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越-盼圆》 初章 缘 初章 缘 今天,是弟弟小翼的丧礼。 丧礼结束,人去楼空,一阵冬雨洗涤了街道,不想回去面对仅有一人大得不像话的家,我开着车往山上跑,只盼时间能将心口裂痕缝合。 爸妈在小时候一场车祸中双双去世,留下了庞大的遗产及一间三百名员工的贸易公司,为了赶紧继承家业,我捨去了天真童年,一路奋发向上,以年仅十六之姿跳级大学毕业,转入职场从基层做起,两年后从爷爷手中接过总经理之职,并收下百分之六十的股权,成为了内外兼具的掌权者。 这一切,都是希望小翼可以慢慢成长,慢慢学习,然后真真正正接手爸爸留下来的宝贵东西。 可,小翼的心脏却生病了,这病让他这三年来只能待在病床上,就连心脏外科权威也束手无策… 还记得他阖眼前对着我说:「姊…对不起…小翼…没办法陪妳了…」 就算多大声的哭喊,也唤不回他再次睁眼对着我笑… 心痛得无法自拔,泪却再也流不出来了。 从今以后,不会再有人在客厅等我回来… 不会再有人开口唤我声姊姊… 不会再有人开心吃我煮的饭… 雨落下沖淡了地上尘埃,却洗不去我满心萧条。 上了山头,雨渐停,开门下了车,将整片霓虹尽收眼底。 乌云渐散,一轮圆月崭露,黄得近红,清晰却朦胧。 看着看着,不禁悲从中来….从今而后,究竟能为了什幺而活? 我呆愣着任由时间从指缝中流过,山下的灯越来越少,就算身体冷得发抖也未想离开,忽然那幺一剎那,树影里闪出了一道微光,我走近一看,那光圈越来越大,竟形成一个大黑洞!我迟疑了下,用手去碰触,没想到却让它吸了进去! 「啊!」我睁开眼,周围一片黑,似是一条永无止尽的长廊,我往前走着,前方有微弱的光芒,像是出口…我拔腿奔了过去,冲出漆黑。 一样黄得近红的圆月高挂,却是不一样的景色… 这是一片大草原,天空星辰满布,我身处在一棵大树旁,而身后的黑洞竟瞬间缩小消失无蹤,看来…如果这不是在作梦,那便是神迹发生了。 可不知为何,我却没半点慌张与恐惧。 拿起手机一看,没有讯号…我随意乱走,冷冽的空气灌进鼻腔,打了哆嗦,抬头一瞧,却见草地上一形状怪异突起物,走近一瞧,竟是躺了个十几岁大的男子…身上的衣服像从古装剧借来穿的,怀里紧紧地抱着一包东西,貌似怕被抢走的样子。 蹲了下去,确认他还有呼吸,身上多处挂彩,脸上更有几处乾固的血迹,轻拍了拍他脸,叫:「喂…醒醒…」 他睁开了眼,一见我,竟然手一挥猛推了我一把,我往后跌了跤,就见他紧紧护着怀里东西迈着受伤的双腿吃力地往反方向跑。 老实说,本人用走的都可以赢他。 起身追了过去,越过他在面前停住,见他狠狠地瞪着我。 「妳…妳死了这条心吧!我龙井就算是死…也不会将少主交给妳这婆娘!」 我眼一睁,被他的话吓个脑子激灵,现在倒是在演哪一齣? 遂再问了他:「ㄜ…这位小弟,你刚刚说的话请麻烦再重複一次。」 他一愣,更加警戒:「别以为装傻就可以骗过我!让开!」他一手攥起刀子便要刺向我,我往旁一闪,便见他身势不稳似要惨跌,赶紧冲过去捞了他一把,没想却让他划了一刀,割破了大衣一角。 我后退了两步,朝他无奈道:「小弟弟,本人只是见人有难想帮个忙…算了,我离开就是。」我转身离去,决定走出这片草原看有没有别的路径,谁想身后却发出重物落地声。 轻叹口气,转身看向地上那包事物,最后还是决定走回去救人。 他闭眼不醒,我挣开他左手紧抱的东西想放在一旁,却让惊地说不出话来… 他怀里抱着的竟是个婴儿… 「我的天…」这婴儿睁着双狭长的大眼盯着我,不哭不闹,相当冷静…我拍了脑袋一下,不懂为何自己会对一个婴儿下相当冷静这样的评语…总之,不能见死不救,我将那孩子拖到那棵大树下的巨石旁藏身,脱下大衣盖在他身上,再回头去抱起婴儿往下坡走去。 藉着月光,我一步步走过草原,经过一条算是路的小径,两旁的柏科植物片布,我靠着人类天生的直觉走着,大约走了二个多钟头,才隐约看见一幢木造的房子,实在太暗,遂从西装外套口袋取出手机,打开手电筒照,外头有木片围篱,样式老旧...不似现代的屋子。 我越过前院的入口,里头一片黑,不知是否有人住…看向怀里,见他睁着双眼睛直盯着我,一股莫名的勇气使了上来,我伸出手大力敲了几下门板。 「请问有人在吗?请问有人在吗?请帮帮我!」再敲了几下,「拜託帮个忙好吗?」 过了一会儿,里头一阵声响,窗里亮了灯,一名年轻少女半开了门缝,手持木棍满脸警戒,一见我,身手停顿,震惊不已,「打那儿来的?!怎穿成这样?」 我赶紧将婴儿推到跟前让她看清楚,「不好意思这幺晚叨扰,能否麻烦您照顾一下这孩子?」 「蛤?」 我摸了下口袋没有皮夹,想起那时丢进包包放车上了,乾脆扯下多年挂在脖子上的金鍊子,递向她。 「拜託了,草原那还有一个等我去救的人,我必须去一趟,能否麻烦妳照顾这孩子,并且收留我们一天?」 她看着婴儿半饷,大开了门,犹豫许久,最后伸手推拒了金鍊子,我一愣,準备要再接再厉,却见她缓缓地抱走了孩子。 我大喜过望,大声说:「谢谢您!」 她看着怀里的孩子摇了摇,「妳赶紧去吧,孩子我会先帮妳照看的。」 我朝她再道了声谢,快步沿着来时路冲了回去,奔到大树下,见那小子未醒,身体冰得跟冰库扛出来的一样,使劲背着他,脚步艰难地走回木屋,屋里头尚亮着,我鬆了一口气,再次敲门。 「不好意思…能否开…个门?」累得连话都虚了。 门一会儿便开了,那少女见我背上扛个人,又是一阵惊吓,我朝她道歉,她赶紧帮着我一起扛了进去。 「这边。」她带我们进了一间房,两人合力搬上床,打开他的衣服,检查伤势。 「我去烧水跟準备东西,妳先帮他将衣服脱下。」 「好,麻烦了。」 我脱下西装外套,捲起衬衫袖子,再一件一件将他衣服脱掉,除了肩膀的两处刀伤外,背部还有五、六处的刀伤…惊人的血迹片布身体跟衣服…我的天…究竟是怀有多深的仇恨? 少女端了盆热水进来,我们联手帮他擦拭伤处及包扎,一阵忙活下来,天都快亮了,我帮着她收拾善后,结束时,天大亮。 而那娃儿从昨晚到现在,连声哭都没,彷彿哑巴似的,他躺在前厅的坐榻上,安静地像在睡,可走进一瞧,眼却是眨也不眨的直盯着。 伸手摸了他脸颊,却见他笑了,我呆愣一阵,听那少女问:「这孩子…应该不是妳的吧?」我头一点,「昨晚可是第一次碰头。」 「我先到后山去挤些牛乳餵这孩子,妳看着些。」 我转身朝她一鞠躬,真诚道:「多谢。」 她怪不好意思地揉着自个儿勃颈,「嘿…不要这幺说,我在这儿住这般久…头一次遇到人…怪高兴一把的…」然后便提个桶子出去了。 我坐在娃儿旁盯着他瞧,想起小翼刚出生时也这般可爱,遂抱起他把玩了一阵,发现他颈项挂着红绳,拿出来一看是个平安符,鼓鼓的,打开封口取了出来,是一张折的小小的粗纸…好奇心作祟,我手痒地摊了开,里头写着这孩子姓啥名谁、生辰八字等等。 「龙飞…凌云教第十一代继承人,星昇二十八年九月一日子时生…」星昇….这到底是哪里? 那女孩回来,将牛乳桶往类似厨房的地方带去,我将纸收进了符袋里,跟了她进去。 这是一个相当老旧且简陋的灶房,炉子是博物馆里才能缅怀的传统炉灶,一缸水,一张桌,角边几篓子,几把形状不一的刀子用藤绳挂在墙上…就听她说:「我热一下牛乳,再煮些米粥当早饭,妳别杵在这儿瞎忙活儿,到前厅等着吧。」 「好的,就麻烦妳了。」 我到前厅乖乖等着,没一会儿功夫,那少女便将温热的牛乳先端出来。 「我没餵过这般小的,也不知怎使…」 我看着那碗也愣住,没有奶瓶却是麻烦,遂问她:「可有像细竹管子的东西?」 她头一歪,想了下,遂高兴地点头:「妳等会儿,我去去就来。」就看她往屋外跑去,再跑了回来,手上多了支植物的茎,她将它洗了乾净,去头去尾,递给了我,我放进了碗里,试着让娃儿吸看看,没想却成了。 见他缓缓地喝着,我心底一抹温暖滑过,瞬间被治癒了... 餵完他后,难得地他阖上了眼渐渐睡去,想是饿了一晚了吧。 我吃着她做的简单早饭,边听她说:「我叫小青,青山的青,今年一十五,一个人住在这儿青远山头,妳呢?妳家在哪儿?怎幺会跑到这儿来?」 我笑了一下,回她:「我姓王,单名曦字,妳叫我小曦就好…今天二十一岁,家嘛…在很遥远的地方,至于怎幺会跑到这儿来…我还在摸索中。」 她歪着头看我,满脸疑惑,最后却开心地说,「没关係,妳慢慢摸索,如果暂时找不到回家的路,可以住在我这儿,我虽然不常下山,可每次下山都会看见好多人,妳可是我头一次见到这般漂亮的…既然妳比我年长,我就换妳声曦姊吧!」 我会心一笑,「好的,小青。」 「那…妳怎幺会遇上这两个家伙?」 我将粥喝下,放下碗筷,回:「昨晚我来到这儿后,便发现他们俩倒在山头上,至于他们是谁…可能得等他醒来后才能问清楚了。」 我停顿了会儿,问:「小青,能否告诉我,这儿是哪一国?」 她盯着我瞧,觉好笑地回:「看妳一身奇装就猜妳是外地来的,这里是星芒国的边界,青远山的另一边就是恆阳国了。」 星芒国…我的天…我想…本人是穿了。 不死心地再问:「这国家…是谁执政?」 她一听,再次觉好笑地回:「哈哈,我九岁爷爷还在时告诉我皇帝是星昇帝君,不过现下就不知是谁了!可别跟人说我讲了皇帝的名讳唷!会被抓走的!」 皇权时代…星芒国…我努力搜索着世界地图,就算是东南亚、非洲一带,也没听过什幺星芒国的国家…唉…这老天爷还真给我开了一个大玩笑,挖了那幺大一个黑洞让我跳…后天可还有一个重要股东会要开…算了,现在想这些也没啥录用,还是先解决目前窘境吧。 我取出金鍊子置于她桌前,「小青,我身无分文,只有这条金鍊子比较值钱,妳就当作我们三人在妳这边住下的租金吧。」 她推了回来,猛摇头:「不成不成!爷爷说过,救人乃天经地义之事,不可收人恩惠!」 我满怀感激,这幺小一个孩子就知道要行善,救了豪无关係且不知是否于自己有害的坏人…我换了方式说:「小青,不如这样吧,妳能否下个山去把这金子当了换钱,替姐姐帮他们买些衣穿跟药?剩下的钱就暂放在妳那儿,好吗?」 她歪着头想了想,最后点头,「我已一年没下山採买了,也该是去一趟的时候了。」 就这样,我在小青家住了下来,每晚我都会去山头大树下看那黑洞有无出现,可惜的是,连续几晚都没能开启。 住下来的第二晚,那孩子醒了,而他遇袭的详细经过,壮烈地如诗歌般,令人不忍亲睹…而这也彷彿注定了我来此的目的。 拯救这孩子-龙飞的命运。
狠男人小说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 初章 迴 初章 迴 木屋里烧着柴火,为冷冽的寒冬添上温暖,许是累了,已失眠近一年的我竟能在不熟悉的环境下沉沉睡去…翌日,屋外晨露沾湿了泥地,我同小青到木屋后头草原照顾牛只,挤些牛乳,但头一次做这儿事,完完全全帮倒忙,好几次还险些滑倒吃泥,最后索性站到一旁,让小青忙活。 夜晚,那孩子醒了,冲到房门口拿着小刀的他吓着了小青跟正在餵奶的我。 我放下碗,抱起龙飞走到他跟前,递上前去。 「喏。」 他一愣,伸出手捧过孩子,与之对望,只一下子功夫便见他双腿跪了下去,无声地啜泣着。 轻拍了拍他肩膀,「想哭就大声哭出来,别憋着。」 他听到,又是一愣,接着便嚎啕大哭起来。 哭声渐歇,小青帮他煮了碗米粥,他静静地吃着,屋里除了柴火哔波及汤匙碰撞声外再无其它。 一碗粥下肚,小青将碗端去灶房,便见他起身到我面前跪了下来。 「龙井当日误以为…姑娘是日天教的那帮逆贼…多有冒犯…姑娘非但未弃龙井与少主不顾,竟还…救了我们…此恩龙井与凌云教上下铭记于心…万世列于宗史,还请受在下三拜!」说完便这幺拜了下去,我赶忙伸出手阻止:「别拜!」他硬是将头嗑在地上,全然不里会本人的心声。 无奈坐回去,见小青收拾完回来,便挪了挪下巴指向他后头,「要谢我倒是免了,倘若不是小青住在这儿,我们三个都要死在这山头!」 他忙将身子转了过去,也朝小青三拜。 小青手忙脚乱一下,最后骚了骚头,傻笑回:「你真是…唉…好啦~我们就别这样嗑来嗑去的,你还有伤在身,可别又让伤口崩了!赶紧起来!」她扶起他坐回椅上,见他将头转向榻上的龙飞,一段血泪般的历史…便从他嘴里脱口而出,虽简短,却像烙印般烫印在心上。 「在下龙井,为天下第一教…凌云教龙麟堂堂主之子…在教主夫人怀孕时便被安排今后随伺少主左右…可谁知…平时屈膝于我教的日天教…竟与其它教派联手,趁夜袭击凌云庄…并引火烧各处重地…教主当场死于日天教教主掌下…当我从逆贼当中杀出血路,冲到夫人房里,夫人…夫人亲手将少主交付给我…并引火自焚…她告诉我…她宁死也不让逆贼碰她根寒毛…让我能逃多远就多远…我从房里机关逃了出来,不远的庄园…全让沖天的大火覆盖…就连爹娘…都没能倖免…」 他说着说着,哽咽难以自己,我转头看向龙飞,见他亦看着我,一抹发自深处的使命如烟火般炸了开来,我荒唐地想着,或许现在我坐在这里…就是为了他。 我站起身,揉了揉龙井的头顶,「龙井,你几岁大了?」 他回:「十六。」 唉…小小年纪,就必须面对家破人亡…龙飞应是他以后活下去的支柱了…遂拍了拍他肩,「去睡吧,以后的事需从长计议,在此之前,你必须把伤养好。」 小青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的猛点头:「对对对…曦姊说的对极了!我这屋子大着呢,你们可以留在这儿!」 看着左手腕錶指针快指向十二,起身穿起大衣,越过他们,打算去大树那儿看看,身后传来小青的叫唤:「曦姊,妳上哪儿去?都戍时了!」 我回:「我去大树那儿瞧瞧,晚些时间回来。」 月缺了些,大树下没有任何动静,我等了些会儿,仍不见黑洞,或许…真是要在这儿待一辈子了… 我们三人在小青这儿住下,第五日小青自个儿下了山去採买东西,带回了凌云教灭全门的消息… 「我在药行抓药时,听老闆在同另一伙人提这事儿,那伙人说…凌云山庄被大火烧个彻底,连根碎骨都找不着呢!」 龙井抓住她手急问:「有没留下活口的传言?」 小青头摇了摇:「我倒是没听他们说…不过那伙人有提到…日天教发现凌云庄房里有地道…那地道是通这边来的,这几日有不少教里人在镇上四处搜查…不过你们放心,青远山离那儿远,除了我们在的高处地势较平些,他处极为陡峭难行,不是内行人根本上不来。」 我回:「对方非范范之辈…武功自是不在话下…」要找上来…怕是迟早的事。 龙井支在床缘的手握紧紧地泛白:「绝不能…让他们找到少主!」 我拍了拍他肩,「先养好伤吧,办法…我来想就好。」 第十五日夜,圆月高挂,一样黄得近红,我灵光一现,让小青跟着我去大树那儿,果不其然,黑洞出现了,我看向她,见她嘴巴惊得合不拢。 握住她手,交代:「小青,在我踏进这黑洞后,可能再也回不来,也可能再回来…答应我,这事儿千万不能对他人说起,明白吗?」她愣愣转向我,慢慢找回了声音:「我住这儿这般久…还没见过…这棵大树下…有这幺个玄机…我说曦姊,这儿究竟怎幺回事儿啊?」 我捧着她脸,郑重回:「妳冷静听我说,我不是你们这边的人,是来自另一个地方…至于为什幺会到这里,我还摸不透…可我相信,过不了多久,我们一定会再相见,龙井跟那娃儿…就麻烦妳照顾了,别忘了,千万别让人知道…明白吗?」 她看着我重重地点了几下头,眼眶泛着泪光,「曦姊…我小青决不会同人说起的…妳放一百二十万个心!龙井他们我会好好照顾的…妳…一定要回来喔!」 我头轻点:「恩,好好保重。」 「一定要回来喔!」 我放开她,进了那当初带我来这儿的黑洞,回头看,小青在黑洞前目送我,却好似看不见我一般…转身往黑暗走廊尽头走去,一抹昏光投射,我穿过了黑暗。 彷彿从未离开过般,一辆轿车,一片夜景,一轮圆月…只是那月色,不再近红。 掏出手机开机,竟是十五日前的日期,我一惊,坐进车里发车,时间仍是一样…恍若南柯一梦… 回到家,空旷的屋子冷冷清清…我洗了个舒服的澡,打开笔电搜寻有关星芒国或恆阳国的相关记载,可惜…一丁点字述都没有找着。 躺上床,拿起置于一旁的日记本,将这十五天来发生的事依依记录下来,写着写着,天就这幺亮了,拉开窗帘,灰暗的天空透着阴霾,从此没有小翼陪伴的日子,我不禁悲从中来。 回到现代的第二天,股东会顺利结束,我吩咐秘书去寻找製作骷颅的专家,又拨了通电话给小翼的主治医师亦是我的好友-佳琪,请她透过管道要来小孩所需的所有疫苗及使用方法。 电话那头传来她惯有的男人听到会酥麻之细柔嗓音:「妳要那东西做啥?我可不记得妳有什幺私生子…」 我轻笑一声,卖个关子:「这事不好说,等我自个儿弄懂了再同妳说,下星期帮我準备好,时间可不等人啊!」 她叹了口气:「好吧好吧…我下週有些忙,再托单位寄给妳,bye。」 我积极準备一切所需,儘管不确定…黑洞是否能再次为我开启,可我就想藉由这幺个动机,去找寻能够放下、释怀的自己。 小翼曾说过,让我替他好好的看遍这世界的美丽…所以,我必须努力。 每晚下班,我会上山去,可惜的是,什幺都没有。 这日夜寒,我带齐了所需物品,装满了两个三十六吋行李箱,开车上山,月变得不一样了,虽是弦月,却同上次一般黄得近红… 眼睛盯着树丛里的动静,当指针指向十二点钟时,那黑洞就这幺缓缓地打开了,这次没有慌张,没有好奇,我踏着坚定的步伐往时空走廊迈进,等在前头的仍是那片草原,那棵大树,以及黄得似红的月。 此次的归来,不是老天的安排,而是我自己下的决定。 决定改变龙飞…以及,我自己的命运。 狠男人小说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 初章 诈 初章 诈 不再那幺冷了,是这次回来的第一个想法。 天边的圆月高挂,由此我初步判定,在这里…每十五日月圆一次。 脱掉身上大衣挂在行李箱提把上,乘着月光往小青家走,沿路上有些花开了,颜色看不大清明,一群飞鸟窜地从树上划过圆月,为宁静的夜晚添上小曲。 屋里的烛火亮着,我正欲跨过前院,便见小青开门,她一见是我,开心地跑过来,「曦姊!真的是妳?!妳总算回来了!」说完便大大地抱住我,放开行李回抱她:「恩,我回来了。」 我们鬆开了彼此,她替我拿过另一边的行李,「先进去再说吧。」 正要使力跨过门槛进门,手上一空,原来是龙井帮提了。 听他也学小青唤了我一声:「曦姊。」我头点了下,问:「伤好些了吗?」为怕他伤口难癒,此次我甚至多带上许多佳琪替我準备的外伤药。 他头轻轻点了下,正欲开口,却让一旁小青接过去:「妳这一走三个月过去,他身上大小伤该好的都好了,我们日也盼夜也盼就想妳怎还不回来,上个月那日天教还找上门了!」 我一惊,难怪…原本冷飕飕的天怎变暖和了…原来是过了三个月。 「小青,今日可是初一?」 「是啊,曦姊。」 原来真如我所想,果然是每十五日月圆一次。 小青陪我进房简单整里,出了房门,见那娃儿乖乖地躺在榻上,好像大了些,摸了摸他软嫩脸蛋,他开心地笑了,遂抱起他逗弄一番。 龙井说:「少主只有见夫人时才会笑,没想…曦姊也能博得少主好感。」 我笑笑未置一词,放了回去,看向他们两个:「把日天教来过的细节经过说一下。」 小青举起手来:「我来说吧!」我头一点,她便站了起来像说故事一般生动地带上手势:「上个月一十八日早,我在后屋整里牛舍,远远地便听到风笛鸟凄厉的叫声,那是只有在遇到危险时才会发出的警讯…我赶紧进屋,而龙井也听到了,正抱着少主準备逃走,我灵机一动,将房里东西收拾乾净带他们藏到牛舍的乾草推里…」我下巴一勾,让她继续说下去。 「几乎是刚藏好,他们便到了!碰地一声直接踹开大门,我赶紧绕回前屋去,见到了一位右眼有着伤疤的年轻男子…一身的戾气激得我全身寒毛直立,他问我:「可有看见一名少年带着个娃儿?」我赶紧摇了摇头,颤着声回:「没有…」他左眼犀利地盯着我,就在我快招架不住腿软前,屋里头出来了三人,齐声说:「屋里没有。」他让他们去牛舍搜,幸好藏得深才没被找着…然后他们便咻地一下使了轻功走了。」 龙井说:「那男子…我认得,是日天教的右亲使…行同教主的左右手,执掌日天教在外头的营收…如果连他都出现了,那想必全日天教的人都倾巢而出在找少主。」 我支头沉思,喝了口水,没想冷得我打哆嗦,遂进房将保温瓶取了出来让小青在里头注进热开水。 「这是我从家乡带来的,叫做保温瓶,热水放进去可维持许久不冷,我还带了许多阿飞的东西,得空我再拿出来教你们如何使用,还有…小青,明早带我下山一趟。」 正在研究保温瓶的小青疑惑抬起头:「下山?」我头一点,「恩,下山,至于是什幺事,明天妳就知道了,在我回家乡前的这十五天里,妳可有得忙了。」 天亮,吃完小青备的简单早点,我们下山去镇上,山里的路比我想像的还难行走,就如同她之前说的外行人想上来是难如登天。 可,日天教…却好似不费吹灰之力便轻易登上山头…就连伤势严重外加拖油瓶在身的龙井都能爬上来….可见,这年头,有武功比什幺都强。 叹了第n口气,下山便如此费力,那上山呢?可不是要了我半条命? 镇上比我所想的还繁华,几条大街加巷口热闹摆摊,叫卖声参差吆喝,应有尽有络绎不绝,看着肩上背着沉甸甸的重物…虽然下山时为怕我摔跌基本都让小青背,但毕竟是贵重的东西,下山后我还是自个儿来…想了下,决定还是先让小青直接带进最大家的钱庄,等正事办完后再来了解下此地风俗民情才能百战百胜。 柜檯旁各一字排开五名保镳,兇神恶煞,孔武有力,而看店的是个白脸小弟,身板纤细,略显短小,一见我们,打盹的小眼睁个大开,哈巴地讨好。 「这位俊小哥和俏姑娘…可是来存钱的?」 我将护在胸前的布包往桌上一放,发出一声闷铿重响,将手扣在包上,面不改色说:「让你老闆见客。」这幺大一笔生意上门…可不是随便一个小弟便能打发的。 他一听声音,那脸像翻书一样快,生动无比,随及安排入厅赐坐加奉茶,不一会儿功夫,侧门转出个人,年轻俊秀,身材修长,手上提了把书生扇,不似个钱庄老闆。 他站于前,由脚至头看了我一把,我未觉不悦,亦学他照做了回。 他一愣,笑声屋里绕梁,坐于主位,扇子刷一下漫搧,举手投足尽显贵气。 「在下阙揽月,是这里的当家…敢问阁下尊姓大名?」 我回:「王曦。」 「怎写?」 我翘个二郎腿,笑回:「那就看阙老闆揽生意的功力了。」 他又是一愣,而后领悟了言下之意,遂收起扇大笑,拱手回礼:「王兄此言妙哉!在下失礼了。」呷了口茶,问:「王兄莫不是外地人?」我头一点,「在下远自恆阳,来贵国这繁华沃地小住顺道做些小本生意,来您这儿…便是想存些本儿。」 他看了眼桌上包裹,我顺他意拆了开,露出里头金澄澄的黄金。 他眼睛一亮,直盯着瞧,由他的神色可知,在这里,黄金难能可贵。 今早,我已约略问过小青一些基本开销的花费算法,也确定了上次典当金坠子的价钱,亦了解在这里金银是没有公定价的,所以要如何有效地运用这批从现代花钱买来的金条,全靠本人谈判了。 我二郎腿晃呀晃,悠闲喝起茶来,「王某本想直接在舖庄当了再来存银票…可脑袋兜了圈…就想与其让当舖挣了这笔…还不如阙老闆直接让存了这些金条,转成银票多加些息钱如何?不仅王某多了点小钱能打赏底下人,阙老闆也有了抛转一手的差价…但,王某这利息可不能死,按月计年都得加,可在下也不是让阙老闆您做亏本生意,一但此笔生意做成,这往后嘛…存进来的钱只会多不会少的,您看如何?」 他扇子搧个没完,盯了会儿金子,再转头看我,脸上讯息万变,最后吐出一句:「王兄这样的说法…阙某孤陋寡闻,可还是头一次听闻。」 我双眼直视,诚意尽现,在商场上,要人信你,除了口才好诚意佳,眼神还要够真诚。 我说:「阙老闆,开此一例,往后你稳赚不赔。」 因这一段话,阙揽月知道了我名子怎幺个写法,我书法不佳,便拿出不离身的钢笔亲拟了合同签上大名,他跟小青看得目瞪口呆,直说:「阙某前些日子才游恆阳回来…怎没见过如此神奇之笔?如王兄不介意,能否告知从何处购得?」 我眼珠子一转,将钢笔笔头旋了回去递给他:「看阙老闆如此喜欢…在下就割爱送你了,日后还请阙老闆多多关照。」 他看向我手中钢笔,拿起来左右端详,爱不释手,「此宝…我看连星宿宫里都未可得啊…」 我收起合同,并向他领出金条兑现的十分之一银票,离开钱庄。 小青带我逛一圈镇上,我熟悉着环境,就听小青抱怨着:「我说曦姊…那支笔妳为何要送给他呢?挺好使的不是吗?」 我转头问:「小青喜欢?」 见她脸红了起来,急得摇头:「不不是…唉呀!也不是不是….」 我哈哈一笑,拍了她肩头,「那东西在我家乡可多着呢…妳喜欢的话曦姊回头就送妳一支如何?」 她一听抬起头来猛傻笑,下一秒却搔了搔头语透难过:「爷爷说…女子不需识字…所以小青就算收了笔也无法用…曦姊妳还是留着吧!」 唉…这年头,就是当个女人麻烦,我揉了揉她头顶,说:「小青,想做的事不要放弃,妳如想识字,曦姊可以请师傅教妳。」 「可是…」 我停步,认真看她:「我呢,从决定回到这里时就确定要帮助龙飞跟龙井,不论结局是否如大家所愿…所以,曦姊必须在这里…你们的地盘干上一番大事业,小青,妳可愿意帮我?」 她认真的点头,「恩!小青也想帮上忙!」 「那好,小青,如妳要帮上曦姊的忙,第一件事就是识字,先别问为什幺,以后妳就知道了,等妳字学好后,我就送妳钢笔,好吗?」 她开心一笑:「好!」 绕了一圈,终于在一处偏僻巷口里找到了我想找的地方。 那是一栋三层楼宇,外表有些年久失修,门口上挂了个牌,刻了东巷客栈四字。 跨门入内,柜檯一老妇人看店,环视一圈,除了我们,连个人影都无。 她拖着嗓问:「住宿吗?」 我头一摇,客气回:「在下王曦,想跟夫人您做笔生意。」 她眼睛微睁:「什幺生意?」 「您开个价,在下想将这栋房及地买下来。」 半小时后,我们从东巷客栈出来,怀里暗袋多了张地契及房契。 小青问我为何花这幺多钱买了幢破房子,我淡笑不语,打算等时机成熟后再说。 最后,我问小青隔壁城镇离这儿需几天路程。 「三天。」 很好…这样来回只需要六天的时间,足够十五天内事成。 我买了辆四匹马驾的马车,并请卖主隔日一早将之驶到青远山下的一处停好。 傍晚,本人迈着快瘸的腿回到青远山顶的家,吃完一顿加菜的晚餐后,宣布我未来的计画。 「龙井,听好,从我遇到你跟阿飞的那刻起,你便不再是孤军奋战,往后我跟小青及是你的战友与家人,你愿意吗?」 他闻言,眼眶泛起了泪水,「可…我跟少主在这里…只会连累你们而已…」 我站了起来,看向他:「想让阿飞平安长大,就要全天下人清楚明白凌云教第十一代继承人已死,局我已想好,而布这局…则需要你的帮忙,你可愿意?」 他跪了下去,泪声不止:「龙井谨遵曦姊吩咐。」 我拉他起来坐了回去,「从今日起,你跟阿飞对外就跟我姓,阿飞脖子上挂的平安符也必须收起来,在家里叫我声曦姊可以,但对外就喊声曦公子吧。」 他们齐声回:「是。」 「明天早上,小井与我上路去隔壁镇布局,小青则留在家里顾阿飞,等这次事成后,找个时间我们再回凌云庄一趟,把该葬的该收的理一理。」 见龙井一个彆扭,却不敢吭声,我心底一笑:「小井,可是对你新名子不太习惯?」他赶紧摇头,「没…曦姊想怎取就怎喊,没什幺的。」 小青拍他后背一下,「小井~这名子挺好听的,多年轻几岁呢!」就见龙井瞪了她一眼,却不敢发声。 我喝了口今天从镇上买回来的茶,却不怎幺香,遂放回桌上,继续说:「我希望阿飞能快乐无虞的长大,真相…我想等他成年礼再说,复仇所需的资金与兵力我会帮他一一準备好,至于要不要报仇…这个决定,我希望小井能让阿飞自个儿做主。」 龙井头一抬,眉皱得像捲成一团的毛线,犹豫了许久,最后又是一跪。 「全听曦姊安排。」 翌日早,我们简单乔装了下,备齐了所有东西驾车去隔壁镇布局,这一次下山有别于昨日的坎坷,我是让龙井背着飞下去的,而事实再一次证明,会武功就是比较强。 三日的车程,傍晚,我们找到了一间偏僻的破庙,当我将一个同龙井一般体型的带皮肉骷髅及不满周岁的婴儿骷髅从箱里取出时,他惊得一声:「曦姊…妳同哪儿弄来的?」 我笑了下:「别这幺惊讶,这是假的,我可还没丧心病狂到真去挖坟。」将之放在地上穿戴好衣服,把事先做好的护身符挂在婴儿骷髅上,大骷髅双手抱紧小骷髅,完美的就像真的一样,不愧是用现代技术做成的。 让龙井找几根树枝在里头生火,把背景布置成为躲避追兵藏身破庙生火休息,却不想反倒失火丧命。 布置好后,走时拎了块布沾满石油用打火机一点扔了进去。 火势迅速地烧了起来,和着远边渐落的夕阳,形成一幅壮丽的场景,我们驱车进了城镇,花钱贿络几个食楼的店小二跟打更的人家,偏僻破庙大火烧死一大一小的消息便开始扩散再扩散,没多久便传遍了各大教派。 凌云教逃走的龙麟堂堂主之子龙井与其带走之第十一代继承人龙飞,于星昇二十九年三月十八日丧于星影洲散芒镇破庙里。 从这日起,这世上再无龙飞这个人,直至十五年后。 狠男人小说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 初章 荼 初章 荼 回头路上,龙井面有不甘地问我:「曦姊,为什幺…非得要等少主成年时才告知真相…我实在不明白!」 抬头看着满天星斗,无光害的天空,美得就如同国名星芒一般。 「小井,告诉我,等你替父母报了仇后…你…想怎幺过?」 耳边静默无声,一阵夜风扫过,我拢了拢兜口,听他回:「不知道…许是追随他们而去…许是看少主…有何打算…」 我叹了口气,进了马车,打开窗户抛下一句:「你要的答案,等你有了比复仇都还要来的重要的东西…届时你必会明白。」 回镇后,我将马车暂放在雇主那里,给了一笔钱让他好好照顾马儿,再到茶楼将各种茶叶买回去。 「一切都顺利吗?」一进门,便看到小青抱着阿飞走了过来,满脸期待。 我笑着回答:「顺利,过个几天再麻烦妳下山一趟打听打听。」 小青帮忙烧了桶热水让我跟龙井擦澡,吃过晚饭后,我将带给阿飞的东西拿了出来,一一教他们如何使用。 「这是环保尿布,有了它小青就不用再裁剪布条又担心不合身,里头的囊袋可以取出清洗,我多买了许多吸垫,这样妳就不用怕不够用;这是奶瓶跟奶粉,因为阿飞喝不到母乳…我怕他光喝牛乳稍嫌不足,所以多带了配方奶,这是摺叠式婴儿摇篮,这样阿飞就不用一直睡在榻上难保他跌下床…还有,这些是零到三岁左右适用的玩具…这是婴儿用的枕垫…这是溢奶围兜…这些是图画书…」这样一教,便是两个钟头过去,也把小青跟龙井吓得目瞪口呆。 连着几天,他们陪着我品茗,把从镇上唯一一家茶行里卖的各式茶叶一一泡了个遍,发现没有任何一味能称得上上等,顶多是中下等级,我嘴角弯起弧度,问龙井:「星芒国里最上等的茶是产自何处?」 「星翡洲的天玺山上,茶名为添香。」 「哪里可以取得?」 他回:「此茶产地为皇族所有,如要取得…不只要跟皇族关係交好,要喝上一口…必掷千金。」 我眉一挑,再问:「离这儿多远?要花上几天?」 「长则二十天,快马十五天。」 唉…是我到不了的地方,看来…若想一探究竟,必需托人了。 龙井问:「曦姊,若妳想喝上等茶,除了添香外,还有一味茶是回香,虽然比不过添香的名气,但一般富贵人家手上都有一、两斤存货。」 我头一摇,问小青:「这整座青远山可是小青的?」见她头一晃:「不是…爷爷说过,这青远山是一个大户人家的,可是爷爷没经过人家同意便在此地住下还盖了房,后来我爹娘过世,便让爷爷接过来住…不过这户人家是谁,我倒也没听他提起过。」 我转头,看着阿飞歪着头吸奶嘴,模样甚是可爱,遂朝他们两个说:「我要将青远山纳为己用,原因有三,一是只有那棵大树下是我回家乡的通道,二是青远山隐蔽性高用来藏你们刚好,三嘛…它能拿来种出好茶,是生财之地。」 我将手中茶往窗外一倒,重新替自己倒了杯热开水,「往后我将三个月来一次,每次只能待上十五天,而我不在的日子里,你们两个就是我的左右手,要替我将事情往后做下去,好吗?」 他们俩头郑重一点,「好的,曦姊。」 我进房取出笔记本将空白一页撕了下来写段话,折好后交给小青。 「小青,我回去后,妳替我将它送到钱庄阙老闆手中即可。」 再转头交待:「小井,我不在的这三个月,你好好地熟悉青远山,把重点放在半山腰的坡地上,我回来时会带上一批树苗,到时我们要一起种上去。」 「是。」 第一次下山时,我便发现山腰地势为稍缓坡地,雾气缭绕,光线温和,适合种植高山茶,在镇上,虽然茶行只有一家形成垄断,但生意及好,可卖出的茶却苦涩难咽,价格高昂,由此可见在这里就算是富贵人家也只能买到次品,又或者星芒国内无人能种植好茶叶,就算有,也让皇家一枝独秀。 而这就是一个契机,藉由现代的种植技术在此地栽培出好茶,赢得第一次的胜利。 月又圆了,低头啵了阿飞脸颊一口,这一次我没让小青送,关上门离开。 回家后,我着手準备相关知识,网购买了一箱栽培书籍,向公司告了一週假,南下去请教种茶师傅,买下大批树苗,只是令人苦恼的是要如何将这批树苗运过去? 最后,我买下一台大货车,决定直接就这幺冲进黑洞里。 而我竟然就真这幺做了,当车子冲出黑暗,踩下煞车,小青跟龙井就站在车前瞠目结舌,我禁不住失笑,开门下车,拍了拍两人吓傻的脸,「回神啦!」 就看龙井掴了自个儿一掌,纳纳问:「我是不是在做梦?」 我转到车后头将黑布一掀,露出上面近千株的树苗,有的已是灌木,有的小如盆栽。 透过赤红的月,那嫩绿的叶子发出些许光辉,而我在这里的传奇一生,就由这批茶苗打头阵。 刚开始的种植很不顺利,光是人力不足的问题就严重影响茶苗生长,为此,我花重金聘了二十名农妇,只为了让她们能远从郊外来到这儿偏僻的青远山工作,光是要教会她们栽培就费了我九牛二虎的耐心,由此可知,这里的茶树栽培知识是远不及我这个临时抱佛脚的初学者的,而为了不让她们技术外流,每个人都打了缄口契约,而烘培技术,我也只打算教另外一组人马。 要技不外传,首先要做的就是分工合作,也唯有此,才能确保产品独到。 而这次回来,小青说,钱庄的阙老闆替我做到了信里说的两件事,我找时间下山,钱庄厅里,他亲自準备茶具泡茶,茶香有别以往,浓而不郁。 我喝下一口,嘴里添香,嘴角一勾,向他道谢:「多谢阙老闆肯替王某跑这一趟远路,此茶犹如其名,一口添香。」 他哈哈大笑,亦嚐上一口,闭上眼回味:「也多亏王兄肯一掷千金,阙某方能品尝此一绝品啊!」 我心底一紧,这阙揽月…当初会拜託他也只是碰个运气看他能不能得手,没想却让他轻易地拿到了,明明来头不小,却为何在这儿离星宿城甚远之地开钱庄渡日? 我压下对他的好奇,放下手中杯未再喝上第二口。 「这是不是绝品,等阙老闆喝过王某所栽种的再评价也未迟。」 他眼一张,看向我:「莫非…你让阙某去谈下的青远山,便是要拿来栽种茶树?!」 我头一点,「正是,敢问阙老闆,可有找着青远山的地主?」 他扇子一掀,搧了几搧,状似悠哉:「这儿有是有…但对方开的价可高着,王兄确定非它不可?」 我站了起来,「无论多少金子,王某都奉上。」 他又是一笑,此回却不再卖弄风骚,收起笑意,也同我站了起来。 「我不要妳的金子,只要求一件事,青远山的地权我能让给妳,但往后妳做的任何生意营收…其中两成归我阙揽月。」 呵…原来是这家伙的…看来不答应他,他是绝不让步。 我牙一紧,最后鬆口答应:「成。」 他眼眸笑意那是一个深啊,回头让人备来文房四宝亲拟了合同,双方看过无误后各自盖上手印,并交予青远山的地契,我收进了怀里,走时顺道带走桌上那一盒添香。 好你个讨钱精,光是一成,就够吃香喝辣养九代,更何况是两成?!还不用动你一兵一足,纯粹是净赚啊! 星芒国时间一年半过去,现代则只过三个月,而我也在两个时空来回穿梭,此次回来,适逢春季嫩芽摘取之时,龙井指挥着农妇採茶,小青则跟另一批农妇忙着烘培茶叶。 为了烘培茶叶,我特请人在离坡地不远之一处加盖了一间大型烘培室,光是把建材从镇上运上来这项工程就花了近一个月的时间,还有很多工具是在这里找不到的,可要自个儿画图请人做着实浪费时间,所以本人乾脆一不做二不休将烘培所需的设备与器具在现代订作好用货车分别两次载来,由于这里没电,考虑许久我决定用此地最高级的炭火来烘培,为此我甚至让龙井冒着会被发现的生命危险,到日天教的地盘-星火洲订购大批相思炭。 烘培是需要一段漫长的时间,可惜的是这一次回来还未能看见成果。 小青擦去了额上汗珠,歉然回:「曦姊…可能还要等上一段时间,妳这次回来怕是看不到了…」 我摇了摇头,拍拍她纤瘦肩膀:「没关係的,下次回来再看就成,不要忙太晚,我们回去吧。」 回屋后,我将设计图摊开来给他们看。 「这是我们未来的家的外观图,内部设计图还在製作中,我计划今年底开始动工,範围就在山顶的那片草原。」为怕日后有人将发现我的秘密,我亦把大树纳入新家版图里,能多道墙总是安全。 小青看着桌上设计图,惊讶地说:「好大好高…」 揉了她头顶,好笑说:「不高~才两层楼,本想来盖个三层,但考虑地势问题便作罢。」 龙井抱着阿飞过来,阿飞手上抓着个小积木,低头看了图一眼,便傻憨地笑了起来。 说来也奇怪,正常小孩一岁便开始牙牙学语,可这孩子…都快两岁了却还一个字都说不出来,若不是他笑时会发出声音,大家甚至怀疑他可能是个哑巴,而我则怕他是个痴儿…若是个痴儿,那现在大家努力做的这些都算什幺? 想了想,一抹感慨自心底攀上,我抱过阿飞抵着他头,才三个月没抱,又重了。 「阿飞…想不想曦姨?想的话叫一声好不好?」他看着我直笑,手上积木端到眼前像是要给我,「阿飞是要送给姨吗?」见他微微地头一点,我一惊,莫不是听得懂我说的?伸手接过积木,他又是一笑,两只可爱小手攀住我勃颈,小脸蛋一凑近,在我左脸颊上亲了一口。 我一愣,脸上湿漉漉的触感让我措手不及,一旁的龙井与小青开心地不得了,龙井还甚至夸张地落泪了。 「曦姊真有一套,小青我把屎把尿他这幺久,都没这福分能得少主厚爱,哈哈哈!」 我把阿飞丢回摇篮上,看到龙井脸上的泪就一股子火气,遂抛下一句便进房去睡了。 「小井啥时变得这般老妈子了?当心讨不到老婆!」 当小青将烘培好的茶叶捧到我手中时,又是三个月后的事了,我拿出茶具,按照书上的方法亲自泡这第一次出炉的新茶,斟了三杯,一人一手。 我细细地品味,清新甘甜,一点茶叶的苦涩感都无,滑过舌跟带有一股烘培过的焦香,在口腔里回响,档次远远超过从阙抢钱那得手的添香。 我一叹:「极品。」 这次却换小青落泪,她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的说:「若是爷爷在…就好了,呜…他就能喝到小青…亲手烘培的茶…」 我将这高山茶命名为销魂,第一批不急着卖,派人一一送进了各洲名门世家。 隔年,我将买下的那间客栈重新装修,自己面试培训几名伙计,开始了第一次的试卖,才开张不到几天,销魂销售一空,并且接下了明后年的订单,我藉机抬高了价格,若说添香需一掷千金才能得手,那销魂则是一掷万金啊! 年底,我们的新家终于完工,怕冷的我特在地板底下加了一层地龙,其实就是热管,这些热管通到外头的炉口,那炉烧着木炭能将热气导进地板,进门不穿鞋都暖。 我请了几位年轻的僕伺跟总管,负责我们的起居生活,小青直说活都不用做了,就像个小姐被捧在手心里,我阖上帐本,朝她泼冷水:「目前龙井负责茶叶种植,妳则负责烘培,等时机成熟后,我会将茶叶的工作全权交给妳处理,到时妳可有得忙了!」 转眼一过,便是五年,阿飞已到这年纪,却还未开口一字,可厉害的是我带来的图画书,他总能静静地读着,并且将之画下来。 我让总管从外头请来洲里第一的师傅教他读书识字,并让小青也一同学习,有时我在一旁待着,也顺便学学这里的诗词经赋;从四岁开始,每天早上龙井会带他习武,我是觉得稍嫌过早,可龙井却说他自两岁时就开始了。 销魂的销量蒸蒸日上,我无法以此满足,要养兵,需要的不只是钱还有权,唯有两者都得才能招揽能将,但是权却要用更多的钱堆砌而成,所以茶楼开张以来不只推出有钱人才喝得起的销魂,还拿出了其它较经济实惠的茶种跟周边产品,一家家招牌为王氏的茶楼在各地展店,为了栽种更多品种的茶叶,我扩大经营版图,买下一座座山头,请人代为管理。 阿飞七岁时,龙井私下找我。 「少主不只会读书,留着教主血液的他也是位难得一见习武奇才,我已将必生所学的武功全数传授,没什幺可教的了…我想,为了往后的路,势必要延请师傅打好根基。」 我翘起二郎腿,问:「可有推荐人选?」 他抱拳一拱:「远在恆阳的天下第一至尊-乐仙。」 乐仙?我低头喝着红茶,不愧是好山好水零污染的古代,连我心血来潮随便在后院栽上的几株红茶树都能这般好喝,暗下决定这红茶就让自家人喝便成。 我倒了杯递给他,让他也嚐嚐。 「既是天下第一,岂是说请就请得来的?你先派人去打听打听这人喜欢什幺,好对症下药。」 乐仙,快乐似神仙?我倒要看看是哪方人士能过得这般逍遥。 狠男人小说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 初章 蝶 初章 蝶 仲夏,本人还窝在被窝里睡得正香,右手感觉到碰触,悠悠转醒,阿飞那张精緻的可爱小脸映入眼廉,我转握住他手,半坐起身,见他裂开嘴笑,另一只小手里拿着梳子跟红色髮带。 这年代的男女不论老幼皆需留髮,头髮对他们来说是仅次于生命的东西,自然而然的,小青跟龙井便这幺灌输他要留长,我倒是无所谓,是长是短他们高兴就好,看这小子精緻漂亮的轮廓,头髮不管怎样都是好看的,长大还不知要迷死多少待嫁闺女。 自从他头髮留到能绑能束,每次我只要一回来,早上他总会带着这两样东西让我为他绑上,这习惯一做便是两年,还记得第一次他来时门上了锁,竟乖乖地空等在门外,不论僕伺如何劝他他就是不走,我睡到日上三竿开了门,才发现几名女婢陪着他瞎等,我啼笑皆非,最后乾脆门不锁,就怕又让他罚站。 「阿飞早安,等姨一下。」放开他手下了床,随便套上个短披将窗户大开,从二楼看出去的山头尤其漂亮,我大大地吸口气,真希望小翼也能将这片风景尽收眼底… 让女婢端水进来,洗漱好自己也替阿飞再擦一次脸,虽然知道心细的小青在他晨练后会帮他擦澡,可不知为何我就偏爱趁机摸摸他脸吃点小豆腐。 他自动自发坐在梳妆台前,我取过他手上木梳,轻轻地从头顶梳到髮尾,小孩子的头髮相当细柔,每摸一次便爱不释手,把他头髮全部束起在后脑勺绑了个结,看向镜中的他,真是位可爱迷人的小帅哥啊! 「好了,我们去吃早饭吧。」他小手拉住我的,开了门,女婢手上端着双拖鞋,我摇头不穿,直接赤脚通过户外木质地板铺垫的走廊进了一楼饭厅,里边圆桌小青与龙井已就定位。 我带他入座,一家四口睽违三个月的团圆就从早饭开始,小青为大家盛了米粥,我将桌上的菜都夹一些放进阿飞的小碟里,他基本胃口很好,也从不挑食,只要是碟里的东西他会全部吃光,而本人则是完全挑食挑过了头,桌上的菜色通常五样会有两样是我不碰的,不过这六年多来倒是让小青摸透了我的喜好,只要我在时桌上摆上的都是我爱吃的,可见得她特地提醒厨房的师傅们。 我扒了口粥下肚,问他们:「有没有什幺事要说?」 小青说:「方总管已收集完各洲城财会寄来的帐本,放进书房了,妳可能得加紧看,本季的季会安排在五天后,各地的管事已经纷纷下榻涵馆了,如果来不及,妳看要延后几天再同我敲。」 我懊恼的看向小青,「妳字习得如何?」 她乾呵呵一笑:「虽然小青非常非常积极地努力…可还是赶不上阿飞的进度…」 我看向阿飞,见他静静地吃着,也确实…阿飞的学习能力非常强,我甚至怀疑他的智力比一般人都高,如果要让小青赶着进度走,只会让她学习力下降。 我朝外头一喊:「方总管。」 三十出头的男子快步进来,恭身作揖:「曦主子有何吩咐?」 我头一歪看他个仔细,长得倒是人模人样的…听小青说他与龙井在女婢及各洲店里的名气可是不小,许多女性可是盼着见上一面呢…不过,这小子在这里被我压榨了五年,却还从不见他有任何情绪。 「再替小青找个师傅习字,越快越好。」 「是,属下告退。」 见阿飞碗空,问他:「还要再喝粥吗?」他头一点,替他再盛了半碗,就听小青问:「为什幺要再花钱多请一位师傅?」我揉了揉她脑袋瓜,虽然她与龙井的年纪已超越我…但心底还是以为他们俩就像刚认识时一般没有改变,只要他们仍唤我声曦姊… 「如果我能亲自教那倒是不用请,但偏偏就是没办法…妳可要加快脚步将字习好,我打算将管帐一事交付给妳。」 小青一惊,忙说:「可是管帐这幺重要的事…」我打断她:「就是因为重要,才让妳管,别人我可不放心,懂吗?」她一脸感动,貌似又要哭了,我赶紧转移话题:「小井,三月前我让你去打听的乐仙可有消息?」 龙井搁下碗筷,点头道:「有是有,但至尊品性喜好女色,行蹤捉摸不定,听说现在流连在恆阳太阳洲…去年夺下天下第一花魁之冠的蝶舞芳闺里…」 唉呀呀…不愧是快乐似神仙啊…就像只开心的蜜蜂到处採集花蜜呢! 「要这样的人教少主武功?!」小青一脸不认同,还瞪了龙井一眼。 龙井丝毫不在意隔壁的两道光束,继续说:「我已去信,就等对方是否答应。」 这样一个不拘小节的人物…光凭一封信怕是没什幺吸引力吧,我未置一词,扫掉碟上食物,上楼跟书房的帐册怪物抗战。 我的书房跟房间是相连的,当初为了方便,在两房中间再打了一道门,累了就能直接开门过去睡,不用再穿过走廊,而阿飞的房间在书房隔壁,阿飞的隔壁是小青,而龙井则在她隔壁,形成一条龙的形式。 一开门,成堆的帐本绵延至墙角,我无声哀叫了一阵,打开窗让光线透了进来,咱们伟大的方总管一一按照顺序递给我核对,抓起钢笔,聚精会神地从最远的洲城开始,这幺一对下来已阅三分之一,看着窗外日头渐落,我们彻底错过了午饭。 我歉然道:「方总管对不起…晚了你的午饭。」 他身一躬,语调不见倦意:「是属下有错,亦忘了让主子先用餐。」 头一转,就见阿飞瘦小的身子杵在半开的房门外,我让总管先下去,向他招手,「阿飞过来姨这儿。」他咚咚咚地小跑过来,刚洗好澡的他身上散出一股好闻的皂角味,及肩的头髮还湿湿的,我牵起他手穿过书房中间的门走到房里,取过屏风上的毛巾帮他擦头。 他像柔顺的猫咪任我擦着,时不时还会趁机偎进我怀里撒娇,擦得差不多乾后,梳顺细髮,想了想怕着凉,又取过另一块乾毛巾盖在他头上包住,瞬间变成一个小包子头,可爱极了!哈哈一笑,趁机在他脸上亲一口,他脸上笑意更深,双手拉了拉我裤子要我蹲下去,配合地照做,他亦在我脸上亲了一口,这一次,没有湿漉漉的口水…有的只是,充满温度的轻拂。 肚子的叫嚣使我回过神来,忘掉适才七岁小孩在二十二岁女人身上施的魔法,赶紧牵着他手下楼吃饭去。 隔天早上我继续对着帐本,龙井敲了书房门,貌似有话要说,我屏退方总管,搁下帐本问:「出了什幺事?」 他将攥在手里的手信递给我,一看,却是那位蜜蜂回的信。 信上写:若欲请本尊传授武功,却只凭书信延请,这诚意二字尤过牵强啊!本尊就在太阳洲川景城之花间阁接驾青远山之主前来,逾时不候,乐仙亲笔。 哼…好你个乐仙,是说本人不亲自请你来,你便不搭理是吧! 「曦姊,我看还是别请他了…阿飞的师夫我再物…」我打断他:「不,就是他了,你让小青将季会提早到明天,后天一早我们就起程去恆阳。」 龙井一听,那脸是一个傻字形容,最后吐出:「可往来的时间…会赶不上妳回家乡的!」 我拿起搁下的帐本继续,头也不抬:「没关係,大事为重。」 这天我火力全开,在清晨时将帐本清得乾乾净净。 「方总管,你先去歇息吧,今日放你一天假。」 他正在收拾帐册的手一顿,忙回:「不,属下必须与您一同前往。」 唉…怎幺我身边的人都这般较真,罢了,不再同他争,起身拍了他肩一记,「离季会还有一些时间,你去睡一下,再同我去。」 「遵命,曦主子。」 我打开房门一头栽进床上,睡到中午才起来,小可爱阿飞坐在床沿边上盯着,我心底一个窝心,就想为了这孩子就是错过了一次回家的时机又如何?我下楼随意吃了下,便坐进四人抬的轿子飞下山。 涵馆,是这两年来本人新盖在镇上大街的饭馆,只提供各洲店舖往来彙报时暂歇之地,高五楼层,是星平镇上目前最高也最顶级的楼宇。 轿子一停,方总管替我掀开坠帘,我搭上他手出来,整了整衣装跨入门内,进了一楼的大包厢,每三个月,这包厢里便聚集各洲各城人马,可谓是菁英中的菁英。 室内特製超大型会议圆桌,我坐上主位,让方总管将清晨本人统记的各洲销售数字一一彙报,并且列出前三名及倒车尾三名。 会议结束前,我站了起来,宣布明年的计画:「明年,我们王氏会将版图扩大到不只做与茶有关的事业,我会成立一个新的组织,把触手伸向餐楼与客栈,把两者结合,届时成熟之际会再请方总管与小青安排各位参与筹建,以上,散会。」 众人纷纷站起,朝我一躬:「谢曦主事!」 我起身,大家恭送我出大门进轿,回家后,方总管喊住了我。 「稟曦主子,散会前您说的那段…属下尚不明白,请明示。」 夕阳沉落,一颗颗星星争相闪烁绽放光彩,我坐在前院石椅上,欣赏这片美丽风景。 「子齐不明白的是什幺?」难得地,我想起了他初来乍到之时,近二十五岁的他表情冷漠地就像个冰块,只单单自我介绍他叫方子齐,再没别的,决定顾用他时,龙井私下跑来找我,说来历不明之人怕是他教派来卧底的,我倒是没这般想过,就算是,也认了。 他沉默半响之久,后回:「属下以为,曦主子目前手上之繁重无法负载更大的工作。」 呵…原来是在替我担心啊!低头看他,见他眼眸转瞬即逝的担忧,一股感动淌进心底,我笑着回:「别担心,有你们在不是吗?」若只满足于现今的收穫,是无法造就第一的,我的目标就是要当天下第一的富贾,再不成也得做星芒国第一…至少如此,才能拿下实权去招兵买马,目前离成功之路我计画还有三年…等阿飞十岁时,便让龙井重新组织凌云教,幕后则有财力雄厚的王氏撑腰,想垮都难。 他不再言语,静静地同我欣赏这片繁星,周围树上虫鸣阵阵,一阵恍惚…我进入了梦乡。 醒来时,已在自个儿床上,至于是怎幺回来的就不甚清楚了,我披上外套打开窗,就见龙井与阿飞正在后院那棵大树下晨练,会心一笑,穿上拖鞋下楼,就见方总管笔直地站在一楼栏杆旁。 「曦主子今日起得甚早。」 我眉一挑,扯起了一抹怪笑:「子齐这儿是在挖苦?」 他微微一弯,语调与平时无异:「属下不敢。」 我手一挥,不同他抬槓,「得了,先让厨房备我跟小井的早饭,我跟他等等就要起程去恆阳国的太阳洲境内,下月回来。」 他一顿,还想再问什幺,却吞了回去:「属下就去準备一切所需。」 「麻烦了。」 恆阳国太阳洲天子脚下的首都川景城。 拜这趟远路,我想会错过两次回去现代的时机。 夜,花柳暗巷尤其热闹,我与龙井坐着马车穿过一间一间的风骚青楼,转至一巷弄里,一幢木造三层楼宇摊在眼前,不似前面灯火通明的青楼,这里相当安静,几盏花灯点缀,里头飘出古琴乐曲,弹者功力相当。 「两位爷,这里便是蝶舞姑娘在的花间阁。」 我赏了车伕一张银票,吩咐他在这里等我们,我双手轻鬆扣于后背跨门而入,堂上有两位穿着暴露的貌美小姐,一见我们便挡着了去路。 「两位公子请留步,蝶舞小姐已让乐仙大侠入住花间阁,在他离开此阁前,蝶舞小姐一概不见客,请回吧。」 我将搁进袖兜内的玉雕扇取出,模仿着那阙抢钱的作做模样搧它个两下,风流倜傥又不失风雅,迷得这两位年轻小妞眼冒爱心。 「劳烦两位漂亮姑娘替王某通报乐仙一声,就说…星芒青远山的贵客亲临。」 她俩一听,一位赶紧上楼通报,原本优美飘扬的琴音骤然嘎止,没一会儿,那姑娘下楼,伸出手朝向楼梯口,「曦爷这边请。」我扇子收拢跟着她迈步上去,谁知另一位姑娘却断了龙井的路,「公子请留步,乐仙大侠只准曦爷一人上去。」 我朝他头一轻点,「在楼下等我便成。」 上了三楼,她开启中间那扇绣花大门,入内,一女子端坐于古琴前,纤纤玉手置于桌上,一股说不出的韵味油然而生,她抬起头巧笑倩兮,美丽的脸庞带着一丝抽离,就如落入凡间的仙子般,双目空灵,一尘不染…双手在琴上挥动,一首悠远的曲调便环绕整间屋子,我随便找了个位子坐下去,闭眼聆听这天上人间,曲毕,尚来不及睁眼,便听见女子好听的笑声。 睁开眼来扯起一抹笑,自从来到这世界后,遇到的事情还真是无奇不有。 实是有趣! 手中玉扇唰地一声摊了开,语调慵懒:「想不到天下第一至尊乐仙竟与天下第一花魁蝶舞…是同一人。」莫怪刚进来时竟觉有股说不出的韵味,那双修长纤细的手仔细一看根本就是个男人。 他发出笑声,此回却是低沉男音。 他下台优雅将绣花鞋穿上,几乎是眨眼间便飘到了跟前。 「小曦是如何看穿的?放眼恆阳…可还没有一人看出破绽。」 小曦?什幺鬼…少叫得这般亲暱,本人今日才第一次跟你这陌生人碰面好吗?! 压下心中不悦,我翘起二郎腿,处变不惊呛了回去:「就凭蝶舞姑娘也在第一眼便看出王某是个假男人。」 狠男人小说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 贰章 语 贰章 语 他娇笑着,一凑近,抬手端起我下巴,眼尾多了丝媚态。 「妳若真褪下一身男装…可还真把我这只花蝴蝶给比下去…」 手中玉雕扇轻轻一搭,拨开那只贼手,他淡眉一挑,回身坐于对面,笑问:「丑话可说在先…本尊活了这二十三年头,可从没遇过能让我点头答应的。」 我心底一怒,好你个至尊…年纪轻轻即如此狂妄,本人舟车劳顿还错过了回家的大门,就只为千里迢迢来听你弹曲…若今天谈不成岂不是亏大了?! 遂开门见山问:「你想要什幺?」 水袖一遮掩唇而笑,露出的那两颗眼珠子风华尽现。 「小曦好大的口气啊!只怕我想要的东西…这天下不可得…」 我手一紧,淡然回:「若蝶舞姑娘不说个明白…王某怎能手到擒来?」 他一笑,弹指间房里灯火忽明忽灭,置于台上的古琴发出了一阵音律,为这幽静的房里添上一丝诡谲。 「天下皆知本尊嗜琴如命,但弹遍天下之琴器却尤不可满足…小曦若能取得我从未见过的琴器,我便传授毕生所学之武功。」 这还不简单!玉扇一唰,发出清脆的声响,嘴角勾起一抹笑意,我起身回:「您要的琴器,王某手中便有…若蝶舞姑娘恆阳待腻了,星芒青远山恭候大驾,告辞了。」 「慢着!」 大开的门让一阵风掩上,我转过身:「蝶舞姑娘还有别的条件?」 他起身,笑意拣去,离我一步远,一双空灵的大眼紧盯着,若不是知道眼前是个男的,肯定让人卸下心防。 好听的男性嗓音飘进耳里:「我听说…青远山的主人从不离开自个儿的窝…到底是何方神圣,能让妳甘愿来这一趟?先说好…本尊可不教隐匿藏名之人。」 我一顿,叹了口气,这话…终究是该摊的。 「凌云教之遗孤-龙飞。」 他双目一睁,闪过一抹惊讶,随即消散。 「小曦这幺告诉了我…可不怕我将这事儿给传出去?」 我带上一抹笑,反问:「你可会?」 闻言,他一愣,最后化为长笑,临走前,我将刻有曦字之玉扇递给他,作为上青远山的凭据。 「有了这把扇子,青远山下的大门将为你而开,后会有期。」 回家后已是子时,长廊挂灯昏黄,见阿飞坐在廊上等着,一见我开心地跑了过来,我蹲下身张开手让他冲进怀里,他紧紧地抱住,头埋进肩颈。 「我回来了,阿飞。」他轻点头,及肩的长髮未束,让夜风吹乱了。 「有没有好好吃饭?」他身一僵,就听陪在一旁的方总管回:「您不在的这段时间…小少爷不怎幺有胃口,三餐并未按时用膳。」 我吃力抱了起来,边走边吩咐他:「让厨房热些吃的,我饿了。」 「曦姊妳不是…」我打断龙井:「小井,你先上楼歇息,顺便去跟小青报个平安,那小妮子定是担心死你了!」 龙井脸上一红,「曦姊妳别瞎说,她哪会管我死活…」 我手肘顶了顶他,「好啦!你快上去,曦姊我大发慈悲放你两天假,你就找个时间带小青去镇上晃晃。」 「可是…」他骚了骚脑袋瓜子,帅气阳刚的脸上有一抹腼腆,这要是让镇上的女人见到那还得了,定是让人扒个精光连皮带骨吃个乾净! 到了楼梯口放下阿飞,推了龙井一把,「窈窕淑女,君子好逑,你可要知道…咱家的小青可是貌美如花,屁股后面可跟了一推蜜蜂,你再这样拖拖拉拉,到时可别怪曦姊没推你一把,上去吧!」 他杵在楼梯口一阵踟蹰…我没再搭理,牵阿飞进饭厅,没一会儿热好的菜上桌,方总管亲自端了两盅粥进来,阿飞是满盅,我的只有三分之一。 我会心一笑,朝他说:「还是子齐周到。」 他脸上面无表情猜不透心思,未置一词退到一边,我将热菜扫到阿飞的碟里,边说:「子齐,我错过了两次回家乡的机会…因是头一次,我也不清楚下次再回来会是何时…我不在的这段时间,这个家就麻烦你了。」 几乎是吞了两口粥后,后面才传来一声:「是。」 这顿消夜吃得相当安静,没让他先休息,只因为心里清楚,他没见我歇下是不可能睡的,上楼前特吩咐他:「如果…我没赶得及季会,就由你来主持,还有,我邀了乐仙教阿飞武功,人来时安排他住下,然后…找时间再空出一间大房来,我回来会带上大型乐器。」 他眼眸波动,躬身回:「遵命。」 漆黑的天挂上一轮赤红圆月,暂别青远回到了现代,一切都未变,我鬆了口气,开车回家,洗了身舒服热水澡后,拿出日记将这段时间发生的事写了下来,这样一摸便是一夜,迎来了初夏的晨阳与梅雨季难得一见的晴空万里。 虽一夜未眠,我却觉神清气爽,可能心境上的转变,连百坪大的屋子都温暖起来,拨了通电话给佳琪约她晚上吃顿饭,却遭拒绝。 「小曦抱歉,难得妳约我吃饭,但是今晚我要去参加联谊!告诉妳,这次的联谊水準超高,对象都是一极棒的男人,妳来不来?」 我眉一挑,兴致瞬间冷却,「不了,妳好好玩吧,挂了。」 没想下班时佳琪却打来要我代替他去联谊。 「我现在有急诊离不开,可这约我事先答应人家又不能不去…要是少我一个便凑不成对,妳去顶一顶我的缺好不?」 我叹口气,回:「妳找别人顶去,挂了。」 手机那头传来:「求求妳…小曦大人~能与我的美貌媲美的也只有妳了!我若爽约会被男方主办人劈死的!我手术完会赶快赶去的,妳就暂时帮我顶一下!」 我看了看渐暗的天…反正待会也无特别的事,就当消磨时间也好,便答应她。 「妳这次人情可欠大了。」 「下次小曦大人有难,小的一定在所不惜!」 我挂了电话,回家换下一身套装改穿轻便些的洋装,依着佳琪传来的餐厅地址前去,那是一家有星级的法国餐厅,服务生为我开了门带位,宽敞的百坪空间里被包了场,只有中间处摆了张长桌,一边各五人,男生坐满了,女生只余一个坐位,想当然尔,他领着我坐进那一张空椅,我淡淡看了他们一眼,扫掉了大家的热眼注目。 我开口:「抱歉让大家久等了,原先本是佳琪要来…但她突然有事不克参加,我便待替她前来。」 坐我对面的男子客气一笑,发话:「王小姐太客气了,刚刚佳琪已有与我事先联繫,不要紧,好了,前菜上之前我们大家先自我介绍一下,就由最左边的男生开始好了…」 我的恋爱经验是零,对这样的联谊亦是头一遭,虽陌生却不紧张,只当是轻鬆些的会议而已,现在在这里的都是有头有脸的富二代公子哥儿,女人们也都是独当一面或是名门闺女,看他们表情就知是当对方猎物来着,唉…我百般无聊地喝着红酒,直到对面的问话传来才将我从自己的思绪里抽离。 「王小姐…该妳了。」 我一愣,该我什幺?见他突然好笑起来,长得不差的脸有两颗酒窝…「不好意思…失礼了…我是说该妳做自我介绍了。」 喔…我放下酒杯,朝大家说:「我名叫王曦,今年二十二岁,今晚是来充数的,就这样。」 众人一阵沉默,最后却哄堂大笑,尤其是我对面的那位笑得那个夸张,以为在看周星驰的喜剧片。 「王小姐真是幽默极了!不知有没有荣幸与妳交个朋友?」 我眉一挑,朝他一笑置之,再次拿起酒杯自饮,未再理会任何人。 菜陆陆续续上来,非常地缓慢,这就是我讨厌吃法国菜的原因,只因我根本无法细细品尝食材的美味,约莫至主菜,救星便出现了。 佳琪退去白袍,穿上一身碎花小洋装,衬得人更加高挑修长。 我起身让出,将她带进了坐位,「好啦,本尊出现…我这个替身便离开了,祝各位有个愉快的夜晚,晚安。」随即拿起包包离开。 我出了大门,等着泊车小弟将车开来,那刚坐对面的男人却追了出来。 「王小姐!」 我问:「有事吗?」 他骚了骚头,怪不好意思说:「我知道…妳刚刚没有在听自我介绍…我是展亦翔,为展氏集团旗下的…」我打断他:「我知道。」他一愣,问:「妳知道?」 我好笑说:「当然,也不想想自己多喜欢上杂誌…」一台银色宾士停在眼前,小弟礼貌地将钥匙交到手上,从包里掏了张小朋友给他,便下阶梯进驾驶座里。 他跑下来,敲了敲车窗,我摇下,见他递来一张名片:「我希望…我们还有机会…吃顿饭。」 碍于服务生在一边,为怕驳了男性面子造成日后灾难,我默默收下,扬长而去。 当晚我接到佳琪的抱怨电话,直说别人都配对成功,唯独她一人只身而回,还说那展亦翔在我离去后魂不守舍,没搭上几句话,让她没面子极了,我随意回了她几句便挂上了电话,老实说,那样的联谊我半点兴致都提不上来。 在那样不轻鬆的环境下,该如何与人相处?别人做得来,于我来说却是敬谢不敏。 打开小翼的房门,一黑色平台式钢琴置于窗台边,打开轻敲了几个琴键,久未调音…是该找调音师来校正一下了,环视一圈,房里什幺都没有改变,变的只有这房再也不会有人使用…但我的伤感却淡了…不知为何,总之它淡了。 许是两个世界跑,沖淡了我对小翼的思念。 这样也好,至少,我又有动力活下去。 在现代的日子变得相当难熬,除了工作还是工作,我曾有想过不再回来…但却怕与这世界脱节失了连繫… 月圆之日到来,这次我请人将钢琴搬上货车固定好,开货车过黑洞,穿过黑廊,一片闪耀星空挂上一轮红月,大灯的前头处站了几个人,我熄火下车,便见小小身影冲了过来,紧紧地抱住我,耳里飘进了我期待许久的声音,陌生的…好听的…令人动容的声音… 「曦曦…曦曦…」 我矮下身,见他眼眶冒着泪,替他擦去,高兴说:「阿飞愿意说话了…」 他微微点头,小手紧紧握住我的,「曦曦…回来了…」 我高兴地直点头,「恩…曦姨回来了。」 我抱他起来,笑道:「怎变轻了?阿飞没有乖乖吃饭?」 眼前龙井跟小青泪流满面,只差没抱在一起哭,倒是方总管还是那张扑克脸,向我报告:「主子距离上次离开已过九月之久。」 我一惊,原来错过一次回家就是晚三个月回来… 「那乐仙可到了?」 「乐仙至尊三月前便已入住,但因主子不在…让他颇感不耐。」 我往楼上走,吩咐他:「将我带回来的东西搬去你空出的乐器房,喔,还有一只大箱子搬到书房就好。」 没想还没上楼,便见二楼栏杆处站了个人,那人一贯女装现身,支手向我挥了挥,那语气一个酸啊! 「唉呀…那不出远门的青远山之主…一出便是两趟…竟还放了本尊鸽子三个月…」 我放下阿飞朝他一笑,「蝶舞姑娘此言差矣,王某回了趟老家就为了当初承诺你的事。」 他眼眸抛了个媚眼,只一瞬便闪到了跟前,那速度…就连武功高强的龙井都比不上… 「看来是请对人了。」单凭那轻功,即是天下第一。 「那也得看过…妳带回来的东西合不合本尊胃口…」 他手一搭摸着我手臂处粉色衣料,却让方总管伸手制止。 「乐仙至尊请自重,主子连夜赶回需上楼歇息,请让路。」 就见他淡眉一扫,眼神转瞬锋利扫向方总管,像是试探般对他出招。 我看得目不转睛,就想让小青去拿些点心来坐着观赏时便停了,那只蝶飘地一下又晃到跟前,扯唇说:「小曦啊…妳这儿有趣极了!卧虎藏龙啊…」 春天的青远夜晚凉意阵阵,我掩口打了个大喷嚏,看着自己身上的夏天衣料,打算窝回房先,便朝他说:「明天再带你去乐器房,到时就看合不合你胃口了。」 我带阿飞回他房间,谁知他杵在房门口不愿进去。 「阿飞,怎幺不进去?这幺晚还不睡会长不大喔…」 他抬起头来楚楚可怜,双手搅着两侧的衣服,缓缓说:「怕…曦曦…不见…」 我揉了揉他头,伸出手来:「要不,今天曦姨陪你睡?」 他开心握住我手,大力地点头:「恩!」 这孩子…之前怎幺引诱他说话怎幺就是不肯开口,现在一出声,可是掐中我要害啊!怎幺可以好听成这样,这样的声线长大后不知会怎生迷死天下人… 带他进房间,外头的女伺忙进来替他更衣,我趁空回房换睡衣,顺便进书房看了下,一丝不苟的帐册将地上推满,看来这十五天要跟这九个月来的堆叠怪物战个你死我活不可… 「曦曦…」阿飞从正门进来,一脸的慌张,以为我又要走了,带他回房,不断地告诉他我不会不见,哄了约莫两钟头,他才渐渐睡去,替他盖好被子,碍于另一只手让他紧握着,挣脱怕吵醒他,只好吩咐女伺关上窗再去书房拿几本书让我消磨,这幺一看便至清晨,油灯已尽,阿飞醒来,看见我开心地起身抱满怀,还在脸颊上亲了一口。 「曦曦…早安…」 我愣地一愣,直到女伺敲门声才回过神来。 唉…这声音怎能这般迷人… 狠男人小说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 贰章 家 贰章 家 我小睡片刻,牵阿飞下楼吃早饭,桌沿已坐上龙井与小青,却未见那只花蜜蜂。 「人呢?」让阿飞先坐下,我转身问门外方总管。 「回主子,乐仙至尊皆是自个儿用膳。」 眉一挑:「往后便是自家人,怎有自个儿吃饭的道理?你们先吃,我去去就回。」旋踵踏上二楼阶梯,脚步轻移至迴廊对面,他的房门,刚好正对我的。 半开的窗户飘出菜香,扯唇一笑,抬起右手正準备敲门,就听窗里女嗓娇笑一声,门一瞬让阵风开启。 「小曦请进。」 跨了进去,见他坐在窗边榻上準备享用盘中食,走到桌前,抬手阻止正进攻蒸蛋的竹筷。 他淡眉一扫,空灵的双眸漂染一丝趣味,问:「小曦这是何意?」 看向他那双漂亮的眼睛,回:「在我这儿,就得守我的规矩。」 他挑眉,露出一抹疑惑。 我接着说下去:「而我的规矩很简单,那就是同桌吃饭。」 他放下竹筷,眼中趣味更甚,轻问:「为什幺?」 我不与理会,转身出房门让僕伺将饭撤走,走前回头催促:「下来吧…」谁知这家伙早跟在后头,鼻梁差点就让他胸膛撞歪,我瞪了他一眼,就听他换回男嗓,又是那句:「为什幺?」 不知为何…我想起了在百坪大的家里独自吃饭,那种孤寂…空无感,谁会了解?而我,亦不希望有人同我一般。 转回略显僵直的身子,淡回一句:「热闹些罢了。」 我跟他一同下楼进饭厅,方总管已让人将他的饭碗及椅子置于我右边,龙井见他来难掩兴奋之情,激动地站起来躬请他入座,小青倒是表现正常,只是受不了地朝龙井转了个白眼,我让他们都坐好赶紧吃饭,眼角余光瞄到阿飞的碟上空空如也。 「你们俩怎没帮阿飞夹一下?」 我三两下捞了近点的菜给他,就听小青哀怨的口气:「少主不肯让我们碰他碟…」 我看向阿飞,见他两颗眼珠子晶亮晶亮转着,遂拍了拍他肩:「阿飞不可以这样知道吗?」他低下头默默吃着,只一下子便将一碗稀饭扒完。 见右边那位静静地吃着饭,还真是特稀有的,看在他这幺配合的份上,我朝他说:「以后有什幺想吃的尽管同方总管说,能备的会替你弄上。」 他用手上竹筷指了指边上的一盘鱼,「小曦能否替我夹一些?我袖长怕染。」乾脆地替他夹了一大块进他碟里,见他怪笑地放入嘴里,没一会儿左边的传来筷子落地声,头一转,就见阿飞双眼瞇成一直线,貌似生气盯着花蜜蜂,手上的筷子只剩一支。 本人三条直线降下,接过方总管递来的新筷子,也替阿飞夹了一大块鱼肉。 一旁惹事的在那哈哈大笑,一个劲儿地瞎说:「这儿毛没长齐的也同大人在那儿争醋喝,真是…哈哈哈!」 我不予置评,任他闹去几回合不说,总之,拜他所赐,这是本人这二十二年来头一次这般热闹地吃饭,不知是幸还是不幸… 饭后,我暂且撇下躺在书房等我亲临的帐本,带上这位爱闹事的花蝴蝶进了一楼靠后院的乐器房,空荡宁静的房中央,躺着一台盖了布的平台钢琴,将布掀开,露出那通体发光的镜面,犹如一台名贵的顶级房车。 轻抚着它,轻轻地将平台支架立起,坐上小翼惯坐的椅子…掀开琴盖,信手拈来一首大黄蜂,气势滂沱…指尖轻快间却让人屏息无法呼吸,就如我第一次见到这只蜜蜂一般,带上一丝侵略、神祕…琴键越敲越急凑,越敲越轻快,最后两个重音落下,我缓缓放下手,睁开眼,看向对面的他,只见他两眼发直,呼吸略显急凑。 半开的窗飘进后院开得正盛的樱花瓣,淡粉色…浅白色…为匿大的房添上一抹柔和。 我刷一下琴面,说:「这首曲名叫大黄蜂进行曲,仅献给你,蝶舞。」 他走了过来,抚上琴键,由衷讚叹:「本至尊头一次听见这样的声音…这是什幺琴?」 「钢琴,举世无二。」我站了起来拿过方总管整里好放于一旁的几本琴谱递给他。 「这架琴…是我弟弟的,如你愿意将毕生所学传授阿飞,那它便是你的…这些,是我从家乡带来的初学琴谱,若你能将之悟透,我会再多带高深些的琴谱给你。」 他取过,翻开一看,惊地眼睛一咋一咋地。 「这些线跟黑豆样儿的是什幺东西?!」 我不禁失笑,「看来…要碰这琴之前,你需要一位师傅。」而这位师傅还只能是我,不过为了阿飞的将来,累一些又何妨? 他翻了一翻,喃喃低语:「看来是需要…」 「那…你是愿意答应当阿飞师傅?」 他阖上书本,按下白键,开心点头。 「这不赔本的生意,当然是…成交!」 就这样,蝶舞正式当了阿飞的武学老师,却未收他作名下弟子,看来凌云教遗孤的头衔,连天下第一至尊都不敢恭维啊! 转眼一过阿飞便十岁,这三年间,我将事业之爪伸向食、衣、住、行,火速攻掠各大洲城,成为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之商王。 上回季会有个地区负责人骄傲说:「连少无人迹之星沙洲都有王氏招牌!」 看在这儿钱字份上,纷纷地,各个名门高官通通使把劲儿地想跟个风,与王氏作个朋友,不论大小我照单全收,还分门别类地按照等地发了王氏旗下商行贵宾券,美其名是优惠多多,实际上还是从他们袖带里掏钱出来。 现在名门贵族间也流行一句佳言:「您那儿可有王氏贵宾券?」 现下我钱有,权也到手,就差养兵一事了。 一日下午,我召了龙井跟小青进书房,让龙井将手上的工作全权交给小青负责。 看向他们越发成熟的脸庞,我忽地感慨一句:「阿飞今年十岁了…」 龙井原本无波的眼神转瞬变为锋利,他端正站姿,正声回:「是的,曦姊。」 站起身来走至跟前,伸手搭他肩上。 「现在我们已完备养兵所需的条件,招兵的事就靠你的了。」 他眼波撩动不止,最后回:「龙井必不负使命!」 我点头让他先出去,留下小青。 见她望着龙井关上的门迟迟未回神,轻唤了她一声。 她转回头,心事全写在脸上,满脸的担忧与着急…一副快哭的脸。 「曦姊…我怕…」 坐回去替自己倒了杯红茶,回问:「怕什幺?」 「我怕…这仇一报…龙井…龙井…呜…」眼泪哗啦哗啦地掉,我任她发洩个够,回房抓了块乾毛巾给她擦脸,她大哭特哭,彷彿是要将这辈子的泪都哭掉似地,最后,以一个再大声不过的擤鼻涕划下句点。 眼皮肿得不能再肿,唉…我喝下第二杯红茶,打开瓷壶重新加上热水回沖,倒了杯给她。 「哭完了?」 她喝下一口,呆呆地点头。 停顿良久后,沙哑的声音宣示着她的脆弱。 「曦姊…难道妳不怕吗?」 我点头,揉了揉她头顶,将她揽入怀中。 「傻妞,我当然怕,但是…这是我们的决定不是吗?就算以后为此…必须付出比死都还要痛苦的代价…那也是必然的…」我叹了口气,听了自个儿说出来的话…胸口反而不自觉揪紧,拍了拍她肩,鼓励她彷彿也是要让自己吃下定心丸般说着:「妳放心…我们不就是为了未来在做万全準备吗?一切都会按照计划结束的,打起精神来吧。」 鬆开手,见她眼眶泛泪光,「曦姊…对不起…我从不想这样软弱,可是…自从爷爷过世后,只剩下我…只剩我一个…那种孤独…而我现在有了你们…我变得太幸福了…可…是,可是…我好怕你们…好怕…就这样…消失不见…」 擦去她眼角掉下来的泪水,「小青,我向妳保证,妳这辈子注定就是要在这儿青远山头热闹快乐地生活着,难道…龙井在意妳的心思妳还看不透?」 说到这,她脸上一红,已二十五岁的她在这里都能当三、四个孩子妈的年纪,现在却露出如此青涩的赧意…说到底…还是我欠了她…若不是那夜应了门,现在何苦担待这幺多苦吃? 「我知道的…我也喜欢他…但是,他说…家仇未报,儿女之事不作他想。」 唉…龙井这小子…想必也是内心翻腾不止吧。 「小青,妳可愿意等他?等他将恩怨了结…等他回头看向妳?」 她手紧紧地抓住杯耳,郑重点头。 「我愿意,这辈子…我只想跟他一起过!」 我放心地抱她入怀,如此美好的女人,若是龙井不好好把握,哪天可换他哭鼻子! 「曦姊相信不久的将来…妳的愿望会实现的。」 她破啼而笑,真心地对我说了声谢谢,我放开她,绕回留她下来的课题。 「傻妞,往后妳的工作不止加了龙井的採茶一项,从下次开始,管帐一事也会落到妳头上。」 她惊地抬起头,「这幺快?」 我头一摇:「一点也不,我听习字的师傅说过,妳学得甚好,而且习得一手小蝇头,总之,一开始我会带着妳,等上手后便全权交给妳了,到时,妳想怎管便怎管,多找些有经验的人帮妳也行,现在王氏家大业大,妳大可不必三月理一次,甚至可大方向地半年理一次,每洲的营业额检讨可于季会之外的时间另外总招集。」 她站起身,漂亮的圆眼散发出一抹自信。 「小青必不负曦姊所託。」 这年,我载了一卡车的烟火回来,提前为阿飞办了一场生日烟火盛会。 亲自进厨房做了一个十吋双层奶油水果蛋糕,插上十根红色小蜡烛,点上火。 阿飞喜孜孜坐在蛋糕前直盯着,我教大家唱生日快乐歌,并让他莫莫在心底许下心愿。 「阿飞,心愿许好后,你要用力将蛋糕上蜡烛通通吹息。」见他可爱的小脑袋瓜轻轻往前,双手搭在桌沿,小嘴一嘟,用力吹息每一根蜡烛,我取过一旁小刀,带着他一起切下第一刀,突然想起一旁早架好的相机,赶紧让大家跟阿飞站一起,再跑到相机那儿乔镜头。 「蝶舞再靠过来一点…不对,是靠龙井一些…子齐里面一点…你的一半没入镜…小青左边的头髮拨顺些…好,就这样,阿飞左边留个空位给我,不对…是你们的右边…好,开始计时啰!」我按下自动快门钮,奔到阿飞右边的位置,看着镜头闪着红灯,我喊着:「西瓜甜不甜~」 「甜~」 除了一向扑克脸的方总管一脸要笑不笑的好笑表情外,其他人都笑得很大,尤其是那只蜜蜂,嘴巴那一个歪啊!后来我将这张传世照片加大三十二吋裱框放在饭厅里框着,里头的每一个人都是我在这里的家人。 吃完甜而不腻的蛋糕后,我们大家坐在屋前廊上,一簇簇烟火碰碰直飞在空中变幻形状,看着身旁无忧无虑的阿飞开心笑着,真希望…他能永远这般快乐平安。 我让大家起来走到屋前,齐点了巨大仙女棒一人一支,见他们满脸新奇,我抿唇一笑,让大家围成一圈。 抬头看向满天星辰闪烁,再低头望着圈圈中的闪亮白色星火…牵着阿飞另一只手…我一个个看过去,轻声说:「天下无不散筵席…但我真心希望现在即是永远…往后,不论大家何去何从,流浪一方天涯…累了倦了就回来…青远山这片土地永远都是你们的家…」 小青感动地流下了泪,喏喏说着:「曦姐…这也是妳的家啊…」 我笑了出来,为这句话感动不已。 「恩…这是我们大家的家。」 手中的星火不再,我们齐看着天上的,为这纪念性的一夜划下漂亮却带了丝惆怅的句点。 迎向阿飞的十岁,这一年,是凌云教正式复甦的时刻。 阿飞十二岁时,龙井已将凌云教之雏型规划出来,前十年虽然他操劳着茶事,但有一半的时间会腾出来打听凌云教其余分堂的下落,倒是有了不少斩获,听他说,那些及时逃离的分堂教员为了躲避追兵,过着隐姓埋名的生活…有的甚至逃到了邻国去谋生。 因当初总坛凌云庄几乎被大火烧个彻底,为此我花下重金,依着原来的格局打造出新的凌云庄,我希望能让阿飞看到以前的家的初貌。 虽然已过十年,但怕日天教发现,为了封锁消息,我贿络地方官员及百姓,经由他们的口散发消息出去,使众人皆以为,买下这片价值不斐的土地甚至还在上头大肆动土盖豪宅的,是星平镇上开钱庄的阙揽月。 为此那日天教还派人找上他盘问了一番。 为了让他照剧本朗诵,本人还是只好再丢了一成营收进他口袋。 「王兄若是下回还有这般好差事,记得让小弟来伺候啊~」 见他笑呵呵地看着帐目明细,嘴里喝着本店免费提供的销魂,我心那就一个歪啊! 凌云庄的内部虽与从前差异不大,但外观上本人就动了非常多手脚,表面上它看起来就跟一般豪宅无异,就只为了掩人耳目。 我跟龙井都知晓光是让阙抢钱担还不够,所以训练一支精兵暗中轮番监视凌云庄的动静,果不其然,动工时日天教已派人来监视,完竣后更甚。 为了让戏演得更真,每三个月我就让阙抢钱上去住个十天半月,来个以假乱真。 龙井回报,光是这三个月,日天教便派人探进去了不下十次。 而日天教的右亲使甚至不请自来,在阙抢钱的热情邀约下入了凌云庄内一探究竟。 我跨进钱庄内堂撇了他一眼,见他平时惯拿扇子的手摊了开,双肩耸了耸,一脸的犯贱样。 不知为何,越跟他相处,本人越觉自己像是座活火山,脾气总会让他挑起来,难不住性子。 我坐进惯坐的座位,揉了揉额际,索性开门见山:「右亲使同你问了什幺?他查了什幺?」我没告诉他事情始末,他也识趣地不问,我们俩的合作关係即是银货两讫,各不相欠。 他哈哈一笑,摊起扇子把玩:「阙小弟尽了点地主之宜带他到处悠转绕圈儿,而且还貌似无意地对他提起因为原先内部格局挺好,所以就这幺盖了,他啥也没好奇…倒是同我问了件事儿。」 我眉一挑,抬起头看他:「问什幺?」 他眼珠子一转,扇子一收指向我:「问了妳。」 我眼一瞠,站起身走向他,「问了什幺?」 「唉呀呀…瞧妳紧张的,他只是问我与妳熟不熟稔,想让我牵个线让你们认识认识…好像是想同妳做笔生意。」 听到这话…我心底不由一紧,想必,日天教是查到什幺了。 看来凌云庄的格局是让他们察觉到的关键,竟然查到我这儿来了,怕是经常在外的龙井也有露面的危险… 叹了口气…我转身离开,就听后面传来叫喊。 「小曦!」 这是第一次,他直唤我小名。 看来会这般叫我,是早知道我是个女的。 停下迈开的脚步,我没回头,等着。 后头传来一阵脚步声,在不远处停住,他说:「我大概知道妳心底估摸什幺…若妳哪天真应急了,别自个儿瞎转,儘管来依靠我。」 我身子一顿,倒没想他会说出这般话,不知该拿什幺脸面对,我淡淡地应了声,便跨出厅堂。 回家后,赶紧找来龙井告诉他这件事,并让他加强青远山的守备,我突然后怕了起来,凌云庄他日天教想怎幺去破坏我都不打紧,可这个家及任何一个人…我是绝计不让他们伤害! 坐于书房一夜无眠,窗外破晓,划破黑暗。 起身去敲了龙井房门,吩咐他:「不计一切代价…派人潜入日天教及与其交好的教派充做卧底,我们要清楚他们的一举一动才能有备无患,先发制人。」 龙井身上戾气忽地一併而发,感受到了他全身流动之血液满载着灭门仇恨,日天教的接进…让他快沉不住气,想来,他亦是一夜难眠吧。 「小井,保护好自己,就是保护阿飞,别让愤怒沖上头埋了理智,知道吗?」 他听进去了,戾气慢慢收回,见他一脸歉意,我拍了拍他肩膀,让他别放心上。 「赶紧去办吧…现在我暗他明,等到他也在暗时就是对我们的不利,我们还得撑过四年才行。」 「是,曦姊。」 狠男人小说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 贰章 伤 贰章 伤 我没看错人,小青对管帐十分拿手,带她第二次后,我便全权交由她打理,并请方总管另闢一间房供她看帐。 这次回来,找了个时间让她进我书房,将一只粉色绒布长盒打开,里头缎面软垫上躺着一支粉色钢笔,这是我特地请店家代为製作的,世上仅此一支。 她惊喜地看着它,边听着我的问话。 「小青,还记得十多年前初次带我上街时…对妳说的话吗?」 她抬起头看着我,头重重一点。 「曦姊说过的话,小青记得清楚。」 我一笑,将钢笔盒放在她手上。 「以后,它就是妳的,妳可用它来批阅帐本及裁示所有的大小事。」 她听到一惊,手那是一抖,险些将盒子摔落。 「裁示?!」 我点头:「对,裁示。」 她一脸震惊,「这…小青着实不明白…」 我喝了口红茶,顺顺气,才回:「小青,离阿飞成年尚余三年,这事我只对妳说…我总有个感觉…等事情结束后,我便回不来了…」 这次盒子真的摔了,我起身将之捡起,重新放到她手中握紧。 她眼泪就这幺掉了下来,轻轻地替她擦去,我头转向窗外,不远处,花蜜蜂正带着又高了不少的阿飞练功。 当一天天看着他日渐茁壮,我心底的答案便随之浮出。 是的,我清楚知道,当使命一结束,我便只能离开,独留下他们。 可我创下的事业不可断,这世上有多少个家庭是靠这份生计养家餬口,而未来如果阿飞选择振兴凌云教,也必须要资金来经营,虽有想过让阿飞当主事,但我希望他在结束这场复仇后能自由选择想走的路。 想起当年抛下童年的自己…私心地不愿折他羽翼,所以,这重担,我只能寄望小青来扛。 「小青,曦姊真的对妳感到抱歉,打从妳应门那时…就注定与我们纠缠不清,但我真希望妳愿意在阿飞成年后接下主事章,代替曦姊好好打理事业,当凌云教的后盾,代代传承下去。」 她紧紧地拉住我,不停哭着。 「曦姊…呜…我不想妳走…」 搔了搔她脑袋瓜子,一抹苦笑挂在了嘴边,「傻孩子…时机还没到呢!就算妳现在想我走,我也是走不开的…小青识大体又心细,这几年的辛苦曦姊都看在眼底…正因如此,才必须把这重担交给妳,因为我知道…只有妳能带领大家继续打拼下去…」我蹲了下去与之平视,她抽噎着,不能自己。 「就答应我的任性,好吗?」 她再哭了许久,才轻轻点头应下。 我真心一笑,大大地拥抱她。 「谢谢妳…小青。」 自从小青接下帐管一事后,本人便由忙碌转为清闲,除了三月一次的季会外,基本上我是睡到自然醒,一路悠晃到晚上,也因此我有更多时间陪花蜜蜂弹琴,无聊时就拿出随钢琴一同运来的吉他弹个几曲快活。 某日下午,阳光舒适,进书房取出陪了我走过短暂青春的吉他,轻抚木质色的音箱底部,上面刻有太阳及翅膀的记号…那是小翼还没发病住院前弄上的。 看着那记号…想起了那时的美好回忆,索性拿着它走下楼坐在迴廊上自弹自唱了起来,一首又一首脍炙人口的流行歌曲,和着午后的微风,使我暂时忘却心头的烦忧。 不知何时,方总管站在廊柱旁静静地听着,我朝他一笑,此时他会在这儿,就表示小青的帐理好了。 阿飞跑了过来,坐在惯待的左手边,头轻轻地靠着,我弹起小时候非常喜欢的可爱女人,还记得那时的我也是他这般大而已… 「曦曦…」 「恩?」弹下最后一段,转头看他头顶。 他继续依着我,好听的声音随风飘进我耳里。 「曦曦是可爱女人…」 闻言,我愣了下,嘴角不禁笑了开来,这小子自从开口说话后,时不时会蹦出一些逗我开心的话,放开吉他,揽了揽他肩,由衷说:「你要是长不大那该多好…」 他抬起了头,一脸疑惑:「要如何才能长不大?」 我又是一愣,随之笑道:「曦姨只是这幺希望而已…阿飞儘管长大便是…」 他头歪向一边,大大的眼睛盯着瞧,长到胸口的髮让风轻带,精緻的五官,有着一抹童气。 龙井说过,阿飞像极他母亲。 「那…阿飞的生辰…曦曦都会庆祝吗?」 我笑看他回答:「恩…曦姨一定帮你庆祝。」 「那曦曦可以教阿飞弹这首歌吗?」 我点头。 一抹美丽的笑颜自他嘴角展露。 「阿飞要跟曦曦永远在一起。」 捏了他脸颊一把,当他是童言童语,「傻瓜…阿飞长大后会遇见自己的可爱女人,跟她在一起…一辈子照顾她,白首偕老一生…」 他没回话,似听懂了,头轻轻地倚靠回去,就怕压疼我一般。 拾起吉他,从头弹起这首歌,轻快的节奏,和着蝉鸣…为不可测的未来开启新的章节。 转眼一过,阿飞十四,这年纪的男孩已进入青春期阶段,我担心他的健康教育没人教,所以便找了龙井问问,谁知他阳光般的帅气脸孔一听本人的单刀直入,差点滑跤跌个四脚朝天,全身像虾子煮熟透,直朝我摇头说不。 「曦姊…我知妳平常直接惯了…可这儿事…实在不该由个女子提出来啊…」 我头一歪,真是古板的男人,乾脆叫小青外头找算了,何必单恋这根木桩… 嗤笑问:「那你当初…谁同你教的?」 他尴尬一咳,虚弱回:「父亲…」 「那你就当自个儿是他父亲,教一教不就得了?」 谁知他头摇得像波浪鼓,一溜烟地就这幺跑了,朝方总管丢下个外出的藉口便给我失蹤一星期不回家。 是因如此,所以本人便移步去琴室,找了正在练琴的花蝴蝶。 他一听需求,怪笑了几声,开始说起花柳巷里的明媚风光,越讲越刺激,还给我弹曲助兴,本人头皮吓得发麻,立马制止他疯狂行径。 这次换我尴尬一咳,虚弱回:「蝶舞,如果你憋得久了…就放个假去静养静养…讨个女人回来放也行!」然后脚底抹油冲回房去泡茶冷静。 最后我把主意打向那面不改色的方总管,可还没开口,我就让自己的口水呛得唏哩哗啦,咳个没完,等到要再开口时,看向他那副面皮…脑袋默默地描绘着一大一小古板讲这题材的画面…一股凉意自后背打上,我随即作罢,灰心上楼。 最后我决定网购教材,甚至买了几本a书… 当我拿着一叠书举步维艰地晃到阿飞那儿,看向他越发成熟的精緻脸蛋,一种名为唾弃自己的声音抨击着身心… 到后来竟是由我这个当姨的面对。 本人口乾地说:「阿飞…其实啊…到了你这年纪,就是所谓的青春期…身体上会有些许的变化…」啊啊啊啊啊~拿书掩面无声大叫,最后乾脆一不做二不休转身将书放他书架上。 大叹了口气,丧气回:「反正你抽空看吧…如果有不懂的去找井叔或蝶叔,喔?」 他似乎知道此事分寸,轻轻地点了下头,两颊还出现苹果红晕,我不敢多看多说,赶快溜之大吉。 事后本人非常唾弃此一鸵鸟乌龟心态,可让我再来一次,也是这般收场。 时光飞逝,今年迎来阿飞的十六岁。 从凌云庄盖好到今日,我们牺牲了不少教员卧底进入他教,可斩获的也不少,是以,日天教的每次计画潜入,都让我们事先知情并布局挡下,所以,尚未有他教知晓龙飞尚在人世。 今日是成年礼,我起了个大早,哈欠连连开门伸懒腰,便见阿飞杵在外头像等了许久,一身的红袍衬着他白净的肤色…未理的及腰长髮笔直地垂下,手里拿着红丝绳跟梳子,满脸的笑意,俊美无比,极品中的极品。 「曦曦,早安。」 我目光一瞬的呆滞…不禁远目而望,昨日辗转难眠,想着今日将发生的种种…而今面对他,我更觉难受。 唉…该来的仍是会来,任你怎躲也逃不掉。 一旁的侍女端盆入内,我回过神,伸手拉他进来坐于一向惯坐的梳妆台前,拿过他递来的木梳,一次一次轻轻慢慢地梳着。 「阿飞…」 他看着镜里的我:「恩?」 停下手上动作,朝他说:「往后你作的任何决定…都依你自己的心意就行,不必在意我们及任何人,了吗?」 他静静地看着,最后轻点了头:「恩。」 取过红丝绳将头髮束起在后颈处打结,过了今天,他将正名为龙飞。 成年礼是一大早,且是在未进食前必须完成,因阿飞没有直亲,前厅里的大位便让龙井跟小青坐,虽然小青昨天还为了这事闹腾着,不过因为我实在不愿亲手替他将冠位戴上,便拼死活赖抵帐。 本人就是不想面对他长大一事…更何况能陪他的时间所剩不长…还是让他们替他戴上的好,毕竟…往后能陪他成长的,亦是他们。 仪式就这幺展开了,我坐在侧位,阿飞跪于中央,龙井将头冠轻轻放在他头上,再由小青将黑绳繫上,看到这幕,我别开了眼,伸手拭去快从眶里落下的眼泪,仪式结束,我们移动到饭厅吃早饭,已三天食慾不佳的我,仍旧是一丝胃口也无,饭后,我遣散了大家,独留阿飞跟龙井。 从口袋里取出在今早前仍被小心收藏在梳妆台暗柜里十几年的平安符,亲自交到了阿飞手里。 「阿飞,这平安符原本是挂在你脖子上的,至于为何如今才交到你手中…就让井叔一一说给你明白。」 他看着它,静静地,未置一词。 我朝龙井点了头后,转身出了饭厅,将大门关上。 时间缓慢折磨人地流走,我就坐在廊前,默默地等着,一旁的方总管仍是杵在廊柱边不发一语,小青在前院来回渡步,嘴里叨唸着什幺…后院飘来的琴声,就像是感慨天真无邪的阿飞已逝,迎来的是龙飞残酷的复仇之路… 门缓缓地开启,阿飞面无表情看向我,我正欲开口,便见他撇开视线旋踵上楼,门内的龙井早已泪流满面,跪在地上哽咽难以自己。 小青冲进去抱住他,同他哭了起来。 我重重地仰倒在廊上,望着天边一朵云神游起来。 一张脸遮住了视线,逆着光的他,轻启了唇。 说着:「上去看看吧。」 我读着这句话…一遍遍地读着,最后坐起身,朝他说:「子齐,若是当年总管再选一次,你仍旧是雀屏中选。」遂跑步上楼找阿飞。 他没在自个儿房里,倒是躲进了我书房。 就见他站在半开的窗外,盯着自己练功的树下,望着出神。 听见动静,他转头,面容丝毫未改,就像个木头人般,就一种表情。 我走了过去,伸出双手捧着他脸,轻声说:「想哭就哭出来,没关係的。」 闻言,他表情愣忡,渐渐的软化…嘴唇颤抖了起来,眼泪就这幺从他眼眶里滚落。 这是第二次,我见他哭… 我不捨地红了眼眶,哭了出来,他无声地流着泪,就像失去了吶喊的权利… 大力拥着他,紧紧的,希望自己多少能将他的悲伤愤怒吸走一些… 窗外的琴声不止,为满地落叶奏上一曲安魂。 也为眼前的他,献上满满哭泣与不捨。 狠男人小说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 贰章 挟 贰章 挟 距离阿飞成年礼已过三天,今晚我必须先暂别他们三个月。 杵在黑洞前,望向已闭合三日的房门…轻叹了口气,转身吩咐方总管:「子齐,我不在的日子…好好替我盯着阿飞吃饭。」 他点头:「曦主子儘管放心。」 拍了拍他肩膀,我转身走进已大开的黑洞,左手却让人一拉,给带了出来。 阿飞一脸惊慌地握紧我手,「曦曦…妳要走了?」 反握住他略显冰凉的手,「我不在的三个月,你要好好吃饭,找些时间跟井叔还有青姨下山去走走,见见世面…这十六年来没能让你跟平常孩子一样到处去跑…结识年纪相当的朋友…曦姨非常不忍…」他摇着头,没有开口,我抬手拨去他额前掉下来的细髮,轻声说着:「趁着这段时间,好好想想你往后的路…不管决定是什幺,曦姨都支持你,恩?」 他直直地盯着,最后却回:「曦曦…这三天来…对不起…」 闻言,我轻笑出来,捏他脸颊一记。 「傻瓜…曦姨根本不记得你做错什幺,好啦,曦姨要先回去了,希望三个月后回来,我能看见你久别的笑脸。」 鬆开他手,朝方总管头一点,转身大步跨进黑洞,毫不迟疑地向前方迈进,唯有如此,我才能割捨下心头上那快招架不住的不捨,让他学会展翅飞翔。 人只有在脆弱的时候,才能学会坚强与抵抗,虽然我想成为他的依靠、肩膀…但这时候,如果他没能靠自己站起来,那未来只有认输一途可走。 回到家,照惯例洗完澡后拿出日记将这十五天的经过写了下来,当写到阿飞得知自己的身世时我忍不住眼眶又红了…唉,阖上日记,旭日东昇,暂且抛开那边的世界,打开手机行事曆,今天又是个会议满满的日子。 穿上粉色窄裙套装,开车进公司地下室停妥后上楼,电梯爬到一楼时打了开,我习惯性礼貌往后挪一步让位,谁知进来的竟然是去年联谊的那位。 名子我一时想不起来,只记得他常在商业杂誌上露脸。 他朝我阳光一笑,本人亦回以职业性笑容带过。 电梯一关,只余我与他,他楼层未按,与我并肩搭乘。 气氛怪异的流动着,我没有多去在意,看着显示数字向上攀升,有那幺一瞬间本人竟然觉得它慢了,电梯在第十七楼停下,门打开,他向前一步抬手扶住门框,另一手示意我出去。 本人毫不迟疑跨出电梯,转头发现他并没有要出来的意思。 「王小姐再见。」 我礼貌性头一点,便见他鬆手让门关上,电梯往下走,在第十五楼停。 我进总经理室,传了祕书长进来问。 「十五楼是展氏集团租下了是吗?」我记得去年还是一家电子代理商… 「回总经理,十五楼原本租的成业科技在去年底宣布缩编,搬到对面较小的坪数楼房,今年展氏集团旗下子公司将它租下重新装潢,上个月完工,今天正式进驻。」 我眉一挑,接过秘书小姐递来的黑咖啡,喝上一口,醒醒脑。 「上週例行会议不是才听你说办公室已快容纳不下这幺多员工了?」我将本大楼的十六、十七楼承租下来办公,可业务不断扩充,加上今天这令人不快的消息…想来该趁这时候换个地方了。 秘书长头一点,继续说下去:「回总经理,公司从去年第三季开始业绩不断上升,业务部及进出口部人员不断增加,办公室确实已快容纳不下这幺多人了。」 「这边的租期到何时?」 「回总经理,租约到期是在今年十一月。」 好样的…本人还要忍受这家伙一段时间…放下咖啡杯,朝他吩咐:「我想换地方了,这件事就由你来执行,十一月我要新据点完工搬入。」 下班时,本人很刚好的还是在电梯里碰到这位展烦人,他仍然跟着坐到地下室,恭迎本人出电梯后再爬升到一楼…我嗤了声把车开了上去,就见大楼门口处他正进了一台黑色宾士右后座缓缓驶离。 这就是名门跟白手起家的不同之处,人家是专车接送,我们是自己方便。 他玩电梯接送一玩就是无休止的一天,本人由原先的不耐到后来的淡定,反正再忍也就撑到十一月。 今晚是回到阿飞那里的日子,我早早下班回家整理行李,将之前同佳琪那里拿的专业外伤用药通通往里头塞,约莫十点时开车上山,等着万户灯火渐息,一轮赤月近得伸手可触,黑洞大开,我提着行李进了去。 可我却没算到,那展烦人今日下班没堵到我,却自己开车等在我家大门口…这一等就是尾随我上山,亲眼目睹本人进了黑洞。 我从黑洞里出来,四处静谧地毫无人气,我心底一抽,冲到屋前,片地的打斗痕迹与毁损,再再让我腿软稳不住脚。 丢下行李冲上楼,阿飞的房里没人…龙井、小青、方总管…甚至是高手花蜜蜂都不在…我心凉了透彻,下楼每个房间都搜索,想找个人问问,可什幺人都没有…连一个路人都没有!短短的三个月,却是如此的骤变,我搜到饭厅,点起油灯,在三十二吋全家照上钉着一张籤。 籤上这幺写着:恭迎青远山之主至日天教总舵作客 气地揉碎这张籤,我急地衣服也没换便跑下山去,当初为了让茶叶搬运顺利,便闢了这条路,所幸有这条路可走,不然凭一己之力实难下山。 一下山,便见一组凌云教小队守在山脚貌似想攻击,一见是我,一脸的难以置信。 带头的跪在前,抱拳说着:「小的以为曦公子会从此道上山…没想」我打断他:「可有备马?」 他一听,立马至前方马廄牵来,可我不会骑马,便让他载我一起到镇上阙抢钱的钱庄。 深夜,钱庄大门深锁,我直接让他翻墙替我开门,长驱直入至偏听后院。 后院拱门处有站冈,我让那带头的擒下他,带我们去阙抢钱的房间。 房里灯暗,门没上栓轻掩而已,我推了开,走了进去,将桌上的油灯点起。 他未睡,仅着内衣的身段侧卧在窗边榻上,十多年的时光没能在他脸上划上些许细纹…双目盯着我高兴地露齿而笑。 「小曦,可等妳许久了。」 我快步走至他面前,耐不住性子问:「开个价,帮我救一家子人。」 他侧坐而起,慵懒地说:「阙小弟就只是个钱庄老闆,怎有能耐替妳救下一家子人?」 我嗤地一声:「就凭你是恆阳国第一顺位皇位继承人,这头衔总该有这能耐了吧?!只要你替我出兵,我名下店铺全归你,包括存在你这儿的银两!」 他闻言哈哈大笑起来,转瞬犀利地锁着我,「小曦何时…把阙某的底细查得如此仔细?」 我反问:「知己知彼百战百胜,你不也把我王曦查得仔仔细细?!」 他再次大笑,站起来逼近我,眼带侵略。 「如果我说,替妳出兵的代价…是要妳从了我…妳也愿意?」 我反呛:「除了钱之外,我没什幺能给你,大丈夫一句话,帮是不帮?」如果不帮,我也只好带着凌云教的教员杀上去,这是最坏的打算,只是胜算就少了些。 他紧紧地盯着,就像我是他将到手的一块肥肉般,最后他叹下一口长气,按住我肩。 「小曦别气,方才都是闹着妳玩的,许久没见,我就想闹闹妳解解闷嘛~」 本人闻言鬆了口气,「这幺说你是要帮了?」 他直点头:「当然,小曦有难就是阙某的事,我当然义不容辞啰!」 「不管事情成不成…你开个价吧。」我与他,从来都是银货两讫。 他一脸委屈的说:「在妳眼底阙某就是视钱如命?」我毫不留情点头。 他一脸受伤,直说:「这次帮妳若成了,妳就大发慈悲改叫我揽月吧。」 我一惊,「就这样?」 「恩,就这样。」 他轻拍拍我头,满脸的笑意,这拍头的动作我也常对阿飞这幺做…而对我这幺做过的人都离开人世了…如今他这幺做,让我无措的心得到安抚…彷彿多了个可以依靠的哥哥般。 我放下心来,由衷道谢。 「揽月,谢谢你。」 阙抢钱目前人在星芒地盘,要他将原在恆阳封地近阳洲的兵调来实在是不可能,是以他必须去星宿跟那些跩个二五八万的皇子们借兵,这等待的日子实在熬人,是以我决定先只身前往星火洲镇上王氏据点住下,以蒐集情报,及便要等待,也要在离他们近些的地方,我才安心。 而为了不打草惊蛇,凌云教员则分批从不同地方切进星火洲。 阙抢钱一听我打算,执意把跟他一块来的菁英亲卫队派来保护我。 外头初雪飘降,我不顾寒冷盯着窗外的动静,就盼密探能赶紧将一手消息发来。 一只手将窗户关上,我转头一瞧,原来是亲卫队里唯一的年轻女性-薇。 「主子吩咐过,任何一丝危险都不能让妳碰上。」 看着她端正却一丝不苟的脸,本人耐住性子不同她争,旋踵开门坐在栏杆上等。 她也不赶我进去,只是加派了人手顾好我的四週动静,一人默默地在旁边守着。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华灯初上,密探顶着白雪赶来。 屋内桌上摊开了一张牛皮,上头有着日天教总舵的详尽地图,包括密道、地牢。 这是安插在日天教里的卧底冒着生命危险传出来的,之后的营救也必须里外接应才可。 「他们一切安好?」 密探回:「回曦主子,少主、龙井堂主、乐仙至尊及小青姑娘分别被关在不同牢房,少主跟龙井堂主更是被鞭刑伺候,而方总管则被安排在南边另一处牢房,那边…卧底回报万不可再强入,那是日天教的禁地。」 鞭刑…那是多幺折磨人的刑罚,我紧紧地握拳,直到薇将我手鬆开,才发现指甲已经陷进肉里渗出血来。 这样的痛…肯定不及阿飞身上痛的万分之一。 我研究着地图想着营救对策,每天,密探都会回报里头的消息,半月便这幺过去,阙抢钱出现的这天,密探回报,有个貌似方总管身形的人出了南边大牢被扔进了同小青一间牢房,脸上被烙上了叛字,浑身是刑伤。 我一听,忍不住砸了桌上茶杯,碰地一声瓷碎了一地。 人的脸是多幺多幺…为何要这般对他! 一只大手揽着我,轻轻地安抚着,我气愤地红了眼眶,嘴里尝到了血腥气味。 「小曦别动怒,在敌人面前万不可如此。」 我离开他怀抱,问:「可调到兵了?」 他笑回:「我人都在这儿了,可有没调到的道理?适才藤已告诉我凌云教也陆续赶来会合了,就差战术了。」藤是精英小队的队长,这些天来负责与凌云教员联繫。 我拉他到桌边看着那张牛皮,「这是卧底传回来的日天教地图,这些天我想了很多对策,你听我说看哪个好。」 我们彻夜长谈,直到天方鱼肚白才将最佳战术拟订完成。 今晚,便是营救的时刻。 狠男人小说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 贰章 劫 贰章 劫 夜,落下细雪。 两顶八人抬红色大轿,翱翔星火洲相思山处,停在一幢被树木隐蔽的尖形大门前。 才刚停妥,轿帘轻启,阙抢钱撑了把伞弯下身来,玩笑说了句:「虎穴到了。」 我嘴角上扬,右手搭上他虎口,稳稳站了出来,两人一同撑着伞,悠悠踏上高阶,门前空无一人,只余两盏忽明忽灭的火把。 几乎是刚站稳,大门往两旁大开,里头出来一人,让火光打个透亮。 俊秀的年轻脸上,一条长疤惯穿右眼…高挑挺拔的身段藏不住即将併发的戾气,看来此人即是十多年前小青遇上的右使了。 「曦公子、九爷,恭迎两位。」声音倒是相当柔和,不愧是掌管日天教营收的家伙。 我转头撇了眼阙抢钱,九爷? 他一脸无奈看我:「我排行第九嘛~」 我只知晓他贵为恆阳帝位第一继承人,倒是不知道他排行老几…我们俩同他往门里渡去,后面的大门缓缓地关上,其余的教员皆不得入内。 里头似个隧道,无光,我只能搭着阙抢钱的手,像个盲人依靠他。 右使的脚步无声,我们却能跟上不撞墙,可见阙抢钱的功夫亦不在话下。 前头的光线渐亮,阙抢钱拍了拍我手,搞笑问:「可会怕了?」 我淡笑一声,学他的语气回:「当然怕了!」 招牌式的哈哈大笑在耳边迴绕,打响了不大的空间,本人青他一眼,这家伙…都什幺节骨眼了,还能这般恣意张狂… 「可别以为在暗处阙某就不知道妳的表情~」 呿…出门在外靠朋友,本人在此不同你一般见识! 隧道的尽头,墙上有盏灯,灯旁的壁上嵌了一面石,石上有一窄穴,凹凸不平,就见右使掏出他腰上刀刃,直往里头插入,匡啷一声响,地面震动,我们所在的地面缓缓下降,朝底部前进。 阙抢钱哇哇叫地直呼惊奇,我抓住他的手臂保持平衡,虽然在研究地形图时已知道入口有这道关卡,但第一次经历,仍是不免俗的紧张吞口水。 地面停止下降,四周暗得伸手不见五指,只听啪嚓一声,前头墙上出现缝隙,露出了一人可走的入口。 阙抢钱见他步入后才进入,我垫后。 此道光线充足,两旁挂着灯笼,墙上摆满各式各样的图腾画,老实说…布置它的人相当有品味… 一路上那带头的没再说过半句话,道路的尽头有岔路,他领我们走向左边,竟是一道通往另一座山的吊桥,光听到那湍急的流水声便知有多幺危险。 我扶着两边的桥绳慢慢走过,就怕一个失手给掉了下去,没想身子一轻,阙抢钱扛起我使了轻功直接飞到对岸去。 「照妳这走法,天亮了都还在对岸~」他放我下来,紧紧牵着我手渡过这崎岖仅容一人宽的山路,我往下一探头,深不见底的黑,稍有不慎便能领取通往极乐世界的门票…约莫过了两柱香的时间,我们到达另一道大门。 门上两把火柱,门板光滑无任何装饰,只见右使在门上用手画了一个繁複的符号,门便打开了…本人努力的想记下那符号,却怎幺也记不住,难怪这日天教不怕人看,弄个这幺複杂的谁记得了? 「妳就甭记了,妳当人家傻了?那记号可是每天换的!」阙抢钱拍了本人头一记,我青了他一眼,随他一同进入。 门里映入眼帘的,是一座华美的三层楼宇,楼宇前有一石板砌成之大道,两旁辅有石柱挂灯,每一柱灯笼下皆有一哨卫看着。 右使领我们走至楼宇台阶下止步,单膝下跪,右手贴在左心上。 「右使日泣带上青远山之主曦公子、恆阳九爷两位贵客。」 这话一说完,一眨眼功夫,楼宇的大门便像被狂风吹过一般打了开,两旁鱼贯而出穿着华美的女子,整齐划一排成两排,场面那是一个壮观可言。 阙抢钱哈哈大笑,「看这排场,我们还真是贵宾呢!」 「两位,请。」右使止于此,比了个手势让我们上阶。 我未置一词,取出腰际玉扇潇洒摇了几下,率先跨上这未知的第一步。 大殿内,殿前一大屏风,烛光映透,屏内人影浮动,我与阙抢钱站于中央,等着。 约莫一刻钟后,屏风让人撤下,正位上坐一中年男子,两边眼珠子呈不同色,一金一黑。 刚正的轮廓,瞧不出是个能在一夜间将凌云教歼灭的狠角色。 他大手一挥,指向大殿左旁的客座。 「入坐吧…星平镇来的娇客。」 本人抿唇一笑,收拢玉扇,报拳客套:「多谢教主。」 与阙抢钱入客座后,几名侍女端来茶桌、茶具至我面前,最后捧来一罐茶叶,罐子红菱纹格布包裹,上头一盖印-销魂二字,为本人所设计。 上头的开口:「梁某早听闻曦主事泡茶之功夫…连天玺山上之茶师都望尘莫及,梁某长年嗜茶成瘾,在销魂问世后更是爱不释手…既然你我今日有缘一会,可否沏上一壶以解梁某之愿?」 我心下一惊,这家伙…敢情是老早便注意青远的动静了?!何时?王氏茶行盛行?重建凌云庄?亦是更早?!撇了阙抢钱一眼,见他微点了头让我安下心来,本人从容朝他抱拳示意,「既教主不嫌王某才疏学浅,王某便拙手以示,沏上一壶销魂。」 搁下玉扇,闭上眼屏除一切杂念后,我一丝不苟地烫壶、倒水、置茶、注水,最后倒茶七分,将此杯销魂盛上盘,由一旁侍女接过,端到他手里。 茶气飘香,味甘游春,回味无穷,一口销魂。 这便是青远山骄傲的茶,星芒国最好的茶。 他就口一抿,闭眼享受,然后,一口一口喝了光,放下,朝我犀利一望。 「好茶!实是好茶!这茶有了曦主事这一手,更加销魂啊!」 我头一点,谦虚回:「教主过讚了。」 「这让梁某更想多留曦主事几天…好互相切磋切磋。」 我心底一紧,不动声色回:「教主客气了,只可惜…王某出了趟远门做笔买卖,这一回家嘛…倒让窃贼闯了门,家里全抢了个空,现下就盼着赶紧找回来,好回家整治整治啊…就不知梁教主能否看在这杯销魂…卖王某这幺个小小面子,告诉王某,这全家老小我可要上哪儿找去?」 他眼眸转瞬犀利,站起身,面向我,居高临下。 「曦主事这是在挑明梁某抓了妳的人?」 我亦站起身面对他,丝毫的畏惧都无。 「这就看梁教主要如何理解王某的话了。」 「妳…」他目露兇光,这幺看来倒是有几分兇狠。 这人,激不得。 阙抢钱自个儿倒了杯茶晾在那儿爽快,翘着二郎腿发话:「我说啊…日天教主,自个儿安的事自个儿要收啊…我可在这看着呢!别忘了你欠我份大情。」 「你!…」见他面容一紧,双手握拳,而后坐了回去。 「这情…你是要梁某今日还了?」 阙揽月伸了个懒腰,再打了个大哈欠,抓过我放在桌边的玉扇搧了搧,一脸随意:「要还不还就看日天你怎想了,还了咱们以后两清,不还嘛…星芒三皇子的八万大军会从相思山脚下踏上来。」 他正待回话,突然殿外传来一阵急报。 「启稟教主,山下探子回报!三皇子领兵的皇旗军现已移步至山脚处驻守!」 他一听,狠狠地瞪了阙抢钱一眼,「你…为何要搅这浑水?」 阙抢钱肩一耸,淡淡回了句:「无聊啰~」 见他转头看向我,咬牙道:「梁某最大让步,便是让你们走出日天教外门,外门一出…生死便由你们自个儿掌握了!」再撇向阙抢钱道:「过了今日…你我两清,但此笔帐梁某记下了,往后凌云教亦算你一笔!日泣!」门外走进右使,行了单膝下跪礼,「属下在。」 「将他们全放了。」 我抱拳回以一礼,「多谢教主不吝成全。」 他眼神锁着我,就像条大毒蛇吐着蛇信威胁着。 「曦主事,梁某就睁大双眼看着,妳会为了凌云教付出多少代价!」 我们被送至了最开始停轿的入口,凌云教近千名的教员皆已在此等候,我耐心等着,手不自觉地紧握,就盼这道大门下一次打开,是我想见的人们。 看向隔壁的阙抢钱,见他悠哉悠哉地摇着玉扇,嘴里哼着小曲儿…要不是他给欠的人情,今日怕是没这幺快走出这大门了。 只是,这家伙…为何不事先告诉我还有这步棋?那通霄策划的五种方案只是用来预备? 发现我在看他,他转头过来痞痞笑了笑,「生气了?」 我摇头,「不,我只是在想,他怎会欠你这死要钱的家伙人情…」 闻言,他捧腰大笑,一边岔气回:「哈哈…真想…让妳跟父皇认识…哈哈…」 三柱香的时间过去,门姗姗开启,日天教的人领着一个一个我的家人走了出来,第一个便是龙飞,他已无法步行而出,与龙井是被扛出来的。 他昏了过去,衣衫早已破烂不堪,浑身的刑伤,血迹遍布…就连他那精緻的脸蛋也不放过。 「曦姊!」小青让花蜜蜂扶着走来,一见我,挣开花蜜蜂虚弱地跑了过来,紧紧地抱着我,「曦姊…终于见到妳了…呜…龙井…阿飞他们…」 视线离开阿飞那惨不忍睹的模样,按耐住心底怒火,好好地抱抱她,见她没有什幺大碍,只是瘦了许多,遂安慰道:「不用担心,曦姊会治好他们的,恩?子齐呢?怎没看到他?」 她一听,声音略显萎靡:「方总管他…是日天教的人…」 我拍了拍她正声回:「不,他是我们的家人。」 小青一听,高兴地再抱了我:「小青就知道曦姊绝对不会丢下他不管的!」 「恩,你们任何一个…曦姊绝不放弃。」 见花蜜蜂慢走了过来,满脸的歉意,我嘴角一勾,鬆开小青,唤了声:「蝶舞。」 他眼中动容,抱了我满怀,全身都在颤动… 「小曦…都怪我没早发现…」 在他怀里摇头,安慰着:「人没事就好,恩?待会下山时,阿飞就交给你了。」 我让小青一一清点家里人,包括佣人、厨师、守卫是否全部到位,一切就绪后,让凌云教员护送回去。 毕竟,我们的安全只保障到此而已,离了这里,那便是一场硬战。 我们分了五批小队,先走的是阿飞、花蜜蜂,再来是小青、龙井,之后三队便是剩下的其他人,他们依序从相思山不同方向离开,途中不止有暗卫护着,还有潜藏在山里各处负责击杀日天教的隐卫。 当最后一批人马离开视线后,阙抢钱朝我招了招手,让我赶紧进轿。 「小曦,走了。」 我朝他摇头,转身走到右使的跟前,面对他戾气张扬的俊脸。 「我的家人,还有一人未出。」 他左眼冷漠无任何波动,与我对看良久。 「人已到齐,再没别人。」他说。 我回:「子齐未出。」 他亦回:「此名者无此人。」 我咬牙切齿回:「在我的生命里,他就一个名,方子齐!」 他冷漠地看着,没再回话,我瞪着他,毫不退让。 阙抢钱奔了过来将我拉到身后,朝他不悦道:「若不想让八万大军踏平你家主子好不容易盖好的碉堡,就听话一点放人吧!」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最后,门内传来一阵回响:「放他走吧…」 右使在门前单膝跪下,「谨遵教主之命。」 他起身消失在门内,约莫一刻钟带出了满身是伤的方总管,虽然脸的模样变了,但那身形绝不会错。 我接手扶他缓缓走下阶梯,让他坐进轿内,离开前,他匆匆抓住我欲放帘的手,「主子,我…」连声音都变得不相同了。 轻拍他手两下,摇了摇头说:「嘘…什幺都别说,好好睡一觉,等你回家养好了伤,你想说的我都听,恩?」 陌生的脸庞…陌生的声音,但此刻,那双陪着我批阅了无数帐本的熟悉眼眸,绽出了我从未见过的柔和与信任。 我放开了他手,拉下帘子,转身坐进了阙抢钱的红轿,让他自个儿在外头追风去。 轿起,飞向回家的方向,拉开窗盖,一道道红色烟雾分别自山脚下沖了上来,告诉我,五批队伍已平安下山,我正待关上,轿顶轰隆一阵,被开了花。 尚来不及反应,两名黑衣人将我架了出来往日天教的方向飞,我看见阙抢钱与亲卫队同众多黑衣人缠斗,一见我被绑,一掌击毙眼前人欲冲过来却又被拦下。 「小曦!」 「揽月!大局为重!」在意识模糊前,我只来得及喊出这幺一句话… 一记手刀,让我晕了过去。 狠男人小说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 参章 悔 参章 悔 缓缓睁开沉重不已的双眼,昏暗的视线模糊不清,后方脖颈疼痛难耐,我欲伸手撑起僵硬酸麻的身体,却发现双手双脚被綑绑住。 我就像只捲曲的虾子,无法自主行动。 待眼睛适应昏暗后,我努力观察周遭的一切。 这是一间房,我在未铺软榻的床上,床的正前方是一张圆桌,上头的油灯未被点亮,左手边是门,右手边是窗,窗外昏暗无光,若不是今日无月,那就是此处的隐蔽性高。 门匡啦一声,被打开了,我睁着大眼想看清来者何人,却徒劳无功。 他脚步无声,走到床前,居高临下,虽看不清他容貌,但那身戾气怎藏都藏不住。 彼此对视许久,他不出声,本人也懒得同他开口。 休想我会配合你上演一齣古装剧常会出现的山寨绑人戏码。 他转身取来椅子,离床一步远距离坐下,看样子是连点灯的意愿都无。 「妳…没有话要问?」声音清清冷冷,没有丝毫温度。 「通常这种时候…都该问些什幺?」我闻风不动,冷静看着。 他未再发话,又是一阵沉默,一袭冷风扫过,我手脚的绳索应声鬆开。 我坐了起来,揉了揉疼痛的脖颈,起身走到桌前,点起了油灯。 昏暗的房间亮了起来,我终于看清了他。 俊秀的脸上是一贯的清冷,除了那道疤外,与方总管脱下面具的脸如出一辙。 我问:「你是哥哥?」 他没有回答,反问我:「妳究竟是谁?」 闻言,我嘴角微勾,笑了出来,「星芒国首富王曦,这堂堂天下第一教总该查得到吧?!」 他抬眼瞧我,声音难得上扬:「妳明知我问的不是此意。」 我反回:「可王某为何要对一个绑了我的人报上身家?」 闻言,他一愣,后又恢复如常,起身走了出去。 以为他不再回来,我悠转着房间,东看看西瞧瞧,确认有没有什幺机关、暗柜之类,没一会儿他进来,将一盘事物放在桌上,就关上门走了。 一碗白饭配上三碟小菜,我拿起筷子扒了口饭吃起来,倘若有毒,本人也认了。 储备好体力,才是现在唯一的课题,毫不迟疑地,我将整碗饭吃光,可嘴里却尝不出一丁点味道。 打开窗,隐蔽的树冠间落下细雪…将手伸出去接了点,感受冰冷的温度。 看着手里无法融化的雪,彷彿时间在此刻静止,再不想动。 阿飞他们…平安回到家了吗? 一夜未眠,清晨,我打开窗,从树冠缝隙看了出去,渐亮的天,雪停了。 一抹身影跃了上来,从我窗户经过,进了门。 放下手里的水盆跟餐盘,取走昨夜的便走了。 从那天起,这家伙照三餐来,没再跟我说过一字一句,这样一晃就是五天五夜过去。 第六夜,他带了个女人来,自个儿将门关上在外头看门。 我与那女人面对面坐,中间隔了张桌子,彼此打探着。 她相当美丽,一双浑圆的眼睛似会说话般…年纪看起来极轻,但头却顶着已婚的盘髮。 况且,令我相当在意的是…她竟与阿飞有五分相像。 她突然掩唇而笑,说了句:「真是个漂亮的孩子!」 听她突如其来的酥柔夸奖,本人也笑了笑回:「夫人才令王某黯然失色呢!」 她优雅娇笑几声,喝下手中茶,抬头看向我,那脸色,透了股感激。 「龙飞…这十六年来…谢谢妳了。」 我一愣,听她继续说:「妳适才见我,是否觉得我与龙飞…有几分相似?」 我点头,「恩。」 她感慨地叹了声,「龙飞…是凌云教第十代教主龙霄与我的姊姊花绽红所生的儿子…」 我一惊,正要开口,却被她拦下。 「能听我继续说下去吗?孩子。」 她眼神哀伤似有千言万语,我喝空杯里茶,再为彼此斟满。 「您说吧,我听。」 她闭上了眼睛,似在回忆当年,然后缓缓睁开了眼来…远目而望。 「姊姊在十岁时让爹爹送去了关係交好的凌云庄习武强身,在那里遇到了我姐夫龙霄与一手创立日天教…即妳亲会的那位-梁日天。」 「姊姊与龙霄日久生情,十五岁那年便订下了亲事,十六岁嫁给了姊夫…当时的我十四岁,在喜宴上见到了梁日天,对他一见锺情…当晚,我藉着薄酒接近了酩丁大醉的他,他却将我…将我…看成了姊姊…强要了我,酒醒后他发现是我,只交代了句会来娶我,便离开了,那时…我才知,他的眼里除了姊姊便再没别人…」 我静静听着,见她眼眶泛泪,强忍着鼻酸继续说下去:「两年后,龙飞出生的那天…却是我出嫁的日子,新郎不在拜堂…却跑去了凌云庄看姊姊,我心底忌妒…强烈的怒火充斥着我心…为什幺他总只看着…只念着姊姊?我花绽青难道比不上姊姊吗?!」她抹去脸上滑下的泪水,哭着说:「所以,我对姊姊产生了恨意。」 「龙飞弥月宴后,我想了个週全的计画,製造出姊夫在外偷腥的证明,告诉了正在闭关修炼的日天…果真他一听竟气血攻心,走火入魔…一只眼睛变成了金瞳…跑去找了姊夫吵了一架,俩兄弟为了女人一夜阋墙…回来后便找了想拉下姊夫的教派谋画要灭了凌云教,让姊姊逃出魔掌…」 她两只手摀住了脸,泪水从指缝间滴落,越来越重的鼻音对我宣洩着无法对别人说的秘密… 「我后悔极了,可我却不敢向他说明真相…只能劝他不要这幺做,想想还小的龙飞,可他听到龙飞却更加愤怒…直说这孩子不能留…留了只会让姊姊看着痛苦…就这样,悲剧发生了…当他回来时,手上捧着一俱焦黑的尸体…那竟是…竟是…姊姊…呜呜呜…」她悲恸不能自己,我无言以对,内心除了生气再没别的。 由爱生恨…这样的真相,要我如何对阿飞说是他亲阿姨一手造成的悲剧? 她放开了手,泪水花了妆,满脸的不堪,颤声说着:「因为我…凌云教一夕灭门…姐姐…姊夫…都走了,就连…就连事后听到消息的爹娘也走了…我的丈夫…抱着已成焦炭的姊姊整整一个月…脾气变得诡谲难辩,对我更是不闻不问…只有在姐姐忌日的那天,他才会进我房…把我当成姊姊…」 我叹了口气,吞下一口茶,将心中的怒气压下,问她:「何时发现阿飞的?」 她用手帕擦去了泪,缓了口气,「十年前…日泣偶然在星平镇上看见了乔装的日鬼…就是妳聘下的方子齐,他们俩是双胞胎,在凌云教还未被灭门前形影不离…是日天的左右手,可就在当天,日鬼不愿参与灭凌云教计画,受日天一掌被赶出了日天教…日泣相当痛苦,却无法违背日天,所以当他发现是日鬼时,便尾随他回了青远山,发现了你们。」 她愧疚地看着我,「为了日鬼的安稳生活,日泣没让日天知道,只告诉了我他看见了龙井…我没想叨扰你们的…可我却想多知道你们的消息…所以便让日泣替我暗中看着你们,可这事儿…却让日天对我起了疑心,为此…我只好将妳重新修茸凌云庄的事向他透露,以此表明我对他的忠心…」 听到这话,我讽刺地笑了起来,这女人…到头来还不是只想到自己? 见她疑惑,我手指头轻敲了敲桌面,反问:「妳这幺告诉了他,岂不是将矛头全指向了我?指向了我就等于把剑插在龙飞的心上,这如此简单的道理…还需我教妳吗?」她一听,气虚地低下了头,「可是…当时我只能…出此下…」 我手一拍,阻止了她的藉口,站了起来,怒道:「我不想听妳解释,阿飞是我看着长大的,就像我孩子一样,妳丈夫在他身上施加的痛苦,我会加倍奉还给他!至于妳在他及小井心上施加的痛苦…就看他们要如何还妳了,我这样说…妳明白了吗?」 她脸色刷白如纸,未乾的泪再添上新痕… 「对不起…」 听着她的道歉,我坐了回去,只淡淡的问:「您今日来,应该不是要找王某叙旧的吧?说吧!要我做什幺?」 她头摇了摇,轻声说:「妳误会了…我来,是要告诉妳,我要把妳送出去。」 送出去?救我? 「日天绑妳,是为了让龙飞再次回来,好再抓他一次,而我只能在能力所及下送妳离开这座塔。」 「怎幺送?」 「后天近晚,日天会去镇上一趟,那时日泣会来找妳。」 她一起身,门便打了开,右使走了进来,深深看了我一眼。 花绽青朝我深深一躬,「小曦…一切的一切…总之我很抱歉。」 我冷冷地看着她,「花夫人,咱俩的交情还不到互称小名吧?您还是唤在下一声曦公子吧。」 她默默挨下这一支冷箭,再次朝本人一鞠躬后,转身离开我的视线。 这夜,我仍旧无法入睡,打开窗户吹着冷风,就这样睁眼天明,已六天未休息的脑子不停地转着她那番故事…刚烈引火自焚的花绽红、为爱让恨蒙蔽的花绽青…为情走火入魔的梁日天,背负背叛之罪而死的龙霄,以及无辜存活下来的阿飞…这样的故事,能用报仇二字解决所有问题吗? 我闭上了双眼,任由冷冽的寒风吹着面颊,一抹身影在侧,让我知道他来了。 武功高强如他,总会刻意释放气息让我知道他的到来,这一点,就同方总管一般贴心。 「为何不睡?」 这是六日来他头一次开口。 我睁开眼睛歪头看他,「你见我没睡?」 闻言,他难得地避开我的眼,将水盆与餐食放在桌上便走。 行至窗前时,我叫住了他。 「日泣。」 他止步,侧过头来。 「若将来你想走…青远山空房多的是。」 他眼波颤动,转瞬即逝,随后头也不回飞了下去。 这日近晚,日泣进了房来,将我背了起来从门外一跃而下。 我才知,梁日天这家伙盖了这幺高的一个塔,塔内没有楼梯可上,塔外没有任何一处立足点可攀爬,我往后看着这些天来待的塔顶,这要是没有一番苦练,根本不够格登上。 几个纵跃,我们离塔已一段距离,他没放下我,只一个劲地往下疾飞,周遭的事物我看不清,直到他在一处瀑布前停下。 前来接应的,是方总管。 他纵身来到跟前,朝日泣一点。 「哥。」 他放了我下来,「你们必须在天黑前离开这片山林,傍晚我便会稟报教主她的失蹤,赶紧走吧。」 方总管背起我,朝日泣重重地看了眼后,便往前赶路。 天渐渐的黑了,降下的细雪随着疾风打在脸上、身上。 我冻得手都僵了,方总管脚步一刻未曾鬆懈,紧抓我腿的手想必也是冻着了吧。 在出山前,日天教的人追了上来。 几个手里剑扫过我头顶、身侧,划破了衣袖,削落了耳旁一撮髮…我们转出了山,赶进了城镇,躲进一户有钱人家,藏在后院的假山里。 他放下我,让我待着别动,转身跃上屋顶往反方向疾飞。 约莫半刻钟,一支红色信号在那方向打了上来,我才明白,他是要让日天教的人往他那儿去,我在假山里躲着不敢动作,直到薇跟藤找着了我。 「曦公子。」 我放下心来,随他们回到了当初让我包下的客栈。 一进房,我便问:「其他人呢?」 藤说:「曦公子您放心,其他人已随主子先行回星平镇了。」 我一愣,这阙抢钱怎这幺听话肯先回去? 一旁的薇说:「主子知道您会是这般表情,让属下告诉您,大局为重。」 我一听,会心一笑,这小子…竟还记得跟我开这笔玩笑,我鬆了口气,在房里耐心等待方总管回来。 两个时辰后,他回来,带了一身伤。 我吩咐医者过来治伤,旧伤新伤叠一块儿,尤其是左脸上那大大的叛字,看得人怵目惊心。 善后收拾完后,房里只余我与他。 不知何时他站了起来,没有睡下的意思,我走上前去,将他按坐在床上,吩咐一句:「睡吧。」 「可…」他一脸犹豫。 我将他脚抬了上去,把肩膀按了下去,盖上被子。 他一脸恍惚地盯着我对他的毛手毛脚。 坐在床沿面对他,再次吩咐:「睡吧…确定你真睡了我才走。」 「主子…」他一脸为难。 我将食指按在唇上,「嘘…闭上眼睛。」 他盯着我许久…才缓缓阖上了双眼。 我看着他左脸发呆,半开的窗刮进的风让我从思绪里回神。 弯身伸手轻抚他被烙上的丑陋…开始结痂的疤尚留有烫红的印痕…我难过地掉下眼泪,轻声说:「你的痛…我会通通替你讨回来…你的脸…我也会帮你找回来…不过,你要记住…不论你变得如何,容貌如何变换,只要你还认我这主子…我王曦绝不弃你。」 我起身,将窗户掩上,熄掉床旁油灯,轻轻关上门离开。 望向不停降雪的天际,一轮赤红圆月高挂,如同我烧得火红的心… 这样的开端是我始料未及的,今后又该如何走下去? 我心中这股愤怒、不甘,又该如何宣洩? 突然忆起了小青在阿飞十岁那年哭着说她怕… 不禁苦笑起来,我还真怕了… 怕我在无法守护这个家时,恐惧会将我彻底吞没殆尽… 没有后路… 「小翼…如果是你,会怎幺做呢…」 狠男人小说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 参章 痛 参章 痛 大雪,不停下着,似无止无尽。 穿着薇替我备上的裘披站在廊前发呆,一片片的雪继续叠在已通白的树上、檐上、地上。 看来,我们得被困在这间客栈等雪停才能回家。 一阵风颳来,薇着急地拿了张未开的手信到跟前。 「曦公子!主子传来的简书。」 我急忙拿过,展开,眼睛迫切地读取上头用钢笔记下的俊秀字迹。 小曦 咱大伙儿已平安抵达星平 为怕追兵袭来 我先将他们安置在我这儿 我已延请最好的大夫治伤 情况稳定 妳好好听藤跟薇的话 别轻举妄动 只盼妳毫髮无伤归来 将信折好放进兜里,不愧是阙抢钱,就明白我脑子里转得什幺,我安下了心,看着越来越大的雪势,倒不这幺厌了。 风吹得生冷,我却不想进房,听薇说了句:「外头风刮得冷,进屋吧!」 摇了摇头拒绝,我拢了拢披风,问她:「真不能上路?」 「恩,风雪大,路难行,如果这时遇袭…后果不堪设想。」 我叹下第n口气,「好吧…薇,我饿了,能帮我请厨子烧个热食吗?」她正经八百的脸难得地嘴角上扬,我头一歪,好笑问:「怎幺了?」 她轻摇,「没什幺,只是高兴您愿意吃点东西了,属下去去就回。」她转身飞也似地从迴廊转角消失,我脚站得累了,乾脆坐上栏杆将脚曲起,背靠梁柱望着天空继续发呆。 一抹气息在侧,转头便见应该躺在床上养伤的家伙,一件外披都没罩就出来吹冷风,我眉一皱,起身跑进他房里捞过架上的披风,再跑出来替他披上。 踮起脚尖在他胸前繫上绳子,再命令他将兜帽戴上。 「怎幺一点伤患的自觉都没有?若是因此风寒找上门可怎办?」 他捞过兜帽的手微顿了下,戴好后才看向我。 「其实…属下不觉冷。」 喔?竟有这种事? 「是因为习武的关係吗?」我坐了回去,示意他坐在对面。 「是。」他回,带有磁性的嗓子仍让我有些不习惯。 「让不让厨子烧些吃的?」 他头一摇,「属下适才已吃过。」 「那就好。」我闭上了嘴,看着未曾变小的雪势,有时候顺着风会吹上肩头、髮梢。 我静静地看着,说出来的话…像是对他说…亦是对自己说… 「青远山…我们的家…不会下雪,我的故乡也不会下雪…」 他的声音维持着一贯的平板语气:「有雪无雪都甚好。」 我眉一挑,难得见他表明自己的想法,正想问为何有此感想,却又觉不该多嘴。 遂转了一手:「若是大家都在,便能打一场雪仗,阿飞小青一定会玩得开心。」 他却接:「曦主子亦会开心。」 我促狭一笑,「恩,子齐你也会开心。」 他眼眸波光微动,半响,问了句:「妳…可会气我?」 「气你?」我坐直看他:「为何?」 他表情僵硬,带过一丝痛苦。 「气我…欺瞒妳…」 想来这家伙,是把心往火上煎啊! 我笑看他,语调轻缓:「既然你非恶意,只是碍于身份曝光怕我不再信你…我何必气?如此恐惧之心人皆有之,就连我都难以倖免,怎会气你呢?傻瓜!」 他表情愣忡,一双狭长的大眼直直地望向我,「曦…主…」 我靠回梁柱,想起了第一次来到这里的事…一股温暖缓缓滑上心尖。 「你知道吗…遇上阿飞那天,是我这辈子最灰心丧志的时刻…而你们,就像是我离开人世的弟弟…送的礼物,原本夜不能寝的我,变得能安心入睡…看着大家陪阿飞一同成长,心被刨开的缺口渐渐地癒合了…所以,只要是我能力所及的,我通通都想办到…但是,碰上这次之后,我却怕了…恐惧再次成功攀上我的心,让我原本砌好的一座高墙逐渐坍方…就连现在,我心底对梁日天的恐惧只多不减…」我对自己苦笑了下:「我甚至怀疑起当初的自己,竟能大言不惭地说那些不负责任的大话…我凭的到底是什幺…」我撇开了眼,忍住苦涩,「我绝对…无法承受失去你们任何一人…」 「曦主子…」 我轻摇了摇头,朝他一笑:「这些丧气话…可别对他们说去,好吗?」 他头轻点,「属下明白。」 薇端了盘事物晃进房,我起身下地,拍了拍他肩上的积雪。 「子齐,青远山的总管就你这幺一位,从前是,今后亦是。」 他没答话,目光紧锁着,剎那间,似乎有水光骤现,却瞬间隐没。 「我先进房吃些东西,你进屋休息吧,等风雪一停,我们便启程上路。」 他下地,朝我一揖,虽是另一张脸,那仪态确是原原本本的他。 「是,曦主子。」 我进房喝下热粥,雪,仍不止。 大雪连下十天十夜,今日,窗外挂上一轮冬阳,雪终于停了。 我奔出门想找薇说去,就见她跟藤已候在房门口。 「薇、藤,可出发了?」 他们朝我一笑,「是的,曦公子。」 我高兴地无以复加,早餐随便吃吃应付便拉着方总管朝大门迈进。 突然他手一环,将我紧护在怀里,只听咚一声,再没别的。 转头一看,一支通体雪白的箭没入长廊的梁柱上,上头绑了一信籤。 就见方总管盯着那支箭,「是哥…」然后取下信籤读着。 「里头说了什幺?」 他将信递给了赶来的藤,「我哥说梁日天派了许多人埋伏,让我们当心。」 我叹下一口长气,问藤:「我们有多少人?」 「回曦公子,包括您与日鬼在内,共二十五人。」 盯着门外的马车,好不容易得来的天气就这幺给浪费了,遂转身往来时路走。 「先缓缓,回房从长计议。」 我让藤取来牛皮地图摊在桌上,让方总管标下可能会有伏兵的地方。 「最有可能埋伏的便是出城后的雪连天十里路上。」他用炭笔将之圈起,这条路,是回家的必经之路,却有两岔路能选,一条是官道好走,一条是小道难行。 他搁下炭笔,对我们说:「以我对梁日天的了解…他必定是两条都埋人看着。」 我盯着图上的雪连天…以一般常人来选,必是选官道回家,但我们现在是在逃难,以梁日天的角度来看,必定会认为我们选小道走的机率高,所以,小道埋的人定比官道多。 就听藤说:「该走官道。」 方总管头一顿,「该兵分两路。」 薇回:「我同意日鬼的看法。」 我起身,回了他们一头雾水。 「兵分三路。」 我让藤去多备几辆马车,将二十五人拆成三支,前两支队伍驾马车分别从官道小道走分散敌方注意,我与方总管、藤、薇则慢些时间进官道。 此次,必有人牺牲,可为了回家,我没得选择。 我们没坐马车,为了加快速度逃离,选择了骑马上阵,藤骑前,薇垫后,我则与方总管一骑。 我们隐没在十里路前让白雪覆盖的林间,等待着前方的动静。 前方传来口哨信号,藤一机灵,手势一下,马儿俯冲起来,方总管将我头往他胸膛靠拢,缰绳一拉,马儿前脚落下,快跑了起来。 不顾强劲的寒风刮得生疼,我张着大眼盯着前方动静,一轮轮的刀剑相交声呼啸而过,只一眨眼功夫,我们即越过了十里路上的伏兵,留下了牺牲的队友。 藤没停,一个劲地往前跑,我们追着,追着,当天黑时才在林中集合地点停下,等待队友会合。 为怕追兵,我们没敢生火。 当第一批亦是最后一批的仅七名部属回来,才发现,我的手紧紧地抓着方总管的手臂犹未鬆开,我抱歉一句,擦掉眼角滑下的一行泪,朝大家躬身回应:「这份情,我王曦铭记于心,绝不会忘!」 方总管将我拉起,拍了拍我肩,「我扶妳上马,该上路了。」 我们沿着来时路快马赶回,餐风露宿,一丁点稍停的时间都不敢。 当回到星平镇时,已整整过七日。 入夜,街上人家点起了灯火,钱庄大门大开,就见阙抢钱在庭里等着。 我让方总管扶下马,「揽月。」 他一听,满脸动容,大大地给了我拥抱。 「平安就好!平安就好!」我一笑,离开他怀抱,忙问:「其他人呢?」 「跟我来。」他领我入内,边说:「小曦,妳听好,这龙飞与龙井的外伤...是没什幺大不了...但,内伤麻...」 我脚步一停,沉声问:「梁日天对他们做了什幺?」 他面有难色地叹了口气,最后回:「梁日天那家伙竟对他们施了蛊,时日已久,毒排不出。」 「什幺?!蛊?」 他头一点,「恩,而且是一种会自残的蛊毒,这种蛊一发作起来痛得要人命,是以,便会自我了断。」 血液瞬间凝滞,一个恍神不稳,让他及时扶住。 「小曦...」 我摇了摇头,「没事...」稳住身子,问:「可有解?」 「我知道的方法都试了,排不出来,这种虫蛊寄生在心里,没有办法弄出来。」 「梁日天那儿可有解药?」 他摇头道:「这种虫蛊没有解药,就连培育牠的蛊仙也没有。」 我退一软,跌坐在地上,想都没想过回来后,竟又是另一个劫难的开始。 好你个梁日天!我王曦在此立誓,若阿飞有任何闪失,必将你日天教摧毁殆尽! 「小曦!」他忙蹲了下来,满脸的担忧之色。 强忍住泪水不落下,我正色问:「阿飞小井还能撑多久?」 他叹下一口长气,缓缓回:「这就要看他们能忍多久了...」 阙抢钱将门缓缓打开,率先映入眼帘的,是花蜜蜂,他靠在桌边盯着我,欣慰地笑了笑,「小曦。」 我朝他嘴角一勾算是回应,他身后的两张大床上,正绑着不停扭动的阿飞与龙井,呜呜咽咽的嘶鸣声从他们被塞了布的嘴里溢出,龙井床沿旁的是泪流满面的小青。 她一见我,奔了过来,我揽她入怀紧紧地抱着,泪就这幺掉了下来。 「小青...」 她痛哭失声,亦紧紧地抱着我,那声音...揪得我心好痛... 「曦姊...呜...救救他们...呜...救救小井...啊....曦姊...怎幺办...」 我无声掉着泪,想说的话就这幺噎在喉头里出不来,我咬着牙,鬆手拉开小青交给阙抢钱照看,走向阿飞的床,却被花蜜蜂拦住了,我鬆开他,摇了摇头。 「小曦...」 「没关係。」 我转头走到床前,就见双手双脚被粗绳綑绑的阿飞,浑身的布条...凌乱的长髮...满脸的泪痕与扭曲的线条,身体不停地扭动,我抖着手轻抚上他的脸...烫得我收手,那热度就如同地狱来的狱火,岂是常人能忍受的?! 他像是知道我来了,扭曲的脸缓缓转了过来,煎熬的眼眸映出了我,我再哭了出来,俯下身抱紧他,我的阿飞...总是快快乐乐的阿飞,何时却变成这副模样?为什幺?为什幺?! 轻抚着他头,在耳旁说着:「阿飞...曦姨...回来了。」 他身子一顿,似明白我的话,抬起头,就见他定定地望着,一行泪就从他眼角滑落,我伸手接过,放在自己唇上,鹹鹹的味道,充满着苦涩。 阿飞,我多希望这苦能替你受。 取过柜上木梳,将他凌乱的长髮梳顺,我知他痛苦,但他却难得地忍住了,乖顺地任由我梳着。 放下木梳,低头在他额上印下一吻。 「阿飞,我将回乡带回一位专治心脏的大夫回来,你可愿意等曦姨,不顾一切?」 他点着头,不停地流下泪来。 伸手替他擦去,再擦去,「若我回来见你不在...我必追随你而去,明白吗?」 他猛摇着头,嘴里呜咽着,我再次在额上落下一吻,起身往龙井床头过去,将他扭曲的头转向我这里。 「小井,不论多幺痛苦,多幺得想死,曦姊都不准,乖乖等我回来。」 他似听到了,眼睛朝我眨了眨,我心暂定,交待花蜜蜂几句,便随阙抢钱出房门。 「揽月。」 他替我拢了拢衣袖,随口回:「恩?」 「有件事我必须向你坦承。」 他眉一挑,痞痞回:「小妹妳身家大哥都查得清清楚楚,万分明白,还有什幺要坦承相见的?」 我嘴角往上一勾,这家伙...都这时候了,还能开我玩笑。 抬头望向弦月,我抛出一句:「我不是这世界的人。」 「我明白。」他回。 我转头看向他笑笑的脸,「所以你知道...青远山上的祕密?」 他摇头,「不知道。」 「那你为何...」 他抬手揉了揉我头顶,「傻小曦~放眼天下,有哪位女子如妳这般?」 这般?哪般?我皱着眉头,「可你为何不问?」 他越过我走了几步,双手勾后头,那身姿昂藏笔直,有如君临天下。 「小曦不说,我便不问,如此而已,更何况妳现下不就说了?」他扭头朝我抛了个媚眼,我走到他旁边,一起看向弦月。 「青远山上有一个大密道,在圆月时会开启,我每每都是这样往来游走两个世界,只要错过一次回家,下次再回来,便是数月之后...这次回去,再回来必是一年之久...揽月,帮我好好照看他们。」 「一年之后...」 「恩,一年之后。」就不知...阿飞是否能挺得过去... 他将我搂进了肩里,像亲人般温暖。 「恩,哥答应妳。」 狠男人小说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 参章 伴 参章 伴 傍晚下了场雨,我让阙抢钱陪同我上银楼,亲自挑了条精緻的银鍊子回去。 他没问我作啥买,只是裂开嘴笑笑地说:「恩,挺适合妳的。」 我摇头未答,一路上冷冽的寒风打在身上,强劲地,毫不留情。 回钱庄后,将从不离身的尾戒取下套了进去,将之戴在阿飞脖颈上。 「阿飞…它就同曦姨般陪着你、护着你…今晚,曦姨便要走了,往后这一年,你…绝对要挺过去,好吗?」 轻捧他脸颊,一行泪静静地从他脆弱不堪的面容滑下,没入枕巾…只见他微微颔首,嘴里的呜咽让人听了难熬。 起身,随其他人出去,在偏厅里齐聚。 方总管替我倒了杯茶,便退到一旁,我抿了口解去喉头苦涩,厅里静得只余小青的啜泣声。 我一个个转了一圈,仔仔细细地瞧了一遍。 「我的朋友…伙伴…你们能否答应我,绝对要平安等我回来?」 「恩,本尊答应妳。」花蜜蜂朝我头一点。 「小曦,我绝对会帮妳看好他们,妳别担心了。」阙抢钱轻轻揽了揽我,就像个大哥般令人安心。 小青低头哭着,直到现在,我都没能看她展露笑颜。 我走了过去,弯身拭去她脸颊上的泪,轻轻地抱住她。 「小青…答应曦姊,收起眼泪,好吗?」 我放了开,她擦去眼角滑下的泪,苦涩点头:「恩…」 转身再深深将他们映入眼帘,我回头出了厅,进房换上当时来的便服,让阙抢钱送我一程。 青远山上,寂静无声,一轮赤月从云里探出头来,黑洞慢慢扩大形成一人能进的宽度。 走前,看着阙抢钱那吓得合不拢嘴的脸,我噗嗤一笑,朝他一礼。 「揽月,这段时间…谢谢你的帮忙。」 他收起表情,忙回:「小曦快别这幺说啊!还认不认我这哥?!」 「当然认。」 回头望向那被日天教破坏的家…那天天陪着阿飞练功的大树倒在了地上…残破的让人不忍…我心底一揪,鼻头又是一酸。 「揽月…」 「恩?」 「告诉子齐…这家…好好整修下,所需的银两就从钱庄里扣吧。」 「没问题,妳放心回去吧,一年后我在这儿等妳。」 「恩。」 我不再回头,大步走进黑洞中,笔直地走向远处那道光。 当我从黑洞走出来时,映入眼帘的是那位意想不到展烦人。 距三十步远前,他的脸,就跟适才阙抢钱的脸有异曲同工之妙,我懒得吐槽,也不想解释,等到黑洞闭合后往车子方向走去,掏出车钥匙开门入内。 抓过放在车上的手机,拨佳琪电话。 叩叩叩,车窗敲打声传了过来,我不予理会,等着电话那头传来声音。 「喂~小曦啊?」 「佳琪,我有急事需要妳帮忙,在家吗?」 「怎幺了?是什幺急事让妳这幺着急?」 「电话里不好讲,碰了面再跟妳解释,妳在家吗?」我转头瞪向那不停敲窗的展烦人,用唇形告诉他:「别敲了!」 「我现在正準备从医院回去,大概一小时到家,要不我们直接约在我家吧,我肚子好饿啊~妳有没想吃些什幺?我顺道买回去。」 「不用了,妳买妳的吧,一小时后见,bye。」 「好,bye。」 放下电话,发动车子,一路开回家,那展烦人不死心在后面尾随,我开进停车场,回家抓过日记放进包里,再开去佳琪家。 当我到时,佳琪的车也刚好停妥,不幸的是,展烦人跟来了。 我下车,三方同时会头,就见佳琪惊了下,接着暧昧地笑了。 「我就想…上回咱展先生话都不同我说一句,原来是看上我家小曦啦~」 我出声阻止她欲继续唠叨的嘴:「佳琪,快开门。」 「喔,好。」她拿出钥匙开门,门一开,我忙闪身拉着她进去,再快速关了起来,留他在外头。 「妳…人家展先生还在外头呢!」佳琪责备地看我,伸手想开门,我手一伸拉她到客厅按到沙发上坐好,再将展露无疑的落地大窗窗帘拉上。 「别理他,他是尾随我过来的。」 她嘴一张,大眼睛一转,坏坏地笑了起来。 「妳这坏女人,竟把这极品弄到手也不同我这好友说一声,真是太不讲义气了!」 「唉…这位小姐,我跟他真的八字没一撇!」我将包里的日记拿出来递给她:「把它看完,妳就知道我最近发生的事了。」 她缓缓接过,盯着淡灰色书皮,「这是什幺?」 「我的日记,妳边吃消夜边看,等妳全部看完,我再同妳说让妳帮的事,浴室借下,我去沖个澡。」 「喔,好。」 进去前,再同她交代一次:「佳琪,不准放他进来,听到没有?」 「好啦!知道了…」 我花了些时间在浴室沉澱心思,看向右手小拇指上原本应该在的尾戒… 阿飞,你一定要撑住等我回去。 当我洗好吹乾头髮出来,就见佳琪拿着日记在客厅来回渡步看着,这是她认真时的习惯。 倒了杯水坐进沙发,一口口吞下徬徨不安,就听啪一声,她阖上日记,坐到对面,仔仔细细瞧了我一遍。 「小曦,这是真的吗?妳没诓我?还是妳赶潮流当起小说家了?」 我盘腿而坐,问她:「诓妳我有什幺好处?公司这幺忙,我哪来的心思去写书?」 她紧紧盯着我,「所以,妳写的…都是真的?」 「恩,当真,字字属实绝无虚假,十五日后我需要妳同我一块去。」 「蛤?同妳一块去?」 「恩,我不在的时候,阿飞他们让日天教抓走,我同阙揽月去救了回来…但是,那日天教教主梁日天却对他跟龙井下个蛊…」 「蛊?妳是说像电影里的那种…像苗疆的那种蛊?」 「恩,这蛊在那边没解药,寄生在心脏处…详细我也不是很清楚,我就想或许妳能替他们开刀取出。」 她一惊,头猛摇,「不不不,小曦,我可是个现代医生啊!没有设备妳让我怎幺开?会弄死人的!」 我站起身,语带恳求:「妳不开,他们也是死…所以,佳琪,算我求妳,帮帮他们。」我躬身一鞠,「他们就像小翼…给我的生路,如果他们不在了,我也真过不下去了,拜託了…」 佳琪拉我过去坐她旁边,满脸的担忧。 「小曦…」 「佳琪,帮我这次好吗?我们可以将设备全部带去,如果妳是怕电力问题,这我可以赶紧找人去筹备的!」 「这…」 「我知道妳现在仍半信半疑,妳知道为何那个展亦翔会尾随我过来吗,因为他亲眼看见我从那黑洞进出…妳好好筹备需要的设备、器材,要多少钱跟我说,十五日后的晚上,妳就会相信我所说的这一切。」 她叹了口气,最后答应了我,我感动地紧抱住她,泪水便从我眼眶里滚落。 「谢谢妳…谢谢妳佳琪。」 「唉…傻小曦,我会赶紧筹备好的,只是这一切都太不真实了…我头好晕啊!」 我放开她,她见我流泪,吓得忙抽面纸慌得不得了,「唉呀!别哭啊!我叶佳琪可是全世界见过妳哭最多次的人啊…若被别人看见还以为我老欺负妳!」 「也才两、三次好不?」我擦着泪,破啼为笑,青了她一眼。 她白眼连翻两次,食指搓了我额头一记,「好啦!明天刚好我排休,妳今晚就住这,跟公司告个假,明天陪我逛街散心去!」 「好!」 她转头望向落地窗,眼睛飘回来,「那外头那家伙怎办?他好像不打算走。」 「他爱待让他待去,之后再说。」明天请假也好…乾脆请长假,省得在公司遇上他。 她起来伸了个大懒腰,「唉呀呀!今天开了一个大手术,老骨头都快散了,我去整理一下客房,妳累了就上来休息,我就不陪妳啦~恩?」 「恩,谢谢。」 见她上楼,我才拿起日记,翻开接续的空白页,写下这些日子发生之种种,一滴泪打在字上,我轻轻拭去,忍住不哭,一字一行地将之记下。 一夜过去,窗外阳光点滴洒了进来,柔和地照射在日记上,一阵引擎发动声传进耳里,没多久,声音慢慢远离,我鬆了口气,笔下句点阖上,轻轻将它抱在怀里,身体深深埋进沙发,久久… 为了方便躲人,我向公司告了十五天长假,当天陪佳琪逛遍大小知名百货,败了不少精品名牌,看着她开心地掏出皮夹那张所向披靡的黑卡,我叹了不知第几口气,有一个超有钱的老爸就是不一样,人说人生胜利组就非这位大小姐还有那位跟车的展烦人莫属啊! 隔天,我便开始帮着佳琪筹备所需要带去的一切,为了能在乾净的环境下进行手术,我们甚至买下两台全新救护车,一台请人改造成便利型的手术室,一台则放置其它急救设备。 而后的每天晚上,我便跟佳琪一同演练手术过程,为了能更加万无一失,东西是增了又增、换了又换,佳琪甚至打越洋电话请教美国权威教授一些细节。 「我们不知道阿飞的血型,所以要当场验,各种血型的血袋我已经偷偷跟单位调好了,现在怕是怕…如果我开心脏,结果那什幺蛊的不在心脏处…而是随着血液流到其他血管或器官…那就难找了!毕竟我们不可能将这幺大型的仪器搬过去扫…」佳琪放下手中事物,对着假人叹气,接着又拿起一本原文书翻了又翻。 「佳琪,妳能答应跟我过去未知的世界,我真的真的相当感激,这本就是我们所无法掌控的…所以,就算最后…就算最后的结果不是我所想的,也没关係,妳千万不要有所负担,好吗?」 她抬起头动容地,抛下书本走过来抱住我,「小曦…小翼的事我真的好抱歉…所以这次,我不想再让妳失望了…」 轻拍了拍她背,笑了笑回:「傻瓜!小翼的病情我们大家都知道,那不是 动一动手术疗养就能好的…我从来不曾怪妳,恩?」 「恩…」 「打起精神来吧!再过两天我们就要出发了!」 「恩!」她放开我,眼眶红了,随后扯开一抹自信的甜美笑容,叉起腰威风说:「任何事都难不倒我叶佳琪!」重拾书本拼了起来。 月红这天,我们清点了所有设备,确认无误后一人一台开上了山,佳琪目瞪口呆地看着红通通的赤月,嘴里啧啧称奇。 展烦人从暗处走了出来,我倒是镇定,反而佳琪让吓个一叫。 他紧紧盯着我,整齐的阿曼尼西装让他更融入夜色,月光照射的脸带出一丝诡谲。 「妳欠我一个解释。」 我打开背包,掏出日记,递给他。 「这是我的日记,你看过便知道我发生的这一切。」 树丛里的黑洞渐渐浮现,我拉过眼睛快掉下来的佳琪,塞进驾驶座。 「等等我先开进去,妳要紧紧贴在我后面,明白吗?」 她兴奋地直点头,替她关上车门后,我越过展烦人,发车踩油门,以时速二十的速度缓缓驶进黑洞里,长长的黑廊似无止无尽,后照镜的反光让我知道佳琪也进来了,我放下了心,提高脚的力道让车速再快一些。 穿过一圈光芒,一轮赤红圆月高挂,车前方几人的身姿,让我情绪不免激动。 我下了车,一个个看向他们,喉头一阵苦涩。 「我回来了。」 阙抢钱一贯的优雅风範,抄起摺扇轻轻地敲了我头。 「恩,回来就好。」 转身看向刚下车的佳琪,可没想旁边竟还跟着另一台黑色轿车!我忍住抱头大叫的冲动,就见他关上车门,转头望穿了四周一遍,眼见黑洞缓缓阖上,想让他回去的机会都没了。 遂转头问方总管:「子齐,家应该都修复好了吧?」 「曦主子,已按照当初的设计一寸不差地整修完成。」 「恩,清出两间房,明天请镇上绣庄师傅来一趟,替他们俩做几套衣服。」 「是,曦主子。」 我拉过佳琪一同进了大厅,展烦人亦步亦趋地跟了上来,大家入座后,我起身向大家介绍佳琪与展烦人,也将大家介绍给他们俩个。 佳琪开心地向大家打招呼:「大家好~叫我佳琪就可以了!」 展烦人也爽朗地朝大家打招呼,真不愧是善交际应酬的联谊公子哥儿,可镇定的很。 我心底扭曲了他千万次,一盏茶时间过去,方总管入内,恭敬回:「二位贵客,房间已备妥,请随我来。」 佳琪快地从椅子上跳起来,抄起名牌大包咚咚地随方总管而去,展烦人还发着呆神游在四周空间,我气拍了他一记,终于嘴巴藏不住地训斥:「展烦人!本人可以不计较你之前的四处尾随,既然你选择跟了过来,就该好好尽到宾客的本分!明白吗?」现在我还客气地把你当客人,别不知好歹地猛踩油门,小心我告死你! 他猛地狂点头,随后也跳了起来跟了上去,我洩下一口气,就听对面传来笑声,阙抢钱摇起摺扇,脸上揶揄笑着。 「小哥我可还是第一次见小妹发这幺大火气啊!」 我喝下口茶,直切核心问:「阿飞跟龙井还好吗?」 就见他与花蜜蜂互看了一下,最后摇起头来,回的那句话…在我心口刺个彻底。 「死不了…却也不似活着…」 狠男人小说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 参章 醒 参章 醒 一楼后院房里,笼罩着一股黑色气息。 面积宽敞的空间摆上两张大床,阿飞和龙井各置一处,现在,佳琪弯着身检查着他们伤势。 阿飞瘦得不成人样,长时间的虫蛊折磨,让他陷入游离状态。 花蜜蜂说,现在蛊毒的发作都在夜半时刻,每每发作起来,阿飞龙井都会想咬舌自尽,是以,他只好在他们嘴上绑上布条,而他们俩…已虚弱得认不清现实与幻梦,有时醒着时能吞下几口粥糜已算万幸,大部分时间却连滴水都嚥不下口。 佳琪摊开了阿飞的外衣,露出了大片胸口,一排排的肋骨突出,让我心一揪,名符其实的皮包骨也不过如此了…就看佳琪摸向左心处,眼一瞠,再冲到隔壁的龙井扒开衣服做了一样的动作,接着嘴一勾,朝我说:「小曦,两人的心脏确实有异物,只要没流向它处,就能开刀,现在我所担心只剩两人的生命指数能不能撑过漫长的手术。」 她掏出车钥匙抛给我,我头一点拉着展烦人把两辆救护车开到后院,将医疗设备抬进房里放好,佳琪帮两人架上点滴、抽血,忙活了一阵子后,房里传来稳定的机械声,我心算是稳了,回头抱了抱佳琪,真心道:「谢谢。」 她拍了拍我后背,笑着说:「甭担心,等等我把仪器用法教一教他们便进车里验血去,妳先忙妳的去吧,这里有我在。」 「恩。」我头一轻点,握了下阿飞被綑绑住的纤细手指后,朝方总管使了眼色,便离开房上楼去。 我在书房等待,一盏茶过去,房外传来轻敲。 我应了声,方总管入内,将门关上。 他捧来一壶热红茶,斟上一杯轻放在面前,我盯着蒸蒸向上的白烟,感慨了句:「这杯子齐泡的红茶,像等了十年之久…」 「主子…」 我摇了摇头,笑回:「没什幺,别在意。」遂喝下一口,抬头看他:「我让你查的事可有进展?」 他脸上的判字仍旧清楚地碍眼,我眉一皱,就见他忙低下头,好听的嗓音不急不徐地报告。 「回主子,青远山及凌云庄里皆有日天教的内应,属下已按照吩咐一一活捉,但他们牙里藏有剧毒,未拷问便死于牢里。」 我心一紧,握住杯耳的手颤抖着,「共有几人?可有领头人?」 「共有六人,但余有一人尚未查明 。」 「能从日鬼那得到消息吗?」 他头一摇:「哥只知道内应有六人,但不知晓身份。」 果然,这梁日天老狐狸,想必也是防着日鬼跟他的枕边人吧! 这一次的突袭暗算,便是算準本人不在青远山的时间下手,可见领头人必是藏在青远山里,我想着便后怕起来,赶紧吩咐他:「我要家里的、星平总部全部职工名单及明细,包括从哪里来、家里有谁、原本从事之行业为何,能查得越仔细越好,好吗?」 他身子一揖,「是。」 我喝下整杯茶,在他离开前再下一道指令:「子齐,传令下去,让影卫全天盯着后院,我要你每日回报我有谁进出,好吗?」 他脸上闪现笑容,我看得一愣,便见他从怀里掏出一本事物放在桌上。 「这件事属下已在执行,并已将之在本上记下,明日开始属下会每晚回报,如遇主子回乡,便会抄于本上随身带之。」 「恩,子齐,谢谢你。」我随手翻过几页,娟秀明朗的字迹确实为他所填。 「主子,还有一事相告。」 我头一抬,示意他说下去。 「小青主事从您离开后至今片刻不离龙井堂主,亦未踏进书房半步,连四次的季会主持皆由属下暂代,每季各洲主事送来的帐册已累积至两间房。」 本人叹了一口大大的气…正在烦恼该从何下手,突然脑子一个灵光,我笑了出来,朝他卖了个关子:「子齐,别担心,这回儿你主子我可带了一位得力助手来了!」 隔天一早,我照往常一样光着脚丫子晃到餐厅吃早餐,席上除了阿飞、龙井及小青外,其他人皆已入坐。 「小曦早~」佳琪晃着手上筷子,已经开始吃了起来 。 「早安,大家。」入座后,方总管替我盛了碗清粥,我就近夹着菜吃,一边替旁边的佳琪布菜,她边吃边开心地说:「这菜做得真好,妳家厨师真有一手!ㄟ!亦翔快吃啊!呆愣着做啥?」 我头向左一转,就见他拿着筷子不知从何下手,我头一歪,问:「怎幺?难道你家都吃西式?」 他面有难色地回:「对。」 佳琪哈哈一笑:「谁让你昨天硬要跟来,你就吃些吧!难不成你要饿十五天?」 他忙摇头,「当然不!」然后抄起筷子三三两两地扒着粥,本人看了难忍笑意,有种终于报了一箭之仇的感觉,遂替他夹了几道菜进碟子里,他看着碟子愣在那,一副快哭出来的搞笑样,接着回我:「这可是我认识妳这幺久以来…头一次对我示好,我不会要升天了吧?!」 我笑了出来,佳琪则噗一声喷了几粒米出来,「太夸张了你展亦翔!」 「喂叶佳琪!我可没夸张,妳就不知道之前妳这好朋友多幺的冷漠,明明公司在上下楼,碰到面了招呼都不打的,若不是我粉丝众多,我还真以为我惹人厌呢!」 我眉一挑,不语置评,抬头就见阙抢钱跟花蜜蜂笑看着,我回以微笑,他们纷纷再回了我露齿笑容。 「怎幺了你们?」我问。 「没什幺,只是觉得这个家好像回来了。」花蜜蜂回。 「阙某亦有同感。」阙抢钱点了点头。 「恩,我回来了。」我忍住感动的情绪为他们两位夹菜,「吃吧。」 他们也替我夹着菜,「妳也多吃点,瞧妳气色大不如前呢!」 「大家都赶快吃吧!不然等等没菜了可别怪我,我可是个大胃王呢!」佳琪大声地喊了句,碗底见空,又让方总管多盛了碗粥,整场下来总共吃了五碗,跌破在座眼镜。 我可是见怪不怪,倒是现场男性吓地合不拢嘴。 就听展烦人补上一句:「幸好妳爸是富豪!」她咂了咂嘴,理所当然回:「为了我他当然要是富豪啦!」 饭后,同佳琪进了后院房里看过后,便邀了展烦人到小青书房,方总管已经在里头整理帐册。 「展烦人。」不知为何,昨晚这幺一叫后便改不了口,他既然对称呼没意见,我也懒得改就顺着叫啰。 「小曦,妳带我来这里是?」他环顾着四周帐册,一脸好奇。 我诱导问:「你昨晚看过日记了?」 他头轻点:「恩,熬夜看了。」 「感想?」 他转身面对我:「我希望可以帮上忙。」 就是要你这句话! 本人正定地清了清喉咙,将方总管递过来的清册交给他。 「明天开始我跟佳琪便会替阿飞跟龙井开刀,我没有时间能看帐,我希望你可以帮我把这一年的帐册看完,这是王氏齐下各洲的分行名单及主要营收细项,子齐会在旁协助你。」 他睁着大眼看着叠叠乐帐本,「这幺多?」 方总管补了句:「隔壁房还有一半。」 「真假?!让我在十四天内看完?」 我点头:「恩,我想…以展氏集团接班人的你来说,这是小菜一碟。」 他脸一扁,只差没流下一滴清泪以示抗议。 「好吧…小曦,我尽力而为就是了。」 我高兴地拍了拍他肩,真心道谢。 「靠你了。」 夜晚,冷冽的寒风咻咻吹响窗门,紧张的情绪高涨使我再度失眠,起身晃了出门,提着夜灯走进后院琴室,小翼的那架钢琴完好地躺在那…就像他从未离开过。 我抚着琴盖,打了开,对比的黑白琴键乾净俐落,轻敲了一音,忽然门一阵开合,花蜜蜂闪了进来。 「你怎来了?」不是守在阿飞那儿吗? 他问:「小曦睡不着?」 我头一点,「为明天的手术。」 闻言他揉了揉我头,坐了下来,抚上琴键,修长纤细的手指衬着黑键,很是漂亮。 「想听什幺?」 「催睡的。」 他嘴角勾起,手势一下弹起了催眠曲,舒服的琴音缓慢地从他指间流窜出来,我坐在背对他腾出来的空位,静静地听着音乐才子为我而奏的乐章。 「怎不穿女装了?」此次回来见他换回男装很是诧异。 他手指不停,边说着:「女装时…我是翩翩蝶舞,蝶舞…是我母亲的名子…」 他手指一顿,再弹了起来,背对我的他有一股落寞… 「蝶舞…在跳舞时身姿轻盈…美丽动人…看起来是这幺得洁净纯白…我不想毁了这名子…」 一曲毕,我静静地,等待他把未完的字句完结。 他继续弹着,「所以…只要我是蝶舞…那我便不伤人…」 我靠着他,闭眼听着曲,「恩,我明白。」 他身子一顿,接着轻笑了起来,我们不再说话,房里只余特意放轻的乐章,而我,竟在他所弹的曲音里沉沉睡去。 谢谢你,乐仙。 愿意为了我们挺身而战。 为怕手术时间拉长,佳琪特意选在大清早动手术,所幸阿飞跟龙井的血液不是特殊血型,我们血袋充足,不怕失血过多的可能。 麻醉生效后,花蜜蜂将阿飞的绳子解下,抱着沉睡的他上救护车,一切就绪后,我关起了门,让他在外头守着。 我扒光了阿飞的衣服,只留一条薄薄能遮春光的裤衣,跟佳琪动手消毒他全身跟自己后,我当起副手,依照排练的,帮她操作仪器及递送器材。 我很害怕,但我不能手软,阿飞的血一直流,我只能用管子一直吸掉,无法止住不停发抖的双手。 当佳琪啊一声,我吓了一跳,差点拿不住手里锐利的剪子,险些划破他皮。 头一抬看向被切开的心口处,佳琪用大镊子夹出一只约五公分大的肥虫子,迅速丢进準备好的透明玻璃瓶封住,看着牠散发五颜六色的外表,不停蠕动软胖的身躯,口器前端有两个尖钳,不停地左右摆动,我噁心地乾呕,就听佳琪说:「我的妈啊!这就是蛊?牠竟然会啃食心壁!」 我心一惊,就算不懂医,也知事态严重,忙问:「有救吗?」 她叹了一大口气:「难说…毕竟心细胞成人是很难再生的,我只能做到这里了…剩下的就看阿飞日后的造化了,不过他也确实能撑,按照妳说的时间来看,他竟能活过一年…亦是不简单了!」她边说边缝合心脏,没一下子便缝完接着缝胸腔,我盯着阿飞毫无血色的脸不知多久,直到佳琪大喊吓了我一跳。 「小曦!妳也失神太久了,快帮我把器材收拾乾净,等一下还有龙井啊!」 我回过神,忙点头收拾,谁知一声砰,我们手一抖,玻璃瓶里的虫蛊竟然自爆身亡,布满瓶子的鲜血、皮肉,看得本人毛骨悚然。 「看来这虫蛊不能离开宿主太久,可能跟空间压力有关。」 我们收拾好后,打开门让守在外头的花蜜蜂将人抬回去房里,捨去午饭,直接龙井的手术。 所幸龙井的心壁并没有让虫蛊啃食太多,伤得没有比阿飞严重,佳琪认为这跟年纪有关,「毕竟幼齿的比较好吃嘛!」事后她如此分析。 龙井的虫蛊没有阿飞那只硕大,也在离开心脏没多久后自爆而亡,这让佳琪十分扼腕,原因是她想带回去医院研究研究这种她口中所谓的寄生虫。 当我们从救护车里出来时,已近傍晚,让厨子烧些丰盛的料理祭祭她饥肠辘辘的五脏庙,我进浴室洗去满身疲惫,旋踵进后院房里,小青一样守在龙井一旁,我朝她点头要她放心,坐在阿飞旁边,小心翼翼握住他手,看着他。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夜半,他缓缓地睁开那双我许久未曾见过的双眼,我激动地无以复加,忍住快掉出来的泪水,轻声喊着:「阿飞…」 他听到了,缓缓转过头来,我靠了过去,抚上他脸,「没事了恩?曦姨回来了…没事了…阿飞…没事了。」他手想抓住我,却没什幺力气,我赶紧握住他,紧紧地,就见他泪水缓缓落了下来没入枕巾,我哭了出来,泣不成声,额头轻抵着他的,一小小气音飘进了我耳里,光这两个字,又让我泪掉个不停。 「曦…曦…」 「恩…恩…曦姨回来了,真的回来了!」我赶紧擦去眼泪,拿出棉花棒沾水抹在他乾裂的唇上。 「别哭好吗?你现在刚动完大手术,还不能喝水,曦姨怕你渴。」 他艰难地点下头,说:「别…走…」 我难忍鼻酸,重重地点头,「恩恩!我不走,就在这里陪你,恩?」 我让他闭眼休息,他却不肯,就像回到小时候…直到确定我不会离开,他才缓缓阖上眼睡去,手犹未鬆开。 我将手术前取下的尾戒重新替他戴上,心底默默起誓,不论需要付出多少代价,一定要让阿飞恢复如初。 我心定了下来,随着他规律的呼吸进入黑甜乡。 狠男人小说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 参章 探 参章 探 醒来,便见方总管杵在一旁,正準备将绒毯往我身上拢,我坐起,他忙将毯子往手臂上一勾,朝我一礼。 我食指挂在嘴上让他别出声,确定阿飞没让吵醒后,挪动痠麻的双腿缓缓从椅上起来,下巴一挪,让他随我出去。 渐白的天飘着几缕云丝,嘴里呵出一口白烟,穿进后院长廊,停在几颗樱树前,一阵强风灌进袖衣,我忍不住打了个寒颤,倚靠上栏杆。 「昨日有谁进出后院?」 他距半步远,将绒毯披在我身上,以一人听到的音量回:「后院杂役林伯、前厅僕役小梅以及负责送餐至后院的澄君。」 一株株无叶的樱树显得斑驳凋零,抚着冰凉的树干,一抹愁绪就这幺打上心头。 「可有澄君背景?」林伯跟小梅都是当初房子落成时找进来的,人品自是不在话下,尤其是小梅,来时才八岁,我怎想也不觉是她。 「稟主子,澄君是三年前透过主厨包有为介绍进来的,老家在星影洲熊星镇上,透过熊星镇的井茶分铺在星平镇的主铺谋了份差事,而后一年与包有为搭上线,遂上来青远山待至三年。」 我眉一挑,何时进我王氏旗下可用官说了? 「井茶分铺的负责人是谁?」 「李桂花。」 「通知星影洲的总主事,把此人撤了,还有,发个公文到各州,往后若有非正当管道进来王氏的事情发生,採连坐处。」 「是,主子。」 揉了揉被风吹痠麻的双眼,天已大亮,旋踵往厨房走,边吩咐。 「从今天开始你累点,后院的三餐就劳你送了,如果忙,就让小青端去,好吗?」 他跟在我旁边,轻笑了一下。 「不累的。」 我一愣,看向他完好的右边脸蛋,这小子…自从卸了假皮后,神色倒真像个人了!重重拍了他后背一下,我揶揄笑道:「在外面多这幺笑笑多好,迷倒一大票黄花闺女啊!」 他后背一僵,尴尬地咳了两声,耳根子薄了起来,「主子可别笑话我…」 「噗!咱家子齐头一次脸红啊!」我大笑起来,跟他着一路抬槓到厨房,远远地,香味便扑鼻而来,炊烟从上头的烟囱冒了出来,随风飘散四处。 我跨了进去,大伙儿正忙活着,就见一旁站了一名纤瘦漂亮的女子,想来便是我不太常碰面的澄君了。 她见我们一来,赶紧躬身行礼,「曦主子、方总管。」 其他人闻言,纷纷停下手头工作行礼,我头一点,让他们继续忙活,旋踵晃到準备桌前巡过一回,亲手将粥盅碗筷放进笼里,跟方总管一人一个提了出来。 澄君紧张地跟在后头,嘴上忙说:「曦主子,让澄君来就好。」 我笑笑头一摇,「澄君啊,我听子齐说妳这一年来为了送后院三餐汤药总是起得早,连基本假都没捨得放,是吗?」 她两只手忙地摇晃,直说:「这是澄君应该做的!不辛苦的!」 我腾出一只手轻拍她,让她别紧张:「往后别这幺累了,我已吩咐子齐,妳好好休个长假回老家跟家人团聚团聚,恩?」 她一顿,而后露出一抹开心微笑,躬身回礼。 「谢曦主子。」低低的头,让人看不出表情。 「子齐,通知帐房领些盘缠…顺道备个礼让她带回去。」 「是。」 回后院后,我身一侧,吩咐暗卫:「派人好好盯着她。」 一抹黑影从檐上飞身而下,单膝跪地:「行速遵命。」 三日一过,龙井已醒。 阿飞则发了两夜的烧,犹未好转。 佳琪按着我说这是开完大刀的正常现象,我皱着眉头,一颗心仍提得老高。 第四天早,烧终于退下,用湿毛巾擦去他全身汗渍,一旁的佳琪抽了一管血,转出门自个儿关进救护车验,出来时拿着一份报告晃了一圈,调皮地在耳边告诉我:「以现在的情况…数值都在我认为的合理範围内。」 我鬆了口气,将被子合拢后,托了花蜜蜂帮忙看着,同佳琪转至小青的书房看那只被拖下水的可怜虫。 门未关,远远地就见他坐在桌前手持钢笔,一页页迅速地校阅,就连我们走到他面前,头也没抬。 佳琪手一抽,抢走了他手上的册子,他这才抬起头,露出了蓬头垢面的脸庞。 佳琪哈哈大笑个没完:「天阿!这是我认识的展少吗?」 他伸了个大懒腰,呵欠不停,边抱怨:「我容易吗我~」 我忍俊不住,嗤了一声,看向已批了大半的帐本,心突然安定了下来,然后,不知怎地,我大脑作了一个破天荒的决定。 「两位。」我说。 他们看向我,纷纷眨了眨大眼睛。 我嘴角弯起,告诉他们:「我决定不回去了。」 「什幺?!」两人异口同声。 我头一点,再次宣告:「我决定不回去了。」 佳琪脸色一白,抓住我手晃着:「小曦,妳想清楚!这不是开玩笑的,妳有没有想过若我跟展亦翔往返,那黑洞可能就再也不会为妳而开了?而且妳的时间也会与我们不同啊!」 我头一点,反握住佳琪,「我知道,佳琪,这是我的决定,我理应承受。」 「小曦…那妳公司呢?四处游历的爷爷呢?妳都要不顾了吗?」佳琪泫然欲泣,我抱住她,「佳琪…答应我的任性好吗?我总觉得若是不留,我就会失去全部…」 她大哭起来,眼泪鼻涕全往我身上擦,展烦人皱着眉头看我,一脸不认同。 她哭完后,头猛一抬:「我叶佳琪决定了!」 「恩?」 她手往眼睛一擦,雪亮地看我:「妳不回去,我就不回去,我要留下来陪妳!」 我一愣,就听展烦人跟着说:「那我也跟了。」 我感动地无以复加,却知道这样是不可行的,我王曦何德何能能陷朋友于不义?在一切未知的情况下,谁能保证他们在长时间的停留下还能够安然无事的回去?佳琪此次来已是我最不愿却无法避免的任性,不能够再绑住他们。 是矣,我只好先答应他们来个缓兵之计。 二楼书房透着烛光,本人赤着脚踏在木板上,手执从展烦人那儿取回的日记,翻过一页空白,笔下煎熬。 我决定要将这本日记送给爷爷… 我要让他知道,我始终怀着王家的意志忠实地活出自己。 衷于初心,这是王家人祖训。 我相信爷爷定不会责怪我的决定。 还记得小翼不治那天,爷爷环抱住痛哭失声的我,和蔼慈祥的声音,缓缓地灌入耳里:「好好的哭,哭完了就去做想做的事吧!爷爷老了,答应奶奶的再不做就要晚了,爷爷要去奶奶喜欢的每个国家土地上栽上一株玫瑰花,妳瞧瞧咱家奶奶多浪漫…为了怕爷爷一个人无聊,还给爷爷出题目做…小曦,别怕,小翼定不愿妳浪费生命在寂寞上…去找回初衷吧!」 当初有没听进心里,不太清楚,现在回想起来,却反倒觉往心底扎根了。 或许是王家天生的血液引领着我,本人笑了起来,下笔轻鬆许多,过多的言语毋需赘述,几行字清楚明了,最后在空白处画上一个太阳记号,这是属于我专属的签名。 日记阖上,方总管敲门入内,为我泡上一壶销魂。 「稟主子,行速回报,澄君自前日离开后,便火速往星火洲赶路,途中转进了日天教的分舵,未再出来。」 我喝上一口,口齿留香,回:「继续盯着,另外,发文天下豪杰及各教派,凡是愿意与我教缔结盟约者,可得黄金万两,等时机成熟,我们便反咬梁日天一口。」 「是,主子。」 我将日记往抽屉一收,「子齐,让各州领事来吧,这次的集会由我主导,这些个人久没见主人,恐怕是鬆散了吧!」 「主子…这是临时招集吗?可赶不及主子回乡日…」 我嘴角扬起,「我不回去了,子齐,这事儿可得替我瞒着佳琪跟展烦人,我打算等第二次月圆时把他们送回家。」 他眼神闪烁,最后躬身一礼,「属下听命。」 我站了起来走至他面前,伸手抬起他下巴看向那根种的判字,「明天你找个时间去让佳琪看这疤,她能治。」 他头一摇,忙说:「属下未打算将这疤消除。」 我眉一挑,问:「为何?」谁希望自个儿的脸这般丑? 他脸一紧,却不回,我放下手叹了口气,「恩,我尊重你的决定,不过如果你反悔了随时可去找佳琪,恩?」 「是,主子。」 术后第六天中午阿飞终于从沉睡中醒来,行速回报,梁日天竟然从碉堡出来去了澄君在的分舵,我餵着粥,后边传来的碗摔落的声音,就见龙井沉不住气的想下床,让小青跟花蜜峰拦住。 「不要拦我!我要去找那畜牲!」 我充耳不闻,点了头让行速退下,继续将手上的粥餵完,用手巾擦去阿飞嘴角的残粥,问他:「还饿吗?」他嘴角挂起可爱的笑容,轻轻摇了摇头,将两只枕头重新整理让他靠着舒服些,便转到龙井面前。 他嘴里不停咆哮着,没见过哪个病人能像他这般有生气的,我心一横大力捏住他鼻子,直到他难过的停下来,才鬆手。 小青心疼地忙替他揉揉,我问:「怎不叫了?」 他头撇向一边,闷着,我正声道:「你可不是曦姊初认识的年轻毛头小子还在跟人家逞兇斗狠的年纪,我们隐忍了这幺多年,只这一次的挫败你就红眼了?伤都还没养好你逞什幺勇?你究竟要让小青掉多少眼泪你才肯罢休?」 他低着头,双手紧紧地握拳,而后鬆开,再抬头时戾气已消,有的是满满的愧疚。 「曦姊…对不起…」 我揉了揉他头,「恩,没事了,好好养伤,再待个几天吊点滴,等伤口稳定后,你就能回自个儿房间了。」 「恩,谢曦姊。」 「唉…你该谢的是你旁边这位等你等到花儿都谢了的小青!」手指向还在帮他揉揉的笨女人。 他头一转,两人互看,两人一块儿脸红,旁人实在看不下去,都几岁大的人了还给我玩两小无猜的戏码,遂一手一人一脸颊的大力捏下去。 「痛痛痛…曦姊…」 我收回手:「还知道痛就表示还好好活着,给我好好记住这种活着的感觉。」 转回阿飞那边,见他始终都笑着,我抓起桌上的木梳子,坐在床沿梳理他的长髮,边问:「胸口痛吗?」他头一摇,乖顺的像一只小狗静静地待着,凹陷的两颊让人看了心疼…将他髮统一往右边靠拢,我问:「待着无聊,有没有想看的书,曦姨去取来?」 他头一点,略为破碎的声音缓缓说:「曦曦…唸给…我听…好…吗?」 「当然好!想听什幺?」 「都…好。」 正準备起来,他手却拉住,朝我摇了摇头,我坐了回去,问:「怕曦姨离开?」他头一点,手握紧了些。 我唤了方总管让他去阿飞房里取几本书过来,他的书除了这世界的书籍外,有一半以上的书都是我从现代带过来的,种类非常多,旅游、冒险、童话、惊悚、奇幻、言情都有,我随意挑了一本唸着,口渴了就喝水,这幺一唸便将整本书读完了,这小子还好好的醒着,一点睡意都无,想是前些天睡多了。 抓起另一本,正待唸,他手一遮,阻止了我。 抬起头疑惑,他开口说:「曦曦…累了…」 「曦姨还好,不累的,还是阿飞想睡了。」 他伸手轻摸了摸我眼袋处,「曦曦…有了黑…眼圈。」 我哈哈一笑,抓过他手道:「阿飞快快好起来,曦姨就会睡得好。」 他头重重一点,「我会好起来的。」然后就见他缓缓挪动自己的身子往边边靠,空出一人的位置,我会心一笑,就见他手拍了拍空位,让我上去。 放下书,卸下鞋子上床去,托着他身子缓缓躺回床上,我再躺下去,他手握住我的,我侧睡他方向,顺了顺他髮,我缓缓闭上眼睛。 「睡吧…阿飞,曦姨陪着。」 「恩…阿飞也…陪着曦曦…」 这日下午无梦,也是回来后头一次睡得如此安稳。 五天后傍晚,行速从后院树上取下一只雪白的长箭,我知道,那是日泣捎来的消息。 信上说梁日天已得知阿飞与龙井得救的消息,由此便可确定,那澄君确是密探,如她回来,便逮之,未回,那也证明梁日天是个聪明人。 我将信纸往炉火一扔,火红的木炭吞噬白色,一如我心中未曾灭去的怒火。 「三个半月后,江湖春日盛宴-祭花坛,今年在恆阳国不落州倒影湖举办,由去年排行第一的江湖世家宽之剑筹办,属下认为可藉此盛会让凌云教正式复出。」方总管将二张烫金帖子递给了我,这是属名给龙飞与我的邀请函。 从花蜜蜂来青远山定居后,每年的排名他已不再争夺,虽然名声仍旧传千里,但江湖已传他淡出武林一说,所以这八年来洗牌洗得严重,争夺的甚是激烈。 既然祭花坛有龙飞的名子,就表示全天下已知凌云教之第十一代继承人未死,当初有参予灭教计画的教派势必会参加来一窥虚实…这确实是宣告天下的大好机会。 「这…」但三个月有些过于仓促,就怕龙井跟阿飞的伤势未好无法长途跋涉… 「我要参加…」阿飞从门外扶着门进来,方总管赶紧帮着他坐下。 我眉一挑,「曦姨不妨碍你的决定,但你要确保自身的安全,你可以吗?」 他眼神坚定地望着我,「曦曦,我可以的。」 我勾唇一笑,抓过他手将帖子放上。 「恩,曦姨会陪着你。」 可我却不知,这一个决定,却是生死诀别。 狠男人小说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 肆章 籤 肆章 籤 短短十五日过去,今夜的赤月火红的不似真的,我关上窗,转身回到阿飞的床边,抓起唸至一半的书,一手握住阿飞的,继续唸下去。 阿飞从前天开始搬回二楼房,听佳琪说,他好的特快,不过心脏无法像往日那般健康,我眉一皱,心底一阵难过,又听她笑笑回:「不过妳也别太担心,他还年轻,青春的肉体啊~~肯定有颓废的本钱~」 我青了她一眼,「妳不是说,他的心细胞难再生?」 她头一晃,朝本人抛了个媚眼:「是阿~ 可是我是说很难,但不无可能。」 我心上存了丝希望,轻叹口气,抱了她良久,衷心说道:「谢谢。」 「曦曦真不回去了?」阿飞躺坐在床上,身后用了两个枕头垫着。 我拍了拍他手,重重的点头,让他安心。 「恩,不回去了,就陪着你。」 他朝我绽然一笑,眼眸里似带着水气,我也朝他微笑,彼此像心有灵犀般互相看着。 「答应我,要赶紧把身上的肉长回来,你太瘦了,曦姨不喜欢。」 他握着我的手一紧,回答:「曦曦也变瘦了…也要长回来,阿飞不喜欢。」 我哈哈大笑,揉了揉他头顶:「你这学人精!什幺不学偏跟你家蝶叔学这套!」 他忙头一摇,「我没跟蝶叔学…这是无师自通。」 「噗!好好,那明天开始你要多吃点东西了,我会让厨子们多烧些你爱吃的,恩?」 「曦曦爱吃的,阿飞就爱吃。」他的嘴微微一嘟起。 我忙问:「那我不爱吃的呢?」 他看着我回:「那阿飞就不吃。」 本人假装生气的捏他脸颊,看似用力,其实只是轻轻地碰了一下。 「不成,我可记得阿飞什幺都吃,所以不可以像曦姨这样任意挑食。」 他假装痛地用那只空手揉了揉自己脸颊,最后妥协说:「那阿飞只吃曦曦夹的。」 我心底那一个软的,这孩子怎每次撒娇都这般可爱,常人根本无法应付,更何况是我这个充作姨的。 我鼻子往上挤了下,假装哀怨说:「好吧,那曦姨只好每餐都来监督你了。」 他灿然一笑,整张脸亮了起来,「恩!」 我将身子往后一靠背撑在床柱上,将书翻到夹书籤的那页接续唸下去,有时候唸一唸阿飞会跟我小聊一下书中他觉得有趣的地方,我们互相分享心中的心得,时间过得飞快,当我这本游趣书唸完时,耳边已传来轻浅却规律的呼吸声,阿飞已然睡得沉了。 本人会心一笑,轻扳开阿飞黏在我手背上的手指,将之放回被子里,轻轻地将他没什幺分量的身子慢慢放倒,整理好被子枕头,起身将书放了回去,吩咐外面守着的侍女在炉火里多加些炭火后,回房穿上鞋子,旋了下楼,来到乐器室。 还未至房,后院便传来阵阵琴声,那乐曲,我记得,是萧邦的夜曲。 边听边漫步至房门,我未想打扰这般专注的琴音,便靠在栏杆边,听着。 曲毕,门咿呀而开,门里花蜜蜂斜靠在琴旁,一身白衣的他更衬英姿风发,潇洒倜傥,那双美眸朝我一勾,微薄的双唇轻启:「怎待在屋外吹风呢?」 本人愣地一愣,差点怀疑自己魂被勾了,朝他一笑,走进屋,门又咿呀一声关,我眉一挑,这些练武的就尽爱做这些吓人之举。 他明白我脸部表情,转坐了回去,笑说:「我这用内力开门的动作习惯了,每次想开关门那气就这幺自然运出去了,想用手去开都没门儿!」 「像呼吸一样?」 「是~ 就像呼吸一样啊!」一脸的欠揍样。 怎今天大家都爱这样一搭一唱的?我给了他一记白眼,转头撇见琴架上那封烫金帖子,遂伸出手拿起,上头字迹端正属名乐仙至尊,展开之内容与我那封一字不差,堪称模拟现代sop作业。 我头也不抬问:「去吗?以乐仙之名。」 「恩,同你们去。」 闻言,我头猛抬,「蝶舞,三思。」若他真以乐仙之名随我们同去,便是向天下宣布乐仙将与星火洲的日天教作对。 他头一摇,眼神坚定:「再三思不过。」 我动容不已,这家伙,虽然平时吊儿啷噹,娘味儿十足,可真是够朋友的! 就听他接着说:「小曦,还记得妳邀我一同下楼吃饭那时吗?」 我回想了一下,点头说:「[恩,记得。」那时这小子就是这样给人开门的。 他嘴角一勾,美丽的脸庞似在回忆以往,像在回味一块好吃的蛋糕般喜悦。 「从那时起,我对妳便没有疑虑,所以我真当妳是朋友,小曦,所以…不要再害怕我会受伤害,妳只要让自己别受伤就好。」 本人感动地不知所措,当初让他下楼一块儿吃饭只不过是出于自个儿的私心,希望大家一同吃饭热热闹闹的,没想,却让他记上心了。 我长呼口气,平定内心翻腾喧闹。 「蝶舞,你要知道,这次阿飞是以凌云教第十一代教主去的,而我,则是以辅佐凌云教…青远山之主前往,这决定是如此之沉重深远,此次一去,要平安回来必属不易之事,我不愿你身陷囹圄,你当真要冒这险?」 他弹下几个音,不着边际问我:「小曦,妳知道为何当初我不让阿飞拜我为师吗?」 「这倒是不明白。」只记得当初龙井提这件事时表情那一个不甘,替阿飞报不平。 他接续弹着几段自创的旋律,娓娓说道:「我娘是恆阳青楼魁首,而我,是她一次不小心…怀下的孩子,我在青楼待到七岁,便让娘的一位恩客,便是传我武功的剑豪不诺带走,我知道是娘托他的,便什幺也不问即随他离开,他说要教我武功,我赶紧在他身前跪下欲拜他为师,却让他一手挡下。」 我问:「为何?」 他回味着往事,淡然一笑,「那时他说,所谓师父,不仅仅是传授功夫,亦是传授为人处事、道德仁义,而他除了一身武功跟琴艺能传授与我,其余他身上没有,让我找别人学去,所以不能拜他为师。」 我叹了口气,「师者,一日为师终身为父,我想,剑豪不诺是希望你不要背负太多沉重的枷锁,放心的学就好。」当我说出这话时,也瞬间明白了花蜜蜂对阿飞的心意。 他轻快地点了下头,「知我者,小曦也。」 他信手拈来一曲,淡淡甜甜的旋律划过静谧的黑夜,传到外边与风缠绕。 「我从来没看轻过你们,如同你们在乎我一般,你们已是我的家人、朋友,就像我现在与诺叔一样,如果有难,必帮之,在所不惜。」 叹下口气,我释出真心微笑,放下帖子,与已往一样坐在了他旁边,他手不停的问:「想听什幺?」 我将手放在黑白分明的琴键上,反问他:「来个四手连弹如何?」 他哈哈大笑,眉眼那一个乐的,转瞬间换了一曲,那曲子再熟悉不过,修长好看的指尖在键上跳动似是对我的一种挑衅,我嘴角一勾,手一下,随即跟上他的旋律,和鸣出好多好多的大黄蜂,就像此处是一大片森林,成群的大黄蜂不停的蜂拥而出,从面前惊掠而过,有时我跟着他,有时他追逐我,画面飞快划过一片又一片,沉重中带的轻快,连绵不决又带着果断。 我们弹着一次又一次,好像都不觉累,好像曲子总没有终了的时候。 多希望,多希望,未来我们皆可以随着自己所愿所望,恣意生活。 此夜,虽有赤月相伴,我却心中清明,不再留恋过往种种。 轿子四平八稳地如从未行止,我似睡着了,直到轿帘掀起,透进的亮光,让我恍惚的思绪渐渐回复,一只骨节分明的大手自轿帘外探出,方总管带着磁性的嗓子开口:「主子,涵馆到了。」我倾身搭上,借着他力起身出了大轿,一幢典雅稳重的房子杵立眼前,门口处十几位明卫分别排开,两手整齐负后,欢迎着他们的主子。 我踏了进去,直入一楼包厢,方总管一手开了门,示意我入内。 里头坐满了各洲负责领事,一见我,分忙站起抱胸以示对我的尊重。 「曦主事!」整齐划一的声音听得本人耳膜一阵响。 我点了点头,手势一下,「各位领事都坐吧。」 我旋踵坐于主位上,各位随我入座,方总管亲自沖了壶红茶斟入白底镶金线瓷杯,放在我桌前,杯耳上秀气的丝线攀延而入杯底,带出一朵金花,在深红的色泽里若隐若现。 我拿起喝了一口,再放下,心里生出一抹舒服,从方总管手中沖出的茶当真是人间一美。 我顺顺喉,慵懒说:「各洲销售数字业已整理出来,子齐,会议开始吧,顺序就按照之前就行。」 「是,主子。」方总管取出整理出来的数据,一一向大家彙报,每一字一句我听得仔仔细细,当他结束拢长的报告时,时间已过一炷香,茶已凉。 我换了姿势支手让下巴靠着,随口问:「星影洲的领事可有在此?」 一名年近四十的男子站了起来,抱胸:「起稟曦主子,在下林超群,为星影洲领事,任职已五年有余。」 本人头也不转地吩咐方总管:「子齐,将林领事任职这五年来的排名给我说说。」 方总管也不翻资料,彷如朗诵文章般流畅说出:「林领事任职第一年销售排名倒数第二,第二年倒数第二,第三年倒数第三,第四年倒数第二,第五年算至此月倒数第一。」 本人听着这鬼一般惊人的数字不禁啧啧称奇,竟然连星沙洲都拼不赢。 就见星沙洲主事略微昂起下巴瞧不起那林主事,我冷哼一笑,说道:「前阵子我听子齐说…青远山里的僕伺用官说进来,林主事可还记得此事?」 他躬身抱拳得死紧,明明是大冷天,虽然厅里有炉火,却不至于热,他却额上滴滴汗水滑落,打在桌上。 「稟曦主事,林某已将熊星镇井茶分铺之李桂花撤换,并严加督导底下人觉不再犯。」 我身体靠回椅背,双手抱胸,微抬下巴宣告:「许是王某以前对这事未加提醒,现在大家都在,我就把话说请楚了…往后进我王氏旗下,不得靠后门而入,发现者当州领事与其分铺採连坐处,详细的惩处之后子齐会宣告各州,从今日开始,各分铺如有人员异动,须于一月内回报总部,明白了吗?」为了提防日天教将魔爪安在王氏各铺,只能先採这样的方式去过滤了,而这几年靠走后门进来的,想必在各领事回去后,为了怕丢饭碗,会自己处理掉。 「明白!」整齐划一的声音再次震着厅里,我抬手让林领事坐下,对他说:「林领事,多加把劲些,星影洲虽资源未比它州充裕,但还不至于如此落魄,当年陈领事未退时光景可是好的,我这样说,你可明白?」意思是你再这样不争气,本人就把你撤了! 他不敢坐下,只一个劲儿地发抖,满头大汗,最后虚虚说了:「林某明白…」 「今天就到这里,大家散了吧。」我起身大步离开,轿子稳当当地停在门口,各个领事在门口处送我,我进了轿子,朝正準备将帘子放下的方总管小声说:「去钱庄。」 他朝我一点,轿帘放下,内部暗上许多,我闭上眼撇除一切,让脑袋清静清静,只感觉轿子极轻地动着,稳当当地,我似陷入一片自己未明的思绪,感觉良久又像只一下子,帘子再开,钱庄已到。 门前守卫一见是我,躬身后转进门通报,然后出来的是那个白脸小弟,他一脸歉然,忙哈腰开口:「曦公子,小的正打算赶去您那儿一趟,却让您劳驾前来了!」 我眉一挑,知道出事,忙问:「你家主子怎幺了?」 他将袖里一封諴口的短籤递给我,「主子有急事今早起程赶回乡,来不及亲自去见您,特让小的将信送去。」我愣地一愣,之前便得知消息那恆阳的皇帝这些年身子欠安,不会是…我叹了口气,将信收进怀里,道了声谢,便回青远山。 我进书房将信籤打开,里头用钢笔写着: 小曦 父皇命危 召我入宫 此次一去 怕是沦为宫中囚鸟 但父命难违 等一切安定 若能赶上祭花坛 再叙 我缓缓将信籤收进抽屉,一阵感概上心头。 知我者阙抢钱也,他竟明白我希望他能陪我这缩头乌龟去祭花坛壮壮胆子… 真希望那皇帝能活久一点,还是让佳琪去给他看看? 这唸头一起,我一震,赶紧摇摇头,让这唸头消散,我不能够再让佳琪冒着危险去一个未知的地方…况且,皇帝天命岂是旁人能改之… 若阙抢钱当了皇帝,往后…必无法再像从前般见面,如他这般朋友,实是难得,但…他却是皇帝料,如恆阳无他,必会衰败… 我长叹口气,突然寂寞了起来… 狠男人小说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 肆章 序 肆章 序 恆阳国不落州倒影湖 这一年一度的春日盛宴,将在此拉开序幕。 我们凌云教一群人浩浩蕩蕩在宽之剑的安排下,入住倒影湖畔宽家另建的山庄,我与阿飞、花蜜蜂、龙井、小青、方总管落脚在自在居里,其余教员则被安排在教后面的厢房里,宽之剑圆滑处事、待人敦厚有礼自是不在话下,这自在居前前后后佔地是全山庄最大的不说,前院小桥流水、花团锦簇,楼房华丽雅致、用的皆为上等,还分发了手脚伶俐的女侍十余人来伺候,想来是对这消失了十五年却又突然冒出来的凌云教存了敬畏之心了。 他挺拔的身段朝我抱拳,「曦主事,小居一切皆已配妥,这段时间就容您与龙教主委身住下,如有任何需要,您儘管吩咐下人,不必客气。」 我手一拱,白色衣袖随势飞舞跳动,客气回:「宽大侠客气了,这自在居甚好,王某代龙飞向您道声谢了。」能在武林天下这人才济济之路上称霸的,一定有他的一手生存之道,虽不知他倾向何方,但人家客气待你,你总不能拿冷脸贴他,所以本人还是秉着和气生财的境界应付应付。 他狭长丹凤眼往我这里癡看良久,身边阿飞压抑着不耐,手握住了我的,他一愣,这才转头向着花蜜蜂笑问:「宽某多年不见至尊前辈,前辈仍是花容月貌,犹如天人。」这前辈叫得倒是带了点挑衅的意味了。 花蜜蜂一身淡蓝斜坐在廊前靠栏,与天边的白云形成一片风景,还真有些仙人之姿,只见他红唇往右一勾状似嘲讽,朝宽之剑看去,却不回答。 他也不生气,客客气气再回:「宽某另替前辈安排了住所落仙居,此处与自在居邻近,不知至尊是随曦主事落脚,还是移往落仙居?」 花蜜蜂哼了声,一脸不屑,纵身一飞往后面楼房去,我看那抹蓝色消失后,才替他回答:「宽大侠,乐仙平时自在惯了,若失了礼数还忘包涵,乐仙随王某在此住下即可,落仙居您可安排他人住下。」 「至尊性情洒脱豪迈,宽某自是不会往心底去,贵人长途跋涉而来,宽某便不再打扰,如有任何需要,儘管吩咐底下人便是。」 「谢宽大侠,不送。」 他再看了我一眼,抱拳躬身离开。 我拉着龙飞坐下,见他脸色略显苍白,忙问:「阿飞,可有哪里不适?瞧你脸白的!」 他朝我摇了摇头,笑笑地回握我手,「我没事,曦曦不要担心。」 我搔了搔他脑袋,却不小心将几根头髮带了出来,乾脆起身把髮绳鬆开,方总管立刻变来一把梳子,我边梳边跟吩咐:「子齐,我不习惯外人,你将那些候在外头的女侍打发了,往后送来的吃食用银针先探过。」 「是。」他迅速地走出去,便发落了那些人各自散了,没一会儿功夫,门前来了五人,全是青远山的僕伺,方总管指挥着他们做事,我总算鬆了口气,将手上髮绳繫好后,拍了拍阿飞的肩,「绑好了,阿飞累不累?饿不饿?」 他抓过我转到他身前,「阿飞不累也不饿,曦曦累不累?」 「阿飞不累曦姨也不累。」我揉了揉他精緻的脸蛋,下巴一抬便看到龙井跟小青意犹未尽地看着这边,本人心底磕瞪一声,洋装镇定清了清喉咙。 「你们两小无猜怎不回房休息?要不曦姊大发好心送你们进同间房歇歇?」 只见他们两人脸一红,本来牵着的手瞬间像烫着般迅速分开,就见小青尴尬地说了声:「我先回房!」就往后门沖去,龙井见她往后跑,双手慌地不知往哪摆,最后红着一张关公脸,也往后门冲去,本人见此景,乐得哈哈大笑,笑完后,忽想起佳琪和展烦人,一股忧心窜上心头,我坐了下来,长叹了口气。 这俩家伙…真是不让人省心!那日赤月,我费了九牛二虎之力骗他们进去,没想洞门要关时,那两人发现我没跟上又折回来!佳琪大哭着控诉我无情,展烦人在一旁咆哮不停合作无间,本人耳朵被他们荼毒了一晚,直到我承诺不再骗他们回去后,他们才一脸得逞地回房睡觉。 此次来恆阳,我却是死都不让他们跟来,我不愿他们身边发生任何危及生命的可能,我虽然将大半的暗卫都带在身边,却吩咐行速及其三组精良分支守着他们,本想将方总管留下来,但他本人却坚持要随侍左右。 一双手轻轻放在我挂在桌上的左臂,换回了飘忽的思绪,「曦曦…」我抬头,两颗担忧的美丽眼睛汪汪清澈地直视我,我笑一笑让他别担心,听他问:「可是担心?」 我刮了他坚挺的鼻子一下,「是担心…担心你这小可爱怎幺还这幺瘦,之前曦姨养得白白胖胖的阿飞都不见了!」这三个月养伤期间阿飞好得很快,佳琪说应该没什幺问题了,但他还是没回复到之前的身材,本就高挑的身子现在跟个竹竿似的,都没什幺肉,看得我这作姨的相当心疼,每天三餐盯着他吃饭,补品是一日没断过。 他往我肩上一靠,双手轻柔地环抱住我,感觉我就像一根细柔羽毛要小心地捧着。 「阿飞…怎幺了?」这孩子…自从我那次一别就是一年之久,醒来便比以往都还要黏人,彷彿我又会像上次一样再也不会回来般。 他在肩上摇了摇头没回答,我拍着他后背安抚着他,顺道玩了一通他的秀黑长髮,看着髮丝绕在手指上一圈圈,我恍神着,只希望这宁静能够永远都这样下去…轻缓的平和呼吸自脖颈传来,我无声一笑,这小子…竟然就这样睡着了,明明累了,还不肯说。 我挪了挪自己的姿势让他靠得更稳些,一抹黑影自旁出现,方总管一手撑起我身子将原本的圆椅换成了靠椅,让我能够往后躺下,细腻的动作完全没有吵醒阿飞,我用唇形道了声谢谢,他头一摇,将一只薄被盖在我们身上,转身将两扇雕刻细緻的木窗半开,阖上大门守在外面。 我会心一笑,春日午后的凉风徐徐,一个哈欠自嘴里逸出,我鬆开阿飞的髮绳,也鬆开自己的,拢了拢后,调整了一个舒适的位置,便阖眼睡去。 而我却不知道,不久后,阿飞睁开了眼,仔仔细细地看着我熟睡的容颜,手指与我十指交握,屏住呼吸…然后低下头,如蜻蜓点水般,如珍藏的宝物般…在我微启的唇上印上他的爱慕… 而我这个当姨的也不知道,当初教他的那首可爱女人,他原想在他十六岁成年礼时亲自唱给我听…却唱不成,后来发生了那幺多事…让我与他错失了好几年…好久好久后,他才亲自告诉了我… 住这自在居已五日,这些天陆陆续续有其他教派及武林名人住进山庄来,纷纷来我们这里打招呼,但都被方总管挡了去,理由一概是青远山主人身体欠安,需安静修养。 这日我与阿飞躺在前院摇椅上欣赏百花风景,满片的红花正随风摇曳,突然煞风景地让一抹黑挡去。 「主子,日天教已到山庄,身边跟着旭日堡的堡主—袁烨。」 我慵懒的喝下阿飞递来的红茶,问:「旭日堡?是恆阳国的教派吗?」 方总管重重点了头:「旭日堡不单单只是教派而已,他掌控了恆阳国一半的经济,而堡主袁烨更是个道地的商人,平常没事是不可能出席此等武林盛会,此次听说目的是为了排行第三的凤楼楼主—凤安,而前来,听说他们两人水火不容,而凤楼又极度厌恶日天教在恆阳的势力,这次或许我们可拉拢凤楼来对付日天教。」 我嗯了一声表示听懂了,放下杯子:「这次我们来只是扬明凌云教的复出而已,阿飞只要露露脸及可,不要多生事端,凤楼的事…等回去后我们再重长计议吧。」阿飞虽然武功已恢复,但那身子单薄得可以,我不想让他冒着风险在这里待太久。 「祭花坛虽然为期七日,但我想…我们第一天大会露个脸就回家吧。」不知为何,本人就是不放心,这几天心跳不稳到极点,就像个惊弓之鸟般… 方总管头一点,「属下这就吩咐下去。」黑影身一弯,片刻消失。 阿飞手探了过来,将我脸旁的一搓髮往耳后靠,「曦曦…可是在不安?」 我头一摇,捧了捧他脸颊,「曦姨只是想家了。」才离开青远山半个月,便怀念那里的安逸平和。 阿飞不再说话,轻轻地将头靠在肩上,我拍了拍他头,想来这几日的不安皆让他看见了… 一抹蓝色轻飘飞至花海里,随地一坐,手上一把古琴置于腿上,玉指一拨,轻快悠扬的曲调随风震荡进入耳里,带着一股安心暂时抚平我心底时有的恐惧。 花蜜蜂潇洒朝我一笑,这一笑,倒是有倾城之姿了。 长呼一口气,轻鬆不少,是阿!兵来将挡水来土淹,我王曦既然来了,那就是平心而过。 隔天一早,宽之剑便派人过来领着我们前往会场,本人不以为杵,让他们在外面瞎等,我们慢悠悠吃着早膳,慢悠悠泡着茶,足足让他们在外头等了一个时辰。 匿大的倒影湖畔中央,用木头砌成一平台,平台前端延伸一长廊直至湖前入口,我踏上阶梯与阿飞并肩往前走,后头跟着龙井、花蜜蜂,小青与方总管则留在自在居,毕竟小青不是武林人士不在受邀名单里,也非凌云教人,能少露面那是最好;而方总管自从卸下面具后,那张帅脸上烙印清晰可见,虽然在青远自家地盘上我做主,无人敢出声询问此事,只知道他容貌虽变,却仍是我青远山主人御用的总管,但这里龙潭虎穴,又有日天教这大敌当前,万是不能让他露面的。 我知他不肯再遮遮掩掩,不肯再易容躲藏,所以我只好让他待在自在居,陪着小青。 为怕万一,我让暗卫及其他教员隐匿在湖畔旁的森林待命,以防日天教那帮浑球耍贱招偷袭。 远远地,那梁日天的嘴脸便看得清清楚楚,他坐在主位左边的位置,一脸阴鸷地看向我们,彷彿猎鹰追捕猎物前的专注…而在他身后的便是日泣,一样一身的戾气逼人,他没看向我们,目不斜视。 我不动声色地观察着,脚步从容,梁日天的左边是一位身着暗红的英俊少年,那红虽暗,却看得出质料上等,精緻的绣工让那身暗红而更显贵气,如果说阿飞的美柔和地像天上星辰,花蜜蜂的美如天庭仙人下凡,那此人的美便是骄傲如夏日艳阳高照,那双狭长的大眼睛,像是会电人般,把在场的女人电得七晕八素的。 本人心底啧啧两声,这万恶的古代,好山好水养得到处是美人。 随着我们的入场,已提前到的武林人士纷纷向我们看过来,好奇、探究、防备、惊艳的表情各异,我淡然一笑,就见宽之剑从主位下来,手一伸,领着我们入座右边剩余的位置,阿飞坐于主位右边,我坐他右边,再来是花蜜蜂,龙井则站于阿飞身后,但脸色已不太好看,我眉眼一扫,正前方平台上横纵列一排排席位,众人皆已入座,约有百席之多,而高台上的位置,花蜜蜂旁还留有一席,左列红衣少年旁亦缺一席,不知是那路高手,比凌云还更猖狂。 几名长相娇美的女婢捧着茶水依依递了过来,席上飘着茶香,却是销魂。 我眉一挑,笑意一起,端起茶杯敬宽之剑,「宽大侠一掷万金却是大方,王某敬你。」 宽之剑爽朗一笑,眼神灼灼,亦朝我一敬。 「宽某早在销魂问世时便爱不释手,每年必亲自上星芒取货,就怕晚了让人取走。」 我从容一笑,放下手中茶,「好说,待王某回去,便吩咐底下人,往后每年销魂第一批留下两斤给宽大侠送来,就当是这几日厚待凌云教上下的谢礼了,阿飞你说可好?」我转头看向他,亦见他淡然一笑,回我:「如此甚好。」 宽之剑正待回话,忽一鹅黄身影飘飞而至,一个俐落的轻点,便潇洒落地,不惹尘埃,来人是位年轻少女,未施脂粉的净白脸上毫无瑕疵,美丽的凤眼尾端略显上扬,慵懒中带着一抹勾人,而淡化那抹勾魂的媚眼则是一双带有英气的好看眉毛,直挺的鼻子下是一张厚度适中的小嘴,却紧抿着,一头长髮无任何修饰的挂在脑后,随风飘摆着。 却是一代佳人,本人在心底再次感慨这好山好水的万恶社会。 宽之剑一见来人,连忙起身相迎,「宽某恭迎凤楼楼主!这几日不见您来,宽某以为…」她眼眸一扫,不怒自威,断了宽之剑的话,然后她扫过众人,表情在瞄过阿飞时些微变了变,转瞬即逝,她信步往花蜜蜂旁一坐,朝他抱拳:「乐仙叔叔。」那声音柔和中带着平静,却底气十足。 花蜜蜂朝她飒爽一笑,「想当年见小安还是个小毛头,现在倒是成了妙龄少女了!妳哥哥凤平还好吗?」见她头一摇,「未见起色。」 「喔?可找毒癡没?」 只见凤安眼色一沉,后又消散个彻底,归为平静。 「他不肯出山。」 花蜜蜂啧啧两声,「那家伙真是顽固啊!」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宽之剑似在等最后一人到齐,眼睛不停的看向入口处,却不见来人,就在本人偷偷打了个第n个哈欠后,一道人影奔来,跪他身前交出一封信籤,他打开一看,脸上难掩失望,信纸自掌中啪的一声燃成碎末,他起身,朝列席看去。 「恆阳九爷今日遇事缠身无法及时赶赴祭花坛盛会,虽是遗憾…但时辰已延误许久,为怕耽搁各路豪杰切磋雅兴,宽某便不再等,宴席开始!」 只听一旁年轻汉子大鼓连敲三声,内力浑厚,鼓声震起湖水涟漪阵阵,为为期七日之祭花坛揭开序幕。 我望着那空位出神,那家伙…不会宫中真出事了?! 狠男人小说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 肆章 殒 肆章 殒 祭花坛的切磋,即是将受邀者名单一一用染料写在新鲜花瓣上,放进注入八分满的大缸中,由承办者蒙眼当众抽出两瓣,上前比武,所谓切磋,便是不带任何兵器,赤手空拳凭真本事,点到为止,不伤人。 当然,本人虽在受邀之列,但一点拳脚功夫都没有,只是来看看热闹罢了,宽之剑在放入花瓣之时,便当众宣布本人不在名单之中。 前头五轮,本人倒觉新鲜,再后来本人昏昏欲睡,吃着桌上的糕点水果,百般无聊的看着眼前两人的缠斗,直到宽之剑叫出了阿飞与梁日天的名子! 我大惊,在阿飞起身之时突地抓住他的手不想他过去,他低头朝我一笑,要我放心,便朝前走去,我看着那梁日天不怀好意的眼神,心底没来由的不安,紧紧地抓着椅把,只听鼓声一起,梁日天猛地往阿飞身上袭去,速度之快,我根本来不及细看,就见阿飞躲过,飞身跳上凭栏上,两人飞跃在空中相击出招不停,我看不出谁站上风,只能紧紧盯着他们动向,桌上的茶杯让我打翻了,我却浑然不觉,他们打到水上,双脚轻盈地踏在水上如蜻蜓点水,涟漪一波波如细雨落下,越打越远,直至我无法细看,我赶紧站了起来,「蝶舞!」他纵身将我抱着飞了过去,停在离他们不远的凭栏上。 只见阿飞一掌拍向梁日天,梁日天一个不稳身子向后一倾,一脚没入湖里,就见他一个旋身借湖水之力跃了起来,踢向阿飞,阿飞躲过,两人在空中打得眼花撩乱,就在我以为阿飞站上风之时,突地飞来一抹暗红,一掌拍向阿飞! 「阿飞!!」声音撕裂,眼中倒映出那抹青如翠竹的身影在空中形成一弧抛物线,笔直坠落。 花蜜蜂纵身飞了过去,千钧一髮之际将阿飞向下坠的身子拉了回来,掌风一出,袭向正要出掌的梁日天,就在此时,一片白色粉末自红衣少年手中洒向他们,花蜜蜂发现立即闪躲跃了他们十步远,在水面上停止,衣衫不染半滴水,阿飞倒在他怀中,嘴角溢出血液,表情痛苦。 那一刻,我心底恐惧非常,伸手进袖里取出烟筒,向高空举出放射,一抹红烟迅速在空中炸开,这是凌云教的信号。 花蜜蜂平常总潇洒不羁的脸上出现少有的怒意,他剑眉拧起,怒视红衣少年。 「袁烨,本尊今日才知你旭日堡也不过是宵鼠之辈,尽做趁人之危之事,你仙去家父如知你将他辛苦撑起的家业如此作贱…他必痛心疾首!」 袁烨冷哼一声,俊美的脸上满脸不屑,「前辈言重了!袁烨只不过选边站而已,既然要选当然是选强大的一边了。」然后,他抬起一手,划了下去,「拿下她!」席上的人随即朝我直沖而来,本人一惊,转身朝入口狂奔,可我两只腿哪比得上那些习武之人,还没来的及冲下去,便被团团包围。 慌张如斯,此时也冷静下来,远方援兵已到,纷纷加入战场,几个刀剑起落,原本阻挡去路之人已倒下,我朝暗卫大喊:「保护阿飞!」几批人马转身飞去花蜜蜂那边,我冲至湖边,那些追杀的敌人与凌云教、暗卫互拼,我焦急地看向离我好远好远的阿飞,那边的情况一样一片混战,湖边另一头不断有敌方加入,我瞧见龙井在厮杀…阿飞在空中几个起落…花蜜蜂一掌劈下几人…落水声不断,我已分不清敌友,只能躲在一旁,就怕被抓住成为了诱饵。 忽然间,一人跳到了我眼前,是宽之剑! 他一手抬起,声音清清冷冷的,犹如地狱来的使者。 「青远山之主,对不住了。」 睁着大眼瞪着,我王曦,绝不会闭上眼等待死亡! 预想的痛楚没有降临,忽然一声惨叫,一样黑色事物削断了他的手掌…血从他截断的开口喷出来,溅了我一身,那事物旋了一圈后像有生命般回到了主人手中,一抹鹅黄自水上踏了过来,落到了我身边,是凤安! 宽之剑抽出腰上软剑与她缠斗,凤安手中黑色摺扇舞得风生水起,我却无暇细看,一旁暗卫解决了追杀我的高手,将我抱起来,直往林里冲,身边的埋伏越来越多,他们像接力一样轮流扔掷我躲过暗杀,暗卫一个个倒下,箭矢暗器纷纷向我袭来,我眼眶酸涩,暗卫仅剩一人,他紧紧地护着,身上大小伤不断增加,箭矢从四方直射向我,他来不及躲避,我们坠下,我痛地倒抽一口气,左腹上中了一箭,箭矢直穿过我后背,血液开始奔流而出… 「主子…快逃!」抱着我的暗卫紧紧地抓着我肩膀,将我奋力一推,他一身的黑衣破烂不堪,身上布满箭矢与暗器,却还是忍着最后一口气让我快逃…我泪流不止,他断了气,眼睛却还紧盯着我。 我看他最后一眼,转身奋力逃跑,一把把暗器擦过我身上,又一箭没入我肩头,我痛到没有了知觉,只能脚步不停往前冲,脑部晕眩,视线模糊,越来越看不清…一个狼跄…我倒在地上,任由黑暗吞噬… 再醒来,我被人抱在怀里极速穿梭,身边的风景依旧是林里,天色暗了,风声呼啸,我抬眼一看来人,却是方总管。 他嘴里念念有词,「就快到了!就快到了…主子!撑住!撑住!」 他眼中有泪,脸上布满状似疯狂的焦急,我抬起手抚过他脸上已冰凉的泪,说了声对不起。 他脸上一喜,低下头来看我,速度不减,「主子!再撑一下再撑一下…我已传讯给九爷,他会赶来的!会赶来的!」 我恩了一声,那声音却小得让风吞噬…我努力地不让自己睡下,周围越来越暗,直到黑夜降临,我们才穿出了森林,远方马蹄阵阵,我奋力抬起来看,是一身白衣的阙抢钱,方总管急飞过去,到他马前,阙抢钱一见我,立刻旋身跳下马来,捧住我,脸上痛心扭曲起来。 「小曦!怎幺回事?!」 提起手紧抓着他,吞下喉头的血腥,努力地吐出话来:「救…阿飞!快…」 他朝我重重一点,「哥这就去,小曦定要等我回来!不准睡下!」他扭头跨上马,手势一指,便率先冲进林里,群马越过我们,随着阙抢钱进入森林。 方总管放我坐了下来,身体支撑着我上身,不让穿过的箭矢抵到地上,我癡癡地看着林里,可月色昏暗,根本瞧不真切…胸口一时难忍,一口血腥自嘴里喷发出来,洒了一地,黑黑稠稠地,好不真实… 「主子!」身体渐渐冰冷,方总管察觉出我不对劲,伸手快速点我周身大穴。 我只觉冷…好冰冷…寒得彻骨,血腥的味道不断从我嘴里溢出,我不能睡,不能睡…手指紧紧地握住,让指甲陷进肉里,疼痛使我些微清醒。 等待是多幺地漫长,这一夜恍如十年之久…当天空第一道曙光自东方升起,也终于盼到了阿飞… 花蜜蜂抱着他朝我奔了过来,安心地告诉我:「阿飞有救,妳放心!」 我努力地抬起没有知觉的手,抚上阿飞,「那…就好…」 手无力垂下,在方总管及其他赶到的人的吼声下…倒了下去。 我在无尽的疼痛中醒来,阙抢钱口中的太医正在取出我身上的箭,眼中的大家朦胧不清似是幻象,我听见小青微弱的哭声,龙井的安慰,阙抢钱焦急的怒吼,方总管的细语,花蜜蜂的慌张…独独没有阿飞的声音。 我听见自己的声音响起,小声的似听不见。 「小曦妳放心!阿飞在隔壁房睡着,他虽中了梁日天的毒掌,但我已即时帮他驱了毒素,已无大碍,应该过个两天便能醒来,妳别再说话,留着底气,让太医帮妳医治。」花蜜蜂在耳边这幺说着,我放鬆地点了点头,再次晕了过去。 冷… 冷得刺骨。 我像被整个寒冰包覆动弹不得,黑暗如深不见底的漩涡一层层将我捲入,任我不停在里面挣扎,无法逃脱。 我的意识模糊,耳朵里不断有着声音,有时吵杂…有时低语…有时是一声声哭诉… 「什幺?!噬魂!没解药?!!你不是天下无病的医狂吗?!你给我治啊!给我救她!!!」 「小曦…妳睁开眼看看蝶舞好吗?妳不是说还有新谱子要给我吗?妳可不能食言…」 「曦姊…求妳睁开眼啊!求妳了…小青好怕…好怕…」 「你救她啊!不论什幺药材我都会想尽办法拿到手!你给我治好她!」 「小曦!别睡了!妳睡得太久了…哥知道妳冷…妳醒了就不冷了…别跟我们呕气了…呜…」 一滴滴温暖打在脸上…是谁?是谁的眼泪? 缓缓打开沉重的眼皮,入目的是满脸泪痕的阿飞,他见我醒,愣愣地看着,接着鬆开了握着我的手,轻轻拭去落在我脸颊上的泪。 「阿飞…怎幺哭了?」沙哑微弱的声音自喉头逸出,随着颤动也带起一抹腥味,我努力吞嚥下去,想抬起手来擦去他脸上的泪痕,可手指却一丝力气也无,他察觉我动静,自己拿衣袖用力擦去,可泪却不断从眼眶冒出。 「曦曦…阿飞没哭…阿飞不哭的!」 我朝他扯动唇角,开玩笑说:「曦姨…可没看到…阿飞的…眼泪…」 他朝我破啼而笑,弯下身来缓缓将头埋进我肩头,身子颤抖着…我由着他在我肩上待着,温暖的身躯暖和了我寒冷的身体。 「阿飞…又瘦了…」 他闷闷的话语自颈边传来:「曦曦没陪着阿飞吃饭…」 「阿飞…以后…」我停住…不忍再说,他颤抖着,合拢双臂,却又怕我痛般不再抱紧。 良久,他抬起身子,脸上的泪已停,我叹了口气,让他去叫来医狂。 他闻言,身子一僵,那泪水又似要夺眶而出,最后他起身,步伐不稳地走出了门。 没一会儿,门被推开,大家全都来了,各个冲过来瞧我,一边嘴里念念有词,我朝他们挂了个安心微笑,让他们都先出去,独留医狂。 一年轻少年大刺刺坐在床前,将我手捞了过去把了一通脉,然后放了下来。 「妳的毒已在体内滞留七日,真是好狗运。」 我开门见山问:「我还剩多少时间?」 他一愣,了然地笑回:「不足三日。」 眼神一黯,不足三天…怎幺回得了青远? 「你可有什幺办法能延长我的时间,我想回家。」 「有,但我有条件。」他率性地朝我一笑,手指敲着床板,彷彿这问题他老早知道本人会问。 「你说吧…」 「我要跟妳回青远,妳要供我吃住,并且替我阻拦堂家门的逼婚,直到我愿意离开为止。」 我扯唇一笑,朝他轻点头:「我答应你,即时生效。」 他开心一笑,淘气的脸上容光焕发,随后自怀里掏出一黑色罐子,打开取出一粒药丸,撑开我嘴,让我嚥了下去。 没一会儿,我身体上的寒冷渐渐被腹里的炙热逼散,僵硬四肢慢慢可以动了,就听他说:「这还转丹只够让妳多支撑个十天,人这一辈子只能吃这幺一颗,再食也无效,从这快马赶回去青远少说也要十二天路程,能不能撑得了就看妳自己的意志了。」 「谢谢。」 他哈哈一笑:「别跟我道谢,只不过银货两讫罢了!」他起身出去,阿飞进来,我抬起能够动的手,忍痛抱他满怀。 「阿飞…我们回家吧!」 他环抱着我,在肩上重重点头。 「恩!我们回家。」 我鬆开他,朝门口轻唤:「子齐。」 门外方总管像一阵风迅速到床边,「主子。」 「明天一早我们启程快马回青远…你现在即派人将那些死去的暗卫及教员通通带回来,我们不能让他们客死异乡…」 他眼眸一闪而释的泪光隐没,躬身回答:「子齐遵命!」 隔日一早,阿飞抱我上马,牢牢地护我身后。 此次围杀,凌云教损失一半教员,梁日天让袁烨救走,日天教与各教派余下人马让阙抢钱赶来的禁卫军杀个措手不及,为了怕赶路途中半路杀出程咬金,阙抢钱坚持要让禁卫军护送我们至恆阳边境。 为了能尽快回青远,我弃马车不坐,坚持上马,他们没有多加劝阻,我想…他们心里明白,我时日无多了。 离开前,阙抢钱拍了拍我的手,满脸的不捨与不忍。 「小曦…我的好妹妹…哥多想陪妳回去…」 我朝他摇了摇头,看着后头绵延的禁卫军,心中充满了对他的感激!众人都知道,这支皇家军队唯有皇帝才能发号施令,而他却为了我…甘愿承担这个重责… 「揽月…谢谢你,一切的一切…还有,抱歉…」让你禁锢在华美的冰冷牢笼里。 他朝我灿烂一笑,双手负于身后,一脸的洒脱。 「玩也玩够了!也该是做做正事的时候了,小曦…唉…再见了!」 我嘴角上扬,亦朝他恣意一笑,「揽月,再见。」 没有难过,只有欢笑,我知道,这是他给我的最后礼物。 「驾!」阿飞缰绳一扯,马儿往前奔去,我转身看向渐去渐远的阙抢钱,直至再也看不见为止。 这次没有埋伏,没有拦阻,我们快马加鞭往星芒冲,当跨过恆阳与星芒交界处时,已换掉三匹宝马,我身体越来越虚弱,越来越冰冷,阿飞不断在我身上加外衣披风,一路上紧紧地抱着我,冀望能把他的体温传过来。 又一匹马断气了,我亦已无力再上马,明明是三月春暖,我却冷得像冬日冰山附体…就连嘴唇都冻得覆上一层寒霜,抖得无法说话。 所幸星平镇近在眼前,阿飞乾脆横抱我施展轻功,一路飞回家。 当到青远山,我们的家时,已是夜幕星垂,他将我放置在廊前,后头赶来的方总管让我唤去叫佳琪与展烦人。 天上的圆月转红,我鬆了口气,终究是赶到了。 「阿飞…上曦姨的书房…打开第二层抽屉…把曦姨的簿子取来。」他听话的飞身上楼,不一会儿便将日记递给了我。 我身体抖个不停,牙齿打着颤,紧紧地抓着书皮,直到佳琪跟展烦人到了,我才抬起头来。 佳琪一看到我,大惊失色,抓着我手忙问:「小曦!妳怎幺了?身体怎这幺冰?」 我握着她手,将日记交给她。 「佳琪,等一下黑洞开后…妳跟着展烦人离开,然后带着我的日记…去找爷爷…将…将日记给他…上面…有我要跟爷爷…说的话…告诉爷爷,小曦…一生谨记王家意志…衷于自己…我很快乐…」 佳琪嘴巴张得大大的,头摇得像波浪鼓,豆大的泪珠自她美丽的眼睛滚落,「妳在说什幺…怎说得像…像遗言一般…妳别开玩笑了?我是医生!妳有什幺病是我不能治的?恩?来,小曦,妳跟我们一起回去,我们赶快去医院!」 我笑笑地头一摇,「佳琪…答应我!」 她大哭,哭得疯狂,将日记狠狠摔在地上:「我不要!为什幺我要答应妳?!呜啊…妳这笨蛋!妳也要跟小翼一样丢下我吗?我不准…我不准…呜啊~~」她手紧紧摇着我,不肯鬆开,我抬头看向已泪流不止的展烦人,头一次唤他名子:「展亦翔,佳琪就拜託你了,你陪着她…去找我爷爷…爷爷看到我的日记后便会明白…爷爷会将我王氏股份…经营权转让给你…你替我好好管理,好吗?」 他蹲了下来,那神情无比认真,头一次,我觉得这男人真是好看。 「小曦,我答应妳。」 我抽出一支手将日记捡起来交到他手上,「谢谢。」 我不忍地看着佳琪,她痛哭失声,整颗头趴在我腿上啜泣,我朝方总管一个眼神,他迅速地劈向她后颈,佳琪昏了过去。 黑洞大开,展烦人抱起佳琪坐进他开来的车里,当车子发动,头灯一亮,我忽觉恍如隔世,然后他摇下车窗,深深地看我一眼后,便头也不回地开进黑洞消失不见。 黑洞闭合,赤月恢复如初,我清楚知道,当今夜逝去,这黑洞将不再开。 我身子越来越僵硬,医狂跃了过来,盯着我道:「妳…」那句不忍说出的字语,反而使我轻鬆了起来,让花蜜蜂去琴室弹奏一曲,不久,悠扬轻快的琴声传了出来,非常清楚,想是用了内力…阿飞紧紧地抱着我,眼神狂乱,我朝他笑了笑,双手抖地捧住了他。 「阿飞,答应曦姨,要好好活着…不为别人而活…是为自己…」 他头摇着,却不肯回答,我一怒,忍不住大声说:「答应我!」一抹血从喉头涌上,汹涌地流出嘴角,他一惊,忙捧着我,大喊:「曦曦!」 「答应我!」嘴角血不停流着,滴在了他的衣袍上。 他狂点头,「我答应妳…我答应妳…曦曦,别走…别走…」 我深深地把他看入眼底,他的容貌…我要好好刻印在心…嘴里唤道:「行速。」 一抹身影跪至跟前,「属下在。」声音略显不稳。 「从此刻起,你便是阿飞的影子…你要护着他…如同护着我,好吗?」 那身子一抖,即刻恭敬回答:「行速必不负主之命!」 「子齐。」 他靠了过来,跪在我面前,满脸的泪水,洗不净他脸上的伤疤…他哭得无声,却也哽咽地无法答话。 「子齐…往后这个家替我好好守着,好吗?」 他头重重一点,终于说:「子齐会好好守着,绝对!」 我放心一笑,看向外头,龙井与小青还没赶到,可我等不了了…用尽最后力气拥紧阿飞,他亦紧紧地拥着我,在阖上眼前,我交代了句:「我欠了小青…跟小井一个盛大…又美丽的婚礼…你们…一定…一…定…要替我…完成…」 「曦曦?」 我飘浮升空…飘进了扭曲迂迴的长廊… 「曦曦!!!」 阿飞的叫唤越来越远…长廊尽头是一抹温和的光,我心底一阵温暖,快步冲向那道光束。 当冲破光束,我看见了一片美丽的花园,一棵树冠庞大的大树下,有一张圆桌…爸爸坐在椅上看着报纸…妈妈泡上一壶茶笑着朝爸爸说了几句话…然后靠向爸爸的后背,亲暱地低语… 花园一旁,奶奶慈祥的脸蛋上两颗酒窝,伸出手捡起地上新长的红色玫瑰,闻着花香…左手上已捧着一束,每支玫瑰的花瓣上皆用色笔画上了国家旗帜…我温暖一笑,正要走过去,一个身影缓步而来,我看向他,高兴地喊出:「小翼!」他听闻,美丽的轮廓扬起一朵柔和笑意,行至我面前时,抬起食指轻点我肩膀,那力道之大…我往下坠落,一阵睡意袭来,闭上眼时,听见小翼那许久未入我梦里的好听声音… 「姊姊,妳还不能来这里…妳必须去找到属于妳的幸福…」 幸福…什幺幸福? 我的幸福难道不是天堂的你们吗… 失去意识前,只感到周身疼痛不已。 狠男人小说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 肆章 生 肆章 生 烫。 如火在烧灼。 全身火热地,彷如地狱。 喉咙如焚风扫过,炙烧着,除了痛,再没别的。 意识无边飘荡着,一串串一幕幕记忆急速划过,像疾风吹起的落叶,转瞬飞远。 一阵冰凉浸入周身,稍稍缓解火烧般的疼痛,脑袋瓜逐渐清晰,睁开沉重的眼皮,映入眼帘的,是一望无际的天空。 然后,看入心底的,是一双湛蓝的漂亮眼眸。 拥有它的人,定是有着清澈剔透的灵魂吧。 他一愣,身体一僵,本人这才注意到原来我们是在一汪清澈湖水上,耳边传来瀑布落下的珠脆声音,我全身漂浮在水面上,他两手揽着,不让水流将我沖走。 更令人脸红的是,本人一丝不挂,眼珠子飘过的地方皆是银针,我现就像个刺猬,只差没有气鼓鼓的胀着脸皮。 银针上头袅袅冒着白烟,似在挥散体内奔腾不已的热气。 欲张口说话,却发现喉咙疼得发不出声响,我一惊,带动身体,他忙扶稳,徐徐开口:「主上,属下依着您留下来的记号赶至时,您已气绝,正好幽碧谷离得近,是以属下擅自将您带来此,让毒癡为您医治,救回一命。」 气绝? 主上? 我? 难道…这一趟往死里逼,又折了回来,却换了个身分?! 他见我神情木然,以为我是为身体担忧,又徐徐说道:「主上伤势严重,毒癡扬言需在此谷调养至少一年才能出谷,前期每日需以药针养身静置于碧湖上一时辰,方能将炙火掌的火毒引出,虽然毒癡初判主上嗓子伤重难癒,但方法还有许多未试,您甭需担心,若毒癡治不好,还有医狂。」 我眼皮朝他眨了眨表示懂了,他抬起头不再看我,安安静静地捧着,目不斜视。 我也由原本的小小尴尬转为平静,老实说,现在不能说话于我而言是好的,至少不用对于现况解释过多,听着潺潺流水声,有时群鸟展翅飞过,天空安和的好像从前那段往事没有发生过…阖上略显沉重的双眼,任由自己睡去。 浑身痠软难受,再次醒来时,本人躺在木床上,一人手脚俐落地取我身上银针,没一会儿功夫,全身上下的针全让他收了煨在烫得火红的铁板上。 他见我醒来,眼珠子灵活一转,抄起放在一角的薄被将未着吋缕的我盖个严实。 他拉过一旁圆凳,坐到跟前,翘起二郎腿,啧啧两声。 「妳也真够命大的!天下人谁不知袁家的炙火掌出手,一刻钟必死无疑,妳却能在气绝后又吊回气,运气真好!若让那袁烨知晓,哈哈~定会气得吐血~」 此人极为年轻,说不定还没成年,长得清秀,可那狂妄的口气却像个霸主。 本人眼睛朝他眨了眨,他眉一挑,又啧啧两声,满脸的得意。 「别问小祖宗我怎大发慈悲医治妳~若不是看在妳身上的炙火掌…门儿都没~妳只是小祖宗我一时兴起玩玩儿的小药人,怎幺排妳体内的毒素就看我怎幺高兴医!没準还让我玩死了呢!」 本人默默看他,最后还是只能朝他再眨眨眼表示谢意,若无他的一时兴起,又怎幺有我的起死回生呢?心底忍不住叹了口气,替未来的自己感到无所适从起来,我到底变成了谁… 他见我这样,又得意地笑笑,随后起身来,朝外头大喊:「外头看门的,你家主子醒了!把药端来!」 门一阵开阖,旁边一道身影落下,手里捧着一只碗,一双蓝眼仔细地扫过我,在对上眼后又迅速别开,矮身把不能自主的本人扶了起来,将那只碗靠在我嘴前。 盯着眼前清褐色药汁,我不作他想,张开嘴缓缓喝下,药是凉的,滑过喉间时稍微带走了些微热度,让我舒服很多,但吞嚥即是困难,光是将这碗药喝掉,便费了本人全身力气,没几口的分量,却足足喝了一炷香… 他轻柔擦去从嘴角流下的药汁,将碗置于一边,回头问毒癡:「今日的治疗可结束了?」 那毒癡晃着翘起的修长小腿,「差不多了,再下去怕她撑不住~」 闻言,他连被抱起我转身出去,旋踵至不远的另一间房,放我在床上,天渐暗,他点起烛火,满室昏黄光线跳跃进他眼里,直至现在,才真正瞧清楚他,一身的玄衣,更显高挑修长。 他落在远处,不再靠近,恭敬对着我道:「属下当时为了求助毒癡,来不及向信阁发出消息…我们对外已半月无讯,现下主上已醒,属下立即出谷传书,顺道差人将主上细软取来。」 本人无法出声,连点个头都能扯痛身体,遂只能眨眨眼表示同意。 他似看懂了,嘴角好像露出了一丝笑意…却立即隐匿无蹤,彷彿在嘲笑本人眼花般… 「属下明日一早便回。」说完后,他即开门离去,走前不忘将烛火弹熄。 几乎是听到门掩上的瞬间,我又让黑暗唤去… 三日后,蓝眼睛又揽着赤裸刺猬在水上飘时,天空出现一只大鸟,盘旋一阵后,直飞而来,在离水不到一尺的距离停下,双翅拍飞,朝我啼叫了两声。 那只大鸟毛色乌黑,双目炯炯有神,背上绑了个包袱,脖子上挂着一捲书信,蓝眼睛手一伸,两样取了下来,拍了拍牠头,牠又朝我啼叫两声,大翅一拍,又飞上了天,消失在豔阳下。 他将包袱往身上背,信往怀里收,又回复到目不斜视的最高境界,让本人那一个心闷啊! 本姑娘连着几天跟两个大男人坦诚相见,不禁怀疑这副跟本人还没培养出感情的身体是否走样到了极点?不然怎能如此好定力?脸不红气不喘的?更可恶的是那个自大男…插针时毫不留情,总是痠软地让我面目狰狞。 胡思乱想间,那蓝眼睛忽地抱起我跳上岸,轻步走回那间自大狂插针的药间,将我放在木床上,「主上,毒癡应该是上山採药去了,您先躺一下。」 我头轻点,身子在这两天已经可以稍微动作,抬起手指了指他湿漉漉的衣裤,用眼神示意他去换下。 他看懂后,只是朝我摇头,取下包袱轻放桌上,从怀里取出那捲信,拆开封条,迅速看过,那好看的浓眉微拢,朝我说道:「主上,信阁发来消息,派去追蹤日天教与旭日堡的隐阁跟丢了人,而青远山之主于半月前离世,遗体火葬,立碑于后院大树下。」 我眼神一暗…想起阿飞,不知道他有没有好好吃饭…好好睡觉…阿飞,曦姨好想你… 耳边继续传来蓝眼睛的询问:「主上…离出谷之日还久,是否让楼里女婢前来服侍?」我摇了摇头,本人凡事习惯自己来,不爱人伺候,虽然现在仍要他帮忙,但该看的都看了,我也熬过了尴尬期,倒不觉得又什幺关係,况且,等之后能动了,我便能自己来。 不过…唉…进湖,还是得他帮着。 他无声良久,我拉回思绪,就见他呆呆望着我,一发现我注意,随即装没事般拿起包袱转了出去,没一会儿,自大狂摇头晃脑走来,嘴里哼着听不懂的曲子。 「亲爱的小药人~妳今天有福啦!小祖宗我今日可採着了好东西!待会儿咱就来试试它的功力~」他放下手中篓子,啪一声将角边炉火升起,等铁盘生热,这才迅速将本人身上的银针取下,咻地大袖一挥,全部落在了盘上。 他从篓里拿出一朵形状颜色都极其怪异的草,惯性地啧啧两声,将之放进大木钵里用一支木棒随意捣了起来,期间又加了其它料,那味道瀰漫整间房,说不出的噁心…捣成药泥后,他抄起一支小刷子,把那浓稠的东西往本人身上刷,连私密处都不放过… 这下本人脸是全丢尽了,想撞墙死去的心都有了。 乾脆闭上眼不见为净,给他刷个彻底,刷完后,只听他丢下一句话便愉悦地翘起屁股了。 「一炷香后我再来。」 没一会儿,我便难受起来,那药泥无孔不入地戳刺着肌肤,像细小的钩刺,不停扎着,越来越深入…越来越疼…我想尖叫想吶喊,却怎幺都出不了声…一滴滴泪自眼眶滑落,越积越多,湿了头髮,时间是如此难熬,直至意识模糊…我痛晕过去。 再醒来时,本人泡在浴桶里,蓝眼睛手里拿块布,正洗刷着本人身上的药泥,大痛过去后,身体轻盈不少,想来那鬼东西是奏效了。 浴桶的水由清至浊,他抱我放至另一浴桶里继续擦洗,直至乾净后,才用乾净的布擦拭身上的水珠,再替我穿上今天刚送来的衣服。 样式简单,以好穿好脱为主。 我躺坐在一边等他收拾善后,看着他忙碌的身影,想起了那总是因我一句话而奔波不停的方总管,我唇边扬起一抹淡笑…他忙完后,打横抱起,带我走出屋外,将本人放在让阳光晒得温暖的躺椅上。 「主上,毒癡说药泥洗净后需晒晒太阳,让皮肤上的毒素净空。」 我朝他一笑,用唇形说着:「谢谢你。」 他愣住,似是本人说出了什幺惊世骇俗的话语,良久,他突地一跪,慌张道:「主上!」 我无声叹了一气,伸手轻推了推他,让他起来。 他抬头望向我,眸底的蓝色让午后的暖阳照得灿烂。 我发自内心讚叹,虽无声,但我想他看见了。 「你的眼睛…真漂亮…像蓝宝石…」 一月后,在没有镜子的谷里,本人头一次在湖边清楚明白我背负的责任。 三月后,我身上炙火掌已去了一半,身体已能自由活动,不再需要仰赖蓝眼睛帮我洗澡,但凡是需仰赖体力的还是得让他代步。 再三月,身体火毒仅剩残余,但内力已被火毒燃尽,丹田虚空,他俩说我这样出谷,难以自保,是以,本人只好继续待在谷内疗伤,每日抽空跟蓝眼睛修习内功心法,无聊便陪陪自大狂採採草药,下下棋,这日子亦是过的舒心惬意。 每半月,那只大鸟会送来信阁的书信,大至交代外部形式,可袁烨与梁日天的行蹤始终成迷,就连天下顶尖的追蹤者隐阁,总在以为追到人时,又扑了个空。 一年过去,又至春暖花开时,天下人皆以为凤楼楼主凤安已死于去年那场围杀。 我一身白衣,立于谷口。 临行前,自大狂千叮咛万交代:「小药人,妳体内火毒未净,至少还需修养半年,听小祖宗的话,这段时间,宜修身养性,情绪要控制好啊!」 我头一轻点,用唇语回:「好。」 他骄傲的脸难得地露出一抹忧伤,最后叹道:「走吧。」 我走过去抱了抱他,最后对他说:「我哥哥…」 他敲了我额头一记,青了一眼,本人摀着头,眼神那一个叫屈。 自大狂敲完便后悔了,搔了搔后脑勺,最后软了嗓子:「好啦~好啦~再给我一个月,等百翼草结果,我便动身去治妳哥,成了吧?」 我笑地要再抱一抱他,他却躲掉,满脸的赧意。 「快走吧!再不走,天黑了墨山可有你们转!」 蓝眼睛抱起我,出了谷口,我抬头一望,是高耸连天的崖壁。 他蹲下身,由抱改揹,身子轻盈窜上去,脚步生风,直飞而上,几个採踏借力,我们跃上了山。 本人直直瞪着他,不禁大叹。 此人轻功如此了得,若跟花蜜蜂比,不知谁胜谁负? 狠男人小说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 肆章 凤 肆章 凤 日洲,位于恆阳国最南边的洲郡,为全国第一大洲,共有七城二十五镇及数不清的小村。 日洲的最南端,有一仅次首都川景城繁华的大城—永昼城,此城终日白昼无夜,看不见月亮星辰,终年四季如春、花开遍地,种类繁多,美如画作,是以文人墨客、商旅游子皆爱来此,故城中商家林立,餐馆客栈满街,形成此等热闹繁华生态。 此城还有一出名之事,那便是在此发迹的凤楼。 说到凤楼,那便得提到恆阳之大族--凤家;凤家为恆扬开国元老,祖先替开宗皇帝打下这大片江山,但其祖深晓伴君如伴虎,待政事稳固后,遂请辞官位,退隐从商,族人分支流出各洲定居,深入骨髓,带动全国商脉。 其事业之大,犹如星芒国之王氏,影响着整个恆阳。 这也就是为何本人当初怎幺也不敢将触手跨国的原因,毕竟人家是百年基业的大鲸鱼,比之王氏的十年小苗,那是怎拼也拼不赢的。 而如此庞大的凤家,为了能将消息快速传至各地方支流,先知先觉创立凤楼,一开始的目地是培养传讯的菁英—信阁,后来因不同需要,分别创立了擅于追蹤的隐阁、负责讨帐的帐阁、谈判签约的明阁、拷打逼问的刑阁,还有追杀令一出即使命必达的刈阁。 凤楼楼主,则由本家与分家的新代角逐而出。 三年前,本人现在这身体的主人,与其他菁英历经三个月的严酷考核,以历来最年轻之姿荣登楼主宝座,当时她才十三岁。 凤家不是没有敌人的,有人的地方就有争夺,只是凤家家底雄厚,又有皇室暗地罩着,谁敢轻易地乱撚鬍鬚?就算有人愿意跳出来送死,但再难缠的敌手,只要追杀令一出,便无声息的消失,久而久之,再没人敢挑战这令人生畏的霸主;但是如今,凤家在这一代出了一名不怕死的敌人,便是几十年前由袁烨父亲一手创立的旭日堡,旭日堡以买卖战马起家,后以烧瓷闻名,旭日窑出品的瓷器,一掷万金,贵为皇廷御用之器,这几年由袁烨掌权后,处处针对凤家事业,只要凤家有卖的,他也想分杯羹,还与星芒日天教联手,牵制凤楼的追杀令,两方人马这几年你来我往,直至一年前那场围杀,凤安在击毙宽之剑后加入混战,一路往北追杀袁烨,却不想中计被包抄林里,死于掌下。 我休养的这一年里,信阁与隐阁未间断地追蹤,却总在临门一脚之际又跟丢了那两贱人!本人心底怒骂他祖宗xx几轮,却不想一月后信阁传来的消息,一夕间天下武林发生重大变化,这是后话。 凤楼,佔地非常之广,比起我青远那温馨小家,简直是小巫见大巫;楼里概括五阁的基地外,还有本人居住的主楼、会客的凤厅、主会的议事厅、大得不像话的花园…只差没把整座山给搬来。 我的主楼,分两层,一楼为浴室、书房、偏厅,二楼则是百坪主卧与更衣间,房间相当整齐乾净,除了梳妆台上有几盒胭脂水粉流露了一丝女儿家气息外,我几乎以为这是男子卧房;打开衣柜,服装是样式简单的鹅黄色与白色为主,除了一件醒目的红色正袍外,再没别的颜色,本人看着那面立身明镜,与一年前初见凤安相比,气色差了许多…也清瘦许多…却是风华绝代。 拿起髮绳将一头黑髮鬆鬆束起垂于右肩,我打开门,便见两名女婢恭敬福礼,「主上。」我朝她们点点头,信步往楼下走,却见她们飞身挡了过来,其中一位手上拿了双厚底红靴蹲跪身前,另一位捧来一张板凳,让我坐下。 「主上,地凉,请穿鞋。」 我笑着摇头拒绝,赤脚咚咚下楼,进了左边书房。 匿大的空间,放了一张桌,两张椅,剩下的全让书给佔据,徒留一人宽走道。 本人看着藏书丰富的书架,直觉凤安是非常喜欢读书的,转到桌前,文房四宝一应俱全,一外表雕刻山水之长木筒里插了几支捲轴,取出其中一捲摊开,一幅壮阔的山水画映入眼帘,此人书法大器中带着一丝柔和细腻,想是出自女子之手,遂眼睛扫过落款,小小的安字,证实了本人的想法。 我无声叹下一口长气,对未来的未知有些害怕。 如果性情转变、喜好都可用大病初癒来搪塞,唯独笔迹这东西是万不可能蒙混过去的…尤其还是天杀的毛笔字!本人无奈仰天长啸,可半点声音都无,更是无奈。 打开抽屉翻箱倒柜,总算找着了几封亲笔书信,我把它统一收好放进第一格抽屉里,决定从磨墨这动作开启本人伟大的练字生活! 光是要将砚台磨成墨便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原来这磨墨也是一门学问,太浓难写,太淡透纸,好不容易磨完了,本人拿起一旁前辈子碰的次数十根手指有找的狼毫,开始从数字一写起。 这一练便练它足足两个时辰,直到门外敲门声起,我放下笔,伸展僵直的肩膀,信手将桌上厚厚一叠的稿纸往旁抽屉一塞,才起身开门。 来人是蓝眼睛,门旁杵立那两位女婢,清秀小脸上挂着慌张与担心。 本人挑眉,一脸不解,遂抬头看他。 谁知他却轻叹,回:「晚膳已过,主上未出书房,她们以为您身子不适,遂请属下过来探问。」 本人看向大亮的天空,忽想起这里只有白天这件事,遂笑了笑,朝他们启唇:「对不起,我忘了。」 蓝眼睛对我这种态度习以为常,倒是那两位惊愕非常,直直朝我跪了下来。 「主上请责罚!」 我一愣,用眼神询问蓝眼睛,他忽然微笑,笑完后才命令她们起身。 「往后若主上忘了时辰,妳们立刻敲门提醒即可,主上不爱人跪着,往后时刻注意了!另外,主上伤了嗓子,无法开口,妳们应该在主上回楼前就被知会,不要总低着头,要学会看主子说了什幺、想做什幺,可明白了?」 两人躬身回礼,齐声道:「奴婢明白,多谢主上、阁主!」 蓝眼睛吩咐:「传膳吧!另吩咐药房,主上的药冰镇后即可送来,记得隔冰镇着。」 「是,奴婢这就去。」 他眼球扫过我赤裸的脚,二话不说打横抱起我走往另一边的偏厅,本人拍了拍他肩,让他看向我,忙说:「我自己能走。」 「地凉。」他说,转了进去,将我放在椅上后又走了出去。 本人身体一摊,趴在桌上,闭眼休息,一双手轻轻将我双脚抬起,再放下,柔软的触感使我睁开眼往下看,一张白色小毯子铺在脚下,隔开冰凉的地板。 我对他说:「你知道我身体热…地板让我凉快许多。」 他头一摇,满脸不容拒绝:「主上内力虚空,绝不容有一丝风寒入体,毒癡离去前特别交代,再热,下地也要穿鞋,可主上今日整整两个时辰赤脚…连袜子也未穿。」 本人嘴一扁,「小冷,有没有人说你固执的可以…我喝的药不是也是凉的?那你改不改热的?」 「毒癡说过,那药汁只有在冰凉时才会对主上体内的火毒有效,至于其他吃的都要是热的,身体也不能着凉。」 本人赖皮:「好吧,不过我很容易健忘的,说不定明天又赤脚走出门了。」 他眼底滑过一丝笑意,最后回:「总有办法的。」 女婢将晚膳端了进来,满满一桌,却只有一副碗筷,本人最不喜欢独自吃饭,便拉着蓝眼睛陪我,女婢知道我用意,赶紧去多拿了副碗筷过来。 本人满意地吃着,虽胃口不佳,但饭吃了至少半碗,比在幽碧谷时好多了。 放比较远的菜,他会替我夹过来,本人也会替他夹靠我较近的菜,每当这时后,我就会特别想阿飞,不管夹什幺菜,他都会吃光光,从来不挑食… 饭后,蓝眼睛将一旁还在桶里冰镇的药端了来,我眉也不皱一次灌下,再让他陪着去花园散步。 我乖巧地穿着靴子,消化胃里的饱满,对他说:「我不喜欢独自吃饭,以后你晚膳都来陪我吧。」 他步伐配合着,闻言,身子一顿,才回:「是,主上。」 微风徐徐,他声音传了过来,「主上,明日为一月一期的楼议,主上如有要交代的可告诉属下,由属下代为传达各阁主。」 脚步一顿,可真是糟糕,本人初来乍到,哪来什幺事可交代?遂朝他头一摇,回:「到时再说吧。」 当晚,因光线太亮,本人彻底失眠,一起身,门轻敲两声便被打开了,那两位女婢指挥几人手脚力落地将地毯铺在房里,那形状一体成形,无丝毫空隙,彻底将房里各个角落铺个严实,本人啧啧称奇,还来不及讚叹楼里的办事功力,又被门外的地板给吓到了。 一样纯白色地毯从门槛延伸至一楼各个角落…只差没连外头的石板路都铺了! 他们铺好后离开,女婢端着洗漱用具进到房里,我晃了进去,伸手拍了拍她们肩,问:「叫什幺名子?」 「奴婢兰儿。」高的说。 「奴婢芙蓉。」矮的回。 「好,以后你们只准叫自己名子。」别再一口奴婢一声奴婢的,听得我心烦。 「兰儿(芙蓉)遵命。」 我让她们服侍洗漱,简单地吃了一点东西,便进更衣间脱下一身睡袍,换上已斗烫过薰了香的红袍,让芙蓉简单地用红绳绑了个高马尾,未施脂粉,赤脚走了出去,下了楼,一张圆凳在廊前,我了然地坐下,兰儿替我套上了红靴,便算完成,一旁名唤高颖的年轻总管立于一旁,躬身一揖。 「主上,各阁主已至议事厅等候,此次连同本家的差使一道来了。」 本家…我头一点,应是失而复得的楼主归来,想来了解情况。 我上无顶的轿,轿夫四平八稳地将我抬至议事厅,下了轿,高颖开了门,本人从容跨了进去,越过众人坐上主位,无半点迟疑。 底下七人单膝跪下双手抱拳,齐声喊:「参见主上!」 本人右手轻轻一挥,就见他们抱拳喊:「谢主上!」就整齐起身,纷纷入座。 高颖泡了壶茶,袅袅蒸烟令我觉热,席上置了几本折子,随手捞了一本起来,迅速扫过,是帐阁的报告,大至记录本月的完成事项,以及未追讨完成的债务。 帐阁阁主一见我捞他摺子,立刻起身行至面前跪下,等待发落。 我一字一字缓缓说:「林家庄的田地为何迟迟无法收复?如是因地契遗失而让林家得逞误以为咱凤楼好欺负,那我们便替他生一张出来吧!」 那阁主有看没懂,本人也不生气,朝蓝眼睛下巴一挪,让他翻译。 蓝眼睛直接将本人的话一字无误地再说一便,帐阁阁主一会意,立即抱拳巴结:「主上英明!属下今日便派人去办,定把此事办得妥贴。」 本人手一挥,他即退下,重拿起另一本折子,是刑阁的,上面列满逼问拷打的对象,使用了何种刑法,哪些解决了,哪些又无果… 「没逼供的那些人为何都用同一种刑法?」蓝眼睛又替我问了一遍。 「回主上,属下想试试此刑法可有效果…」 「试也试了个把个月…你觉得有效吗?下次想试新的,三次如果无效就别折腾了,直接换别的试,下月折子,我不要再看到一堆废话,否则,我直接试在你身上,可明白了?」 他身子抖个没完,赶紧回:「属下遵从主上教诲!」 再来是明阁、信阁、隐阁,都让我劈了一劈,最后是刈阁,乾净简洁的折子让人欣赏,我只问了他:「冷阁主,袁烨的下落可追到了?」 他单跪的身子一紧,躬身回:「属下无能,袁烨一干众人至今仍下落不明。」 我眼睛一瞇,转向信阁,「传我之令,派信速去星茫青远,请凌云教提防旭日堡!」 「属下遵命!」 在谷里时,我就已让蓝眼睛传讯给信阁,让他们派人去青远知会,但既然大家都在场,我就要让他们清楚明白,他们的楼主,非常的在意凌云教的安危。 只要我是凤安一天,我就会公器私用护阿飞一天。 会议结束,本家派来的使者满意回去,我坐轿离开,高颖泡的那壶茶半滴没碰。 那日午后,本人练完字刚从书房出来,就见他前来请罪,跪于廊前,满脸忏悔。 我问他:「这是为何?」 他说:「属下办事不力,连壶茶都泡不好…就连传话也要劳烦冷阁主从旁协助,实是无能,特来请罪,请主上责罚。」 本人无奈至极,怎这凤楼的人都这幺爱下跪、爱责罚的? 弯下身拍了拍他肩,让他抬头看我说话。 「这话,我只说一次,你听好。」 见他听懂了,我继续说:「往后,在我面前别总是跪,你要站着认真看我,才懂我要说什幺要什幺…我不喝那壶茶不是你的错,是我体内火毒未消,不想喝,懂吗?」 他感动莫名,忍住泪地直点头,「属下明白!」 我鬆了口气,朝他一笑,「去忙吧。」 「谢主上!」他起身朝我一礼后,飞身离开。 一个月后,本人已习惯楼主这个无法改变的身份,书法字也从歪七扭八变得较有个性了,我开始临摹凤安的字迹,路,还长着呢! 当晚,信阁阁主亲自到来,给了我一个惊天消息。 凌云教教主龙飞,伙同联盟教派夜袭日天教星火洲总舵,总舵让一种威力惊人的东西炸个粉碎,吋瓦不留,日天教教主梁日天同妻子命丧龙飞之手,日天教教员死伤惨重,生还者被带回凌云山庄,囚于地牢。 我问:「袁烨呢?」听不到的声音有着丝丝颤抖。 「起稟主上,袁烨仍旧下落不明…而日天教的右亲使也同样失蹤。」 我手一挥让他退下,回到书房消化这令人震惊的消息… 阿飞…我的好阿飞…曦姨竟让你独自面对…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一颗颗泪夺眶而出,我哭肿了双眼,不理会外头兰儿、芙蓉叫唤,在书房枯坐一夜,在永昼的早晨,我倒了下去。 狠男人小说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 伍章 坦 伍章 坦 自本人昏倒开始,倾盆大雨已连下七日未停。 让人搬来躺椅坐于廊下,一口喝下芙蓉捧来的汤药,吹着冷风赏雨。 兰儿芙蓉斗不过本人的执拗,只好差人在廊檐上再添张雨布,防止雨滴泼溅入廊。 雨声稀哩哗啦敲打屋檐,空气凉爽,稍稍吹去些体内的燥热,却吹不散渐浓的相思。 随手取来一本置于一旁的游书,自从被蓝眼睛下了禁足令后,本人是连书房都去不了了…遂让兰儿这高个儿进书房取来几本解解闷。 还没看上几页,那高颖飞身进廊,身上半滴雨水都没有。 他躬身一揖,自袖里取出一长型木盒,交给了我。 伸手抚过刻着凤凰的精緻表面,打了开,里头躺着一把通体乌黑的小折扇。 想起去年凤安在手里舞得风生水起,如今给了我,倒是委屈了它。 「主上,范阁主在倒影湖底找着了墨昙,但因扇面损伤严重,属下送去了本家扇阁修复,今日刚送到。」 我头轻点,将之取出唰一声摊了开,扇子从头到脚都是黑压压一般,轻如毛羽,无坠衬托,只有柄尾一处刻了安字。 墨昙…这把扇子就如同它名一样,简单明了,却黑得漂亮。 在凤家,有一把自己的扇子,是地位崇高的象徵,见此扇者便如见本尊,就同皇帝手上的玉玺般,而扇面的颜色又代表着地位的高低,分黑、白、红、蓝四种,正常来说扇柄为原木一体成型製作,不会与扇面同色,但我这把墨昙即为特殊,听说是由千年难得一见的黑檀所製,轻巧钢硬,扇柄无坚不摧。 听说哥哥凤平拿的是把白色的长扇--云吐。 放回盒里,我让兰儿去书房取来纸笔,在上头画了属于我的签名后,将之与墨昙一起给了高颖。 我一字一字仔细说道:「替我将纸上的符号刻在名子下面,小巧就好。」既然现在属于我的,那便是得刻上我的记号,总觉得如此,才真能觉得是自个儿的东西。 「属下遵命!」 重拿起书来看,见他仍杵那没动,我抬起头疑惑看他,「还有什幺事吗?」 他弯身恭敬道:「主上贵体欠安,屋外雨冷风凉,恳请主上回屋休息。」 我朝他一笑,讽道:「没不是冷阁主让你盯着我?」这家伙因任务到别州去办事,倒是找另个人来对我啰嗦。 他紧张地双手抱拳,「主上!属下忧心不只因冷阁主交代…不只属下,其他阁主亦是担忧着您的身体!凤楼不可无主,望主上早日康复。」 本人眉一挑,这小子…拿小冷一个不够,现是拿全部的阁主来压了… 「楼主可替,凤家多的是人才。」 他闻言吓得不轻,直跪了下去。 「属下斗胆冒犯,请主上则罚!」 放下手中书,拍了拍他肩,让他看我。 说:「罢了…你忙去吧。」再打开书,继续往下看去,良久,耳边听他起来,「谢主上,属下告退。」 本人掀开书再看下去,看没一页,那厢又折了回来。 眉一挑,看向那张恭恭敬敬的脸,只见他处变不惊地呈递一封上了火漆的烫金卡片,「主上,分家凤翔家主送来了家书,是急告。」 在凤家,讯息的传递亦分快慢,分为急告、速告、普告,每个分家里皆驻派了信阁的信差,依照信息的紧缓来安排传递,如是急告,除却无法为之的情形下,一般皆是由信阁一手培育的信鸽往来运送。 而今天这张手卡,竟是动用到凤安手把手养大的那只大鸟--小黑。 本人一惊,快手取过,问他:「小黑呢?」 「小黑飞了三天,现在鸟园里休息。」 我头一点,让他退了下去,起身进书房展信。 上头优雅隽秀地写着:「安,平气象渐弱,此月更甚,为父担忧平难过次月,汝展信后速回万旭见之一面。」 本人看完手一抖,险些将桌上的狼毫甩了下去。 说到这凤平的病,本人还是在谷里养伤时从蓝眼睛那儿旁敲侧击而来的。 三年前那场凤楼楼主之争,每次任务各候选人皆需自筒里抽出自己的试题并完成,分数则由本家派来的主审评比,最后成绩最高者则得之。 最终测试时,凤平抽到了诱恆阳美人使其共同协助任务完成,这位哥不知是求胜心太过还是哪跟筋儿歪掉,竟去引诱恆阳第一美人—苏柔。 这苏柔为当时还是二皇子的名下美人,因家世低贱而无法入府为妻为妾,只能养在别苑金屋藏娇,我这哥呢…听蓝眼睛说是在找美女时路过人家娇滴滴的美人屋顶,窥见容颜,然后就决定要勾引她。 说这勾引…也不知是谁勾引谁,到最后我这哥竟擦枪走火把人吃乾抹净(也可以说给人吃了),这苏柔小姐也当真爱上哥哥,要陪他去执行最终任务,没想这厢还恩恩爱爱準备出发,那二皇子却在此时登门自个儿戴了顶大大绿帽子。 若说我这哥如果欺欺个江湖名家、从商富贾或平民百姓,那凤家随便一口口水就了事,万是没料到他这一惹事,就碰上当年除却阙抢钱最被看好登上帝位的二皇子—光烈。 人家位高权重,向来只有他去拈花惹草,岂能容忍别人来自家后院採花?是矣,我这哥为了救这第一美人,携她一路从恆阳北逃到恆阳南,从恆阳东转到恆阳西,最后在至毒—问死的夺命倒了下去,让我这世的爸给救了回来,却只能终日以千年雪果吊命。 凤家人自知理亏,本家只愿息事宁人,万不可惊动川景城皇威,所以我这世爸妈只能广寻各路好手来救治哥哥,却毫无起色,连医狂也断言药石罔效。 问死此毒为毒癡的师妹蛊仙所製,当隐阁追蹤到她的下落,让爹寻去,她却潇洒留下一段话扬长而去。 「本姑娘只会製毒玩蛊,这救人的事找我师兄去!」 所以,我这身体的原主人,皆获消息后,便派人追寻到毒癡那儿去,每次皆空手而回,尔后凤安每每亲自到访,却苦无毒癡的应允,直到本人入了她身待在谷里养伤这段时日,循序渐进地与他这自大狂培养朋友感情,才让人应允出谷。 至于那位苏柔,则让爹娘准许住进万旭城的家里,每日陪伺哥哥左右,不假他人之手,而那位二皇子在哥中毒后便不再计较这等戴绿帽的糗事,我想亦碍于凤家在恆阳的势力,若往后自己登基免不了要借之一力。 二皇子的怒气仅仅赔了几批精兵与分家不成气候的儿子,于凤家本家来说甚为合算。 他没带走美人,本人心中清楚,便是想让她日日看着心爱的人渐渐枯败,转而心死自我了断。 然既是凤安的家人,如今便是我的家人,我既然霸佔了这副身躯取代了她,我便会好好的珍惜并且保护他们,何况以前我是姊姊,现在倒是当人妹妹了,也是新鲜,总想见识见识这位哥哥与未来嫂子。 想回个信给爹亲怕是无法,本人现在是一个字都模仿不出来,遂开门让兰儿去找来高颖,让信阁传我口讯回家。 「告诉家父,本月毒癡出谷随我回家,请他们保住哥哥一口气。」 「属下遵命!」 他正待离开,我拉住他,「等等。」进屋操起狼毫迅速在纸上写了:我哥剩口气了,速来。 封好后出屋交给他:「让小黑休息完后去幽碧谷交给毒癡。」 这事告段后,本人也无心看书了,现在以这副样子回家,怕是漏洞百出,只盼蓝眼睛速回,我想,现在能信的只有他了。 我在心中下了一个极大的赌注,只盼这场豪赌,赢家是自己。 雨又连下七日,将廊前的红花打个奚落。 这日,雨暂歇,我靠在窗前慢口喝下药汁,芙蓉便传来蓝眼睛回楼的消息。 「芙蓉,请冷阁主好好休息不用急着来会报,休息够了再来。」 「是,主上,芙蓉这就去。」这娇俏妞儿朝我一礼,忙下楼去。 我会心一笑,相处的这一月多来,这两小妮子当真进步神速,眼神表情已不再畏惧退缩,对话已能问答从容,而且对我平时简单的口形对话、肢体语言已能猜对五、六成。 不过无法像蓝眼睛那样进步神速也是正常,在谷里这家伙可是贴身奶妈,朝夕相处无微不至,不到一月便能矇对我思我想,随便一个眼神、一个下巴,他就知道我脑袋里转什幺圈,且对话上更是厉害,不论我嘴动得再快,说得再多,他总能悟个通透,真是奇了!连那自大狂也仅能猜到八成。 夜不黑,太阳让几片乌云掩去锋芒,蓝眼睛来了。 看我坐在廊前看书,他一脸不赞同,蹙眉将我横抱起往偏厅送。 我狠瞪了一眼他英俊的侧脸,拉了拉他手,「今日无风。」 他不理我,兰儿开门让我们进去,他放我在一旁舒适贵妃椅上坐好,转身吩咐:「传膳。」 「时刻未到。」我揪着他衣襬,让他看我说话。 他弯下身与我齐平,声音透着责备:「我听高总管说主上擅自将晚膳时间往后挪了半时辰。」 我头一点,回他:「太早吃,不饿,而且容易半夜胃空。」 本人的浅眠并不因换了一副身体就好,以前在青远还能好好睡一觉,现今除了当初在谷里养伤时的那段时间算好睡,现下回楼后是能睡着,但永昼的天总让我在夜半醒来。 「可让厨房做些夜宵。」 本人头一摇:「会胖。」 他一愣,随后眼角浮出笑意,「主上有本钱吃。」 我尚待反驳,这家伙赶在前面开口:「主上的三餐及药汁不准延宕时辰,毒癡的交待万不可违,您若想能好好在廊前看书,进书房作画写字,就要好好养伤,主上可知晓,几日不见,您的气色没有比属下走前要好?反而更差了!」 唉…可能是这几日思虑过甚没睡好吧,但这句话本人可不敢再对他说。 只能答应他:「好吧,我会準时吃饭喝药的。」 「恩,属下会盯着您的。」 真是可怕的蓝眼睛,炯炯有神地威胁本姑奶奶…看在你这幺值得我依靠的份上,勉强按耐住想开口的反驳,问他:「才刚出任务回来,怎不多休息一会儿?」 他起身正从一旁矮柜捞出一床薄被,慢回:「一回来便听高总管说主上分家来了急告,便将行头整理下,净了身便来。」 我了然地看向他,叹了口长气。 「吃完饭后,我有些心底话要告诉你。」 只见他身一顿,将薄被往我身上盖,郑重点头:「属下愿闻其详。」 书房,我与他面对面坐着,中间隔着书桌。 房里让两旁的窗染上光亮,一道闪电划过,一闷声雷响后,寂静无声。 我打破沉默,却也只是无声唇语。 「从现在开始,我说的每句话你必须听得仔细,必须相信,也必须替我保密,好吗?」 他头重重一点,用着只有我听得到的音量回:「是,主上。」 我深吸一口长气,再慢慢吐出,徐徐道:「我不是你原来的主上,你的主上凤安,在受袁烨的炙火掌后灵魂脱出,而我…只不过在她离去之时飘进了她的身躯变成了她。」我一顿,见他认真听着没有反驳,继续说下去:「我的本名是王曦,本为星芒国青远山之主…王氏产业的主事,凌云教的后盾…去年祭花坛倒影湖畔之战我身负重伤不治,死去之时,灵魂穿脱…再醒来时便是在碧幽谷了。」 他仍旧不语,替我将茶水装满,我喝了口,舒缓下心底的愁绪。 「我不清楚凤安的灵魂现下何处…是否回来…但现在我既为凤安,那我便会替她顾好她所要守护的一切,所以哥哥凤平的伤,凤楼的事务,本家的安排…我都会照办,只是…我本是王曦…她以前的处事风格,行事作风我业已无法模仿,我只能用伤癒后性情大变来涵括,现在我无能言语,口气上众人无法猜透,倒是可骗,楼里的人忌我为主上亦不敢造次,但本家与爹娘那…我不敢保证能瞒天过海,由其是笔迹。」 他头轻点:「那倒是。」 「所以回凤楼之后,我每天进书房练字,就为了学会凤安的笔迹…可你又因我伤身原由不让进,倒可怜了我…本月毒医会来,我必须带他回万旭医治哥哥,你是在这里我唯一信得过的人…是矣,我向你全盘托出,希望你助我一臂之力。」我诚恳看向他,问:「小冷,你可愿意?」 他亦直直望向我,没有卑躬屈膝臣服…亦没有不可置信的荒谬表情,他只是如往常般噙着一抹若有似无的笑意,起身,单膝跪地,抱拳,恭敬回我:「属下愿助主上万臂之力,穷尽一生在所不辞。」 我动容地红了眼眶,王曦妳何德何能…能让这些铁铮铮男子为妳卖命… 我起身,掷起茶杯,朝他一敬当酒乾了。 「小冷,谢谢你,谢你的真诚真意,谢你的完全相信。」对此,我只有这句话能言谢,再无其他。 我让他起身,一起坐下续谈。 「只是,清远山那边的事我无法不操心,由其是阿飞…唉…等哥哥的伤大定后,我必须理一理那边的事。」 他恭敬道:「若主上要去,属下不会阻止,但必须由属下陪同,您现在功力未回复,诸多危险四伏,由其是袁烨现行蹤不明。」 「恩,我知道,若去是一定让你陪的,这点你放心,还有,等毒癡来的这段期间,你有空便跟我说说万旭分家还有本家那边的事让我多些了解,另外,若有宗谱或名单清册也一併拿来,由其是该注意的大小人物等等…」 「是,明早属下会一併拿过来。」 我一笑,得寸进尺问:「从今天开始,我能再进书房好好练字吗?小冷。」 他眼底滑过笑意,难得语态轻鬆回我:「只要记得别误时辰吃饭,倒是可行。」 我哈哈大笑起来,心情顿时轻鬆不少,窗外闪电又起,一通雷响后,下雨了。 我起身开门走出,长廊外大雨滂沱,雨滴打在屋檐上、大树上、石板路上… 我问:「这是春雨吗?会下多久?」清远山上此时应是下雨了。 旁边一道身影欺上,为我挡去了丝丝凉风。 他说:「在永昼,每季皆有大雨,只是今年…雨却是下多了。」 是吗…「小冷,我有没有告诉过你,我想在二楼窗上加个布帘子?」 他轻笑一声,「我让高总馆吩咐去订做,明早替您安上。」 「小冷,我有没有说过你笑起来有点奸诈…每次你一笑,我总觉得让你佔了便宜。」 他再次笑了起来,满眼的促狭之意,只是这一次不再回我。 我们一同看着窗外大雨,不再言语。 雨,仍旧下着。 狠男人小说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 伍章 平 伍章 平 又七日后,自大狂来凤楼了。 我正闭眼盘腿坐在练功房席上与蓝眼睛面对面修习内力,屋外远远的有口哨哼着,浑厚的内力震得我难受,一只手握住我,暖流注入,稍稍和缓不适。 睁开眼,就见蓝眼睛嘴角一勾,轻声道:「是他来了。」 几乎是同时,敲门声响,高颖恭敬道:「主上,碧幽谷毒癡到访。」 我将汇于丹田之气散去,随蓝眼睛出去,他横抱起我几个纵跃回到主楼,偏厅里,那近两月未见的自大狂,正翘着二郎腿笑嘻嘻地望着入内的我们。 劈头一句:「嗳呀~小药人,这凤楼伙食差劲啊!怎把妳养得?!」他起身以我为中心转了一圈,啧啧啧地摇头,最后手指头过份地弹了本人额头,我痛地叫着:「小祖宗,你怎捨得…」 他狠瞪了我一眼:「怎不捨得?妳自个儿都捨得虐身了!」他将瞄头转向身后高个儿,一掌大拍他胸,那力道之大…本人初估应该可以劈断一棵千年神木… 他还真动气来着… 只见蓝眼睛声都没吭一下,淡淡行礼:「毒癡。」 自大狂鼻子哼出两口大气,对他大骂:「出谷前就叮咛过你要好好盯着小药人,你这人怎盯的?盯到她比出谷前气色更差了!」 蓝眼睛眸底一抹愁色敛去,自大狂再哼了两声后,旋踵回椅上歪坐,「罢了,若这妮子可以好好听人话,树都能成精了!过来,我看看。」 我乖乖坐过去他旁边,将两只手平放在小几上,他一手各探一只,边开口让蓝眼睛去取来纸笔。 狼毫一落,行云流水,舞毕,将纸随手摊给蓝眼睛。 「妳体内残毒确实有在削减,但都怪妳没睡好,所以我把药单改了,往后妳喝药后就得给小祖宗我躺趴!」 我着急地揪住他衣袖:「小祖宗,就晚上那帖药改不成吗?白天我可不能多睡…」有太多事要做,哪来的闲功夫睡觉?宗谱名册、练字可都还没成呢! 他双眉一挑,「没得商量,妳再这样下去,不出一年,又得回谷里养了,可别小看这火毒,只要它没清乾净,以妳这破身子,会被它弄死的!」 本人一听,手一鬆,即刻妥协,这自大狂平时虽喜欢说大话捉弄人,可在谷里的那一年相处,我知道,人命关天的事他必是不诓骗的,这边上他总是实话实说。 「好吧,我听你的。」 他又弹了额头一记,只是这一下力道非常轻,像羽毛刷过。 「何时动身治你哥?」 我话还没出口,蓝眼睛便把话讲全了。 「今日属下将主上药单上的药材齐备后,明日便能动身万旭。」 只见那自称小祖宗的家伙猖狂大笑,接着说出让本人差点吐血的宣言。 「很好,小冷,我记得万旭离这儿车程约七来天吧!」 「若快马赶过去,约五日能到。」 他抄起另一张纸快速写下扔给他,「明日启程后在车上的这段日子就用这张药单煎药,我要让她一路插针睡到万旭,哈哈哈~」 是矣,拜这自大狂所赐,本人一上车即陷入黑压压的意识里,整整睡了五天,醒来时已在凤安家中闺房里。 他将最后一根针从我手背上除去,裂开嘴笑道:「可好睡了妳,神智应清明许多了吧!」 我坐起身来,见他一贯俐落的手法将银针收拾进皮製夹里,挂在腰上,走至方桌倒了杯水给我,我缓缓就口喝下,一滴不剩,方才点了点头:「是精神多了。」 他取走茶杯,放于床边几上,顺手拉了张凳子搁在面前坐下。 我问:「看过我哥了吗?」 「恩,早上一到便去看了。」 「能治吗?」 他眉一挑,嘴里咂咂几声,「能,但缺一味药。」 我心一鬆,这小子只要说能,那便是绝对,既然他说缺药,那便是能找得到,不然他不会这般提出。 「什幺药?我派隐阁去取。」 他放下翘在床沿边的两只修长美腿,拿起一旁杯子在手里抛接起来,语气越发调皮。 「那味药天底下就那幺一个地方有…」 本人挑眉,「别卖关子了,小祖宗。」 他手一掷,杯子在空中转了一圈稳稳落在几上,一点声响都无。 「那味药,是迭魂草,这世上仅有两株,养在川景城皇宫里,为镇国之宝,没那味药,妳哥撑不过一月。」 川景城皇宫…没想,我总是有求于他… 「好,我去取。」 自大狂笑嘻嘻的脸上一愣,转为大惊。 「妳一身破病怎去取?就算凤家跟皇家关係再好,那可是国宝啊!岂是随便几两交情就可攀到的?小祖宗我可是让妳去偷啊!妳让底下人去去便成,自个儿去偷做啥?!」 我朝他一笑,「我不偷,就取。」 一读懂我意思,他抬手弹了弹我额头:「没睡前倒没事儿,怎睡起来脑子就傻了?」 我挥开他乱骚我脑袋的大手,怒回:「我没傻!」 「是是是!妳聪明!聪明就要去偷啊~谁让妳取了!不管妳了,小祖宗我要补眠去,小冷待妳门外,饿了叫他一声,喔对了,妳晚上那帖药我会亲自来盯着妳,哈哈哈~」我朝他背影做了个大鬼脸,没想他却转回头也做了个回我…真是! 他开门离去,我伸了伸懒腰,下床套上靴子出了门,蓝眼睛笔直站于门侧,见我出来,一抹笑自他嘴边晕开。 「主上。」 我点点头,开口道:「两件事替我办一办。」 「主上请说。」 「其一,明日清晨我们便动身川景城;其二,派信差传书给川景明阁分流,替我尽速买下离川景城皇宫约十里处的隐秘栖所,到之时办妥。」幸好川景离这儿倒近,应该十日便能来回。 蓝眼睛压下好奇心什幺也没问,乖乖领命去办。 我吃了点东西后,以近酉时,遂出了自个儿的闺房,前去凤安爹娘的院落请安。 门外小厮通报过后,没想爹跟娘竟亲自出来相迎。 那天生丽质的容貌满脸倦容,与凤安七分相像的脸庞一见我走近便泪洒当场,小碎步跑了过来抱我满怀。 「安儿…我的好安儿啊…」她紧紧地抱着我,泪流不停,手劲力量可大着,紧得本人不小心岔了口气,咳了起来。 爹亲忙将她拉开,「好了好了,安儿重伤初癒,底气还略显不足,少折腾她了。」闻言,她赶紧鬆开臂膀,忙拍抚后背任我咳个够,慌张担忧的凤目上下左右看了本人身子一圈儿,才说:「都是娘不好,安儿可哪里痛着了?!」 我舒缓了一通后,才摇了摇手,说:「娘,安儿没事,您不用操心。」 见她一脸惶然,在听了身后蓝眼睛的翻译后,才恍然大悟,接着又哭了出来。 身形高挑却显得清瘦的爹亲伸手揽住她,忙着安慰,深青色衣袖滑下露出的一节,消瘦苍白得令人心疼。两人眉头深锁,愁绪哀痛全写在脸上,一半是为了凤安,一半是因着凤平。 我一手各按着一人,柔声说:「爹、娘,您俩别操心,医癡说哥哥有得救。」只可惜,我的话他们听不见。 蓝眼睛帮着我翻译,爹娘一听仓促问:「真的?」 为了让他们吃下定心丸,我头重重一点,「千真万确,少的那一味药材,明日我便动身去川景取。」 那娘亲一听止住了泪,爹亲用衣袖擦去她脸上泪痕,才缓缓开口:「安儿,妳哥哥固然要紧…但妳的伤呢?能好得全吗?」 我暖暖一笑,由衷喜欢这新的爹娘,遂弯身抱了抱他们,「安儿有医癡帮助,伤势已渐好转,虽然口不能言,但无碍,你们毋需担心烦忧,至于哥哥,你俩老放心,既然医癡来了,那哥哥的伤必定痊癒。」 俩人闻言,提得老高的肩如释重负般垮下,拉着我进屋听我交待这一年来所发生种种,虽然当初蓝眼睛有定期派信差稍消息,但细节可还是得亲自交代的。 「安儿,趁天黑前…去看一看妳哥哥吧…」 我点头起身,躬身一礼:「爹娘早些休息,安儿明日卯初即起程转往川景,爹娘不必来送。」 日头渐西沉,我离开院落,转往南边的凤平栖所。 未进院门,门前一抹粉色娉婷,夕阳将她曼妙影子拉得老长,我驻足欣赏几秒这美如诗画的风景,才起步朝她走去。 出水芙蓉 不妖苏柔 一笑倾城 二笑倾国 帘幕寄情 巧笑倩兮 一曲宛转 翘盼回眸 犹记得主楼书房架上的一本恆阳记事,里头这样描述当代的第一美人,前面以莲花形容此人美丽,后四句则是在说她与二皇子在川景南边的日艳湖上游船相遇的故事,那事儿还是我听蓝眼睛解释给我听的,听他说当年这王座候选人二皇子在游船上见到对面画舫的苏柔,一见锺情,为得姑娘展颜一笑,信手弹了一曲问情,当夜便掷了两车黄金,将青楼第一挂艺红牌迎回金屋。 远看已是个可以把其他人注意力都拉过来的美人,近看更是让其他箇中美人相形失色。她姿态优柔,举手投足间似真似幻…飘渺如烟,唯一美中不足的是那眉间愁绪未随脸上施展的笑靥而消散…我行至身前两步远,她弯身朝我一礼。 「苏柔见过楼主。」 我赶紧扶她起来,让蓝眼睛替我翻译。 「叫我安儿即可,未来嫂嫂。」 闻言,她慌张摇头,没一会儿泪珠从杏目眶儿滚滚落下,如断线真珠。 「都怪我…若不是我…平…平怎会到如厮地步…楼主您万不可这幺唤我…苏柔不配…」 她这幺一辩,我倒想教真了,遂说:「配不配不是嫂嫂妳说了算,等哥哥醒了,妳欠他的,他让妳等的,你们俩好好清清,现在别争这些,能陪我进去看看哥哥吗?」 她听完翻译后愣地一会儿,抬袖擦拭眼泪,那动作惹人生怜…遂转身陪我步进院落。 前院一曲流水潺潺而过,流旁两边种植草木,几只花蝶在花间穿梭,时间彷彿静止了。 她领我进了凤平的房,宽敞的屋里,两旁半开的窗洒落夕阳余晖,黄澄澄地。 他静静地躺在床上,一身白,衬着一头乌黑的长髮,透明地,像随时会消散不见,若不是男子…我定会以为身在睡美人的童话里。 凤安与凤平十分相像,除却那双紧闭的凤眼外,只不过差在男子有稜有角的阳刚上,是相当英俊的,若别这幺瘦的话… 「起初…平虽长睡,但至少每日都能醒来同我说说话…可到后来醒来的时间越来越短…总是持续昏睡…有时甚至气息薄弱似无呼吸…到今年却没再醒来过…」 我坐于床沿,探手极轻地握住他至于胸前的瘦骨大手。 无声说着:「哥哥,安儿来看你了…」我紧了紧手指,再说:「你睡得太久了,等你醒来我定要让嫂嫂好好骂骂你…我只容许你再睡半月,半月后若你不睁开眼来开口说话…我便让嫂嫂改嫁他人。」 蓝眼睛在我一旁小声问:「需要複述吗?」 本人收回手,飘他一眼:「倒是不必。」 起身,随苏柔出院落,离开前,让她吃下颗定心丸。 「嫂嫂放心,我去川景取药这段日子,医癡会待在家里看着哥哥,等我回来后,医癡必让哥哥醒来。」 闻言,她激动不已,脸上又喜又哭,忙活不停,倒生出些许生气了,我朝她扬唇一笑,就听她说:「太好了!太好了!医癡是真找到可治的方法了?」 我头一轻点:「确是,不过缺一味药,等我取回,便能医治,这段时间辛苦嫂嫂了,再过半月,便能拨云见日。」 她高兴地眼泪狂流,哭咽着说:「谢谢…谢谢楼…」我抬手制止她:「叫我小安就好。」 她一愣,眼泪收势,最后用那好听的细柔嗓子吐出小安二字,算勉强及格,转身离开前让蓝眼睛补上一句:「闻说天下第一美人琴艺堪与江湖乐仙齐名,待哥哥伤治好后,愿有幸能听上一曲。」 本人在自大狂的收针中醒来,插了一夜的针,一宿安睡无梦,甚好。 他将桌上还冒着热烟的药粥端过来放于床上安置的小桌,开口命令:「一滴不剩。」 我长叹一声,实在是没什幺胃口,可若不将它喝光,我看是别想走出这门儿了,便乖乖执起勺子一口口喝下,他在旁边盯着,翘在床沿的二郎腿晃呀晃。 「妳去的这十来日我没法替妳插针,所以让小冷换上另一张药单,切记按时喝光它,了不了?」 我点头,喝下最后一口,就听他半威胁:「若是回来身子比今天还差,妳哥也甭治了,小祖宗我立刻飞回谷修身养性去~」 我噗哧一笑,一粒调皮的小米不偏不倚喷飞贴在了他脸上,他一脸青白,伸手取下,一手捏着巧劲掐我脸颊,又让他碎念了几句。 蓝眼睛适时敲门而入救我于水火,手端的那碗药汁黑稠稠的。 「主上,卯时一刻,该动身了。」 我取过眉也不皱灌下,换上一身白衣,离开院落,上了马车。 马才刚动,药效立刻见奏,我在蓝眼睛的注视下,再度陷入昏睡。 这睡睡醒醒,又是五日。 我住进明阁在皇城南处十里外买下的别苑,提笔写了封短信交与蓝眼睛。 「入夜前你挑个时辰将这封信放进皇帝寝宫。」他取过,什幺也不问,谨慎将信收进怀里,「属下这就去办。」 我坐了回去,心底免不了的忐忑,睽违一年多,这一别,却是物事人非。 现在只盼,他真信我,若不信,那只能改取为偷了。 信中是这样写的: 揽月 前会一别已一年之久 今会 南面十里外听风小墅 不见不散 赠笔之人 狠男人小说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 伍章 认 伍章 认 待在听风小墅的这两日,除了喝药昏睡的外,我基本待在书房练字或与蓝眼睛询问本家之大小事,等待阙抢钱亲自到访。 第三日午后,我自床上醒来,蓝眼睛让人搬了张摇椅置于后院长棚里,我倚了上去,棚上一颗百年银杏树遮去午阳,前头春花展笑靥,美不胜收。 春风一阵一阵,吹过我未束的髮,带起了一些,轻拂了去,勾于耳后,睡意又浮了上来。 恍惚中,有人轻触了我手,蓝眼睛好听的嗓音自耳边响起。 「主上,您请的贵人…来了。」 我睁开眼来,越过蓝眼睛的肩头…不远花海处,一抹昂藏的暗红锦袍…衣襬随风飘舞,齐腰的髮如墨,自成一格山水…华美赛霜素手执着一柄十骨扇,展开的扇面未着一笔一画,空白如洗,不似他一贯风雅作派。 俊美的脸庞,没有从前的笑容,他淡淡地眉目一扫,将视线落在我身上。 「……揽月…」我缓缓开口,这一唤…激起心底压抑许久的澎派,他似读出了我的唇语,原本毫无情绪的眼眸闪过一抹神采,即转瞬隐去,我起身,就见他快步走来,立于棚外,只我三步远。 「凤安,才听本家上报妳得救的消息…伤未好全在楼里养伤,怎地现在是在同朕演哪齣?」 我朝他浅浅一笑,抬手示意他坐棚里原有的籐椅,见他未拒绝,我安了下心,朝蓝眼睛说:「去取来笔墨。」 他眉一挑,扇子悠悠晃了几下,不动声色。 不久,蓝眼睛回来,将文房四宝整齐平放坛木桌上,仔细将墨磨好,退于一边。 我朝他说:「小冷,先下去吧。」 他朝我俩躬敬一揖,折了回去。 我浅浅一笑,提起狼毫,在空白纸上写下一句:「这一年多来过得好吗?」 他朝纸上一看,嗤笑一声:「凤安…妳让冷不语冒着诛九族之险翻墙送信…就为了同朕闲话家常?」 我一愣,从前阙抢钱在我面前总是嘻皮笑脸的…倒没想能够见他不同面貌,如今一会,倒是以这样的形势体会到了…不能说心里多好受,有的…是更多的不忍。 我叹了口气,手在纸上咻咻下笔,「揽月,如果可以我多想跟你同从前般闲话家常…知道你可能不信…但我希望你能听我说完。」我手一顿,知道他盯着纸上笔迹,遂继续写道:「我是小曦,一年多前我离开的那夜…再醒来时已是凤安…这一年多来我在碧幽谷里养伤,本不想这幺快来见你…但凤平的伤势已等不了了,我说服医癡出谷一救,其中一味药便是全天下只有恆旭宫殿里才有的迭魂草…这便是我找你来的原因。」 我搁下笔,抬头忐忑,便见他从一开始的不屑…到如今的震惊,他扇子啪一声掉在桌上,双眸紧张迷离地瞧着我,猝然起身冲到面前,双手搁在我双肩上头,肩上轻微震动…让我知道他在颤抖。 「真的?妳真的是…小曦?我那在星芒…星平镇上…结识的妹子?」他的声音好轻好轻…像随时会让风带走般的轻飘…他眼中倒映出我的轮廓,水粼粼地…彷彿下一秒中便会落下泪来。 我看着他点下头,无声慢回他:「是的,我便是…在钱庄第一次见面…赠了支钢笔给你的小曦……揽月……我回来了…我…很想你们。」 闻言,他哭了出来,一把将我拥入怀里,臂膀紧紧地将我固定住,下巴抵着额头。 一滴泪自上头滴落颊上,我回抱住他,这一年多来的飘荡彷彿这一刻通通烟消云散…就像找到了与这世界连接点,让我可以继续安心地往前走下去。 「好小曦…我的好妹子,回来了就好!回来了就好…」 「恩。」我在他怀里无声点头, 良久,他鬆开了我,抬手拭去我脸颊上的泪痕,我扯唇大笑,见他疑惑:「怎幺了?」我提笔书写:「堂堂恆阳帝君,竟哭得像小男孩般,变花猫脸了!」 「哎呀!妳这妮子,竟敢这样笑话哥哥!」 他赶紧用袖子擦去泪痕,整了整情绪,又恢复原来的模样,只是这模样不再冷硬生疏,变回了原来我认识的他。 他坐了回去,我手一扬,蓝眼睛随即飞身过来,「主上有何吩咐?」 「泡壶茶来,揽月渴了。」 他随即退下,没一会儿,桌上茶香四溢,乃为销魂。 我亲自倒了杯给他,他接过,闻着茶香,秀气抿了几口。 「自我当了皇帝后,便没机会喝它了,这过了一年多,味道倒是如记忆中一般。」 我写下:「青远每季第一批都给自己人,别跟我说你没带回恆旭宫里尝。」 他叹一口长气,放下茶杯,幽幽道:「小曦…妳不知道妳走后,青远变成了什幺样子…不光他们,就连我也一时难以接受…这销魂…在我登基时,是让薇替我带来了些,可…妳知道吗…我光是看它…便想起妳当初那身伤势…」我起身摀住他口,待他停后才放下。 在纸上写下:「那些过往…如让你难受,就别说了。」 「好吧,哥不说,倒说说妳现在什幺处境?怎口不能言了?」 我一叹,再写:「炙火掌毒伤及…毒癡说需把毒清乾净后再想办法恢复。」 他了然一点头,语带揶揄问:「除了我知道妳底细外,可还有谁知?」 「小冷。」 「冷不语?」 我头一点,写道:「凤家严谨,没有点本事是过不了本家那关…是矣我只好同小冷全盘托出,请他多帮衬,我知他可信。」 他抓起扇子唰一声闲散摇着,「这倒是…本家当家凤峰是个精明人…分家的蛛丝马迹是逃不过他眼的,何况三年前…他儿子争楼主之位铩羽而归,对凤安必是更为严苛了…但妳也甭需操心,凤安喜静,我在她还小时见过几次,不说话的样子跟妳现在差不了多少…只是眉宇间英气缭绕,比起妳的从容自若更像个江湖人…不过现在妳倒可用受伤因由掩人耳目装几回弱…倘若真过不了,可还有我这个免费救兵可般呢!」 我点头,朝他好笑:「那我岂不随身都要带支哨烟?」 他挑眉亦好笑看我,「多带几支备用倒是好的。」 我们聊了一下午,主要是聊我这一年多来的种种,以及他坐上皇位后遇到的难题。我们都很有默契地避开青远上的事,虽然我想问个明白,但是我清楚知道…于我现在这副破烂身体来说,太沉重的消息是无法承受的。 申时末刻,蓝眼睛踏进后院,说了句煞风景的话,让本人脸灰了一灰。 「主上,您必须用膳了,切莫耽误喝药的时间。」 阙抢钱扇子一收,打了个响指,没一会儿功夫,一黑衣男子立于跟前,单膝下跪行礼。 是藤。 「戌时前将一株迭魂草提来。」 「藤领命!」 他走后,阙抢钱朝一旁蓝眼睛吩咐:「多备副碗筷,你家主子可不爱自个儿吃饭。」 我好笑看他,就见他摊开扇面,下巴挪了挪,让我在上头作画。 我诚实地招了本人不太会作画这件事,他鼓舞地说无妨,鬼画符也行,我便大手一挥在那空白的扇面上画了一个大大的太阳记号,圆圆的,收笔处还有点分岔。 他瞧不太懂,倒也无所谓,喜孜孜地收下,直说:「这可是妳回来的证明,就当那株草的谢礼了。」 本人惊愕地阖起下巴,无价的迭魂草竟被我随手涂鸦换下了… 这顿晚餐是我自重生后最开心的一顿,酉时末刻,藤带回一株月光下闪着金光、约半身高的灌木,本以为是一株小草,倒让名字给误导了。 我亲自送他到门口,入马车前,当真一字一字问他:「这株给了我真无妨?」 他好笑揉了揉我头顶,「傻小曦…跟哥客气什幺?若妳两株皆要,哥也无所谓,只是再多的就真没得讨了!妳若想答谢,就好好把这身子养全,常常进宫陪陪我吧!」 我头一点,就见他欲言又止,最后只问:「当真不让说?」 我一笑,头重重一点,「时机敏感,袁烨尚不知所蹤,等到凤家事处理完后,再亲自回青远相认吧!」 「好吧!哥尊重妳的决定,若有事便派信阁传话过来,知道吗?」他从怀里掏出一块玉质巴掌大令牌,上头是他的帝号。 「这块玉牌妳随身带着,有了它进宫没人敢拦妳。」 见我郑重点头,他才放心转身跨进马车里,马伕驾一声,四匹黝黑宝马拉的低调奢华马车扬尘而去,直到视线再看不清,我身子一软,最后一幕是蓝眼睛飞过来扶住我的身影。 这药效果然惊人,本人这一睡,醒来已在赶路的马车上,一路昏昏沉沉,真正醒来时又在自个儿闺房里了。 自大狂照样在我面前做收针动作,当最后一根针自手臂上拂去,我才动了动身子半坐起来。 「怎幺样?成吗?」我问。 他将茶水递给我,随兴地说:「怎不成了?妳何时看本祖宗失手过?」 我挑眉不置可否,将整杯茶喝个精光,才回:「小药人我从认识你到现在也才见你医过一个人,而那人还是本人我,你说我从何判断?」 「唉呀呀~小药人~十把天不见儿,嘴利了不少唷~看来是这药不够苦啰!我今儿来改改药…」我拉住他边往门走的身子,直说:「别别别…小祖宗妙手回春之术谁不晓得?我刚是逗你闹着,您高抬贵手啊~」 他用手弹了弹我可怜的额,啧啧两声:「这还差不多!话说妳这妮子睡是睡了,但情绪给我压着点~这十来天可动气了?脉象恁是乱!」 我叹口气,哀怨道:「要我不怒不喜无忧无悲…乾脆让我出家算了…」 他哈哈一笑,竟给本人回:「小祖宗我觉得妳这提议甚好,甚好啊!」 两日后,凤平转醒,蓝眼睛陪同我晃到院落,屋里该到齐的全到了。 爹娘一把鼻涕一把眼泪抱着我这世的哥哥,嫂子苏柔站在一旁,目光癡癡锁着他,两行清泪如泉涌般直落而下。 我鬆了口气,就见他抬起头与我四目交接,与我如出一辙的凤目,先是一愣,后转为温暖的笑意,苍白的脸虽显虚弱,这一笑却犹如天人。 他鬆开了爹娘,沙哑一声:「安妹…」 闻言的那一瞬,差点忘了是在唤本人,愣了一会儿,才慢步凑到床前,爹娘起身空出了位子,我坐了过去,伸手抱他满怀。 怀中人瘦若无骨,但心中的温暖却是满盈如斯。 「安妹…谢谢…为哥奔波劳苦…这三年眨眼一过…妳竟长这般大了…」他紧紧地回抱住我,头靠我肩上,哭了出来,泪湿了肩衣。 我轻拍他背,安抚着,待他停止哭泣,才鬆开他回:「哥哥,欢迎回来。」他看着我唇形,震惊在脸上,才颤声回:「安妹…妳…」 我朝他一笑,抬手让蓝眼睛过来替我解释。 「平执事,主上去年祭花坛让袁烨炙火掌毒所伤,属下虽及时带主上前往碧幽谷让毒癡医治,但截至现在炙火掌毒素尚未完全除去…主上咽喉受掌毒所抑,目前毒癡仍未找到方法医治。」凤家持扇之人皆有位阶,黑扇总事、白扇执事、红扇逸事、蓝扇轻事。兰眼睛这幺唤他,是因为凤平是持白扇。 他一听,不可置信地看向我,一只手牢牢地握着我…「安妹…哥哥对不起妳…若不是…若不是…妳小小年纪怎会受这样的苦…为何爹娘没同平儿说起…」 爹娘闻言欲讲,我抬手让他们别说,回哥哥:「爹跟娘是不想让你多操这心好好养伤。哥哥,错不在你,我也是凤家人,本家命不可违,我既是凤楼楼主,这使命就该担得起…」我一顿,笑说:「咱万旭分家让人压在脚下这幺多年,哥哥的生死本家这三年多来不闻不问…如今你醒了,恰好妹妹我也侥倖躲过一劫,正好能挫挫当家跟凤甯的锐气…」 闻言,他破啼为笑,另一只手在我手背上拍了拍:「当年我带着柔儿逃亡时,听人说妳赢了凤甯得了楼主之位,当时妳才一十三…本来只是想带妳去见见世面…却没想安妹这样争气,妳倒跟哥说说,小小年纪是怎幺过得那最后一关的?」 这本人怎会晓得?遂三两句打发:「只是碰巧抽得是上上籤罢了!哥哥…你刚醒,这些事儿我们有得是时间往后好好说说,瞧你把咱柔儿嫂子晾在一边多久了?人家可想好好同你相处呢!我跟爹娘就先离开了,过个两天你休足些底气,我再来找你叙叙。」 他抬眼看向床边丽人,佳人闻言双颊染上红云,他乾脆地点头,放开了手,我一手挽一个将爹娘架离,让他们两鹣鲽能好好撕磨撕磨一番。 送爹娘回院落,临走时,朝他们提了件事儿。 「爹娘,既然哥哥醒了,那他跟苏柔的亲事等哥哥好全后便办了办吧。」 爹娘一脸为难,后是爹叹了口长气,沉声说道:「安儿,爹跟妳娘都很喜欢柔儿…但…唉…妳也知道当年这件事儿惹得本家那头多不快,肯让柔儿回万旭已是对我们最大的宽容了,这事儿当年还是妳亲自以楼主身分去本家求回来的,虽然风头事已过三载余…二皇子也让新帝发去最北方领土…但,爹恐是无法作主这事儿…唉…更何况,虽然平儿醒来是好事儿…但本家必会追讨这笔旧帐。」 我安了安爹娘,「这件事儿您俩老别担心,安儿自会说服当家应诺这门亲事,你们就等安儿的好消息吧!」 回房后,我唤了蓝眼睛进来,朝他吩咐:「两件事替我查一查。」 他点头,「主上请讲。」 「我需要知道凤安三年前楼主之争是如何得胜的…鉅细靡遗的内容这两日内替我呈上。另一件事,为第一件事的延伸…替我查一查凤平跟凤安这两兄妹在凤家的扇位是如何得到的。」既然本家视爹为心中刺,又怎会如此轻易让他的后辈执掌扇位之权?还是首席与次席…据上次蓝眼精恶补我本家讯息中提到,那位凤峰之子凤甯今年才得同凤平一样之白扇执事,比我还低一阶…而黑扇持有者也仅有三位,另两位为凤峰与爹亲凤翔。 而凤安的墨昙是在坐上楼主之位的第二年末才得到,至于怎幺得手这部分,蓝眼精还未有时间一一详述。 蓝眼精嘴角一勾,直说:「回主上,关于您从前的事属下知之甚详,明日容属下与您说明清楚,至于平执事的部分,请容属下查清楚。」 「好,明早小祖宗收完针,你便来房里同我说。」 看来,为了哥哥跟苏柔的婚事,本家势必得亲走一趟,为了这一遭…我必须及早知道全部的事,已防本家的拆穿。 而,果不其然如爹亲所忧,在哥哥醒来的第五日,本家信差发来急告,命哥哥将伤养好后亲去本家领罪。 狠男人小说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 伍章 本 伍章 本 凤安在当年得楼主之位时仅仅一十三岁的年纪,而她抽到的籤也不是什幺好籤,据蓝眼睛所讲,当初她籤中指令为窃取传世百年名作-万马奔腾图。 这幅无价之宝长达二十二尺,被收藏在当年三王爷府上,既不能赠、不能借,必须是偷,在戒备森严的王府里,对一个十三岁的女孩来说,这是相当难的。 当然,偷这件事儿,凤家是经过三王爷应口准许的,当年凤安窃取成功回本家覆命后,当夜即物归原处,若不是凤家人隔天早上到府答谢还礼,那王府上下是没一人发现的,可见这凤安偷的神技亦是一流。 而蓝眼睛说,凤安在抽到籤时,并没有任何动作,而是在收到哥哥凤平带着嫂子苏柔逃亡之消息时,在当晚下的手。 听到这里,我疑惑问:「你怎知道得这幺仔细?」 他扯唇一笑:「凤楼楼主每十五年易主一次,而六阁亦是,阁主选出之后,会在本家等待新的楼主胜出,当年属下便是这样见到凤安主上的。主上在最终测试时抽到籤后并未立刻动身,而是回本家替她安排的院落住下,直到传回平执事的消息时,才动身窃取,本来属下以为…主上只是跟着自己的哥哥来看看热闹侥倖过了前几关…没想,却是属下目光短浅,看低了这位小姑娘。」 我点了点头,真诚道:「我与凤安有过一面之缘,亦被她救下了一次,我很欣赏她。」若不是醒来时已是这般局面…唉…多希望能亲口对她道声谢谢。 他恩了声:「属下认为凤安主上…对您亦有同样的看法。」 我笑了笑,望了望窗外天空,接续问:「那把墨昙又是如何得的?」 「当年平执事出事后,凤安主上在翔总事连求两回而无果下,亲自回本家替平执事与苏柔姑娘求情,望当家能网开一面让他俩能回万旭,碰巧当时遇旭日堡断了一批凤家生意,当家便以此考验凤安本事,如夺回生意,除平执事、苏柔姑娘能回万旭外,再奉上一柄黑扇。」 我插嘴问:「可我记得…你曾说过,四色扇之位阶需由各分家同意…」 他头一点,「没错,当时这件事各分家意见不依,最后则是让分家各推一位人选出来角逐,共一十三位同凤安主上角逐墨昙,与旭日堡长达一年拉锯战便开始了…而各分家为了公平竞争,本家禁止主上擅用六阁,只能凭藉自己的人脉,所以…主上不只要从旧楼主接手凤楼大小事外,一方面还要去断袁烨放的线。」他一顿,接续说:「第二年,凤安主上取回了这批生意,在各分家的见证下,从当家手上取得墨昙,并带平执事他们回万旭,而新任的阁主在这次事件后,更加敬重这位年纪轻轻的主上。」 我轻叹口气,「这就是为何各阁主在我第一次会见他们时,神色如此紧张的缘故?」依本人看,那不叫尊敬,该是惧怕了。 他嘴角勾起一个若有似无的笑意:「主上想得却是。」 也是,以十四岁之姿便取得总事的位阶,在凤家这样的年纪可是头一遭,就连当家凤峰都是在二十二岁时才得手,除了讚叹她的能力外,一方面也是心疼她的青春年华就此葬在凤楼了。 我不禁与她跟从前的自己想在了一起,一抹愁思便攀了上来,随意回他:「可我怎觉得你从不紧张?」从睁开眼看见他那一刻,除了一开始的慌乱之外,我感觉不出他对我的畏惧。 闻言,他愣了愣,表情有瞬间的凝滞,随后才牛头不对马嘴回:「若是以前的主上,万不可能同属下这般闲谈的…」 我挑眉看他,「喔?那你是喜欢爱跟你闲谈的主上…还是喜欢只谈正事的主上?」 他轻咳了下,彷彿呛到似的,本来以为他会同之前般一笑置之,没想这次他却回了:「如此…这样…甚好。」 噗!我到嘴的茶水喷了出来,哈哈哈无声笑个没停,他赶忙拿手帕递给我擦嘴,我搁下茶杯,真心一句:「往后当我闲的发慌…你一定要陪我闲聊,好吗?」 他看着我,蓝色的眼睛在背光下有着一抹沉着,直挺的背像能扛起千斤重担… 「属下遵命。」 一个月后,哥哥凤平的伤势大好,身上的肉也慢慢长回来了,除了有免费自大狂一天一脉外,还有十二时辰全天候着的嫂子照三餐夜宵照料,才能有如此显着差异。 前些天听爹娘说哥哥两日后将起程去本家请罪,还特别交代不让我这妹妹跟,本人脸上那一个歪地,全让蓝眼睛看在眼底。 我晃着笔桿用嘴轻吹了吹墨迹,将信折好塞进竹筒里挂在小黑脖子上,取出放在衣袖里的阙抢钱玉牌,放在牠鼻子前闻了闻,只见牠大头晃了两晃,脚ㄚ子延着窗台靠我近些讨拍拍,伸手摸了摸牠头顶,顺了顺牠脖子毛,牠才怪叫两声转身往天空窜去,直到黑点消失在远方,才唤了蓝眼睛陪我渡到凤平那儿悠转。 未进院门,矮墙内便传出攸长琴音,驻足闭眼听着,遂想起了与花蜜蜂第一次碰面的情形,不禁会心一笑。 「小冷,我可有说过…恆阳边境的另一头…青远家里也有能入人心的琴音…」 耳边听他回:「主上说的是…淡出江湖的乐仙至尊?」 我头一点,睁开眼来,「恩…我想念蝶舞的琴音了。」在听了嫂子的之后,更想了。 迈步而入,前院凉亭里一对璧人,一人纤纤玉手抚琴,一人执陶壶泡茶好不惬意,我不忍叨扰,正欲回头,却让抬起头来的嫂子状个正着。 「小安!」 闻声,哥哥转过头来,两人同时朝我欢迎一笑,我走了过去,微一颔首:「哥哥,嫂嫂。」 哥哥起身拉着我坐他旁边位子,将茶沏好后,倒了杯搁在桌前。 「茶烫,喝慢些。」 蓝眼睛站在身后,也让哥哥拉着坐我隔壁,同样倒了杯茶给他。 看到此,我更加喜欢这个没有严重阶级观念的哥哥,不禁讚同苏柔嫂子的好眼光,爱上了个好男人。 哥哥轻搁下茶壶,好笑摸了摸我头:「前几天听柔儿说起…说妳想听听她弹的曲,倒不如今日就让她小试身手如何?」 我头一点:「刚在外头便已听得天籁之音,如若能多听一曲,那是更好。」 那漂亮嫂子朝我婉约巧笑,手一扬,轻柔小曲飘过亭内,绕梁而入…果然人的曲音可随心境而变,我闭眼听着,轻鬆如春日淡风,宛若清水流淌,却是温软如冬日小火温煮。 曲毕,我点头讚好,喝下杯中茶,说明来意。 「哥哥,两日后安妹同你走一遭。」 他一顿,朝我摇了摇头:「哥哥犯下的错,哥哥自己去担,这三年来妳过得太辛苦了,这次就让我自己去就行了。」 我摇头,赶忙让蓝眼睛翻译:「不成,哥哥的性子我清楚得很,这一去只怕是让当家的快意宰割,我可不想好不容易救活过来的哥哥又这样白白遭肉痛!」 哥哥欲往下说,我抬手制止,「哥,嫂子守着你三年,我跟爹娘都替她心疼…你不替我们想想,也该替嫂子想想…这次我跟着去是敲定了,就算你不让我同行,我也会自个儿去,恩?」 他动容看着我,最后眼眶竟然红了。 「我的好安妹…哥哥…」 我起身抱了抱他,「没事儿,我只是想看到你们好好的,就这样。」 他在肩上点了点头,哽咽难以自己,我鬆开手,拉了嫂子过来,将之柔荑放在他骨节明显的大手上,「答应我,不要抛下彼此,要像爹娘一样相亲相爱,相守到老。」 嫂子眼泪掉个不停,哥哥抓紧她的手,郑重说道:「我凤平一生只苏柔一人,一生就只牵这双手,一生就只爱这一人。」 我红了眼眶,握紧两人交握的手,这条紧得不能再紧的红线,我王曦绝不容许有人轻易剪断拆散! 时隔快两个月,本人又踏进川景城这天子脚下。 本家家府位于皇城东面,佔地面积相当广大,可说是比之皇城有过之而无不及,匿大的紫檀大门上苍劲有力的横批-凤府,大气磅礡也不过如此。 放下车窗帘幕,听门外卫士喊了声:「报!凤楼楼主、万旭平执事到访!」 我与哥哥互看一眼,门喀啦一阵声响,马车动了起来,驶入这本人初来乍到的贵宝之地。 马车停,坐于外头的蓝眼睛帮开了车门,哥哥先跳了出去,牵了嫂子下去后,再扶了我下地。 抬头一望,宽阔的石板面积铺盖,用以深浅颜色隐约铺垫出一展翅凤凰家徽,两旁种植高耸的乔木,笔直的道路尽头,连接一幢巍峨的屋宇,匾额上刻着-凤事厅。 两名女侍者领我们进去,本人凭着想状状胆子的心态,便操来墨昙握着,装着自己就是真正的凤安,已来过这里无数次的样子,没想头一偏,倒见哥哥手里也握着他那把云吐,右手紧紧牵着嫂子的手,虽然脸上表情镇定无比,可那心底啊,怕是同本人一模模一样样地。 大厅里非常静,木质地板铺上柔软高级的深色凤纹毯子,脚步声完全被吸收了;厅里无椅,只有几席摆放整齐的矮桌与席垫,挑高的屋宇上头有只金色大凤盘据上头,随着厅里三面大开的雕花大门,外头的阳光洒落在它身上,彷彿乘着金光浴火重生,展翅高飞。 一入厅,我便让这营造的气氛镇摄了,心竟也平定了下来,就像我已看过这场景无数次,却始终无法忘怀一般,如今一见,却安下了心。 侍者领我入座右首第一位,而哥哥则为左首第一位,嫂子落坐哥哥旁边紧紧相随,蓝眼睛则没有座位,候于本人旁边。 茶点奉上,本人当自个儿家般随意吃着,一盏茶过,门外一阵骚动,一黯红色锦袍随步伐飘入眼前,停驻于正前方的主位上,来人正是现今当家-凤峰。 本人黑线下降三条,这可恶的古代环境,所孕育出来的老人当真不像老人,根本无法用所见之面貌去判断年龄,瞧瞧人家哪像蓝眼睛说的是大爹亲五岁之中年男子?明眸齿皓,白肤赛雪…再加上这高挑俊朗的身段,想不让人看呆都难。 本人本着阅男无数的经验加上坚定的意志,关起夸张的思维,将目光移开,眼观鼻鼻观心随哥哥起身行了个扇礼。 所谓的扇礼,即是用右手将扇子置于心口上,微躬身行礼便成;如无持扇,则是手贴心口大躬身行礼。 「坐吧,安总事、平执事。」 略显沙哑的嗓子倒比较贴近年纪,我应声而坐,在女侍将茶点奉到他桌上后,他才问:「本当家记得…只传平执事过来…安总事大伤未癒,不应再来回奔波才是。」 我弯身一礼,让蓝眼睛帮着翻译:「当家教训的是,不过安儿一年半余未来本家请安,恰好哥哥行来一趟,安儿是想…跟着来,一路上有照料外,亦能会见当家一面。」 他头微点一下,转头问哥哥:「信阁差信来说毒癡替你医治了问死至毒,毒…可都清了?」 「谢当家关心,晚辈体内毒素已清,已无大碍。」 「既然如此…今日本当家找你来,你可清楚明白?」 就见哥哥不卑不吭回:「晚辈愿遵本家之意。」 他讚许点头:「三年前…本当家已与其分家决议惩处,除了摘除扇位外,需行家法三百大板子,这件事儿…翔总事应有与你提过吧!」 哥头一点:「晚辈醒来后,爹亲已告知此事。」 三百大板?! 摘除扇位事小,可那板子打下去还不得往死里打?何况哥哥内力尚未恢复,若这幺给打下去,就算死不了估计一辈子也要在床上渡过! 我站了起来,打断他们谈话。 「安总事何意?」 本人再行了扇礼,挺直腰竿抬头看向面前这位长者。 「安儿有一事相求,望当家与分家重新审视此次惩处。」 他叹下一口长气,满脸的不赞同。 「这事在三年前已定下,总簿上已记载,无可能转圜。」 我不疾不徐回:「三年前哥哥仅是遵照籤上的指示进行任务,如今却要因任务而受罚,安儿不得不质疑这办法规则…其中是否有未详尽之处?」 他眉一挑,抬手执起茶杯抿下一口,沉声说:「安总事是在质疑三年前各分家执法不公吗?」 本人腰弯了弯,「安儿不敢,只是希望此事重议重审,望当家能应允。」 当初听了蓝眼睛讲了哥哥的事后,想想,便觉事情应有转圜余地,既然籤上没有特别写不能拐走别人的女人,更何况,嫂子还是自愿跟哥哥走的,这要罚,当初二皇子也已经下毒解气了,还差点要了哥哥一条小命,照道理应该扯平了,何需再加一个家法伺候?想少个年轻有为的青年跟自个儿儿子争风采也不必用这样的手段拖三年。 弯了许久,哥哥见咱俩僵持不下,忙道:「安妹,此事已定,就…」我转头瞪他,让他住嘴,直起身子再说一遍:「请当家应允此事重审。」 他盯我良久,狭长的大眼看不出情绪。 「安儿自大伤后,性子有些许不同了,少了些倔强刚硬…多了许从容稳重…」 本人闻言心底一惊,好一个阙抢钱口中的精明人物,才一面,便猜到了我的变化,我嘴上说:「安儿早前不懂事对当家及各分家多有冒犯…许是生死关头走一遭,对事孰轻孰重多了些见解,望当家多多海涵。」,眼睛定定地与他对视,毫不退让。 「此事重审,需两位总事、三位执事、四位逸事、五位轻事以上认可,除却平执事之外,妳得先把人凑齐才行。」 本人躬身一礼,「谢当家,安儿会尽快凑足重审资格。」 有这一承诺,这事便好办了,当日我便派信阁广发信息给持扇者,里头仅有短短几句白话揭示本人开门见山的意图: 平执事受新任圣上垂爱 特请毒癡出谷救治续命 且怜双人情深如海不离不弃之精神 圣上盼凤家能家中自解 现本楼主已徵得当家同意重审三年前往事 盼诸位点头相挺 说这幺几句,无意就是要阙抢钱帮着担下来,毕竟谁不知道咱二皇子早被发配边境去了,当年的那些顾忌也随着新帝的登基而不复再,若是他们再不识相点答应,只怕本人会架着阙抢钱写下第二张狗血圣旨… 狠男人小说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 伍章 见 伍章 见 在等待各分家回覆的这段时间,我被安排在凤家的一处院落住下,哥哥与嫂子则在隔壁院落。 庭院枝枒让风吹得摇曳,这大好的午后洒阳时光阿! 趁着蓝眼睛这几天被我派去执行楼内任务,我扒光袜子拿着本书靠坐在栏上好不惬意,微凉的春风吹得脑子里的瞌睡虫出来捣乱,遂将书本盖在头上,正準备让刚喝药的昏沉脑袋瓜儿补补,却让一只手破坏了这份美好。 睁开眼,入目的是一双圆又大的眼珠子,完美鼻梁下的那张嘴正往两边轻勾了上去,那被拿开的书正让他右手擒着,本人眉一挑,不慌不忙抬手抵开他靠得太近的脸,他那张嘴勾得更深,信手翻了翻手里书册,啧啧两声:「想不到一年多未见,妳的性情好似变了个人…」 我心一惊,好整以暇看着他,就见他将书本随手置于一旁栏杆,腿一蹬坐在身侧,一头未束的及腰黑髮落在了我弓起裙上,倾身与我对视,那脸…靠得过近了。 「凤安…我听说妳哑了。」他好听的声线在耳边环绕,但那眼神却太过侵略。 我头一点算是回答他。 他轻笑两声,「是吗?」他的手抵在我膝上,非常的自然,就像这双膝本来就是张桌子。 「能治得好吗?我听说毒癡让妳请来了…」 我耸了耸双肩,算是回答。 「喔?如治不好…那我不就再也听不到妳那冷不溜丢的嘲讽了吗…哈哈哈…」 我不予置评,拿开他踰越的双手,直起身子毫不避讳地靠近,双眼直勾勾的直视他,他被我这突如其来的反攻吓了一跳,身子往栏杆躺,变成我在上他在下的暧昧姿态。 「妳…妳…」我恶趣味的一个坏笑,伸出手来往他耳边缓缓靠去,他神情紧张地令人想再捉弄捉弄,遂故意在经过时轻轻碰触他的耳边,滑过一束长髮,再取过书本。 我直起身下了地,略显冰凉的木板让我舒服地叹下一口气,转身用唇语回他:「凤甯,若让当家见你这副我见犹怜的样子…你猜猜他会否帮你挑个好人家?」 他一脸懵懂,「妳说什幺?」 我头一摇,「罢了。」旋踵入内室,替自己倒了杯茶顺顺喉。 一抹事物从耳边靠了过来,我抬眼一看,是一把通体雪白的白扇。 扇缘如脂玉般光滑剔透,就如同领着它的那只手般,那手一翻,将扇子轻巧摊开,上头展开一张折起的信纸。 本人眉一挑,头一歪,问它主人。 高挑的身子在室内显得更加修长,白衣加上一头乌黑长髮更显飘逸,虽然他长相像凤峰,但神韵倒不怎幺相像,他目光撇向我,神情略显尴尬,右耳还微露出些许的淡红。 「恩哼!妳不是在徵询各家对凤平那事重审的同意吗?」他将扇子往我这儿再挪了挪,「喏!拿去。」 伸手将纸取下,摊了开,上头是有他亲笔应允的签字及印章。 我转身进隔壁室取来纸笔,在上头写下:「你不怕你爹扒了你?」 他抬头一哼,「我都多大了,这事总该能自个儿做主,况且凤平的处置当初我也是不赞成的。」 我在纸上写:「我先替哥哥谢谢你了。」 「谢字倒是不用,只是妳住在这里的这段时间,就陪我多消磨消磨了。」 我脸上轻笑,下笔:「我怎不记得你同我这远房亲戚这般亲过?」 他扇子一摊往自个儿那搧着风,回道:「一回生二回熟嘛~ 咱们都是凤家人,总该这般相熟才是。」 我头一点,也不管他是真情还假意,对这人的印象也算不坏,就这幺应了他了。 只是,他敏锐的看出我性情转变,看来往后我在外头也不必再装模作样,怎样都是会被看穿,倒不如都以大伤初癒这个藉口去塘塞吧。 谁又会想到,我是凤安却又不是呢? 蓝眼睛不在的这段时间,这凤甯倒真常来串门子,每每来不走正门,每次都从墙外踏轻功而来,一来也没瞧他想要干啥,就只是自个儿泡着茶,坐在一旁同我说说话儿,本人基本无法回应他什幺,通常是他自个儿讲个开心,我拿本书看着点头算是回话,这几次下来,也算是有默契在了。 今天下午,太阳依旧美好,本人一样坐在栏上看着书,那小子就从墙外翻了过来,人才刚到,便劈头说了句:「凤安,妳可知今天谁大驾光临?」本人意兴阑珊耸了耸肩,头也不抬地翻了一页,他晃悠悠地坐在我旁边,声音那一个响彻,把我震地跳了起来。 「就凌云教的教主龙飞跟他未婚妻啰~ 怎幺,瞧妳吓的…难不成妳见过他?人家神龙见首不见尾的,无事不登三宝殿,妳知道吗?说到这龙飞我可好奇了!若不是爹没让我跟去,我也想亲自会一会这儿传奇人物…听说阿他这次会大老远从青远过来,就只是陪陪她那未进门的娇妻回乡探亲,顺道来这儿拜个马头….」他后面说了什幺我没听进去,只知道阿飞他来了!他来这里了! 猛地拉着他咬字清楚问:「他会留宿在这里吗?」 他被我的举动吓着,回我:「这儿我倒是不清楚,怎幺?瞧妳紧张的…难道…凤安妳喜欢人家?」闻言我那一个顿点,拿手拍了他脑门一记,「胡说!」 他摸着脑袋瓜儿,假痛挨着:「不喜欢人家妳穷紧张什幺?!」 我没有回答他,经自佯装正定地重拾起书看着,却被他笑话:「妳书拿反啦~」 我窘地想找个地洞钻下去,却见他递了杯热茶给我,「喏,不闹妳了,妳想让他留宿的事,哥替妳办了去,若事成…妳可欠我一份大人情!」 闻言,我脸上喜悦藏不住,「这份人情,一定还!」 他朝我扬眉一笑,「等哥的消息!」转身飞越过墙外,我止不住雀跃的心来回渡步,突地身子一悬空,我让人公主抱了起来。 不用抬头看,我都知道是哪位不识相的家伙。 「主上,为何又不穿袜子鞋子就往地上踩?」 我懒得同他争,让抱进内室坐垫上,取过他递过来的厚袜子,乖乖穿上。 「事情都办好了?」 「回主上,都办好了。如果属下没看错的话,刚刚那位是凤甯?」 我头一点,「正是他,这几天他会来我这儿串串门子,人品倒是不差…罢了,不说这个,你知道吗刚刚他同我说,阿飞来了!」 他一顿,随即恍然大悟,「凌云教教主龙飞?」 「恩!我想见他,但又不知道该用什幺理由去见…」 他好笑地看着我,「如果只是远远看,那倒可行。」 我还在消化他出口的话,他便帮着我将靴子套上,抱起我出了房门,轻功一使迅速飞过眼前事物。 我们停在凤事厅外靠得最近的一棵大树上,蓝眼睛选了最隐密的枝干让我坐在上头,自己则坐在后面护着我。 从缝隙中,我能从大开的门扇望进去,虽然是背影,却已让我心激荡不已。 只是一眼,我便认出他来,一身的淡色青衣…那原就纤细的肩膀更消瘦些了…及腰的长髮未束…他举起手来拿起茶杯,姿态仍旧是那幺的优雅…只是这样的动作…便使我红了眼眶。 他身边坐了一位粉色女子,席间好像是她在跟凤峰说话,阿飞就在一旁静静地喝茶,途中凤甯走了进去,两方对话了一阵子,最后就见大家起身躬身行礼,凤峰手一挥,作势是请儿子送他们出去,凤甯领着两人出来,当阿飞的脸转过来时,那一刻是多幺的美好…我盈眶的泪落了下来,缓缓沾湿了脸颊。 他长高了许多…却也更瘦了,以前爱对着我笑的精緻脸蛋,多了些冷淡及疏远…他一旁娇小妙龄女子…双手勾着他臂膀巧笑倩兮…只这一幕,不知为何,我的心像被刨了,有一丝丝痛楚…凤甯领着他们坐上凤家的马车,他温柔地扶着她坐进马车,自己再跨了进去,马夫一声斥喝,马儿往后方院落处驶去,马车渐行渐远,我阖上眼,擦去颊上泪,转头朝蓝眼睛说':「回去吧。」 这天夜晚,那小子特地过来同我吃饭,并且告诉我他三两下就让阿飞答应留宿个几天,并故作暧昧的脸让我找时间自己去他院落串个门子,临走前还故意在我耳边安慰:「妹子,别陷太深,人家是已有未婚妻的人了,咱们凤家有头有脸,可不能做人家小的,妳要什幺样的男人没有,想嫁时,哥替你物色去,哦?」 本人瞪了他一眼,懒得理他,直接踹他出门。 晚上辗转难眠难以入睡,脑子像按到重播键般不停拨放他们相偕离去的画面,也不知道自己是怎幺了…竟是这般在意…许是就像自己养大的儿子交了女朋友不理妈的那种醋意萌生吧… 原本相认的打算,也因这未婚妻的出现而让心底有了分歧。 以我现在这副样子去相认,就算他们向阙抢钱一样相信了,可这层关係许会破坏阿飞的婚事…毕竟,我现在是凤楼楼主凤安,不是那看着他长大的王曦,任何一个跟自己年纪相仿的女子跟自个儿的未婚夫关係亲密,是怎幺都无法接受的。 我都无法说服自己…更何况是别人呢?至少,我不想要破坏青远现在的平和。 如她是阿飞所选,愿意同她携手到老的女子,那幺,我绝对不愿破坏这份感情。 思绪翻飞整夜,当曙光自窗透了进来,我才阖上了眼帘睡了过去。 阿飞入住了两天,我仍提不起勇气去找他。 这天午后,我如往常看着书,一样在外头晒阳,只是差在前天蓝眼睛搬来一张躺椅让我坐在廊前,被子、靠垫、地毯无一不缺,严厉禁止我靠在栏杆上吹冷风。 「早知道属下便让芙蓉、兰儿一同来伺候,免得主上趁属下不在胡来。」他递来一碗黑麻麻的冰镇药汁,我一口灌下,用手巾擦了擦嘴,叹道:「小冷,我怎觉得今天的药跟你说的话一样苦了?你改药单了?」 他将药碗递给前来伺候的女僕,命她退下后,才接:「这两日妳思虑过甚,难以入眠,气色差了许多,是矣属下将药单换了当初来川景时的那帖药了。」 我挥了挥手,「好了好了,你就同小祖宗连成一气了,我在这儿看一会儿书,你晚些时候在叫我。」 他拢了拢我身上的被子,「属下进房里整理信阁捎来的的回覆,您有事敲桌子两声便是。」我头一点,重抬起右手看书,他将热水注满裏头正沖着销魂的茶壶,才转身离开。 春风轻扫,销魂的茶香在四周飘散…胃里的药效迅速发挥作用,我脑袋昏沉,眼睛再看不下书中字,手一垂,会周公去。 朦胧中,我感觉一抹熟悉的气息环绕在周身,那像是一股暖流,一股早在很久很久之前我便仰赖的安全感… 缓缓睁开眼,入目的是一张精緻俊美的脸庞…我认得的…他就像是刻烙在心上一般,只需不到一秒的工夫,我便能认出来。 我吞嚥下口水,发现他好似站在我面前许久,便连忙起身,书册啪地一声掉在地上,我还来不及敲桌子两声,蓝眼睛已神速地飞到跟前来。 「主上。」他连忙将被子往我身上披,我目不转睛地盯着阿飞,就见他缓步走进我一步远处,微弯下身子捡起了书本,递给了我,「妳的书。」 他说话了,说话了…久违的声线在我耳边响了起来,我鼻头酸了起来,忍住又要失控的情绪,接了过来,朝他头一点算是道谢,转头朝蓝眼睛道:「小冷,帮我去来纸笔。」蓝眼睛趁着空档歉回:「主上失礼,教主功力不凡,属下没有察觉。」我头一摇,「没事,我不怪你,对了,再让人多拿一张椅子来。」 「是。」 我佯装镇定坐了回去,亲手斟了杯销魂放在他前面桌上,抬手示意他拿去。 他双眼灼灼地望着我,似是想把我看个通透,本人尴尬地躺了回去不太敢再看他…换了人、事、物,倒不知该如何相处了。 「在下不请自来,怕是让您惊吓了。」他身子一弓,朝我四十五度一礼,我赶紧开口让他别多礼,却发现自个儿力不从心,遂起身扶起他来。 双手下的他的臂膀非常纤细,却也紧实,可见他没有一天偷懒不练功,我欣慰地笑了,却被他深邃地大眼捕捉到,我尴尬的放开了手,连忙用手势挥了挥让他别这幺自责。 蓝眼睛取来了纸笔,并让僕伺将另一张椅至于对面,两人中间隔了张矮圆桌,蓝眼睛为我将墨磨好,临走前特别对阿飞交代,「主子的汤药不能误了时辰,酉时一刻后属下会来送客,如有言未尽,教主可择日再来。」 阿飞朝他头一点,算是回答。 蓝眼睛像个老妈子再次将本人被子跟靠垫整理过一遍后,才回屋里去。 这说大不大说小不小的庭院,就剩我跟他,不知为何,我竟紧张得浑身发热…就好像第一次见到阿飞一样,有点找不回之前与他相处的样子。 狠男人小说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 陆章 宣 陆章 宣 一壶茶,两只杯;一张桌,两单人。 时间悄悄在指缝中流过,本人望着手中夹着纸张的木板,无从下笔。 暮春的风带了些许热气,催化了我那早已骚动不止的心,正待下笔写些开场白,他却率先打破了沉默。 「去年倒影湖畔…多亏了有凤楼主的帮衬,龙某一家才得以脱险,这一份情…在下一定加倍偿还。」 我抬眼看他,就见他手中握着早已凉掉的茶,準备吞入嘴里,本人抬手制止,弯身取过他手中杯,将之倒入桌上刻有凤纹的瓷盅,再从正隔水温热的茶壶里倒出新茶置于他桌前。 「销魂虽是极品,但冷了不易入喉,添了股涩意。」我小楷匆匆书写,顾不上字迹丑陋,翻转过板子给他看。 他眼底笑意滑过,执杯就饮,我再写道:「倒影湖一事教主切莫介怀于心,袁烨本是凤家欲除之对象,凤安仅是遵照上头的意思去办,谈不上人情之说。」 他放下手中茶,委婉却不容拒绝:「凤楼主如此厚道,龙某不甚感激,但在江湖…这欠了便是欠了,既然你我逃脱不了这义理二字,便让龙某私心一回,将这人情记下吧。」 闻言,我撑大了双目,果然我不在的这段期间,阿飞已成长为一个出色的领导者,基本的进退应对他已懂得... 发现自个儿又盯着他猛看,我赶紧低下脑袋,信手书写:「既然教主如此重礼数,凤安便记下了,待到时需借凌云教之力时,就劳烦教主出面了。」 「一定。」 我摇着笔桿,思索着该不该问,踟蹰着将笔沾上墨水,写下:「凤安听家人提起教主这次来恆阳是为了探亲?」 他似想到了什幺,嘴角缓缓勾起,丰神俊朗,神采奕奕…可看在我眼底却觉心慌。 「龙某此次来恆阳,带未婚妻沈儿回乡探亲是副,订下婚事是主,本想顺道南下永昼拜会楼主,却听凤甯小主提及您在此小住,没想在下与楼主如此心有灵犀…能在此巧遇…不过,闻说永昼城四季如画美不胜收,且终日无夜…龙某心中好奇,实是嚮往,此次没去倒是可惜了。」 订下婚事… 脑海中不断重複这句话,唉…看来,这相认的事真得搁下了。 「楼主…?」 沉浸在自己思绪的我让他给拉了回来,朝他歉然一笑,笔下愁绪万千,却只有自己知道。 「在此先恭喜教主觅得良缘,若日子订下,这帖子记得发凤安一份,到时大礼必亲自奉上。」 他漂亮的眼睛直盯着我瞧,才回:「日子订在龙某一十九岁生辰,由沈儿订下,说是喜上加喜…本无想如此大张旗鼓…但沈儿坚持,龙某便由着她安排了。」 我呵呵一笑,却笑不出声来…只能按着自个儿的心,回他:「凤安早有耳闻在星芒,逢九即是大吉,未婚妻如此重视教主,可谓蕙质兰心不可多得,这双喜临门的好日子,凤安届时一定去凑个热闹。」 他嘴角勾出一个漂亮弧线,「龙某在此先谢过楼主了。」随即话锋一转:「楼主预计何时启程回永昼?」 我一愣,刻意避开凤平的事,云淡风轻:「这几日事情办完后,便启程回凤楼,估计是再待个几日吧…」他注视板上字迹,欲言又止,见状,我动手写下:「教主可有什幺是需要凤安帮忙,您儘管开口。」 他眼眸闪过一丝光亮,却转瞬即逝,令人无从捉摸,还未深究那抹意向,他即回答:「教里近日无事,井叔便派了个游山玩水的任务予在下,龙某是想搭楼主的便车,一路直达南下去,一睹恆阳风光。」 虽然长大了,但阿飞当初隐姓埋名渡过青春年少的那些日子,待的地方除了青远那山头还是青远那山头…现在大患已除…该是好好纵情山水见见世面,也好开阔眼界,而不是纠结于那些往事仇恨…龙井这样的安排是非常好的。 我笑回:「这倒无碍,到时回程您儘管跟着,到永昼后我会请楼里安排院落让你跟沈儿住下,你们想住多久便住多久,毋须客气。」 阿飞脸上笑意如沐春风,就见他举起茶杯,示意我也同他一起。 我放下木板,拿起桌上那杯我未动的销魂,杯缘轻轻地碰了他的,再缓缓喝下那一口惆怅。 茶才正準备吞入喉,一只手便将手中杯使了巧劲夺走,瓷盅被另一只手取过来置于下巴前,蓝眼睛那带有磁性的嗓音有一丝威胁。 「主上,可还记得临行前毒癡千叮咛万交代的事?」 本人乖乖地将口中未吞嚥的茶水吐了出来,蓝眼睛变出手巾给我擦嘴。 我翻了个白眼给他,就见他难得地严肃了起来,拗不过他,只好回:「好啦好啦,本楼主下次会注意的,喔?回去可不准背叛你主子跟小祖宗提,我可不要再回谷底泡水。」 他应了声,放下瓷盅,才转身送客:「酉时一刻已过,请教主择日再来,不语送您出去。」 阿飞站了起来,躬身一礼,「龙某自行离开即可,楼主、冷阁主请留步。」 他朝我看了一眼,便纵身施展轻功离开,本人都还没来得及站起来送客就只能目送他背影离去… 罢了,我起身,步履没劲地进了内室,桌上已摆好了晚膳,而那两日未出现的凤甯正屌儿啷噹地啃着鸡腿儿,好不欢喜。 我晃悠悠在他隔壁坐下,他从未咬的鸡腿边撕了块肉递给了我,嘴巴忙着说:「这两日你没找人家…人家倒是急着来见妳了!」我将鸡肉往嘴里塞,不予回应。 「妳这妮子…总用这副样子来塘塞哥…人家教主一来便备纸笔后着,哥来就是拿书自个儿看着…人家能跟妳互通有无,就我一个人在那儿瞎猜瞎矇,这儿待遇怎差这幺多?」 本人耸了耸肩,头一次大发善心从左边盘子抓了只葱爆大虾来剥壳,将剥好的虾子肉往他碗里放,再朝他诚恳地微笑,嘴唇大大的勾勒出谢谢两个字。 他愣地一愣,将啃一半的鸡腿往盘子上一搁,抖着嗓说:「要变天了是不?妳今儿个怎特别怪里怪气?还替哥剥虾?!」 我瞪了他一眼,作势要取回那只虾子,却被他一手抢走。 「成!哥怕妳了~ 难得妳破天荒讨好我,哥当然得领这份情~」说完立刻将虾子往嘴里送,咀嚼吞下后,一脸容光焕发巴结样:「啊!这真是哥吃过最好吃的虾子了~」 本人翻了个白眼不予置评,动起筷子开吃了起来,席间听他有说有笑讲些恆阳民间趣事倒也好玩,身边多个爱热闹的人真是不错,比起蓝眼睛的稳重,跟凤甯这十足十的大男孩性子待着更不无聊。 饭后,他认真问了我:「当真喜欢人家?」我摇了摇头。 他仔细瞧着我脸上表情,最后轻拍了拍我肩头,难得地正襟危坐。 「凤安,自妳这次回来,我看得出妳不一样…以前的妳在本家…从不席栏而坐,也万不可能同我这般说说笑笑….妳见我就像无物般,压根不把我放在眼底,更不可能任我在妳地盘上撒野放肆,妳…」他闭上了唇,忐忑地望着我。 我看进他眼底,只见他眼中波兰微晃,闪烁着一丝不确定。 我启口,唇缓缓动着:「你问吧。」 他长叹了一口气,摇了头。 「罢了,我不该问,因为哥喜欢妳现在的样子,妳知道吗…自我出生在凤家开始,就注定顶着本家的小主名号,要青出于蓝…可我心中不想,更不愿意同你们这般较真…凤平养伤的这几年,我多次想去看望,却因爹爹的主张而无法前去…现在能见你们这般无私对我,哥当真高兴…前一代的恩怨就让他们自个儿去了结吧!哥希望这一代的我们,就像血脉般的亲暱,以身为凤家人为傲!」 我笑看他,由衷地喜欢这个哥哥。 伸出了手比出六的样子,「来打勾勾。」他读出了我的唇形,却满脸疑惑,本人乾脆将他右手拉了过来将中间三指往手心按下,比出了六字,小拇指再勾向他的,往他大拇指上压了上去,盖了个稳稳的大章。 他盯着两人的手,好奇笑着:「这是什幺玩意儿?哥头一次见。」 我一惊,才想起这世代不一定会有这游戏…遂鬆手起身取来纸笔,在上头写下:「这玩意儿叫做打勾勾,即是约定的意思,我同你打了勾勾,便是答应你了,不会反悔。」 他看着自己比着六的右手,「哥长这幺大,没见过人家这幺个说法,真是有趣。」 我将肩一耸,下笔写道:「小时候自个儿变出来的,你就将就些吧,这只是小孩子把戏,可别跟别人说了,怪丢脸的。」阿飞小时候我常跟他玩的,刚刚下意识的就跟他打了勾勾,他同别人讲起那倒无所谓,就怕被阿飞知道产生了莫须有的联想。 他骄傲地头一甩,未束的长髮随意舞动:「这是我跟妳的头一个约定,哥自然是保密到家,来。」他抬起了右手,比了个六字,现学现卖。 我噗哧一笑,放下笔,将小拇指再次勾向他的,大力地盖向他的大拇哥。 「一言为定。」 「恩,一言为定。」 凤甯走后,我问蓝眼睛:「你怎没同我说过凤安跟凤甯不合的事?」 他先道了声歉,才说:「属下自己妄作打算,认为凤甯与他父亲不一般,是可深交的人物,属下认为…楼主分家与本家的隔阂,需要藉由你们这一代打破,只有凤家的团结兴盛,才能走得长远。」 听他解释后,我释怀。 「你的判断无误,凤甯是个好哥哥,上一代的恩怨确实也该由我们来结束,不然再多几个袁烨,凤家可真吃不消了。」 三日后,我起了个大早,吃完早饭便晃到二楼一间大门大开的小房里,屋裏墙上垂吊着粗绳,上头绑上前阵子蓝眼睛替我在凤家四处花园蒐罗而来之花草,有些小一点的则平摆在桌上。我将已风乾完成的花草一一取下盛进篮里,赤脚到一楼庭院,两名僕伺见状搬来了一张长桌,我将之摊在桌上,一一筛选花草。 来凤家的这些日子天气大好,非常适合风乾,本人耐着性子慢慢挑着,谁知大门一声唱鸣,我头一抬,是凤家的总管亲自来了。 本人放下手中事,起身恭迎。 他见状,赶紧回礼,「安总事切莫多礼,属下来是想通知您,皇家派最高总管来了,当家让属下来请您去凤事厅听旨。」 我心里一喜,表面镇定朝他一礼,进屋将袜鞋套上,脚步从容上了他派来的马车。 马车停,总管亲自领我进去,凤事厅里地毯上背对我跪了十几个人,阿飞跟未婚妻沈儿也来了…就见哥哥嫂子同凤峰跪在最前面,堂上一位深红袍白鬍老人,手持红底圣旨面对着大众,一见我来,竟快步下台阶到我跟前哈腰:「凤楼主是吗?来来来您请一边坐,圣上知您有伤在身,行前特交代此次宣旨您甭需跪着,来人。」我听话地往席上一坐,就见阿飞转头朝我这儿看着,我朝他头一点即转头正视老总管,不再看他,几乎是下一秒,外头进来了两位宫装的漂亮少女,端了精緻点心跟一白瓷壶杯组上桌,还贴心地将茶倒出,茶香四溢,竟是红茶。 「这是圣上特地派人远从星芒取来之茶叶,圣上请小的传话,此茶只有您能与之相称。」 我着迷地闻了两下,才就口喝下,这熟悉的味道,与记忆中的一模一样。 本人红了眼眶,差点落下泪来。 我朝他嘴唇张合:「谢谢。」 老总管见状,赶紧躬身:「此话小的会将之传予圣上。」 他大步上堂,一点都不像上了年纪的老人,站定后,打开圣旨,宏亮的声音穿透整个厅堂。 「众人听旨~ 圣上怜惜凤平与平女苏柔遭遇,特封苏柔为其义妹,恆阳之第十公主---封号怀柔,并特予两家联亲,于本年度择吉日完婚,成亲礼数按皇室一等待之,特赐黄金五车,夜明珠五对,白脂玉镯十只,镶金玉树二盆,南襄锦帛三百尺,宝马二十匹,西山绸缎三十匹,华陵香料百斤…等,钦此~ 凤平苏柔接旨。」 就见嫂子跟哥哥傻愣在那边,最后是凤峰顶了顶哥哥,他才回神抖手接旨,我莞尔一笑,这阙抢钱这次算是大方,好歹先前也从我那捞了不少油水,这幺点接济也算合情合理,我喝下口茶,同他们起身恭送老总管,他停在我席前,取过一旁宫女递来的木盒子,恭敬地呈上。 「这盒里的茶叶非市面所卖,为无价之宝,是圣上的心意,请您收下。」 我接过,躬身一揖,道了声谢谢。 也不知是刻意还是无意,这老总管声音悠扬起来:「圣上思您甚之,但国事繁忙,抽不出时间见您,望您他日时常入宫多多作陪啊!」 我从容一笑,还是那一躬身,他知我无法言语,再朝我一礼后,即淡笑离去。 我朝凤峰行扇礼,他的表情让我猜不透他此时想法…不过他一定无法理解我怎幺这一伤便与恆阳的新任皇帝接上轨了? 罢了,任他想破头也不会知道。 同哥哥嫂子一车回院落,车里嫂子又笑又哭语不成句,哥哥忙着安慰她又忙着同我道谢,「安妹,哥哥知道这次是妳去求的,苦了妳了!」我看着他们摇着头,让他们别这幺客气…多亏阙抢钱这幺大的捧我阵仗,要不让人知道他跟我有一腿都难啊! 哥哥俩先下了车,马车再转往我的院落,没一会儿,马车停,门一开,蓝眼睛在门外候着,我藉着他手下了地,同他进了院落,桌上的乾燥花让微风吹得一抖一抖地晃动。 「你今天怎特别早?事情都办好了?」我坐了回去继续挑着,他这幺一回来,本人就没办法偷偷赤脚了,唉!真是失策… 「楼里事情都办好了,各分家的回信也都整理完毕,总计已过规定之名额。」 在本人的预测之内,我回:「午后你将书信统计交与总管,请他带给当家,重审之期定下后再通知我们,我们待得够久了,该回楼了。」 「是,属下午后便去。」 我将挑好的花草放进一旁準备好的木盅,「这次回去,阿飞会同我们一起…你发个信让高颖把最好的院落扫一扫,布置妥当,喔对了…离我的主楼远些为好。」 「主上?」他带着磁性的嗓音难得上扬。 我抬头回:「阿飞有了未婚妻…此时相认不合适,我决定不说。」 他看了我良久,最后才问:「需不需属下去查查未婚妻的底细?」 我头一摇,将木盅的盖子阖上,「不需要…既然是阿飞选上的,人品家世应该没有什幺问题…他长大了…我想,我不应该再像个捨不得孩子的娘了。」 他没再回话,陪着我将残余的花草收拾进篮里,我起身进屋,写了封信籤连同那只木盅交给他。 「今日入夜,你替我将这花草送进宫里,好吗?」 「属下遵命。」 狠男人小说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 陆章 侷 陆章 侷 出发回永昼这天,下起了雨,我与哥哥凤平先到凤峰的主楼拜别,他未多说什幺,只告知重审之日底定后会去信通知,那双猎鹰般双眼深沉地望着,同本人较着劲儿,最后眼睛酸摆摆手,遂让我们辞行了。 穿过长廊尽头,蓝眼睛打着伞同我走过拢长的石板路,两旁风铃木枝枒上的黄花让渐大的雨势打落,一地的春泥…尽头处三辆四匹马拉的马车候着,一抹红衣杵立,骨节分明却白皙的大手握着一把绘着郁郁青竹的油纸伞,衬得衣襬更为艳色…那精緻轮廓上的美丽双眼一瞬不眨地望着我走至跟前,薄厚适中的朱唇勾起了一抹笑,顾盼间风景失色,令我想起了十六岁时的他…彷彿只要我一抬眸对望,他便会亲暱唤着:「曦曦…」 在大雨中,那不大的音量一分不差地入了我的耳… 「楼主,平执事。」 凤平礼貌地朝他打了声招呼,就见中间那辆马车的帘子让一只青葱玉手掀了开,嫂子的绝世美貌现身,低唤了声:「平。」 凤平朝她一点头,让她赶紧撤下帘子别淋了雨,遂才拍了拍我肩道:「安妹,妳可是直接回永昼?」 我头一点,让蓝眼睛回答:「回平执事,万旭与永昼方向相反,楼里还有事待主上回去发落,此次便不随您回去,毒癡前些日子已让隐阁分阁护送回永昼。为怕您与苏柔姑娘路上安全有虑,主上拨了隐阁一支队随同您回去。」 凤平一听猛地摇头:「安妹万万不可,妳伤势未癒,拨了一支队给我就仅剩一支,太危险了!不成!」 蓝眼睛立刻回:「平执事请放心,一出太阳州,其他支队便会赶来会合,主上心意已定,雨势未收,还请您快上马车以免湿了鞋袜。」 他叹下一口长气,无奈地盯着我,「好吧…拗不过妳,切记平安为上,回楼后让小黑发个信回来。」我微笑点头,抬起手给了他一个拥抱,他哈哈笑地回抱住了我,「得空就多些时间回来陪陪我跟妳嫂子,恩?」在他肩上点了点头,鬆开手,对着他一字一字慢说:「一路保重。」 他揉了揉我头顶,「恩,记得捎信。」 他矮身跨进马车后,我才抬头问蓝眼睛:「那位沈儿姑娘呢?」适才这般动静,也没见马车里有人探身。 蓝眼睛正待回我,就听一旁阿飞说:「沈儿长时间离家至星芒游历,这次婚事订下后,便让家里人催回家去了,说是等在下八月上门来迎娶。」 我一愣,随即会意过来,压下心头那阵莫名的骚动,我微笑一揖,做了个请字。 「教主上马车吧,这路上若有什幺需要儘管提,别跟我客气。」蓝眼睛替我转达后,就见他微笑朝我一点,转身跨进了第三辆马车,见他红色衣襬消逝在门帘后,我才收起视线,踩上车蹬,猫进了车厢里。 厢里铺垫厚厚的毛毯,退下鞋袜,坐躺上去,蓝眼睛进来将薄被往腿上一盖,本人盯了他一眼,淡淡说:「不冷。」 他取过外头递上来的一壶热茶搁进摆在矮几上的保暖笼里头,才回:「外头雨大,会着凉」。 我不置可否,任他在背后垫上软枕忙活一通,看个仔细没什幺遗漏后这才弯身出去。 没一会儿,车子缓缓动了起来,和着雨声,闷闷的却又显得安静。 出了川景城,我掀开帘子与哥哥嫂子道别,马车分了两路离开;我们往南行,雨势仍未收,且有越来越大的趋势。 我脑子时昏时醒,可能最近思虑过甚,虽然没喝特效睡药,脑袋却在这规律的频率下渐渐失去思考的能力,本人索性躺下来闭上眼睛梦周公去。 彷彿良久的深沉睡眠,直到那规律的马车运行停了下来,才睁开眼来,厢里有些暗,掀开帘子,外面乌云密布,大雨不歇,远方天边一道道闪电交错而降,伴随声声雷鸣。 我敲了矮几两下,过了一下子蓝眼睛才开启一小缝,探头进来,额上头髮湿着:「回主上,龙飞教主的马车后轮陷进泥沼里,马匹拉不上来,适才属下前去处理,发现车轮衔接处断了,无法修补。」 我一惊,忙问:「阿飞还好吗?」 「教主无事,马匹受了些惊吓,只是现在离今日要宿下的镇仍有些远,恐…」 我打断他说:「让他过来同我坐一车,到了镇上后再买一辆吧。」他朝我点了点头,「也好,我们必须入夜前进镇,不能耽误了您喝药的时辰。」他将门阖上,没一会儿门大开,一抹身影弯身入内,蓝眼睛在外面关上了门,稍暗的空间里,我看见他在我旁边的空位坐下,歉然道:「在下叨扰楼主了。」 我摇了摇头,分了一个靠枕给他,拉出抽屉取出一只倒了杯茶搁在茶几靠他的那一端,他伸手拿起就口喝下,搁了回去,「多谢。」表情我瞧不清楚,只能朝他摇了摇手,让他不用太客气。 马车缓缓动了,一时车内静谧无语,和着外头电闪雷鸣雨声滂沱,令我想起了青远山上夏季的几次大雨…我跟阿飞总喜欢坐在屋檐吃着小点,一大一小靠着看雨…有时闭上眼睛听着屋檐低落的雨声,有时笑看蜻蜓停在栏上被打湿的翅膀…雨后的朱槿花更显朱红,方总管会亲自摘上几株放进注水的陶钵里供我玩赏… 回忆起那些时候的片段,忽而一声轻唤…唤回了我悠远的想念。 「楼主?」 我转头回望,他的表情仍让我看不清。 「妳的伤…」他语气略显踟蹰,我心底一暖,阿飞可是在担心我的伤势。 朝他摇了摇头,我的唇形他是看不懂的,可现在又没纸笔,能沟通些什幺? 他身形动了动,再问:「妳还可能开口说话吗?」语气竟有丝期待?许是在车里的距离拉近,发现他连一开始的称谓都省了,口气也显得亲暱… 我一顿,点头也不是,摇头也不是,乾脆将矮几的东西往垫上一放,拉开帘子一半透些光进来,右手食指沾了茶水在桌上写:「炙火掌毒未清,伤及喉。」见他看清,我用布巾擦去,续写:「毒癡在找方法,你放心。」 抬起头看他,就见他目光从矮几上字迹转而望向我,那神情炯炯,似有把焰火在燃烧,热烈地令我忍不住心虚别开眼,不动声色地将桌上字擦去,再写:「离镇尚有段路,你先歇歇。」见他点头,我擦去字迹,将东西摆了上去,拉回帘子,佯装累了闭上眼睛。 单凭那潦草的几笔字迹…应是看不出什幺才对…可为何阿飞那眼神透着一股从前他看我时的熟悉? 明明闭着眼…却能感觉他的视线停留在我身上,本人心底打着波浪鼓,一不做二不休躺了下来,背对着他,将脑袋埋进被子里,充作乌龟。 时间一分一秒流走,我在自己矛盾却又充份安全的氛围里睡去,这一觉说不上美好,梦里的画面不停切换流转,我似有意识却又离不开自己脑海编织的幻境里…一阵轻微的摇晃中我停止了思绪,睁开了眼来。 一张这一年多来魂牵梦萦的姣好脸蛋仅隔咫尺…那双总似会说话的眼睛欲语还休,最后仅余唇边一抹轻微的叹息。 「到了?」无声的询问自我口里吐出。 他微直起身子,点了点头。 蓝眼睛开了车门,不亮的外面,透着一抹昏黄。 见他难得地楞了愣,随后恭敬对阿飞说:「教主,今日入宿之客栈已到,厢房已备妥,您可先行下车洗漱等候晚膳。」 阿飞回过头看了我一通,本人实是摸不清他现在所思所想,遂朝他点点头,做出一个请的手势,没想他却说了句:「我扶妳起来吧。」然后不容置啄地左手探向后背把我扶了起来,我一惊,赶紧抓向他右手臂稳住身子,他左手虚扶我,右手去取让本人随意丢在角落的袜子,我窘地快速从他手中接过胡乱穿上,谁知耳边却划过他略轻的笑声…本人只当没听见,藉着他的力量站起身,他弯身将两人鞋子递到跟前,自己先穿了上,俐落下了马车,挡住了蓝眼睛,修长的身躯面对我,豔红衣袍让客栈大门的高挂灯笼照得朦胧胧地好不真实…一只纤纤大手抬了起来,我两脚踩进鞋子缓步走出车门前,着魔地伸出手搭了上去,借着他力气跨下了马车。 彷彿有意又似无心,那一拉一扯间我短暂地落入了他怀抱,就仅仅那幺一秒…仅仅那一瞬…心,蕩起了涟漪…如一滴纯水轻轻地没入深潭再看不见。 那熟悉好闻的薰衣草香气再次飘进鼻翼,令我怀念无比。 还记得阿飞七岁之后,我将事业版图拉向各处,食衣住行无所不入,全方位的涉及各行领域,其中一环便是生活必需品,想当然,天然手工香皂亦是其中获利高的。 初时我拿着製作香皂书本及几瓶天然萃取的精油、材料给小青,让她试着做出成品,没想第一颗薰衣草味道的阿飞爱极,每每洗澡总是特别开心,本人本着私心,薰衣草系列的只给自己人使用,我还买了一块适合种植薰衣草的田,每至採收时节便将之练成精油,送来青远,做成香皂、香膏供大家使用。 打伞的声音唤回了我飘太过的思绪,就见一把伞举到了我上头,「主上,先进屋吧。」我偏头看向阿飞,就见他伞已撑开高举一半,闻声抬头看向了我们,眼神一分愕然瞬去,随即隐没。 我忍住想问的冲动转头跨步而出,入了屋后,随着带门小厮进到金字号房,阿飞则住进隔壁银字号房。 里头已齐备浴桶及沐浴用品,蓝眼睛退了下去守在屋外,我长呼一口气,卸下今日略显侷促的心情,脱下身上累赘,一脚跨进浴桶里泡澡,谁想身心舒畅之感尚未袭来,一阵麻痛随即钻入肤里,一阵扎过一阵一回漫过一回…我忍住想跳出来的冲动,更将身子往水里窝,眼睛狠狠地射向门外那道笔直的身影…好样的!半月一次的药浴本人忘得一乾二净,尤其是天杀的自大狂配出的药粉无色无味,根本痛个本人措手不及!这蓝眼睛竟然没提醒,这安得什幺心?! 待到疼痛散去,我无力地起身,擦乾、穿衣,用另一条乾的布巾盖在头顶,开门瞪向门神,质问:「小冷,你怎没提醒今天要泡?」 没想他却老实回我:「属下忘了,请主上责罚。」 本人眉一挑,上下一通危险地看他,「喔?咱们能干的小冷难得忘事,倒是奇了,可见是陪着本楼主上窜下跳地给累的…回楼后你放个几天假好好休息,会也别开了,恩?」 他赶紧抱拳回道:「属下仅是做份内应做之事,不累,亦不用放假休息。」 「好吧…下次记得先让我有个心理準备,你可知道一脚踩下去却发现是陷阱的恐怖感觉吗?那会让我想起在碧幽谷的疗伤日子…」我边擦着头髮边下楼,蓝眼睛顺手将头上已湿透的毛巾再换一条,不大的客栈让我们给包下了,就见阿飞已换下一身红衣,改为银丝为衬的白袍…坐在大厅一角,整个人更显清瘦,一头仍旧未束的过腰长髮垂在两旁,还带着些微水气,别有一分风情。 我忍住差点脱口而出唤他名字,随后暗自消遣自己就算唤了又当如何?还不是无法藉由震动传入他耳…这种想喊不敢喊,喊了也无用的情感在心底矛盾孳生,越想说话的想法水涨船高,我憋下这种心情,佯装轻鬆地坐进了他对面座位,手一挥,示意一旁待命小厮可以备膳了。 蓝眼睛掀走我头上毛巾,双手俐落地将我一头长髮拢好用髮簪绾了起来方便本人吃饭,他这一通服侍我的习惯是在碧幽谷养成的,那时我手脚无法行动自如,任何事情都得仰赖他,他也从一开始的陌生手拙到现在的习惯成自然,后来回凤楼有了芙蓉兰儿他倒省事,不过这次没带她俩,他也就只好自降一等来当我的女婢了。 很快地菜陆续上了桌,一盅半满的鸡丝蛋粥被放到了面前,蓝眼睛在一旁替我布菜,本人望向对面一言不发的阿飞,就见他目光灼灼地盯着蓝眼睛,一股低气压在周身扩散…本人寒毛竖了起来,不懂为何阿飞对他会有敌意?遂拍了拍蓝眼睛手臂让他看向我:「别顾着帮我夹菜,也帮帮阿飞吧。」他头一点,转身欲帮阿飞夹,对方果然不领情,只淡淡地回:「在下自个儿随意。」我眼珠子一转,对蓝眼睛说:「你也坐下吃吧。」他摇了摇头,将碟里菜放妥后,退到身后。 本人知道他碍于外人在不方便一起吃饭的主僕观念根深蒂固,另一方面也是碍于阿飞的敌意…便由着他去。 我拿起勺子一口一口慢喝着粥,右手筷子夹菜吃着,没多久,阿飞也跟着动了起来,整个大厅除了屋檐仍旧湿搭响的大雨外,就只有碗筷碰撞声了。 气氛宁静中透着一丝诡谲,一通饭下来,耗去了本人不少精气神。 饭后喝药时间,门外传来声响,蓝眼睛过来稟报:「主上,镇上的马车店家仅有一家,却刚好今日让一支过路商队买下了全部马车。」 本人压下心中哀嚎,回:「罢了,明日回程途经之各镇各城皆去问问,在此之前就让阿飞跟我同车吧。」 他替我回覆阿飞,就见他表情没什幺不耐之色,非常正常。 我鬆了口气,却也开始替明天的自己担心。 离席时,我让蓝眼睛好好吃个饭回房休息,自己慢步旋上楼梯,进屋前,阿飞却叫住了我,才转身,就感觉一头绾髮散落了下来,那根玉簪抓在他白皙手上,更显翠绿。 我蹙眉看他,欲问他何意,他却指了指自个儿的长髮,轻起了朱唇:「妳…可否…」话音断讯…那双殷殷期盼的美目流转着光彩,令我有一瞬的恍惚。 彷若一剎又似一昼,最后,又转为一声轻叹,他抬手抚过我飘散颊边的碎髮,转身入了房。 却是何意? 却是何意… 直到东方旭日渐亮,我仍旧百思而不得其解。 狠男人小说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 陆章 近 陆章 近 早晨,下了整整一日的雨暂歇,我打着哈欠气色欠佳,让蓝眼睛瞪了个实在,上车前,一碗黑麻麻的冰凉药汁递了过来,本人壮士断腕般整碗喝个朝天底,撇头瞪他:「又想让我睡整日?」 他打开车门,放上脚蹬,扶我矮身进去。 「主上,实不相瞒,您气色再这般差,属下不敢保证毒癡这次是否会强拉您回碧幽谷…」 本人打了个激灵,随即感激淋涕地对他竖起拇指,「干得好小冷!那鬼去的地方本楼主是万不想再踏进去了!」 见他难得地扯唇笑了开,放下车门上的门帘,微透光的深蓝色挂布有他的影子,一贯平板的好听嗓子对着车伕吩咐:「等教主过来便上路。」 才一躺平,帘子被掀了开来,阿飞的身影极轻地往旁一靠,距离有些太近…两 人的中间只一矮几隔着,他一脚曲起,手随意搭在膝上一派闲适低头回望,唇边一抹微笑非常好看…我状似随意朝他头一点算是招呼,自行忽略那股压迫,起身将帘子拉开让晨光透进来,沾水在桌上写:「我喝了药酉时方醒。」见他看过,遂擦去后再写:「你随意,不用在意我。」 马车缓缓动了起来,药效迅速扩散…有些睏了,伸手擦去桌上字,不想一抹身影欺了上来,猝不及防,他一手搭在几案,越过我,将窗帘拉上,过腰的长髮划过脸庞,与我的髮交缠在了一起…一时间空气浮动着他身上贯有的薰衣草香气,我深吸了口,脑子混沌,眼前一黑,在失去意识前,感觉一双手稳稳地揽住了我欲往后碰墙的身子… 马车直往永昼去,路上走走停停,一连喝了几天强效安眠药的我浑浑噩噩,每天除了吃就是睡,根本记不清今夕是何夕。 这一路阿飞皆与我同车,不知为何,途经的每家卖马车的,刚刚好全部售凿一空,半辆都没有,所以后几天我让蓝眼睛乾脆将这事省了,反正阿飞没在介意,我这当家的害羞什幺,该看的都看了,该发生的都发生了…呸呸呸,我在胡扯什幺呀!真是… 睁开眼来时,我人在凤楼主楼的卧房里,自大狂抽走右手背上最后一根针,身手仍旧俐落地无一丝瑕疵,他见我一醒,啧啧两声,转身将手中银针扔往一旁火盘烤,我坐了起来,无声询问:「几时了?」 「申时刚过,怎幺?肚子饿了?」 他习惯性倒了杯茶水给我顺喉,我接过抿了一口,「倒是不饿,只是这几天不停睡,都不知道时辰。」不知阿飞被安置好没。 他坐在床边椅子,随意问道:「跟妳一道来的那小子…身上有伤妳知道吗?」 我闻言一惊,忙探向他问:「什幺伤?严重吗?」,他伸手取过在本人手上抖个不停的杯子,摇了摇头:「严不严重可要确实看过才能定论,我刚只是在他放下妳时,碰巧切到了他的脉搏,脉象紊乱毫无章法,像是内伤未癒…」 末不是前阵子大破日天教时留下来的伤?! 「怎幺?瞧妳紧张成什幺样了?自个儿都管不住了还去忧别人的?」他痞痞地朝我挤眉弄眼,似是我不给个交代他绝不罢休,我叹下一口气,启口:「他对我…很重要。」 他听到大笑起来:「唷唷唷~啧!啧!啧!奇了…真奇了!小药人,妳这幺一说小祖宗可是会误会的喔?」 我偏头看他,满脸不解:「误会什幺?」 他一副很铁不成钢样把椅子往我这边再靠一些,小声说着:「当然是误会妳喜欢人家啊!」 本人翻了个白眼,伸手抢过他手中杯子整杯下肚,才回:「你帮是不帮一句话!」 他满脸无奈的戳了戳我额头,「要妳保持平心静气就这般难吗?给小祖宗我撒什幺气?发什幺泼?平日治的那些都没效了,妳怎幺赔我?恩?恩?」 本人挥开他戳个不停的手指头,瞪他骂:「谁让你每次都爱这般刺激病人!我给你激的!不撒泼你小药人我往谁泼去?」 他瞪大了原本就不算小的圆眼,两只手就往本人的柔嫩脸颊一通揉躏,「你这是求人的态度吗?小药人~」听到关键字,我赶紧像哈巴狗一样抱住他一只胳膊摇晃:「求你了~小祖宗~再帮我这一次,好不?」 他不可一世地抬着下巴,「我就怕答应了…以后还有人不知好歹的乱撒泼!」 我赶紧跪坐在床上,佯装正经八百宣示:「小祖宗若答应治他,往后你想下几盘棋我都陪你下,以后也乖乖听你的话平常多念心经保持心情平和,决不会再对你乱乱发脾气动肝火,成不?」 他双手环胸,危险地眉一挑:「只有对我吗?」 本人卒仔地把头摇得像波浪鼓,「当然是对全部的人都不乱发脾气!」 他又伸手捏了我左边已红通的脸颊,「哼!这还差不多。」 我高兴地抱了抱他,让他不耐烦地手一抓丢坐回床里,「好了好了,妳这缠人精,赶快洗漱洗漱下楼吃饭,今天这盅药我换了另一帖,酉时前妳要给小祖宗我喝个精光,戍时我得再把一次脉探探成效。」 我重重地大点了个头,表现出万分配合的狗腿型态,就见他鼻子哼了口气摇摆着双手开门出去,兰儿算準时间端了盆水进来,服侍我梳洗。 「主上,晚膳已备妥,兰儿吩咐人把一楼浴池热水注满,您舟车劳顿,睡前泡它一泡疏通疏通也好补个眠。」 我笑看她,一字一字回:「我都睡这幺多天了,还补什幺眠呢?小冷回自个儿楼休息了吗?」 她递上拧好的适温毛巾,我接过让它摀在自个儿脸上,听她说:「冷阁主已回楼歇息,他让兰儿转告,龙飞教主被安置在离主楼远些的苑落歇息,那儿虽偏,但位置极好,二楼正对后山的日河…楼也宽敞舒适,浴池大小与主楼无二,稍早前芙蓉先去了一趟,让带着俐索些的女婢过去伺候。」我点了点头:「让服侍他的人多用点心,如有缺什幺,尽管同高颖提,喔!对了,妳晚饭后将我的行囊整理一下,里头有一个木盒子,妳让高颖买一套好一点的茶具一同送过去。」恆阳以酒闻名,茶虽有,却不若星芒盛行,一般家里皆是粗茶,不精细,就连凤楼里的茶亦是一般般,想取一斤好茶,更是难上加难,阿飞小时候同我喝好茶惯了,若没有,倒是缺了些兴致。 「是,主上。」 我想了想,再吩咐:「赶紧去替他房里安上窗帘,这永昼夜晚可不比青远,怪亮的!」 兰儿会心一笑,「还是主上想得周到,兰儿赶紧吩咐下去。」 隔天一早,我换上红色正装坐轿进议事厅参加楼议,一样的人进行着例行汇报,当隐阁阁主范以情跪于前方,我扫过面前折子,不经意问:「袁烨下落呢?」听完蓝眼睛的转述他一慌,抱拳的身子抖了下,低头颤声回:「属下万死难辞其咎…」 唉…我低头随意扔下折子,声音打在桌上啪一声闷响,六人除了蓝眼睛镇定些外,其他人身子皆抖了半抖,像风中落叶般,一齐声喊:「请主上息怒。」 息什幺怒?本人又没气怎幺息?这帮人之前是怎幺给虐的…这般怕主…当我是老虎吗…本人支着脑袋,再问:「你说说最后一次是在何处得他蹤迹的?」 他深吸了口气,才道:「去年十月在星芒天玺山口,当时隐阁一支队在山口寻到了人,跟了进去,却立刻失去其蹤迹,属下闻讯后加三支队亲去搜寻,翻片了整山跟附近城镇皆无所获。」 我抚额思索,一把墨昙操在手里胡乱搧阿搧没个风。 一旁高颖被本人搞得乱紧张一把,正準备要让人去取大扇子来搧风,让我青了回去。 「那天玺山是哪个皇子管的?」 「回主上,是星芒第二顺位继承人-五皇子辰湛。」 喔?莫不是这五皇子同袁烨这家伙搭上线了…我赶紧吩咐:「范以情、娄晓岚。」 一旁的信阁阁主听令上前来,两人齐声喊:「属下在。」 「你们两阁联手将辰湛之眼线、基地,不管明的暗的全给本楼主翻出来,仔仔细细,三个月内我要看到整理好的汇报。」 「属下遵命!」 「叶欣。」帐阁阁主出列,我瞧他一眼,吩咐:「把袁氏手下生意列名目详载,还有跟谁亲近、旁支左道通通给翻出来,一週后呈上。」 「匡杏。」六阁中唯一一名女性--明阁阁主,袅袅出列跪于跟前。 「杏儿在。」酥柔的嗓子…巴掌脸美丽娇柔,柔软的身段,标準的谈判手腕…当真千娇百媚,万绿丛中一点红啊! 「我要妳买断袁家战马、烧瓷、酿酒生意,如若不成则毁之,妳可办到?」 她娇笑一声,满脸骄傲尽现,「杏儿就等主上这句话!杏儿绝不辱命!」 我欣赏她不弱男子的乾脆俐落,这样性情的女子在这严苦的男尊社会是相当难得的,可本人却忘了自己在别人眼里亦是特立独行的女人… 「小冷。」我身子坐正,唤了他。 「主上。」他抱拳以待。 「目前隐阁、信阁人员吃紧,你与芎逸两阁各派人手协助外,另外帮我找个人。」 「主上请明示!」刑阁阁主芎逸上前,英俊的脸上满布期待,跃跃欲试。 本人收起墨昙,一把站起,缓缓说出:「日天教右亲使-日泣。」 两人双目一紧,正要领命,让我抬手制止:「人,本楼主要活捉,绝不可伤,懂吗?」 两人单跪于地,抱拳领命,万不敢问为什幺。 在凤家,如同在皇家,主之令即是命,没有二话的去执行,是属下该尽的本分。 散会后,我弃轿不坐,慢悠悠地走回主楼,高颖那小子跟在身后一步距离,走了一会儿,本人止步,面对他,跟他唇语:「别跟了。」 闻言他一躬身:「回主上,离主楼距离甚远,要不派轿来接?离午时仅余半个时辰。」 好样的,现在本楼主三餐药不离身楼里是口耳相传了,众人皆知啊! 我摆了摆手,慢回:「无碍,若本楼主午时未回,你再派轿沿路来找即可。」 他不再反对,躬身回礼后转身离开。 本人慢悠悠地沿路欣赏风景,楼里的一树一草皆经过细心设计栽种,十分有意境,永昼非常舒适宜人,微风轻送,远处的人工湖荡起一波波水痕,岸边的小黄花延着曲线开满片,非常的可爱。 往主楼的方向走去,开得正盛的不知名粉花树下一抹浅色杵立,衣襬长髮随风摆荡,说不出的飘逸。 我停下脚步未敢再进,他眼眸深邃含情,像两颗黑色星球,似要将身边的事物吞噬殆尽… 他缓缓起口,没想这句…却深深撞进了我心底。 「早安…」 只是一句如此简单的问候,却是让盼了好久,在这里除了青远,没人会同我这般问后,尤其是阿飞…每当睡醒时,他总是第一个在床前拉着手轻轻地唤着我名,道声早安。 朝他扬唇一笑,走近,在两步前止步。 想对他说话,却发现力不从心,正想找根树枝在地上写字,却让他抬手制止。 「没关係的,能陪我走走吗?」 我头一点,莞尔启口:「好。」 他眼眸流光闪动,笑意如春花般绽放,走至身边,陪我一同慢走回主楼。 他不再说话,就这样静静走在我左边,满路的盛花美不胜收,我却觉得有他在什幺风景都美… 这种难以言喻的情感在心底渐渐滋长,如生机蓬勃的爬墙虎将整颗心包覆佔据…我尚不明白,这样的心情究竟代表着什幺?却也不敢再细探究。 偷偷侧头贪看他的容颜,在这一年半多的时光里…他的轮廓更加成熟了,身高整整超我一颗头半…宽阔的肩略显单薄消瘦,记忆以来他总是养不胖,十六岁以后又是重蛊又是受伤,在我离开之后…肯定是…现在又有内伤未癒。 为何阿飞总是在受苦呢… 望着走神,没想他却对上我…带着些许玩味,本人一惊,尴尬冲他一笑,晃了晃手洋装无事般继续往前走。 耳边飘来他好听的声音。 「待会儿中饭妳可是在楼里吃?」 我头一点。 「我能不能一起?」 我忍不住笑了起来,开心再点头。 「在凤楼叨扰的日子…我能不能都一起?」 我一愣,忍不住开口:「太远…」 他看懂了,好笑回:「对我来说,不远,轻功一跨便到了。」 我被他唬得一矇一矇的,呆呆地点下了头。 他开怀地笑了,如含苞的纯白茶花在一瞬大开个透彻,看得本人癡了醉了当事人尤不自知。 他止住了笑,停下了脚步,一片片花瓣随风吹落,落在了我们彼此间…在髮上、身上,我伸出手拾去他髮上一片,却让他轻握了去,手背处传来他的温度,还有些余的轻颤,他说:「谢谢妳…」 本人头一歪,一脸问号。 他抬起另一只手极轻地在我头顶一捻,一朵花瓣在他两指间,更显粉嫩。 「今早,毒癡来看我的伤。」 原来是这事啊!我轻挣开他的束缚,头一摇想跟他说话,但语句实在是太複杂难懂,我又憋不了回楼书写,乾脆拉过他左手手心朝上,在上头一笔一竖写:「永昼夏季舒适无雨,适合养伤,如你教里无事,便多待些日子,我已让毒癡住下,他院落离你近些,方便往来。」 抬头探询他脸色,不知道有没有看懂? 他眼中笑意更浓,嘴里溢出笑声:「恩,多谢,我便在此叨扰了。」见他懂了,遂放开他手,正待转身续走,却让他抓住,「过个几天…等妳忙完了,能陪陪我到处走走吗?我听说永昼城的街市相当热闹…」 我仰头一笑,头重重一点,「好。」 我们走得极慢,直到前方一轿立于旁,高颖的脸色郁郁,我才意识到不妙了,下意识地牵起阿飞的手,快步过去。 高颖匆匆说道:「主上,午时已到,请赶紧上轿回楼用膳,毒癡交待不可误了时辰喝药。」 我头一点,转身朝阿飞歉然一笑,他扶我上轿,边说:「我跟妳回去。」轿身一起,四人轿夫脚程如飞,阿飞轻功一使,与高颖飘飘地跟在一旁,没一会儿功夫,主楼门口就在眼前。 狠男人小说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 陆章 噬 陆章 噬 大厅一侧本人惯待的小圆桌上已摆上中膳,虽是一人吃食,但份量充足两人吃刚好,面对阿飞的临时蹭饭,兰儿也不慌张,先将我那碗固定五分满的粥从保暖笼里取出,再吩咐人盛锅饭进来,回头恭敬问我:「主上平日吃食清淡,怕不合教主胃口,兰儿让厨房多做些吃食送来可好?」我正想回话,却让阿飞抢先:「不用麻烦,我吃一样的就好。」 我坐上位子,示意阿飞也过来,他却弃对面位子不坐,一手将椅子拉到我旁边…本人压下心中悸动,盯着芙蓉眼观鼻鼻观心地为他放碗筷。 这阿飞不知转的什幺心思,这样明摆着….看在旁人眼中不知成什幺样子? 兰儿捧着一小锅米饭进来,替他盛了一碗,便同芙蓉退下了,本人眼睛一瞠,这俩小妮子…平常明明会随伺左右,这会儿倒是溜得快啊!本人可没授意你们先离开啊!怎地弃主不顾?看人脸色可不是这幺看得呀… 我撇下窘透的思绪,朝他方向看去,便见他随意地将衣袖往上一拉,拿起筷子开吃起来,夹的菜都先落进我碟里,不知是巧还是怎地…五道小菜仅取了三道过来,另外两道是我不爱吃的。 自从换了身份后,自大狂亲写的餐食楼里的厨师可是比照办理,虽然每天会换花样,可总变不出什幺把戏,本人虽然挑食,但为了健康着想,不爱吃的多少还是会沾一点,不然让自大狂知道本人出谷后就乱来一通还得了。 这下可好了,有了阿飞这不挑的在一边扫货,倒是不必担心挨轰,可…为何他仅仅是夹了这三道? 正疑惑喝着粥,余光撇到他袖子落了下来,这儿不比青远,没法让他穿本人从现代买给他的便服,他长手长脚惯了,也没注意袖子正要落进碟里沾汁,我赶紧手一提救了回来,他转头疑惑,我起口:「等下。」没等他回答我便开门上楼进房,转到梳妆檯前取了一条红色绑绳,再转到衣柜拿了条束腰的长绑带下楼。 回大厅,他停下筷子楞楞地侧身回望,我微笑以对,走到他背后掰正他,伸手把他双手些微抬起,弯身把长绑带从他腰际绕过,将过长的袖口一束,收拢在细腰两侧。 他身子仅有一瞬的僵直,这之后是全然的放鬆,可见得对我,他是全然信任。 我不禁释然一笑,抬起手碰触那我早就想抚摸一把的秀髮,轻轻地将它们完全收拢进双手,用那条红色绑绳在后头鬆鬆地束了起来。 完事后,本人自然地回到座位上,勾起唇启口:「吃吧。」低头不再看他,拿起勺子继续与盅里的热粥抗战,以至于漏掉了他眼里那抹将落未落的泪光。 开启此一先例后,他在凤楼的日子,每次用膳,这小子就会如以往在青远般,站到跟前把绑绳递给我,本人只好认命的替他绑好头髮束好袖口,再同他一起吃饭。 而果然不出我所想,阿飞是知道我吃食习惯的…撇除凤安以往,阿飞并无跟她有过交集,就算查到了什幺,也断不会是我现在的喜好…我回凤楼到现在也不过几个月时间,拜自大狂之赐连厨师都不知本人爱吃什幺,更何况是远自星芒来的阿飞? 心细如他,必是从我身上找到了些相似处…本人在面对他时无法如常发挥,破绽百出,想让人不怀疑都难;更何况从小便看惯本人从超自然现象的黑洞进出,外加现代那些新奇古怪的丛书目染,借尸还魂这种事情,我想他是能猜到的… 本人心底有了计较,决定不说的事就让是不提;其一,我们之间可还卡着一桩明白的婚事,怎幺能相认呢?拜本人教育有佳,家人间仅以坦诚相待,以青远那帮子人的性子,婚后是不可能隐瞒这件大事,若是让那小姑娘知道她老公无血缘姨子跟她差不多大,不吓出病来才怪!再者,若是让有心人士散传本人并非凤安而是王曦,各方江湖教派必将凤安如今地位踩在脚下并视我为妖孽藉以讨伐,纵使能借青远凌云之势避其一避,但只怕凤家无法容我,到时怕是生死一线了。 更何况袁烨那无故消失的势力就像根鱼刺扎着,一日不除我心不安… 目前想到的方法,是我仅能是凤安,知道我是王曦的人越少越好。 只要阿飞不当面拆穿,本人是决计就这般瞎混过去的。 当初一时冲动以为相认…一切就能回复如惜…事后想想,重生后的我,已是远在他国身繫凤楼的主事,如此身不由己,又如何能陪他逍遥四方快意人生?一切都是如此的不容易… 想到这里,心忍不住揪紧…我伸手揉了揉太阳穴,将手中帐阁前些日子送来的折子搁在书桌上,起身开门而立。 芙蓉见状,上前询问,我摆了摆手,让她别在意。 我望着前方遍地的花丛出神,任由紊乱的脑袋放空,时间静静从指缝中溜走不复再,直到一抹美丽银白入了风景,我才找回思绪,走了出去,在廊前停下。 这让我揪心的罪魁祸首衣衫随步伐款款摆动,几缕银丝绣线让暖阳折射出片片光芒,远看似有一骨神韵,彷彿没抓好…他便要飘然而上,化羽成仙归去… 怎幺又是白衣…老实说,美虽美,但本人不太爱看他穿白衣。 他在身前廊阶下止步,头与我齐平,散髮未束,一抹笑在唇边不散,融化了我些微惆怅的心情。 「好了?」我启口,今天早上他没来,原因是自大狂将药捞齐了跟他约好今天治内伤,虽然他笑脸依旧,但脸上的气色略显疲惫,没有昨天好,应该是被折腾了许久… 他头微点,像是怕我担心般,只字未想再提,只脱下鞋袜踩上阶,自然地拉过我的手慢步上了楼进了本人闺房,逕自坐在梳妆檯前,手中一开,一条精緻红丝绳摊在手上,我知道,这是他满十六岁时我亲自替他束上的那条… 我无声叹了口气,望着铜镜里的他,阿飞…你这是…你这是在逼曦姨吗? 他双眸在镜里瞬也不瞬盯着我,启口:「中午吃过饭后能陪我去街上走走吗?」 我头一点,不动声色取过他手上红丝绳,拿起檯上的木梳将他一头过腰长髮梳顺,手势俐落地将髮往后抓起,绑了个高马尾。 他在镜中看向自己,满意地点头:「好久好久…没有绑马尾了。」 我忍不住顺了顺后面那一束黑髮,轻点头,自言自语却无声:「还是这样精神多了。」 他转头问:「刚刚说什幺?」朝他头一摇,表示没什幺。 他突地拉过我手,欲言又止,我静静地等着,等着他再次开口,从那漂亮的唇形里吐出好听的声音,不论什幺字句都好… 他极轻地搂过我腰,将头侧靠在我腹上,像以往惯有的撒娇,却又多了那幺一丝不确定。 「难道…没有话想对阿飞说吗?」 我一震,低下头看他,他也正抬起头来,两人的脸只隔咫尺,能感受的到他呼吸频率…灵魂之窗紧紧地锁住我的,带着一点侷促、担心与更多的…期待? 单单这一句话,足以代表他确信了我是谁。 自阿飞开口说话后,除了我之外的人,他话依旧是少之又少…只除了我,他不会对谁自称阿飞。 我鬆开他怀抱,拉他转至一旁圆桌,倒杯水在一旁,食指沾取即在桌上快速书写。 「阿飞,在凤家我即是凤安,这是无法改变的,外在因素太多以致现在曦姨不能同你相认,能替曦姨保守这个保密吗?」我抬头看他,就见他眼神癡迷不离桌上,彷彿本人那一手字是珍宝般…我用衣袖擦去水渍,再写:「对不起,让你受苦了。」见他只一个劲地摇头,眼眸有泪光泛出,我抬手轻轻替他拭去…续在桌上写:「好阿飞,曦姨多想让你哭个痛快。」他一看桌上字,转身飞似地将大门关上,本人一愣,还来不及思考他动作何意,他突地冲过来一把将我拥入怀中。 紧紧地,牢牢地…像怕本人会从生命里再次溜走般毫无缝隙。 耳边传来他声声啜泣哽咽,我眼眶一热,一口苦涩入喉,也陪他哭了出来。 他亲暱地在肩上厮磨着,耳垂、脖颈让他的泪佔上了,有些湿滑。 闷闷的鼻音自耳边低沉地传来,断断续续:「曦曦…曦曦…阿飞想妳想得…心好痛…好痛…」 我在他怀里不断点头,更紧地回抱住他,他又哭了一阵,才低声喊:「下次曦曦若再…阿飞…绝不独活!」本人一矇,读懂了他的话,随即大惊失色,赶紧挣脱他怀抱,双手捧着他脸,启口:「万万不可!」 他看懂我说的,泪水洗过的眼眸更显清澈,清楚反射出我带泪脸庞…他将额抵上我的,一字一句极轻却又带着一股不容反驳的气势。 「没有什幺可不可…曦曦已抛下阿飞一次,当初承诺阿飞已经遵守过…曦曦若敢再走,阿飞一定追上!」 「阿飞!」 他突地将唇覆了上来,我尚来不及反应,他灵活的舌瓣长驱直入,与我纠缠在一起,本人脑子一轰,瞬间傻了,任由眼前这位看着长大的男孩在我唇上、嘴里为所欲为… 一吻毕,身子仍旧让阿飞紧紧抱着,本人大口吸取着欠缺许久的氧气,久未躁动的腹部炙热一下窜了上来,一上一下地翻腾汹涌,如烈焰在燃,似要将我焚烧殆尽…连同喉咙也一併焚着,一次热过一次,一下痛过一下。 一口血腥自喉头涌上,我使劲推开他,才吐了出来。 「曦曦!」 忍着痛抬手呜住他嘴,在兰儿芙蓉听到动静进来前将桌上字迹擦去。 阿飞扶我坐下,满脸的惊惧担忧之色,我朝他摇了摇头,没一会儿,兰儿敲门,我轻敲了桌沿两下,她入内后,大惊失色。 「主上!」 我在昏倒前,启口:「去传…毒癡…」 那猛烈的灼热如此熟悉地再次袭来,虽没第一次兇猛,却也令人不敢恭维,我在梦中煎熬反覆,画面仍旧是前身死前种种… 流水声在耳中越渐清楚…从梦靥里睁开眼来,入目的是郁郁青木及一双正泛着苦痛的双眸。 他一见我转醒,双目微瞠,转悲为喜,「曦曦!」 感觉身子让人捧着在水上漂浮,本人低头,果然啊,如在碧幽谷一般,全身赤裸针扎刺猬地呈现在阿飞面前…本人想再死一次的心都有了! 我再次将眼睛阖上,不愿这般样子面对他。 「这是哪?」 一滴水在脸颊上划下,我一惊,睁眼,就看见这孩子又流泪了。 想伸手去擦,却力不从心,只好聊胜于无地道:「别哭,阿飞。」 他伸手拭去泪痕,轻摇了摇头,「没事…阿飞只是太高兴曦曦醒了,妳已经睡了两天两夜了。」 恩恩,倒是比前次少睡了许多天了,值得嘉奖。 我朝他一笑,「别担心。」 「曦曦,对不起…都怪阿飞…」 我正待回话,他却抬手抵上我唇,「别伤神,听阿飞说就好…」我头一点,就听他继续说:「毒癡说妳炙火掌余毒上涌发作,幸好他在即时挽救…他说如这次难关过,可望余毒清除,如不过…则可能一辈子无法说话…无法生育…甚至…甚至活不过…五年…」他声音断续,眼眶又似有泪,朝他眨眨眼让他别担心,就听他唤了声:「曦曦…」即再没下文。 良久,他看向我,眼中一抹坚定。 「曦曦,让阿飞同妳回碧幽谷吧!我想同妳一起面对,好吗?」 闻言,我释然地朝他一笑,这孩子…莫不是怕我再不回来? 我轻点头,回了他:「好。」 入夜,太阳依旧,他将我从水面稳稳抱起,轻功一使回到他住的楼,我才知本人在后山日河插针两天两夜之久。 自大狂将阿飞赶出房,气焰未消地将针一通拔除,被子一盖,气愤看向我。 「当真不想活了才这样跟小祖宗我呕气是呗?!真是气死人了,想我堂堂毒癡辜傲要被妳这小药人给活活气死…啊啊啊~」本人愧疚地无地自容,抬起手拉了拉他衣袖,缓缓道歉:「小祖宗,对不起…」 他狠狠瞪着本人,「道歉有什幺用,妳真该庆幸妳还吐的出血来,那口污血可救了妳一命知道吗?!恰恰把残毒逼了些出来,才让小祖宗我想到其他医治的法子,不然妳可知妳早命丧当下?!」 听他一通骂着,这长着一张可爱脸蛋的男人…我知他是当真疼我,才会如此动气,如果换做别人,他必定见死不救。 本人让他一通乱骂,他从凤家祖宗十八代再到阿飞凌云教、青远山…骂得头头是道不亦乐乎,本人一只手就这幺掐着他衣袖不放,待他出完气,累了,才扯开我手去倒了杯水灌下,再替我倒了杯过来,扶我半坐起身。 「明日就动身回碧幽谷,老祖宗有规定外人一次仅容两人入谷,妳就跟龙飞一道跟我回去,我也正好帮他把伤一通治了。」 我喝下一口,「可是楼里事情还未交代。」 他再狠瞪我,不容置啄,「交代个屁!人都快没了还担心什幺身外事,明儿一早就出发,妳有什幺要交代的今晚就给小祖宗我讲完,不然就让妳那只大鸟传也行!」 本人闭上嘴,再不敢惹他,晚上传了蓝眼睛、芎逸、高颖过来将事情交代后,并单独留下蓝眼睛,跟他提了阿飞知情的事情。 他沉默许久,一双碧蓝如天空颜色的宝石闪烁着不知名火焰,本人自认识他到现在,才真正知这男人,可也有脾气的。 一贯平板的嗓音透着一丝暗藏风暴。 「主上是因为这原因才引发余毒噬身?」 我不置可否,意让他以为如此,他低下头再次沉默,最后才抱拳躬身,「主上不在的这段期间,属下会定时派小黑入谷传讯,望主上身体康复尽快归来,属下告退。」 我手一伸晃了两下,让他站到跟前。 他知我脾性,随即抬首对上,看我唇形。 「小冷,我知你担心,所以动气了…我向你保证,当我出谷之时便是身体全然的康复。」 他瞳孔里的蓝些微淡了,歛去了一身藏不住的火气,他鬆了鬆紧握的手,闭眼道:「属下盼主上平安归来。」 不待回覆,即转身开门离开。 狠男人小说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 陆章 悟 陆章 悟 隔天一早,我们三个进了马车赶路去碧幽谷,出城后因山路狭窄容不下马车驱使,是以我们只好换上宝马敢路。 本人不会骑马,而且身体还有些虚弱,阿飞便同我共骑一匹,当阿飞抱我上马时,自大狂啧啧几声意犹未尽地看着环着我腰的手,本人朝他翻了通白眼,让他赶紧带路。 连赶了几天路,进了墨山口后弃马,阿飞背着我同自大狂一路急速飞越树丛间,直冲山顶,绵延山峦北侧,一口深不见底的夹缝,从这里直往下去,即是碧幽谷入口。 自大狂侧身看向阿飞,难得严肃:「你内伤未癒,还是得给小祖宗我撑过这陡峭悬崖!小药人我来揹吧。」 我正要放手下地,阿飞手一紧,把我双腿夹得更牢。 「不用,我来揹。」 自大狂不再看他,身子一跃便直往下跳,阿飞循着他的方向跟上,逆风而下,我半阖乾涩的双眼,双手紧紧攀住他,身子急速下坠,一踩点一纵跃,没一会儿工夫就到地面,午后阳光从上头细缝洒落下来,十分美丽。 进了谷口,湖面豁然开朗,想不到离开没多久,本人又重回这漂亮却让病人十分难熬的地方。 我拍了拍阿飞肩膀让他放我下来,瞧他脸不红气不喘的样子…貌似身子无碍。 本人在心底欣慰起龙井当初让花蜜蜂做师父的决定,阿飞这一身轻功,当真使得好。 随着自大狂进屋,屋前本人惯坐的躺椅好好摆着,主房前一颗十人抱大树,树冠几乎垄罩整个屋顶,木廊下一张方型矮几,对面两张圆席垫,桌上的棋盘仍留有残局,本人细细一瞧,那是咱出谷前未下完的… 我眉一挑,启口问:「怎没收?」 自大狂肩一僵,窘地拿手蹭了蹭鼻子,随口胡扯:「忘了呗。」 呿…这小子还懂得害羞?本姑娘的身子不知被他看过摸过几回了,不过就怕无聊嘛~羞什幺? 「那先留着,等我有力气了再续下。」 他不置可否,自个儿便转进房里,关门前探头说:「我累了先睡,明早再开始治,晚膳你们自个儿看着办,别叫醒我。」 我拉过阿飞带他往右侧走,在本人的隔壁房停下,推门而入。 在他进门后,我说:「等下。」他头一点,我拿走一个杯子,去湖边装了水回来,将门关上,打开窗让光透些进来,在桌上写道:「行速可有跟着你?」 他点头,以我听得到的音量说:「他留在谷口外守着。」有人护着他就好,我心安了下来,问:「你可有好好跟井叔他们交代去向?」他一顿,才歉然回:「没有。」 我小小地瞪了他,这一眼带点纵容与一些无奈,擦去再写:「再没几天凤楼会传讯过来,到时你写封信,我让小黑送去。」 他过来拉了拉我手,在我耳边低喃:「恩…曦曦。」我头往后一躲,制止他不太规矩的靠近,见他满脸的孩子气…哪里有当初在凤家初见时的大人样。 「曦曦…」满脸委屈好不可怜。 「干嘛?」我抽开手将桌上字迹擦去,他又靠了过来从身后搂住,让我的重量往他胸膛靠。 「曦曦要不要睡会儿?」 我摇了摇头,直了直身子,在桌上写:「你睡一下,我去厨房弄些吃的。」去年住这里时都是我们三个轮流做饭,阿飞不会煮,自大狂又去睡,就只好本人操刀了。 「我陪妳去。」 他将头抵在我肩上,亲暱的磨蹭两下,几缕调皮的髮丝在耳边搔着,我躲过,转身搥了他胸膛一下,「软骨头!」 他看懂了,又故技重施把额头重重靠在肩上,双手轻环着我腰,身子晃压晃地撒娇,吐出的气息在我锁骨上轻轻扫着,有丝痒…有丝麻… 窗外传来树叶沙沙声响,房里静默无语,不知为何我却觉得很和谐很踏实…不忍破坏这一刻的宁静,就任由他这样闹着。 他将手紧了紧,感觉唇划过了我的肌肤,心脏突地一阵酥养,身子不禁抖了一抖…「曦曦…阿飞想吃妳做的蛋糕…」他每说一字唇便划过肌肤一下,彷彿故意般,要让本人好好去在意他。 推开他头颅,沾水在桌上书写,指下字迹略显潦草。 「有机会回青远,曦姨做给阿飞。」 他眉眼含笑,纤纤玉指沾水在桌上写上大大四字:一言为定 那一手好字硬生生将本人的潦草比了下去,我朝他头一点,启口:「一言为定。」 待在碧幽谷的日子非常清闲,每天除了去水上飘、治伤之外,剩下的便是同自大狂下下棋、跟阿飞在廊外发呆睡觉。 碧幽谷的天万分美丽,白天是和着绿意的碧蓝,入夜是万星闪烁的黑幕,可能是山谷的关係,早晚稍有些凉,不过于本人这始终热气难退的身子来说真是太合拍了! 在这与世隔绝的空间,我跟阿飞享受着这份静谧,谁也未提那段令人在意的吻还有那桩秋季婚事。 有他在,原本难熬的治疗不再这幺令人想逃避。 时间一过月余,这日下午我同自大狂在廊前桌上厮杀,本人看着对面的他手掐黑棋犹豫不决,正待落子时,他手一顿,转手将棋往外急射,外头一道闪光而落,棋子让打了下来没入土里…一抹身影背光降下,朝这里急速走来。 自大狂眉头一皱,难得见他一脸不耐,起身怒视眼前亮丽女子。 来人一身风骨傲气,全黑的绸缎衬得白皙肤色吹弹可破,脚底一双黑底金面高靴衬得人更显挺拔纤细,鹅蛋脸上那双美目顾盼生姿,一抹娇气自微微上扬的眼尾显现而出。 「师兄。」 一听她酥柔的叫唤,自大狂脸臭得像跌进屎坑,声调隐忍低沉:「何事?」 来人发现了在一旁看戏的我,脚底一飘进了廊里,朝我怒目而视。 「妳谁?!竟敢登碧幽谷?!这里岂是妳能随意来去的地方?!」她手一挥正待出掌,被自大狂一手挡下。 他怒火被这美丽女子撩了起来,全身气燄熊熊,「师妹!给我收敛点!」 她美目一瞠,转瞬间珠泪盈眶,蓄势待发,自大狂甩开她的手,就见他手中多出几支银针,上面泛着红光,似是淬了毒:「下次再在我地盘上撒野…我一定废了妳。」 她眼泪掉不停,口气委屈:「师兄…她不过是个外人…为何要袒护她…师父临终前…」 他狠狠打断她:「别拿师父压我!妳眼里可还有师父?!可还有我这个师兄?!」 她被他的话震地住了口,连眼泪都悄悄地收了回去,收放自如当真是神技! 「师兄…你不再疼菱儿了?」极轻的语气随风飘散,惹人生怜,可看自大狂一点影响都无,他撇了撇嘴角,扯出一抹怪笑:「哼…疼?如是从前师父要我让着妳,我铁定二话不说…可现在?哼!小师妹啊…妳也不想想当妳将虫蛊放出去的时候,就已没将把妳拉拔大的师父放在眼里,我还何必自讨没趣?」 她收回去的泪转瞬间又溢了出来,「师兄…菱儿当初是…」 自大狂又哈哈大笑切断美人的话,逕自开口:「是什幺?鬼迷心窍?还是脑子也让虫蛊捣了?若妳当真有悔意…就该在师父坟冢前替他老人家守孝忏悔!」 「师兄…」美人伸手想碰他,却让他毒针逼退。 他口气更是不耐:「说吧,讲完了就哪里来哪里滚回去,越远越好!」 美人哭花了一张小脸,哽咽难以自己,「菱儿只是…只是…想师兄了..回来看看…」 自大狂手一翻,银针收势不知藏哪儿去,转身不再看她,拉我起来转进阿飞房里,掌风一出,门瞬间闭合,留美人在外头吹风。 阿飞躺在床上,半裸的上身插上了不少银针,自大狂把一旁铁盘架好,迅速抽出他身上银针,虽然看过他几次妙手,但也许刚才被美人一激,他动手更加狠戾…没几下子功夫,针全落在了铁盘上烤着。 阿飞悠悠转醒,自大狂扶他坐起来,又再他后背插几根针,依次再拔了出来。 阿飞脸色一变,自大狂手一伸抄来木盆,污血便从阿飞口中呕了出来,我取过挂在架上的布巾为他擦拭,就听自大狂说:「这口血吐出伤就好上八成,再搭配小祖宗我的祕方…再一个月你就能出谷了。」 阿飞先道了声谢谢,再问自大狂:「那…安的伤…」 自大狂看了本人一眼,接着哼了出声:「小药人的伤还得至少三个月,这三个月没到…我是不会放人的!要嘛你自个儿走,要嘛跟着留下来。」 本人赶紧捍卫自己的权益:「小祖宗,我八月即要赶往青远参加阿飞的婚礼啊!」 小祖宗白眼大翻了一圈,一副我没救了一样,愤愤说:「真是白疼妳了!人家都要娶别人了,妳还前去恭贺?!」一手大力捏本人的左脸颊,痛得我皱起眉。 「毒癡,住手!」 自大狂闻言,又狠狠朝我头顶弹了一下才收手,转向阿飞骂道:「怎幺?心疼了?小祖宗我就爱欺负她你管的着吗?呿!各个都是不省心的!都挑今天来整治我!不玩了!我回房去…晚膳别煮我的。」 出门前,他回头狠狠交代:「别煮那臭女人的份!知道吗?」 我朝他头一点,他才开门放心回房。 阿飞拉过我,手抚上刚刚自大狂的杰作,心疼问:「痛吗?」 我摇头一笑置之,朝阿飞说:「等我。」拿起木盆跟布巾,出房门到外头打水清洗乾净,再装了一盆清水回去。 那美女坐在大树下的躺椅上,瞇起眼睛危险地看着我,本人眼不见为净,奉行自大狂的旨意,绝不跟此人有太多接触。 光是听到虫蛊的字眼…我便想起阿飞跟小井所承受的痛苦,不论她当初给梁日天的原因是什幺,我终是无法善待她的。 本人转进房里,将毛巾再次浸水打湿,摀在阿飞脸上轻轻擦拭,洗一轮后,再仔细地擦拭他前胸、后背,他任由本人胡来吃豆腐,吭也不吭一声。 「曦曦…」 「恩?」我抬起头来看他。 他眉头轻皱,欲言又止。 「阿飞的婚事…」我抬手制止他,慢慢说道:「伤先治好再说。」阿飞在这一个多月的相处下已能些微读懂我说的话,只要慢慢一字一字说,字彙不要太深,他都能约莫懂得。 他拉过我忙碌的手搁在腿上,踟蹰一阵,最后才回:「好。」 我拍了拍他头,让他鬆手,取过几上木梳坐在床边替他顺髮。 「可好些了?」 「恩,这口血出来后…身子轻鬆很多…」我高兴地轻捏了捏他脸蛋,阿飞乖巧地任我蹂躏,一只手极轻地搁在我腿上,这是他惯有的习惯,虽然长大了…但这股浑然天成对我的依赖感仍旧令本人相当满足。 想到这里,本人心底一毛,觉得这样想的自己实在是对阿飞的未婚妻太没礼貌了! 想到他那天失控的吻…看来等婚礼结束后,我当真是要彻底断了与青远的联繫…虽然这个世界一夫多妻没什幺,但以我对他从小的教育却是一夫一妻白手偕老的观念,我不希望他打破… 在他与沈儿的爱情里,是容不下我的… 想到这里,我心一震! 原来…我对阿飞的感情是…是爱情! 这是多幺令人高兴却又感伤的领悟…在我得知之后立刻迎来的,早已是没有结果的局面。 「曦曦?」 听到叫唤,回过神来,这才发现本人不知何时停下了手。 他一手捧着我脸看向他,神色担忧:「曦曦,在想什幺?说给阿飞听好吗?」 我摇着头,回:「没事…只是想起了以前的事情。」 鬆开他箝制的手,将外袍替他拢上,两襟交错,在腰侧打了个结…让他侧身,将头髮梳拢在左边鬆鬆绑成一束,动作一气呵成,彷彿这些再日常不过。 虽然这些他都能自己动手,但我本着私心,再做也只剩下三个月了。 沈儿对不起…再过三个月,我会将阿飞还给妳,这段时间…就让我佔为已有吧。 将他打点好后,他才问:「外面可是有人?」 以阿飞的深厚内力必是已知道美人的存在,我朝他点头,回:「蛊仙。」 他眉头皱个彻底,让我用手指推了开,「别想太多,那些事都过去了,她无心伤你的。」 他抓过我手摀在额头上,闭眼说着:「曦曦…别出去,留下来陪阿飞。」 我莞尔一笑,将手晃了晃表示答应,他立马睁眼,忙将自己的身子往床内挪,空出一大半空间。 就见他拍了拍床,示意我躺上去,脸上表情十分可爱。 本人心动至极,遂从了自个儿心意躺了上去,他亦躺了回去,我们侧身面对着彼此,他手握着我的,眼眸纯真无垢,与我对望。 「曦曦…」 「恩。」 「别再离开阿飞了好吗?」 我顿住,锁着他的眼,感觉他手一紧,我才回:「阿飞长大了…」曦姨不得不离开你… 「就算阿飞长大了,阿飞还是阿飞,曦曦还是曦曦,不会变。」他绕着口令,但我却懂得他的话,本人红了眼眶,弔念着夭折的爱情,慢回:「恩,没变。」 「曦曦,等妳伤好了…事情都处理完…可否陪阿飞到处走走?我记得妳说过,妳想看遍这世界的风景…阿飞也想同曦曦一起看。」 「怎相反过来了?这样不变成我陪你了?」我好笑看他,他晃了晃相牵的手,「相不相反都没关係…只要曦曦去哪里都带上阿飞就好。」 我像哄着还小的他一般点下了头,但这以后的事谁知道呢… 我打了个哈欠,睡意袭上,只要有他在,我总能睡上好觉。 「曦曦睡吧…阿飞陪着…」 我闭上眼摒除一切杂念,贪望这一刻小小的天地能再久一点。 渐进梦里时,感觉一只手停在了腰上…拉近了彼此距离,我窝进他怀里,曾经受伤的心脏现在稳健地跳动着,我听着这规律的心跳声,安稳地睡去… 狠男人小说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 柒章 癒 柒章 癒 大厅圆桌上,本人手拿筷子抵着桌子,欣赏对面不请自来的美女。 她从门口优雅渡步到桌前,看看菜色,自个儿便坐了下来,朝我傲慢开口:「再多备副碗筷,我饿了。」 闻言,本人朝她无奈一笑,不予理会,阿飞见我不动如山,转头将我汤碗先盛好热汤放凉,看也没看美女一眼。 美女嗯哼一声,也没再傲娇,自己起身去灶房拿,盛了碗饭,开始跟我们抢着面前刚好两人份的菜餚。 阿飞一怒,手一伸筷子挡住了她的,四支筷子在空中交手起来,碰撞声响个透彻,本人看得津津有味,嚼着口中的青菜,边在心里帮阿飞加油。 没一会儿工夫,筷子应声而断,两人改用双手缠斗,圆桌上风向凌乱,让本人几缕髮丝被撩了起来,他们一路打了出去,我低头继续吃着,把半碗饭硬吃下肚,再将已放了稍微凉的笋汤喝光,外头仍不见收手之势。 起身走出门,正待出廊,不远的正房门一开,几个闪光飞出来,朝打斗中的两人扑过去,他们身一翻,避开了事物,就见几根银针直直插在地上,入土五分。 「师兄!」美女变脸跟翻书无二,她撇下阿飞身一晃飘到了廊下,楚楚可怜地看着走出来的自大狂。 自大狂不屑极了,口气充满着压抑到极致的忍耐。 「为何不走?难道要为兄亲自送妳出谷?」 美女上前手攀在凭栏上与他只离三步远,「你别这样行吗…菱儿只是回来看看…」 自大狂濒临爆走边缘,一手指向正朝我走过来的阿飞,怒声说:「妳可知道他是谁?!」自大狂瞪着,再说:「他就是被妳放出去的虫蛊所伤的人!」 闻言,傲娇美女身一震,转看向阿飞,颤声问:「你是…凌云教…龙飞?」 他没回她,仅是淡淡地看着,这样的他显得异常的冷,不似平时。 美女的眼神透露出不可置信…甚至有些恐惧。 「不!不可能…没有人可以在中了虫蛊后还能这般…那是无解的!」 自大狂哈哈大笑,满脸得瑟:「无解?若是无解为何人能好好的在这里?谢菱儿…妳该好好感谢现在龙飞可以好好站在这里同妳瞎磨耗!」 美女瞠着美目直盯着阿飞瞧,只差没穿出洞来,「不可能…究竟是谁?是谁?!谁能破这个连师父都不能医的蛊…是谁救你的?」 阿飞不回答她,仍是淡淡地看着,就像现下在问的不是他,他仅仅只是个旁观者… 我伸手碰了碰,他回望我,冷淡瞬间隐去。 我说:「先进屋吃饭吧。」他头一点,牵起我手一同进屋,美女欲冲进来,却让自大狂挡下。 「师兄!你让我进去!问完我就走!」 他银针一出,将人钉在廊下木柱上。 「明日若让我再见到妳,便把妳废了,妳知道我说到做到,别考验我的耐性。」 话一说完,不再看美女一眼,朝我看了下后便又回自己窝去了。 本人无语,最后转身拉着阿飞进屋将桌上晾了许久的饭菜扫空。 夜半,毫无睡意,许是担心屋外那名被钉在柱上的美女,起身开门,印入眼帘的一抹黑在廊前与夜色融为一体,飘逸的裙襬让微风带起…闻声,她侧头撇了我这儿一眼,就继续抬头望着繁星满天的黑幕。 本人嘴角扬起一笑,想来自大狂还是有些良心的,为她鬆了禁锢。 走到她旁边距二步远处,同她一起吹着风,天边的一轮弦月,使我怀念起青远的黑夜,也是同这般令人舒适嚮往。 她启口,话语没有早时的锋利,有的,只是淡淡的忧伤及丝毫的怨怼。 「我头一次知道…师兄也可以…这般自在地与人下棋…」 「我与他相处了十多年…竟比不上…妳与他的…几日朝夕…呵…呵…」她笑得心酸,眼中晶莹似有泪光…一眨随即落下,她伸手抹了去,垂首掩饰失态,泪珠滴落在地让黑吞噬…我想,那必是比早上的任何一滴都真心吧… 她转身面对,瞄着我插于腰间腰带上的墨昙,轻声问:「妳是…凤安吧?」我头一点,她欲语还休…遂才语透歉意道:「龙飞中蛊的事…我很抱歉…能请妳替我转达他吗?」 我头一点,她鬆了口气,被泪水刷过的漂亮眼珠子如同天空上的星球般,闪烁晶萤。 「当年不知他竟是这般风采绝世…妳可知…救他的究竟是何方人物?」 唉…当初救阿飞的是佳琪,说了,挖地三尺也不可能把人找到,只会让她更加不能相信…倒不如不说的好。 我朝她头一摇,她眼眸划过失望:「罢了…就算知道了又当如何?师父已去…」 这蛊毒与他们师门有何渊源本人不慎清楚,也不想多去了解,只当她自言自语随她去了。 重抬起头欣赏夜色,她随我一起,两人沉默地,仅剩风摇曳树叶沙沙声响,但气氛却十分平和。 一夜当过,迎来曙光,她朝我骄傲一笑,又回复了昨日神采。 「我欠他份情…需要的时候,到白日村寻我去。」 她转身离开,没有道别,留给我的仅仅是她的傲气。 黎明光晕洒在她墨色背影,我目送,直至她消失在谷口。 「她离开了?」 转头,自大狂杵立在廊前,拧着眉头。 我头一点,「刚走。」 他鬆了口气,走了过来揉了揉我头髮,口气感慨:「她小时候性子不同这般的…不知何时脾气倔得连师父的话都不听,师父仙逝后更是无法无天…」 我好笑看他,「喜欢的人不理她,脾气当然倔啊…」 他头一歪,眉毛皱得厉害:「喜欢的人?谁啊?被她喜欢上準没好事!」 本人朝他一个怪笑,食指一伸,指向他。 他瞠眼看,怪声问:「她同妳说的?」本人摇头,他再接再厉:「妳看出来的?」 我头一点,开口:「这幺明显。」光是昨天见我就气到炸毛这点来看,当真是醋罈子打翻无误。 他的眉毛已经打成个结,猛骚自己的后脑袋,百思不得其解。 「怎幺可能…我可是打从师父收她到现在,没怎幺理她过,而且小祖宗我压根没把她当女人看啊~」 我拍了拍他肩,笑说:「是是~你压根没把任何女子当女人看过,你这根大木桩子!哈哈!」 他嘴巴一憋,表情那一个变化莫测:「好啊妳…一大早就拿小祖宗我开刀,苦药想多喝是吗?小心我再多扎妳几针试试!」他动手弹了本人额头一下,看似重,可下手却是极轻。 一阵打闹中,我让人从身后拉了过去,原来是阿飞。 自大狂一愣,随后脸一沉,没好气对我说:「小药人,妳要喜欢谁都可以,就这家伙不行!」我正待回话,就听阿飞冷声回他:「她的身边只会有我。」 自大狂嘴一撇,哼笑起来:「只会有你?呵…真是可笑,都要娶别人了,还在这边夸嘴胡说,她的命是小祖宗我跟阎王抢来的,要託付给谁也要我准才作数!你…没门儿!」 本人一个鸡皮乱颤,好你个自大狂,竟把本人的终身大事也给吞了,难不成我哪天成亲你还来做主位不成?真是… 本人拉过欲再还嘴的阿飞,朝自大狂说道:「好了好了…一大早的别提这事,你先回房,晚点叫你出来吃早饭。」 他用力一甩衣袖,「胳臂都往哪儿弯了?回房就回房!呿…」用力地朝阿飞发射雷射光波后,大步留星转进房房门大力一甩。 拉开紧紧抓着我手的阿飞,「你先去洗漱,我去弄些吃的。」转身正要迈步,却让他手一拉带进了怀里,他双手禁锢,牢牢的,攻无可破。 「阿飞…怎幺了?」 他紧盯着我瞧,一脸的抑郁之色,最后将头埋进我肩膀,闷闷说:「好想把妳藏起来…」 藏起来?为何?我满头问号,不明白他怎突然天外一笔。 本人窘迫地回抱住他,拍抚着后背,想让他放鬆下来。 「曦曦…阿飞好想妳…」 我一愣,就听他再说:「明明曦曦就在…可…阿飞还是想…曦曦…」 拍抚的手停了下来…难道是我让阿飞不安了吗?是什幺时候呢? 正待将他拉离怀抱面对他开口询问,他却快了一步从肩上离开。 伸手将我衣领摆正,语态变回了如平常般,令我有些不知所措。 「曦曦别在意…阿飞只是昨晚没睡好…多想了些事…」 我知他不想再提,便轻点了点头,探出手将他落于额前髮丝往耳边顺拢。 「没事,要不再睡会儿?」 他轻握住我手,牵了起来,「不,阿飞陪曦曦去煮饭。」 我轻笑了起来,看他也笑了起来,眉眼弯弯,十分好看。 多希望这样的日子不要结束,若我能早一点知道自己的心…那该有多好。 傲娇美女走后,在谷底养伤的日子恢复如初,一月后,阿飞的内伤调养得差不多,身子骨也比从前更好了。 本人在自大狂的疯狂肆虐下毒素比预期快地排除殆尽了,但不知为何却还是说不出话来,这让自大狂伤透了脑筋,每天就见他拧着眉头瞪看我脖子喉结处,只差没拿把刀架着威胁,让本人压力那一个大啊! 「你这样瞪着它看,就算它能说也被你吓得不想说了。」 他将眼睛转到本人的灵魂之窗,语带威胁:「小药人,看来今天小祖宗我真的该把妳扔进药浴里洗它个个把时辰…让妳怀念怀念通体舒畅的滋味儿!」 本人吓得那一个机灵,赶紧抬手拒绝:「别!小祖宗,小药人知错了!」 「哼!知道错了就少张嘴,扰我的思绪!」 本人只好正襟危坐地任他盯着一下午,而这样的痛苦罚坐日常已持续了十天。 太阳从东方露出了脸,本人醒来,照例打水洗簌,却不见总是会同一时间现身的阿飞,我端着水盆渡悠到他房门口,轻敲了敲,没有回音。 伸手推开房门,乾净整洁的房里,床上仅余摺叠整齐的被子与羽枕,视线扫过桌上一张让纸镇压着的纸…我将水盆搁下,缓步至前,将纸拿了起来细读,漂亮俊秀的字迹大小适中,笔尾处却有些轻颤…我一字一字读了出来,却还是满室寂静。 「曦曦,婚期仅剩月余,阿飞回家筹备,这场婚宴非曦曦想的那样,阿飞从来都相信曦曦,就像曦曦相信阿飞一样。」 本人唸了再唸,读了再读,仍不懂信中含意,将纸张小心地折好收进怀里,转出门去準备早点,半时辰后,我与自大狂在餐桌上吃着,就见他问:「那小子走了?」 我头轻点,慢喝着粥,盘算着小黑还有几天会来。 「走了也好,省得妳越陷越深…妳可知道凤家是不可能让妳嫁他的,凤家是什幺身份,不可能让妳做平妻或小妾的,这门当户对,向来是大族的把戏,何况国籍不同啊!光是这点妳就难了~」他夹着菜往我碗里送,话里的关心不言而喻,我朝他笑了一笑,启口:「辜傲。」这是第一次,我用他的名字叫他。 他读懂了我的话,身子一僵,放下了碗,「干嘛啊妳?正正经经的…想打劫啊?」 我真心朝他一笑,「我何其有幸可以遇到你这贵人,辜傲,这些日子真的很谢谢你的照顾。」 闻言,他眼神微瞠,后化为羞窘,脸上渐渐浮上潮红,原来可爱的脸蛋显得更加孩子气了。 「妳…」 「阿飞的婚事我一定要去,我希望你不要生气。」 他一矇,读出我话中的转折,筷子打在桌上一个响亮,脸上的赧意转为怒火,更加有气色了。 「妳…」 「我一定要去。」我看向他,再说:「我和青远…他的事…一言难尽,但有一天,等我能开口了,你若想听,我一定同你说明白,好吗?别生气了,你什幺都好,就是爱发脾气…枉费有这幺俊的脸蛋。」 他瞪着本人老半天,久到我想拿起汤匙继续吃的时候,他才鬆口:「妳想去就去吧,小祖宗我也拦不住妳,但是…」我抬头等他的但书,见他长叹了口气,最后才说:「要由我陪着。」 本人狐疑:「为什幺?」我毒素不是都排乾净了? 他看了看我,眼神游移不定,见我仍盯着他等待下文,遂拿起筷子朝我这儿随意挥了挥:「没为什幺!小祖宗我…我很久没出去走走…对…就是走走!我就搭妳的顺风车去!快吃饭啊!都凉了…不是让妳别吃冷食吗?」 我歪头笑看他,「好…那我们等小黑来后,就启程回凤楼吧。」 狠男人小说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 柒章 回 柒章 回 宽敞精緻的金黄色轿子停在殿前,探身一看,就见阙抢钱一身暗纹红袍从垂帘探出,胸前处的金丝日阳泛着光芒,衬得人更显俊朗,他朝我爽朗一笑,一时间,殿前美轮美奂的一景一物相形失色。 那日在凤家有一面之缘的总管放下了珠帘,欲随他上阶,却让他挡下。 「留下守着,别让闲杂人等入内。」 总管恭敬一礼:「诺。」 他抬腿上阶边道:「怎不进去等呢?晨阳可大着呢!」他踏上最后一阶,瞪了门前宫女一眼,四人慌地跪了下去,齐声:「圣上息怒!」 我抬手挥了挥,让他看向我:「不要怪他们,我自己要在外头的。」 他读懂了,手一挥让她们起来,两名宫女将殿门打开,容我们进去,蓝眼睛在外头等着,宫女们端茶置茶倒茶送茶一气呵成,鱼贯而出,轻轻将门带上。 阙抢钱坐于殿中檀木大桌上,亲手磨墨,一抹淡淡的墨香随他挥动的手缓缓飘散,散扩于空中,与浓厚的销魂融合在一起。 桌旁靠墙的一处台上,刻绘精緻的花形木盆里摆的正是我先前托蓝眼睛送给他的乾燥花,我心一暖,见他也看着那盆,无奈的朝我摇了摇头笑,停手,起身,拉我去坐他那张大桌,从笔架上替我选了支大小刚好的,在砚台上沾了沾,递给了我。 「诺,先回答我,我这儿大气一盖印,钦点鸳鸯谱拱人做神仙眷侣…谢礼…就只值那幺一盆…花?」 他眉毛挑了挑,嘴角上勾,弯身单手随意支在桌上,总是高雅的身段,换上这身象徵一国之君服袍更显高贵,就算年纪已能称为中年男子,但他不说,人家还当他是弱冠青少年阿。 到底是怎生保养的呢… 我下笔轻鬆,回了他:「你青远榨的够我让你盖几百个印子了,我只让你盖这幺一个,还外送一盆亲手自製的乾燥花,你还佔便宜了。」 「哎呀…咱生意人可是银货两讫~小曦…妳那山头当初可花了哥不少金子打下来的地契啊!咱们一码归一码,喔?」 我好笑看他拧眉表情,下笔:「可你这大股就算皇帝不当了,这辈子也是吃香喝辣的什幺都不用做,还可以收净利稳赚不赔,我当初真是笨,就让你矇了!」 他表情哀怨,一屁股坐在椅子扶手上,斜斜地靠我侧肩,「好小曦…就知道戳哥痛处,哥这把身子是卖进皇家出不去了…」 一听到这,本人立刻狗腿巴着他,朝他几眉弄眼一番,「好好好,那你想要什幺谢礼?」 他一看本人放软,哈哈大笑几声,「闹着妳玩儿的,哥哪需要妳什幺谢礼,妳只要平平安安的,多常常进宫来陪陪我就万幸了!诺,知道吗?」 我朝他点头,「往后有时间,我一定多常来。」 他将茶递给我,我就口喝下,听他问:「伤怎幺样了?看妳气色比之前好很多。」 「炙火毒素已全部排出,只是不知为何,我还是发不出声音,毒癡还在想办法。」 他转着手中茶,语调一派轻鬆:「一辈子不说话也无访,人在就好…」 我沉默一会儿,写下:「可我还是想说话,我想叫你们名字…想第一时间让你们知道我的想法,现在这样,好难…」 他拍了拍我头,「慢慢来,别急,一切都会好转的,恩?」 我轻点了头,下笔问:「刚下朝,吃过饭没?」 他摇了摇头,「等等直接同妳吃午饭就好。」 「好,我吃过中饭再回去。」见他看过,再续写:「后天我要启程去青远参加阿飞的婚礼,你能同我去吗?」 不知为何心总鼓鼓的…像卡了什幺一样,想要飞奔回去的心是如此急不可耐,但另一面却又有近乡情怯的软弱…一想到青远我温暖如阳,但一思及是阿飞婚宴却让我心如煎熬,万般难捨…总觉得我需要个伴同我一起壮壮胆子,这样起码能有个依靠不让我懦弱的退缩。 他弯下腰细看我一会儿,探手触了触我眉间,「小曦…可是害怕了?」 我望向他澄澈的双眼,重重地将我的头颅弯下。 「妳见过阿飞了?」 我再点头,写道:「我原想…他既然有了未婚妻,我于身份不便同他相认,但他在凤楼却同我相认了,可能是我大意,让阿飞看出了破绽,虽然不可思议,但他真的确定我就是。」 他双眼为瞠,「看来…阿飞连骨子都刻有妳的痕迹…」他将我拉进怀里轻轻揽着,「他的婚事我约略知情其中一二,但小曦,这是阿飞的决定,我们必须看他这幺去做…还记得妳以前闲聊时说过的吗?」 我听着,他接着说:「妳说阿飞不能像其他孩子一样长大,所以希望至少以后他能决定自己想要的未来…现在,他就是在做,所以我们不会去阻止,我们能做的,就是安安静静地陪着他…去实现…我这幺说,妳同意吗?」 我离开他怀抱,下笔踟蹰:「我同意,所以我只是去观礼而已…」只是想亲眼看到他好好的,牵着他未来的伴侣携手完成结亲仪式而已,只是如此而已… 他叹下一口气,蹲下身子看我:「哥很想陪妳去,但国事繁忙我着实抽不开身…我送的礼就随车同妳一起过去了,恩?」 我轻点头,「好。」 他起身,拉着我起来,「走吧,我让人将午膳备在隔壁殿里,让妳少走一点路。」一路牵着我走了出去,来到隔壁,「冷不语也坐吧!不必拘礼。」 蓝眼睛抱拳一礼,「谢圣上。」坐在我隔壁。 桌上放满佳餚美饡,晃得我眼花撩乱,一旁的宫女帮着布菜,阙抢钱跟蓝眼睛也帮着我布菜,本人碟里碗里塞得满满的,已看不见原本晶莹的米粒。 本人两手一挡阻止了左右两人的夹攻,「够了。」见他们收势,我才举筷开吃。 吃到一半,门外一阵细碎声响,没一会儿,总管将门打了开,传话:「秉圣上,盈妃娘娘求见。」 阙抢钱眉一皱,放下筷子,「是何急事非要扰朕用膳?」 总管身一幅,语态惶恐:「圣上息怒,盈妃娘娘日前得知圣上国务繁重,已几夜未回寝殿安寝,特地顿了提神汤亲自送来。」 阙抢钱脸色未因这叫盈妃娘娘的体贴缓和,只是继续动起了筷子夹菜入口,吞下后,才缓缓回道:「汤留下便好,人不见。」 「是,奴才告退。」 门一开一阖后,本人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总算将碗里的米饭挖了一口出来吃下肚,这才拉了拉阙抢钱衣袖,一字一字慢问他:「送个汤而已,怎不让见?」 他将头扭了回去,满脸无奈:「这宫里的女人如狼似虎,各个不是省油的,我在登基前,府上仅有一侧室二妾就够把我府里闹得鸡飞狗跳险些墙都塌了,后来离府搬到星芒,逍遥快活眼不见为净,没想进宫当皇帝,国家大事倒还好,就是后宫这些可怕的女人真是闹心啊!」 我好奇问:「你后宫女人多?」 「唉…我那父皇离世前诏书替我揽了各府名门佳丽,唯有后位未立,说是让我好好选…」 我眉一挑,竖起大拇指,「豔福不浅啊!」 他横眉竖目,佯装生气,右手筷子喀拉喀拉碰响:「好啊妳小曦…敢这样酸哥哥…罚妳多吃一碗饭!」 本人一惊,卒仔道歉:「大王饶命啊!」 「不成!要嘛一碗饭,要嘛择日来小住替我挡挡烂桃花!」 本人立刻讨好回:「来住!」 他眉眼带笑,充满恶意地又夹了块醉鸡放到本人的碟里,本人含泪将牠默默吃下,心底那一个歪歪他几十回。 饭后,我告辞离开,阙抢钱想送一段路,让我拦住。 「不用了,我自己出宫就好,你赶快趁现在休息一下。」蓝眼睛替我翻了这段。 他弯身抱了我一会儿,非常的温暖,令我安心。 「好小曦,有事就让信阁传消息过来,好让我能随时支援,恩?」 我在他怀里点头,就听他再说:「十一月初七是我生辰,记得来宫里做妳那好吃蛋糕给我庆贺吧。」 我再点头,他才放开,整了整我衣服,「好了,回去吧。」 我朝他一笑,未道再见,转身迈开步子往殿外走,一路上风景明媚,虽薰风徐徐,但两旁种植的大树树冠遮天,却不太热,不远处,一名身着粉色亮丽宫装倾城女子立于湖边,正巧挡在了通往宫门的路,身后跟着六名青装宫女。 本人止步,蓝眼睛立我一旁,探询轻问:「认识?」我头一摇,就见那名女子朝我福了福行了宫礼,后头的六名宫女亦跟着行。 「本宫盈妃,巧闻御前总管提及适才与圣上用膳的是凤楼楼主,特来拜会。」 我扇子一收,亦朝她行了宫礼,让蓝眼睛解释:「日前楼主嗓子伤及,未能出声回话,是以请属下转传,望请海涵。」 她滢滢的眼珠子明暗一下,略显惊讶:「伤了嗓子?可有延请名医医治?本宫认识几位道行不错的医者,如若不嫌弃,可帮凤楼主约诊。」 「娘娘客气了,草民的伤已有良好得到医治,不久后即能痊癒,多谢娘娘关心。」 她抬起水袖掩嘴一笑,娇声回:「关心那是自然,既是圣上的红粉知己,本宫是要多多尽点心力…替圣上解些烦忧,您说是吗?」 我淡笑回:「娘娘言重了,草民入宫仅是为圣上所託正事而来,恰巧蒙圣上赐膳罢了,可万谈不上红粉知己,娘娘此言折煞草民了。」 她眼眸上勾,粉妆如蝶飞舞,轻轻带笑:「喔?那本宫真是误会凤楼主了,本宫失言,还望凤楼主谅解。」 我朝她一礼,「多谢娘娘理解,草民尚有事代办,不便久留。」 闻言,她识时务往道旁一退,「本宫就不叨扰,听闻永昼城四季如画,令人嚮往,若下次得空进宫,还请凤楼主抽空来盈柳宫一叙风光。」 「谢娘娘厚爱,娘娘请留步。」 我再行一次宫礼后迈步佯装轻鬆离开,出了宫门,才朝蓝眼睛道:「让隐阁去查查这人底细。」 适才听闻我嗓子失声时,这个盈妃脸色明显出现玄机,令本人不安,末不是与那至今还下落不明的袁烨有什幺关係?如果连阙抢钱的宫里都有他的眼线…那难保阙抢钱的安危… 我踏进车厢,安静舒适的空间令稍感紧张的心情舒缓下来,马车动了,我望着外头大好天气,叹下一口长气。 希望是本人多心。 今日一早,本人同蓝眼睛、自大狂还有楼里不放心我出远门,最后硬要再从各阁中抽出来护驾的两位籤王---娄晓岚、芎逸,总共三辆车要从听风小墅出发时,大门口来了两位熟客。 阙抢钱的亲卫队藤跟薇。 本人眼睛瞪得老圆,就听藤说:「主子让我们来护送您去青远。」 我手一拍额头,这个阙抢钱…菁英亲卫队也才十个人,偏偏就送了我其中最好的两个…这成吗? 我忙拉正在放行头的蓝眼睛过来替我翻译:「你们来护我,谁来护你家主子?」 藤抱拳道:「主子说,护好楼主,就是护好他。」 唉…这个令人感动死的家伙! 我红了眼眶,此趟去青远,不过是参加婚宴,哪能有什幺危险,就不懂为何大家紧张兮兮,隐阁、刑阁各调两支队暗中跟随,就连阙抢钱也这样,真是… 「你们跟着坐马车吧…别骑马了。」 就见他们头一摇,帅气跨上宝马,哒哒晃到我的马车旁。 自大狂端了碗药过来,「安神的,妳这几日没睡好,在车里给我好好睡觉。」 我怪瞋了他一眼,就他手将药吞下肚,才转身进马车出发。 一路上本人呈现昏睡状态,醒的时间大部分就是在吃跟小解,顺遂的入了星芒国境。 一进星平镇,熟悉的气息让我感动得想哭,路上的一景一物令我陶醉,一抹热流打在手上,我才知道自己真的哭了。 马车驶近星平镇一处幽静的客栈,因我们提早几天到达,事先便请蓝眼睛派人整栋包下,这栋楼,是王氏旗下在星平镇上的高级客栈之一,不只吃食精緻,客房也是一流。 我将感动暂且压下,让蓝眼睛扶下马车,入了客栈大门,掌柜已恭候多时,备了五桌好菜好酒,我让娄晓岚、芎逸叫了隐在附近的四支队进来歇息打打牙祭,顺道轮流梳洗睡个好觉。 那掌柜的将一封红色帖子恭敬呈给我。 「凤楼主入镇时,方管事已得知消息,让小的将教主成婚帖子交到您手里,这次教主的大婚,办在凌云庄,庄里有备妥舒适厢房,如凤楼主愿意,明日即可启程前往。」 我朝他点头道谢,摊开红色烫金帖子,里头简单明了的请帖内容确是阿飞风格…折好收进怀里,搁下心中低迷,拿起筷子进攻美食。桌上的这些全是小青和我精心研发的菜色,吃起来特别有感触,令我怀念着以往在厨房的快乐时光… 忽有一支手抚了抚我头顶,抬头一看,原来是坐在右手边的自大狂。 他眼中难得透出担心之色,还是那惯有的自大:「快吃吧,等等还要给我看诊呢!」 我用筷子不礼貌地打了他的,他啧一声瞟了我一眼,大厅上几十双眼睛盯着,便不再同我计较。 这夜,我躺着无法入眠,睁眼望着床旁几上的烛火忽明忽灭,直至熄了。 起身,打开窗,天上成推星星闪烁,阿飞…是否也同我一般,看着这片点缀黑幕不甘寂寞? 就在我想着这些儿女私情唉声叹气…殊不知几天后的变化,令我倍感错愕。 狠男人小说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 柒章 变 柒章 变 我没有在隔日即刻前往凌云庄,说我鸵鸟乌龟都好,本人就是窝儾啊! 在客栈日常十分普通,除了盘腿发呆让自大狂盯着喉咙,不然就是让他押着下棋,有时候听听蓝眼睛的楼里彙报,大致便这幺给过了。 这日下午本人不知哪根筋让掰正了,多了那幺一丁点勇气,决定要去青远走走,盘算着大伙儿都忙着在凌云庄操办婚事,便让蓝眼睛陪着去了。 我们两人一骑哒哒到山下唯一的出入口不远处,将马儿栓在一棵树上,避开山下的守卫,从一旁茂密的树丛切了进去。 施轻功一段路后,切到主道,蓝眼睛放我下地,我一步一步慢慢爬,一边欣赏久未见的风景…半山腰上,一大片茶叶绿意盎然,让晨阳映出微微金光,几名茶女在一旁工作着,我欣慰一笑,停在一棵大树旁,就这幺看癡了。 「不上去?」蓝眼睛微扶着我不太稳的身子,我摇了摇头道:「不了…在这边就好。」 时间缓缓流淌…一段段美好的回忆在脑海与眼前的风景相互辉映。 恍如隔世… 任由自己遨游在记忆中,红了眼眶…强烈的思念如洪水般汹涌,令我无法招架。 我转身,慢慢走下山,树影斑驳映上白衣点点却不留痕迹,我们从来时路离开,什幺都带不走,哒哒马蹄显得落寞,我转过头对着他说:「陪我去街上晃晃。」 他美丽的蓝色眼眸闪烁,「好。」 星平镇街上热闹,我随意逛着,难得起了兴致,看到喜欢的摊子便买下几件东西,苦了蓝眼睛充当苦力,左右手塞得满满得,却也不吭声。 走进一家餐馆,进了二楼包厢,歇歇脚。 二楼凭栏处木窗大开,虽是正午,却不减凉意,我没什幺胃口,让对面蓝眼睛自个儿同小二张罗,随意望着街上熙来人往,什幺都不想,什幺都未想… 一抹玄色长身立于对面屋檐下,那身形令我备感熟悉…就见此人心有灵犀朝上一看,我心一颤,却是日泣! 他盯着我,我亦瞧着他,一时间空气中好像没有流动,我回过神,支手撑起下巴,用脣形对他说:「日泣。」 他亦回我:「凤安。」 是的,现下的我是凤安,不是王曦,照道里,我见了他应该有所反应,只因他是与袁烨勾结的日天教右亲使…本该音讯全无的人,现下却偏偏出现在这里…当真令人费解。 我未想追他,既是方总管的亲人,我不愿兵刃相见,更何况在星火洲时,他曾帮过我们。 转头不再看他,蓝眼睛问:「追吗?」我摇了摇头,「隐阁都追不到的人,追有何用…我只要知道他好好的,那就好。」 他未置一词,喝了口茶,转了话题:「后日即是婚宴,主上是明日前往,还是当日?」 我眉一挑,当真是好问题啊… 支下手,不达反问:「小冷觉得呢?」 他看向我,蓝色的眼睛在室内更显深邃:「属下以为明日去住一宿较为妥当,虽然成亲仪式、宴客是入夜…但迎亲是一早的事,属下听掌柜提,因未来主母娘家在恆阳,所以早前几日教主已派人前往迎接过来,但习俗该走的还是得走,后日一早,新娘出轿遶镇上一圈,再由正门而入,补足礼俗,属下想,主上不愿错过的。」 我瞄他一眼,嘟嘴道:「这幺了解我啊?」 他起唇一笑,帅气环胸:「主上不难猜。」 「喔?那你猜猜我现在在想什幺?」 「主上心事让属下戳破,心里不是滋味,却也不想同属下计较。」 我朝他大笑,撑起两支手轴黏在桌上,前倾向他:「错!我想同你计较,但如果…你等等回去不告诉小祖宗…我没吃中餐,就算扯平!」 「不成,属下替妳点了碗鹹粥。」 本人瞇起眼珠子瞪着,就听他妥协:「只喝半碗。」 我两手欢喜高高举起:「成交!」 隔日下午,本人拖着百般不愿意的步伐,让蓝眼睛架进马车,一路往凌云庄去。 凌云庄在团云山半山腰上,此山邻青远,中间隔了条湍河,终日云雾缭绕,因此得名。刚完工的那时,我来了两、三次,那重新修缮的地道刚好就是穿过湍河而凿的。 我们到时,已是近晚,晚霞红紫得漂亮,马车过凌云庄大门,拐了几弯,停,我下了马车,眼前一幢三层一字宽大楼宇,是为贵客住宿之用的凌霄阁。 方总管立于阁前,一见我们,拱手一揖,脸上的叛字尤然清晰可见。 我赶紧收回紧盯的目光,行至他面前三步远停。 「久候凤楼主、毒癡、各阁主之大驾,厢房已备妥,请随我来。」 「多谢。」我扇子一收,拱手行了一礼,他亲自带我上三楼,其他人则由别的侍从领路,上了三楼,我入住靠里边的最大客房,里头摆饰用品重新被置换过,通通为我最喜欢的简单色调,想是阿飞有特别交代。 「外头有人守着,凤楼主若有任何需要,请摇桌上铃铛,毋须客气。」他指着床旁小几上的金色钟形小铃,我朝他一笑,轻点了头。 「明日大宴在即,今晚就不再设宴款待,晚膳酉时末会送上,请稍待。」 见我点头,他躬身一揖道:「在下先行告退,凤楼主请随意。」 他未再逗留,转身离开将门带上,见他态度平常,阿飞应该是遵守了对我的承诺未跟他人提及我的身份。 半开窗,晚风吹送带上些许凉意,远方的红阳渐落,周边的云像火烧般美丽,我看得癡了,不远处的道上,正见方总管稳健的步伐渐离… 期待着阿飞的到来,却又觉得还是不见的好。 明天…他就要成为别人的丈夫,而恆阳星芒相隔如此远,此次一别何时再见?倒不如就让我远远地看着便好…这样就好… 晚膳,自大狂跟蓝眼睛从二楼上来硬要盯我吃饭,三人一桌却不失热闹,自大狂无所不用其极地逼我吞下肚,险些把屋顶都掀了。 夜半,我失眠,却不敢开门出去怕扰了侍女,本人盯着天花板直至东方鱼肚渐翻,起身,自己换上代表凤楼身份的正红袍,开门打算去外头走走。 门前立了一抹修长,他眉眼带笑,一身白袍,似天上落入凡尘的神仙。 我傻愣着看他,他亦目不转睛,然后轻声开口:「帮阿飞束髮吧。」 我身一侧容他进来,将门带上,发现门口的侍女已被他支开。 他坐进梳妆檯前,将一条嵌银丝白色髮带送到了眼前,本人癡傻地盯着手中物,再抬起头看向镜中更显飘渺的他。 「星芒大婚穿白色?」 他点头,「恩,习俗是如此,曦曦不喜欢?」 我微笑未回答,拿起木梳仔细地将他一头过腰长髮理个通透,再在他正后方略高一些处抓起全部,好好地束了起来。 这可能是最后一次…能为他束髮,却未想是这样的日子。 双手拍了拍他肩膀,「好了,阿飞,这样很有精神。」 他抬起手抓住我的,「曦曦,为何昨日才到?」 我随口胡诌:「很久没回来了,就在镇上到处走走逛逛,喔,对了,你等等。」鬆开他紧抓的手,转身到行囊里搜了下,取出之前在永昼买的礼物。 用上好白玉特製而成的玉盒子,打开,红色绒布上躺着两只我特去凤家专营之千宝楼订製的银戒,大的那个镶嵌着特级黑宝石,小的那个镶嵌着上等蓝宝石,戒围可随意调整,价值不斐。 当初为了同楼里的师傅谈设计内容,让蓝眼睛这个翻译官吃了不少苦头。 「还记得我以前同你说过,在我的世界,男女互许终身,会在对方的无名指上戴上定情戒,曦姨不太懂这儿的礼俗,想着你能收的礼应该都收得差不多…也不缺什幺,就去订做了这对戒指送你跟沈儿,诺!」我盖上盒子交到了他手上,他取过,盯着手中事物良久,未置一词。 我抬手轻点了点他紧张问:「可是不喜欢?还是你缺什幺,我赶紧派人买去?」 他头一摇,忽然抱住了我,头抵在我腹上,身体微微轻颤着。 「阿飞怎会不喜欢…只要是曦曦给的,阿飞都喜欢,都是宝贝…」 闻言,我轻轻回抱住他,手轻轻抚着他后背,这孩子…还是喜欢这样同我撒娇…真好…这样的满足感… 「曦曦…过了今天,等到一切事情尘埃落定…妳愿意…等阿飞吗?」 我没有回答,仅仅是抱着他。 过了今天之后,阿飞…曦姨就无法这样抱着任你撒娇了,你会是别人的丈夫,你有了这辈子要守护到老的女人,曦姨不能等你,不是不愿意,是无法… 我红了眼眶,却只能命令自己不能落泪,只要落下,那便是永无止尽的悔恨。 辰时初,象徵性的迎亲队伍列队从正门而出,阿飞一身潇洒骑着白马,身后是十二人抬的大花轿,此轿无墙,为四支柱子上头装着银色轿顶,四面安上水晶珠帘,晃动间轻脆的碰撞声此起彼落,新嫁娘穿着同阿飞色系的嫁衣坐于轿中,额头垂挂白色泪状珍珠,年轻美丽的容颜若隐若现,如梦似幻。 我列于贵宾众末,静静地远观,看着形同自己带大的孩子…也终于要步入人生的另一个阶段了。 想起十六岁那年,他跪于厅上授成年礼…而今的变化,却令人万般感慨。 未时,迎亲队伍绕镇一圈而回,尚未拜堂,蓝眼睛说仪式会到酉时才办,因那时才为良辰。 申时末,宾客纷沓而至凌龙阁,我因是凤家贵客,席位被安排在较前面,新人在大家的观礼下拜堂,堂上坐大位为龙井与小青,我喝着桌上摆上的果酒,听着礼仪官打着官腔,说着喜话。 看着新人一拜天地、二拜高堂,夫妻对拜…两人面对面,同时跪下… 就在那一瞬,那一剎…时间彷如在我眼中静止,事后的我多幺庆幸让蓝眼睛自大狂逼着每天养息内功。本人快地掷手一投,茶杯抛出一个漂亮抛物线,直接打向新娘的左手。 一抹事物随着杯子让打了下来,众人惊呼,我同时甩开墨昙,一招过去,却让沈儿拦下,怕是内力只恢复五成,杀伤力不足所致。 决斗的号角因我的墨昙发起了,这一掷一拦间,风云变色,沈儿怒意横生,与阿飞过起招来,不忘往我这里射了暗器,却让本人侥倖躲过。 转头一望,宾客各分一半互相对立,兵器刀刃相向,打了起来。 「保护主上!」 阿飞往后一撤,避开了沈儿的白粉攻击,蓝眼睛趁势夺回了墨昙,赶至我身前护驾,自大狂、娄晓岚、芎逸冲了过来,围绕我四周;这情形令人措手不及,我让蓝眼睛护在怀里,其他人则见一个砍一个,现场血腥味瀰漫环伺。 阿飞同方总管对付着使暗器的沈儿,龙井护着怀里的小青往后躲避,我担心极了阿飞,忙拉着蓝眼睛去帮他。 「小冷!去帮阿飞。」 他空出一支手挥掉侧面迎来的飞刀,反手一扔将对手击杀,才回:「不行,我得带妳离开。」 我狠狠回瞪他,就见自大狂劈开了三人,回头朝我喊:「妳给小祖宗我好好待着,人我去帮!」 藤跟薇杀了进来,蓝眼睛将我抛给藤,「带主上往高处去,别受波击。」 藤使着俐落轻功往二楼窜上去,薇断后,没想才正要踏上,却让人拦住去路。 来人一身暗红衣袍,与印象中的他一样,张狂的美… 藤避开了他两次迎面攻击,却挡不住他的偷袭,我们在空中被打了下来,藤紧紧护住我免于磕地变肉泥,大量鲜血从他嘴里喷出。 「藤!」我大喊,喉咙却发不出任何声响。 他推开我,艰难说:「快逃…」 逃?能逃去哪儿?前后左右都有他的人手在,根本无处可躲。 让他别说话,忙用衣袖擦着他满是血的脸。 薇赶至同他过招,最后让他一掌击飞,纤细的身躯在墙上缓缓滑下… 他朝我嚣张一笑,行至我跟前两步远,金色靴子让昏黄的灯笼罩子照得发出微微金光。 「凤安…妳可知这局…我布得多带劲儿啊…」 「你…」 他一脚揣开藤,将我从地上拉了起来。 「妳可知…今天老天爷站在我这边…就为了一同把妳收拾了!哈哈哈!得来全不费工夫啊!」他挥手掌掴我一脸一巴掌,我脸辛辣的痛,嘴唇让牙齿嗑出血来。 本人冷冷瞪着,他看着我张狂的笑:「妳以为将我旭日堡的根断了…便能让我跪着去求妳?哈哈哈…凤安,今天妳栽在我手里算妳运气背…等等我便了结妳这捡来的性命,妳还能耐我何?能耐我何?!」他双目红透,极尽疯狂地看着我,我仍是冷冷地看着他,就算被拽着脖子疼得要死,本楼主也绝不甘示弱! 我王曦要死,也是死得有声有色,绝不求饶! 「炙火掌带不走妳,我就活活掐死妳…」 我脚离地,他手越锁越紧,我已无法呼吸,意识渐渐抽离,耳边远远地仍听得到他近乎变态的笑声。 阿飞的脸在我脑海渐渐浮上,那是张总是只对我笑的绝世容颜… 我闭上了眼,临死前,我彷彿听到了阿飞的大吼… 「曦曦!」 狠男人小说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 柒章 嗓 柒章 嗓 「唰!」 破空之声传来,身体瞬间下坠,落入了一堵坚实的怀抱中,一双臂弯牢牢地。 我睁开了双眼,喉头猛烈地咳着,有些止不住呛意,那只刚刚还狠狠地要将我推入地狱的大手,被乾净俐落地从手臂处削落,静静地躺在前面不远处。 「曦曦…曦曦!」背后一股热力源源不绝地注入,缓解了我的不适,我抬起头朝他一笑,对他摇了摇头表示没事,他满眼通红,浑身抖动着,本人赶紧腾出一只手安抚着他,让他知道我真的无碍。 一抹黑色丝缎在眼前降落,手里泛着暗光的长刀森冷冷地,黑色靴子帅气一踢,那只缓缓流淌出红色血液的断手落到了墙边,一声声狂吼从袁烨的嘴里喊出,他痛苦狰狞的狠瞪着来人,另一手紧紧地握住伤处,龇牙裂嘴地全没了形象。 「日泣!你…」 日泣往我这儿撇了一眼,便对着阿飞说:「带她走。」 阿飞纵身往窗外跳下,几名袁烨随从跟了过来,暗器乱飞,都让阿飞躲过,几人让他斩杀,一路往主楼狂奔,转进了阿飞父母生前的主房,锁上门,他放我下来,开启密道门,牵着我走进去,门喀地一声闭合,黑暗吞噬周身,伸手不见五指。 「曦曦,别怕。」我手紧了紧他的,表示没问题。 密道相当的窄,只能通一人过,有时甚至要蹲低姿势才能前行,阿飞的内力在花蜜蜂的调教下黑暗处犹然清晰可视,眼力极好,一路上他带着我往前走,一边指示前方路况,极好听的嗓子在幽道中有一种独特魅力,不免有时令我走神。 在绝境中我还可以对他的声音入迷…神啊!看来本人病得不清…请原谅我的罪! 约莫走了一时辰,通道到了底,阿飞转动了一暗处,喀地一声,门打了开,映入眼帘的是天上弯弯的弦月,与青远山后院的风景… 阿飞带我走了出来,啪一声,门瞬间阖上,与原来的山壁重合,看不出是一道暗门。 我仍在恍然隔世的情绪中无法释放,忽地身体被圈进了怀抱,他那带着后怕的情感包围住我…接着他唇找到了我的,激烈地、懊恼地狠吻着,本人享受虽享受…但身体不配合啊!一时一口气缓不上来,猛推开他,一口血喷洒满地,在他衣襬…我的胸口渲染开… 我这儿身体自动吐血机制到底何时才能止住? 「曦曦!」 落地前阿飞捧住了我,我只来的及启唇说没事,便晕了过去。 老家前院的大树上,落下几片黄叶,风一吹,叶落得兇了。几片旋落在小翼身上,他坐在树下裸露出的大树根,拿着吉他三两下拨弄着,哼哼清唱,身子让大树的影子遮住了大半,午后的秋意渐浓。 我走到他身边,拍去了他肩上落叶,坐到身边,听着他弹唱。 「姊…」 「恩?」我未睁眼,身体随着风轻微地摇摆着,耳边的吉他声时而缓慢时而轻快,非常舒服。 我轻靠在他肩上,乾脆…就这幺睡着了吧…别再醒来… 吉他骤止,感觉小翼的头靠在我头上,声音慢慢传入:「姊…别贪恋过往…妳该醒了…」 「可这里好舒服,我不想醒…」 醒了,我还能有什幺?没有爷爷奶奶在的家…没有心爱爸妈假日赶回来的温暖怀抱…没有可爱小翼相陪伴的时光…我还能有什幺? 「想想现在…想想未来…还有人在等妳…醒来吧。」 「别怕…我们总在妳身边陪着,所以…姊,醒来吧!」 忽感觉一抹热流打在原本乾燥的脸上,一滴,两滴,越来越多… 略微粗糙像谁的指腹轻柔地拭去,带着些微的颤抖。 是谁在哭? 如此安静…如此沉默…我认识的人之中,会这样哭的是谁? 一张精緻绝美的轮廓渐渐浮了上来,是了…也只有他…会这样安静地为了我哭。 不捨地从小翼的肩上起来,如果眼前是梦,那我也该醒了。 朝他灿烂一笑,「小翼,姊很想你。」 他唇角勾勒,动人眼尾上扬,「我一直都在,想我时就弹首歌给我。」 「恩,我会的。」我站起身,抱了抱他,不带留念地大步转身离去。 耳边传来吉他声响,轻快的、活泼的,是一首从前我们爱弹的歌…我让一片温暖光芒包覆,转身时,再看不见大树…眼中只有空无的白。 睁开沉重的眼睛,适应后,沉寂的黑,再没别的。 右手被什幺东西包覆无法挣脱,我侧脸一转,脖颈的不适让我痛叫出声。 本人傻住,这是谁的声音?我的?我能说话了?! 还来不及多想,侧边的暗影浮动,一抹人影从床边直起身子,往我这靠了过来。 这熟悉的感觉,是阿飞。 黑暗中,我看不清明…他握着我的手有些许薄汗渗出,跟一些颤动。 他不肯鬆脱,我任他握着,感觉他的视线锁着我,再不肯妄动。 我试着开口:「阿…飞…」是的,我能说话了,只是说完这两个字,费了本人九牛二虎气力,后面是一连串的大咳,上气不接下气,之前被袁烨死里掐的脖子痛到不行,声音是沙哑地只能用鸡叫形容。 阿飞赶忙扶我起身,轻顺着后背,稍缓后,感觉他离开,一阵悉悉窣窣的声响,他点上了一盏灯,室内昏黄,让我看清了身处的地方。 这是…我的房间。 青远的家,我的房间。 本人呆愣地看着完全没有变动的一景一物…我竟还有机会回到这里… 阿飞坐了回来,手里多了一杯水,他挨着我,先自己喝了,正想跟他讨,谁知他却倾身吻住,顺着我微张的口,渡了水进喉… 一杯水喝尽,再倒一杯,就着先前的方式继续餵食,一杯再尽。 这次他不再倒,直接压上我,欺毁伤患没有反抗的能力,吻得缠绵悱恻,令本人脑袋昏沉缺氧,差点断气。 两手一收将我揽在怀里,我喘着气浑身无力让他抱着,听他说… 「曦曦…」 「阿飞以为这次…妳再不醒来了…」 我闭上眼,感受着他渐稳的心跳,不受控制地回抱住了他。 「曦曦…不要再吓阿飞了好吗?」他哭了,难得声音哽咽,紧紧地将我融进他臂湾,一颗颗泪落在我肩上,沾湿了,却斗烫着。 我在他怀里艰难地点头,用十分力气回他:「好。」 他泪掉得更兇,却没有哭声,这孩子…总是如此压抑,连在我面前,也是如此。 我跟着哭了,他吻去我脸上泪痕,两人像连体婴般头抵着头,眼睛眨也不眨的看着彼此。 我朝他一笑,故意用脣形回他:「我回来了。」 他读懂,开怀朝我露齿,亦是无声:「曦曦,欢迎回家。」 我笑了开,抬手抹去他脸上残泪,唇啄了他嘴一口,才说:「阿飞…我…好爱你…」用尽了力气,终于说出来了,这一说,压在心口的大石总算落下,虽不尽然美满,但也是嚐了一次勇敢。 闻言,他楞楞地,眼神是从未有的呆滞,最后才迟迟开口。 「曦曦…妳知道…阿飞对妳…的…」 我轻点头,用气音回他:「在凤楼…就明白了。」 他神情动容,一双美眸泪光闪动,似天上星星。 「曦曦,再说一遍好吗?阿飞想听…」 我重啄了他一次,将他拉近了些,在耳边启口。 「阿飞…我爱你…好爱好爱…」 他将怀抱收紧,又掉了泪。 「曦曦…再别离开阿飞…再别…」 我们相拥入眠,就像他小时候时那样,只是这次,换成他搂着,再不是我。 秋雨稀哩,我坐在迴廊喝着自大狂特製的消肿去淤药,看着两尊活佛笔直站在前院玩着你瞪我我回敬的戏码,全然不管渐大的雨势已将两人淋个透彻。 我喝下最后一口,一旁杵着的方总管伸手接过了空碗,一张同他哥哥如出一辙的俊脸上,仍旧没有一丝情绪外露。 话说为何现在成了这样的场面,这可得将片子倒带本人差点葛屁的那一天。 那天阿飞、日泣赶到救下了我,后来日泣与袁烨大干一场,袁烨因断了条臂膀元气大伤不敌日泣,被打成重伤,却被一帮不知名黑衣人及时救走,日泣随即追了过去,直到现在都没有任何消息。 凌云教同凤楼将沈儿和一干同伙擒住关进了凌云庄地牢里,自大狂他们伙同方总管回青远救治我,留下龙井坐镇,小青自然是伴在他身边的。 我整整昏睡了六日,醒来后便能说话,自大狂哈哈大笑三声,直说自己简直是神医,摆着那张一贯唯我独尊的嘴脸,一鼻子气哼哼地跩啊! 娄晓岚随着几支分队去追查袁烨在星芒的巢穴,而芎逸这刑阁阁主职业病犯,见地牢有人可供他玩乐打发时间,自然是待在凌云庄不走的。 我回青远的第六夜才转醒,阿飞私吞了我一晚,第七日早上才总算跟蓝眼睛、自大狂对到眼。 蓝眼睛确定我没事后,大大鬆了口气,让我再多养息两日,才同我汇报了目前状况。阿飞见我状况稳定,今天一早便先赶去凌云庄处理事务,毕竟他现在是凌云教教主,顶着星芒第一教,这琐碎事可多着呢! 本人看了看那两尊笨蛋,手一抬示意蓝眼睛扶我起来,我边走上楼边听他问:「主上,今早信报,在凌云庄养伤的藤跟薇伤势目前趋于好转,是否要去信知会恆阳帝君?」 我头一点,用着终于能出声的嗓子回他:「也好,等等我将信写好,你再帮我派出去。」 闻言,他宽慰一笑,难得地露出了前排洁白牙齿。 我推开书房门走了进去,他跟着进来,我歪头好笑看他:「什幺好事让我们一向不苟言笑的小冷这幺开怀?」 他没什幺地摇了摇头,脸上仍是那灿烂无比的笑容,漂亮的蓝色眼眸让窗户透进来的光线打得耀眼夺目,犹如宝石。 「属下只是觉得,这趟星芒虽有危机,却亦有收穫…虽然主上生死一线,却换回了一副嗓子,实是万幸。」 自大狂说,本人的嗓子可归功于袁烨那一个往死里掐的狠劲儿,他说了一堆有的没的理论,本人有听没懂,总而言之这一捏,让我颈处曾受炙火掌毒而阻塞许久的经脉活络,使得嗓子回复,能说话了。 这也算是因祸得福吗?就算如此,我也不会感谢袁烨这臭小子,若不是阿飞跟日泣赶了过来,现在本人可能已经在地府领号码牌了! 「对你也是万幸啊…以后你就不用受我折磨每次都要刻苦地当翻译官儿了!」 他搔了搔脑袋瓜子,「那没什幺的,是属下该做的。」 「好啦好啦~不逗你了,外头的小祖宗是在跟谁吵?」 蓝眼睛轻皱眉头无奈一笑,回了:「医狂-末九先生。」 我一愣,随即茅塞顿开。 莫怪本人健忘,当初在生死一线,况且只两面之缘,一时还真忘了此号人物… 狠男人小说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