成熟就被摧残,逼迫她接受一些本该不属于那个年纪的东西,不曾有过无拘无束童年的孩子往往难脱稚气。各种学术知识懂得很多,人情世故,自理能力倒是懵懵懂懂的。 温雅雅虽然不喜欢前世的生活,但还是很想念那里的亲人的。爸爸妈妈,还有哥哥,比她年长十岁的哥哥温雅彧一直很疼爱这个幺妹,雅雅也黏他,不知道她死了以后他们会不会很难过呢,幸好爸爸妈妈不止她一个孩子。 哥哥,你只要为雅雅难过一点点就够了,雅雅希望你一直都是那么温然浅笑的,雅雅在另一个时空会好好的。 喂完奶,她被轻柔地放在床上。婴儿本就嗜睡。想着想着,慢慢进入了梦乡。 顾绮陌沐浴完回来休息时看的就是这幅画面。灵动的眸子阖上,只留长长翘翘的睫毛微微颤动,粉嫩如花瓣般的小嘴微微嘟起,白白嫩嫩的小脸,胖乎乎的手臂露在外面。 连他自己都不知道什么时候放轻脚步,来到床前。替她把被子盖好,自己也爬上床,睡在外侧。 一向厌恶女人靠近,不喜与人接触的他居然会让一个小屁孩躺在他的床上,还和他睡在一起?这是他睡前唯一的想法。 而另一边,武国莫丞相府上下此时已经乱了套。二小姐失踪了,新夫人哭得梨花带雨,丞相大人正大发雷霆呢。当夜就出动全府寻找,第二天更是为此向皇帝请旨重金悬赏。可惜一直未果,此是后话,暂且不表。 第三章 美男洗澡 咦,怎么湿湿的,好难受。低头一看,啊啊啊,不是吧。 一声洪亮的婴儿啼哭爆发出来,她这是尿床了,好丢人啊。 顾绮陌在她动的时候就醒了,和小家伙睡的一晚竟然格外安稳。听到哭声急忙查看小婴儿怎么了,当看到那一片黄色的水渍,妖孽脸瞬间黑了。 马上吩咐了侍从换过床单被子,便抱着她走向浴室。凡事亲力亲为,不知道为什么他就是不愿意假手于他人。 不得不说这个温泉很大,上面冒着一股热气,偌大的水池四角雕刻精美的龙从水面腾跃而出,口中正喷出源源热流,镶嵌在石柱上的夜明珠散发着温暖的光。旁边东西一应俱全,一张卧榻,躺椅,茶几,点心果品,屏风,浴巾,干布,澡豆皂角等。 他他他,这个妖孽,居然在她面前宽衣解带,古人不都很保守的么?好吧,现在她是毛都没长齐的小屁孩。 先是外袍,再是中衣,亵衣,唔,只剩一条裤子。 呼,还算比她那个天才哥哥有节操,至少没脱光。不过,现在算怎么回事? 她才不要他帮她洗咧,而且还是和一个相识不到一天的男人一起,虽然这个身体才一两岁的样子,可好歹她内在是十五岁的少女好不。 随着水声一响,妖孽爹爹白皙有力的长腿跨入水中,只露出略微瘦削而不显单薄的上半身。接着她的小身体被一双比女子还美的修长双手揽过,放在浅水的平台上。 “乖乖别动,爹爹帮你洗澡。”妖孽这么温柔,还真是蹩脚诶。随着大手轻柔生疏地捣弄,她身上婴儿的衣服一件件消失,不一会就光溜溜了。 顾香尘似是受了蛊惑,不知不觉竟忘了挣扎。一会儿,身上以及脑袋上的小毛发就抹上皂角,打起了泡沫,连妖孽身上也是。 思绪恍惚回到了前世五岁那年,哥哥也如眼前的少年一样,那时她嘻笑躲闪,哥哥认真而无奈地抓住她洗。不同时空,却是一样的认真和小心,让她有种被珍视的感觉。她忽然好想家哦。 不久之后,她被浴巾包裹,放在了旁边的卧榻上。全身都被摸了个遍,心中有无数兔斯基在宽面条泪。 顾妖孽兀自在浴池里继续洗澡,美人双眸微阖,青丝如瀑,肌肤似雪,黑白相映形成了强烈的视觉效果。举手投足尽是优雅,浑身一股惑人的妖孽气息,赤裸裸的诱惑啊。 多么美好的画面,如果无视一旁被迫当免费观众的某娃。 从容地跨出浴池,身上、发梢犹在滴水,说不出的性感。然后美景消失,妖孽去屏风后换衣服了。唔,还好,否则她会忍不住喷鼻血的冲动。 出来时,这妖孽爹爹依旧一身红衣。衣襟微敞,隐约露出白皙的胸膛,墨发未束。此刻褪去了平日的邪肆戏谑,还余一抹温柔未消。 他正向她走来,仿若要走进她小小的心灵。 那一刻,顾香尘心里突然冒出八个字:郎艳独绝,世无其二。配他再适合不过。 阿嚏,一个不和谐的声音出现了,来源是床榻上的某人。然后是妖孽关切的话语,再是急切的脚步声以及呼呼的风声。 第四章 她生病了 咦,怎么湿湿的,好难受。低头一看,啊啊啊,不是吧。 一声洪亮的婴儿啼哭爆发出来,她这是尿床了,好丢人啊。 顾绮陌在她动的时候就醒了,和小家伙睡的一晚竟然格外安稳。听到哭声急忙查看小婴儿怎么了,当看到那一片黄色的水渍,妖孽脸瞬间黑了。 马上吩咐了侍从换过床单被子,便抱着她走向浴室。凡事亲力亲为,不知道为什么他就是不愿意假手于他人。 不得不说这个温泉很大,上面冒着一股热气,偌大的水池四角雕刻精美的龙从水面腾跃而出,口中正喷出源源热流,镶嵌在石柱上的夜明珠散发着温暖的光。旁边东西一应俱全,一张卧榻,躺椅,茶几,点心果品,屏风,浴巾,干布,澡豆皂角等。 他他他,这个妖孽,居然在她面前宽衣解带,古人不都很保守的么?好吧,现在她是毛都没长齐的小屁孩。 先是外袍,再是中衣,亵衣,唔,只剩一条裤子。 呼,还算比她那个天才哥哥有节操,至少没脱光。不过,现在算怎么回事? 她才不要他帮她洗咧,而且还是和一个相识不到一天的男人一起,虽然这个身体才一两岁的样子,可好歹她内在是十五岁的少女好不。 随着水声一响,妖孽爹爹白皙有力的长腿跨入水中,只露出略微瘦削而不显单薄的上半身。接着她的小身体被一双比女子还美的修长双手揽过,放在浅水的平台上。 “乖乖别动,爹爹帮你洗澡。”妖孽这么温柔,还真是蹩脚诶。随着大手轻柔生疏地捣弄,她身上婴儿的衣服一件件消失,不一会就光溜溜了。 顾香尘似是受了蛊惑,不知不觉竟忘了挣扎。一会儿,身上以及脑袋上的小毛发就抹上皂角,打起了泡沫,连妖孽身上也是。 思绪恍惚回到了前世五岁那年,哥哥也如眼前的少年一样,那时她嘻笑躲闪,哥哥认真而无奈地抓住她洗。不同时空,却是一样的认真和小心,让她有种被珍视的感觉。她忽然好想家哦。 不久之后,她被浴巾包裹,放在了旁边的卧榻上。全身都被摸了个遍,心中有无数兔斯基在宽面条泪。 顾妖孽兀自在浴池里继续洗澡,美人双眸微阖,青丝如瀑,肌肤似雪,黑白相映形成了强烈的视觉效果。举手投足尽是优雅,浑身一股惑人的妖孽气息,赤裸裸的诱惑啊。 多么美好的画面,如果无视一旁被迫当免费观众的某娃。 从容地跨出浴池,身上、发梢犹在滴水,说不出的性感。然后美景消失,妖孽去屏风后换衣服了。唔,还好,否则她会忍不住喷鼻血的冲动。 出来时,这妖孽爹爹依旧一身红衣。衣襟微敞,隐约露出白皙的胸膛,墨发未束。此刻褪去了平日的邪肆戏谑,还余一抹温柔未消。 他正向她走来,仿若要走进她小小的心灵。 那一刻,顾香尘心里突然冒出八个字:郎艳独绝,世无其二。配他再适合不过。 阿嚏,一个不和谐的声音出现了,来源是床榻上的某人。然后是妖孽关切的话语,再是急切的脚步声以及呼呼的风声。 第五章 二十四孝好爹爹 她来这里两个多月,已适应了顾香尘这个身份。 顾香尘感慨,苦逼的娃啊都不知是怎么死的,就让她这异世之人占了身体。 幸亏前世受好友影响,天天听她念叨穿越小说。虽然现代人早熟,不过我们的雅雅前世在她那个妹控哥哥保护下还是比较天真无邪的。 最近她发现她的妖孽爹爹做得越来越称职了。 自从发现她不乐意吃奶后,他经常喂她吃些流食。吃饭也带着她,看她还喜欢吃些什么,往往都是先喂饱她再自己吃。 她想吃肉啊肉,可是没牙只能看没有吃的份。 结果那货居然想嚼碎给她吃,她坚决制止了。谁来告诉她,第二天桌上多了一盘红烧肉末是怎么回事啊,鸡肉也切得跟饺子馅似的。不过宫里的厨师手艺好倒是真的。 比如现在,妖孽爹爹一手拿着拨浪鼓,一手拿着小糖人,小尘儿小尘儿地哄着她,还不时滴换各种可笑的面具,逗她开心,嘴角的笑意有点。。。傻?不知被他的下属看到会不会惊掉下巴。 她还是很给面子的笑了笑,不过多半是想到别人看到他这样子的表现时的滑稽。 连他的暗卫夜影也被派来保护她,她一个毛都没长齐的娃还能有什么危险。不过也不是一点作用都没有。 ——————————分割线—————————— 小小的圆圆的身子,好不容易从床上连滚带爬的下来,正是顾香尘,主要是她太闷了。 好像近日因着时常有人来攻打偷袭逍遥宫,爹爹处理事情去了。 爬呀爬,一直爬到了门口。四肢着地真的不好受诶,手好冰还有点痛,难怪伟大的人类要进化成直立行走了。 她试着站起来,哎?成功了。摇摇晃晃地迈出一步,刚要迈第二步的时候,就要和大地来个亲密接触。 忽然一阵风过,她已经稳稳地被抱在怀里。 仔细一看,黑衣蒙面,健康的麦色肌肤,露在外面的眼睛淡漠无波,仿佛一切都是死物。正是第一日来时见到的来去如风而未看清楚的夜影——顾绮陌的首席暗卫。 几秒之后,她又回到了床上,心里那个恨啊。别人不想让她做,她偏偏要做,典型的小孩子心理o(╯□╰)o。 于是她顾香尘又开始了她的爬床行为,身上的嫩黄小衣服已经开始灰扑扑的了。 不过片刻之后,她又回到了床上。真是的,怎么一出去就被抓到,顾香尘不平。转念一想,那不是自己干什么那些暗卫都看得到。。。 其实她完全多虑了,暗卫是不能干涉主子的私生活的,主子在房内干什么是不能偷窥的,看到了也当没看到。 他们只是躲在暗处,远远地守护,一嗅到危险的气息就出动。 忽然,震天动地的哭声响起,被人偷窥就算了,反正她也没啥好看的。她要出去也不让,使得这段时间被顾绮陌惯着的顾香尘一时受不了。 淡漠的眸子依旧毫无波动,如青松般笔直的身躯立在床前,仿佛随时准备把某个掉下来的物件放回原位。你要让一个最合格的暗卫=无情的机器哄人?那是不可能的。。。 这就是刚处理完那群乌合之众,洗去一身杀伐之气的顾绮陌看到的,他的宝宝哭了,是谁惹得,都该死! 第六章 不哭,爹爹心疼 一股狠戾残暴的气息从他身上散发而出,整个人越发妖冶了。几步就到了床前,赶紧把小尘儿抱在怀里。 一手轻轻地抚着她的背,一手欲拂去这些金豆豆,生怕她再把嗓子哭哑了。“乖,不哭,爹爹心疼。” 手一触到柔嫩细滑的脸蛋又缩回去,改为慢慢地吻去那些泪水。 这弄得顾香尘怔了一怔,没看到旁边那个活雕塑眼中一闪而逝的惊讶。看着桃花眼中毫不掩饰的宠溺,慢慢地停住了哭声,只是还有点抽抽噎噎的。 然后,顾绮陌才抬头看向那个还杵在哪儿,听候命令的夜影。宠溺瞬间化为寒冰,让人感觉如芒刺在背,“说,怎么回事?”,好像只要他说出什么不好的事,就会马上拧断他的喉咙。 “回主上,小姐她一直爬下床,我只是把她送回原处。”不卑不亢的回答。 难怪给她新做的鹅黄小衣脏了,不过他刚才竟没发现,现在也依旧抱着小尘儿。。。 “下去,到刑房领五十鞭。”顾绮陌沉声道。懒懒地看了一眼,”还有我既然派你专门保护她,那以后她就是你的主子,知道该怎么做了么,嗯?”销魂的尾音,却是生气的预兆。 “夜影明白。”单膝跪地,落地有声。转身而去,没有一点怨言。 顾香尘咿咿呀呀地手舞足蹈,奈何被顾绮陌抱的动弹不得。她真是太罪过了,虽然不是故意的,但她没想过让他受这么重的惩罚,暴力分子啊,难怪那些人怕这个妖孽。 “小尘儿是觉得爹爹太过分了么?”温柔的询问,声音陡然邪魅夹杂一分冷冽,“谁让他惹我的小尘儿哭了,这是他应得的。”他惹她哭了,便该受惩罚,不管是为什么,况且他这还是轻了的。 好像自从遇到这个小娃儿,好多规矩习惯都因她而打破了。比如他厌恶别人的碰触,唯独不讨厌她的碰触,甚至说是喜欢;他不吃任何人碰过的东西,却毫不犹豫地吃她吃过的东西。。。 不知不觉就这样了,既然一开始喜欢这个玩具,就留下。既然宠她让他开心,那就去做,顾绮陌从来不是什么纠结的人。 拿起脏脏的小手,他不由心疼,都有些泛红,还有些细细的伤痕,大约是在爬的时候弄的。 一盏茶后,某个娃被换了衣服,洗了手,正坐在爹爹怀里。妖孽爹爹在她手心上抹了不知道什么,那膏药有一股清新的香味,现在一点也不痛了。 嘴上还一个劲的唠叨,凡事有危险的事都不能做,不能这个不能那个,不管她听不听得懂。也许他潜意识里感觉他的小尘儿是有灵性的,与别的小婴儿不同。 真有当奶爸的潜质,顾香尘心里想。 ”小尘儿很活泼呢,喜欢四处爬。”伸手揉了揉小尘儿的毛茸茸的脑袋。”过两天爹爹找人把墨香院铺上一层,到时候小尘儿想怎么爬都行。” 顾香尘黑线,人家才不喜欢爬,每天呆在床上快闷死了好么。 “小尘儿什么时候才能说话呢?”喃喃低语。顾香尘没有听到。 一天后,整个院子被打扫了一遍,不染纤尘。两天后,顾香尘看着整个院子的地面都铺上了厚厚的貂绒。然而顾香尘想到的是,好奢侈啊,就算前世家境殷实也没有到如此地步啊。 第七章 两岁生辰上 今天是她两岁生辰,十二月二十三日,正是寒冬腊月的日子。雪花纷纷扬扬地飘落,给万物镀上了一层银白,偶有嘎吱一声脆响,想是大雪压断了院外的梅花枝条。 她被穿上大红色的棉袄和小裙子,那个妖孽最喜欢的颜色,上面绣着精致的绿梅,身上裹了雪白狐裘,整个玉雪可爱又喜气洋洋的娃娃。 他把她举过头顶,妖媚的桃花眼里竟有一丝自豪,“爹爹的小尘儿今天真漂亮。”说罢,桃花眼笑成弯弯的月牙,不似平时玩味戏谑。 哼,难道只有今天么?无语的看着他的妖孽爹爹。有这样的爹爹,她想来是不会差的。 来的人并不多。爹爹最信任的左右使吟魄叔叔,离魂叔叔,顾子书舅舅,还有晴姨,几个人一桌。 她心里还是愿意和爹爹一样滴称呼他们,虽然他们是爹爹的长辈,他们就是长辈的长辈,但是顾子书舅舅才三十左右,吟魄叔叔离魂叔叔看不出四十左右,晴姨虽然看上去二十三四其实已经二十九了,叫那么老总觉得怪怪的。哎,谁叫古人结婚早,妖孽爹爹那么早就有孩子了。 她一直没见过自己的娘,还有外公什么的,也没听妖孽爹爹提起,大概她是个不受欢迎的私生女吧。不过她的小日子还蛮惬意的就好了么。 先是抓阄。一股脑儿全收,顾香尘捞了不少战利品,笑得贼贼。 黑葡萄似的水灵大眼眼前一亮,一大桌美食馋的她直流口水。呼呼,果然跟着爹爹有肉吃! 顾绮陌抱着她坐于上位。然后招呼大家坐下,”舅舅,你一向事务繁忙,没想到也来了啊。” “小陌不欢迎我么?”哀怨地看了顾绮陌一眼,儒雅稳重的书生气质被打破,笑眯眯地看着外甥怀里的小娃,“我正好来朝阳城的铺子巡查,顺道来看看我们的小寿星。” 说罢拿出一只锦盒递过来,“这是给小小尘的。” 小陌,小小尘。。。顾香尘恶寒。顾绮陌接过放在一边,堆得高高的礼物盒里。 吟魄,离魂叔叔都送了珍奇古玩,还有晴姨送的新衣服,多半是顾绮陌替小人儿搜罗来的小孩子玩意儿和上好的药材吃食。 顾香尘蛮喜欢这个舅舅的,明明是商人,却带着一股书香气息。说他是个书生吧,却在熟人面前好没节操的。每次来都会给她带东西,不过好像醉翁之意不在酒。瞟了一眼晴姨,嘿嘿,顾香尘暗暗偷笑。 注意到小尘儿失神,顾绮陌夹起一片口水鸡在她眼前晃了晃。见她马上来了兴致,便移开了,放入了自己口中,慢慢咀嚼,笑得有点欠扁。 某娃终于把注意力转移到了妖孽爹爹身上,狠狠地瞪了他一眼。 顾绮陌也不再逗她,认真地开始喂食。剥皮,去壳,挑刺,做起来是那么地熟练。 这还是顾子书以及吟魄离魂第一次见到如此的少宫主,呆在了那里,迟迟没有动筷。 已经长了几颗牙,顾香尘吃的满嘴油光,小嘴不停地动。顾绮陌沉浸其中,丝毫没注意到。 良久,惊讶地说,“大家随意用着便好。” 几个长辈才开始反应过来。只有晴姨见怪不怪,情绪如常。 第八章 两岁生辰下 看着吃得打了个嗝的某人眼睛亮闪闪还盯着食物,摸摸她圆滚滚的肚子,便不许她吃了。 拿起干净的手帕擦了擦她的小嘴,又擦了擦手。妖孽笑道,”小尘儿是想吃成小猪么,再吃下去可要难受了。”手指轻轻戳了一下她的嫰脸。 顾香尘撇撇嘴,身子变小了,想吃那么多也不行。到底什么时候才能长大呢?“宝宝。”宠溺地揉乱她的她的小毛发,“你这个贪吃鬼呦。” 饭后。几个长辈看到这么可爱的娃娃,都想抱一抱她。奈何有顾绮陌这霸道爹在,无法啊。 不过就是有不怕死的。“来来,小小尘,舅公抱抱。”顾子书走近顾香尘哄道。 顾绮陌侧身闪了过去,挑眉一笑,“舅舅,这么喜欢小孩子,不如自己去生一个?” “嘿嘿,这得先要有个舅母啊?”无奈地笑了笑,一丝黯然划过。 “在这之前我还是先看看小小尘,不如让小小尘自己来决定怎么样?”然后看向顾香尘,狗腿地笑。“小小尘,舅公抱抱,好不好呀?舅公带了飘香楼的糕糕给宝宝哦。” 顾绮陌鄙视地看了一眼他的舅舅,居然用食物诱惑他的小尘儿,难怪上次那些厨子做的桂花糕,向来贪嘴的小尘儿吃了几口就再不愿吃了,原来。。。 顾香尘看向耍宝的顾子书,眼睛一亮,笑得甜美,长长的羽睫随着轻轻颤动。竟然伸出手去,“抱抱(宝宝),抱抱。” “小小尘健康成长不能只有爹爹一个亲人的关爱,更何况这可是小小尘自己愿意的哦。”顾子书高兴地赶紧抢过小小尘。 听着小尘儿奶声奶气、吐字不清的声音,顾绮陌桃花眼中一喜,随后狂喜,双眸熠熠生辉。 又马上僵住,脸黑沉下去,怨毒地看了一眼顾子书。他的小尘儿说的第一句话给了别人,明明他才是小尘儿最重要的人。 顾子书不由地全身一个冷颤,明明房间里有暖炉啊。明白过来,顾绮陌为什么生气。抱着小小尘,得意极了。 “小陌,我带小小尘散散步。”说完转身就走,还不忘背身挥了挥手。 一股强大的气流袭来,不知是什么诡异的身法,瞬间拦在顾子书面前,“舅舅。”咬牙切齿的声音。 两人开始交起手来,因为碍于小人儿,过了几招顾子书就落了下风,不然他完全不是对手。 转眼之间小尘儿已经落入顾绮陌那个妖孽的怀抱。 “哎呀,小陌这样才像个正常人啊。嘿嘿。” “你。” “啊,我突然想起一桩生意要谈,先走了啊。”说着,哧溜一下跑了,长廊尽头只留一个潇洒的背影。 顾绮陌低头看着怀里的小人儿,心里才踏实一点。侧身挡住迎面而来的寒风。 ——————————分割线—————————— 温暖的房间里,某个妖孽爹爹正在诱哄小娃娃。“小尘儿,叫爹爹。”拿着某个娃最喜欢的糕点,笑得一脸谄媚,“乖,叫声爹爹,爹爹的乖宝宝。” 顾香尘无语地看着爹爹,其实她刚才也不知道怎么就说出来了。试着动了动粉嫩的小唇瓣,“摸叼叼(陌爹爹)?”脸色一囧,埋入顾绮陌怀中。 而顾绮陌则是很高兴地把某人挖了出来,眼神那个激动啊,“再叫一遍,要叫爹爹哦。”然后惑人的桃花眼期盼地看着她。 “摸摸嗲嗲。” “额,小尘儿不可以直呼爹爹名字哦。”乐得飘忽忽的顾绮陌故作严肃的说道。 小脸撇过去,小身子开始挣扎。生怕她掉下去的顾绮陌抱紧她,也妥协了。“再叫一声。” 呜,人家的糕点哪。爹爹就会哄骗小孩。水灵灵的大眼盯着那盘糕点,“糕糕,糕糕。” 敢情小家伙就惦记起糕点去了。顾绮陌拿起一块绿豆糕,喂进小嘴。“这下行了吧,”宠溺得不得了。 “摸喋喋。”“嗯,爹爹的小尘儿,真乖。”俊脸蹭了蹭小尘儿滑嫩如鸡蛋似的微胖脸蛋。 第九章 促成好事 “小晴,这么多年难道你还不明白我的心意吗?”书生打扮的男子含情脉脉地看着女子。 “二少爷说什么?奴婢不懂。”敛眸掩住了眼中的情绪。 “那我就说清楚一点。我顾子书爱顾晴,想和她在一起,护着她宠着她珍惜她一辈子。”男子神色激动,隐藏了已久的情感一下子喷涌而出。 “少爷开什么玩笑,奴婢出身微贱。”女子依旧淡淡,只是身侧捏紧的拳头泄露了她的情绪。 “我从未把你当做奴婢。”语气微恼。强行掰过她身子,强迫她与他对视。 “少爷请放手,不要这样。” “放手?我就是没有这样才与你错过了那么多年。”狭长的凤眼直视女子温婉的水杏眼眸。“小晴,你明明是对我是有感觉的,为何总不承认?” 女子听了一怔。似乎很惊讶对方会发现。 良久无言。 “我知道你不信男人,知道你不敢付出。我一直在等你,难道十几年的等候你还不能相信我的真心么?还不肯给我一个机会么?”顿了顿黯然道。“我可以继续等,只是能不能偶尔给个回应,不要永远都是遥遥无期的等待。” 顾家的人要么不爱,要么万劫不复。父亲如此,姐姐如此他也如此。 乘顾子书失神,顾晴挣开束缚,跑开了。 “紫薯舅舅快追呀,”花丛里的顾香尘在一旁打气。 斜睨了一眼,颇为无语。“鬼灵精。”飞奔而去。 袖中丝帕飘落,正落在她面前。这不是她落在子书舅舅那的吗,怎么?小眉头皱了皱。 看了一眼上面的刺绣,藏头诗?若有所悟,一丝了然划过。嘻嘻,看来她这也算帮了不少忙。 顾绮陌回来看不到那个小身影,焦急万分。当时就揪住一个路过的小厮,问,“小小姐呢?”“小的不。。不知道。”惊恐的声音。咳咳,狼狈地跌落在地。 绕过他在整个院子翻找,终于在花园里看到了那个让他又爱又恨的人儿,正往回爬。 一把捞起那个吓了他半天的娃娃,心安定下来。 “陌爹爹?” “小尘儿又乱跑,吓坏爹爹了。”如释重负又微带责备的语气。 顾香尘委屈,糯糯道,“人家只是出来玩儿。”扑进妖孽怀里,附上几枚香吻。 妖孽爹爹嘴角勾起宠溺的弧度。抱着她去到凉亭。 却见之前的顾子书和顾晴。女的眼眶红红,男的弯腰温声细语。顾绮陌也不管他,直接坐了下来。 扯扯顾妖孽的衣袖,顾香尘想走,她才不要当电灯泡咧。“陌爹爹,宝宝要喝粥,去厨娘婶婶那里。”这个厨娘婶婶可喜欢她了,每次有好吃的都会给她送来,所以她喜欢去那里蹭东西吃。 “宝宝先吃些糕点好不好,爹爹已经吩咐人去了。”顾绮陌朝暗处使了个眼色,说着拿起糕点开始喂她。 喂,这人真是恶劣,子书舅舅你的情路真坎坷。顾香尘在心里为他掬了一把同情泪。 那厢顾子书看着腻歪的两人,心里颇不服气。“来,小晴晴,尝尝我带的糕点。”他就要去喂顾晴。瞋怪地一眼,顾晴闪避。 顾香尘不时瞟去一眼,看来他们有戏,嘻嘻,笑得有点猥琐。 “宝宝,在笑什么呢?”顾妖孽在她耳边吐气如兰,小尘儿微不可见地抖了抖。 第十章 三岁学步 初夏,某个清晨,只到膝盖高的小娃儿摇摇晃晃地踩着小步子。 微胖的脑袋上扎着两个小揪,分别系了红色的蝴蝶结,上着浅粉的上襦,下着粉色碎花的小裙子,颈项上带着顾子书舅舅送的长命锁,手上一串银铃,随着走动发出泠泠清响。 和煦的阳光,透过银杏树叶洒下金黄的光晕,映衬着带着笑意的胖脸儿愈发温暖,仿若从天而降的小天使。 身后不远处是负责保护顾香尘的夜影,如木桩钉在那里,面无表情。 前面几步处,晴姨正含笑看着她,眼神带着鼓励。 顾香尘自我感觉良好,想着半年前只能爬的囧样,更是卖力地蹒跚学步。 每次都拉远几步距离,身后的路长长延伸,就像漫漫人生路里,努力的每一步,那么不易。 三步,两步,一步。咯咯,笑着扑进了晴姨怀里。 “尘儿好厉害。”她听晴姨说。 顾香尘得意。“爹爹去哪儿了?” “我也不清楚。”晴姨摇头,少宫主的行踪一向不向人报备,所以她也不知道。 “那紫薯舅舅呢?”顾香尘水汪汪的大眼看着晴姨。 “他,他去哪儿,我怎么会知道。”顾晴眼神轻飘。 “嘿嘿,晴姨姨,陌爹爹是不是快多一个舅妈了?”顾香尘纯洁的小眼神。 “谁说的?”晴姨脸上飞起可疑的红霞。手指轻点小家伙额头,佯怒“你呀人小鬼大。” 半个时辰后,顾绮陌和顾香尘共有的卧室内,小人儿用柴房里顺来的木板,利用杠杆原理打开了她掀不动的箱子盖,熟门熟路地找到了抓周时拿来的那本书。 扉页上赫然写着四国简史。小小的身子找了个隐蔽的地方,一本正经地看起来。 小胖手合上最后一页,顾香尘心中已清楚明了她来的是怎样一个时代。 这里是天泽大陆,有四个国家,分别是武国,冰国,花国,墟国。 武国尚武,是侠客聚集地,举国上下人人都会武艺。典型男尊国家,当权统治者闻人烈,都城侠城。 冰国爱才,资源稀缺,终年冰雪。都城雪城,是典型的女尊国家,现任女皇冰蓝雪当政。 花国四季如春,盛产美人和香料。都城墨城,男女皆可掌权,现在是即墨无宣当政。 墟国是修道隐居者的聚集地。都城仙乡。无为而治,管理者为清虚子,与世无争。 四国之中,武国最为强盛,以军事实力著称。冰国与其相当,但受资源环境制约。花国较弱,但商业最为发达。墟国不问世事,却屹立不倒。四国暂时维持和平,但暗中有所较量。 她所在的朝阳城就是武国边境附近的谷地,挨着冰国边境一角,外商贸易发达。 诶,这么说,她就在一个满是江湖的地方。顾香尘星星眼。 小时候,或许每个人总有个江湖梦,不管男孩女孩。幻想自己是武艺超群、惩奸除恶的大侠侠女,英姿飒爽,豪气干云。长大了只是一笑置之。 哇塞,有机会一定要像武侠剧的侠女那样,闯荡一回江湖,多帅气。 况且据她了解她老爹是江湖上出了名的nb人物,人见人怕的邪派人士。 可是愿望只能是愿望……顾香尘不知道的是,有一种抗拒不了的,叫作命运。 第十一章 四岁读书 顾香尘越走近这里人越少,心中腹诽,什么嘛,藏书阁也算禁地,难道有什么武功秘籍不成?大眼滴溜溜地一转。禁地,禁地,此地无银三百两,就是用来闯的嘛。 藏书阁内,短短的胖身子站在椅子上,小胖手伸出去够书架上对她来说体型偏大的书。 不要误会,她才对那些武功秘籍不感兴趣咧,她是来找书看的,就是这么简单。 一直够不着,结果一不小心就悲催了,噼里啪啦一连串声音,书籍散落,砸个正着。 书房。顾绮陌负手而立,一袭紫衣,亦显妖娆魅惑。身后,一人一身紧身黑衣,面上一副狰狞罗刹鬼面具,气场不弱,此刻却恭敬地单膝跪地,正禀报着什么。 背着光看不清脸上的神色,妖孽的声线响起,“你是说,除了奔着赏金而去的江湖草莽,还有一股神秘力量在寻找一个四岁左右的女婴?” “是的。”黑衣人颔首。 转过身来,一张惊为天人的脸上透着寒意。“去查查他们的目的何在,我要知道他们的底细。” 黑衣人目露惊讶,转而好奇,是什么事能够让这样的男人泄露情绪。 不过瞬间,一袭紫衣就消失在原地,因为一阵噼里啪啦的声音。 当顾绮陌看到是小尘儿时,暗自松了一口气,随即又一惊,因为他看到了一地的书,还有小人儿额头上那个微微凸起的包。 妖孽抱起小尘儿,目露心疼之色,对着额头吹了吹,并没有责怪她在这里的原因。 “不让人省心的捣蛋鬼。”作势要打她的小屁屁。 顾香尘急急道,“陌爹爹,我只是来看书的。”绞着小手指,“那些书是它自己要掉的,还砸了宝宝。”呜~ “小傻瓜。”无奈地摸了摸小脑袋,“爹爹是怪你怎么这么不小心,每次都让爹爹心疼。” “陌爹爹,人家以后会注意的。”委委屈屈地点着小脑袋。 现在她正坐在晴姨怀里,享受着美人的按摩。一只白嫩的水煮蛋正在她小脸上辛勤劳作。 “小小姐哎,你跑那儿去干什么?”一边按摩一边温柔地问道。 顾香尘撇撇嘴。“好多书,我要看书啦~” “看来我们尘儿是当才女的料哦,说起来是该叫少宫主给请个先生回来了。”晴姨寻思着开口。 顾妖孽踱步进来,接过小尘儿。“我亲自教她。” 顾晴点点头,为什么她觉得少宫主好像不愿意小小姐接触外面的人。想想今天在外听到的消息,她也笃定了想法。不知道是好是坏,小姐你在天之灵一定要保佑小少爷。 人之初,性本善。性相近,习相远。这是顾绮陌正在教小尘儿认字呢。 顾香尘汗颜,这些字虽然是繁体但她都认识了,想当年看繁体的古书多了。 这三字经她都能倒背如流了,一点意思也没有。看到书页上爹爹漂亮的笔迹,眼睛一亮。 扯扯陌爹爹的衣袖,“陌爹爹,漂漂,我想写像陌爹爹那样的字。” 顾妖孽勾唇一笑,“那宝宝先把爹爹刚才念的那页念一遍?” 顾香尘很快念完了。 妖孽好看的眉一挑,他念一遍就记住了? 他又念了一页,顾香尘还是和先前一样。 最后索性整本都念完了。 修长有力的大手握着小手在宣纸上游走。苍劲有力又不失隽秀的字,就像妖孽的人,妖冶隽秀却不失男子英气。 顾香尘小胖腿站在爹爹腿上,顾妖孽光洁的下巴搁在小尘儿肩窝。偶尔被妖孽的发丝弄得脸痒痒的,两人嘻嘻哈哈开始打闹起来。 只是妖孽俊脸突然一沉,好似隐忍着什么痛苦。 “爹爹怎么了?”某娃睁着无辜的大眼。 “没。。。没事。”大概是某娃不小心踩到了痛脚。 第十二章 她戏木头 最近陌爹爹很忙,不知道在搞些什么。子书舅舅终于如愿以偿娶了晴姨,晴姨已经搬去夫家住了。 墨香苑里有些冷清,五岁的顾香尘趴在书房的窗台上,桌上几张大字水墨已干,被风吹得上下翻动,眼前如火的红枫添了几分热闹,百无聊赖。 对了,最近夜影从暗卫升级成了明卫,寸步不离地保护她。想起那个自己讲了无数次笑话都无动于衷的木头,嘴角勾起一抹坏笑。 “夜影啊,你带我出去玩吧。”某娃抱住夜影的大腿。某木头瞬间僵硬如石头,“不行。” “反正爹爹不在,你不说我不说谁会知道呢?”某娃开始劝解。某木头忍住甩开某娃的冲动。 “夜影,好不好啦。”糯糯的撒娇。胖手抓住一根手指,开始摇晃。某木头不动如山。 “夜影,以前我尊的不素故意的,你大人不计小孩过,带我出去啦。”某木头装哑巴。 “夜影,我向陌爹爹要了你当属下,那他就不能罚你的啦。”某木头立场坚定。 “夜影。。。”转而甜甜一笑,“影子哥哥,不能出去就陪我猜谜,伦家好无聊。”失落的语气。木头有些犹豫。 “那我自己出去算了。”抬起小短腿就跑。 咦,怎么还在原地。转头看向抓住她的手,想起刚才隐而未发的伤感情绪,索性一屁股坐在地上开始哭。 看了一眼冷冰冰的地面,想起主子说过的话,剑眉微蹙。一把提起某娃,捞进怀里,学着宫主的样子,大手拍了拍她的背。 顾香尘眨眨眼中的泪花,像盯着怪物似的盯着他。他生硬地吐出两个字:“猜谜。” 她破涕为笑,灵活地从他怀中跳下,站到走廊的长椅上,略微仰视。“那要是你没猜对的话,可要随我怎么样。” “不能出去。”木头坚持道。 小手撑着下巴,“除了出去。” 他点头:“好。”想起以往的经验,心里总有不好的预感。 “第一个问题,冬瓜,南瓜,西瓜,黄瓜都能吃,什么瓜不能吃?” “金瓜。” “错,是傻瓜啦。”金瓜是什么鬼? “咳,第二个,怎么样才能最快地把冰变成水呢?” “用内力。”练武成痴了吧? “笨,冰去掉两点水不就变成水了吗?” 。。。 “小明的娘亲有三个儿子,大儿子叫大明,二儿子叫二明,三儿子叫什么?” “三明。” “不对哦,都说小明的娘啦,自然是小明。” “那这三个儿子中谁最勤快,谁最懒惰?” “。。。属下不知。” “看你也不可能知道。大儿子最懒,二儿子最勤快。” 某木头作深思状。 “夜影,你都没猜对哦。”顾香尘笑得狡黠,朝他勾勾手指。 木头凑近了些,她小手一伸,迅速扯下他脸上的黑布。 一张只能算得上清秀,多了几分刚毅的脸出现在顾香尘眼前。 木头脸上一惊随即消逝,低头唤道:“小主子?” “是一不做二不休啦。”她回道。 “嗯?”木头摸不着头脑。 她无奈:“刚才那个答案的原因。” “还我。”看着他伸过来的手,顾香尘手背在身后,调皮地吐了吐舌头:“都光明正大地当门神了,我替你丢了吧。”顿了顿,“说好随我的,还想反悔不成?” 木头“。。。” 顾香尘跳下长椅,甩甩头离开。 夜影这小尾巴也跟上,保持五步的距离。 “本小姐我出恭,你也去吗?”小眉毛一挑,倒与顾妖孽有些相似。 “是的。”心想不对,出宫?他应该阻止小主子。 “神马?我去茅厕你也跟着。”顾香尘嘴角抽搐,她就上个小号的时间能出什么事? 忽略听不懂的词汇,木头意识到了茅厕二字,脸微红。 “不准跟着我哦。”她一溜烟跑得没影儿了。 一个时辰后。 夕阳近斜照,拉出长长的影子,梧桐树下花藤缠绕的秋千架旁,一个五岁的娃正绕着一个面瘫青年绘声绘色地讲笑话,未有人注意那嘴角弯起的一个细微弧度。 第十三章 六岁 一恍四年了,昔日玉雪可爱的小娃儿变成了胖嘟嘟的大娃娃。 额,人家只是有那么一点点胖而已啦,顾香尘忿忿地踩着小步子,想着刚才那个小哥哥一定是嫉妒她太可爱。 砰的一声,撞上了什么?顾香尘还没反应过来。一双手适时扶住了她,那叫一个眼明手快啊。 谁不知道小宫主是那个大妖孽的心头肉,那是捧在手上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顾绮陌他发起火来可是六亲不认啊,想到这不由感到一阵寒。 “小宫主,你没事吧?”少年清润的嗓音响起。 不在意地摆摆胖手,“没事没事,谢谢啦。”抬头看了一眼,露齿一笑。 这个胖娃娃模样倒是讨喜,晏言笑笑得温柔。 她天天对着妖孽早就免疫了,她喜欢哥哥独有的温柔,那么自然,眼前人有种她说不出来的感觉。 顾香尘直接绕过他往前走。 自己的魅力下降了?晏言笑转过身,叫住前面的小人儿。 “喂,前面是议事殿,宫主正在处理事情,哥哥陪你玩好不好。”言下之意是她不能再往前走了。 顾香尘回头做了一个鬼脸,撒开丫子就跑了进去。 晏言笑笑容一垮,果然这父女俩一个样,都是他的克星。恹恹地走了。 他不知道的是顾香尘是议事殿的常客,整个宫没有哪一处是她去不得的。 下属们巴不得她天天去,因为她一去某个妖孽周身的温度都高几度,一个高兴就从生死边缘回来了。 看此刻,某个胖娃娃正惬意地坐在她的专属位置,某个大妖孽怀里。 下面半跪着四个人,可谓是环肥燕瘦,各有千秋。 顾香尘眨眨黑葡萄似的眼睛,好奇道:“陌爹爹,他们是谁啊?” “他们是我的四大护法,一叶,二叶。。。”顾绮陌还没说完。 噗,顾香尘忍不住笑喷了。“叫一二三四,还不如风花雪月呢,多符合逍遥宫的名号。” “哦?小尘儿,你这个提议不错。”顾绮陌笑得像朵花,煞有介事地点点头,一扬手。“风花雪月四位护法,起来吧。” “是。”齐刷刷地站起,第一个额筋跳动,第二个一脸兴味,第三个嘴角一撇,第四个面无表情。 这下轮到顾香尘诧异了,其实她只是随便说说。 顾绮陌揉了揉胖娃娃的脑袋,俊脸凑近道,“怎么了,小尘儿是不是太高兴了?” “陌爹爹,不要弄乱人家的头发。”顾香尘甩掉作乱的手。 “你们都下去吧。”妖孽低沉性感的声线响起。 “风(花)(雪)(月)遵命。”四道不同的男声。 待顾香尘要看个清楚时,四个人施了礼离开了。清冷漠然的气质,四人中最低调的少年,顾香尘却是最先捕捉到了那一抹黑衣,黑如夜色,皎如月华。 “小尘儿?”放大的妖孽脸将顾香尘从愣神中拉回来。“有那么好看吗?” 随着年岁增长愈发妖冶绝艳的脸磨蹭着顾香尘胖乎乎的小脸,“爹爹不好看吗?”一丝委屈。 叭的印上妖孽的脸,“爹爹当然最好看了,比仙女姐姐还好看。”顾香尘真心的赞美。 前一句,妖孽弯着眉眼,听着还很受用,后一句就浇了一盆冷水下来,某爹爹满脸黑线。 “小尘儿~”咦,怎么听着感觉那么危险?“很久没和爹爹一起洗澡了,不如我们去温泉池?”说完,拎着胖娃娃就走了。其实从某娃行动自如了就已经自己洗澡了。 第十四章 羞羞的早晨 轻纱掩映间,一团胖胖的身子窝在美人怀里,一双修长漂亮的手揽在胖娃娃背上,一条小胖腿儿则粗鲁滴架在妖孽身上。 今天的顾香尘醒的比较早,因为昨天爹爹说打了只小兔子答应今天带她去看的。 小小的手指戳戳面前细腻的睡脸,唔触感不错,再戳戳,没醒。摸摸睡着时依旧带着一丝妩媚的桃花眼,点点长长的睫毛,不醒。 那只好挣扎着要起来,“爹爹起来了,人家要尿尿啦。”装睡的某人反而抱的更紧了,惑人的桃花眼缓缓睁开,刹那间如倾世桃花朵朵绽放。 “陌爹爹。”糯糯的声音甜甜的。 “小尘儿,先亲爹爹一下。”犹带着慵懒。 木马,印上一枚早安吻。顾香尘才脱离爹爹坚固的怀抱。 正准备跳下床跑去如厕,却看到床上,咦,难道她尿床了,按说四岁之后她就没有再画过地图啊,感觉自己裤子很干爽才松了一口气。 转而看向爹爹,那眼神像是发现了什么惊天大秘密。忍不住笑出声,“爹爹尿床了,羞羞。”说完还做了个羞羞脸的动作。 顾绮陌也囧了,妖孽脸上竟浮起一抹红晕。 “小尘儿不是要去如厕么,怎么还不去?”顾绮陌没有看小尘儿的水灵大眼。 小手安慰地拍拍妖孽的肩膀,“放心好啦,陌爹爹尿床的事我不会告诉别人的。”顾香尘真诚的小眼神。 “鬼灵精,你尿床了还想赖在爹爹身上啊,爹爹知道了也不舍得说你的。”顾绮陌脸不红心不跳地正经道。 “才没有,明明是爹爹自己。。。”然后,像是感受到某个妖孽的窘迫,笑着跑开了。 小尘儿离开后,顾绮陌楞楞地坐在床上,似是想起什么,懊恼不已。 用完早饭后,顾香尘想起了陌爹爹还没兑现的礼物。“陌爹爹,小兔子呢?我要看。” 顾绮陌之前一直都没说话,“奥,爹爹带你去看。” 后院。木制的笼子里,一只雪白的球团,全身无一丝杂色。红宝石般的眼睛,三瓣嘴一动一动,煞是可爱。顾香尘一见就喜欢上了。 听着她银铃般的笑声,顾绮陌嘴角亦是勾起好看的弧度。“你喜欢就好,小尘儿,不觉得这一团像什么?”打开笼子的门,抓住兔耳朵拎出,放在她面前。 顾香尘小胖手摸摸雪白的球团,小兔子没动。闻言,手一顿,天真的眸子,对上妖孽的桃花眼。 倒是顾绮陌不自在地撇开眼去,轻咳一声,“你不觉得它很像我们的小尘儿么?”所以顺手打回来送给他的宝贝女儿。 顾香尘瞟了一眼肥美的小球团,嘴角抽搐。抱起小兔子,傲娇滴转身而去。 某只大妖孽在风中凌乱鸟~ 呜呜,连爹爹都觉得她胖,看来她真是该减肥了。顾香尘小心肝受到打击了。明明她前世是个怎么吃也不胖的主,怎么现在这个身子。。。出来混迟早要还的,哎。(难道不是大妖孽把你养得太好了么) 就这样,她怀着悲愤的心情来到了厨房。“胖婶婶。”甜甜的喊声引得众人回头。“美姑姑,味叔叔,佳大妈,肴伯伯,你们好。”她朝大家挥手,四人亦朝她挥手。 一个四十多的肥胖妇人,抖着一身肥肉朝她扑来,“小小姐。”大手在身前的围裙上搓了搓,拿出桌上刚做完的蜜汁鸡腿,“还没到午饭,先尝尝这个,等会儿婶婶给你做好吃的。”胖脸上尽是憨厚的宠溺笑容。 顾香尘看向那肥美的鸡腿咽了咽口水,很坚定地摇了摇头。 名唤庞秀英的胖主厨不禁皱了皱眉,手背贴上小小姐的额头,“怎么了,是不是病了。” “胖婶婶,我不饿,没事的啦,你可以给我几根胡萝卜吗?”说着抬了抬手里的小球团。 “好好好,我这就去拿。”不一会儿就拎来一小筐。 想了想便拿出一根放在小小姐手上,“先拿着,等会儿我叫人送去。” “好的,期待胖婶婶的厨艺哦。”俏皮地眨眨眼,她笑着走了。 第十五章 受伤的兔子 这兔子一直不大灵活,喂它胡萝卜也不吃。顾香尘后知后觉地才发现小球团受伤了,虽然腿上的血迹已经干涸,但万一发炎了怎么办。 于是乎,她只好去找宫里给她看过病的爷爷,结果得知人家省亲去了。垂着脑袋失望地往回走。 早就把这情况看得一清二楚却故意问道:“呦,不知道有何事困扰,可否告知我为小宫主分忧?” 一个二十上下的美男子似笑非笑地看着她,墨发未束而是随意地披散在脑后,用一根白色的缎带系着,一身绿袍白裳穿在他身上,衬得他肤白如雪。 一双白色的靴子出现在她眼前,抬头对上了这颗大型白菜似笑非笑的眼眸。 “小汤圆受伤了,都不吃东西,大哥哥会给动物看病吗?”指着兔子受伤处,眨巴着雾蒙蒙水汪汪的的眼睛,这么可爱的娃,任谁都无法拒绝,男子也同样。 “这有何难?”他在兔子腿上轻轻揉按几下,就从怀里掏出一瓶小罐子,随手在伤口处抹了一些。随口道:“拿去,早晚抹一次,第二天就活蹦乱跳了。” “谢谢大哥哥。”笑着伸手接过,“对了,大哥哥叫什么名字?” “我们两天前就见过,小宫主这么快就忘了你玉口亲封的花护法了?”花嘴角斜勾扯出一抹痞笑,笑意不达眼底。 “我就说嘛,难怪有点眼熟,原来素花花啊,呵呵。”顾香尘干笑几声,“不管肿么样,还是谢谢你的药!” 痞笑有皲裂的痕迹。“那你该如何感谢我,这瓶生肌续骨膏我可是炼制了好久。”果然一副我是好人的样子却一点不吃亏。 顾香尘俏生生的小脸作严肃考虑状。“这个嘛,我叫陌爹爹给你提升职位怎么样?”转头冲着花甜笑。 手抚着下巴,“叫我帮忙的是你又不是宫主,这样一点诚意都没有哦。”随意的语气,没看那晃眼的笑容。 “花花,那待我想想在告诉你哦。”看到一个经过这边的人影,似想起什么高声道:“啊,陌爹爹来叫我吃饭了,我先走了。” 无所谓地扯扯嘴角,“不知道顾绮陌那家伙哪儿捡来这么好玩的宝贝。”花看着前方低语,笑得意味不明。 她抱着小汤圆朝前跑去,一把扯过那人的手。“爹爹等急了吧,我马上去。”说着就跑。 那人一时怔住没挣开,又不欲弄伤她,便微弯身子跟着疾行。 停下来后,手被不温柔滴甩开,顾香尘抬头眉一挑,怎么又是那个讨厌的小哥哥。 “胖球团,遇到你准没好事。”想起上次因为她做的好事害他背黑锅而被堂主骂的事,约摸十岁的清秀男孩伸着手指控道,不屑地俯视这个只到她肩膀的胖女娃。 “谁胖了,你才胖你全家都胖。”顾香尘像炸了毛的小猫,不高兴地反驳道。 小男孩眼底划过一丝幽暗,讥讽道:“我只是实话实说而已,还是你听惯了奉承的假话?”此刻仿佛瞬间年长了很多。 “就算我胖成球也不关你的事,爹爹都不嫌弃你来说甚?”顾香尘高昂着小脑袋。 “哦,你终于承认了啊。”小男孩一副我就知道的模样。 “本姑娘大人不计小人过,不跟小毛孩一般见识。”说完转身欲走。 “你比我小。。。”小男孩眼见她看着她迈进去,“喂,宫主的地方是不允许闲杂人等进入的,你不要命了。” 一只胖腿儿迈入,另一只还在外面,迟疑了一下。她倒不知道爹爹还有这规矩。 看了一眼头顶的太阳,回眸一笑,“快午时了,我陪爹爹去吃饭,有什么不对吗?”人已经走了过去,剩一个背影。 小男孩在那纯净的笑容里楞了楞。才反应过来,原来她就是众人口中的小宫主,难怪敢戏弄堂主,他还以为只是哪个使的女儿。他低下头不知在想些什么,然后转身离开。 第十六章 妖孽很奇怪 “陌爹爹。”顾香尘抱着兔子甜笑着扑过去,结果扑了个空。 顾妖孽揉了揉她的脑袋,在她再三嘱咐下让人把小汤圆带下去好生伺候了。 用湿帕子细致地替她擦完小手后,牵着她到了早已备得丰盛的桌上。 顾香尘觉得哪里不对劲,治好的洁癖又发作了?还是早上她没理他生气了? 平时的爹爹是介样滴:一把接住扑过来的某个娃儿,拿妖孽脸蹭她的小脸蛋,某娃啵啵两口,某妖孽就笑得像只偷腥的猫儿。然后硬是要喂她吃饭像小时候那样,某个娃儿拒绝:人家都这么大了还让爹爹喂饭会被人笑话的,某妖孽:谁敢笑话就封了他的嘴。妖孽爹爹魅笑来嘛来嘛,张口,某个娃儿不要不要,如此反复,多半是她举小白旗投降~ 以上是某娃脑海中的爹爹。 看着饭桌上的菜,八宝虾仁,水晶蒸饺,东坡肉,糖醋鱼,全是她爱吃的。食指大动,一下把她的爹爹忘到九霄云外去了。 手快黏上去了,又犹豫着缩回了,想起胖球团三个字,恹恹地扒着米饭。 顾绮陌皱了皱好看的眉毛,不停地把她喜欢的菜往她碗里堆,心疼地说道:“小尘儿,怎么不多吃点,饭菜不合口味吗?不喜欢我们撤了重做。” “谁说不好吃了,浪费是可耻滴!”顾香尘一副小大人的样子。最终还是食物战胜了理性,把碗中的小山消灭掉了。 靠在椅子上,抚着圆圆的肚子,小模样煞是可爱。 呜呜,她就是抵制不了美食的诱惑啊,默默在心里下了个决定,她要运动减肥! ——————————分割线—————————— 小小姐。 小小姐。 小小姐好。 。。。 经过n个侍从的问好后,她走到后院养宠物的地方。 一看便放下心来,瞧那副大爷的样,就知道小汤圆被伺候地好好的。 趴在温暖舒适的窝里,腿上早已包扎好了,两个小侍从正在拿着胡萝卜喂它。 不要问她为什么不是小婢女。因为他爹爹可能有什么特殊癖好,宫里清一色男下属和侍从,当然除了极个别大妈以外。。。 她好奇,妖孽会喜欢什么样的女人,那她妈到底是个怎样极品的人?还是说她妈太差劲被妖孽踹了,或者根本就不喜欢女人,她是从石头缝里蹦出来的。。。 “小小姐?” “啊,哦,你们把小汤圆照顾的不错。” 回神后,顾香尘拿起胡萝卜凑到小汤圆嘴边,喂它吃。某小肥兔撇过了头。“它怎么不吃啊?” “小小姐,小的想,它该是吃饱了。” “。。。”人家还想看它吃东西的。 作罢之后,她就去藏书阁泡了几小时,又顺了几本好不容易找到的小言回来。 合上书生小姐私会、大侠英雄救美的古代版言情小说,戌时将尽。顾香尘沐浴完,成大字型躺在高床软枕上,昏昏欲睡。 身侧突然一陷,熟悉的气息靠近。她本能地往熟悉的怀抱拱,妖孽的身子微微一僵,稍稍退开些,大手轻轻地环在外侧。 顾香尘纳闷,以前爹爹把她按到怀里,紧紧的,有时候都透不过气来,如今怎么转性了? 今天的妖孽很奇怪。她得出结论。 小眉毛打结,想不出什么原因。嗯,看来只能归结于死党说的那句,每个月啊总有那么几天心情郁闷。。。 第十七章 爹爹的心意 几天后。 某娃扭扭腰,动动手,抬抬脚。 周围怪异的眼神,喂,没见过热身啊!热身后,抡起小短腿跑。对,她是在运动减肥。 绕着院子外围跑。 一圈后,那个毛孩子坐在墙头看着她。“喂,你发什么疯?”不理他。 两圈后,那个草地上躺着,嘴里叼着草的毛孩子嘲笑:“真没用。”瞪眼。 呼呼,气喘吁吁,看来太胖了跑也跑不动。。。 顾香尘从毛孩子身边绕过,以为她要往前跑时,身子一侧,准确无误地坐倒在毛孩子身上。 小男孩闷哼一声,然后恼火地哇哇直叫:“你这么胖要压死我了,快给我起来!” “对哇,姑奶奶我太胖了起不来了!”就要气死你。事实上她确实跑累了,不想动。 他本想用内劲推开,可惜好死不死地被压到了关键穴位。“喂,起来,大不了以后不叫你胖球团就是了。” “哦?说话算数。”顾香尘看向他,没想到细看,这恶劣的毛孩子唇红齿白,睫毛长而翘,倒是个小正太,有让人想捏一把的冲动。 “当然,大丈夫一言既出,驷马难追。”一副他绝对可信的样子。 “你是大丈夫吗?”顾香尘翻了个白眼,“不如我们拉钩。” 某正太一脸迷茫。 “这样。”小女孩拉过小男孩的手,“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骗人是小狗。。。” 不远处小径上,晏言笑嘻嘻哈哈地随着一张死人脸的顾妖孽进殿去,陡然觉得周身气压降低,顺着余光看去,看到了这一幕。摇着折扇,笑脸上笑意更深。 没等顾绮陌开口,就自发地坐了下来,靠着椅子笑得像朵花。“我说,最近怎么不陪你的奶娃娃,有空见我,原来某人被抛弃了啊?” “你说什么?”邪魅尽现。提起某个笑得花枝乱颤的人,一拳打出去,砰的一声重物坠地的声音。 晏言笑从地上爬起,随手一抹嘴角的血。依旧嬉皮笑脸,“哇,你也太暴力了吧!”说罢作西子捧心状,“作为你的朋友兼手下,为什么受伤的总是我?” 顾妖孽不看他一眼,坐在那儿,端着手中茶盏,不时品几口茶。 “依顾大宫主的魅力,连个奶娃娃都搞不定么?”晏言笑笑着靠近道,“不懂可以请教我,哄女孩子我。。。” “最擅长了。”他险险避过飞来的椅子,“哎?又来!” “不想承认?我不记得从不让雌性生物触到半分的宫主,什么时候有个这么大的女儿。”晏言笑隔了个安全距离,兀自在那说得起劲。 “认识你为止好像就见你不排斥这女娃娃,我这可是为你的终身幸福着想。”一脸操碎心的妈妈样,配上温和的俊脸,让人想发笑,“你这个养女成妻的主意不错,要不我也养一个?” “聒噪。”黑压压的类似桌子还有其他什么的东西砸来,某个正说着的人大叫一声,“啊啊,话说伸手不打笑脸人,你也不用这么凶残吧!”夹着尾巴溜了。 “养女成妻?”薄唇轻启,修长白皙的手若有似无地抚过赤红似血,灵动如蛇的鞭子,似情人般。转过绝艳的脸看着某个方向邪魅一笑,因想到某个娃儿又带着淡淡暖意。 于此同时,某个娃不适时地打了个喷嚏。慢了一步没追上失踪了一上午的兔子。 不得不说那大白菜哥哥的药真管用,它第二天就活蹦乱跳了,现在伤口都看不到了。不过被叫做小汤圆的肥兔也太活泼了。 只见前方一个白团子在蹦哒,后面一个穿粉色衣衫的胖女孩追着跑。 跑着跑着,身边景致变换了。繁花似锦的春色变成了一竿竿青竹,微风吹拂,轻轻摇曳。 终于抓到你了。顾香尘往前一扑,正好将白团子抓在怀里。 锵——寒光乍现。 一把透着青色锋芒的长剑适时地出现在顾香尘脑门前。 第十八章 一见倾心 离脑袋只有一寸时,却迅速被剑的主人收住。顾香尘冷汗一滴。 周围树影一阵晃动,在剑定住之时不一会儿才归于平静。 她顺着剑看去,呆呆的。好一个冰山皓月的男子!面如万年霜雪,恍如月神的脸上一双墨黑深幽的眸子仿佛要把人吸进去,薄唇抿成一线,一身玄色衬出完美的身材,浑身散发着凌厉冷意。 小心脏不由怦怦直跳。想起小言里的桥段,别人都是英雄救美,怎么到她这儿差点成了剑下亡魂,而且她刚才居然看呆了。 收剑回鞘,月见眼前的小女孩被吓得呆了不禁眉头一皱,转身离开。 顾香尘抱着小汤圆跟上去,拉住一角玄色袖边,扬起甜笑,“哥哥是叫月吗?” 月回头看向拉着自己衣袖的小手,她刚才不是害怕么,怎么现在又如此大胆了?欲甩开她,在她清澈的眼眸中,鬼使神差地点了点头。 “月哥哥。我可以叫你月哥哥吗?”大眼轱辘一转,抬头冲他一笑。 “。。。”冷冷地撇开眼去,扯开她纠缠的小手,默默走了。 “月哥哥不说,我当你答应了哦。” 前方的人影脚步一顿,随即快速离开。 眼也不眨望着玄黑色的背影,黑如夜色,皎如月华,一如初见般清冷孤寂。 对于陌生的悸动,清澈水眸有一丝迷茫,转而坚定。这便是喜欢一个人的感觉吗? 陡然想起某个与她冷寂了几天的妖孽,脑中浮起令人心惊的妖笑。 走了几步,到四周围着几个石凳的桌旁停下。转身对着虚空呼唤:“夜影。” 一个蒙面黑衣人很快出现在顾香尘面前,朝她微微俯首。 他忽然,半跪在地。“小主子,夜影无能。” 顾香尘傻眼,他这是干嘛?她虽然有怪的意思,但她不觉得他无能,相反很能干。 狐疑一挑小眉毛,“无能在哪?” “夜影的速度比不过他的剑。”未见起伏的声音。 这木头是在为他刚才无法救下她而道歉?“我这不是没事吗,快给我起来。”看来月哥哥的武功很厉害哦。 “嗯?怎么我的话就不如陌爹爹的好使了?”明明认她为主子却忠心于大妖孽,她承认她有点不爽。 木头快速从地上起来,“夜影不敢。” 她朝他勾勾手,示意他把自己放到桌上。 扯掉碍眼的黑布,嗯,这样顺眼多了。木头未作反应,似乎习以为常。 随手捻了一块桂花糕塞进小嘴,恩甜而不腻、入口即化,好几年前这里的糕点就全换成了飘香楼的。然后清澈水眸盯着眼前的木头。 木头仿若有些不自在,但仍未撇开脸去。 她一笑,露出八颗小白牙,猛然靠近他,“不许把今天的事告诉陌爹爹。”别以为她不知道她的踪迹会给陌爹爹知道,不是某些奸细的功劳。 “。。。”木头面上闪过惊讶,低下头去,不敢看她的眼睛。 小手戳着眼前的胸膛,一字一顿地说道,“要是敢说出去,你就完蛋了!”好像觉得还不够具有威胁性,“我就,我就。。。”她能怎么样呢? 揉着戳疼的手指。“嗯,我就叫陌爹爹开除你,换一个乖乖听话的属下。”她装得凶神恶煞的小模样甚是可爱。 夜影退开一步,敛下眼眸,“保护小主子是属下的任务。” “我看跟踪监视还差不多。”她翻个白眼,“下次不许再偷偷跟着我哦,否则不要再叫我主子了。” “小主子。。。” “小宫主,真巧我们又见面了。”调侃的声音传来。 夜影不知何时又蒙了面,隐于身后。 顾香尘僵硬地转过头去。 第十九章 便宜师傅 只见一颗人形白菜,衣袍带风地过来。嘴角斜斜勾起,那不纯洁不善良的眼神让她的小心肝颤了颤。 “有些日子不见,小宫主可有想我?”俊颜上带着坏坏的笑。 大眼转了一圈,“当然是一日不见,如隔三秋啊,我们都好几年没见了。”口中嘀咕,“想你才怪。”想着怎么避开你。 俊脸靠近,似笑非笑,“是吗?那我真是受宠若惊啊。”手摩挲着下巴,“小宫主的答复呢?” 真是阴魂不散。她退开了些。最近妖孽爹爹不知怎了特冷淡,她怕饭票不保啊,哪有空想这么多? “嗯?想好了没?”再度靠近。 小手撑着下巴思考着,她吃的用的都是陌爹爹给的,这不为难她吗? 眼神一亮“花花告诉我怎么做,我帮你再炼制一瓶,还你就是了。”她算不上绝顶聪明,但学习能力还是很强的。 “这个主意倒是不错。”看着那双清澈的水眸,故意顿了顿,“不过。。。” “不过什么?”顾香尘接过话茬,笑着看着他。 “我的制药手法只教给门下弟子,不能外传。”花惋惜道。 “既然这样,我做你徒弟不就成了?”她一想这不是往火坑里跳么,不对她素谁,小宫主啊,除了爹爹她最大。“你教我医术。” 不纯洁不善良的凤眼盯着他,“花只会毒术。” 额,呵呵,她就说吗逍遥宫的人什么时候会救人,用毒还是挺符合邪派特色的。 “嗯,那我就学毒术好了。”想起陌爹爹说过的话,他说外面很危险所以不让她出去玩,那是不是她学会了保护自己就能出去了? 花嘴角斜勾,“小宫主确定自己做得了主?”想起宫主那特别的眼神,他,会同意吗? “花花师傅,带我去炼药吧。”小手拉上花的衣袖。 坏笑僵了一瞬,心中对这名还是不满。“今日我还有事,明日若宫主同意小宫主拜师,便来繁花院,花随时恭候。” “唔,好吧。”还真是不吃亏的主,估计怕受牵连。陌爹爹很可怕吗,她怎么不觉得? 议事殿。 顾香尘刚来,便看到一个遍体鳞伤的人被拖下去。不知道是不是死了。她有点腿软。 一道红影闪过,她已在妖孽怀中。妖孽爹爹的俊脸蹭了蹭她的脸蛋,“小尘儿怎么来了?”这些血腥的场面他一直避着她,只是不知她今日会来。 许久未曾有过的亲昵,顾香尘眼眶一红,鼻子一酸。哼,这个死妖孽居然冷落了她这么久。她还以为他不要她了,那她就成了流浪孤儿了。 顾绮陌看见她红红的眼眶,以为刚才吓到她了,十分懊恼。轻吻她的眼皮,“宝宝不怕,没事了。”漂亮的大手安抚地拍拍她的背。 她一怔,又挣扎着要从顾妖孽臂弯里下去,反被抱得更紧。 顾香尘哇哇大叫,“放开我,我要下去。” 妖孽坚持,“不放。”小尘儿,你可知我再也放不开你了。 “你不要对尘儿太好,我怕哪天又被爹爹抛弃了不习惯。” “我何时抛弃过你?”不知不觉他用了我字,而非自称爹爹。 “就有,陌爹爹不理我。”胖娃娃耍无赖。 “好了,不会有下次了。”他自知惹得小人儿不高兴了,“莫再说这种话了,我不对小尘儿好对谁好呢?你只需习惯就好。” “真的?”清澈水眸疑惑地看着眼前美得人神共愤的脸。 “比真金还真。”用小人儿的话回道,桃花眼笑成弯月牙。 “唔,那我可以找花花学毒术吗?”小脸甜笑着问道。 花花?不由失笑。“嗯?小尘儿怎么想到学这个?”大手揉了揉她的头,软软柔顺的发,让玉指流连几下。 “当然是保护自己啦,不然怎么配做爹爹的女儿。”理所当然地说完后,又糯糯地撒娇,“陌爹爹行吗,行吗?”大有你不同意她就一直说下去的架势。 “只要不让自己受伤。”妖孽如千万桃花盛放的眼中闪过一道精光,“不过,小尘儿不是我的女儿。” 第二十章 她是捡来的? 纳尼,她听到了什么?胖脸儿上一双水灵的眸子瞪得大大的。 刚才的喜悦霎时不见了,变成了苦瓜脸。闷闷地说道,“原来我不素爹爹的孩子,素野孩子。” 所以陌爹爹这是不要她了?刚刚还说不会抛弃她来着,骗纸~脑子短路的某娃。 “乱想什么呢?我的小尘儿怎么会是野孩子?”某妖孽又开始心疼了,一想她这个年纪正是需要父母疼爱的娃娃。 他用平生最温柔的语气哄道:“乖宝儿,我会比亲生爹爹更疼你。” 会吗,捡来的又不是亲生的,父母终归是疼亲生孩子的吧,垂下的眼帘掩去了那一丝黯然。这也使得以后的小人儿极度排斥后妈。 看着怀中的人儿未说话,心中有点慌。抬起她的小脑袋,虔诚地印下一吻,“怎么了?” 她冲妖孽甜甜一笑,“那陌爹爹是怎么找到我的?我的爹娘哪儿去了?” 她这是想要回去,就这么想离开他吗?他感到口中发苦。 抱着她来到榻上,寻了个舒服的姿势,缓缓道:“四年前我到侠城办事,路过三文巷,看见一只饿的瘦骨嶙峋的大黄狗身下的你,小小一团好不可怜,就带回来了。”一副我好心疼的表情,顿了顿忧心道:“至于你的父母,我并没有见到,唉。” 吓,她的身世这么苦逼。顾香尘呐呐道:“三文巷在哪里?” “那是侠城最穷的地方,打听一下就知道在哪。”顾绮陌揉了揉她的小脑袋。 那她就不能怪她的父母丢掉她,也是为生活所迫吧。心中一阵感慨,错过了妖孽眼中的决绝。 转头对上妖孽的桃花眼,上下打量一番,水灵的大眼仿佛在说你不像那种有同情心的人。 薄唇轻启,嫣然一笑间风华万千。“小尘儿是觉得我不是那种多管闲事的人?” 水眸一阵迷离,她晃晃脑袋点点头。快来人收了这妖孽吧。 “也许是被鬼迷了心罢。”心中补了一句,被你这小娃娃勾走了魂。入了你的眼,何时能入了你的心呢? 顾香尘撇撇嘴,这算什么答案。。。突然想起一个问题便问道,“那陌爹爹是如何得知我的生辰的?” “那时你大约六个月,自然是推算的。”妖孽直接回答。 “陌爹爹。”顾香尘糯糯喊道。 “嗯?小尘儿还有什么要问的吗?”慵懒的声音。 “要是没有陌爹爹,尘儿就流落街头了。”大眼包了两泡泪,“等陌爹爹老了,尘儿一定会好好孝顺你的。” 她正打算来一段父女情深,某妖孽不淡定地咳了一声,面带郁色。 恰好一个黑衣人跑了进来。此刻伏了身子,不敢抬头看上位的男人。 “何事?”冷冷的语气与对着小人儿时完全不同。 黑衣人不敢犹豫。“回禀宫主,那个人他已经咬舌自尽了。” “是么?”他低头看了一眼怀里的人儿,“那就按照往常的做吧。” “是,宫主。”黑衣人明白是丢出去喂狗。 黑衣人走后,他担忧地看着她,没有看到她眼中的厌恶方定下心来。 只见某娃好奇宝宝般地问:“刚才那人犯了什么错?” 剑眉一挑,“他隐瞒了同伴的背叛。” 一个帮助同伙的人也这么惨,可想而知那背叛者了。现在她才觉得如此美丽的妖孽是会吃人的。小身子一抖,抱着她的妖孽也感受到了。 将小人儿贴近胸口位置。“记住我永远不会伤害你。” “哪怕尘儿犯了错吗?”她问完就后悔了。 “不管你做了什么。”得到肯定的答复,她傻眼,妖孽什么时候这么好说话了? 在小尘儿看不到的地方,妖孽眼神暗了暗,但我会吃掉你这打不得骂不得的捣蛋鬼。 ps:非女强,小白文,np,禁伦,年纪差得多,不喜勿入。坑品无保证,我只能尽量。。。 第二十一章 师傅无良 繁花院。 “花花师傅~”一个鹅黄小身影从正门进去,穿庭过院,只见院中奇花异草争春色。 “站住。”一声娇喝。一道粉色身影拦住了顾香尘的去路,“谁准你去公子寝房。” 妈呀,这是她除了晴姨外看到的第一个雌性生物,怎么这么凶?一点也不可爱。“那制药的屋子在哪里?” “你凭什么去药房?”清秀的小脸上扬一副傲慢的样子。这女人跟她有仇吗? “就凭我是花花师傅的徒弟。”她回道,“你也是吗?” 顾香尘只是随便问问,听在女人耳朵里就是炫耀了。“我不记得公子什么时候收了你这猪孩子。” 太可恶了,说她又胖又笨!胆子不小,连妖孽也骂进去了。 “子佩,你逾越了。”一个蓝衣少年制止道。公子的事他们没权过问。 转身向她赔礼:“子佩她脾气不好,不是有意的,小宫主请跟我来。” 这人还挺有礼貌的。她笑了笑,“我不跟乱吠的狗计较。”甜甜的嗓音不具震慑力,反而有几分可爱。 “你。”粉衣女子气的要死,看着顾香尘的眼光也更加不屑,我总有机会把你赶出去。 她跟着蓝衣少年往反方向而去,好吧,刚才是她走错方向了。 “公子,小宫主来了。”少年恭敬地向花行礼,退下了。 “花花师傅。” 花的视线从面前的红色小草移开,落到只到大腿高的胖娃娃身上。 嘴角斜勾,扯出一抹坏笑。“徒儿,你来了。”指着案几上早已备好的茶水,随口说道:“帮为师倒杯茶吧。”不纯洁不善良的凤眼看着眼前的人儿。 顾香尘感觉头皮一阵发麻。一来就给她摆起师傅架子。倒了一杯茶,举至头顶,“花花师傅,请喝茶。”尊师重教她还是懂得。 花接过茶,浅啜几口。便丢来一本书,“先把神农本草经看完,明日我会考你。” 说完便把她留在药房外间,一个人进了药房。 就这么走了,不是要炼药吗?她还没来得及说。 顾香尘跳上椅子,手上捧着那书。他让一个六岁孩子一天读完这本书还要记住,分明是为难人嘛,幸好她不是普通的六岁孩子。 翻完了一本,见无良师傅还没有出来的迹象,便偷偷溜了。 寒月院外。 顾香尘徘徊了几次,突然看见一个小洞口,眼睛一亮。正准备爬进去时,卡住了! 为毛她要这么胖呢?呜呜~她曾经的小蛮腰啊。哀怨了几秒就被那青竹般的身姿吸引了。 长剑舞动,行云流水,转身间玄袍翻飞,墨发轻扬。 早就注意到有其他气息的黑衣少年,警惕性增强,剑式愈发凌厉。当看到是那双天真无邪的水眸时,便没有理会。 顾香尘忍不住想拍手叫好了,电视剧里的那假动作算毛线,人家可是真材实料啊! 嗖的一声,长剑飞来。 不是吧!每次都来这一招。为了看心上的冰山美少年,要连命都搭上吗?她绝望地闭上眼。 没有预想的痛感。她听到脚步声响起,睁开眼。心怦怦直跳,还心有余悸。 “喂,你干嘛吓偶?坏淫哥哥!”软软的带着哭音。抬头又是吓了一跳。 幽深的墨眸淡淡地看了一眼。坏人?他从来不是什么好人,好人只会是野心下的牺牲品。月拔出剑,把死蛇扔到一边。 好吧,原来不是要杀她啊。总算被英雄救美了一回。“对不起,错怪你啦。”对手指,“月哥哥,谢谢你救了我。”她对他甜甜地笑,好似没有看到他万年霜雪的俊脸。 “。。。”也许是她的笑容太过温暖纯净。他说了句,“不必。”清冷的如雪山之巅的泉水。 哇塞,他对她说话了诶。像每个情窦初开的少女一样,她为这一点小事而欣喜。 一直到回到药房外间,依然傻傻的。捧着书,书上也全成了那黑如月色,皎如月华的身影。 花花出来看到的就是这一副呆萌样。“乖徒儿,看的怎么样了?”不满意她的走神。 “啊?哦。看的差不多了。”她回道,嘴角带着浅浅的笑。 诧异地看了一眼,这寻常人至少要看几天吧,这胖娃娃未免大言不惭了吧? “哦?既然徒儿如此聪慧颖悟,不如为师现在就来考考你。”花嘴角斜勾。 虾米?她觉得他收她为徒八成是故意的,故意来整她的! 想难倒她,没门。“唔,花花师傅请问。” 接下来,她对答如流,就像原本就对草药的药性很熟悉。好吧,其实是她看过本草纲目的缘故。 这下轮到花傻眼了。“嗯,孺子可教也。”他摩挲着光洁的下巴,“果然不愧是我的徒弟。”得了,夸她还不忘抬高自己。 第二十二章 你笑得很假诶 顾香尘靠在妖孽身上,吞咽着玉手送来的葡萄。 “听说,小尘儿不要夜影保护你,是吗?”妖孽温柔地问,“还是要再换一个暗卫?” “换我派人每天跟着陌爹爹,陌爹爹愿意吗?”她不答反问。 妖孽轻笑,“如果是小尘儿每天跟着我,求之不得。” 顾香尘无语地看着妖孽爹爹,有本事你亲自跟着我啊,小声嘀咕。 “伦家又不出门,有什么危险的,我不要被跟踪,不要不要。。。”糯糯的童声,小手拉着妖孽的衣袖,将衣襟扯开了些,妖孽也毫不在意。 其实在妖孽爹爹眼里,他的小尘儿哪怕磕着碰着也是危险的。摸摸小尘儿的脑袋。“好了好了,怕了你了。” “不准让他打小报告。”她紧接着补上一句。 “但是必须让他当你的护卫。”妖孽不容置疑的语气,将胖娃娃揽进怀里。“不要让爹爹担心好吗?”他不允许任何人从他身边抢走她。 顾香尘点点头,感受到了妖孽的担忧。 妖孽随后又说道:“等忙过一阵子爹爹就陪着小尘儿。”若不是有些事不想她看见,每天带着她也是无妨。 “陌爹爹在忙什么?”她随口接道。 “逍遥宫是时候换血了。”妖孽幽幽冷冷的声音。幽深的眼神看着小尘儿的发顶,他要有足够的力量,才能守护住自己想要的。 玉手喂进一粒葡萄。“跟着花学了些什么?” “就是考了我神农本草经。”顾香尘语气淡淡带着不满。 妖孽勾唇,“这难不倒我们小尘儿吧?” “那当然。”胖娃娃得意地昂着小脑袋。 ——————————分割线—————————— “今日,花花师傅可以教我炼药了吗?”顾香尘真想打掉那坏坏的笑。 “此事不宜操之过急。”花不急不缓地说道,“今日有今日的事。” 言罢警告地看了粉衣女子一眼,带者胖娃娃进了药房。 粉衣女子转过身,眼神带了恨意。 以前公子从不这样,她赶走了很多想黏上去的女人,他都毫不在意地默许了。一定是因为那猪孩子,等公子玩够了,你等着倒霉吧。 此刻的顾香尘忍不住打了个喷嚏,摸摸鼻子,继续拣药材。 那个无良师傅拿出一大堆药材,堆起来足可以把她湮没,让她分门别类,说是识别药材。 这个挨千刀的。她是看了书不错,到底没学过草药学。更何况这些草该死的像啊! 她头疼地拨弄着手中的草药。嘶,手一疼,一滴血珠从指尖冒出来。 娇养惯了的她没有哭,因为她明白那个美男子不是宠爱她的陌爹爹,也不是受她欺负的木头。 习武之人听力极好,隔间的花自然没错过那一道吸气声。 颀长的身影走到她身边蹲下,拉过她的小手,皱眉地看了一眼那泪水在眼眶里打转,欲落未落的模样。 “想哭就哭。”没好气地说道,心中突然有些烦躁。 “谁说我想哭了?”顾香尘倔强地扭头,“那花花不想笑为什么要笑,你知不知道你笑得很假诶。” 手一顿,继续挑出木刺,抹上清凉的带着淡淡香味的药膏。看了她一眼,目带复杂地离开了。 留下一句话,他说“今日你不用做了,明日再继续吧。” 顾香尘才木有鸟他。整整三个时辰,理好了所有的草药。 前世她一直是个优秀的书香门第之女,或者说天资聪颖的儿童。除了天赋,靠的就是不服输的坚持,其实她并不是天才,起码是比不上牛逼哄哄的哥哥的。 花回来看到的就是整整齐齐分好的草药。 真是个倔强的娃娃,他摇摇头。 第二十三章 秘密相约 回墨香苑的路上,顾香尘踩着轻快的步子,俨然一个无忧无虑的天真儿童,这是她前世不敢想的。 突然一个憨厚面相的黑衣人捂着肚子蹲下,挡在了前面。 她是个善良的娃子,走上前去好心地问:“叔叔,你怎么了?” 听闻叔叔二字,男子不淡定了,却还是镇定地说:“叔叔肚子疼。”手正欲伸过来。 “哦。”顾香尘给了一个我明白的表情。在男子莫名其妙的眼神下,往身上摸了摸,摸出几张皱巴巴的厕纸,递过去放在他手上。 “叔叔,我只有这么多了。”拍了拍男子的肩膀,小手指道,“直走左转再直走就是了,快去吧。” 某男又不淡定却还是忍住了,握住小手假装感动道:“谢谢小宫主。” 顾香尘感觉有个东西塞到自己手里,然后大手离开。 她看着飞奔而去的男子,大喊:“叔叔,你的东西掉了。”某男脚步一顿。 “叔叔,是在左边哦,别跑错了。”她笑着提醒。某男绝倒在地。 二货叔叔,真是什么样的杀手都有啊。她感叹。 低头摊开小手来看,一张纸条? 去死,不是说好不叫了吗。小毛孩找她干嘛? 字条上写的是:胖球团,明日申时,北墙下。 翌日,药房内。 “臭师傅,烂师傅,讨厌你。”某娃不满的嘟囔。她是怎么得罪他了?狠狠地捣着罐中的药,好像里面是她的仇人一般。 看着墙角的滴漏,已到申时,她将药罐交给夜影,自己偷溜出去。 北面的高墙下,十岁左右的小男孩看见鹅黄色小身影靠近,从树上一跃而下。 “小毛孩,不守信要变小狗的。”顾香尘气呼呼的看着他。 “我这是写的好吧。”小男孩笑嘻嘻地看着她,露出两个酒窝,“再说我不知道你的名字,你也不知道我是谁,不这样你怎么知道是我?” 她点点头觉得也有道理,“我叫顾香尘,你叫什么?”忍不住伸出魔爪,捏了捏小毛孩的脸蛋,“叫我来有什么事?” “没有名字,你可以叫我十三。”他没有挣开,垂下眸子。睫毛颤了颤,盖住了眼中情绪,“我马上要走了,所以我们和好,好不好?” 十三,噗,她笑得直不起腰,觉得不太好才止住。想想妖孽对属下的取名艺术,哎,她真是不敢恭维。 “怎么了?”小毛孩疑惑。 “没事,你不是很讨厌我吗?”她不解,清澈的水眸能引起人的恻隐之心。“为什么要走?” “我…我只是想引起你的注意。”小毛孩低下头,带着歉意,“我被调去外面了。” 说完用期待的眼神看着她,“那…你愿意和我做朋友吗?” “唔,我很高兴有十三这个朋友啊。”人家都低头了,那她也不是小气的人。胖脸上带着真诚的笑意,对小毛孩伸出手,“你不想走的话,我叫陌爹爹留下你就行了。” 眼神闪了闪,“这是宫主给我的历练的机会。”小毛孩摇摇头,要是这样,恐怕走的越快吧。 他略带婴儿肥的脸上酒窝浅浅,执起胖娃娃的手,在她惊讶的小脸下,低下头,然后下了口。 嗷嗷嗷,好疼。她使了很大力才甩开。“死十三,你干嘛咬我?” 得逞的笑脸不知不觉靠得很近,有温热的气息拂在耳边。 等她想推开他,又快速离开了。一句话还盘旋在脑海。 他说,“我会活着回来,别忘了我,尘尘。” 她回过神来,只剩一个绝尘而去的背影。仿佛刚才一切都是幻觉,她怎么就和讨厌的小毛孩成为朋友了呢?但手心的疼痛却不可忽视,她怕疼啊,呜呜~ 可惜,再见或许已是物是人非了吧? 第二十四章 有人闯入 无良师傅折腾够了总算进入正题了,炼药,制毒。期间,那个嚣张丫鬟子佩一直没给她好脸色看,真不知道子衿那么谦和有礼的人为毛会喜欢她? 在她撒娇耍赖闹腾下,她今日被允许出宫了,但仅限于逍遥宫周围,据说外面是有阵法的,一不小心进入就出不来了。 她背着小药筐,蹦蹦跳跳的,呼吸着自由的空气。身后是夜影木头,顶着一张面瘫脸,不近不远地跟着。 “木头,外面真的很危险吗?为嘛陌爹爹不让我出来?”她转过俏生生的胖脸儿。 后来她才知道外面不是危险二字能够形容的。 “。。。” 好吧,她也不指望他会回答。刚才她好像不经意间把她取得绰号给叫出来了,瞟瞟他,也没啥反应。 鸟语花香间,胖娃娃精灵般穿梭其间。不时弯腰采集有用的草药,收到身后的药筐里。 她要采一些回去种着,陌爹爹已经答应给她建个小园子了。 猛然撞进一个坚硬的胸膛,一股阳刚的男子气息传来。“唔,木头你干嘛?” “有人。”夜影凝神细听,剑眉微蹙。抱着她隐藏在小山丘后。 有人就有人吗,这不挺正常。不对,外面设有阵法,那是有人闯入? 这些人想干什么?肯定没好事!难道是妖孽爹爹的仇人找上门? 好一会儿,脚步声靠近,听起来人数不少。顾香尘不禁屏住呼吸。 一群人出现在他们呆过的地方,为首的是一长相标致的紫衣少女,她的身边是一白面书生,后面跟着七八个穿着一致的女子。 “教主,我们已经走出阵法了。”男子的声音。 “我终于进来了。”听得出少女的激动,“东方先生的奇门之术,果真天下独绝。” “过奖。”男子自谦。 “教主,你小声点,小心打草惊蛇。”一个女子提醒道,“不然又要被。。。”丢出去了。 少女的瞪视打断了她的话。“我们继续走。” 一行人过去了。 直到听不到声音。顾香尘和木头才从后面出来。 她看着前方,灵动的水眸一转。“木头,我们要不要去给陌爹爹报信?” “主上自会处理。”生涩的开口,大约是很少说话的缘故,淡漠的眸子毫无波动。他的任务只是保护她的绝对安全。 是她杞人忧天了,如此厉害的妖孽会有什么事?狡黠一笑。“木头,跟上他们,我们去看戏。”宫里太无聊,看妖孽打架喽。 “不行。”淡淡的语气。 “现在我才素你的老大!”戳戳胸膛,唔,没事这么多肌肉做什么,手疼。“所以我说行就行。”天真无邪的胖脸儿靠得很近,灵气逼人的眸子隐隐有水波流动,倒映在淡漠的眼中。 “。。。”他垂下的眼划过不明情绪。 随即,她感觉周围景色移动。哇,真的飞起来了,古代的轻功好好用,改天她也要学学。 朝木头投去一个赞赏的眼神,“放心,爹爹那儿有我罩着你。”她兴奋地手舞足蹈。呦呵呵,她翻身做主人了。 引得木头一个皱眉,“危险,别动。” 她安分地静下来,这个掉下去可不是闹着玩的。不一会儿,便看到了前方的人影。 面瘫青年抱着胖娃娃,一直不远不近地跟在后面。直到逍遥宫三个龙飞凤舞的古老文字映入眼帘。 第二十五章 花痴教主 她示意木头将她放在附近一棵树上,大眼就盯着那扇石门。一副看戏的模样。木头护在后面,繁茂的枝叶隐去了身形。顾香尘飘过去几眼,摇摇头。哎哎,职业习惯的力量啊。 “开门,本教主要见你们宫主。”一阵吵闹。“不开门,小心我炸了这门。”身后的一群女子也帮着叫嚣开了。 尖细的女声真刺耳,顾香尘受不了的捂住耳朵。没想到这个女人嗓门这么大,几个女人顶一个菜市场啊。 白面书生忍不住蹙了蹙眉。上前说道:“教主,在下也许有办法打开。”说完,在门口研究起来。 周围才静下来。他找到一块岩石凸起,正准备移动时。沉重的闷响,石门缓缓开启。白面书生不由后退一步。 出来多个黑衣人,恭敬地站在两边。一抹鲜红夺目,直逼人眼,从门口出现。原本他是懒得理这些人,可都找上门了,不给点颜色看看怎么行?一想到小尘儿今日也出了门,心中一紧。 从妖孽出来的那一刻,冰紫霜就是紫衣少女痴了。直勾勾地看着红色身影,眼神炽热。其他人也好不到哪去,但不敢太露骨。 妖孽啊妖孽,水眸出现了八卦的讯息,妖孽被花痴女缠上了!那个女人的眼光就像蜜蜂看到了花一样,重新打量了妖孽一身,唔,确实是招蜂引蝶的料。 妖媚的桃花眼嫌恶顿生,不经意扫过人群,没看到那个小身影,瞥见树影的晃动,勾起邪魅的弧度。目光终是停留在那个白面书生的动作上。 这些人为进来真是煞费苦心啊,竟请了东方世家的后人。东方白,奇门遁甲、机关之术青出于蓝,传言没有他破不了的阵法,在武林堪称一绝。然而最出名的还是他爱妻如命的名声,据闻他对妻子宠爱至极。 妖孽戏谑道:“素闻东方先生爱妻如命,没想到和这样的女人纠缠不清。”眼中是嘲讽,男人果真一个样。 她捂嘴偷笑,妖孽够绝,把两人都骂上了。 “在下只是拿人钱财替人办事,宫主不要血口喷人。”白面书生急着解释。 一声轻笑,眼底全无笑意。“先生莫要紧张,我只是开个玩笑。” 白面书生有些生气,“此等玩笑还是不要的好。” 冰紫霜依旧痴迷,似乎不甘被忽视,提步想要靠近。 这时,妖孽脚步移动,带着一抹邪魅的笑,向前而来。不是吧,妖孽看上花痴? 屁股硌得慌,她身子动了动,啪嗒,物体下落的声音。 一个鸟窝准确无误地,落到七八人中的一个女子头上。蛋黄夹杂蛋清流了下来,杂草随着动作抖动,好不滑稽。 “谁家的野孩子!竟敢暗算我,看你下来我不教训你!”女子指着树上眼神无辜的胖娃娃,没有形象地破口大骂。 糟了,被发现了。弱弱道:“人家不素野孩子。”这个阿姨好凶哦。身后的树叶隐约动了一下,露出一角黑色。 突然她张口说不出话来,只有嘴巴一开一合。发现自己的反应,表情更加扭曲,就要提步上去摇动树干。 咔嚓的一声响。血红的鞭子缠上手腕,毫不留情。女子从痴迷中醒过来,一声尖叫压在喉咙里,女子的手无力的垂下。咚——又是一声响,被一阵掌风破布似的抛出好远。 不知何时,妖孽已到这边树下,而那边的紫衣少女也早已扑倒在地,摔了个狗吃屎。 妖孽的笑容越发妖冶邪肆,眼神冰冷一片。这个女人竟敢指着他的宝贝儿骂?他平时都不舍得责备她一句。 “小尘儿看够了没?”抬头看向那在一旁看戏的胖娃娃,桃花眼中溢出温柔。此刻她却在震惊中回不过神来,好暴力哦,不过是坏阿姨先来惹她的。 妖孽皱了皱眉,飞身而上将胖娃娃抱入怀中。顺便给了木头一个犀利的眼神,木头低下了头。 紫衣少女从地上爬起来,又想凑上来。“顾宫主,是我的人不懂礼数,霜儿向你赔礼。”说罢瞪了那个被几个女人架起的伤重女子一眼,她凶悍全无面带委屈。 妖孽侧身闪过,只是看着怀中的胖娃娃,想确认她有没有事。妖娆的桃花眼中,灼灼华彩只为一人,再看不到其他。 那柔和的气息与刚才判若两人,令人侧目,但没人敢肆无忌惮地看着。因为众人刚才皆眼见,此刻这个宠溺小女孩的妖孽男人是危险的。 “宫主的小妹妹真是可爱。”羡慕地看着怀中的女孩,好似全然忘记了危险,再次吃瘪的少女想引起妖孽注意。 “陌爹爹,她素谁啊?”胖娃娃八卦的水眸盯着他,哪里找来这么大一朵烂桃花? 一身狼狈的少女嘴巴可以塞下一个鸡蛋了。他有孩子了?那她怎么办?她喜欢他啊,从第一次见到他。 “不相干的人。”妖孽风轻云淡道,他对这个花痴女并没有印象。紫冰教的那群女人三番两次来外面叫嚣,这次更是请高人破阵进来。他的忍耐是有限度的,皇室中人又如何? “少女脚步不稳,我喜欢你啊,你不记得那次在冰水河边我们见过的。”悲伤地看着那个美绝人寰的男人,情绪变得激动,似乎下了很大决定的道:“我…我不介意你有孩子了。” 唔,没想到古代的女子也这么开放啊,一见钟情?可惜落花有意,流水无情哎。顾香尘略略同情地看着她,不过她是不会接受后妈滴。 剑眉微蹙,她喜不喜欢关他何事?“把这个疯女人和她的人请出去。”加重了这个请字,妖孽抱着胖娃娃转身离开。 “陌爹爹,他们不会死吧?”顾香尘有点担心。那些人是讨厌了点,但并不像恶人。杀人到底是不好的。 看了胖娃娃一眼。“不会。”只会半死不活,从今以后再不敢踏进这里一步。 呼,果然妖孽也不是不讲道理的人。在她小小的心里,妖孽算不上好人,但也算不上是恶人。至少他对她是不错的,绝对称得上是一个好爹爹。 第二十六章 阴谋的味道 一路上,妖孽脸色不好地抱着她走在回廊上。 胖娃娃笑嘻嘻地靠近他,“陌爹爹,不要生尘儿的气了,生气就不漂亮了。”她还想再出去了,要是妖孽一不高兴不让她出去了怎么办? 噗。一口鲜血喷出。妖孽原本正常的唇色染上一抹殷红,别有一番风情。 顾香尘惊了,神色担忧又焦急。“陌爹爹,你怎么了?”软软的嗓音里带了一点哭音。 修长白皙的大手抚上胖脸蛋,肯定道:“不准说漂亮,漂亮是形容女人的。” 额,这时候还有心情开玩笑。她汗颜咕哝道:“不说就不说。”而后小脸上满是认真,“不要转移话题。” “我没事,小尘儿不要担心。”妖孽心中生出三分喜悦七分心疼,大手揉了揉她的脑袋。 都吐血了还叫没事,那什么才算有事?“陌爹爹少哄小孩子了。”她脸上露出鬼才信你的表情。 妖孽宠溺一笑。“练功时受了点伤,调息几日便没事了。” “那我们现在就去休息吧。”小手扯扯妖孽的衣襟。 “好。”暧昧的眨眨眼,如玉俊颜上浮现邪魅的笑容,惑人心魂,即使明知危险也教人移不开眼。 阴暗的地下室。 两簇火焰窜动,将两个影子映照在墙上。不时传出压抑的谈话声。 突然进来一个黑衣人,打断了两人的对话。“宫主好像练功走火入魔了。”躬身把刚才看到的告诉了眼前人。 “你说那小子吐血了?”灰色衣袍的中年男子问,情绪透着激动。 “属下亲眼所见。”肯定的语气。 “依我看,他伤的不轻,出手才用了一成功力。”一身姜黄色的中年男人说道。 “嗯,你做得很好。”灰衣男人拍拍黑衣人的肩膀,”记住不要将此事说出去。” “这是属下应该的。”黑衣人恭敬而谄媚道,眼露贪婪。“那等地堂主大事有成,可以赏属下个职务吗?” 呵呵,灰衣男人仰头大笑。“等我当上宫主,你就是暗杀堂的新堂主。” 听到男人的笑声,黑衣人似看到了未来,暗暗地勾唇,一副得意的神情。 呃。一只手倏然扼上咽喉。黑衣人的笑容僵住,露出不可置信的表情。 “你已经知道我们的计划,只有死人才不会泄露出去。”姜黄色衣袍的男人残酷地笑看垂死挣扎的猎物。咔吱一声,骨头断裂的声音,黑衣人气绝倒在地上,双眼翻白。 “还是黄堂主考虑周到,就让他到地下做堂主去吧,哈哈哈。”灰衣人看到黄衣人的动作点点头。 “不知地堂主都安排好了没有?”黄衣人眯着精明的小眼睛问道。 “早已部署妥当,有你相助定能将那臭小子拉下台,我也早就看他不顺眼了。”灰衣人又自信道,“到时候你我共同掌管这逍遥宫如何?” “这我不敢当,在下愿为军师辅佐宫主大人。”黄衣人微微屈身,眼神带了一抹狠色。那小野种根本不配当宫主,他要他死。 “呵呵,我就欣赏你这一点。”灰衣人拍拍黄衣人的手臂,“放心,我绝不会亏待你。” 黄衣人亦笑,一道算计的精光闪过。“那我们就等着伺机而动。” 暗处一股阴谋的味道扑面而来。 第二十七章 动乱前奏 逍遥宫门口,上演着一幅依依惜别的场面。一个红衣男子俯身蹲在粉衣胖娃娃面前。 “小尘儿,你要按时吃饭。” “有什么想吃的就叫厨房做。” “睡觉时候不要踢被子哦。” “衣服啊多穿一点别着凉了。” “我给你搜罗的玩意儿放在那个柜子里。还有。。。” 天哪,有完没完啊。搞得跟真的似的。顾香尘无语地看着妖孽碎碎念。“陌爹爹,我都知道啦,你走吧。” “嗯?小尘儿这么希望我走?”温热的气息喷在她耳边,桃花眼灼灼地看着心尖上的人儿。 额,妖孽你可以不用那么撩人的眼神吗?到底还走不走了?当然这些她是不能说的。“当然,不希望。我怎么舍得陌爹爹走?”嘻嘻。 “真的么?我也舍不得小尘儿呢。”且不说她话里有几分真实性,妖孽眉眼弯弯。 呦呦呦,也不觉得牙酸,看来他的担心是多余的,主上哄起人来简直就是无师自通啊!这真的是他的主上吗?马上的晏言笑受不了地开口,“主上,我们该出发了。”再腻歪下去都不用走了。 妖孽剜了他一眼,在小人儿脸颊上偷了个香,道:“有人敢欺负你就告诉爹爹。”转身前扫过四大护法,传音入密,“不要让我失望,否则结果不是你们所能承受的。”而后上了马车。 四人皆是一震,目送一车一马远去,顾香尘眼底闪过一抹担忧。 花眼底是了然。风疑惑地揉了揉额头,看着只到大腿的孩子,想宫主对孩子真是好啊,让他想起了早逝的父母。雪不满地撇了撇嘴,这小孩子不过是长得可爱了一点,没什么特别啊,他好歹是个护法,大材小用啊。 “两位叔叔好,请多指教。”妖孽的这两位属下好像从第一次见面后就再没见过。她甜甜一笑,礼貌地打了招呼。 “小宫主,和宫主一样叫我风就行。”高大俊朗的男人笑着说,给人一种热情充满活力的感觉。 不期然转头看见那青竹般的身影,冷清孑然,绕过他们而去。她不由追了上去。“月哥哥。” 四大护法都是千挑万选出来的高手,武功自然比那些个属下强上许多。 雪嘴角一撇,包子脸鼓起,一点也不可爱的小屁孩。“为什么他是哥哥,我是叔叔?”明明四人里他最小好不。 花若有所思,踱步而去。 半日后,她侧躺在卧榻上,翻看小言,觉得有些手酸。 “喏,木头,快念给我听,就从这页开始。” 木头迟疑片刻,硬着头皮开始念。生硬的语气一板一眼,如临大敌,杀人倒还容易些。 “多谢…大侠相救,小…女…子愿以…身…相…许。”念到这一句结巴起来,颇为费力。 余光瞟到木头那张面瘫脸微微尴尬,又带着点点纠结。如果仔细看,她还能看到耳后可疑的红晕。 她好心情地眯眼小憩,心中的小恶魔其实已经乐翻天了。糯糯的嗓音状似语重心长道:“木头,我这也是为了培养你的表达能力啊,要是你哪天看上谁家的姑娘还这般被动,一准儿让别人给抢跑了!” “你看我说的是不是很有道理?”一脸我是为你好的表情,睁开的水灵大眼就这么看着他。 “。。。”木头被迫地点了下头。 顾香尘继续闭上眼。“嗯,那你继续吧。念的自然点。” 不知不觉,在时断时续的低沉略带喑哑的男声中,她竟睡了过去。 微胖水嫩的小脸上,黑亮如乌木的刘海齐眉,水灵的眸子合上,露出恍如蝶翅的睫毛,可爱的小俏鼻动了一下,樱花般的小嘴微微嘟起。如果让某个爹爹看到,恐怕又会扑上去吧! 读书声渐渐终止,夜影拿过薄毯盖在某个睡觉时也很萌的某娃的胖身子上。抱着剑守候在一边。 墨香苑里宁静祥和,隐约有淡淡温馨流动,而外面此刻却并不平静。 ps:那些个复杂的布局什么不会啊,咱就主要为了男女主互动吧o(╯□╰)o 第二十八章 宫变换血 涌现的一大批黑衣人,个个煞气凝重,一看就是训练有素的杀手,将主殿附近团团包围起来。为首的正是那一日的灰衣男人。 “地煞,你这是做什么?”深蓝色衣袍的中年男子惊愕地问道。 黑衣的中年男子不悦道:“趁宫主不在,你就想造反吗?” “是又如何。我可不像你们甘心做那小子的一条狗。”名为地煞的灰衣人不屑,面上带着狂妄。“若你们肯归顺我,就饶你们一命,否则莫怪我无情!” 呵呵,黑衣男人仿佛听到了很好笑的笑话。“我只对强者心悦诚服,你还不配。” “你就不怕宫主知道了,你会有什么下场吗?”蓝衣男人警告地看着地煞。 “哈哈哈,那也要他有命回来!”地煞脸上露出自信满满的笑容。 黑衣男人看了一眼,除了地煞只有他们二人,便明了。“你和黄龙勾结,密谋害宫主?” 蓝衣男人听闻,眼神一厉,“宫主岂有那么容易被害?” “天罡,玄武,既然你们不识抬举,就去地下表忠心吧!”他一扬手,黑衣人便迎了上去。 刀光剑影交织一片,分别有几个人围攻天罡和玄武。扫视对方蠢蠢欲动的黑衣人。地煞吩咐道:“谁肯归顺,就站到这边来,我可以既往不咎。” 人都是爱惜小命的,一些黑衣人看着眼前形势,毫不犹豫地站了过去。一些犹豫不决,毕竟不知哪个主子更有前途,万一押错了性命不保。还有一部分坚定的,没有打算过去,甚至还杀了几个想要过去的人。 随着地煞示意,剩下的黑衣人与同色黑衣人厮斗在一处。场面混乱起来。可以看出的是黑衣人额头上绑带的颜色不同,那些地煞一方的人手臂上绣着红色的杀字。 一股血腥的味道弥漫开来。天罡和玄武与黑衣人纠缠多时,渐渐体力不支,身上已经出现了多道伤口。 “拿下这叛徒。”一黑一白,出现两个面相清俊的大叔,正是吟魄与离魂。 地煞不可置信地看着许久未曾出现的左右二使,口中自语:“不可能,你们怎么会在这里?” 随着一声喝令,一部分黑衣人已然倒戈向地煞攻去。 “反了你们,竟然背叛我?”地煞后退一步愤懑道,愤怒的眸子几欲冒火。 “属下本就是宫主的人,愚蠢。”说完便是刀剑相撞的声音。 这一切不过是宫主为清理门户而演的一出戏。 议事殿,俊美邪魅的男人随意地倚靠在华贵的宝座上,修长白皙的手半托着下颌。桃花眼冷冷地看着被绑在地上的两人,薄唇微微勾起邪笑,惑人心魂。 “陌爹爹。”一声犹带着睡醒时娇憨的童稚嗓音插入,让妖孽柔和了眼神。大手自然地将胖娃娃揽入怀中。 “爹爹没事吧?”说着便左摸摸右摸摸,上摸摸下摸摸,想要查探妖孽身上是否有伤口。 他的小尘儿哦,真会折磨人。妖孽倒吸一口气,捉住了不安分的小胖手按在胸前。“爹爹没事。” 复又漫不经心地看向被按在地上的人,笑得分外妖娆。“地煞,黄龙,你们可知道背叛者的下场?” “哼,下三滥的伎俩,有种和我单挑。”地煞高昂着头,不屑地撇过一侧。 黄龙眼神恨恨地盯着妖孽,仿佛想上去撕了他。 “他那是什么眼神?”蓝衣人即天罡指着黄龙道。 “黄龙,你,唉。”白衣大叔吟魄叹了口气,“宫主是依儿的孩子啊。”黑衣大叔道:“跟他不配谈依儿。” “这个野种也就你们这么宝贝着。”黄龙眼中似怨恨,又仿佛陷入怀念。“依儿,依儿应该是我的,要不是那个野男人。。。都是那个野男人勾引依儿,这个野种他根本不该出生!” 顾香尘听得忍不住皱起小眉毛,这大叔说话太难听了,小眼神飘向绝艳的俊颜。妖孽不为所动,仿佛说的是别人。 “单挑是吗?如你所愿。”妖孽将小尘儿放在她的专用座椅上,吩咐夜影守着。一瞬便到了地煞面前。黄龙小眼睛中闪过一道暗芒。 地煞出手便攻,妖孽游刃有余地挡下。个个杀招,一一化解。真不愧是妖孽,她想。 突然,一抹黄色,带着凌厉的劲风朝座椅上的胖身子袭去。妖孽心神俱裂,撇下对手,几个内力一般的黑衣人皆震倒在地。 地煞受了一招即败,又被吟魄和离魂制住,不能动弹。 夜影将胖娃娃护在身后,以剑招抵挡,挡下了劲风,面部微微扭曲,什么也没说。 而妖孽揽过差点失去的人儿,紧紧抱在怀里,她感受到他微微颤抖的身躯,伸出胖手回抱住了男人精瘦的腰。当然由于手太短只揽在了腰侧。 转而一掌击向黄龙,他直直撞上墙,吐出一口鲜血。血红的鞭子缠上黄龙的咽喉,妖孽脸上的表情残忍嗜血。 空气被抽离,黄龙脸色渐渐泛青。就在以为要断气的刹那,松开了鞭子。他颓然倒下,似去了半条命。 “死太便宜你了。”妖孽眼神冰寒,敢动他的宝贝,他会让他生不如死,转而冷冷一笑道。“雪,听说你对刑法很有研究。” “是的,主上。”雪的娃娃脸上大眼一亮,一副我很有兴趣的表情。 “那就赏给你了。”妖孽嘴角勾起邪魅的笑容。 “谢主上。”雪恭敬地行了礼,退下。 妖孽挥挥手,不耐道:“其他人都带下去按惯例处置。”所谓惯例,背叛者,死。一切都发生在转瞬之间。 倏然回到上位。桃花眼锁住怀中的娃娃,仔细检查了一番,确定无碍才放下心来。担忧的看了一眼,他怕刚才的自己吓到她。 他不希望她看到这些,他隐藏起所有黑暗与杀戮,只为把世上最美好的奉上给她。 “陌爹爹,我很好。”她安慰地朝妖孽露齿一笑,眨眨眼看向那群被晾在一边的人。在这异世的第一次睁眼,是他给了她亲情的温暖,何其幸运。 妖孽这才把注意力转移到了正事上。“吟叔,离叔,我知道你们早有退隐之心,只不过因当年嘱托而滞留,现逍遥宫已安定,你们去想去的地方吧。” “宫主,我们。。。”黑衣大叔踌躇。“哎,阿离,我们就顺了陌儿这份孝心吧。”白衣大叔感慨。 “玄武,天罡。” “属下在。”黑衣人和蓝衣人上前一步。 “你们接任新的左右使者。” “是,宫主。”两人屈身领命。 “那四大堂主?”黑衣大叔问道。 “即日起废除四大堂主,由四大护法管理暗杀,刑讯,飞信,五毒四大堂。” “风花雪月。”妖孽桃花眼微眯,邪魅地勾起嘴角,不轻不重道。“不要让我失望。”他们是老爷子从小为他培养的属下,不过这不代表他会完全信任他们。 “是。”回答的是四道男声。 打发掉碍眼的人,便只剩下妖孽爹爹和胖娃娃了。 第二十九章 分离 妖孽俊脸轻轻蹭着胖娃娃的嫩脸,静静地抱着他的宝贝小尘儿,仿若拥着他的全世界。 刚才那一刻他的心跳几乎停止,他不敢想象如果发生了什么他会如何,哪怕是想想,也是锥心的痛。墨香苑里早已安排了他的人在暗处,他才敢安然离开,在他眼皮底下却还是差点受到伤害。 她成了他的软肋,他心甘情愿的弱点,也因此让恨他的人有机可乘,给她带去了危险。他许了她全部的爱,此生唯一的爱啊,他的小尘儿,谁也不能夺走,否则他将置身地狱。 顾香尘乖乖地窝在妖孽怀里。二人静默无言,却有暖意弥散,柔软地漂浮萦绕在他们之间,无关情爱。 这一出引蛇出洞的戏,她是知道的,也配合了陌爹爹,为的就是清理门户。 她见到了不一样的爹爹,和对着她时候的温柔完全不同,而是邪肆的残忍的,透着所有上位者的无情与威严,要掌控一个偌大的逍遥宫的人又怎么会简单呢? 没有如往日一般请求陌爹爹手下留情,如果在陌爹爹与别人之间选,她只能选前者,来到这世界后第一个对她好的人。她,不希望他有事。 “宝宝,宝宝?”妖孽轻轻呼唤,仿佛太重就会惊扰了美梦。每次爹爹被她吓着了,或是心疼得不行的时候都喜欢这么唤她。 “嗯?”她靠在妖孽的胸口,听着那有力的心跳,似乎有些快呢。 “爹爹。”轻轻蹭了蹭,糯糯软软的童音让人的心霎时变得柔软,更何况是爱极她宠溺她的顾绮陌呢,心柔软得简直要化成水了。 轻柔如羽毛般的吻就这样一点点落下,在额头,在脸蛋,最后落在嘴角。 而此时,她却煞风景地想,为毛陌爹爹和哥哥一样都喜欢玩亲亲?哥哥有一次还亲了她的嘴巴哩。 “爹爹要离开一阵子。”妖孽正色起来,眼中是浓浓的不舍,带着歉意。“爹爹说好要陪小尘儿的,爹爹食言了。” “爹爹去吧,尘儿没事的,陌爹爹肯定有重要的事。”她深明大义的说道。心里却在窃喜,那她可不可以趁妖孽不在偷偷溜出去呢? “你在爹爹心里是最重要的。”妖孽没来由地说了一句。为了这一份最重要的,他需要拥有更多的力量,他所做的不过是为他们的未来扫清障碍。 她咯咯一笑,并未放在心上。他日方知此中情意,真真切切。 ——————————分割线—————————— 一座肃穆典雅的城堡魏然屹立在世外,遗世而独立。黑色的主色调,深沉悠远,霸气庄严透出黑暗特有的意味。 低调奢华的大厅里。一个白衣男子低着头半跪在地,抬起头来,笑眯眯的俊脸,不是晏言笑是谁?只不过没有了往常的嬉皮笑脸,多了一份恭敬和严肃。 “你们主上呢,怎么没和你一起回来?”沧桑浑厚的声音出自一个六旬老者之口,黑白交错的发,一双锐利的眸子显得精神矍烁,岁月在他脸上留下了痕迹,却依旧能看出他年轻时定是个极其俊美的男子。老者一身锦衣,站在一张黑檀木桌前,整个人霸气天成,又带着一丝邪魅。 “回家主,主上他有事耽搁了。”晏言笑回道,心中颇为无奈啊。 “有什么事比继承人接任仪式更重要?这小子一向不是听话的主,你再去一趟,绑也要给我绑回来。”锦衣老头掷地有声。 您老也知道主上他不会听啊,还拉我去受主上的炮轰。更何况在主上眼里有什么重要过,呃除了那个突然出现的奶娃娃。晏言笑心里嘀咕,口中恭敬道:“是,言笑这就去。” “主上。”晏言笑笑得有些狗腿,挨近顾绮陌,“跟言笑回去吧。”这祖孙俩搞得他里外不是人哎,主上铁定不给他好脸色看,请不到回去铁定挨骂。 “主上。。。”要多哀怨有多哀怨。 “好了,过两天我会回去。”妖孽雌性悦耳的声音响起。 晏言笑快要感动地流泪了,一定是上天听到了他的祷告。主上一直对家主之位无意,这会怎么? 顾香尘的水灵大眼来回在两人之间转来转去。看上去很般配,这两人每次有事都关起门来,还动静很大的样子,想起那不近女色的妖孽,一定有奸情! 看着突然出现的某娃,晏言笑对她一笑,可是那纯澈中带着点点暧昧的眼神,使得他笑得眼角抽筋。 看在妖孽眼里就不爽了,甩了个眼刀子过去,复又看向小人儿。当然也没错过某娃邪恶的小眼神。脸色青了黑,黑了青。 一阵压迫感袭上胸口,“属下两日后再来接主上。”晏言笑识趣地溜了。 胖娃娃赶紧目不斜视。“陌爹爹。”软糯的童音,笑得甜甜。 妖孽无奈地宠溺一笑,“以后不要学乱七八糟的东西,离某些人远点。”似乎认定是他那个许久未来的舅舅教坏的。 顾香尘一头雾水,男男恋在她那个世界真的是很稀松平常的事啊。 接下来几天,她算是了解某爹爹粘人的程度了,简直就是把她拴裤腰带上了,就差方便没带着她了。 美好的时光总是短暂的,对于某个妖孽来说。第三天傍晚,为什么是傍晚?鉴于妖孽每次一离开,就化身超级八婆啰嗦一堆,以及那已经重复了一百次还未正式开始的离别情节。 于是乎,我们的苦逼的言笑大人一直等到太阳落山,顾大宫主才不徐不疾,一步三回头的走了。 第三十章 你是谁? 妖孽不在,自然是她顾香尘的地盘了,想干什么就干什么,没人敢阻止。 这天,她正想乘这个机会央木头带她出去,来到这个世界后她就没见过外面是什么样的,如果哪天又把她的小命收回去了,岂不是很亏?正巧想着就看到了那熟悉的身影。 “木头,木头,你走这么快干嘛。”顾香尘看着前方高大的身影,迈起小短腿。人影似乎没有要停下的趋势。 胖娃娃清澈水眸轱辘一转,跑了几步追上去,脚下突然绊了一下,摇摇晃晃,没有预想中那双时刻护着她的宽厚大手,即将坠落的胖身子因为支撑不住,最终还是结结实实砸向了地面,发出一阵闷响和一声痛呼。 前方的身影停驻,转过身来,双手抱胸,颇为悠闲。黑衣蒙面,看不见脸上的表情,却能看到眼中那冷冷的笑意。 顾香尘皱了皱小眉毛,因摔痛的小身板眼中还含着泪,欲落不落。 阳光的线条,冰冷的神情,矛盾又和谐,眉头嫌恶的皱起,还是不耐地伸手一把扯着扶起胖娃娃。 她歪头凝视了半晌,这人不是木头,虽然他们的身材很像,甚至蒙着面的样子也一样。木头在她面前早不带那玩意儿了,但关键是,他不像木头那样面无表情,却从骨子里发出一种冷嗖嗖的感觉,而木头虽然淡漠无波却让人觉得很安全。 “你是谁?”软糯的声音,清澈水灵的眸子带着好奇。 “我是谁与你无关,主上命我保护你。”凉凉的语气,似乎压抑着不甘。心中不屑道,就是这副样子会蛊惑人吗,搞得所有人都喜欢这小屁孩。 咦,她怎么感觉不太喜欢这个人,眼前的人好像很讨厌她?可是为毛?她从来都不认识他呀。既然是陌爹爹派他来的,那就应该不会对她怎么样。 “奥,原来是陌爹爹派你来的啊。”她抬起小脑袋,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不对,为毛是他?“那木头,不对是夜影呢?” “那个傻瓜他受伤了,所以由我暂时留在这儿。”凉凉的语气,仿佛事不关己。 什么?她怎么不知道他受伤了。“他怎么样,严重不严重?”水汪汪的大眼儿就这么瞧着他,胖手几分急切地攀上男人的手臂扯动。 冷嗖嗖的男人眉头微皱,不耐地抽出自己的手,没想到这么小个,用的力还不小,才开口:“他没事,死不了。”无视小屁孩可怜兮兮的表情,眼里的厌恶更加明显。“还有希望小宫主搞清楚,我不是他,也不会是他,你那套对我没用。” “没事就好。”顾香尘委屈地撇撇嘴,除了吃吃睡睡偶尔搞怪,她什么也没做,这个人不是一般地讨厌她。传说中的躺枪咩? 抬起头来,前方已经空无一人,转头环顾四周,那人不知消失到哪个角落里去了。神出鬼没的,一定与夜影一样是暗卫无疑。 那她怎么出去呢?现在她这个小身板,一个人偷溜出去肯定不安全,她可没忘记这地方的人可是人人都是高手。哎哎哎,可是她好向往外面的世界。 闲来无事,她四处晃悠晃悠。曲水回廊,清幽别致,绿树阴阴,仲夏时节却也不燥热。 这不晃悠到了后门,空空如也,没人!一只脚刚要跨过门槛,冷飕飕的声音响起,“要去哪儿?主上说过他没回来前你都不能出去。” 收回脚步,慢慢地转过身来,露出一丝尴尬的憨笑,“呵呵,谁说我要出去,我是看看这门年久失修,该修理了。” “是么?”犀利地看了她一眼,凉凉的说道,“小宫主如此娇柔可人,这种事就不劳费心了。” “我是逍遥宫里的一份子,自然是该替陌爹爹操操心的。”认真地看着这个阳光阴暗男,说道,“那这儿就交给你了,我想起今天要去花花那里,先走了。” 小小年纪,说话这么有条理?这个刁钻的小屁孩真的只有六岁吗,阳光阴暗男奇怪地打量着她,面色晦暗不明。 某个胖娃娃嘻嘻一笑,兀自走了,小样,喜欢没事找事是么?以后见到他绕着走。 走着走着,清新的竹香隐隐透出,随风而来,脚步就来到了一个院落门口。抬头一看,遒劲有力,苍凉冷峻的字,寒月这两个字形容他还真是适合呢。 不知道为什么,每次看到那个冰冷得没有温度的人,她总是不由自主的想要靠近,人总是这样,明知道不可靠近却越想靠近。就像明知道有毒,还是不可自拔地上了瘾。 空寂的院落仿佛没有人居住,但是整洁利落,她提步轻轻地走了进去,越往里走越忐忑,她对这里面并不熟悉。 一直走到尽头,出现了几间房子,并没有她住的院子那样温暖奢华,也不似花花的院子那样别致,而是简简单单,没有装饰,却很干净。 一个少年倚靠在栏杆上,一只脚曲着,骨节分明的手上一枚鲜绿色的竹叶,放在唇边吹奏着不知名的曲子,冷漠的眼神带着淡淡忧郁,不复往日的冰冷摄人。心一点点揪紧,她见不得人难过,月哥哥他,为何如此悲伤? 忧伤的曲风,时而低沉时而飘渺,她不知不觉就入了神。 第三十一章 蓦然心疼 远去的前世飘然而来,美丽善良的妈妈,严肃帅气的爸爸,温柔宠溺的哥哥,大胆开朗的死党。。。 “雅雅,妈妈给你泡的牛奶,趁热喝了。” “雅雅,最近跟老师学得怎么样?还习惯吗。” “雅雅,今天是你十岁生日,哥哥提前回来了,还带了礼物哦。” 。。。一切已然隔世。而此刻清晰如昨。 记忆定格在哥哥温暖如春风的脸上,陡然变成了一张憔悴的俊颜,“雅儿,哥哥好想好想你,你在哪儿?” 心脏一阵阵的抽痛,忽然想起五岁那年,她走丢了,哥哥那疯狂的满世界找她的样子她至今忘不了。他说,雅雅是哥哥的命,再也不会把你弄丢了。哥哥,你要好好的,不然雅雅会很难过很难过的。 她想他们了,眼睛感觉酸酸的,好像什么忍不住要涌出来。 旋律戛然而止,泪水终于决堤。 竹叶飘落,墨黑深幽得看不见忧郁的眼落到那个泪流满面的小女娃身上,眉峰微动,露出一点诧异。 清澈的水眸睁得大大的,晶莹似开了闸不断滚落,脆弱如小鹿般的眼神,粉嫩的小嘴抽噎着,如此可爱的娃娃本就讨人喜欢,让人不忍心伤害她。此时哭得好不可怜,一见便使人生怜惜之心,任是再坚硬的心也被软化了。 他魔怔般地伸出手欲拂去她的泪,却被一道戏谑的声音惊醒,僵硬了一瞬方收回了手。 “诶,乖徒儿你找为师,怎么迷路到了这儿?”一身绿色大氅白色衣裳的花花突然出现,大手握住了小手,似笑非笑地对玄袍的冰山少年道,“抱歉,我这徒儿太调皮了,打扰了月护法。” 幽深的墨眸闪动一下,月只是点点头致意,并未多说什么。 “乖徒儿,咱们走。”说着花拉了胖娃娃就走。 顾香尘僵硬地任由他拉着走,跌跌撞撞。花才发现了她的异样,蹲下身便看到了一张梨花带雨的微胖脸蛋。敛住了面上的笑意,心中有什么奇怪的感觉划过,仿似突然被针扎了一下。他是一直想整她,看到她这样竟没一点高兴的感觉。 不自觉地将泪娃娃揽入怀中,花轻拍她的背,“乖。”没有了往日调侃的语气。举步离开。 她不挣扎也不反抗,要搁平日里绝对不会如此安静。她并不喜欢陌生的气息,哥哥说过属于雅雅的就要一直属于雅雅,不容别人碰触,脏了就不要了。 花也不管泪水弄脏了雪白的上衣,如此径直回了繁花院。 拿着药罐的子佩笑着看公子迎面而来,待看清怀里抱着的那一团,虽惊怒而只能默默忍下来,拿着药罐的手慢慢收紧。 公子素来长相俊逸,又一面风流不羁的笑意,她挡下了不少投怀送抱的女人。但她从没见过公子主动抱过谁,虽然那只是一个毛都没长齐的小女孩,她还是嫉妒,恨不得把她从公子怀中扯下来。 看了一眼粘着公子的猪孩子,压下心火低下头道:“公子有事,需要子佩帮忙吗?” “不用。”淡的没有情绪,看也没看她一眼就走了。 望着那她心心念念的颀长身影远去,心中妒火蹭蹭蹭地往上窜。咬牙切齿地转过身,一定要想办法让公子远离她。 “子佩,不是你的东西不要强求。”蓝衣少年温柔地看着他,悠悠叹了口气,公子是没有心的人,他不想她难过。 “这句话应该是我对你说才对。”子佩瞪了少年子衿一眼,从他身边擦身而过。 子衿望着空荡的长廊,清秀的脸上闪过凄楚。 别致的居处。 花拿了帕子给胖娃娃擦过哭花的小脸后,便像哄小孩似的轻声安慰她,俊脸上没有往日虚假的笑容,如果她留意的话。 “我叫厨房做点你爱吃的小点心,好不好?”顾香尘摇摇脑袋。 “那我找人表演戏法给你看,很有意思的?”她依旧摇摇头。 俊逸非凡的脸上颇有些无奈。“哎,要不带乖徒儿出去游玩?”她朦胧大眼中闪过一丝光亮,又迅速暗淡下去。 “那睡一会吧,醒来不开心的事就都飞走了。”花如是说着诱哄的话,修长如玉的手轻抚她的背,语气是从未有过的轻柔。 也许是真的有些累了,顾香尘渐渐睡了过去。 看着窝在他床上的胖娃娃安睡的模样,花松了一口气,无视了心中的异样。 一个从小被捧在手心未经历过世间险恶的娃娃,为何会有那样的悲伤,他看不懂了。 那样不哭不闹的她总是让他不知所措,那一点神秘总忍不住想要去探究,心无挂碍,玩世不恭的他何时这么无聊了,是日子太过无聊了么?嘴角勾起一抹轻嘲。 ———————————————————— 从开始的一天多,到现在审核三天,太不合理了吧_(:з」∠)_ 第三十二章 同食 待她悠悠醒转时,天色渐昏。 唔。睁开尚且睡得迷糊的大眼,这是哪儿,白色的床顶,身下软软的,她怎么在这儿?小手撑着床铺,缓缓坐起来,转了转小脑袋。 “乖徒儿,醒了?”花斜斜勾起嘴角,挂上一抹坏坏的笑。 “恩?我怎么在这里?”胖手揉了揉还未完全睁开的大眼,樱花般粉嫩的唇瓣微嘟,娇憨迷糊的样子实在萌翻了,听到熟悉的笑声蓦地瞪大了水眸。“呀,花花师傅你怎么来了?” “这里本来就是我的寝房,难道我不能出现在这里吗?”戏谑的凤眼看向她。 小手揉揉晕乎乎的脑袋,之前的印象才一点点回笼。她好像一直哭来着,后来就睡着了。还有,还有在月哥哥的院子里遇到了花花师傅? “嘿嘿,不能出现在这里的应该是我。”这厮才没那么好心呢,看着那不纯洁不善良的眼神,炸了毛般倏地跳起来,迈开胖腿就跑了出去。 一丝笑意闪过,直达眼底,花拿起未来得及穿起的精致小鞋子,跟了上去。 毫不费力地抓起乱跑的娃娃,顾香尘恨恨地望着那个笑得灿烂的人,兀自挣扎,什么嘛,都喜欢欺负小孩子,不就是仗着身板比她高大!她也会长高的好伐,还要学很厉害的轻功,看怎么抓到她! 带着一丝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宠溺,“光着脚不怕着凉啊。”在她惊愕的表情下,大手握住小脚丫,细心地用干净的手帕擦了擦,认真地为她穿上鞋子。 她愣愣地凝视他俊美不羁的温柔侧颜,花花师傅一定是吃错药了,她要看看太阳是不是从西边出来了? 不经意掀起眼皮,“怎么了?是不是发现师傅我俊朗不凡,都看傻了。”花复又恢复一副调笑的语气。 无语地翻了一个白眼,妖孽那张令百花失色的脸就够她看了。 远方,闭关中的的妖孽眉峰动动,似是想到了什么,嘴角微扬。 帮她穿好鞋后起身,“哎呀,师傅我差点忘了那一桌饭菜备好多时,不知道今天厨房做的油焖大虾好不好吃,还有干菜笋丝,糯米鸡,七珍水饺,红烧狮子头。。。” 呃,顾香尘咽了咽口水,说起来她还真饿了。此时肚子还配合地叫了起来,胖脸上一片窘迫。 “呵呵,走吧,咱们吃饭去。”花笑着拉起小手朝饭厅而去。 哇,油焖大虾,红烧狮子头,糯米鸡,真的都有诶。不客气地坐上主位,嘴里塞满了食物,大眼里满是笑意。 看着大快朵颐,不顾形象的胖娃娃,花眼中划过一丝诧异,随即了然,如此宠溺她的顾绮陌怎么会用那些繁琐的规矩来约束她呢?他竟觉得这样率真可爱的她就该如此,没有人忍心剥夺那满足的笑意。 妖孽爹爹走后,一个人吃饭好没意思,果然还是人多一起吃饭胃口更好。她在想要不要考虑把月哥哥他们叫来一起吃饭,一桌人坐一块吃多欢乐啊。 “花花师傅。”甜甜的童音。 “恩?”磁性的嗓音自然应了一声。 大家一起吃饭多热闹啊。她笑嘻嘻道:“一个人吃饭很无聊的,不如把他们都叫来一起吃。“ 吃饭优雅的男人抬眼,“恩好啊。”虽都身为主上的人,他与他们往来倒不密切,会不会同意他就不知道了。“不过今日是不行了,天色已晚恐怕都吃过了。况且。。。” “什么?”好奇的声音。 “况且这一半都进了徒儿肚里,拿不出好菜招待了。”似笑非笑。 切,哪有那么夸张,还不是说她吃的多,真是随时都不忘打击人。 一双筷子横在眼前,趁她不注意,夹走了她面前的红烧狮子头,惹来某娃一阵哇哇大叫。 “花花,你阴险!那是我的。”她指着坏笑着把狮子头送入口中的某男。 躲过了伸来的油腻小手。“徒儿啊,你都不懂得孝敬为师,为师只好自己动手了。”花嘴角斜勾,继续慢斯条理地用饭。 期间,无良师傅抢走了她四只大虾,三个红烧狮子头,两只水饺,一只鸡腿。气得顾香尘暗暗磨牙,送了他一身油印子。 ———————————————————— 打个预防针,介个真的素禁忌恋(有血缘的那种),我真的不会女强(虽然当女王感觉也是蛮爽的),然后我真的素个蜗牛速度,深感抱歉。。。女孩就是用来宠的,男人就是用来虐的,以不损害他人为前提的世俗规则就是用来打破的。。。 第三十三章 恶毒的女人 一脸甜笑的胖娃娃悠哉游哉地晃荡出来,一身干净。后面是胸前一片油污的花,额筋隐隐跳动,不复一派淡定从容。远远瞥见那小脸上重现的灵动笑容,不知怎的散了心中郁结,扬起一抹淡笑。瞧着这油腻腻的东西,看来先去沐浴吧。 虽然很淡,但子佩还是看见了,公子怎么这样被欺负了还如此高兴,于是看那满脸笑意的小屁孩就更是不爽了。 “没教养的孩子,公子是你的师傅,你就应该尊师道,懂不懂啊你?”子佩插着腰,伸手推了她一下。 “你都说我还是孩子了,所以不懂很正常啊。”顾香尘皱了皱小眉毛无辜道,她对这个嚣张丫头没好感。“不要提那个坏师傅,一个大人还和小孩抢东西吃!”某个正在洗澡的师傅听到估计会吐血吧。 子佩倒是意外她会这么说,不过听着后面的话就忍不住蹙眉。“什么?公子怎么会和你抢东西吃?” “哇哇,他抢走了我的吃,美味的红烧狮子头啊,是师傅就可以抢人家东西吃吗?”顾香尘控诉道。 “不可能。”竖起柳眉,子佩越发觉得是这个臭丫头胡说八道。公子素来不喜荤腥,更别说抢着吃了。而且她心中神一般的男人怎么可能做出这种有损形象的事呢? “不信,你去问他。”胖娃娃两手一摊,走喽。 她自是不可能去问公子的,但也相信了这种可能,就凭公子对那个臭丫头的不同,她就不能让她留在公子身边。身侧的手倏然握紧,连指甲陷进掌心里也不知。 翌日早晨。也许是昨日下午睡过的缘故,醒得比较早。 顾香尘慢悠悠地从对于她小小的身子来说显得空荡的大床爬起来,哎,一个人睡好不习惯啊,她想要暖暖的人体抱枕啊,都是大妖孽啦,害她养成这个坏习惯。顾香尘郁闷地想。 又想起了月哥哥那眼底的忧郁,压抑的悲伤。唔,她昨天好像在他面前掉眼泪,他会不会笑话她爱哭鼻子,好丢人哦。 但一个人难过的时候只有一个人会更难过吧。不行,她要去找月哥哥! 这厢刚有动静,那厢就有人端着脸盆等洗漱用品进来。 她无语地看着一个老嬷嬷,身旁跟着一个冷面婢女再次踩着点进来,她知道那是妖孽派来照顾她的。其实她并不需要人伺候什么的,平常这些都是妖孽抢着做的。 “小小姐,请净面。”那嬷嬷谨慎恭敬道,婢女冷冰冰的面无表情,上来欲动手。她自己迅速接过面巾,漱了口。 嬷嬷又要上来为她更衣,她那纯净灵动的大眼瞅着她,挥挥手甜糯道:“婆婆,我真的自己会穿,等会儿您给尘儿梳头就成。”古代衣裳固然繁复,不过谁叫她上辈子是汉服社的呢!不过梳头就有点困难了,别忘了她现在可是小胳膊小腿。。。 满意地看着自己的发型,年画娃娃般的童子髻,配上她现在圆嘟嘟的脸蛋,颇有喜感。今日她是一身浅绿的衣裳,所以用了苹果绿的发带。 以上完毕后,她举步便往寒月院而去。徒留身后焦急的人,听得老嬷嬷喊道:“小小姐——还没有用早膳。” 顾香尘头也不回地应了一声,“放着吧,你们饿了先吃——” “要不要去追回来?”年轻的女子面无表情道。 “不必了,主子说过我们待小主子要像对主子一样,主子想做什么我们只有听从。”年老的嬷嬷制止了她。 “小主子?她真的是。。。”冷面婢女侧头看向远处的小身影。 “不管她是谁,我们只要做好主上交代的事便好。”老嬷嬷训斥道。 话锋一转。“好奇心可不是好东西,绿姬,我知道你是聪明的孩子,这也是我当初挑中你的原因。”眼角皱成菊花趋势却十分清明的眸子颇有深意的看了她一眼。 “绿姬明白。”冰冷的脸上有了一丝波动。 也许是有了第一次,所以轻车熟路,顾香尘一口气直奔目的地。 找了半天,什么人也没有。顾香尘失落地一屁股坐在木质台阶上。月哥哥人呢?怎么不见了? 等了半个时辰,仍不见人。水灵大眼中的光芒也渐渐暗淡下去,呆呆的看盯着地面出神,随手摸到了一个石子,一个想法闪现在脑海。 ——月哥哥,别不开心了,小心变成小老头(⊙o⊙)哦。尘儿下次再来找你玩。 最后画了一个笑脸。才满意的离开了。 正午,阳光下。一个小小的身影,迈着短短的腿,东跑西跑。不正是顾香尘在晒草药吗? 不远处,柱子后的子佩低头不屑地嗤笑,不过是个娇气的丫头,也配学公子的毒术,要知道公子可是师承天下医毒双绝的谪仙谷谷主。 可是过了一会儿,她得意不在,皱起了眉。她怎么一点事儿都没有? 她已经悄悄将其中几味药换成了西药橱的。西药橱的药材可都是剧毒呢,别说吃了,只要粘上一点就会中毒。 胖乎乎的小脸挂上了细密的汗珠,小香尘正在搬一些盆栽去晒太阳。 不知道为什么她格外的喜欢花花草草,所以她有一片药圃,而她和陌爹爹的院子,顾绮陌为讨她欢心,栽种了各种花木。春风幽兰香,夏雨打荷花,秋看红枫冬赏梅,其余甚多不再细数。 此外也是她无聊的紧了,藏书阁的书她都看完了,况且妖孽爹爹不在,他在的话肯定是不愿她累着一点的。 花盆对于她的个子来说比较大,所以显得格外吃力。 “小宫主,那个给我吧,你拿这个小的。”状似温和的女声响起,拿过那个大花盆,递去一个小花盆,眼底却是一片冷笑。红色的小草随风摇曳了几下。 天热得人晕晕的,许是迷糊病又犯了,顾香尘随手接过来,就要搬到阳光处与一众花草一起。 子佩状似不经意地抬脚,眼看得逞了,却突然吃痛的收回脚。一颗小石子赫然落在地上。 屋角阴影处,一个暗影心道,这么一个又蠢又胖的小丫头,主上怎么就这么喜欢?要不是主上的命令,让那女人整整她也好。 她慌张的左看右看,生气地一跺脚就匆匆离去了。所以她没看见的是,顾香尘刚把那盆草搬到阳光下的一瞬,草便蔫了,焦黑一片。 清澈水眸睁得大大的,着实被惊到了。也吓到了,她是不是闯祸了? 第三十四章 万毒之引 “此乃血灵草,本身无毒,但是普通毒草若是与它放在一起,毒性便是千百倍。”磁性的男音娓娓道来,面上是难得的严肃。 顾香尘不禁咋舌,原来这草这么厉害,简直就是万毒之引嘛! 继而又道:“而且此草喜阴,一旦接触阳光便会枯萎,所以我一直放在药房内,乖徒儿,这是谁给你的?”这草药他亦未使用过,好在小徒弟安然无恙,遂问道。 这是要兴师问罪了吗?看花花平时挺喜欢这草的。。。 “我...我。”她有些心虚,毕竟是她把它不小心弄死了。就像是等着挨批评的小学生似的声音很轻,抬头撇了一下师傅阴沉的脸色,“是...对了是佩佩姐姐给我的。” 花花看向他的药童,语气很是危险,“子佩?” 子佩不敢去看那严厉的眼神,“公子,我没有。。。”一下跪倒在地道,“我看见香尘妹妹拿出来,还以为是公子的意思,所以未及时阻止,是子佩失职。” 听到呸呸姐姐叫香尘妹妹真是恶心到她了。什么叫做睁着眼睛说瞎话,她算是见识到了! “师傅,我把您那宝贝草给弄死了我认,但是我真的没有骗你。”不信她,大不了就把她这徒弟给辞了,反正她也有些入了门,再叫爹爹给她弄些毒术秘诀应该也能学的差不多。 “子佩,去面壁思过三天,下次再犯绝不轻饶。”花平静地说道,眼中全无笑意。 “公子,明明是她,她怕公子责罚所以...”虽然公子表现得很平静,但她知道公子生气了。“是...公子。”眼中已有些惧意,心内依旧不平,嘴比脑子快就说道:“公子为什么对这个小丫头如此与众不同?就是因为怕宫主吗?” “不,她是宫主的宝贝,亦是我唯一的徒儿。”花缓缓吐出一句话,赤果果地肯定了小香尘的身份,转而飘忽一笑,“所以,不是你能招惹的那些。”好似有些什么隐含的意味。 因为心虚,子佩听了后有些发毛,眼珠乱转,公子是不是知道了什么?垂首连忙道:“那子佩下去面壁思过了。” 顾香尘怔愣地种了一会儿蘑菇,转头看向那个碧色身影。他相信她?清澈水眸中的惊讶分明驻留了好一会儿,毕竟他们的关系也不算亲厚,不对,根本就是他常常欺负戏耍她! “花花为什么相信我?”毕竟子佩才是那个呆在他身边最久的人吧,她素个被师傅压榨滴小学徒(?_?)。 “徒儿啊,你为何问这么白痴的问题?”花花师傅一副你很蠢的表情,“徒不教,师之过,哎,因为你是我的徒弟啊。” “师傅,你是不是想说像我这么好的师傅,怎么会有失败的徒弟?”顾香尘一副我都明白的表情。 “啧啧,乖徒儿,真是越来越懂为师的心意了。”花甚为欣慰地说了一句,嘴角已经忍不住上翘,不知道他自己有没有发现他在小徒弟面前,笑容也愈发真实起来。 “那,这么俊美不凡、毒术超绝、深明大义、胸襟广阔的师傅,一定不会因为血灵草的事惩罚我的,对不对?”她接口讨巧卖乖道,然后期待地仰视花花。她才不要被罚关小黑屋嘞。 听着她的话,花微微眯起眼来,点着头,听到下半句,转眼对上她期待的无辜眼神,葱白的手指点上胖娃娃的鼻子坏笑道:“你个狡诈的丫头。” “花花,人家都是实话实说啦。”她说的本来就是实话,至于深明大义、胸襟广阔那什么的是夸张了点。 “花花,那个万毒之引很厉害的样子,到底是怎么回事,我怎么没有在你给我的毒草经里看到过?”忍不住心中疑惑便问道,话题转的是不是有点快? 现在竟不觉得曾经一度让他厌恶的名字刺耳了。“这确实如你所说,是万毒之引,其叶鲜红似血,遇阳光而枯,极难成活。无毒者遇之便会引出内在毒性,有毒者遇之毒性便会发挥极致,所以曾经被禁用,我也是偶然寻到的,想试试是不是真如传言所说的那样。” “哇,好神奇的草,可惜让我给破坏了。”顾香尘感叹道。 “徒儿你这么一说,为师也觉得心痛起来了。”花花故作伤感道,脸色一变又斜勾嘴角笑得坏坏,“不如乖徒儿陪为师炼制最新的七日断肠散,作为补偿?” “好啊,花花。”他这副样子她敢说不好吗,就说他这样小气的师傅,怎么会轻易放过她? 药房内,顾香尘看着那些瓶瓶罐罐,随手拿起最底下一排的其中一个。“醉生梦死?”念了一遍上面的字。“花花师傅,这有什么用?” “让人昏沉如酒醉,陷入无边梦魇中再也醒不过来。” “销魂蚀骨?” “一个时辰内骨头会一点点融化,然后只剩一层皮。” “那七日断肠散?”顾香尘艰难地吞了吞口水。 “哦,那就是疼上七天七夜,然后肝肠一寸寸烂掉而死。” 顾香尘看着花像是危险物品似的离远了一些,“有解药么?” “制毒药是为了杀人,不是为了救人。”花自然而然地说道。 “要是自己不小心吃了,怎么办?”她无语看着他云淡风轻的样子。 “这个我还未想过。”他脸上的神色似乎凝重了些,继而勾起嘴角道,“嗯,那我就做一些解药给徒儿带着。” “我是说师傅自己。。。”她歪了歪头。 “原来乖徒儿是在关心为师。”花似笑非笑地看着她,笑得开怀,又有几分狂妄,“放心,任何毒药都对我无用。” 他哪只眼睛看到她关心他了?他不害人就不错了。顾香尘翻了个白眼,又不禁羡慕。太酷炫了!自带百毒不侵技能。 似是感知了她的想法,大手敲了胖脑袋一记。“没有不劳而获的事,为师觉得徒儿你受不了过程的痛苦,就没打算替你改变体质。” “很痛吗?”她问。 “不是一个痛字能说得清的。”他叹了口气回道,想打消她这个念头,他一个男子都快受不了,更何况是她一个被顾绮陌养得好好的小女孩。 “那师傅一定很痛吧。”她低声道。每一个技能点的生成都是不容易的,真正天赋异禀的人还是极少数。 没想到她说的是这个,花略微诧异了一秒,又笑了。是啊,很痛,但是又有谁会在意呢。师傅在意的也只是结果。。。 大手牵着小手,微微收紧。他想,不管从前如何,他现在收小徒弟为徒是真心的,正如他方才所说 ——唯一的徒弟。 第三十五章 不喜与他人一起 一张大圆桌摆在中间,上面一道道色香味俱全的菜品,不断诱惑人的味蕾。顾香尘坐在加高了的椅子上,却没有像以往那样受美食的诱惑,而是频频望向门口。 一炷香过去了,不时朝空荡的位置瞟过去,水灵的大眼里露出了失望。 花随意看了一圈儿,嘴角斜勾,最后视线落在小徒弟身上,似笑非笑道:“再不吃菜就凉了,我想月护法恐怕不会来了,大家吃吧。” 顾香尘的左边是花,右边空着,右侧方是风,左侧方是雪。她朝大家一笑,明眸似水,暖如朝阳,却少了点喜悦,赞叹道:“胖婶婶的手艺可好了,风叔叔,雪叔叔,花花快尝尝。” “哼。”娃娃脸的雪,将头一撇,复又转过来看了一眼带着温暖纯净笑容的小女孩,“我绝对是他们里最小的!” 阳光爽朗的风笑着夹了一块笋过来给这讨人喜爱的孩子,“别理他小孩子脾气,小宫主,尝尝这笋。” “反应过来的顾香尘打趣道,那叔叔叫雪娃娃怎么样?”心中不禁对小宫主吐槽了一番,听起来像小公主,被宠坏了的熊孩子的即视感。。。 “来来徒儿,红烧肉。”花夹起一块红烧肉,在对面那双筷子到之前,先入碗中。不纯洁不善良的凤眼打量了雪一遭,戏谑道:“确实是最小的。” 雪顿时红了脸,噤了声。 顾香尘不明所以地看了看他们,又看了一眼碗里的多出来的各种肉,无语地瞪向花花,他当自己是猪吗?转而笑着接过了风叔叔夹过来的笋尝了尝。 花嘴角斜勾出一抹笑意,复又夹了一块红烧肉给斜对面的风。“荤素搭配才好。”见他吃下去,不禁笑意更浓。 她总觉得哪里怪怪的,说不上来。 注意到了她比平常吃得少,花猜到了原因,莫名的心情不好起来,先一步离席。 砰——膝盖落地的声音,完全不怕疼似的。 花抬眼轻飘飘地掠过眼前的少年,表情没有一点惊讶。 “求公子饶过子佩。”清秀的脸上满是恳求之色。 “犯了错就要受罚,不是吗?”俊颜上是一贯的笑容,带着一丝嘲讽,“还是你又要揽了过错,替她受了罪?” “子衿不敢。”他知道子佩这次犯的错是不同的,那个小女孩是公子都要为之卖命的主子的爱女,而且她对于公子好像...说不上来,总之公子虽然有时候恶劣了点但并没有真的伤害她。 “只求公子赐子佩解药。”说完整个人便伏在地上。 呵呵。“我可以给你,但她该受的责罚一样不能少。”弹指间一颗白色的药丸,落在子衿手上。 少年毫不犹豫地接过吞下,面上依旧一片镇定平和,从他一刹那放松的身体看来刚才他还是高兴的。 花微微诧异地看了他一眼,又恢复一派似笑非笑的表情道:“她不会领你的情。” “子衿心甘情愿。”回答的异常坚定。他,宁愿自己痛苦,也不愿看她受到一分一毫伤害。或者说他宁愿痛苦着,痛苦地爱着一个人。也无法不想不念不爱,因为那痛苦较之千倍。。。 “就算会死么?”轻缓又随意的语气。花斜斜勾着嘴角,笑意不达眼底。 “是的。”又是一道坚定的回答。难道公子下了毒?微微闭上了眼,再睁开透着担忧和眷恋的神情。只是这样他就不能再护着她了,她那莽撞的性子。。。 “傻子。”花嗤笑出声,眼中嘲讽分明,“天底下怎会有你这般的傻子?”哪怕对方永远都不会看他一眼甚至好心当做驴肝肺,也要誓死维护。 “因为公子你不懂感情…”轻轻的一句呢喃。或许也永远不会对人付出真心。 声音虽然轻还是飘入了花的耳朵,他丢下解药,转身离去。为他人而损己身,怎么可能是他会做的事情? 青翠欲滴的矮树丛间,一个小身影正在移动。正是溜进寒月院的顾香尘。 一眼就看到了那个玄色的身影,依旧是那般清冷凛然的神色,周身似乎都蒙上了一层寒气,拒人于千里之外,令人不敢接近。 偏偏她是不怕的,或者说有时候比较没心没肺。“月哥哥——”隔着老远就招着胖手喊道,飞快地朝人影扑过去。 冰山有了裂缝,额头隐约呈现隐隐的十字符号,唔,温度好像也降下了一点。 虽然这些她通通无视了,最终还是只扯了冰山的衣角,抬头扬起明媚的笑脸。“月哥哥,你今天怎么没去?” “不喜欢。”冷冰冰的声音。 “唔,是觉得时间挑得不好?不喜欢在那里吃饭?还是没有你喜欢的菜式?”她作思考状,一只手拄着下巴,小嘴里蹦出一串话。 “。。。”冻死人的眼神在她可爱的小脸上扫视一圈,均被无视后默默移开了。 在久到以为他不会开口时,薄唇吐出冷冰冰的几个字,“不喜与他人一起。” 顾香尘如有所悟的点点头,“原来是不喜欢人多啊。”灵动的水眸轱辘一转,道,“那就我一个人陪月哥哥一起吃,好不好?” “不必。”月抽回衣袖转身,冷淡道,眼底却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懊恼。 她看着空空的手呆了几秒,心头涌上一阵失落,笑容也垮了几分。 “没关系啊。”依旧轻快的童音,“其实我今天来是有个事儿想请教月哥哥,我想学武功,月哥哥可以教我吗?”也许每个乖乖女,都藏有一颗向往海阔天空的心,越克制禁锢,越想自由。 “我不会教你。”直接的拒绝,夹杂着霜雪的清越冷凝声音,“还有,以后不要再随便来这里。”不要再妄图接近我,无论你是什么目的。 失落的情绪一直从心里蔓延到脸上,她却还是勉强撑起笑意。“我一定会征得月哥哥同意再来。” 嗒嗒嗒——胖乎乎的小身影渐渐跑远,脚步却不如来时欢快。 那抹玄色的颀长背影,似遗世独立于人世间,显得格外落寞,慢慢融入暮色。 第三十六章 学武那点儿事 “雪叔叔,雪叔叔,我要学轻功。”她甜笑道,露出八颗小白牙。 雪蹲身在胖乎乎的小女孩面前,可爱的圆眼更圆了些,两只手捏住了嫩脸颊,慢慢地揉搓变形,闷闷道,“我说了我比他们…”顿了顿,“都年轻!” “雪雪,教我,我把零嘴分你一半。”做小孩时间久了,心理也跟着身体变小了。肉肉的小手也不客气的袭上雪的娃娃脸,按照对方的手法揉捏。 这是一张上天眷顾的容颜,时光仿佛在上面都停滞,睫毛长长如扇,眼儿圆圆水润,唇红齿白一小少年的模样,可一副颀长而不胖不瘦的身躯出卖了他的年纪。 她想看起来可爱,性格还真是不可爱!她不知道的是,这长相可爱的少年折磨起人来才真的是与外貌不符呢!外表总是太具有欺骗性。 回想方才—— “风叔叔,教我武功好不好?”软糯的声音。顾香尘眨巴着眼睛,打滚卖萌求教。 阳光的俊脸上是爽朗的笑容,浸着江湖人特有的豪放任侠。“我是没什么问题,但是我擅长使刀,不适合女孩子学。” “那月哥哥呢?他的武功怎么样?”她歪头问道,下意识地想更了解他,或许就能更接近他。 “月剑式没有太多花样,却招招欲置人于死地,我想他的武功应在我之上。”风思考了一下回道,“小宫主想学什么?” 一定是这样,所以月哥哥才不肯教我。她胡乱想着,心中阴霾已散去了些。听着风一问,立马打起精神来,兴奋道:“我要学轻功!” “若论轻功,雪是最好的,他还擅长…”风笑着说道。 不等他说完,小小身影便跑掉了。 “零嘴…”当他是三岁小孩吗?雪见不一会儿她白嫩嫩的小脸就已经泛红,才松了手道,“我为什么要教你?” 顾香尘却是还未放手,依旧捏捏捏,作为小孩只有被捏的份,哪有这么好的事,就是连陌爹爹有时候也喜欢戳她的脸蛋,好的是犯错误和尴尬时刻都可以自然而然地被原谅和无视。。。 显然肉乎乎的手起不了什么威胁性。“我想学。”童稚的嗓音响起,水眸轱辘一转道,“爹爹让你教我哦。” 眉毛一挑,雪纳罕道:“宫主何时说过?” “那我现在就告诉爹爹去!”事实上她并不知道妖孽爹爹在哪儿,只听他说回本家。 “不、不必了!”雪快速移动拦住她道,“姑奶奶,我教还不成吗?” 他哪敢惊动宫主,宫主会向着谁他还是知道的,凡是她的要求,再是无理宫主都不会拒绝。连杀手都被宫主编派去买糕点糖葫芦,置办小玩意儿,抢夺珍宝来讨她喜欢,他还能说什么呢? 嘻嘻,果然抬出陌爹爹来就好用多了。“说定了,不许反悔哦!”顾香尘一副得逞的笑意。哎~她就是长得太没威胁性了。。。 ——————————分割线—————————— 大树下,一个六七岁的女孩正在扎马步,胖乎乎的小脸上已经挂上了汗珠。 武功这东西,果然不是记忆力好就能学会的。她苦哈哈地坚持着,转过头去看着不知在研究什么东西的雪雪,小脸皱成了苦瓜脸。“雪雪,能不能先休息一下啊?” 雪侧头撇了她一眼。“这点苦都受不了,还想练武?”语气颇有些幸灾乐祸,“你当武功是那么容易练的?”他已经让她站在阴凉地了还想怎么样?顾及她是宫主的宝贝才没动真格的。 哀怨的澄澈眸子看了一眼那个躺在树下乘凉的人,继续跟自身承受力作斗争。 “罢了,练完这一个时辰就停一下吧。”他施恩般开口,他像她这么大时早就已经习武了,到底是养尊处优的天真孩童,受不了这些,也不敢让她受。 仿佛看到了希望般,她呼出一口气,努力坚持住马上就好了,她这样告诉自己。 接下来几天。。。 清脆悦耳的少年嗓音如今堪比魔音。 ——去绕这个院子跑十圈,没我的允许不准停。 ——去提着这桶水从这头走到那头,再从那儿绕回来。 ——手抬高点,背挺直,腿不要再弯了。 …… “我们养尊处优的小小姐竟然在这儿锻炼身体啊?”凉凉的嗓音传来,又是那个莫名其妙就针对她的男人。 她很累啊,都快坚持不住了,淡淡地看了一眼,颇为无奈,她哪里得罪他了,分明从前都没见过好嘛? “小小姐任意妄为,要是磕着碰着,属下们可担待不起。”这个小丫头惹出什么事来,依主上宠她的程度,受苦的从来是他们,他就是看不惯她一派天真的样子。 每天待在一个地方,还叫她什么也不做当个木偶人不成?至于妖孽爹爹向来是随心所欲,在她的苦口婆心下感觉已经收敛了不少了吧。 身子摇摇欲坠,撑不住了,准确地避开了伸过来的手,砰的一声倒在地上。她迅速用手撑住,避免了直接磕到地上。掌心有些刺痛,想来是擦破皮了,这副小孩身体太弱了。 “不领情就算了。”一身黑色暗卫打扮的男人斜了一眼道。 “我不领虚情假意的情。”甜甜的嗓音吐出这样一句话。 “哦,小小姐涉世未深,如何知道谁真谁假?我若说”他顿了顿,凑近道,“主上对你也不过是虚情假意呢?”露出的眸中冷漠一片。 “你胡说!爹爹…爹爹他是真心待我好的。”她摇着头极力否认,是了,如果连爹爹都不要她了,她便真的是一个人了,所以她排斥这个问题。 “只有待人虚假的人才会分不清吧。”她抬起头来,倔强地看着他。她相信爹爹。“暗卫大哥,你很讨厌我?” “对,我真是很讨厌你呢。”他目光不闪避,坦然承认道。 “那说明啊,你还有药可救。”顾香尘一副小大人的语气。 阳光阴暗男冷箭似的眼睛闪过不解,又复杂地扫过她,“小小姐当真只有六岁吗?” “难道你看不出吗?”心中却是一紧,难道被看出什么来了?她可不想被迷信的古人当做妖孽啊。遂又平静道:“没听过读书可以医愚?” “放心,我自己的事自己负责,不会牵连他人。”所以你不用担心担待不起。留下一句话,她掸掸裙子走人。 入夜。 她沐浴完,甩掉那个严肃嬷嬷和冷面丫鬟,径自去找胖婶婶。这几日她都和她一起睡,妖孽的大床虽然舒适,但是太冷清了。 说起来她还真的有点想念他了,他总是会温柔地抱着她,仿佛是最珍贵的珍宝。 突然一阵晕眩袭来,她扶着床脚才稳住。满面憨厚笑容地端着一盘花式好看的点心,正要进来的胖婶婶恰好看到了,丢下盘子三步并作两步上前。 “小小姐,这是怎么了,不舒服吗?要不要请大夫来看看?”和蔼的声音带上了明显的担忧和焦急。 她甜甜一笑,显得格外乖巧。“胖婶婶不用了,我只是这几天跟着雪雪学武功太累了而已。” “雪护法也真是,小小姐年纪尚小就如此严苛。”厨娘胖婶婶愤愤不平道,“明儿个就不要去了。” “这怎么行呢?做事要善始善终,我不能半途而废呀。雪雪已经格外宽容了。”她坚持道。 “你啊小小年纪,道理倒是多。”胖婶婶笑着打趣她,惹来胖丫头一顿撒娇。 夜正漫长,月上中天,笼罩大地的黑色夜幕,遮掩一切又暴露一切。 果然只是一时兴起罢了。清冷的线条被黑色湮没,与一钩新月为伴。 “感觉过了很久,都快思念成狂了呢。小尘儿…”低低的近乎呢喃,到后面声音轻的几不可闻。 第三十七章 病来如山倒? 封闭的石室内,只余顶上一道光线。 惑人心神的眼眸现已阖上,英挺的鼻梁,侧面是完美的下颌,线条不刚硬却也不显女气。几缕墨发略有些凌乱地垂至胸前,一身红衣也微微粘上了灰尘,丝毫不损他的风华绝代。 前面的种种考验和机关他都顺利通过了,如今在这个地方呆了几天了,却一直没有突破凤鸣诀最后一层。 那个死老头之前还浪费他这么多时间,搞些什么鬼形式,耽误他回去陪他的宝宝!他一定要快点出去才行,让老头子把那些破仪式从简! 修长如玉的手,摸了摸胸口衣襟处的东西,露出一角疑似白色的布料。 形状美好的薄唇轻启,俊颜带着极为宠溺的神色和不再隐藏的深情。 ——小尘儿,等我。 又是阳光灿烂的一天。 “月哥哥——”他不让她去找他,她只好等他出来,这下终于让她逮住了! “月哥哥~”她凑到他面前,或者说是腿前面更恰当。咦,看不到她。 “月哥哥~”她往左。“月哥哥~”再往右。 小尾巴跟在后面吱吱喳喳,却只是甜腻腻地喊着月哥哥三个字。要是妖孽早就心都化了,然而月只是无动于衷,一如往常冷冰冰的。 幽深的墨眸似寒潭,周身寒气森森冻煞人,清冷似山巅雪,孤高如天上月。 “别跟着我,烦。” 她知道…月哥哥一定是因为武功不适合她练才不肯教她,而无情的话语,把她的话生生逼了回去。 看着他微微皱起的眉头,她明白月哥哥一定是讨厌她了,嫌她烦了。 小手怯怯地拉住他的衣袖,低着脑袋道:“月哥哥别生气…”却不防小手被人扯开,一个重心不稳,扑倒在地。 “我不跟…就是了,别皱眉。”弱弱的童音续上那句没说完的话,泛着水光的大眼显得格外脆弱惹人怜。 闻言,他只瞟了一眼对于强者来说过于柔弱的小身子,墨眸深处些微闪动,唇微抿,终未吐出一字。 怔愣地望着每次离开时留下的清冷背影,脑袋嗡嗡直响,回荡着冰冷而又残酷的声音。 任是性子再好的人,也不可能是人人都喜欢的,更何况她不是那么好的人,她懂。那个恶劣阴暗的男人讨厌她,她可以接受,可是…可是他…… 顾香尘慢慢地爬起来,还未站直,却又直直倒了下去。 醒来后,她躺在床上,不知道是怎么回来的了。床边有好些人。 花花皱着眉摸她的脉,随着一分一秒过去,越来越有夹死苍蝇的趋势。 连爹爹的欢喜冤家言笑叔叔也来了,弯着腰在她上方,抱怨了几句,笑眯眯的脸垮了一半。雪雪在左边盯着师傅看。 由于被两个大男人挡住视线,所以她没看见外面…… 一个拳头过去,男人侧过身体。风恨恨地说了一句。“你…太过分!”分明她最后一个见过的是他,却任由一个孩子病倒在路边,若不是他刚好经过…… 又一个拳头过去,月不闪也不躲,生生受了一拳,眉头也未皱。冷冷道:“两清了。” 风火大地看了他一眼,他当真以为人与人之间只是简单的交易关系吗?他看得出小宫主很喜欢黏他,换来的是如此…为人卖命他自认无情了,却做不到他如此冷漠。 她看到言笑叔叔拉着花花出去,之后她又一片混沌了。 “前几天还好好的,怎么现在就…若是宫主知道了,唉。”雪雪坐在床边,左思右想不知如何。“姑奶奶,你快点好起来吧,我不想被自己研究的刑具折磨死……” “这是怎么回事,一来探听消息就赶上这档子事?我的天哪,主上非弄死我不可!”晏言笑哭丧着脸,“重要的不是这个啊,事关主上的终身幸福啊喂!” “宴兄别废话了,小宫主到底怎么了?”风急着问花道。 晏言笑也立即问道:“这小娃娃得了什么病,不要紧吧?”神情比应付家主还认真。 花面色不佳,两人想来也知道情况不容乐观,脸色都凝重了些。 第三十八章 中毒!? “徒儿她这不是病,而是中毒……” 中毒…?从未离开过逍遥宫,加之重重保护,别看宫主不在,他们几个,那个老妈子和丫鬟,还有暗卫,有谁能轻易的在眼皮底下下毒? 看到他们俩的表情,花了然,又道:“不是你们所想的那样,小徒儿中毒已久,推想来在襁褓之中便已身中几种毒,不知为何当时未曾发作,如今却……” 是的,他也没想过会是这样。一种是致命剧毒勾吻之毒,一种是他也不知道的慢性毒药,久而久之混合起来使得毒性更为复杂。 奇怪的是,身中剧毒竟能保住性命,之前都毫无端倪。现在一触即发,危在旦夕,连他也束手无策。 “谁如此狠心,对小小婴孩下毒手?”风皱眉道。不禁对小宫主的身世有些同情,幸亏遇到了宫主。 能被有心人惦记,她的身份一定不简单吧?主上会不会找了个麻烦回来?晏言笑呆了几秒,转念道,是他庸人自扰了,主上怎会在乎这些,这个女娃娃能够让主上幸福,就一定要好好地活着! “可有解毒之法?” “毒已经侵入五脏六腑,我只能暂时延缓毒性发作,最多能撑五天。”一向云淡风轻的俊脸此时布上了阴霾,皱起的眉头还未散开,花语气极其平静道。“所以我打算带她去找我师傅,或许还有一线生机。” “在哪儿,远吗?那我们快快动身。”风听到还有办法便问。 “想那洛神仙,仙人之姿,非疑难死症不医,听说没有他治不好的,小娃娃看来是有救了。”晏言笑自我安慰道,不禁扶额发愁,“主上那儿我该如何去说哟?知道了这事儿,只怕少不得要发狂入魔。” “宫主正在关键时期,此事先莫告诉他。”花镇定了许多,思量一番道。纵使知道了,他们也只能这样了。 “我们要瞒着宫主?这会不会不太好啊,宫主那么关心小丫头……” “我就怕瞒不住啊,主上那么英明……但是一定要瞒住啊,若两个人都出事了,事情就越发不可收拾了。” 如此这般那般,便这么计议定下来了。 只对外宣称要带小宫主出去游玩几日,丫鬟婆子来问,也被挡在门外。晏言笑只强自笑嘻嘻道:“宫主允了的。”这真实性顿时增强了不少。 房檐下的暗影心道,他才不会去告诉宫主,真是上天有眼,这个蛊惑主上的古怪丫头消失了才好呢。 昏昏沉沉,她身上好痛,意识一直游走在清醒与昏迷边缘,未曾醒过来。 当天晚上,花便带着昏迷的丫头离开逍遥宫,前往谪仙谷。 徒儿啊,一定要撑住,不是一直想出来么,师傅可是真的带着你出来游玩了哦。大手爱怜地摸摸她发青的脸蛋。他可就这么一个小徒弟。 突然她痛苦地皱起小脸,身子蜷缩成一团,额上不停地冒冷汗,细听小嘴轻哼着,喊着痛,痛…哥哥… 迅速地给她喂下一颗解毒丸,花花轻柔万分地抱着她,靠着自己。凤眸不自觉地溢出心疼。丫头,不痛了,很快就会好了。 过了一会儿稍稍安稳些,花花才略松了一口气。惊觉今天的反应,发现自己对这个小徒儿真是上了心呢。别人的生死与他无关,可是事关于她却不能置之不理。 一辆朴素的马车驶过郊外,经过城镇时候加快了速度,马不停蹄奔向远方,后面一群包裹严实的黑衣人扬着马鞭随车保护着。 第四天。 累死了好几匹马,经过几场恶斗,马车才进入花国国境。谪仙谷就在花国与墟国国界交界处。 酒楼二楼雅间靠窗的位置,一身华贵紫袍,袖口绣着流云的男人,平平无奇的面容异常冷峻,那双仿佛洞穿一切的鹰眸,让人不自觉地畏惧臣服。 他杯盖划过茶碗的手微微一顿,目光定在一辆飞奔而过的马车,深邃了一瞬。 不经意间散发出的气势,使得身旁人躬身小心道,“皇...爷,需要奴才派人去查一下那些人吗?” 锐利的鹰眸睨了他一眼,直把人看得有些战战兢兢,方才浅啜一口茶道,“明日之前给我答复。” 第三十九章 谪仙谷 来至入口处,只见一块大石头立在那里,石碣上镌刻着谪仙谷,三个翩若惊鸿,矫若游龙的大字。 那些黑衣人早就被留在原地守着,谪仙谷素来清静,不喜外人打扰。花就只让随从驾着马车进去。 再往前走,便有两个少年守着。长相虽然干净普通,一尘不染的白衣却带出一分仙气来。 花下了马车,走上前去施礼。 看见来人,也不厉声,只是上前,抱拳有礼道:“抱歉,这位公子,我们师父今日不看病。” “是啊。小病小痛,师傅是不看的。你们若是真的着急,可以去附近春回县,初漓师兄正在义诊。”另一个稍小的少年道。 大约有一项绝技在手的人,通常不同于寻常人,有些拽脾气倒是可以理解了,啥也不会还拽,那才叫装逼! “两位小兄弟,烦请通报一声,就说初燃有急事求见,恳请师父通融一二。” “你就是那个三年前离开的初燃师兄?听说师兄很厉害,以前师父常常夸你呢,后来为什么走了呢?”刚才那个热心的少年好奇又崇拜地看着花花。 “既是师兄,双浔和双燿就领你进去吧,几年不见,见到师兄,师父定然欢喜的。” 花轻轻从马车里抱出小徒儿,揽在怀里,又吩咐小厮在此等候。他用小毯子将人裹得密密实实的,只隐约看得出人形。 “师兄的亲人病了?”名为双燿的小少年好奇地探头瞧他怀里的一团。 年长些的双浔以眼神制止他,和煦地笑道:“师兄跟我来,双燿你先去云水阁通知师父。” 小少年只是再次用他那崇拜的眼神洗礼了一遍传闻中的师兄,就飞快地跑了,还用上了轻功。 谷内,绿草茵茵,点缀着各色花朵,不时有蜂蝶飞来飞去,一条溪流蜿蜒萦纡,环绕着山谷,岸边还有几只可爱的肥兔子。然而各人都无心欣赏。 楼台水榭,皆是木制,环境清幽怡人,远远的一座楼阁,坐落于清凌凌的水面上,四周水汽茫茫,如烟雾缭绕,缥缈不似人间。 一拢白衣似雪,纤尘不染,广袖随风轻动。淡淡远山眉,盈盈秋水目。影影绰绰,仿佛被水汽沾湿,有些朦胧。真真个画中仙人。 “师父,初燃来请师父救救小徒儿。”怀中人露出青灰的脸儿来,不似从前圆润了,虚弱得似乎只剩一口气。花眉眼间透着疲惫,平静的神色之下情绪涌动。 洛云溪依旧淡然如水,清扬婉兮如泉水叮咚的嗓音响起,“她...对你很重要?” “…是的…她是徒儿最重要的徒弟。”他愣了一秒,又极快的回答。他的徒儿不正是洛云溪的徒孙么? “死了,再换一个就是了。”一个仙人般的人物说出这种话不觉得吓人吗? “她不会死。”花花的语气中有几分不悦,又带着说不清道不明的坚持,“小徒儿只有一个!” “师父要如何才肯出手相救?”垂下眼又是漫不经心的样子,眼底却有一股决然的色彩。 淡色的唇慢慢弯起,清浅一笑,那笑容美好圣洁如莲,骨子里又隐隐透着不变的寂寞。“便暂住在你以前的屋子罢,晚些时候我来为她把脉。” 抬眼间泄露出喜色,“如此便多谢师父了。师父不怪我当年……” “每个人都有他的难处,不如各人各退一步罢。”淡然又令人舒适的声音传来,仿佛看遍了世间纷扰。 初燃的房间。 葱白的指尖触到雕花木门,正欲推门而入。 “燃师兄!”随着一道黄莺出谷的女声,一个约摸十七八岁的少女迎了上来,“我还以为是双师弟哄我呢,原来燃师兄你真的回来了。”娇俏的脸上是抑制不住的喜色。 “咦,这是谁?”初烟看到花花怀里隐约抱着的孩子,一脸讶异。“烟儿不曾听说过师兄有什么亲人啊。” 若是平时,花花指不定会似笑非笑地调戏几句,直把人家姑娘迷得春心荡漾,含羞带怯,结果却一身潇洒地置身事外,真是碎了一地的少女心诶,还在云里雾里不知道怎么了。 然此时心里记挂着小徒弟的安危,可没空理她。伸出一根修长的手指在眼前,声音温柔,凤眸无笑。“嘘,小师妹莫吵到我的徒儿,不然哪天这黄莺似的嗓子再也说不出话来,可别怪师兄了。” 言毕,径直推门而入,关上,徒留门外回过神来感到一阵战栗的少女。 房间里十分干净,看得出来有人经常打扫。花花轻柔地将女孩放置在床上,拉过被子盖上。眼神柔和起来,为师为了徒儿你做好了被顾绮陌一顿打的准备,你可要好起来。 晚间。一拢白衣渺渺、美如画卷的洛神医迤逦而来。玉指搭上小手的脉搏,又翻了翻眼皮。 “勾吻和…”剪水秋瞳微眯,“香消散。” “香消散?”那不是…皇室秘药…小徒弟因何会中此毒? “无色无味无声无息,服之者初时精力旺盛一切如常,久之则慢慢侵蚀身体,日益衰败,年少早夭。”淡然的嗓音如溪水缓缓流淌。“按理不应此时发作,这是为何?” “我想莫非是之前接触过血灵草的缘故,才把体内的毒给引发出来了。”花花手抵额头,有些无奈道。 “如此便说得通了。”洛云溪检查完毕,翩然转身,神色淡然道,“等会儿我会用银针逼毒,你在旁守着。” 又笔落龙蛇,写就两张方子。他出门后吩咐双浔道:“将第一张方子的药材备好装入木桶,第二张方子煎成汤药。记得要孩子用的大小。” “是,师父,双浔这就去。”便不慌不忙地离去了。 剪剪秋水瞳淡淡掠了一眼,半夏花开得正好的白芍药丛旁,一个清瘦的小身影坐在椅子上,以及那双写着忧伤与渴望的清亮眸子。 第四十章 医治 “燃儿,好是没好,不然叫你师妹来帮你?”洛神医神色淡然,关切地看了他一眼,如泉水叮咚的嗓音传来。 “不劳师妹了。”花花迟疑了一下,定住的手终于动了起来,将小徒弟剥了个精光,慢慢地放入浸了药材的浴桶中坐好。 俊逸的脸上有些不自然。 根根玉白的手打开布袋,现出一排明晃晃的银针。修长的手指捻住一根银针,简捷准确地扎入一处穴位。 半个时辰后。 某个娃儿身上插满了银针,看得花花满眼心疼。洛神医悠悠看了一眼,依旧很淡定的模样。 一个晚上,小人儿哇哇吐了好几盆黑血,而且大有不停止的趋势。水也换了一桶又一桶。 花花从皱眉到越来越平静,“师父,到底有没有把握治好小徒儿?”面无表情道,“照这样下去,即使毒解了,性命也堪忧。” “这是唯一的办法了,我会设法保住她的命脉。”如泉水叮咚的嗓音响起,若有似无地叹了口气。 “那…以后…小徒儿她……”花花的嗓音竟带了丝艰涩,字字顿顿如有千斤重。 “身体不能同常人那般,稍有不慎便易伤病,若能平安度过成年,便无性命之忧。” “若是…”拳头捏了又松松了又捏,凤眸一闭道:“师傅是说小徒弟她可能活不过成年?”说的是问句却是陈述的语气。 洛云溪缓缓点头,肯定了他的说法。“总还有一线生机,若不是你及时赶到,她现在就已经是死人了。” 黑暗,无边的黑暗,她一个人,怎么也出不去。 模模糊糊听得有人说话。活不过成年,现在就是死人了?她快死了吗,快要有天使来接她了么,还是要下地狱? 前世她是死过一次的人,今生又要迷迷糊糊地死掉了,生命就是这么无常,来不及在这个世界好好看看,上天便要收她回去了么?只是她还没有和这里的人告别…… 远方—— 顾妖孽心神越发不宁,忽觉心口一窒,一个气息不稳。砰——巨石应声而碎,一道红影翩然从中而出。 “恭喜主上通过试炼,神功大成。”两个护卫打扮的人上前,单膝跪地。垂首不敢抬头,他们知道主子不喜别人盯着他看。 红色液体顺着优美的薄唇缓缓划下,在白皙清透的妖冶俊颜上分外刺目。顾绮陌不耐地挥开眼前的人,越过他们。 “主上…你…”面瘫脸难得惊了一下。主上出来的比他预想的早了很多,而且似乎过于急于求成了。 看都没看夜影一眼,绕过他径自去了。脚步方一顿,邪魅的桃花眼微眯,薄唇轻启:“夜影,逍遥宫可有人来报有关小小姐的消息?” 夜影摇摇头,淡漠道:“并无。”眼底终于有了一丝波动,难道小主子出了什么事? 闻言,顾妖孽毫不迟疑地离开了,抬头只见一角红色衣袍翩飞。 丫头,一定要撑下去。师父在等你醒来。你爹爹想必已经知道了,他是那么疼你,你怎么舍得…… 大手摸摸好像一碰就会碎的瓷娃娃苍白的脸蛋,喂下一勺黑糊糊的药汁。 “燃儿,不若你先去休息一会儿,这里有为师。”清扬婉兮又安定人心的嗓音似乎并没有什么作用,该干什么依旧干什么。 “你不会是让她醒来就看到你这副样子吧?”剪水秋瞳淡扫了徒弟一眼。 喂完药后才有所动作,花花仔细检查了一下小人儿的现状,慢慢踱出门。 “师兄,师兄,我准备了些清淡小菜,你等会吃些吧。”小少年双燿如是说。 掠过那双闪着期待的热切眸子,花花淡淡地道了声谢谢。 不过片刻,他就回到了屋里,已然一身清爽整洁,稍稍挽回了些形象。继续守着小徒弟。 整整三天,顾香尘终于醒过来了。 然而,“啊——变态——” 一声并不算大还带着点沙哑的童音入耳,小脚欲踹上去,却无力抬起。顾香尘顿了顿,小眉毛扭了扭。 花花正在擦拭的手抖了抖,嘴角勾了勾道,“还能喊,说明恢复的不错嘛?” 一派镇定地继续给小人儿穿衣服。而他整天摆弄的是毒草,何时伺候过娃儿?结果…… 反反复复,颠来倒去,愣是没穿好…… 某娃不淡定了,有气无力道:“这里没有女人吗?需要劳动师傅大驾……” 某师傅镇定地摇摇头,“没有。” 某娃狐疑地看着他。好像听到过... 某师傅认真地继续穿衣事业,“只有聒噪的鸟雀罢了。” ————————分割线———————— 那一到晚上就热闹起来的花街,遍结彩绸,挂满灯笼,红袖招招,令人眼花缭乱。 蓝色锦衣的俊美公子拥着一个红衣女人,邪笑挑逗引得女人娇笑不已,一起进了招牌最大的一家。只见匾上题着——醉仙楼。 而在附近的一家酒楼里…… “爷,属下查到那一行人进了谪仙谷,但今日求医的人都被赶回去了。” “哦?是么。”手指有一下没一下地敲着梨花木桌面,男人充满掠夺性的鹰眸睨了一眼,不怒自威。“什么来历?” “他们从北面而来,大概是我国人氏。”眼前人低头回道,“而且似乎很急,路上杀了几个悍匪。” “大概?”敲击桌面的声音戛然而止。 眼前人顿时冷汗涔涔,跪地道:“是属下无能,查不出那些人的具体来历,他们就像是凭空冒出来的。” “没用的东西。”阴骛的嗓音响起,野性而狂放却相貌平凡的男人明显愠怒,斜飞入鬓的剑眉扬起狂肆。“连这点小事都办不好,要你何用?” “属下该死,任凭爷处置。” “爷,息怒,他死不足惜,倒不如让他去浣衣局洗奴才们的衣服……”余下的话留在口中,他小心翼翼,摸不准主子的心思。 “这个倒是比死更好,那就留着他吧。”随意的一句话就决定了别人的生死。 第四十一章 白芍与少年 听到那样的消息,她出奇的释然。有人说除却生死,其他都是小事。而她这样的莫名奇妙死又莫名其妙生的人,生死都看得开了。只要死的痛快点便好,她就是怕痛。 在有限的时光里尽情地活着,开心就肆意笑,不开心就畅快哭,自己喜欢的就对他好,对自己好的就珍惜…… 现在才发现这里景色很美啊,说是人间仙境也不过分。躺在床上快发霉了,这不出来透透气?对,她就是偷偷出来的…… 绿草茵茵,苍树郁郁,深深浅浅的绿欲上人衣来,映衬着姹紫嫣红开遍,红的,粉的,黄的,蓝的,紫的...不时有蜜蜂蝶儿亲吻着花朵。 溪畔,摸着雪白的兔子耳朵,她依旧带着病后苍白的小脸儿绽出一朵笑靥,纯净而温暖。 而这一幕,正入了一双写着忧伤的清透眸中,嘴角弯了弯,极浅,极淡。 不禁低头看了眼自己,纤瘦而苍白的手在覆着青衫下裳的腿上,默然收紧,缩了缩瘦弱的身子,让树枝挡住自己,却越发陷入了芍药花丛中,一双美眸空洞望着前方。 白芍花大朵大朵,花瓣层层叠叠,不艳不妖。那么地生机勃勃,纯洁雪白而不显冷清,映着脸儿愈发苍白,身影愈发凄清。 “你说初燃师兄会留到几时走?”一个活泼的声音传来。 “大约那小姑娘好了就走了。哎小小年纪,可惜可惜。”另一个稍沉稳的声音道。 “要是能留下来就好了。”活泼的声音有些丧气,“那样我就能请教请教他了。” 两个身影渐渐走近。 她悄悄挨进了花丛,似乎踩到什么绊了一下。不期然被一只微凉的手扶住了。手的主人险些被她带倒,稳了稳。 抬头,对上了一双眼。 那是怎样的一双眼啊。温温和和,毫无攻击性,令人不由地卸下防备。此刻几分羞涩和怯怯流泻。清亮的眸子透着落寞,细看却似乎什么也没有。 见少年清瘦的模样纤细的手臂,她不好意思地收回了手。莞尔一笑,甜糯道:“谢谢你。” 怔怔对着自己的手,少年失神了好一会儿。指尖仿佛还残留着余温。 “你为什么一个人在这里啊?”好奇地歪歪头,模样甚是可爱。 “我和别人不一样。”少年回神,失落地垂眸,眼中的落寞浓了一些。 “唔,都是两个眼睛一个鼻子一张嘴巴,有什么不一样的?”说得理所当然,她顿了顿,拖长音道,“难道……” 少年抬头,长睫如蝶翼轻颤。 “你是天上派下来的?”她清灵水眸轱辘一转,惊讶地道,“仙人?” 美眸霍然睁开,定格在她有些发白却天真活泼的小脸上。 “你没看到么,我的腿……”纤瘦的手悄悄地收紧,“我不是什么仙人,只是个废人……”说到这里,哀伤更甚。 少年侧过头去,不再看。他怕从那清澈灵动的眼里看到嫌恶的眼神,也怕看到同情的怜悯。怕再也没有纯净温暖的笑靥,对着他说话了。 她这才看到旁边的轮椅,看到少年的身体确实与常人有些微差别。这么一想,自然发现了原来这是个自卑自厌的问题少年啊,也许还有些自闭。 “咦,原来你真的是跌入凡间的天使啊?”软糯的童音像云朵似的落在人心上。 “天使?”他疑惑地喃喃。 “就是上天派下来的仙童啦。”她比划了一下,然后认真地道。“仙人哥哥你一定会有一番大作为的。” 噗,少年难得的笑了,让她看了个明白。“你是小神棍吗?” “才不是。”她气呼呼地道。在旁人眼中分外娇憨。转眼瞥见远处的绿色衣角浮动,暗道不好。 她欺近少年握住那微凉的手,清澈水眸看着少年的眸。纤瘦的手微微颤抖都被她无视了。 那语重心长的小模样,有一种诡异的可爱。“总之不准讨厌自己,如果连自己都讨厌自己,还有谁会喜欢你?世上最不幸的人不是身残不是家贫不是孤寡,而是自怨自怜看不到美好的人。” 少年瞠大了美眸,心头一震,如遭受风暴的大海,波涛澎湃,久久回不过神来。 而那抹粉色小身影早已跑远,被绿衣的俊逸男子揽在怀里。 看着那被称为师兄的男子抱着小女孩进去了,清透的眸子竟有些羡慕。 摩挲着已无余温的手,嘴里喃喃着那句未说完的话。 “那…你会喜欢我吗?” 他会改。他会成为神医。她一定可以活得长长久久。 枝头芍药迎风绽放,依旧那么纯洁雪白,生机勃勃。少年青衫,眉目如画。 “他快来了。”凤眼虚望向远方,花花没头没脑的说了一句。 “谁?”她看了一眼师傅看的方向。 “你心爱的爹爹大人。”凤眼似笑非笑地觑着她。 “啊,爹爹知道了?”她一惊,像做错事的小孩,总有些心虚是怎么回事? “你的事他何时不知道过。”花花似有些自嘲的笑笑,又悄然将眼里的情绪掩去。任何有关于她,顾绮陌何时不在意过,当年他和他原本是一样的人呐。 ————————题外话———————— 芍药花语:情有所钟,依依不舍,害羞思念之意 第四十二章 她失踪了 本来他们是要走乡村野径的赶回去,但应她的要求,走了繁闹的街市。也不知道花花怎么这么好说话了…… 好久没看到那么多人,反正出都出来了也不急于一时,不然爹爹来了,她又会被带回去了。 于是,他们正走在街上,确切的说是师傅和她。 颀长的身段,俊逸的脸庞,一直带着浅浅的笑意。引了不少姑娘拿眼儿偷瞧,又娇羞地低头,胆大的还抛媚眼。 花花仿若未觉,眼神一直看顾着小徒弟,温柔且专注,时不时低头和小人儿说话。注意到小小一个的女娃儿,以及俊公子那充满父爱?的眼神,姑娘们都没趣地转开了眼。 街头卖胭脂水粉的,卖包子馒头的,卖面人糖人的,等等,吆喝声此起彼伏。 第一次来到古代的街市,水灵大眼中都是新奇,小脑袋好奇地四处张望。不时东走西看,花花也没制止她,只是不着痕迹隔开周围的人。 清晨,人尚不是很多。 “爷爷,可以给我一个吗?”她指着那雕的精美的糖人,笑得比糖还甜。又转头朝花花问道,“呀,师傅,你带钱了吗?” 言罢,紧紧地看着他,大眼儿有些怀疑,不会没有吧?或者小气吧啦的?她承认是藏了几个铜板,但是谁叫师傅老是压榨她。 可怜的花花呦,不知道他的不良形象在她心里已经定了型。 花花掩口,“咳,你师傅怎么可能没钱?养你一个徒弟绰绰有余。” 她心里想道,看来爹爹很大方呐,有钱就是任性啊,给的工钱也多! 卖糖人的老汉看到这般可爱的娃儿,愈发和蔼可亲,“好勒,小姑娘转一个,爷爷送你一个。” 一只葱白的大手砸了一锭碎银在摊位上。“不用找了。”低头不自觉地宠溺道,“徒儿喜欢几个买几个。” 卖糖人的老汉推托几次还是收下了,笑得愈发热情。 装有一根木棍指针的简易转盘转了起来,最后停在了一只展翅欲飞的凤鸟上。 略显苍老的手灵活地动了起来,图案迅速地在手下显现。不一会儿,便完成了一只金灿灿的凤凰。 老爷爷笑呵呵地递给小姑娘,“小姑娘还喜欢什么?” 短短小小的手指一指,恰好指在乌龟二字上。扬起笑脸道,“爷爷我要这个。” 于是,一只乌龟又那么迅速地完成了。她憨笑着接过乌龟糖人,递到花花手边。眨巴着大眼道,“师傅,吃。” 花花看着那只执着的小手...上的大乌龟形状糖人,又看一眼她甜甜的笑脸,僵硬了一瞬,认命地接了过来。 “徒弟的心意,为师怎能不收?”花花勾起嘴角,靠近小徒弟。 咔嚓——在小徒弟瞠圆的大眼下,坏笑着凑上薄唇,咬掉了小手上的凤凰鸟头,动作一气呵成。 尝了尝,戏谑道,“果然还是小徒儿的味道好。” 啊咧,上面还有她的口水啊啊……将惊讶的小嘴阖上,不再看不讲卫生的师傅。 卖糖人的老爷爷眼神很内涵,默默看了两师徒一眼什么也没说。花花淡定地无视了那谴责的眼神。 之后,她又要了好多串,猴子的,龙的,老鼠的,骏马的,小猪的...... 经过弄堂口时,顾香尘分给了一群玩耍的孩子,孩子们笑逐颜开,糖人很快被哄抢一空。 原本略显苍白的脸色有些红扑扑的,笑容依旧纯净温暖,但却比以往多了一种生气。花花凤眼柔柔看着她,他觉得他的选择是正确的。 也有一瞬,他想将那美好据为己有,不让别人窥视。但他的理智告诉他,不行。 他觉得自己这样真实的情绪,倒有些不真实。 她今天很开心啊,虽然没买什么东西,但是就是心情不错。只是现在…… 她和师傅失散了。 她记得那时,她拉着花花去看杂耍表演。杂技很精彩。 早晨,人也渐渐多了起来。突然冒出一大队人马,说是来清场,因为皇帝要嫁女儿。 场面混乱起来了。 她个子小在人堆里根本看不见,被人流挤到不知名的地方去了。手上的糖人不知道什么时候掉在了地上。 大街上,一个小小的人影漫无目的地走着。这地儿人生地不熟的,不知道花花他们能不能找到自己。 要是找不到呢,她都不知道自己能活到一天,与其到时伤心,不如就此消失在茫茫人海中。或许就是命吧。 她想起了,今天清晨,她才与神仙般的师祖他们道别。师傅说洛神医是他的师父,自然也就是她师父的师父了。 绿草茵茵,鲜花簇簇,人间仙境一般的存在。 师祖一袭白衣胜雪和两个师叔也是朴素白衣,来送他们一程。她没再看见那个仙人哥哥,不知他想通没有。 师父说了一句告辞,他们就此别过。那个小师叔好像很舍不得师傅的样子,一副难过的模样。 慢慢出了谷口。师父说要抱着她走,她没让。 就这样,他们离开了那个美得像梦境一样的地方。只是身后似乎有目光胶着在身上的感觉,许是错觉吧。 在她看不见的地方,一个美得无瑕的清瘦少年远远注视着那离去的身影,直到……直到看不见为止,方转着轮椅离开。 天下无不散的筵席。一次次的相遇与分离,就像人生。 是不是她离开了,才不会拖累任何人...她舍...不得...他们,她的亲人。 打断她思绪的是一声骂骂咧咧的女声。“臭丫头,走路不长眼啊,竟敢冲撞我家小姐!” 突然,一只小手大力拉住她的就跑。她看着眼前个子比她高些的孩子,脚步不由地随着她。 跑了足够远才停下。顾香尘这才看清她的模样。 约摸十岁左右。小脸儿尖尖,脏兮兮的,头发有些凌乱地挡住了脸,一身衣衫破旧洗的发白还打了不少补丁。只有一双眼睛甚是明亮,携着慧黠。 “刚才谢谢你。”顾香尘默默揉了揉有些红的手腕,笑了笑,甜美可人。在某个小姑娘眼里真叫那个傻。 小姑娘笑得灿烂。不谢不谢,鼻子一哼,上挑的眼中尽是鄙视。“我就是看不惯那些所谓的有钱人,仗势欺人。” 隔壁的墙内传来怪异的响动。小姑娘眼中一亮,慧黠的光一闪而逝,悄悄地循声而去。矮一些的女孩自然地跟上。 草丛后,矮一些的小女孩看着高一些的目露兴奋的女孩,再看了几眼姿势怪异的男女,小声问:“他们在做什么?” 高一些的女孩白了一眼,眼睛依旧没移开,道:“他们在打架……” “打架是这样的吗?”矮一些的女孩歪头。“那不是应该去劝架吗?那个姐姐好像很惨的样子。” 小手拍上她的头道,力道不轻。低声警告:“啰嗦什么,难道你想被打吗?”说完继续看好戏。 矮一些的女孩轻叫一声,碰到了旁边的枯草。 伏在女人身上的男人直起身,朝这边看来。 第四十三章 怪叔叔拐骗小孩啦! 顾香尘心想,糟糕,被发现了!默默站了起来,小背挺直。 扯出一抹笑来,“你们继续继续,不要伤及无辜…拜拜。”说完转身,小腿儿一迈,准备留一个潇洒而去的背影。 男人从女人身上离开,没理会那女人的不满。大方地整理了一下衣衫,丝毫没有被偷窥的狼狈之色。 一身蓝色锦衣,束着银色发冠。皮肤并不很白,呈现出浅浅蜜色,剑眉星目,此刻薄唇带笑,邪气非常。 大手一把就拎住了欲逃走的小女孩。看着一团胖胖圆乎乎的东西,凑近笑道,“小东西,你是谁,在这儿干什么?” 顾香尘挣扎了几下,发现挣不脱男人的手,反而自己有些没力气了,心中不忿。“为毛要告诉你,还有我不叫小东西。放开我!” “呵呵,真是有意思的小家伙。”他露出自以为和善的笑容道,“呦,脾气倒挺大,告诉哥哥你叫什么名字,我就放开你。” 女人讶于他的笑容,又恨恨扫了一眼打扰她好事的女娃,挪过去拿半裸的丰满身子蹭着他的另一只手臂,娇嗔道,“翊少,我们继续,别为这小丫头扫了兴致。” 男人挥开黏上来的女人,冷笑道,“燕儿,你知道我的规矩。下去。” 女人身子一颤,翊少不喜欢死缠烂打的女人。为了下次还能与他春风一度。她愤愤地退下了。 真是莫名其妙,她扭开头去。“我叫朱诗媉,快拿开你的脏手。”甜甜的童音显然没什么震慑力。 “朱诗媉?”男人念道。将她放到地上,与之平视。 “嗯。”顾香尘肯定道,猪就是你。“放开!可恶的咸猪手!” 男人反应过来,笑容僵住。脏手?他是猪?生平第一次受到了鄙视,还是来自一个女…孩的鄙视。又一想,和个孩子较什么劲,况且他对她的身世很感兴趣呢! “小孩子不知道就不要乱说话,嗯?你知道那是做什么?”伸手捏了捏白嫩嫩软乎乎的脸蛋,没几下就红了。男人微微诧异。 “大叔,我只是实话实说而已。”避开作恶的手,她翻了个白眼。“不就是打架喽,大男人欺负一个女子。” 她歪歪头,可是怎么好像哪里怪怪的,那个姐姐好像很希望被打的样子…反正她不喜欢那个姐姐,连带也不喜欢眼前的大叔。 这种天真的话从一个六七岁小孩口中说出,一向游走花丛的他竟忍不住微微有些尴尬。 还有他刚才听到了什么?大叔?男人额头突突地跳。他不过二十出头,有那么老吗? “小妹妹你有没有搞错,你应该叫我哥哥才对。”他笑得越发和善,在某娃眼中就像诱拐小孩的怪叔叔。 “哥哥?切,人家哥哥才没你那么讨厌。”小香尘不屑地转过头去,某男又被鄙视了。 “哦?你哥哥很厉害么?”男人似是随意地问道,眼珠转动若有所思。 “那当然,哥哥是最厉害的人。”粉嫩的小嘴一张一合,她自豪地说完,黯然地低下头,便不再说了。 “那我倒想见识见识,不过我也很厉害哦。”邪气俊美的男人伸出手,笑着诱哄道,“怎么样?跟哥哥回家吧。” 小香尘看着男人的笑容,不由退了一步。她想,她碰到人贩子了,变态的怪叔叔。 “咦,大叔,漂亮姐姐又来找你了。”她往后面一指,欲拔腿就跑。 不想男人盯着她,淡淡地说了一句,“是么?” 她也确实跑了,不过实力悬殊啊…… 挣扎,挣扎,再挣扎。 男人制住她的手脚,拎进怀里。“骗人可不是好孩子。” 她不喜欢别人的味道,除了哥哥也就妖孽的怀抱能让她接受了,如今这个大叔……她也恼了,“救命啊,非礼啊,大叔拐骗小孩啦!” “哥哥只是请你去做客,怎么能说拐骗呢?”男人笑道。 喊得累了,她停了下来。没好气地道,“怪大叔,我去。放我下来!” “放你下来可以,可是这脚程……” “不是有马车这种东西嘛。” 于是,顾香尘不情不愿地跟着笑得一脸得意的怪大叔回去。 避暑山庄,这人真是个会享受的人呐。 ————————分割线———————— 随便戳了几筷子眼前的菜,便无兴趣再动了。当你对着一个讨厌的人吃饭,那个人还看着你吃的时候,估计馋虫都下去了。 “饭菜不合口味吗?”被称为翊少的男人摸了摸小女孩柔顺的头发。 小手拍开大手,身子一挪。大眼警惕地看了一眼。 “我就这么讨人厌吗?”他邪邪一笑,眼角眉梢风流毕现,蜜色的肌肤透出成熟男性的魅力。在那双清澈单纯的眸子里有一瞬发怔,他俊美多金的翊少什么时候被这样嫌弃过? 小脑袋毫无疑问地点了点。最后的幻想也被打破了……一张俊脸有些扭曲,克制,要克制。 “小可爱,那也别跟食物过不去……”男人温和地笑了笑,“这些都凉了就撤了吧,你想吃什么可以和我说。” 言毕,那一桌丰盛的饭菜被人撤走了。 小可爱,她不由恶寒。“我想吃什么都可以吗?”她不咸不淡的童音响起。虽然平淡,但那黏糯的嗓音惹人怜爱,让人不忍心拒绝,至少给男人的感觉是这样的。 “可以。”翊少应允道,“只要是有的东西。” “那…我想吃飘香楼的……”吧啦吧啦,小嘴爆出一连串菜名。其实她并不是非吃这些菜不可。 不过她爹爹知道她喜欢吃,竟然把那里的厨子挖了过来,专门给她做菜,她也是后来才知道的。说起来大半个月没见到他了,好想他,那个对她疼爱备至的妖孽爹爹啊。 “飘香楼。飘香楼可是武国才有啊。”他古怪地看了她两眼,“从武国到这里最快也要四五天的路程,这小鬼…不过…… 翊少转而一笑,有一种狡诈的感觉。“凑巧,我带了那儿的厨子过来。”此行他就是来交涉飘香楼在花国的通商权。 不一会儿,她点的菜就摆了上来。果然是个纨绔子弟,出门还带专用厨子。 “小手挥挥,大叔你可以走了,让她们留下就行了,我又跑不掉。”不是不会跑掉,是跑不掉…… 看见她动了筷子,男人迈步离开。 尝到熟悉的味道,很亲切的感觉。酸酸胀胀的眼眶终究没有阻挡泪珠子的掉落。而她不察的时候,一个小婢女悄悄下去了。 “怎么哭了?不好吃?”男人低沉的声音突然响起,吓了她一跳。 小嘴还塞着米饭,清澈的大眼眨了眨,看着虚无,粉嫩的唇瓣翕动,含糊不清道,“我想回家……”每一个字都敲打在人心上。 那脆弱的模样令人心疼,让人觉得自己仿佛做了什么罪大恶极的事来。此刻,男人也是这么想的。 “你家在哪里?我送你回去?”不知不觉话就出了口。恰好他查不到有关这个孩子的身世,或许可以通过她的亲人…… “我家…”现代的家已经回不去了,异世的家…逍遥宫…她也不知道在哪?况且她也不知说出来,是不是死的更快些,要是这个名号真的是恶名昭著,人人除之后快的话…… 茫然无措的表情让男人知道也许一个孩子并不认得回家的路。他露出和善的笑容道,“不认得路没关系,你知道你住的地方叫什么名字,有哪些人吗?” 小脑袋摇了摇。男人剑眉微皱,是他多想了,她一个孩子不知道也正常。 “大叔,真的让我离开?”她心里燃起一丝希望。 俊脸有发黑的趋势。看着鼓鼓的小脸,他点点头。“怎么,其实跟着哥哥我也不错啊。”他暧昧地说道。说不定她就是他要找的人呢。 “不要,我不要。”她强烈的反应,让男人的自尊心再一次受挫。 “好了,小可爱不哭了,哭的跟小花猫似的。”白色的手绢轻柔的拭着小女孩脸上的泪珠。 瞧着那嫌弃的小眼神呦,不知道给多少姐姐用过。 似是明白了她的意思,俊脸又黑了一层。吩咐好婢女后,又回头看了一眼方离去。 “小可爱需要什么,都尽量满足,还有有什么事随时向我汇报。”男人郑重说道。 “是,老奴记下了。”年过半百的仆人如是回道。 为何查不到任何线索呢。翊少皱眉深思。她究竟是什么人,难道是有人刻意隐藏了?那么她...极有可能是他要找的人。 第四十四章 找到 “大人,要属下传信禀报给上面吗?”一身黛蓝色劲装的女子瞄了两眼翊少的侧颜,隐去关切敛眸问道。 “暂时不用,我自有主张。”男人低沉的声音响起。 而此时,顾香尘小脸上满是苦恼,她身上的值钱的东西都不见了,仅有的几个铜板,还有她的玉锁、腰佩。想起白天那个帮过她的女孩,她好像明白了什么。 身无长物,她可真要露宿街头了。不过,现在…她拿什么去贿赂这儿的人呐。 “漂亮姐姐,可以给我笔墨纸砚吗?往常在家的时候,爹爹每天叫我练一个时辰的大字。“仰起一张胖嘟嘟的却无甚血色的脸蛋,大眼儿眨巴眨巴看着一个过路的小婢女,两只小手拉住她的衣摆。 乖巧可爱的萌娃总是有杀伤力的,况又是可怜兮兮的模样。小婢女心中一片柔软,将那位大人在心里谴责了一遍。便去请示管家,本想多说几句,没想到一下就应下了。 然后,她所在的房间内多了一套文房四宝。小婢女临走还问她需要什么。她摇头心想,下面的人挺友好的,怎么主人那个德性。 娟秀中带着气势的字迹,跃然纸上。笔势一收,搞定。 取个什么题目好呢,她想。有了,唰唰唰,几个大字,失踪儿童招领。 古代不是有那什么活字印刷么,哎算了,还是自己抄几份吧,免得打草惊蛇,不知道那恶心的怪大叔是不是真的会放自己走。 她该感谢她前世今生都练过不知多少毛笔字,如今写得和中性笔一样趁手。毛笔不停的动……不知道写了多久。 “小姐,小姐,醒醒,要睡去床上吧。”是昨天那个小婢女的声音。 张开惺忪的眼儿,清晨曦光透过花窗隔子的孔洞照进来,她不由眯了眯眼。原来她昨夜趴在桌子上睡着了。 反应过来,忙将那一叠纸揣怀里。笑嘻嘻道:“好姐姐,你不会害尘儿的对不对,那个坏人把我抓来不让我回家。”说着,小脸上又有一丝哀怨。“姐姐——”软糯的,拖长音。 “奴婢刚才什么也没看到。”小婢女飞快答道,却微妙的有一瞬的恍惚。 “奴婢名叫灿儿,以后就负责伺候小姐了。”眼神瞟了一眼她怀中的东西,“有什么事灿儿会尽力帮忙的。” “灿儿姐姐你真好。”小嘴一咧,眉毛扭了扭,“你是那个坏人的丫鬟,他会不会对你怎么样啊……” “灿儿是看守这清荫山庄的丫鬟,并不是楚大人家的下人。”灿儿笑笑,露出一口小白牙。“小姐不用担心。” “哎呀,灿儿姐姐不要叫我小姐啦,我和那个大坏蛋可没什么关系。我叫尘儿,高山起微尘的尘。”甜糯的童音听起来像撒娇。 “澄儿……”灿儿低低念道,思绪飘远。 小手拉了拉衣角,有什么不对吗? 名叫灿儿的婢女倾身,揽抱住小小的身子。她唬了一跳,仍是任由灿儿抱着。 “尘儿别怕,没有坏人了,姐姐一定会帮你出去的。”总是灿烂的脸上散发着一股不为人知的哀伤,那眼神却十分坚定。 “姐姐。”她喊道,亦伸出手环住了。灿儿姐姐是把她当成什么人了吧。 ————————分割线———————— 花花满面风尘,眉心拢起,显然已经找了很久。 小徒儿已经失踪一天一夜了,派出去的人还没有消息。她会不会出什么事,况且身体还没大好,想到这儿便是忧心忡忡。 昨天看到那地上掉的糖人碎渣,心像是突然被一只无形的手揪紧了,恐惧的情绪蔓延开来,一阵阵发疼。 她送的糖人已经不成样子了,快化光了。被他怔怔地拿在手中。试着伸出舌头舔了一下,甜的,和那时的一样…… 原来他也是会心痛的,每一次变得不像他自己,都是因为她…… 告示墙。人头攒动。 一小仆拍了拍手,丢下浆糊桶,准备离去。笑得傻兮兮,灿儿姐姐一定会奖赏我的吧。 “诶,我只听说过寻人告示,这失散的人求寻的告示还是头一遭呢。”路人甲道。 “这儿还有落款,好像是个女子的名字,不会就是那个失踪的女孩写的吧。”路人乙道。 “别胡说了,六岁的孩子能写得出这么好的字?我是不信呢。”路人丙道。 “清荫山庄。不会就是那个皇家的避暑山庄吧。听说新来的使者就住在那儿。还是不要招惹为好。”路人丁道。 一只葱白修长的手揭下一张纸,众人只见一抹绿影匆匆而去。 “小徒儿,真有你的。” 清荫山庄。 顾香尘被灿儿送到床上,睡下了。之后竟迷迷糊糊地发起烧来。 浸了凉水的帕子敷了额头,温酒擦拭身体,仍是不顶用。灿儿急了,终是找了翊少。 “你是怎么伺候她的?昨天还好端端的。”翊少面沉如水,质问道。 “我…”想起尘儿写那一叠东西的事,不能说。灿儿低头道,“是奴婢失职。” 翊少急急往小东西的房间而去,并未管身后的人。 “她怎么样了?”眼睛紧紧盯住她苍白中泛着红晕的脸颊。翊少沉声问道。 “这…老夫。”头发花白的大夫欲言又止。 “怎么,连这点小病都看不了吗?”男人危险的声音响起。 “不不是。”老头儿颤声道,“小姑娘这病似乎非寻常的发热。” “那是什么?”翊少眉头蹙起,已有些不悦。“我不管她什么病,总之无论用什么方法,你都要给我治好她。” “小姑娘五阳俱虚,脉象虚浮,似有不足之症。是以受不得寒气,一旦寒邪入体便高烧不退,老夫马上开方为她退烧。”老大夫如是说,又写下药方。翊少立刻吩咐人下去煎药。 “不治病吗?”风流邪气的脸上浮现淡淡的担忧,带着一种不可拒绝的语气道。“黄御医?” 老头儿小心翼翼道。“恕老夫无能,此症不可治只可缓。” “那就缓。”砸下这几个字,翊少便出去了。 听见山庄门口的吵闹声。剑眉一挑,心中已然有数。“是何人?” 年过半百的管家回道,“是一对夫妇,说是来寻女儿的。” 走近。见是那一双粗布麻衣的夫妇。“二位有一个走失的女儿?” “是是是,我们是来接她回家的。”男人说道。妇人只管在旁边哭,听的人烦躁。 “哦,既然如此那是不是该好好酬谢我,一百两是要的吧?”翊少邪气一笑,眼中轻蔑。 两夫妇皆是为难的样子。男人说道,“穷人家的,哪拿的出这么多钱,还请行行好将女儿还给我们。” “那是如何用的锦绣坊的云锦天丝做衣裳?”翊少笑意已无,斜睨一眼。“还不快滚!” 两夫妇登时面如土色,吓得连滚带爬地离开了。 谙熟侠城第一楼飘香楼菜式,身上穿的衣裳虽不华贵但衣料皆是锦绣坊特制的,还有那告示上的字,绝非一朝一夕能练成。这样一个伶俐的女孩,哪里能是市井愚夫村妇教出来的孩子? 薄唇翕动。“香尘…你的名字么?” 翊少接过侍女手中的药,用小勺舀起,将药汁喂进她小小的嘴里。 许是药汁太苦,第二勺她便不愿意张嘴了。 他俯身,在她耳边低语了一句。终是顺利地喝下去了。 他说,乖乖喝药,喝完药我就放你回家。 不一会儿,有一个小仆急急忙忙来报,有一个男人找上门了。 伸手在那滑嫩的脸蛋上捏了一把,拇指揩去女孩儿嘴角残余的药汁。 小可爱,你可真是抢手啊。我还真有些舍不得。 “我倒好奇这次又是个什么人物?”站起身,随意整了一下衣服上的褶皱,出去了。 一身绿色大氅,白色里衣。一头墨发仅用一根白色发带系着,随意披在脑后,肌肤莹白。长身玉立于庭中,风姿卓然,潇洒不羁。 “阁下不经同意,堂而皇之地登堂入室,似乎于理不合吧。”翊少今日依旧一身蓝衣,青丝束于发顶,横插一支银簪,几缕发丝垂于两鬓,蜜色肌肤在阳光下隐隐泛着光泽。 一般人物,两种风流。 “听说她在你这里,我要见她。”花花眼神毫不退避的直视他道。担忧之态不似作假。 “我怎知你不是糊弄我的?”翊少打量了一遭儿,笑得邪气横生。 “见了自知分晓。”花花心中急着要见自己的小徒儿,哪有空和眼前人周旋。 翊少适时来了句。“可惜她病了。” 焦急已显面上,顾不得那么许多。花花倏地出手,欲抓住对方衣襟。 对方斜身迅速躲过。“君子动口不动手,不如我们坐下聊聊?我想你应该不知道她的身世吧?”开口试探道。 只见花花劈手过去,翊少出手左右格挡,一时胜负难分。“花花嘴角一勾,我可以请你去阎罗王那儿坐坐。” 言罢,晃过一个虚招。手一扬,一阵粉末恰恰袭上翊少面门。 翊少出手阻挡,已是来不及,吸入了不少药粉。脸色难看道,“这是什么?” “大概六个时辰就会发作,死状可怖,不过不会痛苦很久的。”花花漫不经心道,眼神一厉。“还不快带我去!” 花花看了一眼道,“如果想死得更快的话,我也是不介意的。”翊少正打算运气的手放了下去。 翊少有些恼怒,拳头捏的死紧。咬牙道,“好。”又迅速恢复平静,走在前面。 花花一眼就看到了那个躺在床上的人儿。悬了一天一夜的心总算是放下了些,看到她这副病殃殃的模样,心里颇难受。正欲教训那个没照顾好她的男人,却见她悠悠醒转。 眼前放大的脸,让她感觉像是见到了久违的亲人。就像大海中漂浮的人,突然抓住了一根枯木,那些不安和恐惧一下子消失了不少。 小手揪住了眼前人的衣襟,似乎害怕极了。见状花花忍不住将小徒儿揽进怀里,发现她没排斥,越发抱紧了。 翊少扫了一眼,道:“他就是你哥哥么,也不怎么样。”颇有些酸溜溜的味道。只是被彻底无视了。 “我们回家。”花花抱起小徒弟,严严实实地遮好。 “给我解药。”翊少伸手。 咻咻咻,三根银针准确地刺入穴位。翊少顿时成了木头人。口不能言,身不能动。 “蟾蜍,冰片,红花三碗水煎成一碗服三天。”花花道。便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此后,翊少毒解了却也腹泻了三天。看来懂毒术的人是万万不能得罪的…… 偷偷瞧着尘儿被人抱着远去的身影,她扶着门框,笑了。你终于出去了,姐姐便放心了。 路上,花花喂了小徒弟一丸药,那是洛神医特别配制的控制病情的药丸。烧已经有些退下去了,看来那个什么使者用了什么极名贵的药。 他们要先回约定的地点去。 目光所及处,烟火升腾在空中,三次。花花知道那是逍遥宫专用的重要紧急信号方式。 顾绮陌,来了。比预想中的要快。 第四十五章 爹爹归来 悦来客栈二楼,天字一号房,硝烟弥漫。 “失踪了?”顾妖孽低沉磁性带着火药味的声音响起。一张茶几就这么在他掌下应声而碎。 身旁站着的依旧是木着一张脸的夜影。心中如何就不得而知了。 “是的,昨天我们出谷后从墨城锦毓街而过。花护法说和小小姐在这逛逛,吩咐我们远远地跟着。突然出现一大批官府的人,然后就跟丢了。”一黑衣人回道。 “那到现在还没找到?连花也不见了?”妖娆的桃花眼危险地眯起,嘴角噙着冷笑。纵是易了极平凡的容貌,也生出几分邪惑勾人来。 “是是的。”跪在地上的黑衣人颤声道。 噗——剑刺入肉的声音。 一把剑明晃晃地插在黑衣人的咽喉上,然后慢慢倒下。 顾绮陌眼中若有疯狂的火焰在窜动,似又回到了往昔母亲死后的岁月里。 周围都是血,血,铺天盖地的红色,鲜艳夺目。一个小小的身影站在残肢断臂中央,犹如地狱而来的嗜血修罗。月牙白的衣衫已被染得通红,看不出原来的色泽,稚嫩的脸蛋也溅上了鲜血,妖美异常。 “谁还不服。”童稚而沉稳的声音响起。杀手们纷纷露出了恐惧的神色。 正如此时他们害怕的模样。顾绮陌邪魅地勾唇,笑意残忍,“逍遥宫不留无用之人。” “杀,夜影代劳。”夜影嘴唇挪动了几下,吐出无情的字。 只见他身影迅速饶了一圈,剑光闪烁之间,几个人同时倒地。喉间鲜血喷溅,可见用了十分的力道。 她不在,她有危险,这让他想杀人。来发泄这种莫名的情绪,代替他漠然的脸。 “你的武功有所长进。”顾妖孽的声音响起。 他面无表情,谦卑地退至身后,动了动嘴唇。“还欠许多。” 顾妖孽随意勾了勾嘴角。不过是一个工具而已,他需要的是他更加锋利,成为一把锋利无比的剑,那才对他更有用。 “调人过来。”妖孽拿出一块令牌来。 夜影一怔,接了过来。家主的令牌,可以调动黑风卫和死士。只是主子还未正式继承家主的位置就匆匆跑来…… “叫人处理掉这些尸体。”吩咐完毕后进了隔壁的房间。 当顾妖孽再次见到他心心念念的人儿时,惊心,愤怒,担忧,难受,什么样的滋味都有,更多的是心疼。满满的心疼,快溢出了那桃花样的眸子。 他是那么的想念她啊,她调皮耍赖的模样,憨笑撒娇的模样,古灵精怪的模样,可如今看到她那么安安静静的样子,没有往日活力,一刹那的恐惧爬上心头。 “主上……” 怀中一下子空了,花花掩去失落道。她本来就是属于他的,那契合的景况此刻竟微微有些刺目。 “说,她到底怎么了?你不是去过谪仙谷了么。”又惊又痛的质问,妖媚的桃花眼颇有些狰狞。 冷笑一声道:“我倒不知你有这么大能耐,以为我会顾念往日相识一场吗?”这么大的事他竟不知,要不是他发现晏言笑那厮的问题,还欲隐瞒下去么? 忽然一只小手拉住了妖孽的衣襟,就像紧紧抓住了他的心。“陌爹爹,尘儿没事了。”弱弱的童音带着安抚。 “宝宝你醒了。”顾妖孽面上一喜,宠溺道,“爹爹再带你去谪仙谷看看好吗?” “毒早就解了,我只是被那个坏蛋抓去不让我回家,然后就发烧了。爹爹我想睡一会儿。”糯糯的嗓音有几分绵软无力。 妖孽脸贴了贴她的温度,不烫才道。”好了宝宝不说了,爹爹带你去休息。”走时看了一眼花花。 她是怕主上担心么,还是在担心我?想到后一种可能,怎会有那种什么未知惩罚都值了的愚蠢想法……花花立在原地,自嘲地笑了笑。 “爹爹……”她看着那自动爬上床的妖孽,往里挪了挪。顾妖孽此时已恢复了本来面貌,分外妖冶动人。 “许久未见,宝宝都不想我了么?”妖孽笑得温柔,眼神宠溺,偏偏是委屈的语气。 “会传染的……”甜糯的嗓音让某爹爹融化。 妖孽直接将欲远离的娃揽进自己怀里,紧紧抱住。“不怕,爹爹身体好。”说着,小心地在额上轻印下一吻。 我的宝宝,我放在心尖上的人,以后再也不会有这样的机会,让你离开我。顾绮陌如是想到。 过了很久,久到快睡着时。顾香尘不自觉呢喃了一句。爹爹,我...很...想...你。 妖孽一怔,嘴角不由上扬,慢慢扩大,眼儿弯弯,绽出一抹绝美的笑容。 第四十六章 买丫鬟 因为身体关系,顾绮陌一行人足足逗留了三日方起身。 此日天气依旧晴好。马车轱辘辘的走着,顾香尘扒拉在车窗上,看着外面热闹的景象。 顾妖孽紧紧挨着,把玩着小尘儿的小手,呼出的热气不断地窜入脖颈。妖媚的桃花眼一闪而过的灼热,悄然隐去。 许是有些痒痒了,小手不满的拍上妖孽靠过来的脸蛋,轻轻一推,娇娇道:“陌爹爹,别闹。” “娘子,你身子不好,慢点。”对面街道上,一个俊俏的公子拉住了娇妻的手,低调的衣裳仍是遮不住他的矜贵的气质,不俗的修养。 妇人面容秀美,气质脱俗,与男子可谓般配。此刻温婉中透着一分急切。“相公,我有一种感觉,那一定是的,一定是我的女儿。” 夫妇俩与马车背向而行,渐渐远去。 小香尘的目光被一道声音吸引过去。 “老子给了钱,你俩就得跟老子走!”一个一个地痞流氓样的男人拉扯着一个年方豆蔻的女子,后面一个差不多大的女子拉着身前女子的衣角,小声抽泣。 “不卖就是不卖,我们只去清白人家做丫鬟,难道你要强买不成?”女子强撑底气说道。是的,最好能进大户人家做丫鬟,那工钱可不少,运气好还能被大家少爷看上做个侍妾。 “呦,出来卖身装什么清高。男人不屑道。老子能看上你俩,是你们的福气,别不知好歹!” 小眉毛不由扭了扭,顾香尘拉拉妖孽的衣角道:“陌爹爹,咱们帮帮她们吧。” “小尘儿可是缺丫鬟了?”顾妖孽眉毛一挑,心道定是他派的那两人没伺候周到,她不喜欢。 “不缺啊。”有这么个超级无敌妖孽奶爸,还用的上丫鬟吗,她汗颜。“多两个也没什么啊。” 嗖—— 一锭金子落到地上铺的那张卖身牌子上,金光闪花了地痞的狗眼,他揉了揉眼,瞬间瞪大。 “够不够?”低沉磁性的嗓音响起。 “什么人?连面都不敢露。”他看了一眼眼前的声音传来的马车,底气不足道。“还想抢我的人。” “买卖讲你情我愿,她又没答应卖给你,怎么能算抢呢?”小脑袋钻出去,又被妖孽抱回怀里。 “你倒是问问她愿意卖给谁,是跟你走呢还是跟我们走?” 地痞恶狠狠地瞪着两人,好像她敢说和他们走就要她们好看…… “我们愿意。”前面的那个女子不顾那威胁的眼神率先道,“愿意做小姐的丫鬟。”后面的女子唯唯诺诺道愿意。 地痞气不过,拉扯着的手就是不愿意放。“贱丫头,别给脸不要脸。”说着就要挥巴掌。 一把剑适时横在他脖子上,触感幽凉,杀气森森。地痞吓得抖个不停。 “她们,小主子的。”淡漠到无情绪的嗓音。夜影当然不懂什么叫英雄救美,而是小主子想要的东西,别人不能动。 “好...汉...饶命,饶命,她们我不要了。”摔在地上的地痞磕头求饶。吸引了不少人围观,大叫痛快。看来这厮平日里,没少横行霸道,强抢民女。 为了不引人注目,将这俩往另一辆马车一塞,加快了赶路速度。 顾妖孽笑道:“宝宝,可高兴了?”言罢凑上去,像个要糖吃的孩子似的。 是他疏忽了,逍遥宫里都是杀手,也没有个玩伴,兴许这两个丫鬟能给她解解乏,倒是个新鲜的玩具。 在小尘儿送上一枚香吻后,桃花眼笑成了弯月牙,一脸饕足的样子。 妖孽爹爹越来越弱智了,比她还像小孩子。她心里默默叹息道。 马车驶出了城门,往偏远地方而去。 “各位跟了这么久,不出来见见吗?”马车突然停下,花花嘴角斜勾,噙着恶劣的笑意道。 唰唰唰,突然出现了许多黑衣蒙面人。 一人上去掀了马车帘子,却被花花利落的扭断了脖子。 “头,我们跟丢了。”一黑衣人道。被称为头头的人显然也看见了,马车里并没有他们要跟踪的对象。 “那就把这人抓回去交差。”黑衣人头头手一扬道。 “呵,我不介意陪你们玩玩。”花花轻笑,五指间已夹了簇闪着幽幽蓝光的银针在手。 同时黑衣人外围,不知何时出现了一群面具人,衣服有几种颜色。好像事先就埋伏在这里似的。 花式淬毒银针雨齐发,黑衣人皆面色痛苦倒地,没几下就不动弹了。 翩翩绿衣穿梭在黑衣人之间,对人体要害拿捏在指掌之间,不见血的杀伐,俊颜依旧优雅坦然,仿佛杀的不是人而是些没有生命的物什。 面具人更是有如天降神兵,武功奇高,招式诡异,打黑衣人跟玩儿似的。一个个地灭掉了。 清荫山庄。 面色有些不佳的翊少刚坐下喝口茶的功夫,就有客来。 “呦,是什么风把丞相大人给吹来了。”翊少收起吊儿郎当,打着官腔道,“真让下官受宠若惊啊。”随即吩咐下人看茶让座。 “客气了,怎么说楚大人都是现在皇上跟前的红人。”俊俏公子模样的丞相携着夫人坐下,对翊少抱拳道,“实不相瞒,墨某今日与内人前来是有一事相询。” “哦,不知是何事?值得丞相这么风尘仆仆地追到他国。”翊少一脸兴味盎然。 “听说楚大人捡了个六七岁女童,不知可有此事?墨某怀疑就是我们失踪已久的女儿,还请楚大人务必告知。” “是有这么回事。”翊少摸着下巴道,“不过丞相大人来迟了,已经让人认领走了。” 前一句面露喜色,一听后一句便由喜转忧了,失望之色爬上墨丞相的俊脸。 丞相夫人反应更是明显。“不…不可能。”颤抖着唇道,“一定是我的女儿被坏人带走了,可否问问那人是什么形容,那小姑娘有什么特征。” 说起那个男人,翊少就有些咬牙切齿,面色不郁。 夫人柳叶眉轻蹙,心惊道,可是那恶徒分外可怖,心里越发不安。眼泪不觉就下来了。 墨丞相一看心疼了,不顾外人在场,忙忙将夫人揽进怀里,好生安慰,仍像处于热恋中的毛头小子。 看得翊少也是一惊,在他眼里女人就是拿来玩玩的,当不得真,更别提放在心上。不过还是视若无睹道。 “那人皮相倒还不差,看着斯文,实则阴险狡诈。”又衡量着说道,“不过对那娃娃还算不错。”实则心里把那个长的也不怎么样的卑鄙小人骂了千百遍。 “小丫头大眼睛,圆脸蛋,小嘴凶巴巴的,虽然有些病殃殃的。”翊少认真回想了一下,嘴角含笑道,“倒是个小可爱。” 脑中画风一转,短短小小的娃儿指着他叫道,怪大叔,变态大叔!你走开。 翊少郁闷地揉了揉额头,似乎觉得自己是有些像打别人女儿主意的变态。补充道:“是个聪慧可爱的孩子。” 墨丞相微微皱了下眉,想起这个侠城人称翊少的楚大人平日的作风,不由捏了把冷汗。有些庆幸那个可能是他们女儿的孩子已被人带走了。 夫人一听,更觉得是自己的女儿。拭了泪道:“我思女心切,让大人见笑了。可否告知我女儿的去向。” “夫人言重了。这...下官也不知他们去向,很遗憾帮不上二位的忙。”翊少的回答让夫人心一沉。敛下的眸子暗光闪过,也许就快知道了。 “茫茫人海,年纪相仿的女童如此之多,为何夫人确信她就是你女儿。”翊少笑了笑,貌似好奇地随意道,“许是夫人思念过甚了也不一定。” “不,我怎会不记得我女儿的闺名。”夫人摇摇头道,“她有和我女儿一样的名字。”还有那种感觉…… 那是她给她的女儿取的名字,希望她一生都平平凡凡,和芸芸众生一样拥有平凡的幸福。 翊少心下思量,若她是丞相失踪之女,那便不是了。 送走丞相夫妇后,翊少就收到了消息,不好的消息。 殿下派去跟踪的人一个也没有回来。 第四十七章 惩罚 他本不打算报告给殿下,毕竟小可爱身分未明,他不想把她牵扯进去。 不过他还是不得不这样做。毕竟他现在身在花国,不能轻举妄动,引起陛下的怀疑。陛下可是也来了呢,不过他注定无功而返。 到底还是低估了那些人的本事,派去跟踪的人无一生还,是普通的江湖亡命之徒,还是背后有人,要是后者就棘手了呢。翊少手抚下巴,眉头微皱。 一路上,顾妖孽粘的紧呢,生怕小尘儿消失了似的。 “啊——吃这个。”白皙如玉的手舀起一勺豆腐送到她嘴边,这是此处最好的酒楼买来的饭菜。估计几个面具人面具下是见鬼了的表情,简直破坏邪魅酷霸拽的形象。 “夜影他们吃过了没?”她向那个方向看了几眼问道,真是对这样的爹爹没辙,她一不让喂,他就露出那种表情。 妖孽手上做得得心应手,尤其表情十分满足,随口道:“他们自己会解决的,我岂会苛待下属?”这还真的很难说…… “……”她点点头道,“那不如下次大家一起吃吧。” 手下动作微微顿了一下,“宝宝别管了,他们不喜欢的。”话未落,人自动地消失了。 她想了想道,好像是这样,比如木头那个死脑筋的…… “哦,对了,那两个女孩子吃过没?”她突然想起那刚救下,买下?的妹纸。 这他还真给忘了,有这么两个人。“我叫人给她们送去。”妖孽摸摸她的头道。 “反正也吃不完啦,叫她们过来……”她建议道,水灵灵的眸子眨了眨。 顾妖孽怨念了,他不想这张小嘴再蹦出别人的名来。粉色的舌尖舔过小巧的耳廓,顾香尘一哆嗦,挣了挣,换来更紧的桎梏,牢牢将她锁在怀中。 他下巴倚在小尘儿肩窝,玉琢脂凝的脸贴着脸,眼若桃花似醉非醉,红衣墨发,姿容绝世,如邪惑吃人的妖孽。 温热的呼吸近在耳边,带出一丝绮靡。薄唇轻启。 “只许看着我,不准提别人,不准!” 他眼神似痴如狂,嗓音带了丝喑哑,甚是好听,尤其后俩字略加重了语气,有丝不容拒绝的意味。 她侧过脑袋,呆了呆,有些许不知所措。果然,变化无常的妖孽啊,她不懂了。 良久没见小尘儿反应。顾妖孽紧张地将她掰过来,桃花眼仔细地看了看,不由叹了口气。 表情霎时柔和下来,像小婴儿似的抱着她摇了摇,紧张道:“宝宝,宝宝?是我不好,我不该那样。” 黑色的瞳仁不错一分,小心凝视着她的表情。“你打爹爹吧,别不理我。”说着就握起小手往自己身上招呼。 顾香尘立马收了手,心道妖孽可不是弱质男子,打他身上痛的还是她好不…… 可顾妖孽的力气岂是她一个小女孩能比的,手还是出了去。却很贴心地被大手包住,一下落实在了胸口。 妖孽眉头微一皱,仿佛不存在过似的,柔柔地笑了笑,一副宠到不知道怎么宠的样子。 她抬起头看到的就是他的一如往常的温柔。刚才顾妖孽像变了个人的样子,一定是错觉,她摇了摇脑袋。 小手轻轻碰了碰刚才被打到的地方,她心疼了一下,“痛不痛?”软软的童音杂着真实的关心。 顾妖孽顿时化了,想说没事,不过还是顺着心意说,“有点痛。”桃花眸胶着她热切的小脸,认真道。“宝宝亲亲,就不痛了。” 她狐疑地看了一眼,见他略有些痛苦的神色,还有那委屈的样子是闹哪样? 不过她还是很孝顺滴,而且那样子确实让她有点担心啊,于是照做了…… 至于哪里,她略一衡量。333亲了三下妖孽的腮帮子。脱衣服什么的,荒郊野外总感觉不大好的样子。 看他还没好的样子,于是三下又三下…… 顾妖孽有些愉悦地勾着嘴角,像只偷了腥的猫儿。 某娃傻乎乎地问道:“陌爹爹,还痛不痛?” 妖孽盯着她粉嫩的唇,眼神暗了暗。心想还不是时候,克制又克制道,好多了。 送完饭回来的夜影,握剑的手紧了紧,默默背过身坐在远处。 几天后,逍遥宫。 “露湘,这里是哪里,我好怕。”一个女子颤声说道,拉着另一个女子的手。 在此之前,她们被蒙上遮眼的布,带到了这里。 “哪里都比饿死强。”另一个女子环顾道,“我们是被买来做丫鬟的,应该不会把我们怎么样的。” 这地方倒奇怪得很,既不像官宅府邸,又不像商贾私宅。 那个胆小的女子这才注意了四周,只有四面墙壁,壁上的油灯没人挑有些暗了,像…像是被遗弃的房间,像关押犯人的地方。 她正要向露湘投去求助的眼神,有人进来了。 来人一身黑,只露出一双眼睛,上下扫了两人一眼,虽然被黑布遮住,但还是感觉表情猥琐。至少两个豆蔻女子是这么看的,觉得浑身不舒服。 杀手也是人,是人万千种,有夜影这样高级的,无情无心眼中只有杀戮和主上,更多的是低级的,他们因很久没碰女人,充斥着肮脏的欲望,好不容易见到个,自然不愿放过。当然这些是不会让顾香尘看到的。 田雨即胆小的女子缩至墙角,因双重的恐惧,眼中泪花闪闪。被叫做露湘的女子退了一步,略直起身子道,“你…你想干什么,我们可是那位小姐的丫鬟。” 本以为沦入糟糕境遇的两人,没料到那个男人一听到这句话,收敛了不少。 众所周知,这逍遥宫里最不能碰触的便是谈论宫主的容貌,那个小女孩突然出现后,传言中的小小姐便是最不能碰触的逆鳞。 露湘心底明了,那位小姐在这里很有分量,是她们今后的靠山。 黑衣猥琐男见是只能看不能动的主,先行走在前头,语气不耐道:“愣着干嘛,还不跟上。” 露湘和田雨二人才亦步亦趋地跟上去。前头人走得有些快,她们只能小跑着随行。 好一会儿,来到了一处殿外,将两人推进去。 转头对守门的道:“人我带来了,你们仔细着点。”然后自己转身走了。 二人猝不及防,差点摔倒在地。露湘低啐道:“什么人,回头没好果子吃。”田雨拉住她的手臂,躲在后面带着哭腔小声道:“这里的人都好凶,我们是不是被买进强……” 还没说完,就被露湘一把捂住嘴,“有完没完,我不也在这里吗,再说我可不管你了。”田雨立时噤声,小声抽泣着。 有一人在旁边看着她们。 一盏茶后,露湘壮着胆子问道:“大哥,请问我们是要见什么人吗?” 那人瞥了一眼,道:“耐心等着,还要宫主等别人不成。” 又一盏茶后,顾绮陌才姗姗来迟。 于是二人就看见了一个俊美到无法形容的男人,她们从来没有见过这么美的人。一时失神。 旁人早已低下了头,二人也连忙怯怯地垂首。 顾妖孽冷眼看着,笑容妖冶冷邪,俗不可耐,果然只有他的小尘儿是不一样的。 “抬起头来。”顾妖孽冷冷道。 二人皆犹豫不决地抬头,却不敢抬眼。 “守一啊,还记得上回那个人的下场吗?”妖孽轻笑道。 “回宫主,挖双眼,打一百鞭,扔给猎狗撕咬而死。”守一回道,怎么会忘记,现在想来都觉得害怕。 二人顿时面如土色,怕得要死,伏在地上连连扣头。“奴婢不敢,再也不敢了。求宫主开恩,我们愿当牛做马侍奉小姐。” “念在你们还有点用处,这次算了。好好伺候小姐,若有半点差错…”妖孽冷笑道,“绝对不会比死好过。” “是,是。谢宫主开恩。”又是一阵磕头。 “你们叫什么来着?”顾妖孽冷声问道,他还需要查查这二人的底细。 “奴婢田雨。” “奴婢露湘。” “露湘?”顾妖孽眉头一皱。 “是…是的。”露湘心肝一颤,有什么不妥吗? 顾妖孽明显有些不悦道:“一个叫田雨,另一个就改成甘露。” “守一,找人教教她们这里的规矩。”吩咐完毕后,便一挥袖子走了。 这厢,顾香尘醒来后就去找花花,结果子衿告诉她,师傅没回来过。 第四十八章 别讨厌我 她就纳闷了,他们不是一起回来了么?联想那天爹爹和师傅说的话,就感觉不太妙。 她还想去月哥哥那儿看看,就见夜影挡在面前。 “别去了。”难得面瘫开了尊口。 “为什么啊?”她歪了歪脑袋,继而故意板起小脸盯着他道,“木头,你是不是知道什么?” “……”夜影面瘫脸有了一丝僵硬的不自然。 她想拍拍木头肩膀,结果只拍了拍手道:“木头,咱们不是站一边吗!”然后用快告诉我的眼神看着他。 没事长这么高做什么,仰的脖子都酸了。 夜影眼神闪了闪,撇过头,变木头中…… “那我们偷偷的,悄悄的说。”她压低了声音,朝他一眨眼道。“告诉我吧。” 木头“……” 脑中灯泡一亮,她歉意道:“木头,你一定是怪我没关心你的伤。你好了没?对不起啊,我都不知道…” “木头你要不要灵芝啊野山参什么的,我知道师傅那有很多疗伤圣药,我去偷一点给你……” 她发现木头终于有了一点反应,觉得自己猜对了~ 木头呆滞?的眸子转了转,视线落到正说个不停的小主子上。吐出几个生涩的字。 “没…” “好、了…” “不不、用…” 木头坚定地挡在前面,“地牢,别去。” 木头一如既往地少话啊,她扶额,不过经过长期熏陶,她还是听懂了。 最后一句……她倏地看向他道:“师傅在地牢!那其他人呢?”小手扯着夜影的手。 果不其然,木头点点头。 松开了手,顾香尘低头小眉毛扭成毛毛虫。陌爹爹他为何要这么做,她真不喜欢这样子的爹爹,如此的不近人情。 然而,多年后她站在众人面前,维护她的妖孽爹爹,他也许不是好人,对她却是没有一点不好的,这样的爹爹,令人心疼的爹爹,就算所有人否定他,她也无法去讨厌他。 “带我去。”她心下担忧,一直以来生活在一片安宁中,到底还是忘了这儿可是反派大本营,杀个人也不会当作什么。 想起昏暗脏乱的地牢,夜影仍是站在那里,面无表情。 “你说我是你的主子,却老是反对我的话。这是哪门子主子,你爱回回哪儿去吧!”顾香尘又是焦急又是忧虑,小姐脾气上来,气呼呼道。 夜影垂眸低头,眼看就要跪下,犯了错似的。 当下她也不好意思,毕竟她没真把她当仆人属下什么的。“停。”见似乎没用,忙又说了句,“停…听话。” “算了,你也是爹爹的属下。我知道。”她平静下来,理解地说道。 然后,转身回去。 身后,他抬起了头,怔怔望着。“对…不…起。”好像他惹她不高兴了。 “小尘儿。”顾妖孽手拿托盘进来,盘中一碗黑乎乎的药汁。含笑道:“吃药了。” 顾香尘侧过了身子,并不看他。 顾妖孽道她是与往常一样怕苦。将托盘放旁边矮几上,转到她面前蹲下便哄道:“喝完了,有你爱吃的蜜饯哦。” 沉默,还是沉默。 妖孽嘴边笑意止了,桃花眼中是疑惑,担忧。 她瞟了一眼药碗,忽然直直看着妖孽道:“师傅他们不见了。”声音还是那么软软糯糯的,可是清澈的眼眸里失了往日温情。毫不掩饰,刺痛了谁的眼。 妖孽垂眸,“他们办事不力,我把他们送回去了。”又揉了揉她的头认真道,“乖,把药喝了。” “爹爹你都没看我,你骗人!”她推开他的手,控诉道,“我知道一定与我有关吧,你把他们怎么了?” 妖孽本不欲骗她。承认道:“欺上罔下隐瞒你的情况,我差点就失去你。”说到这句依旧难掩心痛,又不以为意道,“对他们只是略施惩戒而已。” “如果是我,我也会这么做的,那陌爹爹是不是该把我一同惩戒了?”她小脸倔强道。 “宝宝,你知道我从不舍得让你受一点委屈。你和他们是不同的。”顾妖孽不可置信道,想上前抱着他的小尘儿又怕她生气。 心中苦涩道:“他们何时在小尘儿心中如此重要了,比爹爹还重要吗?” “陌爹爹纵容尘儿,那别人就是罪有应得么?”她反问道,心想这和重不重要有什么关系。 “要是师傅他们有什么事,便是尘儿的过错。爹爹不觉得,可尘儿心中难安。” “这样轻贱生命,全凭喜恶,我不能认同。” 她别开眼,淡淡道:“我不喜欢这样子的爹爹。” 似一颗石子落入湖中,激起千层涟漪。顾妖孽瞬间瞠大了眸子,心痛一圈圈蔓延。仿佛失了力气般,踉跄一步。 还是被讨厌了么?他以为他隐藏得很好,但他知道小尘儿虽如白纸般单纯,却一直是个早慧的孩子。 他是身处黑暗的人,沾满鲜血,习惯了杀戮,习惯了算计,早已不在乎任何人事。这样的他终究不配拥有那样的温暖吗? 不喜欢…耳边只剩那一句话,在回响。狠狠地撞击着他的脑海,他的心……宝宝她说不喜欢我,她不喜欢我了。 “宝宝,不要讨厌我,不要讨厌我。”妖孽表情些许疯狂,本是妖魅无双的眼眸中有哀伤流露。 “不要讨厌爹爹好不好?” 桃花眼紧紧随着她,说到后来,语气小心翼翼带着讨好。“你怎样爹爹都可以,就是别讨厌爹爹……” “宝宝不喜欢的,我都不做了。” 看到妖孽的眼神,她张了张嘴,没法继续说下去了。 顾妖孽却更紧张了。 顾香尘叹了口气,爹爹很疼她,她一直都知道。却不知道,她的几句话让他这么难过。 “我不讨厌爹爹。”她闷闷地说了句,“我只是不喜欢杀人,不喜欢随意惩罚。” 顾妖孽的眼神亮了起来。 “爹爹啊,师傅他们并不是敌人,而是你的臂膀。” “并没有恶意的动机,也没有真的伤害谁。不应该受惩罚。” “如果真的需要,罚他们多干点活就算了。” 她认真的在讲,而某爹爹也认真地在听。 “爹爹至少要答应我,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不伤无辜之人。”澄澈如水的眸直视着妖孽的眼。 妖孽怔了一怔。心尖上人儿的话,哪有说不好的道理,连声答应。小尘儿没有嫌弃他这个认知,让他备感温暖,暗暗勾了勾嘴角。 纵然身处黑暗,他还是抓住了他唯一的光。 “宝宝,药尚温。”他端过药碗,眼儿弯弯,宠溺道。 第四十九章 小雨小露 看到黑糊糊的药汁,她皱了皱小眉毛。说不想喝吧,又架不住爹爹那忧伤的眼神。 在妖孽坚持不懈下,她还是喝完了。 “陌爹爹,你都知道了罢。”她低头道,不敢看他。 大手揉了揉她的脑袋,微笑道:“小尘儿,爹爹又给你搜罗了些书来,要不要去看看。” 闻言一愣,道:“小尘儿说什么?” “陌爹爹。”她默然不语,捉住他的手,蹭了蹭。水眸中静静流淌着孺慕之情。 妖孽腾出手,忽然将小小人儿搂进怀里,慢慢抱紧,仿佛不紧紧拥住,她便会消失了般。爱恋的眼神泄露了出来,痴痴缠缠。 “什么神医,根本就是庸医!”前一句还愤懑不已,后一句轻柔如水,“宝宝别信他。” “爹爹,神医也是人,又不是神。”她安抚地捏了捏他的手道,“生死有命。” 顾妖孽却越发激动,一字一顿如誓言般,“就算是神,也不能从我身边夺走你!” “爹爹一定为你找到最好的大夫,用最好的药材,所以宝宝,你一定不会有事的,不会有事的。”他是对着她说的,仿佛也是对自己说的。 “好,好。”她生怕再说下去爹爹就要抓狂了,“等爹爹老了,我还要照顾你呢。” 顾妖孽放开她,委屈地说道:“爹爹很老么?”眉眼妖娆,赛三月桃花,映着一个六岁萌娃。 不得不说他还是挺在意这个问题的,那相隔的十四个春秋,打击了他的自信。 看到爹爹这个样子,她立马摇头。“怎么会呢,陌爹爹可是一等一的美男子啊,那是绝对胜过留香荀令,远超掷果潘郎!” 顾妖孽噗嗤一笑,点点她的鼻子道:“调皮。” 她吐了吐舌头,“人家只是实话实说。” ——————分割线—————— 几天后。 “小…小姐,奴婢名叫田雨。”依旧一副怯怯的模样。 “小姐,奴婢甘露。”看了一眼未来的主子,一个六七岁的女孩。 上次那俩姑娘出现在她面前,垂首伏身。陌爹爹还真买给她来做丫鬟的。 “我叫顾香尘,其实我没打算要你们当丫鬟。”她示意她们起来,她可承受不起。本意只是想把她们从那恶霸手中解救出来罢了。 俩人听了这句话,却登时跪下了。 “小姐,我们愿意做小姐的丫鬟,当牛做马来报答小姐的恩情。”甘露表情诚恳万分。 “小…小姐,求小姐不要赶我们走。”田雨可怜兮兮。 是的,她们不要去伺候别人,那样太可怕了。只求留在这个小女孩身边,得到庇佑。 “哎,快起来。”她有些没辙道,“那你们就做我的书童吧,不用太拘束。” 她在宣纸上写下顾香尘三个字。又抽出一张空白的,指指书案道:“把你们名字写给我看看。”同音的字有很多啊,等下搞错名字就不好了。 二人互相看看,犹豫道:“奴婢不识字。” 她……好吧,在女子无才便是德的古代,她真是想多了。 还是她问过以后,刷刷刷写下田雨甘露四字。 甘露凑近瞧道:“小姐字写得真好。”田雨也跟着点头诺诺。 她笑了笑。“唔,你俩不识字,怎么知道我写得好?” “奴婢瞧着写得和摊上的买字先生一样。”甘露回道,说完意识到失了分寸,“不不,比那还要好看。” 她们的卖身的那幅字就是叫一个好心的老先生写的。 “嗯嗯,我看过村头的柳秀才写字。”田雨说。 她扭过头,道:“小雨小露,我教你们写字好不好?” 她们先是一惊,而后苦着脸道:“全听小姐的。” “这个,文化是很重要滴,女子有文化才有地位。孔子说……当然品德还是第一位的。”吧啦吧啦,听得小雨小露一愣一愣的。 “我先教你们写名字吧。横要平,竖要直,转折稍提笔,再下按.……” “笔握的姿势不对,应该是这样……” 旁边小桌案上,二人歪歪扭扭地画着笔画,和毛笔作斗争,一副苦大仇深的模样。 不多时,袖上沾上了墨迹,纸上黑乎乎地爬满了毛毛虫似的字,还有爪…手印。 顾香尘放下笔,走过来看了看字,忍不住噗嗤笑出声,捂着嘴安慰道:“第一次写都是这样的,多练练就好了。” 又乍一看,拍着桌子,大笑。 也许是无聊太久,一时止不住,直到笑出晶莹的泪花才消停些。揉了揉笑痛的肚子。 甘露侧头一瞧,也指着笑出声来。 田雨看着她们,摸不着头脑。怯怯道:“小…小姐,怎么了?” 原来,田雨不注意时随手抹了一把脸,抬头间,还算清秀的脸上,半边一大块墨水,鼻头上也沾上了一点,滑稽得很。 咚咚咚。 手在门上扣了几下,木头便进来了。当然这个好习惯绝对是某娃的杰作。 不过两个丫鬟还是吓了一跳,也止了笑。愣愣看向来人,只是对方没有一个表情。 二人皆松了一口气,因为这不正是几日前还给她们送过食物的人,虽然有些可怕,但似乎没有恶意。小雨悄然低下了头。 “……”将一盒还热乎的点心放在桌上。福记的糖蒸酥酪,桂花糖,葱油卷,千层酥,红豆糕。 小手抓了一块红豆糕塞进嘴里,她笑着眯了眯眼,还是喜欢的味道。 木头静静地看着,就移开了目光,欲走。 她招呼小雨她们来吃,一开始都不动,后来胆大点的小露走过来拿了一块。 “木头,等等,我有话和你说。”说着拉住了他的…手指。 木头不穿那种飘逸的衣服。 袖口护腕用黑色系带箍住,指头带着粗糙的茧,摩擦着她细嫩的手心,有些不舒服。 不知是否是错觉,木头放慢了脚步。 门外不远处,苍翠的梧桐树下。 顾香尘松开了手,仰起了头。“对不起,我不该那样说。我不是什么主子,你也不是属下……” 木头手指动了动,收拢成拳。 霍然单膝跪下,眼波有一瞬的不平静。“小主子,永远是我的主子。”语气生硬得没什么起伏。 他会守护主子,直到生命消逝的那一刻。 木头是我的朋友……就这么卡在喉咙里,她呆住了。这些人的思想,她简直无法理解了,隔了时空,果然有代沟啊代沟。 顾香尘拉了拉他,这块木头还杵在那儿,你是打算扎在那儿长叶子不成…… 她破天荒地从木头脸上看出表情来了。那眼神很坚定,很执着。 于是无奈地扶额,道:“好了,木头属下,我准了,你可以起来了不?” 木头利落地直起身,站定。 她从衣兜里摸出一个白色小瓷瓶,递给他道:“喏,我从师傅那儿抢来的。治伤很管用。” 见他没什么动作,故意板着脸道:“主子叫你拿着就拿着。”塞进木头手里。 白捡一个任劳任怨的仆人,难道还不乐意么╭(╯^╰)╮哼。 “……” 第五十章 辗转两年过 从好端端的变成个病秧子,武功练不了,于是便关注起了修身养性。 除了大夏天,其他时候都裹的比别人多,晚上手脚冷的像冰块,于是妖孽爹爹成了她荼毒的对象。 喝药跟吃饭似的,她还是不喜欢那个味道,可爹爹总是不胜其烦地哄她吃药,还有那些珍奇古怪的补汤。 陌爹爹待她千般好万般好,只一样不行。那就是出去。 也许身子弱的缘故,久而久之,出去的想法也就淡了。 莳花弄草,琴棋书画,看书写字,那些附庸风雅的东西,她都做。偶尔和小雨小露嘻玩一阵,听她们讲外面的事,不过都是些讲烂了的鸡毛蒜皮的小事。 “小姐,夜护卫又送东西来了。小姐一定会喜欢的。”小露好像是自己得了东西似的笑道,递给田雨一个眼神,“小雨你啊,快去帮着拿进来。” 正在和针线做斗争的顾香尘闻言,抬起头,烦躁地扔在一边。 “哦哦,好。”小雨低下头磨叽了一会儿,看了一眼小姐,忙不迭赶出去。 刚至门口穿廊处,迎面便见夜影进来了,后面跟着个小厮。顶着一张面瘫脸,和两年前没多大变化。 “夜…夜…护卫…”小雨此时犯起了结巴,话还没说完,脸一红低下了头。 可对方跟没看见她似的,径直往里去了。只余她尴尬地站在原地,又转回去了。 “木头,你来啦。”顾香尘露出一个明媚的笑容,打了个招呼。 因为房内有了丫鬟的缘故,木头只待在外围守着。 “小主子。”木头抱拳回道。说话间让人将东西放下出去,眼神还遗落在女孩身上,见她看过来又敛目。 木头将一个卷轴交给她,问过她还有何吩咐,便告退了。 虽然木头还是那副样子,但她总觉得比以前疏远了。顾香尘拿着卷轴,看了一眼他的背影。 一只手伸出来在小雨眼前晃了晃,小露促狭道:“人都走了。” 小雨回神,撇过头不语。 打开卷轴,见是一幅画。画的是傲雪红梅。一簇簇绯红的梅花,花开五瓣,妖艳而清傲,点缀在遒劲的枝干上,虽不是细工笔,却如在眼前,带出一阵冷香来。 落款处盖着篆刻印章,温玉公子。看名字就觉得是个很风雅的人。言念君子,温其如玉。 只不过为何她又想到了另一个人。窗外又是春暖花开,哥哥,你还好吗? “小姐,这画画的真传神。”小露的话拉回了她的思绪。“小姐画的也很好啊。”小雨道。 是的,她最近迷上了画画。此前她箱子里也有几幅同手笔的画,被她挂在书房。她还起了兴致,临摹起来。所以爹爹又送了来。 正拿着画准备往书房去的时候,遇见了娃娃脸的雪。 一身淡黄色衣裳的雪挨了过来,伸出手在她面前比了比。 “找花花去。”她不理会,径直往前走。 雪又绕到前方,谄媚笑道:“他,哪有香香宫主姑奶奶大方。” “我会记录下药效反应作为交换,如何?”雪雪圆眼期待地看着她,又举着手道,“绝对用于正途。” 这条件令她心动。若有人帮她实践,方便她改进药效啊喂。 在他又说了一堆保证的话后,顾香尘从兜里掏出一个小瓶子,给他道:“好了,说谎的人要全部吃下去哦。” 雪雪抢过收好,那叫一个迅速啊。 书房。墙上挂着六七幅大大小小的画,画的皆是梅花,一样的落款。 她将手中的那幅认真地裱挂起来,甚为满意。 脚步声近了,她回头。 清澈明眸里,光华流转,暖笑盈盈,似融进了阳光。身量依旧小小的,脸盘儿没从前圆了。 “陌爹爹。”软软糯糯的声调,怎么听都听起来像撒娇。 顾妖孽不觉莞尔,上来就将小尘儿抱起,坐在自己的胳膊上,引来她轻微不满。 妖孽脸蛋蹭了蹭她的,宠溺得不得了,“宝宝,瘦了,多吃点才好。” “我觉得现在也挺好。”她嘻嘻笑道。她现在胃口没以前大了,总算回归到怎么吃也不胖的体质。 不过顾妖孽心里想的是,他一定要把小尘儿养得胖点才行,瘦了他心疼。 “宝宝,到了午睡的时间了。”顾妖孽抱着她就往卧室而去,因为她有午睡的习惯,他也跟着改了。 她靠在陌爹爹肩膀上,打了个呵欠。侧面看,陌爹爹的睫毛好长哦。 眼尾略弯而上翘,似一瓣桃花,梦幻迷离,令人心荡神驰。当然顾香尘没什么不纯洁的想法,仅仅是觉得美,很美。 “陌爹爹的眼睛,好漂亮啊。”不自觉话就说出了口,她甜甜笑道。 “不过一张皮囊罢了,世人都喜欢。”他颇有些自嘲地笑了笑,一笑间妖媚横生,又有几分凄凉道,“可往往喜欢的人不会喜欢自己,有什么用。” 他的家族,生着这样一双眼的人,皆是情至痴迷却偏偏得不到心中所爱。有人为他们痴狂或者单纯迷恋他们的美貌,而他们自己的痴狂又何处寄托?以前他不懂,在不顾一切地疯狂喜欢上一个人后,他有些明白那种感受了。 许是感受到了负面情绪,顾香尘按住陌爹爹的肩,凑上去落了一个羽毛般的吻在眼睛,道:“还有我,我喜欢陌爹爹啊。”陌爹爹是全世界最好的爹爹。 顾妖孽温柔了眉眼,缓缓绽开一朵笑。“爹爹也喜欢我的小尘儿。” 所以,小尘儿,你要永远陪在我身边。只要你想要的,爹爹都会给你,只是别…别离开我。 卧室外间,顾妖孽蹙了蹙眉,挥退了那两个丫鬟。两人如蒙大赦般退下了,心有余悸,贪婪的眼神临走悄悄觑了一眼。 大手拿起一幅绣花架子,揶揄道:“小尘儿竟然会刺绣。” 她羞囧,伸手就想去抢过这糟心的玩意儿。却不料陌爹爹避开了她,拿得远远的,漂亮的桃花眼打量了一遭。 怕她生气,顾妖孽也不敢再继续下去。只是仔细看了一看,认真道:“这天鹅绣得不错。” 她更囧,爹爹绝对是故意的吧!一把拿过来,藏好。 “我绣的是仙鹤……”闷闷道。看来她得想个别的法子了,爹爹都说难看的刺绣,怎么送给月哥哥啊。 妖孽顿住,而后温柔道:“我觉得仙鹤也不错,不若绣好就送给爹爹吧?” 她不相信地看了看他,仿佛在说这么难看你也要? 顾妖孽笑了笑,“真的,不难看。”修长如玉的手揉了揉她的头,眼神里有些她看不懂的东西。 “小尘儿送的,爹爹都喜欢。” 果然,陌爹爹是个极没有原则的爹爹。在他眼里,就是宝贝闺女的指头尖也是好的? 而现在,她正坐在桌案前,看着绢布上丑不拉几的肥鹅,发呆。陌爹爹大约练功去了。 陌爹爹只是安慰她而已,她自己都觉得糟糕了。越看越难看,果真她做不来女红。 渺渺琴音,飘然入耳,是谁在弹琴? 第五十一章 单相思 她穿了件披风,小跑出去看。这会儿小雨小露都回下房去了,晚上是不让人进院的。 初一朔月,不见月光。天空染上了墨色,尚未完全漆黑,闲挂几颗星子。小路上皆有灯火照明,令人心中一暖。 循声到了假山旁,琴声渐止。 半明半暗中有一人,在假山石高处,膝上一把古琴,琴身映着斑驳的影子,七根弦上泛着光泽。 “小…小宫主,是我吵到你了吗?”他跳下山石,来到顾香尘面前。 原来是风护法。 “风叔叔被小雨传染了么。”她捂着嘴笑道,又连忙解释,“没有啦,我只是在好奇谁弹得这么好听。” 一个拿大刀的男人,突然拿起琴来诉说情思,大有南方艳阳里大雪纷飞的感觉啊。 “小宫主谬赞了,我就随便弹弹。”风抓抓后脑勺,憨笑道。 “琴音心音,曲子渺远惆怅,有如龙搁浅,雁失群,忧伤难言,思念难诉。风叔叔有什么难言之隐吗?“顾香尘歪头。 风闻言一愣,“小宫主也是懂音律之人了。”随即道,“小宫主可有喜欢的人?”问出口觉得有些荒谬,和孩子说这话题。 “有。”顾香尘大方承认,又看向他道,“所以说风叔叔是为了一个人而惆怅喽?” 风先是一怔,不自在地转开眼,道:“小宫主,果然如传言所说的那样,玲珑剔透。” “我…确实是因为一个人。”风叹了口气,又仿佛松了口气。 “喜欢一个人就告诉他呀。”她不假思索道,“不敢告诉他就传递给他,让他知道你一直都在。” “小宫主想得太简单了。”默了许久,他方沉吟道。 “很复杂?”她茫然地看着地上的影子,踢了踢脚边的小石子,“只要不妨害别人,不就是你喜欢她她喜欢你的事吗?” “若真的可以这么简单,可以这么简单……”风低低道,瞳孔猛然放大,握住她的肩膀道,“这么简单?” 她用力地点了点头,肯定道,风叔叔才放开,说实在掐得她有点痛。 “那若是…若是一个不能喜欢的人呢?”风低下了头。 “什么叫做不能喜欢的人呢?人生一世,我们永远不知道死亡和明天哪个会先来。如果是我的话,我一定不会放弃的。” 她悄悄握紧了拳头,振奋的小脸似最美的月色,风一时失神。“与其浪费在纠结上,不如珍惜当下。风叔叔,我能试试你的琴吗?” 风还有些回味不过来,听到此话,忙不迭放在她的短腿上。 相同的旋律从指尖逸出,一曲惆怅,相思尽诉,渐渐低沉归于寂灭。旋即缓缓上扬,调子欢快起来,如拨云见日,云开月明。 随着铮一声拉回人的思绪,曲终收尾。余韵悠长。 “这么简单的道理,我怎么没想明白呢?”风一拍脑袋道。 “小宫主,我…诶,人呢?” 次日。 “小姐啊,练武场有什么好去的,小姐又不是不知道自己的身子。”小露劝道,要是出了什么岔子,她可不想吃不了兜着走。 “小姐,你不是前日才去过吗?”小雨惊讶道,手从绣花绷底下穿过一针。 小露抓过小雨的手责备道:“小雨,你知道怎么不劝着小姐?” “我…我…”小雨顿时不知如何是好,然后看了看顾香尘。 她笑了笑。“我想做的事是小雨能劝得了的吗,小露你就别操心了。”拉着小露的手晃荡,“我保证很快回来的。” “可是,小姐……”小露还想说什么。 她拿出小姐的威严打断道:“好啦,不管你们说什么,我是一定要去的。” 直觉小露目的性太强。还记得一年前她撺掇她处罚一个杀手,那股子戾气让她感觉很不好,她还是喜欢小雨多些。 练武场上,黑压压的,好多人在演练。而最前方,是一身黑袍,却如月一般皎洁耀眼的人。 她在人群中,看见了他。随即嘴角弯弯,明眸生辉,脸上多了一种动人的神采。 她知道他每天都会在练武场,训练一批新的杀手。 看,那一招一式,蕴着非凡的力量。身姿矫健,时而迅疾如风,时而沉稳如海。 她几乎每天都会瞒着两个丫鬟,一个人偷偷跑出来,躲在影壁后,门边,有时是临近的下房窗口看他。 只不过今天多了两个跟屁虫,她无奈地看了看身旁的人。 月哥哥一如往常的清冷,唯有在握着剑的时候,霜月似的脸上些微热情涌动。仿佛剑不是死物,而是他身体的一部分。 她趴在影壁后,头悄悄探出去,目光随着那道身影而移动。 心中隐隐期待月哥哥会回头看一眼,哪怕一眼,也许就能看见她了。但她又想着千万不要看到她,她不想被他发现了,尽管那么长时间他都没发现。她暗自庆幸。 半个时辰了,小雨无聊地打了个呵欠。“小…”姐字还没出来,她作了个噤声的手势。压低声音道,“你们先回去吧,我就来。” 一盏茶后,她最后又看了一眼,打算回去了。没想到,月往这边走来。 她以平生最快的速度藏回去,背紧紧贴着影壁,紧张得不敢呼吸。 然后……月往侧门出去了,看都未看这里一眼。 顾香尘深吸一口气吐出,拍拍小胸口。 又一日。 小雨的手艺真是好啊,至少比她强多了。她看着手上绣得精巧的香囊,扁扁嘴。 要是让小雨也帮她绣一个就好了,不不行,那样就不是代表她对月哥哥的心意了。她要亲手做给他。 “木头。”她只叫了一声,声音并不大。 很快地木头便出现在面前,仿佛恰恰等着她似的。 他依旧是面无表情,动了动嘴唇,吐出口中最自然的三个字。 “小主子。”语气平淡听不出情绪。 “木头,木头,伸出手。”她笑着催促。 他没有犹豫地伸手,眼睛却是看着她的。 顾香尘拿出早已备好的信笺和香囊,放在他手上。捂着嘴偷笑,跑开了。 木头也有桃花运了,真是一件好事呢! 她也得快点把她那个做好了,送给月哥哥。他会不会像从前一样不收呢,不收也罢,反正她给了他就走。 远处,木头还在原地,看着手中的东西发呆。打开信笺,却是晕开的墨色一片,糊了字迹。 显得粗糙的手指摩挲着香囊上的纹路,小心地收好。 相思红豆,红豆相思,明知有毒却还要饮鸩止渴。每个人握着手里的那颗,等着命定的有缘人。 第五十二章 一梦无痕 这日,顾香尘正在药房。她要根据雪雪提供的记录改进一下成分。 旁边的师傅捣鼓了许久,忽然拿起一撮药粉得意一笑。她不由侧目。 只听花花道,“我的一梦无痕终于完成了!”见小徒弟看过来便笑问,“乖徒儿,有兴趣?” 好奇心每个人都有,她直接过去闻了闻,没有味道?既而求知若渴地望着花花师傅。“是什么?” “为师特制无色无味的幻情媚药。”花花斜勾嘴角坏笑道,“会使人产生幻觉,任你是贞女烈男,嘿嘿。” “就是春情之药?”她歪头问道,表情极是自然,就像一个请教老师的乖学生。 弄得花花倒有些不自然起来,应诺道,“是,不过比那些普通的强多了。”反应过来后觉得不对劲,“徒儿你是怎么知道的?” “杂书上看的啊。”她翻了个白眼道。她知道的东西多了,虽然不知道也多。 那些不靠谱的书籍自然是那个不靠谱的晏言笑帮顾妖孽准备的。被顾妖孽知道后痛揍三百回合已是后话了。 “这什么破书?”花花阴阳怪气道。简直教坏孩子。 “公子,这是您吩咐下的。”子佩出声提醒,乜斜了一眼他的身侧。 “嗯。”花接过来,又笑道,“子衿他怎么偷懒了?”这小子一向勤快本分的很呐。 “子衿他闹肚子,所以我替他送来。”子佩回道。收拾了药材废渣,便退下了。 “徒儿,拿着。”好容易成功了一次。 她疑惑地看了一眼手中的东西,口中嘀咕:“又是什么古怪的毒药啊?” “不是,是为师按照师父所制丸药炼制的。”他颇有了几分肃然的表情。 “哇,花花你什么时候不做毒师,反而做了医师。”她晶亮的眸子好奇地盯着他,忽闪忽闪的,睫毛长长。 仿佛会陷进去似的,花花忽然觉得心头一跳,移开了目光。“咳。”他掩饰地轻咳一声,“医毒本一家,为师突然有了兴趣不行?” “说起来,你对为师的一梦无痕可有什么建议的?”花花回转话题道。 “额。”她感叹师父的跳跃性思维,想了想道,“我觉得这个钻研一下就罢了,用到人身上不妥吧?” 花花依旧笑道:“一样东西好与坏,全看怎么使用,并无绝对。不然世上也就没有造兵器的人了。” 她若有所思地点点头。“不过师傅,你这个无色无味是怎么做到的?”她以询问的眼神看向花花,像在说快告诉我吧,告诉我吧。 他并不回答,只是道:“为师有什么好处?”笑容里带了几分奸诈。 撇了撇嘴,她在心里鄙视了一遍师傅,道:“好吧。” 私人小厨房,顾香尘在那儿做蛋糕。备好面粉,鸡蛋,牛奶等。 她学东西一般都很快,唯独两样不行,一是绣花,怎么绣都绣不好,二是厨艺,厨房差点没给她烧了,于是乎厨房她是止步的,不过好在点心还没那么难。上次她做过一回,不过都糊了,好容易抢救下一个,自己都没吃,被师傅抢过去了。 咦,她好像忘了拿点发过的老面回来。正打算再去厨房时,回身看到了子佩。 “公子吩咐我来帮小姐的忙,需要什么子佩帮你去拿。”她低下头道。 还算有点良心,不过花花为啥会叫她呢,不是她对子佩有意见,是这人总对她有意见。谈不上水火不容,却也没什么往来。想到子衿病了,也就没想那么多,道,“还需要一点老面和白糖。” 不多时,子佩便将东西送了来。她接过,随口道:“谢谢。”又想起什么问道:“子衿哥哥他还好吧?” “有人这么关心他,自然好得很。”子佩话中带刺,语气不甚好。 她不想再说下去,便道:“我这儿不需要人帮忙,你回去吧。” 子佩却没回嘴,回头看了一眼就走了,似乎正合了她的心意。 面已揉好,她叫了个小厮进来帮她生火。火很快便生起来了。 蛋糕蒸熟,散发出香气。这回她注意了火候,幸好没有弄糊掉。她满意地看了看,虽然形状什么丑了点。一出炉,她便兴兴头头地拿食盒装了带去。 路上见了妖孽爹爹。原以为他会不高兴她下厨房的事,谁知陌爹爹只是揉了揉她的头,说:“小尘儿高兴就好。” 说着,乘机抢走了一块蛋糕,放入口中尝了尝。眉眼弯弯,像个得了胜利的孩子。点评道:“小尘儿的手艺见长。” 她的信心仿佛受到了鼓舞,就要往繁花院而去,让老喜欢贬她的师傅尝尝。 “谁?”妖孽面容一肃道。 一个女人出了来,正是子佩。她伏身连忙回道:“宫主。我来寻小姐。”心内战战兢兢,手心都出了汗。 “花花师傅让你来的么?”顾香尘纳罕道,她觉得哪里怪怪的。 “是,是的。”子佩道。 顾妖孽若有所思地看了一眼,嘱咐了小尘儿几句。又说:“你师傅倒好会享受,看来是嫌月钱多了。” 她吃吃笑道:“等陌爹爹生辰,我给你做个大的。” “可是我又舍不得。”顾妖孽弯了嘴角。 “我又不是泥捏的,爹爹你太过紧张了。”她笑着走了。 繁花院。 花花拈起一块蛋糕到嘴边,忽地停住道:“徒儿我想起一事,刚才风护法来找过你。” “风叔叔找我什么事?”她歪头问。 “找你肯定是有事,至于什么事为师也不知道,你先去吧。”花花道。 “那花花师傅你一定要都吃完哦,我好不容易才做的。”她伸手,“爹爹也说好吃的,我试试。” 却被花花抢过,坏笑道:“你不是叫为师都吃完吗?” 小气的师傅,她在心里吐槽道,便去找风叔叔了。 徒弟走后,花花蓦地收住了笑,神情有了几分严肃。“进来。”花花叫道。 子佩慢慢地挪进来,又加快几步到跟前。“公子怎么了?”她强自镇定道,眼神却不由自主地乱瞟。 花花斜勾嘴角,似笑非笑,令人心慌。凤眸死死盯着她道:“忙了半日,你吃一块罢。”极为平淡的语气,却像一道催命符。 “小小姐特意为公子做的,子佩怎么敢……”她惶恐道。 “你怎么不敢?吃。”花花厉色道。 子佩手一抖,糕点掉在了地上。 凤眸觑了一眼,“乖徒儿好不容易做的呢。”为他做的。花花自顾自说了一句,嘲讽道,“你真当我会连自己制的东西也辨不出?” 听了这一句,子佩已是装不下去,颓然委在地上,一双手拉住花花的衣裳下摆道。“公子,公子,可是我是爱你的。” “爱?是陷害我身边的女子,还是给我下药?”花花冷笑道。扯开了被拉着的下摆。 子佩被掀翻在地,眼睛仍旧追随着她的主人,急切道:“公子,不管你信不信,子佩对你的心绝无半分虚假。” 花花听了这句,神色依旧没有变化,而是嘲讽地看着她。 “公子,我能再问你一个问题吗?”仿佛胸口遭重击了一般,子佩哽着嗓子疑惑道,却不敢再靠近了。“你为什么……” “你想问为何我知道你做的那些事,还留着你罢。”他直截了当道,表情云淡风轻,“没必要罢了,别人的生死与我何干?” 原来他从未把她的小动作放在眼中,只是不屑,不屑而已。她有怨愤有不甘,却无悔悟。 一只葱白的手扼上子佩的咽喉。“但现在,我又改主意了。” 话音刚落,又有一双手及时拦住了施力的手。“公子,公子饶了子佩吧,我愿意代她受过。”蓝衣少年跪在花花身侧恳求道,面容有些许苍白。“子衿以后定当不让她做出错事来。” “子衿,这句话你不知说了多少次了。”花花放了手,冷声道。 子衿低下了头,仍旧跪着不起来。闻言,子佩诧异地看了他一眼。 “你也不问问她做了什么。”花花道。子衿看到地上打翻的东西,心中已有了数。 “还有我问你你今日为何不能来?” 子衿抬头看着公子,直直道:“我贪食吃坏了东西,所以...” 只听他冷哼一声,“难道不是吃了加料的东西?” “今日不管你说什么,我都不会放过她。” 子衿闭了闭眼,面色痛苦,凄惶道:“子衿知道她犯了大错,只求饶了她性命罢。”言罢磕了一个头。 “你...”花花无言地看着地上的人。 “子衿未能阻拦,理当承担一半过错,请公子一并处置。子衿最后一次求您了。”言辞恳切,有一丝绝望在里面。 “好,若能挨得住刑堂一百鞭还活着,我就放她去。你要走也走吧。”花花做了最后决定,没有转圜余地。“我不会罚你。” 他还是磕了一个头。“子衿谢过当年公子相救收留之恩。” “你不用谢我,我可以救你也可以杀了你。” 话说顾妖孽与小尘儿分别后,越发觉得不对劲。身上无端生出一股邪火来。明明对着小尘儿才会有的反应,却从体内蔓延开来。 脚步一转,移身去了寝处。修长如玉的手扶在门框边上,喘了一口气,呼出的全是热气。血液仿佛烧着了似的,不安分地涌动着。 他眉间一蹙,想到了一个不好的念头。天下间能叫他这么不防备的,只有小尘儿一个人。而他的宝宝不会这么做,那就只有她身边有不安宁的人了。 没工夫再细想,意识已经被身上的不适引去,他只有静下心来抵制。 迅速地点了自己几处穴道,不让血液里的那股热气乱窜。可还是越来越烫,连周边空气都在升温。 绯衣有些凌乱,仍完好地穿在身上。他仰面斜倒在拔步床侧,面色慢慢泛红,艳色有将压桃李的趋势。桃花眼迷蒙,似酒意微醺,江南烟雨,暗压着即将怒逃而出的困兽,邪美不可方物。 他不敢念宝宝的名字,又忍不住去想她,想她的一切。 就在妖孽将穴道冲开的刹那,传来细微的脚步声。一个人影走到床前几步远,隐约是个女人。 她有些胆怯,似乎犹豫了几下,才迈进几步。 谁下的药,他一定不让他好过!他受制于药物,看不真切。 恍恍惚惚中有一个人,散发着他厌恶的脂粉味道,虽然很淡,但是对于从不接触脂粉的他来说,甚是敏感。 小…尘儿…… 顾妖孽喘着粗气,不受控制地呢喃出口。手上因忍耐而捏的青筋暴起。 只听那女声轻轻道,“我是尘儿。” 第五十三章 春色这边独好 桃花眼眯了眯,咬牙蹦出几个字。“我的小尘儿何时这么高了?” 顾妖孽在那女人欲走近前,已出一掌。此时神思恍惚,哪能控制力道,自是用了全力。 哐当一声,碎了一大堆东西,瓶瓶罐罐桌椅案几都难以幸免,窗户破了个大洞,墙坍了一块,幸而那口装着顾香尘收集的小玩意儿的箱子还好端端地在墙角。最惨的当属那个女人。恐怕五脏六腑都移了位。 甘露死前眼睛大睁,怕不只是惊恐,还有惊愕这个妖孽般的男人口中的名字,他所爱的人竟是他的女儿。可惜她没办法再说出去了。 这动静自然会惊动人,首先就是顾妖孽的近身暗卫,顾家世代守护主人的夜氏一脉。 “主上,出了什么事?”一个黑衣蒙面的男人单膝跪在顾妖孽面前。阳刚的线条,阴暗的气质,夹杂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担忧。 黑衣男抬头不经意一瞥,吓了一跳似的低头。有些惊慌失措道:“主...主上,属下给你去找……”女人二字还未出口,被一口否决。 只听顾妖孽双眼赤红,怒道:“滚!我不见任何人。” 是的,他不要别人。更不能伤害小尘儿。他不会重蹈娘亲的悲剧。爱了便只能爱一人,心属于一个人,身亦属于一个人。 可人往往是,怕什么来什么。 “陌爹爹。”一声焦急的呼唤,顾香尘不知何时来了这里。 小脸上满是担心,到底出了什么事,爹爹到底怎么了。她想也未想,小跑走到陌爹爹面前,伸手就要扶起他。 顾妖孽一时不防,冰凉的小手就那么触上他发烫的皮肤。手是想推开她的,身却不由自主地留恋那种清凉的感觉,仿佛能消除燥热似的。 “爹爹怎么了?”小尘儿一副快哭了的模样,着实令人心疼。一面慌乱地从衣兜内掏出各种疗伤药解毒丸保命丹,递到妖孽爹爹嘴边。一面道:“爹爹,你不会有事的,不会...” 若在平时,顾妖孽心疼之余定是要哄上一哄,呵宠之余不免心内窃喜一下。只是现在汹涌的情潮不容他多想,他眼中看到的只是小尘儿,他的宝宝,他的爱人。 罪恶的手伸向天真的脸,而顾香尘浑然不知。 火烫的身躯贴上去,近一点,再近一点,直到再无缝隙。这是他喜欢的女孩,他宠了七年的人哪,他清楚地知道,所以意志出现了缺口,困兽找到了逃脱的端口。 妖孽无意识地磨蹭着,贪恋着那令人舒适的温度。手上也拥紧了,仿佛要嵌入骨肉中,溶进身体里一样,再不离分。但是好像还不够,不够,他也不知怎样才好。 她不适地动了动,但看爹爹似乎好受些,神色不再那么痛苦。便不动了,任由爹爹去了。 渐渐地,光是这样也不能满足了,顾妖孽行为也粗鲁急促起来,气息越发紊乱粗重。带着热气的唇贴上小尘儿的脖颈,寻着她的味道,胡乱地触碰着。一声呻吟不禁从妖孽口中逸出。 好像在蒸笼里,被热气包围。顾香尘感觉好不舒服。扭了扭小眉毛喊道:“爹爹。” 慢慢地,陌爹爹的反应越来越奇怪,不知怎么地,莫名生出一种陌生的害怕。她弱弱道:“爹爹,你身上好热。” 一句话惊醒了快被欲望淹没,沉浸其中的妖孽,暗色幽深的桃花眸有一瞬清明。她委委屈屈的童音,他的不忍他的自责盖过了其他的任何。 他强忍着冲动,面色痛苦地有些扭曲。依旧没有推开她,而是自己飞快地逃也似的离开了。 进了暗门之内,迫不及待地跳进冰冷的池水中。让自己整个人都泡在里面,以此消磨体内邪火。 他差点伤害她,这让顾妖孽懊恼。此后,便溺于无边无际的理智与情感的争斗中了。 春色这边独好,搁下不提。 顾妖孽急匆匆离开后,顾香尘呆立一会儿。准备去找人想办法。 正出来,碰上办完事的阴阳怪气的黑衣男。 “小姐没事的话,请快离开这里。”黑衣男不耐烦道,眼中写满了不待见,就是因为她,主上才会宁愿承受那种痛苦。 “我来问你,陌爹爹到底出了什么事?”暗卫一直守在这里,应该知道的罢,她小脸神情严肃。 黑衣男撇过头,凉凉的语气夹杂一丝怒气,“小姐一直在主上身边,该我问主上为何会中春毒吧?据闻小姐也很是擅长毒药。” 她不想理会他的嘲讽,却也是吃了一惊。低头方一思索,离开了。 身子骨不好,她又急又乱,跑得气喘吁吁。突然身体一轻,“木头!”她惊呼又急忙道,“快去花花那里。” 甫一入门。“师傅,你那个一梦无痕的解药呢?”她劈头盖脸来了这么一句,直切重点。没工夫去询问事情经过。 花看到了她身后的夜影,又看着她紧张的小脸。最后眼神落到脖颈边那个红色的印记上,心中一紧。 他蹲下身,凤眼在她身上仔细逡巡了一遍。此刻他最怕的竟是她会受到伤害。还欲撩起她的衣袖查看。 她不懂他担心的是些什么,阻止了他莫名其妙的动作。她认真道:“爹爹中了春毒,求师傅帮帮他。” 不是他不帮,而是他帮不了,除非他自己...可是顾绮陌这家伙有多讨厌女人,他是知道的。 在她失望的眼神中摇了摇头,“没有解药。”他确实不喜欢制解药,而这个药是它确实没有解药... 心沉了下去,她含泪道:“那爹爹会不会有事?” 也许她不知道,自己的神色有多惶急,顾绮陌在她心里有多重要。他是羡慕主上的,有一个人这样的在意自己。 在冰冷的刀尖上走过的江湖,用实力说话,一着不慎,至少还有人为自己流一滴泪。令他那浮萍般的心生了向往。 “放心,药效没那么强,所以忍一忍就好了。”虽然也是极为痛苦的。花花连忙道,神情极认真,让她明白他不是在说谎。她的泪有千斤重,他不舍得它落下。 她听到这个回答,心总算放下一些。心情却好不起来。 “那药本该是子佩用在我身上的,结果误给主上吃了。白白浪费了乖徒儿一盘糕点。”花花苦笑着惋惜道。 她微睁大了眼,明白了其中原委。糕点事小,再做就是了。 是夜,她还未睡着,直直望着床帐发怔。要不是她,凭陌爹爹的警觉性是不会中招的。他信任她,从不迟疑。她也该信任他,毫无保留。 顾妖孽永远无法成为最强大的人,因为他有了软肋。但也因此他无法成为一个绝对的坏人。 第五十四章 月光的蛊惑 那天以后她再也没见过小露,她问过陌爹爹,他也不愿多说的样子。她便没再问下去,彼此心照不宣就是了。他答应过她,她相信。 只有小雨陪着她,小雨似乎更胆小了,尤其害怕陌爹爹。她只有加倍待她好了,小雨是个善良的姑娘,从来不抱怨别人待她不好。 花花将子佩赶走了,不出意料子衿也跟着走了。顾妖孽对此极为不满,他私底下斥道:“那个女人放过她做什么?你该不是因为她是你的女人动了恻隐之心。” 花花并未解释,笑道:“一个女人也值得放在心上?她命大没死,我自然要履行承诺。至于她死在别的什么人手上可不关我的事。” “你倒还是一样。”顾妖孽看他一眼道,“再有人掀起什么风浪来,我会格杀勿论。” “我一向不在意那些,只是你变了。”花花道,“顾绮陌竟然会手下留情。” “我答应过她。”他低低道,径自出去了。 暗杀堂。 月刚完成一趟任务回来,一身玄色衣袍,披一色斗篷,英姿如青竹挺立,面寒如冰。 “月堂主。”一个黑衣杀手看着带回来的战利品道。另一个只是直直看着地上衣着暴露的女人。堂主在这里,他们自是不敢私下享用。 月看也不看一眼,道:“你们自己留着吧。提步离开。” 一个边解裤腰带边小声道:“你不是不知道咱们堂主对女人不感兴趣。” “出过这么多次任务,咱们找馆子时从没见堂主去过。我看,他那方面不行。“说到后面压低了声音。 月快步出门口,忽见粉色一团直冲过来。小脑袋往里探了探,正是小尘儿。 “月哥哥,可算让我抓到你,总是见不到你。”甜甜糯糯的声音道,“月哥哥,我上次送给你的香囊还在吗,不会丢了吧?”言罢扁了扁嘴。 她还有很多话想说,把这么多天不见他的想念一并说出来,小到大杨树上的喜鹊孵了几只小鸟的事。她怕她不一鼓作气就会失了勇气,怕他又要冷着一张脸赶走她了。 可是不容她继续说下去,月便用斗篷包了她,将她整个儿揽在里面,别人看不到她,她也看不到外面。身形挡住了后方的景色,可挡不住刚开场的靡靡之音。他微一皱眉。 顾香尘这时候脑子当了机,迷迷糊糊的。月哥哥没推开她算好的,可为什么她此刻正靠着他宽阔的胸膛,听着他的心跳,有些快了呢。 她第一次这么靠近他,她一定是在做梦吧?一定是的。 月将不明所以的顾香尘包在自己的黑色斗篷里,加快了脚步。 身后有人瞥见了那一角粉色,不知谁说了一句,“假正经,原来是金屋藏娇啊,不稀罕风尘女子。” “啧,也许是滋味比较好,令堂主爱不释手。”又有人猜测道,犹带点粗重的喘息。颇有些亵渎的味道。 只一瞬,便消音了。二人被两颗小石子点了哑穴,捂着喉咙不能言语,自恨说错了话。 脚落到了实地,她被人放了下来。她不知发生何事,疑惑地看着他,“月哥哥?” “小宫主以后不要随便来这里了。”一如往常的清冷俊颜,月冷着声音道,“这里不适合你。” 听到相似的拒绝,她眼中有伤痛,刚才的美梦破灭。就说吗,他怎么可能,怎么可能... “我只是...想来见你...”她低着头,不敢去看他冰冷的眼神。“也不行吗?” 如果她抬头,也许就会看到,他捏紧拳头,表情阴沉,待看向她又缓和不少,泄露着一丝关心,绝不至于冰冷。他不想她看到那些不该看的东西,包括刚才,包括杀人和血腥。 也不行吗?低迷的气息,小小的肩膀和瘦削的身子看起来是那么脆弱,那种心中莫名的痛又来了,他知道她身体不好,经不起这么折腾,况伤心最伤身,主上吩咐过谁都不可以惹她伤心。 他带了几分紧张,尽量柔和了一些说道,“小宫主想见就可以。”顿了顿,“不用来这里。” “真的吗?”她倏地抬头,有点小激动。“月哥哥不讨厌我来烦你,不会故意躲开我了?”大眼带着小心翼翼的希冀,仿佛他的一句话,就可以使她上天堂和下地狱。 目光在她脸上停留一瞬又马上撇开,空荡荡的心像塞了棉花,如今膨胀起来。霜月似的的脸上出现了一丝困惑,随后点点头,又摇头说:“我没有……” 她楞楞道:“月哥哥你掐我一下试试?”然而月听了这话怔了怔,没有动。 她见他没反应,便在他手背上掐了一下问道“痛不痛?”然而他摇了摇头。 “我果然是在做梦,却是第一次做到这么好的梦。”她喃喃自语。 月还是听清了。他立即肯定道:“不是,有一点痛,真的。你不烦,不讨厌。” “不行,我得好好消化一下。”明明惊蛰已过,此刻却如春日惊雷一声,使人心矜摇荡。她揣着小鹿乱跳的心急慌慌地跑开了。 不多时又转回,往他手中塞进一个纸包,转身离开。 他打开来看,是他未见过的奇奇怪怪的糕点,绝对算不上精致,甚至有些拙劣,院里厨子的手艺何时这么差了…… 今夜,天有明月,此有花园,但少私相授受的小情人,增添气氛。 月儿圆满,无一丝缺憾,如霜似雪地撒下银光,照着花朵更有一种妖冶神秘的风情。 一个小小的人影正等在花园僻静处。她披着一件斗篷,搓了搓手。顾香尘庆幸今夜月明无风。 她在想,月哥哥到底看没看到她留的那行字。或者有什么重要的事给忘了。对了,也许是在练剑呢。 她已经等了估摸半个时辰了,也许是等待让时间变得漫长。 她要回去吗?不不行,她怕她走开了,他来时看不见她。嗯,在等等,反正爹爹亥初才回来,她出来时酉时还差一刻。 想到见到他要说的话,她顿时紧张起来,好像不那么冷了。他会是什么反应呢? 寂静的晚上,蝈蝈开始唱起协奏曲。她想,明天要把它们抓出来,别让它吃了她种的玫瑰和草药。 好像才过了一会儿,又好像过了一个世纪般漫长。眼前的人已在眼前,本该安定的心却不安分起来。顾香尘甜甜道:“月哥哥。”小脸不知是因冷还是其他而红扑扑的。九岁女孩子的身高才及男子腰部。 月诧异地看着那静静等在夜色里的柔弱身影,幽深的黑眸闪动,“对不起,才看到小宫主留的话,我还以为...”以为已经过了约定的时间,她早就不在了,毕竟小孩子哪有什么耐性。 但他不知道为什么走到了这里,好像心里有什么驱使着他来看看。 清冷的脸上终是露出一抹担忧,月蹲下身来,替她拢了拢斗篷道:“小心着凉。” 手不慎触及凉凉的小脸,烫了手似的缩回来,变作若无其事。心跳却不受控制地加快了。 “但月哥哥还是来了。”她微微笑道,笑容干净温暖。 他冰冷死沉的心似乎也慢慢活过来了,融融暖意流动。眉头微皱道:“这里冷。”她的脸很凉。 “月哥哥,我们去里面。”她甜甜一笑,心里暖烘烘的。 从外头挪到了花棚里,月的眉头才松了些。依旧能看到流泻进来的月光。 “今晚的月亮好圆。”她道。月看了眼,点点头。 “月哥哥,你下次什么时候走?”她说着些不着边际的话。 “暂时没事了。”月回答。 “那你要走的话,可不可以告诉我一声。”她道,不想从别人口中听到他不在的消息。每次急急去找他,他早就走了。 月还是点点头。 “月哥哥,它们是我种的玫瑰,总是养不活,移栽了好几次。现在竟然开花了。”她絮絮叨叨,脸上始终带着笑意。 她用花剪铰下一朵半开的花,拿在手中赏玩。然后侧过身,极认真地看着他,他感受到了那视线,转过脸来。 长长的睫毛颤了颤。“月哥哥,我...我喜欢你。”顾香尘鼓足了勇气,仰着脑袋,手中的玫瑰举到他面前,迫于身高劣势,只举到胸前。她不想听他的冷言拒绝,如果他拒绝只要不收这朵花就好了。 疑惑转为惊异,月跟木头护卫似的呆了呆。马上又面如常色,惭愧自己的低劣想法,温言道:“大家都很喜欢你。”他一直挣扎,却还是逃无可逃。 那月哥哥你呢?她想说却没说。 不不是的,那不一样,月哥哥理解错了,她此时气恨自己不能快快长大,还是这副孩子模样,可是她能长大吗?她是不是有些自私? 她有些懊恼,换了一种说法道:“不是小孩子过家家,我是认真的,我长大了要嫁给月哥哥。和大家是不一样的!” 手很酸,她还是没放下来。清澈水眸有她的执着,三年的追逐与痴梦。 “我不会拖累月哥哥的。我有多久,就喜欢月哥哥多久。”话语带着与年纪不符的伤感。她不知道她还有多少时间,她知道她会一直一直喜欢。 见他不作反应,便知自己的爱恋是还未开始就无疾而终了。“月哥哥从未允许任何人踏足那片禁地,我也不可能例外。是我妄想了,我只是希望月哥哥能够开心。” 她收回手,垂下眼眸,凝视着花瓣上的露珠,陷入了尴尬的沉默。 心脏不听使唤地躁动起来,好像听到春回大地,冰块碎裂的声音。他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要是在外,早就被对方杀了几万次了。你不是早就拿到那把钥匙了吗?就不要放手。也许,也许他等了很久了。 不知是月光太亮,还是花儿太美,对上她天真无邪的小脸,他鬼使神差道,“好,直到你不喜欢我为止。” 月弯下腰,拿过那枝花,小心翼翼的。不管童言无忌还是长大后会忘了,还是怎了,是他愿意,愿意去相信。 这下换顾香尘呆了。手被夺过去,摊开放在温暖的大手上,形成了鲜明的温度对比。 “怎么这么不小心?”月低低道。 只见指尖破了一道口子,冒出鲜红的血珠,玫瑰都黯然失色了几分。她竟没发现,现在才感觉到那微微刺痛。 指尖感觉一阵清凉,月细细地将药膏抹在上面,神色认真。 不过是小伤口而已,用不着...只不过这个小瓷瓶是她送的,当初她从师傅哪儿抢了好几瓶玉露膏,每人一个,心疼得师傅几天没理她,才知道爹爹也老是抢师傅的。 近在眼前的俊脸柔和,褪去冰冷锋利的棱角,好像从严冬到了那种不冷不热的舒适天气里。月哥哥笑笑罢,一定很好看的,她恍惚地看着他微抿的唇。 蜻蜓点水般的轻轻一触,脸很近心也很近,又怕惊扰什么似的飞快离开。 他瞠了眼,她低了头。飞了红霞,飘了绯云,乱了心湖。只是背光和动作是很好的掩护。 时间静止,月亮打起了瞌睡,玫瑰们窃窃私语,仿佛过了很久。 “月哥哥不可以亲别人哦。”她霸道地宣言,嗓音娇娇软软。 “好。”他的声音竟有些不稳。 第五十四章 月光的蛊惑 那天以后她再也没见过小露,她问过陌爹爹,他也不愿多说的样子。她便没再问下去,彼此心照不宣就是了。他答应过她,她相信。 只有小雨陪着她,小雨似乎更胆小了,尤其害怕陌爹爹。她只有加倍待她好了,小雨是个善良的姑娘,从来不抱怨别人待她不好。 花花将子佩赶走了,不出意料子衿也跟着走了。顾妖孽对此极为不满,他私底下斥道:“那个女人放过她做什么?你该不是因为她是你的女人动了恻隐之心。” 花花并未解释,笑道:“一个女人也值得放在心上?她命大没死,我自然要履行承诺。至于她死在别的什么人手上可不关我的事。” “你倒还是一样。”顾妖孽看他一眼道,“再有人掀起什么风浪来,我会格杀勿论。” “我一向不在意那些,只是你变了。”花花道,“顾绮陌竟然会手下留情。” “我答应过她。”他低低道,径自出去了。 暗杀堂。 月刚完成一趟任务回来,一身玄色衣袍,披一色斗篷,英姿如青竹挺立,面寒如冰。 “月堂主。”一个黑衣杀手看着带回来的战利品道。另一个只是直直看着地上衣着暴露的女人。堂主在这里,他们自是不敢私下享用。 月看也不看一眼,道:“你们自己留着吧。提步离开。” 一个边解裤腰带边小声道:“你不是不知道咱们堂主对女人不感兴趣。” “出过这么多次任务,咱们找馆子时从没见堂主去过。我看,他那方面不行。“说到后面压低了声音。 月快步出门口,忽见粉色一团直冲过来。小脑袋往里探了探,正是小尘儿。 “月哥哥,可算让我抓到你,总是见不到你。”甜甜糯糯的声音道,“月哥哥,我上次送给你的香囊还在吗,不会丢了吧?”言罢扁了扁嘴。 她还有很多话想说,把这么多天不见他的想念一并说出来,小到大杨树上的喜鹊孵了几只小鸟的事。她怕她不一鼓作气就会失了勇气,怕他又要冷着一张脸赶走她了。 可是不容她继续说下去,月便用斗篷包了她,将她整个儿揽在里面,别人看不到她,她也看不到外面。身形挡住了后方的景色,可挡不住刚开场的靡靡之音。他微一皱眉。 顾香尘这时候脑子当了机,迷迷糊糊的。月哥哥没推开她算好的,可为什么她此刻正靠着他宽阔的胸膛,听着他的心跳,有些快了呢。 她第一次这么靠近他,她一定是在做梦吧?一定是的。 月将不明所以的顾香尘包在自己的黑色斗篷里,加快了脚步。 身后有人瞥见了那一角粉色,不知谁说了一句,“假正经,原来是金屋藏娇啊,不稀罕风尘女子。” “啧,也许是滋味比较好,令堂主爱不释手。”又有人猜测道,犹带点粗重的喘息。颇有些亵渎的味道。 只一瞬,便消音了。二人被两颗小石子点了哑穴,捂着喉咙不能言语,自恨说错了话。 脚落到了实地,她被人放了下来。她不知发生何事,疑惑地看着他,“月哥哥?” “小宫主以后不要随便来这里了。”一如往常的清冷俊颜,月冷着声音道,“这里不适合你。” 听到相似的拒绝,她眼中有伤痛,刚才的美梦破灭。就说吗,他怎么可能,怎么可能... “我只是...想来见你...”她低着头,不敢去看他冰冷的眼神。“也不行吗?” 如果她抬头,也许就会看到,他捏紧拳头,表情阴沉,待看向她又缓和不少,泄露着一丝关心,绝不至于冰冷。他不想她看到那些不该看的东西,包括刚才,包括杀人和血腥。 也不行吗?低迷的气息,小小的肩膀和瘦削的身子看起来是那么脆弱,那种心中莫名的痛又来了,他知道她身体不好,经不起这么折腾,况伤心最伤身,主上吩咐过谁都不可以惹她伤心。 他带了几分紧张,尽量柔和了一些说道,“小宫主想见就可以。”顿了顿,“不用来这里。” “真的吗?”她倏地抬头,有点小激动。“月哥哥不讨厌我来烦你,不会故意躲开我了?”大眼带着小心翼翼的希冀,仿佛他的一句话,就可以使她上天堂和下地狱。 目光在她脸上停留一瞬又马上撇开,空荡荡的心像塞了棉花,如今膨胀起来。霜月似的的脸上出现了一丝困惑,随后点点头,又摇头说:“我没有……” 她楞楞道:“月哥哥你掐我一下试试?”然而月听了这话怔了怔,没有动。 她见他没反应,便在他手背上掐了一下问道“痛不痛?”然而他摇了摇头。 “我果然是在做梦,却是第一次做到这么好的梦。”她喃喃自语。 月还是听清了。他立即肯定道:“不是,有一点痛,真的。你不烦,不讨厌。” “不行,我得好好消化一下。”明明惊蛰已过,此刻却如春日惊雷一声,使人心矜摇荡。她揣着小鹿乱跳的心急慌慌地跑开了。 不多时又转回,往他手中塞进一个纸包,转身离开。 他打开来看,是他未见过的奇奇怪怪的糕点,绝对算不上精致,甚至有些拙劣,院里厨子的手艺何时这么差了…… 今夜,天有明月,此有花园,但少私相授受的小情人,增添气氛。 月儿圆满,无一丝缺憾,如霜似雪地撒下银光,照着花朵更有一种妖冶神秘的风情。 一个小小的人影正等在花园僻静处。她披着一件斗篷,搓了搓手。顾香尘庆幸今夜月明无风。 她在想,月哥哥到底看没看到她留的那行字。或者有什么重要的事给忘了。对了,也许是在练剑呢。 她已经等了估摸半个时辰了,也许是等待让时间变得漫长。 她要回去吗?不不行,她怕她走开了,他来时看不见她。嗯,在等等,反正爹爹亥初才回来,她出来时酉时还差一刻。 想到见到他要说的话,她顿时紧张起来,好像不那么冷了。他会是什么反应呢? 寂静的晚上,蝈蝈开始唱起协奏曲。她想,明天要把它们抓出来,别让它吃了她种的玫瑰和草药。 好像才过了一会儿,又好像过了一个世纪般漫长。眼前的人已在眼前,本该安定的心却不安分起来。顾香尘甜甜道:“月哥哥。”小脸不知是因冷还是其他而红扑扑的。九岁女孩子的身高才及男子腰部。 月诧异地看着那静静等在夜色里的柔弱身影,幽深的黑眸闪动,“对不起,才看到小宫主留的话,我还以为...”以为已经过了约定的时间,她早就不在了,毕竟小孩子哪有什么耐性。 但他不知道为什么走到了这里,好像心里有什么驱使着他来看看。 清冷的脸上终是露出一抹担忧,月蹲下身来,替她拢了拢斗篷道:“小心着凉。” 手不慎触及凉凉的小脸,烫了手似的缩回来,变作若无其事。心跳却不受控制地加快了。 “但月哥哥还是来了。”她微微笑道,笑容干净温暖。 他冰冷死沉的心似乎也慢慢活过来了,融融暖意流动。眉头微皱道:“这里冷。”她的脸很凉。 “月哥哥,我们去里面。”她甜甜一笑,心里暖烘烘的。 从外头挪到了花棚里,月的眉头才松了些。依旧能看到流泻进来的月光。 “今晚的月亮好圆。”她道。月看了眼,点点头。 “月哥哥,你下次什么时候走?”她说着些不着边际的话。 “暂时没事了。”月回答。 “那你要走的话,可不可以告诉我一声。”她道,不想从别人口中听到他不在的消息。每次急急去找他,他早就走了。 月还是点点头。 “月哥哥,它们是我种的玫瑰,总是养不活,移栽了好几次。现在竟然开花了。”她絮絮叨叨,脸上始终带着笑意。 她用花剪铰下一朵半开的花,拿在手中赏玩。然后侧过身,极认真地看着他,他感受到了那视线,转过脸来。 长长的睫毛颤了颤。“月哥哥,我...我喜欢你。”顾香尘鼓足了勇气,仰着脑袋,手中的玫瑰举到他面前,迫于身高劣势,只举到胸前。她不想听他的冷言拒绝,如果他拒绝只要不收这朵花就好了。 疑惑转为惊异,月跟木头护卫似的呆了呆。马上又面如常色,惭愧自己的低劣想法,温言道:“大家都很喜欢你。”他一直挣扎,却还是逃无可逃。 那月哥哥你呢?她想说却没说。 不不是的,那不一样,月哥哥理解错了,她此时气恨自己不能快快长大,还是这副孩子模样,可是她能长大吗?她是不是有些自私? 她有些懊恼,换了一种说法道:“不是小孩子过家家,我是认真的,我长大了要嫁给月哥哥。和大家是不一样的!” 手很酸,她还是没放下来。清澈水眸有她的执着,三年的追逐与痴梦。 “我不会拖累月哥哥的。我有多久,就喜欢月哥哥多久。”话语带着与年纪不符的伤感。她不知道她还有多少时间,她知道她会一直一直喜欢。 见他不作反应,便知自己的爱恋是还未开始就无疾而终了。“月哥哥从未允许任何人踏足那片禁地,我也不可能例外。是我妄想了,我只是希望月哥哥能够开心。” 她收回手,垂下眼眸,凝视着花瓣上的露珠,陷入了尴尬的沉默。 心脏不听使唤地躁动起来,好像听到春回大地,冰块碎裂的声音。他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要是在外,早就被对方杀了几万次了。你不是早就拿到那把钥匙了吗?就不要放手。也许,也许他等了很久了。 不知是月光太亮,还是花儿太美,对上她天真无邪的小脸,他鬼使神差道,“好,直到你不喜欢我为止。” 月弯下腰,拿过那枝花,小心翼翼的。不管童言无忌还是长大后会忘了,还是怎了,是他愿意,愿意去相信。 这下换顾香尘呆了。手被夺过去,摊开放在温暖的大手上,形成了鲜明的温度对比。 “怎么这么不小心?”月低低道。 只见指尖破了一道口子,冒出鲜红的血珠,玫瑰都黯然失色了几分。她竟没发现,现在才感觉到那微微刺痛。 指尖感觉一阵清凉,月细细地将药膏抹在上面,神色认真。 不过是小伤口而已,用不着...只不过这个小瓷瓶是她送的,当初她从师傅哪儿抢了好几瓶玉露膏,每人一个,心疼得师傅几天没理她,才知道爹爹也老是抢师傅的。 近在眼前的俊脸柔和,褪去冰冷锋利的棱角,好像从严冬到了那种不冷不热的舒适天气里。月哥哥笑笑罢,一定很好看的,她恍惚地看着他微抿的唇。 蜻蜓点水般的轻轻一触,脸很近心也很近,又怕惊扰什么似的飞快离开。 他瞠了眼,她低了头。飞了红霞,飘了绯云,乱了心湖。只是背光和动作是很好的掩护。 时间静止,月亮打起了瞌睡,玫瑰们窃窃私语,仿佛过了很久。 “月哥哥不可以亲别人哦。”她霸道地宣言,嗓音娇娇软软。 “好。”他的声音竟有些不稳。 第五十五章 临别 回去时,陌爹爹竟坐在那里,松松垮垮地披着件外衣,似乎刚沐浴完毕。他招了招手,“小尘儿又去找你师父玩了?” “没有,我去看月亮。”顾香尘笑嘻嘻道。心下却有一种怕早恋被父母抓包的心虚。 “看,手这么凉还贪玩。”顾妖孽将小手握在手中搓着,替她解下斗篷挂在一旁。伸手便要将小尘儿拉入怀中捂一捂。 她看了看他洁白无一丝褶皱的衣裳,挡开道:“陌爹爹,我还没沐浴呢。”说着就往温泉而去。 躺在专用的香木澡盆里,她想了想今天发生的事,忍不住捧着脸吃吃的笑,笑着又忍不住的脸红了红。 这是一个她和他的秘密。这些小心思她不希望别人知道,连爹爹也不行。 沐浴完毕,她穿着中衣外罩一件睡袍出来,脸被热气蒸得红彤彤的,气色好了不少。陌爹爹还在等着她。 身子一轻,人已经在陌爹爹腿上。顾妖孽将她严严实实地用被子捂好。 他妖媚的桃花眼锁住她,她心中不由紧张,爹爹不是发现了吧? 只见顾妖孽叹了口气道:“小尘儿,爹爹有话和你说。”她的心悬了起来,吸了口气,发现就发现吧,没什么大不了的,爹爹要是阻拦,她就和月哥哥私奔,这个念头使得她心头一跳,想自己是话本看多了罢? “怎么了,小尘儿?”顾妖孽,多么在意她的一个爹爹啊,总算发现了她的不对劲。 “我没事啊,我看爹爹定有要紧事,爹爹你有什么打算就说吧。”她英勇就义道。 “过几天我要回本家,不放心把你一个人留在这里,小尘儿就同爹爹一起回去吧?”顾妖孽温柔地看着她,说出他的决定。“是该给家族的人见见小尘儿了。”他嘴角微勾,眼神别有深意。 呼,顾香尘松了一口气,不是那件事就好。可是这样一来,她和月哥哥就又要分开了。 “小尘儿是不高兴吗?”顾妖孽揉揉她的脑袋关切道。 “不是啊,爹爹的家族有些什么人,事先告诉我知道,我担心失了礼数。”她回道。她与爹爹并无血缘,却愿意带她认识他的亲人,爹爹是真心把她当家人的,她怎么好拒绝呢? “小尘儿不必担心这个,谁敢要求你?”顾妖孽宠溺道,后一句带了傲慢。 顾香尘汗颜,随即问道:“那我们具体什么时候出发?” “可能需要三五天吧,还有些事需要打点。”他笑着回道,起身收起桌上需要处理的一叠文卷信笺。 “爹爹有事要忙?”她看了一眼道。 “不忙,陪小尘儿睡觉才是正经。”弯了弯桃花眼,翻身躺在外侧。将她整个都抱在怀里。 “会不会耽误爹爹处理事情啊?”她说,现在折合现代时间八九点还不算晚。近几年爹爹的事务好像很多的样子。 “怎么会。“顾妖孽摇摇头,“我担心小尘儿睡不好,闭上眼乖乖睡觉。”柔柔的一个吻落在她额头。 闭上眼,心中却在想今天的事,脑袋中浮现月哥哥的脸庞。好像才一会儿不见,就开始想念他了。 月哥哥他答应我了,他答应我了。等等,有什么不对。他好像没说也喜欢她吧?是不好意思吧,还是...出于同情?满足一个夭寿之人的心愿。随着胡思乱想,她心中开始泛酸。 这个问题其实不想也知道,月那样冷冰冰的,杀人都不放在眼里的人,会因为同情怜悯而屈就?但爱恋中的人就是喜欢多想。 叮叮咚咚,刀剑相击的声音。顾香尘站在练武场外视野较好的一处,目光在想念的人身上流连。 场中,幽幽的黑眸不经意往这个方向溜了一眼,就如往常一样。 “小宫主很想学吧?“风叔叔突然出现在她身后,吓了她一跳。 她略镇定一番,含糊其辞应道。看武术表演一定是关注武术吗?醉翁之意不在酒,也可能是在执壶之人。 “若不是...”风自顾自惋惜道,“小宫主学什么都很快,武艺定不在话下。” 额,额,额,他那是没看到她跟着雪雪学的那几天,为此被笑了好久呢。她干笑道:“也许吧。” “我又有了一首,想请小宫主赐教。”风露出一贯阳光的笑容道。 她又朝那个方向看了几眼,嘴角上扬绽出一朵笑靥。 随口道:“好啊,听听去。” 听风院。一曲毕。 “凤求凰?”顾香尘惊了半晌道,“不过感觉阳刚有余,少了些柔情。这一定不是温柔的凰鸟,而是高傲的孔雀……”没感动凰鸟,虫子倒死了几只。 风摸了摸头憨笑道,“习惯了有些转不过来。怪道别人听了不喜欢。”他摸了摸手臂上的伤痕。 “谁听了不喜欢?”她抓住重点。 “他,他他……”风结巴道,脸一红。 此后,两人叽叽呱呱了好久,顾香尘才从里面出来。 临行前的一个晚上,她约了月哥哥在老地方见。 “月哥哥,我要走了。”清澈水眸难掩失落道。 半晌月沉吟道:“为何?”心中有不舍,比以往的任何一次都强烈。 “我要跟爹爹回去,不过应该很快会回来的。”因为这里有她牵挂的人。 “主上他...要带你回去?”他心下震惊道。进去了等于被打上烙印,永远出不来了。那些出来的人也都属于那里,忠于主上。 “月哥哥,怎么了?”见他神色有些不对,她关心道。 “没事。”月欲言又止,什么也没说。“小宫主你过得开心吗?” “不开心。”她撅嘴道,“我有名字,不要叫小宫主。” 月闻言愣了愣,看着她。她也正看着他。 “香尘。”他念道,“尘...”声音像在喉咙底下,很轻。冰山脸完全挂不住。 幸而靠得近,她还是听到了,嘴角不自觉扬起,仿佛短短一字,就是喁喁情话般。 “我一直觉得月哥哥好像有什么不开心的事,对么?”她看着他的眼睛道。 月撇开了头,好像有一种心事被人戳穿的不自在,或许还有旧伤痛。墨眸不再是对任何人的防备冷漠,对顾香尘的温情脉脉,而是更深邃,似有深不见底的忧伤。 “月哥哥不想说没关系,如果有一天你想说就告诉我。”她柔柔道。 月满之后,便是一天天亏损,仿佛在向人昭示着离别。 第五十五章 临别 回去时,陌爹爹竟坐在那里,松松垮垮地披着件外衣,似乎刚沐浴完毕。他招了招手,“小尘儿又去找你师父玩了?” “没有,我去看月亮。”顾香尘笑嘻嘻道。心下却有一种怕早恋被父母抓包的心虚。 “看,手这么凉还贪玩。”顾妖孽将小手握在手中搓着,替她解下斗篷挂在一旁。伸手便要将小尘儿拉入怀中捂一捂。 她看了看他洁白无一丝褶皱的衣裳,挡开道:“陌爹爹,我还没沐浴呢。”说着就往温泉而去。 躺在专用的香木澡盆里,她想了想今天发生的事,忍不住捧着脸吃吃的笑,笑着又忍不住的脸红了红。 这是一个她和他的秘密。这些小心思她不希望别人知道,连爹爹也不行。 沐浴完毕,她穿着中衣外罩一件睡袍出来,脸被热气蒸得红彤彤的,气色好了不少。陌爹爹还在等着她。 身子一轻,人已经在陌爹爹腿上。顾妖孽将她严严实实地用被子捂好。 他妖媚的桃花眼锁住她,她心中不由紧张,爹爹不是发现了吧? 只见顾妖孽叹了口气道:“小尘儿,爹爹有话和你说。”她的心悬了起来,吸了口气,发现就发现吧,没什么大不了的,爹爹要是阻拦,她就和月哥哥私奔,这个念头使得她心头一跳,想自己是话本看多了罢? “怎么了,小尘儿?”顾妖孽,多么在意她的一个爹爹啊,总算发现了她的不对劲。 “我没事啊,我看爹爹定有要紧事,爹爹你有什么打算就说吧。”她英勇就义道。 “过几天我要回本家,不放心把你一个人留在这里,小尘儿就同爹爹一起回去吧?”顾妖孽温柔地看着她,说出他的决定。“是该给家族的人见见小尘儿了。”他嘴角微勾,眼神别有深意。 呼,顾香尘松了一口气,不是那件事就好。可是这样一来,她和月哥哥就又要分开了。 “小尘儿是不高兴吗?”顾妖孽揉揉她的脑袋关切道。 “不是啊,爹爹的家族有些什么人,事先告诉我知道,我担心失了礼数。”她回道。她与爹爹并无血缘,却愿意带她认识他的亲人,爹爹是真心把她当家人的,她怎么好拒绝呢? “小尘儿不必担心这个,谁敢要求你?”顾妖孽宠溺道,后一句带了傲慢。 顾香尘汗颜,随即问道:“那我们具体什么时候出发?” “可能需要三五天吧,还有些事需要打点。”他笑着回道,起身收起桌上需要处理的一叠文卷信笺。 “爹爹有事要忙?”她看了一眼道。 “不忙,陪小尘儿睡觉才是正经。”弯了弯桃花眼,翻身躺在外侧。将她整个都抱在怀里。 “会不会耽误爹爹处理事情啊?”她说,现在折合现代时间八九点还不算晚。近几年爹爹的事务好像很多的样子。 “怎么会。“顾妖孽摇摇头,“我担心小尘儿睡不好,闭上眼乖乖睡觉。”柔柔的一个吻落在她额头。 闭上眼,心中却在想今天的事,脑袋中浮现月哥哥的脸庞。好像才一会儿不见,就开始想念他了。 月哥哥他答应我了,他答应我了。等等,有什么不对。他好像没说也喜欢她吧?是不好意思吧,还是...出于同情?满足一个夭寿之人的心愿。随着胡思乱想,她心中开始泛酸。 这个问题其实不想也知道,月那样冷冰冰的,杀人都不放在眼里的人,会因为同情怜悯而屈就?但爱恋中的人就是喜欢多想。 叮叮咚咚,刀剑相击的声音。顾香尘站在练武场外视野较好的一处,目光在想念的人身上流连。 场中,幽幽的黑眸不经意往这个方向溜了一眼,就如往常一样。 “小宫主很想学吧?“风叔叔突然出现在她身后,吓了她一跳。 她略镇定一番,含糊其辞应道。看武术表演一定是关注武术吗?醉翁之意不在酒,也可能是在执壶之人。 “若不是...”风自顾自惋惜道,“小宫主学什么都很快,武艺定不在话下。” 额,额,额,他那是没看到她跟着雪雪学的那几天,为此被笑了好久呢。她干笑道:“也许吧。” “我又有了一首,想请小宫主赐教。”风露出一贯阳光的笑容道。 她又朝那个方向看了几眼,嘴角上扬绽出一朵笑靥。 随口道:“好啊,听听去。” 听风院。一曲毕。 “凤求凰?”顾香尘惊了半晌道,“不过感觉阳刚有余,少了些柔情。这一定不是温柔的凰鸟,而是高傲的孔雀……”没感动凰鸟,虫子倒死了几只。 风摸了摸头憨笑道,“习惯了有些转不过来。怪道别人听了不喜欢。”他摸了摸手臂上的伤痕。 “谁听了不喜欢?”她抓住重点。 “他,他他……”风结巴道,脸一红。 此后,两人叽叽呱呱了好久,顾香尘才从里面出来。 临行前的一个晚上,她约了月哥哥在老地方见。 “月哥哥,我要走了。”清澈水眸难掩失落道。 半晌月沉吟道:“为何?”心中有不舍,比以往的任何一次都强烈。 “我要跟爹爹回去,不过应该很快会回来的。”因为这里有她牵挂的人。 “主上他...要带你回去?”他心下震惊道。进去了等于被打上烙印,永远出不来了。那些出来的人也都属于那里,忠于主上。 “月哥哥,怎么了?”见他神色有些不对,她关心道。 “没事。”月欲言又止,什么也没说。“小宫主你过得开心吗?” “不开心。”她撅嘴道,“我有名字,不要叫小宫主。” 月闻言愣了愣,看着她。她也正看着他。 “香尘。”他念道,“尘...”声音像在喉咙底下,很轻。冰山脸完全挂不住。 幸而靠得近,她还是听到了,嘴角不自觉扬起,仿佛短短一字,就是喁喁情话般。 “我一直觉得月哥哥好像有什么不开心的事,对么?”她看着他的眼睛道。 月撇开了头,好像有一种心事被人戳穿的不自在,或许还有旧伤痛。墨眸不再是对任何人的防备冷漠,对顾香尘的温情脉脉,而是更深邃,似有深不见底的忧伤。 “月哥哥不想说没关系,如果有一天你想说就告诉我。”她柔柔道。 月满之后,便是一天天亏损,仿佛在向人昭示着离别。 第五十六章 她便如同我 别离从不会为人们的不舍,而不舍得到来。 顾妖孽带着她七拐八拐,出了外围阵法,也没有暗器陷阱之类的,就是一些迷障,连带上回总共两次,她记下了走法。木头已是很熟练的样子,随后跟着。 “哎哟,主上你还要带着你的宝贝疙瘩去呀。”一袭白衣却无半点温润气质的晏言笑迎面走来,调笑道,“你知道堡中素来不许外人…” 一个冷眼扫过,言笑一下闭上嘴,怨自己往枪口上撞干嘛。 “她不是外人。”顾妖孽冷道,又转而一笑。“倒是你老往外跑,还知道自己是谁吗?” “主上,我的忠心天地可鉴哪。”晏言笑哭丧着脸,他说错了还不行吗?不是外人,您的小心肝是外人的话,他不知外到十万八千里外去了。 他抛一个眼神给顾香尘,“娃娃,我说得对不对?” 顾香尘接到他的求救信号,忍着笑,“对对,言笑叔叔。” 叔叔…每每听到这两个字,他都要怀疑自己是不是真的老了,当着主上的面,他不敢抱怨。他可不敢当主上的晚辈…… 风景慢慢的倒退,顾妖孽特意嘱咐慢些,尽量选平稳的路走。 她像放出囚笼的鸟儿,到了外面,真好。沿路琐事,不必细说。 言笑叔叔说他们比平时晚了一日到达。 大理石雕的门柱,几丈宽的门缓缓开启。入眼的建筑说是宫殿,更像是古堡,圆圆穹顶主建筑,黑色主调典雅大方,仿佛是暗夜城堡。后侧是中式小建筑,却带着异域风情,周围屋子众星捧月般围拢来。 顾香尘来不及吃惊,就听见,两侧整整齐齐排列着两队人,一个接一个跪下,喊道,“主上。” 顾妖孽并未理会,只是替她拢拢披风,抱小孩似的将小尘儿抱坐在胳膊上,一路而去。 她想下来自己走,但要接受这么多人目光洗礼,想想还是算了。而且,陌爹爹很多事都会依她,但在某些小事上还是出奇的执着。她发现,这些人一直低着头。 正门进去,过大厅,穿过几层门,入内厅。里面是传统的中式风格,古朴庄重。 “怎么来了,也不来见我?”浑厚沧桑的男中音响起,是一个精神矍铄的老头,约摸六旬。身着黑色绣金的锦衣,高鼻梁,桃花眼,略薄的唇,笑起来,眼角添上纹路。 老头子依旧有魅力,美不只是青春的面庞,还有气质,所以人尽管不再年少,还是风韵犹存,至少在同龄人中是的。 顾妖孽拉着小尘儿停住,顾香尘顺便打量了下眼前的老爷爷,竖起耳朵,听是陌爹爹的什么人,但是顾妖孽不打算说话的样子。 她只好礼貌地喊道,“老爷爷好。”现代管年纪大的人不都叫老爷爷的嘛。 老爷爷也就是顾老家主,这才将目光投在被顾绮陌牵着的女孩儿身上。先是大大诧异,毕竟这小子从小不喜欢人碰,然后面色沉了下来。 “你怎么将外人带进来?” 顾妖孽自然而然将小尘儿护在身后,冷了脸,“老头,我只说一遍,小尘儿是我的女儿。“低沉悦耳的声音从容淡定。 “她在这里便如同我,我不想听到任何对她不利的话。” 顾老家主面上不悦,怒气隐而未发。心下如平地一声雷,震惊得天翻地覆般。那个孩子七八岁的模样,难道真是陌小子在外养的孩子不成?不,不可能,他讨厌女人的程度……那些送去的女人,没有一个沾到他的衣角。 那厢,妖孽爹爹早已拉着小尘儿走远。 “陌爹爹。”糯糯的童声,让大妖孽的心又是柔软又是紧张。 “有爹爹在,没人敢欺负你。”顾妖孽轻轻哄道,他生怕刚才吓到了他的小尘儿,又仔细看着她关切问道,“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她摇摇头道:“我没事。刚才那是爹爹的什么人?“她看出那个老爷爷和爹爹有几分相似。 “你说凶老头?他是这里前当家,辈分上该叫外公罢。“顾妖孽不以为意道。 顾香尘汗颜,有这么说自己外公的么……那她是不是该叫太姥爷?她觉得这里有些奇怪。 “夜影,先叫人去清理一下。“顾妖孽突然想到,立即吩咐道。他可不想再遇上脏东西,而且车马劳顿,小尘儿需要休息。 她想,是陌爹爹洁癖症又发作了吧? 东边院落,清尘轩,主卧。一团被子被夜影毫不怜惜地丢出来。细看是个裹着被子的女人。再不走,人越来越多了,女人恶狠狠瞪了一眼,狼狈地抱着被子离开。 过来几个手脚麻利的人。整张床被抬出来,不一会儿又换了一张新的。这里的床每次主上一来就要换,不知报废了多少张好好的床。 他们想,主上讨厌女人的程度简直令人发指,家主又非要逼主上成亲,恐怕又要殃及池鱼了。他们私底下都认为主上有龙阳之好,对这样娇滴滴的女子也从不手软,不过这样的话只能烂在心里。 顾绮陌、顾香尘父女来的时候,正好换好了新床,一行人低头问好,陆续出去了。木头充当门神。 休息过后,吃晚饭。照例是妖孽对小尘儿的呵护备至。 饭厅,老家主听完下人的报告,大手一拍桌子,怒道:“什么?你们主上不过来了?“ “是的,主上说他和小姐已经在自己院里吃了。“家丁甲规规矩矩地回道,没有寻常人家下人的怯色。 “这死小子,越来越不把我放在眼里了。“老家主一脸不爽,喃喃自语道。又想那丫头到底什么来头,能让他变得这般。 家丁张了张嘴,还欲说什么,被老家主以眼神制止,退下了。他转头露出一抹温情脉脉的笑,眼角都起了褶子,眼神里有说不出的纵容,“夫人,那咱们吃吧。” 老夫人徐娘半老,鹅蛋脸,细细眉,卧蚕眼,观之和蔼可亲,但给人感觉出冷淡的味儿。老家主殷勤布菜,介绍菜色,她动筷夹起来尝了,并没说什么。 饭后。方才的家丁甲私下回道:“有杂役看见,这次的萧姑娘还没见到主上,就被主上的暗卫丢了出来。” 老家主皱起眉,烦躁地走两步道,“这小子到底想怎样?”送了多少女人都不碰一下,让他自己选未婚妻就几年不归。反正这次来了,他就不会让他这么容易脱身,好歹把人选定下来。 要是老头子逼得太紧,那就不要怪他了。顾妖孽桃花眸一眯,似乎在算计什么。这次他要把麻烦一次搞定。 “陌爹爹。”糯糯的呼唤,拉回他的思绪。 “小尘儿,想要娘亲吗?”妖孽宠溺道,带着七分温柔,二分玩笑,一分认真。 闻言,小脸上的表情呆了呆,大眼闪动几下,沉默了。 她与这个世界的母亲并无感情联系,但是有那么一个亲人存在,心里总是高兴的,假使这个身体的父母还健在的话。她相信没有一个母亲会丢弃自己的孩子,除非有什么不得已的苦衷。 顾妖孽叹息一声,将小尘儿揽入怀中,摇了摇,轻轻地拍着她的背。他的本意不是这个,没想到…… “你不高兴,是爹爹做得还不够好吗?“他将所有的宠爱,全部的心思都给了她,连同作为母亲的那一份,是不是还不够补全天伦之乐的缺憾? 如果,如果有一天,你知道是我剥夺了你的这一份快乐,你会不会怨我?你还会留在我身边吗?不不,他绝不会允许这种事情发生! 小尘儿侧脸贴着温热的胸膛,小手被大手放在手中捂热,顾妖孽将下颔轻轻靠在她的发顶。都说拥抱是最疏离的姿势,因为看不到对方的表情。所以顾香尘没有看到顾妖孽眼睛里的落寞和忧惧。 “爹爹你很好,真的。“小手安抚地摸摸妖孽脸。 太在意一个人,总能发现她的变化,一颦一笑,一举一动,都刻在眼中,烙入心底。一点风吹草动,都留心在意,仿若惊弓之鸟。 谁先深爱,便输了罢。只是他甘心输的一败涂地,只为赢得她的笑靥。 第五十六章 她便如同我 别离从不会为人们的不舍,而不舍得到来。 顾妖孽带着她七拐八拐,出了外围阵法,也没有暗器陷阱之类的,就是一些迷障,连带上回总共两次,她记下了走法。木头已是很熟练的样子,随后跟着。 “哎哟,主上你还要带着你的宝贝疙瘩去呀。”一袭白衣却无半点温润气质的晏言笑迎面走来,调笑道,“你知道堡中素来不许外人…” 一个冷眼扫过,言笑一下闭上嘴,怨自己往枪口上撞干嘛。 “她不是外人。”顾妖孽冷道,又转而一笑。“倒是你老往外跑,还知道自己是谁吗?” “主上,我的忠心天地可鉴哪。”晏言笑哭丧着脸,他说错了还不行吗?不是外人,您的小心肝是外人的话,他不知外到十万八千里外去了。 他抛一个眼神给顾香尘,“娃娃,我说得对不对?” 顾香尘接到他的求救信号,忍着笑,“对对,言笑叔叔。” 叔叔…每每听到这两个字,他都要怀疑自己是不是真的老了,当着主上的面,他不敢抱怨。他可不敢当主上的晚辈…… 风景慢慢的倒退,顾妖孽特意嘱咐慢些,尽量选平稳的路走。 她像放出囚笼的鸟儿,到了外面,真好。沿路琐事,不必细说。 言笑叔叔说他们比平时晚了一日到达。 大理石雕的门柱,几丈宽的门缓缓开启。入眼的建筑说是宫殿,更像是古堡,圆圆穹顶主建筑,黑色主调典雅大方,仿佛是暗夜城堡。后侧是中式小建筑,却带着异域风情,周围屋子众星捧月般围拢来。 顾香尘来不及吃惊,就听见,两侧整整齐齐排列着两队人,一个接一个跪下,喊道,“主上。” 顾妖孽并未理会,只是替她拢拢披风,抱小孩似的将小尘儿抱坐在胳膊上,一路而去。 她想下来自己走,但要接受这么多人目光洗礼,想想还是算了。而且,陌爹爹很多事都会依她,但在某些小事上还是出奇的执着。她发现,这些人一直低着头。 正门进去,过大厅,穿过几层门,入内厅。里面是传统的中式风格,古朴庄重。 “怎么来了,也不来见我?”浑厚沧桑的男中音响起,是一个精神矍铄的老头,约摸六旬。身着黑色绣金的锦衣,高鼻梁,桃花眼,略薄的唇,笑起来,眼角添上纹路。 老头子依旧有魅力,美不只是青春的面庞,还有气质,所以人尽管不再年少,还是风韵犹存,至少在同龄人中是的。 顾妖孽拉着小尘儿停住,顾香尘顺便打量了下眼前的老爷爷,竖起耳朵,听是陌爹爹的什么人,但是顾妖孽不打算说话的样子。 她只好礼貌地喊道,“老爷爷好。”现代管年纪大的人不都叫老爷爷的嘛。 老爷爷也就是顾老家主,这才将目光投在被顾绮陌牵着的女孩儿身上。先是大大诧异,毕竟这小子从小不喜欢人碰,然后面色沉了下来。 “你怎么将外人带进来?” 顾妖孽自然而然将小尘儿护在身后,冷了脸,“老头,我只说一遍,小尘儿是我的女儿。“低沉悦耳的声音从容淡定。 “她在这里便如同我,我不想听到任何对她不利的话。” 顾老家主面上不悦,怒气隐而未发。心下如平地一声雷,震惊得天翻地覆般。那个孩子七八岁的模样,难道真是陌小子在外养的孩子不成?不,不可能,他讨厌女人的程度……那些送去的女人,没有一个沾到他的衣角。 那厢,妖孽爹爹早已拉着小尘儿走远。 “陌爹爹。”糯糯的童声,让大妖孽的心又是柔软又是紧张。 “有爹爹在,没人敢欺负你。”顾妖孽轻轻哄道,他生怕刚才吓到了他的小尘儿,又仔细看着她关切问道,“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她摇摇头道:“我没事。刚才那是爹爹的什么人?“她看出那个老爷爷和爹爹有几分相似。 “你说凶老头?他是这里前当家,辈分上该叫外公罢。“顾妖孽不以为意道。 顾香尘汗颜,有这么说自己外公的么……那她是不是该叫太姥爷?她觉得这里有些奇怪。 “夜影,先叫人去清理一下。“顾妖孽突然想到,立即吩咐道。他可不想再遇上脏东西,而且车马劳顿,小尘儿需要休息。 她想,是陌爹爹洁癖症又发作了吧? 东边院落,清尘轩,主卧。一团被子被夜影毫不怜惜地丢出来。细看是个裹着被子的女人。再不走,人越来越多了,女人恶狠狠瞪了一眼,狼狈地抱着被子离开。 过来几个手脚麻利的人。整张床被抬出来,不一会儿又换了一张新的。这里的床每次主上一来就要换,不知报废了多少张好好的床。 他们想,主上讨厌女人的程度简直令人发指,家主又非要逼主上成亲,恐怕又要殃及池鱼了。他们私底下都认为主上有龙阳之好,对这样娇滴滴的女子也从不手软,不过这样的话只能烂在心里。 顾绮陌、顾香尘父女来的时候,正好换好了新床,一行人低头问好,陆续出去了。木头充当门神。 休息过后,吃晚饭。照例是妖孽对小尘儿的呵护备至。 饭厅,老家主听完下人的报告,大手一拍桌子,怒道:“什么?你们主上不过来了?“ “是的,主上说他和小姐已经在自己院里吃了。“家丁甲规规矩矩地回道,没有寻常人家下人的怯色。 “这死小子,越来越不把我放在眼里了。“老家主一脸不爽,喃喃自语道。又想那丫头到底什么来头,能让他变得这般。 家丁张了张嘴,还欲说什么,被老家主以眼神制止,退下了。他转头露出一抹温情脉脉的笑,眼角都起了褶子,眼神里有说不出的纵容,“夫人,那咱们吃吧。” 老夫人徐娘半老,鹅蛋脸,细细眉,卧蚕眼,观之和蔼可亲,但给人感觉出冷淡的味儿。老家主殷勤布菜,介绍菜色,她动筷夹起来尝了,并没说什么。 饭后。方才的家丁甲私下回道:“有杂役看见,这次的萧姑娘还没见到主上,就被主上的暗卫丢了出来。” 老家主皱起眉,烦躁地走两步道,“这小子到底想怎样?”送了多少女人都不碰一下,让他自己选未婚妻就几年不归。反正这次来了,他就不会让他这么容易脱身,好歹把人选定下来。 要是老头子逼得太紧,那就不要怪他了。顾妖孽桃花眸一眯,似乎在算计什么。这次他要把麻烦一次搞定。 “陌爹爹。”糯糯的呼唤,拉回他的思绪。 “小尘儿,想要娘亲吗?”妖孽宠溺道,带着七分温柔,二分玩笑,一分认真。 闻言,小脸上的表情呆了呆,大眼闪动几下,沉默了。 她与这个世界的母亲并无感情联系,但是有那么一个亲人存在,心里总是高兴的,假使这个身体的父母还健在的话。她相信没有一个母亲会丢弃自己的孩子,除非有什么不得已的苦衷。 顾妖孽叹息一声,将小尘儿揽入怀中,摇了摇,轻轻地拍着她的背。他的本意不是这个,没想到…… “你不高兴,是爹爹做得还不够好吗?“他将所有的宠爱,全部的心思都给了她,连同作为母亲的那一份,是不是还不够补全天伦之乐的缺憾? 如果,如果有一天,你知道是我剥夺了你的这一份快乐,你会不会怨我?你还会留在我身边吗?不不,他绝不会允许这种事情发生! 小尘儿侧脸贴着温热的胸膛,小手被大手放在手中捂热,顾妖孽将下颔轻轻靠在她的发顶。都说拥抱是最疏离的姿势,因为看不到对方的表情。所以顾香尘没有看到顾妖孽眼睛里的落寞和忧惧。 “爹爹你很好,真的。“小手安抚地摸摸妖孽脸。 太在意一个人,总能发现她的变化,一颦一笑,一举一动,都刻在眼中,烙入心底。一点风吹草动,都留心在意,仿若惊弓之鸟。 谁先深爱,便输了罢。只是他甘心输的一败涂地,只为赢得她的笑靥。 第五十七章 帮妖孽相亲 第二日正午,顾绮陌牵着小尘儿款款而来。 美如妖孽的男子和伶俐可爱的女孩的组合,美得赏心悦目。尤其妖孽眼中的宠溺满得快溢出来,女孩也十分乖巧,笑容温暖纯净。 若是被下人瞧见,必是惊骇得掉了满地下巴,捡不起来。这样异常和谐的场景,堪称神迹。若是这只手是别的不长眼的女人或下人的,估计早不存在了。 还记得主上小的时候,有个小丫鬟碰到他,只是想扶他一把,被折了手臂,这都还是小意思呢。有些东西美则美矣,要看你有没有那个命。因而,丫鬟们都是不敢靠近他的。 湖心凉亭,各面都有轻纱帘子垂下挡风。荷叶田田,尚未结苞,既可垂钓,又可观赏园林精致,应该是极好的,假如没有眼前的一个不速之客的话。 这位不速之客就是那日被夜影丢出去的女人。一身玫红的衣裳衬出肤色白皙,柳眉凤眼,红唇点绛,特意没抹什么脂粉,她也是打听过的。身材高挑,腰是腰,胸是胸,流露出成熟女子的妩媚,也算是个美人了,尽管带笑,尖尖的下巴给人一种尖酸的味道。 终于见到他了。萧宛儿心下喜悦,面上只透出一分。 顾香尘好奇地打量欣赏了一下眼前美人,不想也知道是找陌爹爹的,和她没关系,于是就被菜馔吸引了注意力。 “没人说过我这里,丫鬟不许靠近吗?“低沉磁性的声音似是随意道,一点不留情面,且责问下人没看好这里。 萧宛儿笑容僵住,站在那里,站也不是,坐也不是。 顾妖孽根本不愿意理会她,径自坐下。小尘儿依旧被抱坐在妖孽怀里,自从六岁那年以后,妖孽爹爹越发不离开她,事必躬亲,尤其喂她吃饭有了绝好的理由。 家丁已经来来往往,默默端上菜,放好。却多放了一副碗筷。 家丁乙及时道:“主上,萧小姐是客人,老爷吩咐,好生招待。——小小姐也该不会这么小器,将来多一个人疼还不好么。” 顾香尘闻言抬头,淡笑说了句:“萧小姐请坐。”口不对心,顾妖孽是知道的,从她小手不自觉抓紧了他衣裳一块布料看出。 他微勾了唇,小尘儿在意他的,是不是?大手解救出那一角布料,将软软的小手包在里面,轻轻捏了捏。替她盛了一小碗汤,薄唇不经意擦过她白嫩的小脸。 她突然想起昨晚妖孽问她的话,所以这是要给她找后妈了吗? 是了,陌爹爹不会只宠她一个人。他迟早会娶后妈,组成一个家庭,然后宠爱他自己的孩子。尽管妖孽爹爹那么讨厌女人,可是这是视宗法血脉如圭臬的古代…… 日久天长,她习惯了这份好,突然有一天要分给别人,甚至被取代。她心里不舒服了,不乐意了。而顾妖孽并未表态,她好像也没有理由啊,面上依旧吃饭,只是兴致缺缺。 有老家主替她说话,萧宛儿腰板硬了不少,眼尖地瞥到那一抹笑,以为得了默许,坐下了。 早瞧见了不知从哪儿冒出来的小小姐,又不是三岁小孩,竟然要主上亲自喂,不禁鄙夷这娇纵的姿态,真是不分尊卑。 修长好看的手细细地将鱼刺一一剔干净,动作娴熟仿佛做了无数次,然后肥美的鱼肉被放到顾香尘面前的盘中。 两人一喂一吃,一问一答,别人融不进去。萧宛儿成了空气,全然不当她存在,她就是不吃饭也饱了。 她不甘心,不甘心好不容易得来的机会就这么白费。 “主上。”酥中带媚的声音,萧宛儿笑着夹了一块糖醋排骨过去,她看他只顾着喂,自己却不吃。 从很远的关系说起来,她也算是他的表姐,所以家主才会同意她来吧,这可是前所未有的。萧宛儿自信家主是站在她这边了,所以才敢诸多无理。 事实上,老家主完全没办法,除了萧宛儿敢来,别人啊都不敢来的,于是便顺水推舟了。让这小子开开窍也好,这女人他虽觉得不好,到底够女人。 “爹爹,我不要吃这个啦。”糯糯的童音,顾香尘小嘴一撅,将头撇开。她悄悄地把胡萝卜丢掉,被陌爹爹发现了。 顾妖孽看着撅起的小嘴,只宠溺地笑了笑。“好啦,乖,只吃一块,好不好?” “不要。”她任性地摇摇头,脑袋蹭蹭顾妖孽光洁的下巴撒娇。妖孽嘴角的笑扩大,真是拿你没办法,不过有些事他可不会让她赖过去。 “小尘儿是乖孩子,吃完,爹爹陪你顽。”顾妖孽对她眨眨眼,妖气氤氲,桃花满眼,分外勾魂。他作势靠近了几分,脸都快贴上去了,巴巴的看着她。 手中碗都快捏碎了,萧宛儿觉得气氛很怪异。这太奇怪了,她细眉微皱。凭她女人的直觉,这对父女的关系太不寻常了。 排骨顺利抵达了那碗里。顾香尘侧过脑袋去看,顺便避开妖孽的靠近。 “姨姨,忘了告诉你哦,爹爹有洁癖的。”脆生生的嗓音好心提醒道,顾香尘一副惋惜的表情看着那块排骨。 仿佛印证了她的话,顾妖孽很快就叫人把那碗端走了。 萧宛儿的脸色很是难看,这丫头一定是故意的。 “爹爹我吃饱了,找言笑叔叔讲故事去。”她借故躲过妖孽的投喂,从妖孽身上滑了下去,顾妖孽怕摔着她,放下了她。 “慢点。”顾妖孽关切道,又立马命夜影过来。“夜影,送些果点过去,小心跟着她。” 然后,若无其事地就着顾香尘的碗吃起饭来。 萧宛儿的脸色跟吃了屎一样,无法形容。这就是有洁癖?她夹的菜就有毒吗?现在那碍眼的丫头走了,她试探喊道:“主上?” 顾妖孽仿佛这才看见她,“啧,真是倒胃口。”手一扬,红影晃过,那女人就消失了。 只听噗通——一声,物体落水的声音。 “唉,可惜弄脏了好好一池水。”妖孽摇头轻叹。 翌日。天朗气清,风和日丽。 顾香尘看着满目脂浓粉淡,袅袅婷婷,环肥燕瘦样样有,太姥爷也是下了一番功夫啊,来逼爹爹相亲。 心中吐槽这就是爹爹说的顽意儿吗,爹爹以为有个女儿就可以阻止这群女人了,简直大错特错! 她看她们啊都争着当自己的后妈哩,从那献的各种殷勤,各式玩具点心首饰珠宝就可以看出。真是美色害人。 昨日—— “小尘儿不要后娘?”顾妖孽笑眯眯道,“不喜欢爹爹娶别的女人对不对?” 顾香尘鼻子里哼哼,“我哪有?这是爹爹自己的事我管不着。” “没有么?”顾妖孽失笑,桃花眼亮亮的,突然转了话头道,“小尘儿不要,爹爹就不要。“小尘儿要,爹爹也不要。 “我很高兴。”耳边妖孽喃喃。一句话听得顾香尘莫名其妙,其实是爹爹自己不想要吧,还非要扯上她。 撇开别的不说,她觉得后娘这种生物应该很可怕,爹爹不喜欢女人,幸好幸好。 她一壁拿着从言笑叔叔那儿抢来的美人名单在看,一壁像小松鼠似的啃着红苹果。 陌爹爹他在——剥荔枝,黑发如墨泼洒在绯红的衣裳上,颀长精瘦的身躯懒懒地斜倚着贵妃榻,那泛着三月桃花的秋波却是落在旁边的人儿身上。修长白皙的手,指甲剪的干干净净,配上红艳艳的荔枝,又是怎样一幅美景。 顾香尘联想到了杨贵妃,因为她爱吃荔枝,唐明皇命人千里运过来博美人一笑。她不知道这荔枝是不是从远处运来,她想同是美人,吃荔枝也该是这般慵懒优雅吧。顾香尘快速看了一眼,捂嘴偷笑,要是爹爹知道她把他比作美人一定要生气的罢。 笑是会感染的吧,顾妖孽弯了眼。他剥了一颗递过来,小尘儿嘴里含糊不清地摇摇头。小手伸过去,将晶莹的白色果肉推到爹爹唇边。她吃不下了,还在吃苹果好不…… 顾妖孽薄唇轻启,咬下,汁水弥漫口中,很甜。漂亮的桃花眼闪了闪,笑得愈发妖媚。 晏言笑眼锋扫过,不禁嘴角抽搐。这是来选亲,还是来亲亲热热,有没有考虑过他的感受啊。 不不,主上怎么会考虑旁人感受?言笑笑得无奈,这次选亲是家主命他安排,从旁监督。虽然他早已知晓主上的决定,也无法改变什么。况且娃娃作主母,应该很有意思哪。 言笑手一抖敞开折扇,附庸风雅地摇了摇,含笑的眼睛看向前方,单纯的欣赏着。 第一个上来的陆小姐,穿着绿色衫裙,不胖不瘦,苹果脸,樱桃嘴,一双大眼睛,小鹿般无辜。她弹了一手琵琶,如怨如慕,如泣如诉。 顾香尘起了兴趣,看来这些美人不仅长得漂亮,而且才艺俱佳呢。 “主上,你看这个陆小姐怎么样?”晏言笑笑眯眯地对顾妖孽道。选不出结果来,形式还是要走的。 顾妖孽不知看没看,吐出一颗荔枝核,随口道:“性格不好。” 晏言笑头上划下几条黑线,你哪里看出人家性格不好,根本看都没看好吧。他觉得还不错,看得出善良又小鸟依人的一姑娘。 下一位是林小姐,淡蓝色衣衫,身材纤细,瓜子脸,细细的眉眼,抿着唇。给人很柔弱的感觉。写了一幅字,是一首自己做的诗。 “主上,你看…”言笑笑问。 “太瘦。”顾妖孽又丢了一颗入口,然后成功喂小尘儿吃了一颗。 晏言笑“……”好吧,是瘦了点。不过娃娃也不胖吧,她现在可比从前瘦了好多。 后面又有几个美人被淘汰,直到萧宛儿上来。肤色白皙,柳眉凤眼,红唇点绛,尖刻的下巴有些破坏美感。穿一身紫色衣裙,蜂腰猿背,胸前颇为壮观,尽显成熟妩媚的风韵。 她对自己的介绍是,她从小儿时遇见便仰慕主上,日日盼着能再次见到主上,一直等到如今。她不知道这使得顾妖孽更加讨厌她,那些肤浅的爱慕他容貌的女人。 她跳了一支舞,还舞到了近前,好像前一次的吃瘪并不能使她记得教训。被言笑一扇子挡住,笑话,她再近前点,一定会下不来台,搞砸了他还能有好果子吃吗? 言笑侧身,问顾妖孽道,“主上?”说实话这个姑娘,他感觉有些不喜,据他看女人的经验。 “太老。”声音不大不小恰好能让人听见,顾妖孽不屑地撇嘴。 其实也称不上一个太字,顶多是有一点。这个时空女子十五及笄,二十成亲也不奇怪,那冰国更是多的是老妻少夫。 有人掩嘴偷笑,当事人脸色铁青,笑容有些扭曲。她下去还瞪了那些笑的人几眼。 晏言笑点头,确实,比起娃娃来老太多喽。他猜主上兴许有不为人知的特殊癖好,不然为何一个风华正茂的男人不爱二八少女,偏爱这小不点。言笑浮想联翩中。 这些女人啊,无非看中主上的外貌,主母的地位,还是太俗了,凤凰是从来是不妄想飞上枝头的,因为它本来就是凤凰。 今天来的女人很少有人浓妆艳抹,大多都是薄施粉黛,但也抵不过积少成多,又或许与这无关,得看人去。顾妖孽浑身不舒服,也没耐性了,对言笑道:“这表演真没趣。” 言罢,喂了一颗荔枝给小尘儿。顾香尘摇摇头,顾妖孽便往自己嘴里丢。 “陌爹爹别吃太多哦,吃多了上火。”贴心女儿——小尘儿柔柔道。 顾妖孽听了,立马顺手丢了。桃花眼弯成月牙儿,抱着小尘儿亲昵地蹭了蹭。 看得晏言笑一声叹息,果然是有女万事足,但也别浪费啊,这个他好不容易运来的。他剥了一颗尝尝,吩咐家丁道:“让她们不用表演了,直接排成一队给主上过目就好。” “太小。” “嘴太大。” “神态轻浮。” “瘦得像猴子。” “谁会娶母猪啊。” “一看就是短命相。” “这脸上都能跑马了。” “活像勾栏院里出来的。” “一张死人脸给谁看。” “连话都说不清楚。” “举止不够大方。” “脸画得像鬼。” “心胸狭窄。” “肩太宽。” “太矮。” …… 终于在妖孽的毒舌中,结束了今天的选亲。结果当然——都不合意。 顾妖孽抱着小尘儿起身离开。回去见到那堆得一人高的东西。顾妖孽皱眉道:“这些是什么?” “额,我想大概又是那些美人姐姐送来的吧。”顾香尘摊手。 “这些都送回去,小尘儿要的话爹爹给你买。”顾妖孽柔声哄道。 顾香尘点头,这也不是她要的啊,是她们非要给,明的不收就暗的送,人在不收就不在送。无所不用其极地献殷勤。 她不知道的是,她们这么殷勤的还有一个原因是,假如主上看不上她们,她们不是这里的人又不能离开,只能留下做丫鬟了。 “嗯,陌爹爹不是怕我把你卖了吧?”顾香尘笑嘻嘻贫嘴道。 顾妖孽也顺着她,拈着小尘儿的一缕发丝玩笑道:“不怕,她们怎么收买小尘儿,我出十倍。”桃花灼灼,邪惑勾人。 “陌爹爹真会勾引人,那群美人姐姐都争着要当我后娘呢。”顾香尘一副你是蓝颜祸水的样子。 一大波糖衣炮弹快把她轰炸死了,她不知道原来她也是有人巴结的呢,眼前这个就是罪魁祸首。 “那有没有勾引到我的小尘儿呢?”微醺的桃花眼直勾勾地看着小人儿。这张脸他自是没在意甚至因那些女人恶心的眼光,让他觉得麻烦,但能入得小尘儿的眼才让他有了一丝庆幸。 她微愣几秒,小手在光滑细腻的妖孽脸上摸了一把。“嘻嘻,自是没人能逃过爹爹的魅力啦。”心中感叹,怎么保养的?比女人还好,估计都能掐出水来了。 顾妖孽在那双清澈水眸中看到了一丝惊艳,除了依赖信任,就没有其他了。 不禁黯然,他多希望从这张小脸上看到痴迷。罢了,慢慢来吧,他还指望八九岁的娃儿能爱上他吗? 另一方面,顾老家主这下彻底火了。 他替他寻了那么多优秀的女子竟一个都不要,他到底想怎样?他在他这个年纪早有了他母亲。 还有那个小丫头到底是怎么回事。他听说陌小子与她同塌而眠,去哪儿都抱着,他年纪大了但眼不瞎,天底下有这样的父女吗? 不行,简直是胡闹! 第五十七章 帮妖孽相亲 第二日正午,顾绮陌牵着小尘儿款款而来。 美如妖孽的男子和伶俐可爱的女孩的组合,美得赏心悦目。尤其妖孽眼中的宠溺满得快溢出来,女孩也十分乖巧,笑容温暖纯净。 若是被下人瞧见,必是惊骇得掉了满地下巴,捡不起来。这样异常和谐的场景,堪称神迹。若是这只手是别的不长眼的女人或下人的,估计早不存在了。 还记得主上小的时候,有个小丫鬟碰到他,只是想扶他一把,被折了手臂,这都还是小意思呢。有些东西美则美矣,要看你有没有那个命。因而,丫鬟们都是不敢靠近他的。 湖心凉亭,各面都有轻纱帘子垂下挡风。荷叶田田,尚未结苞,既可垂钓,又可观赏园林精致,应该是极好的,假如没有眼前的一个不速之客的话。 这位不速之客就是那日被夜影丢出去的女人。一身玫红的衣裳衬出肤色白皙,柳眉凤眼,红唇点绛,特意没抹什么脂粉,她也是打听过的。身材高挑,腰是腰,胸是胸,流露出成熟女子的妩媚,也算是个美人了,尽管带笑,尖尖的下巴给人一种尖酸的味道。 终于见到他了。萧宛儿心下喜悦,面上只透出一分。 顾香尘好奇地打量欣赏了一下眼前美人,不想也知道是找陌爹爹的,和她没关系,于是就被菜馔吸引了注意力。 “没人说过我这里,丫鬟不许靠近吗?“低沉磁性的声音似是随意道,一点不留情面,且责问下人没看好这里。 萧宛儿笑容僵住,站在那里,站也不是,坐也不是。 顾妖孽根本不愿意理会她,径自坐下。小尘儿依旧被抱坐在妖孽怀里,自从六岁那年以后,妖孽爹爹越发不离开她,事必躬亲,尤其喂她吃饭有了绝好的理由。 家丁已经来来往往,默默端上菜,放好。却多放了一副碗筷。 家丁乙及时道:“主上,萧小姐是客人,老爷吩咐,好生招待。——小小姐也该不会这么小器,将来多一个人疼还不好么。” 顾香尘闻言抬头,淡笑说了句:“萧小姐请坐。”口不对心,顾妖孽是知道的,从她小手不自觉抓紧了他衣裳一块布料看出。 他微勾了唇,小尘儿在意他的,是不是?大手解救出那一角布料,将软软的小手包在里面,轻轻捏了捏。替她盛了一小碗汤,薄唇不经意擦过她白嫩的小脸。 她突然想起昨晚妖孽问她的话,所以这是要给她找后妈了吗? 是了,陌爹爹不会只宠她一个人。他迟早会娶后妈,组成一个家庭,然后宠爱他自己的孩子。尽管妖孽爹爹那么讨厌女人,可是这是视宗法血脉如圭臬的古代…… 日久天长,她习惯了这份好,突然有一天要分给别人,甚至被取代。她心里不舒服了,不乐意了。而顾妖孽并未表态,她好像也没有理由啊,面上依旧吃饭,只是兴致缺缺。 有老家主替她说话,萧宛儿腰板硬了不少,眼尖地瞥到那一抹笑,以为得了默许,坐下了。 早瞧见了不知从哪儿冒出来的小小姐,又不是三岁小孩,竟然要主上亲自喂,不禁鄙夷这娇纵的姿态,真是不分尊卑。 修长好看的手细细地将鱼刺一一剔干净,动作娴熟仿佛做了无数次,然后肥美的鱼肉被放到顾香尘面前的盘中。 两人一喂一吃,一问一答,别人融不进去。萧宛儿成了空气,全然不当她存在,她就是不吃饭也饱了。 她不甘心,不甘心好不容易得来的机会就这么白费。 “主上。”酥中带媚的声音,萧宛儿笑着夹了一块糖醋排骨过去,她看他只顾着喂,自己却不吃。 从很远的关系说起来,她也算是他的表姐,所以家主才会同意她来吧,这可是前所未有的。萧宛儿自信家主是站在她这边了,所以才敢诸多无理。 事实上,老家主完全没办法,除了萧宛儿敢来,别人啊都不敢来的,于是便顺水推舟了。让这小子开开窍也好,这女人他虽觉得不好,到底够女人。 “爹爹,我不要吃这个啦。”糯糯的童音,顾香尘小嘴一撅,将头撇开。她悄悄地把胡萝卜丢掉,被陌爹爹发现了。 顾妖孽看着撅起的小嘴,只宠溺地笑了笑。“好啦,乖,只吃一块,好不好?” “不要。”她任性地摇摇头,脑袋蹭蹭顾妖孽光洁的下巴撒娇。妖孽嘴角的笑扩大,真是拿你没办法,不过有些事他可不会让她赖过去。 “小尘儿是乖孩子,吃完,爹爹陪你顽。”顾妖孽对她眨眨眼,妖气氤氲,桃花满眼,分外勾魂。他作势靠近了几分,脸都快贴上去了,巴巴的看着她。 手中碗都快捏碎了,萧宛儿觉得气氛很怪异。这太奇怪了,她细眉微皱。凭她女人的直觉,这对父女的关系太不寻常了。 排骨顺利抵达了那碗里。顾香尘侧过脑袋去看,顺便避开妖孽的靠近。 “姨姨,忘了告诉你哦,爹爹有洁癖的。”脆生生的嗓音好心提醒道,顾香尘一副惋惜的表情看着那块排骨。 仿佛印证了她的话,顾妖孽很快就叫人把那碗端走了。 萧宛儿的脸色很是难看,这丫头一定是故意的。 “爹爹我吃饱了,找言笑叔叔讲故事去。”她借故躲过妖孽的投喂,从妖孽身上滑了下去,顾妖孽怕摔着她,放下了她。 “慢点。”顾妖孽关切道,又立马命夜影过来。“夜影,送些果点过去,小心跟着她。” 然后,若无其事地就着顾香尘的碗吃起饭来。 萧宛儿的脸色跟吃了屎一样,无法形容。这就是有洁癖?她夹的菜就有毒吗?现在那碍眼的丫头走了,她试探喊道:“主上?” 顾妖孽仿佛这才看见她,“啧,真是倒胃口。”手一扬,红影晃过,那女人就消失了。 只听噗通——一声,物体落水的声音。 “唉,可惜弄脏了好好一池水。”妖孽摇头轻叹。 翌日。天朗气清,风和日丽。 顾香尘看着满目脂浓粉淡,袅袅婷婷,环肥燕瘦样样有,太姥爷也是下了一番功夫啊,来逼爹爹相亲。 心中吐槽这就是爹爹说的顽意儿吗,爹爹以为有个女儿就可以阻止这群女人了,简直大错特错! 她看她们啊都争着当自己的后妈哩,从那献的各种殷勤,各式玩具点心首饰珠宝就可以看出。真是美色害人。 昨日—— “小尘儿不要后娘?”顾妖孽笑眯眯道,“不喜欢爹爹娶别的女人对不对?” 顾香尘鼻子里哼哼,“我哪有?这是爹爹自己的事我管不着。” “没有么?”顾妖孽失笑,桃花眼亮亮的,突然转了话头道,“小尘儿不要,爹爹就不要。“小尘儿要,爹爹也不要。 “我很高兴。”耳边妖孽喃喃。一句话听得顾香尘莫名其妙,其实是爹爹自己不想要吧,还非要扯上她。 撇开别的不说,她觉得后娘这种生物应该很可怕,爹爹不喜欢女人,幸好幸好。 她一壁拿着从言笑叔叔那儿抢来的美人名单在看,一壁像小松鼠似的啃着红苹果。 陌爹爹他在——剥荔枝,黑发如墨泼洒在绯红的衣裳上,颀长精瘦的身躯懒懒地斜倚着贵妃榻,那泛着三月桃花的秋波却是落在旁边的人儿身上。修长白皙的手,指甲剪的干干净净,配上红艳艳的荔枝,又是怎样一幅美景。 顾香尘联想到了杨贵妃,因为她爱吃荔枝,唐明皇命人千里运过来博美人一笑。她不知道这荔枝是不是从远处运来,她想同是美人,吃荔枝也该是这般慵懒优雅吧。顾香尘快速看了一眼,捂嘴偷笑,要是爹爹知道她把他比作美人一定要生气的罢。 笑是会感染的吧,顾妖孽弯了眼。他剥了一颗递过来,小尘儿嘴里含糊不清地摇摇头。小手伸过去,将晶莹的白色果肉推到爹爹唇边。她吃不下了,还在吃苹果好不…… 顾妖孽薄唇轻启,咬下,汁水弥漫口中,很甜。漂亮的桃花眼闪了闪,笑得愈发妖媚。 晏言笑眼锋扫过,不禁嘴角抽搐。这是来选亲,还是来亲亲热热,有没有考虑过他的感受啊。 不不,主上怎么会考虑旁人感受?言笑笑得无奈,这次选亲是家主命他安排,从旁监督。虽然他早已知晓主上的决定,也无法改变什么。况且娃娃作主母,应该很有意思哪。 言笑手一抖敞开折扇,附庸风雅地摇了摇,含笑的眼睛看向前方,单纯的欣赏着。 第一个上来的陆小姐,穿着绿色衫裙,不胖不瘦,苹果脸,樱桃嘴,一双大眼睛,小鹿般无辜。她弹了一手琵琶,如怨如慕,如泣如诉。 顾香尘起了兴趣,看来这些美人不仅长得漂亮,而且才艺俱佳呢。 “主上,你看这个陆小姐怎么样?”晏言笑笑眯眯地对顾妖孽道。选不出结果来,形式还是要走的。 顾妖孽不知看没看,吐出一颗荔枝核,随口道:“性格不好。” 晏言笑头上划下几条黑线,你哪里看出人家性格不好,根本看都没看好吧。他觉得还不错,看得出善良又小鸟依人的一姑娘。 下一位是林小姐,淡蓝色衣衫,身材纤细,瓜子脸,细细的眉眼,抿着唇。给人很柔弱的感觉。写了一幅字,是一首自己做的诗。 “主上,你看…”言笑笑问。 “太瘦。”顾妖孽又丢了一颗入口,然后成功喂小尘儿吃了一颗。 晏言笑“……”好吧,是瘦了点。不过娃娃也不胖吧,她现在可比从前瘦了好多。 后面又有几个美人被淘汰,直到萧宛儿上来。肤色白皙,柳眉凤眼,红唇点绛,尖刻的下巴有些破坏美感。穿一身紫色衣裙,蜂腰猿背,胸前颇为壮观,尽显成熟妩媚的风韵。 她对自己的介绍是,她从小儿时遇见便仰慕主上,日日盼着能再次见到主上,一直等到如今。她不知道这使得顾妖孽更加讨厌她,那些肤浅的爱慕他容貌的女人。 她跳了一支舞,还舞到了近前,好像前一次的吃瘪并不能使她记得教训。被言笑一扇子挡住,笑话,她再近前点,一定会下不来台,搞砸了他还能有好果子吃吗? 言笑侧身,问顾妖孽道,“主上?”说实话这个姑娘,他感觉有些不喜,据他看女人的经验。 “太老。”声音不大不小恰好能让人听见,顾妖孽不屑地撇嘴。 其实也称不上一个太字,顶多是有一点。这个时空女子十五及笄,二十成亲也不奇怪,那冰国更是多的是老妻少夫。 有人掩嘴偷笑,当事人脸色铁青,笑容有些扭曲。她下去还瞪了那些笑的人几眼。 晏言笑点头,确实,比起娃娃来老太多喽。他猜主上兴许有不为人知的特殊癖好,不然为何一个风华正茂的男人不爱二八少女,偏爱这小不点。言笑浮想联翩中。 这些女人啊,无非看中主上的外貌,主母的地位,还是太俗了,凤凰是从来是不妄想飞上枝头的,因为它本来就是凤凰。 今天来的女人很少有人浓妆艳抹,大多都是薄施粉黛,但也抵不过积少成多,又或许与这无关,得看人去。顾妖孽浑身不舒服,也没耐性了,对言笑道:“这表演真没趣。” 言罢,喂了一颗荔枝给小尘儿。顾香尘摇摇头,顾妖孽便往自己嘴里丢。 “陌爹爹别吃太多哦,吃多了上火。”贴心女儿——小尘儿柔柔道。 顾妖孽听了,立马顺手丢了。桃花眼弯成月牙儿,抱着小尘儿亲昵地蹭了蹭。 看得晏言笑一声叹息,果然是有女万事足,但也别浪费啊,这个他好不容易运来的。他剥了一颗尝尝,吩咐家丁道:“让她们不用表演了,直接排成一队给主上过目就好。” “太小。” “嘴太大。” “神态轻浮。” “瘦得像猴子。” “谁会娶母猪啊。” “一看就是短命相。” “这脸上都能跑马了。” “活像勾栏院里出来的。” “一张死人脸给谁看。” “连话都说不清楚。” “举止不够大方。” “脸画得像鬼。” “心胸狭窄。” “肩太宽。” “太矮。” …… 终于在妖孽的毒舌中,结束了今天的选亲。结果当然——都不合意。 顾妖孽抱着小尘儿起身离开。回去见到那堆得一人高的东西。顾妖孽皱眉道:“这些是什么?” “额,我想大概又是那些美人姐姐送来的吧。”顾香尘摊手。 “这些都送回去,小尘儿要的话爹爹给你买。”顾妖孽柔声哄道。 顾香尘点头,这也不是她要的啊,是她们非要给,明的不收就暗的送,人在不收就不在送。无所不用其极地献殷勤。 她不知道的是,她们这么殷勤的还有一个原因是,假如主上看不上她们,她们不是这里的人又不能离开,只能留下做丫鬟了。 “嗯,陌爹爹不是怕我把你卖了吧?”顾香尘笑嘻嘻贫嘴道。 顾妖孽也顺着她,拈着小尘儿的一缕发丝玩笑道:“不怕,她们怎么收买小尘儿,我出十倍。”桃花灼灼,邪惑勾人。 “陌爹爹真会勾引人,那群美人姐姐都争着要当我后娘呢。”顾香尘一副你是蓝颜祸水的样子。 一大波糖衣炮弹快把她轰炸死了,她不知道原来她也是有人巴结的呢,眼前这个就是罪魁祸首。 “那有没有勾引到我的小尘儿呢?”微醺的桃花眼直勾勾地看着小人儿。这张脸他自是没在意甚至因那些女人恶心的眼光,让他觉得麻烦,但能入得小尘儿的眼才让他有了一丝庆幸。 她微愣几秒,小手在光滑细腻的妖孽脸上摸了一把。“嘻嘻,自是没人能逃过爹爹的魅力啦。”心中感叹,怎么保养的?比女人还好,估计都能掐出水来了。 顾妖孽在那双清澈水眸中看到了一丝惊艳,除了依赖信任,就没有其他了。 不禁黯然,他多希望从这张小脸上看到痴迷。罢了,慢慢来吧,他还指望八九岁的娃儿能爱上他吗? 另一方面,顾老家主这下彻底火了。 他替他寻了那么多优秀的女子竟一个都不要,他到底想怎样?他在他这个年纪早有了他母亲。 还有那个小丫头到底是怎么回事。他听说陌小子与她同塌而眠,去哪儿都抱着,他年纪大了但眼不瞎,天底下有这样的父女吗? 不行,简直是胡闹! 第五十八章 他要她,只要她 大厅,一老一少对峙着,剑拔弩张。 顾妖孽收起对着小尘儿时的温柔无害,桃花眼泛着幽光,直视着同样的一双眼眸,只不过后者更为沧桑。嘴角勾起邪魅的笑容,浑身散发着强者的气势,那笑愈妖媚则让人感觉愈危险。 顾老家主亦老当益壮,历经岁月变迁而变得愈加睿智沉稳。眼眸锐利,周身环绕着低气压,显示出主人的不悦。 “老头子,找我来做什么?”低沉磁性的嗓音慵懒道,仿佛事不关己。 “你还敢说?”他那轻慢态度更让老家主爆发,拂袖反诘道。“你自己做了什么?” “我没做什么,她们又没缺胳膊断腿。”顾妖孽一脸无辜。 “你...”老家主气得手抖了抖,“死小子,你难道想我顾家后继无人么?“ “我跟你说,你这次继承大典前必须把人选给我定下!” “老头。”顾妖孽轻笑一声。“我的事轮不到你做主,我自有主张。”似想到了什么,眼神柔和了几分。 这让他想到那个女娃,怕不是单纯的女儿那么简单......陌小子那态度,分明是对待情人般,老家主面色一沉,皱眉道:“你该不会想要那个小丫头?” “不行,我绝不会同意!”老家主怫然道。一个来历不明的小丫头怎配做主母,而且年纪也太小了。 太过浓烈的爱必会使人受伤,再强大的人在爱面前也会不堪一击。不能让他再重蹈覆辙了,他失去过一个女儿,不想再失去这个唯一的外孙。 他哪能由得这小子胡来?简直荒谬! “呵呵,老头,我可没说过需要你的同意。”顾妖孽把玩着手里的茶杯,神色自若道。 这句话等于变相承认了顾老家主的猜测。毕竟看的多,精于世故,虽然猜到了七八分,但还是免不了一惊。 “她是你名义上的女儿!”老家主瞪着眼道。 “那又怎样?”顾妖孽轻飘飘的说了一句。就算哪怕有更深层次的血缘,那又怎样? 他要她,只要她。 “你知道自己在说些什么吗?”老家主走近几步,面色因火气上身而泛红,袖中拳头捏紧。“就算她不是你的女儿,不是一个来历不明的人,她也绝不是合适人选!婚事早该定下,你也不小了,还想拖多久,等那个小丫头吗?” 顾妖孽丝毫不躲避老头的目光,肯定以及绝对,“我说是,又如何?” “她现在年幼无知,她长大了还会喜欢你,选择你吗?”老家主怒极反笑,眉宇间有真切的忧虑。 瞬间,顾妖孽已到了眼前,修长白皙的手揪住对方的衣襟。 “她会。”坚定而缓慢地吐出二字。眼尾微挑,眸色深了几分。桌上的那只茶杯,已化为齑粉。 老家主神色镇定,低沉的男中音道。“顾绮陌!”说的颇有些咬牙切齿。“你疯了!” “哦,只许你千方百计留住一个不爱你的女人,就不许我选择我想要的人。” “先管好你自己吧,我的外公。”顾妖孽嘲讽地笑了笑。“你有什么资格说我?” 说完,妖孽拂袖离开。 老家主脸色分外难看,甚至夹杂了一丝痛苦。 “那个小丫头我是绝不会承认的。” “忘了告诉你,家主令牌已经在我手中。她也迟早会成为我唯一的妻。”顾妖孽侧过头,桃花眼微眯。说到后一句,勾起一抹向往的笑。 回到清尘轩,顾妖孽却没寻到小尘儿的人。叫住一个家丁问道:“小小姐在哪?” “一个时辰前小小姐被老夫人的人请去了。”家丁丙恭敬回道。 顾妖孽听了顿时皱眉,就是在他离开后。想起老头子的话,不禁令他心慌。小尘儿不能有半点差错,他再也承受不起那种心痛,剜心的痛。 老头若敢...他绝不会心慈手软。思绪不过一秒,人已经出了这里。 一个时辰前。 顾香尘好奇地看着眼前的妇人,也就是这里的老夫人,大妖孽的外婆。 优雅淡然,一点都看不出有那么大的外孙啊,果然陌爹爹家基因好,全家都是美人啊。 想了想道:“尘儿见过老夫人,老夫人好。”爹爹的外婆找他什么事啊,难道真是闷得慌找她来解闷的吗? “你可以叫我姥姥。”老夫人温和道,表情寡淡。 额,顾香尘一顿,然后从善如流,糯糯道:“姥姥。”歪歪头,有些不解,这乱了辈分吧? “你叫尘儿?”温和的女声道。 “是的,姥姥,我叫顾香尘。”她甜甜笑道。 “尘儿坐吧,不用拘束。”也许是女孩的笑容特别温暖,老夫人淡笑道,还将一盘果点放在她面前,示意她吃。 顾香尘拿了一块尝尝,心中有些紧张。人对未知的东西总会产生恐惧感,况且这个城堡里的人很怪。 “我只是想找人说说话,不必紧张。”老夫人摸了摸她的头,就像一个慈祥的奶奶。 老夫人看起来很和气的样子,气质很好,让她也轻松起来。笑道:“姥姥很年轻呢。” “老了,不中用了。”老夫人淡笑,又摇头叹道,似乎早已将一切看得通透。“儿孙自有儿孙福,他非要管。就算是条错路,也是他们自己的选择。” “姥姥说的是爹爹的外公吧?”她挑眉笑问,竟与顾妖孽有几分神似。 “是他。”老夫人淡然道,言语之间并无亲密,反显疏离。 她寡淡的表情让顾香尘想道,也许老人家无儿孙绕膝,感觉寂寞吧。 陌爹爹不像那种热情的人,而紫薯舅舅又忙于生意,陌爹爹的亲人也是她的亲人,她陪陪她老人家也是应该的。她的笑容热情了些,那么温暖纯净,暖到人心里去。 老夫人看向顾香尘有一瞬失神,复又温和道。“陌儿他...待你好吗?” 不知道姥姥为什么这么问,但她没有迟疑地回道:“好,爹爹他对我很好的。” 老夫人并无过分惊诧,而是悄然地蹙了蹙眉,淡笑,“那很好。我还担心他按他一贯的性子来,伤了人。” “爹爹以往脾气是不大好,姥姥别放在心上。”她甜甜笑道,拍拍老夫人的手,佯做生气道。“爹爹也真是的,下次该叫他多来看看你。” 老人家都是喜欢小孩子的吧,尤其是这样既伶俐可爱又身体柔弱的孩子,更为惹人疼爱。老夫人后来又絮絮叨叨说了一些话,寡淡的表情不时浮现笑容,言语之间多了几分亲昵。 她还记得姥姥讲了一个故事。故事里一对青梅竹马,哦不对,是三个,后来又多了一个。三个人是好朋友,两个男孩都喜欢这个女孩。 长大后,男人之间除了女孩又有了权利的纷争。女子喜欢的这个人却为了权力放弃了她,女子一气之下跟了那一个喜欢她的人走了。 从此她在江湖,他在朝堂。她和另一个人成了亲,又有了孩子,她离他愈来愈远了。日子过得清闲富足,夫君也待她很好,可她没有一刻能忘记他,即使他在她与权力之间选择了后者,但感情的事谁能说清楚呢。 兵变造反,朝代更替,他丧权身死,至他死她都没能再见他一面,成了她一生的遗憾和悔恨...... “你觉得她当初是不是做错了?”老夫人淡笑,笑中藏有几分苦涩。“瞧我,和你说这些干什么。” 她不禁唏嘘,这个选择她也不知道……顾香尘晃了晃神,因为姥姥拍拍她的手,说了一句莫名其妙的话。 “尘儿啊,一定要选择你喜欢的人。”喃喃低语,不知是对谁说的。 顾香尘心下嘀咕。她当然会选择自己喜欢的人啦,这不明摆着的事吗? 清尘轩门口,顾香尘迎面碰上了赶来的大妖孽。他怔了一秒,因激动而眼眸微微睁大。 只瞬间,她就到了一个带着熟悉气息的怀抱里。 顾妖孽狠狠地紧了紧手臂,眼睛紧张地看了看,仿佛看不够似的,口中重复着一句话,带着失而复得的喜悦。“你回来了就好。” “傻爹爹,我只是到姥姥那里去了。”她牵了妖孽爹爹的手,温温柔柔地笑道。 “姥姥?”顾妖孽眉毛一挑道。 “就是这里的老夫人啦。”顾香尘糯糯道。 顾妖孽隐约勾了勾唇,又疑惑不已。“她找你去做什么?” “就是找我陪她说说话。”顾香尘拉了拉陌爹爹的衣角,“陌爹爹也该多去看看她老人家啦。” “好,爹爹和你去。”顾妖孽蹲下身,郑重道,“下次没有人陪同,哪也不要去好吗?” 这也忒专制了,她想反驳却看到了陌爹爹担忧的表情,点点头。又伸手一指身后五步远的夜影,“我没有一个人哦。” 顾妖孽宠溺地摸摸她的头,大手拉着小手进去了。 日子一下到了几日后,顾妖孽不知用了什么手段召集了许多人,顺利当上了家主。顾老家主没有出现,但顾绮陌有家主令牌在手是毋庸置疑的。 其实顾妖孽的身份曾备受争议,毕竟他并不姓顾,但老家主一应压下,并很早肯定了他未来继承人的位置,也许是出于对已故大小姐的疼爱,也许是顾绮陌真的很像他娘亲。 老家主育有一儿一女。长女顾梓依做事雷厉风行,颇得老家主风范,一手接过她师傅的逍遥宫,尽得真传。次子顾子书外表一派书生气,不好练武,偏爱做生意,更无意于手段和杀伐。所以顾老家主是决定将家主之位传给长女的。可惜,情之一字害人,红颜多薄命。 顾子书没那个能力和想法做家主,又一直未娶。老家主又是一门心思放在夫人身上的。只剩下顾梓依留下的一个孩子,偏偏他倒是很像老家主。 所以老家主看重他,立他为家主是迟早的事。更何况顾妖孽喜怒无常,杀伐果断,手段残忍,气势非凡,不管名正不正,言顺不顺,人对于强者总是畏服的。 至于主母人选,顾妖孽并未提及。而那个孩子的出现,令众人咋舌,从不喜与人接触的家主,与她言行之间颇为亲密。顾香尘已九岁,但长得可爱加之不高,给人感觉比实际年龄小一些,也不奇怪。 众人不禁心下暗暗揣测,她的母亲在哪,看家主对她的态度,那女子定会是将来的主母。 只不过这样的宠爱真的好吗?老家主可从来没有那么溺爱过孩子,他一向严格,尤其对于将来要继承他位置的顾绮陌。 顾妖孽看向身侧的小人儿,他最熟悉的人啊,哪怕是每一寸轮廓,每一块骨骼也是如此的熟悉。他身体的每一滴血液,每一处地方,都在叫嚣着爱她。这禁忌的爱! 她长大了,还会选择你吗? 心颤动了一下。不,她此刻仍是我的。 妖媚的桃花眼暗了暗,他不止要她留在他身边,他会让她爱上他的。 第五十八章 他要她,只要她 大厅,一老一少对峙着,剑拔弩张。 顾妖孽收起对着小尘儿时的温柔无害,桃花眼泛着幽光,直视着同样的一双眼眸,只不过后者更为沧桑。嘴角勾起邪魅的笑容,浑身散发着强者的气势,那笑愈妖媚则让人感觉愈危险。 顾老家主亦老当益壮,历经岁月变迁而变得愈加睿智沉稳。眼眸锐利,周身环绕着低气压,显示出主人的不悦。 “老头子,找我来做什么?”低沉磁性的嗓音慵懒道,仿佛事不关己。 “你还敢说?”他那轻慢态度更让老家主爆发,拂袖反诘道。“你自己做了什么?” “我没做什么,她们又没缺胳膊断腿。”顾妖孽一脸无辜。 “你...”老家主气得手抖了抖,“死小子,你难道想我顾家后继无人么?“ “我跟你说,你这次继承大典前必须把人选给我定下!” “老头。”顾妖孽轻笑一声。“我的事轮不到你做主,我自有主张。”似想到了什么,眼神柔和了几分。 这让他想到那个女娃,怕不是单纯的女儿那么简单......陌小子那态度,分明是对待情人般,老家主面色一沉,皱眉道:“你该不会想要那个小丫头?” “不行,我绝不会同意!”老家主怫然道。一个来历不明的小丫头怎配做主母,而且年纪也太小了。 太过浓烈的爱必会使人受伤,再强大的人在爱面前也会不堪一击。不能让他再重蹈覆辙了,他失去过一个女儿,不想再失去这个唯一的外孙。 他哪能由得这小子胡来?简直荒谬! “呵呵,老头,我可没说过需要你的同意。”顾妖孽把玩着手里的茶杯,神色自若道。 这句话等于变相承认了顾老家主的猜测。毕竟看的多,精于世故,虽然猜到了七八分,但还是免不了一惊。 “她是你名义上的女儿!”老家主瞪着眼道。 “那又怎样?”顾妖孽轻飘飘的说了一句。就算哪怕有更深层次的血缘,那又怎样? 他要她,只要她。 “你知道自己在说些什么吗?”老家主走近几步,面色因火气上身而泛红,袖中拳头捏紧。“就算她不是你的女儿,不是一个来历不明的人,她也绝不是合适人选!婚事早该定下,你也不小了,还想拖多久,等那个小丫头吗?” 顾妖孽丝毫不躲避老头的目光,肯定以及绝对,“我说是,又如何?” “她现在年幼无知,她长大了还会喜欢你,选择你吗?”老家主怒极反笑,眉宇间有真切的忧虑。 瞬间,顾妖孽已到了眼前,修长白皙的手揪住对方的衣襟。 “她会。”坚定而缓慢地吐出二字。眼尾微挑,眸色深了几分。桌上的那只茶杯,已化为齑粉。 老家主神色镇定,低沉的男中音道。“顾绮陌!”说的颇有些咬牙切齿。“你疯了!” “哦,只许你千方百计留住一个不爱你的女人,就不许我选择我想要的人。” “先管好你自己吧,我的外公。”顾妖孽嘲讽地笑了笑。“你有什么资格说我?” 说完,妖孽拂袖离开。 老家主脸色分外难看,甚至夹杂了一丝痛苦。 “那个小丫头我是绝不会承认的。” “忘了告诉你,家主令牌已经在我手中。她也迟早会成为我唯一的妻。”顾妖孽侧过头,桃花眼微眯。说到后一句,勾起一抹向往的笑。 回到清尘轩,顾妖孽却没寻到小尘儿的人。叫住一个家丁问道:“小小姐在哪?” “一个时辰前小小姐被老夫人的人请去了。”家丁丙恭敬回道。 顾妖孽听了顿时皱眉,就是在他离开后。想起老头子的话,不禁令他心慌。小尘儿不能有半点差错,他再也承受不起那种心痛,剜心的痛。 老头若敢...他绝不会心慈手软。思绪不过一秒,人已经出了这里。 一个时辰前。 顾香尘好奇地看着眼前的妇人,也就是这里的老夫人,大妖孽的外婆。 优雅淡然,一点都看不出有那么大的外孙啊,果然陌爹爹家基因好,全家都是美人啊。 想了想道:“尘儿见过老夫人,老夫人好。”爹爹的外婆找他什么事啊,难道真是闷得慌找她来解闷的吗? “你可以叫我姥姥。”老夫人温和道,表情寡淡。 额,顾香尘一顿,然后从善如流,糯糯道:“姥姥。”歪歪头,有些不解,这乱了辈分吧? “你叫尘儿?”温和的女声道。 “是的,姥姥,我叫顾香尘。”她甜甜笑道。 “尘儿坐吧,不用拘束。”也许是女孩的笑容特别温暖,老夫人淡笑道,还将一盘果点放在她面前,示意她吃。 顾香尘拿了一块尝尝,心中有些紧张。人对未知的东西总会产生恐惧感,况且这个城堡里的人很怪。 “我只是想找人说说话,不必紧张。”老夫人摸了摸她的头,就像一个慈祥的奶奶。 老夫人看起来很和气的样子,气质很好,让她也轻松起来。笑道:“姥姥很年轻呢。” “老了,不中用了。”老夫人淡笑,又摇头叹道,似乎早已将一切看得通透。“儿孙自有儿孙福,他非要管。就算是条错路,也是他们自己的选择。” “姥姥说的是爹爹的外公吧?”她挑眉笑问,竟与顾妖孽有几分神似。 “是他。”老夫人淡然道,言语之间并无亲密,反显疏离。 她寡淡的表情让顾香尘想道,也许老人家无儿孙绕膝,感觉寂寞吧。 陌爹爹不像那种热情的人,而紫薯舅舅又忙于生意,陌爹爹的亲人也是她的亲人,她陪陪她老人家也是应该的。她的笑容热情了些,那么温暖纯净,暖到人心里去。 老夫人看向顾香尘有一瞬失神,复又温和道。“陌儿他...待你好吗?” 不知道姥姥为什么这么问,但她没有迟疑地回道:“好,爹爹他对我很好的。” 老夫人并无过分惊诧,而是悄然地蹙了蹙眉,淡笑,“那很好。我还担心他按他一贯的性子来,伤了人。” “爹爹以往脾气是不大好,姥姥别放在心上。”她甜甜笑道,拍拍老夫人的手,佯做生气道。“爹爹也真是的,下次该叫他多来看看你。” 老人家都是喜欢小孩子的吧,尤其是这样既伶俐可爱又身体柔弱的孩子,更为惹人疼爱。老夫人后来又絮絮叨叨说了一些话,寡淡的表情不时浮现笑容,言语之间多了几分亲昵。 她还记得姥姥讲了一个故事。故事里一对青梅竹马,哦不对,是三个,后来又多了一个。三个人是好朋友,两个男孩都喜欢这个女孩。 长大后,男人之间除了女孩又有了权利的纷争。女子喜欢的这个人却为了权力放弃了她,女子一气之下跟了那一个喜欢她的人走了。 从此她在江湖,他在朝堂。她和另一个人成了亲,又有了孩子,她离他愈来愈远了。日子过得清闲富足,夫君也待她很好,可她没有一刻能忘记他,即使他在她与权力之间选择了后者,但感情的事谁能说清楚呢。 兵变造反,朝代更替,他丧权身死,至他死她都没能再见他一面,成了她一生的遗憾和悔恨...... “你觉得她当初是不是做错了?”老夫人淡笑,笑中藏有几分苦涩。“瞧我,和你说这些干什么。” 她不禁唏嘘,这个选择她也不知道……顾香尘晃了晃神,因为姥姥拍拍她的手,说了一句莫名其妙的话。 “尘儿啊,一定要选择你喜欢的人。”喃喃低语,不知是对谁说的。 顾香尘心下嘀咕。她当然会选择自己喜欢的人啦,这不明摆着的事吗? 清尘轩门口,顾香尘迎面碰上了赶来的大妖孽。他怔了一秒,因激动而眼眸微微睁大。 只瞬间,她就到了一个带着熟悉气息的怀抱里。 顾妖孽狠狠地紧了紧手臂,眼睛紧张地看了看,仿佛看不够似的,口中重复着一句话,带着失而复得的喜悦。“你回来了就好。” “傻爹爹,我只是到姥姥那里去了。”她牵了妖孽爹爹的手,温温柔柔地笑道。 “姥姥?”顾妖孽眉毛一挑道。 “就是这里的老夫人啦。”顾香尘糯糯道。 顾妖孽隐约勾了勾唇,又疑惑不已。“她找你去做什么?” “就是找我陪她说说话。”顾香尘拉了拉陌爹爹的衣角,“陌爹爹也该多去看看她老人家啦。” “好,爹爹和你去。”顾妖孽蹲下身,郑重道,“下次没有人陪同,哪也不要去好吗?” 这也忒专制了,她想反驳却看到了陌爹爹担忧的表情,点点头。又伸手一指身后五步远的夜影,“我没有一个人哦。” 顾妖孽宠溺地摸摸她的头,大手拉着小手进去了。 日子一下到了几日后,顾妖孽不知用了什么手段召集了许多人,顺利当上了家主。顾老家主没有出现,但顾绮陌有家主令牌在手是毋庸置疑的。 其实顾妖孽的身份曾备受争议,毕竟他并不姓顾,但老家主一应压下,并很早肯定了他未来继承人的位置,也许是出于对已故大小姐的疼爱,也许是顾绮陌真的很像他娘亲。 老家主育有一儿一女。长女顾梓依做事雷厉风行,颇得老家主风范,一手接过她师傅的逍遥宫,尽得真传。次子顾子书外表一派书生气,不好练武,偏爱做生意,更无意于手段和杀伐。所以顾老家主是决定将家主之位传给长女的。可惜,情之一字害人,红颜多薄命。 顾子书没那个能力和想法做家主,又一直未娶。老家主又是一门心思放在夫人身上的。只剩下顾梓依留下的一个孩子,偏偏他倒是很像老家主。 所以老家主看重他,立他为家主是迟早的事。更何况顾妖孽喜怒无常,杀伐果断,手段残忍,气势非凡,不管名正不正,言顺不顺,人对于强者总是畏服的。 至于主母人选,顾妖孽并未提及。而那个孩子的出现,令众人咋舌,从不喜与人接触的家主,与她言行之间颇为亲密。顾香尘已九岁,但长得可爱加之不高,给人感觉比实际年龄小一些,也不奇怪。 众人不禁心下暗暗揣测,她的母亲在哪,看家主对她的态度,那女子定会是将来的主母。 只不过这样的宠爱真的好吗?老家主可从来没有那么溺爱过孩子,他一向严格,尤其对于将来要继承他位置的顾绮陌。 顾妖孽看向身侧的小人儿,他最熟悉的人啊,哪怕是每一寸轮廓,每一块骨骼也是如此的熟悉。他身体的每一滴血液,每一处地方,都在叫嚣着爱她。这禁忌的爱! 她长大了,还会选择你吗? 心颤动了一下。不,她此刻仍是我的。 妖媚的桃花眼暗了暗,他不止要她留在他身边,他会让她爱上他的。 第五十九章 顾子书夫妇 初夏的雨,来的快去的也快,滴——答,是雨水顺着屋檐滑下的声音,草更绿了,花更明艳,杨树上缀满了水滴,风一吹就簌簌落下。 拜别姥姥后,陌爹爹将一些事务交给言笑叔叔打理,陌爹爹和她就回来了。只是陌爹爹的外公似乎很不待见她,她能感觉到。她笑嘻嘻地打招呼,换来的是冰冷的眼神,有些怕人。也许她本来就是个外人,别人的天伦之乐她掺不进去,终究只有陌爹爹会把她当做亲人吧。 回来了,又回到这个地方,似乎有些压抑了呢。这个念头也只一闪而过。 “陌刁刁(陌爹爹)。”她小眉毛一扭,捂着嘴吐字不清道。 顾妖孽屈身,绝美的妖孽脸放大在她眼前,轻轻松开她的小手,带着几分无奈的宠溺道:“小尘儿又换牙了,乖,张开嘴我看看。” 顾香尘仰着头,顾妖孽一只手温柔地托在她脑后,脸又近前几分,桃花眸仔细检查着,仿佛在做一件极重要的事,另一只手伸出来查探一番。 下面的门牙早已换好,上边的门牙缺了一颗,另一颗用手指戳了戳,有些松动。 小尘儿一抖,带动头上的蝴蝶发夹颤动几下,她迅速地躲开,捂住嘴。她不要拔牙。 “爹爹不会拔牙的。”顾妖孽弯了眼眸,他几时不尊重她的意愿过,大手摸了摸她的脑袋。“宝宝别贪嘴,最近少吃点甜点,知道吗?” “小陌,小小尘,我和小晴晴来看你们了!”老远就听到紫薯舅舅的声音,父女俩侧头看去。一个面有喜色,一个平平淡淡,只是在看到她的笑容后,妖孽勾了勾唇。“紫薯舅舅,晴姨。”她招手道。 儒巾长衫打扮的顾子书手撑一把油纸伞,挽着一个梳着夫人发髻的蓝衣女子,正是晴姨。 “快收起来吧,都没下雨了。”顾晴佯作生气。拉过身后老是被夫君忽略的孩子,替他理了理衣服。 “遵命,夫人。”顾子书口中严肃,面上带着狗腿的笑。“男孩子吗磨练一下没什么的,对吧,小陌?” 顾香尘这才看到跟在后面的小男孩,穿着豆绿小衣小裤,四五岁的样子,脸胖嘟嘟的,眼睛圆溜溜的,左右对称的丸子头,拿着一把小号油纸伞,一根肉肉的手指含在嘴里吮,见她看过来,傻傻的笑。 很喜感呐,是不是她小时候也这样呢?她忍不住笑了笑,露出了缺了的门牙。 小男孩伸出肉乎乎的手指一指,好奇道:“娘亲,她的牙齿比陵儿还少。” 顾晴嗔怪地看了儿子一眼,又微笑地过去抱了抱顾香尘,“尘儿长高了。”情绪有些激动。她生产过后,身体一直不大好,被子书严令修养了两年有余,后来因种种事拖了又拖,已是几年未见了。 他收到娘亲的不高兴的眼神,立马举起小肉手保证。“陵儿很乖哦,没有偷吃糖。”没得到想象中的夸奖,却看见被娘亲抱着的她朝他吐了吐舌头。 小男孩以为她是在跟他打招呼,傻傻地笑了笑,复又盯了一回她的门牙。 顾妖孽邪魅地勾起嘴角,拍了拍顾子书的肩膀,“男孩子是该磨练磨练,别像舅舅一样弱不禁风的。”那笑阴森森的。 “哈哈哈。”顾子书失笑,“小陌,咱们总不至于干站着说话吧?”他哪有弱不禁风?只不过比起这大外甥来是花拳绣腿,对付个三流角色还是绰绰有余的吧。 说着,顾妖孽拉了小尘儿,几人进了客厅,叙了一回。 正如顾子书夫妇所见,宫主照例与尘儿犹如儿时一般亲密,甚至多了一分难言的味道。 晴姨,应该叫舅母了,照旧是带着温婉的笑,娴静美好,顾子书该说说,该笑笑,该扯淡扯淡,该秀恩爱秀恩爱,神色间却有一丝古怪。 那厢,小男孩闹着母亲要出去玩。顾子书看着妻子对儿子的温柔一脸不爽,笑道:“陵儿别闹你娘,跟姐姐出去玩儿。”一副儿子一边去,别打扰我和你娘腻一块的模样。 他一直是想要个女儿的,像小晴那样温柔可人的女孩儿,多好。结果偏偏是个儿子,还和自己争老婆。看名字就知道了,他原是准备了女孩的名字,一看不对头就将灵改成了陵,顾绮陵。 小男孩看向比自己高了不少的缺门牙女孩,傻傻一笑,蹦蹦跳跳,“好好,姐姐带陵儿去。” 看得顾妖孽微微皱眉,“小尘儿,那你就替爹爹给小叔叔尽一下地主之谊吧。” 叔叔啊,一下子就隔了一辈,顿觉安全不少。顾妖孽没想到的是,他自己不也是这样?这个问题他一直忽略了。 一个比自己还小好几岁的孩子是自己叔叔还真是怪异,不过这在古代是很正常的...“小薯薯,砸萌肘吧。(小叔叔,咱们走吧)”顾香尘扯着小男孩就走。 “陵儿,不要乱跑,等会儿娘亲来接你。”顾晴嘱咐道。 “小晴你就别瞎操心了,这儿是大外甥的地方,那小小尘身边绝对是全逍遥宫最安全的地方。” 顾晴深以为是的点点头。 陵儿乖乖跟在顾香尘后面,因外面地上潮湿,便只在院内走,一路过去,花红树绿,景致优美,不过小孩子是不会去注意这些的。 走了一半,顾香尘忽然回头,陵儿小叔叔已经不见了?不,是落了好远。 低头望去,一个豆绿团子蹲在地上,不知在扒拉什么。 她摇摇头往回走,来到小叔叔身边,蹲下。“小...”想想还是有些怪怪的,改了口道,“吝儿,乃再捉神摸?(陵儿,你在做什么?)” 陵儿也不回答,只是看着地上,顾香尘凑过去看了看,不就是蚂蚁搬家吗,有什么好看的? 忽然那只小肉手伸到她面前,大眼睛好奇地眨了眨,“咦,这是什么?” 只见一条肥硕的红棕色蚯蚓在小肉手中蠕动,就在眼前几厘米处,再扭动一下就快挨到脸上了,这猝不及防的视觉冲击太大了! 顾香尘轻呼一声,急忙跳开,退了数步。 陵儿不解地看着她,又走上前来。如果不是天真的模样,真以为这小男孩在恶作剧呢。 赶来的小雨像守护神一样挡在顾香尘前面,“小姐,我来保护你。”颇有几分英勇的味道。 待看清男孩手中的物事,一下子丧失了气势,尖叫的比顾香尘还夸张,顾香尘都让她吓一跳。 不知是被这尖叫吓得,还是小雨手中装饰的小棍子起了恐吓的作用。陵儿哇的一声,哭了。 突然出现的夜影,不知所以地看着这一幕,淡漠的眸掠过小雨扫过他的小主子。她没事。 小雨眼见来人,大概觉得自己的动作有些不雅,不觉松手丢了木棍,差点砸了自己的脚。 顾香尘瞅着正在大哭的小男孩,直觉这么多人把事情搞得太复杂了。挥挥手道:“摸头,乃吓去,介里木事。(木头,你下去,这里没事)” 夜影仍然面无表情,却是给人感觉更生硬了。听懂了奇怪的腔调的话,不由多看了一眼。 “等等,顺边吧辣个丢惹。(顺便把那个丢了)”糯糯的嗓音软软的,顾香尘指指那条虫,又吩咐小雨道,“小鱼,替窝拉一掏湿受井来。(小雨,替我拿一条湿手巾来)” 木头随手捞起,几个瞬间离开了原地。 不多时,顾香尘一边用湿手巾擦拭着那双脏脏的小肉手,一边诱哄道:“表哭了,要不要次糖糖?好次。” 陵儿抽抽搭搭的,看了看她的门牙,犹豫地摇摇头,“娘亲不让窝吃糖,吃糖牙齿会掉光光的。” 顾香尘蛋疼看着抽噎的小男孩,敢情她是一个坏榜样?“她骗腻的,次一点点木事的,窝介个素磕掉的。” 她拿出私藏的糖果放在陵儿面前劝道,特别不舍地看着他,仿佛马上就要后悔地收回去。“窝不会告诉腻娘滴。” 小肉手犹犹豫豫,伸出去又缩回来一些。终于在顾香尘收回手的时候,拿了一颗塞进嘴里,吸溜着。陵儿一双眼睛和兔子似的,红红的,好不可怜。 顾香尘弯了弯眼眸,微笑地看着他。爱哭鬼小叔叔自己也吃了,看他还怎么说她,嘻嘻。 陵儿又瞟了瞟她的手,咽了口水道:“小小...” 爱哭鬼学话本领倒很好,她及时打住,“小神摸,窝叫沉二(小什么,我叫尘儿)。”她微微一笑。“或者腻叫姐姐也阔以。” 陵儿愣愣地看着他,睫毛湿漉漉的,小嘴微张,打了一个嗝。 “呐,不许债哭辣(不许再哭了)。”她把剩下的几颗都给了陵儿,又模仿大人的语气道。“债哭会被耷肥浪叼肘的(再哭会被大灰狼叼走的)。” “耷肥浪素神摸?”陵儿歪头,竟把她的吐字不清学了个十成十。 “耷肥浪坠西环次像腻介样的小孩纸辣(大灰狼最喜欢吃像你这样的小孩子啦)。”她信口诌道。 不想陵儿听了,扁扁嘴,大眼里含了两泡泪,大有蓄势待发的趋势。 顾妖孽支开了晴姨,妖媚的桃花眸扫一眼顾子书,复又垂眸,似漫不经心地看着浮沉的茶叶,开口道。 “舅舅有话不妨说来听听?” 第五十九章 顾子书夫妇 初夏的雨,来的快去的也快,滴——答,是雨水顺着屋檐滑下的声音,草更绿了,花更明艳,杨树上缀满了水滴,风一吹就簌簌落下。 拜别姥姥后,陌爹爹将一些事务交给言笑叔叔打理,陌爹爹和她就回来了。只是陌爹爹的外公似乎很不待见她,她能感觉到。她笑嘻嘻地打招呼,换来的是冰冷的眼神,有些怕人。也许她本来就是个外人,别人的天伦之乐她掺不进去,终究只有陌爹爹会把她当做亲人吧。 回来了,又回到这个地方,似乎有些压抑了呢。这个念头也只一闪而过。 “陌刁刁(陌爹爹)。”她小眉毛一扭,捂着嘴吐字不清道。 顾妖孽屈身,绝美的妖孽脸放大在她眼前,轻轻松开她的小手,带着几分无奈的宠溺道:“小尘儿又换牙了,乖,张开嘴我看看。” 顾香尘仰着头,顾妖孽一只手温柔地托在她脑后,脸又近前几分,桃花眸仔细检查着,仿佛在做一件极重要的事,另一只手伸出来查探一番。 下面的门牙早已换好,上边的门牙缺了一颗,另一颗用手指戳了戳,有些松动。 小尘儿一抖,带动头上的蝴蝶发夹颤动几下,她迅速地躲开,捂住嘴。她不要拔牙。 “爹爹不会拔牙的。”顾妖孽弯了眼眸,他几时不尊重她的意愿过,大手摸了摸她的脑袋。“宝宝别贪嘴,最近少吃点甜点,知道吗?” “小陌,小小尘,我和小晴晴来看你们了!”老远就听到紫薯舅舅的声音,父女俩侧头看去。一个面有喜色,一个平平淡淡,只是在看到她的笑容后,妖孽勾了勾唇。“紫薯舅舅,晴姨。”她招手道。 儒巾长衫打扮的顾子书手撑一把油纸伞,挽着一个梳着夫人发髻的蓝衣女子,正是晴姨。 “快收起来吧,都没下雨了。”顾晴佯作生气。拉过身后老是被夫君忽略的孩子,替他理了理衣服。 “遵命,夫人。”顾子书口中严肃,面上带着狗腿的笑。“男孩子吗磨练一下没什么的,对吧,小陌?” 顾香尘这才看到跟在后面的小男孩,穿着豆绿小衣小裤,四五岁的样子,脸胖嘟嘟的,眼睛圆溜溜的,左右对称的丸子头,拿着一把小号油纸伞,一根肉肉的手指含在嘴里吮,见她看过来,傻傻的笑。 很喜感呐,是不是她小时候也这样呢?她忍不住笑了笑,露出了缺了的门牙。 小男孩伸出肉乎乎的手指一指,好奇道:“娘亲,她的牙齿比陵儿还少。” 顾晴嗔怪地看了儿子一眼,又微笑地过去抱了抱顾香尘,“尘儿长高了。”情绪有些激动。她生产过后,身体一直不大好,被子书严令修养了两年有余,后来因种种事拖了又拖,已是几年未见了。 他收到娘亲的不高兴的眼神,立马举起小肉手保证。“陵儿很乖哦,没有偷吃糖。”没得到想象中的夸奖,却看见被娘亲抱着的她朝他吐了吐舌头。 小男孩以为她是在跟他打招呼,傻傻地笑了笑,复又盯了一回她的门牙。 顾妖孽邪魅地勾起嘴角,拍了拍顾子书的肩膀,“男孩子是该磨练磨练,别像舅舅一样弱不禁风的。”那笑阴森森的。 “哈哈哈。”顾子书失笑,“小陌,咱们总不至于干站着说话吧?”他哪有弱不禁风?只不过比起这大外甥来是花拳绣腿,对付个三流角色还是绰绰有余的吧。 说着,顾妖孽拉了小尘儿,几人进了客厅,叙了一回。 正如顾子书夫妇所见,宫主照例与尘儿犹如儿时一般亲密,甚至多了一分难言的味道。 晴姨,应该叫舅母了,照旧是带着温婉的笑,娴静美好,顾子书该说说,该笑笑,该扯淡扯淡,该秀恩爱秀恩爱,神色间却有一丝古怪。 那厢,小男孩闹着母亲要出去玩。顾子书看着妻子对儿子的温柔一脸不爽,笑道:“陵儿别闹你娘,跟姐姐出去玩儿。”一副儿子一边去,别打扰我和你娘腻一块的模样。 他一直是想要个女儿的,像小晴那样温柔可人的女孩儿,多好。结果偏偏是个儿子,还和自己争老婆。看名字就知道了,他原是准备了女孩的名字,一看不对头就将灵改成了陵,顾绮陵。 小男孩看向比自己高了不少的缺门牙女孩,傻傻一笑,蹦蹦跳跳,“好好,姐姐带陵儿去。” 看得顾妖孽微微皱眉,“小尘儿,那你就替爹爹给小叔叔尽一下地主之谊吧。” 叔叔啊,一下子就隔了一辈,顿觉安全不少。顾妖孽没想到的是,他自己不也是这样?这个问题他一直忽略了。 一个比自己还小好几岁的孩子是自己叔叔还真是怪异,不过这在古代是很正常的...“小薯薯,砸萌肘吧。(小叔叔,咱们走吧)”顾香尘扯着小男孩就走。 “陵儿,不要乱跑,等会儿娘亲来接你。”顾晴嘱咐道。 “小晴你就别瞎操心了,这儿是大外甥的地方,那小小尘身边绝对是全逍遥宫最安全的地方。” 顾晴深以为是的点点头。 陵儿乖乖跟在顾香尘后面,因外面地上潮湿,便只在院内走,一路过去,花红树绿,景致优美,不过小孩子是不会去注意这些的。 走了一半,顾香尘忽然回头,陵儿小叔叔已经不见了?不,是落了好远。 低头望去,一个豆绿团子蹲在地上,不知在扒拉什么。 她摇摇头往回走,来到小叔叔身边,蹲下。“小...”想想还是有些怪怪的,改了口道,“吝儿,乃再捉神摸?(陵儿,你在做什么?)” 陵儿也不回答,只是看着地上,顾香尘凑过去看了看,不就是蚂蚁搬家吗,有什么好看的? 忽然那只小肉手伸到她面前,大眼睛好奇地眨了眨,“咦,这是什么?” 只见一条肥硕的红棕色蚯蚓在小肉手中蠕动,就在眼前几厘米处,再扭动一下就快挨到脸上了,这猝不及防的视觉冲击太大了! 顾香尘轻呼一声,急忙跳开,退了数步。 陵儿不解地看着她,又走上前来。如果不是天真的模样,真以为这小男孩在恶作剧呢。 赶来的小雨像守护神一样挡在顾香尘前面,“小姐,我来保护你。”颇有几分英勇的味道。 待看清男孩手中的物事,一下子丧失了气势,尖叫的比顾香尘还夸张,顾香尘都让她吓一跳。 不知是被这尖叫吓得,还是小雨手中装饰的小棍子起了恐吓的作用。陵儿哇的一声,哭了。 突然出现的夜影,不知所以地看着这一幕,淡漠的眸掠过小雨扫过他的小主子。她没事。 小雨眼见来人,大概觉得自己的动作有些不雅,不觉松手丢了木棍,差点砸了自己的脚。 顾香尘瞅着正在大哭的小男孩,直觉这么多人把事情搞得太复杂了。挥挥手道:“摸头,乃吓去,介里木事。(木头,你下去,这里没事)” 夜影仍然面无表情,却是给人感觉更生硬了。听懂了奇怪的腔调的话,不由多看了一眼。 “等等,顺边吧辣个丢惹。(顺便把那个丢了)”糯糯的嗓音软软的,顾香尘指指那条虫,又吩咐小雨道,“小鱼,替窝拉一掏湿受井来。(小雨,替我拿一条湿手巾来)” 木头随手捞起,几个瞬间离开了原地。 不多时,顾香尘一边用湿手巾擦拭着那双脏脏的小肉手,一边诱哄道:“表哭了,要不要次糖糖?好次。” 陵儿抽抽搭搭的,看了看她的门牙,犹豫地摇摇头,“娘亲不让窝吃糖,吃糖牙齿会掉光光的。” 顾香尘蛋疼看着抽噎的小男孩,敢情她是一个坏榜样?“她骗腻的,次一点点木事的,窝介个素磕掉的。” 她拿出私藏的糖果放在陵儿面前劝道,特别不舍地看着他,仿佛马上就要后悔地收回去。“窝不会告诉腻娘滴。” 小肉手犹犹豫豫,伸出去又缩回来一些。终于在顾香尘收回手的时候,拿了一颗塞进嘴里,吸溜着。陵儿一双眼睛和兔子似的,红红的,好不可怜。 顾香尘弯了弯眼眸,微笑地看着他。爱哭鬼小叔叔自己也吃了,看他还怎么说她,嘻嘻。 陵儿又瞟了瞟她的手,咽了口水道:“小小...” 爱哭鬼学话本领倒很好,她及时打住,“小神摸,窝叫沉二(小什么,我叫尘儿)。”她微微一笑。“或者腻叫姐姐也阔以。” 陵儿愣愣地看着他,睫毛湿漉漉的,小嘴微张,打了一个嗝。 “呐,不许债哭辣(不许再哭了)。”她把剩下的几颗都给了陵儿,又模仿大人的语气道。“债哭会被耷肥浪叼肘的(再哭会被大灰狼叼走的)。” “耷肥浪素神摸?”陵儿歪头,竟把她的吐字不清学了个十成十。 “耷肥浪坠西环次像腻介样的小孩纸辣(大灰狼最喜欢吃像你这样的小孩子啦)。”她信口诌道。 不想陵儿听了,扁扁嘴,大眼里含了两泡泪,大有蓄势待发的趋势。 顾妖孽支开了晴姨,妖媚的桃花眸扫一眼顾子书,复又垂眸,似漫不经心地看着浮沉的茶叶,开口道。 “舅舅有话不妨说来听听?” 第六十章 恋爱事记 “墨丞相爱女失踪一事,你听说过不曾?”顾子书正了正神色道。 “我知道。”顾妖孽不咸不淡地回道。 顾子书突然转了话题,不动声色道:“小小尘今年该九岁了吧?” 是啊,一眨眼七年过去了,她快长大了。顾妖孽挑眉,眼角勾出几分邪魅,“你想说什么?” “小陌啊,她若真是那个孩子。”顾子书顿了顿,“这许多年的骨肉分离的报复已是够了,舅舅劝你快适可而止了吧。小小尘她是无辜的。” 顾妖孽看着对方着急的神色,不语。 他忽地轻笑。“舅舅多虑了,我怎会伤害她?”又蓦然肃色。“我就算伤尽全天下也不会伤害她。”那会比伤害自己更痛。 “你喜欢她?”顾子书心神一震,转而皱了眉。“可她是你...” “你让她爱上你,等她知道了真相只会更恨你。这就是你想要的吗?那个人再怎么样,也是你的生身父亲。” “住口!我是恨那个人,但这不妨碍我爱她。”他是有一瞬这样想过,可是当他第一眼看到她,那么软软小小的一团,清澈灵动的眸子仿佛会说话,不沾染世俗的尘埃,他就放弃了这个念头。 “她永远不会知道。”顾妖孽轻轻道。是的,她永远不会知道。“也请舅舅你守口如瓶,不然我可不知道自己会做出什么来。”半真半假似开玩笑。 爱...竟已到这般地步了么,若非深入骨髓,小陌那样的人怎会失常,又用最无奈的方式去困住一个人,而那名为爱的牢笼谁说不是困住了他自己? 顾子书并无惊讶之色,淡淡地陈述事实。“所以你不让她出去,不让她明白世俗礼教,更不让她见到她的父母。” “我知道了。”顾子书笑了笑,看上去没心没肺的样子,其实他对这个外甥还是关心的。相爱的两个人纠缠是幸福,如果一厢情愿,那便是互相折磨了。因为即使你困住她,她也不是你的。 “小陌,如果...我是说如果她没有爱上你,你当如何...”顾子书拍拍他的肩,没再说话。毕竟感动不是感情,这世间,太多求而不得,他只是比较幸运的一个人罢了。 他能爱上一个人,作为舅舅替他感到高兴,可是这个人偏偏不是合适的人,甚至是不容于世的,不该产生的感情,他也不知是喜是忧了。 他看出了只有小小尘能让他快乐,作舅舅的只能希望陌儿是幸运的,至于世俗流言,有没有孩子,他会在乎吗?全身心投入在外人看来无稽之谈的爱恋里,假如没有这个女孩,他不知道是要毁灭了这江湖,还是要毁灭了自己。 “我不后悔。”顾妖孽低低道,短短一句,似有万般思绪在里头。对于小尘儿,他绝不会放手... 彼此对视一眼,其中意思已明了。那是男人间的默契。 对于感情,骨子里他们是一样的人,只不过他比他更决绝。 ——————分割线—————— 呼,终于甩掉那爱哭鬼,小雨正陪着他玩呢。小孩子乍看可爱,但真的难搞啊,一下子要这,一下子要那,好像有使不完的精力。她开始觉得小时候陌爹爹带着她真是不容易,太有耐心了。 顾香尘看着那青竹上绕三匝的红缎带,不由扬起一抹笑容,照亮了稚嫩的脸庞。 “月哥哥你要是在呢,就在这竹子上绑一条红缎带,我看见了就知道你在,就会来找你了。”女孩嗓音甜甜道。 “一圈呢代表想念,两圈呢代表很想念,三圈就代表非常非常想念。”女孩撅着小嘴道。 “那不是至少要一圈才能绑起来?” “是啊,所以你一定要想念我哦。” 寒月院,她悄悄进去了。看到那个狗洞,回想起来当时的情景,噗嗤一声笑了。 屋子一如简洁大方的风格,朴素但干净,迈上几格台阶,门并未关上。 还没进门,便听她喊,“月锅锅,月锅锅。” 闻声,破天荒的,冰山月的嘴角清浅地勾了勾,似春寒料峭中的一丝暖意,将手上淡蓝色布料的物什收进衣襟。 顾香尘小鸟似的冲过去,一下抱住了分离不久却好像许久未见的心上人...的腿,抱大腿什么的姿势,绝不是她想要的!而月看她跑得有些激动,心下惊了一惊,自己的脚步有几分他不知道的急切。 面上冷冷清清,可心上是暖的,月伸出手,也发现了身高问题,改为摸了摸她的头。 她拉住了他空着的手,冲他露出了一个缺门牙的笑。 月看了微皱了皱眉,担忧道:“你的牙...” “还费涨粗来哒,月锅锅。”许是觉得有些囧,顾香尘低下了头,可是,可是她真的很想他嘛,想马上见到他。 月放了心,不由得手握成拳放在唇边,嘴角微扬,墨色的眸子瞟向别处。 咦,她好像隐约听到了月哥哥的笑声,抬头他还是板着一张冰山脸,很镇定。也许是错觉? 她拉月哥哥坐下了,挨着坐在他的旁边。顾香尘讲了她此行的一些有趣经历。 忽然又问,“月哥哥没来到这之前,是住在那儿的吗?”她记得月哥哥好像知道那个奇怪的地方。 月点点头,“从你这般大,我就在那儿。”直到三年前,他成为了逍遥宫的四大护法之一。 他八九岁便自愿进了黑风堡,抛弃家传剑法,重新练起一种更为霸道的剑术,接受特殊的训练。在他之前死过几个人,但他成功了,只是这代价便是成为老堡主继承人的一颗棋子,为黑风堡为主上所用,终身不得脱离。 “素月锅锅滴父母液债那吗?”顾香尘歪头问。她很喜欢月哥哥却对他一无所知,甚至连姓名也...她觉得陌爹爹也有许多事未告诉她,那个奇怪的地方... 或者说她也是个奇怪的人,异世的灵魂,这些是她无法说给别人听的。她在这个世界是一片空白,她没有朋友,没有对亲人的感情,没有立身安命的地方,只有陌爹爹这个依靠以及建立在这之上的关系,这个世界对于她来说也是一片空白,除了书上空洞的文字,这个世界对于她来说就是抽象的。 “他们死了。”月淡淡吐出几个字,神色并无多大变化,却起了一层寒意,直透到心里去。 清澈水眸瞠大,她自觉说错了话,抱住他的手臂糯糯道:“月锅锅,对不起。” 周身气压低了,感觉到好不容易化掉的冰又复有凝结的趋势,顾香尘也顾不了许多。她顺势直起身,小手撑在某男腿上,亲上了他霜月似的脸。心下思量,亲亲最管用了,好像能带给人快乐的能量?哥哥说亲近之人都会如此,陌爹爹似乎也很喜欢呢。 温温软软道:“尘儿作你的家人啊。”说完,觉得哪里不对。 月那张清冷白皙的俊脸,悄悄红了红,他僵直了身体,愣怔得忘记了要作何反应。 又回暖了,温度在悄悄升高。小尘儿笑眯眯地抱住月哥哥,蹭了蹭。大手轻轻托住她,承担了些重量。 假如时光一直停留在这一刻,也好。 月哥哥送她出来后,路上经过繁花院,她就碰上了花花师傅。 “小徒儿,才二十日不见就忘了师傅?”花花似笑非笑,精明的凤眸似看穿了某些事。“你几时和月护法这么好了?” “绝对没忘,师傅。”水灵大眼轱辘地转了一圈,她道,“我们一直很好啊。” “是吗?”花轻飘飘道。一直很好,很好很好。 顾香尘点点头。不会被花花看出什么来了吧,她知道师傅私底下和陌爹爹还是有些关系,会不会去告诉爹爹呢? 他背过身去,牵动松绿色的衣角。俊颜上一丝不豫划过,隐入虚无。 顾绮陌既困她于一方天地,又不愿她影响身体,似作补偿似的,纵容她在这一方天地里闹腾,对于她的人际往来也多加包容。呵,他过于自信,终究出了问题。 早就知道,她注定不是他的,她是顾绮陌的,是未来的主子。笑着看她在他怀中撒娇,心中不明的感觉越来越不可忽视,表面上仍旧若无其事。 他,也喜欢上她了吧! 花向来发现她与别人有些不同。如今,她和别人在一起了。有人做到了他不敢做的事,这痛与别时不同,是嫉妒,蓦地啃噬他的心。 再纵容总有个限度,有人碰触了那条底线,他倒要看看他那个护法还能做多久?花坏心地想,不纯洁不善良的凤眼微眯。 “花花,花花?”顾香尘呼唤了几声。 “徒儿,为师检查一下你的课业有没有退步。”面上早已带笑,只觉察不出丝毫喜悦。说着,拉着她去了药房。 季夏六月,风光不与四时同,满池荷花亭亭净植,淡淡的粉好像少女羞涩的脸蛋,大而圆的荷叶如碧色的裙裾,随风摇曳。荡一叶小舟采莲,甚好。 几包哭笑不得散打发掉了雪雪,她师傅竟大发慈悲没给她说出去,于是... “木头,有人来了就喊我。”她笑嘻嘻地对木头说道。对方只是淡漠地点头。 “小雨。”又对小雨挤了一个眼神道,“我走了。”小雨绞绞手帕,轻嗔道:“小姐~”脸上悄然浮起红晕。 小舟旁立了一个男子。一身玄黑,肤色很白,神色冷清,只是在看见女孩的一刹那,柔和许多。 高大挺拔,坚韧果敢,宽肩长腿,挺直的腰背。她的心上人,光立在那里,便显男儿气概,与周围浪漫的景色,满池的芙蕖荷叶,似不相容。 没有白衣当风,诗情画意,没有温润如玉,谈笑自若。没有酒,没有琴,没有缓带轻裘,却融成她眼中的风景,红花绿草莲叶接天都是背景。只有他。 她不由笑了,那笑渐渐扩大,温暖明媚,在阳光下格外炫目,走到近前,又透着点点羞怯。 月扶她上了小船。兰桨拂波,莲舟轻动,荡啊荡,摇啊摇,似要飘到梦里去。 “月哥哥,去那边。”她娇憨道。 月自发接过她手中的船桨,看着她采下了一大朵半开的莲,开心地给他看。他点点头,神情越发柔和,好像素昔冰冷的人全不是他一样。 盛夏炎热,日头很大,荷叶堆里倒荫蔽,至少比外面好一些。顾香尘头顶一朵比她脑袋大了好多的荷叶,一派小女孩的可爱天真。 她笑嘻嘻地扑过去,小舟轻轻摇晃,月不动如山。 月因要划桨,那朵荷叶便不偏不倚地落在了他头上。遮挡住漏进来的烈日。 月有些无奈,便要拿下来,再给她带回去。她及时挡住,摘了一朵小一些的盖在头上,咯咯笑个不止。 又摘了些荷花,已经满满一篮,足够了。这些她要拿回去烹茶,对了,还有制作香料。 小手抢过来,和月哥哥一起摇桨。船不大,两人挨在一起,有时顾香尘还要唱反调,一个往前一个要往后,玩得不亦乐乎。 “累吗?”月轻问道。她摇摇头,露出个大大的笑脸,人却有些恹恹地靠在他怀里,看着他关心自己的样子,“有一点。” 本来月一直很僵硬,毕竟他极少与人接触,也没有人敢靠近这样手起剑落直取要害的大冰块,更别说能走进他心里。但这样的次数多了也就习惯了,甚至有些高兴,他也不知道高兴些什么。 “月哥哥,过两年我们告诉爹爹吧。”顾香尘想了想道。 月怔了一瞬,面色如常。“你还未成年。” 很多时候他都不确定,她真的喜欢他,童言无忌,他却越陷越深。他告诉自己她还小,不谙世事,不能当真,她对他的喜欢不是男女之情,可他自己,也像孩子般,不管不顾错下去,他虽之前从未喜欢过一个人,也不是很懂男女情爱,但他知道,他对她,是男子对心爱的女子才会有的冲动。 她却道:“月哥哥,你多大了?”她想起她从未问过。 “二十有三。”他低沉好听的声音道,他不懂情趣,从来有问必答,只除了那一件事。 “呐,月哥哥,你都一把年纪了,是该见父母了。”她笑,其实是她在迁就他。 这一年顾香尘十一岁。 第六十章 恋爱事记 “墨丞相爱女失踪一事,你听说过不曾?”顾子书正了正神色道。 “我知道。”顾妖孽不咸不淡地回道。 顾子书突然转了话题,不动声色道:“小小尘今年该九岁了吧?” 是啊,一眨眼七年过去了,她快长大了。顾妖孽挑眉,眼角勾出几分邪魅,“你想说什么?” “小陌啊,她若真是那个孩子。”顾子书顿了顿,“这许多年的骨肉分离的报复已是够了,舅舅劝你快适可而止了吧。小小尘她是无辜的。” 顾妖孽看着对方着急的神色,不语。 他忽地轻笑。“舅舅多虑了,我怎会伤害她?”又蓦然肃色。“我就算伤尽全天下也不会伤害她。”那会比伤害自己更痛。 “你喜欢她?”顾子书心神一震,转而皱了眉。“可她是你...” “你让她爱上你,等她知道了真相只会更恨你。这就是你想要的吗?那个人再怎么样,也是你的生身父亲。” “住口!我是恨那个人,但这不妨碍我爱她。”他是有一瞬这样想过,可是当他第一眼看到她,那么软软小小的一团,清澈灵动的眸子仿佛会说话,不沾染世俗的尘埃,他就放弃了这个念头。 “她永远不会知道。”顾妖孽轻轻道。是的,她永远不会知道。“也请舅舅你守口如瓶,不然我可不知道自己会做出什么来。”半真半假似开玩笑。 爱...竟已到这般地步了么,若非深入骨髓,小陌那样的人怎会失常,又用最无奈的方式去困住一个人,而那名为爱的牢笼谁说不是困住了他自己? 顾子书并无惊讶之色,淡淡地陈述事实。“所以你不让她出去,不让她明白世俗礼教,更不让她见到她的父母。” “我知道了。”顾子书笑了笑,看上去没心没肺的样子,其实他对这个外甥还是关心的。相爱的两个人纠缠是幸福,如果一厢情愿,那便是互相折磨了。因为即使你困住她,她也不是你的。 “小陌,如果...我是说如果她没有爱上你,你当如何...”顾子书拍拍他的肩,没再说话。毕竟感动不是感情,这世间,太多求而不得,他只是比较幸运的一个人罢了。 他能爱上一个人,作为舅舅替他感到高兴,可是这个人偏偏不是合适的人,甚至是不容于世的,不该产生的感情,他也不知是喜是忧了。 他看出了只有小小尘能让他快乐,作舅舅的只能希望陌儿是幸运的,至于世俗流言,有没有孩子,他会在乎吗?全身心投入在外人看来无稽之谈的爱恋里,假如没有这个女孩,他不知道是要毁灭了这江湖,还是要毁灭了自己。 “我不后悔。”顾妖孽低低道,短短一句,似有万般思绪在里头。对于小尘儿,他绝不会放手... 彼此对视一眼,其中意思已明了。那是男人间的默契。 对于感情,骨子里他们是一样的人,只不过他比他更决绝。 ——————分割线—————— 呼,终于甩掉那爱哭鬼,小雨正陪着他玩呢。小孩子乍看可爱,但真的难搞啊,一下子要这,一下子要那,好像有使不完的精力。她开始觉得小时候陌爹爹带着她真是不容易,太有耐心了。 顾香尘看着那青竹上绕三匝的红缎带,不由扬起一抹笑容,照亮了稚嫩的脸庞。 “月哥哥你要是在呢,就在这竹子上绑一条红缎带,我看见了就知道你在,就会来找你了。”女孩嗓音甜甜道。 “一圈呢代表想念,两圈呢代表很想念,三圈就代表非常非常想念。”女孩撅着小嘴道。 “那不是至少要一圈才能绑起来?” “是啊,所以你一定要想念我哦。” 寒月院,她悄悄进去了。看到那个狗洞,回想起来当时的情景,噗嗤一声笑了。 屋子一如简洁大方的风格,朴素但干净,迈上几格台阶,门并未关上。 还没进门,便听她喊,“月锅锅,月锅锅。” 闻声,破天荒的,冰山月的嘴角清浅地勾了勾,似春寒料峭中的一丝暖意,将手上淡蓝色布料的物什收进衣襟。 顾香尘小鸟似的冲过去,一下抱住了分离不久却好像许久未见的心上人...的腿,抱大腿什么的姿势,绝不是她想要的!而月看她跑得有些激动,心下惊了一惊,自己的脚步有几分他不知道的急切。 面上冷冷清清,可心上是暖的,月伸出手,也发现了身高问题,改为摸了摸她的头。 她拉住了他空着的手,冲他露出了一个缺门牙的笑。 月看了微皱了皱眉,担忧道:“你的牙...” “还费涨粗来哒,月锅锅。”许是觉得有些囧,顾香尘低下了头,可是,可是她真的很想他嘛,想马上见到他。 月放了心,不由得手握成拳放在唇边,嘴角微扬,墨色的眸子瞟向别处。 咦,她好像隐约听到了月哥哥的笑声,抬头他还是板着一张冰山脸,很镇定。也许是错觉? 她拉月哥哥坐下了,挨着坐在他的旁边。顾香尘讲了她此行的一些有趣经历。 忽然又问,“月哥哥没来到这之前,是住在那儿的吗?”她记得月哥哥好像知道那个奇怪的地方。 月点点头,“从你这般大,我就在那儿。”直到三年前,他成为了逍遥宫的四大护法之一。 他八九岁便自愿进了黑风堡,抛弃家传剑法,重新练起一种更为霸道的剑术,接受特殊的训练。在他之前死过几个人,但他成功了,只是这代价便是成为老堡主继承人的一颗棋子,为黑风堡为主上所用,终身不得脱离。 “素月锅锅滴父母液债那吗?”顾香尘歪头问。她很喜欢月哥哥却对他一无所知,甚至连姓名也...她觉得陌爹爹也有许多事未告诉她,那个奇怪的地方... 或者说她也是个奇怪的人,异世的灵魂,这些是她无法说给别人听的。她在这个世界是一片空白,她没有朋友,没有对亲人的感情,没有立身安命的地方,只有陌爹爹这个依靠以及建立在这之上的关系,这个世界对于她来说也是一片空白,除了书上空洞的文字,这个世界对于她来说就是抽象的。 “他们死了。”月淡淡吐出几个字,神色并无多大变化,却起了一层寒意,直透到心里去。 清澈水眸瞠大,她自觉说错了话,抱住他的手臂糯糯道:“月锅锅,对不起。” 周身气压低了,感觉到好不容易化掉的冰又复有凝结的趋势,顾香尘也顾不了许多。她顺势直起身,小手撑在某男腿上,亲上了他霜月似的脸。心下思量,亲亲最管用了,好像能带给人快乐的能量?哥哥说亲近之人都会如此,陌爹爹似乎也很喜欢呢。 温温软软道:“尘儿作你的家人啊。”说完,觉得哪里不对。 月那张清冷白皙的俊脸,悄悄红了红,他僵直了身体,愣怔得忘记了要作何反应。 又回暖了,温度在悄悄升高。小尘儿笑眯眯地抱住月哥哥,蹭了蹭。大手轻轻托住她,承担了些重量。 假如时光一直停留在这一刻,也好。 月哥哥送她出来后,路上经过繁花院,她就碰上了花花师傅。 “小徒儿,才二十日不见就忘了师傅?”花花似笑非笑,精明的凤眸似看穿了某些事。“你几时和月护法这么好了?” “绝对没忘,师傅。”水灵大眼轱辘地转了一圈,她道,“我们一直很好啊。” “是吗?”花轻飘飘道。一直很好,很好很好。 顾香尘点点头。不会被花花看出什么来了吧,她知道师傅私底下和陌爹爹还是有些关系,会不会去告诉爹爹呢? 他背过身去,牵动松绿色的衣角。俊颜上一丝不豫划过,隐入虚无。 顾绮陌既困她于一方天地,又不愿她影响身体,似作补偿似的,纵容她在这一方天地里闹腾,对于她的人际往来也多加包容。呵,他过于自信,终究出了问题。 早就知道,她注定不是他的,她是顾绮陌的,是未来的主子。笑着看她在他怀中撒娇,心中不明的感觉越来越不可忽视,表面上仍旧若无其事。 他,也喜欢上她了吧! 花向来发现她与别人有些不同。如今,她和别人在一起了。有人做到了他不敢做的事,这痛与别时不同,是嫉妒,蓦地啃噬他的心。 再纵容总有个限度,有人碰触了那条底线,他倒要看看他那个护法还能做多久?花坏心地想,不纯洁不善良的凤眼微眯。 “花花,花花?”顾香尘呼唤了几声。 “徒儿,为师检查一下你的课业有没有退步。”面上早已带笑,只觉察不出丝毫喜悦。说着,拉着她去了药房。 季夏六月,风光不与四时同,满池荷花亭亭净植,淡淡的粉好像少女羞涩的脸蛋,大而圆的荷叶如碧色的裙裾,随风摇曳。荡一叶小舟采莲,甚好。 几包哭笑不得散打发掉了雪雪,她师傅竟大发慈悲没给她说出去,于是... “木头,有人来了就喊我。”她笑嘻嘻地对木头说道。对方只是淡漠地点头。 “小雨。”又对小雨挤了一个眼神道,“我走了。”小雨绞绞手帕,轻嗔道:“小姐~”脸上悄然浮起红晕。 小舟旁立了一个男子。一身玄黑,肤色很白,神色冷清,只是在看见女孩的一刹那,柔和许多。 高大挺拔,坚韧果敢,宽肩长腿,挺直的腰背。她的心上人,光立在那里,便显男儿气概,与周围浪漫的景色,满池的芙蕖荷叶,似不相容。 没有白衣当风,诗情画意,没有温润如玉,谈笑自若。没有酒,没有琴,没有缓带轻裘,却融成她眼中的风景,红花绿草莲叶接天都是背景。只有他。 她不由笑了,那笑渐渐扩大,温暖明媚,在阳光下格外炫目,走到近前,又透着点点羞怯。 月扶她上了小船。兰桨拂波,莲舟轻动,荡啊荡,摇啊摇,似要飘到梦里去。 “月哥哥,去那边。”她娇憨道。 月自发接过她手中的船桨,看着她采下了一大朵半开的莲,开心地给他看。他点点头,神情越发柔和,好像素昔冰冷的人全不是他一样。 盛夏炎热,日头很大,荷叶堆里倒荫蔽,至少比外面好一些。顾香尘头顶一朵比她脑袋大了好多的荷叶,一派小女孩的可爱天真。 她笑嘻嘻地扑过去,小舟轻轻摇晃,月不动如山。 月因要划桨,那朵荷叶便不偏不倚地落在了他头上。遮挡住漏进来的烈日。 月有些无奈,便要拿下来,再给她带回去。她及时挡住,摘了一朵小一些的盖在头上,咯咯笑个不止。 又摘了些荷花,已经满满一篮,足够了。这些她要拿回去烹茶,对了,还有制作香料。 小手抢过来,和月哥哥一起摇桨。船不大,两人挨在一起,有时顾香尘还要唱反调,一个往前一个要往后,玩得不亦乐乎。 “累吗?”月轻问道。她摇摇头,露出个大大的笑脸,人却有些恹恹地靠在他怀里,看着他关心自己的样子,“有一点。” 本来月一直很僵硬,毕竟他极少与人接触,也没有人敢靠近这样手起剑落直取要害的大冰块,更别说能走进他心里。但这样的次数多了也就习惯了,甚至有些高兴,他也不知道高兴些什么。 “月哥哥,过两年我们告诉爹爹吧。”顾香尘想了想道。 月怔了一瞬,面色如常。“你还未成年。” 很多时候他都不确定,她真的喜欢他,童言无忌,他却越陷越深。他告诉自己她还小,不谙世事,不能当真,她对他的喜欢不是男女之情,可他自己,也像孩子般,不管不顾错下去,他虽之前从未喜欢过一个人,也不是很懂男女情爱,但他知道,他对她,是男子对心爱的女子才会有的冲动。 她却道:“月哥哥,你多大了?”她想起她从未问过。 “二十有三。”他低沉好听的声音道,他不懂情趣,从来有问必答,只除了那一件事。 “呐,月哥哥,你都一把年纪了,是该见父母了。”她笑,其实是她在迁就他。 这一年顾香尘十一岁。 第六十一章 不认识我了么 草长莺飞二月天,杨柳如烟,风景如画,正是仲春时节。 顾妖孽每隔一段时间会出去几天,遍寻名医为小尘儿治病,次次都是失望而归,面上从不表现出来。 这一日,他访到一名怪医。 “我为什么要治?”性格怪异的中年男子无所谓道,“你给我什么好处?” “不死。”他邪魅一笑,吐出两字,桃花眼中冷冷,身上的威势压得人喘不过气来。 “诶呦呦,我好怕。”怪医捂着胸口,实则是真有些难受,语气里却听不出害怕。“我答应你就是。” 缓了口气,感觉好多了,他才道:“敝人贱命一条,要不是你这个病例让我感兴趣...” 墨香苑。 顾香尘拿出新做的燕子纸鸢,叫小雨来一起帮她放。 粉紫色的小身影在前面跑,小雨举着纸鸢在后面跟着小跑。也许是风不够大,还是跑得不够快,一直没飞起来。 她喘了一口气还要跑,小雨由最开始的陪着她一起玩闹,变得有些担心起来。“小姐,小姐,你慢点,别跑了。” 顾香尘哪是听话的主,还是在那儿玩。看着小雨着急的样子,她只是笑笑,“我没事啦。”因为某个大妖孽恰好不在,没人制得住她了。要是他在的话,一个大男人在那可怜兮兮的闹哪样? “小姐,你好好坐着,我来放。”小雨一脸紧张,还有委屈。她终是闹够了停下来,叹口气想到,这丫头是不是跟妖孽爹爹学得这套?明知她受不了。 她倚在铺了褥子的栏杆上,睁着一双清澈水灵的眼睛看着她笨拙的动作。小雨有十九岁了吧,性子还是一点没变啊,傻丫头也该成家了,她不能一直让她陪着她。 而她也已经十二岁了,时间过得可真快,又仿佛松了一口气,也不是想象中的那般难,是不是能跨过那道坎了?一个人有了牵挂,牵挂的东西多了,就会贪心,而十年足够让一些东西深刻。她不想让那么疼爱她的陌爹爹伤心,也不想眼前这个姐姐一样陪伴她的人难过,更想和月哥哥长长久久的在一起。 思绪被小雨的声音打断,“小姐,小姐。你在看吗,我刚才差一点就放起来了!”相处久了,又没有其他人的情况下,小雨的话还是挺多的,比从前唯唯诺诺的样子好了不少。 “嗯。”顾香尘应道,看她那样子又笑了。“小雨,你换个方向,逆着风向跑。” 忽然一阵风起,带着风筝升向高处,风绷得纸沙沙作响。小雨高兴地叫起来,“小姐,快看,飞起来了。”回转头来看她家小姐。 “小雨,快放线,快!”顾香尘站起来,离开座位,催促提醒道。 小雨手忙脚乱地放线,线圈似要从手中溜走,纸鸢被她一拉,偏离了方向,落下去了。 “哎。”小雨顿足,笑容垮了一半。 她走过来拉小雨的手,走吧。似乎兴致不减。 小雨愣了一下,问道:“干嘛?” “去捡回来啊。”那可是月哥哥砍了几节竹子削好,帮她糊的。 从院门深深,花木掩映处,行至门外,便传来打斗声。 二人俱是黑衣,其中一人是护卫夜影,另一个却不认识了。 “没有人可以擅闯入内。”夜影淡漠而坚定地开口,而且他手上的纸鸢分明是他的小主子的东西,他活一日,便没有人能伤害她,没有人能抢她的东西。伸手欲夺过东西,却不想对方武功也不弱。 “属下只是来还东西的。”对方这样说道,表明了他也是这里的人,手上却不停下。 “你们在干嘛?”软糯糯的女声道。长相可爱,透着灵气的女孩出现在这里,没有那种绝美或妖冶,自有甜美乖巧的气质,眼神清澈却伶透,脸蛋犹带小女孩的稚气,映着身后的花树,生动起来。 视线落到她掉的纸鸢,两只手都在其上,作出抢夺的势头。不由担心好好的纸鸢被人扯作两半。 “停,小心弄坏了,纸鸢先还我。”她脆生生道,身在逍遥宫,打架她看多了,这两人分明不是斗个你死我活的那种。“你们再切磋好了。” 二人俱回头,皆怔了一秒,一个淡漠中隐藏些担忧,一个疑惑中有一丝喜悦。 “我说了我是来将纸鸢还给小小姐的,这人就是不听。”那个陌生男子扬了扬手中的纸鸢道,十六七岁,青春阳光的年纪,一头黑发高高束成一股,披于脑后,并未加冠。 陌生少年欲靠近,夜影便阻挡在前。“给我。”他木着脸道,明显就是说东西还来,你可以走了。 “明明是我替小小姐捡到的,怎么功劳全给你抢了?”他抢白道,“是不是啊,小小姐?”因处于变声阶段,声音不大好听。 哎,有完没完啊。顾香尘走上去,吩咐夜影退开。 “属下失职,惊扰了小主子。”木头躬身,语气平平道。 木头虎视眈眈,注意着他的一举一动,一有异动随时准备撕了他,陌生少年洋洋得意地将纸鸢还给了顾香尘。 靠近时,对方以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道,“你不认识我了么?笨蛋。”低低的嘶哑的声音近在耳边,后两字竟带了股亲昵的味道。 不知道为什么听着这怪怪的嗓音,她就想笑,表情遵从了心意表现在脸上。 陌生少年身材瘦长,并不很白,笑起来露出虎牙,脸颊浮起一对酒窝。看上去阳光而率直。 顾香尘眼露迷茫神色。不对,这个人,她怎么看起来有种眼熟的感觉?这些年,她在逍遥宫也见过形形色色的人,或许有过一面之缘也不一定,听他的语气好像很熟? “小姐,小姐。”跟在后面的小雨的声音响起,她捂着嘴。“你移情别恋了,那月护法怎么办呀?” 顾香尘看她想笑不笑,失败的调侃,摇摇头。“小雨,你学坏了。”可惜表情不到位。 “少胡说,他知道了会不高兴的。” 小雨无语地看着她家小姐,月护法又不在,小姐生怕他不高兴,小姐说她喜欢看他笑,可她从未看见月护法笑。月护法也同样紧张她,小姐一皱眉,冰块立刻化成水了。 也是,这么好的小姐,有谁希望她难过呢,她小雨第一个不放过他。什么时候,夜护卫哪怕能有万分之一,像月护法对小姐那样,她就会高兴得不得了的。 “那小姐想什么这么出神?”小雨好奇道。 “我就在想,刚才那人有些眼熟,就是想不起来他是谁。”显然,他是认识我的吧。 “不会是小姐的青梅竹马?”小雨接口道。想想又不对,她在小姐六岁时就陪在她身边了。 “不是。”她哪有什么青梅竹马,连个正常的人家都没有好吗,这里有的是大叔级别,说起年纪相仿的人...眼里划过一丝亮光,她心下有了计较。 第六十一章 不认识我了么 草长莺飞二月天,杨柳如烟,风景如画,正是仲春时节。 顾妖孽每隔一段时间会出去几天,遍寻名医为小尘儿治病,次次都是失望而归,面上从不表现出来。 这一日,他访到一名怪医。 “我为什么要治?”性格怪异的中年男子无所谓道,“你给我什么好处?” “不死。”他邪魅一笑,吐出两字,桃花眼中冷冷,身上的威势压得人喘不过气来。 “诶呦呦,我好怕。”怪医捂着胸口,实则是真有些难受,语气里却听不出害怕。“我答应你就是。” 缓了口气,感觉好多了,他才道:“敝人贱命一条,要不是你这个病例让我感兴趣...” 墨香苑。 顾香尘拿出新做的燕子纸鸢,叫小雨来一起帮她放。 粉紫色的小身影在前面跑,小雨举着纸鸢在后面跟着小跑。也许是风不够大,还是跑得不够快,一直没飞起来。 她喘了一口气还要跑,小雨由最开始的陪着她一起玩闹,变得有些担心起来。“小姐,小姐,你慢点,别跑了。” 顾香尘哪是听话的主,还是在那儿玩。看着小雨着急的样子,她只是笑笑,“我没事啦。”因为某个大妖孽恰好不在,没人制得住她了。要是他在的话,一个大男人在那可怜兮兮的闹哪样? “小姐,你好好坐着,我来放。”小雨一脸紧张,还有委屈。她终是闹够了停下来,叹口气想到,这丫头是不是跟妖孽爹爹学得这套?明知她受不了。 她倚在铺了褥子的栏杆上,睁着一双清澈水灵的眼睛看着她笨拙的动作。小雨有十九岁了吧,性子还是一点没变啊,傻丫头也该成家了,她不能一直让她陪着她。 而她也已经十二岁了,时间过得可真快,又仿佛松了一口气,也不是想象中的那般难,是不是能跨过那道坎了?一个人有了牵挂,牵挂的东西多了,就会贪心,而十年足够让一些东西深刻。她不想让那么疼爱她的陌爹爹伤心,也不想眼前这个姐姐一样陪伴她的人难过,更想和月哥哥长长久久的在一起。 思绪被小雨的声音打断,“小姐,小姐。你在看吗,我刚才差一点就放起来了!”相处久了,又没有其他人的情况下,小雨的话还是挺多的,比从前唯唯诺诺的样子好了不少。 “嗯。”顾香尘应道,看她那样子又笑了。“小雨,你换个方向,逆着风向跑。” 忽然一阵风起,带着风筝升向高处,风绷得纸沙沙作响。小雨高兴地叫起来,“小姐,快看,飞起来了。”回转头来看她家小姐。 “小雨,快放线,快!”顾香尘站起来,离开座位,催促提醒道。 小雨手忙脚乱地放线,线圈似要从手中溜走,纸鸢被她一拉,偏离了方向,落下去了。 “哎。”小雨顿足,笑容垮了一半。 她走过来拉小雨的手,走吧。似乎兴致不减。 小雨愣了一下,问道:“干嘛?” “去捡回来啊。”那可是月哥哥砍了几节竹子削好,帮她糊的。 从院门深深,花木掩映处,行至门外,便传来打斗声。 二人俱是黑衣,其中一人是护卫夜影,另一个却不认识了。 “没有人可以擅闯入内。”夜影淡漠而坚定地开口,而且他手上的纸鸢分明是他的小主子的东西,他活一日,便没有人能伤害她,没有人能抢她的东西。伸手欲夺过东西,却不想对方武功也不弱。 “属下只是来还东西的。”对方这样说道,表明了他也是这里的人,手上却不停下。 “你们在干嘛?”软糯糯的女声道。长相可爱,透着灵气的女孩出现在这里,没有那种绝美或妖冶,自有甜美乖巧的气质,眼神清澈却伶透,脸蛋犹带小女孩的稚气,映着身后的花树,生动起来。 视线落到她掉的纸鸢,两只手都在其上,作出抢夺的势头。不由担心好好的纸鸢被人扯作两半。 “停,小心弄坏了,纸鸢先还我。”她脆生生道,身在逍遥宫,打架她看多了,这两人分明不是斗个你死我活的那种。“你们再切磋好了。” 二人俱回头,皆怔了一秒,一个淡漠中隐藏些担忧,一个疑惑中有一丝喜悦。 “我说了我是来将纸鸢还给小小姐的,这人就是不听。”那个陌生男子扬了扬手中的纸鸢道,十六七岁,青春阳光的年纪,一头黑发高高束成一股,披于脑后,并未加冠。 陌生少年欲靠近,夜影便阻挡在前。“给我。”他木着脸道,明显就是说东西还来,你可以走了。 “明明是我替小小姐捡到的,怎么功劳全给你抢了?”他抢白道,“是不是啊,小小姐?”因处于变声阶段,声音不大好听。 哎,有完没完啊。顾香尘走上去,吩咐夜影退开。 “属下失职,惊扰了小主子。”木头躬身,语气平平道。 木头虎视眈眈,注意着他的一举一动,一有异动随时准备撕了他,陌生少年洋洋得意地将纸鸢还给了顾香尘。 靠近时,对方以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道,“你不认识我了么?笨蛋。”低低的嘶哑的声音近在耳边,后两字竟带了股亲昵的味道。 不知道为什么听着这怪怪的嗓音,她就想笑,表情遵从了心意表现在脸上。 陌生少年身材瘦长,并不很白,笑起来露出虎牙,脸颊浮起一对酒窝。看上去阳光而率直。 顾香尘眼露迷茫神色。不对,这个人,她怎么看起来有种眼熟的感觉?这些年,她在逍遥宫也见过形形色色的人,或许有过一面之缘也不一定,听他的语气好像很熟? “小姐,小姐。”跟在后面的小雨的声音响起,她捂着嘴。“你移情别恋了,那月护法怎么办呀?” 顾香尘看她想笑不笑,失败的调侃,摇摇头。“小雨,你学坏了。”可惜表情不到位。 “少胡说,他知道了会不高兴的。” 小雨无语地看着她家小姐,月护法又不在,小姐生怕他不高兴,小姐说她喜欢看他笑,可她从未看见月护法笑。月护法也同样紧张她,小姐一皱眉,冰块立刻化成水了。 也是,这么好的小姐,有谁希望她难过呢,她小雨第一个不放过他。什么时候,夜护卫哪怕能有万分之一,像月护法对小姐那样,她就会高兴得不得了的。 “那小姐想什么这么出神?”小雨好奇道。 “我就在想,刚才那人有些眼熟,就是想不起来他是谁。”显然,他是认识我的吧。 “不会是小姐的青梅竹马?”小雨接口道。想想又不对,她在小姐六岁时就陪在她身边了。 “不是。”她哪有什么青梅竹马,连个正常的人家都没有好吗,这里有的是大叔级别,说起年纪相仿的人...眼里划过一丝亮光,她心下有了计较。 第六十二章 又见十三 翌日,她从藏书阁出来的时候,就巧遇了昨天的那个少年。 “记起来了么?”少年一张阳光帅气的俊脸在她眼前晃。 顾香尘没理会他。 “不会真的忘了吧。”晴转阴,少年一脸失落的样子。 顾香尘脚步一顿,“诶,你怎么进来的?”这里似乎不允许闲杂人等进入的吧。 “哈,没有我到不了的地方。”少年神色得意。 顾香尘斜着眼看他,明显不信。 少年耸耸肩,俯视比自己矮一个头不止的女孩,语气满是嫌弃。“你瘦的我认不出了,不过你还是这么矮。是宫主大人亏待了你啊?” “十三,你欠打,哼。”顾香尘粉拳锤了少年腹部一记。 “不装了,终于认得我了?”那力道对于他不痛不痒,少年笑道,不再婴儿肥的脸颊现出两个酒窝,比少儿时期要深。 她现在这个样子,才比较熟悉嘛。拿手比了比她的身高,说的话很欠扁。“你可打不到我喽,笨蛋。可不会像从前那样...”丢人地被压在下面。阳光的脸上隐约有些红。 “胡说,现在就打了。”顾香尘暗暗磨牙,傲娇地仰头。“还有不要叫我笨蛋!” 若不是他控制住本能反应没动手,她能有机会?还说不是笨蛋呢。 “十三,你这些年怎么样?”她自认找了个合适的话题,恰如久别的朋友重逢时的问候,朋友吗?算是吧,尽管小时候相处不到几个月,他就离开了,至少他是她唯一认识的小伙伴。 “还好,我能怎么样。”少年轻描淡写,“倒是去过很多地方。”眼底一瞬幽明不定。 “很多地方,什么样的?”顾香尘大眼亮晶晶的,“有什么有趣的事吗,你给我讲讲。” 少年露出一个大大的灿烂笑容,“什么样的都有,你亲我一下我就告诉你。” “哼,那算了。”顾香尘脖子一扭,掉头就走。那是对亲近之人才如此,她与他还没好到那种程度。 “哎,和你开玩笑的,干嘛那么小气。”少年拉住她道。 从元夕灯街,疏影城梅林,百花节祭花神,冰雕雪砌的世界,五年一届的武林会,到路遇的些许小事......少年讲了许多,比小雨知道的那些都新奇有趣。末了,他道,“你听说过圣泽公主吗?” 顾香尘听得兴味盎然,顺着摇摇头道:“没有啊,她是谁,做了什么了不起的事吗?”她从未出去过,自然不知道外面的消息。这个公主这么出名,一定是有了不得的地方,要么倾国倾城,要么才能出众。 “她什么也没做。”少年道。 “哦,那她一定是特别漂亮。”顾香尘如是道。 “没有人见过她。”少年道。 “难道正是因为她特别神秘?”顾香尘手抚下巴道。 “差不多吧。”少年给了一个她答对了的眼神。 “切,也许是像我一样呆在一个地方不能出去呢。”顾香尘随口道,所以没人见过她听过她的事迹,不是很正常吗?古代女子不都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更何况还是公主呢。 “也是。”少年故作高深道,“这其中有一个预言。” 顾香尘示意他继续往下说。她还要听故事消遣消遣呢。 “公主出生时国师为她算过命,断言圣泽公主必非凡物,她身系各国统一之命脉,非至尊无上即至尊无上之助力。” “哈哈,这也信啊,太能瞎掰了。”想起古代人都信这个,她闭上嘴瞟了瞟身侧的少年。二十一世纪管这个叫迷信,古代就不一样了,若是让他们知道她的事,会不会把她烧了。“然后呢。” “没有了。”少年笑笑道,“我也不信。” 而那位公主却要背负着这个预言。顾香尘心中一阵叹息。 “对了,我换了名。” “什么?” “一,别人都这么称呼我。” “我却还是喜欢叫十三。”她想,所谓的名称难道只是一个代号? “为什么?” “因为我认识的人叫十三啊,一时改不过来。” “随便你。”我却不知道还是不是你认识的那个人,或许在你面前我可以做十三。 又或许你再也不会在我面前这样笑了。 陌爹爹回来了,还带了一个人,一个她不认识的男人,两个眼熟的随侍大哥守在旁边。 “陌爹爹,他是谁?”顾香尘问道。 “他是爹爹请来的大夫。”顾妖孽摸摸她的头,宠溺道。 真的是请吗,顾香尘有点怀疑,依爹爹的性子,八成是用了威胁。 “治好你的病,我会重重谢他。”顾妖孽道。 “那没治好呢?”顾香尘弱弱道。 “那我也会送他出去。”顾妖孽给了一个她放心的眼神,本想粘上去,几天没见,就万分想念这个小人儿了。但刚从外面奔波回来,暂压下了想法。 那怪医嘴巴张的快可以吞下一个鸡蛋了...两位大哥一脸少见多怪的样子... 此刻,顾香尘坐在榻上,伸出小手。顾妖孽立刻给她覆了一块帕子上去。 被称为怪医的男人无所谓的将手指搭上去,又是点头又是摇头,眼睛霍然睁开。连连称奇。 “来,把舌头伸出来我看看。”怪医道。顾香尘依言做了。 “你中过钩吻竟然没死?”怪医睁大眼睛看着她。若说既能抵抗如此剧毒,却又受累于另一种慢性毒药。“奇事,奇事。” 顾香尘早已想过这个问题,当年原主人中此毒时已经死了,不然怎会有她呢?如此而已,倒成了医学奇迹...... “你干什么?”顾妖孽迅速抓住怪医的手。那手上是一根明晃晃的针,对谁的是顾香尘依旧圆润的指头。 “你不相信我,请我来治什么病?采几滴血,是为了能配制出更合适的药方。” “陌爹爹,你就让他试试吧。”她道。现代也抽血,兴许是他的医术比较先进也说不定。 顾妖孽放开手,脸色不是很好看。“你小心点,别弄疼她。”小尘儿怕疼。她这一冷一热一疼一痛,一不高兴,他着紧着呢。 怪医神色有些怪异,江湖上令人闻风丧胆的男人,竟长得这副模样,若不是强大如斯,人莫敢近,恐怕难免危机重重。 谁会知道,这样美的男人会如此邪恶狠辣,却对一个小女孩这么好? 难道这个女孩身上有什么让人另有所图的东西,不然为什么有人盯上了她,算了,这些都不关他的事。 怪医离开,顾妖孽方去沐浴,又吩咐,“好好看着那个男人。” 顾香尘望着一个方向出神,真的可以恢复正常人吗,她已经多久没有一个健康的身体了,能跑能跳能哭能怒的时候,她觉得没什么,可这一旦失去了,才发现从前真好。 但她并不抱太多希望,她只希望久一点,再久一点。 静下来的时候,她有时觉得自己拥有很多,有时觉得什么都没有,一切像浮光掠影,有些不真实,她真真实实地存在这个世界吗?会不会又是一场前尘如梦... “小尘儿,想什么呢?”顾妖孽低沉悦耳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打破这种落寂的感觉,他不喜欢。一双大手将他揽入怀中,带来一阵淡淡的皂角清香。 她抬头,扬起一张笑脸。在妖孽怀里蹭蹭,糯糯音,“陌爹爹。” “陌爹爹,你坐下。” 顾妖孽不明所以,可还是在桌旁的凳子上坐下了。 顾香尘拿过干巾,撩起一绺青丝,轻轻擦拭。顾妖孽迫切念着小尘儿,一头乌发散着,半湿不干。 大手很快按住了小手的动作。顾妖孽转过头来,桃花眼满是笑意,温柔道:“我自己来。” 顾香尘却不松手,带着几分固执道:“坐好,我帮爹爹嘛。”她是病恹恹的,不代表一点小事也做不了。 顾妖孽绝不是这么想的,他舍不得她做这做那,不是因为她病了身体不好,而是他爱她,他疼她,哪怕她活蹦乱跳,这分好也不会少一分一毫。另外就是他的私心了,他想要她依靠他,被她需要,哪怕是任性,在他眼里也是那么地可爱。 陌爹爹乖乖松了手,任由她摆弄。他不知道拿她怎么办才好,他的小尘儿唷。 她满意地轻拭,陌爹爹的发质很好,墨玉的色泽,又不打结。 不时,有人来报,晴姨来了。 第六十二章 又见十三 翌日,她从藏书阁出来的时候,就巧遇了昨天的那个少年。 “记起来了么?”少年一张阳光帅气的俊脸在她眼前晃。 顾香尘没理会他。 “不会真的忘了吧。”晴转阴,少年一脸失落的样子。 顾香尘脚步一顿,“诶,你怎么进来的?”这里似乎不允许闲杂人等进入的吧。 “哈,没有我到不了的地方。”少年神色得意。 顾香尘斜着眼看他,明显不信。 少年耸耸肩,俯视比自己矮一个头不止的女孩,语气满是嫌弃。“你瘦的我认不出了,不过你还是这么矮。是宫主大人亏待了你啊?” “十三,你欠打,哼。”顾香尘粉拳锤了少年腹部一记。 “不装了,终于认得我了?”那力道对于他不痛不痒,少年笑道,不再婴儿肥的脸颊现出两个酒窝,比少儿时期要深。 她现在这个样子,才比较熟悉嘛。拿手比了比她的身高,说的话很欠扁。“你可打不到我喽,笨蛋。可不会像从前那样...”丢人地被压在下面。阳光的脸上隐约有些红。 “胡说,现在就打了。”顾香尘暗暗磨牙,傲娇地仰头。“还有不要叫我笨蛋!” 若不是他控制住本能反应没动手,她能有机会?还说不是笨蛋呢。 “十三,你这些年怎么样?”她自认找了个合适的话题,恰如久别的朋友重逢时的问候,朋友吗?算是吧,尽管小时候相处不到几个月,他就离开了,至少他是她唯一认识的小伙伴。 “还好,我能怎么样。”少年轻描淡写,“倒是去过很多地方。”眼底一瞬幽明不定。 “很多地方,什么样的?”顾香尘大眼亮晶晶的,“有什么有趣的事吗,你给我讲讲。” 少年露出一个大大的灿烂笑容,“什么样的都有,你亲我一下我就告诉你。” “哼,那算了。”顾香尘脖子一扭,掉头就走。那是对亲近之人才如此,她与他还没好到那种程度。 “哎,和你开玩笑的,干嘛那么小气。”少年拉住她道。 从元夕灯街,疏影城梅林,百花节祭花神,冰雕雪砌的世界,五年一届的武林会,到路遇的些许小事......少年讲了许多,比小雨知道的那些都新奇有趣。末了,他道,“你听说过圣泽公主吗?” 顾香尘听得兴味盎然,顺着摇摇头道:“没有啊,她是谁,做了什么了不起的事吗?”她从未出去过,自然不知道外面的消息。这个公主这么出名,一定是有了不得的地方,要么倾国倾城,要么才能出众。 “她什么也没做。”少年道。 “哦,那她一定是特别漂亮。”顾香尘如是道。 “没有人见过她。”少年道。 “难道正是因为她特别神秘?”顾香尘手抚下巴道。 “差不多吧。”少年给了一个她答对了的眼神。 “切,也许是像我一样呆在一个地方不能出去呢。”顾香尘随口道,所以没人见过她听过她的事迹,不是很正常吗?古代女子不都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更何况还是公主呢。 “也是。”少年故作高深道,“这其中有一个预言。” 顾香尘示意他继续往下说。她还要听故事消遣消遣呢。 “公主出生时国师为她算过命,断言圣泽公主必非凡物,她身系各国统一之命脉,非至尊无上即至尊无上之助力。” “哈哈,这也信啊,太能瞎掰了。”想起古代人都信这个,她闭上嘴瞟了瞟身侧的少年。二十一世纪管这个叫迷信,古代就不一样了,若是让他们知道她的事,会不会把她烧了。“然后呢。” “没有了。”少年笑笑道,“我也不信。” 而那位公主却要背负着这个预言。顾香尘心中一阵叹息。 “对了,我换了名。” “什么?” “一,别人都这么称呼我。” “我却还是喜欢叫十三。”她想,所谓的名称难道只是一个代号? “为什么?” “因为我认识的人叫十三啊,一时改不过来。” “随便你。”我却不知道还是不是你认识的那个人,或许在你面前我可以做十三。 又或许你再也不会在我面前这样笑了。 陌爹爹回来了,还带了一个人,一个她不认识的男人,两个眼熟的随侍大哥守在旁边。 “陌爹爹,他是谁?”顾香尘问道。 “他是爹爹请来的大夫。”顾妖孽摸摸她的头,宠溺道。 真的是请吗,顾香尘有点怀疑,依爹爹的性子,八成是用了威胁。 “治好你的病,我会重重谢他。”顾妖孽道。 “那没治好呢?”顾香尘弱弱道。 “那我也会送他出去。”顾妖孽给了一个她放心的眼神,本想粘上去,几天没见,就万分想念这个小人儿了。但刚从外面奔波回来,暂压下了想法。 那怪医嘴巴张的快可以吞下一个鸡蛋了...两位大哥一脸少见多怪的样子... 此刻,顾香尘坐在榻上,伸出小手。顾妖孽立刻给她覆了一块帕子上去。 被称为怪医的男人无所谓的将手指搭上去,又是点头又是摇头,眼睛霍然睁开。连连称奇。 “来,把舌头伸出来我看看。”怪医道。顾香尘依言做了。 “你中过钩吻竟然没死?”怪医睁大眼睛看着她。若说既能抵抗如此剧毒,却又受累于另一种慢性毒药。“奇事,奇事。” 顾香尘早已想过这个问题,当年原主人中此毒时已经死了,不然怎会有她呢?如此而已,倒成了医学奇迹...... “你干什么?”顾妖孽迅速抓住怪医的手。那手上是一根明晃晃的针,对谁的是顾香尘依旧圆润的指头。 “你不相信我,请我来治什么病?采几滴血,是为了能配制出更合适的药方。” “陌爹爹,你就让他试试吧。”她道。现代也抽血,兴许是他的医术比较先进也说不定。 顾妖孽放开手,脸色不是很好看。“你小心点,别弄疼她。”小尘儿怕疼。她这一冷一热一疼一痛,一不高兴,他着紧着呢。 怪医神色有些怪异,江湖上令人闻风丧胆的男人,竟长得这副模样,若不是强大如斯,人莫敢近,恐怕难免危机重重。 谁会知道,这样美的男人会如此邪恶狠辣,却对一个小女孩这么好? 难道这个女孩身上有什么让人另有所图的东西,不然为什么有人盯上了她,算了,这些都不关他的事。 怪医离开,顾妖孽方去沐浴,又吩咐,“好好看着那个男人。” 顾香尘望着一个方向出神,真的可以恢复正常人吗,她已经多久没有一个健康的身体了,能跑能跳能哭能怒的时候,她觉得没什么,可这一旦失去了,才发现从前真好。 但她并不抱太多希望,她只希望久一点,再久一点。 静下来的时候,她有时觉得自己拥有很多,有时觉得什么都没有,一切像浮光掠影,有些不真实,她真真实实地存在这个世界吗?会不会又是一场前尘如梦... “小尘儿,想什么呢?”顾妖孽低沉悦耳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打破这种落寂的感觉,他不喜欢。一双大手将他揽入怀中,带来一阵淡淡的皂角清香。 她抬头,扬起一张笑脸。在妖孽怀里蹭蹭,糯糯音,“陌爹爹。” “陌爹爹,你坐下。” 顾妖孽不明所以,可还是在桌旁的凳子上坐下了。 顾香尘拿过干巾,撩起一绺青丝,轻轻擦拭。顾妖孽迫切念着小尘儿,一头乌发散着,半湿不干。 大手很快按住了小手的动作。顾妖孽转过头来,桃花眼满是笑意,温柔道:“我自己来。” 顾香尘却不松手,带着几分固执道:“坐好,我帮爹爹嘛。”她是病恹恹的,不代表一点小事也做不了。 顾妖孽绝不是这么想的,他舍不得她做这做那,不是因为她病了身体不好,而是他爱她,他疼她,哪怕她活蹦乱跳,这分好也不会少一分一毫。另外就是他的私心了,他想要她依靠他,被她需要,哪怕是任性,在他眼里也是那么地可爱。 陌爹爹乖乖松了手,任由她摆弄。他不知道拿她怎么办才好,他的小尘儿唷。 她满意地轻拭,陌爹爹的发质很好,墨玉的色泽,又不打结。 不时,有人来报,晴姨来了。 第六十三章 分居 晴姨来了,顾香尘面上一喜。 顾妖孽在这种时刻被人打扰,心里是不喜的,不管来人是谁。 “陌爹爹你的头发没干透,不要束发了。”顾香尘说着,抄起一条自己的粉色发带,替他一扎,还趁陌爹爹不注意,打了个双蝴蝶结。 然后笑嘻嘻追出去,找晴姨了。顾妖孽跟了上去。 看到小尘儿投在舅母怀里,眼眸一眯,有些不爽。 感受到那视线,晴姨抬头看过来,是一身红衣如火,墨发松绾的宫主大人,她低眼温婉道:“宫主。”不经意看到松散的发和其上粉色的结子。 摸摸顾香尘柔软的发,小姑娘脸上还带着恶作剧的笑。晴姨心下有些忧虑。 “舅舅没来?”顾妖孽没有觉得丝毫不妥,拉过她的手,轻轻一捞便将小尘儿捞在怀中。 “他被陵儿缠着去看蹴鞠了,我对那些不感兴趣。”武国相对而言是民风比较剽悍的了,每年各个季节,民间都有各种运动比赛和比武。更何况五年一届的武林大会就在今年九月。 随意应了一声,有她在的地方,仿佛其他人事都不在他眼中,俊脸凑近她。“你个捣蛋鬼,做了什么事这么开心?”顾妖孽用一种极为宠溺的语气道。 “不告诉你。”顾香尘娇娇道,转过身去,扒拉着陌爹爹的肩膀,偷笑。看到晴姨就那么温婉包容地,慈爱地望着她。 “嗯?”大手拍拍她的小屁股,力道轻飘飘的。 顾香尘一副你爱咋咋地的表情,她知道陌爹爹不会对她怎样。 “陌爹爹,晴姨大老远赶来,你都不请人家喝杯酒水。”顾香尘扭了扭,就想下去。她都不是小孩子啦,陌爹爹还是喜欢抱着她,况且还在人前自然不好意思了,说实在没注意,还真有些习惯了。 春衫本不厚,加之怀抱的心上人,还磨磨蹭蹭得。他呼吸微微一窒,鼻尖都是淡淡药香萦绕。手紧了紧,才松开。 顾香尘自是没什么察觉,高高兴兴地招待晴姨去了。 用茶毕,她想起来摇着顾晴的手道:“晴姨,晴姨,上回我叫你带的花样子带了没?” “我记着呢,一会让阿玉去拿。”阿玉是跟着晴姨同来的丫鬟。 “尘儿长大了,也学了女红针指,将来不知谁有福气收到我们尘儿绣的锦帕。”顾晴笑吟吟道,颇有一种自己女儿长大了的感慨。她没见过顾香尘的手笔,自然认为这样聪慧的女孩子手工也是不会差的。 “说什么呢。”顾香尘有些不好意思道,她那种绣花,敢收的人绝对没几个,还是不要糟蹋布了。“这是我替小雨要的,她手艺可好了。” “小雨,是你小时候的那个丫鬟吗?”顾晴想了想道,一个唯唯诺诺总是躲在人后面的小姑娘,她有些印象。 “是啊,叫上阿玉,我们悄悄去看她,她一定会很高兴的。”难得有这么多人气,顾香尘笑道。 墨香苑主卧旁的耳房内。 “小姐,你又吓我一跳。”小雨捂着胸口无奈道。说完,发现旁边还有几个人,便低了头问好。又随意介绍一番。 顾晴眼神飘忽,走了几分神。 宫主是不喜欢丫鬟在附近的,这就近照顾,也就只有尘儿了。尘儿再几年便及笄了,仍旧同吃同宿,长此以往恐怕对尘儿不好。 小雨得了新花样,十分开心,而阿玉是个活泼不怕生的小姑娘,二人竟也相处得愉快。 阿玉笑嘻嘻地缠着小雨道:“小雨姐姐绣得真好看,教教阿玉吧。” 小雨自然也有耐心地教她,说着说着,就被话多的阿玉带到别的话头去了。 “小雨,你今年多大了?”晴姨温柔笑道。 正和阿玉说笑的止了笑,有些吓到了似的回道:“奴、奴、奴婢...” “小雨姐姐不用怕,夫人人很好的,对阿玉也很好。”阿玉调皮道。少女活泼爱笑,嘴也乖巧。 “奴婢今年十九了。”小雨顺完了一句完整的话。 顾晴满意地点点头,分外和蔼可亲,怕吓到了人家小姑娘。 顾香尘心下奇怪,晴姨突然这么一问。 接下来她便知道了。因为晴姨慢吞吞道:“配阿玉的哥哥倒合适。” 小雨自然也听到了,她急红了脸,硬是说不出一句话。 顾香尘立马接口,解围道:“不行,她有喜欢的人了。” 一句话说得小雨将话憋了回去,继而脸更红了,低了头。 顾晴也是丫鬟出身,自然没有架子。她会心一笑,安抚道:“我只是顺便一提,没别的意思。就是尘儿舍得,也要看姑娘的意愿。” 阿玉很喜欢这个动不动就害羞的姐姐,听到夫人的话还高兴了一下下,但她转眼就忘记了失落,又开始八卦她喜欢的人是什么样的云云。 晴姨却是和尘儿信步来到了后面的厢房。 “尘儿,怎么知道小雨有喜欢的人?”晴姨道。 “我就是知道。”她一副她什么都知道的表情。 “尘儿懂什么是喜欢吗?”晴姨漫声道。 她理所当然地点头,又觉得晴姨不会是在套她的话?看看她有没有早恋,如果知道了,脑补一下和月哥哥分开她就不能接受。她补救道:“我也喜欢晴姨啊。” 晴姨失笑。“你知道宫主有喜欢的人吗?” 晴姨不会是要给陌爹爹拉红线?还是顾妖孽背着她找了一个后娘,不好说出口,想想还是前者的可能性大一些。顾香尘摇摇头道:“陌爹爹不会喜欢什么人吧,他说他不娶妻啊。” 与其说喜欢女人,不如说娶个妻子应付别人的可能性大一些。顾香尘这样想道。 果然,尘儿是不知道的。宫主却已在她不知道的时候,损了她闺中清誉,这让尘儿以后如何嫁人?还是他根本就不打算... 顾晴已为人妻为人母,又历经一番爱恨纠葛,方有如今的安稳,如何不知道那占有的眼神代表什么。一双素手握的帕子紧了紧,顾晴压下心中情绪。 “咦,晴姨你不会是要做媒人吧?”她知道一群闲得慌的妇女,非常喜欢这类事...她忆起前世哥哥对这烦的不行,起先一个个还殷勤不得了,不知怎么搞的后来一个也没了。 顾晴摇摇头,低声:“我想他已有了选择。”只是这样单纯这样美好的尘儿,她该怎么办。看向小姑娘的眼神多了一丝怜惜。 不是说宫主不好,宫主是她从小看到大的,只是对尘儿不公平。 听得顾香尘一呆,这话什么意思?她认为最不可能的事竟要成真了?陌爹爹娶了后娘,就不要她了。她要被抛弃了,她的思路转到这方面上来了。 她不要不要不要,不要陌爹爹娶媳妇。 晴姨温柔地摸了摸她的头,“怎么了?” “我不要他娶妻...”她嘟囔道。 顾晴听得一怔,尘儿也是有意的么? 下一句道,“我才不要后娘...” 晴姨明白了其中误会,好笑道:“晴姨胡猜的,你怎么就当真了?” 顾香尘小脸一红,“开玩笑啦,其实有个娘亲疼我也不错啊。”心中却有一丝犹疑,也许陌爹爹真的是... 刚才小嘴撅的都可以挂油壶了,顾晴也不点破。尘儿对宫主竟也有一种奇怪的占有欲。 也是,一个身世飘零无所依靠的孩子,她的不安与害怕,谁知道呢。 晴姨这样想,越发怜爱起这个比自己孩子大不了几岁的孩子。仿佛她就该万千疼爱呵护,不该有一点伤害和污染。 “小雨你们在说什么?”顾香尘笑嘻嘻插入道,向来没什么小姐架子。 阿玉抢着道:“我在和小雨姐姐讲小时候跟着阿爹去赶集...” 随即又接下去道。 “正好有人来买,阿爹发现鸡蛋少了气急,打骂了我一顿。” “我以为阿爹真要卖了我,就扯着哥哥哭了一夜。” 顾香尘坐了进来,听她声情并茂的侃。 “其实是我拿了鸡蛋,换了人家的布偶娃娃,一直不敢说。他们到现在还不知道呢。” 阿玉最后一句道,讲完自己先噗嗤笑了,她和小雨也被逗笑了。 话分两头,这里三个小姑娘侃大山,顾香尘的眼睛亮晶晶的,越发对外头生了向往。那里顾晴和顾妖孽正说话。 “尘儿已经十二岁了,仍旧一处同寝会不会…不太妥当。” “是她和你说了什么吗?”顾妖孽微微变了脸色。 顾晴摇头。“是我想和宫主说,尘儿是如此敬爱她的爹爹。”所以不要让她失望好吗... 顾妖孽也不拐弯抹角。“我不会永远只做她的爹爹。” 他不甘心永远待在这个身份。 原来宫主是真的不打算让尘儿嫁人。顾晴咽下了清白等话,看来宫主是铁了心,便换了一番劝解。 “纵然宫主要和尘儿在一起,男未婚女未嫁这么下去,也于尘儿无益。况且她心底里只把你当做爹爹。” “晴姨无意干涉你的事,只是关心尘儿那孩子。” 顾妖孽前面还有些不豫,但一牵涉到小尘儿,便沉下眉目思量。 她与他朝夕相处,亲密无间,在她眼中,恐怕自己始终只是个宠她的爹爹。她没把自己作一个寻常男子看待,又如何生出别样感情。 “我会考虑的。”顾妖孽低低道。 “舅母。”他忽然用了近称道,“若想劝阻的话,莫怪我不顾舅舅的情面了。” “我从不会做尘儿不愿意的事,但我绝不允许她离开我。”桃花眼灼灼,仿佛誓言般。 没有她,那他的人生又有什么意义。一切的存在将无任何意义。 顾晴微惊地看了一眼,心底划过一丝恐惧。 日子照常过着,发生了一点点变化,那就是顾香尘终于住进了自己的院子。 早年前,本就另辟了一处芷湘苑,与墨香苑相对,只不过她长和陌爹爹住在一处而被闲置了,如今整理一番,按照喜好布置陈设,也就焕然一新。 顾香尘对于换了一个环境,挺新奇的,而且那一片药园,一开窗就能见到,从前的光秃秃倒现在已经是郁郁葱葱,各种药草皆有,并一块花田。这样小雨就不用住去下房了,反正房间很多吗。 然而一个隐隐约约的猜测,在心里被证实。陌爹爹果然是有了喜欢的女子,那个即将成为她娘亲的人,嫌她碍事了么? 突然从新居的喜悦里出来,心中有些不舒服,小脸发白。 “小姐,你没事吧?小雨给您去请大夫过来。”之前不是好好的么。小姐吃了那位新来大夫的药,脸色好了不少呀。 “我没事,休息一下就好了。”她拉住小雨道。 陌爹爹三天两头来看她,吃饭喝药还和从前一样,她却觉得有哪里不一样了。 掌灯时分,她手执新买的游记,看着看着就眼睛发饧。 小雨体贴地将书拿过,伺候小姐睡下。守至小姐睡着,才吹熄蜡烛,留了一盏小灯,去了外间。 草叶轻轻晃动,有什么轻轻响动。窗子被打开,月光泻进来,照至床前。 带入一丝夜的清冷,床上的人似乎微微发出一声嘤咛。 窗棂很快被关上,地上多了一抹黑影。在微弱跳动的火苗下,看不真切。 黑影只是定定地停在离床几步之远,不曾靠近。 一双幽黑的眼睛静静地,注视着床上的人,不曾眨眼。 冰玉般的肌肤,皎若月光,安静地阖着眼眸,纤长浓密的睫毛在眼下落两道阴影,琼鼻微微翕动,淡粉色的樱唇透出清浅的呼吸,光看就能想象她笑起来的模样。 被子盖至瘦小的肩膀,只露出一个小脑袋,及腰的鸦黑长发散开,柔软地铺在床上,显得她是那么地小,那么地...娇怜可人。 似乎就这样痴痴地站了许久,许久…… 忽然,一只小手不听话地伸出被子来,黑影脚下一顿,丝毫没有迟疑。 第六十三章 分居 晴姨来了,顾香尘面上一喜。 顾妖孽在这种时刻被人打扰,心里是不喜的,不管来人是谁。 “陌爹爹你的头发没干透,不要束发了。”顾香尘说着,抄起一条自己的粉色发带,替他一扎,还趁陌爹爹不注意,打了个双蝴蝶结。 然后笑嘻嘻追出去,找晴姨了。顾妖孽跟了上去。 看到小尘儿投在舅母怀里,眼眸一眯,有些不爽。 感受到那视线,晴姨抬头看过来,是一身红衣如火,墨发松绾的宫主大人,她低眼温婉道:“宫主。”不经意看到松散的发和其上粉色的结子。 摸摸顾香尘柔软的发,小姑娘脸上还带着恶作剧的笑。晴姨心下有些忧虑。 “舅舅没来?”顾妖孽没有觉得丝毫不妥,拉过她的手,轻轻一捞便将小尘儿捞在怀中。 “他被陵儿缠着去看蹴鞠了,我对那些不感兴趣。”武国相对而言是民风比较剽悍的了,每年各个季节,民间都有各种运动比赛和比武。更何况五年一届的武林大会就在今年九月。 随意应了一声,有她在的地方,仿佛其他人事都不在他眼中,俊脸凑近她。“你个捣蛋鬼,做了什么事这么开心?”顾妖孽用一种极为宠溺的语气道。 “不告诉你。”顾香尘娇娇道,转过身去,扒拉着陌爹爹的肩膀,偷笑。看到晴姨就那么温婉包容地,慈爱地望着她。 “嗯?”大手拍拍她的小屁股,力道轻飘飘的。 顾香尘一副你爱咋咋地的表情,她知道陌爹爹不会对她怎样。 “陌爹爹,晴姨大老远赶来,你都不请人家喝杯酒水。”顾香尘扭了扭,就想下去。她都不是小孩子啦,陌爹爹还是喜欢抱着她,况且还在人前自然不好意思了,说实在没注意,还真有些习惯了。 春衫本不厚,加之怀抱的心上人,还磨磨蹭蹭得。他呼吸微微一窒,鼻尖都是淡淡药香萦绕。手紧了紧,才松开。 顾香尘自是没什么察觉,高高兴兴地招待晴姨去了。 用茶毕,她想起来摇着顾晴的手道:“晴姨,晴姨,上回我叫你带的花样子带了没?” “我记着呢,一会让阿玉去拿。”阿玉是跟着晴姨同来的丫鬟。 “尘儿长大了,也学了女红针指,将来不知谁有福气收到我们尘儿绣的锦帕。”顾晴笑吟吟道,颇有一种自己女儿长大了的感慨。她没见过顾香尘的手笔,自然认为这样聪慧的女孩子手工也是不会差的。 “说什么呢。”顾香尘有些不好意思道,她那种绣花,敢收的人绝对没几个,还是不要糟蹋布了。“这是我替小雨要的,她手艺可好了。” “小雨,是你小时候的那个丫鬟吗?”顾晴想了想道,一个唯唯诺诺总是躲在人后面的小姑娘,她有些印象。 “是啊,叫上阿玉,我们悄悄去看她,她一定会很高兴的。”难得有这么多人气,顾香尘笑道。 墨香苑主卧旁的耳房内。 “小姐,你又吓我一跳。”小雨捂着胸口无奈道。说完,发现旁边还有几个人,便低了头问好。又随意介绍一番。 顾晴眼神飘忽,走了几分神。 宫主是不喜欢丫鬟在附近的,这就近照顾,也就只有尘儿了。尘儿再几年便及笄了,仍旧同吃同宿,长此以往恐怕对尘儿不好。 小雨得了新花样,十分开心,而阿玉是个活泼不怕生的小姑娘,二人竟也相处得愉快。 阿玉笑嘻嘻地缠着小雨道:“小雨姐姐绣得真好看,教教阿玉吧。” 小雨自然也有耐心地教她,说着说着,就被话多的阿玉带到别的话头去了。 “小雨,你今年多大了?”晴姨温柔笑道。 正和阿玉说笑的止了笑,有些吓到了似的回道:“奴、奴、奴婢...” “小雨姐姐不用怕,夫人人很好的,对阿玉也很好。”阿玉调皮道。少女活泼爱笑,嘴也乖巧。 “奴婢今年十九了。”小雨顺完了一句完整的话。 顾晴满意地点点头,分外和蔼可亲,怕吓到了人家小姑娘。 顾香尘心下奇怪,晴姨突然这么一问。 接下来她便知道了。因为晴姨慢吞吞道:“配阿玉的哥哥倒合适。” 小雨自然也听到了,她急红了脸,硬是说不出一句话。 顾香尘立马接口,解围道:“不行,她有喜欢的人了。” 一句话说得小雨将话憋了回去,继而脸更红了,低了头。 顾晴也是丫鬟出身,自然没有架子。她会心一笑,安抚道:“我只是顺便一提,没别的意思。就是尘儿舍得,也要看姑娘的意愿。” 阿玉很喜欢这个动不动就害羞的姐姐,听到夫人的话还高兴了一下下,但她转眼就忘记了失落,又开始八卦她喜欢的人是什么样的云云。 晴姨却是和尘儿信步来到了后面的厢房。 “尘儿,怎么知道小雨有喜欢的人?”晴姨道。 “我就是知道。”她一副她什么都知道的表情。 “尘儿懂什么是喜欢吗?”晴姨漫声道。 她理所当然地点头,又觉得晴姨不会是在套她的话?看看她有没有早恋,如果知道了,脑补一下和月哥哥分开她就不能接受。她补救道:“我也喜欢晴姨啊。” 晴姨失笑。“你知道宫主有喜欢的人吗?” 晴姨不会是要给陌爹爹拉红线?还是顾妖孽背着她找了一个后娘,不好说出口,想想还是前者的可能性大一些。顾香尘摇摇头道:“陌爹爹不会喜欢什么人吧,他说他不娶妻啊。” 与其说喜欢女人,不如说娶个妻子应付别人的可能性大一些。顾香尘这样想道。 果然,尘儿是不知道的。宫主却已在她不知道的时候,损了她闺中清誉,这让尘儿以后如何嫁人?还是他根本就不打算... 顾晴已为人妻为人母,又历经一番爱恨纠葛,方有如今的安稳,如何不知道那占有的眼神代表什么。一双素手握的帕子紧了紧,顾晴压下心中情绪。 “咦,晴姨你不会是要做媒人吧?”她知道一群闲得慌的妇女,非常喜欢这类事...她忆起前世哥哥对这烦的不行,起先一个个还殷勤不得了,不知怎么搞的后来一个也没了。 顾晴摇摇头,低声:“我想他已有了选择。”只是这样单纯这样美好的尘儿,她该怎么办。看向小姑娘的眼神多了一丝怜惜。 不是说宫主不好,宫主是她从小看到大的,只是对尘儿不公平。 听得顾香尘一呆,这话什么意思?她认为最不可能的事竟要成真了?陌爹爹娶了后娘,就不要她了。她要被抛弃了,她的思路转到这方面上来了。 她不要不要不要,不要陌爹爹娶媳妇。 晴姨温柔地摸了摸她的头,“怎么了?” “我不要他娶妻...”她嘟囔道。 顾晴听得一怔,尘儿也是有意的么? 下一句道,“我才不要后娘...” 晴姨明白了其中误会,好笑道:“晴姨胡猜的,你怎么就当真了?” 顾香尘小脸一红,“开玩笑啦,其实有个娘亲疼我也不错啊。”心中却有一丝犹疑,也许陌爹爹真的是... 刚才小嘴撅的都可以挂油壶了,顾晴也不点破。尘儿对宫主竟也有一种奇怪的占有欲。 也是,一个身世飘零无所依靠的孩子,她的不安与害怕,谁知道呢。 晴姨这样想,越发怜爱起这个比自己孩子大不了几岁的孩子。仿佛她就该万千疼爱呵护,不该有一点伤害和污染。 “小雨你们在说什么?”顾香尘笑嘻嘻插入道,向来没什么小姐架子。 阿玉抢着道:“我在和小雨姐姐讲小时候跟着阿爹去赶集...” 随即又接下去道。 “正好有人来买,阿爹发现鸡蛋少了气急,打骂了我一顿。” “我以为阿爹真要卖了我,就扯着哥哥哭了一夜。” 顾香尘坐了进来,听她声情并茂的侃。 “其实是我拿了鸡蛋,换了人家的布偶娃娃,一直不敢说。他们到现在还不知道呢。” 阿玉最后一句道,讲完自己先噗嗤笑了,她和小雨也被逗笑了。 话分两头,这里三个小姑娘侃大山,顾香尘的眼睛亮晶晶的,越发对外头生了向往。那里顾晴和顾妖孽正说话。 “尘儿已经十二岁了,仍旧一处同寝会不会…不太妥当。” “是她和你说了什么吗?”顾妖孽微微变了脸色。 顾晴摇头。“是我想和宫主说,尘儿是如此敬爱她的爹爹。”所以不要让她失望好吗... 顾妖孽也不拐弯抹角。“我不会永远只做她的爹爹。” 他不甘心永远待在这个身份。 原来宫主是真的不打算让尘儿嫁人。顾晴咽下了清白等话,看来宫主是铁了心,便换了一番劝解。 “纵然宫主要和尘儿在一起,男未婚女未嫁这么下去,也于尘儿无益。况且她心底里只把你当做爹爹。” “晴姨无意干涉你的事,只是关心尘儿那孩子。” 顾妖孽前面还有些不豫,但一牵涉到小尘儿,便沉下眉目思量。 她与他朝夕相处,亲密无间,在她眼中,恐怕自己始终只是个宠她的爹爹。她没把自己作一个寻常男子看待,又如何生出别样感情。 “我会考虑的。”顾妖孽低低道。 “舅母。”他忽然用了近称道,“若想劝阻的话,莫怪我不顾舅舅的情面了。” “我从不会做尘儿不愿意的事,但我绝不允许她离开我。”桃花眼灼灼,仿佛誓言般。 没有她,那他的人生又有什么意义。一切的存在将无任何意义。 顾晴微惊地看了一眼,心底划过一丝恐惧。 日子照常过着,发生了一点点变化,那就是顾香尘终于住进了自己的院子。 早年前,本就另辟了一处芷湘苑,与墨香苑相对,只不过她长和陌爹爹住在一处而被闲置了,如今整理一番,按照喜好布置陈设,也就焕然一新。 顾香尘对于换了一个环境,挺新奇的,而且那一片药园,一开窗就能见到,从前的光秃秃倒现在已经是郁郁葱葱,各种药草皆有,并一块花田。这样小雨就不用住去下房了,反正房间很多吗。 然而一个隐隐约约的猜测,在心里被证实。陌爹爹果然是有了喜欢的女子,那个即将成为她娘亲的人,嫌她碍事了么? 突然从新居的喜悦里出来,心中有些不舒服,小脸发白。 “小姐,你没事吧?小雨给您去请大夫过来。”之前不是好好的么。小姐吃了那位新来大夫的药,脸色好了不少呀。 “我没事,休息一下就好了。”她拉住小雨道。 陌爹爹三天两头来看她,吃饭喝药还和从前一样,她却觉得有哪里不一样了。 掌灯时分,她手执新买的游记,看着看着就眼睛发饧。 小雨体贴地将书拿过,伺候小姐睡下。守至小姐睡着,才吹熄蜡烛,留了一盏小灯,去了外间。 草叶轻轻晃动,有什么轻轻响动。窗子被打开,月光泻进来,照至床前。 带入一丝夜的清冷,床上的人似乎微微发出一声嘤咛。 窗棂很快被关上,地上多了一抹黑影。在微弱跳动的火苗下,看不真切。 黑影只是定定地停在离床几步之远,不曾靠近。 一双幽黑的眼睛静静地,注视着床上的人,不曾眨眼。 冰玉般的肌肤,皎若月光,安静地阖着眼眸,纤长浓密的睫毛在眼下落两道阴影,琼鼻微微翕动,淡粉色的樱唇透出清浅的呼吸,光看就能想象她笑起来的模样。 被子盖至瘦小的肩膀,只露出一个小脑袋,及腰的鸦黑长发散开,柔软地铺在床上,显得她是那么地小,那么地...娇怜可人。 似乎就这样痴痴地站了许久,许久…… 忽然,一只小手不听话地伸出被子来,黑影脚下一顿,丝毫没有迟疑。 第六十四章 带你出去 他移至床边,小心将那手放入锦被里去,动作极轻。顺手掖了掖被角,防止再有不安分的动作,以致受了寒凉。 那骨节分明带着薄茧的手欲收回来时,擦过细软的发丝,不由停驻于脸颊上方一二寸的距离,再不敢靠近一分。 在他发怔的当儿,手臂忽然被人抱住,揣在怀里。 即使隔着两层棉被,依旧感受到那微微起伏的胸口,俊脸一烧,合着房间四角取暖的熏笼,愈加热起来了。 但与之形成对比的是,不甚温热的气息,甚至没有常人该有的热度。她冷么,他皱眉。 起身再去抱些棉被来,却发现她攥得紧紧的,他怎能离去。微微叹了口气,想输送内力,又怕她身子弱受不住。冷峻的表情不由透出一股焦急。 “月...哥哥...”一声微弱的声音传出。 他微惊,倏地看向她犹带几分慌张。墨眸深深,似无边的海,引人沉溺。 她动了动唇嗫嚅道:“你又到梦里来了。”她伸手触向他的脸,却被一只热烘烘的大手握住,摩挲几下又塞进被子里,清冷的表情隐着几分固执。 那温暖热乎的温度让她留恋,却也使她一惊,他真的回来了。 顾香尘猛的起来,扑向他怀里。他微微退后一些,也回抱住她。 怀中小小的一个,却让他的心充实了,很满。 他从不信那些不靠谱的东西,诸如感情,人心...但他贪恋那些美好的感觉,只有她能给予的...假若这是他最后的信仰,就让他大胆一次吧,哪怕是背叛,是死亡... 她在他坚实的怀抱里吸了一口气,独属于他的气息,干净冷冽却能温暖她。 那温温凉凉的呼吸拂过,似在他胸膛烧了一把火,一点点燃烧大有燎原之势。也许是房间熏蒸得有点热吧。 松了手,稍稍退开一点距离,“外面冷。”他认真且担忧道。 这样一来,还真感觉风灌进来,有些冷,主要她刚才正依偎着大暖炉,一下子就没了... 月看到她的动作皱了眉,因为她不但没好好裹着被子,还想爬出来。 便眼明手快地赶紧将她裹住,将被子往上拉了拉,连脖颈也遮住了,动作堪称温柔。 “要做什么。”他道。一副我来就好的神情。 “我再点一盏灯。”清澈水眸眨啊眨,因昏暗没看到对方的神色,而她的表情一分不差地落入幽深的墨眸里。 很快地,亮起一簇火光,映照着他冰山皓月般的俊颜,使得那清冷的脸庞带了暖意,又因她而柔和。月将烛台按照她的指示放在了床边的柜子上。 顾香尘裹着被子半坐着,而月坐在床边。 就着烛火,她仔仔细细地看着他,笑得甜甜。嗯,毫发无损,而且很俊! 那眼神虽算不上灼热,却快把他烧出一个洞了。他不由紧张起来,抿了抿唇,低哑道:“尘...” 看他紧张的样子,她不免有些担心,“你受伤了?严不严重?给我看看。” 眼见她又要不好好裹着被子,他来不及反应她怎么突然转到这句话题上,连忙道。“没。” 好像没什么底气,她还是不放心道。“给我看看。” 不是刚才还说要做什么他会帮忙,现在又是另一回事了。冷起来能冻死人的月可不见得会... “真的没有。”他郑重道。 她认真地看了一遭儿,又确信月哥哥不会骗她,方抛开念头。“呀,月哥哥是武林高手,我一定是脑子坏掉了。” 是呀,月哥哥怎么会骗她,他什么都会直说,只要她问,他便会认真回答,要么就是不愿意说了。不过要从他嘴里听到哄人的话,那可就难了... “不要这么说自己。”他不赞同道。而且他也不是什么高手,他会的不过是杀人而已,在那些江湖人士眼里不过是低劣的,邪魔歪道的,爪牙... “反正你没事就好。”她挨近,头靠在他身侧。她才不会说是月哥哥身边比较暖和呢。 丝绸一般黑亮柔软的长发垂落下来,有一半散在他身上,几缕调皮地划过他的手背,就像羽毛在心尖上挠过。 月低头,眉眼是从未有过的柔和。 如果他这一生还有什么可以期待的,那就是眼前娇娇弱弱仿佛一用力便会碎了的小姑娘。 心脏不规律地跳动起来,他觉得自己有些失常。 正对上一双巧笑倩兮的眼眸,甜甜糯糯的声音道:“月哥哥,你热吗?”头上都冒汗了... 说完,她恨不得咬掉自己的舌头。这么好的气氛,也许她能听到些她平常听不到的话呢。 “嗯。”月不置可否,却继续说了下去。 “你还记得...”他缓缓道。 他突然扫了一眼门外,沉下眉目,身形一动消失在原地,不过片刻又出现在她身边。 “小雨是自己人...”她曼声道。就这么被拍晕了?不知道下手重不重... “你刚才说什么?”她很想知道。 “已经不早了,此事明日再...”他温言道,恍然发现已经快二更天了,入夜寒凉对她身体不好。 “不要啊。”顾香尘就要从棉被里抽出手来,拉住他撒娇。 月迅速制止她的动作,随后干脆连被带人的按在怀里。 她觉得什么话也不说,光这个一个钻出来一个按回去这个游戏,就够玩好几个时辰了... “你要好好休息。”他凝视着她坚持道。 “月哥哥,你要不说,那我肯定一晚上都睡不着了。”她说的可是真心话。 喜洋洋地赖在他怀里柔柔道,“有月哥哥在我不冷。” 月的脸蓦地一红。二人默然维持一个动作,良久无言... “尘儿对我说的话,可当真吗?”月找到了自己的话,低低道。 “我说的什么话?”她歪头,她说过的话很多啊。 墨眸划过一丝黯然,静默几许。 顾香尘继续道:“我对月哥哥说过的话,当然都是真心真意了。我喜欢月哥哥,一开始遇见你就喜欢,我要和月哥哥在一起,你不在我老是想你,你说的话我都记得,等我长大我们还要成亲,我...” 清冷一片的俊颜,越来越红,直逼煮熟的虾子。 她的喋喋不休,就这样猝不及防地消失在相碰的两片唇间。 顾香尘瞪大了水灵灵的眼睛,傻傻地盯着对方长长的睫毛。月伸手覆上,挡住那会让他呼吸紊乱的视线。 情之所至,不再满足于鸟啄似的轻轻相触。 他毫无章法地吻着这个总是让他这样欢喜的人儿,舔着她的粉嫩的唇瓣,不时扫过莹白的贝齿。 平生第一次如此亲密的举动,对象是她一直喜欢的人。对于一向冷面寡言的月突如其来的热情,她有些茫然无措。 只能被动地接受着,有样学样地学着月哥哥,试探着伸出丁香小舌,舔了舔。却极好地鼓励了对方,进一步的探索。 慢慢地流连辗转,万般怜爱,千种不舍,尽付一吻中。仿若天将老,地要荒,情不渝。 临了,轻轻吮吸一口,方离开。 一个是半吊子全凭自己摸索,一个模仿半吊子,效果可想而知...然相恋的人沉迷情意,贪恋时光罢了。 小脸腾地红了,连续不断喘了好几口气。听到月也微喘了口气,脸上发烫,恨不得用被子蒙住脑袋,别人都看不见自己。 “是我考虑不周。”大手轻轻拍着她的背,紧张地低头看她,哪管得上脸红。“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她轻轻摇头,头低的更低了,装蘑菇中。 他怕她这样的姿势更呼吸不畅,俯下身看她,一本正经道:“尘儿不是经常对我这样吗?” 艾玛,大哥,你一本正经的说这样的话真的很惊悚。谁,谁那样了!说得好像她是大恶霸抢了小媳妇似的,还不是月哥哥万年冰山,雷打不动,要她怎么办。 她抬起一张小脸来,脸色仍旧酡红一片,清澈的眸子水汽蒙蒙。明明是他比较过分,亲的她头晕晕的。“月哥哥,你欺负我...” 原本淡粉的唇此刻像抹了胭脂般的色泽,红润了不少,灯光下水润晶亮。小嘴正一张一合,说着娇憨无比的话。他滚动了一下喉结,那香甜的味道似乎还在口中。 “没。”他垂下看起来冷静的眼眸。 她背过身去不理他。 “有有有。”他暗沉低哑道,听到自己的声音皱了眉。是我不好。 然后...羞赧地看到下面不能描写的凸起,暗暗调动内力压下了起伏的心绪。 半晌后... “尘,等我做完那一件事后...”他道,“便听凭你的意见,同你去见宫主。” “月哥哥你不多待几天,就又要走了。”小脸上颇有些失落,又迅速抓住重点道,“你要去做什么?” 他抿着唇,不语。不过今天他不似往日般,吝惜言辞。 “了结一段恩怨。”他注意了一下措辞,没用什么血腥的字眼。其实言简意赅点,杀人,不过杀的是仇人而已。 她感觉到,月哥哥应该是,打算把那些从不愿提起的过往告诉她了。这是不是说明她离他,又近一步了? 他的秘密,他不说,她不愿意追问。他要说,她愿意洗耳恭听。 “月哥哥,你要告诉我你的事吗?”她明亮清澈的眼眸无比真诚。 他点了点头。 一直以来,他不愿意让她看到一丁点不好的事情,杀戮,阴谋,残酷,血腥,所有该藏起来的,他和那起人一样,藏得好好的。 可他既认定了她,就不愿有隐瞒。别人,他懒得去隐瞒欺骗,她,他想献上他真实的全部。 就算他不说,总有一天,她都会知道的,他没有她想象中的那么好。 【十二年前,与以往的任何一天一样,我在花园里和人用木剑比划,那时我父亲是青城派掌门。 父亲说去为好友贺寿,却迟迟不归。回来时却是父亲的结拜大哥,一身狼狈,带回了一具鲜血淋漓的尸体。说是路上遇到了亡命之徒,父亲拼死抵抗不慎殒命,他侥幸逃脱也受了重伤。 那是我心中英雄一样的父亲啊,怎么会如此轻易地遭人毒手。我心中有几分怀疑。母亲却是已肝肠寸断,不久后也殉情而去。 父亲下葬前,我在他手中发现了一角衣料。顺着线索,找到真相的一刹那,我那所谓的大伯,父亲的结拜兄长欲杀我灭口,而那所谓的义兄也换了一副嘴脸。 一切都是为了夺取剑谱,为了取代父亲的地位。我发狠只想杀了他们,不,千刀万剐也不足以泻我心头之恨。】 他的身体因愤怒而微微颤抖,眼中冰寒之色更甚,如万丈冰棱。一只小手轻轻覆上那手背,柔柔地抚摩,静静的没有说话。 平静几息过后,又重新恢复平常那清清冷冷的神情,却在冷淡中略带忧郁。他道:“那时的我太自不量力了,拼着重伤也只划伤了对方两道。” 【我不想死,在这两个小人未死之前我绝对不可以死。 我负伤而走,尽着荒僻之处一刻不停地跑,不知时间不知到了哪里。 再等我有了清醒的意识,我见到了一个人。他对我说,“我可以收容你,教你最上乘的武功,杀尽欺你负你之人。” 我说,“条件。” 他笑,没有说话。 “到底想要我做什么?” “弃了你的剑法,还有一件事,等你学成自然会知道。” 我没有犹疑地答应下来。 他道,“学武之人最是在意自己的武功绝学,你这么轻易就答应了?” “你不救我,我自然会死。你救我,自然是我对你有用。” 横竖是死,不如一搏。】 月停顿片刻。 顾香尘看向他,有心疼,有敬服,独无怜惜,那是弱者的东西。她的月哥哥不是无所不能,却是她心中顶天立地的英雄。“后来呢。” “后来他终于学会了师傅教的剑法。”他的青锋剑最快最利,却再也使用不了青城剑法。他隐去了那些黑暗的一面。 “你答应了什么。”她惊疑不定。 “忠于未来的主子,不得叛离黑风堡。” 他轻唤:“尘。” “嗯。” “若我离开逍遥宫...”你会与我一起吗? 她面露疑惑,一双水润的眼睛眨啊眨。“为什么要离开?” 他垂下眸子,离开...如果没有她,他或许已经离开了。黑白两道的追杀又如何,亡命天涯又如何,等大仇得报后他就了无牵挂了。 可现如今,有了牵挂,就不能那么轻言赴死了。她怎受得了漂泊躲藏,他怎么舍得怎么忍心,他给不了她最好的,但也不会让她受一点委屈,遂在心里否决了这个想法。 “我要离开一段时日,或许会比较久。” “月哥哥是要去复仇吗?”她道。 “嗯。” “非去不可?” 月点了点头。 江湖人对恩怨情仇有一种出奇的执着。何况,杀父毁家,夺位占宝,不共戴天。 可顾香尘小脸上却露出了忧愁,那些个卑鄙无耻的小人什么都做得出来,尤其是月哥哥在他们手上吃过亏,就越发担心了。 “我一定会平安回来。”沉稳的声音莫名给人安心的感觉。就和往常每一次一样。 今时不同往日,他已不是当初无还手之力的少年了。 她定定地看着他,月哥哥说的话一定会算数。 “不能少一根头发。”顾香尘趁着今夜某人话多,得寸进尺,“回来给我检查。” “好。”他轻声道,耳根发烫。“睡吧。” 小手依依不舍地松开了,闭上眼。 过了一会儿,她偷偷睁开眼,他还在。 “等你睡着我再走。”清冷的声线在夜里喑哑动人。 “女人全不是好东西。”男人凉凉道,露出的一双阴鸷眼眸看向他。”她用了什么迷魂药?我看你连谁是真正的主子都忘了。” 夜影面无表情,淡漠的眸子生了冷意。“不准你说她。” 男人嘲讽地一笑,“你不嫌恶女人了,还记得夜冥临死说过什么吗?” 【一张简朴的床上,黑衣男人脸色灰败,衣服上一大片深色的痕迹,那是血沾染上去的。 他淡淡看着离床几步远外的两个长得九分相似的男孩,眼中没有留恋,突然凄凉一笑,带着几分自嘲与悔恨。这恐怕是他最情绪外露的一刻了。 男孩的表情也是淡淡的,仿佛将死之人不是给予他们生命的人,而是任何一个普通人。 “我这一生唯一做错的事,就是相信了那个女人。竟然差点还想为她脱离我的主人,真是该死。” 那个女人就是男孩的母亲,她是一名容貌中上的西域女子,擅长乐舞,身姿妖娆,彼时他是一个将冷心冷血化了绕指柔的男人。在生下一对双生子后,女人转而跟了一个富商,甚至他去寻时还对他下了杀手。 “情是一个暗卫最不该有的东西,最不该触碰的东西。一旦触碰了,他便不再是一个合格的暗卫。” “除了必死的决心和绝对的忠诚,其他多余的情感都是害人的东西。你们眼里心里只能有主子,主子的安危高于一切,以命相护决不迟疑。” 两个九分相似的男孩平静地听着,他们不懂情是什么,却牢牢记住了烙在骨子里的忠诚。 对于那个生下他们的女人,男孩并没有多深刻的印象。但能让这个对他们冷酷无情,几乎没有情绪的男人如此痛苦,痛恨不已的女人,一定是很恶毒的吧,尤其竟然引得他忘了对主人的忠诚,这样的祸害万死难恕! “记住,女人不是好东西。” “多看一眼,多信一句,皆是毒药,使你刀剑锈蚀,名辱身死。” “不是好东西啊!”说到后来竟有几分凄厉,之后再也没了声音。】 “她不是。”夜影淡漠道。她和其他人不一样,她那么善良,那么美好,别人多说一句都是亵渎,怎么会和那些恶心的女人一样。 “难道她不是女人吗?”蒙面阴暗男冷道,“就算年纪小,也是个祸害。”这种祸害离主上越远越好。 “你还真是和那个死男人一样哪。” 夜影睨了一眼他,淡漠的眸流泻出丝丝不悦,没再理会他。 果然是一个榆木脑袋,蒙面阴暗男不屑道,他不说,他也许永远不会知道自己的心思。 可我就是要他知道。他已然动了情,身为一个暗卫,比他合格,比他更为主人看重的暗卫,是多么不可饶恕啊。呵呵。 暗室,两个男人都没有动作。 二人高大挺拔,身量相当,皆是漠然。 夜影淡漠地看向那个和他几乎长得一模一样的脸庞,同样阳刚的线条。当然也有些许不同,明明相差无几的五官,偏生阴暗男的眉眼比夜影多了几丝柔美和秀丽。 夜光以眼神示意他看向墙角的女人,又回到夜影身上。 夜影也看到了,面无表情。 夜家世代效忠主子,绝无二心,却总要有后人来接替每一任随身暗卫的位置,继续守护新主子。 所以每任家主大婚后,便会每个月送来女人,以继香火。 以往的家主在此时应已成亲,而他们的主上及冠已六年,仍旧没有意愿娶妻。他们比主子还大两岁,此举亦是常理。 向来唯命是从的他,捏紧了拳头。没再多看一眼,令他恶心的女人,脑中突然闪过她温暖无暇的笑靥,才觉好些。剑起。 剑势被阻。夜光嗤笑,“什么时候没有主子的命令,你都能自作主张了?” 暗卫为主子而生,随主子而死。他们没有自我,只有主子,主子的命令。他们是主子如影随形的影子,是主子最有力的工具和忠仆。 夜影只是淡漠地看着他,眼中分明没有他。 抽回剑,转身。 “就算你为她守身如玉,她也不会多看你一眼。”夜光的声音传来,清晰地传入他的耳中。 夜影身子一顿,疑惑地看向他。 “木头就是木头,一点不假。”夜光凉凉道。 “暗卫的大忌是什么,你还不明白吗?夜影。” “你只是个卑贱的影子,别忘了自己的身份。”夜光嘴角一抹轻嘲,是对他说的,仿佛又是对自己说的。 “没有。”他从来没忘记过自己的身份,淡漠的眸子轻轻颤动。 “她是我的主子。”主上要他保护她,即使拼上性命也要护她周全,这是主上对他的命令,仅此而已。 真不知道这根木头脑子里装的什么东西。夜光冷冷一笑。“主子,主子,好一个忠心的奴仆。” “身为最优秀的暗卫,却甘心呆在一个小女孩身边,就没有一点私心吗?”难道不是这个身份离她最近?那么近,又那么远哪。 “暗卫不可有私心。”他一板一眼道。 “你不希求从她那儿得到点什么。”夜光嘲道。“难道你的心也是死的,没感觉?” “我想并非如此吧。你以为主上为什么调你到院外去。” 他的意思是...是...平静的心一惊,似风卷过,波涛起伏不定,面瘫脸终是维持不下去。 看到他的失态,难得一见的情绪波动,夜光心中有一丝畅快。继而言道。“如果是她,你还会这样无动于衷吗,嗯?” 啪——夜光偏过了脸。 他的小主子,是他这样的人能亵渎的吗。 然后—— 两人干了一架。 某个妥协的人拖了个人过来,就这么愉快地解决了。 芷湘苑的书房。 某个粉紫色的身影伏案,一手支颐。右手上的紫毫毛笔在雪白宣纸上晕染出一块墨迹,犹自出神。 春光悄悄逝去,花瓣零落一地,而少女娇娇俏俏,正值人生之春季,水葱样的年纪。 【“笨蛋,你想出去吗?” “嗯?”她懒懒地看他一眼。伸手想去捏他脸,却发现没什么肉,缩回手,哎,很多年前的小正太哪儿去了...出去?大概就是去出门一里的那片山坡走一圈。 “我不是笨蛋,瘦竹竿!” “诶,你给我取的诨号吗?”十三笑得贱兮兮,“你也比我好不到哪去,我怎么也想不到,胖球团能变成细面条。” 瞟了她一眼道,“就你这样子,谁敢娶你哦。” “不要你操心,自是会有人娶我的。”顾香尘笑吟吟道,“竹竿你才娶不到媳妇呢。” 那笑晃了他的眼,没顾及她损人的话,脱口道:“是谁?” “啊?”她刚才都说了些什么啊。“哈哈哈,反正我是不会那么运气差的,总有个人眼神不好看上了我。”捂脸,月哥哥我对不起你... “不害臊。”十三瞪了她一眼。 顾香尘撇过头去,不理他。 “我可是马上要走了,错过了就没机会喽。”少年的气息凑到右边,粗嘎的声音在头顶响起。 心中一动,小手拉住了他。她...她...她动摇了,或者这颗种子埋藏了很久,只等某一天爆发。 她想去看看外面的世界。很想。 感受自己真实地存在着,存在于这个时空。 意识到那里怪怪的。抬头看看他僵硬的表情,顺着他的视线往下。 顾香尘立马讪讪地抽回了手。 十三面有尴尬,别开眼看向他处。 “咳,你对自己的身世一点不感兴趣吗?” “你说什么?”她抬头,眼露疑惑。 “跟我走一趟,你就会知道答案。”】 顾香尘早已隐隐觉得不对,若是弃女,又为何身中剧毒,陌爹爹为何说谎呢,也许他也不知道。 压抑已久的向往,令人疑惑的身世,也许还有不打扰陌爹爹和未来娘亲的负气念头,汇成了一个想法。 她要出去。 低头,就着纸上晕开的墨,毫端舞动,笔锋流转,露出一截皓腕,不多时一幅写意山水画就。 顾香尘与平常一样去藏书阁。不过她此去是见一个人。 嗯,她已经做出了决定。就当是离家出走一回,她任性地想。 自由,自由...自由的曙光呢...就算以后要永远待在这里,她也不后悔。 这个时候,她全然忘记了某个爱她至深的爹爹。 十三阳光一笑,遮去不为人知的黑暗。“面条,你决定了?” “嗯。”她点点头。“竹竿。” “那我们走吧。” “啥?你说现在?”顾香尘惊诧地看着他。 “你以为你再回去,或者告个别,被人看出异样,我们还能离开这儿吗?”十三鄙视道,“要走就趁现在。” “可是...什么都不带吗?”顾香尘为难道,“至少带点银子嘛。” “银子我有。”十三淡淡道。 在她万般不依不饶下,十三终是答应了她的恳求。揣了一张字条,潜了回去。 只见黑影晃过,穿花度柳,隐藏而行。脚步声靠近,黑影警觉地藏于花树后。 绿袍白裳的花走过,四周逡巡一圈,又和一女子说话。那个女子,他记得是她的丫鬟。 他运功隐藏气息,并无人发现他的存在。敛息术失传已久,他也是偶然得之。 翻身进入闺房,目不斜视地随意拣了几件贴身之物和衣裙,又在梳妆台拿了几件金银细软,绢布一包打了个结,放在肩上。 抽出怀里那张纸。只见白纸上短短几行工整的用炭笔写的字。 亲亲爹爹如晤:吾离家出走也,人皆不知,特此告诉。归日愿见诸人安好。诸物具备,不久便回,勿念。尘字 嘴角勾起一抹冷意,倏忽不见。面无表情地看着纸的最后一角被烧成灰烬。方才离开。 将包袱递给她,她接过。瞧见平常她不常戴的簪环珍珠几件,“就这么点呀。” “小财迷,这一件够普通人家生活几个月了。”他笑着看向她,又瞟向她瘦弱的小肩膀。其实钱财他有,她非要带点什么才够安心的话就带点吧,他觉得她背不得金银那种重物。 “哼哼。没听过无钱寸步难行吗?”她又不懂这些东西的价值... 啊,她忘了一个重点,他们怎么出去?外面还有一个木头,就算这个好摆平,那其他人呢...要不惊动一个人,简直就是不可能的,任他武功再高,还带着一个毫无武功的她呢。十三约我来这里,除非…… “你要怎么出去呢?”顾香尘心下思量,忽然看向他,“不要告诉我这里有密道。” 十三投以肯定的眼神,“面条,我想...”他顿住,“被你说对了。” “你也只是猜测而已吗。”她被他这种随便的态度气死了。 “那我现在就验证一下我的猜测是对的。”他狡黠一笑,少年自信而阳光。 说着,他动身开始翻检查找。这碰碰,那敲敲,四处摸索。 她也和寻宝游戏似的,跟着一起找。 一炷香过去了... 两炷香过去了... 三炷香...突然,十三道:“找到了。” 手伸向其中一座烛台,旋转,烛台纹丝不动。 他蹙了蹙眉,暗暗使了内力,吧嗒——一滴汗落下。 顾香尘默默替她担了一把心。他再一使劲,警觉地听着四周的动静。只见靠里的一方书架缓缓移动,露出了后面一扇约摸三尺宽的门。 十三眼睛一亮,扯出一抹无声的笑。 顾香尘好奇地上去往门里看,她从不知有这个所在。不过就连十三打开都要耗费一番功夫,想来她发现了也无用。 快触到门的时候,被少年一把扯在身后,自己走在前面。 不意外地听到小小的抱怨声,他轻轻勾起了唇。 轻轻捏了捏,握紧了,那手心里温软的触感,微微使他感到迷惑。 晃了晃脑袋,不去想它。 也许从他决定跨出这一步的时候,他们的距离只会越来越远了... 顾香尘安安分分地跟在他身后。通道里有些黑,她害怕,抓得紧紧的似乎才有安全感。忽然包袱发出淡淡的光。 “笨蛋,平时看你胆挺大,没想到...”十三如平常一般说道。手上动作却是将她拉得更近了。 她捏了他一把,结果反将自己的手弄疼了。 “诶?”她翻出一颗珠子来。却是一颗鸡蛋大小的夜明珠。 晶莹圆润的珠子散发出明亮柔和的光芒,像夜色中闪烁的星星一般,立时周身照亮了一片,驱散了些许不安。 爹爹送的玩意儿一大堆,她平时都没注意到这一个,平常看起来普普通通的。 想到陌爹爹,她默默低下了头。 谁叫未曾得到的东西,往往比已经拥有的东西,诱惑更大。却不知,拥有过,再失去,当真是心痛呢。 “集中精神,目前看来这里没有机关,但还是小心为好。”十三回过头来。 “怎么,喜欢发光的东西?等出去我给你找一些来。”他未经思想,话已出口,随即觉得有些怪异。 她没有回答,只轻轻道:“我们真的、要出去了么?” “是啊。”十三顿住脚步道,“你后悔了?我再送你回去?” “不,不想回去。”顾香尘立即摇头道。她不想再呆在一个地方了,纵然所有人都很好,但不知道什么时候起,就觉得压抑。某一种感觉与日俱增。 “跟紧我。”他道。 通道不知不觉中越来越窄,由原来的宽敞,变为只容两人并行。而这两人还是一个高瘦,一个纤弱。 他远目望向远处的甬道,竟不能走了,就是一个面条也勉强至极,免不了磕碰。忽然他感觉到头顶有风掠过,凉凉的。 十三抬头,复又低头。 “面条,快抱紧我。” 她仰头,嗔道:“你...你干嘛?”眼睛里分明写着你不要脸。 “你看前面。”他以目示意。 “我第一次允许人家投怀送抱,错过了可没有咯。”十三无谓地玩笑道。 “你个小孩子家家的,怕什么?” 顾香尘自是看到了情势。 “过得去吗?”她犹豫道。 “你抓紧我,别拖后腿,自然能安然度过。”十三依旧是轻松的表情。“看不起我的轻功吗?” 实则刚才转动机关已经消耗了些内力,此去还算勉强得过,幸好有山石借力。 她依言抱紧了对方的腰身。 “很勉强嘛,你确定不会掉下去。”她那细胳膊确定撑得住? “我看你不像那种拘束得紧的女子,怎么别扭起来?” “你不会低下来点吗,瘦竹竿。”她没好气道。太高了,够不着! 等到脖子被揽住,他嗤笑一声,纵身而起。 真的很想赏他个爆栗,这么好的角度和高度,奈何没有空出的手。只能以眼神给以不满。 “你刚才的意思是,我像很随便的女子?”她气呼呼道。 “不是。”十三道。他的意思是她不像那种假正经或者真呆板的人,她好像和这儿的人不一样,是... 翻腾着肚中不多的墨水...对,就是率真。 “我只是不喜欢别人碰过的东西,人也一样。”她说得无比自然。她认为哥哥说的话是没有错的,所以她更喜欢和气质干净的人做朋友。 “嗯。”少年的声音飘散在风中,不知何意。 渐次有更多的光漏进来,风也更大了。少年提气一窜,又稳稳落下。 脚踩到实地,顾香尘才真正感觉到自己出来啦! 缝隙已经很小了,却是两座山峰相依耸立。看不出任何端倪。 转身。眼前,别有一番天地。 第六十四章 带你出去 他移至床边,小心将那手放入锦被里去,动作极轻。顺手掖了掖被角,防止再有不安分的动作,以致受了寒凉。 那骨节分明带着薄茧的手欲收回来时,擦过细软的发丝,不由停驻于脸颊上方一二寸的距离,再不敢靠近一分。 在他发怔的当儿,手臂忽然被人抱住,揣在怀里。 即使隔着两层棉被,依旧感受到那微微起伏的胸口,俊脸一烧,合着房间四角取暖的熏笼,愈加热起来了。 但与之形成对比的是,不甚温热的气息,甚至没有常人该有的热度。她冷么,他皱眉。 起身再去抱些棉被来,却发现她攥得紧紧的,他怎能离去。微微叹了口气,想输送内力,又怕她身子弱受不住。冷峻的表情不由透出一股焦急。 “月...哥哥...”一声微弱的声音传出。 他微惊,倏地看向她犹带几分慌张。墨眸深深,似无边的海,引人沉溺。 她动了动唇嗫嚅道:“你又到梦里来了。”她伸手触向他的脸,却被一只热烘烘的大手握住,摩挲几下又塞进被子里,清冷的表情隐着几分固执。 那温暖热乎的温度让她留恋,却也使她一惊,他真的回来了。 顾香尘猛的起来,扑向他怀里。他微微退后一些,也回抱住她。 怀中小小的一个,却让他的心充实了,很满。 他从不信那些不靠谱的东西,诸如感情,人心...但他贪恋那些美好的感觉,只有她能给予的...假若这是他最后的信仰,就让他大胆一次吧,哪怕是背叛,是死亡... 她在他坚实的怀抱里吸了一口气,独属于他的气息,干净冷冽却能温暖她。 那温温凉凉的呼吸拂过,似在他胸膛烧了一把火,一点点燃烧大有燎原之势。也许是房间熏蒸得有点热吧。 松了手,稍稍退开一点距离,“外面冷。”他认真且担忧道。 这样一来,还真感觉风灌进来,有些冷,主要她刚才正依偎着大暖炉,一下子就没了... 月看到她的动作皱了眉,因为她不但没好好裹着被子,还想爬出来。 便眼明手快地赶紧将她裹住,将被子往上拉了拉,连脖颈也遮住了,动作堪称温柔。 “要做什么。”他道。一副我来就好的神情。 “我再点一盏灯。”清澈水眸眨啊眨,因昏暗没看到对方的神色,而她的表情一分不差地落入幽深的墨眸里。 很快地,亮起一簇火光,映照着他冰山皓月般的俊颜,使得那清冷的脸庞带了暖意,又因她而柔和。月将烛台按照她的指示放在了床边的柜子上。 顾香尘裹着被子半坐着,而月坐在床边。 就着烛火,她仔仔细细地看着他,笑得甜甜。嗯,毫发无损,而且很俊! 那眼神虽算不上灼热,却快把他烧出一个洞了。他不由紧张起来,抿了抿唇,低哑道:“尘...” 看他紧张的样子,她不免有些担心,“你受伤了?严不严重?给我看看。” 眼见她又要不好好裹着被子,他来不及反应她怎么突然转到这句话题上,连忙道。“没。” 好像没什么底气,她还是不放心道。“给我看看。” 不是刚才还说要做什么他会帮忙,现在又是另一回事了。冷起来能冻死人的月可不见得会... “真的没有。”他郑重道。 她认真地看了一遭儿,又确信月哥哥不会骗她,方抛开念头。“呀,月哥哥是武林高手,我一定是脑子坏掉了。” 是呀,月哥哥怎么会骗她,他什么都会直说,只要她问,他便会认真回答,要么就是不愿意说了。不过要从他嘴里听到哄人的话,那可就难了... “不要这么说自己。”他不赞同道。而且他也不是什么高手,他会的不过是杀人而已,在那些江湖人士眼里不过是低劣的,邪魔歪道的,爪牙... “反正你没事就好。”她挨近,头靠在他身侧。她才不会说是月哥哥身边比较暖和呢。 丝绸一般黑亮柔软的长发垂落下来,有一半散在他身上,几缕调皮地划过他的手背,就像羽毛在心尖上挠过。 月低头,眉眼是从未有过的柔和。 如果他这一生还有什么可以期待的,那就是眼前娇娇弱弱仿佛一用力便会碎了的小姑娘。 心脏不规律地跳动起来,他觉得自己有些失常。 正对上一双巧笑倩兮的眼眸,甜甜糯糯的声音道:“月哥哥,你热吗?”头上都冒汗了... 说完,她恨不得咬掉自己的舌头。这么好的气氛,也许她能听到些她平常听不到的话呢。 “嗯。”月不置可否,却继续说了下去。 “你还记得...”他缓缓道。 他突然扫了一眼门外,沉下眉目,身形一动消失在原地,不过片刻又出现在她身边。 “小雨是自己人...”她曼声道。就这么被拍晕了?不知道下手重不重... “你刚才说什么?”她很想知道。 “已经不早了,此事明日再...”他温言道,恍然发现已经快二更天了,入夜寒凉对她身体不好。 “不要啊。”顾香尘就要从棉被里抽出手来,拉住他撒娇。 月迅速制止她的动作,随后干脆连被带人的按在怀里。 她觉得什么话也不说,光这个一个钻出来一个按回去这个游戏,就够玩好几个时辰了... “你要好好休息。”他凝视着她坚持道。 “月哥哥,你要不说,那我肯定一晚上都睡不着了。”她说的可是真心话。 喜洋洋地赖在他怀里柔柔道,“有月哥哥在我不冷。” 月的脸蓦地一红。二人默然维持一个动作,良久无言... “尘儿对我说的话,可当真吗?”月找到了自己的话,低低道。 “我说的什么话?”她歪头,她说过的话很多啊。 墨眸划过一丝黯然,静默几许。 顾香尘继续道:“我对月哥哥说过的话,当然都是真心真意了。我喜欢月哥哥,一开始遇见你就喜欢,我要和月哥哥在一起,你不在我老是想你,你说的话我都记得,等我长大我们还要成亲,我...” 清冷一片的俊颜,越来越红,直逼煮熟的虾子。 她的喋喋不休,就这样猝不及防地消失在相碰的两片唇间。 顾香尘瞪大了水灵灵的眼睛,傻傻地盯着对方长长的睫毛。月伸手覆上,挡住那会让他呼吸紊乱的视线。 情之所至,不再满足于鸟啄似的轻轻相触。 他毫无章法地吻着这个总是让他这样欢喜的人儿,舔着她的粉嫩的唇瓣,不时扫过莹白的贝齿。 平生第一次如此亲密的举动,对象是她一直喜欢的人。对于一向冷面寡言的月突如其来的热情,她有些茫然无措。 只能被动地接受着,有样学样地学着月哥哥,试探着伸出丁香小舌,舔了舔。却极好地鼓励了对方,进一步的探索。 慢慢地流连辗转,万般怜爱,千种不舍,尽付一吻中。仿若天将老,地要荒,情不渝。 临了,轻轻吮吸一口,方离开。 一个是半吊子全凭自己摸索,一个模仿半吊子,效果可想而知...然相恋的人沉迷情意,贪恋时光罢了。 小脸腾地红了,连续不断喘了好几口气。听到月也微喘了口气,脸上发烫,恨不得用被子蒙住脑袋,别人都看不见自己。 “是我考虑不周。”大手轻轻拍着她的背,紧张地低头看她,哪管得上脸红。“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她轻轻摇头,头低的更低了,装蘑菇中。 他怕她这样的姿势更呼吸不畅,俯下身看她,一本正经道:“尘儿不是经常对我这样吗?” 艾玛,大哥,你一本正经的说这样的话真的很惊悚。谁,谁那样了!说得好像她是大恶霸抢了小媳妇似的,还不是月哥哥万年冰山,雷打不动,要她怎么办。 她抬起一张小脸来,脸色仍旧酡红一片,清澈的眸子水汽蒙蒙。明明是他比较过分,亲的她头晕晕的。“月哥哥,你欺负我...” 原本淡粉的唇此刻像抹了胭脂般的色泽,红润了不少,灯光下水润晶亮。小嘴正一张一合,说着娇憨无比的话。他滚动了一下喉结,那香甜的味道似乎还在口中。 “没。”他垂下看起来冷静的眼眸。 她背过身去不理他。 “有有有。”他暗沉低哑道,听到自己的声音皱了眉。是我不好。 然后...羞赧地看到下面不能描写的凸起,暗暗调动内力压下了起伏的心绪。 半晌后... “尘,等我做完那一件事后...”他道,“便听凭你的意见,同你去见宫主。” “月哥哥你不多待几天,就又要走了。”小脸上颇有些失落,又迅速抓住重点道,“你要去做什么?” 他抿着唇,不语。不过今天他不似往日般,吝惜言辞。 “了结一段恩怨。”他注意了一下措辞,没用什么血腥的字眼。其实言简意赅点,杀人,不过杀的是仇人而已。 她感觉到,月哥哥应该是,打算把那些从不愿提起的过往告诉她了。这是不是说明她离他,又近一步了? 他的秘密,他不说,她不愿意追问。他要说,她愿意洗耳恭听。 “月哥哥,你要告诉我你的事吗?”她明亮清澈的眼眸无比真诚。 他点了点头。 一直以来,他不愿意让她看到一丁点不好的事情,杀戮,阴谋,残酷,血腥,所有该藏起来的,他和那起人一样,藏得好好的。 可他既认定了她,就不愿有隐瞒。别人,他懒得去隐瞒欺骗,她,他想献上他真实的全部。 就算他不说,总有一天,她都会知道的,他没有她想象中的那么好。 【十二年前,与以往的任何一天一样,我在花园里和人用木剑比划,那时我父亲是青城派掌门。 父亲说去为好友贺寿,却迟迟不归。回来时却是父亲的结拜大哥,一身狼狈,带回了一具鲜血淋漓的尸体。说是路上遇到了亡命之徒,父亲拼死抵抗不慎殒命,他侥幸逃脱也受了重伤。 那是我心中英雄一样的父亲啊,怎么会如此轻易地遭人毒手。我心中有几分怀疑。母亲却是已肝肠寸断,不久后也殉情而去。 父亲下葬前,我在他手中发现了一角衣料。顺着线索,找到真相的一刹那,我那所谓的大伯,父亲的结拜兄长欲杀我灭口,而那所谓的义兄也换了一副嘴脸。 一切都是为了夺取剑谱,为了取代父亲的地位。我发狠只想杀了他们,不,千刀万剐也不足以泻我心头之恨。】 他的身体因愤怒而微微颤抖,眼中冰寒之色更甚,如万丈冰棱。一只小手轻轻覆上那手背,柔柔地抚摩,静静的没有说话。 平静几息过后,又重新恢复平常那清清冷冷的神情,却在冷淡中略带忧郁。他道:“那时的我太自不量力了,拼着重伤也只划伤了对方两道。” 【我不想死,在这两个小人未死之前我绝对不可以死。 我负伤而走,尽着荒僻之处一刻不停地跑,不知时间不知到了哪里。 再等我有了清醒的意识,我见到了一个人。他对我说,“我可以收容你,教你最上乘的武功,杀尽欺你负你之人。” 我说,“条件。” 他笑,没有说话。 “到底想要我做什么?” “弃了你的剑法,还有一件事,等你学成自然会知道。” 我没有犹疑地答应下来。 他道,“学武之人最是在意自己的武功绝学,你这么轻易就答应了?” “你不救我,我自然会死。你救我,自然是我对你有用。” 横竖是死,不如一搏。】 月停顿片刻。 顾香尘看向他,有心疼,有敬服,独无怜惜,那是弱者的东西。她的月哥哥不是无所不能,却是她心中顶天立地的英雄。“后来呢。” “后来他终于学会了师傅教的剑法。”他的青锋剑最快最利,却再也使用不了青城剑法。他隐去了那些黑暗的一面。 “你答应了什么。”她惊疑不定。 “忠于未来的主子,不得叛离黑风堡。” 他轻唤:“尘。” “嗯。” “若我离开逍遥宫...”你会与我一起吗? 她面露疑惑,一双水润的眼睛眨啊眨。“为什么要离开?” 他垂下眸子,离开...如果没有她,他或许已经离开了。黑白两道的追杀又如何,亡命天涯又如何,等大仇得报后他就了无牵挂了。 可现如今,有了牵挂,就不能那么轻言赴死了。她怎受得了漂泊躲藏,他怎么舍得怎么忍心,他给不了她最好的,但也不会让她受一点委屈,遂在心里否决了这个想法。 “我要离开一段时日,或许会比较久。” “月哥哥是要去复仇吗?”她道。 “嗯。” “非去不可?” 月点了点头。 江湖人对恩怨情仇有一种出奇的执着。何况,杀父毁家,夺位占宝,不共戴天。 可顾香尘小脸上却露出了忧愁,那些个卑鄙无耻的小人什么都做得出来,尤其是月哥哥在他们手上吃过亏,就越发担心了。 “我一定会平安回来。”沉稳的声音莫名给人安心的感觉。就和往常每一次一样。 今时不同往日,他已不是当初无还手之力的少年了。 她定定地看着他,月哥哥说的话一定会算数。 “不能少一根头发。”顾香尘趁着今夜某人话多,得寸进尺,“回来给我检查。” “好。”他轻声道,耳根发烫。“睡吧。” 小手依依不舍地松开了,闭上眼。 过了一会儿,她偷偷睁开眼,他还在。 “等你睡着我再走。”清冷的声线在夜里喑哑动人。 “女人全不是好东西。”男人凉凉道,露出的一双阴鸷眼眸看向他。”她用了什么迷魂药?我看你连谁是真正的主子都忘了。” 夜影面无表情,淡漠的眸子生了冷意。“不准你说她。” 男人嘲讽地一笑,“你不嫌恶女人了,还记得夜冥临死说过什么吗?” 【一张简朴的床上,黑衣男人脸色灰败,衣服上一大片深色的痕迹,那是血沾染上去的。 他淡淡看着离床几步远外的两个长得九分相似的男孩,眼中没有留恋,突然凄凉一笑,带着几分自嘲与悔恨。这恐怕是他最情绪外露的一刻了。 男孩的表情也是淡淡的,仿佛将死之人不是给予他们生命的人,而是任何一个普通人。 “我这一生唯一做错的事,就是相信了那个女人。竟然差点还想为她脱离我的主人,真是该死。” 那个女人就是男孩的母亲,她是一名容貌中上的西域女子,擅长乐舞,身姿妖娆,彼时他是一个将冷心冷血化了绕指柔的男人。在生下一对双生子后,女人转而跟了一个富商,甚至他去寻时还对他下了杀手。 “情是一个暗卫最不该有的东西,最不该触碰的东西。一旦触碰了,他便不再是一个合格的暗卫。” “除了必死的决心和绝对的忠诚,其他多余的情感都是害人的东西。你们眼里心里只能有主子,主子的安危高于一切,以命相护决不迟疑。” 两个九分相似的男孩平静地听着,他们不懂情是什么,却牢牢记住了烙在骨子里的忠诚。 对于那个生下他们的女人,男孩并没有多深刻的印象。但能让这个对他们冷酷无情,几乎没有情绪的男人如此痛苦,痛恨不已的女人,一定是很恶毒的吧,尤其竟然引得他忘了对主人的忠诚,这样的祸害万死难恕! “记住,女人不是好东西。” “多看一眼,多信一句,皆是毒药,使你刀剑锈蚀,名辱身死。” “不是好东西啊!”说到后来竟有几分凄厉,之后再也没了声音。】 “她不是。”夜影淡漠道。她和其他人不一样,她那么善良,那么美好,别人多说一句都是亵渎,怎么会和那些恶心的女人一样。 “难道她不是女人吗?”蒙面阴暗男冷道,“就算年纪小,也是个祸害。”这种祸害离主上越远越好。 “你还真是和那个死男人一样哪。” 夜影睨了一眼他,淡漠的眸流泻出丝丝不悦,没再理会他。 果然是一个榆木脑袋,蒙面阴暗男不屑道,他不说,他也许永远不会知道自己的心思。 可我就是要他知道。他已然动了情,身为一个暗卫,比他合格,比他更为主人看重的暗卫,是多么不可饶恕啊。呵呵。 暗室,两个男人都没有动作。 二人高大挺拔,身量相当,皆是漠然。 夜影淡漠地看向那个和他几乎长得一模一样的脸庞,同样阳刚的线条。当然也有些许不同,明明相差无几的五官,偏生阴暗男的眉眼比夜影多了几丝柔美和秀丽。 夜光以眼神示意他看向墙角的女人,又回到夜影身上。 夜影也看到了,面无表情。 夜家世代效忠主子,绝无二心,却总要有后人来接替每一任随身暗卫的位置,继续守护新主子。 所以每任家主大婚后,便会每个月送来女人,以继香火。 以往的家主在此时应已成亲,而他们的主上及冠已六年,仍旧没有意愿娶妻。他们比主子还大两岁,此举亦是常理。 向来唯命是从的他,捏紧了拳头。没再多看一眼,令他恶心的女人,脑中突然闪过她温暖无暇的笑靥,才觉好些。剑起。 剑势被阻。夜光嗤笑,“什么时候没有主子的命令,你都能自作主张了?” 暗卫为主子而生,随主子而死。他们没有自我,只有主子,主子的命令。他们是主子如影随形的影子,是主子最有力的工具和忠仆。 夜影只是淡漠地看着他,眼中分明没有他。 抽回剑,转身。 “就算你为她守身如玉,她也不会多看你一眼。”夜光的声音传来,清晰地传入他的耳中。 夜影身子一顿,疑惑地看向他。 “木头就是木头,一点不假。”夜光凉凉道。 “暗卫的大忌是什么,你还不明白吗?夜影。” “你只是个卑贱的影子,别忘了自己的身份。”夜光嘴角一抹轻嘲,是对他说的,仿佛又是对自己说的。 “没有。”他从来没忘记过自己的身份,淡漠的眸子轻轻颤动。 “她是我的主子。”主上要他保护她,即使拼上性命也要护她周全,这是主上对他的命令,仅此而已。 真不知道这根木头脑子里装的什么东西。夜光冷冷一笑。“主子,主子,好一个忠心的奴仆。” “身为最优秀的暗卫,却甘心呆在一个小女孩身边,就没有一点私心吗?”难道不是这个身份离她最近?那么近,又那么远哪。 “暗卫不可有私心。”他一板一眼道。 “你不希求从她那儿得到点什么。”夜光嘲道。“难道你的心也是死的,没感觉?” “我想并非如此吧。你以为主上为什么调你到院外去。” 他的意思是...是...平静的心一惊,似风卷过,波涛起伏不定,面瘫脸终是维持不下去。 看到他的失态,难得一见的情绪波动,夜光心中有一丝畅快。继而言道。“如果是她,你还会这样无动于衷吗,嗯?” 啪——夜光偏过了脸。 他的小主子,是他这样的人能亵渎的吗。 然后—— 两人干了一架。 某个妥协的人拖了个人过来,就这么愉快地解决了。 芷湘苑的书房。 某个粉紫色的身影伏案,一手支颐。右手上的紫毫毛笔在雪白宣纸上晕染出一块墨迹,犹自出神。 春光悄悄逝去,花瓣零落一地,而少女娇娇俏俏,正值人生之春季,水葱样的年纪。 【“笨蛋,你想出去吗?” “嗯?”她懒懒地看他一眼。伸手想去捏他脸,却发现没什么肉,缩回手,哎,很多年前的小正太哪儿去了...出去?大概就是去出门一里的那片山坡走一圈。 “我不是笨蛋,瘦竹竿!” “诶,你给我取的诨号吗?”十三笑得贱兮兮,“你也比我好不到哪去,我怎么也想不到,胖球团能变成细面条。” 瞟了她一眼道,“就你这样子,谁敢娶你哦。” “不要你操心,自是会有人娶我的。”顾香尘笑吟吟道,“竹竿你才娶不到媳妇呢。” 那笑晃了他的眼,没顾及她损人的话,脱口道:“是谁?” “啊?”她刚才都说了些什么啊。“哈哈哈,反正我是不会那么运气差的,总有个人眼神不好看上了我。”捂脸,月哥哥我对不起你... “不害臊。”十三瞪了她一眼。 顾香尘撇过头去,不理他。 “我可是马上要走了,错过了就没机会喽。”少年的气息凑到右边,粗嘎的声音在头顶响起。 心中一动,小手拉住了他。她...她...她动摇了,或者这颗种子埋藏了很久,只等某一天爆发。 她想去看看外面的世界。很想。 感受自己真实地存在着,存在于这个时空。 意识到那里怪怪的。抬头看看他僵硬的表情,顺着他的视线往下。 顾香尘立马讪讪地抽回了手。 十三面有尴尬,别开眼看向他处。 “咳,你对自己的身世一点不感兴趣吗?” “你说什么?”她抬头,眼露疑惑。 “跟我走一趟,你就会知道答案。”】 顾香尘早已隐隐觉得不对,若是弃女,又为何身中剧毒,陌爹爹为何说谎呢,也许他也不知道。 压抑已久的向往,令人疑惑的身世,也许还有不打扰陌爹爹和未来娘亲的负气念头,汇成了一个想法。 她要出去。 低头,就着纸上晕开的墨,毫端舞动,笔锋流转,露出一截皓腕,不多时一幅写意山水画就。 顾香尘与平常一样去藏书阁。不过她此去是见一个人。 嗯,她已经做出了决定。就当是离家出走一回,她任性地想。 自由,自由...自由的曙光呢...就算以后要永远待在这里,她也不后悔。 这个时候,她全然忘记了某个爱她至深的爹爹。 十三阳光一笑,遮去不为人知的黑暗。“面条,你决定了?” “嗯。”她点点头。“竹竿。” “那我们走吧。” “啥?你说现在?”顾香尘惊诧地看着他。 “你以为你再回去,或者告个别,被人看出异样,我们还能离开这儿吗?”十三鄙视道,“要走就趁现在。” “可是...什么都不带吗?”顾香尘为难道,“至少带点银子嘛。” “银子我有。”十三淡淡道。 在她万般不依不饶下,十三终是答应了她的恳求。揣了一张字条,潜了回去。 只见黑影晃过,穿花度柳,隐藏而行。脚步声靠近,黑影警觉地藏于花树后。 绿袍白裳的花走过,四周逡巡一圈,又和一女子说话。那个女子,他记得是她的丫鬟。 他运功隐藏气息,并无人发现他的存在。敛息术失传已久,他也是偶然得之。 翻身进入闺房,目不斜视地随意拣了几件贴身之物和衣裙,又在梳妆台拿了几件金银细软,绢布一包打了个结,放在肩上。 抽出怀里那张纸。只见白纸上短短几行工整的用炭笔写的字。 亲亲爹爹如晤:吾离家出走也,人皆不知,特此告诉。归日愿见诸人安好。诸物具备,不久便回,勿念。尘字 嘴角勾起一抹冷意,倏忽不见。面无表情地看着纸的最后一角被烧成灰烬。方才离开。 将包袱递给她,她接过。瞧见平常她不常戴的簪环珍珠几件,“就这么点呀。” “小财迷,这一件够普通人家生活几个月了。”他笑着看向她,又瞟向她瘦弱的小肩膀。其实钱财他有,她非要带点什么才够安心的话就带点吧,他觉得她背不得金银那种重物。 “哼哼。没听过无钱寸步难行吗?”她又不懂这些东西的价值... 啊,她忘了一个重点,他们怎么出去?外面还有一个木头,就算这个好摆平,那其他人呢...要不惊动一个人,简直就是不可能的,任他武功再高,还带着一个毫无武功的她呢。十三约我来这里,除非…… “你要怎么出去呢?”顾香尘心下思量,忽然看向他,“不要告诉我这里有密道。” 十三投以肯定的眼神,“面条,我想...”他顿住,“被你说对了。” “你也只是猜测而已吗。”她被他这种随便的态度气死了。 “那我现在就验证一下我的猜测是对的。”他狡黠一笑,少年自信而阳光。 说着,他动身开始翻检查找。这碰碰,那敲敲,四处摸索。 她也和寻宝游戏似的,跟着一起找。 一炷香过去了... 两炷香过去了... 三炷香...突然,十三道:“找到了。” 手伸向其中一座烛台,旋转,烛台纹丝不动。 他蹙了蹙眉,暗暗使了内力,吧嗒——一滴汗落下。 顾香尘默默替她担了一把心。他再一使劲,警觉地听着四周的动静。只见靠里的一方书架缓缓移动,露出了后面一扇约摸三尺宽的门。 十三眼睛一亮,扯出一抹无声的笑。 顾香尘好奇地上去往门里看,她从不知有这个所在。不过就连十三打开都要耗费一番功夫,想来她发现了也无用。 快触到门的时候,被少年一把扯在身后,自己走在前面。 不意外地听到小小的抱怨声,他轻轻勾起了唇。 轻轻捏了捏,握紧了,那手心里温软的触感,微微使他感到迷惑。 晃了晃脑袋,不去想它。 也许从他决定跨出这一步的时候,他们的距离只会越来越远了... 顾香尘安安分分地跟在他身后。通道里有些黑,她害怕,抓得紧紧的似乎才有安全感。忽然包袱发出淡淡的光。 “笨蛋,平时看你胆挺大,没想到...”十三如平常一般说道。手上动作却是将她拉得更近了。 她捏了他一把,结果反将自己的手弄疼了。 “诶?”她翻出一颗珠子来。却是一颗鸡蛋大小的夜明珠。 晶莹圆润的珠子散发出明亮柔和的光芒,像夜色中闪烁的星星一般,立时周身照亮了一片,驱散了些许不安。 爹爹送的玩意儿一大堆,她平时都没注意到这一个,平常看起来普普通通的。 想到陌爹爹,她默默低下了头。 谁叫未曾得到的东西,往往比已经拥有的东西,诱惑更大。却不知,拥有过,再失去,当真是心痛呢。 “集中精神,目前看来这里没有机关,但还是小心为好。”十三回过头来。 “怎么,喜欢发光的东西?等出去我给你找一些来。”他未经思想,话已出口,随即觉得有些怪异。 她没有回答,只轻轻道:“我们真的、要出去了么?” “是啊。”十三顿住脚步道,“你后悔了?我再送你回去?” “不,不想回去。”顾香尘立即摇头道。她不想再呆在一个地方了,纵然所有人都很好,但不知道什么时候起,就觉得压抑。某一种感觉与日俱增。 “跟紧我。”他道。 通道不知不觉中越来越窄,由原来的宽敞,变为只容两人并行。而这两人还是一个高瘦,一个纤弱。 他远目望向远处的甬道,竟不能走了,就是一个面条也勉强至极,免不了磕碰。忽然他感觉到头顶有风掠过,凉凉的。 十三抬头,复又低头。 “面条,快抱紧我。” 她仰头,嗔道:“你...你干嘛?”眼睛里分明写着你不要脸。 “你看前面。”他以目示意。 “我第一次允许人家投怀送抱,错过了可没有咯。”十三无谓地玩笑道。 “你个小孩子家家的,怕什么?” 顾香尘自是看到了情势。 “过得去吗?”她犹豫道。 “你抓紧我,别拖后腿,自然能安然度过。”十三依旧是轻松的表情。“看不起我的轻功吗?” 实则刚才转动机关已经消耗了些内力,此去还算勉强得过,幸好有山石借力。 她依言抱紧了对方的腰身。 “很勉强嘛,你确定不会掉下去。”她那细胳膊确定撑得住? “我看你不像那种拘束得紧的女子,怎么别扭起来?” “你不会低下来点吗,瘦竹竿。”她没好气道。太高了,够不着! 等到脖子被揽住,他嗤笑一声,纵身而起。 真的很想赏他个爆栗,这么好的角度和高度,奈何没有空出的手。只能以眼神给以不满。 “你刚才的意思是,我像很随便的女子?”她气呼呼道。 “不是。”十三道。他的意思是她不像那种假正经或者真呆板的人,她好像和这儿的人不一样,是... 翻腾着肚中不多的墨水...对,就是率真。 “我只是不喜欢别人碰过的东西,人也一样。”她说得无比自然。她认为哥哥说的话是没有错的,所以她更喜欢和气质干净的人做朋友。 “嗯。”少年的声音飘散在风中,不知何意。 渐次有更多的光漏进来,风也更大了。少年提气一窜,又稳稳落下。 脚踩到实地,顾香尘才真正感觉到自己出来啦! 缝隙已经很小了,却是两座山峰相依耸立。看不出任何端倪。 转身。眼前,别有一番天地。 第六十五章 浴兰节 他们行的很慢。 “小二,来两碗...”小女孩有模有样的叫道,“诶?这里有什么面?” “哎,来咯。”一个不过十七八的年轻人一手搭着抹布,一手端着盘子,疾步而来,手中的盘子端得稳稳的。 小地方的,哪里见过这般灵秀的女娃,一时怔了怔。随后露出一个温和可亲的笑容,随口报出一长串菜名,末了道:“另外推荐本店的招牌五香面哦,附送小菜一碟。” “嗯,那给我们来两碗招牌面。”女孩笑容可掬,仿佛这是一件很有意思的事。 “好勒。”小二去了又来,摆上满满的两碗面。 味道还不错咧,可惜顾香尘吃了半碗,就吃不下了。揉揉肚子,盯盯眼前的面,蹙了蹙眉。 而对面的少年,一碗已经见底了。十三看了看她,“怎么了?” “吃不下了。”女孩的声音糯糯软软的,莫名让人想要呵护。 一只手伸了过来,少年的笑脸如阳光般炫目。“没事。”说着开始解决那半碗。 “十三,你还要吗?”女孩眨巴着水灵灵的黑眼睛,建议道,“要不再叫一碗?” 嘴巴里还咀嚼着面条,十三瞪了瞪她,却丝毫没有威慑力,反而有几分调皮。此刻的他仿佛正是他这个年纪的少年。 看不出十三这么瘦,竟这么能吃!顾香尘的眼睛传递着这个讯息。 “堂堂大男人,自然比你们女人吃的多!”他斜她一眼,叫道,“小二,结账。” “客官,一共十文钱。” 她将用首饰当来的碎银子拿出来。 小二惶恐道:“小姑娘,用不了这么多。” 只见十三递了铜板过去,他方笑着收下走了。 顾香尘有些失落。 去到下一个城镇,二人便上了街市。顾香尘见什么,什么新奇,看啊逛啊买啊,不觉已近黄昏。 看着她开心的模样,亮亮的眸子。十三多想守护这个笑容啊,可是... 似乎想到什么,灿笑的眼底划过一丝幽暗。 人群散了,渐渐往一个地方涌去。 “他们去干什么?”顾香尘好奇道。 “我想是赛马会。”十三回道,“要去看看吗?” “好。” 夜间,客栈。 因为白天的闹腾,她明显有些精神不济。洗了澡,刚一沾床,就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十三轻轻敲了敲,没人答言。在门前走了两步,才推门进来,看到的就是这么一副场景。 无奈地摇摇头,伸手替她盖了被子,又转身倒了洗澡水。 静立片刻,十三认真地看着她,眼底有些迷惘。时间越久,他就越不忍心,但却又忍不住拖延时间。 此刻,她像只小猫咪似的微微蜷缩,还抱着一个枕头。看到那个枕头,他的眼色暗了暗。 你又是这样抱着谁呢,逍遥宫宫主吗? “找你不见,却在这里。”一个声音道,埋怨似的话带着几分严厉。 一个女人从黑暗中出来,暗色带花纹的修身衣裙,勾勒出她凹凸有致的身形,黑纱覆面下的容颜若隐若现。 十三一惊,看了顾香尘一眼。对那女人压低声音道:“出去说。” 女人似乎也考虑到了,率先出去,十三带上门,随后。 “人既已找到,为何迟迟不归。”一双妙目转盼,又落到十三身上,仿佛要将他看穿。 慢慢道:“还是...假戏真做,对那个丫头上了心。” 十三没有转移目光,不以为然地一笑。“怎么会呢。” “呵呵呵。”她笑了起来,凝目道,“我还以为你忘了自己是要做什么的。” 敛下眸,犹如遮住了阳光。十三拳头慢慢收紧,指尖陷进肉里还不知疼痛。 极目处,人烟市肆,鳞次栉比,随着黛瓦向远处延伸,灯火摇曳,似乎在等候归人。 他淡淡望了一会远空,收回视线。仿佛下了某种决定。十三转向她道,“我会尽快带她回去。” 默了一会儿道:“她是什么身份。” “这个你无需知道。”女人道,摸不透他的想法。 之后不知又说了什么,黑影几个起落,又悄悄回了客栈。 翌日。吃着包子,喝着米粥,顾香尘眯了眯眼。其实她不挑剔食物呢,燕窝鱼翅也吃得,清粥小菜也吃得,只要心情不错,都是有滋有味。 “今日,我们去哪里玩?”顾香尘憧憬道,大眼亮闪闪,一脸期待地看着对面的少年。 强迫自己不去看她的眼睛,十三吞下一口粥,神秘道:“我知道一个地方哦。” “附近的哪一个镇?”顾香尘好奇道。 “嗐,小城镇玩意儿少,我直接带你去雍城看看。”青春阳光的面庞,在晨曦中有些朦胧。十三笑起来,脸上就露出两个不深不浅的酒窝。“正好可以赶上浴兰节。” “好啊,今天是...四月二十五。”顾香尘掰着手指道,“那我们吃完就出发去下一个城镇。”她知道,古代交通不便,从一个地方到另一个地方要好多天,远的要几个月呢。 一路走马观花似的下来,第十天方到雍城。 砰——一个穿着红红绿绿像是戏服的人撞来,十三及时扶住了顾香尘。 转脸,便见一副绿油油的脸谱。把她小小一惊。 “对不起,对不起,你没事吧?”他弯腰连声道歉。 十三就要发作,顾香尘便一笑道:“没事。你们在做什么?” ‘姑娘你不是这里人吧,怪不得不知道。”只听他道。 “明日便是浴兰节,我们这是在跳钟馗,你看,前面那个就是钟馗。”他指着前方那个披着大红披风,带着官帽的人。 “那你快去吧,钟馗快要走了。”她了然,不禁玩笑道。钟馗抓鬼祛邪祟么,旁边的那些自然是演小鬼的。 那人一听,又是作了一个揖致歉,急急忙忙地赶上去了。 顾香尘他们也赶上去看了。只见那正当中的人,一圈大络腮胡子,红色的脸谱,眼睛画的很夸张,颇有些凶神恶煞的样子。周围是穿着各色戏服的鬼怪扮演者。 “哎,明天是不是更热闹啊?”她推推身旁的十三。 “是啊。”十三仿佛才醒过神来,“明天这一条护城河上,会有各色画舫,彩船,龙船,虎头船,还有龙舟竞赛。” “现在还是找个地方好好休息一下,明天才有精神出来。”十三拉着她笑道。 顾香尘颇有自知之明地点头。 月轮升起落下,转眼到了浴兰节。 果然,将近正午的时候,沿河一带热闹起来。摊贩小铺都比平时多了一倍,米糕煎堆粽子雄黄酒,风筝香包丝缕头面首饰等各种玩意儿。 “面条,要不要买些东西。”十三朝那些个摊位努了努嘴。 “先去那边啦。”顾香尘指了指河岸边的大船。 蓦地手被人拉住,顾香尘回头,见十三停留在一个摊位前。 她看了看那上面五颜六色的丝线,疑惑道:“十三,你要买这个?”一个大男人带这个似乎...不过这属于个人爱好,别人无权干涉。 只见十三朝那个摊主点点头。摊主挑了五根丝线,手上动作翻飞,灵巧万分,不多时已经编制成一条细巧的五彩缕。红黄白绿黑五色丝线拧成一股,中间编了一段金刚结,末尾打了一个蛇结。 接过摊主递来的五彩缕,十三执起手中拉着的小手,顾香尘才算发现了他的意图。 仔细地替她系好,不起眼的细细五色丝线衬着她冰玉般莹洁的手腕,竟分外耀眼夺目起来。 “诶?大小刚好呐。:顾香尘讷讷说了一句。 ”就说吗,婆子我编了几十年,是不会看错的。”摊主笑道,“这位小姑娘戴着真好看。” 十三付了钱,拉着她就沿河岸走。 “哎,小伙子,你给多了!”婆子叫道。人已走远。 顾香尘看看手上戴着的东西,这是手链?猛然发现旁边垂髫的小孩都带着这玩意儿。 她一边走,一边拉着他问道:“十三,这是什么呀?” 十三没有理她,眼中的复杂茫然一闪而逝,就这样直到岸边。他们来得可真及时,正是请龙祭祀毕,锣鼓一敲,好戏才开场呢。 刚才那婆子的摊位上,又来了一个妇女,牵着一个五六岁的小男孩。 她一边给男孩系上,一边嘴里念念叨叨。无非是不病不瘟,鬼怪蛇虫不侵,保佑我儿安康长寿之意。 这边河面上龙舟竞渡,锣鼓喧天;那边河面上画舫游船,歌舞宴乐。 四艘龙舟开始齐头并进,渐渐地其中一只龙舟划在前面了,后又一只超了上去。两艘船你追我赶的。 顾香尘的注意力一下子被那扣人心弦的景象吸引了。从小在逍遥宫长大的她哪里见过这场面呢?人也不就来来去去那几个,还是被筛选过滤过的。看到的也不过是那一方天地,有时候在书房藏书阁就静静呆上一天。一应物品玩器俱是有人采购献上的,即便有钱也没处花,有些精力也不需要使。 水上挥汗如雨,力量十足,气势紧张,岸边叫喝呐喊,好不热闹,不远处甚至还有好事者开起了赌局。 人潮拥挤,语笑喧阗,他向来是匆匆瞥一眼,此刻十三也无心观看,只淡淡看了一眼身旁的人,落到她手腕上,又移开了目光。 随着梆一声响,缠着大红花绸的龙首越过界限。船上穿着背心汗流浃背的汉子欢呼一声,拿了头彩,争相庆祝。 该庆祝的庆祝去了,“来来来,你们输了,都归我了。”这是那边赌局的人说的话。 顾香尘和十三还幸运地分到了粽子,正拎着那五个粽子往回走。 经过那彩船画舫时,她还看了一看,果真有呢。这些个大抵都是达官贵人租的船,普通百姓一般是上不去的,当然你有钱又是另当别论了。 一艘画舫里。 “楚兄,在看什么呢?”男人春风满面地欣赏着曼妙的歌舞,转过头来对身侧的男子道。 “这你就不知道了。”另一个男人摇摇头道,“楚兄见多识广,你这几个新买的舞姬在楚兄眼里不算得什么了。” “莫不是发现了什么美人儿,给我看看。”一个轻浮且明显中气不足的声音道。 那美丽的背影啊,乌黑的长发,袅娜的身姿,清新脱俗的气质,一定绝非凡品!回眸一笑,那个风采啊,简直就是,呕_(:_」∠)_ 浓眉厚唇大鼻孔,肤黄脸大堆横肉,如花姑娘!哦,画风如此清奇。 “楚兄,想不到你看惯了美人,口味变得如此不同起来。” 被调侃的男子也不恼,思绪不知停留在何处。默默收回视线,刚才莫不是错觉。 陌生而又熟悉,惊鸿一瞥,记忆翻飞,竟然像是看到了那个可爱的小人儿。 第六十五章 浴兰节 他们行的很慢。 “小二,来两碗...”小女孩有模有样的叫道,“诶?这里有什么面?” “哎,来咯。”一个不过十七八的年轻人一手搭着抹布,一手端着盘子,疾步而来,手中的盘子端得稳稳的。 小地方的,哪里见过这般灵秀的女娃,一时怔了怔。随后露出一个温和可亲的笑容,随口报出一长串菜名,末了道:“另外推荐本店的招牌五香面哦,附送小菜一碟。” “嗯,那给我们来两碗招牌面。”女孩笑容可掬,仿佛这是一件很有意思的事。 “好勒。”小二去了又来,摆上满满的两碗面。 味道还不错咧,可惜顾香尘吃了半碗,就吃不下了。揉揉肚子,盯盯眼前的面,蹙了蹙眉。 而对面的少年,一碗已经见底了。十三看了看她,“怎么了?” “吃不下了。”女孩的声音糯糯软软的,莫名让人想要呵护。 一只手伸了过来,少年的笑脸如阳光般炫目。“没事。”说着开始解决那半碗。 “十三,你还要吗?”女孩眨巴着水灵灵的黑眼睛,建议道,“要不再叫一碗?” 嘴巴里还咀嚼着面条,十三瞪了瞪她,却丝毫没有威慑力,反而有几分调皮。此刻的他仿佛正是他这个年纪的少年。 看不出十三这么瘦,竟这么能吃!顾香尘的眼睛传递着这个讯息。 “堂堂大男人,自然比你们女人吃的多!”他斜她一眼,叫道,“小二,结账。” “客官,一共十文钱。” 她将用首饰当来的碎银子拿出来。 小二惶恐道:“小姑娘,用不了这么多。” 只见十三递了铜板过去,他方笑着收下走了。 顾香尘有些失落。 去到下一个城镇,二人便上了街市。顾香尘见什么,什么新奇,看啊逛啊买啊,不觉已近黄昏。 看着她开心的模样,亮亮的眸子。十三多想守护这个笑容啊,可是... 似乎想到什么,灿笑的眼底划过一丝幽暗。 人群散了,渐渐往一个地方涌去。 “他们去干什么?”顾香尘好奇道。 “我想是赛马会。”十三回道,“要去看看吗?” “好。” 夜间,客栈。 因为白天的闹腾,她明显有些精神不济。洗了澡,刚一沾床,就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十三轻轻敲了敲,没人答言。在门前走了两步,才推门进来,看到的就是这么一副场景。 无奈地摇摇头,伸手替她盖了被子,又转身倒了洗澡水。 静立片刻,十三认真地看着她,眼底有些迷惘。时间越久,他就越不忍心,但却又忍不住拖延时间。 此刻,她像只小猫咪似的微微蜷缩,还抱着一个枕头。看到那个枕头,他的眼色暗了暗。 你又是这样抱着谁呢,逍遥宫宫主吗? “找你不见,却在这里。”一个声音道,埋怨似的话带着几分严厉。 一个女人从黑暗中出来,暗色带花纹的修身衣裙,勾勒出她凹凸有致的身形,黑纱覆面下的容颜若隐若现。 十三一惊,看了顾香尘一眼。对那女人压低声音道:“出去说。” 女人似乎也考虑到了,率先出去,十三带上门,随后。 “人既已找到,为何迟迟不归。”一双妙目转盼,又落到十三身上,仿佛要将他看穿。 慢慢道:“还是...假戏真做,对那个丫头上了心。” 十三没有转移目光,不以为然地一笑。“怎么会呢。” “呵呵呵。”她笑了起来,凝目道,“我还以为你忘了自己是要做什么的。” 敛下眸,犹如遮住了阳光。十三拳头慢慢收紧,指尖陷进肉里还不知疼痛。 极目处,人烟市肆,鳞次栉比,随着黛瓦向远处延伸,灯火摇曳,似乎在等候归人。 他淡淡望了一会远空,收回视线。仿佛下了某种决定。十三转向她道,“我会尽快带她回去。” 默了一会儿道:“她是什么身份。” “这个你无需知道。”女人道,摸不透他的想法。 之后不知又说了什么,黑影几个起落,又悄悄回了客栈。 翌日。吃着包子,喝着米粥,顾香尘眯了眯眼。其实她不挑剔食物呢,燕窝鱼翅也吃得,清粥小菜也吃得,只要心情不错,都是有滋有味。 “今日,我们去哪里玩?”顾香尘憧憬道,大眼亮闪闪,一脸期待地看着对面的少年。 强迫自己不去看她的眼睛,十三吞下一口粥,神秘道:“我知道一个地方哦。” “附近的哪一个镇?”顾香尘好奇道。 “嗐,小城镇玩意儿少,我直接带你去雍城看看。”青春阳光的面庞,在晨曦中有些朦胧。十三笑起来,脸上就露出两个不深不浅的酒窝。“正好可以赶上浴兰节。” “好啊,今天是...四月二十五。”顾香尘掰着手指道,“那我们吃完就出发去下一个城镇。”她知道,古代交通不便,从一个地方到另一个地方要好多天,远的要几个月呢。 一路走马观花似的下来,第十天方到雍城。 砰——一个穿着红红绿绿像是戏服的人撞来,十三及时扶住了顾香尘。 转脸,便见一副绿油油的脸谱。把她小小一惊。 “对不起,对不起,你没事吧?”他弯腰连声道歉。 十三就要发作,顾香尘便一笑道:“没事。你们在做什么?” ‘姑娘你不是这里人吧,怪不得不知道。”只听他道。 “明日便是浴兰节,我们这是在跳钟馗,你看,前面那个就是钟馗。”他指着前方那个披着大红披风,带着官帽的人。 “那你快去吧,钟馗快要走了。”她了然,不禁玩笑道。钟馗抓鬼祛邪祟么,旁边的那些自然是演小鬼的。 那人一听,又是作了一个揖致歉,急急忙忙地赶上去了。 顾香尘他们也赶上去看了。只见那正当中的人,一圈大络腮胡子,红色的脸谱,眼睛画的很夸张,颇有些凶神恶煞的样子。周围是穿着各色戏服的鬼怪扮演者。 “哎,明天是不是更热闹啊?”她推推身旁的十三。 “是啊。”十三仿佛才醒过神来,“明天这一条护城河上,会有各色画舫,彩船,龙船,虎头船,还有龙舟竞赛。” “现在还是找个地方好好休息一下,明天才有精神出来。”十三拉着她笑道。 顾香尘颇有自知之明地点头。 月轮升起落下,转眼到了浴兰节。 果然,将近正午的时候,沿河一带热闹起来。摊贩小铺都比平时多了一倍,米糕煎堆粽子雄黄酒,风筝香包丝缕头面首饰等各种玩意儿。 “面条,要不要买些东西。”十三朝那些个摊位努了努嘴。 “先去那边啦。”顾香尘指了指河岸边的大船。 蓦地手被人拉住,顾香尘回头,见十三停留在一个摊位前。 她看了看那上面五颜六色的丝线,疑惑道:“十三,你要买这个?”一个大男人带这个似乎...不过这属于个人爱好,别人无权干涉。 只见十三朝那个摊主点点头。摊主挑了五根丝线,手上动作翻飞,灵巧万分,不多时已经编制成一条细巧的五彩缕。红黄白绿黑五色丝线拧成一股,中间编了一段金刚结,末尾打了一个蛇结。 接过摊主递来的五彩缕,十三执起手中拉着的小手,顾香尘才算发现了他的意图。 仔细地替她系好,不起眼的细细五色丝线衬着她冰玉般莹洁的手腕,竟分外耀眼夺目起来。 “诶?大小刚好呐。:顾香尘讷讷说了一句。 ”就说吗,婆子我编了几十年,是不会看错的。”摊主笑道,“这位小姑娘戴着真好看。” 十三付了钱,拉着她就沿河岸走。 “哎,小伙子,你给多了!”婆子叫道。人已走远。 顾香尘看看手上戴着的东西,这是手链?猛然发现旁边垂髫的小孩都带着这玩意儿。 她一边走,一边拉着他问道:“十三,这是什么呀?” 十三没有理她,眼中的复杂茫然一闪而逝,就这样直到岸边。他们来得可真及时,正是请龙祭祀毕,锣鼓一敲,好戏才开场呢。 刚才那婆子的摊位上,又来了一个妇女,牵着一个五六岁的小男孩。 她一边给男孩系上,一边嘴里念念叨叨。无非是不病不瘟,鬼怪蛇虫不侵,保佑我儿安康长寿之意。 这边河面上龙舟竞渡,锣鼓喧天;那边河面上画舫游船,歌舞宴乐。 四艘龙舟开始齐头并进,渐渐地其中一只龙舟划在前面了,后又一只超了上去。两艘船你追我赶的。 顾香尘的注意力一下子被那扣人心弦的景象吸引了。从小在逍遥宫长大的她哪里见过这场面呢?人也不就来来去去那几个,还是被筛选过滤过的。看到的也不过是那一方天地,有时候在书房藏书阁就静静呆上一天。一应物品玩器俱是有人采购献上的,即便有钱也没处花,有些精力也不需要使。 水上挥汗如雨,力量十足,气势紧张,岸边叫喝呐喊,好不热闹,不远处甚至还有好事者开起了赌局。 人潮拥挤,语笑喧阗,他向来是匆匆瞥一眼,此刻十三也无心观看,只淡淡看了一眼身旁的人,落到她手腕上,又移开了目光。 随着梆一声响,缠着大红花绸的龙首越过界限。船上穿着背心汗流浃背的汉子欢呼一声,拿了头彩,争相庆祝。 该庆祝的庆祝去了,“来来来,你们输了,都归我了。”这是那边赌局的人说的话。 顾香尘和十三还幸运地分到了粽子,正拎着那五个粽子往回走。 经过那彩船画舫时,她还看了一看,果真有呢。这些个大抵都是达官贵人租的船,普通百姓一般是上不去的,当然你有钱又是另当别论了。 一艘画舫里。 “楚兄,在看什么呢?”男人春风满面地欣赏着曼妙的歌舞,转过头来对身侧的男子道。 “这你就不知道了。”另一个男人摇摇头道,“楚兄见多识广,你这几个新买的舞姬在楚兄眼里不算得什么了。” “莫不是发现了什么美人儿,给我看看。”一个轻浮且明显中气不足的声音道。 那美丽的背影啊,乌黑的长发,袅娜的身姿,清新脱俗的气质,一定绝非凡品!回眸一笑,那个风采啊,简直就是,呕_(:_」∠)_ 浓眉厚唇大鼻孔,肤黄脸大堆横肉,如花姑娘!哦,画风如此清奇。 “楚兄,想不到你看惯了美人,口味变得如此不同起来。” 被调侃的男子也不恼,思绪不知停留在何处。默默收回视线,刚才莫不是错觉。 陌生而又熟悉,惊鸿一瞥,记忆翻飞,竟然像是看到了那个可爱的小人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