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烁舞弦音》 张梦茵 重新─2014 张梦茵 重新─2014 《怕冷》 一个人好怕冷 把往后的日子挂满破衬衫 故事的结局有人悲伤有人幸福 但这故事大概 只会出现一个人 就在刚烫好的大衣上 用小指轻轻 允诺一道摺痕 骗我你没来过好吗 走廊上无数的鞋和袜子 背对彼此 一个人走到尽头 又折回来 说排队的人太多了 下次吧 一个怕冷的人 在冬夜穿上 烘暖的大衣 紧紧拥抱一面镜子 在海边小屋边 吹着北方送来的风 挂满一生的破衬衫 被风吹了满地 ─ 在一个不算冷的冬天里,这是我毕业第七年。 某天在看似依然枯燥的夜晚,我的旧手机很难得的震动─回国后我也没教什幺朋友,大多数学生也没有我的个人手机的号码,在那个属于我们的年代里,那台旧手机也只有那几个人的联络资讯而已。 「我想跟大家见个面。春天来聚会吧,我会回国。韶音留。」 ─ 大部分早晨是宁静而心情愉快的。起床后走到客厅,拉开窗帘,落地窗外头洒进一地的阳光,还有少许樱花瓣缓缓飘落到阳台上。 「虽然是春天,但也只是初春,还是有点冷啊...」我打哆嗦拿了件披风披在肩上。走进厨房把一大瓶的牛奶倒进杯子里。喝着有些冰的牛奶,坐在沙发上优雅地拿着马克杯小口啜饮,一边翻阅昨天才拿到最新一期的音乐界报刊。 有着优良技术的乐器工作室,许多大师好评而受到了採访,照片中的主人翁咧着一张笑脸跟他的乐器们合照。 将中国音乐发扬光大到欧洲,骄傲举起二胡对镜头比一个ya的他。过了那幺久还是好帅啊…至少在照片中看起来是这样。 流露出幸福表情的她们各拿着大提琴与中提琴跟乐团合奏,都坐在首席的位置,照片中都看得很清楚。 还有一位才华洋溢的女孩在西乐与中乐间穿越自如,有时候在欧洲拉大提琴,可能下个月又会回国演奏革胡。照片里她看起来好文静,实际上的确也是这样。 一页一页翻去,几乎都是熟悉面孔。以前相处相互嬉闹的身影,只能从回忆里找。 我把最后一点点牛奶滴入我口中,下意识舔了下唇边残留的牛奶痕迹,翻回封面。 她穿着白色晚礼服,看起来就像女神一样。 五官特别精緻,眼神总是散发自信光彩,从她的眼中似乎可以看到星空,星眸微嗔。乌黑的头髮像是瀑布般垂直的披在肩上。拉小提琴时的气势又与本人气质完全相符合,有点霸道却又很吸引人的女神。 正看得入迷时,手机却忽然震动了一下。「怎幺了?」我接起电话。 久违阿,七年。 这七年大家都在干嘛呢? 只有我还对这里有所依恋,或许我太期待了,总以为他们会回来。 也许回到这里以等待的名义,只是不想承认自己被寂寞包围而已。 我一面打开我家大门,正确来说是学校宿舍,走向电梯,一面深思之前在想的问题。 是不是逃避后可以让伤口复原? 「大姊,我已经到楼下了。」电话那头传来熟悉的声音。 「先挂了。」眼前出现的是一辆白色休旅车,车窗缓缓降下,她们笑得合不拢嘴。「姊!」一开车门就受到热情欢迎,「我好想妳喔~~」 「想我的话会在这几年没回国过吗?」我没好气地翻白眼,同时坐上后座。 还不是只有我一人留守在这樱花盛开的地方,辛苦等候这几年不算白等。 「樱花好多阿─」旁边短髮女孩癡癡地看着窗外美景,我捏了捏她润红的脸颊,「妳啊中提有进步,恭喜。」 「真的吗?」 「我有上网听。」 她看似很高兴,「大姊你还是有把我摆在心上啊。」 「大姊妳上次去维也纳那次的演出我有现场听。萧邦的钢琴协奏曲真的很感伤呜呜呜呜呜─」坐在驾驶座上的棕髮女孩忽然转头对我哭泣,「茵茵妳真的好厉害喔跟世界一流的乐团合奏,当时从巴黎赶到那裏都不觉得可惜─」 「白癡啊啊啊啊阿快转弯!!」我想我们的音量大声到方圆百里的百姓们都被吵醒了吧。 短髮女孩,张梦虹,今年29岁。个子小小的,就像萝莉。个性像小孩,无论是19岁还是30岁都一样。在大学里主修中提,目前是a乐团的首席,目标为柏林爱乐中提首席。 棕髮女孩,髮长到肩膀,张梦荟,也是29岁。个子挺高的,算是成熟。主修大堤,跟虹虹一样在a乐团里。 「大姊,妳要吃午餐吗?」虹虹发问。 「去机场接她再说。」 张梦茵,我的名字,与上述两人为三胞胎。我为大姊,不过可能也只比她们快几秒出生而已。主修钢琴,没有定居,在各个乐团到处流浪。固定的职业是在以前母校当钢琴教授。 我曾以为改变是困难的,变得世俗,变得麻木,变得不像自己。 「大姊?」 虹虹侧着头疑惑的看我。 「怎幺了?」 「到了机场,妳不要下车吗?」 ─ 她会十一点到这里。 但是出口处已有大量记者媒体拿着录影机录影了,还有粉丝拿着大大的牌子大喊她的名。这也难怪,一个中国小女孩一夕之间登上世界大舞台演奏,还受到许多大师赏识与讚美。国内人当然深深感到骄傲,尤其是音乐界现在都把她当榜样,老师们口中常常说的就是她的名字,要大家好好向她看齐。 这位传说中的厉害人物要回国了。 虹虹嘟着嘴,「这样我们要怎幺跟韶音会合啊…这幺多人呢。」 「不是每个人像妳这幺矮,常常被人群所淹没。我跟大姊就很容易让韶音看到啦~」 「高有什幺了不起!想想看妳常常被东西撞呢。」 我静静的看着她俩斗嘴。以前常嫌烦呢,这时候应该是要制止她们继续斗嘴,而我担任和事佬的角色去调解,顺便再训一训话的。 可是我现在特别怀念,可能真的要失去过后才会珍惜吧,人很矛盾的,一定要先睡过街头才懂得家的温暖。 我乐于现在欢乐的气氛中。 「请问妳为什幺七年都没有回国?有什幺特殊原因吗?不可能单纯工作忙吧?」 「可以告诉我们您成功的秘诀吗?」 「在国外生活这幺久,有没有什幺感想?」 忽然人群一阵骚动,虹虹和荟荟也往动静处看去。 有一个成熟的女人,秀眉凤目,玉颊樱唇。身穿黑色短裙洋装,裙襬微微飘扬。远看就感觉到她的脚步都散发着自信,面对记者们的蠢问题也一笑置之。反倒是身旁的助理忙得不得了,疯狂的对记者微笑挥手,彷彿自己才是焦点人物似的。在这列缓缓前进的队伍中最前方有四位身穿西装戴墨镜的男人,应该是保镖吧,把民众和记者推开好让雇用自己的老闆轻鬆继续前进。 「女神啊…」虹虹癡癡地看着她。 我看了她一眼。 的确很像女神,在行为外表上看起来的确是如此,感觉就是很坚强,成熟,不会因为一点小事而斤斤计较,不会怀恨在心,不会放不下心事。 「音音!!!」 「干嘛─」我喊到一半就顿住,因为我的妹妹不是在叫我的小名,而是那位女神,曾经是我们的同学的名字。 荟荟紧紧抱住她,「我很想妳。」 「ich vermisse sie.」她莞尔一笑,「抱歉,在国外生活太久。我是说,我想妳。」 「我听的懂,没关係。只是在这里,还是说自己的语言吧。」虹虹笑了一下。 「虹,上次在法国那次演出很讚喔。」 「妳有去啊?!」虹虹脸红,「怎幺不告诉我。」 「怕妳紧张了。荟荟放开吧,这样我没办法走路呢。」她轻轻拨开了荟荟的手。 「我被抛弃了。」荟荟向虹虹抱怨。 「本来就没有人要妳。」 「……?!」荟荟不可置信地盯着她,「妳给我过来,我要揍妳。」 她俩开始玩起追逐战。我不禁摇摇头叹口气,都快30岁了还是小孩子。 「茵茵,还好吗?」语气听起来不是关心,而是冷嘲热讽,「失去比得到还要容易,不是吗?」 我抬头看着大学时代的女神。 叶韶音,今年29岁。跟我一样在同一所大学毕业,主修小提,从国中就跟我同一个音乐班兼室友。成绩优秀,音乐优秀,身材一级棒,脸蛋漂亮,号称人生胜利组。没有固定的乐团,因为她已经是全球小提大师前十名之一了。一年中演出次数超过三百次,几乎每一首协奏曲都拉过。 她在大学毕业典礼那天出国,连典礼都没参加,搭着早上的飞机出国,连再见都没有说。这七年毫无联络,只能看着音乐界报刊的照片来看看她。在前两个礼拜才发邮件说她要回来了。想要大家聚一聚。 可是她的伤口真的好了吗?皮肉伤会好,可是心里的伤往往是随之溃烂。 我的伤没什幺,因为那是我自己找的孽。 「如果妳叫我茵茵,我叫妳音音,我俩不就分不清楚了吗?所以他也会这样搞错吗?」有点太过于咄咄逼人,不过面对她,我可是不用顾忌什幺。 她没有回答我的问题,「走吧,车子在哪?」韶音挽着我的手臂走出大厅,顺便对身旁保镖交代事情,「行李就帮我放回家,随时待命。」 正当我气着她没有正面回答我的问题时,我才意外发现我也没有回答她的问题。 我们面对真正内心的自己时,那些可怕的答案说出来连自己都感到羞耻。 ─ 有些事不能不在乎,若对自己过于宽容,做了退让,彼此就是全盘皆输。 尤其我们将偶遇的千万分之一,作为赌注。 我们是海中的乒乓球,宇宙的行星与彗星。不可能永远绕着太阳,有时会迷路,流浪到其他星系。 ─ 虹虹和荟荟早就回到车上待命,我们的晚到她们也没有说什幺,荟荟坐在驾驶座上很安分的开车。 车上很安静,跟我想的一样,没有比以前感情深厚,自然就生疏了。 「呃…」荟荟清了清喉咙,「那个,接下来要往哪里走?」 我们已经到郊区,人口密度低所以房子少,旁边就是森林,所以看起来格外像是都市里的桃花源,风景很美,空气吸起来很不一样。 韶音拿起手机打电话。 「喂…我是韶音…嗯?妳看到我们的车了?好,那我们在这里等。」 她的语气在颤抖。我微微看了下她的眼神,正好与我对到眼。 「…」 韶音立刻捏住我的脸,「怎幺,茵茵觉得我太美所以盯着我看吗?」她的眼神闪烁出戏谑的光芒。有一会儿我真的以为,刚刚她散发出来的卑微感似乎是我自己感觉错误。 甚至以为她原谅我了的那刻,她的头轻轻靠在我肩膀上,以轻到不行的气音对我说: 「妳永远只是我的代替品。」 我屏息,愿意承认是我的听力不好。也许是我自己多想了...可是那声音又是真的。 不是开玩笑,不是假的,不是幻想。 是确确实实的怨念。 她怎幺能这样?我皱着眉看曾经很要好的朋友。得不到就想要报复吗? 「妳们玩的倒开心嘛,连我来了都没注意。」有位女子轻柔嗔道。 气氛霎那间感觉暂停,时间缓慢。我看着她慢慢坐到后座,一手轻柔的拨着挡住视线的长浏海,一手把裙子整理好再坐下。眨了眨眼睛转头看着我们优雅地笑出来。 如果说叶韶音给人的感觉是大家闺秀,十分大气却不失仪态,那幺眼前这位女子就是小家碧玉了。 梨窝浅笑,聪明机灵,柳眉星眼。说话很小心,像极了被呵护在手掌心的洋娃娃。 音音,不,是叶韶音,一定没想到感情事会输给她。 大家开始有动作是又有一位男子坐到后座跟大家聊天。 「抱歉晚来了,应该在社区大门等你们来的。」 黑亮垂直的髮,斜飞的英挺剑眉,细长蕴含着锐利的黑眸。削薄轻抿的唇,菱角分明的轮廓,修长高大却不粗旷的身材,宛若黑夜中的鹰,冷傲孤清却胜气逼人,孓然独立间散发的是傲视天地的强势。 可他只对一人温柔,其他人他仅止于礼貌性的接触。 车里共有两人愣了一会儿,显然虹虹没有发现,但我这个旁观者看的挺清楚的。 「工作蛮顺利的吧,报刊上都有你的介绍。」韶音反应很快,可我真的看到了她正在隐瞒心情。 声音中的自信减半。 「不知道是谁总是佔了封面啊,还有资格说。」那位男子轻轻笑了一会,即刻就把目光放在那女子身上,「刚刚走了一大段路,会累吗?」 「不会。」他们很恩爱的牵起了彼此的手。 「你们─要放闪请到没人的地方啦!!」荟荟分贝放大了好几倍,我赶紧用眼神制止她。 放轻鬆。 她看了我一眼,眼泪快掉出来。「大姊,我的眼里有沙子。」她揉了揉眼睛就坐回前座。 我叹口气,怎幺过了那幺久,执着还是依然存在。不过,我倒也没资格这样说… 眼前的娇柔女子,兰竹,在大学主修革胡,但是以前国中音乐班主修大堤。主要在大学教课,但是偶尔会到国外演出。跨领域的她颇受大家好评。 至于另外一位男子,何柳,在大学主修小提。毕业后没有再演奏,反而跟一位师傅学製琴的技巧。不到五年名声越来越好,现在也很多国外大师去他的乐器工作室定製乐器。他们是夫妻。在毕业前一天请了大家喝喜酒。 是的,我们是同一所大学同学。我们三胞胎和韶音、兰竹从国中就认识。 车子开往市区,大家有一句没一句的聊天着,没有很热络,但尴尬的气氛随之减少。 「荟荟,不好意思,可以先载我到我家吗?我有些东西要整理,你们先去吧,我随后到。」韶音对荟荟指着前面的大楼,「七年没回去,打扫要一段时间,我也不知道我的助理有没有好好整理。」 我的妹妹点了点头,把车子开到路边,「要小心喔!有事打电话。」 「好。」 韶音下车后,我们五个人继续往目的地。 「妳还是住在校舍里?」过了好几秒,我才意识到兰竹在跟我说话。 「以前大家一起住的啊…很多东西都没能带走,捨不得丢掉,只好赖皮住在那了。反正现在少子化,校舍很空。」我连忙打了个哈哈,「再说,我这幺优秀的校友,学校当然让我住啦。」 何柳皱了下眉,「海边小屋妳有处理吗。」 我梗住眼泪,让它在我内心中疯狂不停打转。「我有回去打扫。那间房间我还是没有进去。」 「东西有丢吗。」 「没。」 ─ 米白小木屋,面对失落的海,走廊上只有一个女孩在等其他人捡起回忆的碎片。 星星很美,可是好遥远;离自己最近的倒影,只是空的。 听说对星星许愿愿望就会成真,可是通常愿望不会实现。 那幺诅咒可能比较快,达成心愿。 ─ 兰竹眼睛好清澈,直直地看着我,让我不自觉也对上她的眼。好像星空,情绪没有隐瞒,坦率地把一切透露给我知道。 「韶音又想逃避吗…」 兰竹话未完,车门就被打开,我才发现车子早已停下来。进来的是大家心目中的男神。一张坏坏的笑脸,很像淘气的大男孩,连两道浓浓的眉毛也泛起柔柔的涟漪,好像一直都带着笑意,弯弯的,像是夜空里皎洁的上弦月。白皙的皮肤衬托出淡淡桃红色的嘴唇。特别是左耳闪着炫目光亮的钻石耳钉,给他的阳光帅气加入了一丝不羁。 「嗨,大家在这吗─」他看了看大家,换了个说法,「几乎所有人在这里啊─」 「算是吧。」我代为回答,尽量不让自己悲伤的情绪透露出来。没错,都这幺久了。 为什幺眼前的这个人的一举一动还是牵动着我的心? 他抱住了何柳,「兄弟好久不见。兰竹,不要忌妒喔。」 「我干嘛忌妒。」兰竹难得翻了一次白眼。 男子坏坏的笑了笑,阳光瞬时洒落在我的灰色天空上。 梁烁羽,主修二胡。以前在学校跟何柳一样是风流人物,总是校刊社与全校同学话题的主要角色。现在为独奏家,在中国音乐大学担任教授外,常跑到欧美教二胡。 「韶音在哪里?」 他依然关心着她…眼中只有她一个人。无论身边有多优秀的女子对他献殷勤,他的眼中只有她的身影倒映其中。 无论韶音怎幺伤害他,还是这样。 「她去以前的大楼打扫─」虹虹话还没说完,梁烁羽就冲了出去。 何柳愣愣地看了他,「都过这幺久了还这幺执着。」 不,我想。 不是执着,是放不下。而让思念悬挂在天空上折腾自己。 ─ 我怕习惯一个人,也怕爱上你,我想无论是哪一个,都是因为害怕,成为谁的影子;或是不够爱自己,意志不坚的人,总有太多藉口。 我把自己看的太高了。 热带的高山会下雪,再怎幺孤傲的灵魂,也会留下泪,在命运面前,没有人会说自己强悍。不敢承诺的大人,都是因为太常被过去的自己打脸,我也不懂,怎幺会无依倖免。 还有很多很多事还没让你看看。 关于爱,我曾以为是消耗,并自恃阿波罗总能照亮无尽的黑夜。遇见你才想起,爱不是黑夜,我们都只是颗不会发光的行星。 而你用大把的爱,让我看了你。 无论我流浪到哪个星系,我的中心永远绕着太阳。 绕着你。 如果我好像忘了好多事,可不可以拜託你提醒我一下。例如,忘了发光。 ─ 我们正前往伤口深处。不知道大家是怎幺想的,总有几次我很想说别去了,刚见面就要直视伤口真是太不人道了。 可是这幺久了,总要了断吧? 荟荟专心的开车,但一直用后照镜瞄着抱住兰竹的何柳。虹虹看似心情平静,放在两腿间的手不断颤抖。 在高速公路上飞快奔驰,看着窗外,似乎快要下雨了。 我想。 这辆休旅车上,承载了太多心事与秘密。

狠男人小说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 叶韶音 混淆─2014 叶韶音 混淆─2014 《扮演 哭泣》 到头来,只要想试图扮演谁,就保护不了谁。 我们在颠倒的逻辑哩,沸腾着情绪。 「如果为了要保护谁,而必须伤害人,我愿意。」 「你以为你可以,而最后,还是只能伤害自己。」 有负担的自溺,彼此总是把话说得太早,想抵达谁的身边,就先忘了方向;如果当得了好人,祝福时怎幺不能带着微笑。 多少年,一样的轨道,流着一样的泪痕。 几年后,同样的抓伤,散发着同样的血腥。 「时光筛选得了人,却筛选不了记忆,筛不了孤独。」 不能谢场的演员,无法落幕的舞台,落寞的角色,即使灯光已经熄灭,泪仍然不敢掉,深怕让人看到;逃进散场时汹涌人群,剧情仍然傲娇,只管拼命记忆伤害自己的人,放任失控的体谅。 回忆再怎幺的好,沥乾粗糙的自己,痛就渗得更细。 拨不掉斑驳的痂,随时轻轻一敲,灵魂就痛碎一地。 「假装好人,没人看你苦笑。」 也许,人们说的坚决,是一种方式,对彼此都好。 反正两人的寂寞,总有一个人记得。 ─ 看着休旅车远去,自己才完全放鬆下来─可能是太久没见到大家,心情难免複杂吧。拎着包包优雅的走在路上,服装太过正式而引来不少目光。 「她是谁?应该是模特吧,身材很好。」 「长的好美。」 「她好像是叶韶音。」 「咦?她不是没回国过吗?不过本人跟照片比起来本人比较漂亮呢。」 我微微把嘴角往上扬,骄傲的向前走,接受人群的热烈讨论。 受到这幺多讚美本是应该。脸蛋姣好,身材比职业模特还好,多才多艺,出了社会就有工作机会,完全是人生胜利组。 不过…现在有个更重要的问题。 我看着这个原本熟悉却陌生的城市。 「路名全改了,我要怎幺回家啊啊啊啊─」 没什幺不懂的,我们默默的蹉跎时间,导致回家的路被拦着,无家可归。我们是感情上的赌徒,理智的叛徒;如今,我们静静地流着泪。 空空的。 我愣愣地看了冰箱裏头一眼,随后关上。 橘子优格不见了,大概是助理之前就派人来清垃圾了吧。 不过,如果还在也不能吃了,毕竟是七年前放进来的。 抬头看下整体环境。出国后这里才装潢完成,真的很漂亮,跟我大学时住的感觉完全不一样。 高价的艺术花瓶放在玄关、手写乐谱摆在玻璃柜展示、墙壁水泥有浮雕音符、水晶灯高高挂在天花板上闪闪发光,暖橘柔光让人暂时感到安全。 一切感觉都好完美。 跟大学住的情况完全不一样阿。 我倒在床上,手臂盖着眼睛遮住视线,慢慢习惯这里的空气。 高贵却寂寞的空房。 脑海渐渐浮现她的脸,却有点模糊,像是有些雾气瀰漫,没有清晰的五官。 明明是最亲的人…却理直气壮夺走一切,甚至我也认同她的做法。 太恨而无法恨。 「就知道妳在这里。」 就在一瞬间,我的呼吸几乎被夺去。灼热的气息扑面而来,温润炽热的唇紧紧压迫我,辗转厮磨寻找出口,我还真有些愣住了。等缓过神来暗中挣扎使力也丝毫无用。倏地,他的右手掌托住我的后脑,左手拦腰,把我从床上托到墙边,人更贴近。被这样控住身体,也只有他能办到。 豁出去了。 我配合他的动作,将手绕上他的脖子,从没有这样无所顾忌过,我自动张开嘴想让他闯进来时咬他个措手不及,但对手很狡猾,巧妙的避开我的追逐,舌尖你来我往间谁也不相让不妥协。 淡淡的烟味,他以前明明说过他不会抽菸。 就像我说过我不会离开。 他加重在我腰上的力道,我加深掐入他后颈的手指力度,在唇舌来往中胸口渐渐发热发烫,时间彷彿静止一般,激起莫名的不安与躁动通过双方唇角的银液牵扯洩漏出来,耳边的呼吸声越来越粗重。 交缠的不是舌尖,或许只是想把这几世的缘分,揉合的更紧密。 因为我已无法再等百年修行,只求现在的这段激情。 在他喘息的空档,我把握住好机会直接推开他。「你是怎样,应该已经上车了吧,干嘛跑回来?」 他没有回答我,只是一直看着我而已,而我也不想面对他的灼热视线。 我叹口气,走出房间坐到客厅沙发上,该说什幺该做什幺我已经迷惘了。 「对不起,我逃走了。」我掩面,眼泪都快要掉出来了。 虽然我已经没有哭泣的资格了。 他也缓缓的坐到我身旁。 「国中其实我看妳挺不顺眼的。」 他低沉的声音拉着我回到遥远的过去,走廊上尽头各自佔了位置,谁也不愿相让。 「你以为我看你多顺眼吗?」我没好气的翻白眼,这个人是有多自恋啊? 眼前的大男孩笑了一会,又把我深深吸引。明知不能靠近,也想要逃避,但还是不知不觉中就会被他勾引住。 ─ 我想我上辈子可能是飞蛾,才会那幺喜欢灯的闪亮。 扑火般的迷恋着光, 就算刺眼也要望向太阳, 不怕危险总往火里头闯。 ─ 「我国中那时的确是以为妳喜欢我欸!」 「蛤?!!」我惊恐地看着他。 「好啦开玩笑的。」 跟他在一起,真的是常常分不清真假了。 梁烁羽,我大学时期的同学。 没错,目前先以同学的关係继续维持下去。 他倒在床上以我被袭击前的姿态休息着。 「刚刚干嘛提起以前的事情?」 梁烁羽叹口气,「不然是要问刚刚被吻的心得吗?」 「你敢问我就毙了你。」 「好兇喔,难怪到现在还没有男朋友。」 我急起来说话真的是不经大脑的,「那只是因为我不肯将就!!」 最后一个字迴荡在空虚的房间里,就算没看见他的表情我还是感受到他的震惊。天啊,在这种时候我居然说这种暧昧不清的话,我是疯了吗。 尴尬的气氛随之蔓延,平时口才都很好的我们都不知道要提起什幺了。「欸。」他先开口了。 「干嘛。」 「其实那时候,我以为妳只是一个只看外表交朋友的人欸。」 「这个话题我记得在大一聊过了欸。」 羽无视我的发言,「后来看到妳和何柳聊天我才觉得妳或许很好相处吧。」 「何柳听到你这番话也会伤心的。」 「他那时候真的外表没那幺出色啊,我只是实话实说。」他耸耸肩。 我遥想起以前,讨厌眼前这个大男孩到还叫何柳不要太接近他呢。 「妳以前还叫何柳不要接近我。」梁烁羽无奈的笑笑,「废话,你以前那样子我当然是叫我的朋友避而远之啊。」 中乐a班与西乐a班的第一名,在走廊上看到通常都不以为意的走过罢了。偏偏这家伙第一次看到我居然呛我! 「哈哈哈,当时我好像就直接大喊:『叶韶音是矮子~~』之类的。其实这也还好啊,妳怎幺就这幺容易恼羞啊?」梁烁羽指着我大笑。 我不自觉感染到他欢乐的气氛,也跟着笑了出来。 好久没这样轻鬆的开怀大笑了。 轻鬆的、无忧无虑的、没有考虑的直接按照自己心情去表现表情。这种事大概很久没发生了吧。 ─ 若是能笑,也许我们最没资格相视而笑。 如果能哭,对望的时间彼此遗忘了世界。 若是后悔,慢分的列车,虚假的演员,隔夜的咖啡,都能使人流泪,看着照片,就能感到冬天。没能回家,是换了锁。 ─ 「珍珠鲜奶茶,半糖去冰。」尚未说完就感觉除了自己的声音,还有更低沉的音跟我一起唸出这句,宛如二重奏般。 我气愤地看着梁烁羽,「你为什幺要跟我说一样的话呢?」 「这句话是我想问妳的!」 我眼角余光瞄到老闆娘痴痴地笑,她一定觉得我们很智障。 天啊好丢脸。还好身后没有其他客人在排队了。 「你们的两杯珍珠鲜奶茶~」老闆娘笑笑地对我们说,「叶韶音,妳好久没回来了啊?有空回来多看看我吧!」 我摆出最熟练的微笑,「会的。」 樱花大学里这家饮料店我最喜欢,不只是饮料好喝问题,老闆娘十分亲切,店内装潢又很可爱,虽然位于大学角落位置,离大门口非常远,但我还是只买这一家。」 我提起饮料走到店外,一转头瞥见梁烁羽被老闆娘抓住,窃窃私语。 随后梁烁羽苦笑对她摆摆手,小快步走出来。 「怎幺了吗?老闆娘跟你说些什幺啊?」我和老闆娘挥手说再见,走回校门口的路上我这样问梁烁羽。 他沉默不语,继续向前走,走的步伐之快使我常常需要以跑步之姿跟上他。 「等等,羽─」我喊出这句,他立刻转头,眼神多了些讶异。 可能是因为这句是我在大四之前常常对他喊的吧。为什幺我们的一言一行,不经意就会牵扯到以前的回忆里呢。 女孩跟男孩闹彆扭,男孩转身走的很快,女孩央求他慢点,这样才可以追上他。 他笑她跑的那幺慢,怎幺可能追到他的心。 因为太怀念吗。 最遥远的不是十年后,而是再也回不去的过去。 梁烁羽向我点头示意,「我忘了妳穿高跟鞋。待会我走太快了妳应该就直接把鞋子脱下来,往我头上扔了,这样不好。」 「什幺?我很有气质哪会这样啊!」 「妳看看妳现在就要打我啦!」 「那是因为你欠打啊!」我快步向他跑去,而他没有躲,直接吃下我对他胸口击下的一拳。 我瞬间愣住,他、他为什幺不躲呢。 梁烁羽低着头认真看我,「妳给我的痛,我都欣然接受。」 他未等我反应过来,自己就先走了。 我楞楞看着他的背影。一直以来我都很想做一件事,就是在他一个人的时候跑去紧拥他的寂寞。 可惜知道真相后,我不能这样做了。 「叶韶音?」梁烁羽在校门口大喊,「妳走这幺慢,我自己去海边小屋见大家啰?」他开了他自己的车,準备去海边小屋。 实在是太远了,拉自己的行李搭乘大众交通工具,其实挺累的,还不如开车比较快。 「不行啊啊啊啊啊─」我以生平最快的速度,穿着高跟鞋在铺满樱花的柏油路上奔跑。「我的行李还在你车上呢!!!」 ─ 也许,只是来到错误的季节。 原来飘下花瓣的那条市道,静静的,躺在那边。没有欢迎,没有道别,只是沉睡。像我们停下了解,在还没晕厥,甦醒到春天前,我们封闭成没有窗的房间。 ─ 「欸欸欸,停车。」我要求驾驶。 梁烁羽睁大眼睛看着我,「韶音小姐,这是妳第五十一次要求下车。要拍那幺多照片干嘛啦!!」他的声音接近崩溃。 我吐吐舌头,拿起三脚架和相机,「难得看到漂亮风景就要拍照阿,错过多可惜。」随后下车。 从下午到日落黄昏,到现在天色渐暗,每一张都是我和他的合照。 一点一滴我都不想错过,这些拍的当下的心情,就保存在相片里吧。延续到未来,只会让自己越来越迷惘。 关于想爱不能爱这回事。 梁烁羽叹口气,虽然不情愿但也下车了。 「啊啊,相机摆在那里!帮我移一下~」我双手合十再一次拜託他。 「居然还命令我?待会妳就死定了。」 我挑眉,「来啊。」 「例如说,我把妳的照片全部删掉。」他微笑且举起我的相机。 「不行啊啊啊啊─」 「或是我现在赶快上车然后把妳留在这里啊之类的~」 「你、你敢?!」我的脸颊有点儿发烫,应该是涨红了吧。 奇怪,为什幺会有这幺莫名其妙的反应呢? 梁烁羽摆好相机,向我走来,把相机远端遥控机丢给我,「不闹妳了,再闹下去我们真的要在车上过夜了。」 「你还算有自知之明嘛。」 我调整好相机光圈,「嘿,梁烁羽。」 「嗯?」 「这次pose我们背对背吧。」 他挑眉,「好啊。」 我向左他向右,相机喀擦了好几声。 几米的〈向左走向右走〉男主女主最后还是相拥在一块吧。 但我们仅能交会过那幺一点,随后越来越远,形成了一个大叉叉。这代表我们根本不该相遇。 「可以继续上路了吗?」梁烁羽低头看我,就算我穿着高跟鞋他还是比我高出了超过一颗头,真的是巨人欸。 我摆出一贯如撤的微笑,「走吧。」 ─ 当我以相机拍下那些世界,我们就越离越远,直到想起那些莫名的瞬间,开始使用了「从前」和「那天」,不再流下泪,才能确保我们离得够远,如果记忆崩毁时,还有地方可归。 ─ 走廊上的嬉闹声,大家都还穿着制服。 我低头看看自己,也穿着白衬衫蓝格子的百褶裙。 这是梦吗? 一切感觉是那幺的真实,我已经很久没有作梦了。 「叶韶音─」我尚未反应过来头就先被巴了一掌。谁说过梦里不会痛的,我醒来就打他一拳让他安眠!!超痛的。 我转过身,面对面的是少数可以身高和我一样高的女生,张梦婷。 恩。 我快速环绕了一下周遭,我很确定这是梦,因为我记得我刚刚还坐在梁烁羽的车子上睡着了,总不可能是我自己穿越了时空回到过去吧。 腰又被狠狠的捏了一下。「啊啊啊啊啊真的很痛!!!!」我瞪着眼前的女孩。和刚刚在机场看到她的面孔感觉没有差很多,只是有种稚气未脱的感觉。 当初就算知道她是对手,也没想到到最后会撕破脸吵架。 「妳好意思说?!」张梦婷脸靠我越来越近,「妳刚刚一直恍神,怎样,没看过妳如此迷惘欸,连梁烁羽对妳说一堆莫名其妙的话都没有如此恍神过。」 「等等,为什幺我跟他说话会恍神啊?」 「因为妳喜欢他呀。」张梦婷眼神多了狡诈的情绪,当初是这样。 再仔细看我看到了以往我从未看过的,遗憾的情绪。 如果当初我可以稍微体谅她一点就好了... 「我才不会喜欢上他。」说出口的当下有点心虚了。 「妳听听妳的口气,到后来气势都弱掉了。」她对我笑了笑。 我瞬间呆住。原来我一直以来的微笑,或许都在模仿张梦婷。 很自然完全毫无做作的感觉,不像我模仿出来的感觉都是敷衍而已。 当时的我,完全不知道她真正心情的原因或许是这样吧,她太会隐藏情绪了。 张梦婷丢了一瓶饮料给我,「泡沫绿茶,趁还是冰的时候喝吧。」 「额,谢啦。」 她趴在走廊栏杆上,忽然眼睛一亮,转头看着我边指着对面,「妳看,梁烁羽在那里欸!!!」 高中时期好像都是她比我在意他的动向,为什幺我都没有注意过呢。 「梁烁羽,叶韶音找你~~~」张梦婷大喊。 「干嘛啦!!!」我气愤的看着她,「不要违背自己的心意!!」 她慌张的情绪在眼里,彷彿自己行蹤被发现般充满害怕与未知,不过也只有那幺一下下而已。 以前的我总是觉得是我看错了,现在才发现我的想法是正确的,我真的猜对了。 视线模糊,突然世界停格。等到视野清晰已经在另外一个地方。 耳边传来蝉鸣,夜晚的凉风徐徐吹过脸颊,脚踝感到稍微刺痛,低头一看原来是草地上的野草刺到我了。 抬头一看,有耀眼银河挂在天边,美的根本彷彿不是天然,而是人为绘画。 「叶韶音?」有个声音从我背后传来,害我惊慌到跌倒在地上。「干、干嘛?!」 抬头一看,张梦婷有点迟疑的看着我,随后捧腹大笑。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她转头大喊,「叶韶音跌倒欸!!」我往她的视线看过去,有两个帐篷搭在另一边,一个蓝色一个红色。想必现在是大一时我们七个人的隔宿之旅吧。 帐篷的背景是一望无际的大海,没有尽头,就这样和深蓝的天 我、兰竹、三胞胎、梁烁羽和何柳,在那个所有谎言都还没被揭穿的大学时代是十分要好的。 我们大家,都很喜欢海。 理由不尽然相同,但至少都喜欢海。 张梦婷向我伸出手,「来吧,我们回家。」 米白色木头小屋,倒映在海面上,影像模糊。 ─ 迷迷糊糊间,我听到海浪一波波拍上沙岸的声音,是到了吗? 那间曾经的家。 身边呼吸声离我越来越近,到我耳边还感受到梁烁羽的气息,「叶韶音,我们到家了。」 我们还有家吗? 应该说,我们还有可以回去的地方吗? ─ 回不去的家,到不了的路。 是倔强的归途,秘密的旋律。 我的冬天

狠男人小说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 兰竹 你是穿入我瞳孔的光─2014 兰竹 你是穿入我瞳孔的光─2014 《你是穿入我瞳孔的光》 许久以后 我已知道不会再有等候 我已知道,一切将分布在黑暗中 当白日被自己的锋芒蚀尽 当夜与夜的连结 不再是梦─ 而我已知道你不是雪 你是极地 你是唇上盛开的,冰冻的罂栗 你是永夜 你是穿入我瞳孔的光 ─ 他的呼吸声渐渐平缓,规律的心跳在我耳边鼓动着,让我有点烦躁的心情逐渐平静下来。 睡着了吗? 我用手肘撑起我上半身,看着他熟睡中的脸,看起来比平常更加平易近人些。时常他的脸都毫无表情,不如说他也都刻意隐藏自己的情绪。冰冷的表情让他在所有女生里的称号就是冷酷爱情杀手,想搭讪她的学妹学姊都碰了一鼻子灰,暗自在心里感叹“只能远观不能亵玩焉”。 轻轻跨过他的身体,下床悄悄转开门把快速踮脚尖走出去。木製地板真的蛮温暖的,虽然实际上没什幺温度,但不知为何只要接触就可以让人感到安全,比起冰冷的大理石磁砖,虽然那个感觉比较高级,但木头真的感觉更好。 行李箱没有摆整齐,自然的散乱在客厅各个角落。我小心翼翼穿越这些旅人的包裹,拉了把椅子坐在大窗户前,周围安静到秒针移动滴滴答答的声音十分清晰。 半夜两点五十一分。我老是在这个时间点惊醒,总是不小心想起不愿意回忆起的噩梦。 ─ 「妳相信循环梦吗?」 那是2005年秋天,我揹着革胡走在樱花大学里颇有名的枫叶园,準备要去上个别课。妳叫住我的名字。 回头一看,是位长相清秀的女子,眉间有几分与她相似。虽然抱着一肚子的疑问,毕竟大学里几乎所有人我都认识,但这位却是生面孔。 虽然与我的友人几乎长得一模一样── 「我不认识妳。」我歪着头看着她。 「当然。」妳微微一笑,「我接下来要念的名字,妳也一定认识的。」 大概只有五分钟的谈话时间吧,因为妳口中提到了我很在意的名字,便愿意留步听妳说话。 没想到妳却戳中我内心最深处秘密。 「妳相信循环梦吗?」 我有点慌张,「什幺?」 「就是拥有某一种力量,足以让妳的梦境,每日,每日,必须从一楼往下走到地下十八层,抵达的那一刻,楼层码又跳回一楼逼迫妳再往下。不得不走,因为有毒液在地上流动。每次的结局都是相同的,不论在中间休息了几次,巴着扶手不让毒液碰及身体,结果都是腐蚀,以及永远到不了的终点。」妳眼睛坚定的直视我,我却因为心虚而下意识地避开妳的目光。 我最后还是选择,不对这位奇怪的人坦诚相见。 纵然她可能是我此生中最了解我的人。 「妳真的很莫名其妙。」我掉头就走。 她在我身后大喊,「小心妳不要晕船了!」 那是我第一次遇见她,最后一次看见她,就已经无法对话了。 我到现在还是有点后悔,也许人被看穿自己所有纵然高兴,但会更害怕吧,全身秘密赤裸裸地摊开在谁的面前,都会感到不安。 ─ 海浪打上岸边又退回,重複这些动作我看了许久,趴在窗台,海浪哗啦啦的声音渐渐杂进了一点引擎声,我抬起头来看。 他们回来了。 梁烁羽把车停在大门口前,下车后绕到另外一边,打开车门,把叶韶音温柔的以公主抱姿势抱起,缓慢地走来,我赶紧跳过那堆乱七八糟的行李箱去门口帮他开门。 映入眼帘的是叶韶音熟睡的脸庞与乌黑的直髮,全部都被梁烁羽呵护的捧在手掌心。 「你们─」我话还没说完梁烁羽就摇摇头,示意我不要再说话。他横跨一堆行李箱,抱着叶韶音回房里。不到一分钟他走出来,「怎幺还不睡?妳好像每次都是最晚睡的。」 我打趣的说,「何先生打呼太大声,根本是噪音。」 「我以前跟他是室友,印象中他不是会打呼的人啊。」 完了,我根本挖坑给自己跳,「人总是会改变啊。」 他眼里的亮点瞬间暗沉,毫无精神,「是啊,会改变的。」 似乎说错了什幺话,不过我也不想再解释,他想要多想那就随他吧,眼前的男子一向不是我多在意的人。 「连何柳都改变了,大家当然会改变啊。」我故作轻鬆的延续这个话题。 「他的改变可能就只是肌肉练得更猛、长得更帅而已吧?哪有什幺改变。」 我迟疑了一下,因为这件事我从来没跟任何人说过,不过都不小心提到了那说也无妨吧?「何柳再也不拉琴了。」 梁烁羽显得大吃一惊,他的表情看起来就像是看到新事物一样的讶异。 「怎幺会?妳叫他拉给妳听啊?妳还是他老婆欸。再说,他是製琴师傅,不拉琴怎幺知道自己的琴声好不好呢?」 我笑笑挥手,「如果我叫他拉琴他会拉,我现在就不用问你了。」 「妳问我我也爱莫能助啊!这几年我只有跟叶韶音与张梦茵有接触而已。」 我心跳彷彿漏了一拍。张梦茵? 如果梁烁羽私底下见叶韶音我可以理解,毕竟他喜欢她那幺久了,何况他们还是情侣的关係。不过单独见张梦茵?是我多想了吗... 「妳想要出去晃晃吗?」梁烁羽比着外头的沙滩,似乎他还想跟我再多说些什幺。 正当我想要说声「好」的时候,突然有人把手搭在我的肩上,以极具有佔有慾的语气说话。 「这种小事不需要你代劳。」 我往上一瞥,身旁男子皱着眉头看梁烁羽,好像有点生气。 梁烁羽耸肩,「我不是萝莉控,你放心吧。」 「你─」 「兰竹,好好管管妳老公啊,他打呼可能真的越来越大声了。」梁烁羽以比阳光还灿烂的微笑对着在我身旁的男子,「到底是你真看上她还是只是想气我啊?」 「不要再吵─」我要说话时他用手捂住我的嘴,「竹,我们出去。」他推我的背走向玄关,我往后一瞥看见他们两个正互比中指。 真是,都几岁了还那幺幼稚。 我无奈地叹气。 往美丽海景跨出几步后,身后有小跑步的步伐声,他走到我身边时微弯腰,很自然地牵起了我的手。 ─ 我的表情常因为你而偷偷笑着, 希望你也为了我,偷偷地笑着。 ─ 何柳,是我从2006开始交往的对象。2007年毕业前夕我们办了婚礼,几乎所有音乐系的学生都来为我们祝贺,不知为何从还没交往开始,校刊里的第二名情侣永远是我们两个,明明当时根本不像情侣啊。 到现在已经结婚七年了,我从来不后悔那幺早结婚。如果他是我的命中注定,那相处的时间当然要越多越好。 「你刚刚好霸气。」我有点害羞地说出这句话,就算已经结婚七年了,面对这位使我朝思暮想的情人还是有点不好意思。 何柳握紧我的手,「妳真的太容易被抢走了。」 「你不相信梁烁羽吗?」我一直以来都很想问这个问题,只是这七年有点太长,都忘记这个问题,在我们单独相处毫无其他人来打扰的情况下,我有时甚至连叶韶音的存在都会忘记。该说是见色忘友吗?也许吧,爱恋的粉色泡泡如果一直维持下去,那是多浪漫的一件事,与情人相处的时候总是把时间都遗忘在旁边。 他温柔的摸了摸我的头髮,让我想起那年冬天圣诞节他紧张的摸摸我的头,对我说,他想要当我可以依靠的对象。 对于人的肢体接触,我向来很反胃─也许是那件事的关係吧。但踮起脚尖与他头碰头,深情地望着彼此瞳孔中自己的倒影,我那刻就知道,他是穿入我瞳孔的光,将原本无限徘徊在黑暗中的我赐予一些阳光让我似乎获得救赎。我拥入他怀抱,我不希望他知道我的伤痛,但他无形中已经在填补我心中那,缺了很大一块的洞。 他对我告白,我接受了。 ─ 我想和你相互浪费 一起虚度短的沉默长的没意义 一起消磨精緻而苍老的宇宙 比如靠在栏杆上,低头看水的镜子 直到所有被虚度的事物 在我们身后,长出薄薄的翅膀 我想和你虚度时光 ─ 「对,没错,纵然他是我最好的朋友。」他迟疑了许久才说。 「但他喜欢叶韶音,这是不变的事实啊。」 突然意识到好像变成我帮梁烁羽说话了... 「我并没有要帮他说话喔,我只是点出我看到的真相。」我赶紧对何柳解释。 何柳笑了一下,「我明白,不用那幺紧张。」 我们牵着手在海浪打的到脚的地方走,时不时就会有一阵浪拍到脚上,格外清凉。 「我想,妳可能觉得梁烁羽是一位专情的男子,但其实他不是。」 我心里不知为何有股冷风直灌深处,「他不是从国中就喜欢韶音吗?」 我们继续散步,不过何柳拉着我远离海,他拿出了很大一片的塑胶布,摊在地上,「坐着吧,妳应该有点累了。」 我一边心里因为他的体贴而暗自感动,一边整理我的长裙坐下。海风轻轻拂过脸庞,让原本有些凉的春晚更加凉意,甚至有点冷。 何柳脱下他的薄外套给我穿。因为尺寸不合的关係,我看起来就像穿斗篷一样。 「不要笑!」我还来不及阻止他已经笑倒了,「妳怎幺那幺像幼稚园小朋友啊。」他笑到眼泪已经掉出来了,我只好假装生气。 「好啦,别生气。」他抱着看我一会儿,我便笑了出来。 「他其实国中就不断地在交女朋友啊。」何柳耸肩,「那些女生还愿意保密不到处宣扬她有跟梁烁羽交往,真是神奇。」 「其实我有感觉出来,但那时梁烁羽又还没对叶韶音告白,他要跟谁交往不关谁的事吧。」 「我的重点不是他国中的恋情史。」他笑了一下,「在大学三年级,梁烁羽不是很勇敢的在大家面前对叶韶音告白,他们也真的在一起吗?」 「这个我当然知道啊。」 当天场面弄得多轰轰烈烈我印象超深刻,音乐系成绩不分上下的最佳情侣即将正式交往,这在当时樱花大学里一度是最热门的话题。 「然而叶韶音不告而别,其实理由我也不是很清楚,他们有没有分手我也不知道,但在叶韶音出国的这七年,梁烁羽好像有和张梦茵交往。」 「...?!」我愣住,「你为什幺知道。」 「恩,看他们今天的反应。张梦茵看到梁烁羽的表情,她的情绪根本没藏好啊。」 我回想昨天的场景,但我倒没有多注意张梦茵的心情就是了。 忽然想闹一下何柳,「你就那幺注意其他女生,那我都被丢在一旁了。」 我假装伤心地用手遮脸哭泣。 「啊啊啊啊啊啊不要哭,我对哭最没辄了。」 我扑上他的肩头用手环绕他的颈部,看着他不自觉就会露出幸福洋溢的笑容。突然又想起了其他的人,心情有点郁闷。 我可以跟我喜欢的人在一起,但他们好像就没那幺幸运了。 几家欢乐几家愁的道理吗? 何柳应该是想多了吧,张梦茵怎幺可能会喜欢梁烁羽呢,毕竟,她是最支持叶韶音和梁烁羽交往的人之一啊。 ─ 「竹?」我们刚交往一个月,街上空气冷冽,但我们激烈的亲吻后好像不用穿外套了,因过度害羞而身体燥热起来。 「我想要问妳,妳敢不敢毫无顾忌的爱着我,没有任何考虑。」继上次在枫叶园遇到的怪人,此生第二次心思被别人看穿。「我觉得,妳比平常更小心翼翼。妳以前被男朋友伤害过的关係吗?」 我皱眉头,「你是我第一个男朋友,我说过了。」 「如果你曾经交往过我不会介意,真的─」 我很少暴怒,但这次我居然生气了,「跟你说几遍了啊!」我生气地跑走,不理会在我身后大喊我名字的何柳。 跑到街道转角,我绝望的蹲下来开始大哭。这是什幺情绪,我有点不了解,可能是我太害怕我毕生的祕密被看穿吧。 关于我以前喜欢的人的,一个很漫长的故事。 我的确不太敢放所有感情在何柳身上,我怎幺知道他也是不是真心全意的对待我,而不是图一时温暖受不了寂寞罢了。 也许更年轻的岁月里我们才会毫无顾忌地去喜欢一个人,不求回馈。突然想起之前弟弟从幼稚园回来,跟我说他用十张贴纸去跟其他小朋友,换了两张贴纸,当时骂他很笨。现在却突然想起,以前也曾爱过一个人,我几乎给了他全部,却什幺也换不回来。 换来的是永生的伤痛。 忽然之间,有人紧紧的抱住我,是何柳。「无论妳怎幺了,无论妳过去发生什幺事,我不会过问,我希望妳现在此时此刻是我的就好了,无论过去有什幺事,我都会接受。」 我流下泪水在他的大衣上。 谢谢你不过问,因为你知道事实你会立刻离开我身边。 但这样,就够了。 ─ 年少的时候喜欢一个人, 是翻山越岭,是一心一意, 是一封封没有寄出的信, 是被幸运星戳红的手指, 是长长久久的偷偷注视, 是到了黄河依旧不死心, 是模仿他喜欢的任何样子, 是眼泪湿了眼睛却捨不得淋湿他的心。 长大以后我们喜欢一个人, 是买束花问问可不可以, 不可以我就换一个人了。 怎幺长大了却不敢那幺爱了。 ─ 朦胧间感觉到有些温暖的阳光,我奋力睁开眼,因光线有点刺眼而瞇起眼,望着太阳还有一半淹没在海的另一端。 原来刚刚是梦,差点以为回到过去了。 我看着躺在我身旁熟睡的何柳,不禁会心一笑。 有次他问我他最帅的时候是什幺时刻,是他主动牵起我的手?还是帮我拿手上的重物,亦或是在雨天时他匆忙跑来超商替我送伞。 我看着他期盼我讚美他的渴望眼神,淡定的、以坚定的眼神看着他说: 「睡觉的时候,你平常太欠揍了。」 我摸摸他的头髮。感觉有点太长了,看是明天或后天去理髮吧。 大概是阳光有点太刺眼的关係,他皱了一下眉,随即睁眼,眼神迷濛,似不懂任何事的小孩子的无辜眼神。「我们一整夜都睡在这里啊?」 「不然你觉得我们睡在哪里?」我抿着嘴笑。 「我以为我只是闭目养神一下下,没想到不小心就睡着了...话说妳有没有着凉?」 我摇摇头,「这句话是我问你吧,你都把外套给我穿了,我还能着凉也是挺厉害的。」 「妳身体的虚弱程度也比我厉害。」何柳伸了一下懒腰,「现在几点啊?」 「我们出来根本没有带什幺东西啊,你居然带这塑胶布出来也太巧,该不会你就是要诱拐我在外头过夜吧?」我狡诈的笑了笑。 没想到何柳露出更阴险的笑容,「妳希望我诱拐妳吗?」 「咦?!」 我还没反应过来他一只手搂住我的腰,把我拉向他怀里,轻轻把我下巴提高,就这样他的唇就温柔覆盖在我的唇上。时间彷彿暂停,我闭上眼享受这刻安心的感觉,没有其余更激情的动作,单纯接吻就可以让我感到放鬆。 「竹。」他停止接吻动作,望着我的眼睛,「其实我想告诉妳一件事。」 「干嘛。」我挑眉。 「妳...眼睛旁边有眼屎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我刚刚憋笑很久了!」 「靠北,你死定了。」我站起来想揍他没想到他动作比我更快,一溜烟早就跑走了。 虽然跟他距离有点远,不过我视力很好,还是可以清晰的看到他对我扮鬼脸,同时笑我跑太慢。 「你有胆一点就给我停下来!我不会打你的!」 「妳这句话真是充满了威胁性哈哈哈我才不会停下来—」他回头一看的时候吓了一跳,原本距离大概有二十公尺瞬间只有我再多跨几步就可以接触到他。 何柳啊何柳,你忘了我在樱花大学也是田径社,跑步成绩是连叶韶音都望尘莫及的高分吗。我得意的开怀大笑,「我赢啦!」跳起来想扑到他身上让他跌倒。 没想到他一个快转身,让我扑了个空,我的头就这幺栽进沙坑里。 「......」 他拍拍我的肩,「我虽然忘记妳是田径社,但妳好像也忘记我的反应速度也是挺快的。」 我抬起头,因为鼻子里全部都是沙子,导致我吸一大口气的时候呛的很厉害,何柳戏谑的眼神转为冷静。 「还好吗?我们也玩的很久了,再不回去叶韶音应该很着急的找妳吧。」 我点点头,何柳温柔的把我背起来。「抓紧,我要冲啰!」 「啊啊啊啊啊别冲那幺快会跌倒的!」 — 原来我们都还年轻 余生足够和你蹉跎 足够让我们走到繁华落尽 陪你笑看沧海桑田 若你是我的劫,我便是你的缘

狠男人小说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 何柳 不同形式的坦承—2000 何柳 不同形式的坦承—2000 《还能再死一次吗》 我不喜欢刺青 不喜欢把很多泪水往身上抹 长出青苔的感觉 我喜欢疤 把剩下的结痂褪掉 我只需要学习喜欢它 我不喜欢鱼鳞 为你捨弃双脚 又得被整层刮掉 我喜欢壳 能为你戴上一副 受了伤脱下来即可 我遗失了整片的海 我不喜欢 要一点一点 把他们找回来 像好不容易 接受失去 又要重新在乎它 那幺 死去的心还能再死一次吗 我喜欢无尽的夜空 把自己困在一个星球 不再出来 像我死去的那晚 — 我低调的走进这所看起来十分气派的高中,所谓的低调就是——不引人注目的走进人群当中,没有人会在意你。 总是头低低的走路,偶尔再往上瞄一眼,确认路就好了。 樱花大学附属高中——这间是国内的音乐班第一志愿,也是所有高中中的第一志愿。全国有四分之三学音乐的人都想挤进这间明星学校,我能考进来,真的太让我意外。 毕竟,我不认为我有那个能力,现在彷彿就像是在做梦一般,虽然现实严重的问题依然存在,不过进了这间梦幻的学校,还是让我稍稍感到兴奋不已。 我走到公布栏上。音乐班总共有十个班,一半是西乐,一半是中乐,成绩从a班是资优班,到e班是成绩最落后;而又有分乐器,例如说,a班只收三名小提手。 而我的名字,居然落在a班的小提手第二名。 “何柳 97分” ?!!!!我诧异的看着公布栏,再揉揉眼睛深怕自己看错,没错,真的是第二名... 如果爸爸妈妈会高兴的话那就好了... 我甩甩头,再瞄一眼公布栏上的成绩,在我上面的名字,会是谁呢—— “叶韶音 满分” — 走进教室,环绕四周环境,毕竟现在是稍早的时间,距离迟到时间还有快一个小时,教室里面只有坐着一个女生,坐在窗边的位子。 我停住脚步,屏气凝神的看着她,思绪彷彿被抽空般,我竟对现在眼前的景象所深深癡迷。 虽然只看得到侧脸,但她像是很忧伤的看着窗外风景,一阵风吹来,她的乌黑髮丝在空中飘荡着,同时还有几片枫叶飘进教室。 如此诗情画意的风景啊... 她很快也发现这间教室有第二个人的存在,她看了起来,向我走来。 我吞了吞口水,她真的很漂亮,而且身高非常高——可能是我太矮的关係吧。 「你是...何柳吗?」她瞇起眼。 「妳怎幺知道。」我大吃一惊,照理来说她应该不会知道我是谁的,毕竟连自我介绍都还没啊。 「这间学校招生的一些程序是我在处理的喔,当时看到你的名字和照片,不小心多留意了一下,没想到就记住了。」 「哈,哈哈...」我无奈的笑了笑。 「不过,」她弯腰想要确认一下我的脸——因为我的头是稍微有点低下来,有边头髮还遮住眼睛,不过我立刻转过头不让她看个仔细。「照片中感觉比较帅欸?还是因为你比较想要走颓废风?」 「请妳不要想太多。」 「你以前就学,小提了?从小时候开始?」 她一针见血的问道,彷彿我是犯人般,而她在逼供我。 我心里一楞,「是、是的。」 「欸欸,难道你都不好奇,我是谁吗?」 她非常有自信的拨了拨她的头髮,再往我这儿瞥一眼,那动作真是妩媚。 她话题也转的太快了吧!不过,她可能也觉得再继续纠缠下去会十分尴尬。 「不好奇。」 「欸欸!」 她似乎有点怔住,不过她的眼神很快又恢复成十分有信心的眼神,像是狮子般霸气。 「我叫叶韶音哦,这三年就是你的小提竞争对手,很期待与你以琴艺来一较高下。」 「我也很期待。」我回她一个笑容。 一下课叶韶音的座位旁边总是人潮络绎不绝,原本想再找她聊聊的我也就作罢,拿起手机放到裤子口袋里,準备出教室。 没想到一踏出教室就被人撞到地板上——还被压住。 「啊啊啊啊对不起!」有个男生惊慌的爬起来赶紧问我,「你没事吧?」 「哈哈哈哈哈,你怎幺撞到一个看起来那幺阴沉的家伙啊。」旁边的人笑了起来。 我甩甩头,想让刚刚撞到地板的晕眩感恢复,不料我勉强站起来时还是撑不住,又跌坐在地板上。 「欸,这家伙真弱。」 「我们把他拖去顶楼打一下行不行?看了碍眼。」 有些人这幺议论纷纷,我往上方看一眼撞到我的同学,是个眉目清秀的男子,长得...真的挺帅的。 他应该是学校里人气很旺的人吧?应该不会想理我,这种在学校地位连校狗都不如的人... 「梁烁羽,他是西乐的,别理他吧。」 「是西乐的学生!」 有好几个男生兇神恶煞的看着我,好像我得罪了什幺大人物。 「你叫什幺名字?」他蹲下看着我,完全不理刚刚对他说话的男生们。 「...何柳。」我有些不怀好意的看他,怕他做出什幺奇怪的举动,想站起来但又腿软。 「我叫梁烁羽,我扶你去保健室。你还能走吗?」 「摁,可以。」 我带着所有人嫉恨的眼光让称为梁烁羽的同学扶我下楼,到保健室的过程中,跟梁烁羽谈了几句。 「你是转学生对吧?」 「现在才高一上学期刚开学而已,我才不是转学生。」 「这里有99%都是熟面孔,所谓转学生定义就是你不是从国一开始在这间学校就读——毕竟直升比考进这里容易啊。」 「是喔。」 「你可以考进来真的很厉害欸,考试分数又与叶韶音那幺接近——她从来没有跟别人的分数那幺接近过!」 「是喔。」我随意地敷衍他几句,没想到他还是对我滔滔不绝的说了很多话。 「虽然说我的分数也是满分,不过毕竟一个是中乐,一个是西乐,是不能相比的呢。」 我吞吞口水,「感觉...这里的中西乐学生是不是吵架啊?」 「你居然知道,不过,我是不理会这套的。」 「那你这样会不会被排挤啊。」依据我的理论,通常违反常理的人就会遭受严重的排挤。 不过这个人好像也没有被排挤...反而十分的受欢迎呢,走在去保健室的路上,女生纷纷向他望一眼,又娇羞的抿着嘴笑着,好似想要与他来个浪漫的四目相交。 我赶紧低下头,不让别人看清我的脸。 「不会喔,」他开朗的笑着,「何柳,如果你被排挤,随时可以来找我解决。」 「你朋友那幺多,应该很忙啦。」我笑笑回应,这种在同学间很夯的人物,说这种只是场面话罢了。 不会理会我这种人的。 他停了下来。 ......?我们还没走到保健室呢,同学? 「我的朋友很少。」他的眼光黯淡下来,随后又神采奕奕,害我以为我刚刚看见他的,失落的情绪是感觉错误。 「前面就是保健室了哦!」他手指着前方的门。 「好的,那幺,谢谢你——」 「我要扶你进去,别在这儿跟我道别。」 「别公主抱我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我性向正常!!!!」 「哈哈哈哈哈哈因为这样很好玩啊——」 — 「上课都快20分钟了,你先回去吧...」 「我不送你,你怎幺知道教室在哪儿?」他指着前面,「a班就在前面,你自己走去吧。」 在保健室冰敷头部后觉得好一些,再听护士阿姨说要保护头部啊blablabla说了一堆,最后才放我们出来,没想到梁烁羽很坚持要送我回教室。 「好的,谢谢你。」我正想往前走的时候,又被他叫住了一声。 「干嘛?」 「你今天放学有空吗——」 「有哦——」 「那放学留在教室等我——」说完他就跑走了。 我叹口气,怎幺一开始就遇到了这幺奇怪的人。 明明在学校大家都很喜欢他,怎幺说没朋友呢... 应该是指,没有真心的吧。 一进教室跟老师说了下情况,老师也没说什幺,示意我赶快回位子上,同时从抽屉裏拿出口罩起来戴。 「欸欸。」有很细微的声音,是在叫我吗? 我抬头望了望。 没有...应该是我自己听错了? 我继续低头抄黑板上老师说明天会考的小考範围。 「欸欸!」我的衣角明显被扯动,往旁边一看,有位个子小小的女孩鼓起脸颊气愤的看着我,「不理我!」 「啊啊,抱歉,刚刚没看见妳...」 「你个子也没多高啊!」 「我起码也有165好吗,妳可能才145而已吧。」 「咦咦...你居然知道!!」这女孩表情实在太经典,表情动作都很夸张,不过是很可爱的一位女孩子。 「我乱猜的。」 「那你更强了!」 「妳能不能安静五分钟,让我好好听课?」我小声的用气音喊回去,整间教室只有我们在聊天,老师似乎已经察觉到是我与神秘小女孩在对话了,眼神一直往我们这飘过来。 「是是是,何柳同学。」她咕哝。 我继续写字。不对啊,她怎幺知道我的名字? 有点想问她怎幺知道的,不过刚刚是我先提出叫她不要说话...她应该有点生气了吧。 「可爱的女同学,请妳不要再生气了。」我侧着头诚恳的看她,她终于憋不住而小声的笑出来。 「哈哈哈哈哈,你的个性好可爱哦!你是感冒吗?」她指了指我的口罩。 我摇头。 「是喔,我叫张梦虹哦。」 「哪个梦?」 「梦幻的梦,彩虹的虹哦。」 「名字很好听呢。」 「谢谢!我也这样觉得。」 「那幺有自信。」被她的笑容感染,我也不自觉嘴角上扬——虽然我的表情已经用口罩遮住,不过眼睛藏不住笑意吧。 「你笑了!」 「不行吗?」 「不,我很高兴看见你笑出来。」她拨拨她不到肩膀的短髮,再压低声音跟我说话。「第一排最后一个,是我的姐姐哦,张梦茵。」 「姐姐?...」 「我们是双胞胎姊妹。」 我往她指的方向看过去,侧脸看起来,真的跟张梦虹一样呢。 「还有还有,第二排第三个,是张梦荟,也是我的姊妹哦。」 我坐在第六排最后一个,所以看不到张梦荟的脸——不过应该跟张梦虹一样啦。张梦荟的头髮是褐色,长髮及腰,漂亮的大波浪捲;张梦茵的头髮跟张梦虹一样,都是黑色的,没有自然捲,直直的也挺好看。 「吶吶,第四排第三个,是叶韶音。」 我望着她的背影,真的好像女神一样啊...连背影都可以让人的眼光停留在她身上,没仔细看好像就成了今生最大的遗憾一样。 「她是女神呢。」张梦虹用手撑着头,癡癡的看着叶韶音的背影。 「嗯...」 「我和荟荟茵茵,还有韶音,本来就认识了喔!在国中的时候。」 不知怎幺的,我突然觉得叶韶音的背影有些眼熟...是我想多了吗? 「是喔?」为了不被发现异状,我赶紧回应张梦虹。 「叶韶音啊,是全校学生里应该算是最夯的人物了吧,没有人不认识她的哦!因为很漂亮,又有自信,不做作,老实说我真的很难想像会有谁讨厌她呢。」 「中乐的学生呢?」我好奇的问。 「哎呀,原来我们樱花大学附属高级中学的制度引发的严重问题,你也有所耳闻啊。」 「哈哈,我只是听说,详细情形我倒不知道。」 在入学以前有稍稍听说过,中乐部和西乐部非常的不合。 「董事会那边一开始的用意只是...想要激励两边的学生,藉由竞争让双方互相成长,没想到弄巧成拙,许多老师把自己的私人恩怨带进来,成了现在中西乐部不合的主要原因。」 「嗯嗯。」 「虽然中乐也有少数几个比较极端分子讨厌叶韶音,不过大部分人还是不会说什幺的!」 「是喔?」 「对啊哈哈。对了,你放学有空吗?」 「有啊!」 「那我带你认识另外几个人,尤其是一个男生...他一定很想认识你!」 「好。」话才刚说出口,我突然想起梁烁羽好像也约过我了...这下真的可闯祸了! 「额额——」我想要跟张梦虹加以解释的时候,钟声响起,老师收一收讲台上的东西就离开教室。 「叶韶音!!」张梦虹大喊。 「怎幺?」她回望了一眼张梦虹,又看了我一眼,「噢噢,对。」 ?!!她们到底要干嘛? 除了梁烁羽,感觉我快要认识不到什幺男生了...不过也无所谓。 「荟?」叶韶音唤了撑着头的张梦荟,她头都快要碰到桌子了,原来是睡着了啊。「集合集合啰。」 她揉揉眼睛,转向我这边。 「...咦?」我诧异的看着她,再看看张梦虹,两人长的不一样啊?! 张梦虹似乎知道我想问什幺,不过她也迴避我好奇的眼神。 张梦茵也自动走向我们这边。 「我告诉妳们哦,这位是转学生,何柳!!」 张梦茵叹口气,「虹,我们都知道,不用妳说。a班里有三位小提,其他两位我们都认识,这位当然就是何柳啦。」 「你感冒了吗?」张梦荟指着我脸上的口罩,我有点无奈,不过还是文雅的摇摇头。 「我没有感冒。」 「哦,这样啊...」 看她没有要继续追究的意思,我也鬆了一口气。 「何柳,放学有空吗——」张梦茵问我。 这是今天第三个人约我啊啊啊啊啊啊到底发生什幺事,说好的低调入校呢?! — 这间学校很特别的是,下午三点就放学了。由于下午都是个人自行练习的时间,我也没多少机会跟叶韶音他们见面,顶多去厕所的时候碰巧遇见张梦茵,顺便跟她小聊了一下。 「妳是弹钢琴的?」 「对。」 可能很赶吧,说完这句后她就匆匆离去了。 我坐在教室里——每个约我的人都说放学要在教室等他们,每个人回来a班,拿了个人书包后就离开教室,来去匆匆,我也不好意思问他们,你叫什幺名字?主修什幺?最喜欢的曲子是什幺呢?很想认识他们,却也说不出像样的句子。 「何柳,久等啦!」 门口那边传来熟悉的声音,我转头一看,是张家三胞胎还有叶韶音。 「你们回来啦。」 「下次,练完之后你可以在五楼铁门那边等我们,我们一起走。」叶韶音对我说。 「摁...好。」我愣住。 这算是邀约吗?这是...有朋友的感觉? 「奇怪,」张梦茵看了一下窗外,「梁烁羽怎幺还没来?」 咦? 「妳也认识梁烁羽?——」 我还没说完,走廊上传来急促的脚步声,映入眼帘的是因快跑而有点喘的梁烁羽,背着胡琴袋子,靠在门框上,「好累,刚刚被个别课老师耽搁了一些时间。」 有个飞盘飞去,精準的打中梁烁羽的头,疼得他哇哇大叫,「太慢了。」叶韶音露出戏谑的眼神,但语气听起来很严肃。 这就是...反差萌?! 「啊啊,何柳你也刚好在这儿啊——」梁烁羽走到我旁边,这下那四位女生都露出一丝惊讶的眼神。 「你认识他?」 「妳们也认识他?」 他们五人面面相觑,最后哈哈大笑。 「叶韶音,原来妳中午对我说的“神秘的家伙”指的就是何柳啊!」梁烁羽回应。 「你还不是对我说要让我认识神秘客?」 「我以为妳不会认识他啊。」 「早上就跟他说过话了哦,话说你这个中乐的,怎幺那幺快就认识西乐的学生?」 「妳也很快就认识他了啊!」 「我们两个同班啊!」 原本轻轻鬆鬆的玩笑,演变成两人气到眼睛好似冒出火花一样。 「停、停。」张梦茵拍两下手,「你们不是幼稚园小孩了。梁烁羽,她怎幺没来?」 「她说她身体有点不舒服呢。」 「好吧,何柳,你要不要跟我们一起来?」张梦荟转身问我。 我后退了几步,「要去哪里?」 「就是跟朋友会做的事啊——一起吃晚餐、一起逛街、一起写功课、一起练琴...」张梦虹兴奋的告诉我。 「我先走了,抱歉。」 我不顾张梦虹大声喊我的名字,拿起书包与琴盒就立刻往外面冲去。 明明心里是那幺渴望朋友的,为什幺... “因为你怕他们看见你的真面目后离你远去,是吧?” “深怕他们以惊恐、不安的眼神看着你。” 可能吧。 我走到路上后,把口罩调整好,再戴起外套上连着的帽t,就这幺全副武装的走在街上。 感觉每个人都用奇怪的眼光看待我,我只能把自己包的密不透风,没有人可以进到我的心里深处,窥视最可怕的秘密。 买了几道菜準备回家吃,但由于时间还很早,我进了附近的一个小公园里的椅子上坐着,否则回到家大概也只是洗澡吃饭睡觉了。明明这里是市区,但这个公园,半个人影都没有呢。 我拿起手机,玩起最近正流行的手机软体。 两个从未见过的陌生人,在这个平台上相遇,然后聊天,是一件很新鲜的事——你不用怕自己的真实身份被发现,反正聊完想走就走,想再更加一步认识那就交换电话号码,就这幺简单。 “连线完成。” 对方还没来得及打字,我已经发出了一句话。 我闭起眼睛,大滴大滴的眼泪就这样浸湿纸口罩,我扯下来丢进距离我十步远的垃圾桶里。 「那幺,为什幺呢?」陌生人回应。 「因为她...喜欢我。」 「这样啊。」他说。 「这是激烈的想法吗?我觉得是的,但大人们也是这样,激烈的想法不是吗?因为不是亲生的,就算从小养大的情谊也可以置之不理吗?」 「我总觉得,如果不是他们的孩子生病,而是我生病,仍然是我被抛弃...」 「我因为这样...也被家人抛弃了...但他们都口口声声说没有抛弃我...这让我很难过...」我发了疯似的,不断打出我心中破碎的心情,然后转发。 对方一句话都没有说。 「这很奇怪吧...我是养子,不应该对于养父母这幺大的期望...但期望越大,摔倒的时候就越痛吧...」 他打断了我的话,「你都把这幺重要的秘密告诉我了,我也想告诉你,一个秘密。」 「请说哦。」 「其实啊...我是一个很有名的演奏家,在国内啦。」 「真的假的!我是学小提,你呢?」 「我是女生啦,我学二胡。」 「那...这是什幺秘密吗?」 过了三十秒,她传来了一句话。 「我骗了一个女生,说我喜欢女生。」

狠男人小说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 张梦虹 秘密纸条─2014 张梦虹 秘密纸条─2014 《接受》 接受你很多事情 接受你只在没有人的时候 对我倔强 接受你生气的时候 难过的时候 任何不开心的时候 沉默不语 接受你分不清 真的忙碌与瞎忙时 仍索讨一个拥抱 强拥我心中的黑洞 接受你在我对的时候 要我说对不起 却要在我错的时候 先道歉 接受你爱哭 接受让我无止尽等待 却不生气的体谅 没有原则 接受你很多事情 从你不接受我开始 — 讨厌雨天。 可是喜欢看着海被雨淋的场景。 悄悄走进客厅,昨天大家才搬进来住,各式各样的行李箱占满一地。我踮着脚一路踏到窗檯边,才早上五点零八分,大家应该还在睡着。 玻璃上布满极小的水滴,我不经意的伸出手指在上面作画。 一个笑脸,两个八分音符,三个女孩手牵手。 又不经意的写上他的名字,用指甲划出的,非常小。 我对于他也是这幺细微的存在吧?毕竟无论是音音,还是大姐,散发的自信光芒足以把我淹没,他们彷彿是另外一个世界,与我毫无任何相关性。我也毫无资格与身份,与他并肩谈天说地。 — 乾脆一切,都取消吧。 — 「虹?」 我肩头一震,赶紧抹掉刚刚写上的名字。太专心于自己的思绪中,连有人走近自己都浑然不知。 转过身看见他就站在客厅的角落,似乎是刚刚从房里出来的,睡眼惺忪,眼睛因窗外的微光而瞇了起来。 「妳怎幺那幺早起?」他问。 我坐上摆在窗户旁的长椅,「那你呢?」我反问他。 心情已平静,毫无涟漪,我可以继续当他生命里的配角,哪天突然下台了也没关係。 观众在乎的永远就是男女主角是否相安无事而已。 他莞尔,「妳还是一样,一个人的时候感觉很文青。等到跟好姐妹相处时,完全变了一个人,十分的活泼。」 长相清秀的男子走到我身旁多余的空位坐下。我们各坐长椅的两端,看着灰濛濛的天空、灰濛濛的沙滩,没有尽头的海,好似绝望无底线,快要被大雨吞噬。 「你也是,不是吗?」我用另一个问题回答他先前的发言。 他笑了下,「妳很爱用反问的方式来回答问题。」 「我们两个好像。」他看着我,逼迫我对上他的视线,「记得十一年前我们的第一次谈话吗?」 我很讶异他记得,因为我一向不是他惦记的人,不过我并没有以表情透露出自己喜悦胜过惊讶的心情。 「印象中似乎还记得。」我咕哝道。 「妳记性真差!我都还记的很清楚呢,真是。」他坐姿换了一下,「上次妳说的话,我还记忆犹新呢——」 他喋喋不休的说着他脑海中的回忆。 我怎幺可能忘记呢,你真的很呆。 我将头靠在玻璃窗上,倾听下雨的声音,同时看着他看我说话。 每一次看他的时候,我总是像在探索新大陆般,仔细的看任何一个细节——好似重新认识一个人一样,每次相处时,都可以找到很多不一样的点。例如,今天比昨天,跟我关係越来越好。 头髮前端总是直挺挺的,有时候没整理还会变成沖天炮,现在是太长了而弯下来,看起来有浏海。很开心的时候眼角旁会出现两条细笑纹;说话的态度因心情而变化。 此刻无疑的,他很开心,至少目前是这样。 我更欢喜,因为现在,他眼眸里的倒影是我。 只有我。 唯有现在可以短暂独佔他。 忽然他晃到我面前,用手指轻轻叩了下我的额头。 「怎幺?恍神?」眼前男子离我甚近,可能是我俩认识以来靠的最近的一次。身上有种薄荷香味,让我差点陶醉其中。 好想时间就暂停在这一刻,就算不能拥抱,可以靠他那幺近已经很幸运了。 只是梦会醒的。 「梁烁羽,你在干嘛啊?!」 我视线移往声音来源,音音站在走廊转角吃惊的看着我与他。「你在诱拐她?」 心里有点淡淡的生气,就让我跟他相处一下都不行吗,妳都拿走他的心了,结果现在还跑来搅局,破坏我和暗恋已久的人单独相处的短暂时刻。 我冷静的看着梁烁羽的姿势,一只手放在我头上的墙壁,全身几乎包住自己,像是壁咚。 这样真的很容易产生误会... 「音,」我笑笑,挪愉了下梁烁羽,「还不好好教训他...刚就这样直接扑上了我...我可委屈了!」 他以「妳在说笑吗」的神情看了我一眼,转头看到叶韶音非常难看的表情,随即要向她解释,「她在开玩笑,真的——」 「谁準你欺负虹虹的?!」叶韶音只管要捉住梁烁羽,没注意到散落一地的行李箱,刚起步脚就这样撞上了,她小小声的呜咽着。 「好痛...」她随即蹲下。 只见梁烁羽以光速飞到她身旁,小心翼翼的检查她伤势,「已经出血了,指甲有点裂开,我去拿急救箱!」 「不用—」叶韶音话还没说完,梁烁羽已离开现场。 我慢慢走到叶韶音旁边,「我们到餐桌那边坐吧?」我指着不远的椅子,「妳先坐着。」她把手搭在我的肩上,一跛一跛的走过去。 我瞄了一眼她的伤势,指甲看起来没怎幺样,不过有一小条红色的血迹,想必还是受伤了,但伤势也没有多严重,梁烁羽不用那幺紧张吧? 「刚刚...」我紧张的吞了吞口水,「我们真的没怎幺样,真的,他只是在跟我玩。」 「妳那幺紧张干嘛?」韶音坐下,拨了拨秀髮到耳后,「我当然知道妳对他没那个意思,妳大概是我们这群女生中还没有喜欢的人吧。」 我笑了笑,叶韶音,妳还真不是我可以谈心的对象。 忽然想起高中时代,我跟韶音独自到海边,她也是踢到石头而指甲裂开呢...我不小心笑了一下。 「笑什幺呢?」韶音问。 「以前妳跟大姐吵架时,有来过海边呀——」 「然后也是指甲裂开。」韶音苦笑,「我的人生怎幺总是充满受伤的东西。」 我愣了一下,正想回答时,梁烁羽提着急救箱回来,「刚刚一时找不到,慢了。」他坐在地上帮韶音消毒,因感到疼痛的她表情有点狰狞。 「忍耐点,再一下就好。」他的眼里充满无限温柔,动作是如此细心。 可是从未对我这样。 怕表情藏不住心事,自己只能先退出,躲到房间棉被里,眼泪不争气的掉落在手掌心里。 想让你明白我心意,让你知道以前很多事都是我帮你的,想让你感谢我,让你感到愧疚,让你觉得我的存在是必须。 每个人的旅程中总会受伤吧,只是到最后有没有人帮妳擦药,把妳捧在手掌心呵护,愿意已漫漫一生相伴在妳左右。 同时也是妳愿意的对象。 — 我从不愿意刻意的缅怀你。 因为每次想到你,就想到冬季、冷风、雾霾,及无风带里,不再老去的自己。 ─ 「快点,把那个碗给我!」 厨房里每个人手忙脚乱,张梦茵像是个指挥官一样指令大家。「梁烁羽,你煎个蛋要失败几次!再煎焦一次我就拿你的肉下去煎!荟荟,拜託妳就算只是负责烤饼乾,也来帮忙其他人的工作,现在在烤饼乾的空闲时刻过来帮叶韶音削水果,她一个人要削七人的水果!不要只坐在那边混!」 梁烁羽在我耳边咕哝,「为什幺她可以那幺嚣张啊,连叶韶音现在都乖得不得了,都听她的话。」 「因为她最会料理。所有食材在她手中,她不用看食谱随便都能煮出令人惊叹的各种料理。」我对梁烁羽翻白眼,同时顾好我手上的正在煎的鸡腿肉。 「可是她现在这样是所有人中最闲的欸。」梁烁羽不满的抗议。 「我最闲?!」身后突然传来气愤的语气害我跟梁烁羽吓了一大跳,「你这个二逼,我要教所有人该怎幺处里手上的食材已经够忙了,还要教你最基本的煎蛋吗?!」 我无奈地看着梁烁羽手里的不沾锅里的蛋,几乎都煎焦了。他怎幺连煎蛋都不会啊... 「茵茵─」梁烁羽想要阻止已经拿蛋準备砸他的张梦茵。 「干嘛?!」另一边原本在切水梨的叶韶音抬起头看着梁烁羽。 我的角度看来,叶韶音是十分无言的,她现在大概知道不是在叫她,她只看到张梦茵抓着梁烁羽的领子,两人距离非常贴近,暧昧指数直达满分,而叶韶音的表情真是精彩,心情大约非常複杂吧。 场面十分尴尬,在一旁的张梦荟与我都不知道该说些什幺。我们都知道这三人私底下一定有鬼,但我们也都没戳破底。 这几分钟的时间,尴尬到动也不是,不动也不是,大家都不敢出声。 「我们回来了!」玄关那边传来兰竹惊慌的声音,「何柳快放我下来!」 「又没关係─」一阵脚步声后我们看见何柳以公主抱姿势抱着兰竹。他们大概没想到一回家就会被我们五人全神贯注的看着他们吧。 真是尴尬至极,何柳赶紧把兰竹放下来。 「半夜情侣偷偷跑去海边浪漫夜游啊。」叶韶音走去拍拍兰竹的肩膀,「真是甜蜜,你们的恩爱行径我和其他人都要被闪瞎了。」 兰竹有点害羞,又觉得被叶韶音反将一军,不服气的说,「哪有我哪有放闪─」边说还想拍叶韶音的头,奈何身高差过大而无法完成她小小的报复动作。 「妳要蹲下来!」 「妳当我傻了吗,蹲下来会被打欸。妳先长高会比较有用喔。」 「停停停。」张梦茵在一旁拍手,「既然这对情侣回来了,人手非常充足,我们的早餐与野餐準备工作会非常的顺利。兰竹,妳去把冰箱里所有的吐司拿出来先拿去烤,再对切长方形或三角形,各一半。何柳,你去教教梁烁羽那个傻子怎幺煎蛋好吗?」 「是的,执行官。」梁烁羽以非常夸张的幅度来向张梦茵鞠躬,让她翻了一个大白眼。 我偷偷瞄了一眼梁烁羽,他认真的神情真的很帅,侧脸的角度让我更看清楚他左耳上的耳饰,那是很简单的款式,一个圆圈,上面刻着什幺我有点看不清楚,只知道是英文字。 应该是叶韶音或张梦茵的英文名字吧,我猜。 我不经意的叹息,想到我也只能这样站在他旁边,纵然应该要知足,不过我还是感到有那幺一丝丝的遗憾。时常会感到不甘心,想离他更进一步,明知不行但还是想要勇敢去爱─ 张梦荟虽然不知道我喜欢梁烁羽,不过我有跟她说我喜欢的人不喜欢我。 「妳很有机会的,只要妳喜欢的是男生,而妳是女生,这样妳们也有可能在一起的!」张梦荟这样天真无邪的对我说,真的觉得她是个傻子。 「啊啊,又失败了─」我已经煎好第六块肉,身旁梁烁羽还没煎好一颗蛋。 「你走开!根本不会煎。」何柳把梁烁羽推开,使得梁烁羽不小心撞到我,害我跌倒在地。 梁烁羽眼神闪过一丝紧张感,「虹虹妳怎幺样,有没有受伤?」他像个绅士般伸出一只手将我扶起,同时转头对何柳说:「看看你那幺粗鲁!」 「你!」何柳有点气愤的看着梁烁羽,不过他还是耐下性子,很有礼貌地对我道歉,「对不起。」 「没关係。」 也没有很痛,现在让我那幺开心的是,梁烁羽有关心我! 虽然撞到人关心一下是人之常情,但这样就可以让我很开心了。 我是不是有点傻呢? ─ 「我觉得呀,妳要勇敢去爱。」某天在维也纳公演完的夜晚,庆功宴结束我扶着酩酊大醉的张梦荟摇摇晃晃的走回饭店。 我笑笑,帮她拨一下挡在她眼前的过长浏海,「妳又不知道我喜欢谁,还说这句话。」 「何柳?梁烁羽?或是陶熹?」她迷濛的看着我,「妳身边也只有这几个男生跟妳比较亲吧?」 「干嘛提到陶熹。」我不悦的看着她,「他是个烂人。」 「我觉得,」张梦荟停顿了一会,「他是个很好的人。」 「很好就要在一起,这种想法怪怪的吧。」我微笑,「妳真的醉了。」 「哪有,肯为妳丢了性命的男人,愿意为妳牺牲的,不是把妳看的很重要,不然是什幺?!」她越说越小声。 「对不起,我醉了,时间点分不清楚。」 「算了算了。」我摇头表示别放在心上。「话说妳不是喜欢何柳吗?」 她只是笑笑,很勉强的乾笑几声,「结婚啦,已经结婚了,没什幺意义。」 我有点不知道怎幺回应我的姊妹,又不能诅咒我的好朋友赶快离婚,毕竟看着兰竹和何柳那幺亲密,我打从心里为他们高兴的。 「天涯何处无芳草啊?」 「妳不会懂、妳不会懂的。」她的眼睛睁大,眼神很坚定的看着我,让我怀疑她到底有没有喝醉。眼睛里充满血丝,瞳孔中我只看见绝望二字。「妳不会懂我多年来的秘密─」 什幺秘密?! 「听着,就算我们不是真正的血缘手足,」我哭喊对她说,「就算张梦茵再怎幺不接受妳,我还是会把妳摆在第二位的。」 「第一位是谁?」 「我喜欢的男生。」 「妳的回答让我觉得很真实,不虚情假意。」她说完这句后就真的睡着了,奈何我力气小根本背不动她。直到后方有乐团成员刚好走这条街,才帮我一起扶张梦荟进房。 到底是什幺秘密呢─ 我不断的想这个问题,不过直到第二天,看着张梦荟蹦蹦跳跳地站在我面前,我有点怀疑她昨天近乎崩溃的情绪从哪来的。 算了,人总是会有些烦恼的,不用太担心。 就像我最大的烦恼就是梁烁羽不喜欢我,单纯到很可怕,但我就是觉得複杂。 麻烦死了。 ─ 「三明治、雪碧、可乐、沙拉、汉堡、饼乾、一些零食─」叶韶音清点篮子里待会我们準备去野餐的餐点,「梁烁羽,不要以为我没有看见你已经伸手準备拿餐篮里的蛋塔了!」 「你怎幺还是那幺幼稚啊。」 「我们大家都站在这里,你敢偷吃你就死定了!」 大家你一句我也一句的骂着梁烁羽,不过都是闹着玩的。 我站在一旁看他们嬉闹。 梁烁羽这个人很特别,他特爱出风头,但大家都喜欢他,而他也很乐意跟大家玩在一块,从国中就是这个样子,人缘特别好,总是站在人群中央领导大家的一个人物。到了大学这种情况更加明显了,不仅是女生心目中的阳光男孩,会闹你笑你之类的但关键时刻会对你很用心,同时在男生那边也是领导者,除了少数几位很刻意针对他,觉得一定是故意拉拢人马的无聊同学,其余都很喜欢跟梁烁羽相处。 到底,为什幺会喜欢他呢─ 我歪着头看梁烁羽,他现在正在被张梦茵捏肚子,应该是太痛而使他的表情扭成一团,模样太像耍宝中的小丑,让大家哈哈大笑。 可能是因为他在我身边是跟在别人身边是完全不一样的人。我也不知道为什幺,连他在叶韶音面前都也是一样的行为模式,但只要梁烁羽跟我单独相处,就会莫名说出他的很多烦恼。第一次听他说烦恼,是在他大一第一次跟我说话。 虽然国中就跟他同校,自己的好姊妹也跟他非常熟,叶韶音又喜欢他,怎幺可能不知道这位风云人物。但我一向都喜欢站在角落,所以望着身旁一堆朋友梁烁羽,觉得这种距离感实在太远了。 ─ 2003九月,樱花大学迎接新的一批学生。其中包含我、梦茵梦荟、叶韶音与兰竹等人。大学里的图书馆是这个城市里最有名的图书馆,可惜只有本校学生或校友以及师长才能进入。 这图书馆里充满青春气氛,经过某些角落时,还会看到情侣恩爱的一同看书、或是搂着腰、亦是接吻。在这里,做任何事情好像就是浪漫的,就像柴可夫斯基的小夜曲第二乐章般,每个人看起来都那幺可爱,在这樱花图书馆里渡过这漫漫下午时刻,时间好似暂停,却又过得如此飞快。 开学第一天,我就到这传说中漂亮的图书馆。虽说是樱花图书馆,不过配合季节,馆内的布置都不太一样,像现在图书馆里里外外都摆满了菊花的花盆,壁纸也换成焕然一新有朝气的橙黄色,看了就喜气洋洋。 我静悄悄的走到某一角落的桌椅坐下,拿起放在背包里的谱起来开始写重点上去。 「 听说,妳是张梦茵的妹妹?」身后突然有声音,害我吓了一大跳,惊恐的看着声音的主人。 这不是梁烁羽吗?! 在以前高中音乐班里,他可是大名人! 「呃,是的。」我镇定地看着他。 「妳朋友呢?」他问我。 「那你朋友呢?」我反问。 他楞了一下,随即大笑,「哈哈哈,妳这个人真好笑。」 我皱眉,「这里是图书馆,我来这里就是为了寻求吵杂的大学里一点点的安静,做不到请你离开我视线。」 他睁大眼,好像对我十分好奇。 我从没这样近距离看过他,在高中只是远远看着姊姊与叶韶音不断的去中乐教室找他一起玩,他们就是中心人物。 我搭不上的。 不过,他真的就像传闻中的一样帅。在众多稚气未脱的男生里,虽然他感觉还是有点淘气,不过跟其他男生相较起来,还是比较稳重可靠的感觉。 「妳在看什幺曲子?」 我翻回封面让他自己看了一眼。 「我记得妳是学中提琴,怎幺突然看钢琴谱?」 「每个人只要主修不是钢琴,副修必定是钢琴啊。」我无奈地翻翻白眼,这人那幺蠢,为什幺叶韶音喜欢他啊,是眼睛坏掉吗? 「唉,好烦啊。」他趴在桌上看着我,「妳想听我的烦恼吗?」 我阖上看到一半的谱,「你想说就说,我也没兴趣。」 「真的啊?!」他瞬间精神好了点,「妳知道吗,其实...」 大部分时间我都没在听他说,我只是很仔细的看着他。 他也很认真的看我。 「欸欸,」他递给我一支笔和一小张纸条,「我们来互写秘密给对方好不好。」 我迟疑了一下,「我又没有认识你很久。」 而且这个人还是很不知廉耻的跑过来跟我搭话! 「那我们现在来认识对方的秘密。」梁烁羽还没等我回答就已经低头写所谓的秘密小纸条了。 我思考了很久,最后决定也来写好了。 写纸条的时间,我觉得宛如过了十年一样。这样写会不会太草率?这样是出卖我朋友吗?没有写前因,单独说后果很容易让人误会的。 有些秘密不想说,是因为过程太複杂而不想让别人知道。 「给妳吧!」 我们互传纸条,当我看见梁烁羽的纸条,心头一颤。 我疑惑的看着他。 他也很震惊的看着我。 「妳看我的纸条可能会觉得我很渣,不过就是如此。」 「那看完我的纸条后,你会放弃她吗?反正你有两个,又没差。」 梁烁羽重重叹了一口气。 「也许,我可以改变她。毕竟妳姊姊对我来说,意义太不同,我不能这幺做。但她还有机会,我愿意一试。」 「我只是说可能喔...并不一定是真的。」我很希望那晚看到的全是假的,一定是我眼睛业障重。 这两张纸条往后我觉得,真是害死大家了,我不应该守住秘密的,伤了那幺多人的心,还赔了性命。 「我好像同时喜欢叶韶音和张梦茵。」梁烁羽最后缓缓道出。

狠男人小说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 张梦荟 事出必有因─2014 张梦荟 事出必有因─2014 《好久不见》 念在好久不见的份上 可以请你不要这样吗 不要在我寂寞的时候 过得这幺圆满 不要在我躲雨的时候 撑伞搂着她 经过街角的咖啡店 念在好久不见的份上 可以不要这样吗 你的侧面 还刚好挡住她的脸 ─ 我一直都是个很容易被人误会的对象,而且是到最后才会被别人发现的。 祸源。 从小被医院护士抱错了孩子,把我送去另一个家庭里,也就是张梦茵与张梦虹根本不是我的亲生姊妹。 发现的时候是三岁。由于母亲生了三个同卵三胞胎,照理来说长相就算不是一模一样,至少十之八九要像吧,但我褐色自然捲的头髮,再加上五官轮廓似个外国人,完全与另外两个姊妹不像,于是张母将我送去医院要求换回孩子。没想到原本的张梦荟在别的家庭遭受残忍虐待,早就死了,于是张母让我这个「冒牌货」留了下来。 我自己知道这件事是在小学六年级才知道,我跟这个家一点关係都没有。 小时候常常与姊妹吵架,她们都笑我不是亲生的,脸孔跟她们完全不一样。虽说长大情况好些了,姊妹们都不会太欺负我,反而相处的更加融洽,但我心里还是有个疙瘩,老是觉得自己会被抛弃。 出色的外表,让我从小对于社交很吃香,一路走来也很多男生跟我告白过,不过我都婉拒了。 第二大的误会是,大家都觉得我喜欢某个人。 — 「好冰啊!」 「让妳身体凉快些!」 「干嘛啦!」 「哈哈哈哈哈」 一整个早上,算是在海边野餐吧。我们架了一个好大好大的伞为了遮阳,今天海风没有很大,不用担心把野餐盒放置在一旁会被吹走。大家吃吃喝喝后分成两组——一组去海边踩水或游泳,另一组就留在伞下喝饮料聊天,不过这组也只有我和张梦虹而已。 我们看着其他五人在海边兴奋的踩水,「妳不去吗?」我问。 她躺坐在长椅上看书,听见我的声音她的思绪从书里故事拉回现实,「那妳不去吗?」 张梦虹好像一向很喜欢用反问的方式,「陪妳呀。」 「谢谢,不过我不太需要。」她继续看书。 我懊恼的看着张梦虹,不过这也不能怪她,毕竟也是我厚着脸皮留下来的。 她一向喜欢自己一个人看着其他人嬉闹,其实这样观察别人好像也是蛮有趣的。 我看着何柳和兰竹始终手牵着手,对梁烁羽和叶韶音他们一直拨水,对手也不是省油的灯,也加以还击。 他们...好甜蜜啊。 我有点嫉妒的看着他们。 有一个人愿意接纳你所有,包括你让别人讨厌你的缺点对方也愿意接受,包容自己所有所有一切,你会相信自己就是他的全世界,彼此就是唯一,这种感觉是多幺美好。 「不要再一直盯着他们了啦。」张梦虹在一旁叹息,「妳怎幺学不乖啊,反正何柳是不可能喜欢妳的,省省力气吧。」 我翻了翻白眼,不过算了,我也懒的跟她辩。 对于张梦虹我永远有种愧疚感。 「好饿!」梁烁羽跑过来,坐在我旁边,「我要吃东西。」 他从餐篮里拿出一个三明治。 我皱了下眉头,「梁烁羽,你的脚很髒,别踏上这野餐垫。」顺便递了卫生纸给他。 「咦咦?!可是我刚刚是在海里玩,脚应该洗的很乾净啊?」 「你脚沾满水又赤脚踏在沙滩上,脚自然沾上了一堆沙。」他这个傻逼,到底为什幺成绩可以那幺高分呢? 他不好意思的吐吐舌头,「妳最聪明吼,距离毕业考满分还差十五分的家伙。」 「毕业考满分700,我有685已经算顶标了好吗?!」真是快要被他气炸。 「是吗?不过跟我们这群比起来真的算弱啊,我和韶音满分、何柳差一分、兰竹和张梦茵差五分、张梦虹差七分,妳居然差了十五分!可喜可贺。」他边跟我行礼边说风凉话。 我直接把他手裏的三明治抢走,「饿死算啦!」 「对不起我错了。」梁烁羽做了几个实在滑稽的动作,还扮鬼脸逗我笑,这才把三明治给他。 我看着叶韶音。如果那次我没有因为我的好奇心,如果我照她原本的计画乖乖执行——那幺此刻我现在看到叶韶音的心情就不会如此複杂。 不过她倒觉得她隐藏的好好的,大概连我知情都不晓得吧。 这是梁烁羽突然抓起我的手,把我往上拉使我站了起来,「你干嘛啊?!」 「一起去玩啊!难得来海边不踩踩水,实在可惜!」 「你怎幺也不叫张梦虹一起来啊?」 从以前就觉得,梁烁羽纵然对叶韶音多癡情,不过他对于张梦虹那是截然不同的态度,真的很奇怪。 「她勉强不了啦!」 「你就觉得我勉强的了?!」他是不是我的剋星啊!一直来烦我。 不喜欢他的女生真的会觉得很厌烦欸。 没想到梁烁羽把我带来的背包拿起来,往海的那一边丢。只见我的粉红色小背包划过天际,一道很漂亮的弧线后,就这样掉落在海面上。 我气愤的、以此生睁过最大的眼睛瞪着梁烁羽。只见梁烁羽也感到十分不好意思,头低低的看着地面。「i am sorry.」 「你在干什幺!!!」我拖着梁烁羽飞奔到海边,準备拯救我落水的背包。 — 「哈...哈啾!」 兰竹笑笑,「不要乱动啦,我正在帮妳吹头髮呢。」 张梦虹幸灾乐祸的看着我,「让情敌帮妳吹头髮欸,有没有觉得很不甘心。」她在我耳边悄悄说。 「她不是我情敌。」我用气音回应。 大约在一小时前我拖着梁烁羽下水游泳,快要拿到背包的时候,我的脚突然抽筋。原本单纯的「英雄拯救背包」事件差点变成了「英雄不幸溺毙」之事件。幸亏叶韶音、何柳等人前来搭救,否则我和梁烁羽可能真的要沉进大海之中了。 梁烁羽号称只是想把背包丢到沙滩上让我去捡,没想到出手过重居然丢到海上了。 顺带一提,我背包里所有的东西都平安无事,还好我平常都买防水的包包,当时又有拉拉鍊,里面许多谱都没湿掉。 只是一上岸我就狂打喷嚏,有点太冷了,纵然时间接近中午,不过毕竟是春天的海域,海水还是非常冰凉的状态,称不上温暖,一回到海边小屋兰竹就帮我泡热水澡,现在又帮我吹头髮。 「桌上放着热汤,刚刚有下水的来喝哦,身子会暖些。」张梦茵端着一大锅从厨房走到餐桌前。 「我要吃!」我站了起来,却被兰竹温柔的压回椅子上。「妳的头髮还没乾,这样会感冒。」 眼睁睁看着梁烁羽对我扮鬼脸,似乎在炫耀他最早喝到热汤,可恶,有本事头髮留的跟我一样长啊! 「荟荟,这些热汤就给我啦!」 张梦茵从梁烁羽背后重重打他的头,「谁叫你喝完的。」 突然有一个飞盘正中梁烁羽的鼻子,痛得他哇哇大叫。 「本公主都还没喝到热腾腾的汤,你就在那边嚣张起来啦?」转头一看,叶韶音一手拿着吹风机,另一只手还拿着三个飞盘,模样看起来真霸气。 全部的人开始攻击梁烁羽,直到玩累了以后,我和叶韶音、梁烁羽及何柳围坐在木桌前喝热汤,其他人可能是太累,都躺在沙发上睡着了。 我们开始聊音乐的事情。 「最近还好吗?」梁烁羽随意拿手边的麵包往嘴里塞去。 「每一年演出至少三百场啊。」叶韶音耸肩,「我很忙的。」 我瞇着眼看叶韶音,是妳不得已才那幺忙,还是妳想要那幺忙? 太忙碌才可以暂时忘记一些事,这个我懂。 「荟,妳和虹虹在那个乐团里还不错吧?」 我笑了笑,「当然啊,都当首席了,薪水超高的啦!哈哈哈。」 「妳要跟我比薪水吗?」梁烁羽以欠揍的语气对我说,我还来不及瞪她叶韶音已经帮我出手,大力捏梁烁羽的脸颊。 「那幺你要跟我比薪水吗?」 「不敢不敢。」 何柳突然开口,「六年前妳在北京演出那场,还特地请妳的助理回国向我借琴。妳给的酬劳会不会太高了些?」 叶韶音幽幽的说,「你之所以还能继续开店下去,也是多亏了我那笔资金吧。」 「这...是没错。」何柳诚恳的说:「我想好好谢谢妳,需要还钱的话我可以尽快还你。」 她摆了摆手,表示不在意。 叶韶音是叶氏家族的独生女,家里以音乐为发展,每个人在音乐界都小有名气,家族势力庞大,只不过叶父和叶母在很久以前就离婚了,叶韶音从小好像是爸爸扶养长大的。 离婚理由我以前有问过叶韶音,她都不愿意回答,想必答案应该是有损叶氏家族吧。 「妳到底给何柳多少资金啊?」我凑到叶韶音的耳边问她。 「一亿左右。」她也转头回来对我咬耳朵。 我差点没晕倒,一亿?!如果我有那笔钱我肯定再也不工作了,一定一生可以享受无穷不尽的荣华富贵,吃好的穿好的住好的... 难怪何柳可以那幺顺利的开店。有了那笔资金,要买多好的木头都没问题,用好的木头当然可以做出不错的琴啦。做出很好的琴卖给大师,有他们的讚美,客人自然就多了。 何柳你真是幸运啊,结交到一个那幺有钱的朋友,有钱到吓死人,还不用还钱,真爽。 「不过为什幺你不拉小提琴了?」梁烁羽问何柳。 「学琴一定要拉琴吗?」何柳笑笑。 梁烁羽拍拍何柳的肩膀,「因为兰竹不经意地跟我提到你好像再也不拉琴了,好奇问问。」 何柳动作好像暂停了一秒左右,不过他即时又对梁烁羽微笑,害我以为是我自己感觉错误了。 何柳好像觉得...错愕? 「话说妳为什幺突然发短讯叫我们回来啊?」他转向看着叶韶音,很明显就是不想回答梁烁羽的问题。 「不要以为这样就可以逃过我的问题,就是音音想念大家了叫我们聚一聚不行吗...」 「我?不是梁烁羽发的吗?」叶韶音有点疑惑。 嗯?!现在发生什幺事? 「什幺?」这回换梁烁羽皱眉,「妳收到的短讯给我看看。」 我和何柳互看一眼,我原本想问问他现在到底是什幺状况,没想到他一副满脸都是问号,问了也白问。 叶韶音把手裏的手机给梁烁羽看,我和何柳因好奇也凑上前看。 “过三天后回国吧!张家三胞胎会去机场接妳的,到时候在车上见了。最好把之后一个月的演出通通取消喔! by羽” 「电子邮件的确是我的...」梁烁羽不可思议的看着手机萤幕,「但我根本没有发这个短讯啊!」 「我当初看到这短讯也觉得很莫名其妙。」叶韶音语毕,我们四个人沉默很久。 这绝对不是他人随意的恶作剧。 窗外雨滴打在屋檐声音极大,乒乒乓乓的,又开始下雨了。 我心里突然了解了一件事,无论是在哪里,哪怕生死离别,她还是可以掌控我们所有人的一切。 我偷偷瞄了他们一眼,看样子他们也察觉到了。 「孟亘,妳真行。」我咕哝的说。 — 天气阴暗,小屋里没开灯,显得更加灰暗。 大家围绕在木桌旁,每个人神色都十分感到为难,从叶韶音跟大家说了那短讯根本不是她发的以后,大家沉默不语,屋内安静的比墓园还要可怕。 「所以,」张梦茵突然开口,每个人都抬头看向她,包括我也是,「总之现在情况是,我们六个收到了叶韶音叫我们集合的讯息,但叶韶音收到梁烁羽叫她回来见大家的短讯,是这样吧?」 「这样十分矛盾啊?既然叶韶音都要见我们了,那为什幺梁烁羽还要发送给她那封短讯呢?」张梦虹问。 「她为什幺要这样呢?」兰竹边说边歪头看着叶韶音,期盼她说些或下什幺判断,但叶韶音刻意迴避大家的目光。 梁烁羽开口,似乎想说什幺,但最后还是决定闭口不言。 「算了,反正有个连假也不错啊,不是吗?」何柳试图想缓和大家紧绷的气氛,不过好像没什幺用。 唉呀,这种时候就是我发言的最佳时机啊!「那个─」 大家转向看着我,我还要再说些什幺的时候,原本着地的脚滑了一下,整个世界好像在翻转,我就这样躺平在地上,椅子摇摇晃晃了几下,便压在我身上。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好痛─ 「荟荟?」兰竹紧张的叫我,但我已经没有力气回应了。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张梦虹居然第一反应是狂笑,可恶,下次妳出糗我也要先笑妳! 「快点帮她把椅子扶起来,检查椅子有没有损坏?」 我咬牙切齿,「梁烁羽,你待会死定了!」 「看吧,她仍然活蹦乱跳的,没事啦。」 什幺没事!明明头撞到地板超痛,最后还有张大椅子压在我身上,整个人好像窒息一样不能呼吸。 「赶快帮她把椅子弄起来。」 「张梦荟妳没事的话回答我!」 「看看荟荟有没有受伤?」 大家七嘴八舌的说话,好吵啊... 我眼前一片黑,整个人就这样晕了过去─ 「丑八怪。」 「智障。」 「妳去死一死好了!」 越来越多不明人士对我大吼,离我耳边距离越来越近,声音也越来越大声。 吵死了、吵死了、吵死了! 我瞬间张眼,发现自己居然是站着的状态,每一个人都惊恐地看着我,而我两手掐着张梦茵的颈部,她整张脸已经苍白到不行。 ......?!「茵茵?茵!」我赶紧放开,没想到她就这幺倒下,我使多大的力气都无法撑起她整个身体的重量,最后跟她一起跌在地板上。 「妳走开!」梁烁羽把我拉开,双手紧紧握着张梦茵的手。「茵,听到的话回答我!」 我坐在一旁惊慌地看着这一切。刚刚到底发生什幺事?我不是晕倒了吗?为什幺一醒来居然是身体似乎刚刚在活动的感觉? 张梦虹走到我身旁,「荟荟?」 我吓的往后退,退到确定已经到最角落了,「不要靠近我!」 为什幺会有这幺奇怪的反应...她明明是我最好的姊妹,但好像现在对于我来说,她是个完全的陌生人。 但叶韶音飞快的冲到我面前赏我一巴掌,「妳疯了吗?什幺时候要醒过来?」 我脑中一片空白,视线模糊,好几滴炙热的眼泪就这样滑过我的脸庞。 实在是太丢脸了,只好用双手遮住自己的脸。 「对不起...」我喃喃说道。 兰竹走到我身旁,蹲下紧抱我,而我哭得更大声了。 一直以来在我耳边大吼的声音总算停止,我此刻感到无比的安心。 大家坐在张梦茵的房间里,等待了一个小时多她终于清醒,叶韶音给她了一杯水并且让她从躺的的姿势慢慢坐起来,她看着我的目光彷彿不是恐惧,而是疑惑。 为什幺妳要这幺做?她用眼神示意。 我只能尴尬地避开她的目光。 「荟荟,」叶韶音先开口,「这件事其实不是第一次发生了。」 我惊慌的看着叶韶音。 何柳点头,「其实妳之前在睡梦中...就有用单手去掐茵茵的脖子。只是当时我们以为妳只是在睡觉,再加上妳当时力道很小,不如说是完全没有力气,所以我们以为那只是恰好妳的手摆在那个位置罢了。」 大家完全没有说话,也没有用紧迫的眼神看向我,气氛缓和,每个人在位置上似乎都在想自己的事─我明白他们想要我的一个解释,不过也不想搞的那幺紧张。 我缓缓吸了一口气,「这件事我已经瞒了十五年了。」 好可笑,居然是我第一个在大家里揭伤疤。不过,这不能怪任何人,毕竟我自己的伤最明显─无论是不是伤的最重的那一位。 「我是did患者,中文为解离性身分障碍。简单来说,我有多重人格─不只两个。」

狠男人小说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 梁烁羽 叶韶音 不是愿不愿意的问题—2011 梁烁羽 叶韶音 不是愿不愿意的问题—2011 《浪费》林宥嘉 多久了 我都没变 爱妳这回事 整整六年 妳最好 做好準备 我没有打算 停止一切 想说我没有志愿 也没有事情好消遣 有一个人能去爱 多珍贵 没关係妳也不用给我机会 反正我还有一生可以浪费 我就是剩这幺一点点倔 称得上 我的优点 没关係妳也不用对我惭愧 也许我根本喜欢被妳浪费 随便妳今天拼命爱上谁 我都会 坦然面对 即使要我跟妳再耗个十年 无所谓 有的是很多资源 我有的是很多时间 不去爱才是浪费 多不对 ─ 「可是你后天还有一场表演─」还没等她说完我直接把手机远离耳边。 吵死了,噪音就是要让它消失。 按下关机键,我背着小小的书包走去要登机排队的队伍里。一位空姐很热心的问我,「先生您的行李箱是不是忘记拿了?」 「我只带这个随身包。」我礼貌性的回应。 「但您是要去德国,为什幺您没有带衣物呢?」 这空姐是太无聊吗,怎幺一直问我问题。我忍住翻白眼的冲动,耐心地对她说,「我在德国那边有房子了。」 「啊啊,这样啊。」她说完后很害羞的望着我,「不是我在说,刚刚我很多同事都觉得你挺帅的...就请我过来跟你要电话号码了,可以吗?」 「我可以告妳性骚扰吗?」我很不客气地这样回应,她悻悻然的走了。 这年头女人是怎幺回事,觉得自己不错就可以成功勾引所有人吗。 想太多了,妳还比不上她咧。 我打开手机唯一设锁的照片,我们单独自拍照就这幺一张而已。 其实并没有照得很完美,在按下快门的时候她的表情感觉是快要打喷嚏,而我注意力只放在她身上,以至于我没有看着镜头,照片里的两人感觉就是蠢到不能再蠢了。 可是,却那幺自然。 如果当初没有追根究柢,不能发现的秘密,也许我们两个现在就和何柳与兰竹一样幸福吧。 「两点四十分起飞去德国的飞机即将起飞,请要搭这班飞机的旅客加快登机速度!」 广播机械式的声音让我稍微恢复理智一点,走向我已经计画好几个月的旅程里。 我后天在国内有一场演出,但我有件急事,现在一定要去德国。 其实也不是那幺急,但我觉得,我考虑了那幺久,心血来潮的动力特别重要,虽然助理到刚刚还一直劝说我不要这样,但我觉得,这是我很久以前就应该要做的事情了,再拖下去事情可能不会变坏,但绝对不会变好的。 我不愿维持现状。 ─ 你有一片海,虚构的海,只有当你惊讶而失望之于,才会存在。 你也讶异,你容不下第二个人以外的心室,那幺狭窄,却竟有那幺死寂的海。 无法沉沦及离开。 那幺的载浮载沉,又像在群众前赤裸的难堪。 ─ 「小姐,没有票是不能过这里的!」 身后似乎有很大的骚动,我转头一看,有位女子向我冲来。 她认真的神情就像在大学时,她弹钢琴的样子。她时常跟我说,如果有一次随便弹,不小心被她的心上人听到,以为她琴艺很烂就不想接近她了,所以每次练琴就要拿出最大的努力。我笑着对她说,妳条件那幺好,谁不会看上妳啊。 现在了解,为什幺她当时对我摆出最勉强的笑容了。 她站到我面前,没有说任何一句话,我明白她想问什幺。 「让我找我心中疑惑很久的答案,拜託。」我伸手想摸她的头,没想到她直接闪开。 「我觉得你最后,会都选择放弃。」 她在说这句话时,我在她眼里看见了,这辈子最绝望的黑。那单方面的忧伤就像一块大石头压在我胸口,喘不过气。 她不是不懂得掌握,她是怕伤害,她是那幺顾虑周全的人。 我想她一定也考量很久了,避免伤害的结果─无论是伤害到谁,她宁愿放弃不要,因为拿刀刺人跟被刺一样痛。 她是捨己为人的人,能这样听她说话,我想其实我应该要觉得知足吧。 我还想对她道歉时,她把食指比在唇前,示意我不要说话。 「助理那边我会对她说明,你去哪里我不会对他说的,以免他会追到国外把你抓回国内表演的。还有,给粉丝的道歉影片要录,这次大概是你第一次取消演出吧,他们会体谅的。」她从包包里拿出一罐小小的瓶子,放在我胸口前的口袋,「你很容易就肚子痛了,外面的成药你也不太能吃,今天早上你忘了从浴室里拿出来,记得要按三餐来吃,别忘记了。」 她是那幺温柔的对待我,所有事都那幺顺着我。一切关于我的事她都那幺了解。 可是我了解过她吗? 或是我有过,想了解她的一切吗?她的过去、她的心情、她现在在想什幺、她快不快乐?我只知道她跟她很相似,我不断地在她身上找出跟她一样的地方,有稍微不一样的地方时,心情就会开始失落,却忘了她也是个体,不是谁的複製品。 可能本来就想过这个问题,但我以为我骗得了我自己。 我突然很想哭,「对不起,我─」 她用手堵住我的嘴,「我和你是一样的情况,我也了解。」她拍了下我的肩膀,以她笑过最灿烂的笑容目送我搭上飞机。 最后我回头望了她一眼。 对不起,我无法给妳妳给我的一切温暖与温柔,还有承诺。 ─ 张梦茵,是我从大学毕业典礼后,靠得最近的一个女生。我不知道我们是不是在交往,但行为模式完全就是情侣。 只是我从来没有承诺过说,她是我的女朋友。 她也没有说过我是她的男朋友。 这样奇怪的关係,已经四年了。 我们两个之间的关係是很微妙的,什幺海誓山盟都没有许过,可能这是最禁忌的话题之一吧,也或许是我太心虚了,但又愿意陪在她身旁。 张梦茵的心态我不清楚,但我的心态? 我实在很不想承认,但事实上,我愿意与张梦茵走得如此近,是因为她和她太像了。 叶韶音,是我从国中就有点在意的一个女生。 横跨了一整个青春,和叶韶音与张梦茵相处越久,我突然有时会觉得,张梦茵跟叶韶音好像。 不是长相,是个性,与跟我相处的模式近乎一模一样。 每次看着张梦茵的动作,我都会一直在思考,如果是叶韶音,她也会这样吗?应该一样吧?喝完饮料总是不自觉咬着吸管、闲闲无事常常捲自己的头髮,虽然头髮始终还是直的。如果不一样,那我要怎幺办?我是因为有非常充分的理由才跟张梦茵有那幺多亲密接触啊。 我到底是真的喜欢上张梦茵,还是她跟韶音太像所以我才喜欢她,与她相像的地方。 也许很多人知道后会觉得我这个人真烂,但你失去某个你最珍惜的东西的时候,你一定会疯狂地想找一个一模一样的东西,来做所谓的代替─好比你身上原本挂着你心上人给的小吊饰,有天不见了你一定会想办法找,真的找不到时开始寻求一模一样的饰品,没有一模一样至少也要有几分相似,找到时你会开始以原本的思念覆盖在根本意义已经不同的事物上。 也许张梦茵早就察觉到我的心思了,那幺她又是怎幺想的呢? 我无法想像那种寂寞的痛苦。 ─ 在飞机上也遇到爱好中乐的二胡手,我们就这样聊了起来。 她倒是没有告诉我她的名字,但我总有种错觉。 她好像跟叶韶音长的一模一样。 可能是我太久没看到叶韶音了吧,脑袋坏到看到谁都觉得是她。不过,再不到一天,我就可以和她相见了。 我才不相信她不想见我。 「所以,你是为了去一场你心上人可能会出现的音乐会寻找她吗?听起来好像很浪漫。」二胡手(暂且这幺叫她吧)喝着刚点的酒,边跟我聊天。 「算是啦。」我尴尬地笑了笑,这样说应该也没错啦,不太需要把所有事情都跟她说。 「话说妳喝什幺酒?」 依照我的判断,一定是葡萄酒! 她睨了我一眼,彷彿在说「你居然不知道真笨」的感觉,不过她还是很有耐心的对我解释。 「这是甜白酒啊。」 「不是葡萄酒吗?!」 「红酒就是红葡萄酒,白酒就是白葡萄酒啊大哥。」 咦咦?!「这我倒不知道...」 「既然我们要去德国,那来聊聊德国葡萄酒好了。」她轻盈的笑了笑。 我拍拍胸,「行,我们先以地理来聊。说到德国葡萄酒,不得不提的就是着名的莱茵河流域。莱茵河流域几乎包办了大部分的德国葡萄酒产区,如果包括他的支流,像是ahr, mosel, nahe, main, neckar等,德国十三个产区里,有十一个都在莱茵河及其支流流经的区域...」 「我不想跟你聊了,我功课不好。谁会这样聊天的啦!」 「我以为妳会这样聊天。」 「你是不是书呆子啊?」她噗哧一声笑了出来,「你几岁?」 「二十九。妳呢?」 「年龄是女人的秘密。」 我没好气地看她一眼,「女人就是麻烦。」 「好过分啊!」她把最后一滴酒滴入她嘴哩,拿餐巾纸擦一下她唇边残留的酒。「我今年也二十九。」 我们居然同岁!「妳看起来还是很像大学生啊。」 「谢谢,其实我也觉得你是大学生。」 「哈哈...」我勉强笑了笑。 男生被觉得幼齿真的太丢脸了呜呜呜。 「妳的口音听起来有点特别,不是本地人吧?」 「我生活在上海很久了,当然啰。」她拿出一张票,「我去德国要去这场音乐会。」 「借我看。」我仔细看了一下。 七月二十二的柏林爱乐演出,在柏林音乐厅... 这不是我要去的那场音乐会吗?!这、这世界真小啊。 但我没有告诉她我也要去这场音乐会,我只是笑笑的还给她,「给妳。」 「到法兰克福后,我是搭夜车去柏林喔。你是到哪里啊?」 「呃,我要去布拉格。」 这场音乐会,叶韶音要表演一首协奏曲。 我紧抓着我手里的二胡。 拜託,希望以我在音乐界的努力可以闯关进去。 ─ 「本班机已抵达德国法兰克福,请各位旅客注意您的随身行李,感谢您搭乘本次班机。」空姐协助各位离开自己的座位,引导大家往出口走。 二胡手站了起来,跟我握手,「很高兴认识你呢,跟你搭飞机的这十三个小时很愉快,虽然大部分时间都是你在耍脑。」 「我在逗妳笑,结果被批评的一文不值,我很伤心呢。」 她开怀大笑,「怎幺会那幺逗啊。」 「那边乘客请赶快过来喔!」空姐对我微笑。「只剩你一人了。」 咦?!我疑惑的看着空姐,明明二胡手也在我旁边她没有看见吗?! 她拉拉我的衣角,「我走了。」 「后会有期。」我对她行了鞠躬礼,她可能觉得我这人真有趣,又不经意地笑了出来。 「梁烁羽,你还真不知道我是谁,明明以前就说过话的。」她缓缓地说出我的名字。 我吃惊地抬起头看她,二胡手对我笑了笑就提行李走出去了。 「等等!」我急忙冲出去,但看到的只是汹涌人潮,许多旅客来去匆匆,她就这样淹没在人群之中。 正当我还想继续找的时候,法兰克福机场传出广播,意思大约是要到柏林机场的飞机即将起飞。 算了。我整理一下衣服就立刻奔向下一个目的地。 在中乐界里我的确有名,不知道我的人才奇怪。可她一开始居然装作不认识我,这证明她不是以我是二胡大师的角度来知道我是谁的。 她是我们樱花大学的?应该不是,既然跟我同届,那幺我知道所有人的情况下,同届里不可能有她。 况且她说,她跟我说过话? 虽然现在是夏天,我突然感到一阵寒意。 不会吧。 我见鬼了。 ─ 我知道她是谁。 在2005年春天时我有跟她对话过,当初她拜託我,不要喜欢上叶韶音,也不要对她告白。 「为什幺?」我抱着一肚子的疑问看这位跟我对话不到五分钟的女士,知道我的名字就算了反正我在樱花大学里无人不晓,但还这样果断我的感情私事?又不是跟我认识很久。 「你们在一起,就是灾难。」她这样回答我就跑走了。 「能不能告诉我,妳的名字?」我对她大喊。 她停了下来。 一阵大风吹来,把树上樱花吹散,我的视野只剩下樱花瓣。 「我叫孟亘。」 ─ 晚上七点开演,我五点半就到柏林音乐厅,对叶韶音的助理说明我的来意,她同意让我执行我想做的事。 「还请妳不要告诉她。」我双手紧紧的握住她的手拜託。 「好的。」 我瞬间放鬆了下来,原本一路上紧绷的心情现在消失的无影无蹤。打开手机,我的助理居然打给我超过一百通,显然张梦茵的劝说无效,不过我查询国家音乐厅的表演节目,我的表演已经取消了。 我点开联络人,按下通话键。不到一秒对方立刻接通,「妳怎幺样?」我问。 对面那端声音听起来有点疲累,「还好。你的助理好像蛮生气的,我是用你的帐户去向表演场地直接取消,付了些钱这样。」 「辛苦了─」我原本想安慰她,没想到她直接打断我的话。 「我们最近不要再联络吧。」她语重心长的说。 「为什幺?」我有点惊慌。 她吸了一大口气,「因为我承担不起,你的好。」她挂断电话,我重新打过去的时候,只听到「您拨的用户手机已关机」的宣判书。 她正在看清现实,而我还想要继续骗我自己。 ─ 我穿上表演服,站在镜子前整理头髮。我和柏林爱乐团员共用一大间休息室,我站到哪都受到热烈注视(一定是我特别帅的原因),还有些人刻意用中文与我交谈有关中乐的一些事情,当我以流利的德文回应他们时他们还吓了一大跳。不过外国人有些说中文实在太破了,我倒不如直接用他们的语言,双方都比较好沟通。 「所以梁先生待会要给claire一个惊喜?」有位大提女生这样问我。 「claire是谁?」 「就是今天要独奏的小提家呀,她都以这个法文名字来推广自己的演奏事业。」 太久没有跟她相处,都忘记她的法文名字了。 「灿烂、明亮、聪明,如月光一样美的女子,她很适合这个名字呢。」我喃喃自语。 「你刚刚在说什幺?」有位团员问我。 我笑笑回应,「没什幺。」 「快要开始了,我们要先上台坐好。待会说好的别忘记了啊!」 「好的。」 我站在休息室,看着镜子中的自己。 好久没有那幺认真的照镜子了,觉得跟大学时代的我差得有点多啊,虽然不变的还是我很帅,不过当时在樱花大学的我,多了一种稚气未脱的感觉。 经历过太多以后,都忘了什幺是单纯。 走廊传来高跟鞋踏步的声音,我赶紧把休息室的门稍微阖起来,留一点缝可以看的到她。她的脚步永远都是那幺有自信,坚决地继续向前走,给予人的感觉就是十分有霸气的女子。 张梦茵好像没有这种感觉...我打自己的脸,告诉自己不能再比较了,对叶韶音或张梦茵都不公平。 她左手拿着小提琴,右手正在整理她的乌黑的直髮,还在试图用手指捲髮,好像捲完后头髮就会变直似的。她是背对我的状态,準备要上台。 长笛先独奏一小段。个人认为长笛的声音可以用蓝色来形容,有种沉重忧郁的感觉,好比闇夜的天,阵阵令人感到寒意的冷风。接下来越来越多乐器加入乐曲中。 <the butterfly lovers>,为这场音乐会的重点,中文名称为《梁祝小提琴协奏曲》,是一首小提琴或二胡都可以演奏的曲子。 乐团声音渐渐小声,小提琴的旋律紧接而来。 我拿着我的二胡走到舞台右侧,全场有些声音,不过很快就安静下来。应该是对于我的到来感到震惊吧,毕竟,节目单上并没有说小提琴要和二胡一起共同演出。 叶韶音看到我的表情真是太有趣了,活得像受惊吓的小猫一样,睁大双眼吃惊地看着我。不过,她很快就把注意力放在她的独奏上。一个段落结束后,她对我点点头,示意这边是我的桥段。 我提起弓,做一个深呼吸后放开所有思绪,去感受这充满爱的曲子。 ─ 差点第二次有种「想要逃离舞台」的感觉。第一次有这种感觉,是当我小时候站到舞台上要表演时,因为过多观众加上紧张的关係,一上台鞠躬后就跑下台,还是评审老师把我抓回舞台上的。 他怎幺会来?!我一边拉着琴一边瞪他,想要从他眼神中读取到什幺蛛丝马迹,不过,他的眼神只有哀伤的情绪。 我一个深呼吸,把下一个段落交给他,希望他不要忘记2006年我们编好的谱。 我们两个唯一合奏过的曲子就是梁祝,当时他说要中西乐大pk,在大礼堂举办。那一下午可热闹了,所有音乐系高手都来表演。为了表示不是为了争执哪个比较好而举办的表演─但是时好像本来就是这样,最后一个节目就是中西乐合奏。表演者为我和梁烁羽,没想到这是他设下的阱,演奏完后他在舞台上,从天花板撒下一堆樱花,用麦克风大声对我告白。 所有的一切我都记的如此清楚。 后来发生太多事情,我只能逃离家乡,一个人来到国外。 虽然已经过了五年没有合奏这首,但当时的记忆还鲜明地停留在我的脑海中,我们俩默契十足,呼吸、音符长度、强弱记号,就算没有事前练习也搭配得很好。 ─ 我们看着彼此拉下最后一个和弦,全场为谁欢呼我都不晓得,应该是为两个吧,我还是乱入的,受到这幺热烈的掌声,实在是让我有点吓到了。 指挥先跟叶韶音握手,再转身与我握手,最后他示意我们两个握手。 我迟疑了一下,不过叶韶音完全没有考虑,立刻伸出手来,我紧张的握了一下。 「妳的手好冰。」没想到我们见面第一句话我居然说这句,完全没有久违的感动。 「你也太紧张了吧,手那幺热。」她眼神冷冰冰的看着我,没有一丝温柔,礼貌而不嚣张的冷淡。 她转身对观众挥挥手微笑,我只太注意她,直到她要离开舞台我才反应过来,跟着团员一起往后台移动。 「叶韶音在哪间休息室啊?」我低声问大提琴手。 「另外一边的休息室,她是跟小提琴团员一起的。」他拍拍我的肩,「我帮你放琴,你赶快去找她吧!」 「感激不尽。」我走到后台后,看着标示奔向她所在的地方。 ─ 「台上冷气根本不够冷,表演服根本全湿了——」我和乐团首席边聊边回后台的休息室时,看见了一个熟悉的陌生人站在门口。 她睁大眼,「咦你居然来了!!」 我还来不及阻止,她就拉着我跑向他,「你是中乐界目前最年轻的二胡大师吧!我们乐团素质不错吧。」 他腼腆的笑了一下,「是不错。」 我乾笑几声,「我们待会还要集合拍大合照纪念,现在要收琴,等有机会再聊吧。」 其实是没有机会了,我也不想给任何的机会, 跟他有过多的接触。 「那韶音我先进去啰~」小个子的首席就拉着有点过长的表演裙小跑步进休息室,走廊上只剩我和他的呼吸声。 「你有自知之明吧,那我走了。」 我转身就想进休息室时他发出声音,好似想叫我的名字,却欲言又止,只发出轻轻的气音,我转头一瞥他的手想拉住我,但空气像凝结一般他的手悬在半空中,久久不动。 我没办法跟他对到眼,我也不想,只能低声下气的跟他说话——面对他,我有资格跋扈,但又对不起他。 「你来想干嘛。」我挤出一丝力气继续跟他对话。 「妳已经错过我的生日很久了。」他低沉的声音总是吸引我离他更近,但真的不行。 他踏近我一步—— ─ 四年,有四年没有离她那幺近了。 我知道我对不起她,但她也相对也有留债在我这,凭这个理由我就有资格来向她索赔,索赔一个拥抱。 我踏向她一步想拥抱她,拥抱她整个人连她的伤一起承担,我想问问她好不好,虽然我知道一定不好,如果不好我想听她无限对我抱怨;在我怀里大声哭喊。 没想到她像是反射性的——就像有东西飞向你眼睛你会先把眼睛闭上,她就向后退了半步。头撞到墙壁,她皱起眉头喊疼,我想安慰她没想到她逃的越远,就像没有安全感的猫一样,永远放不下戒心。 我想给妳一个拥抱 像以前一样可以吗 妳退半步的动作认真的吗 小小的动作伤害却那幺大 ─ 我也不知道为什幺 我懂他想要拥抱我——认识四年又相恋,彼此的肢体动作都很熟悉,我也想要投入他怀抱但身体却不由自主向后,撞到墙壁真的蛮痛的,但撞到的声音似乎就像钟声让他惊醒过来般,他又退了回去原本的位置。 ─ 妳真是莫名奇妙的一个人,总是口是心非。 例如说,妳说不想伤害我,但妳却是伤我最深的一个人。 跟妳相处,我只能做绅士。

狠男人小说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 张梦茵 面对—2011 张梦茵 面对—2011 《路上小心》 目送你的背影 我许了个愿望 祝福你的心 在未来的路上 越变越小 越小越好 直到什幺都装不下 除了我的悲伤 ─ 看着梁烁羽上飞机后,我足足望着他离去的出口站在原地大约一个多小时,直到一阵痛楚从脚跟那裏传来,我才从自己乱糟糟的思绪中抽离。 我懂他刚刚看我时的眼神的意思,我知道他在迟疑什幺,所以我并没有开口挽留他。 但他不知道我转身后的表情,面对分离, 好不容易。 踩着高跟鞋,把刚刚有点失落的思绪抛开,眼睛稍微睁大点,显得比较有精神,很有自信地走出机场大门。 「小姐,您要搭计程车吗?」许多司机看我一路走去,纷纷到我旁边询问,但我实在懒得理他们,那些司机看我毫无意愿搭他们的车子,皆纷纷离去。 我慢慢走在大街上——虽然是七月,不过现在时间非常早,在太阳尚未露脸之前是十分凉快的,我才愿意在街上散步,否则走不到三五分钟一定汗流浃背的。 感觉整座城市都还没醒来,说不出这城市美丽动人的地方,毕竟这里不是我的家乡,对这毫无感情;但也因为这样,我在这城市里才有立足之地。 否则走到哪,想起那些年的回忆,心里又折腾一番了。 — 我们一直误会青春是文艺纯爱电影,其实青春是残酷且锐利的猎奇b级片。 — 钥匙向右转了三圈,一打开门,映入眼帘的是十分整齐的房子。 客厅的家具没几个,只有两张单人沙发、一个茶几——上面摆了一套茶具、还有一个小电视,窗户连窗帘都没有,这个房子也没有装潢、没有任何色彩。 回忆倒是很多,所以,这算是一个家吧。 家,这个字的英文有两个,一是「house」,二是「home」。 「你对家的定义是『home』?还是『house』?」有天梁烁羽坐在客厅沙发上看着谱面研究,我因为太无聊而坐到他脚边问着。 过了三秒后,他把正在看的谱放到茶几上,然后把我抱起,让我坐在他的腿上。梁烁羽摸着我的头,「『house』是有形的建筑物,而『home』则是有家人组成的家庭。」 「这里是house还是home?」我雀跃的问着,没想到梁烁羽的眼神黯淡下来。 我早该知道,其实他脑海中画的未来蓝图中,我的影子都参不上一脚。 我连忙打了个哈哈,「这里那幺破,当然只是个house啦!我们的home一定是个很漂亮很漂亮的一间房子!」 他开怀大笑,「对、对。home当然是越漂亮越好!」 很久以后我才明白,他那时口气中带有遗憾的意思,代表那间房子只是一个梦,我跟他是不可能拥有一个home的。 — 跟他一起逛家俱店时,看到一张很可爱的双人沙发。怎幺个可爱法呢,其实也不是布料特别好或是花色多好看,单纯就是那种设计感,足足让我的眼光驻留在那张沙发上。 简单的款式,米白色的沙发,价格也算合理。我跑向已稍稍走远的梁烁羽身旁勾着他的手,「羽,我们买那张沙发好不好?」 他皱了下眉间,转过头看着沙发区,「家里沙发又还没坏掉。」 我极力摇摇头,「我想要双人沙发。」 详细原因我也无法解释,但跟他住在一起也有三年了,家里只有两张单人沙发,实在是有说不出的怪。 房里有两张单人床我还能接受,但连沙发都是单人,真的有种距离感。 他愣了一下,没有说话,直直往前走,我也只能回头望向那张沙发作为留恋,随后赶快跟着梁烁羽向前走。 好像过了很久很久以后,我才听到梁烁羽喃喃说一句:「可不可以离我远一点。」 我装作没听见。 — 门铃响起,原本在房间整理梁烁羽的衣服,一听到门口有动静就赶快去看看。 「梦茵在吗?」一个柔柔的声音传来,我心里一震,是兰竹?! 打开门,只见兰竹拿着一个大大的袋子,身上穿着很普通的连身洋装,却格外显得有气质。 「妳...妳怎幺会知道我在这里?」我有点吓到,毕竟从樱花大学毕业已经四年,这四年完全没有跟其他人联络,她怎幺知道我的住所呢? 她歪了歪头,「客人来访,又是老朋友,不让我进去坐吗?」 「请进请进。」我不好意思的搔搔头,忙着问她问题都忘记要招待客人了,我走进厨房,「家里没有饮料,妳要乌龙茶吗?」 她坐在其中一张单人沙发上,「好啊。」 我沏好茶,拿着那唯一一套茶具拿到兰竹面前,「请用。」 她优雅的拿起茶杯,细细品嚐后,她用她那水汪汪的双眼望着我,「是梁烁羽有次有意无意的跟何柳说他有阵子住在这里,我就猜想妳应该也会在这里。」 「妳为什幺会认为,我也在这个房子里?」我无奈的笑笑。 兰竹看着我,「妳不喜欢梁烁羽吗?」 我瞬间呆住,事实上,几乎没有人问我这个问题过。 只有一个人,在我高二的那一年也问过我这个问题,当时的我觉得这个问题很可笑,事实上当时我只是在压抑我真正的心情罢了。 我决定面对真实的自己。 「对啊,我很喜欢他,喜欢到就算他不喜欢我我还是要跟他在一起。」好像这个秘密拖了好久好久才说出来,不知怎幺的我有种豁然开朗的感觉。 她笑笑,「我一直都知道喔。」 我看着眼前的女子,看起来十分纯真,不过她给人的感觉就像她一样。 有点鬼鬼祟祟的,说不出的怪。 「话说何柳呢?」我问她。 「他现在人在柏林呢...不知道要干嘛。」 「叶韶音好像过几天也要在柏林演出。」我也拿起桌上的杯子倒茶。 「他们应该不会见面的。」兰竹回答。 不,我觉得他们会见面。 我边喝有点烫口的茶,一边这幺想着。这几年来,不知我们七人有多少人私底下默默见面的。 「梁烁羽人呢?」 「他现在搭着前往德国法兰克福的飞机,再前往柏林。」 兰竹歪头表示不解,「他去那边干嘛?」 我望着窗外,压抑想叹息的动作。 「大概是去找她吧。」 「叶韶音吗?」 「摁,对啊。」我勉强笑了笑,「我很蠢吧...」 我掩面哭了起来,也不管兰竹是不是在我面前——我真的好累,这四年来跟在梁烁羽身边,虽然很快乐,但更多的是痛苦,我一直以为我可以坦然面对叶韶音在梁烁羽的心里是多重要的位置,但我发现我永远无法接受,我只是个代替品。 — 你抱着我的时候想着她, 你看不见我的笑多受伤。 — 搬来上海的第二年的冬天,气温异常的低温,就算房里开着暖炉,总觉得还是有股怪风从四面八方吹来,那年得流感的人很多,我也加入他们的行列。 梁烁羽因为要在中国各地展演,我卧病在床三天他回家后才发现我生病了。 「去看医生了吗?」 「走不动。」 他直接公主抱抱我下楼,叫了辆计程车,把我载到医院后全程紧紧握着我的手,看医生、领药、入住病房、打点滴,他很有朴里的处理老了一切。 我昏沉沉的躺在床上,而梁烁羽坐在一旁。 我想坐起跟他说话,不过他压着我的肩膀,不让我起身,「妳病的很重,好好休息。」 我感到有点惭愧,「对不起,给你添麻烦了。」 梁烁羽摇摇头,表示不会,他拿出mp3和耳机,其中一段塞到我耳里,播放出的是一段二胡优美的旋律。 只不过...好像很耳熟?! 我惊呼,「这不是以前大学时,我们七个胡闹编出来的旋律吗?」 当时在琴房里,太无聊就想说来编曲。梁烁羽和叶韶音各持己见,他认为要轰轰烈烈,而她觉得要沉重哀伤。这段旋律,只是二胡的部分,当时梁烁羽和叶韶音一起即兴演出,没想到不同性质的旋律可以搭配的如此和谐,我都看呆了。原本说之后要加上大家的乐器,只不过一直没有编曲,大家都忘记了,连我也忘了。 「如果有一天,」梁烁羽抬头看着天花板,「我们八个人可以再团聚的话,我想要完成这首曲子。」 我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空空的,没什幺东西。 「我们可以一起完成啊。」我极力让自己的脸上挂满笑容,「我和你,我们两个。」 他只是笑了笑,没说什幺。 「这首曲子的名字,就叫——」 「你刚刚说什幺?」我躺在床上,都快入睡了梁烁羽才突然说话,害我没听清。 他摸摸我的头,「没事啦。」 没事才有鬼。我赌气的哼了一声,转头就睡。 — 有时候下着雨的夜晚,轰隆隆打雷的时候,我总是会钻到梁烁羽的床铺上的棉被里——无论他在不在床上。如果在的话,他其中一只手臂会让我当枕头使用,然后说一些故事给我听。他说了很多故事,我想,那可能是他自己的故事,因为故事中的主角都是小男孩。 那个小男孩好像特别怕寂寞、怕黑、也怕鬼,跟现在的梁烁羽完全不一样。 人成长后的变化真可怕。 他说了很多、很多、非常多,很多我都忘记了,我只记得某个故事。 那个小男孩喜欢的女生,是他同父异母的亲人。 — 「那他为什幺后来不怕黑了?」我躺卧在他的怀中,因为太温暖导致我睡意浓浓,打了一个很大的哈欠。 梁烁羽笑笑的看着我,「因为他遇到了天使,她是他的sunshine。」 她是我吗?我很想问,但还是忍住了。 如果那个人不是我,那就没有问的义务,因为这样只会让自己有点难过。 应该说是非常难过。 — 我等了整整三天,等他回到这间房子——虽然我觉得这是个家,不过他说只是栋屋子。大部分时间都弹着钢琴,弹着弹着就不小心想起梁烁羽,想起国中时偶然在走廊上巧遇他的场景。 有句话说的真好,如果把时间全部放进等待,那整个世界都是寂寞的。 我站起身走出琴房,打开房门扑到床上就这样让头埋在棉被里。 「好像...都是我一直在等他呢。」我喃喃自语。 「都是我一直在等他...」 「一直在等他...」 「等他...」 因房间太空而还有一点点回音,我的声音听起来真够凄凉。 让自己忙起来吧,就可以暂时忘记一些烦恼的事。 暂时。 我又回到琴房里——这间可能是这屋子里塞的东西最多的房间了,光是摆一个平台钢琴空间就稍嫌不足,梁烁羽又在这里摆了很大一个书柜,上面满满的都是谱,还特地分成两区——一区是我的钢琴谱,另一区是他的二胡与中乐谱,还有一些cd在上面。 我把所有的钢琴谱通通丢到地上,让整间房间地上,铺满了钢琴谱。我随意拿起一本,然后开始练习。 贝多芬、莫札特、萧邦、海顿、舒伯特、舒曼、柴可夫斯基、布拉姆斯、巴赫,一首弹过一首,我的手指从未歇息,除了上厕所还有喝水,其余的时间,我都是从地上捡谱放到钢琴上后开始弹奏,弹错了也不管,让旋律继续似流水一般缓缓道出,好像一个说书人不断不断的一直说不同精彩的故事,有开心的,更多是悲伤的故事。 我的精神好像处于恍惚的状态,手指还在弹谱上的旋律,心里却放在他身上。我总觉得,弹琴的时候时间就藏在各个音符与休止符中间,回忆也悄悄躲在里面,你弹到哪,你自然就会想起那些你以为你老早就遗忘的回忆。 例如说,梁烁羽笑着看叶韶音的神情。 例如说,梁烁羽发呆时,手上若有笔总会不经意写出她的名字。 例如说, 他从未爱过我。 我弹着弹着,莫名的眼泪一颗颗掉了出来。 我趁我还有多余的力气时,把我从高二一直想拿给他看的诗,放在某一层谱中,「就让这张薄薄的思念没有希望的寄放在这吧,等到哪一天,他想起大家,自然会打开这份谱,会知道我真正的心情。」我喃喃自语。这里吹的东风好强啊,可以帮我带话到远方的法兰克福吗?带给他。 等是一种习惯,来不及放下,便被寄望抛在后面。风吹的时候,想起了你,我仍尚未意识对你早已彻底的失去。 时间一长,我们都在等遗忘前,让彼此的故事轻抚着流年,直到静止的思念,不再轻易挑起。 期盼,或是不期盼。 曾经等,是甜美的雪,见到了情人的面,便融化成唇片;一年年,体温传递着思念,恋也有时光补上过于急迫、匆促的缺;青春有等待编成长辫,纪念永恆的结。 后来,没有人愿意等。错过的肩,擦过若是留恋,彼此都爱得太伤痕累累。 等是一条只要开始了,就回不了头的长街。 若是反悔,便会害怕白费时间,越是犹豫越显得楚楚可怜;被他佔据的生命,惋惜等不到花开花谢。 安慰塞不满夜,失眠会来填,不知名的樱花很快又冻在转冷的天;来不及吻别,始终不愿放弃,寒风锥进骨里,走着走着还不知道痛。 独自一人的街很长,每晚走着,离终点很远。 不是没有终点,其实是留在原地,街却越来越漫长。 等待成为某种习惯,是让自己继续活下来的血。又或者,我们都透过缅怀,阅读曾经的自己,比较离别后,与原来的自己,无数失去,却又无能为力。 只能庆幸着曾有过的快乐与洒脱。 如果结束等待,疼痛不会一次涌上来吧,还有自己,及熟练的孤单。 我最后趴在钢琴上狂哭,炙热的眼泪滴落在我的腿上,却烫伤我已伤痕纍纍的心,我现在有些惊讶却没那幺意外,看见我的心已千疮百孔,也许在很久很久以前,我就已经决定我未来的路了。 是我以前太敷衍自己,导致现在的我自食恶果。 我朦胧之间醒来,听见大门口开的声音,还有稳重的脚步声。 琴房的门把转开,他看见我时似乎神情有些讶异。 「张梦茵...」 我站了起来,「我想跟你谈一谈。」我的眼神坚定,这是我最坚决的一次决定了。 「我决定从你的生活走出,走得远远的。」 — 「答应我,妳会好好的。」 临走前梁烁羽这幺对我说。 我没有看他,就这幺关上大门匆匆离去了。 「今年冬天好像特别冷呢。」我不经意说出话,并把脖子上的围巾拉高,遮住自己的嘴巴。 或许也顺便遮住受伤的心。 — 终于明白,原来太爱一个人,受伤的始终是自己。我只想问你:“伤害我你会心疼吗?” 有一天,你若是能进到我的心里,你一定会落泪,因为那里都是你给的伤悲;有一天,若是我能进到你的心里,我也一定会落泪,因为里面都是你的无所谓。 伤我,你心不痛吗?如果我离去永远消失在你的世界里, 你会不会在某个清醒的午后想我想到心痛。 如果有一天在街上看到我的手被别人紧紧地握着时,你会不会,沖动地,告诉我,你依然爱我。如果有一天 我忘记了你,不再爱你,你会不会,不习惯。 — 在他去德国的期间,他应该也想通了吧? 到底是不是真心喜欢我,或是叶韶音。 我搬离了上海,回到原本的国家,走着走着,不知不觉回到了樱花大学,这是毕业后的第五个春天,在门口就看见以前的钢琴教授,原本没有想进校园的意思,不过教授热烈欢迎,我也不好意思推辞。 「樱花大学...还是没变呢。」我看着樱花盛开,纷纷飘落在任何一个地方,整个校园就像铺满了樱花地毯般,这幺漂亮。 「话说妳毕业后是住在上海吗?」教授问,「因为妳的钢琴独奏会都办在上海,从来没有在别的地方举办过。」 「咦,教授你居然知道?」我惊呼,因为我一直以为教授没有喜欢我,照理来说应该不会知道我的太多事啊。 他呵呵一笑,「妳还是钢琴学生里天赋最高的,我当然特别注意啦!话说妳回国,什幺时候回上海?」 我愣了一会,「我不打算回去了。」 「这样啊,那幺,妳找到工作了吗?」 我摇摇头。 没想到教授直接说,「不然妳来樱花大学教课吧!」 「蛤?!」 教授一脸认真的告诉我,「妳当我的助教,一个月十万起薪,如果妳愿意还可以住校舍,而且不用钱。」 我点点头,「好啊。」 「真的吗?不用再考虑一下吗——」 「我现在做任何事,已经不需要再多加注意考虑了, 因为没有我挂心的对象。」 — 我很努力的生活,每天都在上课,不然就是教琴,运动之类的,就跟一般人的生活没什幺不一样。然后再也没有他的消息。 都已经过了三年了。 我有时会点开他最后传给我的简讯,然后失眠一整个晚上,隔天早上总有人关心我怎幺气色这幺不好,我都笑笑的回应,没有睡好而已。 然后再继续努力的做好每件事。 "答应我,妳要好好的。" 所以我很努力的生活,然后再也没有他的消息。多年过去,我突然想通,自爱的行为不该是为了守信。 我流下了分开之后的第一滴泪,终于理解当年他说这句话的意思是,我好不好,他不负责了。

狠男人小说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 叶韶音 我还想你,但我不想见你─2013 叶韶音 我还想你,但我不想见你─2013 〈皆非〉马頔 点燃一场支离破碎的美梦 看光阴散落下的满眼绯红 遥不可及的相守 在繁华落空时他们相逢 来做一场灰飞烟灭的游戏 他没流过一滴眼泪 却被大雨包围 ─ 我挥动弓尖,示意大家停下。 「中提琴,你们赶拍了。」 「抱歉。」中提首席回应。 我仰望这音乐厅豪华的天花板,普莱耶音乐厅,位于浪漫之都巴黎,始建于1839年,由于1928年时遭受火灾,在2002年后经历多次大修,直到2006年修整完毕重新开放,是欧洲乃至全世界音效最好的音乐厅之一。这音乐厅是目前法国音质最好、演出水平最高的音乐厅,大厅有坐席1913个。巴黎管弦交响乐团在这里常驻,法国广播爱乐乐团也常在这里演出。 既然位于世界浪漫之都,普莱耶音乐厅所表现的古典音乐也充满了浪漫主义风格。音乐厅建筑的外观并不是特别过分地引人注意,而在内饰方面,音乐大厅内部整体呈圆角矩形,运用了及其简明的装饰结构和色调,让人感受着纷繁複杂之外的简约经典。 这里经常演出如贝多芬、萧邦、李斯特、舒曼、柴可夫斯基、巴赫等传世之作,众多艺术巨匠和艺术团体在这里均有演出活动,我能在这里演奏,真是我的荣幸。 不过,也是因为我有实力,才能顺利的申请到这个场地。 「妳的演奏实力真好!剩下的部分,我们乐团自己练就好,妳可以回去了。晚上的演出加油啰。」 指挥边跟我握手边讚扬我的高超技巧,我只能以180度的大微笑回应指挥的热情──毕竟这种讚美的话,从我学生时代已经听过无数遍了,觉得有一点点厌烦。令我感兴趣的是批评的话,那种话才会让我有机会成长。 我把琴交给高助理,请她帮我收琴,同时我走出令人快窒息的练习室,坐在布拉格街道上好似很久都没人坐的长椅,虽然是个大晴天,不过冬天还没真正结束,呼出的气仍然是雾茫茫的白烟,坐着不动还真有些冷。 我的手臂突然有种莫名的触感,往右瞥一眼,她轻盈盈的坐在我身边。 「怎幺一个人坐在这里?」她开口。 自从上个月她出现后,原本不习惯她长大后的声音,不过如今也听习惯了。 我四处张望,确定周围没人后才开口说话: 「我在等人。」 「等谁?」 「我的助理。」 「是喔。」 「那,妳在等谁?」我们彼此沉默了大概半分钟吧,我觉得有点尴尬,只好开了一个莫名其妙的话题。 她笑起来如太阳一样灿烂,跟我的笑有点不一样,她的笑有点...太纯真的笑容,却好像又是逼不得已的笑,她最常对我做出这个表情,像现在也是,「等妳呀。」 我屏息,回忆如大浪般一波波紧接而来,关于她与我之间的回忆。 只是回忆通常不全然完全是好事。 「是喔。」 「妳真冷淡。公演加油喔,我会当观众的。」她往我身后跑去。 我一转头,看见助理拿着大包小包的东西向我走来,她应该没听见我刚刚在说话吧?如果听见的话,她一定觉得我在自言自语。 「韶音小姐,我们...下个行程是与k先生讨论下个月在法国那边举办的捐款活动相关问题,地点是在restaurant nostitz。」 「在那边,」我挑眉看助理,「k先生会不会看不起我们,觉得我们选的餐厅,太便宜了一点?」 「妳不屑吃就明说,不要拿这种奇怪的理由来搪塞...」助理对了下她那戴了很久的红框眼睛,「他也是个老老实实工作的上班族,这间餐厅恐怕已经超出他的预算了。」 「我请客不就好了?」 「唉呀男生都爱面子,他还要请妳呢...」 「行了行了。」我摆摆手,「叫车吧。」 「我先打个电话,请管家从家里开车过来——」 我打断助理的话,「我们走过去吧。这里是布拉格,离我家有一个城市的距离,他开过来还要多久的时间呀,我等到天荒地老都吃不到午餐。」 「走过去?!从这里到那里有很长一段距离!」 「妳累的话可以先回去啦。」我不管助理在身后怎幺劝阻我,就这样自己走自己的了。反正离下一个行程还差了四个小时,在那之前,我可以自己做想做的事。 我绕进一家小小小小的咖啡厅里——实在不夸张,大约才四坪到五坪左右,座位也才两张椅子而已,其中一张已经坐了人了,是一位健壮的老人,虽然满头白髮不过看起来很有精神。 我走到他面前,点了一杯抹茶那堤,随后坐下。 「许久未见,你似乎没变多少呢。」我轻描淡写的对身旁的老人说。 「老了其实看不出差别,只差在岁月在脸上多了几条痕迹罢了。倒是妳变了不少——应该是变的更成熟了,不再是以前的小女孩了。」 他以平静的语气说着,我以平静的心情听着,但心里还是揪了一下。 是啊,我不是以前的小女孩了。 「这次前来,有何贵事呢?」 我低着头看手中冒着热气的抹茶那提,也不知道目光要摆哪里,飘来飘去的。 老人喝了一口咖啡,缓缓地说:「我不能来看看我女儿吗?」 我愣了一下,父亲从未对我说过这样的话,从我有记忆以来,他一直是板着脸的,大概是因为我是独生女的关係吧,他总是希望我可以很成功——不过显然的,我从小开始学的乐器没有那幺顺手,对于小提琴我比较有天赋。 还好最后成功了,而且成就比家族的任何一人都还要高,我想父亲应该很为我骄傲吧。 毕竟他的婚姻不顺利,剩下被看好的部分就是自己的事业与孩子的成就了。 再说之前发现一件严重的错误,让我真的很想与叶氏家族断绝关係。 所有的幸福瞬间感觉离我好遥远。 「我很忙,不是你想见我就可以见的。」 「但妳还是赴约了。」父亲说。 我愣了一下,「你都坐了这幺久的飞机,看看你也没什幺不好的吧。」 他无奈的笑了一下,「妳什幺时候变得这幺精打细算的。」 这背后的意思,就是我没那幺有人情了。 「一直都是如此呢。」 有很长一段时间,我俩只是坐在椅子上喝咖啡喝饮料,远看天空上缓缓飘着的各种云朵。原本晴朗的天空,现在乌云密布,应该快下雨了吧,远处都传来雷声,就像某种情绪在暗处即将要爆发一样。 有时候沉默不语,比说话的意义来的更重。 「韶音,我是真的感到很抱歉…」他开了口,眼泪直流,手紧握着杯子不断颤抖,好像真的感到很愧疚。 不过,他有没有愧疚之意,我都无所谓了。 「如果没有事,我先走了。」我将转身离去之际,父亲唤了我的名字。 「如果可以的话,妳去见梁烁羽吧。然后,妳妈妈也很想见妳,她有些话想对妳说。」 我愣了一下,直接说:「不要。」 他也愣了一会儿,想必在思考接下来要怎幺做吧。要说什幺话,该怎幺回应,都在深深思考当中。 才不会造成二次伤害。 「我希望妳回去。」父亲站了起来。纵然我身高已经很高了,但面对年迈的父亲,头顶之间还是差了十几公分,他还是那幺有威严。 只是面对我父亲的态度,差别在我终于知道了为什幺父母离婚的事实与原因。 「妳知道其实,妳还是没长大吗?」 「什幺?!」 我皱眉疑惑的看着父亲。 「就是这样。妳自以为的成熟,太多时候只是在逃避。妳在躲避真相。」 他点头致意,然后拿起椅子上的公事包,就这幺潇洒的走出店外。 然后下雨了。 那大概是我五岁的时候吧。 原本和乐的家庭,变得越来越冷清,母亲时常往外面跑,这件事老实说我也没有注意到,平常我都一直在练二胡而已。 是的,我以前不学小提。 我是学二胡。 ─ 后来晚上演出结束,乐团成员各个都很积极邀约我吃饭、喝酒。但我吩咐助理帮我推辞,就自己一个人走出音乐听了。 「那妳要去哪啊,韶音小姐?」助理连忙拦住我。 我翻了大白眼,「好不容易有放两个礼拜多的假,没有任何一场演出,我只要在下下礼拜三的下午五点出现在维也纳的音乐厅门口就好了。其余时间我要去哪,不需要报备吧?」 「还是需要啊?!如果妳被谁绑架了──」 「那我就揍他。」 我无视助理一副不可理喻的眼神,就这幺走上冷冷的街道。 「所以──韶音小姐妳要去干嘛啊?」助理大喊。 我回望,绕过助理,我看着眼底尽是悲伤的她。 「我想...去旅行。」 看向挂满星辰的黑天。 国外的晚上不像家乡般热闹,但每间屋子都点亮了灯,每个家庭都在这些一个一个亮起的灯泡下被闪耀的如此让我感到刺眼,笑响了满街的铃铛,前些日子圣诞节的吊饰还没有完全拆除,或许要到下个节日的时候才会替更吧,替更的过程中让我不得不意识到时间的洪流是多幺的强烈。 我订了张机票,悄然无声的回国,踏下飞机已经是隔天下午的时候了。只有匆匆的旅客们,没有媒体、没有人认识我。 距离上次见到他,是在两年前了吧。上次是你来找我,所以,这次换我去找你,让我去追寻你的脚步。一直以来都是你在身后等我,你累了吧,对不起,现在换我去找你。 我发了通简讯给个永远不会收到的人的手机,坐在火车上,我要去更靠近你的城市、想要更靠近你。或是说也已经不那幺完全是你的城市了。火车上没有几个人,只有一位用报纸挡住自己脸,正在睡觉的老先生,还有一对跟我一起搭上这班车的情侣,他们相视而笑着。 看着他们,我就想起了我和他,或是和她,很想念却不能见的人。 我慢慢慢慢踏上从出生到大学毕业前一直居住的城市的街道,回忆排山倒海而来,这算是离愁吗?面对大家的离开,我以为我不会感到难过,毕竟这一次我是离开的那个人。 我缓缓缓缓进入青春播放上映的地方,我看着我们八个人一起待过的琴房;我和三胞胎一起住过的宿舍,现在都装修得闪闪发亮的;我和梁烁羽曾经手牵手笑看彼此的樱花街;跟兰竹吵架了又和好的那片花园;第一次见到何柳的教室。 还有最后最后,以冷漠目光看着她的那间教室。 我不想逼自己或骗自己这趟旅程完全都没有想起你,虽然没有什幺特别想对你说的话,但想起你的时候,却挺多话想对自己说。 那时候我的伤口太赤裸,逃跑的太匆忙,可能无法如我们所愿妥善的处理和面对分开。当时我常纳闷,我最诚实的情感,为什幺不可以,为什幺这样的我你不要,为什幺那样的你我会捨得推开,自卑的同时也自负的觉得,我只要诚实的面对你,你就不可以伤害我。那时的我并不晓得,我的诚实已经狠狠、一遍又一遍的伤害着你,一如你的隐瞒也那样一次次在被揭开时把我扑倒甚至窒息。 而世界上,能有几件如我们所愿的事呢。我们的愿望可以分成两种吧,一个是对未来的想像,一个是对过去的遗憾。在这一趟旅程里,想起你,或是说想起几年前的自己,我发现自己对你,已经没有任何愿望了,无论过去还是未来。可能,这也是实话,我想起你的时间不多,想写下此刻你之于我的感受的冲动,也不大。我没有去揣想原因,觉得不特别需要,日子浅浅的,你也是。曾在心里扎根的情感,像是土壤里的养分,它们随着韧皮部的输送,变成末梢的嫩叶,过了一回春夏秋冬,在我的旅行里掉落。 好像也写不太出更多关于你的事了。 曾经,你喜欢的我演奏,你不喜欢的我不弹。曾经,你鼓励我大胆的飞,也挞伐我飞的囫囵吞枣、有失格调。曾经,曾经。如果写起你、想起你,只剩下这样的用词,委婉的悲伤,那幺也许你就真的能离开我的书写了。我的意思是,当年的你,终于可以不再频频是我善感的题材。只有我自己可以是。 其实,好多后来的事情我都知道,也不知道。我明白,也不明白。那最后待在晚时我想,如果是当初的你,会跟我说什幺,会怎幺看待我这一次的长途奔袭,是再也不回去的那种,后来我发现,这对当初你的不公平,因为如果你和我从当初走到此刻,也许会有不同的想法。而现在的你呢,嗯,一晃眼,就模糊的让我连想像的意愿都没有了。 我曾为了逃离那些痛苦,跑的太用力,把自己扭曲,也把故事扭曲,因为我们曾爱的太明目张胆,那些赤裸的爱情,转身之后,都是覆水难收的伤害。可是当初,谁晓得呢,后来的我们,谁又晓得。 爱里是有自私和丑陋的,即便是带着善良的心,仍会成为令人生厌的人。这大概是我后来在你身上学到最大的体会。相爱给人自信,而失去让人自卑。是爱在作祟,却是我们在各自承担。 这几年,流言蜚语,谁都委屈。我仍想用最大的努力不去以自己对你的已知把你的状态想像的太完整,因为我相信你也很努力的不这幺对待我。失衡的日子里,我们都被想像打了好几巴掌,事实早已经与我们的已知天差地远。 「当你笃定,人们说你骄傲,当你徬徨,人们说你脆弱,当你善感,人们说你逃避人生现实,而当你现实,人们又说你是不熟谙人情冷暖,活得偏激自私。」如此的批评永远不会停,在我们奋力脱逃以前、脱逃时、脱逃以后,都不会停。 可是也就这样了吧,我们对于他人眼光的无能为力,不能当作对自己生活的无奈和反抗。拥有从受伤到复原,拥有笑看自己的狼狈和挣扎的能力,才觉得自己拥有了这一段感情的完整。 也许我仍有些尖锐,也许那些尖锐永远不会褪去,但很高兴我的人生在你之后,并不寂寞。而你也是。 是吗,是吧。 「但我很寂寞...」我站在曾经充满回忆的那间琴房,有我和她,和他,和她们的回忆,那些过往就像好几场生命定格成一张相框,在蓝色的海洋里漂浮着,找不到靠岸点。 看着那平台钢琴,突然想起了一件事。 「该不会还在这里吧...」我打开琴盖,往最深处瞄几眼,看到小小的白色,我手指奋力挤过以弦形成的狭小的缝隙,将那张纸拿出来。仔细一看不禁惊呼,再往里面一看。 奇怪,我明明有把我的琴谱一起放进去啊? 这份谱是简谱,是梁烁羽的... 我的手机震动,我紧张的瞥了一眼,是我的旧手机。有新的简讯了。 是他们才知道的电话号码。 我战战兢兢地打开背盖,虽然这几个号码没有登入进通讯录里面,但我都知道,哪个号码是谁的。 “他去欧洲找妳。妳在那边吗?” 是茵茵传的。 我跪坐在教室地板上。为什幺她会比我清楚,他的事情。 虽然是我自己要先逃开的,我没有理由抱怨任何人。 我摺起那张简谱。虽然是二胡的,不过就让我帮他完成这首曲子吧,等到我们有机会重逢而不逃避彼此的时候,再把谱交还给对方。我相信是他拿走了,他一定也会帮我完成的。 自从智慧型手机出来后,旧版的手机我几乎不会用了,有点忘记怎幺打字,以前打得还挺顺手的啊,每天半夜都在和他聊天,简讯这样一封一封一天一天,都快要塞满记忆体了。我捨不得,还特地备份在gmail上,如果无聊时就会重翻对话纪录。 现在智慧型手机那幺流行,想传讯息给对方再也不用多花钱了,也有免费的app可以打电话,隘聊多久就聊多久,彻夜未眠的一路聊下去,听着对方迷濛的声音然后逐渐睡着,那是件感觉多浪漫的事情啊。但我觉得我们这世代也不输给现在啊,为了省钱,我们总是把通话时间留给他,一分钟也不愿意给别人,就只想留给他用。我们字斟句酌,把通通想说的话重点式的打在简讯里,不能太多,也不能太少,就刚刚好七十个字。有时候,还文青点,发篇短诗给他。 我一个一个注音慢慢地找。「ㄨㄛˇㄓㄥˋㄗㄞˋㄧㄥㄏㄨㄚㄕㄨˋㄒㄧㄚˋ」 我抱着沉重的心情发出去。这是毕业后六年,我们第一次对话。 “我正在樱花树下。” 虽然好像是我一直在欺骗自己,不过她这样也是不对的啊。 我走到教室外,享受花瓣飘落在我身上的乐趣,忽然几滴雨滴落在鼻尖,大雨就这样哗啦哗啦毫无预警的,让我淋的好狼狈。 怎幺可以把我最重要的东西就这样偷偷抢过去? 被最好的朋友这样做,谁都不会想再原谅她的吧。 可是,只要妳道歉,我大概就心软了吧,我就会飞奔到妳旁边,对妳说我也很想妳,是真的很想,很想。 我看似什幺都不缺,其实我什幺都缺。 那年在樱花树下,那年在大雨里,我们── 我瞄了一眼左边,不可思议的望着那端。 他就站在那裏看着我,旁边还有她。 「来做一场灰飞烟灭的游戏吧。」她轻笑。虽然,他没听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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