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芳歇》 初到 作者有话要说:新文开坑,希望大家多多支持 今天是个特殊的日子,所以听风选择了今天开文 ~\(≧▽≦)/~啦啦啦 大家都知道,听风是亲妈,开这篇文的目的也是要给我书中的郗道茂一个幸福的生活,所以到最后听风肯定会适当的改变历史的,大家千万不要把这文当成是正经的历史文,这文是一篇yy小白文 o(∩_∩)o哈哈~ 听风是个历史小白,目前对东晋的了解,都是前一个月临时补课的,在写文的过程中,肯定会写出很多大大小小的bug,希望诸位大大能对多多指正听风。 最后谢谢肉肉同学给我取的书名,我很喜欢~~~ 另:本文已经定下男主是王献之  “小娘子——小娘子——”断断续续的呼唤声让程渝皱了皱眉头,“唔——插插,我还要睡——”程渝翻了一个身,把头埋到被子里,含含糊糊的说道,她好困啊。那声音顿了顿,再次不依不饶的响起,“小娘子,该起来了,都快辰时了……” 唠唠叨叨的声音在程渝耳边响起,“插插,再让我睡一会,我马上——”程渝的声音戛然而止,她突然想起插插已经去世有一年多了——而且自己嘴里吐出的居然是婴儿咿咿呀呀的声音——这时一张大脸凑到了她的面前,她吓了一跳,瞪大眼睛望着眼前的大约有三十岁左右,身穿古装,头梳发髻的女人。 喜娘见程渝终于睁开眼睛了,不由松了一口气道:“小娘子,不是保母不让你睡,现在都快辰时了,小郎君又刚刚去世,女君正伤心呢!你一会早点过去也能让女君心理好受一点,现在女君就只有你一个孩子了……” 程渝呆滞的听着这个女人喋喋不休的说话声,眼珠子机械式的转动了几下,陌生的口音,四周太过古色古香的家俱摆设和衣着服饰……就在程渝发呆的时候,喜娘已经快手快脚的给她穿好衣服,“小娘子,我们该去女君那里吃朝食了!”说着就抱起了她往门外走去。 程渝不提防被喜娘一把抱起,不由愣了愣,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身体,顿时满脸黑线,好小的身体啊!不知道有几岁了?一岁?还是刚刚出生?不过刚刚出生的孩子应该是没有办法看清四周的东西吧?而且刚出生的孩子也不应该是她这种竖抱的抱法。 她趴在那女人的肩膀上,环顾着四周园林式的建筑,多少有点不真实的感觉,见这排场,这家人家应该不是缺钱的人家。她在现代应该是死了,那么这个小女孩呢?程渝有些疑惑的想,为什么她会突然到了这个小女孩的身上呢?还有这到底是什么地方呢?看相貌这里的人应该是亚裔血统的,但她们说出来的话,她一句也听不懂。 “阿渝——”就在程渝胡思乱想的时候,一双柔软的手臂抱住她,她顺势落到了一个温暖馨香的怀里,程渝抬头只见一个年约二旬左右、脸色苍白、略带病态的美|少妇正关切慈爱的注视着她,是这个孩子的母亲吗? 程渝躺在少妇温暖柔软的怀里,听着少妇略带哽咽的叫声,心中多少有些不自在。她三岁的时候父母就离异了,她是由爷爷插插抚养长大的,跟亲生父母尚且不亲,更何况对着一个完全陌生的人了。 “咦?阿渝怎么了?不舒服吗?”崔氏关切的望着怀里有些呆呆的模样,忧心的问道。 喜娘忙上前解释道:“奴刚刚叫小娘子起身的时候,她还没睡饱,还不肯起来呢!奴给她穿衣服的时候,她都是闭着眼睛的,可能到现在还没有睡醒吧?所以都不会叫人了。” 崔氏闻言对喜娘道:“以后小娘子没睡醒就不要喊她起来了,她还小,正是欠困的时候。” “诺。” 崔氏本想让女儿再睡一会,但见女儿眼珠子骨碌碌的转着,似乎已经醒了,就爱怜的亲了亲她软嫩嫩的小脸,“阿渝在看什么?” 程渝一时不查被少妇亲了亲,刚想伸手擦掉脸上的口水,可想想小孩子做这个举动太过惊悚了,干脆把脸往少妇的怀里蹭,顺便把脸上的口水蹭掉。 见女儿小脑袋直往自己怀里蹭,崔氏不由紧紧的搂住女儿软软小小的身体,哽咽的说道:“阿渝,我的肉儿——阿母只有你了——” 程渝听着那少妇心酸的啜泣声,心里也是一酸,不由自主的想到,妈妈会不会为了她的手术失败而哭呢?她有些黯然的想到,轻抿了一下嘴角。 “女君,您身子还没有好,就不要太伤心了,小郎君虽然去了,可你还有小娘子呢!”一名看起来似乎是少妇心腹的侍女见崔氏抱着程渝越哭越伤心,便上前劝慰道,“您可要好好保重自己的身子,小娘子将来可都要靠您了。” 崔氏闻言低头见怀里的小女儿正仰着小脑袋,睁着大大的眼睛怯生生的望着她,心里一疼,便止住了哭声,用帕子拭了拭泪水,对侍女道:“时辰也不早了,你让人把朝食送上来吧。” 那侍女屈身道:“诺。”说完便示意丫鬟们把朝食送上。 程渝注意到送上的饭食皆是盛在极为性美的漆器里的,她微微一愣,她对古代历史不是很熟悉,但是也知道古代从唐代以后就渐渐开始使用瓷器作为食具了,难道现在是唐代以前?或者是架空历史?不过,程渝瞄了一眼那食具,能用得起如此性美食具的人家,应该家庭不会太差吧? 崔氏拿了一碗小小的豆粥,让人撕了几片馒头,泡在豆粥里,“阿渝,来,这是你最爱吃的开花蒸饼。”程渝瞪着递到自己嘴边的调羹,好半天才不自在张嘴吃下了来古代的第一口饭,毕竟自打她上幼儿园以后,就没有人给她喂过饭了。 “女君,小娘子的朝食还是奴来喂吧。”喜娘见崔氏亲自给程渝喂饭,忙上前说道,“您还没有吃朝食呢。” “不用。”崔氏轻轻地抚摸着女儿柔软的发丝,阻止了喜娘的举动。 程渝一边吃着早饭,一边注意到早饭的数量看上去很多,零零散散的摆了一张大桌子,但种类不算多,大饼馒头和种类各异的粥,看起来这个时代的饮食似乎还不是很发达,如果不是架空历史的话,那么她应该是穿越到了比较的早的古代时期吧? 小孩子的胃口很小,程渝不过吃了一片馒头和一小碗豆粥就已经饱了。那馒头味道一般,但豆粥却熬得很香很糯,程渝以前也只有在休息的时候,才有心情熬这种粥,平时都是煮点泡饭,填饱肚子了事。 “阿渝今天吃的很多。”崔氏见平时一直不大肯吃饭的女儿今天居然吃得这么多,不由抱起女儿,爱怜的亲了亲她的小嘴。 程渝被崔氏时不时的亲昵的举动弄的红了脸,身子扭了扭,微微脱离了崔氏的怀里,“嗝——”她打了一个饱嗝,唔,好像有点吃撑了,下次少吃一点。 崔氏见女儿憨态可掬的模样,不由微微一笑,她这一笑,让一旁伺候的诸多侍女松了一口气,双竹在众人没注意的时候,偷偷背过身体,擦了擦滑落的泪水。 吃完早饭后,家里的管事仆妇陆陆续续前来找崔氏商量一天的事务,崔氏让喜娘抱着程渝去内室玩耍。内室的地板上已经铺好了软软的垫子,上面摆满了各色的小玩具,一旁还站了五六个约有三四岁的小丫鬟。 坐在垫了厚厚褥子的地板上,程渝原本处于半梦游状态的神智终于渐渐地回复过来了,她伸手咬了一下手指,有点疼!看来她是真的穿越了,不是在做梦,而且是穿越到一个小女孩身上。 “小娘子,你怎么咬手指呢?是不是刚才没吃饱?”喜娘见程渝咬手指,连忙阻止道,“来,我们来吃点心。”说着就伸手拈了一块糕点送到程渝嘴边。 程渝见喜娘手也没洗,就抓了一块糕点送到自己嘴里,连忙撇开小脸,身子一扭,因不清楚自己还会不会走路,所以干脆在地板上爬了一圈,环顾了一下四周,房里的木制家具的材质就是以她这种外行人的眼光看来,也觉得价值不菲;内室四下的摆设不多,但每件看上去似乎都有点年代了,款式以简单高雅为主,这房间总体给人一种低调奢华之感。 一旁侍立的丫鬟容貌清秀,装束简洁,举止从容,一看就是受过专门训练的。看来这家人家家世不会太平凡,程渝暗自思忖道,应该是个有点底蕴的人家,或者应该说自尊的母亲应该是个有品位的人。 看来自己还不算太倒霉,程渝颇有一点苦中作乐的想到,好歹穿越到了有钱人家,虽说古代有钱人家的小姐拘束很多,但也比穿越成一个没有人身自由的丫鬟强。她低头看着自己肉嘟嘟的小手,怎么说她也算是返老还童了,一下子多出了十来年的时间也算是好事了。 因不清楚自己穿越的这个身体到底多少岁,也不清楚她到底会说多少话,故程渝干脆就不说话,再说让她叫一个不认识的人为“妈妈”她也叫不出口。不过她也不清楚这个地方叫“妈妈”叫什么,程渝一边漫不经心的配合着保母的逗弄,一边暗暗思忖道,想不到现在穿越也要过语言关了,果然什么事情都是越往后越难混啊!想当年她第一次看穿越文的时候,女主在古代混的多风光啊!自己是没赶上好时代啊。 喜娘拿了几个平素小娘子爱玩的小玩具,逗了小娘子半天,见她始终提不起性神来,不由担心的把她抱在怀里,“小娘子怎么了?不会是身体不舒服吧?怎么性神恹恹的?别是发热了才好呢!” “什么?”一旁伺候程渝的丫鬟皆紧张了起来,在这当口要是小娘子也生病,她们各个都吃不了兜着走。 “没发热。”喜娘探了探程渝的额头,又看了看她舌苔,松了一口气道:“可能是今天没睡醒。” “无量寿福。”众人双手合十宣了一声道号,一丫鬟低声道:“小郎君才去,小娘子要是有什么万一,我们恐怕都——” “住嘴!”喜娘低声怒斥道:“你说什么混话,想让女君打你板子吗?” 那丫鬟忙捂住了嘴,四处看了看,对喜娘嬉笑道:“好姐姐,我错了,你千万别告诉双竹姐姐。” 喜娘白了她一眼道:“规矩都不知道学到哪里去了,整天口没遮拦。”说完便横抱着她,轻轻地摇晃着她的身体,在房里慢慢的踱步着,哄着她睡觉。程渝也觉得有点困,在喜娘轻柔的摇晃中,她打了一个哈欠,很快就睡着了。 喜娘哄着程渝睡着之后,心里还是有些打鼓,今天小娘子的性神似乎一直恹恹的,她只是棒通医术而已,万一小娘子真有什么病,却因她的疏忽而耽误的话,郎君和女君非她活活打死不可。喜娘想了想,决定去告诉崔氏小娘子身体有点不舒服,虽说可能会因照顾不周而受点惩罚,可好歹比丢了命强。 崔氏听闻女儿身体似乎有些不舒服,连忙让人叫疾医过来,儿子已经夭折了,要是唯一的女儿再有什么事情,她就真的活不下去了。 “我问你,小娘子昨天晚上真没有身体不舒服?”崔氏坐在榻边,看着熟睡的女儿,轻声问着跪在地上的喜娘和两个近身的服侍的大丫鬟。 “小娘子昨天身子真的没有不舒服。”昨晚轮值的丫鬟道:“倒是昨天晚上小娘子突然醒过来哭闹了半天,奴给小娘子喂了点温水之后,小娘子哭的更厉害了,奴就喂了小娘子吃了小半碗米糊糊。小娘子吃完米糊糊之后,就又睡着了,直到今天早上才起来的。” 崔氏轻轻的摸了摸女儿的额头,感觉她没有发热,心里多少松了一口气。 “女君,疾医来了。”双竹走了进来轻声说道。 “快请他进来。”崔氏起身瞄了喜娘和两个丫鬟一眼道:“起来吧,别拦着疾医的路了。” “诺。”三人忙站了起来,跟着崔氏去了屏风后面。 双竹引着疾医进了内室给程渝看病,那疾医给程渝把了半天脉才道:“小娘子身子没什么大事,就是有点积食,一会吃上一颗消食丸,晚上少吃点,明天就会好了。” 崔氏闻言松了一口气,示意双竹将疾医送出去,自己从屏风后转出,坐在榻边看着女儿酣睡正香的小脸发愣。 喜娘和两个大丫鬟知道小娘子没事,心里松了好大一口气,崔氏看着女儿的小脸半晌,才缓缓的说道:“去吩咐厨房,一会熬点米汤,晚上给小娘子喝点米汤就行了。” 喜娘道:“奴婢这就吩咐。” 崔氏点点头道:“嗯,你们都出去吧,别扰到阿渝休息了。” “诺。”三人退出房门之后,不约而同的重重的吐了一口气。 学说话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程渝隐隐约约感到有人在为她盖被子,她蓦然睁开了眼睛,就见崔氏正坐在自己身边,低头在做一件小孩的兜兜,神色专注而柔和,一时间程渝不由看痴了。 崔氏察觉有人在看她,不由抬头,就见女儿睁着眼睛正目不转睛的望着她,不由温柔的一笑,放下手中的针线,弯腰抱起了女儿,低头亲了亲,“阿渝,睡醒了?” “阿渝醒了吗?”晴朗温和的声音响起,一相貌儒雅俊美的青年男子含笑走进了内房,见女儿正倚在崔氏怀里打哈欠,不由弯腰亲昵的拧了拧女儿的小鼻子,“小懒虫,可是睡醒了?” “夫君——”崔氏娇嗔的横了郗(chi)昙一眼,伸手了女儿的小鼻子道:“阿渝还小呢,当然要多睡一会。” 程渝看了看郗昙又看了看崔氏,小嘴抿了一下,身子往崔氏怀里蹭了蹭,崔氏见女儿同自己亲热,心里欢喜,不由又低头亲了亲女儿嫩嫩的小嘴。 郗昙见女儿可爱的娇态,不由爱怜的了她的小脸,“阿渝虽还不懂事,可这几天也一直恹恹的,想来也是为了阿纪伤心吧?” 提起刚刚夭折的儿子,崔氏眼眶一红,忍不住轻声啜泣了起来:“阿纪一向是最疼阿渝的,每天定是看过了阿渝,才去书房读书的,阿渝平时也是最亲阿纪的,见了阿纪就一定要他抱,旁人都不肯搭理了。” 郗昙见崔氏又哭了起来,不由叹了一口气,示意丫鬟们都退下,然后一把握住崔氏的手道:“阿纪是一向是个孝顺的孩子,若是他泉下有知,知道你为他如此伤心伤神,他心里也不会安心的。”说着说着,他自己也忍不住红了眼眶,阿纪不仅是自己唯一的儿子,更是他倾注了无数心力细心培养的嫡长子啊!就这么突然的去了,他如何不伤心?只是郗昙格素来内敛,不善表达而已。 崔氏见自己引得郗昙也伤心起来,硬是止住了啜泣,强笑道:“夫君说的是,阿纪是个孝顺的孩子,要是知道我们这么伤心,心里一定不安。再说——我还有阿渝呢!” 郗昙闻言伸手将妻女楼到了怀里说道:“对,我们还有阿渝呢!” 崔氏听了郗昙的话,头微微靠在了郗昙肩上,郗昙轻拍着她的背,半晌,才轻声说道:“时辰也不早了,我们该吃哺食了。” “嗯,妾身这就让人把哺食端上来。”崔氏这才想起女儿还在自己怀里,她低头就见女儿正笑眯眯的望着他们,不由绯红了脸,忙用帕子拭去泪水,将女儿放到郗昙怀来之后,唤丫鬟端米汤进来喂程渝。 “只吃米汤吗?”郗昙疑惑的问道。 “疾医说阿渝有些积食,今天哺食吃点米汤就行了。”崔氏用调羹一口口的喂着女儿,郗昙在一旁不时的用软巾拭去女儿嘴边流下的米汤。 程渝听着陌生的完全听不懂的语言,靠在两个完全陌生的人身边,心里不觉有任何惶恐和不适,只觉得淡淡的温暖的感觉萦绕在心头,口还有点莫名的有些发堵。 她记得自己在很小的时候,每次发病住院了,看到同龄的病友身边都有父母在身边陪着,心里就特别羡慕,总是想着爸妈能有一天也能这样对自己,可是没想到在亲身父母身上体会不到的感觉,居然会在两个陌生人身上体会到了—— 吃完米汤之后,程渝靠在崔氏软软香香的怀里,打了一个哈欠,睡意又渐渐袭来,孩子的身体果然不好控制啊!崔氏见状横抱起女儿,轻轻的摇晃着,直到女儿完全睡熟,才把她小心的放在了床榻,唤了保母丫鬟进来伺候。 “我看阿渝身体也太过娇弱了一些,是不是明天还是请个疾医过来看看?”两人回房之后,郗昙对崔氏说道,“老是三天两头的生病,也不是一回事。” 崔氏一边给郗昙换衣服一边道:“整个京口,但凡有点名气的疾医,妾都叫过来给阿渝看过了,都说她身体是胎里就带出来的病,现在阿渝还小,不能多吃药,要等再大一点,方能慢慢的把身体养好了。” 郗昙轻叹一声,真是想不到自己的一双嫡子女居然多灾多病,他伸手扶住崔氏的双肩温言道:“都是重熙让卿受累了。” 崔氏身体轻轻一颤,低头轻声说道:“这都是妾该做的,妾现在只是担心阿渝的身体。” 郗昙握住崔氏的手安抚道:“我明天写信给大姐和姐夫,让他们打听一下,有没有什么出名的神医。” 崔氏点点头道:“好。” 、 、 、 第二天醒来的时候,程渝就觉得神好了许多,喜娘见她比昨天神多了,人也不发呆了,心里暗自高兴,小娘子身体要是出了什么问题,她第一个逃不了干系。喂她喝了半碗米汤之后,就抱着她去上房给崔氏请安。 上房里,崔氏正同一名年约二十五六岁左右美|妇人在说话,两人见程渝来了,便停了讲话。崔氏从喜娘怀里接过程渝,“阿渝,伯母来看你了。” 傅氏见了粉妆玉琢的程渝,含笑伸手把她抱在怀里,“阿渝越来越漂亮了!”说完爱怜的亲了亲程渝,对崔氏叹气说道:“弟妹,你也不要太伤心了,生死由命,你看我不也熬过来吗?再怎么说你还有阿渝呢。” 崔氏微微苦笑道:“我现在也没什么其他好想的了,只求把阿渝能平平安安的长大——” 傅氏道:“弟妹,我看阿渝身体这么弱,是不是跟她吃东西有关系,我听说你到现在都没有让阿渝沾荤腥?” 崔氏道:“阿渝脾胃弱,上次给了她吃了一点,她下午就拉肚子了,所以我到现在都不敢给她吃荤腥。” 傅氏道:“要不让厨房熬粥的时候加点汤末进去,先慢慢的给她吃起来,阿冉以前身体也不好,一开始吃荤腥的时候也会拉肚子,后来用了这个法子之后,他就没拉过了。多吃点东西,说不定身体也会壮一点。”阿冉是傅氏儿子郗超的小名。 崔氏想了想道:“大嫂说的是,我今天先让厨房在豆粥里加点汤进去试试看。” 傅氏点点头,“你试试看,我也写信给我大哥了,问问他那边有没有好的疾医。” “多谢大嫂。”崔氏感激 读书一 “亭-子-”傅氏指着花园里用来休憩的亭子,一字一句的教着小侄女儿。 “亭-子-”程渝靠在傅氏的怀里跟着一起念。 “池-塘-”傅氏又点点程渝的小鼻子说道。 “池-塘-”程渝笑眯眯的跟着念道,经过一段时间的努力和众人的教导她对这里的方言已经基本熟悉,不过她一向奉行低调原则,故外人看起来,她不过只会说几句简单发音的话而已。 “阿渝真聪明!”傅氏笑着亲了亲粉嫩嫩的小人儿,随手采一朵小花逗程渝。今天崔氏外出,就把阿渝教给她照顾了。傅氏带阿渝在花园玩的时候,一时兴起教她学说话,想不到阿渝说话已经这么流利了。 “咯咯——伯母。”程渝咯咯笑着,身体直往傅氏怀里蹭,两人正在玩闹的时候,一阵古朴优雅的琴声传来。 傅氏听了音乐,不由愣了愣才问道:“县公今天怎么在花园弹琴?” “回夫人话,县公说天气好,在外面弹琴清爽。”下人回道。 “走,阿渝,我们去看你大伯。”傅氏笑着对程渝说道。 “好!”程渝用力点点头,从傅氏怀里挣扎着下来,“伯母,阿渝自己走——”她已经快两岁了,现在走路还不是很稳,就是因为平时锻炼不多。 “好!好!”傅氏把程渝放到地上道:“阿渝自己走。”说着对身边的丫鬟使了一个眼色,两个小丫鬟便跟在了程渝的身后。 花园的一角,郗愔宽衣博带,正曲腿盘坐于一丛青碧欲滴的窝竹之下,抚琴自娱,古风随意。程渝见状不由满眼小星星,大伯好帅! “大伯——大伯——”郗愔恍惚间听到嫩嫩的熟悉的声音,回神一看,就见前面跌跌撞撞的跑过来一个滚滚的小团,后紧紧的跟着两名小丫鬟,“阿渝?”郗愔连忙起身顺势抱起了团团的小玉人儿,疑惑的朝程渝身后的傅氏望了望。 傅氏含笑不紧不慢的跟在身后解释道:“今天弟妹出门,就把阿渝送到我这里来了。” 郗愔含笑的对怀里的小玉人儿笑道:“阿渝要听伯伯弹琴吗?” “要!”程渝用力点点头,滚圆的黑眸熠熠生辉,大伯真厉害!琴棋书画无一不通,无一不。她第一次看到大伯的书画手稿的时候,当真惊为天人!她从小就喜欢写字画画,但是因身体不好,爷爷怕加重她负担,就没有让她学什么才艺,她决定这辈子一定要巴上大伯,让他教导自己的琴棋书画,好不容易一个健康的身体,她一定要不能浪费上天给的这个机会。 郗愔伸手掂了掂程渝,不由轻轻的“咦?”了一声,“阿渝好像胖了不少,抱着沉甸甸的。” 程渝听到郗愔的话,顿时华丽丽的囧了,立马脑海里浮现了出两个“减肥”! “是啊。”傅氏笑着说道:“前几天弟妹也跟我说过,这些日子让她吃了荤腥,长胖了不少,身体也比以前好了,也很少生病了。” 郗愔伸手拧了拧程渝嘟嘟的小脸颊,“我也觉得圆滚滚的阿渝更好看些。对了,我记得家里还有一点蜂糖,你拿去给阿渝吃吧,我记得这丫头最喜欢吃甜了。” 傅氏闻言惊讶的望着郗愔,自己的丈夫的情她是最清楚的,郗愔什么都好,就是太抠门,那蜂糖可以算是郗愔的宝贝了,连他宠妾坐月子的时候,想要吃蜂糖水,他都没舍得给。 郗愔自是不理会傅氏的诧异,自顾自的同程渝玩了起来,还允许程渝的小手小心翼翼的拨弄他视如珍宝的古琴。 傅氏见和乐融融的一老一少,抿嘴微微一笑,傅氏生育有二子一女,除了长子郗超之外,其余皆夭折了。郗超年少早慧,一年前就被郗愔送到建康读书去了,她有时候难免会觉得膝下荒凉,故把程渝当成亲生女儿一般疼爱。加上程渝因自身经历问题,从小最善于的就是察言观色、撒娇卖乖,三下两下就把家里的长辈哄得团团转了。 等崔氏来接她的时候,就见女儿乖乖的跪坐在郗愔面前,专心致志的模样。傅氏对崔氏笑道:“这一老一少也不知着了什么疯魔,一个弹一个听,坐了一下午。” 崔氏惊笑道:“她一个小孩子家家懂什么?大哥也有耐心哄了她这么久。” 傅氏道:“我看阿渝很有天赋,刚刚夫君也说了,等阿渝再大一点的就教她弹琴呢!” “若是大哥不嫌弃阿渝,那是最好不过了!”崔氏闻言欣喜的说道。 “阿渝是我的宝贝侄女,哪有什么嫌弃不嫌弃的?”傅氏道,“我看他们一时半会也好不了,今天就让阿渝在我这里睡下吧。” 崔氏笑道:“那就麻烦阿嫂了!” “这算什么,我巴不得你天天麻烦我呢!”傅氏道。 崔氏同傅氏寒暄了一阵,见郗愔弹得正入神,倒也不敢真打扰郗愔,便告辞离去了。 、 、 、 吃喝玩乐的日子总是过的飞快的,转眼程渝来古代也有两年多了,也对自己投胎的家庭有个大致的认识。她的父亲姓郗,母亲姓崔,而她小名叫阿渝,话说郗阿渝这个名字还真不是一般的难听,程渝暗自抱怨道。“郗”这个姓,也很少见啊!若不是自己曾经大略的看过百家姓,恐怕还不知道这个字怎么写呢!就目前看来,她还算幸运,穿越到了一个富贵人家,听说伯父似乎有爵位,去 读书二 吃完点心之后,程渝的满足的平躺在榻上,崔氏的房里有的是冰块的,一顿点心吃完,她身上已经完全凉爽了,她眯起来眼睛,神智有些迷迷糊糊的,吃太饱了睡意就袭来了,她张嘴打了一个大大的哈欠。 崔氏含笑着女儿吃的溜溜圆的小肚子道:“阿渝,阿母教你打漂亮的络子好不好?”说着用两丝线灵活而又快速的打了一个漂亮的双钱结。 程渝见了不由双眼发亮,她一直很喜欢这种女红作业,只可惜前世一直没机会学,“好!阿渝要学。”她一骨碌的从榻上爬起来,腻到了崔氏怀里。 崔氏搂着女儿,手把手的教着她怎么打结络。幼儿的手指软绵绵的,不大好控制,加上程渝本身对女红方面没什么太大天赋,打了半天丝线变成了一团乱麻,程渝不由有些丧气。 崔氏着程渝的小脑袋含笑说道:“不急阿渝,我们慢慢打。你好好看阿母是怎么打的。” “嗯。”程渝应了一声,再次专心的跟结络奋斗了起来。 崔氏见她用功的样子,心里一酸,心中暗想,若是阿纪没有去世该有多好?既不用担心夫君会无后,也不用担心她一旦要是有什么三长两短,阿渝会无依无靠,她轻轻的抚着女儿柔软的细发柔声问道:“阿渝想认字吗?” 程渝听到崔氏的问话,不由眼睛一亮:“想!阿母!阿渝想认字!阿渝还想学习字!”古代的生活无聊,尤其是孩子的生活,每天不是吃就是睡,她很早就想认字了,但又怕自己太出挑被人怀疑。 崔氏听了女儿的话,不由掩嘴轻笑一声道:“小小年纪,志气可不小!好,你想学,阿母一定教你。” “好!阿母,阿渝想学。”程渝扭着小身子在崔氏怀里蹭。 崔氏道:“只是你若是学了,便不许偷懒,不然阿母就打你板子!”她板着脸对程渝说道。 程渝仰起小脑袋认真的说道:“阿渝不会,阿渝一定会用功念书的!” 崔氏见女儿如此,不由欣慰的笑了笑,“好,那阿母先教你背一首诗:东方之日兮,彼姝者子……”崔氏一字一字将这首诗慢慢的背了出来。 程渝前世就是中文系的学生,诗经虽没全背过,但也看过好几遍了,对这首诗词还是有印象的,意思也能理解大半。崔氏教女儿极有耐心,她念一句,然后让程渝复述一句,等崔氏教到第五遍的时候,程渝已经能磕磕巴巴的背出来了。 “女君大喜!小娘子如此聪慧,将来前途必不可限量啊!”双竹含笑恭喜崔氏道。 崔氏不喜反忧道:“我希望她平平安安的长大就好,当年阿纪二岁即会诵诗,三岁就请了先生开蒙了,可还不是——”说着说着她眼眶就红了。 程渝闻言上前搂住崔氏的脖子,小手替她拭着眼泪:“阿母,不哭。阿母哭了,阿渝也难受。” “阿渝。”崔氏紧紧的搂着女儿的小身子,若不是还有阿渝这个女儿,她恐怕早就跟着阿纪一起去了。 双竹也在一旁感伤不已,她是阿纪的保母,阿纪出生的开始,就是她一手照顾的,这么乖巧懂事的孩子却这么早就去了,真是老天无眼啊!她低头擦了擦眼泪劝道:“女君,您身子不好,不要太伤心了,您不是还有小娘子吗?” 崔氏听了双竹的劝,渐渐的止住了眼泪,对女儿笑道:“阿渝,阿母教你写自己的名字好不好?”她现在就阿渝这么一个孩子了,她一定要把阿渝教好。 “好!”程渝用力的点点头,她很早就想知道自己叫什么了。 丫鬟们将两人面前的食案撤下,换上书案,又铺上备好的笔墨纸砚,崔氏方才提笔写下了“郗道茂”三个字。 程渝在一旁见崔氏的做派,不由大汗,这才是标准的特权阶级啊!连写个字都要五六个丫鬟伺候。郗道茂?那么“阿渝”是自己的小名?唔,郗道茂?程渝挠挠小脑袋,这名字真古怪啊!难道这年代就流行取这种名字?谢道韫?郗道茂?不过再怎么说,郗道茂也比郗阿渝好听。 “阿渝,这是你阿父给你取的名,叫郗(chi)——道——茂。”崔氏一字一句的念着。 “阿渝不是叫阿渝吗?”程渝仰起小脑袋困惑的问道。 “阿渝是阿渝的小名,是家里人叫的。”崔氏柔声说道,“郗道茂是给阿渝以后给外面的人叫的。” “嗯。”程渝点了点头,崔氏把女儿抱到自己的膝盖上,“来,阿母教你写自己的名。” 就这样母女两人一个教一个学,不知不觉就到了哺食的时间,郗昙也到了上房,准备和妻女一起进哺食。 “女儿给父亲大人请安。”程渝见了郗昙立即起身行礼。 郗昙见程渝一本正经行礼的模样,不由小小的惊喜了一下,“嗯,乖。”他抱起了小女儿,见书案上有些凌乱的笔墨纸砚,不由笑问道:“怎么想起教阿渝认字的?” “妾也只是一时兴起,想不到妾一首诗不过才念了五遍,阿渝就能背出来了。”崔氏含笑说道。 “哦?阿渝真的听了五遍就能把诗背出来了?”郗昙惊讶的问道。 “妾还会骗君不成?”崔氏含笑对站在一旁的程渝道:“阿渝,把阿母教你的东方之日背给父亲听听。” “诺。”程渝上前几步,挺收腹的站在郗昙面前,琅琅的背道:“东方之日兮,彼姝者子,在我室兮。在我室兮,履我即兮。东方之月兮,彼姝者子,在我闼兮。在我闼兮,履我发兮。” 郗氏夫妻见程渝这般小孩装大人的模样,不由乐得前俯后仰,等郗昙听完程渝的背诵,郗昙含笑点头赞许道:“背的不错。”他转头问崔氏道:“阿渝快三岁了吧?” 崔氏点头说道:“是啊,阿渝是九月出生的,马上就快满三岁了。” 郗昙道:“卿先教阿渝认几个字吧,待阿渝满了五岁,仆为阿渝找个先生正式启蒙。” 读书三 郗昙正在书房里练字,“郎君,县公同小娘子来了。”下人进来回道。 “阿兄和阿渝来了?”郗昙愣了愣,放下了手中的毛笔起身道:“快请阿兄进来。”说着他快步走到门口打起帘子亲迎郗愔入内,“阿兄,你怎么来了?” 郗愔抱着程渝含笑走进了书房,“我来是有件事想跟你商量一下。” “阿兄有什么事情让下人来通传一声,我自会过去,何必亲自跑一趟呢?”郗昙请郗愔上座,然后眼神示意女儿从伯父身上下来。郗道茂接到了郗昙的眼神,想起郗家的家规,长辈面前晚辈是不可以坐下的,便想从郗愔身上滑下来。 郗愔含笑了郗道茂的脑袋,把她放在身边的榻上道:“没关系,阿渝还小,就不要讲这么多规矩了,就让她坐在这里好了。” 郗昙道:“阿兄别宠坏了她,这丫头子越来越刁钻了。” 郗愔不以为然的说道:“女孩子刁钻一点才是好事。” 郗昙听了郗愔的话,不由笑了笑,坐到了郗愔身边问道:“阿兄找我有什么事吗?” 郗愔道:“我想趁这次拜寿的机会,带阿渝去见先生。” “带阿渝去见先生?”郗昙愣了愣,“阿渝才几岁?万一冲撞了先生怎么办?” 郗愔挥手道:“先生一向最喜孩子,再说阿渝素来乖巧,怎么可能会去冲撞先生呢?再说先生哪会跟孩子置气?” 郗昙闻言尴尬的笑了笑,这倒是,卫夫人都是百岁老人了,见到阿渝这般乖巧的孩子喜欢斗来不及,哪还会同阿渝置气。 “还有,你看过阿渝写的习字帖吗?”郗愔问道。 郗昙点点头道:“看过。” 郗愔道:“虽说现在还谈不上有什么骨架,但阿渝才四岁,能写到这个程度已经很不错了,我想带几张阿渝的习字帖去给先生看看,若是能得先生指点一二,就不够她一辈子受用不尽了。” 郗昙听了不由有些心动,若是阿渝真的得到先生的青睐,的确足够阿渝一辈子受用了! “再说带个孩子去给先生拜寿也不是什么大事,逸少(王羲之的字)不是每年都会带孩子去吗?我听大姐来信说,他今年准备带官奴去了。”郗愔说道。 “也好,让阿渝出去见见世面也不错。”郗昙想了想点头说道。 郗愔道:“那就说定了,既然带了阿渝,我们还是提早几天走吧,万一路上出了什么问题,也不至于太晚到。” “好,我回去就让准备,我们后天就出发。”郗昙说道。 “好,就这么说定了。”郗愔点点头,起身说道:“我也会去准备一下。” “嗯。”郗昙起身给郗愔掀帘道:“阿兄慢走。”郗道茂跟着两人身后也声气的说道:“阿渝恭送伯父。” 郗愔和郗昙见郗道茂一本正经行礼的模样,不由相视一笑,伸手揉了揉她的脑袋。 送走郗愔之后,郗昙抱起女儿说道:“走,我们去找你阿母。” “好!”郗道茂搂着郗昙的脖子,小脸靠在郗昙的肩膀上,心扑扑跳了起来,想不到自己居然有机会能见到卫夫人这样的伟人? 其实郗道茂每天花上两三个时辰练字,一方面是真心喜欢书法,一方面也是希望自己将来能有一个立身的本事。生在东晋这个时代,又身为士族嫡女,在享受荣华富贵的同时,注定付出的要更多,所以她一定要在现在开始就尽可能多学点本事,本事学的越多,将来她掌握的主动权就越多。 这个时代对于女子还是挺宽容的,至少她目前还没有听人说过类似女子无才便是德的说法。在她所能想到的古代女子能学的各种才艺之中,也就书法她或许能稍微有点成就了。其他才艺如诗词文章,这些是需要丰富的阅历和学识做基础的,她从前世到今生都是宅女,所以这一项就先驱除了。琴棋画这三样,她之前也完全没有学过,想要练好可比书法难多了。 郗道茂很清楚,自己并不是聪明人,现在大家认为自己很聪明的原因,是因为在四岁的身体里有一个成年人的灵魂,但是这个优势迟早会随着年纪的渐渐地变大而消失。她不是天才,与其样样都学样样不通,还不如专攻一样。她虽不是天才,但毕竟是千年之后穿越过来的人,虽没正式练过书法,但各种字体还是见过不少的,这方面的底子怎么说也比其他才艺要好。再说她本身也非常喜欢书法艺术,只要自己肯坚持下去,天天认真的花时间练习,说不定真能写出一点名堂来呢!正是本着这么一个想法,所以她才会每天花这么多时间练习,当然这个想法是无论如何都不能跟其他人说的。 而且据她所知,书法在这个朝代非常受人推崇,只要书法写得好,就算是女子也会备受众人尊敬——比如卫夫人。要是知道卫夫人是她娘家的姓氏,她的丈夫姓李,在女子都冠夫姓的男权社会,她一介弱女子能以本姓扬名于世,是多么的不容易啊!还有谢道韫,凭借自己的才名和勇气,从虎口中救下了自己的外甥。她虽不求能跟卫夫人、谢道韫一样名垂千古,但求将来能有立身的一技之长。毕竟这年头除了自己,靠山山倒、靠水水干。 上房里崔氏正在同管事仆妇说话,远远就瞧见郗昙抱着郗道茂,父女两人一路说笑着走来,不由含笑迎了上去:“夫君怎么现在过来了?有什么事吗?” 郗昙把女儿放在榻上,对崔氏说道:“嗯,刚刚跟阿兄商量了一些事。” “什么事情?”崔氏好奇的问道,接过双竹递来的茶碗,递到郗昙手里。 郗昙接过茶碗轻啜了一口才道:“我跟大哥想带阿渝一起去给先生祝寿。” “带阿渝一起去?”崔氏吃了一惊,“阿渝才四岁,会不会太小了一点?” “不小了,逸少在官奴二岁的时候,就带着官奴去见先生了。”郗昙含笑说道:“先生一向最喜孩子,阿渝又这么乖巧,先生一定会喜欢的。” 崔氏笑道:“哪有这么说自己孩子的?夫君也不知羞。” 郗昙道:“我们的小阿渝就是聪明乖巧,这有什么不知羞的。” 崔氏笑道:“说起来阿渝还没有见过官奴呢。让他们表姐弟见见面也好。” 郗昙道:“上次见官奴的时候他还被保母抱在怀里呢,现在想来也不小了吧?” “官奴才小阿渝一月,一样都是四岁大啊。”崔氏好笑的说道。 &nbsp 拜寿一 “青青园中葵,朝露待日晞。阳春布德泽,万物生光辉。常恐秋节至,焜黄华叶衰。百川东到海,何日复西归?少壮不努力,老大徒伤悲。”郗道茂坐在摇晃颠簸的牛车上,摇头晃脑的背诵着父亲刚刚教过她的诗句。几天下来,她对父亲和伯父佩服的是五体投地,诗词佳句信手拈来也就算了,连《道德经》、《庄子》那种大部头的书都能从头到尾背诵,真不是一般的牛。 说起来路上的行程很无聊,一开始郗道茂还颇有兴致的看着沿路的景致,可是千篇一律的没有经过任何修整的绿化让她很快无聊了,而且牛车的防震设施做的也不是很好,可把她颠的够呛,一开始还晕车了。不过有句话怎么说来着?晕着晕着就习惯了。从京口到剡县可只有陆路没有水路,任何一个晕车晕的严重的人,在坐了二个月多的牛车之后,估计都不会晕车了。“唉,要是在现代,这么点距离,开车上高速一天之内肯定能到了。”郗道茂万分哀怨的想到。 “阿渝背的不错。”郗昙点点头赞许说道:“虽说花的时间多了一点。既然这篇背熟了,为父再教你背一下篇。” “阿父,”郗道茂软软的说道:“阿渝想多背几遍你刚刚教我的诗。”郗道茂暗自吐舌,今天郗昙都教她背了三首诗了,她又不是天才,没有过目过耳不忘的本事。再说依照遗忘曲线的规律来说,最初的几次记忆保持的时间是最短的,所以她总是习惯反复背诵,确定把内容完全记熟了,短期内不会遗忘了,才开始记忆接下来的内容,她毕竟现在年纪还小,需要的是把基础打扎实,而不是像以前应对考试那样,要求快速背诵大量的内容。 “哦?”郗昙挑眉问道,“阿渝不想学了?” “不是。”郗道茂摇头说道:“阿渝想把之前背的几首多记几遍,这样明天才不会忘记。” 郗昙闻言惊讶的望着郗道茂问道:“阿渝不想学新诗?” “想。”郗道茂回答的飞快,她想了想说道:“可阿渝不想把今天学的忘记。” 郗昙闻言微微一笑,揉了揉郗道茂的小脑袋说道:“好,那为父今天就不教你了,你再把为父教你的诗背上几遍,我明天考你。” “诺。”郗道茂应诺道,自顾自的爬到牛车的角落里,靠在软软的垫子上,嘴里喃喃的背诵着新学的内容。 郗昙望着女儿,嘴角微微轻挑,眼底有着淡淡的笑意。这几天因旅途无聊,他闲来无事,便开始教导女儿课业,这几天教下来他也发现,女儿不算特别聪慧,至少远远不及阿冉和阿纪的聪慧,但阿渝胜在刻苦用功,心思稳重不浮躁,肯沉得下心念书,这对于一个四岁的女孩子来说,已经是非常难得了。 郗昙心中叹气,若是阿渝是男孩子有多好,郗家有阿冉和阿渝,定能再现阿父在世之时的辉煌,只可惜阿渝是女孩。郗昙自嘲笑了笑,暗自想到,说不定自己真的命中注定无子,不然怎么这么多年,除了夭折的阿纪之外,身边的妻妾就没生下过儿子。 “阿父,还有几天才能到?”郗道茂问道。 “阿渝坐的累了?”郗昙回神含笑问道。 “不累。”郗道茂摇着小脑袋说道,“就是坐的有点疼了。” 郗昙哈哈一笑说道:“快了,还有十多天吧。” “啊!”郗道茂听到这个可以堪称是“噩耗”的消息,顿时耷拉着小脑袋挪到了牛车的角落里,还有十来天?那不就代表从京口到剡县要走三个月的时间?来回就半年!郗道茂暗自想到,是因为带着自己的缘故吧?不然伯父和父亲不会走这么久的,毕竟他们几乎每年都要去李家给卫夫人拜寿,要是年年都要来回半年,那他们也不要做其他事情了。 “重熙,前面还有几里路就到驿站了,要不我们今天就在这个驿站歇下吧,天色也不早了,到了那里也正好吃哺食。”这是郗愔策马走到牛车旁说道。 “好。”郗昙示意车夫停车,吩咐侍卫将自己的马牵来,“坐了一天的牛车,还是骑会马活络一下筋骨。” 郗愔笑了笑,“阿渝呢?” “在里面背书呢。”郗昙道。 “不错,”郗愔点头道:“阿渝最大的优点就是踏实用功,聪明的孩子固然好,可不用功再聪明也没用。”郗愔顿了顿,无不惋惜的说道,“只可惜阿渝是女孩子!” 郗昙叹了一口气苦笑道:“或许是我命中无子吧。”说完他对郗愔说道:“阿兄,我们赛一场如何?” “好啊!”郗愔拉着缰绳笑道:“我倒要看看你的骑术进步了没有!”话毕,两人扬鞭策马,一路朝驿站疾驰而去,身后几名骑马的侍卫见状,忙策马跟在两人身后。 等后面的老牛车慢吞吞的到达驿站的时候,郗愔和郗昙已经坐在雅座上喝茶了,侍卫们也将房间 拜寿二 “郗妹妹,你怎么老是在百~万\小!说?”桓济好奇的望着窝在牛车角落里的郗道茂,“我家牛车很大的,你为什么老是要坐到角落里?” “我在背书。”郗道茂细声细气的说道:“坐在角落里可以靠着垫子,这样更舒服一些。” 她一边回答着桓济的问题,一边心里叹气,若不是有他在,她早就平躺在坐垫上了,何至于现在窝在角落里。也不知道那天晚上伯父、父亲是怎么跟桓熙商量的,等郗道茂第二天醒来就发现两队人马已经合并成一队了。 而且因为她今年才四岁,桓济今年也才八岁,所以大人以两个孩子可以相互做伴为由,让两人坐到了同一辆牛车上。直到今天,她才知道原来桓熙跟郗超是一样的岁数,可能因为从小练武的缘故,所以看上去同龄人老成上几岁。 “真的吗?我也试试。”桓济一听能坐的更舒服一些,忙也坐到了郗道茂对面的角落里。过了一会,见郗道茂始终手里捧着一本书自顾自的背书不理自己,不由嘟起小嘴说道:“郗妹妹,背书有什么好玩的,不如我们一起玩吧?” 郗道茂放下书说道:“好啊,你说我们玩什么?”几天的相处下来,她渐渐有点了解桓济的个,若是她不理他,他会在一旁不时的找她说话,若是陪他玩了一会,等他玩够了就会消停了 “我们玩摊戏如何?”桓济兴致勃勃的说道。 “摊戏?”郗道茂茫然的望着他,“什么摊戏?” “你没玩过摊戏?”桓济微张着嘴巴、瞪大眼睛,一副很吃惊的样子。 郗道茂见他那震惊的模样,不由了鼻子,“我平时不怎么玩游戏。” 她是不是应该去了解一下现在孩子们流行什么游戏?话说自打穿越到古代之后,她似乎就没怎么接触过多少小孩子的游戏,她毕竟不是真正的孩子,当然不会对婴幼儿玩的游戏有兴趣。 听父亲的口气,卫夫人这次寿诞似乎会来不少孩子,平时在家里,她身边并没有同龄的小孩,哪怕自己再成熟一点,大人也不会有什么感觉。一旦有了对比,她这种情况一定会引起别人的注意,而她现在最不需要的就是高调,毕竟穿越本身就是一件非常高调的事情。 “就是这个。”桓济献宝似的从怀里取出几个铜钱,“喏,给你。” 郗道茂傻傻的伸手接过一个铜钱,“怎么玩?”她仔细端详着这个时代的铜钱,小小薄薄的,上面还刻着永和元年的印记,跟她以前在博物馆看到的古代铜钱似乎不一样。这还是她第一次见到这个时代的铜钱呢!在家的时候,她见母亲打赏下人都是用布匹粮食的,平时听丫鬟闲聊,似乎需要买什么东西也是以物易物的,很少听到有人用铜钱。 “这么玩。”桓济将铜钱往上丢,然后铜钱一个个的落在坐垫上,“咦?这次全是正面?我赢了!” 郗道茂黑线看着满脸兴奋的桓济,这个游戏有什么好玩的?但又见桓济一脸兴致勃勃的模样,倒也不忍心给这个孩子泼冷水,“我也要玩。”她佯装很有兴趣的伸出嘟嘟的小手问桓济要剩下的铜钱。 “给你。”桓济把铜钱递给了她。 “哗啦啦——”郗道茂随手一丢,一把铜钱四散开来,滚得到处都是,“呃——”她汗颜的瞅着桓济。 “没关系,我们再来。”桓济手脚灵活的把四散的铜钱捡到一起,递给郗道茂。 “好。”郗道茂这次不敢胡乱丢了,小心翼翼的一丢,“啪啪”几声,铜钱无力的落在软垫上,丢之前是哪一面,丢之后还是那一面。 “……我们再来。”桓济一阵沉默之后,继续把铜钱递到了郗道茂手里,“不用太小心,铜钱丢不坏的!” “嗯。”郗道茂点点头,接过铜钱继续丢了起来。原本郗道茂会觉得这种小游戏很无聊,可是没想到真的玩起来之后,居然很快就投入了进去,同桓济玩的非常开心。 “哈哈——阿渝又输了!笨笨!”桓济哈哈的笑声从牛车里传出。 “哪有!我只是运气不好!”郗道茂软嫩嫩的抗议声随即传出。 郗超听着牛车里的笑声,嘴角微微轻扬,阿渝从小就乖巧懂事,但有时候实在是太过乖巧了,哪有三四岁的娃娃整天捧着书背的?让人看了心疼,她才四岁啊!所以他才让阿渝跟桓济坐在一起,两个小孩子待在一起时间长了,一定能玩得来的。 郗愔和郗昙听到两个孩子的笑声,也不由微微一笑。经过这场游戏之后,郗道茂和桓济的感情迅速升温,不过几个时辰的时间,桓济就阿渝、阿渝的叫开了,郗道茂对桓济的称呼,也从桓家二哥变成了二哥。 “二弟,别一天到晚拉着阿渝陪你疯玩,在牛车里的时候,多看百~万\小!说。”中途休息的时候,桓熙竖着脸教训着桓济。 桓熙早就听郗超说过,阿渝读书认真刻苦,平时在家就只顾百~万\小!说很少玩耍。后来他又亲眼见阿渝坐牛车的时候也时常在车里背书,就一心想着让阿渝带阿弟一起百~万\小!说,却没想到阿弟居然能怂恿人家跟着他一起玩闹! 桓熙想到这里就有点哭笑不得,“阿渝比你小了四岁,《诗经》已经背完了,现在开始读《论语》了,你看看自己,一本《诗经》读了三年都背不下来,多丢人啊!” 桓济耷拉着脑袋乖乖的听着桓熙的训话, 拜寿三 一行人到了剡县便分开了,郗愔和郗昙是卫夫人的弟子,自然是住到了卫夫人的家里,而桓熙算是不请自来的,故只能自己找地方歇下。 “大哥,为什么不让阿渝跟我们一起住?”桓济嘟起小嘴对桓熙撒娇的说道。 “阿渝自然是跟着长辈一起住,就如你跟着我一样。”桓熙伸手揉了揉弟弟的小脑袋,“等安顿好,明天带你去找阿渝,李家这几天可来了很多小孩子,你可以跟他们一起玩了。” 桓济撇嘴说道:“我才不要跟那些只会哭鼻子的小孩子玩呢!” 桓熙好笑的摇摇头,又伸手用力的揉了揉他的脑袋:“臭小子!”在桓济喃喃的抗议声中,笑着吩咐下人去准备住宿的地方。 而郗愔、郗昙一行人则是有卫家的下人引导者入住了卫府的客房,在简单的梳洗过后,众人便由仆人领着去拜见卫夫人。 同郗道茂心里所认为的宛如贾母般的慈祥和蔼的老不同,她见到卫夫人的时候,她仅穿了一袭简单的素色深衣,满头的银发高高的盘起,姿态优雅而又随意的靠在扶手上,神情疏朗柔和,从依然还很清秀的五官可以大致看出卫夫人年轻时候的风华。 “方回(郗愔字)、重熙(郗昙字),拜见师傅。”郗愔和郗昙见到卫夫人,忙跪下给卫夫人磕头请安,郗道茂和郗超忙也跟着两人一起下跪。 卫夫人见状轻轻的笑道,“都起来吧。” “诺。”两人应了一声,起身跪坐在卫夫人下方,郗道茂和郗超则站在了两人的身后。 卫夫人见两人风尘仆仆的模样,不由柔声问道,“一路上过来,你们也累了吧?” 郗愔身体微微前曲道:“不累,这次我们走的慢。” 卫夫人点点头,指着郗昙身后的郗道茂饶有兴致的问道:“重熙,这可是你家小娘子?” “正是小女。”郗昙忙示意郗道茂走到卫夫人身边。 “阿渝拜见师祖。”郗道茂迈着稳稳的小步子,不慌不忙的走到卫夫人身边跪下行礼道。 “快起来,可别学你父亲那么多礼,我素来最讨厌这些东西。”卫夫人见郗道茂举止从容有度,心里便喜爱了几分,含笑示意丫鬟把郗道茂抱到自己身边,柔声问道,“几岁了?叫什么名字?” 郗道茂抬起了小脸,扬起了可爱的笑容,甜甜的说道:“回师祖,阿渝今年四岁,大名叫郗道茂,小名叫阿渝。” 卫夫人见郗道茂可爱的模样,不由将郗道茂搂到怀里爱怜的说道:“阿渝真乖。” 郗愔和郗昙见卫夫人第一次见阿渝就对她印象不错,不由心里暗喜。 卫夫人对两人说道:“对了,逸少也来了,你们见过他了吗?” 两人听到王羲之也来了,不由一喜说道:“还没有见过,我们一到就忙着过来见师傅了。” 卫夫人点头说道:“我已经派人去他过来了,想来也应该快到了。” “师傅。”卫夫人正说话间,一清朗悦耳的男声从外面传出,“您找我有事?” 郗道茂抬眼望去,只见一只莹白修长的手缓缓的挑开门帘,一身穿月牙色深衣宛如谪仙一般男子款步走了进来,见了郗愔和郗昙,微微一愣,随即欣喜的笑道:“方回、重熙,好久不见!” “逸少。”两人笑着起身相迎,“你什么时候到的?” 王羲之笑道:“比你们早三天到。” 卫夫人搂着郗道茂,略带得意的说道:“逸少,我可终于找到比你家官奴更漂亮的孩子了,你看!” 郗道茂感到那名大帅哥柔和的目光,不由红了红脸,小手轻轻的不自在的拧了拧,虽说她现在虽是萝莉身,可心还是大婶级的,被这么帅的大帅哥如此专注的打量,任谁都忍不住小小的花痴一下。 “阿渝,快叫二姑父。”郗昙对郗道茂吩咐道。 “二姑夫?”郗道茂困惑的望着郗昙,爹跟这个大帅哥不是同门师兄弟吗?怎么一下子成自己二姑夫了? 王羲之对郗道茂温和的笑了笑说道:“阿渝,我可是你二姑父,你出生的时候我还抱过你呢。” “姑父。”郗道茂连忙起身,跑到王羲之身边糯糯的叫了一声。 “乖。”王羲之弯腰了她柔滑的发丝,亲自把她扶了起来,从怀里掏出一块玉佩道:“来,阿渝拿着。” 郗道茂迟疑的看着郗昙,见郗昙微微点头,才收下玉佩屈身答谢道:“谢谢二姑父。” 卫夫人对想笑道:“逸少,怎么不把官奴叫过来?我记得他们表姐弟还没有见过面吧?” 王羲之笑道:“刚刚接到消息,说是内人快到了,我让官奴去门口接他阿母去了。” “不是说璇儿明天才能到吗?”卫夫人诧异的问道。<br / 拜寿四 王献之板着一张粉嫩嫩的小脸,偷偷的瞄了一眼正在一旁喂鸟的郗道茂,有点委屈的瘪瘪水嫩嫩小嘴,明明阿母说过要这个漂亮的阿姊跟他一起玩的,结果到了花园,她居然理都不理他!明明他都跟她说话了! “哼!我才不稀罕你陪我玩呢!”王献之嫩嫩的小脸一皱,转身往一旁的池塘跑去。她玩鸟有什么稀罕,我玩鱼去! “小郎君,走慢一点,小心摔倒。”王献之的保母李如意着急的喊道。 王献之瘪着小嘴,脚底更加加快了步伐,“哎呦!”他因为走路太快,左脚绊了一下右脚,摔倒了地上。 “天啊!小郎君,你怎么了?”李如意心急慌忙的抱起王献之,“我的小祖宗,告诉保母摔倒哪里了?”她疑惑的往地上瞧了瞧,很平坦啊!没什么能让郎君绊倒的小石头啊! “哇——”王献之越想越委屈,终于忍不住放声大哭,“阿母——” “好好,小祖宗,我们这就去找夫人。”李如意被王献之的哭声给惊到了,慌忙的就要抱他离开。 “这么大的人还哭鼻子找阿母,羞不羞?”娇嫩的声音从王献之的头顶传来,“喏,这个给你玩,不要哭了!”一只用手绢做成的小老鼠递到了王献之面前。 “嗄?”王献之抬起头,水汪汪的大眼睛瞅着站在他面前的郗道茂,粉粉的脸颊还挂着泪珠,致的小鼻翼还在一张一翕着。 道茂见他那张哭得凄凄惨惨的小脸,心里不由暗暗心虚,知道他现在这副模样,她要付一半责任,要是让伯父和阿父知道她故意不理王献之,还得王献之跟自己怄气跑开,还不小心摔倒,非骂死她不可。 “阿姊?”王献之怯生生的叫了一声郗道茂,小手紧紧的握住那只小老鼠。 “别哭了。”郗道茂取过王献之身上的小手绢,给他把脸上的眼泪鼻涕擦干净,又把他拉了起来,轻拍着他身上的尘土,“手摔疼了吗?”她柔声问道,自嘲的笑了笑,真是越活越回去了,自己都一把年纪了,居然还跟一个孩子怄气。不管他将来做了什么事情,毕竟他现在才四岁。 “这里疼——”王献之伸出一只肥肥的小猪爪。 郗道茂低头见白白的小猪蹄上赫然印了一块浅浅的红色,嗯,蹭破了一小块皮而已,“没事,让保母打盆热水来给你洗洗就不疼了。”她见王献之另一只没受伤的手紧紧的握着那只小老鼠,不由笑了笑说道:“喜欢吗?” “喜欢。”王献之用力的点点头。 “这只小老鼠还会动哦。”郗道茂对王献之说道。 王献之看了看手里的小老鼠,用手指戳了戳,见老鼠一动也不动,才用力的摇了摇头说道:“我不信。” “你给我。”郗道茂从王献之手里取过小老鼠,左手虚握托起小老鼠,右手佯装不在意的在小老鼠的背上着,见王献之双目瞪得滚圆,目不转睛的望着小老鼠的模样,不由心里暗笑。 突然她手一闪,“哎呦!”王献之眼睛一眨,就见郗道茂手里的小老鼠突然串出老远,“哈哈——真会动呢!老鼠动了!”他早就让了刚刚的委屈,小身子一串,就把小老鼠拣了回来,“阿姊,我还要玩——”王献之对郗道茂撒娇的说道。 “好。”郗道茂拉着王献之往凉亭里走去,“不过我们要先洗手洗脸,把身上弄干净再玩。” “好!”王献之奔奔跳跳的走到了前面,“保母,快点给我打来热水!” “哎!马上来了!”李如意见王献之终于不哭了,心里松了老大一口气,连忙应着说道。 王献之洗完手、擦完脸之后,就迫不及待的拉着郗道茂玩小老鼠,“阿姊,我们玩老鼠!我还带了摊戏,你看!我们一起玩好不好?”王献之从怀里取出一把小铜钱。 “好!”郗道茂点点头。 等郗氏姐弟和王羲之到花园的时候,就见两个孩子在凉亭里玩的开心,郗璇不由微笑的说道:“官奴这孩子调皮的狠,亏得阿渝能跟他玩得来。” 郗昙望着女儿,眼底满是笑意:“阿渝最乖了,让她陪弟弟一起玩,她一定不会欺负官奴的。”郗昙还不知道自己女儿把外甥欺负过一场了。 “阿母。”王献之见到郗璇,开心的扑到了郗璇的怀里,“你看,阿姊给我做的小老鼠。” 郗璇爱怜的着王献之的小脑袋说道:“阿姊给你叠了的小老鼠,你有给阿姊叠了什么?” 王献之闻言挠了挠脑袋,不好意思的说道:“可我不会叠小老鼠——”他想了想,取下身上的小荷包递给郗道茂说道:“阿姊,我这个给你。” 郗道茂望着王献之递来的小荷包,这个荷包里全是用来玩摊戏的铜钱,据她所知,这是王献之目前最喜欢玩具,“我不要,你自己留着玩吧。”郗道茂摇头说道。 “可是我还有好多,阿姊却没有。”王献之眨着长长的睫毛说道:“阿姊,以后跟我一起玩摊戏好不好?” “好。”郗道茂含笑接过小荷包,“谢谢你阿弟。” 郗氏姐弟含笑望着两个孩子,“好了,官奴先跟阿姊说再见,我们要回去了。” “阿母,你让阿姊跟我们回去,我要跟阿姊一起玩。”王献之对郗璇撒娇说道。 “傻孩子,你阿姊只是回去换个衣服,一会就要过来跟我们一起吃哺食。”郗璇笑着说道,官奴是她最小的孩子,上头的几个哥哥都已经在学堂读书,平时就没什么玩伴,加上这孩子子文静不爱说话,她还一直担心儿子以后太过沉闷呢!想不到他居然能跟阿渝这么玩得来。 “好。”王献之对郗道茂说道:“阿姊,我等你一起吃饭。” “嗯。”郗道茂点点头,“阿弟再见。” “阿姊再见。” 郗道茂跟着郗昙回到了他们暂住的院子,喜娘打来热水,给郗道茂沐浴,“小娘子是该多玩玩,这些天小娘子开朗了许多,也不在老是百~万\小!说写字了。” “是啊,这些天我都落下很 拜寿五 “小娘子?小娘子?”喜娘担忧的望着正捧着一卷字画傻笑的郗道茂,“小娘子,你是不是不舒服?”说着她推了推郗道茂。 “啊?”郗道茂被喜娘推回神,“保母,有什么事吗?”郗道茂问道。 “小娘子,你是不是不舒服?”喜娘关切的问道,“我看你已经发呆了一个上午了。” “我没事!”郗道茂望着怀里的王羲之的手书《洛神赋》,忍不住眉开眼笑的说道:“我很好!”二姑夫真是大大的好人!郗道茂想起自己那天问王羲之要签名的糗事,忍不住红了红脸,她都忘了古人没有签名这回事。幸好自己当时够机灵,把签名改成要字帖,不然也得不到这卷《洛神赋》。书圣的手书啊!郗道茂忍不住再次拿脸去蹭那卷《洛神赋》,好幸福——太幸福了!郗道茂浑身都冒着粉红色的泡泡。 “阿姊?”王献之疑惑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官奴?”郗道茂站了起来,略微诧异的问道:“你怎么来了?” “阿姊这么喜欢《洛神赋》?”王献之好奇的望着被郗道茂当成把宝贝一样的卷轴。 “还行。”郗道茂小心翼翼的把《洛神赋》放入书匣内,“官奴你怎么来了?今天的功课完成了?”郗道茂问道,心里有些感慨的望着王献之,真不愧是将来跟王羲之合称为“二王”的书法大家,不过才学了几天啊,进步就抵得上她快一年的练习了!这天才就是天才,旁人怎么赶都赶不上。 “练完了。”王献之见郗道茂如此重视那卷《洛神赋》不由瘪瘪小嘴说道:“阿姊,我们出去玩好不好?” “可我还没写完今天的功课呢。”郗道茂对王献之笑笑说道:“要不你先去玩吧。” 王献之闻言有些犹豫的提议道:“要不阿姊先出去玩,晚上回来在再做功课好了。” “不要。”郗道茂一边吩咐丫鬟给自己磨墨,一边对王献之笑道:“官奴快去吧,别去晚了。”这些天李家陆陆续续来了不少人给卫夫人拜寿,王献之也结交了不少差不多年纪的玩伴,这几天同大家玩的很开心,每天吃哺食的时候,就听到他同姑姑说,他跟玩伴今天玩了什么了。 “好,那我去了啊。”王献之对郗道茂说道,见郗道茂已经低下头自顾自的习字,不再看他,他不由负气的跺了跺脚,直接转身往外面跑了出去。自从阿父教了她们练字之后,阿姊都不肯陪他玩了! 见王献之出去之后,郗道茂不由暗暗松了一口气,她毕竟不是真的孩子,让她偶尔的陪着孩子玩玩那是没问题的,但是要让她天天做幼儿园老师,她实在是没那个耐心。加上她毕竟对王献之芥蒂还没有消除,无论如何,都跟他亲昵不起来。但每次看到他委委屈屈跑开的模样,她又有一种愧疚的感觉,忍不住下次对他好一点。 “王小郎君呢?”喜娘端着几碟点心走进来,见王献之不见了,不由诧异的问道。 “他出去找人玩了。”郗道茂不在意的说道。 “小娘子不跟小郎君一起去玩?”喜娘诧异的问道。 “我还有功课要做的。”郗道茂说道。 “小娘子,桓二郎君来了,要请他进来吗?”喜娘问道。 “二哥来了?”郗道茂怔了怔说道:“快请二哥进来。” “诺。”喜娘应了一声,心中暗自嘀咕,小娘子也真奇怪,跟自家嫡亲表弟不亲,倒是跟桓家的那个傻小子这么投缘。 “阿渝,你看我带了什么过来。”桓济手里捧着一个小匣子兴冲冲的跑了进来。 “什么东西?”郗道茂放下毛笔,好奇的问道。 “你打开看看。”桓济笑着将小匣子递给郗道茂。 “咦?这是——螺子墨?”郗道茂好奇的接过小匣子打开一看,里面赫然是一块状如螺子的墨块。 “是啊。”桓济笑眯眯的说道:“你上次不是说想见见螺子墨吗?我让人找来了。” 郗道茂闻言有些不自在的说道:“二哥,我有时候只是随便说说而已,你不要太当真了。” 桓济闻言,不由垮着小脸说道:“阿渝不喜欢螺子墨?” “不是!”郗道茂连忙否认道,“我只是觉得二哥没必要这么兴师动众的给我找墨块。” “兴师动众?”桓济挠挠脑袋问道:“那是什么意思?” 郗道茂闻言哭笑不得,少不得跟桓济解释了一番什么叫兴师动众。 桓济恍然说道:“哦!是这个意思啊!不过找螺子墨又不难,我只要说一声就可以了。” “……”郗道茂听到桓济的回答,半晌无语。这些天她算是领教了这些大少爷大小姐的脾气,对于他们来说,凡是他们想要的东西,只要开口就行了,从来不会去想他们要的这样东西,要付出多少代价才能得到。 “阿渝在写字?”桓济眼珠子一转,瞄过了郗道茂的书案。 “嗯。”郗道茂点点头,对桓济说道:“我今天功课还没有完成呢。” “阿渝真用功。”桓济了后脑勺傻笑的说道。 “二哥不去跟大家一起玩吗?”郗道茂随口问道。 “我不去!”桓济突然提高了声音说道。 “呃——”郗道茂被他的声音弄的吓了一跳,想起昨天阿兄突然过来找她,让她没事多陪桓济一起玩玩,难道出了什么她不知道的事? “阿渝,对不起。”桓济连忙道歉说道。 “没事。”郗道茂笑着说道,“二哥要不陪我一起练字吧?我让豆娘给你磨墨。” “好啊。”桓济用力的点点头说道,“我跟阿渝一起练字。” 郗道茂让丫鬟给桓济铺好了毛毡,两人面对面,各自拿了字帖临摹,一时间房里寂静无声,只有两个丫鬟磨墨的声音。 突然——<b 拜寿六 到李家半个月之后,卫夫人的寿诞也到了,这天郗璇早早的把郗道茂和王献之叫了起来,让仆妇们给他们梳妆打扮。 “嗯哈——”王献之一个接着一个的打着哈欠,“阿母,困——”王献之白胖胖的小手不停的揉着眼睛,泪水不住的往外流,嘴里含含糊糊的喊道。 “官奴乖,今天是你师祖生日,我们要早点起来给师祖拜寿。”郗璇蹲下身子柔声哄完幼子之后,又左右看了看已经打扮好、乖巧的坐在一旁的郗道茂,吩咐仆妇道:“去把我的水粉取来。” “诺。” “姑姑,这是什么?”郗道茂瞪着丫鬟手里致的漆盒,姑姑不会准备给她化妆吧? “阿渝来,姑姑帮你涂香香。”郗璇将郗道茂搂到怀里,给她描脂画额,“今天姑姑一定给你涂得漂漂亮亮的!” 郗道茂苦着小脸,任郗璇在自己脸上作怪,不会吧,她才四岁呢!没必要涂白粉吧。 “阿母,我也要!我也要!”王献之见到郗璇给郗道茂化妆,不由眼睛一亮,连忙冲到郗璇面前撒娇说道。 “好!好!好!”郗璇对王献之说道:“等阿母帮阿姊弄好了,就给你画。” “好。”王献之跪坐在两人身边,目不转睛的望着郗璇给郗道茂化妆。 “姑姑,你给官奴弄吧。”郗道茂说道:“涂着好难受。”也不知道姑姑用的是什么香粉,她总有姑姑在她脸上涂墙粉的感觉,感觉自己脸上每一个毛孔都被堵住了。 郗璇听了郗道茂的话,不由笑得花枝乱颤,“真是傻丫头!以后就算姑姑不让你涂,你也要自己涂呢!” 郗道茂暗自撇嘴,她在现代的时候就不喜欢化妆,更不说是到了基本没有什么化妆品的古代了,她虽不清楚姑姑手里的那盒水粉的成分是什么,但里面铅粉是肯定少不了的,不然那盒水粉不可能那么细腻柔滑。 等三人完全打扮好之后,已经是两个时辰以后的事情了,郗璇吩咐下人把糕点端上来,先让两小先吃了点糕点垫饥。李如意见郗道茂和王献之皆穿了一身红衣,柔柔软软的发丝及肩,两张小脸嫩的能掐得出水一样,不由笑道:“夫人您看,小郎君和小娘子就跟玉琢的娃娃一样,站在一起多般配啊。” 郗道茂闻言一口糕点呛到喉咙里,差点噎住,“嗯咳——” “快倒水来!”郗璇忙吩咐下人倒水过来,一边给郗道茂喂水一边嗔道:“怎么这么不小心?吃东西要细嚼慢咽!” “唔。”郗道茂点点头,把水喝了下去,才渐渐的好了一点,她轻拍自己的脯,苦着小脸想到,可不带这么吓人啊!人吓人会吓死人的!她可不要跟王献之般配!万一哪天姑姑突然奇想,想让两家来个亲上加亲,她就会很悲剧的! “阿姊,给。”王献之将自己的手帕递给郗道茂,让她擦脸,郗道茂接过笑道:“谢谢官奴。” 郗璇笑着望着两个孩子相互体贴的举动道:“是啊!这么看起来的确很般配。唉——”郗璇叹了一口气道:“先生寿诞结束,阿渝就要回家了呢!还真舍不得阿渝!” “阿渝也舍不得姑姑。”郗道茂擦完脸,仰头甜甜的说道。 “阿渝真乖——”郗璇笑着揉揉她的小脑袋说道:“不过阿渝是更舍不得你姑父吧?”她揶揄的说道,这丫头这几天天天缠着夫君,让夫君教她写字,还拿走了夫君不少练字的字帖,还硬是让夫君在那些字帖上签名盖章,弄的大家皆哭笑不得。夫君对她的用功刻苦倒是赞了又赞,连卫夫人也极喜爱这个小徒孙,几乎天天把阿渝叫到身边,让阿渝陪着她说话。 郗道茂听了郗璇的话,不由脸红了红,“哪有!阿渝最喜欢姑姑了!” “那阿渝是不喜欢姑父了?”王羲之准备停当,等了许久也不见妻儿出来,就先过来了,进门就正好听到郗璇在逗弄郗道茂,也忍不住开口凑趣。 郗道茂闻言鼓起双颊说道:“姑姑、姑父欺负小孩子。” 郗璇和王羲之见郗道茂那可爱的模样,不由乐得前俯后仰,郗璇爱怜的抱过郗道茂亲了亲,“真是舍不得阿渝离开啊!” 王羲之拈着自己的胡须笑道:“你也不用舍不得,说不定阿渝暂时还不会走呢!” “啊?”郗璇和郗道茂同时疑惑的望着王羲之,“为什么?”郗璇好奇的问道。王羲之神秘的笑了笑说道:“等寿宴结束之后,你们便知道了。” 郗道茂暗自思忖道:“难道伯父和父亲还要顺带去趟姑父家里?不会吧?他们已经都出来快四个月了!”她已经好久没见阿母了,好想她啊!郗道茂暗自惋惜的想到,可惜这里没电话线,不然打个问候一声多方便啊! 郗璇娇嗔的白了一眼王羲之道:“神神怪怪的!好了,时辰也不早了,我们快走吧。” “哈哈,好,我们走吧。”王羲之鼻子,对郗璇笑道:“我先带官奴去外间,你带着阿渝吧,今天方回、重熙怕是都没心思照顾阿渝。” “也好,一会你还是把官奴送进来,让他给先生磕几个头。”郗璇点点头,示意保母将两小抱起,自己同王羲之一同走了出去。 “这是当然。”王羲之道,“一会我们几个弟子也要给师傅磕头贺寿呢!夫妻两人一边说话,一边款步走到了李家上房。 郗道茂同郗璇到偏厅的时候,客人也来了不少了,卫夫人正靠在一旁坐榻上,同一气质高华的美貌少妇说话,见郗璇来了,便笑道:“璇儿,你看谁来了?”她招手示意郗道茂说道:“阿渝,快过来,到这里来。” 郗道茂立即蹭了卫夫人的怀里,这些天她最大的收获就是跟自己的偶像们近距离接触。这些天家里来这么多孩子,最得她心的还是乖巧温顺的郗道茂。当然这也得力于郗道茂 小正太救小萝莉 “阿姊、阿姊。”轻轻的叫唤声,“嗯?”郗道茂转身一看,就见王献之趴在地上偷偷的叫着她,她吃了一惊,低声问道:“官奴,你怎么在这里?”他不是应该跟姑父在一起吗? “阿姊,你刚刚去哪里了?我去花园找你,都找不到你。”王献之埋怨。 “我刚刚跟韫姐姐和阿遏哥哥去凉亭玩黑白连珠(五子棋)了。”郗道茂说道。 “难怪!”王献之撇撇小嘴,对郗道茂说道:“阿姊,这里好无趣,我们出去玩吧!” “出去玩?”郗道茂望着四周都在津津有味的看着歌舞表演的众人,有些迟疑的说道:“这不好吧。” “有什么不好的!这些歌舞早就看腻了。”王献之不以为然的说道,然后兴致勃勃拉起郗道茂的手,“走!阿姊,我带你去个好玩的地方。” “我——”郗道茂想拒绝,但看到王献之一脸的兴奋的模样,不忍泼他冷水,“那地方远不远?是什么地方啊?” “不远,就在西面的小院子里。”王献之转身一边往外面爬一边说道:“阿姊,你跟着我走就知道了。” “就在西面的小院子里?”郗道茂暗自思忖道,“既然就在李府,那应该也不是什么危险的地方。”想着她也同王献之一样,趴在地上,慢慢的爬出了客厅,王献之有一点说对了,那个歌舞表演真的很无聊! 爬出了客厅之后,王献之飞快的站起来,拉着郗道茂的手说道:“阿姊快走,别让仆人看到了。” “官奴,你带我什么地方?”郗道茂一边跑一边问道,“要是危险的地方,我可不去。” “不是危险的地方。”王献之笑嘻嘻的说道:“阿姊你不是喜欢练字吗?我带你去的地方可以让你字写得更好。” “还有这样的地方?”郗道茂撇嘴说道,“你唬我的吧。” “我没唬你!”王献之大感冤枉的说道:“那个地方我们家也有,阿父就天天在那个地方练字。” 郗道茂听王献之说的有板有眼的,不由将信将疑,难道大书法练书法还有专门的场所?专门的设备?两人跑了好一段路,郗道茂累得上气不接下气,“官——奴——什么——什么时候——可以到啊!” “快了!”王献之跑的也有点累了,他见郗道茂累得直喘气,连忙停下来,“阿姊,我扶你走吧。” “不——要——我自己——走。”郗道茂努力的深呼气,平缓自己的呼吸,自己这么大的人了,连一个四岁的孩子都跑不过,实在是太丢人了!郗道茂暗暗打定主意,以后一定要开始锻炼,她之前不敢锻炼是怕自己锻炼的太早就身体有损伤,现在都四岁了,应该可以慢慢的锻炼起来了。 两人又走了一段路之后,才到了一个小院子门口停下,郗道茂见这个大门紧锁,她不由皱了皱眉头,“官奴,这是什么地方?” “这是师祖养鹅的地方。”王献之趴在门缝里张望了一下,“嘿嘿,我就知道现在没人!阿姊,我们进去吧。” “怎么进去啊?”郗道茂瞄了一眼那关的严严实实的门道:“这门都关上了。” “就这么进去啊。”王献之搬来一块石头垫在脚下,把大门上的一扇小门推开,手伸进去一拉,“吱嘎”一声,门就开了! “官奴!”郗道茂见王献之挂在门上来不及下来,整个人随着门一起移动,不由吓了一跳。 “嘻嘻,阿姊我没事。”王献之等门渐渐的停住,手一松,就轻巧的落地,“阿姊,我们进去看鹅吧。” “为什么要看鹅?”郗道茂疑惑的望着王献之,“鹅有什么好看的?” “阿姊不知道了吧!昨天阿父带着我来这里看鹅,他跟我说要练好字,就要多看鹅。”王献之得意洋洋的说道,“这个可是个大秘密,除了我们家里人之外,没有人知道,阿姊你可不要告诉其他人啊!” “看鹅练字?”郗道茂依稀记得王羲之爱鹅在历史是有记载的,好像是听说过他通过看鹅来提高自己的书法,她不由好奇的问道,“真的吗?姑父真的跟你讲了什么看鹅?” “是啊!”王献之用力的点点头,“阿姊,走,我们进去吧。” “可是——那是姑父教你的法子。”郗道茂说道,“你要是教我了,姑父骂你怎么办?”古人学艺,除了父子承传之外,就算是师傅对徒弟也会留一手,更不要说她本没有拜姑父为师。郗道茂虽很想知道王羲之练字的方法,但也不屑通过哄骗小孩子来知道。 “不会的。”王献之拉着郗道茂的手说道:“我昨天问过阿父了,阿父答应让我教你的。” 郗道茂跟着王献之走进小院子,没想到这个小院子居然内有乾坤,顺着一条林荫小道走到底,照着刚刚的法子再推开一扇木门,内里居然是一个小花园! “哇!好漂亮啊!”郗道茂不由脱口赞道,花园里花木假山、小桥流水一应俱全,一对对白白肥肥的白鹅在池塘里悠闲的游着,不时的发出“嘎嘎”的叫声。 “当然!”王献之得意洋洋的说道:“阿父说,这个可是师祖平时最爱来的地方了!”献之指着湖上的凉亭说道:“阿姊,我们去凉亭吧,那里看鹅最清楚了。” “好!”郗道茂点点头,她刚走几步,又回头说道:“官奴,我们把门关上吧,别让鹅跑出去了!” “好,我先去关门。”王献之跑过去把门合上,郗道茂见他又要拿石头垫脚拉门锁,生怕他摔下来,忙阻止说道:“别锁了,合上就好了,鹅没那么大的力气。” “嗯。”王献之将门虚掩上后,两人就往凉亭走去。 “哎呦!”王献之突然跳了起来,“谁打我!”他伸手捂住了自己的肥嫩嫩的小屁屁。 “打你?”郗道茂茫然的四处的望了望,“哎呦!”她也感到自己的后背上被东西重重的打了一下,“好疼啊!”她也跳了起来。 “咦?”郗道茂瞪着身后的一只大白鹅,它正伸张的脖子,那厚厚大大的喙正准备朝她啄第二下,郗道茂想也不想,抬起脚对着鹅的身体就是一脚!只可惜她人小体弱,她这一脚对鹅似乎没什么太大的杀伤力,倒是把鹅给激怒了! “嘎嘎!”那只大白鹅扇着翅膀朝郗道茂再次扑了上来。 “坏鹅!要你咬我!要你咬阿姊!”王献之捡起地上的一块石头朝白鹅狠狠的丢去! “嘎!嘎!嘎!”那鹅被石头击中身体,身体一阵抖动,掉了几羽毛,再次冲了上来。 &nb 告别抓虫 郗道茂喝了安神汤之后,躺在床上,合眼就睡了,在她睡得迷迷糊糊的时候,隐隐约约听到了一阵阵轻柔的哭声。 “唔——”她费劲的睁开了眼睛,就见姑母坐在了王献之暂时休息的床前轻声的啜泣着,姑父弯腰扶着姑母的肩膀,轻声安慰着姑母,两人轻声说了几句之后,就见姑父弯腰小心翼翼的抱起王献之,姑母连忙把床上的小被子给王献之裹上,两人相携着走了出去。 “唉——”郗道茂见此情景不由瘪瘪小嘴,小脸蹭了蹭软软的被褥,她也想阿母了! “阿渝。”郗昙略带焦急的声音传来,“疼不疼?”郗昙掀起床帐,见郗道茂睁着眼睛,不由柔声问道。 “阿父——”郗道茂看到郗昙,手臂一伸,就要郗昙抱。 郗昙连忙侧身躺在床外侧,将女儿搂在怀里柔声问道:“阿渝很疼吗?” “不疼。”郗道茂小脸埋在郗昙不算太宽厚的膛里,身体蜷缩成一团。 “阿渝乖,再睡一会。”郗昙轻拍着女儿的嫩背。 “阿父别走——”郗道茂糯糯的撒娇道。 “好,阿父不走,阿渝乖乖睡觉。”郗昙看着女儿可怜兮兮的模样,不由心都揪疼了,连声哄女儿道。 “嗯。”郗道茂紧紧的握住郗昙的小拇指,再次安心的合眼睡觉。 郗昙望着女儿熟睡的小脸,轻轻地叹了一口气,小心翼翼的抽身而出。 “重熙。”郗昙走出郗道茂的房间,郗愔站在门口关切的问道:“阿渝没事吧?” “没事。刚刚闹了一会,现在又睡下了。”郗昙心疼的说道,“刚刚她还拉着我的手不肯睡觉,估计是吓坏了。” 郗愔微微蹙眉:“官奴这孩子真是被二姐宠坏了,这么胡闹的事也做得出来。” 郗昙吐了一口气,有些迟疑的说道:“大哥,真要把阿渝留下陪先生吗?” 郗愔反问道:“怎么?你舍不得了?” 郗昙微微苦笑的说道:“阿渝毕竟还才四岁,把她一个人留在这里,我还真有点担心。” 郗愔道:“阿渝年纪是小,可打小子就沉稳安静,想来就算把她留下来,她也不会使什么小子。”郗愔顿了顿道:“再说这次机会难得,你没见连会稽王想让先生收小郡主为徒,先生都婉拒了吗?难得先生肯留阿渝下来,这是阿渝的福气。” 郗昙叹了一口气,“大哥说的是,能留在先生身边,被她教导几年,也是她的福气。” 郗愔轻拍他的肩膀说道:“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阿渝长大了会知道你的苦心的。” 郗昙点点头道:“我明天就跟阿渝说。” “嗯,你是要早点说了。”郗愔点点头说道:“我们出来的时间够久了。” “是啊。”郗昙微微一笑。 郗愔说道:“再说她又不是不回来,反正过年总要把她接回来的。” 郗昙一笑道:“是啊,反正总要回来的。” 、 、 、 “阿渝,一定要乖乖师祖的话,不可以惹师祖生气、不可以淘气……”郗昙抱着细细嘱咐道。 “嗯。”郗道茂点点头,伸手搂着郗昙的脖子娇声说道:“阿父你放心,阿渝会乖乖听话的,一定不会让烦心的。” “阿渝真乖。”郗昙了女儿的小脸,将她递给喜娘道:“好好照顾小娘子。” “诺。”喜娘接过郗道茂,恭敬的应道,心里暗暗替小娘子高兴。 想不到卫夫人居然把小娘子留了下来,这可是郡主都得不到的好机会啊!小娘子只要能在卫夫人身边待上个一年半载,将来说出去是经过卫夫人教导过的,旁人定会看高小娘子几分的! 而对于郗道茂来说,虽然她是有点想阿母了,但一想到能留在卫夫人身边,不仅能让卫夫人指点她的书法,将来还能多加一块立身的砝码,她就一口答应了她毕竟不是真的小孩子,再说她也不是不能回去了。郗昙已经再三同她保证过了,肯定过年要接她回去过年的。 在告别完父亲和伯父之后,郗道茂觉得自己浑身酸疼,让喜娘抱着自己回房,她准备回去躺一会,昨天那场“剧烈运动”差点让她身上骨架都散了,这样下去可不行,等身体好的差不多之后,她一定要开始锻炼。古代医学不发达,生病基本全靠自愈,身体素质可一定要锻炼好啊! 郗道茂懒懒的靠在床上,取了一本书细细的看了起来,这几个月她都没有时间好好百~万\小!说,课业也荒废了不少,可不能在继续混下去了,毕竟对于她来说,这个世界上只有知识是不可以被抢夺也不能被带走的。 “阿姊!” “官奴?”郗道茂惊讶的放下手中的书册,“你不好好休息,跑过来干嘛?” 王献之小脚一蹬,踢飞了鞋子,手臂一撑,就爬上了郗道茂的床,“阿姊,你是不是要在这里住一段时间?要不你跟我明天一起回家吧?我们家离师祖家很近的。” 郗道茂见王献之连外衣都不脱,就直接爬上了自己的床,不由嘴角抽了抽,断然拒绝道:“不要,我要跟一起学练字。” & 李家的生活一 次日郗道茂在连续送走王献之和桓济之后,就去了卫夫人的书房。书房里卫夫人正在写字,郗道茂挥手示意丫鬟们不要通报,以免打扰卫夫人写字,自己则悄声走到卫夫人身后,安静的看着她写字,过了许久之后,卫夫人才停笔。 卫夫人写完字之后,起身准备休息一下,回头就见郗道茂站在自己身后,不由诧异的问道:“阿渝怎么过来了?” “我想过来看看写字的。”郗道茂甜甜的对着卫夫人一笑,将浸湿的帕子递给卫夫人擦手。 卫夫人微微一笑,轻轻的揉了揉她的小脑袋说道:“你这孩子,身体还没有好呢!就到处乱跑。” “我又没有生病,整天躺在床上干什么。”郗道茂道:“,你教我练字吧。”她跪坐在卫夫人面前,仰起小脑袋渴盼的望着卫夫人说道。 “你想学书法?”卫夫人微微挑眉问道。 “嗯!”郗道茂用力的点点头,心里暗暗高兴,看架势卫夫人是想教她的。 “学书法可是很辛苦的事。”卫夫人道:“就如你姑父,自打他五岁跟我学书法开始,就再也没有停过一天,才有了今日的成就。” “阿渝不怕吃苦。”郗道茂当然知道书法想来练出成就是很辛苦的事情,但如果一个人什么都不肯付出,那又能得到多少东西呢? 卫夫人嘴角露出了浅浅的笑意,“那以后让你每天卯时(早上五点到七点)就起身写字读书,直到酉时才能休息(晚上五点到七点)你可愿意?” “愿意。”郗道茂飞快的说道,“阿渝在家的时候,也是卯时起、酉时睡的。” 闻言卫夫人眼底笑意更深了,“你若真能熬得住,那明天卯时的时候就到我书房来吧。” “诺!”郗道茂欣喜的应道,见卫夫人有些疲惫的躺在坐榻上,不由关切的说道:“,您先休息一会吧,刚刚练了许久的字,也该累了。” 卫夫人点点头说道:“嗯,年纪真是大了,写了这么些时候字,就吃不消了。”她自嘲的笑了笑,指着书案上她刚刚写好的字道:“这张纸你拿回去好好看吧。” “诺。”郗道茂闻言兴奋的走到了书案前,应了一声,见卫夫人已经在闭目养神了,便蹑手蹑脚的离开了。 待郗道茂离开之后,卫夫人睁开眼睛,笑着对心腹仆妇道:“豆娘,阿渝这孩子将来成就定会不凡。” 豆娘一边给卫夫人卸妆,一边笑道:“夫人教导出来的小郎君、小娘子哪个不是人中龙凤?” 卫夫人道:“师父领进门,修行在个人。我教导过的学生不知凡几,可真有成就十个指头都数的过来。这字要写得好,除了要几分天赋之外,最需要的便是刻苦,不刻苦再好的天赋也没用。” 豆娘铺完床之后,接过丫鬟递来的参汤递给卫夫人道,“照奴看来,那郗家小娘子就是有天赋又肯用功的孩子。来府里这么多天,奴就没见她同王家和桓家的两个小郎君玩过几次,整天闷在房里不是背书就是习字。奴听喜娘说,郗家小娘子打小就聪慧,三岁开始跟着郗家娘子开始读诗经,不过一年多的功夫就把诗经给读完了。” 卫夫人接了参汤,浅浅的轻啜一口笑道:“年少聪慧的孩子我见多了,阿渝不算是最聪明的,逸少(王羲之)、安石(谢安)、阿冉(郗超)……哪个不是绝顶聪明的人?只是如同阿渝这般读书刻苦又自觉的孩子我还真没见过,就算逸少小时候,练字也要我逼着他才肯写呢。”卫夫人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才答应郗愔和郗昙把郗道茂留在自己身边一段时间的。 豆娘道:“这倒是,像小娘子这年纪,哪个孩子不贪玩?奴也就见她能耐得下心来百~万\小!说。” 卫夫人笑了笑,放下参汤对豆娘道:“对了,我听重熙说,阿渝打小身子就怯弱,虽说郗家留下了不少丫鬟仆妇伺候,可我还是有点不放心,以后她在李家的时候,你就过去伺候她吧。”卫夫人叹了一口气说道:“说起来,重熙现在也有她这么一滴骨血了!” 豆娘劝慰道:“好人有好报,郗二郎君毕竟年纪还轻,将来总会有孩子的,夫人不必太过心急。” 卫夫人道:“嗯,这事急也急不来。” 话说郗道茂从卫夫人房里离开之后,就回了自己的房间,简单的梳洗了一下后,就坐在书案前百~万\小!说,喜娘在一旁做针线活。 “小娘子,豆嬷嬷来了。”门口轮值的丫鬟在门外唤道。 “豆娘?”郗道茂暗自疑惑,难道卫夫人有什么事要吩咐她,“快请她进来?” “小娘子。”豆娘进门给郗道茂行礼。 “阿嬷不必多礼。”郗道茂忙侧身让豆娘行了一个半礼,“阿嬷,是不是有什么吩咐?” “小娘子,夫人吩咐奴过来伺候你。”豆娘含笑说道。 郗道茂愣了愣,倒是喜娘在一旁欣喜的说道:“夫人真是有心了。” 豆娘笑道:“夫人说,小娘子毕竟在府里住的时间不久,府里的好些规矩不清楚,有奴在小娘子身边,也好稍微帮衬小娘子一下。” 郗道茂笑道:“那就有劳阿嬷了。” “奴不敢当。”豆娘忙道。 郗道茂坐回书案前,吩咐丫鬟给豆娘倒茶,“阿嬷,明天去书房的时候,我可要准备什么东西?” 豆娘道:“夫人的书房里什么东西都有,小娘子不需要准备什么东西。”她微笑道:“说起来,夫人还特地让人给小娘子打了一张新书案呢!” “新书案?”郗道茂眨了眨眼问道:“为什么要做新书案?”难道李府还少一张书案不成? &nb 李家的生活二 这日郗道茂在锻炼之后,就去澡堂沐浴。洗完澡之后,她同往常一样,伸手取了挂在一旁软巾擦身,结果却捞了一个空。 “咦?”她疑惑的回头望去,就见豆娘领着里五六位小丫鬟侍立在一旁,见郗道茂转身,忙屈身道:“小娘子可是沐浴完毕了?” “嗯。”郗道茂点点头,疑惑的望着豆娘道:“阿嬷,你怎么在这里?”或许是因为出身草的关系,郗道茂一直不习惯让丫鬟伺候自己洗澡,所以她洗澡的时候身边一直没有外人在的。 “奴是来伺候小娘子沐浴的。”豆娘屈身说道:“夫人吩咐说,小娘子年纪也渐渐大起来了,有些规矩也该渐渐学起来了。” “规矩?”郗道茂有些羞赧的缩了缩身体道:“阿嬷,沐浴后起身也有规矩吗?” “自然。”豆娘正色道:“小娘子读过《礼记》,自该知晓:浴用二巾,上絺下绤。出杅,履蒯席。连用汤,履蒲席。衣布晞身,乃屦。” “啊……”郗道茂无意识的张了张嘴,她是背过《礼记》,可是谁会真的去遵照这方面的礼仪去做啊!再说这《礼记》不是儒家的东西吗?东晋时期不是儒家不流行吗?怎么还这么讲究礼? 豆娘见郗道茂有些呆滞的模样,便柔声说道:“小娘子年纪也不小了,有些规矩也该学起来了,不然出去会被人笑话的。” 郗道茂回神,微笑道:“阿嬷说的对,是阿渝疏忽了。以后阿渝有什么疏忽的地方,还要阿嬷多多提点阿渝。” “小娘子言重了。”豆娘含笑道:“小娘子行事有度、稳重端庄,夫人是赞了又赞的,只有时候过于体恤我们下人而已。”说着豆娘将郗道茂从浴盆里扶出来,先用一块细葛巾给她拭干身上的水渍,之后又用一块葛巾给她擦脚,而后再舀了几勺干净的热水给郗道茂淋身,最后才接过丫鬟手中柔软的布衣给郗道茂披上。 郗道茂被豆娘的一串动作弄的眼晕,嘴角直抽搐,本来不过只是简单的洗个澡而已,现在却搞出这么大的动作。郗道茂心里微微叹气,她这时也想起来了,这套礼仪在家的时候阿母也曾让她做过,但是她嫌弃这套礼仪过于繁琐,葛巾也不如丝绸柔软,她又不喜欢洗澡有人伺候,所以缠了阿母一阵之后,阿母就再也没有逼过她了。但她现在毕竟是在李家,她代表是整个郗家,容不得她有半点任,郗道茂也只得任豆娘为所欲为了。 “小娘子喝点水解解渴吧。”豆娘给郗道茂穿上布衣之后,递来一盏蜂糖水说道。 “哪里来的蜂糖水?”郗道茂接过豆娘递来的蜂糖水疑惑的问道,她的手在接过漆盏的时候微微的颤了颤,有点烫。要是她没记错的话,蜂糖就是蜂蜜,在古代算是很珍贵的东西,她好像就一二岁的时候曾经吃过一点。 “这蜂糖本是谢三郎君送给夫人,原本想让夫人调养身体用的。只是食医说,夫人湿阻中焦,不适宜饮蜂糖,故让奴给小娘子送来了。”豆娘笑道。 “那阿嫂那边可有蜂糖?”郗道茂问道。 豆娘闻言暗赞郗道茂心细,“少夫人这些日子肠胃有些虚弱,食医也不让少夫人饮蜂蜜。” 郗道茂闻言关切的问道:“阿嫂生病了?”她今天见崔氏还是好好的啊! 豆娘道:“许是前几天下雨时受凉的,这几天少夫人肠胃有些不适。” 郗道茂点点头,先将蜂糖水饮尽后道:“阿嬷,以后吃了哺食之后,我只喝白水,蜂糖水我每天早上起来的时候,你给我用温水泡一盏,泡蜂糖的水不能太烫,要是温的。”蜂蜜不能用太烫的水冲泡,不然营养物质全被破坏了,这可是难得的野生纯天然蜂蜜,要是不懂吃法随随便便浪费了,那才叫可惜呢。 “诺。”豆娘应了一声。 喜娘捧了干净的衣服过来,豆娘同喜娘一起,给郗道茂换上了寝衣,伺候她睡下,郗道茂躺在床上,暗暗算到现在已经十一月了,怎么阿父和阿母还不来接她?再下去她要来不及回家的。马上就要元旦了,这里的新年虽还没有后世新年般那么热闹,可也是一年之中最重要的节日之一,家里一向很重视的。郗道茂不由自主的捂住了心口,努力的深呼吸,难道阿父、阿母出了什么事?不然怎么到现在还没有一个音信? 这时郗道茂恍惚间听到有人隐约再说“郗家”、“小娘子”、“睡了”,她一骨碌的爬了起来,“保母,外头是谁?” 喜娘正在同卫夫人派来的仆妇说话,听到郗道茂的话,忙进来说道:“小娘子,你还没睡啊!是郎君和女君派人传了信来,夫人派人过来是问一声,你要是没睡——”喜娘话还没有说完,郗道茂就下床道:“保母,给我换衣,我要去那里。” “我的小祖宗,你慢点。”喜娘连声说道,忙吩咐丫鬟们将她的衣服取来。 等郗道茂换好衣服到卫夫人那边的时候,袁氏也到了,郗道茂心里忐忑不安,阿父、阿母不会真的出了什么事情吧? “阿渝。”躺在床榻上的卫夫人见郗道茂进来,不由微笑的说道:“怎么还不睡呢?” 郗道茂见卫夫人这般神色不由微微松了一口气,虽不知道阿父阿母为什么不来接她,但她至少已经可以肯定两人没事了,“我已经睡下了,但还没睡着。”郗道茂说道。 袁氏也关切的问道:“祖母,可是郗家出了什么事情?” 卫夫人拈着手里的信说道:“嗯,京口是发生了件大事,但郗家是没什么大碍。” “发生了什么事情?”袁氏问道。 “十月的时候京口地震了。”卫夫人说道:“不过郗府倒没什么大碍,就是倒了一间柴房而已。” 郗道茂本来听到地震的时候,心都揪起来了,后来听说郗家才倒了一间柴房才松了一口气,人没事就好。 卫夫人说道:“其实郗府非但没什么大事,反而多出了一件好事呢!” “好事?”郗道茂连声的追问着卫夫人。 &nbsp 王家的生活一 “阿渝给姑母请安。” “阿渝快过来。”郗璇见了郗道茂笑着伸手示意她过来。 “姑母。”郗道茂不紧不慢的款步走到了郗璇身边,她注意到郗璇身边除了王献之之外,还站着一名年约十岁左右,长相同王献之有几分相似的总角男童。 郗璇将她搂在怀里爱怜的问道,“一路上过来累了吧?饿了吗?” “不饿。”郗道茂摇了摇头,她饿是不饿,就是有点累了。 “阿姊。”王献之一边向郗道茂行礼,一边兴奋的望着郗道茂,“你终于到了。” “阿弟。”郗道茂叫了一声。 “这是你五表哥徽之。”郗璇指着那名男童说道。 “五表哥。”郗道茂上前几步行礼道。 “表妹免礼。”王徽之微微含笑着还礼,年纪虽小,但动作已经颇有几分行云流水般的优雅。 郗道茂暗想这位五表哥看上去到有几分姑父的味道。郗璇笑着抚着郗道茂的小脸道:“几月不见,阿渝长高了不少。”说着她比了比前笑道:“之前阿渝才到我这里呢。” 郗道茂在郗璇的怀里闻到了阿母一样温暖馨香的味道,她不由自主的在郗璇怀里蹭了蹭。郗璇见状,爱怜的了她的小脸说道:“素云,你先带阿渝下去梳洗一下,一路赶过来,想来是有些累了。” “诺。”一名年约二旬左右的女子上前恭敬的屈身说道:“小娘子,请跟奴来。” “阿姊,等你梳洗完,我们一起去玩吧。”王献之兴致勃勃的说道。 “好。”郗道茂点点头。 待郗道茂离去之后,王徽之若有所思的望着郗道茂远去的背景,她就是那个能让卫夫人留在身边的表妹?看似也没什么特别的地方,人也一板一眼的,甚是无趣,王徽之微微撇嘴,对这个阿弟平时没事就爱提在口上的表妹,颇是不以为然,也不知道阿弟为什么这么喜欢她? 王献之偎依到了郗璇的怀里问道:“阿母,阿姊是不是以后就住在我们家里了?” 郗璇笑着说:“当然不是,你阿姊等过了‘三朝’就要回你师祖家了。” 王献之闻言不由有些失望,“哦——阿姊还要去师祖家啊。” 郗璇笑着问道:“官奴就这么喜欢阿姊?” “因为阿姊会陪我玩。”王献之抱怨的说道,“阿兄他们都不肯陪我一起玩。” 郗璇闻言怔了怔,想起官奴是家里最小的孩子,便是之也年长了他两岁,已经去家学念书了,自然没有时间陪官奴玩耍,难怪官奴平时很少见他说话,只有在面对阿渝的时候,话特别多。“等过了‘三朝’官奴就五岁了,就可以入家学念书了。”郗璇柔声说道,“到时官奴就不会寂寞了。” 王徽之道:“阿母,我回书房临帖去了。” “你去吧。”郗璇微微点头,关切的对王徽之说道:“不要太累了,一会我让人给你送点心来。” “诺。” 而郗道茂则在素云的带领下,去了澡堂沐浴,澡堂里喜娘同几个郗家的丫鬟已经捧着干净的衣服在内室候着了,素云领着王家的丫鬟们在外间伺候着。郗道茂想起自己之前来王家的时候,姑姑也是让素云摆出了这个仗势,而当时的她对那套洗澡的礼仪丝毫未觉,难道卫夫人让豆娘给自己礼仪训练,是姑姑提出的? 梳洗完毕之后,郗道茂已经有点昏昏欲睡了,素云道:“夫人说小娘子一路舟车劳顿,想来是累了,还是先去歇息一下吧。” “嗯。”郗道茂点点头,“我还是住在之前住的地方吗?” “是的。”素云将郗道茂领到了郗璇的院子,郗道茂暂时的房间就在郗璇正房的右边,而王献之住在正房的左边。房里郗璇已经准备好了一切,郗道茂扑到软软的床褥上,对喜娘说道:“保母,半个时辰之后,一定要叫醒我。” “诺。”喜娘应道,“小娘子你放心睡吧。”喜娘早就习惯了小娘子每天只肯午睡半个时辰的习惯。 “阿姊——”软软的稚嫩的声音在郗道茂的耳边响起,“唔——”郗道茂迷迷糊糊的睁开了眼睛,睁眼就对上了王献之黑亮的双眸,“官奴?”她打了一个哈欠。 “阿姊你醒了。”王献之笑眯眯的说道,“你饿不饿啊?阿母让我给你送点心来。”说着他示意丫鬟们将点心端上。 睡了一觉,又闻到了食物的香味,郗道茂真的觉得有点饿了,她懒懒的起身说道:“谢谢你官奴。” 王献之体贴的在郗道茂身边垫了一个软垫,“阿姊你要是没力气就不要起来了。”他吩咐丫鬟们将食案放在榻上。 郗道茂见他这副模样,不由有些哭笑不得,这些举动之前在李家的时候,王献之也一直做,郗道茂早就习惯了,但她还是不得不说,这孩子对女孩子温柔体贴似乎是天生的,不需要思考的,简直是天生情圣的料! 王献之给郗道茂盛了一碗羹,又挟了一小块拨饼道:“阿姊,这个拨饼是加了酥酪做成的,很香的,你尝尝。” “官奴你不吃?”郗道茂接过王献之递来的漆碗问道。 “我不饿。”王献之说道。 “嗯。”郗道茂也不客气,自顾自的吃了起来。王献之见郗道茂不过只喝小半碗羹、咬了两口拨饼就不吃了,不由问道:“阿姊不多吃一点吗?” “差不多了。”郗道茂说道:“一会还要吃哺食呢。” “也是。”王献之说道:“听阿母说今天哺食还有好吃的东西呢。”他随即兴致勃勃的说道:“阿姊,我听阿母说,过几天谢三叔和阿遏哥哥要来,我们可以和阿遏哥哥一起玩了。” “谢三叔?阿遏?”郗道茂问道:“对了,官奴,你知道阿遏哥哥叫什么名字吗?” “阿遏哥哥还没有字呢!”王献之说道:“阿遏哥哥名玄。” “谢玄?”郗道茂吃了一惊,她虽东晋历史不熟,但谢安、谢玄的大名还是听说的,原来这两人是叔侄啊!她为自己的历史水平汗了一把,她是不是太无知了一点?郗道茂有些后悔早知道自己当初不读中文系了,去读历史系了! “小娘子、小郎君。”喜娘进来说道,“五小郎君来了。” &n 王家的生活二 等郗道茂来到王家的第二天她才知道原来王献之上面的六位哥哥都在念书,王家的家学较严格,课业较重,王家的七个孩子也只有在晨昏定省的时候会聚齐,其他时候都在家学念书,连住宿也是有专门的院子。至于王徽之,是因为这几天身体不适,郗璇担心他身体,才让他留在自己身边的。郗道茂昨天睡了一觉,错开了王家七个孩子的请安,第二天一早上一口气见了剩下的五位哥哥。王家父子的名字都带了“之”字,除了王徽之、王献之的名字之外,她就记住了六哥的名字——王之,因为这名字给她带来了的震撼不是一点两点!这算是古今理解差距吗? 说起来郗道茂在王家还是很轻松的,平时她不是跟在郗璇身边,就是待在房里百~万\小!说,跟在李家的日子也没有多少差别。王献之因要完成王羲之布置的作业而白天几乎不得空,而郗璇对郗道茂的课业要求不是很严格,也不会逼着她每个字都练习五十遍,反而对她的女红针黹方便要求颇为严格,每天都会给她布置一些女红作业。郗道茂虽说手不是很巧,但毕竟里子是一个成年人,应付一个五岁女童的女红作业还是完全没有问题的。 这日郗道茂打完了络子,见外头日头正好,同喜娘说了一声,便带着两个丫鬟、两个仆妇去了花园里散步。冬季的花园也没什么景致,百花差不多都已经凋谢了,只有几株梅树正结了大大小小数百个的花苞。池塘里碧水清清,一群白鹅悠闲在池中来回游着。 姑父爱鹅,所以花园的池子里养了一群鹅。郗道茂自打那次被鹅追赶之后,虽不至于从此就怕鹅,但也见到白鹅就不由自主的想要绕走,但转眼见那群肥鹅离自己颇远,她眼珠子一转,顽心顿起,随手捡起一粒石头,朝着那群肥鹅丢去。石头落到那群肥鹅的中间,“扑通”一声掀起了一些小浪花,吓得那些鹅们“嘎嘎”叫着往周围四散开来。 “谁让你们的同类啄我!”郗道茂见状不由心情大好。 “呵呵——”突然郗道茂听到一阵轻笑声,她不由侧身望去,只见姑父王羲之同另一名绯衣男子坐在不远处的凉亭里含笑望着她,两人一人着蓝裳、一人着绯衣,皆衣袂翩翩、眸光湛然,恍如神仙中人一般,郗道茂一时间竟然看呆了。 那绯衣男子见那玉琢般的小人儿仰着小脑袋,小嘴微张,呆呆望着他们的模样,不由朗朗一笑,问王羲之道:“逸少,这是阿渝?” 王羲之哈哈一笑:“是,她就是阿渝。伯远,把你妹妹带过来。” “诺。”柔和的声音想起,郗道茂这才注意到两人身旁站了一名身穿月牙白长袍的少年,那少年年约二十出头,容貌若不与王羲之和谢安相比,也算是个俊美少年,但有此两人在,那少年就显得不甚出众了,身形也略显单薄。少年走到郗道茂面前,弯腰温言笑道:“阿渝,还认识我吗?” “大表哥。”郗道茂软软的叫了一声,都叫伯远了,应该就是最大的那位表哥吧? “乖。”王玄之伸出了一只白的几近透明的手,轻轻的抚了一下郗道茂的脸颊。王玄之的手心温软而干燥,触在脸颊上感觉很舒服,郗道茂倒也不反感王玄之的接近。 王玄之见郗道茂如此乖巧,不由心生喜爱,伸手将郗道茂抱了起来,“走,我们过去。” 郗道茂被王玄之抱到王羲之和谢安身边之后,不自由自主的将有些污浊的小手缩到了身后,低头悄声唤了两声:“姑父、谢三叔。”在卫夫人寿诞上,她曾经远远的见过谢安一眼,这般如谪仙一样的人,相信任何人见过一面之后都不会忘记了。 谢安见小玉人儿娇怯怯的小模样着实可爱,忍不住伸手了她的脑袋,戏谑道:“阿渝可是在报当日被鹅追之仇?” 谢安说罢,王羲之忍不住哈哈笑道:“之前官奴回来的时候,硬是追着我这群鹅,说是要拔光它们身上的毛,这次阿渝可以要把它们打的满头包?” 谢安闻言,忍不住朗朗笑了笑起来,王羲之也哈哈笑个不停。郗道茂没想到谢安连这件事情也知道,后转念一想,当初谢玄也在,谢安会知道也不稀奇。她让谢安和王羲之取笑的满脸通红,她本就不是善于言辞之人,憋了半天干脆仗着自己年纪小,身体一扭,把小脸埋到了王玄之的怀里,再也不肯抬头了。 见状王羲之同谢安笑的更大声了,连王玄之也低低的笑出声,他的妻子何氏新近有了身孕,他正处沉浸在初为人父的喜悦中,见到粉嫩如玉娃娃般的郗道茂,不由自主的父爱泛滥,吩咐了丫鬟打水,自己亲自为郗道茂洗手。 王羲之在一旁看得哑然失笑,倒是郗道茂不好意思的红了小脸:“大表哥,阿渝自己洗——” “没事,表哥一会就洗好了。”王玄之宠溺的笑笑,洗完手之后,王玄之让她坐在王羲之身边看王羲之、谢安下棋。 郗道茂这才注意到凉亭的石桌上摆着一副下到一半的棋子。 王献之对谢安笑道:“上次下的一半你有事走了,我就让人把这副棋子给存起来,今天我们继续下。” 谢安笑道:“好!今天不分出胜负,我就不走了。” 郗道茂前世就对下棋不是很感兴趣,这辈子投胎之后,虽知道手谈在上流社会极盛行,也曾学过一段时间,但终究提不起兴致来,最后就弃了。不过这世比前世好一点的地方就是,前世她还看不懂下棋,这辈子她好歹能看懂别人下棋了。 王羲之同谢安对弈了片刻之后,见郗道茂托着肥嫩嫩的腮帮子、皱着小眉头看着棋盘的专注的模样,不由好笑的问道:“阿渝会下棋吗?” “会一点。”郗道茂道:“阿父教过我一点。” “哦?”谢安微微挑眉问道:“那阿渝可看得懂下棋。” “看不懂。”郗道茂有些泄气的摇摇头,谢安和王羲之的对弈绝对是专家级的,她水平还不够,只能看个热闹而已。 谢安微微挑眉笑道:“阿渝这孩子到能坐得住。”他们下棋时间也不短了。 王羲之点头道:“这倒是,这孩子一坐可以一天。安石没见过她写的字吧?她自三岁开始练字,就每日勤练不 伤逝 “夫人,李家来人。”仆妇在门口禀告道。 “李家?快请他们进来。”郗璇道,暗自思忖李家怎么这个时候过来。而李家过来传信的仆妇让郗璇和郗道茂微微吃惊,来人居然是袁氏的心腹仆妇阿银。 阿银一入内室,郗璇心里就“咯噔”了一下,只见阿银满脸哀色,双目红肿,哽咽道:“奴给王夫人、小娘子请安。” “快起来。”郗璇问道:“发生何事了?你怎么哭成这个样子?” “王夫人——”阿银顿了顿道:“老夫人不好了——” “什么!”郗璇大吃一惊,身体晃了晃,她身后的仆妇忙扶住她,“夫人!”郗道茂闻言,只感到脑子“轰”一声,什么知觉都没有了。 郗璇靠着仆妇连声问道:“到底怎么回事?老夫人怎么会不好的?不是之前还好好的吗?” “原本快三朝节了,各房的郎君和娘子们都回来了,老夫人很高兴,那天晚宴就多吃了一点,结果晚上多夜起了几次,受了凉,第二天就风寒入体,迄今没好过——”阿银说罢再也忍不住捂脸低声的啜泣起来。 在仆妇略带哽咽的回话中,郗璇和郗道茂了解到,卫夫人在受凉后就开始发烧,请了不少疾医也没能让卫夫人高烧退下来。袁氏原想等过了三朝节后再告知王家的,可这几日眼见卫夫人快拖不过了,嘴里又不停念叨着逸少,袁氏才遣了人来王家。 郗璇听了仆妇的回报,用帕子拭了拭泪水,先吩咐下人将李家来人安顿好,自己亲自去花园找王羲之说此事。 郗道茂则趴在喜娘的怀里,默默的流泪,卫夫人这么大年纪了,就是在现代有个发烧感冒的也不一定能救回来,更不要说是在古代了!喜娘不住的抹眼泪,嘴里连声道:“怎么会这样呢?老夫人不是之前还好好的吗?” 郗璇去花园的时候,王羲之同谢安还在下棋,听了郗璇的话,两人当即决定稍微收拾一下,两人就先骑马赶去李家,郗璇同刘氏在家处理好家事后,带着几个孩子坐牛车去李家。 晚上,郗璇把家事处理了大半之后,便把喜娘同几个王家兄弟的保母唤来吩咐道:“这几日家里一定慌乱的狠,你们几个什么都要不做,只要看着小郎君们和小娘子,千万别让他们出了什么差错。” “诺。”众人恭敬的应了。郗璇揉了揉眉头,继续吩咐下人将明日出行的行李打点好,刚才谢家派人来说,明天一早就走,她今天晚上是不用睡了。 且不说王家因卫夫人的病重事而兵荒马乱,就单单是郗道茂心里也不好受,虽跟卫夫人相处才短短半年左右,但她心里早把卫夫人当成亲了,想到以后就再也见不到卫夫人,她心里就难受。 “阿姊,你别难过,阿母说我们明天就能去师祖家里了。”王献之安慰道。 “嗯。”郗道茂撇头拭去了眼角的泪水,望了望一旁的更漏道:“官奴,这么晚了,你怎么还不去睡?” 王献之道:“我要陪阿姊。”他仰起小脑袋说道:“阿姊不睡我也不睡。” 郗道茂见状不由心里一暖,柔声道:“快回去睡吧,我也马上就睡了,太晚睡对身体不好。” 这时王献之的保母李如意也说道:“两位小祖宗,时辰不早了,你们都该睡了。” “可是——”王献之有些迟疑,郗道茂道:“快去吧睡吧。明儿说不定要早起呢。” “好。”王献之依依不舍的起身道:“阿姊你别太伤心了,师祖一定会好的!” “嗯。” 第二天天还没有大亮,郗道茂就被人叫醒,换好衣服之后,就被喜娘抱上牛车出发了,郗道茂暗暗惊讶郗璇的处事能力,不过一夜时间,就能把所有的事情安排的妥妥当当,这等水平摆在现代也是一个管理公司的人才啊。 王家七兄弟除了王献之同她坐同一牛车之外,剩下的六人分了两辆牛车乘坐。一上牛车,别说是王献之,就是郗道茂也开始哈欠连天了。 “阿姊,我们再睡一会吧。”王献之打着哈欠说道,说着就要爬到保母铺好的被窝里。 “等等。”郗道茂拉住他道:“把外衫脱了吧,穿着睡多不舒服啊。” “好。”王献之揉着眼睛,打着哈欠,迷迷糊糊的把自己的外衫给脱了。 两人脱去外衫之后,爬到了自己的被窝里,并排躺着,就在郗道茂昏昏欲睡的时候,王献之突然悄悄的移了过来,握住郗道茂手,悄声问道:“阿姊你说师祖会跟祖母一样,睡着了就永远醒不过来吗?” 郗道茂闻言怔了怔,回头见他神色略带惶恐,左手紧紧的握着自己的右手,不由反握住他的手安慰道,“不会,师祖会醒过来的!”郗道茂说着连自己都不信的话。 “嗯!师祖一定会醒过来的!”王献之用力的点点头,脸上露出了璀璨的笑容。 郗道茂被他的笑容感染,也微笑的说道:“别多想了,我们睡一会吧。” “好。”王献之小身体一扭,钻到了郗道茂的被窝里道:“阿姊,我给你一起睡,被窝里冷。”他撒娇的说道,手一伸,搂住了郗道茂。 郗道茂道:“你把你被子盖在我被子上。”这牛车上虽有烧炭,但扛不住外头的冷气顺着隙缝不停的钻进来,光盖一条被子,郗道茂也觉得有点冷。 “好。”王献之拉过自己的被子压在郗道茂的被子上方,然后快速窝回被窝,贴着郗道茂,不一会就睡着了,郗道茂也找了一个舒适的位置,靠着车壁,随着牛车的晃动,慢慢的睡着了。 等途中休息的时候,郗璇因不放心两小,而上车看两人的时候,就见两人肩并肩、头碰头的睡得正香,两张吹弹可破的小脸上还泛着淡淡的红晕,水嫩的小嘴微微的翘着,饶郗璇满脸愁容也忍不住淡淡一笑,她放下帘子道:“让他们睡吧,等睡醒了再给他们喂吃东西。” “诺。” 因这次时间紧急,所以众人中途休息的时间不多,大部分时间都在牛车上赶路,路过驿站也不过只是歇歇脚而已,故不到四天的功夫,众人就赶到了李家。袁氏得了消息,早早就的在二门候着了,一见郗璇和柳氏忙红着眼眶迎了上来,“叔母——”袁氏略带哽咽的唤了一声。 “快别多礼。”郗璇扶住袁氏关切的问道:“先生的病好点了吗?” 刘氏也在一旁道:“是啊,先生的病怎么样了?” “没有——”袁氏用帕子拭去滑落的泪水道:“疾医说不过就这两天的事情了。”说着她将郗璇一行人迎入厢房,吩咐丫鬟们上茶。 听了袁氏的话,郗璇忍不住哭出了声,刘氏心急道:“也别上什么茶、讲究什么虚礼,快带我们去看看先生吧。” 袁氏点点头,望着郗璇同刘氏身后的那些孩子道:“让孩子先去休息吧。” 刘氏和郗璇同时摇头道:“他们就是来看先生的,先去看了先生再说。” 袁氏勉强笑了笑,低头望着郗道茂道:“阿渝,祖母这几天还叫到你好几次呢!” 郗道茂点头啜泣道:“阿嫂,阿渝想要见。” 袁氏道:“好,我们这就过去吧。” 一路上走去,郗道茂注意到整个李府一点三朝节的喜气都没有,到处素净的让人揪心,郗道茂心里沉甸甸的,知道李府已经在准备卫夫人的后事了。 到了卫夫人的房外,还没有进房门,郗璇道就闻到浓浓的药味,郗璇和刘氏快步进入了卫夫人的房间,李家几位夫人正在卫夫人床榻前伺候着,为首的一名夫人见了郗璇和刘氏忙上前行礼道:“叔母。” 郗璇扶住她道:“别多礼了,老夫人现在如何了?” 那夫人红着眼眶摇了摇头,“刚刚服了药睡下了。”她望着两人身后的几名年幼的孩子,轻声说道:“两位叔母,孩子年纪小就不要去见祖母了,不要惊到 到家 “双竹,小娘子的房间打扫好了吗?”崔氏挺着大肚子,慢慢的走到给女儿准备的房间。 “女君放心,小娘子的房间奴是让人日日打扫的。”双竹小心翼翼的搀扶着崔氏道:“女君,您去坐榻上休息一会吧。” “嗯。”崔氏慢慢的挪到坐榻前,由两个丫鬟扶着,吃力的半靠在坐榻上,“不知道阿渝喜不喜欢这间房子呢?” “女君放心,小娘子见了女君的这番布置,定会喜欢的。”双竹接过丫鬟递来的一碗热气腾腾的蛋羹道:“女君,吃点点心吧。” 崔氏摇了摇头说道:“我还不饿。”她探头望了望外头道:“你去看看,郎君和小娘子怎么还没有到?时辰可不早了啊。” 双竹将蛋羹放在桌上笑道:“奴适才已派人去城外候着了,待郎君一到城外,他们立即就派人回来告知。” 崔氏满意的点头,蹙眉轻捶着自己的后腰,身后的丫鬟忙扶住崔氏,不轻不重的给她捶起来腰来,双竹轻轻的按了按崔氏有些浮肿的双脚道:“奴给女君揉揉腿吧。” 崔氏道:“嗯,这些天脚疼得的厉害,你给我揉揉。” 双竹跪坐在地上,替崔氏去了绣鞋,将崔氏的脚放在怀里,用力的揉着她水肿的脚,“这小郎君还没出世呢,就把女君折腾的够呛。”双竹凑趣的笑道。 崔氏了凸起的肚子的道:“还不知道是男是女呢!” 双竹道:“奴听人家说,郎君这次请来的疾医,在给孕妇探胎儿是男是女脉象上,是出了名的准,他说您怀了小郎君就一定是小郎君。” 崔氏闻言一笑道:“天气冷,别跪在地上了,坐吧。” “谢女君。”双竹忙屈身道谢,一旁伺候的丫鬟拿了一个小杌子塞到了双竹身后,双竹半坐在小杌子上,继续给崔氏揉脚。 崔氏四处环顾了一圈,指着窗前的一块空地道:“你在这里摆个书案,小娘子最爱在房里百~万\小!说了,我看她反而不常去书房。” “书案明天就送来。”双竹笑道:“女君许是忘了,前几日郎君说小娘子这些日子身量渐长,之前用的书案对小娘子来说太矮了,故让人重做了一张。” 崔氏闻言眼眶一红,“阿渝长高了?不知道长的多高了,说起来已经大半年没见她了。” 双竹见状暗道不好,忙劝道:“女君别太伤心了,奴听说郎君他们这几天就要回来了,到时候女君就能见到小娘子了。”自打女君有了身孕之后,就特别容易哭。 崔氏用帕子拭泪道:“夫君也太狠心了,阿渝才几岁啊!就把她一个人孤零零的丢在会稽,要是阿渝有什么三长两短,让我怎么活下去。” 双竹不敢顺着崔氏的话,只能劝道:“女君别太伤心了,您要多保重身体,您现在可是双身子。” 崔氏闻言止住了泪水,轻轻的抚着自己的肚子,“要是这次真能生下个儿子,阿渝将来也有一个阿弟可以依靠了。” 双竹道:“夫人福缘深厚,这次定会生下一个小郎君的。” 崔氏眉尖紧锁道:“嗯,希望吧。” 双竹见崔氏如此忧心,心里一酸,却也不知该如何劝慰。 崔氏躺在坐榻上半天,又昏昏欲睡了起来,双竹见状,忙让丫鬟给崔氏盖上毛毯,崔氏迷迷糊糊的睁眼道:“唔,我不困。”她直起身子道:“一会小娘子也该回来了,你吩咐厨房备好她最爱汤水引(面条),离哺食还有一段时间呢,吃点水引也能让她垫垫饥。” “诺。”双竹点头道:“汤是昨夜就开始熬的,水引是庖厨今早才做好的,等小娘子一回来,就下水,保管小娘子爱吃。” 崔氏闻言满意道:“嗯,也不知道这些日子阿渝是不是瘦了。”她不住的往外张望,嘴里喃喃道:“怎么还不来?” 双竹低头无奈的笑笑,正想劝崔氏休息一会,外头有丫鬟进来禀道:“女君,大少郎君同小娘子回来了。” 崔氏闻言一时回不了神,居然愣住了,这时门口传来了一声嫩嫩的呼唤,“阿母!” “阿渝?”崔氏听到女儿熟悉的声音,不由回神颤声喊着,急着就要起身,唬得双竹忙上前抱住崔氏道:“女君,小心身子。” 郗道茂进门就见崔氏挺着大肚子就要起身的模样,也吓得魂飞魄散,快步冲到崔氏面前,扶住崔氏道:“阿母小心!” “阿渝——”崔氏手轻轻的抚上了女儿娇嫩的小脸,目光几近贪婪的注视着大半年没有见面的女儿。 “阿母——”郗道茂哽咽的换了一声,跪下给崔氏磕头道:“不孝女给母亲请安。” “阿渝——”崔氏把见女儿明显比之前消瘦的小脸,泪水不停的下落,伸手将女儿拉到怀里:“娘的儿——” 一旁侍立的众人见状也纷纷落泪,双竹退到了一旁,让母女两人亲热,她适才见小娘子虽一路疾行而来,但裙摆只是微颤而已,心里不由微微吃惊,小娘子的礼数倒是进了许多,倒不是说小娘子之前礼数不好,只是不过这半年不见,小娘子一下子似乎又沉静稳重了许多。 郗道茂哭了一会,突然起身给崔氏擦眼泪道:“阿母别哭,你哭了将来阿弟就要变成小哭包了。” 崔氏闻言噗嗤一声笑道:“胡说!” 郗道茂将小脸贴在崔氏 拜师 作者有话要说:/br话说,大家知道晋代对小妾的称呼是什么吗?我本来想写姨娘的,但是又觉得姨娘太“现代”了一点,后来又查到了“小娘”,但我怕这么叫了,大家又同小娘子混了,所以才暂时定了一个庶娘。揪毛!大家有谁知道应该怎么叫小妾的吗? ———— 我把刚才发的第二十一章的内容同这章合并了,下章就是三年后了hrsize=1/  “小娘子——”喜娘的轻轻的叫唤声,让郗道茂睁开了眼睛,陌生的床幔花纹让她又一瞬间的失神。 “小娘子,时辰不早了,该去给女君请安了。”喜娘轻声说道。 “嗯。”郗道茂起身说道:“我起来了。” 喜娘掀起了床幔,门口的丫鬟陆续端着盥漱的器具走了进来,穿戴好衣物之后,郗道茂坐在床前等着喜娘伺候自己盥漱,但见几个丫鬟端着沐盆、青盐等物跪在地上,不由疑惑的偏头望着喜娘。 “女君说小娘子年纪也渐渐大了,有些规矩也该立起来了,省得到时候被外人看了笑话。”喜娘解释说道。 “嗯。”郗道茂微微皱了皱眉头,“现在天气还冷,地上寒气重,保母一会你在我床前铺上一条毛毡。” “诺。”喜娘笑道:“小娘子真是体恤我们下人。” 郗道茂笑了笑,望了一眼一旁的更漏道:“今天起晚了啊。” “刚刚女君过来吩咐过,小娘子才回家,要多睡一会,特地不让奴太早唤你起身的。”喜娘笑道。 “保母,阿嬷现在在哪里?我昨儿睡得太早,都忘了跟阿母说了。”郗道茂问道。郗道茂在离开李家的时候,袁氏让豆娘跟着郗道茂一起离开,郗道茂才知道原来卫夫人在临终前曾经提起过,让豆娘以后都跟着郗道茂。 “小娘子放心。”喜娘道,“女君已经知道了豆娘的事情了,是我昨天去跟女君说的,只是一时间,府里整理不出干净的大房间,所以让豆娘跟奴睡一起了。” “那就好。”郗道茂听到昨天豆娘安置好了,就松了一口气,昨天她太累了,一吃完晚饭就回房睡觉了,就忘了安置豆娘了,幸好有喜娘和阿母在。 “小娘子,刚刚女君说,要是你醒来饿了,就先在房里吃完了朝食再去请安也不迟。”喜娘问道,“要不要奴把朝食端来?” “不了。”郗道茂起身说道:“时间不早了,先去给阿母请安吧,到时候在阿母那儿吃朝食也不迟。” “诺。”喜娘忙让小丫鬟打起帘子,簇拥着郗道茂去了崔氏房里。 “阿母。”郗道茂去崔氏房里的时候,崔氏正在处理家务,见郗道茂来了,她挥手让下人退下,笑着问道:“睡醒了吗?” “睡醒了。”郗道茂笑着腻到了崔氏身边,“阿母,你怎么不休息一会。”她小心的了崔氏的肚子,贴着崔氏的肚子小声笑道:“阿弟,不要睡懒觉了,该起床了。” 崔氏笑着轻点她的额头,“调皮!” “阿母,阿父呢?”郗道茂扭头四处望了望,疑惑的问道。 “你忘了你阿父现在是散骑侍郎,可不能天天住在家里了,他今天一早就赶去官署了。”崔氏说道。 “啊?”郗道茂愣了愣,崔氏见郗道茂不解的模样,不由笑了笑,给郗道茂解释了一番,郗道茂才明白,原来自汉代以来,朝廷官员皆是五日一休沐,除了休沐那一日可以回家之外,其余时间都要住在官署。 “那么以后我只有五天才能见到一次阿父?”郗道茂问道。 “嗯,是啊。”崔氏揉了揉她的小脑袋,叹了一口气道:“若不是圣上厚爱,这官——”崔氏说到一半便顿住不说话了。 郗道茂也觉得这古代公务员不怎么好混啊!居然还不能天天回家住!“对了,阿母,阿嬷以后就跟我住在一起吧。” 崔氏点点头道:“嗯,我也是这么想的。既然是卫先生托付与你的,我们可不能怠慢了她。她每月的月钱就跟喜娘一样吧。” 郗道茂笑道:“好。” 崔氏打量了郗道茂一眼,抿嘴笑道:“这些日子,阿渝礼仪倒是进步了许多,想来就是豆娘教导的吧?有她在你身边我也放心多了。” 郗道茂吐吐小舌头说道:“是啊,阿嬷对礼仪最严厉了。” 崔氏轻拍她的小脸道:“该!你这丫头有时候就是太散漫了!”她对女儿说道:“说起来你年纪也不小了,身边除了伺候的嬷嬷之外,也该有几个近身的大丫鬟了,不然也不像样子。这些年在你身边伺候的那些小丫鬟,你可有特别看中的?” 郗道茂想了想回道:“她们都还不错。” “那可有特别喜欢的?”崔氏问道。 “没有。”郗道茂摇摇头,倒不是她薄情,只是她身边的那些丫鬟,虽说已经伺候了她五六年了,加起来说过的话也超不过十句,能有什么感情? 崔氏笑道:“你这丫头真是的!伺候了你这么多年的人,你这个不知道,那个不清楚的。算了,那就我先帮你做主了,若是不合心意再换吧。” 郗道茂笑道:“知女莫若母,阿母挑选的丫鬟怎么会不合我心意呢?” 崔氏闻言笑骂道:“油嘴滑舌,都跟你阿兄学坏了。” 郗道茂笑嘻嘻的往崔氏怀里蹭,“才不是呢!我这是实话实说。” 崔氏爱怜的抱住撒娇的女儿道:“对了,还有一件事要同你说。” “什么事?”郗道茂问道。 崔氏道:“本来在京口的时候,你阿父已经请了你舅舅当先生,你舅舅也答应了。只是你阿父现在建康当官了,你舅舅又不肯跟着我们一起来建康,阿父只能重新帮你找了一个先生。” “嗯,好啊。”郗道茂点点头道:“师父领进门,修行在个人,无论请谁当我先生都是好的。” 崔氏赞许的说道:“你有这番见识,也不枉费卫夫人对你的一番教导。只是还有一事。” 郗道茂见崔氏有些迟疑,不由好奇的问道:“什么事情?” “原本你阿父是想这个先生专门给你上课,可现在你可能要跟你阿姊一起上课了。”崔氏微微蹙眉说道。 “阿姊?我哪里来的阿姊?”郗道茂一时反应不过来,疑惑的问道。 “你不知道也不奇怪,那阿姊你是没见过的。”崔氏道,“她叫阿薇,年长你一岁,跟朱氏一直住在西院。” “阿薇?朱氏?啊!是她们!”郗道茂恍然,原来是那个阿薇啊!说起来她今年也五岁了,那阿薇也该六岁了吧?长这么大,两人居然都没有见过面。 崔氏道:“原本郗家的家规定家里女孩子七岁才能去族学读书认字,可现在我们来了建康,阿薇就不能上族学了。再说你阿父又见建康不少人家的女孩子都五六岁便请先生教导课业了,就想让阿薇跟着你一起读书。” 郗道茂闻言道:“也行,反正我念我的,她念她的,与我无关。” 崔氏轻敲她头道:“她是你阿姊,怎么与你无关?这句话可不能给你阿父听见。” 郗道茂揉揉自己的额头道:“我知道了阿母。” 崔氏满意的点点头,对郗道茂说道:“除了课业之外,你的女红中馈也不能拉下。我都给你请好先生了,你阿姊也跟着你一起学,你可要好好用心,知道吗?” 郗道茂闻言苦了苦小脸,见崔氏瞪着她,她忙道:“阿母,你放心,我一定会比阿薇读得更好,不会给你丢脸的。”她安抚着崔氏说道。 崔氏抚着她的头发淡漠说道:“你是嫡女,跟一个庶女比较,不是自降身份吗?”她正色对女儿嘱咐道:“我让你好好用功是因为你跟过卫夫人学习过一段日子。其实我是不想让你跟着卫夫人的,可偏偏你阿父坚持,还说我妇人之仁,其实他哪里知道我的难处?” 崔氏见女儿满脸不解之色,叹了一口气解释道:“当初会稽王侧妃也提出让爱女留在卫夫人身边一段时间,可是卫夫人没答应,若是她谁都不留下也就罢了,可她偏偏留下了你?这不是给会稽王侧妃没脸吗?当然会稽王大人有大量,不会与你一个小丫头计较,可——我就怕侧妃和小郡主她们心里会不高兴?” 崔氏苦笑的说道:“再说你曾经被卫夫人教导过,这虽能让大家高看你一等,但也让大家对你要求更高。前几天我在给你请先生的时候,那些建康出名的大家都愿意过来教导你,就是因为听说你跟在卫夫人身边有半年之久,卫夫人在临终前还把自己的心腹嬷嬷赠于你了。” 崔氏见女儿一脸惊讶之色,对她告诫道:“这是因为你有这个名声在,所以更要加倍努力。若是旁人学不好,大家最多一笑了之,可若是你学不好,不单你一人,我们郗家也会被人笑话的。” 郗道茂闻言不由皱了皱小脸。崔氏忙安慰女儿说道,“不过你也不必太多担心,会稽王虽是天潢贵胄,皇室血脉,可我们郗家也不差。” 郗道茂笑了笑说道,“阿母,你放心,我一定会努力的!肯定不会让你跟阿父丢脸的。” 崔氏爱怜的亲了亲她的小脸说道:“好孩子。”她随即又柔声说道:“读书用功是好,可也不能累坏了身子。” “我知道。”郗道茂点点头。 母女两人正说话的时候,门口传来了双竹的通报声:“女君,小娘子,大小娘子、朱属妇来了。” “让她们进来吧。”崔氏说道。 双竹将门帘掀开,一行人簇拥着一个年约五六岁的垂髫女童走了进来。 “阿薇给母亲请安。”那女童上前给 端午节一 淅淅沥沥的雨从昨晚就开始下了,到了快卯时的时候才渐渐停歇,积水顺着沟檐落到了青石板上,发出了清脆的响声。 郗道茂放下手中的书册,起身推开窗户,一股裹着水汽的清新空气迎面扑来,她不由自主的深深的吸了一口气,沁凉的空气吸入肺腑,让她神一震。 “小娘子,你都快背了一个时辰的书了,先喝点花露歇息一下吧。”正在郗道茂呼吸新鲜空气的时候,豆娘端了一盏花露掀帘走了进来,见郗道茂站在窗前,不由笑道:“小娘子是该起来看看外头的景色,出去散散步,老闷在书房里有什么意思。” 郗道茂回头问道:“阿嬷,现在什么时辰了?” “刚到辰时。”豆娘将花露递给郗道茂。 “阿父回来了吗?”郗道茂接过花露,浅浅地轻啜了一口,今天可是阿父难得的沐休日。 “郎君昨天亥时才回来的。”豆娘道。 郗道茂一听父亲要回来了,便放下花露唤道:“流风。” “小娘子。”流风就在门口伺候,听到郗道茂的叫唤,掀帘走了进来。 “你帮我把这些天的功课整理好,一会阿父可能会检查。”郗道茂吩咐道。 “诺。”流风应了一声。 “小娘子要去上房吗?先把衣服换了吧。”豆娘道,小娘子身上的衣服是她为了百~万\小!说写字方便而特别让人做的,样式跟胡服差不多,若不是小娘子再三保证,绝不在外人面前穿这身衣服,女君还不许小娘子穿上呢。 “嗯。”郗道茂点点头,跪坐在铜镜前,让豆娘给自己梳头。 流风走进来问道:“小娘子,您这几天写的功课全在这里了,是不是全带去给郎君看?” 郗道茂瞄了那厚厚的一叠作业一眼道:“一半就够了。” “诺。” 豆娘闻言不由微微一笑,目光欣慰而赞许的望着郗道茂,同时手里利落的将郗道茂细软的发丝绾成两个小髻。 郗道茂望着铜镜中梳着双丫髻的自己,多少有些不适应,毕竟这么多年都散发散习惯了,时间过得真快啊,转眼就三年过去了。 豆娘从郗道茂的首饰匣里选了两只致小巧的珠花给她簪上,“小娘子,适才厨房新来了一些水牛,一会我烫了与你当点心吃吧?上次女君听说你想喝水牛,就吩咐了庄子一有水牛就送来。” 郗道茂低头想了想道:“牛难得,光烫了吃也没什么意思,阿母前几天着了凉,身体一直不舒服,我一会给她做碗酥酪过去,也好给她开开胃。阿弟不是也一直嚷着想吃石蜜酥酪吗?正好一起做了。” 豆娘道:“石蜜酥酪有些甜腻,女君最近胃口不好,许会吃不下。” 郗道茂道:“阿嬷说的也对,不过不做石蜜酥酪——”郗道茂歪头想了一会,突然灵光一闪,“有了!我可以做姜汁酥酪啊!” “姜汁酥酪?”豆娘闻言愣了愣,想了想道:“生姜温,利于发散风寒、化痰止咳,倒正合适女君现在的病症。” 郗道茂道:“嗯,是啊!阿母一直说生姜味道过于辛辣,她总是喝不下姜汤。若是用牛做成姜汁酥酪,一定能冲淡姜汁的味道的。” 豆娘笑道:“女君知道小娘子如此孝心,身子定会马上好起来了。” 郗道茂笑道:“嗯,希望如此。”她起身对着铜镜照了照,自觉装束无差错后才起身道:“走吧。”郗道茂刚到上房门口,便听到弟弟郗恢有点结结巴巴的背书声。她不由抿嘴无奈的摇头,阿父也是的,才回来就考校阿弟功课,也不想阿弟今年才三岁啊!居然已经让阿弟开始背《诗经》了! 门口当值的丫鬟见了郗道茂,忙上前打起帘子唤道,“小娘子来了。” 郗道茂款款踏进内室,“女儿给阿父、阿母请安。” “嗯,起来吧。”郗昙拈须微笑看着女儿,“几日不见,阿渝功课可曾松懈?为父布置的功课可完成了?” “阿渝快起。”崔氏示意身边的嬷嬷将女儿扶起,回头对郗昙嗔道:“刚回来就查孩子们功课,都不见他们这几日用功的人也消瘦了!” 郗昙道:“用功才好,这才是我高平郗氏的好儿女。” 郗道茂起身之后,郗恢上前行礼道:“阿姐。”郗恢嫩嫩的小脸已经苦成了一团,见到阿姊,他几乎就想同往常一样,扑到阿姊怀里好好撒娇一番,但是他偷偷瞄了一眼上头的阿父,还是没敢行动。 “阿弟。”郗道茂还半礼的同时对郗恢悄悄的眨了一下眼睛。 郗恢顿时眼睛一亮,朝郗道茂灿烂的笑开。姐弟两人相互行礼毕,便恭敬的站在郗昙、崔氏面前,郗道茂接过流风从身后递来的功课奉给郗昙,“阿父,这是我这几日做的功课。” 郗昙见女儿奉上的厚厚的一叠习字贴,不由面露悦色,又见每张习字帖皆写的端正整洁,不仅没有一点污迹,连涂改的地方都没有,便越发欢喜,一张张的认真的翻看了起来。郗道茂这几年一直在临卫夫人留给她的那些手书,临习了这么多年,已经隐约有卫夫人的几分风骨了,郗昙不由心里暗暗满意,自己当年也未必就比女儿写的好,阿渝的字可是苏先生一赞再赞的。 “不错,阿渝的字越发的长进了。”说着他将那叠纸放在一旁道:“待我回书房后,再详细与你批注。” “谢阿父教诲。”郗道茂眉眼笑的弯弯的同郗昙行礼道谢,阿父虽然在课业方面对她很严厉,但平时还是很宠爱她的,对她几乎是有求必应,而且在古代又能有几个父亲,肯在繁忙的公务之余,一个字一个字的看女儿写的作业,且每张皆留下评语呢? “我见你除了临字帖之外,还抄誉了一些《庄子》,怎么想到看《庄子》的?”郗昙问道。 郗道茂道:“前些日子阿兄来家的时候,同我讲了一些老庄之道,我听了觉得很有趣,就找来了《庄子》翻看。” 郗昙问道:“你看得懂?” 郗道茂不好意思的低下头道:“看不懂,看了方知自己托大了,故想先抄誉几遍,做到心里有数再说。” &nbsp 端午节二 待郗昙和郗恢离去之后,崔氏笑道:“时间也差不多了,你们姐妹俩也该去上课。” 郗道茂说道:“阿母,您忘了?先生前日受凉,发了风寒,起不了身,这几日都不上课呢!” 崔氏闻言不由自嘲的笑道:“可不是!我都忘了!唉——年纪大了。” 郗道茂闻言不由嘴角抽搐,阿母今年还不到三十,居然就感慨年纪大了?“阿母哪里年纪大了?”郗道茂腻到了崔氏怀里道:“阿母就没有变过,还是跟我小时候一样漂亮!” 崔氏闻言宠溺的拧拧她的小鼻子道:“小油嘴!” 郗道薇在一旁看得羡慕,不由怔住了,身后的朱氏微微的碰了郗道薇一下,她才回神,上前恭敬的说道:“母亲,女儿告退。” “嗯,时辰也不早了,阿薇就先回去吧。”崔氏关切的说道,“读书用功是好,可也要注意身体,别太累了。” 郗道薇听了崔氏关切的话语,眼神微微一亮道:“诺!” 崔氏笑道:“马上快做换季的衣服,既然今天你们都不上课,一会我让针线房去给你量衣。” “多谢母亲。” 郗道茂见朱氏跟在郗道薇身后,手里还紧紧的握着一叠郗道薇的习字帖,又想起崔氏对她,不由轻抿了一下嘴角,真是可怜天下慈母心啊! “阿渝?”崔氏的呼唤让她回神,“阿母?” “今天做的甜豆粥给苏先生送去了吗?”崔氏问道。 “没送,我想先生这几天身体不爽,该是吃不下如此甜腻的东西,就熬了清粥,备了几样爽口的菜菹(zu腌菜)让人送去了。”郗道茂说道。 崔氏点头道:“你做得对,苏先生是你先生,又一向待你若亲孙女一般,他生病这段时间的饮食你一定要打理好。” “我知道。”郗道茂道:“阿母,今天厨房有新鲜的牛,一会我给你和先生做碗姜汁酥酪,你们都是受凉了,喝点姜汤也能驱寒。” 崔氏听了不由诧异的问道:“姜汁酥酪?那是什么?” “就是用姜汁同牛做成的酥酪。”郗道茂笑道:“姜汁太过辛辣,加了牛调和,冲淡那味道,让人更易入口。” 崔氏笑道:“这点心到没听过,你试试看吧。若是真好吃,以后阿乞受了风寒也不用费心思哄他喝姜汤了。” 郗道茂笑道:“那我现在去做。” “不急。”崔氏拉住她的说道,“我还有些事情同你说。” “嗯。”郗道茂坐到了崔氏身边,崔氏道:“马上快端午了,你姑母来信说要来建康过端午,你姑母好些年没回家了,这次来我们家,也算是半个归宁了,我们可不能怠慢了你姑母。我这几天也没什么神,你年纪也不小了,跟着我也学了三年了,就帮着我一起准备吧。” 郗道茂点头应道:“诺。”随即又关切的问道:“阿母,你身体还没好吗?要不要再请疾医过来看看?” “我没事。”崔氏摇头说道:“许是天渐渐热了,有点不想动了。” 郗道茂道:“还是看看疾医吧,反正也不麻烦。”说着就要唤人。 崔氏笑道:“真是个小管家婆,我自己身体自己还不清楚吗?” 郗道茂闻言,身子一扭钻到了崔氏怀里,“我这不是担心阿母嘛。”她在崔氏吃吃笑道:“阿母你放心,这次端午我一定不让你费心,我已经想好给姑母准备什么好吃的了!” “小鬼灵。”崔氏轻点她的小鼻子,母女两人又说了一会贴心话,郗道茂才起身去了厨房。 、 、 、 “小娘子,你刚刚怎么不把你练得字给大人看呢?”朱氏同郗道薇回到了自己的院子之后,便追问道,“你看大人手边的那一叠习字帖,定是二小娘子的,你练得可比她多多了,你给大人看了,大人便知道你不是不长进,你一直都在用功的。” 郗道薇望着朱氏手里的那一叠习字帖,嘴角扯了扯道:“给父亲大人看又有何用?父亲大人的眼里何曾有我这个庶女?娇女佳儿——这‘娇女’可不是说我。” “小娘子……”朱氏眼眶一红,几欲落泪。 郗道薇见朱氏快哭了,忙递了帕子过去:“庶娘,你别伤心了,反正我也不是为了给父亲大人看才习这么多字帖的,我也喜欢练字。” 朱氏用帕子拭了拭眼角说道:“说起来还是怪我我的身份太低,才让你打小就受这么多委屈的。” 郗道薇嘴角轻扯道:“她是嫡,我是庶,光这名分就注定了一切,我又有什么委屈不委屈的呢?” “小娘子——”朱氏迟疑的望着郗道薇,郗道薇道:“庶娘,你忙了一早上,还没有吃饭呢,先去吃饭吧,适才我也没吃饱呢,跟你一起去吃点。” “哎!好。”朱氏欣慰的笑了笑,能有这么一个贴心的女儿,她这辈子也满足了,“小娘子想吃什么?我让人做去。” “我想吃豆粥,若是能再配上庶娘做的脯,那是最好不过了。”郗道薇笑盈盈的说道。 “好好,豆粥一早就备好了,脯我这就让人去拿。”朱氏笑着说道,母女两人亲热的走进了里屋吃早饭了。 、 、 、 郗道茂从崔氏的房里退了出来,便回了自己的院子。 “小娘子,你怎么就当着大小娘子的面,把豆沙使用立夏豆做的说出来呢?这下大小娘子一定会学去的!就像上次明明是小娘子想出来用蔷薇花泡茶的,可最后还是让大小娘子白白出了风头。”喜娘一回院子就对郗道茂絮絮叨叨的说道。 郗道茂才喝了一口花茶,听了喜娘的话,差点呛住,半晌才道:“保母,你想多了。花茶不是我想出来的,古人早就用花泡来喝,阿姊也是从书上看来的,并不是学我。再说这豆沙没有专门的配方,光用立夏豆也做不出来。” 豆娘听了喜娘的话,不由摇摇头,有点哭笑不得,亏得小娘子自小就有主见,极少在这方面听别人的话。 “那就好。”喜娘庆幸的说道,“小娘子,不是奴心眼小,若是让她们知道了怎么熬粥,奴保证你早上刚刚熬出豆粥,她们晚上就会做了一模一样的给大人送去。” 郗道茂为了不让自己呛死,只能无奈的放下茶碗道:“保母。”她起身拉着喜娘的手道:“你去大厨房拿点牛过来,我要做酥酪。” 喜娘知道郗道茂素不爱提这些事,只得无奈道:“好,奴这就去。” 郗道茂见喜娘出了房门,不由舒了一口气,回头对流风道:“你先去厨房,给我榨些姜汁,要是老姜的姜汁。” “诺。”流风屈身退了出去。 郗道茂起身将请安是穿的衣裳换下,回雪和豆娘上前给她换衣,回雪笑问道:“小娘子,你今天做什么酥酪啊?还是上次做的石蜜酥酪吗?” 郗道茂道:“阿母、先生胃口不好,我还是做姜汁酥酪开开胃吧。” “姜汁?”回雪愣了愣,稀罕的问道:“姜汁也能做酥酪?” 郗道茂笑道:“你一会就知道了。” 郗道茂的院子里的小厨房,是给她锻炼厨艺用的。她从五岁就开始跟着郗家的厨娘在小厨房里学习厨艺,现在已经学了有三年了,虽还不能如厨娘般能整治出一桌大宴,但做几道寻常的家常小菜已经难不倒她了,并且也能熟练的控制灶膛内的火候。 厨房里流风已经将老姜剁成蓉,在石臼里榨汁,喜娘也已经将水牛取来了,“小娘子,你今天做什么酥酪?”喜娘好奇的问道,“怎么要用这些姜汁?” 郗道茂笑了笑道:“你们一会就知道了,若不是有水牛,我也不会想到做这个。保母、阿嬷、回雪,你们也帮着流风一起榨姜汁吧,一会我怕不够。” 她取了一些石蜜放在牛里,将牛放在文火上煮着,又取了一双木著慢慢的搅拌着牛,等石蜜全部融化,便将牛全部倒出,并用干净的素纱滤了一遍,然后将这些牛分别倒入五个小碗里,这时流风等人的姜汁也榨的差不多了。 端午节午三 “七月流火,九月授衣。一之日觱发,二之日栗烈——呃——三日——三日——”稚嫩的童音一开始背诵的还算流畅,之后便结结巴巴了起来,郗恢不由皱起了嫩乎乎的小脸,肥肥的小爪子不停的挠着后脑,“三日——” “无衣无褐,何以卒岁。三之日于耜,四之日举趾。”轻柔舒缓的声音缓缓的响起,郗道茂正低头在绣着一只荷包,听到郗恢背不出来了,便顺着他卡住的地方接了下去。 “对!无衣无褐,何以卒岁。三之日于耜,四之日举趾。同我妇子,馌彼南亩,田畯至喜!”郗恢听了阿姊的提醒,眼睛一亮,连忙接了下去。待第一段背完之后,他又哭丧着小脸说道:“阿姊——”他可怜兮兮的叫了一声。 “嗯?”郗道茂正专注的对付着手里的荷包。 “阿姊——”郗恢见郗道茂不抬头看他,不由急了,忙爬下胡床,迈着两条短短的小肥腿朝郗道茂的坐榻上跑去。这坐榻的高度差不多有郗恢一个人高了,一旁伺候的丫鬟上前正待要抱他上去,却见郗恢两只小肥手搭在榻面上,小肥腿用力一蹬,就灵活的爬上了坐榻,众人见状皆忍不住笑了。 郗恢上了榻,便扑到了郗道茂怀里,“阿姊——阿父让我这五天把这首诗背完。”他仰起粉嘟嘟的小脸,可怜兮兮的说道。 郗道茂被他突如其来的举动吓了一跳,忙把针线丢的远远的,就怕绣花针戳到他了,见他一脸装可怜的模样,不由又好气又好笑的问道:“那你怎么不继续背下来了呢?等阿父回来,知道你背不出来,又要打你手心了!” “我背不下去——”郗恢腻在郗道茂怀里说道:“阿姊,你陪我背——陪我背嘛——” 郗道茂见他撒娇的模样,心里一软,阿乞才三岁啊!现代三岁的孩子除了玩还懂什么,阿乞已经在背诗经了,她叹了一口气,让丫鬟把诗经拿来说道:“阿姊先给你说说这首诗的意思,等知道这诗的意思之后,背起来就容易了。” “好。”郗恢腻在郗道茂怀里,大眼笑成了月牙儿,他就知道阿姊会陪他一起背书的,他一个人背书好无聊啊。 崔氏午睡起身的就见一双儿女同坐榻上,郗道茂手里拿了一本书,侧头认真的给郗恢讲解着书中诗句的意思,郗恢则倚在郗道茂的怀里,仰头依恋的望着阿姊。崔氏见着眼眶不由自主的红了起来,若是——阿纪还在,那该有多好啊! “阿母。”郗道茂和郗恢见到崔氏来了,忙起身走到崔氏身边,一人拉着崔氏的一只手撒娇。 崔氏爱怜的两人的小脑袋,坐在榻上,顺手将两人搂到怀里问道:“饿不饿?要不要吃点心?休息一会吧。”过去的事情就过去吧,现在能有阿渝和阿乞,她也满足了。 “嗯!”郗恢用力的点点头,自己凸起的小肚子说道:“阿母,阿乞饿了。” 郗道茂失笑的郗恢的小肚子说道,“让阿姊听听,阿乞的胖肚肚是不是又叫了?” “阿姊给。”郗恢小肚肚一挺,正准备凑到郗道茂身边去,结果一个重心不稳,跌了下去,四肢朝天。 崔氏见状,笑得前俯后仰,郗道茂也笑得直不起腰来,靠在崔氏身上直揉自己的肚子。郗恢委屈的瘪瘪小嘴,可怜兮兮的瞅着两人,崔氏见小儿子那可怜兮兮的模样,忍着笑将他搂在怀里,狠狠的亲了两下。郗恢让崔氏亲过之后,又将小胖脸凑到郗道茂面前,“阿姊——” 郗道茂含笑亲了亲他,郗恢才满足的继续钻到崔氏怀里撒娇。三人正玩笑间,门外双竹传报道:“夫人,二姑爷、二娘子带着几位小郎君已经到城外了,正往我们府里来呢。” 崔氏闻言喜道:“怎么这么快?不是说还有一两天才到吗?” 双竹唤了丫鬟进来,伺候三人换衣,“王家派人的下人说,这几天天气好,路上没耽搁行程,就提早了一两天到了。” 崔氏道:“快通报郎君,说二姑爷和二娘子到了,让他早点回来。还有快去桓大人府上通报大少郎君。” “诺。” “阿姊——”郗恢拉着郗道茂的衣摆问道:“大家都说姑父长的跟天人一般,是不是就是说姑父长的很好看?” 郗道茂笑道:“嗯,姑父长的是很好看。” “比阿兄还好看吗?”郗恢问道。 “唔——”郗道茂想了想说道:“比阿兄还好看!” 崔氏着郗恢的小脸说道:“一会见了你姑父之后,可不许淘气!你姑母、姑父还没有见过你呢。”郗道茂心里也隐约有些兴奋,毕竟她也已经三年没见姑母了。 因王家人来的突然,郗昙和郗超皆还没有赶回来,崔氏便让老成的家人带着郗恢去接待王羲之等人,自己则同郗道茂到了二门接郗璇。 崔氏同郗璇已近十余年未见面了,相会自是悲喜交集,抱着哭了半晌,两人才在诸位仆妇的伺候劝慰下渐渐止住哭泣。 郗道茂上面拜见姑母,郗璇见了已经到挽了两个小髻的郗道茂,不由爱怜的搂住,亲了亲,“三年不见,阿渝越来越漂亮了!” “姑母。”郗道茂甜甜的唤了郗璇一声。 这时跟在郗璇身边的三名青年少妇也上前拜见崔氏,郗璇笑着指着三人一一对崔氏道:“这是玄之的媳妇,这是凝之的媳妇,这是焕之的媳妇。” 崔氏细瞧这三人,王玄之的妻子何氏,气韵沉静、稳重端方,王凝之的妻子谢道韫,气度疏朗高迈,王焕之的妻子孙氏因成亲不久,尚是新妇,故看上去有些羞怯,但仍不失名门闺秀的落落大方。 崔氏见了三人,心中喜爱不已,拉着这人的手,又舍不得放那人的手,又让双竹将给三人的见面礼奉上,崔氏对郗璇道:“二姐真是好福气,居然能找到三个如此出色的媳妇。” 郗璇笑道:“弟妹有阿渝这般聪慧贴心的女儿,又有了阿乞,这好日子还在后头呢!” 崔氏闻言目光慈爱的望着郗道茂道:“是啊,有着阿渝和阿乞,我这辈子也满足了。” “拜见二舅母。”待三位媳妇拜见之后,一直跟在郗璇身后的两名总角男童上前给崔氏请安。崔氏见两人皆是一身华贵的宝蓝色锦衣,眉目俊雅,举止优雅从容,不由问道:“二姐,这两人是寄奴(王之)和官奴吗?” “是啊。”郗璇指着两人道:“这是寄奴,这是官奴。” “二舅母、二表姐。”王献之上前几步,彬彬有礼的唤了一声崔氏,俊雅不凡的小脸上挂着适度得体的笑容,举止投足尽显世家子的风范。 崔氏忍不住赞道:“好孩子!”她将搂在怀里,爱怜的问了又问,又亲自取了双竹托盘里的见面礼给两人。 王献之仰起粉妆玉琢的小脸甜甜的朝崔氏道谢,又说了好些甜话,喜得崔氏抱着他直嚷“小心肝”。 郗道茂微微吃惊,在她印象中,王献之就是一个敏感爱哭的傲娇小鬼,现在这模样——多少让她有点吃惊。 这时郗昙和郗超也匆匆赶了回来,同王羲之和王家几位年长的儿子 端午节端四 王羲之不过才到郗家一天,便有无数人派家人送请帖来,请王羲之过府叙旧,故这几天郗家是车水马龙,达官显贵往来是络绎不绝,不止王羲之夫妻被叨扰的烦不胜烦,连郗昙和崔氏被忙得团团转。 等众人闲下来的时候,已经是快端午了,郗昙见这几日难得清闲下来,便兴致勃勃拉着王羲之等人去花园喝酒烹茶,崔氏凑趣,也拉着女眷们在一旁开了一席。 宴席中,众人对丫鬟端出来的角黍(shu粽子)啧啧称赞,晋时的粽子款式较为简单,基本仅用菰叶包裹黍米(黄米)而制成,有些讲究点的人家会在里面添点中药,郗道茂怕自己贸然创新引来不必要的麻烦,故没做出其他花色款式,就让人用糯米做了白水粽而已,但这颜色雪白的角黍已经引来了诸人的喜爱。 “这角黍当真好看。”郗璇见到丫鬟剥出来的白水粽的时候,不由脱口赞道。连王献之也忍不住侧目望着那“莹白如玉”的角黍。 上席伺候的丫鬟皆是受了郗道茂教导过的,她们将那雪白的角黍用棉线切成一块块铜板大小,又在角黍上附上了一层玫红的甜酱,那当众人见那抹嫣红顺着那白玉缓缓下滑的时候,皆惊叹出声!晋人素好风雅,见此美景如何不爱? “弟妹,如此莹白的角黍,你是怎么做出来的?真是好巧思!”郗璇赞叹的问道。 崔氏也第一次见到白水粽,愣一会才笑道:“这我到真不知道,这是阿渝那鬼丫头想出来的。” 众人见状皆诧异的望着郗道茂,郗道茂顿时不好意思的低下来了,大家忍不住发出了善意的笑声,连对郗道茂一直有点意见的王徽之也忍不住赞许的望了郗道茂一眼,暗自思忖到想不到这个看起来一板一眼的小表妹,居然也能做出如此风雅可爱之物! 谢道韫望着自己碗里的白水粽,用筷子轻轻的戳了一下,小小的咬了一口,偏头笑问道:“阿渝是不是用黍米做的角黍,是用糯米做的吧。” “二嫂说的是。”郗道茂起身说道:“这些角黍皆是用糯米做的。” 王羲之挟起一片蘸了玫瑰酱的角黍尝了尝,那角黍入口柔糯,又未失菰叶、糯米的清香,那甜酱尚未入口已是芬芳扑鼻,入口后口感细柔和润、满嘴甜香而带微酸,算是酱中极品了,他笑着指着那甜酱问道:“阿渝,这又是什么酱?” “回姑父,这是蔷薇花酱,我用蔷薇花做的花酱。”郗道茂说道。 “以花入酱,不错,雅极!”王羲之赞许的说道。 郗昙对王献之笑道:“逸少你可夸她了,再夸她,她都可以飞起来了。” 王羲之笑道:“你就是这般嘴硬!孩子多夸夸又能如何!这角黍配上花酱甚有雅意,堪称‘色’、‘香’、‘味’三绝!也只有阿渝这般的慧心才能做出如此雅物。” “姑父谬赞了。”郗道茂屈身说道。 郗璇笑道:“蔷薇花酱我也做过,可不及阿渝你做的好吃,一会你可教教我到底怎么才能做的如此好吃。” “诺。”郗道茂笑应了。 此时王徽之挟起了一块角黍细细品玩之后,说了一句:“此物堪称得上是‘雪山晚霞半抹红’了!” 众人听了纷纷点头叫好,王羲之抚须赞许的望着五子,这时郗恢突然冒出了一句:“一抹朝晖掩玉峰。” 郗道茂本来在一旁暗暗撇嘴,吃个粽子他们也能说出这么多花头来!突闻郗恢的那句话,心不由突突的跳了两下,这不是她之前对着郗恢念过范烟桥专门对玫瑰花酱配白水粽而吟出的名句吗?他倒记得熟! 郗昙等人听了郗恢吟出的句子,先是愣了愣,接着王羲之脱口而出赞道:“好句!” 谢道韫也不住的点头,惊异而赞许的望着郗恢。郗恢见众人注视着他,忍不住害羞的躲到了郗道茂怀里,仰头望着郗道茂,郗道茂含笑点点他的小鼻子,对他眨了眨眼睛,郗恢懵懂疑惑的望着阿姊。 “阿乞,这句子你怎么想出来?”郗昙忍不住问道。 郗恢小脸皱了皱,挠了挠脑袋,“我也不知道,好像一下子就说出来了。” “一下子就说出来了?你怎么会一下子就说出来了?”郗昙追问道。 “我——”郗恢小脸皱成了一团,怎么办?阿姊不让他告诉阿父这句子是她说的啊! 倒是崔氏听了郗昙的追问不依了,“怎么?这就不能是阿乞自己说出来的?”她偏头对谢道韫微笑道:“我曾听人说过凝之媳妇在幼年便说出‘未若柳絮因风起’的佳句,难道阿乞就不能说了?你让他背了那么多首诗经难道是白背的?” 谢道韫微笑道:“舅母过誉了,韫儿不敢献丑。阿乞小小年纪便能吟诵如此佳句,将来成就定是不凡!” 崔氏闻言不由欢喜的笑了,郗昙被崔氏一番话堵得无言,倒是王羲之大笑的抱起郗恢道:“此子将来定是不凡!” 郗昙嘴上虽道:“儿时了了,大未必佳。”但嘴角早已经不受控制的高高的扬起了。 郗恢先是被王羲之的抱高吓了一跳,再之便咯咯的笑了起来,“姑父再高一点!” 王羲之不由乐了,“这孩子胆子倒大!” 郗道茂在一旁掩嘴轻笑,乘着众人不注意,对郗恢悄悄的竖起了大拇指,郗恢见姐姐夸奖他,不由满足的笑开了小脸。 “阿姊,为什么你不让我说,那句话是你教我的?”晚上郗恢腻趴在郗道茂身边问道。 “因为阿姊不需要。”郗道茂含笑说,给郗恢盖好被子,自打郗恢出生之后,他的一切便是郗道茂一手打理的,故郗恢对姐姐的感情比父 端午节节端五 “王夫人、郗夫人,你们可来了,等了你们许久了。”郗道茂进门就听闻一阵清脆爽朗的笑声,她抬眼望去,偷偷的瞄了一眼好奇已久的南康公主,话说这东晋贵族间似乎就没有丑人,南康公主也是一名非常出色的美人儿,肤色微黑,浓眉大眼,是带了一点印度的风情的大美人。 众人上前拜见了公主,公主含笑让众人起身,她望着郗道茂,笑着对崔氏问道,“郗夫人,这位便是你家小千金吧。” 崔氏笑着说道:“正是小女阿渝。” “阿渝拜见公主。”郗道茂上前几步,恭恭敬敬的给南康公主行礼。 南康公主见她语言温柔,举止端正,不由心生喜爱,笑着示意她走进,“真是漂亮的孩子。”她执起郗道茂小手爱怜的说道,“当真如同玉雕出来的小人儿一样。” 郗道茂含笑不语,崔氏在一旁笑道:“公主过奖了,小女长的堪堪入目而已。” 南康公主从手腕上取下一只玉镯戴到了郗道茂的手腕道:“来,这个戴上。” 郗道茂见那玉镯触手温润,上面的五蝠图案雕琢的栩栩如生,心知定是价值不菲,不愧是公主,出手就是不凡。崔氏起身笑道:“她小孩子家,哪能受这么贵重的礼。” 南康公主挥手道:“不过一件玩物而已,有什么贵重的?拿着玩吧!我给的东西哪有收回的礼!” 崔氏同郗道茂再次起身向公主道谢之后,才又复坐下。郗道茂暗自想到,这公主个还真如传言一般啊!她用帕子微微按了按嘴角,瞄了一眼恭敬的站立在南康公主身边的那位秀美绝伦的年轻少妇,想起之前听到过的八卦。 那少妇的身份说起来也不一般,她是原成汉的公主李氏,桓温在灭成汉的时候,见李氏生的特别美貌,便将她带了回来,收做外室,结果没想到这事瞒了还不到半年被南康公主知道了。 南康公主明帝的长女,自幼备受宠爱,格刚硬又兼之自小习武,故嫁与桓温之后,桓温对这个公主正妻颇有几分忌讳,平时身边也极少有姬妾。若不是因为李氏实在貌美,桓温也不会冒着被公主发现的危险将她置为外室的。 南康公主知道李氏的事情之后,不由怒气冲冲带着一群女嬷嬷去了李氏住的地方,本来是准备给李氏一点颜色瞧瞧的,结果南康公主在看到正在梳头的李氏,被李氏的美貌和从容所震撼,不仅没有杀李氏,反而同李氏成为了好姐妹,又允许李氏入府伺候桓温。 郗道茂望着那个一直战战兢兢在南康公主身边伺候的李氏,不由暗暗叹息,同样出生的时候皆金枝玉叶,只可惜造化弄人,身在这个乱世,若是为男人或许还好一些,身为女人,向来是身不由己。也不知道南康公主将李氏接入桓府,是真的怜惜李氏,还是想把李氏控制在掌心呢?在外宅毕竟鞭长莫及—— “大姐姐、大姐姐。”就在郗道茂正无聊的胡思乱想的时候,门口突然传来一阵银铃般的欢笑声,郗道茂不由随着众人侧目望去,一名年约十岁左右的总角女童由一群女簇拥着走了进来。 “好漂亮的孩子!就跟洋娃娃一样!”郗道茂忍不住暗暗称赞道,心里也隐约有些疑惑,这东晋皇室难道都是混血儿,那红衣女童五官深刻,肤白如雪,宛如一尊芭比娃娃一般,尤其是她那一双如黑水晶般的大眼,更是夺人眼球。 “阿福?”南康公主见了那洋娃娃忍不住笑道:“你不是在外头逛集市吗?怎么这会就回来了。” “不好玩。”司马道福嘟起了小嘴说道:“大姐姐,桓熙他们都不肯带着我骑马玩。” 南康公主着她的头笑道:“是吗?一会他们回来的时候,我帮你骂他们!” “好!”司马道福雀跃的附和,随即她又挎着小脸说道:“还有桓济!大姐姐,他也不知道干什么,整天跑的不见人影,都不肯陪我玩。” 南康公主见司马道福那副娇憨撒娇的小模样,忍不住搂着她哈哈大笑说道:“好,等他们回来了,你就好好教训他们!” “嗯!”司马道福用力的点点头,雀跃的拉着南康公主的袖子撒娇。 郗道茂见状忍不住低头微微抽了抽嘴角,这孩子可够骄纵的! 这时司马道福娇憨的指着郗道茂说道:“大姐姐,这位妹妹是谁,我好像在哪儿见过一样。” 郗道茂听到司马道福如此说话,微微一愣。崔氏同郗璇互视一眼,含笑不语。 南康公主望了郗道茂一眼笑道:“你们应该是剡县李家的时候见过吧?” 郗道茂身后的丫鬟悄悄的提醒她道:“郗家小娘子,这位是会稽王家的三郡主。” 郗道茂听到是会稽王家的三郡主,心里咯噔了一下,先上前行礼道:“小女给三郡主请安。” 司马道福欢欢喜喜的上前拉住郗道茂的手道:“阿渝妹妹不必多礼,在李家的时候,我就想见你一面了。” “郡主厚爱,小女惶恐。”郗道茂轻声说道。 司马道福回头对南康公主说道:“大姐姐,我想带阿渝出去玩。” “好吧,你们小心点。”南康公主含笑点点头,“阿渝子文静,你带着她小心点玩。” “我知道。”司马道福连声应了,出了宴厅,便对郗道茂笑道:“阿渝,我们去凉亭那儿斗草玩如何?” “好。”郗道茂点点头,心里多少有点安慰,自己这么多年的古文教育总算没白费,吟诗作赋不行,斗草还是可以的。不过让她惊讶的是,司马道福看似骄纵任,在学识方面倒是有几分功夫,郗道茂本来就无心争强好胜,两人不过玩了一会之后,郗道茂就认输了。 “郡主才思敏捷,阿渝无地自容。”郗道茂谦恭的说道。 司马道福眼珠一转笑道:“我有什么才思的,不过只是瞎闹着玩而已。” 郗道茂道:“郡主过谦了,郡主才华,阿渝拍马不及。” 司马道福听了郗道茂的话,露出了灿烂之极的笑意,宛如一朵盛开的玫瑰,郗道茂不由看楞了,见郗道茂有些呆滞的模样,司马道福笑得越发的灿烂了。 “阿福小姨,你怎么在这里?”两人说话间,郗道茂就看到桓济带着一群小男孩从后头转了出来。 司马道福闻言恼怒的回头说道:“什么阿福小姨,我就是你小姨!” 桓济嘴角一扯道:“小姨,你不是跟大哥出去玩了吗?外头这么热闹,你舍得回来了 恶恶恶月 晚上回府的时候,众人皆有些累了,郗恢早就趴在保母怀里睡得流口水了,郗道茂也躺在喜娘怀里,脑袋一晃一晃的,崔氏见两个孩子如此,就吩咐保母把孩子先抱下去睡觉,又看了王氏夫妻也回了暂住的院子,才安心的回了上房。 郗昙喝得醉醺醺的,由小厮扶着下了牛车,一到侧厅里就瘫坐在躺椅上,崔氏忙吩咐丫鬟:“快,把醒酒汤拿来。”她上前给郗昙轻柔的按摩着太阳,心疼的说道:“夫君怎么喝成这个样子?” 郗昙喝了醒酒汤,坐在躺椅上闭目养神了好一会,才睁眼苦笑道:“老了,才喝了这么些酒就受不了了。” 崔氏柔声劝道:“夫君,回房还是休息吧。” 郗昙摇了摇头,见崔氏满脸倦色,柔声道:“今天你也累了一天了,我还是去书房睡吧。” 崔氏道:“没事——” 郗昙摇了摇头:“老夫老妻了,还客气什么。” 崔氏忙了一天,也累了,确实没什么力再伺候喝醉的郗昙,到也不坚持,便让丫鬟扶着郗昙去书房歇息,双竹也扶着崔氏回房歇下。 双竹忙吩咐丫鬟们给崔氏铺床、打水,自己则帮崔氏卸妆,“女君,你也早点歇息吧。”双竹散开崔氏的发髻,给她梳头道:“都累了一天了。” “嗯,总算是可以歇口气了。”崔氏揉了揉脖子说道:“这个恶月总算可以躲闲了。对了,你刚刚说,阿渝跟三郡主离开之后,曾经跟桓家的二郎君见过面?” 双竹道:“是的,刚刚在牛车的时候,流风、回雪同我说的,她们说郡主拉着小娘子要小娘子学箭,小娘子不答应,后来还是桓家二郎君让丫鬟送小娘子会宴厅的。”说罢,她偷偷瞄了崔氏一眼。 崔氏神色未变,只是若有所思问道:“这桓家的二郎君似乎一直同阿渝有联系?有时还会送点小东西过来?” 双竹道:“是的。有时候大少郎君还会带着小少郎君去桓府玩耍,小郎君同桓二郎君也是极熟的。”崔氏闻言也没说什么,梳洗后便由双竹服侍睡下了。 第二天一早,因昨天晚的太累,众人皆起晚了。郗昙揉着额头,打着哈欠,只觉得自己浑身无力、口干舌燥。 “郎君,这是小娘子让人送来的小米汤,她说您宿醉刚醒,先喝了这碗米汤养养脾胃、提提神。”伺候郗昙梳洗完毕之后,小厮将一碗温热的米汤递到了郗昙面前。 “这是阿渝让人送来的?”郗昙有些惊讶问道。 “是的,听双竹说小娘子寅时就起身了。”小厮说道。 郗昙接过小厮递来的米汤一饮而尽,暖暖的米汤从嘴里一直暖到肺腑,郗昙觉得神一爽,也不口干,连头疼也缓解了不少,他问道:“二姐那边阿渝给曾备下了?” “也是一早就送过去了。”小厮笑着说道,郗昙闻言大感欣慰,“这个孩子真是有心了。” 郗昙到正厅的时候,正巧在门口遇到了王羲之,厅里郗璇正笑着搂着郗道茂同崔氏说笑,见了郗昙到了,孩子们连忙起身给他请安。王羲之含笑对郗道茂说道:“今天早上起身时,正觉口干舌燥,多亏了阿渝及时送来的米汤,阿渝真是有心了。” 郗道茂闻言羞涩一笑,“姑父过誉了,这是阿渝该做的。” 王羲之同郗璇相视一笑,望着郗道茂的目光温和慈爱,郗昙和崔氏也满脸笑意的望着女儿,这孩子还真是没白疼她。 用完哺食之后,王羲之说道:“既然端午也过了,再过上一两日,我们也该回家了。” 郗昙闻言道:“等过了恶月之后再走吧。” “是啊!”崔氏也在一旁劝道:“二姐和姐夫难得来一次,等过了恶月再走吧。反正这个月也没什么大事,正好大家在家躲闲。” 郗道茂也睁着眼睛望着郗璇和王羲之,她也不希望姑姑和姑父现在就离开,古代交通不方便,这次见面之后,还不知道以后再过多久才能见面呢!姑姑、姑父能多留几天多好啊!郗恢也眼巴巴的瞅着王羲之,他很喜欢这个漂亮的跟天仙一样的姑父呢!也舍不得他走。 王羲之沉吟了一下,又见几个孩子皆眼巴巴望着他,不由一笑道:“好吧,我们等过了恶月再走吧。” “好!”众人皆欢呼了起来,王羲之和郗璇相视一笑。 & 分分分别 “豆娘,你说好端端的,为什么女君要给那位添了下人,又升了月钱?”喜娘一边做着针线活,一边同豆娘闲聊道。 “我也不清楚,”豆娘捡着白芝麻说道:“女君做事必有深意。” “可我们家小娘子是嫡女,她现在衣食住行都跟小娘子一样了,是不是说郎君和女君也把她看成嫡女了?”喜娘说道,“那么我们小娘子怎么办?”她有些忧心的说道。 “你就别心了。”豆娘淡淡的说道:“就算将大小娘子当成嫡女对待,我们家小娘子也是女君肚子里出来的,难不成你怕大小娘子越过小娘子不成?” 喜娘想了想说道:“也是。”她抬头问豆娘道:“你好端端的拣白芝麻干嘛?” “小娘子最近跟阿苏学了一样药膳,要用到白芝麻,我看厨房的人忙的很,就拿回来自己拣了。”豆娘说道。 阿苏就是教导郗道茂和郗道薇两人礼仪的嬷嬷,这几天新加出来的礼仪课程,对郗道茂来说还是很轻松的,毕竟她从小身边就有对礼仪高标准严要求的豆娘,这么多年下来,对于廷礼仪,她只要稍微学习一下,就能过关了,平时闲暇的时候,郗道茂还能同阿苏一起讨论一下里妃嫔的美容秘法。这几天她做的点心都是阿苏说的廷美容药膳。 喜娘笑道:“小娘子同阿苏倒是投缘,两人凑在一起总有说不完的话。” “这倒是。”豆娘眼底泛起淡淡的笑意,“我看小娘子除了习字之外,最喜欢的便是做吃的了!” 喜娘道:“女孩子家本来就应该学会做饭。” 两人正说这话,就听到房里午睡的郗道茂起身的声音,忙走了进去服侍。 “阿嬷,我要的东西准备好了吗?”郗道茂问道。 豆娘说道:“都备好了。” 郗道茂换好衣服之后,就去了自己小厨房做点心。 、 、 、 “小娘子,要不我们明天就说身体不舒服,我们休息一天?”朱氏望着郗道薇一回来便满脸疲色,不由心疼的说道。 自从崔氏让郗道茂和郗道薇两人学礼仪之后,郗道薇每天回来都是一脸疲色,再看看郗道茂一脸轻松,朱氏心里不平,就是因为郗道茂是嫡女,所以嬷嬷不罚她? “不要。”郗道薇睁开眼睛,兴奋的说道:“这几天我跟着阿嬷学了好多东西,阿嬷也说了,我是因为之前一直没学过礼仪,所以现在才会这么累的,等过几天学熟了,就不会这么累了。”每次她看到郗道茂总是能又快又好的完成阿嬷达成的要求,她就羡慕,要是她从小身边也有一个豆娘就好了! 朱氏见她开心,心情也好了起来,“那我去给小娘子准备热水,你好好泡一会,说不定一会就舒服了。” “嗯。”郗道薇微微点头。她这几天心情一直很好,因为这些天她身边变化很大,母亲不仅给她添了服侍的下人,还涨了庶娘的月钱,她明面上的待遇也同阿妹一模一样了,这是不是说明父亲和母亲开始重视她了?郗道薇脸微微发红的想到。 、 、 、 “阿母,我做了一道点心,据苏阿嬷说这道点心可以白嫩肤色,您尝尝。”郗道茂做好了点心之后,便去了崔氏的上房。 “羊?”崔氏放下手里的账册说道:“这羊怎么有股药味?香倒是挺香的。” “因为里面放了白芷。”郗道茂说道,“苏阿嬷说,这道点心只要将白芝麻炒熟;白芷浸一夜后煮熟;然后把白芝麻和白芷放在煮沸的羊里,等凉一点之后加入蜂糖就能吃了。阿母,我刚刚尝了尝味道,觉得挺好吃的,你尝尝。”她舀了一小碗羊,递到了崔氏面前。 崔氏含笑接过羊,浅浅的轻啜一口,“嗯,不错。”崔氏点点头。 “阿母要是喜欢吃,我们这几天就天天吃。”郗道茂笑道,“苏阿嬷说,这药膳要吃上一段时间才有效果。” “好。”崔氏放下漆碗,“阿渝,我听说你一直跟桓家的二郎君有信件来往是吗?” “嗯。”郗道茂点点头,“我们从李家认识之后,就一直有信件来往了。”她仰起小脑袋问道:“阿母,怎么了?是不是有问题?” 崔氏注意到女儿神色同往常无异,便笑道:“也没什么大问题,只是你年纪渐渐大了,有些事就该避嫌了,跟一个男孩子一直写信,传出去对你名声不好。” 郗道茂想了想说道:“那我以后就少跟他联系吧。”她笑着说道,“反正他马上就要去军中历练,估计也没什么时间写信了。” 崔氏点点头,“还有你年纪也不小了,以后就跟着我一起管家吧。”崔氏想了想说道:“你既然这么爱做饭,就先从家里的厨房管起吧。” “啊——”郗道茂惊讶的叫了一声,“可是我除了会做饭之外,其他什么都不会啊。” “不会可以学。”崔氏打定了主意说道:“一会我让双竹把厨房的主事仆妇找来,你先看着她怎么管厨房的。” “好。”郗道茂想了想点点头,反正这种事情她迟早都要学的。 母女两人正说话的时候,门外仆妇禀道:“女君,二娘子来了。” 崔氏同郗道茂起身,郗璇带着三个媳妇走了进来笑道:“你们母女两人说什么亲热话呢?” “姑姑。”郗道茂同郗璇和三位表嫂行礼,就扑到她的怀里说道:“姑姑,我做了一道美白药膳,你尝尝。” “哦?”郗璇搂着郗道茂笑道:“又是跟苏阿嬷学的吗?” “是的。”郗道茂点点头,说着就吩咐下人将羊和点心,几个人喝着羊,吃着小点心,说着家常的琐事,日子过得倒也悠闲。 幸福的日子总是过的很快,转眼五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