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太厚的刨坑人...》 001 萧氏奚奚 “小乞丐,别跑~” 一大清早,东四街王五包铺又响起了追骂声。 “哎哎哎,偷吃就偷吃,脏蹄还给我挨个摸个遍儿,呸,还总可着我家偷,欺负老人好啊?。”王五第六次拎着擀面杖无奈的望着已经窜没影儿的小贼,旁边的笼屉里虽然只少了个,但是剩下的包们都黑得很均匀。 王五只好认命的把惨遭蹂·躏的包倒在街角,“捐”给过的野猫狗。唉声叹气的开始新的一天,为全家老小的生计而忙碌。 在他身后对面的一个不起眼的小胡同里,一团小小的影正笑的见牙不见眼。很久没打理的头发枯草一样,显得头身不成比例。小小的脸上脏得辨不清五官,唯独一双眸灿若星辰,笑起来有两颗尖尖的虎牙。正捧着“借”来的包啃的肆无忌惮。 “唔,嘶嘶,好烫好烫,汤汁饱满,果然古代东西货真价实个又大而且没有某某油。唉,不是说穿越万能金手指吗,为什么偏我就混的这么惨,说好的美男如云江山如画呢,贼老天。不就几个包么,早晚要用金包砸回去。”小乞丐嘟嘟囔囔的就着“新潮洞洞装”的衣摆擦了擦手,从怀里拽出个布兜,把王五“捐”出去的包装了进去。迎着初升的朝阳,混进了渐渐多起来的人流里。 城外十里树林里。 一骑轻骑自官道旁边的小而来。 “主,接到消息,西边儿的离咱们还有半日脚程,可是现在入城?”一个精壮汉翻身下马对为的人恭敬道。 听到属下的回报,马上的男收回望天数树叶的目光,闲闲地摸摸手中的鞭,道:“半日啊。那个艳鬼还真是爱我爱得紧呐。恨不得时时傍在身侧相侍。”说罢还舔舔下唇,眯眼一笑。若是小乞丐看见了,估计得哆哆嗦嗦的伸出手指,大喊一声:“好!淫!荡!” 精壮下属头压得更低,仿佛也是不待见自己主笑得如此不合时宜。 “玄七。”男突然敛起神色。 “属下在。” “传令玄部众人,明日按时与仪仗车队一起进城。你带剩下的狼崽们按计划行事。” “是。”玄七领命,男随侍的十数人马也随玄七而去。 男留在原地又数了会儿树叶,方才慢悠悠的自身后包袱里掏出衣物换上。步行牵着马向城门而去。 城内北面一处破庙内,小乞丐正蹲在角落里麻利的生火烧水。身后一个面色蜡黄的老乞丐正咳得好像随时能断气,也不知道如此佝偻皮包骨的身体,是从哪提供的能量持续这么咳。 “萧爷爷,今天还是有肉包吃哟,刚出笼的那”小乞丐扶着老乞丐靠坐在墙边,拿出一直捂在怀里的两个包,端着一个破碗,里头是吹好适合入口的热水。 老乞丐好容易停了咳嗽,刚伸手接过碗。就听见一人边走过来边阴阳怪气的道:“哟哟喂,我们讨个一天都未必能见个肉丝儿,你这老货倒是好命,捡个狗崽也是个能的,可别忘了咱们也接济过你们爷俩,这自己有口好的可倒是把我们忘死死的了,只顾着自己享受了。”这人说话漏风,一身衣服虽然也是处处补丁,可却比其他乞丐完整的多。头发也不像一团鸟窝似的蓬在头顶,而是简单的束起,但面色也是黄里透青。 “咳咳咳咳”老乞丐又是一阵猛咳。漏风男不禁一抬衣袖捂住口鼻,道“老东西,也不知得的是个什么病症,别传染了我们,虽然大家伙都是贱命,但也不能无故让人连累了性命去。”说罢还“呸”地一口浓痰吐了过去,正吐在背对他半蹲着给老乞丐顺背的小乞丐腿上。 老乞丐一把抓住小乞丐的手,深吸口气道:“丁老大,阿奚是可怜我孤老头一身病,腿脚又不灵便,而且,这些都没动,就是等着孝敬您呢。”说完指指旁边的布袋。 “哼,这还差不多,算你个老不死的识相。”丁老大拿起袋骂骂咧咧的往前殿去了。 小乞丐始终背对着外面,阳光照不进这个破庙的角落。地下的杂草因为常日不见光,散发着潮湿的霉味,孩小小的身躯因为常年的营养不良而单薄得过分。此刻蹲着好像就要融入这阴暗里。 “阿奚”老乞丐一手拉着小乞丐的手,另一手抚过孩的头,轻轻的拍了拍。继续说道“萧爷爷怕是没几日好活了,你……” “不会的,我一定会想办法治好你的病的,你不能死,不能。”孩恶狠狠的说着,眼圈却红了。 “阿奚,你扶我起来,到佛爷后面,咳咳咳咳。” 小乞丐正要怪老头不好好躺着,见他这般只好听命照做。 老乞丐半靠着墙,在佛像底座下摸出一个小布包,招阿奚过来,一老一小窝在残破的佛像后面,老乞丐低声说道:“阿奚,你也知道你是……咳咳……我…我…捡来的,这是…当时你身边放着的…咳咳咳…东西。这块玉是挂在你…咳咳…脖上的,我怕…被他们夺。。夺了去…咳咳…就一直收在这里,想着有一天给……给…你。” 阿奚接过,仔细一看,发现掌中物是一块方形小章,翠**滴,上系一段绞金丝的红绳。早春气候尚凉,却触之温暖。底面只篆了一个“奚”字,章身再无其它纹饰。 “阿奚,我想你该不是普通人,当时你穿的衣服我怕惹来是非,就都给烧了,只留下这一件。我偷偷的照着描在纸上,问过旁人,说那字念奚,便一直唤你阿奚,也不知是你的姓还是名。”萧老头慈爱的看着孩,此时竟也不咳了。 望着老人的笑容,阿奚不由得心中一沉,心里暗道:爷爷这么咳了有小半年了,一直没有条件去看,此时交代这些给我,而且还..该不会是回光返照吧。 老人又从小布包里摸出一块碎银并几个铜板,一起放在阿奚手里,道:“孩,你别内疚,我这病我心里有数,断不是你能救得,你走吧。”说完长长地吐出一口浊气。靠着墙便不动了。 阿奚颤抖着伸手去探老人鼻息,直愣愣僵了半晌,收回手。捏着一看就价值不菲的小章一时间竟不知是恨还是怨,只好戴在脖上。又将银钱用布包裹好揣进怀里。吃力地背起老人走回角落放好,用杂草仔细地埋上。跪在地上恭敬地磕了个头。 “爷爷,从今天起,我叫萧奚奚。” 没错,萧奚奚是一个倒霉的魂穿异世,前世就是孤儿的她这辈依然是个被抛弃的命。穿到这一世的身体里时是六岁,扑街在雪地里,被早起乞讨的萧老头捡了回来,七年间上顿不接下顿得硬是给养活了。 前世里她叫奚奚,也是院长随口起的名,连名带姓一起就给糊弄了。勤工俭到大毕业,总算熬到要自立,胜利的曙光在向她招手的时候,一场感冒稀里糊涂得就被穿了。接着又是一轮长达七年而且还不知道尽头在何方的苦日。有时候萧奚奚想,也许真就是这么个命了。无论何时何地,都是一朵大苦逼。 也是习惯了没有依靠的生活,凡事都是凭自己。萧奚奚有着一副天塌下来自有大个儿顶着的脾性,说好听叫勇敢坚韧,说难听点就是混不吝。能活就活着,活不起自然也不惧一死。因为她从来就毫无牵挂。 今世,争取能活得好一点儿吧。没了萧老头,萧奚奚也觉得这破庙实在是呆不下去了。如果继续乞讨为生下去,也不一定非得在这个地方,而且还有个丁老大时时刻刻的压迫。反正天大地大,自有她萧某人的活。萧奚奚又向着萧老头的遗体拜了几拜,便毅然离开了这一角她窝了七年的地方,虽然饥苦,但是萧老头还是给了她从来没体验过的温暖。那似乎应该被称作--亲情。 002 乐夫天命 这个世界据萧奚奚的认知,不符合历史也就算了,甚至不符合她所知的地理。这片大上分布着四国,分别是东胤、西滇、北齐和南缅,环绕着居中的这片大陆的神山:玉乘山。而她现在所处的是玉乘山脚下的一座小城,叫眠城。说大不大,民生一般。民风,也不彪悍。 萧奚奚仔细的想了想自己所具备的“功能”,前世所是中系。 她在的孤儿院里孩不多,又都比她大,没什么玩伴。唯一的“朋友”就是垃圾堆里拾来的别人扔掉的语课本,她从那些简单的图画字里畅想着外面的世界,慢慢长大后接触的人和事多了,更是一头扎在了字里,什么都看,有字就好。 码字写搁这儿,几乎就是个废柴技能! 除此之外她最引以为傲的就是前世的身体,倒也不是多么波涛汹涌人间凶器,而是她一直有锻炼并尽可能的一些功夫傍身,散打拿到银虎,跆拳道虽然没有去考级,但是据友情赞助教的老师说,大概也是黑带六、七段左右。虽然现世也没什么实战经验,至少防身是足够了。 可惜她现在是魂穿,这幅身从她居住后就没怎么吃过饱饭。所以,依然废柴。 萧奚奚很是头疼现状,肩不能提手不能抗,总不能当一辈只手吧?况且王五也是心有怜悯,并没放狠一定要逮她,否则早跑不了几顿好揍,而且还得送官。 她深深的觉得自己似乎还没囚牢里的犯人过得好,琢磨着要不要犯次大事儿,饱饱的来顿断头饭,没准还能再穿一次?兴许再穿一次能投个好人家做米虫。 这边儿,她正闷头天马行空胡思乱想,丝毫没注意迎面飞驰而来一辆马车。 眠城是座小城,城中富庶人家即便有马车也很少会在城内用。用丁老大的话说,他在破庙根据地放个屁,东西两头的乞丐小弟都能闻见味儿。 当萧奚奚回过神来已经晚了,此时她心里只有一个念头:“得,断头饭都吃不上喽。”性两眼一闭,暗自祈祷别疼。正在她比较着是就此一了了魂归西天好,还是再穿一次凭着前两世都这么凄惨了那再来一次按着概率也该混的比较好的时候,她感觉自己飞起来了。萧奚奚不由暗骂:“真是人善马也欺,就我这小身板,您个蠢马都不放过,轻轻一踏都挂了,玩儿什么飞一般的感觉。死都不让人痛快。” “嗯?”萧奚奚听到耳边传来一声好听的鼻音。唰一下张开眼睛,发现自己正被人抱在怀里。声音的主人正含笑望着自己,月白的锦袍触在自己脸上就是一个清晰的黑印。鼻间是男兰麝之香,并不如何浓烈,却熏人欲醉。“啊咧?狗血的当街救人让自己赶上了?”萧奚奚的脑当机了半分钟。 “谢谢”,萧奚奚灵巧地从男怀里蹦下地。扭头便走。 男的一双桃花眼笑得仿若春水起伏,双手环胸长身玉立,他盯着萧奚奚的背影,不紧不慢地说道,“这位小兄弟,救命之恩可不是一句谢谢就了结的吧?” “小兄弟..小兄弟你妹啊,老是女的。”萧奚奚心里暗啐。调整一下表情,转过身,对男一咧嘴,脏得难辨五官的脸上一双眸亮若寒星,两颗虎牙呲得锃亮。道:“第一,我没让你救。第二,我嘛,是个叫花,一句谢谢已是我能给的最好的回答。第,你弄死我呀?” 男的笑不由一滞,没想到脏兮兮的小乞丐还答了他个一二。更是被最后一条结结实实的噎了一下。 “第一,见死不救非英雄所为。第二,没听过救命之恩当以身相许吗?况且,你能做的可不只一句谢谢而已。第,我既救了,又何必再费力去弄,死,你?”男想了想,玩味地答道。 萧奚奚一听,眼珠滴溜一转,嘴咧得更大,“那么,你好,饭票。我叫萧奚奚。” ※※※ 城内仙客居。 这家酒楼算是眠城内上好的馆,萧奚奚正吃得睥睨四方,汤汁儿都甩得恨不能画个清明上河图。 男倚着二楼扶栏,看着萧奚奚的凶相,嘴角噙着一抹恰到好处的笑意,若有所思。 “我说,恩公,你不吃?我知道你不吃,你不吃我就免为其难都替你吃了。浪费可耻。”萧奚奚揣着已经从胃里满到脖儿的鸡鸭鱼肉继续跟水晶蹄髈死磕到底,头也不抬的甩出这句话。 “我叫连警。”男附身过来,以手撑颚,道。 “嗯,连恩公,警大人,连警大饭票。”萧奚奚口齿不清的咕哝道。 “笑嘻嘻啊,你这名字倒是取得喜庆”连警看着小小孩试图多长几个胃来装下这满桌在他看来实在很勉强的饭菜,心里不免涌起几分怜意。 “呸,你才笑嘻嘻,一双桃花眼笑得勾人摄鬼,秋波不要钱似的满地乱扔,我那是祸起萧墙的萧,乐夫天命复奚疑的奚。”萧奚奚吞掉最后半块芙蓉糕,又灌了一大口茶,爽得呜呼哀哉,愤愤解释道。 仔细了这些话的意思,连警的笑意终于渗进了眼底,看着萧奚奚的目光好像捡到了什么稀世珍宝。 “那么祸小命,我们一起去谋财害命吧?”连警一边扔给小二一锭银结账,一边拎起萧奚奚。 出了仙客居,连警先带萧奚奚去了客栈,交代店家给她收拾干净,便一个人出去了。 这边萧奚奚终于洗了此段人生的第一个澡,望着镜里的自己又开始拧眉瞪眼唉声叹气。 “眼睛不大,皮肤惨白,鼻梁不高,嘴还不小。”唉。 “身量不足,发如枯草,眉毛不浓,压根没胸。”唉唉。 “左无亲朋,右缺良伴,兜里没钱,祖上无田。”唉唉唉。 “也不知这半饭票抗造不,按规矩女主是一身走到哪死到哪的王霸之气,萧老头没了,他好歹也救了我一命,要是把他玩儿死了我岂不是又多了条人命官司。就此一走了之又忒不仗义。唉唉唉唉”萧奚奚嘟嘟囔囔的在床上滚来滚去。想来想去,性一不做二不休,先混着看,至少跟着他,有口不错的饱饭不是?不想了。难得吃饱喝足,睡觉! 连警回来的时候已经戌时末,推开门,一斜月光照恰好在萧奚奚睡得正酣的小脸上。萧某人的睡姿很不优雅,人小破坏力却不小。毕竟只是个孩,因为饱餐了一顿,气色可见的好了很多,脸颊上并不如同龄孩般圆润,尖尖的下颌挂着一缕发丝,长期的营养不良让她的头发泛着微黄。许是痒,睡得迷迷糊糊的萧奚奚一抹脸,头发是抚下去了,亵·衣也扯开了领口。纤细的锁骨在月光下映出一道清晰的深影。 连警端详了一会萧某人的睡颜,关上门去了隔壁。 翌日清晨,睡饱的萧奚奚早早便起来。在院里哼哼哈嘿地做起自己还记得的广播体操和伸展运动。这幅身体萧奚奚已经尽量善待了,但迫于实在是条件有限,不敢做剧烈的运动。好在年岁尚小,筋还是拉得开的。被亏欠的胃被锤炼得十分争气,并没有因为突然见很多油星而出问题。 “二四,四二四。呼...”萧奚奚做完最后一个跨步伸展,抬手擦擦额头上的汗,预备找连饭票去解决一下民生问题。一回头,发现连警趴在二楼的护栏上正看得津津有味。 “笑嘻嘻,你这套动作不错,就是难看了些。”连警望着正仰头看向他的萧奚奚,小小的脸因为运动而泛起红晕,瘦削的背脊挺得绷直,迎着晨光竟也透出几分飒爽英姿。 “你懂什么,这叫实用。”萧奚奚懒得跟一个古人解释多,蹬蹬蹬跑上二楼,一扯连警衣袖就要拖他下去。 “呃..”却听得连警一声闷哼。萧奚奚这才发现为什么他一直是趴着栏杆。原来并不是摆什么造型。离得近了便闻见他身上的血腥味。他着一身黑色高襟织锦袍,罩一件阔袖烟色外衫,一双桃花眼的眯着,嘴角也依然似笑非笑的勾着,但是面色却是发灰。一时也不知究竟是何处受了伤。萧奚奚一顿,放开连警的袖,转身便自己下楼去了。 “唉..”连警姿势不变,幽幽地一叹。 不多时,萧奚奚风风火火的奔回来,手上端了一碗黑乎乎的东西。 “呐,快吃。” “这什么东西?” “猪肝红枣汤,要不要来点红糖?”萧奚奚抿嘴笑得意味深长。 连警一怔,猪肝?红糖? 萧奚奚踮脚凑近连警耳畔,叽叽咕咕说了一串话。连警的脸色更白,转青,然后黑了个底儿掉。 “萧!奚!奚!”某饭票咬牙切齿。 萧奚奚面上笑的蔫坏,虎牙闪亮,心里却闷闷的。真是祸起萧墙啊。萧某人真是个灾星呐,灾星。 她霍地一捏连警下巴,将“大补汤”灌了下去。 003 韩大美人 当晚,萧某人留书一封便闪人了。 信很短:“来日方长,江湖再见。ps:汤要继续喝。有病治病,没病预防。” 连警在萧奚奚的身影自客栈门口消失的那一瞬,推门进了萧奚奚的房间。他并没有去看萧奚奚留在桌上的信,只站在门口,定定的看着桌上放着的桂圆银耳羹。想了想,拿起碗喝了一口。 “噗。”刚入口他就喷了出来。 连警苦笑,甜得齁人,不知放了多少红糖。连警眼前不禁浮现出萧奚奚一笑便藏不住的小尖牙。 “真是个有趣的孩啊。” ※※※ 萧奚奚出了客栈,盘算着找个地方把自个儿“处理”了。她没什么大的打算,饿肚的时候想的只有如何填饱肚皮,其他烦恼都要往后排队。她其实不是怕跟着连警有什么危险,她怕的是连警被她连累死。她萧奚奚注定是天煞孤星,没有不克的。连警前一天刚潇洒地当街救下她,第二天就光荣负伤。虽然与她没有直接关系,但是她觉得既然“穿”都赶上了,冥冥之中确有天命。自己还是远离人畜好了。 她正琢磨着,一阵唢呐声自远而来。一行人洋洋洒洒的扔着黄纸钱。萧奚奚灵机一动,真是瞌睡送枕头。她记得原来随萧老头沿街乞讨的时候有一家棺材铺建的颇有特色,如一般此类店铺一般没有招牌幌,但是在门口挂了一串套娃似的从小到大排列的迷你棺木,萧奚奚印象很深刻。当时还心底暗暗觉得,这老板有创意,比什么广告词都来得直接。甚是对她萧某人的“实用主义”的胃口。 于是萧奚奚直奔铺而去。举步进了店内,四下打量,一排木质的展架上放了一些常见的随葬之物,还摆了几块质地不一的方形寿材板,尺许见方。想来是方便顾客挑选。屋里弥漫着一股奇怪的甜香。 “咳,有人吗?”萧奚奚心里略有忐忑,毕竟她两辈加起来都没什么机会接触丧葬死人。但是未知的才是可怕的,毕竟是卖身后事物的地方,之前她雄赳赳气昂昂。真立在这里,顿时各种不好的联想全涌了上来。 “吱嘎”一声开门的声音。萧奚奚猛地一抽气,正要尖叫,忽然眼前一亮。自内间走出一个人,一身交领大红层直裾,腰间金丝腰封束得纤腰不堪一握。一头青丝随意地挽了个灵虚髻。柳眉琼鼻唇色如樱,额间一朵莲式花钿,更衬得风·流娇媚。 那人开口道:“客官是给何人选备寿方?” “呃,那个,我是...”萧奚奚正要答,却发现哪里不对劲。 “客官还请速选,本店过了晌午可就不再接单了。”那人又道。 “啊!”这回萧奚奚终于把那声憋住的尖叫嚎了出来。“啊啊啊啊~~你你你...” 萧某人终于反应过来何处不对劲,那人的声音并不是和外观匹配的莺啼婉转。而是醇厚低沉的男声。她定睛细望那人喉间,果然喉结明显。 “呵呵呵呵,奴家不美吗?”男抬手抚至脸颊,袖下滑露出一节如玉腕骨,长指秀纤。一双描画精致的上挑眼眸里却毫无笑意。 “哦呵呵呵呵,美,美,您是真真儿的绝世美人儿。美得天崩地裂海枯石烂皇帝老儿见了都要惊为天人佛爷见了都要心肝颤颤” 萧奚奚确定对方是人不是鬼之后便平静了下来。但俗话说的好,不怕豪客刀,就怕美人笑。这人明显是对自己的容貌其在意。萧奚奚小心地避过称呼,也不管他的自称便劈头盖脸的夸回去。 美人的神色果然如冰山化冻,“客官,你还没说是要给何人置办棺木呢,时候可不早了。” 萧奚奚犹豫了一下,“我,那个,你这儿要帮工吗?” “哦?”美人上上下下打量了萧奚奚遍,道:“要是要,不过...” 萧奚奚一喜,上前几步,“不过怎么?”她摆出自己认为最合适的谄媚笑容。还比比自己的小细胳膊,“我很有力气的,烧水劈柴跑堂吆喝打杂伺候,都会!” “你丑了。”美人道。 “啥?”萧奚奚一木,心道:我了擦?我?丑?还丑?老是来应聘帮工的,又不是来选美的。 “你。。丑了。”听到萧奚奚说不是来买棺材板儿的。美人也收了一脸照得棺材店都蓬荜生辉的笑容。一字一顿道。 萧奚奚出离愤怒了,先是被连警当成男孩也就罢了。毕竟当时脏的人鬼莫辩,但是她一张嘴说话是明确的女声。就算再排骨身材比对面这货性征明确得多! 她深呼吸几次,还是要混饭吃的,咧咧嘴笑的更谦卑,“是是,我丑了,但是啊,美人,谁在你面前都会如萤火之光,怎敢比得美人皓月容色。就得小人这样儿的丑才衬得美人你天香国色倾国倾城。” 美人皱眉想了想,道,“也是。” 萧奚奚心里将这个假凤虚凰的人妖骂了个死死活活。问候了他全家老小包括男性亲属。脑补着他和一众肌肉男说不得的画面,笑得更是春花灿烂,身后好像有一条看不见的尾巴摇来摇去。在美人看来就是大型犬类乞食的萌蠢。 “你可以叫我韩掌柜,店里平日没什么活计,不过是一些洒扫归置。一月五钱银。每月初一结算。卖身契约也不用签了。后院厢房随便挑一间住便可。” “是是是,小的明白。”成功的把自己生计问题解决掉的萧奚奚觉得也许老天爷终于想起她这个苦逼了。果然天无绝她萧大人之。不就是个棺材铺么,又不是义庄,用不着和那些心静自然凉的“好朋友”们相伴,有毛线可怕的?再说她自己也是“死”过一次的人了。 这美人的智商果然是和外貌成反比的,萧奚奚心里小算盘打得噼啪响,一月五钱银也是笔不小的数字了,足够她养活自己再存下一些,干个五年之后开个自己的店... 萧奚奚仿佛看见金光闪烁的未来在向她招手,乐得头晕。呃?头晕? “韩掌柜。” “还有何事?” “这屋里熏的是什么香?” “名唤:幽冥。” 萧奚奚最后的意识,停留在死人妖奸笑着凑过来的俊脸,和鼻间随着他俯身而浓烈起来的甜香。 ※※※ 萧奚奚做了一个长长的梦,梦里她在一片云雾飘渺的岛上。 自己仿佛是四岁的时候,在一片林里边走边咔嚓咔嚓的啃着果样的东西,身后跟着一团雪白的球,似乎是条狐狸?正是哺乳动物最可爱的幼年期。 她像看电影一般看着自己向着林里面越走越深。 四方寂静,只有小小孩和宠物踢踢踏踏龟速前进。两边是参天树木,阳光透过叶片在林间小道上撒下斑驳光点。而密林深处漆黑犹如怪兽巨口。 萧奚奚的心头莫名恐惧。想叫住孩别再走了,嗓里却像裹了乱麻般无法出声。而就在此时,孩忽然回头了。她全身汗毛都炸了,因为她看见孩面无表情,眼下是两条干涸的血迹,手里捏着的哪是什么果,而是一段婴儿小腿。孩张嘴无声的说了一句什么,两颗尖牙上还挂着碎肉块。而那毛绒绒的小狐狸也望向她,荧黄的吊眼闪着诡异的光,背后竟是四条半蓬松的尾巴。一人一狐背后是幽黑的密林,整幅画面森然诡异。 脑针扎似的疼,萧奚奚刷地睁开眼睛。呼哧呼哧地大声喘气,冷汗淋漓。待终于回过神,却发现周围漆黑一片。天黑了? 一场大梦之后口干舌燥,她想起身寻口水喝,却“咚”的一声被磕了回来。抬手想揉揉撞疼的额头,手肘又“咚”的一声磕在了什么东西上。悚然一惊,她小心的伸手摸摸周围,发现自己被封在一个箱里,触到边缘摸摸敲敲,是木头的质地和声音。却寒凉如铁。 萧奚奚是真慌了,自己被死人妖的怪香放倒了,在棺材铺里能被什么东西封着?铁定是棺材啊。 顿时四肢发凉,想狂敲头上的棺盖又知道自己敲不开。想大声呼救又不知道谁能救自己。一时间,她真真的心如死灰。不禁想起前世看得某台节目,官产被家仆误认身亡,怕被大人降罪没停尸便草草葬了。官醒来发现自己被生生活埋,年后墓冢见天,大张着嘴,把考古人员都惊了。多方考察才从尸骨身下的胎盘等物里推敲出年前的冤案。活埋? 萧奚奚连大气儿都不敢喘,试图去摸头上方棺材角的位置,那里应该有镇魂钉。她这边刚要动,就听见轧轧声响,眼前亮了起来。正上方一片星空熠熠生辉,还有一颗流星骤然划过。她扶着棺坐起来,对面韩美人一袭红衣正笑盈盈的望着她。 “都没人买棺材,奴家好无聊的嘛~” “咣当”,萧奚奚又一头栽回了棺材里,这回,是气晕的。 004 你中毒了 待萧奚奚再睁开眼已经是第二天清晨。她是被饿醒的。 从离开客栈再到被韩掌柜放倒她一直水米未进。还有那个诡异的梦境,萧奚奚被玩儿虚脱了。她模模糊糊的知道那个梦境似乎和这一世的自己有莫大的关联。但是梦境里是在岛屿上,而她所知的这片大陆并没有岛屿。更别提那个好几条尾巴的狐狸。就当它是个噩梦好了。想不通就顺其自然,这是萧大人一贯的作风,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韩掌柜这个不靠谱的领导真就放任萧奚奚在棺材里以天为被的躺了一夜。萧奚奚不得不为自己的小身板哀悼十秒,居然没被冻病,在这个人命堪比草芥的世界,萧小草还是挺坚韧的。 无奈的从棺材里爬起来,萧奚奚发现她的“卧榻”挺特别。她不认识这是个什么木质,毕竟现代天朝人都是火葬。棺木通体墨黑,敲起来是木头的咄咄声,色泽和手感却如金属一般。她俯下身细看,整个棺底刻着一个繁复的花纹,像是某种图腾,又像是阵法。右上方嵌着一块圆形红玉,她比了比长短,正是自己躺下时后心的位置。院里四周放着很多棺材,都是东西方向罗列,单她这一具是南北向的,在院的正中间。这个院是整个宅的最后一进。若是放在前院,那么有人出入时这棺材便正正好好挡了人去。 萧奚奚咬着嘴唇,左手环胸,右手拇指撑颊食指摩挲着下颚,盯着一堆棺材,实在看不出个所以然。 “喂,小丫头。”韩掌柜自她背后拍了下萧奚奚肩膀,又把萧奚奚吓了一跳。 萧奚奚刚要骂,转念一想,吞口唾沫,扯出个假笑转身作个揖,道, “掌柜的,早。” “嗯,早。”韩掌柜伸了个懒腰,不知从哪儿掏出个镂鸟朝凤的鎏金镜,对着镜里的自己满意得点点头。 萧奚奚暗地一撇嘴,死人妖,当自己是白雪公主她后妈啊。 “不用谢。”韩美人收了镜对萧奚奚说道。 “呃...啊?”萧傻一问。 “你中毒了。” 废话,老是被你的什么幽冥香放倒的。 “啊?”萧傻二问。 “啊什么啊,你中的是‘胎骨尸心’。”肯定句。 “啊?”萧傻问。 “这毒为玉乘护教神兽的独有,对了,你叫什么名字?”韩大上司终于想起来问喽啰萧的名字。 萧奚奚正专心致志地对领导报以“诚挚贴心”的问候,听他问自己,忽然闪过不能告之实情的念头。却也不知自己一个孤儿有什么好瞒骗的。但嘴却比脑先反应过来。 “啊,我叫萧厚。”萧奚奚前世挂掉以前正在翻某黑。随口编了个名字。 “小猴?”韩掌柜一皱眉,想是觉得一个穷苦孩无名无姓唤个贱名也是正常。 “不不不,掌柜的,是草头萧,忠厚的厚。”萧奚奚嘿嘿一笑,硬着头皮继续编。 韩掌柜的也没继续追问这个问题。 “你怎么会中了这个毒,玉乘神兽已经数年不曾出现了。” “我..小的也不知,我原是个孤儿,抚养我的爷爷没了之后我就流落街头了。”说罢,萧奚奚长长地吁了口气,低下头搓手指。 正当韩掌柜要继续问下去的时候,扑棱棱飞进一只鸽。韩掌柜一摆手,“萧厚,你去前院儿厨房自己做些东西吃。” 萧奚奚如蒙大赦地奔前院去了,饿死她老人家了。死人妖看起来娇娇弱弱的,严肃起来跟审犯人似的,周身低气压,让人不敢与他对视。好在她萧大人聪明,一流的谎言就是真假参半。 待她的身影不见,韩掌柜的才取过鸽腿上的信筒,展开一看,只四个字:幸不辱命。 韩掌柜勾唇一笑,眼底却是满满的讥诮。 ※※※ 萧奚奚熟练的熬了锅米粥,又在厨房里翻出些酱菜。吸溜吸溜地一边吃一边琢磨自己中毒的事。她从没觉得身体哪里不舒服,又向来对什么奇毒绝症嗤之以鼻,古代的什么七日断肠散含笑半步颠的搁现代就是一针血清的事儿。要说不对劲,唯独是自己的个头和身量始终与年龄对不上号儿。她一直认为是因为缺衣少食营养不·良,如今看来可能真的与这个毒有关系。“哎呀呀,不会变天山童姥吧?”萧奚奚被自己的想法雷得一囧。两辈加起来十有余,正经的熟·女一枚。却从来没“熟”过。 “胎骨尸心,听起来吓人,不过就是侏儒嘛。”萧奚奚现在的身高虽然距前世170的修长身材山高海远,可就算不再长了,也绝不至于是个侏儒。倒是这个胸,是真愁人。萧大人咂吧咂吧嘴决定不想了。好容易存来点能量不能浪费在这种没答案的问题上。伸伸胳膊踢踢腿儿,清洗好碗筷灶台,萧奚奚预备继续她的健身大业。 忽然,萧奚奚发觉胸口一烫。是挂在脖上那方小印,萧奚奚下意识的觉得不能让韩掌柜知道。拔脚奔出了棺材铺。随着她跑动,那热意逐渐透心而入,延伸至四肢。萧奚奚感觉自己好像被架在炭炉上烤,全身一层层地冒汗,意识开始模糊。就在她七拐八绕地窜进一个少有人过的小巷时,萧奚奚又一次晕了过去。不过这次时间不长,等萧奚奚醒过来的时候,抬头看了看天色,大概过去不到两个时辰。 “晕晕晕,又晕,死人妖都是你害的。前头一个包,后头俩,再这么撞下去不死也撞傻了。”萧奚奚嘴上这么骂,心里直犯嘀咕。回不回?棺材铺处处透着诡异,要说韩掌柜对她没什么企图是不可能的。但是她一孤家寡人柴火妞有什么值得一图的?棺材里头睡一宿,还把“身份证”睡出了反应。在萧奚奚看来这一世的身世也好冤仇也罢,都跟她没什么关系。韩掌柜言之凿凿地说她中毒,看来是有解毒之法。就算被他指挥着做点儿什么换小命一条也划算。大不了接着落跑。 萧奚奚一步晃地回到棺材铺的时候,韩掌柜不在。院里除了各种木料的味道,也没有幽冥香那股甜到腻人的味儿。萧奚奚暗忖,这到底是她倒霉被无差别攻击,还是有针对性的?这铺开了也有年头了,如果来一个放倒一个早被查封了。 申时一刻,萧奚奚满意地看着自己的打扫成果。韩掌柜也施施然地飘了回来。一身大红迤地长裙,裙摆绣一圈银丝蝶穿花,花蕊缀着上好的北海珍珠。发上斜插一只宝蓝孔雀衔芳步摇,云面乌鬓,肤如凝脂唇似丹果。华丽的好像九霄腾凤睨凡尘,萧土妞直直地被晃得没入尘埃。 萧狗腿十分狗腿地奔过去,“掌柜的,您回来啦。可还满意,用膳不?小的厨艺不错呐。”端端一副李总管嘴脸。 韩掌柜撇了一眼狗腿的发顶心,道,“萧厚啊,肋间痛可不是饿的。” 萧奚奚心中一凛,头垂得更低,“美人掌柜,我..我那个..是.啊不是..”支支吾吾了个半天也没说出个所以然。 “是要问奴家,你的毒有否法可解?” “大人聪慧,萧厚不敢乱猜,横是个薄命,有的解便解,没的解就活一日赚一日。全凭老天。” 萧奚奚这话说得是真心话。韩掌柜听来却觉得这孩精乖,这便是不求自己了。以退为进啊,韩掌柜机谋算尽揣人心已成习惯,然毕竟这孩身上有自己遍寻不得的东西。只好就着她的话回道, “呵,我韩奢要的东西,哪怕是地府阎王也得退让,奴家要留,便留得。” 萧奚奚一听,得,上贼船了。自己成了他要的东西了。无奈道, “韩神仙,需要萧厚做什么,尽管吩咐就是。” “你这丫头可真会顺杆爬,奴家何时说要救你了?”韩奢话虽如此说,语气却是满意的。 “萧厚在此指天立誓,韩掌柜但有吩咐,刀山火海割肉奉心萧厚莫有不从。”萧奚奚心里得意的一哼哼,不就是发誓么,是“萧厚”又不是她“萧奚奚”。再说自己这颗豆芽菜能做什么。 “呵呵,割肉奉心。你还真说对了。”血色暮阳下,韩奢笑得宛若阴曹鬼司。 萧奚奚无所谓的甩甩头,抬头直勾勾望进韩奢眼底,定定的说道, “好。” 韩奢看着萧奚奚一双润亮的眸,伸手一掐她尖尖下颌,抬起。自己附身凑近,甜腻的幽冥香瞬时浓烈。 萧奚奚不顾他捏得自己生疼,梗着脖不动。 韩奢蓦地大笑,“好好好,奴家喜欢,好妙的小东西。” 呀呀个呸,喜欢你妹,东西你妹,萧奚奚咬准了这死人妖喜怒无常,智商短。自己一时被他激了个人仰马翻。小命为大,走一步看一步。风水轮流转,没准哪天这死人妖就犯她手里,到时候新旧黄历一起翻,整不死他。 “今儿你继续睡在铁杉木棺里,时当刻把这个吃了。”说着,韩奢也不废话,从怀里取出一颗药丸。 萧奚奚接过,喜道,“萧厚谢过大人。”两人心里各转心思,对着笑得像两只狡狐。 005 江湖很小 月上中天。夜幕如水,鸡鸭鹅狗猪都睡了。 而萧奚奚躺在她精致得无与伦比的“床”里瞪着眼,苦哈哈地数着星星。白天从巷里回来的时候,她沿街随手买了个荷包,将那方小章塞了进去。仔细地拴在了腰带上。这玩意还是别贴身带着了,不管它物理反应还是化反应,人肉烧烤可不是闹着玩儿的。万一再和韩人妖的药起个什么冲突,自己的小命就要报销了。 “差不多到时辰了。”萧奚奚想都没想就把韩奢给她的药丸扔进了嘴里,入口即化,却并不苦涩,倒有些像宝塔糖,萧奚奚恶寒地琢磨该不会排出什么可怕的长条生物吧?阖目预备会周公。 后面屋内的韩奢盘腿坐在床上,手中托着一个小鼎,周身幽冥香浓若实质。鼎内窸窸窣窣地有些响动,骤然红光一闪。 棺材里的萧奚奚“噗”地喷出一口血,韩奢衣袖翻飞,扔出小鼎,恰好罩在萧奚奚喷出的血雾里。晃似时间倒流一般,雾又凝回水滴状,一滴不漏地被吸进鼎内。窸窣声更响。 “咳咳咳。”萧奚奚居然觉得吐血吐得好爽,顺顺胸口。韩奢已经从屋里出来了,接过悬在空中的鼎,揭开盖,凑至唇边一倒。萧奚奚看的真切,竟是一只小指尖大小的肥虫。 “蛊?”萧奚奚眉毛一挑。 那肥虫停在韩奢嘴上,嗡嗡地扇动根本撑不起它体重的两双翅膀,似是在表功。韩奢自颈间亮起一条寸长红线,缓慢地自下颌至人中穿过挺直的鼻梁,在他额间的莲形花钿处停下,又渐渐消失。韩奢闭目半晌,再睁开的眼睛里精光四射,再无白日的媚意盎然,就这么随意站在棺材堆里竟透出一股宝相庄严。 “哎,我说,韩美人。”萧奚奚轱辘一下爬起来。眼看着韩奢这是得了好处的样,底气也足了。打算多探讨一下自己的福利问题。 韩奢将肥虫拢入袖中,一步步走近棺材,抬手封了萧奚奚胸口几处大穴。拎着萧奚奚衣领便把她抓了出来。足底一踏,腾空而起直奔院外而去。 ※※※ 夜半更,眠城城主胡安康的宅里家眷早已安寝,唯书房烛火仍亮。主座上正襟危坐一人,一身墨黑绣金蟒箭袖锦袍,腰间坠一块明黄丝绦络着的玉佩,雕的是栩栩如生的狼头。墨发上束了个紫金冠,端的是风华无双却不累赘。那人面色略白,锐利的眉下是一双溺水含情桃花目,眼波流转,似眯未眯,让人看不清他目光所及之处。 下位战战兢兢的坐着胡安康。 “警王殿下,早些时日领属传信来交代在办的事,都办妥了,那人现收押在大牢,您看接下来怎么做?”胡安康做梦都想不到他这小城主能有一日接待如此人物,“东盘贤龙,西卧奢凤,北啸玄狼,南栖白蛊。”名满天下的当世人杰,随便哪一位都是搅得风云变换的主儿。今儿他老人家这座小庙怎就招了这尊大佛。 “胡城主,本王只是过此处而已,邱掌教的继位大典还有两日,我明日便告辞了。”连警不紧不慢道。 “是是是,在下全听王爷安排。那人?”胡安康起身一拜,追问道。 “玄七。”连警唤到。 “属下在。”一人倏地自胡安康背后应道。 惊得胡安康胡一颤,忙侧身让到一边。 “带玄八玄九一起去,小心别让人死了。”连警嘱咐。 “是。”精壮汉领命而去。 “胡城主,你们都先下去吧。”连警挥挥手,胡安康松口气,起身告退并将门口的守卫都撤了。 待所有人都散了,连警方才眉头一拧,捂住腰间。这伤既受了,就要伤出价值。他偏头看向窗外,地望着南方出神。忽然,一丝几不可闻的甜香飘过。连警凝神细嗅,确是那人身上独有的,果断翻窗寻香而去。 ※※※ 就在萧奚奚灌风灌了个八分饱的时候,韩奢牌载人直升机宣布到达目的地。 “啪唧”,萧乘客被直接扔躺在地上,她瞄了瞄四周,嗯,妥妥的埋尸地,一片寂静,连个虫鸣鸟叫都没有。这片林枝桠繁盛,早春刚发的叶稀稀落落挂在枝头,漆黑的夜里虚影重重。韩奢蹲下身直接唰啦一下撕开萧奚奚的襟口,露出的颈纤细,锁骨上方颈动脉的跳动清晰可见。 肥虫顺着韩奢的胳膊爬上了萧奚奚的胸口。萧奚奚性两眼一闭,皮上麻痒了一下,应该是肥虫深情地吻了她一口。不多时,麻痒遍布全身。 “靠,该晕的时候又不晕了。”萧奚奚心里暗骂,那麻痒自表层渗入肌理,内腹,渐渐转化成齿啮般的疼痛。萧奚奚感觉自己里里外外好像被一万张嘴在啃。 “呃嗯...”开始她还忍得了,只在嗓里咕哝着闷哼。她被韩奢点了穴,动又动不了。渐渐那痒没有消褪的迹象反而愈演愈烈,萧奚奚张嘴欲喊,忽然发现自己能动了,猛一蜷身,双拳紧握环抱胸间,尖利的指甲嵌入掌心,鲜血溢出。她凄厉的惨呼了足有半刻钟。那疼痛才沸腾至巅峰后,伴随着骨头拔节的咯咯声,渐渐如潮水般散去。萧奚奚像一条脱了水的鱼,躺在地上狂喘。 半晌,她收束好衣领,脸上挂着豆大的汗珠,滚散了的头发湿哒哒的粘在脸上,她随意地抹抹脸,却把掌心的血和汗掺着糊了一脸,形如厉鬼。 不远处,韩奢席地而坐,五心朝天正在练功。萧奚奚蹑手蹑脚地蹭过去,蹲在韩奢面前嘿嘿狞笑,她捡起一根地上的断树杈,打量着韩奢的脸,预备来个有仇现世报。戳哪儿好呢?眼睛吧,萧奚奚知道自己肯定伤不了他,吓吓就算也赚了。握着树杈刚擦到韩奢脸颊,忽然发觉手中一空。低头一看,手中树杈萎顿,以肉眼可见的速化成木灰随落一地。萧奚奚一惊,就地一蹬,矫健地窜离韩奢几丈外。那边韩奢恰好正张开勾魂摄魄的狭长凤眼,扭头看向她。 “奴家这功法是秘术。”韩奢摸了摸自己的娇颜又指了指萧奚奚的手,继续道,“不过,草菅性命的可不是奴家,而是你。” “啥?”萧奚奚一愣,她知道自己中的毒不是凡,可是眼下这是什么情况,解毒副作用?人家是点石成金,自己是摸啥啥化灰? “胎骨尸心对奴家的功法甚有裨益,这天下也就是奴家有这个本事解你的毒。幽冥香与胎骨尸心本属一系,你嗅了奴家的香,勾动了体内的毒。而铁杉木是镇毒良物,那药丸是为了助你凝毒排出,雪球儿咬你那口是将奴家的真元渡入你体中,以修补你多年被毒侵伤的内脏。但你自幼以身养毒,虽是去了这胎骨尸心,却留得一身药血,可解毒。你现今全无内力,无法控制药性。你的血触及活物,便是补过了头,胜似寻常之毒物。”韩奢慢悠悠地笑着详细解释。 “啊,原来如此,萧厚在此拜谢韩大人救命之恩。他日必当结草衔环相报。”萧奚奚赶忙道谢,心头却觉得不对劲。这些事在棺材铺里都能做,为什么他偏拉自己到这鬼地方。 果然,韩奢呵呵一笑,道,“何必等那劳什他日,便是今天吧,你不是说过割肉奉心无所不从的嘛~”他曳步生姿,仪态万千地逼近僵在原地的萧奚奚。手握成爪,直探萧奚奚心口。 就在萧奚奚以为自己必死无疑的时候,一声嗤笑传来, “美人儿,如此**良辰,你这般夜会旁人,可是忘了当日的抵死缠绵了?”男声清冽如山涧溪泉。夹着嗖嗖破空声而至。 韩奢骤然收手,身形暴退。 下一瞬,萧奚奚被卷入了一个温暖的怀抱,兰麝香气沁然入肺。萧奚奚心下大定,又逃过一劫。 韩奢避出安全距离,双手交握于广袖内,咯咯娇笑道,“唉哟,奴家当是谁呢,原来是野狼头。怎么着,醋了?” “唔,自是醋了,艳鬼香恩怎是寻常人受得的,一朝食髓知味,吾等今生不得相忘。”连警也噙着笑回道,一双桃花眼眯得好似碧落仙酿,醺人入醉。 “呵呵,休讨奴家欢心,夜深了,奴家该歇息了,若伤了这容颜,还怎么讨得良人欢心呐?”韩奢一甩袖飘然离去,一团红雾直奔连警面门。 连警抱着萧奚奚,霍然腾身,足尖连点窜上树间。 “你怎么来了?”萧奚奚闷声问道。连着被他救了两次,这回还是自己抛弃了人家之后被人家神兵天降般拖出狐狸口,哪怕脸皮厚如萧奚奚也不禁赧然,垂头丧气地将脑袋往某人怀里又拱了拱。 连警满意地摸了摸怀里毛绒绒的头,就势搂得更紧。萧奚奚听着他有力的心跳,想着自离开他后一串连惊带吓的经历,觉得这人的怀抱真是舒服,倦意排山倒海的袭来。 很久之后,萧奚奚将睡未睡时,自她头上幽幽地传来一句话: “江湖,还是很小的。” 006 夜审王五 眠城府衙,大牢。 因为城小人稀,这座大牢里也没有收押很多犯人,重犯更是没有。牢内也没有特别潮湿腌臜。胡安康一方面为了显示自己办事牢靠,一方面也着实怕出了问题担待不起,硬是抽调了半数自己的亲兵看守。 玄七人扛着一个大·麻袋,进到牢内也被这阵仗吓了一跳。当真是防得水泼不进。 “我等奉警王意,特来夜审重犯,涉嫌机密。你们都退下吧。” 守卫得了胡安康吩咐,莫敢不从。 “想必你也知道我为何而来。”玄七沉声道。 牢里那人衣衫干净,并未用刑。却被四条穿墙而入的铁链锁在那里。 那人垂着头,也不不作声。头发散乱的披着,面容隐在阴影里。 玄七左右踱了几步,“我家主上的脾性你也当有耳闻,我等此来也不想难为你。”语气诚恳轻松。 那人猛一抬头,恶狠狠地瞪着玄七,轻蔑一笑,啐了一口唾沫。 “那东西,怀璧其罪。虽然他与我主齐名,但盛名之下多难符其实。他的手段,你该比我清楚。”玄七继续说道。 那人周身一僵,要张嘴争辩些什么,却又无声地咽了回去。 玄七一笑,招手让玄八递过来一样东西,捧在那人的面前。 那是一只小小的牛皮拨浪鼓,画着一个可爱的白胖娃娃,系大红福字肚兜,脖间金色寿长命锁。色泽鲜丽,鼓面有些破损,应该是时常被人拿在手里玩。 那人看清此物,再无法镇定,挣扎着要去夺。 玄七退后一步,道,“招数很老,效果却总是很好。王五,你说呢?” 猛烈的撕扑间,那人甩开了面上的乱发,露出的赫然是包铺老板那张略胖的脸,黛青色一片胡拉碴。 “年前,贤国公忽然宣布你的死讯,着令厚葬。之后,你改名换姓,举家避到这个小城。要不是我主英明,料定国公是个诡猾之人,实则虚之虚则实之。或许另给了你任务,令我们寻你,死也要见尸。否则,怕是真让他给算计成了。”玄七说着,晃晃手里的玩具小鼓。 “国公对我有恩,我这条命就是他的。你用不着在这挑拨离间。”王五讽道。 “呵呵,你也不用表衷心。就算你的命是他的,但是你的家人呢?何其无辜呀。”说着玄七一顿,俯贴近王五耳畔,用只有彼此能听见的音量说道“盘龙锁哦~”,然后他拉回身站直,抬手拍拍王五的肩膀,又似是漫不经心给他整理了一下襟口,笑嘻嘻的说,“听说小冬儿的生日是元月初一?,真好记呐。” 王五忽然不能自已的哆嗦起来,蠕喏无法成句,“你...你..” “我是怎么知道的?”玄七笑得爽朗,忽然换了语调:“冬哥哥,妮妮长大了给你做新娘好不好呀,我娘说咱们俩的八字很配的,好不好呀~~”精壮的汉着小女孩撒娇,还拉了长长的尾音。 王五这回彻底的软了下来,此等秘密别人不知道,但是他曾经是贤国公的左膀右臂。盘龙锁是国公名震天下的兵器,却绝少有人知道它是要用阳之血淬养的。赫赫威名的实质却是绝世凶兵。他当年一出金蝉脱壳,远走他乡。除了一番衷心护主之外也有自己心里的顾忌。他唯一的儿生于除夕夜,他说是时初刻生,其实是时五刻。半个时辰的差距便是阴阳的天壤之别。国公生性多疑,他深知瞒不了多久。不如远远避走,一样也是为国公效力,却能解了他忠义亲恩两难的境地。纵是舍了他多年拼下的战功又如何?虚名荣华比不得安享绕膝之乐。多年刀口舔血的生涯,他心里全部的柔情都寄托在了稚身上。之前十年的赤胆忠心,再加上曾经的舍命相救,以及这许多年大隐于市地集玉乘山兵器图谱的功劳,于国公扶植之恩足可以相抵了。 思及此处,他再无犹豫,对玄七道,“既然你们寻得到我,自然知道追魂弓只有草图。我瞒着国公,是怕此等神器一旦大批量被军队装备,必将生灵涂炭。你们玄卫办事也是干净的,我的家人交托你们毫无问题。你且附耳过来,我告诉你我藏在哪里了。” 玄七毫不意外的笑着照做,身后玄八玄九也对视一下,面露喜色,此乃大功一件。 “图纸在我床榻下的暗格里,机关在门前右楹后的花坛底下,还有..”他停了停, 玄七便凑的更近。 “喀喀....”机簧转动的声音,王五笑得更是安心,消息是告诉他们了。但是国公早晚会知道是他说出去的,自己拉着玄七死,就算国公查到了也会知道他有难处,才不惜同归于尽。只要能为家人加多一点安全保证,他一死又何妨?这么近的距离,以他胸口暗藏的暴雨梨花针的准头,玄七插翅难逃。 “嘎嘣”金属断裂的声音,王五一愣。 玄七在他耳边哈哈大笑,乐不可支。 “主果然料事如神,你若是从我们进来时就祭出杀招,我们自然避无可避。” 王五虽恨得咬牙也再无办法。玄七停住笑,神色一凛,忽地拜了一拜,“王将军忠肝义胆,你我虽然敌对,但是我玄七向来敬佩有担当的汉,你放心,主都安排好了,自会保你阖家老小安全,也包括你。” 玄七这顿大棒加甜枣,王五也只好喟然一叹,点头应了。 见尘埃已定,玄八嘿嘿一笑,从麻袋里拖出个身形和王五八分像的男, “王将军,只好委屈你再死一次了。” ※※※ 城主府客房,连警号载人航班胜利返航。 “连饭票,叫你饭票还真没叫错。”萧奚奚坐在窗棱上啃着鸡腿,歪头打量着连警一身低调奢华有内涵的装束。 连警笑笑,伸开胳膊转了一圈,示意她看自己,“可还满意?” “切,嘚瑟。”萧奚奚一撇嘴,摸摸光滑的尖下巴,坏笑着问, “汤好喝吗?” 连警不以为忤,却收起了招牌眯眼笑,定定望着萧奚奚顿声答道, “甚好。” 烛火下的连警,颀长的身段,腰间一束利落风姿。黑衣浓甚夜色,更衬得容颜如玉,并不浓的眉斜飞入鬓,薄唇微抿,敛了笑意的眸似静谧深海,波光幽邃流转。让人晃如立在茫茫碧野上见那皎月初升,广袤大地悠悠荡来微凉的风。泼墨般写意,黑白二色却描得透骨风华。 丹青国手,难绘其神。 萧奚奚看傻了眼,她打第一眼就知这人俊逸,凭她萧大人看惯现世各明星的定力,也还是被如此男色晃得失了神。 灯下看美人,古话诚不我欺。 “咳。”萧奚奚轻轻一咳,转头掩过窘色。“那个..我今儿睡哪?” “这儿。”连警指指床。 “哪儿?”萧奚奚瞪眼。 “怎么,怕我吃了你?” 萧奚奚瞄了瞄那不算很熟,却莫名让她觉得有安全感的男。跳下窗棱,蹦上床,一扯锦被,裹着被翻身滚向内侧。 连警:“...” 他当然不会真的跟萧奚奚挤一张床,倒也不是顾及什么男女大防。他寻香追至密林时,隐隐听见了她的惨叫。这孩从初遇到现在,几经生死,从未示弱哭泣。明明苦难压身,却总是一副无谓又无畏的态。识人之广如他,也不由升起几分探究和怜意。时不时的调侃总是快过心思就脱口而出。 今日她也是其倦乏了,那便在他的羽翼下,好好的睡一觉吧。 连警轻轻吹熄烛火,退出房内。 萧奚奚唰地张开假寐的双眼,想着这一夜惊吓,说真不怕是假的。可自己又能跟谁诉苦求慰。翻过身对着一地银白月光,怔怔出了会儿神,半晌,萧奚奚骂了声贼老天。合眼,睡觉! ※※※ 连警推开隔壁房门,却没关门。坐在床上盘膝运功,几周天后沉息收势。救下萧奚奚的时候,他与韩奢那一交手再次扯开了腰间的伤口。早先他溜着韩奢在东胤拐了几大圈,力吸引贤国公的注意力,给玄卫争取时间找到王五家人妥善安排。鹬蚌相争,待他入了城,还是被某家渔翁得了空,叨了一钩。不过,不着急。欠了他的早晚都要找回来,那自以为藏得很深的黄雀不知道他的行为早已不是秘密,至少对他连警来说不是。 走廊里传来橐橐脚步声,正是玄七等人回来了。原也不必现于人前,只是必要的事还是做给外人看的。 “主,咱们拿到了。”玄七眉眼间藏不住的笑意,数年辛苦一朝得报,酣畅痛快。 “嗯。”连警也甚是宽慰,微笑看着心腹属下。 “传信回国,禀报父皇。” “是”玄七躬身应道。 “玄九,你留下。”连警示意玄七退下。 “主,有何吩咐。” “你去寻套女装,约十四岁的,越华丽越好。” “是。”虽然不知主意欲何为,但是作为衷心下属,要做的就是服从和服从、以及服从。 几人陆续退下,连警轻抚着腰间伤处。 “呵呵,继位大典。”杀意翻涌,渐渐没入月色中。 眠城之上,硕夜正漆。 ============= 求收藏。 007 滚你爷爷个孙子! 月廿七,宜出行。 身体是革命的本钱,资源条件从来都有限,睡饱饱的萧奚奚早就磨练出了超粗神经。 卯时刻,生物钟准时地唤醒了她。 简单梳洗完毕,响起笃笃敲门。 “早”萧奚奚心情好好地问候,不用看也知道是她家饭票。 “咦?这是什么。”她指指连警捧着的裙,虽然没展开也看得出精工细做,一样的黑底团金丝纹,衣叠上面还放了一套金錾东珠头面,熠熠生辉。她不瞎,只是不知好端端干嘛拿这个给她?她萧某人别说龙袍了,就是神仙霓裳套身上也是牛嚼牡丹,上不了台面。 “给你的,不喜欢?那我让他们扔了。”说着,连警就要扬声唤人。 萧奚奚健步一窜,夺到怀里,“要要要,傻才不要。”她拿起一只螭纹金簪塞嘴里,小心地用后槽牙咬了咬。 “扔了?大人还真是不识民间疾苦,你知不知道就这一只簪能顶平常四口之家多长时间的家用?浪费可耻,你滴懂嘛?” “你既不喜欢,留它何用?”连警挑挑眉,盯着某人的市侩嘴脸,半真半假的调侃。 萧奚奚眼珠一转,死死抱着衣服,“说吧,什么事吩咐小的。” 连警不答,反问,“你知道玉乘教吧?” 萧奚奚点头,“知道一点,但不是很清楚。” 连警一笑,踱到椅边,撩袍坐下道,“大陆五分,东胤萧氏,西滇韩氏,南缅白家。”又指指自己,“北齐,赫连家。” 萧奚奚撇嘴,摆出一副早知道你丫的不是什么普通人,不过一个姓而已,本大人宽宏大量不跟你计较的表情。 她眼看着连警这话匣一时半会收不了,也拽过个小板凳坐下,还不忘顺手给连警倒了杯茶。人家给自己科普基本常识,赏他口水全当费。 连警接过,抿了一口,满意某人的乖觉,继续说。 “中间被环抱着的就是玉乘山。玉乘山在民间的叫法很是通俗--仙山。”说着连警,啊不,赫连警面色泛起一丝复杂,放下茶盏,修长玉指有一下没一下的敲着桌面。 萧奚奚点点头,她第一次听说的时候以为这是一片修真大陆,还着实兴奋了一阵,御剑飞行腾云驾雾法宝神兽什么的还是很吸引人的。可惜,不是。 “玉乘山之所以被奉为仙山,是因为玉乘教自开山立教以来,一直以博济天下,厚待万民为己任。平民凡有所求,只需在山脚下投贴,自有玉乘教弟接待,求医问药?没问题--没钱可以以物相抵,物也没有的可以被分派做工,而且还不要利息。状告他人,也没问题--玉乘教会酌情“恭”请各国官府给予公正处理。林林总总,玉乘有求必应是也。” 萧奚奚困惑,问道,“等会儿,玉乘这么个接济法,就是有金山银山也散不起啊?” 赫连警摇摇头,“玉乘自有其周转之法,金山银山可不只。因为它有天下顶尖的兵器设计锻造之法。客座供奉更是笼及整个大陆,却也不勉强大师们必须留在山上,只要每年上交图纸即可。山脚周边十六城则分别负责一些零件的锻造及粮食供给,很是解决了一批劳动力剩余问题,眠城便在此列。各城虽名属四国,却唯玉乘马是瞻。山上还兼设院,旨在培养军事、医疗等各方面人才。各国或多或少都有出身玉乘的高层、或是在此进修的将领。我曾经也是。所以玉乘之名在民间的号召力和信服力不是任何一国可比的。” 萧奚奚心道,黄埔军校啊。 “所以,尽管四国均兵强马壮,却也都要对玉乘教厚礼相待。这不单是为了顾忌民意,更重要的是--玉乘山及其十六城卡在四国中间,任何一国要想有什么军事举动都要跨山借道。仙土不染凡世兵戈,故而各国一方面要供着,一方面又暗动关节。” 这话说得就有些过了,赫连警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跟萧奚奚解释这些。他下意识地就将萧奚奚划成了自己人。只希望她多了解一些,也就多了一分安全。 “也就是说你要想动手,人家会先来思想教育然后釜底抽薪,直接把你拉成拒绝往来户。优良武器不给你,先进人才也不给你。或者,就算是你硬来了,人家就干脆帮你对手去。总之就是想方设法让你打不起来。”萧奚接道。 赫连警听她满嘴怪话,却意外她举一反的能力,温柔笑笑, “嗯,你倒是分析得透彻。” 萧奚奚嗤笑,什么仙山,说好听点就一联合国和平大使。说难听点就是政教合一图谋不轨。她朝怀里的衣服努努嘴,“说重点。” 赫连警也不恼,“明天是玉乘新任掌教的接任大典,也是院新生的入典礼。历届生都是由各国选送,或者由客卿推荐。我已奏请父王给你请了郡主封号,想以北齐的名义送你...” “咣当”萧奚奚忽然站起身,一脚踹翻了凳,打断了赫连警没出口的“入”二字。她怒冲冲的指着赫连警鼻, “合着您老人家是打的这个算盘,我一小乞丐,亲寡友疏无依无靠。亏我还一直感念你救命之恩,原来您随手一救就想换走我的命。好你个赫连警。” 赫连警也惊了,这搁在任何人身上都是求之不得的好事,怎的就炸了毛。一时之间竟不知如何接话。 萧奚奚柳眉倒竖,气得面色涨红,“我知道你心里肯定在骂我不识好歹,估计你也想不明白。你们这些贵族士大夫,买卖奴隶生杀予夺都是平常,更别说您还对我有着两救之恩。请封?还郡主?我是不是应该巴巴地给你跪下磕头,谢主隆恩是吗?” “你要是不想去,我也不勉强,且不说北齐在背后予你助力,单就是入玉乘院这一条,就是绝好的契机,你可以...”连警也升起怒意,自己好端端的为她铺谋算,倒惹出这么一番诨话,什么好脾气都忍不得了。 “滚你爷爷个孙!”萧奚奚再一次打断他的话,“我可以什么?有所成出人头地?放你娘的屁!老当你是朋友,你若直白的告诉我你需要明面的卧底吸引火力,你直说。我萧奚奚不是恩将仇报的人。拐弯抹角的算计我,还要我谢谢你?做梦去吧!” 赫连警听罢,脸上的肌肉都抽搐了,他断没想到小丫头道破这一层不堪。四国均有问鼎大陆的雄心,这是不争的事实。多年暗潮涌动,虽然明面上不能与玉乘撕破脸皮,但是各国私下里的互掐从来都没断过。都是上想挟了玉乘,下想夺了他国。这一代北齐国主屠兄弑弟方才登上皇位,所以到他赫连警这一代时,宗族之内可用的“炮灰”几乎没有。所以父王命他物色一个天赋机敏又翻不出掌心的人去挡那明面上的战火,暗地里再筹谋他策。双管齐下,何愁宏图不展。可他虽是出身皇家,但自幼便外放求,一直与玄部众人同食共卧,不是那骄奢纨绔弟。家国大义诚然重,他却有他的道德底线。救萧奚奚纯属偶然,也不是没动过那念头,但是更多的却是希望这个孩能好好的活下去。自己没得那样龌龊,怎会任她枉丢了性命。他刚想开口解释,却听萧奚奚已经平静了下来。 她轻轻地抚着华服,脊骨如苍松翠竹般挺得笔直,斜对着赫连警,只露个侧面,纤巧下巴线条晰明。 “你救我,是事实,我记在心里。如今你希望我还,我就还。不过我们定个时间,以五年为期,到时一拍两散,互不相欠。” “我不是这个意思。”赫连警急欲解释。 “你不用说了,该封的封,我要。我不会跟自己的性命过不去,但是若有意外,我死不死伤不伤的,你也不用自责。行了,你出去吧,我要换衣服了。”萧奚奚摆摆手,直接转身走向里间,再不看赫连警。 男僵立在那里,一时间心思转千回,半晌,他郑重的在心里做了个决定。转身出去了。 萧奚奚那边心里也不好受,直觉得额上青筋突跳。一口气卡在喉间,嗓里像裹了乱麻,鼻头发酸。当街相救,绝境忽现。那人翩飞的广袖,暖玉生香的妙目在不知不觉透亮了她苍凉两世的心间。却不想是这般机关算尽。是了,他与她从来就不在同一个世界。他是那飘渺云端陌上花,她是这碾入红尘梗下泥。 “想什么呐你,萧奚奚,不就是有恩报恩吗?”她吸吸鼻。自己一向在苦难之中摸爬滚打,偷得半日清闲便真以为自己拨得云开见月明了?天恩果报从来就没想起过她,委屈个什么劲。塞翁失马焉知非福?就走这一遭又如何,她从不欠任何人的。俯仰之间,只有那天亏了她,从没她负了谁。就是丢了小命,她萧大人也要带走一双刨个大坑陪葬。 且看这凉薄世道,能不能硬坳了她一朝鸾凤上九天的嘶鸣! 但凭这贫肌瘦骨,偏要搏来一方沃土以栖身, 就等着瞧,究竟是别人坑她,还是她坑了别人! 起点中网..欢迎广大书友光临阅读,最新、最快、最火的连载作尽在!手机用户请到m..阅读。 008 苜蓿鸡蛋 萧奚奚原以为古代服饰穿起来很复杂,没想到很容易就套了个**不离十。 新官上任的北齐郡主暗赞自己聪明伶俐,智商高绝。 她随意挽了个高髻,麻烦的她压根儿不会。从金錾东珠头面里扒拉出一些不沉又撑场面的,随意地插了几支。 衣服底下还压了个漆木匣,萧奚奚打开,里头各种珠玉钗钿手钏镯之类的。还有一大叠金叶银锞。估计是某骗知道她上了山要银票也没用,还不如兑些真金白银来的方便。就这贵族寻常打赏之物也晃得萧奚奚直了眼,前世用的是纸钞,现世也只接触过铜板,最大的财产就是萧老头留给她那块碎银。她一直舍不得花掉,和那玉章一起收在荷包里珍藏。 她呲牙骂,“民脂民膏!” 北齐以骑射霸世,即便是宫廷服饰也不比南地冗杂繁琐。略微妆点过的少女,肤色腻白,唇色如樱,一双眸亮若寒星,笑时两颗虎牙露出,狡黠聪灵。削肩细腰,飒爽利落。少了她不少麻烦。 但是她依然犯了愁,这让她把“身份证”藏哪儿?自己那破荷包跟这一身实在是不搭调,挂身上显眼了。 横竖自己也是一王族了,看赫连警的意思,应该也不会有人随便就近得了她身。还是挂脖上吧。 “啧啧,明知你是个麻烦,偏又扔不下。你要真是有大用处,求!别!坑!啊!”萧奚奚掂掂胸前玉章,自言自语。 赫连警知她定然不会骑马,贴心地给萧奚奚备了马车,在城主府门口等她。 胡安康巴不得大佛赶紧移驾,送别排场撑了个十足十。 萧奚奚出来的时候就看见一列整齐骑兵,个个精壮彪悍。数人安静不奇怪,但是连带坐下马匹一起都静得落针可闻,那就很惊悚了。 赫连警却凝目望着走出来的少女,一袭黑色贡缎燕尾广袖裾袍,四合如意团云的金纹,交领中衣一抹蜜合色,中束嵌玉腰封。外拢一件织锦鹤羽披风。脚上配的也不是平常女的缀珠攅花绣鞋,而是干练的黑色毡靴。她身上的服饰与自己同色不同花,但是一看便知是一起的。 他盘算着玄九最近办事越发可心,该赏,就赏最近新得那匹流云驹吧。 萧奚奚面无表情地爬上车,打算对赫连警视若无物。这货在她眼里就是个人牙。 其实消了怒意之后,她仔细的想了,赫连警也实在算不上什么坏人,且不说救命之恩是涌泉相报还是不得不报。此番她去当那背锅侠,他也算尽其所能保护她了。 但是她萧大人就是拧巴,实在不知道该怎么面对这关系,上下属?而且现在她得叫他一声“王兄”,想想就不爽。性就将无视进行到底吧。 赫连警却故意和她作对,一把捞住她的手,跟着她上了车。 “咴律律”马声长嘶,玄七驾车。身后北齐护卫整齐划一,纵马跟上,霎时撩起尘土纷飞。 “恭送警王--”胡安康率眠城众守俯身拜别。 车内萧奚奚忽地鼻酸, 再见,她此世曾经的“家”,有朝一日她定会还那包钱的。 再见,爷爷。 再见,她一定会好好活下去。 ※※※ 滚上车的萧奚奚甩了赫连警的狼爪。愤然坐好,面色冷硬。 “笑嘻嘻--”赫连警长眉拧着,波光潋滟的眸里全是无奈。他想解释,萧奚奚的直接和机敏让他惊喜又不安。 “说。”某萧不变死人脸,多一个字都懒得说。 “这个给你。”赫连警默了默,决定还是暂避某人的怒火,取过一个木匣交给萧奚奚。 她打开一看,一张精巧的人皮面具,一柄精巧的匕。她毫不意外的撇撇嘴,面具直接扣脸上,匕塞到了靴筒里。 见她安然收了,赫连警一喜,还要继续说什么。 萧奚奚直接闭了眼,意思你丫闭嘴。 微微晃动的帘隔了光,也阻了乍暖还寒的风,只有马车行进中的辘辘声响着。 很久之后,一狭幽暗温暖之中响起一声长长的叹息。 ※※※ 眠城距玉乘山不过半日脚程,正午时分,车队仪仗便到了山下。 萧奚奚下了车,举目望去。 玉乘山虽然只叫个山,却绵延数里之广,重峦叠嶂数峰并立。 苍松虬木中鸟语啾啾。崖深岫险,云生岭上。约有千许理石砌阶,宽坦整洁。 山顶主殿掩在层层氤氲雾间,隐隐透着金光钟鸣。好一派仙风轩昂。 她这边正感慨风景独好,却传来一阵嘈嚷声,十数人自侧面而来,当前那人面方耳圆,蓄着八字胡,穿一身绀青直领对襟道士袍,挎着一柄麈尾拂尘。衣袍宽大却兜不住一身肥肉,随着他急步走来,那膘颤的直让萧奚奚担心会不会甩出二两油来。 只听那人道,“警王殿下,在下有失远迎,恕罪恕罪。” 话虽然如此说,胖道士的姿态却不低,只随意拱了拱手。赫连警乃一国王室,在那人眼里却似是稀松平常,看着好像甚不耐烦客套。 “木虚道长客气了。”赫连警点点头。 “噗呲--”萧奚奚实在没忍住,苜蓿道长?还皮球柿呢。 “这位是?”鸡蛋道长抖着胡,趾高气扬,瞪向萧奚奚。 “这是本王王妹,奚郡主。”赫连警语气不善,不知怎地,平日这玉乘山人对自己也怠慢惯了,他一向敷衍相应不放在心上。但是竟然胆敢对萧奚奚这般,腾楞一股怒意窜起。 “道长平日对王兄多有照拂,本郡主在此谢过了。”说着,她还俯了俯身,面上笑得雍容端庄,口里却顺嘴胡诌,掐了个金叶将手掩在袖口下。 她萧奚奚可得在这混下去呢,人在屋檐下,该低头就得低头。不过几句软话而已,她萧大人才不屑,阴你的时候不跟你客气不就完了? 赫连警袖内的手却骤然紧握,攥得骨节格嘣一响。他毕竟也年轻,想护之人遭此薄待,他暗恨自己无能为力,愤恨之下不免失仪。又听一句“王兄”,忽地泄了气。 然心思一转,莫非她气的是这个?电光火石间,竟夹了几分陌生欢喜。 木虚连忙抬手虚扶,萧奚奚悄悄将金叶递到他手里。 道士一愣,随即了然一笑暗暗接过,“原来是奚郡主,在下万不敢当郡主此谢。应该的,应该的,呵呵。”心里却琢磨,北齐什么时候冒出这么个郡主来。 “缘祈,缘祀,带王爷和郡主上山。居翠竹园。”木虚对身后两名小道士吩咐。 “警王爷,奚郡主,贫道还要迎候其他各国来使,便不送了。有什么吩咐,就交代缘祈、缘祀。”说着,木虚侧身一让。不远处已传来阵阵鼓乐之声。 赫连警漠然举步越过道士,萧奚奚自他身后对木虚又拜了一下。得到一张堆着满脸肥肉的谄笑。 萧奚奚心里乐开了花儿,虚荣、爱钱,这么明显,分分钟搞定嘛。她也不理身前人的低气压。他娘的鸡蛋老道,还得劳她郡主大人亲腿儿爬山。 忽然一缕甜香飘入鼻端,萧奚奚猛地心拔到嗓眼。 回望去,漫天花雨中,八人抬的镶金软轿,四角坠着硕大金铃,轿身满篆福蟾衔财纹。抬轿的居然是女,奏乐的也是女,姿色均是中上。 两名侍女轻挑轿帘,露出一人。大红衣衫,芙蓉如面凤眼狭长,额间一朵莲形花钿。赫然正是棺材铺掌柜的--韩奢! 真是冤家窄。自己身边儿就杵一王爷,那日林间对话她也听得明白,赫连警和韩奢早就认识,死人妖难不成也是哪国高层?哎呀呀,自己这穿越女主命终于正常了,身边掉块板砖也得砸出七个王爷八个皇帝什么的。 但是死人妖要的可是自己命,来不及细想,她猫腰一退,躲到“好哥哥”身后。 手上一暖,赫连警握住了她的手,二人皆是翩幅广袖,也看不真切。 她大窘,要抽出手来,她亲哥却握得更紧。 赫连警另一手状似无意地点了点面上,郡主殿下登时了然一笑:她脸上扣着面具呢。 安安神,深呼吸,继续端出一张笑不露齿脸。怕他个熊,死人妖又没透视眼。 赫连警不由一笑,澄澈的眸泛着点点春雪融碎的欢喜:她还肯信自己! 那边韩奢娇笑道,“木虚道长别来无恙。”语气甚是熟稔。 肥老道躬身一拜,爽然笑答,“贫道见过奢公。公风采依旧。” 韩奢施施然似靠非靠地软着身,伸手扶木虚, “木虚道长不必客气。” “应该的,公大驾光临,想必山主也是高兴的。”木虚搓手笑得混身肉颤。 “警王殿下”韩美人颔,皮笑肉不笑。 “奢公”警殿下虚虚点头,皮不笑肉也不笑。 韩奢的目光扫了扫萧奚奚。棺材铺惊情不过是昨夜的事儿,萧奚奚僵着脖硬撑着假笑。就在她以为韩奢要问及她的时候。死人妖一甩轿帘跟着木虚上山了。 萧奚奚一腔疑问,但此处也不是说话的地方,跟着赫连警也奔翠竹园而去。 起点中网..欢迎广大书友光临阅读,最新、最快、最火的连载作尽在!手机用户请到m..阅读。 009 八你一卦 上山的萧奚奚走得格外慢,如此光明正大打量的机会可不多。 她才不是贪赏什么景色,那玩意又不顶饱,就算卖门票也没她的提成。她关心的是有没什么陈仓暗道之类以便她落跑。此去看似风光,实则凶险。拜哪神仙也没指望她自己来的靠谱。 尤其旁边还有俩靠谱“导游”,以她现在的身份,将该问不该问的硬是问了个遍。山径边树根儿底下的蚂蚁窝都被她刨开了问种,紧张得俩小道冷汗直冒。 赫连警依然紧握着某萧的手,抿唇而笑,她打什么主意他懂,自然要成全,还时不时填补一些俩小道没说全的地方,毕竟他也曾在此求。 等爬到翠竹园的时候,萧奚奚已经大概了解了玉乘满山人畜状况,编内编外的都算。 一脚蹬开“导游”,呲牙白眼狼趾高气昂地摆出再啰嗦一句就铡刀伺候的嘴脸。 俩小道已经没有冷汗可冒了。 郡主殿下,哪儿是我们废话多啊,您是哪儿来的一十万个为什么啊。 难兄难弟哆哆嗦嗦地退下,接待这么一位简直是抽筋扒皮,精神**双重折磨。 她再这么问下去,掌教师尊的亵·裤花纹都快招出来了。 ※※※ 好奇宝宝“啪叽”地瘫在软榻上,虽然这一走得慢,还是快累死她了。 八千一个台阶,最陡处比泰山十八盘都险。她拎着短腿儿从正午爬到入夜,途中称职导游有体谅的问她要不要乘轿。山上随伺的仆役都是有功夫底的。 萧奚奚一颗毛头甩得义愤填膺, 如此仙山!不容亵渎!徒步!爬!死也要爬!以示崇敬! 她其实是铁了心要打探“敌情”,机不可失,硬是咬牙扛下来了。 赫连警几次悄悄渡内力助她。否则她一世英名非得折在平坦安全的山道上。 即便如此,这会儿她依然累得直想厥过去。 但是不行,时间紧任务重。现在的她必须努力掌握尽可能多的信息,哪怕多一条,她的小命就多一分保证。 赫连保姆无奈地拉过一只枕头给萧奚奚垫在脑袋底下。然后,撩袍在桌边坐下。 “喂,把你家人员信息给我详细说说。”她也顾不上不什么王兄、饭票的闲逗哏了。一个不慎玩儿穿帮了,贱人不死她先死。 “原本备了册,仔细写了。”赫连警一顿,他想说的是他心里不赞成父王的“前赴后继堆炮灰”的做法,又觉得对着萧奚奚多说多错,这丫头鬼精。指不定想到哪儿去。 “但这种东西留着是麻烦,落了把柄,反倒惹人猜疑。”他继续说道。 “嗯,我懂,你快说,我记得住。”萧奚奚现在没功夫跟他打口头官司。 “你出自长公主府,庶女。嫡母是父皇的姐姐端敬长公主。姑姑早年下嫁东胤,夫君是成王萧瑞,驸马十年前已经仙逝了。你是姑姑陪嫁丫头所生之女。自幼体弱多病,养在深闺。将至及笄,父皇和长公主希望你外出历练习,便要我荐你入这玉乘院。你代表的是我北齐巾帼,敕封郡主。赏平尧、定壤两郡为封地。” 赫连警没说的是,原来她是没有封地的,一搓炮灰要什么封地。这两郡是他从自己的封地里分出来给她的,他知她是孤儿,便在北齐给她预留一处安身之所吧。 “呀?我还有封地?”某萧大喜。 “嗯。”赫连警喜她所喜,笑着答道。 萧奚奚在软榻上兴奋地滚来滚去。全然不顾这俩地儿离她八里远,而且还不止。意·淫着满天雪花银,也不考虑有没有命花的问题,她还是觉得自己带buff来的,没那么容易就挂了。 “而且照你的意思,就算我在你北齐也绝少有人认得?”萧奚奚美够了,眼光一亮。 “嗯。”赫连警点头,“怎么了?” “没怎么,略复杂但是很安全,还跟东胤扯出关系了,接着说。”萧奚奚摆手。 她这李是代了,桃僵还是压根没桃? 哪怕这桃树是移植的都跟她没关系。 “北齐皇嗣单薄,我是父皇次,我还有个哥哥,叫赫连誓,长我两岁。是王后嫡出,我母妃……在我周岁的时候薨了。其余都是各妃嫔的女儿了。” 赫连警站起身剔了剔灯芯,跃动的烛火下,萧奚奚看不清他的神色。她撑着胳膊支起身,男侧对她,只露出半张脸,皙白一抹颌线,墙上映着一条孤长的影。褪去光环的他也不过是一个青涩的少年。 平日见他都是眯着漾波桃花目藏尽心绪,唇角永远勾着礼貌疏离的弧。然而在提及母亲的时候,那遗憾、痛惜还是漆夜难掩,宛若离群孤雁。 诞于王室,生母早亡,锦衣玉食又如何?不过孤儿一样在森寒深宫里挣扎。 孤儿啊,萧奚奚登时生出一股同病相怜之情。 她两世为人,前世有院长,严厉却体贴。这一世也有萧老头尽所能护她周全。 他在那骨头渣滓都能被碾碎吞吃的皇宫里是怎样长大的?宫斗宅斗她都没少看,猜也猜得出来是怎样的惊心动魄。 爬下软榻,她伸手轻轻拍了拍赫连警的肩,以示安慰。 一只骨节分明,修长如玉的手霍地握住她的手,萧奚奚没挣脱,任他握着。 “皇后出身我北齐名家魏氏一族。魏家先祖是与祖一起拼下江山的元老。在军中颇有威望。若不是魏晏光只得她一个女儿,否则怕是另一番光景了。魏相权倾朝野,独断专行。皇兄日渐羽翼丰满,这几年是越发的不安生。”赫连警平陈直述,不辨喜怒。 萧奚奚抽出手,抓了个靠垫塞在椅上,压着他的肩膀按他坐下。又随手拽过来个小凳,端正坐好。犹豫了一下,将自己的手放回了他的掌中。某人的手心在这微凉的春夜里还是很温暖的,不用白不用。 赫连警一愣,连忙握紧,面上漾出笑,七分歉意,两分感激,一分复杂。萧奚奚偏头避过他灼灼眼光,她心酸一叹,自己是不是对他过分了? “护国公高禄,衷正不阿,为国栋梁,也是祖拥趸后裔。他有一一女。其高凝寒与魏后是青梅竹马,早年也差点儿就在一起了。父皇硬是设计掰散了一对门当户对的有·情·人,又为了安抚魏相,不提往昔,直接立她为后。此事,近年魏晏光似是查出了蛛丝马迹。”此等宫闱秘事与萧奚奚道尽,丝毫不讳。 “老匹夫怕是恨得牙都咬碎了吧。吾皇圣明,掰得好,拆得妙。”锃白小虎牙亮出,萧奚奚笑得甚是玩味。 “你呀--”赫连警点点萧奚奚额头,眼波柔荡,似一池落樱浮水,掠风轻影般挟着兰麝之香拢来。 “那……”她忽然不知道怎么张口了。 “你是要问王兄的身世。”肯定句。 “呃,啊?咳..咳咳。”八卦萧呛着了,饶是她有心一问,但这种事怎么张嘴?事关皇室秘辛,主角还是他哥。 这货是她肚里蛔虫啊?果然纯正皇家出,读心术是必备技能。 “呵呵”,捏着萧小白兔爪的赫连大尾巴狼笑得意味深长。 “呵呵呵”萧某人秒懂,同奸笑。 翻译过来就是:这个东西,说是就是,不是也是。说不是就不是,是也不是。 不过是她正论反论都没血缘关系的皇帝舅舅一句话的事儿。 自古帝王心,深似海。算来算去都在上位者的眼皮底下。 不得不叹服赫连警用心之细,给她安排了这么个出身。合着她压根跟他没什么,伪姑表亲,没骨头也不连筋。 等会儿?叹服他妹,有关系又怎地,呸呸呸,自己还是名义上的他妹,乱了。 “东胤萧氏皇族因为姑姑的原因,与北齐互相照拂。这里没有舆图,我画给你看。”赫连警倒了一杯凉茶,蘸湿手指在桌上大概画了一下大陆局势。 萧奚奚凝目端详,北齐狭长宽阔,东西幅员辽阔,纵向较短,一带流云般斜覆在上端,东胤大概是个鸭蛋形,呃,她饿了。苦逼萧这才想起来晚饭还没吃呢,来玉乘的上,在马车里胡乱塞了些点心果腹。那会儿忙着跟秃尾巴狼怄气,也没顾上吃饭。 她想当然的以为是四国均分,没想到西滇占了近半壁,烤鹌鹑那么大吧,国土下端寸宽的一条水印,估计是什么母亲河,横穿南缅中央,延至东胤侧腰。当中是玉乘山,赫连警点了十六个水滴在四周。萧奚奚观察了一下十六城的位置,嘴角狂抽。 真他爷爷的会占地儿,任何两国临界之处都卡着他玉乘的小弟城邦,又与玉乘山浑然一体,像巨形章鱼的触手。与各国相比,玉乘着实小得可怜,却也如一颗心头毒瘤,轻拔不得。 “咕辘辘--”,五脏庙全线告饶。正待她要跟赫连警控诉他不合格的饭票行为时,响起了笃笃敲门声,两人一惊,赫连警一拂袖,将桌上的水勾舆图擦了去。 “警王殿下,金樽空寂寞,可有兴致举杯邀月?” 010 震天一吼 “有饭菜,别说邀月了,登月也奉陪。”饥火中烧的萧奚奚抻着脖应道。 “哈哈,痛快,年竹叶青,怎能没得珍馐相佐。”疑似送餐工爽朗笑答。 玉弓素悬,山巅之上那流银光辉恍若触手可及,点点繁星碎钻一般散缀在夜幕中。 当真是好美的夜色。 飒飒山风掠过竹林,卷起院内中年男鸦青衣衫,他左手拎个漆花食盒,右手抱着个酒坛,正笑吟吟的望着二人。 赫连警上前一步,将萧奚奚的身挡了个大半。 “广陵师叔”赫连警抱拳施礼。 “哎呀,快快,一会儿凉了。”广陵将手里提的东西放在石桌上,招呼着。 萧奚奚瞪着赫连警,以目光询问,能吃不能吃? 赫连警长眉微拧,轻轻点点头。 “阿警,燕喃不在山上。”广陵笑呵呵地冒出一句,“这位是?--” “啊,我叫萧奚奚。”饿死鬼已经窜了出去。免费保镖在身边呢,有问题,他顶着。 广陵从食盒里拿出两个酒盅,倒满酒,递给赫连警一杯,“辛苦你了。”说得没头没尾。 赫连警却听懂了,微眯桃花目弯得更深,举杯轻碰。 仰喝尽,自怀里摸出一叠纸,交给广陵。 “师叔先来了,我本也要去拜见的。”正是昨日玄七等人取回来的追魂弓图纸。 广陵接过,也不展开,随手收入袖中。送回来又怎样?怕是拓本早传回了北齐。 北齐与东胤对外已成守望之势,暗中却波涛汹涌。军事力量从来都是最有力的话语权。四国并立已久,谁甘为谁的附属?两国虽迫于西滇之强而结成同盟,不代表真的就像表面上那般兄友弟恭。 广陵心道:乱吧,越乱他玉乘才越可从中牟利。 但广陵不知道的是,赫连警与韩奢一鸡飞狗跳的追缠,自有他赫连警的盘算。 二人搅得东胤是有苦难言,帮?帮着烧自己国家啊?不帮?想不想和谐的共同发展了。 他故意放出追魂弓的消息,西滇自然也想将此等人间杀器收入囊中。 入眠城之前,他兵分两,着令玄部先去暗中转移了王五家人。他则孤身乔装,演了一出包铺食物中毒案,名正言顺的拿下人,让事先交代好的胡安康收押看管。留出时间让韩奢与前来接应王五的贤国公手下鹬蚌相争,他呢,则以“相助友国”的名义和稀泥,故意伤于西滇之手,今天再将图纸还呈于玉乘。 其一,东胤吃了个哑巴亏,多年筹谋一朝化为乌有。连累得警王爷受伤,还得被啐一声:好手段啊,背着我们偷神兵啊?我们需要亲切的谈一谈了。 其二,西滇当了背锅神侠,弓没抢着不说,更得罪了玉乘。怎么着,我们对你不好啊?国土大还不知足?想造反啊?我们需要重新的谈一谈了。 其,他北齐明里表诚玉乘,暗里夺了重宝。施恩东胤,栽赃西滇。他也可以凯旋回家和他父皇美好的谈一谈了。 区区挖得一手好坑啊,坑无虚挖,皆有所中,这伤挂得是值个儿了。 赫连警轻轻一咳,手抚过腰间,几不可见地闪过痛色。时机掐得妙至毫巅,但毕竟受伤是真。 广陵是何等人也?总领玉乘书院,明为院,实则是即将继位的邱掌教手下第一笑面罗刹。屠夫中的战斗机,人精中的vip。 他忙道,“阿警你受伤了?怎么回事?” 赫连警顺势接道,“无妨,劳师叔挂心了……奢公的功夫是日益精进了。” 广陵一愣,稍一推敲便恍然大悟。 贼少年这是敲竹杠来了。心有不悦,却无可奈何,毕竟他没证据说人家真的拓印了,只好说,“阿警,你为院一番驰骋,师叔和掌教师兄自然不会亏待了你。” 影帝警取过酒坛,给彼此满上酒,敬向广陵。 “院授业之恩,赫连警一刻不敢忘。此次上山是送舍妹求,多请师叔照拂的话自是不必说的,院一向赏罚分明,不会因她身为郡主而厚待,更不会因为她是我北齐的郡主而薄待。”语锋犀利,甚是轻狂。 赫连警墨黑的靴面因为绵长的山而轻染尘埃,崭金的绣纹在月色下栩栩如生,腰间狼头玉寒凉似水,泛着幽幽的光。兰麝之香因伤而夹了几丝血腥气,容色华美的少年如一柄铮然出鞘的利剑。 “呵呵。阿警放心,你的妹妹我自是待如己出。”广陵不以为忤。并不理睬萧母鸡的气焰。在他看来,着实小儿科了。而且此般紧张做派,未必不是揣了目的做给他看的。 二人推杯换盏,言谈所及都是赫连警在山上时的闲趣旧事,不疼不痒。 萧奚奚在未来校长的目光扫至她的时候,总是恰到好处的摆出一副无知少女的纯真笑脸,唇边下颌一片油光,更落实了广陵所猜。 某院该敲打的传达到了,某王爷的捍卫立场也做足了,某饿死鬼也塞饱还阳了。 正欲各回各家,各找各妈之时。 骤然狂风突起,乌云遮月,一道裂天暴闪,耀得四周亮如白昼,紧跟着就是轰隆隆一声炸雷。 “嗷--呜--”兽啸冲天。 烛光火亮如燎原一般,顷刻间整个玉乘山都亮了起来。人影攒动,嘈嚷声纷至沓来。 “是护教神兽--”广陵惊诧,来不及和二人细说,身影箭射而出,直奔后山秘崖。 随着那震天吼,萧奚奚过电似的一麻,手扶石桌,身一晃。 赫连警忙扶住她,“阿奚--” “没事儿,吓着了。”萧奚奚暗道不妙,莫不是因那‘胎骨尸心’没去干净?这可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虽然她也不知怎就中了这毒,想来是这身“原主儿”的孽债。那到底是个什么生物,居然惹来天生异象。之前听韩奢略提过几句,如今连广陵都慌了神。 事关她今后能不能安全地留在玉乘,必探! 待麻软劲儿过去,萧奚奚倚着赫连警也随着人群步向后山。 -------------- 求了个收藏藏~嗷呜~ 011 威武狐狸君 众人循声绕过主峰,后山悬崖之上卓然一方洞天福地,洞前是宽阔的平台。 巨兽跃立其上,血红的眼勾圆上翘,通身皮毛如清濯明净的银缎,映月皎洁。 它傲如君王般睥睨着众人,背后玉扇骨儿一般的尾巴穿云而出,毫光灼灼。 赫然是那声震天吼的来源。 萧奚奚定睛一数,登时玄幻了。开什么玩笑,九尾狐?她这是穿《山海经》里了? 她来不及细看,乌压压的人头闪开两侧,山呼掌教。 萧奚奚直撇嘴,这还没继位呢,虽然不差这一晚吧,皇帝登基前还得避讳谦虚呢,这位倒是一副理所当然的样。 玉乘准掌教邱星泽一身白色道袍,不高且清瘦的身穿过人群走到最前面。 他负手望那对山之巅上的护教神兽,表情晦涩不明。 萧奚奚看得真切,准掌教似乎不开心。说不通啊,这是他们玉乘的镇山之宝。难不成狐哥这是来踢馆的?别问她为什么知道是哥不是姐,动物界准则嘛,长得这么拉风一准儿是公的。 “恭贺掌教大喜,神兽大人此时出现,正应了那句--平则出而为瑞。您继位大典果真是天道所期。命数所归。”一人谄笑着大声说道。 萧奚奚头都没抬,马匹拍得这么歪的除了脑残鸡蛋不作第二人想。 果然,那听到“天道”、“命数”的邱星泽面色更沉,眼色不善地瞪了一眼木虚,然后从袖内掏出一副古老卷轴,以一种清晰却不是这个大陆语言的怪异声调念着,蕴了内力的声音传及山头每一个人的耳畔。 对面崖上的神兽,血染的眸色渐渐褪去,恢复成荧黄。松蓬的九条长尾收成一束,清啸一声,居然踏空而来。 两峰间距数丈,底下是黑不见底的深堑。 众人周身皆滞,不可抗拒地伏下身。 那是来自远古尊血脉的威压,茕茕立于凡尘,举步间似乎一碧苍穹都垂了下来。虽然没有凌厉的杀气,但是人人都觉得自己渺如蝼蚁。 巨狐行至邱星泽面前停住,男不过到它前臂高。 “咯吱吱-嚓--”骨头断裂的声音荼人耳膜,大批低阶玉乘普通弟因受不住这磅礴威压而彻底趴下。最惨的连骨头都生生折碎。 萧奚奚只觉得身更麻,膝盖却绷直,她四周打量过去,武功高绝如韩奢、赫连警之流也面色发白,额上冒汗,估计是撑得很辛苦。 邱星泽隐隐闪过喜色,师父留下来的镇御方法果然有用。 神兽大人巨爪虚虚一抬,邱星泽正要按着卷轴所授之法喷出心头精血,以缔历代掌教相传下来的契约,却听得--- “啪--轱辘辘--”巨力夹风瞬至。 萧奚奚看得腮帮直抽抽,准掌教大人!被!pia!飞!了! 神兽大人果然是来砸场的。 邱星泽“哇”地吐出一口血,狼狈地瘫坐在地,白袍上滚了一下的草稞灰尘,面如金纸。 众人傻眼,闹哪出?且不论此刻被压得寸步难行,便是能动,谁敢扶? 大狐狸目光扫过众人,萧奚奚心跳如雷,那日的梦境闪过脑海,又觉不对,她在梦里恍惚知道小娃娃是自己,那小白狐也不过四条半的尾巴,绝对不是眼前这庞然巨物。 孩儿他爹? 萧奚奚松开赫连警扶她的手,试图将自己彻底藏在他身后。赫连警以为她怕了,身拔得更挺直如松,表示他很值得依靠信赖。 大狐狸前爪拍飞邱星泽,落回时猛地一拍地,再反爪一挥,一股浓墨般的黑雾射出,卷得砂石飞扬,箭雨一般砸向众人,众人眼前一黑,心如死灰,将玉乘咒了个体无完肤。冤死吾等! 眼前再亮时,威压已散,砸到身上的不过是寻常力道的土块石,除了灰头土脸些倒也无人受伤。凶神临世的巨狐已经凭空消失。 濒死之际,赫连警感觉到自己被向后拉了一把,他强撑的劲气一泄,也慌了神,这位大神即便是杀了他们,也是个白死。非人力可抗,能找谁讨命? 他连忙要寻萧奚奚,顿时大惊失色,身边哪儿还有她的身影? ※※※ 萧奚奚在黑雾射出的瞬间就心道不妙。 狐狸大人对邱星泽出爪还算得上是因为“你丫胆敢挑衅我?”,但也不过就是拍飞而已。 他们这些人甲乙丙丁最多也就是个“啥事都敢围观?”,根本犯不着屠杀殆尽,更别说扔什么烟雾弹了。 要来的躲不掉,她猛扯身前的赫连警,自己挡到他身前,就算死也得死他前面,算是还他一次救命之恩。 在场唯一能在强大威压之下行动自如的就是她,要是搁在平时她根本拉不动赫连警,心急之下也不知哪来的力气。 刚把他让到身后,她就感觉身一轻,被拽飞了出去,呼呼风声,割得脸颊生疼。 等她能睁开眼时,周围漆黑一片,她惊得以为自己瞎了,忙伸手去摸脸上,没有腥腻的血迹,眼珠也在。 一团柔光亮起,她循光望去,不远处一颗硕大的透明珠浮在空中。 借着这点亮,她发现自己身处崖洞之中,合着自己是给拎到狐狸洞里了。之前伸手不见五指是因为眼前挡着一大坨毛绒绒的东西。等会儿,毛绒绒? 该不会是某神兽的----尊臀!? 萧奚奚嘴角狂抽,如被雷劈,她又不是厕纸! 身前的疑似臀部飘开,她看了个清楚,右前方是一个幽魂般的半透明身影,正低头看着她。一头银发长垂脚边,距地寸赤足而立。随意裹着一件散口素白长褂,露出大片凝脂般的胸膛。面上一双眸格外的圆大,瞳色荧黄,波光流转。 那毛绒绒的物体是他拢成一束的尾巴,也不知怎么从衣服里穿出来的。 还好还好,不是它的屁股,萧奚奚长吁一口气,轻拍胸口压惊,挑眉眯眼打量狐狸君无双姿容。这着实不算什么奇事儿,这等天孕神兽,化个人形儿道个人语什么的再正常不过。然而老天总是不肯轻易放过她,萧某人被天意毫无怜惜地再次劈了个外焦里嫩。 因为她听见狐狸君意料之中的男声笑意盎然地响起,“穿越好玩儿吗?” 012 奶瓶萧 好!玩!儿!吗! 萧奚奚囧了,不用说,一切缘由都是它--呃,他。 “你来到这个世界并不是因为我。” 萧奚奚嗤笑,得,读心术二号。她就那么蠢?所有心情都写脸上了? 至少狐狸君不是想杀她,谈谈?那就谈谈。她干脆席地坐下,拍拍身上不存在的灰。 以手撑颌,闲闲地抬望,“敢问前辈如何称呼?” “你可以叫我承元。”他走至光球边伸出食指一点,球上光茫更胜,然后逐渐凝实。 光球里面流动着的光影,赫然是现世的高楼林立,车水马龙。 承元回望她,一副居高临下,等你来问的表情。 萧奚奚面无表情,“从哪儿下去?” 承元愣了,他以为萧奚奚就算失望不是他把她穿来的,怎么着也会问问能不能回去,至少也得问句为什么吧?再不济总得求他教个一招半式、赏个法宝护身之类的。 一开口居然问的是怎么走人。 他不知道萧奚奚两世孤儿,无牵无挂。在哪儿对她来说差别不大,她反而更喜欢古代。在这里,她垦出一块儿荒地,搭个茅屋,忙时耕种,闲时垂钓,得有多快活。相较现世的生存压力,这里简直是世外桃源。而且她还曾经被他下毒,不过那时“她”还不是她,现在毒也解了,她更无心纠缠。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承元狐目微眯,悠长岁月里他经历的人和事多了。阴险狡诈的、聪灵慧黠的、城府深沉的、单纯温婉的均如云烟过眼,却很少有对他的存在不屑一顾的。面前这位,跟当年那位倒是颇相似,是不是从那个世界来的人都是这样,她们的追求都那么特别。 老不死的狐狸君无奈一叹,罢了罢了,自己受托守这玉乘千年,一身撼天修为限制于此,尚有事要拜托她,就不拿乔了,扬手将萧奚奚隔空托起,他则飞速掐换着玄奥指诀。 萧奚奚感觉双臂一震,暖流自指尖沿臂直上,停在肩头。 承元的胸前凝出个光团,“噗--”一口精血喷在上面,半晌,光芒渐散。 萧奚奚缓缓落地,两腕间各一桃花花瓣状的粉色印迹,颜色浅,要近才看得清。 狐狸君身影更趋透明,飘过来,递给萧奚奚一个东西。 那是一条长鞭,鞭身透润的玉色,不似凶兵,盘在腰上倒像是普通的玉带钩。 “这是我一条狐尾所化。虽不能削铁如泥,但是世间无物可破它。”承元面上并无自得之色,到他这个境界,除非故意,已经没有了寻常情绪。 萧奚奚却并没接过,原因很简单,无功不受禄。哪有凭白得好处的道理。她抬起双臂,问承元,“那这个呢?” “不过是渡了些仙元给你锤炼身体,你年岁尚小,躯干骨还不能动,只先淬了双臂。看你衣饰,出身北齐,那儿最善骑射,想来也是有用的。等你再大些,我帮你洗髓伐身。人仙有别,我的功法你不能练,能帮你的也只有这个了。”承元慢慢说道。 “唉--”萧奚奚叹了口气,看来是退不回去了,自己也真的需要自保之力。 “承元。说吧,需要我帮你做什么。不过鞭我不能收。”九尾化去一尾所成,那就是本命法宝。同时也意味着他必然消损了修为。这么大的情可不能承,岂不是要拿命去换? 承元笑笑,他就知道萧奚奚一定会这么说,真的跟那人好像,并非不想要,而是懂得世间种种都是需要付出代价的,仅此,便已胜过许多人了。 “无妨,我要闭关了。而且我也出不了玉乘,这里下了禁制,只有在这洞里我才能化得人形。我需要,你帮我找个人。” “找人?”萧奚奚一愣,不是找狐狸? “嗯,找人。找到她,也就找到了我真正想找的。”承元看着萧奚奚,但目光却透过了她,凝着远的虚无。 “名字、特征、可能会出没的地点。”民警萧问道。 “我唯一的线,是一诗:断玺拔簪风云起,凤卷朱门无人识。天外祸星忽降世,天命所归终得知。”承元无奈。 萧奚奚暗忖,断玺?谋朝篡位?拔簪?皇后休夫?应该是个女的,这个天外祸星准准是说自己了。原来承元看出自己是穿越的,所以才找了她。 “嗯,我记下了。有线我就来找你。”萧奚奚很诚恳,毕竟她今天得了大好处。 “喏,给你鞭。你不安全,怎么帮我找人。”承元笑道。 萧奚奚接过,绞尽脑汁地琢磨眼下她能有什么东西先还点儿人情的。 最值钱的是“身份证”,但是也许会被承元察觉身份,可如今暴露身份应该也没什么。梦里那小狐狸必然跟承元有关系,也许就是他真正要找的,知道了也好。 再有就是她的血了,韩奢说过自己现在一身“超级大补血”,可是一个不慎就给人补成灰渣了。用哪个? 萧奚奚思来想去,捏着鞭,既然承元没明说要找小狐狸,怕是有什么顾及,他化去一尾的修为和骨血给自己做了兵器,自己就同样拿血还他吧。一代天孕神兽,自己能给他补成灰渣渣?那是不可能的。 “承元前辈。”萧奚奚换了称呼,“我有一样谢礼想送给你,请您务必收下。” 承元一愣,随即欣然一笑。凡夫俗能有什么为自己所用?但这一番心意他是要领的。丫头这也是担下自己的交待了。 “好。” 萧奚奚咧嘴,呲起小虎牙,照着手腕就是狠狠一口,惊得承元身影一虚。 怒叱道,“你这是做什么!” 却听到萧奚奚一声惨呼,捂嘴跳脚。 腕上皮儿都没破,倒是牙,差点儿嘣了。 待那股牙酸劲过去,萧奚奚抬起手腕,疑问地望着承元。 狐狸君长吁一口气,“幸亏是先给你淬了双臂,你做什么要自戕?” 萧奚奚委屈透了,一句话都说得直抿嘴咂舌,“都说了要有谢礼。” 承元拧着眉头,“你是说你的血?” “嗯,这个说来话长,不过我的血是补药,但是不知道对你有没有用。我...只有这个” 承元以为她是怕自己不喜金玉之物,却不知萧某人是真的一穷二白。 他示意萧奚奚翻过手臂,用手背对着他。手指轻轻隔空一划,就是一道浅浅的血线。掐了个手诀,点点血珠凝起成团向他飘去,张口一含。随即又轻轻一捺,伤口就愈合了。 萧奚奚死死盯着他,生怕哪里出了差错。 只见承元几近半透的身影似要散成光点,萧奚奚大惊失色。又不知道怎么办,抠出来? 但是狐狸君的身影是虚化的。她要扶,都是穿身而过。 怎么办?萧奚奚将韩奢祖宗八代问候了个遍。什么药血啊,简直砒霜鹤顶红,千年老狐狸都放倒了。莫非,自己真的要坑了狐狸命?! 013 影后萧 就在萧奚奚眼泪都要急出来的时候,异状突生。 承元那快要散去的身形自足底缓缓凝实了回来,虽然仍比正常人透明,却也比刚出现时清晰。 萧奚奚松了口气,扑腾瘫坐在地上。 约有一盏茶的时间,承元张开了眼睛。神色复杂的看着萧奚奚,他从她的血液里感觉到了无比熟悉的气息,就像...熟悉他自己。 他确实用仙元给萧奚奚淬炼了手臂,但那是筋骨,与血液无关。 如此,只有一个解释了:他的本命毒。 “你...究竟是谁?”承元周身泛起浓烈的杀气。 “你...知道了?”萧奚奚轻咬下唇,回望向承元的目光微微颤抖。 见此神色,又听得此话,承元更怒,认了?呵,好!手诀变幻,直扑萧奚奚天灵盖。 “你能告诉我,我...是谁吗?”萧奚奚幽幽地问道。 没有人能骗得了承元,这是他们一族与生俱来的能力。他忙一收势。 “你既然看出我是穿越而来,自然应该知道这不是我的身。” “阴差阳错,我得知自己中了你的毒。之后被人所救。我曾经做过一个梦,梦见那个我的小时候,身边有一只四条半尾巴的白狐,所以,我知道你要找的是它。” 萧奚奚环抱膝盖,下巴担在膝上,无视他的杀气,平静的说着。 “我上一世就是孤儿,为什么,你说为什么,我要一直都是孤儿呢?” 从萧老头离世,萧奚奚真的是一天平静日都没过上。 她觉得好委屈,无法言说的委屈。她不是爱哭的人,几番生死之间徘徊,她都笑着不去想,不去怨天尤人,她是萧奚奚啊,乐夫天命呢!只是天命,为何从不眷顾她! 承元看着坐在地上的萧奚奚,小小少女团膝坐在那里,身似乎要被漆黑吞没。 哀伤如深冬冻泉漫溢,凉得刺骨,寒如冰碴,拔得人魂魄都要僵住。 那是,他不熟悉的气息。 那是,绝望的味道。 “啪嗒”水滴溅在地上的声音。 承元心头一震,自己在做什么?即便她是她又如何?她不可能伤得了那位。而且他下的毒他清楚,她只能是那位的盘中餐,断然翻不出天去。 冥冥之中,自有天数。预言里的那个引,竟然是她。她居然穿到了她的身上。 天意如此弄人! 一时间,似乎空气都凝固了,只有无尽的寂静。 “你既两世为人,此一世便是新生。所有的恩怨...都与你无关。”承元轻声安抚。 数年间没有那位的任何消息,承元也深切的体会到了牵挂的揪心滋味,自己又出不了玉乘范围。彻底的困兽一只! 他忽然觉得,就算是之前的她,自己那么做,是否也剥夺了她的权利? 不论生死,居然连个说不的权利都没有,那只是个孩啊! 他漫长的生命里,从来不知心痛为何物,这几年间的心辗转,那日日蚀心的思念,渐渐蚕食着他的理智。 否则他不会一掌拍飞了邱星泽,那是恨!滔天恨意! 驱他,御他,他千年如一日的谨守誓言,是为了忠人之托。但是玉乘是怎么回报他的? 怎能不怨?如何不恨? “承元,它是你的家人吧?我一定会帮你找到它。” 萧奚奚再抬起的脸,已经雨过天晴。晶亮的眸嵌在白皙的脸上,鼻间微红,如一点胭脂晕开。 承元也笑,虚拍萧奚奚肩,“好,我信你。” ※※※ 赫连警寻不到萧奚奚,掌教邱星泽又受了伤。 上山的时候,北齐所有兵马随从都留在了山下,这是玉乘的规矩。他不得不从。 又不能去求广陵,他只好孤身一人沿着主峰的断崖向下摸寻。 萧奚奚是在这儿消失的,如果不是被那怪物掳走了,只能是不小心掉了下去。 赫连警心急如焚,时辰每多过去一点,她就多一分危险。 他只好暗自祈祷,盼她不会有事。没寻到,就是好消息。 然而山再高陡,终究也有尽头。赫连警徒手自顶端爬下,双脚落地之时。他不由得轻轻合眼,也不知是希还是不希望在崖底看见她。从这么高的地方落下,那... 一手点亮个火折,一手拨开半人高的杂草,赫连警仔细地一寸寸寻找。哪怕是寻到她半片衣角儿,也是好的。 “呃--嗯--”细弱的呻·吟声。 赫连警的神经本就高紧绷,他如矫豹般窜出。 萧奚奚躺在一棵巨大的树下,恰到好处地出声,在赫连警窜过来的时候又适时“晕”了过去。 这是她和承元商量好的,她不能暴露被神兽带走的事,那会惹来无尽的麻烦。 比如一堆的“为什么是她?”,“然后呢?”以及紧随而来的关注或嫉妒。 她让承元送她到崖底,再来点差不多的擦伤,让承元放心,剩下的她负责解决。 好不容易捡条命回来,一问不知就是了。还用解释什么?连忽悠都省了。 果然,她安静的睡到第二天清晨。赫连警守了她一夜。 萧奚奚醒了却没立刻睁眼,仔细听着身边的声音。 赫连警熟悉的兰麝香似有若无,绵长的鼻息喷在她手边。 她微微动了下手指,就听见窸窣衣物摩擦的声响,额头上传来温热的触感。 她竭力装出一个“重伤患者”的姿态,颤抖着羽睫,缓慢地张开眼睛。 “唔...我...这是在哪儿?好疼...” 疑问、虚弱、喊疼。女影后华丽出炉。 “阿奚,你醒了--”赫连警嗓都哑了,“医术我也只是粗通,只给你把了脉。你哪里疼?”他本就生着一双似蹙非蹙桃花目,此时眼内暴着血丝,眸下一片乌青。 萧奚奚心头一暖,他是这般担心自己安危?可是她不能说,为了彼此,都不能说。 “饭票儿,我饿了,你还真是不靠谱啊。总是让我饿肚。”她只好嗔怪着转移话题。 “好好,你等着,我这就去给你拿。”赫连警大喜,这是没事儿了,没事,就好! 他风一般旋身而出,没听见身后萧奚奚长长的一声叹息。 014 金券三题 “当--当--当--”绵长清越的八十一声敬钟,响彻山岳。 辰时初刻,金乌当空,玉乘掌教继位大典,如期进行。 昨夜安顿好萧奚奚,承元还是去找了邱星泽。拍了出气是真,帮他也是真。 承元的任务是保玉乘上下安全,有他在一天,自是没人敢动。但如今萧奚奚的出现是上合了天意的,同时也意味着他留下来的时间不会多了。 所以他先是一掌拍散了邱星泽的功法,然后趁夜丢给他一本秘籍。原本这一切都可以暗中进行,他算到了萧奚奚的出现,匆忙出关。邱星泽居然想对他施出御兽诀,他怎能不怒?千万人前一掌拍出去的是尊严,也是决定。 未来,玉乘是盛走衰,还是柳暗花明,全凭他们自己了... ※※※ 上清殿前,焚着炷降真香。氤氲的香火逐风而散。 邱星泽身着素白缠枝银莲花道袍,立于丹墀之上。脸颊虽然依旧苍白,但是欢喜之色怎么也藏不住。 “掌教大人莫不是昨儿夜里被拍傻了?” “你懂什么,那是人家的护山神兽,你怎知那不是什么神功秘法。” “头回听说还有拍出来的高绝功夫。” “嘁--那是你见识少。” 众人窃窃私语,八卦这东西从古至今都存在。 赫连警扶着萧奚奚,在外人看来也不过是“娇弱”郡主受了惊。 待各观礼落座之后,邱星泽朗声宣布, “本座今继掌教之位,所关至重,醇谨夙称,必将恪守玉乘教则,济弱扶倾。” “呵,好一派无冕之王的作态。”萧奚奚不屑地撇头。 “恭贺掌教--”众弟跪伏拜应,各国代表亦起立,躬身施礼。 “请--陟英金券”邱星泽朝广陵点点头,广陵从身后的小道手中取过一物。 “这便是例行的开仪式了,陟英金券是玉乘开山祖师所留之物。”赫连警悄声对萧奚奚解释道。 “那金券上刻有题,答案只有历代掌教口耳相传。能解出的,便可调用玉乘所有兵器库。但是从无人解出,于是便沦为了形式。倒成了彰显玉乘超绝身份的道具。” “好手段,不是不给你机会,而是人家给了,你却接不住。”萧奚奚语锋讥诮。心里盘算,这倒是个好机会。自己上去试试,答是肯定答不出的。倒也衬自己一个莽撞形象,对之后扮猪吃老虎有好处。 “唉,可惜,也不知何时能出现一位英才,得我玉乘倾力相助。”邱星泽“遗憾”地说着场面话,就要吩咐广陵收起来。 “慢!邱掌教,我来。” 两列观礼席上,一抹单薄的黑色身影昂飒立,正是萧奚奚。 “哄--”一片嘈杂声,这是哪儿来的不知天高地厚的妮。这金券历来无人可解,贪也要有个限吧?想得可是好美,得了玉乘兵器调配权直可等于得了半壁天下。曾经也有人试过,玉乘倒不会难为答不出的人,可是四国不会容下这种妄挑争端的货色,竖着进山,横着出去是一定的。 韩奢依然似水蛇般歪在椅上,挑着一双描金凤眼睨向萧奚奚,脸上写着:好耶,求速死。 赫连警没想到萧奚奚来这么一出,她怎么想他能揣测个大概,但是他是知道曾经那些试图一步登天的人的下场的,忙要拉她,心内飞速的琢磨怎么把话圆回来,不外乎是舍妹鲁莽唐突,实无冒犯之意一类的。哪怕付出些代价也可,定要保她性命。 萧奚奚在桌下的手,轻轻地捏了一下赫连警,示意他别动,信她。 席间他国代表神色各异,看笑话的,探究打量的各有。 “北齐不愧驰骋塞外,巾帼尚如此勇悍,好!好!”明赞暗贬,阴阳怪气。 出声儿的人约而立之年,面无髭须,通身贵气。眸长且细,眼白却略多。 萧奚奚笑得纯真,“贤国公谬赞。”举步上了丹墀。 众人抬望着阳光下的黑衣少女,行走间袍角轻扬,金丝鸾纹仿佛要跃出衣摆,巴掌大的小脸上一双眸亮胜寒星,下颌尖尖,说话间,两颗虎牙似露未露。 “奚郡主”广陵微微低了下身,“请---” 萧奚奚眼色落在手中的金券上,愣了。 第一题:火箭发射用英怎么说? ---确定不是来逗老的?萧奚奚觉得自己也是醉了。 答是能答得出的,问题是她上来就是预备装呆的,没想到大奖直接砸脑门上了。 台下众人的脸色很是精彩,有的是一副意料之中的轻蔑,有的则是失望,如果她真答得出也未尝不是好事,近几年有的国家也想通了,玉乘一旦站了队,总好过现在均压四国的死局。不破不立,唯怕不破! 萧奚奚这边,一不做二不休,牙一咬心一横,锄头都递手边儿了,此坑怎能不刨? 抓过广陵身后小道手里的笔,写下答案,小道呈给邱星泽。 邱星泽接过,脸色大变,惊呼出声。纸上道秀致的“蛇爬”---biu。 丝毫无误!怎么可能?她不可能是偷来的答案。他刚要矢口否认,他即便说不对也无可考证。却看见萧奚奚意味深长的望向他,顿时心头一颤。这位一副恃无恐信心满满的样,玉乘传承至今从无人可解,甚至连题干都无人明白的问题,她答出了,意味着什么?邱星泽眼中精光一闪:莫非,这是他玉乘问鼎天下的契机? 深吸一口气,邱星泽出口铿然,“正解--” 同一时刻的后山狐狸洞里,承元笑得狐狸眼都眯成了缝儿,蓬松的八尾摇来摇去。丫头怕是大出风头了。 “哄--”众人再次如水入沸油般炸了锅,所有人都站了起来,居然真答出来了? 韩奢这次真是软在椅上了,惊得。 赫连警却神色复杂,她--居然真的如此特别么?真的是...稀世珍宝,奚是珍宝。 萧奚奚接着看向下面两题。 第二题:小燕应该叫甄嬛什么? 唰唰唰怒写:奶奶。 她笑得见牙不见眼,也不知是哪位同穿前辈,简直可爱了。老乡疼老乡! 邱星泽已经不意外了,宣布第二题“正解。” 席上众贵人们都推搡着试图围上殿前,好好目睹这即将影响大陆局势的女,是怎样风姿卓然!大家各种琢磨着怎么利诱之,或者威逼之,以拿下这堪拨千斤的大砝码。 新任掌教忙喝令弟们负责围拦,这可是他玉乘的宝贝,不容闪失。 一顺畅的萧奚奚接下来却犯了难,犹豫半天都无法下笔。 因为金券上的最后一题居然是,第题:你原本的名字? 起点中网..欢迎广大书友光临阅读,最新、最快、最火的连载作尽在!手机用户请到m..阅读。 015 荣升少主 这怎么答? 有此一问,莫非那位前辈会预知?知道要穿来的是自己? 箭在弦上不得不发,萧奚奚轻咬下唇,落笔写道:奚奚 邱星泽接过一看,心中更是大安,叹服祖师的运筹帷幄,难怪,难怪! “正解!玉乘所属弟,参见少主---” 萧奚奚神色肃凛,郑重地接过金券,转身面向众人高举过头。青丝素挽,单薄的身影立在高高的丹墀之上,长长的袍尾曳地,直如云端忽泻的日光,不摄人心魄却也不容忽视。 韩奢呼啦一下站起身来,一阵风起,吹得红袍猎猎作响。广袖下的拳攥得死紧。 西滇多年倾国相交玉乘,就这么毁了?哪儿来的草鸡郡主,坏他大计! 贤国公面色铁青,一双细目更是怒瞪成线。好个北齐,接二连的捣乱! 赫连警则是长长的吁了口气,高悬的心缓缓落下。五味杂陈,苦涩当先。脑海里一遍遍的回放着少女或狡黠或虚弱或决绝的面容。 “你弄死我呀?” “你好,饭票,我叫萧奚奚。” “你怎么来了?” “汤好喝吗?” “五年为期,过时..两不相欠。” ....... 五年?他苦笑。不过偶施援手相救的乞儿,他琢磨了很久也没有答案,他为什么会对她另眼相看。 原来如此,一眼万年。一切不合理,种种脱控,都是因为天意。 她的出现,如此突兀。她的存在,如此特别。 赫连警忽然觉得自己固若金汤的心防,忽然碎了一角。 阴差阳错还是逼她做了北齐郡主,上了玉乘。他护她,原本是出于君有所不为。也有...他不愿意承认的愧疚。 但此刻,那软颤的心漪,那陌生的情绪,都有了答案。 只是,为时已晚,一念之差,终究错过。 罢罢罢、他有他的言不由衷。她有她的势在必行。 就看这天意翻覆间,命运终属何处。但是,他必将再不负她所信重。 ※※※ 狐狸洞里一块天然的大石上,姿势甚是不雅的蹲着个人。一手拎着葡萄一手掐着书卷。时吐时不吐皮得吃着,手中那书却是半天也不翻一页。 正是昨日轰轰烈烈出世的“玉乘少主”、北齐新任郡主---萧奚奚。 赫连警今天启程回国,原本欲留玄七做她护卫,却被她拒绝了。 她的说法是,自己够惹人注目了,如今玉乘当她是宝,旁人也加害不得。玄七是他亲信,留下来干嘛?生怕她拉的仇恨不够多?赫连警只怕她犯浑,不敢勉强,只好由她去了。又交代她一些七七八八的琐碎事宜,直烦得萧奚奚想抬脚踹人。 其实萧奚奚已经决定,自己得了此等特权,适时帮衬他也就算是还了恩。犯不着耗五年。 她现在的要任务是给承元找人去,被赫连警的人看着怎么跑?所以上任饭票前脚下山,她后脚就闪进了狐狸洞。预备找新任饭票商量个合理的办法下山纵马江湖去也。 她和承元如今想怎么亲近都是合情合理的,邱星泽得了承元的好处,也明白神兽大人并无加害他的意图。 昨天大典之后,掌教大人留下萧奚奚仔细问了一些问题,也给她粗略看了一些入门兵器图。颇有考校之意。 没吃过猪肉总见过猪跑,萧奚奚前世所涉猎的书籍实在是广,让她画她未必画得出,不过理念和雏形她还是懂的。随便拣了几个还记得名字的冷兵器细细描述,还隐隐提及了热·兵·器的概念,直惊得邱星泽连嘬牙花,宝啊宝! 所以玉乘的两大镇山宝,爱怎么交流怎么交流,邱星泽乐见其成。 “让你好好,你偏偷懒。我又不能随你下山。你这样我怎么能...” “放心,承元。大海捞针,得先造船。这叫磨刀不误砍柴工。但是砍柴得先填饱肚吖~”萧奚奚噗地吐出一颗葡萄皮。笑得眼儿弯弯。 她心情实在是好了。二十七年、两世颠沛流离,她终于有了立身的底气。哪怕玉乘不可尽信,但终归是个依托。她这个人,别人对她一份好她都要还回十分。哪怕那关心别有意图,她依旧珍惜。世事苍凉,点滴温暖都弥足珍贵。即使下一刻要刀兵相向,这一秒也要心存温厚。 承元听着萧奚奚满口歪理,无奈的摇摇头,“你呀--”,给猴萧拽正歪斜的大氅,初春的山里还是很冷的,这孩实在是瘦了,风一吹就要倒了似的。 萧奚奚已经大致告诉了他“被解毒”的缘由,他也查探了她的脉息内府。一开始他觉得很诧异,他施的毒,居然有凡人可解。 承元的‘胎骨尸心’是以他的仙元为本源,封限童筋脉,固住精纯的阴阳和合之血。原是打算做那位的“口粮”的。中此毒不过是终身无法练得武功而已。 但这所谓“药血”虽是压了‘胎骨尸心’,究其根本却是以毒攻毒。借原有为基础,如点了**桶一般的在透支萧奚奚的生命。 对于伺毒养功的人,愈是狠烈的毒愈是大补之物。故而,也亏得是承元做了第一个小白鼠,否则当真是见血封喉。 此种剧毒本是无解的,就像承元的‘胎骨尸心’一样。 要不是机缘巧合遇到承元,萧奚奚也就日好活了。难怪韩奢轻轻巧巧就放过了她:跟一个必死之人没什么好计较的。而且还被死敌赫连警救了回去,只要萧奚奚“知恩图报”...之后的事想想就很美妙了。 狐狸君乃是毒祖宗,解是能解,但是颇费功夫,有几味药材连玉乘都没有。已经送出一条尾巴的倒霉神兽只好将压箱底儿的丹药翻出来扒拉,恰有一种可暂时压制,但也只得颗,一颗管一年。 年过后,如果几味必需的药引取不到,仙尊下凡也救不了萧奚奚了。 萧奚奚真心想捶死蛇蝎韩美人,掐着个树杈都化灰,“药”他大爷!真好意思编的出来。 狐狸命还在其次,最让她后怕的是,如果赫连警不是留着伤要敲玉乘的竹杠,那夜他救她回去时,就给他喂血治伤了,死人妖谋得好一手借刀杀人。 “药引之一的青螭,传闻只产在东胤旻江郡。我困在玉乘多年。那里怕是早已沧海桑田。”承元沉声负手而立,八条狐尾玉扇一般散开。 “不怕不怕,有个线就好,四句二十八字又明确到哪里去了?精诚所至,金石为开。我出马,你放心。本来都一脚踏进鬼门关了,这不是被你拖回来了?我啊,命大着呢。” 乐天萧想得还是简单了。当时的她还不知道,平静久的大陆即将风云变幻,不光是她被卷了进去。 命运的车辙已经转动。 她所求,非她所得。 她所得,非她所愿。 安逸平和,岁月静好,注定,不属于她! 016 连环索命 从狐狸洞里出来,已是日落时分。 萧奚奚悠哒悠哒地准备去找邱星泽“研究”一下护身法宝应该怎样“多多益善”。 不愿意?那少主大人她以后就是个“一问不知”的傻。 回主峰的要绕很大一个圈,山间小径的两侧都是错落而生的古树,枝桠繁茂。西垂的夕光像一个娇羞的少女,拢着桃粉色的云袖翩翩落向远山之后。 萧奚奚随手采着野花,掐在手里一会儿数个花瓣,一会儿编个花环。甚是悠然自得。 正琢磨着,拔个什么颜色的花耳坠玩时,萧奚奚忽然觉着胸口一烫,“身份证”有了反应,却不是上一次那种灼热透骨,她一皱眉,低头从小衣里将玉章拽了出来。就是这一低头时, “嗖--”一道箭光擦着头皮就过去了,力道之大甚至带掉了几缕头发,没入旁边的杂草中。 萧奚奚就地一个侧滚,翻进了小道旁的草丛里。 山间凹地温暖潮湿,独属承元的后山从来人迹稀少,不知名的草木肆意疯长,竟有半人多高。萧奚奚猫着腰躲在一颗树后,将靴筒里的匕抽出来紧紧握住,手心汗津津的。杀她?怕是还没走的其余国之一。这时后悔没让赫连警把玄七留下也是无用,眼下如何逃出生天才是要。 来人无论是谁,取她小命都易如反掌。萧奚奚心念狂转,鞭承元给了她,可是她一招半式都不会,原计划是要的。还没来得及,命的就来了。 萧奚奚心一横,就着蹲势“唰”地在大腿外侧划了一刀,力没掌握好,血顿时喷了出来。她只盼来人只有一个。杀一个小丫头也用不着多人,而且还得顾忌着玉乘,而且这样自己就还有得一拼。 她抹了一把血在前襟和脸上,右手抓着匕藏在袖内,捂上左胸口,看起来就是心口受了一箭。背靠着树,竖耳凝神静听。 果然不一会儿,传来袍脚掠过草叶的簌簌声,来人速快而轻,她暗暗松口气。 “呵呵呵呵--”来人桀桀狞笑,“奚郡主,别来无恙啊。”一个腰间挎剑的肥圆男立在萧奚奚面前。 “木虚道长?”萧奚奚故作面色一喜,也不等他回答,急道“不知何人要偷袭我。呜呜呜,我好怕。”说着作势就要扑向木虚怀里。 胖道士一愣,也不知这姑娘是真傻假傻,偌大片空地,正常人都知道是敌非友,怎就这么巧来救她? 趁他这一走神的功夫,萧奚奚猛地撞向他的肚,双手紧紧环抱住他的腰。 口中呜咽着,“吓死我了...”右手向外猛一横拉,身后仰,正面对着木虚,足下用力蹬地,向后急退。 她出声的同时,“呲啦--”“唰--”两声同时响起。 “呲啦--”是她的匕划破了木虚衣襟,割出伤口之声。 木虚的反应也不可谓不快,腰上一痛,下意识地就是拔剑刺出,“唰--”地带起破空风声,直指萧奚奚颈间。 他的腰围壮观,萧奚奚根本抱不住,横划之时借不上力,她那纤巧轻薄的小匕划出的那点儿口,对习武之人根本就算不得伤。 但是倒退出去的萧奚奚已经呲着小虎牙,笑得甜蜜又阴森--足够了! 连承元都差点倒在她的毒血之下,别说一个区区土肥圆。 就在长剑逼近,几乎就要穿颈而过的时候,木虚脚下一软,“扑通”一声跪倒,手中剑势收不住,带得上半身一个前跄,倒在萧奚奚面前。 总是皮笑肉不笑的肥胖大脸上,双圆惊讶得瞪着,嗓咕噜不清,“你...怎...韩..我..”。 萧奚奚也脱力得瘫坐在地,接过他的话。“我对你做了什么?我对你下了毒。是韩奢让你来杀我的,我开始也不知道,但是看见是你来,不知道也知道了。你可以安心地,去!死!了!”最后个字,萧奚奚面上笑意更甚。 “你...呃...唔”木虚挣扎着要抓萧奚奚,但是双手狰出诡异得弧也无法探出一点,就这么断了气。 见他不动,萧奚奚抓过手边的石块,砸了过去,没反应。又过了半晌,趔趄着走过去,伸出脚踢踢,没反应。甚至拿匕照着后心又补了一刀,确定木虚死的不能更透了。 她背过头,“哇啦”一口就吐了出来。 她杀人了...第一条人命。 萧奚奚不是圣母,哪怕精神上欢喜自己的机智,**还是条件反射地崩溃。 她第一反应以为是贤国公,理由充分了,赫连警坑走追魂弓已经让东胤呕血,她作为北齐郡主,更是彻底地拿下了玉乘,如何能留? 不过,如果贤国公知道赫连警给萧奚奚安排的身份,恐怕就想扇自己大耳光了。 按着这个身份,“奚郡主”虽然出身长公主府,但却是实打实的东胤萧氏的后人。 萧奚奚不禁觉得赫连警是故意安排给她这么一个尊贵有余,却两头尴尬的角色,没成想她却做了玉乘的少主,将来东胤若是知道,怕就不单是呕血了,估计生撕了赫连警的心都有。 但是一看来人是木虚,萧奚奚瞬间就明白了,这是韩奢的意思。 前日山脚迎人时,木虚对韩奢的亲近态,明显得不能更明显了。只是,恐怕连邱星泽都不知道,木虚和韩奢的私相授受。 玉乘虽与西滇交好,但是从中直接获利的,却是木虚。他作为广陵的师弟,同样也是邱星泽身边的得力助手,又多年被压在广陵之下,暗怨难平,贪利虚浮。 至于韩奢许诺了什么,令他来自己的命,简直呼之欲出。 韩奢行事向来诡异狡诈,回主峰的是绝不能再走了。 萧奚奚只好刨了个坑,又捡了些树皮石块,草草地将木虚的尸掩埋了,遮得了一时是一时。 她跌跌撞撞地原折回狐狸洞,连小径都不敢走,摸着个大概方向,隐在草丛间直线前进。天已,将黑。 017 与凤谋虫 脸上覆的面具不透气,豆大的汗珠夹在面具和脸颊之间,闷得萧奚奚心跳如擂鼓一般。 她撕了块衣摆咬着牙扎紧腿伤,拣了一根结实的木棍,左手拄着,右手始终抓紧匕。 失血到了一定程,她眼前直发黑,每抬一步都重越千斤,却依旧机械性的走着。虽然那一下划在大腿外侧,并没有伤到动脉,但是这具身体实在是孱弱了,她告诉自己再坚持坚持,马上就到狐狸洞了。有承元在,自己才算安全。 然而就在穿过一丛树林就能看见洞口的时候,鼻间掠过一缕甜香。 糟了!萧奚奚惊得心都漏跳一拍,险些扔了拐棍瘫在地上----韩奢到了。 她现在有两个选择: 一是奋力呼喊。但是她快不过韩奢,就算狐狸君听见了,但是在此之前她必死无疑。就算承元杀了韩奢给她报仇,又如何? 二是回身周旋,尽管死的面儿更大,但是韩奢这人从来不按道理出牌,未必就没有一点机会。 还没来得及决定,一句调侃轻飘飘的随香风而至,“北齐的郡主,果真巾帼不让须眉啊。”嗓音微带鼻音,还拉着勾魂摄魄的娇颤尾音。萧奚奚听在耳朵里只觉得像鬼哭。 她咬牙转回身,瞪着晶亮的双眸,大张着嘴,磕磕巴巴的花痴样儿,“好美...你...你是神仙吗?” 微暗的暮色里,韩奢轻鸟一般穿风而至,距萧奚奚不足十步距离。周身裹着那仿佛幽深富丽的殿宇里不知亡国恨的醉生梦死般的靡靡甜香。长长的墨发未束,散在风中。衣色红如烈火,前襟微敞,露出一摸脂玉般的白腻胸膛。黑、红、白简单的色却撞糅出艳到巅峰的绝色。 “呵呵--”韩奢眯起眼睛,食指轻点自己的眉尾,向前两步,“杀了人,这是要逃去哪里?神仙可什么都知道哦。” “我...我没有。”萧奚奚哆嗦着后退,似是怕的样。 “哦,对了,郡主?我应该叫你萧厚吧,我的--小伙计。”韩奢微嘟着唇,居然说得甚是委屈,再近两步。 萧奚奚握着木棍的手骤然一紧,垂下眸光,阳穴凸跳得生疼。 “你我主仆一场,我怎能包庇恶徒。不如,我亲自清理门户,你看如何?”美人始终笑意如花,丝毫没有杀气,又近两步。 萧奚奚再退,抓着匕的忽然松开,落到脚边。她打不过也毒不死这位。人为刀俎,她这条濒死的小鱼,只能谈条件。“韩奢,你究竟想要什么。”这句,也不磕巴也不哆嗦了。 “我要什么?呵呵,你真是调皮呐,我要的你不会给的,倒不如我自己来取。”说着,韩奢抬手掐住萧奚奚的脖,慢慢收紧,似是享受她的无力挣扎。 萧奚奚闭起双眼,放弃任何抵抗,“玄狐血。”承元,借你名头一用。 “呵。”韩奢笑得轻鄙,不为所动。 “玉承..兵..兵器..渴(库)。”依然得不到红衣艳鬼的任何回答。 失血的虚弱,窒息的恐惧,萧奚奚已经无法视物,意识也渐渐模糊。忽然灵光一闪,“绯...蟾” 韩奢果然惊得松开手。 “咳咳咳咳--”萧奚奚烂泥一般倒在地上,猛咳,眼泪鼻涕一把。 “你说什么?”韩奢敛了笑意,更如九幽深渊里爬出的厉鬼。 萧奚奚缓过气,声音无法控制的颤抖,她努力镇定地说道“绯蟾,你不要?” 她暗暗庆幸,家有承元,如有一宝。狐狸君虽然摸不准韩奢数,但是师承何处还是猜了个大概。萧奚奚说他有个能吸血会咬人还长翅膀的胖虫。承元告诉她,那不是蛊,应该是她的一味药引--雪蛉。天生以毒为食的异虫。 她需要的五味药引分别是青螭尾、雪蛉翅、绯蟾蜕、勾陈木,和玄狐血。目前唯一有的就是某狐狸血。 绯蟾在南缅的地位就像承元之于玉乘,在萧奚奚的理解就是---现世里,泰国的大象。 而勾陈木一点儿线都没有,连承元都是只有耳闻。 “不过,要用你家虫来换。”萧奚奚没说她只要剪人家翅膀而已。谈判嘛,还价先得讨价。而且那玩意她都不知道怎么弄到手,漫天忽悠,管用就行。 “不可能。雪球儿对我来说重若生命。”这个意料之中的回答正中萧奚奚下怀。 “那就免谈。”她也回答的很坚决。 韩奢曲指抵颌,沉默半晌,“别的,什么都可以。” “呵,你当绯蟾是什么东西?萝卜土豆?”萧奚奚冷笑着呛声。 “你要雪球做什么?你...”皱着眉头,韩奢十分不解。 “我就是一个将死之人。”萧奚奚愤然接口,“还不是拜你所赐,我的--掌柜大人。”她拄着木棍站起身,嘴角扯出狰狞的弧。 “你以为我为什么不喊?韩奢,你当真觉得我怕你?就算你来得及杀我,承元更来得及杀了你。” 一片寂静里,只有萧奚奚“诚恳”暴怒的声音,强弩之末的她将全部着力都压在拐棍上,灿亮的眸里闪过的只有冷漠。 “扑棱棱--”林间忽然惊起一片飞鸟。属于纯粹高贵血脉的威压席卷而来。 “考虑好了么?”萧奚奚挑眉笑得更是肆无忌惮。 “一言为定。”韩奢一拢衣袍,倒射而出,身影消失在漆黑里。 萧奚奚长长地吐出一口浊气,直直向后倒去,一团蓬松毛软接住了她。 “承元--” 原形出现的狐狸君没法回答她,圆吊的大眼睛里倒映出着实狼狈的身影。凌乱的发丝糊去小半张脸,一身四合祥云的素白衣袍,已经没一块儿好地方,胸襟上全是干涸的血迹,一边裤管下还滴滴答答的掉着血珠... “你说为什么别人都那么容易晕?老都快疼死了..嘶--”某萧呲牙咧嘴。承元用尾巴托着血葫芦萧,周身煞气,爪边的长草随着他的步伐瞬间枯萎。她居然伤在他眼皮底下,还伤得这么重。分自责,七分怒。此仇不报,枉为神兽。但是萧奚奚感觉不到了,她觉得好困,包着自己的“毛被”既软又暖,狐狸君到了她就安心了,倦意排山倒海的袭来。于是“恨不晕”郡主,就这么顺势睡了过去... 018 记得好评 等萧奚奚再睁开眼,周围依旧漆黑,仅一颗珠散发着微弱的光。她抬目望向狐狸洞外,钩月清悬,银辉遍洒。有点儿懵,这么快就醒了?她想摇摇头清醒一下,却第一次知道了什么叫眼冒金星... “你醒了,喏,把药吃了。”人形承元飘过来,身前浮着一碗黑乎乎的东西。 萧奚奚撑起身,接过,几大口就灌下去了,矫情这东西她从来就不知道是何物。 “奚奚” 承元身后,站着满脸愧色的邱星泽。 “掌教,我爬不起来,就不给你行礼了。”萧奚奚直接躺回石床,嘴上却说得客套周全。 “呃--别这么说,你受伤,我有责任。”邱掌教噎了一下。 “承元前辈都告诉我了,我也派弟去查看了木虚的尸,这个孽障。”掌教大人说得咬牙切齿。 萧奚奚嘴一撇,都听承元说了?还去查尸了?还是不信自己啊。漠然应道“多谢掌教。” 其实这次萧奚奚受伤,说来也是自作孽。她推走了玄七,四国兵将又不能上玉乘。赫连警想留人保护她都没人可派遣。而且她又过相信任何人都无法在承元眼皮底下翻出浪来,没想到死人妖不仅拿“自己人”木虚当先锋,还紧随其后补刀。也真难为他看得起她。 “掌教。”承元出声,“确实是你的责任,木虚是你的心腹,这么多年,你当真一点儿不知道?” “前辈...我”涨成了紫茄的玉乘席执行官又羞又赧,却又无可解释。 “她贵为本教少主,我尚有事求她,你就打算让她一直这么草包下去?”狐狸君可没有轻易绕过他的打算。 “呃咳--”草包萧被口水呛了个正着,就算她是,也用不着这么直白吧?啊?你是狐狸,你不是毒蛇,你这样咱们没法有爱了,老伙伴! 邱星泽一惊,承元居然有事?求?她?此时天上就是掉下那个啥挨尅四七的都无法让他更惊讶了。 “陟英金券里有一本秘籍,只是那字甚是奇怪,历代掌教也不得其门。而且玉乘虽仗器立教,却也不是没有精妙功法,我原想等送走四国来使就开始教她的,只是没想到...唉。”邱星泽从怀里掏出秘籍,递给承元。 承元不接,微微侧头示意某草包。邱星泽赶忙转过方向,直接递给萧奚奚。 草包接过,一看,再次呛着了。 封面上大喇喇的写着:hi~qin!(以下内容直接转换成字。) “如果你看到了这封信,那就说明你跟我一样,魂穿,还倒霉的不会武功,前辈我可是相当爱护自己人的喔~”句末画了一个傲娇笑的表情。萧奚奚囧雷囧雷地继续往下看。 “他们这个世界的什么劳什真气的,你找个人渡给你就行了,具体操作就参考虚竹。有真气以后别的没用,只要好轻功。打不过的时候咱就跑,这里边记着的都是实打实的救命技巧,还有,别不好意思,榨干狐狸,他那儿有的是好东西。穿就穿了,不能反抗就享受吧啊哈哈,所以,亲,练起来吧。混得风生水起记得好评哟~没准咱们还有缘相见的哟~” 狗刨的拼音信后面是一捆巴掌大的兽皮卷,配的字是简体中,画得很是抽象,但是她认识,日漫风... 萧奚奚嘴角狂抽,床中凌乱,这位大哥还是大姐啊,某宝痴迷爱好者加宅系漫画家出身吧? 邱星泽看她面色似乎不豫,以为她也看不懂,安慰道,“奚奚,我玉乘的功法也是好的。” “掌教,这是祖师留下的?”萧奚奚不答反问,榨干?狐狸?看这熟稔的语气,她升起一丝怀疑。 “不,这是祖师关门弟留下的。也是因她,才成就了今天的玉乘,甚至可以说,是她造就了这四国并立的局势。是大陆第一奇女。后世尊称其为--鸾圣。”邱星泽的语气满是尊敬。 萧奚奚听着邱星泽的话,却始终望着承元的脸色。狐狸君面沉似水,只在提到‘鸾圣’二字的时候,眼底居然闪过一抹忧伤,既是怀念又有懊悔。 她立刻否定了心底那个猜测,他虽然差点杀了自己,但他是个守信的人,就算他生命悠长,年不过云烟过眼一般,但是以他的强大,便是不从又如何?重信之人不可能是奸诈阴险之徒。承元在某些方面几乎是单纯到单蠢。非黑即白,非亲即仇。是她多虑了。 她双眸微眯,邱星泽居然被她盯一个寒战。 “掌教~”萧奚奚扬着手中皮卷,信口开河道“鸾圣说需要一个人传我七十年真气。”不是告诉她参考虚竹的吗?她没要个一年都是高抬贵手了。 “这...”邱星泽犯了难,不是没有,只是那位... “星泽,恁的小气作甚?”中气十足的声音响在洞口,来人一身道袍,银发用一根木簪束着,尺白须轻垂,臂肘间一把玉柄麈尾拂尘。 萧奚奚眉毛一挑,哎呀哈?说虚竹无崖就来了?却也不禁暗赞,这才是真正的仙风道骨。 “师公,居然惊动您老人家了。”邱星泽躬身施大礼。 “罢了,拜我做甚?”老道一甩拂尘,险些将邱星泽扬了个跟头。 萧虚竹呲牙乐,这位有趣啊,怎么早没见着。 “老道我跟承元也是故交了,对当年那位女霸王的作风也甚是了解。这么漫天要价的德行,是她说得出来的。” “不过,丫头,七十年我可给你却受不起。” 萧奚奚连忙接口,自动跟着邱星泽的辈分唤“师公,奚奚只想得保命之法,鸾圣只是要孙儿好轻功而已。” 邱星泽眼角突跳,合着跟我平辈了?我这岁数,当你爹都带拐弯的了。但他却不敢吭声,师公不治他个御下无能他已经烧高香了。他师父云游在外仙踪难觅,他是被师公一手带大的。俗话说隔辈儿亲,若不是如此,他也不能越过众位师叔师伯接任掌教,所以他对老道是真的指东不敢往西,无敢不从。 老道点点头,满意某萧的那句自来熟的‘孙儿’自称,他从袖内拿出一颗药丸,“丫头,把这个吃了,养好伤,日后我来传你真气。” 萧奚奚半坐在床上,俯身拜道,“徒孙多谢师公。”她这句谢可是真心的,来人因为她一句漫天要价就应了荒唐要求,她可不信这老头儿这么好忽悠,人家不过是就坡下驴罢了,卖她个面,也买她个乖顺。 以后会怎样,萧奚奚不能担保,但是今日之恩必记心头,来日她结草衔环相报。 邱星泽对承元一拜,道“前辈,麻烦你了。”然后转身,“师公我送你回去。”二人相携而去。 只剩下承元和萧奚奚,半晌沉默。 承元轻声道,“奚奚--” 邱星泽叫她奚奚是因为陟英金券的最后一个问题,也是猜出她不可能只是北齐郡主。略去姓氏就是要她明白,无论出身哪一国,她如今只是玉乘的人。 而承元这么叫她,却让她心头一酸。 “嗯。”她又躺回石床,狐狸洞里几乎没有摆设,承元根本不需要这些。但她身下的石头上铺了厚厚的软垫,怕她冷,还加了一张不知什么动物的皮毛,触手生温又不燥人。 他,是用了心的。 “她,原来知道你会穿到这具身体。我若知,就不会下那毒了。也不会...” 萧奚打断了他的话,她不想揭人伤疤,对已经过去的那些是非也没兴趣。 “承元。”她曲指拢起一撮兽皮上的毛,偏头,一抹月色倒影在眼底,“谢谢,足够了。” 承元一叹,抬手给萧奚奚掖好被角。“嗯,睡吧。” 起点中网..欢迎广大书友光临阅读,最新、最快、最火的连载作尽在!手机用户请到m..阅读。 019 百日工程 日后,老道如约而至,和承元商量了一下,传了萧奚奚约十年的精纯真气。 也不知老道给她的是什么灵丹妙药,她腿上的伤已皮拢肉合,虽然还不能做剧烈运动,恢复得却也是神速了。她厚着脸皮一顿“好师公,师公好”,敲肩揉腿顺胡。硬是从老道手里讨来一瓶。 此等良药,行走江湖必备啊。老爷在山中又用不上,便宜谁不是便宜? 又是日后,萧奚奚痊愈。 老道和承元制订了一套个月高手速成计划,草包萧将之命名为“日工程”。 她说了一套现代的科计时方法,想搞出个“双休”来,两老一个吹胡一个晃尾巴,驳回上诉。 萧奚奚默,瞪着一双水眸、瘪着嘴眨眼装可怜,就看她一颗豆芽菜,细细弱弱的,怎么能舍得? 一道一狐背过身叽叽咕咕半天,批准一旬有半天休息。 萧奚奚含泪谢过--有就比没有好哇,压迫永无止境,呜呜。 ※※※ 第一日:拉筋。劈叉下腰。 萧奚奚正暗自庆幸她一直有锻炼身体,应该不至于惨。老道一甩拂尘,带着萧奚奚一条腿奔着后脑勺倒踢而去。 “啊啊--啊”变调儿的惨叫惊得扑棱棱群鸟乱飞,哗簌簌走兽四散。 老道呵呵笑道,“不是要你静态慢压,要动起来。” 拂尘从各种刁钻角扫过,伴随着各种痛呼,不是被带着以诡异角弯折身体,就是躲闪不及被抽了个正着。 如此持续一天,晚上,承元给她备好了药汤沐浴。她不由感叹还是狐狸贴心。 半个时辰后,她蒸得一头汗,直呼酣畅淋漓。回手要抓衣袍,却摸到一把凉腻---“啊~~有蛇~~”蹭地窜出浴桶,一翻身滚上石床,裹着被惊魂未定,耳边一痒。 “啊~~~蜘蛛”滚下床直奔洞外。唰地一道暗光擦着脸颊就过去了,顿时一道血印浮现。 老道背身而立,手上握着一根光秃秃的树杈--叶都扔出去当暗器了。 “承元!”萧奚奚欲哭无泪,嗓都哑了。 狐狸君托着一块干绢布,轻轻罩在她还在滴水的头发上 ... 第九日:马步直拳基本功。 但是是在梅花桩上,老道在地上铺满了半寸长的冰钉。 萧奚奚不敢再托大,小心翼翼,但是不过一盏茶的时间就腿肚抽筋,她微微直起腿。 “嗖--”叶镖又至,她一个趔趄就掉下去了,那冰钉的长不够入肉,却足够疼。还粘在皮肤上,不能硬拔,只好等它自己化掉。冻得萧奚奚哭那挨千刀的爹喊那不存在的娘。 一天下来,萧奚奚觉得当乞丐的时候都比现在穿得完整... 晚上药浴之后,虽然没了虫蛇,却在半夜睡得正香时被一拂尘抽醒了,起来,跑步。 ... 到了那半天假,两老不知从哪儿给她变出来一桌大餐,萧奚奚啃着蹄髈抓着鸡翅爽得呜呼哀哉,然后跑了十多次茅厕。 ... 第二十一日起:鞭法。 丈外,挂着一个小铜铃。萧奚奚手握着一条足有十斤的钢鞭。 第一步,击响。 以挨了一一十四下拂尘和听了零七句“废材”为代价,达成。 第二步,铜铃换成了巴掌大的宣纸,要求击落而不碎。 以浇了五十六桶冰水和二十一句“笨蛋”为代价,达成。 第步,宣纸换成了一笼小鸟,要求漏飞在只以内。 以受了十一枚叶镖和七十一句“蠢货”为代价,达成。 期间,每一天承元都会给她准备药浴。她闻着味道判断,居然每天都是不一样的。 惊吓、跑步、穿插着,一天不落。她都佩服老道的体力,真能折腾! 她甚至深觉自己已经贱兮兮地习惯了每天的节奏... 每逢旬假,大餐里的“药”更是五花八门,甚至还包括最下九流的那些。 总历时,十六天。 ... 第五十七天:轻功。 萧奚奚简直是摩拳擦掌,她想“飞”很久了。 一个半月了,终于道重头戏了,不过她也肝颤,老头折磨她的办法层出不穷,她郑重地怀疑她师公年轻的时候是不是在江湖上也这么被虐过... 人家都是放狗追,那已经很过分了。他放狼,还是一群。 ... 山中无甲,转眼第一天。 短短个月,萧奚奚的身高硬是拔出了一头,她现在正是长身体的时候。师公夜以继日的“摧残”,承元宵衣旰食的补药,都功不可没。 萧奚奚虽然时常苦哈哈地抱怨,却从没退缩过,不管有多累。她知道她辛苦,但是二老更不轻松。 如此费尽心思,如此“不择手段”。 师公为什么,她不知道。但是她知道的是,承元被上次的事惊着了也动了真怒了。 她不知道该怎么表示感激,她只能拼命如海绵吸水一般成长,才能不辜负这一番师恩友助。 老道依然如仙尊临凡一般立在那里,重逾山岳。承元以原形站在他旁边。 最后一天,应该是考校验收了。 萧奚奚挺直腰杆,一身黑色短打,简单利落。灿亮的眸闪着坚定,双唇微勾,轻露两颗可爱的虎牙。晨曦薄洒在少女身上,她的一头黄毛被承元硬生生地养回到青丝墨染,泛着健康的润光。 老道向她微微点头,迈前一步,将承元给她的鞭扔过来。 “逼我对你出手,就算出徒。” “是,徒孙尽力,师公无须留手。”萧奚奚也想试一下自己到底是什么程。 说完也不等老道回答,唰地一抖鞭花,白影向着他的脖就窜去。 如此不礼貌的行为,老道竟然满意地点点头,行走江湖哪里有人容你摆事实讲道理,先下手为强。但是实力相差毕竟过悬殊,面对抢袭他依旧原地未动,甚至连拂尘都没用。一挥衣袖,鞭尾就改了方向横飞出去。 萧奚奚不慌不忙的一蹲身,顺势收回鞭。绕过头顶,抡一个大圈又抽了回去,这回奔的是对方脚下。你不是不动吗?我偏要你动。 老道呵呵一笑,收袖翻掌一压,身前蓬地暴起一道土墙,非凝砌的结实状态,而是烟尘状。鞭裂风而至,微微穿过土墙。却似被抓实了一般,再难进寸毫。 防得这么滴水不露?萧奚奚一咬牙,她就不信他这么华丽地“砌墙”没有破绽! 020 出徒考核 萧奚奚手肘向后一抽,鞭就被扥了回来,脚一顿地飞身而起。她明知这样是将全身空门暴露给了对方,但她就是要兵行险招,逆着人的惯性思维来。 果然半空中她看见老道眉头一拧,明显是不满她如此冒进。 萧奚奚心道,师公你真当我是十几岁的小丫头?她能跟着邱星泽的辈分叫,可不是为了调侃他。而是两世为人的她当真也就和邱星泽差不多年岁。 鞭猛地直劈而下,老道侧身避过。她没有扫鞭去追,去势已泄,落到人身上也没有什么杀伤力了,她借着弹力前跃得更高,遇过土墙,至老道头顶正上方时,甩手就把匕掼了下去。 真气不及,力道不如,她只能借用重力加速,感谢折磨她好多年的某个让苹果砸的腐国人... 老道满意地一笑,终于借了外物,拂尘一甩,将利射而来的匕弹出,扎到旁边的树干里。却还是不出手,等着萧奚奚的后招。 萧奚奚半空里一团身面向老道后背轻飘飘地落下,鞭轻抖卷住他的腰,猛一拽,鞭身抻得笔直。 她原就没指望自己能拉动他--果然老道回身横跨一步,袍袖一卷用力绕住鞭就把她拉了过来,掌风力压千钧。 萧奚奚一个平躺,脚先头后地穿档而过!紧接着一个鹞翻身站起,转身蹬着老道的腰眼就窜了起来,双腿一个盘错,夹住了老道的脖,同时手中鞭一扯。 老道忙一松手,能不松吗?两边这么一拉一扯,卡住的是... 萧奚奚乐呵呵的收回鞭,腰身用力,双腿绞得更紧。心道,就不信他不出手掰她! “哈哈哈。”老道朗笑出声,足尖蹬地倒倒退,萧奚奚身后是那堵土墙,猛地被老道带着撞了上去。后背顿时一震,双腿不由一松,她暗道不妙。当机立断,甩出手中鞭就要卷住右侧的树干,好拉着她躲窜过去。 然而老道却不给她机会,拂尘正扫压在鞭柄上,也不抽她的手,萧奚奚却震得虎口发麻,松开手的同时心道:完了! 她悻悻地从她师公老人家的脖颈上跳下来,垂下头对手指,嫩啊,还是嫩啊。以为她卡着人家要害,人家就予取予求了。 老道一手斗回拂尘,一手拈着长须,严肃地点评,“鞭法其实说到底不外五招,抖、劈、撩、扫、缠。你一开始就缠过来其实是蠢的做法,你要知道,若缠的是死物自然无事,但是你面对的是活人,而且是武功远在你之上的人,你这一鞭缠过来等于是自寻思。我若不挥袖弹开而是一把抓住,你要怎么办?第二次,被我拉过来,你想想是何局面。要么是被一掌毙了,要么是弃手。交战时,扔掉兵器还是个死。” “师公,徒孙知错了。”萧奚奚哀嚎,被批得一无是处?那是不是还得继续练下去? “不过还是有可取之处的,身为女,却能在交战中不一味追求那毫无用处的脸面。江湖险恶,忌大意轻敌,狮搏兔亦用全力。”老道一捋白须,话锋一转夸赞道。 萧奚奚眨眨眼,望着老道。 老道呵呵一笑,“日之内能有此成果,已是不错了。你缺的是实战,是生死间的顿悟和成长。” “多谢师公!”萧奚奚俯身便拜,她出徒了啊,出徒了,终于不用被训猴似的练了。 “不过,师公--”虎牙又呲了出来,“徒孙能要求再打一盘吗?” “嗯?”老道不解。 “师公您不用内力,只用招式就好。” 老道虽然不知道萧奚奚要玩什么把戏,依然点头应好。 萧奚奚十指交叉,翻向头顶,又踢踢腿活动活动脖,双手握拳一前一后端在胸前,背微微弓起。如果不是怕被一道一狐认为是得癔症了,她估计还要来一嗓“啊哒”之类的。 肘击、锁喉、膝撞、直拳、扫腰、正蹬、鞭腿。 萧奚奚仗着一身真气硬供起的轻盈,舞得赫赫生风。 转眼对招就过,老道心内暗暗惊奇,这什么套?他和承元没教过这些啊? 混合泰拳散打柔道的古怪打法,是那本秘籍里画的。萧奚奚练得也不到家,个月的温养锻炼让她的体能飞速提升,再加上她上一世也是练过的,虽然都是花架,但是底尚在,她一直差的部分都是身体实在不给力,好在承元都给她补回来了。 “停停停。”老道摆手,不打了。 “丫头,这东西果然适合你。”老道也是猜到了出处,这回是真的放了心。 “师公,她只要我轻功。”萧奚奚笑得得意,她也满意现在的结果。 一旁始终注视着二人的承元走过来,甩出一只狐尾给萧奚奚抚去了后背的灰尘。萧奚奚摸着雪白的毛,与大大的狐眼对视,满是温柔依赖。 个月,一天,细致入微的照顾,温柔贴心的呵护。她也说不清对承元是什么感觉,那对她来说很陌生,用她自己的话形容--如父如兄。她,将承元当做家人一般。 ※※※ 翌日,清晨。 邱星泽造访狐狸洞,身后两个小道士抬着一个大木箱。 “承元前辈,奚奚。” “掌教!咦,这是什么东西?”已经自诩“侠女”的萧草包正在为她终于出了“新手村”雀跃,却又无奈她家狐狸君没完没了的嘱咐,可下来个救场的,自然欢迎之至。 “呵呵,我来给你送些东西,承元前辈给了你武器,师公传了你真气,我这个做师兄的也不好空手。”邱星泽已经认命了,平辈就平辈吧。 他拿出一个包袱,“这是千机锦,刀剑难破,水火不侵。”打开之后指着一道似金似铁的令牌说道,“这是玉乘掌教令,大陆上玉乘客卿弟见令如见我亲至。当日大典之后我便通传于十六城了,你是我玉乘第一无二的奚少主。” 又让小道士打开木箱盖,“这是我让兵杼阁精挑细选出来的贴身软甲,算是我送你的礼物。” “还有这个,是鸾圣留下的袖弩。一并给你,万望你平安归来。” 萧奚奚被晃花了眼,“掌教,这?” “丫头,收下吧。”老道替邱星泽回道,“再珍贵,也都是些死物,星泽说的对,只希望你平安。” 她回头看身侧笑意温柔的承元,眼圈一红,哽咽道,“承元...” 没有他,邱星泽不可能这么下血本。这哪儿是投她所好、护她之安,这分明都是为了承元。 “收下吧,奚奚。” 萧奚奚接过包袱,望着狐狸君的八条尾巴,心中颇不是滋味。承元给她的同样是关心,却完全不同于赫连警。 她这儿正理不清情绪的时候,听得洞外传来一个尖利女声,“郡主?哪儿来的野杂·种!” 起点中网..欢迎广大书友光临阅读,最新、最快、最火的连载作尽在!手机用户请到m..阅读。 021 你哪位 只见广陵半挡半拦,一脸无奈。 女声如魔音穿耳,黄莺出谷硬是拔成了老鸹趴窝,“北齐何时出了这么个东西?还做了玉乘少主,凭她也配?” 女虽然一身交领天青道袍,布料却隐泛流银光彩,并不是山中统一发放的。而且在衣摆和袖口都团了大朵富贵牡丹纹,花蕊缀着溜圆珠。一头青丝绾着十字流仙髻,发间仅插着一支凤衔翠足金步摇。 萧奚奚咂嘴,这姑娘是生怕别人不知道她有钱啊,道袍都能改得这么不伦不类。 骂人的柳眉倒竖如远山青黛、唇脂润泽。娇嫩的雪颊因怒气而泛着粉晕。端得是美人儿一个,口中却是不客气,估计也是个不会骂人的,翻来掉去只是“杂·种”、“贱人”之类。 萧奚奚曲指搓搓自己略宽的眉心,这姑娘生气都这么漂亮,自己这烧火丫头的姿容确实是不怎么配得上“郡主”称号,但是这东西也没经过她同意啊,她都没抱怨呢。 承元黑脸,老道抖胡。 邱掌教嘴角一抽,怒斥,“广陵,你怎么管事的?”转向怒美人却生生转柔了声调,“燕喃,还不来拜见师公。” 萧奚奚也看出来广陵十有**是故意的,就算不能动武他好歹也是一院院,不可能连个徒弟、而且还是个女徒弟都压不住。但是看掌教大人这态,她在心里毫不犹豫地给邱星泽又加了个大黑叉。 美人这脾气如骤雨忽歇,她虽然骂得痛快但也不是傻,邱星泽这是在给她台阶下。委委屈屈的住了口,期期艾艾地挽住老道的胳膊,甚是亲昵,“师公,你都不疼燕喃了吗?怎么能让这种贱民都踩到我头上,您怎么能让她做了咱们玉乘的少主?她算个什么东西” 还不等老道回话,萧奚奚接口道,“姑娘,你哪位?” 假哭的美人很凶猛,她一把抓住萧奚奚的前襟,扬手一个巴掌就呼过去。纤纤葱指虽然未染蔻丹,但圆润的指头上还是留着半寸长的指甲,这一耳光若是打实了,肿都是其次,怕是就地毁容了。 承元刚要出手,老道一甩拂尘将二人分开。 “胡闹!还不拜见你小师叔。”萧奚奚噗呲一声没忍住,喷了。 燕喃不可置信,杏眼里瞬间蓄了包泪珠,这是一向娇她疼她的师公? “师公?她、她?她怎么配!我堂堂西滇公主,拜她?也不知攀了什么高枝才混上了玉乘。肯定是卧底,她是来害咱们的,师公你不能……”燕喃一口银牙咬得格格做响,好似要生啃了萧奚奚。 “公主大人,老道我是不是也得行个大礼?”老道怒反笑,平时也是个机灵的,关键时候怎么就这么不争气。 “师公……”燕喃一怔,霎时就金豆银豆落玉盘了。 邱星泽想打圆场,承元一个闪身就挡在了他前面。老道眉头一跳,继续盯着燕喃。 “小师叔。”细如蚊呐,散口袍袖下秀拳紧攥,牡丹花纹颤得好似雨打风吹。 萧奚奚低头抚着抓皱了的前襟,沉默半晌心思几转,不咸不淡的扔出个,“嗯?” 燕喃面色铁青,好像要戳死这个故意装耳背的贱民,“你……你” “奚奚。不去试试软甲吗?有不合适的地方我好让他们抓紧赶工。”邱星泽终于从狐狸墙后面绕了出来。 萧奚奚弯唇,皮笑肉不笑一字一顿,“遵命,掌教师兄。”抱起软甲就走。 她从来与人为善,人若犯她,她都是能少一事就一事。她忽起刁难之意是因为这姑娘居然出身西滇,跟韩奢有关?她也不过是存意想看看还能说出点儿什么。 可惜有人不让她套话。韩奢啊韩奢,她虽然知道他不靠谱,女人为难女人这一套都弄出来,还真是没法高看他。 但是萧奚奚猜错了人。 ※※※ 却说当日赫连警下山之后,令玄七留守眠城。这是萧奚奚的“老家”,依她的性,如果能下山必然会回到这儿。 “主,这不妥吧,邺都那边危机四伏,属下不能...”玄七摸摸大头,脸拧得能夹死蚊。就算那个萧某某得了什么少主之位,就那位白眼狼?能指望她真的帮主? “阿七。”赫连警看着心腹,正要说什么。就听见娇滴滴一声,“警哥哥~” 玄七看着自己主深吸一口气,端出一副赫连式官方笑,“好久不见。公主。” “你来玉乘都不说来看看我吗?”女娇嗔,眼角掩不住的羞喜。 玄七看看主,又看看这女。认命地打马避开,还招呼玄部其他众人躲远点儿。他可不想当出气筒。 “公主玩笑了,我此来是奉命观礼。”赫连警礼貌而疏离地回答。 女却如占断春·光的花鳌牡丹一般,袅袅盛放出致笑颜,“我就知道……你,断不会是故意的。” 她上前一步就要拉住赫连警的袖,好好倾一倾这柔肠万千。她因为要给某个办事不力的“蠢材”收拾烂摊,连掌教的继位大典都没能参加,否则也不会险些错过与他相会,还好赶上了。 赫连警却忽然一抱拳,“舍妹此次上山求,还请公主多加照拂。警必相谢。” 笑意一滞,女秀眉微蹙,妹妹?她是知道北齐情况的,而且各国高门弟来玉乘都是各怀筹谋。他私下里拜托自己,那就是…… “她是我重要的人。”赫连警继续说道,虽然笑意依然。女却在他氤氲的桃花目里寻到缭绕的温柔。那是?女面对心上人是何等敏锐的观察,她垂下要拉他袖的手,笑得有些森寒。 “那是自然,你的妹妹……我一定会好好照顾的。” 在魂牵梦萦的“良人”面前,女勉力维护住一副端庄柔嘉的淑女风范,心底却想好了“论情敌的一种死法”。送别赫连警,她快马加鞭赶回玉乘。却听见一个不可置信的消息,那个不知道从哪冒出来的野女人,居然当了玉乘少主? 本来就被揉搓得酸疼的心,登时就怒得一佛出世二佛升天,什么都不顾了。所以才有了萧奚奚险些被掌掴那一幕。 可惜萧某人把所有都归在了某个“蠢材”的名下。 ※※※ 倚在软轿里看书的红衣美人,忽然“阿嚏--”打了个喷嚏,撩起帘回望巍峨玉乘山,狭长凤眼微眯。 起风了。 022 穷乡救孤 “驾~”对折的白鞭狠抽马臀。马蹄卷得烟尘草屑纷起。 萧奚奚知道,山巅之上承元在注视着她。哪怕她骑术一般,哪怕她也想回头。 但是她不能。颠簸的马背上,少女长发飞舞。未知的前,她来了! 万仞高崖,碧草轻摇间点星野花散布,雪塑一般的八尾玄狐吊圆得大眼里少女的身影终至不见。 不管活千秋万载,离别的滋味都一般的苦涩啊,他抬起硕大的狐爪。 奚奚,一顺风…… ※※※ “呜呜呜……放开我娘,放开我娘,娘--”六七岁的孩怎经得起壮汉一脚,如一个破包袱般被踹到了一边,连呻·吟声都没听见就直接晕了过去。 “冬儿--”凄厉的呼喊。 妇人被拉扯得发丝凌乱,虽然一身布衣,姿容却是保养得很好。不施粉黛却韵华自散。在这乡野小地着实是显眼。 一群汉淫·笑着逼近妇人,浓烈的汗酸腥臭味扑鼻而来。 妇人望了一眼趴在一边不知生死的幼,想想不知所踪的夫君。这些人啊,手握一点权柄,就欺压得贫民人不如狗。更何况那些手眼通天的主儿,在他们眼里贱民不过蝼蚁。翻手间抹杀数眼睛都不会眨一下。她们一家这么多年隐姓埋名不惜背井离乡,结果呢? 她凄凉一笑,犹如夜幕下的空谷幽兰,绽得皎洁甚月。看得一帮欲行恶事的男人们心头大动。 妇人猛地倒退,挣开拉扯。一把抓过头上细钗,毫不犹豫刺进心口。鲜血四溅,妇人眼角垂泪,手指朝着幼方向痉挛,冬儿,为娘只舍不得你啊…… 来生愿君若长青木,妾为缠树藤。亦或做那飞鸟比翼,莲开并蒂。 但求,誓不为人。 “呸,扫兴的贱妇。”猛踢一脚妇人的尸体,精壮汉一口浓痰吐在她脸上。 “大哥,这,人死了怎么交代?”旁边一个黑瘦的男问道。 “什么怎么办?是你让她死的?”精壮汉看着手下,裂开的大嘴里一口黄牙外龅。 “大、大大、大哥,小小、小的没有,小的错了。”男跪倒,磕头如捣蒜。 汉蒲扇大的巴掌扫过去,掀得黑瘦男一个倒仰,哇啦吐出一口血沫和几颗红白交杂的硬物。 “真他吗的蠢材,连个女人都拦不住,要你们何用!”汉又连踢了几脚,黑瘦男蜷缩起身体不敢有任何反抗。 “还不给我赶紧去找人?公爷的脾气你们是知道的。” 众人连忙冲出破落的小院,四面奔去,生怕自己就是下一个倒霉的出气筒。 院内李树上鸟鸣啾啾,一切回归安静。院里一大一小,鲜血混着泥土渐渐干涸…… ※※※ 萧奚奚望望天色,下山半个多月了。前进速一般,毕竟急也没用。擦擦额头上的汗,天气渐热。她又不敢脱了贴身护甲,韩奢那一次她也是后怕有余。虽然她现在了功夫,但是孤身在外总是要多加小心的。天色不早了,自己已到东胤边境,找个地方投宿,山间野地的睡多了她也受够了。 前方传来一阵嘈杂声,萧奚奚皱眉就要打马避过去。她不是多事的人,围观更有风险好嘛。正要勒缰,萧奚奚忽然一顿,翻身下马。 争吵的人群中间,露出一个小小的身影。惨白的小脸上两眼空洞,毫无焦距地看着前方。 萧奚奚看见孩心骤然一缩。行乞那几年偶尔会遇到弃儿,她自己讨来的饭食不多也要分一大半出去。 “请问,这里是庆丰郡所属吗,离主城还有多远?”她努力温和地说道,眼睛偷偷扫过孩。 为一个老人拄着一根拐,似是不悦被打断,但是看萧奚奚衣着虽然不怎么华贵,却也不是他们这些村夫可比的。他客气回到,“是,这里是曲乡,离主城还有日脚程。” “嗯,谢谢老丈。我途径此处,想要找个地方投宿,可否行个方便。” 老头正要回绝,一只细白手掌递到他眼前,掌心躺着一个足约五两的银元。 萧奚奚笑眼微眯,不容拒绝的说道,“多有叨扰。” 喧吵的众人忽然安静了下来,萧奚奚深知出门在外财不露白的道理,只是掏了块散碎银,她皱眉,还是多了? 老头连忙接过,还塞到嘴里咬了咬,带出一丝涎水眉开眼笑地答,“好好好,小公这边请。” 萧奚奚压下翻腾的恶心,为了行方便她穿了一身男装,又正是雌雄莫辨的年纪,刻意压低了嗓音不仔细是真瞧不出端倪的。 众人又哄出一阵杂乱,来了尊财神,谁都争着要往自己家领。乡里是没有客栈的,偶有过人也都是借住在农家。 “老丈,恕在下多嘴,敢问你们这是所为何事?”萧奚奚状似不经意的套问。 得了银钱的老头心情甚好,解释道“啊,小公,这个说来惭愧。我是本乡里正。这孩一家搬来之后,闹得乡里风波不断,前些日他爹失踪了,今日一帮仇家又寻了来。搅得鸡飞狗跳,他娘也死了。就剩下他,父母均不在,这孩孤苦无依。我们看着也着实不落忍,先前就是商议要将这孩送去哪里。” “呵呵,不如这样吧。我素来喜静,歇息一日明早就启程了,这孩你们也没有好去处,不如我带走吧。”送走?看这个架势是不知要卖去哪里吧。萧奚奚抿唇看着老头抽搐的皱脸,笑呵呵又补了一句,“乡间邻里也是多有照顾,民风如此淳朴在下着实佩服。”又一锭碎银塞到老头手里。 “小公仗义豪侠,这孩真是好命,将来是要出得头咯。”老头堆起谄媚笑容,奉承道。 “里正大人客气。”萧奚奚答得不温不火。 “冬小,还不快来拜见恩公。”老头从人群里一把抓过孩,孩愣愣地被按着跪下,依旧是不言不语的破布娃娃样,毫无生气。 萧奚奚一挥手,“算了,许是受了惊吓。烦请里正大人派个人给我带,旅途疲累,我想休息了。” 老头连忙应是,众人又是一顿争抢。萧奚奚出手大方他们都是看在眼里的。这带个肯定也不是白带的。 半晌,才决出一人才荣领“重任”。 萧奚奚一跨进小院,血腥味刺鼻而入,身边的孩抖得厉害。她拿了几枚铜板给了带那人,“劳烦大哥了。”她是有钱不假,可不是冤大头。 领那人面露诧异,却接过道谢而去。铜板也是好的,家里的婆能少编几个筐了。 轻轻将孩带到身前,萧奚奚蹲下平视孩的眼睛,先是一句“你安全了。”孩茫然地抬头。 “你叫什么名字?”她继续温柔地问道,还抬起袖给孩擦去脸上的尘土血迹。 安静了好一会儿,细弱的童声微不可闻。“我叫王冬。” 起点中网..欢迎广大书友光临阅读,最新、最快、最火的连载作尽在!手机用户请到m..阅读。 023 原来是你 萧奚奚谢绝老头的设宴款待,在小院里寻了些食材草草果腹。吃完饭,她给王冬检查了一下伤,以她那个不娴熟的内力逼出了淤血,又给他喂了一颗老道的药。孩险些被踢碎了脾脏,阎罗殿里迈进的一只脚又被她拉了回来。小小年纪也真是能忍,硬是没喊一声疼。 萧奚奚怜意更盛,她没有多问孩,能背负的伤痛自然要他自己解决,不能扛起的,她也爱莫能助。 第二天将亮,她就早早起床,实在是不想再跟那老头多说一句话。 承元给她挑选的是一匹母马,性格温顺。她将孩放在身前,虽然挤了些但也没有其他办法。 她盘算着到了大一些的城镇,就给这可怜孩寻个好人家,她也没能力帮得更多了。 出了曲乡一向东已是平坦官道,萧奚奚纵马不疾不徐地赶。第四日傍晚,终于到了庆丰郡主城。萧奚奚下马掏出印交与守城兵丁,正要入城。王冬忽然一拉萧奚奚衣袖,目光直勾勾地盯着在他们身后呼啸而来的一群人,小小孩竟喷薄出冷冷杀气。 当先一人膀大腰圆甚是精壮,身下的枣红马哧哧喷着粗气,因不耐背上人勒得死紧的缰绳而不断甩头尥着马蹄,那人一口黄龅牙外呲,呼喝着身边随从,“小的们,如此大功一件。回去哥哥必有重赏,翠红楼那几个娘们你们不是惦念很久了吗?哈哈哈。” 他身边棕色的马背上是一个黑瘦男,脸上一片青紫,谄笑着应道,“全是仰仗大哥带领有方。” 龅牙男哈哈大笑,也不理守城士兵,昂身一夹马肚就窜进了内城。剩下的人神态倨傲地紧紧跟上。 萧奚奚看得仔细,众人当中夹着一个伤痕累累的男人。反绑着双手,垂着脑袋披头散发。正要疑问王冬为何,只听孩低声说道,“是爹爹--” 萧奚奚神色一凛,管不管?正要说什么,只看见孩攥着马鬃的手上青白的骨节突起。她幽幽一叹,好人做到底吧。 ※※※ 入城后找了家客栈,萧奚奚安顿好孩便出了门。既然要管,总不能直接杀上去吧?她粗略地算了一下,对方有十数人,龅牙男虽然言行粗鄙功夫却不弱,她单就是想放倒他都要费些心思。 主街上甚是繁华,萧奚奚随意买了几样孩的玩物,就摸清了对方来。如此跋扈,想不出名都难。庆丰郡守大人姓陈,是贤国公的妻弟。按理以国公爷的权势,在皇城里给他谋个一官半职也是容易的事,但是国公爷一心为国,为了避嫌把他放在这边远小城。萧奚奚哂然,避嫌?继位大典上那个一脸奸臣相出言不逊的白眼要是长了一副赤胆忠心,她萧奚奚就是绝世白莲花。庆丰是毗邻玉乘的西防线,在此安插自己亲信,东胤皇帝是傻的吗? 龅牙男陈同是陈郡守的家生,颇得倚重。凶名在外,堪称无恶不作。什么欺男霸女之事简直罄竹难书。平民姓有冤难诉,只能夹紧尾巴做人,能躲多远就躲多远。 回到客栈,萧奚奚问王冬有没有什么东西能做信物。孩从怀里掏出一个长命锁递给她,她摸摸王冬的头,嘱咐他呆在这里别动。然后从包袱里翻出一套黑色劲装换上,又想了想,把一直都戴着的人皮面具取了下来。冲着王冬点点头。孩看着她换了的容貌一愣,随机眼光一亮,知这个姐姐来头不小,心下更定。娘已不在,他只有爹爹了…… 其实萧奚奚心里有个疑问,看王冬一家不像富贵人家。但是孩言谈举止却也不是乡下顽童,更像大户出身。如果陈同他们是贪图王夫人的美色,现在人已死,却还是掳走王冬他爹做什么?王冬也不知道多,只说他家原来是住在眠城的。不知为何来了一群人带着他和娘出了城,随后爹爹也寻了过来。 萧奚奚一听,更下了决心要救,老乡啊这是。天已黑下来,她隐在暗影里一向着郡守府摸了过去。 ※※※ “陈同啊,辛苦了,一切可还顺利。”陈郡守坐在师椅上,一手托着个茶盏轻轻拿着盖撇开浮梗,开口问道。 “大人放心,人我都带回来了。”精壮汉答道,正是之前欺凌王冬母的陈同。 陈郡守满意地点点头,这个陈同果然不枉他信任,放下茶盏起身道“一家口都还安好吧,我去看看。” “大人,这……。”陈同搔搔头,挡住了陈郡守。 “怎么回事?” “没能拦住王夫人自尽。孩……孩被踢死了。”陈同跪下,急忙解释道。 “混账!”陈郡守一脚就踢翻了陈同,又回身拿起茶盏砸了过去。 陈同硬受了,爬起身跪好,头磕得砰砰响,“奴才错了,大人莫动气。” “我说没说过,要完好地给我把人带回来?你是聋还是傻?”陈郡守气得八字胡乱抖。 “大人,是奴才没管好手下,黑暴虐,踢死了孩又要凌·辱王夫人……大人别动气,请重罚奴才,是奴才办事不力。”陈同垂下的脸上凶光闪闪。 深吸一口气,陈郡守看看头都磕出血的手下,怒气仍在却已不是对他了。“这个黑,地痞出身果然上不得台面。以后还不知要坏我多少事,陈同,你去办干净了就算将功折罪。” “是,奴才遵命。”陈同领命而去,出了书房,狰狞的脸上挂着得意的笑容。大人就是个护短的脾气,出了岔只要一推,准保是信他的。这些年替罪羔羊不知死了几何,死了好。这样赏赐就都是他的了。 萧奚奚从偏门翻墙而入,凝神分辨院内脚步声,奔着一个方向小心地潜过去。防守人员并不多,想来也是多年未曾有人胆敢老虎嘴里夺食,这些人横行霸道惯了自然松懈。 中院西厢房一个门口,两个兵丁只觉得眼前一花,就失去了意识。萧奚奚将二人贴着门柱立好,远远看着依然是在尽职守卫。 轻推开一个门缝,萧奚奚一个闪身就进了屋内。随着她的身影掠过,一豆灯火微晃,床上那人背对着她。手脚依然被绑着。萧奚奚上前,轻轻拍了一下那人后背。那人慢慢转过身来,萧奚奚掏出王冬给的长命锁递到那人面前。那人差点惊呼出声,萧奚奚连忙捂住他的嘴,这一动也将他披散的头发抚了开去,露出一张微胖的脸,尽管满面污垢血渍,还是惊得两人均是一愣。 “王五?”萧奚奚怔了。 “是你?”总是被掳来掳去的包铺王老板也没想到,居然是这个小乞丐。 ===================================== 题外话:新书成绩很不理想。某宠有点蔫蔫的,亲们,推荐票是不要钱的哇,泪…… 024 郡府惊情 感谢哄孩的猫儿的长评,来kisskiss一下。九月份了,祝大家都有个好心情群muma~ ※※※ “我过曲乡,救下了王冬。安置在大同客栈里。”萧奚奚一边解开王五的绳,一边言简意赅道明来意,却只字不提王夫人的事。王五的心绪一乱她救人的难更大。 萧奚奚背过身蹲下,示意王五趴上来。王五看着这单薄的少女,牙一咬,生死之间容不得丝毫犹豫。 此时大概戌末亥初,正是守卫最松懈之时。萧奚奚原潜回翻进来那个墙根,把王五先推了上去。正要运气跃起,忽听得身后不远处有人大喝“有刺客--”,刀剑破空的声音传来,暗道一声不好。缩身让过一击,右手在靴筒里一摸,蹬墙上窜几步,腾空倒翻落到来人身后,手起匕落就抹了那人的脖。 她来不及照顾抽搐的五脏,纷杂的脚步声已经逼近,萧奚奚低喝王五,“快走。”然后一闪身窜向内院,能拖一时王家父俩就多一分生算。要是她跟着一起走,等于将靶都集中到一堆,她一个人根本护不了老弱病残。内院必有女眷,她寻了个最富丽的园潜了进去,敲晕了一个跟她身形差不多的粗使丫鬟藏好。 刚草草地换好衣物,火把已经将整个府邸照亮,院里站着衣衫不整的陈郡守,怒目瞪着迎面而来的管家,“怎么回事!” 管家哆哆嗦嗦跪下说道,“回禀老爷,是陈新死了,他死之前呼喝说有刺客。老奴已吩咐人去了。可是府外四周都无外人经过。老奴怀疑,怕是……” 陈郡守神情不善地接口,“怕是躲在府里了?” 管家抖如筛糠,“老奴不敢,只是怕那大胆贼人惊了夫人和小姐。” “大人--”陈同蹬蹬跑来,“大人,王五不见了!” “什么?”陈郡守大惊,也顾不得别的了,连忙下令吩咐守兵,“给我!” 几声女的尖叫响起,陈郡守恍若未闻。不一会儿,队长来报,“启禀大人,没有到可疑男。” “陈同,你去通知城门守卫,严加盘查,许进不许出。你们去给我挨家挨户的!不到人给我提头来见。”陈郡守知道现在也不是发火的时候,虽然心里又怒又气,这帮蠢货。连个没武功的人都看不住!简直气煞他也。 一个娇艳美人袅娜地移步上前,云鬓上已卸下了钗环,只罩了一件红色纱衣,绣着鸳鸯交颈的里衣若隐若现。她抬手轻抚陈郡守后背,莺声劝慰,“老爷莫气,妾身可是会心疼的。”说话间另一只手探向陈郡守胸口,状似**地画圈。众人连忙低头,陈郡守一把握住美人“捣乱”的柔荑,笑道,“还是我的暖儿贴心,知冷知热。”美人咯咯娇笑着偎进男的怀里,“老爷,天色已晚,那贼人也不在园里,我们……”最后几个字被风吹散在旖旎的月色里。 萧奚奚躲在红粉翠罗的众女之后,看不清前面,却将所有对话听了个仔细。高悬的心放下,看来王五也挺聪明,知道被发现没有第一时间逃窜,应该是在府邸附近寻了个地方先避风头。 待人皆散去后,小院回复了清静。萧奚奚借着“解手”的由头又溜回了墙根,腾身越过墙头。脚刚落地就听“啪”一声,胸前一痛紧跟着整个左边胳膊都麻了。她一个前趴就地滚了开去。 “啪啪啪”几声连响,有什么东西撞在了墙面上。来不及多想,反正肯定是来找她麻烦的。萧奚奚一抬手,袖弩激射而出。却没听见入肉的声音。 前方暗影里踱出一个颀长男,也是一袭黑色夜行衣,面上还覆了黑巾。露出的眼睛如若朗星,剑眉墨画。同是一副见不得人的打扮,偏偏这位姿态清华英武。有如漆夜里觅食的猛虎,明晃晃地凶意肆意泼洒。 他一甩手,之前袖弩射出去的钢箭原数奉还了回来。萧奚奚侧身让过两支,一抖鞭卷回六支,一个铁板桥后躬,又自上下各避过两支。弯下的身以手撑地翻出,捡回钢箭插塞回怀里。这箭她检查过,精远超这个世界的冶炼水平。丢了可就没有了。 黑衣男饶有兴味地看着萧奚奚的动作,半夜爬墙的丫鬟有这等功夫?该不会是北边派来的奸细吧。这陈郡守果然涉嫌叛国。刚才他被人坏了事,否则这功夫那逆贼已是死尸一具!至于这个小奸细,留个活口定能问出点有用东西。想罢,他欺身而上,拳腿生风却攻的都不是要害。 萧奚奚哪管他花花肠怎么饶,心中惦记王五不敢闹出大动静,边挡边退。胳膊上的麻劲渐渐消散,想来是她这一身“奇葩”血又起了什么功效。黑衣男眼眸更亮,缠筋散居然对她没用?原就没打算要她的命,开始以为她是逃府的丫头,想逮住问问情况。不想她二话不说就还手,还颇是狠辣。险些连他都要中了招。 二人一追一躲,直到拐入一条死胡同。男黑色面巾下的薄唇微翘,看你还往哪里逃。没想到萧奚奚不慌不忙地将鞭围回腰间,右手抓着一柄小匕,手肘横在脸前,足尖点地就飞身上来。男嗤笑一声,抬手接招。 萧奚奚把山上斗老道的那一套拿了出来。她也看出来了,这位黑衣男似乎自视君,否则刚才她有几次被追得近了,他只要再扔几次那个让她胳膊酥麻的东西,早就擒下她了。萧奚奚撇撇嘴,傻才跟你讲道义。只要能放倒都是好办法。 她的身犹如一只灵活的飞燕,在月光下闪转腾挪出一道道黑影。手中的匕不断地划过男身上,却也不伤人。渐渐地,男露出了一块块莹玉一般的肌肤,从小臂、前胸、后背,再到大腿。肌理清晰蕴含着饱满的张力。 萧奚奚看得直瞪眼,坏笑更甚。她低喝一声,“看我夺命步倒--”。一团白烟扑面而来。男连忙暴退数丈。待白烟消失殆尽,早已没了萧奚奚的身影。空气中只弥漫着劣等的香味---毒个毛线啊,寻常女擦的脂粉而已。 黑衣男连忙要继续追,只听“呲啦--”一声布料撕裂的声音。也不知道萧奚奚上辈是不是过裁缝,刀刀恰到好处,却又能维持住衣形。此时男一动,最后一块牵扯挣断。全身衣物包括面巾,如片片鸦羽散落一地。男面色先是腾地窜红,然后转成青色,犹如七月暴雨将至的云头,乌压压地似要暴出雷来。他十指握拳,咯咯作响。 “混丫头---”竟卑劣至此! 手机用户请到m..阅读。 025 一饭之恩 挥一挥衣袖,不留下一块布料的萧奚奚奸笑着暗啐,蠢瓜。 寻到王五,两人一起回了客栈。险些生离死别的父,自是一番抱头痛哭。 “冬儿,你娘呢?”王五这才想起爱妻,拉开怀里的王冬焦急地问道。 “爹爹--,娘她,呜哇。”王冬又是一阵嚎啕,萧奚奚都忍不住背过身去。至亲惨死,连番惊吓,这孩好歹还有个父亲可以依,哭时还有温暖的怀抱守候。她呢?一时间也分不清是悲是羡。 王五连忙搂紧幼,轻声抚慰着,结果无需再问了。 “王叔叔,你可有打算?”萧奚奚温声问道。 “杀妻之仇,不可不报。”王五双眼猩红,目眦欲裂。 “唉--”萧奚奚叹气,“王叔叔,方不方便告诉我,他们追杀你是所为何事?” 王五默然,救命之恩重如山,可是告之实情,怕是要将恩人也卷进来,真是两难。 “算了,想必你也有难处。我只是觉得我只有了解情况,才能帮你们。王叔叔你放心,不管怎样我都会帮到底,一饭之恩必当相报。”萧奚奚安慰着说道。 “恩人言重,非是王五不知感恩,只怕是这事凶险,怕连累了你。” “王叔叔说什么呢,如果没有你当初的包,我啊,早就饿死街头了。”萧奚奚不好意思地抓抓发尾,笑道。 王五想起当初那个“泥猴儿”,再对比现在玉立娉婷的坚韧少女,也不禁微笑,果然是天意,善缘自有果报。他将王冬抱到床榻上,掖好被角轻轻地拍哄着孩。萧奚奚关好窗户,拉过屏风挡在床前,轻轻地坐在床脚。 “我们一家原是东胤人士,我也是个苦出身,家人被山匪所杀。是贤国公救下了我,自那我便效力于贤国公鞍前,十年忠诚,博得位列从四骁骑将军。”说到此处,王五也不禁露出了骄傲。所有荣誉都算是他一刀一剑拼杀出来的。 “七年前,冬儿降生,我便慢慢将心力都投注在了妻儿身上,也生了隐退之心。毕竟那权谋争斗过凶险,我不想祸及家人。” 萧奚奚仔细地听着,忽然觉得七年这个数字轻挠了一下心头,那是她穿来的时候,巧合? 王五摸着哭累了睡去的冬儿,继续说道,“于是在一次暗杀中,我拼尽权利替国公挡下致命一击。险些丧命,足养了半年方能下地,我也借此向国公请辞。” 萧奚奚撇嘴,那个白眼能轻易放过你才怪,相由心生,真不知道那位怎么就获封“贤”国公了。 “半年前,追魂弓终于有了确切的消息。图纸落在了我手里,从此平静的生活再无宁日。怀璧其罪。北边那群狼崽掳走了我的妻儿,逼我交出图纸。我以为就由得他们争去,我就带着家眷彻底消失。”说到这,王五长长地叹了口气,不解、心痛、还有几丝怨恨。 “没想到你的旧主还是不放过你,是吗?”萧奚奚接道。 “他若是要我的命,我给就是。”王五忽然腾地站起身来,带得王冬都张开了迷蒙的睡眼。他连忙继续拍拍孩,哄他入睡。 “冬儿八字奇特,我瞒了许多年。怕是此番为他而来。”王五的声音压得很低。 萧奚奚疑问地望着他。 “纯阳血祭。”男人从齿缝里挤出四个字。 萧奚奚摸摸孩嫩白的脸蛋,眼神温柔。这个她还真知道,托“老宝贝”承元的福,大陆上各种神奇的事儿都给她说了个遍。承元告诉她,耳听未必虚,眼见必非实。世人看到的多数都是捕风捉影。她一点都不意外,哪儿那么多真实?想活下去,甚至想保护些什么,都要付出同等代价的牺牲。 哪怕今天王五的话,她也没有全信。仅仅为了一个孩就要追杀至此?当东胤人都死绝了? “王叔叔,既然你是东胤人士,那你有没有听说过青螭?”萧奚奚问道。 “自然听过,东胤的图腾就是它。据传说其鳞刀枪不入,其肉年不腐甚至能生死人肉白骨。” “那您可知在何处可以寻到?” “这……”王五犹豫了一下继续说道“七年前不知为何,原本宿生旻江郡的青螭数量锐减,在几年间销声匿迹,民间有传闻说是当今陛下不得天佑,才……仅有祖庙一直供奉的那条幸免。” 萧奚奚皱眉,又是七年前。但是一想到民间传闻她否定了自己的想法,估计是政敌弄出来的花头。特训的个月里,四国局势、重要人物承元都要她熟练掌握。毕竟她要找的几样东西,最坏的打算就是均收藏于王室。 “丫头,你寻青螭做什么?” “就像叔叔您说的,它的肉能救命。家兄需要……我也是无能为力了才寄希望于此。”她低下头,半张脸隐在暗影里看不清神色,语气是浓浓的无奈。 王五安慰道,“东胤盛产各种药材,也许能有其他替代之法,你莫急。我在东胤也算是有些故人,一定会帮你打探。” 萧奚奚苦笑着点头,总不能说我要劫你家天的祖庙吧? “这几天城门盘查的必然严密,我们在此躲藏几天再说。”说着萧奚奚翻出自己的包袱一顿找,掏出一张面具递给王五。 王五诚惶诚恐地接过,越发觉得萧奚奚深不可测,莫非乞丐的身份是伪装? 自己这个老江湖居然都看走了眼。他没想到的是某萧有个奇葩的“前辈”,她几乎真的按吩咐“榨干”了狐狸君,能用的,可能用的都塞包袱里了。她没有供给,掌教令能给她带来的只有经济上的支持。步步惊险只能她自己去趟,承元也大方要什么给什么,还给她出主意哪个有用。 二人又商议了一些暗号细节,萧奚奚就告辞回房。既要杀掉陈郡守的亲戚,又要毫发无损地出城。实是个艰难的任务,她是主力自然要养好精神。 刚推开房门,萧奚奚一个激灵倒退回走廊,怒喝:“谁!” “唔,衣服都让你扒了,不负责吗?”男声低沉悦耳。 ------------ 打滚卖萌求收藏啊呜哇哇~ 026 将错就错 今天家里停电了,早7:00~晚6:00,宠还有点儿胃肠感冒,但是从开坑就没断更过,所以多了什么也不说了。 ※※※ “啊哈哈,虽说最难消受美人恩,但是送上门儿的我自然是要收的,而且还得好好疼惜。” 萧奚奚一边搭话,一边往怀里掏。客房朝南,此时月撒银辉。她是逆光,屋内人功夫又比她厉害,又得玩儿阴招。她暗暗叹息,这家伙真倒霉。萧大人她是光明磊落的人好不好! “哦?那就让我看看你是如何疼惜的。”男音量不高,可是字字句句都如炸雷般响在萧奚奚耳边。 她憨憨一笑,扬起尖尖的下巴,瞥向屋内。二人就这么对峙着,谁也不先动。 半晌,衣袂滑过地面的窸窣声微响,萧奚奚依然没动。屋内亮了起来,男点了烛火。 “总要看得清才好。”懒懒的男声,敲金断玉掷地琅琅。 萧奚奚微微偏头,抱臂倚在门框上,男正襟坐在桌旁,一袭红袍却与韩奢南辕北辙。那样艳至荼蘼的颜色,在他身上却只衬得人如坚玉,露出的一截锁骨欺霜赛雪。长睫似羽却遮不住星眸里璀璨的光华。薄唇微抿,面色上毫无刚才黑暗中的戏谑,好似那话并非出自他的口中。 某个“正人君”打量男人的眼神实在是过露·骨,甚至还微微撅嘴摇头,似是对哪个零件不甚满意。 “不满意?”冰山脸,问出的话却不冰,致的反差。萧奚奚绽开一丝玩味的笑意,果然男人穿红就是不正常的。一个妖奢十丈软尘,一个冻封里诡谲。 “唉。没得挑咯。”萧奚奚举步进了屋内,面对着男用脚带上了门,站在他身前道,“美人,你说我是从哪开始下手好呢?” 说着她一把甩出腰间的鞭,灵蛇吐信般叨向对方。男抬袖卷住鞭尾运了内力一拽,萧奚奚装作被他带的一个趔趄,撒开鞭乳燕投怀似的扑了过去。口中故作惊慌地叫着,“哎呀--” 男不躲不避,单手将鞭打了个死结仍在一旁,“原来你喜欢玩儿这种。”剑眉微挑,这丫头功夫没这么弱,想诈自己? 萧奚奚嘿嘿一笑伸出胳臂勾住男的脖,无尾熊一般挂在他身上,“刚才没扒痛快,奴家还想再来一次嘛。”将韩奢散漫迤逦的动作和语气了个七分,一样拉出长长娇嗔尾音。 男线条分明的脸上明显面色一黑,劲松般的腰脊微颤,被萧不良狠狠地踩了痛脚。 萧奚奚肆无忌惮地开摸,怪冰山的脸居然是温热的,唔,皮肤真好,没有面具。 男抓住她的手背,也不阻止她的吃豆腐行为,而是带着她的手回摸她自己的脸,道“这么猴急?” 萧奚奚笑意更甚,“不如这样……”,她在男腿上寻了个舒服的坐姿,松开他的脖,顺着他的领·口摸进去,触手腻滑温热。此时灯火就亮在两人身侧,她看得更清楚那是何等羡煞寻常女的透白莹润。口中呢喃着“哎呀呀,真是赚大了~”唔,没有内甲。 “是么?我倒是觉得是我赚大了。”男一手环着萧奚奚,一手顺着她的腰摸向颈间,随着他的手上移,时不时有叮当的东西落在地上的声音响起。柳叶镖、玉瓶、钢针……没有大件,却都是她能阻他一时的东西。吃过一次亏自然是要长记性的。忽然他长指一顿,摸到了个东西。那触感让男闪过一丝疑惑。 二人真如要做些什么事儿一般,状似亲昵的抱在一起“互摸”,却丝毫不带轻猥。 她无所谓地任酸麻蔓延全身,这位除了下·药不会别的招数了吗?不是明知对自己只有短暂时效吗?她一点都不担心对方可能会就这么随手掐掐脖送她见阎罗,送呗?要去也是一起去。 萧奚奚面上一凉,有东西覆了上来。她下意识地闭了一下眼睛,赶忙睁开。只见男脸上居然是错愕的神色。 “居然是你?我……” 呃?认识她?萧奚奚也是一愣,麻劲散去她摸摸自己的脸,他把她的面具给她戴了回来。能认识她这张假脸的唯一可能就是在玉乘山,来参加大典的只有各国使臣。她将适龄的权贵挨个对了一遍,符合条件的不多。最大的可能是东胤人,但他为何跟自己一样鬼鬼祟祟的? 她撑着身坐起来,状似不经意地以拇指中指捏捏阳穴,露出腕间一个手编的红绳,绳结处挂着一个黑色的坠。 果然男目色更亮,灼灼地盯着她。 萧奚奚心里有了答案,“我说,美人你打什么哑谜,什么我啊你的……”恢复了她自己的清脆嗓音,却依旧打趣。 男忽地一把抱住她,勒的萧奚奚骨头生疼。激动地说道,“我得到消息你出了玉乘,本来以为是北齐故弄玄虚,原来真的是你。好了,……” 萧奚奚抱着已经失去意识的男,下巴担在他的肩头,翻过手掌愣愣地望着自己的指尖发呆。心里忽然很不是滋味。 她的身份是假的,脸是假的,只凭一个死人的信物就能确认是她吗?这……就是亲人吗?无条件的信任?他是皇族,尔虞我诈机关算尽,东胤先帝早逝,兄弟俩在血骨尸堆里携手爬上那至尊之位不是应该断情绝爱的吗? 虽然她“爹”成王萧瑞是当今皇帝和勤王的嫡亲叔叔。也就是以这般身份,才配得起北齐的长公主,可她……只是个庶女,她的“娘”只不过是个陪嫁丫鬟。 在赫连警的描述里,这是一场纯粹的政治联姻。端敬长公主是赫连警的姑姑,他没有过多的评论,却对仙逝的成王殿下甚是孺慕,说那男当初是如何以一人之身护国辅帝,然天妒英才韶华难留。他的早逝也造成了隆盛帝亲政后却一直受贤国公挟政的尴尬局面。 怀里这个男,应该是她的“二哥”,确定他的身份,那他为什么会出现在郡守府外也就显而易见了。她表示她收回开始说“东胤皇帝是傻的吗?”这句话,这不是派他弟来“草菅人命”了么…… 萧奚奚将天上掉下来的哥哥放好,扯过被给他盖好。她则坐在床边定定地看着他的脸,有些庆幸慌忙中指尖抓到的毒粉不是致死的,假的就假的吧。 她分不清心里的滋味,几许落寞,几许期待…… ------------- 阿奚有“家人”了喔~亲们~muma~ 027 无常无常 却说赫连警归朝之后,他家皇帝老儿素来严肃的老脸欢喜得褶都笑开了。一是因他谋算无双,将追魂弓收入囊中还堵了四方之口,北齐军力暴涨。二是半捡来的炮灰居然灰出了如此效果,其影响之深远回报之丰厚简直超出预计,功劳自然是也算在了他头上。 设宴荣光阁,北齐昌源帝摆明了是要给满朝臣一个仰慕警王英睿的机会,连他皇兄赫连誓都连连举杯说自叹弗如,感慨幼弟如今也是独挡一面,吾家少年初长成岁月真是不饶人之类的。 赫连警谦虚地回应,自家兄弟怎可比较,都是父皇嗣北齐重臣,做什么都是本分。他此番不过是得了些运气罢了。皇兄才是智胜伟略。昌源帝哈哈大笑,连道好好好。 一番父慈孝兄友弟恭,盛筵华席间,觥筹交错曲溢赞芳。 赫连警却只觉得腰伤似乎直裂到心里,酒一杯杯的下肚,血一分分的冰冷。 接连几日,赏赐像雪片一般堆满了赫连警的府邸,他却哂笑连连,父皇一惯善纵制衡之术,是他得了神兵,监工配给却让他皇兄去做。一碗水倒是端得很平呐。 ※※※ 碧色的庭阶幽幽盘上,乌云半遮白月。赫连警独坐在台阶上,鸦黑的衣袍融化在无边夜色里,微风轻掠带起几缕墨发。一双漾水含波的桃花目里神色难辨。好似要在这里枯坐到地老天荒才能散尽这无边心绪。 生在皇家,他见多了华袍下的虱,却毕竟是少年,总难免揣了向父亲献宝的心思。哪怕仅仅是得一句,阿警辛苦了。也胜过这繁花似锦下的机关算尽。他知,他全知。却还是难免觉得落寞。 脑海里不禁浮现出一个狡黠的少女,那般自由自在肆意洒脱。世界对她来说,就是她头顶的那一方天空,晴可潋滟千里,霾也不惧遮眼浮云。 赫连警觉得自己一定是疯了,才会去羡慕一个乞丐。他是差一步就问鼎天阙,她呢?她……她在他眼前振羽嘹歌。有时,真的想狠狠折断她的尚未丰满的羽翼。将她捺在自己的身后,可是他做不到。他期盼着有朝一日她能跻身大陆的顶端,不为任何人欺辱,所以他将父皇派去的探支偏。 “呵……”意味驳杂地勾起一抹笑,赫连警微敛双目。 “阿奚,道阻且长,行则将至。”北地的风干涩而燥冽,少年的声音和着风凌散在漆黑的夜里。半空中忽然掠过一只飞鸟,扶摇直上。 ※※※ “真是胡闹呐。”韩奢倚在双翘紫檀贵妃榻上,红衣如流水一般散在榻上。手中捏着一封密报笑得盎然。 “不过,我倒真是想看看,好运还能助你几次。”自己居然能被连要带挟地吓走,真是想想就不爽。 “掌奴,告诉‘朱杀’那几位,喽啰们随便燕喃用,不用多管。”韩奢吩咐着榻下跪着的一个矮黑汉,那汉脸上疤痕狰狞如蜈蚣,啊啊地应了,竟是个哑巴。 末了,韩奢又加了一句“既然她要的这么急,那赏金就多要些。” 说罢,他舒服的靠在织锦软垫上,愉快地勾勒着某人被惨虐的画面。 ※※※ 第二日将近午时,萧勤才悠悠转醒。他坐起身,抬手轻揉眉间。这丫头,真是……他也不知道是该骄傲还是该疼惜。 “醒了?那边有水,抓紧洗漱一下。喏,这个就凑合吃吧。”萧奚奚推门进来,手上端着个食案,一脸坦然好像什么都没发生过。 ……萧勤语塞。 “放心,我没‘吃’了你,怎么样,够‘疼惜’你吧?”萧奚奚将东西放在桌上,踢踢腿,撇嘴“又没受什么伤,装什么柔弱,快点过来吃饭,饿死我了。” 萧勤无奈地摇摇头,和衣而眠也没什么好收拾的。 然而在他看清桌上那几个“菜”的时候,又一次语塞了。这玩意能吃?不过……她做的? 萧奚奚瞪着眼,夹了一筷埋进他的碗里,“快吃,吃完了我还有事问你。” 他做好了不管什么味道都要夸赞的准备,没想到入口居然不错。表情更涩,她在北齐过的不好吗? “很好吃。”他夸得很诚心。望向萧奚奚的眼睛,透出深切地疼惜。 厨娘萧脸一红,低头抿唇,道“那就多吃点。” 二人谁也不提昨夜,吃过饭。萧奚奚单刀直入地问,“郡守府里有你的人?” 萧勤毫不意外地答,“嗯。”她的聪慧机敏在两次交锋里他了解至深,既然她不想多说,他便也不强求。 “那能不能帮我查一件事。” “你说。” 萧奚奚将遇到王冬父的事大概说了一遍,然后说道,“我总觉得事有蹊跷,好像背后有人揪着王五扔到陈郡守眼皮底下。目的倒是不难猜,只是不知下手的到底是谁。我既然要救他们,那就一定要一劳永逸。否则我这边救也是白费功夫。” 萧勤沉默半晌,“我早就觉得贤国公这几年行事越发诡异,原来真的是行这有违天道之事。” “甭管他是天道地道还是畜生道,这颗毒瘤是一定要拔的。你既然来这儿,就是有了计划。咱俩也算殊途同归了,目的暂时一致。” “既要想不动声色地杀人,还要不留话柄。要不是这般麻烦,陛下也不会要我亲来。” 萧奚奚挑眉一笑,“不妨说来听听,我给你查缺补漏。” 他将原计划说了,萧奚奚听着点点头又摇摇头,道,“计是好计,但是如果这样……。”她叽叽咕咕地小声说了几句话。 萧勤面色浮起一丝古怪,看着萧奚奚。刨坑萧嘿嘿一笑,“你别这么看着我,你是面瘫黑无常,我就是笑面白无常,一样一样。” 萧勤也笑道,“是啊,只不过,不是情同手足的七爷八爷。而是真正的夺魂兄妹。” “嗯……”萧奚奚一哽,就知道他肯定绕不开这个话题,只好敷衍地答了。如果有一天他知道,她是故意的,会不会……?她实在是不愿意想。 “那,咱们什么时候动手?”又挂出一张看热闹不怕事儿大的脸,萧奚奚摩拳擦掌。 “事不宜迟,要他更死,怎能留他到五更。”萧勤拍拍萧奚奚毛绒绒的头,调侃的话,语气却森寒。 =================================== 某萧森寒地说:推荐收藏给本无常拿来! 宠都烧到39了,还是赶在0点之前扔出一章,收藏还掉了,简直是给补了一刀啊……求抚摸求安慰,天气越来越冷了,大家都注意保暖啊,公共场所最好戴口罩,感冒真的很难受的。 028 螳螂捕蝉 “啪嚓——”茶盏被狠狠地砸在地面上,座上的陈郡守夫人面色铁青,下几位妇人也都是面色惨白,不安地盯着暴怒的夫人。 一个侍女瑟瑟发抖地收拾着残片,手指被扎破了也不敢出声,夫人正在气头上,惹她迁怒就是被打杀了也不会有人多说一句。侍女恨不得能将自己埋到理石地砖下面去。 “这个贱蹄,也不知使得什么狐媚法将老爷哄得团团转,才刚入府,老爷就把娇棠园给了她,连给夫人敬茶都免了,忒不给夫人面了。”说话的女腰肢纤细,偏又束着水绿腰封,更衬得不盈一握。眉目清秀温婉,嘴上却像个炮筒,煽风点火直拱得贵妇人银牙紧咬。 “翠蕊莫说浑话,老爷怎是那薄情寡义之人,不过是一时被那贱·人惑了心,那种出身老爷怎能看得上眼。今日给她的,明日也能收得回来。姐姐莫动气,您是宽宏大量不予计较,可是妹妹们可都是看在眼里的。就不说姐姐将内院管理得有多井井有条,就是大公那也是老爷的得力助手,二小姐那也是嫁了兵部尚书的嫡长,给咱们府里也是长了脸面的。” 这位女年岁略大一些,说话慢条斯理,看着是在安慰陈夫人,其实是既打压了翠蕊又委婉地表达郡守老爷的宠妾灭妻,有儿女又如何?还不是依然得看夫君脸色过日。她是陈郡守的姨娘,与陈夫人一般是皇城出身的高门女,一随陈郡守“流放边疆”,不似翠蕊这般,小地方出身的眼皮浅。 郡守府的二姨娘在没来庆丰郡之前就夭了,四姨娘这些年只得了个女儿,心心念念的就是将女儿配个好人家,连带着托付了她自己的后半辈。五姨娘膝下有个儿年岁尚小,她平日总是病怏怏的绝少出门,今儿也不例外。在座的四位算是有名分的,其余一些人更是玩物似的存在,整个后院也就只有这个翠蕊是个好用的。 果然陈夫人说道,“敏君到底是府里老人儿,看得剔透。”姨娘笑着摇头,“姐姐莫说笑,仔细身。妹妹们可全都仰仗着姐姐呢。” “你也是,天气渐热也不要大意,柳儿——”陈夫人叫过身边的大丫鬟,吩咐道“你去把前些日小姐送来的燕窝拿去姨娘的院。” “真是有劳姐姐挂心了,敏君不敢当。”姨娘连忙起身拜谢。 “哼——”翠蕊不屑地低哼,声音不大但是所有人都听见了。姨娘暗自哂笑,还真有上赶着送死的。 陈夫人雍容的目色一寒,换了副笑意,“六姨娘,你既这般为我着急愤懑,可有什么妙计?” 翠蕊刚被抬进府不足半年就失了宠,年华正好,眼见着这府里女人众多,老的要么有儿女傍身、要么是有娘家可依靠,她怎能不心焦。嫉妒冲脑的她也不是不知道陈夫人这是要拿她作枪使,不过她不在乎,真能去了那人,不仅她自己没了威胁老婆也得谢谢她。一想到她能再得老爷宠爱,想到那些享不尽的富贵荣华锦衣玉食,她便什么也不顾了,端直细腰娇声道,“夫人,咱们都知那蹄出身何处,怎得那般干净,不过是老爷不信咱们说得,那咱们就只好逮她个现行儿……证明咱们都是为了老爷好,断不是为了争风吃醋。” “哦?”陈夫人端起重新换上来的热茶,轻轻吹着。 翠蕊咬着唇,眼底闪过阴狠,“老爷今晚有宴要赴,等他回来的时候。夫人您只需适时出现就好。” 陈夫人啜了口茶,悠悠地道,“那就……有劳妹妹了。” ※※※ 再一次夜探陈郡守府衙,萧奚奚不禁感叹,真是世事难料。 那个暖儿竟然是萧勤安排进来的棋,昨夜萧奚奚躲在人群后,确实也意外为什么管家领着兵丁进来说有贼人闯入,这女却淡定自如地在人前就拉着老爷调·情。萧奚奚着急脱身没有细想,挡走这些人她也正好借机走人,她以为这不过是内院争宠的手段罢了。寻常娇柔线未必能留住男人,不如强撑着范儿临危不乱更得老爷欢心。 原来不是急着扑倒,是急着扑死。 被掏空了身死在女人身上这种桃色死法算不得什么好计策,但是陈郡守确实妻妾甚多,也算是给他“量身定做”了。 难怪她翻过墙头就撞到萧勤,他二话不说就动手,合着计划全被自己给搅合了。是她引得满府草木皆兵,陈郡守当夜睡的书房,暖儿也没来得及下手。 凭空落下个萧奚奚来,这计划就要变一变了。 萧勤低声和暖儿交代着。萧奚奚在一旁打量着,女的眼底只有绝对的服从。培养数载就为了义无反顾的去做一枚弃。这在萧奚奚的眼里简直就是不可理喻,就算是暖儿侥幸逃得一死,也会被发卖成奴隶,受尽苦难凄凉半生。封建社会藐视人权呐。 门外忽然传来脚步声,丫鬟敲门,“主,六姨娘差人送了药来,说是昨夜您受了惊,给您压压惊。” 二萧对视一眼,一个窜上了房梁,一个躲在了帐幔后。 暖儿起身开门,“姐姐有心了,端进来吧。”来送药的是翠蕊心腹刘嬷嬷,也不挪地儿,傲慢地说道“奴婢要看着七姨娘安妥才能回去复命。”看着意思是,不管暖儿愿不愿意都得立即喝下去。 只见暖儿一笑,“姐姐一番苦心,妾身怎能辜负。”说着端起碗就喝了下去,末了还将药碗底儿朝上,一滴不剩。 刘嬷嬷面露喜色,“奴婢就不打扰七姨娘歇息了。”说完也不等暖儿说话就转身离去。 暖儿吩咐丫鬟今夜不必伺候了,转身关了门就直奔里间,把药汁催吐了出来。萧奚奚跳下房梁,轻轻地给她顺着背。 “正愁没借口,真是瞌睡送枕头。”萧勤收回银针,说道。 萧奚奚却置若未闻,低声问暖儿“你还好吧?”。 吐干净的暖儿摆摆手,“我没事儿,这些……早就习惯了。” 亥时初刻,人分头行动。今夜无风气闷,似乎是抑着要下一场暴雨。 ※※※ 宠又来叨叨了:下周分类推荐,大家多多支持~鞠躬!感冒依然停留在喷火龙的状态,好难受哇呜呜。 029 无常在后 “咚——咚咚”更的梆声响起,本来应该是夜深人静的时分,大家却都很忙…… “刘嬷嬷,你那边可是稳妥?”翠蕊不放心地一再问道。 “姨娘放心,奴婢一定要让那贱·人全身是嘴都说不清楚。”刘嬷嬷谄媚地说道。 翠蕊点点头,她自失宠后受尽了白眼冷待,亏得刘嬷嬷上下打点,否则估计连口热饭都吃不上。她还这般年轻,就要在这深宅里蹉跎青春,想利用她?没那么容易。 “老婆,等着看好戏吧。”翠蕊的眉眼间是藏不住的阴狠笑意。 ※※※ 陈夫人今夜睡得甚是不踏实,频频做梦,似乎连神志都不清醒,口中唔唔啊啊地发出无意义的音节。 “夫人这是怎么了,老爷怎么还不回来。” “下午还好端端的,这……这老爷知道了肯定是责罚咱们的……” “这么晚了,上哪儿去找大夫啊……” 守夜的丫头婆正愁得团团转,一道女声响起,“慌个什么!还不赶紧去烧些热水来。”来人正是姨娘,白日里的对话寓意那么明显,她原是不打算搀和进来的。但是这必要的姿态还是要做出样的。 “姐姐。”姨娘坐在床沿,低声唤着陈夫人。 僵躺在床上的陈夫人双目紧闭,两只手在空中胡乱的抓着,对姨娘的呼唤听而不闻。姨娘一时之间竟也拿不准这到底是不是做戏。 这时,底下一个小丫鬟忽然清晰地说道,“昨儿夜里进了贼人,一直也没见着踪影,莫非是什么腌臜东西?夫人是咱们后宅的主心骨,劳心劳力地熬虚了身,怕是被……” 姨娘打断她的话,怒斥“胡说什么!”。正要拉下去掌嘴,床上的陈夫人乱挥的双手蓦地放了下来,口中唤着,“棠……棠。” 那小丫鬟连忙接道,“夫人说的是娇棠园。” 还不待众人有何反映,前院火把通明,脚步声纷沓而至,出去赴宴的陈郡守终于回来了。满身的酒气,粗声问道“发生何事了?” 有婆上前仔细禀报,陈郡守面色不豫地听着,心想自家这些个女人为什么就不能消停些?什么事都要他操心。 “不过就是梦魇着了,你们好好伺候着就是,明日一早就请大夫来看。”说着,陈郡守转身就要走。 陈夫人忽然暴出一声凄厉的尖叫,双眼圆瞪长发披散。 姨娘只好劝道,“不如老爷您就去看看吧……暖妹妹也受了惊,也是顺道看看她。” 陈郡守看看温婉的姨娘,神色略好看了些。再看看陈夫人,一甩袖当先出了屋。 ※※※ 娇棠园原是陈夫人的女儿所住,当年陈氏夫妇也称得上伉俪情深。这园是全府建筑最为精致的,园内遍种各色海棠。陈氏嫡女出嫁后,这园也就空了下来。如今正是花期。暴雨来临前闷热而潮湿的空气裹着艳丽的花朵,亭台阁宇掩在繁花迭蕊的海里,竟于暗幽平地间生出几分旖旎气息来。 安静的夜里,几丝微不可闻的响动。陈郡守循声过去,待入耳清晰后勃然大怒。仓啷啷一把抽出身旁侍卫的佩剑怒奔向阁内。 随着众人的靠近,女的莺脆婉转揉杂着男的粗重低喘也愈来愈清晰。众人连忙低头,非礼勿视。心中将陈夫人骂了个遍儿,这都叫什么事儿啊…… 轻纱帐幔微垂,露出女光腻的背,点点薄汗泛着莹润的光,身上压着的男正在奋力耕耘,二人青丝盘缠交颈相绕,战意正酣。 陈郡守蹬蹬窜上楼来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幕鸳鸯同卧,二话不说一剑就刺了过去。二人如何背后生眼,“噗呲”一声,就被怒发冲冠的陈郡守刺了个对穿。 这时众人方才跟上,随着烛火亮起,陈郡守看着屋内散乱的衣物,通红的双目眦得直欲裂开。有侍卫上前,拉开榻上叠着的尸。 先映入眼帘的是女,眉目清秀温婉,面上是巅的松散神色,死不瞑目的双眼里全是不可思议,纤腰细不盈一握。裸躺在那里,诡异又勾心的美。 “咣当——”陈郡守扔开了手中的剑,满脸错愕地倒退一步。那男……居然是……翻过男尸的侍卫也是手上一个哆嗦,险些一个腿软坐在地上。倒抽冷气声此起彼伏,众人看着陈郡守的表情满是同情。 那是陈溢丰,他们郡守大人的……唯一嫡。 “不……不,这不可能。”陈郡守状似疯狂地怒吼,他居然亲手杀了自己儿? 一声更惨厉的呼喊传来,“丰儿——”正是先前演戏演得很欢的陈夫人,她做梦都没想到这所谓“奸·夫”居然是她的爱。扑窜进来抱着男尸嚎啕大哭。 管家扶着陈郡守坐在旁边的椅上,到底是男心智坚毅,他先回过神,死死地将吼间腥甜咽了回去。爱惨死他此时如何悲痛也是为时已晚,他要报仇! “暖儿呢,这里是她的寝阁,为何不见人?” “回老爷,六姨娘晚上送来一碗压惊汤药,七姨娘喝了之后就说头晕的很,叫奴婢们不用值夜了。正阳这间房门口的蟋蟀吵,姨娘嫌烦今夜睡的是厢房。”小丫鬟口齿清晰地回道。 听得此话的陈郡守,终于没忍住胸口憋闷,哇啦喷出一口鲜血,面色白如金纸。这还能有何不懂?内院宅斗他不是不懂,只是由得她们自己去闹腾。可,为何……是丰儿? 小丫鬟垂头退下。润亮的眸灿若寒星,抿唇而笑,两颗虎牙微露——正是萧奚奚。 此时一个背影清崛的侍卫上前,左手拎着陈公的外袍,右手从袍里掏出一个信封递给陈郡守。强撑着身打开,取出一看,陈郡守惨败的脸上窜起丝丝青气,“来人,把陈同给我拉出去——凌迟!” 正立在人群后盯着女尸邪思四起的陈同一愣,关他何事?跪下大声道,“大人,此事与奴才无关啊!” 陈郡守怒反笑,毫无人色的脸好像是从地底爬出的厉鬼。“与你无关?你自己看。” 只见信上潦草地写着:公放心,老头今天夜半时分可归,想必已难尽人事,您与六姨娘大可无忧,药我已转交刘嬷嬷。只求公好心,就将人赏了我吧。 陈同大惊,这是他的笔迹不假,他也确在私下与大公狼狈为奸。但他确实没写过这些啊。 头砰砰地磕在地上,陈同即便心知这是栽赃也无从解释,苦苦哀求,“小的冤枉啊大人。” 陈郡守已倦,“念你跟随侍奉我多时,就给你个痛快。”说完再不听他解释,招来侍卫将陈同拉了下去。不多时,传来“唰”、“咕咚”两声。 被戴了绿帽,而且还是被自己儿戴了绿帽,又错杀亲的陈郡守再也撑不住,两眼一翻,晕死了过去。 ※※※ 宠:求!收!藏!,打滚卖萌有用咩?哦呀呀呀~收藏起来嘛~来嘛~ 030 坑里套坑 “老爷——”嗓已经嘶哑的陈夫人这边正抱着儿尸体,那边却看见夫君倒下,不知生死。一时间真觉得是天塌地陷,心如刀绞。眼前一黑,也晕了过去。 这下,阖府大乱。大少爷死了,老爷夫人又接连倒下,到底由谁来做这个主啊……女的惊叫哭喊、男的呼喝交杂着掀得屋檐嗡嗡作响。 天边电光一闪,紧跟着轰隆隆炸雷响起,憋了一日的雨终于瓢泼而下。翠蕊的尸体被粗·暴地拖走,光·裸的身体上,鲜血被雨水冲刷殆尽,空洞的双眼盯着漆黑的夜空…… ※※※ 二萧没有顺势出府,而是蔽在了暖儿旁边的屋里。现在已经没有能威胁生命的人,或者说从来都没有过。萧勤悠游自在地坐在窗边静听外面的嘈乱,侍卫的衣服已经换掉。又是一身烈火红衣,这人似偏爱这色。缀饰全无,血玉似的矗在那里。 一夜上窜下跳,萧奚奚仰躺在榻上摆大字,有一下没一下地啃着点心。 萧勤看着她这幅样,又好气又好笑,“你好歹也是个女儿家,怎这般惫懒。” 故意吧唧吧唧嘴,萧奚奚“严肃”地说道,“人生在世不称意不如自挂东南枝!” 眼见萧勤目露疑惑,她赶紧岔开话题,“你怎么把翠蕊弄来的?”她原来以为他也就是把人敲晕了带过来,没想到还让陈郡守赶上了个正在进行时,这效果……真是。好的不能更好了。 “她本来就与陈家少爷有私,我不过是推波助澜罢了。”萧勤倒了杯茶递给萧奚奚,还伸手抹去了她脸上的碎屑。 萧奚奚微赧,也不知是因为他的动作还是因为他的话。 “我说昨天为什么你表情那么奇怪。还以为你是觉得我的办法过阴毒,原来如此……” 她猜到他肯定留了后手,不可能只有暖儿这一招。只是没想到自己居然恰好跟他想到一起去了。 她原打算是让陈同来做这花下死的风·流鬼,没想到萧勤是直接斩草又除根。更是拿陈郡守的嫡亲的儿垫了背,顺手还捎带上了陈同……暖儿又留在这里,进可攻退可守。陈氏这一家,是注定的翻身无望了。 天家出的,再良善也不是大猫,而是猛虎。想到此处,萧奚奚心里不禁渗过寒意。 她摩挲着茶杯,沉默半晌才启唇道,“对于王五背后那个人……你打算怎么办。” “不然你以为,我为什么没直接杀人,而只是要他晕呢。”萧勤答道,好像是决定一件东西要不要般随意,伸手摸摸萧奚奚因为扮作小丫鬟才梳的花苞髻,温柔如瀑倾泻。 萧奚奚心底更寒,佯装恼怒,“原来你早就知道,那你为什么还要拐着我来陪你演戏。” “我这不是怕你跑了么。”萧勤两手一边一个捏起萧奚奚的脸颊,皱眉,“瘦了,一点肉都没有。他们欺负你了?” 二人靠得很近,萧奚奚鼻端漫绕着的,都是他的气息,那般清冽干净的味道,肃杀并着寒凉,偏又做着不容拒绝的亲昵动作。 所有的话都卡在嗓眼,她望着那倒映在他眸里的小小影,无垠的广袤里似乎只有那一星点的亮光,以绝然的姿态捍守着,哪怕上穷碧落下黄泉。渐渐的,那影模糊起来。她一把甩开他的手,滚到床里。闷声说道,“折腾死我了,睡觉。” 她背对着的男,身维持着被甩开的姿势,眸光暗淡。 他没有叹息,没有疑问,拉过被给她盖好,然后静静地坐在那里。 就在萧奚奚真的要睡着的时候,屋一暗,萧勤轻轻地带上房门,消失在茫茫雨帷里…… ※※※ 外面虽然乱成了一锅粥,还是有人在竭力指挥,正是姨娘。 “大夫怎么还没来?”管家连忙应道,“姨娘,已经去请了。” “大呼小叫什么?主们还没断气儿呢!平时养的那些个侍卫都是死的?该守哪守哪儿去。”发鬓有些散乱,一看就是急急赶来的姨娘面如霜冻。 被吩咐的管家连连称是,踉跄着下去指挥。 “李嬷嬷,你也是姐姐身边的老人儿了,关键时候想要弃主潜逃?也罢、府里也不留你了。”姨娘转头盯着角落里叱道,一个臃肥的老妇正挎着一个包袱鬼鬼祟祟地要趁乱溜走。 “拖下去重打五十杖。”众人都被她雷霆之势镇住,此时人心惶乱,缺的就是主持中馈的人。姨娘又是府里资历最深的姨娘,又素来宽厚下人,颇有威望。 几个原来陈夫人的心腹立时领命上前,刚才她们就看这李嬷嬷敢怒不敢言,夫人待她甚好。真是患难见人心。 李嬷嬷不屑地瞪着姨娘,一见她居然真的调的动人,破口大骂,“高敏君你个贱·人,府里什么时候轮到你说话了,奴婢是奉了夫人命出府办事。你算个什么东西,也敢端出个主架儿……” “放肆!”躺在丫鬟怀里的陈夫人悠悠转醒,她只是气急攻心而已。没有大夫,丫鬟们只好又掐人中又扇扇的,刚醒来就听见这么一番话,险些又厥过去。 “一……一杖。不……打死算完。”陈夫人咬牙切齿。 李嬷嬷顿时发出杀猪般的惨叫,众人一见夫人醒了,有人安心终于有了主心骨、有人懊悔怎么不早些准备好细软。 “敏君,亏得是有你了。”陈夫人扶着丫鬟的手勉力站直身,感激地望着姨娘。 “姐姐说得什么话,咱们本就是一家人,一荣俱荣,敏君不过是一时悲痛,姐姐莫怪妾身擅自做主就好。”姨娘接过丫鬟的手,扶着陈夫人,吩咐道,“都还愣着干嘛,还不赶紧伺候姐姐休息。” 陈夫人面色更善,轻轻拍着姨娘的手,“自家姐妹,怪什么怪。以往,是我薄待你了……” 姨娘笑着摇摇头,眼底一丝不易察觉的讥嘲闪过。好姐姐,你的好日也是到了头了。 以往?薄待?咱们来日方长呢…… ※※※ 某宠可怜巴巴滴伸出手……——求收藏!求推荐!明天就是大月饼节了,亲们都做好准备吃个尽兴了咩?过节就是要吃吃喝喝玩玩乐乐,陪陪家人逗逗朋友,顺便再看看……打个赏森马滴,对啵?宠今年是自己过节,求温暖╮(╯3╰)╭!! 手机用户请到m..阅读。 031 斗你玩儿 天将亮未亮的时候,雨声渐歇,滴滴答答地敲着屋顶的琉璃瓦。 萧奚奚从玉乘下来就一直风餐露宿的没睡好,沾了柔软床榻,假寐也变成了真睡,但毕竟悬着一颗心,睡得也不踏实。 走廊上想起橐橐的脚步声,紧接着是“咣当”一声,来人一脚踢开了隔壁的门。 萧奚奚唰地张开眼睛,胡乱地揉了把脸,又整理了一下自己的丫鬟装,却没有立刻出去,轻手轻脚地走近门口,将身贴过去细听。 女声傲慢响起,“你个扫把星、骚狐·媚!从进府就没安生过,一定是你从中使了什么诡计才害死了六姨娘和大少爷,又害得老爷病倒,我今天定要活撕了你,叫你不能再去害人……” 恶毒的咒骂持续着,萧奚奚还是没动,微微蹙眉。 骂了一会儿,始终没听见暖儿还口,那女人呵呵一声冷笑,就要上去扯着人往外拉。 “啪——”隔着门,萧奚奚都感觉到这一耳光打得有多结实,不禁咂舌,美人儿凶猛啊。 只听暖儿缓缓地说道,“说够了么?”语气不复初见般莺啼娇嗔,而是冷冷地毫无起伏。 先前张牙舞爪的那女人显然没想到一个娇弱的狐狸精能有这种气场,甚至陈夫人都没法和她比,一时间竟捂着脸愣在那儿。 “刘嬷嬷,”暖儿嘲讽地继续说道,“你以为,所有人都和翠蕊一样是傻?” 原来来人是已死的六姨娘的心腹刘嬷嬷,先前给暖儿送“补药”的那位。萧奚奚原来还纳闷,这老婆是翠蕊的心腹,关键的时刻翠蕊来私会情郎,她怎么不拦着? 听暖儿话里这意思,怕是这刘嬷嬷也有蹊跷,萧奚奚摇摇头,她一个新时代好姑娘真的对她们这些内院宅斗的弯弯绕表示头痛,真是闲的,每天吃饱了饭没事儿只能互相斗着玩儿。 “替我给姨娘带个好,我啊……从来都不是她的敌人。”暖儿笑着说道。 偷听、啊不,应该是光明正大在听的萧奚奚双手环胸,靠在门板上,天色已渐渐亮了起来,晨曦里少女的面容覆着淡淡的氤氲,看不清神色。 刘嬷嬷默默地离去,雷声不大、雨点儿也没有。 的确是姨娘叫她来的,如果见暖儿是个不安生的就直接弄死,老爷问起,就说是陈夫人让她来灭口的,她一个嬷嬷,就是想给翠蕊报仇罢了。是夫人一口咬定暖儿害死了翠蕊。 此时人心惶惶,想必老爷也是什么都难信了,只信自己亲眼看见和听见的。多说多错。老爷对陈夫人积怨已久,若知她杀了自己最偏疼的小妾,那后果…… 但是如果暖儿是个聪慧的,那就不用这么麻烦了,老爷已经知道翠蕊下药一事,她什么都不需做,就是最好的指证。因为陈夫人装梦魇非得要老爷即刻赶往娇棠园的时候,就注定此局必输……况且,以这位的脾气,也用不着自己动手了,自己作死,她为何不成全? 姨娘这一夜睡得也不踏实,满心曲折谋算,和即将胜利的喜悦。 ※※※ 随着刘嬷嬷的离去,两间屋都静默了下来,暖儿望望天色,整理好发鬓衣饰,坐在椅上,望着敞开的门,不知在想些什么。 不一会,脚步又纷沓跌至,这回是齐整的脚步声,来人有十数人之多。见暖儿居然开门在等,具是讶异,当先一人冷嘲道,“七姨娘这是早知自己罪孽深重,束手待毙吗?倒是好觉悟……既然如此,你们也不用客气,!”。 陈夫人这么明目张胆地叫人宅,不用想也知道定然能出东西,还准保是些个乱七八糟的迷药毒·药之类的,反正翠蕊现在被拖走了尸,死无对证。她就咬准了说是暖儿设计给她儿下了迷药,再处理了暖儿,老爷又能说什么? 始终没见萧勤的身影,但是萧奚奚知道他去干什么了,她无奈地叹气,眼下只有她能救暖儿,虽然暖儿本来就是弃一枚,死活全凭天命。但是眼睁睁地看着一条鲜活的生命就这么毫无意义的葬送,她萧奚奚实在是做不到。 紧紧腰间的鞭,萧奚奚如灵猫儿一般从侧窗翻了出去…… 不多时,娇棠园就被翻了个遍,为的嬷嬷抱着个包袱,里面一堆瓶瓶罐罐,还有几个草扎的人偶,陈夫人望了一眼,呵呵冷笑。 “贱·人,还有何辩解?。为何毒害我儿?” 暖儿被压跪在地上,淡淡地说道,“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不招是么,韩嬷嬷,给我好好伺候伺候咱们的娇美人儿。”陈夫人怨毒地瞪着暖儿,恶狠狠地吩咐身侧的老嬷嬷。 “遵命,夫人。”面目狰狞的老妇,捋胳膊挽袖一个耳光就抽向了暖儿…… ※※※ 另一边姨娘听着刘嬷嬷的回报,意料之中地笑笑。孙柔啊孙柔,你不就是托生了个好娘胎,仗着嫡女的出身占去了正房夫人的位置,这些年骄横跋扈,更是害得自己不能生育。 老爷早就心有不满,你这是自己作死,怨不得任何人…… 摒退下人,她对着铜镜淡描妆容,轻簪素钗,又换了一身烟色罗裙,未曾生养过的身段丝毫不见臃肿,风韵犹存。 多年往昔幻过眼前,姨娘勾唇轻笑,低喃“老爷,敏君待你一如往昔,此间事了,你我可还能如当年一般……” “怎样?鹣鲽情深?”背后响起清脆的嘲讽。 姨娘忽地张嘴要唤人,一抹白光已经贴上了她的颈侧,血痕顿起。 “啧啧啧”萧奚奚砸吧着嘴,“姨娘打的好算盘呐,只是有没想过,如果咱家陈老爷知道这后院的乌烟瘴气都是您搅合起来的,恐怕二气攻心,就要一命呜呼了。您可是要共赴黄泉,随他而去?” “姑娘,你想要什么,怎们可以商量。”姨娘被萧奚奚制住,也不颤抖威逼,而是柔声劝慰道。 “姨娘莫怕,本姑娘好说话,只要你听我安排,断不会为难你的,姨娘嘛,也怪不容易的,不过就是想讨夫君欢喜,理解,理解……” 说着,萧奚奚左手仍持匕挟人,右手从怀里掏出个药丸,塞进了姨娘嘴里…… ================================================ 啦啦啦,祝大家中秋快乐,福满多多~阿宠代表月亮,祝福乃们~么!么!哒! 032 互惠互利 一夜暴雨过后,天如碧洗。 丈许高的西府海棠似绿鬓朱颜的佳人,初晴的阳光照得枝头流水碎红,俯仰错落,浓淡有致。地上四散缤纷落蕊,更添韵致。 合该是如画人间好景致,却弥漫着刺鼻的血腥味。 娇棠园内,暖儿身上的衣服已经洇成了暗红色,面上青紫交错。芊芊玉指血肉模糊,甚至可见森然白骨。几个粗壮妇人围着她,或掐或刺。 陈夫人命人在院里放了张椅,她则雍容地坐在上面,饶有兴致地看着嬷嬷们花样出地折磨暖儿。 “你倒是个硬骨头。”陈夫人摆弄着自己保养得当的手,她比姨娘还要小上几岁,时光却在她的眼梢鬓角上留下了痕迹,明明恨得咬牙切齿却又非拗出端庄仪态,使得她的五官看起来更是可怖。 陈夫人慢慢走近已经瘫软在地的暖儿,抬手拔下自己发间的一根金簪,尖锐的簪尾抵着暖儿的脸摩挲,“其实你说不说都一样,因为……没有人会介意。” 她猛地将簪刺入了暖儿的后肩,“疼么?不及我儿所受千、万、之、一。”拔出簪,鲜血窜出,溅了她一手。她笑呵呵的看着手上的黏腻,还凑到鼻尖嗅了嗅。 暖儿闷哼一声趴在地上,依然牙关紧咬,面上已无人色。 “韩嬷嬷,七姨娘妆发都乱了,你去给她梳洗梳洗。”陈夫人施施然走回椅,端起杯茶抿了一口。润白的杯盏上一个刺目的血印,陈夫人咯咯地笑着,形似疯癫。 饶是凶悍地恶妇也是愣了一下,“夫人,这……” 陈夫人自然不是好意让韩嬷嬷给暖儿梳妆打扮,梳洗之刑堪比凌迟,是用铁刷生生地将活人梳成肉去骨露…… 人心之可怖无穷限,陈夫人现在已经没有了理智,她的骨肉她的儿,那是她所有的寄托。就这么屈辱地死了……中年丧,那是用尽世间所有酷刑都无法偿还的恨意。 “还不给我去准备,去——!”尖利的女声,陈夫人双目血红。 “是,是夫人,奴婢这就去准备。”韩嬷嬷被陈夫人忽然炸涌的戾气吓得一哆嗦。 不多时,几个下人抬上来一架铁床,四角拴着铁链。 “今日给咱们也开开眼,看看什么叫美人在骨不在皮。” 韩嬷嬷硬着头皮上去就拉着暖儿往铁床上扯,恰在此时,一道男声暴怒响起,却明显中气不足,紧跟着一串猛咳。 “孙柔——,你个疯妇!”来人正是陈郡守,扶着他的是先前被萧奚奚胁着的姨娘。 萧奚奚依然一副丫鬟姿态,跟在姨娘身后。心里暗暗心疼,老道给的救命药用一颗少一颗,还是用在陈郡守身上,这是个早晚都要死的,简直是浪费。回头一定得找萧勤补回来。 如此惨状让萧奚奚瞠目结舌,她知道陈夫人一定会难为暖儿,但是应该不至于危及性命。可她低估了一个母亲疯狂的怒火,那是哪怕屠进九幽也要拉人出来撕碎的决绝。 暖儿身上已经没有一块好地方,本就肤若凝脂,更是衬得血更猩红,痕愈青紫。满头发丝胡乱地缠在一起,雨后残蝶一般颤抖着伏在地上。 “陈同信——!”陈夫人啪嚓一下扔出茶盏,碎屑四溅,带血的手指怒指陈郡守。“这个贱·人害死了咱们的儿——那是咱们唯一的儿!” 陈郡守听得此话,面色更青,是他亲手……这是他不愿想起的一幕,硬被萧奚奚用药吊起来的生机险些一断。 “夫人,你莫不是……也怪我吧。”瞬间苍老,中年丧,她是,他也是。如何能不哀? 怒火中烧的陈夫人听得此话,神色一顿,“不,我怎会怪你,同信……”,呜咽不成声,直直地扑向她的夫君,“我……,我只是心,心好痛。” “柔……”陈郡守轻抚发妻的后背,竟不知是恼是怨。她故意引他来娇棠园,怕是要给他看另外一幕吧,只是被人从中作梗。翠蕊……翠蕊!竟恶毒至此,不过内院争斗,居然胆敢利用他的亲。 “来人,去将翠蕊的所有亲眷压入大牢!”陈郡守吩咐道。 “柔,此事与暖儿无关,都是那翠蕊从中挑拨,她既身死我也不会放过,定要她所有亲属为我儿陪葬,你……莫要伤心了,溢欣知道了会担心的,她现在有了身孕。” 陈夫人一听,一把抓住陈郡守的胳膊,激动地说道,“欣儿有孕了?我……我做外祖母了?” “嗯,所以你更要好好照顾身,溢欣在信里说,还盼望你早些去看她,甚是想念你亲手做的水晶饺。”陈郡守柔声劝慰着。 陈夫人似乎是想起了女儿撒娇的模样,面色也是浮起笑容。原来呵护在手心的娇嫩小花,如今也即将为人母了。 夫妻二人深情相偎,一旁看着的姨娘袖内的手狠狠攥起,指甲抠进肉里犹不自觉。 有人在她身后轻轻扯了下她的袖摆,姨娘回,望进一汪清寒的眸里。 萧奚奚眨了眨眼,冲暖儿方向使了个眼色。姨娘了悟,出声道。 “老爷,姐姐,那……妾身就送七姨娘回去了。” 陈郡守松了口气,面露满意。恰好被抬头的陈夫人看了个真切,登时又火起丈高,她一把推开陈郡守,倒退几步尖声嘶吼,“不行——就算与她无关,也是因她而起。怎能随意放过,” “柔——!”陈郡守还想出声再劝。 然而陈夫人并不给他机会,一把抓起原要行刑用的铁梳,冲着已经失血过多昏过去的暖儿砸去,虎虎生风,直取面门。 众人连忙要拦,陈夫人暴怒之下身形电射,眼看就要砸上暖儿,血溅尺香消玉殒。 陈夫人忽然腿一软就扑在了地上,看起来就像是被绊倒一般。 萧奚奚长吁了口气,斜眼瞟了瞟不远处无风而动的花丛。便宜哥哥看来还是有救,没到冷心冷肺无可救药。 “孙柔!你怎么变得如此不可理喻,骄横跋扈,甚至要当面逞凶!” 陈夫人一击失手,气泄劲竭,伏在地上呜呜痛哭。 “老爷,姐姐也是一时激动。”姨娘适时上前搀住,柔声劝道,“都是一家人,有什么不能好好说的。” 陈郡守眉心跳痛,血管鼓鼓脉动,“敏君,以后这家交由你管了。来人,带夫人下去休息,好生照料着,任何人不得探望。”这就是要软禁了。 姨娘按下心头狂喜,“是,老爷。妾身一定不负所望,待姐姐身好些了再交回去。” 好些?她一定会让她“好好”地“修养”…… 陈郡守沉默地摆摆手,惊变连发、举家不宁,他是真的力不从心了。 低头一直隐在姨娘背后的萧丫鬟,终于放下了吊着的心。 总算……救下来了。 ============================= 阿宠题外话,求个收藏呗少女们~ 手机用户请到m..阅读。 033 我是哪位 萧奚奚没有去照看暖儿,她能做的都做了。暖儿是一心要为主尽忠,只要牺牲不是在她眼前,她也就不管了。人各有命。 姨娘扶着陈郡守回去休息了,临走前满是疑问地睇了萧奚奚一眼。 萧丫鬟摇了摇头,比了个手势,姨娘才安心地离去。 人都走尽了,萧奚奚推门进了昨夜那个厢房。 “喂……”她低声呼唤。 “混丫头。”萧勤不悦地应道,递给萧奚奚一个纸袋。红衣惹眼依旧,一夜未眠并不影响他的玉绰风姿。 眼泡浮肿发丝乱挽,裙摆压得全是褶的萧奚奚撇着嘴接过纸袋。 里面是热腾腾的包,几点葱花翠绿地缀在白得几乎透明的褶口上。 她不禁莞尔,本来还想刁难他几句的,这个家伙…… 说他妥帖,两面之缘一个手串就认下她,然后又拉着她进府杀人,还二话不说就扔下她。 说他草率,偏又行事细腻,口不对心。 “我这边也快有结果了。你先垫垫肚,一会儿带你去吃好的。”萧勤拉着她坐下。 萧奚奚大咧咧地咬了一口包,汤汁饱满入口甜醇,决定暂时放过他了,口齿不清地问道,“查的怎么样了?” “陈同信倒是个谨慎的,没留下多证据。不过……”萧勤毫不避讳地解释道,看着某萧不雅的吃相无奈地摇摇头。 “谁关心他啊,他跟你们家国公那些狼狈为奸的事我没兴趣,我是问你王五。” 萧奚奚打断他,她现在只关心她什么时候能走,催命符就悬在心尖寸,这感觉实在是不美好。五味药引还有四味没到手,甚至还有一味连线都没有。她只有年的时间,说是争分夺秒都不夸张。 萧勤一怔,严肃地说道“阿奚,你也是我东胤人,如何能不在意?” 其实萧奚奚刚一出口也有几分后悔,这不明摆着要跟人家楚河汉界么,但是听得他这么说,又窜起莫名的恼意“对,我就是不在意。” 萧勤顿时面沉如水。冷冰冰地望着她。 掀唇冷笑,萧奚奚抬手抹了一下嘴角的包油,“勤王殿下,您来告诉我,我……”她指指自己鼻尖,"凭什么?要在意?" 萧勤刚要说什么,她又一次打断,“我知道你要说什么家国天下,匹夫有责。” “第一,我无家。既无家何来国?第二,我也不是大丈夫,必要的时候我可以是泼妇。” 她盯着萧勤的眼睛,声音轻却坚定,犹如金刀篆石般雕在萧勤心上,“只要,能活下去。” 少女素来亮若寒星的眸底,此时翻涌着万顷死海一般的幽沉,溺毙了所有单纯美好。小脸上是不符合年龄的苍凉坚韧。单薄的身,苍松劲柏般挺直的脊梁,犹如大浪拍岸磨砺而出的尖锐岩石。 粉唇开合间露出的小小尖牙,不再可爱俏皮,而是仿佛嗜血的兽牙般要撕裂所有阻挡她去的人。 钝痛袭心而上,萧勤的胸腔一顿,她……到底都经历过什么,两次交手她都机敏非常,进退有,却不乏市井之气。他暗赏之余也不禁生出几分兴趣,却没料到这是他挂心多年的妹妹。 他其实也曾心有疑虑,毕竟上次见她尚在襁褓。玉乘山巅惊鸿一瞥,如此风姿绝艳,怎能不是王叔遗珠? 王叔仙逝那年,他因境南水患未曾赶回,皇兄御驾亲迎王叔遗蜕回国,曾亲手交给她一枚木坠。就是萧奚奚手腕上挂的那一个。那是独一无二的礼物。 用料其实十分普通,却是取自当年继位时,王叔带着兄弟俩亲手种下的轩辕柏。他和皇兄一起篆了龙衔珠的图案,意即是告诉她,哥哥们和父亲会一直守护着她。她永远都是他们的掌上明珠。 他以为一切都还来得及,这么多年他和皇兄都不曾间断地派人去往北齐,送一切锦衣玉食新奇玩物,名义上是体恤公主,实则都是为了她。朝臣不满东胤如此主动示好于北齐,兄弟二人却依然觉得亏欠了她多。如果不是国内实在是自顾不暇,怎会让王叔唯一的后人流落他国? “阿奚,从今往后,我不会再让任何人伤害你。跟我回东胤吧,那才是你的家。我和皇兄才是你的家人。” 萧勤拉住少女的手,她的掌心粗糙带茧,并不似寻常贵族女那般细腻柔滑。 他的心里又是一皱,王叔……萧勤……愧对您的照拂。 萧奚奚任由他握着自己的手,温热缓缓透过的肌骨,熨帖着她的冰凉。 她知他以为她历尽坎坷,此时恨不得堆金砌玉来补偿她。然而她萧奚奚只是颗鱼目,并不是那该被他呵在心头的珍珠。 一时间,她竟不知是要甩开,还是干脆扑到他怀里痛哭上一场。只好偏过头不看他,将满腔杂绪囫囵咽下。 呵,贼老天。她萧奚奚到底是做了什么恶事,要这般对她。 萧奚奚闭眼苦笑,这都什么孽缘。 忽然她周身一紧,落入一个烈火般的怀抱,鼻尖淡香萦绕,干净醇和,让人如置寒冷冬日的林间木屋,烧着旺火的壁炉里,烘出一方木香薄熏的云端,诱人贪恋。 她僵住身,萧勤却环得更紧,勒得她骨头生疼。 “阿奚,相信我。”头顶上的男声闷闷的响起。 半晌,陌生的府邸里,夹杂着药味的血腥里,红衣玉立的男胸口洇出一团冰冷的湿润。 他却满意地展出深深笑意,翻云覆雨的肃杀手掌轻柔地拍着怀里少女的后背。 院外,东风散尽愁千朵,袅袅海棠胭脂色…… ※※※ “王叔,冬儿——”萧奚奚飞鸟一般窜进客栈,蹬蹬直奔二楼。 终于能给这苦命的父俩个交代,萧女侠笑得嘴角都咧到了后槽牙。 “咦?人呢?”客房里空空荡荡。 “小二——”萧奚奚扬声就唤。 “且慢,阿奚你看。”萧勤在她身后叫住她,在桌上拿起一张字条。 萧奚奚接过一看,二话不说就夺门而去,轻功运到致。 萧勤冷哼一声跟上,他倒是要看看,是谁胆敢这么欺侮他家的还巢凤。 纸条上的字迹娟秀,就一句话:城外十里,今天就让你知道,我是哪位。 ===================== 宠v:诸位美女们,赏个收藏呗~留着空书架干嘛捏~ 一些想说的话 说点题外话。 其实在写书之前,我就设想过很多可能会遇到的情况。 比如,扑?比如,变单机。比如,一片嘘声?(其实哪怕有人骂都是很好的嘛,至少肯有人在乎你……) 好像说得有些幽怨…… 我是个习惯做最坏的打算,尽最大的努力的人。 新人、新书,成绩很一般。这些都不是最重要的。 我就是想认真地说一个故事,有她,有他们,她的爱人、爱她的人、以及更多的很难界定的人。 其实严格意义来讲,我并不认为这算是个言情小说。 网这个东西,实在是不想去多说什么,盗刷票什么的……正常? 也许这么形容真的不够恰当,但是我真的想说,茫茫人海中,有人肯看我写的故事,这真是特别的缘分。 哪怕是不知何处下来的txt,嘿。 架空,相当于重新塑造了一个世界。你们,走近了我创造的这个世界。 等同于,你们……走近了我的心里。 或许是煽情了点儿,但是真的不是过分的形容。 写是个孤独的过程,你会牺牲掉很多现实生活中的精力。 但是有舍就有得,哪怕得与舍不是成正比的,又如何。 这是我想去做好的事,那么在做的过程中就是一欢喜的不是吗?(咦,好像有什么奇怪的意思混进去了。) 我是宠v,一枚纯粹的新人,带着一段不一样的故事。 你们(话说真的有人看么……)准备好了吗? 034 城外恶斗 “唔,好嫩的娃儿。”口齿不清的奇怪腔调。 一个瘦削的男猥琐地轻舔了一下小男孩的脸,留下湿润的水痕,舌尖居然是如蛇般分叉。 男孩呜呜地哭着,哆哆嗦嗦无处可躲。男凑近,吮得更来劲,好像尝什么珍馐似的要把人吞吃入腹。 被反绑在树上的的王五奋力地挣扎着,摩出深深血印,粗麻绳染成了淡红色。 他声嘶力竭地大吼,“放开他!放开——他!有什么冲我来,欺负孩算什么本事!” 粉影闪过,“啪”地一声,王五的右脸上就多了四道血痕。 他被抽得脸一歪,却呸地啐出口血沫。咧嘴笑了,“对,冲我来。” 反手又是一个耳光扇过,还不等王五继续挑衅,女轻叱道,“烛阴——” “着什么急,早晚不都是你的盘中餐。”桃蕊般娇嫩的樱唇微动,吐出口的话却恶毒非常。 听见女的话,烛阴偏头望过来,淡黄的眼珠一咕噜,桀桀怪笑着用舌尖抿过上唇,发出斯斯地声音。 却依言松开了手中的孩。 旁边始终垂头站着一个粗矮汉,默不作声。对二人的虐行视若无睹。 萧奚奚赶来的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副画面,大的浑身血迹双颊红肿,小的缩成一团,肩膀耸动抽噎着。 登时气得她一佛升天二佛出世,怒反笑道,“公主好兴致啊,就是这口味……” “啧啧,真不是一般的重呐,我倒是没看出来,您还好这一口儿。莫非,令堂就是这么教育你的?” 来人正是当日玉乘山上欲抽萧奚奚而不得的,燕喃公主。 “呵呵。”燕喃公主嗤笑,“小·贱人,休逞口舌,你倒是真敢赴约。速速跪来领死。” “烛阴,让这贱蹄好好享受、享受。”挥手命令道。 如蛇男狞笑着扑出,手中甩出的武器是两条骨刺状的双锏,咯棱作响地劈向萧奚奚。 萧奚奚一飞奔,略有些气竭,所以先前才没有直接出手救人。 不想燕喃公主丝毫不给她机会,唤人就上。 当下也不啰嗦,右手顺着腰间抹过,抽出莹白的狐尾鞭就迎了上去。 转瞬已过数十招,萧奚奚毕竟实战经验少,眼见着愈见下风,她一个侧滚,唰地抽回鞭。 手中一紧,烛阴手中的骨锏如跗蛆般死死地叨住鞭身,不让她撤离。 萧奚奚被抻得一个趔趄,险些松手扔掉鞭。 对面烛阴手腕倒翻,扬手一个掀甩,缠绕其上的鞭被扽飞成圈,骨锏带着呼呼劲风穿圈刺来。 萧奚奚足底踹地,向后飞让,却狠狠地撞进一个怀抱,用力之猛带得来人都是连退几步。 眼前一花,遮面的烈红色闪过她眼前,“咔咧”一声,暴进的骨锏堪堪停在萧奚奚面前。 萧勤将萧奚奚揽在怀里,徒手劈住了烛阴的进攻,红衣下露出的手白净修长。 也不见他如何动作,烛阴怎么使力都再难进分毫。 被护在怀里的萧奚奚看得真切,萧勤乌黑的剑眉斜扬,星瞳里写满了不屑。 不单是看起来轻描淡写,他是真的成力气都没用。 化掌轻攥,运力一推,广袖翻飞间,那方才还如猛禽扑食的烛阴就被扔鸡崽似的给掀飞了出去。 男轻笑,声如碎雪,“多年不见,燕喃公主是愈见下作了。‘朱杀‘这般肮脏的恶犬都放出来咬人。” “勤王倒是风采依旧,就是眼睛瞎了么?什么下贱坯都能往怀里揽了?” 燕喃公主娇笑着应道,柳眉微拧,心下微沉,怎还把这个煞星惹出来了。 她扫一眼己方人,她手里还有两个狼狈的人质,他再厉害也只有一个人。 咬咬唇,横下心,燕喃公主昂起头得意开口。 “小·贱人,你倒是好本事,到底是贱民,一身狐惑功夫,几月不见,勾搭得倒快。” “啪——啪”两声脆响。 燕喃公主怔住,"呃--咝。"连呼痛都慢了半拍。 “萧勤!你……居然敢打我?!” 冰块脸的东胤红衣王爷不合时宜地翻了个大白眼,连回答都懒得张嘴。 萧奚奚噗哧一声笑喷了,这个……不好意思,她实在是没忍住,出声接道“打都打了,谈何敢不敢?” "公主大人,脑不够用了么?再扇两个,帮你控控脑袋里进的水?” 看热闹必须不能怕事儿大……她毫不留情地出言嘲讽。 “你……你们!” 萧勤是何等力道,燕喃公主嫩白的脸蛋顿时就肿成了猪头,几缕头发散落,好不狼狈。 “第一下,因你辱我亲妹,第二下,因你损我声誉。” 萧王爷不出口则以,出口又是一记闷雷。 萧奚奚笑得差点躺到地上,声誉?是因为先前燕喃说他眼瞎了才抱住自己? 这个家伙……能不能更无耻一点儿? 燕喃公主一愣,“亲妹?” 萧王爷剑眉微挑,闲闲地开口回道,“有意见?” 燕喃公主气得银牙几欲咬碎,胸脯起伏,再也无法维持骄矜。 “还看什么!给我杀了他们!!掌奴,你也给我去!” 她脸上一片红肿,却还是抑不住暴窜的青色,五官扭曲。怒喝手下。她自己则退到后侧,一剑斜扫,划过王五的身。 “不——” “爹爹——”童声比萧奚奚更加凄厉。 王冬眼见着那鲜血喷涌,本来还颤抖地趴坐在地上,连滚带爬地就要扑向王五。 燕喃扔了长剑,一把拎起了王冬。锋利的匕抵住孩的脖颈。 “呵,你不是要救么?我偏杀了,你又能怎样?滚过来舔我的鞋底,或许我能考虑放了这个杂·种。” 萧勤与掌奴和烛阴二人缠斗在一起,分身乏术。 眼见萧奚奚要奔过去,低呵道“别去——”却为时已晚。 萧奚奚直直地飞扑到燕喃公主身前,扑腾一下跪倒。 “公主大人,我错了,是,我是贱·人。”一个耳光狠狠地抽到自己脸上,嘴角一线鲜血涌出。 “哦?”燕喃一脚踹向萧奚奚心口,“你不是很猖狂吗?” 萧奚奚咬牙,喉间涌起腥甜,生生咽下去。又是一个耳光抽向自己。 “我错了,求求你放过孩。” 萧勤暴怒“阿奚--”,瞬时掌上真气凝若实质,旋身以右臂挡住掌奴的拳,左掌直接拍碎了迎面袭来的烛阴头颅。 白红浆汁四散,烛阴不可置信地瞪大着双眼,破布一般倒了下去,再无生气。 燕喃狞笑着,左手掐住孩咽喉,右手的匕直刺向萧奚奚的心口。“去死吧你。” 萧勤目眦尽裂,面色瞬间惨白。 “奚奚--” ================================== 阿宠又来要收藏了耶,你们都不爱我了,哼哼哼。要收藏~要收藏~ 035 异变突生 “奚奚——”萧勤被掌奴死死缠住,扑救不得。 被掐住脖的小男孩死死地抠住燕喃的腕,小小的手指挣出青白骨节,他不顾一切地抓挠所有能够着的部位。 燕喃吃痛,女又素来珍惜自己的肌肤,手上一松,孩被咕咚地抛在地上,刺出去的匕略滞。 不过电光火石的停顿,却已经足够萧奚奚做出反应,双膝摩着地面横擦半尺,直直地躺倒。后背触地的同时小腿前兜,剪着燕喃公主一个盘绞。 燕喃没想到萧奚奚反应这般迅速,身不由控制地失去平衡,倒下来的瞬间小指轻磕,匕在掌心转个了方向,倒抓着笔直地刺下。 萧奚奚虽然穿着软甲,也不敢托大,双手死死地按着地面借力转开身。 锋利的匕险险地擦着脸颊钉入地面,斩掉了半缕头发。 萧奚奚抬起右手就抓住了燕喃的后脑,猛地一扯她头发向后拽,萧氏打法才不管什么君风。要不是角不对,她一准儿恶狠狠地尝尝美人肉。 第一刺被躲过,燕喃暗恼在心,左手抓住萧奚奚的襟口,右手带着匕狠戾地扫过。 萧奚奚无奈地抬起左臂,准备生搪夺命抹脖刃,两害相较取其轻,胳膊划个口总好过掉脑袋不是? 但是想象中的皮开肉绽并没有出现,匕滑过萧奚奚的小臂居然发出金铁交鸣的铿声。 燕喃公主一愣,她手中的匕不是凡,居然连油皮儿都没擦破? 萧奚奚暗叹,承元,又欠你条命。长腿夹着燕喃的腰霍地翻身,让你压我!一记勾拳就砸向了燕喃的脸。直揍得公主大人脸鼻血长窜。 与掌奴缠斗的萧勤一直在分神盯着萧奚奚,眼见那要命的一刺被她躲开,刚松了口气。就见她彪悍地骑着公主揍拳头……他不禁抖了抖眉,这丫头…… 四人两组各自为战,都没看见一旁的王冬神色巨变。 他抱着王五已经发凉的身体,鲜血将孩染得犹如红纸剪出来的纸人一般。 血……好多血,整个世界都被染成了猩红。 娘亲,爹爹,为什么都要死去呢。为什么……都要离开他。 孩的眼毫无焦距地盯着虚空,死寂的瞳孔犹如黑洞摄湮所有光线,浓墨重漆之中一点薄光轻闪。 时间好像静止了,风停,草僵。打斗声犹如隔着厚重的墙壁一般远。那碎光仿佛来自亘古洪荒的深处,羸弱地颤抖着,却又好似一直在那里,无视悠长岁月的风霜洗礼。 萧奚奚的胸口腾地灼烫起来,烧得她浑身发软。意识剥离,清亮的双眸里迷蒙一片,嘴角忽然勾起森寒的笑意。被压在她身下的燕喃公主激灵冷颤,那不是人会有的目光。 在其他人诧异的目光里,萧奚奚慢动作一般轻轻俯身,长指搬过燕喃的脸颊,啊唔一口……咬住了燕喃的脖。而被咬的人如被摄走了魂魄,丝毫没有反抗。 她喉咙里咕哝一声,像是冷笑,又像是畅快的低吟。锃亮的虎牙微闪…… 霎时鲜血狂喷,染了萧奚奚满头满脸,厮打中披散下来的头发滴滴答答地坠着血珠。她抬起头,舌尖舔了舔上唇。 “呸——”地啐了一口血,从始至终,都是为了放血而放血。 勾起奇怪地笑意,萧奚奚看了一眼王冬,直挺挺地向后栽倒。 萧勤、掌奴二人对视一眼,同时收招。一个霞暮红云般旋向萧奚奚,接住她倒下的身。另一个托起不知生死的燕喃飞掠而去。 “阿奚”,萧勤切了切脉息,略沉且实,并无大碍。他渡了些真气给她,不多时,萧奚奚悠悠转醒。 再睁开的双眼又恢复了澈亮。“咳咳咳。”满嘴腥滑,她转过身好一顿干呕, “我怎么了?” “这……”萧勤语塞,怎么回答?他也不知道? “王叔!冬儿!”萧奚奚蹭地站起来,奔向被绑在树上的王五,解开绳。王五已经僵冷的身倒向她。刚要伸手,有人已经快了她一步。 萧勤接过尸身,道,“我来吧。”然后下巴朝王冬的望向点了一下。 萧奚奚会意,蹲下身道“冬儿……”她实在是不会安慰人,幼小的孩童亲眼看见父亲被屠,说什么能有用? 她抱起孩,少女的身量虽然也不高,却那样坚定。这个孩……至此,也是孤儿了。她一番努力,却还是,让他变成了无可依靠的飘叶。萧奚奚忽然很自责,她不该刺激燕喃,那个恶毒的女人居然二话不说就动手杀人。 王冬怔怔地抬头,眼底茫然,“你……是谁?” 啥?萧奚奚一愣,她也不知道自己刚才经历了什么。孩此一问,她茫然地望向旁边的萧勤。 萧勤轻轻地摇摇头。 “我是你姐姐。”萧奚奚应道,心头酸涩。算了,忘了也好。这狗血的失忆来得也真是时候。老天……也看不过去了吗? 孩点点头,双臂环住萧奚奚的脖,将脑袋埋进了萧奚奚怀里,再不做声。 从来不动如山的冷面王爷望着一大一小两个身影,广袖下的拳头狠狠攥起,自己才刚刚说了要好好保护她就让她在自己的面前受了折辱,要不是她自己机灵,差一点就要命丧当场。 萧勤升起从未有过的恨意,燕喃此番举动已经触了他的逆鳞。东胤西滇并不接壤,摩擦也是不疼不痒。在他国土上,他的眼皮底下伤他的人,当他堂堂东胤王爷是软柿吗? 况且,在陈郡守的府邸里很是查出了一些有意思的东西。 既然早晚会来,那不如就提早一些。 “唰”地放出烟信,他不想再隐藏行踪了,如果谨小慎微换来的是爱重之人受胁,那手握再多的权势又有何用? 萧奚奚皱眉看向他,不解。 萧勤温柔地笑笑,伸手擦去她脸上的血迹。这红……真的好碍眼。 阿咧?冰山解冻?不是没见他笑过。萧奚奚总觉得哪里不对劲,似乎,有什么东西碎裂的声音响起。 “阿奚,对不起。” 良久,她听见他如此说道,毫不遮掩他的心痛,翻涌漾开。 夕阳渐垂,微凉的风卷起。云天烟霞稠渺,弦月初升。 ============ 求收藏嘛,翻滚卖萌星星眼~ 036 没完没了 “小螺号,瞎xx吹~海鸥听了,瞎xx飞~滴哩哩哩哩~” “噗——呸” 躺在软垫上哼哼唧唧,吃个葡萄把皮吐得满天飞的团阿奚,丝毫没有形象地将脑袋滚成了毛球。 她无聊了…… 距离东胤都城越来越近,她很少见到萧勤的人影。她也不问他都在忙些什么,每天除了跟王冬说说话,就是躺在马车里吃吃吃、睡睡睡。 孩的话很少,总是安静地坐在那里发呆。只有萧奚奚跟他说话时,才偶尔露出点表情。他的记忆出现了断层,所有关于父母的事全都不记得了。 一上只要经过大一点的城镇都寻了大夫来看,说法均是一致:毫无问题。 看着他总是失焦的眼神,萧奚奚莫名地后脊冒凉意。只要对视,王冬的双眸里就仿佛有无穷的吸扯力,有一次她不信邪地直勾勾瞪回去,结果脑仁钻痛眼前发黑……再不敢试了。 她问过萧勤,他却并没有这种感觉。 诡异,诡异。她从萧勤口中知道了当天的情况,她居然“变身”了?但是无论她再怎么鼓捣那个玉章,甚至滴了血上去都毫无反应。 萧奚奚毫无头绪,上上次是在棺材铺里中毒的时候,稀里糊涂地晕了过去。上次是在玉乘后山被木虚追杀的时候,还救了她。这次……闹哪样?弯派了?吸血鬼了? 她隐隐觉得好像有些联系,却又理不清。这种不受控制的感觉很不好,但是总的来说次都是有益的,她只是怕下次她倒下的时候身边没人,那岂不是任人宰割了? 这种超自然问题,她忽然好想念承元,如果狐狸君在,好歹能帮她摸个方向。 想到承元,萧奚奚心里又是一揪,小狐狸也是毫无线。她嘭地将脑袋磕向马车窗板。 呜……活着好辛苦…… 萧勤掀帘进来的时候,看见的就是这样一幕。满地点心渣和果皮,顶着个炸窝头的少女翻着白眼抵着车厢,脑袋随着马车的颠簸晃晃悠悠地磕来磕去。 “怎么了?哪里不舒服?”他一个箭步冲过去拉起萧奚奚。抬手摸她的额头,不烧啊? “安红啊——”萧奚奚拍开他的手,肉夹馍味儿的呼唤道。 “俺问你个严肃的问题。” 萧勤嘴角一抽,说了无数次,混丫头就是不肯叫王兄,反而是各种奇葩称呼乱取。 “阿奚!”萧勤皱眉,但是心底隐隐欢喜她这样的亲昵。 “啪——”她甩出一张纸。“见没见过这货。”放弃了……就蠢办法吧,问!逮谁问谁! 奇特的笔法,却惟妙惟肖。萧勤蹙眉,鸦羽似的长睫连抖。 萧奚奚特意焚了炭灰,细细研磨好灌成芯,做出了简易铅笔,按照梦里的样画了出来。 看萧勤的表情她就知道,长长地叹了口气,如果连他都不知道,那就可以肯定——不在东胤。 “这是——玄狐?”萧勤问道。 “欸?”萧奚奚腾地站起身,却忽略了马车厢的高,咚地撞了头。“嘶……你知道?”五官都皱在了一起。 萧勤扯着她的袖把她拉倒怀里,轻轻地揉着,不悦道,“这么毛躁。嗯,知道。但是你问这个做什么?” “呃——”萧奚奚犯了难,她中毒的事没告诉萧勤。不是不能说,而是他问起来因果,她该怎么回答?啊啊啊,是那个本来井水不犯河水的西滇人妖公下的。 这不是没事找事吗?萧勤对她就像老母鸡护小鸡似的,呸呸呸……韩奢才是鸡,韩奢全家都是掉毛鸡!本来萧勤就对燕喃的事就耿耿于怀,这要再加上给她下毒……大概东西两国需要友好地谈谈了。 萧奚奚不想惹麻烦,再说东胤和北齐的联盟问题多多,家国天下的她没兴趣搀和,但是也不想搅合。 想到这,她呲牙一笑“没什么,好奇。你也知道,当日玉乘山上……”她顿了一下,萧勤会意地点点头,护教神兽拍飞继任掌教的事,澎湃得想忽略都难。 “我就是想知道,有没可能给咱们东胤也弄个什么护国神兽,独门神器之类的。”萧奚奚讪笑,撒谎她不擅长啊。 萧勤一愣,咱们东胤?手上动作更是温柔,赞许某人的民族归属感。 “你自幼便不在东胤,不知道也不奇怪。虽说没有玉乘神兽那么逆天的存在,咱们东胤却也是有所倚仗的。你可知青魑?”他刻意将咱们东胤四字咬得清晰。 萧奚奚哪管他话里乾坤,转身一把抓住萧勤的胳膊,“你说是青魑?闵江郡那个?” 萧勤拉着她坐下,“阿奚,你今天怎么怪怪的?对,青魑原产闵江郡,是我东胤独有。世人皆传青魑其鳞,刀枪不入,其肉乃是灵丹妙药,起死回生。”说到这儿,萧勤的面色有些古怪。 萧奚奚点点头,没问那什么劳什秘密,“我听王五提起过,说不知为何数量锐减,甚至要销声匿迹……”话尾骤然消音,她忽然想起王五说过,坊间有传闻说是因为皇帝不仁,才导致图腾瑞兽消失,是大不祥之兆。 “那个……呵呵呵。”萧奚奚傻笑。 萧勤摇摇头,沉声说道“传言之事,多难副其实,纵是真的,口耳相传多了,也失了准。再说,这些……” “有心人杜撰,恶意散播罢了。”萧奚奚接过他的话,灿亮着一双眸,坚定地说道。 萧勤失笑,点点头。 萧奚奚正在犹豫怎么能既不提到中毒,又合理地要走人家硕果仅存的“倚仗”。 “咣啷”,马车一顿。二人一晃。 嗖嗖破空声连响,一支羽箭穿窗而入,钉进车厢。萧勤手腕猛地一拍车厢内壁,机簧转动,马车底板翻出一个暗格。 萧勤将萧奚奚推了进去掩好。 眼前突地漆黑,萧奚奚屏息凝神,不远处约有十数骑马蹄声传来,落地整齐,军队? 掏出一直藏在靴筒里的匕,萧奚奚无奈地叹气,她这才过了几天好日?贼老天就不能和谐友爱地放她当米虫吗?! ============ 爱阿宠,给收藏,涨罩·杯。嗯,就酱。 推荐我家萌小桃儿的的书哦哦哦,《牧师成长手册》传送门已开~桃儿软萌软萌的,乃们去扑倒她吧木哈哈~ 037 大人英勇 藏好人后,萧勤猛拍马臀,自己则一个旋身就迎敌而去。 “咴律律——”马儿长嘶,撒蹄狂奔。萧奚奚挤在狭小的暗格里被颠得七荤八素。 冬儿的就在她后面的马车里,想也知道外面一片混乱,萧勤必然护不到他,她毫不犹豫地钻了出来。 她撩起车帘,足尖轻点落在后面的马车里,孩正惊恐地蜷在角落里,见她出现,乳燕投怀一般险些把萧奚奚撞了个跟头。 箭雨不停地打在马车上。萧勤的用意是好的,却高估了马儿的心理承受能力。马车不受控制地渐渐偏离平坦的官道,东胤多平原,没有什么山地悬崖之类,所以他才敢就这么把萧奚奚扔在马车里。 不巧的是官道旁有一条河,受惊的马直直地冲了过去。 将冬儿护在怀里的萧奚奚听着声音不对,碾碎的青草混着泥土的味道扑入鼻腔,颠簸更加剧烈,她回忆了一下周围的环境,一边嘱咐王冬憋气,一边猛地拍向车厢。木头咔裂粉碎的同时水声入耳,凉意席卷全身。 萧奚奚心里狂骂,这是拿谁当“草船”借箭玩儿呢? 而且,就这么巧,在萧勤进马车的时候来袭……这是要一窝端? 萧奚奚水性一般,虽然这条河不算宽,但是她还带着个王冬,扑腾回岸边的时候她着实有些力竭。观察了一下四周,好在河岸边水草旺盛,将王冬推上岸,寻了个角落藏好。转身就要去帮忙,王冬却一把抓住了她的衣摆,哆哆嗦嗦地说道,“姐姐,我怕。” 萧奚奚只好蹲下身,犹豫了一下,扯开衣襟将内甲拽了出来给王冬裹好。安抚地拍拍他的头,“冬儿乖,姐姐不会有事的,你躲在这里不要出声,我很快就回来。” 说完,提气纵身一跃,目光扫过战局,口中大喝道,“让开——” 前方红衣翻飞的影毫不犹豫地避让,黑色流光闪过,十支钢箭悍然放倒了一众……马? 她刚才匆匆一瞥看得真切,来人共有十二,连人带马武装到了牙齿,背负长弓,箭筒已空。手中握着长剑,面上覆着黑巾只露出眼睛。功夫并不如何高绝,却似乎是排了个什么阵法才阻住了萧勤。 而胯下的马似乎与主人通灵一般有默契,一番缠斗,强如萧勤也只是迫得对方难以近身,却无法伤得对手。 轻巧地落在萧勤身后丈许,萧奚奚呲牙,就你们会放箭啊?就你们有啊?欺负谁呢?信奉有仇绝不隔夜报的萧大人是尔等能任意欺辱的么? 当日与燕喃血战之后,一股邪火始终烧着萧奚奚的心肺,此时没有人质握在你们手里,来十二个那就灭他一打!哪怕是神将天兵也得给她留命下来。 十人被迫坠马,阵法略有松散。萧勤趁机挥剑横扫,剩下的两匹齐蹄被削,惨嘶着倒下。 萧奚奚冷笑着从怀里掏出一把东西,天女散花般砸了过去,众人连忙举剑相拦,叮叮作响。 “唉,别客气嘛,不就是打个劫?大爷我可是大方着呢。但是你们不说,我怎么知道你们想要?” 天女萧撒出去的“花儿”落地,居然是一堆铜板…… 哪怕是被挡得只露眼睛,萧奚奚还是感觉到那一打骑兵被自己气得冒了烟。 呵呵一笑,她继续说道,“哦,还有还有,别抢别抢。” 又是一把东西撒了出去。这次倒是真的形如花瓣,看起来轻飘飘的毫无杀伤力。 众人不屑轻哼,这次没有出手去挡,全副身心地攻向萧勤。 但是,随着纷飞而落的碎片粘到众人身上,从布到甲,青烟微起簌簌化灰。 不多时,已经全身褴褛,白花花的**露了出来。 “啧啧。”萧奚奚咂舌,目光有若实质地扫过。 “难怪捂得那么严实,原来真是见不得人啊。” 萧勤见机剑光骤撒,砍瓜切菜。骑兵们顿时阵脚大乱,慌忙接招。 但是阵法已破,再挡不住猛虎下山一般的红衣杀神。 一人悄悄转到萧勤身后,萧奚奚长鞭一甩,卷住那人的腰。 “大爷手下不死无名鬼,速速报上名来。”呃,萧大人感觉自己威风凛凛。 那人回挥剑刺来,萧奚奚一让,他一个前滚绕过,依然扑向萧勤。 “喂,有爹生没娘教啊?没人告诉你们大人问话要老实回答么。” 萧奚奚怒喝,当她是摆设?爪又往怀里摸去。 “看我居家旅行必备无敌牛叉化尸散!”她是顺风向,刻意扬声提醒道。 众人被她虚虚实实地套搞得晕头转向,一时有人躲也有人不屑。 萧勤如大鹏展翅一般掠回,捞起她就向后撤。别人或许有疑,他是信的,否则真要是虚招,她何必大声提醒? 白光乍起又灭,十二骑紧捂口鼻四散。 萧勤腰间一紧,低头望去,撞入一双戏谑的眸。少女纤长的食中二指勾起,比了一下自己的眼睛,又做了个抹脖的动作。 萧勤点点头,放心地将她放下。虎入羊群一般又杀了回去。 萧奚奚笑得眯起双眼,诶,让你们无视我?那就干脆什么都别看了。 哪来的什么化尸散,简易版萧氏闪光雷是也! 当初在山上时,她和承元在一起研究了好久。本来很多在这个时空不可能完成的事,都因为有承元这个逆天的存在而得以实现。 先前那个腐蚀性的片状物,是拜她多年的美剧经验所赐,鉴于实在条件有限,提纯程也就只有这样了。 后来这个闪光雷则是完全因为材料有限,她手里也只有几个,扔出去到底有没效果还不一定。 好在运气不错。 战局因为她的搅合而一边倒。她比的手势萧勤看懂了,霎时尘埃落地,全员生擒。 “嘿嘿。”萧奚奚乐颠颠地走过来,蹲下身,个脑瓜蹦就弹在了先前偷袭的那人头上。 让他拿她当“草船”,有“借”立马“还”。 让他胆敢无视萧大爷! 让他……呃,身材难看。 萧奚奚满意地拍拍手站起身,解恨! “怎么样,让你关我小黑屋,本大人英勇不?” 萧勤望着少女叉腰昂头的得意样,无奈地叹口气,解开外袍披在她身上,这丫头不知道自己跟水鬼似的吗?浑身滴滴答答的掉着水珠,头上还顶着几根绿油油的水草。 “嗯,萧大人英勇。”男宠溺而温柔地应道。 摆摆手示意萧勤善后,她一溜小跑地奔回河边。 青草悠悠,水流潺潺,哪里还有王冬的影……萧奚奚抖着声叫萧勤来看。 她头皮发麻,难道这些人从一开始就是为了王冬? ====================== 捶胸顿地哭!东北已经10°c左右,抽风的气温已经折磨得某宠十分荡漾了,能不能温暖一下下?来个收藏藏? 038 师弟调皮 二人几乎将附近十里掘地尺。活生生的一个人,就这么凭空消失了。 萧奚奚仔细地回忆了所有过程,跳车,掉河,上岸,藏人。 这么近的距离,如果有人掠走王冬,就算孩来不及呼救也不可能一点线都没留下。 被俘的那十二人确如她所猜是出身行伍,但却不是东胤人。居然是出自北齐,在部队犯了些错处被而流放,仗着奇诡阵法在江湖上倒是闯出了些名气。大抵就是介于雇佣兵和流杀手之间。刀口谋生的家伙,也无甚气节。一番“温柔”伺候下招出是受人所雇,要求很简单:拖住红衣那个,能杀得掉最好,杀不掉就拉倒。简直等于没说一样。 越想越觉得诡异,可能会掳走孩的只有两拨人,一是宿怨贤国公,二就是新仇燕喃。如果真的是贤国公,那她干脆等着给王冬收尸好了。更大的可能是,国公大人不仅管死还能管埋,她连个灰渣渣都捡不着…… 可是萧奚奚总觉得自己漏掉了什么重要的事,心头盘旋着怪异的感觉。她和萧勤已经解决了陈郡守,况且还有暖儿留下善后,白眼国公不可能这么快得到消息。 思绪纷乱如麻,萧奚奚双手插头,抓着头发一通乱揪。 着急的同时是深深的自责,她真的是“祸星”啊啊,也许当初她不自以为是地救人,王冬就算被村人胡乱卖了,现在也至少能留条命在。 现在呢?受惊,丧父,被虏……甚至会丢掉性命。她都给王冬带来了什么?危急时刻她不在孩身边守着,逞的是什么能?就算她老老实实地躲在一旁,以萧勤之能,解决敌人不过是时间问题。她居然还美滋滋地以为她大展雌风,扭转战局…… 萧奚奚素手握拳,狠狠地砸了自己额头几下。 时间不能倒流,世上也没有后悔药。任她怎么懊恼也无用。 “阿奚——”萧勤端着祛寒的汤药上车。少女正抱着膝盖坐在角落里,头低着看不清神色。 接二连地出事让萧勤很是挫败,面上线条绷得更是刀削斧凿。本就冷的一个人,周身的气温直接降成高岭雪深崖冰,侍卫们一个个噤若寒蝉恨不得将脑袋埋到土里,生怕被王爷冻成冰块,再啪地一下就敲碎了…… 萧奚奚心里涩痛,扯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放下手中的东西,萧勤一把拉起她,捧着她的脸将乱散的头发掖到耳后。 少女虽然恹恹地,眼眶却是干的,额上一片红痕。萧勤叹气,抬手轻轻地抚了上去。 他的掌心如暖玉一般,熨帖着她的额头,干净的木质香调缭绕鼻尖。 相对无言,半晌萧奚奚低声说道“我没事,急也没办法不是?”。 “嗯”萧勤低声应道,“把药趁热喝了。” 萧奚奚也不矫情,端过药碗仰脖喝干。整个马车内壁都铺了厚软的垫,虽不奢华却用心。她看在眼里,心里轻叹,便宜哥哥对她也真是上心。承元的影隐隐地叠了上去,她只觉得阳穴一跳一跳的生疼。 “头有些沉,我睡一会儿。”略带鼻音。 “嗯。”轻轻给她盖好毯,萧勤无声地坐了一会儿,掀帘出了马车。 他的身影刚消失,萧奚奚就张开了眼,怔怔地盯着水曲柳的车顶,好像要盯出花儿来。悠悠一叹,骨碌一下爬起来,掏出自制铅笔写了封信,压在小几上。 “皇城见,勿念。” ※※※ 素月高悬,河面上碎撒点点银光。四下寂静里,一道娇小的影蹲在岸边。 萧奚奚又回到她藏王冬的地方,她总觉得不可能毫无线,白天的时候仔细地翻过,连个脚印都没有。但是只要是人犯下的案就没有完美的。 马车奔窜的方向是随机的,而萧勤始终拦在前头…… 萧奚奚骤然转身,脱了鞋袜,卷起裤腿走进河里,虽已是入夏,到了晚上河水还是微凉。她弯身在河水里摸着,手指果然碰到了一样东西,皱起的眉头微松,冬儿呐,小命应该是暂时无忧了。 她勾起一抹笑。五分嘲讽五分凉。 哎呀,师弟,果然是你…… 白天她看着那怪异的骑兵,心里就觉得奇怪,当时没有多想。只觉得既然来者不善,那就先放倒再说。 直到王冬失踪,傻都该明白过来,她和萧勤根本就不是目标。 很简单的调虎离山,呵,也许在那位眼里自己还比不上大猫一只,有她没她都一样。自己无心算有心,居然还真就成全了他。毕竟对上她总还是有些小麻烦。满教的人都知道自己跟狐狸亲厚,这个面总是得给。 惦着手里的东西,萧奚奚慢慢走回岸边,慢条斯理地穿好鞋袜。 有了线她就不着急了,广陵师弟你这么调皮,掌教师兄知道吗? ※※※ 乡间的破茅屋里,躺着一个人。蝇虫飞舞,浓烈的血腥味里夹杂着恶臭。 若不是胸膛微微起伏昭示着是个活人,真如乱葬岗里随意抛弃的尸。 身前一个粗矮汉,正是掌奴。他已经传信给韩奢请示下一步。燕喃的身份虽然金贵,但是在他眼里只有韩奢的命令才是唯一要遵从的真理。 在得到回复之前,只要保住住她不死就好。掌奴手上动作不断,捣着草药。 一口咬在脖颈上都没能要了燕喃的命。若是萧奚奚知道,估计要冷哼一声祸害遗千年。 如今公主大人躺在破土炕上,出气多进气少,已经烧得全身滚烫。意识里不断晃过萧奚奚那戏谑得如看蝼蚁的眼神,锋利的白牙,狂窜的鲜血。 她想张开双眼,但是却如溺水的人一般越挣扎陷得越深。在无边无际的梦魇里上天无入地无门。 扑棱棱一只信鸽飞进来,掌奴取过鸽腿上的信筒。 “金乌有变,治愈后速归。” 素来面无表情的脸上,疤痕轻抖,却似乎是个笑的表情。掌奴放飞鸽,转身走向燕喃。 …… ============ 你是我的小呀小收藏,怎么爱你都不嫌多~ 手机用户请到m..阅读。 039 美色绯绯 在萧奚奚晕过去同时,玉乘后山狐狸洞里,闭关中的承元骤然睁开眼睛。因为“奶瓶萧”的毒血而凝实许多的身影,激动得虚了几分。 玄狐一脉自有其感知之法,刚才那波动让他其熟悉,只有一个可能…… 承元皱眉,为何熟悉中带了陌生,似是残缺的? 八条洁白的长尾飘在身后,时而如玉扇一般骨柄轻散,时而如云团骤卷。 半晌,狐尾如昙花绽至怠时,悻悻地曳在地面上。 一双波光流转的荧黄的眸低垂,狭长的眼角嵌入银鬓。承元转身盘坐回石床上,他要相信萧奚奚,她下山不过月余,自己就能感觉到七年来次的波动。 “奚奚,愿你安好无虞。” 洞内那颗照明的珠依旧散着薄薄淡光,承元似是轻叹了一声,快了…… ※※※ 东胤都城。 最繁华的西二街,一座雕栏画栋的绣楼,有别其他深色的建筑,妖娆矗立。入门开阔的大厅,中间金蟾吐珠的小喷泉,潺潺水声轻泻。侧面立着一方造型别致的石墩,上刻朱色一字——“绯”。 长长的环廊上,各屋之间并无实墙,仅以纱帐虚隔。时不时有女咯咯的娇笑声透纱传出。诱人的剪影投在纱帐上,影影绰绰的肌光微露,靡靡粉香并着醇醇酒香无处不在。 此乃销骨蚀魂的——青那个楼!是也! 按说风月场所不该开在如此闹市区,更不应该白日就这般热闹。偏这一家就如此明目张胆。说是青·楼,倒更像是现代的会馆,姑娘们衣着露而不淫,恩客也非脑满肠肥的暴发户之流,羽扇纶巾风袅袅,环美相拥吟诗作对,甚是风雅。 忽然一道粗哑的鸭嗓骤然破坏了这和谐,“刘妈妈,你家这头牌究竟是有多金贵?就算你这儿号称东胤第一,也不过是就个楚馆罢了。” 说话之人一身黛绿锦袍,绣着牡丹暗纹,腰间扣着拳头大的南珠,发上束着紫金冠,倒是镶金嵌玉富贵非常。却脸色微黄,一看就是被酒色掏空身的主儿。故作潇洒地握着把扇,有一下没一下的开合,发出喀哒咔哒的声响。身后跟着几个凶神恶煞的仆役。 “戎小公爷……这个”鸨母谄笑着迎合着。 “绯姑娘是出了名的卖艺不卖身,您也知道培养出个花魁需要多少人力物力……”陪着笑,刘妈妈心内哀嚎。 这个公鸭嗓名叫戎誉,是戎国公的独,看这名字就知道被寄予了多少希望。 他自出生就注定将来是要袭爵的。自小就是个被娇宠到没边际的,恃强凌弱欺男霸女之事在他这儿,等同于普通姓家的儿撒尿和泥骑竹马打仗……姓都叫他戎欲,私欲,淫·欲的欲。 “说,多少银吧。”戎誉不耐地打断,在他看来,无非就是花多少钱的问题,别的没有,他穷得只有这个。 “这……”鸨母没有不爱黄白之物的,但是偷偷望一眼里头那位,她石榴裙下的身微颤。 “小公爷不要为难奴家,这……真不是钱的问题。” 戎誉一挥手,鸨母被他推了个趔趄倒在地上,呲牙咧嘴地痛呼,“哎呀呀,老身不活了啊。” 其实这位公哥不会武功,手上虚浮无力。鸨母硬是抻着个脖嚎得跟死了爹似的。 “不识抬举。喂,你们几个废物,小爷养你们是吃白食的吗?”他挥手命令道。膀大腰圆的仆役们呼喝着就要上前。 “公既想见我,何必如此。”碎玉落珠盘般的女声,众人闻声望去。 只见最尽头的一个小间里,轻纱被拢起,背对众人坐着一个妖娆的女,薄纱覆面,玉环耳坠轻轻晃动,更衬托得小巧的耳垂嫩白玲珑。抚琴的手指纤瘦却不露骨,葱管儿般的晶莹剔透,指甲泛着珠贝光泽。通身之扮毫无瑕疵,妆容仪姿精致到毫厘。 唯这气质格格不入,明明是让人错不开眼睛的绝顶美色,却仿佛随时要溶到风中雾里。 哪怕是公鸭嗓这见惯了红尘的欢场老饕都看直了眼,女指间的曲音如流水蜿蜒,泉鸣叮咚。单凭着这琴声就能让人恍惚置身福顶洞天,翩翩音符犹如仙女散花儿,粉蕊落散既迷了凡尘又懊了九天。 公鸭嗓呵呵讪笑,伸手阻住仆役们,道“倒是我唐突佳人了,若不是绯姑娘实在难请,本公也不会……”话未说完,语调轻浮,但是意思很明确:姑娘你不识抬举,怪不得老动粗。 “刘妈妈,还愣着做什么,还不去将‘念罗春’取来,小公爷今天有这个兴致,我自然要成全。”女声清泠,毫不介意戎公鸭的挑衅。 刘妈妈哎哎称是,连忙退下去了。 戎公鸭不屑地轻笑,拿乔?还不是拜在他的裤管下,这种女,不过玩物一般,无非是价格更金贵些。听说还是个清倌,咂咂嘴,戎小公爷的脑洞已经开到美人如何被他狎弄…… 绯姑娘随手将琴放到一边,站起身款步走来,戎公鸭双眼瞪得更直。美人坐在那里时静如娇花映水,动则如弱柳拂风,纤腰不堪盈握。一身白色长裙,明明是素淡的颜色,在这人身上偏就穿出了万千风韵。 戎小公爷暗道,难怪能在东胤王都创出这么一番家业,果然是有些真本事,单看就这一静一动间的无限魅色,莫说皇帝身边那些贵妃,怕是神仙妃也不过如此罢了。 绯姑娘轻笑,撩起身侧纱帐,道,“小公爷愣着干什么,坐啊?可是嫌我这地方不够奢华大气,配不上您身份?那小女可是真没办法了。”婉转低回,似嗔似怨,裁云翦水的双眸睇着戎誉。 被美色晃得压根没听清人家究竟说了什么的戎小公爷,直愣愣地随着绯姑娘的手势坐进了里间。 绯姑娘似是满意地一笑,“小公爷人中龙凤,小女仰慕已久。今日得见公爷尊容,定要好好敬你几杯。”说着,坐在了戎誉右手侧,距离恰到好处既能让他的狼爪掏不着,又能勾得他欲罢不能直要生扑。 “绯姑娘,酒来了。”刘妈妈已回来,端着一壶掌高的白玉敞口瓶,醇香的酒气散开。 绯姑娘勾唇轻笑着接过,戎誉已经口水都要流出来了,呃,为酒……更是为人。 看着自家姑娘的妖娆生姿,刘妈妈一个激灵,全身汗毛都倒立,同情地看了看色令智昏的戎小公爷,美人笑?您也得有福受才是…… ============================= 热烈庆祝我桃小小《牧师手册》明天上架,么么哒桃儿,你是最棒的!欢迎大家去订,打赏……顺便推倒萌小桃儿,嗯哼~! 040 暗黑萝莉 绯姑娘轻拢广袖,酒液倒入同色的白玉杯中。 戎誉看着她纤纤长指扣着酒瓶,竟是要融为一体的透白。 他怔怔地端起酒杯,醇酿中心一个小小的漩涡荡漾着,美人轻笑了一声,拦住他。 “怎好让小公爷亲自动手,让小女来……好好伺候您。”句末的几个字婉转低旎,吞在唇齿间,却又传达出层叠缱绻。 绯姑娘覆着薄纱的面上只露出一双眸,幽湖澜静,长睫轻颤,撇了一眼门口方向。 戎誉连忙会意地点头,“蠢货还杵在这儿干嘛?赶紧给爷滚下去。”说着对绯姑娘笑得巴狗儿似的,挑眉扬颌。怎么样,小爷识趣儿吧? 绯姑娘五指蜷起,抓着襟口羞赧地偏过头。看得戎誉更是兽血上涌,恨不得将其就地正法。 仆役们对望一样就退了下去,淫笑着交头接耳,小公爷好艳福呐。 纱帐隔间里只剩下二人,绯姑娘拿起酒杯,递到戎誉面前。 戎誉一把抓起她的手,凑到自己面前作势要吻。忽觉得美人指尖一股甜香飘来,随即眼前发花,四周物体都扭曲变形。顿时面色一变,挣扎着扑向绯姑娘,踉跄着带倒了酒壶。可怜上好的玉质,坠地即刻摔成粉碎,发出清脆的声响。 “你……!”戎誉连句完整的话都没来得及哼出,就倒了下去。 “哎呀,小公爷……你。”绯姑娘惊呼出声,几分羞恼几分喟叹。手上动作却与之前的孱弱模样截然相反,唰地一把撕开了戎誉的衣襟,顶好的织锦面料在她手里如薄纸般被扯裂。 她口中不断低呼着,声音由惊转媚,渐渐地低不可闻。 走出不远的仆从们刚被戎誉惊得回头,就听见这些,顿了一下的脚步走得更快。嗯,自家小爷真是个中高手,娇花虽需轻柔慢呵,但是摧枯拉朽的强折更加刺激,雪地傲梅,红蕊绽绽,那画面…… 这等高岭之花是他等望尘莫及的存在,如今被戎誉拖下云端,以自家公的性格,定是不会稀罕多久的。有几个胆大的甚至开始意·淫着也许能捡个残羹冷炙尝尝…… 绯姑娘心疼地望了一眼碎得不能更碎的壶,她的酒……抬脚就踩上了戎誉的脸,狠狠地蹭了蹭鞋底。又掏出方手帕擦了擦手,摔在戎誉的脸上。浪费可耻!懂不懂? 无奈地叹口气,要不是为了骗这色胚,她也不用拿珍藏出来撑场面。 撩起纱帐轻唤,“刘妈妈” 一直隐在隔壁纱帐后的刘妈妈赶紧现身。 “让繁蕊带着几个姑娘,抬着这位从后门走。” 刘妈妈领命,不用吩咐也知道,绕过仆从之后走正街,送到戎国公府,什么都不必解释。就足够小公爷“修养”几个月了。 “唉,可惜了我的酒,这‘念罗春’可是他最喜欢的,酿起来为麻烦。” 刘妈妈一个哆嗦,点点头表示懂了。姑娘这是要酒钱呢…… ※※※ 熙熙攘攘的西二街,正是一日中最繁华的时段。叫卖声,吆喝声此起彼伏。 一家糖果铺前,站着一个小姑娘,老板本来想无视她。但她已经在这站了半天了,也不说买什么,就直勾勾的盯着他家的蜂蜜红果咽口水。 少女一袭白衣,通身没挂任何配饰。衣摆下露出的靴尖儿上连个灰星都没有,素挽个元宝髻,也无珠翠。 老板估摸着,这是哪家偷溜出来的贵小姐?不像啊,哪有千金穿得跟要奔丧似的? 那就是武林高手?天山童姥?可她偏又生得娇俏可爱,逆光可见面上细小的绒毛,如假包换的萌包、阿不,萌少女一只。 巴掌大的小脸圆润白皙,一双眸不合比例的大,点漆瞳仁里碎光掠影轻闪。羽睫卷翘着微垂。瓷娃娃一般惹人怜爱。豆蔻年华已显出妖孽潜质,将来必会出落成绝色。不点而娇的粉唇微嘟,似是不满为何看得见吃不到…… 老板不禁觉得自己罪孽深重,这样的可人儿,堪得是要豪掷千金博她一笑的。 不过是点甜零嘴儿……自己怎么这么吝啬!简直不可饶恕。 想着,已被萝莉萌化了的老板取过个油纸袋,满满地装了一下蜂蜜红果递了过去。 少女接过纸袋,咧嘴笑开,唇角两个深深梨涡,圆亮的大眼微眯。嫩白的手指掐起个红果扔进嘴里,腮帮被撑出个小包。口两口吃干净后还舔了下手指,笑意更甚。果然只有甜味才是最棒的。 老板被她这一笑闪得犹如春花遍开,心河生暖。正想伸手摸摸她的头,掐掐她的小脸。 “嗖——”一道黑影闪过,好死不死弹在萝莉手肘麻筋上,纸袋落地,红果啪啦啦滚了一地,原本亮晶晶的蜂蜜上顿时沾了一下灰。 萝莉的笑靥瞬间黑了下来,她!的!果!! 老板正要安慰她没事没事,他再给她装一袋就是。眼前一花已经没了少女的影。 ※※※ 被抬着的戎誉肺都要气炸了,绯姑娘下的并不是什么奇毒,寻常麻药罢了。没多久戎誉就已经清醒,发觉自己前襟大敞,袍碎乱地挂在身上,跟全·裸也没什么区别了。 这是在大街上!以后他还要不要做人!四肢酸软,戎誉怒火狂窜,他从没这么丢过脸,这要是被老头知道了,怕是他不死也要被扒层皮。 几个姑娘娇笑着,边走边挥着手里的绢帕。 繁蕊抚过他赤·裸的胸膛,忍着恶心看着那一堆软肉夸赞道,“哎呀,小公爷,这体魄可是真俊” 戎誉面色红变紫,紫透青。抓起松散的腰带扣就砸了过去,繁蕊咯咯笑着躲过。 腰带落地,硕大的南珠被撞掉,弹飞而起,正撞上美滋滋吃东西的萝莉…… 这边戎誉正要扑腾着搡倒几个抬她的女,面前一道白影落下,正踩在他鼠蹊部。 “啊——”撕心裂肺的惨呼,戎誉险些直接晕死过去。 一双白嫩的小手,猛地揪起他的领,戎誉五官疼的皱起,张嘴就要骂,却望入一双润亮的大眼里。 戎誉一愣,诶?小美人? ====================== 木哈哈,超猛超萌的小萝莉终于放出来了阿喂,给收藏,萝莉送乃们! 041 蝶穿万点坑 原本熙熙攘攘的人群,都停下来看着这一幕奇景,指指点点地小声议论着。 “诶,那不是戎家的那位么,怎么如此狼狈?”一个扛着扁担的老汉疑道。 “你没见身边那几个姑娘么,紫衣裳的那个是绯楼的繁蕊,真是艳光四射啊,唉我那婆娘有她分,不、一分我都知足了。”粗布衣裳的汉踮着脚一边看一边回答。 听见绯楼二字,众人露出幸灾乐祸的表情,那位女老板是出了名的油盐不进,连当今圣上都赞过:绯姑娘乃红尘奇女。这戎誉栽到她手里,果然也是任其捏圆搓扁。世间万物果然是一物降一物。 戎国公一生刚正廉惠,又是陛下肱骨,很得倚重。戎誉仗着自家老爹的权势在都城作威作福,平头姓敢怒不敢言,尤其近几年被他作践死的女不知有多少。 起先还有人去告,戎国公罚也罚了打也打了,甚至还将他扔到牢里关了半月,却拗不过爱惜独的戎誉他娘,最终也不过是叹一句慈母多败儿。渐渐的姓也不去告了,不仅没用,反倒招来戎誉的报复。只能远远的避着,祈祷别被这位盯上。 “那漂亮的小女娃儿是哪来的?好像年画上的如意娃娃诶。”说话的孕妇满目欣喜,慈爱地摸了摸腹部,也不知自己的孩会不会也这般讨人喜欢。 “唉……可惜了,怎么就落到他手里,啧啧。”身边的老妇摇头叹息。 仰躺着的戎誉被揪得一愣,少女周身雪白,如错坠云间的小仙。细瓷一般的小脸上连毛孔都几不可见。凝脂雪肤上两抹嫣色,似惊似吓。蹲在他身上,缕缕清香扑鼻而来, 若是常人,恐怕要生出不忍亵渎的怜意,偏戎誉是个色胆包天的。 这种情况下还能色令智昏,不得不说也真是个奇葩。刚刚才吃了亏被人裸抬到大街上示众,伤疤还没好就已经忘了疼。那一压的痛意潮涌潮退,倒抽着冷气仍不忘出言调弄。 “哪里来的野丫头,惊了本少爷可知其罪当诛?”万一毁了他这单传的宝贝疙瘩,食骨寝皮都不够偿的。他抖着双手就要抓向身前那粉嫩的一团,这么干净,真想狠狠地弄脏她,蹂得她呜咽哭泣,看着她无助地折掉所有光彩。 单就这个念头,都让戎誉激动得全身发抖,那要紧的部位似乎也不那么疼了。 小小的人儿白羽一般地轻抖避过他的兽爪。戎誉以为她怕了,心内得意,丢了一个又来一个,他可真是福运不浅。 声色犬马纸醉金迷的贵族少爷,别说楚馆娇娘,就是象姑馆小倌也是尝过的,见惯风月的戎誉不需多看就知身上这位必是奇芳珍,人间少难采撷。 绮念被撩起,他放缓语气,挤着眉眼嘶嘶地说道“不过本少爷一向宽厚,你就随我入府,以身抵罚吧。”说着,毫不客气地目光上下扫着。 萝莉偏头看了他一眼,漾起古怪的表情。松开揪着他领的手,压着戎誉的胸,灵巧地跳了下去。 随着她的手轻触,戎誉清晰地听见自己的心脏跳如擂鼓——“嘭嘭、嘭嘭”。似乎要穿过胸腔蹦出来。 一旁的繁蕊见状,连忙上前一步挡住戎誉的视线,从荷包里掏出块牛轧糖。 “小妹妹,可是与家人走丢了?”长眼就能看得出戎誉存得什么龌龊心思,她要是让这娃娃被狼叼走,不用绯姑娘责罚,她自己就良心难安。 唔,好香!甜甜的糖。萝莉咧嘴一笑,伸出小手接过糖扔进嘴里。奶香弥漫口腔,粘黏着小牙。小巧的琼鼻微皱,一边吧唧着嘴一边忽闪着长睫,唇边一圈白渍。 繁蕊抿嘴轻笑,掏出手帕就要替她擦。 被她挡在身后的戎誉猛一把挥出手,他虽是半躺着,但还是推得繁蕊一个趔趄。 “哎哟~”,“咔嚓——”两声同时响起。 倒在地上的繁蕊正对着戎誉的胳膊,只见以肘为线,小臂以诡异的角垂向地面,虚软地晃着。 抬他的几个女惊得齐齐手松。小萝莉抬脚一踏,又……踩上了戎誉的脐下寸。 还不等二重伤的戎誉惨呼出声,萝莉也不知从哪儿掏出个竹签,迅雷不及掩耳地将他的两腮扎了个对穿。 戎誉的嘴里顿时一团血沫涌出,呜呜噜噜地骂。喷得萝莉一身白衣染得点点斑红。 围观的众人惊呼出声,这?这是玉雪可爱的小女娃干的? 只见白蝶翩飞,影间朵朵均匀如铜板大小的粉瓣雨撒纷旋。然后,戎誉身上渐渐汪出了无数血坑。 起先还有几丝若有若无的呻·吟,戎誉现在已完全没了声音,血液如同熬糊了的糖稀淌得哪里都是。小萝莉一袭白衣已染得通红,似是不满意只有自己一个人忙上忙下,白嫩的掌心一翻,一颗小小的丹丸塞进了戎誉嘴里。 白蝶穿花万点坑的血葫芦全身抽搐着又醒了过来。 众人凝视细观,这才发觉那哪里是什么花瓣,那是戎誉裸·露在外的皮肤。 “哇——呕”,先前夸赞萝莉的孕妇一个没忍住,扶着身旁的老妇就吐了出来。 哪怕戎誉作奸犯科无恶不作,被虐是人心所向,打架都希望他不得善终,但是真的这么活生生地当街被虐,如此血腥,堪比凌迟,还是让众人惊得胃里翻腾双腿发软。 戎誉看着小萝莉的眼光犹如看着从十八层地狱里爬出来讨命饿鬼,他怕了,真的怕了,但是却发不出任何声音,只好瞪着眼睛无奈地哀求着,放过他,或者,给他一个痛快。 然而小萝莉始终是面无表情,最后的时候甚至是笑的。粉嫩的舌尖舔着唇上的奶渍,额头上一滴血珠轻轻滚落。白衣尽染,血溅滴答。 娇小的少女,浓烈的血腥,满地的碎肉,阵阵的干呕。喧哗的西二街此时静得落针可闻,没有一个人能忘记眼前这画面。端的反差刺激得众人也不知是该叫好,还是该惧怕。 正在此刻,一道清亮的女声响起:“我这儿有糯米凉糕,你,喜欢不喜欢?”两颗虎牙微闪,素黑衣衫下的脊背绷直如松。 ============= 今天是9·18,铭记历史,勿忘国耻。本来比这个要血腥的多,但是宠不敢写得过分,意思到了就好了,情节会慢慢的热起来了,希望大家看的喜欢,么么,爱你们。 042 狼外婆萧 打破沉寂的正是萧奚奚。发生的一切她都看在了眼里,这萝莉明显不是个普通人。这个状况,大概是受了刺激失控暴走了? 萧奚奚知道众人只是一时被凶残的场面吓住了,待他们反应过来,恐怕小丫头要凶多吉少。毕竟饿虎尚且难敌群狼,异类总是不被认可的,哪怕她做的是其他人想做而不敢做的事。 算算时间,就算萧勤因为找她而耽搁了程,最晚明早也应该到了。她自认有能力带走人还能全身而退,毕竟萝莉也是个强悍的,最坏的打算也就是撑到萧勤来,堂堂东胤亲王,难道还能护不住她们俩?而且她也听见了人的指点,那戎家公也不是什么好人。萝莉虽然凶残了点,但是她!喜!欢! 于是狼外婆慎重地考虑了半秒钟,决定拐走小红衣儿。 “少爷啊——!”一声惨呼传来。 先前戎誉的仆从们等了半天,竖着耳朵听了半天壁角,发觉不对劲窜上楼却看见绯姑娘正在悠闲地喝茶,衣衫完整,还是那副飘渺云端不染凡俗的清冷样。而且……一问不知。 几人顿时明白大事不妙,也来不及找绯姑娘麻烦,事实上他们也真是拿这位没辙。赶紧奔出来寻人,他们不怕老国公,就怕戎誉。只要戎誉在,哪怕他们被发卖了也能被买回来。 待他们穿过层层看热闹的包围圈,就见戎誉躺在那,血肉模糊生死不知。这种手段哪是他们这些混迹在贵族少爷身边溜须拍马的人见过的,顿时也有些打怵。毕竟谁都是只有一条小命,没了就是没了。有几个机灵的,瞥了瞥周围就要逃走。 这些仆从中有个叫曹吉的是戎家的家生,他狠狠地抽了身边一个打退堂鼓的一耳光,怒斥道,“在东胤地界儿,你逃又能逃到哪儿去?还不滚过去救人。” 几人对望一眼,无奈地掐灭了逃走的念头,打量着前方碎肉堆里的女。 中间萎在地上的那几个一看就是风尘女,应该不会是凶手。戎誉身前站着一黑一“红”两个,大的豆蔻年华的样,小的那个也就总角之龄。 忽然一人惊叫道,“那——那哪儿是红衣,那都是……血,就是她。妖女!一定是妖女,会妖法!” 曹吉挥手又是一个耳光抽了过去,“瞎嚷嚷什么?哪儿来的妖女,那是凶手,你们几个还不去给我抓住她!” 己方人多势众,对方只有两人,还都是女,难不成还能怕了去?被抽的眼冒金星的几人咬咬牙,呼喝就冲了上去。 围观的众人面面相觑,都庆幸着恶霸已去,可他们还是要在这里生活的。这种事他们断然不敢搀和的,眼见这戎誉十有**是死定了,戎国公的迁怒他们可消受不起。 人群轰然四散,往各个方向急退,纷乱的人群搡得前扑的仆从们脚步一滞。 萧奚奚见状,猛地黑鹞一般前窜。左手揽过萝莉抱在怀里,刺鼻的血腥顶得她直皱眉,此时也顾不得了。右手长鞭劲甩卷起戎誉就砸了出去。 “是你们家公的命重要,还是抓我们重要,自己选喔~”嘲弄地低笑着,女的话里是全然的不在乎。 仆从们手忙脚乱地接过浑身是血的戎誉,只见切口整齐毫无粘连。伤处全在身上,脸上只横插着一根竹签。密密压压的伤口凹陷,血已渐渐凝固。顿时忍不住翻腾恶心,好一点的背过身干呕,有两人甚至直接吐在了戎誉身上,浊物的酸腐和血腥混在一起,戎誉连个人样都看不出来了。 等将胃倒空的曹吉再回头去找的时候,萧奚奚早趁乱隐在人群里溜没了影儿。 ※※※ “喂,你叫什么名字?” 吧唧吧唧嚼着糯米凉糕。 “呃,那你是哪里人?” 吧唧吧唧继续嚼着糯米凉糕。 “我说……你该不会是哑巴吧?” 吧唧!糕被摔在了她脸上…… 萧奚奚并没有跑多远,灯下黑的道理她深知,外面那帮蠢货估计也不懂什么逆向思维。她就拉着萝莉躲在不远的一个小胡同里,稍一探头就能看见外面的情况。 眼见几个大男人吐得昏天黑地,她鄙视地笑笑,从包袱里掏出一件自己的衣服将萝莉的血衣换了下来。 其实人没看清小萝莉的动作,萧奚奚是看了个清清楚楚。她完全可以不粘到任何血迹的,但是手里这件血衣竟像是均匀的印染出来的,没有哪一处过浓,也没有哪一处过淡。 这不是恶趣味就是强迫症,不过好在娃始终也是人不犯我我不犯人?犯了给她糖的繁蕊,也算犯了她吧? 摇摇头,萧奚奚觉得自己也是神经搭错了弦,居然还有闲心想这个。 手里的糕“喂”了某人的脸,萝莉一扁嘴,大大的眼睛里涌出点点晶莹,她今天好倒霉,次了,居然次都没能吃消停。 纤白的小手一翻,嗓音也是甜腻腻的,“甜的,我要,吃。” 萧奚奚呲牙,搞毛?萝莉执着地瞪着大眼望着她,僵持半晌,萧奚奚幽幽地叹口气,她才不和小孩计较。伸进包袱里翻翻翻,掏出来半块有点碎的栗饼,递了过去。 也不知道这孩嫌弃不,嫌弃她也没辙了。从萧勤那儿出来的时候,她“聪明”地把小几上的吃食都扫进了包袱里,一也消耗的差不多了。 果然萝莉嘟着嘴接过,这东西长得好难看。试探着咬了一小口,咂咂味道。然后眉开眼笑地吞了进去。 萧奚奚松了口气,这烂摊都是因为吃的惹出来的。这孩还真是卖烧饼的不带干粮——吃货! 外面的人群已散,曹吉几个人寻不到凶手。虽知惹不起绯楼,也只好将繁蕊几人“请”了回去,否则他们几个到府就得被国公处死。 眼见他们几个远去,萧奚奚盘算着躲到哪里最安全,反正只有一夜,明日萧勤到了就好办了。 衣袖一紧,萝莉拉着她,指了指外面那间糖果铺,“给钱,我,白绮。” 萧奚奚错愕,让她给钱?虎牙又呲了起来,从来只有她坑别人钱,哪有她给人代付的事儿? 然而小手紧紧的攥着她的袖,大有不给不行的意味。 再次无奈,萧奚奚道,“成,白绮,给钱。”说完不由自己也是笑出了声儿,这都叫个什么事儿。 白绮咧嘴一笑,小小的牙上还粘了一块栗饼的碎渣。 ============================ 收藏虐我千遍,宠待收藏如初恋!亲们,乃们都是俺初恋,木哈哈!老规矩,给收藏,爱阿宠,涨·罩·杯! 043 杀神白绮 萧奚奚掏出几个铜板掂了掂,长指轻弹,嗖地钉在了糖果铺已经紧闭的门上,齐齐入木同深,笔直一线。 “小萧飞刀”得意地吹了个口哨,右手握拳,瞥了白绮一眼,挤眉弄眼,来啊来啊夸我啊?姐姐厉害吧? 白绮眨巴着一双幽黑的大眼睛,嘟嘴,“银!要!铜板!不要!” 炫耀不成的萧奚奚抽抽嘴角,银?傻萝莉吃的是宫廷御膳啊?揉揉白绮的头,“小丫头,这几个铜板够你再来一袋蜂蜜红果了好不好?” 小萝莉撇嘴,“抠!” 萧奚奚捏捏她的脸蛋,“蠢!” 熊孩话都说不利,还懂吐槽?她这个岁数正是话多得“十万个为什么”的时期,偏几个字几个词儿的蹦,还都是重点……萧奚奚皱眉,语言障碍?娃娃语音软糯,却很清晰。看来只是对这语言不熟悉。 萝莉对她的问题只是选择性的回答,白绮?这妮倒真是名副其实是个小杀神。别的问也问不出,性作罢。看看狼藉的街道,萧奚奚轻轻叹口气,娃是吃饱了,她可是饿了半天了。抱起白绮,往一个方向飞掠而去。 ※※※ 戎府内,上座的男主人面色铁青,花白的胡一颤一颤的。虽然他不满戎誉被惯得没了样,但毕竟是唯一的嫡,又是老来得,希望越大失望越大说得大抵就是他了。眼见孽伤成这个样,怒其不争的同时急得老头连御前医都叫了仨。 会诊之时,戎广来回踱步,时不时探脖望望。戎夫人哭得六神无主,躁得戎广说也不是,不说也不是,直来回绕圈儿。 就在老头险些绕晕过去之时,一个中年男一边以锦帕拭汗一边急步出来。 戎广赶紧迎了上去,“李医,我儿可有性命之忧?” 医院院判李正修抬手虚扶道,“国公安心,令公所受只是些皮肉伤,只是……” “只是什么?院判但说无妨!”戎广眉毛一跳,“只是”得心头惴惴。 李正修长叹一声缓缓地说道,“只是令公下身受到重创,怕是以后人道……有碍。” 听得此话,戎广足足愣了半刻,脑犹若被雷劈了一般。人道有碍?他戎氏此门岂不是要断了香火? “誉儿!我苦命的孩——”戎夫人一声惨呼,直奔里间扑去。 尖声悲怆惊得戎广一个哆嗦,好不容易回过神。他猛地抓住李正修的手颤声说道“璋仪兄,犬未界而立,你也知我只得这么一个孩儿,你一定要想办法救他!老兄这厢……求你了啊。”说着,老头深深地躬身拜礼。 璋仪是李正修的表字,戎广情急之下也顾不得避嫌了。二人皆是帝系,私交甚好。 李正修连忙侧身让过戎广这一拜,“国公万不可如此,我必当尽力。” 杏林妙手的李正修摇头慨叹:真是可怜天下父母心。老国公这一生,经历过战场枕戈,辅佐过两朝帝王,全加一起都没有戎誉让他操心。虎父犬,人间至哀莫过于此。 “国公,这办法不是没有。”李正修话锋一转忽道。 戎广眼色顿亮,“是要什么珍奇药材吧?你放心,就算我这府里没有,我可以去奏请陛下相救。” 李正修摇摇头,“这东西怕是陛下也无能为力。” 戎广一愣,满脸疑问。东胤气候温和湿润,以药立国。从来只有开不出的方,没有寻不到的药材。 李正修眼色转向众人,戎广会意,命令下人退下,拉着李正修坐下。 “璋仪,你就直说吧,这世间只要有东西能救得了誉儿,老夫定当竭尽全力。” 苦笑一声,李正修道,“且不论医者慈心,就凭你我的交情我也会尽全力救治。若不是我也别无他法,实在不想给你一个虚无缥缈的希望,但你我二人无不可说之事。令公这疾症,怕是只有青魑可救。所以……” 后面的话他没说,但是戎广明白。什么都好说,唯独这青魑,恐怕真的是连陛下都无能为力。 戎广神色复杂,低头不语。青魑贵为图腾神兽,赫赫威名在东胤无人不晓。他能以一届寒门之身跻列公爵之位,正是因为他出身旻江郡。除去一股悍勇,最大的凭仗就是一身独一无二的战甲,那是年青魑鳞所铸,在战场上不知救了他多少回。 七年前,青魑数量锐减,东胤军力大不如前,他曾奉先皇之命前去调查,几番查证无果而返。紧接着新帝登基,谣言四起。他也不是没怀疑过所谓“天命不详”,然而隆盛帝的勤勉民众不知,他是亲见的。 这几年,与贤国公的争斗日趋白热化,很多浮出水面的线让戎广更是庆幸自己没有站错队。御座之上的那一位,定将再铸东胤辉煌。 思及此处,戎广起身说道,“此番多谢璋仪了,他日定当登门拜谢,” 李正修拱手,“国公无须多礼,在下也没能帮上什么忙。药方我已开好,今明两夜公会高烧,国公无需担心,仔细照料即可。” 二人寒暄片刻,李正修又交待了一些具体事宜就告辞了。 戎国公又静坐了半晌,暴喝出声:“曹吉,到底是怎么回事!”平时就肃杀威严的老头此刻双目圆瞪更是凶神恶煞,杀气四溢。 曹吉吓得竹筒倒豆一般将前因后果说了一遍,却略去了他们的怂恿,只说是公一时兴起才去了绯楼**。这话忽悠盲目爱的戎夫人还可以,根本就骗不过老姜弥辣的戎广。 冷笑一声,在听见绯楼的时候戎广就什么都懂了,那一位别人不知其出后台,他作为隆盛帝重臣如何能不知?孽招惹谁不好,偏要去招她。 那人也不过是要给戎誉个教训,也知道戎广定不会轻饶。长叹一声,戎广令人将繁蕊几个护送了回去。 下此重手的居然是两个少女?戎广苦思无果,叫人将曹吉带下去“重赏”。他早就责罚过这些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狗腿,戎誉几次番地又弄了回来,他也睁一眼闭一眼了,在帝都城下谁能,又谁敢伤他独? 人算不如天算,瞬间苍老的戎广华发更添,换了衣服进宫面圣去了。 ※※※ 出了戎府的李正修总觉得脊背发凉,狐疑地回头望去,青天白日哪有什么鬼祟,暗叹自己今天是心力透支,他与戎广说得轻巧,若不是他金针渡穴手法精妙,戎誉一条小命早归了地府。何止是重伤?下手之人不知用了什么手段,骇得戎誉苦胆微破,再耽搁半刻就是大罗金仙也回天乏术。 轻轻揉揉额间,李正修没看见,他身后戎府内确有一条黑影闪过…… ============================== 心力交瘁都是渣,苦口婆心全白花,点击收藏就不涨,阿宠苦得直叫妈!你们……能不能……粗暴……地!爱一爱我!点击收藏涨起来! 044 皇帝哥哥 萧奚奚带着白绮很容易就出了城门,她很诧异,不是应该全城戒严吗?不是应该有捕啊、追兵啊之类的吗? 这么轻松?亏她还紧张兮兮地给白绮易了容——糊了一脸泥。本来白绮是不乐意的,这孩不出手的时候还是爱干净的。 幸亏萧奚奚了解这娃吃货本性,扔出几只顺手掠来的糖人轻松搞定…… 大喇喇地靠在官道旁的树上,嘴里叼着根甜草根,萧奚奚盘算着戒严前如果萧勤赶不到,她就带着萝莉打野味去。平静得不正常了,露宿总好过在城里东躲**。 哒哒马蹄声传来,呼啸着卷风夹尘。当先一点红影若隐若现,呸地吐掉草根,萧奚奚松了口气。 “小白啊,一会儿带你去吃好吃的,要什么有什么,要多少有多少。但是你得给我装足痴傻呆萌蠢。”狼外婆奸笑着打商量。 白绮嘎嘣嘎嘣地正咬着糖兔,听见萧奚奚这么说,一口咬掉兔脑袋。 “一。” “成,二。”加码一倍,萧奚奚咂着甜草根告慰五脏庙,反正又不是她掏钱。 蹲下身,擦干净白绮的脸,又抓乱了她的头发,左右看看,嗯,够落魄。就是白绮岁数小,不然就是扔去演个“落魄女巧遇尊贵王爷,一见倾心二见动情见直接娶回家”也是没问题的。 说话间车马已奔至近前,萧勤的样有些狼狈,红衣上尽是尘土,显然是一策马而来。 萧奚奚有些内疚,她简直就是用够人家就当抹布甩了。 猛勒马缰,还不待停稳萧勤就纵身翻了下来,几步冲到萧奚奚面前。白玉似的面颊上一片青色。 萧奚奚吓得一个缩脖,该不会要挨揍吧?唉……她理亏,挨几下让他出出气好了。如此想着,她眯起眼偏过头,暗自祈祷萧勤那个能拍碎人脑瓜的掌力能手下留情。 木质暖香夹着风尘仆仆窜入鼻间隔,她被拥进一个略凉的怀抱。 头上,低醇的男声暗哑。“你个混丫头。” 萧奚奚讪笑,“对不起啦……”心情好复杂,是该高兴还是难过?高兴的是被关心,难过的是她……唉。 “我查到冬儿的去向了,你放心,他暂时没有危险。”硬生生地岔开话题,萧奚奚实在是不知道说什么。 “嗯。”萧勤应道,却忽然放开抱着她的手,皱眉低头。 萧奚奚顺着他的视线望去。 白绮抱着萧勤的腿,哼哧哼哧地要爬上他的腰。两只小手上的糖渍蹭了他一身。嘴里甚至还流着口水,嘀嘀咕咕。“甜!甜!吃!” 狼外婆目瞪口呆,她是告诉白绮装足痴傻呆萌蠢,那是让她少说话,以便萧奚奚鬼扯个理由圆谎,她就负责赏个傻笑就行了,可不是让她生扑…… 白绮显然是会错了意思。眼见萧勤想把她蹬出去,萧奚奚赶忙一把扯起白绮抱在怀里。 “这个……一言难尽,咳,呵呵。”萧奚奚忽然觉得她好像是开了个幼儿园,一都在捡孩。 “边走边说吧,饿死我了。”说着,萧奚奚走向“她的”马车。 萧勤叹了口气,追上她的脚步。 ※※※ 舒服地靠在软垫上,萧奚奚灌下最后一口茶,旁边的白绮好像个大型的银斑龙猫,将啮齿类动物的门牙功能发挥到了致——到处碎渣,啃得正欢。 萧奚奚拍了拍她的头,“二十了啊。” 白绮嘴里塞了东西,答得咕哝,“利息。” 萧奚奚摇摇头,望着始终静默着看着两只吃吃吃的萧勤。 “我恐怕又给你惹麻烦了。” ※※※ 宏伟的宫墙古朴厚重,汉白玉的拱桥连接着内廷,澄澈清润的琉璃瓦上,栩栩如生的鸱吻怒目抬四爪腾空。青砖墁地,细密铺造的地面上沥粉贴金的红漆龙柱毗立,庄严凝重间几段曲栏朱槛延伸,又透出秀雅风骨。 御书房的宝顶上四角垂珠,硕大莹润熠熠生光。殿内地铺墨玉,雕以重瓣莲花,朵朵盛开模样,花瓣鲜活精巧,细微处连花蕊都清晰可辨。 书案后,端坐着一道秀挺的身影。白锦常服上绣以五爪盘龙,墨发束着金冠。白皙俊美的脸上常挂煦暖笑意,双眸光华内敛,望之深邃如静海。正是隆盛帝——萧盛,年轻帝王的面前堆着厚厚一摞待批的折,修长的手指握着笔,神情专注而细致。 光可鉴人的地面上,跪着一个苍老身影,靛蓝色官袍上补饰虎纹。 “参见陛下,老臣匆忙进宫,实有紧急之事奏报。” 御笔轻搁,墨玉笔架清脆一响。隆盛帝抬头,缓缓说道,“戎卿但说无妨,无须多礼。赐座。” 戎广却没有起身,头伏得更低。“回陛下,犬当街被伤,李院判已经诊治过,恐怕下半生难绵嗣。” “哦?凶手可缉拿归案?”萧盛一边回答,面上依然是泰山崩于前而不改的微笑。 “臣已通知皇城司与大理寺,凶犯手段毒辣,臣怕犬只是个开始,故而连忙进宫禀报。”戎广说得是实情,但是听在萧盛耳朵里却多出了别的意思。 “嗯,朕知道了,必当着令梁庭严查,戎卿放心。” “陛下,还有一事……”戎广硬着头皮进宫,就做好了冒犯天威的准备。 他刚要开口,有宫侍通传,“陛下,勤王殿下回来了。” 原本端坐的萧盛笑意更深。萧勤此番虽不凶险,却也颇多坎坷。如今平安归来,他终于可以放心了。二人是一母同胞,相互扶持着才从森森骨殖中走到今天,兄弟情义固若金汤。 萧盛起身走到书案前,负手而立。 不多时,脚步声传来。红衣王爷撩袍要跪,“陛下万福。”萧盛一把托住他。 佯怒着说道,“阿勤,这是做什么,你我何须如此。” 萧勤摇头,“君臣之礼不可废。陛下,臣还给你带回个人。”说着,素来冰封的面上露出藏不住的喜意。 萧盛很多年没见过他如此喜形于色了,也好奇起来。“传——” 殿外走进来一个黑衣少女,身姿玉立。双眸亮若寒星,勾唇轻笑。两颗虎牙微现, 她竟也不施礼,只微微点头,言笑晏晏:“你好啊……皇帝哥哥。” ========= 唔,阿宠混上分类小封推了,值得庆祝一下。唱个歌儿吧:你是我的小呀小推荐,怎么掏你都不嫌多,纷纷地推荐温暖我滴心窝,点亮我码字的火,火火火火火~ 手机用户请到m..阅读。 045 认亲认栽 在场其他人具是一愣,萧勤怔忡过后随即一笑,呃,坏笑。 戎广恼怒地瞪着这不知天高地厚冒犯龙威的女。 萧盛笑意不改,目露疑色,上下打量着少女。 萧奚奚仰视他的眼睛,心想长那么高做什么,继续说道,“我叫萧奚奚。和你一样的萧。”环顾四周,轻笑一声,笑意却不达眼底,“骨肉奚无情?的奚。”少女的声音清脆,空旷的御书房内荡起回声。 内侍们眼观鼻鼻观心,吾等听不见,看不见…… 前半句听得萧盛心花开,后半句听得紧皱眉,不可置信地望向胞弟萧勤。萧勤偏过头不看他,肩膀微抖。 戎广却已出声,“哪里来的大胆狂徒,见了陛下不拜也罢,居然胆敢妄冠国姓,简直岂有此理。” “哦?”萧奚奚挑眉,她乱攀亲戚?撇着嘴撩袍作势要跪,膝盖弯到一半又打直。看着戎广嘿嘿一笑。 “诶呀,我忽然有急事。先走了。”说着竟真的转身离去。 萧盛连忙几步追上她,一把捞住她的的手。“且慢——。” 萧奚奚头也不回地甩手,啪地扯掉了腕上的链。 黑色的雕纹轩辕柏木牌撞在墨色地面上,一线红绳刺目非常。 略闷的撞击声却震得萧盛僵在了那里。 从萧奚奚假跪到转身离去,不过几个眨眼。萧勤动都没动,就这么看着萧盛被萧奚奚诈得一愣一愣的。皇兄这些年笑得愈发假了,偶尔改改表情也挺好的。 “陛下——”戎广出声。 “戎卿,这是朕的家事,你若无其他事,就先先退下吧。” “这?——”戎国公也看出来不对劲了,背对着他的隆盛帝语调平稳,但他伴君多年,知道这位年轻帝王素来温和的表象之下是雷霆万钧不容反抗。只好无奈地先行退下,临走狠狠地瞪了萧奚奚一眼。 萧奚奚连个眼白都没舍得给他,管你是谁呢?你主我都不放眼里。 萧盛笑意尽敛,看着萧奚奚的目光深沉而远。七年不见,吾家少女初长成了。竟出落得……他都认不出了。 当年那个只会抱着他的腿呜呜哭泣的小丫头,那个父母双亡孤苦无依,却又不得不背井离乡养在他国的少女。 萧盛蹲下身捡起手链,白色衣角拂过地面上的墨色莲纹,背心五爪盘龙踏绛腾云。以帝王之尊屈在萧奚奚身前。 萧奚奚脊背一僵,有些不可置信。她确实是故意的,只为了尽可能多的激起萧盛的愧疚和怜惜,以便……她好谈条件啊,说好了要劫人家祖庙里的小青魑来着。 这,这…… 萧盛却很自在,拉过萧奚奚的手腕。本应掌握如画江山的修长手指,摩挲着她微凉的肌肤。他灵巧地将红绳系好,打了个死结。 龙涎香萦绕,萧盛站直。“你好啊,我的……妹妹。” 萧奚奚叫的是皇帝哥哥,先君后亲。而萧盛叫的却是我的妹妹,只是他萧盛的妹妹。无关云端天壤,她只是他失而复得的幼妹。 萧奚奚心头一涩,萧勤这样,萧盛也这样。兄弟二人将对叔父的遗憾都寄托在了“她”身上。 萧盛的眼圈也有些微红,为了国家,为了亲侄。王叔不仅赔上了终身的幸福,更是葬了英魂忠骨。今宵梦断何处?风沙已远,天幕低垂。 萧奚奚荣登玉乘少主之事,萧盛早传信回国。 无人知道,金尊玉贵的东胤之主,长夜寥寥独坐凉阶,疏影横斜。不敢细数更漏声。霜寒月光难寄温存几分,望北方,悲喜错杂。待饮尽满满一坛醉仙酿,然后将所有心绪都压回厚厚的奏折之下。 如珠如宝的成王独女,他东胤的玉叶金枝。没有依托父兄,而是凭着自己博了天公青睐。 他萧盛作为堂堂一国之君,是该喜哉?还是悲哉? “皇兄。”看热闹的红衣王爷终于想起来他应该解释一下的。但是看他家君王变脸实在是难得的……赏心悦目。 简单地将偶遇说了一遍,萧盛点头,更是欣慰。不骄不躁,进退有。 “那个……”萧奚奚轻咳了一声,磕磕巴巴。 “戎国公的独,那个伤……呃,咳咳。……那个,是我干的,啊不,不是我干的。” 萧盛皱眉,萧勤将马车上萧奚奚告诉他的又转述了一遍,一边说一边瞥着“幼儿园萧园长”。 萧奚奚不好意思地搔搔头,连忙说道:“不如我来想想办法吧,解铃还许系铃人。”腹谤着萧勤的啰嗦,说好的冰山呢?差评!事无巨细连她啃了他几块点心都说出来了。 萧盛点头,“以后捡人的时候让阿勤跟着你。” 萧勤:“……” 萧奚奚:“……”唔,好像皇帝哥哥比较对她的胃口。 犹豫了一下,萧奚奚伸手撕下脸上的面具,反正萧勤是看过的,瞒也没用。 “阿勤,这几日你也留在宫里吧。事多且杂,别来回折腾了。”萧盛好像没看见她在这表演“变脸”绝活儿,拉着萧奚奚走近书案。 骨节分明的长轻轻在舆图上点出几个地方,“这几个原就是王叔的封邑,奚奚,现在它们是你的了。” 萧奚奚皱着眉就要拒绝,她是要离开这里的。策马江湖,笑傲红尘才是她要的潇洒生活,这束手束脚的金丝笼不适合她。 “不要拒绝,奚奚,我希望你始终记得,我是你哥哥,东胤……是你的家。” 萧奚奚语塞,这话萧勤也说过,但是远没萧盛说来震撼。他不称“朕”,也不考虑群臣的反对,真的……只是因为报恩么? 自己真要是应了,等于承认了这层身份。看起来是天上掉馅饼,其实……她总觉得是误上贼船。之前她一直含混着不叫萧勤哥哥,就是希望别牵扯到这儿,她不想骗人啊。 站在书案另一侧的萧勤看着凝眉不语的萧奚奚,又望了望谆谆善诱的萧盛。星眸点烁,片片温情。 半晌,萧奚奚无奈地轻轻嗯了一声,反正是债多不压身。萧奚奚忽然想起了赫连警,也不知道他回国之后一切可好,自己还答应他要帮他当五年背锅侠呢。 唉,怎么感觉什么都没做,反而欠了一屁股债。赫连警要帮,韩奢的绯蟾要找,王冬要救,白绮要管。她到底是来当苦工还是享福的?怎么这身份是越来越尊贵,肚是越来越吃不饱了!她还欠着萝莉二宫廷御膳呢…… 摸着饥肠辘辘的肚,“认栽”完毕的萧奚奚委委屈屈地哼唧:“那个……管饭不?” ==================== 能不能好好玩耍了……我了这个惨淡的收藏(┬_┬)…… 手机用户请到m..阅读。 046 姐傻有钱 翌日早朝,东胤隆盛帝下诏。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朕敦睦九族,协和万邦。厚人伦于国风,成王之女毓秀有仪,稽合嘉礼。是以广天下之孝思。承先祖之训。赦封萧奚奚为辅政长公主,赐之金册,享亲王礼,钦此。 此诏一下,举国震惊。朝臣皆知隆盛帝受恩于成王,也知道成王有个女儿在北齐,但那也就是个可有可无的女人质。这些年朝野内外早把这个人给忘了。 父母都不在了,又身处外邦。活着算侥幸,死了坟头草大概也有一人多高了。 回来了?什么时候的事? 封赏是可以,不过一介女儿身,如何当得辅政二字? 陛下,这是……疯了吗? 便是荣宠,也没有拿国家当儿戏的,如果是个男,如此尚且惹人非议。毕竟权力核心,哪是随便一个空降就能插足的?更何况还是个未及成年的少女。 “陛下思……,此举万万不可啊!”礼部尚书季归当先说道,这有违祖制。 “臣附议。” “臣,附议!” 满朝臣工呼啦啦地跪倒一片。 萧奚奚冷笑,她还不想当呢,问题这是她想不想的问题吗?说得好像是她恬不知耻地要横插一杠似的。 回头望了一眼龙座之上的萧盛,男宝相庄严,仪态威严。看似对每个人都温和微笑,那眼角目光,却谁都不在其中。 萧奚奚玩味地一笑。 众臣只见锦衣华服的少女步下丹墀,青绒朝冠顶上衔着红宝石,朱纬末缀珊瑚。行龙妆缎的深蓝袍服上五爪龙纹四团。裙边片金加绣海龙缘。腰缀明黄丝绦,肃谨的朝服并没将少女单薄的身量吞噬,反而更显她雍容尊贵,合该就是那万人之上的鸾凤。气场这东西看不见摸不着,但就是真切的存在着。 她走到季归面前,蹲下身,这姿势甚是不雅,看得季归又是一阵摇头。 “我且问你,东胤何所以日渐凋敝?” “这……这原因是多方面的。”季归下意识地回答道,后又觉得自己凭什么回答她,趁着脖怒道:“国家大事岂容你一个女置喙。简直荒唐。” “哦?”少女轻拄下颚。蹲下的她比季归矮,本来就不高的身量更是萎成一团。似疑似问地眨着眼眸,单纯得仿佛不谙世事的孩童。 季归心内哂笑,果然是个绣花枕头。萧奚奚站直身,纤细的手指捻着腰间的丝绦,状似不经意地缓缓开口。 “荒唐?敢问大人,粮食增产荒唐么?姓富足荒唐么?兵强马壮荒唐吗?可得玉乘所有助力,甚至问鼎天下,荒!唐!吗?” 一连几问,萧奚奚的声音并不大,但是她用了真力。女的清脆声音回荡在威武肃穆的大殿内。 平地炸雷,字字惊心。 季归抖着胡须,哆哆嗦嗦地指着萧奚奚。“你……你!” 萧奚奚毫不客气地啪地拍掉他的手,居高临下地俯视他。 “我就算不领王爷俸,也是公主,是正一,你是几?从一也敢在我面前这般放肆。你可荒唐?” 季归被她呵斥得跌坐在地。 “呵呵,公主好威风。臣好生佩服,不如公主就来仔细说说,如何让姓富足粮食增产,以及兵强马壮?” 说话得是贤国公,看来也是憋了好久,不出声则以,出声就叨人软肋。 玉乘继位大礼上,他也在,所以她知道萧奚奚的身份。 在他看来萧盛的意思如此重封,哪里是什么恩宠无双,不过也是盯上了玉乘这块香饽饽罢了。 小,你的死期不远了。想着那逐渐要成功的计划。贤国公眯起细长的眼。 萧奚奚撇嘴,“是,我这洪涛伟略,尔等确实应该佩服。虽然我是没生长在东胤,但是,贤国公的威名倒是早有耳闻,贤之一字用在你身上,倒是……”弯唇一笑。 “好不恰当。”抑扬顿挫,重音错落,意思全变。 贤国公长眼更眯,冷冷说道,“且不论诗词歌、赋琴棋书画,兵法谋略、或者行军布阵,就是区区德容言功,殿下可有吗?或者随便一样过人之项?” “有!”萧奚奚波掷地有声,白眼你吓唬谁? “愿闻其详!”贤国公直视她,你能奈我何? “我倒是想先问问你,为人臣者先应该做好什么?” “自是忠心事主。”贤国公冷冷说道,“殿下休要岔开话题,臣的本分臣一刻未敢忘记。” 萧奚奚不恼不怒,咧嘴一笑。“国公,我师弟让我带他问你好。” 贤国公眉峰一挑,心思飞转。她知道?宦海浮沉多年,早练得玲珑心肝。话锋不转,咄咄相逼。 “殿下,臣的问题您还没回答呢。” “呵呵……”萧奚奚但笑不语,半晌沉默。 沉默得久了,臣工们开始悄声议论。 萧盛望了一眼萧勤,萧勤轻轻摇摇头。 贤国公意料之中地嗤笑,开口更不留情面,“既然如此,想必臣也无需多说了,殿下贵为东胤长公主,就在宫内好好习,他日陛下定会备下良田千亩,十里红妆。” 萧奚奚扫了一眼众人的反应,“国公啊,不知你听没听过一句话。” “洗耳恭听。”贤国公已然胜券在握。 萧奚奚笑得更灿烂,“宁和聪明人打一架,也不跟傻x说句话!” “殿下这是恼羞成怒了吗?” “什么人配什么待遇,你?也就只配配这待遇,还算我看在你年纪大的份上,饶你分了。” 萧奚奚放下搓弄丝绦的爪,正色道,“什么攘内安外,富国强兵,民生大计。说穿了就只需要一样东西——” 真气运得更足,“钱!” 众人哗然,哭笑不得。这真是黄毛丫头理论。 “我说错了?”萧奚奚提高音量,“就拿你打个比方吧,贤国公你一年的俸禄赏赐折算下来万两银。当然,灰色收入不算。我就问你,万两金,买你项上人头,买得买不得?” 哄笑戛然而止,似被齐齐扼住了咽喉。 “巧妇难为无米之炊,粮饷民生,赈灾国用,何处不用钱?” 官无言,萧奚奚这话乍一听谁人都懂,但是却无人能说她错了。 “殿下是要信口雌黄吗?”贤国公阴测测地道,“就算您说得对,莫非您坐拥金山不成?” 等得就是他这句话。萧奚奚轻笑“是啊,我好像穷得只剩下钱了呢。” 说着,她从怀里掏出一块似金似铁的令牌,食指够着绳结轻晃。 “这是玉乘掌教令,大陆上玉乘客卿弟见令如见掌教亲至。贤国公,年纪大了就不要硬撑,我是谁?这些闭门造车的臣工不知,您还不知么?我,萧奚奚,乃是玉乘少主。可调配玉乘所有兵器、所!有!” 贤国公语塞,他如何不知?只是从来都认为虚名而已,玉乘怎会轻易给一个横空出世的小丫头什么实权。 萧奚奚看着他,笑得更开心,耸耸肩膀。 “唔,我嘛,小小女,对兵器什么的实在是没兴趣,也不懂,但是姐姐有钱,就有钱,傻有钱。我想怎么花就怎么花,心情好撒着玩也是可以的。” 贤国公的面色变得赛过万花筒…… 群臣:“……” “这良田千亩,红妆里,我是无福消受了。也不知哪国的孀寡贵妇有这个福气,能娶得我东胤的公爵呐。” …… 殿内忽然静了静。 萧盛放于膝上的手骤然紧攥。 殿外的阳光,白亮亮的射得人睁不开眼,晃得少女周身似镀了一层金光。英姿笔挺,明亮耀眼。 萧勤的唇角掠开淡淡笑意。 她真是,永远一鸣惊人啊…… =========== 唉,长叹一声,求收藏。多说无益。徒惹人烦。 手机用户请到m..阅读。 047 初遇青魑 财神上门哪有往外推之理。群臣再没了争议。封!大大得封!吾皇英明! 萧奚奚哂笑,她是有,至于她给不给,那得看心情。 封诏已下,她这个辅政长公主还差一步认证:祭祖。 萧盛提议的时候,萧奚奚就是因为这个才同意的,否则她哪有理由进去?趁夜摸进去?那等于是白日做梦,就是平民姓的后院也没这么容易进的。 萧奚奚摩拳擦掌,小解药儿,姐姐来啦~ ※※※ 祖庙前玉阶共九层,两层之间均有一个平台,从台阶顶端向下铺落着红毯,纤尘不染华贵非常。阶梯两侧的扶栏雕以图腾纹饰。 萧盛先上前参拜,说了一些歌功颂德的话,不外乎先祖如何英武睿智之类。 之后是萧勤。二人行礼之后立于两侧。接下来轮到萧奚奚了。 原是应该有宫人随侍提点礼仪的。皇帝大人将这些人都撤了,否则以某人的脾气,指不定还要闹出什么来,有心就好。再说,也不过是个形式。她真正要拜的,还在后面。 萧奚奚模模糊糊地记得,应该是跪九叩。求助地望望萧勤,他只是随意地摇摇头。 得,随意就随意吧。 一跪,拜天。黄天让她连穿越这事儿都赶上了,她敢不“谢谢”么?权当替那个不知道飘在何方的正主儿代礼了。 二拜,敬地。厚土待她不“薄”,但求少些烂账,多些自在。顺便告诉她那便宜爹爹:萧氏兄弟二人都被培养得很好,她可含笑九泉了。 拜,谒祖。别人家的祖宗们……对不起。俺还是要劫你家图腾神兽…… 礼毕,她站起身,素手执香恭敬地插在了供案上的铜炉内。 贼萧眼光溜溜直转,四下打量着,青魑呢?躲哪儿去了。殿内摆设很简单,基本一眼望全了。莫非王五是道听途说? 身后的萧盛抬手,监高声喝道:“礼成——!” “走吧,奚奚,去……看看你父亲。”萧勤过来拉起萧奚奚的手。 即使不情愿,萧奚奚也无可奈何,这忙得跟赶场似的。她一边跟着走出祖庙,一边琢磨着,这是逼她做梁上君啊!唉…… ※※※ 宫外十里,东胤皇陵。人轻车简从,随行只有二禁卫, 萧盛将人都留在了门口,当先进入地宫。 向下的台阶并不长,神道两旁的立着各色栩栩如生的石刻。有的萧奚奚认识,比如狮虎一类。但是多数都不认识。走了一刻钟,眼前骤然开朗。墓室石砌仿木构架,呈圆形,顶尖之上镶嵌着硕大的明珠。下方燃着十八盏长明灯,投射着幽幽的光芒。 底下并没有堆什么随葬物,整个墓室十分简洁。正中放着一具水晶棺。 “奚奚,去看看吧,当年你还小,恐怕已没什么印象了。”萧盛的语气,沉痛又略带安慰。 “嗯。” 萧奚奚走上前,伸手摸着冰凉的水晶棺盖。成王萧瑞,将人生的风华正茂定格在了这里,安详地永享安静,再无需费尽心思机关算尽,也无需重责压身运筹帷幄。 东胤药术独步四国,防腐自然不是问题。棺内男仿佛只是睡着了一般。萧奚奚打量着,心头莫名地觉得升起归属感,她穿来这么久,一直都是可有可无的状态,哪怕挣扎在生死线边。哪怕饥寒交迫,哪怕…… 萧奚奚暗嘲自己,呵,这是被王权富贵迷惑了么?萧老头对她不好?他讨来半个馒头都要先紧着她吃,而皇家呢?为了权利,为了利益,有什么是不可以牺牲的呢? 堆金砌宝锦衣玉食的背后,是无穷无尽的血腥手段和肮脏伎俩,以及凡事皆可用来交易的龌龊。 她?归属个什么? 低下头,眸里晦暗一片,她这是怎么了?这翻涌的心痛和不甘,怨怒难舍。是什么东西?这对她来说是无比陌生的情绪。 她前世里虽然无数次渴望着能有个家,能有严父慈母,手足相伴。如今倒是真的有了,可是,是她的吗? 别人的东西,她会羡慕,但是不会窃为己有。 她是来自救的,不是来认亲的。 萧盛始终看着她,他以为她是思亲哀悼,却不知,萧奚奚那边思绪都不知道飘到哪里去了。 忽然,在静谧的地宫里响起了沙沙声,地宫、棺椁……悚起的寒意从萧奚奚的后脚跟窜到脑瓜顶。 身侧的萧勤轻声安慰:“别怕。” 萧盛解释道,“世人皆以为青魑已绝,或者是被供在祖庙里,却不知。它在王叔的墓里。只是,也只有一条而已。” 萧奚奚听得心惊,虚虚实实,这兄弟二人只有对彼此才是全心信任的吧。 萧奚奚抿唇不说话。这讨厌的感觉又来了,好羡慕啊,这就是血亲吗?哪怕是生在帝王家也能互相交托后背的信任,这也是十分不易的了吧? 随着他的解释,在长明灯照不见的暗影里,渐渐显出一个庞大的身躯。约有十米之长。 圆眼、大鼻、两条细眉向上竖起,耳朵方圆。腹下有爪。像她前世见过的华夏神兽——龙。唯一的区别就是没有角。 强压下恐惧,她轻轻张口:“陛下——。” “我能独自在这儿呆一会么。” 萧盛皱眉,似是不满意她的称呼。望着她明显苍白许多的脸色,知她怕是强撑着没哭,又不想被他们看见。 “嗯。不用担心青魑,它不会攻击萧氏皇族之人。”萧盛答道。 “陛下,这不妥吧——。”萧勤担心地说道,萧盛给他使了个眼色,摇摇头。 “放心,皇帝哥哥都说没事儿了。我就呆一会,然后就去找你们。”就撑着说了这几句话,萧奚奚袖内的指甲都抠进了掌心,她不怕才怪! 萧勤这才放心地点点头,二人出了墓室,萧奚奚深吸一口气,望向眼前的青魑。 青魑吐着信,却并无腥臭,反而是一种难以形容的淡淡香味。哪怕隔着衣物,她还是感觉到凉意渗入。 萧奚奚在它的瞳孔里看见了自己小小的倒影,奇异地看懂了它的情绪,那是……疑问? 暗叫不好,动物的判断都来自气息,且不说她身体上有没有狐狸气息,她肯定是不是萧瑞骨肉的。这蠢蛇一定会发现的。 青魑似乎在思考,萧奚奚看着它,该不会要葬身蛇腹吧,这死法也忒……恶心了点。 她从来就不喜欢这种变温动物,哪怕它被称为这片大陆最接近神的存在。承元才是神好不好?这跟她家狐狸君根本没法比好不好?真气运足,掌勾成爪,就要拍下去。 她就不信,这条傻蛇还能比她家狐狸君厉害! ===================== 惨淡的收藏让阿宠很是倦怠,公众章节罢了,数据也不是为了虚荣,只是为了鼓励自己而已。但是……没事,不管怎样我会继续写下去的。 048 他是她哥 这货通不通人性她是不知道,反正看起来是不能善了了。它的命还是她的命,还用选吗? 诶,阿弥托福,杀生不是她本意。奈何没有办法,小绿绿,爱木扫瑞了。 忽然萧奚奚觉得寒意一松,青魑不再盯着她看。 萧奚奚爪举到一半又悻悻地放了回来,诶?她杀气四溢,霸气外露了?吓得蛇都怕了?撇撇嘴收回来手搓搓衣摆,乖,和平解决多好。 四分之一盘绕成圈,中段直立而起的青魑将自己维持成与萧奚奚平视的角。 萧奚奚直勾勾地盯着它的尾巴,又犯了难。这怎么取? 总不能说:“嘿,哥们儿,我要挖走你一块血肉。还得查数,尾尖倒数第九片下面的。敬请合作。” 正在犯难,只见青魑转头,妖娆地呈s形爬回了萧瑞的棺椁前。还回头对着萧奚奚吐了吐信。 萧奚奚跟着它,忽然觉得承元会说话真好啊,跟这位什么都得靠猜的。脑细胞都不知死了多少。 顺着青魑的视线望过去,萧奚奚忽然发现,萧瑞的手里似乎握着什么东西。 不会吧!?动人遗骨是不道德的行为。这是要她挖坟掘墓? 伸出食指,萧奚奚指指棺材里,又指指自己的鼻尖。我?挖? 青魑吐吐信,大头轻点。 萧奚奚有点懵,这怎么下手?就算她撬得动,她也抬不动啊。 青魑等了半天,看见萧奚奚还在那发愣。似乎有些急,蛇身一挺,一口叨住了萧奚奚的手,张口就咬,金铁交鸣之声响起。这一口居然没咬破。 萧奚奚却懂了。血?抽出手臂,拿起靴筒里的匕,轻轻划过大腿,呲牙咧嘴。这回比上次被木虚追杀的时候有经验了,深浅刚好。 划完,从怀里掏出老道的药,指尖轻搓,揉成粉末撒在伤口上。又撕了块下摆扎好。 待她做完这些动作再看那水晶棺材的时候,又受惊了。 那原本光华四射的水晶棺再不晶莹润透,而是仿佛变成了普通的玻璃。 轻轻推棺盖,发出牙酸的摩擦声。好在陵墓幽深,出去的二人又站得远。萧奚奚伸手去掏萧瑞手里的东西,难免碰到他的肌肤。惊得差点一屁股坐地上,他,他,他居然是有温的。 她还以为得见风就化,刚才还愁怎么跟萧盛兄弟俩交代。 萧奚奚不知道的是,这全都靠着青魑的秘法。 深吸一口气,压回蹦到嗓眼的心。她这才看清手里握着的东西,是个小盒。并无锁头,却严丝合缝无从下手。这怎么打开?显然傻蛇也没法给自己答案。 只好回去问承元了,青魑肯给,应该也不会难为自己。只是,它怎么知道自己要这个?又是个无果的问题……萧奚奚一向不难为自己的智商,拿到就好。 青魑已经绕到另一头,将棺盖又推了回来。蛇口咬在自己尾尖,棺盖上有凹槽,淡青色的血液一点点注满,居然是一个阵法图案。 青魑大眼微垂,显然是疲惫。 随着图案渐渐完成,棺身又恢复了之前的灿亮。 除了萧奚奚的手上多了个盒,好像一切都没发生过。 萧奚奚啧啧惊叹,果然一国传承,总有些神秘。她以为承元就是最神奇的了,这青魑虽然不会说话,显然也是有它的神通。 青魑盘在棺盖之上,伸出蛇尾递到她眼前,萧奚奚轻数,那个她要取的位置是空的,凹陷下去。也少了一片鳞甲。 萧奚奚指指盒,青魑点头。伏在棺盖上,合眼不理人了。 看着它这样,萧奚奚想了想,躬身拜了拜萧瑞。将盒贴身收好,然后转身出了墓室。 待她的身影消失,青魑张开了双眼,看着身下男,眸里神色复杂。蛇尾轻卷。盘成一个大团,似是睡去了。 ※※※ 萧奚奚走道先前两侧立有石刻的位置,才看见那两人。唔,艳红如火,澄黄似日。好一盘木须柿…… 她狠狠掐了一下自己的大腿上的伤,顿时哽咽。“我们走吧。” 萧勤望着她一瘸一拐的狼狈样,“怎么受伤了?” “总要留些东西,陪着父王。他一个人在这,我……怕他孤单。”顺口胡诌,影后萧眼圈通红,声情并茂。 一旁始终不发一言的萧盛终于长出了一口气。青魑肯认,那就说明,确是萧氏血脉无疑。身居上位,他不比萧勤。眼见耳听均不可信,怀疑已经成为习惯。 初闻萧奚奚在玉乘大放光彩,他觉得疑点重重。没有依靠的小小少女,是如何做到这堪比一步登天的壮举? 感情上,他是希望这是真的,毕竟王叔天纵英才,虎父无犬女。理智上,他又无法找到合理的理由解释这一切。 所以,朝上他重封萧奚奚,并且早已猜到会被群臣反对,此乃一试。 即便她是玉乘和北齐做的扣,落在他东胤,也是有利无害。 祭奠王叔,撞上青魑,此乃二试。 如今看她通过了青魑的认证,所有的怀疑才通通打消。 “嗯,走吧。奚奚。斯人已去,缅怀之后更要振作,方才对得起王叔的牺牲。”说着,萧盛伸手要扶着萧奚奚。 “父王泉下有知,看见我们团聚,想来也是高兴的。”不着痕迹地避过他的手,萧奚奚一把搭住旁边的萧勤,整个身都靠了上去。 萧盛一愣,随即明白过来。她什么都知道。幽幽一叹,也罢,来日方长。也不再说,当先抬步走上台阶。 “混丫头,哪有你这么作践自己的。割肉奉亲,你要成佛啊?”萧勤架着她的胳膊,揽住她的腰,将她所有的重量都压在自己身上。这丫头也瘦了,摸着都硌手。 “诶呀,我就是一时激动,手抖,手抖。再说这有什么的,身体发肤授之父母,无以为报,略尽孝道。” “……” “萧勤同志,你最近话越来越多,唠唠叨叨的像个老妈。”噤噤鼻,神经松下来的萧奚奚才意识到真他娘滴疼啊……嘶嘶地抽着气,还不忘调侃萧勤。 某个老妈咬牙切齿地咯咯声响起。 “哥——”浅浅的呼唤低至几不可闻。 “嗯……啊?” “哥——!”清脆如莺,回荡在幽深的长廊里。 背对二人走在前面的萧盛,轻轻勾起了唇角,绵绵笑意渗透眼底。 今天的天气,真是,格外得好。 ========================== 半夜窜上来的宠v要说,嗯这两章算是过渡章。我认真地思考了一下,也许一天一更,区区两千字有点寒酸,但是本大人一向是重质来着。我尽量努力! 手机用户请到m..阅读。 049 商量救人 回宫的走得优哉游哉,人似乎都十分享受这静谧。 萧盛手里掐着一本书,有一页没一页的翻着。 萧勤虽然武功卓绝,伤药却是一向随身带的,拆开萧奚奚随便乱扎的绷带,只见眼前的皮肉已经合拢,只有半凝的血迹显示着她曾经真的一刀划下去的事实。 萧奚奚嘿嘿一笑,“师公给的,行走江湖,怎能没点倚仗。哥你要不要,这可是好东西呐,老头儿手里也没多少,都叫我刮来了。”说着,从怀里掏出个瓷瓶就要往萧勤手里塞。 萧勤不接,反而拽了一下她散落的发丝。“你呀——”尾音轻曳,无奈纵容。 萧奚奚唉哟唉哟地呼痛。“回去再捡个娃,一左一右天天抱着你大腿蹭口水。” “……” 萧盛轻轻地咳了一声。二人同时消音。 “奚奚,回去你住泰和宫吧。离我……也近些。”放下手里的书,也不看二人,萧盛端起茶盏,轻撇着啜了一口。 萧奚奚摇摇头,“我恐怕在这里待不了多久,当初下山是有任务的。完不成,很麻烦呐。” “哦?说来听听,我可以帮你。”萧勤接口。 萧奚奚刚要说这个你已经帮了我了,忽然觉得她如今在东胤如鱼得水。是顶了别人的身份。未知的西滇,更未知的南缅。她要如何应付。反正欠一个也是欠,欠两个不算多。 “我……配不配个亲卫队什么的?” “王叔当年在军中颇有威望。他去东胤之后,将所有人马都交与我手。我亲政之后,将这些人打散分落在各军中。二近卫一直养在宫外骁骑营。”萧盛如数家珍地说道。 萧奚奚暗忖:二人。好像不够用。不过总好过光杆司令。 “都给我?”问得明知故问。 “嗯。”答得理所当然。 “阿奚,这世间没有什么绝对的对与错。不是非黑即白,多数都是灰色地带。你要做的是,掌控眼前的天平。才能从平衡中拿到你要的东西。”萧盛意有所指地说道。 萧奚奚点头,心里却道:帝王之术你教我干嘛?姐又对你的江山没兴趣。 车内又恢复了安静,只有车轮的辘辘声…… ※※※ 泰和宫位处皇宫中轴线偏东,早先是康妃居所,也就是成王生母。而先帝的生母荣佳皇后早逝,先帝是康妃抚养长大的。所以成王与先帝自幼便情同手足。先帝去世后,又将幼托付给了萧瑞。 东胤皇室素来嗣稀薄。兄弟阋墙的事少有发生。倒是诸异性王公一直颇不安定。到了萧盛这一代,幼帝登基,更是险些逃不过各人马的倾轧。 正红朱漆大门顶端悬着黑色金丝楠木匾额,上面龙飞凤舞地题着个大字‘泰和宫’。屋顶满铺翠色琉璃瓦。中正脊的两端各有琉璃吻兽,稳重有力地吞住大脊。地面以上好的白玉铺造,楠木雕刻而成的飞檐上凤凰展翅欲飞, 寝殿内云顶楠木作梁,珠帘为幕。六尺宽的紫檀木床,悬着鲛绡帐。地上铺着羊绒软毯。两排纵列的书架,随意地摆了些字画。自然几旁的独座上放了一盆玉簪花。幽香并着书香,分外恬静。 萧奚奚看着盛开的白色六瓣花,忽然想起一句话:犹带九天仙气,清香冉冉透窗纱。 笑意不禁爬上嘴角,满屋素雅,观花如观人,萧瑞真的是君柔情。 她伸手推开窗,一棵参天的轩辕柏入眼,枝桠遒劲。四周护以青砖围栏。 萧奚奚仿佛看见当年倾城绝代的男,带着两个小小孩童。在这深庭广院里亲手种下这棵树。 祈祷着兄友弟恭,和乐长安。那该是怎样一幅天伦之乐。 只是,愿望是美好的,现实是残酷的。七年间,坚如磐石的男长眠地宫。幼小的孩童一个成长为独挡一面的冷面战将,接替亡叔的辅国重任。一个成为高坐龙椅之上的笑面帝王,看着帝座之下的龌龊思量。 都想着,念着。那当年……温暖的幼年时光。 ※※※ 天阶夜色凉如水,一任薄露染绡衣。殿内红烛摇曳,窗外飘起了细雨,萧奚奚抱着膝盖坐在床沿,凝视窗外飘飞的雨丝。 殿外黑漆漆的,除了手边的一点光,和不时落下的滴答雨声。隔着重重蒙雾,似乎什么都看不清晰。 白绮坐在她旁边,眼帘半垂。似困似倦。萧奚奚忽然有些惆怅。 权利一物,果然是人间最蛊惑人心的东西,生杀予夺睥睨天下。前赴后继的人不惜舍弃伦常也要追逐,甚至牺牲掉人性中善良的所有。 却不知人死如灯灭。万事皆空,什么名利繁华,到头来,都是黄土一抔。 “小白啊,那天你在街上遇见的那个人,你给他吃的是什么药。” 白绮似在打瞌睡,就在萧奚奚以为她不会回答她的时候。 萝莉软糯的甜声响起“绯蟾,臭臭,没毒。” 萧奚奚点头,嗯,等会儿?绯蟾? “你说南缅的绯蟾?” “嗯,胖胖,好。”似乎想起了什么好笑的事,白绮露出一个傻傻的笑容。 “你来东胤,这里,是走丢了吗?” 白绮忽然打了个哆嗦,笑容僵在脸上。大大的黑眸里瞳影颤颤。 萧奚奚叹口气,拈起一块豌豆黄递给她,白绮怔怔地接过塞进嘴里。 数着雨点,萧奚奚毫无困意,南缅的格局和玉乘有些像,却又略有差别。南缅地处谷地,素来只扫自己门前雪。天堑难过,这些年倒是很少有战火波及。 南缅人善用蛊,几乎人人皆会。神秘非常。人数却不多。生化武器在战场上的威力是不可估量的。以一敌都是少说的。这样的战斗民族真的是招惹不起。 胡乱地想着,白绮响亮地吞咽声响起。萧奚奚又把茶递给她,轻轻地擦去她脸上的点心渣。 “不,白绮,怕。”又是段式回答,萧奚奚却不再追问。 “小白啊,给点教训就好了。他死了,这边会很麻烦。你要是希望我带你吃遍天下美食,啊不、甜。就要救他。”盯着萝莉的眼睛,萧奚奚慢慢说道。 消化着她的意思,半晌,白绮轻轻点点头。 萧奚奚吹熄蜡烛,搂过软软的萝莉。檐上积水滴落,在地面晕开圈圈涟漪。 ====================== 早上好啊,么么哒。周五快乐,再熬一天,就是亲爱的周六了,十一长假在向你们招手哟~ 050 来比武吧 “滚!滚!都给我滚出去——” 木乃伊造型的未来戎国公将所有能砸的东西砸了个遍。本来就性情暴戾,得知自己小兄弟恐要报废,不暴走才奇怪。 “誉儿……”戎夫人哭得期期艾艾,养尊处优的贵妇人一双眼肿得桃似的。戎誉的伤虽然不重但是遍布全身,真正的皮肉之苦。没有毁容,却因为气色差显得形容枯槁。 自进宫求药无果之后,戎广也告病在家,他根本用不着遍寻名医,东胤御医都这么说了,老头整日将自己关在书房里,负责打扫的下人们偶尔会听见犹如困兽的哀鸣…… 戎府上下都笼罩在低气压下。所有人都恨不能将脑袋别在腰带上。 “勤王驾到——” 红衣王爷面如寒霜,一副生人勿近的脸色。管家客气地将人迎进正厅,并吩咐人赶紧去请老国公出来。 近一盏茶后,戎广才在搀扶下出现。 萧勤也不寒暄,直接开口道:“陛下口谕:此乃宫廷秘药,戎卿放心。令公的病,朕必想方救治。”说着,递给戎广一个锦盒。 这显然是说辞了,因为萧奚奚不打算惹麻烦。人是肯定要救的,但是不能由她出面。戎誉见过她和白绮的脸。这个顺水人情不如给两个便宜哥哥了。 其实白绮当时塞下去那个药丸,算是软筋散的豪华版。乃是她防身用的药,戎誉实在也是倒霉,他拉倒繁蕊那一幕,戳中了白绮某个不愿触及的回忆,所以才有了后来的白蝶穿花万点坑。 说起来,戎誉还要谢谢萧奚奚,若不是她及时出声打断白绮。接下来……恐怕就不只是皮肉伤这么简单了。 戎广千恩万谢地收过,“臣惶恐,有劳陛下挂心了。待老臣痊愈,必亲自拜谢皇恩。” 萧勤摆手。“国公言重了,您是知道陛下一向是言出必行的,您也要保重身体。” 戎广感激涕零,口呼万岁圣明。 “公主一事想必国公也有所耳闻了。” 戎广点头,各方说辞他都听闻了。但是作为政客,他始终是先分析利益,空降兵公主不管是真是假只要对东胤有益便是好事。 “臣恭喜陛下、王爷。此乃皇室之福,老臣这些日抱恙,还未来得及拜见公主。” “陛下已经赦封她为辅政长公主,以后在朝上,你们多的是见面的机会。” 萧勤如是答道,眸底神色意味深长。 ※※※ 这边萧勤拿着解药去救人,另一边萧奚奚带着白绮出宫去往骁骑营。 萧盛给了她一块令牌。要她去找骁骑营营长——言卿歌,说他自会安排。 未来的跟班们,你们好,你们幸苦了。等着萧长检阅吧~ 骁骑营背靠麓山,占地足有数十里。是皇城近边帝王亲掌的第一营,共拥兵五万,是精锐里的精锐。 嫌马车颠,一悠闲打马而来的萧奚奚打量着肃杀的军营,嘹亮的口号阵阵。 将令牌交给门口值哨的小兵,“我找你们营长。他看了就知道了。” 不多时,小兵回来,身后还跟了个参将,抱拳参礼道:“不知公主驾到,还请赎罪,您请随我来。” 萧奚奚也不介意,倒是身前的白绮轻轻地皱了皱眉,咔嚓一声又开始咬糖人脑袋。 “小白,告诉你多少次了,吃糖不许嚼!”萧奚奚嗔道。 白绮撇嘴,大眼微微眯起,指尖抠着手心。萧奚奚怕她生龋齿,控制她每天不让她吃甜的。 为此白绮还闹过。但是萧奚奚硬是将每天的例份点心取消之后,不出天白绮就乖乖地就范了。 不过萧奚奚一向是大棒甜枣共用,摆完了事实又开始讲道理,绘声绘色地给白绮描述了马卡龙、冰淇淋还有巧克力。 白绮听得是两眼冒星光。萧奚奚奸笑着空手套“白狼”。**白绮说如果她听话那这些东西都会慢慢地给她…… 好吧……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小小萝莉心甘情愿地从了。 有外人在,萧奚奚也没在多说,翻身下马,牵着白绮就往正厅走去。 门口站着两人,毫不客气打量对方的萧奚奚咂舌,咦?好一对璧人! 只见女一袭白衣,面上覆着纱。飘渺如烟的气质,仿佛随时要散入风中雾里。 男如出鞘的利剑。周身沙场磨练出的戾气和果刚毅。战甲熠熠,腰间配着双刃青锋剑。 二人正在说话,看见携手而来的一大一小,显然也颇是意外。 萧奚奚依旧一身简单黑衣,长发随意地束了个马尾。什么侍卫也没带。“怀揣”着萝莉白绮,她觉得比什么都来得安全。 “奉命前来,有劳言营长。”萧奚奚客气地开口。 萧瑞这二亲卫,都是他曾经救下的一些孤儿,言卿歌便是其中之一。 当年成王薨逝,很多人不满“急病而忘”这个理由,愤怒着要北齐给个说法,都让萧盛压了下来。 这些年过去,亲卫们逐渐娶妻成家,四国又少有战事。萧盛待他们又从来宽厚。渐渐也去失却了当初的勇武忠诚。 言卿歌知晓萧奚奚来意,没有多说,只道:“公主请这边——”说着,对旁边的覆纱美人点点头。 萧奚奚玩味地看着二人的眼色,随着言卿歌走向操练场。 士兵们正在常规练习,呼喝声此起彼伏,多又赤膊。言卿歌眼角扫着萧奚奚,观她神色。只见公主大人看得兴味盎然,丝毫不觉得有什么不妥。 “秦川,陆允——” “在!”二人闻声前来。 萧奚奚眼前一亮:好一对……基友。 名叫秦川那人肌肉遒扎,面色黝黑,仿佛一条豹,行动间利落有利。 而那个陆允肤色白净,倒更像个弱书生,撑伞断桥欲等个清婉佳人的风格。 唔,不知道谁是攻谁是受,一水儿男儿的军营里,这个……不知道这儿用不用肥皂。 萧奚奚的脑洞已经不知开往何处,脑补画面……过精彩。 “公主,公主?”言卿歌呼唤道,这还没怎么样就走神了? “呃,啊!不好意思,想到些事。”萧奚奚尴尬回神,想了想说道:“有没有什么开阔的地方,我想跟他们说些话。” 言卿歌默然,虽然不理解还是照做了。 操场,武较台。 萧奚奚扫视下面一众汉,清清嗓:“你们好,我叫萧奚奚,家父……萧瑞。” 此言一出,底下一片哗然。倒不是因为她的身份,而是这姑娘,好像……傻?这算什么自我介绍? 言卿歌却满意地一笑。 黑衣少女继续说道:“我今日此来,只有一件事。”说到这,她停了停,瞥了眼众人看她的神色,有不解,有嘲讽,还有更多的……无视?! 意料之中地轻笑,一向简洁雷人的萧奚奚也不多做解释。 “我们,来比武吧。” ======================= 周六好,明天是……黎明前的曙光。加油!求收藏。 051 迎战陆允 黑衣少女微微偏着头,手托腮,食指轻轻点着脸颊,好似说着什么有趣的新游戏。 言卿歌蹙眉,萧奚奚这是要干嘛?只听萧奚奚不大的声音穿过噪杂的哄笑声,清晰地响在每个人耳畔。 “是的,就是比武啊。男儿尚武,我不管你们曾经效忠于谁,但是今天在你们面前的,只有我,萧奚奚。” 风卷起漆黑的袍角,掀起猎猎声,长长的发丝斜扬。少女漆黑的眸里,仿佛有锋锐的刃光碎闪。她确实在弯唇,两颗虎牙微露,但是每个人都看出她是认真的。 众人听得一愣,又被少女略肃杀的正经所摄,一时竟安静下来。 “呵呵,开什么玩笑,你一个娇滴滴的女娃,跟俺们比武?传出去岂不让人笑话?”一个浑身泥浆的大汉开口,因为身躯壮硕,声音竟然有些嗡嗡共鸣。 “就是就是,听说你还封了个公主,这要是擦破你点破肉,我们岂不是要千刀万剐?”一个少年,面色有些饥黄,嘲讽地接口。 “兄弟们莫听她胡说,指不定是耍什么阴谋诡计呢!”一个一身痞气的中年汉说道。 言卿歌刚要出声阻止,只听呼呼破空声。道黑影电射而出。 泥浆大汉的肩上落下一缕湿答答的头发,少年的鞋尖前钉着一支黑箭,中年汉……膝盖一软跪在地上。 萧奚奚咯咯一笑。“唉,我啊,从来不开玩笑。甭说什么以德服人,咱们今天就以武论输赢吧。打完再议!”说着,行至高台一侧,抬手做了个请的姿势。 众人互相望望,似有犹豫,萧奚奚这一手显然是敲山震虎。而且效果还不错。 那被迫跪下的痞气汉大怒,“偷袭算什么本事,老田辛!来领教领教公主殿下高招。”说着,跃上高台。 萧奚奚一手背在身后,竟是要一只手对敌。 田辛更怒,欺人甚!侮辱人也没这样的,当下不再废话,拳头直轰萧奚奚面门。 萧奚奚深知此战不能讨巧,只能硬拼。脚下扎得沉稳,抬手成掌,掌心对着田辛。 “啪——”一声脆响,有人不忍心地回过头,少女被揍得鼻青脸肿可不好看。却有更多的倒抽冷气声。 只见台上,女素白纤细的小巧手掌,抵着男粗砺的大拳,骨节之间的拳面几乎等同少女整个手掌的大小,如此的不合比例,却生生止住了攻击的线。 田辛也是一惊,他这一拳虽然未尽全力,却也足够揍飞寻常男。 萧奚奚轻笑,趁着田辛惊讶,指尖勾起带着拳头拉向自己。她手肘上翻的同时面抬起左腿就是一个膝撞,猛磕田辛肘窝。 咔嚓的骨裂声响起,听的人牙酸。却还不算完,萧奚奚紧跟着一记鞭腿抽向田辛脸侧。直接将他踢下了高台。 不过招,就解决了一个看似她不可能战胜的对手。众人大惊,没想到少女出手这般狠辣。 轻轻掸掸靴尖,“你们这样,也算东胤精锐么?上战场去当炮灰?真是……弱了。” “你凭什么这么说我们?难不成你还上过战场?少在那里危言耸听了!” “对对,就是,你会武功,怎能和我们普通人比武?这不公平!” 汉们愤愤不平地说道。 “公平?”萧奚奚蹲在高台边缘,看着下方。 “敌人会因为你是家中独就放过你?还是会因为你瘦弱不堪就少插你一刀?” “秦川,陆允。你们俩来吧,是单挑还是两个一起上,你们自己决定。”萧奚奚不管下面人的神色,站起身对着言卿歌的方向说道。 被点名的二人对视一眼,都在彼此眼中看见错愕。 萧奚奚负手,不算解释地解释道:“我说了是比武,他们既说我是欺负人,那就你们来吧。你们之后,言营长,就是你。” 先前萧奚奚打量二人的时候就知道,都是习武之人。而能被言卿歌亲自点名,估计也是这二人中的主心骨。射人先射马,擒贼先擒王。先前也把草包们震了个差不离,接下来才是硬仗。 不过几个月前,她也是草包一大坨,要不是承元……承元!萧奚奚有些涣散的思绪骤然一凛,她绝不会辜负狐狸君悉心的培养。她还有很多事要去做,今天只是个开始! “秦大哥,陆大哥,你们要好好教训这不知天高地厚的臭丫头!” “就是,连个毛丫头都敢对咱们指手划脚!教训她!” “闭嘴!还嫌不够丢人吗?”开口的居然是弱的陆允。这些人都是他和秦川亲手训练出来的,如今被萧奚奚贬得一不值,本来还顾及萧奚奚的身份,现下却也被点燃了沸腾的战意。 “殿下,请出兵器吧。”说着,陆允右手轻甩袖口,露出一柄尺来长的判官笔。他的腰背笔挺如长缨钢枪,白皙的面上双颊过瘦,甚至有些凹陷,一双眼却锐利非常。仿佛真是阎罗殿里那掌管生死薄的判官。 萧奚奚双眼微眯起,果然是个“书生”,连武器都这么雅。判官笔看起来纤细短小,其实对战中很是麻烦。看来陆允也是走轻快线的。 “嗯。”萧奚奚也不啰嗦,抽出一直盘在腰间的鞭。手腕轻抖,先出招攻向陆允。 白色的长鞭缠绕着漆黑的判官笔,也不知这号称无常的鞭法对上阴曹判官,究竟谁更技高一筹。 鞭如灵蛇,缠、卷、劈、撩、扫。 笔似电闪,穿、点、挑、刺、戳。 转眼招已过,萧奚奚手上的鞭虽然舞得炫目,却好似失掉了刚才对着田辛的凌厉,处处被压制,渐显穷途末地兀莽,招招似乎力竭难续。 陆允也觉得怪异,但是萧奚奚毕竟年幼,他只当少女是被自己逼得气劲已泄。闪转腾挪间他一个穿喉直扑萧奚奚,少女果然被煞气撞得蹬蹬倒退,半只脚踩空在高台边缘,摇摇欲坠。 底下一片叫好声,“让她猖狂!陆大哥,好样的!”,“掀翻她!”,“刺!刺!”好像这胜利的是他们一样。 只有言卿歌看着萧奚奚弯下的腰身,暗道一声:不好!嘴上已快过脑袋的反应出声提醒。 “陆允,小心!——” ========================== 么么哒~这周《厚》是女生网导航页推荐,不知道亲们找没找着宠在哪儿……囧 手机用户请到m..阅读。 052 卿歌如雪 陆允听见了言卿歌的提醒,然招式已老,他也没发现有何不妥。 半碧天空倒倾俯冲,苍茫的大地张开怀抱,等待着萧奚奚的坠落。 除却萧奚奚和言卿歌,所有人都以为她下一秒要么被陆允刺穿咽喉血溅当场,要么就是被逼下高台落入尘埃。 田辛捂着断臂,嘴都裂到了耳朵根,倒不是因为疼,而是觉得报应不爽。陆允不愧是他们的大哥——“玉面判官,笔鉴公允”,这就给兄弟报了仇。 在众人看好戏的目光里,萧奚奚弯成不可思角的腰线生生止住,维持这个倒悬的凹腰造型,陆允的笔锋已经射至眼前,她甚至对着陆允露出了一个狡黠的笑。 左手直接抓住判官笔笔尖,凶猛的趋势带得萧奚奚与地面几乎成了平行线。陆允眼色急变,收手却已来不及了。他真要伤了她,怕是全营都要吃不了兜着走。他也不过是为了逼她下台认输,没想到她竟是要来个玉石俱焚吗?好歹毒的心思! 萧奚奚心中默数着:、二、一! 右手白鞭劲甩,勾住了台边的旗杆。单臂一较劲,带着身向右斜飞而出。 去势难收的陆允前面一空,背后一痛,心道:输也!团身翻转,稳稳地落在地面上。 他转身抬望萧奚奚,只见少女轻轻地吹了吹掌心,毫发无伤,笑得如饕足的小兽,还朝他挥挥手。 “……!” 台下众人面面相觑,本来赢定了的局面怎么就反转了?揉揉眼睛,没错!居然是陆允被击落高台!? 陆允也不羞恼,反而是抱拳敬道:“多谢公主手下留情。”背后那一脚是萧奚奚踢的,如果她是给他背心一剑,或者随便扔个什么暗器,这会儿他已经死了。 萧奚奚俯视着他。“好说,陆先生,承让了。”语调里却毫无谦逊。本来就是,武斗不比斗,赢就是赢,输就是输。 “言营长——请吧!”少女声音清脆,还带着微微的笑意,哪还有之前的狼狈。 言卿歌点头,没有选择任何花俏的上台方法,而是一步步稳稳地顺着台阶走上高台。 萧奚奚双眸微眯,这位才是真正的高手,步伐间隔等长如尺量,古井无波的双目确是在看她又好像不是她,让人不寒而栗。 她感觉自己对着的不是一个活人,此时的言卿歌不再是先前风光霁月的俊逸青年将领,而是九幽里罗刹,冥府内的鬼将。踏足凡尘只有一个使命,只为——执戕两军阵,肆虐屠戮人。 胄甲轻响,言卿歌的双刃青锋剑仓啷出鞘,剑啸长鸣,星光飞射, “殿下,请指教。”言卿歌的声音里都透着碎雪冰碴。 萧奚奚敛紧十二分心神,在这人面前什么花招都耍不了。她握鞭的手攥得咯咯作响。 一个扫地龙抖得虎虎生风。言卿歌如大鹏展,起身应招。 二人如携风舞电,错身,交手,铿鸣。台下众人只能看清两道残影。 言卿歌的剑光搅如游龙,险险几次她的腿就要废在剑下。对方显然是看出了她的臂上玄机,招招攻向她的下盘。 打得好怄火!抿抿唇,萧奚奚垂睫思量,计上心头。 唰地一声,她抖鞭卷住长剑,密密匝匝地裹得刃光都湮在鞭身下。言卿歌横剑身前,显然是防备她偷袭。 萧奚奚不抽也不扥,竟果断地撒手。足尖点地,她欺到言卿歌进前,右肘直顶他心窝,左手抬掌劈他手腕。言卿歌原本回手挥剑就能抹了她的脖,但是双刃都被鞭捆得扎实,难不成挥回来给她当毛围脖? 来不及赞少女心思缜密诡异,言卿歌无奈地只好选择避过心门要害,手上长剑一松就落在地上。 萧氏杀招从来都是近身战!就怕你真的不要命!松手就好! 仗着一双神臂,萧奚奚无视言卿歌的铁甲,拳似雨点砸得密不透风。上好的甲叶上被她轰出一个个凹坑。 言卿歌慌乱的伸手格挡,显然是没想到萧奚奚居然临阵弃兵,这根本不符合交战逻辑。而起她身量娇小单薄,挥出的拳脚竟然重若山钧,力轰山河。完全一副拼命的打法,而且明显没用什么内力,怪异却防不胜防。隔着甲胄居然都撞得他生疼。 言卿歌心里升起怪异的感觉,戎马十载,他见过多敌手,却从来没有一个如萧奚奚一般,看似毫无章法,却环环相扣。他好像是占着上风,但是先前两人哪一个看起来都是强过少女多,却都被她翻盘个彻底。 少女因为冲得快而发丝散乱,遮住了半边脸,露出白皙的尖下颌,唇角始终挂着淡淡笑意,仿佛一切都在掌控之中。 暗恼自己居然在对阵中分神,言卿歌抬腿格住萧奚奚的鞭腿,纤细修长的腿却没有收回再蓄力爆发,而是直顺着他的脚踝、膝盖,一捋向他的…… 言卿歌面上青红交替,这丫头! 对面的萧奚奚却在轻叹,诶呀,招是好招,但是现在人前她不能用……她是想赢,也无所谓什么撩阴腿,但是她今天的目的可真不是为了比武上赢了对方。 她萧长是来收买人心的!只好“遗憾”地收势,足底轻踏,旋身倒飞而出。手一伸捞起“白毛狐尾剑”,手腕一抖收回鞭缠回腰间。 掂掂手中的宝剑,萧奚奚眉毛一挑,瞥着言卿歌:怎么样言营长,还打吗? 言卿歌在少女收腿倒窜而出的时候,竟然觉得庆幸里搀着遗憾?她明明可以,却没有……他不知道的是,萧奚奚根本没有她想得那么高尚。 萧奚奚见他不答,微微叹气,好吧,莫怪她不留情面。扔掉剑,她才不欺负他没武器呢,嗯哼,是的,就这么“高尚”。 言卿歌只见对面的黑衣少女含胸拔背、膝部稍微弯曲,双手自然下垂。拉开一个奇异的起手式,轻灵自然,如行云流水。摆莲、二起,恍惚一动全身皆动,一静全身皆静。他皱起眉心,她不是应该拳拳到肉地暴击,这骤动骤静,反差也大了吧? “这次,你先。”少女傲声邀战。 ==================== 木哈哈哈,我这儿-2°c,木哈哈哈,泪(┬_┬)! 手机用户请到m..阅读。 053 堂皇利诱 言卿歌也是内家高手,他见萧奚奚呼吸细匀绵长,气劲如绵里藏针,柔中带刚含而不露,整个人收敛掉所有锋芒,与一树一叶毫无差别。 丰富的实战经验,和刀山血海堆砌出来的直觉让他其实不想过靠近萧奚奚身前,但兵器已不在手。只好硬着头皮挥拳砸过去。 萧奚奚也不硬挡,举臂抬住言卿歌攻势,瘦削的身顺俯,右腿向后弓步。她臂上仿佛有吸力,带着言卿歌的身向前栽去。 言卿歌被萧奚奚带了个踉跄,连忙硬止身形,心下明白她这是在借力打力,也不再用蛮力,招招攻得刁钻狠辣。 转眼又是走过招,言卿歌只觉自己招招都触到了萧奚奚,却招招都似打在棉花上,少女闪躲圆滑,飘散得似天边的云,每次要抓在掌心,却又流失于指缝。 萧奚奚这边顶劲虚实,转守为攻。拳到身到,也不是先前的暴雨流星老拳相喂。衣袂翩飞间静如水动如啸。开合自如既似弱柳扶风又似青松咤雪。 肘击腿扫,攻得都是言卿歌的关节部位。次次如清风拂过,看似轻描淡写。言卿歌的脸已渗出细密汗珠。 他的腿……在抖,尽管身穿铁甲看不真切。但是他心中已知自己输得彻底。 而萧奚奚依旧不紧不慢,招招维持在一个频率,他躲不开,又渐渐招架不住。这种温吞吞的打法看得台下众人甚是不解。 “营长!你怎么了!出手啊!” “是啊,营长,莫非你是在让她?” “您让我们失望了!!” “就是就是!!” 之前言卿歌被莫名其妙地卸掉兵器。就已经有人低咒言卿歌放水。 但是裹在萧奚奚气场之内的言卿歌此时是有苦难言,分身无暇。貌似看起来萧奚奚处处空门大开,攻过去却又防得毫无破绽。他暗暗惊叹这是什么邪门功法? 就在他思不得其解的时候,萧奚奚忽然收手。言卿歌一愣,攻也不是退也不是。 少女搓搓手,轻呵一口气。对着言卿歌一笑。 轻轻说道:“倒。” “噗通——”言卿歌应声跌坐,这才发现,汗水早打湿了内襟。全身的关节都在叫嚣着不满。 萧奚奚悠闲地开口道:“气蕴于点,跬步千里。”深深吸气,压下翻涌的腥甜。诶,什么高手,憋出内伤了好不好! 此时众人看言卿歌的表情也知这少女是真的……就没用人谦让! 这到底是什么诡异的功夫,连斩员。 想当初萧奚奚还不会武功的时候就设计放倒了追杀她的木虚,那时候都没觉得像现在这么累。叹一声果然好人做不得,实打实地硬拼吃亏了。 台下一片鸦雀无声。萧奚奚满意地笑笑,成,没白忙活。 双臂环胸,少女立于高台之上,朗声开口:“你们,可还服气?” 面面相觑,无人作答。 “战争对于下级军官和士兵来说是一部巨大的绞肉机,我并没有实力保证你们跟着我一定能无往不利。” 她顿一顿,更坚定地语气。“但是,我能保证的是——多给你们一分生机。” 安静地人群想起窸窣地商议声,却还是没人应答。 萧奚奚意料之中,继续说道:“我会的功夫,都会教给你们。” 这些人将来都会是她的亲卫,她不会藏私,也没有让他们为自己一命换一命的想法,牺牲是在所难免的。但她还是希望将这个数据缩小,甚至没有最好。 人命不能轻践,不可作践。她没有作为贵族的觉悟,在她的眼里,人人平等不至于。但是也绝不会拿人命当草芥,什么一将功成万骨枯之类的着实不适合她。 当然她可以直接找萧盛下旨,这些人从也得从,不从也得从,哪怕背井离乡,哪怕为她抛头颅洒热血。但是,她做不到,所谓用人不疑疑人不用,自己**出来的才更随心。 台下的嘈杂声更大。 萧奚奚纵身跃下高台,走向白绮。萝莉始终定定地看着台上,没有像平时腻在她身边一样眼里只有吃的。萧奚奚看在眼里,记在心里,诶,又要伤她心了。真不是故意的……解下白绮一直背着的包袱,出宫之前说是给她装了一匣点心,其实…… “啪——”地扔在众人眼前。 “喏,也不是很珍奇,但是人手都有,还分一年四季的。”萧奚奚无所谓地说道。 傻大兵们只觉得这东西看起来精致,却轻飘飘的。不屑地撇嘴,什么啊? 言卿歌已经脱口而出:“岁甲?!” “诶?还是营长识货。”萧奚奚故作惊讶。 她拎起甲衣抖开,“嗯,玉乘出,必属精。这东西我要多少有多少,还有什么昆虹剑啊、锯齿刃啊、虎窍刀啊,诶,多了,记不住名儿。” 傻大兵看得真切,那甲衣朝阳一面竟闪闪发光。萧奚奚从靴筒里掏出随身匕,舞了个匕花。随手抽出眼前一个兵士的佩剑,挥匕砍下,削铁如泥。 还不等众人惊呼,就划向手中的岁甲。 言卿歌心疼地出声阻止:“且慢——” 萧奚奚这边已经毫不客气地一划到底,刺儿地金属摩擦声响起。 那甲衣上竟然只留下了前前痕迹。萧奚奚却好像还没玩儿够,掏出火折又点燃。烧了上去。 还是……没破防。 傻大兵们已经看傻了,他们虽然装备也不错,但是何时见过这等玉乘内藏的宝甲。言卿歌倒是见过,却是……在敌军将领身上,听闻也是重金得来的。 忽然一个怯懦的孩站出来说,小小声地问:“这个,真的给我们?” 狼外婆萧尽量无视已经黑脸的白萝莉,她打眼色意思回宫补,白绮回了她两个大白眼…… “咳。”收回和白绮的眼底官司,狼外婆笑答:“嗯,我从来都不骗人。” 她拉起少年的手,“这个……”将岁甲塞到他手里,“现在就是你的了。” 哄——喧哗声大作,如水入沸油。 萧奚奚却摆摆手,“那个——你们慢慢商量,我呢要回家吃个饭,明天见。” 同志们看热闹看得辛苦了,她萧长今天更辛苦。该说该做的她都办了,恶俗的说……随!缘!吧! 径直穿过人群,萧奚奚牵起白绮的手,萝莉别扭了一下也没挣开,反而递给她一颗药丸。 “吃掉,内力,白痴!”白绮小声地嘟囔,只够二人听清。 萧奚奚轻笑,诶呀,居然被瞧不起了。要不是为了效果她才不会玩什么讨厌的光明正大,怎么猥琐怎么来。 希望付出有回报吧,众人复杂的眼光里,一大一小的身影渐渐远去。 高阔的天空似蔚蓝宝石,阳光下的少女姿态纤朗,玉树芝兰。 那澄明的日轮恍惚是加在她头上的冠冕…… ====================== 早上好,临门一脚,七天乐就差一哆嗦!加油~收藏什么的,随!缘!吧! 手机用户请到m..阅读。 054 要你何用 麓山脚下,苍茫的夜色下,万籁俱寂,操练了一天的士兵都已入睡。只有篝火的噼啪和风鼓帐篷的呼呼声。 主帐之内灯火仍燃,两剪长影映在帐布上。 “卿歌,没有提前告诉你她的情报,是王爷的意思。”。说话的是一个轻纱覆面的女。 “阿绯,没事,我明白。”脸色有些苍白的言卿歌说道。 “而且,她也不算赢。即便我早知内情,也依然不会让,结果不会有什么不同。反而是这样,我觉得很痛快。”他的目光平静温和,丝毫没有故作的大。 “嗯,王爷说她会是最大的变数,我们要做的就是保护好她。”女低垂着眼睫,在睑下投下一片阴影。 言卿歌沉默半晌。 “保护她啊……”低低的呢喃声消散在寂静的夏夜。 ※※※ 翌日清晨,骁骑营的众人都起得比往常早。昨天公主殿下扔下重赏就跑没影了。大家都唏嘘着一面倒的比武结果。 年纪大些的没那么欣喜,忐忑着不相信会有天降好事。年纪小些的都跃跃欲试,看见新奇的武功和装备,正是热血的年纪,怎能没有英雄梦。 在众人的复杂或单纯的期待里,萧奚奚如约而至。还是牵着白小吃货,这次萝莉手里捏的不是糖人,而是精致的松合酥…… “嗨~早上好啊各位。”笑眯眯地打着招呼,萧奚奚依旧一身朴素的黑袍,简洁的打扮遮不住慧黠灵动,一双眸灿如星辰。 “……” 这让人怎么回答?昨天事后,有很多人后悔对她的出言不敬,没想到她今天跟没事儿人一样。 “公主殿下,早!”昨天那个获赠岁甲的少年激动地开口。 “嗯早,哎呀,不用叫我公主,叫姐姐。你叫什么名字?”萧奚奚看着少年,虽然脏兮兮的,但是五官清秀,正诶!她不禁想到了王冬,眸色有点暗淡。 “殿……殿下!这不可以,我、我叫阿桂。” “唔,我记得了,阿桂。”萧奚奚笑眯眯地拍拍阿桂的肩膀。 众人看着她对少年的亲昵态,不禁又是心底暗暗赞叹。那阿桂昨天才在泥浆里滚过,虽然清洗了,头发还是打绺的。军营汉们扎堆的地方,且不说气味,就这人高马大的压迫感也不是骄奢的贵族能接受的。 可这少女就像没看见,没闻见一样。 他们不知道的是,萧奚奚做了七年乞儿,再脏再乱的她都见过,这些真的不算什么。 “你们,考虑好了吗?可愿意跟随我?”少女站在人堆里,仰望着一群壮硕的男人,直白地问道。 还是阿桂第一个回应:“殿下,我要跟着您!” 第二个人出乎萧奚奚的意料,回答很简洁,只有一个鼻腔音——“哼。”循声望去,竟然是田辛。 萧奚奚挑眉,随即笑笑,哎呀呀傻大兵们,你们高兴得早了…… 有人起头,慢慢众人接连点头称愿意跟随。 “唉——”待所有人都答完了,萧奚奚长叹一声:“可是我不愿意。” “啊?” “耍我们?我就知道她是耍我们!!怎么可能有那么多宝甲。” “骗!” 大兵们哄闹着,却没人敢上前,她昨天的“威武雄壮”还历历在目。 轻咳一声,萧奚奚开口:“我只要精锐,你们,弱了。” 刚要反驳,众人却发现无言以对。是啊,他们每一个人单拿出来都比不过她,甚至包括营长,这算什么护卫?难不成遇敌的时候还要她来救? 有人悻悻地低头,有人拳头攥得咯咯响。 卖够了关,萧奚奚闲闲地开口:“所以啊,我们来考试吧!” “我不是说你们弱就毫无用处,你们也不用自怨自艾,尺有所短,寸亦有所长。” “有家室的出列。”她一声令下,有十几个人疑惑着站出来。 “你们,先排除资格,唔,这个你们拿去分了。”萧奚奚掏出一沓银票递过去。 十几人不解地望着她,“殿下,您这是什么意思?” “理由很简单。先,你们是人父,是人夫。什么‘可怜河边无定骨,犹是春闺梦里人’的事儿,在我萧奚奚这儿,就根本没这个可能。回家相妻教去吧。” 几人攥着银票,那面值……这席话…… 齐刷刷噗通跪倒在地,拜道:“多谢公主!” 萧奚奚摆摆手,继续说道:“接下来,十四岁以下的出列。”二十余人应声出列。 “你们,暂不参加锻炼,编入预备队。”她在心里默算了一下人数。刚要开口,只见言卿歌走了过来,明显还有些虚弱却硬是没用人搀扶。 “言营长,你来得正好!我正有事问你。你有他们平时训练的成绩吧?” “参见公主。”言卿歌俯身行礼,“陆允,将成绩簿取来给公主。” 一边翻看,萧奚奚嘴里就没闲着,不断地““咦?唉……啧啧!嚯!啊?” 众人听着她不断地语助词,心随着上上下下起起伏伏……这又是怎么了?他们真的这么弱? 终于翻完了,一七十双眼睛定定地看着她,想看她还能说出什么惊天劈地的话。 萧奚奚抖抖成绩簿,露出个诡异地笑容,慢慢地……撕了个粉碎。 “瞎搞!瞎搞了!”她哭笑不得地说道。 秦川大喝,眼睛瞪成铜铃:“胡说!”这些人的成绩在整个骁骑营都是名列前茅的。 指指自己的鼻尖,萧奚奚瞪回去:“我?胡说?” “队列、格斗、弓箭、骑术。你练,敌国不练?吃饱了有膀力气就能赢?你是饭桶啊!那我雇一堆大象好不好,踩都踩平你们了。” “我再说最后一遍,我!要的是精锐!论骑射,你们无论如何都拼不过北齐,论格斗,你们又怎样都争不过西滇,更别说神乎其技的南缅蛊术了。我!要你们何用啊!啊?” 秦川被她连珠炮似的话语噎得半晌无言,少女的声音并不如何响亮,却字字句句都撞在他心上:是啊!要他们,何用? “唉,我还真是苦命。陛下说给我二精锐亲卫,结果你们不只要我费力,还要我费神。”影后萧又开启了拼演技模式。 从怀里掏出一个册,这是她昨天熬了半夜制定出来的《草包弱鸡脱胎换骨成神计划》,简称《草鸡成神计》…… 她出宫之前给萧盛过目来着,皇帝陛下看名字喷了茶,看内容——多吃了二两饭! 是的,她就是对老道和狐狸君叫她草包的事耿耿于怀,嗯哼!风水轮流转,虽然虐不着二老,虐虐甲乙丙她也是开心的。 “少年们,给我一个机会,我,还你们一个未来!” ============================= 祖国母亲啊,祝你繁荣昌盛,荣光永耀。亲们,十一小长假快乐。宠爱你们,么么哒~ 谢谢轻心的平安符和月色的香囊。(┬_┬),纯安慰的友情赏啊。 打赏这种奢侈地东西,俺从来不敢想啊……亲们给推荐宠就乐屁了阿喂! 055 练兵练兵 “八人一组,分设:队长、副队长、队员四人、后勤一,医疗一。按现有人数一共二十一组。分组这事交给你了”萧奚奚对着言卿歌说道。 “臣,遵命。”言笑晏晏,没有不快没有愤懑,依然风光霁月。 “哟吼——”萧奚奚伸出手挥挥,四辆马车呼啸而来,满载的车身上盖着篷布。 “谢谢你们啦,我会和掌教师兄如实汇报的。” 闻言,来人喜笑颜开:“多谢少主。” 两辆军备,两辆器械,都是萧奚奚从都城附近调来的,有特权不用是傻,况且还是武装自己的爪牙。 在傻大兵们的注视下,萧奚奚飞身跳上第一辆车,唰地一掀。 “呐,我说了我从来不骗人的嘛,喏——满意吗?” 整整两套岁甲!惊呼声此起彼伏。 言卿歌微怔之后,想起昨夜的对话,面上笑意更深,变数啊…… 抠开一个木箱,里面的兵器却暗淡无光,远不及岁甲耀目生辉,而且还是众人没见过的形状,一尺来长呈棱型,有面血槽,刀身呈灰白色。 萧奚奚当初琢磨着造这东西的时候其实很矛盾,一方面在实战中它其实并不实用,一方面在古代的医疗条件下,这东西的杀伤力还是很可观的。她尽可能地在减轻重量的同时提高了硬。 随手拎起一把:“言营长,有没有待宰的猪牛羊?” “公主稍后。”有求必应的言卿歌也好奇她手里拿的是什么东西,而且看箱数量是要全员配备的。 不多时,秦川牵来一头牛,已经习惯她出口必雷人节奏的傻大兵们好奇地围观过来。 萧奚奚跳下车来,双手合十,默念一句往生乐。照着牛脖就刺了进去,鲜血霎时喷窜而出。不一会儿,足有五斤的牛已气断息绝。 躲得及时,一点血丝没沾着的萧奚奚看着被喷得满头满脸牛血的傻大兵们,嘿嘿一笑。 “哎呀,忘提醒你们了,真不好意思呀。”毫无愧意地甩甩,刀身不粘半点血珠。她满意地笑笑,玉乘这锻造功夫真不是吹的,比想象中效果好得多。 前世里她偷偷做过这东西,只是纯粹的兴趣爱好而已,没想到还真用上了。她恶俗地想:这就叫技多不压身吧?真是感觉自己棒棒哒…… “这东西叫·棱·军·刺,功能嘛,你们也看到了——放血。杀伤力满分。” 众人满眼星星地看着她,想象着这要是在战场上,岂不是砍瓜切菜,风生水起。 然而萧奚奚的下一句话就破灭了他们的幻想。 “不过这东西不够实用,而且需要足够的精准,只是拿来做你们的辅助武器的。”说着,她用军刺的侧面划了一下牛身,却只划破了表皮。 众人遗憾的同时,更期待地望向她,她既然知道缺点,就一定有弥补的办法。 “至于主武器嘛,看你们的训练结果和个人特长,酌情——定做。” 萧长财不大权大,气不粗腰粗…… 惊呼声响起,定做?有老兵油已经在默算这是多大一笔军费,新兵们却在欢呼:这是将领级都不一定有的待遇! 清脆地拍了两下手掌,“这是福利,跟着我,这都是皮毛罢了。” “但是,我再重复一遍:我只要精英。” “每日基础训练:负重长跑一个时辰二十里。半柱香内,俯卧撑一个。挂勾梯上下两回。穿越一尺铁丝网来回次……” 众人听完,虽觉苛刻,但也不是不可接受。 “耐力训练:暴晒,水浸,禁睡……五日一次穿戴全副装备五千尺游泳。七日一次五十里负重越野行军。” 有人皱眉,尽管不知她用意却依然没人反驳。 “以上这些,仅仅是刚跨进门坎,不要以为听起来简单就觉得做起来容易。”萧奚奚收起笑意,严肃地说道。 “每月一次野外生存训练,途中我会让你们分组执行任务。”说到这,她微微停顿。 “如有死伤……出局。” 众人哄然,平时训练再苦再累也没有轻易送命的嫌疑。而且现在战事不多,他们中有很多都是为了来军营混口饱饭而已。 “你们一定觉得把命丢在训练上很冤枉吧?在这儿,我可以给你们厚葬抚恤。在外面,可能我连给你们收尸的机会都没有。” “如果,你们无法做出舍命的觉悟,就永远不可能突破潜能的限。” 萧奚奚的语调平稳,毫无感情。却句句字字都撞透众人心房。 “是混吃等死,还是叱咤风云。现在退出,我依然给你们优厚的安家费。” 沉默半晌,无人后退,萧奚奚满意地点头,“虽然要你们做好舍身忘死的觉悟,但是不代表我就是送你们去做炮灰。” “儿郎们,敢不敢一拼!” “敢!”声如一声,响彻云霄。 “那还等什么,给我,练起来!” ………… ※※※ 萧奚奚与言卿歌商议,以后每日白天来此地教授大爷们习武,晚上要回宫。 毕竟她也是个公主,住外面她没意见,萧盛是绝对不会允许的。 接下来的一个月,除去体能训练,她还拎着言卿歌和陆允等几个军官,给傻大兵们速成培训了军事理论和技能,听得将领们都钦佩不已。 她要求每一个士兵熟练掌握常见的各种武器,徒手格斗技艺。以求每个士兵都能适应各种类型的战斗模式,还要求会简易的急救常识、熟练地排除武器、马匹、车辆上的故障。甚至要求士兵们可以识图标图及远距离越野行军。 更甚者,她还渗透进了现代的侦察谍报技能训练。包括潜伏、捕俘、审俘、等多种获取情报的手段。 萧奚奚肚里的相关知识被掏了个底儿掉,绞尽脑汁地琢磨。幸亏有言卿歌等人从旁辅佐,甚至皇帝萧盛都予以指点,萧勤更是不时抽空前来陪她练兵。 “当兵没有铜筋骨,不如回家卖红薯。”一鞭抽下去,“给我继续跑!” 负重跑步的时候,她跑在队列旁。他们背多少,她就背多少。而且还时不时地暴力鞭策…… 虽然明知打不过她,但是看着纤瘦的她与他们一样晒得黑红的面颊。大兵们……是真不好意思,武功比不过,难道血性也不如吗? 咬牙,挺! 游泳的时候,她还是游在最前方。“你们都是猪吗?狗刨都比你们快!” 灌水,游! 很多人出身贫寒,目不识丁。化课上她不打也不骂了,就直勾勾地盯着他们。直看得七尺男儿们脸红脖粗。 老山也翻了,岭也越了,屁股都要被鱼儿咬穿了,还能怕区区白纸黑字? 拼命,! 转眼一个月过去了,萧奚奚整个人都黑了两个色,身高又拔起了几寸。 萝莉……萝莉胖了一大圈,更肉更圆。 萧奚奚训练,她吃。萧奚奚游泳,她吃。萧奚奚授课,她吃。 反正白绮的世界,只有,一吃,二吃,还是吃…… 望着军姿笔挺的大兵们,萧奚奚朗声开口:“能给你们的时间不多,只有个月,次比武。结果永无翻盘的可能。第一次生存训练,开始——!” “是!”应声雷动。 ======================== 个字,求收藏。今天不耍宝了。 056 他的礼物 一步晃地晃回泰和宫,这个月简直是要累哭萧奚奚。但是好在成果是喜大普奔的。按照答题套,不会的先跳过,先挑会的写。她盘算着救下王冬之后,直接改道去南缅。 正常还有两个月的集训时间,她尽可能地将所有东西压缩在六十天里,之后,就看实战了。 从萧勤那里时时传回贤国公的一举一动,他居然也就是富贵闲散人,没有出格的举动。 “调皮师弟居然这么沉得住气啊,诶呀,好麻烦的样呐。”萧奚奚嘟囔着。 困的她也没掌灯,呀呀~柔软的床床宝贝,想死她啦!摩挲着就要爬上去。 “唰——”一道黑影闪过,萧奚奚念到鞭至,却依然卷了个空。 窗台上蹲着一坨半米高的影,逆着月光只能看见是毛绒绒的动物。 它似在嘲笑:“吱吱吱——” 萧奚奚第一反应:超级大的老鼠?皇宫伙食这么好? 眼前一花,“老鼠”窜到她眼前。“啪——”一爪招呼向萧奚奚的脸。 哎呀还反了你个圆毛畜生!萧奚奚伸手去挡。“老鼠”竟会虚招,猛然收回爪,一蓬毛尾倏地抽了过来。 没料到这货居然有这智商的萧奚奚躲闪不及地……吞了一嘴毛。 “呸呸呸。”好恶心!她还要再打,屋里已经亮了起来。 萧奚奚这才看见圆毛畜生蹲在桌上,半坐着,两只爪灵巧地捏着火石。背后还背着个小包袱。通身灰毛,两只眼睛溜圆,长长的尾巴上有七圈白色环纹。 “干脆面?”萧奚奚扫视它的围……唔,地缸成精。 疑似浣熊扭头蹬了她一眼:你才干脆面,你全家都是干脆面! 先有承元,后有青魑。萧奚奚已经对神奇物种培养出了格外的淡定。 看它这造型,来找自己的?怎么穿过皇宫层层守卫的?她都做不到好不好…… 浣熊君已经背对着她抖开包袱皮,翻翻捡捡掏出一封信甩给萧奚奚,然后又珍重地裹好包袱背回身上。 萧奚奚看着它的动作,不禁好笑,肉坨坨圆滚滚偏要故作潇洒。 展开信,她的脸上绽开一抹复杂的笑容。 奚奚: 玉乘一别,可还安好?银雷是我幼时偶遇的奇兽,颇有些玄妙,盼望能助你一二,我留了些人手在眠城。遇事多加小心,切莫逞能。 眼前似乎是有一人风姿飒立,双桃花水目微弯,淡笑着叮咛。内容很短却都是关怀,一句不提当初的约定。轻叹一口气,萧奚奚仔细地将信收好。 目光一转便看见某干脆面正不屑地看着她。萧奚奚嘿嘿一笑,银雷? “喂,地缸。桌上有点心,自便吧。”今天白绮要求自己睡,估计还是在为甜点供应数量被克扣而闹脾气。萧奚奚也随她去了,真生了龋齿还是她疼。 唉,娃就是麻烦。萧奚奚正要躺下,就觉得腰上一疼。咚一声磕在踏脚上。 “哼。”如人一般冷哼的干脆面蹲坐在她的床上,悠闲地收回脚。爪一伸拽过锦被盖在身上,显然……这是要霸占床了。 先前啃了一嘴毛的萧奚奚大怒,抬手就要将毛团扔出去,有没有王法了还? 一颗松啪地砸在萧奚奚胸前睡穴,她眼前一黑……就栽了过去。 完虐某奚的银雷大人想了想,扯过一张毯丢在她身上。 ………… ※※※ 清晨,鸟鸣啁啾。 萧奚奚的生物钟素来准时,张开眼伸个长长的懒腰。 咦?怎么这么硬,摸摸身下。意识渐渐回笼。 “地缸!——”蹭地窜起来,毯滑落在地。萧奚奚弯腰拾起,哭笑不得。 床上早没了影,只留下几根灰毛。 萧奚奚寝殿不留人伺候,这是她自己定的规矩……真是挖坑坑自己。要是有人守夜,自己怎么也不至于被个圆毛畜生扔在地上睡一宿。堂堂东胤公主,真是越混越回去了。 简单地梳洗,用过早饭后,她就出宫了。来而无往非礼也,尽管赫连警没提,她该做的还是要做。再说东西是她早就预备好图纸的,只需要做出来就好了。 北齐最善骑射,攻强防弱。萧奚奚不想打破平衡,准备给赫连警的东西依然在“攻”上做问。她知道赫连警得了追魂弓,但是这东西在威名远播的同时也是有缺点的。 玉乘研究了数年都没彻底解决弓身无法承受超强爆发力的问题。那就是一次性的东西,投放战场的消耗简直就是天数字。估计赫连警也是预备当作压箱底的宝贝,用于震慑的目的要远大于实际用途。 她的想法很简单,没有舍就没有得。一箭穿十缩减成一箭穿五,数量上是少了。却可以将一次就报废挽救成两次。毕竟战场上没人会站在那儿当不动靶,而且普通士兵的精准是有限的。 一次变两次,至少加大了几分灵活。再加上人数多,很可能就要改变战局了。她也不算过偏帮。 萧奚奚认真地想着,笔直的官道也无需控马。她完全没注意到前方的树林里杀机。 “啪。”一颗核桃砸在她后脑勺上,痛呼一声,她忙勒马止步,怒视后方。 “地缸!——”居然又是这货,打她打上瘾了? “吱吱!”干脆面爪里掂着两枚核桃,两颗葡萄似的黑眼珠盯着她,满是嘲笑。 唰地将核桃射进前方的树林里,两枚核桃,两声闷哼。 “吱吱!!”愚蠢的人类,银雷大人扔完核桃负手而立,风卷起它额上的毛,蓬松的尾巴晃着,端端一副高手风范。 萧奚奚也发觉了不对,抽出长鞭握在手里,一鞭卷起起还在耍帅的银雷扔在马背上。 “吱!!!”银雷大人抗议无效,被萧奚奚按住头护在胸前,打马就向回狂奔。 回身一甩,黑影循着之前核桃的轨迹电射而出。她不知道伏兵有多少,贸然交手吃亏的肯定是她。 十六计走为上! 轰然巨声炸响,白光一片。 ====================== 这里是阿宠的存稿君:放干脆面,要收藏! 手机用户请到m..阅读。 057 强悍银雷 白光爆闪,正是萧氏闪光弹。准头不错,萧奚奚表示:承元一万个好评! 紧抓着缰绳,夹紧马腹,萧奚奚护着银雷,尽可能的将身伏低贴紧马背。防备着后面放冷箭。 还好她出城不远,居然敢在城外这么明目张胆地设伏。萧奚奚冷笑,终于按捺不住了? 习武之人五感本就敏锐,她居然没发觉,要不是银雷及时出现恐怕她就中招了。 居然不知不觉地这么信任萧家两兄弟了?萧奚奚苦笑,毛线的暗卫。要是真管用,萧盛也不至于好几次都险些丧命于暗杀中。 求天拜地不如靠自己!央神信佛怎及凭自助! 寒意贴面而过,伏兵果然训练有素,被闪光弹晃得一时失神后很快就恢复了过来。箭矢如暴雨倾盆。 萧奚奚护得了自己,护得了银雷,却忘了马儿是“裸·奔”的。 马臀中箭,顿时吃痛地发狂。咴律嘶鸣,就要将一人一兽甩下去。 萧奚奚无奈,只好抱着银雷顺势滚了出去。心道也罢,惊马回去,萧勤看见就知道她遇到了危险。 但是她高兴得早了,马儿没奔出多久就四蹄一软轰然倒地,流出的血色是发黑的。 卑鄙!居然淬毒!萧奚奚银牙怒咬,对方简直差评到死! 她一把将银雷搡到身后,低声交代:“躲好了,否则干脆面让人嚼了活该。” 拿谁当软柿呢?萧大人避其锋芒不是因为怕你们好不好? 伸手入怀,萧奚奚掏得毫不肉疼。纤长的五指夹着四颗黑丸,狞笑着呈扇形甩了出去。 “轰——” 不炸这帮傻狗们个人仰马翻,她萧字都倒着写! 接二连地爆炸声终于惊动了内城,那堪比重炮的巨响惊得城门守卫连忙上报高层,这是哪儿攻到城门口了?没听说有演习或者军报啊? 火山?地震?泥石流?哪一个都对不上啊。 硝烟渐散,一片血肉模糊断肢残臂,但是直接致死的却还是少数,萧氏手雷迫于生产力限制威力大减。 但是萧奚奚已经很满意了,来人不会多。双十之内罢了,否则这么大规模的人员,萧勤不可能一点都不知道。连他都不知道,只可能是精良的某人私卫! 贤国公,老没空出功夫解决你,你倒是送上门来了。 她手里其实还有几枚高爆,但那是拿来保命的最后手段。不到危急关头她是不会舍得拿出来的。 趁你倒,要你命!萧奚奚抬起手臂,袖箭就放了出去。紧跟着挥鞭暴窜,怎么狠怎么抽。 敢偷袭?必须让你有命来无命回,留活口?那些伤兵残将足够审了,而且连刑罚都省了,一包盐就解决了。 伏兵先是被她的闪光雷惊掉了眼珠,正压着恐惧揣那是什么妖法。紧跟着又是这样高伤害。不少人已经生了退意,不是说只是偷袭一个少女吗? 开始上头派出这么多人,所有人都以为简单得犹如探囊取物,手到擒来的大功一件。没想到局势几乎是一边倒的……被碾压。 那是少女吗?确定是普通人?一定是打开的方式不对,这画面美不敢看…… 鞭走龙蛇,风卷痕过,皮开肉绽。萧奚奚一向信奉对待敌人仁慈就是对自己残忍。 对方竟然猖狂到连隐藏身份都不屑,这是何等的卧槽…… 当她是砧板是的鱼肉,她就做那无情的刀俎。 萧奚奚一边如秋风扫落叶一般收割人命,一边收回袖箭,塞回箭匣,咔嗒按好就要射第二轮。 忽然背后窜起凉意,萧奚奚下意识地俯身蹬地躲向旁边。 刃光擦着她的发顶划过,慢上一分她就等着去找阎王讨论下次穿越去哪好了。 狼狈地滚到一旁的萧奚奚,还来不及喘匀气息,对方已经接二连地招呼过来。 “我次奥!”始终没来得及站起身的萧奚奚实在忍不住地爆粗,您是哪冒出来的? 袭击她的是个高大的男,手中的武器是一把巨型双刃剪刀,有尖有刃,能劈能砍,能开膛能破肚…… 尼玛!寡·妇制造者啊!居然还是个男的!不对,应该是鳏夫制造者…… 萧奚奚手中的鞭用不了,想近身战又站不起身。有趋势抬腿去蹬绞对方的腿,总被锋利的剪尖戳断去…… 心里将对方祖宗十八代都问候得冒青烟,还是只有躲的份儿。 剪尖闪着寒光雨点般地戳戳戳,虫儿萧流水落花地滚滚滚…… 因为躺着翻滚而耗费多力气,萧奚奚的动作渐渐慢了下来。对方一是男,二是占尽优势,萧奚奚身上的伤口呈几何倍数增加,连双臂都划出了血痕。 对方猫戏老鼠似的,也不急着一剪毙命。萧奚奚明白,他这是在变相地替之前被她所伤的人报仇。 眼看着剪尖直戳肋间,萧奚奚咬牙,抬臂就要硬接。 “吱——!”尖锐地叫声传来,紧跟着是小型利器的破空的声。 二人动作都是一顿,男是因为背对着不明来所以要躲,萧奚奚则是暗骂:蠢缸,你蹦出来干嘛?找死啊! 她居然沦落到要靠干脆面救,先前大展雌风的豪气彻底跌至谷底。 趁着剪刀男闪躲的功夫,萧奚奚吃奶的劲儿都使出来了,窜着滚出数丈。 终于……尼玛的站起来了!她深吸一口气就要挥鞭过去,却看见只及剪刀男小腿高的银雷双爪各捏着一把回旋飞刀。 它这才是霸气侧漏,雄风赫赫,别问她为什么知道是雄不是雌…… 剪刀男显然是怒了,先前的“偷袭”显然是这只灰毛大老鼠的诱敌之术,他虽也惊奇它竟能如人一般使用武器,却着实难将它看作敌手。 一剪就劈了过去,萧奚奚大惊:“银雷——!” 银雷依旧半嘲半讽地眯着溜圆大眼,双腿蹬地向后倒窜,爪里的飞刀以不可思议的速电射而出。 剪刀男不屑地随意回剪格挡,飞刀却以一个诡异的角骤然向两侧拐了个弯,长眼一般避开巨剪。 “噗——噗!”连着两声刀锋入肉的声音。 飞刀双双没入剪刀男的后肩,紧跟着一道黑影砸在他前胸,身就再动不了分毫。 萧奚奚看得真切,那是……核桃壳…… 一把将核桃仁扔进嘴里,嚣张地嚼得脆响,银雷晃着长尾站在那,脸上的表情明显到无需翻译: 愚蠢的人类! ============= 这里依然是阿宠的存稿君:你一直问我的心到底在不在,问我怎能不遗憾就丢了收藏,而我的泪,怎么就流下来……长假过半,小伙伴们,且行且珍惜吧~ 058 马脚初露 一头长发只簪以墨玉,却让人分不清发光和缎光哪个更亮。颀长身躯只着红缎长袍,剪裁简却甚是考究。 萧奚奚曾经问过他,为何如此偏爱红色,他的答案是:至少看起来温暖。 堂堂东胤王爷居然给了这么个不知所云的答案,萧奚奚却没再调笑他,只是沉默地低下了头,半晌挤出一句:很好看。 下了朝的萧勤有些出神,萧奚奚最近练兵练得逮不着人影,其实他也知道这些人早些可堪重用,她也就离开得早些。 却还是尽心尽力地帮她助她,终究……是不愿她失望啊。 “王爷。”一个男唤道,满是不解:“您明明有那人的罪证,为何依旧……” 萧勤不答,负在身后的手指轻蜷。 另一人冷哼一声,“王爷可不是仁慈,他关斯贤算老几?” 萧勤笑了笑,步履不疾不徐,没有任何变化。 “真不知道他到底是想什么?”先前那男怒道,“专横跋扈,左右朝政,挤兑王爷还不够,连陛下都不放在眼里,难不成想作乱?” “作乱倒好!”另一人接口道,“关斯贤的狼野心人皆知。他倒是想得美,有王爷在他胆敢窥测大宝,也不过是自寻灭亡!” “先祖皇帝精善推演之术,曾经预言过东胤帝宝自二十世必有转折,衰泰来。如今可不就是第二十代?关斯贤搅得朝野混乱也就当得个‘衰’,咱们王爷和陛下必就是应了那个‘泰’!” “啪”一声,萧勤的手指爆出骨节脆响,所有人立即闭嘴。 队伍沉默下来,气氛颇是有些压抑。 陛下继位后的这些年,贤国公和帝系之间,关系势如水火的同时越发复杂,帝系代表着改革创新的绵延国祚,而贤国公则成了老牌贵族利益的代表。彼此因为僵局久而形成了一种奇妙的平衡。谁都想先下手,却又谁也都不能先下手。 萧盛在头痛的同时,也不禁更加钦佩成王萧瑞。这样互相牵制的格局与东胤初建国时的特殊情形有很大关系。但萧瑞在这样复杂的环境下奉佑幼帝平安登基,不至沦为傀儡,并留下足够的自保兵力。其心计谋划已近出神入化。 忽然巨响轰鸣,虽因距离尚远而弱了许多,众人都是武将出身,如何不懂其威力,面上都是惊讶。 上有人策马疾奔,见到萧勤顿时一喜。 翻身下马拜道:“参见王爷。” “右统领无需多礼,城外发生何事。”萧勤循着声源,发现正是骁骑营方向,心高高悬起。 “回王爷,城门守卫也观不真切,只知共是两拨军情,属下已派人去查了。此来是想问王爷,近来可有秘密军演?” 萧勤听他说完前半句已经上前几步,一翻身上了他的马,疾奔而去。 身后几人一想那方向,随即明白为何萧勤如此着急。 那空降的“财神爷”最近将两阵营的冲突日渐激出了水面——贤国公和他背后的势力自然不愿意帝系得此重宝而阻碍他的“大业”,皇帝陛下和王爷却想凭借萧奚奚来打乱对方的计划,毕竟她代表的是被民众奉若神明的玉乘教。 于是长公主殿下,夹在两拨人马中间。皇宫最近的守卫都多了成,萧盛甚至将自己的暗卫都分出去一半保护她,她不喜欢被人近身伺候,萧盛也由着她。所有安保都隐在她看不见的地方。这一切只是萧奚奚本人不知道罢了。 …… ※※※ 城外。 萧奚奚噗通一下坐在地上粗喘,心里既喜又惊:银雷大神揍她的时候真温柔!温柔了! 银雷嚼着各种干果,慢慢走到她身边,啪地抽了她脑袋一下。 被抽的某人却咧嘴笑得春花遍地,煦阳普照……:“俺错了,俺坐拥珍宝不自知。” 说着她偏偏头,“要不,这边再抽一下?” 银雷显然被愚蠢的人类雷到了,“吱吱吱!吱!”它参照萧奚奚的伤口位置比了比自己身上,然后指指嘴里,最后又转过身拍了拍屁股…… 萧奚奚窘……这是在说她:受伤不抓紧塞药想毛呢?!蠢货! 一队人马呼啸驰来,看装扮应该是御林军。 她刚要解释,当先之人二话不说挥枪就扎到了她面前寸。这要是在平时她肯定不忍这屈,但是眼下这情况她有理也说不清。 萧奚奚无奈地抽抽嘴角,从草稞堆儿里站起身来,又给银雷使了个眼色,示意它自己找地儿玩去。 来人已经压着她的肩绑了个结实。 忽然又有哒哒马蹄声传来,萧奚奚抬头望去,只见来人红衣翻卷如云,胯下马儿撒蹄狂奔,尘烟四起。 她连忙使劲……晃头:“哥!这边这边……” 萧勤明显松了一口气,眼神微微柔和——还好她没事儿。随即又看见周围的惨状。这……是什么?被重炮近距离炸了?他们居然敢!这不可能……皇城所有军·火都在他的监控内。 眼见御林军居然绑的是她?他的唇角又垂了下去,眉毛又竖了起来…… “混账,给我松绑!”萧盛怒斥。 萧奚奚一瘸一拐地站都站不稳,萧盛连忙上前扶住她,指尖所触,柔软微凉,她的体温似乎低了些。是失血多吗? 萧勤仔细地上下审视着她——脸上都是黑印,头发乱得像鸟窝,鬓边还齐刷刷地少了一大缕。身上只是多处擦伤,没有贯穿伤,没有大面积出血。 萧奚奚将头埋在他臂弯里,暖暖的木香窜入鼻腔。她顿时后怕,委屈,疼痛种种情绪潮涌。 她吸吸鼻:“把那边傻杵着那个,带回去。我没事儿,亏得掌教师兄的神兵了。否则还真是难办。”故作腼腆地呵呵一笑,萧奚奚眼底闪过阴翳。 不知她身份?骗他大爷的鬼去吧! 萧勤点点头:“还愣着做什么?没听见公主说什么?” 御林军傻傻地望着红衣王爷,脑有点跟不上:公主?她一人?死得足有二十人,清一色的精壮汉,除了明显被点穴的那个,剩下得居然没有全尸。 绑人的那个有点后怕,公主大人明显是不想“大水冲了龙王庙”。 不然…… 他激灵一个冷战,这就是传说中的玉乘神兵吗?仅一个弱女便强悍如斯? 就冲着这位帝王御妹的存在,那些魑魅魍魉的心思都被惊得憋回了心底。 皇城,是真要变天了啊…… ----------------------- 存稿君:收藏是俺地最爱,宠都要排到第二。就酱纸。 阿宠这几天撒欢儿去了,so,亲们,你们要是不给她点甜头等她回来大概…… 会捶地哭(┬_┬),辣四粉恐怖滴事情,相信存稿君! 059 趁病要命 之后几天的暗杀和明刺彻底搬上了台面,萧奚奚就是再大条也明白,之前她安然无事并非对方没有动作,而是:她被保护得很好。 城外被设伏成功,是因为与此同时,宫内的萧盛也受到了袭击。 她没有问为何萧勤还是按兵不动,丝毫没有她意料中的:弹劾,收押,审判,斩,或者至少也是个流放…… 萧奚奚没有什么敏锐的政治神经,她只知道事有反常必有妖。 萧勤能连自己的亲卫嫡系人马、皇宫的布防,甚至言卿歌喜欢绯姑娘,绯姑娘芳心另属……等等这些大事小情都巨细靡遗地告诉她,却只字不提此事的处理结果。 只有一种可能:保护她。 可是保护她什么呢?为什么不能告诉她?她知道了会反常?她知道什么才会反常? 萧奚奚心底隐隐浮上了一个可怕的念头……不可能,一定是她想多了。萧勤只是没有一举将贤国公连根拔起的把握。 毕竟白眼在朝廷混迹多年,关系盘根错节。可以说是牵一发而动全身,不能仅仅因为一次刺杀,而且还没取得实证就弹劾他。 剪刀男已经被秘密收押审讯,一定是他还死咬着不撒口,不肯指认。 一定!不是她想的那样……可是,万一是她想的那样…… 萧奚奚问自己,如果真的是自己猜测的那样,她会怎么办? 会……怎么办呢? ※※※ 有些念头一旦闪过,就无法控制地盘桓在心间。 当晚,萧奚奚的筷戳得饭碗底都要出窟窿了,也没塞进嘴里几颗米。 连神经大条的白绮都发现她的不对劲,操着段式的白式短句问了她几次,萧奚奚只是笑着摇头说没事,并再叮嘱白绮要多加小心,遇见鬼祟的人宁错杀勿放过。 戌时末刻的时候,外面响起了轰轰雷声。东胤的夏天湿热非常,哪怕皇宫里摆了冰盆,还是难抵此刻的燥闷。萧奚奚出了一身的汗,吩咐人提了水来洗澡。 热水波纹微荡,袅散着淡淡雾气,仿佛幻化出另一个世界。 萧奚奚愣愣地了会儿神,抓抓头发,长叹一声去关门,却没有上锁。她知道泰和宫现在除了她和白绮,恐怕得有上号“看不见”的小伙伴,锁不锁都一样。 屋内只点了一盏灯,萧奚奚趴在浴桶的边缘,撩着有些烫的水,看着房顶的椽梁轮廓在水气里氤氲又渐渐浮现,就像那些她想不通答案的问题,云山雾罩,总算见了端倪,还不待细观就又隐去了头尾。 “唉……。” 她本来还打算多留两个月,尽可能地将那二傻大兵训练得更强悍。如今看来,真是等不得了。她实在是不适应这种金玉其外的诡谲环境。 她知道自己现在虽然是众矢之的,但却不是只针对她。她误打误撞地将矛盾激化得白热,而且还是个“空降”的,虽然甚得皇帝庇佑,可君王的疼爱从来都是如蜜似糖的鸩毒。更何况,她所代表的第方势力,不知要惹得多少人眼红,得不到便要毁之。 萧奚奚现在就是匹夫无罪,怀璧其罪。 掏出一个药瓶,倒出颗药丸含在嘴里。萧奚奚脱衣坐进浴桶里,指尖掐诀,真气流转。 内府阵阵撕裂的痛意传来,吼间翻涌着腥甜。萧奚奚眉头紧锁,真气继续按着筋脉流动。药丸散发着古怪的涩味充斥在口腔内,呛得她有些干呕。 硬压下蠕动的胃肠,无数细针戳着内脏的感觉折磨着她的神经。萧奚奚不管不顾,密密的汗珠冒出,又滴落在水里。掩映在蒸腾的热气里。 随着她运功渐渐至尾声,那涩味渐渐转化成苦味。在她的真气最后沉入丹田的同时,药丸化一股作奇香的液体,缓慢地吞下,萧奚奚再张开的双眼辉芒精闪,又慢慢恢复正常。 武较场的场比武,她还是在言卿歌那里出了岔,虽然硬撑住了胜局,却受了不大不小的内伤。白绮给她的药也是,本已见好的伤势,却在城**袭的时候又被牵了出来。此时来势汹汹,萧奚奚不得不借着药力劲补。 内伤最怕未好痊就再次受创。萧奚奚没告诉其他人,并不是不信任,而是以萧勤的性,恐怕更是要管东管西严防死守。落在有心人眼里,她都不用解释,洗干净脖等着被砍好了。 疗伤完毕,萧奚奚松口气,躺在浴桶里放任万千张开的毛孔被热水熨帖,舒服得她几乎低吟出声。 然而就在此刻,忽然当真听见了低吟! 雨夜独院,幽深宫苑。浴缸!啊不,木桶,一个意思……,萧奚奚唰地窜了出去,带出一地水珠。 那忽然出的低吟,好像是半空里迤逦的电光,潜在闷热的空气里,劈开空间一般忽钻而出。 随着那声音出现,原本安静的院里十数条黑影如惊奇的飞鸟一般,扑簌迎起。一半循声对敌,一半护在她门前。 “轰隆——”接连几声爆雷连响。随即又是一道闪电,晃得亮若白昼。 众守卫和萧奚奚这才看清来人:身上一袭似道非道,似僧非僧的怪异袍,半黑半。最诡异的是那人面色也是一分为二,左脸哭右脸笑。 在这样电闪雷鸣里更显诡异。 “本使命,闲杂退散。”尖细女嗓并着浑厚的男嗓,仿佛是两个人在同时说话。那人内力浑厚,八个字远远荡开。说完,黑白双袖同挥。前面一排护卫顿时被他甩得倒飞出去。 萧奚奚听着“他”的话,震得她胸腔又疼。暗骂真是跟苍蝇似的没完没了,寻常护卫根本不是对手,连忙出声:“你们速速退下,去回禀陛下,就说贵客来访。” 说着嘴她里打了个呼哨,萝莉啊萝莉,养你千日,用你一时啊! “不知前辈是何方高人,可否告知晚辈,也好……让小女做个明白鬼。” 拖字诀……戴高帽……果断认怂! 萧奚奚估摸自己就是全盛时期,在这人手下也是只有个逃,更别说现在身上有伤了。 “呵呵,倒是个有趣的丫头。”男嗓开口。 “唔,有趣的小鬼,杀起来更有滋味。”女嗓接道。 次奥!精神分裂还是雌雄同体?这是个什么玩意?萧奚奚强作镇定。 “前辈,晚辈的问题您还没回答呢?否则到了地府,十殿阎罗问起来,我要是说不知道,那多傻啊?” -------------------- 米娜桑,宠回来了。玩儿疯了也不能断更,人就是这么有保障,快夸我! 暮然回,收藏就在灯火阑珊处。嗷呜~ 060 祸害千年 “小娃儿,告诉你也无妨,本使零终。” 萧奚奚心道,我就去你个大噗噗,陵蠡?蛞蝓一条,难怪尼玛雌雄同体! 今天萧大人就让你临终! “久仰大名,如雷贯耳。”萧奚奚还在胡扯。 “狗屁!装神!弄鬼!”软糯娇叱,标志性的段式。 白影追光逐电,零终那黑白各占一半的瘦削身影被小少女冲得一歪。 “混账!”看清来人,竟是个更小的娃娃,零终顿时大怒。掌风向着白绮的头脸就拍了过去。 白绮灵巧地躲过,还对着零终翻了两个大白眼,估计也是看他甚不顺眼。 影和白影交缠在一起。肌骨碰撞交击声连响。身高不成比例的二人竟然旗鼓相当。 打得最热烈的时候,半空里忽然“吱”一声,声音雄浑,滚滚自树端流过,像一道闷雷突然落在了头顶,震得每个人耳朵嗡嗡半天。 声未落,银光一闪,亮得像天际闪电,直扑零终。 “吱吱吱——!吱!”肉眼难捕捉其身形。简单的吱叫堪比“皮卡丘”,一个音的意思转千回。 零终正被白绮缠住,忽然又扑来一大团影,那影腾空跃来,带着重力加速直冲得零终连着倒退了几步。 那货腾空的同时还回头瞪了一眼萧奚奚:蠢货,蠢得无药可救,哼。 萧奚奚讪笑,诶嘿嘿,银雷大人。您真乃居家旅行必备,杀人灭口良伴! 银雷接着撞向零终的反弹力,再次飞起。它仰头向天,“吱——!” 刺耳的音波在重重叠叠的宫阙间不断回旋,尾音消散之后,生生撼出了一刻的寂静。 本来在夜间四面乱窜的灰色啮齿类近亲刹那间停住一切活动,啪啪的扔开伴侣、偷油的收回脑袋、打洞的撅起屁股,齐齐回头凝望声音来处…… 寂静过后,簌簌声响起。大片黑幽幽的影如涨潮般乱窜。掠得草飞叶动,琉璃瓦轰然崩裂,碎片四溅! 留下来的暗卫们,盯着这横空出世的灰毛胖堆儿,一时间分不清到底是哪边的。而银雷以蹲坐的姿态缓缓收声,葡萄似的圆黑瞳仁里光芒一闪。 那杂乱的簌簌声,显然是爬虫走兽行动的声音,且数量奇多,听的人毛骨悚然。 无论是零终,还是萝莉白绮,一瞬间都被这只灰毛大“老鼠”给惊住。 本来看起来平常的毛团,忽然便不普通了。雨夜、宫殿、一出场就啸声震天,怎么着……也不像善茬,看这架势,竟是驭兽之术。 足有一刻的静默之后,直到银雷懒洋洋站起,抖了抖毛,化为一道银光再次兴致勃勃扑向零终时,暗卫才反应过来啊!万幸,这是己方选手! 只见天外飞侠银光渡越,迅若雷霆,魅般出招。 冲胸口掏一爪——差评一爪掌控的咪咪! 奔腿间掏一爪——差评一爪掌控的丁丁! 萧奚奚愣愣瞅着银雷的变·态神勇,突然用力捂住了脸……她不认识这货! ※※※ “陛下!泰和宫有强敌来袭。公主遇险!” “什么?”萧盛啪地扣上折,攥着御笔的手指骨节青白分明。 忽然身后霍霍之声响起,萧盛刚要回头,一条黑色绳忽然从他脖颈之侧滑了过来,灵活地绕了一圈收紧,狠狠地将萧盛勒在了椅座上。 众侍卫连忙要救,萧盛抬手制止。 他没有挣用力扎,此刻那出手的人必然紧贴椅后,我命敌暗,能隐进他身边行刺的怎是弱手,侍卫们迎上来只能白送死。 身后刺客桀桀怪笑着手臂猛扯,重重一拉,欲直接绞断他的喉骨。 萧盛不顾颈间的绳,脑内勾画着刺客的身形,握着御笔的手顺着缝隙倒插向椅后。那刺客没想到他尚有还手之力,双手都在忙活手中的绳,被笔插了个正着。 最后一刻,刺客只看见月光凄冷,照见一只秀长纤白的手,带着未干的朱砂迹没入他的心口,混着鲜红的血液,然后就是无比的凉意涌上全身…… 在刺客渐渐模糊的视野里掠过那永远勾起恰好弧的唇角,以及那亘古清澈明亮的双眼…… 怎么会这样?情报里,皇帝是不会武功的啊? ※※※ 零终被白绮和银雷拉扯得空门大开。萧奚奚掏出匕,猛蹿着撞入零终怀中,却并无硌人的骨头,这人全身仿佛是一只柔软的巨大气囊。 萧奚奚心中一惊便知不对,使劲向外挣脱。然而零终身上一股吸力将她牢牢扯住。 萧奚奚半怒半呕——横肘顺势向上撞,砰一声撞上零终下巴,紧跟着匕横划。 零终轻笑一声,上半身倒仰,抱紧萧奚奚的双臂却没有松开。 萧奚奚匕连出,变划为刺。零终被迫松开手,柔若无骨地弯折成各种诡异角闪避,袖内甩出丈许长的黑绸,绕住萧奚奚腰间。 紧跟着萧奚奚感觉手腕上一凉,零终死人般青白的手抓住了她。带着她的匕回刺。萧奚奚连忙侧头,锋利的匕携光掠过颈间,带起一片血珠。 次奥!萧奚奚大怒。手上力气一松,匕落地。她双手成爪,鹰一般抠向零终。 忽然胸口翠色光芒一闪,紧跟着烫意袭来。萧奚奚刹那间怔住,心中轰然一声。 毒发了?!还是要狼变?! 那毒不是明明被承元的药压制了么?“变身”又为何好死不死这个时候? 零终格格一笑,在萧奚奚愣神的瞬间,突然手指一弹,点了她的穴道。 从萧奚奚窜起意欲补刀,到零终揽人撤离一切不过须臾之间。 “奚奚——!”终于赶来的萧勤大喝。 萧勤冷哼拍向零终前心,零终身一闪手一扯,将萧奚奚扯过来做挡箭牌。早已料到他会有这一招的萧勤一抓,将萧奚奚落地的匕隔空飞甩,竟是从斜方刺向零终。 零终要么松了萧奚奚去躲,要么就是不松手硬受这一记。 萧勤自信满满地直接飞身过去要接住萧奚奚。 萧奚奚却惊叫道:“别过来!” 萧勤一怔,抬手去解她穴道。 萧奚奚哪敢给他碰自己的血?情急之下飞起一脚踢在萧勤膝盖上。 她力道不重,但是萧勤万万没想到她会来上这么一脚,被踢得向后一退,顿时愣住。 零终这边身飞退,手中黑绸勒紧,另一端依然捆着萧奚奚的腰……萧勤被这一踢,再追已是要来不及。 “呵呵。”温吞的慢笑声,雪光掠过,黑绸被从中齐刷隔断。 正是随后赶到皇帝陛下,手握尺青锋剑,怒指零终。 “既然来了,不妨留下喝杯茶吧。” -------------------- 呐,假期结束了,阿宠也欢脱够了。唉,哪里能充值假期? 我只能……收收心,然后……准备过年!。o(n_n)o 061 汝命吾收 黑绸骤然断裂,萧奚奚从半空中自由落体,努力轻身却发现周身真气凝滞,暗惊不妙:这下要屁股开花了。 落地却没有她想象之中的疼痛,她的身下毛绒绒一大团,萧奚奚低头一看——居然是七、八只宫廷袖犬,也不知是哪宫贵人豢养的,被银雷那惊天一啸给召了出来当垫…… 萧奚奚……囧囧有神了,今夜这诡异的事简直是不要钱地上演。 抬头发现萧盛正与零终战在一处,那是……尊贵的皇帝陛下,从来儒雅如书生得他显然也是动了真怒,招招凌厉。 萧奚奚心头一暖,伸手捞了一把脖上的血,抹在袖箭上,恶狠狠地大喝道:“皇帝哥哥让开!” 萧盛闻声,收剑倒退几步,萧奚奚虎牙呲得寒芒闪闪,去死吧!死变·态!抬臂就将涂了萧氏见血封喉奇毒的袖箭射向了零终。 零终见她姿势便知是袖箭,不屑地纵身让出几丈距离。却没料到萧奚奚的袖箭并非凡,不仅数量多,而且速和射程也是开了挂的。 今夜一再轻敌的零终,这次终于尝到了苦果。虽然萧奚奚力弱气衰,眼睛还有点花,并没被射中他的要害,还是有一支箭擦破了零终的手臂。 零终轻抚着那道几乎算不得伤痕的伤痕,青白的指尖碾着血珠正要开口,忽觉眩晕袭上,他心下大惊。知有不对不敢恋战,横竖此时他已没可能带走萧奚奚,果决如黑鹞一般掠起,几个闪身就消失在宫墙外。 “皇帝哥哥,穷寇莫追。”萧奚奚用手刀比了比脖,慎重地点头。萧勤会意地停下脚步。 “阿奚!”萧勤想去扶她,又想着她先前不让碰,只好站在她身前不远处,急得来回踱步。 萧奚奚忙道:“师门秘法,我练功时被打扰了,现在有些走火入魔了,你们都仔细些,别碰到我的血。哥你照顾好白绮。都不用管我,我调息一下就好了。” 她也只能先这么解释了,随后她又向着银雷的方向喊道:“银雷,让你小弟们都散了吧。” 死个花花草草也是她的罪孽,还是能少一点就少一点的好。 “奚奚……”萧勤还要说什么,萧盛已经拉住他:“相信她。” 萧奚奚努力地扯起一个笑容,就近踉跄着走进了刚才洗澡的屋,反手带好门就瘫坐在地上。她强撑着身维持坐姿,取出一颗老道的药丸,捏碎了将粉末涂在伤口上,又一把扯下了脖上的玉章。 第一次在棺材铺遇到韩奢时她并没有受外伤,还可以解释成是因为幽冥香和她体内的‘胎骨尸心’相冲才晕了过去。第二次在对木虚的时候它甚至及时示警救了自己,第次更是没征兆,事后她问萧勤,据说自己是“狼变”了,还啃人家动脉放血来着…… 所以萧奚奚至今也没搞明白这个东西发作的规律。 好像每次都是她生命受到威胁的时候,它就会有反应? 萧奚奚扯下一块衣摆包住玉章,热意透过布料一**涌来,可她的意识依旧渐渐模糊。 忽然眼前一亮,晃得萧奚奚一时间也分不清是现实还是她晕过去——做梦了。 花擦,日光灯?不对,这个程怎么也是镁光灯了。 骤亮带来的短暂失明过去后,萧奚奚……狠狠地掐了掐自己的脸。 “唔,好疼好疼。”不是做梦,那这是什么…… 只见光团之中显出一个颀长的身形,性别:男。状态:裸。 于华光之中勾勒出人体难言其美的线条和韵律,一双眸竟然是碧色如玉,开合间仿佛有星光坠落其中,如清池映疏影,淡梅著寒烟。他坦然地盯着萧奚奚。 薄唇间吐出的声音冰瓯淬雪般琳琅:“蠢女人。” 萧奚奚被这突兀的仨字雷得不知今夕是何年,眨眨眼:“啊?” “脖都让人抹了,你还能不能更蠢点?”男声满满的嘲弄。 这下绝色无边也没心情欣赏了,萧奚奚反唇相讥:“我蠢?您这造型,好意思说我?” “哦?”男不以为意,“你可不只是见过。”含义毫不遮掩地带向其他次元…… 萧奚奚一噎,哇特? 光线渐渐淡了,男也不在多说,扔给萧奚奚一卷手札。 他那恐惹天羡的完美身影散去,留下一句话炸得萧奚奚又是半晌没回神。 “再这么蠢下去,与其被别人虐,还不如我亲手杀了。” 字面意思看起来是变向的关心,但是萧奚奚清楚地明白,他不是在开玩笑,尤其是说亲手杀了她的这句话。 虽然话音入耳的同时,他的身影已经消失得仿佛从未出现过。但是那四散的有若实质的杀意惊得她全身汗毛都倒竖起来。 萧奚奚展开手札,不出她所料地是一本功法。但是最后的一段话她越看越心惊。 “承元说你不能练他的功法,也对也不对。你的身体被我改造过,言两语也说不清。你就姑且这么理解吧。这本真气运行之法是我为你量身打造的。通习之后,不出半旬,自保无虞。再有下次,汝命吾将亲收。——白重烟” 他知道承元萧奚奚不意外,她意外的是她的身体被改造过?她怎么不知道?莫非是这身的原主人? 谜团越来越大,出现的个个敌友难辨。萧奚奚只觉得她阳穴一跳一跳地胀痛。 去他丫的,练就练,怕你?不然怎么都逃不出个死字! 手札上是一幅幅的图,关键地方配以详细注解,显然是怕她看不明白。 萧奚奚撇嘴:侮辱谁的智商呢这是! 她一把拽过旁边椅上的软垫,盘膝坐好,五心朝天,按着手札练了起来。 ………… ※※※ “没事吧?”萧勤这才看见萧盛脖颈上的勒痕,赶紧问道。 萧盛摇摇头笑道:“自是要让他失望了。阿勤,你那边准备得怎么样了?” 萧勤望了望萧奚奚的背影,闪过一丝犹豫:“随时可堪调遣。” 萧盛淡淡道:“阿勤,你在担心什么?覆巢之下岂有完卵,这个道理你应该清楚。” 萧勤背脊一僵,却没有回头地答道:“是,陛下。” ------------------- 宠其实有很多话想说,但千言万语都只有一个意思:我会好好写下去。 062 关怀惯坏 晨光破晓之时,萧奚奚张开了眼睛,长长吐出一口浊息,抬头望着天边微薄的紫气,一夜未眠竟觉得神清气爽,那个白重烟给她的还真是好东西。 内府裂痛也好了许多,她的内力本就是凭借外力得来的,很不牢固。老道传她的时候也只是为了她能使出一身好轻功,便于逃命罢了。 日特训也只是让她一只脚踏进了“会武功”的门槛,教习的也都是普通弟都会的调息之法。萧奚奚要不是仗着好评前辈鸾圣的大杂烩格斗术,她估计彻底就是废柴一只。 站起身,舒展一下筋骨,萧奚奚表示:她萧汉又回来了! 推开门,庭院里弥漫着雨后的草木香,回廊的扶栏上倚靠着一个红色背影,长发微湿。萧奚奚脚步一滞,他这是……守了她一夜? 她轻轻走过去,低低唤了一声:“哥……”,鼻略酸。 萧勤本就是闭目养神,她开门的时候他其实就知道,他觉得偶尔让这混丫头内疚一下也好。 他转过身,清朗的双目里几根血丝明显,“阿奚,你怎么样了?可好些?”说着,站起身猛地一“晃”,一把扶住手边的护栏,“强作镇定”地扯出个笑容。 萧奚奚心里更涩,“你傻啊,有宫人不用偏自己在这守门。我都说了我只是练功有些偏差,能有什么事。”嘴上这么说,手上却扶住萧勤的胳膊往前殿走去,任他将重量都压过来。 “他们怎能护得你周全,要是再有高手,难不成还要靠你那个浣熊朋友召小弟来保护你?”声音暗哑得恰到好处,似欲咳又压了下去。 “你……!唉。”难得萧奚奚没有跟他斗嘴。“人都哪儿去了?” 萧勤看着她皱成一团的小脸,明明内疚偏要装得凶巴巴的样,不由觉得有趣,这丫头素来什么事都不搁在心上,总是一副的隔岸观火的看戏作派,总让人觉得捞不着她心思。对她好,她也受,对她不好,她也无所谓。 真是让人恨得牙痒痒。小小年纪装什么看破红尘。 萧勤玩心忽起,沉重地说道:“昨夜零终走后,又来了几轮刺杀,暗卫死伤惨重。” “什么?那白绮呢?白绮怎么样,有事没有?”萧奚奚急道。 萧勤心一沉,略有不满:“关那小不点儿什么事,她好着呢,睡得比谁都香。” “啊,那就好。”萧奚奚松口气。 “你怎么不问问陛下?”萧勤还是没忍住,问道。 萧奚奚一伸手,摸摸他的额头。“咦?不烫啊,没发烧啊,怎么说胡话呢。” 萧勤拍掉她的爪,“问你话呢,怎么不回答,难道你真的不担心?”语气里淡淡的复杂。 萧奚奚偷偷掐了一把他的胳膊,不答反问道:“唔,如果陛下遇刺,你还能在这里傻杵一夜吗?” 被她天马行空地这么一问,萧勤语塞,如果陛下和她,只能选一个……这有疑问吗?一定是选陛下啊。 只是为什么他心里觉得有些酸涩,从来都知她通透豁达,可这话明明白白地说出来,总觉得不是滋味。 “阿奚啊,我们去乾盛殿吧。” “嗯,皇帝哥哥该不会是真受伤了吧?”萧奚奚偏过头,直直地盯着萧勤。 看着她水润莹透的眸,萧勤莞尔一笑:“你皇帝哥哥好着呐,就是宵小多,也够让他烦心的了,我们去看看他。” ※※※ 乾盛殿前,整齐列阵如刀,喷吐着金属峥嵘磅礴的铁腥气。 年轻精壮的汉们,打底的内里是统一的黑色紧身短打,扎束得绷挺贴身,衣角绣着飞云锦边,云中裹着金色的一个“奚”字。外披的岁甲,在日光下熠熠生辉,纤尘不染中散着嗜血的凶意。 黑色的骑兵款长靴,笔直的脚尖拔得如线一般整齐,迎着郎朗晴空、瑟瑟风声,直欲高探苍穹,肃啸九州。 儿郎们左侧腰间统一挂着乌光军刺,背着青黑弓弩,右手挎握着长刀。一样的装备,一样的战甲,整齐得也如一人一般。 泰和宫本就离乾盛殿近,萧奚奚扶着萧勤进来看见的,就是这一幕。 微讶过后,萧奚奚扫视着那一张张她熟悉的面孔——骁骑营那帮傻大兵! 高台之上,萧盛抬臂一挥。 “公主千岁——!”声浪冲天,二精兵抱拳,单膝跪地山呼拜倒。 萧奚奚被这阵仗煽动得眼眶晶莹,瞪大眼睛咧嘴一笑:“同志们好!” “公主好——!”毫无犹豫,这是她在陪他们训练时开得玩笑,他们都记得。 她一把抽出腰间的鞭,白梢在半空中激甩出脆响,大声再喝:“同志们辛苦了!” “为东胤服务!”声浪轰然雄壮,大兵们心中也澎湃出豪情万丈,就是她才让他们得以如此彪悍。 少女纤瘦单薄的肩上撒着日辉细碎,她笑得满足而自信,是为了他们,能有今日,那些超负荷的训练,那些挥洒的汗水都有了价值。 她仿佛看见这二人,绵延化作两千,两万,一样的铁血,一样的威赫。 “阿奚,你喜欢吗?”萧勤问道。 “嗯,我很喜欢,很喜欢!”她如何不知,这才几日不见,这二人身上出了岁甲和军刺是她的,其余都是两个便宜哥哥帮她添的,人是他们给的,军备还要他们给配给,而且这是她的私军,这是何等的荣宠和偏爱。 萧盛的声音一向温和,此时却威压外露:“从今天起,你们就随侍在泰和宫,公主的安全,朕就全权交给你们了。” “谨遵陛下圣旨,吾等万死不辞!” 昨夜的连番刺袭,彻底拉开了战火的序章。萧盛在调派这些人马进宫的时候很是遭受了些“意外”。 年轻的帝王负手高立于丹墀之上,看着台下的铮铮男儿,看着他至亲的弟妹,素来温煦有的笑容里,满载着些血性戮意。 尔等逆贼要战,就战!朕倒要看看,你们要如何夺这属于朕的江山如画! 也要让这天下知道,朕的龙椅,无需祖荫庇佑。 ----------------- 阿宠抱恙,今天略晚,好在没断,求……表扬。 手机用户请到m..阅读。 063 阴谋阳谋 “你们这帮饭桶!废物!”大腹便便的华服男,抖着手指骂得浑身肥膘乱颤。 “余小侯爷何须如此动怒,虾兵蟹将无非是去试探,难不成您真的指望就凭他们能成事儿?”雌雄双声令人牙酸地同时响起。 零终的面色灰突突的,黑色一边的袖里空空荡荡,他倒也是位狠角色,知道不对立时断臂自救。 单一女嗓阴恻恻地说道:“不叫她粉身碎骨,难消我心头之恨。” “狮搏兔亦需全力。明知那毛丫头甚是古怪,还敢轻敌,你也活该落得如此。”华服男睨着零终狰狞的脸色,不屑地指责道。 零终抬眼瞧了瞧他,也不怒,只是古怪地呵呵一笑,如看死人。 这人是此代永乐侯继承者,颇不成事。贤国公吩咐零终,余麟有什么要求都满足他,不怕他作死,就怕他老实。余小侯爷也是真“争气”,蠢到真的让一**人马去行刺皇帝。 他是真当那龙椅上的皇帝是草包?萧盛若真如此不济,贤国公早就取而代之了,最次也是让他做个傀儡皇帝,何至于辛苦筹谋多年。 他们作为下属,有时候也不懂贤国公的用意,明明手到擒来的事,为何一拖再拖。萧盛也是如此,每每几乎逼到己方咽喉要塞的时候都不着痕迹地放过。 明明上两方势力斗得你死我活,你划掉我一个四都司,我就放倒你一个从参将。却又好像谁都不敢将对方逼到绝境,只是互相牵扯着维系一个平衡。 东胤没有外忧,但是西滇的日益强大,国都看在眼里,疼在心里。 窝里斗归窝里斗,真的搅翻了天去便宜外人那才是真的亏大了。 想到这,零终淡淡开口:“小侯爷,不知您下一步有何安排,吾等好听令去办。” 他在萧奚奚手上吃这么大亏真是他始料未及。本来是一场猫戏老鼠,很少受伤的他居然丢了一只手臂,在零终眼里萧奚奚连条臭水沟都算不上,真是阴沟里翻船。 “呵。”冷哼一声,余麟开口:“通天妙计又有何用?连你都这样了。派谁去执行?你们死不死的我无所谓,你们死不干净倒将污水沾到我身上可怎么办。” “小侯爷放心,零终不行,还有珈蓝,倒是今日萧盛调兵入宫,你们如何就没拦住?莫非吾等无用,堂堂贲威军也无用?令尊在军中的威望可是举国皆知,难不成连区区骁骑营都压不住?”有伤在身的零终话里也是夹枪带棒,毫不客气。 “你?!大胆。”余麟抬手就是一个耳光扇了过去,零终仅剩的一只手一把握住他的肥手。 “小侯爷莫动怒,是零终僭越了。”零终桀桀怪笑,灰白的面上,双眼诡异地呈现红色。 虚张声势的余麟吓得一个哆嗦收回手,愤愤说道:“要不是戎广那老贼横插一竿,何至于折损了那么多贲威军人马。本来就应该碾压地虐杀他们,戎广这个老匹夫素来与父亲做对,每次都是关键时候捣乱,他那宝贝儿听说是废了,真是苍天有眼。” “戎广啊……”零终眼珠轱辘一转,计上心来。 他们与萧盛之间最大的障碍就是这个老而弥坚的戎国公,利诱无用,偏就对皇帝死心塌地的。简直就是茅坑里的石头:又臭又硬。 唯独就这么一个独算弱点,梵妙那帮人也真是,引着戎誉去绯楼的时候在想什么,就算在绯楼不便动手,回府的上有那么多机会,为何不用?哪怕是没料到半杀出个白绮,想捡个现成便宜,难道补刀也不会? 现在倒好,戎誉受了伤,整日都呆在戎国公府,大好一招棋就这么走成了废步。 要是戎国公独死在绯姑娘手里,同为帝系,那真是不错的画面。可惜半杀出个萧奚奚打乱了他们的计划,又是萧奚奚…… 零终想到这里,真是恨不得现在就把萧奚奚拎出来碎尸万段。 萧奚奚若是知道这一切,恐怕真的是要呕死,她怕找麻烦,麻烦却找上门。 白绮暴走这真是意外中的意外,纯粹是巧合,哪是她故意找麻烦。要是她早知如此,还不如直接玩死戎誉好了,又何须去救?反正如此纨绔弟,留下来也是荼毒姓。 “在下另有要事,就不陪小侯爷了,告辞。”他要赶着回去回禀贤国公,突破口还是在戎誉身上,要让戎誉死在萧奚奚手上,这事就迎刃而解了。 萧盛夹在当间,是保妹以求玉乘助力,还是保老臣不寒赤胆忠心,那就是他自己的事了。 ※※※ 贤国公府。 “国公,属下惭愧,没能……”零终噗通跪倒。 “你的伤怎么样,府里那些天材地宝,你尽管去取来用,无妨的。”贤国公狭长的双眼里满是心疼和宽慰,伸出双手搀起零终。 零终心头一热,就凭国公如此礼遇于他,他便是赴汤蹈火肝脑涂地,在所不辞。 “劳国公担心了,零终罪该万死。” “说什么糊涂话,什么死不死的。你是我的得力助手,你受伤我如何能不心疼?”贤国公拍拍他的肩膀说道。 “国公,属下有一事不明。” “但说无妨。” “皇宫攻不破,我们可以从戎府下手啊,您也知道那日当街伤了戎誉的正是萧奚奚,为何不就此做章,岂不是一石二鸟?” 贤国公微微一笑:“零终我问你,我能想到的,你说萧盛会不会想得到。” 零终语塞,紧跟着心头一颤,这潜台词莫非是,他能想到,国公怎会想不到? 他连忙说道,“是属下糊涂了,属下只是……” 贤国公接过他的话,:“你是不是觉得,这么好的棋不利用很可惜?” 零终面色一红,点点头。 “其实有的时候,不一定非要取人性命才能达到目的。” 轻抚着盘龙锁,关斯贤寓意深长地笑笑。 “零终啊,玉乘那边已有消息传来,我想要的东西,都会一点点收入囊中的。” -------------- 裸·奔,没推荐,想屎,伐嗨森。 064 冷血无情 眠城,一月前。 “唉,老七,你说主就这么把咱们扔在这儿,我听说那丫头在东胤混的风生水起,还封了一什么辅政长公主,享亲王礼呢,咱哥几个要不也打道回府得了。”瘦削的男,猴儿一样灵巧地蹲在长凳上,对着对面精壮的大块头抱怨,手中的筷无聊赖地敲着面碗。 日复一日,消息陆续传来,他们要等的那人过得明显很好,主不顾自己安危也要护她,到底图什么!他们几个等得都要长毛儿了,邺都那些混小知道了恐怕牙都要笑掉了。 玄八愁得直嘬牙花,眼前那香喷喷的面条看起来也顿时不顺眼了。 “你懂个屁,主的命令何时轮到咱们质疑了。”玄七话是这么说,心头也是闷闷的,主身边波诡云谲,他们几个就跟在这儿守株待兔,等成了风中的“望奚石”…… 无奈地低头夹了一筷面条塞进嘴里,恶狠狠地嚼着,显然是当成了某奚的肉。 “老八你看,那娃娃怎么那么眼熟呢?”玄七忽然说道。 “什么娃娃啊,后街陈寡·妇家的吧,准是又从哪惹完祸回来了……”玄八的眼睛盯得跟玄七压根不是一个方向。 啪地拍了一下他脑袋,玄七朝客栈门口使了个眼色,“这边儿!” “嘶——”他揉揉脑袋,“咦?”玄八眼睛一瞪:“好像是挺眼熟的。” “王五家的。”一向话少的玄九张口说道。 “哎嗨嗨,还是岁数小记性好,对对,就是他。”玄八从凳上蹦下来。 玄七摸摸胡拉碴的下巴,粗眉拧起:“不对啊,哥儿几个不是把他们一家送到曲乡去了么,这是唱哪儿出?那领头的中年人是玉乘的……” “广陵。”玄九再次出声。 玄七咧咧嘴,哼道:“就你知道的多,老认识!认识!” 玄九不理他,抿了口面汤继续说道:“血祭,东胤,玉乘,呵呵,有意思。” 七八对视一眼,扔下几个铜板,消失在人群里…… 他们!!终于!!!有事儿做了!!!! ※※※ “两间上房。”鸦青道袍的中年男掏出一锭碎银仍给小二。 小二面露喜色,出手阔绰的客人他最喜欢了。“好咧~,上房两间,客官四位。” “广陵师叔,这小一直不说话,该不会是吓傻了吧。”在左侧架着男孩的小道士低声问道。 “为何需要他说话?”广陵悠闲地走在前面,头也不回地答道。 “师叔,话不能这么说,他才只是个小娃娃,张眼睛都能看出来他的状态明显不对劲。他这一上不吭声就算了,咱们跟他说什么都是没反应的。” “哦?你为何如此关心一个俘虏,只是因为他是小孩吗?”广陵好似很有耐心地有问有答。 “缘祀!”右侧的小道士连忙接口,剜了他一眼。 缘祀却好像没看见他的示意,继续说道,语气甚是不满,声调也拔得高些:“是啊,这么小的娃娃,师叔你怎么能如此冷血无情!这不符合咱们玉乘一向的作风。二话不说就掳人,您看他这样。明显是之前受过重伤,师叔你怎能视而不见?!” 说话间,四人已经到了房门口,广陵停下脚步,转过身面对缘祀。面上依旧平静如水。 缘祀却依旧呱噪不休:“咱们应该给他治伤,他连呼痛都不会,怕是伤到神智了。师叔您医术无双,这对您来说就是举手之劳啊!” 广陵眉毛一挑,笑意更甚。先前拉着人不让说话的缘祈惊得恨不能把缘祀的嘴缝上,师叔这明显是不高兴了,全天下都知道广陵的脾气,根本就看不见他发火,永远是笑面弥勒的样,手上却不知挂了多少人命。 “师叔,是缘祀多嘴了,您别怪他。”右侧的小道士连忙接口:“师叔这几日辛苦了,我这就去给您准备饭菜,这小地方的怕您吃不惯。”说着缘祈狠狠地掐了一把不情不愿住口的缘祀,贴着他的耳边怒斥:“少说话,多做事!不然你也不用说话了!” 广陵只让他们二人来此接应,竟然接得还是个毛头小,缘祈一开始就知道事有蹊跷。自从木虚“离奇失踪”之后,他们兄弟二人就一直被分拨给广陵师叔,二人为此还着实高兴了好久,木虚那人素来苛待小辈,面上又是豁达好说话的样,在山上这些年,兄弟二人作为亲传弟状似风光,其实过得甘苦自知。 接触下来却发现,这位师叔看起来很好伺候,但是下手却是毫不留情,有几次兄弟二人看见他处罚办事不力的弟,吓得魂七魄都要蹦出来了。 “还不赶紧押着他去隔壁,好好看着!”看着愣愣的缘祀,简直是气煞缘祈,他抬起一脚就踢了过去。 缘祀讪讪地拉着王冬去了隔壁的房间。他搔搔头,也不知自己怎么回事,明明只是在心里想的话,居然就真的脱口而出了。 王冬依旧一副破布娃娃的失心模样,低垂着头。 房间里此时只有他二人,王冬抬起头,凹陷的脸颊上,一双眼睛显得大的惊人,眸色漆黑一片。 缘祀对上他的眼睛,刚要劝慰他,却忽然觉得头重脚轻,四周顿时漆黑,好像陷入了无边的梦海,睡意排山倒海地袭来。 他挣扎着想睁开眼,但不知怎的,从眼皮到全身的每个部位,都好似拴上了沉重的石头,生不出丝毫力气来。 黑幕层层叠叠覆在眼前,缘祀双腿一软,就倒在了地上。 王冬一步步走近缘祀,干瘦的的手掌抚上他的心口,轻轻地用力就破胸而入。好像那并不是人的肌骨,而是水面一样轻柔。 王冬的动作始终如慢动作一般,手掌在缘祀的胸腔里摸着寻找,他唇角诡异地勾起,脸上的笑容像得了什么有趣的玩具一般。 轻轻一扯,一颗尚在跳动的心脏就抓在了王冬的手里,腥腻的血液顺着他的手掌滴落。 粉嫩的舌尖舔过自己的手腕,王冬露出饕足的神色,眼睛里竟是诡异的双瞳同现。 “你的话,真是多了。”抿唇一笑,王冬蹲下身,摸摸缘祀的脸,嘲讽地说道。 ------------------- 排山倒海的惰性,但是责任感鞭策着我。 065 事有蹊跷 “嘎嘣嘣,咔嚓嚓,噗呸呸——”银雷牌嗑坚果起床闹钟。 嗖一只玉枕就砸了过去,毛茸茸的尾巴一扫,枕头君就被扫到角落里瓦不全玉也碎了。 “喂……我说,你消停会儿,啊,消……停。”萧奚奚嘟囔着翻了个身把被蒙在头上。 “吱吱吱——吱!”银雷一个团身前空翻二七,一屁股坐在萧奚奚脑袋上,一套组合拳就砸了过去。 “地缸……!!”萧奚奚顶着个炸窝鸡的脑袋扑腾一下跳下床。 “你想干嘛?!想干嘛!!吃饭出门右拐,如厕出门左拐,找沙袋外面有二壮丁!随便你挑!”她昨天跟陆允商量了半宿“机密”,又练功到寅时,这才刚合眼没两个时辰…… 银雷哼了一声,扔出一张字条来,萧奚奚揉揉胀痛的脑袋,恶狠狠地盯着银雷:老娘就是打不过你,能打得过准定胖揍你一顿,真是欺人甚! 字条上就简单的一句话,萧奚奚却看得两眼放光,困意全消。 王冬身在眠城,安好无恙。广陵亦在,多加小心——赫连警。 看着傻兮兮地某奚奚,银雷伸出爪一捻胡,满意地笑笑,从一直随身携带的包袱里掏出一本厚厚的像砖头式的东西。 萧奚奚瞥了一眼它,好悬一口老血喷出来——银雷字典? 银雷像个老夫一般,抠抠抓抓,萧奚奚探过头去,只见那上面是一个个的方形铜板,每个铜板上都有同音不同调的字,都是些常用的。 抠出来个扔在桌上,又摆好顺序,银雷脚尖点点,意思萧奚奚读出来。 “萧、淆、小、笑。” “新、信。” “生、绳、省、胜。” 萧奚奚看得一头雾水,这什么意思?银雷又恨铁不成钢地又比划了半天……但二人毕竟物种不同,没法沟通…… “您老人家爱说什么说什么吧……”萧奚奚摆摆手,性不睡了,如今她得了确切的消息,如何能坐视不理?她这就动身去眠城,呃,还是跟皇帝哥哥打个招呼好了。 “早饭自己去小厨房解决,你自己玩儿去吧。”说着,她就奔乾盛殿而去,侍卫们早已深深领教了银雷大人的威风,看见灰色胖团滚过去,只要无视就好了…… 被留下的银雷一脚踢飞了字典,“吱吱——!”好疼!愚蠢的人类!! ※※※ “皇帝哥哥。”萧奚奚笑眯眯地打招呼,也不施礼,蹦蹦哒哒地走到萧盛身边。 本来她是应该去上早朝的,毕竟她还顶着封号,但是萧盛说她如今身份敏感,不出面也好,老老实实地蹲在泰和宫被保护着就给他解决大问题了。 弄得萧奚奚深觉自己就是个米虫……啊不,包袱,沉重的包袱。 “嗯,阿奚,何事?”萧盛搁下笔,明黄衮服,君如玉,直达眼底的笑意,纵容地看着萧奚奚,好像她做什么都是对的。 “那个……”萧奚奚磕巴了,怎么说?她给他惹了一屁股麻烦,她现在要撂挑走人了? 退开一步,她尴尬地干笑:“皇帝哥哥,我有个情况要跟你汇报一下。” 萧盛好整以暇地……以肘撑在书案上,看着萧奚奚:“说吧。” 萧奚奚言简意赅地将她是如何救下王五父,以及他们与贤国公的恩怨说了出来。 安静地听完她的话,萧盛淡淡开口:“你要去救他?” “嗯,那孩如今父母双亡,王五之死又算是因为我,他我是一定要救的。”萧奚奚觉得王冬也算是个证人,无论如何萧盛都不会拒绝她的,志在必得地笑得灿烂,诶呀师出有名,真好。 “不行,你不能去。”萧盛毫不犹豫地开口。 “谢……”萧奚奚的笑容僵在脸上,“为什么啊?我现在有亲卫了,安全没问题的!”她以为他担心的是这个问题。 “这只是其一,东胤如今貌似风平浪静,暗里你也心里有数,我不能让你在这个时候离开皇宫,你那点儿人马都不够给对方塞牙缝的。” “至于其二。”萧盛微微停顿一下。“贤国公的事,没有你想得那么简单。” “可是……”萧奚奚还要再辩,萧盛已经又拿起了笔,低头批改起奏折。 灰影一闪,银雷窜到她眼前,挥爪大叫:“吱吱!吱吱!” “地缸!你丫发什么疯?”萧奚奚眉头一皱,她赫然发现银雷的毛上竟然有几缕暗红印迹。 血? 萧奚奚伸手一捞便将银雷抱了起来,它爪里抓了一块碎布,颜色莹白如雪,薄透轻软。 萧勤心里咯噔一下,那是白绮的衣服。也不等萧盛反应,抱着银雷就窜出殿外。 泰和宫偏殿里,一个碧色衣衫的女正与娇小的萝莉战在一起,招招凌厉生风,直取白绮周身要害。 “次奥,反了!”大吼一声的是暴怒的萧奚奚,“在老娘眼皮底下欺负我的人!言卿歌,你是怎么看人的!” 她这边还没吼完,轰然一声巨响,泰和宫正门被撞开,一大队的侍卫如同黑色的流沙一般泻出,快速地包围了所有人。 紧跟着是萧盛的声音响起:“岚霜,你在干什么!” 碧衣女这才收了攻势,俯身便拜:“参见陛下,属下在捉拿奸细。” “放你·娘·的屁!”萧奚奚扶起白绮,看着小丫头狼狈的样,气得她七窍生烟。 那岚霜看也不看萧奚奚,只对着萧盛冷冰冰地说道:“陛下,这人来不明,在宫里乱窜,使得又是南缅的招数,定是奸细无疑。” 萧奚奚怒反笑,“呵,好一个来不明,好一个奸细无疑。成,我们走。”说着她背起白绮就走。 “你先别生气,这是误会一场。”萧盛连忙出手拦住暴走的萧奚奚。 “误会?说得好听,且不论白绮究竟是不是她口中说的‘南缅奸细’,这是在皇宫里,这是我的人,打狗还须看主人呢,二话不说就动手灭口?好威风,好霸气啊。”萧奚奚甩开萧盛的手。 “今儿我本来是尊重你的意见,不告而别显得我忘恩负义,如今,这都打脸打上门了。得咧,我也懒得跟你们掰扯,我走还不行吗?” 萧奚奚连珠炮似的蹦出一大堆话,再不理面色不善的萧盛,抱着银雷背着白绮风一般卷回自己的房间。 她拎起包袱,也不走正门了,顺着书桌旁那扇对着轩辕柏的窗户就翻了出去…… --------------- 么么哒,俺其实好疲惫啊好疲惫。 手机用户请到m..阅读。 066 纷纷登场 “白绮啊,那个女人你希望她怎么死呢?凌迟?蒸死?要是剁碎了喂狗?” 小丫头身上全是细碎的小伤口,密密麻麻的,尺却掌握得很好,甚至血迹都少有,萧奚奚将老道的药全给她涂上了。 “不疼,你,放心。”白绮小声说着。 萧奚奚手一顿,眼里闪过蒸腾的杀意——伤她她可忍,伤她的人绝无可忍。 轻轻地给白绮包扎好伤口又扶着她躺下,萧奚奚从怀里拿出个糖人递给她。自从遇到白绮,不知不觉地她总会随身带着些甜食。 白绮冲她满足地一笑,看得萧奚奚更是心酸。 门口传来抓挠声,萧奚奚眼睛一亮,拉开个门缝,银雷嗖地窜了进来,直奔桌,拎起茶壶就往嘴里倒,渴死它老人家了。 “怎么样?他们怎么说。” 银雷咕咚咚地灌饱了水,得意地呲呲牙,掏出封信递给萧奚奚。 正是陆允的笔迹:吾等必将追随公主,今夜戌时初刻,宣安门外见。 萧奚奚松口气,总算没白劳心费力…… ※※※ 天空蓝而高远,风轻柔地掠过,四面苍苍绿草遍岗,茫茫不见边际。 这里已经是东胤边境,在向前两日的程就是眠城了。 大兵们在支帐篷,升起篝火。 萧奚奚伸个懒腰,叼着草席地而卧,她这次出走,没有像来时那么狼狈,秦川陆允都跟她出来了,只有言卿歌留在宫中。银雷蹲在她旁边,灰毛迎风舒展,嗅着微凉的空气——嗑核桃。 天色渐渐的黯下来,燃起的篝火之上,一轮皎月自浪潮般微漾的草尖中冉冉升起,清辉遍洒,月光一逶迤,淡金色的薄雾一般笼罩着茫茫碧野。 萧奚奚呼的一下翻了个身,银雷大人一个深呼吸还没做完就被压倒,挣扎着从她身下爬出来,怨恨的盯着这个自从出了东胤皇宫便开始神神怪怪的女人,这女人越发不可理喻了,要不是那傻小千求万请地拜托,它才懒得跟着着她呢。 话说那傻小咋还不来?银雷大人将爪搭在眼前,漫无目的地扫视四周。 萧奚奚怔怔地盯着前方,那月色里奔来的一骑,那人衣袖广拂,颀长的身段,腰间一束利落风姿。黑衣如泼墨般写意,举动间风姿天成,衣袂猎猎飞舞,于月色迤逦间疾驰而来。 明明她只看得清一个远远的影,却觉鲜明如画,斯人风·流灵韵,映着这碧野皎月,那波光流转的桃花眸仿佛现在眼前。 赫连警…… 萧奚奚愣坐在那,竟不知原来自己如此期待着他的到来,从见到银雷那一刻起,这种就在心里生根发芽,不知不觉竟已破土而出。故人来访,她不知怎的突然生出许多委屈。 “哎哟——”萧奚奚肩上一疼,紧跟着暗影一闪,一团灰风咻地卷了出去。 “地缸!” 萧奚奚唰的跳起来去抓窜出去的银雷大人:“拿谁当跳板呐!” 却撞入某人等候已久的怀抱里。 “奚奚……”赫连警毫拥着她,恍若隔世的兰麝香气。 月色之下,层叠碧草浓绿浅黛,镀着淡淡金光。风儿亦永不疲倦的浅吟低唱着自然的风光万种。 萧奚奚傻傻地将下巴垫在某人的肩膀上愣神儿,半晌悻悻道:“唉,好久不见。” 赫连警淡淡道:“你倒是过得很精彩,几番生死。” 萧奚奚忍不住一笑,道:“那是,我是谁啊?” 赫连警松开手,瞟了一眼萧奚奚,眼眸在月色下光泽幽深,“你这不让人省心的性。” “我不还是活得好好的。”萧奚奚缓缓说道,“就算我想躲,又能逃到哪里去。” “阿奚。”赫连警拉住她的手,道“所以,我来保护你。” 萧奚奚沉默,也不问他怎么忽然出现,硬转了话题,“今夜景色很美。” 赫连警眼神晶亮地盯着她,越来越亮,抓着萧奚奚的手掌温暖干燥:“嗯,很美。我会保护你一直都能这般自由自在。” 萧奚奚全身每一个细胞都在叫嚣着:相信他,相信他…… 半晌她放弃自己跟自己较劲:“那就多谢了。” 就,再信你一次。 赫连警神情一松,揽着萧奚奚,在柔软的草垫上舒服地躺下去。 两个人并排躺着看月亮,前漫漫,未知杳渺…… 不远处,银雷满意地点点头,窜向“围观”的傻大兵们,挨个赏核桃壳。 ※※※ 萧奚奚是被半夜奇异的窸窣之声惊醒的。 那声音轻,但是最近一直保持精神高紧绷的萧奚奚霍然坐起,伏地细听,马蹄快速飞驰的嗒嗒声。 人数不是很多,她连忙唿哨一声正要下令,赫连警却一把拉住了她。 “不是冲我们来的。”他解释道,“来的是两拨人。” 红衣翩跹渐渐清晰,萧奚奚嘴角一抽,瞥了一眼赫连警:又是你招来的?! 赫连警也一脸错愕——真是人生何处不相逢,巧得他想杀人…… 来人已经娇笑着出声:“诶哟~好巧!”尾音长长地勾起,良辰美景在他出现后立时幻出鬼影重重,魍魅突生。 萧奚奚回望一眼身后已经都整装待战的护卫们,抿唇一笑:“好久不见啊,掌柜的。” 这时,众人已看清,不是两拨人马,而是一拨零一个,韩奢竟也如赫连警一般,只有一人一马。紧随他身后的是一群黑衣男,为一人正吹笛,却并无声音。 闻“声”从草丛里豁地抬起一颗大脑袋,竟是巨大的一条蚰蜒,大张着毒颚,粘液滴答着淌着,腥味随风四散。 萧奚奚挑眉:“掌柜的,您这口味还是一如既往地重啊。” 韩奢冷笑一声,红光闪过,强势出场的蚰蜒就化成了一滩黑水。 “小奚儿这张嘴也还是一如既往地讨人嫌。” 二人说话间,那吹笛的黑衣男又是鼓着腮帮猛吹一声。 萧奚奚抬手示意侍卫们退后,于是局面变成了——前有黑衣人,韩奢被围在中间,以及后方的萧奚奚和众人。 韩奢望着两边都不善的人马,毫不在意地掩面一笑,葱白长指凝润如玉,泛着诡异的白光。 “诶呀,怎地都这么凶巴巴的,真是……欢喜死人家了~喔呵呵~” --------------- 木哈哈,要么一个没有,要么齐齐登场。 手机用户请到m..阅读。 067 尽是熟人 韩奢摊手,状似无奈地摇摇头,侧过身对着黑衣人娇媚地勾唇轻笑,一掌招呼向了——萧奚奚。 从他出现就一直紧绷着神经的赫连警,一直密切地盯着韩奢的一举一动,怎能容他得手,连忙将萧奚奚护在身后,抬手就要接招。 韩奢却笑得更加灿烂,抛了个媚眼,半空里身一个转向,向后方掠了过去,大兵们如何是他的对手,红影如萤火一般几个起落腾挪,就将一直被护在人群里的白绮拽到了怀里。 “哎哟哟~看看人家找到了什么宝贝儿。”韩奢嘟着嘴凑近白绮的脸,狭长的凤眼眯起,挑衅地看着黑衣人。 黑衣人冷笑一声,看着韩奢瓮中之鳖地瞎折腾,显然也是没将萧奚奚众人放在眼里。 “喂,死人·妖,你有毛病啊!抓她干毛?”萧奚奚指着韩奢的鼻便骂。她望着白绮,以眼神安慰她,却发现白绮小脸惨灰,怔怔地盯着黑衣人。 萧奚奚皱眉,只听见黑衣人缓缓地张口说道:“绮少主,您可是让属下好找啊,不知落雁峰的滋味您可还记得,啊,呵呵。您倒是也无需怀念,因为马上您就会重温到了。” 白绮闻言抖得更厉害,萧奚奚眉头紧锁,她猜得到白绮应该是受过虐待的,眼前这黑衣人一看就与白绮有渊源,但是韩奢是怎么回事?一开始就知道白绮在这儿,所以才把人引过来的? 死人妖果然是跟她五行八字都犯克,她还没来得及跟他算燕喃偷袭那笔账呢,尼玛当她是摆设啊,当着她的面拿她的人拉仇恨? “你就是挟持她又如何?早晚也是要一归西的。”黑衣人握着笛的手又举到唇边,作势要吹起。 韩奢的声音恰到好处地打断他,“错错错,奴家这不可是给你看的。”肆意大笑,又戛然而止。 “喏,奴家的性命可是攥到你手里了哟,小奚儿肯定舍不得的,对吧?”说着他轻嘬了一口白绮细嫩的脸蛋,手臂环在她身前,掐住白绮的咽喉。 “你!——”萧奚奚瞠目结舌,真是无耻到份儿,真是“掌柜的”,她就是一小二。 “成成成,非得把我搅合进去是吧?行,陆允,给我放!”萧奚奚二话不说就命令道,反正这些人也是不会放过白绮,捎带个韩奢就算她买一送一了。统一战线只是暂时的! 铮铮机簧声掩盖了白绮的声音,她抖着声音说:“不要……” 韩奢抱着她,贴近她的耳畔:“不要什么呢?你要的,我知道。”男的声音沉厚魅·惑,蛊得白绮心跳加速,懵然无措地点点头。 然而当她瞥见萧奚奚,理智又回笼:“奚!小心!躲!” 黑衣人桀桀怪笑,所有箭矢停在他身前半寸,时间仿佛静止了一般,他身前仿佛忽然张开一个巨大的狰狞黑色空洞,袅袅鬼影探头。 萧奚奚听见白绮的示警,电光火石之间,只来得及给陆允一个躲开的手势。 黑衣人右手掐了一个诡异的手诀,那些静止的羽箭反转角,以更甚来时的速道射回去。 众人被他眼前的异象惊得闪了一下神,身上动作自然慢了半拍,哪怕身上都穿着岁甲,还是被箭雨逼得阵形大乱。 而对面的黑衣人后招又至,他向前跨出一步,身前黑洞更暗,仿佛龙卷风一般以逆时针方向狂转。 周围半人高的草丛里悉簌声更大,那些各色节肢类动物仿佛受到了莫大鼓舞。 黑风转至速忽然停顿,然后喷窜而出,本就是在夜里。被这黑雾一围,萧奚奚直觉伸手不见五指,然后她的左手始终被握在一个温暖坚定的手心里。 视野受阻,萧奚奚轻抬小腿,薄而利的匕握在手里。听声辩位,左劈右砍。 正在她从上一个人的骨缝里往出拽匕的时候,侧面忽有风响。 一个大力将她撞到一边,随后一声闷哼,浓腻腥热的液体撒在她脸上。漆黑里她只听见拳脚相撞声。 “赫连警!” “阿奚,趴好。”赫连警的声音中气仍在。 萧奚奚松了一口气,脑内飞速地想着对策,忽然胸口一烫。白重烟! 她灵机一动,一口咬破中指指尖,血珠冒出,一把拽过腰间的水囊,灌了一大口猛地喷了出去,死马当活马医吧! 浓雾沾到萧奚奚稀释过的血,立刻如冰雪见旭阳一般迅速消融。 黑衣人大惊,本来志在必得的笑容凝固在脸上,“你……你是!” 扫了一眼战场,萧奚奚的瞳孔微缩——你大爷的,冒出来一个欺负我,冒出来一个虐我,没完没了是吗? 老虎不发威,当谁是温柔大猫咪呢! 萧奚奚含了中指一下,又灌了一口水喷在手臂上,“老贼看这儿!” 十道黑影电射而出,黑衣人连退数丈,扫了一眼白绮,又神色复杂地看了一眼萧奚奚。 呼哨一声:“退!” “诶,我说韩大美人,这回可以松手了吧,您也是真出息,堂堂一代高手,居然要靠挟持个小姑娘来保命,我也是醉了。”萧奚奚甩甩手,诶呀,真是十指连心,她这小虎牙咬得还真疼。 韩奢不以为意地松开钳制着白绮的手,却没有放开她。 “小奚儿,恐怕你还真不能拿我怎样。”说着,从他袖口里爬出个肥嘟嘟的小虫,扑扇着对翅膀,嗡嗡嗡嗡嗡嗡…… 萧奚奚一拍脑门,她怎么把雪蛉这茬儿给忘了。 “你到底想怎么样。” “诶呀,小奚儿说话不算数,答应我的绯蟾呢?小娃娃你倒是个美人坯,好好培养倒是……嗯。”韩奢捏捏白绮的下巴,满意地点头。 “妖怪。”白绮哼道。 萧奚奚噗次一口没忍住,喷了,妖怪?白绮是想说人·妖吧。 韩奢撇嘴笑笑,“还是近朱者赤近墨者黑,跟着这丑丫头久了,口舌也是一样的讨人嫌,奴家便是妖怪,也是那最美艳的。” “呸,死不要脸,”萧奚奚啐道。 “小奚儿,我们来做笔交易吧。”狐狸奢朝萧奚奚努努嘴,凤眼微眯,凝白的手掌轻拍着白绮的脸颊。 --------------------- 求收藏,求支持,打赏……扔两个硬币意思意思也成啊。嗷呜~ 068 真真假假 “小奚儿,我们来做笔交易吧。”狐狸奢朝萧奚奚努努嘴,凤眼微眯,凝白的手掌轻拍着白绮的脸颊。 “有话直说,有屁憋回去。”萧奚奚扯下块布条包住中指,厚厚一大坨对着韩奢……反正他看不懂。 “哎呀,这个态让奴家很不欢喜呢,你说奴家要是直接掳走她送去南缅,也能是座上嘉宾呢。这妮的身份你是真不知道还是装傻?小奚儿你这么护着这丫头,可别告诉奴家是姐妹情深呢。” “你就要说这些?用不着跟这儿挑拨离间。既然掌柜的您可以带走她,就凭我们这些人,且不说能不能留住你,你想逃总是能逃掉的,干嘛还跟我在这儿废话?我记得您可不是个话痨。想带走她,你倒是带啊?想拿去献宝,你倒是献啊?” “唉,真无趣,小奚儿越来越聪明了。”没骗到她,韩奢无所谓地笑笑,丢麻袋似的将白绮扔给萧奚奚,雪蛉乖顺地趴在他肩头。 接过白绮,萧奚奚将她塞到赫连警怀里,瞪着韩奢:“说吧,想怎么的。” “呐,你能好端端地站在这儿,恐怕是有高人相助,不过呢,你身上那东西我倒可以帮你一帮。” 不提还好,一提此事萧奚奚又炸毛了,“你还好意思说?你怎么不干脆一刀抹了我脖来的痛快,补你爷爷,药你奶奶。咱俩无冤无仇的,你干嘛非逮着我不放。” 韩奢挑眉,摸着额间的莲形花钿笑道:“因为……奴家乐意啊。” “你!——”萧奚奚看着他的无赖嘴脸,一口恶气憋在胸口。 “奚奚,怎么回事?”赫连警听着二人的对话,她中什么了?只有韩奢要帮她? “小奚儿,不要逞能,这世界上没有永远的敌人。” 韩奢一步步走近,赫连警连忙要拉着萧奚奚退后,萧奚奚却挣开了他的手。 “你看。”韩奢伸出手,雪蛉落在他指尖,胖虫等着豆使得眼睛盯着萧奚奚。 “吱吱!吱!”银雷窜到萧奚奚身前,抬爪对着雪蛉,看那样竟然是在破口大骂。 萧奚奚翻了个白眼——浣熊和虫语言能通?她揉揉额角,这世界真是玄幻了。 拉开保镖二号银雷大人,萧奚奚也伸出手,雪岭飞到她的手上,抱着她的指头端详了半天,啊唔一口就咬了上去。 “奚奚!”赫连警抱着白绮,在她身后焦急地叫到。 萧奚奚顿觉,这画面好像捉奸……娃爹抱着娃,娃娘受人蛊·惑要抛夫弃女…… 呸呸呸,她忍着指尖的痛意,却并没有甩开。承元告诉过她,雪岭天生性喜食毒。她的血并没有流出多少,萧奚奚却觉得灵台渐渐清明。 “觉得如何?”韩奢也不着急,眼见她眉头皱紧又松,显然是感受到了雪岭的善意。 “韩奢,你这是?”萧奚奚真有点儿搞不清他的用意了,下毒的是他,玉乘山上要取她姓名的也是他,燕喃暗下杀手虽然未必是他授意,但是萧奚奚确定他是知情的。 这会儿又向她展示善意,这人——真是“女孩”的心思别猜别猜你别猜,猜也猜不着。 “接下来,咱们可是要顺了,这点薄礼希望长公主满意。”接过“吃”饱的雪蛉,韩奢忽然换了语气,右手覆在心上,恭恭敬敬地施了一礼,大红的裙裾曳地,衬着大战刚过的血腥和尘埃,说不出的妖娆。 萧奚奚忽然什么也不想说了,猜不出来就不猜,点点头转身走向赫连警,接过他怀里的白绮走向帐篷,折腾了半天她也是真累了。 “陆允,看好他。” 一众大兵虽然看不懂这是唱得哪一出,先前还是绑了人质的敌人,下一秒就成了盟友。不过他们家公主一向让人摸不清套,听命便是。 “公,您这边请。”陆允客气地领着韩奢去不远处的帐篷。 “哎哟,小奚儿这味可是真不错,你长的好生俊俏,玉面纶巾却又浑身煞气,奴家喜欢。”韩奢嘴上这么说,手上也是这么做的——他毫不客气地摸上陆允的胸膛,捏捏拍拍。 陆允:“……” “喔呵呵~”韩奢乐不可支,望着萧奚奚的背影,眼底却毫无笑意。 ※※※ “陛下,公主已经到达眠城了,同行的还有北齐勤王和西滇奢公。” 萧盛头也不抬地批改着御案上的奏折。“嗯,下去吧。” “阿勤,宿、华二城的人手布排得如何了?” “回陛下,一切顺利,都按着计划在进行。”立在一旁的萧勤恭敬地回道。 “陛下,奚奚就这么去,难道你不怕她遇到危险吗?”想着之前在陈府查到的东西,萧勤看着身前的明黄身影,犹豫再还是问出了口。 这几年皇兄的意图让人愈发看不懂,哪怕是他,很多时候也只知道他去做什么,而不懂是为什么。 “岚烟的母亲出身南缅。”萧盛在奏折堆里拽出一封信,递给萧勤。 “所以?”萧勤接过,虽觉不妥,还是低头看去:白绮,南缅雾瑶谷主之女。半年前被处罚于落雁峰思过,原因不明。月前失踪。 “所以啊……她要走是故意的,阿勤你应该高兴,她真的拿你我当家人。” “陛下……您是说?” “阿勤,从奚奚进宫之后,所有针对我的刺杀都是假的。连她都看得出来,难道你还不明白吗?” 萧勤攥着信的手霍然收紧,他怎么会不明白?当日在陈府他查到的东西,再加上城外·遇袭,他心里已经有了隐隐的猜测,只是他不敢置信这么多年的仇恨居然都是假的。 “阿勤,权利本身并没有对错,区别只在是握在谁手里。我们生在皇家,早就应该会不去相信任何看到的东西。” “皇兄,我只想问你一件事。” 萧盛不以为忤地挂着惯常的笑意,“嗯,你问。” “你真的当奚奚是妹妹吗?”萧勤面如寒霜,冷然望着他的至亲。 “阿勤,我还是那句话,你要会相信她。如果这点危险她都应对不了,你我又能护她到什么时候?别忘了当初执意要带她入宫的,可是你啊。” “呵,好一个要相信她,难道你的心里只剩下你的皇位了?只有你那所谓的没有对错的权利?那是王叔唯一的骨肉,你怎么能忍心?那帮人本来就算计着她,你这么放她出去岂不是送羊入虎口?就算你要联合着关斯贤演戏,又怎知他没有私心?一个不甚,危险的可是奚奚!” 儒雅温吞的东胤皇帝,定定地回望他的弟弟:“那又如何?你又怎知,这不是她所希望的?” “你!”萧勤竟无言以对,以奚奚的脾气,她确实会心甘情愿,只是……他,他从来没想过要她去承担这一切,去当什么诱饵。 “阿勤,她也是我的妹妹,我不会真的让她身处危险之中。但是有一个前提,那就是她要会忠于我东胤,只有东胤才是她的归属,才是她的家,否则,她就是我的敌人。” ----------------- 你们猜,介是要干嘛?要干嘛呢?嗯? 069 再入眠城 眠城,城外里。 “吁——”萧奚奚勒马伫足,眠城一别数月,她已经换了个身份,那些靠偷包来挨过饥一顿饱一顿的日,那些在丁老大手下忍气吞声的时光,一切都恍若隔世。 她从不遗憾没将萧老头风光殓葬,当日从玉乘出来她毫不犹豫地直行越过眠城,因为在她眼里,死了就是死了,身后之事皆是浮云,做来安慰自己或者敷衍别人的,正所谓活着不孝死了乱叫。 萧老头在的日里,她尽其所能地孝顺他了,这就足够了。 “喏,喝点水吧。”赫连警递过来一个水袋。 萧奚奚看着他,也不知是否刻意,他今天穿了一身月白锦袍,和当日救她时一样。 垂下眼帘,萧奚奚拧开盖喝了一口,擦擦嘴角,觉得自己最近真是多愁善感,缅怀个什么劲儿呢? 人,总是要向前看的。 抬眼看看天色,她正要琢磨着是分批入城,还是带个十几人就足够。毕竟二来号精壮汉放在一起实在是过惹眼。 前方传来嗒嗒马蹄声,一骑轻尘而来。 “主!”玄七翻身下马,“您总算到了。” 他看也不看萧奚奚,笑话!他们哥几个被扔在这小半年都是托了她的“福”。而且这位看样还不知情,他们几个简直冤死了。 “嗯,里面怎么样了?”赫连警抬手虚扶,他也明白玄七几个心里有怨气。 “回主,广陵师徒人一直都在客栈里没出来。看那样,是在等什么人。但是……出了件怪事。” 萧奚奚急忙问道:“出了什么事?是不是王冬出事了?” 玄七直起身,只比高坐马上的萧奚奚矮半头,他轻哼一声撇过头,摆明了不待见她。 “玄七!”赫连警出声,这小真是被他惯坏了,闹脾气也不分个时间地点场合人物。 萧奚奚皱眉,她不记得她得罪过玄七啊?稍一推敲,赫连警又不会未卜先知,怎么可能知道广陵在这。 那就只有一个答案:当初玉乘分别的时候,赫连警说过留玄七再次候她,她不想欠人情,更不想被跟着,何况她是去东胤,带着北齐的人算怎么回事。她盘算着,等不着她,估计他们呆一阵也就回国了,看这架势,是死等啊?不见不散啊? 嘴角微抽,她偷偷瞄了一眼赫连警。这人还真是死脑筋,她都说了不用不用,偏…… 欸?她心里升腾的这股感动是神马东西? “回主,一个月前,广陵的一个徒弟离奇死亡,但是他依然没有大动作,草草葬了了事。属下几个偷偷去验过尸,那小道是被人剜走了心脏。”玄七回忆着当时的场面,夜半更,哥儿几个扛着铁锹挖坟……真是丢人丢回祖宗家了。 他唏嘘着瞪了一眼萧奚奚:都是因为你!全都是因为你啊!传出江湖,他们还要不要混了! 赫连警听着他的回报,皱起眉头。剜心?广陵出手狠辣他是知道的,但是如果是他惩罚徒儿,绝无可能还留下尸,更不会还给葬了。 已经有人先一步动手了吗? 萧奚奚却是心头一凛,不知为何她直觉地认为是王冬。那日城外与燕喃一战时,她虽然不记得自己发生了什么,但是她看王冬的那一眼是她失去意识之前最后的记忆。 当时她只觉得孩是因为亲父命丧眼前,过悲痛所致。 但是仔细想来,就是因为他看了自己一眼之后,她才“狼变”的,若说一点关联没有,她也没法说服自己。 紧跟着王冬就失踪了,她也就没再仔细去思考这件事。 可是……剜心?那小小孩是怎么做到的?他根本不会武功啊!萧奚奚这会儿真想把白重烟挖出来问问,到底是怎么回事。可惜自从惊鸿一现地恐吓她之后,那玉章再就没了反应。 萧奚奚想尽办法也无能为力,总不能她去故意自尽,然后等着白重烟冒出来取她小命?她跟自己可没仇,如果可能,那裸美男还是永远不要出现的好。 “主,咱们当日可是妥善安排好了王五一家,他怎么会?” “陆允,挑二十个人随我进城,其余人等原地待命。”萧奚奚打断玄七的问话,吩咐道。 “哎哟哟~日头足了,晒得奴家好不心烦呢,小奚儿麻溜滴,奴家这几日可是连个澡都没洗成。” 玄七闻声唰啦一把抽出剑来,韩奢?他怎么会在这儿?! “哟!我当是谁呐,小狗崽啊,啧啧啧,还是如此乱吠,像!真像你家主。”韩奢啪地甩下车帘又坐了回去,所有人里只有他是坐马车的。 鉴于是某人自费出资,萧奚奚表示毫无异议,他爱怎么折腾就怎么折腾,不捣乱就成。 “玄七,过来。”赫连警召唤手下,在他耳边轻声说了几句。 玄七看着萧奚奚的目光更是不善。 萧奚奚揉揉又开始胀痛的阳穴——谁来告诉她!这都是尼玛的什么组合!什么情况!她还想知道呢! ※※※ “吱吱!”并着嘎嘣脆响。 “唔!好!甜!”吧唧吧唧咂嘴。 “哗啦啦”水声清亮。 萧奚奚已经会淡定地坐在那里喝茶,哪怕银雷将干果碎皮撒了她一身,哪怕白绮拿她的袖当手帕蹭了一下红红绿绿,哪怕!韩奢隔着个房间还能将澡洗得如在她眼前…… 几人研究了一下,装扮成了押镖的。就投宿在离广陵半条街的客栈里。 那毕竟是名动天下的笑面罗刹,而且名义上又是萧奚奚的师弟、赫连警的师叔。 为此她还逼着赫连警叫她师叔来着,王兄王兄的没少叫他,果然是十年河东十年河西,风水轮流转,今年到萧家。 赫连警加她,哪怕再加上二十亲卫,恐怕也未必是广陵对手。韩奢又是个敌友难辨的,根本指望不上。 萧奚奚观察了几日,广陵根本就是足不出户,他身边那个小道她倒是认识,当日引她上山的缘祈。 就在她苦思无果的时候,已经混成半个眠城人的玄七传来消息:东胤来人了。 用脚指头想都知道必然是贤国公! 萧奚奚打算着,不妨就等他们交易完毕,偷他的梁换他的柱! 至于广陵,她早晚有回玉乘那一天。就容他多活几天又如何? ------------------- 这里是阿宠的存稿君:求各位亲“残暴”地用收藏虐s她,木哈哈,她素抖m就抖m,去吧去吧,哦吼吼。 070 负分滚粗 是夜,萧奚奚带着赫连警无奈地又做了一次梁上君。 她没有带多人,只是去打探消息,人多反而累赘,而且留下白绮和韩奢在一起,她是一万个不放心。 交代陆允千万保护好萝莉,萧奚奚踏着月色就窜了出去。 ※※※ “玉乘一别,真人风采依旧。”中年男客套着与广陵打着招呼。 “国公何必如此客气,你我是这般交情,哪里需要虚礼。”广陵笑答,礼却一点没少。 趴在房顶蛤蟆状的萧奚奚险些一个不稳栽下去:有没有搞错!关斯贤本尊?!亲自!来了?! 萧盛可以负分滚粗了!怎么看人的,堂堂一朝国公重臣,就这么在他眼皮底下跟她前后脚到眠城?! 底下二人依旧在不疼不痒的叙旧,萧奚奚心里却炸开了锅。 情理之中,意料之外。她知道王冬对关斯贤很重要,但是没想到居然劳他“大驾”亲临领人,早知如此还不如硬着头皮对上她“调皮”的师弟了,这俩人哪个都不好对付,更别说两个加在一起了。 尤其白眼亲自来了,哪里还有功夫容她换人?这还不得就地“享用”了啊? 纯阳血祭听起来高大上,貌似需要什么天时地利急急如律令,再摆个香案敬天拜地的。 其实就跟它的内涵一样唬人——说白了就是活人放血。 完了完了,只有她和萧勤二人,怎么都不可能从这二人手里救回王冬。 忽然一只温热的手掌覆住萧奚奚因为紧张而泛凉的指尖,她偏头望去。 赫连警的眸镇定依旧,萧奚奚依然绷紧呼吸,心里却安定了不少:慌有什么用? 底下二人寒暄够了,终于说起正题。 “恰逢真人在此,我也无需再等了吧?” 广陵摸着自己光洁的下巴,转头给缘祈使了个眼色,小道点头走向内室。 “国公可真是好耐心,我怎能拂你美意,不过……”说着,他瞥了一眼窗外,不再言语。 “哈哈,真人勿怪,是斯贤怠慢了。珈蓝,将东西呈上来。” 关斯贤身后一个短发女抱着一个盒走上前来,放在桌上。 萧奚奚好奇地多打量了两眼,短发?不是东胤人?却没多想,她更关心广陵要的是什么东西,甚至不惜违背掌教意愿私自与他国暗通。 广陵站起身,打开盒。却正好挡住了房顶二人的视线。 “呵呵,国公果然一诺千金,广陵在此谢过了,也祝国公你能够得偿所愿。” “好说,痛快!我就喜欢你这不啰嗦的性,你这儿也点验完毕,我就去……呵呵呵,还要麻烦真人替我护法了。” 缘祈正好拉着王冬出来,孩被反绑着双手,口中塞着棉布,也不挣扎反抗。 萧奚奚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正束手无策时,又一道声音响起。 “哎哟喂~好生热闹啊。”一道翩跹红影缓缓走上楼梯,长长的裙摆拖过木质的梯板,伴着吱呀声,在夜色里格外醒耳。 广陵收起盒后掠几步,疑惑地望着关斯贤。 关斯贤也甚是错愕,朝广陵摇摇头,拉过王冬扔给珈蓝。 “啧啧啧,晚开霁景后,攒花院中央。猩猩血凝手,瑟瑟紧罗裳。东来辞故里,中往入帝乡。好一个月黑风高的杀人夜啊。” 尾音娇啼婉长,似嗔似怨。甜香靡靡,随风而至。 那人已立在屋内,一双狭长凤眼微眯,比衣衫更红的唇瓣轻轻嘟着,不满地看着众人。 关斯贤还在愣神,广陵已恢复神色,开口道:“奢公别来无恙,本座不知你也在眠城,但有失礼之处,还望公见谅。” “真人还是那般见外,无妨。奴家啊,就是喜欢你这个样呢。” 韩奢轻捂口唇笑答,又晃晃水袖,腰肢款摆得摇曳生姿。一偏头,满头珠饰金翠叮当作响。他好似才看见关斯贤,几步上前惊呼出声。 “国公啊,您这是……唱的哪出?奴家可不知您什么时候好上这一口儿了?瞅这小可怜儿的。”说着,他伸手就要去摸王冬的头。 珈蓝右手压着王冬的肩后退一步,左手作势去拦住韩奢的手掌,忽然她心口一痛,腥甜涌上喉间,手上的动作不由一滞。 于此同时,众随侍都觉得内息不听使唤地翻腾,齐齐身形僵立。 韩奢顺势一把捞住王冬的后脑往自己怀里一带,口中怪叫:“哎哟,可心疼死奴家了,多粉嫩的娃娃。”眼尾扫了扫关斯贤,那含义是呼之欲出——你个老不羞! “你——?!”关斯贤挥拳就砸了过去,韩奢却毫不在意。 一旁的广陵却已经撩袍坐下,可那握着茶碗的手却微微轻抖。 笑眯眯地抬起一根手指,点住关斯贤的铁拳。韩奢故作惊讶地开口:“动这么大肝火呀?如此着急这小宝贝?不过,您可得小心着您的身骨儿,瞅瞅奴家的心肝儿广陵,多淡定自若。国公您呐,可真得多着些。” “韩奢!你居然下毒?”一线黑血沿着唇角落下,关斯贤身向后一个踉跄,珈蓝不顾自己紊乱的内息一把扶住他,主仆二人均是强撑身才不至倒下。 “瞧这话儿说的,奴家是什么人呐,毒?您可别开玩笑了。雪球儿你又调皮。” 细小的嗡嗡声自黑暗的角落里传来,烛火下韩奢额上的莲形花钿如鲜血所画,凝润透亮,更衬得他眉目绚丽,艳华无双。 羊脂白玉精雕似的修长指尖上,一条肥虫摇头摆尾,肚却瘪瘪的。 除了广陵,所有人都以一种看鬼的表情瞪着韩奢。 “都这么望着奴家,盯得奴家好怕怕呢。心儿噗通噗通地跳呢,广陵你摸摸。” 红影一闪,旋身坐在广陵怀里,韩奢抓住他的手就按向自己的心口。 “嗯,确实跳得厉害。”广陵沉声说道。 “是吧是吧,奴家可从来不撒谎呢。”韩奢凑近广陵的耳畔,轻轻吹着气,犹如小女儿一般撒着娇,描金腾凰的绣鞋踢踢踏踏。 房顶的赫连蛤蟆看得胃里阵阵翻腾,萧蛤蟆倒是津津有味眉开眼笑——干得漂亮!死人妖果然杀伤力非凡。 将头搭在广陵肩膀上蹭了好一会儿,韩奢偏头望望天色。 “跟广陵心肝儿在一起,时间过得可真快,都这个时辰了,奴家该去睡了。” 说罢,他将王冬搂在怀里,如来时一般缓缓地、一步步消失在众人面前。 “都甭送了,奴家可没那么娇贵,这娃娃奴家就带走了,谁叫你们这些个死鬼都不带着奴家找乐,哼~” 两只蛤蟆房上客对望一眼,也随之隐在月色里,追着韩奢而去。 ………… ---------------- 依旧存稿君:阿宠这颗包表示她无法面对残忍的单机现实,决定遁走几天换换心情。乃们造的:点击、推荐、收藏、评论、甚至是批评、都是对一个作者,或者说一个写故事的人来说,最大的鼓励。她已经很努力了,同期的很多人都已经断更弃坑了。她说她要坚持下去,只要有人看。so,存稿君表示也不知道说什么来劝慰桑心透顶的某宠了,今天啰嗦得多了些,但是这只是题外话,章节2k是满满无水的。鞠躬,谢谢还在追的各位,一张推荐票,一句评论,都会是她莫大的动力。 手机用户请到m..阅读。 071 什么玩意 “广陵真人,韩奢居然如此卑鄙地下毒,他就这么走了,你我这可如何是好?” 关斯贤是真的心里没底,要他相信韩奢肯放过他,不如让他相信韩美人会把王冬送回来。虽然两国并无冤仇,可是这大好机会,换做是他肯定是不会放过的,更别说精诡狡猾又掌握着主动权的韩奢了。 面对的是他国之臣,又地处于不管的玉乘属城,机不可失失不再来,此时不杀,留待何时? 广陵原本白皙的脸上一片青黑,额头上渗出豆大的汗珠,也是忍得苦。 从齿缝间逼出几个字,勉强成句:“此毒并无大碍,只是压制得吾等暂时不能运功,越是调动真气逼毒,越会适得其反。只需平心静气地忍过两个时辰,自会安然无恙。” “东盘贤龙,西卧奢凤,北啸玄狼,南栖白蛊。”这句江湖戏言,广陵一向只对神秘的南缅白家心存规律,其余人,关斯贤是因神兵驰名,韩奢是因为富可敌国又偏好做女儿装扮,而赫连警仰仗的是他的玄朔卫,而且又是他的师侄。 他真是大意了,眠城名属玉乘,居然栽在自己家门口!他与韩奢又私下有过从往,那木虚便是得了他的暗中授意,才敢与韩奢交好的。 否则韩奢也不会故意坐在他怀里,在他的身上用手写下解毒之法。 可是他也不懂,韩奢为何要横插一杠,那王冬身上到底藏着什么?竟然惹得一向不插手别人闲事,做官做得像商人的韩奢都要出手抢走? 事已至此,他应该让关斯贤自己去头疼,不埋怨他惹得自己受连累就算给他面了!可是广陵总觉得这事处处透着诡异,素来果决如他,竟难得地犹豫了半晌方才开口询问。 “国公,莫非你对我有所隐瞒?那孩恐怕不是你说得那般简单吧?恕我多言,以你东胤现在的状况,还是不要招惹韩奢为妙。若只是为了血祭,天下间相同生辰的孩怕是多了去,你又何必执着于此?” 关斯贤面上肌肉僵硬,也不知是因为身体不适还是因为广陵的话。他俩现在绑在一根绳上,既蹦不走他关蚂蚱,也跑不了他广蚂蚱。而且他如今还要靠着这位本地“和尚”,也不知道他这经能不能念得普渡众生。不然,怕是他连这眠城都休想出了。 “真人有所不知,这本是我东胤机密,非是我故意隐瞒,而是……唉。” “如今这状况,我也就全与你说个明白,只盼真人体谅我本无心。”缓了好几口气,关斯贤才将这句话才说完,心里更是将韩奢咒了个体无完肤。 广陵连忙伸手扶他,带的又是一阵急咳。二人对望一眼,均是苦笑。 ※※※ “喂,我说掌柜的,您今儿给力了,小的佩服得五体投地。”萧奚奚给王冬按摩着被绑得久的胳膊,这孩还是不言不语的,又回到了当初的状态。看见她也没有惊喜。 萧奚奚很无奈,十分发愁眼下该将这孩送去何处才稳妥,她是不能带着他的。接下来的凶险异常,她不能有这么明显的软肋暴露在人前,否则今天掳一次,明天绑一回的。就是对王冬也是不公平的,小小的孩应该有平安喜乐的童年。 东胤是不能回了,她在那尚且被追杀得鸡飞狗跳,更别说王冬了。 北齐也不能去,看赫连警独自前来就知道那也不是什么善地,况且她也不想再往自己身上背人情债了。 至于玉乘……虽然是韩奢出面救的人,广陵总是要回去的,看关斯贤那架势是志在必得,难保广陵不会来个梅开二,也不知到底关斯贤给了他什么,显然两人都觉得自己赚了。 总不能让韩奢带走吧?萧奚奚瞥了一眼顾影自怜的红衣美人儿,一个恶寒打住自己的想法。 常言道:在家靠父母,她没父母……出门靠朋友,她好像也没朋友……呜嗷,这忧伤了,人生,真是寂寞如雪! 萧奚奚在心底盘算着,不如……就送去给承元吧?她如今能全心全意信任的人,只有承元。 而且只有狐狸君次能保证无论广陵怎么折腾,都能保得王冬周全。 “主,白小姐不见了!”陆允门也顾不得敲就闯了进来,急急地说道。 “什么?”萧奚奚霍然起身,“怎么回事,我们不在的时候那黑衣人又来了?” 也许是她起得猛了,眼前一阵天旋地转,赫连警连忙扶住她。 “奚奚,你怎么了?” 萧奚奚提气连着几个深呼吸,自从她练了白重烟的秘籍之后,能感觉到体内某处盘踞着一团白雾,虽然小了点,却十分紧实。老道灌给她的精纯内力似乎群龙得一般渐渐融汇自如,绕着那团雾气盘亘在她的丹田,这本是好事,可是原本被承元压下的毒却也不老实起来。 她压下不适,追问陆允:“快说!” “你们走后,白小姐说她食困,要早些歇息,属下们都是男,也不便跟着,就派了几人守在她门外。刚才秦川去查岗,发现值夜的几人……都死了。” “什么?离得这么近!我们居然一点都没发现?”一股凉意自脚底直窜发顶,萧奚奚不可置信地夺门而出,直奔白绮的房间。 怎么可能?就算陆允他们没察觉,自己,赫连警,包括韩奢都没发觉! 屋内并无打斗的痕迹,床褥是摊开的,触之尚温。 她甚至都不用去嗅,绝对不可能是迷香之类的下九流方法,与白绮朝夕相处的这段时间,萧奚奚深知萝莉的本事,如果说除了承元,这天下还有人能在韩奢手下凭毒不败,那一定就是白绮了。 楼下也有人巡守,来人不可能走的是正门。就这么个一眼望全的小屋,莫非是会飞天遁地? 等会儿……遁地?萧奚奚脑里飞速闪过一个可能,几步走近床榻,一把掀开被褥,伸手就要去敲那床板。 “小心!”身后一股大力将她拽得向后仰倒,萧奚奚只见眼角红影一闪,紧跟着就是交手的碰撞声。 赫连警抱着她就地几个翻滚,就闪到了门口。 萧奚奚忙去看那与韩奢交手之人,不可思议地低呼出声:“什么玩意儿?” ----------- 依然存稿君:梦中楼上月下,站着眉目依旧的你啊。拂去衣上雪花,并肩看——收藏惨淡…… 阿宠你快肥来!╯﹏╰,俺想你~~ 手机用户请到m..阅读。 072 帝王无奈 借着月光,只见那与韩奢“对打”的东西是两只巨大的前螯,前段还生着锋利的倒刺,挥得韩奢也只有招架之功。 “白绮——!”萧奚奚凄厉地嘶吼,看着那前螯的尺寸,这怪物的大半个身还在床板下面。 白绮……白绮…… 萧奚奚顾不得去想这东西是从哪冒出来的,她只想知道萝莉是否安好,赫连警却把她抱得死紧。 忽然一道细弱含混的声音:“点火!火!火……” 萧奚奚唰地抬头,“白绮?是你吗?” “怪物!阿奚!点火!”白绮的声音是从嗓里拱出来的。 萧奚奚连忙从手臂上的箭匣里掏出根钢箭,一把扯碎块桌布揉成团,掏出火折就要点。 赫连警拉住她,递给她一个精巧的酒壶。 萧奚奚眼睛一亮,拧开盖撒在布团上,“掌柜的让开,别把你焚了。” 运足了力,瞄准那兀自逞凶的大钳,萧奚奚恶狠狠地就将箭抛了出去。 韩奢咯咯一笑:“奴家就知道小奚儿心疼我。” “你想多了,我是怕浪费燃料。”萧奚奚一直望着里面,她以为白绮是了解这怪物的脾性,估计它是畏火。 她给赫连警递了个眼色,只要它逃,立刻冲上去救白绮。 人却见那巨螯如干柴一般瞬间被点燃。刚刚还凶悍非常的巨螯此刻却如纸糊的一般,几个眨眼就被烧成了飞灰。 哇特?纸老虎? “咳咳,咳!” 萧奚奚几步奔到床前,这才看清,床下并无暗格。空心的木板之间,白绮面色惨灰地仰躺着,腰间一颗拇指大小的黑色珠。 白绮拈起那颗珠,指尖微微用力就将它捏碎了。一双大眼睛黯淡无光,愣愣地盯着上方。 萧奚奚俯身将萝莉抱了出来,轻轻拍着她的背安慰道:“没事了,没事了,你安全了,不怕,我在这儿。” 白绮身僵硬,手紧紧地抓着萧奚奚的衣襟:“是她!” 萧奚奚将萝莉的头压在怀里,柔声哄道:“不管是谁,要想伤害你,都得先问问我同不同意!” ※※※ 御案上的书被风翻得哗啦作响,薄薄的纸页割着手指,微痛之后钻心的疼,渗出一颗血珠溅在明黄的衣摆上。 萧盛捻着指尖,黏腻的触感,熟悉的猩红,他打量着这幽深的乾盛殿。 真是越来越安静了啊。 人生里很多次,他都站在命运的悬崖边上,一个不小心就会被阴谋和杀机吞噬。那么多当时看不见的伤痕,那么多不得不舍弃的情绪,直到很久之后,在静夜里一遍遍地荡涤着,他以为他已经刀枪不入的心脏。 高位之上,寡人之寂,只有自己才知。 阿勤还是发现了啊,那在背后推着王冬的手是他,人是他故意放走送到广陵手上的。恐怕是吓到他了呢。在阿勤心中那正直英睿的哥哥形象,怕是要轰然崩碎成齑粉了。 萧盛舔着指尖,血染在薄唇上,他眯起双眸,咂着嘴里的味道。 明灭的烛影里,漆金楠木龙椅上的年轻帝王喉间溢出低低轻笑,双肩微抖似在压抑,然后渐渐大笑出声,继而肆意地狂笑,形似癫狂地躺倒,身下那尊贵的宝座冰冷而坚硬。 直至湿凉漫出眼眶,滑过光洁的脸颊,他抬起一只胳膊覆在眼前,团金色龙纹的袖口滑下,露出一截线条明晰的皓白腕骨。 阿勤,对不起,奚奚……对不起。 在其位,谋其政,他现在先是东胤的最高统治者,其次才是二人的兄长。 四国之中,如今东胤最弱,既无天堑可防边境,又无强兵可争天下。他要强只能变,要变就要乱,乱方能融。 而这显而易见的方向——直指玉乘,内忧必须转成外患!一旦玉乘这颗牵制着四国的棋消失,东胤和北齐的联盟必破无疑,强悍的西滇又虎踞在前,那就是对他最有利的局面。 所以,王冬是他早就布下的棋。七年谋划,甚至不惜赔上了东胤最后的底牌——青魑。 其实与其说青魑是东胤图腾神兽,倒不如说是他萧氏皇族的佑族之灵。 当年王五诈死遁走,是他暗中设计的。举家避至眠城,还是他设计的。不出意外的话,王冬长大之后,他会让其拜入玉乘书院。这是他一石中的第一鸟。 王冬的生辰是真的,却是应万千青魑之怨咒而生,关斯贤要是用他血祭只有一条——死个透得不能更透。那是他一石中的另一鸟。 然而命运偏偏让玉乘追魂弓图纸外流。 所以他只能退而求其次,哪怕一石一鸟只是除去关斯贤也是好的,否则他要拿什么去面对列祖列宗,去面对那万千付出了生命的青魑? 可是命运偏偏又让萧奚奚与王家父生出一段恩缘。 她以横空出世之姿勇夺玉乘少主之位,这超出了大陆上各方势力的预料。 他本来真的想舍掉这颗埋了七年的棋,去凭借萧奚奚所能提供的兵器来装备自己的军队,但事实证明那就是白日做梦——僧多粥少,况且僧也不全是他萧家庙里的,一个和尚挑水吃,两个和尚抬水吃,和尚多了只有一个可能:打掉脑袋。 国内两方势力盘根交错,犹如为争领地已缠斗许久的两只猛兽,胶着的战局下,都撑着你咬我一口我便还你一爪。 为何两方都不敢直接吞下对方?因为一旦政局更迭,国家机器运行有滞之时,毗邻的凶狼北齐便会趁机恶狠狠地扑上来抢一块肉吃。 非是他贪恋这权利的滋味,非是他舍掉骨肉亲情,非是他心甘情愿去做这般交易,非是他明知所有刺杀都是针对萧奚奚却无视…… 而是他不能,名义上尊如他,却真的没能力保护她,何其可笑! 萧奚奚再留在东胤,只会有一种可能——被以某种“等价”的筹码交换掉。 留下是险,走亦是险。在他两难之际,萧奚奚自己做出了选择。 萧盛在松一口气的同时,又如何能不心痛?他不知萧奚奚对他的计划猜到了多少,如果她全知,那就意味着她必须要在东胤和玉乘之间做出选择。 一个是她的母国,一个是她的师门,这对她,又何其残忍! 一边是他的手足,一边是他的天下,这对他,又何其两难! 但是,时势由不得二人犹豫彷徨,这选择,必须要做! -------------- 存稿君欢脱的最后一天:某宠说,这章她写得很忐忑,前面抑了久,也不知道这扬能不能扬得动…… 说好的腹黑狗血都不缺,天雷惨虐个个有的,她说她是个实诚娃…… 所以,乃们好好疼爱她吧,掩面遁走,有缘再见,俺是萌萌哒存稿君,记得想我哟~ 手机用户请到m..阅读。 073 缱绻温柔 一灯如豆,夜色正漆。 床上的白绮睡得不踏实,小小的脸上眉心紧皱。她似乎是被勾起了其恐惧的回忆,萧奚奚哄劝了好久,她才不情不愿地躺下,时不时地还掀开眼皮,生怕她睡熟了萧奚奚离开。 把个一向当白绮是大型萌宠的萧奚奚看得是又心疼又欣慰。 等萝莉睡熟了,萧奚奚自己却没了困意,性盘坐在白绮身边练功。 她和平日一样引导着体内那团小而紧实的白雾沿着奇经八脉运行了一个周天,正在缓缓归入丹田之时,那白雾忽然变得稀薄,体积骤然膨胀,不听使唤地倒逆而起。 萧奚奚体内随之升起灼热,燎原之火一般燃烧着她的经脉。 萧奚奚心神微乱,内功她等于从来就没有过老师,基本靠猜,误打误撞倒也一直平安无事。眼下这情况她就是再傻也知道——真气逆行,大大不妙! 她痛苦地握紧拳头,眼皮沉重得似有千钧之力压着,喉咙里好像塞了一团乱麻。她无能为力地任那灼热愈演愈烈,整个人如被架在火上烤。 目不能视口不能言,她的听觉却更灵敏,朦胧中知道有人急步走来,衣袂擦过地面。 她下意识地想挥拳,却绵软无力。来人握住她的拳头,掰开她已经抠进掌心的手指,一只微凉的手掌贴着她的手。 随后一股清流灌入她的身体,一经过她沸腾的经脉,拂去燥热,滋润着她被烧灼出的细微创口,所经之处如柔煦春意唤醒勃勃生机。 清流渐渐拓宽着她的经脉,引导着不知为何暴虐的白雾。 痛苦渐渐散去,气息平复,萧奚奚猛地睁开双眼。 面前那人乌黑长发随意披散,一身月白袍敞着襟口,也许是匆忙间没来得及束起,露出一抹润白胸膛,横生潇洒风致,其张扬的眉角轻挑入鬓,眉心却不安地皱成川字。 蹲在她身前,永似含情的桃花眸里关切如水流过。 一瞬间暖意席卷心头,萧奚奚刚从阎罗殿里拔回一只脚,脑回大概还停留在异次元,怔怔地伸手轻触他的脸颊,她听见自己脱口而出。 “赫连警,我想抱你。” 他那宛如梨花春带雨的迷蒙眸,一霎间散去薄雾,晶黑瞳仁里流萤碎光粼粼。 赫连警霍然站起身,唇角不可抑止地勾起,却不是他平常的客套笑容,俯视着萧奚奚的面上,是似不可置信却又轰然炸裂的惊喜。 萧奚奚只觉得被他晃得心神荡漾。 尴尬地收回手,萧奚奚低头轻咳一声,她是死机了,需要重启,这是系统出错,不是她干的…… 颊上一暖,她被拢入一个坚实的胸膛,因为赫连警只穿了一件没系好的外袍,此时这动作带得萧奚奚直接贴在他的肌肤上,兰麝香气袅袅沁心。 萧奚奚听着他怦怦有力的心跳,深吸一口气,脑里只有一个想法:这味道真他娘的好闻! “阿奚,这种事,不应该是女孩开口的。” 晨光熹微,一瓯淡金朝霞透过虚掩的窗棱倾下,萧奚奚将头埋得更深,藏去比霞光更艳的脸色,唇角挂着满满的欢喜。 原本小鹿乱撞的心渐渐平静,享受着这难得的平静,细着这陌生的心漪。 日光淡淡拉出影一双,叠叠重重。赫连警将下巴轻轻垫在她的发心,微垂的羽睫轻抖,泄露了他并不如身体一般平静的内心。 半晌,萧奚奚低低呢喃出声,溢散出甘冽如梦境一般的清甜。 “饭票儿……” “嗯。” “连警……” “嗯。” “赫连警。” “嗯。” “阿警。” “……嗯。” “不问我为什么一直叫你?” “你叫,我应,不需要理由。” 萧奚奚咬着唇,唇角弯起,落下、再弯起,再扼着落下。整理了半天表情,挣脱开某人要抱到地老天荒的胳膊。 仰起头,认真地说道:“你宠得这么没原则,这样真的好吗?” 赫连警微微一笑,捏捏她的脸:“你,弄死我呀?” …… 天井之上一道红影,看“景”看“戏”看了一夜,剑眉星目微怠倦,寒颊玉面崩霜雪,衣衫猎猎轻飘扬,风尘仆仆待酒浇。他长叹一声抹去肩上剔透晨露,望着下方兀自缱绻的二人,神色莫名。 天地从朦胧中渐渐苏醒,又是焕然一新辞旧星。 ※※※ “主,您这是……?”问话的人一身粗麻衣裳,平凡的相貌属于仍在人堆里立刻就会被淹没的人甲。 “嗯?”俏声婉转,尾音娆长。 “属下多言了,请主降罪。” 人甲猛扇自己一耳光,用力足狠。腮帮顿时肿起老高,他头都不敢抬地数着砖缝,主的脾气从来就没人摸得清过。 往日颇受倚重,得主捧的前辈们,风光无双之后但凡有一点行差踏错,依然难逃严惩。 拍马屁戴高帽?拍歪了戴反了死得更惨。 闷葫芦不吭气?撬开嘴放出声参照上面。 他们这位艳奢得不分性别的美人主,脾气和容色一般——只应天上有,人间难得几回见! 昨夜没有在自己房间乖乖睡觉的“好宝宝”不只客栈那人,还有“坏骚年”韩奢。 在跟双螯大怪兽厮斗一番之后,他就纵身出了客栈。干嘛?自然是密会他的小朱雀儿们。 “朱杀”名动江湖,凶名有之——只有买家开不出的价,没有不敢接的单。 恶名亦有之——人命六九等明码标价,只管收钱收命,不问是非恩怨。 却很少有人知道,这个组织是韩奢的豢养的嫡系私军,包括当初买凶要萧奚奚小命的燕喃公主。 “朱杀”人数比赫连警的玄朔卫只少不多,却个个是真的踏着无数尸骸肉血爬出来的高手。 论明刀明枪地比武,或许没有一个人能与玄朔卫排名最末战出招,可是要比起杀人的手段,天下无人可与“朱杀”比肩,这是一批真正的影卫死士。 他们可以是花楼龟奴,可以是官府衙役,还可以是客栈小二,散布在各个阶层。 所有人都直接听令于韩奢一个人。 “银烧啊。”逗弄着雪蛉,韩奢淡淡开口。 “属下在。” “替我去一趟宿城,告诉调笙给我滚过来领死!” -------------- 某宠滚回来了,混上青云榜了?!可喜可贺!求疼爱啊求疼爱! 手机用户请到m..阅读。 074 坚定如他 “冬儿,这个你喜欢吗?”萧奚奚拿着一只镀金象牙童风箱,哄着垂头不语的孩。 “那这个呢?竹马喔,你看,驾~驾驾!”她甚至还自己骑上去蹦了几圈,马车的棚顶本就不高,她险些撞到头。 见他还是没有反应,萧奚奚神秘兮兮地从背后拿出一只狗尾草编的小兔,献宝似的递到王冬眼前。 “啊,那这个这个,我亲手做的呐,好冬儿,你就看一眼,看一眼嘛。” 王冬依然毫无反应。 她沮丧地蹲下身,仰起头只看见孩的眼睛里空茫一片,瞳孔微散,心神都游离在另一个世界。 心酸,自责一瞬间浸透了她的心房,萧奚奚转身走出马车。 “陆允,你们继续赶,我出去透透气。” 说完,她猛踏车板窜身而起,轻功运到致,奔着一个方向就飞掠了出去。 各种情绪郁结在心口,再对着王冬她怕她忍不住要杀去西滇,将燕喃揪出来碎尸万段。 定然会有那么一天,但必然不能是现在。 也不知奔出多远,在她力竭之时,眼前出现一条小河,水声潺潺。两岸棵棵垂柳微光绿照,树腰半露参差,风过叶摇,几枝斜绿纷横着划过河面,青云般的拖烟拂水。 野趣自生的景诚然是好景,然而某人无心欣赏。 萧奚奚止住身形,扶着树干大口地喘息着。 一拳狠狠地砸向粗壮的树干,四散木屑飞舞,她这一拳将倒霉得也不知招谁惹谁的柳树轰了个大洞。 她试了所有的办法,都得不到回应。她不在王冬身边的这些日,他都经历了什么?萧奚奚不敢去想,她只恨自己为什么没有早点找到他。 “阿奚。”随后而至的赫连警一把拉过暴走的萧奚奚。紧紧地将她抱在怀里,纤长的手指轻抚着她的后背,渡了些真气给她,才从险些走火入魔的困境里救出来,她这又是发得什么疯。 “赫连警……”萧奚奚闷声闷气地唤道。 “嗯,我在。” “我是不是很没用?一直在连累身边的人。” 久久没有听到他的回应,萧奚奚苦笑,推开他的身,“果然如此。” “胡说什么。”赫连警很慢,很轻地开口。却令人觉得一字字都在心间淬炼过,才慎重非常地说出,然人不得不信服。 萧奚奚抬起头,望着他的眼睛,那里清晰倒映着自己的影。 “阿奚……”赫连警握住她方才“揍”树出气的手,长指包覆住她的拳头。 “你在怕什么?” 他的手掌温暖而坚定,似难以攀越的崇山,翦水清眸专注地望着萧奚奚,幽若深渊,引人沉·沦。 萧奚奚无措地避开他的目光,低头不语。 “你跟我回北齐吧。”他忽然这么说道。 “啊?……”她眼睛发直,有点反应不过来话题的忽然转换。 “纷纷扰扰,有我替你挡着。”赫连警继续说道,“你只需告诉我……你,愿不愿意。” “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萧奚奚搪塞道。 他颀长的身微微前倾,逼近萧奚奚,他独有的兰麝香气环绕着她,就在她以为他要做些……那个什么……的时候。 他停住,鼻尖相对,呼吸可闻。在近的距离下,萧奚奚微张着嘴,听见他低醇嗓音轻而认真的说道。 “我只是不想你搅进这些是是非非里,奚奚,我希望你过的是简单而平静的生活。” 萧奚奚感受着那熏人欲醉的惑人氛围,指尖微微蜷起,抠着手心,强拉回理智。 她从来都不怕任何事,这几日却一直处于患得患失起的状态。 一时狗血上头的情况下不算表白地表了个白……想反悔,却好像……收不回来了。 自己对他的温柔,他的关怀,只是接受,却不知道如何去回应。 是感动?还是是蠢动?她辨不清自己心里的感觉。 “赫连警,我从来都感动于你对我的好——救我,护我,帮我。”萧奚奚并没有抽出自己的手,反握住他,十指相扣。 他张口欲说些什么,又咽了回去。面上微微晃动着的,是不言而喻的情愫,既欢喜她的主动接纳,又直觉她接下来要说的话不会动听。 “可是,如果你只觉得我是需要你保护的人,那么……”她举起二人交握的双手,面无表情地一根根掰起他的手指,她望着那比自己长出许多的手掌,缓缓地拉开距离。 “我们还是算了吧。” 忽然有风荡涤而起,将两人长发拂乱,纠缠在一起。 “王冬与我非亲非故,你或许不能理解为何我要竭尽全力地去救他。王五因我而死,这只是原因中的一个。” 萧奚奚背过身,不再看赫连警,这些话早晚都要说的。 “你有今日肯定也吃了很多苦。可是,这世间,有谁是不苦的呢?承元因重诺而苦,广陵因贪权而苦,萧盛因国恨家仇而苦。高门贵族尚且如此,更别说蝼蚁一般的平民。” 她似乎要心里的话尽数倒出,却不知她以为会很受挫的赫连警正笑吟吟地看着她的背影。 “赫连警,我是孤儿,哪怕有玉乘在我背后,你我也不是一个世界的人。我想了很多,那日的事,就当我失言好了。” “阿奚,你在迁怒。” 他的声调并无起伏,只是平静地陈述着一个结论。 “你从来都不是娇弱的人,这从你我第一次见面的时候我就深知。当初要你去玉乘的时候,你也是这般暴怒着推开我。” 萧奚奚的心,轻轻一颤,心有灵犀?他怎么知道她现在也在想着初遇的点滴? 哼,巧合而已,她抿着唇依旧不吭声,她意已绝,说什么都没用。 “你总是这样,把所有的问题都揽在自己身上。什么时候,你才能会去试着依靠身边的人?我说替你遮风挡雨,并不是强迫你去依赖,而是多提供给你一个选择。” “客栈你灌我‘大补汤’,之后就消失,是怕什么?” “你明知我留玄七在眠城接应你,却避而不见,是怕什么?” “如果你刚才说的都是真心话,此时却不敢面对我,是怕什么?” 一连问,字字句句都平静得像深海湍流,你知它汹涌,却不见他澎湃。 萧奚奚身形微僵,没想到他说出的是这样的话。 ------------ 阿宠病了,在即将供暖的前夕,终于扛不住地烧起来了。今天这章好悬就断了,状态很不好,但还是撑着放上来了。 说这些不是为了博取同情或者什么,只一句话:做不到的诺言都是谎言,成不成,看行动。 075 再上玉乘 “你觉得我拿你当成需要保护的女,所以你要放弃?萧奚奚,你这是什么强盗理论?如果我没那个能力,好,是你怕拖累我,算我赫连警没那个福气。可是我明明可以,你却拒绝,你就那么怕别人对你好?” 他的话如此咄咄逼人,直插心扉。听在萧奚奚耳朵里,却像点燃了爆竹。 她转过身嘶着嗓吼道:“对,我就是有毛病,我不要欠任何人,自己能做到的为什么要指望别人?你今天视我如珍如宝,明天一样可以将我弃如敝履。靠山山倒,靠水水干,这个世界上,除了自己,谁都不能信,这个道理需要我来教你吗?” “嗯,教我。”赫连警悠闲地接口。 阿咧?萧奚奚被他噎得实在不知道说什么好。 “赫连警,不要说什么为了我好,真为了我好就应该尊重我的选择,不是吗?不管理由是什么,我都想清楚了——咱俩,到此为止。” 说完,也不等他回答,萧奚奚头也不回地走了。 望着她远去的身影,赫连警闭目深深几个呼吸,先前那棵倒霉的柳树彻底化作飞灰,去地府报道了。 “真别扭的性格,可是……”长身玉立的男吹吹手上的碎木屑,勾唇轻笑。 虽然他身在北齐,但是有关萧奚奚的情报从来就没断过,自从银雷去了之后,连萧奚奚晚上和白绮说的悄悄话内容都会传到他耳朵里。 她那个便宜二哥对她也算掏心挖肺,怎么不见她拒人千里之外,为什么到了他这儿,做什么都是错? 为什么偏偏对他如此?阿奚,你是真的没注意到?那就让他一点点提醒她。 赫连警轻叹一声,追着那让他无可奈何的小混蛋而去。 ※※※ “王爷,您这么走了,陛下那边……” “他想做的事,自然有人替他达成。”萧勤摆摆手,示意手下退下。 从与萧盛摊开说清之后,他就决定出来寻萧奚奚,终于赶到眠城之后,却看见某奚和“友国脑”已经开展了“亲切的会谈。” 他对萧奚奚的感情生活并不想过问多,赫连警的为人他自然也有所了解。自家妹妹那奇葩的性,想必也不会吃亏。 就算受委屈了,不还有他这个哥哥给她撑腰吗?这不是问题,他关心的是那夜萧奚奚的走火入魔。 虽然他离得稍远,看不真切,但是武功到了他这个地步,已经能看透很多东西的本质了。 内息不顺,暴逆噬主,她在玉乘都得是些什么东西?天下武本出同源,招数或有不同,但是原理都是想通的,她那明显是根基不稳就凭借外来之力生灌的真气,不听从她的指挥也正常。 即便赫连警不出手,他也会,断不会让萧奚奚陷入危险之中。 除此之外,他没有现身的理由还有一个——韩奢竟然也在。 盛名之下虽然多难副其实,却也必然有所倚仗。西滇与东胤并不接壤,与北齐却是夙仇,这两人能和平共处?怎么可能! 而且,居然是韩奢出手救了王冬,这怎么看都透着诡异。 如今他在明,韩奢在暗。他要查清一切,才能保护好萧奚奚,如果韩奢有任何不轨企图,都要扼杀在摇篮里。 作为一个“宠妹狂人”,听到“公主与外国勾结,这才出了东胤几天,就迫不及待地与两国高层会面?此事一定要禀报陛下!应该直接押解这逆女回宫,必为大功一件!”这种话,直接就让这人去找投胎的柳树做伴去了。 自从知道了萧盛的盘算之后,他对萧奚奚的怜惜上升到了一个前所未有的高。如果萧奚奚想谋权篡国,她何必要走? “卿歌,你亲自去盯着韩奢,见了什么人,说过什么话。所有的都要回报。” “是,王爷。”言卿歌躬身领命,心里却暗暗叹息——怕是这最大的变数,对东胤未必是好事。 ※※※ 接下来的程,所有人都看出了自个儿主的不对劲。 奚羽卫虽然习惯了他们家公主的不走寻常,但是显然这次是不寻常了! 发问或回答都是一个字——“嗯?”、“哦。”、“哼。”、“呵”。 而玄七几个就更莫名其妙了,他们与赫连警虽名为主仆,更实为兄弟,自己主本来是春风得意地出去,却是面若厉鬼的回来。 齐刷刷地将目光又甩向了他们深恶痛绝的“大包袱”,玄七真是恨得牙痒痒。害得他们像傻一样在眠城呆了个月,行!只要他们主喜欢,可以! 好不容易埋出了实质性的一步,这是怎么了?又退回去了?没有这么祸害人的! 七八看着萧奚奚的目光好似喷火,要是眼神能杀人,萧奚奚坟头草都要一人高了。 玄九倒是好整以暇地看着自己主,真是一物降一物,有趣! “主,您这是又何必呢?不如我们就此改道回国吧,跟不识趣的人较什么劲?邺都还一大堆正事等着您呢!出来这么久了,国主也该担心了!” 玄八啃着一只不知道从哪顺来的野果,开口说道。 “就是,好心当成驴肝肺,主你……”玄七也跟着劝。 “咔嚓。” 某主手中的马鞭应声而断,七八具是一愣。 “蠢。”玄九一打马,越过怂恿不成,一点脸色都不懂的二人,轻描淡写地扔出一个字评语。他家主从来都是越挫越勇的脾气,否则也不会在四面楚歌的困境里,从深宫里杀出重围。 “公主。”陆允小心翼翼地打量着萧奚奚的脸色。 “说。”目不斜视,**桶似的某萧浑身都散发着——快来惹我!揍不死你丫个小婊砸的气场。 “前面五里就是玉乘山了,属下们是不能随您上山的。”他们倒也不是怕,而是他们不是去求人的吗? “嗯,告诉大家就地扎营。”萧奚奚勒住马,走向马车,过赫连警的时候就当他是空气。 “白绮,山上没有甜,你要去吗?”面对萝莉,她辞色柔和了不少,但还是**的。 “去,你在,我在。”白绮知她心情不好,瞄了一眼赫连警,大大的眼里都是不解。 萧奚奚点点头,接过王冬抱在身前,鞭狠抽马臀。 四蹄扬起阵阵灰尘,恰对着赫连警方向。 “咳,咳咳。” “哎呀,小奚儿等等奴家。”一道红影紧随而上。 “驾!” “主——!” ------------ 请叫我小强v,一宿没睡,高烧,依然坚挺。 手机用户请到m..阅读。 076 他不是人 一快马疾鞭,萧奚奚归心似箭。 “归”——她喜欢这个字,承元承元,一别数月不见,你,还好吗? 所有不快都抛在脑后,胸腔里跳动着满满的都是喜悦。 她的承元,她的狐狸君,她的家人…… 片刻之间,已来到山脚下,萧奚奚勒马望去。 八千一个台阶,初来时险些爬到腿断。 主峰依旧巍峨,相送时她连头的没敢回。 她的心情有些难言的激动,莫非这就是近乡情怯?将王冬又抱得紧了些,对着上来迎人的道童吩咐道:“你们速去通知掌教师兄,我回来了。” 又转头对着白绮道:“跟住我。”说完,她直接自马上腾身而起,游隼一般掠出,直奔后山。 紧随她们身后的二人被拦下,玉乘并无邀请。萧奚奚是“回家”,他们则是来访,待遇自然不同。 待一番盘查之后放行,萧奚奚的身影早就消失得无影无踪。 韩奢笑得慈眉善目,好像土地公公:“警王爷,你这么快就抛弃奴家另寻新欢,这样真的够爷们儿吗?” “呵,这话说的,我师叔的滋味如何?”赫连警皮笑肉不笑地答道。 “还不错,不过奴家对别人一向是逢场作戏,唯独对你……你懂的。”狭长的凤眼斜挑,红唇微撅,含羞带怨。 赫连警睨了他一眼,深以为然地点头,抬手拍拍韩奢的肩膀:“承蒙错爱。” 韩奢顺势攀上他的臂膀,咯咯娇笑:“哪里哪里。” 二人的声音都不大,仅够彼此能听清,相携着上山。却都不着痕迹地瞥向身后,均是了然一笑。不时地凑近耳语,状态更是亲密。 不远处的树林内,一女低声问道:“主,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哼,我还纳闷为何那死妖人要抢我的东西,原来如此!竟是早就与北齐勾结了。追魂弓那事从头到尾就透着不对劲,偏那些老家伙就是不信。好你个萧奚奚,通敌叛国,我看这次还有谁能护你!” “珈蓝,你等在此等候,我独自上山。” “是。” 正是贼心不死的关斯贤等人,他们从眠城一跟到这里,也不是没派人去试图劫人,可是派出去多少就石沉大海多少,连个浪花都没掀起来。 他不知道的是,那些人并不是韩奢做掉的,更不是赫连警…… ※※※ 萧奚奚左手抱着一个,右手牵着一个地穿过肆意生长的参天巨树,洞天福地就在眼前。 堆雪一般的八尾玄狐蹲坐其前,莹黄的大眼勾圆上翘,通身皮毛如清濯明净的银缎,背后玉扇骨儿一般的尾巴穿云而出,毫光灼灼。 显然是等了很久了。 “承元——!”萧奚奚雀跃地扬声。 狐狸君昂清啸一声回应着她。 轻轻地将王冬放下,又撒开白绮的小手,萧奚奚乳燕投怀一般飞奔过去,狠狠地扎进承元的胸前。 蓬松的八条长尾自两侧拥过,搂住怀里的人。 柔软的狐狸毛刺得萧奚奚鼻发酸,眼睛发涩,她将头埋了好久。 承元眸光闪闪,爱怜地抬爪抚过萧奚奚的后背。 好半晌,萧奚奚才抬起头,眼眶微红,吸吸鼻笑道:“怕你寂寞,我还带了人来陪你。” “白绮,冬儿,快过来。” 萝莉望着明显乐过头的某萧,无奈地摇摇头,拉着王冬的手走上前。 “承元,这个软萌的叫白绮,我妹妹。这个有点呆的叫王冬,我弟弟。” 狐狸君硕大的头轻点,也不打量两个娃娃,站起身走回洞内。 刚一进入那看不见的结界,明亮的光环从承元脚下一圈圈灿绚升腾,随之出现的是那投影一般的仙逸男——普通的素白长褂,银发曳地,赤足而立。 看得白绮瞠目结舌,就连只会垂头盯脚尖的王冬都抬起头怔怔地看着这一幕。 “怎么样,我家狐狸君威武霸气吧?”萧奚奚笑眯眯地说道,“不过你们不要怕,他啊,是这个世界上最最温柔的人。” 承元好笑地看着某奚在那自卖自夸,“奚奚,怎么还是那么毛躁。” “呃……”终于意识到自己兴奋过的萧奚奚不好意思地收声,讪讪地看着承元,忽然皱眉:“你这身形怎么又虚了许多?是不是又偷偷去用那个什么魂术了?我走的时候你怎么答应我的?你怎么能毁约?” 承元嘴角一抽,几月不见,这丫头怎么变得这么唠叨。 “没有,是邱星泽的功法遇到了些问题,我不得不出手相助。” “邱星泽?”她愕然。 “嗯,我不是拍散了他原有的武功吗?然后又给了他一本秘笈,以后我不在,他不足以撑起整个玉乘,所以助他大成是我最后要做的事。” “毛?”萧奚奚更急,“不是说了让他自生自灭的么?你又心软!承元,我跟你说,你不能这样!” 承元无奈地摇头,“奚奚……” 白绮翻了个大白眼,扯了一下萧奚奚的袖:“蠢!奚奚!正事!” “啊对。”萧奚奚一拍脑门,跟承元也没什么不好意思开口的。 “承元,这孩的父亲与我有恩,在庆丰郡主城外我遇到了燕喃的追杀,他……亲眼看见了他爹的惨死,从哪之后就变成了这个样,也不搭理人。” 萧奚奚没提王冬还曾被广陵掳走一事,她不想承元再过多的操心玉乘,他已经为这座烂山头付出了多。 她才不管当年是什么人,因为什么,才要他来守护玉乘。 她只知道——她!心疼! “嗯。”承元点点头,“我来看看。”说着,他走到王冬面前,掐了个指诀,一个小小的光圈从他的指尖飘出,没入王冬的额头。 随着承元的手指飞速地变换,王冬的额头上诡异地浮现出一道黑纹,落地生根一般散开,眨眼就遍布了整张脸。 与此同时,承元的脸色也是发白,身影一虚,连忙收掉了术法。 “承元!”萧奚奚惊呼出声。 缓了几缓,承元张开眼,满是不可置信。 “奚奚,他不是人!” “啊?!” --------- 烧得忽忽悠悠的,感觉自己萌萌哒!一一+ 077 究竟为何 萧奚奚的惊呼声尚未落下,就看见王冬缓缓抬起头,鸦色长睫半垂着,双眼之内一片森黑,犹如死水无波。 孩瘦小孱弱的肩膀耸动,嘴角勾起露出几颗森白的牙,呜呜地低笑着。 萧奚奚不可置信地瞪大眼睛,抖着声音唤他:“冬儿?” 王冬微微偏头看着她的方向,纯黑的眼里亮光忽闪,浮出血红重瞳。小小的舌尖舔过干裂的嘴唇,发出嘶嘶声。 这副表情出现在一个孩脸上,真是要多恐怖就有多吓人…… 承元将萧奚奚和白绮挡在身后淡然开口:“老朋友,既然来了,何必躲着不见。” 狐狸君认识?怎么这么像燕喃手下那个恶心蛇男烛阴?莫非那家伙没死透?蛊术?王冬被附体了?萧奚奚的心里一瞬间转过千种想法。 “呵呵,果然瞒不过你,我本想再多蛰伏些时日,奈何这具身体忒不配合。也罢……” 也不见王冬开合张嘴,一道男声诡异地透过他的身体传出。 一团黑影自王冬的后心流出,模模糊糊地一条丈许高的人形,只有血红的眼睛凝得真切,掩映在层叠的浓黑烟雾里,不带丝毫感情地俯视着二人一狐。 王冬软软地倒在地上,萧奚奚刚要去扶,就见承元背在身后的手向着她摆了摆。 萧奚奚只好作罢,将白绮护在怀里,老老实实地躲在承元背后。 那黑雾渐渐缩小,化至正常男身高。姿态轻懒,丝缎般的长发垂下,映着雪白的面庞,红唇丹染,血眸似笑非笑。如一片被晚霞镀上朱色滚边的劫云,妖娆而不详。 待看清他渐渐清晰的容貌,萧奚奚心头如被巨撞,成王——萧瑞?! 他不是应该躺在皇陵里与天地齐寿吗?不是应该祥和地做一个安静的美男吗?这是……搞哇特? 男立在凿山而开的狐狸洞里,灰扑扑的石地之上,他与承元一般赤足而立,却比承元还要白皙,不见任何青筋血管,纯粹白玉雕砌而成的颀长身躯裹在一袭毫无点缀的黑袍里。 身形不似承元凝而不实,却也未曾露出半点人气儿。 他那一双如流鲜血的眼睛,在黑暗中无声悠游。似乎散发着戮杀的腥味,容姿虽美却无端令人生厌。 平地一阵阴风掠卷,那道黑影不疾不徐地向着承元迈出一步,萧奚奚仔细的看去,这才发现他竟然也是微微离地的,足底并未沾地,换句话说,这“人”也是悬浮在空中行走的。 萧奚奚心道:粽?借尸还魂?可王冬也不算“尸”啊? 石洞,昏暗,血眸,黑衣,乍现,鬼笑,容颜绝色,邪气冲天。 “萧瑞”似是轻笑了一声,轻提袍袂,姿态其优美的一步跨上前去。 伸臂曲起,素黑广袖微褪,露出半截皎白手腕,食指轻轻虚搁在承元的下颚,垂落的指节如空谷幽兰洁白似玉,柔曼舒展,他婉转叹息的姿态,仿佛在娇怜流水轻逝,说不尽的媚意情韵,道不完的宛好风波。 说出的话,却把旁人都轰成了渣渣。 “承元啊,我想睡你很久了……”因这动作,他的衣襟又向外敞了敞,一抹胸膛半露,象牙白的瓷肌,肤润光泽,香艳无边。 承元眸光暗黝:“……” 萧奚奚眉毛倒竖立:“……嗯?” 白绮:“咔嘣”,一枚糖兔壮烈牺牲,顿时“脑浆”崩裂。 萧奚奚抢先替承元答道:“你到底是谁?” 她本想装出畏怯害怕的模样,想想还是算了,出于王冬身,幻成萧瑞样,怎么看都和东胤脱不了干系。 她“爹”?要“睡”承元……这个节奏无法更澎湃了,要不是情境看起来一点都不和谐,她真想捶地大笑声——确定不是来逗她的? “嗯?”,美男眼波水盈盈地荡过来,鼻音婉转勾魂。 他疑惑地轻嗅着,黑影一闪,凑到萧奚奚颈侧,“好熟悉的味道啊。” “无尤,这么多年了,你还是这幅德行,永远不肯以真面目示人。”承元哂笑。 “皮相罢了,换来换去的不是应该更有趣吗?反正无论怎样,你都会认出我,真是讨厌啊。”无尤头一仰,轻轻的笑起来,精致的下颌、洁白的额头在暗影里似珠如玉盈盈生光。 “年不见,你啊,却是更弱了呢……”无尤笑得开心,眼色里却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我们也是时候该做个了结……” 他的目光突然大亮,无尤双眸大睁,眼底跳动着两团诡怖非常的炽烈妖火,广袖卷着罡风,华艳而又煞气四溢的横扫出去。环绕着他周身尺,顿生黏腻浑浊的灰白色雾沼,搅得他和对面的承元黑白两色衣袍摇曳如海草。 遍地土石被卷起旋转,萧奚奚抱着白绮,抬袖护住口鼻几至不能呼吸,二人被那风扫得蹬蹬蹬连退,滚成一团跌倒在地。 不出手则已,一出手就是摧枯拉朽的狠绝杀招。就知道不是来“叙旧”的…… 萧奚奚护着白绮伏到在地,沙石劈头盖脸地落下来,噼啪打落身上。她的心中火烧火燎——承元要护住她二人,必然束手缚脚。 这等高手对决,一线犹豫都是要不得的。 她挣扎着运气低喝出声:“承元,去洞外,不要管我们!” 一片金色划破雾沼,如旭日破晓,迤逦现世。柔软如缎而又坚硬似铁。萧奚奚只觉被那灿烂的光芒晃得眼前一白,下意识地闭眼。 风声渐渐平息,等萧奚奚睁开眼时,已无二人身影。 这是真去洞外了?还是杀到异次元了?划破时空了? 一时间毫无头绪,萧奚奚举步要追出洞外看个究竟,身形却突然生生顿住。 因为她感觉到腰间有硬物抵着,且直顶要害。她知道——除非她不动,她若动,那刃必然毫不留情地刺下。 隔着衣物,她都能感觉到那森凉的刀锋有多锐利,寒得她心头颤痛,咬紧下唇无声静默。 半晌,她长吐一口浊气,如碎冰崩散般清冷地开口。 “王冬,你到底想干嘛。” ------------- 掐架掐架掐架架,嗯哼~你们都不爱我咩,说好的收藏呢……泪目 078 青魑之灵 萧奚奚问出口的同时,就不由苦笑着摇头,问什么呢?又有什么好问的。 她早料到最糟不过如此,可这局面,还是变成了这样。 “哦?我想干嘛?莫非你不知道?”刀尖入肉,王冬的声音更冷,雌雄莫辨的童声拔得尖利刺耳。 “不是因为你,我爹怎么会死?” “不是因为你,我怎会被广陵那个恶魔掳走?” 残虐恶劣的画面闪过脑海,王冬的面色更青,他咯咯地磨着牙,腮帮鼓起, “不是因为你,我怎么会沦落到今天这幅样!我恨你!” 刚才那阵狂风吹得萧奚奚眼前发花,她心急承元的情况,断没想到被个弱不禁风的孩给逼成这样。 萧奚奚死死地压住白绮的肩膀,示意她不要动。 白绮的后背紧贴着萧奚奚,她反手摸着萧奚奚的手……一片冰凉。白绮幽幽一叹,心头酸涩,悄悄蹲下。 萧奚奚不屑地轻笑着:“杀父之仇可是不共戴天,虽然咱们现在脑袋顶上对的都是石头,但是再往上可就是青天啦。这么想要我的命?那就刺下去呗,还犹豫什么呢?” “你以为我不敢?莫要逼我。”王冬最痛恨的就是她这幅什么都不在乎的样,手上的刀又是向前一推。 “逼你?”萧奚奚毫不在意汩汩流下的血,不是不疼,而是此刻更疼的是她的心。 “你爹的死,我从来没有逃避责任。我如果怕你怀恨在心,又为何救你?掐死你跟掐死个小鸡崽没有什么区别。我犯的错,从来都不会否认。” 语落铮然,掷地有声,萧奚奚只是平静地陈述着。 “可我要做的是弥补,杀了就没能当事情没发生过吗?举头尺有神明,生死簿上桩桩件件都记得清清楚楚。上穷碧落下黄泉,我,无愧于心。就算是逼迫,也是你逼我怀疑——我是不是他妈的滥好心了!” “你!”王冬小小的拳头攥得咯嘣作响,似穷途困兽。对他好?那是她欠他的! 一团白影闪过,挟风掠电,势如破竹地自下方顶上王冬的手。 王冬一惊,想抢在白绮之前结果了萧奚奚,奈何他毕竟人小力微,萧奚奚又存心刺激得他心神大乱,这才什么话狠就说什么。 她眼角始终瞥着白绮,就势向前一个滚翻。 白绮已经一把扼住了王冬的咽喉。 “呸!忘恩!负义!”,萝莉愤懑地啐骂,一上她看得真真切切,萧奚奚为了哄他开心,什么办法都想了。心疼他身弱,不顾自己尚未稳固的内力,不断地为他滋养筋脉。这才险些走火入魔。 这小是吃错了什么药?要这么对奚奚。 “呵,”王冬狞笑着,也不挣脱。“死!我要你们都去死!”说罢,他全身疯狂地蠕动起来,皮肉龟裂。 萧奚奚捂着后腰扑过来,一把拉过白绮暴退至洞口。王冬身上还有多她无从猜测的秘密——很明显每一个都是危险的。 随着那癫痫似的蠕动,王冬的身上簌簌地掉下犹如蛇蜕一般的干皮,萧奚奚瞠目结舌地看着王冬的变化。 “嘶嘶——!”如雪片似的的干皮掉尽,赫然出现的是一条直径尺宽的……青魑! 腥风扑面,萧奚奚的肌肤感受着那“原生态无污染”的凛锐杀气,不能自已地一个寒战。 她正要退出去,忽然心口一烫,玉章骤亮。 “我了个大次奥!”萧奚奚悲怒交加,呜呼哀哉!天要亡她! ※※※ “警王殿下,奢公。” “掌教/师叔。”二人各自行礼。 邱星泽虚躬点头受礼,“不知二位此来是……?” “唉,还不是为了我那不省心的妹妹,父皇颇是惦念,托我来看她可否安好,若是惹得师叔烦心,警自是要罚她一罚的。” 赫连警心里补了一句:那丫头确实是要好好管管了。 “下月初八,是吾皇寿辰,奴家是来……送请柬的,还望掌教拨冗赏光。”韩奢笑眯眯地递上一张烫金请帖。 邱星泽接过,眼风还是不住地扫过二人。 这是巧合?他怎么嗅着这风向不对? 刚要开口,便听轰然巨响,随即有弟来报,在邱星泽耳边低语一番。 赫连警和韩奢都避嫌地让至一边,但也就是做个姿态,凭他二人的武功,定然是听了个真切。 “掌教师尊,少主回来就去了后山,可是不知为何似有打斗,已经惊动了师祖。” 邱星泽转过头,歉然一笑:“二位若无其他事,便自行下山吧。” “师叔,我虽已归国,但依然是玉乘弟,教内有事我如何能坐视不理,师叔但请吩咐,警必从之。” “呃,掌教大人,玉乘是大陆仙葩瑰宝,不论何人想挑衅,西滇自然是不能容的。”韩奢也随之表态。 无奈地摇头,此时也顾不上寒暄了。邱星泽转身就走,心里不由怨道:这个萧奚奚,怎么就不能安生?只要她在,麻烦立来。这货是灾星下凡吧?走到哪,哪就没好事! ※※※ 洞外并没有踏碎虚空而去的两“人”,正缠斗在一起。看起来是化作原形的白绮占尽上风,可是无尤那相对纤小的身形每一次都能逼退承元的攻势。 “承元,做了人家这么多年的看门狗,怎么好吃好喝反而养得这么弱了?” “诶,早五十年,你这招大概会毁我修为。” “嗯,早十年,这招大概会削断我的胳膊。” “啊哈,我忘了,你现在就是一条白毛大狗,啧啧,口吐人言真是难为你。” “唉,玩儿够了,接下来,到我了……”说罢,无尤右手高举过头,食中二指并拢,虚划上下左右四点。 喷吐电光的黑球射而下。 承元八尾并拢成盾挡在身前,轰然巨响,烟尘如瀑翻纷。 “轰——”又是一道黑色电光劈下。 无尤咂嘴,“唉,承元,你真是让我失望了,亏我在下面苦修年,早知你弱成这样,我也不必等上这许久了。” 承元雪白的毛上已经尽是斑斑血染,一缕缕打成绺混着污泥,很是狼狈。吊起的莹黄圆眼里疑虑重重。 无尤是青魑之灵,当年鸾圣四分天下的时候,是承元助她封印了无尤。这才不过区区年,他是如何破封而出的? “承元,我说了,我想睡你很久了,怎么样,你跟我走,我便放过你守的这座破山头。”无尤吹着自己指尖上那不存在的灰尘,斜眼睨着手下败将,得意地笑道。 忽然一道黑影砸向无尤,他微微侧身让过。 扑通闷响砸在无尤和承元中间,原来是一团长条状的肉“弹”。 承元的眼睛瞪得大大的,怎……么,怎么!可能! “承元叔叔,好久不见。”来人一双眸碧色如玉,开合间仿佛有星光坠落其中。 --------------- 呜嗷~求收藏~ 手机用户请到m..阅读。 079 谁的牺牲 无尤皱眉看了一眼蜷成团生死不知的王冬,隔空控着他的脖拎起,手从他脸上向下抚过,随着他的动作,王冬渐渐恢复成了人形。 “你是谁?”无尤半掀眼皮,问道。 白重烟冷哼一声,“你聋?还是瞎?” 无尤:“……” 紧跟在后面颠颠跑来的萧奚奚陷入了无比混乱的揉脸状态…… 狂狷酷帅吊炸天,大抵不过如此。 白重烟继续毒舌:“在别人家地界,这么肆意逞凶?不过是条老而不死诈尸还魂的长虫,你过来我保证不打死你。” 无尤怒反笑:“好猖狂的小,承元你也真是好出息,都要靠小辈来回护了?” “顶着别人的脸装x,还废话这么多。”白重烟慵懒的嗓音,低声如呢喃,却尽嘲讽之能事。 无尤冷笑着伸出手指在王冬心口一抹,血珠滚落无声,正溅在承元先前的血迹上。 “嗷——!”承元凄厉地嘶吼,身下亮起一个巨大的黑色光圈,他正处于阵眼之上,翻腾的青黑色鬼影似九幽冥火,灼缚得他全身骨骼都要崩断却又动不得分毫。 在之前的缠斗时,无尤便悄悄布下阵法。难怪对白重烟的挑衅不甚在意,原来是胜券在握,料定仙尊下凡也不能力挽狂澜。 “哈哈哈哈哈哈!”无尤狂笑出声,“你以为我那么爱逗你玩儿?没事跑这陪你兜圈?承元,你当年加于吾身的痛苦,今日一并还你。”血眸狰狞,无尤整个人形似癫狂。 白重烟也是一惊,刚要出手,眼前一道纤影挟风攒射而过,如猛虎出闸,瀑坠千丈。 “你去解决那玩意,这大长虫交给我来。” 萧奚奚深知自己绝不是他的对手,可拳头已经在脑袋反应过来之前就挥出去了,带着势如破竹的悍绝,陨星坠月似的直砸无尤的面门。 那狼狈的……是她的承元,是一直护她宠她的承元。 起初她也怀疑过自己为何这般信赖承元,毕竟承元开始是要杀她的,后来又是有求于她。对她的好也难免是出于歉疚,是要打折扣的。 日特训的时候,衣食起居,药补调理,承元无不亲为地照顾萧奚奚,陪着她,指点她。离别之际,他又将自己的所有宝贝都倾囊相赠。 只要她要,只要他有。 这是哪怕加上前生,两世为人的萧奚奚从来都不曾感受过的呵护。 她第一次知道了——什么叫做孺慕之思!什么叫“顾我,复我。” 那是无论身在多么艰险残酷的环境里,只要想起,都会暖意生香的牵挂。 在东胤的时候,萧勤不止一次地旁敲侧击过她:为何不见你喊苦抱怨?也不见你委屈低迷? 她总是笑嘻嘻地说,因为这些都没有什么啊。 可是她心里清楚地知道,她之所以这么顽强似铁,是因为之前,什么都不在乎。之后,已经有了最在乎。 承元……那是她的家人——是她需要着的,也被需要着的家人。 那份盈满心间的融融煦暖,是她此生最虔诚的皈依。 “无、尤!”萧奚奚咬牙切齿地吞咽着这两个字,恨不得食其肉,寝其皮。 杀……杀,杀!她要杀了他,整个脑海里喧嚣着的只有这一个念头——她要用这世间最残酷的手段,挖了他的眼睛,拔出他的舌头,削去他的耳朵! 她要一把把,一下下,抠掉他每一寸的皮肉。 萧奚奚这般不要命地扑过来,确不在无尤的计算之中,他不屑地抬手接招。这黄毛丫头能有多大的杀伤力? 不过,她就这么急着给狐狸陪葬?无尤血红的眸睇着萧奚奚,自浓浓的嘲讽里生出一丝隐秘疼痛的羡慕。 一个两个都恨不得为承元去死,他到底哪好?论皮相,他无尤又哪里差了?论修为,如今被碾压的也是承元。 好一番情真意切!他就偏偏不成全。 果然……只有握着生杀大权,才足够酣畅淋漓。 无尤这样想着,手上便也不够凌厉,存了分戏耍。他挑眉轻笑,一把将王冬甩到战场的边沿,抓着萧奚奚的拳头,带着向自己怀里一扯。 他是何等力道,萧奚奚被抓得骨节咯嘣,她本想矮身扫堂腿,又知他是悬空而立,只好变左拳为爪,对着无尤的心就掏了下去。 无尤悠闲地举起右手在虚空一点,萧奚奚的爪就停在半。 “唉,小丫头,你好歹也是东胤萧氏后裔,差不多得了。” 萧奚奚呸地啐出一血沫,“差你妈个头!” “老不要脸的,藏在别人身里混上玉乘,又对承元做出这种事,今天不扒你层皮,我就不叫萧奚奚。” “啧啧,勇气可嘉,初生的小牛犊。”无尤充满“歉意”地摇头,“可惜,你都不够我塞牙缝的。” 说完,无尤抬膝一顶,就将球儿萧踢飞出去。 萧奚奚顿觉自己好像被重卡迎面撞上,喉间甜不可抑,噗地一口喷出了血。 她撑起身,抬起袖胡乱地抹了一把脸,还欲再上。 “阿奚!”稚脆的童声响起,白绮一把抓住她的后领,小而冰凉的手贴上她的脖颈。 那沁凉的触感刺得萧奚奚一个激灵,神智清醒了许多。 白绮怒瞪着无尤,从怀里掏出一个小小的玉葫芦,拔开塞,低喃了一句古怪的咒语。 霎时流光溢散,虹贯碧空。少女素白的衣角无风而动,鼓荡得青丝乱舞,一张小脸上不符比例的大眼睛里古井无波,却与先前王冬那般失魂的茫黑不同,白绮的双眸深邃得犹若浩瀚星辰大海。 无尤面色大变,“噬魂蛊!” 萧奚奚却是有些担忧地看着白绮,萝莉祭出大招,会不会超出她的能力?看无尤那吓得神魂乱颤得脸色就知这东西不同凡响。 白绮粉嫩的唇瓣微微开合,吐出连绵起伏的古老音阶。 玉葫芦里不断地倾泻出流光璀璨,在萝莉身前半尺凝滞。 白绮收声,手掌翻起,食中二指并拢于眉心之前。 字正腔圆,琳琅碎玉——“摄!” ----------- 唉……实在是不知道说啥了,以个位数蹦的收藏……我去忧郁一会儿,告辞。 080 暴走奚奚 无尤惊惧之下却发现自己如陷泥沼,寸步难行。 一双血眸不可思议地睁圆,这娃娃使出的,居然是南缅白家不外传的秘术——噬魂蛊! 承元……无尤此时更是恨毒了这条白毛大犬。 白绮身前的光凝至饱和,幻化成一种萧奚奚不认识的飞鸟,只见它缓缓张开巨大的光翼,昂啸立,尖喙势不可挡地直插无尤印堂。 无尤双手抱头,痛苦地哀嚎着,一双血眸这次是真的渗出了鲜血。 “啊——啊啊——!”令人齿寒牙酸的悲鸣在山谷里盘旋回荡,这般噬灭灵魂的疼痛,若是普通人受之,早已生生疼死。 施术完毕的白绮直挺挺地向后栽倒,萧奚奚一把接住她。 “小白——!”她就知道!萝莉必然是越级实用了什么禁术。 黑雾自无尤脚下盘卷升起,“轰——啪。”一条水桶粗的蛇尾横抽过来。 萧奚奚抱着白绮就地一个连滚,骨碌碌地避过明显没有准头的攻击。 无尤痛到致,已然失去理智,蛇尾狂扫乱抽,霎时间谷底飞砂走石,被他搅得尘烟四起。 另一边的白重烟微微俯,平推手掌阻着黑光的边缘,竭尽全力地遏制杀阵运行,奈何他如今全部修为不抵巅峰成,碧色的眸里怆然难掩——他挡不了多久了。 这阵法是不知是从何处借来的天地灵气,哪怕是曾经的他,也只能勉力逃出,更别说破阵救人了。 萧奚奚将白绮抱在怀里,狼狈地滚向白重烟脚下。 “咳咳,咳。怎么样,这破阵能解开不?”她急急地问道,眼下能救承元的也只有这位大神了。 白重烟给她秘笈的时候,她揣摩着他的语气,想必至少是认识承元的。 今日一听他叫承元叔叔,心里更是大石落地——多个朋友怎么也比多个敌人好。 缓缓收回双手,白重烟低头看着仰躺在地上的萧奚奚,眼睫微垂,轻轻地摇了摇头。 萧奚奚不可置信地望着他,唇瓣翕动,嘴张了又合,这怎么可能! “你不是很厉害吗?这不就是个什么狗屁的困人阵法吗?”被烟尘燎得嗓发紧,萧奚奚吼得声嘶力竭。 开什么玩笑? “这不是普通的阵法,无尤是青魑之灵,他以自身的元魄调御天地灵气,为的是将承元叔叔封印,若不是他也修为有限,就凭这个阵法,哪怕是剔除仙骨再入轮回也是做得到的。”白重烟也面有痛色,无力地解释道。 震惊过后,萧奚奚反而冷静下来。 “无尤现在这是真身?” “嗯。” “毁了会怎么样,他会死吗?阵法会自动破碎吗?” 白重烟不解,她问这个干嘛?却还是认真地回答:“你毁不掉的,就算毁掉他也不会死,但是会对阵法有影响。” 萧奚奚点点头,咬牙将白绮推到他怀里:“看好她。” “你要干什么?”白重烟一把拉住她,“别发疯。” 甩掉他的手,萧奚奚咬牙切齿地低吼:“今天整不死他也要弄残他,老娘真是受够你们这帮看起来牛x,实际上屁用不顶的废物了。” 白重烟:“……” 无尤现出庞大的原身,巨硕的头上蛇信嘶嘶长吐,渐渐消融的意识提醒着他:今天栽大了!他自然是将所有的恨意都加在了承元身上。 就算他陨于今日,也要拉着承元陪葬! “嗡——!”萧奚奚袖弩暴射,正指还在那“搞拆迁”的无尤双眼。 无尤盯着那在他看来基本等于牙签的箭矢,再不敢托大。晃着身躯能闪则闪,闪不过的就甩起坚固的尾部作盾。 萧奚奚冷笑一声,从怀里掏出一把棕褐色的圆球。 那是她的杀手锏——高爆雷。 出来混,是早晚都要还的! 大长虫,接下来,你会很麻烦,她保证——是很麻烦很麻烦! 刹那间手起雷落! 一小团黑影以肉眼几乎无法追及的速,刹那间便投到无尤的身下,火星轻闪,立时爆炸。 “轰!”巨大的声响仿佛劫雷劈落。 刚躲过一波刚锐非凡的箭矢,无尤还在庆幸亏得他是小心,正欲分神抵御噬魂蛊,忽然剧痛自半身传来。 黑烟滚滚里,他的鳞甲居然被掀飞了?!露出粉嫩的肉和森白的骨,爆起淋漓艳红的血花。破碎的鳞片混着肉末如千万瓣盛绽的花朵般扬洒,漫天里好似下了场凄靡的雨。 的巨响之后是一阵的安静。 “嘶——!”无尤怒痛交加地惨呼,巨尾混乱地抽扫。 萧奚奚蹬地躲开,从容不迫地挥腕一颤,又是一颗高爆疾射而出,角刁钻,吊入无尤盘起的身躯空隙。 无尤突然以尾顿地,斜向后迤退,尾尖卷起高爆雷反掷回来,同时张口对着萧奚奚就啃了过来。 偏头避过雷,萧奚奚团身飞起,手中匕仿佛计算过轨道一般,准确地卡进无尤颈上的鳞间。胳膊猛一用力,她借势翻起,绕到无尤脑后。 随即一声短促迅猛的撞击声响起,不同于先前高爆雷的震耳欲聋。 “啪!” 萧奚奚颈上的青筋都凸起来了,可见使了多大力气,她凝全身真气于掌心之上,照着七寸之处就拍了下去。 青魑之鳞,防绝天下。萧奚奚的双手登时鲜血淋漓,她却笑得满足。 无尤就是再牛x,他也是条蛇! 天道公允,这世间无不可破之体! 而且,她的手中还握着最后一颗高爆雷! 在出掌之前,她就毫不犹豫地扔进了无尤大张的嘴里。 “你给我去!死!吧!” 萧奚奚原本灿亮的眸,此刻因为充血而通红,甚至比无尤看起来还渗人。 随着巨响,无尤硕大的头颅如碎裂的西瓜,红白混杂飞溅,腥臭扑鼻。 数道惊呼同时响起,终于赶到的众人看见眼前一幕,具是不可置信。 “……”韩奢的娇笑凝冻在脸上。 “奚奚!”赫连警目眦尽裂。 “丫头!”老道花白的胡都拽掉了半缕。 “阿奚!”白绮挣扎着撑起身。 “嗷——!”承元怒嚎出声。 巨响震荡得众人一刹失聪,“砰——” 萧奚奚在半空中缓缓坠落,周围似乎一下安静了,她什么都听不到。 抻着脖望了一眼承元的方向,她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眼前骤黑,失去了意识。 …… ---------------- 嗨,想我了咩,怎么让我知道你们想我了?给收藏吧一3一,么么哒! 话说女频我把打斗写得这么澎湃,真的讨人喜欢么?囧了个囧。 第一卷快结束了,该来的总是要来的。嗯……我是个有原则的人。 手机用户请到m..阅读。 081 再会无期 尖锐的声响,连绵不绝。全身火辣辣的疼痛,呼啸奔卷。萧奚奚想张开眼睛,却觉得眼皮上好像坠着十万大山。 疲倦如潮水般一**在她脑中荡涤不休。 好累…… 黑暗似乎无边无际,那疼也似乎慢慢的麻木了。凉意席卷,委屈的酸涩涨满心房,萧奚奚忽然便觉得寂寞,她为什么要挣扎呢? 她好想安稳地睡一觉啊…… 好像,也没有一定要醒来的理由啊? 耳鸣淡去,世界慢慢清净。 “奚奚……” 这是谁的声音?低沉微哑,那般惑人。像轻柔的风,丝丝缕缕地缠绕着她,如此不舍,温热的鼻息喷在她耳畔。 悦耳动听,但是她还是好困。 “奚奚……” 语音清朗无双,似春雨润物,层层叠叠地笼罩着她。这又是谁,为什么听起来像要告别? 萧奚奚茫然地听着四周的动静,眼前的黑暗变成灰白的雾气,影影绰绰有些人来回地晃动。 唔,好晕……萧奚奚皱眉,好烦! 有什么东西塞进了她的口中,干燥温热的手掌顺着她的头发掠至额头,对方递出的手很慢很慢,似是不舍地流连在她脸颊。 “我的内丹可生死人肉白骨。” “仙尊……” “重烟,以后奚奚就拜托你了,还有那件事……我也交托给你。这次虽是险胜,但是难保那无尤不会卷土重来,多加小心。” “嗯。” “朝闻,你我也算忘年之交,又都指点过她。这丫头今后,也要劳你多费心了。” 老道听完,花白的长须轻颤,沉默地阖目点点头。 清朗的男声说完,跟着一句幽幽长长的叹息,听得萧奚奚好生心塞。 她脑越发地混乱,心中模糊的闪过一个影。隐约地觉得,那是很重要的人,她得醒过来,她要回到他身边。 “四合之内,有山为圣,是为玉乘。以后,还能否鼎立大陆,就要靠你们自己了。”有个声音清晰地说道。 玉乘? 听起来好熟悉。 她知道那里。 但是那个重要的人是谁? 谁?谁? 她努力地想,啊,这回想出来了。 承元。 虽然只想出了两个字,但是她立即很聪明的将两个线连接在一起,得出——去玉乘找承元。 承元…… 王冬,青魑,无尤,爆炸,雪白,血红。记忆瞬间涌上心头。 萧奚奚唰地张开双眼。 石榻前的地上,王冬跪趴着,泪珠大颗地滚落,嘴里塞着布条呜呜噜噜地哼着。 萧奚奚却看也不看,她面前的只是一个傀儡娃娃。她从来不是圣母,该做的她都做了。 机会给了,人她救了,心她掏了,恩缘……却也尽了。 黑色衣袂晃过眼前,她被揽起倚进一个怀抱。 众人静默地分开两旁,她眼前的视线开阔起来。 硕大的珠依然散着柔和的光晕,承元正微笑地看着她,张口已无声音,但是那唇形的含义她解读得出来:“奚奚……保重。” 双眼缓缓合上,光碎影散。 萧奚奚怔怔地看着,忽然疯狂地扑窜下地,摸爬着要抓住那最后一抹影。 “不……不!,不要!承元——!承元!!” 她重伤未愈,又是忽然蹿下,众人始料未及地看着她重重地跌在地上。赫连警连忙过去扶起她,却被萧奚奚狠狠地推开。 狐狸洞是背靠着后山开凿而成,粗砺冰冷的地面蹭掉她手上大块的皮肉,滑腻的血液握在手里,生出不切实际的荒谬感觉。 指尖抠进掌心,她跪在地,眼睛死死盯着承元消失的地方。 眼眶,霎那通红。 …… 碧空陶醉,月华如九天落水难挽,与满天星辉交相辉映,苍山丈,偶有飞鸟传探,追着庆丰流云缠绵飞舞。密林森森,山蜿蜒,白衣素裳的少女,踏月随行的银狐,漫步山间。 高山绝崖,被二人从容踏于脚下,他如雪身影映着她在风中翻飞的黑发,洒肆得连山色皎月都羞避。 “承元,老头今天真狠,差点戳穿了我的风门穴。” 一条长尾绕过她的颈间,搔得她痒痒的,咯咯笑道。 “你什么时候能下山啊,我好想和你一起去闯荡江湖。” “承元,以你的姿色,单凭秀脸都能养活咱俩啦。” “一头银发惹眼了,我们染黑它吧。嘿嘿~” “承元,有你……真好。” …… 萧奚奚是一个很抗拒哭泣的人,上一次哭也是在承元面前,她那时绝望地问他,为何她要一直都是孤儿。 而承元的回答是——“你既两世为人,此一世便是新生。所有的恩怨...都与你无关。” 以及——“我信你。” 思念,恐惧,疼痛,都没有压垮她。 而此刻,从啜泣到撕心裂肺,再到浑身抽搐,那般如洪水冲断心栅,哭到天昏地暗,痛到碾碎心肠。 萧奚奚如何不知,承元又是为了她牺牲,又是……为了她。 她好想一掌劈死自己,可是……她还要先做一件事。 站起身,她的目光如刀凉薄,逼向人群最后的红色身影。 她一字字,问道:“无尤的事,是不是与你有关?” 所有人都屏息凝气,随着她的目光看去。 时间仿佛凝固在此刻,暖香都滞着苦涩,萧勤几欲解释,最后还是轻,仿佛怕惊碎这即将崩塌的平静一般,道: “是。” 萧奚奚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她既然问了,就代表她猜到答案了,却还是抱希望自己猜错了。 果然如此……呵,皇家。 她不是不知道萧盛必有其他谋算,错只错在她本以为承元该是天下无敌。 成也缘信,败因过信任。 胸·口像灌入了冷风,挟冰裹雪。萧奚奚猛地咳嗽起来,似要把肺都要咳碎。 她又道:“萧盛授意的?” 萧勤又是默然半晌,才道:“嗯。” “那好。”萧奚奚静静看着萧勤,夕霞映在她苍白的脸上,安静中有种决绝的煞气,良久她道,“大兵们在山下,你带他们回去吧。” 然后她头也不回转身,大步走出山洞。 世间过纷杂,岁月吹乱红尘飞沙,一生也不过一刹,她佐着多少血泪将痛苦独怆饮下。 模糊所有时光,唯记那温柔的模样,埋在记忆里深藏,他掩在笑里变成无人能触及的伤。 她与萧氏兄弟,恩已断,恨难填。 --------------------- 呃,我有原则-。-||,狐狸挂我纠结了一天才修得差不多,还是不满意。唉…… 082 是非因果 众人看着她逃也似的背影,神色各异。这一刻空气突然沉静下来,静得只能听见各自压抑的呼吸声。 赫连警起身就欲追,却有一道声音叫停了他的脚步。 “站住!” “哦?勤王殿下有何指教?”赫连警冷冷地回道。 “她到底是谁?” 赫连警一顿,偏过头来打量萧勤的怒容,双眼炯炯地看了他许久,才嗤笑道:“您跟了我们半,想也知道我和她是怎样的‘关系’,所以又何须多此一问,况且,她是“谁”,如今还重要吗?” “现在倒想给自己找心安了?那当初又何必着急认下她?你敢说,你对她好,不是另有所图?”说罢,赫连警似笑非笑地盯着萧勤: “哼”萧勤亦冷哼,“那么,你的意思是说你北齐就慈济天下,毫无私心了?” 二人对视的目光里火花四溅,针锋相对。 赫连警先错开目光,玩味又无奈地摇头。 “我确实错过一次,但是不会再错第二次,好在她也肯给机会。倒是您呢?纵然你今日驳斥得我体无完肤又如何?她是个什么性,大家都心里有数。言尽于此,勤王殿下留步罢,我告辞了。” 说罢,他自去寻萧奚奚了,这丫头怕是不知道躲在哪儿继续哭呢。他可没闲工夫陪着脑不清不楚的东胤“好哥哥”摆事实,讲道理。 朝闻始终掐着麈尾拂尘立在一旁。老道眼观鼻鼻观心,默然无语,神色平静。可那袖下的手却一直在止不住地颤抖。 他和承元一起特训过萧奚奚之后,经常在一起对弈,聊以慰藉,打发山间空寂岁月。 以前老道是拿承元作敬仰的前辈看待的,各自踞在一座山上闭关,除了练功就是练功。他从不知原来悠长的岁月并不会让明珠蒙尘,承元的心反而在时间的流逝下愈加剔透琉璃。几番交流下来,慢慢,竟生出惺惺相惜。 承元他……怕是早就算到了有今日,哪怕算不到缘由为何,至少也是知道大限将至,否则不会传给星泽那般功法,更不会总是目带担忧地看着东胤方向。 可是,他明明什么都知道……又为何?凭他之力,这世间就算有不可战胜之物,至少避来个一时之安也是做得到的。 邱星泽还处在震惊中没回过神,自从他继任掌教接手教中事物之后,没人比他更清楚承元究竟有多重要。 居然……就这么殁了…… 怎么……可能…… 玉乘开山立派之时,祖师善弄机关之术,又精通医术。也不过是在江湖上博个小有名气罢了,然而祖师的关门弟却是个另类的——攀上大陆巅峰不说,还不知用了什么手段和条件,硬是给玉乘搬来了承元这尊重量级镇山宝。 若非承元的存在,玉乘可以说绝不会有今日之尊。 正所谓山不在高,有龙则灵。承元不在,玉乘基本就是一块任人宰割的鲜肉。 四合之内,有山为圣,是为玉乘。以后,还能否鼎立大陆,就要靠他们自己了? 邱星泽似乎看见了自己死于乱刀之下的惨状,激灵灵打了个哆嗦。 他面色惨戚地抬起头,正看见白重烟在摆弄承元的那颗珠,眼神骤然一亮。 ※※※ 苍穹深灰似墨,银河缥缈高悬,明灭寥星两,云翳遮月。山间夜色如水微凉,树影婆娑丛草摇曳。 远处有幽蛩切切低吟,而近处,野花自开,妍姿无声而绽。 从地平线上光处传来低吟的风声。 一头乌黑的长发凌乱自散,抱膝而坐的女将头深深地埋在暗影里,似乎要化在这暗夜无边里。 她没有哭,只是静静地听着自己的心跳,噗通,噗通…… 茫茫然放空所有思绪,不敢想,亦不能想。 忽有衣袂簌簌滑过草尖,来人的脚步停在她身前。给她裹上披风,也没执意拉她起来。 “承元早知今日,从见到你那天便知。” 男的声音平缓而不带感情。 他没骗人,萧奚奚真切地感受到这个信号,却不知是哪里得来的。 当初自己绝望得胡言乱语,承元二话不说就信了……莫非? 萧奚奚浑身一颤,透骨生寒,莫非是她用了承元内丹的原因…… 萧奚奚持续失神,好似没听见他的话,喃喃说道:“我答应他的事还没来得及做到,你有线吗?” 白重烟摇摇头,“不过,我会帮你。” “嗯。”萧奚奚拢着披风站起身,坐得久腿有些麻,对着白重烟苦笑一下。 她正要继续开口,又有脚步声将近,抬头望去,神色瞬间冰冻。 “阿奚……”来人仍旧一身暖香,眼眸深沉如海,浮现的是不解、心疼、无措……是千言万语,所有欲说不能说的复杂。 萧奚奚看着眼前她曾经真的看作兄长的人,面无表情。 白重烟看看二人,飘身远去,留下空间,有些话还是说开了好,早说早结。 萧勤垂头看着她,“我从没想过伤害你,陛下筹谋此事多年,早在遇到你之前就安排部署了。只是……天意不堪。” “天意?不堪?”萧奚奚目光流转,眼眸清亮如未被云翳遮挡的月光,就那般直直地盯着萧勤。 “你对我如何,我自然心中有数。这是在玉乘之上,我要留你,你走得了吗?如果昔日的好,可以成为伤害我的理由,如果昔日情分,可以成为完美的托辞,那才叫真的不堪。” 她也无嘲讽,也无怨怼,只有平静。 “我知不该心怀恨意过日,可我也从不是为立地成佛的人。” 萧勤心疼地看着她。 萧奚奚轻笑,“你看?麻烦从来都是自找上门。” 她掌间一柄匕寒光熠熠。 然后扬声讽道:“今日,这一个两个都是疯了么?既然来了,就别走了。” 女的清脆的声音响在空气中,肃杀而森冷。 萧勤霍然转身,他居然没注意到? 呼!雪光已带着浓烈的血腥气味,在风歇的那一刹,如蛇般一钻,到了近前。 来人双目怒睁,却还是狭长一缝,杀气森寒四溢——劈头盖脸的落向萧奚奚。 关斯贤! …… ----------------- 求收藏。不涨反掉,真是醉了。呜呜,求订! 上架感言 好想吼一句:等了好久终于等到今天…… 8月11开坑,到今天,整好80天。 感觉好像很漫长,却又好像只不过是眨眼之间。 作为一枚新人,自己回头看的时候都觉得很生涩。 裸开,却坚持着一直没断更。 矫情的话不多说,关心你的自然关心,不在乎你的,说的越多越讨人嫌。 然后是例行的感谢: 放在第一位的永远是我的读者——谢谢每一个为本驻足的人。 其次,感谢我的编辑——兔,我们俩的交流方式大概很特别,那就是——几乎没什么交流…… 我是个话痨来着,但是我始终觉得:你若芬芳,蝴蝶自来。 想也知道作为一个尾号的责编,每天会有多忙。 所以,么么哒,感谢,抱一个~ 感谢我身边的每一个人, 我的家人,我的朋友,在我纠结码字的时候,永远给我鼓励和支持。 以及……群里那帮很让人暖心的逗b们。 《临江仙·致萌萌哒》 桃灼其夭照浮屠,月满圆缺十二。锦色韶欢回时,怜碧血成殇,莞拂柳轻心。风舞青衣归者行,众生痴缠倾受。涵烟渺渺倚龙崎,宵酒邀共醉,唯有君常在。 我把你们的名字都嵌在里头了,就是为了排名不分先后…… 是不是感觉我也萌萌哒?嗯,就是这样! 鞠躬,爱你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