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风吹,吹等爱的人》 之一 她是我麻吉 之一 她是我麻吉 清晨五点十分刚过,王谅颉手机的line讯息铃声便一声接一声地响起,都是来自同一个人。 「阿谅,你睡醒了没?」 「我想吃草莓奶酥厚片吐司,还要一杯中冰奶。」 「对了,今天是不是手工韭菜煎饺特价日?如果是,我要跟阿姨加点十粒煎饺。」 「我现在很饿,非常饿,可以在半小时内送来吗?老地方见。」 「先帮我垫一下早餐钱,等等见面后再给你。」 王谅颉此时正在自家早餐店帮忙老妈打杂,刚在瓦斯炉上煮滚的一大铁壶热烫红茶,还等着他这免钱苦力端到一旁放凉呢! 「喂,王谅颉,你的手机啦!一大清早就响个没完是怎样?生意做这幺大喔!」王梅君站在柜檯后一边切吐司做三明治,一边对着弟弟嚷嚷。 「妳是没看到我在忙吗?等一下啦!」王谅颉忍不住翻白眼。这桶热红茶有多重她知道吗! 王梅君乾脆双手一擦,逕自拿起他的手机滑起来,「齁!你的vip又在跟你点餐了啦!还说半小时内要吃到,啧啧!比我这个亲姊姊还会压榨你,而且你还没有哪次真的拒绝过,看来我以前真是对你太好了。」 「王梅君,妳干嘛又偷看我的line!知不知道礼义廉耻怎幺写啊妳!」王谅颉一放妥相当烫手的红茶桶,立刻跑过去抢回自己的手机,脸颊上出现一抹可疑的淡红。 「你哪只眼睛看到我偷看?我是光明正大。」王梅君不以为意地耸了下肩膀。 「靠!这家伙每次都这样,根本一开始就没打算让我有拒绝的空间!」王谅颉骂咧咧地迅速瞧过一遍讯息,手上的準备动作可是一丝一毫也没有停下来,厚片吐司依对角线斜划两刀后抹酱,送进小烤箱定时烘烤。「妈人咧?」 「妈刚刚才骑车出去,给在公园运动的王爷爷他们外送早餐。我看,要妈在半小时内赶回来做好煎饺,是有点困难啦。」 「妳这机车女!」 「小心点说话喔你,现在你能拜託的人只有你万能无敌的姊姊我啰!」王梅君笑得很故意,「你要不要好好重新思考一下该怎幺对我说话?」 「马的!」王谅颉几乎要额头冒青筋了,但他立刻深呼吸忍了下来,咬牙改口道:「姊,妳弟我诚心诚意地拜託妳,麻烦妳马上做十颗韭菜煎饺,我要外带!」 「呵呵,这才乖!姊姊最疼你了。」王梅君眼见小奸计得逞,愉悦地笑着开始拿起锅铲,接受弟弟的「委託」。 「妳少得了便宜还卖乖!在妳男朋友出现之前,妳不知道把我当工具人使唤了多久,还好意思假装妳是善良体贴的好姊姊!」 「哎呀!我怎幺忽然间就忘记这煎饺是要煎多久才会熟了?要是害客人吃坏了肚子,那可就不好了。」 「??对不起,姊,是我错了。」可恶!有求于人,就是硬不起来,马的! 「嘿,说真的,你跟江悦茗到底是什幺关係?她不是已经有男朋友了吗?干嘛不叫她男朋友去跑腿,每次都跑来卢你这个『好朋友』是怎样?」毕竟是亲姊弟,王梅君实在有些看不下去弟弟这样被当软柿子吃死死的。弟弟是自己的,她当然可以尽情欺压;但如果换作别人,那就大大有关係了,她这做姊姊的可不能袖手旁观。 「啊就因为我是她的好麻吉,她才会有事就第一个想到找我商量啊!反正??哎,妳不懂啦!」 「呿!我才不想懂你那颗猪脑在想什幺!」 王谅颉懒得跟她瞎扯淡,快手快脚地包好厚片吐司,装好中杯冰奶茶,接过姊姊刚煎好的热腾腾韭菜饺,背包扛上肩,就毫不耽搁地跑出店外,跨上他的二手机车,直奔他所就读的邻近大学去了。 「唉!我怎幺会有这幺一个白癡弟弟?真是爱到卡惨死!」目送他离去的王梅君叹道。 幸好清晨时段道路上车辆不多,王谅颉才能以最快的速度飙到学校,在校门旁的停车场停妥机车后,他提着那袋指定早餐匆匆赶往物理系馆旁的昆明湖,一路上还得小心不让装得满满的冰奶茶溢出来。 此时此刻,横跨湖心的小桥上立着一道纤细的身影,身着简单的白色t-shirt、蓝色牛仔裤,过肩长髮在早晨微凉的风中缕缕飘逸,若非女孩一脸抑郁不解,愁容满面,单看那身姿,真可算是上好风景了。 「喂!一大清早的,别跑出来乱吓人好不好?」王谅颉朝她走去,一边把早餐递给她,一边打趣她,「留着长头髮又穿白上衣,妳是想替学校多添一笔校园不思议吗?」 其实不必亲眼看到她憋屈得快要哭出来的表情,王谅颉也早已心里有数,她的心情肯定无比之烂。 依据他过去三年累积的「实务经验」,如果她只是和刘嘉轩闹闹小彆扭,顶多是在两人小吵之后打电话给他,约他到棋艺社下棋,彼此厮杀一番,说说刘嘉轩的不是,出出气也就罢了。但是,她最近几次都是传line的讯息,这也就意味着,她的情绪已经低落到不能再低落,早已难过得无法当面对他说话了。 江悦茗接过早餐,却似乎没有打开食用的打算,而是拎在手里,无精打采地问:「??谢啦!我要给你多少钱?」 「我们之间什幺交情?不用了,哥请客。」王谅颉说完并未马上离开,他明白她肯定还有一堆话要说,只是需要一点时间。 「不好意思,那幺早传line去烦你??」 「妳终于也知道有多麻烦我了吗?到今天妳才良心发现,也太晚了吧!」 「今天你起得这幺早?我还以为你可能要睡到十点以后才会看到我的讯息。」江悦茗内心有些矛盾,她一方面很希望好友可以当即回应自己,另一方面又希望他晚些时候再看到,因为她实在思绪紊乱,一时之间也难以说清。 「拜託!妳又不是不知道我家开早餐店,早上才是生意最忙的时候,我也得帮忙啊!妳以为我那幺好命,可以像普通宅男那样打电动到三更半夜,隔天再睡到太阳晒屁股?大概太阳还没晒到,我的屁股就会被我妈用擀麵棍打到开花了!」 总算江悦茗被他逗得露出浅笑,但转瞬即逝,蹙起的眉心未曾真正鬆放下来。 「妳咧?再过两天才正式开学,妳没事这幺早起来干嘛?妳别唬弄我说是要呼吸新鲜空气。」 「我??我刚刚才从嘉轩在校外租的宿舍离开。」 王谅颉用膝盖想也知道会是这个答案,只是听她亲口说出来,心底依旧难免隐隐生疼。 这时,一阵风吹来,他无意间瞥见原本被她长髮遮盖住的背颈衣领处,内心又是一阵刺痛。他二话不说脱下身上穿着的防风外套,为她披上,「太阳还没出来,湖上风冷,先借妳穿。」 「没关係啦,我又不怕冷。」江悦茗想还给他,却被他阻止了。 「我让妳穿着,妳就穿着,少废话。」原来她昨夜是在嘉轩那里过夜了,难怪她身上会传出嘉轩平常在用的那款皂香味??难怪她把纯白t-shirt穿反了、衣物标籤反露在外面都没发觉?? 她忽然话题一转,「阿谅,你吃过早餐了吗?」 「吃过了,不然哪来的力气帮妳提早餐过来?」他的语气不自觉地变得有点闷。 「那,帮我把这杯奶茶喝掉吧。」江悦茗试图藉着做些什幺来稍稍平抚心上的躁动不稳,便打开塑胶袋将冰奶茶递到他面前。 「欸,我说??这本来是妳给自己点的早餐吧?我风尘僕僕地给妳送过来,现在又推给我,妳这是在整人还是在找碴?」 「你喝不喝?不喝拉倒。」她作势要拿回来。 「喝!怎幺不喝?这是哥出钱的奶茶耶!」 接下来彼此沉默了好一会儿,王谅颉将奶茶喝下近三分之一,江悦茗才又开口:「阿谅,我问你一件事喔??」 「妳问啊!对我还用得着客气什幺?」 「那个??你是男生,所以问你应该会比较清楚??」她不禁犹疑了一下。 「妳要问就问,不要吞吞吐吐的,拖拖拉拉的听了就烦。」 「嗯??如果??如果你跟你女朋友上床完事之后,还不到三分钟就起身去做其他的事,她觉得不高兴,想跟你谈谈,你还嫌她钻牛角尖,那代表什幺?是不是你对她已经完全没有感觉了,除了身体?」 ——噗! 「咳咳咳!咳咳咳咳咳咳——」 王谅颉听完的当下,第一反应是大口喷出了奶茶,然后被呛得剧烈咳嗽起来,好一会儿都没能恢复过来。 ---------------------作者碎碎唸分隔线--------------------------- 哈啰!各位旧雨新知大家好! 在休息充电近一个月之后,夏颖的新作《大风吹,吹等爱的人》于今日正式上档啰!更新速度大致上也会维持在一週一更的频率,日后还请大家多多支持指教唷!来自每一位亲爱读者的每一则留言,都是对夏颖莫大的支持及鼓励,我都是抱持着感恩的心情在阅读回覆,或许不见得能立即回应,但只要我有上来popo,看见有新留言,一定会回应的。^^ 题外话,上一部作品《爱,不远》完结之后,我们一家三口半(是的,夏颖跟我家小白有了二宝啰!)去了一趟克罗埃西亚,度过了为期九天八夜的美好旅程,既上山又下海,从景致美得令人惊歎的十六湖国家公园,到休闲舒适澄澈迷人的鹅卵石海滩,让我们直接打定主意,明年夏季一定要再冲一次,哈哈哈!
狠男人小说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 之二 男朋友与男性朋友 之二 男朋友与男性朋友 王谅颉怎幺也没想到,她会问得如此开门见山、如此不将自己当成一名生理男性看,令他惊愕之余,也不禁感到一股淡淡的悲伤。 虽然他高中毕业前就已经不是处男了,更不会天真到以为大学生之间谈恋爱会仅止于牵牵手、亲亲嘴的纯情程度,但是当面让喜欢的女孩子这幺直白地询问,是要他怎幺反应啦! 「你干嘛?只是问个问题而已,至于这样嘛!」江悦茗就站在他身旁,也被波及,白色t-shirt下襬沾到了褐色的奶茶渍,让她忍不住出声埋怨。 「妳??我??妳谁不去问,突然跑来问我,我当然会吓到挫屎啊!」 「其实是嘉轩之前跟我讲的啦,他说你的第一次早就给了高中时代的初恋女友,所以我以为可以跟你讨论这方面的话题,毕竟你有经验嘛。还是说,嘉轩给我的情报是错误的?」 这、这??她这是那壶不开提那壶啊! 刘嘉轩!你这掀兄弟底牌的混账东西! 王谅颉一张脸瞬间涨得通红,他心知肚明,不止是被奶茶呛到的缘故,还有几分恼羞的成分。 「小茗,妳不要胡思乱想,嘉轩搞不好根本没这意思,妳别太敏感——」 「我敏感?他已经不是第一次对我这样了,我要是再感觉不出来,那就是我迟钝过头没药救了!」江悦茗愈说愈激动,差点失手将早餐给甩进湖里,「他这次更过分,甚至??甚至??」 「甚至怎样?」 江悦茗咬了咬下唇,眼眶开始泛红,「??我们甚至还没结束,他接到我们系会公关打来的一通电话,讲完电话后就说他要熬夜赶企划书,接着就完全把我晾在旁边,一副系务比我这个女朋友重要千百倍的样子!而且他还好意思吼我,说我不睡觉也别吵他,他没空安抚我的无理取闹!他居然说我无理取闹!你说,有像他这样当男朋友的吗!即便是再差劲的男人,都会来一根事后菸,也好过他这样——」 「呃??妳不是最讨厌会抽菸的男生吗?而且嘉轩也不抽菸。」王谅颉有些尴尬地抓了抓头。 「王谅颉,你觉得现在是对我吐嘈的好时机吗!这不是重点好不好!」 「好好好,那什幺才是妳想强调的重点?」 「我过去一整个学期都在拚命忍耐,不断说服自己,他本来就是个闲不下来的人,当上系会长之后,只会愈来愈忙碌,这是可以预期的状况,所以就算本来讲好的约会一次又一次被他临时取消,还有好几次直接被他放鸽子,我也忍了下来,没对他发作。但是,我发现他的态度慢慢地转变了,起初他还会对我感到抱歉,但后来他把我的容忍当成理所当然,习惯了我的退让,连一句安慰的话都不说就算了,到后来还认为是我单方面在闹脾气。你说,有人这样子谈恋爱的吗?这一点也不正常!」而她也越来越不快乐,天晓得她私底下为此偷偷流过多少眼泪??江悦茗越说越觉得心灰意冷,每每都有自己快要撑不住的挫败感。 王谅颉听着她的埋怨,心头泛上一阵酸楚。近一年来,每每当她因为刘嘉轩受委屈时,他总是陪在她身边、听她诉苦的那个人,所以对于他们俩之间的种种,他自然再清楚不过。 他为她心疼,可他无法说出口,只因为他心里即便放着她,但她心头挂念的那个人却不是自己,他又能如何? 「那妳打算怎幺办?难不成要跟嘉轩闹分手喔?」 「??」 江悦茗闻言后的沉默思索状,让王谅颉内心一阵凉冷又不禁发热,「欸欸,我乱讲的嘿!妳应该听得出来玩笑话和正经话的差别吧?」 不管怎幺说,刘嘉轩都是他上大学以来交情最好的哥儿们,不然他也不会在她选择跟嘉轩在一起之后,默默地抽身而退,以成全取代竞争。既然他们已经交往近一年了,他最不想看见的结果,就是他的好哥儿们和心仪的女孩以两败俱伤收场。 「也许,快了??如果再这样下去的话??」 「喂!妳别冲动啊!现在妳还在气头上,心情难免激动;真要作什幺大决定,也得等妳冷静下来之后再说,不然妳将来一定会后悔的。」王谅颉此时也只能劝她三思而后行。要他从中搅和,鼓吹她跟刘嘉轩闹翻这种事,他无论如何也做不到。 「呵??现在这情况还不够我后悔的吗?」 王谅颉无奈了,他真的很想仰天长歎,「我说你们小俩口吵架,到底干我这个路人甲什幺事啦!干嘛妳跟刘嘉轩每次都轮流找我当垃圾桶,搞得我比当事人还紧张?啊你们吵架是我害的喔?」 「对不起。」 「对不起个大头啦!走啦!」 「走去哪?」 「废话,当然是找个可以坐的地方坐吃东西啊!我被妳气得胃里的早餐都消化光光,不吃点东西怎幺撑到中午?」 「说实话,有时候我还真羡慕你。 「哦,羡慕我英俊潇洒、风流倜党吗?」他刻意拨了下根本不存在的长浏海。 「很抱歉,这两样东西正是你最缺乏的。」江悦茗忍不住对他翻白眼,「我是羡慕你的没神经!」 两人来到棋艺社社办嗑早餐,一口接一口的暖食吞入腹中,江悦茗原本的坏心情似乎也跟着好转了些,加上他有意讲些没营养的垃圾话来转移她的注意力,很快地,江悦茗又是他平日里看惯了的那个只要一笑起来,週遭阳光也会跟着提高亮度的开朗女孩。 偶尔刘嘉轩私下会跟他说,江悦茗有几分傻大姐脾气,即使不小心惹她生气也是大开大阖,一下子就雨过天晴,不过却跟他一直以来欣赏的、温柔体贴的小女人类型完全八竿子打不着,真不知道当初怎幺就会跟她看对眼,说不定是他的近视加深了。 王谅颉听见他这番言论,心里总是不太高兴,很想揪起刘嘉轩的衣领,对他大吼——你知道你嘴巴上这幺轻描淡写的嫌她不够善体人意,是我渴望得只能自己作梦、现实中却遥不可及的奢想吗? 但是,他却什幺也不能做,顶多只能苦笑着摸摸鼻子,告诉他、也同时告诉自己:「小茗其实是个很好的女孩,你要好好珍惜,我很看好你们的。」 瞧,这样毫无办法的自己真是有够可悲的。 没错,就是他想尽办法努力接近她,她的心眼里却只容得下刘嘉轩一个,他还能怎幺办? 会结识刘嘉轩和江悦茗,是在他们刚考上大学时,为期三天两夜的化学系和外语系的联合迎新宿营。 当时他和刘嘉轩刚好被学长姐分配住在同一间宿舍,当时他早已耳闻刘嘉轩是以第一名的成绩考进外语系,而他的英文是勉强飞过及格线的水準,一见到戴着眼镜、一派文质彬彬的他,忍不住劈头就说:「听说你英文满级分喔?真是怪物!到底怎幺唸的啊?」 「还好啦,就每天练习而已。我们小队辅是你直属学姐,我听她说你指考时化学那科画错卡,结果刚好低空飞过,这样你填志愿卡还有勇气把c大化学系填到第一志愿,而且真的给你考上了,我必须说,你的运气真不错。」 「马的!林北就是狗屎运超强大,怎样?你不爽喔!」 「没什幺,只是想亲耳听听奇葩本人的说法而已。」 「你这机车鬼——」 「多谢指教。」 儘管刘嘉轩酸人不带髒字,让有些不善言辞的他气得牙痒痒的,但有句话说不打不相识,从那之后,他们倒是从这种一方被亏得跳脚、一方淡然抿嘴浅笑的互动中建立起不一般的交情。 本来举办迎新宿营的用意就是让新生更快地认识彼此、熟悉校园,以便儘快融入与高中时期迥异的学习环境,所以学长姐往往会设计一些容易炒热气氛的团康游戏,让这些小大一迅速地进入状况。 只不过,他们都没想到,这一届带营队的学长姐的创意低能无下限,在联合迎新宿营的最后一晚,哪种游戏不好选,偏偏要他们玩什幺大风吹,都已经是大学生了还在玩小学生等级的把戏,有没有搞错?当时每个新生脸上都不由自主地浮现出一个超明显的「囧」字。 起初大伙儿都一副意兴阑珊的模样,在学长姐带头起鬨试图炒气氛的同时,心里想的都是同一件事——有够无聊的!这样玩下去,到底还能有什幺搞头? 直到轮到外语系新生江悦茗当喊口号的那个人,情况开始有了转变—— 「大风吹!」 「吹什幺?」 「吹??觉得这个迎新游戏超级智障无敌蠢的人!」 语毕,众新生们皆是一愣,随即爆出哄然大笑,纷纷认真地抢起椅子来。当然,学长姐们的脸色变化也精彩万分就是了。 也就是从那时候起,王谅颉开始注意到这个长了一张清秀娃娃脸、将过肩长髮随意扎成马尾、似乎很爱笑的外语系女孩。 她只是抛出简简单单一句话,就改变了大家的意向,原本枯燥无趣的团康时间,霎时间变得非常有趣,接下来喊口号的每个人也都发挥即兴创意,让那一晚欢笑声不断,迄今依旧令人印象深刻。 后来,他忘记是玩到第几轮、究竟是谁喊出「吹在场已经有暗恋对象的人」,也不知道随之跑动的众人是认真的还是故意起鬨,总之那一轮他们三人都往前冲去了,现场却只剩下最后两张空椅子。 然而,不知是天意或巧合,王谅颉最后抢输了,他成为被淘汰的那一个。 因为就在他只差五步就能抢到位子的当下,他瞧见了江悦茗一边跑一边不自觉地望向刘嘉轩的神情,腼腆中带着一丝丝羞赧,眼睛没瞎的人都能看得出来,那绝对、肯定、无疑是单恋的人才会有的特徵。这个发现令他心底蓦地闷透了,往前直冲的脚步也不由自主地顿了一下。 而仅仅是这一秒的迟疑,刘嘉轩便从他后头赶上,超越过他,坐上与江悦茗相邻的那把空椅。 「嗨!真的是好险哪!」刘嘉轩扶了下因快跑而自鼻翼微微滑落的镜框,与几乎是同时坐上椅面的江悦茗搭话。 「嗯??对、对啊??好险??」儘管在旁人眼中看来,江悦茗是跑得太喘而上气不接下气,但只有她自己跟始终留意她的王谅颉晓得,她是因为与意中人搭上话而紧张得有些结巴。 「阿谅,不好意思啊,既然是好朋友,我就不跟你客气了。掰!」 「刘嘉轩,你这根本是得了便宜还卖乖!」 「你站得腿很痠,对吧?你可以去坐旁边的大石头,面积大坐起来比较舒服。」 「去你的!小心我抓你的脸去按摩木棉树喔!」 表面上他们依旧一如往常地笑闹着,江悦茗也因此结识这两个大男孩,但那一晚,她应当早已了然于心,谁是她的心上人,而谁又只能当她的青衫之交。这层体认实在让王谅颉的情绪坏到了极点。 但当时的他不甘心就此放弃,依然可悲地挣扎了一段时间。 狠男人小说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 之三 改变的人是他,还是妳自己? 之三 改变的人是他,还是妳自己? 「我要将军啰!」江悦茗一边吸着豆浆,一边移动她指下的兵。 兵临城下,王谅颉看上去倒还是从容,「没那幺容易,我溜!」 「你能溜去哪?你的士象马炮都被我歼灭殆尽了,还是乖乖地认输投降吧。」 「还早咧!妳没看到我还有一只车和三只卒吗?等着看我绝地大反攻。」 「呵呵,真是本日最好笑!你的意思是说,我可以让你一子不剩地清盘啰?」 「妳有本事就试试看呀!」 「是你说的噢!到时候你可别哭着求我手下留情。」 互撂狠话也是下棋对弈的一种心理战术,对他们俩来说,甚至是整个过程中最有趣的一部份,最终的输赢倒是其次了。 事实上,王谅颉的棋艺仍旧有着相当大的进步空间,因为他其实是从大一加入棋艺社才开始接触象棋、五子棋和西洋棋等等棋类;在此之前,他只会下最简单的跳棋而已。 所以当时刚入社的大一新生们轮流自我介绍,学长姐都对这位勇气可嘉到爆表的新手初学者感到惊讶,又觉得他有趣得很,纷纷想收他为徒,想试试自己究竟可以将这块璞玉磨到何等境界(当然也是想趁机合情合理地狠电这小子,好增长每局必胜的虚荣心)。 不过,王谅颉的资质倒是不错,入社不过一学期,他的程度便已大幅提升,从最初的每局必定惨败,到一步步让对手惨胜,最后甚至可以勉强和程度不错的高手社员下成平手,可谓进步神速,令人不敢小瞧。 虽然截至目前为止,他的胜率依旧维持低迷,但大伙儿都喜欢找他练手,甚至在下一届新生入社大会时,学长姐还拿他这门外汉作例子,大大地鼓舞了小大一的信心。 「将军!」你追我跑十来分钟后,江悦茗噙着一丝得意的笑,将他的剩卒和将歼灭殆尽,如她先前所言地清盘了。 「啧!妳下棋真不厚道!」王谅颉用手抹了下脸,装模作样地哎喊一声。 「兵不厌诈,这是战争。」经过一轮痛快淋漓的相互厮杀,江悦茗感觉舒畅许多,脸上重新扬起令人看了暖洋洋的笑容。 一个人下棋的风格可以反映出他的性格,这句话确实说得一点都不错。相较于刘嘉轩那样弯弯绕绕,审慎布局,最后一举收网时再将敌手杀个片甲不留,令人气呕不已,王谅颉的棋路是直来直往地向前奔冲,与他下棋总是相当过瘾,纵然随着他的功力进步,她输棋的次数也渐渐变多,但他依旧是她最佳棋友的不二人选。 正因江悦茗喜欢找他对弈,长期彼此交手下来,他在下棋时有没有刻意放水、是否有意留一手,她自然心里有数。 今天,他又让了自己好几着呢??江悦茗忍不住心想,身边有个人愿意对自己这幺好,她真的很幸运。 只是,为什幺这个人偏偏不是她最在意的那一个?思及此,她又是一阵伤感。 「小茗,这到底是今年第几次了?妳这样吃乾抹净让我很难看欸!」 「我也记不清楚了,是第十六次还是第十七次?」江悦茗一边收拾棋子,一边漫不经心地回答他,「谁叫你要负隅顽抗?早点投降,哪还用得着走到这一步?」 「呿!我的字典里从来没有投降这个字眼。顶多下次再向妳挑战,捲土重来不算什幺!」 「呵呵呵,难怪学长姐那幺喜欢你,你那股傻子才有的乐观好像永远也磨不完,正是可以毫不留情痛宰一顿的嫩咖。」 「喂喂喂!不是我在讲,就算这是事实好了,妳有必要当着本人在下我的面说得这幺清楚明白吗?我也会很受伤的欸!」 「喔,那真对不起噢!」 「妳别以为我听不出来妳在敷衍我,真是超没诚意的道歉。」 「哈哈哈!被你听出来了吗?」 「我说嘛,妳就是要这样笑才对,这才是我认知中的江悦茗应该有的样子,愁眉苦脸的难看死了。」 「阿谅,有些话我只对你说,因为也只有你听得懂。」江悦茗饮入最后一口豆浆,却仍抿咬着吸管,方才轻鬆愉快的笑容昙花一现地消褪了,幽幽地吐出心中的郁闷:「你是一路看着我跟嘉轩走过来的,你知道我从大一认识他起,心里就只放着他一人,但最近这半年来,我却越来越不开心??我试图独自忍耐过,也跟他大吵大闹过,可是他总是千篇一律冷处理,结果就像现在这样,我气呕得要命,只能找你倒垃圾。接下来,我们应该又会冷战个好几天不讲话,然后他肯定又是一副好像什幺事都没发生过的样子,只当我在耍任性??但这明明不是我一个人的问题!」 「这样吧,小茗,让我问妳一句——妳一个人在这钻牛角尖,想得再多、再深入,对胶着的现况有半点帮助吗?你们之间的『问题』可有因此得到解决?」 「他根本不把我跟他之间的问题当成一回事,这样是要怎幺解决!」江悦茗激动之余,不知不觉地提高了音量。 「你们两个真是??」这下换作王谅颉想仰天大叹三声无奈了,「马的,我上辈子到底是欠了你们多少钱,现在要这样夹在你们中间两面不是人!」 「抱歉,这是我跟他之间的事,本来就跟你一点关係也没有,我根本——」 「得了得了,少跟我来这套。你们都是我的好朋友,看见你们这样我也不好受,说不定搞到最后,连我都要跟着得忧郁症了!」 「??」 「小茗,我说真的,妳当初到底喜欢上嘉轩哪一点?」 「这??我也说不上来??」 「妳不说我也大概可以猜得到七八分。嘉轩那家伙在高中时代八成就已经校园风云人物,进大学之后风头更健,又是外文系才子兼系草,妳会对他情有独锺,也是可以理解的事。那我再问妳,你们交往到现在也两年多了吧,依妳对嘉轩的了解,经过这幺长一段时间,他的个性或是待人处事的方式可有任何改变吗?」 江悦茗没料到他会有此一问,不由得怔愣了下,「不,没有??」儘管在气头上,她也不至于失去理智地无中生有,无端指派男友的不是,「实际上,他只是外务变多了,留给我的时间却少得可怜??」 「所以啰,妳自己也明白真正的问题出在哪里,或许不是他这个人的本质改变了,而是妳想要的东西已经渐渐超出他可以给予的能力範围。」 「你的意思是,真正改变的人,其实是我自己?」江悦茗的脸上出现了一丝茫然与困惑。 王谅颉将纸袋里最后一块变凉的薯饼扔入口中,一边食之无味地咀嚼着,一边口齿不清地回她:「我哪知道啊!跟他谈恋爱的人又不是我,妳问我咧!」 「可是我每次想要跟他讨论我们之间该何去何从,他就一副拒绝沟通的死人脸,我实在不想再跟他说话。」说到底,她还在气他。 「我知道了,最近你们系上是不是又要办什幺大活动,让他忙到分身乏术了?」根据过往数不清次数的「恋爱谘询服务经验」,王谅颉便轻易猜到最贴近事实的可能性,看她不情愿地瞥过头去,他就知道自己又说中了,「嘉轩的脾气我比谁都清楚,『浪费时间即罪恶』就是刻在他骨子里的座右铭,尤其他当上系会长以后,这症头又更严重了,妳再怎幺旁敲侧击都没有用,不有效率地对他直接点出关键,他当然会觉得妳在无理取闹。」 「但我就是讨厌他那副嘴脸呀!一看到他那种『可不可以拜託妳别再闹了?』的眼神,我就满腔怒火往上烧,根本不想再跟他说话!」 有没有单方面暗恋一个人已经够苦了,还要充当和事佬当到想翻桌的八卦? 王谅颉这时终于也忍不住叹了口大气,「所以的所以,我才会在这里第n次当妳的心海罗盘叶老师啊!」无奈呀无奈! 实在是宝宝心里苦,但宝宝不说啊?? 狠男人小说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 之四 我只希望妳快乐 之四 我只希望妳快乐 王谅颉因为自己家距离大学并不远,加上学校没有强迫大一新生住校的规定,所以即便考上了大学,他仍是选择住在家里,除了可以省下不少房租,也可以多少帮老爸老妈照顾一下早餐店。 当其他大学生还在为了拚夜唱、熬通宵打电动等缘故,而睡到隔天日上三竿自然醒,这种事是绝对不会发生在王谅颉身上的。他也曾经羡慕过同学们这种近乎糜烂的自由,可是出生在经营小本生意人家的孩子就是这样,每每看着父母为了只涨不降的进货、瓦斯水电和各种开店成本伤透脑筋,他就无法当作没看到置身事外,当个什幺都不用管的死大学生。所以他和大他一岁半的姊姊每年寒暑假都一定会返家充当义务工读生,为的就是可以稍微减轻父母的负担。 这天是星期六,王谅颉依旧在凌晨四点多就起床,盥洗完毕后便匆匆下楼,开始他做到烂熟的备料流程。只不过,五点不到便上门光顾的客人却大大出乎他的意料之外。 「嗨!阿谅,这幺早起啊?」刘嘉轩熟门熟路地走到柜檯前跟他打招呼。 「废话,这早餐店我家开的耶!话说你怎幺突然佛心来的,才几点就给我拉了一票客人来?」 「他们喔,」刘嘉轩比了下后头先去找位置坐的那群系上同学,边打呵欠边解释,「都是外语系系会干部,我们在开这学期的第一次系务会议,这学期有很多大活动方向都还没有定调,开了一整晚的会也没得出具体结论,只好跑来你家续摊。」 王谅颉本来想问他:「怎幺没有看到小茗?她是你们外语系系会文资股长,她人不在真的没问题吗?」但想起前些天她那副被刘嘉轩气得快要哭出来的模样,他大概也猜得出来她缺席的理由了。 「我说你这系会长也太会操人了吧?你自己爆肝就算了,还要拖其他人一起下水,这是一个串串肝脏爆不完的概念吗?」 「你少说风凉话,我才是被他们逼着主持会议的那个人好吗?他们一个个比我还敢冲,我有什幺办法?」刘嘉轩苦笑着说道,但显而易见地,他似乎也未曾想过要反对,否则他也不会带头出现在店里。 你是系会长兼主席,你说你没办法,谁又会比你有办法?王谅颉很想这幺反驳他,脑中不期然又浮现江悦茗的委屈可怜相。 但撇开刘嘉轩是自己的好哥儿们不谈,上门的毕竟就是客人,所以他只是抓起点餐单子和一支笔塞给刘嘉轩,「要吃什幺就赶快点一点,等会儿其他客人上门,我可没空理你们。」 「谢啦!」 话虽这幺说,但週六早晨的用餐巅峰时间通常是从八点到十一点,所以在这时段到来之前,他们要坐多久基本上都随便他们,只要他们有叫够多的餐点,出钱的就是大爷。 不过,这群人毕竟已经整晚没睡,再强的电池也总有电力见底的时候,他们一路讨论到七点多,体力渐渐不济,刘嘉轩只能宣布散会,三天后再开第二次系务会议。 刘嘉轩让其他人先回去,这摊由他请客,一伙人就地解散,他自己拿着点餐单子走到柜檯,「老闆,结账。」 「多谢捧场啊!我算算??一共是七百九十五元。」 「我也算是贵店的忠实顾客吧,你没给好兄弟打折喔?」刘嘉轩故意这幺问,不过倒是乾脆地从钱包中掏出数目刚好的钱。 「亲兄弟明算帐,没听过吗?」王谅颉马上给他一记大白眼,「下次你再敢问我这种蠢问题,我直接让你变成好兄弟,到时七月半普渡再供你吃一大桌免钱的好料。」 都熟到快烂掉的交情了,还跟他来这套?这不是欠打是什幺? 开小吃早餐店的商家都是小本经营,薄利多销,根本没有什幺太大的赚头,都是拿身体劳力在换一星半点的老实钱,所以每每遇到这类想拗打折的奥客,他都很想从对方头猫下一记拳头。 「呵,开开玩笑不行噢?我哪次让你吃亏过?」 「算你识相。」说完,王谅颉迈步走到他们落座的那一桌,收拾满桌狼藉,等他清理完毕走回原处,却发现刘嘉轩仍旧站在那里,没有立即离开的打算,一副百无聊赖地打算等他忙到告一段落的样子。 王谅颉不用猜都知道是为了什幺事,默默叹了口气,向老妈报备一声之后,便顺手拎了两杯冰咖啡,把刘嘉轩拉上店面二楼他的房间里。 「你是怎样?早餐都吃完了还不滚,杵在店里当门神,会影响我家做生意欸。」他边递出冰咖啡边酸他,再大剌剌地躺回床上,打算等他自己亲口招供,「我以为现在刚开学不久,应该是你这位大会长正忙的时候。」 刘嘉轩逕自坐上书桌前的旋转椅,喝了几口咖啡,神色疲惫地摘下眼镜,揉了揉眉间,这才开口:「小茗这几天有没有来找过你?」 「欸,我有没有听错啊?」王谅颉颇故意地做出掏耳朵的动作,怀疑自己耳屎太大颗影响听力,「老兄,话说江悦茗好像是你的女朋友欸,又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她好像还跟你同系同班,还刚好跟你一样都是系会干部,然后现在你跑来问我你女朋友的去向,会不会有点好笑?」 「阿谅,我现在没有心情跟你闹。」刘嘉轩戴回眼镜,一脸正经严肃。 「你以为我就吃饱撑着,有时间陪你瞎耗吗?本小开虽然只有一分钟几块台币上下的身价,但也是很忙的。」呿!说得好像他才是浪费对方时间的那个人,光是听到这种语气他就火大。 「阿谅,要是我有办法联络得到小茗,你以为我还会来找你吗?」刘嘉轩无奈地看着他。 王谅颉一骨碌从床上坐起来,略微吃惊地反问:「你联络不到她?」明明昨天她还跟自己通过电话,问他这学期要选哪一门通识课,怎幺刘嘉轩会跟她失联? 「她已经躲我躲了快要一个礼拜了,电话不接,line和脸书私讯也已读不回,我寄去的e-mail更是石沈大海,去女宿找人她总是不在,到棋艺社也堵不到她,你说我能怎幺办?」刘嘉轩当真感到极度的莫可奈何,「就连系务会议这幺重要的大事,她都可以请假,叫文资副股长来顶——」 「ok,stop!暂停一下。」王谅颉有些不耐烦地抬起手,先止住他滔滔不绝的单方陈述,「我认识的江悦茗不会无缘无故浸人水桶,你先老实招来,这一次你到底做了什幺了不起的事,才会把她彻底激怒成这样?」他要先听过本人的招供,这份口供的诚实程度会决定自己等一下修理他时的下手轻重。 「??」果然,刘嘉轩一时哑然,脸上那股异常尴尬的神情瞬间说明了一切。 「干嘛?连我都不能讲吗?如果这样的话,那我要下楼做事了。」王谅颉作势起身下床。 「等一下啦!」刘嘉轩马上伸手拉住他,把他压回原位坐好,「好好好,我说。」深吸了一口气,他将先前江悦茗对王谅颉诉说的详情简略地浓缩成:「她上回跟我一起过夜,我因为临时要赶出一份重要的企划书,没空搭理她,结果她就暴怒了,我还说没两句话,她居然当场用力摔门走人,把我的室友都吵醒了。」 王谅颉冷笑了下,问:「那之后呢?」 「什幺之后?」 「她是从那时起就立刻不理你吗?还是你又做了什幺火上浇油的事?」王谅颉挑了下眉,问得故意,「依我对她的了解,冷战从来不是小茗的强项,她是那种一有冲突就要当下马上解决的个性,所以就算遇到再不开心的事,也能很快雨过天晴,不知道这究竟算是她的缺点还是优点?」 刘嘉轩闻言不禁心虚了,「她??她回去之后有打很多通电话给我,可是我有太多紧急的事情要着手处理,实在没空领教她高低起伏的情绪??」 「哦!听到这里,我大致上理解了,让我稍微归纳一下重点——」王谅颉清了下喉咙,盯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句说得清晰:「对我们公事至上的刘大会长来说,一份企划书的分量远远重于女朋友,所以你宁可熬夜赶工,也不肯离开电脑桌去追回被气到出走的女友。之后女友打电话给你,不管是歇斯底里地兴师问罪,还是已经冷静下来想找你好好谈谈,你都直接无视??嗯哼,这样算下来,换她不鸟你也是刚好而已嘛,很公平呀!」 「阿谅,你就不能站在我这边,替我想想办法吗?」刘嘉轩感到挫败地说道。 「你根本白目没药医!我能有什幺办法可想?」王谅颉真的很想对他放弃急救,这家伙确实讨打啊!「刘嘉轩,你真的是我见过最夸张的白癡男朋友代表耶!你们从大一交往到现在多久了,你不晓得你女朋友就是这款急性子吗?就算她有时候真的如你所说的闹脾气闹过头,那又怎样?你难道还不知道怎幺安抚她吗?但是你什幺都没做,因为其他事情都比她重要,所以她可以被搁置。」 「你明知道不是这样!对我来说,小茗当然是最重要的——」 「so?你口口声声说她对你很重要,可是你摆明了不把她视作第一优先,每当有系务出现,她就会被你牺牲,只能一边凉快去,这种重要法哪个女孩子会稀罕?连我都想痛宰你一顿了,更何况是你女朋友本人。」 「我以为她可以体谅我,等事情告一段落——」 「你很好笑欸!她如果不够体谅你,那从你大二接掌系会干部那时候起,过去一整年她都在干嘛?翘脚嗑瓜子光看你瞎忙吗?当初她是为了帮你才加入外语系学会的,别跟我说你不知道。再说了,你是系会长,你应该比谁都清楚,系务这种东西是永远做不完的。等到怎样怎样就吧啦吧啦,这话你拿去骗小孩子还可以,要糊弄同样跑系会的小茗?我只能说你想太多。」 刘嘉轩情绪低迷地垂下了眼,「阿谅,这种情况也不是第一次发生了。之前每一次我回电给她,她总是大动肝火、甚至不可理喻,但在我看来,那都是一些不值得浪费力气争吵的小事。就算我这次没有冷处理好了,她会有什幺反应、会说些什幺话,我几乎可以準确预测出来,结果也只是重複的情节一再上演,她不嫌腻,我都厌烦了。」 王谅颉再也忍不住了,出其不意地先狠揍他一拳消消气再说。 「你干嘛啦!」刘嘉轩被揍得莫名其妙,摀着吃痛的右手臂惊跳起来。 「刘嘉轩,我真的只能给你八七分,不能再高了!」王谅颉被他气得都快脑充血了!「我拜託你一件事——把你那该死的大脑关机一下可以吗!小茗是你的女朋友,不是你的下棋对手,你还记得吧?你把每个『下一步』都算计得那幺清楚,究竟有什幺意义?要是每件事都照你这样的结果论去做,那跟你谈恋爱真的很没意思!难怪她经常说你理性起来很没人性,现在我总算可以理解她的无奈。她能跟你交往到现在,说实话,她没疯掉已经超厉害了!」 「??」 「即使她再怎幺蛮不讲理,你就偶尔对她让步一下是会少块肉吗?看她那幺不开心,你就很高兴是不是?真是智障欸你!」 「但我连她的面都见不着,要跟她道歉也找不到人啊??」 「吼——」王谅颉又怒又闷地的抓起枕头狠砸自己的头,心情已经恶劣到猛飙国骂的地步了,「踏马的!你们这两个家伙根本是生来折磨我的对吧!怎幺可以靠盃成这样——」 「阿谅?」 「??今天早上十点,通识教室c307,变态心理学!」他看似没头没脑地抛出一堂通识课的讯息。 刘嘉轩大大地愣了一下,随即心领神会,感激地上前揽抱了他一下,「真的谢啦!好兄弟!明天星期五晚上请你吃顿好料的!」 「我要吃陶板屋的顶级沙朗牛排。」不海削他一顿,实在难消心头火气。 「没问题,随便你点!先走了,掰!」 待刘嘉轩兴沖沖地道别离去后,王谅颉却蓦地颓然坐倒在地上,内心挫折感极重地抹了把脸。 如果他可以再心狠一点,他只需要闭紧嘴巴不告诉刘嘉轩她修哪一堂课就行了,甚至可以冷眼旁观他们因此走上分手一途,但??他就是做不到。 江悦茗的快乐,才是他真正想要的,这一点微不足道的盼望始终未曾改变过。 他喜欢看见她沈浸在幸福中的笑,非常、非常喜欢??儘管已经有很久一段时日不曾出现在她脸上,儘管那个能让她感到幸福的人并不是自己,但,无所谓了。 狠男人小说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 之五 旁观失恋者的基本道德 之五 旁观失恋者的基本道德 王谅颉今天早上没课,他一直到中午才提着他的午餐走进棋艺社。然而,当他一脚踏进社办,瞧见江悦茗早已坐在他们俩经常对弈的老位置,面前摆着一盘正在进行中的黑白棋盘,她一人分饰先后手轮流下子,而这是只有她在情绪极差时才会做的事??他开始后悔为什幺自己刚刚不在学生餐厅解决午餐就好。 但他才刚想把脚缩回去,江悦茗早已看见他的人了,出声喊他:「王谅颉,你要跑去哪儿?过来啦!」 王谅颉闪人闪得太慢,没办法,只好战战兢兢地走近她。 「你干嘛一副害怕被我爆打的表情?是不是你背着我做了什幺亏心事?」 「呃嗯??被妳说中了,我还真的是怕妳生气打我。」王谅颉一脸尴尬地赔笑,而且他还只能单方面挨打不能还手。 「我为什幺要生你的气?」 「那个??妳不是也有修王老师开的变态心理学吗?」他试探性地开口道。 「嘿!说到这个,你实在很不够意思欸!你不是昨天下午才跟我说你也有上网点选这门课吗?怎幺开学第一堂课你就给我跷掉?而且老师还一个一个点名了,他直接放话说第一堂课就无故不到的人直接退选,把机会让给那些认真想修课却选不上的同学??」他不问还好,一问江悦明便霹哩啪啦地数落了他一顿。 「是喔??啧!看来我这学期刚开始运气就不好。算了,网路选课还有一个星期的时间,这门课退选就退选吧,我再去选其他通识课——」虽然他也觉得可惜,但别无选择了。 江悦茗白了他一眼,没好气地说道:「你哪只耳朵听见我说你已经被老师踢出去了?」 「啊?那到底是怎样啦?」他感到迷糊了。 「还能怎样?自然是你那个姓刘的好朋友顶替你蒙混过关了。」提及刘嘉轩,江悦茗很明显心里仍然存有芥蒂,不怎幺自在地微微撇过头去。 「嘉轩?」王谅颉愣了愣,不愧是他的好哥儿们,真够义气!不,不对,这不是现在他该关心的重点!「那他没有跟妳说些什幺吗?」 「他能跟我说什幺?还是你其实有事先教他应该要跟我说些什幺吗?」江悦茗很不高兴地瞪着他质问道。她就知道,果然是他这个抓耙子给刘嘉轩通风报信的,这下被她抓包了吧! 「冤枉啊!大人。我敢发誓我什幺都没对他讲!而且他要选修哪门通识也不是我说了算,对吧?」这时候当然要极力撇清关係,不然他就死定了! 王谅颉就是因为早料到自己会落到里外不是人的这步田地,所以他才会宁可跷掉连续选了两年才选上的通识学分,也不愿短时间内就被她堵到人啊!正在气头上的女生是很恐怖的,江悦茗发作起来也不例外,他一点也不想扫到颱风尾。 「哦?是、这、样、吗?」她摆明了不信他的彆脚说辞,每回只要他一扯谎,眼神就会像现在这样闪烁飘移,不敢与她直视,「那他怎幺知道我有修这堂课?明明全校知道我有选上这门课的人就只有你而已。」 「这??」 「你再狡辩嘛!」 「好啦、好啦,对不起、对不起,是我错了,请您大人有大量,放过我一马吧!」王谅颉乾脆背包一甩,整个人很没力地摊坐在椅子上,撕开卫生筷,扒了一口饭,但连他平常最爱吃的油鸡便当都顿时减了滋味,「妳吃过中饭了没?」 「还没。」 「喏,我分一半给妳吃啦!现在已经十二点过半了,就算去餐厅人挤人好不容易买好了午餐,妳应该也没时间吃。妳今天下午课都排满了,不吃饭怎幺撑得下去?」偏偏她又是那种绝不跷课、老坐教室第一排的乖乖牌学霸,也不可能做出在课堂上直接当着老师的面吃东西这幺没礼貌的事。 「我吃不下。」 「少啰唆!叫妳吃就给我吃,哪来那幺多废话?」王谅颉才不甩她,直接把便当和筷子推到她面前,「妳要是不先吃,要我怎幺开动?吸空气是会饱喔?」 江悦茗知晓他真要拗起来谁都拿他没辙的脾气,只好从善如流地开始进食,但只吃了三分之一,她就又把饭盒推回去给他,「阿谅,谢谢你啦,但我今天实在胃口不好,晚点我饿了会再去人社苑餐厅买麵包吃。」 王谅颉盯着她多少吃了点东西,也稍稍放心了些,便不再逼迫她,开始接手清空剩下的饭菜,边咀嚼边说:「小茗,说真的,我越来越看不懂你们两个到底在演哪齣了??世上有哪对情侣不会吵架的?把话讲开来,再难搞的事都好解决嘛。还是说他又耍什幺白目惹到妳?妳要是气不过,我去替妳揍他一顿。」 江悦茗默然不语,过了好一会儿才又开口,却是提起一个看似毫无关联的话题:「我们外语系本週五晚上就要办迎新宿营了。」 「喔,这我知道啊!很多系都选在开学第一个礼拜的週末举办迎新活动,化学系也是。」 「他今天出现在课堂上,我有点惊讶,但他跟我说的那些话,我听了却一点也没有意外的感觉,甚至??有些厌烦。就跟以往一样,就是约吃饭、看电影那一套,随便跟我打个马虎眼道个歉,然后又是从前那副老样子,了无新意,但他却表现得好像那对他来说已经是相当不容易的安排,我应该非常开心地接受才对。我正想对他说,其实我没多大兴趣,他大可不必这样刻意迁就,结果话还没说到一半,我们系上的活动股长就跑过来把他拉走,说有一些迎新宿营的重要事项要跟他确认,他竟然也没有丝毫停住的打算,只回头扔给我一句:『我们找时间再聊。』然后就匆匆忙忙地离开了。」 「??」王谅颉听到这边,差点没被气得脑充血。连他都想杀人了,更别说江悦茗本人的奇蒙子有多差了。 刘嘉轩,你这个白癡智障加三级!我冒着生命危险给你製造的大好机会,你居然就这样白白蹧蹋掉了!你要是真的被分手,那也是你活该了! 「你也觉得我应该要很愤怒,对吧?」江悦茗说到这里,却蓦地苦笑了下,「但说也奇怪,我除了觉得心里很累、很累以外,竟然一丝丝其他的感觉都没有。」 「小茗,妳??还好吧?」其实他真正想问的是,妳跟嘉轩之间还ok吧?可是瞧她现在这副心灰意冷的模样,他便开不了口。 「我也不知道自己究竟好不好。在今天见到他之前,我已经好几天不跟他联络,也不让他有找到我的机会,我以为我会很伤心、很悲愤,每天入睡前都会哭着诅咒他,既然他那幺爱忙,就给他忙到鬼剃头爆肝吐血算了之类的。可是,事实上却不是这样,我不但没有为他掉下过一滴眼泪,一天之中想起他的次数更在慢慢变少;有时候赶着上课整理笔记,我甚至直到睡觉前才想起我正在跟男朋友冷战,连我自己都觉得讶异。阿谅,你会不会觉得我真是个没心没肺没眼泪的坏人?」 「妳发什幺神经!干嘛这样贬低自己啊?」王谅颉用力戳了下她的额头,「可照妳这幺说,那??之后妳打算怎幺办?」 「走一步算一步吧,谁会晓得之后的事?」她确确实实是累了,累得再也不想应付任何无谓的争执吵闹,日渐浓烈的倦怠感早已压得她心生弃守的念头,那着实太令人筋疲力竭。 王谅颉微微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些什幺,但瞧见她重新将心思拉回棋盘上,沈吟出神地摩挲着棋子,思索着下一步该落子何处,他便一个字也说不出口了。 他想起了自己的姊姊。老姊两年前的暑假,跟她前任男友闹分手时也是这种样子,当时他也被连带影响得心烦透顶,索性善尽弟弟的义务,给她出了一大堆有的没有的好主意和馊主意,只求老姊早日解脱,他也能儘快恢复耳根清净的宁静生活。 结果却反而被姊姊凶狠地教训了一顿,说什幺失恋中的人请勿打扰,这是基本道德,他这白癡跑来凑什幺热闹!难道当事者本人会不清楚这段关係已经出问题了吗?之所以看上去视而不见、听若罔闻,不过是暂时假装鸵鸟的缓兵之计,因为心里那份千刀万剐的痛呀!你在心痛得不知道东南西北的当下,还会有闲情余力去揪出恋爱程式中的bug,然后重新编码吗? 「没有过相同体验的人就识相点闭嘴,不要装专家!那跟在伤口上撒盐没两样!」从小被姊姊欺负到大,他还真没有哪一次被吼得那幺哑口无言、那幺印象深刻过。 失恋或者面临情感关卡的人,最不需要的就是旁人多余的关心和无谓的建议,对他们来说,时间才是最无害、最不伤身又伤心的药方。 可是她??真的是想跟嘉轩分手吗?又或者,只是他一厢情愿地想太多? 不知不觉间,王谅颉的内心也跟着变得複杂万千了。 狠男人小说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 之六 i quit. 之六 i quit. 身为系会主力干部的大学生升上大三后,迎来的第一场重头戏,便是大一新生的迎新宿营。为了这个大活动,所有系会成员全数尽力投入,不管筹划期间发生过多少言语龃龉,都得暂时压下,等这一年一度的迎新活动结束之后再说。 而刘嘉轩和江悦茗从大一上学期起便是班对,又同是系学会干部,他们俩近日来的相处气氛冷淡得十分怪异,连平日里对系上人际再迟钝的人都能察觉出他们的会长和文资股长有些「怪怪的」,只是不好意思也没机会问个清楚明白。 为期两天两夜的迎新宿营来到第二天深夜,尚未登场的夜教活动自然是众人最为期待的亮点。担任小队辅的学长姐们会带着一群稚嫩小大一,徒步探索校园后山的不思议地点,以真假莫辨的灵异传说、搭配事先埋伏在草丛中的暗桩及各类吓人道具,营造出诡谲莫名的恐怖气氛,好吓唬吓唬他们。 江悦茗和文资副股长碧晶负责带领第三小队,待小队员们抵达指定地点之后,会有另外两名干部负责接手炒气氛,她们俩也得以暂时在旁边休息纳凉。 碧晶便趁这时候悄声问她:「嘿!跟我说一下啦!妳跟嘉轩到底是怎幺了?」 「什幺怎幺了?」江悦茗神色一黯,却仍故作云淡风轻地佯装一切安好。 「妳在我面前还装模作样啊?妳以为大家眼睛都瞎了,看不出来你们之间问题很大吗?先不说别的,刚开学系上总有很多大事要讨论,哪有正牌文资股长每次都藉故请假开脱,找我这副手去顶的?而且每次开完会,他都会跑来缠着我问妳的事,我都被他问到快烦死了!拜託你们,有什幺私人恩怨请自行解决,不要牵拖到无辜的人身上好吗?」 「对不起,因为我的私事连累到妳了。但,我会儘快解决这件事的,很快??」 「呃??小茗,我只是随口小小埋怨一下而已,妳不用太当真嘿!妳知不知道妳现在这种表情让我很害怕?」这是标準的暴风雨前的宁静啊! 江悦茗确仅能苦笑以对,「我什幺都还没讲,妳这个局外人有什幺好怕的?其实我跟他之间的问题一直都在,但我之前一直选择视而不见,再这样拖下去——」 「拜託妳不要再讲了,我不想听!」碧晶立即摀住双耳,「妳就当我没问,你们小俩口的事可是跟我一点关係也没有,我完全不想被阿睿小屈那些人缠着讨八卦到死啊!」 也是,她与刘嘉轩的矛盾终究与其他人毫不相干,对好友吐苦水对事情一点帮助也没有,顶多宣洩一下内心的难受,然后呢?令人疲惫的关係仍然胶着在那里。 「呵,妳说得也是,是我的想法太天真了。」 「不管怎幺说,你们也在一起两年多了,再好好想想吧!」 是的,他们俩牵手走过了两年,但前方的路已然渐渐变得模糊不清,她想稍微停下脚步歇会儿,他却执意往前不愿停下,于是陷入彼此拉扯的境地,于是心也跟着倦了?? 眼见此处的夜教活动进行得差不多了,她站起身来,「不说这些了,我们也该带这些小大一下山了,走吧!」 不过,时值深夜,视线不佳,又走在不算平坦的后山小径上,加上这群一年级新生才刚被惊吓过一轮,知道接下来学长姐没什幺搞头了,所以回到山下据点途中老是嬉闹不止,其中有个天兵学弟嗨过头,差点整个人栽进山沟里,若不是江悦茗眼明手快地追上去,在千钧一髮之际拉住他,不然就要当场多添一则校园不思议了。 然而,天兵小大一没事,江悦茗却因此扭到了脚,一阵强过一阵的剧痛让她走起路来一拐一拐的。碧晶留意到她的异状,原本要通报给大伙儿知道,让她先回女宿休息,但她想了下,摇摇头婉拒了,毕竟校医最快也要明天上午才会到校看诊,现下系上人手不足,她应该还是可以勉强撑完今晚。 江悦茗好不容易隐忍到子时迎新活动顺利结束,待大一新生回宿舍休息后,系会干部们再度聚首开检讨会议时,她才告知大家自己受伤的事。 但她万万没想到,刘嘉轩知情后,非但连眉头都没皱一下,反倒当众责备她:「妳为什幺这幺不小心?如果迎新宿营不是刚好在今天结束,明后天还有活动呢?我们这一届加入系会的同学本来就比上一届少很多,妳临时出局,要找谁来顶妳的小队辅位置?」 碧晶是从头到尾旁观整起意外事件发生的人,连她也听不下去,站起来为江悦茗说话:「会长,你这幺说也太过分了吧!明明是那个学弟耍白癡才会捅篓子,小茗当时如果不及时伸出援手,后果可就不只是她扭伤这幺简单而已。你不说几句安慰的话就算了,有必要这样落井下石吗?」 「碧晶,我们现在正在开迎新活动的事后检讨会议,请妳避免夹带私人情绪在其中,影响大家的判断。更何况,难道妳认为我提出的想法没有发生的可能吗?」 碧晶气急,还想再反驳,却被看似神色镇定如常的江悦茗偷偷拉扯了一把,要她不必白费唇舌了。 事实上,不只是今天这次,以往只要有类似情形发生,刘嘉轩的反应都是如此。他这种只顾自己身为系会长、以系务方便为主要考量的心态,将她视为可以延缓处置的次要选项,也不是第一次了。 但这回,她的右脚已经痛到连走路都得咬牙支撑,他再一次表现出来的冷淡与指责只有令她心寒的份。 情绪一来,她乾脆也省下解释的口水,直接扯下身上的小队辅名牌,抛向桌面。 此举令在场干部不由得倒吸一口气,江悦茗一直以来都是无条件支持刘嘉轩,说她是他的地下秘书一点也不为过,而他们俩的恋情近期陷入僵局的事,大家也心照不宣。此时江悦茗这突如其来的举动,压根与对他摊牌没两样。 「妳这是什幺意思?」刘嘉轩不由得扳起脸来,她这幺做等于当面给他这个会长一耳光,要他以后还怎幺继续带人。 「会长,以及在座各位,真的很抱歉,一切都是我个人的问题。我这个文资股长不但对系务没有半点贡献,近来的参与度也很低,还在如此重要的活动搞到自己受伤,猛扯大家后腿,实在没脸继续尸位素餐,所以我不干了。」 「what are you talking about?」刘嘉轩立即拍桌而起,他震惊的程度不会亚于其他人。 江悦茗雷打不动地一个字一个字回应他:「you have heard what i say——i quit.」 「江悦茗!这就是妳身为系上核心干部对系上负责的态度吗?」 江悦茗忍着痛强挤出一丝毫不在乎的笑,双手一摊说道:「当然不是呀!我要是那幺负责任的人,就会当场诚惶诚恐地跪写万言书向伟大的会长忏悔了,还会这幺不当一回事地口头请辞吗?」 此言一出,现场气氛蓦地僵冷不堪,刘嘉轩的脸色也难看至极,一时之间又说不出半句话来。 紧接着,江悦茗弯身蹲下,将右脚的鞋袜脱下,出乎众人意料之外地奋力将严重扭伤的右脚抬高到桌缘,让大家亲眼瞧瞧她无比红肿的右脚脚踝。 果然,她的「惨状」立刻引起一阵惊愕不已的私语。 「天啊!怎幺会这幺严重——」 「小茗,妳的右脚已经变成特大号红龟粿了??」 「小茗??妳还好吧?」 江悦茗冷哼了声,收回右脚,光是穿回鞋袜就痛得她龇牙咧嘴,但嘴上仍然逞强地说道:「我一点也不好,真的他x的痛到实在想把脚锯断算了,所以请容我这没用的伤兵就此退场。会长大人,正式辞职信我会在两天内写好,e-mail给碧晶建档。by the way,我推荐碧晶继任文资股长,算是我这不适任前文资股长的最后建言。」 没错,江悦茗是打算全部豁出去,而且她也这幺做了,自然也就对刘嘉轩思绪複杂的神情丝毫不放在心上。 作为男友的他,在她受伤的第一时间,选择坚守他身为系会长的职责,不在意也不过问她的身体状况,真是好一个「公私分明」的立场!既然如此,那她又何必为他念兹在兹的系务掏心掏肺?索性大发慈悲地成全他要的顾全大局。 而她这时候也彻底明白了,过去一直在犯傻的人,其实是她自己。 「碧晶,妳送小悦回女宿——」实际上,刘嘉轩也开始感到后悔了,他隐约明白一切都太迟了,但会议仍在进行中,他身为会长必须开口说些什幺。 「不必了,我不敢劳烦大家。说穿了,我会落到这步田地全是我自找的,谁叫我那幺『不小心』?如果因为我这没用的前任干部而耽误了你们的正事,这莫大的罪过我可担不起。」江悦茗却抬起手挥了下,逕自拐着双脚走向会议室门口,「各位,过去跟大家并肩作战的日子很愉快,我会怀念的。掰掰啦!」 走出会议室大门的当下,江悦茗意外地只感到一股舒畅爽快的解脱感,彷彿自己终于摆脱掉一个原本就不该由她揹扛的大包袱。 坦白说,她会在大一时加入系会,甚至大二主动请缨没人要干的文资股长烂缺,理由只有一个——因为她心爱的男孩有这方面的理想与抱负,为此,她愿意陪他。 儘管比起兼善天下,她更乐于独善其身,生性疏懒的她也没有兴趣把公共事务往身上揽,但她还是一心一意地想着要替他分担一些重量,就算自己的力量很有限,能够多帮他一点也是好的。 然随着时日渐长,令人失望的现实与她私心的冀盼明显有着极大落差,两颗心不仅未能因此贴近分毫,反而愈走分得愈远,终究导致她心灰意冷地放手。 难过吗?自然是有的。但,却没有她原本以为的那幺伤心,反而觉得获得某种程度的解脱。 如此说来,她骨子里其实是个寡情的人吗? ??或许是吧。她也不知道。 可她不愿再想那幺多了,实在心累到无法多管,现下的她只想好好地喘口气,为了她自己。 狠男人小说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 之七 谢谢你对我的好 之七 谢谢你对我的好 週一上午,通常是各社办最冷清的时段。即便在週间,大学生们也很少将课排在早上十点以前,更何况是黑色星期一,多数人不是将週末假期自动延后半天,不然就是习惯性熬夜导致早上十点前绝无睡醒可能 不过,对王谅颉来说,一年三百六十五天,除了家营早餐店每两週只休一个週日的极少数休假日,其他日子他都必须天天起早帮忙开店,自然也是第一个拎着早餐去开棋艺社社办的大门,等到他要离开去上八点到十点的第一堂课时,往往还没见到其他人出现。 噢,当然,寻常的日常里总是会有「例外」。 而这个只有心情恶劣时才会跑到社办里堵他的例外,今天却让他十分、非常、格外地火冒三丈! 「江、悦、茗!」他的一双浓眉瞬间皱紧成一直线,「妳是怎样?把自己的脚搞成这样,是嫌日子过太爽是不是?」 他怎幺也没想到,打开社办大门第一眼瞧见的,就是她形象全无地摊躺在小沙发上,而那惨不忍睹的红肿右脚踝就晾挂在沙发椅臂上,怎幺看怎幺刺眼,心底也跟着一阵又一阵的抽痛。 「你可不可以不要一见面就开骂?你以为我想这样嘛?他x的我都快痛死了!你也有点同情心嘛!」江悦茗无精打采又可怜兮兮地埋怨道,因为忍耐了一整晚,脸色显得苍白。 「马的!女生不要讲髒话啦!」白白蹧蹋了妳那张可爱的脸蛋!王谅颉焦急地抛下早餐,连忙在她身前蹲下身,查看她的伤势。 「你自己还不是常把挂在嘴上,我都没唸你了。」江悦茗连动都没动一下,只是语气虚弱地耍耍嘴皮子。 「我是臭男生又没差,妳是女孩子,好歹也留点行情给人家探听!」 「我男朋友都对我漠不关心了,还给别人探听个屁!」 一听她这意兴阑珊的口吻,王谅颉不用猜也知道这小俩口肯定又在闹矛盾了,但他现在一点也没兴趣知道他们又在演哪一齣,他只在意她的伤势。 「妳什幺时候扭到脚的?为什幺不去看医生?」 「还不是昨天晚上带系上小大一夜教搞出来的,那个害我扭到脚的白目新生如果是我直属学弟,我在毕业前一定不会给他任何家聚,让他自生自灭到毕业!」她简单地对他交代了受伤的缘由,却将系会干部检讨会议上发生的冲突略去不谈。 最后,她无奈地叹了口气,「等迎新宿营结束都快凌晨十二点了,你要我上哪儿找医生?你该不会认为凭我现在这副鸟样,还能神勇到骑几十公里的机车上大医院急诊室报到吧?」 「所以妳就自己一个人跑来社办窝了一整晚?你们系会那些干部都做什幺吃的,都没心没肺没眼泪吗?就没有一个人肯骑车载妳去?」王谅颉暴怒了!愈说心里那把火愈旺,差点就要烧光他的理智,直接跑去找某个王八蛋算账。 「你冷静点可以吗?」她本人对这点都没有表示意见了,他又在义愤填膺什幺?事实上也是她懒得计较了这些没意义的枝微末节了,「是我不想麻烦他们任何人,所以才宁愿一个人到社办静一静。」 「妳是白癡吗!都伤成这样了,就算再怎幺麻烦别人,也要先去看医生搞定妳的脚啊!」如果不是因为她现在受伤又是个女生,他早就抡起拳头给她的智障脑袋用力猫下去了!「那刘嘉轩咧?那个混帐东西就这样任妳一个伤患四处趴趴走吗?他什幺事情都没有做吗?」 江悦茗听到这里,差一点就要大笑出声,但内心莫名的荒谬感涌出唇角后,却仅余一抹苦笑,「他怎幺会什幺事都没做?你别忘了,他可是日理万机、每一天都忙得不可开交的外语系系会长耶!昨天深夜迎新宿营一结束,他们马上就接着开检讨会议,也不晓得要开到几点,他哪有那份闲心和多余的时间浪费在我这个无名小卒的身上?反正我也习惯了,自立自强也不是坏事,对吧?」 「妳看看妳现在这样子,还自立自强个屁啊!」王谅颉为之气结,一拳重重地敲上桌几,连早餐的饮料杯都险些受震倾倒。同时心里暗暗决定,无论如何他都要痛扁刘嘉轩一顿!「妳不也是干部吗?干部之一出了事,还开什幺检讨会议!就不能先暂停一下,改天再找时间讨论吗?」 「这恐怕有点难度。你又不是第一天认识刘嘉轩,他会这幺做才怪。」江悦茗瞥见墙上的挂钟已经七点四十六分了,便小心翼翼地撑着上身坐起来,学校医务室八点就会开门,她现在慢慢拐着走过去,校医应该也到了,可以帮她紧急处理一下,「你等一下不是有课吗?我也要去校医室一趟,那我们可以一起走——」 「走?妳只剩一只脚,还走什幺走!」王谅颉忍不住吼她,将原封不动的早餐塑胶袋和背包塞给她,「背包帮我揹好,早餐给妳在路上拿着吃。」 「啊?」江悦茗实在看不懂他在干嘛,一脸困惑地望着他。 「妳是扭到脚,又不是摔坏脑袋,不用要这种癡呆的表情看着我。」王谅颉一边说一边背转过身,在她身前蹲下来,双臂朝后,「上来啦!我揹人没办法再拿东西。」 「你要揹我喔?」她恍然大悟,一时之间还有些不知所措。 「废话!难不成妳还想自己走吗?到时脚伤弄得更严重,恢复时间拉长不说,小心后遗症上身!」他朝她翻白眼。 「你怎幺对我这幺好?」 「妳以为我这好朋友是当假的喔?还不快上来!」 「喔??那??我就不跟你客气啰!」所谓恭敬不如从命,既然他都那幺讲义气了,她也没理由再拘泥做作,跟自己的脚伤过不去。 「少来这套!妳哪时候跟我客气过了?」王谅颉嘿了一声,一鼓作气揹着她站起来,直接朝外面走去。 走了一段路之后,江悦茗带着疑惑问道:「阿谅,医务室不是往这个方向吧?」 「我知道。」 「那你要揹我去哪?」 「总之不会把妳揹去卖掉啦!」 「欸,可是你等等要上的第一堂课不是微积分吗?」 「对啊,怎样?」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你这次已经是三修了,对吧?」 王谅颉感觉有点囧,「妳干嘛突然提起这个?」 「你们微积分教授点不点名啊?如果你今天跷课被逮个正着,他要扣你的学期总成绩,那你有多余的扣打让他扣吗?你之前二修是几分被当啊?」 「??五十七分。」 「??」 一阵尴尬的沈默后,江悦茗用手指轻轻点了下他的肩膀,「那个??我们调头回医务室好不好?校医会帮我初步包扎,之后我再叫计程车去医院,你赶快回去上课——」 王谅颉的脚步顿了一下,却不是真的要停下来,而是为了调整姿势,将微微滑下背脊的她重新扛正,「反正不管我再怎幺赶,今天都迟到定了,而我们微积分老师对迟到和跷课的学生都一样没好脸色,不去也罢。」 「可是,这样真的没关係吗?我一点也不想害你的微积分又被当??」 「拜託!才刚开学,缺一堂课不会怎样啦!而且前面那些简单的都听过两次了,我再不会就弱爆了。顶多微积分助教晚上开的实习课我跑勤一点,这样就能补回来。」 「真的吗?」 「对我有点信心好不好?我哪时候骗过妳?」 来到校园大门旁的机车停车场,王谅颉找到他的二手机车,让她戴好安全帽之后,小心翼翼地扶着她在后座坐稳,然后极其自然地顺手一抓,将她的手环住自己的腰际。 「嘿,我骑车的时候,妳两只手要抓紧知道吗?不然万一不小心摔车了,我可担不起妳的医药费。」 「呸呸呸!乌鸦嘴!我的脚扭成这样就已经够倒霉了,你还要诅咒我啊?」 「妳明知道我没那个意思,小心为上啦!」 「这还用你说!」 儘管如此,在前往市立医院的路上,王谅颉的车速却一直维持在慢吞吞的时速三十公里,每经过一个十字路口,还不忘在熙攘车阵中大声问她有没有坐稳,简直啰唆??啰唆得令她不禁眼眶泛红,心口也不期然涌现一片微酸微甜的温热。 明明是好朋友,他默默为她所做的一切,却远远超过男朋友本人对她应有的关心??这点认知怎能不让她心生感慨? 仔细回想,自从她和刘嘉轩交往以来,在这两年多的期间里,他不仅从未这幺光明正大地对自己表达体贴,甚至连走在校园中都儘量避免与她有亲暱互动,连当众牵手都不曾,只因为他不想让其他认识他们的人有机会闲言碎语。但,他们是情侣,不是吗?为什幺还要这般「避嫌」? 「嘴巴长在别人脸上,你哪管得了别人怎幺说、怎幺想?要说就给他们说呀!我们知道我们自己在做什幺就好了。」她不止一次对他不满地发出抗议。 但刘嘉轩也总是这幺不冷不热地回应她:「话不能这幺说,我们都是系会的干部,太高调张扬总是不太好,要是一不注意给人家留下什幺话柄,以后做事也不方便。」 到底是有什幺不方便?她就是不能理解这一点。 但每每一起这类争执,最后总是不了了之,不但没有得出任何具体结论,他们之间的气氛也因此搞僵,不过自讨没趣罢了。久而久之,她也懒得再跟他吵这个了。 她也不是不认识其他系学会的同学,其中也不乏班对,更不见他们有多低调,在校园里随意拥抱亲吻,根本见怪不怪,还不是照旧混得风生水起、如鱼得水。相较之下,刘嘉轩如此「严以律己」,真的让她心里很不平衡,可他这奇怪的坚持就是拗不过来。 每当她听见共同朋友们这幺调侃他们:「你们真是我见过最矜持的一对耶,谈个恋爱都这幺闭俗!《未央歌》不是抗战时期的老经典了吗?你们该不会是从那个平行时空穿越过来的吧?」纵然她心里再不情愿,却也能摸摸鼻子,把所有委屈吞下去。 如今,分手的末路尽头俨然就在他们俩前方不远处,她究竟还能独撑多久呢? 江悦茗的心已经疲累不堪了,她真的不知道,现在除了「拖」,她和刘嘉轩之间到底还剩下些什幺?? 「??茗??小茗!」 「啊?怎幺了?」王谅颉的喊声将她逐渐远飏的神思拉了回来。 「我们到医院了啦!」 「喔。」 王谅颉搀扶着她下车,停妥机车后,照样揹着她走向挂号处,说什幺都不准她再折磨可怜的伤肢。 「妳有没有记得带健保卡?」 「嗯,在皮包里,出发前我就把皮包丢进你的背包里了。」 「很好。」 「阿谅??」 「干嘛?」 「没什幺,只是想说??谢谢,你对我真好。」 「少废话啦!」也许是不好意思吧,王谅颉往前走的步伐不由自主地加快了些,就是不肯稍微偏过头看她一眼。 趴在他肩膀上的江悦茗当然清楚瞧见了他微红的双颊,心里多了个不解的困惑——她只不过向他道谢而已,他在脸红个什幺劲啊? 狠男人小说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 之八 妳是最好的 之八 妳是最好的 轮到江悦茗进诊间看诊时,骨科医生还没进行详细检查,光是瞧了一眼她扭伤的右脚踝,就直接摇头唸道:「妳扭到脚之后没有马上冰敷压迫处理,还拖着伤脚到处乱跑对吧?现在肿胀淤血得这幺厉害,已经恶化成第二级韧带扭伤,这下子处理起来可就麻烦了。年轻人不要仗着底子好就乱来,等到年老时就知道苦了。」 「医生,她应该会没事吧?」伤患本人尚未开口,王谅颉就心急火燎地发问了。 医生没好气地回他:「你说呢?都搞到要上石膏的地步了,怎幺会没事!」 「这幺严重!那她的脚要多久才会康复?」 「三、四天以后,等你女朋友的脚踝消肿了,再过来一趟裹上石膏。如果她肯乖乖复健的话,大概一、两个月就能拆石膏活动自如了。」 「呃??医生,我会扭伤纯属意外,是发生在昨天深夜,事发突然,才没办法马上到医院治疗,但我保证之后我一定会努力复健的。」江悦茗出言解释后,见王谅颉因为医生单方面的误会而瞬间涨红了脸,只得苦笑着澄清道:「还有,他不是我男朋友啦!」 医生在两张年轻脸庞之间来回看了一眼,摇了下头,一边龙飞凤舞地挥写就医记录,一边喃喃碎唸着:「奇怪??不是吗?看起来明明就是,不然怎幺会一副心疼得要命的表情??」 他们与医生的距离很近,自然也将这番话听得一清二楚,但两人当下的心情都十分複杂。 因为不是男女朋友,所以很多发自内心的关怀举动才会无法顺理成章,不能理直气壮地表现出来,只能不情愿地被染上暧昧不明的气息。着实莫可奈何。 等医生替她的右脚装上了塑胶支架后,王谅颉当然责无旁贷地再度揹着她去复健辅具中心租借拐杖,看着她咬牙练习拄拐杖走路的辛苦模样,心里真想代替她受伤算了。 当她勉强上手稍作休息时,他忍不住开口询问:「小茗,妳的脚是不是还很痛吗?」 她故作嬉皮笑脸地回他:「哈哈!刚才装支架固定的时候才痛咧!但你有听到我呼天抢地唉唉叫吗?没有嘛。可见我是女汉子一条!」 「如果真的不行,妳千万不要逞强嘿!妳知道我随时供妳差遣。」 「你还真是佛心来的,让我都想颁好人好事代表的奖章给你了。」江悦茗瞧着他真诚的脸庞,眼底的担忧完完全全出自他对自己的关心,那幺货真价实,让她心头一热,原本一直处在控制中的泪水不知怎地便溢出了眼角,「我自己的男朋友都不理我了,你这样会让我觉得自己好可怜,有够可悲的??」 不说还好,随着隐藏在心底的话语一句句出笼,愈发浓烈的委屈感忽然一涌而上,使她不禁捂脸哭泣起来。 她也不知道自己是怎幺了,蓦然间就再也hold不住,失控了。明明已经熬过最狼狈不堪的漫漫长夜,扭伤的右脚已经得到妥善的治疗,接下来只要按部就班地复健就能步步好转;更好的是,从今往后,再也不会有永远做不完的系务缠身,她又能重拾清闲愉快的大学生活,明明一切都是那幺顺心如意,不是吗? 「小茗,妳别这样??」王谅颉在她面前蹲下,很想安慰她,却又笨拙得不知道该怎幺办才好。安抚一个流眼泪的女生,真的不是他的强项啊! 「你不要看我啦!我觉得很丢脸??」 「乱讲!妳才不丢脸,妳一直都是最好的。」王谅颉索性坐到她身旁,用力拍了拍自己的脸,思考了片刻,才稍稍釐清他真正想对她说的话:「妳知道吗?一个人不珍惜妳,不代表其他人也一样。」 「??是吗?」 「嗯。」 「不是因为我不够好?」 「妳是跳针还是鬼打墙?我刚才不是说了嘛,妳、是、最、好、的!」 「阿谅,谢谢??听你这幺说,我觉得好多了。」经过一番发洩,江悦茗有些不好意思地抹去脸上的泪痕狼藉。 「谢屁啊!是妳自己想太多了啦!」王谅颉见她总算恢复常态,也鬆了一口气。 「都快一点了,你的早餐被我吃掉了,中午这顿换我请你吧。」 「那当然,我的肚子可是饿了一上午。那我可以随便点齁?」 「让你乱点吃到撑都没问题。」 「好,是妳说的喔,要守信用啊!」 虽然王谅颉大话说得响亮,但真的到了医院附设的餐厅,他也只是含蓄地拗了她一份鸡腿便当加上一碗贡丸汤而已。 如果不是江悦茗抢在老闆开始张罗之前临时替他改了餐点,他原本只单点一份炒麵加滷蛋,心实得令她不忍。 「就说要请客了,你还这幺替我着想,简直太佛心了你!」 「嘿嘿嘿,放长线钓大鱼的道理懂不?这样才有下一次嘛!」 两人离开医院回到学校时,已经将近下午两点,王谅颉一整天的课几乎都跷掉大半,索性好人做到底,乾脆陪今天正好没有排课的她再下几盘棋。 这次他没有对她放水保留实力,好几次都将江悦茗的棋路逼到无以为继的窘境,最终是以两次平手、她险胜三次的结果收盘。 「你今天的状况好得很夸张唷!大绝放个不停,害我好几次差点招架不住,真是惦惦呷三碗公的家伙!」江悦茗不由得对他另眼相看,私心里很佩服他从零开始的棋艺居然精进到如此境界。 王谅颉抬高下巴,略带骄傲地说:「我一直都很强的好不好!是你们都把我这个人想简单了。」 「最好是。」她不以为然地哼道,随即又忽然想到了一件事,纳闷不解地看着他,「对了,你当初到底为什幺会加入棋艺社?」 「啊就兴趣咩!入社第一天我不就说过了吗?」他轻慢回应的语气彷彿她问了一个再简单不过的笨问题,但他的眼神一对上她的却马上飘移开去,她就知道内情肯定不单纯。 「哦,是吗?」江悦茗一副揪住他小辫子的神态,摆明了不信他那毫无说服力的说辞,「一个只会玩跳棋的三脚猫会对下棋有兴趣?你骗鬼去吧!」 「江悦茗,妳太无聊了是吧?我都入社第三年了,妳现在才来问我这个,有意义吗?」王谅颉立马顾左右而言他,尝试着转移焦点。 「我随口问问也不行噢?你不说拉倒,反应那幺大做什幺?真的心里有鬼喔你!」江悦茗睨了他一眼,感到自讨没趣,逕自动手收拾棋子。 「??」妳就是藏在我内心最深处的那只鬼,他暗忖,却一个字也不能说。 没错,她说对了,完全正确。坦白讲,在考上大学前,他对下棋这回事压根半点兴趣也无。棋艺?那是什幺东西?能吃吗? 但,这个牢牢牵引着他目光流转的女孩就这幺出现了。因为她,他的许多想法跟着转变,而他眼中所见的世界也描上了很不一样的轮廓。 大一那年,化学外语两系联合迎新结束后,社团联展尚未展开招揽新生之前,刘嘉轩和江悦茗已经彼此暗中暧昧往来,王谅颉无意间听刘嘉轩说起她喜欢下围棋和五子琪,棋艺社一定是她挑社团时的首选,所以当时还对她存着非分之想的他才凭着一副傻胆,初生之犊不畏虎,以一个啥都不懂的门外汉之姿加入棋艺社,期待着或许可以透过这种方式让她多多认识自己,也许她会重新考虑要牵谁的手。 然而,随着时间一天天过去,江悦茗眼里对刘嘉轩的爱恋日益深浓,终于让他明白自己有多可笑,根本自不量力。于是,他逼着自己放下了,也是不得不。 就这样看着她也好。只要能够待在她身边看着她,即使她的幸福笑靥不是为了自己而绽放,也无所谓,那样也很好。 可是,当时间的脚步缓缓行至此时此刻,忧郁、怨怼及种种不快逐渐变成她爱情生活的主色调,他也不再那幺笃定自己当初的坚持是否正确了。 蓦地,手机铃声响起,惊醒了走神的他。 急忙从背包中掏出手机一看,来电显示是刘嘉轩打来的。 江悦茗见他神情犹豫,不加思索便问:「谁打来的?干嘛不接电话?」 「妳男朋友。」 「??」这下换她哑然了。 王谅颉终究还是接听了这通来电,顺手按下扩音键,让在场的她也一块儿听听刘嘉轩要说些什幺,「喂,找我有事?」 「你现在有跟小茗在一起吗?」刘嘉轩的语气听起来很焦急,「我已经找她找了一整天,就是找不到她的人!她昨天晚上夜教时脚扭伤,后来我们接着开会,她又跟我闹脾气走人,我很担心她——」 王谅颉一想起早上她那副狼狈忍痛的凄惨模样,再听到他避重就轻的说辞,不禁气得大声砲轰他:「你搞什幺!不管她要走人的理由是什幺,你就眼睁睁地任由受伤的她在乌漆抹黑的大半夜独自离开,没有去把她追回来?一个脚扭伤的人能跑得让你找不到,最该好好检讨的人是你!」 「我??」刘嘉轩显然没料到会被好朋友如此劈头质问,顿时哑口无言。 「刘嘉轩,要是我没记错的话,你是她的男朋友,对吧?」他忍不住出言酸人。 「阿谅,拜託帮我这一次!我是真的没有其他办法可想了。以我们三人的交情,我知道她就算不找你也会联络你,你肯定知道她在哪。」 只见自始至终缄默不语的江悦茗对着王谅颉猛摇头,连连比出要他把嘴巴缝起来,不然她就要给他割喉的威胁手势,意思再明显不过。 「她早上是有跟我碰过面,但她也跟我说了,她这时候最不想见到的人就是你,还要我见到你的时候替她传话,要你暂时别去骚扰她。」 「那她的脚伤——」 「你不会自己去问她?当然,前提是如果她还愿意理你的话,她自然会让你知道她的死活。」 「看样子,她应该是什幺都跟你说了吧。」刘嘉轩忽然这幺说道。 「说什幺?」王谅颉一头雾水。 「她在干部会议上无预警地辞去文资股长的职务,说她不干了,还对我发飙暴走的事。」 「啊?你们两个到底在演哪一齣?」王谅颉倍感错愕地望向江悦茗,她究竟还有什幺事情瞒着他没说? 江悦茗依旧摇了摇头,只是神色倦怠,显然是不愿多谈。 「唉??我这里人多,电话里不好讲清楚,你今天的课上到几点?我们碰头后再说。」 王谅颉考虑了几秒,还是决定当面听听刘嘉轩有什幺说法替他自己辩解,「晚上六点半,你请我吃贵族世家牛排,我就去。」 「成交,到时见。」 眼见他们通话结束后,江悦茗这才叹了口长气,迎上他挑眉审视的眼神,立马举起双手作投降貌,「没错,我是漏掉了一些事情没跟你讲,但你晚上问他就会知道了,拜託现在不要对我逼供,好吗?」 「我也在想妳应该不会来。」 这不是废话吗?江悦茗大翻白眼,「我要是去了,我怕自己会忍不住一时冲动拿餐刀戳死他!」 「??你们这两个臭家伙根本是生来折磨我的吧!我上辈子到底是欠了你们多少债?」王谅颉深深感慨,觉得同时结识他们俩的自己真的很衰! ---------------作者碎碎唸分隔线----------------- 哈啰!各位亲爱的读者们,你们好吗? 最近两次章节更新的时间比较不固定,以往都是维也纳的週五夜间,但最近两週我家小白和我有安排小家庭旅游,本週更是趁着一年一度的万圣节连假,带着女儿出门散心透透气,所以更新时间稍微晚了两三天,还请大家见谅! 特别的是,今日凌晨三时欧洲夏令时间结束,正式开启冬令日光节约模式,时间往前调一个小时,难怪清晨醒来觉得睡得特别饱,呵呵呵。 也祝福大家日日是好天,健康愉快。 狠男人小说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 之九 难道「自己人」就只有委屈的份? 之九 难道「自己人」就只有委屈的份? 王谅颉丝毫没有跟刘嘉轩客气的意思,一点也不手软地向侍者点了贵族世家最贵的那款肋眼牛排,还加点一份大虾。等排餐送上桌之后,他拿起刀叉大啖热腾腾的美食。相较于坐在他对面、愁容满面的刘嘉轩,他便显得蛮不在乎,无事一身轻。 「??事情大致上就是这样。我怎幺也没想到小茗竟然会有这幺暴冲的举动,我以为她至少应该可以理解我的立场??」刘嘉轩已经连续数日睡眠不足,而江悦茗在检讨会议上的出格行为连带引起其他干部对他颇有微词,指责他太过不近人情等等,但他一心想将系务做到最好难道有错吗?为什幺大家反倒数落起他来? 「如果我没听错的话,你是在怪她没有体谅你吗?她又不是脑子有洞,干嘛要以德报怨?」王谅颉冷冷地嗤哼一声,继续咀嚼口中鲜美多汁的牛排。 刘嘉轩不由得大为怔愕,「你说什幺?」 「你还记得你是她男朋友吗?在知道她脚扭伤的当下,你有没有发挥一丁点同理心,站在她的立场想一想?依我看是没有。既然如此,你也就没资格要求她体谅你。」 「但我是系会长,我说了我们当时正在开检讨会议——」 与此同时,王谅颉也吞入最后一口牛排,满足地灌下一大口可乐,觉得肚子大概吃了八分饱,这下有足够力气骂人了。 「see!你自己都说出问题所在了,还不了你有多智障吗?」 「问题?」 「你该不会告诉我,你不知道小茗当初加入外语系系会是因为你的缘故吧?」 「这我当然明白。」 「那你就当然更应该知道,她从大一认识你第一天起就开始『体谅』你了!直到昨天深夜你对她漠不关心的那一刻。你不晓得要感激她的心意就算了,还对她过河拆桥,数落她带小队带到自己脚受伤根本是扯大家后腿,而她只是大器地抛下一句老娘不干了,没有当众甩你一巴掌,已经够仁至义尽了。」 「我没有说她扯后腿!我的意思不是那样——」 「都走到这一步了,你的意思是怎样还重要吗?连我这个局外人听起来都像是这个鸟意思,恨不得狠狠揍你一顿了,你还期待身为当事者的她给你拍手鼓掌,称讚你骂得好骂得妙骂得好棒棒吗?」 「当时你不在场,你不知道那个情境。她处处跟我针锋相对,不给我面子不要紧,但她火气一来,就什幺都不管不顾,我要请其他干部送她回女宿休息,她也顽固地拒绝,就拖着伤脚直接走人——」 「所以她怒火攻心烧掉理智,你乾脆就杵在旁边看好戏,心想你已经提供了人道支援,是她自个儿倔强逞强,那就让她自负后果,真的出事了也是她活该。」 「你为什幺要把我的好意随便曲解成那样?她毕竟是我的女朋友,脚又伤得那幺重,我能不担心她吗?我心里比谁都着急!」刘嘉轩也愤怒了。 王谅颉颇感不耐地挥了下手,打断他说道:「那你的担心和着急有化为具体行动吗?如果你一开始就搁下那什幺鸟会议,说什幺都要先送她去医院急诊,你现在就不会是坐在这里被我骂到臭头了!什幺我担心、我着急,全是他妈的屁话啦!说穿了,你被女友冷冻只是刚好,你自找的啦!」 「??」刘嘉轩原本还感到忿忿不平,但经他这幺一骂,也不禁低头汗颜了。 「刘嘉轩,你不是一直都很聪明吗?怎幺会想不明白整件事情真正的重点是什幺?」王谅颉忍不住要对他摇头歎气,「你表现出来的种种行为都在说明同一个事实,那就是——你最爱的其实是你这个系会长的位置,还有那些必须由你领导才能完成的系务,这样才能彰显出你有多重要,让你随时保持自我感觉良好。相比之下,江悦茗对你来说就变成一个退而求其次的备胎,远远不会是你第一顺位的选项。」 「王谅颉,你认识我多久了,还不晓得我实际上是一个怎样的人吗?」 「事实上,我怎幺看待你也一点都不重要,重点是,这确确实实是小茗心里对你仅剩的观感!」 「她是这幺说的?」刘嘉轩不禁倍感错愕,吶吶地反问。他从来不晓得,原来她对他的误解竟然如此之深。从好友口中听闻实情的当下,彷彿一记重拳袭来,左胸腔如遭雷击。 「嘿!兄弟,你不会是直到现在才稍微有所觉悟吧?这实在夸张到很离谱欸!」瞧见他这种状况外的反应,王谅颉也大大地诧异了,「你女朋友大概一年前就对这点很不爽了,不然你以为你们之间越来越多的大吵小吵都是为了什幺?她又不是吃饱没事干,谁会喜欢三不五时被男朋友气得血压暴升来锻鍊心血管?」 「可是她为什幺一直不告诉我?」 「关于这点,你就要好好扪心自问,究竟是她真的不想跟你说,还是你压根连一次好好听她说话都没有?她是你已经交往两年多的女朋友耶,你居然会不清楚她心里的想法?真是令人惊讶欸!」 「??」刘嘉轩不由得再度哑然。 「喔,对了,刚刚话题被你岔开了,我对你们俩的『观察心得』才说到一半,你还想听吗?」 「好吧,你说。」 王谅颉清了清喉咙,继续往下说:「其实我真的很想暴打你一顿,说句公道话,你这个尽职的系会长根本是差劲透顶的烂男友!小茗做你的女朋友算她倒霉,只因为你们是情侣,你把她划归为『自己人』,她就必须跟你站在同一阵线,被逼得不得不委屈自己,好顾全你眼中的大局;只要她稍稍不肯忍耐退让,像其他人一样以自我为优先考量,你就责怪她不够懂事、不为你着想,再怎幺合情合理的要求在你看来都是任性闹脾气。说穿了,你压根没有认真地把她当一回事,只是一味地要她单方面配合你。刘嘉轩,你会不会太呷人够够?你自己好傻好天真就算了,不要把别人也当白癡耍!」 「阿谅,事情并不是你说的这样。」 「哦?不然是怎样?你现在就给我好好解释清楚,我洗耳恭听。」随即王谅颉拿出手机,开启录音模式,摆到他面前,「说句难听点的,我真他妈的厌烦透了当你们之间的传声筒!我是天生欠你们的还是怎样?每次你们吵架冷战,都跑来找我,到底干我屁事啊!是我害你们闹矛盾的吗?冤有头债有主,这是最后一次我犯贱帮你,你说什幺我直接录下来,让她自己亲耳听听男朋友的真实自白。」 刘嘉轩二话不说直接关掉他的手机,一副多说无益的表情,「不必这幺费事了,不管我现在说些什幺,小茗她都听不进去,也不会相信我。她人在气头上,我替自己澄清再多,都会被她解读成火上加油的狡辩。」 「看来你还是有自知之明的嘛。不过,你这个男朋友当得还真是轻鬆写意耶!只要把『公私分明』的大帽子往女朋友兼手下的头上一扣,她就只有闭上嘴乖乖听话的份,这幺方便好用还容易打发的女友简直跟女僕没两样,要上哪儿找呀!你日子过这幺爽还没遭天谴,是要我们这些鲁宅情何以堪啊!」 刘嘉轩听着好哥儿们一句又一句的挖苦调侃,纵使再难堪、再下不了台阶,也只能一言不发地全盘接受,因为他说的全都是事实,自己根本毫无反驳的余地。 静默半晌再度开口,却只是一句近乎怯懦的辩解:「我心里是在乎小茗的??」 「哦?在乎?原来你手边还有这玩意呀?真稀罕。不会是因为她不继续当文资股长了,你找不到人顶她的缺才特别想念她吧?」 「当然不是!文资股还有副股长可以接手,我已经安排妥当了,她现在离开也不影响系会的运作。」 「如此说来,如果她突然辞职真的影响到系会运作了,你今天就不会这幺冷静,而是说什幺也要把她揪出来负责,是吗?」 「阿谅!怎幺连你也变得这幺不可理喻?光是小茗一个就够让我头疼了。」 「你头疼完全是自找的,活该!而且她会变得不可理喻也是你害的,你这个罪魁祸首没资格抱怨。」这个一路顺风顺水的天之骄子根本是过太爽,欠人骂! 刘嘉轩被骂得狗血淋头,却无言以对,只能讪讪地说:「那??小茗她那里??」 「你放心,就算她的烂男友靠不住,还有我这个讲义气的好朋友,已经带她去医院看过医生了,复健一、两个月就没事了。」 「我知道你做人一向够麻吉,当然会关照她,但我说的不是这个。我是指——」 王谅颉忍不住翻了个大白眼,无奈复无力地默默长歎,「好啦、好啦!我就再帮你传最后一次line,说你想向她道歉,但她要不要接受、你们俩要和要ㄘㄟˋ,都是你家的事,以后就算你们谁要一哭二闹三上吊,都别来烦我!」 「好兄弟,真的谢了。」刘嘉轩由衷感谢道。 「马的,少来这套!被你谢一次,我就衰一次!」心中郁闷不已的王谅颉索性招来服务生,再狠狠加点了一份香煎鳕鱼和大虾,决定今晚非吸乾这王八蛋好友的荷包不可。 狠男人小说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 之十 他不改变,她不得不改变 之十 他不改变,她不得不改变 四天后,江悦茗回医院複诊,医生替她已经消肿的右脚踝打上了石膏,但也建议她在接下来的复健期间最好还是撑着拐杖走路,以免又造成什幺意外,影响伤势。 「嘿!你干嘛一脸老大不高兴的表情?虽然我们是好朋友,但如果你嫌载我来麻烦的话,一开始直接跟我说你不想就好了,真的不用顾忌那幺多,我又不是那种禁不起拒绝的人。」步出医院时,江悦茗注意到陪同她前来的王谅颉似乎有些闷闷不乐,便用手肘顶了下他的手臂,想让气氛轻快些。 「小茗,我是心甘情愿送妳来好不好!」王谅颉连忙澄清,不想让她心生误会,「我只是在想??」 「想什幺?」 「为什幺妳不叫嘉轩陪妳来?是不是他又做了什幺欠揍的事惹毛妳了?」 明明刘嘉轩那晚对他再三保证,一定会诚意十足地负荆请罪,隔天也传讯息大力感谢他居中协调,说已经没事了,照理说他们俩应当雨过天青了才对呀! 江悦茗却只是轻轻笑了下,「什幺嘛,我还以为是什幺大不了的事哩!我就是单纯不想找他一起来而已。」 「啊?但他是妳男朋友吧?」 「可你是我的好朋友啊!有很多事情是只有跟好朋友一起才最轻鬆自在。」 「这什幺逻辑?妳和他都交往两年了,彼此的好恶习惯都一清二楚,还能有什幺地方不轻鬆自在?」 江悦茗倏地顿了下,思索了几秒才又开口:「老实说,我们和好归和好,但我们之间的默契已经不知道在什幺时候消失得无影无蹤了。他依旧忙他的,我则彻底和系会切割,结果我们的交集大幅减少,冲突争吵也跟着变少了,日子反而过得清静多了,好像我有他没他、他有我没我都无所谓。」 「呃??这??」 「我觉得这样其实挺不错的,最起码我个人感觉好多了,不再像以前那样动不动就气闷得想撞墙。」江悦茗耸了耸肩,似乎并不认为这是什幺大不了的问题。 此时两人正好经过一部饮料贩卖机,江悦茗停下脚步,从皮夹内掏出零钱,投币买了两罐冷饮。因为她的双手比须撑着拐杖,要弯身从出口拿取罐装饮料很不方便,王谅颉便自动代她行这举手之劳。 一罐是果菜汁,另一罐是拿铁咖啡,他二话不说将果菜汁易开罐打开递给她,自己开了拿铁咖啡,边喝边问:「小茗,妳跟嘉轩??真的没事了吗?按照妳的说法,你们两个现在就是各自为政的状态呀!这对一对情侣来说通常不是什幺好事。」 「呵,那也是没办法的事。这一年多来,我们之间就没有一件像样的好事发生,我早就不抱任何期待了。」她的语气轻描淡写,情绪起伏也不若以往那般激动,毕竟她只不过在陈述一件事实,「我不是没有试图努力过,但他『没时间』为了我、为了我们改变,既然如此,我也只能改变我自己了。」 「那你们以后??」 「就走一步算一步啰!谁晓得会不会有以后?」 至此,王谅颉大概也心里有谱了,暗自为好哥儿们前景恐怕不太美妙的恋情默哀。刘嘉轩,你这白癡真的寒了她的心,这次大罗神仙也救不了你了。 呿呿呿!谈恋爱的分明是他们俩,为什幺会搞得原本在旁边看戏的他阿杂得要死?他们之间的歹戏拖棚到底干他屁事啦! 「算了、算了,这种事想再多也没用。今天礼拜五,就是要有放假的fu,乾脆下午的课也不要去上了,喝完我们直接冲好乐迪唱歌,哥请客。」这话不知是说来给他自己听的,还是拿来安慰她用的。 「啊?现在才早上十点半耶!唱歌实在很没fu??」 「妳进了包厢就一片黑鸦鸦的,几点去唱哪有差?」 「阿谅,你会这幺慷慨,其实是因为白天时段去唱最便宜吧?」 「哇咧!我自愿买单当大爷,妳还呛我喔?到底去不去啦!」 「难得有这种免钱的好康,当然要去啊!不过,你分明就是自己不想上课,还找那幺冠冕堂皇的理由,我也真是对你佩服得五体投地呀!」 「江悦茗,妳真的很靠盃——」 「哈哈哈哈哈!」 王谅颉直到今日依旧记得,在大一升大二那年的暑假,化学系有举办一次开放给全国各地高中生报名参加的暑期营队,当时他正值大学生超级热血、精力旺盛到有剩的阶段,加入系学会事务最多、最操的活动组就算了,遇到原本预定要当值星官的学长临时出车祸挂彩,他还很不知死活地自愿接棒扛下来。 因为是带营队嘛,总会设计一些炒热团队气氛的活动,为此製作的大小道具自然少不了要壮丁扛来扛去,而他刚好就是那些好用的壮丁其中之一。而在秋老虎天气下东奔西跑的后果,就是五天的营队带下来,他毫无意外地把自己搞到严重中暑。 王谅颉不仅浑身高热乏力,两眼昏花,胸闷想吐,而且头痛得要命,但明明身体已经不舒服到极点了,他却依然没有向营队总筹请假看医生的打算,只是找了个理由脱队一个小时,躲进棋艺社社办稍事休息。结果这幺狼狈不堪的他就刚好被进社办杀时间的江悦茗揪个正着。 「你在搞什幺飞机啊!怎幺把自己弄成这样?」江悦茗瞬间皱紧了眉头。 「我这几天在带化学营,大概是晒太阳晒过头而已,我没事——」他还想随便找藉口糊弄过去,却被江悦茗一记手刀劈在他头顶上给打断,「噢呜!很痛欸!马的,我头都痛到快爆炸了,妳居然这样攻击我,还有没有人性啊妳!」 「我看真正没人性的是你吧!」江悦茗瞧他这幺蹧蹋自己的身体,当场就爆气了,「你看起来都虚脱到快要驾鹤西归了,还没事?没事你的大头啦!起来,走——」 「你要我走去哪啦?」 「当然是医务室!」难不成要等你这白癡陈尸在社办了,才送进医院太平间吗! 江悦茗不再给他任何拖延或辩解的机会,话一说完就硬是拖着他去医务室给校医诊治。连年轻校医都被她的臭脸和气势汹汹给震慑住了,乍看之下还以为是这个男学生是做了什幺对不起她的事,才会被她修理到不得不来他这儿报到。 后来校医给王谅颉进行紧急处置的过程中,说他的中暑症状颇严重,躺着打完点滴后,必须再好好休息个一、两天,才比较保险;要是轻忽中暑的危害,可是会有生命危险的。 王谅颉苦笑地说:「医生,情况应该没有你说的这幺厉害吧?我已经感觉好多了,能不能打个商量??」开玩笑!化学营还有一天半才结束,要是这时候让他领便当了,那之后的活动肯定会开天窗,这是他生平第一次带营队,怎幺可以就这样烂尾! 「王谅颉,闭嘴!到底是你是医生,还是他是医生?你都中暑到脱水了,还敢讨价还价!」江悦茗气得用力狠拧他的手臂一下,让他立马哀声求饶。 「喂喂喂!妳有话好好讲不行吗?干嘛这幺暴力啦!我是生病的人欸,记得吗?」 「原来你还知道你有病!」她怒视着他,威胁意味浓厚地说道:「王谅颉,我警告你喔,在这袋点滴打完之后、我再回来之前,你要是敢轻举妄动,你、就、死、定、了!听懂我说的话了吗?」 「我??好、好啦!不要再瞪我了,妳这副要杀人的表情很恐怖耶!算我怕了妳了,我还想活得久一点。不过,妳要去哪儿?」 「我干嘛要对你有问必答?你给我在这里好好躺着,其他都不关你的事。」 江悦茗后来跟校医要了王谅颉中暑的诊断证明,立刻冲去化学系系办,打听到化学营总筹学长的手机号码,接连打了五、六次才顺利接通。她也毫不废话,开门见山直奔重点,替王谅颉告假。 「什幺?这幺严重!可是我们人力很吃紧,如果阿谅不能继续当值星官的话,我们——」 「你们化学系很快就会登上全国各大报社会版的新闻头条,因为带营队带到闹出人命,恐怕也是前所未闻。请问到时学长你要出来负责吗?你有本事负责吗?」 「学妹,妳不须要这幺危言耸听,如果阿谅真的撑不住,他不会自己来跟我说吗?妳又是他的谁?我怎幺知道妳说的是真是假?」 「我只是一个有良心的好朋友,不会像某些学长姐只会拚命压榨学弟,人都已经躺在病床上打点滴了,还要他当面请病假。我手上有校医开立的诊断证明,等电话一讲完,我可以马上拍照传给你,证明我所言不假。还是说,我乾脆直接做成小海报,分发给化学营的每一位小队员,对那些小朋友『晓以大义』,让他们知道这届化学营其实也叫作血汗集中营?」 「妳——」 没错,她承认就是来乱的。反正她又不是化学系的人,而且她是在替好朋友进行正确的处置,她完全不介意被毫不相干的陌生人讨厌,他最好别敬酒不吃吃罚酒。 化学营总筹完全讲不过她,但他也很清楚来势汹汹的江悦茗肯定会说到做到,所以他迫于无奈只能照她说的做,拨了通电话给王谅颉,给他「准假」了,结束通话前还很不爽地说:「王谅颉,你很行嘛!我说你到底是什幺时候脱离去死去死团的?不过,你挑女朋友的光真是令人匪夷所思,凶悍成那样你也喜欢,这幺重口味!我看你以后一定整个人被她吃死死。」 「阿崑学长,你听我说——」 「你不用解释了,我了、我了。」 「??」你完全误会大了啊!莫名其妙被学长挖苦了一顿,王谅颉实在是百口莫辩,但他很快就猜到了是怎幺回事。 除了她,学校里不会有第二个女生这幺设身处地为他着想?? 江悦茗成功替他争取到充足的休养时间后,再回到医务室,却是对此只字未提,只是自顾自地将途中绕去便利商店买来的运动饮料和矿泉水,以一比一的比例调和后再递给他,口气一点都不和缓地严令道:「喏,把它全部喝完,一滴都不许剩。」而她就双臂环胸地站在旁边「监督」他喝完。 那时王谅颉心中感动得要命,要不是因为中暑浑身无力地躺在病床上,不然他真想扑上前去紧紧拥抱她。 平日在家里,因为他是皮粗肉厚的男孩子,老妈动辄就抄起擀麵棍修理他,老姐更总是把他当工具人,物尽其用地使唤他。说句大实话,这还是生平头一遭有个女孩子这幺关心自己。所以,当时他就下定决心,将来他会心甘情愿为她做任何事,只要他办得到,只要??她愿意给他机会。 「小茗,那个??」 「干嘛?」 「呃嗯??我??算了,没事。」 然而,他也不曾忘记犹如一道高墙横挡在他眼前的事实——她是他好哥儿们的女朋友。这层令他心凉的认知,让他不得不收敛止步。 呵,他究竟在想什幺啊?真是中暑昏头了!今天换作是其他朋友有相同境遇,小茗也会为对方这幺做的吧!他凭什幺以为自己对她而言算是特别的人? 「我很讨厌别人不乾不脆只把话说一半,你要讲什幺快讲啦!看在你挂病号的份上,就算你跟我耍白目,我也保证不揍你。」 「这是妳说的喔!」王谅颉勉强收拾起难过的心情,故作嬉皮笑脸地说:「我想吃学校对面丐帮滷味的豆皮、百页豆干和王子麵,妳可以帮我跑腿吗?对了,记得要叫老闆多加一点他们家的特製辣椒酱,这样吃起来才过瘾。」 「王、谅、颉!」江悦茗几近咆哮,她开始想收回自己的前言了,这家伙根本皮在痒啊! 「小茗,妳自己说过不动手的啊!小心食言而肥喔!」 「你不知道他们下午三点以后才开门营业吗!现在连中午十二点都还没到,你是在搞笑吗!」 「是、是喔?呵??呵呵??我忘了,嘿嘿??」 「嘿你大头啦!」坦白说,江悦茗真是费尽了全力才压下让他就地往生的冲动。 狠男人小说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 之十一 最爱的其实最遥远 之十一 最爱的其实最遥远 王谅颉载着江悦茗前往ktv的路上,明明车流量不多,他却依旧骑得很慢,要是照他以往时速四、五十公里的正常骑法,早就冲到好乐迪了。 「欸,你今天怎幺骑这幺慢?」江悦茗侧头凑近他耳边问。 「拜託妳坐好行不行?不要乱动啦!」她突如其来的贴近让王谅颉脸颊发烫,让他只敢从照后镜瞄她一眼,没有转头看她。 「照你这样龟速前进,是要骑到西元几年才会到啦?要不要乾脆换我骑?」 「妳想都别想!脚裹石膏的家伙就给我安分一点!」 「阿谅??原来你是在担心我喔?」江悦茗当真有些受宠若惊,她右脚的扭伤已经在逐渐复原中,实在用不着这幺过分紧张。 「少臭美!谁要担心妳?」王谅颉嘴硬地泼她冷水,「我的机车昨天才送机车行检修,当场喷掉一千五,我当然要小心爱护我的座骑啊!」 「那你还打肿脸充胖子请我唱歌?」江悦茗受不了地大力敲了下他的安全帽,「等我们唱完之后,账单平分。」 「哪有这种事!都已经说好了我请——」 「那就把今天的扣打留到下次,我不介意让你赊账一次。你敢说不好的话,现在就可以掉头了,我不唱也不会少块肉。」 「妳??靠,每次都说不赢妳!」 他们就这样一边拌嘴一边慢慢骑到好乐迪,一进入包厢后,他识相地把点歌电脑让给她,反正他这次本来就打定主意当陪客。江悦茗也不跟他客气,疯狂点歌,抓着麦克风放声高歌,高亢嘶吼或缠绵悲伤,借此尽情宣泄一切情绪。 而他们点的一打啤酒也在接下来的五、六个小时内,一瓶接一瓶地变成四处散落桌面的乾瘪空罐。光是江悦茗本人就喝掉了六瓶半,这还是王谅颉拚命劝阻她灌酒的最后结果,不然她真的会毫不犹豫地乾掉第七瓶。 「喂!江悦茗,妳也差不多一点喔!哪有女生像妳这样的喝法?够了吧!」王谅颉实在看不下去,开始深深后悔干嘛不一开始就阻止她向服务生点酒。 「嗝??还??还好吧?啤酒的酒精浓度才几趴而已,我还??顶得住。」只不过是眼前的歌曲字幕开始扭曲跳动,包厢四壁开始摇晃而已,这种程度只是小case。「好了、好了,别??别吵??我的主题曲来了!」 王谅颉对她大翻白眼,「拜託!妳都唱到第几首了,哪一首不是妳点的主题曲?」都已经讲话大舌头、音準乱飘了,还逞强说她没醉?她真当他傻啦! 「??就在一瞬间,你和我之间,相隔一个世纪般遥远,快转的时间,却带不走回忆里的画面??」(《你是此生最美的风景》词/曲:js) 「哇噻!这首已经是七、八年前的老歌了耶!妳居然还记得——」王谅颉有些讶异,这首歌好听归好听,但已经是他们国中升高中那年的历史了,没想到还能听她唱起。但他的话才说到一半便不由得闭上了嘴,因为他也发觉了。 ——江悦茗在哭。不是嚎淘大哭,而是一边唱歌一边流泪。 「你是此生最美的风景,让我心碎却如此着迷,就算世界动荡 再绝望也有微笑的勇气。你是此生最美的风景,才令我至今一再想起,这样爱过一个人,是多幸福的事情??」 她的泪眼婆娑落在他眼里,隐隐刺痛在心底,可是他却什幺也不说、不能做,只能像现在这样没用地坐在旁边看着她哭。 他实在很痛恨此时此刻的自己,简直窝囊透顶。 或许是藉着几分醉意,江悦茗也没打算掩饰自己外显的脆弱,在歌曲间奏期间,顶着一脸泪痕狼藉对他说:「阿谅,我真的好怀念??我好怀念我和嘉轩还没当上系会干部前的那段日子??那时候的我们??还是原来的我们??」 「妳在说什幺我听不懂啦!」王谅颉只觉得左胸腔越来越闷了,他今天真不该揪她出来唱歌的,本来是想好好放鬆high一下,这会儿却搞得她和自己都难过,「妳要唱歌就专心唱,不要胡思乱想。」 「我才没??没有胡思乱想??已经是??既成事实了??」间奏快要结束了,江悦茗用手背抹了下蓄积过多眼泪的双眼,否则她会看不清楚字幕。 「??」 「后来我们又再遇见,虽然成熟了些,笑容却都没变。就在那瞬间,有很多感觉,排山倒海淹没了视线,你没有开口,紧紧地拥抱着却意味深远??」 这首歌,江悦茗终究没有唱完,只是低下头猛擦眼泪。她不想让自己难堪的哽咽声继续荒腔走板大暴走,再透过麦克风渲染成廉价的滥情。 她心里非常清楚,她跟刘嘉轩手牵手一起走的这段路即将走到终点,再怎幺硬撑也撑不了多久了。他们都不再是懵懂无知的小朋友了,岂会不明白「分手后还能做朋友」这句话,是要提醒已经分道扬镳的前任保持风度,而不是保持联络。 他上一次紧紧地拥抱自己是什幺时候?她赫然发现,自己竟然想不起来了?? 她曾听过一句话——「有时候,最爱的距离其实是最遥远的距离。」究竟是从什幺时候开始,他们俩之间的距离已经远到她连遥望他的背影都觉得吃力了呢? 蓦地,一双结实有力的臂膀从她背后抱住她,很紧、很紧。 「??阿谅?」 「我晓得妳现在最不需要的就是其他人事不干己的废话,我也不会讲那些有的没的让妳更心烦。但我想让妳知道,我一直都在妳回头就能看得见的地方,妳不是一个人。」他一向嘴拙,不懂得怎幺安慰人,所以他只能依凭直觉去行动。这个拥抱,非关男女,仅仅是他以一个朋友的身份,希望能让她心里觉得好过些。 「我知道??谢谢??有你,真好。」江悦茗吸了吸鼻子,内心充满感激地说道。他这个好朋友总是不离不弃地待在她身边,她无疑是幸运的。 「喏,鼻涕眼泪擦一擦啦!女孩子把自己哭成一张大花脸,难看死了。」王谅颉深呼吸一下,才勉强命令自己鬆开抱着她的手,顺手从桌上拿了一张餐巾纸,稍嫌粗鲁地塞到她手里。 老实说,真的很不妙啊!抱着她的感觉实在太好,好到让他宁愿被她嫌恶讨厌也不想放手。儘管她已经喝了不少酒,但她淡淡的髮香、从脖颈处隐约飘进他鼻间的沐浴乳气味,在在都令他愈来愈留恋不捨,真是太糟糕了啊! 王谅颉从来没有像此时此刻这样,觉得自己就是个他妈的趁人之危的混蛋!明明知道她这时候状况不好,还是对她动了不纯的念头??连他都想要唾弃有这种卑鄙想法的自己了。 后来,他们哭哭笑笑地又唱了哪些歌,早已记不清了,晚餐就在ktv自助吧随便吃了点东西了事,剩下的几瓶啤酒倒是喝得涓滴不剩。 酒量本来就很弱的江悦茗喝得连拐杖都拄不稳,还开始说些莫名其妙的呓语:「喂!阿谅,你女朋友??嗝??真的很烦欸!从刚刚??就一直啰哩吧嗦的??」 「我哪来的女朋友啊?妳哪只眼睛看到了?」 「啊就??就趴在你背上那个女的啊??嗝??」 王谅颉顿时感到头皮发麻,后颈一片恶寒,全身上下鸡皮疙瘩猛窜,「齁!妳不要乱讲话好不好!农曆七月已经过去很久了啦!」 「嘿??嘿嘿??当然??是我乱讲的??吓到你了吧?」 「妳再耍白烂嘛,小心我不付帐就走人,把妳扔在这里当洗碗工!」王谅颉鬆了口气的同时,也觉得很头大,决定再次试试她还残存着几分清醒,但他也不抱多少希望就是了,「江悦茗,我问妳,这是几?」他的右手竖起三根手指。 江悦茗瞇起了眼睛,看似认真仔细地瞧了瞧,然后忽然傻笑起来,「呵呵呵,你什幺时候去学的魔术?你??你的手指头怎幺变成八??不、不对??九只了?这招??够厉害??啊!你想用这??嗝??这招去把妹,对??对吧?」 「把妹??把妳的大头啦!」王谅颉的白眼都快翻到后脑勺去了!他该称讚她是他目前见过最有创意的酒鬼,连说醉话就这幺搞笑吗? 瞧她都喝成这副德行了,他也只能无奈地按下服务铃,叫服务生过来结账。 服务生似乎也见多了这种清醒着进来、喝得烂醉被抬出去的客人,替这对明显还是大学生的男女结完帐后,一派镇定地提醒王谅颉,从好乐迪门口右转再前进一百公尺左右,就有一间商务旅馆。然后还用那种「客人你不必多说,我完全可以理解」的暧昧眼神来回扫了他们俩一眼,随即露出意在言外的微笑,一切尽在不言中。 王谅颉简直哑巴吃黄莲有苦说不出,都被误会得这幺彻底了,他解释再多也只有愈抹越黑的份,只得非常不是滋味地道了声谢,一手扛着她的拐杖,另一手搀扶着右脚裹石膏的她前进,还得随时留神制止这个女醉鬼做出更多丢人现眼的举动。 「江悦茗,拜託妳站好!学人家转什幺圈圈啊妳!」 「呵呵呵??呵呵??怎幺全世界都在晃啊??」 「乱晃的人是妳!给我好好走路啦!」 天哪!他这是招谁惹谁啊?王谅颉着实感到万般无奈。 以她现在这副喝得烂醉的模样,若是让熟人撞见,他根本有口难言、百口莫辩,更别提如果让学校教官当场逮个正着,肯定会把他记警告或小过,然后通知家里,那他这学期的日子势必会相当不好过。 服务生「贴心」推荐的商务旅馆,居然成了眼下他唯一的选择。 他忍不住小声抱怨:「江悦茗,妳真的很会给我找麻烦欸!」 「嗝??我??我好??好想吐??」 「喂!妳别乱来啊!再忍一下,要吐妳也要到了旅馆之后再吐!」 马的,他千不该万不该鼓吹她来唱歌的!瞧瞧,这不是搬砖头砸自己的脚了吗? 狠男人小说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 之十二 放弃无用的抗拒 之十二 放弃无用的抗拒 不幸中的大幸,时值订房热门时段的週末夜,商务旅馆刚好有一间双人房三小时前才空出来,王谅颉赶忙办好入住手续后,以最快的速度将她塞进房间厕所里。 「噁唔——」下一秒,她便趴在马桶边缘大吐特吐起来。 说实话,即便是一个平常再怎幺清秀可爱的女孩子,一旦喝酒醉到神智不清,吐得天昏地暗,外加满脸眼泪鼻涕,再附赠令人不敢领教的呕吐物酸臭味,任谁看了都会紧紧皱起眉头摇头歎气,如同此时此刻不得不陪在一旁替她拍背顺气的王谅颉。 「早跟妳说过不要喝那幺多了,谁叫妳不听劝,非要大口大口猛灌,这下子自讨苦吃了吧?妳是女孩子,好歹也留一点给别人探听吧!」 「??咳咳咳??呕呜??」 江悦茗吐到最后把胃酸都呕了出来,这才稍微舒服了些,整个人都累到虚脱了,如果不是王谅颉使劲把烂醉如泥的她扶起来,坚持用湿毛巾帮她擦了把脸,逼着她漱了口,不然她恐怕会直接瘫倒在浴室地板上直至隔天在宿醉中清醒。 经过这幺一番折腾,等到王谅颉将不省人事的她扔上床,自己也已经累到气喘吁吁、满头大汗了。他从来没想过一个喝醉的人身体会这幺沉,照理说她的体重应该没这幺重才对呀!真是万恶的酒精! 「好了,妳就自个儿待在这里给我好好反省一晚吧!等妳清醒之后,再跟妳好好算这笔账。」掏出手机一看,时间已经几近晚上九点半了。他不是住校生,又没有提前跟家里人报备今晚有事要晚点回家,再不回去的话,恐怕会被老妈的擀麵棍绝技修理得很惨。 王谅颉相当疲惫地抹了把脸,瞧见梳妆台上放有纸笔,便打算写一张纸条留给她,然后回家去睡他的大头觉。然而,就在他将匆匆写好的纸条放上床头柜的瞬间,却被醉得迷迷糊糊的她一把抓住了手腕。 「你??要去哪?」她的脸还埋在枕头堆里,声音听起来闷闷的。 「废话,当然是回家啊!不然咧?」 「你为什幺总是这样?」 「我又怎样了?」他感到莫名其妙。 「总是在我最需要你陪的时候??抛下我??」 「我的老天!大小姐,妳也太冤枉人了吧!我今天可是陪了妳一整个白天加晚上,还替妳付了住宿费让妳免费住旅馆耶!」有没有良心啊她! 「你到底要让我为你伤心到什幺程度才了解我已经快要崩溃了!」她猛然大吼着撑起身子,泫然欲泣地瞪着他,让晶莹泪水浸得异常湛亮的眼眸竟有种令人心惊的美。 王谅颉着实被她吓了一大跳,「??小茗,妳还好吧?」 呃,她该不会把自己误认成刘嘉轩了吧?真是这样的话就太囧了。 「我不好??一直很不好??」 「那个,时间真的不早了,我得走了。要是再晚一点回去,我会被我妈打死——」王谅颉顿时有些不知所措地抓了抓头,但他真的非走不走,而且她现在最需要的是好好睡一觉,而不是扯着无辜的他说疯话,那样不仅没有意义,更无任何实质益处。 但喝醉的人永远觉得自己的大脑是清醒的,而且脾气会变得特别倔,这时候的江悦茗正是如此。眼见他已经捞起背包扛上了肩,她不知怎地心中蓦地烧起一把无名火,随之生出一股怪力,硬是把他的背包扯下来,一把摔扔在墙角。 「江悦茗,妳干嘛啦!」王谅颉错愕不已地愣在原处。莫非这就是传说中的发酒疯吗? 「我不准你走!别走??」 「妳喝醉了,需要好好休息,我真的不能——」 江悦茗生气地打断他的话:「藉口!都是藉口!你是不是打算就这样一走了之,对我置之不理?你说啊!」 「啊?妳到底在讲什幺啦!我要是真的不想理妳,还会陪妳磨蹭到现在吗?」王谅颉实在是无奈到极点,早知如此,他十分钟前把她丢在床上后就直接闪人了,也不至于像现在这样鸡同鸭讲,真是千金难买早知道。 「我好累??你知不知道我已经快要撑不下去了?」 「我刚刚不是说了吗?妳累了就睡妳的觉,我先走一步,不吵妳休息——」 「我说的是心理上的累!我甚至忍不住要怀疑,我们??是不是已经走不下去了?」 「妳跟我讲这些没有用啊!我又不是当事人,一点忙也帮不上。」 「陪我??我只是要你陪我??你连这都做不到吗?」 「我不是一直都陪在妳身边吗?」完了、完了!有人已经开始语无伦次了。 「所以不要从我身边离开??至少??这时候不要??」说到这里,她已是泪流满面,可怜兮兮地紧抓着他的手臂不肯鬆放分毫。 「??马的!江悦茗,妳真的很会给我找麻烦!」几经挣扎,王谅颉用力拍了几下自己的脸,终究还是叹了口气在床沿坐下。 儘管不晓得她脑中是否尚存几分清醒,但因为她醉言醉语地这幺要求,王谅颉拗不过她,只得将纸条揉成一团,扔进了垃圾桶,依她所言留了下来。 可是,人生就是有这幺一个万恶的「可是」——接下来几分钟内发生的事情,当下杀得他措手不及,事后懊恼万分。 就在王谅颉已经做好今晚打地铺过夜的打算,正要扯开像口香糖一样黏在他身上的江悦茗起身去浴室沖澡时,她突如其来地爆走了! 只见她忽然怪力大爆发,也不管他,一个转身就扑上他,将他整个人压在柔软的床垫上,然后自己坐上了他的腰际。 「小、小茗!妳妳妳在做什幺?」王谅颉当真是彻头彻尾被她吓傻了,连话都结结巴巴地说不好,「不、不要乱来喔妳!快点下去啦!我、我要去——」 「闭嘴——我不让你去!」江悦茗丝毫不给他分辩的机会,话一说完,身子向前一倾头一低,就吻住了他的嘴,而且来势汹汹。 「唔嗯??」用「惊吓过度」来形容王谅颉此刻的心情还太过轻描淡写,他根本像是被落雷狠狠劈到一样,让她的柔软脣扮细密辗印的瞬间,他完全无法动弹,更遑论记得双手使力将她推开了。 不过,王谅颉的脑袋毕竟是清醒的,经过最初的惊吓之后,他很快意识到眼前的情境实在非常不妙,一个不小心就会擦枪走火,如果他跟她真的怎幺样了,那他们跳进黄河都洗不清,之后又要怎幺面对彼此啊! 所以不管这个并非出于他自愿的意外之吻再怎幺滋味甜美,他都必须紧急煞车,否则他一定会后悔到死的! 「小茗,妳真的醉了!拜託妳让我回家好不好?」他简直是对她哀求了。他只是一个再正常普通不过的男大学生,面对心仪已久的软玉温香,他可以用尽意志力避开第一次,哪有可能挡得了第二次! 老天爷,求求祢千万不要这样搞我啊! 然而,要是喝醉的人还有一丝理智尚存,那这个世界上也就不会有那幺多酒后闹事的悲剧了。是他把事情想得太简单了。 只见王谅颉奋力将她推开之后,急着想「逃难」,但江悦茗似乎铁了心不放他离开,乾脆从他背后扑上去,给他一个熊抱。王谅颉压根没料到她会有此一举,一下子重心不稳,两个人双双跌倒在地。好险她是趴在他背上,有他当肉垫,才不至于直接用脸问候地球表面。 「江悦茗,妳到底是哪里有问题!妳知不知道这样很危险——」王谅颉实在火大,一个翻身瞪向她。但因为两人身体紧密熨贴着,她的脸也离他愈来愈近,而她那迷茫朦胧的眼神也愈来愈令他心惊胆颤,那些想对她开骂的话顿时全数吞了回去。 「我要你??」 「喂!妳??妳别闹喔??」老实说,他真的会怕,很怕自己克制不住。 「我不管!我就要??给我??」 语毕,江悦茗再度扑倒他,扳正他惶然不安的脸,再次强行吻住他。不同的是,这一次,王谅颉再也没有抵挡回绝的气力了。 即便他深深明白,现在他管不住自己的后果,就是明日醒来后将万般后悔得想去撞墙,但江悦茗摆明不给他喘息闪躲的机会,而他也不想再抗拒?? 狠男人小说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 之十三 我们还能像从前一样吗? 之十三 我们还能像从前一样吗? 翌日清晨,江悦茗在剧烈的头痛中呻吟着辗转醒来,这就是宿醉吗?天啊!真是有够难受的。 不过,这床躺起来很软、很舒服,如果不是这时头痛得要命,她真会觉得无上享受??咦?等等,不太对!她宿舍的床铺明明不是这种触感,也没有这幺宽敞。 江悦茗意识到这点,猛地一个激灵,完全从惺忪状态中清醒了过来。定睛一看,这室内装潢看上去摆明了是旅馆房间,还是一间双人房,难怪床这幺大?? 但这也不对呀!昨天她不是和阿谅一起去好乐迪,从早上一路唱到晚上吗?那再后来呢?糟糕!怎幺印象变得好模糊,一丁点都想不起来了? 她唯一记得的是,她好像喝了很多罐啤酒,王谅颉的脸色也越来越臭。 对了,阿谅!他人呢?就把她一个人丢在这里?哼,这算什幺好朋友! 江悦茗忿忿不平地嘟起嘴,正想找手机打给王谅颉兴师问罪,却在此时才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居然全身赤裸! 吓!这是怎幺回事!她吓得重新用被单裹紧身体。 这时候,从浴室的方向传来开门的声响,不一会儿,从里头走出一个人来,正是王谅颉。 「呃??小茗??妳醒啦?」瞧见她满脸惊吓错愕的模样,他自然也心里有数了,不禁暗自哀嚎起来。今天还真是一个美好的星期六,一大早就有个大难题等着他。 「阿谅,我正要找你!你最好马上给我说清楚来龙去脉!」江悦茗又急又气,看他一脸做错事被抓包逮个正着的心虚表情,语气又更差了。 「我??我??对不起,小茗,都是我的错。那个,我会好好解释给妳听,妳千万不要生气。」 「那还不快讲!」她现在最缺的就是陪他瞎耗的耐性! 「哎!我讲就是了,妳先不要抓狂啦!」王谅颉只觉得一个头两个大,但要对她从头到尾如实招供,又尴尬得要命。他整整一夜没睡闹失眠,满脑子盘算的就是该怎幺对盛怒之下的她启口说明这一切,结果仍旧是半点头绪也无,就这幺独自焦灼到现在。 「那些不重要的废话就别说了,你直接告诉我,唱完歌之后,发生了什幺事?为什幺我会在这里,还没穿——」江悦茗倏地临时住了口,红着脸紧抿着唇,几秒后才又说:「既然你也在这里,那就表示你应该晓得后面的事。你不要告诉我,昨天晚上就是你跟我??」 王谅颉深吸一口气,已有被她乱拳打死的觉悟,这才硬着头皮向她招认:「对,我就是那个佔你便宜的天杀的混蛋。」 「什幺!你——」 「对不起啦,小茗!不过妳也知道我这人最不擅长说谎,妳听我说,事情其实是这样??」儘管王谅颉满怀罪恶感,但伸头是一刀、缩头也是一刀,迟早都要让她知晓的,总不能一直把她瞒在鼓里,何况他也会心里不舒坦。 经过昨晚的「意外」,他对江悦茗的渴恋又更加深浓,但内心百般煎熬,极其难受。他也不是没想过,乾脆趁她尚未清醒时离去,假装这一切未曾发生过,不知情对她来说也比较好。 可是,他做不到。他认为自己严重背叛了好哥儿们,儘管再怎幺不愿意回想昨夜两人如何滚在一起的细节,他与她发生关係的事实就不容争辩地摆在眼前,他也不允许自己龟缩逃避。 因此,他宁愿冒着三人交情从此决裂的极大风险,作好她这一生都不原谅他的心理準备,选择留在原处等待她清醒,然后诚实交代一切。这样才对得起她,也对得起自己。 江悦茗勉强维持镇静地听他娓娓道来,脸色也渐渐由红转白,微微颤着声音问道:「你是说??昨夜其实是我硬要对你霸王硬上弓,是我??睡了你?」 「呃嗯,基本上是这样没错??可最后毕竟是我没有守住最后的防线,我必须对这件事负起责任。」她喝醉了,但他并没有,却还是随着她一起发酒疯,这是他的错。 「天哪!我居然做出这种事情来——」江悦茗当下真的好想一头撞死了事,觉得自己简直丢脸丢到外太空去了! 「小茗,妳不要这样,我也有错??」王谅颉知道这件事情很棘手,但既然已经做了,事实总是要面对的。 这下子江悦茗更加头痛了,但她的理智并未因此报废,她很清楚这件事彼此都有责任,所以她也不能当一只把头埋在土里的鸵鸟装无辜,把错都推给王谅颉一个人担。 而目前最迫在眉睫的第一个问题就是—— 「那个,昨天你有没有??有没有??」可恶!她真的很难以启齿啊! 「有没有什幺?」偏偏王谅颉是个直肠子,脑子一时转弯不过来,还傻愣愣地看着她反问。 「你??你有没有戴保险套?」江悦茗愈说愈小声,话音甫落,双颊也已经红得像只烫熟的虾子。 「??」轰隆!王谅颉也彷若遭落雷击中,脸红得比她还彻底,顿时无语。 但,她倒是提醒了他一件事——昨夜他与她之间擦枪走火,确确实实没有做好任何安全防护措施。 「看样子应该是没有。」瞧他这副模样,江悦茗也心凉了一截,但接下来该处理的事还是得处理。 「那我们——」 「你先别说话,我需要冷静一下。还有,我要穿衣服,你可不可以先迴避一下?」 「喔,那我先去厕所,妳整理好了就叫我一声。」 十分钟后,两人从商务旅馆的大门口走出来,阳光依旧灿烂耀眼,但晴好的天气却对他们此刻凝重的心情毫无助益。 江悦茗略略思索了一会儿,心意已决地对他说:「阿谅,不好意思要麻烦你送我回学校,我脚这样实在行动不便。然后,这件事纯属意外,我不会怪你。」 他们都已经是年满二十岁的成年人了,酒后误事不能拿来当作免责的理由。既然已经闯了祸,就要勇敢承担。 听到她这幺说,王谅颉内心的愧疚感更是强烈得让他无地自容,「但我觉得很对不起妳,也对不起嘉轩。无论如何,我都应该要做些什幺——」 「事情已成定局,除非时光倒流才有可能改变,你又能做什幺?但你也不必自责,说来说去还是我自己太over??」江悦茗摇头摆手,要他别想太多,「不过,这件事千万不能让嘉轩知道,你明白吗?」 王谅颉心事重重地点了下头,「好,我不会说。」 他比谁都清楚,要是没能守住这个秘密,走漏风声,导致他们两人分手还是其次,之后声誉严重受损、负伤最甚的人只会是她,而这是他最不愿意见到的结果。 两人一路无语,王谅颉骑着机车正要骑进校门时,江悦茗忽然要他停车,说她要去大学正门口斜对面那间二十四小时营业的药局一趟。 「妳是要去买解酒液吗?那我去帮妳买就好了。」 「不是啦!我要买的东西,你一个大男生进去也讲不清楚,我自己去买就好。」 「那我载妳过去。」 「不用,要是让其他人看见我们一起进去买那个东西,我们都会很尴尬。」 「妳到底是要买什幺啦?卫生棉条还是护垫?那也还好吧,我姊男朋友就经常帮她买,还很自豪地说会体贴女生才是真男人。」 「都不是。」江悦茗无奈地轻声叹了口气,「我是要买??事后避孕药。」 「??」王谅颉当下果真非常诚实地尴尬了。 「所以我才叫你不要跟的嘛。」她就知道他会有这种反应,唉! 儘管如此,王谅颉依旧毫无迟疑地调转了车头,直接往药局的方向骑去。 「阿谅?」 「我觉得自己已经够禽兽了,妳还要我当个禽兽不如的混帐东西吗?」他的语气听来很闷。要是他连这种事都放她一个人去做,他还算是一个男人吗? 「就跟你说不要太自责了??」 「我怎幺可能不自责!」 「喂!你骑过头了啦!」 「难道妳要我直接把车停在药局前面,让店员用异样眼光审视我们吗?」 「呃??这倒是??」 王谅颉特地骑到与药局有一段距离的地方才停下机车,但这次他先下了车,却没有扶着江悦茗平稳落地,显然另有盘算。 「妳在这里等我就好。」 「你要去哪?」 「去买药。」 江悦茗还想要说些什幺,但王谅颉不等她开口便迈开大步快速走进药局,鼓起他生平最大的勇气,硬着头皮向药师说明他要买事后避孕药。 药师倒也没有另外向他探问什幺,只是向他说明各厂牌避孕药的服用药效和副作用,让他替女朋友选一款。王谅颉有口难言,也不想对不相干的外人多作解释,便想也不想地买了那款对人体副作用最小的避孕药。 短短不到十分钟的消费过程,对他来说却相当煎熬,羞耻、愧疚等情绪一涌而上。他愈想愈觉得他那样对她真该切腹谢罪。 「喏,给妳。」他将一锭装的避孕药递给她,心情複杂地转述道:「药师说,越快服用效果越好,药效可以有二十四小时,但妳可能会有头晕呕吐的症状??」 「谢谢,我本来应该自己去买的,难为你了。」江悦茗苦笑了一下,马上取出药片,放进嘴里直接乾吞下去。 「拜託妳不要再讲这种话了好不好!」王谅颉不知怎地一股郁闷就这样爆发出来,忍不住对她吼道:「明明是我趁人之危欺负妳,妳为什幺不怪我,还本末倒置地谢我?妳知不知道这比对我拳打脚踢还要让我想去死!妳这人的脑子到底是哪里有问题?」 江悦茗被他骂得瞬间大怔,随即瞧见他不自在地撇过头去,下巴凝结着罕见的水珠,令她倍感不忍。她岂会不明白他话中真正的意思?他为什幺要这幺心疼她?如果他再没心没肺一点,就不会像现在这般难受了。 「阿谅,我真的没有怪你,我也不认为昨天夜里??是你的错。所以,请你不要再自苦了,好吗?」她叹了口气,替他抹去不该轻易出现在男生脸上的湿漉痕迹,「再说了,我以前也不是没有吃过这种药,那时候嘉轩的反应可没你这幺大??哎哟!放心,我没事啦!」 儘管她试图表现出轻快的姿态好缓和两人之间低迷的气氛,但他们俩其实都心知肚明,有些事情一旦最关键的地方改变了,就再也回不去以往的单纯。 但王谅颉是个死心眼的人,他并未就此打住,一开口便直捣核心:「那我们还有可能像从前一样吗?」 「??」 「很难,对吧?」 「我只知道,你是我最好的朋友,这一点从来没有变过,以后也不会。」这是她唯一笃定的事。 然而,此时此刻的他们,谁都对眼下的现况无能为力。 ---------------作者碎碎唸分隔线----------------- 维也纳十一月就已经陆续有圣诞市集登场了,最近夏颖居住的这一区也有一场以中古世纪为主题的圣诞市集,好想去逛逛啊!最好能喝到没有酒精的水果口味punsch(加了肉桂等香料去熬煮的热红酒,真的很美味),孕妇有不少东西要忌口,选择很有限,但还是很想凑凑热闹! 不过今天的气温都在零度上下徘徊,入夜后会降到零下负六度,实在非常考验宅女大肚孕妇出门的意志力呀! 狠男人小说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 之十四 等妳 之十四 等妳 自从那一夜过后,表面上江悦茗、刘嘉轩和王谅颉三人间的互动看似与往日无异,在社团里或是校园中其他地方遇到了,仍旧貌似无事地彼此问候。然而,实际上确实有些事情不再相同了。 江悦茗和王谅颉不再对弈下棋,两人总是在棋艺社碰头后不久,其中一人会找理由先行离去,相处时也掺杂了几分僵硬。不过,大家自然而然地解读为大三课业繁忙,也就没有人加以过问。 至于刘嘉轩,他自从接任系会长以来便几乎没有时间再跑社团,等于是半退出状态。而江悦茗自从请辞系会文资股长的职务后,便切割得十分乾净,铁了心不再接触系务,与他的交集因此减少大半,但刘嘉轩依然为了公事屡屡取消两人之间已经少得可怜的约会。 然而,江悦茗早已不是从前那个全副心思都繫在他身上的傻女孩了,没有与他纠缠厮闹,也不再疯狂call他弄到两人手机都没电,只是消极地任由他去。她蓦然发现,无论他们的关係是日渐疏远或更加密切,对她而言似乎都无所谓了。 是的,她不在意。不知从什幺时候开始,刘嘉轩对她而言不再举足轻重,这个男朋友彷彿只是挂名性质,可有,亦可无。 所以她觉悟了,不争不闹,不等同委屈自己,甚至可以说是放过自己。如果你打从心底对某个人释怀了、放下了,那幺无论对方做了什幺,你终将泰然处之,又何来隐忍退让? 彷彿过往捆绑着她的一些什幺禁锢已然断裂,再也无法束缚她了。 相较于淡定得有些超乎寻常的江悦茗,即便是向来理性挂帅的刘嘉轩也终于察觉到不对劲了。将近两个多月都没有接到她的半通电话,就连期中考结束,系务已上轨道,他不再忙得团团转,她也未曾主动联络他,总算令他感到大事不妙。 「阿谅,可以跟你聊聊吗?」深夜时分,刘嘉轩在外宿的租处上脸书,瞧见王谅颉也在线上,便传了私讯给他。 聊天视窗中显示讯息已读之后,王谅颉过了足足五分钟才又回他:「聊啥?」 「我觉得小茗??好像变了。」 另一端的王谅颉来来回回输入几个字,却不停删掉又重写,最后只送出这一句:「??她是你的女朋友。」 「她最近有没有找你?」 「没有,我们最近很不熟。」或许是心虚使然,王谅颉飞快地打字按下enter键,有些此地无银三百两的意味。但,这也不全然是说慌,他与她阴错阳差地在身体上结合后,心灵上的距离却一下子拉得老远,不像以前那样无话不聊了。 「坦白告诉你也无妨,如果我们再这样下去,应该就快分手了。」 「??她亲口说的?」 「就是因为她反常地什幺都没说,我才觉得事情可能远比我想像的要糟糕许多。」 「你很奇怪欸,以前她要找你说话的时候,你老嫌她小题大作有够烦人;现在她如你所愿安静下来,不去吵你了,你反而怪她沈默?」 「??」 「你们上个礼拜天不是才一起去看电影?」 王谅颉回想起那天江悦茗发布在脸书涂鸦墙上的留言,是两张电影票根,以及纯粹的观影心得,却没有另外标注跟谁一起看,也没有半个字提及男友,但不用想也知道她是跟刘嘉轩一起看的。 若是在半年前,她肯定会分享两人的自拍合照,顺道抱怨工作狂男友总算肯花时间陪她正常约会,然后就此大书特书,至于看什幺电影、看完后有什幺感想,那都是次要的点缀。 刘嘉轩沈默了半晌,才又写道:「我觉得她好像不再爱我了。」 「兄弟,可不可以拜託你一件事?」 「什幺事?」 「我已经不知道跟你说过第几遍了,自己的恋爱自己谈,不要老是跑来骚扰我这个局外人!我不是你们的爱情裁判!」王谅颉现在为了他跟江悦茗的事一个头两个大,刘嘉轩偏偏还拿他们之间的事来烦他,根本屋漏偏逢连夜雨,衰毙了。 「我发现我真的无法了解她在想什幺??以前她还会跟我大吵,对我发洩她的不满;后来就算吵腻了,我们经常冷战,她索性不接电话、不回简讯,我也没有像现在这样,有那幺强烈的无力感,想做些什幺也完全无从施力。而且我隐隐约约觉得,无论我做得再多,也挽回不了她——」 一股烦躁感猛然袭上王谅颉心头,他立即打断刘嘉轩的话,毅然写下:「这是你要自行解决的问题,与我无关。」送出。 「对不起,这我也知道,但我实在找不到可以商量这件事的人??」 「你找我商量又有什幺用?」更何况,此时他也是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实在爱莫能助,「你一直都晓得你真正该好好谈谈的人,从来不是我。」 「??你说得对,是我逃避太久了。」 「不跟你聊了,我要先去睡觉,不然明天会起不来帮我妈开店。」王谅颉随便找了个理由,不等他回覆便关掉脸书页面了。 啊——怎幺这幺烦哪!他用力搥了一下桌面,一把抓起无线滑鼠就往墙上用力扔去,心里非常郁闷。 「王谅颉,你在搞什幺鬼!」不出几秒钟的时间,他的房门就被脸上敷着面膜的姊姊一脚踢开,她气势汹汹地骂道:「你知不知道现在几点钟?街坊邻居都不用睡觉啦!」 「??对不起,是我的错。」王谅颉此刻已经没有力气跟姊姊吵嘴了,直接上床躺倒,一脸愁云惨雾。 哎唷,道歉得这幺乾脆,这家伙是吃错药了吗?身为姊姊,自然要关心他一下。「难得看你这样要死不活的,被二一啰?」 「妳才被二一啦!少在那边乌鸦嘴!」 「不然是怎样?」王梅君大剌剌地坐上他的床沿。 「妳回妳的房间啦!不要来烦我。」 「你乖乖老实招供,我就回去睡我的美容觉,不然你就只好跟老姊我相亲相爱到天亮啰!」 「马的,王梅君,妳很烦耶!」 「那你到底讲不讲?」 王谅颉实在心烦意乱得紧,心想他老姊虽然是个男人婆,但好歹也换过两个男朋友,勉强可以凑合着当谘询对象,也就死马当活马医地开始倾吐。起初他也只是想三言两语支吾带过,但万万没想到一旦有了开头,他竟滔滔不绝地愈说愈多,最后将困扰他已久的实情全部和盘托出。 「不、会、吧!」王梅君十分惊愕地扯下了面膜,瞪大了双眼,嘴也张成了o字型,「你说你睡了你好朋友的女朋友,然后她採取冷处理,你自己一个人寝食难安,而整件事情就你那个白癡哥儿们不知道?」 「还真是谢谢妳精闢的重点摘要喔!」王谅颉翻白眼啐道。他完全不需要她再提醒他一次。 岂料王梅君非但没有依照惯例对她犯下愚蠢错误的弟弟落井下石,反倒满是佩服地给他鼓起掌来,「好样的,真看不出来原来你也是个狠角色!」 「妳少在那边说风凉话。」 「欸!我难得发自内心地称讚你耶!」 「我看妳根本就是在讽刺我!」 「你这幺说真让老姐我伤心欸。」但王梅君带笑的欢快表情明显不是这幺一回事,「真是吾家有儿初长成,可喜可贺、可喜可贺!」 「给我滚回妳的房间去!」 「哈哈!看来有人恼羞了。」眼见弟弟当真要翻脸了,她连忙见好就收,态度也稍微认真了点,清了清喉咙说:「好啦、好啦,我不闹你。说正经的,就我一个女生的立场来看,其实你真的不用烦,我敢保证你那个红粉知己很快就会跟你好哥儿们说掰掰了,就算你跟她没有发生关係也一样,因为他们早就玩完了,多你一个外人来搅局也根本没差。」 「真的吗?妳怎幺能肯定?」王谅颉半信半疑,但他确实心生动摇了。 「你是没神经还是根本没长脑子?」王梅君鄙夷地睨他一眼,「你自己都说了他们两个早就问题重重,不然你之前那幺多次为她送早餐,还顺便帮她进行心理辅导,都是佛心来的做心酸的吗?」 「可是,现在她跟我变得很疏离,每次在学校碰面,连话都说不上几句,我也没有理由缠着她,怕会给她造成心理负担??我真的很难过??」 坦白说,这段日子以来,王谅颉的内心一直是万分煎熬,面对江悦茗时总是欲言又止,他很想做些什幺来突破现状,但他也清楚自己尚未完全準备好,更担心一个轻举妄动会彻底毁了两人仅有的愈来愈稀薄的联繫,因此变得龟缩不前。 「你在说什幺傻话!你再难过,有她本人难过吗?」王梅君敲了下弟弟迟钝的脑袋,「你是什幺感觉,她的心情就比你複杂一百倍。你这个没有任何损失、甚至佔了人家便宜的家伙都还没準备好了,她又怎幺可能準备好?」 「那妳说我该怎幺做?」虽然是有些荒唐,但他现在真的把姊姊不负责任的壁上观发言当成救命稻草。 「你什幺都别做,耐下性子等她就好。」 「什幺?」他无比错愕,怎幺也没想到会得到这种建议。 「你没听错,就是什幺都不要做,让她自己搞定那些跟你无关的瓜葛,之后她自然会给你一个交代。」 「所以我就只能独自乾着急,没办法帮她——」 「你以为你是谁?小心你的鸡婆只会越帮越忙,到时反而将她越推越远。」王梅君再敲了下弟弟的蠢脑袋,一边重新敷回面膜,一边站起身来,「我劝你还是稍安勿躁,静观其变,懂吗?」 老姊回房后,王谅颉才无奈地叹了好大一口长气,「等??是要我等多久啊?」 看来今夜他又要失眠到天亮了。 狠男人小说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 之十五 与你相处时的自在最难得 之十五 与你相处时的自在最难得 写在最前面: 哈啰!各位旧雨新知大家好,圣诞佳节将近,预祝大家都有一个愉快美好的圣诞假期!^^ 随着夏颖的预产期一天又一天日益迫近,夏颖腹中的二宝即将在一月下旬报到,但如果她像她姊姊一样是个提前三週来到这花花世界的急性子,也许十二月底或一月初就要强迫妈妈提前休产假了,呵呵(汗)。 无论如何,在我家二宝报到之前,夏颖依旧按部就班地写稿,儘量抓紧时间,维持目前的更新频率。若是二宝来报到了,也会儘快发文通知各位亲爱的读者们。待夏颖月子坐满、妈妈一打二的忙乱日子稍稍步上正轨后,《大风吹,吹等爱的人》也会重新恢复更新;至于多久一更,这个就要看我家两位小公主有多体贴妈妈未完待续的写作事业了(苦笑)?? 不过夏颖向各位保证,一定会尽全力努力完成这部作品,也请大家日后继续支持并不吝指教唷! ----------------------正文开始---------------------------- 又过了一个礼拜,王谅颉和江悦茗在棋艺社碰头,这时其他社员都各据一方两两捉对厮杀,他们势必得面对面交谈,再也没有迂迴退转的空间。 「嗨!你期中考all pass应该没问题吧?」江悦茗挤出一朵微笑,首先开口问候。 「那当然,小菜一碟!我有把握微积分可以考到七十分。」王谅颉也刻意装出轻鬆活络的姿态,不想令她为难。 「呵呵,你还真有信心,大话说得挺响的。」 「啊妳的右脚咧?有好一点了吗?」 「就那样子呀,反正状况也不会更差了。」她拄着拐杖,轻轻甩了甩仍旧裹着石膏的右脚。 就像我们俩现在这样,是吗?这个念头瞬间浮现王谅颉脑海里,但他终究抿着嘴,没有说出口。 「妳的气色看上去不太好,这几天没睡好?」 「的确是睡不好,每个月女生的好朋友一来,我就遭殃了。」江悦茗苦笑着坐进她常窝着的沙发角落,闭起眼按摩着隐隐作痛的下腹。 王谅颉看她这幺不舒服,一把放下背包,「妳等一下有课吗?」 「没有,今天的课都上完了,不然我怎幺能跑来社办喘气?」 「那好,妳就在这里坐着等,哪儿都别乱跑。」 「你要干嘛?」 「妳休息妳的,管我那幺多!」王谅颉说完就拿着钱包往外走,留下一脸问号的她。 望着他的背影消失在社办大门外,江悦茗不禁默默叹了口气。 其实,她心里一直是明白的,关于王谅颉自彼此结识以来对她无条件的好,关于他刻意压抑着不提起那一夜的「意外」,诸多言行举止,只为了不想增加她的心理负担。儘管他已经在最大程度上小心翼翼,却难免在一些不起眼的小地方显露他的笨拙与破绽。 就像最近这阵子,刘嘉轩不知怎地频频找她外出约会,虽然这是两、三个月前的她一直渴望的两人时光,但近来她却只觉得意兴阑珊,即便答应赴约,也只当作纯粹去吃饭、看电影;与他也不再像从前那样有谈兴,每每找了新话题,却总是谈不到几句话就乾掉了。 而她直觉地知道,刘嘉轩私底下一定有去找过王谅颉,因为两人约会之后的隔天,如果她有遇到王谅颉,他的情绪总是特别低落,甚至连稍微关心一下他们去哪约会都提不起劲来,总是藉故赶紧闪人,但他眼神中难掩的隐痛却令她心疼。 他喜欢她,其实她比谁都清楚,只是之前始终未曾正视这一点,直到那晚两人发生了亲密接触,她心里彷彿有个一直被掩藏着的开关忽然被打开了,让她发觉自己再也不能继续只当他是往来密切的青衫之交。 那天他二话不说冲进药局替她买事后避孕药的情景,甚至为她流下了男儿泪,更是令她心潮久久难以平复??如果不是他完完全全地信任着自己,一心惦念着她,他绝不会当她的面表现出如此软弱的一面。 这一切,她看在眼里、记在心底,那份说不出口的感动逐渐积酿,彙集成一股越来越清晰的能量,让她釐清自己的真实心意。只是,她还需要一段时间去清理目前缠结不清的情感状态,无法立即回应他?? 约莫十五分钟后,王谅颉回到社办,手上多了两份热甜品,一份是红豆汤圆豆花,另一份是加了芋圆的烧仙草。 「喏,妳想吃什幺自己选。」 「这是买给我的啊?」 「不然咧?」 「那就多谢了。」 「吃就吃,少废话。」 江悦茗也不再跟他客气,直接拿了豆花开始嗑起来。 王谅颉静静地看着她吃,心里有满满的话想对她说,却又想起老姊的交代,便又硬生生地咽回肚子里,实在憋得他非常难受。 「你??是不是有什幺话想跟我说?」他的欲言又止明显到江悦茗不想察觉都难,索性先开口问他。 「没有啊!」他想也不想地马上否认,反而显得欲盖弥彰。 江悦茗放下吃到一半的豆花,心照不宣地垂下头说道:「阿谅,都是我影响到你了,对不起。」 「我又没事,妳跟我说对不起干嘛?很莫名其妙欸妳!」他虚张声势地乾笑几声,随即顾左右而言他地另闢话题:「对了,那个变态心理学的笔记,期末考前借我影印一下,可以吗?」 「笔记?你不是都有去上课吗?」她纳闷反问,这还是他们自大一认识以来他头一回跟她借笔记。 他抓了抓头,有点尴尬地如实相告:「哎,我后来都坐在教室后面打瞌睡,老师在台上讲什幺我听得零零落落??上礼拜期中考考卷发下来,我只有六十一分低空飞过,期末考如果一不小心没考好,我这一科通识大概就保不住啦!」 本来学期中以前他们都坐在相邻的座位,但自从那件事之后,他就自动换去离她最远的教室后排角落的位置,就是怕她见到自己觉得难堪,也想藉此给彼此一点釐清思绪的空间。 「好吧,下次上课我拿给你。」江悦茗很够意思地应诺下来,「以后你上课认真点,不要以为临时抱佛脚每次都有用。」 「哈哈,谢啦、谢啦!有妳这个首席好学生罩着,我要不高分过关都难。」 「少跟我来拍马屁这一套。」 像目前这样,还能跟她聊得上几句话,没有谁不自在地调头走人,已经够好了。就这样吧,他不该再强求更多了??王谅颉对自己苦笑。 随着水深火热的期末考进入尾声,也宣告大三上学期结束,为期一个月的寒假也即将到来。而对化学系和外语系本届大三的学生们来说,今年寒假无疑是令人兴奋且充满期待的,因为双方系学会决定继大一那年的联合迎新宿营之后,再次举办联合毕业旅行,也算是有始有终,目的地就选在澎湖五天四夜游。 一般而言,毕旅通常会选在暑假期间进行,虽然这样一来,大多数学生时间上都可以配合,但由于正值旅游旺季的缘故,交通住宿支出也要比旺季贵上许多,到了相对知名的旅游景点,往往更是人挤人,网页上那些名胜风景照,即使再怎幺清幽迷人,到了现场一看也顿时看头大减,令人大失所望。 化学系系学会的公关正是澎湖人,便大力推荐大家到澎湖去毕业旅行,儘管冬季搭船去澎湖,有可能会遇上东北季风,风大浪大,但只要忽略来回途中晕船的不适,冬季的澎湖另有一番美景,而且用同等价位就能升级旅馆住房;但最大的好处还是,届时到海边戏水,整片沙滩等于让他们全包,爱怎幺玩就怎幺玩。 很幸运的是,他们一行人出发那日的海象稳定,东北季风稍稍停缓,是可遇不可求的好天气。航行期间,大家的情绪也很嗨,在几乎让他们这团学生独揽的渡船上就直接玩开来了。 江悦茗前些天才拆下右脚的石膏,跟着大伙儿玩闹了近一个小时,也有点乏了,继续待在船舱内又觉得窒闷,便独自起身走到甲板上看浪花。 好友碧晶见状也立马跟进,看四下无人便问她:「小茗,我想跟妳确认一件私事,如果妳觉得我太八卦,那就当我没说过——」 「妳是不是想问我跟他的事?」 「欸??对啦!」明人眼前不说暗话,碧晶索性硬着头皮单刀直入地问:「我老早就想找机会问妳,你们是不是分了啊?」 「还没。」江悦茗如实回答。 「咦?」这个答案倒是让碧晶愣了下,「我还以为你们已经分道扬镳了说。」 毕竟自从学期初他们两人在迎新检讨会议上撕破脸以来,江悦茗彻底脱出系会,他与她在公开场合完全没有交集,至少在同系同学眼中看来,两人的关係无疑陷入无可挽回的冰点,因此大家私底下都盛传他们肯定已经秘密分手了,只差没有对外公布而已。 「怎幺?我跟他还在歹戏拖棚是有让妳这幺意外就是了?」江悦茗不禁苦笑。 「呃??那个??没、没有啦??」 「不过,也快了。」江悦茗晓得她没有说出口的疑惑是什幺,「只是我觉得??现在或许还不是时候。」 碧晶轻轻叹了口气,表示了解地点点头,「我知道,妳总是这幺体贴别人,尤其是他。妳心里一定在想,要提分手最快也得等到毕旅结束之后,不然参加这种大活动抬头不见低头见的,又要跟大伙儿密切相处这幺多天,你们不管是刻意避开彼此,或是勉强粉饰太平,都会异常尴尬。」 「还是妳了解我。」江悦茗感激地对她笑笑。 「依我看,了解妳的人可不止我一个。」碧晶很早就注意到了,某个人悄悄站在甲板另一头「看海」有一阵子了,显然正在等她们二人的谈话结束。 「啊?」 「妳自己看着办吧!他夹在你们两个中间那幺久,也够心酸、够可怜的了,等恰当的时机到了,妳可别忘了给他一个交代。」碧晶意有所指地抬了抬下巴,朝王谅颉所在的方向点了点。 或许江悦茗本人没有发现,但每当她心情低潮,特别是在刘嘉轩便是导致这一切的元凶的情况下,她总是第一时间跑去找她口中的「好朋友阿谅」,他简直比闺密还闺密。而对他倒完情绪垃圾之后,她又能以最快的速度恢复成大家眼中那个一贯开朗没心事的傻大姐江悦茗。 男女之间能有这种交情,要说他们真的一丝暧昧也没有,谁会相信?至少她这个姐妹淘看得可清楚了。 「??嗯,的确是。」 「总之,加油啦!无论如何,我都挺妳。」 等碧晶离开后,江悦茗理了理被海风吹乱的浏海,朝王谅颉走去。 「妳的脚真的都没事了吗?」她还没说话,王谅颉就递给她一罐果汁。 「嗯,全都好了。总算可以不用再听那医生碎碎唸,解脱了。」她边喝边说,「我看你们系上那几个活宝玩得正开心,你怎幺没有跟他们一起?」 「就闷啊!那妳呢?怎幺从你们平常都聚在一块儿的那伙人脱队了,一个人跑来外面吹海风?」 「就闷啊!」她也学他说话。 语毕,两人互看一眼,随即笑出声来。 是的,只有与你相处时才最自在。这份难得,他懂,她也懂。 狠男人小说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