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尸》 第一章 红衣女鬼 睡意朦胧间,一个阴影罩住了我的脸。 我不情愿的睁开眼皮,恍惚中看到一把菜刀从头顶落下,刀刃闪着寒光,在我眼中越放越大…… 顷刻间,我睡意全消,猛地翻了个身,惊险的避开了刀子。眼角余光里,一个红影趴在床头上,举起菜刀再次朝我砍来! 我惊出一身冷汗,连滚带爬的逃出卧室,跑到门口,骤然发现门锁把手掉在地上,锁销牢牢卡在墙里,根本开不了门! 这时“踏踏”的脚步声已经来到了卧室门口,我脑子里一片空白,慌乱的看看四周,躲进了离门最近的厨房里。 厨房里几乎没有藏身的地方,情急之中我只好躲到桌子底下,拉过一把椅子挡住身体。 红影似乎知道我躲进了厨房,不急不缓的跟了进来,好像有什么顾忌似的,并没有开灯,而是摸着黑在厨房里搜寻起来。 借着一丝月光,我看清要杀我的是一个红衣女人。她披散着头发,遮住了大半张脸,只有下巴露在外面,嘴角微微翘着,似乎在笑,惨白的牙齿露在血红的双唇中间,看起来格外诡异。 更可怖她手里握着一把染血的菜刀,血水顺着刀尖缓缓滴落,在她身后留下一条断断续续的红色血线。 我躲在椅子后面,身体微微颤抖着,双手紧握住椅子腿,祈求老天爷千万不要让她找到我。 此刻我脑子里一团浆糊,不知道她是谁,不知道她是怎么出现的,更不知道她为什么要杀我,心里既惊又怕,只知道不能被她找到。 忽然,女人笑了,脚步轻盈的朝我这边迈了两步,提起菜刀,绕过椅子朝我劈来。 我尖叫一声,推开椅子往外跑,却还是没来得及,被她一刀砍中脖子,鲜血喷涌而出,一部分血液顺着气管倒灌进肺里,顷刻间让我无法呼吸。 “啊!” 我惊惶的惨叫一声,回过神来,却发现自己正坐在床上,身上的衣服被汗水浸的湿透。 刚才……是梦? 我深呼吸几下,抬手去擦头上的汗水,忽然感觉手上黏糊糊的,还有一股强烈的血腥味! 我微微一怔,按亮电灯,赫然发现我的双手沾满血水,身边还躺着一只剥光皮的死猫! 被剥去毛皮后,猫的身上血肉模糊,简直惨不忍睹,尸身上渗出的血水染红了一大片床单,直看得我头皮发麻。 我颤抖着伸出手,想要把死猫拨到地上,眼看就要碰到它时,它忽然睁开了眼睛,和我的视线直直撞在了一起。 “喵!” 死猫发出一声凄厉嘶叫,吓得我惊慌后退,退到床边时重心不稳,一个跟头栽倒下去。 还没来得及爬起来,一双白皙的小脚忽然闯进了我的视线,我心里一突,视线顺着那双脚缓缓往上看去。 赤脚、红衣、染血的菜刀…… 梦里的女人竟然真实出现在了我面前! 我不敢再看,惊慌失措的逃出了卧室,来到门口,门锁跟梦里一样被破坏掉了,眼看女人快要追出来,我心里一慌,立马躲进了厨房里。 然而,我前脚刚进厨房,后脚立刻就想到了梦里的情形。 不能躲,躲不过的! 如果像梦里一样躲在桌子下面,肯定还会被她杀死! 我当机立断,狠狠咬了咬牙,抄起椅子躲在了厨房门后,屏住呼吸等她进来。 几秒种后,轻盈的脚步响起,一抹红影走进了厨房,我大喝一声,抡起椅子朝她的头狠狠砸了下去。 “碰”一声巨响,椅子瞬间粉碎,碎木片抖落一地。 女人应声倒地,菜刀也跌落在了地上,我快速捡起菜刀,接着一股杀意直冲心头,所有的恐惧化成了一声大吼,举起菜刀朝女人砍去! “咔嚓”一声,菜刀砍断她的脖子,去势不止,又切进了地板里,女人立刻身首分离,人头骨碌碌滚动两圈,正对向我的脸。同时,一道血箭直喷在我脸上,将我眼中所有的东西都染成了猩红色。 杀死女人后,我仿佛被抽光了力气,双腿一软,无力的瘫坐在地上。 女人的尸体摆在我眼前,断裂的脖子处还在喷涌着鲜血,在她身下汇聚成了一滩血泊,看得我快要精神崩溃。 我杀人了……我竟然杀人了…… 怎么办?要逃跑吗? 不行,不能跑,一跑就成杀人犯了。 我是自卫,应该不会判的很重吧…… 去自首?万一被判重刑怎么办? 我慌乱到了极点,一时拿不定主意,就在这时,毛骨悚然的一幕发生了。 猩红色的血泊里,无头女尸缓缓爬起,抓起她的头颅捧在了胸前。 与此同时,人头好像突然从梦中惊醒一样,快速睁开了眼睛,嘴角一翘,诡异的笑出声来:“咯咯咯……你是我的……” “鬼!有鬼啊!” 我几乎吓得魂飞魄散,大叫着退出厨房,连滚带爬的跑到玄关前,卯足力气撞向屋门。 “碰碰”的撞了几下屋门,锁销都被撞的弯曲了,但屋门却依然没有撞开。 我心急如焚,大喘着转头看去。 女鬼居然就站在我身后不远的地方,安静的看着我撞门,一点阻止的意思都没有,眼神里充满了冷意。 我更加害怕了,来不及休息,再次全力撞向屋门。 “咔”的一声,屋门终于撞开了,但我仍旧逃不出去,因为一道人墙堵住了我家门口。 这些人有男有女,有老有少,全都眼神古怪的看着我,有的畏惧,有的怜悯,弄得我顿时愣住。 人群里窃窃私语着,交谈声传入我的耳朵,让我更加惶然。 “他的屋里死了人……” “听说人是他杀的……” “放心,我已经报警了,这么臭,我早忍不下去了……” “我看他是疯了……” “应该把他送到疯人院,咱们市不是有个强制治疗的疯人院吗……” 纷乱的声音让我心慌意乱,脑子都快被他们吵炸了,慌乱中我向前走了两步,人群立刻如潮水般后退,好像我身上携带了病菌一样,所有人都避之不及。 转脸看看身后,红衣女鬼正捧着人头朝我走来,脸上还挂着让人不寒而栗的笑容。 “咯咯咯……回来吧……你跑不掉的……” 我吓得张大了嘴,万万没想到她敢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出现,赶紧回过头大叫:“快跑啊!这里有鬼!你们快……” 话说到一半,我不由自主的哽住,再看眼前的人们,个个都脸色惨白,七孔流血,不约而同的朝着我冷笑着。 昏暗冰冷的楼道里阴风阵阵,吹得我汗毛耸立,后面是红衣女鬼,前面是十几个鬼魂,我终于承受不住压力,精神完全崩溃了。 “啊!啊!啊!” 我吓得大吼几声,闭上眼睛朝前面冲了过去,跑出几步后冷风频频袭来,就好像鬼魂穿过了我的身体一样,让我每跑几步就打个寒颤。 跑了不知多久,冷风终于消失了,我缓缓睁开眼睛,发现已经跑到了大街上。转身看去,那些鬼魂并没有追来,终于让我从心底舒了一口气。 还是去自首吧,蹲在牢里也比回去强! 我慌乱中下定了决心,朝着公安局的方向走去,哪知刚走出几步,头顶忽然间响起了一阵呼啸的风声。 抬头望去,一个红影从楼顶快速坠落,眨眼就摔在了我身前,脑浆鲜血迸裂一地。 红衣女鬼! 她稀烂的脑袋滚到了我脚下,凝视着我的眼睛,悲戚的说:“你去哪……带上我啊……不要离开我……” 我吓得瞠目结舌,浑身的血液瞬间凝固,反应过来后大叫一声,埋起头向公安局的方向狂奔。 女鬼紧追着我不放,嘴里还噙着“咯咯”的诡笑声。无论我跑的快慢,她都和我保持着固定的距离,似乎在逗弄我一样,持续撩拨着我紧绷的神经。 跑了不知多久,我终于来到了公安局前,大叫一声,直接跨过了自动电门,跳进了院子里面。 “喂!你是干什么的!” 一个大盖帽急匆匆的从传达室跑了出来,拿着警棍,神色不善的朝我而来。 我连忙举起双手,解释说:“我来投案!” 大盖帽一怔,警惕的在我身上扫量几眼,说道:“跟我来!” 我连忙点头,跟着他朝办公大厅走去。来到大厅门口,我小心翼翼的回望一眼,发现女鬼站在电门外,并没有跟着我进来。 这时的女鬼已经把头安回了脖子上,恢复成了我最开始见到她时的模样,眼睛直勾勾盯着我,神色复杂的目送我走进大厅。 见她没有追来,我暗暗松了一口气,跟着大盖帽来到了一间办公室里。 办公室里有两个人,一男一女,都穿着警服,大盖帽朝男警一笑,指着我说:“李队,这位说他来投案!” 男警看我一眼,说道:“他就交给我们了,你回去值班吧。” 大盖帽点点头,朝着女警做个鬼脸,这才施施然走了出去。 女警白了他一眼,随即朝我看来,眼神里带着些许疑惑,几秒后做出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我想起来了,你是上个月认领女尸的那人!” 我当即失神,愕然问:“什么女尸?” ... 第二章 疯人院惊魂 “你不记得了?” 女警瞪大眼看向我,我被盯得浑身不舒服,连忙摇头说:“我没认领过什么女尸,你认错人了吧!” 女警皱皱眉,小声在男警耳边嘀咕起来,男警边听边点头,听完后咳嗽一声,问我道:“你是来投案的吧,你做了什么违法的事?” 我赶紧点头认罪:“嗯嗯,我杀人了,我自首!” 男警一惊,随即沉下了脸,严肃的问道:“你杀了谁?” 我理了理纷乱的脑子,总结说:“一个红衣女人跑到我家里杀我,我自卫杀了她,后来她变成了鬼,一直追着我不放……” “停、停、停……” 男警忽然打断了我,脸色不善的说:“你是不是被吓傻了,这些神神鬼鬼的事别再提了,先告诉我你家的地址,我叫人去看看。” 正在这时,忽然走进来一个便衣,仔细打量我几眼,朝男警说:“李队,这案子是我先接手的,你可不能和我抢。” 男警一怔,冷笑着看向便衣:“陈队,这人是来投案自首的,怎么就变成了你的案子!” 便衣微微一笑:“嘿,刚才我接到一个报警电话,说有人在家里藏了尸体,我赶去的时候嫌疑人已经跑了,只看到一具腐烂的尸体。报警的人描述的嫌疑人身穿睡衣,光着脚,大概就是眼前这位了。” 男警一乐,眯起眼说:“你以为这是件大案子?好,我不和你挣,尸体带回来了吧,让小王去看一眼,等她回来你就明白了。” 便衣微微愣神的功夫,女警已嬉笑着站起身,拍拍他的肩膀向外走去:“陈队,我先去认人,回来再和你细说。” 女警走后,办公室里沉默了下来,我把他们刚才的对话全部听进了耳朵,脑子里再次成了一团乱麻。 我家里有腐烂的女尸?怎么可能,我刚刚才杀了红衣女人,她的尸体不可能这么快腐烂呀! 我陷入了极度混乱中,焦急的等了会儿,女警终于回来了。 她进屋后一脸哭笑不得的表情,指着我对便衣说:“根本没有案子发生,你带回来的女尸是他上个月认领的那具,死者的死因是突发性心肌梗塞,不是他杀的。” 便衣愣了会,脸色变得十分难看,狠狠瞪了我一眼,甩手走出了办公室。 我听得一愣一愣的,难以置信的看向女警:“你说我没杀人?” 女警点头:“是的,你没杀人。” 我脑子里一团浆糊,却知道自己总算不用坐牢了,干笑几声说:“既然我没杀人,那个……我就先回去了……” 说完我朝着门外走去,来到女警身前时,她横起胳膊拦住了我的去路,摇头说:“你还不能回去,先跟我去一个地方……” 我心里一突,结巴问:“去……去哪?” 女警怜悯的看我一眼,叹气说:“去了你就知道了。” 她把我带上警车,开着车向郊区驶去,一路上我问她什么,她都含糊的应付,大概过了半小时,车子开进了一个院子。 警车停住,我被带下了车,在女警的引导下,进到了一个密闭的房间里。 这个房间很空荡,只有一张桌子、两把椅子,墙壁刷成了白色,外表皮还蒙了一层……棉布?而且没有窗户,就像是电影里常出现的审讯密室。 女警让我先坐下等着,然后关上门走了出去,又过了几十分钟,她领着一个中年男医生回来,然后静静的站到了我身后。 医生五十多岁,长了一张国字脸,看起来很严肃,进来后就坐到了我的对面。 “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吗?” 我摇头。 “知道你为什么被带到这里吗?” 我依旧不知道,摇头摇到一半,忽然想起了那个被我杀死的红衣女人,于是小心翼翼的询问:“因为我杀了人?” 这次轮到医生摇头了,他微微叹气,让我将今晚的经历对他说一遍。 我没有撒谎,把今晚的经历详细的说了出来。 他听完皱紧眉头,将一张照片推到我跟前,我低头看了眼照片,不由自主的愣住。 照片的拍摄地点是我家厨房,应该是新拍的,屋里的布置跟我跑出来时一模一样。只是原本应该是女人尸体的位置上,赫然躺着一只尸首分离的公鸡! 红衣女人的尸体呢,怎么变成公鸡了? 我久久不能从照片带来的震惊里挣脱,过了好一会才抬起头来,呆滞的看向医生。 医生微微叹息道:“还没想起来么,再看看这张……” 他说着又递给我一张照片,盯着我的眼睛问:“现在呢?” 照片里是一具女尸,居然躺在我床上! 我震惊的无法言语,稳了稳心神,仔细看起了照片,女尸的脸部已经完全腐烂,根本看不出原本的面目,看得我紧紧皱眉。 “她是谁?” “你女朋友。” “不可能!我根本没有女朋友!”我激动的站起,很快又被女警按回了座位上。 “你有女朋友,一个月前她突然猝死,是你把她的尸体从警局领了回去。” “你一直把她当成活人,尸体腐烂了也不火化。你的邻居们受不了臭味,偷偷报了警,于是你被带来到了这里。” 我心里一阵慌乱,赶紧解释说:“我真的没女朋友……没有……” 医生忽然话锋一转:“你还记得自己叫什么吗?” 我有些哭笑不得,无奈的摇摇头,苦笑说:“我叫……我叫……”说着说着,我的声音越来越小,最后完全没声了。 我居然想不起自己叫什么了?! 我脑子里立刻炸开了花,紧张的看向医生,不停催问道:“我叫什么?快告诉我,我叫什么!” 医生递给我一个爱莫能助的眼神,摇头说:“你自己想起来才有用,慢慢想吧……” 他在病历本上唰唰写下几行字,朝我身后的女警说:“有幻觉和暴力倾向,还有重度精神分裂症的症状,建议留院治疗。” 结合医生的话,我终于知道这里是什么鬼地方了,为了不被误会是精神病,赶紧争辩说:“我没病!我真的没病!是那个女鬼在捣鬼!” “什么女鬼,都是幻觉。” 医生冷冷的看向我,淡漠的眼神让我产生了一种毛骨悚然的感觉,声音不自觉压低了下来:“大夫,我真没病……” “那你叫什么?” “我……暂时想不起来,但我会想起来的,你要相信我!” 医生冷冷的看着我,说道:“别说我不给你机会,回答我几个问题,答出来一个我就放你出去。你的年龄?” 我竭力想了会,然后沉默的低下了头:“我……忘了……” “你在哪工作?” “不记得了……” “你亲人和朋友的名字,说出三个。” “一个也想不起来……” “你什么都不记得,出去后怎么生活?想起这些问题之前,你给我老实呆在这里,明白吗?” 医生恶狠狠朝我看来,看着他要吃人一样的眼神,我知道反抗会带来更坏的后果,无奈之下只好屈服,点头说:“明白了。” 医生这才满意,站起身拿着病例走出了房间,过了会儿,又端着药片和一杯水走了回来。 “吃了它。” 医生的眼神紧紧盯着我,让我不敢耍任何花样,在他和女警的注视下,我十分不情愿的咽下了药片,然后跟着医生来到了他安排的病房。 病房里有两张床,右边的床上躺着一个病人,拉开门的一瞬间,他立刻从床上弹了起来,抱着被子蜷缩到床头,眼神里充满了惊慌。 医生没有理会那个病人,指着右边空闲的那张床说:“你睡这张床,有什么需要和我说,我尽量满足你。” 我苦笑着点头,忽然想起他还没说我的名字,恳求说:“告诉我我的名字吧,不然以后我怎么称呼自己?” 医生微微皱眉,翻了下手里的档案,用力把我推进了病房,留下一个让我哭笑不得的名字后转身走远。 “编号9527!” 医生走后,我失魂落魄的坐到了病床上,这时对面床铺上的病人居然还在发抖,用双手紧抱着被子,一双小眼警惕的在我身上扫量。 他年纪在三十左右,长了一脸络腮胡,眼眶黑黑的,胳膊很瘦,被子下露出的小腿也异常纤细。 见我朝他看去,他抖的更加厉害了,惊恐的望着我说:“你……你是王先知……派来……派来杀我的!” 我一阵气苦,无力的说:“我们才第一次见面,也没什么仇,我杀你干嘛?王先知又是谁,我压根不认识他……” 听我说完,他长舒了一口气,又紧张兮兮的说:“王先知是杀人魔王,不服从他的人都会被他杀死!” 我抽了抽嘴角,终于想起眼前的人是个疯子,微微一叹,理智的不再搭理他。 “不是王先知的人你早说嘛,差点吓死我。” 他似乎对我很好奇,掀开被子跳下了床,微笑着朝我走来。 忽然,他看了我右边一眼,皱眉问:“你旁边的红衣服女人是谁,怎么一句话都不说?” 第三章 最危险的人 “你旁边的红衣服女人是谁,怎么一句话都不说?” 无意的一句话惊出我一身冷汗,我慌张的朝右边看去,眼前空荡荡的,什么也没有,但我心里却更害怕了。 我快速逃离了病床,抢到病人跟前,抓住他的胳膊问:“她在哪?穿红衣服的女人在哪!” “疼,疼,你放开我!” 病人挣脱开我的手,畏畏缩缩后退两步,指着空床说:“就……就在那!咦,她站起来了,她在往外走,已经出去了……” 他说着从门口收回视线,小心翼翼的看向我。 我看着空空的门口,心里一阵恐惧,随即又变得百味杂陈。 既然其他人也能看见红衣女鬼,就说明我没有疯,我今晚撞鬼的经历都是真实的! 可我想不起自己的名字也是真的,不只是名字,我所有的回忆都变成了一片空白,只记得一些常识,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无数的问题缠绕在一起,想的我脑仁疼,过了好一会儿,我发觉有人在拉扯我的衣角,这才回过神来。 我长叹一声,朝边上的病人说:“坐下说吧。” 他坐回自己床上,强笑一声说:“嘿,我叫刘青山。” 我礼貌性的想要报上自己的名字,中途却变成了一声苦笑:“我叫……9527!” 刘青山笑了笑,随即又变成了疑神疑鬼的模样,小声说:“你不认识王先知,应该是新来的吧。” 我点了点头,有些好奇的问:“你怎么老是提王先知,他究竟是谁?” 刘青山眼中闪过一丝畏惧,颤声说:“我没骗你,王先知真是杀人魔王!他是医院里最危险的人,谋杀过我好几次,要不是我运气好,现在就见不着你了。”说完,当着我的面脱掉了上衣。 一身触目惊心的伤疤暴露在我眼前,烧伤、烫伤、划伤,各种伤痕密密麻麻,直看得我头皮发麻。 他看了一眼自己的身体,眼眶里缓缓溢出了泪水,指点着身上的伤疤,哽咽说:“你看这里,这是他用刀子捅的……还有这里,用火烧的。还有我的腿,被他从楼上推下来摔断的……” 看着他残破的身体,一股凉意袭上我的心头,动容道:“太恶毒了,他和你有什么深仇大恨吗?” “王先知!”他忽然惊叫一声,一脸惊悸的看向门口,“他来了!王先知来了!” 我被他吓了一跳,转头看去,一个头发花白的老头出现在门口。 老头用他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盯着我,狂热的眼神不像在看活人,而是类似野兽看到食物时发出的神光。嘴里还“嘎吱嘎吱”的嚼着东西,大嘴张开闭合间,隐约能看见一块血肉模糊的生肉! 他就是王先知? 我呗他盯得背后发凉,不由自主的往后缩了缩身子,总算明白刘青山为什么这么怕他了。 刘青山的表现比我还不堪,抱着头钻到了床底下,疯狂叫喊起来:“啊!不要杀我,我的肉不好吃,不要吃我!” 他嘴里的是人肉?! 我顿时惊呆了,看看地上缩成一团的刘青山,又看看满身血腥味的王先知,胃里的酸水一阵翻涌。 王先知不屑的瞥了眼刘青山,喉头一滚,将嘴里的血肉咽下肚,扯动嘴角,露出一排沾满血渍的黄牙。 “夜里睡觉小心点,别不明不白就死了。” 王先知留下一句满含威胁意味的话,转身离开了病房,临走还顺手带上了房门。 过了几十秒,两个医生顺着声音找来,很快发现了躲在床下的刘青山。 他们似乎是对这种情况见怪不怪了,理也没理刘青山,在门前停留片刻,见他没再嚷嚷,就说笑着向前走去。 脚步声渐行渐远,消失在了走廊上,我松一口气,去床下把刘青山拉了出来,小声说:“他们都走了,已经安全了。” 刘青山看看屋里,捂住嘴哭了起来,嘴里发出断断续续的声音:“王先知又来了……他又来了……他还是不肯放过我……” “别怕……安全了……” 我细声安慰着他,表面上装作没事,其实内心也快崩溃了。 我今天的经历已经不能用倒霉形容了,先是遇到鬼,又被人误会关进了精神病院,更可怕这里还有极度危险疯子! 我的心理承受能力已经到了极限,如果再来点刺激,恐怕我真的会疯掉。 过了很久,刘青山终于平静下来,用衣服擦了把脸,说:“谢谢你。” 我松一口气,说:“没什么,现在最重要的是想办法离开,离开这里咱们就安全了。” 他纠结的看看我,欲言又止,憋了半天只发出一声叹息。 我的心随着他的叹息往下一沉,一种不好的预感升上心头,追问道:“你叹什么气,出去很难吗?” “比登天还难。” 刘青山苦笑一声,接着说道:“所有人出院都要经过张主任同意,但从进来到现在,我还没听说他批准过谁出院。有传言说他心理变态,喜欢玩弄病人,一看到病人快要康复就偷偷使坏,让他们病情恶化,永远也出不了院。” “张主任……” 我咀嚼这这个名字,不由回想起了给我诊断的国字脸医生。他在我病历上签的名就是张什么,张主任八成就是他。 想起张主任冷酷的眼神,我顿时感觉身上发冷,有这种人在,想必我以后的日子不会太好过。 我绝望的靠在床头,呆滞的看向天花板,努力的回忆着过去的记忆,但无论我怎么想,脑海里都是一片空白。 不知过了多久,屋里的点灯突然熄灭,似乎到了睡觉的时间。 我看了眼窗外,月上中天,也是时候睡觉了,转脸朝刘青山说:“睡吧,明天再聊。” 刘青山只是点头,却不行动,看我的眼神里似乎多出了一丝复杂的感情。 我无奈的摇摇头,不再理他,躺在床上辗转入睡。 过了不知多久,昏昏沉沉中,我又梦到了那个红衣女人。 她又来杀我了,不过这次她没有用菜刀,而是赤膊上阵,用双手紧紧掐住了我的喉咙。 我感觉变得呼吸困难了许多,睁开眼一看,居然真的被人掐住了脖子! 不过掐我脖子的人并不是红衣女鬼,而是刘青山。 此刻他瘦削的脸变得异常扭曲,眼睛通红,咬着牙死死发力,誓要把我掐死才算甘心。 我奋力挣扎,终于把他的手掰开了一些,大口喘了几口粗气,质问道:“你疯了吗?” 话一出口后我就发现这话说错了,他原本就是疯子,只是不知道受了什么刺激突然发疯而已…… 刘青山面目狰狞,咬着牙低吼道:“你让我睡觉,肯定是想等我睡熟后杀我!我才不上你的当!谁想杀我,我就先杀了谁!” 他要杀我的理由居然是因为我让他睡觉,还有比这更荒唐的事吗? 我欲哭无泪,赶紧辩解说:“我没想杀你,真的没有!谁都要睡觉呀,我也要睡啊……” “我不能睡觉,你们每个人都想杀我,只要我闭上眼睛,就再也睁不开了!” 他大吼一声,瘦弱的身躯忽然爆发出了巨大能量,我连跟他僵持都做不到,再次被他掐住了脖子。 片刻后,我感觉头上的房顶开始晃悠,眼前的刘青山从一个变成了三个,意识也越来越模糊。 在我快要绝望的时候,压在我身上的刘青山忽然身子一颤,无力的松开了我的脖子,随即眼珠一翻,整个人瘫在了我身上。 我一把将刘青山从身上推开,大口喘着粗气,缓了一会,才注意到床边多了个黑影,应该就是他打昏了刘青山。 “不是提醒你了吗,睡觉的时候小心点。” 沙哑的声音响起,声音有点耳熟,我凑近看了看,立刻惊呼失声:“王先知!” 王先知叹气一声,叹息里饱含无奈和怜悯,把刘青山抱回他自己的床上,还给他盖好了被子。 安顿好刘青山,他坐在床头朝我望来,缓缓开口道:“别怪他,这孩子有严重的被害妄想症和不眠症。他总以为每个人都想害他,只要稍微提到一点相关的字眼,他就胡思乱想,还会做出一些可怕的事。” 我欲哭无泪,抱怨说:“这么危险还让我和他住一起,医生们都有病吧!” “嘿嘿,嘿嘿嘿……” 他忽然发出一阵冷笑,在我不解的眼神里,冷声说:“医院里比他危险的人多了去了,如果把你送去他们身边,你现在连根骨头也剩不下。” 危险的人确实很多,眼前的就是一个…… 我看着他打个寒颤,默默的和他拉远了一点距离。 他不知怎么就看出了我心中所想,柔声说:“青山和你说了我的坏话吧,你别当真,在他眼里每个人都很危险。” 我勉强笑笑,心里却一点也不相信他。眼见为实,我刚刚可是亲眼看见他吃生肉的,就算那不是人肉,也不是正常人能干出来的事,还是少跟他接触为好。 “那个,时候也不早了,您还不回去睡觉?” 王先知微微一顿,凝视着我的眼睛说:“这里的病人们都很危险,尽量不要接触他们。我不能时刻在你身边守着,如果再发生类似情况,我可不敢保证能及时救你。” 想到刚才差点被刘青山掐死的事,我深以为然的点头,装出恭敬的样子把他送出了病房。 第四章 人心诡诈 第二天起来,刘青山似乎完全忘记了昨晚的事,我旁敲侧击的问了几句,他一问三不知,又变回了胆小如鼠的样子。 我没敢再刺激他,尽量回避着与睡觉有关的话题,在他啰嗦的闲言碎语中,苦苦挨到了早饭时间。 他指引我往餐厅走着,路上跟我介绍了医院的分布,又意犹未尽的跟我说起了医院里的各个医生。 从他的话里,我确定了张主任就是为我诊断病症的国字脸医生,疯人院里还有一个他的学生,是他的得力助手。除此之外,一点有用的消息也没得到。 来到餐厅后,我受不了他的聒噪,甩开他后,独自来到了一张空餐桌前坐下。 “别坐!” 刘青山的眼很尖,很快就发现了我,低叫一声,快步跑过来把我拉起,拽着我向另一张空桌走去。 我瞪他一眼,表达着自己的不满,他见状连忙解释说:“除了李半仙,没人能坐那里!” “李半仙?” 我无语的沉默下来,这里不光收容的病人古怪,连病人的名字也很奇葩。又是先知,又是半仙的,让人根本分不清是真名还是代号。 我和刘青山说话的时候,病人们陆陆续续进入餐厅,七八十号病人,没一个人去坐我刚才坐过的那张桌子。不止这样,连那张桌子周围也没人去坐,让我越发的对李半仙好奇起来。 过了大概五分钟,终于有人坐了过去,顿时把我的视线吸引过去。 那是一个秃顶老头,驼着背,脸上皱纹深刻,皮肤干枯如树皮,下巴上留着长胡子,坐下之后,胡子堪堪能垂到桌面上。 看到李半仙是个半截身子入土的老不死,我的表情变得精彩起来,抽搐着嘴角望向刘青山:“这个老头就是李半仙?他都快老的走不动了,你们害怕他什么呀?” 刘青山把食指竖在嘴唇上“嘘”了一声,说:“小点声,李半仙能通灵,得罪他的人都会被鬼魂弄死!” “鬼魂?” 我微微一愣,对李半仙的兴趣骤然提升。 如果他能通灵,绝对可以帮到我! 这时刘青山又说话了,指点着餐厅里的三排桌子说:“这里的桌子不能乱坐,左边是王先知的地盘,右边是马王爷的地盘。李半仙一个人八张桌子,剩下的一排桌子才是给咱们坐的。” 听了他的介绍,我的脸颊又有些犯抽了。吃个饭还这么多讲究,这里究竟是精神病院还是黑帮谈判现场啊…… 我在极度无语中吃完了早饭,等到排队吃药的时候,一个青年男医生把我单独叫到了外面。 男医生只有二十来岁,看起来比我大点,一脸爽朗的笑容,形象十分阳光。 他没有架子的坐到了台阶上,也招呼我坐下,微笑说:“你的情况我听老师说了,昨天给你吃的是镇定药,治疗的药我还在和老师商量。” 不用吃药就好,不然没病也早晚吃出病来。我暗松一口气,谨慎的问:“您怎么称呼?” “我姓李,他们都叫我小李大夫。你不用紧张,把昨晚发生的事详细点告诉我,我替你看看究竟怎么回事。” 他说话时的语气和表情都很真诚,让我生出一种可以信任他的感觉。我放松了一下神经,将遇到红衣女鬼的事完整叙述一遍,最后还把刘青山也能看到她的事说了出来。 他听完后锁起了眉头,低声默念了几遍刘青山的名字,然后抬起头看向我:“你能相信我吗?” 我苦笑说:“我当然相信你,现在的问题是你们不相信我。” 小李大夫微微摇头:“不,我愿意去相信每一个病人。” “老师说过,精神病人和普通人是一样的,只不过思维方式不一样。为什么只有他们是疯子?因为他们是少数,仅此而已……” “张主任说的?” “嗯,他是我的老师。” “这么开明?那他为什么不批准病人出院?” 我心里十分的诧异,小李大夫嘴里的张主任和刘青山嘴里的张主任差别也太大了,他俩谁在说谎? “不说这些了。”小李大夫苦笑着摇摇头,说道,“回到正题,如果你相信我,就按我说的去做一件事。” 我犹豫了一会,决定答应他的要求,问道:“你要我做什么事?” 小李大夫凑到我耳边,小声说:“早饭后有一小时自由活动,你在这段时间带着刘青山去找李半仙,然后回来跟我汇报中间发生的事。” 他是想利用我打探消息?我微微侧开身子,警惕的看向他。 看到我的反应,小李大夫无奈的摊手:“如果你做不到完全信任我,治疗就没法继续下去。” 我怀疑的说:“这跟我的病有关系?” 他眼神坚定的点头:“有!” 我也想弄清自己到底有没有病,心里不再踌躇,用力点下了头:“我会按你说的做。” 他轻拍了我的肩膀几下,递给我一个鼓励的眼神,起身走回了餐厅。 我坐在台阶上等待刘青山出来,看到一些病人陆续走出餐厅,来到院子里自由活动。有人四肢着地,学着狗的样子跑到树根撒尿,有人对着墙有说有笑,还有人脱光了衣服围着院子奔跑。 各种荒诞的行为在我眼前上演,让我更加坚定了快点出院的想法。我可不想变成他们这样,要是再多呆一段时间,鬼知道会不会被他们同化…… 在我心生悲凉的时候,刘青山也出来了,拍了我肩膀一下说:“这里太危险,咱们回病房吧。” 我摇头说:“你先回去吧,我想去找李半仙聊聊。” 刘青山眼中闪过浓浓的恐惧,身体微微颤抖说:“你找他干嘛?” “问点事情。” 我站起来拍拍裤子上的尘土,说道:“你去不去?” 他僵硬笑笑,说:“我……我先上趟厕所!” 刘青山说着跑开了,奔着厕所的方向而去,我看着他的背影,心里生出了一丝疑惑。 按照他昨晚表现出来的怯懦,这种事他应该直接拒绝才对,为什么他会给我一个模糊两可的答案。 我心中生疑,就悄悄跟着他进了厕所,来到厕所里,却并没有看到他,不由皱起了眉头。 在我纳闷的时候,一个隔间里传出了对话,其中一个声音是刘青山,另一个居然是王先知! “他没怀疑我们吧?” “应该没有。不过他的疑心很重,早上还试探过我,旁敲侧击的打听我记不记得昨晚发生的事。您为什么要让我假装能看到红衣女鬼,他身边真的有鬼吗?” “嘿嘿,问诊的时候有我们的人路过,有鬼什么的都是他自己说的。既然他觉得有鬼魂,我们就顺着他说,更容易获取他的信任。” “我明白了。他说要去找李半仙,用不用阻止他?” “没事,李半仙不会帮他的,你跟着他去,可以更好的获取他的信任。” “哦,那我回去了。” 厕所门打开,刘青山和王先知一起走了出来,我见状连忙躲到他们看不见的地方,屏住呼吸等他们出去。 与此同时,我的心里翻江倒海。 我万万没想到,刘青山和王先知竟然一伙的,这么说来,昨晚的事都是他们事先设计好的? 现在我终于明白了小李大夫的用意了,他早就知道刘青山有问题,让我带着刘青山去找李半仙只是引子,目的是让刘青山露出马脚。 果然,刘青山一发现事情脱离控制,立刻就来找王先知商量了。 他根本看不到红衣女鬼,他说的一切都是假的,看来以后和他相处的时候,要时刻保持警惕才行。 捋了捋纷乱的思绪,我决定先不揭穿刘青山,而是按着小李大夫的计划继续做下去。 我很有必要去找李半仙聊聊,虽然刘青山看不到红衣女鬼,但不代表她不存在。如果李半仙真能通灵,应该可以弄清究竟有没有红衣女鬼。 想通之后,我走出厕所,在院子里寻找起李半仙踪影。问了几个人后,有人说他被派去了南墙跟除草,我辨认了下方向,快步往南边走去。 南墙有三米来高,为了防止病人翻墙逃跑,还在墙头还拉起了一米多高的钢丝网,网上全是倒刺,让人望而生畏。 墙角有一颗大榕树,树荫下一个人影微微晃动。看到人影,我稍微加快了脚步,走到近前一看,身子立刻僵住了。 茂盛的枝叶下,一具尸体挂在横生的树干上,随风摇曳在树荫里。尸体的表情狰狞,脸上、脖子上全是抓痕,双手无力的下垂,指尖上沾满碎血肉,血水还在顺着手指缓缓滴落,赫然是刘青山! 刘青山怎么会死在这里? 我惊惧莫名,本能的想要转身逃跑,就在这时,红衣女鬼突兀的出现了。 她突然出现在刘青山的尸体旁,神色复杂的望着我,微微一叹,探出惨白的手掌向我的脸抓来。 我吓得汗毛耸立,想要逃跑,两只腿却像被人抓住一样,丝毫动弹不得,吓得我快要魂飞魄散。 就在她快要抓到我时,一个苍老的声音骤然响起:“这里不是你该来的地方!” 声音响起,红衣女鬼脸色大变,似乎遇到了天敌一样,身躯抖如筛糠般颤抖起来。 她也顾不得我了,仓皇的朝树后看了眼,接着红影一闪,凭空消失在了我眼前。 “咳咳咳咳……” 伴随着一阵咳嗽声,李半仙从树后走了出来,看了眼刘青山的尸体,叹气说:“对你来说,死是最好的解脱了。” 我既惊又畏的看了一眼李半仙,咽口唾沫问:“刘青山是你杀的?” 他白了我一眼,哼道:“我杀他能得到什么好处?” “那……他是女鬼杀的?” “不是,他身上没有红衣女鬼的气息。” 我微微一愣,随即想起他刚才吓走女鬼的一幕,满怀希冀的向他看去,恳求说:“您能帮我抓住女鬼吗?” “早被我赶跑了,放心,她不敢再来医院了。” 李半仙自得一笑,自顾自的朝住院楼走去,声音随着他渐行渐远。 “你不是想知道谁杀了刘青山吗?夜里再回来一趟,兴许能得到答案……” 第五章 午夜食人魔 李半仙走后,我害怕被人怀疑,赶紧离开了事发现场。 没过多大功夫,有人发现了刘青山的尸体,几个医生聚集到了榕树下商量一阵,立刻把病人们赶回了病号楼。 与此同时,医院里全面戒严,病号楼的大门被锁了起来,禁止病人外出,连吃饭都是由护士们直接送到病房。 我坐在空荡的病房里,脑子里想的全是李半仙临走时说的话。 他究竟什么意思,夜里再去一趟能有什么收获,难道杀人凶手还会回去不成? 就算凶手真的回去,我也抓不到他呀,医院的监控这么严密,我怎么可能出得去…… 我在困惑中度过了大半天的时间,到了下午,小李大夫推开病房门走了进来。 我起身去迎他,他摆了摆手,径自走到刘青山的床边坐下。 “刘青山死了,医院里戒严就是因为他。” 他开门见山的说道,皱了下眉头又说:“本来我是想让你自己揭穿他的假面具,现在这情况只能我来说了。” 我打断他说:“我都知道了,他和王先知是一伙的,而且他根本看不到女鬼。” 小李大夫一怔,惊喜的问:“你怎么知道的?” 我叹了一口气,如实说道:“我跟踪刘青山去了厕所,看到他和王先知碰面,还偷听到了他俩的对话。” 小李大夫听完面色一肃,紧锁起眉头,自言自语说:“他自杀前居然去见了王先知……” “你说刘青山是自杀?” 我不由瞪大了眼睛,刘青山的脚尖离地面少说也有一米五,而且边上没有垫脚的东西,说他自杀完全是睁眼说瞎话啊! 小李大夫“嗯”了声,解释说:“刘青山的病情很严重,每天都要承受几倍于常人的精神压力,很容易生出自杀的想法。而且他有前科,曾经自杀过五次,不过都没成功。唉,这次他终于成功了……” 我感觉医院是想大事化小,故意将刘青山的事当自杀处理,不由心生悲凉,缓缓低下了头。 他似乎误会了我的想法,拍拍我的后背,安慰说:“现在你知道没有鬼了吧!我知道这个现实对你来说很难接受,但你必须要接受,这对你的病情有很大帮助。” “嗯,嗯……” 我心不在焉的应和着他,目光却聚到了他的腰间。 一把钥匙挂在他裤袋上方,大小跟病号楼铁门上的铁锁配套,应该就是那把锁的钥匙。 我眼前一亮,掩饰着心里的兴奋,试探着问道:“快下班了吧,你怎么还不回去?” 他微笑说:“今天我值班,正好有空就过来跟你聊聊。刘青山的事你不要多想了,只要配合我的治疗,你很快就能康复。” “但愿吧。” 我确定了他腰间的钥匙是病号楼门锁上的,装作漫不经心的样子来到他旁边坐下,压低声音说:“刘青山和王先知在搞什么鬼,他们为什么要串通起来骗我?” 小李大夫看了眼门外,小声说:“王先知在计划逃走,他的计划需要其他人配合,可能是看你有用,想把你拖下水。” 我吃了一惊,不敢置信的问:“你们就不管管他,万一他真跑出去怎么办?” “不是不管,是管不过来。每个病人或多或少都有些问题,我们做不到面面俱到,只要做好我们该做的,就出不了大乱子。” “哦,你们还真是辛苦。你放心,我不会跟着他胡闹的……” 我一边和小李大夫聊天,分散着他的注意力,一边偷偷的取下了他腰间的钥匙,紧紧攥在了手心里。 这时门口忽然来了个医生,我吓得打个哆嗦,赶紧低下了头。 “有人找我,下次再聊。” 小李大夫轻拍一下我的肩膀,跟着那个医生朝值班室方向走去。 我走到门口把门关上,看了看手里的钥匙,躺倒在床上休息,等待着黑夜降临。 过了不知多久,屋里的电灯骤然熄灭,又等了半小时,查房的医生从这层楼经过,去到了其他楼层。 我这才起身,悄悄穿好衣服,来到了走廊上。 走廊的灯光很昏暗,没有一个人影,静悄悄的没有半点动静,我蹑手蹑脚的来到楼下的铁门前,将钥匙捅进锁眼轻轻转动。 “啪”的一声,门锁打开了。 我暗松一口气,把门推开一条缝,悄无声息的挤到外面,又从外面伸进手去,把门锁弄回原样锁好。 做完这一切,我凭着白天的记忆来到了南墙附近,远远地看到榕树下起了一个土堆,不由微微失神。 白天的时候那里明明什么也没有,怎么突然就多了个土堆? 我还在纳闷的时候,一个黑影悄悄的靠了过去,我心里咯噔一下,连忙藏了起来。 我心里惊疑不定,仔细看了看,发现那个黑影十分眼熟,有点像是王先知。 他手里拿着一把短柄铁锨,在土堆上挖了起来,几分钟过后,将铁锨一扔,居然趴在了地上。 我忍不住好奇,悄悄的靠近了一些,借着月光,终于看清了他在干嘛。 清冷的月光下,王先知伏在一具尸体上,表情狰狞,用牙齿狠狠撕咬着尸体的脖子。血水从他嘴里迸溅出来,没一会就把他身上的病服染红,配上他凶恶的脸,活像个地狱里走出来的恶鬼。 我看得头皮发麻,起了一身鸡皮疙瘩,用力捂住嘴不让自己吐出来。 王先知居然真的吃人肉!而且吃的对象是刘青山,他的同伴! 看着他狼吞虎咽的样子,我反胃的同时,在心里认定了他就是杀人凶手。 在我竭力遏制胃部,不让自己吐出来的时候,一道光束忽然亮起,打在了王先知的身上。 王先知身体一颤,骤然加快了进食速度,狼吞虎咽的样子就好像有人和他抢食一样。 我惊疑的朝手电源头看去,看清了那人模样,出乎我的预料,来人竟然是张主任。 张主任面无表情的走到了王先知身旁,低声说了几句,王先知的身体骤然僵住。 张主任不停的低声训斥,王先知的身体随着他的话音剧烈颤抖,过了会儿,王先知突然低吼一声,抱起刘青山的尸体嚎啕大哭。 因为距离太远,他们说的话我根本听不清,看得一头雾水,有心想要靠近一些,又怕被他们发现。 忽然,一只粗糙的手捂住了我的嘴,我吓得心脏狂跳,缓缓的转过脸去看。 一个苍老的面孔出现在我眼前,长长的胡子随风轻摆,原来是李半仙。 我松了口气,轻轻拍拍他的手背,又指指嘴巴,示意他我不会喊叫。 他点了点头,缓缓松开了手,小声说:“你都看见了吧。” 我微微点头,瞥向远处,见王先知还在和张主任交谈,注意不到我们这边,这才松了一口气说:“刘青山是王先知杀的吧?” 李半仙不置可否道:“谁知道呢。” 我瞪圆了眼问:“不是你让我来的么,怎么又说不知道?” 李半仙笑道:“这是你得出的答案,不是我得出的答案,至于真相如何,倒是没有区别。” 他的话十分古怪,听得我紧紧皱眉:“真相只有一个,怎么会没区别,那你的答案是什么?” “我暂时还没有答案。刘青山是王先知的左膀右臂,他没有杀人的理由。” “他连人肉都吃得下去,还需要什么杀人理由!” “不要太想当然了,吃人和杀人完全是两码事。况且还有张主任在呢,你以为他是摆设啊。” “张主任?跟他又有什么关系?” 我疑惑的看向远处的张主任,此刻他正蹲在地上和王先知窃窃私语,彼此间似乎很熟悉,给人一种两个老朋友在闲聊的感觉。 “王先知有食腐癖和吃人癖,如果长时间得不到满足,他就会主动猎食,也就是杀人。” 李半仙话锋一转,又否定道:“但他不会真的杀人,张主任对于他的进食需求了如指掌,会定期给他提供食物,满足他的胃口。” 难怪刘青山的尸体没送去火化,难怪张主任能把王先知抓个现行,原来这一切都是事先设计好的! 我看了一眼张主任的背影,忽然生出一种他全身上下都冒着黑气的错觉,打个寒颤说:“他这种治疗方法也太极端了吧,医院怎么会同意他这种做法?就没人管他吗?” “有人管过,不过那些人的下场都很惨,你最好不要去深究,免得引火烧身。” 李半仙冷冷一笑,说道:“他这么做还有另一个目的。他要让王先知明白:‘你跑出去只会伤害身边的人’,让王先知心生犹豫,动摇他逃走的决心。” 他说着若有深意的看了我一眼,又说道:“与其去想这些无关紧要的事,不如担心一下你自己吧。” 我猛地打个激灵,战战兢兢问:“我、我怎么了?” 李半仙眼中闪过一抹精光,勾起嘴角说:“有东西盯上你了!白天我就觉得你身上不对劲,现在终于确定了。” “你让我夜里来不是为了抓凶手,而是想看我身上哪里不对劲?” 我感觉被他欺骗,心里微微有些愤怒,过了片刻,又陷入了深深的恐惧里,颤声问:“什……什么东西盯上了我?” “你只需要知道有东西盯上你就足够了。老实在医院里呆着吧,其他事不用你操心。” 他怜悯的瞥我一眼,接着沿灌木丛悄声走远,留下我愣在原地,心里凌乱万分。 到底什么东西盯上我了,鬼?还是别的什么? 不用我操心又是什么意思,难道他会帮我解决,可他刚才表现出来的态度,完全不像是要帮我的样子啊? 我心里一团乱麻,又停留了一会,看到张主任带着王先知离开,感觉一个人留在这很危险,也赶紧往回走去。 第六章 表演人格 我蹑手蹑脚的往病号楼走着,精神一直保持着高度戒备,稍微有点风吹草动,都会吓得我提心吊胆。 直到进了病房,我才感觉如释重负的松了口气,正要关上房门,忽然间一个声音在我身后炸响,吓得我打个哆嗦,霎时僵在了门口。 “你回来了。” 黑暗之中,小李大夫的声音轻轻回荡,我心里微颤,僵着脖子看向床上。 “咔”的一声,手电筒打开,光亮瞬间照亮大半个屋子。 我适应不了强光,连忙用手挡住眼前,透过指缝,看到小李大夫正脸色不善的坐在床边。 他看了我片刻,沉声问:“我的钥匙呢?” 我尴尬一笑,硬着头皮把钥匙交了回去,低着头站在他身前听候发落。 他沉默一会,无奈的叹口气说:“以后别这样了,要是被其他医生发现,我也帮不了你。” 我见他没有追究的意思,终于安下了心,问他说:“你不好奇我去了哪里吗?” 他语气平淡的说:“你想说自然会告诉我。” 我无力的垮下了肩,没趣道:“好吧,我去了刘青山吊死的地方。” 他终于被勾起了好奇,皱眉问:“你去那里干嘛?” 我实话实说道:“李半仙让我去的,他也去了,我还在那里看到了张主任和王先知。” 小李大夫的脸色变得很难看,自言自语的嘀咕说:“王先知、李半仙,他俩怎么会去那里……难道是老师?” 我咳嗽一声,继续说道:“你猜对了,是张主任设的局,他故意把刘青山的尸体埋在了榕树下,引王先知去吃……” 他骤的站起身,眼神凌厉的朝我看来:“你就当今晚什么都没看到,千万别告诉其他人!” 我头一次见他这么失态,而且他凶狠起来的样子简直比张主任还要吓人,我识趣的闭上了嘴,赶忙点头答应。 他脸色一缓,又变回了温和的模样,长叹了一声,转开了这个话题。 “你先别睡,我给你安排了一个新舍友。这里的病人都是被强制治疗的,大部分人都很危险,为了你的安全着想,我安排了一个即将出院的病人和你做舍友。” 他说完便走了出去,我看着他的背影,心里生出了一丝期待,有点迫切的想要见见他带来的人。 那个“即将出院的病人”引起了我的好奇,张主任不是不允许病人出院么,怎么突然改了性子? 同时我心里也燃起了希望,既然其他病人能出院,理所当然的,我肯定也有出院的机会,弄清这个病人是怎么通过张主任这关,对我有很大帮助。 我静静地等待着,过了片刻,小李大夫领着一个少年回来,给我们相互介绍说:“癞痢头,9527。” 听到这个代号,我无奈一笑,仔细打量起对面的少年。 少年也就十五六岁,头发稀疏,头皮红一块白一块,果然是个癞痢头。 他怀里还抱着个脸盆,里面装着洗刷用具,点头哈腰的朝我一笑,然后把脸盆塞到床下,快速钻进了刘青山的被窝里。 小李大夫也没多说什么,交代我们好好相处,随后就带上门离开了。 癞痢头一脸笑容的躺在床上,不时发出痴痴的笑声,开心的心情毫不遮掩的流露着。 我看了他一会,将信将疑的问:“你真的要出院了?” 他转过脸来,憨憨笑道:“嘿嘿嘿,张主任说只要俺的病情在三天内不反复,就同意俺出院。” “你得的是什么病,容易反复吗?” “俺也不知道是什么病,小李大夫说是……什么‘人格障碍’?对,就是这名!” “你连自己得了什么病都不知道,究竟是怎么通过张主任那关的?” 癞痢头摸摸脑袋,憨笑道:“嘿嘿,俺也不知道。反正张主任让俺吃药俺就吃药,让俺干活俺就干活,让俺干啥俺就干啥呗。” 我感觉他就是个二愣子,心里偷偷一乐,跟他比起来,我可正常多了,连他都出得去,想必我也快了。 我很快从兴奋中回过神,发现他还在傻笑,翻个白眼说:“别傻笑了,快睡吧!” 他“嗯”了声,把头缩进了被子里,但笑声还是隔着被子传了出来。我无奈的摇摇头,只能学他一样蒙上被子,才阻断了他魔性的笑声。 第二天起来,我和癞痢头一起去食堂吃早饭,路上往大榕树方向看了一眼,发现刘青山的坟丘不见了。 微微诧异了下,我释然了,张主任的目的已经达到,刘青山的尸体也失去了意义,可能被送去火化了吧。 我也没过多在意,径直去到了食堂里,坐下之后,发现张主任也在,不由朝他那边多瞅了几眼。 此刻他正站在发药窗口,和一个女医生小声交谈着,好像在吩咐着什么,女医生一边听,一边点着头。 交谈几句之后,张主任把一个塑料袋包装的红色药片交给了她,接着转脸朝这边看来。 我快速低下头,避开了他的目光,心里忍不住胡思乱想起来。 难道小李大夫把我昨天偷窥的事告诉他了? 他会不会针对我?药片是给我吃的吗? 在我胡思乱想的时候,护士已经托着药片和水朝我走了过来,我心里咯噔一下,紧紧抿起了嘴唇。 护士很快来到了我跟前,定定的站住。我见躲不过去,苦笑着抬起了头,看清眼前的情况后,我一阵愕然。 护士居然把红色药丸递给了癞痢头? 癞痢头看了看红色药丸,笑着填进了嘴里,用水冲服后打了个嗝:“嗝!今天是红的,跟辣椒一样红!比白的好吃!” 护士笑笑,继续去到了别的桌子发药。 我逃过一劫,战战兢兢瞥向张主任,却发现他不知何时已经离开了。 我越发的感觉不对劲,低声问癞痢头:“你不是要出院了么,怎么还吃药?” 癞痢头傻笑着说:“大夫让俺吃俺就吃呗,嘿嘿嘿嘿……” 我对他完全无语了,无可奈何的叹了口气,低下头继续吃饭。 之后他一直傻笑着,我瞪了他两眼也没让他停下,而且笑声越来越大。 慢慢的,我感觉他的状态出了问题,用力捏住了他的胳膊。 “别笑了,快停下!你给我停下!” “哈哈哈,我停不下来!” 癞痢头笑的弯下了腰,把脸埋进了餐盘里,随即用力一甩,把我推到一边,跳到了餐桌上仰天大吼。 “你无情!你残酷!你无理取闹!” 大叫之后,他又跳到了原先位置的对面,一脸冷酷的朝着眼前的空气连续出拳:“啊!哒哒哒哒哒哒哒!你已经死了!” 随即,他身子一侧,又变成了高傲的表情,不屑道:“贱人就是矫情!” 他癫狂莫名,顿时将所有人的目光吸引过来,周围的病人纷纷凑过来看热闹,人群越聚越多。 “你给我下来!” 我见大事不好,一把将他抱住,想趁着医生还没来把他拉走。 他看我一眼,眼里忽然流出了泪水,纵身从餐桌上跳了下来,抱住我的腿痛哭流涕:“教练,我想打篮球!” “别玩了,快起来!” 我用力拉扯他起来,却发现小李大夫挤开人群走了过来,立刻苦笑一声,无力的松开了手。 跟小李大夫一起过来的还有两个医生,这两个医生的表情略显狰狞,走到癞痢头身边,给他来了几下狠的,很快让他失去了行动能力,驾轻就熟的拖着他朝门口而去。 我无力阻止,抓住小李大夫询问道:“你们要把他带到哪?” 小李大夫脸上流露出不忍的表情,叹口气说:“唉,他的行为破坏了医院里的秩序,需要带去做电疗……” “电疗?” “电疗可以快速让病人安静下来,但是会对人的神经颤声损伤,我一直不赞同对病人进行电疗。” 小李大夫叹气一声,无奈的说:“癞痢头的病症是表演型人格障碍,正常来说根本不需要电疗。要不是闹了今天这出,他永远也不会受这个罪。” 我对癞痢头的遭遇深感同情,犹豫着问道:“那他出院的事……” “不关他禁闭就谢天谢地了,怎么可能还让他出院!”小李大夫重重一顿脚,快步跟了出去,去追癞痢头他们。 我看了眼他们离去的背影,沉默的低下了头,脑子里却一直回放着张主任给女医生药片的片段,渐渐地,一个可怕的猜想浮现出来。 从昨天开始,癞痢头的病情就一直很稳定,今早也没受什么刺激,怎么吃过药后就突然发作了,要说这里面没有张主任参与,打死我也不信! 张主任实在太卑劣了,表面上答应癞痢头放他出院,背地里却偷偷给他换了药,让他在大庭广众下病发,一手阴谋诡计玩的真是出神入化。 事到如今,我终于相信了医院里的传言,张主任根本不容许病人出院,病人一有康复的预兆,他就会暗中破坏。 这回我是彻底明白了,就算我记起名字和以前的记忆,就算我证明了自己没病,张主任也不会放我出院的。 想从这里出去,真的比登天还难…… 第七章 回魂夜 癞痢头被带走后,我一整天没再见过他,直到晚上,他才拖着沉沉的躯壳回到病房。 进屋后他目光呆滞的坐到床边,精神恍惚,嘴里一直嘟囔着“出院、张主任”什么的,完全没了之前的欢乐模样。 看到一个好好的人被折磨成这样,我心里一阵感伤,来到他身边,轻声安慰说:“别胡思乱想了,这次出不去还有下次,总能出院的。” 癞痢头麻木的点点头,沉默了片刻,眼神忽然变得凌厉,一脸狰狞的站起身来:“狗日的张主任,他给我吃的药有问题!” 我被他吼的耳朵轰鸣,看了眼门外,连忙拉住了他:“你小点声,别把医生引来了!” 癞痢头甩开我的胳膊,不屑道:“引来医生怕啥,反正俺出不去了,正好跟他们好好玩玩!狗日的张主任,居然偷偷给俺换药!只要他敢来,俺一定弄死他!” 他越骂越难听,最后还问候了张主任上溯十八代的女性亲属,直看得我目瞪口呆。 我不敢置信的望着他,从他的话里,我感受到了满满的世界恶意,联系他现在的表现,立刻明白了他先前那副老实的样子是装出来的。 “你之前的样子是装出来的,现在这样子才是真实的你?” “不装的老实点,他们能放俺出去?” 他恶狠狠瞪了我一眼,又跳回到床上,翘起二郎腿说:“俺的演技咋样,你没看出来俺是装的吧?” 我想想他昨天憨厚的模样,跟现在的小混混样子一对比,感觉完全是两个人,不由苦笑着点头。 “就是说呀,俺演的天衣无缝,张主任是怎么看出来的?” 癞痢头挠挠斑秃的脑袋,忽然一拍手,恍然大悟道:“娘的,他根本没看出来!是俺演的太过了,引起了他的怀疑,这老狗真不是东西,因为一点怀疑就对俺下手!看来应该演的再正常点,嗯,你看这样行不?” 他说完走到我面前微微一笑,伸出手来和我握手:“你好,他们都叫俺癞痢头。” 见他还要演,我一阵气苦,拍开他的手,气馁的躺倒在床上。 这已经不是我第一次被病人愚弄了,这些病人个个都是人精,跟他们比起来,我就像块谁都拿得动的积木,随便他们摆弄。 癞痢头神神叨叨的嘟囔着,在屋里上串下跳,一点也不老实,吵得我头疼欲裂,把头埋进了被子里。 我的眼皮越来越沉,想要睡觉,却发觉今天的气温格外的冷,怎么也暖和不起来。再加上癞痢头一直在旁边鬼哭狼嚎,弄得我一夜都没睡好。 半梦半醒中,天色蒙蒙亮了起来,我睁开惺忪睡眼,恍惚间看到癞痢头坐在床边,似乎一夜没睡。 我刚想起来骂他,他却站起了身,光着脚出了门,根本不给我发作的机会。 我看了眼他的背影,正纳闷他这么早出去干嘛的时候,小李大夫就走了进来。 他脸色很忧郁,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我以为他是来找癞痢头的,便说道:“癞痢头……” 他沉沉一叹,打断了我,面带悲伤说:“癞痢头不会回来了。” 我愣了愣,皱眉问:“他又转去别的病房了?” 小李大夫一阵沉默,过了好一会才缓缓开口:“昨天给癞痢头做电疗的时候器械出了故障,他……死了。” 我大惊失色,一时间瞠目结舌,又看看对面床铺,背后的汗毛悚然立起。 癞痢头昨天就死了,那陪我在病房里睡了一夜的是谁? 我头皮发麻,惊出了一身鸡皮疙瘩,总算明白昨晚为什么那么冷了…… 小李大夫看了看我,安慰说:“别太难过,他已经不可能出院了,死对他来说也是一种解脱。” 这是我第二次听到这句话了,刘青山死的时候李半仙也说过类似的话。 现在我更理解这句话的意思了,出院无望,还要每天被当成怪物看待,死亡也许真是解脱。 不过他显然安慰错了地方,我并不是因为癞痢头的死难过,而是被他的鬼魂吓得心里发慌! 见他误会,我也没敢解释,强笑说:“是呀,他解脱了,但我还要受罪……” 小李大夫皱起眉头,鼓励我说:“不要这么悲观,我一定会治好你的。你这两天有没有出现幻觉,有没有想起什么记忆?” 他很快调整好了心情,坐到了我对面,拿出笔记本和笔准备记录。 经过这两天的见闻,我长了不少心眼,也不再像先前那样实话实说了,随口就撒起谎来。 “我感觉自己好的差不多了,没出现幻觉不说,还想起了小时候的一些事情,恢复记忆只是时间问题。” “哦,进展不错呀!” 小李大夫有些兴奋,在笔记本上唰唰的记录下来,一边问:“你都记起了哪些事,说给我听听?” 我见他轻易就被骗过,心里暗暗松了口气,继续扯谎说:“记起了不少事情。小时候我和小伙伴们捉迷藏,我藏起来后他们都没找到,结果游戏结束后他们散伙了,只有我一个人不知情,躲在那里藏了整整一天。” 小李大夫被我逗乐,笑着说:“哈哈哈,我小时候也遇到过这种事。你还记得他们的名字吗?” 我随便编了几个小朋友的小名,中间夹杂着外号,让他查也查不到。 他果然上当,微微摇了摇头,又问道:“还有其他记忆吗?” 我想了下孩子们的共同喜好,继续瞎扯道:“爸爸妈妈带我去游乐园,还坐了摩天轮……” 小李大夫手中的笔一顿,脸色难看的朝我看来:“你从小在孤儿院长大,从哪来的父母?” “我是孤儿?” 我顿时僵住,从他话里得到关键信息后,赶紧圆谎说:“可能是以前做过的梦吧,梦里有很多小朋友陪我一起,应该是孤儿院里的孩子。” 小李大夫怀疑的看了我一眼,没有继续问下去,合上笔记本,柔声说:“没出现幻觉就是进步,我会在老师面前替你说好话的。去洗刷吧,快到饭点了。” 我目送他走出病房,如释重负的松了一口气,心说撒谎可真不容易。 一个谎言需要用无数个谎言掩盖,这回我算是明白这句话的意思了。 我无奈的摇摇头,穿好衣服来到了洗刷间,对着镜子一看,立马打个哆嗦,凝固住了身体。 镜子里面,癞痢头不知何时出现在了我身后,空洞的眼神盯住了我的背影。 他的眼珠灰蒙蒙的,似乎要把我的身体看穿一样,让我不由自主渗出了冷汗。 我深呼吸几下,僵硬的转过身来,看着表情呆滞的癞痢头,心里一阵发毛。 癞痢头盯着我的脸看了会儿,问道:“你能看见俺?” 我点了点头,他又问道:“他们都看不见俺,只有你能看见,你知道这是为啥吗?” 他说话的语调毫无起伏,却能让人听出他心里的焦虑,绝不是在演戏,而是发自内心的迷惑了。 我吞咽一口唾沫,小心翼翼的说:“我……我也不知道,你去问问李半仙吧,他绝对知道。” “李半仙……李半仙……” 他嘟囔了几遍李半仙的名字,慢慢拧起了眉头,一脸不解的问道:“李半仙是谁?俺不认识他,你带俺去找他吧。” “你不知道李半仙?” 我微微一怔,心里不禁疑惑起来。李半仙这么扎眼,只要去过食堂,肯定会认识他,癞痢头没道理不认识啊? 犹豫了片刻,我试探着问:“那你知道王先知吗?” 癞痢头神色恍惚的说:“不知道。” 我越发的感觉古怪,又觉得现在这一幕有些熟悉,继续问道:“你还记得你叫什么名字吗?” 癞痢头忽然激动起来,快速追问道:“名字?俺叫啥,俺叫啥来着?” 我心里一凉,终于明白眼前的这一幕在哪见过了。 这完全是张主任给我诊断病情那一幕的重演啊!我不敢置信的看着癞痢头,浑身的血液都凝固了。 为什么癞痢头的状态和我开始进来时一模一样,太诡异了,实在太诡异了…… 过了很久,我从惊惧中回过神,心情复杂的对癞痢头说:“我不知道你的名字,只知道大家叫你癞痢头。” “癞痢头……癞痢头……” 癞痢头不停重复着这三个字,眼神越来越亮,渐渐恢复了神采。 过了几分钟,他微笑起来,朝着我深深一鞠躬:“谢谢。” 他话音未绝,身体就渐渐变得透明了,没过几秒,就消失在了我眼前。 目睹了癞痢头的消失,我的脑子里变得一片空白,看着他消失的地方,双腿渐渐发软,无力的瘫在了地上。冰凉的触感传来,让我知道自己还活着。 我害怕极了,害怕想起名字后,我也会像他这样突然消失…… 先前我一直努力的去找回记忆,找回从前。但找回这些后的我呢,像癞痢头一样消失吗?还是被另一个记忆取代? 我一直努力的最终结果,就是谋杀我自己? 我忽然意识到这不是我想要的结果,我开始迷茫,然后失魂落魄…… 第八章 无面恶鬼 过了不知多久,我不记得自己吃没吃过饭,不知怎么就坐到了院子里的长椅上。 与我一起的,还有另一个失魂落魄的人。 王先知。 不知道张主任对王先知说了什么,让他倍受打击,此刻的他仿佛只剩了一具空壳,成为了行尸走肉一样的存在。 他就坐在我右边,无力的垂着头,眼珠里布满血丝,形容憔悴,似乎整夜整夜的没睡过。 院子里的病人们各自做着自己的事,每个人都特立独行,我与王先知这对形神具似的组合显得特别扎眼。 “我很痛苦。” 呆坐了一会,王先知忽然开口了,声音里毫无感情,就像机械发出来的。虽然不知道他是不是在和我说话,但我依然回应了他。 “我也很痛苦。” “我在重复做一件错误的事,我明知道它是错的,却完全停不下来。每次做完这件事,我都很痛苦。” “吃人是不对的,你应该痛苦,这说明你还有良心。” “你都知道了……” “嗯。” “最近这两天我总是梦到被我吃掉的人,他们有的是我的同伴,有的是我的亲人,还有的是我一面也没见过的陌生人。” 他们全都化成了厉鬼,整夜的纠缠我,我这两天都活在自责和痛苦的回忆里。” “回忆很痛苦吗,没有回忆才是最痛苦的。” “你连回忆都没有?” “我不只没有回忆,连未来也没有。未来……呵呵,留在这里有什么未来呢。 我宁愿所有的回忆都回来,从前的我就可以代替现在的我,我就不会迷茫、不会痛苦了。” “过去的你和现在的你有区别吗,一样是你……” 我忽然愣住了,他的话让我无言以对。 他说得对,过去的我和现在的我同样是我,现在的经历也会变成以后的回忆,那我还纠结什么? 王先知说完也沉默了,过了许久,他似乎想通了什么,声音中恢复了一丝活力:“张主任想要我忘记过去从新开始,现在看来,这并不是一个好主意。忘记过去的人是没有未来的。” 我无意中破坏了张主任对王先知的治疗,也不到这结果是好是坏,无奈一笑,说:“看来你已经重新振作了。” 王先知转过脸看向我,极具蛊惑的说道:“你是有未来的,只要能出去,不管过去的你,还是现在的你,都是有未来的。未来就近在眼前,只要跨出一小步,你就可以看到它!” 我已经不再纠结自己存在的意义,也听出了他话里透露出的意思,当即警惕起来。 “你想逃是你自己的事,不要拉我下水,万一被张主任抓到,我就再也没有出院的机会了。” “你以为张主任会给你出院的机会?” 我顿时语塞,再回想癞痢头的经历,意念不由有些动摇了。 王先知盯了我一会,轻叹一声说:“我不会强迫你的,要是想通了,随时可以来找我。” 我点了点头,抬头看向天空,头顶乌云盖顶,更多的乌云还在凝聚,天色渐渐暗了下来。偶尔一阵凉风袭来,夹杂着腥味,是暴风雨来临的预兆。 这时开始有护士陆续出来,叫喊着让病人们回病房。我混在病人中走着,刚进到住院楼里,一声闷雷骤然炸响,大雨倾盆而下,接着电闪雷鸣,狂风呼啸。 一个病人收到雷声惊吓,捂着头蹲了下去,身后赶到的人没刹住脚,顿时绊倒在地。接着几个病人受到连锁反应,摔成了一团。 护士发现异状赶过来疏导,就在这时,楼里的灯全部熄灭,走道里陷入了一片黑暗和混乱中。 我被人群推挤着,随波逐流来到了一个人少的角落,骤然一道闪电落下,将一楼的走道瞬间照亮。 借着亮光,我看到了触目惊心的一幕。 一团黑乎乎的东西在地上扭曲一阵,凝聚成了人形,手里握着一把水果刀,悄无声息的去到了一个病人身边。 那个病人毫无所觉,木愣愣的傻笑着,丝毫不知道危险临近。 “噗”的一声,锋利的刀子刺入病人腹部,病人发出一声惨叫,挣扎着想要转身,却被黑影扑倒在地。 惨叫声很快被淹没在嘈杂的喊声中,没有掀起丝毫波澜。 电闪雷鸣不断,楼道被照的忽明忽暗,染血的刀子不断刺入病人胸腹,几刀过后,一截肠子从他衣服下流淌出来。 我被眼前的一幕惊呆,惊声尖叫一声后立刻回神,呼喊其他人过去救他。 “杀人了!快去救他!别挤了,快去救人!” 我的声音很快淹没在病人的声浪里,没有人理会我的叫喊,只有黑影似乎听到了我的呼喊,转脸朝这边看来。 一张没有五官的脸突然闯进了我的眼中,我吓得后退两步,再也不敢出声。 黑影沉默了几秒,变成一滩黑水从地上溜走,我则是被吓得魂飞天外,一动也不能动弹。 被袭击的病人居然还没死,手脚并用的朝我这边爬了过来,黏在地上的肠子越拖越长,嘴里发出悲戚的惨叫声。 在他爬行的过程中,无数双脚从他身上、肠子上踩过,他的叫声越来越弱。 终于,他爬到了我的身前,伸出一只血手抓住我的脚腕,眼神怨毒的看向我。 “是你害我……是你害我……” 我惊恐的大叫,摇头辩解说:“不是我!不是我!” “就是你!就是你!嘎!” 病人声泪俱下的控诉着,过了片刻,他的嗓子里发出一声尖锐叫喊,脖子一歪,再也没了动静。 就在这时,楼里的灯又亮了起来,病人的骚乱很快被平息下去。 亮灯以后,我清晰的看到了脚下的尸体。他就趴在我脚边,右手还紧紧握着我的脚踝,身后留下了一道长长的血迹。 小李大夫最先发现了死去的病人,惊叫一声跑了过来,伸手摸摸病人的脖子,脸色瞬间变得惨白。 他抬起头看我一眼,厉声问道:“怎么回事?” 我慌乱的摇头,想要把刚才看到的事说给他听,刚要开口,忽然又哽住了。 在他们眼里我是疯子,没人会相信我的,还会认为我又犯病了。 我踌躇良久,还是把话憋了回去,苦涩说:“不知道。” 小李大夫沉沉一叹,招呼医务人员去安置病人,我也跟着护士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回到病房后,病人被杀的画面一直在我脑子里闪现,我害怕的钻进了被窝里,等温度渐渐升起才安心了些。 不知过了多久,一只手轻轻拍在了被子上,我吓得一个哆嗦,蜷缩的身体又紧了一些。 “不要害怕,是我。” 小李大夫的声音响起,我终于放下心来,缓缓拉开被子坐了起来。 他的表情已经恢复了正常,看样子事情已经解决了,我忍不住问道:“你们怎么处理的他?” 小李大夫微微一叹,说:“还能怎么处理,送去火化了。居然在我眼皮底下发生了踩踏事件,真是失职。” “踩踏事件吗……” 我的眼皮不受控制的跳动两下,知道他们又开始糊弄了事了。 死去的那个病人是被刀子刺死的,就算尸体被踩踏过,伤口也不可能消失,只要不瞎,一眼就能分辨出来…… 我替那个死去的病人默哀着,小李大夫则是神情怪异的朝我看了过来,眼神里带着刺一样,看的我心里一阵发毛。 “我怎么了,你这么看着我干嘛?” “忽然想起一件事。” 小李大夫仍旧盯着我,纠结的说:“其实……死去的那个病人,和你也有点关系。” 我心里一慌,赶紧推卸道:“和我有什么关系,我见都没见过他!” 他摇头说:“也不是很大的关系,本来我想让他搬来和你一起住的。” 我顿时呆住,不敢置信的瞪大了眼。 他笑了笑,接着道:“这几天死了三个人,两个是你的舍友,另一个即将成为你的舍友。你是不是命克舍友啊?” 他的玩笑让我感觉毛骨悚然,我不由自主回想起了病人临时前的话。 “是你害我的……是你害我的……” 他的控诉还在我耳边回响,仿佛他就在我眼前一样,让我陷入了深深的恐惧里。 同时,李半仙的声音也在我脑海里响起。 “有东西盯上你了……不用操心,老实呆着就行……” 到了这时,我终于明白李半仙的话是什么意思了。原来盯上我的那东西并不想杀我,我很安全,他的目标是我的舍友! 刘青山、癞痢头、刚死去的病人,他们三个都是被无脸怪物害死的! 想到这里,我紧张的看向小李大夫,恳求说:“不要再给我安排舍友了,算我求你了,我不想害他们!” 小李大夫一怔,有些后悔的说:“你别当真啊,我就是开个玩笑。不要多想,他们的死和你扯不上半点关系。” 我情绪有些失控,握住他的手说:“算我求你了,你就当我喜欢一个人住,好不好?” 小李大夫一冷脸,果断拒绝说:“不行,一个人住容易胡思乱想,舍友的事你必须听我安排。” 我见怎么说都说不通,不禁哀叹一声,说:“如果我的舍友再出事,你就让我一个人住,行吗?” 他嗤笑一声,说:“怎么可能有这种事,好好休息吧,明天起我给你做康复训练。” 第九章 死亡游戏 小李大夫根本没把我的话放在心上,但我可不能当做什么都没发生。 刘青山他们因我而死,我必须要为他们做点事情。 想了半天,我也没想明白无脸怪物为什么要杀我的舍友,更不知道怎么才能解决它,无奈之下,决定去找李半仙寻求帮助。 一番打听之后,我得知李半仙住在206病房,顺着楼梯下到二楼后,立刻看到一个房间里闪烁着幽幽蓝光,正是李半仙所在的206病房。 我皱了皱眉头,蹑手蹑脚来到了他的病房前,透过房门的窗户往里一看,不由得汗毛耸立。 病房里面,李半仙正盘膝坐在床上,身前摆放着一堆森森白骨。 他随意的摆弄着骨头,碎骨片渐渐被他拼凑成了一个骷髅头,幽幽蓝光就是从骷髅头的眼窝处射出。 几秒钟之后,头骨完全拼好,一阵冷风透过屋门朝我吹来,冻得我连打寒颤。 更可怕的是骷髅头竟然自己飘了起来,在李半仙的身前飞速旋转,还张开了下颌,发出“嘎嘎”的诡异笑声。 我被眼前这一幕惊呆,心里打起了退堂鼓。就在这时,漂浮在半空的骷髅忽然间定住,抬眼朝我看来,两道幽冷蓝光直射向我的眼睛。 “啊!” 我被蓝光射中,眼睛一疼,捂着眼蹲了下去,同时听到一声冷哼,零碎的脚步声走近过来。 过了两秒,房门“吱呀”打开,李半仙的冷笑声响起:“呵,你是第一个敢偷窥我的人。” 我缓了好一会才能睁开眼,但眼前一片灰蒙蒙的,根本看不到东西,心里一慌,连忙解释说:“我没想偷看你,我是来求你帮忙的。” 李半仙轻咦一声,说:“是你呀,进来说吧。” 一根手指点在了我的眉心,眼前灰蒙蒙的雾气剧烈震荡开,视力终于恢复了正常。 我轻呼一口气,跟着李半仙走进了屋里,这时那颗骷髅头已经散了架,骨头凌乱的散落在床单上。 除却这些骨头,李半仙房间里还有很多稀奇古怪的东西,草人、长钉、虫子,各种诡异的东西有序的摆放着,看起来根本不像病房,更像是一个巫师的密室。 “看够了吗?” 李半仙微微皱眉,脸色不愉的问:“找我什么事?” 我尴尬的笑了笑,收回视线,开门见山的说:“刘青山他们是被一个无脸怪物害死的,您能帮我抓住他吗?” 李半仙一笑,不紧不慢的坐回到床上,将那堆碎骨头拼成了一只乌龟的形状,才缓缓抬起脸说:“我为什么要帮你?” 我无言以对,沉默了一会,他又开口说:“这样吧,我们玩个游戏,你赢了我就帮你。” 我不禁皱起了眉头,将信将疑的问:“什么游戏?” 李半仙一笑,指着跟前的骨头说:“这副头骨缺失了一块,我又从另一具尸骨上拆下来一块,补全了它。如果你能找出那块用来代替的头骨,就算你赢。” 我一阵无语,看着床上的一堆骨头发起了呆。 除去3对听小骨,人类的头骨总共有23块。关于头骨的事我只知道这些,甚至连它们各自的名字都叫不上来,要我从23块骨头里挑出另一人的头骨,完全是不可能做到的事。 如果靠蒙,二十三分之一的几率实在太小了,我不信自己的运气有那么好,正巧蒙中。 我愁得抓耳挠腮,不知道怎么办是好,看着眼前的森森白骨,我忽然心中一颤,发觉到了不对劲的地方…… 这里是疯人院,又不是坟场,怎么会出现人的头骨,而且是两个人的? 我的后脊梁隐隐发寒,战战兢兢的望向李半仙,颤声说:“如果我输了会怎么样?” “死!” 李半仙阴森一笑,眼中闪过一抹微不可查的血色:“你死之后,我也会拆下你的一块头骨作纪念。” 霎时间,我亡魂大冒,想要转身逃跑,却听背后“碰”的一声,屋门竟然自己关上了! “提示你一下,美丽的东西总是很脆弱。还有,我没太多时间跟你耗着,你最好在我的耐性耗光之前找出那块头骨。” 李半仙催命的声音响起,顿时让我焦躁不安起来,我的脑子急速转动,还是无法把他的提示和这堆骨头联系上,脑门上不由得渗出了冷汗。 美丽?这堆骨头有什么美丽的地方,纯粹是瞎扯啊! 脆弱……脆弱? 忽然,我眼前一亮,想到了一个办法,咬牙说:“只要把那块头骨挑出来就算我赢,没有其他限制对不对?” 李半仙饶有兴致的看了我两眼,点下了头。 我深吸一口气,拿起头盖骨用力一捏,坚硬无比,根本捏不动,随手放在一边,又拿起了另一块骨头。 “停!” 李半仙惊叫一声,一把抢过了我手里的骨头:“你想捏碎它们吗!” 看着他怒气腾腾的样子,我有些害怕,小声嘀咕说:“你说过没限制的……” 李半仙瞪了我一眼,随即释然的笑了起来:“别捏了,这次算你赢了。” 我暗松一口气,说:“那你去抓无脸怪物吧。” 他捋捋胡子,说:“我只是答应帮你,没说要亲自动手啊。无脸怪物,应该是无面鬼吧,居然是他先下手,没想到啊……” 我以为他要反悔,连忙说:“你要说话算话啊!” 他不悦道:“我当然说话算话,既然答应帮你,就一定会帮到底。我会给你提供一些帮助,让你有对抗他的力量。” 他眼中闪烁着危险的光彩,直看得我心里发慌,我犹豫了一会,小心翼翼的问:“什么帮助,能保证我的安全吗?” 他也不屑于说谎,直截了当的说:“不能保证,但我给你的东西足够将他抓住。” 我心里一苦,看出他不会再做让步,只好硬着头皮答应下来。 “无面鬼一直在女病人那边活动,我没和他接触过,也不清楚他的底细。” 李半仙微微一顿,又说道:“无面鬼之所以没脸,是因为他们生前都是羞愤而死,变成鬼后也自觉没脸见人,所以隐去了五官。只要你能找出无面鬼的死因,他就会现出原本的面目,到时候你再把这枚铜钱贴到他眉心,就可以将他封印了。” 他说着抛给我一枚铜钱,铜钱很大,一面印着“太上敕令”,另一面是一个铜铃图案的浮雕。 我将铜钱收好,追问说:“怎么找他的死因啊?” 李半仙斜我一眼,戏谑道:“这就看你的本事了,而且我已经给过你提示了。” 我苦恼的挠挠头,向他确认道:“你真的给过我提示?什么时候给的?” 他嘿嘿笑了两声,直接无视了我,低下头继续摆弄床上的的头骨。 我无奈一叹,垂头丧气的退出了他的房间。 回去之后,我将李半仙说过的话反复琢磨,隐隐约约明白了他给的提示。 女院! 他说无面鬼一直在女院活动,意思是让我去那边找线索吧。 可我怎么过去呢,女院和男院隔着一道高墙,就连吃饭和自由活动都是分开的。想要进女院,必须得穿过门诊楼,里面那么多护士医生,我怎么才能神不知鬼不觉的通过呢? 我正犯愁的时候,忽然感受到了一道窥视的目光,抬头一看,房门的玻璃上赫然出现了一张人脸! “王先知!” 我吓了一跳,拍拍狂跳的胸口,不满道:“你想吓死我啊……” 王先知呵呵一笑,推门走了进来,一边问道:“你去找李半仙了?” 我知道他在医院里有很多眼线,也没纠结他是怎么得知我行踪的,没好气的说:“嗯,有点事找他帮忙。” 他自来熟的坐到了我对面,微笑说:“看你这愁眉苦脸的样子,应该是碰钉子了吧。” 我翻白眼道:“他答应了。” 王先知一怔,表情变得怪异起来,追问道:“他真的答应了?” 不等我回答,他又在我身上扫了两眼,阴阳怪气的笑出声来:“嘿嘿嘿,你可要小心了。” 他的笑声让我一阵心悸,我情不自禁问道:“小心什么?” “李半仙来了疯人院三年,我还从来没听说他帮过谁。” 王先知眼中闪过一丝忌惮,沉声说:“他很喜欢玩游戏,用人做棋子的游戏。他眼里的人命比草还贱,就算死了人,对他来说,也只是失去了一颗有意思的棋子。他会答应帮你,很可能是想把你拉进他的游戏里……” 我早就领教了李半仙的可怕,通过他的讲述,更加明白我现在的危险处境,不由苦笑说:“我已经在他的游戏里了,而且是自愿跳进去的。” 王先知微微一叹,眯着眼朝我看来:“你遇到了什么困难,说出来听听,兴许不用李半仙,我也能帮上你。” 我感觉他是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什么好心。但我确实遇到了很大的麻烦,权衡了一下,说:“先说好,我是不会帮你逃走的。” 他点头说:“放心,我是自愿帮你的,不要报酬。” 我松了口气,低声说:“你能帮我进去女院吗?” 王先知瞳孔一缩,微笑说:“能!” 第十章 偷入女院 王先知虽然答应帮我,但他并没有告诉我进入女院的方法,只是让我等他消息。 我没有其他门路,只能死马当活马医,选择了相信他。 第二天吃完早饭,小李大夫把我叫去一间治疗室,给我做起了康复训练。 训练十分简单,他弄来一堆图片,让我挑出同一类图片里不一样的那张,说是为了训练我的辨识能力。 我从一堆水果图片里挑出了一张鞋子图片,无语的递给了他。 他满意的点头,又让我把相同的水果图片找出来放一起,我很轻松完成了他的训练。 然后,他又给了我几个词语让我背,背完之后听写词语。他给我的词语都很常见,我毫无错漏的完成了听写。 做完这一切后,小李大夫的脸上出现了一丝迷茫,呢喃说:“按照你刚才的表现来看,你的病情应该康复了一大半才对,为什么你还是记不起之前的事呢?难道是受的刺激太大,潜意识将那些记忆藏了起来?” 我苦笑一声,无奈的说:“我也不知道,咱们接下来做什么?” 小李大夫叹气说:“让我想想吧,常规的康复训练对你没什么用……” 他不停分析这我的病情,听得我在一旁直翻白眼。我根本没有精神病,这种训练对我有用才是怪事吧…… 在他苦思的时候,我安静的站在一边等待着,还没等他想出个所以然,一个护士敲敲门走了进来。 小李大夫被敲门声打断了思绪,抬脸问:“什么事?” 护士笑着说:“借你的病人用用,清扫下北边的垃圾。” 小李大夫“哦”了声,朝我道:“你去吧,干完活不用回来,直接回病房就行。” 我点了点头,跟着护士走出门诊楼,来到了垃圾池旁边。 在我到来之前,垃圾池旁已经有了三个人,王先知赫然在列。护士指指点点的给我们分配了工作,然后转身离开。 等到她背影消失,王先知突然一挥手,边上两个人立刻动作起来,拿起铁锨迅速铲起了垃圾。 看着卖力干活的两个病人,王先知微微松一口气,转过脸朝我喊道:“别愣着,快脱衣服!” 我有些反应不过来,困惑的问:“脱什么衣服?” 他催促说:“女病人的衣服和我们不一样,不换衣服的话,到了那边一眼就会被认出来!别磨蹭了,咱们只有一小时的时间!” 听到这个解释,我恍然大悟,感情他想让我现在过去女院。 我看了看面前的高墙,再看看空荡的四周,也没梯子也没绳子的,让我怎么翻过去啊? 我一阵无语,吐槽说:“你让我穿墙过去,还是飞过去啊?” 王先知笑道:“天上过不去咱们就从地下过!抓紧脱衣服吧,我不会坑你的。” 我和他说话的时候,垃圾池已经被两个病人清光了一角,一块木板暴露出来。木板紧紧贴着墙壁,缝隙处有光线透出,明显是用来堵洞的! 我眼前一亮,知道王先知没晃点我,连忙脱起了衣服。 等我脱完衣服,木板已经被拿了下来,紧接着洞里钻出一个长发少女,和我一样,身上脱得只剩下内衣。 “先知,终于又见到你了!” 少女一出来就抱住了王先知,声音有些哽咽,就像一个迷路的孩子突然找到了父母,高兴和委屈的神情复杂交错。 王先知拍拍少女的后背,丢了一只手表给我,说道:“快去,五十分钟内必须回来!” 我用力点头,快速钻向了洞口。 一出墙洞,立刻有一个女病人迎了上来,递给我一身衣服和一套假发,说道:“我叫乌鸦,先知让我接应你。你要去哪,我带你去!” 我快速穿戴好,朝女病人说:“9527,先带我去住院楼。” 乌鸦迅速点头,牵着我的手朝住院楼走去。 路上我一直低着头,生怕被人认出来。中途还遇到了两个护士,把我吓得心惊肉跳,好在她们并没有在意我们,径直从我们身边走过了。 进到住院楼里,我微微松了一口气,朝乌鸦说:“我来这里是为了找一个你们看不到的人,那个人很危险,要不你先去外面等我吧?” 乌鸦眼前一亮,小手微微颤抖起来,急切的问道:“是外星人吧,肯定是外星人吧!原来你也能看见他们!” 我微微一愣,不由仔细打量起她,这才注意到她的脸孔很青涩,也就十五六岁,居然是个半大的孩子。 我更加不愿意带上她了,皱眉说:“都说了很危险,快回去!” 她用水汪汪的大眼盯着我,使劲摇头说:“我不怕危险,咱们一起去找外星人!” 时间紧迫,我没空跟她纠缠,只好答应了下来,开始一个病房一个病房的搜寻起来。 乌鸦一直抓着我的手,好像找到了组织一样,激动地的和我交流起她的见闻。 “我遇到过坏外星人,他们把我绑在床上,用电电我!还喂我吃药,逼我说出地球人的秘密。我当然不会出卖同伴,一点重要的信息都没说。” “坏外星人见我什么都不说,就把我关到了这里。这里也有好外星人,不过他们从来都不和我说话。那些好外星人长得很奇怪,有的没有头,有的没有腿,还有的身上长满了头发……” “你要找好外星人还是坏外星人,那个外星人长什么样子啊?” 她叽叽喳喳说个不停,像极了一只乌鸦,我被她吵得头都快炸了,有些烦躁的说:“你闭嘴!” “哦。” 乌鸦满脸委屈的瞧了我一眼,然后把头低了下去,看向自己的脚尖。 她似乎很失落,走路的时候连路都不看了,走到拐角处,一下子撞上了楼梯。 我见她变成这样,不由苦笑起来,想了想说:“我要找的外星人没有脸,如果你看到就和我说一声。” 乌鸦猛地抬头,脸上又变得开朗起来,连连点头说:“嗯,嗯!我看见一定叫你!” 我和她一个房间一个房间的搜寻着,但始终一无所获,终于,我们来到了住院楼的最后一层。 刚一上楼梯,我就发现一个医生站在走廊尽头,连忙拉住乌鸦,贴着墙壁藏了起来。 探出头一看,医生定定的站在走廊尽头的病房前,似乎里面有东西吸引他。 乌鸦学着我的样子探出头,轻声惊叫道:“咦,没脸的外星人!” 我心里一惊,随即看到医生转脸看来,看清他脸上确实没有五官,就是我要找的无面鬼! 无面鬼怎么穿着医生的衣服,难道他生前是医生? 我心里泛起疑惑,正想着要不要过去的时候,无面鬼忽然察觉到了我们,朝这边瞧了一眼,随即化成一滩黑水钻出了窗户。 乌鸦摇了摇我的手,激动的说:“我看见了,真的外星人!” 我微微一怔,问道:“你以前看到的外星人都是假的?” 她吐吐舌头,撅起嘴说:“当然也是真的!外星人在那里站了好久,咱们也过去看看吧?” 我看着跃跃欲试的乌鸦,心里一阵纠结。 这女孩竟然也能看见鬼,那她之前说的外星人就值得商榷了。无头的,没腿的,浑身长满头发的……光是想一想,就人头皮发麻! 我猛地打个寒颤,驱散脑子里纷乱的想法,终于想起了来这里的目的。 为了弄清无面鬼在那里停留的目的,我牵着乌鸦走了过去。走到一半,走廊尽头的病房里隐约传出了“吱呀”的响声,弄得我一头雾水。 很快我们就来到病房门口,悄悄的往里看去,隔着玻璃,我看到病床上躺着一个衣衫半解的女病人,一个短发医生正骑在她身上耸动,顿时惊得我目瞪口呆,连躲藏都忘了。 乌鸦瞥我一眼,高高踮起脚尖往里看去,立刻惊叫失声:“呀!他们在做什么呀?” 医生听到呼喊,快速扭过头来,我看清医生长相,立刻又是一惊。 这医生竟然是个女人! 我略一失神,随即反应过来,拉起乌鸦就跑。 一口气跑到了楼下,我转身看看身后,发现没人追来,这才安下了心。 乌鸦剧烈喘息着,一脸快要断气的表情,朝我抱怨道:“累死了,跑之前提前和人家说一声,让人家做好准备啊……” 我大口喘了几下,瞪眼说:“要不是你乱叫,咱们用得着跑吗!” 她吐吐舌头,又讨好般摇起了我的手,说道:“哥哥,我们再去找其他外星人吧?” 我拿出手表看了眼时间,距离王先知规定的时间只剩下三分钟了,心里咯噔一下,赶紧说道:“没时间了,下次吧,咱们快回去!” 乌鸦不乐意的“哦”了声,跟在我身后,一起往垃圾池方向赶去。 走到半路,做我替身的长发女孩居然提前回来了。我和她擦肩而过时,她焦急的说道:“你们怎么才回来!先知那边顶不住了,快点吧!” 我赶紧加快速度,跑到垃圾池旁边,三两下脱掉衣服,快速往墙洞钻去。 乌鸦在我身后说道:“我们已经约好了,下次还在一起找外星人哦!” 我答应一声,快速钻回了男院,不等我松一口气,忽然发觉这边的气氛有点不对劲。 抬头看向四周,王先知他们早就不见了踪迹,只有一个护士站在我身前,面无表情的注视着我。 第十一章 东窗事发 看到护士,我的心猛然一沉,头上不自觉渗出了冷汗。 就在我绞尽脑汁,想着怎么应付她时,护士忽然叹气一声,从护士服里掏出一套病服,丢到了地上。 “赶紧的,记得把洞堵好!” 她交代一句,毫不留连的转身离开,我顿时目瞪口呆,不敢置信的愣在原地。 她是王先知的人?! 我回过神来,瞬间感觉整个世界都疯了。 看了眼地上的衣服,我知道现在不是该发呆的时候,连忙穿好衣服,又将木板放回原处,用垃圾盖上。 做完收尾工作,我长吐一口气,绷紧的神经终于完全放松下来,慢悠悠朝着病房走去。 回到病房的时候,王先知已经在我床上等候多时了,见我回来,微笑说:“怎么样,找到你想要的东西没?” 我把手表递还给他,感谢说:“找到了,这回幸亏有你帮忙,不然打死我也混不进女院。对了,那个洞是怎么回事?” 王先知笑着说道:“从前医院里有一个患有恋物癖的病人,他很喜欢收集女人的内衣,我就帮着他挖了那个洞。” 我嘴角一抽,脑补出王先知和一个老头在成堆的内衣里玩耍的画面,身体不由自主打了个寒颤。 驱散脑中的可怕画面,我又问道:“那个护士又是怎么回事,她为什么帮我们?” 王先知脸色一肃,摆出一副神棍的嘴脸,说:“因为她心里还存有一丝正义感,为了对抗医院里的邪恶势力……” 我见他开始瞎扯,赶紧打断了他,说道:“行了,这种故事去给其他病人说吧。问你个正事,医院里有非正常死亡的医生吗?” 王先知皱了皱眉,问道:“怎么死算非正常死亡?” “只要不是老死的都算。” “那可就多了,我已经在这里呆了二十年,几乎每年都有医生非正常死亡。” 我没料想到医生的死亡率居然这么高,心里十分诧异,想了想说:“你应该认识一个留短发的女医生吧,她的打扮很中性化,我要问的人应该和她有关系。” 王先知思索了一会,眼中骤然闪过一道亮色:“是有这么个人!” “你说的女医生姓姚,是三年前来这里的。当时和她一起来的还有个男医生,好像叫罗武,是她的男朋友。” 王先知一边回忆着,一边说道:“姚医生的男朋友很疼她,他们相处的也很和谐。过了大概一个月,那个男人忽然想不开跳楼了,你要问的人应该是他吧。” 我连连点头:“你知不知道他为什么跳楼?” 王先知笑道:“据说是他和医院里的女病人发生了关系,被姚医生抓到后一顿痛骂,羞愤之下就跳楼了。不过我和那个女病人不熟,不能确定这条传言的真实性。” “女病人……” 听到这里,我脑中浮现出姚医生和女病人缠绵在一起的画面,忽然感觉这件事并不像王先知说的这么简单。 姚医生是个同性恋,交男朋友本身就是一件不可思议的事,更何况她男友死后还变成了鬼,这里面肯定有隐情…… 王先知见我长久不语,叹一口气说:“唉,送佛送到西,我再去帮你打听一下吧……” 我心里一喜,连忙道谢:“那就麻烦你了!” 他说完起身离开,走到门口时忽然微微一顿,转脸说:“你身上有味道,最好先去洗个澡。” 我闻闻身上,果然闻到了一股淡淡的臭味,应该是钻洞的时候粘上的,只是我已经适应了这味道,他不说的话我根本发现不了。 我点了点头,先跑去洗刷间冲了个澡,然后下去食堂吃午饭,独自坐到了一张空餐桌上。 饭吃到一半,小李大夫和姚医生并肩走进了食堂,开始一个一个的去找病人,我连忙低下了头,心里生出一种要坏事的感觉。 果然,小李大夫很快就找上了我,通知说:“吃晚饭去外面排队,姚医生在进行一项测验,需要一些病人配合。” 我僵笑说:“我就不用了吧……” 小李大夫微微一笑,拍拍我的肩膀,安慰说:“不要怕,只是一个小测验。” 我见推脱不掉,只好应承下来,心里一个劲祈祷,希望姚医生不要认出我来。 吃过饭后,我插到了排队的病人里,看了看人群,发现他们都是年轻人,年纪最大的也超不过四十岁,明显是有针对性的,看来她果真是抱着目的而来。 排好队后,姚医生笑眯眯走了过来,走过我身边时,我明显看到她在用鼻子嗅气味,不由的心里一颤。 难道她已经抓到了乌鸦,而且闻到了她身上的气味,想凭借气味把我抓出来? 我心里一阵后怕。 幸亏有王先知的提醒,要不然我现在就被她认出来了吧…… 想到乌鸦,我又担心起来。 她应该不会出卖我吧…… 胡思乱想的功夫,姚医生已经带着一群病人来到了门诊楼,我混在病人里,站在走廊上等待着姚医生的命令。 她让病人分成五个人一组,轮流进入一间密室,隔不了两分钟,就又让他们出来,轮换的速度十分迅速,马上就要轮到我了。 我猜不出她在搞什么鬼,心里一阵烦躁,在前面的那组人出来后,也跟着走进了密室。 进入密室里,我一眼就看到乌鸦。 她鼻青脸肿的蹲在墙角,身体瑟瑟发抖,眼里还噙满了泪水,模样十分凄惨。 看到她的惨样,我心里一疼,知道她并没有出卖我,不禁为先前的心思感到惭愧。 乌鸦见我进来,眼珠左右摆动,示意我不要说话。 我咬了咬牙,微微低下了头。 姚医生在我们脸上巡视一圈,走到乌鸦旁边,一把抓起了她的头发。 “睁大眼看看,这几个人里有没有你的哥哥?” 听到她的话,我终于明白了她为什么只找年轻男病人。 原来她当时听到了乌鸦的喊声,知道我是男扮女装,只是没看清我的脸而已…… 乌鸦抓住她的手,挣扎着喊道:“你是坏外星人,我不会告诉你任何事!” 姚医生冷哼一声,松开乌鸦的头发,抬脚朝她脸上踢去。 下一瞬,高跟鞋的鞋跟狠狠撞上了乌鸦的嘴角,乌鸦惨叫一声,整个人被踢的倒向墙上,又碰到墙上的棉布反弹回来,整个人狠狠撞在了地面上。 姚医生居然还不解气,抄起地上的木椅朝乌鸦砸去,我再也忍不住了,冲过去一把推开了她。 “乌鸦!” 我把乌鸦扶了起来,看到她嘴角乌青,血水顺着嘴角溢出。一想到她落到这幅模样都是我造成的,顿时让我心如刀割。 “我、我没事……” 乌鸦张开嘴笑笑,一颗带血的槽牙从她嘴里滑了出来,看得我目眦尽裂。 我怒火中烧,瞪了一眼被我推翻在地的姚医生,怒不可遏的抓向身旁的椅子。 我几乎要丧失理智了,脑子里全是报复、报复、报复!恨不得立刻将这个恶毒的女人送进地狱! 乌鸦猛地拉住我,用哀求的眼神看向我,恳求说:“不要,我真……真没事……” 看着她的清澈的眼睛,我的心猛然触动了一下,忽然感觉在她面前做任何坏事都是一种亵渎,脑子里的杀意立刻消散无踪,握着椅子的手也缓缓松开了。 这时姚医生已经从地上爬了起来,冷笑着朝我看来:“原来是你,你很有本事呀!” 我毫不示弱的瞪了回去,咬牙说:“你也很有本事,罗武被你玩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听到“罗武”的名字,她微微一颤,眯眼说:“你知道的还真不少……” 我吓唬她说:“是他自己告诉我的,这三年来他一直跟在你身边,只是你看不到而已。看,他就在你身后呢!” 姚医生打个寒颤,慌忙回望身后。 发现背后空空如也后,她转回了脸,脸色变得阴晴不定。 过了片刻,她恢复了镇定,冷笑着朝我看来:“你很喜欢玩啊,不要急着作死,我有的是时间陪你玩。” 她哼了一声,朝其他病人道:“这里没你们的事了,都给我出去!” 病人们一哄而散,姚医生也走了出去,过了会儿,又带着小李大夫走了进来。 小李大夫看了看乌鸦,眉头微微皱起,询问姚医生道:“她怎么受伤了?” “自己撞的。你这个病人很有意思,把他转给我治疗吧。” 姚医生说着走到了我身边,威胁性的在乌鸦身上扫了一眼,笑眯眯说:“他自己也同意了。” 小李大夫笑道:“那可不行,他是我和老师一起负责的,你想要他得到老师的许可。” 她生硬的笑笑,说:“每天抽出两个小时给我实验总行吧?” 小李大夫点了点头,说:“可以,不过实验的内容要告诉我。” 姚医生开心的笑了起来:“那就说定了,下了班一起吃个饭,顺便聊聊实验的事。” 她说完抓起了乌鸦的手,带着她快步离开,乌鸦微微颤抖着,不舍的回望我一眼,跟着她出了门。 小李大夫目送她走远,脸上的笑意渐渐僵住,关切的问我道:“她对你做了什么?” 我苦笑说:“暂时还没做什么。” 小李大夫重重一叹:“唉,有传言说她虐待病人,开始我还不信,这回算是亲眼看到了。” 我微微一怔,不解的问:“既然你都看出来了,怎么还把我交给她?” 小李大夫又是一叹,呢喃说:“官大一级压死人啊……” 第十二章 阴魂不散 王先知的打探效率很高,午休的时候,他就有了消息,推开我的病房门走了进来。 我一个激灵坐了起来,醒了醒神,问道:“打听清楚了么,罗武的死有问题吧?” “嗯,都打听清楚了。” 王先知点了点头,坐到了床沿,一脸感慨的说:“罗武确实是自杀的,不过他跳楼不是出于自愿,而是被人设计的。” 我早有所料,微微一叹说:“姚医生搞的鬼吧……” 王先知惊诧的看我一眼,说:“你还知道什么,一口气说出来吧,不知道的我再补充。” 我说道:“我知道姚医生是同性恋,还猜测罗武是被他害死的,就知道这些了。” 他不高兴的瞪我一眼:“你不是都知道了吗,那还让我打听什么?” 我赶紧赔笑说:“我想知道她陷害罗武的原因和过程。” 他无奈的叹口气,说:“好吧,我从头说起……” 话音一落,屋里的气温骤降,下一刻,一股黑水缓缓从门缝钻了进来,慢慢汇聚成了人形。 无面鬼! 看到无面鬼,我不禁心里一颤。 他怎么来了?难道是感知到真相临近,特意过来做个了结? 无面鬼的到来的瞬间,王先知猛然打个寒颤,看了看四周,却似看不到无面鬼一样,顿了下继续说道:“姚医生是个同性恋,为了不让人发现她的秘密,特意找了罗武当男朋友,用他做挡箭牌。” “来到医院后,姚医生不知哪根筋出了错,竟然喜欢上了一个女病人,提出要和罗武分手。当时罗武对姚医生十分着迷,当然不会同意分手,为了摆脱罗武的纠缠,她设了个局,让女病人去勾引罗武……” 我一边听,一边观察着旁边的无面鬼,发现他的身子在剧烈颤抖,五官在一层薄膜下若隐若现。 王先知不知道故事的主角近在眼前,作死的讥笑说:“罗武也是个没脑子的,一点都没发现不对,半推半就的就和女病人上了床。 在他和女病人办事的时候,姚医生突然闯了进来,拿着相机一顿狂拍,把罗武做的丑事拍了下来。还说要把照片发布到网上,让罗武身败名裂…… 结果你都知道了,罗武承受不住压力,跳楼自杀了。” 王先知说完,感慨的长叹一声:“唉,这个罗武可真够蠢的,要是换了我,直接一不做二不休,把姚医生和女病人一起弄死。” 无面鬼在一边听得一清二楚,对着王先知一阵怒吼,虽然隔着一层薄膜,没发出丁点声音,但我却感受到了他愤怒的情绪。 我看得眼皮狂跳,连忙劲朝王先知使眼色,让他不要再说下去。 王先知没看懂我的意思,皱起眉头做出一副疑惑的样子,好在是没有继续嘲讽下去。 我微微松一口气,转脸朝无面鬼看去。 此刻无面鬼的五官已经清晰了许多,但仍旧没有完全显露出来,看得我一阵心急。 李半仙说需要等无面鬼现出本来面目之后,才能用铜钱封印他,现在这情况不上不下的,到底该不该用铜钱啊? 哪里出问题了呢?难道是王先知打听到的消息不准确,中间遗漏了什么? 我飞速转动着脑筋,试探说:“你不是自杀?” 无面鬼骤然定住,一双充满怨念的眼睛从薄膜下破皮而出,直勾勾的看向我! “你在和谁说话?” 王先知一把抓住了我,声音略微有些颤抖了,似乎在恐惧着什么。 我被无面鬼盯的汗毛耸立,哪有功夫理会他,打着磕巴继续猜测:“你是……你是被姚医生推下楼的?” “啊!” 无面鬼的嘴巴赫然显露出来,大吼一声,顿时阴风四起,屋里的气温再度下降。 “呃!” 我被这声鬼叫魂震得耳朵嗡鸣,连忙捂上了耳朵,王先知更加惊惧了,抓住我的胳膊不停追问:“你怎么了,你到底在和谁说话啊?你怎么不说话,说话呀你!” 我的耳朵正难受的不行,被他一吼,脑子就像要炸掉一样,不由自主的一发狠,用力撞开了他。 抬眼看去,无面鬼正满眼杀气的朝这边走来,手上还出现了一把水果刀,赫然是之前杀死病人的那把! 我知道不能再等下去了,摸出口袋里的铜钱,大叫一声窜了过去:“姚医生也死了,你们可以团聚了!” 无面鬼被我骗到,身子猛地僵住。 趁他失神的功夫,我飞身而起,将铜钱重重按在他眉心,然后重重摔在了地上。 “啪嗒”一声,铜钱紧贴在了他的额头上,紧接着一股吸力从铜钱里释放而出,屋里顿时卷起了一阵狂风。 狂风的威力十分惊人,枕头床单全被卷了起来,以铜钱为中心飞速的旋转。 王先知比我瘦一些,被卷的身子倾斜,幸亏一把抓住了铁床护栏,才没被卷飞,一脸惊慌的朝我大喊道:“怎么回事!你做了什么!” 我身处风暴中心,强大的吸力袭来,我连嘴也张不开,更别说回答他了。 在强大吸力的作用下,无面鬼的身体一阵扭曲,黑水一点点的吸进了铜钱里,等他身体完全被吞没,屋里的狂风才渐渐止歇。 我大口咳嗽几声,好一会才能顺畅呼吸,等缓过劲来,才把无面鬼的事完整的告诉了王先知。 王先知听完后脸色大变,愤怒的盯了我一会,忍了又忍才没发作出来,低声说:“这么危险的事你该早告诉我的……” 我自觉理亏,赶紧向他赔不是:“我错了,王大爷您大人不记小人过,就原谅我这次吧。再说了,就算我提前告诉你有鬼,你会信吗?” 他气闷的哼了一声,随即想到了什么可怕的事一样,脸色转瞬间变得惨白如纸,身体也剧烈颤的抖起来:“居然……居然真有鬼魂……那些被我吃掉的人……他们……” 我怜悯的看看他,建议说:“去找李半仙问问吧,我和你一起去,正好把一些事问清楚。” 王先知面带犹豫,张了张嘴,没说出话来。 正在这时,李半仙居然推门走了进来,笑吟吟说:“不用下去了,我一直在外面看着。呵呵,这么精彩的戏我怎么会错过。” 李半仙扫了眼王先知,捋着胡子说:“不用怕,暂时还没有鬼魂找上你。不过嘛,以后的事可就不好说了……尤其死后去了地府,按照你这罪孽,兴许会被下油锅吧,哈哈哈……” 王先知在李半仙的笑声中狂打寒颤,显然是被吓得不轻。 不过他并没有轻易被吓倒,很快就平稳了心绪,忌惮的看了一眼李半仙,悄然朝门外退去:“你们聊,我就不打扰你们了。” 我望着他踉跄的身影,心里不禁生出了些许的同情,随即回过神来,将铜钱还给了李半仙。 “你的东西,原样奉还了!” 李半仙把铜钱放在右眼上,眼珠透过钱孔朝我扫来,咂着嘴说:“啧啧,没想到你这么快就把无面鬼封印了。虽然过程和我想的不太一样,却比我预料的还要刺激。” 我冷眼看着他,哼道:“你没想到我会提前封印无面鬼吧?你到底安的什么心,这铜钱根本不需要无面鬼现出面目就能发挥作用,你为什么要骗我?” 他一点也没有被揭穿谎言的觉悟,语气平淡的说:“没错,这枚铜钱叫镇鬼铜钱,一般的鬼魂只要碰到它就会被吸进去。” 我见他承认,心里更加愤懑,回想了一下和他有过的交集,居然发现了一个更大的骗局。 “刘青山是被人吊死,癞痢头是被电死,但无面鬼从始至终都是用刀子杀人,他们俩根本不是无面鬼杀的!你在把我往岔路上引!” 李半仙微微一惊,好像发现了新大陆一样,饶有兴趣的在我身上打量起来:“这也猜得到,你很不错呀。” 他意味莫名的笑了笑,捋着白胡子说:“既然被你猜到了,那我就再告诉你一些。 我是故意诱导你去调查无面鬼的,他在你面前杀人也是我暗中引导的,就算你找不出那块头骨,我也会想其他方法帮你调查他。 至于刘青山和癞痢头,我从来没说过他们是无面鬼杀的吧?” 我拿这个疯子一点办法都没有,无奈一叹说:“为什么啊,为什么要让无面鬼害人呢……” 李半仙淡然一笑:“死个把人算什么,我见过的死人大概比你见过的活人都多。而且医院里这么无聊,我再不自己找点乐子,迟早会憋疯的。” “说的跟你没疯一样!” 我带着怒气的抱怨一句,他也不在意,笑着说:“呵呵,我疯没疯无所谓,只要你没疯就行,不然这游戏就不好玩了。” 我心里一颤,警惕的说:“无面鬼都被封印了,游戏已经结束了吧?” “无面鬼只是开胃菜,真正的游戏才刚刚开始。” 李半仙阴森一笑,视线凝向了我的身后:“知道什么叫叫阴魂不散么,接下来,惨死的阴魂会一个一个的找上你!只要你不死,这个游戏就将永远继续下去,嘎嘎嘎……” 他的笑声让我毛骨悚然,我看出他没有说谎,顿时慌了神,追问道:“这究竟是怎么回事,他们为什么要来找我?” 李半仙没有回答我的问题,转过身去,大笑着走出了病房。 我追到门口,却没了他的影子,但他的笑声却依旧在我耳边回荡,让我不由自主的陷入了恐慌。 回头看看空荡荡的病房,我忽然生出一种被无数双眼睛窥视的感觉,猛地打个寒颤,再也不敢独自留在病房了,踉跄着朝楼下跑去。 第十三章 无尽的折磨 院子里有很多病人,让我稍微安心了一点,刚要放松下神经,一个我最不想见到的人却出现在了我面前。 姚医生从对面的门诊楼里走了出来,脸上带着若有若无的笑意,径直的朝我走来。 她连躲避的机会都不给我,隔着很远就叫道:“9527!跟我去做测试!” 我身子一颤,一种不好的预感升上心头。 我知道了她的秘密,他肯定不会轻易放过我,只是没想到她的行动来的这么快,这次恐怕阴魂还没来,我就先被她弄死了…… 我哀叹一声,硬着头皮问:“小李大夫呢,我要他陪着!” “他去治疗其他病人了,没工夫理你。” 姚医生一笑,走到我面前低声说:“乖哦配合,不然我就去找乌鸦了……” 我气急败坏,又奈何不了她,只好妥协,咬牙说:“好,我配合你!” “这才对嘛!一副苦大仇深的样子干嘛,我可是在治疗你,跟我来吧。” 她领着我穿过了门诊楼,径直进入了女院的区域。 女院的环境和男院那边差不多,只是地方小一点,人少一点,而且没有电疗室。 因为是自由活动时间,我看到了很多女病人。她们稀奇古怪的举动不比男病人少,有人趴在地上学青蛙,有人倒立起来用手走路,还有人在光着身子乱跑…… 我赶紧收回视线,跟着姚医生继续向前走,来到了一个挂着“注射室”牌子的小屋里。 进到屋里,她让我坐在一个皮椅上,没等我坐稳,她就快速从椅子一扯出几根束缚带,熟练的把我绑住。 我心里一慌,大叫道:“你干什么!” 姚医生肃了下脸,冰冷说:“当然是做实验,之前不是和你说了么。” 看着她面无表情的脸,我心里骤然一寒,头一次感觉冷静比愤怒更加可怕。 她并没有在意我怎么看她,抽出几张油纸泡进了水里。 我还想叫喊求救,张了张嘴,却被一大团油纸堵住了嘴。 “第一项测验,人在没有空气的情况下能活多久。” 姚医生的声音很平静,内容却令我毛骨悚然,我费力挣扎着,不住摇头,哀求她放过我。 她轻柔的捞起一张被水浸湿的油纸,朝着我的脸上盖来,油纸在我眼中越放越大,最后完全遮住了我的视线。 “听说古时候这是一种拷问犯人的手段,油纸还能堆叠,一直加到七八十张,犯人才会被憋死。” 我急促呼吸着,平明摇头,想要把脸上的油纸甩掉,迎来的确是第二张油纸。 “还能呼吸么,多加几张试试。” 重重的油纸一下雅莱,我不知道她究竟在我脸上放了几张油纸,只知道我已经不能呼吸了…… 随着脸上越来越沉,我的眼前渐渐发黑,过了不知多久,骤然一阵光线亮起,我的脸上也突然一轻。 睁开眼一扫,四处全是散落的油纸,姚医生可惜的表情也映入我的眼帘,原来是她不小心推倒了摞在我脸上的油纸垛。 她看着地上的油纸微微摇头,自言自语的说道:“技术还得再练,还是换个熟练的吧。” 我用力的呼吸着,精神微微恍惚,知道更加惨无人道的虐待即将到来,不由心生绝望。 “你……杀……杀了我吧……” “不要闹,我可是一名医生,是你们病人的好朋友、再生父母。哪个父母会杀自己儿子呢,看来你是精神错乱了,让我帮你清醒一下吧!” 她找来一个盒子,打开之后,里面全是针头,有的还沾着血迹,明显是用过的。 “这些是我精心收集的提神剂,你来试试效果。” 她说着又往我嘴里塞了一团油纸,撑的我腮帮膨胀胀的,似乎马上就会胀裂,让我再也没法发声。 做好准备工作,她拿起一根针头,瞄准了我的指甲缝,“嗤”的扎了下去。 一股痛彻心扉的痛觉袭来,让我眼睛发胀,不自觉流出了一身虚汗。 紧接着,我的十指被扎了个遍,身体开始抽搐起来,完全感受不到了痛觉。 姚医生微微一笑,盯着我指尖的针头说:“这些针头都是我精心收集的,它们之前的顾客可不像你这么干净,疟疾、乙脑、丝虫病、出血热,甚至还有艾滋,真是群可怜的家伙。” 她的话不停摧毁着我的神经,吓得我眼前一黑,差点昏死过去。 “那个艾滋女病人最可怜了,进来前就染上了病,听说她被十几个男人一起上了,我废了好大力气才把她恢复正常,可惜治好的当天她就被病魔折磨死了,可惜了啊……” 姚医生惋惜的啧啧嘴,将我嘴里的油纸掏了出来,然后转过身去弄药,一边笑吟吟说:“不过你也别怕,我已经把它们消毒过了,正常情况下你是不会感染的。除非你真倒霉到了极点,万分之一的几率也被你碰上。最后一针了,放心,不疼的。” 我缓了好一会,终于能开口说话,虚弱的问道:“你想……给我打什么针……” 她转过身来,一推针尾巴,一道细细的药水从针头喷了出来:“让你说实话的针,这种药很贵,医院里都没多少呢,你感到荣幸了吗?” 我微微一怔,随即害怕起来。 如果真有这种药,我铁定会吐出王先知他们,到时候都不用她收拾我,王先知他们就能把我弄死! 在我惊恐的眼神里,姚医生平静的将一针桶药物注射进我的胳膊,过了没多久,我的意识便开始模糊。 精神恍惚中,我听到姚医生在问我话,我本能的回答着,却听不到我自己说的话,身体好像完全被另一个人控制一样,所有感官都失灵了。 与此同时,我像是掉进了一个漩涡,意识不停地转呀转,直转的我天昏地暗。让我感觉十分恶心,又吐不出来,简直生不如死。 不知道过了多久,姚医生惨叫一声,将我骤然从无尽的旋转中来了回来,朦朦胧胧中,只看到她一脸惊恐的跑了出去。 我无力的垂着头,只能看到脚尖和被汗水浸湿的衣服,脑子完全不能思考,只是本能的大口喘息着。 又过了一会,小李大夫跑了进来,快步来到我跟前,托起我的脸,扒开眼珠看了看,熟练地解去了我身上的束缚带。 见到小李医生,我的精神终于松懈下来,沉重的眼皮缓缓合了下去…… 再次睁眼,已经是第二天清晨了,药物好像有副作用一样,弄得我浑身酸软,反应也变得异常迟钝。 我颤颤巍巍来到食堂,刚吃了一口就吐了起来,然后再护士的严厉训斥下被赶了出去。 出来食堂,我麻木的坐在长椅上,抬头看看天,头顶上阳光明媚,我却感觉自己置身在一片黑暗里,看不到一丝阳光。 过了不知多久,王先知的声音忽然响起,把我重新拉回到了现实之中。 “昨天怎么回事,姚医生对你做了什么?” “她折磨我……还给我注射了让人说实话的药物,打完针我就没知觉了。” 王先知的脸色变得很古怪,沉默了一阵说:“医院里根本就没有让人说真话的药物,如果真有,第一个用它的人应该是我。” 我愣了一下,皱眉问:“那姚医生给我打的针……” “应该是催眠吧,先把你折磨的近乎崩溃,然后用心理暗示引出你的潜意识,直接跟你的潜意识对话。” 他说着微微摇头,笑着说:“你知不知道昨天姚医生差点被你吓疯了,她从注射室跑出来之后,连卡都没打就翘班回了家。你的潜意识里肯定藏着一个怪物,否则绝对不可能把姚医生吓成那熊样。” 我苦涩说:“我全都不记得了。对了,她有没有找过你,我有很大几率出卖了你……” 王先知微微一笑:“应该没有,不然张主任早该来和我谈话了。其实你就算说出来也没关系,反正你知道的不多,我的逃跑计划很隐蔽,没那么容易泄露。” 我见到了他那么多同伴,连他埋藏护士里的内应都见到了,他居然说我知道的不多?他的计划到底有多隐蔽? 我被姚医生和阴魂们折磨的求死不能,连多一分钟都不想在这里呆了,此刻再听他提起逃亡计划,不由得两眼冒光。 “我想加入你们!” 我坚定的看着王先知,希望他能同意。 他一点意外的表情都没有,微笑说:“你终于想通了,欢迎你的加入。” 我暗松一口气,坐到他身边说:“需要我做什么?” 王先知挥挥手,几个在周围玩闹的病人忽然散开,混入人群里充当耳目,我这才明白他们全是王先知的同党。 我和王先知的周围空了出来,他看看四周,压低声音说:“我需要你进入档案室偷一个病人的档案,只有新进来的病人才能进档案室打扫,这就是我开始时找上你的原因。” 我小声问:“偷谁的资料?” 王先知微微扯起嘴角,说道:“一个物理化学双料博士,我们需要他帮忙。他只想在这里混吃等死,从来没想过逃走,我们得想办法把他拖下水。你负责把他的档案偷出来,其他的事我来处理。” 精神病院里居然有这种病人! 我吃了一惊,又问:“他叫什么?” 王先知指向远处蹲着的胖子:“李小龙。” 我差点从椅子上滑下来,抽了抽嘴角,问道:“我怎么进档案室,没人喊我去干活啊?” 他若有深意的一笑:“呵,人算不如天算,打扫档案室定在每个星期的星期三,就是今天!” 第十四章 背后有眼 王先知告诉了我偷取档案的完整计划,在这个计划里,我只需要找到李小龙的档案,将它从窗户递出去就行。这个计划执行起来十分的轻松,我想也没想就答应了下来。 他还告诉我李小龙是07年进来的,只要找到存放07年档案的架子,就能轻松找到他的档案。 交代完毕,王先知立刻和我分开,掩人耳目一样在院子里闲逛起来。 果然就像他说的那样,没过一会,就有一个护士找上了我。 这个护士年纪不小,看外表差不多都到了退休的年龄,脸上挂着一副谁都欠她钱的表情,找到我后直截了当的说明了来意:“张主任让你去打扫档案室,跟我去吧!” 我机械的点头,跟着护士来到门诊楼,然后坐电梯下到了地下一层。 她走在前面引路,很快就领我来到了档案室门前。 档案室的屋门打开着,门口有个水桶,拖把、扫帚、鸡毛掸子都在里面装着。 护士指了指水桶,说道:“东西都在这里,打水去一楼,一小时后我回来,弄不干净返工重来。” 我应了一声,迈步进了档案室。 这间屋子很大,似乎是几个房间打通的,里面摆着几十个铁架,上面堆放着满满当当的书籍和档案袋。 屋里很阴冷,让我生出一种身在冰窖的错觉,地上和书架都十分的干净,看起来根本不需要打扫。 在护士的监视下,我尽量掩饰着对档案室的兴趣,老老实实的打扫起来。 她在门口看了会儿,见我很老实,点了点头,转身走开了。 停了两分钟,我放下手中拖把,来到门口确认情况。见她是真的离开了,立刻把门关上,寻找起李小龙的档案。 没费多大功夫,我就找到了存放07年档案的架子,然后一个档案袋一个档案袋的翻找起来。 又过了几分钟,我终于找到了李小龙的档案,松一口气,拿着档案袋走到了窗户前。 窗户外面就是地面,一双脚在地上踱来踱去,我敲了敲玻璃,那双脚立刻停了下来。 见他停住,我打开窗户把档案递了出去,他飞速捡起档案,一溜烟就跑的没影了。 我长出一口气,忽然想到一件事情,顿时眼前一亮。 既然这里是档案室,我的档案应该也在这呀! 随即我兴奋起来,快步来到了摆放今年档案的地方,寻找起编号9527的档案。 翻找了几排档案袋后,我一无所获,不由心急起来,正在这时,一股突兀的凉气喷到了我脸上,顿时让我冷静下来。 我打个哆嗦,抬起脸看去,视线冷不丁和一双眼睛对了个正着。 那是一双冰冷的眼睛,眼里不带任何情绪,就藏在架子后面,直勾勾的盯着我…… 被那双眼睛一盯,我身上的血液瞬间凝固,一股危险的感觉袭上心头。 “你……你是谁!” 我脱口问出,然而他却没回答,又盯着我看了一会,直到我快忍受不了,才绕过架子走了出来。 他脸色苍白,似乎有点营养不良,穿着病服,手里提着扫帚,应该和我一样是来打扫的病人。 我紧张的看着他,结巴问:“你……你什么时候进来的?” 他冷声说:“一直在。” 我的手心里立刻冒出了冷汗。 他说自己一直在,就是说从我进来起他就在了?那我刚才做的事不全被他看到了? “你能不能……” 我试图和他商量,想让他替我保密,他却从我身前走了过去,停在了一个稍显破旧的架子上,随手抽出一份档案,认真看了起来。 见到他的举动,我不禁长吐一口浊气。 感情他也在找档案,大家半斤八两,大哥别说二哥。 我放松了一下紧绷的神经,朝他手中的档案扫去,发现这份档案是他自己的,上面的照片和他现在的外表没有太大差别。 仔细瞧了瞧资料,我知道了他叫周伟民,今年已经四十岁了。不过只看外表,他也就二十五六岁,完全不像人到中年的样子。 “嘿嘿,你长得还挺少相的。” 我夸了他一句,他却毫不领情,“啪嗒”一下合上档案,重新将其装回了档案袋里。 他一言不发的将档案袋放回了原位,然后提起扫帚去到一边,沉默的打扫起来。 中间我试图拉近和他的关系,却始终得不到回应,好像我身上有传染病一样,每当我靠近,他就自动走远一点。 我十分无语,暗自猜测他有孤僻症之类的病,就没再理他,专心打扫起来。 一小时很快过去,档案室也打扫的光洁如新,我活动一下腿脚,来到了门口换气。 这时,刚才那个护士正巧回来了。 她走到门口停住,抬眼看了看屋里,满意的一点头,随即带上了屋门,居然还拿出钥匙去上锁。 我见状连忙拦住了她,阻止说:“别锁门,里面还有一个人!” “不可能呀,我只叫了你一个。” 护士微微一怔,疑惑的看了我一眼,推开门走了进去。 “可能是张主任让其他人叫来的。” 我解释一句,跟着她走了进去,高声喊道:“周伟民,要锁门了,快出来!” 护士皱眉看看我,沿着架子中间的道路绕了一圈,回到我身前说:“你玩什么花样,屋里就咱们俩!” 我一直跟着她,也是没看到周伟民,一头雾水的说:“可能他先走了吧。” 护士将信将疑的斜了我一眼,转身朝外走去,走到半路,她忽然想到什么似的,又倒回头来,直奔一个铁架子而去。 “你看是不是他?” 她在架子上翻找一会,找出了周伟民的档案,然后递到了我眼前。 我翻开一看,确认她没拿错,微微点了点头。 护士眼神一变,沉声说:“你再继续往后翻。” 我按她说的,一直看到了最后,这时,一行小字出现在了我眼前。 “周伟民同志经我院治疗,病情已然康复,同意其出院。主治医生:张东流。责任担当:张东流。” “他……他98年就出院了?” 我不敢置信的揉揉眼睛,又看了一遍档案,发现确实没有看错,不禁一阵茫然。 “难道他病情复发,又被关进来了?” 护士的脸色微微发青,沉声道:“他人都死了,怎么可能再关进来!” 死了!? 我震惊无语,又看了一眼档案上贴的照片,身上的鸡皮疙瘩一瞬间炸裂开来。 又来了,阴魂又来找我了! 他们又来了…… 我惊恐莫名,过了几秒,手上忽然传来刺骨的冰冷,微微一抖手,不小心将档案袋滑了下去。 “啪嗒”一声脆响,紧跟着玻璃碎裂的声音响起。 低头看去,档案袋上居然结着一层冰霜,玻璃破碎的声音其实是冰霜摔碎的声音。 在我发怔的时候,护士忽然笑了起来,讥讽的看着我说:“你看到了一个死了很多年的人,还和他一起打扫了档案室?行,我相信你说的,但愿张主任也相信你吧!” 我听出她要向张主任打小报告,连忙哀求说:“不要告诉张主任!” 说话间我去拉她的胳膊,就在我碰到她的时候,异变突生。 一股寒气突然降临到了她身上,沿着她的身体传到了我手上,冻得我打个哆嗦,立刻缩回了手。 同时,护士剧烈的颤抖起来,脸在顷刻间变得惨无人色,嘴唇发紫,笔直的向后仰去。 “碰”的一声,护士倒在了地上,身体和地面撞在一起,发出的声音像石头敲击,根本不似血肉之躯发出的。 我惊诧了片刻,连忙弯下身要去扶护士,触到她的身体,就像摸到了一块冷冻过几个月的生猪肉一样,僵硬而冰冷。 “喂!你没事吧!” 我呼喊着护士,却发现她已经口吐白沫,不敢再耽搁,背起她就朝楼上跑去。 她的身体就像一块冰疙瘩一样,寒气不断侵蚀着我的后背,冻得我直打哆嗦,等我咬着牙上到一楼的时候,后背几乎冻得失去了知觉。 “她怎么了?” 这时小李大夫正陪着张主任下楼,看到我身后背着个护士,立刻快步跑了过来。 “她……” 我用余光瞥了眼边上的张主任,立刻把到了嘴边的话咽回了肚子里,支吾说:“我……我不知道……她让我打扫档案室,之后就离开了,再回来查看的时候,忽然就变成这样了……” 小李大夫将护士平放在了地上,伸手摸向她的脖子,冻得身子一颤,随即惊诧的望向张主任:“老师,这……” 张主任的视线从我身上瞥过,又看了看地上的护士,平淡说:“没事,她的老毛病了,扶到休息室让她睡一觉,睡醒就好了。” 小李大夫愁眉紧锁道:“可她的体温……” 张主任打断他说:“她这毛病也算个不大不小的疑难杂症,快把她扶去休息吧。” 小李大夫犹豫了几秒,用力点下了头,掺起护士朝休息室方向走去。 我对着张主任强笑一下,就要溜走,张主任却一步跨到了我跟前,把双手搭在了我的肩膀上,无形中给了我很大的压力。 他冷冷的注视着我,刻板的脸略显阴鸷,低声说:“你看见他了吧?” 我心里一颤,直觉觉得他在说周伟民,心念一转,装糊涂道:“谁?” 张主任明显的松了口气,将手从我肩膀上挪开,说道:“没什么,你回去吧。” 我应了一声,快步朝外走去,直到走出张主任的视线,才没了芒刺在背的感觉。 第十五章 冻死鬼 张主任的眼神太可怕了,光是被他盯着,我就生出一种掉进渔网,怎么挣扎都无法挣脱出来的感觉。 而且他好像什么都知道一样,无论是病人的秘密,还是鬼魂。被他盯着的时候,我总感觉自己是透明的…… 我把头靠在墙上做深呼吸,努力摆脱着张主任带来的阴影。这时,一双脚忽然闯进了我的视线,抬起头一看,原来是王先知。 我松一口气说:“档案拿到了吧……” 王先知微微点头:“拿到了,你干的很漂亮,李小龙很快就会加入我们了。” “那就好……” “你怎么了,看样子是吓到了?” 王先知关切的朝我看来,我苦涩一笑,说:“又撞鬼了!” 他皱起眉头,眼神里多了几分郑重,低声说:“我会加快计划进程,在他们对你下手前把你弄出去。” “谢谢……” 我没想到他会为了我做到这种地步,略微有些失神,回过神后问道:“你知道周伟民吗?” 王先知低下头去搜索记忆,呢喃说:“周伟民……有点耳熟,似乎是很久远的名字了……” 我点头说:“没错,他是98年出院的,现在已经死了。” “98年?” 王先知一怔,接着一拍脑门道:“我想起来了!他是张主任批准的,最后一个出院的病人!” “最后一个出院的病人?” 王先知点点头,继续说:“周伟民出院的时候我才刚进来,对他的事完全不了解,只知道他出院一年后又回来了。不过他并不是活着回来的,而是死在了医院的大门口……” 我忽然回想起了护士中邪时的惨状,打个寒颤问:“他是冻死的吧?” “是冻死的,那是一个下雪的冬天,他的尸体就趴在离大门几十米的地方,被大雪覆盖着。唉,如果他再多往前走几步,兴许就会有人发现他,也许他就不会死了……” 他顿了顿,感慨的说道:“现在想想,张主任就是从那天开始改变的吧,从那以后,张主任就不放病人出院了……” 我没兴趣了解张主任的往事,我在意的是那个冻死鬼为什么找上我。 冻死鬼和我没仇没怨,为什么会找上我呢,难道又是李半仙在背地里搞鬼? 这个疯子,他究竟要干什么! 就在我满心愤怒的时候,李半仙远远的走了过来,我立即提高了警惕,咬牙说:“又是你干的好事吧?” 李半仙嗤笑一声,望着王先知说:“是他让你去档案室的,关我什么事?” 话音一出,王先知身子一颤,眼睛眯了起来:“你怎么知道他去了档案室,你还知道些什么?” 李半仙云淡风轻道:“我知道的事可多了,什么下水道、变电站的,你确定要一件一件的听吗?” 王先知脸色变得有些难看,沉默了一阵说:“我们向来井水不犯河水,你放过9527,算我欠你一个人情。” 李半仙轻蔑的一笑:“嘿,你的人情算个屁!” 他丝毫不在意快要发飙的王先知,饶有兴趣的看向了我,捋着胡子说:“你总是能给我意外的惊喜!” 话音稍稍一顿,他又接着说道:“先澄清一下,冻死鬼不是我找来的,是他自己找上你的。嘿嘿嘿,这游戏变得越来越有意思了……” 我怔了怔,皱眉说:“他找我干什么?” 李半仙笑道:“找你帮他完成心愿。冻死鬼身上的怨念不深,之所以变成鬼魂,是因为他有心愿未了。只要你帮他完成了心愿,他就不会再缠你了,相反的,如果你帮不到他,或许会让他生出些别的想法……” 我紧锁眉头,在心里权衡了一下利弊,决定还是少惹麻烦为好,说道:“我自身都难保,能帮他什么?既然他不是你找来的,就把他赶走吧!” 李半仙摇头,淡淡的说:“你的麻烦你自己解决,我是不会出手的。对了,这次要用到的东西!” 他从口袋里掏出一个东西抛到了我身前,我连忙伸手接住。 摊开手一看,原来是个木头楔子,楔子上面布满裂纹,还染满了刚刚干涸的血渍。 “这是我精心准备的雷木楔子,雷击木做成,又用七条蛇的血祭祀了一整天。把它钉在鬼魂胸口,‘碰’的一声,魂飞魄散!哈哈哈……” 李半仙大笑几声,又说道:“它是给另一个阴魂准备的,如果你用它对付冻死鬼,遇到那个阴魂的时候会很麻烦,怎么选择你自己决定吧……” 他说完就晃着脑袋走开了,王先知看着他的背影,眼里闪过一抹杀意,转过脸来,朝我比划了一个抹脖子的动作。 我知道他是真的动了杀心,但一想到李半仙那层出不穷的诡异手段,我就不寒而栗。况且疯人院里这么多鬼魂,要是没了李半仙的震慑,那还不全乱套了。 并且我从心底不认同他杀人这种激烈的手段,于是摇头说:“再忍忍吧,我们眼下最重要的事是出去,现在和他冲突不是个好主意。” 王先知微微叹一口气,拍拍我的肩膀说:“需要帮助的时候别客气,尽管和我说!” 我心情沉重的点点头,和他告别后回到了病房里。 摆弄了一会楔子,天色渐渐暗了下来,我不知道阴魂什么时候会找上我,蜷缩在被窝里不敢睡觉,也体会了一把不眠症患者的痛苦。 过了不知道多久,屋里的电灯熄灭了,迷迷糊糊中,刺骨的冷风袭来,仿佛将我拉入了一片冰天雪地里。 我骤然惊醒,握紧楔子坐了起来。 清冷的月光照进屋子,隐约能看清光亮,明明是夏天,外面虫鸣连连,窗户上却结了一层厚厚的冰花。 屋里的情景更加诡异,没来由的寒风四起,雪花飞扬。 我知道冻死鬼已经来了,顿时紧张起来,左看右看,寻找着他的踪迹,却始终一无所获。 忽然间,一声咳嗽声在我头顶响起,抬头看去,一张惨白的脸赫然镶嵌在天花板上! 我吓得抖如筛糠,结巴说:“你……你想……想干什么?” 冻死鬼没有说话,面无表情的注视着我,冰冷的眼神里闪过一丝迷惘。 过了很久,他还是一言不发,整个屋子里只有我的呼吸声和心跳声,死寂的气氛压得我透不过气。 我终于受不了这种死寂的气氛,硬着头皮说:“不管好歹的,你倒是说话啊……” 冻死鬼微微点头,从天花板上飘落下来,张了张嘴,却依旧没有出声。 “你到底想干什么啊……” 我快要崩溃了,捂着头一阵抓狂。 忽然间,我注意到了手里的雷木楔子,忙将它高举起来,咬牙说:“再不说话就没机会了!” 冻死鬼好奇的歪头看看楔子,右手一挥,雷木楔子被一道风雪卷走,漂浮到了他的眼前。 我心里咯噔一下,顿时吓出来一身冷汗。 玩脱了…… 我欲哭无泪,眼睛盯着楔子,余光偷偷的瞄向了门口,想着要不要逃跑…… 就在这时,冻死鬼忽然又挥了一下手,将楔子重新推回到我眼前。我眼前一亮,赶紧将其抓回了手中,这才安心的舒了一口气。 这时我已经明白了他对我没有恶意,起码现在没有恶意。如果只从结果倒推,白天他让护士中邪,使我躲过了被打小报告的危险,还算帮了我一把。 我深吸了一口气,说道:“你是来找我帮忙的对吧,现在你什么都不说,让我怎么帮你?” 冻死鬼眼中闪过一丝明悟,身体微微颤抖起来,呢喃说:“对……帮忙……日记……我要找日记……” 我微微一愣,随即明白了他现在的状态。 就像癞痢头变成鬼后忘了名字一样,他也忘了自己的心愿是什么,现在被我提起,他才重新想起这茬。 我思索了一下,又问:“你想找回你的日记?” 冻死鬼连连点头:“烧给我!烧给我!” 他的声音越来越高,屋里的风雪随之加剧,气温也变得越来越低。 我冻得瑟瑟发抖,披上了被子说:“别激动!别……快停下!” 冻死鬼好像没听到我说话一样,眼神空洞的走了过来,嘴里一个劲嘟囔:“帮我……日记……帮我……日记……” 我感觉身体快要冻僵了,推推身上的被子,却发现被子已经冻住,像一副铠甲一样,紧紧的将我包在里面,让我动弹不得。 这时冻死鬼已经走到了我的跟前,微微一张嘴,一道冷气吹拂到了我的脸上,连我的睫毛都给冻住,盯住我的眼睛说:“答应帮我。” 我冷的牙齿打架,感觉马上就要被冻成冰棍了,根本没有不答应的余地,艰难的说:“我……答、答……答应你!” 冻死鬼脸上现出一抹笑容,立刻飘出了病房。霎时间,屋里的风雪消失无踪,气温骤然回升。 我感觉身上一暖,终于能自由活动了,摸摸被子,一丝温暖顺着指尖传来,根本不像刚结过冰的样子。 刚才的风雪都是幻觉? 我有些分不清楚,但打死我也不想再体验一回了…… 第十六章 007 第二天吃过早饭,小李大夫又给我做起了恢复训练,训练时他心不在焉的,中间走神了好几次。 我看出他心里有事,趁着休息的时候和他聊了起来:“昨天那个护士没事吧?” 小李大夫皱起眉头,说:“我也在想这事呢,认识陈姨好几年,没听说过她有怪病啊,怎么突然就发作了?” 他看了看我,长叹了一口气说:“她那病也确实够怪的,体温居然只有32度!昨天我一直陪着她,反复给她量体温,到了半夜,她的体温才算恢复正常。 她还满嘴说胡话,一个劲嘟囔什么雪、什么粥的,我跑去买了雪燕粥,结果被她一巴掌打翻了……” 粥?周伟民么? 看来护士也知道冻死鬼的事,不然她也不会那么准确的找到周伟民的档案。 出了这么档子事,护士这几天肯定不来医院了,想要和她打听是不可能了,到底该怎么找日记呢…… 正心里发愁的时候,一个我非常不愿意见的人出现了。 姚医生敲敲门走了进来,和小李大夫打招呼道:“哟,训练着呢!” 小李大夫脸一沉,没好气的说:“你又来干嘛?上次差点出了事,这回我绝对不会把9527交给你了!” 姚医生笑笑,瞥了我一眼说:“这不是没出事嘛,我保证不对他用激烈的手段了,你全程看着也行!” 小李大夫将信将疑,表情隐隐有些动摇,我吓得心惊胆颤,连忙说道:“别答应啊,她就是个疯子,什么事都能干得出来!” 姚医生快步过来,揽住我的肩膀大笑:“哈哈哈,小李你听到没,我居然被一个精神病说是疯子!” 小李大夫给我使个眼色,让我不要说话,我不情愿的低下了头,直恨得牙根痒痒。 她轻哼一声,凑到我耳边小声说:“你想让乌鸦体验一下你那天的经历么?” 我的心微微一颤,顿时攥紧了拳头,咬起牙小声说:“兔子急了也会咬人!” 她哈哈一笑,朝小李大夫一挑眉:“怎么样,想清楚没有,要不要我直接去找院长要人?” 小李大夫微微一叹,无奈的点下了头,似乎心里对我有愧一样,不敢再来看我,默默站起身走了出去。 姚医生跟过去关上门,然后笑眯眯的坐到了我对面,抱着胳膊说:“都说一日不见如隔三秋,咱俩都两天没见了,想我没有?” 我看着她那副欠揍的模样,花了很大力气才忍住揍人的冲动,冷笑说:“我只想你快点死。这次又玩什么花样,快点来吧!” 姚医生笑容不改,用手指在桌子上划起了圈圈,神在在的说:“人是会变的。经过前天的事,我已经变得和以前不一样了,你没看出来吗?” 我有些愣神,仔细看了看她,感觉她确实和以前有些不同了,但具体哪里不同却看不出来。 我很想知道那天究竟发生了什么,不由问道:“那天你都和我的潜意识说了什么?” “过去的事不要再提了!” 姚医生忽然提高了声音,吓得我一个哆嗦。 见我受到惊吓,她的脸色又变得柔和下来,微笑说:“为了补偿对你造成的伤害,我决定对你好点。你有什么需要吗,我可以满足你。” 我见她这么喜怒无常,没敢轻易的相信她,试探着说:“你能放我出去吗?” “当然不能!” 她立即横眉立眼,不满的说:“说点现实的,不要浪费我的口水!” 姚医生的反应在我意料之中,我也没有太多失望。 从她的话里,我确实感受到了诚意,不管她抱着什么目的,总是可以利用一下,于是问道:“你知道病人的遗物放在哪吗?” “哪有什么遗物?死在这里的几乎全是举目无亲的病人,他们留下的东西都烧掉了,没烧的应该放在杂物室吧……” 姚医生皱了皱眉,勉为其难的说:“你要找什么东西,我去帮你找找?” “一本日记,署名应该是周伟民,我确定它就在医院里。” “日记……” 姚医生低头想了会儿,做出一脸恍然大悟的表情说:“有的医生会在病人死后,从他们的东西里挑出一两样做留念,日记应该在病人的主治医生那里!病人叫周伟民对吧,我去查查他的主治医生!” 她说着就要起身,我赶紧拉住了她,苦笑说:“不用去查了,他的主治医生是张主任……” 姚医生一愣,脸上流露出惊愕的表情:“张主任?你要对付张主任!” 我连忙摆手:“别污蔑我啊,我只是想找那本日记!” 姚医生的眼神一阵闪烁,随即勾起了嘴角:“我帮你!” 看着她阴险的笑容,我意识到自己捅了篓子。 看来她本身就和张主任不对付,此刻也猜到了日记和张主任有重大关联,想要借这件事发作,一举搬倒张主任。 仔细想了想,真要是能搬倒张主任,对我一点坏处也没有,而且其他病人也有了出院的机会,似乎是件好事,我也就释然了。 我瞧了瞧一脸跃跃欲试的姚医生,深吸一口气,小声说:“你怎么帮我?” 姚医生捋了捋眉前碎发,说道:“今天下午开会,张主任一定出席。我会想办法弄到他办公室的钥匙,到时候就全看你的运气了。” 我想了想,感觉计划能行得通,重重点下了头。 姚医生一笑:“为了掩人耳目,你今天就呆在这里,哪里也不要去了。” 她说完站起身走了出去,我目送着她离开,随即隐去了脸上的笑意,在心里揣测起来。 要说姚医生突然变好,我是不相信的,她对我态度的转变,绝对和那天的催眠脱不了干系。 那天究竟发生了什么,她又想从我这里得到什么呢? 我埋头苦思着,时间不知不觉就到了下午,我按着她的吩咐,一直待在训练室里,连午饭都没下去吃,肚子已经饿的咕咕乱叫。 就在我以为还要继续等待时,姚医生回来了,手上还拿着一个扁平的铝质饭盒。 “饿了吧,抓紧吃,等你吃完,会议差不多就开始了。” 进屋后她没有多做停留,将饭盒推到我面前,留下一句交待,立刻转身出门。 我还想问她要钥匙,结果连一个字没问出口她就跑远了,不由得一阵苦笑。 我气苦的打开盒盖,顿时松了一口气。原来她为了掩人耳目,把钥匙插在了米饭里,真亏她想得出来。 拿出钥匙后,我匆匆扒了两口米饭,小心翼翼的来到了走廊上。 走廊尽头的会议室里,隐隐有演讲的声音传出,似乎会议已经开始,我微微松了口气,蹑手蹑脚朝张主任的办公室走去。 进到张主任的办公室后,我从里面将门反锁,快速搜寻起冻死鬼的日记。 过了几分钟,我一无所获,心里开始着急。 又找了一会,我将整个办公室翻了一遍,还是没找到日记。 找日记的过程中,我发现了几个需要用钥匙才能打开的柜子,日记很可能就锁在这几个柜子里。 正一筹莫展的时候,窗户上忽然响起了“碰碰”的拍打声。 我转脸看去,赫然看到一个少年攀爬着绳子,停靠在窗户边。 少年不停朝我比划着,让我去开窗户,我微微一怔,赶紧跑过去打开了窗户。 少年从绳子上跳进屋里,长吐一口气,快速说道:“我是007,先知见你一天没影,让我来看看你出没出事!” 我打量了一下这个从天而降的少年,发现他一身零碎的装备,怎么看都像是个专业小偷,不由一阵惊喜,问道:“你会开锁吗?” 少年一拍胸脯,自信的说:“没我开不了的锁!” 我指着身后的办公室说:“把有锁的柜子全开了!” “保证完成任务!” 007没有多问,快速干起了活,我跟在他身后翻找柜子,找到第三个柜子的时候,有“周伟民”字样的笔记本终于出现在在了我面前。 笔记本是两本在一起的,外面被透明胶布封的严严实实,似乎不想让人打开。 我见东西已经找到,也来不及多想,赶紧收起笔记本,说:“东西找到了,我先走了,别忘了把柜子锁起来!” “保证完成任务!” 007朝我敬个军礼,我微微一怔,也回了个礼,快步走到了门口。 就在我要开门的时候,一阵窸窣的脚步声在走廊上响了起来,还夹杂着小李大夫断断续续的声音。 “老师……王先知他们……不能再拖下去了……” 张主任回来了? 我心里一颤,赶紧退回了屋里,转身看去,007已经站到了窗户上,正准备离开。 “先别走!带上我!” 我低叫一声,快步跑到了窗户边,007一点头,把我拉到了窗台上,让我抱紧他的腰。 做完准备工作,他从外面将窗户关上,然后双脚一蹬窗台,荡悠一下,朝着楼上快速攀爬,几秒钟就把我送到了三楼走廊的窗台上。 我跳到走廊上,为了以防万一,掏出日记交给了他,郑重的说:“熄灯以后把它送到我房里,再弄个手电!” “保证完成任务!” 007又敬了个军礼,沿着绳子继续往上爬去,很快就消失在了我眼前。 第十七章 治疗日记 回到训练室等了会,姚医生始终没有回来,我看天色不早了,于是自行回了病房。 熄灯之后,一根绳子从楼上抛下,垂在了我的窗户外边。 过了会儿,007顺着绳子滑了下来,把日记和手电递给了我。 朝他道谢之后,我爬进了被窝里,打开手电,仔细研究起冻死鬼的日记。 拆开外面那层透明胶布,两本笔记本平铺在了我面前,其中一本是冻死鬼的,另一本居然是张主任的! 我略微一犹豫,先打开了张主任的日记…… 今天我接手了一个病人,这是我独立治疗的第一个病人,我将把治疗他的经过写成日记,作为留念。 7月18日。 病人叫周伟民,男,25岁。 他很沉默,不主动与我交流。 我从他的家人开始聊起,引起了他的反感,可见他和家人的关系很紧张。 和他交流时,我能明显感觉到他在害怕,至于他在害怕什么,我暂时还没弄清…… 7月19日。 他说有个鬼魂一直跟着他,还说鬼魂是他的双胞胎哥哥,刚出生的时候就夭折了。 从小时候起,父母给他买衣服时总会多买一件,烧给他的哥哥。 他说话时的逻辑性很弱,经常重复用词,还有一些稀奇古怪的词语。 初步判断,家庭环境影响下形成的精神分裂症。 7月20日。 入院的第三天,他主动找上了我。 他说有人在暗中监视他,“那些人”想杀他,他和哥哥拦住了“那些人”。 言语凌乱,出现了幻觉,病情加重。 7月21日。 我对他用药了,他很配合,用药的效果不错,他一整天没有出现幻觉。 7月27日。 用药一星期后,他的病情有明显好转。 今天他的女友来探病,说是要和他分手,我怕他受刺激,提前和他通了气,结果让我很意外。 他居然说自己没有女朋友! 我回去和他的女朋友聊了会,发现他从一开始就在说谎! 他是独生子,根本没有夭折的哥哥,他说的所有经历都是子虚乌有! 我很愤怒,冷静下来后,我知道对他的诊断出了错。 7月28日。 我重新对他进行观察,发现他根本没吃过药,所有的药都被他丢进了垃圾桶。 藏在暗中,我看到他和其他病人交流了半天,然后又独自沉默了半天,上午和下午的表现完全是两个人。 人格分裂吗? 8月1日。 我对他进行了催眠,他的另一个人格出现了,那个人格竟然是他幻想出来的哥哥! 哥哥很强硬,试图劫持我逃出医院,我骗他吃了镇定药,终于控制住了他。 治疗出现了停滞,因为哥哥没有回到他的潜意识里,这种情况没有案例可查,我不知道该怎么做。 我没有向领导汇报这件事,马上就要评级了,我不能出任何岔子! 8月2日。 我开始观察哥哥,如果他的行为正常,让他取代弟弟也是可行的。大概……应该没人能发现两个人的不同,是的,两个人…… 8月9日。 哥哥比弟弟正常的多,从外表看完全就是正常人,不过他经常刻录一些稀奇古怪的符号,似乎那些符号有什么特殊的意义。 有些像妄想症的症状呀…… 两个人格都有病吗,太稀奇了。 8月10日。 评级下来了,接下来专心治疗周伟民吧。 8月18日。 一个月了,我终于发现了他病症的根本所在。 他身体里存在着第三个人格! 他之前说的“那些要杀他的人”就是他的第三个人格,要是我没弄错,那个人格才是他的主人格。 他的主人格已经意识到了病变,想要扼杀两个分人格,这才出现了哥哥和弟弟联手打退“那些人”的一幕。 接下来我要做的是唤醒他的主人格。 8月20日。 哥哥察觉到了危险,开始抗拒治疗。不吃药,不打针,我让他做什么都不配合。 我对他进行了电疗,哥哥退回到了潜意识里,但是弟弟又出来了。 8月31日。 长达10天的拉锯战中,哥哥和弟弟轮流和我交手,我对他们完全没有办法,只能对周伟民进行电疗。 电疗虽然可以缓解病情,但却不能电死哥哥和弟弟,究竟该怎么做呢…… 10月1日。 国庆节长假,周伟民的家人全都来了。 我找了他的家人谈话,让他们多聊些往事,试图将周伟民的主人格唤醒。 这个方法收效很好,我头一次见到了周伟民的主人格。 周伟民是清醒的,他不停和两个分人格做着斗争,耗尽了大部分的精力,所以才不能出来。 我对他下了心理暗示,让他坚定了继续战斗的信念。明天,我将启程去周伟民家里暂住,详细了解他的过往。 10月7日。 一个星期下来,我摸清了周伟民的过去,在脑子里将自己替换成了周伟民,快进了一遍他二十多年的人生经历。 终于,我发现了他患病的原因。 从小时候起,他就是一个普通的不能更普通的孩子。 相貌普通,各自普通,成绩普通…… 普通、普通、普通,他普通的一无是处。 他从心底渴望变得特异,变得与众不同,于是他开始造人了。 他塑造了两个特异的自己,一个沉默寡言,走到哪里,其他人都能发现他和世界的格格不入。 另一个则是耀眼的存在,无论和谁相处,都能让别人发现他的闪光点。 就这样,两个分人格被塑造了出来,而且发育的比他想象中好得多,完全形成为了独立的人格。 找到了他的结症所在,我终于能对症下药了! 10月8日。 我让周伟民的家人每星期都来看他,同时对他灌输自己与众不同的地方,让他增强主人格的自信和存在感。 电疗也要继续,再配合药物进行综合治疗,一天下来,周伟民的主人格果然又出现了。 11月8日。 一个月了,周伟民的病情在逐步好转。 哥哥和弟弟没再出来过,但我知道他们还活着,只是蛰伏了起来,等待卷土重来的时机。 为了把他们彻底消灭,我想出了一个极端的办法。 催眠周伟民,在他潜意识里制造一场杀戮,只能活下来一个人的杀戮,让他的主人格将分人格杀死。 这种催眠很危险,稍微出点差错,周伟民就会精神崩溃,从而彻底疯掉。 而且还有另一种风险,他的主人格也有一定几率被杀死…… 想出这个治疗方案的时候,我心里生出了一丝恐惧,同时还有一丝兴奋。 11月20日。 我将治疗方案告诉了周伟民,他同意了。 接下来就是进行催眠前的准备工作了,还有失败后的善后准备…… 12月1日。 治疗成功了!周伟民的主人格活了下来! 我和他对了暗号,只有主人格才知道的暗号,全都对上了。 真想公开发表篇论文,但想想还是算了吧,这种诡异的案例大概没人会信,发生同样案例的几率几乎为零,根本没什么价值。 周伟民在潜意识里厮杀了一回,现在的状态还不稳定,再观察一段时间看看吧。 1月18日。 经过半年的漫长治疗,周伟民终于彻底痊愈了,我为他举办了欢送会,陪着他走出了病院。 走出医院的大门后,他像重获新生一样,好奇的打量起周围的一切,似乎一切都充满了新奇。 我鼓励他好好生活,留了电话给他,让他定期找我复诊,有困难也可以找我帮忙。 他向我道谢,然后和家人一起离开了。 看着他的背影,一股成就感油然而生,感觉很棒! 2月18日。 周伟民来找我复诊了,这一个月来,他在外面过的并不好。 原本的工作已经吹了,而且他又有精神病的病历,没人敢用他。 好在我提前对他做过针对性的心理辅导,他并没有自暴自弃,拿出积蓄,自己开了一家快餐店。 他跟我讲了很多琐碎的事情,大部分是在诉苦,让我更加放心了。 诉苦很正常,如果他只说高兴的事,把苦闷全都藏在心里,那样才更令人担心。 3月18日。 周伟民又来复诊了,这次来的时候他脸上带着笑容,说他下个月要结婚了,请我喝喜酒。 我见他重新开始了人生,心里很为他感到高兴,答应到时候一定要去,还告诉他以后不需要复诊了。 4月18日。 我参加了周伟民的婚礼,新娘不是他原先的女朋友,而是一个我没见过的瘸腿姑娘。 但他依然很满足,脸带笑容,一桌一桌的给宾客敬酒。 婚礼上他父母也没出现,打听之后,我才知道他父母出车祸死了。 不知怎么,我心里生出了一丝不好的预感,感觉他肯定还有什么事瞒着我。 喜宴结束后,我找去了他开的快餐店,小屋的玻璃被人砸坏了,墙上还被人用红油漆刷了几个字。 “疯子”、“吃屎”、“去死”,字里行间流露出浓浓的恶意,看得我怒火中烧! 愤怒过后,我垂着头离开了,我体会到了什么叫无能为力…… 1月18日。 距离周伟民出院已经过去一年了,今天我又见到了他。 他死了,冻死在了医院的大门前。 我看了他的遗书,这才知道他娶的新娘子患有血癌,在婚后一个月就去世了。 他出院后的生活,比他对我说的还要艰辛,忍受的白眼也要多出许多。 开了快餐店后,根本没人敢去他店里吃饭,还有一群半大的小混混找他麻烦,隔三差五就去捉弄他。 上个月的时候,那群小混混又来捣乱,一个没小心居然把他的快餐店点着了。 他没有去怪那些小混混,因为快餐店对他来说没有任何意义,自从她妻子死后,他就一无所有了…… 看完周伟民的遗书,我有些后悔放他出去了。 如果一直把他关在医院里,他现在肯定还活生生站在我面前,更不会有这些惨痛的经历…… 第十八章 另一本日记 看完张主任的日记,我终于明白他不放病人出院的原因了。 病人们长期生活在疯人院,和社会严重脱节,出去后还会遭受无数的白眼和歧视,周伟民的遭遇应该只是其中一件普通的案例。 惨剧看得多了,张主任对外面的世界绝望了,于是他走上了极端,一个病人也不往外放了。 我心里一阵感慨,感觉他这种做法是因噎废食,无奈的叹了口气,又翻开了周伟民的日记…… 7月18日。 今天我被送进了疯人院,但我没病,我只是能看到死去的哥哥而已。 给我治疗的是一个姓张的医生,我向他要了笔记本和笔,我要把这段神奇的经历记录下来。 张医生很啰嗦,不停打听我家人的情况,让我很烦。 我又没妹妹,也没姐姐,打听再清楚也不能给你个媳妇啊! 7月19日。 我对张医生说了能看到哥哥的事,他相信了我。 他是第一个相信我的人,我把所有的事情都告诉了他,心里舒服多了。 7月20日。 有人监视我,好几个人! 我能感受到很多视线,有的在墙上,有的在地上。 好多眼睛,我被他们包围了,我无处可逃! 幸好哥哥及时出现,赶跑了他们…… 7月21日。 今天张医生给我发了两片药,让我吃药。 我把药偷偷丢掉了,因为我没病,根本用不着吃药。 看来张医生还是不相信我啊,以后不能什么都对他说了。 7月22日。 我认识了几个病人,和他们聊的很开心。他们不像有病的模样,可能是和我一样被误会了吧。 7月23日。 他们不是人!只有我能看到他们! 他们是找替身的鬼魂! 他们要杀我! 7月24日。 哥哥又来了,他打跑了那些鬼魂,但他也受伤了。 他说这些鬼魂出不去疯人院,让我赶紧想办法逃出去。 我该怎么办? 7月27日。 张医生说我的女朋友来看我,可我根本没有女朋友啊?我躲在暗处偷看,发现张主任居然在对着空气说话! 晚上张医生又来找我谈话,看起来很生气,好像我骗了他一样。 7月28日。 又有人监视我了,我能感觉到,不过这次只有一双眼睛。 我偷偷地藏起来后,监视我的人现身了,原来是张医生。 他监视我干嘛? 7月29日。 张医生一直监视着我,为了让他放松警惕,我主动和其他病人交流。 一上午的时间我不停和病人话,唾沫都快干了,然而效果并不好,张医生还是在监视我。 我放弃了,呆坐了一下午,也没想明白他为什么要监视我。 难道是我不吃药的事被他发现了? 这下麻烦了…… 8月1日。 今天张医生对我进行了催眠,催眠的时候有个鬼魂要上我的身,哥哥打不过他,只好抢先上了我的身。 哥哥劫持了张医生,想要让他放我出去。 我怕他伤到张医生,劝说他放弃,哥哥听了我的话,把身体交还给了我。 为了让张医生安心,我吃下了他给的镇定药。 8月2日。 张医生很警惕我,似乎把我当成了哥哥看待。我很无奈,试图跟张医生摊牌,但他完全不听我解释。 8月5日。 这几天张医生变得很奇怪,说话的时候老走神,还经常重复一句话。 他一会让我吃药,一会又不让吃,跟得了健忘症一样…… 8月9日。 张医生变得越来越古怪了,他经常在墙上画稀奇古怪的符号,还说那些符号是我画的。 我和他争辩,他竟然打了我一顿,下午再来找我的时候,他却又问我被谁打了? 他疯了吗? 8月10日。 张医生对着我傻笑了一整天,他真的疯了…… 8月18日。 张医生最近在看书,关于多重人格方面的书。 他看的废寝忘食,连累的我经常一天只吃一顿饭。 我默默忍受着,试着劝他放松一下神经,可是他完全不听,还说什么一定要帮我。 他的眼神变得越来越疯狂了,从他的眼神里我感觉到了危险。 8月20日。 我快崩溃了…… 今天张医生竟然拿来一堆鞋子让我吃,我不吃他就打我,拿着水果刀捅我,说是给我打针。 我跑出去找其他医生,他却恢复了正常,还把我拉到了电疗室里做电疗。 电疗很痛苦,我全身都麻木了…… 8月23日。 张医生连续电了我三天,我的反应都变得迟钝了,这种日子什么时候才是头啊…… 8月24日。 哥哥来帮我了,电疗的时候他上了我的身,虽然电疗后身体不舒服,但起码不用忍受被电的痛苦了。 9月20日。 连续一个月的电疗之后,哥哥消失了。 哥哥死了?还是丢下我不管了? 快回来啊,哥哥你快回来啊! 不用你代替我电疗,只要回来就行!不要丢下我一个人…… 9月28日。 哥哥总算回来了,我心里悬着的石头终于平稳的放下。 原来他是去找人帮忙,虚惊一场啊…… 10月1日。 国庆节到了,爸妈一起来看我,我既高兴又害怕。因为早在半年前,爸妈就出车祸死了…… 爸妈还是原来的爸妈,死了也是亲生的。他们不停安慰着我,让我安心,说他们会想办法让我出去,然后找上了张医生。 张医生胡言乱语起来,更加诡异的是,爸妈居然能跟这种状态下的张医生聊天,而且交谈甚欢。 听了会儿,我终于弄懂了这是怎么一回事。 爸妈制造了幻觉,张医生把爸妈当成了我…… 10月7日。 这几天都没看到张医生,我问哥哥他去哪了,哥哥说他去了我们家里。 我很纳闷他去干什么,再问的时候哥哥却只是笑,也不和我解释。 10月8日。 张医生回来了,他不停编造一些我以前的经历,让我相信他编造出来的我才是真正的我。 我被他弄晕了,很想和他解释清楚,但哥哥却让我保持沉默。 在我一头雾水的时候,爸妈出现了。 他们又让张医生陷入了幻觉,然后愉快的和他聊了起来…… 我和哥哥长谈了一下午,终于弄清了现在的情况。 张医生已经疯了,他把我幻想成了两个人格,一个是我,一个是哥哥。 他觉得我这两个人格都有病,无论如何都不会放我出去。 因此,哥哥去找了爸妈帮忙,让他们伪装成第三个人格,表现出正常的一面,试图让张主任放第三个人格状态下的我出去。 一番设计之下,张医生果然落入了圈套,深信不疑的相信了第三人格的存在。 11月8日。 这一个月来,张医生完全陷入了爸妈制造的幻觉里。 他把那些给我吃的药全丢尽了垃圾桶,还自以为我把药吃了,打针的时候对着空气推针管,还对着一个枕头做电疗…… 看着他滑稽的样子,我有些不忍心,想要让爸妈别再耍他了,但爸妈和哥哥都没同意。 他们是为了我能出去才这么做的,我没有责怪他们的立场,只能继续保持沉默。 11月20日。 张医生要对我进行最后的治疗了,我终于能解脱了。 他说要对我进行一次危险的催眠,让我的三个人格互相厮杀,我真想告诉他这是不可能的,我只有一个人格,最后还是忍了下来。 只要我出了院,张医生就会从幻觉中解脱出来,无论对我,还是对他,都是好事。 12月1日。 治疗结束了,张医生欣喜若狂,我却有种怅然若失的感觉。 出院以后,爸妈和哥哥就会离开我,今后我将一个人生活了。 我不想失去他们,因此故意闹事,表现出不稳定的样子,希望张主任能继续把我留在医院。 12月7日。 爸妈和哥哥发现了我的不对劲,知道我的想法后,他们狠狠训斥了我一顿。 他们说这个疯人院里有很多厉鬼,有的以杀人为乐,有的想要找替身,我必须离开这个危险的地方,不然迟早会没命。 12月17日。 今天医院里来了一个新病人,叫王先知,听说他吃人肉,太可怕了。 更可怕的是他身后还跟着鬼魂,成群结队的鬼魂,我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么多鬼魂聚在一起。 他们身上散发着浓厚的怨气,想想也是,如果我的尸体被人吃掉,恐怕也会像他们一样有怨气。 下午的时候,王先知带来的鬼魂被赶走了,被一团头发赶走的。我不知道那团头发是什么,但能感觉到它很危险。 1月17日。 明天我就要出院了,临走前我想把真相告诉张医生。 有精神病的人是他,他需要治疗…… 他是在治疗我的过程中出的问题,不把这事说出来,我会于心不安。 在我下定决心去找张医生的时候,哥哥阻止了我。 他让我不要多管闲事,问我是不是想死,是不是想让他们的努力白费。 我又犹豫了,我不想让哥哥和爸妈失望,而且必须出去一趟,外面还有一件事等着我去做。 我答应过小丽,让她死前体验一次做新娘子的感觉,她得了血癌,就快没时间了,我不能让她失望。 等我完成了承诺,等哥哥和爸妈安心的上路后,我一定会再回来,将所有的真相告诉张医生! 第十九章 人肉便当 看完冻死鬼的日记,我的内心再次变得波涛汹涌。 按照张主任日记里的说法,冻死鬼是患有多重人格的病人。但是从冻死鬼的日记看来,张主任才是货真价实的精神病患者! 两本日记绑在一起,说明张主任早就看过了。 如果冻死鬼写的日记是真的,张主任绝不会把这个对他不利的东西保存到现在! 这么说来,张主任日记里写的事才是真的? 也不对呀,冻死鬼生前看到过浑身长满头发的恶鬼,乌鸦也见到过那个鬼魂,这绝不是巧合,他是真的能看到鬼…… 两本日记摆在我面前,真假难辨,我真不知道该相信哪一本。 苦想了半天,我忽然发现自己根本没必要纠结。 只要把日记烧给冻死鬼,不让他缠着我就行了,他俩就算都在日记里说谎又怎么样,关我屁事呀…… 我释然一笑,关上手电,将头探出了被窝。 忽然,一张苍白的脸突兀的出现,鼻尖紧紧贴在了我的脸上! “呃!” 我惊叫一声,本能的把头缩回了被子里,听着怦怦的心跳声,心里一阵惶恐。 过了会儿,我终于平稳了情绪,颤声问道:“谁?” 被子外,一个清脆的女声响起:“是我!” 姚医生? 我微微一愣,再次探出头来。 黑暗里,姚医生弯腰趴在床上,白皙的脸正对着我,脸上还带着若有若无的笑意。 我虚惊一场,松了口气说:“你怎么来了?” “今天我值班,当然要来逛一圈。”姚医生缓缓直起腰来,皱眉问,“你趴在被子里干嘛呢?” “看日记。” “你找到那本日记了?” “没有,我没找到周伟民的日记,张主任的日记倒是找到了一本,你需要就拿去吧。” 我答应冻死鬼把他的日记烧掉,当然不能交给姚医生,于是说了个谎,只掏出张主任的日记递给了她。 姚医生接过日记本扫了两眼,脸上流露出些许失望,摇头说:“没什么用,待会我替你处理掉吧。” 我又把张主任办公室的钥匙递还给她,说:“你下午去哪了,我在训练视室里等了半天也没等到你,就自己先回来了。” 姚医生笑道:“被一些事情缠住了。哦,我给你带了夜宵,你慢慢吃吧,我继续去查房了。”说完指了指床边柜台,转身走了出去。 我来到柜台前看了看,还是白天那个铝质饭盒,里面是土豆炖肉和白米饭,居然还是温热的。 姚医生竟然给我送夜宵,她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好心了,难道是想毒死我? 我心里一寒,越想越觉得有这种可能。 白天的时候姚医生就给我送过饭,当时我只吃了几口米饭,可能是药量还没到触发药效的程度,这次要是再吃,结果可就不好说了…… 小心驶得万年船,还是把它倒掉吧。 我打个哆嗦,连忙又钻回了被窝里,想着明天起来就去把饭倒掉,然后闭上眼打起了瞌睡。 睡了不知多久,恍恍惚惚中,我听到了一阵怪异的声音,“咔嗤、咔嗤”像是老鼠在啃木头,吵得我一阵心烦。 睁开眼来,房间里一片黑暗,借着月光,我看到一个黑影躬身趴在床头柜上,肩膀不停耸动着,怪异的声音就是从他嘴里发出。 我猛地打个寒颤,睡意顷刻间消失无踪。 吞了口唾沫,我仔细打量起那个黑影,忽然发现他的背影有些眼熟,似乎是王先知? 没错,就是王先知,他正双手捧着饭盒,狼吞虎咽的吞咽着饭盒里的饭菜。 我心里一阵抓狂,腾的坐了起来,抱怨道:“你饿死鬼投胎呀!大半夜的跑来偷吃,就不怕饭里有老鼠药,把你药死啊!” 王先知猛地转过头来,一双布满血丝的眼球高高凸出,凶狠的瞪向了我。 我被他凶恶的模样震住,底气一弱,颤声说:“别……别吃了,饭里面可能……可能被姚医生下了药!” 王先知闷哼一声,转过头继续吃饭,直到将饭盒里的菜水舔干净,才终于停了下来,脸上还露出一副意犹未尽的表情。 稍微歇了会儿,他终于开口说话了,声音里带着一丝激动和颤抖:“你没吃饭盒里的菜吧?” 我连忙摇头:“没,没吃!” 王先知松一口气,说:“那就好,吃人肉是会上瘾的,你最好不要沾。” “人肉!” 我顿时惊呼失声,不敢置信的看向饭盒。 王先知阴森一笑,低声说:“是人肉,而且是个年轻女人的肉……” 我胃里一阵翻滚,强忍着才没吐出来,背后的衣服立刻被冷汗打湿。 我惶恐的跳下床,来到王先知身前说:“姚医生,饭是姚医生送来的!” 王先知听了皱起眉头,呢喃说:“这个女人在想什么……” 我心里快要崩溃了,低声叫道:“鬼知道她想什么啊!她从哪弄来的人肉,难道她杀人了?” 王先知眼中闪过一抹别样的亮色,舔了下嘴唇说:“这些天没听说有女病人死,可能是从外面弄来的吧。暂时别惊动她,如果她再送饭,你尽管收下,我来替你处理。” 看着他垂涎欲滴的样子,我终于想起眼前的人是个食人魔,不由得背后一寒,悄悄后退了两步。 这段时间我差点就把他和姚医生当自己人了,现在回过味来,还真是惊出我一身冷汗。 他俩可都不是什么好人,无论他们怎么帮我,我也不该对他们放松警惕的。 王先知看我一眼,似乎猜透了我的想法一样,低声说:“不要怕,我和姚医生不一样,起码我不会害你。” 不会害我?深更半夜,偷偷摸摸的来到我的房间,还说不会害我? 我勉强的笑笑,问道:“你来找我是有事吧?” 王先知拍了下脑门,说:“差点忘了正事。李小龙答应帮我们了,明天你们会被安排到食堂干活,到时候你替他打下手。” 见王先知的办事效率这么高,我心里有些惊喜,也很好奇他用什么手段说服的李小龙,不禁问道:“你怎么说服他帮我们的?” “是人都有弱点,我让你去偷他的档案,就是为了找出他的弱点。” 王先知缓缓坐到床沿上,眯起眼说:“他的弱点是家人!” 我心里咯噔一下,颤声问:“你用他的家人威胁他?” 王先知嗤笑一声:“怎么可能,我不会牵扯无辜的人,不要把我想的那么下作。” 我对他的话将信将疑,顿了一顿,他接着说道:“李小龙和其他病人有些不一样,他是自愿进来的,想要拉他逃跑,基本上是没可能的。” 我微微惊愕了片刻,不能理解的说:“自愿进疯人院,他脑袋被门夹了吧!” 王先知脸色变得很怪异,低声说道:“他的脑袋不但没有被夹,相反还很聪明。他用科学的方法计算出了世界末日的准确日期,而且还算出唯一安全的地方就是这个疯人院,所以就自愿进来了。” “他对科学的信仰几乎达到了盲目的地步,一旦认定就不会更改。正常情况下,他宁愿老死在这里,也不会和我们一起逃跑。” “科学疯子……” 我不由自主的抽抽嘴角,以前总在电影里看到科学怪人,当时还以为是演员夸张的表演,没想到这种人竟然真的存在。 “你是怎么把他拉下水的?” “他毕竟是一个人,而不是只知道计算的机器。是人都会有感情,他也不例外。 得到档案后,我让人查了他的家庭情况,发现他的女儿得了胃癌,下个月会做手术。张主任是不会让他出去看女儿的,哪怕出去一天也不行,他要想出去,只能选择和我们合作。” 我感慨了会儿,问起了明天的行动计划:“明天去食堂做什么?” 王先知微微摇头:“他没具体说,只说要去弄点东西,到时候你听他的安排就行。” 我顿时警惕起来:“007不是专业小偷么,这种活交给他不就行了?” 王先知脸色微微一变,沉声说:“007被张主任关起来了。” 我不由瞪大了眼,问道:“我刚才还见过他来着,怎么突然就被关起来了?张主任发现007进了他的办公室?” 王先知一脸阴郁的说:“不是,办公室的事没有暴露,是我们中混进了内奸,007和我的关系暴露了。张主任知道007的本事,所以把他单独关了起来。” “内奸……” 我不由皱起了眉头,这下可麻烦了,如果真有内奸,那我们的一举一动不都暴露在了张主任的眼皮底下么,那还跑个屁! 王先知深深看了我一眼,安慰说:“放心,我的计划缺了谁都可以进行,我一定会把你们带出去的。行了,早点睡吧,我也回去歇着了。” 等他走出门口,要带上房门时,我猛然又想起一件事,连忙开口说:“明天给我弄个火机,火柴也行!” “记下了。”王先知答应一声,慢悠悠关上房门,悄然的走远了。 第二十章 杀机暗涌 第二天起来,我来到食堂吃早饭,刚一坐下,三四个个病人立刻围坐过来,将我周围隔绝开来。 我看着他们微微一愣,然后感觉衣角被人拉了一下,低头看去,发现旁边的病人手里握着一个火机。 王先知的人么,真够小心的…… 他因为007的被抓而变得更加谨慎了,我也提高了警惕,先看了看四周,确认没人监视才接过火机,然后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继续吃饭。 咬了口包子,我忽然感觉嘴唇一凉,剧烈的疼痛在嘴里蔓延开来,紧接着,浓重的血腥味填满了口鼻。 “呸!” 我将嘴里的食物吐出来,看到了包子皮上沾满了血,再看手里的包子,里面竟然藏着一个锋利的刀片! 看着闪烁寒光的刀片,我的身体不由自主的颤抖起来。 如果刚才我咬的是一大口,如果我把刀片咽了下去…… 有人要杀我! 我微微一抖手,包子落在了地上,惊慌的看向四周,病人们都在低头吃着饭,只有餐盘发出的“叮叮”声和咀嚼食物的声音。 谁要杀我? 张主任?姚医生?还是鬼魂? 我浑身的肌肉都在颤抖,过了很久,直到被人拍了一下肩膀,才从恐惧中挣脱出来。 抬起头来,小李医生正一脸担忧的看着我,皱眉说:“你嘴里流血了?” 我将包子递到他眼前,他接过一看,立刻变了脸色,不满的说:“食堂的人太马虎了!” 他说完将刀片收了起来,关切的问我说:“你没事吧,要不要给你开店止疼药?” 我赶紧摇头:“不用了,就是划了一下嘴唇,过两天就好了。” 小李大夫点点头,说道:“你今天不用做恢复训练了,食堂需要大扫除,人手不够,你也去帮忙吧。” 我早有预料,收拾好碗筷,独自来到了食堂后厨。 后厨很宽敞,里面有两个护士、几个病人,做着早饭后的收尾工作,李小龙也在其中。 李小龙长得肥头大耳,一双小眼睛,身上全是肥膘,看起来一点也不像科学家,更像是一个大厨。 小李大夫走后,我悄悄凑到了他的跟前,小声说:“我是9527,王先知让我给你打下手。” 他瞅了瞅边上,细声说:“先等着吧,现在人太多,不好动手。” 我点了点头,又问:“你今天早上一直在后厨吗?” 他嗯了声,问道:“一直在,有事吗?” 我指了指嘴唇上的伤口,说:“有人在我的包子里放了刀片!你看没看见是谁放的?” 他皱了皱眉,摇头说:“没看到。也许放刀片的人不是针对你的,包子是随机分的,没人能保证有刀片的包子一定被你吃到。” 我否定道:“不可能,这个鬼地方不存在巧合,所有发生的事,都是被计算好的。” 李小龙脸上的肥肉一颤,似乎在笑,顿了一顿说:“你的觉悟很高呀,我可以用科学的方法帮你算一算,试试能不能帮你找出要害你的人。” 我惊愕的问道:“这怎么算?” 李小龙笑道:“算几率呀!来,说几个你感觉有嫌疑的人,我替你算!” 我感觉十分新奇,低声说道:“张主任,姚医生,王先知,还有……鬼魂!” “鬼魂?” 李小龙撇了撇嘴,说道:“科学的叫法应该是残留脑电波。” 他并没有很在意鬼魂的事情,说完就趴到了食材桌上,用手指在上面写写画画起来。 过了大概五分钟,他眼中闪过一抹亮光,伸手指向了一个护士的背影。 “是她干的!” 我吃了一惊,瞪大眼问:“她是谁,为什么要害我?” 李小龙认真的道:“她是负责分发包子的护士。她让你准确吃到刀片的几率是百分之百,对你下手的几率是百分之五十,所有嫌疑人里,她的嫌疑最大。” 听他说完,我有些哭笑不得,这个护士我是头一次见到,和她无仇无怨的,她有什么理由会对我下手? 无奈的笑了笑,我忽然明白了他那个百分之五十的几率是怎么得来的。 放刀片和不放刀片,两种选择,几率各占一半…… 我看看李小龙,嘴角不由自主的抽了两下,感觉他的脑子完全坏掉了。 又和他聊了一会天,两个护士终于完成了手头的活,将病人们聚到一起,给我们分配起大扫除任务。 分配好任务之后,两个护士走了出去,病人们也分散开来,去做自己分到的工作。 李小龙拉住了我,从衣服下面掏出了几个塑料袋,说道:“跟我一起去偷面粉,掺在垃圾里往外运。” 我把塑料袋塞进口袋,小声问:“偷面粉做什么?” 李小龙微微一笑:“做炸弹!” 我险些喷出一口老血,膛目结舌道:“炸弹?用面粉做?” 他斜了我一眼说:“少见多怪,不知道面粉也能爆炸吗?新闻里不是经常有某某某面粉厂发生爆炸的报道么……” 我强笑说:“面粉确实能爆炸,但人家那是大量的面粉堆在一起,咱们就算能偷到三五十斤,它能爆炸吗?” 李小龙翻起了白眼:“只有面粉当然不行,这里面涉及到一系列物理和化学反应,以你的知识层面,我很难和你解释明白。不说了,快干活吧!” 我被一个精神病人鄙视了? 我哭笑不得的摇摇头,跟着他来到了存放面粉的地方,拿出塑料袋开始往里面填装面粉。 装了两袋子后,我越发感觉这个“炸弹”计划不靠谱。 王先知虽然有吃人癖,但他的智商没问题啊,他怎么会相信一个这么不靠谱的人? 我感觉这里面很有些问题,又问李小龙道:“是王先知让你做炸弹的,还是你自己的主意?” 李小龙正兴奋的装面粉,听见我说话,头也不抬的答道:“王先知让我做二十个炸弹,做好之后我们每人抱着一个往外跑,直接炸掉大门跑出去。 我计算过,这个方案成功的几率有百分之九十,比我想出来的方案好很多,简直完美……” 对于他那套奇葩的计算几率的方法,我早就无力吐槽,现在听到这个完美方案,心里更是完全凌乱了。 王先知绝对是在忽悠李小龙,估计逃跑计划只有他一个人知道,我们做的这些事,应该只是他布下的障眼法。 转瞬间,我感觉前路一片黯淡,偷面粉的事情也没了兴致,朝李小龙道:“你继续吧,我出去透透气。” 李小龙答应一声,说:“回来的时候拿个垃圾桶!” “知道了……” 我拍拍身上的面粉,起身走了出去,很快就来到了厨房后面。 厨房后是一片荒地,四下无人,我松了一口,连忙把冻死鬼的日记掏了出来。 “啪”的一声打着火机,放在日记本上烤了两秒,日记本被一点一点引燃,霎时间,烧焦的味道弥漫开来。 看着燃烧起来的日记本,我低声的念叨:“周伟民……日记本我烧给你了……以后不要再来找我了……周伟民……” 我机械的重复着,过了会儿,一阵凉风吹来,风吹过之处,全都染上了一层银霜。 紧接着,狂风将燃烧的笔记本连同灰烬一起卷了起来,在地上形成一个火龙卷,龙卷内外火星四射,噼里啪啦的声音响成一串。 我退后了两三米,静等一会,日记本终于燃烧殆尽,风也渐渐停歇,在地上围成了一个直径半米的圈子。 冻死鬼安静的站在圈子里,眼神十分温和,完全没有了之前那种失魂落魄的感觉。 “谢谢你。” “不……不客气……” “不用紧张,我的意识已经恢复了,现在只需要等一个人来,和他最后说上几句话,我就会离开了。” 我还是不敢放松警惕,小心翼翼的问道:“你在等张主任吧?” 冻死鬼微笑着点头:“是的,我要告诉他真相,完成生前未尽的事情。” 我将信将疑的瞧瞧他,犹豫了一会说:“我……我看过你的日记,你写的都是真的吗?” 冻死鬼认真的说:“当时我确实有病,日记里的很多事是我幻想出来的。 不过张医生和我都错了,我患的病是抑郁症和妄想症,只是我长了一双能看到鬼的眼睛,让很多事情变得复杂了。 虽然我当时的精神有些异常,但有一点我能肯定,张医生他确实有病。不过这么多年过去,他的病应该好了吧……” “你说得对,我当时因为压力过大,患上了精神分裂。” 张主任的声音骤然在身后响起,我一个激灵,僵硬的扭过了脖子。 张主任一脸感慨的走了过来,神情略微有些激动。 他完全无视了我,径自从我身前走过,停在了冻死鬼身前,面带歉意的说:“看过你的日记后,我就知道了自己的情况,好在发现的还算及时,我的病及时治愈了。当年的事,我要和你说声对不起。” 冻死鬼微笑着说:“不用说对不起,你当年也给了我很多帮助,我很感激。看到你没事,我终于能安心的去了。” 话音落地,冻死鬼的身体渐渐变得透明,几秒种后,完全消失在了灰烬围成的圈子里。 我见冻死鬼已经走了,想趁着张主任失神偷偷的溜走,哪知还没动弹,他就一脸冷笑的转过了脸。 “那个死鬼还真容易骗啊,接下来谈谈你偷我日记的事吧……” 第二十一章 双重人格 张主任突然变脸,弄得我不知所措。 我不敢置信的盯着他,傻傻的问:“你刚才是骗他?” 张主任冷哼一声,说:“不是很明显么,我怎么可能有病,要不是为了让这个死鬼安心上路,我用得着撒谎?” 我的脑子被他俩绕的有些晕,摇摇头驱散了纷乱的杂想,问道:“到底怎么回事?” “就如你看到的,他生前是疯子,死后是疯鬼,没什么好解释的。” 张主任不屑的啐了口唾沫,看着地上的灰烬说:“你也是蠢的可以,不知道烧东西会冒烟吗?” 我强笑着挠挠头,小心翼翼的说:“我下次注意隐蔽……” 张主任阴森森一笑:“你已经没有下次了,我会让你记住这次教训的。说吧,你的同伙还有谁,只凭你一个人,是不可能从我办公室里偷出日记的。” 我心里有些慌乱,正想着该怎么糊弄过去,忽然间,张主任发出一声痛苦的呻吟,双手紧紧抱住头蹲了下去。 “张主任……张主任?” 我被他的举动弄得一头雾水,凑到跟前低声呼唤了两声,没有得到回应,皱起的眉头更加紧了。 片刻后,张主任身体一颤,捂在头上的双手轻轻放了下来,抬起头朝我看来,眼神里浮现出浓浓的疑惑。 “你在这里干什么?” “张主任,你没事吧?” “我能有什么事,你还没说你怎么会在这里?” 我一阵无语,过了会才恍然大悟。 原来张主任的病不仅没好,而且更加严重了,他已经分裂出了两个人格! 不过他的两个人格之间……似乎没有沟通? 想到这里,我的脑筋开始活泛起来,朝张主任一笑,说:“我来这里找垃圾桶,看到您好像不舒服,过来看看有没有事。” 张主任明显不信任我,看了看周围,发现了地上的那滩灰烬,眼中的惊疑更加浓重了。 “这是怎么回事?”他指着地上的灰烬问道。 我装作无辜的样子,摇头说:“不知道呀,刚才我来的时候就有了,您一直蹲在那堆灰烬前面,应该是您烧的吧?” 张主任看着灰烬怔怔出神:“我烧的……我烧了什么……” 我小声的提醒:“您刚才好像在说什么日记,还有周什么?” “周伟民?我把他的日记烧了!” 张主任惊呼失声,但很快就冷静下来,板起脸对我说:“我没事,你把这里打扫干净吧。” “哦,张主任您慢走!” 我朝着他的背影挥手,等他走远,才如释重负的喘了口气。 我这是在赌,赌眼前的人格是张主任的主人格,赌刚才那个人格不会经常出现。 现在的情况是能拖一天算一天,只要拖延到逃跑计划开始,我就再也不用怕他了…… 回到食堂里,李小龙还在装面粉,我和他合作将面粉装满,一趟一趟的运送到外面。 接头人是早上给我火机的那人,名叫章子,看起来呆呆的,但内里却很机灵,要不然王先知也不会把接头的工作给他。 忙活了半天,李小龙制作炸弹的面粉终于偷够了,我也不用提心吊胆陪着他折腾了。 这时候已经到了吃饭的时间,我想要回食堂吃饭,中途却遇到了手拿饭盒的姚医生。 姚医生拦住了我的去路,笑眯眯将饭盒递到我眼前,说:“食堂的饭比猪食还难吃,还是吃我做的吧!” 我清楚的知道里面装了人肉,看了看饭盒,胃里一阵翻滚,拒绝说:“不……不用了,食堂的饭还好!” 姚医生捂着嘴一笑:“你还想吃刀片啊!” 我顿时怔住,吃到刀片的事应该只有李小龙和小李大夫知道,她不应该知情啊,难道…… “是你放的刀片!” 我惊恐的后退两步,越看她越觉得危险。 她朝我缓缓逼近着,脸上的笑意越发浓重了:“吃了它吧,吃完了我再去给你做……” 我很想问问她为什么要逼我吃人肉,但王先知叫我不要打草惊蛇,因此我只好继续装作不知情,接续刚才的话题说:“为什么要往包子里放刀片,你想杀了我吗?” 姚医生停在了我身前一步的地方,含笑说:“一个小玩笑,我和分发包子的护士打赌,赌你能及时发现刀片,结果是我赢了。” 我听完冒出一脑门冷汗,居然那我的命来开玩笑,她和那护士都疯了吧! 更让我意外的是李小龙居然猜对了,放刀片的人竟然真的是分发包子的护士! 这个疯人院太有问题了,不只病人疯,连医务人员都是疯子! 这里一刻也不能呆了,必须马上逃出去! 我惊恐的看着姚医生,她脸上依旧带着和煦的笑容,让我不寒而栗。 她当着我的面打开了饭盒,指着里面的一块人肉说:“这块肉是心,左心房,你想知道是谁的吗?” 我颤抖着问:“谁……是谁的……” 她轻轻吹一口气,凉气全部喷在了我脸上,眼睛发亮的说道:“乌鸦!” “你把乌鸦杀了!” 我心里一寒,随即一股怒火冲上心头,冲上去将她扑倒,双手狠狠掐住了她的脖子! “我杀了你!” “啊哈哈哈!哈哈啊哈!” 姚医生疯狂的笑了起来,随即脸色一变,做出一副惊恐的样子,慌张喊道:“救命!救命……有病人发作了……” 随着她的喊叫声,几个医生冲了过来,迅速的将我拉开。 我被推倒在地,随之而来的是一顿痛打,我抱着头躺在地上,双眼死死盯着姚医生,恨不得把她扒皮抽筋。 姚医生装出一副受到惊吓的样子,眼皮都不带眨的编造着谎话,说我怎么怎么就突然发起了疯。 过了片刻,小李医生也赶来过来,连忙阻止殴打我的那些医生。 “停下!不要打了!会出人命的!” 他奋力拉开了打我的人,半跪在地上将我扶起,关切的问道:“你没事吧?” 我心里充满了悲愤,一想到乌鸦死了,不由流出泪来:“乌鸦死了……姚医生把乌鸦杀了……她的心……她的心就在饭盒里……” 小李大夫一怔,随手捡起一块散落在地上的肉块,看了一会,他的脸上露出古怪的表情。 “这是……鸡肉?” “没错,那只是鸡肉!” 姚医生装作心悸的样子走了过来,颤抖着手指指向了我,说道:“我拿着便当去食堂吃饭,半路上遇到了他,他非要抢我的饭,还说我杀了乌鸦!” 我挣扎着站了起来,咬牙切齿说:“她杀了乌鸦,她亲口承认的!” 姚医生眼中闪过一抹奸计得逞的笑意,辩解说:“我为什么要杀乌鸦,她现在还活生生呆在女院里,不信你可以跟我去找她。” 我心中一颤,忽然意识到自己上当了,一时间变得手足无措。 姚医生太狡猾了,她是故意刺激我,让人以为我病发。 太大意了,为什么我这么不冷静呢,王先知明明说过最近没死女病人的。而且乌鸦还是他的人,如果死了,他肯定第一个知道…… 在我暗自悔恨的时候,小李大夫无奈一叹,朝边上的医生说:“你们散了吧,这事我和姚医生会妥善处理。” 其他医生也没意见,走过去安慰了姚医生几句,紧接着就离开了。 等他们走远,小李大夫略微带着怒气说:“姚医生,你想怎么处理他?” 姚医生笑道:“按照医院的规矩,他应该被带去电疗,但我大人有大量,决定放他一马。这样吧,你把他借给我三天,三天后我把他完好无损的还给你。” 小李大夫用询问的眼神朝我看来,我是宁愿接受电疗,也不想落在她手里,赶忙摇起了头。 姚医生继续加把火道:“小李你想清楚点,他是袭击医生,只要我向院长申请,对他连续电疗一个月都可以。到时候他变成白痴,可和我没关系……” 小李医生略一犹豫,终于妥协了,面带愧疚的朝我说:“你跟姚医生走吧,只是三天,一眨眼就过去了。” 我看看小李大夫,又看看姚医生,无力的垂下了头。 三天很快么? 一点也不快,而且王先知的逃跑计划已经开始,如果他在这三天内行动,我可就错过了逃出去的机会。 更何况,姚医生真的会让我活过三天吗? 我完全的绝望了,失魂落魄的跟着姚医生走了。 过了会儿,她带着我来到了女院,路上遇到了乌鸦,她还活着,让我稍微找到了一点安慰。 看见我后,她蠢蠢欲动,似乎想过来和我说话,却被身边的长发女病人拉住。 长发女病人是上次给我做替身的那个,名字好像叫白羽,是一个被王先知完全洗脑的脑残粉。 经过她们身边时,我微微点了点头,打过招呼,继续跟着姚医生往前走,来到了一个没人住的空房里。 姚医生领着我进了病房,歪着身子躺在了病床上,笑着说:“你是建院以来第一个住女院的男病人,有什么感想没,激动不激动?” 我咬牙说:“别废话了,给个痛快话吧,你究竟想干什么?” 第二十二章 新的任务 姚医生静默的看着我,过了好一会,幽幽开口说:“我失忆了……” “失忆?” 我感觉很荒唐,她这些天的表现可一点也不像失忆的样子,难道又是在耍我? 她的眼神一直盯着我的脸,似乎我的脸上长了花一样,认真的说道:“我真的失忆了,把你带进注射室之后的事我忘得一干二净,这很不合理。” 我微微皱眉,感觉她不像在说谎的样子,不由困惑起来。 她也不记得那天发生的事情了?太诡异了,那天究竟发生了什么,竟然连她的记忆都抹除了…… 回忆了那天的场景,我确实没看到发生了什么,只好摇头说:“我也不知道,那天你应该是想催眠我,后来我就失去意识了,嗯……还有人看到你受到惊吓跑出了出去。” 姚医生眼中闪过一抹厉色,呢喃说:“催眠么,再来一次试试……” 我身子一抖,有些心悸的说:“不用了吧,万一再出事呢?” 她看着我道:“你不想知道那天发生了什么吗?” 我犹豫了一下,恐惧终究是战胜了求知欲,强笑说:“不想!” 她微微一笑,站起来走到了我身边,恐吓说:“这可由不得你,别忘了乌鸦还在我手里,只要我想,随时可以疼爱她!” 我有些崩溃道:“你是不是有病啊!虐待人有什么好的?” 她轻笑医生说:“我只会虐待男人,女人是用来疼爱的,我会好好疼她的。” 说着,她的眼神朝我脚下一扫,淡淡说:“你踩到我的东西了。” 我低头一看,一间内衣在我的脚后跟下踩着,连忙挪开了脚。 她看了看内衣,眼中闪过一丝异样的神采,轻声笑道:“这个房间是我专门留出来疼爱女病人的,我会让乌鸦享受到从来没有体验过的乐趣。” 我听得膛目结舌,这才想起她是个同性恋,不由着急起来:“我答应配合你催眠,但你也得答应我,以后不能碰乌鸦!” 姚医生痛快道:“一言为定!其实我对小丫头没什么兴趣的,你完全没必要担心。” 她看了看手表,从脖子上取下了项链,说道:“咱们现在就开始。” 姚医生将项链垂在我眼前,柔声说:“放松神经,眼睛看着项链,放松……” 我按着她说的,放松了神经,盯着项链看了会,感觉眼睛有些发酸。 “放松……继续放松……是不是有想要睡觉的感觉?” “有点。” “缓缓闭上眼睛,你已经睡着了……当你听到我拍手掌的时候,就可以睁开眼了……” 我的意识瞬间陷入到了一片黑暗里,周围黑茫茫的,什么都没有。 我并没有感到恐惧,而是生出了一种安心的感觉。 黑暗中,红衣女鬼又出现在了我的面前。 她穿着一身红色连衣裙,围着我欢乐的奔跑着,一边跑一边开怀大笑。 跑着跑着,她的头忽然从脖子上滚落下来,身体也变得四分五裂。 我依旧没有感觉到害怕,在这里,好像没有什么东西能伤害到我,我一点也不恐惧。 红衣女鬼肢解后,整个世界又寂静下来,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我竟然蹲下了身子,开始拼凑起她的身体。 过了会儿,我发觉她的身体缺少了什么零件,无论我怎么拼,就是没办法将她拼成一个完整的人,不由停了下来,看着她的身体愣愣出神。 缺了什么呢? 胳膊、腿、脑袋,该有的都有啊,为什么拼不好呢? 正纳闷间,红衣女鬼忽然消失了,我的眼前凭空出现了一道木门。 我好奇的走了过去,用手轻轻一推,木门打开,耀眼的光芒亮起,瞬间将我拉回了现实之中。 “呃……” 我情不自禁的睁开眼皮,对面是姚医生,此刻她正愁容满面的看着我。 沉默了一阵,她开口说道:“催眠失败了……” 我怔了怔,皱眉问:“怎么回事?” 姚医生摇头说:“不知道,刚才我让你的意识进入了休眠,可你的潜意识却呼唤不出来。” 我犹豫的问道:“还要继续吗?” 她叹了一口气,说:“不用了,如果不弄清哪里出了问题,再进行一百遍催眠也成功不了。” 姚医生一脸阴郁的站起身来,叮嘱说:“不要乱跑,我随时会来找你,如果到时候找不到你的人,你知道后果的。” 我点了点头,目送她出门,然后来到床边,疲倦的躺倒在床上。 躺在床上,我竭力回忆着潜意识里关于红衣女鬼的那一幕。 到底缺了什么呢,为什么她的身体拼不起来呢? 拼凑她的身体又代表什么,完全想不明白啊…… 想着想着,我的肚子发出一阵咕咕的叫声,我摸摸肚皮,这才想起自己已经一天没吃饭了。 距离下午饭还有一段时间,先忍着吧…… 我向实体一样躺在床上,想着要不要睡上一觉减少能量消耗,正在这时,乌鸦和白羽结伴走了进来。 我还没反应过来,乌鸦就跳到了我的身上,兴奋的说道:“我就知道你会遵守约定的!快起来,咱们去找外星人!” 我被她压得呼吸不畅,翻个白眼,将她从身上拉了下去,无力的说道:“不去,饿的走不动了……” 乌鸦撅起嘴来,幽怨的看着我说:“那就吃完饭再去找吧。” 白羽不满的拉了她一把,说道:“先说正事,先知交代的事情还没说呢!” 我微微一怔,问道:“他又让我干什么?” 白羽看了门外一眼,乌鸦自动去到了门口把风。 她凑到我近前,小声说:“先知已经知道你要在这边呆三天,他想让你借着这个机会,把男院和女院的下水道打通。” “下水道?” “没错,这个医院是在一个教堂旧址上改造的,当时是战争年代,工程师把下水管道修建的很宽,还能当做避难场所用,几乎就是一座地下宫殿。” 我得知了这个消息,心里大感意外,随即明白了王先知的意思。 避难场所肯定会有逃生通道,他真正的意图应该是去找那条通道吧! 想通之后,我认真的点头,问道:“从哪里进去?” 白羽轻声说:“澡堂!” 我眼皮一跳,向她确认道:“女病人的澡堂?” 她用力点头,说道:“澡堂里有个旧管道的排水口,可是上面盖着一块二百多斤铁栅栏。如果只靠女病人,至少要三个人才能确保万无一失,目标太大,不好操作,你来了正好可以解决这个问题。” 我听得嘴角犯抽,苦笑说:“先不说我能不能提动那块铁栅栏,你倒是告诉我怎么混进女澡堂?她们又不是瞎子,一眼就能瞧出来吧?” 白羽眼神坚定的看着我,说道:“先知只让我把任务告诉你,没有其他安排。先知相信你能完成任务,你就一定行。” 这种信任已经是迷信的范畴了吧? 我从心底生出一种无力的感觉,再也不敢对眼前这个奇葩少女抱有希望了。 果然想办法还得靠自己啊…… 我默默叹了口气,感觉鱼目混珠的难度太大,要进女澡堂必须得剑走偏锋。 打扫澡堂倒是可以光明正大的进去,问题是这边不是男院,没有王先知收买的那个护士…… 让姚医生帮忙? 不行,她是个人精,只要稍微一提,她就能猜到我想逃跑。 我的脑子急速转动,想了会儿,感觉从女澡堂进入旧下水管道的可能几乎为零,便不去想它了。 旧下水道的入口绝对不止一条,去找其它入口比进女澡堂容易多了,待会去院子里逛逛看吧。 这么想着的时候,门口的乌鸦忽然咳嗽了一声,转过脸来朝我和白羽使眼色。 白羽见状也不慌张,走到门口看了一眼,随即皱起了眉头:“没人呀,你乱咳嗽什么?” 乌鸦挤眉弄眼的说:“她过来了,咱们走吧……” 白羽摇了摇头,无奈的说:“好吧,咱们走。” 她朝我耸耸肩,指着乌鸦的脑子绕了个圈,似乎在说乌鸦脑子有问题。 我一点想笑的意思都没有,因为我知道乌鸦不仅脑子有问题,连眼睛也有问题。 她说有人过来并不一定是看到了人,也可能是看到了…… 鬼! 我看着门口的方向,默默提高了警惕,果然,乌鸦她们前脚刚走,后脚就有一个女病人到来。 女病人两眼呆滞,似乎看不到我一样,径直走了进来,然后脱掉鞋子,躺到了我对面的那张空床上。 姚医生说过,这个病房是她专门用来和女病人幽会的房间,绝不可能有人住在这,而且白羽看不到这个女病人,那么她的身份就昭然若揭了。 我屏住呼吸,悄悄将手伸进了口袋,握住了李半仙给的雷木楔子。 还好我一直随身携带着它,否则真是一点自保能力都没有了。 我盯了女鬼好一会,她始终一动不动的躺在床上,两眼望着天花板,似乎想要睡觉,但就是不合眼,让我弄不懂她在做什么。 又过了一会,女鬼忽然起身,默默的走到了窗户边,然后拉开窗户,纵身跳了下去…… 第二十三章 死亡循环 我被女鬼的举动惊呆了,来到窗户边,探头往下看去。 下面的空地上空无一物,女鬼已经消失不见。 不过想想也是,女鬼早就是死人了,怎么可能在地上留下尸体。 我微微松一口气,转过身来,立刻又被吓得呆住。 跳楼的女鬼竟然又回来了,目光呆滞的进屋里,重复着刚才的行为,又一次躺到了床上。 我一瞬不眨的看着她,心里惊恐的无以复加。 过了会儿,女鬼再次起身,又走到了窗户边,纵身一跃跳了下去…… 这次我就在她身边,清楚看到了她跳楼时露出的诡异笑容,还悄悄的伸出了三根手指。 她是故意跳楼给我看的! 我浑身的汗毛都立了起来,望着打开的窗户一阵惊慌。 我打个寒颤,颤抖着往门口退去。 忽然,我身上猛地一凉,不由自主的停住了脚步。 下一刻,女鬼从我的身体里穿过,再次走到了床边躺下。 我终于忍受不了这种诡异的气氛了,颤声问道:“你……你想干什么?” 女鬼没有回答我,不停重复着跳楼的动作,中间没发出半点动静,看得我快要崩溃。 如此重复了十几遍,我终于冷静下来,静坐在一边思考起来。 女鬼每次跳楼时,都会有些不同的小动作,她是无心的还是刻意的? 就在我百思不得其解的时候,女鬼又走到了窗户边。 这次和以前都不同,她居然停在了窗户边,扭头朝我看来,脸上的表情十分痛苦。 我脑子里生出一丝明悟,身子一颤,叫道:“你想让我帮你?” 女鬼顿时由悲转喜,脸上绽放出一个笑容,转回脸去,又一次纵身跳楼…… 我知道自己猜对了,微微松一口气,皱起眉头,仔细回想起女鬼跳楼前做出的那些小动作。 三根手指、躺在床上、跳楼,这几个动作重复出现,应该就是她给出的提示。 这些提示又是什么意思呢,为什么要躺在床上……难到床铺上有东西? 我小心的来到床边,仔细搜索起来。 过了片刻,我一无所获,正在这时,女鬼又一次走进了屋里。 见我趴在床上,她眼中神光暴涨,一下扑了过来。 我来不及躲闪,被她一下子压在了身下,看着她疯狂的眼神,顿时把心提到了嗓子眼。 “你……你做什么!” 她的身体微微颤抖起来,脸上浮起了一抹羞红,随即俯下身,在我身上磨蹭起来。 我心里一阵惊愕,不敢相信这种荒唐的事会发生在我身上。 这女鬼在搞什么,难道她是吸人阳气的鬼魂? 我回过神来,不由吓出了一身冷汗,猛地将她推开,将后背贴到了墙上。 女鬼眼中满是兴奋,终于有了新的动作,冲出门外,又一次进来。 这次回来,她脸上的表情变得异常愤怒,冲过来朝我张嘴大吼,但是仍旧没有声音。 我一头雾水的看着她的表演,她却没有再说话,脸上做出一副失望的表情,走到窗户边,又一次跳下了楼。 忽然间,我想起了一件事情,一件关于跳楼的事情! 姚医生设计无面鬼跳楼的事,应该就是在这个房间里发生的吧,女鬼比划出来的三根手指,难道是在说三年前的这件事? 这么想着,女鬼又一次回来了,这次她还是重复着躺下、跳楼的动作,不过动的别缓缓,眼睛一直饱含期待的望着我。 我感觉真相渐近,小心翼翼的说:“姚医生?罗武?” 女鬼激动地点头,身子顿在了窗边。 我连忙迎了过去,问道:“你也是因为这件事死的?” 女鬼继续点头,伸手搭在了我的肩上。 我肩膀上骤然一凉,反应过来后微微侧身,想要避开她的手,却发觉一股巨力传来,拉着我往楼下栽去。 完了,上当了…… 这是我最后的念头,下一瞬,我就从窗口掉了下去,地面离我越来越近。 眼看就要落地,忽然一阵阴风席地而起,将我裹住,平稳的将我放在了地上。 我脑子里一片空白,抬起脸来,就见刚才的女鬼一脸欣喜的站在我跟前,面含笑容的看着我。 “谢谢。” 她轻轻开口,将我从呆愣中拉了回来。 我站起身来,紧张的看看身上,发现自己完好无损,终于长出了一口气。 “刚才你推我下楼了?”我警惕的看着她说。 她点了点头,道歉说:“对不起,只有让你经历一遍我死前看到的事,我才能从无尽的循环里解脱出来。” 我无奈的叹了口气,打起精神说:“你重复的是罗武死时的那一幕吧?” 女鬼点头:“是的,当时我就在门外偷看,是明明把他推下去的。” 我不禁皱眉,问道:“明明?和姚医生相好的女病人吗?” 女鬼嗯了一声,说:“本来姚医生只想要挟罗武和她分手,但明明突然发疯,把他从窗户推了下去。” “原来是这样……” 我终于明白无面鬼始终不现出真面目的原因了,要是当初我按照李半仙说的步骤去做,恐怕要拖到现在,才能解决掉他。 “你又是怎么回事?谁杀的你?” 女鬼眼神中闪过一丝恨意,咬牙说:“是明明!她是个彻头彻尾的疯子,为了和姚医生在一起,她要杀死所有知道真相的人。” 从她的话里,我深刻感受到了明明畸形的爱意有多么执着,不由得头皮发麻,小声说:“你都变成鬼了,怎么不去报复她,还有罗武,你们就这么轻易的放过她了?” 女鬼无奈的说:“不是不想,是做不到。我被一种无形的力量逼迫,不停重复着罗武跳楼的动作。而罗武心有愧疚,根本不想去杀明明。 而且明明也没给我报仇的机会,我不可能杀死一个早就死去的人……” 我吃惊道:“她也死了?” 女鬼微微点头:“我死后的第七天,她突然就人间蒸发了。再见到她的时候,她也变成了鬼魂,身体四分五裂,应该是被人分尸了。” “分尸?” 我忽然想到了潜意识里见到的那一幕,满地残肢中,红衣女鬼的脸缓缓扭曲,变成了一个陌生女人的模样。 “明明!我见过她!” 我身上炸起一身的鸡皮疙瘩,终于明白了潜意识里那一幕是怎么回事。 那个根本不是红衣女鬼,而是明明! 我被姚医生催眠时见到过她! 到了现在,我才想起红衣女鬼虽然也穿着一身红衣服,但她穿的不是连衣裙,而是一身古朴的襦裙。 原来我错吧明明当做了红衣女鬼! 女鬼看着我微微皱眉,说道:“她盯上你了?” 我惊慌的点头:“她盯上我了,你知道她想干什么吗?” 女鬼怜悯的看了我一眼,说:“她应该是吃醋了吧,每次姚医生喜欢上别人,她都会出来害人,已经有三个人被她害死了。” 我心里生出一种荒唐的感觉,气愤的吼道:“她眼瞎么,姚医生明明是想杀我!你去跟她说,把事实跟她说清楚啊!” “我不敢去找她……” 女鬼面带愧色的低下了头,小声说:“我好不容易才从无尽的循环里逃出来,不想再发生什么意外了。现在我只想平安的去投胎,对不起……” 我瞪眼看着她,心里生出一股无力感,失落了一会,叹气说:“唉,你去吧,不用管这件事了。” 女鬼嗯了一声,身影渐渐变得透明,眨眼就消失在了我面前。 我看着楼后空荡荡的荒地,心里一阵烦躁。 这都什么跟什么,怎么姚医生的破事都要我来收尾,我上辈子欠她的吗? 发泄的踢了一脚地上的石头,“咚”的一声,石头飞远,落在地上发出一声铁鸣。 我微微一怔,朝着石头落地的方向走去,扒开杂草,一个破旧的井盖出现在我的眼前。 用手拨开上面的泥土,我看到了一行外国文字,还标有1879的字样。 我眼前一亮,立刻兴奋起来。 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这不是我费尽心思要找的旧管道入口吗? 我看看左右,一个人影也没有,赶紧蹲下身将井盖周围的泥土清理干净,扒住井盖边缘,用力的往上撬。 片刻后,井盖终于被我掀起了一角,一股腐臭的气味迎面而来。 我被呛得咳嗽几声,松开手来,坐在地上大口喘息。 休息了会儿,我重新来到井盖边往里面看去。 下面黑乎乎的,堆积着一些泥土,尽头处是弯曲的,斜着通向地下。这条管道是水泥浇灌,直径半米左右,可以容纳我下去,只要等到天黑,就能行动了。 我打定主意,连忙把井盖从新盖好,蹑手蹑脚的绕到了楼前面,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往食堂走去。 这时候还没有开饭,食堂里只有四五个女病人,见我进来,全都好奇的朝我看来。 我有些不习惯她们看猴子般的目光,转头朝别处看去。 骤然,一道熟悉的身影闯进了我的视线,让我瞬间汗毛耸立! 护士,让我吃刀片的那个护士! 她正面带笑容的朝我走来,手上还拿着那个盛过人肉的饭盒! 第二十四章 人骨拼图 面对这个只见过一次,而且差点杀死我的护士,我本能的心生畏惧,控制不住的生出了逃跑的冲动。 她太丧心病狂了,为了一个打赌,居然连人命都不顾。 在我见过的人里,只有李半仙像她这样漠视生命。 是的,在她身上,我感觉到了她对生命的漠视,在她眼里,人和蚂蚁根本没区别。 她就是冲着我来的,根本不可能让我在她眼皮底下溜走。 很快她就走到了我面前,将饭盒放在餐桌上,然后微笑盯着我,一句话也不说。 我瞥了眼饭盒,当即一阵恶寒,抬起脸说:“你有事?” 护士笑着点头,说:“特意给你做的,尝尝吧。” 我避之不及的将饭盒推开,拒绝说:“不用,我就爱吃食堂的大锅饭!” 她眼中闪过一抹寒芒,低声说:“那你这顿想吃刀片呢,还是图钉?” 我身子一颤,背后渗出了一脊梁冷汗。 怎么把这茬忘了,她可是在食堂工作的,只要她想,随时可以在饭里动手脚…… 我干笑两声,哭丧着脸朝她恳求:“求你别玩我了,求你了……” 护士没有说话,默默把饭盒打开,里面是一份炒肝和一份米饭。 饭菜香气扑鼻,让我食指大动。 我吞了口唾沫,随即又想到了之前的人肉,猛的打了个寒颤问:“人……人肝?” 护士嗯了一声,脸上依旧保持着笑容,美丽的笑容映进我眼里,却显得异常阴森。 “谁……谁的?”我惊慌的问道。 护士没回答我的问题,转而说道:“吃了吧,早晚的事。” 我我进了拳头,咬牙说:“不吃,为什么要逼我吃人肉!” 护士依旧没有回答我,自顾自说:“不吃会死的,医院里以前也出过绝食的病人,你知道医院是怎么对付他的吗?” 我心里咯噔一下,不自觉问道:“医院怎么对待他?” 护士笑道:“把他的牙拔光,套住他的嘴,直接往他喉咙里灌食物。咕噜、咕噜的,一直灌到他吐……” 我听得头皮发麻,赶紧摇头,驱散脑子里的恐怖画面。 她却还不放过我,继续说:“那个病人最后还是死了,不是饿死的,而是被撑死的,胃和肠子都撑爆了。” 护士说完顿了顿,又将饭盒推回了我面前:“不想被撑死,就乖乖吃了吧。” 我心里完全绝望了,她们是非让我吃人肉不可,绝对不会让我吃其他的食物。如果我拒绝,恐怕在逃出去之前就先饿死了。 但我怎么可能吃得下人肉? 我苦笑一声,将饭盒推开,站起来往外走去。 护士在我身后不依不饶的说:“你会吃的,早晚会吃的……” 我被她恶心的够呛,要不是害怕再被惩罚,真恨不得现在就转回身去,把那些饭菜噎进她嘴里。 出了食堂,我饿着肚子往回走着,来到住院楼下面,很巧的迎上了乌鸦她们。 我眼前一亮,立刻拦住了她们,低声朝白羽说:“给我弄两身干净的男病服,一个手电,一双手套,最好有双靴子。最重要的是给我弄点吃的,食物必须让王先知把关,原因他知道。” 白羽迅速点头,拉着一脸不愿意的乌鸦离开。 乌鸦被她拖着,不停地朝我回望,大声的嚷嚷说:“哥哥,我又看到没有脚的外星人了,咱们晚上一起去找……” 我抽了抽嘴角,对这个作死的丫头真心无语了。要是正常人看到那东西,肯定会吓得屁滚尿流吧。她倒好,居然还看上瘾了…… 叹了口气,正想转身离开,我闹钟忽然闪过一个画面,顿时身子一颤,停住了脚步。 “脚……脚……” 在我的潜意识里,那个叫明明的女鬼好像就没有脚! 我总算知道她身上缺了什么部件了,这么说来……乌鸦见到的没脚外星人是明明? 我隐隐有种感觉,注射室里的事她肯定知情,看来得找个机会和她聊聊了。 这么想着,我回到了病房,继续忍受饿肚子的痛苦。 半晌之后,天色渐渐暗了下来,我想要下去开灯,但实在饿得不想下床。这时,白羽终于来找我了。 一下午的时间,她好像胖了一圈,走起路来显得特别迟缓。 我好奇的看着她,问道:“你这是怎么了?” 白羽没说话,进来后立刻关上了门,毫不避忌的脱起了衣服。 我微微一愣,这才看出她的病服下面还套着男病服,脱去男病服,身上还绑着大大小小几个塑料袋。 将东西全部卸下来,她长舒了一口气,说:“你要的东西都弄来了,为了弄它们,差点把我憋死。” “谢谢!” 我来到她跟前,检查起我要的东西,一样不缺,最重要是还有食物。 我迫不及待的拆开一个面包,不管白羽诧异的眼神,直接狼吞虎咽起来。 一个面包下肚,我感觉稍微有了些力气,才说道:“女澡堂不用去了,我找到了另一个旧管道的入口。” 白羽眼睛发亮道:“真的?” “真的,入口就在住院楼后面,晚上我下去看看。你有什么办法可以出去吗?” “103,那个病房的防盗栏是坏的,里面住的也是我们的人。” 白羽显得十分激动,过了会才冷静下来,不放心的叮嘱说:“下水道可能直通外面,你可不要丢下我们自己逃!” 我被她说的一愣,如果真有通往外面的通道,我还要回来吗? 虽然心里犹豫,但我表面上却做出大义凛然的模样,瞪眼说:“我怎么可能抛下你们一个人逃走,先知还在等我的好消息呢,我怎么能让他失望!” 听到我提起王先知,她眼中闪烁起崇拜的神光,点头说:“我就知道先知不会看错人,你好好休息,准备行动,我去通知103的人接应。” 我目送她出门,随即收起了地上的东西,藏到了空床的褥子下面。 小睡了一会儿,熄灯的时间到了,屋里变得一片漆黑。 等到查房的医生离开,我开始行动起来,将一身行头从窗户上丢出去,然后蹑手蹑脚的朝103走去。 来到门前,我小心的敲了敲门,一个女病人打开门探出头,看了我一眼,立刻将我拽进了房里。 同一时间,屋里的另一个女病人卸下了窗户上的两根防盗栏,一个大洞出现在窗户上。 我朝她们点点头,爬上窗户,干净利落的钻了出去。 来道外面,我借着月光找到了丢下来的行装,换好衣服之后,来到了井盖的藏匿处。 用手电照了照井盖,确认了一下上面的标志,我立刻掀开了井盖,小心翼翼的顺了下去。 井底充满了腐臭的气息,熏得我捏住了鼻子,用手电一照前方,黑乎乎的一片,完全看不到尽头。 略微犹豫了一下,我朝着前面走去,走了会儿,岔路出现了,听了听水流的方向,我选择了有水流声的通道。 一路上我就这样听声辨别方向,走了大概半小时,眼前的道路终于开阔起来。 用手电照照周围,四处全是水泥墙壁,头顶是圆弧形的,有防震的功能,确实有点像紧急避难的防空洞。 地上有条宽阔的排水沟,污水顺着排水沟往前流淌。我顺着排水沟走了一会,眼前出现了一道铁丝网,大点的垃圾全被拦在了网前,散发着浓浓的腐臭。 我捏着鼻子走到网子前,用手拽了拽它,铁丝网晃悠两下,右边一角和墙壁上剥离。 看了看开洞的大笑,我感觉自己能过得去,于是趟着污水走了过去。 掀开网子的瞬间,一个黑色的塑料袋从水底浮了出来,恶臭扑鼻,熏得我也顾不得钻铁网了,赶紧捂住鼻子跳开。 朝塑料袋看了一眼,一串气泡从里面冒出,似乎塑料袋破了个洞,正在慢慢解开,恶臭味越来越浓。 几秒种后,塑料袋终于完全打开了,一堆骨头赫然出现在我面前,骨头上沾满了绿色的污泥。 我身子一颤,将手电筒的光线集中到了塑料袋上,立刻看到一个人类头骨,头骨上还有一个蝴蝶型的缺口,似乎缺了一块骨头。 “美丽的东西总是脆弱的……” 我忽然想起了李半仙的这句话。 我在他那里见过一次头骨,其中就有一块蝴蝶型的。 难道那块头骨就是从这个人身上取下来的? 这人是李半仙杀的? 我的脑子里闪过很多疑问,好奇心的驱使下,我走了过去,将那堆骨头捞了起来。 拿起骨头在污水里涮了涮,恶臭味稍微被冲淡了一些,摆在地上看了看,我忽的愣住。 拼骨头? 这一幕怎么和我潜意识拼尸体的情景这么像? 我闭上了眼睛,按着当时的记忆拼装起这些零散的骨头,等到手里的最后一块骨头放下,我缓缓的睁开了眼。 一具完整的人骨出现在了我面前,虽然有的地方摆错了,但大体的轮廓绝对没问题。 我更加困惑了,光凭着感觉,我怎么可能拼好一具人类骨架,难道我以前是个外科医生? 想了会儿,我还是想不出所以然,微微叹了口气,用手电扫向了骨架,想要看看有没有其他线索。 然后,我就再也移不开视线了。 这具骨架……没有脚! 明明! 她是突然失踪的明明! 第二十五章 下水道里的尸骨 我没想到会在这里见到明明的尸骨,顿时惊诧的目瞪口呆。 是谁杀的明明,为什么会把她的尸骨丢在这里? 能进来这里的应该是女病人和医护人员,但明明的头骨却跑到了李半仙手上,这中间又有什么隐情? 我想了半天也没想出什么头绪,沉沉一叹,决定先把这件事放一放,又继续向前走去。 翻过铁网,我继续向前,走了会儿,前面的通道越来越窄,又出现了岔路。 为了防止迷路,遇到岔路我就走右边,这么走了半个小时,我的脑门开始冒汗了。 前面的岔路是呼永无止尽一般,过了一个又一个,无论我怎么走,都见不到直路。 这……怎么还不到头? 按理说医院就那么大小,就算围着医院绕圈子,我也该走到头了,怎么前面的路还是没有尽头一样…… 我这是迷路了? 不应该呀,我一直是顺着右边的通道走的,不应该会绕圈子啊! 忽然间,一阵凉风吹来,我背后一凉,想到了另一种可能。 鬼打墙! 我惊慌的看看四周,幽暗的下水道里,阴风习习,确实不像个好地方,尤其我刚才还遇见了一具尸骨…… 是明明在捣鬼吗? 我尽力让自己冷静下来,轻声的呼唤道:“明明……明明……是你吗?” 回声在下水道里回荡,没有任何回应,让我更加惊惧了。 有鬼还好点,起码还有出去的希望,如果连鬼也没有,那我岂不是要饿死在这里? 我惊恐极了,赶紧掉头往回走。 一个小时后,当我发现前路一片黯淡,连铁网也看不到的时候,我几乎崩溃了。 这下是真的完了…… 我无力的瘫坐在地上,脑子里一片空白,任凭绝望在心里蔓延开来。 坐了不知多久,一个幽幽的声音在我背后响了起来,顿时让我汗毛耸立。 “是你在叫我吗?” 清冷的声音响起,我猛然打个寒颤,扭过头去。 一个身穿红色连衣裙的女人站在我的背后,正一脸淡然的看着我。 “你是明明?” “嗯,我叫明明,我见过你。” 她的脸上出现一丝嫉妒的表情,吃味的说道:“我在注射室见过你,那时候你在和姚姚玩游戏。” 我听出了她话里的醋意,不由得苦笑一声。 这醋吃的莫名其妙啊,姚医生明显是想杀我,明眼人一眼就能看出来,她怎么就看不出呢。 我在心里哀叹一声,肃了肃脸色,认真的说:“那不是玩游戏,她是想害我。你那天应该看她是怎么折磨我的,要不是我命大,现在已经被她弄死了。” 明明微微一眯眼,忽然笑了起来:“原来她想杀你。” 我连忙点头:“没错,所以你不要误会。” 明明晓得更开心了:“姚姚没能杀死你,应该很遗憾。如果我把你杀了,她肯定会很高兴!” 我被她的话吓到,一颗心立刻提到了嗓子眼,连滚带爬的朝后退去。 她没有动手的预兆,安静的看着我说:“我不会在这里杀你的,你死在这里的话,姚姚根本看不到。我要在她能看到的地方杀你。” 我在她说杀我的时候,已经偷偷握住了雷木楔子,听她说完,紧握的手又松开了些。 现在不动手就好,只要能出去,我就有机会逃过她的追杀…… 我暗暗咬牙,拍拍身上的尘土,重新站了起来。 “反正你出去就要杀我了,临死前,能不能带着我逛逛这个下水道?” “可以,不过我也没摸清这里是怎么回事,可能会让你失望。” 明明没必要说谎,看来这个下水道有点诡异呀。连鬼魂都摸不清楚,里面到底藏着什么古怪呢? 我皱眉想了想,问她说:“刚才是不是你让我迷路的?” 明明摇头说:“不是,我只会杀人,不会鬼打墙。” 我怔了怔,又问:“那我们怎么出去?” “这样……” 明明说着往前一迈步,整个身体传进了墙壁里,很快又穿了回来。 我看的目瞪口呆,随后苦笑起来:“我不会穿墙,如果找不到出去的路,你的姚姚永远都看不到你杀我的那一幕了。” 明明低下头想了想,说道:“这附近有一个我进不去的地方,出口可能在那里。” 我感觉有些不靠谱,但好歹也有了一丝出去的希望,总不能不尝试下就放弃,于是点头说:“好,你带我去。” 明明在前面领路,我打着手电筒跟在后面,走了两分钟左右,她在一个岔口处停下,指着右边的通道说:“就是这里,我试过很多次,怎么也穿不过去。” 我小心翼翼的走了过去,伸手摸摸前方,并没有什么阻挡,走过去之后,很轻松又穿了回来。 “没什么问题呀?”我疑惑的看着她说。 明明有些不高兴了,嘟起嘴说:“不就是能进去么,有什么了不起的……” 我知道她的嫉妒心很强,为了防止她做出危险的事,赶紧讨好说:“没什么了不起,还是穿墙比较厉害。我进去看看,马上就出来。” 明明威胁说:“不要想躲开我,你不可能一辈子呆在里面。” 我干笑着点点头,朝着右边的岔路走去,走过一个拐角,一间没有门的小屋出现在我眼前。 走进小屋,赫然又出现一具人骨,惊得我瞪大了眼。 这里究竟是怎么回事,怎么到处死人? 我惊讶了会儿,很快回过神,走进了屋子里。 屋子里有一些日常用品,像是有人生活过的样子,我看看地上的包装袋日期,全都是三四年前的,想来这个人是三四年前死的。 来到人骨前看了看,我发现他没有脑袋,原本应该是头骨的位置只有一块蝴蝶形状的骨头,而且断成了两瓣。 一颗钉子躺在蝴蝶型骨头中间,应该就是杀人的凶器。 看到这里,我确定了一件事。 李半仙绝对来过这里,他的骷髅头就是从这里取走的,而且这里的死人很可能是他杀的。 知道他杀过人后,我心里微微发寒,对他的恐惧又深了一些。 平复了一下心境,我又寻找起来,想着能不能找到些有用的东西。 然后,我在一个隐蔽的角落里发现了一个暗红色的记号。 那个记号想一个篆字,具体是什么字我也不认识,但我知道这一定是李半仙的手段。 明明极有可能是因为它进不来,也许鬼打墙也跟这个记号有关。 我想了想,用手轻轻的擦了擦那个记号,记号随即变淡,很快就被我擦干净。 “明明,你试试能不能进来了?” 我朝着外面高喊一声,明明很快就飘了进来,惊奇的看着我问:“你怎么做到的?” 我笑道:“这里有个符篆,我把它擦了。” 明明身子一颤,像是遇到天敌一样,立刻又飘了出去。 我眼珠一转,吓唬她说:“这是李半仙留下的,他让我进来找一些东西,如果我不能出去交给他,他肯定会找来的,到时候你肯定逃不过他的毒手。” 明明听完脸色变得很难看,咬着牙说:“不要拿李半仙吓唬我,我不怕他。” 随即,她的口气软了下来,又说:“毕竟大家还要在一起住,低头不见抬头见的,你把东西拿给他以后我再杀你,让你多活两天。” 我看出她很忌惮李半仙,心里微微松了一口气,知道我的性命暂时无忧了。 看了看地上的尸骨,我有些不忍让他就这样躺在这里,叹气一声,收拢起地上的骨头。 明明在一边看的皱眉,不解的问道:“你在做什么?” “替他收尸,顺便也把你的尸骨带出去。” 我一边收拾着,一边好奇的问道:“你的脚去哪了?” 明明忽然沉默下来,过了会幽幽说道:“被阿离收走了。” “阿离?”我停了下来,皱眉问,“阿离是谁?” 明明怒气冲冲的说:“一个干杂活的护士,就是她把我分尸的,还拿走了我的双脚!” “是她么……”我忽然想起了在食堂干活的那个护士,要是我没猜错,应该就是她杀死的明明。 “她为什么要杀你?” “我怎么知道!那天我和姚姚吵架了,她突然就从我背后冲了出来,一刀就把我捅死了!” 明明一发作,周围立刻起了阴风,气温明显的降低了一些。 我劝她说:“先别生气,你说说那天是怎么回事,也许我能猜出她杀你的原因。” 我有太多话想要问她,见她被我勾起了说话的兴致,连忙稳住她的情绪。 她还在生着气,但周身的阴风却停了下来,明显在压制自己的怒火。 过了会,她终于恢复了正常,哼了一声说道:“我杀了罗武之后,姚姚就对我冷淡了下来,我怀疑她喜欢上了别人,就跑去问她。 说着说着,我们俩吵了起来,这时候阿离忽然冲了出来,说什么‘这张皮我收下了’,然后就把我杀了。” 我听得身上发寒,浑身的鸡皮疙瘩都炸了起来。 护士嘴里说的皮,绝对就是明明脚上的皮肤!这么说来,她之所以找上我,是因为看上了我身上某个部位的皮肤? 第二十六章 消失的院长 我从惊惧中回过神,看着明明说:“姚医生看着你被杀死,居然无动于衷吗?” 明明高声辩解道:“当然不是!姚姚见我死了,哭的很伤心呢!” “那她怎么不替你报仇?阿离到现在还活的好好的,而且她俩关系似乎不错,还合起伙来害我。” 明明脸色一黯,说:“姚姚被她抓住了把柄,她不能不妥协……” 我能感受到她对姚医生的爱意,也不再说姚医生的坏话了,叹一口气,问起了我急切想知道的事:“那天在注射室发生了什么,姚医生为什么会失忆?” 明明看了我一眼,脸色怪异的说:“是你干的呀,你竟然忘了?” 我一头雾水,指了指自己,说:“我?” 她脸上闪过一丝惊悸,压低声音说:“那天姚姚给你打了针,之后就开始问你话。你胡言乱语了几句,嘴里忽然跑出来一个怪物,吓得姚姚差点疯掉!” 我震惊的问:“我嘴里跑出来一个怪物?怎么可能,你没看错吧?” 她认真的说:“绝对没错,那个怪物太可怕了,我都不敢靠近,只能远远的躲着。但是那个怪物还是发现了我,还把我拉进了你的身体。” “你上过我的身?”我不由皱起眉头。 这倒是能解释她出现在我潜意识里的原因了,但……那个怪物又是怎么回事? 明明偷偷瞥了我一眼,说:“也不能算上身,当时我被拉进了一片黑暗里,根本不能控制你的身体,一直转呀转呀的,要不是我变成了鬼,早就被转的吐出来了。” 我对她说的情景很熟悉,当时我的意识也在转,可这究竟怎么回事呢,为什么她会被吸进我的身体里? 想了会儿,我还是摸不着头脑,抱着一丝希望问:“你看见那个怪物长什么模样了吗?” 明明摇头说:“根本没有模样,只是一个虚影,也许是鬼吧。” 我眼皮一跳说:“也就是说,我身体里藏着一个鬼魂?” 她点了点头,我苦笑一声,自嘲的说:“原来我在就被鬼上身了,那你还杀我干嘛,不怕我死后他跑出来找你麻烦吗?” 明明居然把玩笑话当真了,看着我思考起来,呢喃说:“杀……不杀……” 我一阵无语,没有理会她,继续收拾起地上的尸骨。 过了一会,尸骨收集齐全,我用地上的毛毡将其包好,站起身说:“走吧,李半仙的符篆没了,路应该能走得通了……” 明明回过神来,又飘到了前面带路。 我跟着她走了几分钟,果然没了无尽的岔路,看来鬼打墙也是李半仙弄出来的。 或者不应该叫鬼打墙,而是叫奇门遁甲。 再往前走出一段,我们又一次回到了铁网前,她的尸骨还在墙边静静地躺着。 我叹了一口气,钻回到铁网另一边,打开毛毡,想要把她的尸骨也装起来。 就在这时,明明忽然颤抖了一下,低声叫道:“有东西过来了!” 我吃了一惊,左右看看,还没看到人影,就听到一声尖锐的嘶叫。 “咿呀!” 刺耳的声音在下水道里回荡不休,震得我鼓膜发疼,我捂住了耳朵,眯起眼睛朝声音发出的地方看去。 借着手电的亮光,我看到黑暗之中走出一个人影,怀里抱着一个白色的东西。 他走近一些,我才看出那是一个身穿西装的人,脖子往上空无一物,怀里抱着的是一个骷髅头。 无头鬼! 乌鸦见过的无头鬼! 我没想过会在这里遇上无头鬼,心里不禁有些发慌,颤声问明明道:“你……你认识他吧?” 明明摇头说:“不认识,只是见过几次。” 眨眼间,无头鬼已经来到了我跟前,缓缓将骷髅头放在了地上,然后一言不发的用身子正对着我。 如果他有头,此刻应该在凝视我吧…… 我脑子里生出一种怪诞的感觉,看了看地上的骷髅头,忽然觉得有些眼熟。 这不是李半仙那个骷髅头吗? 无头鬼居然能从李半仙手上抢回头骨? 我微微怔了怔,随后抱起骷髅头,将那块蝴蝶型的头骨抠了出来,用断裂的那两块头骨填了回去,果然完全的吻合上了。 骤的,一阵阴风平地而起,地上的骨头急速颤栗,随着阴风舞动。 过了一会,骨头自动组合起来,变成了一具完整的骨架,直挺挺站在了无头鬼身旁。 我被眼前的一幕震惊,张开嘴发不出半点声音,然后看到了更加诡异的一幕。 无头鬼居然像是枯木逢春一样,脖子上重新生出了一颗脑袋,一点一点,渐渐的凝聚成形。 我惊讶的朝他的脸看去,那是一张苍老的脸,看起来大概六十岁左右,脸上带着慈祥的笑容。 他朝着我微微点头,然后深深的鞠了一躬:“谢谢!” 随着他话音落地,旁边的明明惊叫起来:“院长!你是院长!” 老人朝她微微一笑,身子渐渐变得透明,转眼就消失无踪,与之同时,站立的骨架也散作一团。 这种景象我已经不是第一次见了,他应该是去投胎了。 明明看着他消失的地方瞪大了眼,不敢置信的望向了我。 我也很奇怪,感觉她认错了人,说道:“应该不是院长吧,姚医生前些天还说要去向院长要人,说明院长那时候还活着。这个无头鬼死了最少三年,不可能是院长的。” 明明剧烈的摇头,说:“我绝对没看错,他就是院长!是他把我带来这里的,我绝对认不错!” 我愣了一下,说道:“有没有可能现在的院长是冒充的?毕竟这个医院里有那么多妖魔鬼怪,冒充一个人应该能做得到吧?” 明明用力点头:“一定是这样,是李半仙,是他的话,一定能办到!” 我心里不禁泛起一丝困惑,如果真是这样,那么李半仙不是早就掌握了医院的生杀大权,那他为什么还不出院。 连院长都要听他的,出院对他来说不是小菜一碟么? 我想了半天,完全捉摸不到这个疯子的心思。 也许他只是觉得这里好玩,想要多呆些日子吧…… 我摇头驱散了脑子里纷乱的想法,蹲下身将地上骨头再次包好,连带着收起了明明的尸骨。 将毛毡挎在肩上,我朝明明说:“接着走吧,我还想去男院那边的管道看看。” 她微微点头,领着我往后走去,又一次穿过铁网,经过刚才的房间,来到了一条铁管道前。 明明指着这条管道的尽头,说道:“上面是澡堂,男女澡堂是连在一起的,中间用墙隔开,过了这里就是男院了。” 我爬上去看了看,隐隐能看到一丝光亮,应该是从窗户射进澡堂的月光。 推了推铁栅栏,纹丝不动,想要推开得花很大力气。 休息了一会,我顺着管道爬了回来,指着前面问:“从这里过去就是男院了?” 明明点头,领着我又走了一段距离,来到了一个铁井盖的前面。 铁井盖上绑着拇指粗的铁链子,上面还拴着一把大锁,想要从这里过去,必须得有钥匙。 我看着铁盖子犯起了愁,明明在旁边一笑,说道:“想过去么,一头撞上去就行,只要你一头撞死,马上就能穿过去了。” 我翻个白眼,然后沉沉叹息。 要是007在就好了,凭他的本事,一定能打开这道锁。 可惜的是,他已经被张主任单独关了起来,不知道猴年马月才能放出来。 笨人也有笨人的办法,虽然我不会开锁,但是给我一个锯子,我还是能把它锯开的。明天向王先知要把锯子,花上一个晚上功夫,我就不信弄不开它。 打定主意,我算了算时间,已经不足够我再去找逃生出口了,便说道:“回去吧,天应该快亮了,再不回去就被人发现了。” “嗯,那就回去吧。”明明说着看了眼我肩膀上的毛毡,似乎在问我怎么处理她的尸骨。 我说着将毛毡放到了地上,解释说:“先放在这儿吧,我逃出去的时候一起带出去,到了外面帮你安葬。” 明明微微一颤,说:“没用的,阿离不死,我就没办法去投胎。” 我对那个护士恨之入骨,没好气的说道:“那你就去杀了她,反正她活着也是个祸害!” 明明欲言又止,最后叹了口气,说:“阿离也很邪门,我怀疑她和李半仙是一样的人。” 我不禁愣住,也觉得阿离和李半仙有很多相似之处,同样的漠视生命,同样的疯狂,同样的让我无能为力…… 我苦笑了一声,安慰她说:“以后的事谁知道呢,也许她突然就喝水呛死了。” 明明噗嗤一笑,说道:“我决定不杀你了,以后你就专门负责逗我乐。” 我无语的抽了抽嘴角,迈步向前走去,明明跟了过来,一直送我到了地上,停住脚步说:“你自己上去吧,我白天虽然能出来,但是感觉不舒服。” 我点了点头,将换下来的衣服包好,丢进了下水道,然后合上井盖,通过103病房,重新回到了住院楼。 第二十七章 镜中人梳头发 忙活了一夜,我回到病房就睡着了,过了不知多久,一个声音在我耳边响起,同时还感觉到有人在推我。 “9527……醒醒……怎么睡的跟死猪一样?” 我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瞧见姚医生一脸不满的趴在我眼前,我吓了一跳,抱着被子向后缩了缩脑袋。 姚医生气哼一声,一把将我手里的被子夺过去,扔在了地上。 “快起来,跟我去做催眠训练!” 我挠了挠脑袋,叹气说:“你还没放弃啊?” 姚医生挑了挑眉毛,说道:“我从来没这么狼狈过,要是不弄清那天发生了什么,我这一辈子都不会舒服!” 我想说你弄清楚后可能呼更狼狈,但始终还是憋了回去,要是被她听出什么别的意思,打破砂锅问到底,连我自己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难道跟她说我身体里住着一个怪物,放出来会毁灭世界? 我被自己逗笑,一边的姚医生却受不了了,大吼道:“笑什么,快去洗刷!” 我连忙从床上弹了起来,穿上鞋子,快步跑去了洗刷间。 回来后,姚医生一脸不耐烦的模样,挥挥手叫我跟上,然后领着我来到了门诊楼的一个房间里。 这个房间里空荡荡的,里面摆放着一面巨大的圆镜,大概有两米来高,一米多宽,边缘还用木头包裹了起来。 镜子前面放着两把座椅,她按着我坐下,然后点燃了一根蜡烛,站在旁边说:“我总结了上次催眠失败的原因,感觉是我对你做的太过,你的潜意识对我产生了敌意。现在我们换一个方法,让你自己催眠自己。” 我感觉这种事情很玄乎,将信将疑的说:“真的能办到吗?别再和上次的真话剂一样,全是骗人的玩意……” 姚医生冷笑一声:“真的假的,你试过就知道了。” 她神色一肃,说道:“好了,现在你集中精神,我要开始了。” 我听着她的吩咐,开始集中精神,两眼看向了镜子里的自己。 “你看到了什么?” “我自己。” “再仔细看,镜子里的人和你有什么不一样的地方吗?” 我仔细看着,感觉有些荒唐,镜子里的就是我啊,能有什么不一样的地方。 停了五分钟,她又问道:“现在呢?” 我看着自己发呆,隐隐约约感觉镜子里的人有些不像我了,犹豫的说:“好像……好像有点不一样了……” “他确实不是你,继续看吧。” 姚医生抱着胳膊坐在一边,饶有兴趣的盯着我看,我完全没有理会她的眼神,一门心思想要弄清镜子里的人像是怎么回事。 那里出问题了,为什么越看越不像我呢? 一个小时后,我感觉镜子里的人像完全变成了另一个人,不由得愣住。 这时,姚医生的声音在我的脑海里响起:“问问他是谁?” 我虽然惊讶她的声音能直接传到我脑子里,但一想到这是催眠,也就释然了,大概我已经进入了催眠状态了吧。 我按着姚医生的提示,问镜子里的人像:“你是谁?” 人像重复我的话音说:“你是谁?” 我被问的一愣,说:“我是9527,你是谁?” 人像说道:“我是谁?” 我有些无语,知道这个话题不可能再进行下去,换了个问题问道:“你是鬼吗?” 人像说:“不是鬼,我是魂……” 我惊讶的瞪大了眼,原来他有意识,还能分辨基本的常识。 我忽然来了兴趣,接着问道:“你是我的魂?” 人像说:“不知道。” 我又皱起眉来,问道:“你知道什么?” 人像说:“我是魂,我受伤了……” 我摇了摇头,又问道:“鬼和魂有什么区别吗?” 人像说:“不知道,我只知道我是魂,我受伤了……” 姚医生的声音又一次传来,带着些许激动:“问他那天发生了什么!” 我连忙问道:“在注射室里发生了什么?” 人像说:“有人呼唤我,我出去了,有鬼进来,我赶跑了。” 他说的这些我都知道,我想问问他明明是怎么进入我身体的,但姚医生就在旁边,我不敢问出口。 真要是问了出来,姚医生肯定会杀我灭口…… 姚医生见我长时间不说话,有些不耐烦的催促说:“问他是什么鬼,长什么样子?” 我只好按着她的原话问了出来,人像听了微微一顿,报菜名一样吐出一长串名字,听得我目瞪口呆。 “尸鬼、怨鬼、剥皮鬼,枉死、往生、污垢鬼,还有不知名的小鬼,被人役使的鬼差。” “好了,你可以醒过来了!” 姚医生的声音响起,我骤然惊醒,一身冷汗的看向镜子。 镜子里的人像和我一模一样,没有半点差别,刚才发生的事就像是一场梦,梦醒之后了无痕迹。 姚医生十分不满的看着我,咬牙切齿说:“满嘴的胡说八道,看来你的潜意识也疯了!” 我苦笑一声,知道她完全没有相信刚才催眠的结果。 如果她没有失去那天的记忆,听到这么一长串鬼魂,指不定就被当场吓尿了。 心里暗暗吐槽着,姚医生忽然一把推开了我,自己坐到了镜子前。 “你的潜意识是问不出什么了,还是来问我的潜意识吧,待会你记得给我提问,不准问无关的事情,不然你知道后果的!” 她恶狠狠瞪我一眼,我吓得缩了缩头,连忙点头应是。 姚医生集中精神坐在镜子前,眼神向着镜子看去,重复起我刚才的过程。 我站在一边,为了不碍事,走出了镜子的范围,小角度的朝镜子里看去。 镜子里空无一物,调整了一下角度,还是什么也没有。 此时姚医生已经聚精会神,完全不在意周边的事情了,我瞧了瞧她,偷偷的靠近了一点。 这下我终于看清了,整个人震惊的无法言语。 镜子里还是空无一物,姚医生虽然坐在镜子前,但镜子里却只有一把椅子,仿佛她是透明的,或者根本…… 不存在! 我身上的汗毛一瞬间立了起来,微微颤抖的远离了她一点。 姚医生是什么情况,难道她也是鬼? 怎么可能,如果她是鬼,其他人怎么会发现不了异常? 我从震惊中回过神来,超椅子上看去,却发现姚医生不见了。 照脸看看四周,房间里只有我一个人,正在我以为是自己出现幻觉的时候,我的余光猛然瞥到了镜子。 镜子里! 姚医生居然跑进了镜子里! 镜子里,她静默的坐在椅子上,手上拿着一个半透明的象牙梳,一绺一绺的梳弄着头发,看起来十分的安静祥和。 我却被她这副模样吓坏了,终于知道刚才不是我眼花…… 她就是鬼! 我吞咽一口唾沫,继续往镜子里看去。 姚医生安静的梳弄着头发,眼睛盯着我,似乎在等待着问话。我平复了一下惊慌的情绪,问道:“你是谁?” “我是姚红叶。” “你死了吗?” “我死了。” 姚医生平淡这说出了她的死讯,一绺头发随之飘落,头发飘在空中,还未落地,便化成了一缕青烟,转眼消散无踪。 我知道她的心已经泛起了波澜,并不像表面那么平静,但还是继续问道:“你是什么时候死的?” 她的手微微用力,梳子和头皮摩擦,发出“咔、咔”的声响,一股鲜血从她的头皮溢出,在她脸上留下了一道血痕。 “从注射室出来后,我就死了。” 我愣了一下,追问道:“你是怎么死的?” 她似乎感觉不到疼痛,梳头梳的更用力了,微微抿嘴说:“我是被阿离杀死的。” “她为什么要杀你?” “因为我吓疯了。我被你身上飘出来的怪物吓疯了,我以为那是罗武的鬼魂,来找我报仇的。” “就因为你疯了,阿离就对你下了杀手?”我有些不敢置信的问道。 姚医生脸上闪过一丝痛苦,手里的梳子嘎嘣一声折断,站起身说道:“她以前留着我,是因为我能帮她弄到人皮,我疯了以后,就没有利用价值了。” 她微微一顿,开始撕扯自己的头发,头皮都被她撕破,顿时血肉模糊。 “不对,我还有一点价值。我最后的一点价值是身上的皮,被她撕下来了。 在我活着的时候撕的…… 她说……从活人身上撕下来的皮最新鲜。 然后我就死了,而且失去了那一段记忆。之后我又重新回到了医院里,来这里寻找丢失的记忆。” 我的心怦怦乱跳,光是从她的话里,就能听出她当时经历了多么残酷的折磨,更别说她还在一边演示着她被扒皮的过程。 我不忍再看下去,转过脸说:“你现在找回忆了,不用再迷茫了……” 姚医生长叹一声,说:“是找回来了,原来,我已经死了……” “那就上路吧。” “我马上就要走了,临走前送你几句话。” “你说吧……” “亲眼看到的,是真的吗?亲身经历的,是真的吗?经过考验的,是真的吗?” 我怔了怔,不解的问道:“什么意思?” 姚医生此时已经变回了正常人的模样,镜子里的虚影变得越来越淡,最后说道:“赶快离开医院吧,这是一个罪恶的地方,所有人都要死,所有人……” 话音未绝,姚医生已经消失无踪,留下我一个人,站在镜子前怔怔出神。 我琢磨着她这几句隐晦的话,感觉她在给我某种提示,关于危险的提示。 可是我现在根本猜不透她话里的意思,只能感觉出她叫我不要相信任何人,还有就是赶紧从这里逃出去。 连她也建议我赶紧逃跑,看来我确实得抓紧了,要不再去催一催王先知,让他快点行动? 第二十八章 袭杀 姚医生一死,女院这边就没人管我了,对我来说倒是一件好事。 我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大摇大摆的走出了门诊楼,然后去联系白羽,让她弄来一个锯子。 没了姚医生的拘束,我白天就行动起来,偷偷进入下水道里,花了半天功夫,将铁锁锯开,打通了男院和女院之间的阻碍。 我又用了一下午时间熟悉管道,摸清了大部分道路,唯一遗憾的是,我始终没有找到逃生出口。 这一点很让我在意,如果没有逃生出口,我们要怎么出去? 顺着污水从排水道出去吗?排水道可是直通河里,水性好的人下去都不一定能活…… 还有另一种可能,也许他的计划不是从下水道出去,而是需要用到一部分下水道。 当然,最大的可能是有逃生通道,只是我没找到而已…… 就这么忙活了一下午,天色又黑了下来。 今晚没了任务,我一身轻松,躺在床上数着不存在的星星,慢慢的入睡。 可惜我注定不能安生,熄灯之后没多久,乌鸦就蹑手蹑脚的走进了进来。 我不想陪着她瞎闹,装作睡熟的样子,翻了个身背向她。 她悄悄来到了床头,小声的在我耳边轻喊:“哥哥,起床了,我们去找外星人!” 我想给她上一堂课,名字叫做“你无法叫醒一个装睡的人”,然而,意外发生了。 乌鸦根本不按常理出牌,直接跳到我身上捶打起来,一边打还一边小声嘟囔。 “大骗子,快起来!你答应过,要和我一起去找外星人的!” 我被她打的有点痛,再也装不下去了,只好睁开眼睛说:“你再打我就真不去了。” 乌鸦连忙从我身上跳了下去,尴尬的笑笑,说:“我就是想叫醒你……” 我翻个白眼,无奈的坐了起来,穿好鞋子后问:“去哪?” 乌鸦想了想,说道:“不知道,他们出现的地方都不固定,而且从昨天开始,我连一个外星人都没看到。” 我略一沉吟,感觉陪着她去找鬼魂太危险,于是骗她说:“其实外星人就在我们身边,但他们都会隐身,不让普通人看到。我能看到他们,待会我指给你看好不好?” 乌鸦兴奋的握住了我的手,高兴道:“还有会隐身的外星人啊!我想看!快带我去找他们!” 我想着领她在楼道里逛一圈,随便指个空地方满足她的兴趣,然后就回来睡觉,于是痛快的答应下来。 来到楼道上,昏黄的灯泡微微闪烁,似乎是到了使用寿命。黄光一闪一闪,给走廊增添了一种诡秘阴森的气氛。 我收了收衣服领子,握着乌鸦的手往前走着,乌鸦也有点害怕,微微颤抖着,紧紧贴在我身上。 “哥哥,今天好吓人呀,外星人出来的时候就经常这样。” “什么样的外星人啊?” 听她这么一说,我忽然感觉后背有点发凉,不由自主问了出来。 乌鸦吞咽一口唾沫,小声说:“一个恐怖的外星人,全身裹着绷带,跟木乃伊一样,但是他行动很敏捷,一点也不像木乃伊。” 她说的煞有其事,我不敢不当真,忽然发觉跟她出来就是一个错误,咳嗽一声停了下来。 乌鸦见我停住,不解的看了过来,问:“怎么了?” 我随手一指,说:“外星人就在那儿,我已经看到他了。你看不见么,难道是他想让你看见?” 乌鸦呆呆的朝那边看去,咦的一声叫了出来:“果然是绷带人,原来他会隐身啊!” 我顿时瞪大了眼,浑身的血液瞬间凝固。 僵硬的转过头,一个浑身缠满绷带的人站在我指的方向,昏黄的灯光透过绷带人照在地上,没有留下一丝影子…… 我收回了微微颤抖的手指,拉了把乌鸦,小声说:“已经看到了,咱们回去吧……” 乌鸦摇头说:“不要,我要看他隐身!” “熊孩子!快走了!” 我低吼一声,也不管她愿不愿意,拉着她就往回跑。 跑出几步,走廊上的灯光闪了一闪,绷带人忽然又出现在了我们前方。 “隐身了!他刚才隐身了!” 乌鸦拍着手,欢快的叫了起来。 我用力捏了她一把,想要让她闭嘴,一边颤声说:“不光隐身,还瞬移了呢……” 乌鸦被我捏疼,“哎呦”的叫一声,不满的朝我瞪来。 我将她护在身后,小声说:“待会我要是喊跑,你就马上跑,用最快的速度跑回你的病房,听到没有!” 乌鸦揉了揉被我捏疼的手,气鼓鼓问道:“为什么要跑啊?” 我急道:“问那么多干嘛,你要是不听话,以后我就再也不带你找外星人了!” 乌鸦见我发火,立刻老实下来,小鸡吃米一样点起了头。 我深吸一口气,将雷木楔子拿出,紧紧攥在了手心里。 绷带人静静看着我,一直到我和乌鸦交代完,也没打断我说话,看起来极其耐心。 我见他这么安静,心里一阵诧异,但还是不敢放松警惕,试探着对乌鸦说:“你慢慢后退,退到楼梯口,我说停你就停。” 乌鸦“哦”了一声,慢慢往后退去,一直退到了楼梯的台阶上,绷带人也没过去阻止,仿佛乌鸦不存在一样。 我看出他的目标是我,赶紧朝乌鸦道:“你回去睡觉吧,明天我们再玩!” 乌鸦看了眼绷带人,满脸的不愿意走,又看了看我,犹豫一下,最后还是听了我的话,一步一回头的走下了楼梯。 望着乌鸦安全离开,我微微松了一口气,转脸问绷带人:“你是来找我的吧?” 绷带人点头:“我是来拿人皮的,顺便杀了你。” 拿人皮? 我立刻冒了汗,同时知道了他是阿离派来的,咽了一口唾沫,说:“你为什么要听她的?看你这样子,应该也被她剥皮了吧?” 绷带人摇了摇头,说:“你猜错了,我一出生就是这个样子。她是我的母亲,我当然要听她的。” “母亲?” 阿离也就二十**岁,不可能会有这么大的孩子,他说的母亲应该是另一种意思吧…… 我知道没办法说服他,只能硬上了,将雷木楔子拿在手里,吓唬他道:“我手里的法器叫万年雷木魂飞魄散楔,用出来就能让你魂飞魄散,你要是现在认错,我还可以饶你一命!” 绷带人“唔”了一声,双手笔直的伸出,两道绷带乌龙出洞一般冲我卷来。 我胡乱挥舞楔子,企图打退两条绷带,但绷带却像长了眼睛一样,灵巧的避开了楔子,一下就将我的胳膊缠住,将我缓缓举了起来。 我挣扎无果,被他举到了半空,不由苦笑起来。 果然还是不行,李半仙太坑爹了,医院里这么多鬼魂,却只给我一个破楔子防身,有个鬼用啊…… 真要有个鬼也行啊,起码能拦一下绷带人,让我有机会逃跑呀! 这么想着,鬼真的出现了。 明明忽然穿过墙壁来到了走廊上,悲伤的看着我说:“姚姚死了,你为什么不告诉我?” 我被绷带撤的生疼,咬牙说:“不是没找到你么……我想遇见你的时候……再……再和你说,没想到你已经……已经知道了!” 明明抽泣道:“我知道了,姚姚死的好惨,比我还惨……” 我嘶声力竭的喊道:“大姐,先救下我再哭啊!你面前这个绷带人是阿离的儿子,你把他干掉,阿离一定会比你更伤心!” 明明朝绷带人看去,仇人见面分外眼红,想也不想就冲了过去。 绷带人收回了我身上的绷带,控制着它们去绑明明,我失去支撑,立刻从半空摔了下来。 好在这是在走廊上,我被举的不是很高,摔一下也不会伤筋动骨,只是疼了一下就完全没事了。 我从地上爬起,看到明明已经被绷带人绑住,不由有些担心。 好在绷带人拿她没什么办法,举也举不动,摔也摔不动,两个鬼魂就这么僵持在了一起。 我拿着雷木楔子,小心翼翼的凑近绷带人,朝明明说:“抓紧他的绷带,我去弄死他!” 明明急切的说:“不行,我要亲手杀了他!” 此时我已经来到了绷带人跟前,举起楔子对准了他的心脏,哄骗她说:“你傻呀,谁杀不一样吗,大不了我留他一口气,你最后补上一下!” 说完,我不给她继续争辩的余地,用力将楔子钉向了绷带人的心脏处。 下一瞬,异变突生,绷带人身上居然又伸出了两条绷带,再次将我绑住。 “笨蛋,这次不和我争了吧!” 明明幸灾乐祸的一笑,随即眼中闪过一抹决绝,说道:“我这辈子干的坏事够多了,今天就做一件好事吧!” 一阵阴风平地而起,将我从地上吹了起来,要不是绷带绑着,恐怕我就被吹飞了。 我勉强的睁着眼,看到明明身上的绷带渐渐变黑,黑色蔓延的很快,转眼就将绷带人也染成了黑色。 渐渐地,阴风停息,我微微一挣扎,身上的绷带居然脆生生的断裂了。 明明声音虚弱的说:“你去动手吧,他已经不能动了。” 我见她大发神威,微微有些意外,随即点了点头,再次举起楔子,瞄准了绷带人的心脏。 绷带人毫无惧意,平静的说道:“她也会死的。她所有的力量都集中在了我的绷带上,只要我死了,绷带就会断裂,她会和我一起魂飞魄散。” 我看了眼明明,询问绷带人说的是不是真的,她微微点了下头。 我叹了口气,朝绷带人说:“你弄错了两件事,第一,我和她真的不熟,她之前还想杀我来着。第二,我真的很想看阿离抓狂的样子……所以,你们都安心的去死吧!” 楔子狠狠钉进了绷带人的心脏,绷带人和明明同时身子一颤,接着便化成了点点灰尘。 我看了眼明明刚才所在的位置,心里生出些感慨,叹息说:“我会把你的尸骨带出去安葬,即使没什么用……” 第二十九章 引蛇出洞 三天时间一过,小李大夫迫不及待的来女院要人,当他发现姚医生失踪的时候,整个人都有点不好了。 见到我的时候,他嘴里还一个劲嘟囔着:“姚医生呢……姚医生去哪了……” 我见他这个样子,不禁调侃说:“你是不是爱上她了,才几天没见,就想她想的魂都丢了。” 小李医生没有接话,转脸看向了我,问道:“你就不感觉意外?难道你把她杀了?” 我当即愣住,虽然他猜得不对,但一定程度上也不能算错。 我不杀伯人,伯仁却因我而死。 要不是她被我吓得疯掉,恐怕现在她还好好活着,继续替阿离物色着人皮…… 小李大夫见我愣住,微微一笑,拍拍我的肩膀说:“还是跟以前一样开不起玩笑,看来还没有被姚医生玩坏!” 我抽抽嘴角,无力的耸了耸肩。 小李大夫经常这样,看似在开玩笑,内里却有似是还非的歧义,让人很难猜出他在想什么。 我拿他没什么办法,只好深深的垂下头去,省的被他看出破绽。 他带着我回了男院,然后就去做自己的工作了。 我在病房里等待着王先知,准备和他汇报任务的进行情况,顺便问一问下一步计划。 没想到王先知没等来,却等来了李半仙。 李半仙进到病房里,一脸欣赏的看着我说:“做的漂亮,我只是让你对付扒皮鬼,没想到你竟然一下子除掉了四个鬼魂,连无头鬼也被你超度了,实在是太精彩了。” 我微微皱眉,问道:“扒皮鬼是那个绷带人吧?你就这么确定我能找到他?” 李半仙笑道:“你不找他,他也会去找你。扒皮鬼是阿离控制的,她也是一个通灵人,而且和我不对付。她知道你拿着我的东西后,肯定会派扒皮鬼去找你。” 我没好气的说道:“你怎么想的,居然让我去对付阿离?你就不怕她一不高兴,直接把我玩死吗?” 李半仙呵呵一笑,说:“阿离虽然下手狠辣,但也是个贪玩的姑娘,要不然她也不会去弄什么人皮手绢。除非你点中了她的死穴,否则她不会直接对你出手的。” “人皮手绢?” 我从他话里得到了一个重要信息,连忙追问说:“用人皮做成的手绢吗?” “没那么简单,总之你可以把它看成镇鬼铜钱和雷木楔子那类的东西。” 李半仙捋捋胡子,又说道:“你这次去女院惹了个麻烦,比得罪阿离还要大的麻烦。你真的不该放走无头鬼的,这件事千万要保密,不要对任何人提起。” 我瞥了他一眼,小声说:“你是害怕被人发现么,是你杀了院长吧?” 李半仙呵呵一笑,说:“你可以这么认为,这是我最后一次听这种话,如果以后你再提什么院长,可能就会永远的闭嘴了。” 我听出他说的是认真的,为了保住小命,只好把疑问全都咽回了肚子里。 李半仙伸出手来,朝我说道:“雷木楔子还我吧,用过一次它就没威力了,还得重新祭炼。” 我不甘愿的交出了雷木楔子,说道:“给我件防身的东西吧,这里太多恶鬼了,我真怕哪天起来一睁眼,就变成和他们一样了……” 李半仙哈哈大笑说:“不用怕,只要我不想你死,你就能好好活着,而且活的比这里的任何人都好!” 我顿时无语了,哪个人天天撞鬼,还自觉活得好的?我情愿和他换换。 李半仙见我没说话,微微摇了摇头,说:“好好享受这几天吧,医院里快要变天了……” “什么意思?变什么天?”我追问道。 “你不是参与其中了么,怎么还来问我……” 李半仙若有深意的撇我一眼,让我如坠冰窟。 看来他真的知道王先知的逃跑计划,连他都能知道,张主任怎么可能不知道? 内奸果然存在,得尽快抓出来才行,不然等计划开始,我们可就要被一网打尽了。 在我愣神的时候,李半仙已经走了出去,过了会儿,一阵咳嗽声响起,将我拽回到现实之中。 我回过神来,看见王先知正站在门口,用饱含期许的眼神看着我。 “来得正好,我正要跟你汇报任务。” 王先知点头,进来后关上了屋门,说道:“这些天辛苦你了。” 我摇头说:“倒是不算辛苦,就是整天提心吊胆的。下水道已经打通了,不过我没有找到逃生出口,我们真的要从那里逃吗?” “以后你就知道了,咱们逃跑前还得做一件事!” 王先知嘿嘿一笑,凑到我耳边说:“引蛇出洞!” 我微微一怔,压低声音说:“怎么个引蛇出洞法?” 王先知说道:“我今晚会给所有人一个命令,让他们分成几个小组,分批次进入到下水道。到时候看看谁的身后有尾巴,谁就有可能是内奸。” 我感觉这次行动范围过大,不好监视,还会把所有人都暴露出来,不由提出了反对意见。 王先知听了我的反对也不生气,微笑着说:“这也是一次考验,如果现在就暴露,说明他们不合格,真正行动的时候也会拖后腿,还不如现在就把他们淘汰掉。” 我见他已经打定主意,也不再劝了。 他又说道:“这次你不要行动,我们的骨干都要保存下来,不然到时候伤筋动骨,逃跑计划就真的不能执行了。” 我来了兴致,低声问:“真正的逃跑计划是什么?” “不要急,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王先知微笑着摇头,一点底子都不愿意透露。 我略微有些失望,很快又振作起来,等着看他晚上导演的好戏。 然后我把阿离要害我的事也告诉了他,他听后也十分惊讶,看来阿离平常伪装的很好,连王先知也瞒了过去。 为了防备阿离在饭里做手脚,王先知给了我几个罐头,又专门派人给我捎米饭,总算解决了我被毒死的威胁。 一天的时间过得很快,眨眼就到了晚上。 熄灯以后,我站在窗口往下观看,不时有几个黑影从楼里跑出去,也有从外面回来的。 医生护士们被弄得手忙脚乱,最后无奈之下,竟然恢复了病号楼里的供电,所有电灯打开,将整个医院照的恍如白昼。 尖叫声此起彼伏,四处人声鼎沸,吵得人根本睡不着觉。 幸亏我早有准备,白天的时候已经休息充足,也不用睡了。搬了个板凳坐在窗户前看着,就当看了一场免费的真人电影。 两个小时后,陆续有病人被抓回来,还有一些成功躲过了追捕,悄悄的溜了回来。 不过,他们也暴露在了医生们的眼皮之下,相信明天就会有人和他们秋后算账。 到了半夜,疯人院终于重新恢复了安宁,我见没什么可看的了,就躺回了床上休息。 第二天一早,所有医护人员的眼睛上都挂上了黑眼圈,我在院子里逛了两圈,居然发现一个病人躲在草丛里,成功避过了所有人耳目。 要是我没记错,这个病人应该叫章子,就是偷面粉时和我接头的那个人。 我朝着他微微一笑,他挤了挤眼回应,然后爬了出来,装作晨练的样子。 过了会儿,王先知一脸感慨的坐到了我身边,低声说道:“淘汰了四十六人,算上你我,还剩下二十一个。” 我关心的是内奸的事,赶紧问道:“蛇出洞了吗?” 王先知眯起眼睛说:“小蛇捕光了,只剩下蛇王了。” 我诧异道:“蛇王是谁?” 王先知阴森一笑,说道:“就在你我之中。” 我赶紧解释说:“不是我!” “当然不是你。” 王先知打断了我,继续说:“你和白羽,一个是我的好孩子,一个是最有可能继承我意志的人,我是不会怀疑你们的。” 我居然被他看成了继承人,这让我很是无语,但好歹的,他并没有怀疑我,让我稍微的松了口气。 “你怀疑蛇王是你手下的骨干?” “没错,那些人里,有的装疯卖傻,有的心机深沉,我也没法看穿他们的全部伪装。但有一点我可以确定,他们之中最少有一个蛇王。 昨晚的行动力暴露了很多问题,有些人一动不动,好像已经知道了我的计划,这说明有人透露了消息。 我早就让人在他们身边监视,留意他们昨天的一举一动,明后天信息就会汇总过来,到时候谁是蛇王就一目了然了。 这次的引蛇出洞,诱饵不是那些被淘汰的病人,而是那些蠢蠢欲动的医生,他们的愚蠢会让蛇王完全暴露。” 王先知笑的很阴险,让我心里隐隐有些发寒。 和他做敌人实在太可怕了,又一想到能控制他这么多年的张主任,我的心更冷了。 也不知道他的第二人格什么时候会出来,到时候我可怎么办呀…… 王先知瞧了瞧我,说道:“有心事?” 我点头说:“想快点出去,我感觉张主任要出手了。” 王先知忽然脸色一变,说道:“昨天他怎么没行动,这不正常!” 被他一说,我也察觉到了不对劲,想了会儿,还是想不到张主任在打什么注意,只能缓缓摇头,表示无可奈何。 第三十章 水鬼 王先知的确很了解张主任,在他发现不对劲之后,张主任的反击就如期而至,而且来的异常猛烈。 张主任更加的了解王先知,所以他的反击更加致命。 他直接将王先知关了起来,来了一手釜底抽薪。 蛇无头不行,没了王先知的统筹,我们这些人瞬间变成了一盘散沙,别说逃走了,连大一点的行动都完不成了。 这下可急坏了我,要是王先知被关个十天半个月,关到张主任的第二人格出来,我可就真的玩完了。 而且李半仙还在玩着那要命的游戏,缺少了王先知的帮忙,我连活到他出来都不能保证。 更别说阿离还在暗中虎视眈眈,准备随时扑上来咬我一口。 局面已经到了最坏的时候,我想不出什么时候能比现在的情况更糟了。 我急得直上火,通过打探,知道王先知被独立关押了起来,任何人不准去探望,吃饭吃药都由张主任直接负责,监视程度之严密,可以说是滴水不漏。 晚上的时候,我正犹豫着要不要偷偷跑去看他,忽然窗户上响起了一阵“砰砰”的拍打声。 我朝窗户看去,猛地发现了007,顿时吃了一惊,打开窗户让他进来。 “你被放出来了?”我惊讶的问道。 007嘿嘿一下,说:“我是自己跑出来的,没有地方能困得住我。先知让我通知你,先按兵不动,真正的蛇王要出洞了。” 我苦笑着说:“都被人关起来了,也亏他还能这么冷静。他还有其他交代吗?” 007低声说:“水池。” 我微微一愣,问道:“什么水池?” 他摇头说:“不知道,先知就让我这么告诉你。” 我皱起了眉头,问道:“疯人院里有水池吗,我怎么不知道?” 007想了想说:“我进来的时候见过,好像在东门门口……” 我听完犯起了愁,东门那里只有一道电门,如果能走到那里,几乎就算出院了。 问题是病人根本过不去那边,哪个医生疯了,会让病人离医院的出口那么近? 王先知既然让我过去水池,说明他在那里藏了很重要的东西,有可能就是逃跑计划的关键。 如果是他的话,应该能支使那个被她收买的护士,让她将东西藏在那儿。 但我不是王先知,护士不会听我的话,如果我让她去取东西,只会收到两记白眼,外加一声冷哼。 我左思右想,怎么也想不到去东门的办法,急的我抓住头发,将脸埋在了枕头里。 就在这时,有人敲响了我的屋门,我头也不抬的说:“进来。” 开门声吱呀响起,接着是一阵轻盈的脚步声。 “先知让我来找你,说你需要我的帮助。” 这是一个陌生的女声,我抬起头来,看到的不是女护士,而是一个陌生的女医生。 我惊讶的合不拢嘴,再一次感叹起王先知的神通广大。 我就像溺水的人,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就算明知道要沉,还是忍不住伸出了手。 “你能帮我去东门吗?” 女医生想了想,立刻说道:“你等会儿!” 我一点头,她迅速走了出去。 过了会儿,她拿回来一套医生服,还有帽子和口罩。我当即明白了她的想法,二话不说穿上了医生服。 不管能不能成功,总得试一试。 已经没有更坏的情况了,大不了就是被抓住,和王先知一起被单独关押。 我很快换上了衣服,跟着女医生来到了楼下,一路上没人注意到我,让我稍微安心了一些。 很快的,我畅通无阻的来到了东门。看着近在咫尺的自动电门,我一阵发呆。 既然我能来到这里,王先知也一定能够办到,这已经是能跑出去的范围了,他为什么还要留在医院呢? 难道真像他说的,是为了带更多的人离开? 我微微失神了一阵,看看旁边把风的女医生,知道我这回不可能逃得出去,无奈一叹,开始寻找起线索。 趴在水池旁边看了看,水深一米五左右,水流清澈见底,下面铺了一层鹅卵石,有几尾鲤鱼在里面欢快的游动。 仔细看了看,白色的鹅卵石中,有一块黑色的格外醒目。如果说水池里有王先知藏匿的东西,极有可能就是它! 我脱了衣服,悄无声息的下到了水池里,伸手去够那块黑石头,却发现根本够不着,无奈之下只好潜进水里。 划了几下胳膊,我终于沉到了池底,看着近在咫尺的黑石头,将手伸了过去。 就在我碰到那块石头的时候,池底的石头忽然一阵颤动,一只手破开石层朝我抓来,精准的握住了我的手。 我惊恐极了,用力的往回收手,却把抓住我的那只手一起带了出来。 随着那只胳膊完整露出,池底的石头滚滚散开,一张肿胀的脸出现在我眼前,嘴里还留着黑色的污水,看起来异常恐怖。 水鬼! 我脑海中快速浮过这个词汇,随即想到了这是在水里,不能停留太长时间,赶紧手脚乱蹬,竭力往上游动。 水鬼死死抓着我的胳膊,无论我怎么踢打也不放开,脸上还露出了得意的笑容。 渐渐地,我感觉自己的呼吸变得困难,就在我以为自己将要实在这里的时候,一只手抓住了我,将我用力的拉出了水面。 我的头从水里冒了出来,大口的呼吸着新鲜空气,睁开眼看看,发现救我的正是那个女医生。 她一脸焦急的看着我,问道:“你怎么下去那么长时间?东西找到了没有?” 我摊开了手,那个黑石头捧在手心里。 仔细的看了看,我发现这根本不是石头,而是一个黑色圆盒。打开盒子,里面有张纸条。 因为下面有水鬼的缘故,我不敢多做停留,也来不及看上面写了什么,赶紧爬到了地面上。 我冻得直打寒颤,用衣服随便擦了擦身上,又套上了那身医生袍。 回来的时候,病号楼的门已经锁上,女医生叫了两声门,一个护士走出了传达室,拿着钥匙给我们开门。 门一打开,护士就和女医生打起了招呼:“赵医生,今天不是你值班么,怎么来这么晚呀?” 女医生应付说:“有点事。” 护士微微一笑,看了我一眼,眉头微微皱了起来:“这位是……” 我暗叫糟糕,女医生也有些手忙脚乱,结结巴巴不知道该怎么说。 就在这个时候,小李医生从传达室走了出来,瞥了我一眼,瞳孔骤然放大。 我不由得苦笑一声,知道他已经认出了我。 正在我要主动坦白认错的时候,小李医生咳嗽了一声,说:“赵医生,刘医生,进来说吧!” 我微微一愣,接着明白了他在帮我打掩护,沙哑着嗓子说:“嗯,有点感冒了,赵医生刚才陪我去打了一针,来的有点晚了。” 小李大夫的胳膊压在了我的肩膀上,揽着我往楼上走去,低声说:“你又给我惹祸,明天来找我!” 我“嗯”了一声,在楼梯口和他分开,快速的上了楼,跑回了我的病房里。 脱下衣服后,我发现自己真的有点感冒了,赶紧钻进被窝,蒙上了被子。 我蜷缩在被窝里,打开手电筒放在一边,拿出了王先知让我取来的纸条。 打开纸条,上面写着几个名字,乌鸦和白羽都在名单上,应该是用来紧急联络的名单。 我看了看纸条,心里微微有了点底子,又感觉这个纸条不可能这么简单。 想了一会,我感觉纸条藏在水里还有另一种寓意,有可能要泼上水才显现密字,于是将名单背熟,弄来一盆水,将纸条泡进了水里。 果然,随着水渍慢慢渗透,在纸条的背面隐隐出现了一张结构图。 我仔细看了看,发现它有点像医院的结构,又似是而非。 想了一会,我忽然想起医院是在教堂的基础上改建的,那么这张图就有可能是以前教堂的设计图。 往下看了看,我发现下水管道的结构图也在里面,不由得心里一喜。 仔细找了一会,我终于找到了那条一直不曾被我找到的逃生通道。 到了这一刻,我终于明白了王先知的计划。 他昨天策划的行动不只是引蛇出洞,还有打草惊蛇的意思,让医生们草木皆兵,疲于应付。 没人会想到,被用来当弃子的地下通道,就是真正的通天大道。 计划很完美,如果他不被抓起来,也许今晚我们就能在他的带领下逃出去了。 可惜他还是输给了张主任一招,他被抓了起来,没人能代替他统合病人,更别说出去了。 好在他还留下了这个备用方案,将名单和地图提前藏了起来,只要有人拿到它,就可以代替他完成行动,而我,就是被他选中的人。 可惜我没有像他一样的领导力,让我独自逃走我能做得到,真要是让我带着二十个人逃跑,还真是为难我了。 想了半天,我决定先把这个秘密隐瞒下来,实在不行,再去找其他人商量。 这张地图很重要,是逃出去的命脉所在,多一个人知道就多一份危险,而且还有内奸混在病人里,因此暂时不能让其他人知道。 我松了一口气,然后小心的将地图藏了起来。 正准备睡觉,我的头上忽然感觉到一阵冰凉,用手摸了摸,是一滴水打在了额头上。 我微微愣了一愣,打开手电,往天花板上照去。 一张浮肿的脸立刻出现在天花板上,正是刚才在水池里的那个的水鬼! 我捂住了嘴,不让自己发出叫喊,随后平稳了一下心境,默默站起,看向了他。 他盯着我看了一会,脸上忽然闪过一抹失望的表情,似乎对我没被吓倒感到不满。 然后他张了张嘴,一探黑泥掉落下来,我轻轻躲开,依旧盯着他看。 我的直觉告诉我他根本不想杀我,要不然我早就死在了水池里,因此我并不是很怕他,安静的看着他,等他开口说话。 最终他还是没说话,丧气的一叹,化作一滩清水,顺着排水口流进了下水道里。 第三十一章 泰山童子 有了地图做保障,我睡的格外安心,一觉醒来,我感觉身上神清气爽,看天空都格外的蓝。 在院子散步了一会,李半仙居然有闲工夫找上了我。 他的脸上笑意盎然,来到我身边坐下,捋了捋胡子说:“这两天的戏还算精彩吧?” 我不由自主的点头:“精彩,比看电影还精彩。” 李半仙轻哼道:“精彩的还在后面呢。你现在应该体会到游戏的乐趣了吧,这种透析一切的感觉棒不棒。” 我眼皮一跳,这才想起自己还在他的游戏里,微微叹息说:“虽然精彩,但游戏里的人太惨了。即使为了生存拼尽全力,也只是别人眼里的棋子,用来博人一笑。” 李半仙不屑道:“棋子就该有棋子的觉悟,除非你能成为下棋的人,不然就该做好随时出局的准备。” 我没有反驳他,这种歪理也只有他才能说得这么理直气壮,根本没和他争吵的必要。 李半仙见我不说话,还以为我认同了他的说法,微微点头说:“你的悟性很不错,如果你能挺过这场游戏,可以来找我学些东西。相信经过我的调教,你很快就能成为一个合格的游戏者。” 我翻个白眼,岔开这个话题说:“都认识这么久了,你从来没说过你的事情吧。我很好奇你是怎么进来的,凭你的本事,应该没人能抓得住你吧?” 李半仙得意的捋了捋胡子,说道:“当然没人能抓的住我,我是自愿进来的。” “又一个自愿进来的,李小龙好像也是,你们脑子里怎么想的?”我好奇的问道。 “我和他不一样,虽然都有着各自的理由,但我的理由却正常多了。” “什么理由?” “避仇!” 李半仙脸上的得意之色完全消散,流露出浓浓的忌惮:“说出来很丢人,所以我从来不和别人提。 而且,这里没几个我能看上眼的人,连个聊天的人都没有,我也没机会说出来,你是第一个问的人。” 我惊诧的看着他,他在我眼中真就是半仙一样的存在,我实在想不出什么人能逼的他躲进疯人院。 “你的仇家一定很厉害吧?”我试探着问道。 李半仙如临大敌,点了点头说:“何止厉害,我在他面前根本没有逃生的机会,所以一打听到他的动向,我就会逃出十万八千里。 我找了很久才找到这个地方,凭我对他的了解,他是绝不会找来的。” 他说着微微一叹,摇头说:“就算是躲了起来,我也不是绝对的安全。 你以为我不出手对付这里的鬼魂,只是因为想看热闹吗? 其实还有另外一个原因。 我不敢…… 我害怕一用法术,那人就会找到这里来,因此很多法术我都不敢用。所以,这些鬼魂就交给你对付了。” 他用一副后生可畏的眼神朝我看来,我眼皮跳跳,不由在心里大骂起来。 都已经把我玩的这么惨了,居然突然说是想借我的手驱鬼? 你杀人的时候怎么没这么悲天悯人,一个老王八蛋,居然说的自己这么伟光正,臭不要脸的…… 李半仙感慨了良久,终于从被追杀的惨痛回忆中挣脱出来,从口袋里掏出一个泥娃娃来,说道:“泰山童子,这次的支援。” 我接过泥娃娃摆弄了一会,跟普通的泥娃娃没有什么区别,不由皱眉问:“这东西怎么用啊,看起来一摔就破,行不行啊?” 李半仙阴笑一声,说:“不要叫他东西,叫他泰山老爷,再不济直接叫声名字也行,不然你会倒大霉的。” 我见他不像在开玩笑,不由提高了警惕,问道:“这个娃娃什么来历,这么邪乎?” 李半仙笑道:“听过五通神没有,泰山童子也是那种存在,有人叫他们邪神。” 我吃了一惊,倒吸一口冷气说:“你给我这个干嘛,想害死我啊!听说他们办事都是要贡品的!” 李半仙惊奇的看我一眼,说道:“你小子还算有几分见识。泰山童子确实需要祭品,不过我已经替你祭祀过了,可放心的用。” “那还好……” 我松了一口气,又问道:“你从哪弄来的?” 李半仙微微一笑,说:“捡来的,被人丢在路边,我捡回来把它补好了。有时候机缘就是这么神奇,在大街上走着路,天上都会掉馅饼。” 我苦笑着说:“也就是捡到的人是你,换个别人,现在恐怕早被坑死了。” 他呵呵一笑,今天他的话似乎特别多,又对我说道:“这次你要对付的是一个水鬼,我在你身上感觉到了他的气息,看来你们已经见过面了。” 我点头说:“见过了,他跟我开了一个玩笑,似乎……他并不想杀人啊?” 李半仙眼中闪过一抹若有若无的笑意,说道:“不杀人的鬼,不是好鬼魂啊……” 我翻白眼道:“你还盼着他杀人啊?” 他若有深意的一笑,说:“也可能是你盼着他杀人。” 我当即愣住,我为什么要盼着水鬼杀人,太不可理喻了吧? “你这话什么意思?” “假设而已。” 李半仙悠然一笑,继续说道:“游戏玩得多了,总会生出些奇思妙想,这些奇思妙想如果用对地方,游戏会变得更加刺激和有趣。” 他说着朝我看来,下巴一抬,胡子微微飘扬了起来。 “再告诉你一件事。这个水鬼从来没杀过人,在他杀人之前,泰山童子对他一点用都没有。还有,发动泰山童子的时候,需要你的一滴血。” 他说完悠然走远,只看背影,倒是有些仙风道骨的模样。 但我清楚的知道他的骨子里没有神仙,而是住着一个恶鬼,比我见过的所有鬼魂加起来都还要恶。 泥娃娃一点都不好携带,稍微碰一下就会损坏,到时候它发起怒来,就不是闹着玩的了。 因此,我不敢把泥娃娃带在身上,而是将它放在了病房里,用的时候再拿出来。 时间飞逝,转眼到了吃午饭的时间,我打开塑料袋,发现王先知准备的食物已经被我吃光了。 现在王先知被抓,也没人给我送饭了,我犹豫了一下,硬着头皮来到了食堂。 领饭的时候,阿离又一次和我照面了。 我对她有些畏惧,不敢直视她的眼睛,企图低着头蒙混过去。 可她还是一眼就将我认了出来,冷幽幽的说道:“我的两个得力手下,一个被你弄去投胎了,一个直接魂飞魄散。你要怎么赔我?” 我僵笑说:“讲点道理行么,是他们先惹我的。” 阿离盯了会儿我的眼睛,说:“那就把你赔给我吧,我感觉你比他俩加起来还有用。” 听她说完,我心里咯噔一下,颤声说:“不要了吧,我一点用都没有的。” 阿离忽然笑了,递给我一个肉包,说道:“三个选择,一是吃掉这个人肉包,二是替我办一件事,三是死。” 我知道她没有开玩笑,如果我不作出选择,她肯定会自动给我选第三种。 我犹豫了一下,问道:“第二种选择不会是替你弄人皮吧,这种伤天害理的事我可不干。” 她微微一笑:“冰果,恭喜你做出了正确的选择。第二个选择是,帮助水鬼去投胎。任务完成,奖励你重获自由。任务失败,你会变成人皮手绢的一部分。” “又是游戏,你是不是和李半仙有亲戚,怎么都这么会玩?” 我听了她的介绍,简直是欲哭无泪。 李半仙让我杀掉水鬼,阿离让我送他去投胎,单从给出的选择上来看,我本能的倾向阿离的任务。 送水鬼去投胎远比杀死他好得多,问题是我这里只有一个泰山童子,只要他出手,水鬼绝对有死无生。 我看了看阿离,低声说:“有什么法器之类的没,我怕还没送他去投胎,就先被他淹死了。” 阿离听了之后低头沉思,呢喃说:“土克水,可惜手头没有现成的,给你件半成品拿去用吧。” 她说着从口袋里掏出一张手绢,我微微一颤,不由自主说道:“人皮手绢……” 她瞥了我一眼,说道:“这张是我随手做的,不是你想象中的那件。不过这张也不错了,五行齐全,对付一个水鬼应该够用了。” 我颤抖着手接过了人皮手绢,阴冷的气息传来,让我感觉上面沾满了邪恶的气息。 小心将其收好,我心中泛起了疑惑。 这个水鬼到底什么来头,竟然让阿离和李半仙都那么重视,同时给了我远远超过他力量的法器。 我将心中的疑惑问了出来,阿离微微一笑,说道:“表面的东西你能看出来,和他接触之后你就知道了。” “那内里的东西呢?”我皱眉问道。 “你该知道就能知道,这要看最后是什么样的结局了。” 阿离目光深邃的看向远方,目光尽头是一团厚厚的白云,低声说道:“看不透呢,谁能看透呢?” 我不知道她在说什么,感觉这件事只有她和李半仙知道一二,既然他俩不愿意说,我费尽心思也不一定能猜得到,于是也懒得猜了。 和阿离达成协议之后,我终于不怕吃到人肉或者刀片了。这么多天以来,这一顿饭,无疑是我吃过最舒服的一餐。 第三十二章 离间 吃过午饭,我来到了院子里晒暖,忽然,有几个人围了过来,把我夹在中间,裹挟着我往角落里走去。 这几个人里有几个熟面孔,好像都是王先知的人。我看到章子也在其中,清楚他知道我的身份,这才微微松一口气,没有声张,主动配合着他们往前走着。 来到大榕树后面,他们几个把我放开,其中一人率先说道:“现在人齐了,大家商量一下怎么救出先知吧?” 我瞪大了眼睛,不敢置信的说:“你们要去救他?不行,这样不光救不了他,还会把自己搭进去,我不同意!” 一个眉心有刀疤的男人说:“你是新来的,但先知很器重你,算你一票,其他人继续表决。” 章子看了看我,又看看其他人,举手说:“我觉得9527说得对,你们这不是在救先知,而是害他……我也不同意。” 刀疤说道:“两票不同意,还有其他人不同意吗?” 在场的几个人一阵沉默,刀疤点头说:“两票不同意,四票同意,那咱们接下来就商量怎么救先知吧。” 我无语了一会,低声问:“不是一票否决制么?” 刀疤瞪了我一眼,说:“民主制,多数胜利!” 我仍旧感觉他们的计划不靠谱,随便的说道:“如果真想去救他,我倒是有个主意。” “什么主意?” 众人将目光对准了我,我打趣道:“李小龙不是在做炸弹吗?每人扛着一个往里冲,我就不信有人敢拦!” 刀疤眼中闪过一抹疯狂的光芒,挥拳说:“早该这么干了!兄弟你是好样的,9527对吧,我认下你这个兄弟了!” 我惊愕的说不出话来,看看章子,发现他一脸幽怨的看着我,明显是在责怪我乱说话。 这时刀疤拍了拍我的肩膀,又问章子道:“一直是你负责联络,运炸弹的事就交给你了。” 章子无奈的点了点头,朝我说:“单独关押的房间在女院那边,你应该熟悉地形吧?” 我见他死也要拉我垫背,不由一阵气苦,回想了一下说:“我能画出地图,到时候你们每人一份。” 章子咬牙说:“好,到时候你负责联络女院那边的同志!” 我瞪了一眼章子,心里欲哭无泪。 这下好了,不只把自己搭了进去,还给加了一份画地图的活,真是自作自受了…… 刀疤满意的对我和章子点头,开怀笑道:“对,要的就是这种积极的气氛!只要大家齐心协力,一定可以把先知救出来!散会吧,咱们晚上再联系。” “等等!” 我和章子同时开口,彼此对视一眼,我让他先说。 章子也不客气,皱眉说道:“晚上12点集合,就在这里。咱们去的人不能太多,人多了目标太大,容易被发现。 这样吧,9527,刀疤,再加上我,我们三个人去。” 刀疤看看其他人,拍胸脯说道:“我没意见!” 其他三个人相互看看,都默认的点了头,然后各自散去。 我和章子同时留了下来,相互埋怨的对视起来。 过了会,我无奈的一叹,说道:“既然决定了,咱们就去看看吧,正好见一面王先知,问下他有什么交代。” 章子一点头,说道:“以后你和刀疤说话的时候注意点,他是个行动派,能动手就绝不动口,而且脑子一根筋,根本转不动。” 我应了一声,又问道:“你负责联络对吧,李小龙那边到底是什么情况,他真能用面粉做出炸弹?” “确实是货真价实的炸弹。” 章子十分笃定的说:“我和他偷偷实验过,跟鞭炮那么大小的炸弹,威力是普通鞭炮的好几倍。” 我更加担心了,如果威力小点还好说,真要是做出炸弹来,那可就不是闹着玩了。 李小龙也真是个奇葩,居然还真被他给做出来了…… 我忧心忡忡的说:“让他把炸弹的威力调小点,能做成烟雾弹最好。真要是伤了人,王先知这辈子就别想从小黑屋出来了,咱们哥仨也得去陪他。” 章子点头说:“我知道,现在最重要的事是和先知取得联络,我实在等不及要出去了!” 我见他也迫不及待的想要出去,顿时生出一种知己的感觉,安慰说:“放心,王先知有备用方案,那个计划里就算没有他,我们也能执行计划。” 章子皱起眉头说:“你什么意思,要放弃他?” 我笑道:“如果他是一个人,应该早就出去了,是我们拖累了他。” 章子狐疑的看着我说:“你貌似知道不少秘密呀?” 我说道:“你知道的绝对不比我少,只是方向不同而已。” 他点了点头,然后长长的舒了一口气,朝我笑道:“进来五年,终于有遇到一个正常人了,可喜可贺……” 我笑了笑,问他道:“你是怎么进来的?” 章子眼中闪过一丝悔恨,说道:“因为砸玻璃……” “砸玻璃用得着关进疯人院强制治疗?”我不敢置信的瞪大了眼睛。 章子苦涩一笑,说:“高中毕业那年,我砸烂了整个学校里的所有玻璃……” 我抽了抽嘴角,忽然感觉他有点危险了,悄悄的和他来开了一丝距离。 他白了我一眼,讥讽说:“你长没长脑子,那可是一整个学校的玻璃,一个人能办到这件事吗?我是替其他人顶罪的,所有责任都算到了我头上。” 我拍拍他的肩膀,安慰说:“想开点吧,咱们就快能出去了。” 章子眼中闪过一丝坚定:“这句话我已经听了五年了,我不想再听一个五年了。” 我感受到了他话里流露出来的沉重心情,不由沉默下来。 过了会,他轻笑一声,说道:“能有个正常人说说话也不错,很久没有这么畅快了。我先去找李小龙改造炸弹,晚上见吧!” 他说完站起身,探出头看看外面,然后悄无声息的走远了。 我也回了病房休息,等待着熄灯时间的到来。 就在快要熄灯的时候,小李大夫忽然来到了我的病房里,我心里立刻生出一种不详的预感,感觉今晚要坏事。 果然,小李大夫进屋后脸色有些纠结,犹豫了一会才开口说:“老师喊你过去。” 我心里咯噔一下,以为是他的第二人格出来了,要找我麻烦,一颗心顿时七上八下。 我掩饰着心里的恐惧,小声问:“你知道是什么事吗?” 小李大夫说道:“老师没说,只让我叫你去天台。” 我深吸一口气,知道这次躲不过去了,随即认命,穿上了鞋子,跟着他往楼上走去。 小李大夫一边在前面带路,一边说道:“老师现在一个人在天台,还准备了夜视望远镜,也不知道要干什么……” 我心中一凉,立刻想到是今晚的计划败露了。 有人告密! 看来我们之中果然有张主任的内奸,而且就在今天开会的六个人里! 现在刀疤和章子应该还被蒙在鼓里,准备着去营救王先知,恐怕是凶多吉少了……。 我急出了一头热汗,回过神时,已经跟着小李大夫来到了天台。 张主任站在楼边上,夜风习习,把他的白色袍子吹得微微鼓荡。 见我和小李大夫来到,他微微一笑,从三脚架上拿下两个小望远镜,一人一个发给了我们。 张主任指着小黑屋的方向,面无表情的说:“那里即将上演一场忠臣救主的好戏,一起看吧。” 我沉默的低下头,不敢去看张主任的眼睛,脑子快速运转,分析这现在的情况。 张主任现在的状态很正常,应该不是第二人格,暂时不用担心偷他日记的事暴露。 不过,我和王先知的关系已经暴露了,我肯定被内奸出卖了,要不然他也不会把我喊上来看戏。 究竟谁是内奸呢? 我皱眉回想着中午聚会时的那些人,除了章子和刀疤,其他三个都没有太多印象,根本无从下手。 章子是不可能的,他对逃出去的渴望比我还强,刀疤更是一个傻大憨,也不太可能是内奸。 那么,内奸是另外三个人之一? 也可能不止一人…… 我还在苦苦思索的时候,小黑屋那边忽然传来了一声叫喊,声音嘹亮,离得这么远,都能隐隐听清他在说什么。 “先知!我来救你了!” 我听出是刀疤的声音,微微叹了一口气。 哪有这样救人的,敌人还没发现就自己先暴露了位置,很可能还会连累同伴一起暴露,实在太不理智了。 我拿起望远镜找到了声音发出的地方,接着就看到刀疤从草丛里跳了出来,手臂一轮,一个圆球滚向了关押王先知的小黑屋。 随即,小黑屋前冒起了浓浓白烟,视线逐渐被浓烟遮挡。 看到炸弹被改成了烟雾弹,不会出现伤亡,我长长的松了口气。 又用望远镜扫了一圈,我不由得一愣。 章子不在!自始至终,都只有刀疤一个人营救王先知! 看到这里,我皱起了眉头。 难道章子感觉到了危险,并没有跟去? 有这个可能,他见我没去汇合,很可能心生疑惑,默默退了回来。 但是也有另一种可能…… 他就是内奸! 如果他是内奸,当然不会去自投罗网。 我更愿意相信第一种可能。章子早就掌握了王先知的人脉关系,如果他是内奸,我们早被一网打尽了。 在我胡思乱想的时候,刀疤已经被抓住了,不服气大声嚷嚷起来。边上的医生被他骂的烦了,上去就是一顿暴打,这才让他闭上了嘴巴。 “唉,居然这么快就结束了……” 张主任微微一叹,意犹未尽的说:“还以为今晚能抓到两条大鱼,没想到只抓住了一只大点的虾米。” 我赔笑说:“早晚会抓到的……呵呵,那个……这里有点冷,没什么事我就先回去睡觉了……” “嗯,早点休息去吧。” 张主任上前两步,亲切的整了整我的领子,说道:“你是我们的这次行动的功臣,需要什么东西,尽管和我说,我都会满足你的。” 我的脑子嗡的一下,终于明白他为什么把我叫来了。 他是想陷害我,让其他人把我当内奸看,到时候不用他动手,自动会有人来对付我! 同时,他还一石二鸟,掩盖了真正内奸的身份,让他可以继续潜伏下去。 恶毒,实在太恶毒了! 我瞪大眼看着张主任,直恨得牙根痒痒,却拿他没有一点办法,不由得一阵绝望。 第三十三章 猜忌 回到病房里,我一整晚没合眼,满脑子在想明天要怎么和其他人解释。 想了半天,我感觉没人会相信我,唯一能摆脱的嫌疑的方法,就是把脏水泼到章子身上…… 不过章子和我没仇没怨,我也下不去手陷害他啊! 我愁得辗转反侧,不知不觉天色就亮了起来。 洗刷完之后,我没精打采的走出住院楼。 刚下来台阶,猛然听到头顶一阵厉风呼啸,抬起头来,一个圆圆的东西在我眼中越放越大…… 我恍然惊醒,微微一侧身子,“啪嗒”一声,一个花盆在我脚边碎裂一地,惊出我一身冷汗。 跑开几步,我朝住院楼上看去。 章子正站在一间病房的窗户边,双眼血红的盯着我,嘴唇微微张合,似乎在说……叛徒? 连他也误会了我? 我苦涩一笑,正不知该怎么开口,忽然又有几个房间的窗户打开,一块块砖头从天而降。 我吓得仓皇跑远,一口气跑到了安全范围。 喘着粗气看去,昨天在一起开会的那三个病人也出现在了窗户边,似乎和章子通过气一样,全都瞪大了眼,仇恨的怒视着我。 我知道他们现在完全失去了理智,解释再多也没用,苦笑着摇摇头,失魂落魄的来到了食堂里。 排队的时候,我又见到了阿离,阿离将早饭派发给我,然后阴森一笑,又把一个包子塞进了我的口袋。 我背后一寒,颤声说:“又是人肉包子……你不是……不是说不逼我吃人肉了么……” 阿离收起笑容,低声说:“不是人肉馅的,姚医生的尸体已经处理完了,你以后都不会再吃到人肉了。” 我微微一怔,问道:“那这个包子……” 她瞥了眼我身后,淡淡道:“马上你就明白了……” 我皱着眉头呆立片刻,随后无奈的摇头,转身去餐桌吃饭。 转身的瞬间,我身后的病人却忽然撞了上来,一下将我手里的餐盘装饭,热粥洒了我一身,烫的我哇哇大叫。 “对不起。” 撞到我的病人冷淡的说了一句,然后就当做什么也没发生过一样,去到了窗口前领饭。 我气愤的瞪了他一眼,余光忽然发现有人在暗笑,转脸一看,原来是章子他们。 这是他们安排的? 我微微一愣,随即明过来,原来阿离早看出我身后的人有问题,为了不让我饿肚子,才强塞了一个包子给我。 我感觉很有必要去和章子他们谈一谈,这么搞下去,我肯定受不了,到时候渔翁得利的是张主任。 为了不让张主任的奸计得逞,早饭时间一结束,我立刻找上了章子他们。 他们明显也也想报复我,见我主动上门,立刻围了过来。 “叛徒!”章子双眼赤红,低声朝我吼道。 “我不是叛徒!” 我赶紧争辩说:“内奸另有其人,请你们相信我!” 章子啐口唾沫,指了一圈众人,说:“你说谁是内奸?” 我张嘴结舌了一会,沉沉叹了一口气:“不知道,不过内奸就在我们几个人之中……” 章子冷眼看着我,嘴里一阵冷笑:“都这个时候了,你还想浑水摸鱼。你倒是给我解释一下,昨晚你去哪了,为什么失约?” 我低声说:“救王先知的消息走漏了,张主任得知了我们的计划,我也被他拦住了。” 章子闷哼一声,说:“说的真好听,你以为在骗小孩啊!既然张主任知道了我们计划,为什么没把你抓起来?” 我见他还不信,顿时有些气馁,解释说:“张主任要让我们内讧,他好渔翁得利。而且昨晚不只我一个人没去碰头,你也没去吧?” 其他三个病人脸上流露出了猜忌的神色,纷纷看向章子。 章子脸色一变,着急道:“我是发现刀疤身后有尾巴,所以才没跟他去!” 三个病人的关系似乎很近,凑到一起小声嘀咕了起来。 “你们觉得谁是内奸?” “9527,他是新来的,我怀疑他的真实身份是医生,被张主任派来做卧底。” “我觉得是章子,他办事一直没出过错漏,谨慎的太过了……” “他们俩我都怀疑,要不直接处决了他俩吧?” “同意!” “同意!” 听着三个病人的讨论,我的冷汗瞬间从脑门上流了下来。 章子也是目瞪口呆,偷偷看了看我,低声说:“先把他们糊弄过去……” 我微微一怔,随即点头同意了他的提议,说道:“我感觉章子没问题,内奸的事还得慢慢查。” 章子配合道:“9527的事只是我的主观臆测,没什么证据,不排除是张主任故意搞出来的。” 三个病人同时抬起头来,彼此看看,其中一个说:“投票吧,多数票处决你们俩,少数票随便处决一个。” 我脸色铁青的说:“不要闹了,内奸的事往后推一推吧,还是营救王先知要紧。” 他笑着说道:“一码归一码,现在开始表决。” 话音落地,三个病人同时举起了手,我和章子相互看看,从他眼里看到了无可奈何。 病人拍手大笑,说道:“三比二,结果是处决你们俩!刀疤,快去叫刀疤来,让他处决!” 我提着心终于咽回了肚子里,松一口气说:“刀疤昨晚被抓了呀……” 病人的笑脸顿时僵住,看了看旁边两人,两人均是对他摇头。 渐渐地,病人的表情变得迷茫,呆愣愣的说:“不能处决……为什么要投票表决……因为什么表决来着……为什么要处决呢……” 他一边呢喃自语,一边面容呆滞的朝前走去,走路的时候颤颤巍巍,似乎全身都在发抖。 其他两个病人对视一眼,不约而同的叹了口气,走过来拍拍我和章子,也马上离开了。 我看着那个犯病的人,小声问道:“他得了什么病?” “中毒性精神障碍。” 章子望着那个病人的背影,同情说:“他叫程峰,以前喝农药自杀,结果没死成,抢救回来就变成这样了,还不如当时就死了呢……” “程峰……” 名单上有这个名字,是王先知要带出去的二十人之一。 考虑他这种不时抽风的状态,如果他是内奸,卧底的难度无疑会加大很多,可以排除嫌疑。 我思考了会儿,又问:“另外两个人呢?” 章子停顿了会儿,低声说:“他们三个不可能是内奸,内奸藏在更深的地方。” 我诧异的看了他一眼,问:“你不怀疑我了?” “我从来没怀疑过你,之前对你的态度都是演出来的,张主任既然想看戏,那咱们就演给他看。” 他微微摇头,说道:“其实昨天我和刀疤一起行动了,只是他在明,我在暗。我已经见过先知了。” 我大吃一惊,皱眉说:“不可能,我用望远镜看了,你根本没去……” 他嘴角一勾:“要是这么容易被你发现,我就白在先知身边呆这么多年了!” 知道自己不是孤军奋战,我心中一松,问:“王先知有什么计划没?” “先知已经看穿了张主任的阴谋,吩咐我把水搅浑,还让你按兵不动。他说这个计划的关键是等。” “等?等什么?” “等内奸自己露出马脚,等张主任放松警惕,总之你就安心等着吧!” 我听了只剩苦笑,这个疯人院处处充满危险,随时能让我丧命。对我来说,多等哪怕一分钟,都多一分危险。 章子见我没言语,继续说道:“为了让戏演的真实一点,我会对你来真的,你最好时刻保持着警惕,不然伤到了你,可要你自己负责。” 我苦涩一笑,说:“随便你吧。你怀疑内奸是谁呢,知道昨晚行动的,应该只有我们六个吧?” 章子眼中闪过一道寒光,说道:“刀疤!” 我震惊了片刻,随即明白了他的意思。 刀疤是唯一一个被抓住的,他的内奸嫌疑是最小的。 但是,如果他的被抓是张主任和他合演的一出戏呢? 而且他被抓起来后,完全不用担心被内讧波及,把他抓起来,相当于一种特殊的保护。 我震惊的看着章子,他眼底全是阴郁,又微微摇头,说道:“虽然我一直感觉刀疤在装疯卖傻,但也还有另一种可能……” “什么可能?” “内奸根本不再我们之中!” 我不解的看向他,皱眉问:“如果我们六个人里没内奸,消息是怎么泄露的?” 章子望向女院那边,幽幽说道:“也许是先知透露的……” “什么?” 我不敢置信的瞪大眼睛,想他给出解答。 他深吸一口气说:“昨晚先知见到我的时候并不意外,好像早就知道我要去一样。见到我时,他说的第一句话是:‘唉,你们真不听话。’” 我沉思了会儿,抬起头说:“王先知还有暗子,他知道我们的一举一动,而且派人通知我们按兵不动。但是,消息根本没传过来……” 章子点头:“没错,消息在中间被人掐断了。昨晚时间太紧,我和先知只是匆匆说了几句话,就离开了。我也是现在才琢磨明白他那句话。” 我叹气说:“想要弄清谁是内奸,得再去一趟女院啊。章子,今晚你帮我出去住院楼,我要去见一见王先知……” 章子好奇的看着我道:“你有办法过去?好吧,熄了灯我去找你……” 第三十四章 陷阱 一天的时间很快过去,夜晚来临,章子如约而至。 我从床上坐起,问他说:“准备好了?” 章子点头,勾勾手让我出去,我连忙穿上鞋子,跟着他悄悄下了楼。 来到一楼,他带我进了一间病房,拆下窗户的防盗栏,和我一起来到了外面。 出来后,章子期待的看着我问:“怎么进女院?” 我已经记熟了下水道构造,说道:“锅炉房后面有一条排水管,我们顺着管道过去。” 章子眼前一亮,也没有多问,和我一起来到锅炉房后面,掀开下水道井盖,依次下到了井底。 还是和前几次来时一样,下水道里阴暗潮湿,不时还有几声老鼠叫响起。 打开手电,前面的道路被照亮,我走出一段距离,忽然感觉身后悄无声息,不由得心里发毛,低声喊道:“章子?” “在呢,干嘛?” 听到章子的回应,我松了口气,说:“没事,就问问你在不在……” 章子一笑,说:“我这么个大活人,还能凭空消失了啊?” “还真不好说……” 我低声一叹,感觉今天的下水道异常邪门。 前几次来的时候,虽然这里也很阴森,而且遇到了鬼魂,但都没有这次的感觉来的强烈。 我总感觉待会会出事,好像马上就要发生什么可怕的事情一样…… 提心吊胆的走了一会,我们终于来到了澡堂下方,穿过井盖后,我转过身给他照明。 手电筒一扫,我当即愣住。 原本应该跟在我身后的章子,竟然真的凭空消失了! 我头皮发麻,低声呼喊道:“章子!你在哪?别吓我,快出来!” 回声在下水道里回荡,直到余音断绝,也没人回应。 我着急的直上火,想要回去找他,余光恰好看到一个黑乎乎的东西漂浮在污水上。 灯光扫去,我看清那是一个身穿病服的人,后背朝上,整个脸完全浸在水里。 我把手电筒放在地上,快步的跑了过去,将那人捞起一看,正是忽然消失的章子。 章子正处在昏迷中,脉搏和心跳都很正常,我微微松了一口气,把他拖了上来,用力挤压他的腹部。 “噗!咳咳……” 章子喷出一口脏水,接着一阵咳嗽,慢慢悠悠转醒过来。 他缓了好一会才回过神,眉头紧锁的问:“我刚才怎么了?” 我见他没有大碍,终于完全安心下来,说道:“不知道,你刚才忽然间就不见了,我找到你的时候,你正漂在污水上。” 章子吐了几口唾沫,说:“我想起来了。刚才有人拍了我的肩膀一下,我转头一看,看到那个人跳进了水里。我想过去看看他是谁,结果走到水边就被拉下去了。” “水边?难道是水鬼干的?” “别吓唬我,我可不信这些东西。” 章子说着打个寒颤,也不知道是被吓得还是冻得,顿了会又说道:“确实有点邪门呀,我掉下水的动静不小,你应该听得见才对……” “信不信的以后再说吧,这里不能呆了,咱们快点走!” 我感觉这里不宜久留,连忙招呼他加快速度,一口气穿过了下水道,来到了女院的住院楼底下。 掀开井盖上来,我俯下身子,伸手去拽章子。章子抓住了我的手,冰冷冷的,就像抓到了一块冰。 随着他一点一点爬上来,一个浮肿的脸出现在我眼前,嘴角还噙着绿色的污泥,根本不是章子,而是水鬼! 看着水鬼瘆人的笑脸,我不由自主的颤抖起来,本能的掏出人皮手绢,朝他脸上丢去。 “啊!” 人皮手绢盖在脸上,水鬼立刻惨叫出声,一股黑烟顷刻间从他脸上蒸腾而起。 惨叫声中,他用力一甩头,将人皮手绢甩飞,我手疾眼快的一捞,又重新抓回手里。 随即,他朝着我呲牙咧嘴,然后迅速的退回了下水道里。 刚才章子溺水果然是他搞的鬼,而且现在章子还没出来,不会遇到危险了吧? 我心里着急,连忙回去找章子,谁知道刚探下一只脚,章子的声音就响了起来。 “你踩我干嘛?” 我心里一喜,又回到了地面上,看着他完好无损的爬出来,悬在心上的石头才算落地。 “没事就好……刚才水鬼又出现了,我还以为你被他害了。” 章子笑道:“说实话,我一点也不信你说的,刚才我紧跟在你后面,根本什么都没看到。” 我摇了摇头,说:“亲眼看到的不一定是真的,我已经吃过很多次这种亏了。” 章子无奈的叹气,说:“接下来怎么办,关押先知的小黑屋在注射室旁边,咱们就这么大摇大摆的过去?” 我回忆了一下,捡了块石头在地上画图,一边说道:“这里是注射室、这里是咱们的位置,中间什么都没有,不能从这里过。咱们贴着墙走,绕过空地,从后窗户叫他。” 我说着停了下来,疑惑的看向章子:“你昨天不是见过王先知了么,当时你怎么过去的?” 章子笑道:“烟雾弹呀,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被刀疤吸引了过去,根本没人去烟雾里找,我混在烟雾里,很轻松就过去了。” 昨天我用望远镜看到最后,从始至终没发现过他,心里还是有些怀疑,又问道:“你怎么回的男院?” “你还在怀疑我?” 他一脸无奈的耸耸肩,说:“昨天我穿着医生服混在医护人员里,是追着刀疤过来的。完事之后,我又正大光明的通过了门诊楼。” 是我观察的方向不对么,如果当时仔细分辨一下那些医生,就能找到他了吧…… 我不再猜疑,朝他说道:“行动吧,抓紧时间!” 他迅速点头,先一步走了出去,很快的就消失在了墙壁的阴影里。 我瞅瞅旁边,又看了看楼顶,确定没人监视,这才沿着他走过的路线,朝注射室所在的那排屋子走去。 来到房子后面,我顿住脚步,看到章子正趴在一个窗户上往里张望,也悄悄的凑了过去。 踮起脚往里看去,王先知侧躺在床上,背对着我们,章子不停的小声叫喊,企图叫醒他。 我拉了拉章子的衣服,冲他微微摇摇头,然后捡起一块石头,朝着王先知丢了过去。 “哎呦!” 王先知“哎呦”了一声,声音却不是他的,转过脸来,一张陌生的面孔闯进了我的眼中。 “他不是先知?先知去哪了?”章子在病人转头的同时,嘴里发出一声惊叫,震惊的朝我看来。 “咱们上当了!快跑!” 我立马反应过来,拉起章子撒腿就跑。 然而还是晚了,病人惊慌的喊叫起来,惊动了周围的医护人员。他们好像早有预料一样,迅速做出了反应,来了个两头堵,把我们堵在了中间。 又走漏消息了? 这怎么可能,知道我们行动的只有我和章子呀! 我惊疑的看向章子,却发现他看我的眼神也不对劲,对视一眼,我和他都迷茫起来。 这时张主任分开人群走了出来,身边还跟着小李大夫。 他依旧沉着脸,看了我们一眼,扭过头朝对小李大夫说:“我说有他,这回你总该信了吧?” 小李大夫满脸失望的看了我一眼,然后默默垂下了头。 张主任看着他微微摇头,挥手说:“把他们和王先知关一起,既然他们想见,就让他们见个够。” 几个医生走过来,把我和章子扣住,带着我们来到了一个屋子前。 屋门打开,一股霉味扑面而来,房间里空荡荡的,王先知就盘坐在屋里唯一的床上,愁眉苦脸的看着我们。 医生把我们推进去,随即关上了屋门,外面响起了上锁的声音。 “唉,你们还是太嫩了……” 王先知叹息一声,朝章子说:“张主任昨天是故意放你走的,目的是引其他人来。内奸根本不在你们之中,他只是想让你们急起来,自己露出马脚。我说让你们等着,为什么就是不听呢……” “还不是为了找出内奸……” 章子叹了口气,说道:“你开始传出的消息我们根本就没收到!谁是传递消息的人,这个人肯定就是内奸!” 王先知愣了愣,问我道:“所有消息都没收到?” 我见边上没其他人,小声说:“我收到了007的传话,找到了黑盒子。还有一个女医生,她也按照你说的帮助我了。” 王先知眼中闪过一抹寒光,低声说:“原来是……嘿嘿,总算抓到你了!” “是谁?”我和章子异口同声问道。 王先知微微一笑,说:“不用急,你们马上就会知道了。现在我们要做的事是好好休息,准备即将开始的行动。” 章子兴奋道:“我都迫不及待了,什么时候开始?” 王先知意味深长的一笑:“今天,就在今天!” 章子一愣,惊讶道:“你不是开玩笑吧?” 王先知笃定的点头:“不是开玩笑,我是真的准备在今晚行动。张主任太了解我了,想要对付他只能出其不意,连我都是临时作出的决定,他肯定更想不到。” 我听着他俩热火朝天的探讨,在一边直翻白眼。 连这间房子都出不去,居然还想着跑出医院,这俩货果然是疯子吧…… 第三十五章 群魔乱舞 事实证明,王先知不但是疯子,而且还是一个疯子头,手下有许多疯子跟着他一起疯。 和章子交流过之后,他抬起手来,对着墙壁轻敲几下。 不一会,007撬开了门锁,偷偷溜了进来。 007见我和章子也在,微微一愣,随即回过神来,问:“先知,叫我来什么事?” 王先知凑到007身边低声耳语,007一边听一边点头,眼神变得越来越亮。 “我知道了,保证完成任务!” 王先知说完,007敬了个军礼,立刻关门出去,又把门锁重新锁上了。 我看得一头雾水,不解道:“你不是说今晚行动吗,咱们不出去怎么行动?” 王先知一笑:“现在还不是最好的时机,安心的等着吧。” 我默默一叹,不再多说,等着他说的最好时机到来。 大约半个小时后,外面忽然响起了嘈杂声。 我趴在窗户上向外看去,病号楼里亮起了灯,走廊的窗户上人影憧憧,似乎有很多人在走动。 “外面怎么了?”我好奇的问道。 “一点小把戏而已,弄出点动静让医生们疲于应付。” 王先知胸有成竹的一笑,低声说:“待会你带着章子、刀疤和白羽从下水道走,其他人不用你管。” 我点了点头,有些不放心的说:“你不和我们一起么?” 王先知微微摇头:“看着你们出去,我才能安心的走。而且逃跑的路线不止一条,我要留下来指引他们。” 我用力点头,然后全神贯注的观察起外面的情况,等待最好的逃走时机。 这个时候医院里已经乱成了一锅粥,十几个女病人跑出了,遛着医护人员到处乱跑,男院那边也响起了此起彼伏的叫喊声。 过了片刻,一连串“嗤嗤”的声音响起,院子里立刻冒起了浓烟。 几个男病人冲破烟幕跑了出来,怀里抱着足球大小的纸团,点燃上面的引线后,朝着医护人员丢去。 纸团在医护人员身边炸开,漫天的粉末飘扬,笼罩在在里面的人全都捂住眼睛咳嗽起来。 章子见状,在一边偷笑起来:“我感觉只有烟雾弹威力不够,又让李小龙做了一些加料的,那些粉末应该是我给他的辣椒面和胡椒粉。” 我默默地比划了一个大拇指:“干得漂亮!” 章子朝我一笑,随即皱眉望向王先知:“李小龙也在出去的名单里吧,我答应过他,要让他见女儿最后一面。” “放心,他和我一起走。” 王先知微笑着点头,说道:“李小龙的目标太明显,而且行动不便,哪条路线都不适合他,只能跟着我走了。” 章子松了口气,说:“能出去就行……” 我们说话的工夫,门外响起了轻微的开锁声,接着屋门打开,007带着刀疤出现在门口。 王先知瞥了眼门口,皱眉道:“白羽怎么没来?” 007摇头说:“她让我们等她十分钟,过了十分钟还没来,就不用再等她了。” 王先知果断摇头:“一分钟也不能等!9527,你先带着刀疤和章子出去,如果时间来得及,再回来找白羽。” 我应了一声,带着章子和刀疤一起出了门,007在一边掩护,两颗烟雾弹下去,成功吸引了医生们的注意,带着他们朝相反的方向跑去。 我们趁着他引开医生的空当,顺利的来到了病号楼后面。 打开井盖,进入下水道里,我忽然想到了一直跟着我的水鬼,脚下不由得一顿。 他不会还在这里面吧? 分神的刹那,章子急不可耐的催促起来:“愣什么呢,快走呀!” 我连忙回神,加快速度朝着前面走去,路过铁网的时候,顺手把院长和明明的尸骨也带上了。 按着脑子里的地图,我很快就找到了逃生用的紧急通道,微微松了一口气,指着通道说:“这条路直通外面,你们自己走就行了,我还要回去找白羽。” “你真的要回去么?医院里的情况瞬息万变,先知都不敢耽搁哪怕一分钟,现在都已经过去那么久了,白羽她……” 章子面带犹豫的看了我一眼,没有把话说下去。 我心里生出了一丝不祥的预感,略微一犹豫,将手里的毛毡递了过去:“出去后,替我把这两具尸骨埋了。” 章子点头答应,有些感慨的说:“外面应该见不到了,再见的话我就不多说了,你自己保重吧!” 听着他的告别,我微微一叹,然后转身往回跑去。 很快的,我又回到了地面,趴在楼脚朝外看了看,医院里的闹剧不仅没有止歇,反而愈演愈烈了。 也许王先知的本意只是想让医生们疲于应付,可这里是疯人院,病人们可不会安静的看着,受到刺激,其他的病人也加入了这一场狂欢。 院子里到处是病人和医护人员追逐的身影,尖叫声此起彼伏,内衣、杂物不停从窗户往下飘落,场面已经完全失控,医生们就算拼尽全力,也没能阻止状况继续恶化。 医院里乱糟糟的,寻找白羽的难度又大了一些,我一筹莫展的干看着,怎么也想不出白羽会去哪里。 这么关键时刻,她绝不会没理由的迟到,肯定是去做什么重要的事了。 问题是什么事会比逃出去还重要? 难道她发现了内奸! 我眼前一亮,越发觉得这种可能性很大。 如果她是去拖延时间,那么现在,她有极大可能还在病号楼里和内奸纠缠。 我思考了一下,决定上去看看,就悄悄地从103病房穿过,进入到了住院楼里。 来到她的病房,里面空无一人,窗户开着,我往下看了一眼,想要看看人群里有没有她。 忽然,一个白影从我眼前笔直坠落,带着呼啸的风声,眨眼就摔到了地上。 那人落地后翻了个身,仰面朝天,鲜血不断从口鼻溢出,几秒钟后就咽了气。 白羽! 看清她的脸后,我头脑中一片空白,片刻后回过了神,心里不禁慌乱起来。 她怎么会从楼上摔下来?内奸动的手吗? 去抓内奸给她报仇? 不,抓住内奸也没什么用了,我应该赶紧逃! 想到这里,我不再停留,一咬牙,扭身跑出了病房。 来到走廊上,迎面走来一个护士,见到我就大声呼喊起来:“这里有个男病人!抓住他!” 我赶紧调头,撒开脚拼命的往下跑,两个医生追了过来,在我身后紧追不舍。 来到楼下,又有两个人拦在了我的去路上,我刹车不及,一下撞到了她们身上。 两个医生将我按住,朝后面追来的医生说:“你们回去维持秩序,他就交给我们了。” 听到说话这人的声音,我微微一怔,感觉很是熟悉,抬起头来,果然看到了一张熟悉的脸孔。 她俩是王先知的人! 一个是帮我去东门的医生,另一个是帮我进女院的护士! 我微微松了口气,跟着她俩来到了一个角落里。 护士从袍子下拿出一套医生服,快速说道:“快换上,我们带你出去!” 我麻利的换上衣服,又戴上了帽子和口罩,跟着他俩穿过门诊楼,重新回到了男院。 男院这边的状况比女院更乱,有的病人还反抗起来,和医护人员扭打在一起。 这时,两个和我一样打扮的人走了过来,一个身材臃肿,将医生服撑得鼓鼓的,很明显是李小龙。另一个更加眼熟,分明就是王先知。 认出王先知后,我连忙凑了过去,小声说:“白羽死了,可能是被内奸从楼上推下去的!” 王先知沉痛的叹气一声,说:“以后再说吧,出去要紧,咱们走!” 说完,他带着我们穿过了大半个医院,毫无阻碍的来到了医院东门。 看着近在咫尺的自动电门,我的心怦怦狂跳。 终于能出去了,再也不用整天提心吊胆的活着了! 我加快脚步,朝着大门而去,来到门口,传达室里的保安走了出来。 他看了看我,问道:“要出去吗,有没有张主任的批条?” 我微微一怔,想要动手,王先知恰好走了过来,轻轻拽了一下我的衣服,说:“有病人跑了出去,张主任让我们去抓他回来,时间太紧,没来得及写批条。你快去开门,一会病人就跑远了。” 保安用余光扫了一眼李小龙,说道:“我打个电话问问。” 我一看就知道李小龙暴露了,忍不住就要对保安动手,正在这时,门外忽然响起了一个冷淡的声音。 “不用打电话了,我人在这里。” 张主任从门外的阴影里走了出来,保安立刻跟他打招呼说:“张主任,这几个医生说是您让他们出去的。” 他微微点头,说:“没你的事了,你回去吧。” 保安应了声,转身回了传达室里。 看着慢慢走来的张主任,我把心一横,小声说:“劫了他吧,能跑一个算一个。” 王先知缓缓摇头,然后摘下了口罩,叹气说:“他能出现在这里,就说明我们跑不掉了,他做事向来滴水不漏,绝不会被我们轻易制住。” 第三十六章 惨败 张主任面无表情的走到王先知身前,望着他的眼睛说:“看门的保安不是你的人,你应该很奇怪吧?” 王先知咬着牙,恨恨的说:“确实奇怪,今天的行动是我临时起意,居然连这样都能被你猜到?” 张主任缓缓摇头:“我没猜出来,只是从你被关起来那天开始,我就做好了预防你逃走的准备。” 王先知苦涩一笑:“看来我输的不怨,不过你也没赢,还是有人逃出去了。” 张主任微微一叹,说:“你没感觉今天的医护人员少了很多么?” 王先知微微一愣,呢喃说:“医院里有109个医护人员,刚才出动的有30人左右,是正常轮班人数……” “不对,今晚有一个人请假,其他108人全部出勤。除了刚才你见到的30人,还有70人被我撒在了医院外面,就守在你预先计划的出口那儿,现在正准备收网呢。” 仿佛老天要验证张主任说的话一样,他话音刚落,就有医生押着病人回来了。 王先知顿时面如纸色,微微颤抖说:“不可能,你不可能知道我的全部计划!我让他们分成六批,从不同路线逃走,你不可能全部摸清!” 张主任淡淡的看了他一眼,说:“我在这里呆了三十年,比你更清楚哪里能逃出去,你只找到了六个出口,而我知道七个。” 张主任的话让王先知满脸绝望,他苦涩一笑,说:“你准备怎么处置我?” 张主任叹气说:“我累了,不想再陪你玩下去了。过几天我会把你送到其他医院,到时候怎么折腾都随你的便……” “我不走!我要和我的孩子们在一起!” 王先知忽然大吼一声,一个箭步冲到了张主任面前,抓着他的领子喊道:“你在和我开玩笑对不对,你答应过要治好我的,我还没治好呢,你不能把我送走!” 张主任对他的纠缠无动于衷,叹了一口气,指着自己的太阳穴说:“我真的累了,而且我的这里出了一些问题,你应该早就发现了吧…… 再呆下去,无论是对我,还是对你们,都不是一件好事。” 听了张主任的话,我心里咯噔一下。 他知道自己人格分裂的事了? 这下可糟了,万一他和第二人格一沟通,我偷他日记的事就彻底暴露了,他绝不会放过我的! 想到这里,我的冷汗都下来了,再想到我也参与了这次逃跑,顿时感觉前路一片黑暗。 王先知比我还要沮丧,失魂落魄的松开了手,不断重复说:“你不能……你不能把我送走……你不能……” 张主任叹了口气,不再说话,只是眼神复杂的盯着王先知。 他像一只拦路虎,稳稳的挡在大门前,堵死了出院的路,我忍了又忍,才忍住推开他冲出去的想法,就这样站在门口,安静的等待着他的惩罚。 等待的这段时间里,陆续有病人被遣送回来,每经过一个人,王先知的脸色就变得难看一分,最后变得面如土色,两眼空洞无神。 又过了一会,小李大夫也回来了,背后背着昏迷的刀疤,脸色不是很好看。 他来到张主任身边,惭愧的说:“老师,跑了一个……” 张主任不知在想着什么,听到小李大夫说话才回过神,皱眉问:“谁?” “章寅。” “章寅啊,要不是他和王先知走得太近,我早放他出院了。让他走吧,回头把出院手续补上。” 张主任竟然放了章子一马?! 这怎么可能,难道章子是内奸? 除了他是内奸这种可能,我实在想不出还有什么理由,能让张主任放过他。 小李大夫默默点头,又看了我一眼,说道:“老师,我先把刀疤送回去了。” 张主任放他离开,对王先知说:“回去吧,我给你三天时间,足够你交代完医院里的事了。” 王先知在听到章子的消息时就醒了神,此时眼中闪过一抹决然,哈哈大笑说:“你以为你赢了么?只要有人能逃出去,哪怕是一个人,我们的努力就不是白费!” 他疯狂大笑了几声,迅速往门诊楼跑去,有人想要阻拦,却被张主任叫住。 过了片刻,王先知跑上了门诊楼的天台,还爬到了天线上,背对着我们,面朝医院里大笑。 片刻后,整个医院都安静了下来,只有他的笑声在医院上空盘旋。 笑了一阵子后,他停了下来,用一种肃穆的声音高声大喊。 “孩子们,出去希望永远不会断绝!紧跟着我的步伐前进吧!我终将带领你们走出牢笼!飞向自由的世界!” 王先知确实是疯了,此刻的他像一个疯狂的演说家,好像要将所有力量都凝聚在这几句话里,然后尽情释放出来。 他的每一句话都带着奇异的力量,十分的震撼人心,话音未绝,病人们的情绪就被煽动得高涨起来,纷纷呼喊尖叫,来回应王先知。 王先知背对着我们,缓缓舒展开了双臂,虽然看不到他的表情,但我能猜出他此刻一定是在微笑,微笑着享受病人们的拥戴…… 张主任看着王先知的背影,沉沉叹了口气,说:“何必呢,这样一弄,不就变成我逼你去死了么……” 我微微一愣,下一刻,当即明白了他话里的意思。 王先知忽然转脸,看了一眼我们这边,脸上露出了解脱的笑容,然后轻轻一跃,从楼顶跳了下去。 医院里一片死寂。 几秒种后,门诊楼后面爆发了一阵前所未有的声浪,就算隔着一栋楼,也震得我耳朵嗡嗡作响。 我望着王先知跳楼时的位置,久久不能回神,怎么也想不明白他为什么要跳楼…… 张主任平静的看着我,说道:“不用惊讶,王先知最大的愿望,就是把病人从我的魔爪下救出去,这几乎成了他活下去的唯一动力。 现在我要把他转走,他最后的动力都没有了,还不如死了算了。这样算来,还真是我把他逼死的。” 我不敢去看他的眼睛,低下头说:“人都死了,再说这些还有什么用,你……你打算怎么处置我们?” 张主任淡淡的扫了我们几个一眼,说:“人一上年纪,记性就会变差,你们不能期望我记住每一件事。” 他说完转身就走了,我们几个人对视一眼,护士长长一叹,选择了跟上。 有了他的带头,我们几个人也跟着张主任往回走去,其中最不甘心的要算李小龙了,他可是等着出去见女儿最后一面的,现在这种情况是他最不想见到的。 张主任走在前面,忽然来了一句:“手术那天不行,不过明天我有空,可以带你去见女儿。” 听到这句话,李小龙的身子剧烈颤抖,低声抽泣起来,悲和喜同时出现在脸上,形成了强烈的对比。 与此同时,我心底完全绝望了。 王先知死了,逃跑计划宣告破产,我今后该怎么办…… 继续被李半仙的游戏折磨,一直忍到被鬼魂玩死?还是被一不高兴的阿离剥皮抽筋,血肉被做成饭菜?又或者…… 我看了眼张主任佝偻的背影,感觉他一瞬间苍老了许多,应该是真的想通了,起码他不会为难我了…… 跟着张主任回到院子里时,病人们已经被疏散回了各自的病房,喧闹声渐渐止歇,这一场闹剧终于平息了下来。 南墙那边,几个医生聚集在一起,头顶上是王先知的尸体。 他死的很惨,从楼顶跳下来后,他栽到了南墙的钢丝网上,身体被凸出的倒刺穿了无数窟窿,虽然死了,鲜血却还在流淌,正顺着南墙缓缓滑落到地上。 我不忍看他的惨状,默默转过了头。 忽然,我又想到了死去不久的白羽,同样是从楼上掉下来,她却不是自愿的,比王先知还要惨。 结束后才发现,我之前一直是当局者迷,被很多事情干扰了判断。 章子不可能是内奸,他没有时间一边逃走,一边分出身来推白羽下楼。 内奸能替小黑屋里的王先知传话,能去女病号楼推白羽下楼,这一切都能说明,内奸一直在女院活动,而且是王先知信任的人。 虽然不愿意相信,但我心中已经有了答案。 符合这些条件的只有一个人…… 乌鸦! 难怪王先知只让我带走白羽,却不提及和白羽一起行动的乌鸦,原来他也猜到了乌鸦有问题。 乌鸦为什么要背叛我们,难道她就不想出去吗?或者是张主任答应了放她出去? 我看着张主任的背影,犹豫了一下,还是问出了口:“张主任……” “什么事?”张主任没有回头,低声答应了一声。 “王先知死了,以后也没人带病人闹事了,能不能告诉我内奸是谁?” “内奸?你想多了,没有什么内奸。” “没有内奸?这不可能,白羽就是被内奸推下楼摔死的!” 我怔了两秒,随即不敢置信的跑到了前面,震惊的望向张主任。 张主任瞥了我一眼,微微摇头说:“真的没有,如果有人给我报信,今晚的事情就不会发生了,我习惯在危险发生前就把隐患扑灭。” 第三十七章 断指 张主任没有说谎,他的确不知道内奸是谁,但我能肯定乌鸦是内奸,这只能说明一个问题。 除了张主任,医院中还有一只隐藏在暗中的黑手。 他暗中破坏了王先知的逃跑计划,让事态变得更加扑朔迷离,而且他的目的不明,让人无法弄清他想要做什么。 三天过去,黑手没有任何动作,病人们的情绪被安抚下来,似乎所有人都忘了前几天的逃亡计划。 然而这只是暴风雨前的宁静,黑手肯定还会继续动作,我不相信他费尽心机,只是为了阻止王先知逃走。 自从王先知死后,整个医院变得死气沉沉,水鬼也没有再来缠我,似乎是被人皮手绢重伤,藏起来养伤去了。这几天成了我来到疯人院后,度过的最安稳的日子。 又是一天清晨,我从床上爬起来,浑浑噩噩的来到食堂吃早饭,忽然发觉食堂里的气氛有些不对。 中间的一排餐桌上,刀疤和一个壮汉对峙而坐,占据了最中间的桌子,边上的病人表面上在吃饭,眼睛却一直注视着他们,气氛一片肃杀。 我一边朝那边观看,脚下不自觉来到了领餐窗口,阿离的声音突然响起:“别看了,是马王爷在闹事。” 我吓得一个哆嗦,转过脸,见阿离正站在窗口后面,拍拍胸口说:“你别一惊一乍的,吓死人不偿命呀。马王爷是谁,我好像听过这个名字。” 阿离将一颗鸡蛋竖在手心,鸡蛋自己转动起来,细碎的蛋壳不断剥落,一边说道:“王先知、李半仙、马王爷,病人里最不能惹的三个人,你应该听过。” 我恍然想起了死去多时的刘青山,他之前似乎和我说过类似的话。 “马王爷什么来路?”我好奇的问道。 “一个杀人犯,六年前的少女碎尸案就是他干的。” “没听过,既然是杀人犯,为什么不枪毙,而且就算不枪毙,也该关在牢里吧?” “他很狡猾,找了律师和医生,证明了他作案时处于精神病发作状态。也该他倒霉,居然被关进了这里,这里可比牢里恐怖多了。” 她将剥去皮的鸡蛋放在了我的餐盘里,又说道:“以前王先知把他打压的不轻,现在王先知死了,该轮到他报复了。” 我皱眉说:“王先知都死了,他怎么报复?” 阿离瞥了我一眼,一脸嫌弃的说:“你的脑子被僵尸吃掉了么?王先知是死了,但他的手下还活着,他有的是机会找回面子。刀疤、程峰,还有你,都是他打击报复的对象。” “你说他也会来找我的麻烦?”我不敢置信的朝那边望了一眼,感觉十分的荒诞。 我根本不能算王先知的手下,也没参与过对他的打压,他怎么可能找上我? 阿离一笑,指了指盘子里的鸡蛋,低声说:“不要吃哦……” 疑惑的看了她一眼,她却不再多说了,我见状无奈一叹,去到了一张空桌子上吃饭。 饭吃到一半,一个阴影将我罩住,抬起头一看,之前和马王爷对峙的壮汉站到了我的身前。 果然被阿离说中了,马王爷来找我麻烦了…… 我无奈的摇摇头,问他道:“你是马王爷?” “哼!” 壮汉没回答我,冷哼一声,探出手朝餐盘里的鸡蛋抓去。 我忽然想到了阿离的叮嘱,心里更加惊讶了,原来阿离早猜到了他会抢我的食物,才在鸡蛋里做了手脚。 见他自己作死,我也乐得在一边看笑话,做了个请便的手势。 他还以为我服了软,将鸡蛋在手里捏了捏,得意的笑道:“跟着王先知只配吃屎,鸡蛋我替你吃了,拉出来再还你!” 我也不生气,冷笑着看他将鸡蛋吞进嘴里,他的余光瞥见了我的笑容,微微一皱眉,似乎察觉到了情况不对。 过了两秒,他脸色骤变,呸的一声,将咀嚼到一半的鸡蛋吐了出来。 鸡蛋残渣被染的血红,血水顺着他的嘴角缓缓流下,张开血嘴,一颗钉子赫然出现在他舌头上。 我见状一愣,苦笑着摇了摇头,除了刀片就是钉子,阿离下手也太黑了点。 马王爷疼得呲牙咧嘴,用手将钉子拔出,怒气腾腾的瞪着我。 他气得身子打颤,胳膊上青筋暴起,看起来随时会忍不住动手。 我一点也不在意,指着门口的医生说:“王先知的事才刚平息,张主任肯定不想看到有人闹事,你要找死我也不拦你。” 他冷哼一声,啐了一口血水,愤然转身离开,怒冲冲走出了食堂。 “你等着,早晚让你知道马王爷有几只眼!” 我嘲讽道:“两只,除非你想变成独眼龙,或者瞎子。” 看着他走远,我心里一阵无奈,马王爷完全是条疯狗,逮到人就乱咬,以后还是尽量躲着点吧。 正在我叹息的时候,刀疤找了过来,坐到我身边,热情的拦住了我的肩膀。 “兄弟你真行,马王爷就是个怂蛋,先知一死才敢出来闹腾,咱们不惧他!” 我知道身边这人是个好斗分子,只能顺着他说:“你是先知手下的大将,和他身份相当,对付他的重任就交给你了。” 刀疤听得很受用,连连点头说:“对对对,他也就配和我过过招,你就瞧好吧!” 我微微摇头,顿了一顿,低声说道:“今后有什么打算,还想出去吗?” 刀疤眼神一亮,小声说:“想,当然想!可是先知已经……” 说到后来,他的声音越来越低,最后完全没声了。 我安慰说:“人死不能复生,我们应该尽力完成先知的遗愿,早点从这里逃出去,这才是他最想看到的。” 刀疤重重点头,我又问道:“你们从下水道出去后到了哪里,章子又是怎么逃脱的?” 他回想了一下,说:“出了下水道是一个小山坡,洞口在山坡后面,被杂草堵住,从外面很难发现。 我和章子一出洞口,都被电棍击中了,我没有束手就擒,和他们反抗,结果又挨了几下。 章子比我机灵,电棍打在了他身上背的毛毡上,但他还是装晕了过去。 大部分医生过来对付我,只有一个医生过去检查,他趁机抢走电棍,冲了出去。” 我微微点头,猜想那个出口很可能被堵死,想从那里逃出去是不太可能了。 现在我出去的希望只能寄托到阿离身上了,她答应过,只要我能让水鬼能顺利投胎,她就还我自由。 可惜的是水鬼似乎怕了我,这几天一直都没再出现,我就算想要超度他,也无从下手。 王先知也死了,我连个打听的人都没有了。 看着眼前还在傻笑的刀疤,我心中一动,问道:“医院里谁的消息最灵通,我去和他打听点事。” 刀疤哦了一声,说:“程峰啊!我带你去找他!” “程峰?” 我眼前闪过那个想要通过投票,处决我和章子的病人,心里一阵凌乱。 没想到还是个熟人,不过就凭他那不时抽风的状态,究竟是怎样打听消息的? 刀疤是个行动白,说完就拉着我往食堂外面走去,没一会就来到了门诊楼前,指着夹道说:“程峰经常蹲在里面,咱们去找找。” 我赢了一声,和他一起进入了夹道。 夹道里堆放着一些废弃的铁架和木板,终日不见阳光,显得特别阴暗潮湿,刚一进来,我就感觉背后凉飕飕的。 朝里面看了一眼,不像是有人的样子,就在我想要再问的时候,一阵若有若无的呻吟声响了起来。 “听到了吗?”我顿时提高了警惕,小声向刀疤询问。 “听到了,好像是程峰!” 刀疤微微一愣,随即越过身前的杂物,朝着里面跑去。 我见不是鬼魂,微微的松了口气,跟着他朝里面而去。 走了一段距离,前面的刀疤听了下来,俯下身子问:“怎么回事,你的手指头呢了?” 我意识到时态不对,连忙加快了脚步,来到跟前,就见程峰躺在地上抽搐着,身边淌了一地鲜血。 血迹一直延伸到他的手上,手掌之上,两根手指不翼而飞,正汨汨涌着鲜血。 “谁干的?”我震惊的问道。 程峰痛苦的呻吟着,断断续续的说道:“马王爷……他说心情不好……还说要怪就去怪惹他的不高兴的人……” 我知道这是马王爷说给我听的,不由一阵懊恼,随即说道:“快,别再耽搁了,刀疤你赶紧带他去找医生!” 刀疤一点头,抱起程峰朝外跑去,我则是留了下来,在周围寻找程峰的断指。 找了会儿,我一无所获,正焦急的时候,忽然发现一个铁架下有异动。 凑近一看,是一团黑乎乎的东西在蠕动,那团东西似乎是活的,蠕动的时候还发出“呲呲”的声音。 忽然,那东西好像也发现了我,全身一颤,快速从架子的空隙间钻走了,留下两条干巴巴的木条。 我走过去用脚将木条勾勒出来,顿时惊出了一身冷汗。 眼前的东西根本不是什么木条,而是程峰的断指,只是上面的血肉已经被吸干,只剩下一层皮包裹着骨头! 第三十八章 溺杀 我看着被吸干的断指一阵发呆,回过神后打个寒颤,连忙跑到了外面。 回到阳光下,我微微松了口气,仔细回想了那团黑色东西的模样,似乎是…… 一团头发? 对了,医院里有个全身是头发的鬼魂,应该就是他了! 周伟民的日记里提到过他,当时他还赶走了缠着王先知的鬼魂。 现在他突然出现在我面前,究竟是巧合,还是就是冲我来的? 在我满心忐忑的时候,刀疤从门诊楼走了出来,身上杀气腾腾,一脸要去拼命的样子。 我见状连忙迎了过去,问道:“程峰怎么样了?” 刀疤咬牙说:“血止住了,但右手废了!马王爷下手够狠的,我去找他要个交代!” 我愣了一下,皱眉说:“医生们没处罚他?” 他瞥我一眼,说:“先知以前定了规矩,自己事自己了,不能告诉医生。以前马王爷吃亏的时候也没告诉过医生,咱们不能坏了规矩。” 我气愤道:“扯淡的规矩,人都死了,守着破规矩还有什么用,你别轻举妄动,商量完再说!”说完不再理他,进到楼里去找程峰。 找到程峰的时候,他的伤手已经被包扎了起来,正坐在走廊上打点滴,身子一抽一抽的,似乎还在害怕。 我坐到了他身边,安慰说:“没事了,不用怕了。” 他抬起头来,怨恨的看向我:“是你惹的马王爷吧!” 我歉然点头,说:“对不起,我也不知道他会迁怒你……” 他盯着我看了看,无奈的叹了口气:“唉,也怪不到你,就算你不惹怒他,他也不会放过我。我们这些跟过先知的,他一个也不会放过。” 我表态说:“我去和张主任说说,不能再让他为所欲为的。” 他愣了一下,阻止说:“你要去告密?不行,其他人会鄙视你的。” 我翻个白眼,说:“你以为我会在意一群神经病的看法吗?” 程峰一怔,苦笑着摇了摇头。 沉默了会儿,他又说道:“刚才马王爷向我打听你的事,我什么都没说,他气急之下才对我动了手,所以我知道是你惹了他。 这几天你最好不要单独行动,省的被他抓到机会对付你。” “谢谢。” 我朝他道谢,之后想起了来找他的目的,说道:“还有件事问你。” “什么事,说吧。” “医院里淹死过人吗?” “淹死的……” 程峰皱起了眉,低下头去沉思,过了片刻,他犹疑不定的说:“好像有吧,我记得有个病人是浸死在水盆里的,应该也算淹死吧?” 我眼前一亮,追问道:“应该就是他,你还知道些什么?” 程峰回忆着说道:“那个人外号叫大傻,是个先天痴傻的病人,以前和刘青山住一起,就住在你现在的病房……” 他说着朝我看来,我顿时背后一凉,打了个寒颤。 “事情是刘青山告诉我的,那天他夜里被一阵水龙头的滴水声吵醒,醒来后忽然发现大傻不见了。 刘青山感觉奇怪,就出去找他,路过洗刷间的时候,他看到大傻在对着空气说话。 开始他还以为大傻在梦游,偷听了一会,他居然听到了另一个声音。 他惊讶极了,于是进到了洗刷间里。 大傻见到他之后大声呼喊,让他快点逃跑,还趴在地上抱住空气,就像抱住了一条腿一样。 就在刘青山感觉莫名其妙的时候,一个黑影突然出现了! 那个黑影只朝他看了一眼,他就昏了过去,第二天起来,他发现自己睡在床上,大傻还是不见踪迹。当他找去洗刷间的时候,大傻已经溺死在水盆里,脸被水泡了一夜,肿的不成样子,鼻子和嘴巴里塞满了绿泥。” “是那个黑影杀了大傻?” “刘青山也是这么说,可是医生们说黑影是他幻想出来的。” 程峰说完,无奈的摇了摇头,叹气说:“刘青山从来没出现过幻觉,我相信他说的是真的,可是医生们不信,最后断定大傻是自杀。” 我苦笑说:“他们就只会这一个借口。” 程峰认同的点头,又说:“大傻不可能是自杀,医院里根本没有绿色的污泥。而且人在不能呼吸的时候,会疯狂的抓挠喉咙,他身上一点伤痕都没有,应该是被人按住不能动,活生生溺死的。” 听了程峰的讲述,我仔细思考起来。 医院里是有绿泥的,不过是在下水道里,难道黑影是从下水道里爬出来的? 或者,大傻是死在下水道里,然后被搬去了洗刷间? 下水道…… 里面藏着明明的尸体,还有一具疑似院长的无头骷髅,除此之外应该没有不正常的东西了。 我在里面逛了这么久,如果有其他东西,我应该能发现的。 忽然,我灵光一闪,问程峰道:“大傻是什么时候死的?” 程峰顿了下,说:“三四年前吧。” 和他确认了大傻的死亡时间,我感觉自己已经抓到了真相的尾巴。 如果那具无头尸骨是院长,他三四年前应该还活着,大傻应该是意外发现了院长,才被人灭口的。 院长是李半仙杀的,那么大傻也很可能是被他杀死的。 他在搞什么鬼,杀了人之后再让我去杀那些人的鬼魂?他就算再无聊,也不会玩这么弱智的游戏吧? 里面一定还有隐情,得想办法套套他的话才行。 我从沉思中回过神,朝程峰说:“你好好养伤吧,我去找张主任,他肯定饶不了马王爷,也算替你报仇了。” 程峰欲言又止,似乎想要阻止我,但忍了忍,最后还是闭上了嘴。 我不再迟疑,顺着楼梯来到了二楼,敲了敲张主任办公室的门,屋门发出“吱呀”一声,缓缓打开了一条缝。 顺着门缝往里看去,里面空荡荡的,张主任根本不在里面。 这时候一个护士从走廊上经过,我拉住了她,问道:“张主任去哪了?” 护士打量了我一眼,说:“张主任去了病号楼,你找张主任什么事,我可以替你告诉他。” “不用了,我自己去和他说。” 我朝护士道谢,快步出了门诊楼,回去病号楼找他。 一连问了好几个人,他们都说没有看到张主任,我一阵迷茫,猜想自己是不是被护士骗了。 这些医护人员实在太不是东西了,经常逗弄病人玩,骗骗我也是很正常的事。 我心里一阵无奈,垂头丧气的往病房走着,回到病房门口,我猛然停住了脚步。 刚才路过洗刷间时,似乎有个人趴在池子上! 我骤然回神,连忙调头回去,跑到洗刷间门口一看,果然有个人趴在池子上! 池子好像被什么东西堵住,里面的水已经满的往外溢出,屋里响着“哗哗”的流水声。 那个人脚尖着地,身子支撑在长条形的水池上,整张脸完全泡在水里,只有花白头发的后脑勺露在空气中,一动也不动,明显已经死了。 我看着他身上的医生服,心跳猛的漏了一拍,直感觉要出大事了…… 我小心翼翼的走了过去,将他的头部从水里捞了出来,一张浮肿的脸出现在我面前,赫然就是张主任! 脸庞浮肿,嘴里和鼻子塞满绿泥…… 是水鬼干的! 我惊慌的松开了张主任的尸体,连忙的向后退去。 “吱”的一声,我脚下一滑,身子向后仰去。 快要摔在地上的时候,一个柔软冰冷的东西拖在了我的后背上,将我缓缓扶了起来。 僵硬的扭过脖子,水鬼正一脸傻笑的站我身后,朝着我挤眉弄眼。 我战战兢兢的退到门口,颤声说:“张……张主任是……是你杀的?” 水鬼脸上的笑容骤然僵住,接着气急败坏的跳了起来,一边指着张主任的尸体不停张嘴,似乎想要说话。 但他嘴里被绿泥塞满,根本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张嘴时绿泥迸溅,顷刻间糊满了白色的墙壁。 我皱眉看着他,猜测着说:“你说他该死?” 水鬼欣喜的点头,突然朝着我扑了过来。 我吓了一跳,本能的往后仰倒。 水鬼扑了个空,看看左右,表情骤然一僵,随即化作一股清水,汇入了下水道里。 我被他弄得一头雾水,正发呆的时候,一阵脚步声缓缓靠近过来,过了片刻,小李大夫从洗刷间门口走过。 他一眼就发现了我,停住脚步,疑惑的朝我看来:“你在做什么?” 我没有说话,指了指张主任的尸体。 他朝里面看来,顿时面色大变,大喊一声冲了进来。 “老师!” 他快速的将张主任掺起,伸出手去摸他脖子上的血管,然后又将其平放在地上,双手交叠在一起,给张主任做起了心脏复苏。 “老师!醒醒啊!你快醒醒啊!” 小李大夫一边做急救,一边呼唤着张主任,没一会,额头就出渗出了一层热汗。 张主任却迟迟没有动静,明显是死透了,我不忍看他难过的样子,走上前安慰说:“别伤心了,张主任肯定不想看到你为他难过……” 小李大夫一愣,脸孔顷刻间变得狰狞无比,一把将我扑倒,双眼血红的怒吼:“谁干的!” 第三十九章 枉死 面对小李大夫的质问,我很想说一声“是自杀”,来讥讽他们以前的做法。 但依照他目前的情况看,如果我这么作死,他肯定会暴走…… 我苦笑了一声,实话实说道:“是水鬼干的。” “水鬼?” 小李大夫猛地一颤,缓缓松开了手,接着失魂落魄的站了起来,抱起张主任的尸体,朝楼下走去。 我看着他萧瑟的背影,心里不禁生出一丝同情。 要是换了平常的时候,他肯定会一通旁征博引,让我相信自己出现了幻觉。现在他却什么也没说,足见他已经伤心到失去了平时的冷静与睿智。 小李大夫离开之后,我在洗刷间停留了片刻,然后快速跑回病房,将藏了好几天的泰山童子拿了出来。 水鬼杀了张主任,破了杀戒,泰山童子的使用条件已经达成,我心里却还在犹豫要不要用它。 放出泰山童子,水鬼立刻就能被灭掉,但并不能让我从疯人院出去。 水鬼不像是来找替身的,他杀死张主任肯定有原因。 如果是张主任害死的他,那么他已经报了仇,怨气也该消散了。 我想试着去劝劝他,运气好的话,有可能说服他去投胎。这样阿离交给的任务就算完成了,我还能重获自由。 打定主意,我将泥娃娃收进了口袋,决定不到万不得已,还是不动用它的好。 转眼就到了晚上,我躺在床上想着水鬼的事情,忽然间,小李大夫出现在了病房门口,眼睛肿的跟桃子一样,似乎刚哭过。 我从床上坐起,同情的说:“你……节哀吧……” 小李大夫默默点头,走到了我床边坐下,两眼无神的看着对面的墙壁。 过了很久,他才缓缓开口,声音已经哭得沙哑:“医院里的人都知道我是老师的学生,但他们不知道我是老师养大的,我一直把他当成父亲看待。” 我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他了,只好闭上嘴,安静的当个倾听者。 “我爸爸死得早,从小我就和妈妈相依为命,日子过得很苦。 八岁那年,妈妈被一个疯子杀了,我也被他劫持。警察拿那个疯子没有任何办法,连开枪击毙他都做不到。 在我最绝望的时候,老师出现了,他单枪匹马把我从疯子手上救了回来,付出的代价是后背被砍了一刀。 我至今忘不了老师当时的笑容,他一边流着血,一边笑着安抚我,为的是不让我留下心理阴影。” 我听他说着,对曾经的张主任产生了一丝钦佩,不自觉开口说:“张主任很伟大。” 小李大夫仿佛听不到我的话,自顾自的说道:“我和老师一起被送进了医院,了解了我的情况后,他收养了我。 为了不让我受委屈,老师一直没有结婚,还供我读书,让我过的比跟着妈妈的时候还好。 唯一让我不满的是,他总是不让我叫他爸爸,也不让我跟他姓。 不过我心里早就把他当成父亲了,不只是父亲,他还是我的英雄。” 小李大夫说着,忽然转过了脸,双手紧紧抓住了我的肩膀,咬牙说:“所以!不管是什么东西害死了老师,我都要让他偿命!” 我被他流露出的决心震惊了,连连点头说:“你先冷静下来,我把看到的都告诉你!” 小李大夫松了口气,手上的力气渐渐变小,接着苦笑一声,把脸转了过去。 “不用了,鬼魂什么的根本不可能存在,我只是想找个人说说话……” 我见他冷静下来,心里稍微放心了一些,随即无奈的叹了口气。 小李大夫根本不相信有鬼,我的话他不会相信,解释下去只是白费口舌。 沉默了一会,他不满的朝我看来:“也不安慰我一下,看来你是没把我当朋友啊! 说起来就伤心,我替你收拾了那么多烂摊子,结果你却瞒着我跟着王先知逃跑,做人怎么能这样呢!” 我尴尬的笑笑,说:“对不起,我实在是太想出去了。” 小李大夫白了我一眼,有气无力的说:“再等等吧,现在老师没了,肯定有人顶上他的位置。只要你配合治疗,到时候我替你说点好话,放出去应该不难。” 他一语惊醒梦中人,我恍然发现,原来横在出院道路上的,最大的拦路虎已经死了! 我尽量压抑着激动地心情,点头说:“我一定配合,我再也不逃走了!我……” 小李大夫打断了我,说道:“行了行了!别表决心了,想我替你说好话,就帮我查一件事吧。” 我连忙点头:“什么事?” 小李大夫凑近了一些,低声说:“老师死得蹊跷,我怀疑是医院里的病人杀了他!” 我不禁苦笑:“你想让我调查杀死张主任的凶手?” 小大夫认真的点头,我却无语了。 真凶是水鬼,可他直接不承认鬼魂的存在,让我上哪凭空造个不存在的凶手去? 小李大夫见我愁眉苦脸,误解了我的想法,又说道:“这事确实有点危险,但不找出真凶,病人们更加危险,我们不能让一个杀人凶手混在病人里!” 我吐槽道:“杀人凶手还少么,马王爷不就是吗?” 小李大夫一皱眉,说道:“你怀疑他杀了老师?的确有可能,他有杀人的前科。” 我见他误解,也不想去解释,直接把锅甩到了马王爷身上:“早上他还弄断了程峰的手指,有可能是旧病复发了。” 小李大夫大吃一惊,腾一下站了起来:“竟然有这种事,你怎么不早说!” 我结巴道:“本来想找张主任说的,结果……” 他沉沉的叹了一声,说:“算了,你已经算是不错了,以前出了事,病人们根本不和我们报告。这事不能拖,等我处理完老师的后事,马上就着手治疗他。” 他拍拍我的肩膀,让我早点休息,然后离开了病房。 我躺在床上缓缓入睡,睡到半夜,身上一阵冰凉,骤然从梦中惊醒。 窗台外面,一个白影幽幽的漂浮着,惨白的脸紧紧贴在窗户上,五官挤压的扭曲异常。 张主任! 我认出了他,连忙跳下了床上,掏出人皮手绢握在手里。 “你……你……没去投胎?” 我颤抖着望着张主任的鬼魂,他微微摇头,想要穿过玻璃进来,却被玻璃阻隔,脸拍在玻璃上,发出“啪啪”的声响。 我大着胆子走了过去,想要去拉开窗户,结果一靠近窗户,他就被弹飞出去。 低头看了看手里的人皮手绢,我猜想可能是它的原因,又不敢放下它,只好默默的朝后面退去。 果然,我刚一后退,张主任又飘回了窗户前。 他还是不能进入病房,沉默了一会,对着玻璃吹了一口气,玻璃立刻蒙上了一层水雾。 紧接着,他拿手在窗户上划了起来,很快的,几个左右颠倒的字出现在了窗户上。 “院长室?枉死?” 我认了一会,终于将玻璃上的字认了出来,追问道:“什么意思?你说清楚点呀!” 玻璃外没有回应,张主任也没有继续写字,我正纳闷间,玻璃上的水雾已经消散了。 窗外一片漆黑,早就失去了张主任的影子,似乎已经离开了。 张主任是特意来找我的,话没说完不可能自己离开,他是被人赶走的? 我打开窗户,朝外看去,有间病房的窗户外插着一面小旗子,白色的旗面,黑色的花纹,看起来怪异无比。 那个病房是李半仙的,张主任突然消失应该和这面旗子的出现有关系,看来李半仙并不想让张主任见我。 我陷入了沉思,枉死应该说的是枉死鬼,院长室里有枉死鬼么,这和他的死有关系吗? 他明明是被水鬼杀死的,为什么留下两个风马牛不相及的线索呢…… 我想了半天也没想明白,最后无奈一叹,躺回被窝里再次入睡。 睡醒一觉后,天色早就大亮,我洗刷完后,打着哈欠下去吃早饭。 来到楼下时,院子里站满了人,医生在前,病人在后,最前方摆放着一口棺材,里面应该是张主任的尸体。 小李大夫站在棺材旁,手里捧着一本圣经,在低声诵念什么,似乎在主持告别仪式。 看到这种情况,我知道早饭没着落了,不由得兴致缺缺。 扫了一眼人群,我发现女病人也在,乌鸦就站在女病人的最后一排,兴奋的垫着脚朝前看。 我咬了咬牙,悄悄朝她靠近过去。 来到她背后的时候,她好像发现了我,转头朝后看来。 我眼疾手快的捂住了她的嘴,趁着其他人没发现,拖着她朝门诊楼的夹道里走去。 乌鸦惊恐的瞳孔放大,嘴里呜呜着,手脚不停的挣扎。 我见她反抗,一阵怒火冲上心头,腾出一只手来,用力掐住了她的脖子:“再乱动就掐死你!” 乌鸦身子一颤,立刻老实下来,半推半就的跟着我进了夹道。 进来夹道,我将她推倒在地,怒目朝她看去。 乌鸦贴着地后退着,直到撞上废弃的铁架才停住,一脸惊慌的摇头说:“不要杀我!我不想死!” 看着她可怜的样子,我不禁有些心软,随即,白羽惨死的景象浮现在我眼前,让我的心又硬了起来。 我顺手抄起了斜插在地上的钢条,指着她的脸说:“出卖我们的时候,你就该想到会有今天了!” 第四十章 活祭 乌鸦可怜巴巴的看着我,几颗泪珠顺着脸颊滑落下来。 “我从来就没想过要逃,是白羽非要拉上我的,我从来不是你们的人,根本不能算出卖你们…… 呆在这里有什么不好,还有外星人看,为什么非要拉着我出去嘛……” 我见她这么理直气壮,直气得牙根痒痒,咬牙说:“你不想逃可以不逃,为什么要杀白羽!” 乌鸦争辩说:“不是我杀的她,是她要推我下楼,我反抗的时候,她自己不小心掉下去的!” 我不知道她说的是不是实话,冷哼了一声,逼问道:“谁指使你的!” 她缩了缩脖子,低声说:“没人指使……” “还不老实!” 我低吼一声,挥起钢条,抽打在了她身边的铁架上。 她吓得一个哆嗦,仍旧嘴硬道:“真的没人指使我!” “没有人指使?那你把消息泄露给了谁,别说你没告密!” 我将钢条往前一探,顶在了她的睫毛上,只要再往前一点,她的眼睛就保不住了。 乌鸦咬着嘴唇,一丝鲜血从牙下溢出,虽然已经吓得瑟瑟发抖了,但还是一声不吭。 见她这幅样子,我知道她是不会说了,我也不能真把她怎么样,无奈的叹气一声,将钢条丢在了地上:“你好自为之吧……” 我丢下一句话,转身向外面走去,没走出几步,大腿上忽然传来一股钻心的疼痛,顿时一个踉跄,单腿跪在了地上。 下一刻,一截染血的钢条穿透了我的大腿,出现在了我的眼前,血水快速朝钢条的尖部汇聚,滴滴答答的流到了地上。 转过头来,乌鸦的双手握着钢条的另一端,满脸惊慌失措的表情。 我不敢置信的瞪大了眼,惊讶的半天说不出话来:“你……你……” “我不是故意的!” 乌鸦慌忙松开了手,再次朝后退去,捂住头说:“是你先要杀我的,我是自卫!” 她可能是受到惊吓,神智出现了错乱,推白羽下楼时,她应该也是这种状态。只怪我太大意了,完全没想到这层关系。 我懊恼的叹气一声,捂住大腿,颤颤巍巍的朝外走去。 忽然间,我的腹部一热,衣服微微震动起来。 我不禁一愣,朝着腹部摸去,一把就摸到了口袋里的泰山童子,拿出来一看,我差点急的跳起来。 竟然有几滴血溅到了口袋上,又渗透口袋沾到了泰山童子上! 这下完了,泰山童子一出动,超度水鬼的计划就一点戏都没了…… 就在我发急的时候,泰山童子的泥娃娃忽然笑了一声,泥雕的脸孔竟然露出了诡异的笑容。 我吓得一抖手,泥娃娃啪嗒掉落在了地上,瞬间摔得四分五裂。 一股黑烟从碎片上升腾而起,微微一闪,快速钻进了乌鸦的眉心。 乌鸦身子一颤,身体里立刻发出一串“噼里啪啦”的响声。 紧跟着她脖子一转,正脸诡异的扭曲到了背面,四肢翻折,变成了腹部朝上,呻吟一声,再也没了气息。 看着地上诡异扭曲的身体,我头皮发麻,背后的衣服顷刻间被汗水浸湿。 我震惊的呆住,木愣愣看着那团黑气从她身体里钻出,凝聚成了一个半透明的,六七岁小孩的轮廓。 小孩朝地上的泥娃娃碎片看了一眼,接着朝我看来,冰冷的眼神让我如坠冰窟。 “祭品收到了,我会按照约定杀死水鬼。但是一码归一码,你摔碎了我寄宿的神像,让我无家可归,完成约定后我会再来找你的。” 他阴沉着脸,看起来很不高兴,话音未绝,就消散在了风中,只留下一具扭曲的不成样子的尸体,让我陷入了无尽的迷茫和恐惧。 他说的祭品是乌鸦! 李半仙不是说他已经祭祀过泰山童子了吗? 难道他又在骗我,还是说他一开始就在乌鸦身上做了手脚,只要我发动泰山童子,乌鸦就会变成活祭品? 迷茫了很久,我被大腿传来的疼痛惊醒,低头看去,裤子右腿已经被血水浸湿,鲜血正睡着裤管滴滴答答往地上流。 我感觉伤口得立刻处理,连忙往外走去,一瘸一拐的来到了门诊楼前。 此时追悼会已经结束,小李大夫正坐在院子里发呆,见我这副模样,顿时快步跑了过来。 “你怎么受伤了?” “先替我包扎下,我感觉身上的血快流光了……” 小李大夫连忙点头,背起我往手术室走去。 来到手术室里,他先给我打了一针麻药,随后又找来一个医生,将我绑在了手术台上。 “你这是贯穿伤,万幸没伤到骨头。我现在要马上帮你取出钢条,麻药却还要等会才起作用,所以会很疼,你忍一下吧!” 小李大夫说着将一团棉布塞进了我的嘴里,随后握住了钢条,两只手一起发力,缓缓将钢条往上拔。 我只觉一阵钻心的疼痛袭来,疼得我血管暴涨,接着就感觉到大腿上凉飕飕的,就像是凉风灌进了腿里。 随着钢条拔出,一股血水喷起,溅在了手术台上,另一个医生快速给我消毒止血,和小李大夫一起帮我包扎起来。 我疼得出了一身汗,紧紧咬着嘴里的棉布,过了会儿,疼痛忽然消失了,大概是麻药发挥了效用。 这时小李大夫已经给我包扎完毕,拿出了我嘴里的棉布,我大口喘息起来,脑子里一片空白。 小李大夫擦去头上的汗,一脸疑惑的问:“你怎么受伤了,难道是马王爷干的?” 我回了回神,有气无力的说:“不是他,是乌鸦干的……” “乌鸦?” 小李大夫怔了怔,紧张的问道:“她发病了么,现在她在哪,我去看看!” 我艰难的摇摇头,说:“她已经死了……” 小李大夫大吃一惊,瞪大眼朝我看来:“你杀了她!” 我苦笑说:“不是,很难和你说清,她的尸体在门诊楼的夹道里,你去看看就知道了。” 他满脸疑惑的点了点头,说:“好吧,我去看看,你先在这里休息会儿,待会我让人送你回病房。” 小李大夫说完就转身走了出去,过了会,刚才帮忙做手术的一声回来了,手上拿着几片药和一杯水。 我吃了药片,感觉一阵困意袭来,就睡了过去。 等我醒来,感觉身上已经有了些力气,看看外面的太阳,差不多已经到了中午。 小李大夫迟迟不回来,我也不再等他了,下来手术台,拖着伤腿自己回去病房。 出来手术室,我正寻找着电梯的位置,余光忽然瞥到了一个牌子,立马停住了脚步。 院长室! 我眼前一亮,看看四周,一个人也没有,赶紧朝那边走去。 来到院长室门口,我轻轻敲了敲门,里面没有任何回应。我拧了下门把手,发现屋门没锁,连忙推开门走了进去。 办公室里空无一人,院长果然不在。 办公桌上摆着一个相框,我仔细看了看照片,里面的老人和无头鬼长得一模一样! 明明没有认错,无头鬼就是院长! 我快速扫了一眼院长室,屋里十分干净,办公桌上还有没处理完的文件,明显有人经常出入和打扫。 院长都死了三四年了,是谁在这里办公呢? 李半仙不可能代替院长工作,肯定还有个医生和他合谋! 这个医生绝对就是收买乌鸦,破坏逃跑计划的幕后黑手! 我在办公室里搜寻起来,希望能找到有关那个医生身份的线索,几分钟后,我一无所获,走廊上却响起了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我心里咯噔一下,看了看屋里,根本没有躲藏的地方,情急之下只好躲在了门后。 屋门“吱呀”一声打开,我被盖在了门后,屏住呼吸,连气也不敢喘,只期盼自己运气好点,能躲进来人视线的死角里。 那人进来后一声不吭,屋里死一般的寂静,只能听到我心脏的跳动声。就在我快要忍不住跳出来的时候,一个熟悉的女声响了起来。 “出来吧,我知道你在门后。” “阿离?” 我惊讶出声,一瘸一拐的从门后走了出来,看了她一眼后,猛地打了个哆嗦。 她怎么会出现在这里,难道她就是收买乌鸦的幕后黑手? 我一阵心惊,颤声说:“是……是你收买了乌鸦?” 她白了我一眼,说:“我是来特意通知你的,水鬼被泰山童子杀死了,你的任务失败了。” 我还是有些不信,惊疑的问道:“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 阿离瞥了眼我的口袋,说:“人皮手绢。” 原来她是通过人皮手绢找到我的,虚惊一场…… 我刚要松一口气,忽然想到一件事情,霎时间,全身的血液都凝结住了。 任务失败?失败的惩罚好像是…… 我惊慌的后退一步,将后背贴靠在了墙上,颤声说:“你要……要扒我的皮吗?” 阿离微微摇头,有些丧气的说:“暂时先放你一马,你的皮能不能保住,就看你下次的表现了。” 我微微松了口气,冷静下来后,问她道:“水鬼已经死了,能告诉我真相了吧。你和李半仙一个要杀他,一个要帮他投胎,到底是怎么回事?” 阿离缓缓说道:“我和李半仙打了一个赌,我赌你能超度大傻,他赌你会祭出泰山童子,让大傻魂飞魄散。 大傻生前意外见到了被囚禁的院长,被杀人灭口了。但他是个弱智,根本不知道自己是因为这事而死,于是做了枉死鬼。 只要你让他知道自己死亡的原因,他就能去投胎,你能找到这里,已经很接近成功了,可惜还是晚了一步。” 听了阿离的解释,我才知道自己拼死拼活,只是为了一个无聊的赌局,不由得一阵气恼。 同时,我发觉她在刻意回避一些话题,比如大傻为什么要杀张主任,还有究竟是谁杀了大傻…… 第四十一章 分尸 阿离和李半仙不知道在搞什么鬼,两人之间似乎有些间隙,暗中彼此较劲着。 他们较劲的结果是无辜的人死去,让医院里平添了许多冤魂。 在没有把握对抗他们前,我只能继续忍受,战战兢兢的活着。 王先知的死让我明白了一个道理,只有活人才有未来,我不想像他一样死去,因此需要好好筹划一下了。 拖着伤腿回到宿舍后,小李大夫姗姗来迟,脸色惨白如纸,应该是见过乌鸦的尸体了。 他进来后将几片止疼药放在了桌子上,然后坐在我的对面,一言不发,沉默的看着我。 我低声说:“见到了吧?” 小李大夫点头,声音里满是难以置信的情绪:“乌鸦的尸体……就像是玩偶一样,被人对折的不像样子。把人弄成这样需要很大的力量,根本不是人类能拥有的力量……” 我已经决定和他摊牌,取得他的信任,让他尽快放我出院,组织了一下语言,说道:“李半仙、阿离,你对他俩了解多少?” 小李大夫略微有些意外,不解的说:“李半仙和蔡离?你问他们干嘛,和乌鸦的死有关?” 我诚恳的点头,他更加困惑了,想了想说:“李半仙有妄想症,认为自己能通灵,整天收集一些稀奇古怪的东西。 蔡离…… 说起来,蔡离是在李半仙入院的同时来到的,难道他俩之前认识?” 我微微惊讶,也觉得有这种可能,说道:“阿离和李半仙是同一种人,医院里的大部分事情都是他俩搞出来的。” 小李大夫吸了口凉气,沉声说:“你是说乌鸦是被他俩害死的,而且他们还做过其他坏事?他俩究竟是什么人?” “通灵人。” 我叹气说:“如果你不相信有鬼,就把我接下来说的当成故事听吧。” 小李大夫一阵沉默,忽然开口说:“我昨晚看见老师了。” 我吃了一惊,连忙问:“什么时候?他对你说了什么吗?” 他一脸复杂的看着我,缓缓说:“我昨晚梦到了老师,他让我帮你,梦醒之后,我枕头边多了一根钢笔。那根钢笔是老师生前最喜欢的,老师下葬的时候,我亲手把它放进了棺材里……” 既然他相信了鬼魂的存在,话题就能继续下去了。 我松了一口气,说:“张主任昨晚也来找过我,还给了我一些关于水鬼的提示。是水鬼杀死的他,不过水鬼也魂飞魄散了。 李半仙早就知道水鬼会杀人,还给了我一个邪门的泥娃娃,让我在水鬼杀人后,拿它对付水鬼。 泥娃娃里寄宿着一个邪灵,请他帮忙需要祭品,乌鸦就是李半仙为他准备的祭品。 李半仙喜欢用人的性命玩游戏,张主任,还有之前踩踏事件里死去的病人,他俩可以说是被李半仙玩死的。” 小李大夫听得直叹气,面容愁苦的说:“你说的事太匪夷所思了,我都怀疑你是不是又病发了……” 我为了取信他,将泰山童子的泥雕碎片拿了出来,同时还拿出了人皮手绢。 “这些是泥娃娃的碎片,我不小心摔碎了它,让邪灵无家可归。用不了多久,邪灵就会来找我算账,如果这两天我死了,八成就是他动的手。 还有这张手绢,阿离给我的,用人皮制成。你可以把它拿去化验,出来结果,你就能相信我说的了。” 小李大夫愣了一下,接过手绢摆弄了一会,脸色变得十分难看,颤声说:“的确是人皮,我以前上解剖课的时候见过,这块手绢上的人皮……似乎……来自好几个人的身上?” 我点头说:“没错,阿离丧心病狂,为了弄人皮手绢,她杀了不止一个人。几年前的女病人明明,还有姚医生,她俩是我知道的受害者。” “姚医生!姚医生遇害了?” 小李大夫震惊的瞠目结舌,自言自语说:“难怪她最近没来医院,难怪她的电话打不通……” 过了片刻,他猛地起身,上前抓住了我的手:“你有证据没,不能让蔡离逍遥法外!” 我摇头叹息:“不可能有证据的,阿离和李半仙是通灵人,有很多诡异的手段。他们就算在大庭广众下杀人,也不会留下什么现实的证据。” 我看了看他,建议说:“惩治他俩是不可能的,弄不好还会把你的命也搭进去。如果你不想看医院里继续死人,就尽快把他俩弄走吧。” 小李大夫的表情不停变换,过了很久才平静下来,疑惑的朝我看来:“你为什么会知道这么多,你在这些事里又是扮演什么角色?” 我叹了口气,无奈的说:“李半仙和阿离有点不对付,我是他俩明争暗斗的棋子。” 小李大夫将信将疑,沉思了片刻说:“我会认真考虑你说的话,在我弄清楚真相之前,我希望你可以保持缄默,不要再听他们的吩咐。” 我苦笑说:“有点难,我现在是身不由己,一不小心连命都没了,根本没有和他们讨价还价的余地。” 小李大夫皱眉想了想,说:“我可以给他俩找点事做,让他们暂时顾不上你。” 我好奇的问:“你要做什么?” 小李大夫狡黠一笑,说:“明天你就知道了,早点睡吧,别忘了吃消炎药!” 他拍拍我的肩膀,转身走出了病房,我被他弄得一头雾水,看着他的背影怔怔出神。 这是已经到了熄灯的时间,病房里的一下变暗,我起身去关门,屋门“吱呀”关上,接着一股浓浓的铁锈味充斥满了整间屋子。 我皱了皱眉,微微一抽鼻子,仔细闻了闻这个气味,身体便立刻僵住了。 这是血的味道! 血腥味越来越浓,我背后的汗毛全部竖了起来,僵在门口不知道该出去还是转头。 忽然,一只黏糊糊的手搭在了我的肩膀上,我哆嗦了一下,颤声问道:“谁?” 身后的人没有回应,我不敢转头,伸出右手往那只手抓去。 抓住那只手后,我颤颤巍巍的将它抬了起来,似乎身后那人没有用力,只是想要和我打招呼。 然而下一刻,我猛然发觉了不对,那只手实在太轻了,仿佛…… 我恍然回神,将那只手拽到了眼前,手腕处血肉模糊,根本就是一只断手! 我避之不及的扔掉断手,转过头来,一颗人头赫然浮在空中,一双血目直直的望着我。 “报仇……报仇……” 那颗人头的五官面目全非,仿佛被什么东西重重击打过,已经烂成了一张肉饼,根本看不出模样。 他不停的重复着“报仇”,声音有点耳熟,但我很难分辨出是谁。 我看的心惊肉跳,结巴说:“报……报什么仇……” 人头机械的重复着,过了片刻,两只断手握住了我的脚腕,让我不能动弹。 紧接着,一条大腿从屋顶上掉落,“啪嗒”一声落在了我的眼前。 我吓得魂飞天外,忍不住就要闭眼,就在这时,我忽然想起了这个熟悉声音的主人是谁。 “刀疤!你是刀疤!” 人头惨笑一声,说:“我是刀疤!替我报仇!” 听他口气,应该不是来找我报仇的。 我微微松了一口气,小心翼翼的问道:“你怎么……怎么死了?” 刀疤发出“啊”的一声凄厉惨叫,大叫道:“我被杀死了!好疼!我好疼!” 随着他的叫喊,残肢断臂接连从房顶掉落,转眼堆积在了地上。 我被眼前一幕冲击的眼前发黑,胃里一阵翻涌,差点就吐了出来。 “他砍下了我的手,划开了我的肚子……我好疼……” 刀疤凄厉的叫喊着,屋里一阵腥风,空气都变得浓稠起来。 我连忙打断了他,问道:“谁杀的你?” 刀疤哭喊道:“马王爷……他最后才砍下了我的头,我好疼啊……” “报仇!替我报仇!” 他骤然尖叫起来,我的耳朵被震的嗡嗡作响,嘴鼻子里呼吸的全是浓稠的东西,再也坚持不住,两眼一黑昏了过去。 再次醒来,已经是半夜了。 我身上的衣服被冷汗浸湿,回忆着刚才那恐怖的一幕,我至今认识心有余悸。 刀疤死了,被马王爷杀死了? 我拍了拍脸,让自己的脑子清醒了一些。 之前刀疤确实说过要去找马王爷报复,然后我就再也没见过他,没想到居然是遇害了。 马王爷心狠手辣,居然杀了刀疤,实在太无法无天了。而且他手段残忍,明显就是为了折磨刀疤取乐。 我同情了刀疤一会,忽然发觉有些不对。 刚才刀疤给我的印象可不是普通鬼魂,他明显已经变成了厉鬼,为什么不自己去找马王爷报仇,非要我替他报仇呢? 我想了半天也想不出个所以然,此时已经全无睡意,于是闷着头坐到了天亮。 随着铁门拉开的声音响起,我从发呆中回过神,有些失魂落魄的下了楼。 刀疤不可能无声无息的死掉,他的尸体就算被分尸,也一定藏在医院的某个地方。 我要找到他的尸体,揭露马王爷的罪行! 第四十二章 尸鬼 天色将亮未亮,偌大的院子里只有我一个人徘徊着,冷风一吹,我陡然清醒过来。 马王爷不可能在大庭广众下杀人,刀疤遇害的地方应该很隐蔽,起码那里不会有人经常出入。 符合这条件的地方不多,小黑屋算一个,不过小黑屋在女院那边,马王爷和刀疤不可能去的了。 我眉头紧锁,围着院子绕了起来,走了好几趟,终于发现了一个类似的地方。 锅炉房之后,堆放煤炭的地方有一个小破屋,屋门被两米多高的煤炭盖住,但里面却没有堆放煤炭,在里面做什么事也不会有人打扰。 我爬到煤炭顶端,透过窗户往里看去,里面黑乎乎一片,根本什么也看不清。 用手一推,窗户微微松动了一些,稍微用力,木窗“吱呀”打开。 一丝血腥味从里面飘了出来,我微微一颤,提高了警惕,顺着窗户爬了下去。 刚落到地上,我就感觉脚下踩到了什么,用手一摸,是条胳膊的轮廓。 我颤颤巍巍的将那条胳膊从窗户丢了出去,然后继续在黑暗中摸索。 没一会,我又陆续找到了几块残肢,还有一件衣服。 漆黑的屋子里,冷风不时吹来,我早已害怕的不行,感觉差不多了,赶紧顺着窗户又爬了上去。 来到外面,我来不及松一口气,看着我认出来的残肢,立马又惊呆了。 这些残肢干瘪的不成样子,只有外面一层皮,紧紧地包裹着骨头,看起来比干尸还要干…… 看着地上的那件病服,我能肯定这些残肢是刀疤的。 但是,这些根本不能当成马王爷杀人的证据…… 马王爷不可能在一夜之间把刀疤的尸体变成这样,人力根本做不到这种事! 忽然之间,我脑海中闪过了两根干巴巴的断指,不由得心里一寒。 程峰的断指也是这副模样,当时有一团黑色的头发覆盖了他的断指,只是几秒就吸干了手指上的血肉。 难道又是那团头发干的? 我回过头看了眼屋里,黑漆漆一团,让人不寒而栗。我不敢再停留,连忙用病服包裹上残肢,朝着院子里跑去。 这时天色已经大亮,医生们应该也上了班,我闷头跑着,想要去找小李医生说明情况。 路过拐角,骤然一个白影出现,挡住了我的去路。 我顿住脚步,朝那人脸上看去,看清是阿离后,不由得微微失神。 “你在这里干什么?” “应该是我问你才对,你手里拿的什么?” 阿离面无表情,指向了我手里的病服。 我打开病服,将干瘪的残肢给她看。 她微微一愣,问:“这是谁?” 我叹气说:“刀疤,他被马王爷分尸了,昨天他的鬼魂来找过我,让我替他报仇。” 阿离用手抓起一只胳膊,闭上眼僵了会儿,然后睁开眼,神色凝重的说:“尸鬼……” “尸鬼?” “极阴之地,怨气之穴,天长日久,尸鬼自生。尸鬼是古尸、魂魄、怨气、阴气,四者交集的产物,以尸为食,被食者血肉不存。” 阿离微微蹙眉,小声的呢喃说:“医院里怎么会有这东西……不可能呀……李半仙弄不出这东西……” 我解释说:“不是李半仙,十几年前他就在医院了,他还帮王先知赶走了缠着他的鬼魂。” 阿离怔了怔,说:“把刀疤的尸体给我,牵扯上尸鬼,事情就变得严重了。一个弄不好,医院里的所有人都得陪葬。” 我将信将疑说:“有那么严重?” 阿离信誓旦旦说:“我在一本书上看到过尸鬼出没的记载,一次死了108人,一次死光了一个村子。” 我感觉她说的是真的,不由一阵胆寒,吞了口唾沫说:“好吧,光凭这些残肢也定不了马王爷的罪,你拿出吧。话说……你能对付的了那个尸鬼吧?” “谁知道呢……” 阿离呓语一声,从我手中接过了刀疤的尸骨,又说道:“我是特意来通知你的,李半仙的下一个目标是污垢鬼,他会给你一件威力很大的法器,让你彻底铲除污垢鬼。 我这边还是老规矩,不要让污垢鬼魂飞魄散,超度了他,这样就算我赢。” 我苦涩的说:“你们就不能消停点么,这是在拿我的命玩啊……” 阿离轻声一哼,说道:“拿着我和李半仙的东西,如果连命也保不住,那就真是活该你死了。” 她说完转身离开,我看着她的背影唉声叹气了一阵,也回到了院子里。 这时候病人陆续走出病号楼,去到食堂里吃饭,我跟着他们一起往食堂走着,猛地发现了走在前面的马王爷。 马王爷走路一瘸一拐的,想来是在和刀疤打斗的过程中受了伤。 我咬着牙来到他旁边,低声说:“刀疤的事不会这么算了……” 马王爷转脸朝我看来,露出一个残忍的微笑,舔了舔舌头,说:“你居然知道了,我还以为我做事的时候神不知鬼不觉呢。 这样更好,这么开心的事当然要和人分享,只有我一个人知道多没趣。 下一个就轮到你了,希望你能撑的久一点,别像他一样不经玩。” 我只觉一股怒火上头,伸腿绊倒了他,低吼道:“你也是,别玩不了几下就去见刀疤了!” 他摔了一个狗啃屎,却不生气,眼中闪过一抹若隐若现的血色,哈哈笑道:“有意思,这样才有意思!” 我不和他啰嗦,快步走进了食堂里,看到程峰独自一人坐在餐桌,正用没受伤的手费力的剥鸡蛋。 我叹气一声走了过去,接过他手里的鸡蛋帮他剥,一边说道:“怎么只有你一个,以前不是有两个人和你一起吗?” 程峰脸上闪过一丝悲凉,呵呵笑道:“他俩……两个墙头草,现在已经是马王爷的人了。” 我扭脸看去,果然在马王爷那边看到了之前和程峰一起的两个人。 不光是他俩,还有不少人也去了马王爷那边,原本属于王先知的地盘上,病人坐的稀稀落落。 程峰叹气了一声,脸色严肃了起来,低声说:“不能再放任马王爷不管了,如果病人都靠拢在他身边,迟早会出事的!” 我苦笑说:“已经出事了,你没发现刀疤好几天没出现了么……” 程峰的脸色变得惨白如纸,过了好一会才缓过来,声音里出现了一丝恐惧的情绪:“这只是开始……” 我皱起眉头问:“什么开始?” 他颤声说:“末日的开始。以前先知在的时候,马王爷不敢乱动,现在先知死了,他没了顾忌,被压抑了这么久,他肯定会大干一场。” “他要干什么?” “和先知做的一样,不过他的手段可粗暴的多……” “他也想逃出去?” “没错,他就是为了逃脱牢狱才进来疯人院的,只是他没想到这里和牢狱一样,进来就出不去了。进来的第二个星期,他就试图逃走过,结果被张主任破坏,连门都没出去。” “活该他逃不出去。” “重点不是结果,是过程!” 程峰脸上闪过一抹惊悸,低声说:“他的手段简单粗暴,直接拿病人的性命去拼,那一次他直接就带着病人冲击了正门!结果是重伤了三个病人,还有一个病人失踪了。” 我疑惑的问:“失踪是什么意思,跑出去一个?” 他苦笑着摇头:“应该是死了,受伤的三个人都残了,失踪的那个只能更惨……” 程峰郑重的说道:“那次之后,先知意识到不能放任他不管,只要他那边一有风吹草动,就去修理他,所以医院里的病人和医生还能相安无事。不然的话,医生们对我们可就不会那么温和了……” 我也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如果病人和医生发生激烈对抗,两者间的关系肯定会闹得很僵,到时候疯人院绝对会变成人间地狱。 我感觉这件事要郑重对待,于是低声说道:“我们要阻止他,不能再让他拉拢更多人了!你有什么办法没?” 程峰叹息说:“以前先知在的时候,都是让007去骚扰他,再叫刀疤威慑他的手下,章子在暗中陷害,多管齐下,压得他喘不过气。 现在只剩下007一个人,还能有什么办法呢……” 我沉思了会儿,说道:“我们不只有007一个同伴。我这里有一份名单,上面有二十个人,全是王先知的心腹,除去章子他们也还有十几个……” 程峰眼睛一亮,说道:“都有谁?以前都是章子负责联系,我并不知道谁可以信任,但医院里的每个人我都知道底细,我知道谁能派的上用场!” 我早就背熟了名单,用手指蘸了下水,在餐桌上默默的写着那些名字。 程峰一个一个的和我分析着那些人,我这才知道王先知收买的医生和护士也在名单里,里面还有一个我做梦也想不到的人…… “李江?小李大夫也是我们的人?你没开玩笑吧?” 听到“李江”这个名字,程峰差点蹦起来,瞪大眼睛看向我。 听了他的解释,我同样震惊的无以复加,瞠目结舌道:“你说李江是谁!?” 第四十三章 污垢鬼 我很快冷静下来,看了看四周,病人们都在低头吃着饭,并没有留意到我们这边。 程峰也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压低声音说:“李江是小李大夫的名字,你确定他是我们的人吗?” 我心里还在翻江倒海,回忆了下之前的事,发现他没少替我擦屁股,越发觉得有可能。 “应该没错,名单是王先知用来防备万一的,他不可能拿这种事开玩笑……” “先知还真是神通广大呀……” 程峰脸带崇敬,追思了一会王先知,说道:“你说的这些人我都知道,有两个是马王爷的心腹,应该是先知派去的卧底,可以派上用场。至于小李医生,暂时不要去找他……” 我皱眉说:“你不相信他?” 程峰苦笑说:“换成谁也不能接受吧,小李大夫是张主任的学生,根本没理由帮我们,我甚至怀疑他是张主任派来打进我们内部的。” 我被他说的一愣,也感觉有这种可能。 小李大夫视张主任为父亲,怎么可能背叛他? 而且王先知和张主任都死了,已经没人知道他真正的意图,贸然去找他帮忙,他承认不承认都两说。 我想了想,接着说道:“先让我们的卧底监视着马王爷,只要他有过分的动作,我就去找小李大夫打小报告,这样总行吧?” 程峰仍旧眉头紧锁,叹气说:“借刀杀人么,现在没了张主任,也不知道医生们的手腕还够不够,如果只是关他几天,是起不到什么效果的。” 我愁眉苦脸说:“试试吧,总不能什么也不做。” 程峰点头,忽然想到了什么,眼睛一亮说:“实在不行,让咱们的卧底直接……” 他比划了个抹脖子的动作,低声说道:“李小龙除了会做炸弹,还能做毒药,咱们的人就在马王爷身边,有的是机会下手!” 看着他眼神里毫不掩饰的杀意,我不禁背后一凉,赶紧劝说道:“不行,万一被查出来,他们可就彻底完!实在不行,就……就我来动手吧!” 程峰微微愣神,望着我说:“你……你……唉,还没到那一步,先控制住局势再说吧。 除了卧底,其他人都转到明面上来吧,好好震慑一下马王爷,让他知道我们不是软柿子。你先吃吧,我这就去联系他们……” 程峰站起身来,精神明显比之前好了许多,抱着伤手朝不远处的一张餐桌而去。 他在那边坐下,和一个病人交头接耳的交谈起来,过了会儿,又满面春风的去联系其他人。 我不再管他,吃过饭就去到了院子里,坐在长椅上思考起尸鬼和污垢鬼的事情。 首先要面对的是污垢鬼,他是李半仙指定的下一个游戏对象,我肯定躲不过去。 光听这个名字,我就感觉到了一股恶心劲,真要是撞上,肯定会弄我个灰头土脸。 这还是小事,阿离有把握让我去超度他,说明他并不是太难对付。 麻烦的是尸鬼,从阿离的三言两语中,我就听出了他的可怕。 每次出现都死百十号人,这已经是犯规了,万一李半仙和阿离制不住他,医院里这些人可怎么是好…… 一个早上很快过去,我愁眉苦脸的发着呆,忽然一个影子将我罩住。 我抬起头来,看到了李半仙郁闷的脸,好奇道:“怎么了,看起来不是很高兴?” 李半仙闷哼一声,说:“不知道医生们发什么神经,居然没收了我的东西,我那些宝贝全被收走了。” 我猛然想起了小李医生昨晚的承诺,他似乎说过要去找李半仙和阿离的麻烦,让他们没时间顾得上我,看来这就是他的手段了。 我心里幸灾乐祸,脸上却不敢表现出来,装出气愤的样子说:“真是不讲理,你没和他们理论吗?” 李半仙斜了我一眼,淡淡笑道:“我虽然损失了些东西,但也还能接受,不过你可就惨了,我要交给你的法器也被他们没收了,这次你要赤膊上阵了。” 我心里咯噔一下,苦笑说:“别闹了,你肯定有法器没被收走,随便给我意见不就好了。” 他奸诈一笑,说:“你说得对,我确实还有压箱底的宝贝。不过那些都是杀人用的,而且用的时候还要付出一些代价,你确定要用它们吗?” 我心里一阵无奈,叹气说:“还是不要了,要不……咱们往后拖拖,等你拿回那些东西,我再陪你继续玩……” 李半仙的眼神一冷,哼道:“你不是还有人皮手绢么,用它也一样!” 我偷偷瞧了瞧他的脸色,见他并没有真正动怒,微微松一口气,解释说:“你们神仙斗法,我这种凡人哪有拒绝的权利,你就别为难我了。” 他微微一勾嘴角,拖着长音说:“你想错了,阿离在我眼里就是个不懂事的黄毛丫头,我怎么会和她较劲。既然她想让你超度鬼魂,就按她说的做。反正是打发时间,只要游戏有趣就行了。” 要是阿离听到他这番话,肯定会被气疯。原来他从来没把阿离放在眼里过,让我对付剥皮鬼,只是因为有趣…… 我在心里同情了阿离一下,又想起了尸鬼的事情,赶紧问道:“你知道尸鬼吗?” 李半仙微微一怔,沉吟说:“尸鬼……天下至阴,尸骨不存,是个很难对付的东西,你问这个做什么?” 瞧他的反应,似乎也不知道医院里有尸鬼的事,见状我的心不禁又往下沉了些,沉声说:“医院里有一个尸鬼,还吸干了刀疤的尸体。” 李半仙眼中闪过一道不易察觉的亮光,说道:“尸鬼的事我会处理,你专心对付污垢鬼就可以了。 这次你要对付的鬼魂是污垢鬼,污垢鬼死于污秽之地,死后每日受污秽缠身之苦,怨气一生,就想让其他人也尝受他的痛苦。 想要超度他,最简单的方法是找到他死去的地方,把那里清理干净。” “这么简单?” 我微微一愣,疑惑的看向他。 疯人院里污秽的还真不多,下水道、垃圾池、还有厕所,也就这三个地方了。 下水道我去过很多次,污秽鬼从来在里面没现身过,可以直接排除。 垃圾池只有两个,很容易排查。 唯一有困难的就是厕所了,不过花点时间,也可以找得到。 想到这里,我长舒了一口气。 李半仙瞥我一眼,忽然冷笑起来:“嘿,嘿嘿,你说简单就简单吧,我等着看你超度他呢,别让我等太久。” 他似乎话里有话,却又不愿意多说,说完就转身离开了。 我看着他的背影唉声叹气,又在院子里坐了一会,忽然有护士来通知,说今天轮到我洗澡了。 男院这边的澡堂不大,只能容纳十几个人,病人们洗澡都是分批次进行,每天洗三十个人,一个星期下来正好轮完。 我跟着护士来到澡堂门口,发现其他病人已经排好了队,于是走到了队伍的最后。 站定之后,我感觉自己完全笼罩在阴影里,不由微微一愕。 仰头一看,我身前的病人身材特别高大,起码有两米高,站在病人里绝对是鹤立鸡群。而我之前竟然没见过他,不由得一阵好奇。 他似乎察觉了背后的目光,微微一转脖子,用余光扫了我一眼,很快又转回了头。 我也没在意,站在原地等了起来,这期间没有病人再过来,大概我们是今天最后一批洗澡的了。 过了十几分钟,前面那批人走了出来,我跟着大部队走了进去,脱去衣服来到了淋浴。 喷头打开,热水淋湿全身,我舒服的吐了口气,拿着搓澡巾开始清洗。 忽然间,我脑子里闪过一道灵光,发现自己先前居然忽略了这里。 澡堂里每天都有病人洗澡,病人打扫起来马马虎虎,绝不能算干净,也符合污垢鬼的生存环境! 我猛然睁大了眼睛,透过眼前的水雾,努力去寻找澡堂里的异常。 下水道入口那里,隐隐有一团黑色的东西,随着水流的汇入不断颤动,似乎是个塑料袋。 我提高了警惕,朝着那边走去,走出两步,一个高大的身影却抢在我前面凑了过去,正是之前排队时站在我前面的大个子。 大个子弯下腰将那个黑色塑料袋解开,从里面拎出一条钢丝锁,接着缓缓直起身子。 我想要看他想做什么,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退回了淋浴下,偷偷用余光观察。 他没有注意到我的视线,取出钢丝锁后就回了他刚才站立的地方,将钢丝锁搁在了水管上。 十几分钟过去,他似乎已经遗忘了钢丝锁,一直呆呆的站在淋浴下冲洗。 我忽然感觉自己真的很无聊,居然去在意一个疯子捡破烂,摇了摇头,收回了视线。 就在收回视线的刹那,我和他的眼神撞在了一起。 直到这时,我才发现他的脸一直对着我的方向,十几分钟没有动过。 我心中生出一股不好的预感,转脸看看四周,赫然发现浴室里只剩下了我和他。 而他终于有了动作,摸起钢丝锁,迈开大步朝我走了过来…… 第四十四章 割喉 大个子魁梧的身形给我带来了巨大的压力,我本能的后退一些,不等我开口询问,他猛地将手中的钢丝锁捋直,朝我的额头甩来! 我惊慌失措,脚下一滑向后仰去,胳膊别在了横着的水管上。 受到重压,水管发出“咔”的一声,接口处断裂,一道水幕打在了他的脸上。 趁他眼睛进水,我一下扑在了地上,抱住他的小腿猛力上掀。 “哐”一声巨响,他庞大的身体结实的摔在了瓷板上,眼珠微微上翻,看样子摔的不轻。 我看出他是冲着我来的,不敢大意,快速将地上的钢丝锁拾起,将他的胳膊栓在了暖气片上。 刚想松口气,我的大腿猛地传来一阵剧痛,原来他已经恢复意识,没被锁住的那只大手抓在了我大腿上的绷带上,正狠命扣弄我的伤口。 腿上的伤口迸裂,鲜血顺着大腿流到地上,又被洗澡水冲淡,缓缓的注入了下水道里。 我疼得我呲牙咧嘴,疯狂朝着他踢打。 他死咬着牙不松手,直到我一个蹬踹,把他的头踢到了墙壁上,发出“碰”一声脆响,才终于老实下来。 我坐在地上,抱着伤腿微微颤抖,浴室里只有哗哗的漏水声和我的痛苦呻吟。 看看大个子,他居然没有昏死过去,闷哼一声站起,用力去拉扯钢丝锁。 暖气片被他拽的一阵摇晃,和墙壁撞击,发出“哒哒”的声响。过了会儿,暖气片依旧牢牢钉在墙上,他这才放弃,一脸丧气的停了下来。 我静静看着他,心里整理着刚才发生的事情,发现他是预谋来杀我的,心头不由泛起一团迷雾。 我冷眼看着他,问道:“为什么要杀我?” 他转过狰狞的脸,咬牙说:“因为你该死!” 我微微一愣,想不通他为什么对我这么仇恨。 按理说,我才第一次见他,就算不经意得罪了他,他也没必要杀了我才出气。 除非…… 除非他是别人派来的! 我心里一动,试探道:“是马王爷让你来的?” 他冷哼一声,没有说话,然而我却更加确信了这个猜测。 疯人院里有很多危险的人,但他们都有着各自的目的,根本不会直接对我动手,真正想要把我除之而后快的,只有马王爷。 看着眼前的大个子,我心思转了几转,始终找不出处置他的方法,不由为难起来。 我不可能杀了他,但就这么放了他,他肯定还会继续找我麻烦,得像个办法唬住他才行…… 这么想着,还没等我想到办法,他忽然惊惧的瞪大眼,身体微微颤抖起来。 我不知道他在搞什么鬼,顺着他的视线看去,通风窗口玻璃上,赫然出现了一个血手印! “噗”一声,玻璃轻轻颤动一下,又一个血手印印在了窗户上,很快的,无数血手印凭空出现,整块玻璃都被密密麻麻的血手印覆盖。 这还不是最可怕的,最可怕血手印不是出现在玻璃外面,而是从浴室里印上去的! 那东西就在我们身边! 紧接着,浴室的地板微微颤动,一阵喷泉般的“咕咚、咕咚”声响彻了整个浴室。 我慌张的环顾四周,声音来源的地方是出水口,一股黑水不断从出水口涌出,瞬间将浴室的地板污染。 一只乌黑油腻的胳膊从下水道伸了出来,上面还染着斑驳的血迹,瘆的我头皮一阵发麻。 那只胳膊不停的往上伸出,似乎想要从那里爬出来,但出水口实在太小,挤压的胳膊扭曲变形,管道里还不停发出“嗷嗷”的叫疼声。 我打个寒颤回过了神,瞥了眼两眼发直的大个子,赶紧拖着伤腿走去。 “别傻愣着,快跑!” 我用力拽了一下锁着他手臂的钢丝锁,他吃疼的叫了声,也回过神来,跟我合力,一起去拽暖气片。 “钥匙!锁钥匙呢?” 拽了一会,暖气片上只掉落了一个膨胀螺丝,我焦急的朝大个子大喊。 他急促喘息着,惊恐的说:“没……没有……马王爷没给我钥匙!” 我重重一叹,只好继续去拽钢丝锁,此时他的手腕都被钢丝锁磨破了一层皮,但为了活命,只能忍着疼痛继续用力。 就在这时,钢丝锁忽然“咔嘣”一声自己解开了。 我和大个子同时愣住,随即,两个人对视一眼,连滚带爬的就往外跑。 来到门口,眼看就能跑出去了,突然一股巨力推在了我的后背上,将我推飞出浴室,接着身后传来一声“碰”的关门声。 我重重摔在地上,胳膊都磨出了血,撑着身子爬起,发现背后黏糊糊的。用手一摸,背后沾满了腐臭的烂泥。 甩了甩手,我重新站起,转身向浴室里看去。 只见大个子正跪在地上,眼睛瞪得溜圆,双手紧紧捂着脖子,鲜血从指缝狂涌而出,赫然是被人割喉了! 我赶紧去拉门,却发现浴室门被锁住,看看四周,抄起不远处的椅子,用力朝门上的玻璃砸去。 “碰”的一声巨响,椅子还没碰到玻璃,就被一股巨力弹回,我的手震得发麻,椅子脱手飞出,摔在地上摔了个粉碎。 见这情况,我浑身的血液都凉了下来。 那东西明显是不想我救大个子…… 我呆呆的站在门前,看着大个子绝望的眼神,一股无力感瞬间游走全身。 大个子喉咙里发出“咕咕”的声音,似乎在对我求救,然而我却无能为力,只能看着他的生命渐渐流逝。 他还不死心,求生的本能催动着他做出最后的挣扎,踉跄的爬到门前,染血的大手不停拍打玻璃,在玻璃上留下一个个鲜红的血手印。 看着似曾相识的一幕,我恍然一惊,转脸去看通风窗口,发现原先那扇带血手印的窗户上空空如也,血手印不知何时已经消失不见。 窗户下面,一个不穿衣服,浑身沾满污泥的男人站立着,发亮的眼睛一直注视着大个子。 污垢鬼? 看到他的形象,我立刻联想到了污垢鬼,同时,心里还泛起一阵不解。 按照阿离和李半仙的说法,污垢鬼是以污垢为食,按理说应该不会害人才对…… 我绞尽脑汁思索着,还没想出个所以然,大个子就断了气,四仰八叉躺在了地板上。 “咯吱”一声,浴室门打开,一股巨大的吸力袭来,将我踉跄的吸了进去。 我“啪嗒”一声跪在了大个子的尸体边,疼得吸了口凉气,弄得满嘴血腥味。 然后,我背后的门再次被关上,同时还响起了上锁的声音。抬起头一看,污垢鬼手拿刀片,缓缓的朝着我走来。 大个子之后就轮到我了…… 我苦笑一声,忽然又注意到了对面那扇原本沾满血手印,此刻却干净异常的玻璃。 血手印……浴室……谋杀…… 这是死亡重现?污垢鬼是和大个子一个死法! 我眼前一亮,脑子飞速运转起来,在污垢鬼马上要落下刀片的瞬间,终于想明白了一切。 “等等!” 我摆手制止了污垢鬼,说道:“我可以帮你去投胎!” 污垢鬼身子一僵,手上的刀片“叮”一声掉到了地上。 我见有门,赶紧说:“你是在这里被杀的,只要我打扫干净这里,你就能去投胎了!” 污垢鬼眼神闪烁一下,站在原地想了想,终于点头,默默退到了墙角。 我如释重负,长长呼出一口气,看看地上的尸体,感觉无比的荒诞。 如果医院里注意下卫生,恐怕污垢鬼早就投胎去了,哪会有人因为这档子事死去…… 我无奈一叹,伸手去拖大个子的尸体,想要先把他拖出去。 忽然,大个子猛地睁开了眼睛,看到我后一愣,然后大叫一声,连滚带爬的冲了出去,衣服也没穿就跑出了澡堂。 我惊的愣住,起初还以为是诈尸了,等回过神来,才发现浴室门上根本没有血手印,浴室里也没有任何血迹,唯一散发着血腥味的地方,是我腿上的伤口…… “幻觉?” 我朝污垢鬼看去,他缓缓点头承认,顿时让我心里一阵发酸。 弄了大半天,居然只是幻觉…… 我苦笑了会儿,无奈的说:“你可真够恶趣味的,想要我帮忙可以直说啊,你看现在,弄得我心里慌慌的……” 污垢鬼喉咙动了动,一股污水从嘴里流出,艰难的开口说:“马王爷……报复他……” 我想了好一会才弄明白他的意思,皱眉说:“你是被马王爷杀死的,要报复他,所以吓他的手下?” 污垢鬼点头,伸手在脖子上横着比划一下,又指指通风窗户,说:“脖子……锁门……死……” 我翻个白眼,说:“想报复就直接去找马王爷呀,我支持你,弄死他个王八蛋!” 污垢鬼沉默了下来,看着我摇了摇头,再也不说话了。 我见他这么怂,知道他不会听我的教唆,丧气的摇摇头,开始打扫起浴室。 一个多小时后,浴室被我擦的光洁如新,再也看不到任何污渍。 我环视了一下四周,又将出水口的塞子拔了出来,用抹布擦干净,重新塞了回去。 直起腰来,污垢鬼身上的污泥正一点点的剥落,很快就露出了原本的样子。 同时,他的身体渐渐变得透明起来,朝着我一鞠躬,消失在了浴室里。 第四十五章 行尸 送走污垢鬼,我拖着伤腿走出了浴室。大难不死,我心里也没有半分高兴,脑子里想的,全是如何解决马王爷这个麻烦。 这混蛋毫无底线,居然直接派人来杀我,再不解决掉他,恐怕我接下来就要面对无止尽的暗杀了。 犯愁间,我不知怎么就走到了门诊楼前,停下脚步看了里面一会,小李大夫的身影浮现在了我的脑海里。 看来在我潜意识里,是想来找小李大夫帮忙的。 思考了一会,我觉得这件事还是不告诉他的好,毕竟我没有直接证据定马王爷的罪,小李大夫也不能把他怎么样。 到时候马王爷被不痛不痒的关几天,我还告密坏了病人间的规矩,那时候就真的没人帮我了。 正想离开的时候,我恍然听到夹道里响起一阵“乒乓”的声音,中间还夹着一声叫喊。 我稍微一怔,快步走了过去,来到夹道口,立刻被眼前的情景震惊的愣住。 马王爷背对着我站在夹道里,手持一把钢棍,正在对着跟前的人猛抽。 他的身前,李半仙蜷缩在地上,抱着一只腿痛苦哀嚎。 李半仙在我眼中一直大反派形象,居然也会有这么狼狈的时候,实在大大出乎我的预料,不由得我不震惊。 眼看马王爷还要继续殴打李半仙,我连忙躬身,从地上捡起一块砖头朝他砸去。 “碰”的一声,砖头精准的砸中了马王爷的后脑,一股血流顺着他的脖颈流下,浸湿了他的病服。 马王爷闷哼一声,转头朝我看来,看清我的脸后,脸上闪过一丝愕然,应该是没想到我还活着。 随即他反应过来,钢棍往地上一丢,朝李半仙道:“老东西,算你走运,希望下次你还有这么好运气!” 他捂着头朝我走来,走过我身边时冷笑一声,然后扬长而去。 我警惕的看着他走远,不敢耽搁,快速跑到了李半仙身边,问:“你怎么样?” 李半仙疼出了一头热汗,吸着冷气说:“腿断了……扶我回去……” 我低头扫了眼他的右腿,发现他的小腿已经弯曲,明显是骨头断了,吞咽一口唾沫,说:“先去找医生把腿接上吧?” 李半仙发急说:“别啰嗦,快扶我回去!” 我见他这么坚持,只好按他说的做,将他背起,一瘸一拐的回到了他的病房。 将他放到床上,我气喘吁吁的休息起来,他则是从枕头底下翻出了一个塑料袋。 打开塑料袋,异香扑鼻,一团黑乎乎、油腻腻的东西出现在我眼前。 “这是什么?” “药……” 李半仙咬了咬牙,将我右腿的病服撕开,卸下绷带,捏了一块黑油糊在了我腿上的伤口上。 没一会,我感觉伤口处像是被火灼烧一样疼痛,还伴随着痒痒的感觉,忍不住就要去抓挠。 李半仙一把按住我的手,说:“别乱动,你腿上是小伤,忍一会就能痊愈了。” 看着他的眼睛,我感觉他没骗我,就强忍着伤口处传来的怪异感觉,默默的等待着。 见我安分下来,他微微点头,接着拿出一根长针,用力往伤腿上刺去。十来公分的长针一下刺进肉里,看得我都肉疼。 随后他又将长针拔出,“嗤”的一声,鲜血从针孔喷涌而出,紧跟着抓起一把黑油按在了腿上的针孔上。 然后,诡异的一幕出现了,他扭曲的腿骨居然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开始移动,一眨眼工夫就自行接上了。 我看的目瞪口呆,不由自主道:“这是什么药,太神奇了!” 李半仙虚弱的说:“这是我用来喂养血蛊的饲料,主要成分是尸油。” 我打个哆嗦,颤声说:“尸……尸油……这东西能治伤?” 他递给我一个白眼,声音沙哑的说:“当然不能,能治伤的是血蛊,就是这东西……” 他说着伸手在我伤口处一捏,一只通体红色的半透明虫子冒出头来。他两指迅速一夹,将虫子提在半空,微微一用力,虫子轰然爆裂,血水溅了我一身。 我瘆的起了一层鸡皮疙瘩,快速用手擦去伤口上的黑泥,只见我的腿上留下了一个香点大小的疤痕,刺穿的大腿居然在这一小会功夫就愈合了。 我惊慌的朝他看去,他笑意吟吟说:“放心,这些血蛊还没成熟,根本伤不了人。” 我稳下心神,长出一口气说:“谢了……” 李半仙沉默下来,叹口气说:“终日打雁,居然被麻雀啄了眼,我也是大意了。” 我知道他在说马王爷,心里一动说:“马王爷太胆大包天了,竟然连您也敢动,得好好教训一下才行!” 他斜了我一眼,发出一声轻微的冷哼,明显是看出了我要借刀杀人。 我尴尬一笑,他又哼道:“是得教训教训他,但教训他之前,得先把我那些家伙拿回来。” 我怔了怔,不解道:“没了那些法器,你就对付不了他么?我记得你能驱鬼吧,咱们可以先吓吓他,收回点报酬呀!” 李半仙微微摇头,叹气说:“唉,我现在是虎落平阳了…… 没了法器,我只能驱使些小鬼,马王爷身上煞气很重,平常的小鬼根本近不了他的身。 用术法倒是行,可我那仇家还在外面虎视眈眈,只怕我一出手,他就找来了……” 从他话语中,我得到了很多信息。 第一是马王爷身上有煞气,平常鬼魂无法靠近他,恐怕这也是污垢鬼不敢报仇的原因。 第二是李半仙现在的威胁很小,没了法器,他根本不敢出手,现在是半残废状态。 还有就是,李半仙真的是怕极了他那个仇家,吃了这么大的亏,都不敢暴露自己的位置…… 李半仙认怂后,屋里的气氛变得很尴尬,我正坐立不安的时候,他忽然开口了。 “弄死马王爷,我帮你恢复正常。” 我有些反应不过来,皱眉说:“什么?” 他认真的朝我看来,缓缓说:“刘青山死的那晚,我就看出了你身上的问题,如果这里有人能帮你,那个人只能是我。” 我眼前一亮,有些激动的说:“你知道我哪里出了问题?” 他点了点头,沉吟说:“躯壳无魂,脉病不病,人能行,曰行尸。 你从外观看和常人没有区别,也查不出任何疾病,但是你魂魄不全,虽然能走动,但也算是死人状态的一种,对于你这种人,我们通常称之为行尸。” “行尸?我的魂魄没了?不可能吧,我怎么不知道什么时候没的?” “你的情况比较复杂,魂魄只丢失了一部分,在行尸里也不多见。 至于为什么会丢失魂魄…… 你进来前不是遇到过红衣女鬼么,应该是遇到她的时候吓丢的吧。” 我怔了怔,皱眉说:“怎么才能治好?” 李半仙说道:“说简单也简单,只要找回你丢失的魂魄,你就能恢复正常。说难也难,天地茫茫,没人知道你丢失的魂魄去了哪里。” 他瞥了我一眼,继续说:“ 遇到我算你撞大运,只要你杀了马王爷,我就替你进行招魂,补全魂魄。” 我犹豫道:“给我点时间考虑……” 李半仙哼道:“你没有太多时间,你魂魄不全,只要鬼魂占据你的身体,补全魂魄,他们就能彻底复活,比找替身方便多了,这就是你容易招惹鬼魂的原因。 现在我没了法器,没办法保护你周全,你最好早点做决定。” 听了他的话,我心里不由生出些急躁,但还是下不了杀人的决心,艰难的开口说:“让我想想吧……” 李半仙无奈一叹,说:“算了,我不逼你,就算你不杀马王爷,等出去后,我也替你招魂。” “出去!” 我身子一颤,瞪大眼说:“你也想出去了?” 李半仙悠哉道:“我只是暂时躲在在这里避仇,当然有出去的时候。” 我连忙追问说:“你有出去的法子?” 他捋胡子笑道:“别问了,等这最后一局游戏结束,我带你一起走。” 我嘴角一抽,说:“你还要继续玩?” 李半仙望向窗外,神在在说:“玩了这么久,总要有个结局吧……” 我苦笑说:“还叫我去对付鬼魂么?” 他微微一眯眼,转过脸对着我说:“尸鬼和阿离,你挑一个吧?” 我差点把心脏惊出来,瞪眼说:“开什么玩笑!要是我能对付的了他们,还用求你招魂!” 李半仙一乐,晃着脑袋说:“我什么时候让你去对付他们了,我是让你查一下他们的底。我刚说了要带你出去,怎么可能这么快就让你去送死。” 我松了一口气,有些好奇的问:“查他们干嘛?” 李半仙缓缓说:“尸鬼比我来得早,还一直藏在暗处,我很好奇他想做什么…… 阿离更奇怪,我能肯定她是冲着我来的,但她不是我那仇家的人,否则她早就将那人引来了。我想让你弄清她的目的。” 我想了想,感觉阿离这边的难度要小一些,毕竟她是个活人,面对她总比面对一切都是未知尸鬼来得好。 “那……我帮你查阿离吧。” “嗯,我也比较好奇阿离为什么跟着我。” 第四十六章 血肉替身 我受够了这个不正常的地方,多一分钟也不想呆了,从李半仙那里离开后,立刻跑到食堂去找阿离。 这时候离下午饭时间还有两个小时,护士门并没有在食堂里忙活。 我寻摸了一圈,发现一个胖乎乎的身影,正是多日不见的李小龙。 见到我走来,李小龙微微一颤,低下头装作没看见。 我疑惑的走了过去,拍拍他肩膀说:“看到蔡离护士了么?” 李小龙结巴说:“哦……你找……找她呀,她在食堂外面的储藏室……” 我皱眉看了他两眼,低声问:“你在怕什么?” 他慌忙摇头:“没!没什么!” 见他不想说,我无奈摇头,估摸着他是被人威胁了。 什么人会威胁他不和我来往?难道又是马王爷? 我抬起一声,起身往外走,来到外面,看到储藏室的门紧闭着,咦了一声,走过去敲起门来。 “阿离,你在吗?” “吱”的一声,储藏室的门自动打开,我下了一跳,吞口唾沫,耳中听到一阵轻微的喘息声。 什么动静,难道阿离在和人…… 我打个哆嗦,驱散了脑子里的胡思乱想,蹑手蹑脚走进去,发现阿离正靠在大米袋上,身体微微颤抖着。 她的护士服敞开着,右手握着一柄小刀,似乎正在身上滑动。 我看的怔住,挪到了她的对面,这才看清她身上已经鲜血淋漓,锋利的小刀已经在她胸前划破了一块菱形的伤口。 她应该已经看到了我,却选择了无视,注意力集中到了刀锋上,一点一点的剥着胸前的皮肤,额头上大汗淋漓,正忍受着常人不敢想象的痛苦。 她真是疯了,为了完成人皮手绢,竟然连自己身上的皮都剥。 我看的心里发寒,惊呆的站立一旁。 过了大概五分钟,一张完整的人皮从她胸前扯了下来,她长出一口气,拿起早就准备好的药品开始涂抹。 “过来帮忙……” 她朝我看来,我立刻回神,几步来到跟前,撕开绷带开始替她包扎。 包扎好伤口,她无力的躺在了盛放大米的袋子上,虚弱的说:“找我什么事?” 我早就想好了说辞,开口说:“污垢鬼已经超度了,李半仙决定结束和我的游戏,还说马上就会离开医院,我是来给你报信的。” 她睁开眼皮,惊愕的朝我看来:“他要走了?尸鬼还没解决,他就要走了?” 我点头说:“嗯,他的法器被医生没收,已经没办法抗衡尸鬼了。他现在连自保都做不到,中午的时候还被马王爷打断了退,所以萌生了退意。” “马王爷!” 阿离咬着牙念了一遍他的名字,眼里满是愤怒。 我感觉她的反应有些古怪,好奇道:“你生什么气,有人帮你教训李半仙,你应该开心啊。” 她哼了声,眼中闪过一抹寒光:“只有我能教训他,其他人谁敢动他,我就让谁死无葬身之地!” 我试探道:“你和李半仙到底有什么仇啊,听小李大夫说,你是在他进来后当的护士,应该就是为他来的吧?” 阿离淡淡瞥了我一眼,说:“你的好奇心很重呀……” 我干笑两声,还没说话,她就自己解释起来:“说起来,我和他不止没仇,还算是亲人呢。” 我怀疑自己耳朵听错了,张大嘴说:“啊?” 她嘴角一勾,说:“你不信么?我师父是他妻子,论起来我还得叫他一声师丈。” 我眼皮一跳,说:“那你还和他作对……” 她不屑道:“他当年惹了仇家,被人找上了门堵住,还抢了师父的东西独自逃跑,这种人我用得着尊敬么?” 我对他们的家事没有任何发言权,只想弄清她的目的,继续试探说:“他竟然认不出你,也是老眼昏花的厉害。” 阿离哼道:“他认出我来才有鬼,当年师父收养我的时候,那件事已经过去了十多年。而且师父教我的东西,大部分是后来研究出来,专门克制他的术法,他在我身上,休想发现关于师父的线索。” 我心里悬着的大石头落地,感觉套出来的话足够回去交差了,害怕言多必失,就没再问下去,干笑着应和了两声。 阿离瞥了我一眼,从口袋里掏出一块手绢,质地和她交给我的人皮手绢仿佛,只是更加的细腻精致,应该就是人皮手绢的成品。 她把手绢放在我身前,又掏出一个荷包,说:“把我的皮……和……和手绢缝在一起!” 我看了眼身旁血肉模糊的人皮,身体微微发抖说:“还是你自己来吧,我不会缝东西,再坏了事……” 阿离眼中闪过一抹嗜血的光芒,说:“我能动手早就动手了,还用得着你。别给我啰嗦了,趁着李半仙没有法器,我要去取回师父的东西!” 我苦笑说:“你尽管去呀,要我缝手绢干嘛?” 她咬牙说:“没有这东西,他肯定会反咬我一口,我可还不想死!快点,错过了时机,我扒了你的皮!” 平常威胁人用的话语,到了她嘴里,立刻就变成了恐怖的事实。 我不敢怠慢,只好忍着不适,将她刚剥下来的皮拿在手中。从荷包里拿出针线,小心的缝合起来。 针线活这东西实在太过烦人,加上我害怕弄不好,每一针都小心翼翼,不一会,头上就急出了一层细汗。 十分钟过去,不大的一块人皮终于完全缝到了手绢上,我颤抖着将手绢送到她眼前,问:“这样行吗?” 阿离脸上闪过一丝喜色,说:“可以,刺破我的手指,滴几滴血在手绢上!” 我正想按着她的吩咐去做,忽然,我脑中闪过一道灵光,手微微一抖,手绢滑落到了地上。 “捡起来,小心点!” 她急得不行,朝着我大声训斥。 我嘿嘿一笑,捡起手绢,笑吟吟朝她看去。 她脸色一沉,说:“笑什么,快照我说的做!” 我停下了笑,看着她说:“你连动也不能动,还这么大脾气,真当我是你的奴才啊!” 阿离脸色一变,一咬牙,果断做了决定:“你有种!说吧,你有什么要求?” 我验证了她不能动的猜测,心里一松,说:“没什么要求,我根本就不相信你,现在我要拿着手绢去交给李半仙。” “混蛋!你不能这样!给我手绢,我帮你出去!我可以发毒誓!” 她急的横眉竖眼,开除了诱人的条件。 我笑道:“帮我出去?出去后你不一样能杀我吗?早说了不相信你,咱俩之间没什么交易可做。 你和李半仙都不是什么好东西,我很想看看你落到他手里是什么下场,我这就去找李半仙,等会再见了!” 她急的破口大骂,我当做什么也没听到,快步住院楼回去。 没多大功夫,我就来到了李半仙房门前,透过门上的窗户往里一瞥,里面空无一人,不由让我心里一阵疑惑。 他都受伤了,能跑哪里去呢? 正想推门,我猛然发现门把手上沾着一丝血迹,顿时心里一慌。 他出事了! 马王爷杀了个回马枪? 我慌张的跑下了楼,到处寻找着李半仙的踪迹,却连个影子也找不到。 正犯愁的时候,一个高大的病人朝我走来,我认出他是在澡堂里想要杀我的那个大个子,不由提高了警惕。 他一边走着,一边朝我摇头,说:“我没恶意,要不是你,我就死在澡堂里了。” 我将信将疑的看着他,问:“你找我就是为了道谢?” 他点点头,来到我身边低声说:“马王爷要对李半仙动手了,就在锅炉那边,我知道你和李半仙不错,来跟你通通风,就当是报答了。” “谢了!” 我慌忙往锅炉那边跑去,气喘吁吁来到拐角,就听到一声惨叫响起,心里顿时咯噔一下。 扶着墙拐过弯,情景却和我想象的有些出入。 只见马王爷单膝跪地,一只手用西瓜刀撑地,鲜血顺着他的胳膊缓缓流下。 另一边,李半仙笑吟吟的看着他,一脸阴森笑容,刚才的惨叫竟然是马王爷发出的! 我看的怔住,还没回神,就见马王爷暴跳而起,又一刀朝李半仙肩膀砍去。 “嗤啦”一声,李半仙左肩的病服划破了一个大口子,下面的皮肤却毫发无伤。反而是马王爷大叫一声,左肩渗出了血水。 超乎常理的一幕将我惊呆,我张大了嘴,结巴道:“怎……怎么……” 李半仙微笑着转过脸,说:“血肉替身,我受到的伤害都会反馈到他身上,就像这样……” 他说着从口袋里掏出一把小刀,朝着自己右手扎去。 马王爷惨叫一声,右手手掌出现一个血洞,手中的西瓜刀“哐”一声坠落。 我看着他怪异的术法,不由自主打个寒颤,颤声说:“阿离的事弄清楚了,她是你妻子的徒弟……” 李半仙微微一愣,脸上闪过一抹惊愕,有些激动的说:“她……她还好吗?” 我知道话中的“她”是在问他的妻子,摇头说:“不知道,阿离在食堂的储藏间,你可以自己去问她。” 第四十七章 遗言 得知阿离的身份之后,李半仙显得异常激动,搓着手踱起步来,也不知道心里在想些什么。 绕了会圈子,他突然停住,似乎是下了决心,目露凶光看向了跪在地上的马王爷。 “混小子,下次把眼擦亮点,我不是每次都会放你一马!” 他说完朝我挥手,迈步朝外面走去,一边说:“走,跟我去找阿离!” 我心里咯噔一下,看他这样子,似乎并不想为难阿离。 我可是把阿离得罪的够呛,万一他们和好,我岂不是两面不是人。 心里犹豫的时候,李半仙已经走到了夹道口,转过脸催我,我只好认命,快步跟了上去。 跟上他后,我有些好奇的问道:“你不是说不能用术法么,刚才那个什么替身是怎么回事……” 李半仙白我一眼,说道:“我不用法术是为了躲藏,刚才命都要丢了,还藏个什么劲!不过这里是不能呆了,最多两天,我的仇家就会找来,明天我带你去见……” 话没说完,他忽然哽住,扭头朝后看去。 我转身去看发生了什么,刚侧过脸,就感觉一阵恶风袭来。 马王爷狰狞的冲了过来,手里的西瓜刀往前一送,“噗嗤”一声,扎进了李半仙的胸膛! 这一次,李半仙的术法没有起任何效用,鲜血顺着刀身喷涌而出,强大的冲击将他撞倒在地。 愣了一秒,我一把推开了马王爷,看着倒在血泊里呕血的李半仙,一阵手足无措。 马王爷跌坐在地上,疯狂的大笑起来:“哈哈哈!我就知道你这邪门的手段有破绽,只要伤害超过一定程度,它就不灵了对吧!哈哈哈……” 李半仙身体猛烈抽搐了几下,无奈的苦笑:“两次……我在你手上栽了两次……你还真敢赌……而且还都让你给赌赢了……呵呵呵……” 我此时已经醒过了神,俩忙用手压住伤口,减缓流血的速度,一边着急的朝四周大喊:“救人啊!有人受伤了!” 不知道为什么,边上没有一个医护人员,只有几个病人再附近闲逛,看到满身是血的李半仙,尖叫着在院子里乱串起来。 李半仙艰难的摇头,说:“不用叫了,我知道是……是怎么回事了……” 我可不想他就这么死去,赶紧道:“坚持住,你还要带我出去呢!” 他咳出一口血,眼中闪过一丝莫名的笑意,说:“我不行了,接下来你替我玩这个游戏……一定要赢!” 这是我几乎惊慌的不能思考,急道:“完了,完了……开始说胡话了!你想想你妻子吧,你不想知道她的情况么?” 李半仙说话已经变得断断续续,有气无力的说:“她还活着……阿离就是证明……一个人玩不了游戏,找到另一个人,你就赢了……” 他的眼神越来越亮,好像是回光返照了,猛地又握紧了我的手:“去……去救阿离!” 说完这句话,他终于失去了生机,脑袋一歪躺在了地上,抓着我胳膊的手也松开了。 我看着他的尸体一阵发怔,随即满心愤怒的望向身受重伤的马王爷,心里满是不能理解。 “你要干什么啊!在大庭广众下杀人,你也逃不了的!” 马王爷一脸癫狂,大笑着说:“哈哈!我死不了的!我是疯子,不会判死刑!只要能离开这个鬼地方,监狱我也愿意去!” 笑着笑着,他居然流出了眼泪,捂住脸低声抽泣起来,最后变成了嚎啕大哭。 见他已经彻底疯了,我气愤的一跺脚,忽然想起了李半仙临终前的交代。 他好像是叫我去救阿离来着,阿离也有危险吗? 谁要杀她?玩游戏的另一个人……藏在幕后的黑手吗? 阿离现在正躺在储物室一动不能动,真要是有人想杀她,她绝对逃不了! 我猛地打个激灵,不再去理会马王爷,撒开腿就朝储藏室方向跑去。 几分钟后,我气喘吁吁的来到储藏室前,推开屋门,立刻有一股血腥味扑面而来。 朝阿离那边看去,她已经躺在了血泊里,胸口插着她用来剥皮的小刀,眼珠高高鼓起,一脸死不瞑目的表情。 还是晚了,真不该把她一个人丢在这里…… 我无力的瘫坐在地上,看着阿离的尸体无奈叹息,懊恼的锤打了一下地板后,我脑子里变得一团乱麻。 藏在暗中的黑手究竟是谁,他为什么要杀阿离?李半仙和他玩的究竟是什么游戏,为什么会有这么多人被牵扯进去? 无数的问题纠缠在一起,想得我脑子快要爆炸。 就在这时,一个黑影悄无声息的出现在了堆积成山的米袋上。 那东西只有一只猫大小,通体乌黑,身躯不停的蠕动着,似乎瞄准了阿离的尸体。 我恍然回神,看清那是一团头发后,顿时心里一颤。 尸鬼! 他怎么在这时候出现了,难道是被阿离的尸体引来的…… 怎么办,阿离和李半仙都死了,已经没有人能对付他了! 我心里惊恐极了,悄悄的向后挪动身体,连站起来也不敢,生怕动作大点他就暴起发难。 尸鬼的身躯还在蠕动着,中间的头发缓缓分开,露出两个黑洞,两颗血红的眼珠露了出来,朝我这边看了一眼,立刻让我生出一种如坠冰窟的感觉。 好在他的注意力都在阿离的尸体上,只是看了我一眼,就移开了视线。 他从米袋上跳下,踩到了阿离的尸体上,化成一团细丝,顺着她的嘴巴钻了进去。 随即,阿离的肌肤下一阵耸动,尸体迅速的干瘪了下去。 我打个寒颤,再也压抑不住心里的恐惧,夺门跑了出去。 一边跑,我一边回头望,见尸鬼没有追来,一口气跑到了院子里,这才敢换气喘息。 跑到院子里时,大部分病人已经被驱赶回了病房,只剩几个医生围在夹道口。 医生们已经发现了死去的李半仙,正围在一起低声讨论着,紧接着一阵警笛声响起,警车到来,迅速下来几公安,用手铐铐住了马王爷。 马王爷这次是人证物证聚在,怎么也逃不了法律的制裁了,死在他手上的人终于可以瞑目了。 他却一点也不害怕,一脸痴傻的笑着,也不知道是装傻,还是在庆幸终于可以离开这里。 这时医生们的讨论也到了尾声,小李大夫走到前面,和为首的一个警官嘀咕一阵,然后跟着他上了警车。 我看看自己沾满鲜血的双手,害怕惹上麻烦,趁着没人注意,赶紧来到水龙头旁清洗。 鲜血被水流冲进了下水道,但血腥味却好像洗不净一样,铁锈似的气味一直萦绕在我的鼻尖。 “哗哗”的流水声中,两个人影将我罩住,我心里一紧,缓缓抬起了头。 看清眼前的两人,我微微松了口气。 两个女人,一个医生一个护士,是王先知收买的那两个医护人员。 她们两人静默的看着我,我不明所以,和她们对视在一起,过了会儿,护士打破沉默说:“我们要走了。” 我皱眉说:“走?” 护士面无表情说:“院长把我们调去了别的医院,正常人的医院。” 女医生神色稍微有点畏缩,低声说:“可能是我们的事情败露了,这次就调走两个人,正好是我们。” 我怔了会儿,失落的说:“离开也好,王先知已经死了,你们也不必替他再冒险了。” 护士冷声说:“我们不是来和你道别的,知道我们身份的只有先知和你,先知已经死了……” 她没有继续说下去,我却明白了她的意思,赶紧解释说:“不是我!我没出卖你们!” 护士哼了声,说:“不是你最好,否则我绝不会放过你,替先知报仇的事就交给你了。” 我不由得眉头紧锁,说道:“王先知是自杀,逼死他的张主任也死了啊?还报什么仇?” 女医生小声说:“不是这算的。实施计划那天,我们为了等乌鸦延缓了几分钟。经过我的计算,如果没有延迟那几分钟,应该有更多人能逃出去。 那天白天,还有人看到乌鸦鬼鬼祟祟的进了门诊楼,和她接头的肯定是一个医生,但绝不是张主任,那天张主任一直在外面调度人手,根本没有和乌鸦接头的时间。 我们的失败,先知的死,都是那个医生一手导致的。从我们俩被调离这件事来看,他在医院里的能量不小,据我猜测,他极有可能就是院长!” 听了她的分析,我倒吸一口冷气,随即,我想到了一件事情,不由苦笑说:“不是院长,院长已经死了三四年了……” 护士和女医生对视一眼,满脸的不敢置信。 我解释说:“没骗你们,我亲手超度了他的鬼魂。是李半仙杀的院长,他应该认识那人,可惜李半仙也死了……” 护士锁着眉头,用质疑的眼神瞪了我一会,叹气说:“我信你,可惜我们马上要走,没法帮你了,你自己多保重吧。” 她说完转身离开,女医生朝我挤出一个笑脸,微微点头,然后快步跟了过去。 第四十八章 马脚 下午的时候,有人在储物室发现了阿离的尸体,相对于李半仙和马王爷的事来说,她的死并没有在病人中掀起太大波澜,只是让疯人院里又多了一个吸血僵尸的传言。 她和李半仙一死,我终于从要命的游戏里解脱出来。没了这刺激的生活调剂品,我顿时轻松下来,一时间也没了动力,变得有些无所适从。 王先知和李半仙死了,马王爷也被带走,疯子三巨头彻底成为过去。对于医院里疯疯癫癫的病人来说,没了他们的约束,反而过的更加开心自在了。 这两天里,疯人院变得超乎寻常的安宁,没了波云诡谲的异事,没有勾魂夺命的鬼魂,一切都变得正常起来。 畸形的疯人院正朝着好的方向发展,变得让我感觉越来越陌生,要不是两张人皮手绢还在我这里,恐怕我都会怀疑之前的事情是我幻想出来的。 稍微的不适应之后,我开始思考起幕后黑手究竟是谁。 现在唯一能确定的是,幕后黑手的身份是医务人员。除此之外,竟然连一丝线索也没有,足见他谨慎到了何种程度。 不过我并不着急,我清楚的知道,只要安静的等下去,幕后黑手就会自动浮出水面。 他千方百计弄死这么多人,肯定有所图谋,只要安静的等下去,找出那个受益最大的人,他百分之九十就是幕后黑手。 反正逃不出去,我索性耐下心来安静的等待,一个星期后,医院里果然有了变化。 疯人院开始放病人出院了。 第一个出院的病人是李小龙,在张主任带他探望女儿过后,他就变得正常起来,应该是解开了心结。 他原本就没什么大毛病,而且是主动住进来的,现在张主任一死,想要出去的话绝对轻而易举。 跟他一起出院的病人总共23个,都是病情比较轻的,重病号一个也没放出去。医生们也不完全是吃白饭的,起码对于病人的病情还是很了解的。 被批准出院的病人们欢欢喜喜,没出去的人也燃起了希望,似乎都认为下一个出院的人就是自己。 我却没有他们这么乐观,从出院的病人名单里,我没看到一个王先知一派的人,马王爷的手下也一个没有,实在很难让我不多想。 第一批病人出院的当天晚上,程峰迫不及待找上了我,进来我的病房后,他一脸难以自抑的激动神情,说:“你知道了吗?” 我嗯了声,说:“病人出院的事么,大概整个医院都知道了。” “不,我不是说这个……不对,就是这事!也不是……” 他激动的话都不会说了,跺了跺脚,夸张的比划着说:“你知道放病人出院的人是谁吗?” 我心中一动,低声问:“谁?” 他神神秘秘的,用手挡住了嘴巴,凑到我耳边说:“小李大夫!” “怎么是他?”我愣了一会,不敢置信的瞪大了眼。 他嘿嘿一笑,说:“小李大夫升官了,现在得叫李主任了。他不是我们的人么,你去和他说说,让他放我们出去啊!” 他不停的说这话,催促我去找小李大夫,我“嗯嗯啊啊”的应付着他,心里早已是翻江倒海。 怎么会是小李大夫? 从程峰透漏出的消息来看,小李大夫升了职,还掌握了医院里的大权,死了这么多人后,属他的收益最大。但我还是不愿意相信他是幕后黑手。 他帮了我这么多忙,而且对每个病人都很和善,怎么可能是他…… 我心里一团乱麻,想要缕清思路,却发现无论从哪里着手,所有事情都和他没有任何关系。 这更让我惊慌了。 任何事都和他无关,这种不留一丝破绽的作风,和那个幕后黑手的行事极其类似,难道真是他…… 我不自禁打个寒颤,认真的看向程峰说:“不要去找小李大夫,也不要和任何人说他是王先知的人!” 程峰微微一愣,有些不解的说:“之前我不想让你联系他,是因为医院里的形势太复杂,根本恩不轻敌友。现在医院里的形势已经明朗了,怎么你倒是反过来劝我了?” 我不知道怎么和他解释,急道:“总之你信我就行,有些事知道的越多就越危险。” 他已经从激动的情绪中清醒过来,沉默了一会说:“这么多年都等了,也不差再等等了,我听你的。” 见他被说服,我心里顿时轻松下来,小声说:“帮我找007,有点事要他帮忙。” 程峰点头应下,转身走了出去,过了大概半小时,007就出现在了窗台。 我走过去拉开玻璃,他一下跳进了病房,吐一口气说:“找我干嘛,有新任务吗?” 来到门口看看,见周围没人监视,我又回到了他跟前,认真的说道:“我这里有一项重要的任务,但是很危险,弄不好就会丢了小命,你愿意接受吗?” 007眼睛发亮,敬个军礼说:“保证完成任务!” 我点了点头,凑到他耳边说:“小李大夫身边有一只旧钢笔,你去把他给我偷来。” 007爽快的答应说:“保证完成任务!”说完,麻利的窜出了窗外,沿着绳子往楼下攀爬。 我目送他离开,希望他能带来好消息。 小李大夫意志坚定,只有涉及到张主任事情时,他才会失态。 这种失态发生过两次,一次是我发现张主任喂食王先知,第二次就是张主任死的时候。 从这两件事看来,他对张主任抱有浓厚的感情,张主任绝不是他杀的。 我让007去偷张主任的遗物,目的是想看一下小李大夫的反应。他很在乎张主任,张主任留下的这支钢笔他必定视若珍宝,如果他就是幕后黑手,看到医院还没有完全处在他的控制之下,肯定会有所行动。 当然,如果他没有动作,这次行动就彻底失败了,我只能走到台前去和他对抗,一次一次的去试探他。 我心情沉重的躺到了床上,第二天醒来时,枕边多了一支钢笔,应该是007趁我睡觉时放下的。 将钢笔收进口袋,我下楼去吃早饭,007坐在我临近的一张餐桌上,偷偷瞥了我两眼,再也没往我这边看。 这个时候小李大夫应该已经发现了钢笔被偷,接下来就是等他出招了。 我忐忑的吃着早饭,猜想着他会如何应对,心里一点底没有。 正胡思乱想着,一个高大的身影从我身边走过,我不由自主多看了一眼,发现是马王爷的手下,那个在澡堂暗杀我的大个子。 他的眼睛紧紧等着前方,并没有留意到我的眼神,我顺势朝他看的地方瞥了一眼,顿时浑身一颤。 他居然盯着刚走出门口的007,而且看这架势,明显就是奔着007去的! 我放下手中的食物,悄悄的跟在他身后,发现他一路跟踪007,如影随形的跟到了厕所。 这时候几乎所有病人都在食堂,院子里只有稀稀落落的两三个人,厕所里更是一个人也没有,他这时候跟进去…… 我心里微微一颤,感觉007要有危险,连忙加快脚步跟了进去。 刚一进厕所,我就看到007被大个子放倒在地,正用力勒着他的脖子。 大个子一手勒着007的脖子,另一手用力捶打他的侧脸,目露凶光的威胁说:“把东西藏哪了,说!” 007被他勒的喘不过气,“啊啊”的叫疼,一句完整的话也说不出,着根本就不是询问,而是单方面的施暴。 眼看007快要断气,我赶紧冲了过去,一脚踢在了大个子的后脑上。 大个子被踢的往前一趴,却并没有受到什么伤害,松开007朝我看来,高大的身躯立起,将我罩进了他的影子里,给我带来很大的压力。 他看清是我,表情阴下来,沉声说:“别多管闲事!” 我看了眼还趴在地上咳嗽的007,说道:“你这个弄法他会死的,他偷了你什么东西,我让他还你就是了。” 大个子一拍脑袋,说:“这办法好,你让他把钢笔给我!” 我万万没想到他脑袋这么不好使,这么容易就被套出话来,同时,一颗心也渐渐沉了下去。 他是来替小李大夫要钢笔的,难道小李大夫真的是幕后黑手…… 小李大夫为什么会知道钢笔是007偷的,他知不知道是我指使007去偷的? 我脑中快速闪过几个问题,随即一笑,掏出钢笔在大个子眼前一晃,说:“这支钢笔吗?它不是007偷的,是小李大夫落在我这里的。” 大个子歪头想了想,说:“真是小李大夫的吗?” 心中的猜想得到确认,我的一颗心完全沉到了谷底,点头说:“是他的,你拿去吧。” 他伸手接过钢笔,甩着胳膊朝外走去,我的脸立刻沉了下来,两只拳头紧紧握起。 真的是小李大夫,他就是幕后黑手! 他为什么要这样做,为了升职当上主任或者院长吗? 这件事值得害死那么多人么,完全不可理喻啊! 第四十九章 出院 我想不透小李大夫的想法,更找不到惩治他的方法,一早上时间都陷在头疼之中。 中午饭之后,小李大夫主动找上了我,一脸和煦的笑容,看得出他心情不错,似乎我先前的行为对他没造成一丝影响。 不知道为什么,看到他的笑脸,我身上一阵发寒,张口结舌不知该说些什么。 瞧了会我的脸,他憋不住笑出声,说:“想什么呢,怎么看到我跟见鬼了一样。” 我平稳了一下情绪,说:“来找我干嘛?” 他微笑着说:“通知你一个好消息。” 我疑惑的皱起眉:“好消息?” 他点点头,一脸唏嘘的说:“对你来说是天大的好消息,今天你就能出院了。” 我瞠目结舌,不敢置信的看向他,确定他不是在开玩笑后,我心里变得百味杂陈。 他在搞什么鬼,怎么会这个时候放我出去? 难道是发现了我又对他不利的苗头,想要立刻将其扑灭。 仔细想了想,我开始佩服起他来。 这主意还真不错,我一离开,医院里再也没人知道他的真面目了,可以锁是彻底根除立刻隐患。 但他就不怕我出去乱说吗?按照他的行事作风,应该杀人灭口才对吧! 我的眉头拧成了一个疙瘩,低声说:“为什么放过我?” 小李大夫继续装傻道:“你已经康复了,当然要放出去。怎么,你不想出去吗,不想的话我倒是也可以让你留下。” 我盯着他的眼睛说:“你知道我在说什么?” 小李大夫和我对视了几秒,若有深意的笑笑,说:“看来你有话要和我说呀,不过出院手续已经办好了,跟我去拿你的财物,出了院再说吧。” 我见他这么急着赶我出去,连东西都不让我收拾,知道出院已成定局,咬了咬牙,跟着他朝保管室走去。 换好衣服,我跟着他走出了疯人院大门。 大门外有条笔直的公路,路两边荒无人烟,根本见不到任何建筑。 一出大门,我身上仿佛去掉了一个无形的枷锁,顿时身心舒爽。 呼吸了一下自由的空气,我猛然回神,发现小李大夫正在一边笑眯眯的看着我。 我看看四周没有其他人,说:“现在只有我们两个人,能说了吧。” 小李大夫挠挠头,脸上出现一丝为难的神情,说:“该从哪里说呢……” 我冷哼一声,说:“先说为什么放我出院吧,虽然我不觉得你会这么轻易放过我。” 他微微一怔,一脸诚恳的说:“为什么会这样想呢,你确实康复了,只是暂时性失忆没好,作为一个医生,我有责任还你自由。” 我不屑道:“杀病人也是你的责任?” 他眼神微微变冷,辩驳说:“你有证据?没证据不要乱说话,不然会让人误会你旧病复发。” 我叹了口气,终于明白他为什么会放心的让我出院了。 他肯定在我的病历上做了手脚,只要我散布对他不利的言语,他就能直接把我抓回来。 一个是曾经的精神病人,另一边是医生,根本没人会相信我说的话。 但我还是要把话说出来,这地方困了我这么久,不把事情弄个明白,我实在出不了心中的一口闷气。 “我没有证据,你行事小心谨慎,根本不会留下把柄。而且死去的人大都是别人杀的,表面上跟你一点关系都没有……” 我看着他缓缓的陈述着,他脸上露出了自得的笑意,我见状心里烦闷,继续说道:“不过你确实杀人了,刘青山和癞痢头,他俩的死法不是李半仙他们的惯用手段,应该是你亲自动手的吧。” 小李大夫笑容一僵,眼球上现出几条血丝,腮帮微微颤动,似乎在暗暗咬牙。 “呵呵,很异想天开的想法,他俩就算是我杀的吧。” 到了这时候,他依旧不承认自己的罪行,反而用探讨的语气说:“假设我是凶手,我为什么要杀他们呢?” 我苦笑着摇头,说:“也许你也是疯子吧,毕竟你是被一个疯子养大的……” “我不准你这么说!” 小李大夫目眦尽裂,红着眼朝我大吼一声,双手紧紧握拳,似乎再说下去就忍不住要动手了。 我心里微微一动,笑道:“你杀刘青山和癞痢头,是为了帮张主任。” 他身子一颤,握紧的拳头渐渐松开,缓缓说:“也许吧,有些人为了心中英雄,可以做出常人不敢想象的疯狂事情。” 我猛然想起了李半仙的话,他说过,所有试图和张主任作对的人下场都很惨,还让我不要深究。 这么看来,这些人都是被小李大夫处理的? 难怪他不让我深究,原来张主任背后还隐藏着更加危险的人,李半仙应该很熟悉小李大夫的行事作风,他是在阻止我作死。 看着一脸淡然的小李大夫,我忽然遍体生寒,颤声说:“院长也是你害死的吧,这些年都是你在替他办公……” 小李大夫脸上流露出些许不屑,说道:“院长是个废物,思想老旧不说,还处处针对老师,这种人没有存在的必要。 老师是天才,如果早一些按照老师的想法治疗病人,现在应该有更多的人痊愈出院,老师也不会强行留下这么多病人。” 我嗤笑说:“呵,喂病人吃人肉也是治疗手段?你对张主任的憧憬已经病态了。” 他狠狠剜我一眼,说:“你懂什么,治疗精神病人就得下狠料!以毒攻毒! 老师的做法是对的,只是他心太软,留下了太多累赘。 这个医院根本收纳不了那么多病人,为了将医院继续运作下去,我必须清楚掉这些累赘!” 我恍然大悟,说道:“刘青山和癞痢头就是你说的累赘吧,的确,病到他俩那个程度,确实是没救了。 既然你觉得他们是累赘,让王先知带他们出去不就行了,为什么还要费尽心思破坏他们逃走?” 小李大夫叹气一声,说:“如果王先知带着病人逃了,老师恐怕会被气疯。” 我心中更加疑惑了,小声嘀咕说:“口口声声说是为了张主任,那你杀他干嘛……” 小李大夫猛地吼道:“老师不是我杀的!” 我被他吼得鼓膜刺疼,后退了些,听他继续吼道:“是李半仙那个混蛋干的!这个混蛋,我帮了他那么多,最后他居然害死了老师!” 我已经能确定和李半仙玩游戏的人就是小李大夫了,从他现在的话听来,似乎他俩还达成了什么交易。 “张主任是被他害死的?也对,毕竟他能驱使鬼魂。” “早知道他连老师也算计进去,我绝不会和他玩这个鬼游戏……” 小李大夫回忆着说:“当初和李半仙认识,是因为他赶走了来找我报仇的鬼魂。 我感觉他有些用,就让他帮我对付那些鬼魂,作为报酬,我会替他收集一些东西,供他制造想要的法器。 没想到他居然还留了一手,瞒着我把那些鬼魂封印了起来,老师就是被他放出的鬼魂杀死的……” 我震惊道:“原来水鬼也是你杀的。” 他微微一叹:“唉,说起来是我亏欠了大傻。 我杀院长的时候,大傻意外闯进下水道,目睹了全部过程。 他逃跑的时候我看到了他背影,为了不走漏风声,找到他之后我就把他溺死了。 没想到这件事又被刘青山看到了,那时候刘青山刚来,我不想杀他,于是催眠了他,让他以为是鬼魂作祟。” 他说着眼睛红了起来,咬牙说:“李半仙千不该万不该,不该对老师下手。我杀了大傻,他让大傻来找我报仇,我不会有任何怨言,可他竟然害死了老师! 我不能原谅他的罪行,所以才引导马王爷弄死了他!” 我苦笑说:“原来李半仙也是被你害死的,我还以为单纯是病人间的恩怨……” 他轻蔑的说:“呵,马王爷有勇无谋,身边的人全是卧底都不自知,跟王先知和李半仙比起来,要好控制的多。” 小李大夫说的的确是事实,他的三个心腹,两个是王先知的人,剩下一个大个子,还是小李大夫的卧底,实在是没脑子到一定程度。 我微微摇头,问出了心中最想知道的问题:“我在你们的游戏里又是什么角色,为什么要把我牵扯进来?” “你进来后,李半仙忽然来找我,说你是扫把星转世,只要让你接触我想杀的人,他们就会因为各种理由死去。 我对他的能力深信不疑,想要利用你去铲除我想杀的人,于是就和他打赌,赌他说的不准,让你去祸害那些我想杀的人。 结果是他赢了,姚医生和王先知都被你克死了,我想杀的那些人,除了章子逃掉,没有一个还活着。” 听到这里,我的脸一阵抽搐,心说那些人明明都是你害死的,最后居然要把他们的死归咎到我头上,还讲不讲理了…… 他没有注意到我的表情,咬牙说道:“可惜我没摸准他的性子,看出中了我的激将法之后,他为了扳回一局,竟然故意放出大傻的鬼魂,害死了老师……” 第五十章 遗像 小李大夫对张主任的感情是一种病态的崇拜,几乎已经到了迷信的程度。 为了让张主任随心所欲的治疗,他杀死了院长,为了医院正常运转,他又去杀过剩的病人。 只要是为了张主任,他什么都做得出,这畸形的感情已经到了令人发指的地步,让我不由自主的心里发寒。 面对一个心思缜密的恶魔,我没有任何办法。 不过善恶到头终有报,他还是遭到了报应,张主任的死是对他最好的惩罚,失去最珍视的人,应该比杀了他还难受。 我感慨一叹,说:“张主任已经死了,你……你打算怎么处置那些病人。” 他阴森一笑:“嘿,这个医院是老师的心血,我会让它继续运作下去。不过我的心肠比老师硬一些,治愈的病人可以放出去,至于那些没救的……” 他的笑容让我触目惊心,我直觉的不能就这么走掉,不然还会有更多的人被他害死,但又想不出什么整治他的办法,一时间沉默了下来。 小李大夫见我不说话,缓缓从口袋里拿出一块石头,说:“这个是李半仙留给你的。” 我惊讶的抬起了头,将信将疑道:“他为什么会留给我东西?怎么跑到你手里了?” 小李大夫冷笑说:“他预感到自己会有一劫,但算不出是我要杀他,还搞笑的把东西给了我,说如果他能渡过难关就自己取回去,如果死了,就把东西给你。 我和他合作了那么多年,怎么也要帮他完成遗愿,东西你拿去吧。” 我接过石头看了看,完全看不出什么门道,微微摇头,把石头收进了口袋。 “你好自为之吧。” 小李大夫淡漠的瞥了我一眼,就要转身回医院。 我连忙拉住他,苦笑着说:“你好像忘了一件事吧……” 他微微一怔,说:“忘了什么?” 我欲哭无泪,涩声说:“我的名字,你还没说我的名字。” 他脸上闪过一丝狡诈的笑容,说:“你已经痊愈了,名字当然也记得起来。如果你总在别人面前忘记自己的名字,会被人怀疑是旧病复发的。” 我瞠目结舌,知道他在坑我也没办法说什么,再问下去,恐怕我今天就不用再出院了。 他盯了我一会,微微一叹,说:“走吧,相较于那些连自我意识都没有的病人,你算是很幸运了。以后不要再回来了,下次再见,我可不会心软的放你离开了。” 放完狠话,他淡定的转过身,朝着大门走去。 我盯着他的背影狠狠咬牙,恨不得冲过去和他同归于尽,心中的理智却让我不能这样做,双腿定钉一样迈不开脚步。 就在这个时候,一团黑影从草丛里跳了出来,默默的跟上了小李大夫。 我微微一愣,看清那是尸鬼,顿时瞪大了眼。 在我惊诧的目光中,尸鬼化作一团黑烟钻进了小李大夫的身体,他猛地打个寒颤,停住脚步回头看来。 诡异的眼神和我撞在一起,让我如坠冰窟。 我在食堂的储藏室见过那双眼,那双属于尸鬼的眼睛! 小李大夫被尸鬼附身了? 尸鬼想干什么? 我心里一团乱麻的时候,小李大夫脸上忽然出现一个让人毛骨悚然的笑容,随即扭回了头,很快消失在了我的视线中。 我愣了好一会才回过神,心里百般纠结,想要回去弄清楚这事,又怕进去之后就再也出不来了…… 就在我踌躇不决的时候,路边的杨树后忽然响起一个诡异的笑声,瞬间将我惊醒。 转头一看,树荫之中出现了一抹鲜红,一个经常出现在我噩梦中的脸孔面对面的凝视着我,脸上的杀意毫不掩饰,恨不得将我吃进肚子一样。 红衣女鬼! 她竟然还在! 我惊叫一声,再也不敢停留,撒开腿就跑。 直到现在,我才想起李半仙当初只是惊走了她,让她不敢再进医院里…… 我沿着公路夺命狂奔,身后不远就是女鬼悚然的冷笑声,直压得我喘不过气来。 跑出不知多远,我再也跑不动了,转头看去,红衣女鬼也停了下来,一脸诡异笑容,眼睛直勾勾的盯着我。 我吓得浑身打颤,稍微稳了稳心神,悄悄将手伸进了口袋。 口袋里是阿离的两张人皮手绢,还有李半仙留给我的石头,这是我最后的救命稻草了。 女鬼似乎发现了我的小动作,眼神移到了我的口袋上。我见状不再犹豫,掏出一张人皮手绢朝她丢去。 她脸上没有丝毫畏惧,伸手一捞,手绢被她收走,没受到半点伤害,还饶有兴致的摆弄起手绢。 我顿时头皮发麻,手绢也不要了,爬起来继续狂奔。 人皮手绢居然对她没用,这女鬼究竟什么来头? 我一边跑,一边慌乱的想着,不知不觉间,眼前已经出现了人烟,我终于松了一口气,趴在地上大口大口的喘息起来。 转身看去,女鬼消失在了我的身后,似乎根本没有追来。 这时候一个大妈走到了我的身前,奇怪的问道:“小伙子,你怎么了,要不要叫救护车?” 我抬起头来,挤出一个笑容,说:“谢谢,不用了。” 撑着身子站起,我发现周围的建筑像十分陌生,也不像是市区。 我微微皱眉,朝大妈问道:“大妈,这是什么地方?” 大妈疑惑的看了我一眼:“这里是大兴镇,你不知道这是哪怎么来的这儿?” 我苦笑说:“迷路了……” 大妈一笑,说:“得亏这是镇上,你往北走,过去两个十字路口有公交车,坐两小时车就到市里了。” 我尴尬的说:“谢谢大妈。” “不客气。”大妈摆摆手,慢悠悠从我身前走了过去。 我没有按她说的走,而是迷惘的愣在了原地,因为我突然发现自己没地方可去。 过去的记忆没有恢复,我甚至不知道自己的名字,还忘了自己住哪…… 我脑海中完全没有大兴镇这个地方,想要回家,只能先去找到扭送我去疯人院的那个警局。 遇到女鬼当晚的记忆还存留着,按着当初的记忆,我应该可以顺着路找回家…… 现在我急切要做的,是先想办法弄点钱回市里。我身上身无分文,如果不弄点钱,恐怕找到家之前就先饿死了。 歇息够了之后,我在附近逛了起来,发现身处的地方是镇子中心,周围有很多店铺,找份小时工的工作应该不难。 我找了家餐馆,询问他们要不要刷盘子的,老板在我脸上打量一下,问我有没有身份证。 我丧气的离开,陆续又找了几个店铺,他们见我脸生,都不敢用我。 天色渐渐黑了下来,我的肚子饿得咕咕叫,无力的蹲在路边。 到了这个时候,我终于体会到张主任不放病人出院的用心了。 还没暴露精神病的身份就活的如此艰难了,如果精神病的经历被翻出来,我肯定要比现在还惨。 餐馆里的菜香幽幽飘出,我却只能干看着,渐渐地,我心里萌生出了犯罪的冲动。 抢个馒头就跑,应该……不算抢劫吧? 我盯着餐馆里的一个餐桌,餐桌两旁是一个七八岁大的孩子和一个三十多岁的女人,应该追不上我。而且也没人会为了一个馒头对我穷追不舍吧? 我实在受不住肚子里传来的饥饿感了,站起身来,蹑手蹑脚朝着餐馆走去。 正在这个时候,忽然一个厚实的男音在我耳边响起,吓得我立马一哆嗦。 “陈谷!” 我转过脸来,看到一个面容憔悴的中年人,年纪在五十左右,脸上满是胡渣,眼眶微红,似乎很疲倦。 见他一直盯着我看,我心里有些发毛,小心翼翼说道:“你在叫我?” 中年人微微一怔,伸手抓住了我的胳膊:“跟我回家!” 他二话不说,拽起我就走,我一边跟着他走,一边惊喜问道:“我叫陈谷吗?你认识我?我们是什么关系?” 中年人没有说话,但我能感受到他内心的激动,他的手正因为激动而微微颤抖。 跟着他走了几分钟,我们停在了一家店铺前。 我打量了一下店铺的门面,瞬间身体僵直。 店铺中间是两扇黑漆漆的木门,木门两旁挂着两根哭丧棒,门口上面还吊着一个破旧的花圈,居然是个棺材店! 中年人在门口松开了我,掏出钥匙去开门,进去后扭回头说:“进来吧。” 我心里一个劲打鼓,硬着头皮走了进去,说:“你……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 中年人默默一叹说:“我是你爹。” 我嘴角一抽,很想回一句我才是你爹,但看着他落寞的模样,又硬生生把话咽回了肚子里,干笑一声,说:“我饿了,给我弄些东西吃。” 他怔了怔,随即一点头,掀开门搭子走进了里屋。 他进去后,我微微松了口气,立马泛起了一头雾水。 我不是孤儿吗?小李大夫不会连这个也骗我,因为太容易被揭穿了,眼前这个中年人又是怎么回事,他为什么要冒充我爹? 我皱眉思考着,不经意间,忽然瞥到西屋有一张八仙桌,桌上摆放着香烛和遗像。 遗像上是一个青年,正灿烂的笑着,让我不寒而栗的是,他的脸和我一模一样…… 第一章 守灵 看清遗像上的面孔,我汗毛耸立,不由自主后退的两步。 怎么可能? 遗像上的人怎么可能是我? 我已经死了吗?! 我震惊的呆愣在原地,直到中年人端着热气腾腾的面条出来,我才如梦初醒。 中年人看了我一眼,脸上流露出些许难过,叹气说:“唉,面条煮好了,趁热吃吧,吃完了好上路。” 我抓狂的说:“上哪门子路!告诉我怎么回事,你为什么有我的遗像?” 中年人眼中闪烁起泪光,哽咽说:“儿啊,你……你已经死了!” 扯淡,我明明还活着啊! 我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感觉眼前这人不是脑子有问题,就是故意拿我消遣。不再去搭理他,抢过他手里的面条,捞起一筷子往嘴里填去。 面条一入口,我的舌头一疼,被烫得不轻。 这时候我已经饿得不行,也不管烫到的舌头了,但当我咬了一口面条后,又忍不住呸的一声,全都吐了出来。 “面条没熟……”我纠结的看着中年人说。 中年人先是一愣,脸上流露出惊愕的神情,颤声说:“你再吃一口试试?” 我按他说的又吃了一口,苦笑说:“真没熟?” 中年人又哭又笑,抓住我的手说:“儿啊,我还以为你死了,原来你还活着!” 我欲哭无泪,更加肯定他脑子不正常,不过我这些天来净和疯子打交道了,积攒了不少经验,知道现在该顺着他说,于是说道:“那个,面条太硬,再去帮我煮一煮……” 中年人连忙点头,颤抖着手接过碗,大步去了里屋。 这时我已经完全冷静了下来,通过中年人的言行,和西屋的遗像,我猜测中年人有个和我长得很像的儿子。不过中年人的儿子已经死了,他受到刺激发了疯,现在见到我,立刻把我当成了他那死去的儿子。 世上竟然有和我长得一样的人,而且还让我遇见了他父亲,真是世界之大无奇不有。 感慨了一会,中年人又一次端着煮好的面条出来了,这次面条上还撒了些咸菜。 他眼中含满慈爱,颤声说:“儿啊,吃吧。” 我很不习惯这称呼,尴尬的说:“那个……我想你是误会了,我真不是你儿子。” 他一脸你又骗我的神情,无奈一叹,说:“行,你说什么就是什么吧,我不逼你了。” 我见解释反而起到了反效果,不由得无语,端起面条吃了起来。 吃过面条后,我有些不好意思,想了想也只有他肯帮我,只好厚着脸皮向他借钱。 “那个,能借我点钱吗,过两天就还你。” 中年人瞥了我一眼,脸色微沉说:“要多少?” 我结巴说:“三……三百、五百都行。” 他略微松了口气,说:“真是上辈子欠你的……”说完,从口袋里掏出钱,拿走零钱,将整的都给了我。 我点了点,总共六百,感激道:“谢谢,我过两天就还你。” 中年人闷哼说:“算了吧,你下次不再跟我要钱,我就谢天谢地了。去把碗刷了,我出去一趟,不用给我留门了。” 这时天色已经漆黑,他还要出门,不由得让我有些奇怪,问道:“这么晚还出去?” 中年人气苦说:“天再晚也得出去开工,不开工吃什么!以前都是你小子去哭爹,就跟我真死了一样,我在一边看得直冒气,现在轮到我装孝子,人家都不满意了。” 我不解的问:“哭爹?装孝子?你要去干嘛?” 中年人没好气的说:“去给死人守灵,东西都收拾好了,你刚回来,今晚不用去了,先歇着吧。” 我想了想,问道:“守灵一夜多少钱?” “二百。” “我还是跟你去吧……” 我感觉不能白拿他的钱,想帮他点事当做利息。 中年人满意的一笑,说:“行,你关门吧,我去开车。” 我起身去关店铺,接着挑起门搭子,穿过里屋进了院子。 院子里对着一堆竹坯子,边上有几个扎好的花圈,中年人正坐在面包车上,缓缓向外倒车。 我跟着面包车出了门,锁上大门上了车,问道:“去哪啊?” 他专注着看路,一边说道:“去西郊,主家姓刘,很有钱,一下就要了五千块钱的货。” 我从后视镜里看到车厢后面堆得满满的,虽然有很多家具扎纸、伺候纸人,但怎么看也不值五千,看样子这中年人是想要宰肥羊了。 一路无话,车子终于开到了西郊,在一栋气派的别墅前停了下来。 别墅是仿造的欧式建筑,铁门后是一个喷水池,车子刚停,门就自动打开,似乎主人已经知道了我们的到来。 中年人将车子一直开到了门口,接着一男一女迎了出来,男人四十岁左右,五短身材,穿一身黑色西装,看起来十分精明干练,女的紧靠在男人身边,看样子是他妻子。 中年人下车一下车,男人立刻迎了上来,笑着说:“陈老板,我要的伺候都送来了吗?” 中年人一点头,面无表情的说:“都齐了,别叫我老板,你才是大老板,叫我陈扎纸就行。” 陈扎纸? 我瞥瞥中年人,见他对主顾一点礼貌都没有,不由在心里一叹,总算知道主顾们为什么都对他不满意了。 我下了车,朝这家的男女主人打个招呼,问陈扎纸说:“东西搬到哪去?” 陈扎纸漫不经心的说:“纸人在灵牌两边竖着摆两列,轿子放在中间,留出烧纸磕头的地方,其他东西随便放。” 我点了点头,打开面包车后门,在女主人的指引下一趟趟的搬运纸人。 灵堂设在二楼,来回几趟之后,我有些累了,就坐在灵堂里小憩一会。 休息间,我不经意的扫量起灵堂,遗像照的是一个老太太,前面的牌位上写着“先妣刘门李氏之灵位”,应该是刘老板的母亲。 老太太的遗像虽然是笑脸,但我总觉得她笑容里充满苦涩,不知不觉就看的出了神。 怔怔出神间,一个皮球蹦蹦哒哒滚到了我的脚下,将我惊醒过来。 朝门口看去,一个小女孩呆呆的站在门前,眼睛盯着皮球,想要进来捡,又不敢进来。 我微微一笑,将皮球拾起,迈步来到了门口。 小女孩伸手接过皮球,转脸朝后看去:“弟弟!弟弟!” 她叫了两声,眼中出现了一丝泪光,哽咽说:“弟弟找不到了……” 我微微一愣,对小女孩说:“我带你去找妈妈,让妈妈陪你去找弟弟。” 小女孩犹豫的看了我一眼,“嗯”了一声,伸出手让我牵。 我牵着她来到楼下,女主人立刻迎了上来,不好意思的说道:“小叶子给你添麻烦了吧。” 我微笑着摇头,说:“没有,小丫头很可爱,她说弟弟找不到了,我带她来和你说声。” 女主人脸色一僵,强笑说:“呵呵,小叶子又淘气了,我们家就这一个孩子,她在自己玩过家家呢。” 我看了眼小女孩,她委屈的摇头,泪眼汪汪看向妈妈,说:“不是过家家,弟弟真的不见了!” 女主人忽然一巴掌打在了小女孩头上,小女孩立即“哇哇”大哭。 她也不去哄,朝我尴尬一笑,抱起小女孩进了屋。 我感觉这个当妈的莫名其妙,无奈的摇摇头,继续去搬运车厢里的纸人。 陈扎纸在一边冷眼看着,这一幕全被他收进了眼底,跟过来说:“不要多说话,做你本分的事就行。” 我答应一声,他又交代起守灵要做的事情。 我一边听,一边默默记在心里,过了会儿,他还在喋喋不休的说着,弄得我一阵头大。 等他交代完毕,我才知道守灵竟然这么麻烦。 而且待会竟然要真哭,让我上哪挤眼泪去…… 陈扎纸见我一脸幽怨,拿出一块生姜递给我,嘿嘿一笑,说:“哭不出来就往眼上擦一下。” 我嘴角一抽,但还是把生姜收了起来,和他一起搬着最后几个纸人上了楼。 来到灵堂的时候,只有刘老板一个人在,站在灵位前,一脸恭敬的上香磕头。 作揖之后,他转过脸来,朝陈扎纸说:“陈……陈哥,今天是老人家头七,就麻烦你了。” 陈扎纸漠然点头,刘老板也没再说什么,快步走了出去。 从始至终,刘老板脸上没出现一丝悲伤,看得我微微皱眉。 有钱人都这么冷淡么,那可是他亲娘啊,死了也不难过,还找别人替他守夜。他妻子也是一样,动不动就打孩子,有钱人的世界真让人难懂…… 我感慨了一会,时间已经到了晚上10点,陈扎纸推了推我,说:“去哭两声吧,让主家听听动静。” 我翻个白眼,来到灵位前磕头,磕完头没起身,直接跪在地上干嚎起来。 嚎了几声后,我忽然感觉有东西落在了头上,忍不住抬起脸来。 散落的纸钱从屋顶洋洋洒洒的飘落,有些落在了我脸身,我以为是陈扎纸撒的,转过头让他不要往我这边撒。 扭头间,却看清屋里只有我一个人,连陈扎纸的影子都没看到! 再看那些还在纷纷洒洒飘落的纸钱,我的后背忽然感受到一丝凉意…… 第二章 养小鬼 灵堂的门窗紧闭,没有一丝风透进来,屋里的纸钱却自己扬起,诡异的让我头皮发麻。 撞邪了吗? 不对,今天是老太太的回魂夜,应该是她回魂了! 我四处张望,没有找到老太太的鬼魂在哪,也不知道她要做什么,本能的想要离开灵堂。 刚迈了一步,我忽然想起了陈扎纸的叮嘱。 “你代替刘老板守灵,就要把自己当成他,今晚老太太就是你亲娘,烧纸的时候一定要诚心。还有,不要离开灵堂半步,否则你会遇到倒霉的事……” 老太太看出了我在敷衍吗? 我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感觉应该是这回事,于是重新跪在地上,拿起一摞纸钱在铜盆里点燃,一边念念有词。 “娘啊,你安心的去吧,多拿点纸钱……在那边不要舍不得花……” 我一边烧纸,一边念叨,洋洋洒洒的纸钱飘落下来,屋里终于恢复了平静。 就在我刚刚放松警惕的时候,铜盆里忽然发出“噗噗”几声,黄色的火焰猛地蹿高,变成了幽蓝色。 我看的汗毛倒立,再也顾不上陈扎纸的交代了,低叫一声,转身就往外跑。 出门的一瞬间,一声苍老的哭泣声幽幽响起,我微微一顿,赶紧加快了速度。 刘老板才是孝子,老太太的不满还是找他发泄去吧,二百块钱可不值得我替他挡灾! 我一口气跑到了楼下,看看大厅里,陈扎纸正靠在沙发上闭目养神,刘老板也在一边陪着,神色中带着些些忐忑。 见我匆忙下楼,刘老板赶紧起身,紧张的问:“怎么了?” 陈扎纸听到声音,也缓缓睁开了眼,淡淡说:“不是告诉你不能出灵堂么,你怎么出来了?” 我先喘了几口气,说道:“老太太……老太太回魂了……” 刘老板表情一僵,脸上的肌肉微微抽搐起来,颤声说:“你看见我娘了?” 我摇头说:“没,但是我听到她哭了。灵堂里的纸钱还自己飘了起来,烧纸的火变成了……变成了蓝的!” 刘老板咬了咬牙,说:“回灵堂吧,过了今晚就没事了。” 我瞪大了眼,张了张嘴,还没说出话反驳,陈扎纸就打断了我:“收了人家的钱,就得替人家办事,这是规矩。快回去守灵吧!” 我见他表情认真,是铁了心要我回去,心里一阵无奈,想了想看向刘老板,咬牙说:“加钱!二百太少了,今天我挣的是卖命钱!” 刘老板脸上一松,说:“放心,少不了你的,只要守到天亮,我额外再给你一万。” 我重重一叹,垂头丧气的沿着楼梯往上爬,快要到尽头时一抬脸,顿时僵住了身子。 楼梯尽头的地方,一个身穿寿衣的老太太无声的伫立,浑浊的眼神直勾勾盯着我! “儿啊,你好狠心……” 老太太对着我控诉,话音中透出的悲凉和怨毒直让我浑身发冷。 我知道她已经把我当成了刘老板,心里不禁有些害怕,颤抖着说:“我……我怎么狠心了……” 老太太惨笑一声:“呵,到了这个时候,你还不承认!” 我哪知道她要我承认什么,心里急的直上火,沉默了会儿说:“您老人家都死了,生前的事就别再提了。” 老太太听了冷笑起来,脸上的皱纹全都记挤了一起,看起来格外诡异:“嘿,你不提就能当没做过吗?想的真美,我看你待会还想不想提!” 话音落地,老太太凭空消失在了走廊上,我微微一怔,心里生出一种不祥的预感。 快步来到楼上,一声玻璃碎裂的声音炸响,随即传来了小女孩的哭声。 “呜呜……哇啊……” 我心里一慌,寻着哭声跑到一个门前,迅速拉开了屋门。 屋里漆黑一片,走廊的灯光照进去,一个小女孩蹲坐在地上哭泣着,女孩的身边是一个碎玻璃瓶,瓶子碎了一地,还有些碎渣沾到了小女孩身上。 “小叶子,你不要乱动!” 我怕小女孩被玻璃扎伤,赶紧出声提醒,小心的来到她身边,将她抱到了安全的地方。 小叶子低声抽泣着,我无奈的一叹,心里责怪起刚死不久的老太太。 就算刘老板做了让她不满意的事,也不该对着小孩子发火呀,小叶子才多大,能懂什么…… 唉声叹气间,我忽然留意到这个屋子有些古怪。 屋子没有窗户,中间摆了一个香案,屋里还萦绕着香味,似乎不久前还有人烧香。 香案上只有香炉和贡品,也没有牌位,我走进看了看,发现上面有个圆形的痕迹。 这痕迹? 我低头扫了眼破碎的玻璃瓶,瓶底和这个痕迹吻合,难道刘老板在供奉这个瓶子? 我心里好奇,问小叶子道:“这间屋子是干嘛的?” 小叶子抽泣着说:“这是弟弟的房间。” “弟弟?” 我心中一动,随即明白了是怎么回事。 难怪她妈妈听到她说弟弟,会变得这么严厉,还动手打了她,原来她弟弟已经死了。 这么说来,小叶子之前应该是在和弟弟的鬼魂玩,她的弟弟没有去投胎,一直就留这个房子里。 让我费解的是老太太的行为,她为什么要跑这里来打碎瓶子? “啊!”犹疑间,隔壁房间忽然响起了女人的尖叫声。 我猛然回神,不放心小叶子一个人留在楼上,抱起小叶子来到楼梯口,我让她自己下去找爸爸,然后折返回到了传出声音的房间。 这时候女人的尖叫已经停住,房间里有轻微的“沙沙”声传出。 我不知道里面发生了什么,心里有些顾忌,敲了敲门,说:“发生什么事了?” 过了几秒,里面没人回应,我颤颤巍巍拧开门锁,缓缓拉开了门。 随即,一双脚朝我脸上荡来,我惊了一跳,本能的向后一仰,跌在了地上。 拍了拍胸口,我终于看清了里面的情况。 女主人的身体被掉在了门框上,双脚离地很高,刚才的“沙沙”声是她在用脚蹬门,现在门一打开,她没处借力,双腿只能乱蹬。 我不敢耽搁,赶紧冲进屋里,搬了把椅子放在门口,站上去撑住女主人的双脚。 女主人踩着我的手站住,一脸惊恐的表情,双手紧紧抓住系在脖子上的床单挣扎。 我往她头上看了看,发现床单系的很松,根本一缩头就能出来,她因为惊慌抓得太紧,根本就是在自己勒自己。 我急忙制止说:“放松,手别用力,慢慢把头退出来!” 女主人连连点头,过了差不多两分钟,终于把头从床单系成的圆环中退出,身子一软,带着我一起栽倒在了地上。 我摔得七荤八素,好一会才重新站起,这时女主人还没从惊惧中挣脱出来,正蜷缩着身体瑟瑟发抖。 将她扶起送到楼下,我感觉有必要和刘老板谈一谈了。 老太太怨气深重,已经到了动手杀人的地步,可见刘老板肯定不止是惹老太太生气,他肯定做了很过分的事情。 在妻子的哭诉声中,刘老板的脸色越来越难看,听到最后已是惨白如纸。 “娘……娘要杀你?” 刘老板一脸畏惧,看了看边上哭花脸的女儿,说:“要不今晚别再家里住了,我们去外面找个宾馆……” 陈扎纸忽然冷笑一声:“嘿,想死的话尽管走。” 刘老板一颤,说:“这话什么意思?” 陈扎纸十分淡定的说:“刚才陈谷替你守灵,老太太已经把他错认成了你,现在你一出去,这层窗户纸就破了,到时候发生什么事,可就和我们没关系了。” 刘老板脸上的神色变来变去,重重一叹说:“刘哥,我知道你有本事,你一定有办法保护我们一家平安吧……” 陈扎纸咳了声,说:“毕竟是你亲娘,没理由做绝。你之前做过什么全都告诉陈谷,让陈谷去替你忏悔。” 我吃惊道:“这样也行!” 陈扎纸讥笑一声:“嘿,有什么不行,鬼魂比人好骗多了。” 我无语的沉默下来,他说得确实对,之前陈主任就是成功骗的冻死鬼去投胎,现在老太太的鬼魂还能把我当成她儿子,看来鬼魂的确很好骗。 刘老板还在犹豫着,又看了眼抱在一起瑟瑟发抖的妻子女儿,终于下定决心,朝我一招手,说:“小哥你跟我来!” 我答应一声,跟着他上了楼,发现他是朝着小黑屋而去,不由得一阵好奇。 进来小黑屋,他关上了屋门,房间瞬间暗了下来。 “噗嗤”一声,他点燃了火柴,香案上的蜡烛被点燃,屋里重新亮了起来。 他看看地上破碎的玻璃瓶,小声问我道:“你相信有鬼吗?” 我苦涩一笑,点了点头。 他接着说道:“我也信,因为我家就养了一只小鬼。” 我不由瞪大了眼,看着瓶子说:“这里是……供奉小鬼的地方?” 刘老板脸上出现了一丝悔恨,低声说:“我是做生意的,接触的人脉也广,一次偶然的机遇,我遇到了一位高人。 那位高人告诉我养小鬼可以招财,还告诉了我养小鬼的方法,之后我就按他说的,请了一个小鬼回家。 从那以后,我的生意蒸蒸日上……” 第三章 蛇鼠一窝 我看着满脸后悔的刘老板,好奇的问:“养小鬼?这和老太太有什么关系?” 刘老板长叹一口气,说:“天上哪有掉馅饼的事,发财是要付出代价的呀…… 开始的时候一切都很正常,但过了大概一年,我娘的身体忽然变得不好了。我带着她到处去看,也看不出什么。 这时候我凑巧又遇到了教我养小鬼招财的那位高人,向他询问之后,我为才知道小鬼帮我招财是要付出代价的。从一项运势,到身体健康,各种稀奇古怪的代价……” 我恍然大悟,问道:“你们付出的代价就是你母亲的健康?” 刘老板苦笑:“不止是这样,他要的是我娘的命……” 我吃惊的说:“那个高人也没有办法解决吗?” 刘老板停顿一会,说:“他说小鬼取的东西一般危机不到主家人的性命,是我养小鬼的方法出了问题。我问他有没有办法解决,他说请走小鬼就可以了,不过…… 不过送走小鬼后,我的家财也会随之散尽……” “然后你就不去管你母亲了?” 我震惊的看向他,没想到他竟然这么狠心,为了钱连亲娘的性命都不顾。 刘老板羞愧的低下了头,解释说:“我娘已经八十了……我以为她会理解的……没想到……” 我咬了咬牙,真想不再去管这档子事,但一想到楼下那个无辜的小女孩,我的心便又软了下来。 要是刘老板死了,小女孩往后的日子肯定不会好过,而且小鬼还没送走,谁知道他下一个目标是谁。 我默默一叹,转身走出了小黑屋,拿出口袋里的人皮手绢,又重新回到了灵堂里。 进来的时候,老太太正坐在香案上,捧着自己的灵位抹眼泪,模样十分的可怜。 我在心里大骂刘老板,张了张嘴,有些生涩的喊道:“娘!” 她抬眼看来,带着气说:“怎么,现在知道有我这个娘了!” 我嘴角抽了抽,继续说道:“千错万错,都是我一个人的错,你儿媳和孙女是无辜的。” 老太太冷哼一声,说:“还算个男人,我就是吓唬吓唬你,也没想真把他们怎么样,不然你还能见得到她们么!” 听她这么一说,我的心稍微放下了一些,说:“娘,是我的不对,您究竟想怎么样吧?” 老太太哀叹一声,说:“我想你以后能踏踏实实过日子啊!钱哪有人命值钱,这次是我,下次指不定就是你、就是小叶子了! 儿啊,你怎么这么糊涂啊! 我活了大把年纪早就够本了,小叶子可才八岁啊,真要是因为小鬼死了,我在下面也不会安心啊!” 原来老太太来报仇是假,劝说刘老板放弃养小鬼才是真正的目的。 我松一口起,说:“我也想明白了,可请神容易送神难,要怎么做才能送走小鬼呢?” 老太太瞧着我,满意的点点头,说:“送走小鬼也不难,我已经打破了他栖身的容器,只要再给他找一个肉身,让他附在上面,就能送他离开了。” 我微微一怔,惊讶道:“怎么能让小鬼附在人身上,这不行吧!” 老太太阴森一笑,整张脸变得诡异无比,嘿嘿笑道:“怎么不行,附身的对象我都选好了……” 她的眼睛一直盯着我,直盯得我心里发毛,我感觉身上骤然一凉,不由自主往后退去。 老太太一招手,屋门“碰”一声关上,我吓的一个哆嗦,颤声说:“您……您要做什么……” 她从香案上跳下,阴笑说:“我是老眼昏花了,不过死了之后,我又能看清东西了,你根本不是我儿子!” 我恍然大悟,知道她给小鬼准备的附身对象就是我,立刻头皮发麻,颤抖着说道:“我就是个打工,你放过我吧……” 老太太渐渐逼近过来,眼神中闪过一抹寒意,一边说:“就因为你是个打工的,和我们家没亲没故,我才要对你下手。孩子,下辈子别干这活了,走夜路哪有不撞鬼的!” 她再也不掩饰身上的恶意,张开手朝我扑来,我只感觉一阵厉风袭来,身体反应都变得迟缓了。 我强忍着袭来的彻骨寒意,右手一甩,扔出了人皮手绢。 她微微一怔,用手去抓人皮手绢,手指刚一触到人皮,手臂便迅速腐化,发出“嗷嗷”惨叫,猛地向后退去。 老太太一直退到了灵位旁边才停下,抱起灵位搂在怀里,手上的伤势慢慢恢复。 我趁着她恢复的时间捡起了人皮手绢,心里对她的同情已经完全消散了。 果然是龙生龙凤生凤,老鼠的儿子会打洞。老太太比刘老板还要恶毒,为了儿子平安,竟然要牺牲我! 要不是我有人皮手绢护身,恐怕现在已经被她害死了! 不过话说回来,这人皮手绢的威力也太小了一点,这可是阿离花费三年精力做出来的成品,怎么连个普通鬼魂都弄不死? 我纠结的攥着人皮手绢,脸上却不敢漏出怯懦,咬牙说:“碰上我算你倒霉,小爷我是专门铲除你这种恶鬼的通灵人!” 老太太畏惧的看向我,结巴说:“通……通灵人!” 我色厉内荏的说:“识相的赶紧滚回去投胎,不然小爷可不留情面了!” 老太太眼中闪过一抹狠戾,说:“这里是我的灵堂,今天又是我的头七,我就不信你能在这里把我怎么样!动手!” 她叫了一声动手后,我的头顶忽然响起“哇”一声小孩啼叫,仰头看去,一个大头娃娃从天花板上掉落,朝着我的头顶伸出了利爪。 我慌忙跳开,大头娃娃落在地上,警惕的打量过来。 我也看清了这个小鬼的全貌,他身上没穿衣服,是个男孩,一颗脑袋占了身体四分之三,眼圈乌黑,手和脚上都生着十公分左右的黑色指甲,形象十分恐怖。 老太太和小鬼似乎达成了协议,我心里更加慌乱,站在原地不知该如何是好。 忽然间,门外传来一阵若有似无的声音,听得两个鬼魂微微一颤,我也不由自主的愣了一下。 紧接着,一个火星从铜盆中暴起,瞬间引燃了旁边的一个纸人。 纸人迅速燃烧,我们的视线全都被吸引过去,我猛然回过了神,转身去开门,却发现门没上锁,但就是打不开。 我心里急的火急火燎,重新面向屋里,却发现屋里多出一个身影,不禁愣在了当场。 一个身穿绿色马褂,头戴圆帽的人突兀出现在了铜盆前,他的脸十分扁平,五官跟画上去的一样,而且还……十分面熟? 盯着他看了会,我恍然大悟,这张脸和刚才被点燃的纸人一模一样! 他就是那个纸人! 诡异的一幕并没有惊吓到我,因为我已经猜到了门外的声音是陈扎纸的,看来他并不只是个扎纸的这么简单。 纸人出现之后,径直的找上了老太太,抱起她就往轿子里塞,然而纸质的轿子并不能困住老太太,老太太被塞进去后立刻就往外钻,两个人相互推搡在了一起。 我心思一转,猜想轿子要烧掉才起作用,赶紧朝香案蹿去,想要去拿火柴。 小鬼抢先一步拦在了香案前,朝着我张牙舞爪,不让我靠近。我晃悠一下人皮手绢,他立刻随着手绢的摆动闪躲,似乎知道手绢的厉害,不想去碰。 我心里有了些底,把手绢窝成一团,朝小鬼正面丢去。 他嗷的一声,快速闪过,我趁这空当抢过火柴,点燃后扔到了轿子上。 小鬼再次朝我扑来,我心中一紧,围着屋子跑了起来。 过了会儿,一个货真价实的轿子出现在屋里,老太太被塞进去后再也探不出头,一个劲在里面大骂。 纸人腾出手来,跟在小鬼后面紧追不舍,小鬼似乎出不去这个屋子,碰了两下墙壁之后便认准了我,想要在纸人抓住他之前上我的身。 我在屋里狼狈逃串着,忽然就跑到了手绢掉落的地方,一个饿虎扑食铺在地上,抓起手绢,一扭身向后丢去。 我敢肯定小鬼就在我的身后,一丢之下,手绢果然砸在了他的脸上。他惨叫一声,捂住脸在地上打起滚来,脸上还不停地冒出丝丝黑气。 纸人一下将小鬼钳住,抱起他硬塞进了轿子,一场危机总算过去。 见状我完全放松下来,趴在地上大口喘息,过了会儿,屋门打开,陈扎纸走了进来。 看了眼轿子的位置,他慢悠悠开口:“解决了吗?” 我喘着说:“你不会自己看啊……” 他不满的皱皱眉,说:“看得见还问你啊。” 我怔了怔,见他不像在说笑,说道:“解决了,老太太和小鬼都被关进了轿子。” 陈扎纸点点头,再次走出了灵堂,一边说道:“继续守灵吧,不要偷懒,毕竟收了主家的钱。” 我从地上爬起,看着他的背影一阵出神。 陈扎纸是什么情况,这么厉害的东西都做得出来,怎么会连鬼也看不到? 我费解的皱起眉,看看他的背影,再看看一边的纸人和轿子,有些摸不着头脑。 第四章 瞎子 第二天一早,陈扎纸带着我告辞离开刘老板家,刘老板千恩万谢,送亲爹一样把我们送出了门。 我坐在车上,从后视镜里看到了朝我挥手的小女孩,不由得叹息一声。 但愿她长大后不会变成刘老板那样的人吧…… 面包车驶出一段距离,我忽然想起了出工费的事情。我昨晚帮陈扎纸多赚了一万块钱,他怎么一句话不提呢,难道是把我当做了他儿子,想要独吞那笔钱? 我正想着和他解释清楚,他忽然将方向盘一转,偏离了大兴镇的方向。 “吃早点去!” 不等我问出口,他便给出了解释,我早就饿了,听他一说,肚子便咕咕叫了起来,想着吃完再说,就把话咽了回去。 没一会,他把面包车停在了路边的早点摊前,下去车去买早点。 我也从车上下来,找了个没人的桌子坐下,看到桌上有份报纸,无聊之下捡起报纸看了起来。 “精神病院怪事频发,新主任开会突暴毙。” 我被这一条新闻吸引,顺着看了下去,看完之后,心里不禁百味杂陈。 小李大夫居然死了,果然是天理循环,报应不爽。 他是外出开会的时候暴毙而死,这绝对不是什么突发疾病,应该是尸鬼干的,看样子尸鬼也从疯人院逃了出来,希望他不会到处作恶吧。 我感慨了一阵,继续往下看去,忽然留意到了一张印象里有些熟悉的图片。 图片照的是一栋失火的旧楼,我越看越感觉熟悉,骤然一惊,发现这楼竟然是我住的地方! 看了看下面的报道,我弄清了这栋楼是昨天下午失火,没有人员伤亡,但楼损毁的很严重,里面的东西几乎燃烧殆尽,不能再住人了。 看到这里,我不禁头疼起来。 里面的人已经搬走了,我的身份可怎么查,要是去物业询问,我连自己的名字都说不出,肯定又会被人当成精神病…… 正在我苦恼的时候,陈扎纸端着一盆油条走了过来,放在桌面上说:“多吃点,吃完回去休息,晚上还要继续开工。” 我听了苦笑,说:“开什么工,我根本不是你儿子,把昨天的工资结了吧,我还要去查自己的身份。” 陈扎纸淡然的说:“查什么查,你就是我儿子,你不承认也改变不了事实。” 我无奈一叹,说道:“你儿子不是死了么,我在你家看到了他的遗像。” 他气哼一声,说:“你巴不得我误会呢,肯定又是你小子想跑,后来没钱了,只能灰溜溜跑回来。” 我好奇道:“你儿子经常离家出走?” 陈扎纸在我脸上扫来扫去,皱眉说:“看样子你是真失忆了,这样更好,总算能让我省心了。” 他说完低下头吃起了油条,我见他不想说下去,也不再追问了。 想了想,我也没什么地方可去,只好先在他家住一阵子了,无奈叹了口气,闷头吃了起来。 吃过早点,他开车载我回到了花圈店,打开店铺的门头,我看清了店铺所在的位置。 花圈店所在的这条街有三十多米,街面上清一色是跟死人相关的行业,大大小小有十几家,对面就是一家棺材店。 我正惊讶的时候,陈扎纸从背后踢了我一脚,说:“看什么看,睡觉去!” 我不高兴的回瞪他一眼,没好气的说:“我不困,先出去逛逛!” 他鼻孔喷出闷气,说道:“去吧,早点回来睡!” 我看看时间,已经九点多了,迈步来到街上,好奇的逛了起来。 中间有几个人和我打招呼,似乎也把我认成了陈扎纸的儿子,这些人我一个也不认识,都是含糊的打个招呼应付过去。 在街上来回走了两趟,我感觉身体有些乏累,打个哈哈,想要回去花圈店。 就在这时候,一个沙哑的声音响起,顿时让我停住脚步。 “人皮,二十三块,好浓的血腥味呀。” 我身子一颤,朝声音发出的地方看去,就见一个不起眼的角落里,有个戴墨镜的老头坐在马札上,一脸嫌厌的摇着头。 老头穿着一身黑色的马褂,头上戴着瓜皮帽,跟招摇撞骗的神棍一样打扮,身前还摆着一个八卦图案的白布,上面写着姻缘、测字、流年、占卜。 要不是他说的话让我心惊,我几乎也把他当成骗子了。 我吞咽一口唾沫,凑到了他的跟前,小声问:“你刚才说什么?” 老头嘿嘿一笑,说:“说你口袋里的人皮呀!” 我对这老头肃然起敬,说道:“您怎么知道的?” 老头说:“如果你眼睛也瞎了,鼻子会和我一样好用。” 我干笑两声,说:“不对吧,您老刚才可是说的人皮,平常瞎子应该闻不出来吧!” 瞎子点点头,缓缓说道:“你身上的法器叫百鬼图,不过连第一步都还没完成。 这东西很邪性,要杀九十九个活人,从他们各取一块皮,然后再从自己身上割下一块缝在一起,之后再用鸽子血在上面纹上夜叉恶鬼的图案,这才算大功告成。 你身上没有血腥味,这百鬼图应该不是你的吧。你想用它也可以,割下一块自己的皮缝在上面,然后滴上鲜血,念三遍咒语,就可以发挥它的最低效用了。 我可以给你提供咒语,打个一折,十万块卖给你。” 听了他的讲解,我才明白手里的人皮手绢根本没完成,也难怪它发挥不了效用。 不过我可不想从身上割一块皮,因此对他的提议没有丝毫的动心。 我动心的是另一件事,既然他能看出我人皮手绢的来历,肯定是有两把刷子,也许可以帮我招魂也说不定! 想到这里,我心里激动起来,说话的声音都有些发颤了:“您会招魂吗?” 瞎子微微皱眉:“招魂?咦,你身上有古怪,好像是少了魂魄,哦,原来你是行尸。” 我连忙点头:“没错,您能替我招魂吗?” 瞎子一笑,说道:“我不会招魂,不过李长生会呀,你怎么不让他替你招魂?” 我愣了一下,问道:“李长生是谁?” 他指着我的口袋,声音忽然就冷了下来:“给你这东西的人。” 我顺势一摸口袋,里面装的,赫然是李半仙的遗物。 他认识李半仙? 我小心翼翼的看了他一眼,发现他没有任何动作,放下心询问道:“您……您是说李半仙吧?” 瞎子冷笑说:“半仙?他也配!他现在在哪?” 我叹气说:“他已经死了,死在了疯人院里。” 瞎子沉默下来,手指飞速掐算一阵,沉沉的叹了口气:“唉,真死了。这老小子,我追了他这么长时间,居然自己死了,真不争气……” 他说的轻松,却不妨我听出了一身鸡皮疙瘩。 瞎子就是李半仙的仇人!那个追到他走投无路的仇人! 我瞠目结舌的看着眼前的瞎子,怎么也无法和李半仙描述的恶魔联系起来,一时间难以接受这么大的反差。 停了一会,我好奇的问道:“您和李半仙有什么仇呀,他似乎很怕遇到您?” 瞎子一叹,说:“一些陈年往事,你爱听就和你说说。 当年我和他住一个城,一个城南,一个城北,我的本事始终压着他一头,生意自然也比他好。 有天他突然来找我,说是遇到了解决不了的生意,让我去帮他驱鬼。他难得向我低头一次,我当然很高兴,于是就和他一起去了他说的庄子。” 我想起李半仙的尿性,不由抽了抽嘴角,说:“他丢下你自己跑了吧?” 瞎子闷哼一声,说:“他比你想的更不堪,这混账东西,居然从一开始就是冲着我来的! 他在那庄子里摆了个招鬼阵,想要把我弄死在里面,最后我逃了出来,不过眼睛却瞎了。 过了些年,我因祸得福,本事又涨了几分,等我回去报仇的时候,他早就跑的没影了。” 我唏嘘的说道:“原来他从前就蔫坏,也活该他不得善终。” 瞎子好奇道:“听你的意思,他不是你师父?” 我连忙摇头否认:“当然不是,我也差点被他玩死!” 他更加好奇了,问道:“我刚才还奇怪他怎么会收个行尸做徒弟,原来是我想岔了。既然你不是他徒弟,他怎么会把他的宝贝疙瘩交给你?” 我翻个白眼说:“谁知道他怎么想的。您怎么称呼,我还要在这儿住些天,以后会经常见的。” 瞎子随意的说道:“一个称呼而已,跟他们一样叫我瞎子吧。” 受李半仙的影响,我对他饱含敬畏,尴尬笑了笑,决定以后尽量不叫他瞎子。 瞎子微微一笑,说:“这条街叫死人街,虽然不死人,但也不太平,你住这里,可要小心了。” 我听他话中有话,正想开口询问,忽然感觉身后撞上来一个人,身体软软的,还带着一股幽香。 紧接着,一个咬牙切齿的女声贴着我的耳朵响起:“陈谷,你还舍得回来啊!” 我转过脸来,一个鹅蛋脸的女人出现在我的视线里,眼里饱含幽怨,环抱在我胸前的胳膊勒的越来越紧。 第五章 撕票 我被女人从背后抱住,从她的言行举止,能判断出她和陈谷是熟人,而且很可能还是恋人…… 就在我想要解释的时候,她环抱在我身上的手臂爆发出了惊人的力量,瞬间勒的我喘不过气。 我的脊柱被她勒的“咔咔”响,痛苦的说道:“快放手!腰要断了!” 女人没有停住,反而更加用力,低声抱怨说:“让你不带我,我让你好好长长记性……” 骨头的“咔咔”声中,我被她抱得双脚离地,整个身子弓了起来。 我疼得出了冷汗,一个劲求饶:“我错了……快放手……喘不过气,要死了……” “哼!”女人哼了一声,终于松了手,我跌到地上,腰部一阵酸疼,动也不敢动。 抬眼看向女人,她似乎还没解气,嘟着嘴等着我去哄。 我受到无妄之灾,不由在心里哀叹起来。 这女人好大力气,一个反向的怀中抱妹杀差点要了我的小命,陈谷是不是疯了,居然连这种女人都敢惹。 歇了会儿,我撑着地站起,畏畏缩缩看向了她,说:“要是我说你认错人了,你信不信?” 女人柳眉倒竖,杏眼圆睁,咬牙说:“我不光认错人,还瞎了眼!” 她气哼一声,大摆着手臂朝前走去,头也不回,走进了花圈店对面的棺材铺。 我愣了一下,问瞎子说:“她是棺材店的?” 瞎子嘿嘿一乐,说:“这姑娘叫张欣欣,是棺材张的女儿,她怎么能把你认成陈谷呢?” 我叹气说:“我和陈谷长得几乎一模一样,连陈扎纸都认错了。” 他微微皱眉,说:“陈扎纸能认错亲生儿子,不应该啊?就算长得像,生活习惯什么的也能辨认出来呀。” 我苦笑一声,说:“我不是丢了魂魄么,他以为我失忆了。” 瞎子“哦”了一声,顿了顿,说:“张欣欣从小就和陈谷一起玩,相处几天,她就能发现你们的不同了。” 我松一口气,和瞎子打个招呼,回到了花圈店里。 这时候陈扎纸已经睡了,我在他家里逛了逛,找到了陈谷的房间。 陈谷的房间很干净,似乎陈扎纸经常打扫,我在屋里扫量一下,也躺在床上睡了起来。 睡了不知多久,陈扎纸将我叫醒,我睁眼看看天色,太阳都快要下山了。 吃过饭后,陈扎纸开始忙活起来,在外屋的桌子上铺上一摞很厚的白纸,在上面写写画画,似乎在画纸人。 我在一边看了会儿,他有些不耐烦我的眼光,说:“别闲着,去刘老头那里买点元宝、香烛。” 他说完撕下一块纸,在上面写了需要的东西和数量,又拿出五百块递给了我。 我点头答应,转身出了门。 老道大街上,我寻摸了几眼,很容易就找到了刘老头店铺。 虽然这条街上全是从事死人祥光行业的,但卖香烛的店铺却只有一家,门头的广告牌上海写着刘记,应该就是陈扎纸说的地方。 刘老头的店铺是卖神像的,里面还搭配有香烛、元宝一些零散的东西,另外还有些不知真假的古董。 我来到店里,看到一个留着板寸的白发老头,正在擦拭着神像。 见我进来,他微微一笑,说:“哟,小陈回来了。这次要什么,我去给你拿。” 我递过清单,说:“麻烦你了。” 刘老头微微一笑,转身进去了后堂,我好奇的打量起他的店铺,目光被那些稀奇古怪的古董吸引。 过了会儿,我的目光停在了一枚铜钱上,拿起铜钱看了看,不有的微微有些发怔。 那枚铜钱很大,上面生着绿色的铜锈,一面印着“太上敕令”,另一面是一个铜铃图案的浮雕。 这是镇鬼铜钱? 我从李半仙那里见过一枚一样的铜钱,而且还用它封印了无面鬼,没想到在这里竟然又一次见到了。 正出神间,刘老头抱着几个大红塑料袋出来,朝我招呼说:“过来搭把手。” 我赶紧放下铜钱,过去将那些东西放在了地上。 刘老头喘了口气,余光一瞥桌子上的铜钱,说:“这东西可是真家什,汉朝的。它没有年号,不算货币,应该是以前的人祭祀用的,虽然数量少,但却不太值钱。你看上了么,看上就拿去玩吧。” 我有些不好意思白拿他的东西,说:“多少钱,你总得留个本吧?” 刘老头拿出算盘拨弄一会,说:“加上你要的货,给我七百就行。” 我松一口气,掏出钱给他,然后提着大包小包的东西回了花圈店。 将东西放下后,我拿出铜钱把玩起来,陈扎纸瞥了过来,皱眉说:“从刘老头那买的?” 我点了点头,他顿时沉下了脸,叹气说:“多少钱买的,又让他坑了吧……” 我翻起白眼,说:“算上你要的货,总共七百。” 他讥笑一声,说:“被坑了二百,还算有长进。” 我皱起眉头说:“以前陈谷经常被刘老头坑吗?” 陈扎纸一指角落,说:“上回你花两千块从他那里买回来的,你自己看吧。” 我弯腰将盒子捧起,入手有些沉重,打开一看,里面竟然全是铜钱,少说有上千枚。 在里面扒拉了一下,我居然找到十来枚镇鬼铜钱,嘴角顿时抽了起来。 怎么会有这么多镇鬼铜钱,难道都是假的? 我哪还不明白自己上当,无奈的笑笑,决定再也不从刘老头那里买东西了。 过了会儿,天色完全黑了下来,两三个纸人被撕了出来。 陈扎纸看了眼墙上挂钟,吩咐说:“把纸人搬上车,歇一会咱们就出发。” 我皱眉说:“又要开工?没看见你接生意啊?” 陈扎纸嘿嘿一笑,说:“都是奔着你来的,脚下的人心里藏污纳垢,哪有肯正儿八经守灵的……” 我强笑着说:“不会有事吧,再来昨晚那种我可受不了……” 他摇摇头,说:“去了才知道,不过这次死的是个小孩,应该不会很麻烦。” 我有些无语,苦笑说:“给小孩守灵?我该叫他爹还是叫啥?” “臭小子!你爹我还在这呢!快给我干活去!” 陈扎纸瞪我一眼,拿起手里的毛笔朝我丢来。 我闪过开来,不敢在问下去,连忙把那些纸人和香烛装车。 陈扎纸没一会也收拾利落,抱着几件糊好的纸玩具装到了车上,关店铺门,载着我往市区驶去。 一个小时后,我们来到了一栋居民楼底下,他打了个电话,很快下来一个戴眼镜的男人。 眼镜男的打扮很斯文,气质儒雅,聊了几句之后,我了解到他姓米,和妻子在同一所中学当老师。 他的儿子小名叫豆豆,今年才八岁,按照他的意思,本来是想免去这些老旧的习俗,但他的妻子却一再坚持,想要给孩子守灵。 失去孩子后,他妻子就一直茶饭不思,他担心守灵累坏妻子,才找到了陈扎纸。 说起来陈扎纸的业务范围也有够大的,又是西郊、又是市区的,真不知道他是怎么联系上的。 将东西搬到米老师家里,我和陈扎纸坐在客厅里,米老师陪着聊了会,然后进去了卧室陪妻子。 我看了眼橱子上的遗像,小孩长得很有灵气,大大的眼睛十分可爱。 看了会儿,我叹气一声,小声说:“你说小孩是怎么死的?” 陈扎纸一指在看报纸,听到我的问话,将报纸塞给了我,说:“自己看吧。” 他递给我的报纸不是同一版,大小都不一样,像是人精心收集的。 最上面一张报纸上有小男孩的相片,我看的微微一愣,确认报纸上的相片是小男孩之后,我皱眉看起了报纸。 那是一篇寻人启事,说是走失了儿子,看完后我又翻起了下面一份报纸,上面也有小男孩照片,不过确不是寻人启事,而是关于一宗绑架案的新闻,被绑架的对象就是这个死去的男孩。 原来小男孩是被人绑架了,凶手十分残忍怪异,绑架了男孩也不要赎金,两天后直接就撕票了。 警察在现场找到了男孩的血迹,尸体一直到现在也没找到,因此今天我要守灵的对象,根本就没下葬。 我看了案情的分析,警察虽然没找到男孩的尸体,但却用科学的方法证实了男孩的死亡,没给米老师他们留下一丝孩子生还的希望,心里不由得有些唏嘘。 比活不见人更让人难过的,应该就是死不见尸了吧…… 我感慨着,米老师领着妻子一起出来,给我们简单的做了下介绍。 他妻子脸色苍白,眼眶通红,眼睛里布满血丝,看起来异常憔悴。 我怕他们触景生情,没有提关于孩子的事情,陈扎纸却不管这些,开门见山的说:“你们的儿子是被人杀害的,而且尸体没有下葬,守灵的时候多出了一些忌讳,我先和你们说说。” 米老师听了微微皱眉,似乎并不相信这一套,但他妻子却赶紧的点头,说:“您说吧,我们一定听您的。” 陈扎纸顿了顿,说:“灵堂,也就是客厅里不能留利器,不能叫孩子的名字,小名也不行。如果你们叫了他的名字,他就会……” 他瞥了眼米老师,淡淡的说:“在这住下……” 第六章 残忍的凶手 听了陈扎纸的话,米老师嘴唇微微一动,似乎是觉得荒诞,想要反驳,但忍了忍,最后还是没说什么。 他妻子却突然激动起来,一脸跃跃欲试的表情说:“您说的是真的吗?” 陈扎纸意外的看了她一眼,警告说:“你最好别尝试,就算孩子留下来你也看不到他,只能让你和他更痛苦。” 妻子失神了片刻,失落的说:“嗯,我知道了。” 米老师拍拍妻子的肩膀,说:“别难过了,谁也不想出这样的事……过些天你养好了身体,我们再要一个孩子。” 妻子趴在丈夫肩膀上低声抽泣,房间的气氛变得十分压抑。 过了会儿,妻子意识到还有外人在,强笑一声,起身回了卧室。 陈扎纸目等卧室门关上,交代我说:“今天你不用说话,在遗像前烧纸就行,十五分钟一次,注意不要让香火断了。” 他说完后就靠在沙发上闭目养起了神,米老师又陪着我又坐了一会,也回去了卧室。 时间很快来到了十点,陈扎纸忽然轻哼道:“去吧。” 我嗯了声,有些不情愿的跪坐在了遗像前的垫子上,在铜盆里烧起了纸钱。 时间缓缓流逝,我无聊的用火纸叠元宝打发着时间,忽然,从窗户刮进来一阵凉风,吹得我浑身起了鸡皮疙瘩。 我冻得打个哆嗦,瞬间清醒过来,看了眼挂钟,已经快十二点了,赶紧打起精神,又去烧了一炷香。 转回身烧纸,刚低下头,我就在地上看到一个黑乎乎脚印,不由僵住了身子。 地上落了一层燃烧过后的灰烬,走过时留下脚印十分正常。问题是这个脚印也太小了点,根本就是孩子的脚印! 死去的男孩回来了? 我紧张的看向四周,并没有找到男孩的踪影,微微一愣,连忙推醒了正在打瞌睡的陈扎纸。 “别睡了,男孩的鬼魂来了!” 陈扎纸微微一颤,疑惑的睁开了眼,说:“不可能吧?孩子是死在外面的,而且也没下葬,根本不可能找回家来……” 我心里一颤,说:“不会是米老师的妻子……叫了男孩的名字吧?” 陈扎纸沉着脸一叹,说:“你去问问。” 我起身来到卧室门口,敲了敲门,说:“米老师,你睡了吗?” 门里传来米老师的声音:“没呢,有事吗?” 屋门打开,米老师出现在门口,一脸疑惑的表情。 我小声说:“你们刚刚……是不是叫了孩子的名字。” 米老师一怔,说道:“没有啊,我们连孩子的小名都没叫!” 我紧皱眉头,想回头去问陈扎纸哪里出了问题,转头间惊鸿一瞥,卧室里的沙发上赫然坐着一个小男孩! 我吃了一惊,朝米老师做个噤声的手势。 他顺着我的眼神看去,困惑的说:“怎么了?沙发有什么问题?” 我低声说:“你儿子正坐在沙发上!” 米老师身子一颤,说:“别开玩笑了,世界上根本就没有鬼……” 就在这时,他妻子忽然尖叫一声,说:“豆豆!” 米老师吓了一跳,赶紧回过神问道:“怎么了?” 他妻子光脚下床,来到了沙发前,激动的说:“我刚才看到豆豆了,就坐在这个沙发上!” 米老师脸色瞬间变得惨白,看了看沙发,又看看我,张口结舌说不出话来。 我看向沙发,见男孩还坐在沙发上一动不动,面无表情,似乎根本听不到他妈妈的呼唤。 “我能进去吗?”我询问道。 “请……请进……” 米老师把我让进卧室,我走到他妻子身前,说:“豆豆现在也坐在沙发上,我能看到他。” 妻子一脸惊喜,眼泪却吧嗒吧嗒的掉落,抽泣着说:“我就知道豆豆舍不得离开我,他说什么了吗?” 我摇摇头,实话实说道:“他好像没有意识了。” 妻子痛心的说:“怎么会这样,你能帮帮他吗?” 我愧疚的说:“我也不知道他是什么情况……” 就在这时候,陈扎纸走了进来,说道:“既然你们没叫他的名字,就只有一种可能了。” 我追问说:“什么可能?” 他顿了顿,说:“家里有指引他来的东西,有可能是凶手留下的凶器,也可能是他死时身上佩戴的东西。” 陈扎纸眼中闪过一抹亮色,把脸转向了米老师:“无论是什么东西,都说明了一件事,凶手在孩子死后来过你家。” 米老师夫妻同时僵住,眼中浮现出浓浓的惊惧。 凶手杀了孩子还不算完,竟然还敢跑来孩子的家里挑衅? 我后背发寒,打个哆嗦说:“米老师,你们家最近来过什么人?凶手有可能是你的熟人啊!” 米老师听到我问话,顿时如梦初醒,说道:“来的人太多了,我根本记不住……” 他妻子在一边急的火急火燎,说道:“这些天来过很多人,咱们好好想想,我记得有……” 她报仇心切,嘴里冒出一长串名单,但范围是在太广,这样根本查不出真凶是谁。 我打断了她,说道:“别想了,我觉得还是找那件东西容易,也许东西上有线索。” “对,找东西!” 妻子一拍手,叫上米老师一起,在房间里翻找起来。 我看看陈扎纸,小声问道:“你刚才说的……不是骗他们吧?” 陈扎纸不屑一哼,说:“他们有什么值得我骗的。” 我松一口气,也在卧室里寻摸起来,希望能找到有用的线索。 观察了一下卧室,我发现卧室里的家具都是配套的,应该是一起买的。唯独男孩屁股下的沙发是新的,上面还包着塑料纸,似乎是新买的。 我来到沙发前看看,发现上面还有发票,是三天前的日期,不由有些奇怪。 孩子都死了,他们怎么还有心情买沙发? 我心中疑惑,皱眉问道:“这个沙发怎么放卧室里了?” 米老师停下搜索,说:“别人送的,正赶上豆豆失踪,也没太多心思安置它,就放卧室里了。” 我心里更加感觉奇怪了,什么人这么没眼力劲,明知道人家孩子失踪了,还在这时候送东西? 围着沙发转了两圈,我轻轻撕开了上面包裹的薄膜,用手一触,发现沙发还是真皮的。 正惊讶的时候,我心里忽然心脏一颤,触电般缩回了手。 伸手往口袋里摸了摸,我再次伸出手去摸沙发,顿时浑身的血液都凝固了。 这是人皮! 绝对没错,沙发的触感跟人皮手绢一模一样,而且还更加的细腻一些! 我不由自主退后了两步,张大嘴说不出话来。 米老师瞧见我的表情,走过来问:“沙发有什么问题么,你怎么这副表情?” 我颤声说:“人……人皮……沙发上包的是人皮!” 米老师脸色惨白,张口结舌说:“人……人……” 我有些不忍心的转过脸,看着男孩的鬼魂说:“应该就是你们儿子的皮……” “啊!” 我的话音刚一落,米老师的妻子忽然尖叫一声,流着泪扑到了沙发上。 “豆豆,我的豆豆啊……你死的好惨啊……” 妻子紧紧抱住沙发,大声的哭喊起来,米老师的眼泪也掉出了眼眶,走过去抱住了妻子。 我不忍心看这种惨剧,岔开话题说:“报警吧,送沙发的人应该就是凶手。米老师,是谁送来的沙发?” 米老师微微一怔,有些失神的说:“我……我想不起来了……” 我瞪大眼道:“那人送了一个这么显眼的东西,你竟然记不住是谁?” 他的妻子止住哭泣,一脸怪异的说道:“我也想不起来了,好像那个人跟我们很熟,又好像我们根本不认识,这是怎么回事……” 陈扎纸沉吟一会,说:“这事先放一放,现在不能拉走沙发,孩子去投胎以后才能送走它。” “该怎么做才能让他投胎啊?” “我不是做了很多玩具吗,你拿去和他玩,唤醒他的意识就成了。” 我连忙点头,拿了几个纸糊的玩具,在卧室里烧掉。 纸玩具燃烧殆尽之后,灰烬上凭空出了几个实体玩具,我伸手去拿,手掌却从玩具中间穿了过去。 我怔了怔,拿出人皮手绢包在手上,这次成功的拿了起来。 我拿着玩具车在沙发前玩耍了一会,男孩眼神空洞,完全的视而不见。 旁边,米老师夫妻已经从悲伤的情绪中舒缓过来,看着我诡异的行为,脸上出现一丝期待,还夹杂着些许畏惧。 我用余光看到了他们的表情,微微一叹,也不在意,继续逗弄男孩。 忽然间,男孩的手动了一下,似乎想要去拿玩具车,我眼前一亮,赶紧把玩具车塞给了他。 小男孩脸上出现了一丝笑意,拿着玩具车从沙发上站了起来,缓缓想着门外走去。 我吃了一惊,低声说:“他要走了!” 陈扎纸连忙说:“快跟上他,有可能找到他的尸体!” 米老师夫妻对视一眼,用恳求的眼神朝我看来。 我点点头,赶紧跟着小男孩跑了出去,很快就来到了楼下。 没一会,陈扎纸他们也跟了上来,粗重的呼吸声显示出他们紧张的心情。 我没去管他们,眼睛紧紧盯着男孩,走了差不多半个小时,男孩穿过铁网,走进了一个废弃的工厂。 我不能像鬼一样穿墙,被铁网挡住了去路,扭回头说:“孩子进到里面去了……” 话一说完,我的声音立马哽住,只见我的身后漆黑一片,跟在我身后的三个人竟然消失的无影无踪了! 第七章 死尸 我看着空无一物的背后,浑身的鸡皮疙瘩瞬间炸了起来,吞咽一口唾沫,畏惧的看向四周。 犹豫了一下,我感觉他们三个人在一起,应该没什么危险,咬了咬牙,顺着铁网往前走去,去寻找进入工厂的入口。 走出一两百米,铁网上出现一个破洞,我从这个洞钻了过去,再次寻找起男孩的鬼魂。 我一边寻找,一边打量着四周,发现这里废弃了很久,地上就没有一块干净的地方。 在这里杀人不会有人打扰,抛尸什么的更是隐蔽,弄不好男孩的尸体就藏在这里。 这么想着,我已经进入了一个厂房,厂房里面管道纵横,似乎是个动力站。风从破碎的窗户灌入,吹过管道,发出“呕呕”的怪声,听得我提心吊胆。 忽然,头顶传来“咚”的一声响动,抬起头去看,却什么也没有,我顿时又提高了一分警惕。 朝里面走了走,我闻到了一丝臭味,正想继续往前走,突然间发现前面的路比脚下似乎要暗一些,赶紧停住了脚步。 仔细看了看,我的发现跟前是一个深坑,只要再往前两步,我就会栽下去,臭味就是从坑里传来的。 这是干嘛用的坑,尸体就在底下吗? 我的直觉是尸体就在下面,可惜没有照明设备,根本不敢下去一探究竟,想了想,决定继续去找男孩的鬼魂。 出来厂房,我呼吸了几口新鲜空气,忽然间听到远处传来一阵怪异的声音,似乎有机器在开动。 这么个废弃已久的厂房,怎么可能有机器运转? 该不会是凶手弄出的动静吧? 我心里一颤,顺着声音发出的方向走去,“吭吭”的声音越来越响,果然不是我的错觉。 远处的一间厂房里,昏黄的灯光从门口透出,一个影子在地上晃动,手里似乎拿着凿子,正对着什么东西猛凿。 影子的头上扎了个马尾辫,竟然是个女人! 我偷偷凑了过去,趴在门口上,探出头往里看去。 厂房里空荡荡的,里面的机器被拆卸的精光,只留下一架焊在地上的大型切割机。 切割机旁边放着两把并排的长凳,米老师的妻子被绑在长凳上,嘴巴被胶布封住,一个二十岁左右的女人拿着凿子,正对着她猛凿! 我吃了一惊,立马就要冲进去救人。 这时,我猛然看清凿子上并没有血迹,原来女人只是在戏耍她,凿子每次落下都凿在长凳上,纯粹是在吓唬她取乐。 我长出一口气,留意到米老师也在厂房里,被绑在了距离切割机不远的柱子上,嘴巴没被封住,能够自由的说话。 米老师失魂落魄的,好像受到了什么打击一般,身体微微的颤抖着,嘴里一句话都说不出。 “哼!” 女人忽然停手了,手中的凿子往地上一丢,转脸看向了米老师:“想好了吗?” 米老师两眼无神的说道:“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要杀豆豆……” 女人哼了声,说:“直接杀了你太便宜,我要你看着自己的家人受折磨,让你承受无尽的自责。现在想好了么,这个女人死还是你死?” 米老师眼中恢复了些神采,盯着一脸绝望的妻子说:“放过她吧……” 女人气哼一声,说:“真是痴情,希望你待会还这么痴情吧!” 她说着拿起一个手提的小型切割机,按下了开关。砂轮转动,立刻发出“嗡嗡”的鸣响。 米老师眼中出现一丝畏惧,瞳孔猛地放大了些,颤声说:“你要干什么!” 女人老道他跟前,拿起切割机在米老师裆部一比划,阴森笑道:“嘿,既然你管不住下面,只好我来替你管管……” “呜……呜呜……”米老师的妻子躺在长凳上动弹不得,眼泪不停流淌,模样十分的凄惨。 米老师朝妻子摇头,示意她不要去看,问女人说:“都是我一个人的错,杀了我之后,你能放过小霞吗?” 女人笑道:“当然可以,我把她弄来,只是想让她欣赏你被折磨的样子。” 米老师长叹一声,愧疚的说:“对不起,当年我太不理智了……” 女人的脸顷刻间变得狰狞,大声叫道:“一句对不起就行了?你毁了我一辈子!你这个混蛋!混蛋!” 她状若疯魔,用切割机的柄部猛击米老师的额头,“砰砰”几下之后,鲜血顺着他的脸颊留下,瞬间染红了他胸前的衣服。 米老师几乎被敲晕过去,费力的睁着眼皮,想要保持清醒,嘴里还一个劲的嘟囔:“对不起……对不起……” 我眉头紧锁,看出米老师和女人的关系不太正常,女人明显是来报复他的。 而且从他们的对话中,我听出女人就是绑架小男孩的凶手。 趁着女人的注意力被米老师吸引过去,我悄悄地溜进了厂房,蹑手蹑脚向他们靠近。 片刻后,我来到了米老师妻子的附近,找了个最近的一根铁柱子,小心的藏躲起来。 米老师似乎发现了我,瞳孔在一瞬间缩了一下,我朝他摇头,他立刻把头低了下去。 这时女人举起了切割机,在米老师身上轻轻滑动,“嗤嗤”声中,他的衣服被划的破破烂烂,身体却没受到一丝伤害。 米老师头上大汗淋漓,吓得几乎虚脱。 女人脸上闪过一丝阴险的笑容,放下切割机,说:“我忽然又改主意了,我要先切下你妻子的一只腿!” 米老师身子一颤,惊恐的抬起脸大喊:“不要,你答应不伤害她的!” 女人不屑的朝他脸上啐了口唾沫,说:“我只说不杀她,没说不动她!” “不要!有什么冲着我来!不要伤害小霞!” 在米老师的叫喊声中,女人打开了大型切割机的开关,“嗡嗡”的轰鸣声响彻整个厂房。 接着,女人推着米老师的妻子来到了切割机前,将她的腿放在了巨大的砂轮前。 女人露出一个残忍的笑容,说道:“切你儿子也是用的它,它和你们一家还真有缘!” 我背后渗出了一层冷汗,知道她不是在说笑,不敢再等,连忙行动起来。 切割机的电源线就在我脚下,这时候我也顾不得危险了,拽起电线猛地一扯。 “噼啪”一阵电火花声,我只感觉浑身一麻,立刻失去了触觉。 与此同时,切割机闷响一声,砂轮的转速迅速慢了下来,几秒种后就停了下来。 女人一愣,顺着电线瞧了过来,看到我后微微一愕,气愤的说:“你是谁!” 我的身体渐渐恢复了知觉,叹气说道:“停手吧,你已经暴露了,不要再给自己增加罪行了。” “暴露了又怎么样,死我也要拉着他垫背!” 女人一咬牙,猛地朝地上的手提切割机跑了过去,看样子是冲着米老师去的。 我心里一慌,赶紧跑过去阻止,却还是晚了一步,女人已经抢先一步捡起了切割机,按下开关,朝米老师的脖子划去! 千钧一发之际,米老师的背后突然伸出一条腿来,绊在了女人脚下。女人“啊”的一声摔在地上,切割机被摔得稀烂。 我停住脚步,瞧见陈扎纸从柱子后面绕了出来,正伸出手去解米老师身上的绳子。 “你什么时候来的?”我吃惊的问道。 陈扎纸淡然道:“比你来得晚些,刚才收敛孩子的尸体费了点时间。” “找到了吗?” “找到了,在一个深坑里面,我花了很大力气才弄上来。” 深坑?我之前见到的那个么? 我了然的哦了声,又问道:“刚才怎么回事,我一转脸你们就全都不见了。” 陈扎纸已经解开了米老师身上的绳子,将绳子往地上一扔,说道:“我遇到了鬼打墙,出来之后就找不到你们了。” 我看了眼趴在地上不起来的女人,说道:“鬼打墙是她弄出来的吗?” 陈扎纸默默摇头:“不清楚。” 我小心的来到女人身边,发现她还是一动不动,伸手去戳,没有一点反应。 我不由一怔,将她翻过身来,顿时惊呆了。 女人的脸上一阵乌青,呼吸全无,竟然是死了! 陈扎纸走过来看了一眼,皱眉说:“脖子上有尸斑,看样子死了有几天了。” 我头皮一麻,浑身的汗毛倒立而起,不敢置信的看向他。 陈扎纸脸色沉重,说道:“鬼魂没办法附到自己的身体上,是有人在背后帮她,从米老师夫妻俩记不住谁送的沙发起,我就开始怀疑有高人在凶手背后了。刚才遇到鬼打墙后,我更加确信了,现在看来果然没错……” 他说着看向米老师,说道:“你儿子的尸体放在门口了,之后的事不要牵扯到我们。哦,你明天去自首吧,你的罪始终要赎的。” 陈扎纸说完朝门口走去,我看了眼米老师夫妻一眼,快步跟上了他。 走出废弃工厂,我问道:“米老师犯了什么事,你为什么要他去自首?” 陈扎纸说道:“刚才我离得近,听到那女人叫他老师,应该是他以前没管住自己,侵犯了女学生。女学生先对他的孩子下手,想来是自己也怀过孩子吧。” 我震惊的瞪大了眼,回望了一眼厂房,怎么也想象不出一本正经的米老师会犯下这样的罪孽。 愣了好一会,等我回过头时,陈扎纸已经走远,我不再迟疑,赶紧追了上去。 第八章 黑猫 回到米老师家的住宅楼下,陈扎纸没有让我继续回去守灵,而是直接拉着我回了花圈店。 回家之后我倒头就睡了,睡梦中,我来到了一片长满蒲公英的草地,蒲公英被风一吹,飘的漫天都是,呛的我鼻子和嘴里全是绒毛。 我一个喷嚏醒了过来,立刻看到鼻子上放着一根毛茸茸的狗尾巴草,蒲公英的梦境大概就是因为它来的。 抬起眼一看,张欣欣的笑脸出现在我眼前,几乎就要贴在我的脸上。 我的脸上一阵发烫,推开她坐了起来。 “你怎么来了?” “听你爹说你失忆了,我特意过来帮你找回记忆的!怎么,不欢迎我吗?” 张欣欣嘟着嘴,看似在撒娇,眼里却冒着危险的光芒。 想到她之前用出的怀中抱妹杀,我的额头不禁冒了汗,陪笑着说:“欢迎,当然欢迎!” “这还差不多!” 张欣欣灿烂一笑,瞥了瞥身后,见陈扎纸不在,小声的询问说:“你是真失忆了,还是撒谎骗你爹的?” 我正色道:“首先要说一点,我真不是陈谷,只是长得像而已。第二,我确实失忆了。” 张欣欣听完焦急起来,在屋里转着圈说道:“完了,不光失忆了,连脑子也摔坏了……这该怎么办?” 我听的嘴角一阵抽搐,无奈一叹,说:“反正我不是陈谷,不要把我当成他对待就行。” 她停下脚步,抓狂的说:“我还是不信!脱了衣服让我看看屁股!陈谷屁股上有胎记,要是你没有,我就相信你不是他!” 我眼皮一跳,说:“你怎么知道他屁股上有胎记?” 张欣欣毫不在意的说道:“小时候他光着屁股满街跑,我见过好多次呢!” 我憋不住笑了出来,说道:“你真想看?” 她瞥了我一眼,嫌弃的说道:“谁想看,瞧你笑得那么猥琐,真当我什么都不懂啊!” 我无力的翻个白眼,她又继续说道:“确认你的身份也没那么难啦!拉你老爹去做个dna亲子鉴定,一下就能知道了。不过也不好说啊,我从来没见过你娘,也许你是捡来的也说不定……” 我有些受不了她的玩笑,说道:“别拿我开涮了,就算我是陈谷吧,你知道我之前为什么离家出走吗?” 说实话,我也很想弄清陈谷的生死,他和我长得这么像,而且我又是孤儿,弄不好还可能沾亲带故的。 张欣欣收敛了笑容,似乎有什么难言之隐,过了好一会才说道:“说起来很复杂,现在还不能告诉你,等你恢复了记忆再说吧。” 我皮笑肉不笑的说:“如果我真是陈谷,恢复记忆后不就什么都想起来了吗?” “讨厌,你好烦人啊!” 张欣欣抓了下自己的头发,一拳头朝我打了过来,巨大的冲力砸在肩膀上,带的我向后仰倒在床上,肩膀像是碎掉了一样疼。 我呲着牙重新站起,只看到了她的一抹背影,竟然脚底抹油溜了…… 苦笑几声,我穿衣服下床,来到外面,看到桌子上摆着饭菜,陈扎纸却不在店里。 日过晌午,陈扎纸终于回来了,身后还跟着一个六十多岁的老头,穿着十分讲究,应该又是个有钱人。 他将老头领进屋,让我去泡茶,泡茶回来,正听到他们谈今天的生意。 老头脸带悲伤的说道:“他们遇到了入室抢劫,我女婿被歹徒杀死了,女儿头部受到重击,失去了记忆。我担心她一个人守灵会害怕,我和老伴也那么大年纪了,身子经不起折腾,就想找个人替她。” 陈扎纸想了想,说:“没问题,不过你女婿是横死的,价钱要贵一些。” 老头脸色沉痛的说:“钱不是问题,你们照看好我女儿就行。” 陈扎纸点头说:“一千块,加到出殡的费用里,下午给你详单,钱直接打我卡里。” 老头站起身微微一鞠躬,说:“殡仪馆那边还有很多事,我就不打扰了。” “不送。” 陈扎纸站起身,目送着老头走远,朝我说道:“今晚又有你的活了。” 我苦笑说:“什么叫又,明明是每天都有……一直这样来,我的身体可受不了。” 他有些不高兴的说:“少在这喊累,熬个夜算多大事,再说白天又不是不让你睡。” 我瞪眼道:“只是熬夜的事么,这两天哪次没被脏东西折腾!” 陈扎纸脸上的表情微微一僵,口气软了下来:“也不是次次这样,你回来前我都半年没遇上过了。今天绝对没有了,我亲自去殡仪馆看过尸体……” 我微微松了一口气,说:“但愿吧……” 时间很快来到傍晚,我坐着陈扎纸的面包车,又一次跟他来到了西郊。 路过了刘老板家的别墅,我们的目的地应该也快到了,他和我说起了这次的情况。 “这次的主家是个女人,姓李,你叫她李姐就行。她和你一样失忆了,应该有些共同话题,今天你负责陪着她,我来守灵。” “这么好?” 我警惕的瞥了他一眼,忽然想起他不太擅长和人打交道,而且这次的还是个失忆的女人,顿时鄙夷的撇了撇嘴。 很快的,面包车开进了一间院落,白天去过花圈店的老头出来迎接,带着我们去见他女儿,交代几句后,带着他妻子开车离开了。 偌大的别墅里只剩下我们三个,我打量了一下女人,发现她三十左右,面容姣好,皮肤是健康的小麦色,看起来经常在户外运动。 女人在父母走后有些无所适从,看着我和陈扎纸,表情十分尴尬。 我微微一笑,走过去说:“李姐,不要紧张,我和你一样也失忆了,到现在还想不起来自己是谁,不一样过得很好吗?” 李姐被我的话勾起了兴趣,有些兴奋的说:“你也失忆了,是怎么失忆的?” 我摇头苦笑:“我也不知道,睡醒一觉后就什么也想不起来了。我以前的记忆全都想不起来了,但脑子里的常识却一点没少,你说奇怪吗?” 李姐连连摇头,说:“不奇怪,我和你的情况一模一样!” 竟然这么巧?她不会像我一样变成行尸了吧? 我惊讶的看着她,听她继续解释说:“我醒来的时候是躺在床上,睁开眼,第一眼就看到一个男人倒在血泊里…… 我害怕极了,立刻就报了警,之后我的爸妈赶来,还说死去的男人是我丈夫,可我脑子里不光没有丈夫的印象,连我爸妈都认不出来。” 她现在还是一副无助的样子,我看了生出了一种同是天涯沦落人的感觉,和她的关系迅速拉近,跟她讲起了我失忆后被关进疯人院的的事情。 当然,我可不敢把所有事都说出来,否则她肯定会害怕,弄不好还会以为我又疯了…… 聊了一会,时间已经到了十一点,陈扎纸伸个懒腰站了起来,说道:“你们去别的房间吧,我要开工了。” 李姐点点头,带着我来到她的卧室。 卧室里挂着她和丈夫的照片,看起来很幸福美满的一对夫妻,现在却已经天人永隔了。 我正看得出神间,一个黑影忽然闪到了窗台上,“喵”的一声尖叫,吓得李姐立刻抱住头蹲在了地上。 “不要怕,是一只猫!” 我看清窗外是一只黑猫,赶紧安慰李姐,伸手将她扶了起来。 李姐看着黑猫瑟瑟发抖,眼神慌乱的说道:“每天晚上它都来,趴在窗户上一叫就是一晚上,吓得我都不敢睡觉!” 我怔了怔,朝窗户那边一看,发现黑猫正在用爪子挠玻璃,还不时的用头撞,似乎想要进来。 黑猫的眼珠瞎了一颗,黄色的脓水在猫脸上留下一道黄线,看起来诡异瘆人。 我吞咽一口唾沫,隔着玻璃挥手,想要赶走它。 黑猫却一点也不害怕,弓起身子,浑身的毛倒竖而起,做出了朝我攻击的架势! 我心里也有些发毛了。 这只猫一点也不怕人,该不会是什么邪物吧,好像黑猫就是邪门东西的代表…… 就在我心慌的时候,黑猫主动发起了攻击,猛地朝我扑了过来,我吓了一跳,赶紧架起胳膊阻挡。 玻璃发出“碰”的一声闷响,我这才想起和它之间还隔着东西,顿时松了一口气。 拿开胳膊,我看到黑猫在窗户台上摇摇欲坠,不由得有些好笑。 刚才吓住我的就是这么一只笨猫么,我也是够胆小的了。 我迈步朝着窗户台走去,想要去赶走它。 黑猫受到惊吓,猛地往后一跳,却不妨后腿踏空,“喵呜”一声栽了下去。 我赶紧打开窗户,往下一看,黑猫已经摔倒了地上,躺在草坪上一动不动,也不知道是不是摔死了。 我朝李姐说:“我下去看看,你呆着这里不要乱跑。” 李姐慌忙摇头,抓住我的衣角说:“不要下去了,我一个人害怕……” 我有些为难的说:“那只猫摔下去了,我想去看看它还有没有救。” 李姐一咬牙,说:“我和你一起去!” “好,咱们走吧。” 我带着她绕过灵堂,来到了别墅外的窗户下一看,黑猫已经不见了踪影,刚才它躺的地方只剩下一滩绿色的液体。 那东西真的是猫吗,为什么受了伤会流出绿色的东西? 我看的呆住,李姐也看到了那滩液体,身体抖得更厉害了,颤声说道:“快点回去吧……” 我点了点头,抓着她的手往回走,来到门口,却看到一道断断续续的血迹出现在台阶上,顿时打个哆嗦,僵在了门口。 第九章 案发现场 台阶上怎么会有血迹,难道那只猫进了屋里? 我吃惊的看着地上的血迹,一直到李姐拽我的衣服才回过神。 她惊惧的看着我,小声问道:“你在看什么?” “地上的血迹……” “地上什么都没有啊!” 李姐的手抖得更厉害了,低声说:“你别吓我啊!” 我怔了怔,弯下腰去摸那些血迹,缩回手的时候却什么也没沾到,不由得更加疑惑。 我顺着血迹往屋里走去,李姐紧紧跟在我身后,询问说:“你到底在干嘛?” 我犹豫了会,觉得这么诡异的事还是不告诉她的好,说道:“说出来你肯定会怕,你跟在我身后就行了。” 她没有再问下去,默默跟着我走,一直上到了二楼,血迹在走廊上出现了分叉,一个继续向前,另一条通向了一个房间。 我打开了那个房间的门,里面空荡荡什么也没有,房间的窗户开着,窗户边,一个铁钩勾在窗户边沿,铁钩的末端还连着一根粗绳子。 看到绳子,我心里生出些明悟,伸手去抓,结果同样抓了个空。 刚才那些血迹,还有现在的绳子,这些应该都是李姐的丈夫弄出来的吧,他丈夫的鬼魂回来了,这些是他还原的案发现场! 这么说,歹徒就是从这个空房爬进来的? 我朝窗下一看,下面有些杂乱的脚印,还用石灰粉勾勒了出来,看样子警察也发现了这里。 出来门后,我又沿着另一条血迹追去,看到血迹通向了卧室里。 我刚想叫李姐去我是,转脸却见李姐还在窗前,正看着围墙的墙角怔怔出神。 我走过去拍了她肩膀一下,问:“怎么了?” “啊!” 李姐猛地打个哆嗦,看见拍她的人是我,松一口气,拍着胸口说:“我刚才又看到黑猫了,它、它还对着我笑!” “墙角什么都没有啊?” 我看向黑漆漆的墙角,空荡荡什么也没有,身上不由激起了一层鸡皮疙瘩,向李姐确认道:“猫怎么可能会笑,你看错了吧?” 她惊慌的摇头,紧紧搂住了我的胳膊,惊恐说:“回去吧,我想回卧室!” 我正要去那里,顺势答应了她,两个人向着卧室走去。 打开卧室的门,李姐丈夫的鬼魂就平躺在门口,胸腹之间插着一把打字,身体还在微微的抽搐。 卧室里乱糟糟的一团,到处是血迹,看得我头皮一阵发麻。 李姐对此毫不知情,迈步从她丈夫的尸体上跨了过去。 在她跨步的一瞬间,我清楚的看到她丈夫伸出手,在她脚腕上抓了一下,在她裤脚上留下一个血手印。 我吞咽一口唾沫,说道:“李姐你坐到床上别乱动,我要检查一下房间。” 李姐疑惑道:“检查房间干嘛,这屋里有什么吗?” 我点了点头,说道:“也许有凶手留下的线索。” 李姐打个寒颤,犹豫了一下说:“警察都检查过了,什么也没发现,还说作案的人是个惯犯。不过我也想早点找出凶手,替我丈夫报仇,你再找找看吧。” “谢谢李姐了。” 我微笑着一点头,开始打量起房间。 既然李姐的丈夫还原了现场,就说明歹徒肯定留下了证明其身份的线索。 想来李姐的丈夫是受到了某种限制,不能直接说出口,要不然他也不会这么大费周章了。 我仔细的寻找起屋里,发现屋里的血迹有点过于分散了,明显就是凶手在故布疑阵。 他想掩饰什么呢? 我在房间里翻箱倒柜,在我要拉开一个柜子的时候,李姐忽然惊叫一声:“别开!” 我想收手的时候已经晚了,柜子被我拉开了一半,里面装的全是内衣,我尴尬的看向李姐,赶紧合上了柜子。 忽然之间,我脑子里闪过一道亮光,终于找到了不对劲的地方。 李姐家的房间看似很乱,但衣柜却没有被动过。 这说明歹徒早就知道李姐家的钱财不在那里,根本就没有去翻衣柜的兴趣。 歹徒是李姐的熟人,知道她家藏钱的习惯! 我同情的看了眼李姐,心里替她感到悲哀。 被熟人抢劫、杀死丈夫,这种背叛的滋味一定不好受。 翻了半天,我没再找到其他线索,于是让李姐在屋里呆着,去到别的房间搜寻起来。 找了会儿,我又在厨房找到了血迹,想来李姐丈夫胸前的刀子就是在这里取的。 转了半个多小时,我没有再找到其他线索,有些丧气的往卧室走去,准备把我的猜测告诉她。 路过空房间时,一阵冷风从窗外吹了进来,我打个寒颤,想要进去关上窗。 来到窗户边,我的余光不经意往下一瞥,骤然僵住了身体。 只见钩子末端的绳子一直顺到了楼下,绳子随着清风微微摆动,根本就是确实存在的东西,而不是被还原的现场! 我伸手去摸绳子,触感很真实,心里顿时大叫不妙,关上窗户,快步往卧室跑去! 现在这根绳子是真的,而且刚才还没有,这只能说明一种情况。 凶手又回来了! 他现在就藏在这个别墅的某个角落里,在暗中注视着我们! 我害怕李姐有危险,快步跑回了卧室,却发现李姐根本不在里面,枕头跌落在地上,床单上也有挣扎的痕迹。 我恼怒的跺跺脚,连忙跑下了楼去找陈扎纸。 他应该没事吧,要是他也遇害就糟了! 我火急火燎的跑下了楼,来到灵堂,见他正蹲在地上烧纸,顿时松了口气。 听到脚步声,他转过身来,问道:“你怎么了,看起来很着急?” 我连忙说道:“凶手回来了,李姐被他抓走,不知道带到那里去了!” 陈扎纸一愣,皱眉说:“不可能呀,我一直在这里,只看到你们出去了一趟,再没看到其他人。” 我解释说:“他是从窗户爬进来的,绳索还留在那里!” 陈扎纸想了想,摇头说:“先别报警,我感觉事情有点不对。对了,今天你看到死者的鬼魂了吗?” 被他一提醒,我才想起李姐丈夫的鬼魂也不见了。 他去追凶手了吗? 可……他应该不能动才对啊! 我冷静下来,将之前经历的事情全都告诉了陈扎纸,他听后紧锁眉头,说道:“凶手不应该回来的,如果是想杀人灭口,等小李落单的时候下手才是最好的。” 我感觉他说的也有道理,说道:“凶手可能是来销毁证据的,恰好被李姐撞到,这才挟持了她。” 陈扎纸点点头,接着说道:“凶手不可能带着小李从窗户下去,这样他根本跑不了,小李和凶手一定还在这栋房子里。” 我吃了一惊,说道:“凶手这么大胆?要不还是报警吧,万一他狗急跳墙就麻烦了!” 陈扎纸又摇起了头,说:“不用,别忘了今晚有小李的丈夫在,凶手能活着出去就该感谢祖宗积德了。” 我微微一怔,说:“你是说李姐的丈夫跟在凶手身边?” 他嗯了声,说:“不然怎么解释他的失踪。” 我觉得有他说的这种可能,但还是不太放心李姐,对陈扎纸说道:“你在这里守着门,我再去找找!” 陈扎纸叹气说:“唉,你小心点,保护好自己。” 我点点头,一个房间一个房间的开始搜寻,将所有房间的灯全部打开,整栋别墅瞬间变得灯火通明。 可我还是没有找到凶手和李姐,他们究竟去哪里了? 想了会儿,我终于想到了一个没找的地方,阁楼! 我朝着通往阁楼的楼梯走去,来到楼梯旁,在落满灰尘的楼梯上发现了几个新添的痕迹,明显是有人上去过。 深呼吸几下,我用手电朝阁楼上照去,确定入口周围没埋伏,这才爬了上去。 阁楼上并没有凶手的踪影,只堆放着一些用不到的杂物,我翻找了一下,在一个盒子里找了带血的刀子,应该就是杀死李姐丈夫的那把。 而且盒子里还有零零散散的东西,是用来开门撬锁的,我在007身上看到过这些家什。 凶手的胆子果然够大的,竟然将凶器和作案工具藏在了这里,果然验证了一句老话,最危险的地方是最安全的。 我将盒子从阁楼上抱了下来,想要拿到楼下交给陈扎纸看管,刚走下楼梯,一个罩着头套的人忽然从临近的房间走了出来,正巧和我撞了个对脸。 我吃惊的愣住,他也和我一样吃惊,同时愣了两秒,他率先反应过来,扑过来抢夺我手上的盒子。 我不想让他得逞,将盒子掀飞,里面的东西顿时洒落一地。他捂住头防止被东西砸中,看了看一地的零碎,一跺脚,快速朝那个有绳索的空房间跑去。 我在后面紧追不舍,跟着他来到了空房间,然后一把带上了屋门。 凶手此时已经打开了窗户,看着空荡荡的阳台一阵焦急。 我看着他笑了起来,之前离开屋子的时候我关上了窗户,窗户闭合时绳子被震下了楼,他想从这里出去,除非直接往下跳。 这次我连门也关上了,看他还能往哪里跑。 我笑着说道:“别跑了,你跑不掉的,快说把李姐藏哪了!” 凶手恶狠狠瞪着我,头罩微微颤抖,似乎在咬牙。 忽然,他猛地跳上了窗台,居然真的往楼下跳了下去! 三米多高的楼层,加上一米的窗台,足足有四米多高,他竟然就这么跳下去了? 我吃了一惊,跟到窗边往下一看,他已经消失的不见踪影了。 看着黑暗的夜色,我回忆着刚才他跳楼的那一幕,心里微微一颤,脑子里变得一片空白。 刚才那个人的脚腕上好像有一个血手印吧? 我记得李姐的脚腕上也被他丈夫抓了一个血手印,这是巧合么,或者说李姐的丈夫在凶手身上留下了标记? 当然,还有一个我最不愿意去想的可能,刚才跳下去的人……是李姐! 第十章 钻石 我对着漆黑的夜色一阵发呆,然后从空房出来,回到了走廊上,将凶手的作案工具捡起,抱着盒子下了楼。 陈扎纸见我下来,关切的看来,询问道:“没事吧,我刚才听楼上有动静……” 我点了点头,叹气说:“遇见凶手了,你听到的,是我扔东西的声音,可惜还是让他跑了……” 陈扎纸安慰说:“你已经尽力了,谋事在人,成事在天啊……” 我微微一笑,拍着盒子说:“也不一定就抓不到他,等上一等,也许凶手自己就出来了!” 陈扎纸一怔,疑惑的问:“盒子里装的什么?” “盗贼套装,算是奢华版了,我以前还见过精简版的。” 他摇头哂笑:“算了,你想怎么做就怎么做吧……” 我笑道:“你好好看戏就行了。” 他撇撇嘴,继续在灵前烧纸,过了会儿,楼梯上传来一阵脚步声,还伴随着李姐惊慌的叫喊声。 “小陈!小陈!救命啊!” 李姐跌跌撞撞的跑下了楼,一脸惊惧的跑了过来,一边说道:“刚才有个套着黑头套的人袭击了我,还把我绑在了厕所,我好不容易才解开了绳子逃脱!” 她的脸上梨花带雨,看起来十分可怜,但我的视线却没有在她脸上,而是被她身后的东西吸引…… 她的肩膀上,一个三十来岁的男人靠在上面,一张脸紧紧的贴在她脖子上,诡异的笑容看得我心里一阵发毛。 我吞咽一口唾沫,小心翼翼的说道:“李姐,你有没有感觉到背后有点沉?” 李姐一怔,怂了怂肩膀,说:“你这么一说还真有点沉……唉?不是说这个的时候,刚才有人袭击我!” 我点了点头,说:“你先喝口水压压惊,坐下来慢慢说。” 她颤颤巍巍的坐到沙发上,看了眼桌子上的盒子,皱眉问:“这个是什么?” 我笑道:“盗贼套装,只要998,精美套装拿回家。” 她苦笑说:“我都被人袭击了,你还有心情开玩笑……” 我正色道:“我没开玩笑,真的,只要给我998,这盒子里的东西就归你了。” 她神色有些不自然,纠结的问道:“里面是……是刚才那人的东西吗?” 我摇头说:“是,也不能说全是。要是我没猜错,里面的东西应该是两个人的,你说对吧?” 李姐神色一变,说:“我上哪里知道去?” 我叹气说:“没问你,我在问你老公。” 李姐瞪大了眼,看了眼灵位,严肃说:“别乱开玩笑!” “说真话没人信,我已经遇到过好多次这种情况了……” 我哀叹一声,接着说:“说点你能接受的吧,比如……是谁杀了你丈夫?” 李姐一脸惊讶道:“你知道凶手是谁了?” 我点头说:“其实凶手就在这个屋子里,刚才我就遇到他了。” 李姐抓紧了自己的衣摆,颤抖着说道:“就是……刚才那个袭击我的人吧?” “不,你根本没有被人袭击,我遇到的人是你,杀你老公的人也是你!”看着李姐脚上的血手印,我唏嘘的说道。 李姐表情一僵,强笑说:“都说了别开玩笑,再说我就生气了……” 我打开盒子,看着里面的东西说:“这里面的东西有百十件,小偷行窃不可能全部都带上,它们能完整出现的地方只能是贼窝! 盒子是在你家的阁楼上找到的,如果拿去化验,应该能找到你和你老公的指纹。 也就是说,你和你老公是一个专业的盗贼团伙。” 李姐再也伪装不下去了,沉默一阵,长叹一口气说:“唉,你没猜错,我和老公都是小偷,但…… 他真不是我杀的!你要相信我!” 我讥讽一笑,说:“呵,不装失忆了吗?” 李姐摇头,真诚的说:“我之前确实失忆了,一直到看见窗台上的钩痕,我才恢复了记忆。” 我回想了一下,说:“你说看到黑猫对你笑的时候吗?原来那是你为了掩盖恢复记忆说的谎,我还以为是真的,真是吓我一跳。” 我松了一口气,又说道:“说你是凶手也是有原因的,你伪造的盗窃现场很逼真,但还是有疏漏。 你没有去翻衣柜,是因为你的潜意识知道钱不在里面,所以才没去翻吧。” 李姐嗤笑说:“哼,就因为这样,你就断定我是凶手?这种推论能当证据么,太牵强了吧?” 我摇头说:“一点也不牵强。我是没有证据,但我还是能断定你是凶手,因为我…… 能看见你老公! 在你进卧室的时候,他已经指明了你是凶手,在你脚腕留下了一个血手印。” 刹那间,李姐的脸变得惨白如纸,但仍旧嘴硬道:“不要吓唬我,这招对我没用!” 我看着她背上的鬼魂,无奈的叹了口气,说:“你丈夫就趴在你背上,现在你去他灵前忏悔还来得及。 要是我们一走,你可就真的凶多吉少了。” 听了我的话,她更加认定了我是在唬她,眼中闪过一抹不屑,说:“我没杀他,需要忏悔什么?” 我见她死不悔改,朝陈扎纸喊道:“咱们走吧?” 陈扎纸摇头说:“不行,如果咱们一走,她就死定了,警察肯定会怀疑是咱们动的手。” 我没想到还有这层关系,不由一愣,皱眉说:“那怎么办?” 他嘿嘿一笑,说:“你不是说让我看戏就成吗,怎么办是你该想的事。” 无奈的笑了笑,我低头沉思了下来,脑中灵光一闪,说:“你在别墅里乱转,不仅是为了故布疑阵吧? 我猜你在找什么东西吧,要是我没猜错,你就是因为那件东西杀死了你老公!” 李姐微微仰头,说:“不对,这些全都是你的猜测。” 我盯着她的眼睛,一字一顿说:“我知道东西在哪。” 李姐腾一下站起身,几乎本能的问道:“你知道它在哪?” 我见她露了口风,点头说:“其实它一直在你身边,只是你没察觉。” 她想了又想,眼中闪过一丝迷茫。 我见状不再继续说下去,转而道:“你刚才不是说我猜错了么,现在又为什么这么激动了?” 她张了张嘴,还没说话我就打断了她:“不用解释了,我说的都是真相,这点我知道,你自己也清楚。 我现在要做的就是陪你等到天亮,等你的父母到来,再嘱咐他们替你办后事,之后就没我的事了。” 李姐的脸色变了又变,长叹一声说:“唉,好吧,我承认你都猜对了…… 我和老公都是贼,也是因为分赃不均闹起来的。 哼,他居然为了那颗钻石打我,还把我推到了柜子上! 我一气之下,就去厨房摸了把刀,根本没有想过会闹成这样…… 杀了他之后,我把卧室伪装成了入室抢劫的现场,然后躺倒在床上休息,顺便回想哪里有疏漏的地方。 但我没想到自己居然因为碰柜子那一下失忆了,醒来后,我就完全忘了之前的事情……” 她说完后沉默下来,过了一会,声音有些颤抖的说:“你真的能看到我老公?” “我说的都是真的,他现在还趴在你背上,你向他忏悔吧,忏悔完之后去自首,他应该可以原谅你。” “应该? 呵呵,我了解他,他不会放过我的…… 我现在唯一牵挂的就是那颗钻石了,它究竟被藏在了什么地方?” 我见她承认的这么痛快,心里早就生出了疑惑,现在一听她问起钻石,立刻明白了她的打算。 感情她是想骗出钻石的下落,拿了钻石跑路! 看了看她诚恳的脸,我仍旧将信将疑,说道:“不要再问了,我是不会告诉你的。” 她脸上闪过一丝急躁,仍旧不死心的继续向我打听:“把钻石找回来,我的罪就可以减轻一些,你就当做好事告诉我吧!” 我还想拒绝的时候,李姐的老公忽然一叹,从她后背跳了下来。 一股阴风平地卷起,灵堂的气温顿时降低了好几度。 “我也想知道钻石去哪了!” 幽冷的声音响起,李姐和陈扎纸同时打个寒颤,不约而同看向了鬼魂站立的地方。 “老……老公!” 李姐在看到老公的一刹那,双腿一颤,无力的软倒在了地上。 陈扎纸倒是反应平平,眼神里带着几分好奇和探究,似乎是第一次见鬼。 我吞咽了一口唾沫,问鬼魂说:“不是你把钻石藏起来的吗?” 鬼魂叹气一声,说:“我没有藏钻石,事实是钻石被我弄丢了,要不然我也不用和她吵,之后的事也不会发生了……” 李姐做出一副不敢置信的表情,怔了一会,惨笑道:“哈哈哈,居然是丢了,难怪我问你的时候你说不出来…… 我居然还因为这事情杀了你!哈哈哈,这是我们的报应啊!” 李姐笑了会儿,放声大哭起来,似乎真的在为自己做的事后悔,哭泣着说:“老公,对不起啊,当时我真的不是有意的……” 鬼魂的表情很复杂,有气愤,有疼惜,还有一些无奈。 他看了李姐好一会,幽幽说道:“这小哥说得对,你去自首吧,我会原谅你的。” 李姐破涕为笑,说道:“我听你的,我什么都听你的……” 鬼魂满意的一笑,走过去扶起了李姐,转头朝我看来,说:“钻石究竟去哪了,我也很想知道。” 我笑道:“你们家养了一只黑猫对吧?那颗钻石被猫吃掉了。 之前李姐失忆,忘记了黑猫是你们养的,还因此害怕了好几天。” 李姐擦去眼泪,有些不解的说:“嗯,黑猫是我养的,恢复记忆之后我就想起来了,但…… 你怎么知道是它吃掉了钻石?” 我解释说:“那只黑猫从窗台上掉了下去,吐出了绿色的液体,我想了很久才想明白,那根本就是猫的消化液。 它一下吐出了那么多消化液,说明它胃里有个很难消化的东西,再加上它能自由进出你们的房子,符合偷走钻石的条件,无论怎么想,也只有这一种可能了。” “真是家贼难防,原来我是被这只死猫害死的……” 鬼魂苦笑两声,和李姐对视一会,一人一鬼同时释然的笑了出来,也不再继续追问钻石的去向了。 李姐和她老公有一句每一句的聊了起来,我完全插不上话,就倒在沙发上睡了起来。 一夜很快过去,第二天一早,李姐的父母开车到来。 她和父母说明了情况,诉了一番离别之情,然后让父亲开车送她去了警局,我目送他们远去,然后跟着陈扎纸一起回了花圈店。 第十一章 蜡人 隔天晚上,我和陈扎纸再次出去接活,路上却迷了路,花了很大力气,才终于找到雇主的住址。 坐在车上,他看了眼跟前漆黑的宅子,疑神疑鬼的问:“真是这家么,怎么好像没人啊?” 我看了下地址,确定没错,朝他抱怨说:“你接的生意,我上哪知道去?反正地址上写的就是这家!” 陈扎纸皱了皱眉,说:“先进去看看吧……” 他说着将车开进了院子里,我和他一起走下了车。 蒙蒙细雨中,一个怪异的建筑巍然伫立,跟一个巨大的铅笔是似的耸立在院子里。房子顶上还竖着一个十字架,有点像教堂,又有点像写字楼,看起来不伦不类的。 看着眼前黑漆漆的别墅,我忽然感觉身上有些发冷,紧紧了身上的衣服,说:“要不就回去吧,我总感觉这个房子有问题……” 陈扎纸摇头说:“再等等,我打个电话问问雇主。” 他说着拨通了一个号码,电话那头立刻传来了一个沙哑的声音:“喂,陈扎纸么?我现在正往回赶,你先进去吧,屋门没上锁。” 陈扎纸张了张嘴,还一句话没说,那边就已经挂上了电话。 他的眉头皱得更紧了,无奈的摇摇头,说:“外面风大,进去等吧!” 他说完迈步走向了屋门,到了门前轻轻一推,屋门“吱呀”一声打开,一股怪异的味道扑面而来。 我不情愿的跟着他进了屋子,在门口找到了电灯开关,按了两下开关,灯却怎么也不亮。 我找到其他开关试了试,也是同样的情况,不由心慌的问:“没电吗?” 我转回身来,发现眼前没了陈扎纸的身影,顿时惊慌起来,叫道:“陈扎纸,你还在吗?” 叫了几声,没有任何回应,我吞咽一口唾沫,心理更加慌乱,忐忑的朝前走去。 没走出几步,我的手忽然碰到了一个手臂,我以为是陈扎纸,松了口气,扯住他的胳膊说:“你怎么不说话啊?” 话音未绝,手臂上忽然响起“啪”的一声,手臂应声折断! 我毛骨悚然,立刻将手臂丢了出去,手臂摔在地上,瞬间四分五裂! 这是什么鬼东西? 陈扎纸究竟去哪了?! 我忍不住胡思乱想起来,越想心里越害怕,心里渐渐的萌生了逃走的冲动。 就在这时,屋子里的灯在一瞬间全部亮了起来。 砂石间,满屋子的人突兀出现在我身边,吓得我一屁股跌坐在了地上。 在我身边,居然站着十来个人,也不知是什么时候出现在我身边的,全都微笑的看着我,而我竟然一丝察觉都没有! 诡异的一幕让我久久不能回神,就在这时,“噔噔”的脚步声在楼梯上响了起来,朝那边看去,一个人正缓缓下楼。 楼梯是实木的,正对着屋门,显得十分别扭。陈扎纸慢悠悠从楼梯上走下来,一边看着我说:“你坐地上干嘛?” 我指着周围伫立不动的人群,颤声说:“鬼……好多鬼!” 陈扎纸晒然一笑:“呵,你看清楚了,这些全都是蜡人!” 我愣了下,看向地上摔碎的那只胳膊,破碎的肢体边,果然全是碎蜡。 我松了口气,朝他抱怨说:“你刚才去哪了,我还以为你被鬼抓走了!” 陈扎纸笑道:“在外面我就看到电线是接到二楼的,电闸肯定在楼上,我摸黑上开电闸去了。” 我唱出一口气,终于放下了心,又问道:“找到灵堂在哪了么,这里全是蜡人,要是在这里烧纸,非把整个房子点了不成……” 陈扎纸摇头说:“没找到,等会吧,这家的主人就快回来了。” 我看着林立的蜡像,好奇的问道:“这家主人是干嘛的,不会是造蜡人的吧?” “不清楚,我和这家的主人一直是电话联系,只知道他姓周,年纪和我差不多。” “这么神秘?” 我倒吸一口凉气,感觉今天这单生意处处透着古怪。 陈扎纸笑道:“管他神秘不神秘,咱们收钱做事,其他事不用理会。” 他说着走了过来,坐到了沙发上,自来熟的的打开电视。 电视中正播着新闻,是一起案件的现场调查。 现场的雨比我们这边大一些,记者穿着雨衣,艰难的播报着:“这里是凤凰街,五分钟前,这里发生了一起持刀杀人案! 据目击者描述,嫌疑人年纪在五十岁左右,头发稀疏,身穿一件黄色雨衣……” 我见他连新闻都看的津津有味,忽然想起花圈店根本没有电视,不由吐槽道:“你赚的那么多,连个电视也舍不得买,真是够抠门的!” 陈扎纸反击道:“我是想等你娶媳妇的时候一起买,你要是明天娶媳妇,我现在就去给你买电视。” 我翻个白眼,不再搭理他,走到蜡像前面仔细观察起来。 这些蜡像栩栩如生,不仔细看根本看不出是假人,手艺绝对称得上巧夺天工。 如果这家的主人不是个蜡像师傅,那肯定就是个大土豪了。 正猜测着这家主人的身份,屋门忽然“吱呀”一声被推开了,我朝门口看去,心里立刻咯噔了一下。 门口站立着一个人,年纪在五十岁左右,头发稀疏,身穿一件黄色雨衣…… 这人不就是新闻里说的嫌疑人吗?! 我震惊的张大了嘴说,一句话也说不出。 那人也没在意,瞥了眼地上摔碎的蜡像胳膊,朝我微微一笑,随即把脸转向了陈扎纸,伸出手说:“你是陈扎纸吧,我是周文,是我找你来替我儿子守灵的。” 陈扎纸站起身,和他伸出的手握在一起,说:“嗯,说说你儿子的基本情况,我看看有什么需要注意的地方。” 周文点头,让着陈扎纸坐下,两个人交谈了起来。 我敬佩的看着陈扎纸,怎么也没想到,他居然能在得知眼前人就是杀人犯的情况下,还能这么冷静,而且还能一本正经和他谈生意。 我嘴角一抽,余光看向了电视。 电视里还在播报他杀人的新闻呢,陈扎纸怎么也不关电视,他也太大胆了吧! 就在我战战兢兢的时候,新闻里的记者又说话了:“最新消息,经过凤凰分局同志们的不懈努力,犯罪嫌疑人已经落网,最新案情有待进一步调查……” 凶手已经落网?刚才只是虚惊一场? 我松了口气,凑近一些,听起了他们谈话的内容。 “我儿子是得胃癌去世的,我家业没有什么忌讳的,你按着平常的程序走就行。” “嗯,这样最好。” “多少钱?” “一千。” “给我你的银行卡号。” “嗯,就是这个。” 两人的对话十分简练,看起来都不是多话的人,相处起来倒是意外的合拍。 我饶有兴趣的看着他们俩谈话,忽然,屋门又是“吱呀”一声响,一个撑着粉红色雨伞的女孩出现在了门口。 周文看见女孩,连忙起身,有些意外的说道:“夜月,你怎么来了?先进来!” 女孩一点头,收起雨伞立在墙边,走过来说:“叔叔,我来送周海最后一程。” 周文脸上闪过一丝悲伤,叹气说:“你和周海不是分手了么……” 女孩苦笑一声,说:“我和周海相恋了四年,怎么可能说忘就忘。” 周文悲伤的一叹:“唉,何必呢……” 女孩低着头,似乎不想让我们看到她的表情。 我站在她的侧面,清晰的看到几滴泪水从她的下巴滑落。 “叔叔,我先上楼了!” 女孩在门口停顿一下,快步往楼上跑去。 周文沉默了一会,说道:“我上去和这孩子说几句话,你们等会再上去。” 他说完跟女孩上了楼,我看着他的背影消失,低声问陈扎纸:“今天怎么回事,不会再闹鬼了吧?” 陈扎纸说道:“死者是病死的,应该不会回来闹事。” 我嘴角一抽,不确信的问:“应该?” 陈扎纸一笑,说:“呵,也说不定,如果他有心愿未了,可能会回来说一声。 比如…… 放心不下女朋友什么的!” 我看看楼上,纠结的说道:“不会吧,听他们刚才说话,似乎周文死前就和女孩分手了……” 陈扎纸阴阳怪气的说道:“应该?” 我见他学我说话,不由得一阵气苦,懒得和他斗嘴,转过头去,继续去看屋子里的蜡像。 忽然之间,我发现其中一个蜡像有些不对劲,看起来不只是栩栩如生,根本就是活的的一样! 就像…… 就像在一个人身上镀了一层蜡! 正在这个时候,周文从二楼一个房间走了出来,朝着我和陈扎纸招手。 陈扎纸站起身,吩咐我说:“去拿纸人吧,小心别被雨淋到。” 我恍然回神,揉了揉眼睛,呆呆的朝外走去,应付说:“知道了……” 我很快遗忘了这件事,将纸人等东西搬进了灵堂,这时候,其他人早就安坐在了灵位两边。 女孩已经披上了麻布,充当着死者妻子的身份。 我看了心里咯噔一下,不由得提心吊胆起来。 女孩和死者又没结婚,眼下这出是怎么回事? 果然又闹幺蛾子了么…… 第十二章 遇害者 女孩一身遗孀的打扮,陈扎纸看的皱了皱眉,对女孩说:“既然你坚持穿成这样,就得守一些规矩,烧纸的时候要双膝跪地,烧完还要再叩四个头……” 陈扎纸说着,女孩一一答应下来,还在陈扎纸的注视下演示了一遍。陈扎纸满意的点点头,便不再说话。 过了大半个小时,周文忽然起身,说:“我去弄点宵夜,夜月你来帮我。” 女孩答应一声,跟着走了出去。我无聊的烧着纸,等了会儿,却只等回来周文自己。 他脸色有些发青,进来后坐回了原来的位置,看着儿子的灵位幽幽一叹,转脸对我和陈扎纸说:“夜宵做好了,你们饿了就下去吃。夜月毕竟是个女孩,我让她先去睡了。” 我刚好有些饿了,说道:“我先下去吃点!”说完,快步走了出去。 “噔噔”下了楼梯,我余光一扫,又一次看到了那个最逼真的蜡像。 看清蜡像的脸孔,我骤然一惊,不由自主打了个寒颤。 蜡像的脸和黑白遗像上的青年一模一样,根本就是按着那个青年来的!连他左边脸上的黑痣都一模一样! 蜡像需要连痣也弄上吗? 我心里惊疑,颤颤巍巍的来到了蜡像前,伸出手去碰蜡像。 一抹蜡油沾到了我的手上,蜡油下,一截苍白的手指暴露在了空气中,随即将我惊呆在了原地。 尸体! 眼前这东西根本不是蜡像,而是死者的尸体! 周文竟然没有将儿子火化,还把儿子的尸体封在了蜡像里? 我背后一凉,不由得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就在这时,屋门“吱呀”一声打开,一个人影出现在门口,瞬间让我回过了神。 看清人影是那个叫夜月的女孩,我吃了一惊,问道:“你刚才出去了?” 女孩一脸呆滞,没有回答我,将伞收起立在墙边,默默的走上了楼梯。 我感觉她的状态有些奇怪,也没心思吃饭了,就悄悄跟在了她身后。 跟随着女孩上了楼,我看着她去到了一间卧室。卧室里摆放着死者的照片,应该就是他的房间,床上放着一把锋利的剪刀,还有一些碎布,大概是她先前裁麻衣的时候剩下的。 进到卧室里,她放下手提包,从里面又拿出一卷麻布,干净利落的裁了起来,不一会,一个帽子和披肩就成形了。 穿戴好新裁出的孝服,她缓缓走进了灵堂,我心里一阵纳闷,也跟着女孩走了进去。 余光一瞥,我发现周文的脸色变得像面团一样惨白,看向女孩的眼神中,出现了一丝难以言喻的情绪。 过了会儿,周文忽然起身,叫女孩道:“夜月,跟我出来一下!” 女孩缓缓点头,又一次跟着他出去,我猛然想起蜡人里的尸体,心里一颤,怕女孩有危险,和陈扎纸说了声,连忙跟了过去。 他们一前一后进了厨房,我等了会儿,见他们始终不出来,蹑手蹑脚的靠近了一些,探出头往里看去,随即看到了骇人的一幕。 只见周文将女孩的头按在了菜板上,挥动手里的菜刀,猛力朝她的脖子砍去! 女孩毫不挣扎,目光凝滞的看着周文,周文的手微微一颤,却没停住动作,狠下心来,一刀将女孩毙命。 他杀了女孩,似乎是怕她死不透一样,狂乱的挥舞菜刀,在女孩身上留下一道道深可见骨的刀疤。只一会功夫,女孩身上变得血肉模糊,再也没有一块完整的地方了。 我看着眼前这残忍的一幕,胃里一阵翻滚,忍不住就要吐出来,干呕一声,踉跄的跑回了灵堂。 “杀……杀人了……周文杀人了……”我慌乱的朝陈扎纸说。 陈扎纸一皱眉,问道:“你亲眼看见了?” 我连连点头,颤声说:“那个叫夜月的女孩被杀死了,在厨房杀的!周文还在厨房剁她的排骨!” 陈扎纸摇了摇头,说:“不是我不信你,只是这事太不合理了。周文又没有疯,怎么可能在我们走前杀人?” 我听了也是一愣,越发的感觉事情蹊跷,结巴说:“那……那怎么办?” “等会他回来吧,你试探一下他。” 陈扎纸说完沉默了下来,我张了张嘴,没有拒绝他的提议。 又过了半小时左右,周文步履蹒跚的回来了,看起来十分疲惫,一脸虚脱的样子。 我试探说:“累了就去睡吧,这里有我们看着……” 周文摆摆手,说:“我没事。” 我又问道:“刚才那个女孩呢?” 周文身子一颤,很不自然的说:“去睡觉了。” 我装作好奇的样子,追问道:“她不是刚睡了一觉么,怎么又去睡了?” 周文尴尬笑笑,似乎想不出合理的解释,正在这个时候,一个脚步声在楼梯上响起,“噔噔”的声音不像是踩在楼梯上,而是敲在了我的心上。 什么情况?别墅里除了我们三个,应该没有其他人了吧! 我瞪大眼望向门口,周文也顺着我的视线看去,紧接着,女孩再次出现在了我眼中,径自从灵堂前走过,去到了裁剪孝服的卧室。 周文惊慌失措,一脸不敢置信的样子,稍后回过神来,快步跑了出去,似乎是去追女孩。 我怔了怔,也赶紧跟了出去,一起进到了那间卧室里。 周文一脸见鬼的表情,血红的眼睛紧盯着女孩,崩溃的大叫道:“你怎么还没死!我都……都杀了你两次了……你怎么还活着!” 我心里一寒,不敢置信的在他俩身上扫来扫去。 周文刚才真的杀了女孩!而且还杀了两次?! 我不敢置信的愣住,脱口道:“你为什么要杀她啊?” 周文朝身后看来,瞧见我后,脸上露出惊慌失措的神情,很快又变成了解脱的神色,惨笑道:“哈哈,周海很喜欢夜月,他最大的愿望,就是和夜月在一起一辈子…… 我这个当爹的从来没替他做过什么,他唯一的这个心愿,我一定要帮他完成……” 我倒吸一口凉气,质问他道:“你疯了么,为了完成一个死人的愿望,你居然要去杀一个大活人!” 话一出口,我忽然感觉有点不对,眼前的夜月已经死过两回,还能算人吗? 周文身子一颤,瘫坐在了地上掩面大哭起来:“我知道这么做不对,但我也没办法啊,我只知道小海有这个心愿啊…… 我从来不是个合格的父亲,从小到大,我就没关心过他一次。他临死前,居然不想让我去看他…… 连自己的儿子想什么、要什么都不知道,我根本不配当父亲啊……” 女孩站在周文跟前,空洞的眼睛闪烁起了泪花,渐渐的恢复了一丝神采,幽幽说道:“小海对我说过,他想你能专心的做蜡人,不要因为他的事分心,所以至死都不愿意你去照顾他。 他还说……最喜欢你做的蜡人了……” 周文抬起脸看向女孩,紧接着放声大哭,抱住她的腿说:“对不起、对不起! 第一次的时候我不是有意杀你的,第二次,我纯粹是因为害怕啊…… 夜月,叔叔对不起你……” 女孩的眼泪顺着下巴滴滴落下,摇头说:“没关系,我这不是好好活着么,小海在看着呢,叔叔你别哭了。” 周文不止没停下哭泣,反而变本加厉抱头痛哭起来,一直到嗓音完全嘶哑,再也发不出声,才终于停了下来。 女孩脸上的泪痕早已风干,扶起周文道:“叔叔,你饿了吧,咱们下去吃点东西。” 周文哽咽着点头:“嗯!” 我和他们一起下了楼,心中却一直存着一个大大的疑惑—— 女孩究竟是死了还是没死啊! 我忐忑的跟着他们来到楼下,默默站立一旁。 周文和女孩坐在沙发上,泪中带笑的吃起了夜宵,言谈间全是关于儿子以前的事情,不时看两眼蜡像里的尸体,看起来终于从悲伤中解脱出来。 见女孩也没要伤害周文的意思,我暗暗松一口气,想要转身回去和陈扎纸说明情况,余光一瞥,忽然留意到了一直开着的电视。 电视里正在重播着那条歹徒持刀杀人的新闻,新闻已经播到了最后,受害者的照片被播了出来。 看着电视里受害者的笑脸,我的身体忽然感受到一股彻骨的寒冷,眼皮不由自主跳了几下。 女孩看到我的表情,转脸看了眼电视,眼神一暗,冲我微微摇了摇头,示意我不要说话。 我强笑一下,重重的点下了头。 再看一眼电视里的受害者照片,和眼前的女孩根本就是同一个人!案发现场,还安静的躺着一柄粉红色雨伞,跟立在墙边的雨伞一模一样…… 原来,今天仍旧是个回魂夜,不过回来的魂却不是周文的儿子,而是这个叫夜月的女孩…… 周文折腾了大半夜,体力早就撑不下去了,一边和女孩聊着,疲惫的靠在沙发上进入了梦乡。 女孩望着熟睡的周文微微一叹,对着蜡像说:“叔叔已经不自责了,只是……我以后不能照顾他了……” 她又凝视了一会藏尸的蜡像,起身拿起了雨伞,转身朝我微微一笑,随即走进了细密的雨幕中。 第十三章 附身 鬼魂离开后,我也躺在沙发上睡着了,清晨的时候,陈扎纸叫醒了我和周文,收了钱后,开着车把我带回了花圈店。 因为睡了大半夜的缘故,我已经不需要再去补觉,吃完早点,就遛到街上闲逛了起来。 这时候已经**点钟,瞎子已经摆出了算卦的摊子,正蹲坐在小马扎上,一边哼着小曲,一边啃煎饼果子。 李半仙一死,瞎子的仇就算是报了,这些天来,他过的一天比一天惬意,连着好几天都没收过算卦的费用了。 我见他今天心情也不错,凑到他身边,打招呼说:“老爷子,早啊!” 瞎子“唔”了声,慢条斯理的咽下嘴里的食物,问道:“这几天跟着陈扎纸好玩不?” 我苦笑说:“一点都不好玩…… 老爷子,你知道陈扎纸的来历么?他撕出来的纸人烧掉后能活过来,我还是头一次见这么诡异的法术。” 瞎子笑道:“哦,这是陈家沟的祖传手艺。陈家沟有两门绝活,一个叫铜钱开口,是用来卜卦的。另一个么,就是陈扎纸用的纸人带路。 陈扎纸继承的是手撕纸人那一脉,这种术法的门槛很低,就算没有通灵人的天赋,刻苦练习也能学会。” “没天赋么……” 陈扎纸看不见鬼魂的原因竟然是没天赋? 我正唏嘘的时候,陈扎纸从花圈店走了出来,朝这边大喊道:“陈谷,给我滚回来!” 我哀叹一声,对瞎子说:“老爷子,下回再聊吧。”说完,快步花圈店。 陈扎纸一脸不满,皱眉说:“你怎么和瞎子混到一起了,以前不是和你说过,千万不要和他接触吗?” 我好奇的问道:“瞎子怎么了,我看他人还不错啊?” 陈扎纸冷笑一声,说:“哼,知人知面不知心,有的人相处十几年,你也猜不透他心里想什么……” 我不由皱起眉头,感觉他是在含沙射影,提点我一下有人需要防备。 瞎子来到这里最多超不过四年,绝不是他说的人,和他相处十几年的……就只剩那个未曾谋面的棺材张,还有卖神像的刘老头了。 见他没有继续说下去,我无奈的叹了口气。 他不愿意挑明其中的利害关系,让我自己去猜,我一个新来的,上哪知道他们的恩恩怨怨去? 整个白天平淡的过去,夜幕降临,陈扎纸开车载着我,来到了一家比较偏远的村庄。 路上,陈扎纸跟我说了些雇主的信息,这家人是他接揽生意中最有钱的一个,根本不再村里住。 来这里发丧的原因,是因为死去的老太太想要落叶归根,所以才回老家办丧事。 面包车来到村口,一个西装革履的中年男人指引着我们下车,派人搬走了车上的纸人。 聊了两句,我知道了中年人只是秘书,至于那个雇主,则是从未露面。 我和陈扎纸跟着他进了四合院,发现一个十一二岁的小女孩坐在院子里的井沿上,带着灿烂的笑容,一双大眼睛忽闪忽闪,不住盯着我的脸看。 我用手摸了摸脸,确定脸上没脏东西,疑惑的朝小女孩看去,却发现井沿上空无一人…… 我打个寒颤,当即提高了警惕。颤巍巍走到井前,往下一看,井水已经枯竭,下面全是腐烂的树叶,小女孩也并没有掉下去。 转眼看看旁边,陈扎纸正在和秘书讲述守灵的禁忌,根本没留意到小女孩。 我稳稳心神,决定待会再告诉陈扎纸这事,吐一口浊气,迈步进到了灵堂里。 灵堂之中挂满白绫,有几条垂到了地上,黑白遗像摆在香案中间,前面的香炉里,三缕青烟袅袅升起,香已经快要燃烧殆尽。 我走过去上香,磕完头站起,差点吓得一屁股坐在地上。 只见刚才井口上端坐的小女孩突兀现身,此刻正坐在香案之上,双脚盘起,怀里还抱着死者的灵位。 我吓得头皮发麻,颤声问道:“你是谁?” “我就是我呀,我是来找奶奶说话的。” 小女孩放下灵位,从香案上跳下,拉住我的袖子说:“大哥哥,你相信人有魂魄吗?” 奶奶?小女孩是死者的孙女吗? 我松了口气,点头说:“我信,不过你才这么点年纪,也知道魂魄吗?” 小女孩认真的说:“我当然知道,我还被奶奶的魂魄附身过!” 我吃了一惊,不敢置信道:“你被奶奶的鬼魂附身了?” 她摇摇头,说:“不是鬼魂,是奶奶的魂魄!那时候奶奶还活着,不能算鬼魂,她把魂魄附在了我身上,借我的身体去完成一件事。” 我看看四周,发现灵堂里只有我们俩,于是放心的问道:“到底怎么回事,你奶奶用你的身体去做什么了?” 小女孩笑道:“奶奶带着我去冒险了!她带我去了后山的一个山洞,在里面找到了一个木头盒子,里面还藏着一张羊皮。 奶奶找到羊皮后一边看,一边笑,比我还要激动呢!” 我皱了皱眉,说:“奶奶找羊皮做什么,之后又发生了什么?” 小女孩摇头:“不知道,我只看到羊皮上全是红色的画,排列的很整齐。奶奶还大声念了好几遍我听不懂的话,叽里咕噜的乱叫,我一个字也没听懂。” 红色的整齐图画?嘴里还叽里咕噜的? 羊皮上写的是符文! 听完小女孩的叙述,我猜测她奶奶是个通灵人,在临死前有个心愿未了,所以借用了她的身体去了一趟山洞,回来之后,这才安心的死去。 话说回来,通灵人像大白菜一样常见吗? 我总共跟着陈扎纸出了五次工,三个生意都涉及到通灵人,难道我不止招鬼,还招通灵人? 我自嘲一笑,问小女孩道:“小妹妹,你把这件事告诉其他人了吗?” 小女孩摇头说:“没有,我只告诉了哥哥你。这个秘密只有咱们三个知道,你也要保密,不能告诉其他人。” “三个人?” 我有些愣神,小女孩接着说道:“嗯,你、我,还有奶奶!” 看着小女孩认真的神态,我哀叹一声,解释说:“奶奶已经死了,不能算知道秘密的人了……” 小女孩竭力的摇头:“当然算,奶奶的魂魄一直在呢!” 听了她的话,我惊慌的朝四周看去,却根本什么鬼魂,不由心生疑惑。 忽然,我心中闪过一个念头,立马不寒而栗,瞪大眼看向了小女孩。 小女孩吓的退后了一步,说:“哥哥,你的眼神好吓人……” 我见她被我吓到,连忙收回了视线,说:“你别怕,奶奶过了今天就会走了。” 小女孩说道:“嗯,其实我一点都不怕奶奶,而且还觉得很好玩。” 我捏了一把她的脸,强笑说:“大胆丫头……” “咩~”小女孩朝着我做个鬼脸,大步跑了出去,我想要叫住她,张了张嘴,却没发出声来。 看着小女孩的背影,我的心渐渐沉了下去。 小女孩不像是说谎的样子,她奶奶的鬼魂绝对回来了,而且她已经现身了,只是我看不到…… 从小女孩零星的言语中,我断定她奶奶绝对有问题! 如果奶奶想要去找羊皮,直接吩咐孙女去不就行了。要知道她可是用孙女的身体去的山洞,这说明小女孩有独自去到那里的能力,只要告诉孙女路线,孙女自己也能去到那里。 奶奶找到羊皮之后,居然立刻就念起了咒语,这更加不合常理。 当时山洞里只有奶奶和孙女,她不可能对自己施法,施法对象只能是…… 结合这些线索,奶奶要做的事情呼之欲出—— 她想抢夺孙女的身体! 我体会到了奶奶的歹毒心肠,不由得心里一寒。 都说虎毒不食子,这个当奶奶的居然连亲孙女都害,实在太恶毒了! 转脸看看遗像上的老太太,我忽然不安起来,这老太太生前可是个通灵人,死后会不会也一样厉害,陈扎纸能对付的了她吗? 我不想眼睁睁的看小女孩被害死,正准备和陈扎纸去商量对策,正在这时候,陈扎纸已经和秘书商量完毕,迈步走了进来,朝我说:“准备开工吧。” 我连忙说道:“先等等,我想把刚才那个小女孩也叫进来!” 陈扎纸疑惑道:“叫她干嘛?” 我将之前和小女孩的对话告诉了他,又说了我的猜想,他听后紧紧皱眉,沉声说道:“真像你猜的那样,小女孩就危险了,绝不能让她离开我们的视线,你去把她叫来吧。” 见他同意帮忙,我欣喜的跑去找小女孩,小女孩感觉守灵很新鲜,几乎想也没想就答应下来。 就这样,我领着小女孩重新回到了灵堂,等待着老太太的魂魄降临。 大约十二点的时候,一股冷风吹开屋门,无数纸钱冲进屋子,洋洋洒洒的飘落。 我打个寒颤,知道老太太的鬼魂到了,赶紧将小女孩拉到了身后。 刚做完这个动作,凄厉的鬼嚎在门外响起,一个虚无的人影借着风力飘进了灵堂。 那个虚影眼神中闪烁凶光,脸上干枯的皱纹挤在一起,进来后二话不说,朝着小女孩就扑了过去。 第十四章 换魂 鬼魂凶猛扑来,我汗毛耸立,攥了把早就准备好的人皮手绢,朝她脸上掷去。 措不及防之下,人皮手绢一下拍在了她脸上。鬼魂受到重击,惨叫一声,立刻向后退开,然后围着屋顶徘徊起来。 女孩躲在我身后瑟瑟发抖,颤声说:“哥哥,房顶上的东西是什么……” 鬼魂的脸部已经模糊的不可辨认,我不想让她知道那是她奶奶,骗她说:“那是……是怪物。” 女孩更加害怕了,噙着泪水说:“能不能让她别吃我……” 我见安慰起到了反作用,不敢继续和她解释了,捡起地上的人皮手绢,再次朝鬼魂丢去。 鬼魂已经知道手绢的厉害,不敢再去触碰,狼狈的往门口逃窜而去。 就在这时,门口忽然升起一道人高的火焰,拦住了鬼魂的去路。 “嗷!嗷!” 鬼魂发出凄厉哀嚎,不甘心的朝我们张嘴大吼。 我被这叫声弄得头皮发麻,瞥了瞥门口,看出门口的东西是一个燃烧的纸人,想必是陈扎纸出手了。 转脸看看陈扎纸,他面无表情,眼睛紧盯着鬼魂,似乎也看到了鬼魂。 几秒种后,纸人燃烧殆尽,一个身穿绿棉袄的怪异女人从灰烬里站起,右手还挎着一个黑色的篮子。 鬼魂看到女人后,尖叫声中出现了一丝恐慌,化作一缕灰烟,不顾一切的朝门口的缝隙中钻去。 女人诡异的平面脸孔上出现一丝笑意,不慌不忙的将盖在篮子上的白布掀开。 霎时间,一股强力的吸力从里面发出,白烟顷刻间被吸了进去,散落在地上的纸钱也被吸得成了一股黄色龙卷,不断灌入了篮子。 篮子仿佛无底洞一般,纸钱顷刻间被吸的一干二净,女人这才合上篮子上的盖头,默默的伫立在了一边。 我看着眼前诡异的一幕,心里一阵惊奇,确定鬼魂没了作恶的能力,这才长出一口气。 看向陈扎纸,他还是面无表情,脸上没有一丝欣喜,也不知道心里在想什么。 这时,灵堂里忽然想起了一阵稚嫩的笑声,我微微一怔,却见小女孩正捂着肚子大笑,笑的眼泪都快要出来。 我还以为她吓疯了,赶紧跑过去安慰:“不要怕,怪物已经被消灭了……” 小女孩笑的前仰后合,好一会才停住,喘息着说:“哈……我……我不怕,我只是感觉这个怪物好玩!” 她深呼吸了几下,脸上出现一种和她年龄不相匹配的成熟,直起腰说:“这里没我的事了吧,你好好守灵,我先回去睡觉了。” 我看的一阵纳闷,感觉有些不对劲的地方,却怎么也想不出哪里出了问题。 就在这时,陈扎纸一把抓住了小女孩,说:“先别走,还有些事。” 小女孩冰冷的转过脸,说:“什么事?要加出工费么,和秘书去说就行。” 陈扎纸没理会她,朝我道:“你先带着纸人出去,我有些事要和这个小姑娘说。” 我疑惑的看了眼陈扎纸,猜不出他要干嘛。 女孩一脸不情愿的样子,却也没有拒绝,我见状皱了皱眉,就按着他的吩咐,引领纸人走了出去。 出来灵堂,我来到了院中的大槐树下,刚想坐下休息会,纸人忽然身子一颤,又一次掀开了盖在篮子上的白布。 我吓了一跳,还来不及发出声,一缕白烟就从篮子里飘了出来,老太太的鬼魂完整的出现在了我的面前。 她出来后看了看我,又看了眼旁边的纸人,一脸绝望的低下了头,双肩剧烈颤抖,似乎已经束手就擒了。 见她这副可怜模样,我心中有些不忍,说道:“悬崖勒马吧,还来得及。只要你以后不再来害你孙女,我们就送你去投胎。” 鬼魂惨笑一声,抬起脸朝我看来:“我要害她?原来她是这么和你说的……” 我听她话中有话,不由皱起了眉头,问道:“难道不是吗?” 鬼魂忽然激动起来,大声的朝我吼道:“当然不是!我只是想拿回我的身体啊!” 我愣了一下,有些费解的说:“拿回……你的身体?” 她点了点头,一脸苦涩的说:“奶奶骗了我……她说要用我的身体去做一件事,我答应了她,结果……” 我瞪大了眼睛,打断道:“等等,你说奶奶?” 鬼魂点头,悲伤的说道:“是我奶奶,现在她还霸占着我的身体……” 我脑子里嗡的一声,不敢置信的呆在了原地。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怎么和小女孩说的完全不一样? 按照眼前这个鬼魂的说法,她才是小女孩的魂魄?! 鬼魂一脸真诚的点着头,接着说道:“奶奶用我的身体去到了一个山洞里,在里面找到一个盒子,还从盒子里拿出来一张羊皮纸,上面写满了咒语。 之后她按着上面的咒语念了几遍,我的魂魄忽然就从自己的身体里飞出来了。 奶奶是个大骗子,她从一开始就在骗我! 她根本不是想我帮忙,而是想霸占我的身体,让我替她去死!” 我听了她的控诉,脑子里变得一团乱麻,根本分不清谁说的是真的,想了想,说道:“你敢去和她对质吗?” 鬼魂果断的点头:“敢!” 我见她这么痛快,心里不禁有些发懵,难搞她说的才是真的,刚才我一直在助纣为虐? 不行,得赶紧回灵堂,陈扎纸还在里面呢,如果小女孩真是被老太太占据了灵魂,他就危险了。 陈扎纸明显是发现了什么,才把小女孩单独留下的,如果小女孩身体里的灵魂,是身为通灵人的老太太,那她一定会想办法灭口! 想到这里,我不敢再耽搁,领着鬼魂跑回来灵堂。 进来后我扫了一眼灵堂,陈扎纸安然无恙的站在一边,小女孩老老实实坐在地上,低着头一言不发。 灵堂里和我出去时几乎一模一样,只是多了两排诡异的活纸人。 小女孩听到声音,抬起头朝我这边看来,看清我身边的鬼魂后,立刻神色一变,大叫说:“怪物又来了!哥哥快来保护我!” 我抽了抽嘴角,连嘴还没张开,鬼魂就声色俱厉的喊道:“把身体还给我!” 小女孩一脸恐惧的表情,颤声说:“哥哥,你听到了么,怪物想要我的身体!救救我,快消灭她啊!” 我看着身边的一人一鬼,不禁一阵头大,求助的看向陈扎纸。 陈扎纸嘿然一笑,说:“情况有些复杂对不对,刚才鬼魂被收进篮子的时候我就发现了,如果是恶鬼,刚才就已经被篮子化成灰了。” 我吸一口凉气,心里已经偏向了鬼魂的说法,随即将鬼魂的原话告诉了陈扎纸,叹气一声道:“就是这情况了,怎么办,我根本分不清他们谁说的是真话……” 陈扎纸冷笑一声,说:“呵呵,是骡子是马,拉出来溜溜就知道了!” 我微微愣神间,他又点燃了两个纸人,灰烬之中,冒出两个常人大小的活纸人。 “嘻嘻嘻……” 两个纸人蹦蹦跳跳的分开,一个抓住了小女孩,另一个则是抱起了鬼魂,一边发出诡异的嬉笑声,一边朝往火盆的方向跳去。 “不要!救命啊!爸爸、妈妈!救命啊!” 鬼魂倒还好,根本不去法抗,跟着纸人就走了过去。小女孩却极力的挣扎,一边朝外面呼救。 陈扎纸见状冷哼一声,嘴里念了几句我听不懂的咒语,抱住小女孩的纸人忽然一颤,将手伸进小女孩的身体,一把将她的魂魄掏了出来。 小女孩的身体瞬间软倒在了地上,再也发不出半点声音。 这时鬼魂已经走到了火盆前,面对跟前的火盆,毫不犹豫的一步迈了过去。 鬼魂迈过火盆后,苍老的容颜里了发生了变化,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年轻起来,没一会,就变成了和小女孩一模一样的脸。 陈扎纸朝她瞥了眼,说:“回你的身体里去吧。” 鬼魂兴奋的点头,一下钻进了小女孩的身体中,接着睁开眼睛,感激的朝着我和陈扎纸看来,眼睛里流出了开心的泪水。 我将她扶了起来,说:“这里没你的事了,你去找妈妈吧。” 小女孩说了声谢谢,快步的跑出灵堂,屋里只剩下我和陈扎纸,另外还有被纸人押着的老太太。 此时她的伪装已经被全部揭开,变回了黑白遗像上的样子,脸孔因为恐惧变得十分扭曲和丑陋。 她一脸惊恐的挣扎着,但依旧逃脱不了迈火盆的惩罚,纸人抱着她来到火盆前,根本不在意她愿不愿意,双臂一用力,就将她扔到了火焰里。 一瞬间,火盆里的火苗猛地串高,瞬间将她点燃,惨嚎声随即响彻整个灵堂。 老太太在火焰之中痛苦的打着滚,惨叫声不绝于耳,听得我心里都有些不忍心了。 不过她的惨叫声并没有持续太久,大约两分钟后,老太太被烧得越来越透明,最后完全消失在了火焰里。 我长出了一口气,朝陈扎纸说:“你的纸人还挺管用的,要是没有你在,我今天可就要犯下大错了。” 陈扎纸笑道:“臭小子,让你学的时候你就知道偷懒,现在知道厉害了吧。 哦,差点忘记你失忆了。 算了,明天起我从头开始教你吧,给我好好练,可别再偷懒了!” 第十五章 棺中人 老太太的鬼魂被烧得魂飞魄散,我们的守灵却不能就此终结,毕竟收了雇主的钱,就算是做戏也要做全套。 继续煎熬了一夜,我跟往常一样,被陈扎纸载回了花圈店,然后倒头大睡。 中午的时候,陈扎纸抽风一样将我从睡梦中叫醒。 我睁着惺忪睡眼,立即看到了他饱含期待的脸,挠了挠头,奇怪的问:“才这么早,喊我干嘛?” 陈扎纸瞪眼道:“昨天不是说过要教你撕纸人么,这么快就忘了啊!” 我醒了醒神,回想起确实有这么回事,呆滞的一点头,然后起床洗漱。 洗刷后之后,我又吃了东西,无精打采的来到店铺里。 这时候陈扎纸正站在八仙桌前,桌上铺着很多层白纸,用彩笔在上面勾勒着颜色。 我在一旁看了会,感觉这个对我来说有点难,皱眉说:“这个好麻烦,我好像不会画画……” 陈扎纸也不抬头,解释说:“不需要多好的功底,能画出五官就算过关。” “这样还行,我试试吧……” 说着我也拿起一张纸,用毛笔沾了些油彩,在上面涂抹了起来。 陈扎纸停下动作,走过来看我画画,眼皮一个劲跳动,似乎很不满意,正在极力忍耐着不发火。 我画完之后,尴尬的朝他看去,他无奈的摇摇头,在画上比划一下,开始慢慢撕扯去多余的部分。 没一会,他大功告成,一个完整的奥特曼纸人出现在了他手上。 他好像不认识奥特曼,盯着看了好久,吐出一句:“这是什么怪物?” 我忍着笑说道:“不用管它,一个失败品,你接着往下教吧。” 陈扎纸白了我一眼,拿起他画好的一张纸递给我,说道:“学我刚才那样,把上面多以的白纸都撕去,画的边缘留出两厘米。” 我按着他说的去做,很快完成了这一步动作。 陈扎纸在一边点点头,说道:“还不错,下一步用浆糊把白边沾起来。” 我按着他说的做,一个纸人很快在我手中成形。 看着面前的纸人,我心中一动,用火柴点燃了纸人,很快的,灰烬中站起一个鲜活的纸人。 我欣喜的看了会纸人,忽然想到不知道怎么让他们消失,不由得转头问道:“怎么送走他们?” 陈扎纸瞠目结舌道:“成……成了?” 我点了点头,正想说话,那个纸人忽然间就散架了。 我叹气一声,说道:“它又自己散架了……” 陈扎纸一脸惊喜的看向我,激动的说:“今天就先练这几个步骤吧,多重复几次就好。对了,糊好纸人不用烧掉。” 我答应一声,按着他说的,开始重复这些步骤。 过了大概半小时,陈扎纸回去了后院睡觉,我一个人无聊的练习着,渐渐地开始厌烦了。 正想着回屋睡觉,一个白影突然蹿了进来,差点和我撞个满怀。 我后退一步躲开白影,定了定神,看清来人是张欣欣,不由微微叹了口气。 张欣欣瞪我一眼,朝着后院的方向大喊道:“陈叔,借你宝贝儿子用用,给我家干点活!” 后院一阵沉默,停了会,响起陈扎纸闷声闷气的声音:“拿去用吧,别累死就行……” 我嘴角一瘪,吐槽说:“你们以为是在借牲口啊!” 张欣欣灿烂一笑,根本不询问我的意见,拽起我就往对面的棺材铺跑。 几秒钟工夫,我被她强行拽到了棺材铺里。 我喘了口气,朝周围扫了眼,全是墓碑棺椁,就像是来到了死后的世界,瞬间让我冒出了丝丝冷汗。 这时张欣欣松开了我的手,我咽口唾沫,说:“你拉我来做什么,不会是让我帮忙做棺材吧?” 她白了我一眼,不屑的说:“你会做棺材?你只会坐棺材里吧!喊你过来是干力气活的,跟我去后院!” 我跟着她来到后院,看到一个老头躺在摇椅上,一只手扶着烟袋,另一只手托着烟枪,躺在竹杆子搭成的架子下纳凉,竹竿上爬满了半干枯的葫芦藤蔓。 老头穿着一身白色唐装,看起来很有派头,见我来到,斜着眼瞥了过来:“嗯,来了啊,抓紧干活吧。” 我没好气的说:“你倒是说干什么活啊?” 老头不满的哼了声,视线扫向了张欣欣:“丫头,这小兔崽子要甩脸子,给我揍他!” 张欣欣一瞪眼,摩拳擦掌的朝我看来,看样子真要动手。 我吓得连忙求饶:“我是真不知道干什么活,我冤枉啊……” 老头一笑,说道:“你肚子里那点花花肠子我还不知道么,想偷懒没门!丫头,给我看好他,偷懒就不管他饭!” “好嘞!” 张欣欣答应一声,推着我来到了一堆木头前,说道:“快劈吧,劈完了好吃饭!” 我看了眼快要堆成山的木头,震惊道:“你们黑心不黑心啊,这堆木头我十天半个月也劈不完啊!” 张欣欣哼了一声,说:“不是还有我么,光指望你,恐怕连我也得被你连累的饿死!” 她说着脚尖一挑,挑起一柄斧子握在手中,朝着一块圆木墩子劈去。 下一瞬,墩子“咔嚓”一声,从中间裂成两半,如法炮制了几下,木墩很快变成了几条整齐的木柴。 我可没她这么大力气,苦笑一声,慢慢的磨起了洋工。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木桩渐渐变少,干柴慢慢多了起来。 两个多小时过去,我们已经完成了一半的工作量,我累得双脚发软,手上也磨起了泡,说道:“大姐,该吃饭了吧……” 张欣欣嫌厌的看了我一眼,生气说:“吃,就知道吃!” 我可怜兮兮的看着她的眼睛,她停顿一下,跺脚说:“好了,我这就去给你做饭!”说完,扔下斧子,跑进了厨房。 我长出了一口气,放下斧子,来到葫芦藤下擦洗。 这时,葫芦藤下的老头慢悠悠的从椅子上坐起,盯着我看了好一会,缓缓说:“你不是陈谷。” 我从开始就没想隐瞒,挑起大拇指说:“可算遇见明眼人了!” 老头一脸古怪的神色,又说道:“你可能也姓陈。” 我愣了一下,问道:“你说什么?” 老头微微眯起眼,阴笑说:“我听说你失忆了对吧?想知道自己的身份吗?” 我身子一颤,说:“想!你知道我的身份?” 老头笑着摇头:“不知道,但我知道你和陈扎纸绝对是亲戚。你和陈谷长得这么像,要说没有半点关系,你自己信吗?” 我品味着老头的话,眼前忽然闪过一抹光亮,不敢置信的说:“陈扎纸认识我?但因为某些原因,不能说我的身份?” 老头一脸孺子可教的表情,继续说道:“我可以帮你向他打听,不过作为交换,你要帮我做一件事。” 看着老头不怀好意的笑脸,我本能的察觉到他要我做的事很麻烦,迟疑了会,说:“我还是自己去问他吧……” 他冷笑一声,说:“陈扎纸是头犟驴,要不然也不会从陈家沟出来,至今都不回去了。你想要他开口,除非太阳从西边出来。” “陈家沟……” 我是第二次听到这个地方了,如果我真和陈扎纸有亲戚,去那里应该就能弄清我的身份! 老头见我沉思,忽然笑了起来:“呵呵,陈家沟不再地图上,除了姓陈的人,只有我知道它在哪。你想去陈家沟,一样要和我做交易。” 我的兴奋被打断,皱眉看向他,妥协道:“你想让我做什么?” 老头眼中闪过一抹亮光,低声说:“查清是谁杀了陈谷!” 我微微愣神,将信将疑的说:“陈谷真的死了?不是活不见人、死不见尸吗?” 老头严肃的点头,站起身往堂屋走去:“跟我来!” 我跟着他走进了内屋,停在了一堵隔墙前。 他抬起脚,朝着墙上的一块砖头踢去,砖头微微往下一陷,竟然缩进了墙里。 我惊讶的瞬间,一个半米见方的洞出现在了他右边的地板上,洞口还有泥土堆成的阶梯。 这里竟然有暗门? 老头究竟是干嘛的,开棺材铺需要用到密室? 我震惊的时候,老头已经缓缓走了下去,我赶紧回神,也跟着他下了楼梯。 地下室里黑漆漆的,老头点燃了一个油灯,这才将四周照亮。 我环视四周,发现这里并不大,只有二十平左右,看起来就是一个储藏室,只是储藏的东西不是粮食蔬菜,而是棺材和灵位。 地下室南边摆放着香案,案上摆放着近百个灵位,奇怪的是,这么多灵位,竟然一个有字的都没有。 然而这些灵位确实是被供奉的,跟前的香篓里还有一些新烧过的香灰。 香案西边横放着一口棺材,老头正站在棺材前,用油灯朝里面照明。 我走过去看了一眼,身上的血液瞬间凝固,背后的汗毛耸立而起。 棺材里竟然躺着一个二十左右的青年,脸色发青,明显是一具尸体! 让我毛骨悚然的原因不是棺材里装着尸体,而是棺材里那个青年…… 竟然和我长得一模一样! 第十六章 红包子、白包子 “陈谷!” 看着棺材里那具和我一个模样的尸体,我忍不住惊呼出声。 是眼前的老头杀了陈谷? 我警惕的看向老头,却发现他脸色如常,只是眼中多了一丝仇恨。 老头转脸看我,叹气说:“长得真像,要不是我知道陈谷死了,恐怕也会把你当成他。” 我深吸一口气,问道:“陈谷怎么死的?” 老头脸色一肃,摇头说;“不知道,一个多月前,他忽然就死在了棺材铺门口,我检查过他的身体,没有发现任何伤和中毒的迹象。” “你为什么不报警?为什么不告诉陈扎纸?” “陈扎纸应该知道陈谷死了,当天他就在家里摆上了陈谷的遗像。 至于为什么不报警,你自己看吧…… 这具尸体没经过任何处理,已经在这里放了一个月也不腐烂,要不是没有心跳,我几乎以为他还活着。” 我微微一怔,看向棺材里的尸体,心里有些难以置信。 这具尸体竟然放了一个月,看起来怎么和刚死去一样? 而且…… 一个月前,那是我遇到红衣女鬼的那一天! 陈谷的死和我失忆是同一天,这中间不会有什么关联吧? 我沉默了良久,试图将事情关联起来,但总是缺少一根串联的丝线。 过了会,我无奈一叹,问老头道:“我现在什么也不知道,怎么帮你查杀死陈谷的凶手?你有什么线索吗?” 老头眼中闪过一丝杀意,说道:“那人就在这条街上,外人不会来这里杀人的……” 我忍不住道:“你能确定?” 老头沉沉一叹,说:“这条街名叫死人街,也确实能让人死,外人在这里杀了人,街上的厉鬼不会让他们走出去。” “街上有厉鬼!” 我忍不住惊叫出声,慌乱看向四周,却什么也没发现。 老头压低声音说:“确实有,不过他们平常不会出现,只有遇到血光时,才偶尔出来逛逛。” 我感觉身上有些冷,紧了紧衣服,说:“会不会是厉鬼杀了陈谷?” 老头摇头说:“不可能,厉鬼不会对我们这种阴人动手。” “阴人又是什么?” “给死人服务的人。 没了我们,阴间的鬼魂根本没法正常生活。 就算我们不小心惹到了他们,他们也只能当什么也没发生。 除非他们真是被逼急了,拼着魂飞魄散也要反抗,否则他们不会轻易对我们出手的。” 我点了点头,忽然想到了一件事情。 按照老头的说法,陈扎纸他早就知道我不是陈谷了,那他让我伪装成陈谷干嘛? 难道是想用我当诱饵,引真凶出来? 我现在的处境岂不是很危险! 我感觉有必要去和陈扎纸谈谈了,正想着,张欣欣的声音便在头顶响了起来。 “吃饭啦!” 老头微微一颤,朝我说:“不要让我家丫头知道陈谷死了,我一直没有和她说!” 我认真的点头,答应了他的请求,心里却不禁感慨。 张欣欣和陈谷间有秘密,也瞒着她的老爹不知道在干什么,这对父女要是开诚布公的谈一谈,这件事也许就没有现在这么复杂了吧。 现在没办法让他们相互摊牌,只能由我充当中间的桥梁,弄清陈谷的死究竟是怎么回事了。 我和老头一起回到了地面上,三个人坐下来吃饭,老头又变回了先前那副老爷样,颐指气使的让我干这干那,张欣欣则是在一边帮腔,开心的看着我干活。 吃过饭之后,天色渐渐暗了下来,我借口晚上有活,终于摆脱了继续充当苦力的工作,拖着疲惫的身子回到了花圈店里。 回到花圈店的时候,陈扎纸正趴在桌子上画纸人,听见脚步声,头也不抬的道:“棺材张家的饭好吃吗?” 我苦笑说:“不好吃,比出去干活都累。” “嘿,你以后当了他家姑爷,饭肯定比现在更难吃。” 陈扎纸似乎把我当成了他儿子的代替品,居然有心情和我开起了玩笑。 我顿了顿,低声说:“我看到陈谷了。” 陈扎纸拿画笔的手微微一颤,红色墨汁在白纸上留下一道长长的痕迹,血一样刺眼。 他微微一叹,吩咐说:“关店门吧,今天没接到活,可以早点睡。” 我答应一声,将店铺关上,转回身认真的看向他,等着听他的解释。 陈扎纸神色恍惚的盯着我的脸,问道:“你在哪看到的陈谷?” “棺材张那里。” “原来他在那,也好。” 我好奇的问:“你儿子的尸体放在对面的棺材铺,你就不感觉奇怪吗?” 陈扎纸微微摇头:“没什么奇怪的,棺材张帮我儿子收尸,我应该感谢他。” “你没想过是他杀了陈谷?” “不可能,棺材张一直把陈谷当成儿子看,要是陈谷没出意外,过了年就差不多要和欣欣定亲了。” 陈扎纸脸上浮现出浓浓的悲伤,叹气说:“陈谷没这个命啊……” 他叹完气,抬眼看向我的眼睛,诚恳的说:“要是可以,我想你代替陈谷和欣欣定亲。” 我嘴角抽搐道:“别闹了,你知道这不可能。” 他沮丧的说:“是不太可能,我太异想天开了。” 我见他没再生出更奇葩的想法,微微松了口气,又问:“棺材张说我和你有亲戚,这是真的吗?” 陈扎纸眼神微微闪烁,似乎在心里权衡着什么,过了很久才缓缓道:“可以这么说,如果你帮我查出杀死陈谷的凶手,我就告诉你咱们的关系。” 我气苦的看着他,说道:“为什么不能先告诉我,如果我们真有亲戚,我肯定会帮你查。” 陈扎纸脸上闪过一抹难以言喻的复杂神色,说:“你的事比陈谷的死更加复杂,要不是实在没办法,我根本就不想掺和。” 我紧紧皱眉,清楚没办法从他嘴里掏出什么话了,还是把话题又转回了陈谷的事情上。 “棺材张说杀陈谷的人就在这条街上,你有什么怀疑的对象吗?” 陈扎纸身子一颤,顿时目眦尽裂,咬牙说:“我就知道是他!” 我惊讶道:“谁?” 他平复了一会呼吸,语气中饱含杀意,一字一顿道:“刘老头!” 我疑惑的问:“你确定?” 他望了香烛店的位置,笃定的点下了头,说道:“这老家伙搬来的这十几年里,我一直觉得他别有用心!” 我追问道:“他有什么用心?” 陈扎纸张嘴刚要说话,却猛地哽住了话头,望着我说:“你不用知道,你去查清陈谷是不是他杀的就行。” 我失望道:“你又不告诉我原因,却直接让我给你结果,这也太不讲理了吧?” 他冷哼一声,说:“不要和我讨价还价了,如果你真是我那个亲戚,这事绝对难不倒你。” 我苦笑一声:“呵,还难不倒我,难道我以前是干侦探的吗?” 他脸色一变,似乎发现自己走漏了口风,不再继续再说下去,直接起身去了后院。 我整理了一下和他的对话,终于得到了一些有用的信息。 一是陈扎纸确实和我有亲戚,不过他之前没有和我见过面,只是知道关于我的一些事情。 再就是我很可能是陈家沟出来的,之前也是……通灵人? 这么说来,我丢失魂魄的原因可就值得推敲了。 可以确定,我肯定不像李半仙说的那样,是被红衣女鬼吓丢了魂。 红衣女鬼之所以追着我,很可能是我和她有什么梁子,要是能制住她,应该可以问出些什么。 找瞎子帮忙,大概能抓住女鬼,问题是找他帮忙要钱,而且价钱不低啊…… 正犯愁间,我恍然发现门缝上闪起一丝光亮,转头看去,立刻浑身冰冷的僵住。 眼睛! 那是一只眼睛! 有人在偷窥! 我打个哆嗦,连忙跑过去开门,刚跑出一步,那双眼睛立刻消失在了门缝间。 等我打开店铺门,街上已经没有了半个人影,只有几片纸钱被风吹动,在石板街上悠悠飘荡。 是杀陈谷的凶手吗? 我朝刘老头的香烛店看去,屋门紧闭,里面黑乎乎的,根本不像刚关上门的样子。 不是他,那是谁呢…… 我正想转身回去,忽然间,街头的雾气中走了出来一个佝偻的身影,手里挎着一个竹篮,步履蹒跚的走了过来。 “包子……包子……” 苍老的声音从远处传来,那人也越走越近,我看清了来人是一个八九十岁的老太太,脸皮干枯,树根一样的手指抓着篮筐,右腿拖拉在地上行进,看起来异常诡异。 大晚上的,跑到死人街卖包子? 给鬼吃的吧! 我打个寒颤,赶紧转身回屋,却在这时,老太太忽然停止了叫喊,嘿然冷笑起来。 “嘿嘿嘿嘿……红包子和白包子,你选一个吧。” 话音响起,我骤然停住了脚步,因为眼前的花圈店忽然消失的无影无踪,不只是花圈店,街上所有的店铺都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排排诡异的红褐色高墙,仿佛我已经来到了另一个空间。 这时老太太已经拖着断腿走了过来,掀开了篮子上覆盖的白布,篮子里根本没有包子,而是一张张狰狞的人脸…… 第十七章 人油蜡烛 篮子里装着满满的人脸,每张脸都凶恶狰狞,张开大嘴,无声的嘶吼着。 无数人脸密密麻麻的压在一起,全都争先恐后的朝篮子外面挤,看得我浑身起鸡皮疙瘩。 忽然间,一个人脸挣脱了无形的束缚,张着血盆大嘴飞出篮筐,朝着我的眉心扑来。 我吓得一屁股坐在地上,冷汗瞬间湿透了全身。 “嘿嘿嘿……” 老太太阴森的笑了几声,伸手抓住了那张人脸,幽幽说道:“这是白包子,你要吃白包子吗?” 我浑身发冷,颤抖道:“不……不要!” 她不置可否的哦了一声,说道:“那你就是要吃红包子了。”说着,她将手伸入篮筐底部,搅动了几下,手腕立刻染上了猩红的血液。 我吓得屏住呼吸,看着她缓缓将手抽出,差点吓得背过气去。 只见她从篮子里掏出一颗血淋淋的心脏,那心脏似乎是刚从人身上取下来的,竟然还“砰砰”的跳动着! “红包子要趁热吃,给你……” 老太太笑吟吟将心脏放在我眼前,我胃里翻涌,忍不住捂住嘴干呕起来。 “看样子你也不喜欢红包子,这可难办了,我只有红包子和白包子……” 老太太做出一副为难的样子,绿油油的眼神盯着我的心脏位置,似乎想要将我的心掏出来。 我惊惧的看向她手中的篮子,商量说:“不……不吃行吗……” 老太太一脸古怪的说:“不吃还买什么?算了,反正是花你的钱,老婆子才不管你吃不吃,你到底要买白包子还是红包子?” 我微微松一口气,随后便犹豫起来。 要人脸还是心脏? 那些人脸明显是鬼魂,要来肯定会出事。但心脏也好不到哪去,拿着它在大街上溜一圈,用不了等到天亮,我就得进局子…… 正在我不知道怎么选择的时候,忽然又想到一件事情,不由苦笑出声:“老奶奶,我……我没带钱……” 老太太一怔,脸色立刻阴沉下去,鄙夷的瞪了我一眼,收拾好篮子便从我身边走过,还一边嘟囔:“穷鬼!” 老太太拖着断腿,很快就消失在了浓浓的雾气之中,我看着她消失的地方,终于完全的松了口气。 这老鬼有病吧,把我弄到这里,就为了吓我一下? 我气急败坏的站了起来,刚想破口大骂,余光里,有一个人影从西边的浓雾中走了出来。 这次走过来的是个老头,看起来年纪也不小了,虽然外表和常人没什么两样,但我仍旧不敢掉以轻心,装作没看到他的样子,屏住呼吸等他经过。 但老头却认准了我一样,不识趣大的找了过来,让我不能继续无视。 我强笑一声,说:“老爷爷,您有事?” 老头愁眉苦脸的叹气一声,说:“唉,我和老伴走散了,你看到我老伴了吗?” 我心里一动,问:“是不是一个挎着篮子的老奶奶?” 老头浑浊的眼中闪过一丝亮色,连连点头说:“是!是!她往哪边去了?” 我指着东面说:“朝那边去了,刚过去不久,您走快点就能追上。” “小伙子,谢谢你了!” 老头朝我点头道谢,踉跄的小跑起来。 我见他这么容易就被打发走,微微放松了一下紧绷的神经,然而余光一瞥间,我瞥到了他的后背,立刻就不能淡定了。 准确的说,他根本就没有后背! 一眼望去,直接就能看到他前胸的骨肉,胸腹里的内脏不翼而飞,就连脊柱都被拆了下来!只剩下了一个空壳! 我眼前发晕,终于意识到这个街上不可能出现活人,不由害怕了起来。 这里明显不是死人街了,而且我也不是被他们弄来的,不然他们绝不会这么轻易放过我。 连谁在害我都不知道,我要怎么出去? 我的后背紧贴在墙上,看着一个个鬼魂从我眼前走过,心里的急躁不断增加,差点就要崩溃了。 就在这个时候,一阵冷风从东面出来,雾气被吹散了一些,隐隐约约中,一点火光出现在迷雾中。 我连忙振作精神,快步跑了过去,离近一些,我发现那是一个灯笼,摇摇欲坠的飘荡在风里。 抬头朝挂灯笼的地方看去,一块牌匾闯入眼中,上面写着“寿衣”两个白字。 看到这个店铺,我心里一阵惊喜。 以前在街上闲逛的时候,我看到过这个店铺,只是每次从这里过,店铺都不开门,我还以为里面没人。 既然店铺还挂着灯笼,说明里面是有人的,我终于有救了! 我迫不及待的敲响了店铺的门板,大声叫道:“有人吗?开门啊!” “碰碰”的敲了一会门,里面传出一个苍老的声音,也分辨不出男女。 “来了……别敲了……” 我连忙停住,激动的站在门口等待起来,不时回望一下身后,害怕背后忽然出现什么可怕的东西。 两三分钟后,门里想起了开锁的声音,屋门吱呀一声打开,一个提着油灯的老太太出现在我面前。 昏黄的油灯将老太太的脸照的惨白,乍一看十分恐怖,感受到油灯上传来的温暖,我微微安心了一些,问道:“能让我进去吗?” 老太太抖了抖肩上的外套,盯着我的脸看了一会,不确定的皱起了眉:“陈谷?先进来吧……” 我连忙点头,跟着老太太进屋后,迅速关上门,大口呼吸起来。 此时老太太已经将油灯放在了桌子上,皱着眉问道:“大晚上的,你怎么跑我这里来了?” 我平复了一下呼吸,跟老太太解释起刚才遇到的过意事情,老太太听完,脸色变得阴沉如水,似乎回忆起了什么不愉快的事情。 我见了老太太脸色,一颗心提到了嗓子眼,小心翼翼的问道:“您知道什么?” 老太太吐了一口浊气,转脸看向我,说道:“你遇见的是我爷爷和奶奶……” “啊?”我当即愣住,疑惑的看向了老太太。 老太太没有回答,反问道:“你知道这里为什么叫死人街吗?” 我回答道:“不是因为这里的人都做和死人有关的行业么?” 老太太摇摇头,说道:“不全对,死人街这个名字还有另外一个由来。 那是四几年的时候了,小日本占了这里,还在附近开了一家罐头厂。从罐头厂开业那天起,就有人开始莫名其妙的失踪。 有一天,我奶奶也不见了,我爷爷大半夜跑出去找她,结果两个人都没有再回来。 过了大概一个星期,我爷爷和奶奶的尸体被丢在了大街上,奶奶断了腿,心脏被人挖走了。爷爷更惨,所有内脏都被人挖了。” 我听得汗毛耸立,联系到她说的罐头厂,不由自主的出声问道:“是日本人干的?” 老太太点头,说道:“解放以后我们才知道,小日本开的根本不是什么罐头厂,而是一个研究药物的实验室,失踪的人,全都被小日本抓去做活体实验了。” 我同情的看向老太太,正想着该怎么安慰,却猛然发现她不知何时已经穿好了外套,手中还多出了一把剪刀。 我心里咯噔一下,吞咽一口唾沫问:“您……您要干什么?” 老太太站起身,眼中充满了冷意,寒声说:“我爷爷奶奶都死了这么多年了,居然还被人利用,我这个当孙女的要是不管不问,还算人嘛!” 她身上散发着一股悲愤的情绪,眼睛直勾勾盯着门板,明显是想要出去弄清怎么回事。 我知道拦不住她,战战兢兢的让开了路,不放心的说:“我陪您去吧?” 老太太一点头,也不多说,走过来拉开了门栓。 屋门打开,一股雾气迎面而来,我朝外面探出头,发现外面还是红色的墙壁和浓浓的雾气,整条街上只有这一家店铺。 老太太从我身边走过,鼻子抽了抽,向着西边走去。 我紧紧跟在她身边,大气也不敢出,走了一会,她忽然停住,两只手握住剪刀,朝着前方的地面剪去。 “噗”的一声,剪刀好像剪断了什么东西。 随即,街上的雾气渐渐散去,两旁的店铺也现出了身,这条街道总算是恢复了正常。 我长出一口气,朝身前看去,发现地上立着一根被剪断的蜡烛,不由有些愣神。 老太太捡起蜡烛,凑在鼻子上闻了闻,皱眉说:“人油蜡烛?” 我小声问:“人油蜡烛是干什么用的?” 老太太眼中闪过浓浓的疑惑,说道:“人点烛,鬼吹灯。这是盗墓人的东西,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我在脑子里搜寻着和盗墓有关的东西,没找到相关的东西,不过却通过蜡烛想到了一个人。 “刘老头卖香烛,会不会是他?”我低声询问道。 老太太听了一怔,转脸看向路旁的香烛店,脸上闪过一丝忌惮:“刘老头,这老东西倒是和那些人有来往……” 她看了看我,无奈的说道:“唉,这件事就到这里吧,我不想追究了。你回家吧,以后晚上尽量不要一个人出门。” 我用力点头:“我记住了!您老也小心点!”说完,快步跑回了花圈店。 第十八章 搜查 我回到花圈店的时候,陈扎纸已经入睡,我没有叫醒他,回到了陈谷的房间,辗转反侧的进入了梦乡。 第二天清晨,我被一阵警铃声吵醒。 穿上衣服来到外面,街尾的地方停着警车,周围还有一圈看热闹的人。 我皱着眉走了过去,挤过人群,朝众人看的地方瞥了眼,顿时震惊的张大了嘴。 一个穿着黑色外套的老太太躺在石板上,脸色惨白,身体已经僵硬,右手还死死的握着半截蜡烛。 这是……昨天那个老太太! 我惊呆的愣在原地,一股冷气从脚底窜到了头顶,让我再也无法冷静。 老太太是什么时候死的? 我和她分开的时候,明明还好好的…… 是害我的那个人杀的她? 我在人群中一扫,发现了连连哀叹的刘老头,他一脸的唏嘘,嘴里低声的念叨着。 “老姐姐,你怎么走的这么早,唉,以后街上又少了一个作伴的……” 我不知道他是不是在猫哭耗子,心里百般纠结着,想着要不要将昨晚的事情告诉警察。 正在这个时候,一个法医走到了警官身边,摇头说:“没有明显的伤痕,也没有中毒迹象,应该是自然死亡,进一步的结果需要解剖……” 警官打断了他,说:“已经查清了,老太太无儿无女,只有一个远房侄子,已经通知他来认领尸体了。先别解剖了,老太太已经八十了,应该是老死的。” 法医点头:“那就没我们什么事了,我们先收队了。” 警官道:“去吧,拉上尸体,我们也收队。” 警察拉着老太太的尸体走远,人群也各自散开,最后只剩下了死人街上的住户。 这一次,几乎所有人都聚齐了。 陈扎纸、棺材张、张欣欣、刘老头,还有瞎子,另外还有我没见过的两个人。 一个是二十多岁的女人,脸上挂着俩黑眼圈,面容憔悴,似乎一宿没睡。 还有一个是个中年妇女,圆圆的大脸,一双小眼睛冒着精光,头上戴着圆帽,身上挂着很多古怪的饰品,看打扮是个少数民族。 那个年轻女人虽然没有打扮,但天生丽质,我的眼神不经意就被吸引了过去。 正看得入迷,腰间猛然一疼,我“哎呦”一声叫了出来,发现是张欣欣在扭我。 看到张欣欣一脸吃醋的样子,我强笑一声,小声说:“这两个女人我没见过,有点好奇……” 张欣欣冷哼一声,说道:“年轻的叫吴惠,是给死人化妆的,旁边那个叫娜依婆,是个神婆。” 刚介绍完,娜依婆幽幽的在众人脸上巡视起来,开口说:“韩老太死了,不用问,一定是街上人干的。” 刘老头一副惊讶的样子,说:“不可能吧,街上就咱们几个人,谁也和她没仇啊?” 娜依婆瞥了他一眼,说:“有仇没仇我不知道,但你也该清楚,外人是不可能在这条街上杀了人,还能活着出去的。” 刘老头摸摸鼻子,讪讪一笑,不再说话。 瞎子嘿嘿嘿一笑,说:“娜依,你不是会招魂么,把韩老太的魂找来问问不就清楚了?” 我心中一颤,激动的看向了娜依婆,她也会招魂,能不能请她帮我招魂? 瞎子似乎猜到了我想什么,朝着我这边微微摇了摇头。 我微微皱眉,然后听到他补充说:“你能给死人招魂,这个我还是知道的。” 我这才恍然大悟,原来娜依婆只能为死人招魂,我的期望又一次落空,心里一阵惆怅。 娜依婆摇摇头,说道:“没有魂魄,韩老太的魂魄也散了,那人明显是有备而来。” 吴惠插嘴说:“能做到这个地步的,只有瞎子和你娜依婆,你们谁干的,抓紧站出来,别浪费大家的时间了。” “哼!” 娜依婆冷哼一声,没有说话,瞎子嘿然道:“那可不见得,我觉得在场的人,都有能力把韩老太的魂魄打散。” 众人彼此看看,脸色都变得凝重起来。 瞎子揭底的行为引起了共愤,棺材张不耐烦道:“瞎子,既然你这么说了,肯定是发现了什么吧?” 瞎子点点头,说道:“我闻到了人油蜡烛的味道,你们应该也看到了吧。” 我张了张嘴,想要说出昨晚的事,陈扎纸却拉住了我,低声说:“别说话,看着就行。” 我只好闭上了嘴,听瞎子继续往下说。 “那蜡烛是盗墓人用的,可以用来吸引鬼魂,蜡烛一灭,就说明鬼魂来了。韩老太不可能自己点了蜡烛招鬼,只能是有人在害他。” 瞎子在一边解释着,吴惠打断道:“说重点,快点找出那个人,我还要回去睡觉!” 瞎子怪笑两声,说道:“我的鼻子比常人灵敏一点,能闻到蜡烛味,你们带着我去逛一圈,兴许就能找出杀韩老太的人了。” 吴惠脸上闪过一丝犹豫,说道:“我那里就不用去了,你去其他人那找找,肯定能找到凶手。” “嘿,我看还是先去你那里吧!”娜依婆冷笑一声,说,“咱们俩的店铺挨着,去了你那以后就搜我家,谁家也免不掉。” 吴惠脸色难看的像吞了只苍蝇,咬牙说:“好!反正人不是我杀的,我心里坦荡,也不怕你们搜!” “那就走啊!” 瞎子高叫一声,手中的拐棍一指,带头走向了路南的美容店。 美容店白天也不营业,我先前还纳闷,刚才听了张欣欣的解释,我才知道这家店是给死人美容的。 走进美容店,迎面就是一个古朴的梳妆台,桌台上摆着很多化妆用具,但就是没有镜子。 除了这个显眼的梳妆台,偌大的店铺里再也没有任何摆设,看起来十分古怪。 卧室我们几个男人没跟进去,只有张欣欣进去逛了圈,但很快就走了出来。 我好奇的打量着梳妆台上的化妆用具,另一边,瞎子狠狠擤了一把鼻涕,抱怨道:“呸呸,你用什么东西给死人化妆,味道好冲!” 吴惠厌恶的瞪了一眼瞎子,说:“化妆品还分什么活人用、死人用?你倒是快点,给我弄得那么脏,我还得打扫呢!” 瞎子若有深意的一笑,指着一个梳妆台上的一个抽屉说:“这里面!” 吴惠脸色一变,大声说:“里面没有蜡烛!你再胡说我翻脸了!” 瞎子笑道:“我没说这里面有蜡烛,不过里面有些很有意思的东西。” 吴惠愤怒道:“你忘了是来干嘛的吗?没有就去别家!” 瞎子微微摇头,背着手朝外走去,众人对视一眼,陆续的跟了出去。 我走在人群最后,见他们都走了出去,快速闪到了抽屉旁,拉开了一丝缝隙。 抽屉里确实没有蜡烛,里面的东西更让我吃惊,也难怪瞎子说里面的东西很有意思…… 抽屉里,几张照片叠压在一起,竟然是吴惠和陈谷的合影! 陈谷不是和张欣欣一对么,怎么和吴惠也有一腿?而且刚才吴惠看我的眼神没有任何波动,完全不像是恋人该有的样子啊? 我一头雾水,赶紧合上了抽屉,瞧见众人已经走远,赶紧快步跟上。 吴惠转过脸瞥了我一眼,眼神微微闪烁,快速转回了头,让我心里更加迷茫。 没走几步,我们进到了娜依婆的店铺里。 比起吴惠那边的古怪布置,娜依婆店里只能用诡异形容了。 门口对面的墙上,羚羊的骷髅头高高悬挂,两边各有一根动物毛发编成的长鞭,地上满是红褐色的痕迹,散发着浓浓的腥臭味。 瞎子进来后就脸色发青,朝娜依婆道:“娜依,我看你还是停手吧,这样下去,你活不过五年。” 娜依婆闷哼一声,说:“你管的倒挺宽,放心,我就算死,也是死在你后面。” 瞎子微微叹息,缓步在娜依婆店里逛了一圈,毫无所获的走了出去。 “下一家是谁?” “刘老头!” 陈扎纸和棺材张异口同声,刘老头脸色一变,强笑说:“好,那就先找我那儿吧……” 娜依婆笑道:“刘老头,说起来我们都没进过你家后院,里面肯定有不少好东西吧?” 刘老头皮笑肉不笑道:“是有不少,这次让你们开开眼界……” 他说话的时候已经走到了众人的前面,领着我们进了香烛店,径直走到了内屋。 内屋里摆放着琳琅满目的古董,有的还带着土腥味,明显是常年埋藏在地里。 一旁的架子上,还有些贴着符篆的东西,只看了一眼,我就心里发憷。 这些东西贴符纸干嘛,该不是…… 瞎子似乎感觉到了那些东西的古怪,皱眉来到了跟前,用手在一个贴着符纸的罐子上一摸,脸色瞬间冷了下来。 “从哪挖出来的?”瞎子厉声问道。 刘老头嘿嘿一笑,说:“罐头厂旁边,怎么了,里面没东西啊?” 瞎子眉头直跳,沉声说:“你打开过了?” 刘老头嗯了声,说:“当然要打开看看,万一里面有金条呢?” 瞎子脸上的褶皱微微跳动,憋了良久,终于吐出几个字来。 “万人坑,将军罐,有命挖坑,没命盖!” 第十九章 各怀鬼胎 听着瞎子话里透露出来的冷意,我身上不由起了层鸡皮疙瘩,问道:“这个瓷罐是干嘛用的?” 瞎子转向刘老头,刘老头一笑道:“将军罐,装骨灰的,以前的人也常用它来藏钱。小偷也怕晦气,把钱藏在里面相当安全。” 瞎子冷哼一声,说:“你是真不知道,还是装糊涂?上面明明贴着符纸,你竟然还敢把它打开?” 刘老头漫不经心道:“有符纸又怎么样,装神弄鬼的事我见过了。” “能一样吗?这可是万人坑里的将军罐!” 瞎子厉声说道:“无数死人的怨气都聚集在这个罐子里,你一打开不要紧,怨气全跑出来了!” 刘老头脸色不愉,说道:“别危言耸听了,现在不是好好的,什么也没发生吗?我看这就是一个普通的骨灰罐子,什么万人坑,咱们这里根本没有……” “有的……” 我忍不住插嘴,众人立刻朝我看来。 我微微缩了缩头,解释说:“以前附近有个日本人弄的药厂,很多人被拉去做实验,没有找到的尸体应该被他们集中起来处理了……” 刘老头脸上有些挂不住,咳嗽了一声,掩饰尴尬。 但他的尴尬很快就变成了恐惧,颤声说:“怎么会这样……瞎子,放出罐子里的怨气会怎么样?” 瞎子摇了摇头,说:“暂时还不清楚,反正我们有麻烦了……” 众人一阵沉默,我犹豫了会儿,问道:“咱们不是来找蜡烛的么,还继续找吗?” 瞎子叹气一声,说:“只剩棺材张和陈扎纸两家了,找起来很快,找完再说吧。” 众人跟着瞎子去花圈店和棺材店里转了一圈,结果当然是一无所获,吴惠质疑道:“我就说瞎子不靠谱,现在怎么样,什么都没找到吧?” 她怒气冲冲道:“而且就算找到了又怎么样,还可能是凶手嫁祸的呢!我真不明白,你们为什么要同意瞎子搜我们的窝!” “哼,马后炮!这些话你先前怎么不说!” 张欣欣在一边嘲讽了一句,吴惠的脸色更难看了,两个人就要吵起来的时候,娜依婆说话了。 “不要吵,现在谁是谁非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将军罐的事。” 娜依婆神色凝重的看向刘老头,说道:“事情是你惹出来的,你想办法解决。” 刘老头眼神闪躲,小声说:“我能有什么办法,还是趁早搬走吧……” 娜依婆恨恨的咬牙,朝瞎子说:“瞎子,你有什么办法吗?” 瞎子忽然笑了起来:“嘿嘿,你整天跟鬼魂打交道,这种事情你比我更清楚吧……” 娜依婆冷笑说:“非要推来推去,等到出了事才行动吗?” 瞎子脸色一肃,说:“其实怨气跑出去,只有两个归宿,一个是附着在死人街上的那些厉鬼身上,再一个就是进入到尸体中,让尸体发生尸变,变成僵尸。” “僵尸!” 我惊讶出声,忍不住看向了棺材张。 他的脸色很不好看,应该也是想到了地窖里的陈谷。我也终于知道陈谷尸体不腐烂的原因了。 怨气应该已经进入了陈谷的尸体之中,只是不知道尸变的具体时间,也不知道该如何应对。 瞎子也没在意我的失态,接着说道:“咱们街上没有尸体,第二种可能性可以排除,那么,怨气应该是附着到了街上的厉鬼身上。” 我嘴角抽了抽,问道:“如果有万一呢,怨气进入尸体里面,应该怎么办?” 瞎子顿了片刻,说:“我们当中没有专门对付僵尸的人,只能像刘老头说的,赶紧跑路了。” 他摇了摇头,继续道:“刚才说到了厉鬼,街上的厉鬼,应该是没被抛进万人坑的那些人死后的魂魄。怨气加重之后,他们应该也不会伤害我们,不过来到街上的人,可就危险了。 只要不让外人进来,应该就不会出事……” 吴惠说道:“没关系,我都是用电话接活,基本没人跑来找我。” 娜依婆脸色变得阴沉如水,说道:“不让人进来肯定不行,我和刘老头,还有棺材张,都是需要顾客亲自来看,才能做成生意的。” 棺材张认同的点点头,说道:“娜依婆说的对,有什么两全其美的办法没有?” 瞎子笑道:“你们可以从我这里买符纸,让你们的顾客贴上,保证出入平安,我给你们算你们五折。” 娜依婆眼皮跳了两下,冷哼道:“我就免了,一两个顾客,我还是能照看过来的。” 棺材张淡淡道:“我买,来我店里谈吧……” 刘老头也连连点头,说道:“我也要!我也要!” 瞎子乐呵呵应下,跟着棺材张进了棺材店,刘老头见状也跟了进去。 娜依婆瞥了眼陈扎纸,笑道:“老哥,我这里也有辟邪的东西,肯定比从瞎子那里弄便宜。” 陈扎纸一点头,和娜依婆并肩离开,看得我眉头紧皱,在心里胡乱猜测起来。 瞎子的目的从一开始就不是寻找人油蜡烛,这一点我可以确定。他寻找的是另一样东西,而且从他之后的表现看来,应该是找到了,不然他不会把话题转移到将军罐上。 寻找的过程中,娜依婆有意的帮了瞎子一把,应该和瞎子一样,也想找那样东西。 还有就是那个将军罐了,刘老头经常和死人的物件打交道,怎么会不明白那个将军罐有问题。 他是故意打开将军罐的,只是他为什么要放出里面的怨气,他的目的又是什么? 故意让陈谷尸变,变成僵尸?这对他有好处吗? 我疑惑的时候,街上已经只剩下三个人了。 张欣欣和吴惠站在路中间,正在用眼神激烈交锋,互不相让,明显很不对付。 我抽抽嘴角,朝两人说:“你们先聊着,我去娜依婆那里看看……” “谁和她聊!” 两个人异口同声,话一出口,彼此瞪了一眼,随即掉头各自回家。 我无奈的摇摇头,朝着娜依婆的店铺走去。 经过美容店的时候,一只手忽然伸出,将我拽进了门里。 我吃了一惊,看清拽我的人是吴惠,微微松了一口气。同时,吴惠已经将门给关上。 “陈谷!你怎么回来了!我不是让你走的越远越好吗?” 吴惠转过脸来,一脸急切的说道。 我愣了片刻,随即惊讶的瞪起了眼。 陈谷的离家出走是吴惠唆使的! 我想了想,说道:“我失忆了,在路上被陈扎纸找了回来。你为什么要让我离开这里?” 吴惠惊愕的张了张嘴:“失忆?” 我点头说:“是的,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 她一脸纠结,说道:“你竟然失忆了,算了,总之你走就对了!听我的没错!” 我苦笑说:“我什么都记不起来,也没钱,你让我去哪?” 吴惠一叹,拉着我进了卧室,拿出一张银行卡说:“密码是你的生日,我会每个月往里面打钱。” 我没有去接,摇头说:“我恢复记忆之前,是不会走的。” 吴惠急的跺脚,说道:“没有记忆的你更安全,怎么就跟你说不明白呢!” 我瞥向她说:“看样子你是不肯告诉我了,那我还是去问张欣欣吧,多哄哄她,应该会告诉我一些事情。” 吴惠一把拉住了我,犹豫了半天,无奈的叹了一口气。 “不要去棺材铺,棺材张想杀你……” 我顿时如坠迷雾,眼前有些发晕。 棺材张要杀陈谷? 怎么可能,陈扎纸可是万分信任棺材张,就算知道儿子的尸体在他那里,也没有怀疑过他。 我紧皱起了眉头,问她道:“棺材张为什么要杀我?” 吴惠苦笑一声:“呵,看来你是真的忘了……棺材张,他……他知道了我们的事。” 我早猜到陈谷和吴惠有一腿,但此刻听到这么狗血的发展,仍旧有些无语,说道:“就为了这么点破事,他就要杀我?你电视剧看多了吧?” “这么点破事?” 吴惠的表情很夸张,似乎我在说笑一样,随即,她恍然大悟道:“差点忘了你失忆的事情,你知道棺材张要杀你就对了,赶紧离开这里吧!” 我听出了她的意思,好奇的问道:“棺材张要杀我,不只是因为我和张欣欣的婚事?” 吴惠一点头,说:“再多的事我就不能告诉你了,对现在的你来说,知道的越少,你就越安全。” 我见从她这里打听不到更多的消息,说道:“多谢你的好意了,但我有不能离开的理由。” 她听了默默一叹,流露出担忧的情绪,我不再多呆,打开门走了出去。 刚一出门,我就撞到了从娜依婆店铺里出来的陈扎纸。 陈扎纸手里提着一个麻绳编织的袋子,应该是从娜依婆那里买来辟邪的东西,他看看我,又看了眼美容店,说道:“跟我回家,我有事情要和你说。” 我也想要和他交流一下新得到的信息,便点了点头,跟着他一起回到了花圈店里。 陈扎纸进屋后关上了门,将袋子往桌上一放,说:“晚上我要去一趟万人坑,你留在店里看门。” 第二十章 夜探万人坑 陈扎纸打定主意要去万人坑,至于去那里干什么,却怎么也不告诉我。 和他一起去的还有娜依婆,傍晚吃过饭,娜依婆叫走了陈扎纸,两个人神神秘秘的出了死人街。 他们刚走,瞎子便从他租的房子里走了出来,很快走进了花圈店里。 进来后他一言不发,径自坐在了板凳上,我皱了皱眉,问:“您老这是演哪出?” 瞎子幽幽开口道:“我在棺材店里闻到了死人味。” 我心里咯噔一下,说道:“棺材店里有死人味,不是很正常嘛!” 瞎子冷笑一声,说:“没听说过有人把尸体直接拉到棺材店里的,又不是买衣裳,还试试合不合身。” 我一阵沉默,听他接着说道:“眼下怨气已经入侵尸体,烧不掉了。趁着还没出事,把尸体钉进棺材,在里面放满石头,沉入海底,可以消弭掉眼前这一劫。你去转告棺材张吧。” 我疑惑看向瞎子,询问道:“你怎么知道棺材店里有尸体?” “我还知道是陈谷的尸体。”瞎子淡定的说,“除了失踪的陈谷,我想不出还有谁。” 我惊讶了一阵,叹息说:“没错,是陈谷的尸体。棺材张说陈谷死在了他家门口,他想查清谁害死的陈谷,就把尸体收敛了起来。” 瞎子讥笑一声,说:“你信了?” 经过和吴惠的交谈,我脑子已经里一团乱麻,纠结的说道:“我该信他吗?” 瞎子微微摇头,低声说:“这条街上的人都有问题,我来了这里两年多,也没能真正融入这里。” 我心里好奇,说道:“你打探出他们的问题了吗?” 瞎子微微一笑,点头说:“有点头绪了。” 我追问说:“什么头绪?” 瞎子的脸转向对面的棺材店,说道:“陈扎纸和棺材张是一伙的,他们在守护着一个秘密。至于那秘密是什么,我暂时还没弄清楚。” “不对吧,你今天在他们家里逛了一圈,什么发现都没有吗?” “收获不大,只看出了他们的根底。” 我被勾起了好奇,小声问道:“刘老头的根底你也看出来了?” 瞎子笑道:“刘老头藏得很深,但他还是露出了马脚。 如果是普通人,打开将军罐的一瞬间,就会被破封而出的怨气冲死。就算是通灵人,也会受到不小的伤害。 而他现在毫发无损,说明他不会受到怨气的影响。 据我所知,能做到这一点的,只有专修阴魂的通灵人。” “阴魂?” “常年用阴气和怨气滋养的魂魄,能用出一些类似厉鬼的手段,这种魂魄就是阴魂。” 我大吃一惊,不敢置信道:“如果像你说的这样,那他就是故意打开将军罐的!” 瞎子点头说:“这是肯定的。从现在的情况看,他就是杀陈谷的人无疑了,他放出将军罐里的怨气,就是想确定一下陈谷死没死。 如果陈谷死了,差不多第二天就会尸变。 只是他想不到陈谷的尸体被棺材张收走了,棺材是尸体安息的地方,能在一定程度内压制怨气,棺材张那里又有这么多棺材,自然延缓了尸变的时间。” 瞎子的推测和陈扎纸一样,都认为是刘老头杀害了陈谷,但我心里仍旧有些疑惑,不由问道:“刘老头为什么要杀陈谷?” 瞎子淡淡道:“之前我和你说过,街上的人都有问题。陈扎纸和棺材张守护着一个秘密,而刘老头,就是千方百计想要窃取秘密的人。 柿子要挑软的捏,刘老头无法从两个老家伙身上占到便宜,自然会把主意打到陈谷身上。” 我听完眼前一亮。 瞎子的猜测合情合理,如果能确定刘老头是凶手,我就可以去向陈扎纸交差,得到关于我身份的信息了。 我迫不及待的问道:“你有证据吗?” 瞎子微微皱眉,说:“什么证据?” 我急道:“刘老头是凶手的证据!” 瞎子一笑:“呵呵,怎么会有这种东西。而且事情都这么明显了,陈扎纸想要报仇的话,光是这些线索就足够他动手了。” 我听了一怔,心里也生出了一丝疑惑。 我告诉陈扎纸,凶手是街上邻居的时候,他第一个就想到了刘老头,但仍旧要我去查。如果他真想给儿子报仇,绝对不会这么理智。 这么说来,陈扎纸根本就是在哄我?从一开始,他就确定我查不到任何东西? 我心里生出一股闷气,看看边上笑呵呵的瞎子,说道:“你来找我,不只是来告诉我这些的吧?” 瞎子嘿然一笑,说明来意道:“我也好奇陈扎纸他们的秘密是什么。” 我顿时提高了警惕,说:“你想让我帮你打听?陈扎纸怎么会告诉我?” 瞎子笑眯眯道:“你只要继续呆在陈扎纸身边,过不了多久,他们的秘密就会自己浮出水面。怎么样,这件事对你来说轻而易举,而我也只是满足一下好奇心,并没有其他想法。” 我权衡着利弊,犹疑道:“我能得到什么?” 他伸出食指,指向了我的口袋:“你能得到李长生的遗产。” 口袋了是李半仙的遗物,被他一指,我情不自禁的摸了摸口袋,皱眉说:“这东西我已经得到了。” 他摇头说:“你知道这块石头是干嘛用的?你知道李长生为什么把它交给你?” 我顿时沉默下来,他的问题我全都没有答案,鬼知道李半仙为什么会将这东西交给我? 犹豫了一会,我点头道:“好吧,我答应你。” 瞎子愉悦的笑道:“这笔交易你绝不会吃亏。现在陈扎纸他们差不多已经到了万人坑,咱们也动身吧。” 我疑惑道:“去万人坑做什么,我之前问陈扎纸,他什么都没说。” 瞎子脸上闪过一个若有深意的笑容:“你还记得将军罐上的符纸吧?能画出那张符纸的人,很轻松就能解决将军罐里的怨气。 但他却没有这么做,还特意在符纸上留了破绽,让少量的怨气能渗出来,这说明什么?” 我不解道:“说明什么?” 瞎子解释说:“说明万人坑附近还有其他东西,画符纸的人不希望有人靠近。 刘老头虽然挖出了将军罐,但不太可能找到那人刻意隐藏的东西。陈扎纸早知道将军罐的存在,看到将军罐后,他担心那东西被刘老头发现,所以才会这么着急赶去确认。” 我皱眉说:“照你这么说,陈扎纸应该不想有人知道那东西才对,为什么他会叫上娜依婆一起?” “也许娜依婆也是他和棺材张的同伙,总之,去看看就知道了……” 瞎子说着走出了花圈店,我见状只好收拾店铺,关上门后去追他。 他似乎知道路,走在前面引领着我,十来分钟后,我们就来到了一片荒芜的山丘上。 再往前去是一片密林,里面不时响起几声乌鸦的“呱呱”叫声,显得十分的冷寂。密林边缘有座废墟,一条宽路直通那里,应该就是伪装成罐头厂的制药厂。 为了不让人发现,我们俩没有选择走大道,而是钻进了密林里,从废墟后面悄悄潜入。 进入密林后,瞎子不能再像正常人那样行走,抓住我的胳膊,让我带着他前行,躲避前方丛生的乱木。 几分钟后,我和瞎子从一面毁坏的墙壁处潜入了制药厂。 我停下脚步,小声问道:“就是这里吗?” 瞎子确定道:“没错,我能感觉到怨气了,万人坑就在这座工厂下面。” 我心里有些怀疑,说道:“日本人怎么会在工厂里处理尸体,不应该是埋在外面吗?” 瞎子皱了皱眉,说:“不清楚,下去看看就知道了,入口应该在那边。” 他说着指向了一个坍塌了一半的厂房,我带着他避开周围的障碍,来到了厂房里面。 厂房里面的机器早就被拆卸一空,里面空荡荡的,所有东西都一目了然。 我在一个角落发现了有人来过的痕迹,应该就是地下实验室的入口。 在周围到处敲击了一阵子,我终于找到了开关,朝瞎子询问道:“咱们现在就要下去么,万一撞见陈扎纸他们怎么办?” 瞎子嘴角一勾,说:“放心,到时候我自有办法。” 我选择相信了他,按下开关,地上的一块铁板缓缓打开,露出一条宽阔的台阶,笔直的通往下面。 让我意外的是,下面居然亮着灯,没想到厂房废弃了这么多年,竟然还有电力供应。 我带着瞎子缓缓走了下去,沿着巷道走了会儿,面前出现了一些单独的小房间,有的房间里放着手术台,上面血迹斑斑,明显是用来做人体实验的。 我看的头皮略微有些发麻,不自觉紧了紧身上的衣服,瞎子在一旁不住的叹息,感慨着日本人犯下的罪孽。“这里最少死了几百人,真是造孽啊……再往前去,怨气的源头就在附近了。” 我点点头,牵着他转过了一个拐弯。 忽然,一个身穿日本军服的人突然冒出,严实的挡住在了路当中! 第二十一章 困兽 忽然出现的日本军人吓了我一跳,让我抓瞎子的手不由自主一颤。 他立刻感觉到了异状,停下脚步询问道:“怎么了?” 我看了眼前面,日本军人三十多岁,国字脸,脸色有些发黄,眼睛直视着我,几乎跟活人没有区别。 不过……日本都战败几十年了,这里怎么可能出现日本军人? 我头皮有些发麻,颤声说:“你……你没感觉到么?” “感觉都什么?”瞎子不解的问。 “鬼、鬼魂啊!” 瞎子一怔,紧皱起了眉头,顿了几秒说:“没有,这附近绝对没有鬼魂。” 他说的很肯定,让我更加的心惊了。 瞎子竟然连他的存在都感觉不到,这个鬼魂的诡异可想而知…… 看了眼跟前的鬼魂,他一动不动,似乎只是想阻拦我们的去路,我心里微微松了口气,正想着叫上瞎子撤退。 忽然,瞎子竟然好死不死的迈出了一步,探出的手一下捧到了日本军人! 我震惊的张大了嘴,还没惊讶出声,眼前异变突生。 那个日本军人被瞎子一碰,居然朝后面仰面倒去,转瞬就摔在了地上。 我看得一愣,接着就听“噗”的一声,日本军人的身体瞬间变得支离破碎,竟然化成了一堆灰尘…… 眼前发生的一幕让我脑子当机,我转脸看向瞎子,张口结舌说不出一句话来。 瞎子在碰到日本军人的时候微微一蹙眉,似乎感觉到了他的存在,不过他很快便释然了,轻声一笑,说:“刚才你看到了一个人,对不对?” 我连连点头:“没错,刚才我看到一个日本军人拦在我们前面,我还以为是鬼魂!” 瞎子微微摇头,说:“不,你看到的确实是个人?” “啊?” 我不能理解他话里的意思,问道:“刚才那个是人?可是他……” 瞎子笑呵呵说:“可是他摔碎了对吧。” 不等我回话,他就自己解释起来:“刚才那个日本军人不是鬼魂,而是一具尸体。有种说法叫做英灵,是人们对于英雄鬼魂的尊称,英灵意志坚定,死后也保持着做为人的思想,可以用来镇压鬼魂和怨气。 刚才那个日本军人生前虽然不是什么英雄,但他毕竟是上过战场的,意志力肯定不用怀疑,把他的尸体放在这里,同样可以起到英灵的作用。 他的尸体一碰就腐化,就是被怨气侵蚀的缘故。 我想应该是日本人在撤退的时候,这里的厉鬼们进行了反扑,为了断后,将这个军人留了下来。 这里肯定不止这一个军人,别处应该还有,你仔细在他们身上找找,就能发现伤口,而且全部是自杀留下的。” 我松了口气,说道:“不找了,他们的模样看起来怪吓人的。” 瞎子一笑:“呵呵,那就继续往前走吧。” 我点了点头,抓起他的胳膊,继续往前面走去,没走出多远,就来到了尽头。 路的尽头有一座巨大的石室,石门半掩,上面有几个手印,明显是陈扎纸他们留下的。 我犹豫的问瞎子道:“陈扎纸他们应该还在里面,我们要不要先躲一会?” “嗯?” 瞎子听了我的话后一愣,犹疑的说:“陈扎纸他们在里面?不可能呀,我怎么什么也没感觉到……” 嘟囔了几句,他骤然色变,大叫道:“不好!我们上当了!” 我不由一愣,刚想询问是怎么回事,猛然间,“轰”一声巨响在头顶响起,地下实验室出现了一股明显的震荡。 震荡中,无数的尘土落下,将我和瞎子弄了个灰头土脸。 不过震荡很快就过去,我咳嗽两声,惊慌的问道:“出什么事了!” 瞎子脸色阴沉如水,叹了口气,说:“我们上当了……陈扎纸叫娜依婆来,明显是做给我们看的。他想要把那些图谋不轨的人引来,困死在这里……” 我脑子里嗡嗡作响,好一会才缓过劲来,苦笑说:“你的意思是,我们被困死在这里了?” 他脸色难看的点头,说道:“不出意外的话是这样了。这个实验室不止一条出路,陈扎纸把我们引进来后,很快就从另一条路出去了。 现在他一定把所有出口都封死了,刚才的震动就是他引爆炸药的动静。” 我沮丧了一阵,看看面前的石门,咬牙说:“咱们再找找,说不定还有其他出路。” 瞎子明显不太抱期望,微微摇头,什么也没说,抓住我的袖子,跟着我进到了石室里面。 进入石室,连绵的枯骨立刻映进了我的眼中,白骨密密麻麻的堆积在一起,犬牙交错,给人的感觉就像是来到了地狱。 看着堆积如山的尸骨,我身上有些发冷,眼前顿时浮现起了一张张哀嚎的脸孔,心里不由一阵发酸。 瞎子进来后一言不发,蹲在地上摸起了一根人骨,叹息道:“宁做盛世犬,不做乱世人,希望你们来生都投胎去好人家吧……” 我润了润发干的嗓子,转开话题说:“这里没有出路,陈扎纸他们是从哪出去的?” 瞎子没有回答,摸着石壁走了半圈,脸上的神情变得十分古怪。 过了会儿,他停顿住脚步,敲着一块石壁说:“就是这里了,不过这条通道也被封死了。 嗯,这间石室是在原有的基础上改造的,它最初成形是在一百五十多年前,雏形是一个坟墓。” 我微微发愣,不解道:“坟墓?坟墓怎么会有出口?” 瞎子嗤笑说:“当然会有出口,修建坟墓的人也要出去啊。而且他们有个习惯,除了留下一个正常出口外,他们通常还会挖一条暗道,预防被雇主灭口。那些权贵为了隐藏墓室的位置,经常把修墓人闷死在坟墓里的。” 他说着哈哈笑了起来,我以为他因为出不去急疯了,赶紧安慰道:“不要急,我们肯定出的去……” “我没着急啊!”瞎子止住笑声,解释说,“我是因为知道了陈扎纸要隐藏的秘密,所以才发笑的。” 我眼前一亮,好奇道:“陈扎纸的秘密是什么?你怎么知道的?” 瞎子脸上闪过一丝失望,说道:“这里是墓地,陈扎纸不想让人知道这里,答案不是显而易见了么? 他是个守墓人,就这么简单。先前我还以为是多了不得的秘密呢,白白浪费了我三年的期待……” “守墓人?” 我沉思了一阵,将所知道的线索联系起来,心中渐渐通透起来。 陈扎纸是守墓人,刘老头是来盗墓的,他因为奈何不了陈扎纸,于是杀死了陈谷。 在陈扎纸调查儿子死因的时候,刘老头抛出了将军罐,引陈扎纸去墓地一探究竟,企图借此找到坟墓位置。 陈扎纸看破了他的陷阱,故意将计就计,想要把他引来,困死在这个地下实验室。 不过刘老头也没上陈扎纸的当,根本没进来,反而是我和瞎子跳了进来,被困在了这里。 我无奈一笑,重新打量起了石室,石室里除了无数白骨,几乎没有第二样东西,当然也没有陪葬财宝之类的东西。 霎时间,我心里生出一种荒诞的感觉,恍然笑道:“呵呵,就为了这个被搬空的坟墓,死人街上的人们竟然勾心斗角了十几年、甚至几十年,真是一场闹剧……” “谁告诉你说,这里被搬空了?” 瞎子忽然打断了我,我微微失神,瞪大眼道:“贼不走空,日本人都把这里改造一遍了,难道还会留下陪葬的东西?” 瞎子不屑的一笑,说:“墓室分很多种,主墓、侧室、耳室,还有假墓,这个地方明显就是假墓。凭日本人的水平,怎么可能找到主墓。” 我吃惊道:“主墓还完好无缺么,难怪刘老头这么煞费苦心。话说,你知道主墓里藏着什么了吗?” 我期待的看着瞎子,等待他的回答,他微微一笑,摇头说:“不知道,也不想知道。 我之前只是好奇陈扎纸的身份而已,既然现在已经弄清楚,我就不再去蹚这摊子浑水了。” 我翻了个白眼,说:“你是死而无憾了,我可还不想死呢……” 此刻他的脸色已经恢复了正常,扶扶鼻梁上的墨镜,泰然自若的说:“不用担心,刘老头会来救咱们的。” 我微微皱眉:“你和刘老头达成了什么协议吗?” 他嘿然一笑,说:“我和他没有任何来往。他之所以会来救咱们,是因为他肯定也跟来了,没有跟陈扎纸一起进来,只是出于谨慎。 现在陈扎纸把实验室的出口全都堵上了,他肯定会多想。 陈扎纸为什么要封死这里呢,换了我是他,肯定会猜测这里是墓室入口。” 我纠结道:“不太可能吧,刘老头既然能找到将军罐,应该也来过这里了。为了一个猜测,他真的会花力气挖开出口,重新进来验证一次?” 瞎子笑道:“等一会就知道,反正也出不去了,等等有什么关系。” 他说着从地上捡起了几块骨头,摸索着去到了墓室里的几个角落,依照某种规律摆放起了那几块骨头。 我看的一头雾水,好奇的问道:“你在干嘛?” 第二十二章 骨刀 瞎子将几根人骨放在了石室边缘的几个角落,围成的形状像是两个菱形结合在一起,看得我云里雾里。 做完这一切,他也不解释,笑着对我说:“待会不要乱动,也不要出声。” 我皱着眉答应下来,然后开始了漫长的等待。 中间我好几次想要发问,但看着他成竹在胸的模样,始终没问出口。 过了差不多一个小时,一阵轻微的脚步声在外面的走廊上响起,我随即提高了警惕。 看向瞎子,他做出噤声的手势,完全没有要躲藏的意思。 我更加疑惑了,瞎子难道是想和刘老头摊牌吗? 刘老头能同意?我们知道了他的秘密,他肯定不会放过我们的! 看着瞎子不慌不忙的模样,我重重一叹,决定把所有事交给他处理。 实在不能讲和就只能动手了,反正我和瞎子这边是两个人,刘老头也占不到什么便宜。 这么想着,脚步声已经越来越近,当一个娇小的身影走进石室时,我差点就忍不住叫出声。 张欣欣! 来的人不是刘老头,而是张欣欣! 我吃惊地睁大了眼睛,脑子好一会转不过弯。 张欣欣进来后在石室里巡视起来,明明我们就在她跟前,她却好像什么也看不到,一个劲的皱着眉头。 她一边寻摸,一边小声喊道:“陈谷,你在吗?” 我看了眼瞎子,见他在微微摇头,便没有回答,安静的站在一边看着张欣欣。 这时候我终于明白了,瞎子刚才用骨头摆了个奇门阵法,将我们这边的空间隐藏了起来。 在疯人院的下水道里,李半仙也用阵法将院长的尸骨隐藏了起来。不过,李半仙的阵法是用符篆制造的,喝瞎子的手段相差太大,所以我才没想到这方面去。 张欣欣绕着石室找了会儿,始终没有靠近过我们这边,无奈之下停了下来,抓了抓头发,一脸不解的离开了石室。 等她完全消失,瞎子微微松一口气,说:“走吧,迟了她再把出口封死了……” 我点点头,领着瞎子从来时的路回去,也不知道张欣欣还在不在附近,压低声音说:“你不是说刘老头回来么,来得怎么是张欣欣?” 瞎子似乎也在疑惑,紧皱着眉摇头说:“不清楚啊,总之先出去吧。” 说着我们来到了出口的地方,开关处的那块铁板已经被炸得稀烂,而且周围被人撬开,旁边还放着把铁锹,应该是张欣欣弄的。 我先将瞎子托上去,然后从出口爬出,看看四周,却不见了瞎子的踪影。 仔细一找,才发现他已经出了厂房,正哆哆嗦嗦的朝着南边走去。 我快步跟了上去,问道:“你搞什么,小心别摔倒了。” 瞎子神色有些凝重,说道:“我闻到了血腥味,仔细帮我看路,我们走快点。” “嗯?” 我微微一惊,扶着他加快了脚步,很快的,我们来到了围墙边上。我停住脚步,皱眉说:“前面是墙了啊?” “就在这堵墙后面。” 瞎子一脸笃定,我纠结的叹口气,只好领着他绕出工厂。来到墙外,瞎子真的用鼻子寻找到了血腥味来源。 那一滩血迹,有几滴还溅在了墙上,没有干涸,绝对是新留下的。但是周边却没有打斗过的痕迹,而且也没有尸体。 瞎子用手蘸了下墙上的血,脸色微微一变,说:“血中有阴气,应该是刘老头的。难怪他没来,原来是在这里出了事。” 我恍然大悟道:“刘老头么,可能是陈扎纸动的手。” “嘿嘿!” 瞎子冷笑两声,说:“陈扎纸可弄不过刘老头,就算加上娜依也够呛。而且这里根本没有斗法的痕迹,说明刘老头的对手占据了压倒性的上风,几乎一出手就伤了他。” 我吃了一惊,脱口而出道:“还有其他人来过!” 瞎子闷声说:“看这样子应该是了,伤刘老头这人很厉害,能做到这种程度的人不多,弄不好还是我的老熟人…… 这趟水越来越浑了,让我也有点好奇墓里的东西了。” 他脸上流露出一丝兴奋,转过脸朝我道:“都散场了,咱们也回去吧……” 我一点也不想在这里多呆,闻言用力点头,领着瞎子快速死人街方向回去。 过了会儿,死人街已经在望,我的精神渐渐松懈下来,瞎子却缓下了步子,在距离死人街路口还有二百米的地方停住。 我转身问道:“怎么不走了?” 瞎子脸色凝重说:“刘老头不是受了重伤,是死了!” 我微微一愣,接着听他继续说道:“尸体就在街上横着,这次可有热闹看了。陈扎纸他们应该也在,咱们先想个借口,从这事里面摘出去。” 我心里有些凌乱,说道:“就说担心陈扎纸,出去找他了,怎么样?” 瞎子嘴角一耸,说:“不怎么样,刘老头可是死在药厂外的,这样说我们的嫌疑更多。” 我不耐的说:“实话实说吧,反正我们也没干亏心事!” 瞎子微微叹口气,说道:“很多事不像你想的那么简单,想不出就先别解释,就说出去逛街了,反正他们也不能强逼我们开口。” 我虽然有些不解,但还是点了点头,和他一起来到了死人街上。 果然如他所说,刘老头死了,尸体横在路当中,满身是血,两个眼球高高鼓起,跟死鱼的眼睛一样。 尸体周围站着陈扎纸、娜依婆、棺材张,还有打扮的像是正要出门的吴惠。 几个人发现我和瞎子到来,不约而同的朝这边看来。 我强笑着走到近前,还没说话,瞎子抢先说道:“陈谷,你去看看尸体上的伤口。” 我应了一声,躲避着陈扎纸欲要择人而噬的目光,蹲到了刘老头尸体旁。 刘老头身上的伤口很明显,就在脖子上,我看了两眼说:“致命伤在脖子上,像是被刀之类的利器弄出来的。” 瞎子愕然了片刻,追问说:“伤口里面有没有东西?” 我抽抽嘴角,没有去翻伤口,这时吴惠走了过来,熟练的将刘老头脖子上的伤口翻开。 她在伤口里面瞅了瞅,从化妆箱里拿出一根银棒,用银棒在伤口上一抹,站起身来到了瞎子身前。 “给你!” “嗯……” 瞎子拖着长音接过银棒,凑到鼻子上一闻,悠悠说道:“是骨渣,杀他的人用的是骨刀,黑苗常用的武器。” 娜依婆脸上露出些许愤怒,低吼道:“瞎子你什么意思!这里只有我一个苗人,你这就是说,人是我杀的了?” 瞎子不屑的一笑:“嘿,你还没这能耐,说是九保杀的还差不多。” “九保公根本不在这里,你别信口开河!” 娜依婆欲要发作,陈扎纸伸手拉住了她,说道:“你一动手,他肯定要说你心虚,别上他的当。” 陈扎纸说着瞥了眼我一眼,问道:“刚才你和瞎子干嘛去了?” 我张了张嘴,想到瞎子刚才的吩咐,不禁低下了头。 陈扎纸的脸色瞬间阴沉了下来,恰在这个时候,张欣欣也回来了。 见到街上的情形,她一阵惊愕,干笑着去到了棺材张身前。 棺材张无奈的叹口气,开口说:“别在这里相互猜忌了,不管刘老头怎么死的,都和咱们没关系。抓紧报警,让人把他的尸体拉走吧。” 我见其他人没反对,不由松了口气,拿出手机报了警。 没多久,警车到来,领头的警官是处理韩老太的那个,询问了陈扎纸几句后,严肃着脸去勘察现场了。 半小时后,我们一行人全部被带回了警局。 我和瞎子早就统一了口径,录口供的警察发现我失忆的情况后,更是没有多问,很快就把我带到了休息室里。 两三分钟后,吴惠也被带了进来,她进来后先在屋里看了看,似乎在确认有没有监视系统。 确认之后,她凑到了我身边坐下,低声说:“你和瞎子去哪了?” 我默然摇头,她见状一急,说:“不要再乱跑了,你现在的情况很危险!连刘老头都死了,来的人肯定不是我们能对付的!” 我看出她是真心的关切着我,应该说是陈谷,微微一叹,说:“没事,我不和陈扎纸一起,就是和瞎子一起,出不了什么事。你也小心点,这些天尽量不要出去了。” 吴惠一脸挣扎的神色,犹豫了一会,说:“我们走吧,什么都不要了,这次我和你一起走……” 我眼前一亮,刚想开口询问她想要在这里得到什么,门口忽然响起了一声冷哼。 转脸朝门口看去,张欣欣一脸冰冷的站在门口,眼神不善的瞪着吴惠。 吴惠咳嗽一声,坐直脊梁,和我拉开了一丝距离。 我见这个情形,知道不能再问下去,强笑一声,拉出旁边的椅子,朝张欣欣挥手说:“过来坐呀!” 张欣欣大马金刀的坐了过来,也不避讳吴惠,开门见山的说:“你和瞎子去了药厂吧,不要再去那里了,那里是个不祥的地方。” 第二十三章 附衫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吴惠在的缘故,张欣欣警告过我之后就沉默了,一言不发的坐在一边。 休息室的气氛瞬间变得尴尬,过了会,其他人陆续进来,但仍旧没有人说话,似乎都在彼此猜疑。 最后录完笔录的是陈扎纸,他根本没进来,在门口处一站,朝我说:“回家了。” 我起身离开,出门时看了眼众人,他们也纷纷起身,跟在后面走了出来。 陈扎纸面无表情,也不知道心里想什么,一路上紧闭着嘴,什么也不问。 过了会儿,我忍受不住压抑的气氛,开口说:“你不想知道我和瞎子去干嘛了吗?” 陈扎纸瞥了我一眼,说:“刘老头一死,这件事情就结束了。” “结束了?那你该说说我的身世了吧!” 我迫不及待的看着他,他微微一笑,说:“这个不急,再住上几天,我还有些事要去确认一下,关于你的……” 我听出他言语中的推诿,不由皱了皱眉,接着听他解释道:“你也不想我胡乱给你编造一个身份吧,虽然我有七成把握能证明你是我知道的那个人,但剩下的三成,还得谨慎的去验证一下。” 我点头答应,心里却还是有些怀疑。 如果他想核对我的身份,应该早就行动了,等到现在才找借口,肯定是有了什么其他想法。 不过我现在对于自己的身份一无所知,不能和他闹僵,只能先忍一忍,看他到底想做什么了。 回到花圈店之后,陈扎纸没多说什么,直接回屋睡觉,我也没其他事情,早早的就休息了。 之后的两天里,没有一个人再提起刘老头,包括瞎子也不愿再说。 这种发展让我觉得十分怪异,我甚至怀疑他们私底下达成了协议,分享了墓中的秘密。 不过,我很快发现完全不是这么回事。 虽然他们表面上对刘老头的事漠不关心,但暗地里,却偷偷摸进刘老头店里,似乎想要寻找什么。 光是我发现的,陈扎纸就去了刘老头的店铺三次,娜依婆和吴惠各自一次,巧合的是,每次他们都没撞上过,好像彼此默认了对方的举动,心照不宣似的。 看他们出来时的表情,我可以断定他们都没有得到想要的东西,这种心照不宣的行为还将持续下去。 事不关己,我也懒得去理会他们,一心盼望着陈扎纸能尽快松口。 终于,在陈扎纸半天不见踪影之后,回到店铺里,他主动找上了我:“陈谷!” 我满心期待的答应:“在呢,核对好我的信息了?” 陈扎纸一笑,说:“哪有这么快,你的身份核对起来很麻烦,最少也得十天半个月。” 我沮丧的叹一口气:“唉,喊我干嘛啊……” 他拿出一张纸条递了过来,说:“白天去接了个活,晚上你自己去吧。” 我微微一呆,结果了纸条,一边看,一边皱眉说:“又是守灵么,今天你有事?” 陈扎纸解释说:“今天接了两家的活,我去另一家。你今天的活不是守灵,是陪着主家的人去附衫。” 我皱眉道:“附衫?我没弄过啊?” 陈扎纸说:“附衫就是发丧之后,焚烧掉死者生前的衣物、被褥之类的东西,有人家连同伺候纸人一块烧,我们送纸人就附带了这活,只是一般人家用不着我们去。” 我疑惑道:“这家的雇主是怎么回事,怎么又让我们去了……” “雇主是一个女人。” 陈扎纸微微叹气,说道:“刚结婚一个月,两个人都没亲没故的,怪可怜的。本来她是想一切从简,谁知道她丈夫昨晚托了梦,让她发丧之后烧掉他生前的衣服。 那女的倒是知道附衫这事,一打听就找到了我,要了些纸人,让咱们去帮她烧。” 听到托梦,我本能的感觉事情不妙,强笑说:“要不咱俩换换,你去那家……” 陈扎纸斜了我一眼,说:“我要去的那家不比你这家好,死的那人让汽车轧爆了脑袋,脑浆都没收全。” 我打个寒颤,赶紧熄了和他换的想法,问道:“附衫有什么忌讳吗?” 陈扎纸淡淡道:“忌讳很多,不过都牵扯不到咱们,这种事各地的风俗不一样,你去了问主家吧。” 我微微松了口气,匆匆吃了些东西,让他把我拉去雇主家。 但他根本就不带我,还说什么纸人不进两家门,然后就去到了东墙边的棚子里。 花圈店除了一辆面包车,还有一辆三轮摩托,平常的时候放在棚子地下,我一直以为是坏掉的。他直接把三轮车给推了出来,用抹布一抹,又将半桶汽油放在了车厢里,让我骑着三轮车自己去。 我不情愿的骑着三轮出了门,一路打听着朝雇主家开去。 两个小时后,我被寒风吹的身上打颤,终于是找到了纸条上些的地方。 雇主住在一栋普通的居民楼,应该是工薪阶层,看见门上贴着白条,我知道没找错人家,于是敲响了门。 “来了!” 一个略带沙哑的声音在门里响起,接着屋门打开,一个二十多岁的女人走出来,穿着一身素色的衣服,脸色有些憔悴。 她看了看我,问道:“你是?” 我微笑说:“送纸人的,是你家要的吧?” 女人笑笑,说:“进来暖和暖和。” 她把我让进屋里,忙活着去倒水,我坐在沙发上,打量起了她家。 电视机旁边摆着一个黑白遗像,蜡烛立在两边,正前方的香篓里还烧着三根烧到一半的香。 看到那三根香,我的心咯噔一下,脸颊不由自主的抽了抽。 人怕三长两短,香怕两短一长,香篓里的三根香两短一长,最中间的那根香比边上两根长出差不多五厘米,一看就有问题…… 这时女人将茶杯放在了我跟前,将我从失神中拉了回来,说道:“东西放在下面合适么,咱们还要等会才去附衫……” 我强笑说:“没事,那东西谁也不会动的。杨姐对吧,你老公昨晚给你托梦了?” 女人一脸忧郁,默默点头,说:“我昨晚梦到了老公,他要我把他生前用过的东西全烧掉,不要遗漏,而且样子很急。” 我追问道:“他说为什么了吗?” 女人苦思着摇头:“没有,他只说让我烧东西……对了,他还说……” “说什么?” “还说让我别去回忆,尽快忘了他。”杨姐悲伤的低下头,小声呢喃,“哪有这么容易呢……” 我打断了她,起身说道:“那个,杨姐,我帮你去收拾下吧,省的你有遗忘的东西。” 她看了看我,疑惑的说:“是不是老公给我托梦有问题,我看你好像很紧张?” 我惊愕于她的直觉如此准确,也不说谎骗她,实话实说道:“确实有点问题,你最好按你老公说的做,千万别想着留遗物什么的。” 她抿了抿嘴唇,犹豫了片刻,用力点下了头。 杨姐从沙发上站起,带我来到了卧室前,推开门说:“老公的东西我都收拾好了,如果还有遗漏的,差不多也都在这屋。我去厨房弄些东西,你自己看吧。” 我见她这么信任我,肃起脸点头,迈步进到了卧室里面。 他们刚结婚一个月,卧室里还是新房模样,墙上和桌上还摆放着两人的结婚照,只可惜夫妻俩已经天人永别了。 翻找了一下衣柜,没有衣服鞋子之类的明显东西,我微微松了口气。 不过在翻找书桌抽屉的时候,我却发现了几本署名“江峰”的书和一本日记。 我微微一叹,将书本整理出来,然后继续翻找。 除了这些,并没有其他显眼的东西,我想了想,把眼神凝在了他们的结婚照上面。 这些相片是他们两人照的,也有一部分是江峰的,还是烧了吧…… 这么想着,我去翻找起了相册,先把江峰的相片找了出来,然后开始去找他俩的合影。 两本相册翻完,他俩的合影只找到了一些旧的,有几张相片背面有日期,大多是半年前左右照的。 我看着那些照片,总感觉有点不和谐的地方。 愣了一会,我将所有相片分类,看着杨姐独自一人的那些照片,总算发现了哪里不对劲。 一张照片上,杨姐搂着空气,做出一副亲吻的动作。 另一张照片,她的影像出现在了左侧,右侧空出了一半的空白…… 还有一张更惊悚,杨姐在没有任何支撑的情况下,竟然悬浮在了半空! 我看着这几张照片,身体不由自主的颤栗起来。 虽然这些照片里没有江峰,但我能肯定它们是合照,相机照不出江峰影像的原因我也清楚了。 在无意的情况下,死人是照不出来的…… 江峰死后还和杨姐在一起?这是怎么回事? 我心里一阵慌乱,将那些照片翻到背面,看到了一个让我毛骨悚然的日期。 竟然有一张相片是两个月前拍的,那时候他们还没结婚啊! 结婚之前江峰就已经死了,杨姐和江峰的婚礼是冥婚! 第二十四章 招鬼 看着身边的诡异照片,我一阵胆寒,慌忙退出了卧室。 这时杨姐正坐在厨房里的餐桌前,身前放着一个大面团,旁边放着很多圆柱形的小面团,手里还在继续捏。 我走过去一看,发现那些圆柱形的小面团是中空的,就像是一个个的小杯子。 我疑惑的问道:“这是什么?” 杨姐没有抬脸,一边赶工,一边说道:“长明灯,里面装点豆油,再放一根棉芯就做成了。长明灯要做九十九个,出门之前点燃它们,附衫回来再吹熄。 老人们说它是给魂魄引路的,今天点着它,等到头七的那天,死去的人才能认对门。” “还有这个说法啊……” 我在心里默默记下后,忽然想起来找她的目的,说道:“那个……杨姐,你和老公一起的照片也不能留。” 杨姐手一抖,手中的长明灯被捏的变形,她缓缓抬起脸,带着一脸挣扎的表情说:“一张也不能留?” 我用力点头:“不能,结婚照也不行。” 杨姐脸上的表情渐渐变得麻木,惨笑说:“都烧掉吧,让他留在我心里就好……” 见她没有抗拒,我微微松了一口气,又问道:“咱们什么时候出发,去哪里附衫?” “等我弄好长明灯就可以上路了,咱们往西边走,那里有一片庄稼地,去地前面烧。” 杨姐说着,抬手擦了擦湿润的眼角,捏长明灯的速度又加快了一些。 我正想转身出去,忽然间余光一瞥,看到一只油腻的黑手出现在洗碗池里,朝那边看去,黑手迅速缩回了下水管道里。 我的心顿时提到了嗓子眼,走到洗碗池旁,听到了什么东西沿着管道走远的声音。 转回脸来,一张苍白的人脸贴在厨房窗户上,正透过玻璃偷窥着杨姐,被我一看,也快速的飘走。 我看的浑身起鸡皮疙瘩,心里一阵的惊悸。 什么情况,为什么会有鬼来找杨姐,而且还不止一个…… 我瞪大眼看着杨姐的背影,硬着头皮走了过去,拉了个椅子坐了下来。 杨姐扭过脸看我一眼,又低下头去捏长明灯,漫不经心的说:“这么快就收拾好相片了?” 我挤出一个僵硬的笑脸,说:“还……还没去,我想问一件事,不知道方不方便……” 杨姐说:“什么事,问吧?” 我犹豫了一会,终于忍不住问道:“杨姐,你见过鬼吗?” 杨姐脸色一白,很快又恢复了正常,叹一口气,说:“见过,从小时候起就经常看见……” 难怪会有鬼魂来这里逛,原来她是容易招鬼的体质。 我惊愕了片刻,说:“你不怕?” 杨姐无可奈何的一笑:“怎么不怕?死去的人整天在你身边打转,谁能不怕啊。我是习惯了,现在看见他们也装没看见。” 我叹了口气,又问:“你就没想点办法么?” 杨姐微微摇头,说:“我遇见的会捉鬼的人都是骗子,根本就没什么用。不过我以前从庙里求过一个护身符,戴上之后,很长一段时间都没有再撞鬼。” 我急切道:“那个护身符呢,你现在没戴在身上吧?” 杨姐没有回答,诧异的看来,问道:“你刚才是不是看到他们了?” 我点头说:“看到了,而且是两个。你的护身符呢,最好还是戴上吧。” 杨姐笑道:“护身符是一个玉佛,我老公不喜欢它的样子,被我收在抽屉里了。暂时不戴它了吧,省的冲撞了他……” 听她说完,我也感觉玉佛有可能冲撞她老公,无奈一叹,说:“今晚你最好跟紧我,不要离开我的视线。” “嗯,我知道这些,遇到这灵异的事,留在你们身边是最安全的。”杨姐说着站了起来,提起油桶,小心的往长明灯里添油。 经过刚才两个鬼魂的骚扰,我不敢再让杨姐一个人呆着,就留下来帮忙搓灯芯。 半个多小时后,长明灯终于完成,杨姐用火柴将九十九个长明灯全部点燃,然后和我一起去收拾相片。 最后我一咬牙,将堂屋里的遗像也收进了麻袋。 遗像入袋的一瞬间,江峰的笑脸明显的动了一下,笑的更灿烂了。 我微微一颤,提着袋子来到了楼下。这时杨姐拿了个凳子放在摩托三轮的车斗里,自己爬上去坐好,我见没有别的遗漏,发动三轮出了小区,沿着大路朝西开去。 一路上寒风凌冽,我冻得直打哆嗦,为了转移注意力,和身后的杨姐搭起了话:“杨姐,冷吗?” “还行。”杨姐淡淡回答道,似乎真的不冷。 我安心下来,说道:“你和你老公认识多久了?” 杨姐叹气说:“两年多一点。” “他知道你的特殊状况么?” “应该知道了,但他从来没和我说起过这事,应该是不想我多想。” “你老公对你很好呀。” “嗯,他对其他人也不错。” “他……他是怎么死的?” 问出这句话,我立刻后悔起来,但话已经出口,我也没办法收回,只能希望她不生气了。 杨姐沉默了一阵子,冷不丁的说:“他是自杀的。” 我不禁怔住,直到三轮快要偏离马路,才回过神,赶紧一转车把手,将三轮引回路中间。 杨姐似乎进入了回忆的状态,温声说道:“结婚前的一个月,他总是愁眉苦脸,好像心里有事。我以为他是不想结婚,还和他冷战了好几天。 后来有一天,他忽然就开朗了起来,还主动跟我讲和,买了很多我爱吃的东西。” 听到这里,我心里微微一叹。 只怕讲和那天,就是他老公死亡的日子了,可惜到了现在,她还被蒙在鼓里。 只是她老公是怎么瞒过那么多人,还让人以为他是在婚后自杀的? 我心里好奇,追问道:“然后呢?” 杨姐的声音变得有些沙哑了,似乎想起了悲伤的事情。 “那天之后,他对我百依百顺,结婚后,他带着我出去旅游,我们两个人度过了认识后最开心的两个月。” 微微的抽泣声中,杨姐继续说道:“旅行回来,他很难得的做了一顿饭,吃过饭之后,我很快就睡着了,事后我才知道他在饭里下了安眠药。 给我吃了安眠药之后,他…… 他就跳楼了!” 我微微一愣,向她确认道:“跳楼?怎么会是跳楼?” 江峰的真实死亡时间是两个月前,尸体放了两个月,就算没有腐烂,也和刚死去的人有很大区别,没道理看不出来啊? 杨姐还在继续说着,将我从疑惑中拉了回来。 “其实我有种感觉。” “什么感觉?” “老公没死,他一直在我身边,跳楼的那个根本不是我老公……” “啊?” 我惊愕的张大了嘴,忍不住扭头朝杨姐看去。 这一看不要紧,只见三轮的车斗里,满满当当全是鬼魂,有的趴在纸人上,有的则是蹲坐在纸人的空隙里。 除了纸人和鬼魂,车斗里只有一个空空如也的矮凳…… 杨姐居然凭空消失了! 我一个急刹车停了下来,跳下三轮座位,惊慌的朝四周看去。 “杨姐——” 我在原地大喊起来,声音在空旷的荒野上回荡,没有任何的回应。 车斗里的鬼魂们诡异的冷笑着,看得我浑身发毛。 我拿出了人皮手绢,紧紧攥在手里,脑子里早就乱成了一团浆糊。 杨姐怎么莫名其妙就消失了,被鬼魂抓走了吗? 鬼魂为什么要挑现在动手? 究竟是怎么回事啊! 我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看了看满车的鬼魂,心里一发狠,挥动手绢将他们全部赶下了车。 鬼魂被手绢一吓,立刻一哄而散,将车斗空了出来。 前面不远的地方有一片田地,上面插满了收割过后的小麦。 我想起那里就是杨姐说的附衫的地方,踌躇了片刻,决定先去附衫,回来再做打算。 我用最快的速度来到了麦田前,将江峰的衣服点燃,火光瞬间照亮了麦田前面的泥土地。 火光之中,恍惚出现了一个身穿单薄衣服的青年,靠着火堆瑟瑟发抖。 我认出他是江峰,眼前一亮,高声喊道:“江峰!” 他没有看我,冻得发紫的嘴唇微微张合,似乎说了句谢谢。 随着衣服燃烧殆尽,他颤抖的身躯终于安静下来,身上出现了一件刚刚烧完的衣服。 此时我已经将纸人和遗物全都丢进了火堆里,火光冲天,将周围照的恍如白昼。 江峰从寒冷中缓了过来,一脸纠结的问道:“只有你一个人来?” 我心里一阵愧疚,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毕竟是我带着他老婆来的,现在只有我平安的来到,他老婆却凭空消失,让我怎么有脸面对他…… 我沮丧了一阵,结巴说:“杨姐也来了……路上……路上她和我、和我走散了……” 江峰的脸瞬间阴沉下来,厉声说:“在哪走散的,带我去!” 我点了点头,将三轮掉头,沿着来时的路往回找。 五分钟后,我带着江峰来到了杨姐消失的地方,让我吃惊的是,杨姐竟然好生生的站在马路当中,一脸微笑的看着我们! 第二十五章 冥币 看着一脸笑意的杨姐,我结结巴巴说不话来:“杨姐……你……你刚才……” 杨姐朝我微微点头,眼睛盯向了我旁边的江峰,幽幽说道:“你终于肯出来了,我还以为你不管我的死活呢。” 江峰叹气一声,颇为无奈的说:“都死了,见一面又有什么意义……” 杨姐冷下了脸,咬牙说:“死了也得给我把话说清楚!我哪里对不起你,竟然气得你要自杀,你说啊!” 江峰一脸苦笑:“你没有对不起我,是我对不起你……” 杨姐愤愤盯着他的脸,他似乎也心里有愧,缓缓的低下了头。 我见气氛这么尴尬,干笑几声,说:“杨姐,刚才怎么回事?” 杨姐对着江峰闷哼一声,脸色缓和了一些,说道:“刚才我藏到了三轮车底下。” 我吃惊道:“不可能啊,地上明明没有东西!” 杨姐笑道:“我找了鬼魂帮忙,让他们把我托了起来,紧紧的贴着车斗下面,地上当然什么也没有。你一走,我就让他们把我放了下来。” 我微微一叹,转脸看看江峰,说道:“你这么做,是为了把你老公引来?” 杨姐白了他一眼,说:“我没危险,他怎么会来。明明比任何人都担心我,却装成一副不在意的样子,或者这样,死了还是一点都没变!” 江峰的嘴角微微一抽,但还是没有开口,杨姐见状深深呼出一口气,说:“我一直认为他没死,现在亲眼看到,终于死心了。” 我皱起了眉,想起她失踪前的对话就是在这个问题上中断,好奇道:“你怎么会这么认为?” 杨姐微微摇头有,说道:“跳楼的那具尸体摔得稀烂,五官也不能辨认,虽然穿着我老公的衣服,我有种直觉,尸体根本不是我老公的。” 我看向江峰,他一脸沮丧,缓缓的点了两下头。 真被杨姐猜中了? 我震惊的张开了嘴,问江峰道:“怎么回事?” 他微微摇头,脸上写满了无奈。 杨姐冷哼一声,说:“他不说我也知道,尤其是确认他死了之后,我更加肯定了。” “嗯?你知道他为什么自杀?” “他是为了我……” 杨姐说着,声音变得激动起来:“他知道我被鬼魂缠着,唯一保护我的办法,就是他自己也变成鬼! 他就是一个蠢货!白痴! 你以为这样做之后,我还能忘得了你么!你这是想毁我一辈子!” 说着说着,杨姐泪盈满面,再也忍受不住内心的真实想法,一下子扑到了江峰身上。 江峰没有闪躲,实质化了身躯,将杨姐搂在怀里。 两个人抱头痛哭,我看的有些心酸,默默转过身走远了一些,将空间留给了他们。 过了很久,杨姐的脚步声渐渐靠近,转过脸一看,马路上只剩了杨姐一个人,江峰的鬼魂已经不见了踪迹。 我问道:“你老公走了?” 杨姐默然点头,说道:“走了,我劝过他了,他也同意去投胎了。” 我干笑两声,说:“有个事,也不知道该不该问……” 杨姐一笑,说:“你问吧。” 我挠挠头,问道:“那个……那个跳楼的真不是你老公?” 她微微一叹,说:“我老公已经死了两个月了,前些天从楼上跳下去的那个人,是我的上司……” 我吃惊道:“你上司?” 她点了点头,说:“我的上司一直对我不怀好意,老公也是为了替我解除后顾之忧。” 我的眼皮一阵狂跳,小心翼翼的说:“那他的家人还不知道他的死讯吧?” 杨姐摇头:“不知道,大概他老婆会认为他带着钱和小三私奔了吧。” 我听出他的上司确实不是好人,便不再去想这些烂事,说道:“事都办完了,那咱们也回去吧。哦,还有一件事!那个,纸人的钱……” 杨姐微微一笑,拿出钱包点了五张红票子,地道了我面前,说:“今晚的事谢谢你了。” 我收起钱币,让杨姐坐回了三轮车上,拉着她回家。 很快的,我将她送到了小区门口,说道:“我就不进去了,杨姐你自己小心点,回去记得戴上护身符。” 杨姐微笑说:“其实鬼魂们也不全是害人的,有的也很善良。还有的只是想找个人说话,说说自己的事情,他们不像你想的那么坏。” 善良的鬼魂,我怎么就没遇见过呢…… 我苦涩一笑,说:“也别大意了,快回去吧。” 杨姐不在多少,转身朝着小区里面走去,我目送她的背影消失,然后准备回去。 离开前,一阵西北风刮来,冻得我打个寒颤。 我捂住口袋,想要把里面的钱换到衣服里的口袋,拿出钱来一看,我顿时呆住。 钱上的金额是怎么回事,一百亿是什么鬼? 我看着钱币上的一长串零,脑袋有些发懵,片刻后,终于意识到…… 这是冥币! 我看了眼杨姐消失的地方,连忙开动三轮,朝着她家开去。 趁着她还没到家,得赶紧找她去换钱,要不然回去陈扎纸非骂死我不可! 焦急的来到杨姐楼下,我连车子也没锁,火急火燎的跑了上去。 来到她家门口,我大喊着敲门:“杨姐!开下门,有点事弄错了!” “吱呀”一声,我的手刚碰到门上,屋门就自己打开了。 房间里空荡荡的,地上落满灰尘,一点也不像有人住的样子。 走错屋子了? 我退后两步,看了眼房子的门牌号一眼,霎时间,背后猛的一凉。 没走错,确实是杨姐家! 看着房间里厚厚的尘土,我起了一身鸡皮疙瘩,颤颤巍巍走了进去。 屋里的家具早就被搬空了,只有一个黑白遗像摆在桌子上,然而遗像上的人却不是江峰,而是杨姐! 我的眼前一阵眩晕,脑子里变得一片空白,用手扶住墙,才免去了栽倒的下场。 这时,一个声音在我背后传来,将我从呆滞中拉了回来。 “你是干什么的?” 转过身,一个老太太挎着篮子站在我身后,一脸警惕的盯着我。 我连忙解释说:“我是来送东西的,这家人呢?” 老太太打量我几眼,似乎觉得我不是坏人,表情一松,小声说:“都死了!男人跳楼死的,女的用水果刀插进了自己的眼睛! 你快走吧,这个房子不光死了人,还闹鬼! 一到晚上,这个屋里就有人说话,有男的有女的,吓得好多人都搬走了!” 老太太的话直听得我头皮发麻,结合屋子里的情况,我知道她说的是实情,但我还是有些不能接受。 如果杨姐死了,为什么还要找我们送纸人?她都变成鬼了,直接去找她老公不就是了…… “其实鬼魂们并不全是可怕的,有的也很善良,还有的只是想找个人说话……想找个人说话……” 忽然间,杨姐和我分别前的话在我脑海中响起,让我大概猜出了她这么做的原因。 她是想让人知道真相,让人知道她老公为她做牺牲? 我嘴角一抽,心里忍不住生出了去骂街的冲动。 这些鬼魂果然没一个好相与的,为了满足自己的意愿,就随便的去折磨活人。还好这次来的是我,要是换个普通人,恐怕早被她吓疯了…… 我无奈的摇摇头,朝老太太说:“您老不用害怕了,以后这里不会再闹鬼了。” 老太太皱起了眉,片刻后恍然大悟说:“你不是来送东西的,你是物业请来抓鬼的!物业的人说了,他们花钱请了个高人,今晚过来施法,肯定就是你吧!” 我微微一愣,眼前不自觉闪过了陈扎纸的脸孔。 老太太嘴里的高人该不是这老家伙吧? 一天接两个活什么的全是假话,从一开始他就在坑我! 我气愤莫名,不理会老太太的追问,沉着脸下楼,用最快的速度开着三轮车,回去找陈扎纸去算账。 一个小时后,我回到了死人街后面,打开大门进到院里,面包车就停在院子当中,根本就没有出去过的痕迹。 我更加确认了陈扎纸在坑我,一脚踢开了他的房门,大喊道:“陈扎纸,你给我起来!” 然而,屋门打开后,里面空无一人,根本没有陈扎纸的影子。 我不由得愣住,跑到各个房间里找了一遍,还是没有找到他。 这个老东西,该不是为了躲我跑到外面去了吧? 正生闷气的时候,门口忽然响了一下,“噔”的一声,像是有人撞在了大门上。 我走出去一看,一个黑影正从拐角跑过,追着黑影来到街上,正好看到他进了刘老头的香烛店。 是陈扎纸么,为了躲我,他躲到了刘老头家里? 有这个可能,他正想进去找东西,躲在里面是一石二鸟的事情。 我心里冷笑,来到香烛店门口,推开门走了进去。 香烛店里漆黑一片,我也不想隐藏踪迹,直接按开了电灯开关。 霎时间,昏黄的灯泡亮起,一具满身是血尸体赫然出现在我面前。 尸体钉在我对面墙壁上,虽然被血染红了大半个身子,脸上一点血色也没有,明显是被人放干鲜血死的。 看清他的脸后,我身子一颤,再也挪不开眼了…… 陈扎纸! 第二十六章 天王墓 陈扎纸死了? 谁杀了他! 看着陈扎纸的尸体,我的手脚渐渐变的冰凉。 跟陈扎纸相处了这么久,我能感觉到他把我当成自己的晚辈一样看待,对于杀死他的凶手,我十分的愤怒。 而且现在知道我身份的人只有他一个人,他一死,我向谁打听去…… 过了很久,我终于冷静下来,观察起陈扎纸的尸体,想要从中找出凶手线索替他报仇。 目光扫过他脖子的时候,我骤然愣住。 在他右边的脖颈处,有两个不显眼的血孔,看起来像是被粗针管扎进去过一样。 用手一探,血孔周围的皮肤十分僵硬,出现了严重的失水状况。 陈扎纸的血应该就是从这里被抽出去的,只是凶手为什么要吸他的血? 吸血……吸血…… 僵尸! 我的脑子里忽然闪过了这个词汇,紧接着,立马联想到了棺材店中地窖里的陈谷。 我慌忙跑出了香烛店,几步跑到了紧挨着的棺材店前,用力敲起了门。 如果陈谷真的尸变成了僵尸,第一个遭殃的恐怕不是陈扎纸,而是关押他的棺材张! 张欣欣也有危险! 我拍了两下门,里面没有一丁点回应,心急火燎之下,一脚踹开了她家的店门。 穿过店铺进到院子里,屋门敞开着,里面乱糟糟的一团,没有一个人在,心里更加焦急起来。 张欣欣父女也遇害了么…… 我将棺材店找了一遍,东西虽然很乱,但没有血迹,也没有尸体,根本不是僵尸肆虐过的模样…… 疑惑了一会,我将地窖门打开,下到了里面。 陈谷的尸体果然不见了。 我呆愣了片刻,又回到地上,想要去找瞎子问问。 来到他家,也是一个人没有,不过他家里不像是棺材店那样凌乱,所有东西都摆的很端正,证明瞎子没有遭受过什么迫害。 想想也是,瞎子这么高深莫测,怎么会被人杀死。我觉得如果在街上只能活一个人,笑到最后的那人肯定是他。一般的阴谋诡计对他根本没用,他有自保的实力。 离开瞎子家,我找遍了死人街上住的所有人家,发现所有人都凭空蒸发了,诡异的情形立刻让我陷入了层层迷雾之中。 究竟是怎么回事,街上的人们都去哪了? 我浑身发冷,呆愣了许久,终于想起街上还有一个活人。 那个将我引去香烛店的人! 我又一次回到了香烛店里,地上的血迹还未干涸,但墙上钉着的尸体却不翼而飞了…… 我低头沉思,将事情捋了一遍,感觉引我来的那人是个关键人物,只有找到他,才能弄清今晚的死人街上到底发生了什么。 而且我还明白了一件事,陈扎纸把我骗出去不是在坑我,而是保护我。他已经预感到了今晚会出事,所以故意将我支走。 我懊恼的朝着墙壁捶打,发泄着心里的自责。 要是我能早点发现陈扎纸的怪异,也许他就不会死了,就算救不了他,起码也不用像现在一样无能为力。 过了会儿,我感觉到手上传来的疼痛,低眼一看,发现手指已经血肉模糊,无奈一叹,悲伤的回到了花圈店里。 我脑子里空空的,看着天花板,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睡着的,再次睁开眼的时候,屋里已经洒满了刺眼的阳光。 我很希望昨晚的一切都是一场荒诞的梦,但手上刺眼的伤却提醒着我,昨晚的一切都是真的。 随意的弄了点吃的,我走出了花圈店。 街上空荡荡的,充满着死寂的气氛,又去其他人家里转了一圈,始终一无所获。 逛完一圈,回去花圈店的时候,一个身穿青色怪异服装的人出现在了街上。 那人大概七十多岁,一身青色袍子,身上噢诶带着很多挂饰,样式和娜依婆身上的差不多。 看见我后,他眼中冒出一道精光,我的心脏猛地一颤,感受到了一种骇人心魄的震慑。 老头盯着我,缓缓开口道:“你是谁?” 我从短暂的呆滞中回过神,警惕的说:“我是这里住的,你是谁?” 老头的脚步异常平稳,一步步走进过来,说道:“我来找人,娜依住在这里吧?” 我点了点头,叹气说:“你来晚了,娜依婆已经不在这里了。” “嗯?她去哪了?” 老头眉头微皱,语气中出现了一丝质疑。 我摇摇头,指着娜依婆的店铺说:“不知道,那是她的店,你进去看看就知道情况了。” 说话间老头已经走到了我身前,仰视了我一眼,说:“你带我去。” 他的口气就像是下命令一般,完全没有在意我的想法,我心情正不好,听了之后也不再给他好脸色,冷笑一声,说:“你还是自己去吧。” 老头右手微微一颤,一根骨刺猛地突进到了我的右眼前,差之毫厘就戳到了我的眼珠上。 我的额头刷一下渗出了冷汗,微微降头后仰,看清他手上拿的是一根薄薄的骨片,顿时惊呼出声。 “骨刀!” 老头微微一怔,好奇的朝我打量过来,说道:“你知道骨刀?” 我的脑子快速转动,怀疑他就是杀死刘老头的凶手。但从他目前的表现看来,昨晚的事应该和他没关系。 他应该也想弄清昨晚的事情,可以暂时和他结盟,让他和杀陈扎纸的凶手去狗咬狗! 这么想着,我在脸上挤出一个笑容,说:“您老是不是九保公?” 老头微微点头,说:“你知道的事倒是不少……” 我强笑说:“也不是太多,我带您去娜依婆那里。” 见我妥协,他缓缓收回了骨刀,眼睛一瞥,示意我带路。 来到娜依婆的店铺里,他看着凌乱的店铺紧紧皱眉,问道:“怎么回事?” 我说道:“不太清楚,昨晚我有事出去了,回来后街上就变成了这样。所有人都不见了,还有一个人被僵尸吸了血死了。” “僵尸!” 九保公猛地吸了口气,眼中闪过一丝畏惧,肃起脸说:“你确定是僵尸?” 我用力点头:“应该是,我在尸体脖子上找到了两个血孔。” “尸体呢,带我去看看。” “不见了。” 九保公恶狠狠朝我瞪来:“你在耍我!” 我连忙摇头,详细的说明了昨晚的经过。 他听后皱眉沉思,过了片刻,说道:“东西还在吗?” 我愣神道:“什么东西?” 九保公在我脸上盯了一会,说:“看来你是真不知道。如果我没弄错,你是陈扎纸的儿子吧?” 我将错就错的点头,他继续说道:“陈扎纸什么也不告诉你,是为了你好。不过现在他生死不明,有些事还是告诉你的好。” 我眼前一亮,说:“您说。” 九保公脸上现出了追忆往昔的表情,缓缓说道:“你们陈家很了不起,出过许多杰出的人。当然,大部分人都像你父亲一样平庸,最后只能沦为别人的附庸,被派到外面替别人守墓。” 听了他的话,我不禁皱起了眉。 之前我从瞎子那里得知了陈扎纸的守墓人身份,现在从他这里再次确认,倒是不怎么意外。 不过听他的意思,陈扎纸的家族外派出来的人都是守墓的? 我和陈扎纸是亲戚,那我也是守墓人? 他瞥我一眼,似乎误解了我的表情,微微一笑说:“你父亲的平庸是和那些非人的怪物比较得出来的,放在普通人里面,你父亲也是难以望其项背的高人。 你们的来历我就不多说了,我重点要说的是你父亲守的这个墓。” 我追问道:“什么墓?” “天王墓!” 九保公脸上闪过一丝郑重,说道:“这个墓非比寻常,种种迹象都表明,这墓和天王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 我听得有些迷糊,问道:“天王是什么王,哪个朝代的?” 九保公看着我微微一叹,恨铁不成钢的说道:“天王洪秀全。” 我震惊的瞠目结舌,不敢置信的说:“开玩笑吧!洪秀全不可能埋在这里啊!” 九保公一笑,说:“谁告诉你天王墓里面就一定要埋天王,老婆饼里也没老婆呀。” 我对这个玩笑一点也不感冒,说道:“里面到底埋了什么?” 九保公低声说道:“有可能是天国宝藏,也有可能是通灵人梦寐以求的东西——天王秘典。” 我微微一叹,说道:“原来街上的人都是为了得到这些来的……” 他嗤笑道:“你完全想错了,我们都是为了守护这个墓才万里迢迢来到这里的。” 我微微一怔,随即响起了陈扎纸和棺材张的交情,还有陈扎纸和娜依婆的关系。 他的话似乎是真的? 我仔细想了一下,说道:“守墓的总共有几波人?” 九保公掰着手指计算道:“陈家沟、北派张、我们苗家,暗地里应该还有一家我们不知道的,起码有四家人。” 我算了一下街上的人,发现瞎子和吴惠都应该排除在这些人之外。 瞎子经历过大风大浪,而且李半仙一死,他已经了无牵挂了,不会对天王墓再起心思。 那么最有可能在背地里搞鬼的,就只剩吴惠了! 第二十七章 最后的守墓人 我没有将吴惠的事情告诉九保公,眼神里的震惊被他误会成了一时难以接受现实,他轻声一叹,说道:“我在这里住下了,以后再慢慢把这些事讲给你听吧。” 我回过神来,疑惑道:“住下倒是没问题,但我们不用去找娜依婆他们吗?他们现在可是生死未卜……” 九保公若有深意的笑道:“不用,娜依他们受过训练,嘴巴很严,不会对外人透露任何天王墓的信息。至于那些对天王墓图谋不轨的人,他们会自动送上门的。” 我对他的话将信将疑,但苦于没有更好的办法,只好什么也不做的干等起来。 就像他说的,我们不去查那些人的底细,他们也会自动上门来找我们。几天后,各路牛鬼蛇神相继出现在了死人街上。 他们各自都有掩饰的身份,韩老太的侄子,刘老头的外甥,还有吴惠的妹妹,一个叫吴茜的少女。 吴茜长得和吴惠确实有几分相像,像是真的姐妹,年纪在十六七岁,看起来还是个半大孩子。 不过我可没有把她当成普通孩子对待,虽然她在到来后一句吴惠的事情也没有问,但从她不经意间流露出的悲伤神情看来,她肯定知道吴惠失踪的事情。 刘老头的外甥对自己身份的掩饰很不专业,居然跟着刘老头姓,胡乱取了个“刘星”的假名。 每天早上,他都早早的开店,但对于顾客却爱答不理的,成天坐在门口,用小眼监视着街上的其他人。 更奇怪的是冒充韩老太侄子的人,那个人叫韩天行,一个五十岁左右的中年人,眼神里总透着拒人千里之外的冷漠。 让人意外的是,他竟然真的会做寿衣,而且是那种现场给死人称量,然后一剪刀一剪刀裁出来的手工寿衣。 如果他是冒牌的,那肯定是花了大工夫。 但他又像是没有目的一样,只是安静的接手了韩老太的寿衣店,从来不去主动接触人,打听事。 我甚至怀疑,韩老太一家就是藏在暗中的守墓人,韩天行是被派来履行义务的。 随着时间的推移,新来的人们渐渐熟悉起来,一天吃过下午饭的时候,吴茜忽然找上了我,表情有些忐忑,在我面前不安的搓手。 我看着她微微皱眉,问:“有事?” 吴茜点点头,艰难的开口说:“那个……有人找我去化妆……我、我不敢一个人去。” “化妆?” 我恍然大悟,她说的化妆应该是给死人化妆,所以才会这么害怕,微笑说:“你以前没给死人化过妆吗?” 吴茜尴尬的说:“化过,但每次边上都有人陪着。我自己一个人的情况还是第一次。” 我想了想,也不在乎她有什么阴谋,点头答应了她。其实我现在正巴不得有人主动暴露,好将事情搞明白。 收拾了一下店铺,我和吴茜上了公交,倒了几班车之后,来到了一家火葬场里。 这家火葬场最近很忙,而他们这里只有一个化妆师,根本忙不过来,所以就联系上了吴惠。 而现在吴惠还处在失踪状态,作为妹妹的吴茜就自动顶了上来。 我和吴茜往殓尸间走着,一边试探着她的底细:“你和吴惠是怎么回事,怎么姐妹俩都学给死人化妆?你们家里人怎么想的?” 吴茜闷闷不乐的叹口气,说:“没办法,我们家全都是干这一行的。” 我有些吃惊道:“祖传的?” “嗯,不学都不行。以前姐姐在的时候有她在前面顶着,我基本上什么也不用干,现在……” 她猛地停住,似乎是发现说漏了嘴,嘿嘿一笑,说:“姐姐和我说起过你!” 我怔了怔,一笑说:“她和你说我什么了?” 吴茜眼神中闪过一抹狡黠,快步朝前跑去:“说你是呆子!” 我无奈一叹,跟了上去,两个人并肩走进了殓尸房。 殓尸房里充满了福尔马林的味道,十分刺鼻,里面只有三张铁床,每张床上都躺着一具尸体,除此之外别无他物。 尸体已经清洗干净,穿上了寿衣,只剩下恐怖的脸露在外面,脸上一片铁青,让人不寒而栗。 吴茜在三具尸体上扫了几眼,走到最里面的那具尸体前,将化妆箱放在床头,打开箱子锁,露出各种化妆用品和化妆用具。 她先用手在尸体脸上摸了摸,似乎在熟悉尸体的脸型,然后拿出一个小刷子,蘸了瓶液体,在尸体脸上来回刷了起来。 刷子刷过尸体的眼皮时,我忽然感觉到了一股凉意,不由得转身去看门关没关好。 转过头一看,屋门紧紧地关闭着,根本没有被打开的迹象。 我纳闷的转回身,忽然就愣住了, 不只是我,吴茜也愣住了,她呆呆的看着贴床上平躺着的尸体,眼睛一眨不眨。 而她跟前的停尸床上,尸体的眼睛赫然睁开着,两只白色的眼球死死盯着头顶上的吴茜! 微微一怔之后,我悄悄的凑了过去,颤声说:“没……没事吧……” 吴茜从惊愕中回过神,微微摇头,也不说话,继续用刷子刷尸体的脸部,当做什么事也没发生过一样,该干什么还继续干什么。 我疑惑的看着她,对于她没被吓这件事到有些好奇。 看样子她是第一次遇到尸体睁眼的事情,但她却丝毫没有慌乱,明显是被训练过的。 死人的化妆师都要这么经受这种训练么? 我怕妨碍到她,退开了一些,默默站立一旁,看着她继续化妆。 随着化妆的进行,实体的眼皮渐渐闭合,最后只剩下了一条缝,眼珠也翻了回去。 过了十几分钟,她终于将尸体脸上的妆化好,长舒一口气,将所有东西收拾好放回了化妆盒,脸上露出了如释重负的表情。 我见她松懈下来,适时问道:“刚才怎么回事?” “尸体睁眼的事么,很常见的……” 她转过脸来,说道:“这人应该是刚死,魂魄还没离开身体,感觉到有人碰他,当然要睁开眼看看。我刚才是一时没反应过来,也被吓了一跳呢。” 我轻笑一声,说:“给死人化妆也不容易,应该还有更可怕的事吧?” 她脸上露出感同身受的惊惧模样,点头说:“当然了,每天跟尸体打交道,肯定会出事的。死人睁眼还算好的,有时候还……扎扎扎……” 说着说着,她的身体微微颤抖起来,结结巴巴说不出啊话来。 我皱眉问:“扎什么?” 此时她颤栗的更厉害了,眼中浮现起浓浓的恐惧,瞳孔放大,颤抖的抬起手指向了我的身后。 “扎扎扎……诈尸!” 我心里咯噔一下,缓缓扭过脖子,发现身后的一具尸体赫然坐直了身子,眼神空洞的盯着正前方。 诈尸! 看到这一幕,我身上起了一层鸡皮疙瘩,头皮发麻的说:“遇到这种状况……应该、应该怎么办……” 吴茜带着哭腔说:“先别乱动,看他会不会自己躺下。” 我僵硬的点点头,小声说:“如果他不躺下呢?” 她眼中出现了泪花,说道:“念经、按住他眉心按倒他。” 我的眼皮直跳,说道:“你会念经吧……” 她听了直摇脑袋:“不、不会!” 我的心脏不由提到了嗓子眼,抱怨说:“那你还敢来!” 她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脸,说:“我怎么知道会遇上啊,这种事几年也遇不到一次的……” 我强迫自己冷静下来,说道:“按住他的眉心真能把他放倒吗?” 吴茜犹豫的说:“应该吧,奶奶是这么说的。” 我脸颊微微抽搐,说:“如果放不倒尸体呢?” 她颤声说:“尸体会抓你、咬你,总之会伤害到你。” 我吞咽一口唾沫:“咱们还是跑吧……” “不能跑!”她快要哭出来了,低叫一声说,“一跑他就真的诈尸了,咱们现在不能出这间房,出去他会追我们,直到把我们追上、咬死才停下。” 我一咬牙,说道:“用手按住他的眉心对吧,你最好没记错,不然我做鬼也拉你垫背!” 吴茜连忙摇头,补充说:“咬破食指,用血点在尸体眉心!再缓缓将他按回床上!” 我深呼吸了一下,拿出钥匙上的水果刀,在食指上戳了一下,感觉到疼痛之后,一小股血水立刻从指尖涌了出来。 一点一点的靠近到尸体旁边,他的眼珠忽然一转,白眼球看向了我。 我吞咽一口唾沫,缓缓伸出手指,点在了他的眉心上。 刹那间,尸体眼珠下翻,黑眼球转了回来,眼睛一闭,身体瘫软的向后躺倒。 我微微一愣,看了看已经恢复正常的尸体,疑惑的看向了吴茜。 此时,吴茜的脸上已经没了刚才的怯懦模样,取而代之的是一脸冷漠。 她缓缓站起身,走到了我的跟前,神情严肃的说:“重新介绍一下,我是吴茜,吴惠的妹妹,接替她来守天王墓的守墓人。” 我顿时怔住,她说自己是守墓人?而且吴惠也是? 我瞠目结舌的看着她,感觉十分的不真实,但看着她严肃的表情,又感觉她在叙述一件事实。 第二十八章 僵尸 吴茜脸上闪过一丝抱歉的神情,说:“刚才的事是我在试探你,事关重大,在表明身份前,我必须要先确认你是不是陈谷。” 我看看旁边的尸体,吞了口唾沫,说:“我说怎么接二连三的出事,原来都是你弄出来的……你是怎么确认我身份的,现在已经确认了?” 她歉然点头,说道:“陈家人的血可以让尸体安静下来,也是因为这样,很多守墓人都会去找陈家人做接任者。刚才我让那具尸体诈尸,就是为了确定你的血脉。” 我见自己的身份没暴露,心里微微一松,同时,更加确定了我和陈扎纸有亲戚,安静下来的尸体就是最好的证明。 吴茜已经确定了我的身份,但我对她的身份还抱有怀疑,谨慎道:“你说你也是守墓人,有什么证据可以证明吗?” 她点点头,背过身将外衣脱掉,背后赫然刺着一张地图刺青。 那张地图很大,占据了她的半块后背,然而我只看了一眼,就看出这只是完整地图的一部分。 过了几秒,她低声问:“看清了?” 我连忙说:“看好了!” 她系上扣子转回身,说道:“这是天王墓的内部地图,每个守墓人身上都有,你应该在你父亲身上见过,可以证明我的身份了吧?” 我当然没有见过陈扎纸身上的地图,嘴角微抽,说:“可以了,不过我很好奇你身上为什么会有地图,按理说,它应该出现在吴惠身才对……” 吴茜叹气一声,说:“你说的没错,我姐姐才是这一代的守墓人,地图本来也是刻在姐姐身上的。但自从三年前和她失去联系,我们家就启动了备用方案,在我身上也刻录了一份地图。” “三年前!” 我打断了她,惊讶道:“吴惠是几天前才失踪的啊!” 吴茜一脸愁容的说:“姐姐和家里中断通信确实是三年前,但碍于规矩,没办法来找她。直到前几天,我们收到消息,知道死人街上的守墓人离奇消失,家里才派我来取代姐姐,顺便查一下究竟发生了什么。” 我听完紧皱起眉头,直觉告诉我,吴惠在三年前中断和家里的联系事出有因,很可能和陈谷的死有关系。 回忆了一下吴惠和我照面时的记忆,我感觉她和陈谷有可能就是在那时相爱的,中断和家里的联系,应该是为他俩私奔做准备。 只是陈谷似乎不甘心就这么走掉,对天王墓动了心思。 如果真是我猜想的这样,那么杀陈谷的嫌疑人就又多了一个…… 棺材张! 陈谷抛弃了他女儿,还想要去盗天王墓,两个罪加起来,足够棺材张动杀心了。 想来吴惠说棺材张要杀我,也是这个原因了。 此时我对于他们之间的恩怨已经不太感兴趣了,陈扎纸死了,其他人生死未卜,一切都已经变得没意义了。 我长叹一口气,问吴茜道:“你有什么打算吗?” 吴茜眼中闪过一抹凛冽寒意,说:“现在还没主意,不过我一定要找到姐姐,活见人、死见尸!” 她说完闭上眼睛,深呼吸一下,又变回了那副天真的脸孔,继续去给尸体化妆。 看着她变脸的速度,我身上不禁有些发寒。 既然最后的守墓人已经现身,寿衣店的韩天行肯定是来盗墓的了,想到我之前险些就被他骗过去,我心里就一阵后怕。 他们也太会伪装了,以后面对他们的时候,要打起十二分精神才行。 我怀着忐忑的心情出了殓尸房,等待吴茜化妆完毕,领了工钱,然后打了个车回去死人街。 路上,我和她都保持着沉默,一直到下车也没说过话。 下了车,我目送出租车远去,和她并肩来到了死人街巷口。 然而刚进入街口,我就不由自主僵在了原地。 漆黑的夜里,街道的石板上浮着淡淡白雾,路的两旁,每隔一米就挂着一只白灯笼,诡异的情景让我不自觉停住了脚步。 吴茜也被这情景弄得怔住,和我对视一眼,低声说:“怎么回事?” 我摇摇头,正想说话间,街道对面忽然想起了“噔、噔”的声音,像是有人走路,但步子的间隔却十分怪异。 朝前面看去,浓雾之中,一个人影若隐若现,走起路来一高一低,好像是个瘸子。 吴茜似乎受过黑暗中视物的训练,看着雾中的人影,脸上出现了极度惊恐的神情,颤声说:“脸……你看他的脸!” 我凝目看去,过了几秒,那人又走进了一些,我终于看清了他的脸。 那人有一张和我一模一样的脸,他也不是瘸子,确切的说他根本不是在走路,而是双脚着地,在跳着前行! 僵尸! 陈谷! 我骤然打个寒颤,回过神说:“你知道遇见僵尸该怎么办吧……” 吴茜肩膀微颤,说:“屏住呼吸,等他过去。” 我看着笔直跳过来的陈谷,眼皮一个劲跳动,说:“如果他是奔着我们来的呢?” 吴茜沉默了几秒,忽然大叫道:“跑!” 我还没反应过来,她一把抓住了我的胳膊,拽着我就往街外跑。 然而跑出几步,我们前面还是无穷无尽的灯笼,这条街像是走不完一样,无论怎么跑也跑不到尽头。 我一把将吴茜抓住,说道:“别跑了,这是奇门遁甲,我以前遇上过几次,瞎跑是出不去的!” 吴茜朝身后看去,此时陈谷已经被甩开了很远,暂时追不上来,她放心的大口喘息着,说道:“应该怎么出去?为什么会有僵尸?僵尸怎么和你长得一样?” 面对丢过来的一连串问题,我有些头大,焦急说:“以后再说这个,先想办法出去。” 吴茜很快冷静下来,沉声说:“听说奇门遁甲里有生门和死门,既然你以前遇到过,而且现在还好端端活着,肯定是有办法找到生门吧?” 我微微摇头,说:“我不会找生门,那两次都是直接破坏了阵脚出来的,我们还是找阵脚靠谱点。” 吴茜听得大皱眉头,看着四周的茫茫雾气说:“雾茫茫的,上哪去找阵脚?” 我也是不知道上哪去找,正急躁间,猛然留意到了路边的白灯笼。 “会不会是它们?” 吴茜顺着我的眼神一瞥,助跑两步后高高跳起,对准一只灯笼飞起一脚。 “噗”的一声,灯笼忽然消失不见,吴茜一脚踢空,差点闪到腰。 虽然没踢到灯笼,但她脸上没有失落,而是流露出一丝欣喜,说:“确实有东西,我踢到了!” 我连忙张望,前面还是漫无尽头的道路,不过后面的雾气消散了不少,隐隐约约间,已经能看到陈谷追赶过来的身影了。 我猜测道:“别往前走了,咱们应该倒回去破坏身后的灯笼。” 吴茜的眼睛紧盯着追上来的陈谷,果断道:“你的血可以让僵尸的行动变迟缓,应该能顶住一会。你缠住他,我去破坏灯笼。” 我心里有些不愿意,正想和她商量,她却抢先一步冲了出去,对着沿路的灯笼大肆破坏起来。 一愣神的功夫,她和陈谷的距离拉进了很多,眼看就要撞上。 我不再迟疑,连忙跑了过去,一边跑,一边将钥匙串上的水果刀打开,狠狠在手指上划了一下。 钻心的疼痛袭来,我大叫一声,将淌出的鲜血洒向陈谷。 陈谷根本不知道躲闪,被鲜血一淋,身体立刻一顿。 趁着这刹那的停顿,吴茜从陈谷身边溜过,继续破坏起路两旁的灯笼。 陈谷扭转僵硬的脖子朝后一瞥,很快转回脸来,平伸出双手,猛地朝我扑来。 即使被淋上了鲜血,他的速度也足够的快,我闪避的时候他的指尖几乎是擦着我的鼻子过去的。 这么近的距离之下,我清晰看到了他指尖的黑长指甲,指甲尖尖的,泛着幽幽光泽,被它碰上一下,立刻就会破开一条口子。 我冷汗淋漓的蹲坐在地上,挥手还在流血的左手,拼命洒着血滴。 陈谷面无表情的跳转身子,朝着地上扑来,行动再次迟缓了许多。 我快速滚开,微松一口气爬了起来,追着吴茜快要消失的背影跑去。 “噔噔”的追赶声在身后响着,让我紧绷着神经不敢放松,过了差不多一分钟,我终于再次和吴茜汇合。 吴茜面带急色,抱怨道:“这么快,你就不能多撑一会!” 我没好气道:“不满意咱们换一换!” 她闷哼一声,继续破坏前面的灯笼,我也不再多说,省下力气加入了她的行列。 终于,最后一个灯笼被破坏掉,死人街变回了原样。月光照耀之下,一地银钉反射着烁烁寒光,应该就是奇门遁甲的阵脚。 这时我们正好来到了娜依婆的店铺前,回头瞥了眼已经近在咫尺的陈谷,我连忙大声喊叫:“九保公!救命啊!有僵尸!” 店铺里立刻响起一阵窸窣声,屋门打开,九保公披头散发的出现在了我们面前。 看了眼陈谷,他瞳孔一缩,快速将我们拉进了屋里,将门一关,用骨刀在门上刻画起来。 第二十九章 蜣螂蛊 九保公迅速刻画着怪异的文字,骨刀划过木门,发出“咔咔”作响,木屑掉落一地。 几秒钟过后,异文刻画完成,他长舒一口气,猛地转过身,将骨刀架在了我的脖子上。 “你不是陈谷!” 九保公眼神烁烁,闪着逼人的寒光,看得我心里发虚。 “外面的僵尸才是陈谷!” 骨刀贴着脖子,让我起了一层鸡皮疙瘩,正想着怎么才能骗过他,吴茜却替我解释了起来。 “不要冲动!他是陈谷,我能证明!” 吴茜诚恳的看着九保公,压着双手,示意他放下刀子。 九保公冷眼一瞥,说:“你能证明什么,先证明你不是盗墓贼吧。” 吴茜一跺脚,转过身去,再一次将背后的地图亮出。 九保公眼神一闪,咳嗽道:“好了,我知道你的身份了,不过这小子……” 吴茜松一口气,转回身道:“他确实是陈谷,我刚才确认过了,他的血有陈家人特有的功效。” 九保公在吴茜证明身份后,严重的敌视就消失了大半,听她说完,淡然收回了骨刀,问我道:“外面的僵尸是怎么回事,怎么和你长得一模一样?” 我默然摇头,装作什么也不知道,一句话也不敢多说。 吴茜说道:“可能是盗墓人在搅浑水,想要让我们内斗,咱们不要上当。等张家的人到来后,咱们再一起协商对策吧。” 九保公脸上出现一丝忧虑,说道:“就怕我们坚持不到那时候,这次的盗墓贼能驱赶僵尸,有可能是湘西赶尸人,也可能是茅山道士。不论是哪个,都不好对付。” 我微微一怔,说:“赶尸人的可能性大些,之前有人用尸油蜡烛困住了我,赶尸人很容易弄到这东西。” 九保公眼神一凛,露出一个阴森的笑脸,沙哑的笑道:“我会好好招待他们的……” 他的笑容让我不寒而栗,微微和他拉开一些距离,他瞥过来一眼,说:“僵尸昼伏夜出,你们就不要出去了,今晚在这里住下,明早我去你们门上刻写符文,僵尸就进不去了。” 我和吴茜对视一眼,共同点头,然后各自找地方睡觉。 吴茜去了娜依婆的卧室,我则是拼了几个板凳当床,睡在了外屋。 半睡半醒间,我朦胧的看到九保公在折腾着什么,幽幽的火焰围绕在他身边,嘴里还叽里咕噜的念叨。 只是和僵尸赛跑了大半天,我早已累得疲惫不堪,根本起不来看他在搞什么鬼,半睁着眼看了看,就进入到了梦乡。 第二天清晨,九保公将我推醒,说道:“起来吧,出去看热闹了。” 我晃晃脑袋,让自己尽快清醒过来,起身后看到吴茜也起了床,一脸困惑的站在九保公身边。 九保公走到门口,吱呀拉开了门,冷风立刻倒灌进来,让我打个哆嗦。 跟着他来到街上,四处一打量,僵尸已经没了踪影,街上冷冷清清,几张火纸被风吹着,在地上飘走。 我微微皱眉,问道:“看什么热闹啊?” 九保公没有言语,轻声一笑,将一只蟑螂丢到了地上。 蟑螂好像闻到了什么气味,触角晃动,快速的朝着前方爬行。 看了眼蟑螂,我发现它是朝着刘老头的店铺而去,看了眼九保公,好奇的跟了过去。 跟着蟑螂来到香烛店门口,它从门缝钻了进去,我犹豫要不要敲门的时候,身后猛地刮起一道厉风。 刹那间,薄薄的骨刀插进门缝,将里面的门栓一刀两断。 “碰碰”的两声,门栓坠地,屋门缓缓的打开了。 随即,一只手臂闯进我的眼帘,手臂贴在地上,上面爬满了蟑螂,密密麻麻,而且还在不停蠕动,直看得我浑身起鸡皮疙瘩。 顺着手臂看去,它的主人此刻正平躺在地上,身上爬满了蟑螂,五官僵硬,张着大嘴,成群结队的蟑螂正不断往他嘴里涌入。 我看的呆住,们然听到身后“哇”的一声,转过头一看,吴茜已经趴在地上吐了起来。 我走过去拍打她的后背,也不知道怎么安慰,幽怨的看向了九保公,说:“你弄的?” 九保公嘿然冷笑:“没想到他这么不顶事,竟然一下都没熬过去,这下倒也不错,起码不用担心他再招来僵尸了。” 我惊疑道:“你确定是他招来的僵尸?” 九保公点头:“我放了几只尸虫,让它们去找尸气,反馈的结果是他身上尸气最浓。之后我放出蜣螂蛊,想要会会他,没想到他竟然直接被蜣螂蛊干掉了……” 我看了眼惨死的刘星,无奈的叹口气,说:“你没留下什么马脚吧,再想一想,没有的话我就报警了。” 九保公不屑的一笑,说:“放心吧,几只虫子而已,怎么也查不到我身上。” 我见他这么自信,不再多说,打电话报了警。 警察很快到来,带队的警官是个老熟人,死人街上的几次案件都是他负责,几个案子下来,都和我成熟人了。 他来到的时候脸色阴沉的快要滴出水来,看到尸体后,脸色更加难看了,转过脸朝我说道:“陈谷,你们这条街上到底怎么回事?” 我强笑一下,说:“我上哪知道去……” 他重重一哼,转脸看向其他人,脸上露出疑惑的表情,又转回脸对我说:“这些人怎么回事,街上原来的那些人呢?” 我嘴角一抽,说:“我爹走亲戚去了,其他人你问他们自己。” 警官看向其他人,吴茜说道:“我是吴惠的妹妹,她回老家探亲,把店铺交给我看着。” 九保公嘿嘿笑道:“我是娜依的叔叔,她也回老家去探亲了。” 警官听得身子发颤,点着头说:“好好好,集体出去探亲了,我就不信有这么巧的事!” 韩天行也不知是不是故意的,这时候突然插嘴道:“我姑姑没去探亲,她死了。” 警官狠狠瞪他一眼,大声说:“你们全是嫌疑人!都跟我回警局!” 我苦涩一笑,听话的跟着他上了警车,然后被带去刑讯室单独审问。 结果当然是问不出什么,我们一行人很快就被放了出来。 出了警局,我和九保公、吴茜三人走在一起,韩天行孤单的身影显得格外醒目。 他朝这边看了一眼,转身走开,走出几步后,冷不丁说道:“我没有朋友。” 我微微一怔,感觉他的话有些莫名其妙,看看九保公和吴茜,发现他们脸上不约而同露出了怪异的表情。 “你们怎么了?”我不解的问道。 九保公没有说话,脸上露出一个莫名的笑容,朝着另一个方向而去。 我一头雾水的时候,吴茜也和我分开,独自走远。 我呆滞的站在原地,二丈和尚摸不着头脑。 正在这个时候,一个声音在我旁边响起:“你是陈谷吧?” 转脸一看,一个中年男人从警局右边走来,似乎已经在那里等了些时候。 我呆呆点头,他笑着递过一张卡片,我看了看,居然陈扎纸的名片。 中年人见我承认身份,恭敬的说道:“鄙人姓马,经营了一家酒店,这次是请您帮忙的。” 我犹疑了片刻,说道:“你是找陈扎纸帮忙吧,他这些天有事出门了,你过上一两个月再来吧。” 中年人连忙说:“我之前和陈先生联系好了,他说找您也一样,而且你们收了定金,不能反悔的!” 我心里抱怨陈扎纸多给我找事,转念一想,花圈店里也没钱了,只剩一张卡,我还不知道密码,再不干活就要断粮了,便说道:“马老板是吧,你都要什么啊,我回去给你准备?” 马老板紧张的表情微微一松,说道:“我还是先和你说说酒店的情况吧。” 我微微一愣,点头示意他说。 他深吸一口气,又顿了顿,这才开口说道:“半个月前,有位客人住进了我开的酒店。他住的房间是222,付了三天的定金,还交代我们不要去打扰他。” 我眼皮一跳,打断说:“这事跟你要纸人有关系?我们店就卖纸人,不陪顾客拉家常。” 他连忙说:“有关系,我就是给那个客人买纸人!” “啊?” 我吃了一惊,说道:“那客人要买纸人?他怎么不自己来?” 马老板苦笑说:“不是客人要买纸人,是我买来烧给他。那个客人只付了三天住宿费,第四天的时候,服务员去敲门,结果发现里面空空的……” 他说到这里停了下来,我皱眉说道:“那个客人是死了吧,房间里怎么会是空的,尸体呢?” 马老板接着说道:“尸体确实在房间里,只是服务员没发现。 几天后,又有人住进了222房间,夜里,那位客人梦到一双手从床垫里伸出,勒住了他的脖子。醒来后,他在床垫里闻到了浓浓的臭味,他叫来服务员,要求更换床垫。 服务员换床垫的时候,在里面发现了被切割成好几块的尸体,那尸体,就是先前莫名奇妙消失的那个客人……” 第三十章 暗号 听完马老板的讲述,我不由背后发寒,倒吸了一口冷气说:“你要给那个死去的客人买纸人?不对呀,按理说应该是他亲人买才对。” 他点点头,脸带歉意说:“这件事还有后续。发现尸体后我们报了警,结果却查不出那个客人的身份,虽然拉去火化了,但却一直没有下葬。 尸体火化之后,那个房间陆续住进去几个人,每个人都会做同样的噩梦,梦到自己被一双手掐住脖子。 酒店因此传出了闹鬼的传闻,我找了很多高人,但都没用处,而且情况还更严重了,好多房间都出现了问题……” 我了解了大体经过,皱眉说:“咱们事先说好,我只卖纸人,不负责让让你的酒店恢复正常。” 马老板强一笑,说:“您只管去看看就好,能赶走那东西最好,不成我也认了。” 我松了口气,刚想带他回去拉纸人,忽然一个激灵怔住,瞪大眼问道:“你刚才说……酒店死人是半个多月前?具体是哪天?” 死去的客人是半个多月前住进去的,发现尸体应该是十二三天前,可陈扎纸都死了十五天了,怎么可能去和马老板联系! 马老板见我很急,赶紧拿出手机,找出了他和陈扎纸的通话记录。 手机上记录的时间是十五天前的晚上,就是陈扎纸遇害的当晚! 我直觉的这件事有问题,又看了眼通话记录,追问道:“那天是他主动联系的你?” 马老板点了点头,尴尬的说:“是的,那时候我们还不知道酒店里死了人,陈先生突然给我打电话,我还以为他是个疯子,就没理他……” “他是怎么说的?” “陈先生说我的酒店里怨气冲天,最近肯定要出事。如果出了事,可以去死人街找他,还说他不在的话,找你也一样。” 我眉头紧锁,心里猜测着陈扎纸的意图。 那天晚上,他明显预测到有事情将要发生,故意调开了我,之后还给马老板打了电话…… 这是他给我留下的信息? 我眼前一亮,赶紧让马老板开车带我回了花圈店,随便往车上塞了一些纸人,就奔着酒店而去。 马老板的酒店不小,总共有四层,百十个房间。里面冷冷清清的,一个客人也没有,大概是受了闹鬼传言的影响。 酒店的内部设计的相当复杂,跟个迷宫似的,要是没人带路,我肯定要晕头转向。而且酒店里的气温明显比外面低很多,笼罩着一股阴森的气息,让人不寒而栗。 很快的,马老板领着我来到了发生命案的房间,推开门进去,一股腐臭味立刻钻进鼻子,久久不能散去。 我皱着眉头说:“屋里怎么这么臭,你们没打扫过吗?” 马老板苦笑:“怎么会不打扫呢,只是这个臭味根本找不到来源,而且一到夜里,臭味会变得更重。” 我微微摇头,看了看脚下的地毯和木地板,说道:“你确定要在这里烧?不怕房间被点着吗?” 马老板毫不动摇的说:“只要能解决掉这个麻烦,把这个房间全烧了我也不心疼!” 说归说,小心起见,我还是让人去弄了几桶水,顺便将地毯撤走。 服务生抱着卷好的地毯往外走,出门时不小心撞了下门框,一张黑漆漆的纸从地毯中飘落。 我感觉那张纸有些眼熟,走过去捡了起来,仔细一看,我的身体骤然僵住。 这是……地图? 我盯着地图的复杂构造,感受着手指传来的触感,心里的震惊无以复加。 人皮!天王墓的地图! 两样东西加在一起,说明了一件事。 死在这个房间的人是守墓人! 我回过神来,朝马老板问道:“死的那个客人是男的女的?有没有监控录像,我要看看!” 马老板连忙道:“是男的!录像我们有备份,小周,你快去拿!” 一个服务生立刻跑了出去,马老板又凑到我跟前,小心翼翼的说:“您发现了什么?” 我将人皮地图收好,说道:“那具尸体的背后是不是少了一层皮?” 马老板眼中闪过一丝惧意,点头说:“是的,当时警察也说过这事,但他们在房间里搜了好多遍,就是找不到那块人皮。凶手实在太残忍了,不止分尸,还扒皮……” 我点头应和着,心里早已翻起了惊天波浪。 守墓人中的男性只有陈扎纸和棺材张,陈扎纸已经死了,死者的身份不用想,肯定是棺材张了。 真是奇了怪了,棺材张怎么会莫名其妙死在这里,而且结合现在的线索,陈扎纸竟然提前预测了棺材张的死亡? 我想的头大的时候,服务员拿来了一盘录像带回来了,而且还抱来了一台录像机。 连接在电脑上之后,屏幕中出现了图像,一个戴着黑帽、墨镜,嘴上还围着围巾的男人从门口进来,去到柜台开了房间,然后跟着服务生上楼。 仔细看了下男人的身形,我的眉头皱的更深了。 这个人根本不是棺材张,棺材张没有这么高。 我的脑子一团乱麻,怎么也想不出头绪,最后无奈一叹,站起了身,冲服务生道:“先把纸人烧掉,用火柴点。” 服务生点点头,颤抖着手点燃了火柴,朝着纸人凑了过去。 几秒种后,纸人身上生起了熊熊火焰,瞬间将客房的屋顶熏黄。没过多久,纸人化作了片片灰烬,纷纷扬扬的飘到了房间的各处角落。 紧接着,几个身着彩衣的活纸人在客房里现身,他们左右四顾,其中一个纸人去到床头,双手探入床垫,收回手时,一个人头缓缓的被拉了出来。 我紧盯着那个人的脸,确定不是棺材张之后,微微松了口气。不是棺材张就好,虽然出现了一张人皮地图,但不能证明是他身上的,他还有生还的可能…… 很快的,纸人将人头捧了出来,人头表情呆滞,张合着嘴唇,好像在说什么。我凑近了一点,终于听清了他在说什么。 “守墓人……没有朋友……” 人头不停的重复着这句话,听得我心里一阵冰凉。 这句话我听过,就在刚才! 离开警局的时候,韩天行说过这句话,不过他说的是“我没有朋友”! 这是暗号?陈扎纸费力的设计这个局,就是为了向我传递这句话? 霎时间,我毛骨悚然。 如果这真的是守墓人之间的暗号,那么只能说明一件事…… 死人街上已经混入了盗墓者,而且就在韩天行、吴茜,和九保公中间! 天王墓的守墓人总共有四家,陈家和张家的接班人还没出现,他们三个人中,最多只有两个是守墓人…… 这就难怪韩天行说出这句话后,其他两人的表情这么怪异了。 究竟谁是冒充的呢?陈扎纸也是不爽快,既然给我留了信息,也不多说一点。 我皱眉思索着,看到几个纸人已经将鬼魂破碎的肢体拼凑了起来,几个纸人围在尸体四周,一团幽蓝的火焰从他们身上燃起,将房间照的一片幽蓝。 火焰燃起的瞬间,马老板和服务生不约而同的惊呼失声,身体微微发颤,明显是看到了火焰。 我摆了摆手,他们立刻捂住嘴不敢再出声,眼神里的恐惧却愈加浓重了。 过了片刻,幽蓝的火焰消失,纸人和鬼魂不见了踪影,房间的气温慢慢开始回暖。 “这间客房的问题解决了,以后不会再有……” 我长舒一口气,转身朝马老板说明情况,然而一转脸,却看到了门口还伫立着一个纸人,顿时闭上了嘴。 马老板浑身发颤,见我顿住,颤声说:“小陈先生,怎么了?” 我瞪大眼看着纸人,发现他在冲我摇头,堵在门口,似乎不想让我出去。 我心里咯噔一下,一股不好的预感升上心头,朝马老板说:“你这酒店里好像还有别的东西……” 马老板打个哆嗦,挤出一个难看的笑脸,说:“小陈先生,要不您再辛苦一下?” 我抽了下脸颊,说:“看这个情况,根本不是我能解决的,咱们能平安出去就谢天谢地了。” 马老板的脸色骤然变得惨白如纸,旁边的服务生更是直接瘫在了地上,一滩黄色液体从他裤子里渗了出来,带着哭腔叫道:“我不想死……我不想死……” 我看了眼服务生,干笑说:“你们别乱跑,我先出去看看。”说完后,我不再理会他们,带着纸人来到了走廊上。 走廊上弥漫着一股阴森的气息,比刚进来时的感觉还要浓郁,我小心翼翼的走着,并没有发现什么特别的地方。 来到走廊尽头,左右两边的通道都变成了白色的墙,来时的路已经成了死胡同。 正对着我的那面墙上,赫然多出了两扇木窗,拉开木窗一看,里面竟然是一间没有门的房间。 房间里空荡荡的,只有一张木椅,一个熟悉的身影坐在木椅上,背着身微微耸肩,似乎在发笑。 看到那一身触目惊心的鲜红颜色,我立马感觉坠入了寒冷的冰窟…… 红衣女鬼! 第三十一章 干尸 看到红衣女鬼现身,我的双脚瞬间迈不动步子了,额头渗出冷汗,紧张的张了张嘴,却发不出半点声音。 红衣女鬼背着身冷笑,“咔咔”的颈骨响动声中,她的脖子硬生生扭了一圈,正面朝向了我。 然而她并没有看我,而是凝视向了我边的纸人,瞳孔微微一缩,“噗”的一声响起,纸人轰然炸开,瞬间化作了丝丝白烟。 我转身欲逃,忽然一股吸力袭来,把我吸进了窗户,重重砸在了墙上。 落到地上后,我摔得胸口发闷,喘不过气来,浑身酸疼的不能动弹。 缓了好一会,我咳嗽一声,终于能够喘气,大口呼吸起来,抬起脸一看,红衣女鬼又不见了踪影。 我惊惧的站起,拉开窗户想要出去,谁知道窗户一开,面前的却不是走廊,而是另一个漆黑的卧室。 卧室里有张落满灰尘的床,床单被褐色的血痂覆盖,床脚趴着一具干尸,看的我心里发慌。 稳了稳慌乱的心神,我踩着窗户跳进了卧室里,瞥了眼干尸后迅速移开视线,走到门口去拉门。 门没锁,我轻松的将门拉开,面前却是一堵墙壁,根本就出不去。 我不由愣神,这是什么地方,红衣女鬼把我弄来这里干嘛? 难道她想把我困死在这儿? 我紧皱眉头,站在墙壁前发了会呆,围着两间屋子转了几圈,最后又将视线移到了干尸身上。 这具干尸放在这里有些年头了,肌肉已经完全干瘪,骨架清晰的露出轮廓,大体还能看出是个女人。将干尸翻个身,我骤然愣住。 她背后的皮肤被撕了下来,伤口的大小和形状给我一股熟悉感。 我颤抖着手拿出了人皮地图,除去缩水的缘故,和干尸身上的伤口十分吻合,完全就是从她身上撕下来的! 吴惠? 我心里犯起了疑惑,吴惠才失踪了半个月,就算被僵尸吸了血,也不可能这么快变成干尸。 除非她不是被僵尸杀的,而是被其他诡异的手段杀死的,只有这样才能解释的通。 当然,还有另一种可能。 死人街上的“吴惠”是冒充的,这具干尸才是真正的吴惠! 吴茜说过,吴惠三年前就和家里中断了联系,还真有可能三年前就死了。 想到这里,我的背后猛然一寒。 既然吴惠是假的,其他人的失踪会不会和她有关? 而且真吴惠的尸体就在这里,她肯定知道这个地方,引我来的人有可能不是陈扎纸,而是她! 加上红衣女鬼又突然出现,现在肯定在暗中窥视着,我更加亡魂大冒,擦擦额头上的冷汗,赶紧寻找起了出口。 对着几面墙壁猛敲了一阵,我发现其中一堵墙后是空的,心里一喜,从床上拆下了一截木头,对着墙壁猛凿起来。 过了一会儿,一块砖头被我撬了下来,透过砖孔看去,外面是酒店的走廊,邻近的房间就是闹鬼的那个。 我竟然还在酒店里? 我微微一怔,赶紧大声呼救起来:“马老板!马老板!你出来一下!” 马老板似乎听到了我的声音,探出头朝外面看来,但他没发现我在哪,听着我的声音,吓得一脸铁青,僵在门口动也不敢动弹。 我有些好笑的说:“别怕,我在墙后面,你右手边的墙壁。” 马老板攥着拳头走出门口,朝我这边看来,随即发现了砖孔,表情一松,疑惑的问道:“小陈……小陈先生,你……你怎么跑到墙后面了?” 我叹气说:“别问了,叫人把这面墙砸烂,放我出去,顺便报警,就说死人了。” 马老板一个激灵,说道:“又……又死人了?” 我催促道:“别愣着,快照我说的做!” 马老板连忙点头,叫服务生去找了个锤子,在墙壁上砸了起来。 几分钟后,我终于逃出生天,来到走廊上,大口的呼吸起新鲜空气。 这时候马老板已经看到了卧室里的干尸,脸色惨白的说:“她……她是谁,怎么在这里……” 我缓了会儿,说道:“我还想问你呢,你的酒店怎么回事,怎么还藏着密室?” 马老板一脸无辜的说:“我接手这个酒店才一年多,装修什么的都是前任老板弄得,我根本就不知道这里有间密室。” 我追问道:“酒店的前任主人是谁?” 马老板苦笑说:“我买酒店的时候只见到了律师,除了知道酒店的前主人叫赵三,其他的一无所知。” 赵三?是假名吧? 我微微一叹,说道:“你还是把酒店卖了吧,这个酒店明显被改造过,谁知道里面还藏没藏别的东西……” 马老板心有余悸的看了眼干尸,慌忙的点了点头。 我和他交代几句,让他不要将我来过的事告诉警察,省的惹上麻烦。 回去的路上我已经做好了打算,将人皮地图交给吴茜,然后就离开这里。 毕竟红衣女鬼追来了,死人街上又这么波云诡谲,再待下去我的小命也得搭进去,还是早点离开这个是非之地为妙。 来到死人街的最大收获,就是我有了合法的身份,在找回记忆之前,我可以先顶着陈谷身活下去。 回到死人街上之后,我来到了吴茜店里,将门一关,开门见山的说道:“我找到了一块天王墓的地图,你看是不是吴惠的。” 吴茜微微一颤,急切的抓住了我的手:“在哪?我看看!” 我拿出地图,平铺在梳妆台上,吴茜看了几眼,眼泪刷刷的流了出来。 她一边哭,一边问我道:“你在哪找到的,我姐姐还活着吗?” 我哀叹一声,说:“在一家酒店,找到你姐姐的时候,她的尸体已经变成了干尸。” 吴茜又哭了一会,擦干眼泪,眼神变得坚定起来,说:“干尸,看来我姐姐已经死了很久了。还有其他发现吗?” 我摇了摇头,说:“没有其他发现了。哦,我待会就要离开这里了,这可能是我们最后一次见面了。” 吴茜愕然道:“你要走?你怎么能走呢,你爹的仇还没报,而且你还得留下来守墓啊!” 我苦笑说:“一言难尽,总之我得走了。临走前还有些事,我觉得有必要告诉你。 刘老头是被骨刀杀死的,之前街上有个很厉害的瞎子,他说可能是九保公干的,接着街上的人就全部消失了,事发的第二天,九保公就来了。” 吴茜皱眉道:“你怀疑九保公?” 我点了点头,说:“九保公和韩天行之间肯定有一个是假冒的守墓人,我感觉九保公的嫌疑大一些。没什么要交代的了,我回去收拾东西了。” 我说完转身欲走,吴茜忽然微笑说:“你没怀疑过我是冒充吗?” 我顿住脚步,笑道:“不太像,毕竟你身上有天王墓的地图。” 吴茜笑的越发灿烂了:“是么,如果我告诉你,我就是冒充的呢?” 我立刻僵住了笑脸,收敛笑容看了她一眼,说:“你不是在开玩笑?” 吴茜笑意盎然的说:“是不是开玩笑,你看看身后就知道了。” 我害怕她偷袭,不敢轻易转脸,忍了一会,却终究抵不住心里的好奇,还是转过了脸。 背后空荡荡的,除了门之外别无他物,我长舒一口气,递给了吴茜一个白眼。 “别乱开玩笑,差点吓死我。” 我不再和她玩闹,拉开门就要出去,然而门刚一打开,陈谷的脸就映入了我的眼帘,吓得我连忙又把门带上。 我惊魂未定的转过身,看着吴茜,不敢置信的道:“僵尸……你……” 吴茜没有说话,坐在梳妆台前,在脸上涂抹起了卸妆水。 片刻后,她用纸巾将妆抹干净,一张熟悉的脸出现在了我面前。 我震惊的无以复加,失声道:“吴惠!” 她轻笑着点头,说道:“意外吧,我看到你的时候更意外,陈谷可是死了的,死人复活,可比活人易容离奇的多……” 我从震惊中回过神,冷静下来说:“陈谷是你杀的?街上的人都是你杀的?” 她脸上出现了一丝无奈,说道:“我说不是,你信吗?” 我嗤笑道:“不信,如果陈谷不是你杀的,为什么会听你的控制。” 她叹气一声,说:“因为我是赶尸人,操控僵尸是我的老本行呀。重新认识一下,我叫言笑笑,湘西赶人,吴惠是我杀的,我也只杀了她一个。” 我沉默了一阵,分辨着她话里的真假。 现在她都摊牌了,明显是不想让我活着出去,根本没必要再骗我。 我感觉她说的是真的,绝望的叹了口气,最后挣扎道:“我只是个局外人,放我一马行吗,我保证守口如瓶。” 言笑笑直勾勾盯着我,说道:“你也姓陈,就算和天王墓没关系也不能放你走,我可没傻到让你回去搬救兵。” 我见没有商量的余地,只好尽量的拖延时间,说道:“让我死个明白总行吧,能不能告诉我陈扎纸死的那天究竟发生了什么?” 言笑笑顿了顿,说道:“那天陈谷的僵尸跑了出来,我对付僵尸的时候,其他人全跑了。” 我微微一怔,说道:“跑了?那天只死了陈扎纸一个人?” 言笑笑微微摇头,说:“陈扎纸也跑了,我一直很奇怪,你为什么会说陈扎纸死了。那天我一直在和僵尸缠斗,根本没看到过陈扎纸的影子……” 第三十二章 破局 没看到陈扎纸? 不对吧,陈扎纸明明是被僵尸吸干血死的…… 我心里虽然疑惑,却不想和她说出那天的情况,毕竟现在是她要杀我,只有让她感觉我有价值,才能争取活命的一线生机。 我转动着脑筋,想了想说:“陈扎纸确实死了,被其他盗墓人杀死的。” 言笑笑微微皱眉,惊疑道:“还有其他人盯上了天王墓?” 我点头说:“没错,不然你以为陈谷是谁杀的。” 她眼中闪过一丝杀意,冷声问:“谁杀的陈谷?” 我说道:“没看清,那人引我找到了陈扎纸的尸体,之后就再也没出现过。” 言笑笑阴森一笑,说:“我早晚会让他生不如死——” 听她话音,似乎对陈谷动了真感情? 我眼前一亮,说:“我有办法把他引出来!” 她犹疑的看着我,说道:“什么办法?” 我咳嗽一声,停住不再说话。 她冷笑一声,说:“想和我谈条件?你打错主意了,我有的是办法让你开口。” 我头上不禁冒了汗,连忙摆手道:“我是怕你不同意。” 她柳眉一竖,大喝道:“废什么话,说!” 我点头说:“陈扎纸的地图应该落到了他身上,如果你集齐其他地图,他肯定会主动来找你。” 言笑笑脸色一沉,沉吟无语。 见她有些动摇,我趁热打铁道:“韩天行身上肯定有刺青,他暂时还不知道陈谷的死讯,对我一点儿防备也没有,我们可以先对他下手。” 言笑笑微微眯眼:“你敢去惹他?不是想耍花招逃走吧?” 我下保票说:“反正我逃不出你的手掌心,试一试不就知道了。你在这里等着,我去把他骗来,趁他没防备的时候给他一刀,到时候你和僵尸一起上,肯定能拿下他!” 言笑笑闷哼道:“你以为九保公是聋子么,这么大动静他能发现不了?” 我说道:“你杀我不也是会弄出动静,借口你早想好了吧?” 言笑笑不再说话,扬了扬头,说:“去吧,别想逃,我有的是办法找到你。” 我强笑一声,心里却是嗤之以鼻。 待会韩天行来了,他俩最少要打个两败俱伤,到时候别说逃跑了,趁机要了她的命都有可能。 我来到门前,想起僵尸还在外面守着,有些畏惧的转过脸,说:“先让陈谷藏起来吧……” 言笑笑从兜里拿出一根口笛,嘴唇凑上去吹了声,没有任何声音发出。 我正疑惑的时候,她微微点头说:“去吧,陈谷已经离开了。” 我将信将疑,缓缓拉开了一条门缝,僵尸果然走了,但…… 街上出现了一个更诡异的人! 一个男人笔直的站在门口,身穿一身纯黑的马褂,袖口和衣摆边缘纹着白色花纹,脸上涂了一层厚厚的粉,嘴唇血红,一身装扮比陈谷更像僵尸! 我惊愕了片刻,认出这人是韩天行,脸颊一抽,朝身后说道:“看样子,我们不用去找他了……” 将屋门缓缓打开,我闪到了一边,韩天行和言笑笑立刻正脸相对。 言笑笑身子一颤,瞪大眼说:“你一直在外面?不可能,陈谷怎么没发现你!” 她说着慌乱的将口笛放进嘴中,急促的吹了两声,陈谷从房顶跳落,站到了韩天行身旁,左右四顾,却始终发现不了近在咫尺的韩天行。 韩天行微微咧嘴,面粉般惨白的脸上露出一个诡异笑容,说道:“别白费力了,这个僵尸已经把我当成同类了。我们韩家世代守墓,除了要对付盗墓贼,常常还要面对各种僵尸厉鬼,瞒天过海的手段可不少。” 言笑笑慌乱起身,缓缓向后退去,没退出几步,她骤然停住,好像被绳子绑住一样,一动也不能动弹了。 一阵“嘶嘶”声在她身边响起,我顺着声音看去,看到一条通体白色的小蛇缠在她脚上,吐着白色的信子,血红的眼睛紧紧盯着她的大腿。 “嘿嘿”的笑声响起,九保公走到了门口,看着言笑笑说:“想要暗算我们,有这么容易的事?” 言笑笑脸色苍白道:“我认栽了,你们什么时候开始怀疑我的?” 九保公淡淡说:“从我放出尸虫的时候。我们都是守墓人,身上多少都沾染了一点尸气,而你身上却一点没有,这绝对不正常。 除非你身上的尸气和我们的不同,想要故意隐藏。 现在谜题解开了,你是赶尸人,整天跟僵尸呆在一块,如果不经常驱除身上的尸气,肯定会被尸气反噬。” 九保公说着眼神一凛,厉声道:“娜依他们真不是你杀的?” 言笑笑一脸苦涩的摇头:“不是,我只杀了吴惠。” 我皱起眉道:“吴惠是怎么回事,她的尸体为什么会出现在酒店,还有她身上的地图,你为什么没收走?是你引我去酒店的?” 九保公不满的瞥了我一眼,却没有阻止我问下去,言笑笑有些茫然,沉默了一会说:“引你去酒店的人不是我…… 三年前,吴惠前来接替守墓任务,我在他们交接完毕之后把她杀死在了酒店里,之后就出去找人将地图纹在了身上。 等我做完这些,回来处理吴惠的尸体时,她的尸体莫名其妙就消失了,同时消失的,还有那张被我放在口袋里的人皮刺青……” 我听得瞠目结舌,难以置信会有这么诡异的事发生,不过想到在酒店里遇到的事情,一切又变得合理了。 那个酒店里有一种可以扭曲空间的诡异力量,比红衣女鬼还要强大,现在回想起来,红衣女鬼当时并不是不想杀我,而是根本做不到。 在那种诡异力量面前,我和女鬼都是被操纵的对象,被那股力量任意传送。 我还在惊叹的时候,言笑笑惨淡一笑,说:“你们打算怎么处置我?” 九保公吹了声口哨,白蛇闻声而动,张开血盆大嘴咬到了她的腿上。 言笑笑惊叫一声,表情变得万分惊恐,几秒钟功夫,青气蔓延到了她的脸上,表情骤然僵住,轰然倒在了地上。 韩天行看了眼地上的尸体,咧嘴一笑,脸孔变得诡异阴森:“下手这么快,你在怕什么?” 九保公淡然一笑,说:“我怕什么,只是觉得她没有活下去的必要,这边的也是……” 他说着朝我看来,我被他阴冷的眼神一瞄,冷汗瞬间湿遍全身,强笑说:“我刚才为了保命,胡说八道了一通,全都是……言不由衷……言不由衷……” 韩天行眼中闪现一抹笑意,朝九保公说:“他是陈家人,不能死在你手里,而且你最好看看身后。” 话音未落,九保公瞳孔一缩,快速低下了头。 下一秒,一双钢铁般坚硬的手臂从他刚才头部所在的位置穿过,带起了一撮头发,还有几滴鲜血。 九保公闷哼一声,滚到了韩天行身边,捂着流血的伤口看向了偷袭他的人。 应该说是僵尸。 言笑笑一死,僵尸失去了控制,悍然对九保公发起了攻击。 九保公脸色发青,身子不停战栗,焦急的看向韩天行:“我中了尸毒,你有解药吗?” 韩天行脸上挂着诡异的笑容,云淡风轻的说:“没有,你自杀吧,不然待会更痛苦。” 九保公一咬牙,将骨刀抄到手里,一脸疯狂的说:“我死之前先拉上你垫背!快给我解药!” 韩天行不屑的一笑:“呵,僵尸根本伤不到我,我带尸毒的解药做什么。倒是你,明明是守墓的,怎么连尸毒都对付不了?” 九保公大叫一声,手腕一颤,一道银光朝韩天行脖子而去。 然而,刀光还没接触到韩天行就自动消散了,僵尸闻到血腥味,跳起来朝九保公扑去,九保公为了自保,猛地一旋身,强行扭转了骨刀方向。 骨刀从僵尸的脖颈划过,发出一阵刺耳的摩擦声,就像是指甲刮在了生铁上,听得我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我小心翼翼的挪到韩天行身边,低声说:“你怀疑九保公?” 韩天行眼中神光烁烁,冷声说:“守墓人没有朋友,身边人身份模糊的时候,杀死他们才是最正确的手段。” 我被他的冷血震惊得说不出话,正心里发寒的时候,他继续说道:“这里出现苗家的守墓人本身就是个疑点,那帮人就算来守墓,也应该住在墓里。” 说话间,九保公已经被僵尸咬住了脖子,吸了两口血后,僵尸忽然停住,抽搐着倒在了地上。 几秒后,僵尸的身体迅速干瘪下去,一只红色的甲虫破腹而出,飞了几圈后落在了九保公肩头。 九保公一脸恐惧的跪在地上,捂着脖子朝韩天行爬来,张着大嘴,艰难出声道:“救我……救……” 韩天行不为所动,冷眼说:“何必呢,早点自杀,也不用受这份罪了……” 九保公好像遭受着巨大的痛楚,五官都扭曲了,伸着手想要抓韩天行的裤脚,看得我心里十分不忍。 就在我看不下去的时候,黑暗里忽然走出了一个佝偻的身影,缓步走到九保公身前,叹息一声,将拇指按在了他头顶。 “相识一场,老哥送你一程吧。” 瞎子! 看清来人是瞎子,我惊讶的瞪大了眼。 瞎子当然看不到我震惊的表情,也不理会一边的韩天行,拇指轻轻一按,九保公的紧绷的身体就放松了下来,“嗯”了一声,七孔流血的趴在了地上。 第三十三章 真相 瞎子突然现身,让我既惊又喜,我心里有很多问题想要问他,但瞥到一脸警惕之色的韩天行,又赶紧的闭上了嘴。 开什么玩笑,现在韩天行正发疯,要是让他认为我和瞎子勾结,肯定会对我下杀手的。 韩天行眼中闪烁着危险的神光,微微眯眼说:“你是谁?” 瞎子淡定道:“一个过路人,碰巧认识九保,就顺便帮他解脱了。” 韩天行冷笑,右手一挥,丝丝冷气填充满整个屋子,让我不由自主打个哆嗦。 瞎子默默一叹,仿佛没有察觉到丝毫异样,将手收回,十分自然的站直了身子。 韩天行表情一滞,闷哼了声,房中的气温一下恢复了正常。 韩天行似乎吃了些亏,忌惮的朝瞎子说:“你要替他报仇?” 瞎子笑而不语,朝我这边说:“把九保的衣服脱了,看看他是不是守墓人,反正我感觉不是。” 我僵硬的点头,来到九保公的身边,解开他的上衣,露出了清气缭绕的后背。 他后背上的皮肤有些萎缩,布满了褶皱,但上面却并没有刺青。 我抬起脸说:“没有刺青。” 瞎子微微一叹,说:“我就知道,都半只脚踏进棺材的人了,怎么可能被派来守墓。” 我居然没想到这一点,不禁感叹自己先前太蠢,自嘲一笑,说:“您老人家这几天去哪了?” 瞎子若有深意的一笑,说:“我找了个好位置,这些天一直在看戏。” 我嘴角微抽,心说你连东西都看不到,还看哪门子的戏去。 心中正吐槽的时候,我的心弦忽然被触动了一下,瞪大眼问:“这些天你一直藏在街上?” 瞎子点头:“没错,这些天看戏看得我很过瘾啊,又是大变活人,又是勾心斗角,好久没看过这么精彩的戏了。” 我激动的抓住他的手腕,急切道:“你一定知道是怎么回事了,其他人都去哪了,陈扎纸死的那天究竟发生了什么?” 瞎子反问道:“谁告诉你说陈扎纸死了?” 我不禁一呆,说道:“我亲眼看到了他的尸体……” 瞎子一笑,说:“这是第一出戏,大变活人。陈扎纸根本没死,香烛店里的那具尸体是假的,引你找去那里的人才是他。” 我惊愕的说不出话来,瞎子嘴角一翘,说道:“你好奇他为什么要假死对吧?” 我不由自主的一点头。 他嘿然笑道:“因为他死了,那些对天王墓有企图的人就没了目标,肯定会出来阳光之下活动。他还叫上了棺材张,一起由明转暗,躲在暗中伺机而动。” 陈扎纸是假死? 我脑子懵懵的,有些转不过弯,过了会儿,又问道:“棺材张也和陈扎纸一起,那其他人呢?” 瞎子嘿嘿直笑,却不说话。 我正想追问,一阵咳嗽声响了起来,随后两个脚步声由远及近,陈扎纸和棺材张走了进来。 咳嗽声是棺材张发出的,他眉头紧蹙,脸带关切的询问道:“欣欣呢,你知道她去哪了吗?” 瞎子脸上露出一个怪异的笑容,说:“我还以为你不在乎这个女儿,这才没带上她。” 棺材张脸色一滞,被噎的说不话来。 瞎子呵呵一笑,继续说道:“也幸亏你没有带上她,这才让我发现了一件有意思的事。” 他说着顿了顿,弯腰在地上摸索,将九保公的骨刀捡起,摩挲着骨面说:“刘老头死于骨刀之下,但当时九保还没来,你们就不觉得奇怪?” 我不知道他为什么忽然提起刘老头,本能的接话道:“娜依婆和九保公是一伙的,是她动的手吧……” 他摇头说:“娜依天生阴体,走的是祭练三牲的邪异路子,骨刀专破阴法,和她性相相克。能使用骨刀的人,必须是阳时出生的阳体,这个街上只有两个人是,一个是你……” 我吃了一惊,看到一脸不敢置信模样的棺材张,心中生出一个惊人的想法,脱口道:“另一个是张欣欣!” 瞎子含笑点头,说道:“陈谷尸变的那晚,除了陈扎纸他们躲起来,还发生了另一件有趣的事。 那天晚上,他们几个人分头逃窜,张欣欣紧跟在娜依身后,我也跟上了她们。 走出不远后,我从娜依身上感觉到了她要发动术法的气息,正想阻止的时候,张欣欣突然下手了,而且一出手就亮出了骨刀,娜依根本无力反抗。” 我吃惊的说道:“是张欣欣杀了刘老头,也对,那天她也出现在了罐头厂。可她是怎么学会骨刀的?” 瞎子说道:“这个我就不清楚了,张欣欣处理完娜依的尸体后,直接离开了这个地方,我没有继续跟下去。” 棺材张听得脸色发青,气愤道:“这个臭丫头,竟然有这么多事瞒着我!” 瞎子不屑的一笑,说:“你不也有事瞒着她,她就是看到了陈谷的尸体,知道是你杀了他,才含恨离开的吧。” 棺材张顿时哽住,陈扎纸眼神里闪过一抹复杂的神色,说道:“真是你吗?” 棺材张长叹一声,说:“陈哥,我也是迫不得已。陈谷被假吴惠迷得五迷三道,竟然想要去盗天王墓,我只能下死手。” 陈扎纸悲痛道:“陈谷确实该死,但你事后为什么不告诉我?” 棺材张苦涩一笑,说:“我是不想让欣欣知道,她只要一看到陈谷的尸体,立刻就能知道是我下的手,谁知道她也……” 两个人相视无言,各自为自己的儿女伤心起来。 我微微一叹,打破沉寂道:“韩老太呢,她是被谁杀的?刘老头吗?” 瞎子微微摇头,陈扎纸缓缓开口道:“是我……” 我差点把眼珠子瞪出来,惊讶道:“你为什么杀她?” 陈扎纸盯向了眼韩天行,说道:“把你引去阴阳路的人就是韩老太,阴阳路上只有她一家店铺,你就看不出古怪吗?” 被他一说,我立刻感觉到了不对劲,说道:“她是贼喊抓贼,她为什么这么做?” 陈扎纸冷笑道:“她把你当成了陈谷,想要获取你的信任。真是没想到,原来很多年以前,就有人处心积虑打起了天王墓的主意。” 韩天行面不改色,也许是因为脸上涂得粉太厚,将他的脸色掩盖了。 他语气平缓的说道:“我们韩家世代守墓,刺青我也有。” 陈扎纸眼神渐渐变冷,说道:“假吴惠身上也有刺青,她可不是守墓人。” 韩天行哼道:“你有证据证明我是假的?” 陈扎纸道:“我需要证明吗?身份模糊的时候,直接杀了才是最正确的办法,这可是你自己说的。” 韩天行眼中终于出现了一丝慌乱,杀机紧跟着降临,陈扎纸手一甩,两个拳头大小的纸人跳落在地上,诡笑着朝韩天行扑去。 韩天行再也不能淡定,掏出一把剪刀朝着其中一个纸人剪去。“咔嚓”一声,纸人被一剪两半,化作青烟消散在空中。 另一个纸人咬住了他的腿,鲜血迸溅而出。 韩天行闷哼一声,一剪刀剪下了自己的一块皮肉,皮肉落地,冒着丝丝白烟,转眼就化作了脓水,散发出一股恶臭。 瞎子闻了闻气味,捏着鼻子说:“把自己炼的跟尸体一样,难怪僵尸都不咬。这种恶心的玩意竟然没失传,也真难为你们了。” 瞎子似乎看出了韩天行的来历,韩天行脸色一变,果断的往门外逃去。 然而棺材张不知什么时候跑了出去,此刻已经回来,扛着一扇棺材盖子堵在了门口。 韩天行狠狠撞在了棺材盖上,却没有撞开棺材张,棺材张瘦小的身躯爆发出了巨大的能量,顶着韩天行撞到了墙上,“咚咚”的用拳头敲打起棺材盖。 一阵巨响过后,连人带棺材盖一起钉进了墙壁,棺材张抽出背后的烟枪,“嘟”的一下,直接贯穿了棺材盖。 鲜红的血液顺着烟枪的管道“滴滴答答”流了出来,紧跟着,棺材盖的下端也渗出血来,被钉进墙壁里面的韩天行再也没了动静。 事发突然,直到韩天行死亡我才反应过来,瞠目结舌的看着棺材盖,一句话也说不出。 瞎子呵呵笑了起来,朝我说道:“这三年没白在这里呆,这场戏果然精彩,值得我等。你小子运气不错,刚来就等到了好戏开场。就这么着吧,老头子我也该走了,以后有缘还会再见的。” 看看满身煞气的棺材张,我干笑说:“要不咱们就一起走吧……” 陈扎纸冷声道:“不想知道你的身份了?” 我打个寒颤,说:“你又不告我。” “等等。” 陈扎纸面无表情的去到了他的房间,回来时手里多了一个档案袋,塞到我手里说:“我知道的都在这里了,里面还有陈谷的身份证和你自己挣的钱。” 我心情复杂的看了他一眼,低声说:“谢谢。” 陈扎纸不耐烦的挥手道:“快点滚,看到你这张脸就心烦!” 我用力点头,也不管瞎子了,抱着档案袋跑出门,一刻也不敢停留的离开了死人街。 第一章 闹鬼的火葬场 陈扎纸给我的档案袋里装满了钱,除此之外,还有一张身份证和几张表格。 身份证上是我的照片,姓名写着“陈玄”,还有详细的住址。 我顺着住址找了过去,结果只找到了一个破败的小村庄,里面的人早就搬空了。 有一张表格上写着我的工作单位,是一个叫凤凰殡仪馆的火葬场,无奈之下,我只好去那里询问。 火葬场就在北郊,位置偏僻,周围是一片坟墓,几乎没有任何人烟。 我站在外面观察了一下火葬场,脑子里始终没有一丝印象,心里不由犹豫起来。 调整好心情,我走进了火葬场,刚进大门,传达室的窗户里就探出一张脸来,朝我叫道:“回来了啊!” 我看清那人是个六十多岁的老头,穿着一身洗的发白的灰色中山装,走过去问道:“老爷子,你认识我?” 老头一脸见鬼的表情说:“陈玄你没事吧?” 我苦笑说:“遇到一点事,暂时失忆了。” 老头惊讶的看了我几眼,从传达室走了出来,来到了我面前,将信将疑的问道:“真的假的,你怎么失忆的?” “我也弄不清,那个,我以前在这里工作吗?” 我期待的看着老头,他点了点头,皱眉说:“两个月前你请了长假,之后就一直没回来,我还以为你不干了。” 他说的时间和我失忆的时间能对的上,我知道来对了地方,心里微微松一口气,说:“大爷你怎么称呼?” 老头叹气说:“他们都叫我老刘,你以前喊我刘大爷。邓经理在办公室,你找他去吧,看看能不能想起来一点事。” 我按着老刘指的路来到了经理办公室,敲了敲门,里面立刻响起一个慵懒的中年男声:“进来——” 推开门,一个胖乎乎的小眼睛中年人坐在办公桌后,正低头看着杂志。 见我进来,他放下杂志朝我看来,看清我的脸后,微微一怔,说:“陈玄,你回来了?” 我点了点头,将失忆的事情和他说了一遍,他一脸惊奇的听着,嘴里啧啧有声。 听我说完,他起身从办公桌后走了出来,说道:“我领着你到处逛逛,试试能不能让你找回记忆。” 失忆只是借口,他这么做没有半点用,要想让我恢复记忆,唯一的办法是找回丢失的魂魄。 我来这里的目的只是想了解一下自己的过往,听了他的提议,当然不会推辞,跟着他出了办公室。 邓经理看起来很懒,走路都比其他人慢一些,一边走一遍和我说着关于我的事情。 “你是殡仪馆的搬尸工,在这里工作小半年了……隔三差五的就要请一天假,也不知道你在瞎忙什么……对了,你好像有个女朋友,等会你去问问其他人,看看能不能联系上她。” “女朋友?” 我听了一怔,眼前不由自主浮现出一张照片。 照片上是一具腐烂的女尸,在疯人院时,张主任曾经说过她是我的女朋友。 可惜她人都死了,找谁问也白搭了,想到这里,我不禁叹了口气。 邓经理漫不经心继续说着,忽然想到什么似的,忽然一顿,转脸说:“你应该还没找到工作吧,回来继续干吧?” 反正我也没地方去,随口答应道:“好啊,殡仪馆有住的地方么,我现在也没租房子。” 邓经理脸颊一抽,说:“住的地方是有的,但你确定要在这里住?” 我笑道:“有什么不确定的,我又不是没见过死人,不用怕吓到我。” 邓经理僵笑了两声,说:“待会你去老刘那里拿钥匙,顺便让他找床被褥。” 我笑着和他道谢,不知不觉已经来到了殓尸房,他指着房门道:“你以前就是在这里工作,负责清洗尸体,给死人换衣服,有时候也要去外面收尸。” 推开门进去,一股刺鼻福尔马林味扑面而来,我抽抽鼻子,看清里面躺着一具尸体,尸体上盖着一块白布。 邓经理见里面没人,脸上流露出些许不满:“穆青这臭小子,肯定又跑去抽烟了。 殓尸房总共有六个人,三个人一班,你和穆青、陈芸一班,陈芸是化妆师,力气活都是你和穆青做。 你在这里等他们吧,今天就算你销假了。” 我答应下来,目送他出了门,然后在殓尸房转悠起来。 殓尸房里有一个隔间,打开门就是清洗尸体的浴池,池子旁边摆放着许多工具,还有一张锈了大半的铁床,也不知道是干什么用的。 从里面出来,我无聊的坐在停尸床上等待起来。 殓尸房里一片死寂,静的我都能听到自己的轻微呼吸声和心脏跳动的声音,加上旁边的床上还躺着一具尸体,我不由自主的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忽然,盖着尸体的白布轻微颤动了一下,一只手从床上耷拉下来。 我僵着脖子朝那边看去,尸体头部处的床单微微起伏,似乎下面的尸体在张嘴一样,瞬间让我头皮一麻。 紧接着,尸体缓缓的从床上坐起,白布跌落,一个脸色苍白的女人露出身子,女人穿着一身纯黑的衣服,眼睛空洞无神,瞳孔里映着我的影子。 我看着女人的眼睛,心里咯噔一下,身上的血液骤然凝固。 诈尸! 我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按照言笑笑教的方法,刺破食指,小心翼翼来到了女尸身旁。 沾血的手指按在女尸眉心时,她的身体微微一颤,随着我食指的按压,躺回到了床上。 我见方法奏效,心里微微松了口气,刚想收回手指,女尸忽然一把抓住了我,冰冷的触感传来,使我浑身发寒。 我吓得不敢动弹,看着女尸充满怨念的脸,颤颤巍巍的用另一只手去掏人皮手绢,希望它能对付的了女尸。 就在这时,女尸忽然开口了,语气里带着一丝莫名的气愤:“陈玄你傻了啊,往我脸上抹血干嘛!” “啊?” 我见女尸叫出我的名字,脑子顿时不能思考了,瞠目结舌说不出话来。 女尸递给我一个白眼,擦去眉心的血迹,下床去穿鞋子,一边说:“你这俩个月干嘛去了,这么久才回来?” 我在她身上一阵打量,余光在她口袋里发现了一个铭牌,隐约看到了一个“芸”字,恍然大悟道:“你是陈芸?” 她一脸看到了白痴的表情,说道:“不是我是谁?才两个月没见,别说你认不出我了!” 虚惊一场,弄得我哭笑不得,怕她误会,我连忙摇头说:“不是认不出,是全忘了……” 她听了更加气愤,捏起拳头朝我砸来,我侧身闪开,赶紧和她解释起来。 听我说完,陈芸仍旧一脸不敢置信的表情,呆滞的说:“这么说,你真的忘了……” 我沉沉点头,说:“全忘了,我对这个火葬场一丁点印象都没有,更别说你们了。” 陈芸脸色复杂的一叹,说:“难怪你会回来,如果你还记得之前的事,就不会回来了……” 我听她话里有话,皱眉问道:“之前发生了什么事,你为什么会这样认为?” 陈芸瞥了眼门口,低声说:“这里闹鬼!” 我身子一颤,警惕的朝四周望去,却没发现什么诡异的地方,而且停尸间的温度也很正常,不像是闹鬼的样子。 她见我一脸疑惑,继续说道:“不由得你不信,尤其是焚尸房,那里闹得最厉害。” 我好奇道:“焚尸房有鬼?” 陈芸一脸惊悸的点头,压低声音说:“焚尸房闹鬼是从半年前开始的,有一次烧尸体的时候,焚尸炉里响起了凄厉的惨叫声,焚尸工打开炉盖一看,里面的人竟然还没断气! 可惜发现的时候已经晚了,刚把那人弄出来,他就断了气。 自从那以后,每天晚上,焚尸炉里都会响起那人临死前的凄厉惨叫,就像索命的鬼叫魂一样,一听到我就浑身发冷。” 她说着打了个寒颤,又说道:“不光焚尸房,咱们殓尸房也闹鬼。” 我眼皮一跳,说:“你可别吓我……” 她一脸认真的说:“我吓你干嘛,这些都是真事,你呆上两天就知道了。 咱们殓尸房出的怪事也不少,有一次,他们一起送来了两具尸体,我给一具尸体化好妆,想要化另一具尸体的时候,一转脸发现他的脸上被涂抹的红一块白一块,尸体的两只手里还抓着化妆的用具。” 我听的背后有些发凉,安慰她说:“应该是诈尸了,这种情况不常见的,你也只遇到过这一次吧。” 陈芸板着脸一点头,说:“我确实就遇上过一次,其他的事都被穆青遇上了。穆青也是倒霉,明明是你们俩一起干活,那些东西却认准了他一样,从来都只找他。” 她微微叹一口气,接着说道:“穆青烟瘾很大,有时候干着活都要抽上两口,我劝过他好几次,可他就是不听。终于有一次,他在清洗尸体的时候抽了烟……” 她说到这里停了下来,我急切的问道:“然后呢?” 陈芸脸上出现一丝诡异的笑容,说:“然后他……” 第二章 消失的尸体 陈芸吊足了我的胃口,我有些无可奈何的问道:“穆青到底怎么了,你到底说不说啊?” 她阴森着脸,拖长了声音说:“奸——尸!” “啊?” 我有些反应不过来,惊叫了一声。 她接着说道:“真是见了鬼了,穆青竟然做了那么恶心的事,他做完就晕了过去,而且事后他一点都不知情。” 我震惊的瞠目结舌,说道:“不会吧,会不是你们弄错了,这种事也……太邪乎了!” 陈芸啧啧道:“谁说不是呀,穆青可是有女朋友的,而且那具女尸也不漂亮,常理说他疯了也不会干这种事。可这事确确实实发生了,当时我们俩可是亲眼看到的。 殡仪馆里发生了很多类似得诡异事情,弄得人心惶惶,走了好多人,所以我才惊讶你还敢回来。” 我有些明白为什么邓经理让我回来复职了,原来是火葬场走的人太多,急缺人手。 经过陈芸一说,我有些动摇了留下来的意念,毕竟在这里也找不回我的记忆,留下来对我的帮助不大。 正犹豫要不要离开的时候,陈芸又开口了:“差点忘了,你女朋友前两天来过,留了几句话给你。说要是你回来了,就在这等她,她还会来这里找你。” 我微微一怔,说:“我女朋友?她不是死了吗?” 陈芸一脸古怪的说:“就算你们之前闹别扭,也不能这么咒她吧……” 我解释说:“不是我说的,我自己的名字都记不起来,上哪记得女友去,是我的主治医生说她死了。” 陈芸并不知道我进疯人院的事情,微微皱眉说:“你的主治医生是谁,和你有仇吧,下次你去复诊的时候带上我,我问问他为什么骗你。” 我的主治医生是张主任和小李大夫,他俩已经死得不能再死了,怎么可能领陈芸去见他们。 张主任骗我的可能性不大,因为当时问话的时候,边上可是站着一个女警,如果他骗我,女警不可能没点反应。 那陈芸说的人又是谁呢,女友?难道我之前有两个女友…… 想到这么荒唐的解释,我自己都乐了,笑了声说道:“不用了,可能是他为了让我集中精神治疗,才骗我说女朋友死了。话说我那个女朋友叫什么,长得漂亮不?” 陈芸翻个白眼,说:“长得很一般,你叫她潇潇。” 听到这里,我终于下定决心,留在这里等那个潇潇,毕竟她最有可能知道我的过去。 和陈芸聊了一会,我知道了关于我过去的一些事情。 按照陈芸的说法,我以前经常请假,一个月里能上半个月的班就不错了。而且请假的理由千奇百怪,什么感冒、伤风、拉肚子都是小儿科,隔三差五还要死一个亲戚,一看就知道是胡扯的。 还有就是,我身边经常发生诡异的事,还时常自言自语,一惊一乍的,吓到过很多人。 她的描述中,我就是一个神经病,对此我只能苦笑。 正聊着,门口走进来一个脸上长满红疮的青年,那些红疮密密麻麻,占据了他大半张脸,十分的吓人,仔细一看,他的手背上也布满红疮,竟是长满了全身。 他一进来,一股烟油味瞬间蔓延到了整个殓尸房,我微微抽了抽鼻子,不禁有些愣神。 尸油? 烟油味中竟然还掺杂着一股尸油味! 我发愣的同时,青年也是一愣,不确信的喊道:“陈玄?” 我点了点头,说:“你是穆青?” 他一歪头,朝陈芸看去,陈芸和他解释起我失忆的事情。 穆青边听边点头,没等陈芸说完,他忽然一瞪眼,望着停尸床道:“尸体呢?” 我和陈芸同时一愣,我率先回过神,说道:“我进来的时候没看到尸体,陈芸你来得早,你看到了吗?” 陈芸瞬间慌了神,说道:“我也没看见,刚才送来尸体了?” 穆青眼中闪过一丝恐惧,颤声说:“差不多一个小时前送来的,一具女尸,刚好我的烟抽完了,回去拿烟了,你什么时候来的?” 陈芸打个哆嗦,说:“也是差不多一个小时,我进来的时候什么都没有,就躺在这张床上睡着了……” 我皱眉说:“先别慌,去问问是不是其他人弄走了,也许运去火化了呢。” 穆青脸颊上的肌肉一阵跳动,说道:“火化个毛啊,那具女尸还没缝起来,一堆烂肉拿去火化,家属非拆了这个火葬场!” 我惊讶的说:“一堆碎肉,尸体是意外死的吗?这可怪了,按你说的,女尸根本没法尸变,怎么就平白无故的就没了?” 陈芸小声嘟囔:“别是被当成垃圾丢了吧!” 穆青身子一颤,说:“还真是装在垃圾袋里的,我去垃圾箱找,你们去别处找,找不到可真要出事了!” 我和陈芸俩忙起身,分头去找尸体。 这时候才刚刚中午,打扫卫生的人根本连个影子也没有,尸体被丢进垃圾桶的几率不大,我更倾向于尸体被人偷走。 这个火葬场也真是古怪,闹鬼不说,竟然还有人偷尸体…… 正胡思乱想着,我已经来到了火葬场的围墙附近,朝那边扫了一眼,什么也没发现,刚想离开的时候,灌木丛里忽然“哗哗”的响了两声。 我当即停住了脚,小心翼翼朝声音发出的地方走去,快要接触到灌木丛的时候,忽然一道影子从我眼前闪过,吓得我惊呼一声,快速闪开。 定了定神,我看清那是一只白猫,白猫从灌木丛中跳出之后,就跳到了墙头上,此时正用一双妖异的瞳孔凝视我。 白猫一身纯白的毛发,挑不出一根杂毛,嘴上和胡须被染成了红色,嘴里还在咀嚼这什么,明显是再吃肉。 我当即一惊,想到了失踪的尸体。 几步来到灌木丛里,果然,一截白皙的手臂藏在杂乱的灌木枝桠里,断口处血肉模糊,被撕咬的参差不齐,下面的泥土被落下的血肉染得一片鲜红。 我头皮一麻,深呼吸了一下,大着胆子捡起手臂,左右四顾,继续寻找其他残肢。 不可能是猫偷走的尸体,猫可没这么大力气,应该是偷尸体的人没办法将尸体运出去,所以藏了起来,恰巧被野猫找到,这样的话,尸体也不会离着太远。 我一边思考,一边寻找着尸体,找了一会,却一无所获,不由开始疑惑起来。 抬起头来,我发现自己已经围着围墙走了很远,再往前就没有种植的灌木丛了,不由停了下来。 看了看四周,一个身穿连衣裙的女孩坐在台阶上,一脸悲伤的默默抽泣着,看起来很伤心。 我走了过去,咳嗽一声,女孩立刻抬起了脸。 我问道:“你看见……呃,垃圾袋,看到垃圾袋了没,很大的一个。” 女孩看了我一眼,抬手朝东面一指,说:“花坛里有一个。” 我松了口气,和女孩道谢说:“谢谢了,嗯,你别太伤心了,人死不能复生,节哀吧。” 女孩看着我默默点头,擦擦眼泪,沿着小路走远。 我来到花坛前,果然在花树的缝隙里看到一个黑色垃圾袋,垃圾袋破了个洞,能看到里面的尸体。 我终于完全放下心来,将垃圾袋弄了出来,抱着它往殓尸房回去。 回到殓尸房的时候,穆青和陈芸已经无功而返,看到我抱着东西进来,顿时喜出望外。 陈芸喊道:“你在哪里找到的?” 我说道:“花坛里,这只手被猫咬过,不知道有没有关系。” 穆青松口气说:“尸体没丢就好,胳膊缝回去就行,少点肉根本看不出来。” 他说着将尸体接了过去,用脚顶开洗尸体间的门走了进去,将垃圾袋里的尸体全部倒进洗尸池,扭头说:“过来帮忙啊!” 我很不情愿的走了进去,根本不敢去看池子里的那一滩烂肉,推诿说:“我又不会缝合尸体,帮不上你什么忙吧……” 穆青笑道:“我一个人没法缝,你得帮忙按住尸体。你失忆后怎么胆子也变小了,快进来放水!” 我眼皮直跳,扭着头不去看池子,摸到水龙头后用力拧开,哗哗的流水声响了起来。 穆青看得直摇头,往池子里倒了大半袋消毒粉,戴上手套,开始清理起尸体。 过了会儿,我听到了放水的声音,穆青的声音同时响起:“你按着头,我先把她的脖子缝好。” 这次我终于是躲不过去了,扭过脸来,看向了穆青那边。 穆青此刻正蹲在洗尸池里,身下是已经被粗略拼好的尸体,嘴里咬着缝合针,双手捧着一颗长着黑色长发的女性人头。 头颅的脸惨白如纸,双眼紧紧闭合,表情愁苦,看起来十分悲伤。一看到那张脸,我身上的血液瞬间凝固了。 这个女孩我见过! 她是那个告诉我垃圾袋位置的女孩! 我微微颤抖着,脑子里回忆了一下和女孩碰面时候的情景,立刻发现了不和谐的地方。 当时我朝她问话的时候,手里可是拿着一只血肉模糊的人手…… 第三章 缝尸人 难怪女孩知道尸体在哪,感情那是她自己的尸体! 我惊得说不出话来,双手微微发抖,不敢去接头颅。 这具尸体绝对有问题,先是莫名消失,然后现出鬼魂,要是可以,我真的不想去碰它。 这时,穆青等的有些不耐烦了,嘴里喊着缝合针,含糊不清的说道:“你快点!” 在他的催促声中,我一咬牙,伸手接过了女孩的头颅。 摆正头颅位置之后,他取下缝合针,开始一针一线的缝合起来。 穆青缝合尸体的手法很熟练,没一会就将头颅缝好,然后开始缝合女尸的身体。 我已经适应了这种场面,好奇道:“你整天缝合尸体,就不害怕吗?” 穆青分神说:“怕什么,能让逝者有个全尸,是功德无量的事,他们要真有灵,肯定只会感激。” 我僵笑一声,如果鬼魂真的抱着感激心理,火葬场里就不会发生这么多诡异的事情了。 他打开了话匣子,继续说道:“这是我爷爷说的,我缝合尸体的手艺也是跟爷爷学的。我们家有个奇怪的规矩,每隔一代,就要有一个男孩从事殡葬行业,专门缝合残缺的尸体。 从事这种职业的人叫做缝尸人,最开始是专门给那些被砍头的犯人缝合脑袋,后来就演变成了给所有残缺的尸体缝合。” 他说着忽然停了下来,将缝合针放在一边,双手在女尸身上推搡起来。 我好奇的扫过去一眼,差点吐了出来。 原来女尸的肠子流了出来,全都堆在了腰部的地方,穆青正在抓着肠子往女尸肚子里塞。 我费很大劲,将胃里的酸水咽了回去,咳嗽几声说:“这个女孩得尸体好惨啊,她是怎么死的?” 穆青叹气道:“听说是情杀,凶手是女孩的男朋友,已经抓起来了。” 我感慨的摇摇头,正想继续问,忽然发现女尸的眼角流出了两行眼泪,顿时呆愣住了。 “死人会流眼泪吗?”我呆滞的问道。 穆青没在意道:“会呀,人死后就没新陈代谢了,尸体放久了,自然会往外渗水。” 我刚松了口气,他紧跟着又说道:“还有个说法,含冤而死的人,死后没处伸冤,除了哭什么也做不了,这种人死后不光流泪,而且还死不瞑目。” 穆青的话音未落,女尸的眼皮猛然睁开,两只杏眼突兀的和我的视线撞在了一起。 我瞠目结舌了一会,颤声说:“如果遇上死不瞑目的尸体,应该怎么办?” “简单,给他合上眼皮就行。” 穆青嘟囔一句,有些不耐的问道:“你老问这个做什么?” 他说着话抬脸朝我这边看了一眼,视线扫过尸体时,脸上的表情瞬间就凝固了。 我干笑着说:“那个、你先给她合上眼吧。” 穆青一个哆嗦,脸颊抽搐着说:“真遇上了——” 他很快就冷静下来,没有立即起身去合女尸的眼皮,而是谨慎的盯着女尸看了会,随后拿起两根缝合针扎进了女尸左右手腕,然后才缓缓起身,小心翼翼的趴下身子,用手合上了女尸的眼睛。 做完这一切,他如释重负,长出一口气说:“歇会吧,我出去抽根烟。” 我僵笑着点头,却没敢独自呆在洗尸间,而是洗洗手走了出去,坐到了陈芸边上。 此时陈芸正清理她的化妆工具,见我出来,扫了我一眼说:“刚才你和穆青嘀嘀咕咕说什么呢?” 我抿了抿干涩的嘴唇,说:“尸体流泪了,还睁开了眼。” 陈芸见怪不怪道:“正常,殓尸房隔三差五就要出点事,习惯了就好。” 我苦笑道:“这种事也能习惯,你也是心宽。” 陈芸笑道:“还能怎么样,不习惯就只能辞职了。 给死人化妆比给活人化妆轻松多了,给活人化妆,一点小瑕疵就叨叨的没完,还不能回嘴,反正我是受够了。 死人就没那么多事了,化成什么样就是什么样,一点也不抱怨。” 你那是没见过死人抱怨…… 我在心里吐槽了一句,感觉她对死人化妆的忌讳一点也不清楚,似乎完全是个外行,换了个话题道:“穆青中邪的事是怎么处理的,死者的家属没追究吗?” 陈芸瞥了眼门外,小声说:“这事就咱仨知道,别说死者的家属了,殡仪馆里其他人也不知道。 不过穆青做了那档子事,还是遭报应了,看见他身上的红斑了没,就是在那之后才有的。” 我心有余悸的说道:“刚才洗尸体的时候他掳起了袖子,连胳膊上都是,差不多长满全身了,这是中了尸毒吧!” 陈芸说道:“他去医院检查了,不是尸毒,也不是皮肤病,我觉得是诅咒。” 我吃了一惊,问道:“你怎么确定的?” 陈芸小声说:“穆青自己说的,他家不是世代传承的缝尸人的么,关于这种事有记载的。事后他回了老家一趟,回来后红疮就没再恶化……” 她话里带着一股愁意,我略微一想,立即明白过来,惊讶道:“诅咒还没解开!” 陈芸叹气一声,沉默的点了点头。 屋里的气氛变得沉重起来,我无奈的说:“殡仪馆这么多诡异的事,邓经理就没找人来看看?” 陈芸撇嘴说:“找了,但没什么卵用,有一个道士都被吓疯了。” 连道士都吓疯了,如果那道士不是神棍,就是这个殡仪馆里藏着可怕的东西,希望别遇上才好…… 正心惊胆颤的时候,外面忽然一阵骚乱声,我和陈芸对视了一眼,说:“出去看看?” 陈芸看了眼洗尸间,说:“你去吧,我留在这里看着,省的尸体再丢了。” 我点点头,起身来到了外面,立刻看到一群人围在一起,中间的位置隐隐有哭声传出。 走过去一看,那些人大部分戴着孝,应该是死者的亲属。 人群中间,一个青年跪在地上,一脸惊恐的哭泣着,抓着自己的喉咙自言自语。 “我错了……我错了……小艾你饶了我吧……” 鬼上身? 我看看四周,没有发现鬼魂的踪迹,不由微微皱眉。 正疑惑间,我猛然发现有个人藏在不远处的垃圾桶后面,胳膊露在外面,上面生满了红疮。 穆青! 我吃了一惊,凝眼朝那边看去,发现穆青的手下面悬浮着一个草人,更加的感觉惊奇。 仔细看看,草人身上扎着几根针,末尾绑着缝合线,另一头缠在了穆青手上。 穆青操控的草人也是跪在地上,双手捧在脖子上,和人群里的青年一个姿势。 原来是穆青在搞鬼,他究竟想干嘛? 我犹豫着要不要去阻止他的时候,青年又开口了。 “我不该杀你……我知道错了……饶了我吧……” 我顿时瞪起了眼,视线被吸引了过去。 人群也是一阵骚动,一个中年妇女冲到了青年面前,大声叫道:“你说什么!” 青年泪流满面,一脸悔恨的说:“是我杀了小艾……是我杀的……我还嫁祸给了王超,他是无辜的……” 我吃惊的看着青年,不由自主把他的话和殓尸房里的女尸联系了起来。 他嘴里的小艾,应该就是那具女尸的名字,刚才我还以为是她自己有冤情,所以才死不瞑目,原来我完全弄错了。 女尸流泪是在为她的男友鸣不平,她不想看到男友蒙受不白之冤,这才留下了眼泪。 想明白之后,我惊奇的看向了垃圾桶后面的穆青。 他是怎么知道真相的? 既然他有这种本事,为什么还会中邪? 穆青身上有太多谜团了,我的好奇心一点一点的汇聚在一起,万分的想要弄清他究竟还有什么秘密。 真相大白之后,青年被死者的亲属一通围殴,然后被捆绑起来送走。 等人群散去,穆青从垃圾桶后面走了出来,看到我他也不意外,朝我一点头,朝着殓尸房走去。 我跟上了他,小声问道:“你怎么知道那人是凶手?” 穆青淡淡道:“女孩告诉我的。” 我张大了嘴,说道:“不可能啊,刚才我们一直在一起,她明明没说过一句话。” 穆青微微摇头,说:“尸体是会说话的,这是你之前的口头禅。 那具女尸莫名其妙的跑到了花坛里,肯定是有人想要偷走它。 尸体上藏着秘密,而且死者死不瞑目,稍微一想,就知道凶手可能还逍遥法外。 凶手把尸体藏在了花坛里,说明他还在殡仪馆里,因为某个原因不能离开,因此凶手一定是死者的亲属。 我去看了看,发现死者的亲属里有一个人心不在焉,眼睛不停的往花坛那边看,就试探着对他下手了。” 听他说完,我豁然开朗,同时眼前猛地一亮。 听他话里的潜台词,似乎和我很熟,而且他也是通灵人,那我就没隐瞒他的必要了。 我将他拉住,确定四周没人,然后说道:“我不是失忆了,而是丢了魂魄,变成了行尸。” 穆青怔了怔,皱眉在我身上扫量了一会,叹气说:“我受诅咒,你变行尸,咱俩可真是一对难兄难弟,看来这次的任务我们是完不成了……” 第四章 焚尸房的二胡声 穆青的话让我心中一震,听他意思,我来这里竟然是执行任务的? 我稳稳激动的情绪,问道:“什么任务?” 他解释说:“这个火葬场闹鬼很频繁,我们的任务是弄清这里为什么闹鬼,顺便解决掉闹鬼的根源。” 我追问道:“谁让我们来的,你知道我以前的事情吗?” 穆青摇头说:“虽然我们俩目的相同,却不是一起的。 我被家里派来执行任务,来到这里没几天,你也来了。驱鬼的时候我们有过合作,所以我知道你也接了这个任务,但你没有向我透漏过自己的来历,关于你的事我几乎一无所知。” 我心里一阵失落,又说道:“那你知道我女朋友吗?” 穆青若有所思的点头:“潇潇么,你常和她出去做些别的任务,她应该知道一些关于你的事情。” 我见从他这里打听不出其他消息,无奈的摇了摇头,看了眼他脸上的红疮,忍不住问道:“你身上的诅咒是怎么回事,陈芸说是你……那啥,得到的报应……” 穆青脸色变得很难看,顿了会儿说道:“那件事是真的,不过她说错了一点,我身上的诅咒不是报应,而是恶鬼故意设计的。 恶鬼在尸体上动了手脚,我一不小心就着了道,之后的事陈芸应该都对你说了。” 我怜悯的看了他一眼,说:“那个恶鬼呢,被你收服了吗?” 穆青一脸铁青的说:“跑了。” 我心中一动说:“火葬场闹鬼的源头会不会是那个恶鬼?” “不是,虽然那个恶鬼很狡猾,但他的能力还不足以制造出那么多诡异的事情。” 穆青无奈的叹了口气,接着说道:“咱们还得继续查,目前的情势也很不乐观,我只能勉强压制诅咒,你更是变成了行尸,一点法术都用不出来,保命第一吧。” 他说着沿殓尸房方向往回走,我跟上了他,有些好奇的问道:“你中的什么诅咒,破解不了吗?” 穆青脸现愁容,沮丧道:“诅咒是怨恨、愤怒等负面情绪纠缠在一起,以牺牲魂魄为代价发动的,只要死者的执念不散,根本无法解除。” 我呢喃道:“死者的执念,你侵犯她这件事情?” 穆青苦涩道:“是啊,要想解除我的诅咒,就得取得死者的原谅。现在她的残魂不知道跑哪去了,我就算想去求她原谅都没门。” 说着我们已经回到了殓尸房,推门进去,陈芸还在摆弄她的化妆工具,见我回来,脸也不抬的问道:“外面发生了什么事?” 我简单的概括道:“刚才丢失的那具尸体是被人偷走的,偷尸体的人是杀女孩的真凶,现在已经被送去警局了。” 陈芸惊讶的抬起脸,啧啧了几声说:“还有这种事,跟拍电影一样。” 我笑道:“而且还是恐怖片,凶手是被女孩的鬼魂吓得自己认罪的。” 陈芸顿时哽住了话头,眼神畏惧的瞥了洗尸间一眼,连忙又移开了视线。 穆青没有说什么,开门进去了洗尸间,朝我喊道:“进来帮忙,还差一点就缝好了。” 我进去后随手将门一关,迈进洗尸池,按住了尸体。 穆青并没有立即动手缝合,而是凝神在尸体腰部的伤口上扫量起来。 我感觉奇怪,皱眉问道:“怎么了?” 他微微摇头,用手在尸体的胸腹按压一阵,小声说道:“有人动过尸体,她的心脏不见了。” 我不由一愣,看着他认真的表情,不像是在开玩笑,背后一凉,心惊胆颤的朝四周看去。 “不会又闹鬼了吧?” “不清楚……” 穆青说着朝外看去,眼神里带着些许警惕。 顺着他的目光看去,我看到了磨砂玻璃上映着的陈芸的影子,心中一动,低声说:“你怀疑是陈芸偷的?” 穆青没有否认,接话道:“刚才殓尸房里只有她一个人……而且陈芸也有些古怪,殡仪馆里发生了这么多灵异的事,正常人遇上肯定有多远跑多远,她却坚持留了下来,这事让我很费解。” 被他一说,我也有点怀疑陈芸,说道:“那咱们怎么办,要不要试探她一下?” 穆青摇头说:“暂时没这个必要,只要她不阻挠我们的任务,就不用管她。” 我看了眼快要缝合好的尸体,有些担心的说:“她被偷走了心脏,不会闹事吧……” 穆青淡定的说道:“没事,她最大的心愿是替男友伸冤,现在心愿达成,不会再理会其他事了。” 我松了口气,继续配合他缝合尸体,大约半小时后,尸体缝合完毕,用水冲干净后抬到了外面的停尸床上。 给女尸穿上寿衣后,陈芸开始替女尸化妆,没一会,女尸就变得脸色红润,看起来跟睡着的活人一样。 做完这一切,陈芸朝我道:“大功告成,送去吊唁厅吧!” 我心里有些不情愿,但想到他俩都完成了本职工作,只有我什么也没干,只打了打下手,只好认命,推着停尸床朝吊唁厅走去。 来到吊唁厅的时候,只有两个收殓骨灰亲属留了下来,其他人都跟着去警局扭送凶手了,显得有些凄凉。 我默默一叹,帮着焚尸房的人将尸体装进棺材,然后推着停尸床往回走。 路过焚尸房的时候,我被那根高高的烟囱吸引,不自觉多看了两眼。刚想收回视线,忽然一声凄厉的叫声从烟囱冒了出来,吓得我一个哆嗦,心脏都漏跳了一拍。 想起那个被丢进焚尸炉活活烧死的人,我又打了个寒颤,赶紧加快脚步离开。 就在这时,邓经理匆匆从对面走了过来,见到我后眼睛一亮,招手说:“陈玄,先别走!” 我停住脚步,说:“什么事?” 他笑呵呵走了过来,说道:“焚尸房的小李闹肚子,你去帮忙拾骨灰吧。” 真是怕什么来什么,我可一点都不想去焚尸房,但看邓经理的意思,我是非去不可了。 我叹气一声,最后挣扎说:“停尸床……” 邓经理一挑眉,双手抓住了停尸床,说:“我弄回去,你快去帮忙吧!” 我苦着脸点头,调头往焚尸房走去。 进入焚尸房,我绕过焚尸炉来到了后面,瞬间感觉温度高了几度。紧接着,十二道门洞出现在我眼前,每个门洞上方都雕刻着一个动物图案,合起来刚好是十二生肖。 焚尸房正中有一把木椅,一个身穿白色唐装的老头坐在椅子上,手里还抱着一把二胡。 见我进来,他微微皱眉,说:“小李呢?” 我解释道:“闹肚子,邓经理让我顶替他拾骨灰。” 老头闷声出了口气,说:“骨灰出来之后装进骨灰盒,我拉起二胡后你绕着焚尸房走一圈,二胡停下你再将骨灰盒交给家属。” 我干笑着应下,在心里暗暗的称奇。 这个火葬场真是够怪异的,竟然用真人拉哀乐,而且规矩什么的真多。 没一会,骨灰铺在一层金属板上被传送了出来,我走过去一看,骨灰已经冷却完毕。 一个男性家属走了进来,将骨灰盒交到我手里,我戴上手套,开始收殓骨灰。 这时怪异的二胡声响了起来,我收好骨灰,按着老头的交代围着殓尸房绕了一圈,在二胡声停下的时候正巧走到了家属跟前,双手将骨灰盒捧了过去。 家属接过骨灰盒,朝着我鞠了一躬,然后转身走了出去。 平安交接骨灰盒之后,我微微松了口气,转脸瞥了眼拉二胡的老头,见他在闭目养神,也没再打扰他,自行走了出去。 回到殓尸房,只有陈芸一个人在,我愣了愣问道:“穆青呢?” “抽烟去了。”陈芸一脸八卦的看着我,说道,“你刚才去焚尸房了?” 我费解的坐在了停尸床上,说道:“是呀,邓经理让我去帮忙拾骨灰,有什么问题吗?” 陈芸张大了嘴,表情夸张的说:“问题可大了,你不知道焚尸房闹鬼闹的最厉害吗?” 我苦笑道:“我遇上了,刚才焚尸炉里响了一声惨叫。” 陈芸凑近过来一点,压低声音道:“听到鬼叫算什么,焚尸房里可是有个活鬼呢!” 我身上立刻炸起了一层鸡皮疙瘩,看看身后,确定没有什么东西跟来,颤声说:“别吓我啊……” 陈芸不满的咂了下嘴,语速飞快的说:“吓你干什么,焚尸房里经常响起诡异的二胡声,而且在那里工作的小李,还亲眼看到过一个穿白衣服的老头!” 我脑子里嗡的一声,身上的汗毛立刻竖了起来。 我就说呢,焚尸房怎么会有人拉二胡,敢情他根本不是火葬场的员工,甚至连人都不是! 正震惊的时候,陈芸忽然伸出手掌在我眼前晃了晃,问道:“吓到了么?” 我回过神来,强笑一声,说:“没,想到了一些别的事……” 陈芸怜悯的看了我一眼,说:“别掩饰了,怕就怕呗,又不丢人。刚才邓经理来过,说你要殡仪馆里睡,就你这胆子,我看半夜就得被吓跑。” 第五章 深夜鬼影 快要下班的时候,穆青一身烟味的回来了,听说我要住在殡仪馆里,递给我一个自求多福的眼神,也不说话,收拾东西下班了。 陈芸拍拍我的肩膀,哀叹一声,又深深看了我一眼,似乎看一眼少一眼似的,看的我嘴角一个劲抽抽。 下班之后,我来到传达室找老刘,说了要住下之后,老刘倒是很开心,因为终于有人陪他了。 传达室旁边有间屋子,老刘就住在里面,为了省事直接让我搬了进去,又找出他多余的被褥给了我。 我刚铺完床,正打量房间的时候,老刘的声音就在外面响了起来:“陈玄,吃饭了!” “来了!” 我答应一声,来到了传达室里,这时他已经炒好了菜,干粮摆在了桌子上,电磁锅里还在熬着汤。 他拿出碗筷放在桌子上,笑呵呵说:“殡仪馆附近没卖饭的,我平常都是自己做着吃,你凑活着吃点吧。” 我笑道:“有的吃就行,以后我就跟你吃了,买菜的钱我出,你做就行。” 老刘也没推辞,点头答应下来,站起身去打开了收音机,然后开始吃饭。 吃完下午饭,已经七点多了,天色完全黑了下来,殡仪馆里一片寂静,屋外面阴风怒号,显得有些阴森。 收音机兹兹啦啦的响着,里面播放着评书,老刘听得津津有味,我则是无聊的躺在了传达室的床上昏昏欲睡。 正打盹间,收音机忽然“咔嚓”一声,变成了“呜呜”的音乐声。 听到那个音乐声,我瞬间睡意全消,腾一下从床上跳了下来。 老刘吓了一跳,惊慌的朝我看来:“一惊一乍的干嘛?” 我心里有些慌乱,指着收音机说:“二胡,焚尸房里的二胡声!” 老刘怔了怔,伸手去调台,然而无论怎么调,收音机里都只有这一种声音。 二胡声悠悠扬扬的在屋里响起,老刘也有些慌了,直接卸开了电池盖,把电池取了下来,但收音机仍旧停不下来。 他握着收音机的手剧烈颤抖起来,瞳孔不住地放大,小声的自言自语说:“回来了……回来了……” 我伸手在他肩膀上拍了他一下,他惊叫一声,收音机“啪嗒”落在了地上。 “什么回来了?”我紧张的问道。 “老邓……老邓回来了……” 老刘脸色煞白,吞咽一口唾沫,说:“拉二胡的是老邓,焚尸房里的二胡就是他拉的。” 我眼前立刻浮现起焚尸房里身穿白色唐装的老头,吃惊道:“你认识他?” 老刘点点头,苦涩的说:“怎么能不认识,老邓是邓经理他爹,火葬场的前任老板。” 他话音未落,二胡声停了下来,我偷眼看看地上的收音机,小声问:“邓经理他爹怎么回事啊?” 老刘叹了口气,说:“老邓以前就是开殡仪馆的,之后传给了邓经理,邓经理改造焚尸炉的时候,老邓他忽然闹起了别扭,死活不同意改造。 邓经理想办法支走了老邓,等他回来,焚尸炉已经改造好了。老邓气得不轻,为了表达自己的不满,每天在焚尸房里拉二胡,过了俩月就含愤去世了。 自从那以后,焚尸房里就经常响起二胡声,有人还看到过老邓现身。焚尸房里的人换了一批又一批,现在也没几个人知道那是老邓了。” 我听完微微松了口气,这种有来历的鬼魂还算好的,起码他不会没理由的去害人,而且这间殡仪馆是老邓的心血,他应该不会害这里的员工,让殡仪馆开不下去。 想到这里,我不禁松了口气,又和他聊起了殡仪馆里的其他事。 九点多的时候,老刘拉开抽屉,从里面拿出了一根手电筒,看样子是要出去。 我惊奇道:“这么晚了,你出去干嘛?” 老刘道:“巡逻啊,去逛一圈就回来,你先去睡吧。” 我眼皮一跳,说:“大晚上的巡逻,你不怕吗?” 他笑着说:“早习惯了,我在这里呆了这么多年,那些东西早就不找我麻烦了。” 我忽然感觉到一股尿意,起身说:“我去厕所,咱们顺道吧。” 老刘微微点头,走出了传达室,我跟在他身后,一起朝厕所方向走着。 快要到厕所的时候,刘老头忽然用手电一扫,指向了厕所门口。 “厕所门口的路不好走,夜里上厕所容易绊倒,你小心点。” 我感谢的点点头,朝着厕所门口走去,来到近前,却发现是一片平坦的水泥路,不解的回头看去,刘老头没有解释,心里不禁有些奇怪。 我转过脸往厕所里面走去,忽然间脚下一绊,“啪”的一下摔在了地上,疼得我叫出了声。 刘老头远远的说道:“都说了让你注意点,怎么不听呢,没摔坏吧?” 我呲牙站了起来,拍拍身上的尘土说:“没事,你去忙吧!” 刘老头无奈的看看我,一点头,拿着手电走远了。 我进去上了厕所,出来的时候加了小心,但出门口的时候脚下却又被绊了下,再一次摔了个四仰八叉。 缓缓从厕所门口爬起,我感觉到了不对劲。 我明明看清路了,而且门口没有任何东西,怎么可能莫名其妙的连摔两次? 我深吸了一口气,背对着厕所门口弯下腰,视线从胯下穿了过去…… 厕所门口,一个浑身是血的女人倒在血泊里,苍白的脸上没有一丝血色,泛着鱼眼白的眼球高高凸起,正好跟我的视线撞上! 我看的身体僵住,丝丝冷汗从额头渗了出来。 难怪人们会在门口绊倒,一个女鬼横身趴在那里,就算想躲也很难躲开呀! 我吓的不敢动弹,又不敢和她继续对视,缓缓移开了视线。 停顿了片刻,我平稳了一下心神,再次朝厕所门口看去,女鬼却消失不见了。 走了吗? 我微微松了口气,刚要直起腰,忽然间,一只染血的手出现在了我的视线里,紧紧抓住了我的脚腕! 下一瞬,恐怖的鬼脸从我胯下钻出,差点就贴在了我脸上。 女鬼发黑的嘴唇贴着我的鼻子,阴森的开口了,声音里充满了绝望和无助:“救救我……救救我……” 霎时间,我的手脚变得冰凉,鸡皮疙瘩起了一身。 我颤抖着站直身子,小幅度的甩了下脚,女鬼跟着我的小腿飘了两下,没有丝毫放手的意思。 我苦涩一笑,颤颤巍巍说:“怎么、怎么救你?” 女鬼脸上闪过一丝笑意,但在我眼里却无比的恐怖,顿了顿,她说道:“帮我收尸,我的尸体就在坟地后面的山坡山,那里有一颗歪脖子槐树。” 我强挤出一丝笑容,说:“好,明天我就去给你收尸。” “呵呵呵,谢谢……” 女鬼发出一阵刺耳的笑声,终于松开了我的脚腕,缓缓消失在了地上。 我猛地打个寒颤,头也不敢回的朝传达室方向往回跑,用了没一分钟,就气喘吁吁的跑了回去。 关上门后,我朝窗户外面看了一眼,黑漆漆的不见五指,却也没有脏东西追来,我这才放心的大口喘息起来。 过了会儿,老刘拿着手电筒回来,在我脸上扫了扫,说:“怎么了,脸色这么难看?” 我艰难的张张嘴,说道:“碰上脏东西了。” 他瞪大了眼,说:“又碰上了?” 我苦笑着点头,说:“就是厕所门口,那里有个女鬼趴在地上,所以才常常有人绊倒。她让我去后山给她收尸,我答应她了。” 老刘惊奇的啧啧道:“你也真够倒霉的,坏事都被你赶上了。后山是以前的乱葬岗,过去的时候,人们直接往那里抛尸,埋也不埋,说是尸骨成山都不夸张,可不是宜去的地方。” 听他说完,我的心猛然一沉。 女鬼是因为尸体没被收殓出来闹事的,后山又是乱葬岗,她这种情况的肯定不少,要是那些孤魂野鬼都来找我帮忙,我不是得累死? 老刘怜悯的看了看我,说:“别乱想了,睡觉去吧。” 我愁苦的点点头,跟着他来到了宿舍,躺在船上辗转发侧,怎么也睡不着。 老刘上了年纪,一直在边上咳嗽,我和他搭话道:“后山怎么去,要穿过火葬场的坟场吗?” 他口齿不清的说:“坟场中间有条路,沿着路走就能上山……” 我有些害怕的问:“坟场里没什么东西吧?” “不知道,我也没去过几回,你明天问问负责下葬的小章。” “小章是谁?” “新来的,你还没见过,他胆子不小,人也不错,你好好和他说说,让他跟你一起做个伴。” 我听了有些底气了,在心里琢磨起怎么说服小章陪我一起去,想了会儿说道:“小章抽烟喝酒不?” 老刘没有动静,好像是睡着了,我睁开眼朝他床上看去,不由的一愣。 床上空荡荡的,被窝掀开着,老刘竟然没了踪影! 他什么时候出去的,我怎么一点也没察觉…… 我从床上下来,拉开门喊道:“刘大爷!” 火葬场里漆黑一片,没有任何回应传来,我感觉不对劲,赶紧穿上衣服,出去寻找刘老头。 第六章 再见章子 我拿着手电筒出了门,在火葬场里找了半天,始终没有找到老刘,心里渐渐的急躁起来。 这个火葬场到处透着诡异,而且还有不少鬼魂,老刘被他们抓去绝对好不了,再拖延下去,他可能就没救了! 屋漏偏逢连夜雨,我正着急的时候,手电筒闪了两下,竟然没电了。 我更加焦躁了,这时,焚尸炉里又响起了让我心惊胆颤的惨叫声…… 我咬了咬牙,决定继续寻找老刘,一边大声的呼喊起来:“老刘!你在哪……老刘……” 很快的,我的眼睛适应了黑暗,我终于能看清大部分事物了,走到门口的时候,我恍惚看到一个黑影进入了对面的小树林。 “老刘!” 我大声叫了一声,那人却没理我,我感觉他就是老刘,连忙追了过去。 进入小树林后,我失去了老刘的踪影,凉风刮过树林,树枝摇摆,叶子哗哗作响。 摇曳的树影间,老刘再次现身,肩膀上似乎还扛着一把铁锨。 忽然间,我脑子里闪过了一条下午听过的新闻。 最近很多坟墓出现了骨灰盒被盗的事件,盗走骨灰盒的人打电话给死者亲属勒索,还威胁说如果报警就把骨灰撒进马桶。被盗的亲属敢怒不敢言,只好按照盗贼的要求出钱私了。 想到这,我心里不禁纠结起来。 老刘该不是监守自盗吧? 不应该啊,就算他想要去挖坟,也不该在我眼皮子底下动手啊。 看着他走进了一团黑暗,我咬牙还是追了上去,先弄清他是不是盗骨灰盒,也许是我误会了也说不定…… 我紧跟在他身后走着,过了会儿,他忽然走进了一团黑暗里,身影一下子就消失了。 我微微一愣神,走到他消失的地方一看,瞬间就怔住了。 只见眼前是一个圆形的坟包,坟包前立着墓碑,周围砌了一道弧形圆墙,除此之外,再也没有其他东西。 老刘走进了坟包里? 我不敢置信的发了会儿呆,围着坟包转了一圈,根本没有藏人的地方…… 我头皮一麻,打个寒颤,快速转身往回跑去。 那人不是老刘,我之前一直没有看清他的脸,怎么就鬼迷心窍的把他当成老刘了呢! 他根本连人都不是! 想到我已经身处坟地,我身上就不自觉冒了冷汗,赶紧又加快了速度,拼命的往火葬场里跑去。 狂奔中,道路两边的树仿佛活了过来,张牙舞爪的摆动着树枝,似乎要把我留下。 斑驳的树影落在我脸上,又快速的离开,耳边除了呼啸的狂风和我粗重的呼吸声,还隐隐传来了阴森的诡笑声,激的我身上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几分钟后,我终于回到了火葬场里,跑进传达室后碰的一声关上门,拿起桌上的凉茶猛灌了一口。 吓死我了,幸亏我跑得快,要不就惨了。 刚才身后的那些诡笑声很嘈杂,明显不是一个鬼魂的,要是跑慢点,估计我就要被他们分吃了…… 又喝几口水压压惊,我终于冷静了下来。 老刘怕是凶多吉少了,外面又这么危险,其他事还是等天亮再说吧。 正替老刘难过的时候,屋门“碰碰”的响了两声,我吓了一跳,压低声音说:“谁?” “是我,开门呀!” 门外传来了老刘的声音,我心里一阵惊喜,起身就要去开门。 就在这时,屋里的座机电话忽然嘟嘟的响了起来,我微微一怔,随手摸起了电话。 电话里传来了一个熟悉的声音,听到这个声音,我身上的血液立即凝固,再也不能动弹了。 “陈玄吧,我是老刘……” 电话那头,老刘的声音十分虚弱,有气无力的说道:“刚才有点拉肚子,一拉就停不下了。我现在在诊所打吊瓶,今晚不回去了,怕你担心,跟你打电话说一声……” 我瞠目结舌的说不出话来,转脸看向门口,顿时感觉身坠冰窟。 老刘在诊所,那外面的人是谁? 电话那头,老刘关切的问道:“喂,陈玄,还在吗……怎么不说话啊……” 我脑子里一片空白,颤声说:“在……我知道了……” “好,你早点睡吧,嘟嘟……” 电话里响起了嘟嘟声,我颤抖着手将电话放下,朝门外试探道:“门没锁,你进来就行……” 屋门被推得微微晃动两下,然后老刘的声音又传了进来:“别闹了,门插着呢,你快过来开门!” 我仔细的看着门锁,插销明明就没插,外面的人绝对是在骗我。 他应该是没办法开门,只有我开了门,才能够进来。 我更加确信了外面的人不是老刘,不敢再搭理他了,缩到了传达室里的床上,拿下老刘的大衣披到了身上。 门外的鬼魂还想要骗我,不停的催促着我去开门,过了打半个小时,他终于放弃了,猛地踢了一脚门。 屋门发出一声巨大的响动,却只是微微震动了一下,并没有被踹开。外面的鬼魂冷哼一声,再也没了动静。 我不确定鬼魂走没走,也不敢出去,眼也不敢合,一分一秒的熬着,艰难的挨到了清晨。 看着殡仪馆的员工接连从传达室门口经过,我终于完全安下了心,打开了传达室屋门,出去呼吸新鲜空气。 殡仪馆里排的是两班制,早上5点到中午12点是一班,12点到下午7点一班,早上陈芸和穆青不会来,但我仍旧在上班的员工里发现了一个熟人。 一个青年骑着摩托车从门口进来,去到了停车棚里锁车,看着那张有些熟悉的脸孔,我感觉就像是在做梦一样。 “章子!” 我不由自主喊了一声,那个青年立刻转过脸来,手中的钢丝锁瞬间滑落到了地上,一脸震惊道:“9527!” 他兴奋的跑了过来,激动的握住了我的手:“9527,你也跑出来了!” 我也十分激动,不住点头说:“出来了,我也出来了!” 章子悲喜交加道:“出来就好,出来就好!” 我们俩彼此重复着毫无意义的对话,过了大半天才平静下来,然后我讲述起他逃走之后的事情,他一边听,一边唏嘘的感慨。 听到他是正常出院的时候,他高兴地快要哭出来,花了很大力气才忍住没掉眼泪。 听我说完,他沉默了很久,粲然一笑说:“不提那些了,你怎么跑这里来了?” 我笑道:“说起来就巧了,我失忆之前就在这里上班。你呢,你怎么跑这里来了?” 章子叹气一声,说:“从疯人院跑出来之后,我东躲西藏,连家也不敢回,每天都在害怕张主任他们抓我回去。 中间我找了几份工作,都感觉不太隐蔽,后来我看到了这个殡仪馆招工的广告,想着这里相对安全一点,就来了。 哦,现在我在殡葬房,跟着他们挖坑埋棺材,你在哪个房?” 我心中一动,猜到老刘嘴里的小章就是章子,说道:“我在殓尸房,下午的班。那个,有个事想找你帮忙。” 章子笑道:“你说,咱俩还客气什么。” 我说道:“待会我要去后山帮一个女人收尸,你能和我一起吗?” 章子痛快答应道:“没问题,我先去报道了,待会回来找你。” 他朝我一摇手,朝着殡葬房走去,我则是去到了车棚,将他的摩托车锁上。 没过多久,老刘脸色惨白的回来了,看起来十分虚弱,远远地他就朝我招了招手,有气无力的说:“过来扶我一把。” 我跑过去扶他,皱眉说道:“昨天咱俩吃的一样啊,你怎么突然就闹肚子了?” 老刘苦笑说:“谁知道啊,昨天躺在床上好好的,忽然感觉一股凉气钻进了肚子,我来了感觉,立马就去了厕所。 都说好汉架不住三泡稀,我这一泡直接起不来了,人老了就是没用啊。” 我安慰他道:“好好休息吧,吃两天药就好了。” 老刘悲苦的脸色不见丝毫好转,叹气说:“怕是没这么容易,昨天连血都拉出来了,是伤了元气喽,粪便送去化验了,希望不是大毛病吧……” 我又安慰了他两句,把他扶到宿舍里休息,然后回转了传达室等章子。 半个多小时之后,章子扛着铁锨和铁镐来到了传达室的窗户前,用手敲了敲玻璃。 我连忙走了出去,看见他胳膊下还夹着一张藤席,不由有些疑惑。 章子一笑,说:“你不是说去收尸么,当然得带着家伙。” 我恍然大悟道:“还是你想得周到,走吧!” 章子点了点头,领着我出了火葬场大门,沿着一条泥巴路朝坟地方向走去。 走出一段距离,边上只剩下我们俩了,他没了顾忌,疑惑的问道:“咱们去给谁收尸,你不会又见鬼了吧?” 我苦笑着点头,说:“是呀,昨晚上厕所装上了一个女鬼,抓着我的脚让我帮她收尸,我不帮忙她就不放手。” 章子无奈的看我一眼,说:“你真能惹事,我听人说过,后山那个地方邪门的很,只要是活人,进去就没有不撞邪的。” 第七章 拾骨 听了章子的话,我心里有些打鼓,而且此时我们正好来到了坟场,死寂的气氛让我更加不安起来。 “后山这么邪乎么?”我小声说道。 章子点点头,说:“后山以前是乱葬岗,上面埋得大部分是孤魂野鬼,活人上去能有好吗? 我刚来的时候,有个有钱人相中了后山的风水,说是出钱在那里修一个坟。 邓经理没敢答应,和他说后山有问题,他不相信,邓经理就让他自己上去看看。那个有钱人不信邪,带着两个人去了后山,结果一夜没下来。 第二天邓经理带人去找,发现他们三个睡在一个坟头子前面。叫醒他们以后,他们仨没一个人记得昨天发生了什么。” 我听的心里发毛,说道:“咱们不会也遇上这种事吧?” 章子一脸淡定的说:“遇上是肯定能遇上的,不过也不用太怕。我听火葬场里的人说了,去后山虽然会撞邪,但没有一次有人因此丧命,最多就是被吓唬一下。” 我听他说的这么轻巧,不由得一阵苦笑,同时在心里也生出一丝感动。明知道危险还肯陪我来,这个朋友果然没话说,希望不要连累到他才好…… 说话间我们已经穿过了坟场,来到了山上,山间道路艰难,我们磕磕绊绊来到山腹,一片空旷的山地出现在我眼前。 不远处有个小木屋,木屋前冒着炊烟,似乎有人在做饭。 我停下脚步,朝那边凝神望去,说道:“后山竟然有人住,你知道吗?” 章子微微拧眉,摇头说:“不知道,过去看看吧。” 我和章子走了过去,走近一些,看清木屋前确实有人在做饭。 做饭的是个佝偻老头,身前用木头架起了一口锅,铁锅下生着篝火。 我小心的走了过去,咳嗽了一声没说:“大爷,你在这里住,知不知道附近有颗歪脖子槐树?” 老头微微一笑:“呵呵,老槐树啊,顺着山路再往上爬一会,就在路边。年轻人,你们走了这么久肯定饿了吧,来尝尝大爷的手艺。” 我瞅瞅火堆上的铁锅,里面正煮着东西,诱人的肉香勾的我肚子咕咕响个不停。 老人见状,笑着拿起一个破烂的铁盆,盛出来几块肉递到我面前,铁盆很脏,上面沾着泥巴,还有几根动物的毛和鸟的羽毛。 看到铁盆,里面就算龙肉我也倒尽了胃口,强笑说:“我不饿,大爷你慢慢吃吧。” 说完,我转身去和章子汇合,走出几步,章子低声说:“幸亏你没吃……” 我微微一愣,说:“那锅肉有问题吗?” 章子闷笑一声,说:“你回头看看就知道了。” 我皱了皱眉,转头一看,瞬间吓得两腿发软。 架着柴的铁锅还摆在那里,原本乳白色的肉汤变成了惨绿色的液体,被火一烧,“咕嘟咕嘟”的冒着气泡。 绿水上面,一只胳膊漂浮着,十分恐怖吓人。 虽然我见过生吃人肉的王先知,但仍旧被这场景吓得不轻,胃里一阵翻滚,差点吐出来。 再看那个佝偻老头,此刻已经变成了一副白骨,正端着绿水往嘴里灌,露水通过嘴巴直接淋在了他的胸骨上,让我不寒而栗。 我打个寒颤,赶紧加快了脚步,一边说道:“快走呀……” 章子跟了上来,说:“不用这么害怕,那老头不会追来,他对咱们没兴趣,不然根本不会放我们走。” 我强笑一声说:“小心驶得万年船,万一他改了主意,咱们可没地哭去。” 章子不再多少,和我并肩朝山上爬去,过了会儿,一颗老槐树出现在我们前方。 我一直保持着高度的警惕,来到老槐树跟前,在周围寻找起了女鬼的尸骨。 章子走到了老槐树跟前,用手摸摸树皮,看了会儿,用铁锹撬动起树前的大石头。 他撬了两下,石头纹丝不动,松开了手,朝我喊道:“过来帮忙!” 我走了过去,看着石头说:“尸骨在石头下面?” 章子若有所思的道:“有可能,这块石头在树背面有些奇怪。如果是山上滚落的石头,它应该靠在树前才对。” 我听着有道理,连忙和他一起撬动石头,没一会,石头被我们推开了些距离,一根碎骨出现在地上。 我心里一喜,说:“再加把劲!” 章子应了一声,和我一起发力,石头被我们撬的翻了个头,骨碌碌朝着山下滚去,撞在另一棵树上才停下来。 我大口的喘着粗气,朝地上看去,一具被挤压变形的骷髅出现在眼前,骷髅身上穿的衣服是女性的服饰,看外表有些年头了,也认不出是什么年代。 难怪女鬼始终趴在地上,原来是尸身被石头压着,根本站不起来。 我感慨的时候,章子蹲下身捡起了一块骨头,看了会说:“幸亏你只答应帮她收殓尸体,要是你再多点事,答应帮她报仇,那就乐子大了。” 我心中触动了一下,转念一想,说:“你说她是被人杀死的?” 章子将骨头放下,说:“这不是很明显吗?把尸体压在石头下面,明显是不想让人发现。 这块石头这么重,不是一个人能搬动的,杀她的人最少有两个。女人身上穿的衣服和我小时候妈妈穿的差不多,应该有十几年了。 如果你答应帮她报仇,人海茫茫的,上哪去找十几年前的凶手去。” 我听了也是一阵后怕,松口气说:“现在怎么办,把她就地埋了吗?” 章子左右一看,说:“埋了吧,你收殓她的骨头,我去挖坑。” 我一点头,铺开藤席子,一块一块的将碎骨头放在上面。 章子扛起铁锨,沿着小路继续往上走,去找适合埋葬的位置,没一会,我收敛好尸骨,沿着路找到了章子。 将女鬼的尸骨埋好,我们沿着来时的路下山,路过山腹的小木屋时,那个熬人肉汤的鬼魂已经不见了,小木屋也变成了一堆废墟。 我心有余悸的看了几眼,连忙加快速度冲山下走去。 过了半个多小时,我们回到了火葬场,这时候已经11点了,章子翘了半天班,赶紧的回去报道了。 眼看差不多到了饭点,老刘又有恙在身不能做饭,我就对付着下了点面条,端到了宿舍。 进宿舍的时候,老刘正躺在床上咳嗽,我给他盛了一碗面条,说:“起来吃饭吧。” 老刘披上件衣服坐到了桌前,刚捞起面条吃了一口,就剧烈咳嗽起来。 “咳咳”的咳嗽声中,面条喷了一桌子,我走过去给他捶背顺气,反而让他咳嗽的更厉害了。 我见状赶紧停下,问道:“你没事吧,要不还是去医院吧。” 回答我的是“噗”的一声,老刘猛地一顿,嘴里吐出一块东西来。 那东西“啪”的一声黏在了地上,上面沾满了带血丝的粘液,竟然是一颗肉球! 我看的一怔,回过神后紧张的看向老刘:“你把什么东西吐出来了!” 老刘看了眼地上的肉球,发懵道:“不知道,我没感觉到那里有问题啊。” 吐出肉球之后,他的咳嗽反而止住了,站起身走过去,想要捡起肉球。 就在他的手快要触碰到肉球的时候,那颗肉球忽然活过来一样,竟然往一边崩开了。 他失神的一瞬间,肉球蹦蹦哒哒从门口穿过,跳到外面消失了。 我和他对视一眼,从他眼里看到了和我一样的震惊,张了张嘴,没有说出话来。 老刘沉默了一会,说:“我昨天拉肚子,可能就是它捣鬼,吐出来之后我舒服多了。” 我被这一幕弄得一点食欲都没了,抽了抽嘴角,说:“你慢慢吃,我去换班了。” 老刘走过来送我出门,然后将宿舍的门严实的合上,走出没几步,我就听到身后传来了剧烈的呕吐声。 想起那个肉球,我又是一阵恶寒,赶紧朝着殓尸房跑去。 来到殓尸房的时候,陈芸已经接了班,见我到来,好奇的在我身上打量起来。 我被她的眼神看的毛毛的,不满的说道:“看什么看,我身上又没长花。” 陈芸笑道:“没长花就不能看呀,眼长我身上,我爱看什么看什么。” 我郁闷的翻个白眼,她立即凑过来,神神秘秘的说:“昨天撞鬼了没?” 我点了点头,她立刻兴奋起来,追问道:“看到了什么鬼,快和我说说!” 我没好气道:“看到一个烦人鬼。” 她微微一怔,随即反应过来,一拳打在了我的胳膊上,横眉立眼道:“哼,不说就算了,反正和我没关系!对了,你去一趟停尸房,把3号铺的尸体搬来。” 我疑惑的问:“停尸房里咋么有尸体,不是尸体送来的当天就火化吗?” 陈芸道:“一般是当天火化,也有特殊情况,比如家属算好了日子的,还有送来比较晚,没时间火化的。那具尸体是算好了黄道吉日的,都在殡仪馆放了一星期了。” 我无奈一叹,向陈芸询问了几句,换好工作服出了门,朝着停尸间的方向走去。 第八章 停尸房的磨牙声 我从陈芸那里得知停尸房没人看管,平常都是锁着门,钥匙就挂在殓尸房里。还有就是停尸房的位置在吊唁厅的地下,是邓经理从冰糕场买的二手小冷库改造的,然后直接装进了一间地下室。 我拿着钥匙,按着陈芸说的路线,很快就来到了地下一层。 地下室里终日不见阳光,一进去就感觉凉飕飕的,冻得我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沿着走廊走了几步,一阵窸窣的“咔嚓”声闯进了我的耳朵里。声音很刺耳,像是用指甲盖刮铁盒子的声音,听得我有些忍受不了。 我皱着眉走进了一些,发现声音竟然是从停尸间冲出来的,顿时停住了脚步。 “咔嚓——咔嚓——” 我听得更清楚了,回忆了一下,忽然发现这声音我以前听过…… 磨牙声! 我终于分辨出了这种声音是什么,不由的一阵毛骨悚然。 停尸房里只有尸体,怎么可能磨牙,难道是诈尸体了? 我强压住心底的恐惧,一点一点挪到了停尸房门口,隔着玻璃一看,顿时吓得魂飞天外。 青色的地板砖上,一个女人平躺在地上,猩红的血泊被她压在身下,还在缓缓向外扩散。 一个男人骑在她身上,整个人背对着我,双手抓着不知道是什么的东西往嘴里塞,“咔嚓、咔嚓”的声音不停从他嘴里发出。 我忽然感觉眼前有些晕眩,无力的朝前歪倒,右手一下按在了门柄上。 “咔”的一声,门被我的身体惯性带开,猝不及防之下,我一头扎进了停尸房里。 我狠狠的摔在了地上,撑着胳膊支起身,看到女尸就在我的眼前,赶紧向后退开了一些距离。 女尸双眼圆睁,呆滞的看着天花板,鲜血浸透了小腹上的衣服,伤口处内脏全都流了出来,看起来异常恐怖。 来不及害怕,骨头断裂的声音骤然响起,此时我终于想起,身边还有一个巨大的危险…… 我僵硬的扭过脸,朝声音发出的地方看去,却什么也没看到,刚才那个啃食尸体的男人已经不见了影踪。 走了吗? 我左右看看,那个男人始终没有再现身,只可惜我没有看清他长什么样,不然以后见了也好躲一下。 微微松了口气,我发现地上残缺的女尸就是我要搬运的尸体,顿时好像吞了一只苍蝇般难受。 纠结的看了一阵子,我无奈一叹,将女尸搬上停尸床,盖上白布,推着她回到了殓尸房。 回到殓尸房的时候,尸体上盖的床单已经被染成了红色,我刚一进门,陈芸就跳了起来,指着尸体问道:“这、这怎么回事!” 这时候穆青也来到了,走过来掀开床单,脸色立刻变得十分难看。 陈芸看了眼尸体,立刻捂住了嘴,殓尸房瞬间安静了下来。 我给他们留了会缓冲的时间,然后将我在停尸房看到的事毫无隐瞒的说了出来。 穆青听后眉头紧锁,呢喃说:“吃尸体,尸鬼吗?不对,尸鬼有本体,不能凭空消失……” 我搭茬说:“不是尸鬼,我见过尸鬼进食,被他吃掉的尸体只会剩下皮和骨头。” 穆青颇为意外的看了我一眼,说:“这具尸体只被吃掉了内脏和胸骨,照你说的那样,应该不是尸鬼所为了。” 他说话时在“内脏”两个字上加重了语气,我听出他在暗指心脏失踪的事,似乎是在怀疑陈芸。 可事发当时陈芸在殓尸房,根本不可能跑去捣鬼,我不由摇了摇头,否定了他的猜测。 穆青闷声一叹,说:“不想了,反正也抓不到他,还是先解决尸体的麻烦吧。” 他说着看向了陈芸,陈芸镇定的说:“没问题,你缝好尸体身上的伤口,我能把疤痕遮住,再穿上衣服,保证其他人看不出。” 穆青点头,和我一起把尸体抬进了洗尸间,开始缝合起尸体的伤口。 半个小时后,尸体被缝好,只是被挖掉了一部分内脏,肚子显得很干瘪,就像很多天没吃过东西一样。 陈芸看眼缝合好的尸体,微微一皱眉,从化妆箱里找出几团胶布,在尸体腰腹间缠了一圈又一圈,终于弄成了正常人的模样,然后开始掩盖胶布。 用了足足两盒粉,尸体身上的胶布终于完全隐藏了起来,我在一边看着,心里啧啧称奇。 陈芸化起妆来果然有一手,如果不凑近了仔细看,还真看不出尸体有问题,这样一来,吊唁的时候就能糊弄过去了。 给尸体穿上寿衣,陈芸长长的舒了口气,将化妆笔往盒子里一丢,说:“完美!送走吧!” 我推着尸体往外走,穆青也跟了上来,说道:“我去抽烟,咱们顺路。” 我看出他有话和我说,嗯了声,和他一起推着尸体出了殓尸房。 走远一些后,穆青低声说道:“你确定不是陈芸干的?” 我摇头说:“如果那个鬼魂不是她养的,基本就能排除她的嫌疑了。” 穆青想了想,说:“我去送尸体,你回去看看她现在在做什么。” 我点头应下,蹑手蹑脚的返回了殓尸房。 来到殓尸房门口,我并没有进去,而是趴在了门上,透过门缝偷偷观察她在做什么。 陈芸此时正趴在柜台上,双手撑着柜子边缘,额头轻轻的撞击着柜子面,长发波浪一样甩动着。 见她这么无聊,我嘴角一抽,差点就推门进去。 然而等了五分钟,她还在不停撞击着柜子,我逐渐感觉到了一丝古怪。 仔细一看,她手上青筋暴起,明显是在用力支撑着身子。而且她脖子僵硬,好像很不情愿去撞柜子一样。 忽然,她的额头和柜子间猛地撞击在一起,发出一声巨响,再也没有抬起来。 一丝鲜血顺着柜子流了下来,还有一部分竟然凝在了空中,看得我瞪大了眼睛。 那是悬空浮起来的鲜血斜着流下,几秒种后,一只手臂现出形来,血水就挂在上面,而且手掌正用力的按压着陈芸的头,让她抬不起脸。 我打个哆嗦,推门冲了进去,看清按住陈芸的只有一只手臂,手臂从肘部断开,上面一片虚无,除此之外,屋里连个人影都没有。 “陈芸!” 我大叫一声,那只手臂微微一颤,快速跳到了地上,五根手指一阵扑棱,快速的从门口逃了出去。 见手臂逃走,我微微松了口气,来到柜子前将陈芸扶了起来。 陈芸抬起脸来,眼神空洞洞的,似乎是吓傻了,半张着嘴唇,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我拍吓到她,压低了声音在她耳边轻轻呼唤,几分钟过去,她完全听不见一样,一点回应都没有。 忽然,她从椅子上站了起来,朝着门外走去。我愣了愣,连忙跟了上去,省的她再出意外。 出了殓尸房,她径直的朝着大门口走去,似乎是……要回家? 我深深看了她一眼,决定继续跟着她,两个人一前一后出了殡仪馆的大门。 来到马路上,她没有再继续往前走,而是停靠在了路边的公交站牌前。 我更加觉得她是受到惊吓,想要回家。 看到这里,我终于放下了心,知道回家,说明她还没被吓疯,回家休息休息,过两天就能恢复了。 正犹豫着要不要把她送回家,一辆黑白相间的灵车忽然远远的开了过来。 看到灵车,我不禁有些疑惑,这辆车不是殡仪馆的啊,怎么开到这里来了。 这时灵车已经缓缓的开了过来,停靠在了站牌前,车门缓缓打开。 我压抑不住心里的好奇,朝车里看去,车里面空荡荡的,一个乘客也没有。司机坐在驾驶席,穿了身黑色衣服,五官长得很诡异,像是画上去的一样,给我一种熟悉的感觉。 究竟在哪见过他呢…… 我回想了片刻,忽然身子一颤,瞪大眼愣在了原地。 纸人! 这是发丧时用的纸人,而且还是烧过之后显灵的那种! 纸人怎么会出现在灵车里,难道这辆灵车也是纸做的? 我惊惧的看着灵车,久久回不过神来,就在这时,陈芸从我身边走过,径直的朝着车门走去。 我一把拉住了她,大声道:“别上去!” 陈芸被完全没有防备,我一拉,直接摔在了地上,“哎呦”一声,捂住了自己的额头。 这时灵车上响起“咔”的一声,车门缓缓闭合,朝着远方缓缓驶远。 直到这时,我才发现灵车开动时没有一点声音,就像是悬浮在地上行驶一样,四个轮子还漂浮了起来。 几秒种后,灵车渐渐地化作了虚无,大路上空无一物,再也没了灵车的影子。 这车是给死人坐的! 我心有余悸的看着灵车消失的地方,心里生出一股明悟,再看趴在地上的陈芸,不由庆幸自己跟了出来。 要是我不跟出来,这会陈芸恐怕已经被灵车带走魂魄了吧…… 这时候陈芸已经恢复了正常,捂着撞破的额头占了起来,一脸惊慌的说:“我怎么在这里,刚才我不是在殓尸房吗?” 我将刚才发生的事告诉了她,她听后一脸惊惧,拍着胸口说:“这次多谢你了,如果没有你,恐怕我就真挂了……” 我摆手说:“别先谢我了,还是先去处理你头上的伤口吧。” 陈芸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疼的叫了声,捂着额头跑回了火葬场里。 第九章 末班车 回到殓尸房,陈芸处理起额头上的伤口,没多久,穆青也回来了。听了陈芸撞邪的事,他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却没发表任何看法。 一下午的时间很快过去,下班后他们俩各自回家,我没有其他处去,就回了传达室里找老刘。 吐出肉球后,老刘已经不闹肚子了,只是他毕竟老了,昨天折腾了一夜,精神显得有些萎靡。 老刘闭口不提肉球的事情,装的什么事也没发生一样,笑呵呵的和我闲聊几句,然后就去做饭了。 一直到了晚上,都没再发生诡异的事情,我回到宿舍,以为不会再有事发生,就安然的进入了梦乡。 睡意朦胧间,一只手忽然放在了我腰间,好像在跟我闹着玩。 我感觉有些痒,往旁边闪了一下,却没闪开,就拍了下那只手,扭身说:“老刘你别闹!” 转过身来,眼前没有预料中的老刘,整个屋里只有我自己,我猛的打个激灵,顷刻间睡意全消。 恍惚间,有什么东西爬到了我的腰上,我硬着头皮看去,发现一只手臂挂在我腰上,紧紧抓着衣服不放,手肘往上的地方齐根而断…… 是白天袭击陈芸的那只手! 我吓得汗毛倒立,使劲朝那只手打去,然而它却生了眼睛一样,竟然灵巧的闪躲过去,顺着我的腰爬到了后背上。 我的头皮一阵发麻,慌乱之下倒在地上打起了滚,希望可以摆脱掉那只手,但几分钟过去,我累得出了一身汗,那只手仍旧没有一点儿要松手的意思。 就在我快要崩溃的时候,屋门“吱”的一声被推开,老刘走了进来。 他见我倒在地上打滚,微微一怔,说:“你干嘛呢?” “手、手、手……” 我颤抖着朝腰间指去,却发现那只手忽然间消失了,不由得愣住。 老刘过来将我扶起,在我身上看了半天,疑惑的说:“什么手?” 我冷静下来,将之前的事和老刘说了一遍。 他听完打个寒颤,惊惧的说道:“真邪门,听你的形容,那只手好像害怕人多,咱俩今晚别分开,它肯定不敢再来。” 老刘说的没错,白天那只手想要害陈芸的时候,我一出现它就跑了。刚才吓唬我的时候也是这样,只要和老刘一起,它应该不会再来了吧…… 我用力点头,躺会床上继续睡觉,然而刚一掀开被子,一颗血淋淋的头颅就冒了出来。 “啊!” 仓皇间,我滚到了地上,看着那颗七孔流血的头颅,心里一阵惊慌。 “又怎么了?” 老刘说着朝这边看来,嘴里紧跟着发出一声惊呼,头颅听到叫声,立刻又凭空消失。 我转动僵硬的脖子,苦笑着看向老刘。 他却一脸惊异的神情,结结巴巴说:“那张脸……好像……” 我微微皱眉,站起身问:“好像什么?” 老刘的瞳孔缓缓放大,低呼道:“好像陈芸!” 我顿时惊呆住,回想了一下头颅的长相,发现和陈芸确实很像! “陈芸出事了?” 我猛地回神,慌忙问道:“陈芸住哪,我去看看!” 老刘脸颊上的肌肉一阵跳动,颤声说:“坐……坐门口的公交,9、9站就到,下车直走,第一家……” 我听了赶紧去穿衣服,老刘在一边小声问:“你真要去?” “不去一趟我不放心。” 我系着鞋带,抬起头说道,随即又想到一件事,问道:“这个点还有车吗?” 眼看挂钟指针已经走到了九点,我心里有些不安心起来。 老刘想了想,说:“最后一趟公交是八点半发车,到我们这里是九点十分,你现在去能赶上最后一班。” 我连忙开门跑了出去,用了一分钟就出了火葬场,来到了门口的公交站牌前。 焦急的等待了一会,12路公交车停靠在了站牌前,我投币上车,坐到了车厢靠近后门的位置。 上车之后,我渐渐的冷静下来,回想起刚才的事情,忽然发现了一个古怪的地方。 断手和人头一起出现,应该是属于一个鬼魂的,如果鬼魂是陈芸,她在殓尸房被袭击的事怎么解释? 那时她还活着啊,怎么可能变出一只断手来? 我越想越感觉不对劲,一股不安的情绪渐渐在身上蔓延开来。 这时公交车又停了下来,车门打开,一个身穿黑色雨衣的人上了车。 我顿时提高了警惕,今天是个晴天,别说下雨了,连一片乌云都没有,忽然上来个穿雨衣的人,绝对有问题。 我仔细的打量着那人,他的全身都裹在雨衣下面,低着头,只有苍白的下巴露在外面,根本无法看清脸,不过从身材看来,应该是个男人。 男人的打扮很怪异,更加怪异的是车上的其他人。 上来这么个怪人,他们居然一点反应都没有,让我感觉很不可思议。 在我讶异的时候,怪人走到了车厢最后面,和一个十二三岁的女孩坐在了一起。 我从后视镜里打量,发现女孩低着头,一点反应都没有,好像完全不在意那个怪人一样。 看到这里,我越发的不安起来,仔细打量车厢,看清车上总共有7个乘客。 小女孩和怪人坐在最后,他们右前排还有一对老夫妻,再往前就是我了。 左边隔着走廊,一少女和我并排坐着,穿着高中校服,长长的头发遮挡住了侧脸,平视过去,只能看到她的鼻尖。 我前面还坐着一个中年男人,肥胖的身躯完全卡在了座位里。 打量过这些人之后,我发现了一件怪异的事…… 我竟然看不到他们的脸! 他们不是遮着脸就是低着头,要不就是背对着我,上车之后,我竟然一张完整的脸都没看到过! 忽然间我意识到不好,联系陈芸的事,我感觉自己中了圈套。 那个鬼魂变成陈芸的模样,该不会是为了把我引出来吧,如果真是这样…… 想到这里,我惊出了一身冷汗,吞咽一口唾沫,缓缓朝后视镜看去。 雨衣怪人原本是和女孩坐在一起的,但这次看的时候,他已经前进了一排座位,坐了那对老年夫妻的同一排。 忽然,雨衣怪人一抬脸,也看向了后视镜。 我心里咯噔一下,赶紧低下了头,再次抬起头看后视镜时,怪人居然坐到了我的身后! 我一阵恐慌,攥紧拳头微微颤抖起来。 雨衣怪人明显就是冲着我来的,而且其他乘客也有古怪,这么无声无息的移动,正常人早就害怕了,而他们竟然感觉很稀松平常一样,什么反应也没有。 我怀疑自己上了一辆鬼车,不由得心惊胆颤起来。 就在这时,公交车忽然叮的一声,开始报站了。后门“嗤”的一声打开,我想也不想,猛地站起身冲了出去。 下车之后,我捂着胸口大口喘息,心里一阵后怕。 平复了一下心情,我继续往前走,想要步行去找陈芸,然而刚抬起脸,一个黑色的身影就出现在了我面前。 雨衣怪人竟然也下车了,而且跑到了我前面! 我瞳孔微缩,浑身僵硬的顿在了原地。 震惊中,雨衣怪人拖着身子朝前面走去,走过的地方,留下两行带水的脚印,很快就消失在了黑暗里。 过了会儿,我急打个一寒颤清醒过来,继续朝着前面走去。 公交车载着我走了8站,又往前走十来分钟,就到陈芸家了。 陈芸的家是个平房,带着一个不大的小院子,我忐忑的来到陈芸家,敲响了她家的大门。 等了一小会,一阵脚步声响起,大门吱呀一声打开,陈芸神情呆滞的出现在了我面前。 她穿着一身睡衣,披散着头发,眼神空洞,状态和下午中邪的时候差不多。 “陈玄……” 见我到来,她木愣愣喊了我的名字一声,然后机械的转过身回了屋里。 看到她这个状态,我心里生出一种不好的预感,赶紧跟着她来到了屋里。 陈芸进屋后也不招呼我,弯下腰跪在了地板上,抓着毛巾擦起了木质地板。 我朝地上看了一眼,身上立刻炸起了鸡皮疙瘩。 黄色的木地板上,印着两行清晰的泥水脚印,和雨衣怪人留下的脚印一模一样,两行脚印很长,一直延伸到了卧室门口…… 我打个哆嗦,快步走到了陈芸身边,颤声问:“刚才……刚才谁来过?” 陈芸没有回答,低着头机械的擦着脚印,我拿她没有办法,小心翼翼的朝着卧室走去。 走了没几步,卧室门忽然“吱”的一声,缓缓打开了一条缝。 我立刻停住,然后就见一道影子从门缝里丢了出来,“啪”的一声摔在了地板上。 挪眼看去,地上多出了一块暗红色的东西,散发着浓浓的血腥味,上面布满了血管。 心脏! 我瞪大了眼睛,看清那是一块被撕咬了一口的心脏,头皮一麻,扭头看向了陈芸。 心脏果然是她偷的! 我震惊的看着陈芸,想要问她要解释,她却完全无视了我,专心致志的跪在地上,忘我的擦着地板。 就在这时,卧室的门再次响了起来,门缝缓缓变大,身穿黑色雨衣的怪人从里面走了出来。 ... 第十章 拼尸 雨衣怪人无声无息的走出卧室,缓缓朝我走来,走路时雨衣摩擦,发出“沙沙”的声音,脚下却一丁点声音都没有。 随着他的逐渐靠近,我不由自主战栗起来,紧张的问道:“你……你是谁!” 怪人没有回答,一只断手突然从雨衣里跳出,攀爬到了他的肩膀上。 那只手抓住雨衣的帽子,轻轻将帽子撩开,一张和陈芸有八分相似的脸孔立刻出现在我眼前。 我吃惊的看着怪人,发现他的头漂浮在雨衣领口上,头颅下端血肉模糊,下面竟然没有脖子! 原来出现在我被我里的人头不是陈芸的,而是他的! 我看出这是一个男人,心里更加震惊了,一把拉起陈芸,大声问道:“他是谁!” 陈芸精神恍惚的转过脸,看了看我,又望向了雨衣怪人。 “弟弟,不要浪费食物……” 她面无表情的走到心脏跟前,将半颗心脏捡起,捧在手心里送到了怪人嘴边。 怪人眼神复杂的盯着陈芸,配合的张开嘴,将心脏含进嘴里,转身又走进了卧室。 我被这一幕惊呆,按住陈芸肩膀用力摇晃,抓狂的问道:“你给我醒醒,他到底是谁,你在干什么!” 陈芸傻笑一声,目光空洞的说:“弟弟不听话,我在教他。” 见她这副模样,我十分的揪心,将她按在沙发上坐下,小心翼翼来到了卧室里。 一进卧室,腐臭的气味扑鼻而来,我抽抽鼻子,摸着黑按亮了电灯。 屋里瞬间亮堂起来,雨衣怪人闭目躺在床上,被子盖住了身子,只有脑袋露在外面。 我悄声走了过去,颤抖着手掀开被子,看清被子下的东西,差点没吐出来。 被子下面的雨衣怪人只有头和手脚,躯干的部分不知去向,心肝和肠子撒了一床,蛆虫在上面尽情的蠕动着。 我用力捂着嘴,呼的一下合上被子,用最快的速度逃了出来,气喘吁吁的看向陈芸。 陈芸依旧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张着嘴一个劲呢喃:“弟弟……弟弟乖……” 见她着模样,我知道问不出什么了,心情复杂的在房间里寻找起答案,很快就有了收获。 房间里摆着很多照片,有一张是陈芸的全家福,里面有陈芸和父母,还有一个和她长得很像的男孩,紧紧抓着她的手,应该就是她嘴里的弟弟,刚才的那个雨衣怪人。 “咚咚……咚咚……” 在我陷入迷惘,不知道该怎么办的时候,外面的大门忽然响了起来。 转脸一看,穆青站在大门口,侧着身子伸着头,努力往屋里瞧着。 我精神一振,高声道:“穆青,你快进来看!” 穆青听到我的声音后微微一怔,随即快步走了进来。 进来后,他连看都不看我和陈芸,好像被某种气息指引一样,直接走进了卧室,过了片刻,又一脸凝重的走了出来。 他扫了眼陈芸,一脸恍然的说:“果然有问题,我就知道她有问题……” 我急切道:“别说话只说一半,她到底怎么了?” 穆青叹了口气,说:“被鬼魂的怨气影响了。你白天看见的灵车是专门接鬼魂去投胎的,对怨气有很强的吸引力,因为她身上缠绕着很多鬼魂的怨气,才被灵车吸引了过去。” “很多鬼魂的怨气?”我更加疑惑了,不解的问,“为什么会有那么多鬼魂找上她?” “陈芸是个可怜人……”穆青怜悯的看了眼陈芸,缓缓说道,“她父母五年前就去世了,只有一个弟弟和她相依为命。” 他说着顿了顿,看向了卧室方向,说:“她弟弟叫陈冲,去年遭遇了车祸,身体被轧成了血沫,只剩下一颗头是完整的。” 我倒吸一口凉气,想到卧室里那些残肢和内脏,立刻明白了是怎么回事。 那一床零碎只有头颅是陈冲的,其它肢体都是陈芸偷来的! 难怪会有那么多鬼魂的怨气缠绕在陈芸身上,她偷了那些鬼魂的尸体,让他们死无全尸,他们怎么会甘心。 仿佛是要验证我的猜想,穆青接着说道:“陈冲死后,陈芸一点都没有难过,而且从那以后,送到殓尸房的尸体就莫名其妙的被破坏,有的缺只胳膊,有的少条腿,还有的是丢了内脏。 开始的时候,我以为是鬼魂在作怪,根本没怀疑她。 又过几天,她忽然间被怨气缠身了,那些怨气来源于不同的鬼魂,而且每次尸体被破坏,她身上的怨气都会加重,我这才对她起了疑心。 中午听你说了断手的事,我完全确定了陈芸就是破坏尸体的人,而且那些鬼魂已经开始报复她了。 我不放心她的安全,想着夜里来找她谈谈,没想到你也来了。” 我苦笑道:“陈冲引我来的,陈芸为什么要偷尸体,她现在的状态……有危险吗?” 穆青表情凝重的说:“陈冲这种突然横死、又死无全尸的的人是没办法投胎的,陈芸大概是想要替陈冲凑齐尸身,送他去投胎。” 我惊讶道:“还能这样!” 穆青皱眉说:“理论上是可以的,毕竟头颅是陈冲自己的,其他的器官和肢体来源于不同的人,而且都没有头颅占据的比重大。 但这种办法比较阴损,更大的可能是让陈冲的鬼魂被怨气侵蚀,最后变成恶鬼。” 陈冲应该还保持着理智,要不然他也不会把我引来探明真相,但是再继续这样下去,那可就不好说了。 我纠结的看了陈芸一眼,说:“尽快把那些残肢烧了吧。” 穆青点头道:“烧是必须要烧的,否则怨气还会继续缠着陈芸,让她丧失自我意识,变得和行尸走肉一样。” 坐在沙发上的陈芸忽然身子一颤,猛地扑到了穆青身上,掐住他的脖子厉声叫道:“你要杀我弟弟,我和你拼了!” 穆青力气比陈芸打得多,一翻身就把陈芸压在了身下,按住她的胳膊,朝我喊道:“我看住她,你把那些肢体和陈冲的头带去坟地烧掉!快点去,烧完陈芸就能恢复正常!” 我迅速点头,强忍着恶心进了卧室,把床单和被子一裹,兜起一床残肢跑了出来。 匆忙一瞥间,我看到陈芸一脸癫狂的模样,用牙狠狠咬着穆青的胳膊,穆青长满红疮的胳膊被她咬破,流出掺着血丝的黄色脓水。 穆青额头上青筋暴起,长满红疮的脸因为疼痛而扭曲,显得异常恐怖。 我被两人诡异的模样吓了一跳,更不敢在这里停留了,加快脚步跑出了陈芸的家。 来到大路上,我拦下一辆出租车,抱着被子挤上了副驾驶。 司机将车调头,问道:“去哪?” “凤凰殡仪馆!”我快速说道。 司机打个寒颤,十分勉强的挤出一个笑脸,说:“大晚上的,去那里做什么?” 我随口应付说:“给过世的人烧点东西。” 司机看了眼我怀里的被褥,明显的松了口气,说:“天冷了,是时候给家里人烧床被褥了。” 我嗯了声,说:“师傅你再快点。” 司机踩油门加速,一边说道:“你在这里住吧,殡仪馆那里不好打车,我等你烧完,然后再拉你回来吧。” 我说道:“不用了,我住那里。” 司机手一颤,车子立刻跑偏了方向,快要冲出大路的时候,司机终于将车子带回了正常车道,脸色变得一片铁青。 我见他被吓到,赶紧解释说:“我在火葬场上班,就住在里面。” 司机尴尬的笑了两声,说:“你倒是说清楚啊,我们这些跑夜路的,最怕就是遇到脏东西了。” 我歉意一笑,说:“别怕,我是人。” 他无奈的叹气一声,刚想说点什么,忽然间眼神一凝,眼角余光快速从被子上挪开。 我低头一看,发现一截肠子从被子里流了出来,身子一颤,赶紧的将被子裹好。 再看司机,脸色已经变得惨白如纸,估计我怎么解释,他也不会把我当人看了。 我苦着脸一笑,识趣的闭上了嘴。 很快的,司机把我送到了殡仪馆门口,颤声说:“是……是这里吧……” 我伸手去掏钱,司机立刻一脸惊吓的叫了起来:“不用了,不用了!您的钱我找不开,这次我免费,您大发慈悲,下次不要再找我就行!” 我干笑了声,推开车门走了出去,不等我去关门,司机“碰”一声将车门带上,也不调头,猛踩油门朝着前面驶去。 我微微摇头,回到传达室取了火机和食用油,又在路上捡了些干柴,在坟地里找了个空旷的地方,将被子里的残肢点燃。 霎时间,火光冲天,将周围照的坟墓照的通红,“滋啦滋啦”的声音和树枝爆裂的声音交杂在一起,空中还漂浮着一股臭肉的味道,显得异常诡异阴森。 我长长的舒了一口气,还不等放松神经,忽然留意到了前方不远处的一座坟头。 坟头前方,一个中年人的黑白照贴在墓碑上,一脸微笑的看着前方,赫然就是送我来殡仪馆的司机! ... 第十一章 上吊者八人 突然出现的鬼司机让我后背一凉,看看黑漆漆的坟地,我不敢久留,连忙回到了火葬场里。 按照穆青的说法,残肢一烧掉,陈芸就能恢复正常,他俩的安全不用多想,因此我就没再回去陈芸家,直接回到了宿舍休息。 第二天的时候,穆青和陈芸准时上班,但两人的脸色都不是太好,穆青看起来心事重重,而陈芸看他的眼神,则是充满了仇恨。 他俩谁都不说话,殓尸房里一片死寂,我率先受不了这种氛围,打破僵局说:“昨晚没再出事吧?” 穆青沉沉点头,说:“没有,昨天你烧掉那些残肢后,陈芸身上的怨气就消散了。” 他说着看了陈芸一眼,说:“可惜陈冲没有救下来,魂魄被那些怨气绞散了。” 我这才明白陈芸为什么对穆青不假辞色,仔细一想,陈冲之所以落到魂飞魄散的结局,我也是帮凶,陈芸为什么不仇视我呢? 当然,我没傻到开口去问,干笑了几声,转移话题道:“火葬场闹鬼的根源就是那些尸体的怨气造成的吧,现在事情解决了,之后我们就轻松多了。” 穆青叹了口气,说:“没那么简单,那些怨气打斗缠在陈芸身上,就算溢出去一些,也造不成多少破坏。 停尸房吃尸体的鬼魂,还有设计我的鬼魂都没找到,而且我怀疑他们只是打手,真正的主谋还没现身……” 他又看了眼陈芸,终于还是忍不住对她说话了:“你真的想不起来是谁让你偷尸体?” 陈芸猛的哼了声,说:“不知道!” 我朝她凝视过去,她脸色微微一缓,苦笑说:“真想不起来了……” 她的样子不像是装出来的,而且她被怨气缠体,经常失去自我意识,就算想不起来也很正常。 知道今后还要面对各种诡异的事,我心里一紧,最后所有抱怨,全都化作了一声无奈的叹息。 现在陈芸和穆青不共戴天,穆青也没热脸贴冷屁股的爱好,愣愣瞥了眼陈芸,起身往外走去,找借口说:“我出去抽烟!” 陈芸听了一哼,小声咒骂说:“抽烂你的肺最好!抽死你!” 我尴尬一笑,目送着穆青走出去,说:“穆青的烟瘾很大啊……” 陈芸嗯了声,不咸不淡的说:“他是从中了诅咒之后才开始抽烟的,反正活不久了,再不抽以后就没机会了。” 我听她还在针对穆青,劝道:“别怪穆青,他也是为了救你。” 陈芸神色复杂的说:“我知道,可我弟弟……” “这都是命吧……” 我感慨一叹,正想继续劝她,殓尸房里的座机电话忽然响了起来,走过去拿起电话,里面传来了邓经理的声音。 “喂,你是谁啊?” “我是陈玄,什么事啊,邓经理。” “哦,你在正好,去殡葬房找小李,让他拉着你去收尸。” 我微微一怔,答应下来,和陈芸说道:“我去外面收尸,你在这看着吧。” 陈芸心不在焉道:“嗯,小心点。” 我不再逗留,快步来到殡葬房,这时候小李已经将灵车开出了车库,站在殡葬房门口等候了。 小李是二十多岁的青年,染了一头黄发,皮肤很白皙,五官长得有些阴鸷,给我的第一印象是,这不是个好人…… 小李见我到来,露出一个灿烂的笑脸,招呼说:“快上车吧,尸体有点多,比较费时间,咱们得抓紧点。” 我倒吸一口凉气,去到副驾驶坐好,问道:“几具尸体?” 小李比划了个七,说道:“七具尸体,得抓紧点,不然就得加班了,咱们没有加班费,还是早点收工好,争取天黑前回来。” 我皱起了眉头,追问道:“七具尸体,怎么这么多,是车祸吗?” 小李说道:“不是车祸,听说是吊死的。” “啊?” 我吃了一惊,心头生出一种不好的预感,向他确认道:“七个人全是上吊死的?” 小李点头,望着前方的眼睛微微闪烁了一下,小声说:“我也纳闷呢,听说过集体服毒的,还是头一次听说集体上吊。” 我见他也不知道详情,便没再问下去,只是默默在心中提高了警惕。 半个多小时后,我们来到了市中心的一栋写字楼前。 写字楼下围着一群人,门口被警察封锁,有几个领导模样的人正在交涉。 我和小李抬着担架挤了过去,小李拿出证件给警察看了看,我俩被放了进去。 从人群里穿过的时候,我听到了他们的对话,知道外面这些人案发那层楼上的房主和员工,因为怕他们破坏现场,所以整层的人都被赶了出来。 坐电梯上到了16层,电梯门打开,几个警察站在走廊上,呆滞的望着一间办公室的窗户,怔怔出神。 我走到他们跟前停住,视线往办公室里一扫,不由得头皮发麻。 办公室的地板上落了一地文件和白纸,显得十分凌乱,七个人整齐的吊在天花板上,全都仰头背对着窗户,看起来异常诡异。 更加诡异的是,七具尸体中竟然还有两个身穿警服的警察! 我轻轻拉了下身边发呆的警察,说:“那个……我是殡仪馆来收尸的,里面是怎么回事?” 警察回过神来,眼神里出现了些许慌乱,张了张嘴,没有说出话来。 这是领头的警官走了过来,叹气一声说:“唉,真是邪门了……” 警官是个女的,二十五六岁的样子,脖子上挂的证件上写着“姜丹”。 我朝皱眉她看去,问道:“怎么回事,里面怎么还有两个警察?” 姜丹的脸色十分难看,盯着我说道:“你是凤凰殡仪馆的?” 我点了点头,这时候小李凑了过来,拿出证件给她看。 她检查完之后,将证件交还小李,说:“半小时之前看,我接到报案,得知这个办公室里上吊死了五个人。我觉得事情太蹊跷,就带人来查看现场。 没曾想,率先进去的两个同志进去后跟中邪了一样,竟然抽出腰带上吊了。 我没敢再让人进去,之后听说遇到这种事,都是找凤凰殡仪馆收尸,我就把你们找来了,想看看你们有没有办法把尸体弄出来。” 我听了有些气愤,不满的说道:“你想让我们进去送死啊!” 姜丹苦笑着摇头,说:“你们可以选择不进去,我就是抱着试试的心理把你们找来的,绝不强迫你们进去。” 听了她的解释,我心中的怒火熄灭了一些,看了看小李,见他双腿不停打颤,朝我用力摆着头。 我仔细权衡了一下,对姜丹说道:“我可以进去试试,不过这件事情太邪门,如果弄出来尸体,我希望可以送到殡仪馆。” 姜丹面色有些为难,想了想说:“验尸之后再送去你们殡仪馆怎么样,我不会让你们白跑一趟的。” 我叹气一声,说道:“随你吧,出了事可别怪我没提醒。” 姜丹点了点头,没再说什么,我先抽下腰带扔到地上,省的也中招,然后拿出水果刀割破了两根手指,捂着手指走了进去。 一进屋子,我立刻感觉气温低了些,更加的提高了警惕。 姜丹在身后喊道:“你没事吧?” 我转过头说:“没事。” 她脸色一松,说:“那两位同志进去后就好像被控制了一样,我们怎么喊他们都不应。” 我脸颊一抽,说:“你不早点说!” 姜丹尴尬一笑,说:“太紧张,给忘了。” 我不再理会她,小心翼翼的来到了尸体正面,朝着他们脸上一看,立刻就怔住了。 七具尸体的脸上全都带着诡异的笑容,而且眼神看向了同一个地方,我心里微微一颤,朝着他们目光汇聚的地方看去。 只见对面的写字楼里,竟然还挂着一具尸体,尸体的脸正对着这间办公室,和七具尸体彼此对视。 我身上起了一层鸡皮疙瘩,转回头朝姜丹说:“对面还有一具尸体,和这间办公室正对着。” 姜丹听了一怔,回过神后,急的快要哭出来,不住的嘟囔说:“完了、完了……八个人……这下真完了……” 我见她这副模样,不由得无奈一叹,说:“派人去那边把守,不要让人进去。” 她用力点头,交代旁边的警察过去看守。 我深呼吸几下,爬到了桌子上,对着其中一具尸体的眉心点去。 鲜血沾到尸体眉心,他脸上的诡异笑容立刻收敛,变成了面无表情的模样。 我见有效果,一个挨一个的用鲜血点在他们眉心,然后才去放下尸体。 花费了一个多小时的时间,我将七具尸体全部搬出了办公室,这才大口的喘息起来。 姜丹朝几具尸体上扫了几眼,似乎已经不再害怕了,皱起眉看向了我,说:“你怎么能把血送到死者身上,光凭这些血迹,就能把你定性成嫌疑犯。” 我见她过河拆桥,不由得一阵恼怒,正想反驳的时候,她又说道:“算了,我写进报告里帮你解释。” 我积攒的怒气无从发泄,感觉十分的难受,苦笑着摇了摇头,说:“去对面楼看看吧。” ... 第十二章 九死 我跟着姜丹下了楼,很快来到第八个死者所在的写字楼里,站在办公室外看了看,发现里面的情景和之前那个办公室差不多,也是文件白纸散落一地。 幸运的是,里面只有一具尸体,并没有人贸然进去。 我小心的走到尸体面前,仔细看了看,发现这个死者脸上一片安静祥和,和之前那七个死者完全不一样,心里有些的不解。 我小心翼翼的站上办公桌,用沾血的手指朝他眉心戳去,手指触碰到尸体的一瞬间,尸体竟然睁开了眼睛,朝着我露出了诡异的笑容。 我一个趔趄从办公桌上栽倒下去,姜丹一声惊呼,就要冲进来救我。 我赶紧摆手制止:“不要进来!” 姜丹紧张的问道:“你没事吧?” “没事,这具尸体和之前的有点不一样,我先看看。” 我和她解释了一下,从地上爬起,围着尸体转了起来。 在沾染到了我的血之后,这具尸体就一直保持着诡异的笑容,但除此之外,并没有其他怪异的地方。 围着尸体绕了两圈,我发现他背后的衣服微微凸起,似乎里面有什么东西。 我搬了把椅子,谨慎的去解尸体脖子上的腰带,将他的尸体放了下来,然后脱去他的上衣,将他背面朝上翻了个身。 霎时间,两个血红的大字出现在我眼前。 “九死?” 我怔了怔,仔细一看尸体,发现尸体身上的字不是写上去的,而是身上起了一片红疮,那些红疮组合成了“九死”两个字。 看到那些红疮的时候,我心里生出一股莫名的熟悉感,仔细一想,终于想起穆青身上的红疮也是这个样子。 诅咒? 穆青身上的红疮是诅咒造成的,因此这个死者也有可能是被诅咒害死的。 眼前这个使者应该就是诅咒的第一个受害者了,对面的七个人应该是看到了他,所以连带着中了诅咒。 不过九死是什么意思? 九—— 难道是说要死九个人? 我恍然大悟,打个寒颤,朝姜丹说:“你去盘查这两栋楼,弄不好还有一个死者!” 姜丹立刻哭丧起脸,打了个电话,派人去搜索两栋写字楼。 两个多小时以后,天色渐渐黑了下来,姜丹一脸疲惫的走了回来,和我说道:“没有发下其他死者,你为什么会觉得有第九个死者?” 我心里以真奇怪,将尸体拖了出去,指着他的后背说:“你自己看。” 姜丹看到那个连个大字,立刻打个哆嗦,脸上的鸡皮疙瘩都显了出来,显然是被吓到了。 她僵着脸朝我看来,吞咽一口唾沫,说:“太邪门了!” 我说道:“我想把尸体带回殡仪馆,让其他人看看。” 姜丹摇了摇头,说:“这具还要带回去验尸,不过另外七具尸体已经验完尸了,可以送过去殡仪馆。” 我见天色不早了,说道:“验完尸赶紧送来,省的再出意外。” 和姜丹分别后,小李载着我回了殡仪馆,只是这时候穆青以经下班了,我又联系不上他,只能等明天再和他说了。 吃饭的时候,警察把七具尸体送来了,一下接了这么多活,邓经理显得十分高兴,亲自指挥着将尸体搬运到了停尸房。 看着七具诡异吊死的尸体,我心里始终有些不放心,找邓经理要了他的电话,立刻拨打了过去。 “喂,穆青吗?” “陈玄?什么事?” “是这样……” 我将下午的事情和他说了一遍,穆青听完后声音变得十分凝重,说道:“我马上过去,你现在在哪?” 我回答道:“我怕出事,在停尸房门口看着。” 穆青急忙道:“快回传达室,任何人叫你都不要答应!” 我微微一愣,刚想问为什么,忽然一个声音在我背后响了起来。 “陈玄!” 我听出是邓经理的声音,瞬间就呆滞住了。 什么情况?穆青刚说完,邓经理就喊我了,有这么巧的事? 这时候穆青已经挂断了电话,我心里有些害怕,也没答应,转过脸来一看,确实是邓经理,但还是没敢答应,强笑了一声,快速的朝传达室跑去。 “陈玄,你跑什么!” 我仍旧不敢回应,闷着头往前跑着,叫我的人真是邓经理的话,我可以明天再跟他解释。如果不是邓经理,那我可就要倒大霉了…… 快速跑回了传达室里,我焦急的等待着穆青的到来,而邓经理也没有来找我,让我更加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 大约半小时后之后,穆青终于赶到了火葬场,在门外叫道:“陈玄!” 我本能的就要答应,但想起他的话,立刻又把话咽了回去,犹豫的看向了他。 穆青轻声一笑,推开门进来,说道:“你执行的倒是严格,连我也算进去了。” 我讪笑一下,他神色一肃,接着说道:“是诅咒,你没想错。” 我心里一颤,问道:“什么诅咒这么恶毒,连无辜的人都牵扯进去了。” 穆青摇头说:“不清楚,得调查了死者的情况才能知道。不过这个诅咒很简单,施咒者除了要杀目标,还连带了八个无辜的人,只要死够九个人,诅咒就自动解除。” 听了他的解释,我脑子里立刻闪过一道灵光。 我就是第九个受害者! 两栋楼总共死了八个人,要再死一个才算是完成诅咒,而且看到他们眼睛的人都会死,恰巧我就是第九个看到死者眼睛的人…… 此时此刻,我总算知道为什么穆青这么急着赶来了,原来他是来救我的。 我心里一阵恐慌,抓住穆青的手,颤声说:“救我!” 穆青一笑,说:“不用怕,有我在,你一定会没事的。” 顿了顿,他脸上露出一副唏嘘的表情,又说道:“从前都是你照顾我的,真没想到还有倒过来一天……” 我稳了稳情绪,好奇地问:“我……我以前很厉害?” 穆青认真的点头,说道:“不是恭维你,你是我见过最强的通灵人,比我爷爷还强。” 我苦笑一声,说:“现在变最弱了。” 穆青一叹,似乎是顾忌我的心情,没有接茬下去,朝外面黑漆漆的夜色看了眼,说:“你休息会,我看着就行。” 我摇了摇头,说:“不用了。” 穆青也没再说什么,拿出烟点燃,大口的抽了起来。 混合着烟草气息,我又一次闻到了尸油味,朝他手中的烟卷看去,发现并不是包装好的香烟,而是人工卷的烟卷。 “尸油?”我有些反胃,纠结的看着他说道。 穆青没有说话,缓缓的抽完了手里的烟卷,脸上现出一副舒坦的表情,说:“尸油,里面还添加了其他药草,止痛的。” 我想了会儿,立刻想到了他身上的诅咒和红疮,有些担心的问道:“还能坚持多久?” 穆青眼里完全没有对死亡的畏惧,淡然道:“十年八年的不成问题,如果真解不开诅咒,活那么久就是受罪了。” 我问道:“那个女人的魂魄这么难找吗?招魂可不可以找到她?” 穆青意外的看了我一眼,说:“招魂当然可以找到她,但你不是失忆了吗,怎么知道招魂的?” 我感觉他值得信任,于是就将失忆后经历的事情详细告诉了他。 他听了一阵唏嘘,说道:“没想到你失忆后还有这种奇异的经历,而且这么多次逢凶化吉,运气真是不错。” 我苦笑说:“我倒是希望没有这么多离奇的经历,既然我们俩都要招魂,以后经常联系吧。” 穆青点了点头,将能联系到他的方式告诉了我,我以后还不知道要去哪,只留给了他一个电话号码。 聊着聊着,天色不知不觉的亮了起来,穆青朝外看了看,面露疑惑道:“奇怪了,天都亮了,怎么还没事情都没发生?” 我翻个白眼说:“没有事发生不好么,你还盼着我撞鬼啊!” 穆青却没有反驳,而是一脸严肃的说道:“撞鬼算是最好的情况了,什么都没发生才最可怕,因为我们根本不知道接下来要面对什么……” 我感觉他说的有道理,一颗心立刻沉了下去,想了想说道:“会不会是我们搞错了,第九个人不是我?”、 穆青身子一颤,朝我看来:“昨天你和谁一起去的?” 我意识到不好,脱口而出道:“小李!” 穆青猛地拉开了门,朝着外面跑去,我连忙跟上,跟着他一起朝殡葬房跑去。 推开殡葬房的屋门,一具尸体无力的垂在电风扇上,赫然就是小李! 看清他的尸体,我身子一震,心里瞬间被内疚填满。 “是我害了他……”我内疚的说道。 穆青没有说话,走到小李的尸体旁,捏了捏他的脚,说道:“十几个小时前死的,应该是回来后就自杀了。” 将小李的尸体放下,穆青将他的衣服扒开,露出了后背,光滑的后背上,两个血红的打字赫然入目。 “九死!” 我吃惊的念了出来,穆青一点头,神色郑重的朝我说道:“这是传播型的诅咒,死了九个人才刚刚开始,这件事不简单啊……” ... 第十三章 鬼妻 穆青看着小李的尸体,眼神里满是凝重,和我解释道:“这种诅咒是传播型的,诅咒的第一阶段是死九个人。凑齐人数以后,诅咒会转移到最后一个死者身上,最后那名死者就又变成了诅咒的开端,如此循环不休,永无尽头。” 我听了一怔,说:“这么下去,不是要害死更多的人?” 穆青一脸沉重的点头,说:“如果不阻止,肯定会死更多的人。还好这个诅咒是链式传播,如果是网状扩散,每具尸体都会染上诅咒,麻烦会更大。” 我倒吸一口凉气,说道:“现在怎么办,怎么处理小李的尸体?” 穆青想了想说:“先运去停尸房,不要让其他人看到。” 我点了点头,和他一起将小李的房间抬到了停尸房里,和其他尸体分开,藏进了冷冻箱里。 停尸房本来就人迹罕至,冷冻箱更是没有人去动,因此把小李的尸体放在里面,短时间内不会有人发现。 做完这件事之后,穆青稍微松了口气,问道:“第一具尸体在哪?” “在警局!”我回答道。 “我去确认一下,看看尸体身上的诅咒还在不在……” 穆青说着朝外走去,我赶紧跟了上去,说:“我也去!昨天我和处理这个案件的警官打过交道,她应该能看到尸体。” 穆青点了点头,领着我上了他的车,很快载着我来到了警局,没花多大力气,就找到了处理这宗案件的姜丹。 姜丹见我找来,也没表现出多少惊讶的情绪,直奔主题的说道:“尸体出了点问题,你跟我来!” 她脸上带着些焦急之色,带着我和穆青来到了警局的停尸房,让我们带上手脚套和口罩,开门走了进去。 里面只有一具尸体,正是昨天那个上吊的人,尸体脸朝下铺在铁床上,一张白色被单覆盖着身子。 姜丹走到尸体一侧,伸手掀开了床单,尸体的后背暴露出来。昨天还历历在目的两个字已经不翼而飞,一丝痕迹都没留下。 她一脸古怪的表情,皱着眉头说:“昨晚我们给尸体化验,发现尸体背后的红疮并不是皮肤病,也不是过敏。 化验完毕,验尸报告送来的时候,尸体背上的字忽然就消失了……” 穆青叹气说:“果然是传播型的诅咒。” 姜丹看了他一眼,问我道:“他是谁?” 我不知道该怎么解释,含糊说:“同事,和我一行的。” 穆青丝毫不把自己当外人,说道:“死者的家庭情况调查清楚了吗?” 姜丹警惕的说道:“你问这个干什么?” 穆青摇摇头,也不去回答姜丹,径自走了出去,姜丹有些生气的眯起了眼,朝我抱怨道:“你同事这么难交流,带他来干嘛!” 我尴尬笑笑,说:“他懂得多……” 姜丹哼了声,又看向了尸体,唉声叹气说:“唉,这次可麻烦了,一次死了八个人,而且还什么都查不到他们自杀的原因,我刚升了职位还没坐稳,立马就要被拉下去了。” 我安慰说:“别多想了,慢慢查吧,你查到什么了吗?” 姜丹是个倔驴脾气,穆青态度强硬,她不吃那套,我摆低姿态和她说话,她才回答道:“这个死者和其他七个人一点关系都没有,但是死法一样。 这一点很古怪,要不是死者里有我们的两个同志,我都怀疑她们是某个邪教的成员,约定好了时间一起殉道。” 其他七个人是被诅咒随即害死的,有联系才怪,不过邪教倒是有可能,毕竟跟诅咒能沾上点边。 我眼前一亮道:“有这个可能,死者的家人怎么说,他们应该知道死者的宗教情况。” 姜丹一脸失望的摇头,说:“真要是这样,我就不怕被降职了。揪出来这么个邪恶组织,肯定是立功,可调查的结果显示,死者就是一个普通人,什么宗教都没加入……” 她话音刚落地,穆青拿着几张纸走了进来,伸手递给了姜丹。 “什么啊?” 姜丹看了文件几眼,脸色立刻变得一片铁青,不敢置信的抬起头来:“上面的人疯了吗,竟然要我配合你工作?你不是殡仪馆的员工么,什么时候殡仪馆员工的职位这么高了?” 穆青冷着脸说:“把死者的资料拿来,然后带我去死者家。” 姜丹好像吞了只苍蝇一样,身体气得瑟瑟发抖,哼了一声,甩着胳膊走了出去。 我讶异的看了眼穆青,没想到他也有冷酷的一面,干笑了两声,说:“不去案发现场看看吗?” 穆青摇头说:“不用了,诅咒发动的时间死者恰好在那里而已,去那里还不如多了解一些死者的情况” 我跟着他来到了外面,等了没一会,姜丹拿着一个文件夹走了出来,开了一辆警车,没好气的喊道:“上车!” 我们上了车,姜丹立刻发动了车子驶出警局,朝着死者家驶去。 穆青接过文件夹阅读起来,我也跟着看了眼,对死者的情况稍微有了些了解。 死者叫王浩,三十二岁,是一家广告公司的经理。他家里有一个妻子,父母健在,不过没有和他们夫妻俩住一起。 半个多小时后,我们来到了王浩家楼下。 他家住的是一栋日式风格的二层小楼,大概和他曾在日本留学有关系,姜丹率先下了车,穿过院子走到了门前。 我和穆青来到屋门前时,她已经敲了几下门,屋里没有任何回应,姜丹皱了皱眉,拧动了一下门把手,竟然打开了。 姜丹微微一愣,立刻变得警惕起来,闪身进入屋里,大喊道:“有人在吗?” 依旧是没有回应,姜丹扭过头,谨慎的说道:“呆在这里不要乱走,我去楼上看看。” 我点了点头,她立刻沿着木质楼梯“噔噔”的上了楼,穆青却并没有理会她的交代,在一层的各个房间转了起来。 我苦笑一声,站在原地打量起房间的布置。 过了会儿,姜丹始终没有下来,我等得有些不耐烦,来到楼梯口喊道:“姜丹!上面有人吗?” 声音回荡一下,消散在了房子里,却没等来姜丹的回答,我意识到不对劲,连忙上楼去看出了什么情况。 楼梯上到一半,忽然一声玻璃摔碎的声音响起,我吓了一跳,脚步又加快了几分。 来到楼上,我见一个房门打开着,想也不想就冲了进去。 一进门我就看到姜丹瘫坐在地上,身边还散落着几块碎镜片。 姜丹好像受到惊吓一样,瞳孔扩大,眼神呆滞的看着眼前的地板,身体不由自主的瑟瑟发抖。 我见状连忙跑了过去,问道:“你怎么了,刚才发生了什么事?” 通道我的声音,姜丹猛地打个哆嗦,伸出手指,颤颤巍巍指向了地上的碎镜片。 我朝地上看去,镜片没有任何奇怪的地方,微微一凝眉,拾起了其中一块较大的镜片。 朝镜子里一看,我立刻愣住,镜子里竟然不是我的脸,而是一个身穿白衣,披头散发的女人! “啊!” 我惊叫一声,避之不及的将镜片丢了出去,“啪”的一声,镜片又碎裂成了更小的碎片。 朝姜丹看去,她眼里有着和我一样的恐惧,应该也是被女鬼吓到的。 和她对视了片刻,穆青从门口走了进来,问我道:“刚才是你叫的?” 我僵硬的点点头,指向了地上镜子碎片,穆青弯腰去捡,我赶紧提醒道:“里面有鬼!” 穆青的手为之一缓,但仍然坚持着拾起了镜片,看了一眼后,脸色变得有些难看。 他将镜片放下,朝着屋里四处打量,似乎在寻找女鬼的身影。 此时我已经缓过了劲,把姜丹扶了起来,问:“你进来的时候就是这样吗?” 姜丹心有余悸的拍拍胸口,点头说:“我进来的时候,镜子就是碎掉的,我想要看看镜子是怎么碎掉的,然后就看到了那个……那个……” 我忽然想起了王浩的妻子还没找到,心中一沉道:“王浩的妻子呢,你没看到她吗?” 姜丹似乎还在害怕,结巴着说:“没……没看到,屋里没打斗的痕迹,也许……也许出去了……” 我感觉她在自己说服自己,尽量的把这件事往正常的方向想,不由得一阵无奈。 这时候,穆青忽然插嘴道:“我看到了。” 我转过脸去,穆青笃定的说:“我看到王浩的妻子了,其实你们也看到了。” 我微微一怔,仔细一想,背后的汗毛立刻竖了起来。 我们三个都看到的女人——只有镜子里的女鬼! 我惊惧的朝他看去,颤声说:“死……死了?” 穆青面色沉重的点头,说:“镜子里残留着鬼魂的阴气,这道阴气在各个房间里都有,肯定是在这里常住的人,而且死去很久了。 那道阴气沾染到了很多家具和清扫用具上,很多是只有女主人才会碰的东西。” 姜丹又一次谈到在了地上,惊慌失措的摇起了头:“不可能,你在说谎,昨天我明明还盘问过她……你在说谎……” 穆青冷眼撇了过去,说道:“你盘问她的时间应该是在晚上吧,等等就知道我说没说谎了。” ... 第十四章 诅咒源头 听了穆青的话,姜丹脖子上起了一层细细的鸡皮疙瘩,明显是被穆青的话吓到了。 但她仍旧强做镇定,干笑了一声说:“我才不信你的鬼……胡话,根本就没有、没有那东西!我才不要陪你们胡闹,要等你们自己等!” 看她死鸭子嘴硬的模样,我感觉有些好笑,哦了一声说:“那刚才我们看到的是什么?” 姜丹脸色一变,眼神闪烁的说:“是……是影子,刚才照到的是窗帘的影子!” 我嘴角一抽,指着窗帘说:“看清楚,窗帘是紫色的。” 姜丹打个寒颤,猛的站起身往外走去,一边飞快的说道:“我去楼下等王浩的妻子!” 穆青朝我一点头,也跟着下了楼,我们三个人一起坐在客厅的沙发上等待起来。 过了四五个小时,太阳渐渐下山,我等的昏昏欲睡,肚子也饿得不行了。 我疲惫的站起身,朝门外走去,说道:“我去买点吃的,你们继续。” 姜丹瞥了眼穆青,站起身道:“我也去,才不和这个人一起!” 我无力的点头,开门走了出去,两个人很有默契的走的很慢,想要拖延时间,晚回去一点。 来到附近的超市,我买了些面包和方便面,姜丹早就买完,正趴在化妆品柜台上,盯着里面的东西猛看。 我走到她身边站定,开了个面包吃了起来,她抬脸看了我一眼,我回了个笑脸,说:“慢慢看,等我吃完这个面包再回去。” 姜丹转过脸去,玻璃上倒映着她难看的脸色,沉默了一会,她低声地说道:“真有那东西吗?” 我看看旁边,见没有人在附近,小声说道:“你不是看见了么,而且这次的情况比较复杂,不光有那东西,还有诅咒。” “就是那两个尸体背后的字?不对吧,目前只死了八个人,对不上号啊?” “其实是九个,昨天和我一起去收尸的小李你还有印象么,他也死了。” 姜丹猛地抬起脸来,厉声道:“这么大的事你竟然隐瞒!” 她声音很大,吸引过来不少目光,尤其她还穿着警服,众人的眼神都十分怪异。 姜丹朝着周围的人强笑几声,压低了声音说:“死了人都不上报,你们想干什么!” 我解释说:“那个尸体中了诅咒,看到的人都会出事,而且九个人一循环,不能让更多人接触到尸体。” 姜丹听得脸色发白,说道:“随你们吧,反正上面把这个案子交给穆青了,我不用承担责任。” 我笑道:“如果你真这么想,早就撒手不管了,根本不会陪我们等到现在,其实你也想弄清怎么回事吧。” 姜丹瞪了我一眼,直起身子,咬牙说:“回去吧,我就不信邪了!” 我点了点头,咽下最后一口面包,和她一起走出了超市。 刚一出门,姜丹猛地就顿住了,眼睛直勾勾的盯着前面一个背影,张大了嘴说不出话。 我朝前面的人看去,看清那是一个女人,手里提着菜篮子,没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推了她一下,问:“看什么呢?” 姜丹艰难的说道:“王浩的妻子……” 我愣了一下,背后猛然感觉到了一股凉意,说:“跟上她!” 姜丹回过神,悄悄的跟了过去,看了眼地上,长长舒了口气,说:“你看地上,她有影子。” 我知道她的意思,怜悯的看了她一眼,说:“别抱太大希望,希望越大失望越大,穆青这方面的经验很丰富,不会看走眼的。 况且你看她有影子,她就真的有吗?” 姜丹白了我一眼,说:“你和穆青一伙的,待会看你们怎么自圆其说!” 我不再解释,和她并肩走着,很快就回到了王浩家。 王浩的媳妇来到屋门口,身体径直的穿过了门板,手里的篮子却“哐”的一声撞上屋门,歪斜的摔在了地上。 看到这一幕,姜丹再也不能保持镇静,将手指含进嘴里,不让自己发声,不由自主的露出了一脸惊恐的表情。 过了几秒,屋门自动打开,篮子晃悠悠飘了起来,被一股看不到的力量牵引着飘进了屋里,屋门紧跟着自动关上。 姜丹身子一软靠在了我身上,抓紧我的胳膊说:“真……真有鬼!” 我将她扶直,说:“不用怕,我没感觉到太冷,她应该是个普通鬼魂。” 姜丹挤出一个僵硬的笑容,比哭还要难看,颤声说道:“咱们还要进去吗?” 我迈步往前走去,说道:“你不想弄清诅咒的事情了么?” 姜丹很快追了上来,眼神渐渐变得坚定起来,说:“我没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 进了屋子一看,穆青还是坐在沙发上,眼睛瞟着厨房的方向,厨房里响着“咔咔”的剁菜声,明显是有人在里面做饭。 穆青伸手接过了我买的食物,吃了个面包,然后进厨房拿了碗筷,泡了包方便面,中间没有和女鬼进行任何交流。 我惊奇的问道:“她看不见你吗?” 穆青点头道:“刚刚回魂,过一会才能恢复意识,不过那时候她就把自己当做正常人了。” 我皱眉说:“咱们接下来做什么,问她王浩的事情?” 穆青摇头说:“不用了,她肯定知道诅咒的事情,待会让她意识到自己死了,直接问她诅咒的事就行了。” 我不再说话,害怕出现意外,拿出了人皮手绢,拉着姜丹躲到了墙角。 姜丹的身体微微发抖,不时偷眼往厨房里瞧两眼。穆青则是专心的吃着碗里的泡面,一点也不把女鬼放在心上。 又等了会儿,我感觉十分的无聊,注意力渐渐变得分散了,靠在了墙上打起了盹。 忽然间,我感觉手里的人皮手绢变得发烫,立刻清醒过来,低下头朝手里去看。 只见姜丹正轻轻抚摸着人皮手绢,眼里充满了好奇,还在轻轻的从我手里抽拽。 我赶紧从她手中抽出手绢,说:“不要乱碰!” 姜丹轻哼一声,说:“这么宝贝,你女朋友送给你的吧?” 我吓唬她道:“人皮的,碰一下夜里就会有鬼去找你。” 姜丹打个哆嗦,立即和我拉开了一丝距离,眼神慌乱的说:“你从哪弄的人皮,说清楚,不然我把你关局子里去!” 我忘了她的身份,一时间作茧自缚,苦笑说:“别人的,我偶然得到的。” 她明显想要打破砂锅问到底,还想继续询问,但此时我手里的人皮手绢还在发烫,我感觉有些不对,连忙做了个噤声的手势。 姜丹立刻闭上了嘴,我将手绢捧在手里,仔细的观察起来,发现手绢微微颤动,似乎有了生命一样,在害怕着什么,或者说是激动。 这房子里有东西! 我脑子里忽然生出了这个古怪的想法。 从瞎子那里,我得知这手绢是百鬼图,但遇到鬼魂的时候它本身是没有反应的,遇到人皮的时候也一样没有。 唯一的解释就是房间里有什么东西吸引着它,而且马上就要有动作了! 我心里有些不安,提醒穆青道:“小心点,房子里有其它东西!” 穆青怔了怔,也警惕起来,正在这时候,女鬼做好了饭,端着一个盘子走了出来。 看到我们,她微微一怔,惊讶道:“你们……” 我和姜丹朝她笑笑,将发言权交到了穆青手上,穆青站起身道:“你过来!” 女鬼不明所以,看了看姜丹,姜丹连忙点头,帮腔说:“过去吧,按他说的做。” 见警察开口,她的警惕心缓缓收了起来,走到茶几上放下盘子,直起身问:“你要我做……” 话音未落,穆青手中已经多了一根缝合针,朝着女鬼的眼睛扎了下去。 “啊!” 女鬼惨叫一声,缝合针从她眼睛扎入,立刻从她后脑透了出来,疼的她倒在地上打起了滚。 我和姜丹同时一颤,被穆青粗暴的手段震惊的一句话也说不出。 穆青则是一脸淡然的看着女鬼的凄惨模样,缓缓说道:“这根针有十三厘米,穿透人的大脑后,二十秒就会死去。” 说完这句话,穆青伸出手腕,露出了手表,接着说道:“二十秒过去了,你继续。” 女鬼颤栗着缓缓站起,手指捏住针尾,一下将缝合针抽了出来,眼睛却没有受到任何伤害。 看着手里的长针,女鬼一阵发怔,过了片刻,惊慌失措朝着穆青看去。 “我……我已经死了?” 穆青缓缓点头,说:“想起你是怎么死的了吗?” 女鬼立刻陷入了回忆中,两眼茫然的呢喃:“神社……山洞……诅咒……” 过了不知多久,她恍然回过了神,惊叫道:“我是被诅咒害死的,是神的诅咒!” 女鬼显得异常激动,一脸恳求的看向穆青,说:“帮我!我被诅咒困在了这里!” 穆青呼出一口气,脸色一松说:“慢慢说,我要知道关于诅咒的一切。” 女鬼用力点头,看向了客厅中的玻璃柜,神色复杂的说:“诅咒大概是因为这个东西……” ... 第十五章 鬼图归位 “诅咒大概是因为这个东西而起吧……” 女鬼眼睛盯着玻璃柜,看起来极度害怕。 我朝玻璃柜里望去,见里面安静的躺着一根绳子,看起来有些年头了。 那些死者之所以被诅咒逼的上吊,就是因为它么? 我好奇的走近了一些,忽然手上一烫,忍不住将手中的人皮手绢甩了出去。 手绢莫名其妙发烫,让我心中一阵不安。直觉告诉我,它之所以发烫,和玻璃柜中的绳子肯定有关,吓得我不敢再靠近,手绢也扔到地上没去捡。 穆青惊奇的看了眼人皮手绢,随即问女鬼道:“这根绳子从哪来的?” 女鬼面带凄凉,抽泣说:“上个月我和丈夫一起去日本旅游,在一个神社附近发现了一个山洞,我们好奇之下就走了进去。 山洞里有一个祭坛,上面只有一根绳子,我丈夫对那根绳子很好奇,就收起来一起带回来了。” 穆青眉头一紧,说:“你怎么知道诅咒和这根绳子有关系?” 女鬼惨笑一声,说:“我丈夫去到祭坛上捡绳子的时候,我恍惚看到了几具上吊的尸体,当时我还以为是眼花了,就没往心里去。 回来之后,我丈夫出现了一些怪异的举动,睡觉的时候用手掐住自己的脖子,还经常起来梦游,拿出那根绳子抚摸。 我害怕极了,找到了那个神社的巫女,询问之下才知道…… 那个神社的位置以前死过人,总共九个,全都是被强盗吊死的,那些人死后变成了厉鬼,那个神社就是为了镇压他们而建的。” 穆青听了一叹,面带疑惑的说道:“既然你知道了诅咒的事,为什么不把绳子丢掉?” 女鬼苦笑一声,说:“我丢过,但每次丢掉之后,绳子都会自己回来。我还试过用火烧,试过剪成碎片,但都不管用。” 穆青若有所思,片刻后说道:“你又是怎么回事,怎么死的?” 女鬼忽然激动起来,面带乞求说:“我也不知道,忽然有一天睡醒后,我就死了,而且还不能去投胎!求求你,帮帮我吧!” 穆青面无表情的分析说:“房子里没有你的尸体,你应该是死在外面的。而且你没有受到绳子的影响,说明那时候你已经死了。” 女鬼怔住,过了会颤声说:“你是说……” 穆青点头,笃定的说道:“你回来前就已经死了,要是我没猜错,你是死在了发现绳子的山洞里,出来的只是你的魂魄。你的尸体和魂魄距离太远,属于客死异乡,当然不能去投胎。 不过你这个情况也很好解决,去打个电话给你的亲友,让他们去给你收尸就行了。” 女鬼脸色一松,随即又紧张的问道:“那我丈夫呢,他……” 穆青朝玻璃柜中的绳子望去,说道:“我没有发现他魂魄,大概变成了诅咒的一部分。” 女鬼又抽泣了起来,穆青继续说道:“解决掉诅咒之后,你丈夫的魂魄可能会解脱,不过已经死了九个人了,我也不敢确定。” 女鬼伤心的说:“求您破解掉这个诅咒,就算只有一丝希望,也请试试吧……” 穆青面无表情道:“我们来就是为了破解诅咒,就算你不说,我也会去做。现在,还有个小忙需要你帮。” 女鬼收住哭声,眼神坚定的说:“你尽管吩咐。” 穆青的眼神瞥向了地上的缝合针,说:“捡起这根针,扎进绳子里去。” 女鬼用力点头,按着穆青说的,捡起缝合针走到了玻璃柜前,缓缓拉开玻璃门,举起手里的长针往绳子上扎去。 在缝合针快要碰到绳子的时候,绳子周围空气微微震动了一下,一声厉吼从绳子里传出,将女鬼震飞出去。 穆青眼中闪过一抹亮光,说:“陈玄,去捡起你的手绢。” 我脸颊一抽,说:“你去捡吧,借给你用了。” 穆青白了我一眼,说:“我能去的话就不叫你了,手绢上的气息有些克制我,我不能去碰。 刚才我看的很清楚,诅咒的力量一到手绢附近就消散了,明显也在怕它,你用手绢裹住绳子试试。” 我心里有些发憷,见边上的姜丹一脸复杂神色,既害怕又好奇,心中一动说:“你想去试试么?” 姜丹咬了咬牙,用力一点头朝着手绢走去,一小步一小步的去到了手绢边上。 她小心翼翼的将人皮手绢捡起,盯着玻璃柜中的绳子一阵猛看。 我好奇道:“手绢烫不烫?” 姜丹摇摇头,我更加感觉古怪了,说道:“用手绢包上绳子试试。” 她嗯了声,用手绢包住手,朝着绳子探了过去。 手绢碰到绳子的瞬间,一丝黑烟从绳子上冒了出来,凄厉的惨叫声同时响起。 那些惨叫声很杂乱,明显是很多人发出的,吓得姜丹花容失色,一张脸瞬间变得惨白,颤颤巍巍就要缩回手。 穆青赶紧叫道:“快把绳子包起来,不要让里面的鬼魂跑出来!” 姜丹身子一震,心中的正义感克服了恐惧,虽然依旧颤抖不止,但却圆满的完成了穆青的交代。 人皮手绢裹住绳子,变成了一个鼓囊囊的大包,凄厉的鬼叫声完全被隔绝在里面,只有很轻微的响动传出,不仔细听根本听不出来。 没了那骇人的声音,姜丹很乱平静下来,脸上色渐渐恢复了血色。 她的右手紧紧按着人皮手绢,过了大概一分钟,手绢缓缓的干瘪下去,最后的一丝鬼叫也消失了。 她微微摆头,似乎在询问穆青,穆青看了眼手绢,说道:“保险起见,还是按几个小时吧。” 姜丹眼皮一跳,脸色变得十分难看。 我干笑两声,走过去用手摸了一下人皮手绢,发现手绢的的温度恢复了正常,便说道:“好像已经没事了。” 穆青冲着我一点头,我见他同意,轻轻的掀开了手绢。 里面的绳子变成了一团黑色灰烬,我松了一口气,捧起灰烬来到了穆青面前,说:“你看看。” 穆青捻起一丝灰烬,仔细观察了一会,说:“诅咒应该已经解开了,回殡仪馆确认一下吧。” 我终于放松了紧绷的神经,微微抖手,将手绢里的灰烬扬到了空中。 姜丹气愤道:“你怎么扔了,这是证据!” 我嘴角一抽,说:“你确定要把鬼魂和诅咒写进报告吗?” 姜丹神情一滞,顿时说不出话了。 穆青说道:“这件案子是我接手的,不用写报告,你去开车吧。” 姜丹一跺脚,气呼呼的去了门外开车。 我见她吃瘪,微微一笑,刚想把人皮手绢收进口袋,忽然间,一团黑乎乎的东西映入了我的眼帘。 我骤然呆住,展开手绢一看,只见原本白皙的手绢上,此刻竟然多了一副图案。 图案上画的是一颗枯死的大树,上面呆着九具尸体,大概占据了手绢十分之一的空间。 看到这副图画,我心里微微意动,想到了人皮手绢的另一个名字。 百鬼图。 记得瞎子说过,百鬼图的最后一步,就是用秘法在手绢上绘制百鬼。 开始我还以为他说的秘法是作画的秘法,没想到原来是直接吸收鬼魂。 难怪手绢会有反应了,原来吊死鬼就是百鬼之一,手绢感应到了对它有利的东西,迫不及待想要吸收他们。 穆青朝着屋里的女鬼说道:“你丈夫的魂魄很快会回来,等他回来后你们就一起去投胎,别再搞事了。” 女鬼连忙答应,恭敬的将我们送出门。 我和穆青上了车,一个多小时后,回到了殡仪馆。将小李的尸体弄出来一看,他背后的诅咒果然消失了。 诅咒的事情尘埃落定,我总算安下了心,松了口气朝门外走去。 刚一转身,姜丹一把拉住了我,讪笑着朝我看来。 我疑惑的问:“还有什么事?” 姜丹指着小李的尸体说:“帮我把尸体弄去警局吧,我一个人不好弄……” 穆青没有表示,直接出了停尸房,看样子是让我自己解决。 我看着姜丹可怜兮兮的样子,说:“走吧。” 姜丹立刻喜笑颜开,推着停尸床来到警车旁,我们合力将小李的尸体抱上车,然后她载着我往警局而去。 来到警局后,她叫人将小李的尸体运走,笑嘻嘻朝我道:“走吧,我送你回去。” 我感觉她的小用力有别样的意味,不由皱起了眉头。 果然如我所料,走到半路,她突然调转了方向,偏离了回殡仪馆的线路。 我脸一沉说道:“你玩什么花样?” 姜丹微微一笑,说:“反正出来了,一件案子也是破,两个案子也是破,陪我再去一个地方呗。” 我心里咯噔一下,说:“你叫错人了,这种事去找穆青才对!快停下,我要下车!” “晚喽!” 她说着猛地踩下油门,车速骤然一提,差点将我摔在玻璃车窗上。 我心惊肉跳的拍拍胸口,气愤的朝她瞪去,说:“去哪?” 姜丹笑道:“一个小学,放心,咱俩绝对没危险!” ... 第十六章 捉迷藏 十几分钟后,姜丹将车停靠在了一所小学附近。 坐在车上往外看去,学校紧闭着大门,看看时间,应该是放学闭校了。 我没敢下车,有些害怕的询问道:“这间学校有什么问题?” 姜丹叹了口气,说:“这间学校走失了三个学生,而且都是在学校里走失的,学生的家长在门口等不到他们放学,就进去学校里找,结果活不见人死不见尸。 之前我以为是人贩子把学生拐走了,现在知道有鬼魂之后,觉得有可能是他们做的……” 我皱眉道:“你怎么会这样想,也许就是人贩子干的呢?” 姜丹摇了摇头,说:“我听学校里的师生们说,每天放学以后,学校里都会出现一个捉迷藏的小朋友,还总是拉着其他小朋友玩捉迷藏。 很多人都看到过他,但是没人认得他是哪个班级的,也不知道他叫什么。” 我倒吸一口凉气,更加不想进学校了,干笑说:“我真不会捉鬼,你还是把穆青叫来了。” 姜丹瞪眼道:“不叫,我烦他!快下车吧,放心,那个鬼魂只抓小朋友,我们是大人,他不会抓我们的!” 我不情愿的被她拽下了车,来到大门口,她亮明身份,传达室的门卫立刻给我们开了门,把钥匙交给我们,让我们自己去逛。 来到教学楼前,我发现教学楼的门开着,和姜丹对视一眼,不由提心吊胆起来。 我们并肩走了进去,冰冷的走廊里,夕阳透过窗户照射进来,地上被映照的一片血红,不时响起几声乌鸦鸣叫,让人不寒而栗。 脚步声在走廊上回响着,除此之外没有第二种声音,听得我背后隐隐发凉,鸡皮疙瘩起了一身。 路过一楼办公室的时候,一个略带惊恐的声音从里面传了出来:“谁啊……” 隔着玻璃往里看去,一个青年女教师在坐在办公桌后,面带惧色的看着我们。 她的身体微微颤抖着,身体弓的和虾米一样,看起来十分惶恐。 姜丹推门走了进去,拿出证件说:“不用怕,我们是来调查学生失踪的案子的。” 女教师拍拍胸口,长出一口气说:“我姓白,今天在学校值班。” 我说道:“白老师,你听说过什么传闻没有?” 白老师打个哆嗦,畏畏缩缩的点头说:“捉迷藏……小朋友被鬼魂抓走了……” 我差不多已经在心里给这件事定性,朝姜丹说道:“你想怎么办,抓鬼?” 姜丹坚定的说道:“不管他是人是鬼,总之不能再让他害人,先和他交涉一下!” 我见她打定了主意,也不再多劝,掉头往外走去,说:“继续找吧。” 姜丹说道:“白老师你呆在这里别乱走,要不就直接回家吧。” 白老师快步跟了出来,小声道:“我也想和他谈谈……小朋友们是无辜的……” 我敬佩的看了眼白老师,说:“那就一起吧。” 白老师欲言又止,终于还是说道:“其实……其实我见过他……” 姜丹激动道:“在哪见到的他,他长什么样?” 白老师一边走,一边回忆道:“大概一米二左右,是个男孩,我是在厕所里见到的他。” “什么时候?”姜丹追问道。 “就在昨天……” 白老师声音越来越小,有些惭愧的说道:“当时我一个人,没敢进去,转身就跑了。” 我说道:“不怪你,要是我,我也跑。在哪个厕所,你带我们去看看。” 白老师嗯了声,走到前面带路,领着我们来到了三楼的厕所。 她在男厕所门口站定,偷眼往里瞥着,小声说:“就在这里面……” 我和姜丹对视一眼,她闪身闯了进去,顿了两秒说:“进来吧,没人。” 我走进厕所,扫了眼四周,果然是没有人,微微松了一口气。 就在这时,一个男孩的哭声在隔壁的女厕所里响起,我身子一震,快步跑了出去。 来到女厕所里,便池的门板都关闭着,刚才的哭声骤然就消失了。 姜丹和白老师追着我进来,问道:“怎么了,突然跑什么?” 我转脸说:“你们没听见?” 她俩共同摇头,我不由皱起了眉,说道:“我刚才听到了男孩的哭声。” 白老师打个寒颤,紧紧抓住了姜丹的胳膊,姜丹也是嘴唇发白,但仍旧强作镇定,拍拍白老师的手说:“不用怕,他只抓小孩,咱们很安全。” 见她还在用这个幼稚的理由,我不禁苦笑,只要把鬼魂惹毛了,他才不管你大人孩子。 我摇了摇头,从外边的便池开始,小心翼翼的去拉隔间的门,一间一间的打开门,里面却都是空荡荡的,连个鬼影子也没有,让我更加疑惑。 那个鬼魂不想见我们么,还是说只有小朋友出现的时候,他才现身? 就在我愣神的时候,门口的白老师忽然惊叫起来:“有人!” 我来到门口一看,一个小朋友的背影消失在了楼梯口,赶忙追了过去。 然而我还是晚了一步,当我来到楼梯口的时候,小朋友已经消失的无影无踪。 姜丹也看到了小朋友,脸色发青道:“再找,我就不信追不上他!” 白老师两腿打颤的走了过来,说:“去哪追啊……” 姜丹表情一滞,顿时沉默下去。 我想了想说道:“这样不行,想办法引他出来吧。” 姜丹扭头看我:“你有什么办法?” 我说道:“捉迷藏,他不是爱玩捉迷藏么,我们三个玩捉迷藏,他肯定出来!” 白老师吓得快要哭出来,说:“我害怕……” 我看了眼姜丹,说:“待会我捉你们,你们俩一起藏。” 姜丹点了点头,拉着白老师朝楼下走去。 我背过身去,大声的开始报数,数到一百,转过身喊道:“你们藏好,我开始找了!” 回音在空荡的教学楼里回荡,很快就消散在了空气里,我缓缓下楼,在走廊里寻找起姜丹她们。 找了十几分钟,我感觉到有些不对劲,不禁停了下来。 她俩藏哪去了? 教学楼里的班级都锁着门,哪有藏人的地方,我找了两遍竟然没有找到她俩,而且我们就是设计引鬼魂出来,她俩没必要认真藏啊! 我心中生出一股不安的情绪,一边找,一边大声的喊了起来:“姜丹!白老师!你们出来吧!我认输了,咱们开始下一局!” 喊了没几声,姜丹的声音在我身后响起:“我们在这里!” 我身子一僵,转过身一看,果然是姜丹她们,松了口气问:“你们刚才藏到哪了?” 姜丹一脸古怪的说:“女厕所啊,你没进去找?” 我愣了一下,说:“我进去过,但没看到你们。” 姜丹脸色一白,说:“果然有问题……” 我想了想说:“这次换你找,我和白老师藏。” 姜丹点了点头,我拉着白老师朝楼上跑去,来到三楼,还是躲进了女厕所里。 等了大概二十分钟,姜丹还是没找来,我默默一叹,知道是鬼魂在搞鬼,故意让我们和姜丹互相看不见,也不再藏了,拉着白老师走了出去。 就在这时候,忽然一个小孩从一间教室跑了出来,快速的朝楼梯跑去。 我连忙追了上去,跑进一些,用人皮手绢包住手朝他抓去。 被我抓住,小男孩“哇”的一声哭了起来,我感觉到了他手臂上传来的温度,不由得微微一愣。 将他拉到跟前,我仔细打量,用手绢在他身上抽打一阵,一点反应都没有,只是让他哭的更厉害了。 他是活人! 我吃惊的看了小男孩一会,转脸问白老师:“白老师你过来看看,他是哪个班的?” 白老师颤颤巍巍的靠近过来,打量了小男孩几眼,说:“好像是二年级的……” 她说着板起脸,朝小男孩问道:“你叫什么,哪个班的?” 在白老师严厉的态度下,小男孩立刻收住了哭声,老老实实的回答道:“我叫金默,二年级三班的。” 白老师朝我看了眼,又继续问道:“你怎么没回家?” 小朋友抽泣道:“我出不去,大楼的门被锁上了。” 白老师身子一颤,说:“门什么时候被锁上的?” 小朋友摇摇头,说:“不知道,我们三个人玩捉迷藏,然后我就找不到他们了,门也被锁上了。” 我吃了一惊,问白老师道:“三个人,他们三个是失踪的孩子?” 白老师有些羞愧的低下了头,说:“我不知道他们叫什么,也不知道他们的样子,为了防止学生和家长们恐慌,学校没有公开这件事,文件和寻人启事只有校长室有。” 我点了点头,拉着小朋友朝校长室走去,说:“去看看就知道了,我有校长室的钥匙。” 就在这时候,楼梯上想起了一阵脚步声,同时传来了姜丹带着笑意的声音:“不用去了,我知道他们的样子和名字,金默和这两个小朋友都是失踪的孩子。” 很快的,她带着两个小孩走了上来,看了眼我身边的小朋友,笑的更加灿烂了。 我长舒一口气,说:“孩子已经找到了,咱们走吧。” ... 第十七章 鬼捉人 失踪的孩子找到,姜丹尤为高兴,领着三个孩子匆匆往楼下走去。 但我却没有她这么乐观,心里总感觉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预感马上要有什么事情发生。 果然,来到一楼的时候,楼门被人从外面锁上了钢丝锁,就算我们拿着钥匙,也无法将手伸出去开门。 三个孩子缩成一团,金默一脸畏惧的说道:“我说了锁着门,你们信了吧……” 我朝外喊了两声,传达室里的保安却好像听不到一样,一点回应都没有。 姜丹提高了警惕,建议说:“要不打碎窗户吧?” 我摇了摇头,直接否决了这个提议。 如果真是鬼魂作怪,蛮力是打不碎玻璃的,而且我终于想到了这件事的古怪在哪。 我盯着姜丹道:“这三个孩子是什么时候失踪的?” 姜丹看了眼身边的孩子,一脸疑惑的说:“一星期前,怎么了?” 我眼皮狂跳,小声提醒说:“就算鬼魂能让其他人看不见他们,可孩子们总要吃饭吧,你一星期不吃饭,试试能不能和他们一样活蹦乱跳……” 姜丹身子一颤,终于意识到了不对劲,小声说:“有人给他们送饭?” 她说着抓起了金默的小手,问道:“这几天谁给你们送饭的?” 金默朝着白老师看去,白老师一点头,金默才说道:“保安哥哥。” 我和姜丹对视一眼,怎么也没想到刚才那个传达室的保安就是鬼魂。 姜丹低头看看我的手,说:“钥匙是那个保安给的吧,我看还是……丢了吧。” 白老师微微打颤说:“什么保安,今天值班的只有我一个人啊……” 我强迫自己镇定下来,说道:“别慌,保安没有表现出伤害这几个小朋友的意向,我们也只是被困住了而已,也许他只是闲得无聊,想要找点乐子。” 姜丹将信将疑的说道:“那我们接下来怎么办?” 我想了想,说:“继续捉迷藏吧,他可能就在这个楼里。既然他让孩子们现身,就算是同意了我们带走孩子们了, 但他把门锁上了,说明他对我们刚才的玩法不满意,接下来我们就按照正常的捉迷藏规则玩。” 姜丹和白老师有些犹豫,好不容易才找到孩子,如果再弄丢了,肯定追悔莫及。 其实我也是猜测,心里十分的没底,三个人互视着,气氛顿时沉默下来。 过了会儿,姜丹试探着望向白老师,说:“要不就按陈玄说的做吧,不然我们都得被关在这里。” 白老师看了我一眼,说:“那就按你说的做吧。” 我见她们把责任推给了我,脸颊不由一抽,咬了咬牙说:“猜拳吧!” 我们三个大人三个小朋友围在一起猜拳,最后金默猜输负责抓人,等他背过身去,我们其余五人立刻散开,去寻找藏身的地方。 我去到了四楼的男厕所,过了大概半小时,一阵杂乱的脚步声在走廊上响起,我从门下面的缝里往外看去,看到几个大人小孩的鞋子,应该是他们找来了。 过了几秒,他们拉开了厕所门,金默高兴的叫了起来:“找到最后一个了!” 我扫了一眼,见他们五个人都在,顿时松了口气。 看来我猜对了,按照正常的捉迷藏规则玩,那个保安就不会作怪。 金默找到我后,兴奋的直跳,一边拍手说:“我赢了,你们六个人我都找到了!” 其他人听了只是微微一笑,我却生出了毛骨悚然的感觉,颤声说:“你说你找到了六个人?” 金默一脸懵懂的点头,说:“是呀,找到了六个。” 我再次数了一遍厕所里的人,说:“我们总共只有五个人藏了起来,你从哪找出来的第六个……” 话一出口,孩子们还是没意识到状况不对,不过白老师和姜丹却惊恐起来,脸色变得异常难看。 我缓了会儿,也不知道保安在打什么主意,皱眉说:“先不管了,下楼去看看门打了没。” 众人跟着我来到楼下,朝门口看去,教学楼的大门敞开着,钢丝锁歪斜的挂在一边。 我心里一喜,说:“保安的鬼魂应该是满足了,咱们出去吧。” 姜丹领着孩子走了出去,看着天边隐隐出现的半弯月亮,长长吐了口气。 感慨之后,她朝着白老师道:“我送孩子们回去,你要不要搭顺风车。” 白老师一脸欣喜的摇头:“不用了,我家很近,走路回去就行,请你们亲手把孩子们送到家长手里,我真是怕了。” 姜丹慎重的点头答应,然后让孩子们上车,一个个的送孩子回家。 花了一个多小时,我们终于将孩子们安全的送回到了他们家长手中,然后她开车送我回火葬场。 回去的时候,又一次路过了那所闹鬼的小学,姜丹不由自主往学校那边看了眼,有些不解的说:“那个保安到底怎么回事呢,为什么非要玩捉迷藏?” 我摇头道:“不知道,快走吧,这个学校阴森森的,我一点也不想多呆……” 说话间我朝学校方向看了一眼,眼神立刻就挪不开了。 二楼的走廊上,一个熟悉的人影站立窗边,赫然是白老师! 她的身边,还跟着一个陌生小男孩,两个人并排站在玻璃后面,一脸笑容的朝着我们挥手…… “怎么了?” 姜丹见我发怔,扭头又看了一眼学校,惊呼一声,立刻踩下了刹车。 “吱——” 车子猛地停住,我被强大的惯性甩了出去,碰的一声撞在了车子的前台上,意识一阵模糊后,强烈的疼痛感侵袭而来。 抬头去看姜丹,只见她撞在了方向盘上,鲜血从头顶留下,弄得一脸鲜血。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受伤的缘故,她全身都在发抖,双眼无神的说道:“不可能,怎么会是这样,白老师和那个小朋友……明明走失了三个,怎么会有第四个……” 我还在晕眩状态,脑子里一团浆糊,只能听清她说什么,却无法张嘴说话。 就在这时候,车厢后座忽然响起了一个幽幽的男人声音:“确实只走失了三个孩子,窗户边的白老师和孩子,十年前就去世了。” 我背后一寒,艰难的转过了脸,后座之上,赫然坐着传达室见过的那个保安。 保安面无表情的说道:“十年前,有几个孩子在放学后在教学楼里玩捉迷藏,但有一个孩子始终找不到,其他孩子以为他先回家了,就没有再继续找。 第二天上学的时候,人们在女厕所里找了孩子,原来他没有回家,而是一直藏在哪里,等其他人去找。悲哀的是,那时候是冬天,等人们找到男孩的时候,他早就被冻死了。 男孩的班主任知道这件事以后,精神受到了很大的打击,没过多久就自杀了。死去的男孩就是你们在窗户边看到的那个,白老师是他的班主任。” 保安叹了口气,说:“孩子冻死的那天,学校里其实是有人的,那个人听到了教学楼里的哭声,却以为是闹鬼,没敢进去查看。 大概一年之后,他在过马路的时候出了车祸,因为愧疚,他的魂魄留在了学校里,一直默默的守护着那对师生。” 听他讲了这么多,我的神智稍微清醒了一些,苦笑说:“那个人就是你吧,孩子失踪又是怎么回事?” 保安接着道:“这是那个孩子的执念,每到他的忌日,他都会去找小朋友玩捉迷藏,希望可以有人找到他。 但事与愿违,因为某种神秘的力量,没有一个小朋友能找到他。天长日久,他的执念逐渐积累,终于在今年爆发了。 今年的忌日,他把找上的小朋友拉进了他制造的空间里,如果找不到他,小朋友们永远都出不去。 我也无法阻止他,只能默默的帮那些小朋友送饭,让他们能存活下去。” 我了解了个大概,又问道:“白老师是怎么回事,她好像不知道自己已经死了?” 保安点头说:“白老师以前都没出现过,是在忌日当天来到学校的,她只记得男孩死前的事情。 她之所以出现在这里,应该是冥冥之中感受到了男孩的鬼魂在作恶,想要指引其他人找到男孩,消除他的执念,让他安心去投胎。 白老师能看到男孩,却抓不到他,恰好你们来了,就指引着你们找到了男孩的鬼魂。” 听到这里我总算明白了,原来金默说找到了六个人的事情是真的,他在白老师的指引下找到了男孩的鬼魂。 保安顿了顿,歉然说道:“我这次来是来感谢你们的,男孩被找到以后,我们三个人都能去投胎了。只是没想到连累你们除了车祸,实在抱歉……” 我听了一阵苦笑,说:“不怪你,这事怪这个女人心理素质太差……” 我说着朝姜丹看去,见她已经昏迷了过去,鲜血不停沿着方向盘滴落到大腿,顿时紧张起来,朝保安道:“你安心去投胎去吧,我要打电话叫救护车了!” 保安一点头,身子立刻变得虚无起来,我赶紧去掏手机,艰难的拨打了120的电话。 ... 第十八章 走廊尽头的镜子 打完电话没多久,救护车就来到了,我和姜丹被担架抬到救护车上,送到医院做检查。 折腾了大半天,我和她被分开送去了病房。 我的病房里还有个十二三岁的男孩,一只脚上缠着绷带,见我被送进来,立刻投来了好奇的目光。 没过一会,一个中年护士走了进来,对我说道:“你有些轻微脑震荡,明天再做个检查,没事的话就可以出院了。” 我问道:“和我一起送进来的女人呢,她的伤势怎么样?” 护士说道:“比你稍微严重一点,撞得昏迷了,虽然流了不少血,但伤口不大,不需要缝合。” 我听了放心下来,说道:“那就好……” “没其他事就睡吧,对了,这边上的小家伙很调皮,不用理他。” 护士说完转身出去,小男孩笑嘻嘻下了床,一瘸一拐的来到我床边坐下。 他长了双大眼睛,看起来十分灵动,说道:“护士长阿姨胡说,我一点也不调皮。” 我已经缓过了劲,也没有困意,笑了笑,说道:“你叫什么名字,脚怎么受的伤?” 小男苦起脸说:“我叫周星,叫我小星就行。 我的脚是从墙上跳下来的时候扭到的,护士长阿姨说是韧带拉伤,不过已经好的差不多了,过两天就能出院。 别看我现在一瘸一拐的,其实只是我有点怕疼,不敢走路。” 听他说完,我忍不住乐了起来。 爬墙头摔伤了自己还不算调皮,那什么样才算? 我笑了笑,说:“以后不要爬墙头了,这次幸亏没受大伤,要是摔断了骨头,没个百八十天你连床也下不了。” 小星吐吐舌头,做了个鬼脸,然后神神秘秘的说:“哥哥,你上来的时候看没看到走廊头上的镜子?” 我愣了下,仔细一回想,好像确实见到过,就点了点头。 小星眼睛一亮,又凑近了一些,低声说道:“听人说,从那个镜子里能看到鬼……” 我立刻提高了警惕,害怕他对镜子起好奇心,连忙说:“骗人的吧,你不要信,镜子有什么好看的,回家后你可以看个够,现在还是别乱跑了。” 小星脸上出现一丝失落,说道:“哦,知道了。” 这时候护士长正好回来了,见小星在我床边,笑道:“聊什么呢?” 小星乖巧的叫道:“护士长阿姨,我在和哥哥说走廊上的镜子。” 护士长的笑容骤然一滞,强笑说:“闹鬼的事情么,假的,也不知道谁这么无聊编出来吓人。” 直觉告诉我,护士长绝对知道什么,只是小星在这里,为了不加重他的好奇心,我没有问出口。 护士长让小星坐回了他自己的床上,然后解开绷带给他喷了些药,又换了个绷带重新缠好。 做完这些,护士长扭头离开,出门的时候,她不自禁朝镜子方向看了一眼,打个哆嗦,快步的走远了。 小星之后没再闹腾,躺在床上,没一会就睡着了。 我想要给老刘打个电话,告诉他不用等我,可惜电话没电了,无奈摇了摇头,也闭上眼睡觉。 过了不知多久,我被一阵窸窣的声音吵醒,迷迷糊糊睁开眼,见小星正在下床。 我无力的问道:“干嘛去?” 小星勉强一笑,说道:“去厕所,哥哥你也想去么,咱们一起吧。” 我知道他是害怕,却不好意思说出口,会心一笑,起身陪他一起去厕所。 我先一步上完厕所出来,在走廊上等了会儿,他慢腾腾的提着裤子出来,眼神还不老实,一个劲往左边瞅。 左边就是走廊尽头了,一块人高的镜子贴在墙上,连窗户都堵住了,确实有些奇怪,也难怪他会忍不住偷看。 我也忍不住朝镜子看起,正好奇的时候,小星已经走到了镜子前。 对着镜子照了照,他忽然就愣住了,顿了两秒,他转过身来,揉着眼睛说:“哥哥,我刚刚在镜子里看到、看到一个白衣服的女人从我身后飘过……” 我立刻睡意全消,来到镜子前看了看,镜子里,我们的身后空荡荡的,根本没有白衣服女人的影子。 回头看了看,确认没有鬼魂,我松了一口气,刚想叫他回去,刚一回头,镜子里的景象吓得我呼吸都停顿了。 一个身穿白衣服的女人站在镜子里,脸色苍白,取代了镜子里的小星,眼睛里一片血红,看起来异常吓人。 余光一扫,小星还站在我的右侧,并没有被女鬼取代,只是被吓得不能动弹,豆粒大的汗水从他脸颊留了下来。 我拉住小星的手,赶紧往病房里跑,小星叫疼道:“脚,我的脚!” 想到他的脚有伤,我放慢速度,他不再喊疼,和我一起回到了病房里。 坐到病床上,小星脸上的害怕全都散去了,略带兴奋的说:“哥哥你也看到了吧,真的有鬼!” 我看了他一眼,警告说:“不要再去镜子那里了,不然你会遇到不好的事情,也别告诉其他人你看到鬼魂的事情。” 小星一脸疑惑的问:“为什么啊?” 我认真的说道:“因为鬼魂不是动物园里的动物,你要是明知道他们存在,还带着看热闹的心情领其他人去看,会惹怒他们。” 小星哦了声,说:“那我以后不去镜子那里了。” 我松了口气,说:“快睡吧。” 我看着小星躺回床上,但自己却全无睡意,满脑子都是镜子里的白衣少女。 镜子里的女鬼相当年轻,也就十五六岁,留着长发,面容清瘦,看起来生前就有病,应该是医院里死去的病人。 我怀疑那个古怪的镜子就是因为她才放在走廊上的,只是不知道她为什么要留在医院,明天找护士长问问,看看她究竟知不知道内情吧。 这么想着,我进入了梦乡。 不知道多久以后,朦胧间有人在我眼前晃悠,睁开眼一看,姜丹的脸就在我眼前,和我的脸贴得很近,嘴唇几乎就要触碰到我的鼻子。 我没敢乱动,咳嗽了一声,她立刻直起了身子。 姜丹也没尴尬,等我坐起身子后,开口问道:“昨天怎么回事,我最后好像看到了白老师……还有一个小孩……” 我叹气一声,将事情的经过和她说了一遍,她听得瞠目结舌,不敢置信的说:“白老师也是鬼……学校里有三个鬼魂……” 我点了点头,正想问她需要住院几天,护士长就走了进来。 护士长看了我们一眼,问道:“小星呢?” 我愣了一下,看见旁边的床铺空着,不禁摇了摇头。 护士长一皱眉,说:“他回来后你按一下电铃,我给他换药。” 我点了点头,叫住她道:“别慌着走,我有点事问你。” 护士长走近过来,说:“什么事?” 我说道:“走廊上的镜子是怎么回事,昨晚我在里面看到了一个穿白衣服的少女。” 护士长的脸瞬间变得惨白,涩声说:“你看错了吧,脑震荡以后容易出现幻视……” 姜丹眼前一亮,冷下脸看向了护士长,护士长在她的注视下局促不安,说道:“别问了,知道太多对你们不好。” 姜丹冷声说:“你知道我的身份吧,如果你不老实交代,我就把你带回警局。” 被她一吓,护士长有些害怕,连忙说:“我说了你也不信!” 姜丹的语气软了下来,说:“你不说怎么知道我不信,我遇见的怪事多了,承受能力很强,你说说看。” 护士长无奈的叹了声,看着我说:“这一层病房闹鬼,就是你昨晚看到的白衣少女。” 我点头说:“具体怎么回事,她为什么出现在镜子里。” 护士长说道:“那个女孩是死在这层的,她死了之后,夜里的时候,走廊上经常响起脚步声,开门去看,却看不到人影。 医院里人心惶惶的,请了一个大师来看,那个大师看到了女孩的鬼魂,说她的魂魄没有寄宿的地方,要在走廊上弄一面镜子,让她的鬼魂住在里面。 我们按着大师说的,在走廊上弄了一面镜子,自那以后,走廊上就再也没有出现过脚步声。 我知道鬼魂跑进了镜子里,半夜的时候,经常有人在镜子里看到她。我们试着把镜子蒙起来过,但是第二天起来,蒙镜子的布就会被撕碎一地,每次都这样,我们没有什么办法,只好放任镜子放在那里。” 我松了口气,说:“原来是这样,你知不知道女孩是怎么死的?” 护士长点头说:“她出车祸变成了植物人,从监护病房转出来后,躺了十几天就死了。” 我不禁疑惑起来,按照他护士长的说法,少女就算死了,鬼魂也不该留在这里医院啊。 恐怕她的死另有隐情吧…… 我猜疑的时候,护士长起身说道:“我知道的事都告诉你们了,没什么事我就走了。” 我点了点头,示意她出去,就在这时,门外忽然想起了一声惨叫。 护士长身子一震,大步跑了出去,一边大声喊道:“小星!” 姜丹和我对视一眼,也赶紧追了出去。 ... 第十九章 消失的一楼 来到走廊上时,率先跑回来的护士长已经愣住,两眼发直的看着镜子。 小星就站在镜子前,满良惊慌失措,豆大的汗珠爬满了整张脸。一只苍白的手从镜子里伸出,牢牢抓着他的手腕,一点一点的将他往镜子里拽。 看清情况后,我连忙跑了过去,一边伸手去掏人皮手绢,想要吓退鬼魂。 然而我的手伸进口袋,却掏了个空,这才想起我穿的是病服,人皮手绢根本没在身上。 焦急之下,我抱住小星用力把他往后拖,鬼手被拉出来一截,露出了洁白的袖子。 女鬼坚持了一会,终于放弃,一松手,我抱着小星一起蹲坐在了地上。 小星浑身发颤的说:“手……手……” 我平复着呼吸,看向他的手,发现一个清晰的手印,证明刚才女鬼确实出现过。 这时姜丹跑了过来,一脸困惑的说:“你们刚才在干什么,表演默剧?” 我惊讶道:“你刚才没在镜子里看到什么?” 姜丹皱着眉点头,我又看向护士长,她满脸惊恐,明显是看到了镜子中伸出来的手。 我和她稍微解释了一下,不满的对小星说:“你不是答应我不来镜子这里了吗?” 小星眼神闪躲道:“我没想来这里……我是、是去打水……” 厕所对面就是水房,门口还有个暖水壶,看样子他没有说谎,起码打水是真的。 我叹了口气,说:“那个女鬼为什么要拉你,你做了什么?” 小星委屈道:“我看镜子脏了,用手去擦,刚一擦完,里面就伸出来一只手抓住了我。” 不能碰镜子? 我想了想,朝姜丹说:“你去试试?” 姜丹瞪我一眼道:“你怎么不去!” 我翻个白眼,说:“谁说不试,让你先而已。” 姜丹哼了一声,小心翼翼的伸出了手,手掌和镜子里的手掌重合在一起,没有任何怪事发生。 我愣了一下,也伸出手去碰镜子,刚一碰到镜面,立刻响起一声唳叫,女鬼再次出现在镜子里,血红的双眼恶狠狠朝我看来。 她的眼睛里带着强烈的仇恨,嘴巴不停张合,似乎在恶毒的诅咒我。 我吓得赶紧缩回了手,女鬼立刻消失无踪。 原来镜子只是不让男人碰…… 我弄明白了这一点,略微猜到了一些缘由,对护士长道:“女孩很厌恶男人碰她,应该是生前受过男人的伤害。她住院的时候,有没有陌生男人来看她?撞她的司机是男人吗?” 护士长苦笑:“来探病的有男有女,我不知道你问的是哪个人,撞她的的确是个男人,不过他也在车祸中丧生了。” 我仔细想了想,说:“谁给她收尸的,也许是收尸的人手脚不干净,亵渎了尸体。” 护士长回忆了下,说:“当时是小刘帮着女孩的妈妈一起收尸,小刘是我们医院的女护士,当时有女孩的妈妈在,她不会做什么出格的事。我们收殓了尸体就送去凤凰殡仪馆了,不太可能是在医院里出的问题吧……” “那就怪了……” 我微微皱眉,刚叹息一声,忽然脑中一震,瞪大眼问:“你说女孩的尸体被送去了凤凰殡仪馆?” 护士长见我这么激动,疑惑的说:“有什么问题吗?” 我干笑两声没有说话,心中却感觉问题大了。 女孩的尸体被送去了我工作的火葬场,而且死后变成了鬼魂,还不让男人碰她…… 综合这些情况,我立刻把女鬼和,穆青联系了起来。 穆青玷污的那具尸体,不会就是这个女鬼的吧? 想到这里,我连忙朝姜丹道:“你的手机呢,我打个电话!” “在病房。”姜丹一点头,转身往她的病房走去。 我让护士长带小星回去,然后跟着姜丹来到她的病房,姜丹的病房里只有她一个人,说起话来不用避讳什么,接过手机后,我直接就拨通了穆青的手机。 “喂,你是谁?” 听到穆青的声音传出,我语速飞快的说道:“我是陈玄,有事……” 电话里,穆青几乎和我同时道:“陈玄?我有事和你说!” 我愣了下,说:“什么事?” 穆青说:“潇潇昨天下午来找你了,见你不在又走了,她还是没留联系方式,说以后还会来找你。” 那个疑似我女友的潇潇? 我愣了会儿,无奈一叹说:“算了,先说重要的事情吧,我好像找到那个给你下诅咒的女鬼了。” 电话那头沉寂了几秒钟,接着传来了穆青激动的声音:“她在哪?” 我说道:“在医院,她生前住院的那家医院。” 穆青兴奋道:“原来她回了医院,我怎么就没想到呢!你等着,我马上过去!” 我挂断了电话,砖头去递还手机,却看到了姜丹充满求知欲的眼神。 她没有去接手机,一脸八卦的说道:“穆青和那个女鬼有什么关系,我刚才听你说到了诅咒,他是怎么中诅咒的?” 我强笑说:“我还不确定诅咒他的是不是镜子里的女鬼,等他来到你自己问他吧。” 姜丹松垮下脸说:“没劲……” 我也不再和她多扯,安心的等待着穆青到来。 过了大概半小时,穆青匆匆推门进来,一脸紧张的问道:“女鬼在哪?” 我说道:“在走廊上的镜子里,你先确定一下是不是她。” 穆青立刻转身出去,我和姜丹也跟出去看,三个人一起来到了镜子前。 随着穆青的到来,女鬼好像感应到了一样,立刻现身,一脸怨恨的望着穆青,张牙舞爪想要出来,却只能伸出一截手肘。 穆青看到女鬼后,亢奋的颤抖起来,叫道:“是她,真的是她!” 我松了口气,说:“她怎么会在镜子里,而且好像是被关进去了……” 穆青解释说:“这面镜子后面有一张符,那张符纸困住了女鬼,因为这张符纸的存在,我感应不到她,之前还以为她魂飞魄散了……” 我看了眼女鬼癫狂的状态,有些担忧的问道:“她好像完全没有了理智,会原谅你吗?” 穆青的脸色变得严肃起来,说道:“我是诚心来道歉的,会尽量满足她的愿望。这里没你们的事了,你们先去别处逛逛吧。” 我见他主意已定,拉着不愿意走的姜丹朝楼梯走去。 姜丹被我拉到了医院二层,一甩手臂道:“你拉我干嘛,我还想抓那混球的把柄呢!” 我撇嘴道:“你真是作死呀,别怪我没有提醒,穆青可是会法术的,真惹恼了他,你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姜丹气呼呼一瞪眼,色厉内荏的说:“他敢,还有没有王法了!” 说完,她畏畏缩缩的看了眼楼梯上方,小声说:“你吓唬我的吧……” 我笑了声,说:“你可以用自己的小命去试试。” 她打个哆嗦,连忙朝前走去,说:“去大厅坐会儿吧……” 我跟了过去,看清楼梯右边是一个休息室,几个人围在一起打牌,但穿的却不是病服。 见我们到来,他们同时转过了脸,脸上灰蒙蒙的,一点也不像活人应该有的表情。 我顿时打个寒颤,轻轻拉住了姜丹的衣角,说:“去别处吧……” 姜丹不耐烦的说道:“我去坐一会也不行啊,你事真多!” 我干笑一声,眼珠往打牌的几个人瞟去,她顺着我的视线看去,挠头说:“那边怎么了,没什么呀?” 她似乎看不到那几个人,我更加确定了那几个人的身份,小声说:“椅子不干净,我们去别处坐吧。” “不干净……” 她咀嚼了两秒,瞳孔微微一缩,僵笑说:“那咱们去哪?” 我说道:“一楼吧,那里人多……” 姜丹一把抓住了我的胳膊,露出一副比哭还难看的笑脸:“好……” 我带着她转身,顺着楼梯下楼,“噔噔”的脚步声响起,寂静的吓人。 她转过头看了看身后,后怕的说道:“刚才你又看到脏东西了。” 我心不在焉的嗯了声,说:“这个医院很邪门,咱们还是尽快出院吧。” 姜丹连连点头,刚一张嘴,还没说出话来,身子猛地一震,停下了脚步。 我微微皱眉,说:“怎么了?” 姜丹浑身颤栗道:“咱们要去几楼?” 我哭笑不得道:“一楼大厅啊,你是不是被吓傻了。” 姜丹惨笑一声看,手指朝前方指去:“为什么我们来到了1楼……” 我抬头看去,楼梯拐角的楼标上果然是个红色“1”,也呆住了。 地下一层? 我们从二楼直接来到了地下一层? 我脑子有些转不动了,下一瞬,一股寒意瞬间游走到了身上的每根汗毛根。 医院的地下一层好像是存放药品和尸体的吧? 我转回身去,有些害怕的说:“我们回去吧。” 姜丹连忙点头,眼神里满是恐慌。 我拉着她沿楼梯反回,又一次跳过了一楼,来到了二楼。 这次那几个打牌的人没有看我们,我微微松口气,朝着三楼而去,谁知道刚走过拐角,楼标竟然又一次变成了“1”! ... 第二十章 鬼屋 在二楼和地下一层之间转了两个来回,我意识到不好,连忙停住脚步,朝姜丹道:“别走了,这样走下去,我们累死也到不了其它层。” 姜丹完全没了主意,惊慌失措的说:“怎么办,我们该怎么办……” 我猜测说:“可能是鬼打墙,也可能是二楼的那几个鬼魂作怪,还可能是地下一层有什么……” 姜丹用希冀的眼神朝我看来,我无奈的说:“我也弄不清,先一个一个的排除的,你先转过脸去……” 她虽然不知道我要做什么,但也听话的转过了身,只是手一直抓着我的胳膊。 我嘴角一抽,说:“别抓我啊,你抓着我,让我怎么尿?” 姜丹惊呼道:“你居然要……” 我无奈道:“撒尿能破鬼打墙,你先放开手。” 她低声应了声,连忙松开了我的胳膊,我尴尬的尿完,朝着楼上走去。 姜丹见状又来抓我的胳膊,要触碰到我的时候,忽然手一颤,从右边转到我的左边。 这时候还要干净…… 我白了她一眼,和她并肩朝上走去,果然是又来到了地下一层。 这一次我没有调头,而是沿着走廊朝前走去,阴暗冰冷的走廊上,我们的脚步声“哒哒”响起,脚步声中,一阵细微的窸窣声若隐若现。 停住脚步,窸窣声也跟着停止,但一走路,那声音却又再次响起。 我确定了地下一层有东西,顿时又提高了一分警惕,一边走,一边四处观望起来。 走了没多远,我们来到了停尸间门口,里面黑漆漆一片,根本看不清里面的情况,而且外面安装了防盗门,想进也进不去。 就在我朝停尸间里观望的时候,忽然“咔”的一声响起,停尸间的灯骤然亮了起来,里面被照的恍如白昼。 “啊!” 姜丹吓得教教一声,朝后面退去,缓过神后,靠近一看,又是一声惊呼:“尸体坐起来了!” “嗯。” 我嗯了声,心里也十分的不解。 停尸间里的铁床上,那几具尸体居然坐了起来,白床单滑落到了下半身,露出了半截身子。 仔细一看,这几具尸体的样貌有些熟悉,不就是二楼打牌的那几个人吗? 原来是他们在搞鬼…… 我倒吸一口凉气,趴在门口朝里面看去,手一触碰到铁门,立刻感觉到一股温热。 铁门是热的? 我微微一愣,伸手朝里面的门摸去,也是热的,摸了摸墙壁,竟然也有温度。 刹那间,我明白过来——里面的空调坏了! 难怪那几个鬼魂要出来闹事,敢情是这么回事…… 我哭笑不得,对着里面喊道:“放我们出去,我马上就去叫人修空调。” 喊话之后,停尸间里的灯立刻灭掉,紧接着传出“噗噗”几声响动,应该是尸体躺下的声音。 我松了口气,朝着姜丹说:“走吧。” 姜丹还是有些害怕,小声的说道:“解决了?” 我点了点头,和她解释说:“停尸间里的空调坏了,他们很不满意,想让我们帮忙。” 姜丹将信将疑的跟着我上了楼梯,路过楼梯拐角,一楼的标识终于出现,她这才长长舒了口气:“真不科学……” 我笑了声,找到一个护士,和她说停尸间空调出了问题,她将信将疑,去到停尸间确认了一下,连忙去找人修理。 我和姜丹在一楼大厅里等了一个多小时,感觉穆青应该处理完了女鬼的事情,又一起回到了三楼。 刚一来到走廊,我就看到了躺倒在镜子前的穆青,心里一慌,快步跑了过去。 “穆青……穆青……” 我呼唤了几声,穆青缓缓的睁开眼皮,迷糊的说:“你怎么来我家了?” 我笑了笑,说:“你仔细看看这是哪?” 穆青一愣,朝四周看去,立刻醒过了神,轻声一叹说:“睡迷糊了……” 我询问道:“和她说清楚了吗?” 穆青一脸轻松的点头:“她原谅我了。”说完掳起了袖子,胳膊上的红疮已经变成了暗红的斑点。 他看着胳膊说道:“诅咒解除了,红疮过两天就会褪去,以后终于不用在吸尸油了,你是不知道喉咙里黏着那玩意有多难受……” 他一脸恶寒的大哥多说,撑着身子站起,又迅速的往地上栽去。 我一把扶住了他吗,担心道:“你没事吧?” 穆青摇了摇头,说:“我用了一个禁术,把诅咒中残留的魂魄还给了她,有点脱力,休息几天就好了。” 我使用了口气,说:“我和姜丹也该出院了,正好让她送你回去。” 姜丹哼了一声,说:“你要不要我送,要我送你就说啊!” 穆青心情大好,也不生气,说道:“麻烦你了。” 姜丹满意的嗯了声,和我一起去办出院手续,然后开着穆青的车送他回家。 穆青的家在在北郊的一片老林子里,周围只有他一户人家,一路上阴森森,看的我心里直发毛。 姜丹这两天经历了这么多灵异的事,神经变得有些敏感,一路上疑神疑鬼的,看到穆青的房子后,终于忍不住道:“你怎么住这种鬼地方,看起来跟鬼屋一样……” 穆青的房子是栋欧式别墅,墙壁上爬满了血红色的爬墙虎,十分的诡异阴森,而且墙皮上还有焚烧过的痕迹,明显是失火过。 穆青无力的靠在后座上,听了姜丹的话一笑,说:“让你说对了,这里以前还真是鬼屋。” 姜丹猛地才下了刹车,好在这次车速不快,不然我们刚出院又得立马回去了。 我气愤的道:“你疯了啊!” 姜丹脸色铁青,转过头朝穆青道:“鬼屋你还住,下车吧,反正也不远了。” 穆青毫不在意的说:“你没听清么,以前是鬼屋,我住进去之后就不是了,里面的鬼魂已经被我赶走了。” 姜丹的脸色好看了一些,说:“你不说清楚。”说完,继续开车前进,将穆青送到了门口。 虽然穆青解释过,但姜丹仍旧不敢进屋,将穆青扔在门外,头也不回的掉头逃离。 我在一边嘲笑道:“你不是胆子很大么,怕什么啊?” 姜丹递给我一个白眼,说:“我胆子是大,但不是傻大胆,那种鬼地方我才不去。” 汽车一路行驶,很快就出了林子,这时候前方出现了一个电箱,一个红裙子女孩旁边的草地里摸索着,似乎在找东西。 姜丹把车停靠在了路边,打开车窗说:“妹子,在等车么,要不要我带你回去?放心,我是警察。” 女孩背对着我们,听到姜丹说话也不转头,说道:“不用了,我在找东西呢。” 姜丹听了去开安全带,说道:“我帮你找。” 我一把按住了她,小声说道:“你脑袋进水了么,这里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怎么会有人?” 姜丹一愣,随即眼皮一耷拉,说:“谁说没人,穆青不就住在林子里么,这里还有电箱,肯定有其他人住,你别疑神疑鬼了。” 她说着推开了我的手,就要开门下车,忽然间她眼神一闪,呆滞在了原位,说道:“那个女孩呢?” 我朝电箱看去,果然不见了女孩身影,就在这时,姜丹那边的车窗外想起了一个阴森的声音:“你说要帮我找东西……” 转脸看去,女孩突兀的出现在了车门外面,苍白的脸上,两个血淋淋的眼窝十分显眼,里面空空的,一颗眼珠也没有…… “啊!” 姜丹尖叫一声,朝着我这边靠了过来,朝女孩挥舞着手臂,惊恐的叫道:“你别过来!别过来!” 女孩依旧面无表情,机械的重复道:“你说要帮我找东西……” 我拍了拍姜丹,让她安静下来,小心的问车外的女孩:“你在找什么?” 女孩指了指自己的眼眶,说:“眼睛。” 我瞪了眼姜丹,说:“下车,帮她找找吧。” 姜丹打着哆嗦说:“我不要……” 我没好气的说:“谁让你乱说话答应了她,快找吧,找不到没关系,重点是帮她找!” 我打开车门下了车,去到草地里找眼球,姜丹也战战兢兢的下了车,一直紧跟着我,眼神慌乱的在地上张望。 找了会儿,女鬼忽然往地上一蹲,大声哭了起来:“呜呜……我好惨啊,被人赶出了家,眼睛也丢了……呜呜……我要怎么办啊……” 我愣了一下,不由自主朝着穆青家的方向看去。 这个女鬼不会就是被穆青赶出来的那个吧? 姜丹明显也意识到了,表情变得古怪起来,说:“她还真够可怜的……” 我苦笑一声,说:“先帮她找到眼睛吧。” 姜丹认真的点头,也不再敷衍了,仔细在草丛里找了起来。 沿着路往回走了一段距离,我找到了一颗眼球,很快的,姜丹也找到了另一颗,女鬼将眼球安回眼眶里,模样变成了跟正常人一样,也不那么可怖了。 女鬼收住哭声,朝着我们感激的说道:“谢谢你们,你们俩真是好人。” 我见她没有继续折腾的意思,松了口气说:“你怎么不去投胎啊?” 女鬼可怜兮兮的说:“我是被人放火烧死的,找不到那个凶手,我没法投胎。” ... 第二十一章 纵火人 听到女鬼的说法,我不禁在心里犯起了愁。 穆青只是把女鬼从房子里赶出来,并没有将之消灭,说明女鬼本身没有做过什么坏事。 然而她的衣服已经变成了红色,要是放任她在外面不管,恐怕用不了多久,她就会变成恶灵。 女鬼投胎的条件是抓到纵火犯,从穆青那房子的年代看,都不知过去多久了,查起来恐怖不是一件容易事啊…… 就在我犹豫不决的时候,姜丹坚定的说道:“放心,我一定会抓到纵火犯的。” “你答应帮我了?” 女鬼兴奋的握住了简单的手,姜丹一个哆嗦,同时抽回了手,惊叫道:“好烫!” 姜丹路出售完,一个暗红色手印印在她白皙的手腕上,就像烫伤了一样。 我对她轻易答应女鬼的事情十分恼怒,见她被女鬼烫到,没好气的道:“这回你知道自己惹上什么麻烦了吧,女鬼交给你了,快送我回去。” 姜丹心有余悸的默默手腕,气呼呼朝我道:“你怎么一点正义感都没有!帮助枉死的人抓凶手,不是理所应当的吗!” 我挤出一个笑容,说:“是你理所应当,毕竟你被纳税人养着,希望你能平安的抓到凶手。” 姜丹表情一滞,看我的眼神像要吃人一样。 她气哼一声,拉开车门上了驾驶座,说:“上车!” 我坐到副驾驶上,从后视镜一看,女鬼也跟了进来,十分局促的搓着手,不时偷偷看向我的腰间。 她视线盯着的地方是我的上衣口袋,里面装着人皮手绢,看样子她已经感应到了它的存在。 我见手绢对她有威慑力,吓唬她说:“瞎说好了,能找到放火的人最好,找不到你也不能缠着这个女人。她虽然傻了点、笨了点,但心肠还不坏,你要是敢恩将仇报……” 说到这里,我将手绢掏出来在女鬼眼前一晃,她立刻颤抖起来,说:“我不会的……” 我满意的收回手绢,一转脸却发现汽车行驶的方向不是火葬场,而是警局方向,无奈一叹,知道姜丹又自作主张,将我也拉进了这件事。 她狡黠一笑,说:“叹什么气,让你当我这个大美女的保镖,是你三辈子修来的福气!” 我听得嘴角直打抽,转过脸去看风景,她依旧不放过我,在一边絮叨说:“你是不是不会和女孩说话啊,这个样子,你下辈子要注孤生了。” 我忍不住反驳说:“我有女朋友,而且还有俩。” “啊?” 姜丹一脸震惊扫了过来,说:“没想到你是这种人……” 见她信以为真,我忽然感觉逗她很没意思,解释说:“我猜的,之前我失忆了,还被关进了疯人院。医生说我的女朋友死了,出院后我却得知自己还有一个女朋友。” 姜丹摇了摇头,有些不能理解的说:“你一点记忆都没了?” “全忘了。” “真可怜……” “看在我这么可怜的份上,以后你就别来给我添麻烦了……” 姜丹噗嗤一乐,说:“我这是在帮助你适应社会,说真的,我很想看看你女朋友。” 我好奇道:“看她做什么?” “看她是不是眼瞎了,居然找你当男朋友,哈哈哈!” 她肆无忌惮的笑了起来,似乎完全忘记了身后还坐着一个女鬼,见她笑的这么没心没肺,我不由一阵气苦。 很快的,汽车开到了警局,她将我带到一间没人的办公室,自己去了档案室。 我和女鬼大眼瞪小眼的等待了会儿,姜丹抱着一大摞卷宗进来,关上门将卷宗摊在了桌子上。 分工之后,我们很快就找到了女鬼被烧死的那份卷宗。 从卷宗上,我知道了女鬼的名字叫唐甜甜,是那场火灾中唯一死亡的人。 让我意外的是,卷宗居然调查出了那场大火是人为纵火,而且还有嫌疑人。 更让人意外的是那个嫌疑人,嫌疑人居然唐甜甜的母亲,一个叫唐心的中年女人。 看到卷宗之后,我震惊的瞠目结舌,还没回过神,旁边的女鬼就惊慌的大叫起来:“不可能,不是妈妈放的火!妈妈最疼我了!这是假的!” 唐甜甜凄声厉嚎着,办公室里阴风四起,屋里的所有东西都微微震荡起来,跟地震了一样。同时,她身上的红裙子变得越发鲜艳,眼看就要变成真正的厉鬼。 我见形势不妙,连忙拿出人皮手绢,朝着她身上抽去,“碰”的一声,唐甜甜被抽飞出去,屋里的震荡立刻停了下来。 姜丹正蹲在墙角,用手捂着耳朵,震荡停下后,她脸色惨白的抬起头,颤声说:“她呢?” 我没有说话,安心的等待着,几秒种后,唐甜甜失魂落魄的从墙壁后穿了进来,嘴里还在嘟囔着:“不可能……绝对不是……” 我叹了口气,终于明白了她不能去投胎的原因。 恐怕她生前就隐约的意识到了纵火的人是她母亲,怨念渐渐加重,怎么可能安心的去投胎。 我安慰她说:“你先别急,你母亲只是嫌疑犯,当年那场火灾里,还有很多疑点没弄清。” 唐甜甜骤然回神,坚定的点头说:“我相信火不是妈妈放的。” 见她的情绪已经稳定下来,我和姜丹继续去看档案,才知道火灾是二十年前发生的,火灾后唐甜甜的母亲就失踪了,一直到现在都没找到,这也是她成为嫌疑犯的理由。 看到卷宗上的照片,我隐约有种熟悉的感觉,仔细想了想,我总算是想起了在哪见过她。 我见过唐甜甜的母亲,而且是在殡仪馆里! 她是那个在厕所门口趴着的女鬼,她的尸骨还是我埋的! 回想起来后,我身子一震,朝唐甜甜道:“确实不是你妈妈放的火,她也被人杀害了。” 唐甜甜惊疑的朝我看来,说:“你怎么知道?” 我将遇到她母亲的事情说了一遍,她听后泪流满面,抽泣着说道:“我就知道……我就知道妈妈不会伤害我的……” 唐甜甜开心的哭着,裙子上的红色渐渐褪去,变成了淡黄的颜色,看样子心结已经完全解开了。 姜丹则是一脸凝重的凑到我耳边,说:“你说的是真的吧,待会带我去找尸骨,这可是重大谋杀案,而且还是团伙作案。” 想起在乱葬岗的诡异经历,我就背后发寒,嘴角一抽说:“那个地方很邪门,我又容易招鬼,跟着你们去只会坏事。我和你说具体位置,你多带着几个人自己去吧。” 姜丹在我脸上扫量着,似乎不信我的话,我只好苦笑。 终于,她还是相信了我,叹气一声说:“好吧,我自己带人去。” 我将埋葬尸骨的地方告诉了她,转脸对唐甜甜说:“你现在是什么情况,能去投胎了吗?” 唐甜甜一点头,对着我和姜丹鞠躬道:“谢谢你们,我这就下去找妈妈……” 话音落地,她的身影消散在了空气中,见她去投胎了,我也卸下了悬在心上的大石,长长的舒了口气。 姜丹带上几个警察去乱葬岗找尸骨,顺路将我带回到了火葬场里。 回到火葬场,我先去了经理办公室找邓经理补假,正好邓经理在,他也没多问,笑呵呵给我开了假条,让我交去会计那里。 我很庆幸摊上一个好说话的老板,没事一身轻,放松的回了殓尸房。 穆青还在家里休息,殓尸房里只有陈芸一个人在,这两天时间他们已经火化了送来的尸体,累得她不轻,我进去的时候,她正躺在停尸床上睡觉。 我没有打扰她,给手机充上电,立刻就看到了几个未接电话,是她和穆青打来的,应该是通知我潇潇过来的事情。 快要下班的时候,陈芸睡眼惺忪的坐了起来,打着哈欠说:“陈玄你这两天跑哪去了,潇潇来找过你了。” 我说道:“穆青和我说了。” 她点点头,看了眼屋里,说:“穆青呢,又去抽烟了?” 我又将穆青解除诅咒的事情和她说了一遍,她听后如释重负,说:“解决了就好……” 我好奇道:“你不怪他了?” 陈芸苦笑说:“我弟弟的事谁也怪不了,我就是心里难受,才迁怒他的。” 见她想开了,我也替她高兴,说道:“这两天我不在,你们肯定累坏了,早点收拾收拾下班吧。” 陈芸点点头,忽然想起了什么,脸色一变说:“对了,殡仪馆里又闹鬼了,你晚上的时候小心点。” 我提高了警惕,小声问道:“这次是怎么回事,新出的事吗?” 陈芸一脸畏惧的点头,说:“昨晚刚出的事,殡葬房又吓跑了一个员工。 前天你弄来了那么多尸体,很多人都加班了,昨晚的时候,殡葬房的老马看到一个女人的下半截身子在殡仪馆里走来走去,当场就给吓尿了。 今天早上他就打电话辞职了,连殡仪馆都没敢来,工资也不要了。” 听了陈芸的讲述,我头皮不禁有些发麻,没想到才离开两天,火葬场里又出了新的幺蛾子。 ... 第二十二章 徘徊的脚步声 下班之后,我回了传达室,进门的时候老刘正在做饭,见我回来,头也不抬的说道:“回来也不给我打个招呼,幸亏我看见你进门了,要不你今晚只能煮方便面了。” 我笑了两声,坐到椅子上,话题一转,小声问:“刘大爷,你听说了吗?” “听说什么,小李的事吗?” 老刘叹了口气,说:“小李真可怜啊,他从小就没爹娘,要是有人教,也不会这么想不开了……” 我打断道:“不是小李的事,是老马辞职的事。” 老刘脸色微变,看了看门外,低声说:“你也知道了啊,昨晚确实有一个女人的下半截身子在殡仪馆里到处走。” 我好奇道:“你也看见了?” 老刘摇头:“没,除了老马,还有其他人看见。老马离的最近,被吓的也最厉害。” 我追问道:“是不是火葬场收了个两截的尸体?” 老刘微微摆手,努着鼻子说:“不是,你弄来那几具尸体之后,火葬场就没再接活,谁也不知道那半截身子是从哪冒出来的!” 我不禁皱起了眉,既然不是火葬场收的尸体,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我想了半天也想不通,摇摇头不再去想,和老刘一起吃起了饭。 吃着吃着,外面忽然想起了一阵“哒哒”的脚步声,老刘放下碗筷去开门,拉开门朝外看了看,轻咦道:“没人啊?” 他转回身坐回桌子前,疑惑的问道:“你刚才听到脚步声了吗?” 我点了点头,说:“听见了,可能是下班回家的。” 他讪笑一声,继续低头吃饭,过了几分钟,脚步声再次响起,而且“哒哒”的声音越走越近。 老刘隔着窗户朝大门看去,皱眉说:“怎么还是没人,不是进来小偷了吧?” 他慌忙起身出去,好一会才巡视回来,这时候我已经吃完了饭,问道:“找到人了吗?” 老刘一脸凝重的说:“没,殡仪馆的人都走光了,兴许真有小偷。殡仪馆里有骨灰盒和棺材,偷出去能卖不少钱。” 我吃了一惊,随即想到了溜达在殡仪馆里的半截身子,吞口唾沫说:“也可能不是人……” 老刘打个哆嗦,有些慌乱的说:“别瞎说,我在这里这么些年了,以前没听见过这个动静。” 我苦笑说:“如果她是昨天才来的呢?” 老刘的脸刷的一白,颤抖着嘴唇说:“不能这么巧吧……” 正在这个时候,脚步声又一次响起,我站起来走到门口,将门推开一条缝,用眼睛往外瞥去。 暗淡的暮色里,寒风萧萧,落叶贴着地面飞舞。一个穿着黑色裙子,红色高跟鞋的女人走在火葬场中间的大道上,朝着火葬场里面走去。 女人身上的色彩十分诡异,就像是黑白相片里走出来的人,但一双红色鞋子却异常的妖艳,颜色和血一样鲜红。 更吓人的是,女人只有下半身,腰部往上一片虚无,就像被什么东西遮住了一样。 我缓缓的合上门缝,僵硬的转过脖子,说:“真是那半截身子……” 老刘咬着牙,脸颊上的胡子一颤一颤的,过了会儿,强笑说:“先……先别出去,大不了今天在传达室睡一晚上。” 我深以为然的点头,坐在床上不敢乱动,眼睛不时的望向窗口。 十点多的时候,我困得睁不开眼了,和老刘说道:“我打个盹,有事叫我。” 老刘点了点头,我立刻合上了眼,半梦半醒间,“哒哒”的脚步声再次响起。 我猛地打个寒颤,睁眼一看,已经十二点了。 老刘在一旁打着呼噜,看起来已经睡熟了,我连忙推醒了他,说:“醒醒,你听!” 他睁开惺忪的睡眼,迷迷糊糊说:“怎么了?” 我听着越来越近的脚步,说:“这次有点不一样,你仔细听。” “哒——哒——” 随着脚步声越来越近,老刘惊恐的瞪大了眼睛,颤声说:“到门口了,她是冲着我们来的!” 我心情沉重的点头,脚步声同时停住,听动静就停在了门外! 我和老刘大气也不敢喘,沉寂的等了会儿,外面一点动静也没有。我实在忍不住了,走过去开门确认她在不在。门一开,外面空荡荡的,竟然什么都没有。 我疑惑的转过身,朝着老刘摇了摇头,关好门又回到了床边。 刚一坐下,门上的窗户上忽然“咔”的响了一声。 抬头看去,一个女人的上半身探了进来,穿着黑色裙子,披头散发,脸色白的吓人,红唇上还染着血…… “啊!”老刘惊叫一声,两眼一翻昏了过去。 惊慌之下,我掏出人皮手绢往她脸上丢去,女鬼诡异一笑,上半身骤然退了出去,窗户重新合上,手绢砸中了玻璃,缓缓飘落到了地上。 我跑过去拾回手绢,连忙掐住老刘的人中,几秒种后,他缓缓转醒,我才敢松一口气。 他喘息着坐了起来,擦擦头上的虚汗,说:“她呢?” 我绷着脸说:“走了,不知道还会不会回来。” 老刘捂着胸口哀叹:“哎呦,我都这把年纪了,怎么还来折腾我。不管了,不管了,我回去睡觉,她爱怎么样怎么样!” 老刘说着下了床,拉开门就要回宿舍,我不敢合老刘分开,连忙跟上了他。 回到宿舍,老刘蒙上被子就睡,我靠坐在铁床上,警惕的看着门口和窗户,防备着女鬼再来一次突然袭击。 刚才出现的下半身和上半身应该属于同一个女鬼,只是不知道她是故意分开的,还是因为某种原因被迫分开的。 要是被迫的,那么只要帮助她将两截身子合到一起,她应该就会离开,怕就怕她是主动吓人,那可就不好办了。 我正暗自揣测的时候,门外又一次响起了脚步声。 这次的脚步声很急促,听起来就像跑一样,我猜不出她又玩什么花样,一颗心顿时提到了嗓子眼。 片刻后,脚步声来到了门口,然后“碰”一声巨响,屋门一下子被撞开了。我吓得一个哆嗦,攥在手里的人皮手绢反射性的丢了出去。 “啊!” 一声惨叫响起,女鬼捂住了脸,低声骂道:“混蛋,你敢暗算老娘!” 听到这个声音,我立刻愣住,朝她身上扫去,发现门口的人一身警服…… “姜丹!” 我吃惊的叫出了声,跳下床来到了她的跟前。 姜丹被手绢打中了眼睛,此刻正在揉眼,见我过来,飞起一脚就往我腿上踢。 我闪身躲过,捡起了人皮手绢,赔笑说:“那个啥……我以为你是女鬼呢……” 姜丹哼了声,把手拿开,露出红红的眼睛,抓住我的手说:“以后再跟你算账,快跟我去后山,我带来的人全都走散了!” 我当即愣住,不敢置信的说:“走散了?只有你一个人回来?” 姜丹焦急的说:“上山之后我们一直没分开走,走着走着,我忽然感觉身边没了动静,一回头就只剩下我自己了。对讲机没人回,他们的电话也打不通,我担心他们出事,快跟我去找找!” 我听得背后渗出了冷汗,她带来了七八个人,而且全是男的,这么重的阳气都出事了,更别说我了,跟着她回去找,不是肉包子打狗吗? 我强笑一声,从她手中抽回了胳膊,说:“不用找,他们没事的,明天天一亮,他们就自己下来了。” 姜丹听了一瞪眼,厉声说:“你去不去!” 我退后一步,连连摇头说:“不去,打死也不去!” 她气得脸色发青,咬牙说:“我自己去!”说完转身就走。 我一把拉住她,说:“你最好也别回去了,这么多人都出事了,只有你平安回来,我感觉有点古怪。” 她甩开我的手,气呼呼道:“有什么古怪的,我胸怀坦荡,他们不敢把我怎么样!” 我听的嘴角犯抽,刚想再劝,忽然间,女鬼的上半截身子再次出现,趴在了姜丹的肩膀上,还伸出一只手在她脸蛋上摩挲起来。 我吞咽一口唾沫,低声说道:“你胸怀坦荡不坦荡我不知道,但我知道你脸上一定很痒……” 姜丹微微愣神,不由自主的往脸上摸去,说:“我脸上有东西么,确实凉飕飕的。” 女鬼注视着姜丹的侧脸,五根手指立起,指甲轻轻划过她的脸颊,几道抓痕瞬间出现在了姜丹脸上。 姜丹痛呼一声,捂住脸叫道:“好疼!” 我紧张的盯着女鬼,平伸双手说:“别乱动,你背上有东西!” 姜丹瞳孔一缩,立刻僵住了身体,颤声说:“什么啊……你别吓我!” 我怕女鬼伤害姜丹,不敢轻举妄动,随着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我的脑门上渗出了丝丝冷汗,姜丹也两腿打颤,看起来随时会瘫倒。 就在我万分焦急的时候,女鬼的下半截身子忽然从停车棚里走了出来,朝着大门外面走去。女鬼有所感应,立刻松开姜丹跳到地上,爬着去追下半截身体,很快就消失在了黑暗之中。 我紧绷的神经一下子松了下来,朝姜丹道:“已经走了……” ... 第二十三章 骨头汤 听到我的提醒,姜丹好似被抽光了力气,两腿一软,烂泥般瘫坐到了地上。 她的身子微微颤抖着,手掌从脸颊上滑落,露出了脸上的抓痕。 我将她搀扶起来,见她魂不附体的样子,不由担心道:“要不要我送你回家?” 姜丹猛地一颤,终于回过神来,面无人色道:“不用了,我还要去找失踪的那些同志……” 见她这么逞强,我心里一阵无奈,说:“好吧,我陪你去。” 她点了点头,艰难的迈步往门外走去,我跟在她身边,随时准备上去扶一把。 走了会儿,我们来到了墓地里,她缓过劲来,向我打听起刚才的事情,我和她讲述了一遍后,她神色犹疑的说:“半截身子,是那件案子么……” 我好奇道:“什么案子?” 姜丹斜我一眼,说:“保密。” 我被她呛了一下,不屑的说:“保个毛线的密,她都找到我这里来了,你以为我以后弄不清?” 姜丹眼皮一塌,无力道:“确实是保密档案,跟你讲了你别对其他人说。” 她顿了顿,振作了一下精神,说:“一个多星期前,市里发生了三起谋杀案,一个少女,两个少年。经过调查,我们断定凶手是同一个人。 凶犯的手段极其残忍,三个人死前无一例外都是被虐杀,而且还被性侵,尸体被切成两截丢弃到不同的垃圾站。” “男女通吃?” 我心里一阵恶寒,又问道:“你怀疑女鬼是被杀害的少女?” 姜丹叹息道:“是呀,我知道的案子里,只有她一个人被分尸成两截。” 我追问道:“凶手没有被抓到吗?” 姜丹脸色沉重的点头:“抓到就不用保密了,凶犯作案时没有留下任何指纹和体液,连个目击证人也没有,要是没有意外,这辈子是别想抓到他了。” 我倒吸一口凉气,说道:“什么证据都没留下,会不会是……” 姜丹看我一眼,无奈的说:“我现在也有点怀疑凶手是不是人了。” 听完,我心中不禁泛起了疑惑,如果刚才的女鬼是被杀害的少女,她为什么要到这里来?她的尸体被丢弃在垃圾堆,鬼魂应该徘徊在那里才对啊。 片刻后,我骤然明白过来,顿住脚步道:“案发现场就在这附近!” 姜丹眼睛发亮,抓住我的手道:“你确定?” 我不确信道:“有很大可能,要不然少女的鬼魂为什么会出现在火葬场,她的尸体可不在这儿。” 姜丹攥了攥拳头,咬牙说:“如果他真在这里,我挖地三尺也要把他找出来。” 我看着周围的墓碑,不由自主打个寒颤,小声提醒说:“别乱说话啊……” 姜丹也意识到了这里是坟地,眼皮一跳,连忙改口道:“我没说要挖你们,你们别生气、千万别当真……” 她朝着周围的坟墓不停作揖,脚下步伐加快,一溜小跑将我落在了后面。 我嘴角一抽,朝她的背影叫道:“等等我!” 她好像没有听到一样,越跑越远,我感觉有些不对劲,连忙跟了上去。 还好她跑的并不是很快,没用多久我就追上了她,气愤道:“我好心来陪你,你竟然把我一个人丢在坟地里!” 姜丹转过脸来,脸上没有丝毫悔过的意思,反而怒气冲冲的道:“别毛手毛脚的!” 我愣了一下,气闷道:“我怎么毛手毛脚了?” 姜丹冷哼一声,却没有继续在这个话题上纠缠,继续向前走去。 我被她弄得一头雾水,郁闷的跟上了她,走出没几步,她哎呦一声,朝我瞪眼道:“你个流氓!” 我没来由被骂,不由得怒火中烧,和她对骂起来:“你才流氓!你全家都是流氓!” 她气得直跺脚,指着我的鼻子喊道:“再摸我的屁股,我就剁了你的手!” 我愣神道:“我什么时候摸你了?” “你还不承认!这里只有我们俩,不是你摸的是谁摸的!死流氓!臭流氓!” 姜丹跳脚大骂着,忽然身子一颤,捂住屁股道:“你又来!” 我眼皮一跳,默默地和她拉开了一些距离,颤声道:“你的脑子呢,我站在你对面啊大姐!这个情况,我的手还能跑到后面去摸你?” 姜丹怔了怔,惊叫一声,朝我跑了过来:“有鬼啊!” 我后退的同时已经掏出了人皮手绢,防备着随时可能出现的鬼魂,然而一直到她抱住我的胳膊,鬼魂也没现出踪迹。 我疑惑的看了看她身后,什么东西也没有,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有鬼……有鬼……” 姜丹不停的颤抖着,声音里充满了恐惧,我拍拍她的后背,安慰说:“没事了,你先冷静下来。” 她颤颤巍巍的直起身子,抓着我的胳膊道:“那个鬼走了?” 我苦笑说:“应该是走了吧……” 姜丹像只受了惊的小猫,偷眼朝四周望望,微微松了口气,随后脸上一红,小声说:“我要……” 我没有听清,问道:“你要什么?” “上厕所!” 姜丹大吼一声,红着脸喊道:“我要上厕所!你别偷看!” 我嘴角一抽,看看四周,指着一根松树说:“去那后面吧,我给你把风。” 姜丹快步跑了过去,没一会,“哗哗”的流水声响起,弄得我十分尴尬。 过了几分钟,“哗哗”的声音还没有止住,我不禁有些奇怪,问道:“你还没完?” 树后没有回应,我立刻意识到不好,跑到树后一看,姜丹竟然不见了! “哗哗”声是从树干上发出来的,离地一米多的地方,一股股血水从树干上流出,将周围的泥土染的一片猩红…… 我吃了一惊,朝四周看看,大声叫道:“姜丹!你在哪!” 山中回荡着我的声音,但始终没有任何回应,我一边喊,一边朝山上走着,不停地寻找着她的踪影。 我们刚刚撞过鬼,不可能这么快就撞到第二个,掳走姜丹的肯定是之前戏弄她的那个。 按照那个鬼魂的举动来看,似乎是个色鬼,姜丹落到他手里肯定会遭殃,得抓紧时间才行。 我朝山上跑着,很快就来到了山腹的小木屋前,木屋前点着一堆篝火,一个老头坐在篝火前熬汤,就是我上次来收尸骨时遇见的老头。 我来到老头跟前,立刻有一股肉香飘进了我的鼻子里,我看了眼那口黑铁锅,强忍着反胃的感觉道:“大爷,你看没看见一个女人,她身上穿着警服。” 老头用勺子搅拌着锅里的人骨汤,有些出神的说道:“那种衣服叫警服啊……她被老色鬼抓走了,应该是凶多吉少了……第四个了,真是造孽啊……” 抓走姜丹的鬼魂就是那个连环杀人案的凶手!我震惊的呆住,心里更加担心起姜丹的安全。 老头说着,忽然抬脸朝我看来,呵呵笑道:“汤煮好了,要不要来一碗?” 听到老头的话,我打个寒颤,赶忙拒绝说:“不、不用了!老色鬼在哪,我去找他。” 老头脸上露出一个诡异的微笑,盛了一碗汤递到我眼前,说:“喝一碗我就告诉你。” 看着凑到鼻尖的肉汤,我快要哭出来了,捂住嘴道:“大爷,我真不饿……” 老头十分不快道:“不喝算了,你明天来替那女娃收尸吧。” 他说着就要转身,我一狠心,咬牙道:“我喝!” 老头立刻又变成了笑脸,说道:“趁热喝,凉了味道就不好了。” 我接过碗来,捏着鼻子喝了一口,发现味道还不错,不由得微微一怔,但想到锅里煮的是不知放了多少年的人骨头,胃里就又翻滚了起来。 老人也没再为难我,将碗接了过去,说:“跟我来吧。” 我捂着嘴跟在他身后,想吐又不敢,胃里要多难受有多难受。 过了好一会,我感觉舒服了一点,看看四周,发现我已经进了里林子,远远地看到一团灯光若隐若现。离近一些,一个木头搭建的仓库出现在眼前,灯光就是从里发出。 老头在仓库前停了下来,说道:“老色鬼就在里面了,你自己去吧。” 我刚想对他道谢,刚一张嘴,老头就消失在了黑暗里,我稳了稳心神,悄悄的凑到了仓库门口,偷眼往里观看。 仓库里点着几盏油灯,堆放着很多袋不知道是什么的东西,麻袋里已经破烂不堪,看起来有些年头了。 正中间是一个木头架子,看外表似乎是一种刑具,上面沾满血迹,而且血迹很新。墙壁上还挂着脚镣、皮鞭等刑拘,整个仓库就像是个拷问房一样。 除了这些刑具,仓库里空无一人,让我十分疑惑。 难道老色鬼没有把姜丹抓来这里? 就在我惊疑不定的时候,一阵“咯吱咯吱”的声音从仓库顶上响起,我抬眼一扫,再也不能保持镇定,立刻就冲了进去。 高高的房梁上,姜丹被扒光了衣服挂在一根绳子上,嘴被封住不能说话,两只脚不停乱蹬。一个猥琐的老头坐在另一根房梁上,欣赏着姜丹拼命挣扎的模样,绳子的另一端就攥在他的手上。 ... 第二十四章 中招 姜丹被绳子捆住,悬在离地三米多的房梁上,绳子的另一端握在老色鬼手中,只要他一松手,姜丹就会摔下来,不死也得摔残废。 我紧张的看着房梁上的老色鬼,脑子急速转动,想着营救姜丹的办法。姜丹和老色鬼也注意到了忽然闯入的我,朝着我这边看来。 姜丹的表情十分痛苦,不停摇着头,似乎在示意我赶快逃。 老色鬼则是一脸邪恶的表情,伸出舌头舔了下握绳子的手臂,眼神里充满了十分恶心的**。 被他的眼神一扫,我身上不寒而栗,这才想起他男女通吃,不由自主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忽然间,老色鬼嘿然笑了起来,“咯咯”的声音十分刺耳,让我浑身发毛。 “嘿嘿,你是来救她的吧,咱们做个交易,你用自己换她怎么样?” 我看了眼任人宰割的姜丹,哀叹一声,说:“你先把她放下来。” 老色鬼眼睛一眯,道:“行啊,不过你得先把衣服脱了。” 我身子一僵,嘴角抽搐道:“不用了吧……” 他笑眯眯没说话,左手一抓,一个沾满血迹的木马从刑具堆里飞出,移到了姜丹的正下方。木马的马背上,一根半米多长的钢刺闪烁着寒光,只要姜丹落下去,瞬间就会被刺穿。 我咬了咬牙,说:“我脱,你最好说话算话。”说完,开始一件一件的脱了起来。 老色鬼猥琐的笑了起来:“嘿嘿嘿,脱光!袜子也脱了!” 我被他邪恶的眼神盯的浑身难受,脱掉最后一件衣服后,老色鬼终于满意,移走木马,将姜丹缓缓放了下来。 我冲过去解开姜丹身上的绳子,低声说道:“快走!” 姜丹掏出嘴里的破布,从我身上移开视线,一脸酡红的说:“一起走……” 老色鬼忽然插嘴道:“那可不行,你个丑八怪走了也就走了,他可不能走!” 姜丹听了气得破口大骂:“你才丑八怪,你眼瞎啊!怎么看我也比他颜值高啊!” 听了姜丹的反驳,我哭笑不得,都什么时候了,居然还在意谁的颜值高。 更让我无奈的是,老色鬼居然认真的和她辩论起来,一脸严肃的说:“我这一生猎美无数,谁丑谁美,我还能认不出来。你原本的长相也算中上,但破相之后,就得打个对折了。” 姜丹气得脸直抽,用手捂住右脸,低声咒骂道:“那个该死的女鬼,竟然给我弄破相了!” 我听着他俩的对话,心里却多想了一些。 姜丹看不到自己的脸,我却看得清楚,她脸上的抓痕很轻,连血都没渗出来,根本算不上破相。 她自己看不到,误以为破相情有可原,老色鬼居然也看不出,这就有些奇怪了。 而且回忆之前那个女鬼的举动,我越发感觉奇怪。女鬼虽然吓的我和老刘不轻,却并没有伤害我们,为什么忽然就对路过的姜丹下手,还抓了她的脸? 她是在保护姜丹,故意抓破姜丹的脸,让老色鬼对她失去兴趣? 想到这里,我眼前一亮,狠下心来,抬手用指甲在脸上抓出了几道血痕。 果然,见我动手,老色鬼立刻惊叫道:“你做什么!快停下!” 见了他的反应,我知道自己猜对了,老色鬼果然是个颜控。 我疼得呲了呲牙,朝他道:“现在我也破相了,你眼光这么挑剔,肯定看不上我们,我们顶着这种脸,就不留下来给你添堵了!” 我一把抓起衣服,拉着姜丹就往外跑,身后传来一声幽幽叹息,老色鬼的声音跟着响起:“唉,没的玩了,直接杀掉吧。” 话音落地,我背后忽然一寒,浑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一把将姜丹推出仓库,转身去阻拦老色鬼。 刚一转过脸,无数的刑具扑面而来,密密麻麻,连闪躲的空隙都没有。我吓得亡魂大冒,本能的用胳膊挡住了脸。 几秒种后,预料之中的疼痛却没有降临,我感觉不对劲,并在一起的胳膊缓缓分开。抬眼看去,无数的刑具停在了我身前十几公分的地方,无一例外的静止在空中,似乎被一堵无形的墙拦住。 那堵墙前面散落了一地衣服,刚才慌乱之下,我的衣服全都掉在了地上,此刻上衣散落的地方正冒着丝丝白烟,直觉告诉我,眼下这副奇异的情景应该和那白烟有关。 对面的老色鬼一阵发愣,明显是摸不清状况,我趁机将衣服拾起,入手一阵滚烫,打开衣服,立刻露出了里面包裹的人皮手绢。 原来是这东西! 我眼前一亮,随即想起了吊死鬼那次手绢也出现过发烫的情况,那次手绢吸收了吊死鬼的魂魄,这次是要吸收老色鬼? 想到这里,我抓起手绢往前一甩,身前的刑具纷纷坠地,老色鬼也被手绢的热风吹的往后飘出。 受到热风袭击,老色鬼终于回过神来,脸上露出惊恐之色,朝着窗户方向快速逃窜。 眼看它就要逃脱,半截身子的女鬼忽然出现在了窗户上,脸上浮现出疯狂神色,眼中却闪烁着快意的光芒。 “滚开!” 老色鬼大叫一声,朝着女鬼撞去,女鬼的上半截身子却腾空飞去,一口咬住老色鬼肩膀,将他扑到了地上。 我抓住时机,将人皮手绢丢到了老色鬼身上,霎时间,老色鬼发出凄厉惨嚎,身上冒起了腾腾腾黑烟,顷刻间被人皮手绢收了进去。 见到老色鬼被手绢消灭,女鬼趴在地上大声哭泣起来,哭着哭着,她的下半截身体从仓库门口走了进来,和她的上身渐渐的融合在了一起。 过了不知多久,仓库中突兀出现了两个少年,和女鬼一样,同样是被分尸成了两截。 两个少年的身体也在女鬼的哭泣声中渐渐复原,走到女鬼身边将她搀扶起来,三个人站成一排朝着我鞠躬,随后化作光点消失在了仓库之中。 随着鬼魂的消失,仓库中的油灯骤然熄灭,整个仓库里变得一团漆黑。 我松了口气,打开手电,刚想过去拾回手绢,忽然间,一直冰凉的手抓住了我。 我打个哆嗦,立刻僵在了原地,颤声说:“谁?” “是我,你别转脸……” 姜丹的声音在背后响起,原来是虚惊一场,我瞬间垮下了肩膀,说:“大姐,你别不声不响的走到我身后啊,差点吓死我……” 姜丹难得的没有生气,怯懦的说道:“我……我的衣服没找到,先借你两件穿……” 我这才想起我和她此时都没穿衣服,有些为难的说道:“给我留条裤子行不……” 姜丹轻声嗯了声,接着我身后响起了衣服的摩擦声,应该是她在穿衣服。 我拾起人皮手绢,用手电筒一照,在吊死鬼图案的边上,出现了一个形容猥琐的老头,他的前面站着一个女人,老头作势要去抱女人,却被脚下的石头绊倒,倒地后额头就会撞上一块尖锐的石头。 这是老色鬼临死前的情景? 我撇了撇嘴,问姜丹道:“好了没?” 姜丹低声说:“好了,转过脸来吧。” 我转过身来,借着手电筒的光亮,看到姜丹穿着我的秋衣和外套,腰上系着我的毛衣,正瑟瑟发抖着,见我转过身,立刻别过脸,仓皇的跑出了仓库。 见她把我上身的衣服全都穿走,我的嘴角不由自主抽动了两下,这大冷的天,光着膀子爬山可一点都不好玩。 我打个寒颤,快速穿上了衣服,抱着膀子出去和姜丹汇合。 姜丹在外面站了会儿,嘴唇已经冻得发青,犹豫的说道:“要不我们回去吧,现在这个情况,恐怕还没找到那些同志,我们俩就先冻病了。” 见她没被热血冲昏头脑,我微微松了口气,安慰说:“那些同志没事的,最多就是在山上睡一觉,冻出个感冒来。” 姜丹沮丧的点了点头,和我一起往山下走去,路过山间小屋的时候,那个煮汤的老头没有再出现。 不过看到柴火堆上架着的大铁锅,我的胃部不由自主一阵抽搐,一口吐了出来。 姜丹吓了一跳,扶住我问道:“你怎么了?” 我弯下腰大口的吐着,直到吐出胆汁才停了下来,狠狠瞪她一眼,说:“还不是因为你!” 我不愿意再去回忆喝骨头汤的悲惨经历,也没和她多解释,加快脚步下了山。 回到殡仪馆之后,我找了套工作服给姜丹换上,直接在传达室里睡了起来。 睡了不知道多久,恍惚中我听到了姜丹的惊叫声,一个激灵醒来,我慌忙转脸,看到姜丹正瞪大眼指着我的脸,一脸惊慌失措的样子。 我赶紧问道:“怎么了,你叫什么?” 姜丹的手指微微的颤抖着,指着我的脸说道:“脸、脸、你的脸……” 我不解的跳下床,拿起镜子一照,看清镜子里的脸之后,手不由自主的一抖,镜子立刻跌在了桌子上。 镜子中,我的脸上布满了黑色的花纹,一块完好的地方都没有,看起来跟恶鬼一样,只看了一眼,就把我自己都吓到了。 ... 第二十五章 人肉椅子 一张恐怖的面孔映在镜子里,那张脸上布满黑色花纹,花纹的空隙间充斥着细密的绿色鳞片,看起来诡异阴森,就像一个修罗恶鬼,让人见了就不免心里发毛。 我不敢相信镜子里的是我,一时间呆愣在了原地,看着镜子里的恐怖脸孔,脑子里变得一片空白。 怎么会这样,我怎么变成这副鬼样子了? 我惊慌的摇着头,旁边的姜丹见状,紧紧抓住了我的胳膊,关切道:“你的脸怎么了?” 我心中十分不想接受这个事实,见她目睹了我的丑样,心里一阵恼火,一把推开了她,拔腿就要逃跑。 姜丹被我推到在地,疼得哎呦一声,却罕见的没有发怒,抱住了我刚迈出一步的右腿,阻止我逃跑,咬着牙说:“冷静下来,先弄清怎么回事再说!” 我已经近乎崩溃了,带着哭腔道:“放开手,求你了,让我一个人静静……” 姜丹一脸坚定的说道:“你的状态很不稳定,一个人出去太危险了,不要走,两个人总比一个人主意多。” 我拿她一点办法都没有,心里进退两难的时候,穆青忽然出现了。 穆青是中午的班,这个点到来十分奇怪,更奇怪的是他似乎就是冲着我们来的,进了大门后直奔传达室。 来到传达室门口,穆青一脚将门踢开,眼神如电朝我射来,在我脸上瞥了一眼后,他手中突兀出现了两根长针,叱叫一声,不由分说就朝我的双眼扎来。 “你疯了!” 我大叫一声闪开缝合针,穆青惊讶的看了我一眼,保持着突刺的动作僵在了原地。 “你是陈玄?”穆青满脸震惊的说道。 我满嘴苦涩的点点头,他立刻收回了长针,不敢置信道:“你怎么变成这副模样了?” 他一到来,我感觉有了主心骨,缓缓的沉下了心神,仔细回想起昨天的事情。 这些天来虽然经历了不少诡异的事情,但我都没有受到伤害,唯一有可能把我弄成这副鬼样子的,就只有人皮手绢和昨晚那一碗人骨汤了。 我将人皮手绢递给穆青,然后和他讲述了昨晚发生的事情,他拿着人皮手绢仔细看了半天,脸色渐渐阴沉了下来。 “百鬼图么,我似乎听过,它没有问题,问题应该出在那碗人骨汤上,我想——”穆青低声的说着,话音一顿,一脸复杂的看着我说道,“你是中了诅咒!” 穆青的诅咒刚刚解开,没有人比他更了解身中诅咒的痛苦了,因此他的脸色十分难看。 听他说完,我不由心生愤懑,我和那个老头无冤无仇,他凭什么诅咒我! 一旁,姜丹知道了我是因为救她才中的诅咒,神色复杂的问穆青道:“你应该能解开他身上的诅咒吧?” 穆青苦笑一声,姜丹急的抱怨道:“怎么会,你不是会捉鬼吗,怎么连一个小小的诅咒都解不开!” 穆青脸上浮现出羞愧的神色,我抓住姜丹的胳膊,朝着她摇头,示意她不要再说下去。 姜丹一跺脚,拉起我朝外走去,大声道:“我和你回去找那个老头!” 穆青说道:“一起吧,咱们的筹码越多,让他解除诅咒的阻力就越小。” 我失魂落魄的跟着他们走着,一路上用手蒙着脸,低着头尽量不让别人看到我的脸,半个多小时后,我们再一次回到了山上。 破败的木屋近在眼前,可惜却没了熬汤的老头,看着眼前空荡的荒草地,我不禁变得六神无主。 穆青来到木架旁,食指在黑铁锅里蘸了蘸,凑到鼻尖一闻,脸色变得十分古怪,转脸说:“你确定在锅里看到了人骨和人肉?” 我慌忙点头:“我确定,章子也看到了!哦,就是那个殡葬房的小章。” 穆青皱眉说:“锅里确实有骨头粉末,不过那是牛骨粉,这事可奇怪了,就算那个鬼魂不想见我们,也没必要伪装啊……” 我将信将疑的来到铁锅前,看了看漆黑的锅底,不禁望向了木屋。 木屋的门腐朽了大半,坏掉的部分结了很多层蜘蛛网,看起来很久没人出入了。 来到木屋前往里一看,屋里黑漆漆的,看不清里面有什么,挑开蜘蛛网走进屋里,入眼的是满满一墙壁的诡异面具。 那些面具稀奇古怪,而且异常恐怖,每一张都似活生生的恶鬼,表情雕刻的惟妙惟肖。 其中有一张面具,脸上布满了蜿蜒的黑色花纹,没有花纹的地方被细密的青色鳞片覆盖,居然和我现在的脸一模一样! 看到那张面具,我的身体不由自主颤栗起来,忍不住伸出手摸去。 忽然,一只大手按在了我的肩膀上,同时耳边响起了穆青的声音:“不要碰,这些面具有古怪!” 他的声音很低沉,面色如临大敌,他缓缓从口袋里掏出一个稻草人,用五根针线穿过稻草人的身体,然后咬破手指,将血淋到了稻草人身上。 稻草人立刻活了过来,跳到地上,沿着墙往面具所在的地方爬去。 刚触碰到墙壁最下面的一个面具,稻草人身上忽然响起了“叮叮”几声响动,用来缝合尸体特制丝线立刻崩断,稻草人立刻跌落在地,散成了一地稻草。 与此同时,穆青避之不及的将手里的线头扔出,惊叫道:“面具上有诅咒!” 他吃惊的看我一眼,又看看满屋的面具,脸上激起了一层鸡皮疙瘩:“所有面具上都有诅咒!” 我心里震惊莫名,惊慌道:“这么邪门,我该怎么办?” 穆青面露惧色道:“不要碰其它面具,去把和你的脸长得一样的那张面具摘下来,咱们回去再研究。” 我战战兢兢的取下了那张面具,没有任何事发生,我和他对视一眼,不约而同的舒了一口气。 取下面具,我转身欲走,刚一转过身,我立刻身子一颤,不敢置信的看向了屋外。 木屋前的铁锅和柴火竟然凭空消失了,一个人背对我们坐在地上,却并不是那个让我喝骨头汤的老头,而是一个陌生的背影。 我还在震惊的时候,姜丹惊已经吓得花容失色,颤声说:“刚才……刚才那里好像没人吧……” 穆青一脸凝重的走了过去,停在那个人身前,问道:“你是谁!” 那人转过脸来,长相很年轻,也就十五六岁,一双斗鸡眼十分醒目。 少年咧嘴一笑,举起了右手,一把沾满鲜血和肉沫的钢锯赫然呈现在我们眼前。 “我是小木匠,在打太师椅。” 穆青疑惑的朝他身前看去,脸色刷一下变得惨白。 我好奇的走了过去,立刻被眼前的惨烈景象震惊的呆住。 小木匠的跟前,摆放着一堆断手断脚,断口处参差不齐,还在往外渗血,明显是被他用锯子刚锯断的。 他竟然要用人的四肢打造椅子! 我后背一阵发凉,看着满地残肢说不出话来,就在这时,姜丹也走了出来,看到了这副惨烈的景象,不禁尖叫起来。 “啊!你、你竟然杀了那么多人!我要抓你!你被逮捕了!” 姜丹本能的带入了角色,完全忘记了小木匠的诡异之处,冲上去就要锁小木匠的胳膊。 “不要!” 穆青大叫一声,却还是晚了,姜丹的手已经触碰到了小木匠的身体。 几乎同一时间,小木匠的身体化作了一团白雾,将姜丹笼罩了进去。 我回过神来,伸手抓向了雾中的姜丹,一把将她带了出来。 “你没事……” 我紧张的询问姜丹,然而话到一半,却不由自主的顿住了。 姜丹的脸上忽然出现了上百道细密的树木纹理,而且皮肤也变得跟木头一样,看起来就像一张未经上色的木头面具! “你的脸……” 我指着姜丹的脸说不出话,她似乎还未擦觉,摸着自己的脸,一头雾水的问:“我的脸怎么了?” 看着她的脸,我忽然回忆起木屋里的一张面具,跑回屋里一看,果然有一张和她的脸一模一样的面具。 我取下那张面具,出来递给姜丹,说:“你的脸现在就长这样……” 姜丹顿时慌了神,身体微微颤抖起来:“不……不要逗我了……” 我苦笑一声,说:“我没逗你,大概你也中了诅咒。” 姜丹看着手里的面具一阵出神,过了很久,终于平复了情绪,看着手里的面具道:“诅咒一定和面具有关,把面具打烂试试!” 穆青制止道:“不要冲动,可能面具碎了,你们的脸就再也变不回来了。” 姜丹的手指因为太用力,手指节已经发白,听了穆青的话,握着面具的手指更加用力了,一脸动容道:“那我们该怎么办,我可不想一辈子顶着这张脸。” 我苦笑着插嘴道:“我也不想,我这张脸根本就是个怪物……” 穆青看着我俩一阵发愁,眉头紧皱道:“这里很危险,先离开这里再说吧。” 他带着我们快步朝山下走去,走出一段距离后,我忽然感觉背后有一阵冷风出过,转身看去,瞧见木屋跟前又出现了一个陌生的人影…… ... 第二十六章 骨灰 回到宿舍,姜丹先给局里打了电话,了解到晚上失踪的警察全都平安的回了警局,这才松了口气。 和之前上山的人一样,他们睡醒后也把昨晚发生的事都忘了个干净,至今也没弄白自己是怎么睡着的。 确认了同事的安全后,姜丹拿起镜子照了照,看到自己的脸后,镜子立刻跌到了地上,“啪”一声摔得粉碎。 姜丹急的在宿舍里不停乱走,一个劲催促我道:“你快点想办法啊,我可不想顶着这张脸过一辈子!” 我的脸跟恶鬼似的,比她好不到哪去,也没心情去安慰她,无力的说道:“有办法我早自己用了……” 穆青从进来起一直在一旁研究面具,听见我们的对话,将面具一放,下定论道:“这两个只是普通面具,杨木雕刻,上面也没有咒文之类的东西。” 姜丹脸上更加惶恐,颤声说:“怎么会这样,那……我们的诅咒岂不是解不开了……” 我犹豫的说:“临走前……木屋前似乎又出现了一个新的鬼魂,那些鬼魂好像住在面具里一样,一个接着一个的出来。” 穆青沉思了会,说道:“你们中的诅咒可能来自于那些鬼魂,解铃还须系铃人,想要破解诅咒,还得落在他们身上。” 我苦笑道:“上哪去找他们啊?” 穆青一脸凝重的说:“找到他们不难……我在火葬场里做了些手脚,只要阴气加重,我就会感应到,早晨我之所以急着赶来,就是因为火葬场里的阴气突然加重了。” “火葬场里的阴气加重了……”我骤然醒悟道,“那个鬼魂来了火葬场!” 穆青一点头:“不只是对你下诅咒的鬼魂,姜丹中诅咒的时候,火葬场里的阴气也加重了,他们俩应该就在火葬场里。” 姜丹叫道:“那还愣着干嘛,赶紧去找他们啊!” 穆青白了她一眼,说:“找到又能怎么样,如果不是他们心甘情愿解除诅咒,就算把他们打得魂飞魄散也解不开诅咒,我们得先弄清他们为什么要下诅咒,才能对症下药。” 我和姜丹一样,也想尽快解决身上的诅咒,迫不及待道:“先去找他们谈谈吧,如果他们直接提条件,我们也轻松一些是不是?” 姜丹帮腔道:“是呀,先找到他们再说!” 穆青叹了一口气,说道:“既然你们都想去,我也不拦了,待会你们俩克制一点,不要惹怒他们。” 我和姜丹连连点头,找了两条毛巾围住了脸,只把眼睛露在外面,跟着穆青一起出了宿舍。 出门后,穆青拿出一个稻草人,将一根银针扎在了稻草人头顶,稻草人立刻活了过来,跳到地上,领着我们朝前方走去。 稻草人三拐两拐,将我们带到了焚尸房后门,从这里进去,就是收殓骨灰的地方。 我上次来的时候,不止听到了鬼魂的惨叫,还看到了拉二胡的老邓,再来这里,心里不禁有些发虚。 姜丹不知道里面有什么,推开屋门就走了进去,转脸问道:“进来啊!” 我勉强一笑,也走了进去,看着空荡荡的大厅微微一皱眉,问穆青道:“你确定是这里么,怎么一个鬼魂……”还没说完,穆青眼神一凝,看得我愣住。 与此同时,悠扬的二胡声响起,我转过头来,一身白色唐装的老邓不知何时出现在了大厅中央,正坐在椅子上,十分投入的拉着二胡。 刚想让他停下来,两个人头一下从焚尸炉的出口钻了出来,赫然是下诅咒的两个鬼魂。 老头和小木匠只将头探了出来,表情狰狞,眼神怨毒的盯着老邓,看那样子,似乎要生吞了他一样。 我看看穆青,见他紧紧皱着眉头,小声问道:“怎么个情况?” 穆青缓缓摇头:“等等吧……” 我无力的哀叹一声,老实的在一旁等了起来,过了大概十分钟,老邓终于过完了瘾,收起二胡,若无其事的起身朝门口走去。 穆青一闪身来到了他的跟前,老邓不得不停了下来,抬起脸来,略带不满的看向了他。穆青一指焚尸炉里的鬼魂,面无表情道:“这是怎么回事?” 老邓眼珠都不带转的,淡然道:“鬼魂。” 穆青冷哼一声:“你知道我问的不是这个!” 老邓叹气说:“我也不知道他们哪来的。” “不知道?那他们为什么来找你?” 穆青眼神冰冷的看着老邓,指缝里捏着两根长针,似乎一言不合就要动手。 老邓被穆青的气势逼退一步,迫不得已朝焚尸炉里的两个鬼魂看去,两个鬼魂狰狞的脸孔瞬间变成了恐惧,尖叫着将头缩了回去。 老邓脸上出现了一丝迷茫神色,皱眉道:“他们似乎很怕我……” “看来你是真想不起来了,让我帮帮你吧。” 穆青话到一半,猛地一甩手,一根长针骤然扎到了老邓的眉心上。 老邓闷哼一声,捂住额头,瑟瑟发抖的蹲了下去。 我不解的问:“你在做什么?” 穆青说道:“有些鬼魂在阳间呆的时间太长,会忘记生前的一部分记忆,我的三生针能让他回忆起来。” 我惊奇的看了看老邓眉心的长针,感觉它的外表和普通的缝合针没有什么区别,有心要问,又感觉这是属于穆青的秘密,只好强忍着把心里的好奇压了下去。 过了会儿,老邓停下了颤抖,眼神清明的直起了身,穆青又一次问道:“现在想起来了吧?” “呵呵,呵呵呵……” 老邓意味莫名的笑了起来,笑声里充满了感慨,好一会才停住。 随即,他长长一叹,朝着焚尸炉走去,在焚尸炉的两个出口虚手一抓,里面的鬼魂立刻吸到了他的手中。 老头和小木匠被他拎在手中,不住地哀嚎,眼神里充满了绝望。 老邓看着手中的鬼魂,面带歉意道:“没想到我的一个爱好,让你们在阳间滞留了这么久,对不起了。” 老头和小木匠同时愣住,片刻后,不约而同大哭了起来。 我看的一头雾水,皱眉问道:“老爷子,这两个鬼魂是因为你的原因不能去投胎的?” 老邓转过身来,目光落到了我的脸上:“你现在的这张脸是我画的,画完还给它取了名字,要是我没记错,应该是叫麒麟。” 他说着朝姜丹看去,苦笑道:“这个是青龙。” 我吃惊道:“木屋里的面具是你雕的!” 老邓默默点头,说道:“当时我老伴刚走,为了纾解心中的愁绪,我就将老伴的骨灰倒进了颜料里,混合在一起,雕刻了一张和老伴的脸一模一样的面具。 从那之后,我就对雕刻面具入了迷,经常往颜料里掺些没人认领的骨灰。 没想到我的一个无心之举,居然对他们造成了这么大的伤害,让他们这么多年都不能去投胎。” 我不禁苦笑:“你可把我们害惨了,面具上的诅咒也是因为你而起吧,快点给我们解开吧。” 老邓一脸古怪的说:“实话说,我连鬼魂被关进面具的事都不知道,更别说诅咒了,我也不知道你们的脸为什么会变成我画的面具脸谱。” 我不由瞪大了眼,问道:“你就是说,连你也解不开我们身上的诅咒?” 老邓无奈的点头,我顿时绝望起来。 姜丹气得冲了过来,伸手去掐老邓的脖子:“骗鬼呢!你快给我解开诅咒!” 暴怒之下,她完全忘记了老邓鬼魂的身份,双手触到老邓的身体时只抓到了一团空去,身子失去平衡,从老邓的身体中穿了过去。 这时她终于清醒过来,眼里出现一丝惊恐,身体僵直的朝地面栽去。 我伸手去扶姜丹,她用力抓住了我的胳膊,站稳后一脸惊慌的躲到了我的身后。 穆青沉死了会儿,说道:“诅咒是面具里的鬼魂下的,这一点绝对没问题,看来是有人在他们身上做了手脚。” 他说着朝老邓瞥了眼,一抹杀意毫不掩饰的从眼神里透出:“你是魂们不能去投胎的罪魁祸首,只要你死了,他们的怨气再多也会消散,诅咒就自动解除了。” 老邓一低头,朝手里的两个鬼魂问:“我死了你们就能去投胎?” 老头和小木匠立刻激动的叫了起来,用力点头道:“能!能!” 老邓无奈的苦笑:“看起来我只能死了……” 他叹气一声,转脸看向了我,我有些不忍的说道:“要不再想想别的办法……” 老邓微微摇头:“算了,反正投胎后什么也记不住,跟魂飞魄散也没有太大差别。死就死吧,不过我还有个心愿未了,你能帮我完成吗?” 我心里咯噔一下,犹豫道:“你先说说看。” 老邓深吸一口气,焚尸房的温度骤然降低:“帮我拆了这间火葬场!” 我愕然道:“你说什么?” 老邓缓缓道:“这间火葬场里有太多不该存在的东西了,你们是通灵人,应该比我清楚。当然,我想拆掉火葬场,还关系到一个不想说的私人原因。我知道这个要求有些过分,你们尽量帮我完成吧。” 老邓说话的时候一直凝视着我的眼睛,身上还冒出了丝丝黑烟,话音落地,整个人就变成了一小堆黑色的粉末,洒在了他站立的地方。 与此同时,老头和小木匠一脸激动的抽泣起来,身体渐渐变得透明,没一会也消失了。 我朝着姜丹脸上看去,见她的脸已经恢复了原样,摸了摸自己的脸,也没有了凹凸的触感,一颗心终于完全放松下来。 ... 第二十七章 鞋子 解除了身上的诅咒,我一身轻松,送走姜丹后,便和穆青一起回了殓尸房。 一进门,我就看到了陈芸铁青的脸,她板着脸坐在停尸床上,狠狠剜了一眼我和穆青,说:“你们两个混蛋,怎么来这么晚,知不知道我刚才一个人处理了一具尸体!” 我赔笑说:“刚才有点急事,您大人不记小人过,别放在心上了。” 陈芸翻个白眼,说:“幸亏那具尸体只化化妆就行,不然我非掐死你俩……” 我好奇道:“那具尸体居然没出事,真是奇了!” 陈芸不高兴道:“你还眼巴巴盼着我撞邪啊!” 我连忙道:“不是,不是!这几天的尸体都稀奇古怪的,我是被惯性思维左右了……” 陈芸打断我道:“不说这个了,你们俩白天到底干嘛去了?” 我将夜里上山中了诅咒的事情和她说了一遍,她听的瞠目结舌,好一会说不出话来。 过了会儿,她皱起眉小声的呢喃起来:“被火烧死的女孩……感觉在哪里听过……” 我微微愣神,问:“你听过?” 陈芸不确定的摇了摇头,说:“好像听人说过,一时间想不起来,不过我应该是在火葬场里听到的。” 听她一说,我更加吃惊了,火葬场里居然有人知道唐甜甜被烧死的事,而且她的母亲就死在后山,难道火葬场里有人知道真相! 我惊疑不定的时候,走廊外忽然响起了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紧接着,殓尸房的门“哐”的一声被撞开,一个呼吸急促的男人出现在了门口。 “章子?”看清他的脸,我连忙起身走了过去,问道,“你怎么了?” 章子面色如土,扶在门框上大口的喘着粗气,一脸惊慌的说:“我……我撞鬼了!” 身后响起陈芸倒抽冷气的声音:“不会吧!” 章子看了她一眼,说:“就是你送去的那具尸体。” 陈芸猛地打个寒颤,鸡皮疙瘩瞬间爬满了脖子,强笑说:“小章你眼花了吧,我化妆的时候很正常啊……” 章子关上门走了进来,拿起桌上的水灌了一口,说:“你看看我身上的衣服就知道了。” 我朝他身上看去,发现他的衣服上沾满了黄土,而且一只脚光着,鞋子不知道去了哪里,顿时皱起了眉头。 “你的鞋呢?”我问道。 章子眼中闪过浓浓的惊恐,艰难开口说:“应该是在墓坑里。” 陈芸狐疑道:“你把鞋子落在墓坑里了,怎么这么不小心?” “不是我不小心,鞋子是她抢走的……” 章子心有余悸的说:“尸体入葬之后,我留下来砌坟头,要走的时候,地下忽然伸出一只手来,抓住我的脚腕就把我往土里拽。 我使劲挣扎,总算挣脱了那只手,跑出几步,我回头看了一眼,坟前连个坑都没有,我的鞋子却消失了,肯定是被她抓到墓坑里去了!” 章子说完,殓尸房里顿时沉寂了下来,过了会儿,穆青问陈芸道:“尸体送走的时候,你没忘记给她穿鞋子吧?” 陈芸十分笃定的说:“穿了啊!那个老太太缠过脚,给她穿鞋的时候我印象特别深刻。” “那就奇怪了……” 穆青吸了口气,朝章子道:“下了班我们再去一趟,如果不弄清怎么回事,说不定下次你就直接被拽进土里了。” 章子脸色难看的一点头,也不回去殡葬房了,直接拉过凳子坐下,等待着下班。 从他和陈芸的讲述中,我知道这次送来的尸体是一个年过九十的老太太,而且是正常死亡。 能活到这种年纪,一般的事情都想开了,如果还要变成鬼,肯定是执念深重的厉鬼,下午的墓地之行肯定不会太过顺利。 快要下班的时候,陈芸找个借口开溜,我锁上殓尸房的门,忐忑的和穆青、章子一起去墓地而去。 章子在前面带路,领着我们往墓地深处走去,不知道是不是神经过度紧张,我总感觉今天的墓地格外的阴森,不时就背后一凉,吓出了一身冷汗来。 终于,章子在了一片空地前,遥指着一座坟头说:“就是那里了。” 我朝坟墓看去,墓碑上贴着一个慈祥老太太的照片,牌位写的是“张门李氏之墓”,十分的复古。 穆青盯着坟墓看了会儿,从口袋里拿出稻草人,用缝合针控制着稻草人朝着墓前走去。稻草人一步一步的去到墓前,墓里没有任何动静,围着坟墓走了一圈,很快绕了回来。 穆青取下稻草人身上的长针,表情一松,说:“墓里没问题,也许老太太只是想要你那一只鞋。” 章子嘴角一抽,说:“她要我的鞋子有什么用?” 穆青微微摇头:“大概只有她自己才知道。”说着,右手转动,将散落在地上的缝合线收回。 “没事就好,咱们回去吧。” 我松了口气,转身往回走,没走出两步,身后的章子忽然叫道:“停下!” 我不由愣住,转过身来,看到章子正瑟瑟发抖,眼睛紧紧的盯着我。穆青也一副如临大敌的模样,指缝里捏着两根缝合针,正犹豫着要不要对我动手。 我意识到不好,颤声说:“怎么了?” 章子颤颤巍巍抬起右手,指着我道:“身后……你身后……” 他话音落地,我立刻察觉到背后刮起了一阵凉风,快速转头,却什么也没看到。我心里更害怕了,双腿好似灌了铅一样,一步也迈不动了。 我身后到底有什么?老太太的鬼魂? 我的呼吸变得粗重起来,冷汗瞬间打湿了后背,紧跟着,我感觉肩上一沉,好像有人用手按住了我的肩膀。 那只手凉飕飕的,顺着我的手臂摸了下来,一直摸到了我的手,黏糊糊、凉飕飕的感觉激的我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下一刻,“呵呵”的苍老笑声在我耳边响起,我终于确定了是老太太的鬼魂。 我尽量让自己的心平静下来,颤声说道:“您老人家想要什么……咱们坐下来谈谈,先、先放开我!” 老太太笑道:“有什么好谈的,你们害死了我的老头子,我要你们偿命。” 我欲哭无泪,连忙解释道:“您老是不是认错人了,我连你老伴是谁都不知道,上哪害死他去……” 老太太冷哼道:“哼,年纪轻轻忘性这么大,今天早上的事都不记得了吗?” 我身子一颤,难以置信道:“你说的是老邓?” 老太太阴森笑道:“就是那个老不死,虽然我见着他就烦,但好歹也和他过了一辈子,你们害得他魂飞魄散,我能饶得了你们?” 我浑身的血都冷了下来,朝着穆青投去了求助的目光,穆青冷声说道:“他是咎由自取,而且那是他自己做出的选择,我们答应帮他完成心愿就不错了。” 老太太叹气道:“唉,这就是我第二个不能放过你们的原因,这个火葬场不能毁在你们手里,所以你们必须死!” 老太太还没说完,我的脖子忽然被一只手掐住,立刻喘不过气了。 我伸手去抓那只手,却只能抓住自己的脖子,诡异的情况吓得我全身汗毛倒竖。 紧接着,我被那只手提到了空中,双脚没处借力,就像被绳子吊住了脖子,窒息的感觉越来越强烈。 穆青眼中闪过一抹寒光,右手一提,几根银线破土而出,两个稻草人从我身侧钻了出来,张开嘴朝着我的脖子咬来。 原来穆青让稻草人埋伏在土里,一直等待时机救我,现在一看老太太动手,也管不了时机好不好,提前暴露了出来。 稻草人并没有咬伤我,而是咬在了我脖子前两公分的地方,与此同时,身后的老太太闷哼一声,一只干枯的手显现出来。 那只手松开我的脖子,朝着地上一甩,两个稻草人立刻摔在了地上,瞬间变成了一滩碎草。 我跌落在地上,用力咳嗽几声,抬头看去,一个目露凶光的老太太站在我跟前,正抬起右手朝着我的眼睛抓来。 我再想躲已经晚了,看着近在眼前的手指,我本能的闭上眼睛等死。然而过了两秒,预料中的疼痛却并没有到来,我感觉有些不对劲,缓缓的睁开了眼睛。 两根手指停在了我的睫毛上,一只手抓住了邓老太的手腕,让她寸进不得。那只手也干枯的厉害,手的主人应该也是一个老人。 朝右边看去,有个一身寿衣的老太太站在我旁边,一脸慈祥的看着我。 看到这张脸,我不禁一呆,我见过这老太太,她就是抢章子鞋的张门李氏! 两个老太太僵持了片刻,邓老太闷哼一声,抽回了自己的手,略带不满的道:“你做什么?” 李老太笑呵呵朝章子看了一眼,说:“给老姐姐一个面子,今天就不要为难他们了,我欠这个小家伙一个人情。” 邓老太脸色变了变,闷哼道:“只这一次,下次我可就谁也不认了。”说完便消失在了原地。 李老太舒了口气,朝章子道:“谢谢你的鞋子了,因为我从小缠脚,很多鞋子都穿不上,这还是我第一次穿机器做出来的鞋子,真好看呀。” 老太太显摆般抬起右脚看了看,穿着一只不合脚的鞋子,乐呵呵笑着朝坟地西边走去,很快消失在了林子中。 ... 第二十八章 中邪 我们没敢在坟地里久留,立马回了殡仪馆,回到宿舍里,我们三人一言不发,各自想着自己的心事。 过了很久,章子打破沉闷的气氛,率先开口说:“李老太真的是为了一只鞋子帮我们?” 穆青微微点头:“大概吧,刚才我忽然想起来一件事情,有个地方的人死后,穿鞋子时要左右颠倒,大概死后穿一只别人的鞋子,是李老太老家的风俗吧。” 章子脸上出现一丝了然神情,说:“原来是这么回事,我以前倒是听过不给死人穿鞋子的风俗,大概是一样的吧。” 穆青有些心不在焉的,嗯了声后,继续皱眉去想事情。 章子见状也没再多呆,起身告辞,离开了殡仪馆。 他一走,穆青立刻抬起了脸,满脸凝重的说:“我怀疑殡仪馆里的事都是邓老太搞出来的。” 我心有余悸的说:“她为什么要让殡仪馆闹出这么多事,对她有什么好处?” 穆青沉沉一叹,眉头紧皱道:“唉,我也想不明白!” 我担忧的说道:“有办法对付她么,她是铁了心要害我们,不想点办法,我睡觉都睡不安稳。” 他脸色沉重的摇了摇头,建议说:“要不你就别住这里了,搬去和我一起住吧?” 我心里有些动摇,但一想到还有个不知何时会来找我的潇潇,不禁又犹豫起来。 权衡了会儿,我摇头说:“我还是住这里吧,你去帮我买一些白纸和颜料,我弄点东西防身。” 穆青点头答应,开着车去将我要的东西买来,我当着他的面撕了几个纸人,焚化之后,灰烬里的纸人立刻活了过来。 他惊奇的看了会,赞叹道:“这是纸人开光吧,我以前只听说过,还是第一次见到真的。有它们在,就算挡不住邓老太,也能拖延一下,让你平安逃走了。” 我微微一笑,不禁想到了教我撕纸人的陈扎纸,也不知道他现在怎么样了,张欣欣是不是想通回去了…… 穆青确认我有自保能力后就回家了,我带着纸人来到保安室,看到老刘正忙活着做饭,桌子上还放着一瓶没有拆开的酒。 这几天我从没看到过他喝酒,有些好奇道:“刘大爷,今天什么好日子,怎么想起喝两杯了?” 老刘乐呵呵道:“今天我过生日,弄点酒犒劳一下自己。” 我惊讶道:“刘大爷你不早说,今天咱们去外面吃,我请客!” 老刘一笑,说:“去馆子可不如在这里吃自在,坐下吧,这就弄好了……” 我把炒好的菜摆到桌子上,等他忙活完,两个人一边吃一边聊了起来。 当然,大部分时候都是他说我听,听不太明白的时候不时问上几句。 一个多小时后,一瓶酒被他喝的七七八八,他的脸色也渐渐的红润起来。 “唉,算了一算,我来这里已经三十八年了,当年我来的时候,还没有小邓呢……” 听他提起往事,我眼前一亮,搭茬道:“你和老邓也很熟吧?” 老刘有些感慨的说:“老邓是个好人啊,当初我和几个老弟兄要是没他收留,早饿死在街头了……” 我小心的试探道:“老邓也很有才啊,不光会拉二胡,雕面具的手艺也不错。” 老刘喝的晕乎乎的,也没意识到我话里的问题,顺着说道:“刻牌位和墓碑练出来的,我也看不懂好不好,总觉得有点吓人。邓嫂也不喜欢,一看到他雕面具就生气。” 见他入套,我微微松了口气,追问道:“邓老太是个什么样的人啊?” 老刘回忆着道:“邓嫂是个知书达理的人,对我们也不错,就是不太爱说话,改嫁给老邓以后,帮他操持了不少事。” 我好奇道:“她是改嫁过来的?” 老刘道:“没错,她改嫁的时候还带来了三个孩子。” “邓经理是老几?” “老四,他是邓嫂嫁过来之后生的。” “难怪是邓经理主事,邓老太的其他孩子都自谋生路去了吧。” 老刘哀声一叹,一脸悲伤的说:“唉,那三个孩子都夭折了,最大的一个才活到十岁。” 我心中微微一颤,感觉有些不对劲。 一个孩子死了算是意外,三个都死了,绝对不可能是巧合! 我皱眉问道:“他们怎么夭折的?” 老刘一脸感慨的说:“一个是淹死的,还有一个女孩是病死,最大的那个孩子……” 他说到这里顿了下,低声说道:“那孩子夜里上了后山,之后就再也没下来——” 我倒吸一口凉气,小心翼翼的说道:“接连死了三个孩子,你不感觉古怪吗?” 老刘一脸纠结道:“当然觉得古怪,而且那三个孩子是同一年死的,让人不多想都不行。当时有人说是老邓招惹了什么脏东西,让他去庙里祈福消灾。 老邓真的去了庙里祈福,从庙里回来以后,老邓就经常的去乱葬岗转悠,见到被抛到山上的尸体,就拾回来火化。 打那以后,火葬场里就没再死人,第二年,邓嫂就怀上了小邓。” 老邓去山上收尸?画脸谱用的骨灰来自那些人么? 不知为什么,我总感老刘的故事里有些问题,想了想,立刻恍然大悟。 那都是解放后了,就算人们再穷,弄条席子裹上,挖个坑埋了也不是什么难事。山上的木屋里挂着几十个面具,这样算来,一年最少有一具尸体被抛在后山! 想到这里,我不禁一怔,惊疑的问道:“山上怎么会有那么多死尸?” 老刘微微一愣:“那我就不知道了,现在一回想,那几年被抛到山上的尸体可真不少……” 直觉告诉我,山上的那些尸体绝对有问题,弄不好就是邓老太害死的。 我犹豫了一下,肃起脸说:“我见到邓老太了。” 老刘面色一滞,瞪大眼道:“你看见谁了?” “我看到邓老太了,就是你嘴里的邓嫂……” 我从中诅咒说起,一直说到了今天邓老太要杀我们,老刘听后一脸惊呆的神情,不敢置信的微微摇起了头。 “不可能,不可能……邓嫂怎么还在……” 我咳嗽两声,将他从震惊中拉了回来,说道:“你这些年在殡仪馆没见过邓老太的鬼魂吗?” 老刘面色如土道:“没有,大概是她不想见我吧。” 他眼中充满了惊恐,似乎十分畏惧邓老太,我感觉他肯定知道什么,不由问道:“你在怕什么?” 老刘一个哆嗦,结巴道:“没……没什么!” 我叹气一声,说:“把你知道的事情讲出来吧,弄不清因果,邓老太永远都不会走。” 老刘一阵沉默,眼神闪烁,好像在心里做着挣扎,过了好一会,他艰难的开口道:“有……有一次,我……我看到邓嫂在掐一具尸体的脖子。” 我愣了下,皱眉问:“她掐尸体做什么?” 老刘避开了我的视线,低声说:“还有个事,也许是我看错了,病死的那个孩子,脖子上也有被掐过的手指印……” “她掐死了自己的孩子!” 我震惊的合不上嘴巴,虎毒不食子,邓老太居然狠毒到掐死自己的孩子! 老刘一脸畏缩的道:“我可没瞎说,是你自己猜的!” 我点了点头,急切的等待着他的下文,他吞咽一口唾沫,又说道:“邓嫂还有一个不好的习惯,切肉的时候,她总是把肉剁成肉末,她活着的时候,我们碗里连条肉丝都没见过。 有一次我去厨房拿蒜,恰巧看到了她切肉。当时她的脸很吓人,血水溅了一身,不停地朝着砧板上的肉馅猛剁,连手指头切破了都没察觉,吓得我立马跑了出去。” 他说着脸色复杂的朝我看来,说:“我怀疑邓嫂中邪了,你说她是不是被脏东西附体了?” 我尴尬的挠了挠头,感觉邓老太的表现不像中邪,而是疯了。 这种疯子我在疯人院见过,明天和章子探讨一下,应该是没错了。疯鬼不能按照常理衡量,劝说她去投胎是不可能了,只能想办法降服,这是最坏的一种情况了。 在我犯愁的时候,老刘继续说道:“老邓的祈福有点用,小邓出生以后,邓嫂再也没做过什么古怪的事。一直到小邓找对象的时候,她忽然又古怪了起来。” 我回过神问道:“她又做什么了?” 老刘叹气道:“小邓找的对象她不满意,女方是二婚,还带着一个孩子。” 我嘴角一抽,说:“那不是和她当年的情况一样吗?” 老邓无奈的笑了笑,说:“谁说不是啊,所以我才感觉她又中邪了。她非说那女的不是正经人,威胁小邓说,要是小邓敢娶,她就自杀。小邓也是倔脾气,直接带着女人和小孩搬了出去……” 说到这里,老邓脸上流露出一抹复杂的神色,缓缓说:“然后,邓嫂就真自杀了……” 我头皮一麻,说道:“邓老太真想不开。” 老邓一叹,脸色更加难看了,说道:“邓嫂临死前,在墙上用血写下了字,诅咒那个女的和她的孩子不得好死。 过了几年,诅咒真的应验了,那女的忽然发疯了,一把火烧了房子,把自己的女儿都给烧死了!” ... 第二十九章 逼迫 放火烧屋……烧死女儿?这不是在说唐甜甜么! 我吃了一惊,问老刘道:“邓经理找的对象是不是姓唐?” 老刘惊奇道:“你怎么知道的?” 我眼皮一跳,说:“她叫唐心对吧,还记得趴在厕所门口的那个女鬼么,那个就是她……” 老刘一脸震惊,握着筷子的手剧烈颤抖起来:“怎么会这样,她怎么死在乱葬岗了?” 我心情沉重的一点头:“也是被邓老太害死的吧,她的尸体压在一块大石头下面,不像是人力做到的。” 老刘一叹,痛心疾首的说:“邓嫂她做的太过了……” 我不知道他是在为死去的唐心难过,还是在为邓老太走上歪路难过,也不知道该怎么安慰,看看桌上的菜吃得差不多了,便说道:“别难过了,天不早了,早点收拾了睡觉吧。” 老刘缓缓一点头,杯子里剩的酒也不喝了,起身去收拾碗筷。 我想要搭把手,他却摆了摆头,说:“你先回去睡吧,我还要巡逻一遍。” “哦,那你小心点。” 我见他情绪低沉,猜测他想一个人静静,就没再打扰,一个人回了宿舍。躺在床上,我根本不敢睡觉,生怕不知道什么时候邓老太就会跳出来。 等了一个多个小时,却始终没等到老刘回来,我不由得担心起来。转头看看床边,纸人还在,我心里稍微安心了一些,赶紧穿上鞋子出去找老刘。 在火葬场里转了一圈,我在焚尸炉的烟囱旁发现一个人影,看体型应该是老刘。 他站在黑暗里,一个人嘀嘀咕咕在说着什么,我感觉他的状态有些不对劲,心里一紧,悄悄的凑了过去。来到近前,一个阴森的笑声响了起来,吓得我身子一颤,连忙停住脚步侧耳倾听。 “那几个孩子……是……是你杀的?” “嘿,是我杀的,那几个杂种都该死!” 这是邓老太的声音? 我心中一惊,有些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幕,老刘竟然敢去找邓老太确认,他的胆子也太大了吧! “嫂子,火葬场里的事也是你弄出来的么,你收手吧,再这样下去火葬场就得关门了,你也不想老邓一辈子的心血全泡汤吧。” “嘿嘿,火葬场什么时候改姓刘了?” “我……” “你什么你,别多管闲事了!要不是我念着往日的情分,早弄死你了,要想继续在这里呆,就别再多嘴了!” 老刘顿了会儿,说道:“为小邓想想吧,你害得他够惨了。” 邓老太发怒道:“把话说清楚,我什么时候害他了?” 老刘叹气说:“唉,当年要不是你害死小唐母女,小邓也不用打半辈子光棍,你还想让他下半辈子生活也没保障吗……” 邓老太意味莫名的笑了起来:“呵呵呵,小邓是我的心头肉,我怎么会害他呢。刚才和你说的事都记清楚没有,要是你不按我说的做,后果你知道的……” “嫂子……你听我说……唉……” 老刘在原地发了会呆,重重一叹,转身朝宿舍方向回去,我见状连忙绕路,提前一步赶回了宿舍。 躺在被窝里,我心中生出一股不安的情绪。 临走时邓老太那句话很隐晦,看当时的情况,她似乎威胁了老刘帮她做什么事情,直觉告诉我那肯定不是什么好事,弄不好就是让老刘害我。 我越想心里越忐忑,过了会儿,宿舍门“吱呀”响了一声,被人轻轻的推开了。 我微微一颤,问道:“刘大爷?” 老刘应和道:“嗯,还没睡啊?” 我干笑道:“还没,正等你回来呢,你今天怎么巡逻了这么久?” 老刘道:“哦,他们把焚尸炉里的燃油放外面了,我不放心就搬了回来,费了点时间。” 我伸出头来一看,见他搬了一个白色塑料桶回来,此刻正放在他的床尾。 看到油桶,我的瞳孔猛地放大——他该不会是想要烧死我吧! 老刘正背对着我脱衣服,看不到我惊惧的表情,自顾自的说道:“这几天的天气很干,这东西还是看着点保险。” 我强笑说:“是呀,也不知道是谁这么大意。” 老刘脱完衣服,“啪”一下关上了灯,说道:“明天问问就知道了,睡吧。” 说得轻松……我怎么睡得着啊?万一眼睛一闭再也睁不开怎么办? 我眼皮狂跳,缓缓的将头缩回了被窝,心里不停想着待会可能发生的各种情况,以及各种跑的办法。渐渐地,屋里只剩下了我粗重的呼吸和心跳声,还有老刘打呼噜的声音。 他是真睡着了还是故意麻痹我? 我强行振作精神戒备着,在被窝里打开手机,看看时间,已经到了十二点整。 又过了会儿,老刘的呼噜声渐渐停了下来,似乎睡熟了。我哆嗦着掀开一丝被角,看到老刘翻了个身,面向了墙壁,用被子将自己卷了进去。 半夜的时候,“滴答滴答”的水滴声响了起来,我身子一震,瞬间睡意全消。 油桶放倒的声音么,老刘终于动手了啊…… 我害怕揭穿他后迎来更疯狂的打击,丝毫不敢动弹,紧张的出了一身冷汗。 断断续续的“滴答”声还在响着,刀子一样刺痛着我的神经,折磨的我快要崩溃。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老刘却始终不动手,让我焦躁的同时完全猜不出他下一步的动作,无形中让我压力倍增。 又等了个把小时,我再也坚持不住了,看看时间,已经清晨五点了。我腾的一下坐起,装作刚睡醒的样子,打个哈哈,含糊的嘟囔说:“去个厕所……” 老刘一点反应都没有,床尾处油桶稳稳地站立着,并没有歪倒,让我感觉有些奇怪。 我不敢露出破绽,赶忙穿上鞋子跑到了外面。我长长吐了一口气,被清晨的寒风一吹,压力骤然散去。 我舒服了不少,皱起眉看向了宿舍里面,宿舍里,老刘依旧熟睡着,看起来没有丝毫起床的意思。 难道是我想错了,老刘并没有起害我的心思? 我想了想,决定进去跟他摊牌,深吸一口气,推开门回到了宿舍里:“刘大爷,你醒醒,有个事问你。” 老刘睡的很沉,根本没听到我的声音,我摇了摇头,走过去掀开了他的被子。 被子一掀开,浓烈的血腥味扑面而来,熏得我不由自主后退一步。 再看被窝里的老刘,此刻已经变成了一个血人,身下的褥子也被血水浸湿了一大片,一个染血的刀片静静躺在他的枕边,异常刺眼。 我浑身一软,无力的松开了被子,低头一看脚下,一汪鲜血汇聚成了血泊,断断续续的“滴答”声还在响着,是鲜血滴落到血泊中的声音。 “刘大爷……” 我眼眶一红,心中隐隐升起一股明悟,邓老太确实是让他对我动手了,只是刘大爷没有照她说的做。 他宁愿自杀,也不愿意害我…… 我攥紧拳头,心里既悲伤又愤怒,更多的是懊恼,要是我早点发现,老刘就不用死了…… 过了不知多久,邓经理的声音在门外响起,将我从自己的世界拉回了现实。 “老刘,还没起啊!起来上班了!” 我走到门口拉开了门,低声说:“刘大爷上不了班了……” 邓经理一怔,一脸疑惑的走了进来,看到地上的血,他的脸刷地一下变白,惊慌的叫道:“血!” 我走过去将盖在老刘身上的被子掀开一角,让他看清里面的状况。邓经理看了,身体立刻颤栗起来,不敢置信道:“老刘……老刘他……” “死了,你母亲的鬼魂害死了他。” 邓经理瞳孔一缩,激烈的辩解说:“不!不可能!” 我讥笑一声,说:“她连自己的孩子都能杀,逼死老刘算得了什么。” 邓经理的脸变得异常难看,眼神复杂的望向了我:“你怎么知道的?” “我知道的事多了,唐心的尸骨就是我收敛的,还有你父亲收藏骨灰藏面具的小木屋……” 我说到一半,邓经理就寒声打断道:“我爹娘都死了,你还查这些干什么!” 我一字一顿道:“她的鬼魂还在继续害人,我要阻止她!” 邓经理脸颊上的肌肉一阵跳动,盯着我的脸看了会,叹气一声,瞥着老刘的尸体说:“先报警吧,让老刘走的风光点……” 他说完拨通了报警电话,很快警车就来了,姜丹从警车上跳了下来,一脸纠结的道:“你还好吧?” 我微微摇头:“我没事,你们验尸吧,这次是自杀。” 她忧心忡忡的说道:“没那么简单吧。” 我叹气一声,将事情的始末说了一遍,她听后眉头紧皱,下定论说:“这间火葬场不能再营业了。” 我深以为然道:“至少抓住邓老太之前不能再营业了,你想办法吧。” 姜丹点了点头,跑去和同事沟通,然后拉着老刘的尸体回了警局。 下午的时候,老刘的尸体被送了回来,同时姜丹还带来了一纸环保局的歇业通知,让火葬场整改焚尸炉。 邓经理顶着压力,给老刘办了一场葬礼,然后给员工们下达了带薪休假一个月的通知。 其他人各自回家之后,穆青和我留了下来,一起去到了经理办公室。 ... 第三十章 血煞 老刘葬礼的时候,我已经和穆青说明了情况,他感觉邓经理知道些什么,迫不及待想要找他问清。 推开办公室的门,邓经理正坐在办公桌后,直愣愣的盯着一个相框发呆。看到我们进来,他微微一叹,抬起脸说:“坐吧。” 穆青开门见山道:“不用了,你知道我们为什么来的吧?” 邓经理苦笑:“你们想知道什么?” 穆青冷冷道:“你知道的一切。” 邓经理低头沉思起来,似乎在思量从哪里开始讲起。 我走到办公桌前一扫,相框里装着一张合影,是邓经理和唐心母女的合影。看着照片里的笑容灿烂的唐甜甜,我不禁感慨道:“唐甜甜母女我都见到了,我已经送她们去投胎了。” 邓经理身子微微一颤,低声说道:“谢谢……是我对不起她们娘俩。” 我安慰道:“不用自责,你母亲根本就是个疯子,谁能想到她会做出这么疯狂的事。” 邓经理抬起脸,神色复杂的望向我:“她们母女不是我娘杀的——” 我不禁一怔,问道:“你确定?” “我确定,没有人比我更清楚了。”邓经理缓缓点了下头,沉声说道,“因为她俩是我害死的。” 我身子一僵,不敢置信道:“开什么玩笑!” 他苦涩一笑,说:“是真的,我下午就去自首。” 他说话时表情很认真,不像是在说谎,我更加不能理解了,瞪大眼问道:“为什么啊?” 邓经理露出一脸悔恨的表情,沉沉一叹,说:“我爹死后,我就帮他照看后山上的面具,那些面具好像有魔力一样,让我着了魔,经常在木屋里摆弄那些面具,一呆就是一夜。 唐心因为这件事和我吵过很多次,终于有一次,我怒火上头失去了理智,就动手打了她……” “你把她打死了?” “没有,之后的事情很诡异,我至今还会在梦里梦到当时的场景。” 邓经理眼中闪过一丝畏惧,接着说道:“我和她争斗的时候擦破了鼻子,流出的血洒到了一张火焰纹饰的面具上。 然后我就失去了对身体的控制,用石头轧死了唐心,还放火烧死了甜甜…… 当时的我一直怪异的诡笑,发出的声音却是另一个人的,我既害怕又绝望,一直到现在,还会被那个噩梦一样的笑声吓醒……” 邓经理说着,身体剧烈抖动起来,浑浊的眼珠里流出了两行悔恨的泪水。 听着邓经理的悲惨遭遇,我同情之余心里一阵的情形,还好我当时没有把血滴到面具上,不然我就不是受诅咒这么简单了。 要是被煮汤的老头上了身,穆青他们没有防备之下,恐怕会被我熬成人肉汤吧…… 想到这里,我不由打个寒颤,安慰邓经理道:“你是被鬼魂上身了,根本就是身不由己,别再难过了。” 穆青点了点头,说:“你的事我会去警局说清楚,不用太担心。说说邓老太的事吧,她是怎么回事?” 邓经理眼中闪过一丝痛苦之色,顿了好一会,才艰难的开口道:“我娘她……她是被逼疯的……” 他长叹了一口气,说道:“几十年前,这个乱葬岗后面有一个村子,村子里只住着十几户人,我娘被拐卖到了那个村子里的一户人家。 那户人家有兄弟三个,我娘嫁给了老大。村子里太穷,没人愿意嫁过来,老二和老三常年见不到女人,早就憋的快要疯掉,一次趁着老大出门,兄弟俩一起溜进了我娘房里…… 老大回来后非常生气,他没有责怪老二和老三,而是把怒火都发泄到了我娘身上,对着我娘一顿暴打。 事情在村里传开以后,村里的光棍就经常有人趁着老大不在家去找我娘施暴……我娘每次哭诉,老大都对我娘打骂的更凶,活活把她逼疯了。 被我爹救出来之前,我娘生了三个孩子,但她根本不知道那些孩子是谁的……” 我叹息一声,说:“那三个孩子是她的痛苦根源,难怪她这么狠心。” 邓经理痛苦的说道:“我娘疯的很厉害,她不只杀了那三个孩子。 生下我之后,我娘开始对欺负过她的人进行报复,用色相把男人引到乱葬岗,趁着他们不注意,一个一个的杀掉。杀光男人之后,又开始对老弱妇孺动手…… 那个村子里的人没一个幸免,我爹拖回来的那些尸体,全是那个村子里的人。” 穆青脸上闪现一丝恍然大悟之色,说道:“原来如此,乱葬岗本来就是阴煞之地,死了那么多人,又多了血煞之气,难怪这里闹鬼闹的这么凶了。” 我心里有些没底,问穆青道:“能解决吗?” 穆青点头:“消灭邓老太的鬼魂,血煞之气就会消散,关闭火葬场,阴煞之气也会慢慢消散,双管齐下就能解决这里闹鬼的问题了。” 我看了眼泪流满面的邓经理,有些不忍的别过来头,又有些担心道:“邓老太的鬼魂不好对付吧……” 穆青眼中闪过一丝狠戾,幽幽的看向了邓经理,说:“你想做些事情,为枉死的唐心母女赎罪吧?” 邓经理晃然点头:“想。” 穆青又说道:“你不想看到类似的惨剧再发生吧?” 邓经理仿佛被催眠了一样,机械的说道:“不想。” 穆青笑道:“那就好办了。” 我从他狡诈的笑容里感觉到一丝不安,紧张道:“你想做什么!” 穆青含笑说:“晚上你就知道了。” 他不说,我也追问不出来,不由得有些沮丧,郁闷道:“你可别乱来。” 穆青没再说话,开车带着邓经理离开了,偌大的殡仪馆里,只剩下我孤零零一个人。 随着天色渐渐暗淡,气温也降了下来,我缩在传达室里,感受着火葬场里阴森的气氛,不时没来由的背后一寒,在心里强烈的期盼着穆青快点回来。 八点钟的时候,汽车的引擎声响了起来,我连忙起身去到外面迎接。然而来到门口,我却看清车子不是穆青的,而是一辆路过的车子。 我失望至极,想要转身回去时,一个小男孩忽然从路边崩了出来。与之同时出现的还有一辆卡车,卡车从拐角出来后,完全没有留意到小男孩,踩着油门笔直的朝小男孩撞去。 “危险!” 我惊呼出声,朝着卡车大喊道:“快停下!停下!” 我一边呼喊,一边朝卡车跑去,希望司机能看注意到我。然而,跑出几步后,我忽然看清卡车的驾驶座里根本没有司机,卡车是无人驾驶的! 霎时间,我浑身发冷,焦急的朝着远处的小男孩大喊道:“快跑啊!” 小男孩听到我的声音,忽然停了下来,一脸呆滞的朝我看来。 一失神的瞬间,卡车就追到了他的身后,狠狠的将他撞飞了出去。下一瞬,卡车从我身边飞驰而过,我脑子里变得一片空白,不由自主的停住了脚步。 看着倒在血泊里的小男孩,我久久不能回过神来,过了会儿,当我从呆滞中清醒的时候,小男孩倒地的地方只剩了一滩血迹,小男孩的尸体竟然不翼而飞了。 我瞪大了眼睛,脑子正转不过弯来的时候,忽然袖子被拉了一下,一个稚嫩的声音在我身边响起:“叔叔,你在找我吗?” 我一低头,看到了满身血迹,脸被磨得露出骨头的小男孩,身上立刻起了一层鸡皮疙瘩,颤抖着说:“不……不是!我没找你……你、你去玩吧……” 小男孩失望的哦了声,拖着断掉的双腿朝着远处爬远,在地上留下了一道暗红色血痕。 小男孩爬远以后,我打个寒颤,连忙跑回了火葬场里,插上传达室的门窗,快速撕起了纸人。 今天出没的鬼魂太多了,看来不止穆青要动手,邓老太那边也有所行动。 经过昨天的实验,我发现纸人最多维持三个小时,过了三个小时,它们就会消失,我得多弄一点,有备无患。 我拼命的撕着纸人,直到所有纸用光才停下来喘了口气,点燃火柴要烧掉两个的时候,忽然一小股冷风从我耳边吹过,“噗”一下将火柴吹灭了。 与此同时,我得身后响起一个清冷的女声:“夜里不要玩火。” 我转过身来,看到一个身穿白大褂的女医生站在我身后,一脸严肃的看着我,瞬时就心里一沉。 我眼皮直跳,悄悄摸到了兜里的人皮手绢,色厉内荏道:“出去!” 女医生面无表情道:“不要玩火,我会盯着你的。”说完,身子穿过屋门走了出去,然后将脸贴在了玻璃上,眼睛直勾勾的盯着我的一举一动。 我快要哭出来了,看看手里的火柴,无力的放回了桌子上。 她一口气就能吹灭火柴,有她在,我今天是不可能烧掉纸人了,只好老实的坐到椅子上,继续焦急的等待穆青回来。 终于,外面又响起了汽车的引擎声,这次真的是穆青回来了。 我长长的舒了一口气,朝窗外看去,还没看到穆青的人影,便看到了漫天纸钱洋洋洒洒的飘落下来。 ... 第三十一章 诱杀 纸钱纷飞中,一个披麻戴孝的男人从窗前经过,仔细一看,竟然是邓经理! 我瞪大了眼睛注视着外面,看到邓经理手捧着骨灰盒从窗前经过,邓经理的状态更古怪,两眼无神的朝前走着,像中了邪一样。 穆青跟在邓经理后面,抱着一个牌位,胳膊上还挎着一个篮子,里面装满纸钱,走几步他就撒一把纸钱,嘴角挂着森然冷笑。 他俩出去了大半天,是去挖邓老太的坟了? 我愣愣的看着他们,猜不出他们要做什么,随即回过神,朝外面大喊道:“穆青!先把外面的女鬼解决了!” 穆青好像没有听到我的声音,脚步丝毫没有停顿的从传达室前经过,看得我心里一阵发急。 我偷偷一瞥,女医生的鬼魂还守在窗外,没有丝毫松懈。我将心一横,快步来到门口,拉了几下门把手,屋门纹丝不动,似乎完全的黏在了门框上,根本就打不开。 女鬼在作怪吗? 焦急之下,我拿出人皮手绢轻轻一拂门把手,屋门轻微晃动一下,似乎恢复了正常。我迫不及待的去开门,“咔”的一声,屋门终于打开。 开门的一瞬间,一股阴风刮起,女医生的鬼魂随着飘到了门口,严实的挡住了我的去路。 我本能的后退一小步,紧张的说:“你……你想怎么样!” 女医生面无表情的盯着我,说道:“太晚了,不要出去乱跑,会影响到其他病人休息。” “啊?” 我惊疑的望向她,脑子转了转,终于闷过弯来。 又是一个糊涂鬼…… 她是把这里当成了医院,把我当成了病人,所以才一直站在外面监视…… 我哭笑不得,找借口道:“我去上个厕所,方便完立马就回来!” 女医生机械的点头,身子一侧让开了路:“去吧,我就在这里等着。” 我松了口气,连忙跑出了传达室,顺着沿路的纸钱追了上去。 纸钱的方向指向了吊唁厅,追了一会,我就看到了穆青他们。他俩站在吊唁厅的正下方,骨灰盒跟牌位摆放在他们跟前,穆青手里还拿着一个大罐头盒子。 看到他们的古怪举动,我不禁一皱眉,远远的喊道:“你们在干嘛?” 他们又一次无视了我,下一瞬,邓经理双膝一曲跪在地上,将骨灰盒的盖子打开。穆青手中的罐头盒一歪斜,从里面流出了一股股深红色的液体,全都浇到了骨灰和牌位上。 我走到近前,立刻闻到了一股腥臭味,臭味的来源是穆青倒出的那些红色液体。 我皱了皱眉,捏着鼻子问:“盒子里装的什么?” 穆青终于开口了,轻声说道:“黑狗血。” 我微微一怔,想起传闻中黑狗血有辟邪的功效,将信将疑的问道:“管用吗?” 穆青摇头说:“还不清楚,邓老太出来才知道。” 我嘴角一抽,看了眼地上歪倒的牌位,果然是邓老太的,有些纳闷说:“你怎么说服邓经理的,那可是他亲娘……”说着朝邓经理看去,他还是一副失神落魄的模样。 穆青眯眼一笑:“他根本就没答应……” 我感觉到他话里的古怪,还要再问的时候,忽然一阵狂风平地而起,卷起无数落叶朝着我们袭来。 我被风吹得睁不开眼,等狂风平息,再次睁开眼时,邓老太已经站到了我们跟前,骨灰盒和牌位也被她抢了过去。 邓老太看着自己的骨灰盒和牌位,气得浑身哆嗦,脸色一片铁青,显然是十分愤怒。 我眼皮直跳,不由自主退到了穆青后面,穆青却一点也不怕,笑吟吟说:“特地给你准备的黑狗血,够味吧。” 不等邓老太回答,他接着又说道:“还有一份见面礼,你也一起收下吧。” 邓老太愣神的时候,邓经理已经从吊唁厅里搬了一个凳子出来,动作僵硬的将凳子放到门口,往门梁抛了根绳子,开始系死结。 我震惊的跑到他身边,一把抓住了他,不能理解的喊道:“你疯了啊!好好的,上吊做什么!” 邓经理一脚将我踹翻,跳到了凳子上,匆忙的把头伸了进去。紧跟着脚下一用力,“哐当”一下把板凳踢翻,面无表情的吊在了门框上。 我被邓经理的诡异行为弄得一头雾水,急躁的问穆青道:“他怎么回事?” 穆青脸上没有太多表情,淡淡的说:“他在替邓老太赎罪。” 我不能理解道:“你也疯了么,邓经理这样只是白死啊!” 穆青没有解释,平静的望着吊在门框上的邓经理,此时邓经理已经被勒的脸色发紫,脑袋高高的朝后仰去,眼看就要咽气。 旁边的邓老太紧皱眉头,对着邓经理虚握手掌,却一点反应都没有,脸上的焦急之色更加明显了。 这样下去,邓经理就真的死了!我一咬牙,也不管穆青在玩什么把戏了,冲到邓经理跟前,抱住他的双腿就往上托。 托了没两下,我的小腿忽然袭来一股剧痛,疼得站立不住,抱着邓经理的腿朝地面栽去。 “咔”的一声,骨头响声在门框上响起,似乎是颈骨折断的声音,我吓出了一头冷汗,慌乱的松开了邓经理。 抬头看去,邓经理的头垂了下来,好像昏死了过去,嘴巴却不受控制的张了开来。 我见情况危急,赶紧挣扎起身,却发现小腿完全失去了知觉,根本站不起来。低头一看,一截针头露在我的裤子外面,就是我没法站起的罪魁祸首。 我伸手去拔针的瞬间,一股厉风猛地从我身边掠过,瞬间让我眼前一花。定睛一看,原来是邓老太冲了过来,正伸出双手去抱邓经理。 我暗松一口气,咬着牙拔出了腿上的长针,气愤的朝穆青道:“为什么阻止我救人!” 穆青没有理我,眼神紧紧盯着邓老太,一只手抄在口袋里不停地蠕动着,不知道在弄什么。 我狠狠瞪了他一眼,朝门口看去,发现邓老太化身成了一个普通老人,正极力阻止着自己要寻死的儿子,抱着邓经理的腰费力的往上托举。 片刻后,邓老太终于将儿子救了下来,脱力了一样,摇摇晃晃的抱着邓经理往地上放。 邓老太好像用光了身上的所有力气,双臂不停地颤抖,似乎随时会失去平衡栽倒。就在这时,邓经理猛地睁开了眼睛,手脚并用锁在了邓老太身上,两个人一起滚倒在地。 与此同时,穆青的手从口袋里掏了出来,一个提线稻草人出现在他手上。稻草人的姿态和邓经理一模一样,完全就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穆青提着稻草人的那只手五指翻飞,舞出一片残影,霎时间,密密麻麻的细针从稻草人身体里突兀钻出。 “啊——” 凄厉的惨叫声在门口响起,我回过神来,迅速往邓经理那边看去。 邓经理此时变得跟刺猬一样,身体中冒出了无数长针,将和他贴在一起的邓老太刺穿,邓老太疼得惨叫不止,伸手去推邓经理的脑袋,正试图把他推开。 穆青长出一口气,对邓老太说道:“不要白费力气了,他被我用秘法控制,到你魂飞魄散为止,他都不会松手。” 他微微一顿,接着说道:“当然,你也可以杀了他,只要他死了,我的秘法就失效了。” 邓老太眼神怨毒的盯着穆青,颤声道:“你好毒!” 穆青没有丝毫动摇,一脸平静的说道:“跟你比还差一点,你又不是没杀过自己的孩子,再多杀一个也不算什么吧,怎么忽然就心软了?” 邓老太看了眼邓经理,脸上浮现出绝望之色,惨笑道:“那几个杂种怎么能跟我儿子比……” 穆青微不可察的松了口气,缓缓道:“你自裁吧,换我来动手的话,邓经理的性命不一定保得住。” 邓老太脸上犹豫之色一闪,随即眼神变得坚定起来。 她闷哼一声,霎时间阴风四起,一股黑烟从她身上升腾而起,缓缓飘向了天际。 邓老太的身体随着黑烟风化,转瞬间就消失在了我们眼前,邓经理没了支撑,身子一倾趴在了地上。 我跑到他跟前,用手一触碰他的身体,立刻被针扎破了手指。低头一看,邓经理七孔流血,跟本看不出死活。 穆青走过来道:“放心,他一点事都没有,把他身上的针拔出来就能恢复正常。” 我纠结的看向了他,抱怨说:“你的手段也太残忍了吧,邓经理身上的伤是小事,你不该让他亲自动手逼死邓老太啊,那可是他亲娘,你让邓经理以后怎么面对自己……” 穆青解释说:“放心,他被我控制的这段时间是没有记忆的,醒来后他什么也记不得。” 他如释重负的松了口气,接着说道:“今天也够惊险的,我根本没有杀邓老太的能力,我在赌她在意邓经理这个儿子,还好赌赢了,要不然我们三个今天都得完蛋。” 我听了一阵后怕,苦笑说:“你也太大胆了……” 穆青一笑,解释道:“我有七成把握赌赢,老邓死的当天邓老太就来替他报仇了,说明她心里还是很在乎老邓的,邓经理是她和老邓的儿子,肯定更宝贝。” ... 第三十二章 邪完又邪 邓经理清醒过来后,完全不记得昨晚的事情了,穆青和他解释了火葬场里闹鬼的原因,他一阵犹豫,终于下定决心关闭火葬场。 解决了火葬场闹鬼的事,穆青、陈芸他们各奔东西,章子也走了,只有我一个人留了下来。 穆青说煞气散尽需要很长一段时间,期间保不齐会有鬼魂来游荡,要不是为了等潇潇,我也不想留在这个鬼地方。 在火葬场等了三天,始终没有等来潇潇,我渐渐等的不耐烦了。 又一天下午,我闲得无聊,就将邓经理的电脑搬到了传达室,插上网线玩了起来。 浏览了一会网页,我意外的发现了一个关于火葬场闹鬼事件的帖子,好奇外人怎么说,就点击了进去。 帖子里的内容大部分是楼主的胡思乱想,还编造了几个不伦不类的鬼故事,远没有火葬场里发生的事精彩。 我一边看一边摇头,拉到下面,忽然发现了几张殡仪馆的照片,边上还写着“照片里有鬼”。 我不禁一愣,仔细看了下,进入图片模式,一张一张看了起来。 第一张照片拍的是大门外的远景,看焦距,拍照的人似乎是站在传达室门口。 第二张照片还是拍摄的门口,不过焦距近了些,拍到了火葬场对面的林子。 第三张照片中,林子里恍惚出现了一个人影,第四张,那个人完全拍了出来,是一个穿着黑衣的女人,脸色惨白,眼眶处两个明显的黑眼圈,张着嘴巴,连舌头都是黑色的! 我瞬间收敛了笑容,没有再继续翻看下去。 楼主竟然真的拍到了鬼魂! 我吃了一惊,盯着那张女鬼的照片看了会儿,确认没有见过她,心里不由泛起了疑惑。 发帖时间是半年前,那时候火葬场应该猜刚刚闹鬼,为什么我来之后没有见过她呢,难道是被穆青收拾掉了? 我皱了皱眉,不再继续瞎猜,又继续浏览起剩下的图片。 下一张照片里,女鬼来到了火葬场门口,再下一张,女鬼已经到了火葬场里,转脸朝传达室门口看来。 最后一张照片里,女鬼竟然出现在了传达室的门口! 我不由自主的打了个寒颤,转头看向传达室门口,确定门后没有东西,才颤抖着手,放大了最后一张照片。 最后一张照片里没有女鬼,镜头对着门外,直接拍摄到了传达室对面的景色。 女鬼吓完人自己走了吧…… 看完照片,我不由佩服起拍这组照片的楼主,这人胆子可真够大的,居然明知道有鬼还敢拍。 我咂了咂嘴,想要关闭帖子,一低头间,猛地发现我的双膝中间杵着一个脑袋,惨白的面孔,黑色的圆圈,赫然就是照片里的女鬼! “啊!” 我浑身汗毛耸立,本能的往后一闪,连人带椅子一起倒在了地上。 来不及爬起,女鬼已经压在了我的身上,吐出漆黑的舌头,在我脸上舔了一下。黏糊糊的感觉让我不由自主打了个哆嗦,浑身的鸡皮疙瘩都炸了起来。 我被她押着,根本没法去抽人皮手绢,心惊胆颤的结巴道:“你……你……你来做什么……” 女鬼“咯咯”笑道:“好久没来了,想来看看殓尸房那个家伙死了没。” 殓尸房? 我心中一颤,脱口道:“穆青?” 女鬼阴森笑道:“原来那个通灵人叫穆青,现在他应该被诅咒折磨死了吧?” 我心头一寒,浑身的血液霎时间变冷。 穆青中诅咒的事竟然是她设计的,她和邓老太是一伙的? 我稳了稳慌乱的心神,试探道:“你认识邓老太么?” 女鬼眼中闪过一抹诧异之色:“你居然知道她,看来你也不简单啊。” 我强笑说:“听穆青说的……” 女鬼笑吟吟的盯着我看了会儿,说道:“你的身体对我有种很强的吸引力,好像我只要附到你身上,就能活过来——” 我惊慌道:“错觉,肯定是错觉!” 女鬼缓缓伸长舌头,在自己的眼角舔了舔,似乎在擦拭眼睛,从而更清楚的看清我的状况。 黑色舌头上的粘液糊在了她眼上,恶心的我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她又看了我几眼,苦着脸说:“没时间了,下次再来找你。”说完,从我身上退了下去,消失在了桌子洞中。 我看了几眼漆黑的桌子洞,冷汗湿透了后背,确定她真的走了,才大口的喘息起来。 回过神后,我立刻拨通了穆青的电话,想要把这件事告诉他。 女鬼承认了陷害穆青的事情后,我就感觉到一丝不对劲的地方,虽然邓老太把火葬场弄成了凶煞之地,但她却一直没有承认过是她煽动鬼魂出来闹事。 现在女鬼一出现,我立刻觉得事情并没有我们想象的那么简单。 我心急如焚的拨打着穆青的电话,但无论拨打几次,里面都传来:“您拨打的电话是空号,请查询后再拨……” 穆青换手机号了么? 我正惊疑的时候,手机里忽然响起“滋”的一声,一个诡异的笑声从里面传了出来。 “嘎嘎,耐心等着,七点我准时过去……” 浑厚的男声响起,我吓得手一颤,连忙挂掉了电话,抬头看向挂钟,已经6点50了。 霎时间,我毛骨悚然,抄起外套,慌忙的朝外面跑去。 这时候天色已经暗了下来,路边的路灯亮着昏黄的灯光,我的心脏砰砰直跳,闷着头朝前跑着,尽量的远离着火葬场。 跑出一段距离后,一辆公交车从我身后追了过来,我回头看看公交车,见它停在了站牌前,犹豫了一下,没敢上去,继续用两只脚往跑路。 路过拐角的时候,公交车从我身边驶过,一个乘客的脸转向了我这边,诡笑着说:“你逃不掉的……” 我打个哆嗦停了下来,心里一阵恐慌。就在这时,一阵急促的刹车声在我身后响起,我转过脸去,探照灯强烈的光束刺痛了我的眼睛。 我只来得及用胳膊挡住眼,刹车声就来到了我耳边,我的大脑瞬间变得一片空白。 忽然间,一只手抓住了我的胳膊,一股很大的力量将我拽向了一边。我狠狠的摔在地上,看着停在前面的卡车,惊出了一身冷汗。 朝边上一看,原来是姜丹在千钧一发之际救下了我,此刻正捂着胳膊呲牙。 与此同时,卡车司机探出了脑袋,大声叫骂道:“你找死啊!大晚上的在路中间,赶着去投胎啊!” 姜丹脸一沉,从地上爬了起来,朝司机喊道:“我是警察!现在我怀疑你蓄意杀人,跟我回警局去录口供!” 司机脸上的表情瞬间凝固,连忙赔笑道:“同志,我嘴贱,我错了,你大人不记小人过……” 姜丹冷着脸道:“开车慢一点,刚才你绝对超速了!” 司机笑脸相迎道:“是是是,我再也不开这么快了……”说完赶紧把头缩了回去,重新发动车子上路。 目送卡车走远后,姜丹回过头问道:“大晚上的,你去哪?” 我苦涩一笑,将事情完完本本的和她说了一遍。 姜丹听后一脸惊诧,不敢置信道:“火葬场里的事还没完?” 我的心情异常沉重,点头说:“没完,好在火葬场关了,起码不会再死人了。” 姜丹抽了抽嘴角,说:“你不是人啊……” 我郁闷道:“没心情跟你斗嘴,你怎么也跑来了?” 姜丹翻个白眼:“怕你死了没人收尸,过来看看。” 我气的直咬牙,没好气道:“让你失望了,现在看也看了,你能走了吧。” 姜丹一脸惊讶道:“你竟然让我一个人回去,我可是救了你一命啊,你忍心看我因为你受到牵连?” 我回头看了眼火葬场,心里也有些发毛,说道:“我送你回家吧。” “这还差不多,走吧!” 姜丹哼了声,在前面领路,带着我往前走去。 我跟着她走出一段路程,皱眉道:“你的车呢?” 姜丹说道:“没开,也幸亏没开,要不然也没法救下你了。” 我至今还有些后怕,拍拍心口说:“也算我命大……” 姜丹揉了揉胳膊,抱怨道:“怎么一辆车都没有啊?” 我看了眼远处的站牌,说:“今晚还是别坐车了,公交也不要坐。” 姜丹眼皮一跳:“走回去?别闹了,走到天亮也走不到我家啊。” 我看了眼周围,说道:“要不你就别回家了,去镇子上找个旅馆住一夜吧。” 姜丹警惕的看向我,还刻意的拉开了一步距离:“你想对我做什么?” 我哭笑不得道:“你是带枪的,我敢对你做什么?” 姜丹一撇嘴道:“那可不一定……” 我刚想反驳,忽然在远处的路中间看到一个女人,女人趴在地上,面带痛苦,身边还散落着一个手提包,好像是被车撞伤了。 我吃了一惊,立刻停住脚步,一把拉住了姜丹。 姜丹也发现了女人,看了她两眼,说道:“那个女人好像受伤了,我们过去看看!” 我紧紧抓住姜丹,不让她挣脱,一边小声说道:“你看她的表情,很痛苦对吧?” 姜丹急道:“是啊,快放开我,我去帮她!” 我吞咽一口唾沫,说:“她和我们隔着一千多米呢,又是黑天,你是怎么看清楚她表情的……” ... 第三十三章 染血的房间 远处的女人趴在地上,朝我们这边伸着手,似乎在求救,但我和姜丹却没有生出一丝同情,反而是满心惊恐。 姜丹瑟瑟发抖着,抓住我的胳膊问:“怎……怎么办……” 我深吸一口气,说:“绕路吧,从公路边上的山坡绕过去。” 她用力点头,紧紧搂着我的胳膊,朝着公路外面走去。 半小时后,我和姜丹绕过了女鬼,再次回到了公路上,姜丹想要回头,我连忙一把将她拉住:“不要回头!” “为、为什么?”姜丹畏畏缩缩朝我看来。 我解释说:“阴阳路上莫回头,咱们现在接连撞邪,有可能就是走上了阴阳路。” 她脸色惨白道:“如果回了头会发生什么?” 我心情沉重道:“也许会撞鬼,也许会死在这里。” 姜丹快要哭出来了,催促道:“咱们快走吧!” 我点了点头,加快速度,和她并肩朝前走去,走了差不多一个小时,终于来到了有人烟的地方。 姜丹拿出手机看了看,已经晚上11点了,垂头丧气的说道:“我走不动了,就按你说的,找个地方住下吧。” 我看了看周围,发现一个霓虹广告牌,上面写着特色旅店,指着那边道:“那里怎么样!” 姜丹扫了一眼,说:“行,有地方住就好。” 我们一起进了旅店,发现这个旅店是座很大的四合院,似乎是观光旅店。一个穿着古朴的女店员站在柜台后,见我们进来,微笑道:“欢迎观临。” 姜丹走了过去,将身份证拍在柜台上,干脆的说:“给我们一个房间。” 我古怪的看她一眼,心里有些好笑,这女人刚才还怕我占她便宜,现在居然被吓得主动和我一间房,看来我的威慑力远远不如鬼魂啊。 女店员一边登记,一边拿起对讲机说:“带着客人去挑房间。” 很快的,从后院出来一个服务员,领着我们来到了院子里,院子里有几间房里亮着灯,屋里人影晃动,显然有住客。 服务员在回廊上站定,介绍道:“北边的房间朝阳,正好房间都空着,如果你们喜欢清静,还可以去后面,后面的布置和这里一样,所有房间都空着。” 姜丹嘴角一抽,说:“我们喜欢热闹点的地方,就住前院吧……” 服务员带着我们来到院子北边的一个房间,将门上的铜锁打开,按亮了电灯,屋子里一下子明亮了起来。 屋里装修的古色古香,让我生出一种时空错乱的感觉,美中不足的是,屋子里有一股霉味,应该是木头家具太多,受了潮堆积出来的味道。 我和姜丹打量房间的时候,服务员问道:“如果没问题,就这间吧。” 我刚想答应,忽然见冷风吹起,冻得我打个寒颤。 起风的一瞬间,我恍惚看到了屋子里到处洒满了鲜血,床上、窗帘上、地上,几乎到处都是…… 回过神后,那些血迹全都消失不见了,我头皮有些发麻,一把抓住了姜丹的手腕,说:“咱们还是换个房间吧!” 姜丹看了我一眼,似乎发现我的脸色不对,连忙朝着服务员点头:“屋子里有霉味,给我们换一个干净点的!” 服务员也没烦,领着我们来到了隔壁房间,说道:“这间怎么样?” 我仔细看了看房间,十分的正常,也没有霉味,松口气说:“这间没问题。” 服务员将钥匙递给了我,说道:“有什么需要可以给前台打电话,洗澡的话去走廊尽头,是公用浴室,当然,是男女分开的,厕所也在那边。” 服务员说完走了出去,姜丹连忙把门插上,一脸紧张的问:“刚才那间房有什么问题?” 我不自信的说道:“刚才我好像在那间房里看到了很多血,不管他有没有,小心一点总没错。” 姜丹一脸悲苦的躺倒在了床上,无力的哀嚎道:“我受够了,早知道就不来找你了……” 我叹气说:“别抱怨了,赶紧休息吧,睡一觉就好了。” 她猛地坐了起来,眼神变得警惕起来,在我身上扫了又扫,做出一副防狼的样子:“你睡地上,夜里敢不老实,我就阉了你!” 我挑了挑眉,说:“就你那身材,啧啧!” 姜丹脸色一僵,却没有发火,不知怎么,脸颊忽然就红了起来。 我微微一愣,随即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在后山的仓库里,我可是把她看光了,就算明知道她身材不好也不该乱说。 我干笑了两声,余光瞥到了衣柜旁的矮柜,转移话题说:“我去铺被子……” 她轻轻嗯了声,脱下鞋子,解开了床帘拉上。 我走到柜子旁蹲下,一伸手拉开了柜子门,被子果然放在里面,青色的被面上,一个鲜血淋漓的头颅杵立着,眼珠高高突出,和我的视线忽然撞在了一起。 “啊!” 我惊呼一声,一屁股坐在了地上,抓在柜子上的手本能的合上了柜子门。 “你怎么了?” 姜丹听到动静,一脸惊慌的伸出头来。 我吓得说不出话,缓了会儿说:“柜子里……有个人头!” 姜丹嗖的一下从床上跳了下来,一脸凝重的拉开了衣柜,随着柜子门一点点拉开,露出了里面的青色被子,却不见了我之前看到的人头。 姜丹眉头紧皱,转过脸来说:“没有啊?” 我点头说:“现在没了,但刚才我确实看到了。” 姜丹呼了口气,猛地双臂抱胸,快速钻回了床上,这时候我才留意到她脱掉了外衣。 我摇了摇头,尽量让自己保持清醒状态,起身去抱被子,然而刚把被子抱起,一只苍白的手忽然从被子地下伸出,一把抓住了我的手腕。 感受着手上传来的冰凉,我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咬着牙一拽,终于挣脱了那只手的纠缠。 再朝柜子里看的时候,那只手凭空消失,不知去了哪里。 这个柜子有问题! 我快速合上了柜子门,拿起门锁将其锁住,又盯着它看了会,发现里面没有动静,这才走到床边铺床。 隔着窗帘,传出了姜丹不满的声音:“你折腾什么呢,还没铺好吗?” 我心有余悸的说:“柜子里又伸出了一只手,晚上睡觉的时候别睡太沉,不一定什么时候她就会出现。” 姜丹颤声说:“不是你吓我的吧……” 我强笑说:“大姐,我吓你干嘛!我刚才看到了那个鬼魂的头颅,是个女鬼,眼睛特别吓人。” 姜丹伸出头来,一脸惊恐的说:“头颅?” 我疑惑的点了点头,说:“有什么问题吗?” 姜丹猛烈的点头,说:“我想起来了,凤凰山附近的一个旅馆发生过分尸案,死者是个女的,她的头就被凶手放进了衣柜里……” 我心里咯噔一声,扫量着房间各处道:“就是……这间旅馆?” 姜丹脸色惨白道:“应该就是了。” 我忽然感觉屋里有些冷,一下缩进了被窝里,说道:“这事和我们没关系,她应该不会害我们。” 姜丹僵硬的挤出一个笑脸,说:“虽然凶手已经枪毙了,但我总觉得不安心。” 我安慰说:“别多想了,睡吧。” 姜丹一脸欲言又止的样子,憋了好一会,脸都憋红了,才细若游丝的说:“你上来……” 我不禁有些发懵,然后听她继续说道:“我有点冷,你抱着被子一起上来睡吧。” 忽然间,我意识到了不好,刚才我也感觉到了冷意,这是鬼魂降临的征兆! 我慌忙的爬了起来,说道:“穿衣服,咱们去大堂睡!” 姜丹一怔,有些不情愿的道:“不用吧……” 我紧张道:“别墨迹,真出事了没后悔药吃!” 姜丹哦了一声,将头缩回窗帘后面,里面立刻响起穿衣服的窸窣声。 过了会儿,窸窣声停止,姜丹却没有下床,我催促道:“姜丹,你干嘛呢,穿好衣服赶紧下来!” 床帘后没有回应,我等的不耐烦了,伸手挑开了窗帘。 姜丹竟然不在床上! 我瞪大了眼睛,掀开被子,还是没有发现姜丹,不由慌了起来。 “啊!” 就在这时,隔壁房间响起了姜丹的惨叫,我赶紧开门跑了出去,来到隔壁房间的门口喊道:“姜丹,你在里面吗?” 姜丹惊慌的声音传了出来:“我在!好多血!” 我看了眼锁死的屋门,喊道:“你等着,我去拿钥匙!”说完,大步朝大堂跑去。 来到大堂,女店员一脸不解道:“先生,出什么事了?” 我喘息道:“钥匙……我隔壁房间的钥匙……我的朋友被锁在里面了!” 女店员脸色一变,身体微微颤抖起来:“不会吧……” 我用力一捶柜台:“给我钥匙!” 女店员手忙脚乱的去找钥匙,因为害怕,手一个劲发抖,过了半天,才颤颤巍巍的将钥匙递出。 我夺过钥匙,跑回了那间发生过凶杀案的房间。 打开门锁,刚一拉门,立刻有一阵风扑到了我身上,定睛一看,姜丹正满脸惊恐的抓着我,低声抽泣道:“鬼……有鬼!” ... 第三十四章 没有影子 姜丹一副惊吓过度的样子,我轻轻拍打着她后背安慰,一边朝客房里看去。客房里漆黑一片,除了床上有些凌乱外,并没有其它古怪的地方。 我皱了皱眉,问道:“你看到什么了?” 姜丹脸色灰白,瑟瑟发抖道:“血、到处是血,还有一个女鬼,被分尸之后手脚还乱跑,我肯定她就是凶杀案的死者!” 那个女人死的这么惨,鬼魂留下来作祟也很正常,姜丹已经被整了一次,如果继续呆下去,保不齐会发生什么…… 我绷紧了神经,轻轻关上屋门,扶着姜丹来到了旅店大堂。 来到大堂的时候,女店员正捧着一个玉佛低声念叨着,似乎在求佛祖保佑。 我咳嗽两声,她一个哆嗦清醒过来,眼神里畏惧的朝这边探来:“没……没事吧?” 姜丹紧了紧身上衣服,带着哭腔道:“你看我像没事的样子么,你们这是什么鬼旅店!” 女店员被她一吼,缩了下脖子,面带歉意道:“我也不知道会发生这种事……” 姜丹不满的道:“你肯定知道那间房里死过人,居然还把我们往里安排,你安的什么心!” 女店员连忙解释:“不是,那间房在凶杀案之后封了半年,已经不闹鬼了,我也不知道它会突然闹鬼!” 姜丹瞪眼道:“你果然知道闹鬼的事,把你知道的都说出来,要不然我这就把你送局子里去!”说着将警员证拿出来,一巴掌拍在了柜台上。 女店员扫了眼证件,一脸悲苦的说:“我就是个打工的,您为难我干嘛?” 姜丹理直气壮道:“为不为难你,得看你自己的表现。” 女店员沉默了会,脸上的表情变得严肃起来,说道:“凶杀案的事应该不用说了,我和你说说旅馆闹鬼的事情吧。” 姜丹点头:“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凶杀案过去一个星期,也就是死者头七的时候。 死者头七那天,那个房间里传出了女人的哭声,有个大胆的人拉开了门,哭声就停了下来,然而他却什么也没看到。 隔了没多久,房间里又传出了哭声,那个人又去看了一次,结果被吓昏了过去。叫醒他之后,他什么也没说就跑了出去,之后再也没来上班。 自打那天以后,那个房间就没再传出过女人的哭声,我们还以为事情过去了,就照常开店营业。 又过了几天,有人住进了那间房,都当天晚上什么也没发生,但天亮的时候,客人却睡在了走廊上…… 之后陆续住进去几个人,不是被鬼压床就是做噩梦,闹鬼的事就传了开,弄得没有人敢来住店。我们老板找了高人来看过,高人作法之后封了那间房,之后就再也没发生过诡异的事了。 前不久是十一,旅游的人很多,旅店住不过来,老板就把那间房就又开放了。其他人住的时候没发生什么怪事,我们都以为那事已经过去了,没想到今天又出事了,正巧被你们赶上……” 女店员说完,一脸悲苦的看向姜丹,说:“我知道的都说了,你不抓我了吧?” 姜丹冷眼看着女店员,说:“就这么多?” 女店员连忙点头:“就这么多了!” 姜丹嗯了声,用询问的目光朝我看来。 我也弄不清女鬼想干嘛,微微摇头,说道:“先熬过今天,剩下的交给旅店老板,让他再找那个高人去。” 姜丹无奈的点了点头,朝女店员说:“我们今天睡大厅,给我们拿被子去!” 女店员不敢拒绝,强笑着拿起了对讲机:“这里是大堂,送两床被子来。” 我和姜丹坐到了沙发上,等了没多久,服务员抱着两床被子走了进来。 姜丹起身去接,手才刚碰到被子,整个人就僵住了。 服务员没有在意,转身离开,姜丹直勾勾望着她的背影,好像看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事情。 我催她道:“愣什么,给我被子啊!” 姜丹一脸古怪的看了我一眼,随即朝柜台看去,我往柜台那边一看,发现女店员的表情和姜丹差不多,不由得一头雾水。 “你们俩怎么了?”我不解的问道。 姜丹扯了下嘴角,颤声说:“那个服务员……她……她……” “她怎么了?” “没……没影子!” 我头皮一麻,瞪大眼道:“你看清楚了?” 姜丹点头,女店员也畏惧的说道:“我也发现了……她叫韩梅,就是刚才领你们去看房间的那个……” 我意识到不好,朝姜丹道:“叫支援吧,可能死人了……” 姜丹的表情渐渐变得郑重,深吸一口气说:“先要去确认一下。”又问女店员道,“你们的休息室在哪?” 女店员打着哆嗦从柜台后绕了出来,小声说:“我带你们去,别把我一个人丢在这儿……” 她紧靠着姜丹,缓缓朝后院走去,沿着走廊走到尽头,指着洗刷间旁的一间房道:“这……这里,放杂物和值班。” 我来到他们前面,将人皮手绢掏了出来,谨慎的将手放在门上,缓缓的去拉房门。拉开了一丝门缝,门上忽然袭来一股力量,将门迅速推开。 “噗通”一声,一个人直挺挺倒在了地上,双手抓着自己胸前的制服,表情扭曲发青,明显已经咽气了。 我吓得后退几步,还没站稳,女店员就吓得惊叫失声:“韩梅!” 姜丹盯着尸体看了两眼,脸色难看的拨通了电话。 朝屋里看去,里面很整齐,没有挣扎的痕迹,服务员应该是直接被吓死的。 我无奈的叹了口气,转脸看向了闹鬼的房间,说道:“你们在外面等着,我去那间房里看看。” 姜丹咬着嘴唇,面带关切道:“你小心点。” 我一点头,走到闹鬼的房间门口,调整了一下呼吸,拉开门走了进去。 房间里黑乎乎的,一个长发女人背对着我坐在镜子前,镜子却没有将她的脸映出来,而是映出了她身后的房间。 察觉到我到来,女鬼并没有转脸,而是微微耸动起了肩膀,不知道是在哭还是在笑。 沉默了会儿,我小心翼翼的说:“你想做什么?” 女鬼猛地转脸,凸起的眼珠对上了我的视线,眼里的浓烈怨恨让我不寒而栗。 “我想做什么……我想做什么!我想杀光他们!” 女鬼咬牙切齿道:“被杀的那天,他们从房门口走过,看到我被绑着却不闻不问,嘴里还不干不净——” 我听得一阵无语,也不知道怎么开解她,苦笑说:“你已经吓死一个了,够了吧……” 女鬼“咯咯”的冷笑了起来:“够了?要不是有人帮我,我会被他们永远封在墙里,你说够就够了?” 我心里咯噔一下,不禁握紧了手绢,问道:“帮你的人是谁?” 女鬼嘴角微翘,阴森的看着我说:“我不认识他,他答应把我放出来,条件是我今晚要好好吓吓你。不过从现在的情况看来,我似乎没有完成任务……” 那人是针对我的?他怎么知道我会来?难道今晚我遇到的事情都是被人提前设计好的? 想到这里,我心里一阵发慌,还没弄清怎么回事,女鬼忽然猛扑过来:“怪就怪你得罪了不该得罪的人!” 我没想到女鬼会突然动手,惊慌之下扔出了人皮手绢,女鬼挥手一拍,手绢横飞而出跌落在了地上,她付出的代价则是迅速干瘪下去了一只手臂。 我没想到她来的这么决绝,不由得一阵惊慌失措,再想闪避已经来不及了,被她一撞,狠狠的摔出了门外。 “你没事吧!” 姜丹惊呼一声跑过来扶我,我怕她受连累,连忙大喊道:“别过来!” 在我制止姜丹的一刹那,女鬼已经来到了我跟前,将脸贴在了我的鼻尖上,眼神里闪烁起残忍神光。 我被她盯得汗毛耸立,伸手去推,却推了个空,然后就感觉丝丝冷气朝着我身体里钻,一弹指的功夫,女鬼忽然间就从我眼前消失了。 我愣了两秒,看看身上,并没有什么不妥的地方,而且女鬼确实是走了,不由得一阵纳闷。 姜丹站在离我两米远的地方,一脸紧张的说道:“你怎么样了?” 我摇了摇头,回到房间捡回了人皮手绢,脑子还是有些发懵。 女鬼刚才还想杀我,下一秒就莫名其妙的走了,她究竟想干什么啊? 忽然间,我想起了之前女鬼说的话,她似乎答应了帮她的那个人……来吓我? 霎时间,一股无力感升上我的心头,她的确吓得我不轻,这一惊一乍的,我还以为自己要交代了。 帮她的那个人煞费苦心的吓了我一整晚,却不想要我的命,他究竟想要干什么呢…… 我苦思了半天也没想明白,用力摇了摇头,醒了醒神,不再去想这事,朝姜丹道:“刚才我和女鬼聊过,她要报复的是旅店里的员工。 有几个服务员看到了她被谋害的事,却误以为她在和凶手在玩情趣游戏,还笑话了她,之后老板又找人把她封印在了墙里,让她永不超生,所以她才这么大怨气。 现在没什么好办法,先让旅馆暂停营业,再让旅店老板请高人吧。” ... 第三十五章 时辰到 姜丹呼叫的支援很快到来,旅店里的客人纷纷被吵醒。得知自己住的地方死了人,客人们十分恐慌,姜丹一番解释,借口说服务员是突发疾病,客人们这才放心,各自回去休息。 警察们拉着服务员的尸体回去做尸检,留下了两个人保护旅店的安全。姜丹又把所有服务人员被集中到大堂,询问他们一些相关的事情。 进展到这里,就没我的事了,我躺在沙发上打盹,没一会就睡着了。 一觉醒来,天色刚蒙蒙亮,抬眼看看门口,姜丹正和一个中年男人聊着什么。 我仔细一听,听出那个中年人是旅店的老板,两人正在谈论女鬼的事情。 中年人态度十分恭敬,一脸赔笑的说:“警官你放心,我已经联系了那位高人,正在赶来的路上……” 姜丹不苟言笑的点头,说道:“别再出岔子了,再出事,你的店就别想开下去了。” 中年人点头哈腰的应是,陪着姜丹朝里面走来,姜丹见我睡醒,眼皮一跳,咬牙切齿道:“你睡醒了?” 我睡的迷迷糊糊,机械的点了点头,姜丹气不打一处来,瞪着眼道:“我忙了一夜,眼都没合,你倒好,一闭上眼就不睁开了!” “说的跟我死了一样……” 我嘴角一抽,终于明白她生哪门子的气,给了她一个白眼,说:“我是个无业游民,没义务帮你干活吧,天也亮了,我先回去啦。” 我刚站起身,姜丹立刻堵在了我前面,强硬的说:“再等等,谁知道他找来的人靠不靠谱!”说着还瞥了眼一边的旅店老板。 旅店老板连忙保证道:“靠谱,绝对靠谱!” 姜丹死死的盯着我,看样子是不会放我离开了,我无奈的一点头,拿起桌上一盒泡面,去冲开水。 吃到一半,打从门口进来一个女青年,一头短发,穿着紧身皮衣,看起来十分的干练。 姜丹拦住她道:“这里暂时……” 她话没说完,旅店老板就一脸激动的迎了上去:“大师,您总算来了!” 姜丹一脸古怪的表情,打量着女青年道:“她就是你请的大师?” 旅店老板连连点头,说:“大师法力高强,警官你就放心吧!” 女青年进门后没有理会他俩,灵动的双眼直勾勾盯着我,略带疑惑的开口道:“陈玄?” 我身子一震,慌忙咽下嘴里的泡面,问:“你认识我?” 女青年的脸色瞬间变得如同好像吃了苍蝇般难看,犹豫了两秒,缓缓开口说:“我是潇潇。” 我欣喜若狂,激动地站了起来。 潇潇!她就是我一直等的潇潇! 姜丹一脸好奇的打量着我和潇潇,问道:“你们俩认识?” 潇潇脸上流露出一丝无奈,苦笑道:“何止认识……” 姜丹一脸八卦的朝我看来,我白她一眼,对潇潇解释道:“我失忆了,有人说我变成了行尸。” 潇潇一愣,两步来到我身前,伸出手朝我的额头探来。 我没有闪躲,任凭她将手按在了我的头上,她的脸色渐渐变得凝重起来,片刻后收回了手,眼神里满是不敢置信的神情:“这是……作法失败的反噬?” 我激动莫名,期待的问道:“你能解决吗?” 她微微拧眉,面带愧色说:“不能,你这种情况得招魂才行。” 姜丹在一旁听的不耐烦了,喊道:“先别忙着叙旧了,解决旅店里的鬼魂以后,你们有的是时间聊!” 潇潇淡淡看了眼姜丹,朝着后院走去,其他人都跟在了她身后。来到闹鬼的房间前,她一步迈了进去,我们还没来得及跟上,屋门忽然自动关上了。紧跟着,屋里响起“啊——”的一阵惨叫。 我和姜丹对视一眼,她立刻反应过来,一脚踹开屋门闯了进去。 “女鬼呢?”姜丹一脸紧张,左右四顾着道。 我看看四周,屋子里根本没有女鬼的踪迹,只有潇潇一脸淡定的站在屋子中间。 潇潇解释道:“已经解决了。” 姜丹一脸不信的表情道:“这么快?” 潇潇点头,朝我道:“我要和你好好聊聊。” 我感觉着屋里渐渐回升的气温,知道女鬼确实解决了,于是和姜丹说道:“这里已经没问题了,我先回殡仪馆了。” 姜丹戒备的看了眼潇潇,小声说道:“有事就和我打电话。” 她明显不太放心我和潇潇在一起,我知道她是好心,微微一点头,和潇潇一起出了旅馆。 潇潇开车载着我朝殡仪馆而去,一路上我好几次想要发问,但一时摸不准和她的关系,犹豫了很久始终没问出口。 眼看到了殡仪馆,我终于找到了话题,开口问道:“我为什么会来这个殡仪馆工作?” 潇潇微微叹了口气,说:“看来你把所有事都忘了……” 她将车开进了殡仪馆,望着空无一人的殡仪馆道:“我们是各家派出来调查十大凶地的,这家殡仪馆就是其中之一。” 我头一次听到这个说法,重复道:“十大凶地?” 潇潇脸色渐渐浓重,说道:“三十年前,全国各地陆续出现了一些闹鬼很凶的地方,截止到目前,总共发现了十处这样的地方,统称十大凶地。” 我若有所思的说:“这些地方都是人为造成的吧……” 潇潇承认道:“没错,我们这些人被派出来,除了解决十大凶地闹鬼的事情之外,另一个任务就是查出元凶。” 她叹了口气,接着说道:“我们查了很久,始终一无所获,有的人还把命赔了进去。你之所以受伤,大概也是遇到了元凶的袭击。” 听她一说,我才知道原来我的处境这么危险,心里不由生出了一些畏惧,问道:“你知道陈家沟在哪么,我现在的状况,应该……应该不适合继续做这个任务了……” 潇潇神色复杂的看了我一眼,说:“外人不可能知道陈家沟的位置。” 外人?他不是我女朋友? 我微微一愣,也不好问的太直接,试探道:“那我该去找谁?” 潇潇面带同情道:“你们陈家沟的规矩很奇怪,被外派出来的人,几乎就是被逐出家门了,从来没听说他们还能回去的。你就算找到了流落在外面的亲人,估计他们也不会告诉你陈家沟在哪。” 想起陈扎纸对我的态度,我有些相信她的话了,顿时心生绝望道:“那我只能在外面自生自灭了?” 潇潇想了会儿,说:“咱们是被派出来探路的,如果能弄清十大凶地背后的事情,陈家沟那边应该会有人来联系你。” 她的话如同泼了盆冷水,瞬间将我心里为数不多的热情浇灭。 我嘴角发抽道:“你觉得我能活到那时候?” 潇潇顿时沉默下来,过了一小会儿,转移话题道:“殡仪馆的事你查出多少了?” 我无力的翻起了眼,将头靠在车座上,望着车厢顶说:“解决了殡仪馆里的血煞之气,还把殡仪馆里的人赶走了,幕后黑手却没查出来,而且他马上要对我下手了。” 潇潇紧张道:“他有对你动手的征兆?” 我叹息道:“昨天我被他设计,吓的跑出了殡仪馆,他一直把我赶到了刚才那家旅店,旅店里的女鬼也是他放出来的。” 潇潇的脸色猛然一变:“糟糕,他的目的应该达成了!” 我愣了一下,立刻明白了她的意思。 昨晚殡仪馆里一个人都没有,如果那人想要做点什么了,没有任何人会知道。 我还没从震惊中回过神,潇潇已经伸手去拧钥匙,然而她拧了两下钥匙,车子却始终没发动起来。 我背后冒出了冷汗,问道:“我们被盯上了?” 此刻潇潇已经放弃了发动车子逃跑,迅速从口袋里掏出两张符纸贴在了车窗上。 “不要下车!” 潇潇贴完符纸后朝我看来,刚一转过脸来,立刻就怔住了。 我不解的冲她看去,还没来得及问她怎么了,视线就注意到了后视镜里的情况。 后视镜里,一条黑色的舌头缠住了我的脖子,舌头的主人趴在我和车门的夹缝中,阴森的眼神直勾勾盯着我。 照片里出来的女鬼! 我吓得头皮发麻,坐在车上一动也不敢乱动,求助的朝着潇潇看去。 潇潇脸色发青,捏着符纸的手有些发颤,面朝女鬼道:“放开他!” 女鬼含糊的笑道:“马上就轮到你了……” 虽然女鬼放出了狠话,但也忌惮着潇潇手里的符纸,始终没有对我下手。 僵持间,我额头上的冷汗已经顺着脸颊流到了下巴,我有些保持不住现在的姿势,微微的朝前挪动了一下。 一瞬间,女鬼和潇潇同时动了起来,我只感觉脖子一紧,一道黄光闪电般从眼前闪过。 下一秒,女鬼凄厉的叫喊起来,震得我耳朵嗡鸣,缠绕在我脖子上的舌头也松了开来。转脸看去,女鬼和符纸一起风化,转瞬间就变成了一撮灰烬。 以此同时,潇潇再次发动了车子,这一次,车子终于正常发动了。 潇潇猛踩油门,驾驶着车子倒出了殡仪馆大门,朝着大路疾驰而去。 我大口的喘着粗气,朝后视镜一看,没有鬼魂追来,这才安心下来。 潇潇绷紧着身体,眼观六路,丝毫不敢分心,我没敢出声惊扰她,帮忙留心着路况。 忽然间,一个人影出现在了前方路面的正中间,随着车子的靠近,我认出那是昨晚在公交车上看到的那人。 他微笑看着我,缓缓开口,声音透过车身,清晰的传进了我的耳朵。 “七点了……” ... 第三十六章 鬼蜮 看着前方拦路的男人,我的心顿时提到了嗓子眼。 七点——原来他说来找我的时间不是昨晚七点,而是今早七点! 我惊慌的转过脸,发现潇潇完全没注意到前方的人,连忙叫道:“快停下!” 潇潇瞳孔一缩,也没问缘由,快速踩下了刹车。 “吱——吱——” 刹车声过后,车子猛然停了下来,前方的人影随风消散,我们竟然不知不觉的来到了山路上,再往前开两米,就会连人带车一起栽下山谷! 我一阵后怕,六神无主的问道:“怎么办?” 潇潇深吸一口气,说:“一不留神就着了道,幸亏你及时发现,否则后果不堪设想。下车吧,多是躲不过去了。” 她推开车门走了下去,我也下了车,站在车旁观望,山上不知何时变得雾气蒙蒙,将下山的路完全罩住,呼啸的冷风中,还夹杂着若有若无的幽幽哭泣声。 看着周围的环境,潇潇的表情越来越凝重,低声说道:“我从来没见过这种场面,待会可能没办法分心照顾你……” 我心里生出些许不安,刚想说两句客套话让她放心,山下忽然间响起了“哒哒”的声音,还有一阵“骨碌碌”怪异声响。 紧接着,两匹马冲出迷雾,拖着马车朝我们缓缓驶来。 我提高了警惕,闪到一边,没注意的朝潇潇看去。 潇潇皱了皱眉,望着马车,不是十分确定的道:“好像是路过的游魂,先不要乱动……” 我点了点头,然后就看到马车骤然加快了速度,两匹马朝着我们疾驰而来。 看着越来越近的马车,我的双腿有些发颤,余光一瞥,见潇潇捏着符纸,没有任何动作。再看马车,已经冲到了离我五六米的地方,眼看就要撞上。 我把心一横,还是相信了潇潇的判断,使劲闭上了眼睛。下一瞬,嘶嘶马鸣在我跟前响起,与之同时,一股冷风从我身上透体穿过。 张开眼看去,两匹马和马车一起跌下了山谷,翻滚了两下,凭空消失在了山坡上。 摸摸完好的身体,我不禁长出了一口气,潇潇却变得面容更加冷峻,沉声说:“我们进到了鬼蜮里,得赶紧出去。” “鬼蜮?” “鬼蜮是一种聚集怨气的邪门阵法。在鬼蜮范围内的所有鬼魂,都会重新经历一次死亡的痛苦。也是因为这样,鬼蜮里的鬼魂怨气冲天,很容易变成厉鬼。 对付我们的那个人利用这里的凶煞之气制造出了鬼蜮,不需要他亲自动手,我们就得脱一层皮。” 我心中一寒,问道:“有什么办法破解吗?” 潇潇幽幽朝我看来:“有一种方法现在就能用,拿你进行血祭,安抚那些暴躁的鬼魂,这是最简单的办法了。” 我至今没弄清和她的关系,为了保命,她不会真的牺牲我吧…… 想到这里,我不禁有些发毛,吞咽一口唾沫,强笑说:“别闹!” 她无奈的叹了口气,接着道:“你的血很特殊,不需要放光就能安抚他们,只要抢救及时,还是能保住命的。不过那个人好像要把我们赶尽杀绝,这种情况下给你放血,就等于是我杀了你。” 我稍微松了口气,说:“走一步看一步吧,听你的说法,咱们在鬼蜮里呆的时间越久就越危险,再不走待会可能就走不成了。” 她略微沉思了一会,从口袋里掏出一堆符纸,挑出一张点燃,解释说:“咱们来的时候遇上了鬼打墙,先破了它再走。” 符纸缓缓燃烧,很快烧成灰烬被风吹走,潇潇长吸一口气,走到前面引路。 我紧紧跟在她的身旁,谨慎的观察着周围的情况,走了一会儿,始终不见鬼魂出没,不由得有些发懵。 现在的情况和预料中的完全不一样,让我一头雾水,潇潇也是紧皱着眉头,一脸想不通的表情。 “没道理啊……他大费周章的弄出了鬼蜮,没道理不对付我们啊……那些鬼魂都去哪了……” 听了她的呢喃,我插嘴道:“也许鬼蜮出了问题吧。” 潇潇缓缓摇头:“如果鬼蜮出了问题,他也会用别的手段对付我们才对,现在这种情况,就好像他弄出鬼蜮后,对我们的死活完全不管不问,好像不放在心上一样。” 话到一半,她猛地停了下来,惊呼失声道:“上当了,我们不应该离开殡仪馆的!他是故意把我们引上山困住,好拖延时间,他还在殡仪馆里!” 我顿时恍然大悟:“他要做的事情还没做完?” 潇潇重重点头,加快脚步朝山下跑去:“一定是的,他要做的事情不能引起别人注意,所以没有杀光殡仪馆里的人。就算殡仪馆里的人都被赶走了,他也需要一定时间才能达成目的,我有预感,现在回去,我们肯定能弄清他制造出十大凶地的原因!” 我很能明白她的激动,毕竟我也是因为这件事失忆的,心里的急切一点也不比她少。 但我心里始终觉得这么冒失的回去不太好,我们连敌人是谁都不知道,就这么回去,和送死有什么分别? 我想要劝住潇潇,然而还没开口,已经被她甩开,连影子都看不到了,心里一慌,赶紧加速追了过去。 跑了会儿,我终于追上了潇潇,准确的说是她被迫停了下来。 潇潇被一个人单手掐住脖子提到了半空,双手抓着那人胳膊,两只脚不停乱蹬。 抓住她的那人我也认识,那身血红色的衣服和精致的脸庞经常出现在我的梦里,是我久久不能挣脱的噩梦。 红衣女鬼! 一看到她,我的双腿就打起了颤,停在离她很远的地方,颤声说:“放……放开潇潇!” 红衣女鬼在我看到她之前,眼神就盯着我的脸,视线一直没有移动过。此刻听到我说话,脸上出现一抹复杂的神色,拎着潇潇的脖子,将嘴巴贴在了她耳朵上。 女鬼的嘴唇轻轻蠕动,似乎在说着什么,然手轻轻挥臂,将潇潇丢在了我跟前。 我连忙扶起潇潇,问道:“没受伤吧?” 潇潇咳嗽几声,摇了摇头朝着女鬼站立的地方看去,然而那里早已没了女鬼的身影。 我已经习惯了女鬼的神出鬼没,倒是没有十分在意,潇潇却是一脸古怪,朝着我望来:“我已经知道鬼蜮里为什么没有鬼魂了,不是那个人的法术失败了,而是有人替我们解决了那些鬼魂。” 我微微一怔,有些不敢相信的说:“红衣女鬼?” 潇潇苦涩一笑,说:“没错,就是她。” 我失忆醒来后第一眼见到的就是红衣女鬼,被她设计弄进了疯人院,被她追着跑到了死人街,这段时间里的经历,几乎都是她一手造成的。 要是没有她,我不可能弄清自己的过往,现在应该像个普通人一样,去找份普通的工作重新开始新生活。 因此,我对她的感觉相当复杂,根本弄不清是该恨她还是该感谢她,微微叹息一声,问道:“她刚才和你说了什么?” 潇潇皱着眉头说:“她不想让我们现在回去殡仪馆,警告说如果我一意孤行,还会再来阻拦。” 我猜测道:“她和殡仪馆里的人是一伙的?不对,如果他们是一伙的,刚才她就能杀掉你。” 潇潇一脸沮丧的表情,说:“她是不想我们去送死,我们在那个人眼里根本无足轻重,之前他不杀我们,是不想和我们的家族结死仇,现在回去阻止他的大事,他肯定不介意顺手杀死我们。” 我心中了然,又问道:“女鬼告诉你那人的目的了吗?” 潇潇摇了摇头,说:“没有,不过她说了另一件事,关于你的……” 我连忙追问道:“什么事?” 潇潇古怪的看了我一眼,说:“她让我转告你,说如果你想弄清她的身份,可以去第二医院。” 我疑惑道:“医院怎么会有关于她身份的线索,难道她生前在那里住院?” 潇潇脸颊一抽,说:“第二医院也是十大凶地之一。” 我更加奇怪了,想不通女鬼到底想要做什么,摇摇头不再去想,说道:“我们现在怎么办?” 潇潇叹气一声,说:“回去开我的车,下山回去殡仪馆,那个人差不多就走了吧……” 我和她一样,心里也十分的失落,明明真相就在眼前,却不能去触碰,没有什么事比这更郁闷了。 如潇潇所说,当我们开车回到殡仪馆的时候,偌大的殡仪馆静悄悄的,完全找不到第三个人的踪迹,看来那个人已经在达到他的目的后离开了。 潇潇站在焚尸炉旁良久,沉吟道:“殡仪馆里到底有什么值得那人惦记呢,这里并没有古墓地宫之类的东西,风水也不是能养出鬼王尸王的地方,他究竟想要做什么……” 我苦笑道:“别想了,如果能凭空想出来,我们就不必被派出来调查了。” 潇潇无奈摇摇头,说:“先回我家吧,我把一些基本的情况告诉你。” ... 第一章 楼梯遇到鬼 潇潇将我带回了她的家,还跟我讲了一些关于十大凶地的事情,在她家里白吃白喝了几天之后,我主动找上了她,想请她帮忙把我安排进第二医院工作。 从我失忆醒来之后,女鬼一直引导着我的行动,我十分想要弄清她的身份,还有她为什么要一直缠着我。 潇潇并不希望我去第二医院,不只因为那里是十大凶地之一,还因为连她也不知道谁在那里调查。 大部分通灵人都行事乖张,惹上他们,可能连自己怎么死的都不知道,因此她不希望我去冒险。 缠了她两天后,她终于败下阵来,答应把我弄进第二医院。条件是我必须每天给她打电话报平安,每周来她家里一次驱除阴气。 我全都答应了她,可她还是有些不放心,临走前又给了我一大包符纸护身。 告别潇潇,我来到了第二医院,刚一进门,一个五十多岁的医生便拦住了我,盯着我的脸看了看,微笑说:“你是陈玄吧!” 我点了点头,他的脸上立刻堆出了笑容,热情得拍拍我的肩膀,说:“院长让我来帮你办手续,跟我走吧。” 我跟他往医院里走,一边说道:“谢谢,您怎么称呼?” 老头一笑,说:“叫我魏叔就行,上个月院长刚把我提成主任。” 原来这老头也是走的院长的路子,把我和他当成一个派系的了。我也不点破,善意的笑道:“魏主任好,院长给我安排的什么工作啊?” 魏主任微微一怔,很快掩饰去了脸上的一丝疑惑,说道:“哦,院长还没和你说啊,档案室缺一个管理员,你先委屈委屈,以后有了合适的位置再给你调。” 我笑道:“不用麻烦了,管理员就不错,我可拿不了手术刀和针管。” 魏主任笑笑,和我扯起了闲话,小心的打听着我和院长的关系。 我和院长本来就没什么关系,因此问到相关的话题我就笑笑,也不知他脑子里怎么想的,居然越发对我客气起来。 办完手续,他带我去了一趟宿舍放下行李,然后领我去打卡上班。 打完卡之后,魏主任忽然放慢了步子,小声说道:“档案室里的梅雪是梅院长的千金,有什么事多问问她。” 我点头致谢,跟他来到了一间破旧二层楼前,敲响了第一间办公室的屋门。 敲了一阵门后,一个睡眼惺忪女人拉开了门,有些不好意思道:“魏主任啊,啥事?” 魏主任介绍我道:“这个是陈玄,以后和你一起管理档案室,你们聊,我先忙去了。” “慢走……” 梅雪目送魏主任走远,然后饶有兴致的看着我道:“你也是走关系进来的吧?” 我疑惑道:“你怎么知道的?” 梅雪笑吟吟道:“档案室根本不用管理,钥匙放谁那儿都行,我爸爸为了看着我不让我乱跑,才弄出一个管理员来。你走的谁的关系?” 我一阵无语,强笑说:“一个朋友,她认识院长。” 梅雪好奇道:“哪个院长,不是我爸爸吧?” 我摇了摇头,实话实说道:“我没问她,要不你去打听打听,以后见了面我也好打招呼。” 梅雪莞尔一笑:“你比我还不靠谱!别站外面了,进来坐。” 我跟着她进了屋,打量了一下房间的布置,嘴角不由自主抽了两下。 房间里有一张办公桌,上面摆了台电脑,边上是沙发和书柜,弄得跟自己家的书房一样。 我坐在了她旁边的椅子上,说道:“档案室在哪,我去看看。” 她一指屋顶,说:“这层楼都是档案室,钥匙在抽屉里,下午再去看吧。” 梅雪不怀好意的一笑,小声说道:“你刚来,还不知道医院闹鬼的事吧?” 我接话说:“假的吧,别吓我啊!” 梅雪拉开抽屉,从里面拿出一张照片,说:“你看这张照片。” 我看了眼照片,是她和一个护士的合影,仔细一看,在她们身后,还有一张半透明的脸,像个水印一样浮在空中。 我吃惊的抬起脸,问道:“你撞鬼了!” 梅雪微微点头,脸上也没多少畏惧,说道:“不只是我,医院里的很多人都遇到过,可能你也会撞上。” 医院是十大凶地之一,当然会撞见鬼魂,不过我早就有了心理准备,微微一笑,说:“你不怕?” 她摇了摇头,说:“毕竟没有亲眼看到,只是一张照片有什么可怕的。” 我吓唬她道:“那可不一定,有些鬼魂可是能从照片里走出来的。” 她猛地打个寒颤,将照片推到了我身前:“拿去扔掉吧!” 我看了眼照片,拿起来放进口袋里,梅雪微微松一口气,接着说道:“医院里很邪乎,总之你小心点,下了班赶紧离开。” 我笑道:“我在医院里住。” 她嘴角一抽,说:“还是赶紧搬出去吧,夜里更邪乎,有人亲眼看到过……” “看到了什么?” “一个死去的女病人,在走廊上来回的逛,那个人想要去叫住她问问,刚走到跟前,女人一转身,直接从他的身体中穿了过去……” 我松一口气,说:“还好,起码没有害人。” 梅雪张张嘴,顿了会说:“医院里莫名其妙死掉的人很多。有一个病房,住进去的人都会死,连一个手掌骨折的病人都没逃过这个魔咒,住进去第二天就死了。 还有人看到过一个医生的鬼魂,那个鬼魂经常在夜里去找病人,只要他在病人脖子上比划一下,病人的病症就会突然加重。 类似的传闻还有很多,你最好还是别住医院里。实在找不到地方,可以住我朋友那里,她自己住,家里有空房间,就是刚才照片上的护士。” 我婉拒道:“不用了,过两天我自己去找房子。对了,你见没见过这个人?” 在潇潇家住的几天时间里,我还原出了红衣女鬼的相貌,弄成照片带到了医院里。将照片递给梅雪,梅雪看了几眼,皱眉道:“不认识,她是谁?” 我苦笑道:“我也不知道,实话说,我来医院就是为了找关于她的消息。” 梅雪好奇的说:“你都不认识,找她做什么?你确定她是医院里的人吗?” 我摇摇头,说:“不确定,也可能是在这里住过院。” 她无奈的耸耸肩,说:“如果是病人就不好找了,估计连她的主治医生都不一定记得有这个人。” 我微微一叹,说:“慢慢找吧,你忙吧,我先去医院里熟悉一下环境。” 她目送我出了办公室,我顺手带上门,来到旁边的垃圾桶前,将那张灵异照片撕碎丢进去,然后在医院里逛了起来。 漫无目的逛了大半个小时,我来到了住院楼,沿着楼梯走到二楼的时候,一阵若有若无哭声传进了我的耳朵。 我顿时收住了脚步,提高警惕朝楼上看了眼,一个小男孩在楼梯拐角蹲着,面朝墙壁,将头埋在膝盖中低声抽泣着。 我正犹豫着要不要过去的时候,一个女医生从楼梯上走了下来,看到小男孩,她微微一怔,随即走过去拍了拍男孩的肩膀。 “小朋友,你在这里干嘛?” 小男孩转过脸来,脸上满是泪水,眼眶通红的说:“我找不到妈妈了……” 女医生一笑,伸手牵起了小男孩,说:“我带你去找妈妈。” 小男孩用力点头,擦去了脸上的泪水,跟着女医生朝楼上走去。 男孩不是鬼魂? 弄清是虚惊一场之后,我轻呼一口气,跟在他们身后朝楼上走去。 上了两层楼楼之后,女医生还在继续往上走着,我微微一愣,忽然意识到事情有些不对劲。 女医生不是要带小男孩找妈妈,她从一开始到现在,她连男孩的名字都没问,更别说关于他母亲的信息了! 我意识到不好,慌忙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符纸,紧赶两步朝女医生跑去。 女医生好像注意到了身后的状况,猛地回头,一脸凶神恶煞的模样朝我瞪来:“不要多管闲事!” 她咬着牙,从牙缝里挤出了这几个字,凶狠的表情让我不由自主一愣。 我略一失神,随即恢复了正常,说道:“你要把他带去哪?” 女医生阴森一笑:“你说呢?” 我心里一寒,迈步冲了上去,拿着符纸朝女医生贴去,女医生瞳孔一缩,瞬间消失。我一下扑了个空,失去平衡趴到了楼梯上。 男孩木愣愣站在楼梯上,看着原本女医生站立的地方,张大嘴说不出话。 我撑着楼梯站了起来,冲男孩道:“我带你去找妈妈,你妈妈叫什么名字,你和她在哪里走散的?” 小男孩眨眼就忘了自己为什么发愣,开心的笑道:“妈妈叫李琴,我和妈妈是在一个躺着很多人的地方走散的。 妈妈被人推了进去,我也想进去,但是他们不让我进。” 我疑惑的皱起了眉头,躺着很多人的地方,医院里有这种地方吗? 忽然之间,我闹钟闪过一道灵光,终于明白小男孩说的是什么地方了—— 太平间! ... 第二章 身在局中 男孩的妈妈已经死了? 我愣了一下,不知道该怎么向他解释,想了想又问道:“你……你爸爸呢?” 男孩瞪着大眼,咬着手指头说:“爸爸在上班,下了班他就来接我。” 我追问道:“上班,你爸爸在哪上班?” 他一指窗户:“对面那个楼。” 在医院上班吗,难怪小男孩会在医院。 我叹了口气,牵起男孩的小手,说:“我带你去找爸爸。” 小男孩一点头,乖巧的跟着我下楼。 很快的,我领着小男孩出了住院楼,正要带着男孩过去对面的楼上,远远地,走过来一个有些面熟的女医生。 我还以为是眼花了,轻轻揉了揉眼,再次朝她看去。 女医生也注意到了我,隔着很远就吃惊的喊道:“9527!” 听到她嘴里的称呼,我终于确定没认错人。 这个女医生是王先知的人,后来被小李医生调走的那个,之前还帮着我去水池拿到了王先知的手下名单,好像是姓赵。 看着她越走越近,我惊喜的道:“赵医生,你怎么在这里?” 赵医生一笑,说道:“从精神病院出来,我就被调到这里了。你呢,一个人在这里干嘛?” 我刚想解释,话没出口,忽然就怔住了。 她说我……一个人? 忽然间,我的背后冒出了丝丝寒气,低头一看,和我牵着手的小男孩人间蒸发,早就不见了踪迹…… 我打个寒颤,震惊的呆愣在原地。 赵医生疑惑的道:“想什么呢?” 我恍然回过神来,问道:“你听没听过一个叫李琴的女人?” 赵医生略微一想,说道:“是一个医生的妻子,前些天带着儿子来医院,半路出了车祸,母子俩都死了。” 我听完皱起了眉,刚才那个小男孩应该就是车祸中死去的孩子,但那个女鬼是怎么回事,为什么要拐带另一个鬼魂? 我百思不得其解,干脆不再耗费脑细胞了,朝赵医生一笑,说:“现在我在档案室工作,以后我们可能会经常见面。” 赵医生脸上露出一个笑容,说:“世事难料啊,当初你是我的病人,现在居然成了我的同事。我调走之后精神病院里发生了什么,小李大夫好像也死了?” 我感慨一叹,找了个没人的地方,将精神病院里的事情和她说了一遍,又说了在火葬场遇到章子的事情。 她听后一阵踌躇,犹豫了半天,轻声说道:“章寅好像是和小李大夫一伙的。” 我听后微微一愣,不敢置信道:“不可能!” 赵医生苦笑说:“信不信随你,先听我说完。当初先知活着的时候发现他有些古怪,让我查一下他,结果我什么也没查到。因为,他的家人在他入院的当天就搬了家。 我感觉很奇怪,就跟踪了他一段时间,你猜我看到了什么?” 我将信将疑道:“看到他和小李大夫在一起?” 赵医生摇摇头,说:“不,我看到他偷偷去见一个医生,那个医生对他的态度很恭敬,但是——那个医生根本就不是先知的人,也不属于疯人院里的任何一个势力。 刚才听你说了小李大夫的事,我怀疑起那个医生是小李大夫的人。” 我一阵失神,想了会儿,摇头说:“医护人员中不可能有小李大夫的同伙,他不相信任何人,所有坏事都是他亲力亲为。” 赵医生见我不信,叹气一声,说:“那你怎么解释我看到的,而且先知策划的逃亡计划,只有章寅一个人逃了出去,负责拦他的人又恰好是小李大夫带队。” 我怎么也不愿相信章子是卧底,替他开脱道:“也许章子有自己的逃跑计划,那个医生是他的暗子。” 赵医生神色古怪的说:“恐怕没那么简单,要不然他也不会找上你了。” 我惊愕道:“这话怎么说?” 赵医生瞥我一眼,说:“你不会以为真的是凑巧,他才去到了你工作的火葬场吧?” 我笑道:“我们不也遇到了么,难道这不是凑巧么?” 她拢了拢额前发丝,有些急躁的说道:“不一样,市里的医院总共就那么几家,你去别的医院虽然碰不到我,但有可能碰上花姐,就是帮过你的那个护士。 你工作的地方可就不同了,不调查你的底细,是绝对找不到那里的。” 听她一说,我心里有些动摇,呢喃说:“他已经逃出去了,还找我做什么……” 赵医生摇摇头,说:“那我就不知道了,反正章寅绝对有问题,不信的话你可以打一下他的电话,要是他没问题,电话肯定打得通。” 我犹豫了会儿,拿出手机拨通了章子的手机号,电话里传出了“您拨打的号码是空号,请查询后再拨”的提示音。 挂断电话,我满心茫然。 难道章子真的有问题? 章子留给我最深的印象是他趋利避害的本事,火葬场闹鬼,待在里面随时会丧命,他没道理从精神病院出来后去到一个更危险的地方。 我越想越觉得奇怪,脑子里过了一遍他在火葬场里的表现,一颗心不由得渐渐变凉。 在火葬场后山,他好像并不惧怕木屋前熬汤的老头,还犀利的道出了老头是鬼魂的事情。但到了他被鬼魂抢走鞋子时,他却表现出了普通人一样的畏惧,这种反差……他故意演出来的! 章子绝对不是普通人! 他在火葬场里和我的接触不多,应该不是冲着我去的。 那么,他的目的就只能是十大凶地了,有可能他还隶属制造出十大凶地的那个势力。 我懊恼的抓了抓头发,后悔没有早一点发现他的古怪,现在他跑的无影无踪,想要追查也没了线索。 赵医生看了看我的脸色,表情略微放松了些,说:“看来你已经想明白了,以后遇上他小心点就行。” 我点头说:“谢谢你的提醒,对了,还不知道你的名字呢?” 赵医生一笑,说:“我叫赵灵芝,叫我灵芝就行。” 我不好意思的笑笑,听到她继续说:“先知是我和花姐的恩人,没有他,我和花姐早就死了。你是继承了先知意志的人,没必要和我们见外。” 我不知道自己怎么就继承了王先知的意志,无语了片刻,说道:“疯人院已经恢复了正常,王先知也已经死了,你们可以开始自己的生活了。” 赵灵芝感慨的说道:“没了目标,总感觉心里空荡荡的……” 我心中一动,连忙说:“你很无聊么,帮我打听个人怎么样?” 她眼前一亮,说:“什么人?” 我解释说:“那个人我不认识,只知道她和这个医院有些关系,这是她的照片。” 我说着拿出了照片,赵灵芝接过去仔细看了看,将红衣女鬼的模样记在了脑子里,又把照片递还给我,微笑说:“有点难度,不过正好,总算有新任务了。” 我欣喜的道:“那就麻烦你了,对了,你现在什么岗位,我去哪找你?” 她有气无力的说道:“帮一些重病号做心理辅导,办公室在体检楼五楼。” 我笑了笑,安慰她道:“还不错啊,起码不会很累,左右我也没事,带我去你那儿认认门吧。” 她嗯了声,领着我来到了体检楼上,今天做体检的人不少,几乎每层的走廊上都有奔走的人影。 跟着赵灵芝来到五楼,她指着楼道右边的第一个房间说:“就是这里了,进去坐坐吧。” 我点了点头,和她来到门口,门一拉开,一个坐在轮椅上的病人突兀的闯进了我中。 病人脚上绑着绷带,左边的脸烫伤了一大片,烫伤的皮肤凹凸扭曲,跟核桃仁一样,看起来十分恐怖。 赵灵芝朝我微微点头,示意我没有关系,率先走进了屋里,朝病人笑道:“怎么样,最近没再做噩梦了吧?” 病人挤出一个笑容,却扯动了脸上的伤,疼得吸了口凉气,说:“没……没有再做噩梦,就是晚上睡觉之前,总觉得……总觉得有双眼睛盯着我……” 他求助的朝赵灵芝看去,赵灵芝眉头一皱,问道:“只有晚上的时候吗,白天睡觉的时候有没有这种感觉?” 病人摇摇头:“没有。” 赵灵芝沉思了片刻,说道:“今晚我看着你睡,你试试还有没有那种感觉。” “麻烦你了。” 病人道谢一声,伐动着轮椅出了门,我走过去带上了门,回过身问道:“这个病人是怎么伤的?” “被蒸汽烫伤,从机器上摔了下来。” 赵灵芝摇头叹气道:“唉,进来医院之后,他每天都会做同一个噩梦,梦到蒸汽变成一个拿着手术刀的人来杀他。给他注意了一个星期的心理辅导,情况才好了一些。” 我吃了一惊,追问道:“拿手术刀的人,那个人长什么样子?” 赵灵芝一愣,笑道:“梦里的人哪能看清楚长什么样,不过他说那个人穿着白衣服,又拿着手术刀,大概梦到的是个医生吧。” 忽然间,我遍体生寒,颤声问道:“他梦里的那个人,是不是每次都拿着手术刀在他脖子上比划……” ... 第三章 命线 赵灵芝一脸古怪的神情,盯着我看了会儿,问道:“你怎么知道的?” 我见她完全不知情,有些纳闷的说:“你没听过医院里的鬼故事么……” 她的脸色一下子凝重起来,低声问道:“他撞鬼了?” 我心情沉重的一点头,说:“医院里游荡着一个医生的鬼魂,到了夜里,他就会拿着手术刀去割病人的脖子,凡是被他割过的人病情都会加重。” 赵灵芝微微皱起眉头,将信将疑的说:“他做了好多次噩梦,也就是说鬼魂已经找过他好多次了,按照你的说法,他早该病入膏肓了。可真实的情况是,他的伤正在慢慢的好转……” 对此我心中也很不解,又不放心让她独自去陪病人,想了想说道:“也许是我弄错了,为了安全起见,今晚我和你一起去陪那个病人吧。” 赵灵芝粲然一笑,说:“有你陪着我就放心多了,听你一说,我一个人还真有点不敢去了。” “好,我晚上再来找你。” “嗯,晚上见。” 我和赵灵芝分别,去到医院食堂吃了午饭,又回宿舍拿了几张符纸,慢悠悠转回了办公室。 进门的时候,梅雪正在电脑前玩游戏,手边放着一个吃完的泡面桶。 我瞥了眼泡面桶,嘴角一抽,说:“你可真能对付,去食堂那几步路都不愿意走。” 梅雪头也不抬的说:“医院里的饭不干净,经常有人在菜里吃到过手指甲。” 我听得一阵恶心,强忍着将胃里的酸水压下去,赶紧换了话题:“你早上和我说的传闻是真的假的?” 梅雪浑不在意的说:“什么传闻?” “那个医生害病人的传闻。” 梅雪一愣,停下手中游戏朝我看来,询问道:“手术刀割喉咙那个?” 见我点头,她立刻来了兴致,凑近了一些,一脸神秘的说道:“当然是真的,花花亲眼看到过!” 我疑惑道:“花花是谁?” “就是灵异照片里的护士,早上我还让你去她那里住来着。” “她看到过那个医生的鬼魂?” “嗯。” 梅雪用力点头,说:“当时花花在手术室帮忙做心脏复苏手术,给医生擦汗的时候,忽然发现手术室里多了一个陌生的医生,手里还拿着一把手术刀。 花花有些奇怪,想要过去问他拿刀子干嘛,话还没问出口,那个医生抬起手来,对着病人的脖子就是一刀!” 我倒吸一口冷气,问:“那个病人死了?” 她摆摆手道:“别急,听我慢慢说。” 我白了她一眼,闭上嘴安静下来,她眉飞色舞的继续道:“花花当时吓坏了,冷静下来之后才发现刀子并没有对病人造成伤害。 她更奇怪了,左右一看,那个拿手术刀的医生也不见了。期初她还以为是自己眼花,但是紧接着,诡异的一幕就发生了。 那个病人竟然自己坐了起来,没事人一样下了床,朝着门外面走去!” 她说到这里停了下来,睁大眼睛眼巴巴的看着我。 我无奈的一耸肩,问道:“再然后呢?” 梅雪压低了声音,说:“花花追着病人来到门口就被门拦住,那个病人却直接从门板中穿了过去!花花愣了一下,回头一看,发现那个被抢救的病人还躺在床上,心跳刚好停止……” 我微微一怔,问道:“花花看到的是病人的鬼魂?” 梅雪嗯了声,说:“花花有阴阳眼,能看到普通人看不到的东西,不过他的阴阳眼时灵时不灵的,还把正常人当成鬼魂吓到过自己。” 她说的煞有其事,我听信了一大半,又问道:“那个医生的鬼魂生前在医院工作吧?” 梅雪神色有些复杂,说道:“那件事以后,花花来档案室查了所有医生的档案,没有一个人对的上号。” 我更加疑惑了,呢喃说:“这就怪了……” 梅雪小声说:“不过也有另一个可能,医院故意消去了他的档案。” 我惊讶道:“为什么啊?” 梅雪眼中闪过一丝嘲讽,说道:“我还听过一个传闻,说是几年以前,有个医生在医院里被病人杀死了,他的档案也不在档案室里。” 我顿时眼前一亮,打断她道:“他变成鬼魂回来报复病人了!” 梅雪摇了摇头,叹息一声,说:“谁知道呢,我只想告诉你,有些人的档案被医院刻意抹去了。” 我听了不禁有些失神,医院里的档案根本就不全,就算我将档案楼翻个底朝天,也不一定找出关于红衣女鬼的消息。看来我只能冒着风险,从医院闹鬼的事情开始查起了。 在办公室待了会儿,我又去到医院里到处游逛,将医院的环境摸清的时候,天色已经黯淡了下来。打卡下班之后,我回宿舍吃了些东西,然后就去到了赵灵芝那里。 赵灵芝和我聊了会儿,八点多的时候,拿起记录板,带着我一起去见白天的那个病人。 病人见我们到来,明显的松了口气,朝赵灵芝道:“赵医生你来了,我心里总算踏实了一点。” 赵灵芝应了声,介绍道:“我身边这个是陈医生,也是来帮你的。” 病人转脸一笑,烧伤的脸庞扭成一团,十分的吓人。 我不由自主的起了一层鸡皮疙瘩,强笑说:“今天没有感觉到那双眼睛吧?” 他点了点头,闭上眼片刻,吸一口气说:“现在没有被监视的感觉,他应该还没来。” 我问道:“你嘴里的‘他’,是梦里要杀你的人?” 病人迅速睁开了眼皮,恐惧的说:“没错,他想要杀我!” 我安慰说:“别害怕,只是梦而已,况且还有我和赵医生陪着你呢。” 病人仍旧惶恐,剧烈的摇头道:“不是梦!被刀子割喉的时候,我都能听到刀子划开自己皮肉的声音,血不停往气管里灌,我一口气也喘不上来……” 赵灵芝不满的看了我一眼,温声对病人说:“放松呼吸,吸气……呼气……吸气……呼……吸……” 病人照着她说话的节奏做着深呼吸,很快就恢复了宁静,躺在床上,渐渐闭上了眼睛。 又过了一会,病人轻声打起了呼噜,赵灵芝长吐一口气,朝我抱怨道:“我好不容易才让他忘掉,你倒好,一来就让我以前做的功夫白费了。” 我歉然一笑,随即郑重起来,将一张符纸递给了她,低声说道:“待会有可能见鬼,你做好心理准备。” 赵灵芝脸色变了变,低头看着符纸,说:“这个东西管用吗?” 我保证道:“当然管用,给你的是护身符,只要你不扔掉它,鬼魂就伤害不了你。” 她微微松了口气,仔细盯着符纸看了起来,过了会儿,她猛地打个哆嗦,手中的符纸“嗤啦”一声撕裂成了两半。 我眉头一跳,责怪道:“怎么这么不小心啊……” 赵灵芝慌忙摇头,解释道:“我不是故意的,刚才我背后忽然刮来了一阵冷风,我……” “冷风?” 我微微一怔,随即感觉到病房里的气温骤降,与此同时,病床上的病人猛地睁开眼睛,大声惊叫道:“不要杀我!” 同一时间,阴森的冷笑声在病房中响起,床头处突兀出现了一个高举手术刀的医生。 我瞬间反应过来,拿着符纸朝医生扑去,医生不急不缓的看了我一眼,手中的动作却没有停下,手术刀在病人头顶的上方轻轻划过。 “啵”的一声轻微响动,一根透明的线在病人头上崩断,他脖子一歪,眼神里再也没了光彩。 我看的瞠目结舌,脚下一绊,扑倒在了医生脚下。 医生冷冷看了我一眼,嘴唇不见张合,嘶哑的声音就蹦了出来:“不要多管闲事!” 话音还在回荡,他就消失在了我面前,只留下一具仍有余温的尸体。 不要多管闲事? 今天我已经是第二次听到这句话了,早上在楼梯遇到的女鬼也这么说过,难道他俩是一起的? 我叹气一声,起身来走到病人的尸体旁边,刚才恍惚间看到的丝线也消失不见了。 没能阻止病人被杀,我的心情很是低落,看了眼站在一旁发愣的赵灵芝,无力的说道:“他死了,去叫其他人吧,我先回去了……” 赵灵芝微微抬手,似乎想要叫住我,见我没理会,手抬到一半便缩了回去。 回到宿舍里,我躺在床上不停回想着今天遇到的事情,想了半天,越想越是郁闷。 就在我辗转反侧的时候,一条细细的丝线垂到了我的枕边。我微微一怔,顺着丝线朝上看去,发现丝线是从天花板上垂下来的,这一会的功夫,另一头已经钻进了被窝里。 抓住丝线扯了几下,丝线不停从天花板上掉落,好像没有尽头一样。我不再白费力气,伸手去拽被窝里的另一头丝线,一扯之下,顿时就愣住了。 另一头的丝线沉甸甸的,好像拴着东西,我怔了片刻,掀开被子…… 一颗血淋淋的脑袋赫然入目! ... 第四章 午夜食堂 突然出现的人头吓得我一个哆嗦,等我回过神来,那人头却消失不见了。 我愣了好一会,回想刚才的画面,感觉人头的脸有些眼熟,似乎是……魏主任? 没错,就是那个今早接待我的魏主任! 我慌忙从床上爬了起来,找到魏主任留下的电话号码,拨通了他的电话。 很快的,电话接通,里面传来了魏主任的声音:“喂,你好。我是魏大勇,你哪位?” 听到魏主任的声音,我长出了一口气。 没事就好,刚才的人头是幻觉吧…… 正当我松一口气的时候,魏主任的声音变得不耐烦起来:“喂,你谁啊?” 我刚要说话,电话中猛地想起一阵刹车声,紧接着“碰”的一声巨响传出,震的我耳朵里一阵嗡鸣。 出事了! 我心里咯噔一下,赶紧问道:“魏主任,你没事吧?” 电话里没有回应,断断续续传出了“滴答”声,也不知道是车子漏油,亦或是鲜血滴落的声音。 我匆忙挂断了电话,穿上鞋子去找魏主任确认情况,快要走到医院大门口时,一辆救护车鸣笛驶入医院,直奔急救室而去。 救护车从我身边驶过时,我不经意看了眼,隐约看到里面的伤员就是魏主任! 我愣神的功夫,救护车已经停在了急救室门口,车后门打开,一辆病床推了下来。伤员的确就是魏主任,脸上染满鲜血,和被窝中出现的人头一模一样…… 我木愣愣站在原地,脑子里变得一片空白。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会有提前预警,但我猜测魏主任的受伤肯定和突然出现的白线有关。 白天那个病人的头顶上也出现过白线,白线被割断后,他就死了,魏主任受伤肯定也和白线有关。 我想了半天也想不通白线的来历,犹豫了片刻,又拨通了潇潇的手机。 详细的将事情说了一遍,电话那边一阵沉默,过了会,传出了潇潇低沉的声音:“你看见的白线是因果线,是厉鬼和活人之间因果循环的凭证。 厉鬼死后怨气过重,不能去投胎,需要杀光生前害他的人才能去投胎,这是天理循环。只要出现因果线,厉鬼杀人就是合理的,通灵人也不会去管,所以他才让你不要多管闲事。 魏主任应该和那个医生的死有关,他的因果线出现在你那里,只是一种本能的求救,你还是不要管他了。” 我无奈的叹息一声,说:“如果魏主任真的罪大恶极,我当然不会管,可之前我遇到了一个女鬼,她也对我说不要多管闲事。她不是在报仇,而是在诱拐一个孩子的魂魄,我怀疑她们是一伙的。” 潇潇犹疑的说道:“事情有些复杂,你先静观其变吧。我这边也到了关键时刻,抽不出身去帮你,你自己小心点……” 我让她放心,收起手机,朝着急救室的方向走去。 透过玻璃,我看到魏主任躺在手术台上,医生们正在给他紧急止血,心率显示仪上的指数很正常,应该没有生命危险。 不等我松口气,一个护士忽然手一抖,止血钳掉落在了地上。 我朝护士看去,发现她口罩下的轮廓有些熟悉,不禁一怔。顺着她的视线看去,一个手持手术刀的医生站在手术台顶端,在魏主任脖子上一划,随即消失不见。 又是他! 我瞬间绷紧了神经,担心的朝魏主任看去,发现他的病情没有恶化,不由得心生疑惑。 他的那把手术刀似乎并不能对活人产生实质的伤害,为什么还要多此一举呢? 我疑惑的站在门口,过了会儿,急救室的门被打开,两个医生推着魏主任走了出来。我让开道路,询问道:“魏主任没事吧?” 一个医生回答道:“头部缝了几针,休息几天就没事了。” 我放心下来,随即看向了手术室中还在发呆的护士。 她摘下口罩,露出一张清秀的脸,看清她的相貌,我终于想起了在哪见过她。 这个护士是灵异照片中的另一个人,梅雪口中的花花! “花花!” 我朝她叫了一声,她身子一抖,一脸警惕的朝我看来,扫了眼我身前的影子,战战兢兢的问:“你……你是谁?” 看到她这副慌张的模样,我知道她是把我当成了鬼魂,哭笑不得的解释道:“我是档案室新来的,听梅雪说起过你。” 她微微松一口气,从急救室中走了出来,说:“吓我一跳,我还以为是……” 她说着一顿,不好意思的朝我一笑,我接话道:“放心,我不是鬼。” 花花一脸惊奇朝我看来,我叹气一声,低声说:“我也看得到他们,刚才有个拿着手术刀的医生鬼魂对不对。” 她连连点头,惊讶道:“没错,他拿刀子在魏主任脖子上割了一刀。” 我瞥了眼手术室里的医生,说道:“我们找个安静的地方聊聊。” 她一点头,迈步朝外面走去,我和她并肩走着,一边问道:“魏主任头顶有一根白线,你看到了么?” 花花嗯了声,说:“看到了,我在其他人头顶也看到过,白线一断人就会死,那是人的生命线吧。” 我解释道:“是因果线,有白线的人和厉鬼有仇,是被厉鬼盯上的凭证。” 花花愣了一下,低声说道:“食堂里有个人头上也有白线。” 我停下脚步,看看四周,发现我们不知不觉已经来到了食堂附近。 厉鬼不常见,同一所医院里不可能出现很多厉鬼,有可能食堂里的那个人也和这件事情有关。 我眼前一亮,问道:“能带我去找那个人吗?” 花花犹豫了一会,答应说:“我带你见着他就走。” 我松了口气,说道:“指给我说是谁就行,不妨碍你工作。” 花花挤出一丝笑容,说:“我倒是不忙,就是不愿意在食堂多呆。” 我看了眼开着门的食堂,疑惑道:“食堂里……也有东西?” 花花畏畏缩缩的说:“可能是我看错了吧,有一次吃饭的时候,我在盘子里看到了一只完整的手臂,还会动……” 我打个寒颤,说:“应该是你看错了,咱们进去吧……” 花花僵着脖子嗯了声,和我一起走进了食堂。 食堂里空荡荡的,一个人没有,天花板上的灯只开了最前面一排,十分幽暗寂静。 听到脚步声,一个五十多岁的老头从打饭的窗口探出头来,面带微笑说:“这么晚才吃饭啊?” 花花拉了下我的袖子,低声道:“就是他。” 我朝老头一笑,说:“下碗面吧。” 老头一愣,眼珠在我和花花脸上转了转,脸上露出了然的笑意,笑吟吟说:“好嘞,要炸酱面还是肉丝面?” 我说道:“肉丝面吧。” “坐下等会,马上就好!” 老头缩回头去,接着后面传来了打火的声音,花花畏惧的朝我看来,结巴道:“那个……我……” 我笑道:“你先回去吧。” 花花闻言迅速点头,一溜小跑逃出了食堂。 我走到窗口边,朝里面看了看,发现老头的头顶并没有白线,不由得一阵纳闷。 难道花花看错了,还是说老头的因果已经化解了? 正纳闷的时候,刺骨的夜风从门口灌了进来,屋门被风吹得闭合,发出“碰”的一声巨响。 我打了个寒颤,看向四周,并没有发现什么不对劲的地方,这才稍微放松了绷紧的神经。 后厨也受到了夜风的波及,屋顶上挂的东西被风吹得摇摇晃晃,看起来随时会坠下来。 这是我才注意到后厨挂着一排火腿,暗红色的火腿点缀着绿色的斑点,看起来像是发霉了。 我胃里忽然一阵蠕动,肉丝面的肉丝不会是从那上面切下来的吧…… 正担心的时候,老头真的取下一条火腿,“咔”的一声,从上面切下一块肉来,改刀成了肉丝。 我咧了咧嘴,想要吐槽几句,忽然间意识到了不对。 这些火腿太小了点,又细又长,一点也不像猪身上割下来的,反倒是有点像——人腿! 霎时间,我头皮一麻,瞪大眼看向了倒挂着的那一排火腿。 十二根火腿挂成一排,外面的一层皮被剥了下来,隐约间还能认出膝盖…… 白天的时候,梅雪说有人在食堂里吃到指甲,我还以为单纯是食堂的人不注意卫生,现在看来…… 想到这里,我再也忍不住了,身子一弯,一口吐了出来。 这时候,“嘿嘿”的笑声响了起来,我抬头一看,老头已经端着一碗热气腾腾的肉丝面走了过来。 我胃里又是一阵翻滚,失声叫道:“你用的什么肉!” 老头一愣,随即看到了地上的呕吐物,脸色一变,阴测测道:“你知道了……” 听到他这么说,我验证了之前的推测,愤怒道:“为什么用人肉!这些腿是哪来的!” 老头阴森一笑,端着面碗,毫无阻碍的从窗口穿行出来,阴森笑道:“当然是从人身上割下来的。” 他也是鬼? 我震惊了片刻,快速掏出一张符纸,举在面前说:“别过来,再过来我不客气了!” 看到符纸,老头并没有害怕,反而兴奋起来,一脸激动说的说道:“别动手!我有话说!” ... 第五章 怨鬼 我对眼前的老头万分警惕,害怕他耍花招骗我。 老头则是激动莫名,胡言乱语道:“我不是……帮我……真的……” 我满心古怪的盯了他一会,缓缓说:“你在说什么啊?” 老头一跺脚,急道:“求你帮帮我!” 我警惕道:“帮你什么?” “帮我去投胎,我不想呆在这里了!” 老头几乎是喊出来的,话已出口,周遭的气温随之一冷,夹杂着让人难受的气息。 这种气息不同于阴气,很容易让人感受到负面情绪,似乎是……怨气? 老头稳定了一下情绪,一脸悲苦的说道:“自从半年前我死了之后,我的魂魄一直被困在这里,还要被迫加工尸体,我已经受够了……” 瞥了眼后厨挂了一排的人腿,我不由自主打个寒颤,问道:“你是怎么被困在这里的?” 老头摇了摇头,十分无奈的道:“我也不知道,死了之后,我就被困在这里出不去了。” 我一头雾水,拧起眉头想了会儿,说:“那你是怎么死的,怎么没人发现你的尸体?” 老头苦笑说:“尸体被我加工了,再加上我没亲没故的,又不能和普通人透漏自己的死讯,这半年来,没有一个人发现我已经死了。” 他停顿了一下才,有些犹豫的说:“我好像是被鬼魂杀死的……” 我微微一怔,这才想起到这里来是为了查找因果线和医生鬼魂的线索,打断他道:“你是不是被一个医生的鬼魂杀死的?” 老头用力点头:“没错,是米医生杀了我!” “他为什么要杀你?” “我……” 老头欲言又止,我有些不满的哼了声,说:“你不说实话我可没办法帮你。” “我说!” 老头急的大叫一声,随即长叹一口气,低沉的说道:“米医生是两三年前被病人家属杀死的,当年他因为误诊害死了一个病人,病人家属失去理智的找他报仇,追着他来到了食堂里。 我亲眼看着他被人一刀一刀的捅死,却没有勇气出去阻止,连替他求救都不敢。他死的时候,眼珠直勾勾瞪着我藏身的地方,我至今想起来还毛骨悚然……” 他的描述和梅雪的猜测完全对上了,拿着手术刀的鬼魂就是米医生,他所杀的人应该都和当年那件事有关系…… 我皱了皱眉,又问道:“谁逼你加工尸体的,那些尸体又是哪来的?” “是他们……” “他们?” 老头眼中现出惊恐之色,颤声说:“是一群厉鬼,他们是一伙的,如果我不按照他们说的做,他们就让我魂飞魄散!” 我的预感果然没有错,医院里的鬼魂是有组织的,米医生和我之前见过的女鬼真的是一伙的…… 我倒吸一口凉气,眼角又看到了后厨里那一排人腿,有些反胃的说:“你为了保命,所以就把尸体加进饭菜里了?” 他连连摇头,说:“没有,我从来没有让活人吃过尸体,挂在屋里的人腿是糊弄他们的!” 老头害怕我误会,重新回到了后厨,右手一挥,倒挂着的那一排人腿就消失了。接着他走到灶台便,用力往灶台上一踹,灶台里立刻四分五裂,石灰粉散落一地。 “每次我都将分解的尸体烧掉,骨头碾成骨灰,然后堆砌成这个灶台。”老头眼巴巴看着我,祈求着我的信任。 我还是有些不信,望着案板上的肉说道:“你说的都是真的?刚才你明明要给我吃人肉来着……” 老头苦笑说:“那是货真价实的火腿,不信你可以拿去给其他人看,这半年来,我最多就是往饭菜里加一些死人的指甲,让那些厉鬼不对我起疑心。” 我感觉他说的是实话,深吸一口气,说:“我要怎么做才能帮你解脱?” 老头一愣,不敢置信的说道:“你不是会捉鬼么,难道不知道怎么帮我?” 听他一说,我立刻明白他也不知道该怎么办,讪讪一笑,说:“那个,术业有专攻嘛!” 老头的脸色瞬间变得阴沉,铺天盖地的怨气四散到周围,嘎嘣嘎嘣的咬牙声从嘴里传出:“你在耍我——我拼着魂飞魄散的风险向你透露了消息,你居然不帮我!” 我见他要翻脸,连忙又举起了符纸,说:“我什么时候耍你了,是你主动求我帮忙的!而且你不说让我怎么帮,还怪我喽?” 老头的脸色一阵变幻,终于还是松开了紧握着的拳头,叹气说:“是我太着急了,我实在是受够了这种日子,希望你能理解。” 我心里松一口气,点了点头,说:“没事,我们还是研究怎么让你去投胎吧。” 老头看了眼地上的骨灰,犹豫道:“我的骨灰也在里面,也许把我的骨灰重新安葬,就可以去投胎了吧……” 我感觉他有点想当然了,但也不好浇灭他的希望,默默摇了摇头,道:“先这么办吧,看一下有什么变化。” 老头欣然点头,将灶台里的所有骨灰收集起来,盛入了一个坛子里。 我接过坛子,连夜赶回了火葬场,准备好一切下葬的东西,在坟地里挖了个坑,将坛子埋了进去。 堆起坟头之后,我将一块墓碑竖在了坟前,正为难要写什么名字的时候,墓碑忽然隐隐的颤动起来。 我吓了一跳,拉开一些距离,目瞪口呆的看向墓碑。 “嚓”的一声摩擦声响起,原本光滑的墓碑上赫然出现了一道刮痕,石末飞溅。紧接着,刮痕越来越多,一个名字渐渐呈现在了墓碑上。 “嚓嚓”声还在继续着,墓碑上的名字变得越来越多,惊的我汗毛耸立,警惕的看向四周。 大概过了五分钟,墓碑上的名字终于不再增添,让人头皮发麻的声音也停了下来。 我在坟墓前等了会儿,见没再有什么动静,转身就走。猛地一回头,六个高矮不一的身影出现在了密林中,周围悬浮着惨蓝色的幽幽鬼火,将他们的脸映的十分阴森。 六个鬼魂有男有女,有老有少,脸上面无表情,不约而同的盯着我,看得我背后直冒冷汗。 “你……你们……” 我艰难的开口,还没说出完整的一句话来,六个鬼魂忽然绷直了身体,集体朝我拜了一拜,转身走进了林子深处。 我愣了片刻,忽然想起了老头之前的话。 这半年来,他肢解了六具尸体,就是这六个鬼魂吧。这么说来,他们六个应该是去投胎了,食堂的老头却没有得救…… 我长出一口气,又有些无奈,肩膀一垮,朝着殡仪馆走去。 在殡仪馆对付了一夜之后,我早早的回了医院,去食堂里转了一圈,却没找到老头,让我一阵纳闷,弄不清他究竟去没去投胎。 从食堂出来,我怀着心事朝办公室走着,到了门口,却发现办公室的门已经开了,不由得一阵愣神。 梅雪居然来得这么早? 我推了推门,却发现里面插着,敲门道:“在里面干嘛呢,给我开门啊!” 屋里响起一阵东西摔在地上的声音,紧接着屋门打开一条缝,梅雪苍白的脸出现在我面前。 她头发凌乱,眼上挂着两个黑眼圈,显得十分憔悴。 我皱了皱眉,不解的说道:“你搞什么鬼?” 梅雪嘴一咧,眼泪吧嗒吧嗒的掉了下来,抽泣道:“我撞鬼了……” 我吃了一惊,推开门走了进去,扫了眼屋里,立刻注意到了桌子上的相片。 桌子上放着一张碎片拼凑起来的照片,照片里是梅雪和花花的合影,她们的身后,还藏着一张若隐若现的鬼脸。 看到这张相片,我不禁有些手脚发凉。 这张相片是我亲手撕碎扔进垃圾桶的,现在竟然自己又回来了! 我转身看向梅雪,问道:“怎么回事?” 梅雪停下哭泣,擦了擦眼泪,说:“那个女鬼从相片里跑出来了……昨天下午,我想要下班回家,刚一开门,一阵风带着碎纸片吹在了我脸上。 我低头一看,正好看见了照片上的鬼脸。当时我吓坏了,想要逃出去,门却自动关上了,我怎么拉也拉不开。 打电话向花花求救,电话里……电话里是一个陌生女人的笑声……” 梅雪一脸的恐惧,断断续续的说道:“我扔掉电话,躲在了沙发后面,过了一会,一只女人的手从沙发底下伸了出来,抓住了我的脚,问我为什么要把她撕碎……” 她说到这里又掉下了眼泪,我安慰道:“不要怕,你现在不是好好的么,都已经过去了……之后又发生什么了吗?” 梅雪脸上闪过一丝羞愧的表情,说:“我说……我说是你撕的照片,让她去找你……” 我不由翻个白眼,听她继续说道:“她好像是信了,但是却不肯放我走,非要你来了才肯放我走。然后她从沙发底下爬了出来,我看到她的脸就吓晕了……” 我听得一愣,随即背后冒出了丝丝凉气。 女鬼在等我回来,她还在这个房间里! 我顷刻间回过神来,拉住梅雪的手,快步往外面跑去,拉开屋门,一张残破的脸突兀的出现在了我的面前…… ... 第六章 替死鬼 女鬼的脸像是一张被撕碎的纸,又被重新拼凑了起来,脸上布满犬牙交错的裂纹,让人不寒而栗。 见到女鬼,梅雪“啊”的一声惊叫,倒退着蹲倒在地。 我猛地关门,想要把女鬼抵挡在门外,然而这一切只是徒劳,女鬼很轻松的穿过了屋门,饱含怨念的双眼死死盯向了我。 “都怪你……都怪你……” 女鬼几乎是咬着牙在说话,看起来对我恨之入骨。 我被她盯得头皮发麻,结巴道:“我才第一次见你,怪我什么……” 话音未落,屋里的气温骤然变冷,女鬼周身的空间都变得扭曲了,看起来我的话再次惹怒了她。 她没有回答我的问题,默默朝旁边扫了一眼,我顺着她的视线看去,看到了重新拼接起来的照片,上面的裂纹和女鬼脸上的裂纹一模一样…… 我顿时明白过来。 女鬼先前就在照片里,照片被撕毁的同时她解脱出来,但魂魄也随着照片一起被我撕碎,受到了不可磨灭的伤害,所以她的脸才会变成现在这个模样。 虽然不知道魂魄被撕碎要承受多大的痛苦,但我知道那绝对不轻松,她肯定不会轻易放过我…… 我身上不由自主冒出了一层冷汗,捏紧手里的符纸,颤声说:“你……你想怎么样!” 女鬼将一只手伸到胸前,虚手一抓,桌子上的玻璃杯顷刻间飞到她手中,碎成了无数玻璃片。 见到她突然动手,我心中一慌,手里的符纸一把甩了出去。 玻璃渣迎着符纸激射而来,“嗤嗤”声中,符纸被射的千疮百孔,化成纸屑在空中纷纷飘落。 绞碎符纸后,玻璃渣来势不减,无数碎片扎进了我的身体中,疼得我跪倒在地,张着嘴痛呼失声。 抬起脸来,女鬼已经走到了我跟前,脸上带着阴森的诡笑:“本来我只想找个女人做替死鬼,结果还没动手,就被关进了照片里。现在又被你撕碎了一次,找到替死鬼也不能投胎了,你说你要怎么赔我?” 我疼得说不出话来,脑子却意外的清醒。 开始的时候,我对于撕碎她魂魄的事情还有些愧疚,现在听到她想害人做她的替死鬼,那一丝愧疚也消失了。 而且,我已经从她话里找到了她的弱点…… 我苦笑一声,朝女鬼道:“我死前还有一句话要说,能不能让我说完……” 女鬼淡淡道:“说吧。” 我点了点头,扭头看向旁边缩成一团的梅雪,大声叫道:“拍照片,把她拍进去!” 女鬼一愣,随即愤怒的朝我抓来,我闪身躲避,却没有避开,被一只无形的手抓住了脑袋,身子离地悬浮到了空中。 千钧一发之际,梅雪慌张的掏出了手机,伴随着“咔嚓”一声响声,闪光灯亮起,抓住我的那只手瞬间蒸发,我从半空跌落,重重砸在了地上。 这下摔得我不轻,而且牵动了身体中的玻璃渣,伤口处又疼又痒,疼得我差点昏厥过去。 梅雪发颤的走了过来,小声问:“你没事吧……” 我摇摇头,说:“女鬼呢?” 她递过手机,女鬼支离破碎的脸被定格在了屏幕里,神色惊恐,看样子是不能动弹了。 我长出了一口气,梅雪则是一脸的不知所措,哆嗦着手机道:“现在怎么办,万一她再跑出来怎么办?” 我翻白眼道:“我不知道她跑出来该怎么办,我只知道你再不把我送去手术室,我就要死了……” 梅雪恍然回过神来,连忙道:“你等着,我去叫人!”说着手一抖,将手机扔到我身上,快步跑了出去。 没多久,她带着两个医生回来,用担架将我抬进了手术室里。玻璃渣很快取了出来,在伤口处涂了点药之后,花花和梅雪推着我来到了病房。 做手术的时候,梅雪应该是将女鬼的事情告诉了花花,一进病房,花花就翻起了我的口袋,将手机掏了出来。 她对着手机里的照片看了半天,脸色微微发白道:“她应该是想让我做替死鬼的……” 我皱眉道:“你以前见到过她?” 花花苦笑着点头:“有一次上夜班的时候,我看到她在走廊上闲逛,停下来想要和她搭话,她朝着我一笑,转身就走了。” 我更加好奇了,说道:“之后她又找过你吗?” 花花摇头说:“那天之后她就没有在找过我,不过遇到她的第二天,我遇见了一些可怕的事情……” 仿佛想起了什么恐怖的事情,她的脸上出现了一丝畏惧,顿了顿说道:“第二天早上,我来医院上班,路过一个工地的时候,施工的楼上掉下来一根钢筋。 那更钢筋笔直的插在了我的跟前硬地上,只要我再往前多走一步,就会被钢筋穿透—— 我惊魂未定的来到了医院,半天都没再发生什么事,我慢慢就忘了这件事。直到吃午饭的时候,一条蛇从饭盒里钻了出来,我才知道有东西盯上我了……” 花花眼神闪躲的看向手机,小声说:“这些事应该都是她干的,幸亏她被拍进了相片里,要不然我……” 她没再说下去,身体微微发抖起来,梅雪见搂住了她,拍着她的肩膀轻声安慰:“不要怕,坏的事情都过去了。” 我这才想起手机里的女鬼还没处理,拿起手机看了看,在上面贴了张符纸,一点作用也没有,也不敢将图片删掉,不由得一阵头疼。 就在我发愁的时候,病房的门悄悄打开了一条缝隙,一个贼兮兮的老头朝病房里看来。 我认出他是食堂的老头,松了口气,说:“你昨天去哪了,我去食堂没找到你。” 老头快速的闪身进来,关上门后,一脸紧张的说:“他们又来找我了,我一害怕就躲了起来。怎么样,那些尸骨都安葬了么?” 我点头道:“安葬了,连你尸骨的一起。他们都去投胎了,你还不行吗?” 老头兴奋的说:“我已经能感觉到去哪里投胎了,但不知道为什么,就是出不去医院!” “投……投胎?” 边上的梅雪猛地打个寒颤,拉着花花退后几步,老头朝她俩微微一笑,吓得梅雪捂住嘴巴,大气也不敢喘了。 我见状无奈的耸耸肩,朝老头道:“也许要彻底了结了这件事你才能去投胎,再等等吧。” 老头叹了口气,说:“我觉得也是,和那件事相关的人还没死光,等他们全死了,我就能去投胎了。” 我愣了一下,问道:“那件事都有谁参与了?” 老头回忆着道:“有不少人呢,我目睹了主刀医生被杀的场景,主刀医生自己,还有一个来采访的女记者……哦,还有参与手术的魏大勇和小护士! 现在活着的只剩下魏大勇和小护士了,那个女记者也死了,死的很诡异,据说她用摄像机拍下了自己死亡的全过程。” “摄像机……” 我脑中忽然闪过一道灵光,拿起手机道:“你看这张照片!” 老头瞅了眼照片,眼睛发亮道:“就是她,她的脸怎么了?” 难怪她会被拍进照片,原来是因为她死时的影像被拍了下来,这种记录影像的东西就是她的克星。 我微微叹息,说:“她变成恶鬼了,想找替死鬼投胎,我正愁没办法处理她呢。” 老头感慨道:“当时她还采访过我呢,不过我那时候早吓傻了,话都不会说了。医院里下了封口令,没人敢跟她说实话,所有新闻都是她瞎编的。” 我怔了怔,问道:“那事实是什么?” 老头苦笑说:“我也不知道,不过那个医生到死都没承认是他误诊,我感觉真不是他的责任。” 我和老头的想法一样,如果真是医生误诊,那他死后也不会变厉鬼回来害人了。 想了想,我纳闷的问道:“昨天死的病人是怎么和这事扯上关系的?” 老头说道:“那个人以前是开货车的,事发当天来医院送过药,魏大勇因为去交接药品,进手术室的时候晚了不少时间……” 所有的人都已经出现,只剩下当时的小护士了,我不禁问道:“那个小护士叫什么,现在还在医院吗?” 老头道:“在啊,刚才我还在走廊上看到她了,叫什么名字我就不知道了。” 我朝花花道:“你跟着他去找人,把她叫过来问问。” 花花畏畏缩缩的看了眼老头,硬着头皮点下了头,跟在老头身后走出了病房。 梅雪站在一边若有所思,似乎在想着什么,过了一小会儿,抬起脸道:“那起医疗事故可能不是误诊……” 我眼前一亮,追问道:“你知道内幕?” 梅雪低声说道:“听我爸爸说,医院里以前流入过一批有问题的药品,被发现后也没公开,大事化小,当成过期的药品处理了。 刚才听到魏大勇交接药品,我就想到了这件事,有可能医院给手术的病人用了有问题的药品,主刀医生成了掩盖真相的牺牲品……” 整件事终于水落石出,真相骇人听闻,我听后不由瞪大了眼睛,还没回过神来,一声尖叫声忽然在走廊上响起。 ... 第七章 鬼婴 走廊上的叫声是花花的声音,听到声音,我和梅雪慌忙跑到了门外。 定睛一看,花花背对着我们站在走道中间,旁边还有另一个护士,她俩前面的地板上,躺倒着一个身穿西装的老人。 我来到老人跟前一看,发现他已经断了气,头上系着一根断开的丝线,明显也是和这件事有牵连的人。 “怎么回事?”我吃惊的问花花道。 花花的身体微微颤抖着,瞳孔有些发散,结结巴巴道:“鬼……鬼……” “那个鬼医生?” 花花点头,随即又摇头:“还有食堂的老头,他……他们是一伙的!” 我不禁愣住,随即明白老头之前说的话全是在骗我,他根本不是害怕躲了起来,而是和鬼医生混到了一起! 我懊恼的一叹,又问道:“死的这个人是谁?” 梅雪低声说:“是张院长,那批有问题的药就是他经手的。” 霎时间,我恍然大悟。 这件事情是因有问题的药品而起,这个张院长才是导致一系列悲剧的罪魁祸首,在食堂老头的刻意误导下,我居然把他给忘了。 抬眼看向旁边发懵的护士,她头上的因果线正在缓缓消失,看样子因果已了。 这件事和护士没有多大关系,厉鬼不杀她也正常,让我想不通的是,他们为什么临走前还要骗我一次…… 我被他们合伙戏耍,心情不禁有些失落。 郁闷了半天,我感觉他们背后有人在操纵,这些事都是那人对我的试探。想到至今没有出现的通灵人,我越发觉得有这种可能。 去病房看了眼魏主任,他活的好好的,性命无忧,我索性不再去纠结,回到病房躺下,等待着那个通灵人到来。 我在病房里等了大半天,无聊的昏昏欲睡,正迷迷糊糊间,一声婴儿的啼哭声将我惊醒。 “嘤嘤”的哭泣声很微弱,若有若无,但确实存在着,顿时让我提高了警惕。 这里既不是产科,也不是儿科,正常情况下根本不可能有婴儿的哭声…… 我穿上鞋子下了床,来到走廊,发现婴儿的哭声还是很遥远,似乎并没有因为我出来缩短距离。 循着哭声走了一段,我来到了二楼的一个病房前,隔着门板,哭声渐渐清晰起来。 透过玻璃往里看去,病房里空荡荡的一个人也没有,我的背后不由冒出了丝丝冷汗。 果然又撞邪了,进还是不进呢? 我犹豫了片刻,终于还是决定进去,一咬牙推开了门。 门打开的一瞬间,婴儿的哭声戛然而止,我不禁一愣神,看向房间各处,确实没有发现婴儿的哭声,不由得疑惑起来。 这个鬼魂什么意思,引我来到这里,却不现身……难道也是通灵人对我的试探? 我无奈的摇了摇头,悄悄退出了病房,看了眼走廊上的挂钟,已经下午六点了。 估摸着饭点还没过去,我沿着楼梯下楼,来到了食堂里吃饭。 弄清食堂里没有人肉之后,我安心了不少,去买饭窗口打了饭,找了张没人的桌子坐下。 拿勺子舀起一勺饭,一个暗红的东西出现在白色的米饭堆里,看起来有些像肉。 我愣了下神,停下咀嚼,拿勺子拨开了周围的米粒,看清餐盘里的东西后,嘴里的米饭一口喷了出来。 餐盘里,一个刚成型的胎儿躺在米粒的包裹中,暗红色的皮肤下,细红的血管还在隐隐的跳动着! 我腾地站起,手中的勺子不由自主跌落,头皮发麻的看向餐盘中的胎儿。 就在这时,胎儿猛地睁开了眼,一声尖锐的诡笑从嘴里发出。 我再也不能保持镇定,本能的去掏口袋里的符纸,手伸进口袋,却空荡荡的什么也没有,这才想起我穿的是病号服,符纸全在我自己的衣服里…… 我想要拔腿逃跑,却怎么也挪不动腿,只能眼睁睁看着胎儿在餐盘中坐起,一步一步的朝着我爬来。 胎儿一边笑一边爬着,爬到桌子边缘,然后顺着我的衣服爬了上来,血红的眼睛和我的眼神撞在一起,一丝嗜血的红芒从他眼底闪现。 我被这妖异的红光一照,眼前有些晕眩,不由自主的闭上了眼。 忽然间,我好像又能动弹了,睁开眼一看,眼前空荡荡的,桌子上歪斜的放着餐盘,已经没了那个胎儿的踪影。 鬼婴? 我心有余悸的朝着四周观望,见他真的走了,才敢大出一口气。 这东西是通灵人养的吗? 他还在试探我? 经过这么一折腾,我一点食欲都没有了,愁容满面的回到了病房里。 推门进去的时候,梅雪和花花正坐在病床上闲聊,看起来等了我有一会了。 见我进来,梅雪有些不满的抬脸看来:“你去哪了?” 我无力的说道:“吃饭去了。” 花花偷偷拉了一把梅雪,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那个,这次来是想请你帮帮我……” 我疑惑道:“你怎么了?” 花花一脸哀愁的说:“我不想要阴阳眼,你能帮我把它恢复正常么?” 她眼巴巴的看着我,模样十分可怜,我爱莫能助道:“我不懂阴阳眼什么的,过些天我一个朋友会来,我让她帮你看看。” 花花连忙点头:“好,我等她!” 我坐回床上,又想起了鬼婴的事情,问她们二人道:“医院里有过鬼婴的传闻吗?” “鬼婴?没听说过……” 梅雪一凝眉,话没说完,花花就一个激灵,打断道:“有!” 梅雪惊讶的望向她,她歉然一笑,说:“前几天我刚遇到,还没来得及和你说……” 我迫不及待的追问道:“你亲眼看见的?” 花花摇了摇头,说:“不是亲眼看到的,我只听到了婴儿的哭声。” 梅雪翻个白眼,说:“这里是医院,听到婴儿的哭声不是很正常嘛?” 花花脸色有些发白,轻声说道:“我是在停尸间外面听到的……” 梅雪瞳孔一缩,猛地打了个寒颤,张口结舌,再也说不出话来。 我倒吸一口冷气,继续问道:“停尸间里有夭折的婴儿?” 花花脸颊微微抽搐,说:“没有,一般死了婴儿,家属当天就回送去活化。所以我在停尸间门口听到婴儿哭声,才觉得可怕……” 我打断道:“你去停尸间做什么?” 她眼中出现一丝怜悯之色,说:“那天我遇到了一个小朋友的鬼魂,他要我带他去停尸间找他妈妈,我看他可怜,就带他去了。” 她说的小男孩应该就是我来的第一天遇见的那个,我没有感到意外,又问道:“之后呢,小男孩见到他妈妈了么,婴儿的哭声什么时候停的?” 花花脖子上起了一层细密的鸡皮疙瘩,颤声说道:“小男孩进去了停尸间,却没见到他妈妈,我想应该是送去安葬了。 那个婴儿的哭声……它…… 它根本就没停下! 哭声一直在我耳边响,我吓得跑到了楼外面,哭声才停下。我缓了很久才不再害怕,转身看去,并没有见到鬼婴,只是……只是我的背后留下了一个婴儿的血手印……” 她的声音越来越小,颤抖的更加厉害了,我安慰道:“别怕,鬼婴不会害你的,刚才我也见到了他,应该是人养的。” 梅雪眼睛发亮道:“养小鬼么,我听说过!” 我朝她看去,见她一脸兴奋,泼冷水道:“别作死,养小鬼的那人可不会纵容你胡来。” 梅雪微微有些失落,很快又振作起来,撇嘴说:“我就不信了,他还能生吃了我!” 见她不见棺材不落泪,我就知道劝不动她了。 她对灵异事情的好奇心太大了,偏偏又胆子很小,恐怕我再怎么好言相劝,也劝不住这倒霉孩子,还不如让鬼魂吓她几次来的有用。 我拿白眼球扫了她一眼,好奇的问花花道:“你是什么时候有的阴阳眼?” 花花顿了下,说:“是我上初二的时候,那年我们学校组织爬山,我从山上掉了下去,等我再醒过来的时候,就能看到那些东西了。 起初的时候,我还以为他们是人,直到有一天,我看到一个穿白衣服的女人站在我家窗户外面……” 梅雪不解的道:“站在窗户外面就是鬼?” 花花苦笑着一指窗户外,说道:“我家跟这个病房一样,也在四楼……” 梅雪僵笑了一声,抽着嘴角朝窗户外看去,下一瞬,她的身体忽然就僵住了,表情呆滞的盯着窗外,良久回不过神。 我顺着她的目光看去,顿时也僵住了。 一个穿着白衣服的女人站在窗外,微笑着看着我们,和花花讲的故事一模一样…… “啊——” 梅雪终于反应过来,尖叫着朝我跑来,我汗毛耸立,伸手抓起了挂在墙上的衣服。 手往口袋里探去,里面空荡荡的,我的心往下一沉,惊慌道:“我口袋里的东西呢?” 梅雪抓着我的胳膊微微颤抖,声若游丝的说:“我拿着玩,不小心弄坏了,怕你发现,都冲到马桶里了……” 我欲哭无泪的推开梅雪,咬牙看向了窗外的女鬼。 ... 第八章 女鬼的礼物 女鬼穿着一袭白色连衣裙,凭空站立在窗外,夜风刮过,裙摆随风猎猎摇摆,却一点声息都没有,十分的诡异骇人。 她色苍白,嘴角微微扯动,似乎说了一句什么,紧接着就隐没在了黑暗中。 我惊惧的盯着女鬼,心脏扑扑直跳,直到她消失的那一刻才放松下来,看向旁边的花花,她皱着眉头,嘴唇微微张合,似乎在学女鬼的口型,呢喃的声音从嘴里磕磕绊绊的发出。 “笨……好……背后?小心背后?” 花花猛地一颤,扭过头去,立刻惊叫出声:“啊!小心!” 她出声的同时,一股阴寒的气息来到了我身后,我本能的一弯腰,一个冰冷的东西贴着脊梁掠过,激得我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我稳了稳心神,直起腰来一看,病房内什么也没有,只是在病床上出现了两个几厘米方圆的凹陷。 我大气也不敢喘,目不转睛的凝视着凹陷的地方,没一会,凹陷的被子上出现了两个血脚印。随即,一个浑身染满鲜血的婴儿出现在脚印上方,赫然就是我下午见到的鬼婴! 鬼婴身上血迹斑斑,嘴里咬着一截血淋淋的东西,“咯吱——咯吱——”的咀嚼声从嘴里发出,似乎是……一截脐带? 我胃里忽然涌出一股酸水,费了很大力气才强压下恶心,说道:“我要见你的主人……” 鬼婴没有回答,眼中红芒一闪,再度朝着我扑来,我低头闪过,转身看去,鬼婴已经不知去向,只在地上留下了两排袖珍的血脚印。 我盯着地上的血脚印看了好一会,才恍然发觉身上的衣服已经被汗水浸湿,贴在身上十分难受,转头一看,花花和梅雪抱在一起打着哆嗦,明显被吓得不轻。 我轻呼一口气,说:“没事了,你们先回去休息吧……” 梅雪强笑着一点头,拉着花花快速跑出了病房,匆忙间连门都忘记关上。 我无奈的摇摇头,去厕所拿了拖把,拖起了地上的血脚印。 将血脚印拖干净后,我刚想去涮拖把,却意外的发现拖把上有一绺黑色长发,不由得一阵错愕。 刚才拖地的时候地上明明什么也没有,怎么忽然就多了一绺头发? 低头拾起了那绺头发,仔细一看,应该是女人的。正愣神的时候,又一绺同样的黑色长发出现在我眼前,顺着头发往前看去,前方不远的地方还有一绺…… 散落的头发一直延伸到了床边才不见,头发的尽头处是一双白皙的脚,白的十分吓人,脸脚上细小的血管都清晰可见。 我吞咽一口唾沫,缓缓的抬起了头,刚才那个穿白色连衣裙的女鬼再次出现。 她美丽的面容上带着一丝病色,头发稀稀落落,很多地方露出了头皮,让人看了就忍不住起鸡皮疙瘩。 女鬼面无表情的站在窗前,孔洞的双眼盯向我,一句话不说,给安静的病房平添了几分冷意。 想到她刚才的提醒,我感觉她并不是来害我的,胆子不由得大了一些,小心的问道:“你想做什么?” 女鬼轻启嘴唇,幽冷的声音传到了我的耳中:“头发……你答应过我的……” 我低头看了看手中的头发,将散落在地上的头发全部捡起,谨慎的朝她递了过去。 女鬼莫名其妙的一瞪眼,阴风猛地吹来,将我手中的头发吹的到处乱飘。 我惊疑不定的道:“你不是要头发么?” 她含怒道:“你答应过我,将我的头发恢复成原来的样子!” 我不禁愣住,回过神后连忙道:“我以前来过这里?” 她微微皱眉,双脚离地,飘到了窗户外面:“你不守承诺,我不会放过你的……” “别走,话还没说清楚!” 我见她要走,连忙伸手去抓,手伸到一半,“碰”的一下撞上了玻璃,只能眼睁睁看着她消失。 看着茫茫夜色,我一阵失落,甩了甩撞疼的手,不禁思考起刚才发生的事情。 从女鬼刚才的言行看来,我以前绝对来过这个医院,而且还答应帮她将头发恢复成原状,所以鬼婴袭击我的时候她提醒了我。 既然我以前来过医院,和红衣女鬼扯上关系就不奇怪了,只要继续查下去,她的身份一定能水落石出。 另一方面,通灵人竟然指使鬼婴来害我了,这是他的试探,还是他已经把我当成了敌人…… 这可不是一个好信号,得赶紧想办法将他找出来,免得被他误伤了。 我心事重重的站在窗边,恍惚间看到黑暗之中升起一团火焰,仔细一看,发现一个青年正蹲在草地边烧纸,火焰照亮着他带着浓浓的悲伤脸颊。 烧纸都烧到医院来了,医院里的人都不管他么? 现在一遇到怪事,我就不由自主的联系到红衣女鬼身上,穿好衣服,缓缓的下了楼去找青年询问。 等到我来到青年烧纸的地方时,他已经烧完了纸钱,正收拾着地上灰烬,用的是医院里的打扫卫生的工具,看样子是通过了医院的允许。 他发觉了我的到来,扭头朝我看了眼,又转过身默默清扫。 我踱步来到他身边,出声道:“给谁烧的?” 青年说道:“我女朋友。” “在医院去世的?” “嗯。” “为什么不去她墓前烧?” 青年转过身来,不耐烦的道:“关你什么事啊?” 我被他的话一噎,干笑着说:“这个医院很邪,死者的鬼魂不一定出得去,你来这里烧纸是对的。” 青年一愣,随即脸色大变,上前一步抓住了我的胳膊:“你知道些什么,告诉我好不好!” 见他这种反应,我知道他肯定有事,想了想说道:“你先告诉我为什么来这里烧纸。” 青年冷静下来,松开了我的胳膊,悲伤的说:“我女朋友得了肺癌,半年前去世了。昨晚我又梦到了她,她什么也不说,大冷的天,还穿着我送她的白色裙子,我心疼她没衣服穿,就来给她烧点纸钱和纸衣服。 她的父母不想我和她在一起,连她下葬的地方都不告诉我,我只能来这里烧……” 我惊疑的看着他,说:“白裙子?你女朋友是不是头发掉的稀稀落落的?” 青年痛心疾首的一点头,说:“我偷偷来医院见过她一次,当时她还没做化疗,头发就已经稀稀落落了,见到我之后,她发疯一样把我推到门外,不让我看她那时的样子。” 他的女友应该就是我刚才见到女鬼,听他说完,我已经大概猜出了女鬼为什么这么在意自己的头发了。 她大概是想用完美的姿态来跟青年告别…… 以前的我是怎么想的,居然答应了女鬼这种请求,只听说过给活人接头发,鬼魂的头发也能接? 我一阵头疼,看着跟前欲言又止的青年,叹气说:“我刚才见过你女朋友,她的鬼魂还在医院里。” 青年激动道:“能让我见一见她吗?” 我无力的摇头,他立刻沮丧起来,见状我只好安慰道:“现在还不是时候,你留下联系方式,时候到了我找你。” 青年眼中再次燃起了希望,将电话存进了我的手机里,郑重道谢之后才离开了医院。 我目送着他走远,转过身来,朝着黑暗中说道:“出来吧,我知道你在。” 几秒钟之后,女鬼从黑暗中走了出来,盯着青年消失的方向说:“你最好赶紧帮我把头发恢复成原样,不然你会后悔的。” 我苦笑说:“就不能心平气和的谈?” 女鬼眼中出现一抹焦躁,说:“我已经等了你半年,马上就没时间了。” 我尴尬的咳嗽一声,转移话题道:“你知道医院里有一个鬼魂团伙么?” 女鬼看了我一眼,说:“我在这里呆了半年,知道的事很多,只要你帮我把头发恢复成原样,我就全都告诉你。另外有份小礼物送给你,明天你就能收到,希望你不再像从前那样敷衍我,不然的话,我只能隔三差五给你送礼了。” 听着她森然的声音,我不由自主的头皮发麻,心里生出一个不好的预感,连忙叫道:“你不要乱来!” 女鬼根本不理会我,冷笑着消失在了黑夜中,留下我一个人站在冷风中,心里却急的直冒火。 屋漏偏逢连夜雨,通灵人还没找出来,又赶上了这事,我的脑袋不由自主大了起来。在外面站了一会,我疲惫的回到了病房,躺在床上辗转入睡。 第二天起来,我又去检查了一下身体,伤口没有新的状况,又涂了一下药,结算了医药费,没精打采的去到档案楼上班。 推开门进去,我立刻下了一跳,屋里漆黑一片,一个巨大的黑色东西在沙发上蠕动,里面还发出“呜呜”的奇怪声音。 听到开门声,那团东西立刻安静下来,梅雪的声音闷闷的响起:“陈玄,是你吗?” “是我……” 我愣了一下,打开屋里的电灯,看清沙发上是一团被子,梅雪将自己裹在了里面。 “你搞什么鬼?” 我不满的走了过去,一把掀开了被子,看到了正瑟瑟发抖的梅雪。 梅雪光着脚丫,将头埋在了胳膊下面,被子被掀开后,她缓缓将胳膊拿开,抬起脸看向了我。看清她的脸后,我终于知道她为什么关着灯,还要将自己藏在被子里了…… ... 第九章 食发鬼 梅雪的脸上长满了头发,只有双眼露在头发外面,而且那些头发像是有生命一样,一张嘴,头发立刻就往嘴里钻,看得我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她的眼神慌乱无助,用手揪扯着嘴里的头发,呜呜的哭泣声发出,被头发一堵,变得十分怪异。 我连忙道:“别说话了,我已经知道了!你暂时忍耐一下,我现在就想办法帮你。” 梅雪用可怜巴巴的眼神看着我,默默的点下了头。 看着她可怜的样子,我心里一阵愧疚,女鬼说的“小礼物”应该就是这些头发,梅雪之所以弄成这样,完全是受了我的牵连…… 我冷静下来,仔细想了想,先去档案室找到了女鬼的病历。 女鬼叫钟楚楚,发现病情的时候就是肺癌晚期,梅雪也一起看了病历,说是用药中并没有能让人掉头发的药物。 我觉得十分古怪,让梅雪在办公室等着,一个人来到了她以前居住的病房查看。病房空着,里面没有任何不正常的东西,唯一异常的是病房里的空气有些潮湿。 空气中弥漫着湿气,似乎那里漏水了一样,让人很不适。天花板上并没有管道破裂的痕迹,那这些湿气来自哪里呢? 我不由得皱起眉头,在屋里转悠了两圈,心中一动,将病床的床垫掀了起来。 掀开床垫,一股恶臭飘进了我的鼻子,床板上黏着一滩湿哒哒的头发,上面附着浓稠的粘液,十分的恶心。 这些头发比女鬼的更乌黑一些,应该不是她生前留下的,很有可能这就是她掉头发的原因。 我捏着鼻子,拿笤帚将湿头发挑了起来,拿到卫生间去冲洗。 拧开水龙头,“哗哗”的流水洗地着头发上的粘液,恶臭仍旧没有散去。 我有些不耐烦,便开大了水龙头,水流猛的一喷,扫帚上的头发一下被冲进了下水道里。 我眼疾手快的抓住了头发末端,关上水龙头,开始往外拉扯。 一把一把湿哒哒的头发被我从洗脸池的出水口拽出,往外拉出将近一米来长,头发仍旧没有完全出来,我的心里不由的生出一丝不好的预感。 我又继续拽了一阵之后,地上已经铺了一层头发,但洗脸池中的头发仍旧没有尽头一样,怎么拽也拽不完…… 我心中一寒,连忙松开了手,但那些头发却有生命一样,缠住了我的胳膊和双腿。 湿哒哒的头发往外渗出着粘液,让我异常难受,稍微稳定一下情绪后,我鼓起勇气道:“钟楚楚,是你吗?别闹了,放开我……” “咯咯咯……” 阴森的笑声从洗脸池的管道中传出,声音连男女都分不清,根本不是钟楚楚的声音! 我眼皮直跳,用力拉扯起缠在我身上的头发,一步一步的迈向门口。 随着我的挪动,头发被拉的笔直,一团黄色的东西渐渐从洗脸池管道中被拉了出来。 什么东西?有黄色,还有黑色和红色…… 终于,那团东西完整的从洗脸池里出来,居然是一颗被泡的浮肿的眼珠! 眼珠上连着快要腐烂的肌肉,不断有新的东西从洗脸池里冒出,变成了一个面目浮肿的头颅。 那头颅张开嘴诡笑出声,蛆虫从他嘴里冒出,“扑簌簌”掉落在地上,看得我汗毛耸立,差点一口吐出来。 就在我忍不住想要呼救的时候,一股阴风从门口刮了进来,满地头发都被吹了起来,“啪嗒”黏在了对面的墙上。 转头看去,目露凶光的鬼婴站在门口,只是身上的血迹已经被洗掉,个头看起来也大了一些。 鬼婴出现的刹那,洗脸池中的头颅愤怒大吼,似乎在宣告这里是他的领地。 鬼婴张开血嘴,发出一声凄厉的喊叫,随即朝着头颅飞扑过去,一口要宰了他的鼻子上,脓水“嗤嗤”的从脸上喷出。 被鬼婴一咬,头颅似乎服了软,哭喊着求饶起来,脖子往下水道里使劲钻。 鬼婴的凶性已经被激发出来,根本不容许头颅逃跑,一口一口吞噬着他的身躯,吞噬完头颅后,直接钻进了下水道里。 “嗷嗷”的惨叫声从下水道里传出,听得我头皮发麻,好一阵子才停下。 这时候,黏在墙上的那些头发渐渐变得干枯起来,臭味也越来越淡,没一会就断开成了无数碎发,从墙上飘落下来。 我直勾勾看着满地头发,有些摸不着头脑,直到钟楚楚的鬼魂出现在我身边,才回过神来。 这时候她的头发已经恢复成了原样,一脸欣喜的朝我道:“谢谢你了,你朋友身上的诅咒我已经撤回来了。” 我松了一口气,狐疑的问道:“你知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钟楚楚摇头,说:“不知道,反正我的头发回来了,懒得去想它。对了,你想知道哪些事情赶紧问,我马上就要离开了。” 我连忙道:“医院里的鬼魂团伙是做什么的?” 她张了张嘴,还没说出话来,洗脸池里忽然传出“嘤”的一声婴儿啼叫,紧跟着,鬼婴就跳了出来。 鬼婴出来后一脸欣喜,双腿一蹬洗脸池,朝着门口方向飞扑而去。跳到门口时,一只手忽然从墙后伸出,将鬼婴“啪”的一下拍在了地上,清脆的巴掌声听得我这个旁观的都感觉肉疼。 鬼婴被打落在地上,发出一声委屈的叫喊,眼巴巴望着门口。紧接着那只横在门口的手瘦了回去,一个穿着医生袍的青年走了出来。 青年医生长得很斯文,带着一副黑色镜框的眼睛,宽下巴,有着和年龄不相称的沉稳气质。 他不言不语的看着我,另一只手摊开放在胸前,竟然是我的人皮手绢! 我立刻猜出了他的身份,当即提高了警惕,说:“看样子你已经调查完我的底细了?” 他缓缓点头,淡淡的朝钟楚楚扫了一眼,钟楚楚打个寒颤,歉然道:“那个,我还有事……” 通灵人现身后,我也没了向她打探消息的必要,挥手道:“去吧,见完你男朋友直接去投胎,不用再回来了。” 钟楚楚仍旧不敢动弹,面带乞求看向医生,医生微微点头,她才如蒙大赦般逃离。 女鬼走后,青年医生扫了眼地上的头发,不急不缓的道:“食发鬼,人死后魂魄不散,寄宿于污秽毛发之上,以发为食。 食发鬼不会主动攻击人,最多就是从活人身上摄取头发食用。这次你受到袭击,应该是有人在背后操纵。” 我盯着他的眼睛道:“不是你?” 医生嘿然一笑,鬼婴愉悦的“嘤”了声,跳到了他的肩膀上。 “之前我让这孩子攻击你,只是试探你是不是通灵人,不会真的伤害你。从你那里找到这东西之后,我已经确认了你的身份。” 我谨慎的将手绢和接了过来,见他没有多余的举动,暗松一口气,说:“怎么称呼?” 青年淡淡道:“雷刑。” 我伸出手道:“我叫陈谷。” 他扫了眼我的手,缓缓摇头说:“你来这里做什么?” 我尴尬的收回手,说:“查一个红衣女鬼。 我之前也是调查十大凶地的通灵人,不知道遇到了什么事,变成了行尸。那个红衣女鬼和我的遭遇有关,也是她让我来这里的。” 雷刑听了微微皱眉,说:“红衣女鬼,我怎么从来没遇到过……” 我对他始终保持着警惕,托辞道:“这半年来她一直在暗中跟着我,你没见过也正常。我来这里只是想查自己的事,不会打扰你做事的。” 听我说完,他的态度明显友善了一些,笑着道:“我帮你留意着,遇到她的时候替你问一下。我还在你的东西里找到了几张南派符纸,你是南派出身?” 我解释道:“那些符纸是我一个朋友画的,她也在调查十大凶地的事,最近有了些头绪,正在加紧调查。等她有空了,我介绍你们认识。” “哦?” 雷刑眼睛一亮,有些激动道:“她查出了什么?我在这里呆了这么久,一点有用的东西都没查出来!” 我耸肩道:“她没和我细说,下次见面的时候一起交流吧。我之前在火葬场也是什么也没查到,不过那些人的目的已经达到,我继续留在那里也没意义了。” 雷刑微微一叹,又问了我一些关于火葬场的事情,然后就陷入了沉思中。 过了很久,他眼中闪过一道精芒,说:“火葬场和医院的情况很像,也有一些有组织的鬼魂,照你的说法,十大凶地是被一群人刻意制造出来的,操纵鬼魂的人肯定也混在医院里。 医院里的人比火葬场更多,不可能全部赶走,他要达到目的,肯定会有大动作。我有预感,他行动的时间已经近了。” 他说着抬头看向我:“帮我留意医院里可疑的人,有了目标不要打草惊蛇,尽快的通知我。” 我答应下来,他让我自己小心,然后回去上班。 他走之后,我打扫起地上散落的头发,准备将头发倒进垃圾桶的时候,花花目光呆滞的走了进来。 ... 第十章 恐怖解剖室 花花两眼无神,朝着我走来,来到我身边却不停下,而是直接从我身旁走过,继续朝着男厕所里走去。 我见她状态不对劲,一把拉住了她,惊惶的喊道:“花花!” 她被我拉住,不再继续往前去,木愣愣的停在了原地。 我又叫了她几声,她一点反应都没有,好像失去了魂魄一样。 我不放心将她留下,拉着她来到了外面,好在她还保留着一些本能,被我拉着的时候能自己走动,只是行动有些缓慢。 我感觉她是中邪了,赶紧去护士台询问雷刑的办公室所在,拉着花花去寻求他的帮助。 找办公室没有费太大力气,我很快来到了他的办公室门口,敲响了门。 雷刑打开门见到是我,不由得一愣,随即看到了我身后的花花。 他脸色一变,说:“你带着她来干嘛?” 我急忙说道:“她好像是中邪了,你有办法帮她吗?” 雷刑脸色不愉的瞪了我一眼,说道:“我不能帮她,快带她走,不要暴露了我的身份。” 我抓住他的胳膊道:“就这一次,我不会对别人讲!” 他坚定的道:“一次也不行!这个护士我知道,天生阴阳眼,这种人鬼魂不会主动招惹,这事绝对有猫腻。” 雷刑说完退回了屋里,我还没再开口,屋门就碰的一声合上了。 我张了张嘴,无奈一叹,只好领着花花去找梅雪。 回到办公室的时候,梅雪已经恢复了正常,正对着镜子左右扭头,仔细打量着自己的脸,脸上还有些惊魂未定的表情。 见我回来,她放下镜子迎了过来,激动的说:“刚才太可怕了,我差点吓死!你怎么让我复原的,快告诉我!” 我白了她一眼,将食发鬼和钟楚楚的事情和她说了一遍,她听得格外专注,生怕漏了一个字,眼睛也变得越来越亮。 等我说完,她感慨的啧啧道:“真是害人听闻,食发鬼,竟然还有这种鬼魂……” 这时她终于注意到了跟在我身后的花花,朝花花道:“花花你什么时候来的?诶,你……” 梅雪说着走到花花身边轻轻一推,花花直挺挺朝地上倒去,我眼疾手快将她扶住,这才没让她摔倒。 梅雪看得呆住,转向我道:“花花怎么了?” 我将花花扶到沙发上,叹气说:“看样子是中邪了,她穿着护士服,应该是来到医院以后才出事,你去打听下她今天都去过哪里。” 梅雪关切的看了花花一眼,用力点头,急匆匆走出了办公室。 我将花花平放在沙发上,回宿舍拿了几张驱邪的符纸回来,可惜符纸也没有效用,只能静下心来,等待着梅雪打听到的消息。 中午的时候,梅雪一脸焦急的跑了回来,喘着粗气道:“花花……花……” 我来到她身边给她顺气,一边说:“先缓口气。” 梅雪调整了一会儿呼吸,立刻说道:“花花白天去过解剖室!解剖室进去了三个人,除了花花,另外两个人都失踪了!” 失踪了? 看花花这幅样子,另外两个人应该凶多吉少了,他们究竟招惹了什么,这么快就受到了报复? 我倒吸一口凉气,朝梅雪说:“解剖室在哪,我去看看!” 梅雪犹豫了片刻,用力一咬牙,说:“我带你去!” 我点了点头,刚想让她带路,躺在沙发上的花花忽然坐起,身上的被子一下滑落到了地上。 “花花,你没事了!” 梅雪关切的走了过去,然而花花却依旧目光呆滞,只是缓缓的站了起来,似乎受到什么东西指引一样,朝着门外走去。 我和梅雪对视了一眼,都摸不清花花要做什么。沉思片刻,我朝梅雪摇了摇头,示意她不要轻举妄动,跟在花花后面走了出去,想要看看她要去哪。 出来办公室,花花朝着医院的东北角走去,目的地依稀是墙边的一幢老式楼房。 楼房周围栽了不少树木,房屋被遮挡的严严实实,只露出了门口的位置,看起来十分的不协调。 我望着那栋老楼,低声询问道:“那是哪里?” 梅雪眼中闪过一抹惶恐,说:“解剖室……” 我心里咯噔一下,强自正定下来,继续跟着花花往前走,一边问道:“花花他们来解剖室做什么?” 梅雪声音颤抖的说道:“来送尸体,医院从警局领来了一具女尸,准备给学生上解剖课,花花他们负责把尸体泡到福尔马林浸泡池里解冻。” “从警局领的?自然死亡吗?” “好像是自杀的,死者没有亲属……” 自杀怎么可能这么大怨气? 我眼皮一跳,无奈的叹了口气。 很快的,我们来到了老楼跟前,老楼的大门开着,一进入楼里,凉飕飕的感觉袭来,让我和花花不约而同的打了个寒颤。随之而来的是一股刺鼻的福尔马林的味道,呛得我眼泪都流了出来。 花花被鬼魂附体一样,走到了一扇门前,毫不停滞的推门走了进去。 我和梅雪对视一眼,也跟着走了进去,屋子很狭长,中间是一排解剖台,两边的墙壁上挂着人体各个部位的解剖图谱。 图谱下面是陈列台,各种器官被摆放在陈列台上的玻璃罐中,手脚头颅一应俱全,十分的骇人。 花花进入解剖室后躺到了一个解剖台上,眼睛直勾勾的看着天花板,再也没有了动作。 我等待了一会,见她还是没有动作,不由得一皱眉,问道:“尸体在哪,我去看看。” 花花指了房间尽头,墙上有一扇没有门的通道,我走了过去,看到通道连接着通往地下的台阶,下面黑漆漆一片,什么也看不清,而且福尔马林味更加浓郁。 打开电灯,沿着台阶走到尽头,眼前出现了一个五米来长,三米多宽的池子,池子上盖着隔离纸,浓郁的福尔马林味就是从那里散发出来的。 池子边上有一根拇指粗的钢筋,钢筋一端弯曲成了钩子,我拾起钩子,缓缓的将隔离纸揭开,里面的情景产不忍赌,只看了一眼,我就忍不住吐了出来。 池子里的福尔马林被血水全部染红,一排牙齿露出水面,下半部分沉在水里,是一个人的上颚,周围还漂浮着耳朵、手指、小块的肌肉和很多内脏。 送来的哪里是尸体,根本就是一堆烂肉! 我吐了好一会,直到把胃液吐干净才停下,直起身子再次朝池子里看去,一块染了色的头发漂过来,仔细一看,发现不仅是一团头发,连头皮都在。 那块头发碰到池子边缘,猛地翻转,一个缺少了下巴的脸露出了水面。 看到那张脸,我顿时愣住。 梅雪不是说送来的是女尸么,这张脸明明是个男的…… 就在我震惊的时候,池子底部轻微的震颤起来,一股水柱从池底涌出,一个浑身染血的女人缓缓露出水面,盘膝而坐,身下坐着的是另一具尸体。 她身下的尸体很完整,还穿着衣服,一身被血水染红的医生袍…… 看到这副情景,我当即醒悟过来,这个池子里除了被送来的女尸,还有失踪的两个医生! 女尸眼睛无神,直勾勾的盯着我,嘴角露出一个诡异的笑容,随后身子一软,再次倒进了池子里,溅起无数水花。 紧跟着,入口处传来了梅雪惊慌失措的声音:“陈玄,你没事吧?” 我看了眼恢复平静的女尸,转过身朝上面走去,说:“我没事,你看好花花。” 梅雪一点头,说:“花花好像睡着了。” 我心里讶异了一下,加快脚步来到地面上,花花果然闭上了眼睛,呼吸均匀,看起来像是熟睡的样子。 就在我心里松一口气的时候,花花忽然剧烈颤抖起来,说梦话一样惊恐的叫喊起来:“不要拿刀子割我……求求你们……不要割我!” 梅雪吓得倒退两步,瞪大眼说道:“鬼上身!” 我咬破手指,按在了花花的眉心上,花花的身体渐渐恢复平静,只是嘴里还在嘟囔着“不要割我”之类的话。 我抱起花花,朝梅雪说道:“走,这里不能呆了!” 梅雪一点头,快步的朝着外面跑去。 我紧跟着她跑出了解剖室,站在门外朝里面看去,花花先前躺的解剖台上涌出了一层鲜血,顺着支架流了一地…… 梅雪看得直打哆嗦,催促道:“别看了,快走呀!” 我回过神来,抱着花花一口气跑出了解剖楼。 照射到阳光之后,我整个人都舒服了许多,身上沾染的凉气也渐渐的散去。 不止是我,花花冰凉的身体也渐渐回温,眼皮微微颤动几下,睁开了眼睛。 “这是哪里?”花花看了我一眼,迷迷糊糊的说道。 “在医院。” 我将她放到地上,终于彻底的放心下来。 刚才上她身的应该是之前被医院解剖的鬼魂,如果是那个池子里的女鬼,估计她现在也变得跟那两个医生一样了,只是想一想都后怕。 我打个寒颤,驱散脑中可怕的画面,朝梅雪道:“通知你爸爸,让他带人来看看吧。” ... 第十一章 公交 院方的代表很快到来,我也第一次见到了梅雪的爸爸梅院长,梅雪似乎已经和他交代了基本的状况,经过我身边的时候,梅院长还特意和我打了个招呼。 梅院长带人进去后没多久,警方也来人了,带队的是我的熟人,姜丹。 几天没见,姜丹也没什么变化,见到我后脸上急速变色,惊呼道:“扫把星!你怎么在这儿?” 我忍不住嘴角发抽,强笑说:“在这里找了份工作。” 姜丹满脸晦气的叹了口气,说道:“你走到哪,人就死到哪,比万年小学生还邪乎。”说完凑到我跟前,小声问:“这次又是那些东西么?” 我点了点头,说:“你进去看看吧,记得戴上口罩。” 姜丹一脸疑惑,也没再和我多做交流,戴上口罩走了进去。 没一会,好几个人匆忙的跑了出来,一出门口就蹲在地上呕吐起来。 姜丹也跑了出来,摘下口罩来到我面前,脸色惨白如纸。 “谁干的?” “池子里那具女尸。” “原来是她……” 听她话中的语气,似乎并不意外,我不由好奇道:“你知道那具女尸的事?” 姜丹面带凝重的点头,说:“那具女尸是去年从河里捞出来的,死亡时间却是在五年前。四年的时间里,女尸都沉在河底,既没有腐烂,也没被鱼虾撕咬,局子里的人都知道这事。” 我纳闷道:“既然你们知道事情这么邪乎,为什么不把尸体焚化了?” 姜丹苦笑道:“当时我还没遇到你,根本没往那方面想,尸体送来的时候,我早把这件事忘的一干二净了。” 我无奈一叹,说:“尸体的身份调查清楚了么?” 姜丹回忆着道:“死者是个孤儿,死因是溺死。” “你们判断她是自杀?” “嗯,我们调查过,死者在死前的一个月被男朋友甩了,死前的几天经常喝得酩酊大醉。我们怀疑她是跳水自杀,也可能是醉酒后失足落水。” 我没有紧缩,摇头说:“不可能,这具女尸身上的怨气很重,连潇潇的符纸都制不住,怎么可能是自杀或者意外?” 姜丹眼前一亮道:“他杀?” 我沉吟道:“应该是,她死前最后去的地方在哪?” “我带你去!” 姜丹兴奋的拉着我上了车,载着我来到了一个酒吧门口。酒吧的霓虹灯牌子上写着“夜色”两个大字,外表装修成了横倒着的木制酒桶模样,因为是白天的缘故,酒吧并没有开门营业。 姜丹才不管里面有没有营业,下车后就跑过去砸门,一边大声喊道:“开门!警察!” 砸了一会门,终于有人从里面将门打开,开门的是一个十**岁的服务生,睡眼惺忪,看起来还没睡醒,身上的衣服也穿的乱糟糟的。 姜丹推开服务生走了进去,高声喊道:“你们老板在吗?” 服务生被姜丹一瞪,终于完全清醒过来,惊慌失措的说:“没……没在,老板不常来!” 姜丹一皱眉,又问:“管事的呢?” 服务生老实的回答说:“经历都是下午过来,用我打电话叫他吗?” 姜丹道:“不用了,我们就在这里等他。”说完朝我看来,说:“到处逛逛,看看有没有发现。” 穿过柜台进到了酒吧大厅,里面满地狼藉,到处是啤酒瓶和烟蒂,姜丹看了眉头大皱,说:“这里很不规范,容易引起火灾啊。” 服务生尴尬的赔笑,也不说话,姜丹翻个白眼,继续往里走。 我仔细的打量着酒吧,并没有发现什么异常,转了圈后,来到了酒吧的后门。 酒吧的后门通着一条小巷,门口摆放着垃圾桶,小巷里的地面上有呕吐物,看样子也有不少人从这里离开。 我刚查看完酒吧各处,大堂经理就匆匆赶来了,一脸堆笑的来到我们面前,询问道:“两位警官,来我们这里什么事啊?” 姜丹严肃的说道:“调查一宗命案。” 经理脸色一白,说:“不可能吧,我们这里没死人啊?” 姜丹讳莫高深的道:“不一定和你们有直接关系,关键就看你们的配合了。” 经理的脸色变来变去,强笑说:“那是什么关系?” 姜丹压低声音道:“保密,需要的时候再叫你。” 经理一脸疑惑的歪了歪头,叹息一声,去到了办公室里。 经理走后,姜丹绷紧的脸色立刻松了下来,凑到我身边问:“有发现吗?” 我摇摇头,说:“没有,要不先回去吧。” 姜丹肩膀一垮,软倒在了沙发上:“等到晚上再说吧,鬼不都是夜里才出来么……” 见她不走,我只好坐下来陪她,等了会儿,服务生送来了一些水果和两杯果酒,微笑着说:“两位警官辛苦,这是我们经理的心意。” 姜丹幽幽的说道:“你们这是行贿啊。” 服务生焦急的想要辩解,我实在看不下去,说道:“你去忙吧,不用管我们。” 服务生如闻大赦,赶紧跑出了大厅。 我无力的白了姜丹一眼,说:“这么恶劣,小心嫁不出去。” 姜丹满不在乎道:“不先唬住他们,我们办起事来会很麻烦。不说这个了,你去医院到底是做什么,我才不信你只是想找工作。” 我应付道:“我以前和哪个医院有些牵连,现在正在查。” 姜丹似乎看出我不想说,转而问道:“潇潇呢,怎么没和你在一起?” “她也有事要忙。” “哦。” 我们聊天的功夫,天色渐渐暗了下来,酒吧里开始进来客人。打量着进来的各色人等,依旧没有什么发现,时间不知不觉已经到了9点。 我实在等的无聊,看了姜丹一眼,起身道:“这里没问题,咱们回去吧!” 姜丹抓着我的胳膊站了起来,扭扭脖子,朝着酒吧后门走去。 我惊诧道:“你去哪?” 姜丹道:“从后门出去,再走一段路,就到了死者沉尸的地方,咱们还原一下当时的情况。” 我抱怨说:“你怎么不早说,都这个点了,弄完回去我还睡不睡了。” 姜丹狡猾的笑道:“白天重演案件没感觉啊!”说完,已经迈步走出了门。 我跟着她穿过小巷,来到了大路上,看着来往的行人车辆,问道:“沉尸的地方在哪?” 姜丹一指右手边的河道,说:“离这里大概两公里,走路大概需要二十分钟,那里再往前一点,就是她生前住的地方。” 我看了眼路边的站牌,说:“坐车去吧,死者从酒吧出来,可定醉的不轻,不太可能走路回去。” 姜丹诧异的望着我,说:“有道理哦!” 我没好气的瞪了回去,然后等来了一辆公交车。上车后,坐在了后门旁边的座位上。 这个点差不多是公交的末班了,车上只有一个穿着白毛衣的女人,坐在了姜丹对过的那排椅子上,靠着窗边,看着外面的风景。 公交很快到了下一个站牌,一个中年人来到了车上,无精打采的往车厢后面走着。 来到我们身边的时候,中年人忽然愣住,下一瞬,一脸惊恐的大叫道:“停车!停车!我要下车!” 司机不耐烦的一回头,说道:“不是站牌不停车,等下一站吧,马上就到了!” 中年人剧烈的颤抖着,蹬蹬两步退到了司机身边,直勾勾盯着车厢里的女乘客说:“我要下车,现在就下!” 司机愣了一下,看了女乘客一眼,满脸惶恐的才下了刹车,按开车门,和中年人一起,连滚带爬的跑下了车。 我顿时感觉到古怪,和姜丹对视一眼,扭过脸朝女乘客看去。 女乘客此时已经转过了脸,脸色酡红,看起来像是喝了酒。 见我望去,她诡异一笑:“这么快就不认识我了,白天不是刚见过面吗?” 我背后猛地一凉,女乘客的脸和女尸染满血的脸渐渐重合在了一起…… 姜丹不明所以的道:“你们认识?” 我浑身的血液都凝固了,脑子却在急速的运转,朝姜丹喊道:“下车,把刚才那两个人抓回警局!” “啊?” 姜丹一脸疑惑的朝我望来,我急道:“先去抓人,待会我再给你解释,别让他们跑了!” 姜丹见我这么坚定,立刻下了车,一边打电话呼叫支援,声音渐渐的远去。 女鬼一脸笑意的盯着我,盯得我起了一身鸡皮疙瘩,我深吸一口气,纾解了一下心里的压力,说:“刚才那两个人是杀你的凶手吧。” 女鬼含笑道:“你怎么猜出来的?” “你已经死了五年,关系不熟的人早忘了你,他俩却一眼就了出来。你和他们不像是能有交集的样子,肯定不会是朋友,那就只能是和你的死有关了。” 女鬼微微一叹,说道:“你说的都对,那天我喝多了酒,坐最后一班公交回家。当时车上只有他们俩,见我喝醉了,就兽性大发,把我……” 她没再说下去,不过后面的事我也能想象了,感慨的说道:“看你这副样子,他们应该凶多吉少了。不过医院里的医生和你无冤无仇,你为什么要杀他们?” 女鬼一脸无奈的说:“我不杀人,他们就不放我出来。在警局里我受到煞气镇压,不能出去报仇,到了医院,又受到他们的镇压,我实在不想再等下去了……” “他们让你杀人?他们都有谁?” 我听到女鬼提及医院里的事情,赶紧问道。 女鬼苦笑着摇头,身体渐渐变得透明,转瞬间就消失在了我的眼前。 ... 第十二章 我看到你了 女鬼消失后,我下了公交车,沿着河岸往前走的时候,身后呼啸而过一辆警车,救护车后还跟着警车,刺耳的警笛声“呜呜”作响,过了会儿,救护车和消防车相继赶来。 我皱了皱眉,拨通姜丹的电话一问,才知道刚才那两个人掉入了河里,现在生死不知。 等我赶到现场的时候,河边已经围了不少人,两具尸体躺在岸边,嘴里塞着水草,眼珠凸起,好像临死前看到了很可怕的东西,表情十分惊恐。 姜丹见我赶来,挤出人群来到近前,一脸焦急的说:“你没事就好,快告诉我这是怎么回事!” 我微微一叹,将真相和她说了一遍,她听后脸色变得很难看,沉默一阵,说:“他俩的死是罪有应得,但医院才是死人源头,我要和上面报告,阻断这个源头!” 我不觉得她的报告会有用,但也没阻拦她,和她分别,独自回到了医院里。 夜里的医院并不恐怖,很多楼上都亮着灯,外表看,这所医院和其他医院完全没有区别,只是暗中隐藏的危机却能要了人的命。 我谨慎的走在回宿舍的小路上,不时看看路两边,生怕突然跳出个什么东西来。 医院给我分的宿舍是一栋二层的宿舍楼,除了我之外,还住着几个单身医生。不过从我住进来开始,就一个邻居也没见到过,要不是能看到他们晾出来的衣服,我都怀疑其他房间是不是真的有人住。 回到我的房间门口,我发现屋门敞开了一条缝,愣了一会,才想起雷刑进去翻过我的东西。 我无奈的叹了口气,推开门走了进去,床上响起窸窣的声音,让我再次愣住。 按开电灯,一个女人从我的床上跳了下来,面带羞赧的低下了头。 我看清这人是花花,松了口气,说:“你来我这里做什么?” 花花脸颊微红,小声说道:“听梅雪说是你救了我,我想来和你道谢,来到这里的时候门开着,我还以为你在里面,进来却没有人,我就坐在床上等你回来,等着等着就睡着了……” 我笑了笑,说:“不用谢,回去吧。” 花花的脸上露出了纠结的表情,憋了半天,小声说道:“我不敢回去了……” 我闻言哭笑不得,说:“我送你。” 花花连忙摇头:“我不敢一个人住!” 我总算明白了她的意思,为难道:“你想睡我这里?” 花花脸红道:“先对付一晚上,明天我收拾东西去梅雪家住。”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我也不好再拒绝,只好答应下来,说:“你去拿两床被子吧,我睡地上。” 花花歉然点头,快步走了出去,我坐在床沿收拾着被雷刑翻乱的东西,没一会,门外就又响起了脚步声。 脚步声在门口停住,我以为是花花回来了,朝外面喊道:“进来啊!” 门外没有回答,我纳闷的来到门前,拉开门一看,外面空无一人,不由得警惕起来。 我关上门,站在门板前听着外面的动静,脚步声再次响起,“哒哒”的,不像人在走动,更像是在跳。 跳动声只和我隔着一个门板,声音十分的清晰,我再次开门,门外还是什么也没有。 我惊惧了片刻,终于稳定心神,决定不去理会,就在这时候,外面忽然想起了一个阴森的男人声音。 “我看到你了……” 我的心里咯噔一下,连忙回到床边,拿起了两张符纸攥在手里。回到门口,透过门缝往外观看,却依旧是什么也没有。 “我看到你了……” 那个声音就贴着门板,好像在对着我的耳朵说话,丝丝寒气刺激的我脖子上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我凭着感觉来到了声音发出的位置,那里是门板的锁眼,透过锁眼看去,两个血淋淋的眼睛用哀怨的神情看着我,吓得我一屁股顿在了地上。 “哒哒”的声音再次响起,不过这一次,屋门却吱呀一声打开了。 我本能的朝门口扑了过去,手里的符纸一下按在了进来的黑影身上,一声尖叫神骤然响起。 “啊——” 黑影被我扑倒在地,温热的气息传来,让我不由自主一愣,睁大眼一看,被我扑倒的竟然是花花! 我连忙站了起来,拉起花花道:“怎么是你?” 花花惊魂未定,捡起地上的被子抱在怀里,喘息着说:“我去住院部拿被子了,你让我去的……” 我犹豫了片刻,说:“你刚才在外面见到什么了吗?” “见到什么?” 花花一愣,随即脸色变得苍白如纸,小声说:“又来脏东西了?” 我将花花拉进了屋里,将之前的灵异事件和她一说,她听后立刻吓得打起了哆嗦。 过了会儿,花花眼睛扫量起了这间屋子,面带畏惧的说道:“我想起来了,这间房子好像死过人……” 我皱眉问:“怎么死的?” 花花结巴道:“好像是……是……自杀,一个女医生。” “女医生?” 我不由自主想起了入院第一天见到的女医生鬼魂,该不会就是她吧? 花花点头说:“嗯,一个新来的女医生,刚出了实习期就割腕自杀了。” 我追问道:“她为什么要自杀?” 花花回忆着说道:“其他人说她得了精神病疯了,不过我觉得不是。自从搬进这个宿舍开始,她就经常对别人说她见到了鬼,自杀的前几天,她说自己被恶鬼缠上了,还说那个恶鬼想要杀她……” 她看了我一眼,颤颤巍巍的说:“看来她说的都是真的,这个房间闹鬼,我们换个地方睡吧!” 我摇了摇头,说:“这事有点古怪,我想再观察两天。你先睡吧,屋里那么多符纸,鬼也不敢进来的。” 花花看了眼床上的符纸,伸手抓了一把,快速的钻进了被窝里。 我将东西收拾好,在地上铺好被子,躺了下来望向天花板。 刚才那双眼睛里蕴含的怨气可不小,应该是死于非命才对。 女医生是鬼魂团伙的一员,如果她是被恶鬼害死的,现在应该已经大仇得报了才对,怎么还有这么大怨念? 如果不是被恶鬼害死,那么…… 是人为? 想到白天女尸的事情,我越发的感觉有这个可能,想着想着,就把目标锁定在了这栋楼上居住的人身上。 只有宿舍楼上住的人,才有条件频繁的制造宿舍闹鬼的假象。看来明天得调查一下这栋楼上住的人了……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就在我昏昏欲睡的时候,门口又一次响起了那个阴森的声音。 “我看到你了……我看到你了……” 我腾的一下坐起,惊醒了床上睡的很轻的花花,花花瞳孔放大,颤声问道:“怎……怎么了?” 我摇了摇头,说:“睡不着,我出去看看。” 她点了点头,缓缓的将头缩进了被窝里。 推开门出去,皓月当空,给大地披上了一身银装,借着月光,几乎所有东西都能看得清楚。 我在楼下逛了一会,没有发现任何异常,心烦意乱的叹了口气,想要回去继续睡觉。 忽然间,我不经意的往楼上看了一眼,猛地发现一个男人站在床边,正盯着我看。 男人的房间在我房间的正上方,隔着玻璃,我能看清他微红的眼睛,他眼睛瞪的很大,好像对我不满似的。 我应该没得罪过他,难道是我发出的声音太大,吵醒了他? 我带着歉意朝他笑了笑,他表情不便,仍旧狠狠瞪着我。 见状我十分无奈,朝前走了两步,来到屋檐下的时候,发现他仍旧瞪着我,眼神很冷,就像在看尸体一样…… 我忽然陷入恐惧之中,感觉他的眼睛闪着寒光,十分的可怕。 难道我猜错了,刚才我在锁眼里看到的眼睛不时女医生的,而是……他的! 我像是被定住了双腿一样,再也迈不动脚,背后冒出了丝丝凉气。 他就这么和我僵持着,几分钟过去,他的姿势一动不动,就像是泥雕木塑出来的。 终于,我率先忍不住了,朝着他喊道:“你究竟想怎么样?” 他没有回答,那双眼睛依旧死死盯住我不放,仿佛两把尖刀,直刺我的心脏。 我攥紧双拳,一咬牙上到了二楼,“哐”的一声推开了他的房门。 男人依旧保持着我看到他时的动作,好像我不存在一样,让我感觉到了一丝不对劲。 这个屋里并没有阴气的湿冷,反而散发着一股温热的气息,而且伴随着一阵腐臭味。来到了男人身前,伸出手一碰,男人竟然失去平衡倒了下去…… 我不禁愣住,下一瞬,我终于明白了为什么男人始终盯着我一动不动了。 原来他已经死了…… 我心里十分的复杂,在房间里四处查看,找到了一大堆的成人光盘和书刊,还有个充气娃娃。 更让我心惊的是,书刊里还有很多偷拍的照片,女医生的照片也在其中,而且占大部分比重。 女医生的死绝对和他有关,就算不是他杀的,他也脱不了干系。 ... 第十二章 我看到你了 女鬼消失后,我下了公交车,沿着河岸往前走的时候,身后呼啸而过一辆警车,救护车后还跟着警车,刺耳的警笛声“呜呜”作响,过了会儿,救护车和消防车相继赶来。 我皱了皱眉,拨通姜丹的电话一问,才知道刚才那两个人掉入了河里,现在生死不知。 等我赶到现场的时候,河边已经围了不少人,两具尸体躺在岸边,嘴里塞着水草,眼珠凸起,好像临死前看到了很可怕的东西,表情十分惊恐。 姜丹见我赶来,挤出人群来到近前,一脸焦急的说:“你没事就好,快告诉我这是怎么回事!” 我微微一叹,将真相和她说了一遍,她听后脸色变得很难看,沉默一阵,说:“他俩的死是罪有应得,但医院才是死人源头,我要和上面报告,阻断这个源头!” 我不觉得她的报告会有用,但也没阻拦她,和她分别,独自回到了医院里。 夜里的医院并不恐怖,很多楼上都亮着灯,外表看,这所医院和其他医院完全没有区别,只是暗中隐藏的危机却能要了人的命。 我谨慎的走在回宿舍的小路上,不时看看路两边,生怕突然跳出个什么东西来。 医院给我分的宿舍是一栋二层的宿舍楼,除了我之外,还住着几个单身医生。不过从我住进来开始,就一个邻居也没见到过,要不是能看到他们晾出来的衣服,我都怀疑其他房间是不是真的有人住。 回到我的房间门口,我发现屋门敞开了一条缝,愣了一会,才想起雷刑进去翻过我的东西。 我无奈的叹了口气,推开门走了进去,床上响起窸窣的声音,让我再次愣住。 按开电灯,一个女人从我的床上跳了下来,面带羞赧的低下了头。 我看清这人是花花,松了口气,说:“你来我这里做什么?” 花花脸颊微红,小声说道:“听梅雪说是你救了我,我想来和你道谢,来到这里的时候门开着,我还以为你在里面,进来却没有人,我就坐在床上等你回来,等着等着就睡着了……” 我笑了笑,说:“不用谢,回去吧。” 花花的脸上露出了纠结的表情,憋了半天,小声说道:“我不敢回去了……” 我闻言哭笑不得,说:“我送你。” 花花连忙摇头:“我不敢一个人住!” 我总算明白了她的意思,为难道:“你想睡我这里?” 花花脸红道:“先对付一晚上,明天我收拾东西去梅雪家住。”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我也不好再拒绝,只好答应下来,说:“你去拿两床被子吧,我睡地上。” 花花歉然点头,快步走了出去,我坐在床沿收拾着被雷刑翻乱的东西,没一会,门外就又响起了脚步声。 脚步声在门口停住,我以为是花花回来了,朝外面喊道:“进来啊!” 门外没有回答,我纳闷的来到门前,拉开门一看,外面空无一人,不由得警惕起来。 我关上门,站在门板前听着外面的动静,脚步声再次响起,“哒哒”的,不像人在走动,更像是在跳。 跳动声只和我隔着一个门板,声音十分的清晰,我再次开门,门外还是什么也没有。 我惊惧了片刻,终于稳定心神,决定不去理会,就在这时候,外面忽然想起了一个阴森的男人声音。 “我看到你了……” 我的心里咯噔一下,连忙回到床边,拿起了两张符纸攥在手里。回到门口,透过门缝往外观看,却依旧是什么也没有。 “我看到你了……” 那个声音就贴着门板,好像在对着我的耳朵说话,丝丝寒气刺激的我脖子上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我凭着感觉来到了声音发出的位置,那里是门板的锁眼,透过锁眼看去,两个血淋淋的眼睛用哀怨的神情看着我,吓得我一屁股顿在了地上。 “哒哒”的声音再次响起,不过这一次,屋门却吱呀一声打开了。 我本能的朝门口扑了过去,手里的符纸一下按在了进来的黑影身上,一声尖叫神骤然响起。 “啊——” 黑影被我扑倒在地,温热的气息传来,让我不由自主一愣,睁大眼一看,被我扑倒的竟然是花花! 我连忙站了起来,拉起花花道:“怎么是你?” 花花惊魂未定,捡起地上的被子抱在怀里,喘息着说:“我去住院部拿被子了,你让我去的……” 我犹豫了片刻,说:“你刚才在外面见到什么了吗?” “见到什么?” 花花一愣,随即脸色变得苍白如纸,小声说:“又来脏东西了?” 我将花花拉进了屋里,将之前的灵异事件和她一说,她听后立刻吓得打起了哆嗦。 过了会儿,花花眼睛扫量起了这间屋子,面带畏惧的说道:“我想起来了,这间房子好像死过人……” 我皱眉问:“怎么死的?” 花花结巴道:“好像是……是……自杀,一个女医生。” “女医生?” 我不由自主想起了入院第一天见到的女医生鬼魂,该不会就是她吧? 花花点头说:“嗯,一个新来的女医生,刚出了实习期就割腕自杀了。” 我追问道:“她为什么要自杀?” 花花回忆着说道:“其他人说她得了精神病疯了,不过我觉得不是。自从搬进这个宿舍开始,她就经常对别人说她见到了鬼,自杀的前几天,她说自己被恶鬼缠上了,还说那个恶鬼想要杀她……” 她看了我一眼,颤颤巍巍的说:“看来她说的都是真的,这个房间闹鬼,我们换个地方睡吧!” 我摇了摇头,说:“这事有点古怪,我想再观察两天。你先睡吧,屋里那么多符纸,鬼也不敢进来的。” 花花看了眼床上的符纸,伸手抓了一把,快速的钻进了被窝里。 我将东西收拾好,在地上铺好被子,躺了下来望向天花板。 刚才那双眼睛里蕴含的怨气可不小,应该是死于非命才对。 女医生是鬼魂团伙的一员,如果她是被恶鬼害死的,现在应该已经大仇得报了才对,怎么还有这么大怨念? 如果不是被恶鬼害死,那么…… 是人为? 想到白天女尸的事情,我越发的感觉有这个可能,想着想着,就把目标锁定在了这栋楼上居住的人身上。 只有宿舍楼上住的人,才有条件频繁的制造宿舍闹鬼的假象。看来明天得调查一下这栋楼上住的人了……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就在我昏昏欲睡的时候,门口又一次响起了那个阴森的声音。 “我看到你了……我看到你了……” 我腾的一下坐起,惊醒了床上睡的很轻的花花,花花瞳孔放大,颤声问道:“怎……怎么了?” 我摇了摇头,说:“睡不着,我出去看看。” 她点了点头,缓缓的将头缩进了被窝里。 推开门出去,皓月当空,给大地披上了一身银装,借着月光,几乎所有东西都能看得清楚。 我在楼下逛了一会,没有发现任何异常,心烦意乱的叹了口气,想要回去继续睡觉。 忽然间,我不经意的往楼上看了一眼,猛地发现一个男人站在床边,正盯着我看。 男人的房间在我房间的正上方,隔着玻璃,我能看清他微红的眼睛,他眼睛瞪的很大,好像对我不满似的。 我应该没得罪过他,难道是我发出的声音太大,吵醒了他? 我带着歉意朝他笑了笑,他表情不便,仍旧狠狠瞪着我。 见状我十分无奈,朝前走了两步,来到屋檐下的时候,发现他仍旧瞪着我,眼神很冷,就像在看尸体一样…… 我忽然陷入恐惧之中,感觉他的眼睛闪着寒光,十分的可怕。 难道我猜错了,刚才我在锁眼里看到的眼睛不时女医生的,而是……他的! 我像是被定住了双腿一样,再也迈不动脚,背后冒出了丝丝凉气。 他就这么和我僵持着,几分钟过去,他的姿势一动不动,就像是泥雕木塑出来的。 终于,我率先忍不住了,朝着他喊道:“你究竟想怎么样?” 他没有回答,那双眼睛依旧死死盯住我不放,仿佛两把尖刀,直刺我的心脏。 我攥紧双拳,一咬牙上到了二楼,“哐”的一声推开了他的房门。 男人依旧保持着我看到他时的动作,好像我不存在一样,让我感觉到了一丝不对劲。 这个屋里并没有阴气的湿冷,反而散发着一股温热的气息,而且伴随着一阵腐臭味。来到了男人身前,伸出手一碰,男人竟然失去平衡倒了下去…… 我不禁愣住,下一瞬,我终于明白了为什么男人始终盯着我一动不动了。 原来他已经死了…… 我心里十分的复杂,在房间里四处查看,找到了一大堆的成人光盘和书刊,还有个充气娃娃。 更让我心惊的是,书刊里还有很多偷拍的照片,女医生的照片也在其中,而且占大部分比重。 女医生的死绝对和他有关,就算不是他杀的,他也脱不了干系。 ... 第十三章 无处可逃 望了眼男子的尸体,我想要报警,却发现手机没带出来。想要下楼去拿手机的时候,屋门“碰”一声合上了。 巨大的声响吓了我一跳,我本能的转向身后,立刻迎上了一双布满血丝的眼睛。 那双眼睛和我对视了不到一秒,下一瞬就消失了,让我不禁怀疑是不是因为我太紧张产生的错觉。 屋里静悄悄的,死寂的氛围压抑的我喘不过气。 我不敢再呆下去了,伸手去拧门把手,一声惨叫骤然响起,我也好像摸到了什么异物,湿哒哒的,触感让我一阵悚然。 撤回手来,把手上赫然多了一只眼珠,那眼珠仿佛是活的,还能转动,带着畏惧和愤怒的情绪望向了我,似乎在责怪我弄疼了它。 我看的头皮发麻,犹豫着要不要继续去开门,正在这时候,门板和墙上忽然出现了无数的裂纹。 裂纹渐渐张开,一只只眼睛露了出来,眼珠密密麻麻,齐齐的盯住我,让我生出一种如坠冰窟的感觉。 我被那些阴惨的眼神盯着,丝毫不敢动作,身上的冷汗疯狂涌出,瞬间湿透了我的衣服。 “我在看着你……桀桀!我在看着你……” 女医生的阴森笑声响起,回荡在屋子里,折磨的我快要崩溃。 我终于忍受不了大叫出来:“你出来!” 随着我的叫喊,一股阴风猛地将门推开,刺骨的冷风倒灌进来,门板被“碰”一声扣在墙上。 紧接着,一个女人出现在了门口,看着那女人的面容,我恍惚了会儿,终于长舒了一口气。 花花一脸惊慌的站在门口,担心的问道:“你……你没事吧?” 我摇了摇头,看向四周,墙壁上的眼睛已经消失了,更诡异的是,那个陌生男子的尸体也人间蒸发了…… 屋子里罗曼尘土,一片破败的景象,看起来已经很久没人住了。 那种被眼睛盯着的感觉仍未散去,让我十分的不舒服,我想尽快逃离这个范江,朝着门外走去,一边和花花说:“没什么事,回去睡吧。” 花花担忧的望着我,嘴唇微颤,似乎想说什么。我不想解释,穿过她身边回到了房间,将自己裹进了被子里。 花花跟在我身后进了屋,关上门,也一言不发的回到了床上。 过了很久,她小心翼翼的说道:“你在房间里遇到了什么,说出来可能会好受一点。” 我探出头来,吐一口浊气,原原本本的将遇到的事和她说了一遍。 花花听完沉默了良久,带着一丝痛苦的语气说:“我以前也有过被人盯着的感觉,很难受,无论做什么事都很别扭,这种日子我过了三年,一直到我离开老家,那种感觉才消失。” 我的心往下一沉,抱着侥幸心理说:“我的情况应该没你那么严重,女医生的鬼魂肯定会再现身的。” 花花同情的瞄了我一眼,没再说话,表情似乎是在说“自求多福吧”。 我好像吞了一只苍蝇般膈应,叹气一声,进入了梦乡。 第二天起来,我来到档案楼上班,推门进去,立刻看到了梅雪见鬼的表情。 我被她盯得不自在,皱眉道:“你怎么变斗鸡眼了?” 梅雪眼睛发亮,也不在意我的讥讽,一脸八卦道:“你昨天和花花睡一起了?” 我愣了一下,说:“你怎么知道?” 梅雪眯起眼笑了起来,一指电脑屏幕说:“你和花花的录像都发到医院的网站上了。” 我快步来到电脑前,仔细一看,屏幕上正播放着我和花花同屋而眠的视频,好像拍摄的人就在我们身边一样。 看到这里,我的冷汗刷一下流了出来。 女医生的鬼魂一直在我身边! 我一阵心悸,不停扫向四周,被监视的感觉越发的浓重。 片刻后,我回过神来,问梅雪道:“视频能删掉吗?” 梅雪保证道:“能,我有医院网站的管理员账号。” 我松了口气,说:“快删掉吧,让人知道我和花花睡一个屋,对她的声誉有影响。” 梅雪这才反应过来,拍脑门道:“光想着拿这事笑你们,居然把这茬忘了,我这就删!” 她说完十指飞舞,好像在登录账号,片刻后忽然呆住,失神道:“键盘不管用了?不对……鼠标也不能用……怎么回事……” 她急躁的检查起哪里出了毛病,最后身子一弓,钻进了电脑桌下面。 没过多久,一声尖叫响起,梅雪一脸惶恐的跪着退了出来。 她瞪大了眼睛,食指指着电脑桌下面,结结巴巴说:“电……电源……电脑没插电源!” 我倒吸一口凉气,低头看去,电脑的电源线果然没插上,但电脑屏幕却一直亮着…… 我瞪大眼睛望向地懊恼屏幕,只见刚才的视频已经成了黑幕,一只眼睛出现在黑幕正中,和我对视在一起,闪烁着诡异的光芒。 又是女医生的鬼魂在作祟! 我生气的拿出一张符纸,朝着电脑屏幕贴了过去。那只眼睛在符纸凑上去的时候骤然消失,电脑屏幕也跟着黑暗下来。 梅雪颤抖着从地上爬了起来,战战兢兢望向我:“又……又撞邪了?” 我无奈一叹,将昨晚的事说了一遍,她听后得嘴角抽搐,接着就慌张跑出了门。 “我去找花花……对,帮她搬家去!” 看着她匆忙离去的背影,我一阵无语。 搬家用得着这么急么,明显就是怕屋里有鬼吧…… 我无力的垂下了头,在厨子里拿出一桶泡面,用开水冲泡。 听了五分钟,感觉面泡好了,掀开面桶的盖子,一颗眼球正对着我的视线,惊得我叉子都掉在了地上。 眼珠很快消失,我稳了稳心神,装作什么也没看到,憋着劲吃完了泡面。 从这开始,水杯里、垃圾桶里、厕所的墙壁上,几乎所有地方都会突然冒出一只眼睛。每时每刻都监视着我的一举一动。 我被那只眼睛弄得浑身难受,终于体会到了花花曾经的痛苦,一早上的时间我就要被弄疯了,她的那三年究竟是怎么挺过来的? 当我中午去食堂吃饭,夹起的菜里多出一颗眼球的时候,我终于崩溃了。将餐桌上的餐盘一扫,发疯一样跑出了食堂。 跑了不知多久,我来到了宿舍门口。房门半开半闭,似乎女医生的鬼魂就在里面。 我喘着粗气走到门口,推开屋门走了进去,四面墙壁上贴满了照片,全是我的。 我走在上班路上的、和梅雪说话的、泡面的、上厕所的,一直到我推门进屋的照片都有。 我感觉自己快要疯了,抱着头趴在了床上,崩溃的说:“你想怎么样啊,出来谈谈,别再监视我了!” 房子里没有任何回应,看样子她不想和我谈判,我沉沉叹息了一声,就要去房间各处贴符纸。 忽然之间,我的手捧到了一个冰冷的东西,抬起脸来,一直苍白的胳膊出现在我眼前。 女医生的鬼魂不知何时躺在了我的床上,两眼绝望的盯着天花板,一只手臂垂在床沿外,手腕出割出了好几道血痕,正滴滴答答的往地板上滴血。 我慌乱后退,女医生诡异一笑,趁机坐了起来。 “害怕了吧?” 她诡笑着说道:“你今天体验的就是当初我的经历,无时无刻被监视着,而且不知道藏在暗处的是人是鬼,我就是被这些手段折磨的自杀了。” 我深吸一口气,说道:“你已经报了仇吧,楼上那具尸体就是害你的人吧。你明明体会过这种痛苦,为什么还要用这些手段来害我,咱俩没仇吧?” 她冷笑一声,说:“谁让你坏我的好事来着。” 我愣了一下,试探道:“你诱拐小男孩鬼魂那次?” 她没有正面回答,而是哼道:“因为没完成任务,我可是被修理的不轻,昨天才缓过神来,否则我早来找你麻烦了!” 我咬牙道:“我不知道你们想做什么,但肯定不是什么好事,你就不怕以后下地狱么!” 她脸上出现一抹讥讽的笑容,说:“那就不用你操心了,现在给你两条路选,一个是马上离开医院,一个是永远的留下来。” 看到没有回旋的余地,我的脑子忽然冷静了下来,说道:“你不敢杀我。” 她脸色微微一变,说:“自作聪明。” 我见到她的反应,更加确认了她不敢杀我,回忆着过往的经历,终于想通了其中的关窍。 “她也在医院里对不对?” “谁?” “红衣女鬼,你应该认识她。” 她不再说话,脸上出现了浓浓的畏惧。 我追问道:“她在哪,为什么不来见我。” 女医生脸颊一抽,说:“我怎么知道,你最好赶紧滚出医院,我是不敢杀你,但医院里有敢杀你的!” 我还想再问,她却不再给我机会,眨眼消失在了房间里,墙上的那些照片也跟着消失无踪。 见她终于离开,我心里悬着的石头平稳的落下,长出一口气,坐到了床上。 红衣女鬼就在医院里,为什么她不亲口告诉我她是谁? 她究竟想让我查什么呢…… ... 第十三章 无处可逃 望了眼男子的尸体,我想要报警,却发现手机没带出来。想要下楼去拿手机的时候,屋门“碰”一声合上了。 巨大的声响吓了我一跳,我本能的转向身后,立刻迎上了一双布满血丝的眼睛。 那双眼睛和我对视了不到一秒,下一瞬就消失了,让我不禁怀疑是不是因为我太紧张产生的错觉。 屋里静悄悄的,死寂的氛围压抑的我喘不过气。 我不敢再呆下去了,伸手去拧门把手,一声惨叫骤然响起,我也好像摸到了什么异物,湿哒哒的,触感让我一阵悚然。 撤回手来,把手上赫然多了一只眼珠,那眼珠仿佛是活的,还能转动,带着畏惧和愤怒的情绪望向了我,似乎在责怪我弄疼了它。 我看的头皮发麻,犹豫着要不要继续去开门,正在这时候,门板和墙上忽然出现了无数的裂纹。 裂纹渐渐张开,一只只眼睛露了出来,眼珠密密麻麻,齐齐的盯住我,让我生出一种如坠冰窟的感觉。 我被那些阴惨的眼神盯着,丝毫不敢动作,身上的冷汗疯狂涌出,瞬间湿透了我的衣服。 “我在看着你……桀桀!我在看着你……” 女医生的阴森笑声响起,回荡在屋子里,折磨的我快要崩溃。 我终于忍受不了大叫出来:“你出来!” 随着我的叫喊,一股阴风猛地将门推开,刺骨的冷风倒灌进来,门板被“碰”一声扣在墙上。 紧接着,一个女人出现在了门口,看着那女人的面容,我恍惚了会儿,终于长舒了一口气。 花花一脸惊慌的站在门口,担心的问道:“你……你没事吧?” 我摇了摇头,看向四周,墙壁上的眼睛已经消失了,更诡异的是,那个陌生男子的尸体也人间蒸发了…… 屋子里罗曼尘土,一片破败的景象,看起来已经很久没人住了。 那种被眼睛盯着的感觉仍未散去,让我十分的不舒服,我想尽快逃离这个范江,朝着门外走去,一边和花花说:“没什么事,回去睡吧。” 花花担忧的望着我,嘴唇微颤,似乎想说什么。我不想解释,穿过她身边回到了房间,将自己裹进了被子里。 花花跟在我身后进了屋,关上门,也一言不发的回到了床上。 过了很久,她小心翼翼的说道:“你在房间里遇到了什么,说出来可能会好受一点。” 我探出头来,吐一口浊气,原原本本的将遇到的事和她说了一遍。 花花听完沉默了良久,带着一丝痛苦的语气说:“我以前也有过被人盯着的感觉,很难受,无论做什么事都很别扭,这种日子我过了三年,一直到我离开老家,那种感觉才消失。” 我的心往下一沉,抱着侥幸心理说:“我的情况应该没你那么严重,女医生的鬼魂肯定会再现身的。” 花花同情的瞄了我一眼,没再说话,表情似乎是在说“自求多福吧”。 我好像吞了一只苍蝇般膈应,叹气一声,进入了梦乡。 第二天起来,我来到档案楼上班,推门进去,立刻看到了梅雪见鬼的表情。 我被她盯得不自在,皱眉道:“你怎么变斗鸡眼了?” 梅雪眼睛发亮,也不在意我的讥讽,一脸八卦道:“你昨天和花花睡一起了?” 我愣了一下,说:“你怎么知道?” 梅雪眯起眼笑了起来,一指电脑屏幕说:“你和花花的录像都发到医院的网站上了。” 我快步来到电脑前,仔细一看,屏幕上正播放着我和花花同屋而眠的视频,好像拍摄的人就在我们身边一样。 看到这里,我的冷汗刷一下流了出来。 女医生的鬼魂一直在我身边! 我一阵心悸,不停扫向四周,被监视的感觉越发的浓重。 片刻后,我回过神来,问梅雪道:“视频能删掉吗?” 梅雪保证道:“能,我有医院网站的管理员账号。” 我松了口气,说:“快删掉吧,让人知道我和花花睡一个屋,对她的声誉有影响。” 梅雪这才反应过来,拍脑门道:“光想着拿这事笑你们,居然把这茬忘了,我这就删!” 她说完十指飞舞,好像在登录账号,片刻后忽然呆住,失神道:“键盘不管用了?不对……鼠标也不能用……怎么回事……” 她急躁的检查起哪里出了毛病,最后身子一弓,钻进了电脑桌下面。 没过多久,一声尖叫响起,梅雪一脸惶恐的跪着退了出来。 她瞪大了眼睛,食指指着电脑桌下面,结结巴巴说:“电……电源……电脑没插电源!” 我倒吸一口凉气,低头看去,电脑的电源线果然没插上,但电脑屏幕却一直亮着…… 我瞪大眼睛望向地懊恼屏幕,只见刚才的视频已经成了黑幕,一只眼睛出现在黑幕正中,和我对视在一起,闪烁着诡异的光芒。 又是女医生的鬼魂在作祟! 我生气的拿出一张符纸,朝着电脑屏幕贴了过去。那只眼睛在符纸凑上去的时候骤然消失,电脑屏幕也跟着黑暗下来。 梅雪颤抖着从地上爬了起来,战战兢兢望向我:“又……又撞邪了?” 我无奈一叹,将昨晚的事说了一遍,她听后得嘴角抽搐,接着就慌张跑出了门。 “我去找花花……对,帮她搬家去!” 看着她匆忙离去的背影,我一阵无语。 搬家用得着这么急么,明显就是怕屋里有鬼吧…… 我无力的垂下了头,在厨子里拿出一桶泡面,用开水冲泡。 听了五分钟,感觉面泡好了,掀开面桶的盖子,一颗眼球正对着我的视线,惊得我叉子都掉在了地上。 眼珠很快消失,我稳了稳心神,装作什么也没看到,憋着劲吃完了泡面。 从这开始,水杯里、垃圾桶里、厕所的墙壁上,几乎所有地方都会突然冒出一只眼睛。每时每刻都监视着我的一举一动。 我被那只眼睛弄得浑身难受,终于体会到了花花曾经的痛苦,一早上的时间我就要被弄疯了,她的那三年究竟是怎么挺过来的? 当我中午去食堂吃饭,夹起的菜里多出一颗眼球的时候,我终于崩溃了。将餐桌上的餐盘一扫,发疯一样跑出了食堂。 跑了不知多久,我来到了宿舍门口。房门半开半闭,似乎女医生的鬼魂就在里面。 我喘着粗气走到门口,推开屋门走了进去,四面墙壁上贴满了照片,全是我的。 我走在上班路上的、和梅雪说话的、泡面的、上厕所的,一直到我推门进屋的照片都有。 我感觉自己快要疯了,抱着头趴在了床上,崩溃的说:“你想怎么样啊,出来谈谈,别再监视我了!” 房子里没有任何回应,看样子她不想和我谈判,我沉沉叹息了一声,就要去房间各处贴符纸。 忽然之间,我的手捧到了一个冰冷的东西,抬起脸来,一直苍白的胳膊出现在我眼前。 女医生的鬼魂不知何时躺在了我的床上,两眼绝望的盯着天花板,一只手臂垂在床沿外,手腕出割出了好几道血痕,正滴滴答答的往地板上滴血。 我慌乱后退,女医生诡异一笑,趁机坐了起来。 “害怕了吧?” 她诡笑着说道:“你今天体验的就是当初我的经历,无时无刻被监视着,而且不知道藏在暗处的是人是鬼,我就是被这些手段折磨的自杀了。” 我深吸一口气,说道:“你已经报了仇吧,楼上那具尸体就是害你的人吧。你明明体会过这种痛苦,为什么还要用这些手段来害我,咱俩没仇吧?” 她冷笑一声,说:“谁让你坏我的好事来着。” 我愣了一下,试探道:“你诱拐小男孩鬼魂那次?” 她没有正面回答,而是哼道:“因为没完成任务,我可是被修理的不轻,昨天才缓过神来,否则我早来找你麻烦了!” 我咬牙道:“我不知道你们想做什么,但肯定不是什么好事,你就不怕以后下地狱么!” 她脸上出现一抹讥讽的笑容,说:“那就不用你操心了,现在给你两条路选,一个是马上离开医院,一个是永远的留下来。” 看到没有回旋的余地,我的脑子忽然冷静了下来,说道:“你不敢杀我。” 她脸色微微一变,说:“自作聪明。” 我见到她的反应,更加确认了她不敢杀我,回忆着过往的经历,终于想通了其中的关窍。 “她也在医院里对不对?” “谁?” “红衣女鬼,你应该认识她。” 她不再说话,脸上出现了浓浓的畏惧。 我追问道:“她在哪,为什么不来见我。” 女医生脸颊一抽,说:“我怎么知道,你最好赶紧滚出医院,我是不敢杀你,但医院里有敢杀你的!” 我还想再问,她却不再给我机会,眨眼消失在了房间里,墙上的那些照片也跟着消失无踪。 见她终于离开,我心里悬着的石头平稳的落下,长出一口气,坐到了床上。 红衣女鬼就在医院里,为什么她不亲口告诉我她是谁? 她究竟想让我查什么呢…… ... 第十四章 绿猴子 从宿舍出来,我漫无目的的在医院里游荡,虽然被监视的感觉消失了,但始终没有振作起精神。 走着走着,我不知不觉的来到了医院深处的一个花坛前。 花坛边沿坐着一个十一二岁的小女孩,怀里居然还抱着一个两三岁的小男孩,嘴里呢喃着哄他入睡。 “弟弟乖,睡醒了妈妈就回来了……” 医院里充满了危险,两个孩子根本没有自保能力,我见了不禁皱眉,走到小女孩身边问:“你妈妈呢?” 小女孩看了我一眼,露出天真的笑脸:“妈妈去体检了,让我们在这里等她。” 我不放心的嘱咐道:“去体检楼底下等你妈妈吧,记住不要和陌生人说话啊。” 小女孩歪头看看我,懵懂的点了点头,抱着怀里的男孩走远。 望着小女孩的背影,我微微松了口气,刚想离开,脚还没迈就忽然愣住了。 小女孩离开的方向……好像不是体检楼? 我怔了怔,连忙去追小女孩。追到拐角我停了下来,四处全是杂草,再往前去一道铁丝网,已经是医院的边缘了,两个小孩跑的连影子都没有。 他俩是鬼魂? 我心里犹疑着,忽然听到远处传来了女人的哭泣声,立即回过神来,循着声音找了过去。 沿着铁丝网走了会儿,远远地出现了一个女人,她卡在铁丝网的破洞里,上半身钻出了铁丝网外面,下半身则是留在医院里,铁丝网扎进了她的肉里,鲜血染红了腰间的衣服。 女人的表情很绝望,眼泪不停滑落,不顾身上的伤势,奋力的往外钻着,伸着手想要抓住前方的什么东西。 顺着她的目光看去,赫然是刚才我追丢的小女孩。 小女孩将小男孩平放在了地上,嘴角带着残忍的笑容,抓起一个石子朝他丢去。 小男孩昏迷的躺在地上,石子砸在头上,稚嫩的皮肤立刻淌出一行血迹。 我忍不住大叫出声:“快停下!” 小女孩朝我看了一眼,流露出一个不屑的表情,继续弯腰捡石子,朝着小男孩丢掷。 石子一颗一颗的命中小男孩,被砸的满面是血,眼看出气不如进气多了。 我惊骇的跑到女人身边,一边掰扯卡在她身上的铁丝网,一边问道:“她是怎么回事!” 女人悲痛的哭喊道:“我也不知道,这个小女孩抢了我的孩子,我找到她的时候她就在拿石头丢他,我想要过去阻止,被卡在这了……” “她不是你女儿?” “不是,我根本不认识她!” 我吃了一惊,咬着牙将铁丝网弄开,女人奋力一跃钻出了医院,连滚带爬的朝小女孩扑去,将她按到了地上抓扯。 我也连忙钻了出去,跑到小男孩身边一看,还有呼吸,连忙对女人说:“赶紧带你孩子去医院!” 女人身子一颤,连忙从小女孩身上跳下来,抢过自己的孩子又钻回了医院里。 小女孩躺在地上,脸上依旧带着残忍的笑容,见我朝她看去,开口说:“我们很快会再见面。” 话音落地,小女孩闭上了双眼,似乎昏睡了过去。 我小心翼翼的走过去,用手指戳了戳小女孩的脸,没一会,小女孩再度清醒,看着我的眼神中却带着浓浓的茫然。 “你是谁?我妈妈呢……” 小女孩的眼睛里噙满了泪水,和刚才的表现截然不同,让我吃不准她究竟是在演戏还是真的恢复了正常。 我犹豫了一会,将小女孩扶了起来,问道:“你还记得之前发生的事吗?” 小女孩畏畏缩缩的说:“记……记得……妈妈来体检,让我在楼下等着,然后一个阿姨抱着宝宝来和我说话……然后就不记得了……” 鬼上身? 我皱了皱眉,有些不能确定,叹了口气,对小女孩说:“走吧,我带你去找妈妈。” 小女孩抿着嘴唇点了点头,我带着她来到体检楼前,费了一番波折,将她交到了她妈妈手里,才完全放心下来。 送走小女孩,我迫不及待的去找雷刑商量。 这个恶鬼和我之前遇到过的鬼魂很不一样,噬血又残忍,虽然没有杀人但给我造成的心理阴影却是有史以来最大的。 决不能放任他在医院里为所欲为! 我往雷刑的办公室走着,也顾不得他身份暴露的后果了。 当我走到二楼的时候,一个握着手术刀的男医生出现在了楼梯口,脸带莫名诡笑,站在楼梯顶俯视着我。 看到那份略带熟悉笑容,我不由自主的停了下来。 医生见状嘿然一笑,一只手捏住耳朵,手术刀贴着耳根割了下去。 “住手!” 我震惊的仓皇大叫,与此同时,医生张大嘴“桀桀”了起来,将割下来的耳朵一抛,滚在了我的脚下。 鲜血顺着医生的耳朵流到了脖子上,转眼间就染红了医生袍,医生却丝毫感受不到痛苦一样,阴森的说道:“又见面了。”说完这句话便倒了下去,看样子鬼魂已经离开了医生的身体。 我悲愤的一叹,捡起地上的耳朵,赶紧叫人过来帮忙。 很快的,有护士发现了这边的状况,和我一起将医生送去急诊室做手术。 然而,来到急诊室的走廊,我们就被满满当当的病人堵住了去路。 走廊上到处是病人,而且无一例外都是外伤,身上鲜血淋漓,护士和医生忙得不可开交,我和护士看的同时呆住。 在惨叫声哀嚎的病人中,我找到了花花,此刻花花正在给一个断了手指的病人做着止血,忙的额头上满是细密的汗珠。 我走了过去,低声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花花余光扫了我一眼,焦急的说:“我也不知道,从刚才开始,医院里忽然除了很多意外,到处都是受伤的人,而且还在继续增多!” 我回头看了眼,又有几个新来的病人挤了进来,医院里的忍受眼看就要不够用了。 正不知道该怎么是好的时候,雷刑急匆匆的赶来了。 他在人群外面找到了我,朝着我勾了勾手,示意我过去。 我挤出人群,跟着他出来大楼,来到了一个僻静的角落里。 见周围没有其他人了,他擦了把头上的汗水,说:“我已经控制不住状况了,需要你的配合!” 我十分意外的道:“你不怕暴露身份了?” 雷刑苦笑一声,说:“已经暴露了,他想上我的身,被我赶走了。” 我紧皱眉头道:“怎么没抓住他?” 他脸色稍显凝重道:“他和普通恶鬼不一样,身上完全没有阴气和怨念之类的气息,有的只是一股让我毛骨悚然的恶意。我怀疑他根本不是鬼魂!” “不是鬼魂?” “对,绝对不是鬼魂,我从来没听过可以随意上别人身的鬼魂!” 我知道不是惊讶的时候,赶紧驱散脑中的困惑,问道:“我怎么配合你?” 雷刑连忙说道:“他想给医院制造混乱,现在需要阻碍他的行动,我需要你的那些灵符!” 我痛快答应道:“我这就去拿!” 雷刑脸上露出一丝笑容,说:“一起去,节省时间!” 我带着雷刑一路跑回了宿舍,将符纸全部交给了他,问道:“这些符纸怎么用?” 雷刑分出一大堆符纸,并指成剑,捻起一张符纸,说:“我教你咒语,然后你拿着这些符纸贴到每栋楼的背阳面。” 他说着屏息凝神,念念有词道:“天有三奇日月星,通天透地鬼神惊。若有凶神恶煞鬼来临,地头凶神恶煞走不停。天清清,地灵灵,扫除鬼邪万妖精!急奉太上老君令,驱魔斩妖不留情!急急如律令!” “这么长?” 我听得咋舌,见他严肃的模样,赶紧收敛表情,仔细的记了起来,又将咒文记录在了手机里防止遗忘。 记熟了咒语后,我和他分头行动,花了大概半小时,终于将每栋建筑上都贴上了符纸,在体检楼前再度汇合。 我累得气息不匀,喘着粗气说道:“符纸都贴好了,真的有用吗?” 雷刑笃定的说道:“你那些是南派的辟邪符纸,我教你的茅山咒语,配合起来能克制大部分邪恶之物。现在那东西肯定不能害人了,也许正躲在某个阴暗的角落发脾气!” 他脸上的表情终于轻松下来,正想再说些什么的时候,忽然一股凉气迎面吹了过来,一个模糊的人影远远地走了过来。 雷刑脸色一僵,快速转过身来,我也朝着对面走来的人影看去。 对面走过来的是一个五官模糊不清的黑影,身体周围包裹着淡淡黑气,我望着那个人影,心里本能的生出一股恐惧,不自觉躲到了雷刑的身后。 雷刑的身子也有些发僵,如临大敌道:“不管你是什么东西,赶紧滚出医院!” 黑影“桀桀”的笑着,一边缓缓朝我们走来:“现在还没看出我是什么,你可真够蠢的。” 雷刑停顿了片刻,忽然惊叫出声:“你是能引出人心底恶念的绿猴子!” 黑影停住了笑声,说道:“绿猴子?现在你们这么称呼我么?” ... 第十四章 绿猴子 从宿舍出来,我漫无目的的在医院里游荡,虽然被监视的感觉消失了,但始终没有振作起精神。 走着走着,我不知不觉的来到了医院深处的一个花坛前。 花坛边沿坐着一个十一二岁的小女孩,怀里居然还抱着一个两三岁的小男孩,嘴里呢喃着哄他入睡。 “弟弟乖,睡醒了妈妈就回来了……” 医院里充满了危险,两个孩子根本没有自保能力,我见了不禁皱眉,走到小女孩身边问:“你妈妈呢?” 小女孩看了我一眼,露出天真的笑脸:“妈妈去体检了,让我们在这里等她。” 我不放心的嘱咐道:“去体检楼底下等你妈妈吧,记住不要和陌生人说话啊。” 小女孩歪头看看我,懵懂的点了点头,抱着怀里的男孩走远。 望着小女孩的背影,我微微松了口气,刚想离开,脚还没迈就忽然愣住了。 小女孩离开的方向……好像不是体检楼? 我怔了怔,连忙去追小女孩。追到拐角我停了下来,四处全是杂草,再往前去一道铁丝网,已经是医院的边缘了,两个小孩跑的连影子都没有。 他俩是鬼魂? 我心里犹疑着,忽然听到远处传来了女人的哭泣声,立即回过神来,循着声音找了过去。 沿着铁丝网走了会儿,远远地出现了一个女人,她卡在铁丝网的破洞里,上半身钻出了铁丝网外面,下半身则是留在医院里,铁丝网扎进了她的肉里,鲜血染红了腰间的衣服。 女人的表情很绝望,眼泪不停滑落,不顾身上的伤势,奋力的往外钻着,伸着手想要抓住前方的什么东西。 顺着她的目光看去,赫然是刚才我追丢的小女孩。 小女孩将小男孩平放在了地上,嘴角带着残忍的笑容,抓起一个石子朝他丢去。 小男孩昏迷的躺在地上,石子砸在头上,稚嫩的皮肤立刻淌出一行血迹。 我忍不住大叫出声:“快停下!” 小女孩朝我看了一眼,流露出一个不屑的表情,继续弯腰捡石子,朝着小男孩丢掷。 石子一颗一颗的命中小男孩,被砸的满面是血,眼看出气不如进气多了。 我惊骇的跑到女人身边,一边掰扯卡在她身上的铁丝网,一边问道:“她是怎么回事!” 女人悲痛的哭喊道:“我也不知道,这个小女孩抢了我的孩子,我找到她的时候她就在拿石头丢他,我想要过去阻止,被卡在这了……” “她不是你女儿?” “不是,我根本不认识她!” 我吃了一惊,咬着牙将铁丝网弄开,女人奋力一跃钻出了医院,连滚带爬的朝小女孩扑去,将她按到了地上抓扯。 我也连忙钻了出去,跑到小男孩身边一看,还有呼吸,连忙对女人说:“赶紧带你孩子去医院!” 女人身子一颤,连忙从小女孩身上跳下来,抢过自己的孩子又钻回了医院里。 小女孩躺在地上,脸上依旧带着残忍的笑容,见我朝她看去,开口说:“我们很快会再见面。” 话音落地,小女孩闭上了双眼,似乎昏睡了过去。 我小心翼翼的走过去,用手指戳了戳小女孩的脸,没一会,小女孩再度清醒,看着我的眼神中却带着浓浓的茫然。 “你是谁?我妈妈呢……” 小女孩的眼睛里噙满了泪水,和刚才的表现截然不同,让我吃不准她究竟是在演戏还是真的恢复了正常。 我犹豫了一会,将小女孩扶了起来,问道:“你还记得之前发生的事吗?” 小女孩畏畏缩缩的说:“记……记得……妈妈来体检,让我在楼下等着,然后一个阿姨抱着宝宝来和我说话……然后就不记得了……” 鬼上身? 我皱了皱眉,有些不能确定,叹了口气,对小女孩说:“走吧,我带你去找妈妈。” 小女孩抿着嘴唇点了点头,我带着她来到体检楼前,费了一番波折,将她交到了她妈妈手里,才完全放心下来。 送走小女孩,我迫不及待的去找雷刑商量。 这个恶鬼和我之前遇到过的鬼魂很不一样,噬血又残忍,虽然没有杀人但给我造成的心理阴影却是有史以来最大的。 决不能放任他在医院里为所欲为! 我往雷刑的办公室走着,也顾不得他身份暴露的后果了。 当我走到二楼的时候,一个握着手术刀的男医生出现在了楼梯口,脸带莫名诡笑,站在楼梯顶俯视着我。 看到那份略带熟悉笑容,我不由自主的停了下来。 医生见状嘿然一笑,一只手捏住耳朵,手术刀贴着耳根割了下去。 “住手!” 我震惊的仓皇大叫,与此同时,医生张大嘴“桀桀”了起来,将割下来的耳朵一抛,滚在了我的脚下。 鲜血顺着医生的耳朵流到了脖子上,转眼间就染红了医生袍,医生却丝毫感受不到痛苦一样,阴森的说道:“又见面了。”说完这句话便倒了下去,看样子鬼魂已经离开了医生的身体。 我悲愤的一叹,捡起地上的耳朵,赶紧叫人过来帮忙。 很快的,有护士发现了这边的状况,和我一起将医生送去急诊室做手术。 然而,来到急诊室的走廊,我们就被满满当当的病人堵住了去路。 走廊上到处是病人,而且无一例外都是外伤,身上鲜血淋漓,护士和医生忙得不可开交,我和护士看的同时呆住。 在惨叫声哀嚎的病人中,我找到了花花,此刻花花正在给一个断了手指的病人做着止血,忙的额头上满是细密的汗珠。 我走了过去,低声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花花余光扫了我一眼,焦急的说:“我也不知道,从刚才开始,医院里忽然除了很多意外,到处都是受伤的人,而且还在继续增多!” 我回头看了眼,又有几个新来的病人挤了进来,医院里的忍受眼看就要不够用了。 正不知道该怎么是好的时候,雷刑急匆匆的赶来了。 他在人群外面找到了我,朝着我勾了勾手,示意我过去。 我挤出人群,跟着他出来大楼,来到了一个僻静的角落里。 见周围没有其他人了,他擦了把头上的汗水,说:“我已经控制不住状况了,需要你的配合!” 我十分意外的道:“你不怕暴露身份了?” 雷刑苦笑一声,说:“已经暴露了,他想上我的身,被我赶走了。” 我紧皱眉头道:“怎么没抓住他?” 他脸色稍显凝重道:“他和普通恶鬼不一样,身上完全没有阴气和怨念之类的气息,有的只是一股让我毛骨悚然的恶意。我怀疑他根本不是鬼魂!” “不是鬼魂?” “对,绝对不是鬼魂,我从来没听过可以随意上别人身的鬼魂!” 我知道不是惊讶的时候,赶紧驱散脑中的困惑,问道:“我怎么配合你?” 雷刑连忙说道:“他想给医院制造混乱,现在需要阻碍他的行动,我需要你的那些灵符!” 我痛快答应道:“我这就去拿!” 雷刑脸上露出一丝笑容,说:“一起去,节省时间!” 我带着雷刑一路跑回了宿舍,将符纸全部交给了他,问道:“这些符纸怎么用?” 雷刑分出一大堆符纸,并指成剑,捻起一张符纸,说:“我教你咒语,然后你拿着这些符纸贴到每栋楼的背阳面。” 他说着屏息凝神,念念有词道:“天有三奇日月星,通天透地鬼神惊。若有凶神恶煞鬼来临,地头凶神恶煞走不停。天清清,地灵灵,扫除鬼邪万妖精!急奉太上老君令,驱魔斩妖不留情!急急如律令!” “这么长?” 我听得咋舌,见他严肃的模样,赶紧收敛表情,仔细的记了起来,又将咒文记录在了手机里防止遗忘。 记熟了咒语后,我和他分头行动,花了大概半小时,终于将每栋建筑上都贴上了符纸,在体检楼前再度汇合。 我累得气息不匀,喘着粗气说道:“符纸都贴好了,真的有用吗?” 雷刑笃定的说道:“你那些是南派的辟邪符纸,我教你的茅山咒语,配合起来能克制大部分邪恶之物。现在那东西肯定不能害人了,也许正躲在某个阴暗的角落发脾气!” 他脸上的表情终于轻松下来,正想再说些什么的时候,忽然一股凉气迎面吹了过来,一个模糊的人影远远地走了过来。 雷刑脸色一僵,快速转过身来,我也朝着对面走来的人影看去。 对面走过来的是一个五官模糊不清的黑影,身体周围包裹着淡淡黑气,我望着那个人影,心里本能的生出一股恐惧,不自觉躲到了雷刑的身后。 雷刑的身子也有些发僵,如临大敌道:“不管你是什么东西,赶紧滚出医院!” 黑影“桀桀”的笑着,一边缓缓朝我们走来:“现在还没看出我是什么,你可真够蠢的。” 雷刑停顿了片刻,忽然惊叫出声:“你是能引出人心底恶念的绿猴子!” 黑影停住了笑声,说道:“绿猴子?现在你们这么称呼我么?” ... 第十五章 恶意 看着眼前不断蠕动的黑影,我心里不由自主的生出一股寒意,低声问道:“绿猴子是什么?” 雷刑表情僵硬,如临大敌道:“每个人心底都有邪恶和软弱的部分,绿猴子就是一种专门引出那部分恶意的怪物,类似于人的心魔。 绿猴子附在人的身上后,会最大程度的引出人心里的恶意,被他附身的人不是自杀就是去伤害别人,造成的危害比恶鬼附身还要大。” 我震惊了片刻,倒吸一口凉气,说:“心魔!那不是消灭不了?” 雷刑面沉如水,低声说:“很难对付是真的,幸好他不是心魔,有本体的存在。不过他的本体很难消灭,一般不会有人选择对付他的本体。 人心底的恶念达到了某种程度就会制造出绿猴子,只要找到那个人,消除他的恶意,就能消灭绿猴子。” 我焦急道:“人海茫茫的,怎么找去找那个人啊?” 雷刑上前一步将我挡在了身后,坚定的说道:“那个人肯定在医院里,我拖住绿猴子,你尽快找到那个人,化解他心里的恶意,实在不行就杀了他!” 我心里七上八下,看着不断逼近的绿猴子,咬着牙向后撤离。 绿猴子原本还笑吟吟盯着我们,此刻看到我要跑,忽然暴起,化作一团黑烟朝着我扑来,瞬间将我包裹住,冰冷的黑烟朝着鼻子和耳朵朝我身体里猛钻。 雷刑拿出一面八卦镜,在上面虚画几下,调转镜子照向黑烟,大声叫道:“弟子除妖保太平,太上老君快显灵!” 被镜子照到,黑烟立刻停止了蔓延,雷刑接着咬破手指,在镜面上书写了一个符篆,再度朝黑烟照来。 黑烟放佛遇到天敌一般,迅速的从我身上撤离,绕到了雷刑的身后,和他纠缠在了一起。 我不敢再耽搁,闷着头跑了出去,一口气跑到了住院楼脚下,才茫然的停住。 上哪去找制造出绿猴子的人啊? 我急的手足无措,正愁得抓头发的时候,恍惚看到楼顶有个黑影动了一下,似乎是个人? 抬头看去,果然有个人站在楼顶,身子摇摇欲坠,好像在眺望远方。 天台不是锁着么,怎么会有人上去,难道是制造绿猴子的人? 我心里一动,来到住院楼,坐着电梯来到了最高层。 出来电梯,我找到了通往天台的楼梯,楼梯顶端的铁门被打开了,栓门的铁链断成两截,耷拉在地上。 我看了眼生锈的粗铁链,发现断口处十分平滑,像是被锋利的东西一下斩断出来的,一颗心顿时提到了嗓子眼。 关于制造出绿猴子的人,我一点也不了解,这么冒然上去,不会有危险吧…… 犹豫了片刻,我想起雷刑还在和绿猴子搏杀,结果难料,终于克服了心里的恐惧,走上了天台。 天台上寒风凛冽,一个穿着医生袍的女人背对太阳,一动不动的站在天台边缘。 我看着那个背影,感觉十分眼熟,不由得皱起了眉头,低声问道:“你在干嘛?” 女人缓缓转身,竟然是赵灵芝! 她正脸看向了我,眼神黯淡无神,一副生无可恋的样子,身上散发着阵阵死气。 我被她一盯,立刻打了个寒颤,颤声道:“你究竟是怎么了?” 赵灵芝张开了嘴,机械的声音从嘴里传了出来:“你来了,和我一起死吧。” 她的声音好像来自于九幽地狱一样,带着浓重的负面情绪,听得我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我硬着头皮上前两步,说:“我不要死啊,活着比死好多了!你是受什么刺激了?” 她呵呵笑道:“我没受刺激啊,绿猴子是我主动放出来的。” 我心里一颤,重新打量起了赵灵芝。 她竟然知道绿猴子?而且还承认了绿猴子是她放出去害人的? 我带着气愤,又不敢置信的道:“你……你究竟是什么人,想做什么?” 赵灵芝面无表情道:“我和章寅一样,明白了吧。” 我震惊道:“你和章子是一伙的?不可能,你前几天才向我揭发了他……你出卖他是为了博取我的信任?” 赵灵芝淡淡点头,说:“章寅的任务完成了,即使身份暴露了也无所谓。” 我气的直咬牙,但心里却还保留着一丝理智,追问道:“那你呢,为什么选择这个时候暴露?” 赵灵芝道:“我的任务也完成了,没必要再隐藏下去了。” “你们的任务是什么,你们究竟在做什么!” “死了就告诉你。” 赵灵芝嘴角一勾,瞳孔猛地缩了一下,吓得我不由自主后退了两步。 我头上冒出了冷汗,说:“你的任务已经完成了,快让绿猴子回来,不要再伤害无辜了。” 赵灵芝微笑道:“我死了他就会消失,现在你是选择杀了我,还是……”她说着转过身,站到了天台的护栏上。 “和我一起跳下去……” 我心情复杂道:“你一定要逼死我?” 赵灵芝机械的说道:“你自己选的,如果你不继续查十大凶地的事,就能正常的生活,可是你偏偏选择继续查下去。” 我纠结的走了过去,一边说道:“起码要弄清我为什么会变成现在这样吧?你不愿意说十大凶地的事,那就不说了吧,可以告诉我红衣女鬼是谁,和我有什么关系吗?” 赵灵芝用眼角看向我,伸出手说:“跳下去之后,我什么都告诉你。” 我颤颤巍巍伸出了手,触碰到她冰凉的指尖,立刻又缩了回来,情绪不由自主的失控了。 “你这个疯子!我才不跳!要跳你自己跳!” 赵灵芝叹气一声,缓缓收回了手,身子一倾,竟然真的跳了下去! 片刻后,楼下响起赵灵芝坠地的声音,一朵红色的花朵在她身体周围绽放。 我看的瞠目结舌,脑子里叶一片空白,不能思考了。 她放出绿猴子,不是要胁迫我一起跳楼么,怎么莫名其妙的自己跳下去了? 我的脑子一时转不过弯来,愣了好久才回过神,长叹一口气,缓缓的朝天台出口走去。 来到楼下的时候,已经有不少人围在了赵灵芝的尸体前,她的嘴角挂着淡淡的笑意,表情轻松,好像是终于解脱了一样。 我看着她的尸体怔怔出神,这时雷刑一瘸一拐的走了过来,右腿似乎受了伤。 他脸上带着欣喜的表情,看了我一眼,随后皱起眉看向赵灵芝的尸体。 “就是她吗?” “嗯。” “你动的手?不要有心理负担,你救了更多的人。” 他似乎在安慰我,我听了不禁苦笑,解释说:“她是自杀的,跳楼前,她还承认自己是制造十大凶地的那些人之一。” 雷刑眼睛发亮,激动道:“她还说了什么?” 我长叹一口气,说:“她还说自己的任务完成了,看样子你的努力是白费了。” 他脸色变得十分难看,恨恨道:“怎么会这样!医院里明明没有什么大动静啊……难道她是在刚才的混乱中动手的?” 我点头道:“应该是吧,你接下来有什么打算?” 他变得十分沮丧,有气无力的说:“再呆几天,查查她留下的线索,然后就离开。” 我同情的看他一眼,说:“我也是,红衣女鬼再不出现,我也要走了。” 雷刑深吸一口气,振作起精神道:“有空去广州找我,我开了家风水坐馆,生意闲得很。” 我点头应了下来,和他分别,怅然若失的回到了办公室。 进门的时候,花花正躺在沙发上休息,看起来十分的疲惫,梅雪坐在她身侧,帮她揉捏着胳膊。 我坐到椅子上,望向花花道:“那些病人没事吧?” 花花拖着长音道:“怎么可能没事,每个人都伤的不轻,幸好没有危机生命的。” 她顿了顿,一脸纠结的说道:“是那些东西干的吧?” 我点了点头,说:“绿猴子,不知道你听过没。” “有点耳熟……我想想……” 花花回忆了一阵子,忽然身子一僵,用一脸吞了苍蝇的表情看向我:“你开什么玩笑!绿猴子不是电影里的东西么,怎么会有那种东西存在?” 我愣了一下,呆滞道:“电影里的?” 花花坐起身来,从沙发上下来,做到了电脑跟前,输入绿猴子以后,果然在一篇电影的介绍中出现了绿猴子的字样。 我看了眼介绍,发现电影中的绿猴子的设定和我遇见的相差仿佛,不由得一阵纳闷。 “难道拍这个电影也是通灵人?” “怎么可能……” 花花挪动了一下鼠标,说:“看清楚,日本拍的,绿猴子是翻译取的名字!” 我脑子里变得一团浆糊,赵灵芝编造出了一个不存在的绿猴子,然后就自杀了,这怎么看都不合理啊? 想着想着,我的心渐渐变冷,再也不敢想下去了。 最先叫出绿猴子这个称呼的人是雷刑! 他之前和赵灵芝对过口风,之前的一切都是他俩在演戏给我看…… 想到这里,一股凉气从我的脚底板窜起,瞬间蔓延到了我的全身。 ... 第十五章 恶意 看着眼前不断蠕动的黑影,我心里不由自主的生出一股寒意,低声问道:“绿猴子是什么?” 雷刑表情僵硬,如临大敌道:“每个人心底都有邪恶和软弱的部分,绿猴子就是一种专门引出那部分恶意的怪物,类似于人的心魔。 绿猴子附在人的身上后,会最大程度的引出人心里的恶意,被他附身的人不是自杀就是去伤害别人,造成的危害比恶鬼附身还要大。” 我震惊了片刻,倒吸一口凉气,说:“心魔!那不是消灭不了?” 雷刑面沉如水,低声说:“很难对付是真的,幸好他不是心魔,有本体的存在。不过他的本体很难消灭,一般不会有人选择对付他的本体。 人心底的恶念达到了某种程度就会制造出绿猴子,只要找到那个人,消除他的恶意,就能消灭绿猴子。” 我焦急道:“人海茫茫的,怎么找去找那个人啊?” 雷刑上前一步将我挡在了身后,坚定的说道:“那个人肯定在医院里,我拖住绿猴子,你尽快找到那个人,化解他心里的恶意,实在不行就杀了他!” 我心里七上八下,看着不断逼近的绿猴子,咬着牙向后撤离。 绿猴子原本还笑吟吟盯着我们,此刻看到我要跑,忽然暴起,化作一团黑烟朝着我扑来,瞬间将我包裹住,冰冷的黑烟朝着鼻子和耳朵朝我身体里猛钻。 雷刑拿出一面八卦镜,在上面虚画几下,调转镜子照向黑烟,大声叫道:“弟子除妖保太平,太上老君快显灵!” 被镜子照到,黑烟立刻停止了蔓延,雷刑接着咬破手指,在镜面上书写了一个符篆,再度朝黑烟照来。 黑烟放佛遇到天敌一般,迅速的从我身上撤离,绕到了雷刑的身后,和他纠缠在了一起。 我不敢再耽搁,闷着头跑了出去,一口气跑到了住院楼脚下,才茫然的停住。 上哪去找制造出绿猴子的人啊? 我急的手足无措,正愁得抓头发的时候,恍惚看到楼顶有个黑影动了一下,似乎是个人? 抬头看去,果然有个人站在楼顶,身子摇摇欲坠,好像在眺望远方。 天台不是锁着么,怎么会有人上去,难道是制造绿猴子的人? 我心里一动,来到住院楼,坐着电梯来到了最高层。 出来电梯,我找到了通往天台的楼梯,楼梯顶端的铁门被打开了,栓门的铁链断成两截,耷拉在地上。 我看了眼生锈的粗铁链,发现断口处十分平滑,像是被锋利的东西一下斩断出来的,一颗心顿时提到了嗓子眼。 关于制造出绿猴子的人,我一点也不了解,这么冒然上去,不会有危险吧…… 犹豫了片刻,我想起雷刑还在和绿猴子搏杀,结果难料,终于克服了心里的恐惧,走上了天台。 天台上寒风凛冽,一个穿着医生袍的女人背对太阳,一动不动的站在天台边缘。 我看着那个背影,感觉十分眼熟,不由得皱起了眉头,低声问道:“你在干嘛?” 女人缓缓转身,竟然是赵灵芝! 她正脸看向了我,眼神黯淡无神,一副生无可恋的样子,身上散发着阵阵死气。 我被她一盯,立刻打了个寒颤,颤声道:“你究竟是怎么了?” 赵灵芝张开了嘴,机械的声音从嘴里传了出来:“你来了,和我一起死吧。” 她的声音好像来自于九幽地狱一样,带着浓重的负面情绪,听得我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我硬着头皮上前两步,说:“我不要死啊,活着比死好多了!你是受什么刺激了?” 她呵呵笑道:“我没受刺激啊,绿猴子是我主动放出来的。” 我心里一颤,重新打量起了赵灵芝。 她竟然知道绿猴子?而且还承认了绿猴子是她放出去害人的? 我带着气愤,又不敢置信的道:“你……你究竟是什么人,想做什么?” 赵灵芝面无表情道:“我和章寅一样,明白了吧。” 我震惊道:“你和章子是一伙的?不可能,你前几天才向我揭发了他……你出卖他是为了博取我的信任?” 赵灵芝淡淡点头,说:“章寅的任务完成了,即使身份暴露了也无所谓。” 我气的直咬牙,但心里却还保留着一丝理智,追问道:“那你呢,为什么选择这个时候暴露?” 赵灵芝道:“我的任务也完成了,没必要再隐藏下去了。” “你们的任务是什么,你们究竟在做什么!” “死了就告诉你。” 赵灵芝嘴角一勾,瞳孔猛地缩了一下,吓得我不由自主后退了两步。 我头上冒出了冷汗,说:“你的任务已经完成了,快让绿猴子回来,不要再伤害无辜了。” 赵灵芝微笑道:“我死了他就会消失,现在你是选择杀了我,还是……”她说着转过身,站到了天台的护栏上。 “和我一起跳下去……” 我心情复杂道:“你一定要逼死我?” 赵灵芝机械的说道:“你自己选的,如果你不继续查十大凶地的事,就能正常的生活,可是你偏偏选择继续查下去。” 我纠结的走了过去,一边说道:“起码要弄清我为什么会变成现在这样吧?你不愿意说十大凶地的事,那就不说了吧,可以告诉我红衣女鬼是谁,和我有什么关系吗?” 赵灵芝用眼角看向我,伸出手说:“跳下去之后,我什么都告诉你。” 我颤颤巍巍伸出了手,触碰到她冰凉的指尖,立刻又缩了回来,情绪不由自主的失控了。 “你这个疯子!我才不跳!要跳你自己跳!” 赵灵芝叹气一声,缓缓收回了手,身子一倾,竟然真的跳了下去! 片刻后,楼下响起赵灵芝坠地的声音,一朵红色的花朵在她身体周围绽放。 我看的瞠目结舌,脑子里叶一片空白,不能思考了。 她放出绿猴子,不是要胁迫我一起跳楼么,怎么莫名其妙的自己跳下去了? 我的脑子一时转不过弯来,愣了好久才回过神,长叹一口气,缓缓的朝天台出口走去。 来到楼下的时候,已经有不少人围在了赵灵芝的尸体前,她的嘴角挂着淡淡的笑意,表情轻松,好像是终于解脱了一样。 我看着她的尸体怔怔出神,这时雷刑一瘸一拐的走了过来,右腿似乎受了伤。 他脸上带着欣喜的表情,看了我一眼,随后皱起眉看向赵灵芝的尸体。 “就是她吗?” “嗯。” “你动的手?不要有心理负担,你救了更多的人。” 他似乎在安慰我,我听了不禁苦笑,解释说:“她是自杀的,跳楼前,她还承认自己是制造十大凶地的那些人之一。” 雷刑眼睛发亮,激动道:“她还说了什么?” 我长叹一口气,说:“她还说自己的任务完成了,看样子你的努力是白费了。” 他脸色变得十分难看,恨恨道:“怎么会这样!医院里明明没有什么大动静啊……难道她是在刚才的混乱中动手的?” 我点头道:“应该是吧,你接下来有什么打算?” 他变得十分沮丧,有气无力的说:“再呆几天,查查她留下的线索,然后就离开。” 我同情的看他一眼,说:“我也是,红衣女鬼再不出现,我也要走了。” 雷刑深吸一口气,振作起精神道:“有空去广州找我,我开了家风水坐馆,生意闲得很。” 我点头应了下来,和他分别,怅然若失的回到了办公室。 进门的时候,花花正躺在沙发上休息,看起来十分的疲惫,梅雪坐在她身侧,帮她揉捏着胳膊。 我坐到椅子上,望向花花道:“那些病人没事吧?” 花花拖着长音道:“怎么可能没事,每个人都伤的不轻,幸好没有危机生命的。” 她顿了顿,一脸纠结的说道:“是那些东西干的吧?” 我点了点头,说:“绿猴子,不知道你听过没。” “有点耳熟……我想想……” 花花回忆了一阵子,忽然身子一僵,用一脸吞了苍蝇的表情看向我:“你开什么玩笑!绿猴子不是电影里的东西么,怎么会有那种东西存在?” 我愣了一下,呆滞道:“电影里的?” 花花坐起身来,从沙发上下来,做到了电脑跟前,输入绿猴子以后,果然在一篇电影的介绍中出现了绿猴子的字样。 我看了眼介绍,发现电影中的绿猴子的设定和我遇见的相差仿佛,不由得一阵纳闷。 “难道拍这个电影也是通灵人?” “怎么可能……” 花花挪动了一下鼠标,说:“看清楚,日本拍的,绿猴子是翻译取的名字!” 我脑子里变得一团浆糊,赵灵芝编造出了一个不存在的绿猴子,然后就自杀了,这怎么看都不合理啊? 想着想着,我的心渐渐变冷,再也不敢想下去了。 最先叫出绿猴子这个称呼的人是雷刑! 他之前和赵灵芝对过口风,之前的一切都是他俩在演戏给我看…… 想到这里,一股凉气从我的脚底板窜起,瞬间蔓延到了我的全身。 ... 第十六章 身份 赵灵芝不像是被人控制的,如果她临死前说的是真话,她和章子进入疯人院卧底的目的就值得推敲了。 疯人院不是十大凶地之一,里有什么东西值得他们大费周章? 我想了半天也没想通,先把这事放在一边,思考起了医院里的事。 雷刑明显和赵灵芝串过口风,他是来调查十大凶地的事情的,怎么会和敌人走到一起? 还是不明白啊…… 虽然想不通这事,不过我却想通了他们骗我的目的。 赵灵芝的牺牲应该是为了让我放松警惕,让我误以为医院里的事情已经完成,好早一些离开。 只要我离开了医院,雷刑肯定会有下一步的动作。 我沉思了片刻,对梅雪和花花道:“我要离开医院几天,你们俩留心着医院里的怪事,每天和我汇报一下。” 梅雪皱了皱眉,问道:“你有什么急事吗?” 我摇了摇头,说:“这你就别管了,记得每天和我通电话就行。” 她翻个白眼,最终还是点头答应下来。 为了不显得突兀,我故意缓了两天,然后才收拾东西离开医院。 临走前我去找雷刑告别,他一听说我要离开,眼角的喜色想要遮掩都遮掩不住,我这才发现以前的我实在太天真了,居然没有注意到他这么拙劣的演技。 从医院离开后,我去了潇潇家里。她还没有回来,电话也打不通,我只好无聊的等待着梅雪的消息。 我离开的第一天,医院里风平浪静,什么事也没有发生。 第二天、第三天依然。 直到第四天的时候,医院里终于有了动静。 一大早,梅雪就拨通了我的电话,我迷迷糊糊接了电话,还没问是谁,她急促的声音就传了出来。 “出事了,医院里出大事了!” 我听出是梅雪,微微愣了愣,问道:“出什么事了?” 梅雪道:“太平间里面的尸体被人搬空了!” 我倒吸一口凉气:“全都不见了么,谁偷的?” 梅雪声音发颤的道:“没人偷,那些尸体是自己走出去的!监控视频拍到了,太吓人了——” 我背后一凉,追问道:“没拍到那些尸体去哪了里?” 她嗯道:“没有,摄像头只拍到那些尸体走出大楼门口。” 雷刑已经开始行动了吗? 我皱了皱眉,说:“你继续注意医院里的动静,有什么事及时通知我。” “哦,好的!我再去打听下!” 挂了电话,我忧心忡忡的坐在床上,思考着雷刑究竟想要做什么。 一整天过去,梅雪都没有新的消息传来,直到第二天早上,梅雪的电话才又一次打来。 “这次真的出大事了。” 接通电话,梅雪压抑的声音传来,完全没有了昨天的兴奋,取而代之的是一股源自心灵的颤栗。 我心里一沉,问道:“医院出了什么状况?” “死人了,浑身的血都被抽干,脖子上还有两个尖牙血痕。医院里流传开了,说是昨天失窃的尸体变成了僵尸……” “死了几个人?” “三个,一个病人,两个医生。死在不同的地方。” 我忍不住就要去医院看看,但理智告诉我现在不是去的时候,如果现在回去,那我引蛇出洞的计划就失败了。可是不回去的话,会不会继续有人丧命…… 去他娘的! 我将枕头一甩,对着电话吼道:“我这就回去!” 梅雪犹犹豫豫的想说什么,最终还是没有说出口,“滴”的一声挂断了电话。 我收拾了一下行头,这才发现潇潇留下的符纸已经消耗了大半,雷刑他们设计我,未尝没有消耗符纸的意思。 哀声一叹,我朝着医院而去。 很快的,我又一次回了医院,整个医院上空仿佛都笼罩着一层看不见的黑云,从门口往里看去,一个人也没有,看上去死气沉沉,没有一丝活力。 该不会又出事了吧? 我尽量让自己不往坏的地方想,小心翼翼的进入了医院里。 一路上,我没有遇见任何人,所有房间都空无一人,好像所有医生都没上班一样。 本来我还想问问梅雪医院是不是因为这事放假了,但看到空荡荡的病房后,我立刻打消了这个念头,转而感觉到浑身发寒。 医院里可是有重症病人的,这些病人根本不适合转移,现在医院里一个人都没有,好像所有人都人间蒸发了一样,根本不可能是医院方面弄出来的。 就在我心惊的时候,一股凉风从我背后横着飘过,好像是有人从我背后跑过似的,我迅速转身,却只看到一抹红色影子从窗户飘了出去。 红衣女鬼?! 我吃了一惊,连忙下楼,朝着红影飘走的方向追去。 一路上,红色影子好像是在指引我似的,不停出现在我可见不可及的地方,一直到我精疲力尽,忽的又消失无踪。 我喘息着停了下来,茫然四顾,看到了一个熟悉的人影从解剖室里走了出来。 “雷刑!”我惊呼失声。 此时的雷刑脱下了医生服,一身纯黑的衣服,穿着黑布鞋,脸上带着意味莫名的笑容,布满血丝的眼睛若即若离的在我身上游动,直看得我头皮发麻。 他缓缓的走进过来,一脸笑意道:“哦,来的这么快呀!” 我咬牙盯着他,质问道:“你究竟想干什么,为什么和赵灵芝合起火来骗我!” 他淡淡一笑,说:“你现在还没明白吗,我和她本来就是一伙的。” 我顿时愣住,震惊道:“你……你不是来调查十大凶地的?” 他一脸愉悦的道:“来调查的人已经死了啊,你来不就是要找她么!” 我不禁有些发怔,痴痴道:“红衣女鬼……她才是来调查十大凶地的通灵人……难怪她要我来这里……” 雷刑轻蔑一笑,说:“她确实很厉害,正面上的话,十个我也不是对手。幸亏有你帮忙,要不然我也不会这么轻松的完成任务。” 我既然震惊又困惑,问道:“我帮你?” 他一脸堆笑道:“是啊,要不是你把她叫去凶宅,她怎么会因此丧命呢。我得好好感谢你啊,要不就留你个全尸吧?” 说着,他脸上的笑意消失无踪,布满血丝的眼睛凶光闪现。 我惊惧的后退了些,说:“你要杀我什么时候都能动手,先告诉我医院里的人去哪了!” 他不高兴的泄了口气,郁闷道:“我怎么知道……遗言就别交代了,浪费我的时间。” 雷刑吹个口哨,鬼婴的笑声响彻解剖室,整栋房子上的窗户瞬间碎裂,碎玻璃潮水一般涌出,迸溅了一地。 下一瞬,一道血光朝着我飞射而来,我躲无可躲,匆忙间只能拿出人皮手绢抵挡。 一道血水射在了人皮手绢上,丝丝黑烟从上面蒸腾而起,总算是挡住了这次突袭。 雷刑微微皱眉,脸上流露出一丝后悔的神情:“早知道就不还给你了,真是自找麻烦。” 他话音未落,鬼婴终于现身,而且一出现便是在我肩膀上方,冲着我的脖子凶狠的咬下。 我仓促闪躲,险险的避过了他的血盆大口,他不依不饶,不停呲牙张嘴,盯着我的脖子穷追不舍。 手忙脚乱间,人皮手绢打在了鬼婴的脸上,鬼婴被一下拍在了地上。 我见手绢对他起作用,死命一扑,用手绢将他罩住,牢牢的压在了身下。 “滚开!” 雷刑看到鬼婴受制,一脸紧张的跑了过来,一脚踢到了我的肋骨上。 我体内一阵火辣的疼痛,强撑着不从鬼婴身上挪开,硬挨了几脚之后,鲜血从嘴里喷出,但仍旧死死按着鬼婴不放。 片刻过后,鬼婴没了生息,我借着雷刑踢来的力量一个翻滚,抓起手绢一看,上面已经多了一个面目狰狞的婴儿图画。 我站起身来,看向一脸愤怒的雷刑,心里一阵痛快,惨笑着道:“临死能拉上你的鬼婴垫背,似乎我也不亏。” 雷刑暴怒了一阵,随即冷静下来,眼睛发亮的道:“没了鬼婴,但有更好的东西啊……” 他说话的时候眼睛若有若无的瞟向我手中的人皮手绢,我知道他打什么注意,闷哼一声,两手用力撕扯起了人皮手绢。 “留给你只能祸害人,还不如撕了它!” 雷刑见状想要阻止,掏出八卦镜朝我照来,我不是鬼魂,当然不惧怕八卦镜,但被反射的阳光一照,本能的闭上了眼,手上的劲也松了下来。 紧跟着,雷刑的八卦镜雷到了我眼前,还没来得及闪躲,就“碰”一声砸在了我的额头。 我的眼前一阵眩晕,鲜血进入眼睛,将我眼中的世界染成了一片血红。 而此时,雷刑已经跑了过来,伸手抓在了人皮手绢上。 与此同时,另外有一直苍白的手也搭在了人皮手绢上,我和雷刑同时一怔,震惊的看向那只手的主人。 那人一身红衣,头发遮盖住了大半张脸,清秀的下巴微微一动,开口道:“这是我的呢。” 话音一落,人皮手绢嗖的一下从我和雷刑手中脱出,好像有生命一样,钻进了那人的袖子里。 ... 第十六章 身份 赵灵芝不像是被人控制的,如果她临死前说的是真话,她和章子进入疯人院卧底的目的就值得推敲了。 疯人院不是十大凶地之一,里有什么东西值得他们大费周章? 我想了半天也没想通,先把这事放在一边,思考起了医院里的事。 雷刑明显和赵灵芝串过口风,他是来调查十大凶地的事情的,怎么会和敌人走到一起? 还是不明白啊…… 虽然想不通这事,不过我却想通了他们骗我的目的。 赵灵芝的牺牲应该是为了让我放松警惕,让我误以为医院里的事情已经完成,好早一些离开。 只要我离开了医院,雷刑肯定会有下一步的动作。 我沉思了片刻,对梅雪和花花道:“我要离开医院几天,你们俩留心着医院里的怪事,每天和我汇报一下。” 梅雪皱了皱眉,问道:“你有什么急事吗?” 我摇了摇头,说:“这你就别管了,记得每天和我通电话就行。” 她翻个白眼,最终还是点头答应下来。 为了不显得突兀,我故意缓了两天,然后才收拾东西离开医院。 临走前我去找雷刑告别,他一听说我要离开,眼角的喜色想要遮掩都遮掩不住,我这才发现以前的我实在太天真了,居然没有注意到他这么拙劣的演技。 从医院离开后,我去了潇潇家里。她还没有回来,电话也打不通,我只好无聊的等待着梅雪的消息。 我离开的第一天,医院里风平浪静,什么事也没有发生。 第二天、第三天依然。 直到第四天的时候,医院里终于有了动静。 一大早,梅雪就拨通了我的电话,我迷迷糊糊接了电话,还没问是谁,她急促的声音就传了出来。 “出事了,医院里出大事了!” 我听出是梅雪,微微愣了愣,问道:“出什么事了?” 梅雪道:“太平间里面的尸体被人搬空了!” 我倒吸一口凉气:“全都不见了么,谁偷的?” 梅雪声音发颤的道:“没人偷,那些尸体是自己走出去的!监控视频拍到了,太吓人了——” 我背后一凉,追问道:“没拍到那些尸体去哪了里?” 她嗯道:“没有,摄像头只拍到那些尸体走出大楼门口。” 雷刑已经开始行动了吗? 我皱了皱眉,说:“你继续注意医院里的动静,有什么事及时通知我。” “哦,好的!我再去打听下!” 挂了电话,我忧心忡忡的坐在床上,思考着雷刑究竟想要做什么。 一整天过去,梅雪都没有新的消息传来,直到第二天早上,梅雪的电话才又一次打来。 “这次真的出大事了。” 接通电话,梅雪压抑的声音传来,完全没有了昨天的兴奋,取而代之的是一股源自心灵的颤栗。 我心里一沉,问道:“医院出了什么状况?” “死人了,浑身的血都被抽干,脖子上还有两个尖牙血痕。医院里流传开了,说是昨天失窃的尸体变成了僵尸……” “死了几个人?” “三个,一个病人,两个医生。死在不同的地方。” 我忍不住就要去医院看看,但理智告诉我现在不是去的时候,如果现在回去,那我引蛇出洞的计划就失败了。可是不回去的话,会不会继续有人丧命…… 去他娘的! 我将枕头一甩,对着电话吼道:“我这就回去!” 梅雪犹犹豫豫的想说什么,最终还是没有说出口,“滴”的一声挂断了电话。 我收拾了一下行头,这才发现潇潇留下的符纸已经消耗了大半,雷刑他们设计我,未尝没有消耗符纸的意思。 哀声一叹,我朝着医院而去。 很快的,我又一次回了医院,整个医院上空仿佛都笼罩着一层看不见的黑云,从门口往里看去,一个人也没有,看上去死气沉沉,没有一丝活力。 该不会又出事了吧? 我尽量让自己不往坏的地方想,小心翼翼的进入了医院里。 一路上,我没有遇见任何人,所有房间都空无一人,好像所有医生都没上班一样。 本来我还想问问梅雪医院是不是因为这事放假了,但看到空荡荡的病房后,我立刻打消了这个念头,转而感觉到浑身发寒。 医院里可是有重症病人的,这些病人根本不适合转移,现在医院里一个人都没有,好像所有人都人间蒸发了一样,根本不可能是医院方面弄出来的。 就在我心惊的时候,一股凉风从我背后横着飘过,好像是有人从我背后跑过似的,我迅速转身,却只看到一抹红色影子从窗户飘了出去。 红衣女鬼?! 我吃了一惊,连忙下楼,朝着红影飘走的方向追去。 一路上,红色影子好像是在指引我似的,不停出现在我可见不可及的地方,一直到我精疲力尽,忽的又消失无踪。 我喘息着停了下来,茫然四顾,看到了一个熟悉的人影从解剖室里走了出来。 “雷刑!”我惊呼失声。 此时的雷刑脱下了医生服,一身纯黑的衣服,穿着黑布鞋,脸上带着意味莫名的笑容,布满血丝的眼睛若即若离的在我身上游动,直看得我头皮发麻。 他缓缓的走进过来,一脸笑意道:“哦,来的这么快呀!” 我咬牙盯着他,质问道:“你究竟想干什么,为什么和赵灵芝合起火来骗我!” 他淡淡一笑,说:“你现在还没明白吗,我和她本来就是一伙的。” 我顿时愣住,震惊道:“你……你不是来调查十大凶地的?” 他一脸愉悦的道:“来调查的人已经死了啊,你来不就是要找她么!” 我不禁有些发怔,痴痴道:“红衣女鬼……她才是来调查十大凶地的通灵人……难怪她要我来这里……” 雷刑轻蔑一笑,说:“她确实很厉害,正面上的话,十个我也不是对手。幸亏有你帮忙,要不然我也不会这么轻松的完成任务。” 我既然震惊又困惑,问道:“我帮你?” 他一脸堆笑道:“是啊,要不是你把她叫去凶宅,她怎么会因此丧命呢。我得好好感谢你啊,要不就留你个全尸吧?” 说着,他脸上的笑意消失无踪,布满血丝的眼睛凶光闪现。 我惊惧的后退了些,说:“你要杀我什么时候都能动手,先告诉我医院里的人去哪了!” 他不高兴的泄了口气,郁闷道:“我怎么知道……遗言就别交代了,浪费我的时间。” 雷刑吹个口哨,鬼婴的笑声响彻解剖室,整栋房子上的窗户瞬间碎裂,碎玻璃潮水一般涌出,迸溅了一地。 下一瞬,一道血光朝着我飞射而来,我躲无可躲,匆忙间只能拿出人皮手绢抵挡。 一道血水射在了人皮手绢上,丝丝黑烟从上面蒸腾而起,总算是挡住了这次突袭。 雷刑微微皱眉,脸上流露出一丝后悔的神情:“早知道就不还给你了,真是自找麻烦。” 他话音未落,鬼婴终于现身,而且一出现便是在我肩膀上方,冲着我的脖子凶狠的咬下。 我仓促闪躲,险险的避过了他的血盆大口,他不依不饶,不停呲牙张嘴,盯着我的脖子穷追不舍。 手忙脚乱间,人皮手绢打在了鬼婴的脸上,鬼婴被一下拍在了地上。 我见手绢对他起作用,死命一扑,用手绢将他罩住,牢牢的压在了身下。 “滚开!” 雷刑看到鬼婴受制,一脸紧张的跑了过来,一脚踢到了我的肋骨上。 我体内一阵火辣的疼痛,强撑着不从鬼婴身上挪开,硬挨了几脚之后,鲜血从嘴里喷出,但仍旧死死按着鬼婴不放。 片刻过后,鬼婴没了生息,我借着雷刑踢来的力量一个翻滚,抓起手绢一看,上面已经多了一个面目狰狞的婴儿图画。 我站起身来,看向一脸愤怒的雷刑,心里一阵痛快,惨笑着道:“临死能拉上你的鬼婴垫背,似乎我也不亏。” 雷刑暴怒了一阵,随即冷静下来,眼睛发亮的道:“没了鬼婴,但有更好的东西啊……” 他说话的时候眼睛若有若无的瞟向我手中的人皮手绢,我知道他打什么注意,闷哼一声,两手用力撕扯起了人皮手绢。 “留给你只能祸害人,还不如撕了它!” 雷刑见状想要阻止,掏出八卦镜朝我照来,我不是鬼魂,当然不惧怕八卦镜,但被反射的阳光一照,本能的闭上了眼,手上的劲也松了下来。 紧跟着,雷刑的八卦镜雷到了我眼前,还没来得及闪躲,就“碰”一声砸在了我的额头。 我的眼前一阵眩晕,鲜血进入眼睛,将我眼中的世界染成了一片血红。 而此时,雷刑已经跑了过来,伸手抓在了人皮手绢上。 与此同时,另外有一直苍白的手也搭在了人皮手绢上,我和雷刑同时一怔,震惊的看向那只手的主人。 那人一身红衣,头发遮盖住了大半张脸,清秀的下巴微微一动,开口道:“这是我的呢。” 话音一落,人皮手绢嗖的一下从我和雷刑手中脱出,好像有生命一样,钻进了那人的袖子里。 ... 第十七章 原委 红衣女鬼终于现身,但我此刻却一点也不想见她。 我心情复杂的看了她一眼,扭过头看向雷刑,艰难的开口道:“她真是我害死的?” 雷刑眼中的惊恐一闪而逝,大笑道:“哈哈,没错,就是你害死了她!” 大笑声中,他忽然闷哼一声,仿佛受到重击一样,抱着肚子蜷缩倒地。 缓了会儿,他猛地抬起头,愤怒的朝红衣女鬼吼道:“是他害死了你,你要报仇该找他吧!” “啰嗦。” 红衣女鬼冷冷看了他一眼,他的身体里随即响起了“噼里啪啦”的爆裂声,嘴角溢血的趴回了地上,惨叫都没来得及发出就昏迷了过去。 雷刑的骨头似乎是……被捏碎了? 我看得一阵胆寒,吞咽一口唾沫,畏畏缩缩朝红衣女鬼道:“真的是我害了你吗?” 红衣女鬼一脸复杂的表情,最终缓缓的摇了摇头。 刚才雷刑说是我害死的她,使我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我很害怕突然多一个仇人出来,而且还是这么凶悍的女鬼…… 见女鬼否定,我暗松一口气,接着问道:“我照你的说的来了医院,现在可以告诉我真相了吧。我究竟是怎么变成行尸的,我……我和你又是什么关系……” 红衣女鬼脸上露出一个古怪的表情,好像在苦笑,又带着几分犹豫和无奈。 过了片刻,她长叹一声,缓缓说道:“红英,以前你这么叫我。不过红英不是我的本名,因为我总喜欢穿红色的衣服,你才给我取了这个名字。” 我给她取的? 我吃惊道:“我们……很熟吧?” 红英点了点头,说:“我们认识两年多了,你第一次来这里就认出了我的身份,还和我约定,彼此交换追查出来的信息,咱们慢慢就熟络了。” 她说到这里听了下来,没有继续说下去的意思,我心里有些着急,追问道:“然后呢,雷刑说的凶宅是怎么回事,我为什么要把你带去那里?你为什么会死,我为什么会变成现在这样!” 说着说着,我的情绪激动起来,最后几乎是吼了出来。 红英怜悯的望着我,等我稍微平复了呼吸,才缓缓说道:“一年前,你忽然来找我,说是查出了十大凶地闹鬼的根源。” 我听得一愣,瞪大眼道:“我查出来了?” 她微微颔首,说:“你查出了闹鬼的根源在哪,但是又担心自己应付不了,就叫上我一起去了那里,也就是凶宅。” 我追问道:“凶宅在哪?” “一栋别墅,在东郊的住宅区。” 她接着说道:“凶宅确实很凶,我们虽然做了准备,但还是低估了那里的危险程度。结果就是我死了,你魂魄受损变成了行尸。” 我明白事情的始末,惭愧的说道:“难怪雷刑说是我害死了你,如果我不叫上你一起去,凭他的力量,对你造不成多大麻烦吧。” 红英脸上露出一丝笑容,如同寒冬里的阳光般温暖,看得我痴住。 “人生如白驹过隙短暂,我能……就已经很满足了。” 我回过神来,却听漏了她的话,不好意思的挠挠头,问道:“你说什么,刚才没听清……” 她摇了摇头,说:“没什么,不用在意。” 我叹气一声,又问道:“你为什么一开始不告诉我真相,非要我来到医院才说?” 这是我最困惑的地方,如果她想让我来医院,在我进入疯人院前,就能直接把我赶到这里。但她却没有这么做,而是一直在逼迫着我,让我不停的改换地方。 红英沉默了会儿,诉说道:“开始的时候,我想要找人帮你招魂。我知道的人里,只有李半仙会这种术法,所以我想办法把你弄进了疯人院。 只是我没想到,李半仙居然被一个普通人杀了,所以我改变了思路,想要让你回陈家沟,在那里起码可以保证你的安全。” 我恍然大悟,点头道:“原来是这样,你也没想到陈家沟会有那么古怪的规矩,打算落空了。那我从死人街出来之后,你为什么不告诉我真相?” 红英叹息道:“唉,当时我就算说出真相,你也不会相信我吧?” 我尴尬的笑笑,说:“所以你才让我重新解除十大凶地的事情,自己寻找真相么。” 红英的表情渐渐变得严肃,郑重说:“我时间不多了,长话短说,你丢失的魂魄应该还在凶宅里,但里面很危险,千万不要去那里。” 我心里没来由一阵慌乱,紧张的说道:“你要去投胎了?” 红英低下了头,低声说:“我不想骗你。我临死前用了秘法,能让我死后也保持生前的能力,现在时间到了,我马上就要魂飞魄散了。” 从我醒来后,她就一直陪伴在我身边,暗中帮助和保护着我,现在突然听到她即将消失的消息,我整个人如遭雷击。 她深深低着头,头发盖住了大半张脸,让我看不到她的表情,但我却仿佛看到了她在垂泪。 我的心仿佛被人狠狠揪了一下,伸手去抓她,却抓了个空。 我愣了片刻,收回手来,痛苦的望向她道:“肯定有办法让你去投胎吧,我一定会帮你……” 她抬起了脸,露出一个爽朗的笑容,说:“不要为我伤心,带着我的那份活下去吧。” 我用力摇头,不知不觉已经泪眼模糊。 在我的凝视下,她转过了身,提起地上昏迷的雷刑,迈步朝医院大门走去。 我望着她离去的背影,忍不住喊道:“我们不只是同伴吧!” 她回身一笑,却什么也没有说,继续朝医院外走去。 我追了上去,追出大门外,却不见了她的踪影,一时间失魂落魄的。 不知多久以后,我从失意中回过了神,看着身后空荡荡的医院,一股无力感渐渐席卷全身。 拨通姜丹的电话,我和她说了医院里的人全部失踪的消息,电话那头一阵沉默,然后那边就挂断了电话。 没多久,姜丹的车子急速冲进了医院,她火急火燎的下车,跑到了我跟前:“你在开玩笑吧,医院里上千人,怎么可能一起失踪!” 她脸上一派焦急的神情,激动地抓紧了我的领口,直勒的我传不上气。 我竭力掰开了她的手,指着医院的大楼道:“你自己进去看呀!” 她发疯一样跑进了大楼,过了半个小时,她一脸麻木的走了出来,走起路来像木偶一般机械难看。 来到我身边,她忽然一咧嘴,露出了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脸,说:“肯定是我在做梦,你掐我一下。” 我哭笑不得的咬了摇头,她忽然伸手掐了我一下,我疼得惊叫出声。 她笑的更难看了,神在在道:“我完了,你也完了,所有人都完了……我要回去报告,你赶紧跑路吧……” 见她这种状态,我也无可奈何,说道:“开车的时候小心点。” 她机械的点头,回到车里僵坐了大半个小时,才晃晃悠悠将车开走。 目送她离开之后,我回到了潇潇的家里。 望着地图上标注的十大凶地地图,我一阵失神。十大凶地毫无规律的分布在全国各地,看起来没有丝毫关联。 我所在的这个小小地方,却有着两个凶地,实在让人摸不着头脑。 现在我明白了,十大凶地都只是幌子而已,都是为了给凶宅分散注意力弄出来的。 虽然有些难以接受,但我几乎可以肯定,所谓的十大凶地里根本没有什么重要的东西,里面发生的一切都是有人在故布疑阵。 我很想将这些猜想告诉潇潇,却始终联系不上她,在家里又等了两天,我终于按耐不住了,一个人坐车来到了东郊。 东郊的住宅区不少,但有**别墅的只有富人区,我没费多少力气就打听着来到了目的地,但富人区的别墅也有很多,我一时间根本无从寻找。 正坐在花坛上犯愁的时候,两个中年女人携手从我身边走过,嘴里不停的嘀咕着。 “听说了么,那栋房子又死人了。” “上吊死的那个么,我也听说了,那房子太邪门了,几乎年年都死人。” “就是,那栋房子邪得很啊!以前的屋主不是死了就是失踪,还是现在的屋主精明,根本不住,把房子租出去,让别人替他去死。” “唉,我听一个大师说过,有的房子能聚集财运,死的人越多,财运就越旺……” “真的假的?” “当然是真的,那个大师很灵的!有空我介绍你认识……” 她俩渐渐的走远,对话却留在了我脑中。 她俩嘴里的邪门房子就是我要找的凶宅! 我振奋精神,来到了公告栏前,果然在上面发现了一张出租广告,写着:**别墅卧室若干,内有一切配套设施,三十平米,一月一千,无需押金。 我拨通了广告上的电话,很快的,一个中年人的声音从手机里传出:“喂,你好。” 我赶紧道:“你好,我看到了你贴的广告,想租房子!” 那人道:“好的,你知道房子的位置么,咱们面谈。” 我说道:“我在东郊了,公告栏前面,暂时还没找到地方。” 那人兴奋道:“哦,你在公告栏前面呀,稍等一会,我马上去接你!” ... 第十七章 原委 红衣女鬼终于现身,但我此刻却一点也不想见她。 我心情复杂的看了她一眼,扭过头看向雷刑,艰难的开口道:“她真是我害死的?” 雷刑眼中的惊恐一闪而逝,大笑道:“哈哈,没错,就是你害死了她!” 大笑声中,他忽然闷哼一声,仿佛受到重击一样,抱着肚子蜷缩倒地。 缓了会儿,他猛地抬起头,愤怒的朝红衣女鬼吼道:“是他害死了你,你要报仇该找他吧!” “啰嗦。” 红衣女鬼冷冷看了他一眼,他的身体里随即响起了“噼里啪啦”的爆裂声,嘴角溢血的趴回了地上,惨叫都没来得及发出就昏迷了过去。 雷刑的骨头似乎是……被捏碎了? 我看得一阵胆寒,吞咽一口唾沫,畏畏缩缩朝红衣女鬼道:“真的是我害了你吗?” 红衣女鬼一脸复杂的表情,最终缓缓的摇了摇头。 刚才雷刑说是我害死的她,使我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我很害怕突然多一个仇人出来,而且还是这么凶悍的女鬼…… 见女鬼否定,我暗松一口气,接着问道:“我照你的说的来了医院,现在可以告诉我真相了吧。我究竟是怎么变成行尸的,我……我和你又是什么关系……” 红衣女鬼脸上露出一个古怪的表情,好像在苦笑,又带着几分犹豫和无奈。 过了片刻,她长叹一声,缓缓说道:“红英,以前你这么叫我。不过红英不是我的本名,因为我总喜欢穿红色的衣服,你才给我取了这个名字。” 我给她取的? 我吃惊道:“我们……很熟吧?” 红英点了点头,说:“我们认识两年多了,你第一次来这里就认出了我的身份,还和我约定,彼此交换追查出来的信息,咱们慢慢就熟络了。” 她说到这里听了下来,没有继续说下去的意思,我心里有些着急,追问道:“然后呢,雷刑说的凶宅是怎么回事,我为什么要把你带去那里?你为什么会死,我为什么会变成现在这样!” 说着说着,我的情绪激动起来,最后几乎是吼了出来。 红英怜悯的望着我,等我稍微平复了呼吸,才缓缓说道:“一年前,你忽然来找我,说是查出了十大凶地闹鬼的根源。” 我听得一愣,瞪大眼道:“我查出来了?” 她微微颔首,说:“你查出了闹鬼的根源在哪,但是又担心自己应付不了,就叫上我一起去了那里,也就是凶宅。” 我追问道:“凶宅在哪?” “一栋别墅,在东郊的住宅区。” 她接着说道:“凶宅确实很凶,我们虽然做了准备,但还是低估了那里的危险程度。结果就是我死了,你魂魄受损变成了行尸。” 我明白事情的始末,惭愧的说道:“难怪雷刑说是我害死了你,如果我不叫上你一起去,凭他的力量,对你造不成多大麻烦吧。” 红英脸上露出一丝笑容,如同寒冬里的阳光般温暖,看得我痴住。 “人生如白驹过隙短暂,我能……就已经很满足了。” 我回过神来,却听漏了她的话,不好意思的挠挠头,问道:“你说什么,刚才没听清……” 她摇了摇头,说:“没什么,不用在意。” 我叹气一声,又问道:“你为什么一开始不告诉我真相,非要我来到医院才说?” 这是我最困惑的地方,如果她想让我来医院,在我进入疯人院前,就能直接把我赶到这里。但她却没有这么做,而是一直在逼迫着我,让我不停的改换地方。 红英沉默了会儿,诉说道:“开始的时候,我想要找人帮你招魂。我知道的人里,只有李半仙会这种术法,所以我想办法把你弄进了疯人院。 只是我没想到,李半仙居然被一个普通人杀了,所以我改变了思路,想要让你回陈家沟,在那里起码可以保证你的安全。” 我恍然大悟,点头道:“原来是这样,你也没想到陈家沟会有那么古怪的规矩,打算落空了。那我从死人街出来之后,你为什么不告诉我真相?” 红英叹息道:“唉,当时我就算说出真相,你也不会相信我吧?” 我尴尬的笑笑,说:“所以你才让我重新解除十大凶地的事情,自己寻找真相么。” 红英的表情渐渐变得严肃,郑重说:“我时间不多了,长话短说,你丢失的魂魄应该还在凶宅里,但里面很危险,千万不要去那里。” 我心里没来由一阵慌乱,紧张的说道:“你要去投胎了?” 红英低下了头,低声说:“我不想骗你。我临死前用了秘法,能让我死后也保持生前的能力,现在时间到了,我马上就要魂飞魄散了。” 从我醒来后,她就一直陪伴在我身边,暗中帮助和保护着我,现在突然听到她即将消失的消息,我整个人如遭雷击。 她深深低着头,头发盖住了大半张脸,让我看不到她的表情,但我却仿佛看到了她在垂泪。 我的心仿佛被人狠狠揪了一下,伸手去抓她,却抓了个空。 我愣了片刻,收回手来,痛苦的望向她道:“肯定有办法让你去投胎吧,我一定会帮你……” 她抬起了脸,露出一个爽朗的笑容,说:“不要为我伤心,带着我的那份活下去吧。” 我用力摇头,不知不觉已经泪眼模糊。 在我的凝视下,她转过了身,提起地上昏迷的雷刑,迈步朝医院大门走去。 我望着她离去的背影,忍不住喊道:“我们不只是同伴吧!” 她回身一笑,却什么也没有说,继续朝医院外走去。 我追了上去,追出大门外,却不见了她的踪影,一时间失魂落魄的。 不知多久以后,我从失意中回过了神,看着身后空荡荡的医院,一股无力感渐渐席卷全身。 拨通姜丹的电话,我和她说了医院里的人全部失踪的消息,电话那头一阵沉默,然后那边就挂断了电话。 没多久,姜丹的车子急速冲进了医院,她火急火燎的下车,跑到了我跟前:“你在开玩笑吧,医院里上千人,怎么可能一起失踪!” 她脸上一派焦急的神情,激动地抓紧了我的领口,直勒的我传不上气。 我竭力掰开了她的手,指着医院的大楼道:“你自己进去看呀!” 她发疯一样跑进了大楼,过了半个小时,她一脸麻木的走了出来,走起路来像木偶一般机械难看。 来到我身边,她忽然一咧嘴,露出了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脸,说:“肯定是我在做梦,你掐我一下。” 我哭笑不得的咬了摇头,她忽然伸手掐了我一下,我疼得惊叫出声。 她笑的更难看了,神在在道:“我完了,你也完了,所有人都完了……我要回去报告,你赶紧跑路吧……” 见她这种状态,我也无可奈何,说道:“开车的时候小心点。” 她机械的点头,回到车里僵坐了大半个小时,才晃晃悠悠将车开走。 目送她离开之后,我回到了潇潇的家里。 望着地图上标注的十大凶地地图,我一阵失神。十大凶地毫无规律的分布在全国各地,看起来没有丝毫关联。 我所在的这个小小地方,却有着两个凶地,实在让人摸不着头脑。 现在我明白了,十大凶地都只是幌子而已,都是为了给凶宅分散注意力弄出来的。 虽然有些难以接受,但我几乎可以肯定,所谓的十大凶地里根本没有什么重要的东西,里面发生的一切都是有人在故布疑阵。 我很想将这些猜想告诉潇潇,却始终联系不上她,在家里又等了两天,我终于按耐不住了,一个人坐车来到了东郊。 东郊的住宅区不少,但有**别墅的只有富人区,我没费多少力气就打听着来到了目的地,但富人区的别墅也有很多,我一时间根本无从寻找。 正坐在花坛上犯愁的时候,两个中年女人携手从我身边走过,嘴里不停的嘀咕着。 “听说了么,那栋房子又死人了。” “上吊死的那个么,我也听说了,那房子太邪门了,几乎年年都死人。” “就是,那栋房子邪得很啊!以前的屋主不是死了就是失踪,还是现在的屋主精明,根本不住,把房子租出去,让别人替他去死。” “唉,我听一个大师说过,有的房子能聚集财运,死的人越多,财运就越旺……” “真的假的?” “当然是真的,那个大师很灵的!有空我介绍你认识……” 她俩渐渐的走远,对话却留在了我脑中。 她俩嘴里的邪门房子就是我要找的凶宅! 我振奋精神,来到了公告栏前,果然在上面发现了一张出租广告,写着:**别墅卧室若干,内有一切配套设施,三十平米,一月一千,无需押金。 我拨通了广告上的电话,很快的,一个中年人的声音从手机里传出:“喂,你好。” 我赶紧道:“你好,我看到了你贴的广告,想租房子!” 那人道:“好的,你知道房子的位置么,咱们面谈。” 我说道:“我在东郊了,公告栏前面,暂时还没找到地方。” 那人兴奋道:“哦,你在公告栏前面呀,稍等一会,我马上去接你!” ... 第一章 凶宅由来 东郊的房子十分稀疏,很难能看到相邻的别墅,虽然名义上是小区,实际上所有人口加起来也不到一百。 我在公告栏前等了差不多半小时,一个肥头大耳的中年人开着车停在我面前,说是出租房子的房东。 房东十分健谈,告诉我这栋别墅他买下来已经一年了,但因为生意的缘故,一直没有搬进去。为了不让房子闲置,才出租了出去。 他似乎怕我不租一样,又将房租降了一半,说是如果手头不宽松,还可以再商量。 我早知道房子有古怪,也没问他降价的原因,不过我十分好奇他为什么一定要将房子租出去,难道真像那两个妇人说的,房子里死的人越多,他生意就越好? 一路上,他还给我介绍了一下别墅的情况。别墅总共三层,里面住着四个房客,二楼空着,他的意思是让我住进二楼,这样我一个人就可以独享一个楼层。 我没什么意见,就答应下来,他痛快的将别墅钥匙给了我,载着我来到别墅门口,车子都不下,直接掉头离开了。 我无语的看着他离开,转回身来,按响了别墅的门铃。 过了会儿,房门开了条缝,一个青年从里面探出头来。看到我后,推开房门走了出来。 我这才发现他是个残疾,左腿和右手都是义肢。 他在我身上扫量了几眼,皱眉问:“你找谁?” 我解释道:“我是新来的房客,租了二楼的房间。” “哦,进来吧。” 他哦了一声,将我让进屋里。屋里拉着窗帘,里面一片黑暗,我看的发怔的时候,屋门忽然关上了,最后一丝的光亮也没有了。 青年幽幽的说道:“怎么称呼?” 我强笑道:“陈玄,你呢?” “张伟。” “哦,其他人都不在么?” “不知道,我和他们不熟。没事我先回屋了。” 他说完便步履蹒跚的朝着卧室而去,我盯着他的背影看了会,想不通他的意思,便沿着楼梯上到了二楼。 二楼并不脏,地板上没有一丝灰尘,似乎有人打扫一样。 我随便推开了间卧室,床上很整洁,被子、枕头摆放在床头,还有书架和电脑,不知道是不是上个房客留下的。 将东西放好,我在二楼逛了一圈,回到卧室,发现电脑还能用,于是看起了电影。 看了会儿电影,我的背后忽然传来一声沙沙的声音。 我微微一愣,暂停了电影。又等了会儿,沙沙声再次响起,似乎是衣服摩擦的声音。转过头来,背后什么也没有,沙沙声也随之消失。 正纳闷的时候,门外响起了“唰唰”的扫地声。打开房门出去,客厅里却一个人也没有…… 我意识到那些东西来了,立刻紧张起来,盯着客厅看了会,再也没有动静发出。但只要我转身,扫地的声音就会响起,好像有人在躲着我偷偷打扫卫生一样。 再看看光洁的地板,我不禁有些头皮发麻。打扫二楼的大概不是人吧…… 这个鬼魂虽然没有现身,但对我似乎并没有恶意,我无奈的叹气一声,转身回屋,不再理会他。 很快到了午饭时间,出去吃饭的时候,我依旧没有遇上其他房客,连早上给我开门的张伟也没有再出现过。 整栋别墅死气沉沉的,让我倍感压抑,出了别墅很长一段距离,我才感觉周围的空气恢复正常。 来到一个小饭馆,里面没有一个吃饭的,我叫了饭菜,老板很快就做了出来。 吃饭的时候老板瞅了我几眼,好奇的说:“你是新搬来的?” 我抬起头来,说:“在46号租了间房子。” 老板瞳孔微缩,道:“46号,那栋房子闹鬼,你还是赶紧换地方吧!” 这个餐馆老板似乎知道些内情,我当然不会放过,追问道:“真的假的?” 老板走到我对面坐下,压低声音说:“那栋房子是凶宅,里面死过不少人,大部分都是自杀的。” “自杀?” “没错,是自杀。但他们不是心甘情愿自杀的,而是被脏东西附身后自杀的!” 我装作惊讶的样子,问道:“里面为什么会有脏东西啊?” 老板微微叹气,说:“以前那栋房子的位置上发生过火灾,从那以后,那栋旧建筑就经常传出很多人的哀嚎声。拆房子的时候,还有一架火灾死者的遗骨被挖了出来。 再后来,那里改成了菜市场,又发生了专门杀年轻女人的凶杀案,弄得人心惶惶。还有人在夜里看到过年轻女人一身是血的在空旷的菜市场里游荡。” 老板说着自己打个寒颤,呲着牙说:“这还不算完,之后还有事情发生!” 我听得心往下沉,小声道:“又发生了什么?” 老板提高了一丝声音,说:“又过了几年,菜市场拆了,原来的住户都差不多搬走了,这片地方被盖成了富人区,那个位置也盖了一栋别墅。 第一个住进去的人是个变态,竟然有虐杀小孩的嗜好,连续六个孩子都被他杀害了。直到第七个孩子从他手里逃出来,人们才知道他的真面目。 那个人被抓走以后,陆续又几个屋主买下了房子,但那些屋主不是死了就是消失,没一个有好下场!” 我眉头紧皱道:“租给我房子的房东已经买下房子一年了,他也没出什么事啊?” 老板怪笑道:“也就这几天了,还没有一个人能买下那栋房子之后,安然无恙的活过一年……” 我看着幸灾乐祸的老板,无奈的摇摇头,匆匆吃过午饭回了别墅。 听了老板的讲述,再次回到这里时,我看哪里都觉得鬼气森森的,弄得神经十分紧张。好在那种打扫放进的沙沙声消失了,要不然我恐怕要被自己吓死。 很快的,我在凶宅的第一天就快要过去,夜晚就要来临了。 大部分鬼魂都是在夜里出没,我更不敢大意,在房间各处贴上了符纸,防备睡觉的时候出现鬼魂。 贴完了符纸,我侧躺在床上,盯着黑漆漆的房间。 过了会儿,我见没有什么事发生,闭上眼睛准备睡觉。这时,屋子里的沙沙声又响了起来,我连忙睁开了眼。 这次的沙沙声并没有随着我的睁眼消失,反而越来越响。我仔细分辨着,发现这声音并不是鬼魂打扫房间的声音,而是我白天第一次听到的,在我身后响起的那种声音! 究竟是什么—— 我瞪大眼睛盯着声音发出的地方,全神贯注间,“碰”的响起一声东西打翻的声音,紧接着沙沙声越来越大,随之而来是痛苦的呻吟声。 呻吟声响了会儿,随后是一阵骨头折断的声音,房间里恢复了一段宁静,沙沙声再次响起。 这是……上吊? 我脑海里灵光一现,终于想通了这是做什么的声音,下一刻,黑暗中出现一个穿着睡衣的女人,脖子上套着拧成一股的被单,身体微微摇晃着…… 我猜测她是这间卧室的上一个主人,小心翼翼的打招呼道:“你好……” 女人缓缓抬头,露出恐怖的面容,伸出嘴外的长舌头缩回来嘴里,突出的眼球盯向了我。 “我见过你……”女人用阴森的声音道。 我起了一层鸡皮疙瘩,尽量让自己保持冷静,说道:“我以前来过这里。” 女人微微点头,幽怨的说:“为什么回来,还占了我的房间……” 我苦笑说:“我的一部分魂魄丢在了这栋别墅里,我回来找魂魄。” 女人脸上露出一个诡笑:“不用找了,等你死了,魂魄肯定能重聚的。” 我心脏漏跳一拍,问道:“你要杀我?” 她咯咯笑了起来,也不说话,身子缓缓的消失在了房间里,用来上吊的床单也随着化为了虚无。 我盯着她消失的地方一阵愣神,思考着她话里隐含的意思。 她并没有对我动手的意思,却对我的下场确信无疑,是其他鬼魂要害我,还是这栋房子另有古怪? 无论哪种情况,对我来说都是致命的。 别墅里有着许多惨死的鬼魂,这么多年过去,谁也不知道他们变成了什么样的恐怖存在。 而且我至今不知道红英是怎么死的,我是怎么受伤的。如果是人为,凭我现在的力量,别说报仇了,能活着走出去就算老天有眼了。 但是,即使前路一片黯淡,我仍旧要义无反顾的走下去。 我有一种直觉,如果这次放弃,以后就再也没有机会知道真相了。 胡思乱想的时候,门外忽然想起了一阵敲门声。 我打个寒颤,穿上鞋子走到门口,小声问:“谁?” 门外响起一个妩媚的女人声音:“听说今天新搬进来一个人,我来看看。” 我缓缓打开房门,一张妖娆的脸映入眼中,一绺刘海松散的搭在左边脸颊,眼神迷离的看着我,白皙的脖子暴露在外,身上只穿了一件乳白色的丝绸睡衣。 我微微一笑,说道:“这么晚了,先回去睡吧,你住哪个房间,我明天去找你。” 女人迈步走了进来,扫量着我的房间道:“不用,明天你就不一定能见到活着的我了……” ... 第一章 凶宅由来 东郊的房子十分稀疏,很难能看到相邻的别墅,虽然名义上是小区,实际上所有人口加起来也不到一百。 我在公告栏前等了差不多半小时,一个肥头大耳的中年人开着车停在我面前,说是出租房子的房东。 房东十分健谈,告诉我这栋别墅他买下来已经一年了,但因为生意的缘故,一直没有搬进去。为了不让房子闲置,才出租了出去。 他似乎怕我不租一样,又将房租降了一半,说是如果手头不宽松,还可以再商量。 我早知道房子有古怪,也没问他降价的原因,不过我十分好奇他为什么一定要将房子租出去,难道真像那两个妇人说的,房子里死的人越多,他生意就越好? 一路上,他还给我介绍了一下别墅的情况。别墅总共三层,里面住着四个房客,二楼空着,他的意思是让我住进二楼,这样我一个人就可以独享一个楼层。 我没什么意见,就答应下来,他痛快的将别墅钥匙给了我,载着我来到别墅门口,车子都不下,直接掉头离开了。 我无语的看着他离开,转回身来,按响了别墅的门铃。 过了会儿,房门开了条缝,一个青年从里面探出头来。看到我后,推开房门走了出来。 我这才发现他是个残疾,左腿和右手都是义肢。 他在我身上扫量了几眼,皱眉问:“你找谁?” 我解释道:“我是新来的房客,租了二楼的房间。” “哦,进来吧。” 他哦了一声,将我让进屋里。屋里拉着窗帘,里面一片黑暗,我看的发怔的时候,屋门忽然关上了,最后一丝的光亮也没有了。 青年幽幽的说道:“怎么称呼?” 我强笑道:“陈玄,你呢?” “张伟。” “哦,其他人都不在么?” “不知道,我和他们不熟。没事我先回屋了。” 他说完便步履蹒跚的朝着卧室而去,我盯着他的背影看了会,想不通他的意思,便沿着楼梯上到了二楼。 二楼并不脏,地板上没有一丝灰尘,似乎有人打扫一样。 我随便推开了间卧室,床上很整洁,被子、枕头摆放在床头,还有书架和电脑,不知道是不是上个房客留下的。 将东西放好,我在二楼逛了一圈,回到卧室,发现电脑还能用,于是看起了电影。 看了会儿电影,我的背后忽然传来一声沙沙的声音。 我微微一愣,暂停了电影。又等了会儿,沙沙声再次响起,似乎是衣服摩擦的声音。转过头来,背后什么也没有,沙沙声也随之消失。 正纳闷的时候,门外响起了“唰唰”的扫地声。打开房门出去,客厅里却一个人也没有…… 我意识到那些东西来了,立刻紧张起来,盯着客厅看了会,再也没有动静发出。但只要我转身,扫地的声音就会响起,好像有人在躲着我偷偷打扫卫生一样。 再看看光洁的地板,我不禁有些头皮发麻。打扫二楼的大概不是人吧…… 这个鬼魂虽然没有现身,但对我似乎并没有恶意,我无奈的叹气一声,转身回屋,不再理会他。 很快到了午饭时间,出去吃饭的时候,我依旧没有遇上其他房客,连早上给我开门的张伟也没有再出现过。 整栋别墅死气沉沉的,让我倍感压抑,出了别墅很长一段距离,我才感觉周围的空气恢复正常。 来到一个小饭馆,里面没有一个吃饭的,我叫了饭菜,老板很快就做了出来。 吃饭的时候老板瞅了我几眼,好奇的说:“你是新搬来的?” 我抬起头来,说:“在46号租了间房子。” 老板瞳孔微缩,道:“46号,那栋房子闹鬼,你还是赶紧换地方吧!” 这个餐馆老板似乎知道些内情,我当然不会放过,追问道:“真的假的?” 老板走到我对面坐下,压低声音说:“那栋房子是凶宅,里面死过不少人,大部分都是自杀的。” “自杀?” “没错,是自杀。但他们不是心甘情愿自杀的,而是被脏东西附身后自杀的!” 我装作惊讶的样子,问道:“里面为什么会有脏东西啊?” 老板微微叹气,说:“以前那栋房子的位置上发生过火灾,从那以后,那栋旧建筑就经常传出很多人的哀嚎声。拆房子的时候,还有一架火灾死者的遗骨被挖了出来。 再后来,那里改成了菜市场,又发生了专门杀年轻女人的凶杀案,弄得人心惶惶。还有人在夜里看到过年轻女人一身是血的在空旷的菜市场里游荡。” 老板说着自己打个寒颤,呲着牙说:“这还不算完,之后还有事情发生!” 我听得心往下沉,小声道:“又发生了什么?” 老板提高了一丝声音,说:“又过了几年,菜市场拆了,原来的住户都差不多搬走了,这片地方被盖成了富人区,那个位置也盖了一栋别墅。 第一个住进去的人是个变态,竟然有虐杀小孩的嗜好,连续六个孩子都被他杀害了。直到第七个孩子从他手里逃出来,人们才知道他的真面目。 那个人被抓走以后,陆续又几个屋主买下了房子,但那些屋主不是死了就是消失,没一个有好下场!” 我眉头紧皱道:“租给我房子的房东已经买下房子一年了,他也没出什么事啊?” 老板怪笑道:“也就这几天了,还没有一个人能买下那栋房子之后,安然无恙的活过一年……” 我看着幸灾乐祸的老板,无奈的摇摇头,匆匆吃过午饭回了别墅。 听了老板的讲述,再次回到这里时,我看哪里都觉得鬼气森森的,弄得神经十分紧张。好在那种打扫放进的沙沙声消失了,要不然我恐怕要被自己吓死。 很快的,我在凶宅的第一天就快要过去,夜晚就要来临了。 大部分鬼魂都是在夜里出没,我更不敢大意,在房间各处贴上了符纸,防备睡觉的时候出现鬼魂。 贴完了符纸,我侧躺在床上,盯着黑漆漆的房间。 过了会儿,我见没有什么事发生,闭上眼睛准备睡觉。这时,屋子里的沙沙声又响了起来,我连忙睁开了眼。 这次的沙沙声并没有随着我的睁眼消失,反而越来越响。我仔细分辨着,发现这声音并不是鬼魂打扫房间的声音,而是我白天第一次听到的,在我身后响起的那种声音! 究竟是什么—— 我瞪大眼睛盯着声音发出的地方,全神贯注间,“碰”的响起一声东西打翻的声音,紧接着沙沙声越来越大,随之而来是痛苦的呻吟声。 呻吟声响了会儿,随后是一阵骨头折断的声音,房间里恢复了一段宁静,沙沙声再次响起。 这是……上吊? 我脑海里灵光一现,终于想通了这是做什么的声音,下一刻,黑暗中出现一个穿着睡衣的女人,脖子上套着拧成一股的被单,身体微微摇晃着…… 我猜测她是这间卧室的上一个主人,小心翼翼的打招呼道:“你好……” 女人缓缓抬头,露出恐怖的面容,伸出嘴外的长舌头缩回来嘴里,突出的眼球盯向了我。 “我见过你……”女人用阴森的声音道。 我起了一层鸡皮疙瘩,尽量让自己保持冷静,说道:“我以前来过这里。” 女人微微点头,幽怨的说:“为什么回来,还占了我的房间……” 我苦笑说:“我的一部分魂魄丢在了这栋别墅里,我回来找魂魄。” 女人脸上露出一个诡笑:“不用找了,等你死了,魂魄肯定能重聚的。” 我心脏漏跳一拍,问道:“你要杀我?” 她咯咯笑了起来,也不说话,身子缓缓的消失在了房间里,用来上吊的床单也随着化为了虚无。 我盯着她消失的地方一阵愣神,思考着她话里隐含的意思。 她并没有对我动手的意思,却对我的下场确信无疑,是其他鬼魂要害我,还是这栋房子另有古怪? 无论哪种情况,对我来说都是致命的。 别墅里有着许多惨死的鬼魂,这么多年过去,谁也不知道他们变成了什么样的恐怖存在。 而且我至今不知道红英是怎么死的,我是怎么受伤的。如果是人为,凭我现在的力量,别说报仇了,能活着走出去就算老天有眼了。 但是,即使前路一片黯淡,我仍旧要义无反顾的走下去。 我有一种直觉,如果这次放弃,以后就再也没有机会知道真相了。 胡思乱想的时候,门外忽然想起了一阵敲门声。 我打个寒颤,穿上鞋子走到门口,小声问:“谁?” 门外响起一个妩媚的女人声音:“听说今天新搬进来一个人,我来看看。” 我缓缓打开房门,一张妖娆的脸映入眼中,一绺刘海松散的搭在左边脸颊,眼神迷离的看着我,白皙的脖子暴露在外,身上只穿了一件乳白色的丝绸睡衣。 我微微一笑,说道:“这么晚了,先回去睡吧,你住哪个房间,我明天去找你。” 女人迈步走了进来,扫量着我的房间道:“不用,明天你就不一定能见到活着的我了……” ... 第二章 鬼压床 女人的话听得我一愣,仔细打量女人的脸,印堂发青,浓艳的妆下藏着一股挥之不去的疲倦,眼袋微肿,看起来很久没有得到足够的休息了。 我皱了皱眉,问道:“你是……遇到什么了吧?” 女人些微有些惊讶,说:“你知道这里不干净?那就省了我的口舌了,赶紧搬出去吧。” 我关上屋门,来到床边坐下,说:“你不也没走么。” 女人似乎对我生出了兴趣,抱起胳膊,微微眯眼望向了我。 “看起来你有非留下不可的理由。作为老房客给你个忠告,夜里不要睁眼,否则你会后悔的。” “会看到什么,你似乎就是因为这个睡不好觉的吧?” 女人将涂着紫色指甲的食指竖在唇边,红唇微启说:“鬼……压……床。” 听她说完,我心中了然,难怪她看起来一副困倦的样子,原来是遇到了鬼压床。 想了想,我拿出一张护身符递给她,她接过去看了看,脸上露出一丝苦笑。 “没用的,我试过了。” “我的符纸可不是江湖骗子能比的,管不管用的试过就知道了。” 女人最终还是将符纸收下,面带笑容说:“谢谢,如果今晚没事,明天请你喝咖啡。” 我摇头道:“不用了,你还是尽早搬出去吧。” 她眼角含笑说:“我也有不能搬走的理由。对了,还不知道你叫什么,我叫马晓冉,住你这间房上面。” “陈玄,回去睡吧,有危险的话叫我,应该能听得见。” “那就不打扰你休息了,明天见。” 马晓冉迈着猫步走出了门,看得我微微一怔。 模特么? 我微微摇了摇头,驱散脑中杂念,关灯躺倒在床上,合上眼准备入睡。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我的思绪渐渐沉寂下来,就在我快要进入梦乡的时候,楼上忽然想起一声若有若无的“吱呀”声。 那丝声音很虚幻,我不确定它是否真的存在,直到声再度响起,我才惶然惊醒。 我坐起身来,竖起耳朵仔细倾听。 “咯——吱——咯——吱——”就像是往木板上放了超负荷的重物,重物不断挤压木板,快要把木板压断似的。 楼上是马晓冉的房间! 我忽然想起了她遭遇鬼压床的事情,连忙穿上衣服出了门。 按开电灯,楼梯上亮起了昏黄的灯光,忽明忽暗,映照在暗红色的木质楼梯上,十分诡异阴森。 我来不及多想,快速冲了上去,三楼的布置和一二楼一样,我不用分辨就找到了马晓冉的房间,拉开房门闯了进去。 幽暗的房间里,马晓冉大字型平躺,身子凹陷进了床身里,一动也不能动弹,眼珠瞪的凸起,一副惊恐到极点的样子。 在她枕边,护身符纸被撕扯成了碎片,看样子并没有起到什么作用。 我倒吸一口冷气,小心翼翼的走了过去,伸出手往马晓冉上方探去。 忽然“噗”的一声闷响,马晓冉被床身吐出,身子高高弹起,很快又落在了床面上。 “咳咳咳……” 马晓冉咳嗽一阵,踉跄滚下了床,惊慌失措的抱住了我的小腿,带着哭腔喊道:“来了……他来了……” 我蹲下身轻抚她的后背,眼睛却不敢离开那张床,小声问道:“谁来了,刚才发生了什么?” 马晓冉的精神近乎崩溃,抽泣着说:“一个拿着刀的男人,我看不到他的脸!还有很多小孩……” 我继续安慰道:“刚才那些都是幻觉,现在你很安全。慢慢把你看到的告诉我。” 过了几分钟,她终于平静下来,但脸上仍旧带着挥之不去的恐惧,一点一点将她遇到的事说了出来。 马晓冉是三个月前搬进来的,住进来的第一天晚上,她就被鬼压床了。躺在床上移动也不能动弹,好像手脚和脖子被什么东西固定住了一样。 她旁边还躺着一个十岁左右的小女孩,和她一样不能动弹,随后屋门打开,进来一个脸孔模糊的男人。 男人拿着很多刑具,一件一件擦拭干净,整齐的排列在了床上。 马晓冉害怕的大叫,嘴里却发不出声音,反而是听到了小女孩恐惧的尖叫声。 男人兴奋的笑了起来,拿着刑具对小女孩进行虐待,女孩越是惊惧,男人越是兴奋。 最后小女孩被折磨的精疲力尽,嗓子也喊哑了,男人玩腻了,用刀片划破了小女孩的喉咙。 马晓冉就并排躺在小女孩身边,对于发生的事情无梦为例,眼睁睁看着小女孩死去。第二天醒来,马晓冉的房间里什么都没有,她还以为是一场噩梦,就放松下来。 然而第二天的晚上,她再次梦到了相同的场景,只不过这次躺在她身边的不是小女孩,而是一个小男孩。 马晓冉终于明白,这不是噩梦,而是她被鬼压床了,她遇上了脏东西,而且还被逼着去看小孩被虐杀。 残酷的场景一直持续了好几天,终于有天,她的身边没有出现新的孩子。 她还以为噩梦过去了,却没想到更大的危机已经来临。 那天晚上,男人推开房门走了进来,重复着擦拭刑具的动作,然后……对她下手了! 第一天,她被男人用皮鞭狠狠抽打,第二天,她的胳膊被锯了下来……各种残酷的手段她都体会了一遍,直到今天晚上,她身上再也没了能用刑的地方。 她知道,今天如果没有奇迹发生,男人就要割破她的喉咙了。 虽然每天醒来身上都完好无损,但被用刑时的痛楚深入她的脑髓,感觉就像真的经历了那些酷刑一样。 她不确定自己能不能熬得过割喉,如果熬不过去,她可能再也醒不来了。 好在奇迹发生了,我在刀片即将滑向她喉咙时出现了,她的命被我救了下来。 我听着她的讲述,立刻联想到了这栋房子的前一个主人,那个虐杀小孩的连环杀人犯。 马晓冉经历的应该就是那些孩子的遭遇,那些小孩被残忍杀害,积聚的怨气不散,徘徊在这个房间,影响到了马晓冉。 只是不知道那些小孩的鬼魂还在不在,如果马晓冉是被他们缠上,就没那么容易救她了。 扫了眼幽暗的房间,我将马晓冉扶到了床上,问道:“你为什么不搬出去?” 马晓冉苦笑说:“我欠了高利贷没钱还,来这里完全就是避难的,要是搬出去,大概第二天我就会横尸街头。” 我为难的皱了下眉头,说:“你试过换房间吗?” 马晓冉迅速摇起了头,说:“不换,其他房间也不干净!” “你住过其他房间?” “去过隔壁房间,刚进去,就被一根绳子勒住了脖子,我拼了命才跑出来……有了那次经历,其他房间我也不敢去了。” 我犹豫了一会,叹气说:“这几天先去我房间住吧。” 马晓冉脸上闪过一丝惊喜,立马答应下来,什么也不收拾,抱着被子跟着我来到了二楼。 下楼的时候,张伟从一楼蹒跚的爬了上来,手里还拿着一堆零食。看到我们,他匆匆对我们一点头,继续朝楼上爬去。 我有些好奇,问马晓冉道:“三楼住着几个人?” 马晓冉道:“除了我还有一个老头。” “张伟和他很熟吗?” “应该不熟吧,他们见了面都不说话。不光他俩不说话,这栋楼里的人彼此都很少交流。” “那他去三楼干嘛,还拿着零食?” “我怎么知道,不过他买棒棒糖干嘛,两个大老爷们吃那东西,想想就起鸡皮疙瘩。” “棒棒糖?” 我忽然愣住,朝着楼上看去,张伟已经上去了三楼。 “你先回我房间,我再上去看看!” “啊?不要了吧,我害怕……” “不用怕,我房间里很安全。” 我拍拍她的肩膀,掉头上了楼梯,来到三楼客厅,看到马晓冉的房门打开着,张伟背对着门口坐在地上,身边散落着零食,所有的包装袋都被拆开了。 他好像在和人聊天似的,对着空气一阵傻笑,还连连点头,一副开心的样子。 看着他诡异的表现,我的心不由沉了下去,那些孩子的鬼魂果然还没去投胎…… 我缓缓走了进去,来到张伟身边,轻声咳嗽了一声。 张伟转过头,脸上露出浓浓的惊讶,问道:“你怎么又回来了?” 我的眼睛扫过他残疾的左腿和右手,低声说:“当年有个孩子逃了出来,应该就是你吧。” 张伟身子一颤,瞳孔猛地紧缩,好像回忆起了什么可怕的事情一样,浑身的肌肉都绷得紧紧的。 过了片刻,他微微一叹,身体渐渐放松了下来,说:“没错,那个唯一活命的孩子就是我。” 我同情的看了他一眼,说:“为什么还要回来这个让你恐惧的地方,为了他们?” 张伟微笑说:“是呀,要是没有他们帮忙,当年我根本逃不出去。不过这不是我回来的原因,我之所以回来,是因为我知道……他的鬼魂还在这里!” 张伟话音刚落,房间里立刻响起了孩子们充满绝望的尖叫声,一阵阴风刮起,地上的零食全都被吹出了去。 ... 第二章 鬼压床 女人的话听得我一愣,仔细打量女人的脸,印堂发青,浓艳的妆下藏着一股挥之不去的疲倦,眼袋微肿,看起来很久没有得到足够的休息了。 我皱了皱眉,问道:“你是……遇到什么了吧?” 女人些微有些惊讶,说:“你知道这里不干净?那就省了我的口舌了,赶紧搬出去吧。” 我关上屋门,来到床边坐下,说:“你不也没走么。” 女人似乎对我生出了兴趣,抱起胳膊,微微眯眼望向了我。 “看起来你有非留下不可的理由。作为老房客给你个忠告,夜里不要睁眼,否则你会后悔的。” “会看到什么,你似乎就是因为这个睡不好觉的吧?” 女人将涂着紫色指甲的食指竖在唇边,红唇微启说:“鬼……压……床。” 听她说完,我心中了然,难怪她看起来一副困倦的样子,原来是遇到了鬼压床。 想了想,我拿出一张护身符递给她,她接过去看了看,脸上露出一丝苦笑。 “没用的,我试过了。” “我的符纸可不是江湖骗子能比的,管不管用的试过就知道了。” 女人最终还是将符纸收下,面带笑容说:“谢谢,如果今晚没事,明天请你喝咖啡。” 我摇头道:“不用了,你还是尽早搬出去吧。” 她眼角含笑说:“我也有不能搬走的理由。对了,还不知道你叫什么,我叫马晓冉,住你这间房上面。” “陈玄,回去睡吧,有危险的话叫我,应该能听得见。” “那就不打扰你休息了,明天见。” 马晓冉迈着猫步走出了门,看得我微微一怔。 模特么? 我微微摇了摇头,驱散脑中杂念,关灯躺倒在床上,合上眼准备入睡。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我的思绪渐渐沉寂下来,就在我快要进入梦乡的时候,楼上忽然想起一声若有若无的“吱呀”声。 那丝声音很虚幻,我不确定它是否真的存在,直到声再度响起,我才惶然惊醒。 我坐起身来,竖起耳朵仔细倾听。 “咯——吱——咯——吱——”就像是往木板上放了超负荷的重物,重物不断挤压木板,快要把木板压断似的。 楼上是马晓冉的房间! 我忽然想起了她遭遇鬼压床的事情,连忙穿上衣服出了门。 按开电灯,楼梯上亮起了昏黄的灯光,忽明忽暗,映照在暗红色的木质楼梯上,十分诡异阴森。 我来不及多想,快速冲了上去,三楼的布置和一二楼一样,我不用分辨就找到了马晓冉的房间,拉开房门闯了进去。 幽暗的房间里,马晓冉大字型平躺,身子凹陷进了床身里,一动也不能动弹,眼珠瞪的凸起,一副惊恐到极点的样子。 在她枕边,护身符纸被撕扯成了碎片,看样子并没有起到什么作用。 我倒吸一口冷气,小心翼翼的走了过去,伸出手往马晓冉上方探去。 忽然“噗”的一声闷响,马晓冉被床身吐出,身子高高弹起,很快又落在了床面上。 “咳咳咳……” 马晓冉咳嗽一阵,踉跄滚下了床,惊慌失措的抱住了我的小腿,带着哭腔喊道:“来了……他来了……” 我蹲下身轻抚她的后背,眼睛却不敢离开那张床,小声问道:“谁来了,刚才发生了什么?” 马晓冉的精神近乎崩溃,抽泣着说:“一个拿着刀的男人,我看不到他的脸!还有很多小孩……” 我继续安慰道:“刚才那些都是幻觉,现在你很安全。慢慢把你看到的告诉我。” 过了几分钟,她终于平静下来,但脸上仍旧带着挥之不去的恐惧,一点一点将她遇到的事说了出来。 马晓冉是三个月前搬进来的,住进来的第一天晚上,她就被鬼压床了。躺在床上移动也不能动弹,好像手脚和脖子被什么东西固定住了一样。 她旁边还躺着一个十岁左右的小女孩,和她一样不能动弹,随后屋门打开,进来一个脸孔模糊的男人。 男人拿着很多刑具,一件一件擦拭干净,整齐的排列在了床上。 马晓冉害怕的大叫,嘴里却发不出声音,反而是听到了小女孩恐惧的尖叫声。 男人兴奋的笑了起来,拿着刑具对小女孩进行虐待,女孩越是惊惧,男人越是兴奋。 最后小女孩被折磨的精疲力尽,嗓子也喊哑了,男人玩腻了,用刀片划破了小女孩的喉咙。 马晓冉就并排躺在小女孩身边,对于发生的事情无梦为例,眼睁睁看着小女孩死去。第二天醒来,马晓冉的房间里什么都没有,她还以为是一场噩梦,就放松下来。 然而第二天的晚上,她再次梦到了相同的场景,只不过这次躺在她身边的不是小女孩,而是一个小男孩。 马晓冉终于明白,这不是噩梦,而是她被鬼压床了,她遇上了脏东西,而且还被逼着去看小孩被虐杀。 残酷的场景一直持续了好几天,终于有天,她的身边没有出现新的孩子。 她还以为噩梦过去了,却没想到更大的危机已经来临。 那天晚上,男人推开房门走了进来,重复着擦拭刑具的动作,然后……对她下手了! 第一天,她被男人用皮鞭狠狠抽打,第二天,她的胳膊被锯了下来……各种残酷的手段她都体会了一遍,直到今天晚上,她身上再也没了能用刑的地方。 她知道,今天如果没有奇迹发生,男人就要割破她的喉咙了。 虽然每天醒来身上都完好无损,但被用刑时的痛楚深入她的脑髓,感觉就像真的经历了那些酷刑一样。 她不确定自己能不能熬得过割喉,如果熬不过去,她可能再也醒不来了。 好在奇迹发生了,我在刀片即将滑向她喉咙时出现了,她的命被我救了下来。 我听着她的讲述,立刻联想到了这栋房子的前一个主人,那个虐杀小孩的连环杀人犯。 马晓冉经历的应该就是那些孩子的遭遇,那些小孩被残忍杀害,积聚的怨气不散,徘徊在这个房间,影响到了马晓冉。 只是不知道那些小孩的鬼魂还在不在,如果马晓冉是被他们缠上,就没那么容易救她了。 扫了眼幽暗的房间,我将马晓冉扶到了床上,问道:“你为什么不搬出去?” 马晓冉苦笑说:“我欠了高利贷没钱还,来这里完全就是避难的,要是搬出去,大概第二天我就会横尸街头。” 我为难的皱了下眉头,说:“你试过换房间吗?” 马晓冉迅速摇起了头,说:“不换,其他房间也不干净!” “你住过其他房间?” “去过隔壁房间,刚进去,就被一根绳子勒住了脖子,我拼了命才跑出来……有了那次经历,其他房间我也不敢去了。” 我犹豫了一会,叹气说:“这几天先去我房间住吧。” 马晓冉脸上闪过一丝惊喜,立马答应下来,什么也不收拾,抱着被子跟着我来到了二楼。 下楼的时候,张伟从一楼蹒跚的爬了上来,手里还拿着一堆零食。看到我们,他匆匆对我们一点头,继续朝楼上爬去。 我有些好奇,问马晓冉道:“三楼住着几个人?” 马晓冉道:“除了我还有一个老头。” “张伟和他很熟吗?” “应该不熟吧,他们见了面都不说话。不光他俩不说话,这栋楼里的人彼此都很少交流。” “那他去三楼干嘛,还拿着零食?” “我怎么知道,不过他买棒棒糖干嘛,两个大老爷们吃那东西,想想就起鸡皮疙瘩。” “棒棒糖?” 我忽然愣住,朝着楼上看去,张伟已经上去了三楼。 “你先回我房间,我再上去看看!” “啊?不要了吧,我害怕……” “不用怕,我房间里很安全。” 我拍拍她的肩膀,掉头上了楼梯,来到三楼客厅,看到马晓冉的房门打开着,张伟背对着门口坐在地上,身边散落着零食,所有的包装袋都被拆开了。 他好像在和人聊天似的,对着空气一阵傻笑,还连连点头,一副开心的样子。 看着他诡异的表现,我的心不由沉了下去,那些孩子的鬼魂果然还没去投胎…… 我缓缓走了进去,来到张伟身边,轻声咳嗽了一声。 张伟转过头,脸上露出浓浓的惊讶,问道:“你怎么又回来了?” 我的眼睛扫过他残疾的左腿和右手,低声说:“当年有个孩子逃了出来,应该就是你吧。” 张伟身子一颤,瞳孔猛地紧缩,好像回忆起了什么可怕的事情一样,浑身的肌肉都绷得紧紧的。 过了片刻,他微微一叹,身体渐渐放松了下来,说:“没错,那个唯一活命的孩子就是我。” 我同情的看了他一眼,说:“为什么还要回来这个让你恐惧的地方,为了他们?” 张伟微笑说:“是呀,要是没有他们帮忙,当年我根本逃不出去。不过这不是我回来的原因,我之所以回来,是因为我知道……他的鬼魂还在这里!” 张伟话音刚落,房间里立刻响起了孩子们充满绝望的尖叫声,一阵阴风刮起,地上的零食全都被吹出了去。 ... 第三章 诡异的房客们 惨死孩子们的鬼魂并没有发作太久,很快房间里又恢复了宁静,变得和之前一样死寂。 张伟悲悯的看了眼房里,站起身一瘸一拐的往外走去。 “出去说吧。” 我跟着他来到了客厅里,坐在沙发上,他点燃了一根烟,深吸一口吐了出来。 “那个凶手死后,灵魂留在了这栋房子里。被他杀死的孩子们对他的鬼魂充满了仇恨,只要他的鬼魂还在一天,孩子们就会被困在那间房子里不得超生。我来这里,就是为了消灭那个凶手的鬼魂。” 我皱眉道:“你有消灭他的办法?” 张伟缓缓道:“消灭他的方法找到了,不过要找到他才能使用。他好像察觉到危险,故意躲着我一样,这一年来,我找遍了屋子的每个角落,连他的影子都没见到。” 我眼前一亮,问道:“你找他的过程中,一定遇见过其他怪事吧,最奇怪诡异的事是什么?” 张伟疑惑的看了我一眼,说:“你来这里也有必须要做的事情吧?” 我点了点头,肃起脸说:“一件很重要的事情。我一年之前为了这件事情来过这里,不知道你有没有印象。” 他仔细在我脸上瞧了我一阵,最终摇头道:“没有,绝对没有。” 我略微有些失望,叹气说:“唉,那就算了吧。” 他沉默一会,眼睛往对面的房间看去,压低声音说:“要说这栋楼里最诡异的事,就是那间房里住的赵老头了。” 我连忙问:“赵老头?他哪里诡异?” 张伟心有余悸的说道:“这一年来,我经常上三楼看望那些孩子,每次都会听到赵老头的房间里响起争吵的声音。我能肯定,那个时候赵老头房间里只有他自己。” 我晒然笑道:“这不是和你的情况差不多么,你和孩子们交谈的时候,在其他人眼里,你的行为比赵老头的情况吓人多了。” 他连连摇头,解释说:“不一样,赵老头房间里的争吵声很古怪,有男人的笑声,孩子的哭声,还有女人的尖叫声。 我每次来,赵老头房里都有那些声音,正常人就算不被吓疯,也不敢继续住里面吧。 他诡异的地方不止这里,自从他搬进来之后,他一次都没有出去过。不过经常有人来找他,那些人每次来都遮遮掩掩的,好像见不得人一样。” 经常有人来看他? 制造十大凶地的人需要相互联系,把这里当成联络点也有可能,那么充当联络员的赵老头,必定是他们组织里的重要人物。 想到这里,我也感觉赵老头变得可疑起来,眼神不由自主朝他的房间望去。 忽然间,男人的笑声从门板后传出,笑的十分癫狂,好像发疯了一样。 张伟脸色一变,低声说:“就是这种声音,还有女人……” 他话没说完,房间里跟着起了女人的尖叫,声音虽然不大,但听起来异常刺耳,随后又传出了小孩的哭声。 张伟脸色一白,紧张的站起身来,朝我勉强一笑,跌跌撞撞的爬下了楼。 我蹑手蹑脚的来到赵老头的房间前,耳朵贴在了门上。 所有的吵杂声瞬间消失,我不由一怔,还没来得及反应,屋门“咔”一下打开,我站立不住,一下子栽了进去。 抬起脸来,一张满是皱纹的脸映入我眼中,面色不善的瞪着我。 我连忙爬了起来,解释说:“那个,我是新来的,过来熟悉下其他房客。” 赵老头脸色稍微缓和了一些,说:“现在已经见过了,回你房间吧。” 我尴尬的笑笑,转身走了出去,身后的门“碰”一下合上,似乎赵老头不想我在他房间里多呆。 就像张伟说的,赵老头的行为十分诡异。 刚才匆匆一瞥间,我看到了他右手背在身后,手里拿着一杆大烟枪。要是我没看错,那应该是电视里用来抽鸦片的那种…… 一个抽鸦片的老头,而且经常有人来找,怎么看都像是有秘密的人。 我满腹心事的下到了二楼,推开房门进去,马晓冉腾的一下从我床上坐起,看清是我后,才舒缓了脸上紧张的神色。 她的手中还抓着两张符纸,看起来是从我包里翻出来的,我不高兴的说:“别乱翻我的东西!” 马晓冉也不在意,一脸八卦的问:“你是道士吗?这些符是你画的?你来是抓鬼的吗?” 我无奈的叹一口气,说:“不是,以后别乱翻我的东西。下来吧,我要睡觉了。” 马晓冉一脸见鬼的神情,说:“你让我睡地上?我这么大一个美女,你居然让我睡地上!” 我懒得再和她挣,耷拉下眼皮说:“行了,给你睡床,我去洗个澡。” “哼,这还差不多。” 她嘟囔一声,将身上的被子扔到了地上,开始铺起床来。 我拿了洗刷的东西来到浴室,拉开浴帘,一盆血水赫然闯进我眼中。 一个女人两眼无神的躺在浴盆里,两眼圆整看向屋顶,左手搭在浴盆外侧,上面几道纵横交错的划痕,似乎是割腕自杀了。 我吓的心脏骤然加速,好一会才稳定下来,走到浴盆旁边,伸手去碰女人,只碰到了一片虚无,女人和一盆血水瞬间消失无踪。 以前在这住的人吧…… 我长舒了一口气,没敢再用浴盆,用淋浴冲洗了一下,匆匆回了房间。 回到房间的时候,马晓冉正躺倒在床上,眯着眼睛昏昏欲睡。我来到床边,轻轻推了她一下,说:“先别睡,和我聊聊。” 她不情愿的睁开眼睛,打哈哈道:“有什么好聊的,过几天你就熟了。” 我拍了她的胳膊一下,她叫疼一声,立刻醒了过来,瞪起眼睛怒视我。 我笑了笑,问道:“你发没发现赵老头的古怪举动?” 听我说到赵老头,马晓冉立刻变了脸色,压低声音说:“赵老头很邪门,你最好不要惹他!” “邪门?” “嗯,我看到过赵老头吃壁虎!” 我听得有些反胃,说:“他还做过其他反常的事吗?” 马晓冉想了想,说道:“他屋子里还经常冒白烟,也不知道是他自己弄得,还是屋里闹鬼的原因。对,他屋里闹鬼比我屋里还凶,我经常听到他屋里传出诡异的争吵声。” 马晓冉和张伟的说法不谋而合,赵老头屋里闹鬼应该是真的,结合赵老头吃壁虎的事,我几乎可以肯定赵老头是个通灵人了。 至于他是不是将我打伤的人,还要进一步去验证。 看着得不到更多关于赵老头的信息,我只好问写其他的事情:“这栋楼里总共住了四个人吧?” “嗯,算上你五个。” 马晓冉回想了一下,忽然愣住了,呢喃说:“一楼除了张伟好像还有个人,有点记不起样子了……” 我吃了一惊,问道:“他叫什么,做什么工作?” 马晓冉继续摇头:“一点也想不起来,连是男是女都记不起来……”说着,她猛地打了个寒颤,“该不会是鬼吧!” 我顿时皱起眉头,除了赵老头,凶宅里还有另一个古怪的房客? 和马晓冉聊了这一会,时间已经到了深夜,我驱散脑中纷乱的想法,关上灯进入了梦乡。再睁开眼,已经是第二天中午了,我随便吃了点东西,来到了一楼张伟的房门前。 张伟见我到来,没表现出多少意外,将我让进了屋里。 进屋后,我开门见山的问道:“你隔壁住着一个人?” 张伟指了指右手边的墙壁,说:“一个单身女人。” 我连忙追问道:“你能想起她的脸长什么样子吗?” 张伟一愣,疑惑的说道:“能啊,虽然不常见面,但也能混个脸熟。” 我微微愕然,心里不由对马晓冉起了猜疑,她昨天的话是在骗我么,这对她有什么好处? 我继续验证道:“她叫什么?” 张伟顿了顿,说:“叫贾冰,二十来岁,长得很普通,放在大街上倒是真不好认。” 马晓冉记不得贾冰的样子是这个原因吗? 我本能的感觉这里面有问题,迫不及待要去见一见这个贾冰,和张伟说了声回见,出门来到了贾冰的房间。 敲了几下门,屋门打开,出来一个长发披肩的……男人? 看到面前赫然出现的男人,我愣了好一会,直到他开口说话才回过神来。 “你找我?” 男人一脸疑惑的在我身上打量,我咳嗽一声,说道:“我是新搬进来的房客,过来和你打个招呼。” 他微微一笑,伸出手来说:“哦,那以后多关照了。” 我和他的手握在一起,冰凉凉的,轻握了一下立刻抽回了手。 “贵姓啊?” “免贵姓贾,贾冰。” 我的嗓子眼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一样,好半天才挤出声音来:“我叫陈玄。我还有点事,就不打扰你了,以后有机会一起吃饭。” 贾冰笑吟吟点头,挥手说:“上楼梯的时候小心点,楼梯很滑,张伟上楼的时候经常摔跤。” 我身体僵硬的上到了二楼,朝下面看去,贾冰已经关上门回了他的房间。 看着紧闭的房门,我脑子里一团乱麻。 张伟把贾冰记成了女人,马晓冉则是完全没有贾冰的印象,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 第三章 诡异的房客们 惨死孩子们的鬼魂并没有发作太久,很快房间里又恢复了宁静,变得和之前一样死寂。 张伟悲悯的看了眼房里,站起身一瘸一拐的往外走去。 “出去说吧。” 我跟着他来到了客厅里,坐在沙发上,他点燃了一根烟,深吸一口吐了出来。 “那个凶手死后,灵魂留在了这栋房子里。被他杀死的孩子们对他的鬼魂充满了仇恨,只要他的鬼魂还在一天,孩子们就会被困在那间房子里不得超生。我来这里,就是为了消灭那个凶手的鬼魂。” 我皱眉道:“你有消灭他的办法?” 张伟缓缓道:“消灭他的方法找到了,不过要找到他才能使用。他好像察觉到危险,故意躲着我一样,这一年来,我找遍了屋子的每个角落,连他的影子都没见到。” 我眼前一亮,问道:“你找他的过程中,一定遇见过其他怪事吧,最奇怪诡异的事是什么?” 张伟疑惑的看了我一眼,说:“你来这里也有必须要做的事情吧?” 我点了点头,肃起脸说:“一件很重要的事情。我一年之前为了这件事情来过这里,不知道你有没有印象。” 他仔细在我脸上瞧了我一阵,最终摇头道:“没有,绝对没有。” 我略微有些失望,叹气说:“唉,那就算了吧。” 他沉默一会,眼睛往对面的房间看去,压低声音说:“要说这栋楼里最诡异的事,就是那间房里住的赵老头了。” 我连忙问:“赵老头?他哪里诡异?” 张伟心有余悸的说道:“这一年来,我经常上三楼看望那些孩子,每次都会听到赵老头的房间里响起争吵的声音。我能肯定,那个时候赵老头房间里只有他自己。” 我晒然笑道:“这不是和你的情况差不多么,你和孩子们交谈的时候,在其他人眼里,你的行为比赵老头的情况吓人多了。” 他连连摇头,解释说:“不一样,赵老头房间里的争吵声很古怪,有男人的笑声,孩子的哭声,还有女人的尖叫声。 我每次来,赵老头房里都有那些声音,正常人就算不被吓疯,也不敢继续住里面吧。 他诡异的地方不止这里,自从他搬进来之后,他一次都没有出去过。不过经常有人来找他,那些人每次来都遮遮掩掩的,好像见不得人一样。” 经常有人来看他? 制造十大凶地的人需要相互联系,把这里当成联络点也有可能,那么充当联络员的赵老头,必定是他们组织里的重要人物。 想到这里,我也感觉赵老头变得可疑起来,眼神不由自主朝他的房间望去。 忽然间,男人的笑声从门板后传出,笑的十分癫狂,好像发疯了一样。 张伟脸色一变,低声说:“就是这种声音,还有女人……” 他话没说完,房间里跟着起了女人的尖叫,声音虽然不大,但听起来异常刺耳,随后又传出了小孩的哭声。 张伟脸色一白,紧张的站起身来,朝我勉强一笑,跌跌撞撞的爬下了楼。 我蹑手蹑脚的来到赵老头的房间前,耳朵贴在了门上。 所有的吵杂声瞬间消失,我不由一怔,还没来得及反应,屋门“咔”一下打开,我站立不住,一下子栽了进去。 抬起脸来,一张满是皱纹的脸映入我眼中,面色不善的瞪着我。 我连忙爬了起来,解释说:“那个,我是新来的,过来熟悉下其他房客。” 赵老头脸色稍微缓和了一些,说:“现在已经见过了,回你房间吧。” 我尴尬的笑笑,转身走了出去,身后的门“碰”一下合上,似乎赵老头不想我在他房间里多呆。 就像张伟说的,赵老头的行为十分诡异。 刚才匆匆一瞥间,我看到了他右手背在身后,手里拿着一杆大烟枪。要是我没看错,那应该是电视里用来抽鸦片的那种…… 一个抽鸦片的老头,而且经常有人来找,怎么看都像是有秘密的人。 我满腹心事的下到了二楼,推开房门进去,马晓冉腾的一下从我床上坐起,看清是我后,才舒缓了脸上紧张的神色。 她的手中还抓着两张符纸,看起来是从我包里翻出来的,我不高兴的说:“别乱翻我的东西!” 马晓冉也不在意,一脸八卦的问:“你是道士吗?这些符是你画的?你来是抓鬼的吗?” 我无奈的叹一口气,说:“不是,以后别乱翻我的东西。下来吧,我要睡觉了。” 马晓冉一脸见鬼的神情,说:“你让我睡地上?我这么大一个美女,你居然让我睡地上!” 我懒得再和她挣,耷拉下眼皮说:“行了,给你睡床,我去洗个澡。” “哼,这还差不多。” 她嘟囔一声,将身上的被子扔到了地上,开始铺起床来。 我拿了洗刷的东西来到浴室,拉开浴帘,一盆血水赫然闯进我眼中。 一个女人两眼无神的躺在浴盆里,两眼圆整看向屋顶,左手搭在浴盆外侧,上面几道纵横交错的划痕,似乎是割腕自杀了。 我吓的心脏骤然加速,好一会才稳定下来,走到浴盆旁边,伸手去碰女人,只碰到了一片虚无,女人和一盆血水瞬间消失无踪。 以前在这住的人吧…… 我长舒了一口气,没敢再用浴盆,用淋浴冲洗了一下,匆匆回了房间。 回到房间的时候,马晓冉正躺倒在床上,眯着眼睛昏昏欲睡。我来到床边,轻轻推了她一下,说:“先别睡,和我聊聊。” 她不情愿的睁开眼睛,打哈哈道:“有什么好聊的,过几天你就熟了。” 我拍了她的胳膊一下,她叫疼一声,立刻醒了过来,瞪起眼睛怒视我。 我笑了笑,问道:“你发没发现赵老头的古怪举动?” 听我说到赵老头,马晓冉立刻变了脸色,压低声音说:“赵老头很邪门,你最好不要惹他!” “邪门?” “嗯,我看到过赵老头吃壁虎!” 我听得有些反胃,说:“他还做过其他反常的事吗?” 马晓冉想了想,说道:“他屋子里还经常冒白烟,也不知道是他自己弄得,还是屋里闹鬼的原因。对,他屋里闹鬼比我屋里还凶,我经常听到他屋里传出诡异的争吵声。” 马晓冉和张伟的说法不谋而合,赵老头屋里闹鬼应该是真的,结合赵老头吃壁虎的事,我几乎可以肯定赵老头是个通灵人了。 至于他是不是将我打伤的人,还要进一步去验证。 看着得不到更多关于赵老头的信息,我只好问写其他的事情:“这栋楼里总共住了四个人吧?” “嗯,算上你五个。” 马晓冉回想了一下,忽然愣住了,呢喃说:“一楼除了张伟好像还有个人,有点记不起样子了……” 我吃了一惊,问道:“他叫什么,做什么工作?” 马晓冉继续摇头:“一点也想不起来,连是男是女都记不起来……”说着,她猛地打了个寒颤,“该不会是鬼吧!” 我顿时皱起眉头,除了赵老头,凶宅里还有另一个古怪的房客? 和马晓冉聊了这一会,时间已经到了深夜,我驱散脑中纷乱的想法,关上灯进入了梦乡。再睁开眼,已经是第二天中午了,我随便吃了点东西,来到了一楼张伟的房门前。 张伟见我到来,没表现出多少意外,将我让进了屋里。 进屋后,我开门见山的问道:“你隔壁住着一个人?” 张伟指了指右手边的墙壁,说:“一个单身女人。” 我连忙追问道:“你能想起她的脸长什么样子吗?” 张伟一愣,疑惑的说道:“能啊,虽然不常见面,但也能混个脸熟。” 我微微愕然,心里不由对马晓冉起了猜疑,她昨天的话是在骗我么,这对她有什么好处? 我继续验证道:“她叫什么?” 张伟顿了顿,说:“叫贾冰,二十来岁,长得很普通,放在大街上倒是真不好认。” 马晓冉记不得贾冰的样子是这个原因吗? 我本能的感觉这里面有问题,迫不及待要去见一见这个贾冰,和张伟说了声回见,出门来到了贾冰的房间。 敲了几下门,屋门打开,出来一个长发披肩的……男人? 看到面前赫然出现的男人,我愣了好一会,直到他开口说话才回过神来。 “你找我?” 男人一脸疑惑的在我身上打量,我咳嗽一声,说道:“我是新搬进来的房客,过来和你打个招呼。” 他微微一笑,伸出手来说:“哦,那以后多关照了。” 我和他的手握在一起,冰凉凉的,轻握了一下立刻抽回了手。 “贵姓啊?” “免贵姓贾,贾冰。” 我的嗓子眼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一样,好半天才挤出声音来:“我叫陈玄。我还有点事,就不打扰你了,以后有机会一起吃饭。” 贾冰笑吟吟点头,挥手说:“上楼梯的时候小心点,楼梯很滑,张伟上楼的时候经常摔跤。” 我身体僵硬的上到了二楼,朝下面看去,贾冰已经关上门回了他的房间。 看着紧闭的房门,我脑子里一团乱麻。 张伟把贾冰记成了女人,马晓冉则是完全没有贾冰的印象,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 第四章 鬼火 木愣愣回到我的房门前,刚想打开屋门,忽然一道诡异的青光照射在了我的脸上。 我瞬间清醒过来,透过门缝,青光忽闪忽灭,好像有人在里面开关霓虹灯一样,还伴随着一阵忽高忽低的怪异的吟唱声。 我提高了警惕,悄悄推开了房门,一张泛着死灰色的脸孔映入眼帘,青光正是从他手中发出。 赵老头! 赵老头手中拿着一根烟枪,青色的光芒就是骨棒发出,马晓冉目光呆滞的坐在床上,看起来像是中邪一样。 听到有人进来,赵老头立刻站了起来,转身的同时用烟枪在马晓冉额头上一敲,马晓冉立刻昏倒在了床上,诡异的青光也随之暗淡下来。 见到我回来,赵老头丝毫没有露出惊慌的表情,而是朝着我淡淡一笑,脸上满是友善的笑意。 我小心翼翼的看了眼马晓冉,胸口一起一伏,应该没什么大碍。微微松了口气,朝赵老头厉喝道:“为什么闯进我的房间,你刚才在做什么?” 赵老头呵呵笑道:“别紧张,我们应该是盟友。” 我怀疑的看着他,说:“什么盟友?” “消灭厉鬼的盟友。” 赵老头指了指房门,示意我关上门。 我见他没有动手的架势,便按下满腹疑惑,将门关上,问道:“你是通灵人?” 他点了点头,说:“这座凶宅里藏着厉鬼,还有很多被困在这里的幽魂,我于心不忍,就搬了进来,希望早些让他们超度。” 我将信将疑的说:“你来我房间也是为了超度鬼魂?” 赵老头尴尬的咳嗽一声,说:“突然多出来一个人,我总要摸摸底。不用担心这个姑娘,我用的法术和催眠差不多,不会对她造成任何影响。 话说回来,这屋里的符纸画的不错,你是五清派的?” 我摇头道:“不是,这些符纸是一个朋友画的。” 赵老头眼中闪过一抹失望,随即振作精神道:“原来想让你做法事超度他们来着,现在看还要靠我自己。” 我好奇的问道:“你要超度盘踞在你房间的那些鬼魂?” 赵老头点点头,说:“就是他们,这栋凶宅之前的主人,一家三口整天吵吵个不停,得亏我年纪大了不用睡太久,不然非让他们弄疯。” 我试探着问道:“你听过十大凶地没有?” 赵老头愣了下,若有所思的朝我看来:“听过呀,问这个干嘛?” 我继续说道:“这里的情况不比十大凶地轻,为什么名声不显呢?” 他微微一笑,说:“十大凶地是最近几十年才流传开的,单指那十个地方。还有很多历史更久的凶地,虽然不怎么出名,但是危险程度却要更高。” 听他的话语,似乎不知道凶宅和十大凶地的关联,似乎真的只是无意中发现了这里。 我稍微放松了一些对他的戒备,转移话题道:“你房间里的鬼魂是怎么回事,很难搞定吗?” 赵老头长叹一声,说:“唉,消灭他们很容易,我不费吹灰之力就能做到。但要想让他们放下怨念去投胎,却比登天还难……” 我说道:“难在哪里,说出来看看我能不能帮上忙。” 赵老头缓缓坐下,说道:“在我房间死去的一家三口,是十年前这栋房子的主人。 十年前的一天,那家人突然发疯,女主人用被子捂死了自己的孩子,男主人用刀子捅死了女主人,然后也自杀了。” 我听皱起了眉,低声说:“鬼上身?” 赵老头面色凝重的摇头,说:“开始我也以为是,不过听那对鬼夫妻吵了这么久,我才发现他们死前都是清醒的。” 我不敢置信的瞪大了眼,失声道:“他们疯了吗?” 赵老头感慨的说:“疯了不可怕,可怕的是失去理智。他们当时是因为某件事起了争执,所以才造成了后来的悲剧。 两个鬼魂的争吵中,有一个人的名字出现成百上千次,那个被提到名字的人应该就是让他们解开执念的关键。” “那个人是谁?” “一个叫冬梅的人,听名字是个女的。” 我思索着道:“不好办啊,上哪去找那个女人去……” 赵老头捏着下巴上的短胡须说:“说难也不难,凡是和这个凶宅扯上关系的人几乎全死了,那个冬梅有可能也死在了这里。” 他看了我一眼,苦笑一声,继续说:“说不难也很困难,这栋鬼宅里不知道藏着多少鬼魂,就算冬梅出现在我们面前,我们也不一定认识。” 我听着犯愁,问他道:“你和他们住一起那么久,从来没交流过吗?” 赵老头一叹,无奈的说:“那对夫妻只顾着吵架,自己的孩子都不管,哪有闲工夫理我……” 我也没什么好主意,只得说道:“我帮你留意一下房子里的女鬼吧……” 说到这里,我猛不丁想起这两天我已经碰到了两个女鬼,眼前一亮说:“对了,找个鬼问问吧!” 赵老头拧起眉毛说:“你会招鬼?” 我摇了摇头,说:“这个房间里就有一个吊死的女鬼,浴室那边还有个割腕的女鬼。我试试能不能把她们叫出来。” 赵老头明显没对我抱有太大希望,不置可否的点了点头。 我来到女鬼上吊的地方,低声喊道:“你还在吗,有点事问你。” 女鬼缓缓现出形,长长的舌头收回了嘴里,说:“你们刚才的对话我都听到了,我不认识什么冬梅。浴室里那个女鬼存在的时间比我长,你们去问她吧。” 我朝女鬼说了声谢谢,领着赵老头来到了浴室。 喊了几声,割腕的女鬼始终不出现,我叹了声气,抱着最后的期望喊道:“如果你看到一个叫冬梅的女鬼,让她来找我。” 我喊完话转身离开,赵老头却一把将我拦住,努着嘴示意我回头。 转过头来,浴盆里突然多出了一盆血水,女鬼伴随着一个巨大的水泡冒出了头。 她面无表情的转过头来,嘴唇微微张开,冰冷的声音顿时响起。 “我就是冬梅。” 我和赵老头同时一颤,对视一眼,他率先问道:“有一家三口因为你死了,是不是?” 冬梅一点头,没有说话。 赵老头却是喜悦之情溢于言表,伸手就去抓她。 冬梅眼神一冷,浴盆里一股血水激射而出,打在了赵老头手腕上。血水散落,一截刀片扎在他手背上,鲜血顺着伤口汨汨涌了出来。 赵老头呲着牙收回了手,拔出刀片,将烟枪里的灰烬磕出一些,洒在了伤口上。 我见冬梅对我们抱有敌意,连忙说道:“我们想请你和我们去找那一家三口,让他们放下执念去投胎。” 冬梅想了会儿,从浴盆里站起,迈步走了出来。 我和赵老头跟在她身后,一起来到了赵老头的房间前。 冬梅穿过门板走了进去,我正要开门跟进去的时候,赵老头却冲着我摇了摇头,轻轻的将门拉开了一条缝隙。 房间里,争吵的那对夫妻忽然安静下来,不约而同将视线对准了冬梅。 男人先反应过来,一脸欣喜的张开双臂迎了上去:“冬梅,你终于肯见我了!” 女人见状暴叫一声:“臭不要脸!”冲上去就要和冬梅打架。 冬梅眼神微冷,阴风乍起,瞬间将两人吹到了墙上。 孩子停止了哭泣,脸上露出欣喜的笑容,伸手去拉冬梅的手指。 冬梅没有拒绝,用手抚摸着孩子的头发,说:“当初我给你们当保姆,是为了照顾孩子,你们俩多想了。” 男人发疯一般的大喊,自欺欺人道:“不对,你是爱我的对不对,你当初绝对爱上过我!” “从来都没有。而且我不是你妻子杀的,是我自己选择消失的。” 冬梅没有继续理会男人,朝女人说:“我和他是不可能的,因为我死的比你们都早,你们第一眼看到我时,我就已经死了。” 女人听了一愣,接着放声大笑,讥讽的看着男人,过了会,又搂住孩子低声哭了起来。 我和赵老头在门外偷窥到了真相,他如释重负的舒了口气,推门走了进去,扫了眼一家三口,说:“你们也该去投胎了,让我帮你们一把……” 他说着捧起了烟枪,嘴唇迅速张合,吟唱了起来。 随着他的吟唱,烟枪发出了幽幽青光,将一家三口包裹进去。 眼看着一家三口的的身体慢慢变得透明,青光忽然熄灭,接着变成了黄色的火焰,将一家三口和赵老头都罩了进去。 我站在门外都能感觉到那强烈的高温,居然是真实的火焰! 感觉到不对劲,我立刻冲了进去,然而就在我进屋的一刹那,赵老头和那一家三口已经被瞬间烧成了灰烬,连惨叫都没来得及发出。 火焰随之熄灭,我震惊的看向冬梅,半天说不出一句话来。 冬梅脸上闪过一丝痛苦的神情,越过我朝门口走去,一边说道:“是那些被烧死的鬼魂,他们是这栋房子里最凶恶的厉鬼,原本我以为老头有把握对付他们,现在看来,他连最基本的了解都没有……” ... 第四章 鬼火 木愣愣回到我的房门前,刚想打开屋门,忽然一道诡异的青光照射在了我的脸上。 我瞬间清醒过来,透过门缝,青光忽闪忽灭,好像有人在里面开关霓虹灯一样,还伴随着一阵忽高忽低的怪异的吟唱声。 我提高了警惕,悄悄推开了房门,一张泛着死灰色的脸孔映入眼帘,青光正是从他手中发出。 赵老头! 赵老头手中拿着一根烟枪,青色的光芒就是骨棒发出,马晓冉目光呆滞的坐在床上,看起来像是中邪一样。 听到有人进来,赵老头立刻站了起来,转身的同时用烟枪在马晓冉额头上一敲,马晓冉立刻昏倒在了床上,诡异的青光也随之暗淡下来。 见到我回来,赵老头丝毫没有露出惊慌的表情,而是朝着我淡淡一笑,脸上满是友善的笑意。 我小心翼翼的看了眼马晓冉,胸口一起一伏,应该没什么大碍。微微松了口气,朝赵老头厉喝道:“为什么闯进我的房间,你刚才在做什么?” 赵老头呵呵笑道:“别紧张,我们应该是盟友。” 我怀疑的看着他,说:“什么盟友?” “消灭厉鬼的盟友。” 赵老头指了指房门,示意我关上门。 我见他没有动手的架势,便按下满腹疑惑,将门关上,问道:“你是通灵人?” 他点了点头,说:“这座凶宅里藏着厉鬼,还有很多被困在这里的幽魂,我于心不忍,就搬了进来,希望早些让他们超度。” 我将信将疑的说:“你来我房间也是为了超度鬼魂?” 赵老头尴尬的咳嗽一声,说:“突然多出来一个人,我总要摸摸底。不用担心这个姑娘,我用的法术和催眠差不多,不会对她造成任何影响。 话说回来,这屋里的符纸画的不错,你是五清派的?” 我摇头道:“不是,这些符纸是一个朋友画的。” 赵老头眼中闪过一抹失望,随即振作精神道:“原来想让你做法事超度他们来着,现在看还要靠我自己。” 我好奇的问道:“你要超度盘踞在你房间的那些鬼魂?” 赵老头点点头,说:“就是他们,这栋凶宅之前的主人,一家三口整天吵吵个不停,得亏我年纪大了不用睡太久,不然非让他们弄疯。” 我试探着问道:“你听过十大凶地没有?” 赵老头愣了下,若有所思的朝我看来:“听过呀,问这个干嘛?” 我继续说道:“这里的情况不比十大凶地轻,为什么名声不显呢?” 他微微一笑,说:“十大凶地是最近几十年才流传开的,单指那十个地方。还有很多历史更久的凶地,虽然不怎么出名,但是危险程度却要更高。” 听他的话语,似乎不知道凶宅和十大凶地的关联,似乎真的只是无意中发现了这里。 我稍微放松了一些对他的戒备,转移话题道:“你房间里的鬼魂是怎么回事,很难搞定吗?” 赵老头长叹一声,说:“唉,消灭他们很容易,我不费吹灰之力就能做到。但要想让他们放下怨念去投胎,却比登天还难……” 我说道:“难在哪里,说出来看看我能不能帮上忙。” 赵老头缓缓坐下,说道:“在我房间死去的一家三口,是十年前这栋房子的主人。 十年前的一天,那家人突然发疯,女主人用被子捂死了自己的孩子,男主人用刀子捅死了女主人,然后也自杀了。” 我听皱起了眉,低声说:“鬼上身?” 赵老头面色凝重的摇头,说:“开始我也以为是,不过听那对鬼夫妻吵了这么久,我才发现他们死前都是清醒的。” 我不敢置信的瞪大了眼,失声道:“他们疯了吗?” 赵老头感慨的说:“疯了不可怕,可怕的是失去理智。他们当时是因为某件事起了争执,所以才造成了后来的悲剧。 两个鬼魂的争吵中,有一个人的名字出现成百上千次,那个被提到名字的人应该就是让他们解开执念的关键。” “那个人是谁?” “一个叫冬梅的人,听名字是个女的。” 我思索着道:“不好办啊,上哪去找那个女人去……” 赵老头捏着下巴上的短胡须说:“说难也不难,凡是和这个凶宅扯上关系的人几乎全死了,那个冬梅有可能也死在了这里。” 他看了我一眼,苦笑一声,继续说:“说不难也很困难,这栋鬼宅里不知道藏着多少鬼魂,就算冬梅出现在我们面前,我们也不一定认识。” 我听着犯愁,问他道:“你和他们住一起那么久,从来没交流过吗?” 赵老头一叹,无奈的说:“那对夫妻只顾着吵架,自己的孩子都不管,哪有闲工夫理我……” 我也没什么好主意,只得说道:“我帮你留意一下房子里的女鬼吧……” 说到这里,我猛不丁想起这两天我已经碰到了两个女鬼,眼前一亮说:“对了,找个鬼问问吧!” 赵老头拧起眉毛说:“你会招鬼?” 我摇了摇头,说:“这个房间里就有一个吊死的女鬼,浴室那边还有个割腕的女鬼。我试试能不能把她们叫出来。” 赵老头明显没对我抱有太大希望,不置可否的点了点头。 我来到女鬼上吊的地方,低声喊道:“你还在吗,有点事问你。” 女鬼缓缓现出形,长长的舌头收回了嘴里,说:“你们刚才的对话我都听到了,我不认识什么冬梅。浴室里那个女鬼存在的时间比我长,你们去问她吧。” 我朝女鬼说了声谢谢,领着赵老头来到了浴室。 喊了几声,割腕的女鬼始终不出现,我叹了声气,抱着最后的期望喊道:“如果你看到一个叫冬梅的女鬼,让她来找我。” 我喊完话转身离开,赵老头却一把将我拦住,努着嘴示意我回头。 转过头来,浴盆里突然多出了一盆血水,女鬼伴随着一个巨大的水泡冒出了头。 她面无表情的转过头来,嘴唇微微张开,冰冷的声音顿时响起。 “我就是冬梅。” 我和赵老头同时一颤,对视一眼,他率先问道:“有一家三口因为你死了,是不是?” 冬梅一点头,没有说话。 赵老头却是喜悦之情溢于言表,伸手就去抓她。 冬梅眼神一冷,浴盆里一股血水激射而出,打在了赵老头手腕上。血水散落,一截刀片扎在他手背上,鲜血顺着伤口汨汨涌了出来。 赵老头呲着牙收回了手,拔出刀片,将烟枪里的灰烬磕出一些,洒在了伤口上。 我见冬梅对我们抱有敌意,连忙说道:“我们想请你和我们去找那一家三口,让他们放下执念去投胎。” 冬梅想了会儿,从浴盆里站起,迈步走了出来。 我和赵老头跟在她身后,一起来到了赵老头的房间前。 冬梅穿过门板走了进去,我正要开门跟进去的时候,赵老头却冲着我摇了摇头,轻轻的将门拉开了一条缝隙。 房间里,争吵的那对夫妻忽然安静下来,不约而同将视线对准了冬梅。 男人先反应过来,一脸欣喜的张开双臂迎了上去:“冬梅,你终于肯见我了!” 女人见状暴叫一声:“臭不要脸!”冲上去就要和冬梅打架。 冬梅眼神微冷,阴风乍起,瞬间将两人吹到了墙上。 孩子停止了哭泣,脸上露出欣喜的笑容,伸手去拉冬梅的手指。 冬梅没有拒绝,用手抚摸着孩子的头发,说:“当初我给你们当保姆,是为了照顾孩子,你们俩多想了。” 男人发疯一般的大喊,自欺欺人道:“不对,你是爱我的对不对,你当初绝对爱上过我!” “从来都没有。而且我不是你妻子杀的,是我自己选择消失的。” 冬梅没有继续理会男人,朝女人说:“我和他是不可能的,因为我死的比你们都早,你们第一眼看到我时,我就已经死了。” 女人听了一愣,接着放声大笑,讥讽的看着男人,过了会,又搂住孩子低声哭了起来。 我和赵老头在门外偷窥到了真相,他如释重负的舒了口气,推门走了进去,扫了眼一家三口,说:“你们也该去投胎了,让我帮你们一把……” 他说着捧起了烟枪,嘴唇迅速张合,吟唱了起来。 随着他的吟唱,烟枪发出了幽幽青光,将一家三口包裹进去。 眼看着一家三口的的身体慢慢变得透明,青光忽然熄灭,接着变成了黄色的火焰,将一家三口和赵老头都罩了进去。 我站在门外都能感觉到那强烈的高温,居然是真实的火焰! 感觉到不对劲,我立刻冲了进去,然而就在我进屋的一刹那,赵老头和那一家三口已经被瞬间烧成了灰烬,连惨叫都没来得及发出。 火焰随之熄灭,我震惊的看向冬梅,半天说不出一句话来。 冬梅脸上闪过一丝痛苦的神情,越过我朝门口走去,一边说道:“是那些被烧死的鬼魂,他们是这栋房子里最凶恶的厉鬼,原本我以为老头有把握对付他们,现在看来,他连最基本的了解都没有……” ... 第五章 曙光 凶宅里的水很深,不光有着十大凶地的幕后黑手,而且还有不同死法的厉鬼,阻止那些有机会去投胎的鬼魂正常轮回。 看了眼出师未捷身先死的赵老头,我无奈一叹,将他的骨灰收敛到了一个玻璃罐中,关好房门下了楼。 回到我屋里的时候,马晓冉已经醒了,正坐在电脑跟前吃泡面。 见我进来,她爽朗一笑,问道:“去干嘛了?” 我说道:“在这栋楼里逛了一圈,另外给赵老头收拾了骨灰。” 马晓冉身子一僵,放下叉子,惊愕的问道:“赵老头死了?” 我点了点头,又说:“我还去看了住一楼的那人,的确很古怪。那人叫贾冰,是个男的,张伟却说他是女人……” 马晓冉脸颊一抽,说:“不会是人妖吧?” 我白了她一眼,说:“你去试试就知道了。” 马晓冉眼珠一转,伸出手来说:“二百,不管他是男是女,我都给他扒个精光!” 我诧异的看了眼马晓冉,好奇道:“你不害怕他?” 马晓冉撇撇嘴,说:“有什么怕的,他还能吃了我吗?” 我见她毫无惧色,也想接着试探一下贾冰,痛快的掏出两张票子递了过去,说:“你小心点,我在门外等着,有什么情况你大声叫我。” 马晓冉笑嘻嘻接过钱,昂首挺胸的来到了贾冰房门前,示意我藏起来。 我藏到了屋门一侧的假花后面,接着马晓冉便敲响了房门,贾冰开门出来,模样和我先前见过的一模一样。 马晓冉站在门口一阵搔首弄姿,推着贾冰进了屋,顺便用脚勾上了房门。 我在屋外凝神静听,没一会,里面传出了马晓冉的笑声。 又过了一阵,屋门重新打开,马晓冉笑意隐隐的的站在门口,朝里面挥手道:“再见,姐们!”说着关上了屋门。 我从假花后面走了出去,来到马晓冉近前,小声问:“你怎么叫他姐们,他真是女的?” 马晓冉笑的很怪异,揉着肚子道:“我没有扒他的衣服,不过我在他房间里发现了些有趣的东西。” 我催促道:“别卖关子,你到底发现了什么。” “衣服,很多女人的衣服。还有假发和化妆品,他肯定是个变装癖。” “变装癖?” 我哭笑不得,真是这样,张伟弄错他的性别就解释的通了。 刚想转身回去,我忽然发觉不对,拉住马晓冉道:“别慌着走,你闭上眼睛!” 马晓冉皱眉道:“闭眼干嘛?”不过仍旧听了我的吩咐,闭上了眼睛。 “你回想一下贾冰的模样。” “贾冰……长头发……还有……还有……” 马晓冉结结巴巴一阵,猛地睁开了眼,一副见鬼的模样道:“我又忘了……” 我仔细回想了一下,也是想不起贾冰的相貌,微微摇头说:“不只是你,我也想不起贾冰长什么模样。你先回去吧,我再去和他聊聊。” 马晓冉畏畏缩缩道:“那我回去了,你小心。”说完,快步上了楼。 目送马晓冉离开之后,我深吸一口气,再次来到贾冰房前敲响了门。 敲了两下房门,门自动打开了,屋里空荡荡的,一个人也没有,房间里散落着女人的衣服,十分的凌乱。 没看到贾冰出去啊,他怎么突然间就人间蒸发了? 我纳闷的在屋里巡视了一圈,发现有几件衣服上沾着血迹,仔细一看,那些血迹早就已经干涸了,看样子是很久以前沾上的。 有些衣服上还有破洞,明显不是一种东西造成的。 看着这些衣服,我有些似曾显示的感觉,想了会儿,我脑海里忽然闪过一道闪电。 这些是死人的衣服! 在火葬场上班的时候,我经常看到这种沾着血迹的衣服,绝对错不了! 有仔细照了照,我发现有些假发上也沾着血,而且还带着小块的头皮…… 贾冰杀了人,还扒下了她们的头发? 我心里一阵惊慌,余光瞥到了打开着的窗户,来到窗口旁,外面没有人影,看样子贾冰已经知道事情败露,提前一步逃跑了。 我长叹了一口气,想要打电话报警,犹豫了会儿,还是放弃了。我连他的样子都没记住,就算报了警也只是自找麻烦。 从贾冰房间里出来,我情绪低落的上楼,来到二楼的时候,三楼的地板忽然发出“咚咚”两声闷响。 我停下脚步,朝着通往三楼的楼梯上看去,似乎有个白色的影子在楼道上闪过。 我精神一振,快速的跑了上去,追到客厅的时候,那个白影忽然消失不见。 环视客厅,马晓冉房间的门开着一条缝,透过门缝看去,一根精钢拐杖平躺在地上,十分的眼熟。 那是……张伟的拐杖? 我来到门口,小心翼翼的推开了屋门,看到了大字型趴在床上的张伟。 “张伟?” 我喊了两声,张伟没有丝毫反应,伸手触碰到他的身体,一阵冰凉的触感沿着指尖传来。 又试探了一下他的脉搏,已经停止了跳动。 死了? 我微微一惊,将张伟翻过身来,他圆睁着眼睛,嘴巴张开,一副死不瞑目的表情。 谁杀了他? 房子里的厉鬼,还是畏罪潜逃的贾冰? 我怜悯的看了眼张伟,朝着床上空荡的地方说道:“你们是张伟的朋友,为什么不保护他。” 房间里突兀的响起几声小孩的哭泣声,很快就消散在空气中,似乎没有现身的打算。 虽然他们不说,但我心里反生出了一丝明悟,这些孩子应该是在害怕,害怕杀张伟的人或者鬼魂。 我脑筋一转,说道:“如果张伟是被人杀的,那你们就不要说话了。” 过了好一阵子,房间里没有发出任何动静,看样子对张伟下手的是个活人。 凶宅里的鬼魂杀人不奇怪,但是人杀人就有些意思了,凶手想都不用想,肯定是和十大凶地有关的那个人。 而现在,凶宅里的活人只剩下了我和马晓冉,再加上一个畏罪潜逃的贾冰。 我整理好情绪,重新回到了我的房间,马晓冉正坐在镜子前梳头,从镜子里看到我,自然的发问道:“有什么收获吗?” 我点了点头,说:“张伟也死了。” 马晓冉腾一下站起,问道:“张伟也死了?谁杀的?” 我打断她道:“我还没说完,张伟死了,贾冰逃了,我还在贾冰房间里发现了死人的衣服。” 马晓冉惊恐的咬住了手指,好一会才舒缓过来,结巴的说道:“是贾冰杀了张伟?” 我摇摇头,说:“要是我没猜错,贾冰应该也死了。” “啊?” 马晓冉一懵,皱眉道:“他怎么也死了,他不是凶手吗?” 我点了点头,分析说:“我来这里是为了找一个人,那个人有着我不知道的目的,需要在这栋凶宅里长住,所以无论发生什么状况,他都不会离开。 如果我要找的人是贾冰,他为了防止自己的行迹败露,肯定会优先杀了我。” 听了我的分析,马晓冉忽然沉默了。 我接着说道:“贾冰不是我要找的人,他是被人嫁祸了。最后见到他的人是你,最后留下来的人是我和你,还需要我继续再说吗?” 马晓冉叹了口气,说:“我没时间布置贾冰的房间吧?” 我点头道:“你的确没有时间布置,是贾冰自己布置的。这从头到尾都是一个骗局,根本没有贾冰这个人,他是你手下的鬼魂,他在你的命令下,故意抹掉了自己的存在感,所以我才会记不住他的样子。” 马晓冉微笑说:“这一切都是你的猜测吧?” 看到她这种反应,我恨得咬牙切齿,说:“没错,我没有证据,但最明显的证据,就是你现在的情绪。那个正常人在被冤枉的时候是你这种反应,你根本就是有恃无恐!” 马晓冉灿烂一笑,转过身重新做到了镜子前,淡定的梳起了头发:“那现在你要做什么呢,杀了我吗?” 我深吸一口气,说:“我魂魄没受损的时候都不是你的对手,现在就更不行了。让我死个明白吧,起码告诉我这里究竟有什么……” 马晓冉轻缓的竖着头发,幽幽说道:“这个房子里藏着一个秘密,但是需要你自己去找。放心,我不会杀你,杀了你对我没有任何好处。” 我愤恨道:“我能找到就不用问你了!” 马晓冉蛊惑道:“找不到就走吧,重新开始生活,这是最好的结果,对你对我都是最好的。” “已经到了这个地步,你让我放弃?” 我愤怒的失去了理智,余光瞥到床边的腰带,立刻抄起来勒住了马晓冉的脖子。 “告诉我!” “杀了我也没用。” 腰带几乎快要勒紧马晓冉的血肉中,但她脸上却没有任何反应,反而是带着一脸从容,嘴角露出了解脱般的笑容。 我心中好像快要抓住什么似的,却始终差了一点距离,无力的松开了手中的腰带。 松开腰带的瞬间,马晓冉无力的倒了下去,竟然活活被我勒死了…… 马晓冉一死,线索又断了,我失魂落魄的转过身来,忽然间,一道强烈的白光照射到了我的脸上。 ... 第五章 曙光 凶宅里的水很深,不光有着十大凶地的幕后黑手,而且还有不同死法的厉鬼,阻止那些有机会去投胎的鬼魂正常轮回。 看了眼出师未捷身先死的赵老头,我无奈一叹,将他的骨灰收敛到了一个玻璃罐中,关好房门下了楼。 回到我屋里的时候,马晓冉已经醒了,正坐在电脑跟前吃泡面。 见我进来,她爽朗一笑,问道:“去干嘛了?” 我说道:“在这栋楼里逛了一圈,另外给赵老头收拾了骨灰。” 马晓冉身子一僵,放下叉子,惊愕的问道:“赵老头死了?” 我点了点头,又说:“我还去看了住一楼的那人,的确很古怪。那人叫贾冰,是个男的,张伟却说他是女人……” 马晓冉脸颊一抽,说:“不会是人妖吧?” 我白了她一眼,说:“你去试试就知道了。” 马晓冉眼珠一转,伸出手来说:“二百,不管他是男是女,我都给他扒个精光!” 我诧异的看了眼马晓冉,好奇道:“你不害怕他?” 马晓冉撇撇嘴,说:“有什么怕的,他还能吃了我吗?” 我见她毫无惧色,也想接着试探一下贾冰,痛快的掏出两张票子递了过去,说:“你小心点,我在门外等着,有什么情况你大声叫我。” 马晓冉笑嘻嘻接过钱,昂首挺胸的来到了贾冰房门前,示意我藏起来。 我藏到了屋门一侧的假花后面,接着马晓冉便敲响了房门,贾冰开门出来,模样和我先前见过的一模一样。 马晓冉站在门口一阵搔首弄姿,推着贾冰进了屋,顺便用脚勾上了房门。 我在屋外凝神静听,没一会,里面传出了马晓冉的笑声。 又过了一阵,屋门重新打开,马晓冉笑意隐隐的的站在门口,朝里面挥手道:“再见,姐们!”说着关上了屋门。 我从假花后面走了出去,来到马晓冉近前,小声问:“你怎么叫他姐们,他真是女的?” 马晓冉笑的很怪异,揉着肚子道:“我没有扒他的衣服,不过我在他房间里发现了些有趣的东西。” 我催促道:“别卖关子,你到底发现了什么。” “衣服,很多女人的衣服。还有假发和化妆品,他肯定是个变装癖。” “变装癖?” 我哭笑不得,真是这样,张伟弄错他的性别就解释的通了。 刚想转身回去,我忽然发觉不对,拉住马晓冉道:“别慌着走,你闭上眼睛!” 马晓冉皱眉道:“闭眼干嘛?”不过仍旧听了我的吩咐,闭上了眼睛。 “你回想一下贾冰的模样。” “贾冰……长头发……还有……还有……” 马晓冉结结巴巴一阵,猛地睁开了眼,一副见鬼的模样道:“我又忘了……” 我仔细回想了一下,也是想不起贾冰的相貌,微微摇头说:“不只是你,我也想不起贾冰长什么模样。你先回去吧,我再去和他聊聊。” 马晓冉畏畏缩缩道:“那我回去了,你小心。”说完,快步上了楼。 目送马晓冉离开之后,我深吸一口气,再次来到贾冰房前敲响了门。 敲了两下房门,门自动打开了,屋里空荡荡的,一个人也没有,房间里散落着女人的衣服,十分的凌乱。 没看到贾冰出去啊,他怎么突然间就人间蒸发了? 我纳闷的在屋里巡视了一圈,发现有几件衣服上沾着血迹,仔细一看,那些血迹早就已经干涸了,看样子是很久以前沾上的。 有些衣服上还有破洞,明显不是一种东西造成的。 看着这些衣服,我有些似曾显示的感觉,想了会儿,我脑海里忽然闪过一道闪电。 这些是死人的衣服! 在火葬场上班的时候,我经常看到这种沾着血迹的衣服,绝对错不了! 有仔细照了照,我发现有些假发上也沾着血,而且还带着小块的头皮…… 贾冰杀了人,还扒下了她们的头发? 我心里一阵惊慌,余光瞥到了打开着的窗户,来到窗口旁,外面没有人影,看样子贾冰已经知道事情败露,提前一步逃跑了。 我长叹了一口气,想要打电话报警,犹豫了会儿,还是放弃了。我连他的样子都没记住,就算报了警也只是自找麻烦。 从贾冰房间里出来,我情绪低落的上楼,来到二楼的时候,三楼的地板忽然发出“咚咚”两声闷响。 我停下脚步,朝着通往三楼的楼梯上看去,似乎有个白色的影子在楼道上闪过。 我精神一振,快速的跑了上去,追到客厅的时候,那个白影忽然消失不见。 环视客厅,马晓冉房间的门开着一条缝,透过门缝看去,一根精钢拐杖平躺在地上,十分的眼熟。 那是……张伟的拐杖? 我来到门口,小心翼翼的推开了屋门,看到了大字型趴在床上的张伟。 “张伟?” 我喊了两声,张伟没有丝毫反应,伸手触碰到他的身体,一阵冰凉的触感沿着指尖传来。 又试探了一下他的脉搏,已经停止了跳动。 死了? 我微微一惊,将张伟翻过身来,他圆睁着眼睛,嘴巴张开,一副死不瞑目的表情。 谁杀了他? 房子里的厉鬼,还是畏罪潜逃的贾冰? 我怜悯的看了眼张伟,朝着床上空荡的地方说道:“你们是张伟的朋友,为什么不保护他。” 房间里突兀的响起几声小孩的哭泣声,很快就消散在空气中,似乎没有现身的打算。 虽然他们不说,但我心里反生出了一丝明悟,这些孩子应该是在害怕,害怕杀张伟的人或者鬼魂。 我脑筋一转,说道:“如果张伟是被人杀的,那你们就不要说话了。” 过了好一阵子,房间里没有发出任何动静,看样子对张伟下手的是个活人。 凶宅里的鬼魂杀人不奇怪,但是人杀人就有些意思了,凶手想都不用想,肯定是和十大凶地有关的那个人。 而现在,凶宅里的活人只剩下了我和马晓冉,再加上一个畏罪潜逃的贾冰。 我整理好情绪,重新回到了我的房间,马晓冉正坐在镜子前梳头,从镜子里看到我,自然的发问道:“有什么收获吗?” 我点了点头,说:“张伟也死了。” 马晓冉腾一下站起,问道:“张伟也死了?谁杀的?” 我打断她道:“我还没说完,张伟死了,贾冰逃了,我还在贾冰房间里发现了死人的衣服。” 马晓冉惊恐的咬住了手指,好一会才舒缓过来,结巴的说道:“是贾冰杀了张伟?” 我摇摇头,说:“要是我没猜错,贾冰应该也死了。” “啊?” 马晓冉一懵,皱眉道:“他怎么也死了,他不是凶手吗?” 我点了点头,分析说:“我来这里是为了找一个人,那个人有着我不知道的目的,需要在这栋凶宅里长住,所以无论发生什么状况,他都不会离开。 如果我要找的人是贾冰,他为了防止自己的行迹败露,肯定会优先杀了我。” 听了我的分析,马晓冉忽然沉默了。 我接着说道:“贾冰不是我要找的人,他是被人嫁祸了。最后见到他的人是你,最后留下来的人是我和你,还需要我继续再说吗?” 马晓冉叹了口气,说:“我没时间布置贾冰的房间吧?” 我点头道:“你的确没有时间布置,是贾冰自己布置的。这从头到尾都是一个骗局,根本没有贾冰这个人,他是你手下的鬼魂,他在你的命令下,故意抹掉了自己的存在感,所以我才会记不住他的样子。” 马晓冉微笑说:“这一切都是你的猜测吧?” 看到她这种反应,我恨得咬牙切齿,说:“没错,我没有证据,但最明显的证据,就是你现在的情绪。那个正常人在被冤枉的时候是你这种反应,你根本就是有恃无恐!” 马晓冉灿烂一笑,转过身重新做到了镜子前,淡定的梳起了头发:“那现在你要做什么呢,杀了我吗?” 我深吸一口气,说:“我魂魄没受损的时候都不是你的对手,现在就更不行了。让我死个明白吧,起码告诉我这里究竟有什么……” 马晓冉轻缓的竖着头发,幽幽说道:“这个房子里藏着一个秘密,但是需要你自己去找。放心,我不会杀你,杀了你对我没有任何好处。” 我愤恨道:“我能找到就不用问你了!” 马晓冉蛊惑道:“找不到就走吧,重新开始生活,这是最好的结果,对你对我都是最好的。” “已经到了这个地步,你让我放弃?” 我愤怒的失去了理智,余光瞥到床边的腰带,立刻抄起来勒住了马晓冉的脖子。 “告诉我!” “杀了我也没用。” 腰带几乎快要勒紧马晓冉的血肉中,但她脸上却没有任何反应,反而是带着一脸从容,嘴角露出了解脱般的笑容。 我心中好像快要抓住什么似的,却始终差了一点距离,无力的松开了手中的腰带。 松开腰带的瞬间,马晓冉无力的倒了下去,竟然活活被我勒死了…… 马晓冉一死,线索又断了,我失魂落魄的转过身来,忽然间,一道强烈的白光照射到了我的脸上。 ... 第六章 终焉 白光照射在我脸上,让我极度的不安,好像这道光能毁灭我一样,我本能的就想闪躲。 很快的,白光暗淡下来,在我面前出现了几个人。 穿警服的姜丹在其中十分显眼,其余的几个人无一例外穿着白色大褂,像是医生。 看清他们的脸,我震惊得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 章子、张欣欣、雷刑、潇潇…… 这几个莫名消失的人重新回到了我眼前,而且还站在了统一的阵营里,着究竟是怎么回事? 过了好久,我终于从震惊中回过神来,指着他们道:“你们……你们是一伙的?” 章子愣了一下,叹气说:“还没清醒吗?你看看窗外……” 我谨慎的留意着他们的一举一动,防备他们突然对我动手,余光朝着窗外看去。 窗户外面,几个穿着病服的人作者各种奇怪的动作,周围的环境我异常熟悉,赫然是疯人院! 我不是在凶宅里么,怎么突然间跑回了疯人院? “这……这是怎么回事?我不是在凶宅吗?” 我不敢置信的望向章子,希望能从他嘴里得到回答,就算是他们合伙把我关进来,我也能够接受…… 章子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照片,往前一推,说:“你看这是谁?” 我犹豫了一会,最终还是走了过去,照片上是我和一个女人的合影,女人赫然是红衣女鬼,那个让我叫她红英的女人…… “红英?” 我不由自主的出声,章子却打断道:“不,她叫白莹,是你的女朋友。” 我心脏一缩,紧张的问道:“真的?” 章子的表情变得严肃起来,说:“你还在逃避吗?” 我感觉着似曾相识的场景,心里一阵苦涩,说:“你以为我疯了吧?” 章子一愣,点头说:“我认为你疯了,这是唯一能救你的方法。旁边的张医生判定你没疯,所以我们才把你叫来,对你进行最终表决。” 我脑子里一团浆糊,说道:“现在我的意识是清醒的,能告诉我一切吗?” 章子权衡了一下,说:“从你的工作说起吧,你还记得自己是做什么的吗?” 我回忆着这些天寻找到的线索,说道:“我在殡仪馆工作。” 章子意外的看了我一眼,微笑说:“没错,你在火葬场工作,压力十分的大。最终你承受不住压力,心理出现了一些问题,经常把死人的衣服拿回家自己穿,而且那些还是女装。” 我脑子一懵,想起了凶宅里的贾冰…… 章子继续说道:“你的女朋友发现了你的怪癖,多次和你争吵,你一怒之下就……” 想起凶宅里最后的场景,我失魂落魄道:“用皮带勒死了她……” 章子一叹,说道:“看来你想起了一些事情,你在和她搏斗的时候受了伤,去到医院里治疗。治疗你的一生说你精神很正常,所以张欣欣一生判定你杀人时的精神状况很正常。” 雷刑插嘴道:“当时是我给他治疗的,我确定他当时没问题。” 张欣欣一点头,说道:“我对你进行确诊的时候,你总是故意避开我的话题,把我带入你设定的情景里去,什么古墓、僵尸之类的乱扯一大堆。 不过那些胡扯的东西在你的设定下,逻辑上不存在问题。所以,我断定你在装疯。” 章子看了眼张欣欣,说道:“你治疗之后回了家里,把你女朋友的皮扒了下来,制成了一条手绢,而且还残忍的吃掉了她身体的一部分。 正常人不可能做出来的事情,因此我判定你的精神有问题。 这种程度的症状不时一两天能制造出来的,需要长年累月的积累,我认为你杀人时是发病状态,不需要负刑事责任。” 人皮手绢……原来是我造出来的,吃人的也不是什么王先知,也是我自己…… 我无奈的笑了笑,只觉得整个世界都倒转了过来。 章子说完看向了姜丹,姜丹咳嗽一声,说:“他是我抓捕的,抓捕的时候有轻微的抵抗情绪,但没有暴力举动。 我只负责抓人,至于他有没有病,完全是你们说了算,只需要给我一个结果就行。” 章子微微点头,看向了一直没有说过话的潇潇。 潇潇苦笑说:“在我的确诊过程中他十分配合,也出现过和张欣欣医生类似的情况。我没有轻易的下结论,顺着他的思维模式在继续观察,然后你们就把我叫来了。 现在我很难下决定,本着对生命负责的态度,这一票我弃权。” 章子松了口气,说:“一票赞同,一票反对,一票弃权。现在应该推迟下定论的时间,继续让他留院观察。” 姜丹眉头一皱,说:“下午法庭就要终审了,你们这样弄,其他人都很为难。” 张欣欣说道:“他根本就是在装疯,想要逃避法律的制裁,我们不能姑息!” 几个人你一言我一语的辩论起来,吵得我脑袋发胀。 从他们的叙述中,我已经将事情串联了起来,之前我所经历的事情,几乎都是我幻想出来的。 我不停的逃避着真相,几乎所有事情都是反着来,为了给那些让我有负罪感的事情找理由,我在那种编织除了一个庞大的脉络。 所谓十大凶地,所谓凶宅,根本就是不存在的事情。 我也没有魂魄受损,存粹是潜意识在作怪,将一切的真相隐藏了起来。 直到现在,我仍旧想不起真实的记忆,仿佛他们在讨论的人不是我一样,一点也无法让我带入进去。 半个小时之后,章子他们吵得口干舌燥,声音慢慢变得沙哑起来。 这个时候,潇潇忽然举起了手,低声的说道:“我有个主意。” 争吵声立刻止歇,其他人纷纷望向了潇潇。 潇潇强笑一声,朝着我望来,说道:“现在他是清醒的,这一点我们能达成共识对吧,我觉得我们应该再问一问他。” 张欣欣瞥了我一眼,说:“他能说实话?” 章子一笑,朝潇潇道:“我们之所以吵起来,就是因为你摇摆不定。问话交给你来,希望你能得出结论。” 潇潇抿了抿嘴唇,用力的点下了头,坚定的看着我道:“你想起来了吗?” 我深吸一口气,说:“我可以为我接下来说的话负责。” 潇潇一皱眉,继续问道:“你杀人的时候,意识是清醒的吗?” 我用力点头,说:“是的,我当时是清醒的,因为白莹因为我变装癖的事要和我分手,我一怒之下杀了她。” 我的话音一落,张欣欣直接站了起来,瞪眼道:“你胡说什么!” 我望着她道:“我说,我在正常的精神状态下杀了人,这不是你希望看到的结果吗?” 张欣欣暴怒道:“那你之前怎么不对我说!” “因为我看见你就烦……” 我不再理会她,直视潇潇的眼睛,说:“我杀了人之后,为了毁尸灭迹,所以才将白莹扒皮吃肉。” 潇潇眉头皱的越发紧了,问道:“你之前是在装疯?” 我点头道:“对,我在耍你们。” 潇潇被我的话噎了一下,不再继续说话,房间里的气氛变得凝重起来。 章子叹了口气,问潇潇道:“现在你能下结论了吗?” 潇潇笃定的点头,说:“我确定他当时处在病发的状态。” 我微微一愣,还没来得及说话,张欣欣便推开椅子来到了潇潇面前,大声吼道:“你开什么玩笑!” 潇潇坚定的回瞪过去,说:“我能**诊断,不需要你的意见!” 章子呵呵笑道:“张医生,现在二比一了。他的确有病,接下来的时间里会证明你是错的。” 对于潇潇的判断,我只有苦笑,朝她道:“你为什么帮我?” 潇潇说道:“这是我的职业操守,我确实觉得你有病。” 我叹气说:“可这不是我想要的,现在的我是清醒的,但谁也不知道这种情形能保持多久。稍不留神,我又会坠入自己编造出来的世界,变得像行尸走肉一样活着。” 潇潇说道:“人只有活着,才能寻找到存在的价值。就算你在其他人眼里是怪物一样的存在,你自己也不能这么自暴自弃。” 我站起身对着潇潇鞠躬,说道:“你是一个好大夫。” 潇潇看向章子,说道:“这个病人以后交给我治疗吧。” 章子微笑道:“好啊,交给你我也轻松不少。” 潇潇朝着章子道谢,然后陪同我一起去了法庭。 回到疯人院里,她陪着我聊了半天,然后为我吃下了药物。 再次醒来的时候,我发现自己坐在电疗室里,浑身被固定带绑住,丝毫不能动弹。潇潇站在我跟前,手里拿着注射器,嘴角带着一抹冰冷的笑容。 我意外的道:“我刚才又发病了?” 潇潇摇头道:“不,你刚才吃的是安眠药,是我让你睡着的。” 我吃惊道:“你给我吃安眠药做什么?” 潇潇拿着针管朝我的胳膊扎下,冰冷冷道:“告诉你一件别人不知道的事情,我小时候家里很穷,父母把我卖给了一户富裕的人家。以前我姓白,还有个姐姐,名字叫白莹……” (全书完) ... 第六章 终焉 白光照射在我脸上,让我极度的不安,好像这道光能毁灭我一样,我本能的就想闪躲。 很快的,白光暗淡下来,在我面前出现了几个人。 穿警服的姜丹在其中十分显眼,其余的几个人无一例外穿着白色大褂,像是医生。 看清他们的脸,我震惊得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 章子、张欣欣、雷刑、潇潇…… 这几个莫名消失的人重新回到了我眼前,而且还站在了统一的阵营里,着究竟是怎么回事? 过了好久,我终于从震惊中回过神来,指着他们道:“你们……你们是一伙的?” 章子愣了一下,叹气说:“还没清醒吗?你看看窗外……” 我谨慎的留意着他们的一举一动,防备他们突然对我动手,余光朝着窗外看去。 窗户外面,几个穿着病服的人作者各种奇怪的动作,周围的环境我异常熟悉,赫然是疯人院! 我不是在凶宅里么,怎么突然间跑回了疯人院? “这……这是怎么回事?我不是在凶宅吗?” 我不敢置信的望向章子,希望能从他嘴里得到回答,就算是他们合伙把我关进来,我也能够接受…… 章子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照片,往前一推,说:“你看这是谁?” 我犹豫了一会,最终还是走了过去,照片上是我和一个女人的合影,女人赫然是红衣女鬼,那个让我叫她红英的女人…… “红英?” 我不由自主的出声,章子却打断道:“不,她叫白莹,是你的女朋友。” 我心脏一缩,紧张的问道:“真的?” 章子的表情变得严肃起来,说:“你还在逃避吗?” 我感觉着似曾相识的场景,心里一阵苦涩,说:“你以为我疯了吧?” 章子一愣,点头说:“我认为你疯了,这是唯一能救你的方法。旁边的张医生判定你没疯,所以我们才把你叫来,对你进行最终表决。” 我脑子里一团浆糊,说道:“现在我的意识是清醒的,能告诉我一切吗?” 章子权衡了一下,说:“从你的工作说起吧,你还记得自己是做什么的吗?” 我回忆着这些天寻找到的线索,说道:“我在殡仪馆工作。” 章子意外的看了我一眼,微笑说:“没错,你在火葬场工作,压力十分的大。最终你承受不住压力,心理出现了一些问题,经常把死人的衣服拿回家自己穿,而且那些还是女装。” 我脑子一懵,想起了凶宅里的贾冰…… 章子继续说道:“你的女朋友发现了你的怪癖,多次和你争吵,你一怒之下就……” 想起凶宅里最后的场景,我失魂落魄道:“用皮带勒死了她……” 章子一叹,说道:“看来你想起了一些事情,你在和她搏斗的时候受了伤,去到医院里治疗。治疗你的一生说你精神很正常,所以张欣欣一生判定你杀人时的精神状况很正常。” 雷刑插嘴道:“当时是我给他治疗的,我确定他当时没问题。” 张欣欣一点头,说道:“我对你进行确诊的时候,你总是故意避开我的话题,把我带入你设定的情景里去,什么古墓、僵尸之类的乱扯一大堆。 不过那些胡扯的东西在你的设定下,逻辑上不存在问题。所以,我断定你在装疯。” 章子看了眼张欣欣,说道:“你治疗之后回了家里,把你女朋友的皮扒了下来,制成了一条手绢,而且还残忍的吃掉了她身体的一部分。 正常人不可能做出来的事情,因此我判定你的精神有问题。 这种程度的症状不时一两天能制造出来的,需要长年累月的积累,我认为你杀人时是发病状态,不需要负刑事责任。” 人皮手绢……原来是我造出来的,吃人的也不是什么王先知,也是我自己…… 我无奈的笑了笑,只觉得整个世界都倒转了过来。 章子说完看向了姜丹,姜丹咳嗽一声,说:“他是我抓捕的,抓捕的时候有轻微的抵抗情绪,但没有暴力举动。 我只负责抓人,至于他有没有病,完全是你们说了算,只需要给我一个结果就行。” 章子微微点头,看向了一直没有说过话的潇潇。 潇潇苦笑说:“在我的确诊过程中他十分配合,也出现过和张欣欣医生类似的情况。我没有轻易的下结论,顺着他的思维模式在继续观察,然后你们就把我叫来了。 现在我很难下决定,本着对生命负责的态度,这一票我弃权。” 章子松了口气,说:“一票赞同,一票反对,一票弃权。现在应该推迟下定论的时间,继续让他留院观察。” 姜丹眉头一皱,说:“下午法庭就要终审了,你们这样弄,其他人都很为难。” 张欣欣说道:“他根本就是在装疯,想要逃避法律的制裁,我们不能姑息!” 几个人你一言我一语的辩论起来,吵得我脑袋发胀。 从他们的叙述中,我已经将事情串联了起来,之前我所经历的事情,几乎都是我幻想出来的。 我不停的逃避着真相,几乎所有事情都是反着来,为了给那些让我有负罪感的事情找理由,我在那种编织除了一个庞大的脉络。 所谓十大凶地,所谓凶宅,根本就是不存在的事情。 我也没有魂魄受损,存粹是潜意识在作怪,将一切的真相隐藏了起来。 直到现在,我仍旧想不起真实的记忆,仿佛他们在讨论的人不是我一样,一点也无法让我带入进去。 半个小时之后,章子他们吵得口干舌燥,声音慢慢变得沙哑起来。 这个时候,潇潇忽然举起了手,低声的说道:“我有个主意。” 争吵声立刻止歇,其他人纷纷望向了潇潇。 潇潇强笑一声,朝着我望来,说道:“现在他是清醒的,这一点我们能达成共识对吧,我觉得我们应该再问一问他。” 张欣欣瞥了我一眼,说:“他能说实话?” 章子一笑,朝潇潇道:“我们之所以吵起来,就是因为你摇摆不定。问话交给你来,希望你能得出结论。” 潇潇抿了抿嘴唇,用力的点下了头,坚定的看着我道:“你想起来了吗?” 我深吸一口气,说:“我可以为我接下来说的话负责。” 潇潇一皱眉,继续问道:“你杀人的时候,意识是清醒的吗?” 我用力点头,说:“是的,我当时是清醒的,因为白莹因为我变装癖的事要和我分手,我一怒之下杀了她。” 我的话音一落,张欣欣直接站了起来,瞪眼道:“你胡说什么!” 我望着她道:“我说,我在正常的精神状态下杀了人,这不是你希望看到的结果吗?” 张欣欣暴怒道:“那你之前怎么不对我说!” “因为我看见你就烦……” 我不再理会她,直视潇潇的眼睛,说:“我杀了人之后,为了毁尸灭迹,所以才将白莹扒皮吃肉。” 潇潇眉头皱的越发紧了,问道:“你之前是在装疯?” 我点头道:“对,我在耍你们。” 潇潇被我的话噎了一下,不再继续说话,房间里的气氛变得凝重起来。 章子叹了口气,问潇潇道:“现在你能下结论了吗?” 潇潇笃定的点头,说:“我确定他当时处在病发的状态。” 我微微一愣,还没来得及说话,张欣欣便推开椅子来到了潇潇面前,大声吼道:“你开什么玩笑!” 潇潇坚定的回瞪过去,说:“我能**诊断,不需要你的意见!” 章子呵呵笑道:“张医生,现在二比一了。他的确有病,接下来的时间里会证明你是错的。” 对于潇潇的判断,我只有苦笑,朝她道:“你为什么帮我?” 潇潇说道:“这是我的职业操守,我确实觉得你有病。” 我叹气说:“可这不是我想要的,现在的我是清醒的,但谁也不知道这种情形能保持多久。稍不留神,我又会坠入自己编造出来的世界,变得像行尸走肉一样活着。” 潇潇说道:“人只有活着,才能寻找到存在的价值。就算你在其他人眼里是怪物一样的存在,你自己也不能这么自暴自弃。” 我站起身对着潇潇鞠躬,说道:“你是一个好大夫。” 潇潇看向章子,说道:“这个病人以后交给我治疗吧。” 章子微笑道:“好啊,交给你我也轻松不少。” 潇潇朝着章子道谢,然后陪同我一起去了法庭。 回到疯人院里,她陪着我聊了半天,然后为我吃下了药物。 再次醒来的时候,我发现自己坐在电疗室里,浑身被固定带绑住,丝毫不能动弹。潇潇站在我跟前,手里拿着注射器,嘴角带着一抹冰冷的笑容。 我意外的道:“我刚才又发病了?” 潇潇摇头道:“不,你刚才吃的是安眠药,是我让你睡着的。” 我吃惊道:“你给我吃安眠药做什么?” 潇潇拿着针管朝我的胳膊扎下,冰冷冷道:“告诉你一件别人不知道的事情,我小时候家里很穷,父母把我卖给了一户富裕的人家。以前我姓白,还有个姐姐,名字叫白莹……” (全书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