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今、以往 ~倔爱篇~》 目录 目录 <ul id="imgstylec"> <li class="imgstylec-2"> 目录 楔 子 第一章 我因无爱而得道 第二章 天道无私,但行之所致 第三章 不过是多种情根罢了 第四章 只因此生非我有 第五章 似是故人来 第六章 纵然情劫,也枉然 第七章 心似千千结剪不断 第八章 绝、绝、绝 第九章 挽青丝,挽子一世情思 第十章 以今、以往,勿复相思
狠男人小说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 楔子 楔子 民间相传,开天斧、玲珑塔、女娲石、射日弓、追日靴、乾坤袋、伏羲琴、封天印、崑仑镜、指天剑,是上古神族遗落的至高法器,合称上古十大神器。 楚赢朝泰安四十七年间,第三次仙魔大战之初,魔尊重戌一统妖魔二界,欲夺上古十大神器侵略人间,攻打仙界,情况凄惨,民不聊生。 承泽派掌门韩子晋奉天帝御旨以承泽派为首,率领人间修真各派守护神器,并联合仙界攻打魔尊。 他示意师弟苍晓之,师妹君悦留守承泽保护崑仑镜,之后又同右使魏擎苍,左使胥子豫亲临崂山、重真、紫阳、青阳、白韶、殷山各派传达御旨,守护神器,杀敌除魔。 久战数月,地动山摇,狂风骤雨,天象大乱,人间各处可见百姓流离失所,餐风露宿,加上妖魔横行人间,尸横遍野,血流成河,形容惨烈。 仙魔大战战至第八个月,各派联合仙界数次攻坚皆无功而返,早已经是军心涣散,元气大伤,再加上魔尊重戌每战必胜,魔界更是意气风发,妖魔在人间几乎横行无阻。 韩子晋眼见情况很不乐观,便提出一计,是以他在前方作为诱饵,和魔尊如火如荼交手之际,另一波人攻其不备取得胜利。 时至第九个月计画顺利展开,魔尊重戌最终战败被封印于昊天塔之中,韩子晋身受重伤,上古十大神器在来回掠夺中多数遗失,仅留下开天斧、女娲石、伏羲琴、崑仑镜,第三次仙魔大战终于拉下帷幕。 战后十大神器重组,第二代上古神器将原先遗留下来的开天斧、女娲石、伏羲琴、崑仑镜列入其中,又加上封印魔尊的昊天塔,还有轩辕剑、东皇钟、炼妖壶、神农鼎、崆峒印,最后重新分回各派各自守护。 狠男人小说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 第一章 我因无爱而得道(一) 第一章 我因无爱而得道(一) 睁开双眼,余光中瞥见晨光照亮窗内下的一席地,骆敏已经不记得来到这里有多久时间,只是每日此时就会逕自醒过来。 枕上有一块水渍,那是在她睡梦时留下的泪水所浸湿,可当她一清醒,又不知道究竟梦过了什幺。 从卧榻起身,骆敏披了件外衣準备到外边的水缸里打水梳洗。临近水缸旁,她忍不住探头,看了看水缸中映着她倒影的面容,风华绝代、蛾眉皓齿都和她沾不上边。 那是一张连她自己也唾弃的脸,一张被毁容过的脸。没有眉毛,两颊还有新长出来突出的肉块,是以再也不会有人能认出她来。这让她感到欣慰,同时也觉得辛酸。 为了能够继续待在那个人身边,那个曾经是她师父韩子晋的身边。她刻意服毒改变自己的声音,只为了能再看一眼他,就进来照顾他。 待骆敏梳洗好,她从香炉一旁的架子上,拿起燻了一夜的粗白衣裳。浓郁的香气不禁燻得她连打几个喷涕。她并不喜欢这个味道,但为了掩盖自己身上的气味,她只想出了这个法子。仅仅是不让他发现自己真实的身分。 等到一切就绪,天已大亮。她离开小屋走至隔壁的门前,敲门两声后逕自入门。 她把端来给他洗漱用的水盆搁在一旁,转身想靠近床沿。走了两步,又不自觉拨弄起前额的髮稍和两鬓,想掩饰自己的丑。 床上那人已经醒了,他还躺在床上,濛濛然地睁着双眸,眼底全然没有一丝神采。 骆敏用手轻拍着他的手臂,示意他準备起身洗漱。 韩子晋默默坐起身子,一头青丝披散在身后,衬着他雪白削瘦的身形。他用手慢慢探了探床沿的位置,双手独立把两条腿搬下床,沿边而坐。 每每目睹到这一幕,她总是不自觉感到心疼。以往当她想上前扶他的时候,他总是倔强地把她推开,不许她出手帮忙。 他的自尊不容别人去作贱,也不容别人窥视他的窘态,她几乎不得靠近他周身半步,就算是如今的她,也只能安静的在一旁看着他的一举一动。 忽地韩子晋淡然开口,「……又一个天亮。」声音悠远且绵长。 她持湿布的手在听见他声音时一抖,瞬地抽回。 他突然出声把她给吓着了。 骆敏悄悄瞥了他的眼睛,知道他看不见,又大胆的用手在他眼前来回挥动。明知道他是真的看不见了,可心底又会止不住的害怕。怕就怕现在她拥有的一切会再度失去。 蓦地韩子晋一抓在他眼前挥动的手,一阵寒意刺入她手骨里。她吓得直想抽回,可是他还是死死握着。她看看他握着她的手,又看看他没有神色的眼睛,再看看被握住的手,只能忐忑不安地站挺在原地。 韩子晋侧过脸,死灰的眼睛面向她的方向,彷彿看得见地说:「我是瞎,可没聋。」 骆敏一愣,看来她测试他是否失明的举动,在他听来是深深的刺痛了他心中的一处柔软、他的自尊。 她低哑着嗓子,轻道:「对不起。」 虽然她从没看过他除了冷淡和绝情以外有其他的情感,但他的绝情还是让她害怕的。 韩子晋不再言语,拿过她手里备来的衣物準备换穿上,她随即转身迴避。 韩子晋拥有的仙身可以令他感觉不到饥饿,但受伤了还是得吃药才能抑制他体内的寒毒,所以每当他更衣时,他都会刻意驱赶骆敏离开。 一是他不想她替他更衣,不想让其他人觉得自己是个废人,什幺事都需要别人来操办。 二是他要自己爬上木轮椅不让人看见,所以就算是跟在他身边日夜服侍的她,都没看过他是如何自己爬上轮椅的。只是偶尔可以从他手臂上的擦伤,猜出他自己爬上轮椅是一件多幺不容易的事儿。 三是她可以顺便去把煎好的药拿回来。 然后当她回来时,他总是披散着头髮,坐到屋外的桃树下等她。 远远地,她看着韩子晋一头飘逸的青丝被风微微吹起,她上前放下药碗,然后去屋内取来他的琴。 她知道他的习惯,他总是会边弹琴,边等药凉了再喝。待她取琴回来一看,果然他的药还搁在桌上。 骆敏放下琴就刻意躲得远远的,想起她还是他徒弟的时候,他弹琴,她就再一旁听着,偶尔还会跟着哼上两句,然而现在她只能远远的听着。 她看到他的手指一摸上琴弦,一挑、一拨、一弹、一跳间,手指活灵活现似地在琴线上舞动,奏出一首寂静中带点伤感的曲调。 骆敏压低着嗓子跟着琴声哼哼唱唱起来,沙哑的嗓子只能破碎地吐出几个音,其他都不在调子上。 纵然如此,如今的她只有在这个时候是最快乐的,因为师父也只有在这个时后,才会展露出昔日般的飘飘神采、飒爽英姿,还有当他还疼惜她时的柔和表情。 入夜,骆敏侍奉韩子晋安寝之后,她準备回到自己的小屋里,夜还漫长,可是她毫无睏意。是以她打消回房的念头,提着油灯旋身踱步到他早晨弹琴的桌旁坐下。 夜风徐徐迎上她的脸,初春的风冷的有点刺人,不过很适合拿来醒一醒脑。夜里望眼看去除了桌上的一盏油灯,就是永无止尽的黑暗,夜空中点点星光也照不亮眼前的黑。 骆敏的纤指拂过桌面,一边想着韩子晋可能碰到过的每一处,逕自回忆起过往,沈溺其中… 在第三次仙魔大战之前骆敏就被逐出师门,因为师尊发现她爱上了自己的师父。她因败坏风俗、道德沦丧、有损门派声誉等,不胜枚举的罪名被逐出师门。 一开始她还想逞强,她苦苦哀求师父不想被逐出师门,因为她怕以后再也不能陪伴在他左右。 骆敏无视众师兄弟对她侧目的眼光,在师祖、大师伯和二师伯的质问下,她一概以无声应对他们的答案。韩子晋高坐在天边,同她如出一辙,默不出声,好像这一切与他无关。 她的眼光在咄咄逼人的盘问下只剩下祈求,祈求师父能够多给她一个眼神、多一句话,可是他却连一个目光都不曾和她对上。他的视若无睹让她感到害怕,他的视而不见让她产生了这样的想法──汙秽。 她逕自发抖,当这一个想法自脑中一闪而过,她觉得自己也变得好髒好髒。 骆敏不由得看了看自己的双手,不知道为什幺手上竟真的漆黑如墨,还有大大小小零碎遍布的浓包。她的眼中出现疯狂,推开众人就想冲入湖内洗净自己。 师祖和师伯们以为她要反抗,猛地一掌打在她背上。她被震得一个踉跄随即跪倒在地,霎时一股腥甜涌上喉间,一口鲜血就喷在了地上,然后她昏迷过去。 转眼醒来,骆敏是在一间小屋子里,身边没有以往师父那抹白色的身影,也不清楚自己究竟昏睡了多久。 身上的衣服已然换过一身乾净的新衣,只是脑中闪过几个念头,那幕浓包遍布的幻觉,还是自觉玷污了这身新衣。 环顾四周,小小一屋子尽收眼底,只有一张床榻、一方桌子、几个凳子,加上一些简单的生活用品,就什幺也没有了。 她起身準备给自己倒水,顺便一路探至门前,想开门看看外面,理一理自己究竟在哪儿。 试着开门后才知道,门锁没拴上,可是门上布有结界,所以无法用外力打开。她双手结印念咒,试图要冲破这层结界,只是大门仍旧不为所动,结界竟是连一丝破绽也没有。 骆敏退却几步,已经放弃要去开门,虽然不知道囚禁她的人是谁,可是她再无一探究竟的心情。 回到床榻上阖帘佯睡,想着大师伯那一掌袭来,也拍醒了自己沈溺多年的美梦。不知道最后自己到底怎幺离开的承泽派,不过经过那日大殿三审,想必她确实被逐出师门了。 骆敏昏昏沉沉几个日月,修得仙身的她不曾感到饥饿,也就不需要进食。 而且连日来,她也不见有人来探视自己。想了想前因后果,囚禁一事或许还是大师伯的意思,而师父也默许了,所以她才会落到被囚禁的下场。 事情越想越糟,再加上内心难平复的心情,骆敏从小就不曾违抗师命,心中一旦认定这是韩子晋的意思,她也就不曾想过要逃跑或是反抗,反而认份地待在这个一尺三吋大的小空间。 也不管到底自己会被囚禁多久,只想着若是安份待着,或许未来有一日,她师徒二人还有机会再作师徒,所以她便不管不顾封闭五识,进入漫漫的沈睡之中。 狠男人小说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 第一章 我因无爱而得道(二) 第一章 我因无爱而得道(二) 那时她才从长久的沈睡中醒来,神识几乎濛濛然。在大师伯一来二往的质问下,她只能诺诺地回应着,连她自己当时都说了什幺也不清楚。 等她回过神来,听明白事情的来龙去脉,她才知道原来囚禁自己的不是别人,就是她的师父韩子晋。而他们是打算趁着韩子晋赶去殷山会各派掌门之际,带她离开这里,永永远远不再出现在他面前。 大师伯虽然不耻骆敏对她师父的感情,可是论品性与韩子晋一般无二,自然不会痛下杀手有损他的名誉、修为。他先是给她一些盘产和衣服让她带在路上,又命清韵送她出山。 一路上骆敏乖巧地走在清韵身后,不知道过了多久,眼看就要到山脚下,清韵蓦然转身朝她脸上洒了什幺东西。 骆敏猛地闭眼,那侵入骨髓的疼痛感汹涌而来,她不敢睁眼也不敢多碰触自己的脸,脸上的炙热感把她烧的直直哀求又跳脚。 她不知道清韵究竟为什幺这幺做,脸上又疼痛得冷汗热汗直冒,脑中一片空白,疼昏之前只听到她悠悠地道:「要妳勾引尊上,我就让妳没有脸去勾引,让妳丑得连尊上都不认得妳。」 「不,我、我没有……」话还没说完,她已经疼得失去了意识。 再一个清醒,骆敏发现自己置身在一个臭水沟旁。已经离开那个山脚下,没有小屋、没有师父、没有师祖、师伯、师叔和众家师兄弟妹,甚至也没有了脸蛋。 她用水沟里的水大致看了一下自己的脸,一开始也被吓得一个踉呛,差点跌入臭水沟中,不过还好眼睛没瞎、耳朵没聋、嗓子也跟以前一样。 转一圈,看了看觉得自己身上还算乾净,又在包袱中找了条丝巾蒙面,只露出眼睛以上,因没有眉毛所以只能用浏海遮掩仔细。 骆敏脑中没有一点想法,她只能寻着官道漫无目的游走,一路除妖行医,开始了走遍天涯的旅途。 起初骆敏也曾想回去问问师父,为什幺要囚禁自己,可是一想到自己已经毁容,应该没人能认得出来,再加上妖魔横世、叛乱不断,当她越走越远、救得人越来越多、除妖斩魔得越来越多,她开始体会到生活的滋味。 她懂得大爱和小爱的差别,她知道有人比她更凄惨,知道自己还是幸福的,至少她不必害怕妖魔,不必参与战争,不必饿肚子。 毁容后的她反而看得更开,觉得自己身无一物,便也没有什幺好失去的,好像开始了新的人生。她用很自然的心态去体会生活,把对他的爱给了她一路救济的人们,投身于忙碌之中。 一路上虽然忙碌,也偶尔有闲暇的时刻,但骆敏不必去茶馆坐着听人说书,就可以排遣多出来的时间,因为大多数的病人都缺乏一个可以开口的对象。 有时候她一边诊脉,一边打听着承泽派近日的消息,还有以往的事蹟。其中偶尔可以听到关于韩子晋的,虽然故事大抵不太真实,都是捕风捉影,但是多数人都是在称讚他。 在骆敏听过一个又一个故事之后,她终于知道,她离开小屋那天是什幺日子。七月十七日,是韩子晋前去殷山和各派掌门协商如何对付魔界的日子。 原来打从她被逐出师门之后囚禁,一睡竟睡出了八年光景,难怪清韵师姐会觉得是她在勾引师父,难怪大师伯只盼着她永远消失。只是她还是不懂,为什幺师父要囚禁被逐出师门的自己。 刚过秋收,因为第三次仙魔大战的来临天象大变,收成相对的也减少了很多,百姓几乎不能生存,各个面黄肌瘦,随时都可以看到饿昏倒在路上的人。 偶尔看到几个比较得缘的孩子,骆敏就会教他们一些法术,教导他们吐纳自然之法,让他们不用再进食,不必再受饥饿之苦,只是这样的情况少之又少,也不是说想教就教,这都得看缘份。 离开时,有些孩子想跟着骆敏,她则要他们留下来,因为他们可以为自己的家乡做更多事情,而且他们还有父母需要孝顺。 待第三次仙魔大战过去一年,骆敏游走回到承泽派下的桐欣镇,无意中她得知韩子晋目前负伤修养的消息,情况很不乐观。 这幺多年来她一直以为她已经放下了,可是当她听到他受伤的消息,心不由得一紧,才知道原来她心中还有他。 她刻意在桐欣镇上多待了几天,一边打听更详细的消息,想说待他好点了她再离开,可是山脚下能知道得消息毕竟不全,只知道他是在第三次仙魔大战中被敌人中伤了一掌。因此她又觉得心里慌得很,想找个机会上山去看看。 就在骆敏不得门其入之际,又意外得知小师叔苍晓目前正在桐欣镇上寻小厮的事情,只是一连几日都没有找到一个秤心如意的人选。 她深知小师叔不可能真的需要小斯,但是一时之间她又心急着想上山,所以没多想便想买通贩人的婆子去试一试。 婆子一看到她的脸直摇头,再她好言哀求又加价给她之后,最后她乐得点头了。 隔天,骆敏和婆子带出去的丫头小伙子们站到一排,因为身高比较高的缘故,她佯装男孩穿着一件乾净的白杉。 苍晓之坐在一边细细审视他们这一群孩子,婆子便在一旁舌灿莲花自卖自夸,期望能卖个好价钱。 骆敏没敢抬头,怕他被认出来,加上想到自己已经毁容,自卑感油然而生,头便压得更低了。 突然苍晓之向婆子问起骆敏的脸,婆子胡扯上几句,然后他转而朝骆敏走来,在离她几步之遥外驻足。 苍晓之让她抬头,她便抬头。他问她从哪里来,她开始扯谎,说得有凭有据似的,想着也能够骗过他。 就在他听到她开口说话时,骆敏看到他眼底有一抹精光闪过。她吓了一跳,暗想是不是被认出来了,所以不自觉的连说话也渐渐小声起来,然后她心下告诉自己,如果有幸被选上了,要找个机会毒伤自己的嗓子。 在他又问了几个问题之后,她相信他没有认出自己,暗暗吁了口气。 当天骆敏被苍晓之买走了,婆子很是高兴,不过她很是疑惑,因为那群孩子们中不乏长相乾净,身家清白的,莫不是看上的就是她毁了的面容? 骆敏自顾犹疑,一路跟着苍晓之走。当天他没回承泽派,反而在桐欣镇上又住了一晚,她就跟他睡在同个客栈内。 待夜深人静时,她考虑了很久,想着还是把自己嗓子毒伤了才好不露出马脚,在她下定决心后,她没有犹豫从一路随身带着的包袱中找出一罐毒,猛地一口吞了。 毒很快经过喉咙下肚,灼热的切割、撕裂感让她确信嗓子真的伤了,然后才拿解药服下。 隔天一早,她起床想试着说话,只是喉咙伤着让她连发声都有点困难,她暗暗叫苦,怕今天要是小师叔问她些什幺,她没法开口回答怎幺是好。 还好她出去时苍晓之也没多说什幺,他帮她叫了一些膳食,待她看到桌上有馒头、酸菜,才想到她得装个凡人,便逕自坐下吃了起来。 一个人吃的滋味很不好受,因为总有一双眼睛在一旁看着,但她伤到喉咙又不得不细嚼慢嚥,最后只是草草吃了几口,假意自己吃饱了。 苍晓之看她不再吃了,就预备动身上路,他两来到一处人烟稀少的地方,他抽出一把剑站上剑身,一手抓她踩上去,他们就这幺驭剑出发。 一路上他们都没有出声,她站在他身后为了安全着想,但又不敢出现太夸张的举动,只得抓一角他的衣袂。他似是察觉回头看了她一眼后又专注的驭剑,而她看他没制止也就不客气地抓得更紧了些。 回头,眼看桐欣镇越来越小、越来越远,骆敏才明白原来他们的目的地不是回承泽派,心下一惊,这不就没办法看到师父了吗? 她回头望着小镇边上的承泽山,直到它没入地平线,脑中混乱一片,她开始暗暗猜测,莫不是小师叔早就发现她的真实身分,所以才不带她回去,可是仔细一想又觉得不对,真要如此他也不会把她买下来才是。 这一路上骆敏在脑中给自己做思想工作,想着万一被发现之后该做何解释,想着若是没被发现这又是要去哪,会有什幺事情发生。还想着万一真见不着师父,她应该怎幺逃脱,直到他们降落在一处山丘上,她都没有回过神来。 「师弟?」 ……师父? 韩子晋的声音在不远处传来,她暗自欣喜,一方面想抬头确认,一方面又怕他认出她,而令她更畏惧的是,怕他看到她这张毁容后的脸。 骆敏缩了缩脖子,想起他的伤势,她终于鼓起勇气抬头看他,目光炯炯直视声音的来源,终于她看到他了。 是的,她看到他了,他就在她眼前,只是他真的太让她意外了…… 他……憔悴了很多,跟她心目中以前他的模样大大不同。虽然他还是身穿一袭白袍,还是有着鬼斧神工般俊逸的容颜,但他的脸更尖了,身形也削瘦了许多,衣服也宽鬆许多。最让她意外的是,他竟然坐在木轮椅上。 在骆敏视线瞥到他下半身之际,她脑中闪过一个念头──他的脚……残废了。 彷彿一记闷棍打在她脑后,叫她不得思考,鼻子一酸,泪水很快袭上眼眶,『师父、师父,你怎幺会这样?』 韩子晋彷彿察觉到她的视线,朝她望了过来,「还有一位是谁?」 骆敏暗叫不好,连忙佯装摔倒在地,「啊!」这一用力摔得手臂到处都是擦伤。 「怎幺这幺不小心?」苍晓之把她牵起来,看她眼眶泛红以为她摔疼哭了,他又在她身上看了看,才道:「擦擦药就没事了。」 「……是敏儿?」韩子晋略有些紧张的问。 「不是。」苍晓之露出鲜少人知的一面,皮皮地笑道:「这是我带来服侍你的小厮,叫陆禄。」 「不用,你带走罢。」韩子晋沉声回答。 「可是你辞退掌门之位隐居在此,身怀重症,又不让门中弟子来服侍你……」苍晓之沈下脸,纡郁地说:「你坐下也没有徒弟来照顾你,叫我和其他师兄怎会不担心你。」 他严词厉色的再回,「带走。」 「不成,这孩子是孤儿,你若不要他,那他便无家可归。」苍晓之狠下心肠,丝毫不肯退让。 韩子晋看了骆敏一眼,她不由被他的气势吓退几步,垂首不再看他。 双方沉默半晌,尴尬的气氛油然而生,最后韩子晋逕自推着木轮椅进屋,苍晓之的脸上才缓缓有了一点暖意。 他让她留在这里好好照顾韩子晋,要她别太担心,又留了一些银两给她,转身就驭剑回去了。 此时骆敏才想到,照顾,这是要怎幺照顾? 狠男人小说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 第一章 我因无爱而得道(三) 第一章 我因无爱而得道(三) 起初,骆敏和韩子晋两人僵持了好些天,他不说话,她也不会自找话题跟他聊,怕是说得越多错得越多,到头来原形毕露。 许多事情韩子晋一开始都不许她插手,比如进他的小屋、碰他的东西,甚至他累的时候,也不许她推着他进小屋歇息。 一直到有天,骆敏终于发现他看不见,这件事让她又讶异了许久,若不是她细细观察,他的举止真的与他人无异。 那是她一直没法靠近他的时期,她不能为他做什幺,只能远远的站在一方,无所事事的她开始每日观察他的作息,观察他的习惯。 她才发现,原来他早上起来都要花很长的时间才会出现在院子里,发现他不再束髮,发现他翩翩白衣上偶尔有些汙渍也不自觉,发现只要是她碰过的东西,若是放置别处他会找不到,是以她才知道他看不见。 骆敏不明白韩子晋在逞强些什幺,不明白他的自尊和骄傲,所以她开始不再理会他的冷然和怒气,她硬是闯入了他的生活,开始为他打水梳洗,开始偷偷替他把换下的衣物拿去清洗,开始记住他放东西的规律,直到他完全适应她的介入。 韩子晋也有不得碰触的地雷,那就是他的自尊和骄傲,他不许她替他更衣,不许她推他的轮椅,不许她扶他坐轮椅,也不许她服侍他净身。 以往只要她一直坚持帮他做这些事情,他就会沈下脸,不顾伤势结印念咒把她撞至一旁,然后他的脸色就会顿时惨白一片,她则担心地不敢再上前逼他。 在两人开始相处时的偶尔几天里,骆敏也曾看过他脸色惨白的吓人的时候,她不敢问他,只好又一个人细细琢磨,后来苍晓之再来探望韩子晋,她才辗转得知他寒毒侵体,每发作一次就有损他的内丹和修为。 韩子晋的双眼也是在一次逼毒的情况下失明,日后发作也会越来越频繁,他的四肢会开始不灵活,五观会僵硬,五感会丧失,直到内丹被侵损尽,他的魂魄会随着内丹一起消散,不再有轮迴转世。 思至此处,她的两颊早就被泪水浸湿,眼底模糊得看不清星辰月光,内心徒留空虚,彷彿什幺也添不满它。 师父,敏儿到底该怎幺做才好? 「啊……啊……」屋内传来韩子晋刻意压着嗓子的呻吟,一声声都似剥皮削骨的疼在磨损他的生命。 骆敏擦擦眼角,连忙走到他的门前,油灯都没记得拿,一路摸黑过去。 她想进去,可是她没办法,他那幺在乎他的自尊和骄傲,又怎幺可能愿意让根本只是小厮的她看到他的狼狈。 对他来说,她已经是他生命之外的陌生人,她没有那个资格再走进他生命中,以前身为他徒弟之时,她没办法让他背叛道德伦常和她在一起,如今形同陌路的他们更是不可能。 骆敏无力地倚着门板落坐地上,一边听着屋内一声声的喘息和低喊,让她冷汗直冒。 她抱头蹲在地上,手指死死紧抓着手臂而泛白,全身也因为他一声声的呻吟,让她不禁一阵阵颤抖,彷彿心有灵犀一般被他的痛感染,她也疼得无法动弹。 隐隐约约中,骆敏在他几次低吟中听到了他叫她的名字,叫她『敏儿』。 她抚摸着门板,像是握紧他的手,师父,敏儿一直都在,一直在你身边…… 这夜委实特别的长,直到天边渐渐翻起鱼肚白,屋内终于归于寂静。 她烧来热水推门而入,準备替他净身擦拭,此时的他已经痛得陷入了昏迷。 骆敏看他衣衫淩乱地躺在床上,衣袂几处因为他用力的撕扯已然破损,身上可见大大小小的掐痕,青一块紫一块,看得人心生怜悯。 骆敏不由暗暗叹气,轻手轻脚除去他身上的衣物,他白如纸片的肌肤冰的似千年玄冰,嘴唇早被冻成了青紫色,手指在他身上多处一刻,立刻就会冻得轻微发麻。 待韩子晋裸身在她眼前,她的脸蛋已然烧红透了,眼光也不敢多在他身上停留,而每每此时,是她最幸福又痛苦的时刻,因为她会陷入沈睡不易被人惊醒,才能任她对他上下其手。 『所以请师父一定要原谅小敏,小敏不是有意为之,是刻意的……』 是刻意的,刻意地想替他擦拭身躯,刻意地想给他的瘀青上药酒,刻意地想按摩他僵直的四肢,刻意地想用内力稳住他的心脉,还刻意地想练化自己为数不多的修为给他,只希望他多少能受得住体内的寒气。 骆敏红着脸拿过热毛巾在韩子晋身上开始轻轻擦拭,一寸寸肌肤都逃不过她的毛巾,擦拭瘀痕时,她也是轻似羽毛般拂巾而过,不想多弄疼他半分。 当毛巾越往下擦去,她的脸就越是灼热的烧烫,动作不由得也开始随便起来,私处不过草草拂过几下,几乎不敢大动干戈,是以当的内心她在身处两端极刑的情况下,还能完成这项高难度动作后,她的衣裳早被热汗浸湿。 随后骆敏又不停歇地开始搓揉着他冰冷的四肢,待他的体温恢复常态,她才开始按摩他僵硬的手脚。 一阵折腾之后,天色已近黄昏,他还没醒过来,沉沉睡去的脸近在眼前,是如此安静祥和。 骆敏心里的紧张也为之放下,淩晨时的悲痛感被他的静谧熨平服贴,握着他的大手,嘴边浅浅勾起一抹笑,「师父,小敏在这里。」 半晌,骆敏把他的手收进他厚重的被子之下,一个旋身,背对着他伸起一个大大的懒腰,直到收拾好一切关上门,她都没有注意到他被褥底下的轻微动静…… 等骆敏清醒过来时已经是第二天的正午,她连忙起来梳洗更衣,来到门外她看到韩子晋仍旧在不远的桃树下坐着,身旁还多了一个苍晓之,两人貌似在谈论着什幺深刻的问题,脸上都染有一丝怒意。 她没敢上前,直觉自己不应该介入他们间谈话,随即就想回自己房里继续窝着。 然而,苍晓之在她转身之际,竟朝她大喊出声:「陆禄,你醒啦。」被点名的骆敏只好回给他一记苦笑,硬着头皮踱步上前。 她习惯性就想走到韩子晋身后,只是才停下脚步,她就发现他微微移动了自己的轮椅,竟似在避开她。 她轻蹙眉峰,不明所以,暗想难道只是偶然? 「最近还好吗?」苍晓之退去愠怒,一脸兴致昂然地问着。 骆敏还在想偶然与非偶然的事情,没注意苍晓之正笑盈盈的看着她,半晌后才发现他竟是在问她话,随即她想起这几日生活的片段,蓦然脑海中出现一幕活色生香的画面。 骆敏不自觉抬眼看着韩子晋,他竟也像察觉似的撇过脸去,两人间浮现一丝尴尬,她这才发觉自己正看着他,猛地垂首,赧然回道:「还……还好。」 良久,三人间谁都没有再说话,苍晓之也只是逕自大笑出声,骆敏听着他的笑声感到刺耳,这反倒让她觉得自己像是被看穿似的忐忑不安起来。 「好了,你也该回去了,别让师父担心你。」韩子晋像是受不住苍晓之一连串不明的笑声,出声就要赶人。 「好好,师兄,我这就走。」他边笑边说,临行之际,还给了骆敏一记别有深意的眼神,直教她丈二金刚摸不着头续。 小师叔,他究竟在笑什幺啊,她脸上新生的肉很好笑吗? 她呆愣愣伫立在一旁思考这个深刻又莫名的问题,没发现韩子晋正预备自己回房取琴,两人错开身。 突然木轮椅像是被小石子绊到一下子翻了过去,发出了很大的声响,韩子晋也一併狼狈地跌坐至地上,神情有些惶恐,剎那又归于平静,只是眉峰轻蹙,对自己气恼于心。 骆敏吓得直张嘴喊:「师……」想到不对,很快又把后面的字给嚥下喉咙,连忙赶上前去就想仔细端详下。 在她手正要搭上他的手臂时,他身子微微一僵,她的手就这幺凝置在半空。 两人对望之际,她看他空洞的眸子直视着她,似是恼怒、似是感伤、似是自嘲,竟看不透究竟哪个才是他现在的心情,还是原来这才是她的心情? 他们两人谁都没有先开口,各自低头深思,最后还是韩子晋先开口说道:「把琴取来。」 骆敏愣了下,随即明白他是在赶她离开,想自己爬上轮椅,她顿时心中五味杂陈。 一想到他沈睡时依赖着她的模样,他的每寸肌肤已经被她摸个透彻,现在却还是被他置于心防之外,心里逕自升起一鼓莫名的怒气。 她恨透了他的自尊和高傲,恨透了他的冷漠和责任,恨透了他对她感情的鄙视。 纵然他对她既捨弃又囚禁,可是到头来他还是被她摸了个遍,被他鄙视的弃徒服侍左右,他怎样也想不到她还会回来,想不到他还是不可避免的陷入了她的魔掌。 想起种种过往,还有那日大殿三审上他对她的无视,骆敏逕自笑出声来,带着一丝嘲讽的味道,心中的恨意也由然升起,步伐也向着小屋的反方向而行。 『韩子晋,我恨你,我恨你,我恨你。但可笑的是,我也爱你……』 狠男人小说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 第一章 我因无爱而得道(四) 第一章 我因无爱而得道(四) 骆敏独自下山已经有几天,当时一气之下就想离他远远的,可是等来到山脚下时,又开始担心他的伤势,所以一连几日她都只待在山下附近,重操旧业替人看病。 一日休诊,骆敏独自迎风而立,在湖边静看湖面光波粼粼,几日的冷静跟独处下,她已经静下心来,开始明白也许很多事情终究不可以强求。 她考虑着是要回去继续待在他身边侍奉,还是一走了之重新游走这个大陆,两人就此不再过问。 「敏儿。」来人在她身后轻唤。 骆敏回首一看,微愣:「小师叔。」原来苍晓之早就认出了她,只是为什幺还要带她去见韩子晋? 两人对望之际,她吞下疑问,竟不知道该怎幺问出口,拉下长睫,垂首无语。 「十年也没能让你两人看清吗?」他轻吁口气,淡道:「当年妳被逐出师门时受伤,师兄为了替妳疗伤暗自带妳回师门。」 「我知道……」当年她伤势严重,可是醒来时已经完好如初,只是她终究不明白,韩子晋为什幺要囚禁她,而她一睡便是八年,囚禁也便是八年…… 「他不顾师父的意思,甚至以掌门之名逼迫师父。妳该知道的,只要是在位在职的掌门人,于承泽的弟子们来说有多大的权力。有违孝道,逼迫自己的师父,这都是他以往绝对不可能做的事情,可他做这一切,只是为了能饶恕对妳的处刑。」 他苦笑,不再看她,「不然妳以为只是被逐出师门这幺简单?」 心里一个喀登,骆敏抬眸直视他,哑然回道:「我不知道。」 「别恨妳师父。」苍晓之一个上前,拍一拍她的肩头,「他穷极一生修仙养性,不负六界,大战魔界,挽救苍生,这都是他必然的责任。」 骆敏无语,这些她都知道,所以当韩子晋在冲锋杀魔之时,她在人界四处行医除妖,不仅是为了分散对他的注意力,同时她也为和他做着相同的事情逕自感到满足。 「妳再次被逐出师门时,师兄一直委託我找妳。」苍晓之撕开骆敏脸上的丝巾,直视她的脸,「只是没想到,妳竟变得如此……」 骆敏偏过脸去,一时之间有些发窘,推开他的手,「小师叔……」 「回去罢。」他低着嗓子,声音嘶哑地道:「师兄快不行了。」 「师父……」她声音颤抖,一脸不可置信的望着他,「怎幺会?」 「这次妳出走,他担心地想下山找妳,连寒毒发作也不管不顾,现在已经……」 负手而立,他逕自朝湖边望去,让人看不见他脸上的表情,「我再来时,他已经四肢僵硬,昏睡在山腰上的林子里。」 乍一听,骆敏无力地跌坐在地上,一时之间找不到自己的声音,只是一张嘴数次开合,鼻头一酸,泪水止不住地滚滚落下。 原来师父并没有不要她,原来他竟这幺担心自己,原来他一直默默地为她付出,只是这究竟是什幺意思?他对她究竟是只有师徒之情,还是另有深意? 骆敏抓过一旁小师叔的衣袂一角,像是溺水的人儿一般,在载浮载沈的海面上抓住一丝希望。 他反握过她的手,漆黑的眸子闪着异样的光辉直视着她的,似是回应,似是确认,她终于大声的哭了出来,「我、我要回去。」 苍晓之的大掌轻拍着她的背安抚她,而她也像找到宣洩的出口,将这几年来压制在心底深处的委屈、不满和压抑一併倾泻而出。 直至她哭哑了嗓子,哭没了泪水…… 「走了,回去了。」 再次回到那个小屋门前,骆敏踌躇着,一时之间竟不知道自己该不该走进去,怎幺进去。 苍晓之替她推开了门,暗示她快快进去,最后她在他强烈暗示的视线下,忐忑地走进小屋内。 屋内一如既往的安静和昏暗,骆敏带着一点惶恐慢慢的走进去,临近床褟前她停下步伐,不再动。 眼前的韩子晋就像是沈睡般地躺在床上,呼吸声冷冽而平静,只是双眸空洞地直望着床顶,出卖了他平静沉睡的假像。 「敏儿?」他哑着嗓子困难地一喊,似是一连几日都未曾开口,也不曾喝水。 骆敏开始感到有些紧张,不知道自己应该怎幺回应才好,是要爽快地承认,还是继续装下去?可一想,韩子晋貌似已经知道她的真实身分了,那…… 韩子晋见她迟迟不出声,紧张吃力的爬起身来,一个没注意狼狈地摔下床沿。 骆敏吓得踉跄后退,之后连忙屈身过去,「师、师父。」她紧张地扶起韩子晋的身子,惊觉他手臂上有着异样的寒冷和僵硬,直冻得她手指没了知觉。 原来他的寒毒已经严重到连他的手臂都僵硬了,难怪会不小心摔下床沿。 骆敏让他倚着床沿而坐,他撇过脸似是不习惯她贴得这幺近,只是他一双手反握过她的手,她也不知道该不该就甩开他的手,两人间又是一阵沉默。 良久,骆敏一想地上冰凉不利于他的身子,所以她还是甩开了他的手,旋身预备要出去请苍晓之进来帮她一起安置韩子晋。 他惊觉她的动静,嘴一开一阖竟念咒把她圈在了他一旁不得动作。 骆敏回身看见他惨白的脸,怒火随即攀升,连忙斥喝:「你不要命了吗?」不顾他煞白的脸,拼命的挥掌拍在他的胸前似是发洩。 「别、别去。」韩子晋在她一连的拍打下,上气不接下气地说着。 听到他虚弱的声音,骆敏心软地停下对他的发洩,明明知道他只要一使咒,身体就会变得很虚弱,但她还是气愤得什幺都顾不上,对他大打出手。 『师父,究竟要我拿你怎幺办?』 「可是师父……你不喜欢我碰你。」她嗫嚅说着,视线在半空中闪烁不敢看他。 忽然韩子晋圈住她的身子倚在她身上,骆敏被他的举动惊得不敢动弹,任由他抱着她,等到她意识到他昏迷过去时,已经是他双手无力垂下来的时候。 她暗自鬆了一口气,看过一旁昏睡的他,不由得心里泛酸,又在费了许多功夫之后,终于把他扶回卧榻睡下。 走出门外,苍晓之在那桃树下恣意的泡茶,茶香四溢随风扑鼻而来,闻着阵阵茶香,骆敏心情也平静了些许。 她走过去站在他一旁,「小师叔。」 苍晓之眼也没多抬一下,抿了一口茶才开口道:「坐罢!」指向对面的位置。 坐下后她也不知道该说些什幺,两眼无神地垂视着地面,没过多久,苍晓之又问:「妳师父怎样?」 骆敏回过神来,声音弱弱地回着,「师父又昏睡过去了。」 他没再回应她,只是从袖子里取出一只精緻白皙,附有门徽字样的和田青白玉,还是一个莲花模样的。 骆敏一看有点摸不着头续,虽然她知道入门的徒弟身上都会有类似的信物,只是样式都会随着每一代而有所不同,像她的就不是莲花,而是梅花。 「这是妳清韵师姐的。」苍晓之好心地解开了她内心的谜,随即又开口说:「她被逐出师门了。」 骆敏讶异地睁着双眸,不待她出声,他又问道:「知道为什幺吗?」 她迟疑着,脑海中突然浮现清韵那天带她下山后泼她药的情景,可这件事情应该没有人知道,随即又摇头,「不知道。」 苍晓之把信物随意丢置在桌上,噹一声,莲花登时有了裂痕,眨眼间裂成两半,「表面上虽然跟妳没有关係,但是事实上……」他一指她的脸,冷冷的道:「妳应该心里有数。」 骆敏被他的气势吓着,一缩脑袋连忙低头。 他起身,背对着她负手而立,「上次我来,就是来转告妳师父,关于她被逐出师门的消息。」顿了一顿,又问道:「妳懂吗?妳师父这样用心的对妳……」 骆敏吱吱呜呜,开始不知所措起来,「可是我早已不是他的徒弟,也不是你们承泽的弟子。」 「妳的梅花还在师兄手里。」他抽出剑身,回首看了她一眼不再言语,片刻他人已不在眼前。 骆敏愣怔地拾起桌上青田白莲玉的碎片,在听过小师叔的一番话之后,她心中已经没有任何迷茫,就算有……那也是她对他的害怕、以及对自己外表的自卑。 骆敏把它收进一个香囊里,今天一定会是她和他关係的一个新的转捩点。 狠男人小说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 第一章 我因无爱而得道(五) 第一章 我因无爱而得道(五) 从那日之后,骆敏和往常一样服侍在韩子晋左右,有些不同的是,他弹琴时她不再躲着哼歌,他也不再拒绝刻意亲近他的她,甚至有时她可以出手扶他一把。 骆敏一点点看着他的改变,可是韩子晋并不完全是因为她而改变,只是因为他身子的情况越来越不乐观,不得已才会让她扶他。 这日早晨,骆敏依旧从屋内取琴出来给韩子晋,坐在一旁后,她看他迟迟没有弹琴,有些疑惑的问:「师父,不弹吗?」 韩子晋微愣了会颔首,这才开始有了旋律,她趴在桌子上看他弹琴,一边不着调的跟着哼起旋律,倏地他弹错一个音,她停下哼唱,不可置信地看着他,他也不再继续弹下去。 骆敏急忙握住他的手,开始搓揉他的手指,不自然地道:「这几日渐渐凉了,想是冻着了。」 韩子晋没回她话,她也察觉到有点尴尬,放下他的手把脸撇至一旁,这才觉得有了喘息的空间。 「敏儿。」韩子晋难得地开口说话,她连忙抬头,见他举起手向她伸来,「让我摸摸妳的脸。」 「师、师父。」骆敏蹙眉,神色忐忑起来,不知道该怎幺办。 韩子晋轻笑,脸上染了一抹颜色,彷彿身体健康了许多,「来,我摸摸。」 骆敏看着他空洞的眼睛,心下一横握住他的手缓缓的贴上了自己的脸,她赧然说道:「师父,我变丑了。」 她感觉韩子晋的指尖在触碰到她脸颊的那一刻停顿了一会儿,之后他一双手都摸上了她的脸,骆敏闭上双眼,感受他指尖在她脸上游移摸索,身子开始不自觉地发抖,当他多拂过她的一寸肌肤,她不能自我地哆嗦起来。 感觉好像自己被他看透一样,她的模样、她的丑陋、她的内心,此刻彷彿在他手指间变得透明,一摸就能探进她内心的最最深处,最终骆敏受不住的退到他摸不到的地方。 韩子晋不再上前摸她,转而把手压在自己的眼睛上,「我看不到,之后也会渐渐再无感觉。」 骆敏呆愣着,不知所措地只能扯着自己的衣角,心里被他的坦然感染,直觉鼻头一酸,「师、师父,真的没办法了吗?」她开始大哭,眼眶的热泪像是大雨滂沱般不停地落下。 韩子晋用自己的袖口,一点点摸索着擦拭她的眼泪,莞尔一笑,「嗯,没办法了。」 骆敏控制不住地直接扑到他的怀里,孩子似地在他怀中获取一丝安全感,韩子晋环抱住她,一手抚摸着她披散开来的髮丝,而她只是哭着、哭着,她不想、她不要,她不要师父就这幺消失了。 「我爱你。」突然骆敏带着浓浓的鼻音,不再迟疑地说出她心底的话。 这个心情就算被人发现,她也没有表达过,就算被逐出师门,她也不曾对他直接说过。 韩子晋轻抚她的手一顿,之后又开始顺着她的髮。 骆敏见他没有回应,一紧抓着他衣袂的手,把脸更深的埋入他的怀里,两人不再言语,她听着他强壮温暖的心跳声,只觉得这一刻世界只剩下她和他两人。 直至临近傍晚,骆敏都一直待在他的怀里,不哭也不再说话,韩子晋也不再言语,只是任由她抱着他,一直抱着。 一直以来骆敏都觉得这份感情是不被世俗所接受,是不能让师父知道的,只是没想到在经历过这幺多年以后,当她把这份感情表达出来,原来是这幺容易。 当时凭藉着悲伤一股脑儿地说出口,她的心里就像放下了一块一直重压着的大石,虽然她还是不清楚,韩子晋到底对她抱着什幺样的情感,但她绝不会后悔向他表达她的感情,一辈子都不会后悔。 打那天起,他们两人之间的相处方式又有稍微的改变,骆敏不再隐晦对他的感情,相反地很大方的努力亲近韩子晋,像是扶他上轮椅时,她会花点时间在他身上磨蹭,在他喝药时,她会坚持喂他喝药,下午她会坚持推着他的轮椅到处走走。 韩子晋时常被她无赖地举动气到不和她说话,可是不知道为什幺,看到他生气的表情,骆敏再也不会感觉到恐怖,反而觉得可爱。 这日亦是,骆敏因为跌倒把整个药碗都打翻在韩子晋的身上,吓得她连忙赶上去查看兼道歉,他依旧被她气得不和她说话。 「师父,小敏真的不是故意的啊。」她跪在他一旁,準备抓着自己的袖口给他擦拭。 韩子晋甩开她的手,一脸寒意,自己给自己擦过脸,可是身上还是溼漉漉一片。 「我、我们进去换套衣服罢。」皎洁地一笑,她开始在心中暗自盘算起坏念头。 可是想归想,还没执行,韩子晋便皱眉不多说就要结印念咒,準备弄乾净这一身的汤汤水水。 骆敏一看,忙上前抓下他结印的手,哀声道:「师父,你明知道不可以的。」 他挣脱她的手,自己推着轮椅準备进屋,骆敏尾随在他身后,他不再推轮椅,反而回过身来瞪了她一眼。 骆敏驻足,好气又好笑地嘀咕着:「也不是没看过,害羞什幺啊。」 他似听见,一改煞白的脸,顿时脸色成青黑色,随即又一改成绯红。 她摀住嘴,小心翼翼地观察着他的脸色,见他脸色绯红不似生气,她目瞪口呆,「师父难道知道?」知道她曾帮他换过衣服,知道她曾替他擦试过身体? 脑海中闪过一些画面,骆敏的脸开始发热,韩子晋推着轮椅上前,一手推倒呆愣的她。她从地上爬起身来,傻眼地直视他,这是怎幺一回事,难道这就是所谓的闹彆扭? 「师、师父?」她僵硬的再问,他没回应,不过一会儿却打了个喷涕。 骆敏皱着脸,想到他衣服还湿透着,走到韩子晋身边连忙推着他的轮椅进屋,「师父,先换一身乾净的衣服罢,要不着凉了。」 见韩子晋不再拒绝,想是也不再抗拒骆敏替他更衣,等到他换好衣服,骆敏把他扶到床边坐下,自己则开始踌躇着刚才的问题。 她吱吱呜呜了好半会儿,反而是韩子晋不耐地先开口,「有事?」 「那、那个……」骆敏盯着地面,不敢看他的脸,「师父原来就知道的吗?」 「知道什幺?」 「就是……小敏替您擦过身子的事情。」她越说越小声,最后几个字几乎含糊地含在嘴里说完。 半晌,两人间的气氛变得尴尬无比,谁也没再多说一句话,她见他不说话,正想着找个藉口直接出门去,不料他截断她的举动,开口道:「知道。」 骆敏讶异着,不自在地扭动着身子,一边想着往下要说些什幺,他却开始滔滔不绝似地又说:「为师知道妳为我所做的一切。」 一听他的自称,骆敏像被针扎了一下,连带身子都抖了一抖,「师父,小敏还是您的徒弟吗?」 「照理来说应该不是了。」他的手在身侧一张一阖,彷彿想抓住什幺,「而我也不再是掌门。」 骆敏抬眼,目光坚定地看着他,「师父喜欢小敏吗?」 韩子晋阖起双眸,无声地回应着她,她又问,「师父是怎幺想小敏的呢?」 「一直以来我都当妳是我的徒弟,敏儿。」他淡淡回道,一脸从容。 骆敏一听,垂眸隔绝涌上来的泪水,不再看他,抖着嗓子开口问,「那为什幺您要威胁师尊把我留下来?」 「师弟告诉妳的吗?」他轻吁一口气,转而又笑道:「我从九岁起跟着妳师祖修仙,绝情、禁慾、戒贪,几百年来清新寡欲地过着生活。一听到妳要上承泽峰顶锁琵琶骨,想我们师徒一场,我总不希望看妳落到这个下场,这才去请求妳师祖,保全妳只是被逐出师门这幺简单。」 「为什幺?」骆敏弱弱地问着,彷彿压抑着什幺似地不住颤抖,「这真的只是对小敏的师徒之情吗?」 韩子晋安抚她般的轻抚她的头,「是不是师徒之情我也不清楚,绝情、绝情,情本就是修仙路上必须捨弃的东西。纵然是师徒,也不过是一种关係,一个名分罢了。」 他的话就像是一盆冷水,浇得她透心的凉,只是越是如此,她内心深处,就越是不想承认他和她的这份关係。 「那这样呢?」骆敏反抓住他的手,朝他迎面扑过去,嘴唇狠狠印上他的薄唇。 她不会接吻,但她总是想证明什幺,只是生硬地覆上他的唇,只知道世人称这为吻,是只有情人或是夫妻间才会做的事情。她不想做他的徒弟,所以她想证明,证明他们之间不再是师徒也可以有别的改变。 韩子晋挣脱她握住他的手,一举把她推开,她滚到地上,眼中充斥着泪水,「我爱你。」 他撇过脸去,面色微红的喘着气,骆敏上前抱住他,不顾他的反抗,把脸埋在他颈项间,「韩子晋,我爱你……」一遍又一遍地诉说着。 「住、住手。」韩子晋推拒着她的身子,却怎幺也挣脱不开她。 她见他连耳根都发红,扯起嘴边一抹笑,夹带着银铃般的笑声,「是不是心跳得很快?」她一手抓着他的手心覆上自己的胸前,「像这样子。」让他感受她胸中汹涌澎湃跳动的心。 「敏儿,别这样。」 不 顾韩子晋的反抗骆敏继续道:「你说你不懂什幺是感情,那我教你。」她湿热的气息喷薄在他的耳畔,「当你叫我的名字时,我为之心跳;当你摸我的头时,我为之脸红;当你站在我眼前时,你的风采令我为之一颤;当你抚琴时,我为之着迷。」 韩子晋不再挣脱她,转而鬆懈僵硬的身子,骆敏顺利地趴在他胸前,抬眼看着他俊俏削薄的脸,「韩子晋……」指尖滑过他的锁骨,闻着他身上独有的气息,「你会不会?」 他叹气,垂眼不再反抗,也不再看她一眼,冷冷地道:「不会。」 「骗子!」骆敏一推韩子晋,抓过他的手掌把它放在他的胸口,「你感觉,你感觉啊,明明你的心跳得这幺快。」 「没有。」他又冷着脸,生硬地开口说着。 她一手拂上他的脸,暧昧地道:「那为什幺你脸都红了?」凑到他的耳边,湿热的舌尖滑过他的耳垂,「连耳根也是……」 韩子晋撇过脸躲开她,不甚自在的说:「我没有。」 骆敏不语,心中的一团火就像被他瞬间浇熄般变得奄奄一息,难道他真的对她一点爱情都没有,难道小师叔暗示她的都是错的吗,难道他种种对她好的迹象,都是她误会了吗? 「呵,我就是犯贱……」嘲讽似地小声的嘀咕着,一边缓缓地退开他的身子。 『小敏清醒点罢!他从来就不会爱你,你不是比任何人都清楚这件事情吗?』 骆敏感觉韩子晋的身子在她退开他怀中时一紧,可是思绪杂乱的自己,却不能注意到他细微的动作,只想立刻退离到没有他的地方。 飘飘然退开几步,不料一个拉力把她往回扯。他反常地抓住她的衣角,有些紧张似地道:「妳这是又要离开吗?」 骆敏被他抓得一个顿足,只得回过身子与他两两相对,两个人眼观鼻,鼻观心,不多时她还是回答了他的问题,「不会。」 这次她不会再离开,所以不论他是不是接纳她,她都会用自己的方式融入他的生活。 她瞇起双眸,羽睑扇子似地拍动着,一反方才落寞的神情,笑问着:「怎幺,捨不得我吗?」 韩子晋先是一征,没多想逕自颔首,然而骆敏只当是他身为师父对徒弟的关爱之情在作祟,不再同他计较下去,收了笑脸对他说,「那没事,我就先出去了。」不再看他,她一步步朝门口走过去,所有思绪也一步步、一点点收进心底。 狠男人小说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 第二章 天道无私,但行之所致(一) 第二章 天道无私,但行之所致(一) 要骆敏再离开韩子晋,她想她是做不到的,韩子晋剩下来的日子变得这幺短暂,她又能够陪在他身边多少日子呢? 如果说她犯贱,那也没关係,她也只是想多待在他身边,感受他的一举一动,攫取他的气息。 不要说她有多矫情,凡间本就有这幺一句话,『情到深处无怨由。』她就是如此,所以在她和韩子晋坦白各自的心态后,她依旧一意孤行自己的感情。 感情本来就不是说要放就能放得开,何况她也不是不曾试过要放手,只是它就像呼吸一样自然而然出现在她的生命中。 当她明白这种感受时,感情已经在她心窝里蔓延开来,就算不刻意去想,它也不曾消失,仍旧在她心尖尖上。 也因为它之于她彷若呼吸,所以骆敏从不觉得爱韩子晋这件事情本身是个错误,她从没有克制爱他的心情。 当她知道这件事情是错的时候,也只是在众人眼皮底下得过且过着,总以为只要不被发现,一切也没有什幺不同。 她对他的骄纵、任性、调皮、玩笑,全被韩子晋当成孩子应有的举动。他从没多猜他的小徒弟心思有多不纯正,而骆敏也早把他对她的宠溺当做爱情滋养的养分。 所以韩子晋不爱她没关係,她爱他就可以了。 几日过去两人都相安无事,谁都没有刻意去提起那日发生的事,骆敏依旧晚睡早起,晨唤他,替他煎药,餵他喝药,听他弹琴。 每日韩子晋发病的间隔时间也越来越短,几乎是每隔三日都会发作一次,沈睡的时间也日渐久长,直至昨天他已经睡了两个日夜。 他们都心知肚明,只是谁都不会刻意去提起他的病。骆敏的笑声在他清醒的时候从不间断,只是笑笑笑,就算是没理由,她也会随意找上一两个理由笑上那幺一回。 笑得累了,她就会躲起来,等到他发病沈睡,她就会沈下脸,一日比一日深沈得多。 这日韩子晋初醒,骆敏把他推到桃树下。 日渐近冬,翠绿的桃叶也即近发黄。风一吹,时不时能从树上颳下几片残叶。 她从屋内拿出一条毛毯,将它铺在他双脚上,把他的下半身牢牢包裏住。 「哇啊,看看你的脚这幺冻人。」骆敏朝韩子晋笑笑,最后趴在他腿上不肯离开,彷彿用自己的体温就能温热他的双腿,就算知道他的下肢早已毫无知觉。 韩子晋蹙眉却不再抗拒她过多的亲近,骆敏抬手一推他眉心的川字,继而叹道:「真真是浪费了你一副好皮相。」 他推开她的手,淡道:「不过是副皮囊,世间美丑,也没有什幺特别的标準。」 「就算如此,师父却是我心中的最美。」她笑笑,不顾他又蹙起的眉峰,继续趴在他腿上阖眼佯睡。反正看不到他的脸,他烦恼不烦恼她也不知道。 趴得久了,天又凉爽,真的会让人想睡。 骆敏打过几个哈欠,神识在睡与醒之间不停徘徊,差不多就要睡着时,韩子晋一拍她的头,「要睡就进去睡罢!」 她一揉惺忪的睡眼,才想回说自己不想睡,就听见从远方传来的一声喊叫,「敏大夫。」 一时她没听清,正色专心起来,不久又听到一个孩童清脆高昂的声音喊道:「敏大夫,敏大夫,妳在哪里啊?」 骆敏心中奇怪,怎幺会有认识她的人来山中寻她。这个称呼还是她四处行医时候的称号。 她朝声源望过去,树林间果然有一个小小身影左顾右盼,彷彿在找什幺。 再细瞧上一瞧,那是一个清秀可爱的男童,目测仅有八九岁左右,而且她也确实认得他的脸。 那是前些日子,她和韩子晋赌气一走了之后,下山行医的那段时间里,认识的病患家中的孩子,名邢扬。 「我在这。」 小扬一看到她,匆匆忙忙闪到她身前,还一边大口大口地喘着气,「真、真的在这啊。」 骆敏给他倒了一杯水,让他缓缓气息,小扬一拿到水,想也没多想一口灌下,整杯就见底了。 「还要吗?」 他摇头,连忙又开口,「敏大夫,我娘、我娘她……」一张嘴,眼眶就涌起一泡泪,声音也抖上了几抖。 骆敏皱眉,想是他娘病情又加重了。 「怎幺知道我在这里?」 「我听村里上山砍柴的大叔说,山里有一户人家,说是这户人家的一名女子长得很像妳,所以、所以我就想来这里找找看。」 骆敏看小扬边说边发窘,想来是不好意思提到她的脸。她不甚介意地轻摸他的头,脸上勾起一抹笑,「怎幺没在村子里先找其他大夫瞧瞧呢?」 他闪着泪光的眸子朝她看来,楚楚可怜的模样,「找、找了,可是他们都说娘没救了。」 他愤恨地踱步,转而扑到她怀中,「敏大夫一定会救我娘的对不对?」 骆敏环抱着他,倏地察觉身边瞟过来的目光,说是目光也不太準确,只能说是韩子晋的注意。 她一笑,连声哄着小扬,「其他大夫有说是什幺症状吗?」 「说是忧思成疾加上受凉,现在病成肺炎已经很难治了。」 「之前不是让你们好好照顾吗?你哥哥呢?」骆敏轻叹,就算再好的大夫,也要碰上一个配合的病患啊! 「他、他……」小扬左右磨蹭着,似是不好开口。 骆敏一点下颚催促他继续往下说,他接收到她的眼神,才又道:「家里已经没有钱买药。我又还小,帮不上农里的活儿,他就跟着村里的人去邻镇找工作。娘也是,不想我老是饿肚子,所以不管我怎幺劝,她还是不顾身体还病着,说什幺也要去田里工作。」 骆敏看他说着说着,一把鼻涕一把眼泪就出来了,一副天要塌下来般的难过。她连忙又是一阵安抚,让他好好放下心。 「敏大夫,我们什幺时候去看看我娘?」 骆敏迟疑了一下,回首看了看身边的韩子晋,他稳坐在轮椅上默不作声,彷彿真成了一坐冰山。 小扬随着她的目光瞟过去,这才发现原来她身边还有个人,他吓得连忙退出了她怀里,「这、这是谁?」 「他是……」 骆敏一愣,突然不知道怎幺介绍才好。她和韩子晋已经不是师徒关係,她也不是他什幺人,但是她又要在他身边贴身照顾他。 想了好半晌,突然被自己犹豫不决、胡思乱想的想法逗笑了。管是什幺关係呢,反正她认为是什幺就是了。 她扬起灿笑,毫不犹豫地对小扬说:「是我夫君。」 狠男人小说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 第二章 天道无私,但行之所致(二) 第二章 天道无私,但行之所致(二) 「敏儿……」韩子晋额角上青筋直跳,面色一阵青一阵白,但他也没有多解释什幺,毕竟对方只是个不足十岁的孩子。 小扬也不禁一愣,木木地附和一遍,「夫君?」 他似惊似喜地观察着韩子晋,几乎要把眼前的他看穿一个洞,可过一会儿又有丝难过的情绪在他眼中一闪而过。 骆敏不解地问:「怎幺了?」 小扬几度摇头没想把话说出来,骆敏也不逼他,转而问韩子晋:「你要一起去吗?」 韩子晋还在生气,一时半会没想到她会把话题转到他身上,先是一愣,随即颔首。 骆敏欣喜,诧异他竟然会想同她一同下山,这真的是很难得。本来想反问他怎想到要跟去,可转念一想,也许问了结果就变了。 骆敏把念想放在心底,喜孜孜朝小扬说:「你等等,我进屋收拾收拾就跟你下山。」 没多久,他们一行人浩浩蕩蕩行至山脚,当然韩子晋是坐在轮椅上被骆敏推至山脚的。偶尔有几处比较颠簸的地方,她会掩饰着施个小法术,让几人能如履平地一般,所以一路上也没有多难下山。 他们三人在骆敏的带领下,先是回她前些日子在村子里小住时的临时居所。 虽然屋子不是有多美、多奢华宽大,只是一处小屋子。是一间类似于四合院的住处,没有前后院之分,仅有一处落院,可是也比那山中小屋大得多。而且相对起来,也比较像是个能住人的地方。 她真没想到,还能有机会再回到这里。 等骆敏安置好韩子晋,她一把抓过药箱,「那你就先在这,我去去就回。」 看韩子晋还在气她,也不愿跟她多说话,她只得轻叹口气,打算先跟小扬回家看他娘。 临行前,韩子晋难得开口说道:「快去快回。」声音很小,但骆敏还是听见了,心里不由得一暖,便简单回以一笑,走了。 当天色渐晚,骆敏回去前又上山一趟,拿了些日常生活所需的用品,他的被褥、衣服、琴什幺的,所以等到她到新住处时,夜已经深了。 进屋时,骆敏看屋里一片漆黑,连忙问:「师父,你在哪啊?」 许久不见人回应,她把大包小包的东西都先放下,找油灯把火星点上,室内一下子亮堂许多。 她提着灯四处环视,一路寻找,在她看到他空着的轮椅时心中一紧,惊吓出声,「师父、师父,你在哪啊?」 心底暗骂自己,怎幺就不连他一起带去,他出来乍到,眼睛、手脚都不方便,她怎幺就这幺放他一个人在这…… 骆敏在轮椅四周转着圈圈找韩子晋,等找着他时,他已然静卧在地上。 她慌忙上前查看,放下灯轻喊,「师父、师父?」 韩子晋一身白衣像是在地上翻滚多时,已经被尘土染得一黑一白,青丝上也有些黄土掺杂着。她忙翻过他的身子,看他一脸煞白,脸上也有些淤泥,紧闭的双眸上也有些细碎的沙灰。 她先轻轻拍开了一些,再把他安置在屋内的大床上,前后先是一阵捣腾,擦过他的身子、换过衣服,头髮没法洗就只能先梳理乾净。 待骆敏将他一通打理过后,累得一屁股坐在床沿,倚着床柱斜靠着。 昏暗的火光摇摇晃晃着,骆敏盯着韩子晋熟睡的脸,他的脸型一天天的削瘦下去,已经都可以粗略看到他的颧骨。如雪一般吹弹可破的肌肤,也慢慢有了几丝皱纹。 盯得时间长了,骆敏也开始有点睏乏,她趴在他身侧,一只手摸上他的脸,最后停留在他两片薄唇之上。 「吻吗?」自言自语着,想到那日她硬是吻上了他的唇,虽然是一气之下的举动,但吻还是吻了。 韩子晋的唇就像她所想的那般冰冷,不带一丝温度,也不知道他唇的味道是生来就如此,还是因为他身有寒毒的关係。 骆敏的眼皮越来越沈重,因为今天来回奔波,回来又是一通捣腾,现下已经疲惫得很了。 她缓缓阖上眼眸,不知不觉的陷入了黑暗,慢慢的睡去。 隔日,骆敏在韩子晋轻吮着她手指的情况下醒来,当时只觉得手指感到一股湿热后,又是一股刺寒。待她看清他在吸吮着她的手指时,她抽回手木木地看着他。 转念一想,显然是他在睡梦中感到口渴了,毕竟昨天她离开后,韩子晋应该就没喝过水。 手指抽回后,韩子晋显然找不到可以吸吮的东西,舌尖便舔过自己的上下唇瓣,一会开始低吟,「水……」 「等等。」骆敏忙起身给他找水,但是昨天才刚搬过来,让她上哪儿去找水啊? 看一眼天色,天还黑着,应该还是淩晨,算一算也要天亮了,而这种时候水气正浓,也许可以去外面直接採露水给他生饮。 视线扫过屋内,哪里也不见有水壶、茶具之类的成装器具,想了想乾脆直接用嘴去接露水,不知这成不成。 骆敏急匆匆出去,见哪有露水就像傻子似的,在叶子底下吃水,等到口中有半满的时候,怕韩子晋渴极了,她又是快步走回房里去。 骆敏靠近床沿,嘴里含着露水也不得开口,一心想着要给韩子晋餵水,但是思来想去直接餵就成了吻了,很快她的脸便烧红一片。 「水……」韩子晋很不识相地喊渴催促着,声音嘶哑得紧,看是真的渴极了。 骆敏见他如此难受也就顾不得脸红、羞耻,先是一手捏着他的下颚,让他微微张着嘴,一个伏身她覆上他身子,四片薄唇紧紧贴合。 韩子晋的唇瓣还是一如既往的冰冷,等到他吞下她口中的露水后,却好像还不够解渴,舌尖很快就窜进她的嘴里想汲取什幺。 当两人的舌交触的那刻,骆敏才知道,他的舌是温热的,不像他薄唇的冰冷。 骆敏先是一阵心慌,随即镇定下来,想到他还在沈睡,她也不讨厌和他接吻,甚至可以说极为渴求与他能有这种关係,也就任他在她口中掠夺着。 韩子晋的索取越来越多,吻也越来越深,骆敏几乎没机会呼吸,眼前开始出现三三两两重叠的影像,她沈沦了,沈沦在他的热吻中,只因为她不想阻止。 狠男人小说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 第二章 天道无私,但行之所致(三) 第二章 天道无私,但行之所致(三) 骆敏还想抓过他的衣角準备继续撒娇,这时小扬从外面跑到门边,一个劲地喊着,「敏大夫、敏大夫。」 见他ㄧ蹦一跳地来到他们眼前,「哥哥、哥哥回来了。」 「很好啊。」骆敏一笑,搓揉他的头。 「他还带了个浑身是伤的女子回来,叫我找敏大夫过去看看。」 浑身是伤的女子? 骆敏怔愣了会儿,眼瞥过去看子晋,想到昨天她把他一个人放在家里就出事了,心下很是不安。 小扬看她在看韩子晋,也就随口说:「敏大夫要是不放心,把先生一起带去就好了。」 也对,想到她和小扬介绍韩子晋是她夫君,便露出狐狸般的调笑,「夫君也一同去不?」 韩子晋先是一怔,轻蹙眉峰,见他似要拒绝,骆敏连忙又说:「我不放心你一个人在这里。」 见他还是一脸不悦,骆敏便用念话与他说:『现在咱们孤男寡女住在一起,我又不像以前那般孩子模样,最好的办法就是以夫妻相称,才不会被人在背地里说三道四啊!』 韩子晋的脸色渐渐和缓,知道他是把她的话听进去了,骆敏便拾起行医的家伙,推着他一同出门。 天空呈现一片橙红色,不似他们昨天刚到村子时的燥热,风中时不时飘来一股稻香,现下正是收成的好时机。 他们两大一小从偏僻的巷道出来,走着走着街边偶尔能见到几个小摊贩,远远骆敏看到有一个卖小笼包的,这是她云游行医时迷上的人间小吃。 当时骆敏被它白嫩嫩肥嘟嘟的外表所吸引,起初觉得跟包子应该没什幺不同,不料一口咬下,浓郁的肉汁烫得她不停咋舌,真是皮薄馅多啊! 骆敏一吞口水,眼睛直盯着摊贩,「有小笼包。」她弯腰问韩子晋:「你吃吗?」 他摇头,骆敏这才想到他是吃素的,垂首正当她失望之际,他说:「想吃就买罢。」 她一展笑颜兴匆匆地跑去,小扬也跟在她身旁,连声喊着:「我也要、我也要。」 「来两笼。」 「好咧,客官梢待片刻啊!」 小扬看一眼韩子晋,转头便问骆敏,「敏大夫的先生不吃吗?」 「他不能吃。」骆敏回道,小扬露出一脸凄哀的模样,天真的说:「是不是因为他病了啊!」 想来小扬看到韩子晋坐在轮椅上,就以为他不仅残疾,还是因病导致他吃东西也需要忌口。 「不是不是,他吃素的。」 以为把话说清楚,小扬就能明白。可是没想到他的脸更臭了,就像是弄丢了玩具的小孩,「那不是很可怜,一辈子都不可以吃肉了。」 骆敏噗哧一笑,没想到他还会在意这种事,「又不是你吃素,担心什幺啊?」 小扬转着眼珠,一副活灵活现的逗趣样,然后开始佯装老成,揪着自己下颚根本不存在的鬍子道:「肉,人间美食也。」 她笑着摇头,「这话都不知道你跟谁学的。」 「哥哥啊!」 她笑着一拍他站得直挺挺的身子,小扬一个踉跄,转而也跟着她大笑起来。 「客官,您的小笼包。」 小扬见肉来了很是高兴,一屁股便坐了下去。她则把在不远处的韩子晋一併推过来,推了几步距离时他突然说:「这就是现在人间的景象啊!」 骆敏一听,原来他是看她和小扬这样调笑,突然有感而发。她侧过身子在他耳畔说:「夫君要是也能多笑笑就好了。」 韩子晋没生气,想是他真的接受了她那种白癡的藉口。 「仙魔大战才刚过一年多,原以为人界三年内应是很难恢复繁盛的模样。」 「嗯。」骆敏淡淡回应着,终于明白他为什幺会跟她一起下山。 原来他是想在临走前,看一眼他的付出有没有白费,多看看凡间的一景一物。就算不是真的用双眼去欣赏,也可以去感觉。 「好慢啊。」骆敏把他推到桌旁,小扬很是不耐的用餐具敲打着桌面,发出吭吭响声。 她坐下,又笑着对他说:「真是只小馋虫。」小扬也不反驳,见她拿起筷子,他也就不慌不忙地吃起来。 看来他的娘真的把他教的很好,要是她也有个孩子,不晓得会不会这般乖巧。 骆敏看一眼一旁的他暗自感叹着,真是个冰块脸,连忙又摇头加叹气。 唉!这事根本就没得指望。 韩子晋像是察觉到她的视线,「怎了?」 「没、没事。」骆敏乾笑着,这种话怎幺可能说得出口。 小扬边吃,一边观察他们两的举动,突然他问骆敏:「敏大夫和先生在一起多久啦?」 骆敏先是一愣,反问他:「怎幺突然这幺问?」 小扬一舔嘴边的汤汁,才显露出一脸哀伤地说:「我很小就没有爹爹,所以娘常常会偷偷地想念爹爹。你们感情这幺好,要是爹爹还在,或许娘和爹就和你们一样……」 骆敏看他吃完,拿起手巾擦他嘴边的汤渍,然后一捏他算不上肉多的脸颊,「说什幺呢,小小年纪想那幺多。」 「嘶……痛痛痛啊!」小扬被她抓得痛地瞇起双眼,眼角彷彿还泛起泪光,也不知道是真的被骆敏抓得疼了,还是他说着说着就想哭。 骆敏鬆开手,反揉他的脸,安抚着他,「你没爹,还有你娘、你哥哥在啊!」 「是啊!所以要是还有个姊姊和姊夫在就更好了。」 小扬跳开椅子,朝她怀中扑过来,带着一脸坏笑,「敏大夫,妳还没说和先生什幺时候在一起的呢?」 「这……」骆敏微略感到窘迫,不甚自在地看了旁边稳坐泰山的韩子晋,他冷不防朝她挑了挑眉,彷彿在向她示意说,『看罢,要妳撒谎,看妳怎幺解释。』 骆敏乾笑,又看看怀中的小扬,似是兴奋地拉扯着她的衣袖。 唉,都说说谎犹如滚雪球,真是越滚越大了…… 下定决心后,骆敏打算她天马行空的想像,也不多看旁边的韩子晋,省得一会儿被他的窘迫和怒火瞪得能刺穿她好几个洞。要是一个不小心,她就能就地阵亡了。 「我六岁那年被养父母送去上学,那时候在那里遇上他的。」 「那幺就是同窗咯。」 看小扬一脸欣喜,骆敏也不好反驳,更不好说他不是她的同窗,而是她的师父,免得教坏小孩,做了坏榜样。 「然后呢,然后呢?」小扬接连催促她往下说,「是一见锺情吗?」 「是、是啊,是我对他一见锺情。」 狠男人小说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 第二章 天道无私,但行之所致(四) 第二章 天道无私,但行之所致(四) 一想到过往,她微微感觉有些燥热,想来脸肯定是红了。她连侧脸都不敢对着故事中的男主角,只把她的后脑杓对着他。 「那天我刚进去,在一片杏花林里面迷路了。当时我着急得几乎快哭了出来,就在那时候,我远远看到了他。」 骆敏半瞇起双眸,渐渐沈入回忆,「他身穿一身素白雅袍站在那片杏花海里,彷彿和它们融为一体。当下可把我吓坏了,还以为是哪儿来的仙女下凡呢!」 骆敏轻笑出声,小扬似是不认同地嘟起小嘴,「仙女?」他一瞄她身后的男子,「怎会呢?先生很有男子气概啊!」 「嗯……你先生的模样和现在并没有太大的差别,只是当时稍微壮一点。」 骆敏半是在空中笔划着什幺,彷彿身后的他就在她眼前一般打量,「俊眼修眉,飒爽英姿,又穿得一身白。当时那个画面那幺美,所以直觉以为是个仙女呢!」 「那先生是什幺时候喜欢上敏大夫的呢?」小扬一眨催灿的星星眼,很是调皮可爱。 骆敏却被他的这句话给问倒了,一时之间不知道该怎幺回答才好,她吱吱呜呜着,「这、这……」 他们从来就没在一起过,这该怎幺回答才好? 「自然而然。」 正当她发愁该怎幺继续编谎时,身后的韩子晋突然接过这句话,骆敏诧异地回头看他,只见他也已经撇过脸去。 难道他是看她编不下去,帮她接的话? 「好棒啊!」小扬兴高采烈大呼一声,他还想接着问下去。 骆敏连忙摀住他的嘴,省得他语不仅惊人,还万死方休,让她的谎言越滚越大。 她赧然笑笑,「小扬,你哥哥不是让我们过去吗?吃好了也该走咯。」 「是啊!」小扬一敲脑袋状似想起,洋洋洒洒起身催促,「走啦,走啦。」 骆敏深深地吁出了一口长气,被人八卦果然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尤其还是八卦不真实的八卦。 「谎编得多了罢。」韩子晋冷然说起,嘴角难得勾起一抹笑意。 骆敏上前去推他,像是被他的情绪所感染般,她一扬笑脸,在他耳畔说道:「方才我所言,一字不假。你呢?」 ──『你说的可是谎言?』 韩子晋耳根有抹淡淡的红,也不知道是不是被夕阳给晕染。骆敏没在意,心情很是愉悦。 也许这场盘问小扬只是无心,却让她勾起了许多美好的回忆。韩子晋的反应不仅让她意外,也让她颇是惬意。 骆敏缓缓推着他,小扬走在前头一路跑跑跳跳,像是精力都用不完一样。他跑到不远处回头对他们喊着:「敏大夫,快点、快点啊!」 「就来了。」 就当快到邢家,天色已经昏暗下来,小扬的哥哥邢茗站在屋外候着他们。他一身青衣粗布,身上衣服几处有几个补丁,但是这都不影响他开朗阳光的气质。 「我回来了。」小扬一见哥哥,马不停蹄地就凑上前,邢茗也顺手拍了他一头,佯怒问道:「怎去了这幺久,上哪贪玩去了?」 小扬状似不满,嘟着小嘴反驳几句,骆敏远远朝他们喊着:「路上耽搁吃了点东西,是我的不是。」 「没有的事,我以为是小扬去妳那时路上贪玩了。」邢茗抬眼,先是看到骆敏推着的韩子晋,先是一愣,「这位是?」 「我夫君。」莞尔一笑,骆敏摆出目前这副皮相最好看的面容,虽然毁容了,但是只要笑得灿烂,还是看得出来的。 邢茗不知道韩子晋目不能视,他朝他颔首,见他没回应乾脆说道:「先进来罢,天晚了,外面蚊虫多。」 因为有门槛的关係,邢茗原想上前想牵过轮椅帮她推韩子晋。她一推他的手,「不用,我来就好了。」 邢茗涩涩一笑显然有些尴尬,随即帮他们开门引路,「娘,敏大夫来了。」 「咳咳!来,快进来坐。」妇人从屋内蹒跚上前,脸色很苍白。 骆敏担忧一喊,上前牵起她的手,「邢大娘,怎不多在床上躺着呢?」 邢大娘虽然满脸病态,但是嘴边还是擒着一抹笑意,不难看出小扬、邢茗的开朗都是遗传自她,「睡多了,就起来啦,没事的。」 她热情地招呼骆敏进屋,却有些担忧地回首看韩子晋,怕他不熟悉地形,没办法自己推着轮椅进来。 邢茗看出她的担忧,上前想去帮她推韩子晋,「还是我来罢!」 「这……」骆敏一脸难色,想到韩子晋的自尊放不下受人恩惠,她连忙又想上前自己动手,「还是我……」 当邢茗就要碰到韩子晋轮椅的手把时,韩子晋一推轮子,轮椅便侧过一边去躲开了邢茗,顿时邢茗脸色一僵,气氛显得尴尬非常。 「我来就好,我来就好。」骆敏赶忙上前把他推进屋,实在是不想因为这空白的时间惹得人侧目。 等他们几个鱼贯而入,邢大娘满是关爱的问候她几句,骆敏一面回答,一边安置一处位置给韩子晋安稳地坐着,倏地她见邢茗一脸踌躇着上前,「怎幺了?」 「我刚从亘日城回来,路上遇见了一名女子。」他先是蹙眉,似是难以启齿,「我看她脸、脸……」 看他一副说不下去的神情,又听他提到脸,想来那名女子和自己一样,应该是毁容了。 骆敏下意识地一摸自己的脸,等注意到邢茗、邢大娘和小扬怜惜的目光,她才知道她自己摸了。 她一扯一个笑,露出她白森森的牙,让自己看上去一副很不在乎的模样,「那先带我去看看她罢!」 「就在隔壁。」 骆敏和一旁的韩子晋说:「那你先在这等着。」等他颔首示意,她这才迈步走向在前方等着她的邢茗。 说是隔壁,也就是隔壁的房间,很快眼前就见到了一个比方才更小的门。 邢茗拿着蜡烛进屋,骆敏随后跟着,屋内很是简陋,白泥墙、黑瓦顶,加上一些木製简单的家俱。 他先把蜡烛弄到桌上,然后对着骆敏一指床的位置,她往床边一看,果然是一名女子。 女子双目紧闭满脸麻子,左脸颊上还有一个很是吓人的刀疤,疤上新长出来的肉还很嫩,应该也是近几个月才有的疤痕,而且她的这张脸…… 脑中闪过一个画面,骆敏恍惚的阖上眼睑,脸色顿时惨白,冷汗直冒。眼前的人就算她化成灰,她也认识。 这个人竟是清韵师姊,就是害她毁容的清韵师姊。 狠男人小说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 第二章 天道无私,但行之所致(五) 第二章 天道无私,但行之所致(五) 一时间,骆敏难以言喻自己心中的感受。她很想问为什幺,为什幺清韵会出现在这里,可是怎幺也找不到自己的声音。 「怎幺了?」邢茗看她神色异常,赶忙在她耳边不安地问,「她有什幺问题吗?」 骆敏抬眼看着他乾笑,随即坐在床沿抓过清韵的手腕,认真地切脉,「嗯……基本也没什幺。伤大致上都已经好了,只是营养失调,应该是这些日子到处奔波没吃好。」 「这样啊!」邢茗先是一吁,一反他方才不安的神色,显得轻鬆了许多。 骆敏随即调侃道:「怎幺,这是你未来的小娘子吗?」 邢茗面色也跟着沉了下来,慌张摇头,「不、不是的。」 「那是?」骆敏一挑一半没了的眉毛,邢茗这才吱吱呜呜说道:「妳也知道我家没什幺钱……」 原来他这是在担心开支,骆敏一笑,一拍他肩头,「那明天我去后山採些药过来,药钱就不用了。」 邢茗连忙一阵摇头,从怀里拿出一些碎银,赧然道:「虽然不是很多,但还是要给的。」 他想把银子塞进她手中,骆敏也坚持不收,两人就把碎银推过来推过去的,忽地银子不小心掉到了地上。 骆敏想也不想的就蹲下身去捡,起身时邢茗已经逃窜似的出门了。她先是一叹,只得无奈笑笑把银子收起来。 回去前,骆敏还替邢大娘诊过脉,又嘱咐她要好好休息,然后就和韩子晋一起回家。邢茗嫌天色太晚,便一路送他们出门。 当他送他们到巷口,骆敏反催促他说:「送到这里就好了。你可是家里唯一一个能主事的男人,还是快些回去。」 邢茗露出一脸愧色,然后讪笑着朝她颔首,这才回去。 入夜,骆敏一个人推着韩子晋行在无人的小石子路上,韩子晋一手拿着灯替她照路,火芯不时传来啪啪的响声,微弱的火光偶尔几次差点被夜晚的冷风给吹灭了。 骆敏一叹,一想到清韵师姊,突然不知道要说什幺。这真的是风水轮流转,还是要说这就是因果报应? 「怎幺了?」 「什幺?」她一愣,把思绪放回到韩子晋身上。 「妳这一路都在叹气,这是怎幺了?」 「有吗?」 骆敏皱眉回想一下,可是她也不是很清楚,她真的叹气了吗? 韩子晋见她没有回答他的意思,也不再接着问,随后又是一声叹气出自她的嘴,她一顿然后笑出声来,原来她真的一直在叹气。 「笑什幺?」韩子晋扭着脖子想回头。 骆敏驻足弯腰,双手搭在他的肩上抱着韩子晋,下巴抵在他的肩头耳盼边,垂下眼隔去了方才的烦恼,心里只剩下他关心的问候。 淡淡地,她说:「没什幺。」 他们在月光下好一阵沉默,一动也不动,冷冽的晚风迎面吹来,却也比不上韩子晋身子的寒气逼人,可她的心却连一丝寒意都不曾感受到。 隔天一早,趁着韩子晋还在熟睡,骆敏履行对邢茗的诺言,天还濛濛亮时就打着一个竹篮上山採药。 清晨时的山里湿气最重,杂草丛生,爬坡时膝盖以下都被一路上错身而过的花草浸湿了鞋袜和裤子。骆敏一心就想着要在韩子晋醒来之前赶回去,根本就不敢多停留片刻,所以衣服、身上都可见被迎来的树枝刮破的痕迹。 等日头约近午时,就算是在树林中、树阴底下,炽热如火的阳光都打得她身上泛疼。骆敏看着她满筐的药材很是欣喜,负手搥搥长时间弯腰而痠疼的背脊,「总算是好了。」满载而归啊。 等她回到新住处把韩子晋安顿好,又换了一身衣服后,骆敏打算直接去一趟邢家,把药材一併带过去,顺便也去看看清韵。 思至此,骆敏不自觉停下手边的工作,那一天的事情总让她心有余悸。 也许这事情都过去了一年多,也许她已不再那幺在乎美丑。但是只要一想到那幕,那时、那刻火撩火烧的触感,那彷彿地狱的业火在她脸上灼烧得生疼,就不禁让她倒吸一口凉气。 骆敏掩面蹲下身驱,很难过自己这一关心魔。原来当初她什幺都不曾去深究,并不代表她不怨、不恨,只是刻意不去想而已。 如今清韵也算是感同身受,也毁容了,那她是不是就应该不怨、不恨了? 「种因得因,种果得果吗?」唏嘘几声,骆敏只能惨澹一笑。 「天道无私,但行之所致。 」韩子晋坐在她一旁,像是听进了她的自嘲,蓦地接了这幺一句话。 骆敏心中了然,韩子晋是在指引她,就像以前谆谆教诲她般,在她迷茫或是走岔时,他都会这幺提点她几句。 破颜微笑,骆敏欣喜的说:「出自太平经,卷一百。」见他颔首,她心中泛起一丝微甜。也许就像他所说的,天是大爱的,但是每个人的结局都是自己选择下的结果。 「小心上路。」韩子晋朝她叮嘱,骆敏背起药箱,另一只手在空中挥动,「那我走了。」 经过韩子晋这一句话,骆敏心中已经没有过多的负面情绪,只是要说到原谅清韵,至少目前的她还是很难以释怀。不过都说医者父母心,现在她身为一名大夫,虽不致于要心怀天下,但也要做到救济无私。 这一路骆敏的步伐很是轻巧,中途都没有多逗留几分,所以很快她就来到了邢家。 「敏大夫」小扬忽地把头探出门外来,一见到骆敏又是一蹦一跳的朝她过来。 「啊!」骆敏被他冲撞的倒退两步,等抱着他的纤臂站稳,才看清楚他一张灿烂的笑脸,「小扬,这是怎幺啦?」 「没啊,看妳来了高兴。」他脸颊贴上她的小腹左右来回蹭着,很是不捨得她的怀抱。 骆敏汗颜,要不是小扬是个不足十岁的孩子,她真觉得自己是不是被吃豆腐了。 「你哥哥呢?」骆敏拉过小扬和他并肩往屋内走。 「他去田里了。」他贼贼地笑着,一副鬼头鬼脑的样子,「是哥哥说妳今天要来,让我在家里等妳。」 「你娘呢,在休息吗?」 「嗯,在午睡,我让她不许起来,我很乖罢。」 看他一副讨糖吃的模样,骆敏噗哧一笑。唉,真是被他给逗的,骆敏摸摸他的头以示奖赏,然后到屋内看邢大娘。 狠男人小说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 第二章 天道无私,但行之所致(六) 第二章 天道无私,但行之所致(六) 大娘的呼噜声很是大声,门外远远就可以听见,她应该是因病睡得很不舒服。 骆敏轻手轻脚到她身边替她诊脉,一切之下她愣了,邢大娘的真肺脉象虚浮飘忽,一会细弱悬丝,一会沉如磐石,是肺气败绝前的癥状。 「敏大夫来啦。」邢大娘一身病气,脸色很是苍白,说话都显得无力,一反昨日她对骆敏热情的招呼样。 「怎幺会这样?」骆敏略略有些尴尬,因为她昨天也替她诊过脉象,但是情况并没有那幺严重。 也许一般的大夫诊过她当时的脉象就会撒手。但是就昨日的情况,只要骆敏转点修为给她,加上定时定量服药,邢大娘就能自行在体内修补养气,渐渐就能好转起来。 邢大娘逐开颜笑起来,煞白的脸上难得有一丝生气,「没事的。」她反握住骆敏诊脉的手,安抚般地牢牢握着,「我自己的身子我自己知道。」 「对不起。」骆敏垂下双眸,不敢看邢大娘温和的眼睛。要是她再多注意一点,也许如今就不会让她这般遭罪。 半晌,只是听到邢大娘轻轻地一叹,也能刺得骆敏耳朵生疼,让她很是介怀。 「茗儿也算是个半大的孩子,我已经不需要替他操心什幺。可是……」邢大娘又是一个叹息,彷彿真是在交代后事一般,「邢扬还这幺小……」 骆敏心里满是愧咎,其实她真的很希望能从她口中说出一句骂她的话,也许这会让她好受一点。 突然邢大娘一抓骆敏的手,一本正经地看着她,骆敏被她看得也是一个紧张,两人之间的气氛就肃穆了起来。 片刻,邢大娘的眼眶微红,渐渐泛起泪光,「小扬就交给妳好吗?」 「我?」骆敏不由得一愣,吓得她连忙推拒,「怎幺可以,他是您的孩子,我不过是个大夫。」 「咳咳,其实我早就知道了,妳肯定不是普通人。」邢大娘一敛神情郁郁,拍拍骆敏的手背,「其他大夫们早说过我活不过今年初秋,可是有幸遇到妳,才让我苟延残喘至今。」 「这几个月的延命已经让我很知足了,我也不求什幺,大儿子也大了,他已经可以自己决定去留。小儿子,我希望他长大以后不要像我一样,一世碌碌无为,所以才想要委託给妳,求求妳收了我儿子。」 骆敏惊站起身子,又是好一阵婉拒,邢大娘见她一直不肯鬆口点头,便想下床给她跪下。 慌忙扶起她,看到她眼中的祈求让骆敏心里很是不安,「我并不是您想得那般了不起的人,我只是个大夫,只能替人看病。」 「那也没关係,要是我的孩子能够学上妳的药理几分,能够健康长大,那我也知足了。」 「可……」骆敏躲着她的眼神,几乎不知道再说什幺反驳才好,毕竟这是一个母亲爱子心切的表现,「可是我连您的病也没能医好。」 「有什幺关係。」邢茗从外边走进来,身后还跟着哭红鼻子的小扬,「这可算是我娘临终前的期望。敏大夫,妳就答应了罢!」 骆敏看邢茗强硬板着脸,也不知道他是什幺时候回来的,她和邢大娘的对话他到底听到了多少,看小扬在一旁抽抽噎噎,想是大家都心知肚明了。 骆敏蹲下身子,挥手喊来小扬,他缓缓走来,真是一副惹人怜爱得紧,「小扬,你想学医吗?」手巾擦擦他挂在脸上的泪痕,轻声地问着。 小扬神情木木,也不知道到底能不能听明白她的问题,但是当骆敏一问完,小扬连忙点头如捣蒜,直喊,「要、要,娘说什幺我就做什幺。」 骆敏微蹙柳眉,「你是真的想学吗?」 小扬一怔,止住抽噎,一脸正色的说:「是。」 「那好。」骆敏起身看过邢茗,视线停在邢大娘身上,「那就先让小扬留在邢家,等时间到了,我会来接他。」 邢大娘露出一副似笑非笑的神情,显然是参杂着许多情绪,「谢谢。」她坐在床沿边上,向着骆敏就是一躬身。 这次骆敏没有再上前扶她,因为这也代表她确实地答应邢大娘的要求,然后邢茗和小扬上前靠在邢大娘的身边,连忙安置她睡下。 骆敏不再打扰他们母子三人剩余不多的时间,轻手轻脚地退出房,临至门边,邢茗朝骆敏满含感激的颔首。 她没回应,直直前去隔壁的房间,那里还有一个病人,一个她内心的槛。 站在门前,骆敏礼貌上友好地敲门,不过没指望屋内的人会有回应。 「谁?」门内传来一声不甚清楚的询问。 「我是大夫,是来看病的。」 「请进。」 骆敏推门跨入房内,抬眼一看,房内几是门户掩蔽,一室幽暗,退开门边,她顺手去开窗,把光透进来。 「别开。」床上的人先是一惊,朝骆敏一喊。 「门户紧闭对妳的伤势并不好。」 「那也别开。」清韵很是倔强,但自知理亏的她,语气里显然不如方才强硬。 骆敏也不管不问,直接推开窗户,房内顿时清明许多,外头的空气也一扫房内的污浊之气。她拿出对付韩子晋强硬反抗时的态度,身为人医,最首要的就是照顾病人的身体。 回头骆敏朝房内的床榻看去,清韵已经埋头躲在被子中,只露出她身下一截。 骆敏到她床边坐下,被子里隐隐约约传出清韵的咒骂声,显然很不满她的举动。 「出来罢,不然我这是要怎幺给妳诊脉。」骆敏先是好言相劝,见清韵不为所动,她上前一扯她的被子,「出来、出来。」 「不要,我不出来。」清韵高声尖叫,只是在被子底下声音被裹住,声音一点也不刺耳,两人之间谁也不让谁,渐渐形成一场被子拉锯战。 半晌,骆敏叹气鬆手,果然爱美的女人都是很恐怖的,缓缓稍作休息。 清韵见骆敏不再有动静也慢慢鬆懈了下来,只是被子外面的手还是死抓着被子,怕骆敏冷不防就扯去她盖住头的被子。 骆敏好笑地看着,然后朝她说:「天涯人何苦为难天涯人。」 清韵默不作声,慢慢思索着她话中的含意。骆敏本来也不是要说什幺特别深刻的话,只是想指她们两个都是个被毁容的可怜女人,所以互相看上一眼又何妨?免不了就是比较谁的脸较为可怖罢了。 骆敏抓着她裸露在外的柔荑,清韵开始紧张,又是死拽着被子,「妳要干吗?」 「诊脉要用到手,妳手不给我,我怎幺替妳把脉?」骆敏感叹着,她说的话就这幺不值得信任吗? 「真的?」被子里传来清韵弱弱的询问,语气里已经不再那幺强硬。 「真的、真的。」 见清韵放鬆紧握被子的手,开始接受她的劝告,骆敏先是替她切脉,感觉她身体没什幺大碍,像昨天所言,只要好好吃上几帖药就好了。 準备抽手时又看清韵一副可笑的模样,心下一横,骆敏抓着她的手摸上了自己挂在丝巾底下的脸,「这是我的脸。」 清韵在触碰到她脸上不自然的曲线和粗糙时手微微一缩,骆敏也不在乎,气定神闲一派自在的模样。 随即清韵的手主动爬上她的脸,半晌被子里传出一阵喃喃的低语,「天涯人、天涯人……」 狠男人小说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 【活动】60题问卷--韩子晋篇 【活动】60题问卷--韩子晋篇 貌似这个问卷流传很久了,这几天刚好又看到,我突然萌生一个其实写也张也不算太坏的心情。不过我写出的原创角色中,能回答出这幺多问题的不多吧--?! 所以只好把这个问卷交给所有原创角色中年纪最大的师傅--韩子晋 不过很多题目上,因为故事背景的关係很难回答出来就是了。 (传棒)师傅,交给你了。 你对你的原创角有多了解 给我一个从1-60中的数字我会回答你有关我原创角的答案 1.你的角色最喜欢什幺颜色? 自然色系,无特别偏好。 2.你的角色在哪里工作? 承泽派前任前掌门,现已退役。 3.你的角色最喜欢什幺食物? 敏儿的药膳羹 4.你的角色喜欢纸袋还是塑胶袋? 不曾用过塑胶袋 5.你的角色几岁? 岁数……?早记不清了。 6.你的角色有超能力吗? 仙力,跟超能力应该不是一个东西。 7.你的角色有交往对象吗? 没。 8.你的角色有哪些强项? 喜欢说大道理,受人仰赖,自尊心强。 9.你的角色有哪些弱点? 敏儿。 10.你的角色最喜欢的穿搭是如何的? 白色的长衫。 11.你的角色和什幺动物有关? 没半点关係。 12.你的角色有过性行为吗? 应该……是没有的。 13.你的角色最早的记忆是什幺? 跟师兄弟一起成长的时候。 14.你的角色有手机吗?如果有的话是哪种? 没有,他们远程念话很强。有的话应该是老人机。 15.什幺状况会让你的角色生气? 敏儿倔降不听他话的时候。 16.你的角色最喜欢一年中的什幺时节? 春天。 17.你的角色能憋气多长? 与常人无异。 18.你的角色穿着怎样的内着? 白色的内衬。 19.你的角色喜欢格子还是圆点? 方格。 20.你的角色最喜欢那种pizza? 不曾吃过。 21.你的角色最好的朋友是谁? 师弟,苍晓之。 22.你的角色曾经有杀过人嘛? 没有。 23.你的角色最大的秘密是什幺? 他不承认自己喜欢敏儿。 24.你的角色闻起来像什幺? 晒过阳光的衣服。 25.你的角色倾向于一年中哪个时节? 冬天。 26.你的角色是人类还是动物?(或是其他物种) 人类。 27.你的角色说什幺语言? 中文。 28.你的角色喜欢动物吗? 不讨厌。 29.你的角色会游泳嘛? 不需要。 30.你的角色怎幺处理...恩...下面的草丛....? 什幺东西需要处里? 31.你的角色相信仙子吗? 他本身就是。 32.你的角色有上大学嘛?他主修什幺? 他不上学,自学为主。 33.你的角色的双亲死了吗? 师傅云游四海,双亲早亡。 34.你的角色有信教吗? 道教。 35.你的角色有多灵活? 舌头可以打结樱桃梗。 36.什幺会让你的角色感到兴奋? 一直以来心如止水,只有生气时才有点情绪变化。 37.你的角色学会的第一个词是什幺? 早不记得了。 38.你的角色有养宠物吗? 没有,最大的宠物应该是敏儿。 39.你的角色的宿敌是谁? 魔教的魔头。 40.你的角色所做过最疯狂的事是什幺? 不认爱到可以送走喜欢的人,可以因为不认爱而死。 41.你的角色的座右铭是什幺? 『天道无私,但行之所致。』 42.你的角色喝咖啡还是茶? 茶。 43.你的角色最崇拜的人是谁? 师傅。 44.你的角色有什幺颜色的眼睛? 黑色。 45.你的角色喜欢阅读吗? 喜欢。 46.你的角色忠诚吗? 忠诚。 47.你的角色能容忍暴力吗? 看情况。 48.你的角色处于什幺社会阶级? 仙界中层阶级。 49.你的角色出生在什幺国家? 虚设中国。 50.你的角色容易哭吗? 不容易。 51.你的角色最喜欢哪种类型的音乐? 古琴可弹奏之所有音乐。 52.你的角色对于昆虫有什幺看法? 一种生命。 53.你的角色的性取向是? 女。 54.你的角色抽菸吗? 不抽。 55.你的角色是什幺性别? 男。 56.你的角色穿着怎样的衣服? 上面已有回答。 57.你觉得你的角色爱冒险吗? 某种层面上喜欢。 58.你的角色内向还是外向? 适中。 59.你的角色通常第一时间会被人注意到的地方是? 既强大又冷漠的外型。 60.你的角色享受大自然吗? 享受。 狠男人小说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 第三章 不过是多种情根罢了(一) 第三章 不过是多种情根罢了(一) 骆敏笑而不答,清韵则缓缓扯下被子,终于露出了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视线在骆敏身上一阵打量。 「妳就是大夫?」 清韵狐疑盯着骆敏挂着丝巾的脸,一副这是打哪儿来的女大夫。 骆敏也不辩驳,因为她曾在凡间游走过许多地方。知道下界中女的大夫几乎不常见。 这里的女性都拥有女子无才便是德的观念,长大后又身负相夫教子的责任,大都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 不过有这种死观念的,也都是一些权有势的官家儿女,或者是富甲一方的商人女。贫穷人家的女儿根本不会去计较抛头露面的问题。 比起那些,她们还有养活一家老小更重要的责任,区区脸蛋被人看去了又何妨? 只是这样家庭出生的女儿家,干的活都很吃重或琐碎的。在不富裕的前提下,不会有人刻意把孩子,尤其是女儿送去学医。是以下界的女大夫才会少之又少。 见清韵不再排斥她,骆敏猜想着清韵应该还不知道她是谁,而她也不刻意去提,省得两人之间又闹出了什幺不愉快。 「姊姊怎幺称呼?」 「清、清韵」她如实报上名字,把脸从被子中探出来。 「很好听的名字。」骆敏莞尔一笑,「姊姊还记得,自己是怎幺来到这里的吗?」 「我记得不甚清楚,只是昏过去前看到过一名男人。」她沉下脸来,努力回想昏倒前看到的景象。 「是邢茗带妳回来的。妳还记得之前都发生过什幺事情?比如怎幺一个人流落至此,路上遇过什幺人,想去哪里?」骆敏替她一点点疏理问题的思路,这同时也是她再见她之后就一直想问的。 她为什幺被逐出师门,为什幺失去多年来修得的仙身,为什幺容貌俱丧,落魄至斯? 「这……」 清韵闭眼沉思,睁眸时已是一片澄明之色。然而清韵却朝她笑笑,「我不知道。」 骆敏一愣,明知道她一定想起所有事情的来龙去脉。只是清韵对她这个『陌生人』还是有所顾忌。不知道她是刻意迴避承泽派的事情不说,还是另有盘算? 骆敏回以一笑,表现得很不在意地拍拍她的手背,「那就先在这好好休息,也不知道妳饿了没,要不我让邢大哥帮妳备些饭菜热汤?等用过膳后再喝药罢。」 「我……」清韵表现出一刻的犹豫,随即释怀颔首,「可以帮我请来邢公子吗?」 骆敏本来预备点头,清韵又抢在她点头前说:「不要让他进来,就让他站在门外,我想和他道声谢。」 清韵很难释怀自己失去的美貌和自尊,可如今她身无一物,也只能以一声谢意表达自己的感激之情。 就像家中那个男人一样,一方面他不想接受她给他的帮助和怜悯。而如今韩子晋会容忍骆敏一而再,再而三的任性妄为,应该也是变相对她的一种回馈罢。 骆敏暗自在心中叹气,并朝清韵一颔首。临至门边,回首再看她一眼,喃喃低道:「天道无私,但行之所致……」暗示,这是她给自己下的暗示,一切都是种因得因,种果得果。 清韵脸色一沉,听见她说的话,「妳……」 「敏大夫。」 忽地一声呼唤,邢茗已在骆敏眼前热情招呼,完全不见方才在他娘房里时的成熟样。 「怎幺先过来了?」骆敏边回他,一边注意清韵的举动。她在听到邢茗声音的同时,飞快躲在门边的墙后,与她站在一侧。 「她、她……」邢茗略显尴尬的脸色一红,大眼睛朝房内张望着,「那位姑娘的情况如何?」 「不是心怀美人,等不及先来了罢?」骆敏调侃他,又是一瞟身边的清韵。她先是一愣,面色染上一抹异样的绯红。 「不、不是的。」邢茗急忙撇清,一副有理说不清的模样。 「好啦。」现在目的达到了,骆敏也不好再为难,笑道:「她已经醒了,估计也饿了。一会儿记得给她备点吃食。药帖我已经拿给小扬去料理,记得拿给她喝,每日早晚各一帖。」 「另外……」骆敏一瞥身边的女子,再回头看他,「清韵姊好像有事情要对你说,我就不再此多打扰两位了。」 「有事?」邢茗预备进屋,满脸疑惑。 「别进来。」清韵急忙喊道,一手抓过骆敏的袖子。 骆敏被她抓得一个顿足,顺手把邢茗挡在门外,「男女授受不亲、男女授受不亲。」再用眼神加以暗示他。 邢茗随即会意她的意思,朝她一颔首。立刻对里面喊道:「那我就在门外。」 「嗯。」清韵弱弱回着,还是一副忐忑不安的样子。 骆敏一双眼珠子在他两人之间来回转动。见事态发展如清韵所要求的,她也不打算再做个不识趣的人。 朝邢茗做一揖,没给他说话的机会,飘飘然离开了。她想留那两人慢慢培养感情,也许不久后她也可以称她一声邢大嫂了。 走着走着,骆敏一直觉得身后有一道灼热的视线直盯着她。她回首看到的是站在门外的邢茗。 他虽然看着她,嘴型却不停地一开一阖,显然是在跟门后的清韵说话。只是不放心她一个女孩子独自回家,远远目送着她。 骆敏自以为地想着,莞尔朝他挥手,这次头也不回的走了。 「邢公子?」清韵在墙后躲着,目光透过窗户开启的一条小缝注视门外的人。 「啊?」邢茗愣怔,回首尴尬应道:「咳咳,怎幺了吗?」 她透过邢茗远望着他身边的一条路,黄土泥地。不久前骆敏离去的背影渐渐消失在远处。 随即清韵把目光转回邢茗身上,看他一脸绯红,再想方才骆敏的一句戏言让他手足无措的模样。终于明白,邢茗会来这里并不是关心她,只是想来看一眼骆敏。 「心怀美人不假,是为了来看她?」 「咦,怎、怎幺会这幺说?」邢茗连忙开口解释,只是脸红的速度早就承认了她的问题。 她被他的清纯模样给逗得小声地低笑了几声,笑声像是银铃般清脆悦耳。 「笑着多好。」 邢茗看着只露条小缝的窗衷心感叹,霎时她不再笑,他也不再提此事。 「饿了罢,我先拿些东西给妳填肚子。一会儿就放在外面,妳记得要拿。吃好了就把餐具放回门外就好,我会再来收。」 清韵眼睁睁看着邢茗就要走远,她忙开嗓子喊:「啊,谢谢……」 她很不习惯道谢,以前她花容月貌,模样可比嫦娥美艳动人。她的身边总是会围着一干师兄、师弟,她通常不需要做什幺,这些师兄弟就会先前帮她打点好,很是照顾她。 是以现在成了这模样,一开始她还不太习惯,不敢以现在的模样示人,身边也是冷冷清清。 再加上她拉不下自尊找工作,没钱了又放不下身段乞讨。等到她真的因饿肚子担心小命时,她遇到了他,但也在此时她饿昏了过去。 受过人情冷暖,她才真正意识到感恩的心情。她才会想和他到声谢,因为她现在身无分文什幺也没办法回报,这声谢谢就是她全部的心意了。 「没什幺。」邢茗嘴角擒着一抹笑,甚是不在意地挥挥衣袖,旋身离去。 狠男人小说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 第三章 不过是多种情根罢了(二) 第三章 不过是多种情根罢了(二) 伴着夕阳余晖一路回家,骆敏的心情半是沈重,半是愉悦。内心里对邢大娘是万般愧咎,老想着要怎幺做才能治好她。如果治好了,小扬、邢茗和邢大娘一家三口就可以不必分开。 另外就是关于清韵师姊的事。记得小师叔说过,她被逐出师门表面上和她毫无瓜葛,但底下却有着千丝万缕说不清,道不明的关係。 「敏儿,怎幺走路也不看路,光顾着发呆。」行至门边,院内传来明朗的笑声。 「小师叔。」待骆敏看清此人,真是把她吓一跳,「您怎会知道我们在这儿?啊……」 她掩嘴。他是仙,修为早就达到知微境界。千里寻人、百里找物对他而言,不过是双眼一睁一闭这幺简单。 苍晓之眼神在四周流转打量,随后和韩子晋同坐一桌,「师兄,这环境也算不错,挺朴实温馨。」 眼中流露出一抹精光,视线在她和他身上流连来回,旋即噗哧一笑,「莫不是爱的小窝?」 咦?骆敏一惊,自觉背后冷汗涔涔,甚是尴尬。而且这一幕似曾相识啊…… 是啊!这不就是方才调戏邢茗和清韵师姊那场戏嘛!只是主角换成了她和师父。 「小师叔……」骆敏无力地喊出声,声音直发颤。 哇啊!所谓现世报就是如此罢,现世报啊! 「师弟,莫胡说。」韩子晋脸一沉,摆出生气时的气势,「难道现在左使的工作太轻鬆了?」 「啊哈哈!师兄就别拿我取笑了。左使不也是当初你退位时把我举荐上去的嘛!」苍晓之眼角一抽。左使这样吃力不讨好的工作,怎幺会是他心中所求的位置。 「越大越没个样。」 说完,韩子晋不再管院子内的他们,逕自推着轮椅进屋。 「小师叔成了左使?还没机会跟你道声恭喜吶。」骆敏上前做一揖诚心祝贺。 承泽派内最大的是退位的师祖,但他一般都不会插手门派内的事务。现在早就不知道去哪里云游四海了。 往下就是历代掌门人,左右使则是协助掌门处力派内事务。右使管理入门弟子、安排受业课程;左使行司法奖惩和废黜弟子。所以小师叔现在算得上是门派内排名第四名位高权重之人。 司法奖惩和废黜…… 骆敏踌躇走到苍晓之身旁,眼神肆意瞟着就是不敢正眼看他,「小师叔。」 「嗯?」他轻轻啜饮杯中的淡茶,等她往下说。 骆敏心下一横,眼一闭,「清韵师姊为什幺会被逐出师门?」 啪地一下,他把杯子正重重往桌上一敲,转眼肃穆地看着她,「妳师姊……」 「嗯?」圆睁杏眼,骆敏一个劲儿点头等他继续往下说。 他们两个眼睛对眼睛直瞪了半晌。猛地苍晓之一记白眼送她,凉凉回道:「问妳师父去。」 骆敏踉跄脚软,忙用手扶在桌边。但估计是她用力过猛,桌子一掀,茶杯连茶带她一同摔在泥地上。 她狼狈站起,拍拍身上的尘土。好险茶水没溅得她一身,只是有几处被水滴溅到。她一抬双眸,眼神饱含无奈与怒气的直视眼前坐得稳妥的人。 苍晓之不客气笑出声音,对眼前的骆敏的表现很是满意,「不要瞪我,这事妳与其问我,妳师父不是更清楚嘛!」 「这跟他有什幺关係?」骆敏满脸狐疑不可置信。 虽然韩子晋曾是掌门,但他一板一眼的从不因私枉法。何况清韵被逐出师门应该是最近才发生的事情,他早就不做掌门了。怎地来说,何该是如今门中司法的左使,才最清楚事情的来龙去脉。 苍晓之一脸不甚在意她的怒气和质疑,挥挥手示意她进屋,「去问问不就知道了。」 骆敏暗自白了他一眼,很是无奈。问什幺回什幺不就好了?搞得这幺麻烦做什幺。她举步往屋内走去,倏地身后隐约传来他窃笑似的怪声音。 骆敏一拍脑袋,他真是够了。 韩子晋人虽身在屋内,却听见了她和晓之师叔的对话。当骆敏进房时不由得惊愣了会,看韩子晋整襟危坐的肃穆模样。本就冷然淡漠的表情更是寒上了几分,气氛也显得尴尬起来。 过了许久,谁都没有先开口。骆敏应着尴尬的气氛自发坐到韩子晋的对面。略略一想还是由她先打破这氛围得好,「那……」 就在她要开口时,突然韩子晋截断了她的话,冷声问起:「妳想问清韵的事?」 「嗯。」 韩子晋叹气,提起这件事情让他颇不乐意,「清韵是妳擎苍师伯曾经的得意门生。但是她真是辜负了妳大师伯多年来细心地栽培。」 「怎幺说?」 「她为了能在问剑比试中脱颖而出,偷学禁术。因为求赢心切,在与青阳派弟子对峙僵持不下时使用禁术。她本就是偷学所以根基不稳,只此一招便不幸误伤青阳派弟子。对方最终不治身亡。」 韩子晋的语气越说越重,几乎横眉竖眼。他隐忍着怒气握紧双拳大喝出声,「真是我承泽的耻辱。」 骆敏杏眸圆睁,哑口无言,许久之后才找回自己的声音,「怎幺会?」 十年一次的问剑比试,不过是各门派弟子互相切磋,良性竞争排名的一种比试。比赛时各门派德高望重的前辈都会聚集会场,怎幺可能有机会让清韵使展禁术。难道那禁术真的是很了不得的一种术法? 韩子晋缓一缓神色,渐渐冷静下来,「青阳派曾问我们要清韵的人,不过当时我早就不是掌门,是妳三师叔。」 「他是个面冷心热的人,妳大师伯又护短向他求情,不想把清韵交出去,两派就这幺一直僵持着。最后青阳掌门同意让我们自行处置她,要求便是处置的内容需让他们心服口服。」 骆敏边听边颔首无声附和,神色也渐渐沈了下来。 「修仙最重要的就是修为和仙身。为了安抚青阳派弟子之死,妳三师叔决定除去她毕生修为、废去她的仙身。并压她上天泽峰顶锁琵琶骨数月,逐出师门留下她一条命。这才平息众怒。」 听至此处,骆敏脑中浮现一幕幕拼接组合的画面。尤其是当她听到废去修为和仙身,那定然是在那大殿上行刑。 就像她当年那被押到大殿三审时一样。上面咄咄逼问着她,底下的她却只能无助地像在海中溺水的人儿,惶恐无措,安心不下来。 彷彿感同身受般,顿时她的脸色苍白些许,连同寒毛也直竖起来。瑟瑟发抖着,「那小师叔为什幺说和我有关係?」 韩子晋也似察觉到骆敏的异常,顿了声才又接着说:「没关係。」 狠男人小说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 第三章 不过是多种情根罢了(三) 第三章 不过是多种情根罢了(三) 「没关係?」 骆敏高声反问,声音很刺耳。那段回忆一直是她心中的痛,从那时起,她内心就有了可能会被韩子晋抛弃的心理压力。 骆敏因为清韵的故事直接连想到当年的事情,连问话都有点歇斯底里起来,「那为什幺她毁容了?」 韩子晋沉默不语,这更是让她不安。 当年他也是连一眼都不曾施捨给她。就算后来她得知他为了能让她能安然离开承泽,曾以掌门之名向自己师父施压。但是她从来就不是想要离开他的。 她要的、她想要的,只是希望能一直待在他身边罢了…… 「不要、不要……」骆敏的眼中出现惊恐,她双手抱头屈身在地上。背部可见她过分颤抖的跳动,「不要丢下我。」 「敏儿……」韩子晋脸色难得露出一抹诧异和惊慌。他推着轮椅到骆敏身边,一手就要拍在她的头上。可是这双手却硬生生停在半空,怎幺也拍不下去。他舒掌数遍,始终还是收回了他半空中的手。 「师父,不要丢下小敏。」骆敏发出一声声的嘤咛。察觉韩子晋来到她身边,她攀爬着抓住近在眼前的他的双脚。脸色煞白,双眦满含泪水几乎看不清楚,「不要丢下我。」 韩子晋目不能视的眸子望向远方,他的叹息最后变成一声喝斥,「起来,成何体统。」 骆敏止住抽噎,她不敢看此时的韩子晋,只是发颤的身子还是微微宣洩她不安的心绪。她抱紧眼前的脚,彷彿这是她生命中最后的意义,彷彿只要这样紧紧抱住,她就不会再被抛弃。 韩子晋的双腿早就毫无知觉,但是他的心眼还是看得清明白骆敏的一举一动。他始终不忍,不忍他的小徒弟走不出这场情劫。结印念咒,纤指点上她的额心。终于骆敏依靠在韩子晋双腿上昏睡过去。 忽地韩子晋脸色发青,双手紧握着自己的心胸处,气若悬丝朝外头结巴地轻唤,「师、师弟。」 苍晓之在听到韩子晋的声音,倏地出现在门边。待他看清楚房内的情景,连忙赶到韩子晋身边替他稳住心脉,哀声道:「师兄,你又何必要这幺为难自己。你的心应该比谁都更清明才是啊!」 韩子晋睁眼一脸平淡,轻轻地他说:「若是不断了她对我的情根。你是要她将来逆天改道,毁尽天下苍生吗?」 「师兄……」苍晓之敛下双眸暗暗感叹,『你算尽天机,又为何不能算到她也是你的情劫?』 「为何不告诉她,清韵的脸是你让我给毁的。」 韩子晋惨澹一笑,手轻抚骆敏的髮丝,「知道又如何,不过是多种情根罢了。」只是更难斩断罢了。 * 骆敏自那日清醒后,她并不太清楚后来究竟发生了什幺事情。不过她却还记得关于清韵被逐出师门的来龙去脉。 虽然心中对被毁容的事情心有余悸,她还是每日去探望邢大娘和她。一方面是身为人医的职责,另一方面是对邢大娘的愧咎。 骆敏几次偷偷渡化自己的修为给邢大娘延命。虽然她明白事已至此,做这些也不能改变邢大娘最终的结局,但是这至少让她心里不再那幺愧咎。 「让敏大夫总是来看老身这病殃殃的身子,心里好是过意不去。」邢大娘躺在床上,半是玩笑地说。 骆敏切好脉象后把她的手收进被子里。看着眼前在病榻上缠绵的她,心中又升起一阵愧意,「怎幺会,我这不也是来看清韵姐的嘛,不麻烦。」 「哪里不麻烦?」清韵的声音打门外传进房内,「我身上的伤都好了大半,还不是看妳天天往这里跑。」 「我不也是在劝导妳积极出门,别老缩在乌龟壳子里。妳不也是半句也没听进去嘛!」骆敏莞尔一笑,朝走进来的清韵颔首。 这几日的走访亲近,清韵已经不再把自己关在房内,而是和骆敏一样面上蒙着丝巾,掩盖掉她的刀疤和麻子脸。闲时便在邢家偶尔帮忙打扫,或是带午饭给在农田里工作的邢茗。外出时她会带着有面纱的斗笠,直接罩住她整颗头,几乎密不通风。 「要妳管。」清韵放下邢大娘的药碗,一掌拍上骆敏的背,力量大得让她随着掌力往前一倒。 「我说有必要这幺大力吗?」骆敏露出一抹苦笑,拿过药碗想餵邢大娘,「先吃药,要不一会儿药凉了。」 「还是老身自己来罢。」邢大娘慌忙就想起身,不太好意思骆敏餵她。 「别了,大娘您就躺着,我来餵就好。」 「不不,我来就好。」 骆敏和邢大娘各持己见,谁都不让谁。清韵在一旁笑出声来,抢过骆敏手上的药碗,坐在床沿边上用屁股推开她,「还是让我这个吃白、白住的人来罢,省得药真凉了。」 「唔,好罢。」骆敏愣怔,刑大娘也不好意思地轻笑出声,不再反驳。 几口汤药下肚,苦涩的药味让邢大娘不禁眉头紧蹙,一边又说道:「月底茗儿田里的工作就忙完了,到时候让他带妳们一起参加舞会罢。」 「舞会?」骆敏和清韵两人面面相觑,不约而同问出声来。 「是啊,那是只有我们柳夜镇一年一度的丰年舞会,在每年秋收之后都会庆祝、感激一年的丰收,也祈祷来年有好的收成。」 「好有意思。」骆敏游走四处,并不是不知道乡村小镇上偶尔都会有属于他们自己的庆祝祭典。此番有机会体验,她不免一脸兴趣盎然,跃跃欲试。 「可是……」清韵一手拂上自己丝巾下的脸,半是踌躇半是无奈地垂下头。 她不想出门,因为她还不习惯众人对她这张脸侧目的眼光。 「去罢,没事,我不也一起嘛。」骆敏用肩头一推清韵,打趣地道:「大不了我不蒙面了,这样大家都会先注意到我。」 「别啊!」清韵惊岔一喊。几日下来的相处已经让她很明白这位敏大夫的行事作风,虽然她的作为说不上雷厉风行,却是绝对的言出必行。 「不想逼我那就一起去罢。」骆敏半是威胁半是相劝。清韵虽然是她心中的一个疙瘩,但是同为天涯人的她,总是不自觉从清韵的身上看到自己起初时候的影子。 「去、去看看也好。」清韵赧然一笑,终究是颔首答应。 狠男人小说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 第三章 不过是多种情根罢了(四) 第三章 不过是多种情根罢了(四) 「唔,不过要先做套衣服出来才好。还是老身先拿出我年轻时候的衣服?」邢大娘说着说着就要起身,骆敏和清韵连忙劝她躺好。三人相视一笑,气氛很是融洽。 「我来拿罢,大娘放在哪里?」清韵边问,不忘替邢大娘盖好被子。 「就放在衣橱内的柜子里。」邢大娘一指衣橱,欣然一笑。 怀念起从前她穿这些衣服时的情景,又想着这两个孩子穿上她旧时衣服的模样,彷彿自己多生了两个女儿。 她这一生生下邢茗和邢扬以来,一直希望自己还能有个女儿,可惜天不从人愿。 「我来拿。」骆敏一拍手按在就要起身的清韵身上。她走到柜前开始翻找,直到看见箱子里最底层内放着一包包退色的布巾,上面有着难得的好绣工。 鸳鸯戏水、孤鸾戏牡丹,鹦鹉枝、仙鹤补子、青花蝶拂牡丹,一副副绣样,一个个水灵逼真,活灵活现。 「是这些吗?」骆敏惊叹之余,还不忘回首向邢大娘确认。待她点头示意,骆敏已经迫不及待把包袱给打开。 「我也来看看。」清韵见骆敏一副大为吃惊的样子,心养难耐也凑到骆敏身边去。 骆敏解开包袱,清韵见到绣样后也连忙催促,直到包袱中衣物的实物映入她们眼帘中,登时两人不约而同地对视。都见着彼此的眼神除了惊岔之余,还有着跃跃欲试的神色,同道一声:「好美。」 清韵拿出包袱最上层的衣服,一件白底蓝边,绣样上的颜色是蓝线混着银线交错织就而成。骆敏则拿出下面那一件,红底镶上金线缠边的上下式长裙。 两件长裙的衣服上皆绣有代表柳夜镇特色的百步蛇纹样、传统的白兰花,还有大量镶在衣服边上的玲珑铃。当两人将衣服取出时,铃铛随着她们的举动一个个叮噹作响。 「好多小巧的铃铛啊!」清韵把裙子拿在手上展开来看,还不忘兴奋回首看邢大娘一眼。 「跳舞时铃铛会随着妳的舞步一起响着,那时候妳可以感觉到整个会场都很热闹,每个人都朝气蓬勃的。」邢大娘莞尔回道。 「是吗?」清韵嘴上擒着笑意,一手抚摸着衣服上的绣样,眼眸流连在衣服的上住打量,一副就是极其喜爱它的模样。 骆敏同清韵一般眉开眼笑地拿着自己的那一套衣服。看着自己衣服上的绣样,和清韵裙子上都有着这一些倒三角,且线条卷缩成一个个漩涡的图样,「邢大娘这是……?」 「妳是说百步蛇吗?」邢大娘探头一看。 「百步蛇?」骆敏露出一脸的犹疑,忙把手上的衣服递到邢大娘眼前,让她仔细瞧上一瞧。 「是啊,上面绣的样式是我们柳夜镇的族腾,是一公一母的百步蛇。」邢大娘一指衣服上的倒三角,把它比喻作百步蛇的头,漩涡般的线条则是蛇的身躯。 「为什幺是百步蛇呢?」 邢大娘见两个丫头都凑上前来,先是舒眉展笑让骆敏也坐下,才又絮叨地往下说:「百步蛇在我们村里有很多种不同的传说,所以村里的人一直把百步蛇当做我们的祖灵,并且尽心侍奉。」 「什幺样的传说?」两个丫头不禁同问出声。 「有一个传说是指好几千年前,天上掉下了两颗巨大的灵蛋,这两颗蛋破壳而出的时候,就见两尾一公一母的百步灵蛇从蛋中缓缓爬出来来。两尾百步蛇在数百年后生下了很多小蛇,最后小蛇再演化成人类的样子,就有现在的我们了。」 「感觉好神话,就像传说中的女娲也是人面蛇尾的……」骆敏思忖着这个故事说着起。 猛地门外传来一男子的高昂声,「还有一个传说比较受女子青睐。」 一室的人闻声都把视线瞥往门边,而清韵见来人进房,颔首一笑,「邢大哥,你回来啦。」 「嗯啊!」 此时的邢茗刚从田里回来,全身上下无一不是热汗淋漓,但是他脸上的笑意,让人察觉不出他的疲惫,只有不尽的温暖在他周身散发着。 「是怎样的一个传说?」清韵一边拿着乾净的湿布上前给他,还不忘要问他关于传说的事。 邢茗拿过清韵递来的湿布擦过脸手,继而陪她们坐到一边说道:「相传一个老猎人到山中去打猎,不小心触犯了一尾百步灵蛇。灵蛇大怒之下要杀了猎人,猎人就祈求灵蛇不要杀他,说要把自己的女儿嫁给祂。」 在场除了听过故事外的邢大娘,清韵和骆敏无一不是靠在案边细细听着。说完这一段时,清韵横眉竖眼起来,不甚欢喜地数落起故事中的人物,「怎幺有这样的爹?」 「先别急,还没说完呢!」邢茗看清韵听着故事,心情还随之起起落落,不禁笑出声来。 「然后呢?」骆敏则是用肩一推清韵,让她专心听少开口。眼巴巴地瞧向邢茗,等他继续把故事往下说。 「然后灵蛇给了老猎人一朵白兰花,说是要让嫁给祂的女子,头戴兰花的地嫁过来。不久后,老猎人回村里把这件事情告诉他的大女儿和二女儿,原本预计是要嫁大女儿,但是大女儿一听要让她要嫁给一尾蛇,便是死活都不愿意嫁。所以老猎人无奈之下,就让小女儿代替大女儿头戴白兰花地嫁给了灵蛇。」 「嫁了?」骆敏一怔,故事说到此就结束了吗?可是这故事…… 清韵也似是察觉了故事的不对,挤弄着细眉问道:「这很受女子青睐吗?」 邢茗故也等着两个女子的反应,先是讨了一杯茶下肚,才又慢幽幽地说着:「我继续往下说,灵蛇和小女儿成亲的当晚,祂幻化成一个很俊美的男子。小女儿从原本的害怕到喜欢,两人便过着幸福美满的日子,日后也就一直守护着我们的族人。」 「感觉好像骗小孩子的童话。」骆敏边说边笑,一脸无奈。 清韵则认同的也说:「不过故事确实挺有意思。」 狠男人小说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 第三章 不过是多种情根罢了(五) 第三章 不过是多种情根罢了(五) 邢茗将茶杯放下,神秘兮兮地又说着:「关于婚嫁在舞会上也有一个传说。说是如果有男子手持白兰花在舞会当天向自己心仪的女子互诉衷情,只要她答应并戴上那朵白兰花,两人就会受到灵蛇的庇佑幸福一生。」 骆敏斜睨着邢茗,又暗暗把视线转到了清韵身上,心想这许是邢茗想借此机会向清韵表白啊! 「哈哈,感觉好像月老。」边说边想,她眼睛也睁得圆圆大大的,还闪闪发亮。 邢茗看骆敏逗趣可爱的模样,误以为她深信这个传说,才想一手摸上她的黑髮青丝,可是又忍下了这想法,只是赧然说道:「这次舞会就在后天,机会难得,两位也一起参加罢。」 「当然,衣服我都给她们準备好了,还怕你没开口问她们吶。」 躺在床上的邢大娘也深知儿子的心思,不住插嘴陪他扯开话题。不仅缓和了他的心绪,顺道把话题又扯回了主题上。 「娘。」邢茗投一记眼神给邢大娘,无奈笑出声。 * 当天傍晚,骆敏拿着邢大娘借给她的裙子回到住处。衣服上镶着的铃铛随着她的步伐一步一步,铃噹也都抖上一抖,传出悦耳清脆的叮噹声。 「敏儿?」坐在院中的韩子晋听见传来的银铃声,深眸往门边一瞧,「妳拿了什幺东西回来,怎幺有这幺多铃声?」 骆敏几步上前靠近韩子晋,将手上的衣服一手托起,铃铛声更是大声吵杂,「是邢大娘借给我穿的裙子。她想约我们一起参加柳夜镇一年一度的丰收祭,热情地把她年轻时候穿的裙子借给了我。裙子是他们特有的传统民族服饰,女子的服装上都镶有大量的小铃铛,说是为了跳舞的时候显得有朝气,有气势。」 韩子晋一扬眉,「跳舞?」 「是啊!后天晚上就是柳夜镇每年一度的丰年舞会,是庆祝丰收的祭典。」骆敏将衣服托至眼前展开,爱不释手地看着。 韩子晋听骆敏高昂带着趣味浓厚的声调,也一舒笑容,悠悠说道:「饮水思源吗?」 「唔,也不能这幺说。」骆敏蹙起柳眉,微嘟着小嘴思考回应,最后把衣服一折一收在手,「这次邢大哥也有请我们一起去。」 「邢大哥?」韩子晋淡淡轻问,对舞会不感兴趣。 「嗯,就是邢茗。他也请了清韵师姐……」骆敏边说边坐到韩子晋身边。她看了看他的表情,缓缓将后半句一个字一个字地吐出来,「所以我们有可能会碰上她。」 韩子晋察觉骆敏灼热的目光,先是和她脸对脸,「为什幺这样看我?」 「我以为你不想和她碰上。」骆敏收敛眼神,把视线放回自己交叠在双膝的手上,嗫嚅说着。 「我为什幺要不高兴?」 「这……」 自从她上次看到韩子晋对清韵习禁术、误伤他人弟子一事而震怒。她原以为他会很排斥清韵,没想他的反应倒是出乎了她的意料之外。 韩子晋将桌上的空茶杯把玩在手中,冷漠如斯地道:「那妳觉得我应该如何?」 骆敏垂眸玩着自己的手指,「也许会不高兴,也许会生气……」 「那妳自己对她是怎幺想的?」 「她变了很多,不论是外表还是个性上。」骆敏继又抬眸望向韩子晋,激动说着。 韩子晋无视她的激昂,只是将茶杯叩地一声放在桌上,淡淡问道:「妳会怨吗?」声音虽然不轻不重,却像一束烟花,倏地在两人中炸开。 「怨?」骆敏收了神色,垂首继续把玩着手指。想了一下弱弱回道:「我也说不清楚,只是觉得她和我一样是个可怜人。」 「那是。」韩子晋用空落落的眸子凝视骆敏,「得饶人处且饶人,既然她已经背负罪责被逐出师门,我又为何要生气?」 「……师父。」骆敏仰头,和他的眸子对上视线。 韩子晋无奈地一声轻叹,随即莞尔,「敏儿,妳最大的好,就是妳那随遇而安的个性。但同时最大的不好,就是当妳心中真正有了执念,妳就放不下。」 「执念……」骆敏轻声附和,眼中染上了一点哀恸,她缓缓问起,「有执念不好吗?」声音不大,可是一字字都带了一丝绝望的迴响。 韩子晋不再看她,目无神采的他让人捉摸不透他到底在想什幺,「修道讲求随心而至,可同时也要求绝情、禁慾、戒贪。执念本就属于慾望的一种,有,便不利于修行。」 骆敏把韩子晋的每一句话都听进心底,只是当他每说出一句话,都让她的心感到一丝丝的抽痛。她无奈抚摸手中拿的衣物,指尖滑过衣服上镶着的每一颗铃铛,铃铛随着指尖随即叮噹作响。 韩子晋一愣,听到这串铃声也转移了话题,摆手向她一伸,「衣服拿来我瞧瞧。」 他把骆敏递给他的衣服抱在手中,手指探索着衣服上的配件和样式,「绣工精巧,别出心裁。要是穿在妳身上,必定不会辜负妳邢大娘的一番心意。」 骆敏自觉赧然,也听出了韩子晋转移话题似地调侃,「师父……」 待气氛不再尴尬,韩子晋把衣服还给骆敏,「好了,妳先去收拾一下,再把药给我拿过来罢。」 「好。」骆敏收过衣服笑笑,最后回房收拾去了。 * 丰年舞会当日傍晚,骆敏换上那身邢大娘借与她的裙装。长袖窄口,长裙贴身切合在她的身上,使她一身的线条若隐若现地展示在众人眼前。长髮高束,习惯性地在面上蒙上一层丝巾。只是装扮至此,骆敏还是觉得缺少了点什幺? 她伴随着一串串铃声来到韩子晋身边,看他一派的冷静肃穆,「师……」 「敏大夫。」 她正想搭话,门边却传来小扬高昂的稚嫩嗓音。 骆敏方要抬头,忽地就被冲撞上来的小扬抱了个满怀。随后又听到门边传来邢茗佯怒的斥喝,「扬儿!」 「别这样,扬儿不是还小嘛!」一旁跟上的还有清韵笑吟吟的相劝声。 骆敏先是安抚似地轻拍小扬的头,却在听到她的声音时,手上的动作一顿,忙抬眼见门外欲上前来的少男少女。 邢茗挂着淡淡的笑靥,一派温和模样。旁边尾随他一起来的清韵,则是身着那日和邢大娘借来的长裙。 白底蓝边的长裙穿在她身上,衬着她白皙胜雪的肌肤,显得更是明艳动人。 他们依次入了院内,清韵虽然脸上蒙着一层薄薄的丝巾,仍旧让骆敏看出她微微愣住的神情。 当清韵的视线穿过骆敏身侧,看到她一旁静静坐着的韩子晋时,难以自抑地惊岔一声,「尊上……」声音几乎含糊不清。 狠男人小说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 第三章 不过是多种情根罢了(六) 第三章 不过是多种情根罢了(六) 骆敏赧然一笑,早就知道今天是他们三人坦然相对的时候。尤其到当清韵不意外喊出韩子晋的尊称时,脑袋灵光的她便也认出了自己的身分。 她们之间的因果关係,在场除了他们自己,除了韩子晋知道外,邢茗和小扬毫不知情。与其让她暗暗猜测自己的想法,钻牛角尖,不如提前示好。让她知道她们之间没有误会,她也不曾怨怼她。 「师姊。」 清韵一听这声称呼,彷彿如临大敌一般愁眉深锁,半晌开口讷讷回应,「师妹。」 邢茗不清楚骆敏与清韵间发生了什幺事,只是顿时感觉出现场的气氛尴尬得紧,有越演越烈的趋势。 冗长的沉默并不能打破这无形的尴尬。他走到骆敏身边,刻意仔细打量她身上的服饰后开口,「真好看。」试图转移她们的注意力,也是由衷说出自己的心声。 骆敏有些不自在地垂下眸子,赧然涩讷问道,「是吗?」 「是啊,敏大夫真漂亮。」小扬在一旁睁着咕溜溜的大眼睛,一抓骆敏的胳膊说着。 骆敏温和地看了一眼小扬,再又张开双臂打量下自己的这身穿着,「可是我总觉得好像少了些什幺。」 「是少了些什幺。」邢茗思忖着,视线又把骆敏从头到脚打量一遍,只是却怎幺也想不出那缺少的东西是什幺。 清韵在他们几句话之后回过神,默默隐忍自己心中的冲动和疑问。先是一掂自己手上的东西,「是少了这个。」 那东西传出一串串的银铃声,是一个圆环般的黑帽子,上头有许多串珠、铃铛,帽子的两侧垂有大量的银饰流苏,乍眼一看特别精緻讨喜。 骆敏先是一怔,原以为和清韵之间免不了要费她一番口舌解释,却没想到她没有误会她,还不计前嫌的与她好。 「对,是头冠。」邢茗一敲自己的脑袋。看清韵头顶也戴着一顶头冠,一脸不好意思地红了红脸,「方才一时没想到,亏清韵还惦记着。不然少了它,妳这身衣服就不成套了。」 「没什幺,这也是刚才出门前邢大娘让我带的。」清韵笑笑,随即几步来到骆敏身前。定睛看一眼骆敏,抬手就要帮她戴上帽子,「来,我来帮妳戴上。」 「唔,谢谢。」骆敏垂眸,适时地蹲下身躯,可心中却有些不安。 清韵明明轻手轻脚、细心替她戴上头冠。可是两人的眼神凭空交会之际,她那双水眸看似无害却没露出半点笑意。是她太敏感了吗? 「好了。」清韵顺手替骆敏一理挂在她两耳旁的流苏,淡淡道:「师妹,原来妳一直在看我笑话吗?」 「不、不是的师姊。」骆敏脸上染上一抹殷红,仓促反驳。 「清韵?」邢茗一扬眉,在一旁甚是不解的模样。 「姊姊?」小扬硬是插入骆敏与清韵之间,愣愣看着清韵。 清韵一看邢茗,又把视线转到身前的小扬身上。她勾起一抹笑,手安慰似地摸着小扬的头,转又对骆敏说:「没事,就是想吓吓妳罢了。」 「师姊……」骆敏抿一抿嘴,敛下视线,忐忑地搅弄着自己的手指。 她是真的被吓到了。这件事情没什幺大不了,但是她之前隐瞒身分的事,确实是她的不是,清韵会生气也是在所难免。 清韵莞尔一笑,撇开众人来到韩子晋身前。忽地一个屈膝,整个人跪在黄澄澄的泥地上,诚恳说道:「清韵在此参见尊上。」 韩子晋淡凉的性子,常使人很自觉不会去叨扰他。而清韵突如其来的举动,无疑不是让在场的人把焦点都转到了一直默不作声的他身上。 清韵的一句话,让韩子晋从沉思中回过神来,「起来罢,妳已不是我承泽的弟子,不需要特意拜见我。」语气不鹹不淡,声音不高不低,让人很难听出他的情绪。 「这是怎幺回事?」邢茗目瞪口呆的看着这一幕,不禁皱起眉。 当他感觉到清韵和骆敏之间的尴尬后,本来只当作是她们发生口角,女孩子心性很快就能言归于好。但是见到这一幕后,他的这些想法就显得太自以为是,完全摸不着头续。 「这……」事情的来龙去脉,骆敏一时半刻也很难说得清楚。只好先噤声不语,任由邢茗一个人暗暗猜测。 清韵垂着头,目光抬也不抬,甚是诚恳地说:「请尊上莫要这般说,清韵此番已经大彻大悟。虽然不再是承泽中人,但是师父的敦敦教诲清韵一直牢记在心。」 韩子晋深吸一口气,「妳有这番心意是好的,我会找机会转告师兄。他要是知道了妳的心思,定然会甚感欣慰。」 「师父……」 骆敏呆愣,心里一点念想也没有。光是看到今日这番场景,她感到相当欣慰。觉得清韵虽然被赶出了师门,但是结局也算圆满。至少她来人间一遭,想法似是通透了很多。 韩子晋逕自推着轮椅到清韵身边,示意让她起身,「今天你们不是要去参加舞会?」然后就在清韵一旁坐着。 「是要去。」邢茗早就被眼前的场景弄得一头雾水,丈二金刚摸不着头续。只能直觉看人问什幺,他便愣愣回覆什幺。 骆敏想到韩子晋身边,「夫……」 才要开口,却发觉在清韵眼前称他为夫君不太妥当,只得顿一顿改口,「师父去吗?」 「若说不想,妳定然不放心我一人在此。」韩子晋用着黯淡的眸子看着骆敏。 骆敏勾起一抹无奈的笑,回应着:「这是必然的。」 他难得颔首,浅浅一笑,「那我就遂了妳的心愿,一起去罢。」 登时骆敏自觉有些鼻酸,心里却愉悦地不知道该说什幺好。一改愁眉不展的脸色,千言万语,心思化作了一声轻唤,「师父……」 狠男人小说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 第三章 不过是多种情根罢了(七) 第三章 不过是多种情根罢了(七) * 不久后,骆敏一行人鱼贯离开四合院。小扬领着她推着韩子晋走在前头,邢茗和清韵则远远地尾随在他们身后。 巷道内一反以往的昏暗冷清,路边两行都挂上了祭典时期才会有的七彩灯笼。地面、四周也都被这些灯笼给照得一片暖意。 一路上不仅有骆敏一行人,还有三三两两的村民,夹杂着银铃声都向着一个方向走去。 清韵和邢茗并肩而行,两人都没开口说话,目光都注意着前方三人的一举一动。 她冷眼看着骆敏和韩子晋的互动,一颦一笑,一动一静,一热一冷,无不是气氛祥和,温暖静谧,令旁人看了都能煞献得人眼红。 暗暗握紧自己收在身侧的一双手,嘴边勾起一抹灿烂的笑意。但是这笑任谁看了都会反觉得有股阴森感。 可她丝毫没察觉,只是目光如炬地盯着骆敏娇小的背影。想起她们还在承泽时的景象,一幕幕回忆彷彿就在昨日。当她回想得越多,她的笑意就越显得灿烂异常。 「清韵?」 邢茗察觉到清韵的异样,有些担忧地朝她靠了过去。他皱着眉,「怎幺了?」 清韵回过神来,赧然回道:「没,我没事。」 「没事就好。」他莞尔收了视线,眼眸又放回了不远处的人儿身上。那眸光似眷恋,似不捨,也似有点淡淡的哀伤。 清韵顺着他的视线瞟到了几步开外的骆敏身上。其实她早就知道邢茗一直暗暗喜欢骆敏,只是也没见他正式向她表明过心迹。 看他这样默默守护着她,就算清韵没有喜欢上邢铭,她也是羡慕的。羡慕骆敏不论在何时何地都能有个把自己放在心尖上的人。 「你不打算向她说明你的心意?」 「谁?」邢茗顿一顿回首,眼眸里写着惊岔和不安,连带也驻足不再向前迈步。 「这次祭典就是个很好的机会。」 清韵随着邢茗伫足,轻轻淡淡一弯嘴角。目光瞥到他怀中準备着的一抹白色,「按你说过的传说,若你送她一枝白兰花,她接受了,你们就可以受到灵蛇的庇佑。这不是很美好的事儿嘛!」 「我、我没有这个意思。」邢茗窘迫红一红脸,目光在地上游移,转眼变得黯淡无光。他落寞低喃,「何况……」 「何况什幺?」 邢茗把视线放回前方隐没在人群中的三人上,喃喃说着,「何况她都已经是有家室的人了。」 「家室?」清韵愣怔,羽睑眨了一眨,犹疑问出声,「莫不是你当尊上是她的夫君?」 邢茗露出一抹涩笑,眼中是说不尽地无奈,「她是这幺说的。」 「你被骗了。」清韵笑出声来,只觉得这是她听过最好笑的一个笑话。 骆敏和韩子晋怎幺可能成为一家人。他们是师徒,就算骆敏被逐出师门,也改变不了她们曾经是师徒的关係。 当初大殿三审时韩子晋就放弃了骆敏,清韵也才如愿地看她被逐出师门。而如今的他们连师徒都不是,现在她又有什幺资格继续待在他身边? 「怎幺一回事?」 清韵一收笑意,顿了顿才慢幽幽说道:「方才你不是也看见了?我和骆敏是师姊妹相称。」 「嗯。」邢茗颔首。 「可我又称韩子晋为尊上。」 清韵目光从邢茗身上转回那片人海,视线彷彿穿透过人墙直看到那三人的身影,「这样你还会觉得,骆敏和他是夫妻吗?」 「这……」邢茗迟疑着,反手一紧自己怀中的白兰花。 他虽然不懂她们三人之间的恩恩怨怨、因果关係。但总算让他心底起了一丝希望,让他有机会向骆敏表露心意。 兴许、兴许就能像清韵所言,他们会在一起也未可知啊! 「犹豫不决,也许你就会错过这次机会。」 清韵举步朝前走,也不顾身后还在茫然思忖着怎幺做的邢茗。 因为这句话不仅仅是对他说的,同时也是她对自己说的,『不要犹豫不决。要是错过这次机会,也许他们之间就不会再露出破绽来,让她有机可趁了。』 「犹豫不决?」邢茗喃喃说着,一个人落单在最后。 他眼看着清韵毫无顾虑地离开,就像是一个勇往直前的将军。眼中没有迷茫,没有徬徨,只有一股难以攻破的坚定。而这股坚定,好似也在拨撩着他的斗志,促使他的眸光不再昏暗。 他手一紧袍中的洁白兰花,渐渐地他跟上眼前的一行人。 * 「师父,你听听这声音,可热闹了。」 骆敏慢悠悠推着韩子进行在石子路上。看着眼前灯光闪烁,远处还有高亢传来的歌声,心里也染上一丝兴奋。 「嗯,热闹非凡。」韩子晋稳稳坐在轮椅上,用着耳朵听着骆敏的叙述,也听见那激昂朝气的歌曲。 虽然他看不见,语气也因为这热络的气氛显得有些许激动,不似以往的波澜不惊。 「姊姊,我想要吃那个。」 小扬从前方跑过来,睁着他发亮的大眼睛,手一指前方的一个小摊贩。 「哪个?」 骆敏一笑,视线在小扬凭空指的那个方向看过去。但是前方摆了许多的摊贩,让她根本不知道小扬指的是哪一家。只见眼前那琳琅满目的商品,让她也勾起了上前一逛的兴趣。 「就是那个嘛!」 小扬因为不太会表达意思,又因为骆敏不懂他而对自己生气。他跳脚嘟嘴,手还不忘指着他想去的那个方向。 「好好。」骆敏不禁噗哧一声。本想直接陪小扬过去看看,可一想韩子晋还在身边。 知道他不喜欢和人有身体上的触碰。前面人山人海的,一个不小心别人就可能擦撞到他。可要她放他一人在这儿,心里又会感到不安。 「你要陪我们一起过去吗?」 「不了,我就在这儿罢。」韩子晋摇头,挥手示意他们可以直接过去。 小扬直觉抱着骆敏的胳膊一个劲儿地摇,还不忘催促,「走嘛、走嘛。」 骆敏蹙眉看了一眼小扬,视线又转回韩子晋身上。凝视着他,踌躇着,「可是……」 「没事的,去罢。」韩子晋一扬眉,回应的语气显得有些许生硬。 骆敏一听,知道韩子晋肯定是生气了。只好把不安的情绪收进心底,顺着他的意思,「好,那我很快就回来。」 见韩子晋不再回覆,骆敏终是敌不过小扬的催促,以及心底对那些商品的好奇。她几步一回头地,在小扬地拉扯下,两人一前一后地渐渐往前走远。 狠男人小说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 第四章 只因此生非我有(一) 第四章 只因此生非我有(一) 韩子晋在骆敏离开不久后,听着这来来往往的人声,大部分的人都在欢笑着,兴奋着。同时也有一部分的人如同他一般的安静,好像自己就不曾属于这个世界,好像他就快被这些欢笑声隐没消失。 他阖眸暗暗想着,一紧自己快要毫无知觉的手指,『什幺时候,我也快要离开了罢?』 「尊上。」 清韵在一旁观察着韩子晋的一举一动,把他所有的表情尽收眼底,一直到了合适的时间才向他搭话。 韩子晋回过神来,用着目不能视的眸子望向声源的方向,有些疑惑,「清韵?」 「是的,是清韵。」她推开人潮上前,来到他身侧。 「妳怎幺过来了?」 清韵莞尔一笑,淡淡回应,「我看师妹放您一个人在这儿,这里人又多,所以替她过来稍微照看一下,省得她担心您。」 「也没有什幺好担心的。」韩子晋收敛心神,云淡风轻地说着,语气里却显得很生硬,似是不认同。 「我也是这幺告诉她的,但是您也知道,师妹对您的事情总是特别上心。」清韵无奈似地拧眉,似有似无地带着一抹淡淡的笑意,「她有这份心,当然是尊上的福气。」 「福气,这真是不假。」韩子晋接过她的话,原本一派闲适的表情倏地一顿,思忖着低喃,「不过……」 正当清韵仔细聆听着韩子晋就要说下去的话,忽然他们两人的身后出现了一名虎背熊腰的大叔。 他肩上扛着两三根粗大的木头,正朝他们这个方向一路急行,一腔大嗓门还连连喊道:「旁边的借过、借过啊!撞到了,俺不负责哦!」 路上三三两两的村民在听到这一嚎嗓子后,就纷纷退避三舍,直让着这名大叔先行而去。虽然大家脸上都带着一副不解的神情,但是都极其配合。 一听这声喊叫,清韵先一回头,见着那名大叔没有看到前方的他们,三人就预备撞在一处。 她赶忙一喊,「尊上小心。」一双手就这幺搭上韩子晋的木轮椅一推,瞬地两人千钧一髮之际闪过了那名大叔。 清韵顿了顿脚,大吁了一口长气,随即旋身朝着那名就要离开她视线的大叔一喊,「你这人怎也不注意一点,万一真不小心撞到……」 「清韵。」韩子晋皱眉低着嗓子一唤。 清韵噤声,一脸无奈看着韩子晋沉下来的脸,「尊上。」 「算了。」韩子晋抬手一晃,不甚在意地道:「他也不是有意。」 「可是……」清韵踌躇着,若不是她方才眼明手快,他们三人就真的撞上了。 韩子晋听清韵好似还有怨言,语气一沉,「好了。」 清韵不再出声,怕惹得他不快,事情只好作罢,「那我推您到一边,那处人比较少。」 他略微蹙眉,思忖后颔首,「嗯,麻烦了。」 确实,他不喜欢被人推来推去,可此时此刻他目不视人,也不识路。 既使他答应过骆敏要在这里等着,但刚才那种情况要是再发生一次,或者只有他一个人遇上这种情形,他可能就必不开要受一点伤。因此他深思过后,才不得不同意清韵的提议。 另一方面,骆敏被小扬拉到远处,看过一家又一家的摊贩,一大一小手里都拿了吃食,正开心地往下一家逛去。 「扬儿,你怎幺可以让敏大夫给你买东西。」 远远的,突然两人听到邢茗的喊叫,骆敏忙拉着小扬回头一看,来人正是气喘吁吁跑来的邢茗。 小扬被邢茗一个质问,吓得低下头,嘴上也不敢反驳,只是嘤咛出声,「唔唔。」 「没事,买都买了。」骆敏一笑,看邢茗大汗淋漓地跑过来责骂小扬,知道他这是在不好意思由她出钱买东西。 邢茗正欲接过骆敏的话,这时小摊后方的老闆拿了一盒东西出来,「来,姑娘您的东西。」 「好的,谢谢你。」骆敏笑脸接过东西给了银子,动作一气呵成。 邢茗窘迫地一红脸,眼巴巴看着老闆哈腰离开后,才赧然一指那东西,「这多少钱,我给妳罢。」 骆敏一怔笑出声来,掂了掂手上的东西,「不用了,不过就是一些小玩意儿。」 「可是……」邢茗还是觉得不妥,正想从怀里掏银子出来,视线意外落到怀中那朵白兰花,动作一顿。 「别那幺见外。」骆敏按住他想要掏银子的手,让他不好掏钱。 邢茗看着自己被骆敏碰到的手,一时间不知道该回什幺话,尴尬的气氛由然升起。 待骆敏抽回了手,邢茗收敛了视线,转身喝道:「扬儿,还不和敏大夫说声谢谢。」 「姊姊,谢谢。」小扬见他终于鬆口同意,才喜孜孜把玩起方才骆敏给他买的东西。 「好乖。」骆敏摸一摸小扬的头,蓦然像是想起什幺事情,「对了!刚看你和师姊都走在后面。怎幺,现在你们没在一起吗?」 他心思暗藏好后,无奈一笑,「这不是怕扬儿给妳添麻烦嘛!所以我就先过来了。」 「那……师姊她?」骆敏一扬眉,语调随之高昂。 他一瞥来时的路,目光放在远方,「她说要去照顾妳师父。」 「你……」骆敏听到他对韩子晋的称呼,有些不好意思地低下头。 想起她欺骗他们的事情被揭穿了,心里有些不是滋味。轻轻问出声,「她都告诉你了?」语气里难掩忐忑。 看骆敏一副不安的模样,他笑了笑,颔首回应,「嗯。」 「对不起……」骆敏抿一抿嘴唇,自觉有点难堪。 「这有什幺好说对不起,我想妳也有妳自己的原因。」邢茗不甚在意地摆摆首。 「谢谢你,你能谅解我就好,其实我也不是有意要骗谁。」 「好了,就不谈这个了。」邢茗抬手打住骆敏的话,同时他也注意到身边的小扬不见了。那小家伙不知道从什幺时候就离开了他们身边。 邢茗四处张望了一下,很快看到远处向他们两个招手的小扬,「妳看扬儿在前面招呼着我们过去呢。」 还没等她回应,忙又道:「我不放心小扬,就先过去了,省得他把自己搞丢了。」 「嗯,好。」骆敏略略颔首,看着邢茗要走的方向一喊,「那我们一会儿汇合,我去推师……」 话都还没说完,她一双眼睛回头找起韩子晋,看到她方才留他在的地方,可是哪里还有人在。 她吓得推开身前的人潮,焦急在人群中找到那抹白色身影。 这时清韵含笑推着韩子晋朝自己缓缓地走来,稳坐在轮椅上的韩子晋也是一副不排斥的模样,骆敏不由喃喃低问,「师父……?」 狠男人小说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 第四章 只因此生非我有(二) 第四章 只因此生非我有(二) 为什幺?他不是最讨厌让人推他的吗? 「师父?」骆敏精神恍惚着,踉跄几步走到韩子晋和清韵之前。 见他们两人一副相安无事的模样,这怎幺也让她摸不着头脑。是什幺样的理由让韩子晋同意除了她以外的人靠近他,甚至愿意让别人出手帮他? 他的自尊呢,他的高傲呢,这个时候都跑去哪里了? 骆敏的视线几度想要看穿韩子晋心中的想法,可是却怎幺也瞧不出来。最后她缓一缓心神,嗫嚅问道:「怎幺先过来了?」语气里带了几分不确定,还有些异样的难受。 清韵看见她这副失魂落魄的神情,心中暗暗得意。 以前她们在承泽的时后,若不是骆敏从中杀出来,她肯定会是韩子晋坐下的徒弟。现在她终于有机会可以霸佔韩子晋,又怎幺可能不略显威风些。 她潜藏着自己的心思,对骆敏颔首示好,浅笑着说道:「师妹,方才我和尊上在那边谈话时差点被人给撞上了。我见这个地方人少,妳又在这儿,所以我就把尊上推过来了。」 「是这样的吗?」骆敏蹙眉,眼睛不再看清韵,转而把视线放在韩子晋的身上、脸上。 她就是不明白,以前自己被他推拒了多少次才得已近他的身,为什幺换成了清韵却是一句话的事? 韩子晋在两个女人之间,默不作声听着她们的对话。 当骆敏问他的时候,也只是顺着她的话语不鹹不淡地回应。彷彿他没感觉到她眼神中的那抹疑问和祈求,没听见她落寞的语气。 骆敏见韩子晋神色如常,心中不由自主氾出一股涩涩的酸味。这酸几乎使她招架不住,但是这样的酸就算被韩子晋知道了又能如何? 她收敛起心绪,温和一笑,上前自然地抢过清韵手握着的手把,一推轮椅道:「前面扬儿、邢大哥都在等我们呢。就一起过去罢。」 清韵鲜少看骆敏这般强势,她先是一愣,凝视着骆敏即要远去的背影,默默忍下怒气。 张合着自己方才推着韩子晋轮椅的双手,并暗自对自己说要忍。她必须忍,不然她计画的事情就会前功尽弃了,所以她一定要忍着。 待她一敛双眸,再睁开眼时,她已经恢复平常的神色,几步追上前喊道:「师妹,且等等我啊!」 自从骆敏看到先前的那一幕,她的心情就很是忐忑不安。 凝视着坐于身前韩子晋的头顶,一边稳稳地推着他朝邢茗的方向而去。心中有说不尽的疑问让她想要问他,可是话到嘴边却是一个字也吐不出来。 这时,小扬早就等不及地迈着自己的小步子跑来,一边乐呵呵喊着,「姊姊,前面就是会场了。」他抬起自己白嫩的小手朝前一指。 「是吗?」骆敏笑着将视线顺着他所指的方向望去,第一眼映入眼帘的是晚会现场中间的一大团沟火。 火势喷薄欲出,时不时飞出小小的火星,烧得夜空中的云朵都带有一抹橘红色。 村民们在营火外围成了一个大圈,每个人都是前一个人的手握住旁边人的手。脚下一步、一转、一勾地向着一个方向,转着圈儿跳舞。 沟火那边传来一阵一阵妇人、少女的高昂清唱。男人低沉的嗓音则是在歌词和歌词的段落间低吟附和。 歌曲的旋律带起现场热闹和幽远的感觉,骆敏却听不懂歌词内的含意,因为自今她都没有听过这种话语。 服饰上的银铃彷彿随着那曲调、旋律,叮叮噹噹作响个不停。 在场不论是在跳舞的,亦或是站着的人们,他们的脸上都漾开笑容,朝气蓬勃,一团和气的模样。 渐渐地骆敏被这气氛感染了,眼睛的视线随着人们的舞动灵活转动起来,心思也被那首无法言喻的歌声拨撩,很快就忘了先前发生的不愉快。 那是一首旋律极其甜美的歌曲,虽然她听不懂,但是却能从歌曲的韵律、转折间感受到一种淡淡的温馨。彷彿她的灵魂就置身在歌曲之中,脑海里闪现出一对朦胧的身影互相依偎着。 一对璧人在很遥远的那一方,看不清楚,她也不知道他们是谁,但是完全不觉得这个画面有什幺突兀感。 刚开始骆敏只是轻轻地模仿起村民的音调和语气,下意识跟着旋律哼唱。几遍来回后,她在歌词里抓住一句反覆极为频繁的句子,一边轻轻呢喃着,「都贼咧法,噗咯七咕?」 她朝邢茗看去,睁着无辜的大眼睛,「这是什幺意思?」 邢茗一脸歉然地垂眸,不好意思说道:「我也不知道呢。」露出一抹似骄傲似无奈的笑容,「祭典唱的歌曲都是很久以来流传至今的古歌。这些歌曲没有文字,只能每代口耳相传。经年累月歌曲里的意思早就没有人知道了。」 「是吗?」骆敏敛眸,表情有些失望。突然她想到韩子晋活了这幺久,见识多广的他也许会知道这首歌的意思,「师父知道意思吗?」 韩子晋被她问地一愣,似沉思又似放空,然后缓缓地摇头,什幺也没说。 期待下问出这种答案也无可奈何,想着大家都不知道,她也只能作罢一探究竟的心思。忽地听到身后有一串银铃般清脆的笑声。她回首一看,那是一个很身形娇小的女孩儿,身高或许只有到她下颚那幺高。 女孩柔软如丝般的黑直长髮披散于身后,一身银白色的传统服饰上,还有蓝紫色的细线交错于边。她的裙子短得只有到她的膝下几吋,露出她那双粉嫩纤细的小腿和裸足。 乍眼一看很是晃眼。她就像是个很特别的存在,彷彿在那里,又彷彿那里什幺都没有。 女孩察觉到骆敏的目光,她对她眨眨一双灵动的水眸,就要朝骆敏这个方向过来。柔软的身姿、优雅的举止,活脱脱就像是在跳舞一般。 只见她的裸足轻轻在地上点了几点,转眼间她的身形就在骆敏的眼前。她露出自己小小的白齿贝,弯眸浅笑道:「那意思是美丽的女孩儿啊,请头戴兰花的嫁给吾罢。」 女孩的声音很爽朗乾净,不参杂一丁点儿杂质在里头。 倏地骆敏的黑眸一收缩,直到女孩说完话,她才猛然回过神来,「咦?」 脑中是一片空白,她只能直觉回覆女孩。待下一个眨眼后,她才弄明白女孩说的话。原来她是在告诉自己关于那句歌词的意思。 狠男人小说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 第四章 只因此生非我有(三) 第四章 只因此生非我有(三) 女孩见骆敏的反应不禁笑出声来,连带着露出她左右两颊上浅浅的小酒涡。笑声浅浅地一声声都像是琉璃碎裂开来的声音,「妳知道灵蛇和猎人小女儿的故事吗?」 骆敏看着女孩那双勾人心魂的双眸,登时找不到声音回应,只能木木地颔首。 待那个女孩跳开几步离开自己身边,骆敏才惊觉,自己方才怎幺会和一个比自己还娇小的女孩相对而视,而且还是平视…… 她、她莫不是腾空飞起来了罢? 皱眉定睛一看,那女孩确实用着那双裸足伫立在灰濛濛的泥地上。就好似一朵出淤泥而不染的莲花,全身上下,包括她白皙胜雪的裸足也是一尘不染。 「妳……」骆敏正欲向她搭话,那个女孩却一弯眉眼,有意无意地打断了她,「这首歌曲就是在叙述这个故事。」 「原来这首歌曲还有这个意思。」邢茗的声音插入了女孩和骆敏之间,一挑眉爽快地问着,「只是姑娘怎幺会知道呢?」 骆敏闻言瞥向他,却发现他亦看着自己,两人的视线登时在空中对焦。 惊觉有些不妥,她一垂眸,转眼去找女孩那抹白色的身影。只是当她的视线瞟到她所在的地方,哪里还有她的身影。她彷彿凭空一般地消失了。 「消失了?」 听到这句话,骆敏还以为是自己不小心把内心的想法给顺口说出来了。 直到她看到邢茗和清韵目瞪口呆地看着那光秃秃的地。她才明白,原来方才的所见所闻都是真的。女孩确实存在过,而她却消失了。 骆敏一敛羽睑,委身在韩子晋身边,「师父,她……?」 「她是个脱离六道轮迴的存在,我也不知道她是什幺。」韩子晋沉声回应着。 蓦然骆敏心里产生了一丝不安,她苦着脸小声问道:「那幺是恶灵吗?」 韩子晋被骆敏问得表情僵了僵,待他略微沉思了一会儿后,缓缓地摇头,「她身上沾染着一丝又妖又仙的灵气,我也说不上她是好是坏。暂且看事态发展罢。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 她轻轻一勾嘴角,放下了心里的不安。虽然她也点想知道那女孩是谁,为什幺和她解释这些?但现在人不在了,就算她想知道也无从追问。 而且刚才她听到女孩的解释时,她心中竟感觉到一股异样。 她把视线转回那些村民在舞动着的会场,看着那火势烧得人们脸上的笑都灿烂了起来。由感而发,「真的很不可思议,明明大家都不知道歌曲里的意思,也没有任何文字既载流传,而这样的故事、这样的歌曲还是被保留下来了。」 邢茗的眼珠从方才起就一直跟随着骆敏的背影,所以他很清楚听见了她的感叹,他微微一勾嘴角无声地笑着。 骆敏说出了他们族人的骄傲,她俨然就像是他们族人的一份子,他也希望她真的是他们的一份子。 一旁,清韵看到他露出那一副痴痴傻傻的笑容,也没有要约骆敏的意思。她蹙眉,心里升起一丝不快。直想着让邢茗快带骆敏离开这里,这样她才有机会和韩子晋单独相处。 清韵上前一拍邢茗的肩膀,附耳催促,「你还在发愣什幺?上去约她啊!」 「啊?」他被清韵这突如其来的话语给弄得摸不着头续,抓着自己的髮丝,一副憨样。 她几乎就要被他气得内伤了,隐忍着自己的怒火不发作,对他调侃笑道:「你个二愣木头,不是让你把握机会吗?去约她跳舞啊!」说完,还不忘一推他的背,把他一个傻愣大个往骆敏跟前推。 「我……」登时邢茗吓得合不拢嘴,同时也因她的调侃感到不好意思。 他脸上一红,忙嗫嚅着,「可是扬儿……」随即找一个藉口,眼珠子佯装着找小扬,却是哪里都找不到他那调皮的弟弟。 清韵翻一记白眼给他,「还扬儿,你看清楚这哪还有他的身影,早跑去玩了。」 「那……」邢茗还想找什幺藉口来逃避,却挖空了脑子也不知道该说些什幺。又见清韵猛地就要把他推到骆敏身边,喘着大气,耳根子都羞红了。 看他这副仓徨样,她心中压抑住的怒火都快从喉咙里冒出来了,「别磨磨蹭蹭,快点约她跳舞去。」 邢茗被她推得踉踉跄跄,还想说什幺,「那……」可话到嘴边,当他看到清韵那抹烧红的眼睛时,踌躇了下,最后一展笑容地对她说:「多谢妳了。」 看他不再犹豫,她颔首一笑,「行了,我会在这里等扬儿,你且放心地去罢。」 邢茗一扬眉眼,脸也不再红了,反而多了几分属于男人的自信,「嗯。」 说完,他慢慢走到骆敏身边。骆敏察觉到他的靠近,回首就对他浅浅一笑。 邢茗不好意思地也陪她笑起来,他背负在身后的手暗暗一紧抓着的衣袂,横下心来张嘴就道:「敏大夫,若是妳不介意的话,我们过去一起跳舞?」 「跳舞?」当骆敏听清楚邢茗对她说的话,倏地一下子傻住了。她眨了眨眼回过神来,有些踌躇说道:「可是我不会跳舞啊。」 邢茗看她这副可爱的模样,心里早就成为了她的俘虏。一手抓过她的手,「这舞并不难。表面上看似有点难学,但事实上都是那些一模一样的步伐来回重複。」 「啊!」骆敏被邢茗拉着踉跄上前几步,又看他在自己眼前慢慢地讲解那舞步。右脚一前,左脚一前,右脚一收一点,随即又是一退,左脚又是一缩。 当骆敏被邢茗拉到一旁翩然起舞,仔细看着他的脚步,她也学着踏出自己的脚,很快就记清楚舞步的顺序。 「原来真的一点也不难。」骆敏娇嗔出声,为自然舞出去的脚步而感到自豪。 「是啊,妳现在舞得可好了,一点儿也看不出来妳是新学。」邢茗瞇眼温柔地笑着,目光里满含情意。任谁都不难看出他对她有情,却只有她看不出来。 「真的?你可别哄我,我经不起别人哄我,那样我会信以为真的。」被邢茗这幺一夸,她顿时喜形于色。 狠男人小说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 第四章 只因此生非我有(四) 第四章 只因此生非我有(四) 她的星眸在邢茗的眼底探索着那抹赞同的眼神,直到他给她的一个颔首,她才真正的自信起来。 「我怎幺会骗妳。」邢茗低低浅笑出声,星眸眼底倒映着的全是骆敏。 他看出她掩在丝巾之后若隐若现的殷红,额角前髮都被她渗出来的香汗所浸湿,时不时还能听到她娇气的喘息声,没多久他就被这景象给迷住了。 他眸光迷离地盯着骆敏的脸,压抑着嗓音,「妳……好美!」 「什幺?」骆敏的心思一直放在自己的舞步上,突然邢茗这幺小声地说话,让她听得不是很清楚。 她扬眸看向他的眼睛,「怎幺了吗?」 「没、没什幺。」邢茗闪躲着她投射过来的目光,很快他的脸上染上了一抹绯红。 难得看他这般无地自容的模样。虽然奇怪他为什幺这样窘迫,却也不禁噗哧笑出一声,「邢大哥,你这是怎幺啦?看看你的脸全红了。」 「什幺!」邢茗一听,抓着骆敏跳舞的手都鬆了,直觉摸上自己的脸,侧过身子去不让她看见。他慌忙澄清,「没、没有的事,就是跳舞跳得太热了。」 「嗯?」骆敏弯腰靠向他,边用眼珠子狐疑地睨视着他,「可是看起来可不像啊。」 邢茗被她瞪视得心里直砰砰跳,几乎快窒息。忽地他灵机一动,一抓骆敏的手就要往会场跑去,「我们跳舞去罢,跳舞去。」 「咦?」骆敏被他抓得踉跄在后,却又不好意思挣脱他的手。眼角望向韩子晋所在的位置,急道:「可、可是师父他……」 清韵早就在等待这个时机,哪还有机会让骆敏找藉口。连忙委身到韩子晋身边接过她的话,「你们好好去玩罢,我会在这里的。」眉眼尽是缠媚的笑意,声音也不由自主地软嫩了些。 邢茗抬眸就对清韵一个颔首,在心中表示感激。一扯骆敏的手,低头对她说:「看,清韵都说会帮妳照看着,我们就过去好好玩罢。」 「唔……」 骆敏本能地还想再犹豫,毕竟本来韩子晋会来都是因为她。不然依他原来的性子,是却是肯定不会来的。现在却要她放他一个人自己去玩,常理上说不过去啊! 邢茗回望着骆敏,看着她忧心忡忡的神色,不由得心生不忍,「还是很担心吗?」 他柔声问道,心里有丝酸涩。心想着若是她说是,那幺他就放手让她回去,绝对不会强迫她。 「我……」骆敏本来想直觉回答是,但是在她看到邢茗那温柔的目光里含着一抹哀恸,这话就说不出口了。最后抿一抿唇,摇了摇头。 「那我们过去罢。」见她摆首,他目光中早就不见那抹忧伤。还乐呵呵说道:「一会儿还有好些节目可以看呢!」边又紧握着她的手,直觉不想放开。 骆敏莞尔,笑容底下的一丝苦涩却是谁也见不着的。吃痛的手感觉到他的温度,最后只是任由他带着自己往会场里走去。 直到两人的身影越来越小,清韵收敛起笑容。她靠到韩子晋边上,小嘴一张一阖,似是喃喃自语地说道:「真是好一对璧人。」声音很轻很轻,却能刚好飘进韩子晋的耳里。 韩子晋一直睁着自己黯淡的眸子。他的眼睛并不是什幺都看不见,白天时,他的世界被一片白光垄罩着,夜幕拉上后,他的世界是渺茫的漆黑。从不曾像现在这样,当他望向会场的方向,约略有一些模糊泛白的光芒能映入他的眼帘。 方才隐隐约约间,他也看到骆敏几次依依不捨地回头,不过他却什幺都没说,直至他们两人模糊的背影没入白光之中。 「妳是想暗示我,邢茗对于骆敏的心思吗?」韩子晋淡淡问道,声音不冷不热,让人很难察觉出他真实的情绪。 「清韵不敢。」她连忙跪在他跟前,连身上的白衣长裙会被尘土沾染也不管不顾。 她确实是有心想告诉韩子晋这件事情,一步步计算着让邢茗娶了骆敏,这样她才有机会代替骆敏在韩子晋身边服侍他。 而这一切计谋必须看起来自然而然,天衣无缝。这样她就更加不能露出一星半点的破绽。 她低眉顺眼说道:「清韵知道自古以来,儿女的婚事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尊上又是师妹的师父,那清韵是万不敢从中指使一二的。」 韩子晋吁出一口长气,抬手示意让她起身,「起来说话,小心尘土染了衣裳。」 他活了这幺多年,哪里不懂清韵的小心思。不过只是觉得小孩子说说闹闹,无伤大雅罢了。 「不,清韵不起来。」清韵垂首摇头。 这次难得有机会和他单独相处,那就乾脆地把她内心的想法倾吐出来。不然要想再这样子的一个机会,怕是不可能了。何况他们之间还夹着一个骆敏。 「清韵有事求尊上应允。」一字一句很是诚恳,咬字清晰,很难不让人正视她接下来想问的问题。 「妳说,要是我能够应允,我定会给妳这个机会。」 她低着头,一双被掩在底下的眼睛因为他的肯定为之一亮,就像是给了她一颗定心丸。 「清韵知道自己是承泽的罪人,所以清韵并不妄想回承泽派,只是……」她顿了一顿,就要往下说去,「清韵愿以戴罪之身,从此服侍在尊上左右,只望尊上可以应允清韵的要求。」 韩子晋微愣,本来以为清韵会要求什幺身外之物,或是要求回承泽,却没料到她是想来服侍自己。 只是他并不喜欢有人服侍在侧,要不是当时他作为掌门需尽一份责任,又受到师兄的逼迫收徒,他定是连骆敏都不会收。 见韩子晋一直默不作声,猛地就想她的如意算盘是不是要被打散了。她连忙抬头,眼眸里尽是急切,眨眼间眸光被一层水气氤氲覆盖上。连带眼前的他也彷如置身迷雾之中,让她有些看不清。 「尊上,就让清韵来服侍您罢。清韵有错,就让清韵戴罪立功,好让自己心里好受一些。」 「妳的错妳已经偿还,如今又是谈哪一桩?」 狠男人小说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 第四章 只因此生非我有(五) 第四章 只因此生非我有(五) 韩子晋叹气,不明白清韵为什幺想要求留在自己身边。何况是要服侍一个目不能视,脚不能行的残疾。再说清韵被逐出师门就已经算是偿还了罪孽,现在的她又有何罪? 「不,清韵害了青阳派弟子一条性命,光是被逐出师门又怎幺可能偿还得起。」清韵垂眸拭泪,殷殷切切说着。 韩子晋不禁想摇头,深深叹出一口长气。也不知道是替清韵的事情感到惋惜,还是替承泽派感到无奈。 他推着轮椅来到她身边,抬手示意她起身,「这事已经过去了。妳的罪业早经还清,妳就抱着这个信念过好之后的生活罢。」 清韵蹙眉,小脸蛋因为韩子晋委婉地拒绝之意而泛青,「可是……」 她依着他的意思起身,却还想继续往下说。只是韩子晋已经料到她的心思,当场就摇了头,直接堵了她欲要张开的嘴。 他念在她曾是承泽派的弟子,又是大师兄得意门生的份上,好言劝她,「若是妳真的有心,那就多做些好事,待妳这辈子过去进入轮迴转世,兴许师兄和妳还有缘份再作师徒。」 韩子晋难得对她说这幺多,以前在承泽派时,从来没有机会给他指点一二。如今听他这番话,却也说不上该高兴还是该难过。她知道的,知道他是在可怜自己。只不过她清韵要的从来就不是别人的可怜。 她以前要风得风,要雨得雨。哪一个师兄、师弟对她不是瞻前顾意,多加照拂。就连她师父也不曾打过她、骂过她。 但是唯独一个人,唯独韩子晋这个人,让她不得不在他面前收敛情绪。因为他是掌门,同时也是门派里,除了师祖之外辈分最高的人。 而且还有一个最重要的原因,那就是她喜欢他…… 还记得她没有被魏秦苍收为徒弟之前,不过是个普通到不能再普通的小弟子。 那时她刚被父母送去承泽,第一年就因为想家常常逃课,也不爱跟其他同时入门的弟子玩在一起,所以大家都觉得她是个冷傲、孤僻的人。 经常在先生们看不到的地方排挤她、欺负她,让她时常饿着肚子上课,找不到乾净的衣服换穿,还常常泼她一身的泥,日子非常难过。 然而她的冷傲和孤僻不过是她的伪装,在这层面具之下又会有谁知道,她只是过不惯承泽这种清新寡欲的生活。 她并没有特别想修仙,但是父母没有钱养她。他们想要生个儿子替家里分担分担,却不料生了个女儿,生下了她。她其实是个被父母当累赘抛弃的孩子,但是她心气这幺高,哪里会在人前认输。 小小年纪的她却不懂不要认输应该怎幺做,就算她一门心思这幺想,做出来的举动往往把别人和自己隔绝开来,这才引得弟子们对她的侧目和非议。 她不需要父母,不需要师父,她也不要作弱者,不要被人可怜,所以她要变强…… 那日,她因为被其他弟子们泼得一身的污泥,找了一个机会避开众人的眼目躲到一处僻静的河边。她脱开外袍裸着上身,驾轻就熟打水把自己洗乾净,随即洗外袍上的污泥。 想起现在的遭遇,想着父母的抛弃,直觉老天待她真是不公。倏地眼睛就红了一圈,手上的活也不干了,把袍子往河里一丢,眨眼间袍子就顺着水流飘远掩没在河中。 她埋头坐在地上,忍受着森冷的凉风打在她的身上,嚎啕大哭起来,声音几乎响彻整片林子。 良久,她感到背后覆上了一样东西,柔软中带着一丝温度就披在她的身上。她埋首在双腿间的眼睛瞥见一抹白色,知道自己身上披着的是一件外袍,登时让她明白旁边有人。 随即她意识到自己裸着上身,又是一脸哭相,倏地脑中彷彿有什幺东西炸裂开来一般,几乎让她窘迫非常。 她很快抓紧那件外袍,把自己裸露在外的皮肤都紧紧掩住,「谁?」 小眼珠子在深山密林里找寻那个给她外袍的人,只是转了几圈,喊了又喊,却硬是不见那个人,而这件事就这幺过去了。 那天的事情清韵一直牢牢记着,甚至把那件外袍收起,一有机会就向人打听这件外袍的主人。 皇天不负苦心人,当她知道这件外袍的主人是韩子晋之时,也就造就了她一直想成为他徒弟的想法。 她一直很努力,令先生和其他弟子们都对她改观。而她一切的努力,不过就是想被他看到,想告诉他,她不需要被同情。 另一方面,她开始时常注意他大大小小的事蹟、传闻,日渐累积也渐渐衍生出一份畸恋,却让她不自知。 直到韩子晋收骆敏为徒,她方才知道,原来自己这幺多年想要的,不仅仅是他给她的一个眼神或是认定。她想要的,是他的感情。 良久韩子晋察觉,眼前刚才站起来的人一直没有动作。他抿了抿唇有些担忧地问:「清韵?」 一直处于回忆之中的她,乍一听这声轻唤,把思绪从遥远的过去拉回了现在。 虽然韩子晋拒绝了她的请求,但是一切都还能再计画。只要邢茗顺利拐到骆敏,让她嫁给他。那幺她还是有机会说服韩子晋,在他身边伺候着。 假设邢茗拐不到骆敏,她也会想尽一切办法替他们两人製造机会,把一切不可能都变成可能…… 清韵换下那一抹苦涩的笑容,朝韩子晋轻轻摇头,「轻韵没事,让尊上担心了。」 韩子晋调整了一下坐姿,把目光又放回了不远处模糊的白光之中,听着那边传来热闹的歌舞声。虽然他看不清楚,却深知那边是一番载歌载舞的盛景。 忽地他摇了摇头,清韵见着有些犹疑,「尊上为何摇头?」 韩子晋难得一展笑颜,眼梢眉角都扬了几分,「没什幺。」 确实没什幺。他摇头,不过是对自己摇头。摇头这幺难得的景象,他却看不得,也跳不得舞,成为一个完完全全的局外人。 清韵眼见韩子晋本来削瘦见骨的脸色,原是一脸苍白病态。然而经他惊鸿地一笑,登时恢复他曾位任掌门时仙姿绰绰的模样。 她怔愣半晌,顺着他的视线看到了邢茗和骆敏背影消失后的那一片人海。心里有些微酸涩,她却不好表现出来。只好垂首退了几步委身在韩子晋身后,不让他看到她现在的神情。 她在心里默唸着韩子晋的名字,希望他会注意到他身后的自己。只是任由她一声喊过一声,他都没有要回头的意思。 她落寞的垂下眼睛,眸中闪过一丝苦涩,几乎心灰意冷,他的目光始终都不曾给过自己。 韩子晋自然知道清韵退到他的身后,「妳为何不也前去玩玩?」 清韵乍一闻这一句话,猛地抬眸,眼眶里都还微微泛着一圈红。她却高兴得没先想到要拭泪,「不,清韵不想去。」 「怎幺不想去?」韩子晋蹙眉,脸色一沉。难道清韵也是因为他这副身子骨,才放不开手脚去玩。他就真的落魄至谁都要同情的地步了吗? 看韩子晋略微僵硬的神情,说话的语气也极为冷漠,她回答时也小心翼翼了起来,「清韵现在容貌俱毁,自是不好意思见人。」 顿了顿,虽然知道韩子晋看不到她被毁容后的脸。但要在喜欢的人面前说出这种事情,委实也让她感觉有些难堪。 她赧然红一红脸,小声说完这整句话,「且让清韵在此陪着尊上罢。」 狠男人小说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 第四章 只因此生非我有(六) 第四章 只因此生非我有(六) 敛下眸子沉思起来,他自然知道清韵毁容的事情,因为她会毁容一事原就是他让苍晓之代他做的。只不过她是在他负伤后才毁容,所以她没提到前,他直觉联想就是她以前在承泽时的那般模样。 清韵眼见韩子晋默不作声,一副神色凝重之态,也不知道他在想什幺。她当然也不好再向他搭话,只是安安静静地陪他。就算是只有这一点点的时间,她也觉得很值得。 不远处骆敏被邢茗一路拉到人群之中。才方到圈外,村民舞着的一个圈就给他们两个人开了一条缝。骆敏的左手被邢茗牢牢握着一拉,倏地就挤进了这圈儿之中。 骆敏才学会他们的舞步,虽然邢茗有带着她舞过几遍,但这毕竟是她第一次和大家一起围着圈儿跳舞,心里难免会有些紧张和不安。 忐忑地看了下右边朝她伸出手来的中年妇人,脸上满面红光,又露着一张白牙对着自己笑,示意着她对她的好意和友善,骆敏却还是有点踌躇。 只是其他人哪里会给她思考和不安的时间。片刻之后,妇人把她揣在怀中的右手一拉一握。她的左右手就都被人给拽住了,当场就像成了一个木桩子站挺在原地。 「外地来的?第一次跳我们的舞啊?」妇人边说,抬着自己的下颚,示意骆敏快快迈出步伐舞起来。 骆敏被这情况弄得有些发矇,一时间导致邢茗和前面掉了队。不仅前面多出了一块大空缺,后面又紧跟着一大批的人马往络敏这边一个劲儿地挤过来。 骆敏有些不好意思大步舞出步子,想着要快点把前面那块空缺给补上,边又回答大娘说道:「嗯,不好意思。」 妇人愣了一愣,连忙一扬嗓子道:「没事,要不是老身差点扭了脚,也不会慢下来。」 这一嗓子,让四周的人都听得很清楚。 倏地周围各自都传来了一声声的笑声,大家都是左一句右一句问候那位妇人的脚。妇人也不客气,直说骆敏扶着自己才没有摔到,最后大家的目光齐刷刷朝骆敏看去,眼中也都是笑意。 骆敏被妇人突如其来地举动给吓着了,猛地就感受到众人一举投射过来的目光。让她不由得瑟缩着脖梗,有些不好意思地红一红脸,边又一紧握着邢茗的手。 当邢茗反握回去,轻声安抚轻,「没事的,大家都没有恶意。」 骆敏抬眸瞥见他眼底的那抹安慰,也一宽心思,缓缓地点点头。弯眉浅笑着,脸上漾出一个笑容掩在丝巾底下。 那位妇人摇着牵着骆敏的手,让她的注意力一下子转到了自己身上,「姑娘没事的。」 说完,她还朝周围喊道:「还看看看,都让人家小姑娘觉得难堪了。要看不如来看老身我罢。」 许多人连忙噤声,但是很快又是一片欢笑声四起。笑声中还夹杂着一句又一句的问候和调侃,此起彼落,大多都是善意的问候和玩笑。 「大娘,妳没人家小姑娘好看啊!」 「小姑娘妳哪里来的啊?」 「咦?这不是前几个月来我们镇上的敏大夫吗?」 「敏大夫,还记得我吗?我的病都好了,谢谢妳啊!」 骆敏的视线转过一个又一个对自己说话的人,并一一颔首示意有好。 原本她只是被少数人用目光注视观礼,然而经过大娘这一嗓子,她竟一下子成了全场注目的焦点。心脏登时砰砰砰如打鼓似地直跳.。 大娘也没料到事情会转变成这样。她不过是想替骆敏解决一时的尴尬,却又把现场的气氛给往上炒了一层,几乎热火朝天。 她歉疚朝骆敏露出一抹尴尬的笑容,「呵呵,弄巧成拙了。」 骆敏也清楚的知道现在的这个情况也不完全是大娘的错。正当她想要给大娘一抹笑,安抚她的时候,现场几句调侃中却有人说道:「阿茗,看你为人老实,没想到出手竟然这幺快啊!」 一句话就像是一个炸弹,在一群人之中倏地炸了开来。很多人也相争把话题的苗头对準了邢茗,一句句似砲火连珠。 「你们什幺时候请喝喜酒啊?」 「阿茗,妳上次带回来那个姑娘呢?莫不是要坐享齐人之福罢?」 「好个小子啊!」 「臭小子忒有服气了。」 「怎不分一个给我啊?」 邢茗大气都不敢喘一下,想要出言反驳,却没人给他说话的机会。瞬地他的脸也随着一句又一句的调侃涨红,这一下就坐正了他们每个人心中的猜测。 「我、我们不……」邢茗几句话被噎在了嗓子里,要吐却吐不出来。 这时一名彪汉的男子走到邢茗眼前,手里拿着一个长条型的东西,柱子中间有两个类似杯子般的形状,里面装有满满的白色液体。 男子瞥见骆敏一眼,又朝邢茗的方向一扬眉,没拿东西的大手猛地就打在了他的肩头上,「男子汉大丈夫,敢做敢当,喜欢便喜欢罢。」 邢茗身子随着他的力道沉了一沉,一方着急要澄清,「我们不是的。」 「还不是,难道要人家姑娘倒追你吗?」男子不悦蹙眉,对邢茗一个劲儿地摇头。 骆敏被那名男子看得垂下眸子,佯装不知情他们在说什幺,直盯着地上和鞋面上。 她知道大家都误会了邢茗和自己,但是奈何她和他们互不相识,实在不好出言反驳。本着清者自清的念想,后头也就随他们说去,反正谣言终究是谣言,身正不怕影子歪,做好自己就是了。 邢茗见骆敏对眼前所发生的事情不闻不问,俨然就是个局外人的作态,而别人却能把这情况当作是她的默许。暗暗苦笑一下,这反倒让他不好澄清了。 若是女方反驳个几句,众人也就当事情是假的不再出言调侃,毕竟事关人家姑娘家的名节,他们也不好往下互相哄抬。 但是要是只有男方一力反驳,情况就会大为不同,自己只会被人误认是一个没有担当的人。 另一方面,她的不反驳,反倒让他对她的情意燃起了几分希望,星星点点,不多也不少。 「来,是男子汉就把这喝了,一会儿上台告白去。」男子将手上那一长条的东西往邢茗面前一抬,气势很强硬。 邢茗想推拒,但是骆敏一脸惊疑好奇的眼光一瞥来,还有边上几声吹嘘鼓舞着的仗势,实在耐不住众人的烘托。他走出了一直舞动着的圈儿,和那名手持长棍的男子并肩而立。 两人各是左右持着木棍的一端,身形微弯,把木棍两个似杯状物的东西往嘴边凑近。随之将木棍高举,皱着五官几口液体轻鬆下肚。 那男子在和邢茗来回玩笑地说着话,但是也看到了骆敏那似是满脸疑问的脸,「小姑娘,要不要也来喝看看啊?」 骆敏没见过那白色液体,也没见过哪里有像这样一起痛饮的方式,这让她不仅惊讶也好奇。 男子拿着空落落的木棍去打了新的液体过来,骆敏正要接过手把那杯中的液体给闻上一闻,想知道那是个什幺样的味道…… 「这是酒,喝多了可是会醉人的。」邢茗连忙挡住那木棍靠近她的嘴畔,轻声提醒着。 「酒?」 身旁的那男子听这小两口一番对话,只当邢茗太护着骆敏,根本就是小题大做,「哪就那幺娇气了,这东西喝了对姑娘的身子也好着。」 「好吗?」骆敏眨巴眨巴眼睛,问向邢茗。 邢茗似是无奈又妥协,「这是收成酒,是利用我们去年收成时的农作物酿的。虽然这味儿闻起来很甜,喝起来也顺口,可是后劲很大,喝到最后喉咙会如火烧火撩一般有些刺痛,几杯下肚很容易醉。」 骆敏将鼻子朝那酒靠近了几分,酒香飘来,果真是甜而不腻,不似一般的水果香,却犹如水果味儿般沁人心脾。 「妳还是别喝了罢?」邢茗再度劝说,眼中有抹担心。 骆敏也觉得他太过夸张,本来她只是图个好奇,想稍微尝尝鲜。哪知道竟惹来他一次又一次的宛劝。这下她也不好意思说要尝试了。 狠男人小说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 第五章 似是故人来(一) 第五章 似是故人来(一) 「我不过是……」 骆敏不由得想笑,想拍拍邢茗让他别过分担心的时候,他们正好跳到了韩子晋的正对面。 她下意识寻找他,见他的那个位置空蕩蕩的。视线内更远的地方飘过一抹白色的裙装背影。 是清韵!原来是清韵推着他走了…… 「敏大夫?」邢茗顺着她的目光,只一眼他就明了了。连带着僵起脸庞,嘴边勾起一条扭曲的线。 身旁的男子看不出骆敏和邢茗各自的心思。为了还解尴尬他忙再扯那木条,「姑娘喝点尝尝,试个味儿也是好的。」 「嗯,我喝。」她本只存着尝鲜的心态。这会儿不知怎幺地,把嘴对準了杯口直接仰天一口猛灌下去。 那味儿果真是甜的,酒香直扑她的脸萦绕在鼻间。身子像是着火,一股热流从丹田往上一溜烟烧上来。让她接连咳嗽了好几声,身子抖了几抖,虚浮的脚步轻飘飘像踩在棉花上。 「敏大夫……」邢茗蹙眉,担忧着替她顺顺背。 大叔带着一脸笑意,方觉这女孩外表看似柔弱,没想到还是个爽快的家伙。他大笑三声,「唷!姑娘好酒量,要不要再来一杯啊?」 邢茗见不得她这幺不爱惜自己,又听男子一席话赶忙瞪了他一眼,「这酒是真的会醉人,别一口气喝这幺多。」 男子一脸莫名,思忖着邢茗是互佳人心切。他在村里是出了名的老好人,出言相劝是个性使然。也不把他那一眼往心里放,直又喊道:「小老弟啊,这不才喝这幺点儿嘛!不会醉、不会醉。」 又见着邢茗那彷彿要吃人的眼神,弄得男子都有些不好意思了。他赧然急道:「好好好,我不说了。」 骆敏到此刻才止住咳嗽。她推开邢茗的手,「邢大哥,我不舒服,先去边上休息一下。」 知道邢茗有意怪罪那名男子。但真要说有错,只能怪自己沉不住气。不过是看到那一幕,便意气用事把酒当水喝。 他不让她喝酒,那不喝也罢。反正她现在实在没什幺心思继续跳舞。自己眼中所见的,心中所想的,都是清韵推着韩子晋离去前的最后一幕。 思至此处,她眸光不由得又寻了过去。只是那里哪还有那白色的背影,早就是一片黑暗。 邢茗知道骆敏的心思,但他也不好去说什幺,只能一脸忧心忡忡道:「我陪妳去。」 骆敏涩涩一笑,不点头也不摇头,任由邢茗搀扶着自己离开。 男子见这场景忽地有些讶异。一张嘴竟忍不住说出了心里话,「不是真醉了罢。」 猛地又射来了一记瞪视,还是邢茗的。男子笑吟吟的脸瞬间变成一张苦瓜脸。 今晚他是怎幺了,有必要收了人家三次怒瞪吗?他活得容易吗?他的职责就是带热现场的气氛啊! 往常喝点小酒气氛就热了。怎料今天的事态是这样发展。果然是他今天出门没看黄曆啊! 那男子暗暗在心底垂胸蹬足之际,一定没想到其他村民们在心里给他的一句评语是──活该! * 很快骆敏被邢茗搀扶到舞会外围的边上。 这时星辰密布,天阶夜色凉如水。她望回舞会的现场,那里成了一片红红火火的小点,才知道原来和邢茗走了这幺远。 她停下脚步放开邢茗搀扶着自己的手。身子靠到一旁粗大的树干下,最后随着树干的弧度坐在草皮上。 邢茗小声叹气,「地上很髒。」 骆敏愣了愣,想到这身红衣裳是和邢大娘借来的,不禁尴尬起来,「对不起,我一时没注意到会弄髒衣服。」 「我不是在意衣服。」邢茗蹙眉,不想骆敏对自己这幺见外。他委身坐到她身边,两人仅留一个手臂距离这幺远。 骆敏涩涩一笑,弓着身子把下颚抵在双膝上。看着远方热闹的会场,逕自陷入沉思。 见她那副怅然失落的表情,知道她不是真的身体不适,只是心情不好。 她真的只是在担心她的师父吗,还是说其实她喜欢的人是她的师父? 邢茗的长吁短叹引起了她的注意,却不能理解。明明她才是最难受的人,怎幺变成是他在一旁连连叹气? 望见他那张苦瓜似的脸,只觉有趣。她却没什幺想笑的心情,只是扯动嘴角的轻笑也觉得累得慌。 当邢茗叹气不知道叹到了第几声。一睁眼,她正用着一双幽怨的眸子望着自己。 他讪讪笑了笑,「怎幺了,这样看着我?」 骆敏贴在双膝上的头摇了摇。 邢茗不忍见她如此难受,想要问她发生了什幺事情?可不可以跟他说。但话到嘴边怎样也问不出口。 要是他问了,她的答案不仅不是他想要的,反而证实了他心中那个猜测的时候该怎幺办? 这样他不就真的失恋了吗? 他嗫嚅着,最后忍不住自打脑门。他真不愧是清韵所言的愣木头,居然连一句好话都不会说。现在到底该怎幺办? 不过就在这一记记的重搥之下,竟然还真的硬生生给他搥出了一个好想法。 他眉眼弯上几分,嘴边有着藏不住的笑意,「妳且在这等等,我去去就来。」起身就走,动作一气呵成。 待骆敏定睛一看他方才坐的位置,哪里还有他的人影,早一溜烟不见了。 良久邢茗折回来,左右手各提了两罐酒瓷罐子。步伐踩在草皮上,柔软的草都被他踩得陷下去了几分,罐子似是很沉的模样。 他把一个酒罐子直接递给她,「给妳。」 骆敏贴在双膝的头抬了起来,接过罐子突然觉得有些可笑。他本来不是不希望她喝酒的吗?怎幺这一回却又拿了四坛酒回来? 「怎幺,不喝吗?」邢茗拆了酒坛上的封口,酒水下肚后就是一声舒服的哼哼声,「唔,好喝!」 看骆敏还在发呆,他忙指道:「妳也喝啊,别让我白拿来了。」 「你不是不想我喝酒的吗?」 「哪有的事……」他拍了拍身边还没开封的酒坛子,「方才妳喝的丰收酒太烈,没几杯下肚就能让妳醉得四仰八叉倒在地上。妳也不想自己在大庭广众下大出洋相吧?」 狠男人小说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 第五章 似是故人来(二) 第五章 似是故人来(二) 「我知道妳心情不好,妳想喝我也不拦着妳。不过只许妳浅嚐这种后劲不强,味儿又甜的酒。与其借酒浇愁愁更愁,不如喝点甜的东西,心情很快就好了。」 骆敏一听,不由得碎嘴嘀咕一声,「我哪有心情不好……」随后也一开手上的酒坛子,灌了几口。 唔,酒味确实比方才那酒淡得许多,没有特别香的气味。不过怎幺来说也是酒,嘴里有股淡淡的酒气味儿。 说不上不好喝,也称不起好酒的名字。酒性温吞,她也只当是喝水,咕噜咕噜几声几口黄汤尽数下肚。 他笑了笑喝起自己的酒,不单单是陪着她喝,也是他想喝。 毕竟他也在逃避,逃避她告诉他实情,说她喜欢的是别人。要是这样,那幺他的心思又该如何自处? 所以他不主动追问,也不敢去问她。但她若是想说他也不会拦她。只会静静听着,不管最后得到的结果是什幺,他愿意一直在背后默默支持她。 「再来一坛!」骆敏把手上的酒瓮丢到邢茗的跟前直嚷嚷。 酒坛落地咚咚两声,一下子把沉思中的邢茗拉了回来。他看向那个酒坛,不住有些傻了。 这才过了多久,一坛酒就这幺见底了。 低头看看他才灌了几口的坛子,里面还有七八分满。不由得佩服起骆敏,难道她真的有副好酒量? 「喂,我说再给我一坛。」 等不急邢茗在一旁磨蹭,她整个人趴在了地上去捞他身边的一坛酒。还不忘喃喃道:「小气鬼!不给我,那我就自己拿。」 邢茗本来是要帮她把酒递过去,忽然见她扑了过来。她平日不像是会做出这般行径的人,怎幺突然变得这幺外放? 仔细瞧着她,她一张通红的小脸蛋隐没在丝巾底下。他猜的不错,她果然不会有副好酒量。看,这不才一会儿就醉了嘛! 骆敏几度想去捞那酒坛子,可惜她趴的姿势不是很直。右手在地上尝试着滑过来滑过去,怎幺也拿不到眼前的酒。 「奇怪,拿不到啊!」 她嘀咕一声在地上爬了过去,很快就顺利取得了那一坛酒。一袭红衣也因此粘了一身的乾扁枯叶,还有一些细碎的鬼针草。 等骆敏和他并肩而坐,他实在忍不住笑出声来。轻轻拍掉她身上的树叶和黄泥,「我说,妳就那幺想要喝酒吗?」 骆敏的举动太淘气可爱,他才忍了忍没把酒递过去。他实在太好奇她究竟会怎幺来取这坛酒了。 「还说呢,都怪你这个小气鬼!」 骆敏嘟哝几句,脸不知道是被气红的,还是被酒气醺红的,就算是掩在丝巾底下也可见到几分瑰丽的美。 「是,是我对不住妳了。」歉然一笑,他可不想和一个醉鬼谈道理。再说确实是他不把酒递过去在先,所以这事就算她站得住理。 「本来就是!」 骆敏瞇起自己的大眼睛,嘟哝着噘起小嘴,煞是可爱得紧。一撩酒坛上的封口,对準嘴就是一灌。可惜丝巾掩在嘴上,弄得她对着几次嘴又对不到嘴。 她烦躁地掀起自己的丝巾,眨眼间一张富有失意残缺的脸也被这一掀给掀出来了。这下她的小嘴终于顺利凑到酒坛口。 邢茗是第一次见着她掩在丝巾底下的真面目。他并不是因为她的外表才喜欢她,但是这一眼也让他不由得一怔。 真的是一张让他感到诧异十分的脸蛋儿,怎幺会如此呢? 「怎幺,我真的很丑吗?」 骆敏不是没有看到他脸上的惊讶,不由得轻笑出声。手贴上不甚平滑的面容,「是不是丑得一点吸引力都没有了呢?」 这一句话说得极为缓慢。只要听者有心,不免心中就会有一阵触动,渐渐就能从话语里察觉出一丝苦酸味儿。 她心中想吸引的一直是韩子晋一个人。没毁容前他不曾注意过她的心思,如今毁容后也一样得不到他的心。难道这就是缘份? 他羞赧摇了摇头,「不、不是的,妳很好……」 敛下自己的眸子,有些话实在不好说出口。不然他真的很想对她说,她很好,所以才会让他不由自主被她吸引,不由得就喜欢上了她。 骆敏挑着自己半边没了的眉毛,有似不解也有似赌气,「哪里好?」 她怎幺会不知道现在的模样有多吓人。可是又能怎幺办?清韵也毁容了,再去找她拼命也不合理。何况找她摊牌、拼命,她的脸也不会长回来了。 再且长回来又如何?韩子晋从来就不在乎她长得好不好看。他不过是不爱她而已,只是不爱她而已…… 骆敏眼中闪现过一抹忧伤,瞬地眼睛红了一圈,水气氤氲了她的双眸。 「我知道我现在很丑!可是不管我长得怎幺样,他就是不肯爱我啊!」顿了顿,眼泪扑漱漱落下来,晕开在红色的衣裳上。大红就染成了深红,「他就是……不肯爱我啊!」 跟在韩子晋身边那幺久,骆敏如何不知道他是怎幺看待自己的。纵然他面上冷淡,对她没有一点排斥。 但事实上她心里比谁都清楚。如果可能的话,他根本就不会收她为徒。她也不会有机会在他身边伺候他,进而爱上他。 只是老天就是这幺捉弄人。恰好他因为现任掌门的责任要收徒,恰好自己是前朝遗孤,需要一个实力强大的人作为后盾。他出于良心收了她,才有了现在的爱恨纠葛。 如果再让他抉择一次。如果他早就知道他后来的徒弟会心存畸恋,因为爱上自己的师父被逐出师门,令他蒙羞。那他一定不会收她,一定不会的…… 邢茗愣了愣,见她一脸悲痛哀鸣。一时间彷彿有千根针穿心而过,鲜血止不住从心上的每一个洞口滚烫溢出。 他不是没想过骆敏喜欢的是别人,只是预想和当下听到是极为不同的一种感受。 本来以为就算亲耳听到她所爱的人不是他,他也可以默默承受。以为他还有机会向她表露心迹。 不料他还没来得及说出口,她的话就如同一盆凉水,把他的爱意浇了个透心凉。 凌空举起酒瓷罐,张嘴大口喝下。一倒之下,酒水如同那盆浇灭了他爱意的水,把他淋个满脸。 狠男人小说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 第五章 似是故人来(三) 第五章 似是故人来(三) 琥珀色的液体顺着脸上的弧度滑入他根根青丝之间,贴着脖梗和突起的喉结缓缓往下。眨眼间他不仅头髮被浸湿,连衣服也湿了大半。 最后他将那罐空酒罈随手一扔。半空中出现一个漂亮地抛物线,啪啦一声,陶瓷因冲击碎裂,几片碎片还凌空飞开了老远。 忽地她抬眸定睛一瞧,发现邢茗一脸似笑非笑的表情。 「你怎幺了?」 「怎幺……了?」 看着骆敏那张梨花带泪的小脸,他暗暗握紧怀中的白兰花。涩涩苦笑说道:「我喜欢的人也不喜欢我。」 「师姐……?」 骆敏敛下眸子,不住为邢茗感伤起来。她一直有心想凑合他们两人,奈何他们没有这个缘分。 何况这也是她第一次听说清韵有了意中人。思忖片刻,忽地像是明白了什幺,脸上有着一惊一乍的神情变化。难道她喜欢的,竟然是…… 「师父。」骆敏紧张看向邢茗,想从他那里取得一种否认。 邢茗并不知道她的心思,还沉浸在哀痛中。见着她看向他,也不过就是擒着一抹不算难看的笑容给她罢了。她见着这笑却误会了,以为他是认同她的猜测。 「果然是这样的吗?」 骆敏喃喃低语着,在心中寻找着答案。想起以前清韵将她毁容之前,她说过这幺一句话──『要妳勾引尊上,我就让妳没有脸去勾引,让妳丑得连尊上都不认得妳。』 骆敏只觉得浑身一颤,终于清楚知道,原来清韵喜欢的不是别人,就是韩子晋。和她喜欢着同一个人。 那他呢? 脑中浮现清韵推着韩子晋离去的背影,倏地心中感觉到刺痛。她的手不自觉抚上心窝。她真的好想问问他,他是不是也喜欢清韵? 骆敏只觉得自己后脑被打了一记闷棍,头晕晕的。眼前的景象都模糊不清,几乎没办法思考。脸上带者惨白的笑容,手中拿着的酒水还一口接着一口的喝。 都说何以解忧,唯有杜康。 邢茗一直看着她喝酒如牛饮,不仅喝完了自己手边仅有的两坛,就连他手里所剩不多的酒也欲抢过去。 他一手高举着酒坛子站起来,骆敏也跟着支起身子爬起来。不过这时的她早已是酩酊大醉,才一站起来身形就摇摇晃晃。害得他一手高举着酒,一手还得护着她,以免她摔在地上磕撞了头。 「给我,快把它给我。」骆敏抬着迷离不清的眸子,脑子不甚清楚,却知道自己想喝酒。 她几度嘟着小嘴朝邢名嘀咕着,一边就要去拿他手里的酒。 只是他把酒抬得太高,加上她本来就站不稳,别说要去抢他手中的酒罈,最后竟然全身都贴上了他的前胸,嘴里还不忘张嘟哝道:「给我嘛!」 猛地邢茗僵在了原地,如今醉的只有骆敏一人,他的脑子却是再清醒不过。 当她的身子紧贴着自己的胸前,登时那身形的曲线让他心中莫名一紧,眼下的事情再发展下去的话就不太妙了。 他虽然没有读过圣贤书,却也懂得不能趁人之危的道理。 没错,他是喜欢她。就在他知道她喜欢的是别人时,他依旧这幺喜欢她。如果这时候他作了错误的决定,便是沾污了他对她的感情,也是亵渎了她。 他看着身前那张绯红瑰丽的脸。虽然不是一张倾国倾城的面容,可只要他喜欢的是她,那幺她不管哪个举动,哪种模样都会另他心驰神往。 一手推拒身前的人儿,无奈歎道:「好,我给妳,妳先坐好。」 「真的喔。」骆敏有些不信的一指邢茗,示意他必须说到做到。 「真的。」邢茗无奈颔首,带着她安稳坐好在草皮上,才把手上的酒罈子给她,「这就给妳。」 骆敏很快捞过那酒罈,抬手一举便又是一口一口灌下去。喝相实在爽快大方,果然是真的醉了。 他摇头暗笑,笑她酒醉时的行为举止如同孩子般淘气,也笑他总是对她太心软。 罢了!若是她真的醉得不省人事,那就让他佔点小便宜,揹她回去也没什幺不可以。 果不其然,不到半柱香的时间,骆敏酣然醉倒在邢茗的大腿上。她不自觉抓抓自己小脸蛋哼唧几声,一副极其舒服的模样沉沉睡着了。 见她毫无防备,他不住在脸上勾起一抹吟吟的浅笑,喃喃低语着,「小笨蛋……」语气轻柔温暖,宠溺十分。 一双在夜空中闪烁的黑色眸子一直注视着身下的人儿。他的手不由自主覆上她那张极其不普通的脸。指尖轻轻柔柔摩娑着她脸上的凹凸不平。不只他的眼眸里饱含爱意,指尖也似爱抚一般极其宠爱着她。 如果她不曾毁容,应该会是一个面容姣好的妙龄少女。 他暗暗想着,指间的弧度探索着她脸上的每一吋肌肤,彷彿深入肌理直接透视她的头部骨骼,纤细、平滑。随即他轻轻吁出一口气,满满的无奈。真是老天弄人啊! 不仅是形容她曾经经历过的苦难,也是他对自己失恋的一句结语。 最终他都没能向她表示他的感情便要收场。全部的过程就如同老天对他开的一个玩笑。 祂让他遇到她,让他感谢她,进而喜欢上她。可是这不过是一场老天的玩笑……仅仅的一个玩笑。 想起那日两人初见…… 那日,骆敏在韩子晋那里受了气,因为不想看到他,她便收拾收拾行李一个人下了山。 她来到山脚下,眼望着这片陌生的土地,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该往哪里走才好。 这是她第一次来到这个地方,根本不知道这里是哪里,是哪一国的领土。晓之师叔驭剑带着她来时,她都没有仔细观察过这附近的地形。 「这是要怎幺办?继续行医吗?」 正当她一边找路,一边踌躇时,忽地听到一个男人低低的啜泣声,一声好比一声近。在这荒郊野岭里只会令人觉得有些不可思议,而她也是,觉得这一声声的嘤咛就像是厉鬼索命时的序曲。 狠男人小说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 第五章 似是故人来(四) 第五章 似是故人来(四) 才近傍晚十分,天边残存一抹浅浅的橘瑰丽色彩,太阳也早已西沉至远边的山头下。 早时林子里春意盎然,在这时都变成了遮掩光线的罪魁祸首。整片林子内几近昏暗,当第一波晚风吹来时,令她除了毛骨悚然还是毛骨悚然。 骆敏寻着低低的啜声,一步一步缓缓踩在浓密狭长的草皮上。草与草之间相互碰撞摩擦发出一阵窸窸窣窣的细响。 她睁大自己的眼睛,视线在周身所在都转了转,嗫嚅问道:「是谁?」 也许是那个在哭的男子听到了她的询问,登时哭声便停了下来,昏暗的密林里只剩冷风声飒飒吹过。 她本来还能自欺欺人,骗自己说这哭声只是她的幻觉。但是刚才她不过是这幺轻轻一问,那哭声就停了下来。这就代表这哭声并不是她的幻觉,而是真的有人,或者有……什幺在? 虽说近些年她遇妖除妖,见魔斩魔,都算不得什幺大事。但是她唯一会怕的东西,就是那类看不到的。 以前她从没遇到过是因为她在承泽时被保护的太好。这几年她在凡间游历时话本子读多了,耳濡目染之下竟也觉得那类东西比妖魔都来得可怕得多。 也就是说,她怕、怕怕……怕鬼啊! 骆敏瑟缩着身子朝四周再望了望,不想左前方真出现了一抹黑影缓缓站了起来。 她惊岔地一喊,「啊啊,有鬼!」这一嗓子喊得林子中挂在枝头的树叶都为之摇了摇。 二话不说她转身就要跑,不知是心急太甚,还是吓得脚下发软,竟不小心往前栽倒了。 当即摔了个灰头土脸。她苦着脸闷哼,「妈呀,出师不利啊。」 「姑娘?」 正当她在心里为自己的遭遇抱不平之际,倏地就听那黑影朝她喊了喊。她不住暗想,怎幺这林中索命的厉鬼声音这幺温柔,该不会他就是这样子去勾引人的罢? 她抱着头,颤颤畏畏瑟缩起身子。耳边传来窸窸窣窣的声响,眨眼间又听那个男子开口说道:「姑娘,我不是鬼。」 …… 脑中闪过一些片段,从过去的回忆中回过神来,邢茗不禁失笑。 他那天因为压力大再加上难过,一个人躲到林边踌躇思索。想着想着便难受得哭了出来。 他很小的时候就失去了父亲,一直是娘亲不惧艰苦把他们兄弟带大。可是娘病了,他找了许多大夫,却只能看到他们一个个摇头的神情,落下一句:『病入膏肓。』就走了。 他却没办法因为大夫的一句话,放弃寻找最后一丝机会。 寻医访药是很费银子的事儿,当时就算只买邢大娘吊命的汤药也是一笔不小的开销,何况家中还有一个年幼的弟弟需要他照顾。 这些压力几度压得他无法喘气,这也才有了他在密林里低泣巧遇骆敏的事情。 那日,当他们解开了误会,骆敏得知他家中的情况,便是说什幺也要去看看邢大娘,要去给她医病。 起先他也不相信她有这个能力,毕竟他长这幺大没有看过女大夫。不过他也是走头无路,想着死马当活马医便也让她试上一试。 说来也奇怪,在骆敏探视着一连几日以后,邢大娘的气色一日比一日红润。 几顿普通的汤汤水水喝下来,数日便一身无病无痛,很快就能起床行走。完全让人无法想像几天前她还缠绵于病榻上的模样。 邢大娘对她的医术更是讚不绝口。在骆敏走后,她多次在邢茗的耳边唸叨她的好、她的巧。 他对她本来就有好感,加上邢大娘也喜欢她,听她唸叨多了,他不知不觉便喜欢上了这个心地纯良、真诚热情的她。想着要是能娶到她,娘也会很高兴。 她在家照顾娘亲和弟弟,他也好安心外出工作赚钱,实在是一个很好的未来蓝图。 邢茗仰望着星子点缀缤纷的黑幕,一直安安静静陪着骆敏。见她睡得安稳,就觉得此时此刻无比的静谧和温馨,就像被她所依赖着。 「邢茗大哥、邢茗大哥?」 林子前边传来一个软软弱弱的声音,让人分不清楚来人的性别。只知道这声音的主人喊得很是急切,不怕把嗓子喊哑了。 骆敏被刺耳尖锐的喊叫给吵醒,动了动沈重的眼皮,用双手覆上耳朵。 待她眼皮掀了一掀,才发现她竟然枕在邢茗身上。不由得尴尬起来,「我这是怎幺了?」 邢茗扶着她起身坐好,轻轻说道:「妳酒喝太多,后来醉了便睡着了。」 「不好意思。」骆敏红一红脸,双手不甚自在的想挡在脸上。 手在脸上挥动了两下,惊觉脸上应该有的遮蔽物不见了。她失声一喊,眼中出现惶恐,「我的丝巾?」 「在这呢!」邢茗慢悠悠自袖口中掏出了一抹白色的丝质布料,「方才见妳喝酒时取下来,我便帮你一直收着。」 「这……这样啊!」骆敏一敛神色,脸上的神情却没有一点儿放鬆的模样。 邢大哥看到她的脸了吧!是不是会觉得她很恐怖、很噁心呢? 「那真是有劳邢大哥对我的事那幺上心。」 邢茗见她的柔荑就要到眼前,也不紧不慢,甚至没有要把丝巾交出去的意思。反而笑吟吟看向她,柔声说道:「我帮妳戴罢。」 骆敏本来想婉拒,他大步流星般上前,眨眼一瞬人就已经到了她的身后。 她看不到他,耳朵便更是敏感,听着他在她身后窸窸窣窣摆弄着,倏地他的大手绕过她眼前,那动作就像是被他拥在怀里,心跳更是砰砰砰如打鼓一般响个不停。 「邢大哥?」骆敏不自在地喊了一喊。 「就要好了。」 也许是她等得太久了,静下来后脑袋清醒了许多,很快就记起方才她喝醉后的疯言疯语,还有他看到她脸时说的话。 他说了……她很好。 最后他轻轻撩起她不算短的黑髮,把活结掩盖在长髮下后,「好了。」 骆敏耐不住尴尬旋身退了几步。两人相对而立,她垂着眸子似是不好意思,但是她还是胆怯地向他道了声谢。 邢茗擒着笑意摇了摇头,表示这一切都不是什幺大不了的事。骆敏也是尴尬回以一笑,两人之间油然升起一股彆扭。 狠男人小说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 第五章 似是故人来(五) 第五章 似是故人来(五) 也不知道是不是只有骆敏感觉到彆扭。当邢茗帮她戴丝巾时的时候,他那似是拥抱住她的举动,看着他壮硕的胳膊在前面一晃一晃,她这才惊觉他也是一个男人。 虽然他不是陌生人,她一个女孩子家家和一个成年男子这幺贴近在一块儿委实不太妥当,甚至方才还枕在他大腿上。 思至此处,她不甚自在地瑟缩着脖梗,脸上染了染微红。 寂静的林子里,站着一对沈默不语的男女,什幺都是悄无声息,只能听见一方细细碎碎的鼻息,和另一方粗粗重重的气息。 「邢茗哥,邢茗哥,你在哪里啊?」 忽地一个孩童稚气的喊叫打破了他们之间的尴尬和寂静,只是孩子没给他们回过神的机会,连忙又是一喊,「小扬出事了。」 听到小扬的名字,邢茗率先回过神来。知道这个喊他的人是村里的一个孩童,他忙不迭清了清嗓子回应,「我在这里。」 邢茗的脸色在听到那声喊叫之后倏地凝重了些。她也是如此,心里有些不安。看到远远有个娇小的暗影跑上前来,只希望那孩子不要带来什幺坏消息。 小小的暗影在林子中穿梭,眨眼间暗影渐渐变得清晰,那是一个唇红齿白的小娃儿。 他跑到邢茗跟前,不住气喘吁吁,「邢、邢茗哥,你怎幺、怎幺跑到这幺远的地方来啊?」 小娃儿最后憋着气,一口气直把整句话吐了出来。当他抬眼见着邢茗那似是担忧的神情,他急急又道:「不说这些了,糟了啦!」 「你方才说扬儿怎幺了?」邢茗皱眉,声音沉了沉。 「当时小扬和我们玩在一起,方家小弟就鼓吹小扬去喝丰收酒。我们一伙人都劝了,可是他在兴头上怎幺也不听,偷了酒就喝。这会已经四仰八叉的醉晕过去了……」 娃儿起先声音还很大声,可是说到了最后声音渐渐变小,连带一直仰着的头颅也垂下去不再看邢茗。 邢茗合眼一揉抽动的额角,「早前我不是再三交代你们不要喝酒吗?不听就算了,居然还是喝那幺烈的酒……」 骆敏见娃儿一副泫然欲泣的可怜样,不忍地一扯正在说话的邢茗,他这才没把话往下说下去。他眨眼看了看骆敏,又看了看娃儿,沉吟片刻后仅是一个叹气,不说了。 「邢大哥,要不你先跟着他回去看看扬儿。」 邢茗抿一抿嘴,不是不担心小扬。不过当他听到扬儿只是醉倒了,想想也不是什幺多大的事。 他点了点头,摸了摸娃儿的头说道:「好了没事,我这就过去看看。」 「嗯。」 「敏大夫要同我们一起去看扬儿吗?」 「不了。」骆敏摇头,抬眼看看天色,星辰早已密布得颗颗清晰,真是太晚了,「都这般晚了,我就不再相陪也该是时候回去。」 回去看看那个就算是她喝醉了也一直很挂心的人…… 邢茗在她眼中捕捉到了一抹晦暗苦涩,知道她想早点赶回去,不过是想去找她心仪的人…… 只是看她还摇摇欲坠的身子,他蹙眉担心地说道:「妳还醉着,要不还是先同我们一起去看扬儿,晚点我再送妳回去。」 「没事。」骆敏后退几步,身后抵着树身,摇摇头赧然笑笑:「我方才睡了一会,现在酒都醒了大半,不碍事。」 「我还是不太放心。」 虽然知道他是好意,她还是不禁地噗哧笑出声来,「哪儿就这幺娇弱了。」她摆摆手,示意他们可以直接离开。 邢茗本欲在说点什幺,张了张口还没说出一个字。 他身后的娃儿早就等不及地上前一扯邢茗的袖子,连忙用自己刚哭过的嗓子喊道:「邢茗哥走罢,我们走罢。」 他被娃儿拉得一个趔趄,回首见孩子那张忧心忡忡的单纯模样,他只好放弃劝说骆敏和他们一道走的打算,「好好,我们这就去。」 他点头和骆敏打过招呼后,就跟着那娃儿打原地寻了回去。 不久后,当骆敏的眼眸里不再倒映他们远去的背影。她收起脸上的笑,淡淡对自己说道:「也该是时候回去了。」 回去的路上,她一步一踉跄,身子几度似要颠颠倒倒地跌下去,弄得她多花了比平常多一倍的时间返家。 这时她的心里却是空落落的,也不知道该想什幺,或者说她什幺都不敢往下去猜、去想。 眼见大门就在不远前,脚步却在这个时候停住了。她靠到离自己最近的一棵树下,遥望着那扇门扉。虽然那扇门就在几尺之外,可她感觉不知道为何会这幺遥远。 「韩子晋……」低低一喊他的名字,觉得有些想笑。 记得他曾对她说过,他从来都只把她当徒弟,一直都只会是他的徒弟…… 「墨琛你个笨蛋!」前面处突然凭空出现一名女子,她边跑边哭。 骆敏定睛一瞧,从前方朝她这边跑来的,竟然是在舞会现场前遇到的那个女孩。 女孩跑得很急,头也没有抬就直往前冲。在她快到自己跟前时,骆敏惊呼一声,「小心!」 猛地女孩因为这声呼叫抬眼见着了骆敏,可是她跑得太急,当她想驻足时却怎幺也停不下脚步,「啊——!」 骆敏一展双手,慌忙间抱住了女孩娇小的身子,脸上的丝巾在这时不小心被扯了下来,两人双双跌坐在了地上。 「对不起、对不起……」 女孩连忙起身道歉,抬头一见骆敏那张去了丝巾后的脸蛋。她顿了顿,眼中出现诧异和兴奋,上前抓住骆敏的双肩,不住摇动她,「骆敏、骆敏,妳果真是骆敏,我就知道妳是骆敏。」 骆敏酒醉还没完全的清醒,又经女孩这幺一摇,很快就觉得眼前天旋地转,让她有些想吐。她一手摀住嘴,边推拒女孩不住晃动的双手。 半晌,待她的不适感消退下去,才想起来眼前这个女孩方才叫了自己的名字。可想了想,看了看,怎幺看怎幺觉得这女孩除了陌生就是陌生。 她出生这幺多年来,从来不认识这幺一个人啊! 狠男人小说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 第五章 似是故人来(六) 第五章 似是故人来(六) 「妳是谁?」 女孩一指自己,顺着骆敏的问题傻傻複述了一遍,「我是谁?」 她似是觉着不对劲,上前一抓骆敏,「我是婧兰啊,妳不认得我了吗?」视线在骆敏脸上扫视一圈,「怎幺妳的脸……又变成这副模样了?」 骆敏一边闪躲着她的魔爪,从她跟他说话的句子中听到一个很奇怪的词,「又?」 为什幺是又?她应该不曾见过这个女孩,而且她以前也不是这个模样,难道她还能被毁容两次吗? 「是啊!瞧妳怎幺弄的,居然还弄得和当初认识时一模一样的脸。」 婧兰眼眶里染上一层雾气,眨了眨眼,豆大的泪珠就如同珍珠般一颗颗地滚了下来,直沾湿了骆敏的衣服。 骆敏苦着脸,赧然说道:「可、可是我并不认识妳啊。」 「妳、妳妳、妳真的不认识我了吗?」 精緻小巧的脸蛋都皱了起来,她噘起小嘴敛下眸子,「我们可是共患难的好友啊!」 「共患难?」 骆敏诧异地複述着她说的话,每听她多说一句话,肚子里的疑问就多上一个。 如今她满肚子的疑问,几乎都要噎出她的喉咙了,但看在她楚楚可怜的模样,还真是有些不忍心,「我是真的不认识妳。」 「可……」 突然婧兰浑身一颤,似是感觉到了什幺。 她慌忙起身,拉着骆敏急道:「不好了,墨琛来抓我了,我们走。」。 「走?」 「对,走!」婧兰回首点头,忙不迭就又要朝前跑。 骆敏只觉得自己的眼前出现了好多星星,暗暗在心里发誓,她以后绝对不再喝醉了,不过稍微喝一点儿还是可以的。 噁!她有点想吐了。 「婧兰。」 骆敏双眸迷离得几乎看不清楚路,噁心交加之际,听到身后有一个声音幽幽传来。 那是一个很低沈的男声,语气冷冽而平静。 婧兰听到这声叫唤之后顿了顿脚步,差点儿害得骆敏煞不住脚。 就在她以为要撞上婧兰时,她却大步拉着她跑了起来,脚底生风,健步如飞。只可惜她个子太娇小,两条腿不论怎幺跑都算不得快。 「看妳往哪里跑。」墨琛的身形凭空显形在婧兰之前,他一把抱住了婧兰。 骆敏也因为前面突如其来的一幕被甩在了地上,脑子一痛,眼前一黑,便毫无知觉地昏睡过去了。 「我不,墨琛,你快放开我。」婧兰在墨琛的怀里不停挣扎,可惜她身形太过娇小,不过是被他紧紧一抱,怎幺样也挣脱不开他的怀抱。 她不住在墨琛怀里扭动,小脸蛋涨红一片,「墨.琛,放开我!」 他蹙眉,任由她在他怀里不断地敲打着。神情一疏,一反方才喊她名字时的冷冽,放柔声音说道:「兰儿莫闹了,跟我回去。」 「我不回去,我不回去,要回去你自己回去。」 反抗无效,又挣脱不了。她眼一红,心一横,张嘴露出自己白森森的一排牙齿,直直往墨琛的肩头上用力就是一咬。 「唔。」墨琛吃痛地小声一哼,眉头深锁,却不见他有推拒婧兰的意思,由着她用力把两排牙齿印深深嵌在他身上。 婧兰起初时狠狠咬着他,像是把她所有的不快都转化成了力量。但咬了良久,不见墨琛有任何推拒她的意思。她便越咬越没力,最后口一鬆垂头不语,也不再继续反抗。 「气消了吗?」墨琛垂眸,珀色的眼珠看着婧兰头顶的髮旋。鬆了鬆他紧紧抱着她的手臂,安抚地顺着她的青丝,「不气了,我们就回家罢。」 婧兰也不回他的话,两人沉默半晌,她的视线停在方才用力咬他的地方,小声问道:「痛吗?」 墨琛勾起一抹淡淡柔柔的笑,细长的双眼微微地一瞇,手指轻轻一点婧兰的鼻头,调侃说道:「才知道我会痛啊!」 「哪不知道,就是知道才咬你啊。」婧兰嘟嘴,不忘狠狠用力一拍墨琛的肩头。 「嘶——!」 倏地她紧张得连眼中都染上一层水气氤氲,抬手就想掀开他的衣领,「怎幺了,怎幺了?我弄痛你了吗?」 「不痛。」 抬眸见到墨琛眼底的笑意,发觉方才那一段都是他在演戏,而她竟然被他给骗了。 「你居然骗我?」一掌又要给他狠狠地拍下去。 墨琛赶忙抓住她还没落下的手,「还要打我啊!」 「我不打你,打谁?」婧兰挣脱他的束缚,重重连续在他胸前拍着,「就打你,就打你,我就打你。」 沉吟片刻,墨琛蹙眉低道一声,「好了。」语气不似方才那般好生好气地哄着她,反而有了一丝愠怒的感觉。 双手硬生生停在半空中,她抿了抿唇,知道他应该是生气了,便乖乖地任他抱着自己。 墨琛把她拉进怀中,下颚抵在她的头颅顶上,放软声音,「玩也玩了,闹也闹了,打也打了,这下子可以回家了罢。」 经过自己这幺一闹,她早就不气了,只是嘴硬着不想回去。谁让他没有来,她明明千交代万交代,让他今天要来丰收祭陪她,可是他却一直没出现。 他一定都忘记了,今天是他们结婚后的第五百个年头啊! 「怎幺,还不想回家吗?」 婧兰露出深埋在他怀抱中的脸蛋,目光闪烁,「没不想,就是……」 突然她想到一件很重要的事情了,那是一件比回家还要重要的事。 「就是什幺?」顺着她闪烁的视线,斜睨到了地上昏睡过去的女子。 他一直知道他们身边有人,不过也知道那人早就晕厥过去,他也不甚在意这件事。 「这是谁?」 「是骆敏。」 「骆敏?」墨琛蹙起自己的剑眉,又瞇了瞇修长的琥珀色眼睛,一瞟整个人身躯紧贴地面的人儿。 可惜地上的人背对着他,他也只能影影约约从这个纤细的背影,比对一下自己脑子里的某个身姿、脸型。 这,还真的是骆敏…… 「时机到了吗?」 墨琛暗叹,逕自喃喃低语,再看一眼自己不暗世事的妻子,摇了摇头。 他委身下去抱起地上的骆敏,「我们先带她回去罢。」 「嗯。」婧兰莞尔一笑,小碎步朝前跑去拉着男人背后的衣袂。 墨琛感觉到了,只是他没任何表示,彷彿他们长久以来就一直是如此一般。 两个人安安静静走着,渐渐地身影隐没在大街上,像是凭空消失一般。若是常人见了,现在肯定会直高呼一声,有鬼! 庆幸的是现在村民们都聚集在舞会的现场,唯一在那扇门扉后面的韩子晋,也因为一墙一门之隔在院内自成一个小天地,完全不知骆敏在外面遇见的一切。 这夜,委实够深…… 狠男人小说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 第六章 纵然情劫,也枉然(一) 第六章 纵然情劫,也枉然(一) 「唔……」 恍恍惚惚中骆敏渐渐清醒过来,睁着惺忪的睡眼,脑子不甚清楚看看四周的环境。起初时她一点也没觉得有什幺不对劲,待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进入她的视线,才觉得好像有什幺不太对劲。 「墨琛、墨琛。」拥有那双水灵剔透大眼珠的主人在这时蹦蹦跳跳起来,开始高呼来人,「骆敏醒了。」 墨琛拿着一个瓷碗走过来,将那装有咖啡色液体的瓷碗摆在桌上,「别跳了,小心拐到脚。」 婧兰嘟起嘴来连声反驳,「我才没那幺不小心。」 「好好好,妳最细心了。」墨琛上前按住她不着跳动的身躯,好生好气地说道:「那幺就让细心的兰儿来餵骆敏喝醒酒汤。」 婧兰本想生墨琛的气,一听到这声夸奖又得到了任务,连忙把前面的不快都抛到了九霄云外,「我来餵、我来餵。」 一个扭身挣脱了他的势力範围,忙不迭拿瓷碗委身到床边。 她擒着笑意,柔声说道:「骆敏我们来喝醒酒汤。」连要把骆敏抬起来这件事情都不记得。 身后的墨琛看了,无奈露出一个笑摇了摇头,他的爱妻怎幺就这幺粗心又可爱呢? 骆敏早就被眼前这幕恩爱的场面给弄得无比清醒,知道自己在一个很陌生的地方,但是看到婧兰这张称不上熟悉也认识的面孔,顿时心里不再有不安。 她看眼前婧兰眼中闪烁着期待,便逕自坐起身子,「我怎幺会在这里?」 「是墨琛看妳醉倒,就先把妳带回我们家了。」 「喔喔,墨琛?」 骆敏顺着婧兰的视线看到那方站在她身后的男子,他身着一袭白长袍,上面有着很特殊的墨绿色蛇形纹路。银白色的长髮披散在他的身后,他却一点儿也不显老气,整张脸光滑如镜没有一丝皱纹,俨然就是一活脱脱的美男子,外貌完全不输韩子晋。 墨琛懒懒开口说道:「妳先在这稍微养养身子,方才回来时我见妳头上有血,想是兰儿不小心将妳甩出去时给磕碰到的。」 「血?」骆敏瞇眼沉思,想了想上一刻清醒时的最后一幕。 脑中影约浮现一个画面,是婧兰拉着她在大街上跑,倏地她们眼前出现一个男子,她就像是撞到了一个结界直接被反弹在地上。 很快她沉寂在身体里酒醉的晕眩感翻腾至脑中,眼前都是迷离的,眼睛一闭,又猛地感觉到头部上一记吃痛,便昏睡了过去。 她抬手才发觉不知道什幺时候,额角边上被缠上了一圈白布。 看了一眼眼前的婧兰,暗自思忖应该是那个名叫墨琛的男子给自己上的药。 骆敏颔首轻轻说道:「谢谢。」 墨琛似是没听见,眼睛抬也没抬一下,他靠在婧兰身后把玩着她披散的黑长直髮,髮稍一圈圈勾在修长纤细的指头上,低低说道:「喝药罢。」 「嗯,喝药、喝药。」婧兰点头附和着,把呈着汤药的汤杓连带着碗朝骆敏的嘴边递去。 骆敏不太习惯被人服侍,这幺多年来都是她在给人治病熬药,后期又一直在照顾韩子晋,早就习惯服侍别人的角色。现在场景一下子转换,变成一个被服侍的人,委实让她不习惯。 墨琛看骆敏直盯着汤勺发呆,便淡淡吟道:「怕有毒?」 不知道是调侃还是讽刺,她赶忙摇摇头,「不是的,我只是不太习惯。」 骆敏忙想接过婧兰手里的碗,却觉得手上有些使不出力。 婧兰看骆敏手抖得厉害,也不肯把药碗给她,「别了,妳看妳手都没力拿碗呢,万一打翻了怎幺办,还是我来餵妳。」 骆敏定睛看自己抖动个不停的手指尖,知道婧兰说得并没有错,何况她现在还在别人的地盘上,她这个客人也不好意思不领主人的情。 她暗叹一口气,颔首轻道:「那就有劳妳了。」 「说什幺话吶!」婧兰眉眼都弯了一弯,呈了汤药的汤杓缓缓凑近她苍白得几乎泛紫的薄唇,「来,啊──!」 骆敏不敢把嘴张得太开,汤杓触碰到嘴边后几口汤药下肚,如此一来二往,骆敏也不觉得有什幺不妥了。不到半柱香,那碗汤汤水水便全数下了肚。 「好了。」婧兰把药碗往后递,墨琛很自然接了过来,「妳气色还不是很好,要不就再多睡一会儿罢。」 骆敏登时有些睏意,也不知道是不是喝了药的关係,感觉全身更乏力。眼皮子将将要合了起来。可是她心中还有个念想,最后无力的轻道:「师父……」 婧兰替骆敏掖了掖被角,看着她安详静谧的睡脸,上面那些斑驳的痕迹,怎幺看怎幺让她感觉到不忍。 「墨琛,你说骆敏什幺时候会好啊?」顿了顿,抿抿嘴又嗫嚅问道:「她怎幺就不记得我了呢?」 说着说着旋身抱住了男子,把自己小小的头颅抵在了他腹部上。 墨琛轻叹一口气,缓缓抱紧身前的人儿。婧兰的脚尖离开了地上,他就着门抱着她离开房间,让骆敏一个人好好歇息,而这个小妮子的眼泪就让他现在开始处理罢。 「不哭了。」 婧兰躲在他怀中,听了这话没抬头,只是能从那里传出一些不算清晰的声音,「嗯。」不难听出那鼻音底下,有着一鼻子的鼻水。 墨琛感叹,他的衣服又遭殃了…… 今夜的村民们都去了舞会,韩子晋在家里什幺声音都不曾听到,偶尔附近会传来秋蝉求偶时的虫鸣唧唧,除此之外就再也听不到活物发出来的声音。 方才他听清韵所言回来是不得已,若不是骆敏的意思,他根本就不想去那种场合。他这个残疾人去那种地方,眼不能看,脚不能跳,只能坐在附近远远听着舞会里的嘻笑声,他能做什幺? 这不过都在证明他的无能罢了。 当他眼睛再也看不清之后,练就了一副新的技能,就是他的耳朵比常人都来得要灵敏。他不是没有听到舞会里村民对骆敏和邢茗的调侃,想起清韵刻意提起邢茗的心思,他却怎幺都觉得自己成了一个局外人。 狠男人小说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 第六章 纵然情劫,也枉然(二) 第六章 纵然情劫,也枉然(二) 当清韵走后空蕩蕩的屋子成了他的背景,蝉鸣变成他的交谈对象,他却开始想念这些日子以来骆敏的聒噪,和她时时的叮咛,还有曾经对他说过的那个禁句──『我爱你』。 蝉鸣伴着月色和风声,一点一点时间渐渐流逝,他下意识等着骆敏回家。良久听见门外有一串银铃清脆响着,原以为是骆敏要回来了,那串银铃声在不远处停了下来。 他不知道这附近有没有什幺邻居,只听这串银铃声的主人没有要再往这儿走的意思,就以为这附近当真有别的人在居住。 用左手执起方才沏好的新茶,茶香淡淡如兰烟般直扑他鼻尖深处。当他把茶水一口一口灌入口中,却觉得茶水味道从原先的甘甜变成了白水。 灵敏的耳朵听了不少次银铃声在远处便停了下来,他暗暗算了算,现在时间是三更天,骆敏却没有要回来的迹象。 他的小徒儿已经长大,纵然是他这个师父也不好凡事都阻扰。若是她有心接受邢茗的心意,兴许他还应该替她感到开心。因为她要爱的,绝对不可以是他韩子晋,不可以…… 「晋清上仙。」 韩子晋在转过木轮椅那一刻,门边传来一名男子低低的呼喊声。这个称呼他许久不曾听过,甚至在承泽派当掌门时弟子们也只尊称他为尊上。除去他偶尔上九重天或者会见各路仙友,才会有人这般尊称他的仙号。 他转回轮椅,「来者是哪位仙友?」 男子大步走到茶几前逕自坐了下去,收拢的指尖敲了敲桌面。他一挑眉眼,扬声轻快地说道:「上仙就是这般对待来客的?」 「待看来的人是谁。」 韩子晋微微勾起一抹笑,已经把这数百年会这幺叫他的人都回想了一遍,这个人的声音又对上了里面的一号人物,便也猜到了来人是一位熟客。 「如今我有眼疾,还劳仙友亲自动手给自己斟一杯茶。」 男子也不客气,抬手斟了一杯茶水,也替他倒了一杯新茶。先是看看茶色,再是闻一闻茶香。 韩子晋没有喝茶,想了想自己和来人曾经的关係,虽说说不上特别的亲密,但他和来人有过一段不可思议的过往。 一边等他说明来意的同时,浅笑说道:「仙魔大战后一别,你倒是越来越养性子了,墨琛。」 「我本来就挺修身养性,只是你没注意到罢了。」墨琛瞅了瞅韩子晋,摇了摇头,「不过确实没法和你比就是。凡人修仙就是麻烦,得禁这个禁那个,没有我生来仙胎的惬意自在。」 「我没有上仙这幺好的福气,才需要后天的努力。」顿了顿,还不知道他的来意,「你此番是为何事而来?」 墨琛挑了挑眉,「没事就不能来探望故友?」 「如今我不过就是一个将死之人,连魂魄都不会留下来,怎还敢劳烦你来看我。」韩子晋莞尔笑着,不带丝毫情绪叙述着自己的事情,彷彿他说的话其实与他毫无关係。 忽地他想起今夜遇到一个拥有不仙不妖气息的女孩,恍然大悟。女孩就是墨琛的妻子,她才会拥有这周身特别古怪的气息。 她一介凡人不曾习过任何术法,更不曾修仙,是以她能有今天这身气息,能寿与仙齐,这都要归功于她的丈夫墨琛。 「今天有幸遇到了婧兰,想来她还好罢?」 「有我在,她哪还有什幺不好。不过就是这几百年,真是快被我宠得无法无天了。」 墨琛无奈摇摇头,「今天也是她非要我去参加这舞会,刚好发现你也在此,就顺道来看看你。」 「那我还真是沾了婧兰的光,代我向她问好罢。」他把桌上快凉掉的茶水拿来浅饮,这才慢悠悠地说道:「真是不错。」 「这茶是你给你自己泡的,莫要自夸了。」墨琛调侃着取笑道。 韩子晋摇头,「难得有上仙替我斟茶,味道自然是好的。」倏地他敛了眸色,表情一眨眼间凝重了些许,「如今能这般和你在此叙旧,我当然也很开心,只不过……」 「原来你还是知道的,我还当你如今仙力都被那掌给打掉了。」墨琛意味深长地说着,脸色也随着话题的转变沈重了几分。 他脑子里转过几个第三次仙魔大战时的画面,那真是千钧一髮,说不清道不明的事蹟。 看了看韩子晋正对着自己的黑眸子,外表和常人无异,但是他还是知道的,他几乎快看不到的事实。 「你这眸子……为了替她换命,你还真是什幺都敢做得出来。」 韩子晋听了这话微微一愣,轻轻摇了摇头,一脸似笑非笑的神情,一句话也没再多说。 反倒是墨琛见了韩子晋这副形容,不禁叹了一口长气。 「这事,我知道你一直想尽力避免,但是我没有办法帮你。」顿了顿,他一脸既沈痛又抱歉地说道:「这事关乎婧兰的生死,我不可能看婧兰离我而去。抱歉了……」 不等韩子晋再说点什幺,他逕自站起身甩了甩袖口,眼睛不再看他,「我走了。」 韩子晋一直默不作声,直至落院中再无任何声响,连蝉鸣都隐匿歇息,而他等的人还是没有回来。 他抬着眸子对着当空皓月,不禁低语喃喃,「一步错,步步错,纵然情劫,也枉然……」 待墨琛回到密林境处,那是一个被他结界束缚的特殊空间。走进院内没多久,忽地有一个白色的身影打屋内一蹦一蹦跳出来。毫无意外,这抹白影是他数百年来的爱妻,婧兰。 「墨琛。」婧兰忙跳进眼前身着一袭黑长衫的男子怀中,抬眸用力眨了眨星眼,柔声说道:「你回来啦.」 「嗯,我回来了。」 墨琛摸了摸她的头,安抚她激动的心情,又一想他这一路回来时,一直感觉自己有什幺事情没有做。 「你方才去了哪里?我哪都找不到你。」 婧兰在他怀中蹭了蹭,嘟嘴抱怨,「你知不知道,因为你不在我只好去帮骆敏煮点人间的吃食,可是不知道为什幺厨房被我弄得一塌糊涂的。」 眼眶中不知道何时聚集的泪光闪闪发亮,将将要落了下来。 厨房…… 墨琛听着爱妻撒娇认罪,暗暗一想,这里何时多了厨房?几百来年他们都没吃过人间烟火,难道自己建的密境里有厨房他却不自知? 唉,该是又有哪间空房壮烈牺牲了…… 狠男人小说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