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综]岳母在上》 第一章 第一章月见草 这世上最糟心的存在,除了旧情人和前男友,还有一种称作‘未来女婿’。 嗯~未来对女儿不怎么在意女婿。 在海军本部医院特级病房看护伤者的时候,我一直犹豫是不是要找机会往点滴里加点耗子药什么的以绝后患。 想想吧~任谁家娇生惯养如花似玉的女儿喜欢个目测四十出头老(重音)男人,并且女儿情深意重对方漫不经心,谁家家长不觉得糟心? 刚发现女儿不对劲那会,我简直象被一道惊雷当头劈下,炸得外焦里嫩风中凌乱。 说起来真是一把辛酸泪,女儿谈恋爱啦~按照我的观念来说是早恋还在其次,对象年纪不对也可以先搁下,关键是! 老男人!居然一副标准渣男行径,谁家家长不愤怒? 当然,我暂时还没下手,一来这年头找份工作不容易,二来躺床上这位人物引发了海军医院近年来最狂热一波探病潮,众目睽睽想干掉他难度不小。 ………… 临下班前半个小时,送走几位叫不上名字从披风肩章判断军衔却绝对高不可攀的探病者,关上门,我迅速小跑进病房附带洗漱间,拯救笑得快要裂掉的脸。 没等完全接受事实,另一道惊雷劈下,新的身体怀着孕。 女孩子结婚怀孕很正常,只要不是十六岁,ps:新寡。 ………… 新世界,新人生,新生命。 我手忙脚乱,晕头晕脑完全清醒过来一朝分娩,挣扎了一天一夜生下的婴儿抱进怀里,肉呼呼红通通小包子哭得象只猫。 那一刻,原本的不甘心与惶恐忿怒忽然全部消失,心里那道来自异世现代社会的冷漠通病界限,被小婴儿弱弱的哭声冲垮。 我的孩子。 我生下的孩子。 娜娜。 ………… 在故乡带着孩子生活一段时间,精神上消除语言文字隔阂,彻底了解这世界莫名熟悉的情况究竟怎么回事,我二话不说收拾行李,火烧房一样报名登上驶往海军本部的船队。 尼玛!海贼王!日子简直不能过了摔! 哥尔d罗杰处刑也不过几年,整个世界陷在动荡与战火当中。 报纸上满篇满幅都是暴/动骚/乱革/命,硝烟四起,扬帆出航的海贼烧杀掳掠,平民一条命甚至比不上几样补给。 我所在的岛屿不巧位于伟大航道七条航线之一的前端,灾情尤其深重。 想护着嗷嗷待哺的孩子,伟大航道内,只有海军本部所在地,有二十年时间,马林弗德对于平民来说是最安全的岛屿,没有之一。 比起怀里哭得猫似的小肉团,穿越前看小说总喜欢yy的什么红发鹰眼海流氓,什么火拳草帽特拉男,都tm是浮云! 象俺们这样半点本事没有的小百姓,要的是粗茶淡饭平平安安。 让大海贼时代见鬼去吧!个人表示,固若金汤的海军本部所在地才是真绝色。 原主家庭背景清白,死去的丈夫又是一员海兵,作为军属,我顺利申请到居住权和工作,海军本部医院护士,然后一呆就到今年。 ………… 时间象肉包子打狗有去无回,女儿娜娜转眼长成十六岁如花似玉年纪的姑娘,要是不巧家学渊源,我觉得自己大概有希望成为最年轻的外祖母。 穿越前咱是个宅属性姑娘,有份正经工作,交个不讨厌的男朋友,到时间顺其自然结婚生孩子,后来魂穿,晚婚和搭伙过日子的观念就打破啦~ 大概是这里危险系数过高,人均寿命实在有点惨不忍睹,身边小圈子里的姑娘除了别有目的都基本早婚。 俗话说得好,见怪不怪其怪自败,加上自己呃~活生生前例摆着,到如今我也不纠结女儿十六岁就恋爱,而且很有点要结婚的意思。 三十二岁一跃进阶外祖母…惊悚过后,也还是可以愉快接受哒~ 当然,未来女婿绝对绝对不能是那只病人,海军本部中将鬼蜘蛛。 ………… 为了防患于未然,明天果断的给他加耗子药,我默默掐拳。 ... 第二章 第二章月见草 准时到家,回房换下医院护士服就去煮饭。 娜娜还没回来,不过我在厨房里看见新鲜食材,想是中午她抽空带回家,看见食材于是我省了按照存货想菜式的心,转身去拿围裙时又在储物柜那里看见留言。 端了茶给这年轻孩子,我冲他笑了笑,最后还是把一肚子缓和气氛的话吞回去。 就算他是海军大将家里的后辈,大人世界带着目的讨好的阿谀奉承也还是免了吧~顶多我私下里再教教孩子,现在算了,我不忍心自己孩子太早过于世故。 虽然那免不了,但是如今正风华正茂的娜娜,任性点也没关系。 ………… 接过茶,年轻男孩子低声道谢,顺便拿出一小盆盆栽作为到访手信,按照他的话是‘上个季度海军科研船队带回来的植物,栽植成功现阶段准备向外推广。’ 然后,以还没问世的植物当礼物,理由是‘发现它的是娜娜,我想实验室之外它首先也应该先让娜娜养着。’,真是妥妥官二代口吻。 把盆栽轻轻搁在茶几上,男孩子飞快瞄了眼厨房,抿了抿嘴角,眼神里带出些愧疚,几番欲言又止,最后还是什么也没说。 我愣了下,细细看了看面前的小盆栽,然后想行结束回来有段时间里,娜娜情绪似乎不对劲。 上个季度恰是娜娜首次随船航行的实习期,原本高高兴兴出门,回来却低落得厉害,有好几晚我被她噩梦里哭着吵醒,问了怎么都不肯说…原因莫非出在这位队长身上?! 自家孩子这是被欺负了对吧对吧?! 想来想去,终于还是抽着嘴角干笑,我同样没办法追问,不是为着年轻男孩子一脸的难言之隐,为的是我家娜娜。 她不肯说,我当然得装糊涂,心结这种东西不是当事人自己想明白谁劝也没用。 好吧~如今总算找到一点点症结,我默默看了眼对面的年轻男孩子,脑补了下实习期间或许会发生的各种状况外情节,默默深呼吸才压住险些生出来的黑暗思想。 家长么~总是胳膊肘往里拐,不管错的是谁,肯定别人不对。 所以啊~如果是感情问题,等晚上我会找时间和娜娜好好说说,别的没有两条腿男人满大街都是,女孩子总会爱过一两个渣,没事,将来会找到待自己如珠如宝的男人。 如果是公事…呃~我也会旁敲侧击告诉她,海军本部就和以前街坊邻居相处时没区别,她以前做得很好,相信往后同样能驾驭自如。 ………… 我知道,娜娜是个聪明孩子,资质比我好上不知多少,虽然我不管她在外边的事,可身为家长哪里会不去了解自己孩子的处境? 海军军校正式课程也就两年,毕业后部分学员分配进入驻地服役,余下的海军本部会针对个人特长专门训练。 娜娜在生物学方面极有天分,一年级期末就破格进入海军科学部,一边念书一边参与某些研究。 海军机密平民无法得悉,可是作为家属,我收到过军方通知,并且受过调查,为着各种出于安全出于机密方面的考量,家属被提前告知,许多事已经没有权力知道。 我只能看着自己孩子却什么都做不到,她的世界被从我身边分割出去绝大部分,受了伤也只能在梦里哭,我援手不及,连过问都碍于军事机密而不能。 小人物养天之骄子的悲哀莫过于此。 天知道我多后悔同意她进入军校,其实我宁可她笨一点,可惜…这世上的事真真不如意十之八/九。 ... 第三章 第三章月见草 往点滴里加耗子药的计划没用上,因为昨晚那小相扑选手战桃丸队长的出现,导致我对鬼蜘蛛中将的仇恨值降到水平线之下。 送走客人,晚上娜娜难得撒娇要和我睡,两人钻被窝的时候她在我耳边絮絮叨叨,说的都是学校里和科学部可以透露的东西。 等说得累了她安安稳稳睡着,我却睁着眼睛到天亮,一晚上都心疼。 娜娜在学校里没朋友,因为是女孩子,她在几乎清一色/男人的海军精英当中受到侧目和区别对待。 女孩子体质本来就比男孩子差些,更不用说娜娜擅长的原本就不是体能,而这些可以忽略的小缺憾,在那票只喜欢拿拳头说话的人眼里就成了没用和拖后腿。 学校里被一票混蛋歧视,在科学部刚开始也不是很顺利,生物学方面出类拔萃的天分叫前辈们有意无意排挤,动不动刁难她… 比起肌肉型无脑男,搞研究的宅男们更乐意使用冷暴力。 而那位战桃丸队长开始总拿眼角斜视娜娜,后来实习过程中发生了点意外,他的态度才开始转变,至于发生什么,娜娜闭口不言,我也没追问。 总之,反正真是小相扑选手欺负我家孩子。 冲着这点我就决定不待见他,即使他吃过饭留下来修好我家堵塞的下水管,也不足以泯灭我心里萌生的偏见。 ………… 清早起来,两人吃过饭,娜娜和往日一样出门,迟点我收拾好家里跟着锁门上班。 进到医院还没歇气又听得护士长给了个好消息,鬼蜘蛛中将出院啦~一早天没亮就离开,他的副官刚办理手续整理行李前脚才走。 简直…令人心情愉快到极点。 我顶着昨晚没睡生出来的黑眼圈,面无表情听着护士姑娘们不无惋惜的窃窃私语,顺便还让护士长拍拍肩膀,肯定了我工作上的出色表现。 据闻是鬼蜘蛛中将的评价,‘是个懂事的女人’。 个人表示tm就是废话,我一结(过)婚有孩子的护士,本职工作不是照顾病人,难道还得是想爬床不成? 这些天来探访的客人们别有深意若有所指的眼神打量真是够了,别以为我不知道鬼蜘蛛中将心里想的什么,他是觉得我肯定要找机会勾引他对吧? 现在康复出院,我没有任何行动,于是很欣慰? 话说回来,在那帮子高级将领眼里,海军本部任职的女人都是怎样的存在啊喂?。 不过…我微笑,“安娜,是个护士,家里…” “诶~我知道我知道。”男人轻声打断,收了收神色,似乎想了想就笑起来,“安娜小姐可能忘记了,我们之前见过。” “是我拜托卡洛琳约的这次见面。”说话时他把手伸过来,轻轻握了握我搁在桌子上的手随即又飞快收回,语气倒是诚恳,“我相信安娜小姐会了解我的诚意。” “先吃饭吧?安娜小姐一定饿了,真是失礼。” ………… 说起来,这位海军准将先生颇有风度。 嗯~不算上他周身萦绕的杀伐气势的话,不过我相信有的是年轻姑娘不介意,男人可以不靠长相就在女人堆里很吃香,所以我很困惑。 究竟看上我什么?听他一番话,居然不是我以为的护士长做媒兴趣爆发,而是男方主动要求的见面? 我不记得自己见过这海军准将,更别提记得做过什么会叫人神魂颠倒的事。 实在百思不解。 ………… 困惑归困惑,今天这餐饭吃得倒是气氛颇轻松。 弗里茨准将先生自己说他不擅言辞,所以进餐时候他的话很少,盯着人看的眼神也不叫我讨厌,至少…没什么露/骨欲/望。 出于礼貌我甚至喝了两小杯清酒。 等到主餐结束,侍女轻手轻脚收拾餐具,重新奉上清茶,屋子里又一次两人独处时,神色显得放松的弗里茨准将先生低声开口,“都说一方喋喋不休另一方笑而不语,是没机会的表示。” “安娜小姐…” 他尚未说完,纸门外有人低声打扰,“准将大人。” 随后闭阖的门扉开启,一直守在外边的中尉举了举手中拎着的东西,“下边送来酸浆果,准将大人。” 语毕,获得同意进入室内的中尉把一只篮子轻轻搁在案几上,完成后又飞快退出去。 许是因为这次打扰,弗里茨准将收起有些失礼的举动,面色几番变化,最后掩饰尴尬似的把视线放到篮子上,“新世界出产的果子,很美味。” 他拿手翻检几下从里边拿出一颗递给我,接着又说道,“打成果汁也不错,要试试吗?” 垂下眼帘看了看咫尺间的这颗果子,我愣了下,许是见我没反应,他的手僵硬地收回去,涩涩的说道,“很抱歉安娜小姐,刚刚我…” 他磕磕巴巴道歉,为着方才行为不是很检点,不过此刻我的注意力倒是没放在那方面,我直直盯着案几上的那篮子浆果,心里一时很是惊悚。 ………… 抬手拖过篮子在里边迅速翻检几下,确定当中隐藏的可怕之处,我猛地抬头,大声喝止道,“别放进嘴里,这东西有毒!” 男人动作一顿,神色显得诧异。 顷刻间,纸门被猛地拉开,“准将大人?”是中尉。 ………… 接下来一团混乱。 ... 第四章 第四章月见草 头疼死了。 安安静静坐在室内一角,我面无表情地揉搓突突直跳的太阳穴。 弗里茨赛尔尼尔准将惊讶过后一脸阴郁,首先下令追捕先前送浆果来的人,接着他随身的中尉召集一票人马将食庄围得水泄不通。” 之前他说都知道,呃~莫非是有误解? 考虑了下意料外状况,我拍了拍娜娜,让孩子坐起身,接着给两人作介绍,“娜娜,我的女儿。” “娜娜。”我不着痕迹的提醒,面色有点不好的自家孩子,“弗里茨准将。” “呃我知道安娜小姐结过婚有孩子,可是…”弗里茨准将许是惊得不轻,话都说得磕磕绊绊,“才三四岁大吧?我见过安娜小姐带着孩子在公园里玩。” 他边说边抬手比个小小高度,眼睛里带着点询问,“和安娜小姐一样黑发,男孩子。” “啊~前年的事了呀~”我顺着他的话想了想随后恍然,“是邻居家的孩子,因为家长有点事拜托我照顾了几个月。” 邻居太太急事回娘家,她丈夫又是个海军,碰巧驻守在外,临时找不到可靠的人只好求到我这边,不过… 他这样一说我倒是想起点… 弗里茨准将是那时候经常在公园碰见的人吧?似乎很喜欢孩子,一次偶然搭话,接下来每次去公园都能看见,后来… 后来孩子父亲阵亡在航行任务中,孩子妈妈回来带着孩子离开马林弗德这伤心地,我也就没有再往公园去。 是这样弄岔了吧? 不过关键是…弗里茨准将相亲相错人了?呃似乎也不对。 ………… “我,我去公园没见到安娜小姐就…有人说孩子的父亲没了,后来…”这男人脸都红了,眼睛不住瞄着娜娜,一副非常惊讶的样子,“卡洛琳也说安娜小姐单身带着孩子。” “居然这么大了…” 弗里茨准将的纠结和惊悚,我实在找不出什么表情来面对,嗯~这情况其实蛮常见,除了十几年邻居,每个第一次看见娜娜的人都非常惊讶,顺便带着点怀疑… 好吧好吧~我想了想就拿出万年不动的说辞,“因为初恋就结婚,娜娜是我十六岁生下的孩子,不是收养的。” 我不在乎别人是不是误解,可如果不说清楚,娜娜会伤心,她小时候除了害怕我改嫁丢掉她,剩下就是担心外边孩子多嘴说的家里大人的胡乱猜测,比如娜娜是我收养的… 她早熟又敏感,每次总躲起来哭,闹得我差点要带她去做亲子检测好安她的心。 这会听弗里茨准将旧事重提,我明显感觉到怀里的熊孩子整个人都僵住,没奈何只好再次解释给外人听。 ………… “不不不,我只是…”弗里茨准将摇了摇手,神色有点慌乱,“安娜小姐的孩子多大了都没关系,是我之前太粗心了…” 话还没说完,大将黄猿斜地里猛一下插/进话来,“耶~相当深情呢~” 此刻屋里身份最高的男人一开口,其他人的注意力就不约而同投过去,连娜娜都不自觉坐直了,抿紧嘴角,一副有点敬畏的样子。 短暂静默过后,黄猿大将慢条斯理笑了笑,低声说道,“我记得档案资料里有,娜娜的父亲在她没出生时就过世了,对吧?” 尾音疑问口气仿佛别有深意,说话时男人古怪的把目光放到一旁的鬼蜘蛛中将那边,“十六年,真是情深不渝。” ... 第五章 第五章月见草 相亲不了了之。 怎么说呢?按照我的看法,大概真是弗里茨准将先生没选对地点。 那食庄或许风水它就不适合相亲,先毒杀未遂,接着包间又叫一众在那庆祝的海军将领们鸠占鹊巢,见面的男女双方能有结果才奇怪好么? 重新开始的酒宴闹到很迟,怎么结束我有些糊涂,因为十几年已经养成规律的生物钟让我到点直想打瞌睡,对后边发生什么基本没印象,宴席散场还是娜娜悄没声提醒我,囧! 居然调/戏(可能的)未来岳母嚒?这果断是必须给他死的渣男! 胸口堵着一股庞大怒气,我扭曲了脸,正打算做点什么替天行道下,这人忽然松开桎梏,神色居然很正常的说,“给你一天时间考虑,后天上午我要你的回答。” 关键是考虑什么?!我惊魂未定的睁大眼睛,“什么回答?” 我满头雾水,结果这男人也愣住似的,半晌嘴角往下一沉,“我以为自己的企图很明显。” 关键是我根本没感觉到什么企图好么摔!在心里连续掀翻一百张桌子,我后退两步拉开和这男人的距离,接着反复深呼吸,先压惊然后熄灭一肚子快炸掉的怒气。 最后,捋顺一脸横肉,我努力的和和气气的讲道理,“中将大人,辜负您的好意实在遗憾,但我没有任何想成为别人情妇或者知己的意愿。” 顿了顿,在他隐约露出点嘲讽味道的眼神里我接着柔声说道,“请放心,中将大人您妻子的宝座,我也没有野心,这点我可以发誓。” 到此时此刻,这位海军将领的意思我倒是明白了,他要我考虑的是做他情妇吧?!嗯~马林弗德这边也会把将领们身边的女性朋友称作‘某某的知己’,说白了就是没名没分的女人。 简直不可理喻!我规规矩矩照顾他,连多看一眼都没有,更别说勾引,结果给我闹这么一出,这男人果断的是渣男吧? 我决定回家一定要和娜娜说清楚,勒令她离鬼蜘蛛中将远一点,就算她哭着说喜欢我也一定以及肯定要拆散,这目测四十的男人想做我女婿下辈子都没可能啊摔! ………… 我的脸色黑到不能再黑,对面这男人大概是从没被女人拒绝过表情也显得不太好,隔了一会儿,他起身似乎想来攥,于是我眼疾手快掀翻药箱。 药剂器皿噼里啪啦摔了一地,他的手悬在半空,我瞪大眼睛,咬牙切齿,“你敢上前一步信不信我到军事法庭告你?娜娜是眼睛瞎了才会喜欢你这色/鬼!” 休息室的门猛一下拉开,斯托克斯医生才刚露面马上叫刚才那位副官拦住,之后,鬼蜘蛛中将忽然自言自语似的开口,“娜娜?是科学部那个?那晚你的女儿?” 接着他眼角重重一颤,冷不丁拔高声线吼道,“谁说我和那小鬼有关系?你误会到哪里去了?” 原本就凶恶的脸更显扭曲,往前迈出两步不知怎么又停下来,这男人气得头发都飘起来,张牙舞爪恶鬼一样,“我让人问过你,当时你的回复是愿意!” 放p!面对这人的推脱,我当然不可能任他狡辩,于是更大声吼回去,“不是我女儿男朋友你抱着她做什么?变/态吗?” 还有! “你什么时候叫人问我愿不愿意当情妇?就算问了我也肯定一巴掌还回去的好么?” 到如今我也索性豁出去,鬼气森森磨牙,把从接手照顾他开始收到的各种歧视眼神,一股脑化作波澜壮阔的吐槽: “要情妇去花街找,别总认为每个女人都恨不得扑到你们床上,你养得起我吗当得了好父亲吗做得到专一吗能活到和我一起埋进土里吗?” “敢发誓从此不吸烟不喝酒不赌博不玩女人吗?” “就算结婚也不会选你啊!” 简直不能忍,情妇你妹夫啊混账东西! ... 第六章 第六章月见草 现场一阵诡异的沉默。 可能真是被噎到,鬼蜘蛛中将瞪大眼睛,脸色一阵接一阵发青,顺便垂在身侧那双手还慢慢握紧、松开,握紧,又松开。 他现在的模样,衬着额头突突直跳的青筋,实在狰狞似鬼了都。 吐完槽神清气爽的我眼瞅这男人气势实在不善,于是悄悄的拿眼角余光察看地形,时刻准备等下情况不妙立即逃之夭夭。 俗话说得好,民不与官斗嚒~我就是海军医院一小护士,标准平头百姓,要不是实在气得狠了,哪里会和海军本部中将叫板? 都是这男人不好,要是搁平常,我会先避其锋芒,然后再想别的法子过关。 情妇什么的被包养什么的,按马林弗德这边不成文的规矩,女方不愿意,男人也不会太过强迫,毕竟要面子嚒~海军高级将领又不愁找不到女人。 现在这样闹得不好收场是我太冲动,可是!这次和娜娜有关。 那是我的孩子!是我女儿!这不要脸的男人竟敢招惹她还不承认! 虽然不敢说自己是个标准好妈妈,但是!我也和每个家长一样,凡是和孩子有关的事,就算再怎么不讲道理,都会豁出去。 ………… 过了会,站在一地狼藉里的鬼蜘蛛中将仿佛终于回过神,眯紧眼睛,慢腾腾地迈出一步。 夺门而逃的机会顿时被男人高大又魁梧的身躯挡掉,我不得不承认,久经沙场的人战斗素养非常好,即使他或许只是下意识行为,却也在瞬间堵住唯一的逃脱途径。 海军中将办公室附带的休息室只有一扇门,另外一扇窗户靠在床头,目测…就算我的小短腿能爆发,跑过去跳楼这种事也还是端谢不敏。 散了一地的药瓶器皿叫皮鞋鞋底碾出咯吱细响,衬着此时寂静显得分外惊悚,他伸手过来的这一刻,我已经深呼吸,作好直接放声尖叫,惊动人来围观的准备。 虽说这片区域是鬼蜘蛛中将的驻区,可大白天里怎么都要有很多很多人吧?然后…人多嘴杂… “耶~我是不是错过什么好戏?”斜地里横插/进来的声音制止鬼蜘蛛中将的动作,顺便阻止我和他两人一起声名扫地的可能性。 诡声诡气腔调,疑似问句的尾音依稀带出点笑意? 我猛地转过脸,简直要热泪盈眶。 黄白条纹西装的男人不知什么时候站在休息室门口,高瘦身躯后边影影绰绰还有两个人,应该是我们院外科骨干斯托克斯医生,和那位副官。 是相亲那晚有过一面之缘的黄猿大将,休息室内因鬼蜘蛛中将怒意磅礴而导致的可怕气场,也叫突如其来这人冲散几分。 海军大将双手抱臂站着,神色莫测,似笑非笑,“耶~看来似乎打扰了。 斯托克斯医生啧了声,迅速上前,蹲下去查看。 我跟着蹲到另一侧,看几眼明显失去呼吸的人,皱了皱眉,随后把焦点转开少许。 附近显得狼藉,桌椅翻倒,餐盘饭菜洒落一地,当中有个倒扣的饭盒,它和食堂里别的士兵用的餐盘不一样。 走过去把饭盒翻一面,看看里边剩下的菜肴,我又回来重新检视那些呕吐物,低声开口,“牛肉和栗子混合引发食物中毒,造成剧烈呕吐。” “施救不当,喉骨断裂。”斯托克斯医生言简意赅,顺便头也不抬地继续忙碌。 喉骨断裂导致呕吐物逆流至气管,窒息吗?我看向最近这个人,方才应该是他施救。 男人呆愣愣的抬高视线,象是这才醒悟过来,“牛肉和栗子?他说是情人的爱心餐…”喃喃自语似的说着说着,神色变得愤怒,声线也拔高,“是她!一定是她!” 猛一下从地上跳起来,男人掐着拳头,咬牙切齿,“一定是她!勾引到更有地位的男人…” “谁?”我挑高眉梢,总觉得如此狗血天雷场面实在… “科学部那个实习生娜娜!”对方非常愤怒的吼道,“上季度随船出航,他说告白成功,那女人接受了他,没想到…” 我一听眉毛都竖起来,想也没想就起身,反手从布包里捞出不知什么,直直朝着拨开人群往外冲那人的后脑勺就砸过去。 放p!敢诬陷我家孩子你给我去死! ………… 碰一声,男人被砸中,接着一脸愤怒回过头。 我阴森森的眯起眼睛,“如果你都能知道牛肉和栗子,那么证明知道的人有很多。” “爱心午餐男人也会做。” 上下打量对方几眼,我不给他开口的机会,疾声往下说,“我很早就教过她不要看上双性恋,因为和男人抢男人就算赢了也没面子。” 男人的表情卡在愤怒和惊讶之间,连同他附近其他海兵。 “你说什么!”男人很快回过神,掐着拳头,眼神变得阴狠,“你什么意思?” “我说那午餐是你做的,你和他才是情人。”我抿了抿嘴角,抬高下巴,“就象你刚才随便把罪名加到别人身上一样,我当然可以这么说。” 听得这番话,男人附近的海军士兵一时纷纷调转视线,沦为焦点那人面色一阵扭曲,短暂的沉默过后忽然指着我恨声责问,“你是那女人什么人,你在包庇她吧?” 士兵们注意力又一次集中过来的时候,我慢慢悠悠笑了笑,柔声说道,“不…”又故意停顿一会儿,才接着给出答案,“我是在拖延时间。”拖延时间,让斯托克斯医生实施急救。 紧接着,我听到身后传来一记极细微的气声,象是气球慢慢漏气发出的声响,随后才是有人如释重负的低声欢呼。 我抬手比了比身后示意男人自己看,“你和地上躺着那位有任何爱恨纠葛,等他养好伤慢慢算,现在给我静静呆在原地。” 目光定在男人微微泛白的脸上,我挑高眉梢,回以颜色,“再有异动就是畏罪潜逃。” ... 第七章 第七章月见草 现场气氛说不出的古怪,片刻过后,斯托克斯医生极度愤怒的吼道,“愣着做什么?通知海军医疗部队来了吗!一群蠢材!” 闻声我微微偏过脸,眼角余光里,我们院外科骨干,斯托克斯医生正眉毛倒竖呵斥,似乎想上前帮忙的几位士兵,鲨鱼牙都龇出来,“现在搬动这可怜人,是打算直接把尸体送进焚化炉吗!” 被骂的年轻士兵讪讪地收回手,一副不知怎么是好的样子,接着,其中一个年轻人又在医生的怒视下捣头如蒜,“已经通知医疗部队…呃~” 停顿几秒钟,开口回答的士兵先看了看他边上的同伴,接着又重新看向斯托克斯医生,表情有些茫然,“呃~不就是医生您吗?” 斯托克斯医生果断翻出一个白眼,扭曲的神色依稀仿佛是在说,‘你们这些家伙智商是硬伤我懒得跟你们计较真是烦死了。 也就是说————猛地反应过来,我反手摸进自己带的布包。 然后,我摸出一本书,∑=△=。 不久前,盛怒之下我随手砸向那混账男人的,居然是!装着满满一罐子小鱼干的!娜娜最喜欢的零嘴啊啊啊!(tot)/。 盯着手里握的足足十公分厚的护士长给的书,我在心里失意体前屈。 反应过来自家孩子零嘴让自己扔出去,我一脸阴郁。 许是从我的眼神里看出什么,头发花白的男人也就是卡普中将手下动作微不可察顿了顿,接着,在我以为他会收手把罐子还回来的时候,他…他居然猛地仰高脑袋,张大嘴,一下子把铁罐里的小鱼干全部倒进嘴里去了啊啊啊! 倒空罐子,脸颊都鼓起来的卡普中将象仓鼠一样飞快咀嚼,然后很神奇的顺利吞掉满嘴小鱼干。 最后,抹了把嘴,这老混蛋笑得很爽朗,“手艺很好!小丫头你可以出嫁了啊!” 呆滞几秒钟,我的表情迅速从〒_〒变成(#‵′)凸。 ………… 我一脸愤怒,坐在长桌边的那人也不知道是神经粗还是怎样,居然哈哈大笑,笑完了紧接着又说道,“我们海军可是有很多好男人哦~” “小丫头要是没有心上人,老夫可以帮你介绍很可靠的男人。” 他非常不要脸的挤眉弄眼,手一挥,气势十足的示意我看他附近一票海军士兵,“结婚的时候记得给我一年份鱼干做谢礼就好,选一个吧!” 磨了磨后槽牙,我抬手狠狠按住额角突突直跳的青筋,沉默半天,阴森森的开口,“斯托克斯医生,这位卡普中将就是你的朋友?” “啊~”斯托克斯医生面不改色的回答,顺便用幸灾乐祸的眼神看着我,“虽然是个非常糟心的家伙,不过也还是很可靠。” “喂!”糟心朋友卡普中将眨眼间闪现在我和医生跟前,拧着眉,吼得口沫横飞,“老夫怎么糟心了你个魂淡!” 斯托克斯医生视而不见弯下腰把老脸凑到他鼻子前的‘朋友’,慢条斯理的向我作介绍,“卡普,海军中将,当年被一只棘刺鱼卡喉咙,让我练出急救手段的老朋友。” 为我介绍过后,斯托克斯医生拿眼角斜视咫尺间的卡普先生,笑得风度翩翩,“卡普,介绍好男人就免了吧?你麾下这些小伙子们,看年纪只能做安娜的女婿。” 短暂静默过后,斯托克斯医生往后退开两步,冲着表情卡壳的‘糟心’朋友,掀了掀嘴角,“安娜的女儿已经十六岁,如果你实在喜欢小鱼干,不然你和她结婚。” “虽然你的外表实在糟心,但至少你们年纪还算合适。” ………… “………”卡普中将,∑(o_o;)。 “………”边上杂七杂八甲乙丙丁,( ̄△ ̄;)。 “………”我,(﹁﹁)。 斯托克斯医生你…冷笑话功力倒是精进了嘛~信不信下次我往小鱼干里边放耗子药,送你和你基友做一对同命鸳鸳啊啊啊! ... 第八章 第八章月见草 或许是我们院外科骨干的笑话儿说得太有水准,现场安安静静,安安静静,安安静静… 过了好一会儿,卡普中将才回过神似的哈哈大笑,嗯~在我看来,虽然斯托克斯医生这糟心朋友笑得嘴角都咧到腮边,可还是掩不住他一脸扭曲。 呃~至于原因…那不重要!我果断按死脑子里呼啸奔跑的神兽草泥马。 笑完之后,卡普中将大手一挥,爽朗的表示他肚子饿了,然后,因为第五综合食堂刚刚发生意外事件,为着他个人的食欲着想,还是换个吃饭地点。 马林弗德海军本部镇山神兽…之一的决定迅速得到拥护。 于是,卡普中将领着上门找朋友叙旧的斯托克斯医生,送礼试图走关系的我,加上几位不知做什么的闲杂人等一起去觅食。 ………… 于是,场景转换。 二十分钟后,海军本部内某处(将领专用)小食堂的单独小间,隐蔽性不错,一桌子四个人,我们院医生护士俩,海军本部将领俩。 落座之后没多久,热腾腾香喷喷饭菜就送上桌,每人面前一份,米饭味增汤盐烧秋刀鱼,还有肉,很多很多肉。 卡普中将一直招呼坐他边上的斯托克斯医生,态度热情到诡异,心情很明显的愉快。 我埋头对付自己的餐盘,小单间充斥着卡普中将大嗓门笑声,从灌了满耳朵的谈话里,我听到斯托克斯医生和卡普中将多年孽缘的始末。 之前我们院骨干介绍的时候说啦~一只棘刺鱼卡喉咙让他练就急救手段,叫他练手的对象就是卡普中将,嗯~当年还不是中将只是个小军官。 斯托克斯医生没从第一线退下来的时候是有名的战地急救医师,常年随着海军舰队东征西讨,和卡普中将的孽缘就是那时候开始哒~ 医生吐槽说,战斗中鲜少受重伤的卡普,每次都很神奇的因诡异事件发生意外,比如…棘刺鱼卡喉咙,而且不止一次,典型记吃不记打。 再比如,好奇探身去看洋流,结果倒栽葱掉进环蛇漩涡雷暴等等,正常人绝对会死的险恶海境,救起来以后居然只是吐点水就活蹦乱跳。 林林总总,反正各种各样在我看来绝对匪夷所思的意外。 花了好长一段时间,斯托克斯医生拿行云流水的吐槽给我们一桌吃饭的人加菜,顺便叫卡普中将感慨的回忆当年。 最后,斯托克斯医生吐完槽又表示,卡普中将是他有生以来见过生命力最顽强的牛人,怎么折腾都不会死简直象九命怪猫。 ………… 听着细说当年,我唯一的困惑就是…医生你今年贵庚? 填饱肚子,我放下手中餐具,默默拿眼睛打量坐在对面的斯托克斯医生,从他刚刚和卡普中将你来我往相互揭短的内容当中,我拣出一件令人好奇的事。 话说,我们医院外科骨干不是五十出头咩?当年我上班开始他已经在医院里,十几年…呃~样貌确实没怎么变化,不过那什么… 男人过了四十岁都是难以判断实际年龄吧?这么说是我弄错了?按照我的记忆来算,卡普中将,海军英雄成名很久了啊~ 也就是说,医生至少也六十快七十岁了喂。” “有些食材天生投缘,烹调时相互融合成为无上美味;有些则恰恰相反,搭配不当会产生不良效果,或者干脆化为毒/药。” “比如萝卜减低绝大部分药用草药功效。” “牛肉和栗子会令人剧烈呕吐。” “土豆与香蕉一起导致皮肤色素沉着,也就是雀斑。” “维生素c还原虾类软壳食物携带某种物质,进而生成毒/素。” ………… 扳着手指一样样点数,我的视野里,两位海军将领同时露出非常…不可思议的表情。 对此,我表示有点无辜,因为真的是‘常识’,美容小常识,食物小常识,甚至包括药用草药小常识,来自信息大爆炸时代,我当然知道。 每个掌勺的一家之煮多少都听过,不然随便混一锅煮吃坏家里人肚子怎么办啊?至于这个世界是不是我就不知道了。 “耶~安娜夫人真是博学。” 诡声诡气的声音斜地里横插/进来。 这说话声是…我停下来猛地扭过头,却见单间门不知什么时候叫人悄悄推开一线,黄猿大将又一次神出鬼没站在门外。 室内众人注意力集中过去,立在门边的男人掸掸衣袖,神色漫不经心,“原本想来问问,科学部成员的调查进入尾声,我手下几个可以回去了吧?” “没想到听见很不可思议的东西呢~”黄猿大将语调莫名拉得很长,藏在深茶镜片下方的眼神若有似无从我脸上移开,“安娜夫人温柔博学,鬼蜘蛛眼光不错。” 嘴角微微一抽,我抬手扶额。 因为黄猿大将挪动他那双尊贵的脚往里走,身形一动就露出后边另外一个人来,单间入口不大,门也只开一半,鬼蜘蛛中将被他高瘦身躯挡住。 后登场两位将领象是带着某种…不受欢迎的气场,黄猿大将的出现让室内压抑几分,鬼蜘蛛中将则是导致我隔壁座位的海军将领整个人炸毛一样气势徒然绷紧。 不过他们象是没发现,自顾自闯进来。 黄猿大将慢慢悠悠晃到桌子一处斜角位置,站定后曼声笑道,“耶~鬼蜘蛛你难得开口想替喜欢的女人做点事,结果慢了一步啊~” “安娜夫人有强大的追求者,我麾下那小天才,行情也不错。” 对上我惊悚的视线,一脸诡谲笑意的黄猿大将和黑着脸的鬼蜘蛛中将,两人表情对比起来实在不知如何形容。 “原本也没什么干系,调查才开始,我的耳朵就不得清净。”黄猿大将象是确有其事一样抬手拿尾指掏耳朵。 半晌,掏完耳朵,又吹了吹指尖,最后他撩高眼皮,“鬼蜘蛛和弗里茨,一位中将一位准将,安娜夫人魅力非凡。” “现在看情形似乎还不止?” 隔了会,这位不说人话的海军大将眼神绕过室内一圈,也不知误会到哪里去,浅浅勾起的唇稍,笑意半嘲半讽,“不过也难怪,连我都快动心呢~” ………… 眼角重重一颤,我保持着‘你说啥风太大我听不清’的表情,默默僵硬。 ... 第九章 第九章月见草 下午三点钟过一刻,第五综合食堂发生那起‘意外事件’水落石出,‘救援不当导致同伴喉骨断裂’的那位海军老实交代了他的行径。 包括蓄意制造意外试图杀害同伴,以及窃取科学部种植园内别拉多娜草,这两件事。 嗯~这对我来说是个好消息,因为水落石出,科学部失窃一事调查就可以结束,娜娜和她几位倒霉同事洗清嫌疑。 至于为什么能第一时间知道海军内部事务,因为我死皮赖脸蹲守在鼯鼠中将办公室里不肯走。 ………… 说起来,鼯鼠中将真是…外表看不太出来的,温和到几乎没脾气的男人。 午餐结束,许是碍于卡普中将这位镇山神兽,原本兴师问罪一样出现的黄猿大将和鬼蜘蛛中将,两人也没有多作停留就离开。 毕竟海军将领们都是日理万机嚒~我想。 接着,斯托克斯医生和卡普中将双双决定去叙旧喝茶,临行前,我以为神经粗得象水管的卡普中将很意外的看懂了我眼巴巴的表情,于是开口徇了个私。 卡普中将表示,作为老朋友,斯托克斯的学生他照顾些也是理所当然的嘛~既然小姑娘没有什么事,见见家属也不算什么违纪的事啊~ 我趁着鼯鼠中将面色有点为难的时候赶紧(装模作样)拒绝,接着眼含泪花厚着脸皮提出,让我躲起来看看就好,或者留下来等等消息,不管怎样总得叫作为家长的我放心。 乌鸦嘴了有没有? ………… 思来想去,最后我还是闷声重新开口,“当时,第五综合食堂现场不象是意外。” 因为斯托克斯医生的反应,如果是意外,我们院外科骨干一定边破口大骂边说明他接下来的急救过程,毕竟那会吓着旁人,切开气管什么的。 同事十几年,我们医院这些老人,谁不了解谁的习惯呢? 施救不当,喉骨断裂,按照斯托克斯医生用词习惯,他说的应该是‘施救出现意外’,既不会说‘不当’更不会说出后果。 作为医生,一定程度上会保持沉默,如果不是发现什么,斯托克斯医生不会当众那样指责。 “翻倒在地的饭盒不是女孩子惯用的,地上有踩踏和挣扎痕迹。” 饭菜踩得稀烂,连带发生意外那人身上也沾了些,呕吐失去意识倒地,应该不至于有力气翻滚,而且施救的那个人,手上有抓挠痕迹。 说完我想了想,有些不好意思,“我气昏头了,娜娜才不是坏孩子。” “我能理解。”鼯鼠中将回答道,接着他轻笑一声,“说起来确实不像,安娜夫人和那个孩子。” “娜娜像她父亲。”总被人说孩子不像自己,我已经习以为常,娜娜的长相比较偏只在照片上出现而我根本没印象的孩子她爹。 说实话,我自己都不太记得对方的样子,倒是偶尔看娜娜的金发蓝眼,才会连带想起。 嗯~家里保存寥寥几张照片,也是为着不想娜娜多心才留下,她父亲很年轻就阵亡,我想大概是安娜听到噩耗伤心过度才跟着逝去。 这么多年,那些记忆早已经被我刻意遗忘,那些感情不属于我。 又沉默一会儿,我弯了弯嘴角,“像她父亲才好。” 安娜黑发黑眼,我每天对着镜子看这张惨白少女一样营养不良的脸,再对比娜娜高挑艳丽的样子…果断像孩子她爹好。 ………… 也不知怎么,鼯鼠中将就这样安静下来。 气氛似乎也随着他的沉默而显得有些奇怪。 接下来又是一段路程,等到拐过一处看不出用途的建筑,前方十几米外,几个人恰恰从路边那幢楼里走出来。 鼯鼠中将脚下微微一停,却也不说话。 那些人走出挨着建筑的树荫,为首那位身形顿了顿,偏过脸,雪白将领披风在灯下卷出小小弧度。 深红西装,夜里也戴着帽子,帽檐遮去眼睛。 我被凌空投来的视线盯得毛骨悚然。 大晚上的其实根本看不清什么,可是那人的眼神如有实质,被他扫一眼,迎面扑来的可怕压迫感让人心脏抽搐,头皮发麻。 ………… “萨卡斯基大将。”鼯鼠中将沉声道出对方身份。 ... 第十章 第十章月见草 “鼯鼠中将。”深红西装的大将低低的应了声,略带暗哑音色,却显得格外清晰。 双方开口之后复又沉默下来,鼯鼠中将站在原地不动也不言语,一副非常惜言如金的样子,给原本就显得微妙的气氛添加几丝… 按照我的形容,大概是‘道不同不相为谋’,或者‘井水不犯河水’的疏离意味。 片刻过后,深红西装的大将抬手理了理帽檐,接着点点头,似乎是告辞,随后蓦地转身,朝他原本前行的方向继续迈开步伐。 他走出几步,原本站在树荫里几位随行将领陆续跟上去,临行前同样无声的向鼯鼠中将颔首示意,顺便不着痕迹的打量我几眼。 ………… 一段儿小插曲水过无痕,等到那群人消失在影影绰绰道路尽头,我才敢狠狠抖了抖。 不为别的,实在是那位‘萨卡斯基大将’的气场太…太恐怖了,被他无声的扫视,我简直脑门心到后脚跟一阵寒颤。 虽然俗话说得好,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但是!那男人压迫力十足的目光,简直让人无端端觉得自己是做坏事然后被逮个正着,_(:3ゝ∠)_。 怪不得能当大将呢~眼神都可以杀人了好么? “安娜夫人。”鼯鼠中将再次用他温暖的声音拯救了我吓得半死的心脏,“头晕吗?” 很是关心的问着,他一边抬手轻轻扶了我一把,又沉默几秒钟,似乎是从我的眼神里看出点什么,开口时语气带进点安慰的口吻,“那位是赤犬大将,呃~” 撑着鼯鼠中将的手,借力稳住自己,我抬高脸,坚强微笑,“我只是觉得…”看着这位将领颇有些同情的眼神,我大概想明白他为什么这样表现。 估计是看出我被吓到了,然而又不知道该怎么解释吧? 他们海军将领身上都带着浓郁杀伐气息,火药混合血腥,即使有所收敛,也还是经常吓坏老百姓。 呃~路遇知名将领,顺便被吓得两腿发软,这种事在马林弗德很常见,真的。 大概是鬼蜘蛛中将一瞬间的气势太过狞恶,也或许是他那一刻的眼神…那种愤怒欲/望交错糅杂的注视,让我克服了很久的毛病有些儿复发的迹象。 确切来说,这是安娜的一种病症…我不知道她曾经遭遇过什么事,她的人生,十三岁到十四岁之间记忆里有一部分空白,而那部分缺失,导致我…会被某种特定场面引发伤害后遗症。 这次是我自作自受,我想。 之前冷不丁碰到海军大将赤犬,那人身上携带的恐怖气息,已经叫我的潜意识不安,接着又…我承认自己故意挑衅。 因为,鬼蜘蛛中将的行径实在令人无比烦躁。 ………… 无数次深呼吸,反复替换肺部氧气。 抬手轻轻按压额角,好半天才压住身体的不适感,“很抱歉。”放下手,我尽自己最大的努力,诚恳的说道,“如果允许,我希望单独与鬼蜘蛛中将谈一谈。” 对上我投过去的视线,鼯鼠中将皱了皱眉,“您确定没问题吗?” “几分钟。”点点头,我扯着嘴角,试图微笑结果似乎不尽人意。 “耶~那我们就稍微离开一会。”黄猿大将这般回答,语气倒是缓和,顿了顿又说道,“别担心,我们会在你视线之内。” ………… 等到两位海军将领走到看得见的最远距离,我就看着留下来的这位,“所有误会暂时抛开,我现在回答您提出的那件事。” “我拒绝。” “并不是您不好,也不是别的什么男人的缘故,是我自己的问题。” “希望您能为我保密,鬼蜘蛛中将,当然,要宣扬出去也可以。” 又一次深呼吸,我非常非常诚恳的往自己身上扣了顶黑锅,“我喜欢女人。” ………… 拒绝男人的一百种方法。 你可以找他借钱。 你可以表现得比他还急切。 你可以…坦白自己的性向。 鬼蜘蛛中将的呃~喜爱,因为已经拒绝,我现在也装不出比他热切,那样既象欲擒故纵又象坐地起价,他厌倦之前我势必付出高昂代价。 所以啊~我只好‘坦白’告诉他,我喜欢女人。 ………… 趁着鬼蜘蛛中将瞪大眼睛看怪物一样暂时没回神,我从位置里站起来,鞠躬,然后一言不发转身… 转身,愣住。 远远的,两位海军将领…变成四个。 盯着其中高高瘦瘦那一位,我嘴角狠狠一抽。 来的时候还开玩笑说,如果再遇见一位大将,我的人生可以圆满了。 现在…一语成谶。 ... 第十一章 第十一章晴时雨 黄猿和鼯鼠走出亭子,两人到有些距离的位置站定了等谈话结束,就象先前保证的那样,他们会在视线之内,黄猿之所以这样说,为的是让那位夫人安心。 因为她太不让人放心。 整张脸白得象鬼一样,嘴唇都泛起青色。 虽然原本该风度翩翩的退场,不过,为避免他们不在的时候,那位安娜夫人真的被吓晕过去,顺便让鬼蜘蛛的名誉蒙上点不好传言,黄猿和鼯鼠只能站到远一点的地方,不得已充当两只闪亮电灯泡。 黄猿也能理解鬼蜘蛛忽然飚杀气的原因,那位安娜夫人…说实话,估计海军本部将领们遇见过的女人加起来,都没她这么棘手。 当然,所谓‘棘手’指的不是她力量强大,安娜夫人真是柔柔弱弱,象鬼蜘蛛自己形容的,就算生气瞪眼也象只小兔子。 半点武力值也没有的女人,娇娇怯怯温温柔柔,偏生每句话都能堵得你胸闷。 鬼蜘蛛那种暴戾脾气,碰上安娜夫人这种看似乖顺,猝不及防却象针尖能狠狠扎你一下的女人,真真是他自讨苦吃。 想了想,黄猿看了眼身边的鼯鼠,笑了笑,压低声音说道,“耶~原来兔子急了还真是会咬人啊~”就是不知道等下鬼蜘蛛心目中柔弱的小兔子…又会闹出什么花样来? 听得他这般说,原本沉稳又严谨的鼯鼠,竟也难得露出一种象是忍不住笑的表情,手抬到嘴边,握成拳头掩着咳嗽几声。 一个高挑明媚,一个柔弱秀气。 娜娜金发蓝眼,年纪虽然还小,眉眼的艳丽却已经遮不住,海军将领里边留意那姑娘的很有些人,也叫战桃丸紧张得很。 比起令人惊艳的娜娜,安娜真是另外一种气质的样貌,苍白肤色,黑发,看起来营养不良,唯一会叫男人注意的是眼睛。 象最上等的祖母绿,衬着疏淡五官,看得久了倒是别有几分…娇弱的秀丽。 说实话,要不是她亲口承认,到底没谁能料到,看起来很年轻的护士,孩子都能嫁人了啊! ………… 一团乱麻的开端,过程也同样非常…象一出年度大戏。 回头黄猿就调出那实习生的档案,他原本只看过人事简历,海军内部人员出于安全考虑,生平经历及其家人都有详细记载,只是,没事到底不会去了解。 然后,黄猿看到小小的黑白大头照,她确实三十二岁,看起来比女儿还稚嫩的小护士,这些年样貌没有多大变化,被时间优待一样。 两个男人争夺一个女人的戏,明争暗斗还没开始,就叫毒/杀一事搅得暂时按捺。 弗里茨险些被谋/害,当时阻止他误食别拉多娜草的人,是安娜。 科学部丢失的别拉多娜草…这段时间实验研究组,娜娜是成员之一。 联系起来,怪不得人怀疑,不是吗? 不过调查下去,却真的和两母女都没关系。 实在奇怪。 弗里茨准将遭遇暗杀的来龙去脉还在追查中,暂时没有头绪;盗窃别拉多娜草的人却已经落网,黄猿看过笔录,也询问过,他和其他人一样觉得神奇。 居然能凭借蛛丝马迹推测得八/九不离十,那小护士倒是有几分厉害。 并且,更厉害的是,搅进海军内部浑水她居然全身而退,还顺带保护她的女儿。 安娜拒绝了鬼蜘蛛,先不管鬼蜘蛛会不会恼羞成怒,暂时看样子也没有谁能动她,因为卡普和战国元帅都表示不要为难她。 即便只是看在别人面子上,请得出当年最狷介的首席医生为她说话,那女人本事不小。 ………… 花了些时间盘点近日种种,黄猿挑了挑眉梢,不着痕迹瞥了鬼蜘蛛一眼。 然后…不知怎么思绪拐到一个古怪地方: 对比想想安娜误会鬼蜘蛛的事,想来想去,他忽然觉得… 医院里安娜对鬼蜘蛛的温柔,该不会是…岳母看待女婿吧?虽然怎么都不顺眼,到底还是心疼女儿,所以无微不至照顾? 要真是这样… 手腕抬高几分,黄猿拿酒盏掩住又一次开始抽搐的嘴角,一时间真的有点同情鬼蜘蛛。 ... 第十二章 第十二章晴时雨 喝酒这种事,心情好的时候叫‘品酒’,心情不好的时候基本上就是‘灌酒’。 不巧,今天晚上鬼蜘蛛心情简直糟透了,于是…从摸起酒杯那一刻开始,也不过一小会功夫,预备的酒绝大部分都被他灌进肚子里。 酒是好酒,仙桃酿,每份酒匣两层十二瓶,马林弗德城镇后巷私人酒坊的镇店招牌,装在白瓷瓮里,小小儿一墫,倾倒出来的酒液象花瓣露水,清澈明净,第一层香气也浅淡。 不过别小看它,仙桃酿后劲极大,含进嘴里,舌尖首先品尝到汁水丰盈的甜甜果香,等滑入喉咙,甘醇浓郁才后知后觉丝丝缕缕散发,量小的人很快会醉过去。 预备宴席的时候,黄猿大将和鬼蜘蛛开玩笑,说他心怀不轨,用仙桃酿这种极具欺骗性的酒,怕是打算把请的客人直接灌醉了,他好为所欲为。 黄猿的调侃,鬼蜘蛛既没有反驳也没有认同,虽说他们两人一个大将一个中将彼此关系不远不近,但毕竟共事多年,没有私交也有情谊,他那点心思没什么好隐瞒。 鬼蜘蛛确实想让宴请那人喝醉,不过他暂时也没想对她怎么样,只是觉得喝得微醺,大概能缓和点僵硬的气氛。 白天的时候,那人象只炸毛的猫,差点没上爪子挠。 到得今天,鬼蜘蛛才知道原来真是有误会,可他懒得管什么阴差阳错,正如黄猿建议的那样,或者也能将错就错。 如果她不讨厌…那就按照他提出的跟了他,鬼蜘蛛不觉得那人对他有多厌恶,他和原本几个女人都断了关系,为的也是她答应了,他准备好好待她。 只可惜,事情的发展没能如他意。 原本定在科学部种植园角落的酒宴,是安排的一次…和解。 当时出院后,鬼蜘蛛就打算过些日子再去找那人,毕竟他身边还有几个固定的女人,他想好好待她,势必先断了和欢场女郎的往来。 原本花钱消遣你情我愿,鬼蜘蛛当然不会考虑女人的数量问题,可那人是良家,她跟了他,他要是还在外边三心二意,那就真是他的不是。 不想出院那晚却撞见她…在相亲。 鬼蜘蛛一开始是不高兴,任哪个男人都会不悦,他以为和她是心知肚明,谁料想居然不是那回事?接下来没找她问个究竟,为的是那晚的毒杀事件。 弗里茨准将遭遇毒杀,送去毒物的人随后被灭口,紧接着彻查别拉多娜草果实来源,却发现那批浆果出自海军科学部种植园。 ………… 针对弗里茨的毒杀事件,交给毫不相干的驻区部队处理,涉及人员全部被秘密羁押,很巧,这当中有她的女儿,海军科学部实习生娜娜。 虽然情有可原,鬼蜘蛛看来却奇怪,因为海军本部中将,鼯鼠的水平不至于这样左支右绌,即便是护着两个手无寸铁的女人…这点时间也早该解决敌人。 更何况,娜娜是军校学生,也不是半点武力也没有。 战桃丸手执兵器护着娜娜,两人又以保护的姿态围着安娜,看情形,两个年轻人一直在保护现场唯一没有力量的安娜。 盯了身边的三个人一眼,鬼蜘蛛皱了皱眉,娜娜死死挡在她母亲身前,象是根本没听见他的问话,手里握着制/式/手/枪,年轻的女孩子脸色苍白眼神惊惶。 ………… 短暂的静默过后,附近出现的诡异现象,让鬼蜘蛛瞬间明白,为什么这点人数的袭击会让遇袭四个人打得艰难。 先前斩落的袭击者站起身,发出轻微而奇怪的声音,而血流如注的伤口却在他们捡起残肢按上去时断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蠕动愈合。 超速再生? 心念飞转间鬼蜘蛛来不及继续考虑,眯紧眼睛,手中兵刃抬高重新劈向扑来的狞恶身影。 金属刀刃砍断躯体,血肉崩裂发出钝响,随即鬼蜘蛛发现再生之后,对方速度比方才快,似乎力量得到提升。 血的味道变得格外浓烈,树影林荫间腥风骤起。 出刀,十六回斩。 劈落数名敌人,刀刃回转,刺入突破防御线险些扑到要保护那人面前的最后一名袭击者。 缓缓抽/出。 拨冗看了眼那人,鬼蜘蛛啧了声,她浑身都在发抖,却在袭击者闯到近前时猛一下将女儿拉到自己身后,脸色白得很难看,一双眼睛却淬了油一样,亮得惊人,充满愤怒与孤注一掷的勇气。 “妈妈!”年轻女孩子终于叫出声,颤抖的声线沾染几丝泣音,显然是无比惊惧,“妈妈!快退后!” 许是女儿的哭声惊醒了她,她抿紧嘴角,返身拿下她女儿手中的制式手/枪,不顾孩子的哭叫与阻止,上前两步,单膝蹲下,枪/口死死顶在被鬼蜘蛛斩成两截那人的头部。 那人半低着头,鬼蜘蛛看不见她此刻的表情,她的手在发颤,动作却没有迟疑。 一下一下,连续扣动扳机。 打光制式手/枪弹/匣内全部子/弹,分作两截却在蠕动不断融合的身躯忽然静止。 ………… 鬼蜘蛛转开视线,挥刀,这次好不容情劈向扑来之人的头颅,刀锋划过,让敌人身首异处。 战斗很快结束,残肢断骸散落一地,浓腻血腥泼洒开来。 缓缓收刀入鞘,鬼蜘蛛侧首看了眼同样解决敌人的鼯鼠,不出所料发现他的视线停在那人身上,鼯鼠拧紧眉心,眼睛里飘过一丝复杂神色,但一闪即隐。 抿了抿嘴角,鬼蜘蛛又慢慢转过头。 她正摇摇晃晃起身,她的女儿扑上来抱住她的时候,微微抬了抬眼睛,似乎想笑,却又在下一秒整个人软软倒下。 ... 第十三章 第十三章晴时雨 有那么一瞬间,鬼蜘蛛觉得心脏尖微微缩了下,不疼,只是刺刺的麻,那人倒下去,他本能地迈出一步,伸出手想去扶却让她的女儿抢先一步。 “妈妈?”许是猝不及防,年轻女孩子小声问了句,没有得到回答就低下头查看,接着顿了顿整个人跟着软下来,明显是吓坏了。 抱着昏迷的那人,她的女儿摔坐在地,呆滞几秒钟又蓦地尖叫出声。 年轻孩子坐在地上,一双手死死抱着她,刺耳哭叫充满失控的狂乱,象是从灵魂深处迸发,尖厉又哀恸,直透云霄,给这片寂静的夜染上几丝凄凄惶惶。 片刻过后,战桃丸先一步回过神来,疾步上前,探手想帮忙,一边压低声线试图安抚,“娜娜…娜娜你冷静点。” “别碰我妈妈!”年轻女孩子厉声喝止递到面前的手,护着怀里的人死活不让碰,抬高的眼睛,目光夹杂着怨怼与恨怒,“走开!你们都不是好人!走开!” 鬼蜘蛛收回悬在半空的手,目光滑过坐在一地血肉狼藉里的两个人,撇了撇嘴角,倒是没有跟一个小鬼计较的心思。 那人单薄瘦弱的身子瘫软在她女儿怀里,双眼紧闭,原本盘起的发髻因为先前的动荡散开,衬着几缕凌乱发丝,更显得脸色墙灰一样惨白黯淡。 应该只是昏过去,鬼蜘蛛心想,她胆子小得很,他知道,原本就怕生怕得厉害,先前在酒宴那里,她看着他的眼神浸满从未有过的惊惧。 当时也是为着不吓坏她,他才强自按捺脾气,谁知道… 早知道不该放她就那样走,至少等宴席结束,他们几个同行才对,谁能料到呢?安全系数极高的海军本部之内居然发生袭击事件。 ………… “娜娜,娜娜别这样。”战桃丸还在试图安慰陷进疯狂的年轻女孩子,语气柔和又带着点歉疚,“这里没有谁会伤害你们。” 两个年轻人,战桃丸手足无措,娜娜哭得无助眼神却异常凶狠,看得鬼蜘蛛额头青筋突突直跳,理智上他知道,她的孩子毕竟还小,没经历过什么事的年轻姑娘是一时情绪失控。 也才十六岁的孩子,刚刚结束一场诡谲惨烈杀戮,紧接着亲人就在眼前昏迷,惊慌失措下无论有什么反应都很正常。 此起彼伏的咳嗽声好一会儿才停止。 恢复安静的室内,格雷戈豪斯沉声给出解释,“这些是陈年旧伤。”顿了顿,接着问道,“你们认识她?谁和她比较熟悉?” “平时她对异性的接近有没有激烈反应?” 接着,黄猿和赤犬、青雉,连同鼯鼠,几道视线顿时转到鬼蜘蛛身上。 鬼蜘蛛的眼睛错也不错落在那人身上,声线低沉沙哑,带着说不出的恨怒,“除了比较怕生,她…她总是喜欢戴口罩。” “那是心理创伤的下意识反应。”格雷戈豪斯盯了眼附近几人,神色意味不明,“她的记忆或许有部分遗忘,你们看到了,她曾经遭遇严重侵害。” “从她身上几处骨骼断裂后愈合情况判断,时间在距今十五到二十年之间。” 年纪已经步入老年的医疗部负责人叹息声若有似无,眉宇间浮出怜悯,“人类大脑会在伤害超出限度时启动自我防御机制,她平时如果状态正常,那可能是忘记那段遭遇。” “记忆能屏蔽,伤害却始终存在,它们被身体记录,并且某种特殊条件下…” “会出现回溯。” “如果确实需要她回答什么,我希望不要太刺激她。” ………… 随着格雷戈豪斯沉默下来,室内陷入死一样的寂静。 良久,黄猿哑声说道,“也不是什么非要她回答的事,让她休息。” 闭了闭眼睛,随即重新睁开,视线落到昏迷那人身上,黄猿皱了皱眉,叹了声,终究还是放下追问的意图,关于袭击者… 超速再生,那些身份不明的诡异人物,科学部实验能够解决,也不是必须她给解释。 她现在这样…也没有谁忍心。 躺在病床上的那人…实在是…饶是他们久经沙场,看着她这样也不得不怜惜。 格雷戈豪斯是超人系恶魔果实能力者,其能力可以做精密检测,如果不是肯定,医疗部负责人不会做出判断并且告诫他们。 想来是安娜昏迷后送至医疗部,医务人员检查时发现异状通知格雷戈豪斯,开始多半误会伤害她的人是海军内部什么渣滓…所以才有医疗部负责人亲自出动一事。 黄猿本该愤怒被首先当做‘怀疑对象’,可是听格雷戈豪斯一番话,不悦情绪尚未升起就烟消云散。 陈年旧伤?那么多年过去,她的身体顽固记得伤害,可见当时那场灾难多么可怕。 格雷戈豪斯说的特殊条件,黄猿认为,指的多半是今日连续意外,最后,又叠加不久前现场的血肉狼藉,刺激她太深,才会让陈年旧伤复发。 距今十五到二十年之间,安娜今年三十二岁,她的女儿十六岁,反向推算…遭遇如此可怕的事,她当时多大年纪? 十五岁?十四岁?或者更小? 还是个孩子。 对个孩子做出那种事的人,真该下地狱! ... 第十四章 第十四章晴时雨 午夜时分已是万籁寂静,海军本部大会议室内却灯火通明,自最高统帅战国元帅起,三位大将,十二位中将,参谋部数位参谋,高级将领们全数到齐。 半小时前,海军大将黄猿向战国元帅通报后,元帅办公室即启用高级警讯,收到讯息的海军高层们无论当前正在做什么都立刻暂停赶回本部参加会议。 人到齐之后,战国元帅略略抬手示意了一下,便有文秘室人员将资料分发到每个参会者面前,随后,会议桌最上首的海军统帅也没说什么,只是拿起自己手边那份,低头开始翻阅。 冗长会议桌两侧,临时抽身赶回来参加紧急会议的海军将领们神色肃穆,眼神里却也带着几丝狐疑,毕竟实在…太奇怪了嘛~傍晚下班的时候还一点征兆也没有,最近海贼阵营也难得消停,怎么到快天亮忽然收到高级警讯。 而回到本部,进入会议室又见战国元帅,三位海军大将,连同鼯鼠和鬼蜘蛛两员中将已经就坐,并且除了战国元帅,余下的五位多多少少神色都略显阴郁,简直象有一场棘手战役正待开始似的。 不过奇怪归奇怪,一头雾水的将领们也还是收敛心神开始专注资料记载的内容。 会议室内更显寂静,一时只剩下纸页翻动的簌簌细响。 大将黄猿手肘支在会议桌桌面上,双手达成塔尖状,挡住脸的下半部,眼睛微微眯缝着,面前那叠资料动也没动。 大将赤犬今夜行径简直…称得上诡异。 男人小心掀开被子,随即侧坐将躺着的人半抱着倚在怀里,之后轻轻解开她的衣裳。 喂!呆滞几秒钟,黄猿嘴角一抽,还没来得及转开视线,却看见衣裳半褪那人的背脊…苍白不见血色的肌肤更衬得那些淤痕狞恶可怕。 纵横交错的痕迹布满那人的脊背,往下延伸到后腰…而做出堪称无礼举动的大将赤犬,手指在她背上小心游走,象是检查什么。 不多时,似乎确定了答案就停下,抽回手,飞快替她重新理好衣衫。 将人安置好,盖上被子,黄猿发现俯低看着那人的同僚嘴唇动了动,音量小得几乎无法辨别,言语却不着痕迹的莫名。 大将赤犬说,“原来,你在时间的这一边。” ………… 抬手微不可察抚过那人的眉眼,深红西装的男人慢慢转身,待得同僚走到近前,黄猿侧身让开位置,任凭对方开启窗户,和来时一样消失得毫无预兆。 良久,收回远眺窗外昏暗夜幕的视线,回过脸,黄猿看着病床上无知无觉那人,喉间溢出一记冷笑。 说来,他还真是…按着酒宴那时,他真是对这位安娜夫人佩服得五体投地。 赤犬萨卡斯基原来真是为着她才出现。 想了想,黄猿哼笑一声,双手插/进裤子口袋,慢慢吞吞朝着病床踱过去,这下就算他原本没兴趣都要饶有兴致。 真是令人无比好奇啊~这位夫人究竟有何种妖异魅力。 朝前迈出几步,又是一阵奔跑声急促靠近,停下脚步,目光调转看向这房间闭阖的门。 片刻过后,那扇门猛地推开,科学部实习生一脸惊惶往里冲,不过她很快让追来的卫兵拦下,黄猿抬手制止一团混乱,示意放了人进来。 等年轻孩子冲向病床又闪身拦截,“她还没醒,不过也没事。” “刚刚还有谁?”年轻的孩子抬起头,目光毫不畏惧直视,“刚刚离开的人是谁?!” 微微一愣,眉梢挑了挑,黄猿眯起眼睛,头一次认认真真打量起站在眼前的小姑娘,良久,沉声开口,“你是天生的见闻色?” 萨卡斯基的出现与离去,这幢建筑物内,除了同为大将的黄猿,本不该有第三个人知晓,他麾下这实习生来得古怪。 即便是再如何敏锐感官,做到如此程度一定是霸气见闻色修习熟稔的高手,而科学部破格提前收录的实习生连海军六式都尚未接触。 如果是霸气,能运转见闻色不被黄猿这种级别的强者察觉,只有一种情况: 天生的见闻色。 也只有与生俱来的见闻色,其拥有者才会避开其他强者的感应,因为对那极小一部分人来说,运转见闻色霸气象呼吸一样自然,无迹可寻。 海军科学部…凑巧得到一个名副其实的天才。 静静看着眼前这年轻孩子,黄猿又拨冗拿余光扫了眼后边闭紧眼睛的那人,一时间竟不知该作何感想。 ... 第十五章 第十五章晴时雨 “你是天生的见闻色?”对面这个男人问完之后就沉默下来,象是等待她的回答,只是他慎密地用眼神细细打量她。 隔着深茶墨镜,目光象是一柄冷锐锋利的刀,带着如有实质的切割感,紧蹙眉头下高傲的眼眸,冷冷审视她,只是并不专注,他似乎分了一线注意力出去。 忍不住瑟缩了下,她全身上下每一颗细胞都疯狂呐喊要将自己藏到安全角落,可她不敢动也不敢不理会,只好咬咬牙回答道,“是的,长官。” 听到她的答案,男人重新专注起来,冷峻神色依稀柔和了些,暗哑低沉的嗓音再度响起,“耶~其实不必如此郑重。” “抱歉,长官。”她小心的松了口气,努力保持镇定,并且努力不让面前这男人分散注意力,“对长官必须保持最高尊敬,是制度。” 短暂的静默过后,男人微微倾身,“耶~我麾下终于出现一个乖孩子了啊~”说话时唇稍挑起一抹接近笑意的弧度,“我看起来很可怕吗?为什么你很害怕?” “很抱歉,长官。”她犹豫地仰高脸,目光接触到海军大将的眼睛后打个冷颤,这是毫无温度的一对冷然眼瞳,与表面轻松截然相反。 电光火石间心念飞转,她牙关打颤,小小声回答道,“因为您太可怕了,黄猿大将先生。” 这算是一句非常失礼的话,她想,只不过…间隔几秒钟,她得到设想中的答案: 男人慢慢直起身,片刻之后移开视线,曼声道,“耶~是诚实的孩子,我不讨厌你这样的年轻人。” ………… 男人转开注意的时候,她一点点放松浑身绷紧的肌肉,压迫感带来的致命寒意,渐渐化作薄汗一丝丝沁出毛孔,是惊惧,同时也是安心。 其实很怕这个男人,她的最高长官,统御海军科学部的大将黄猿。 进入科学部之后偶尔远远撞见,她会刻意躲开,因为她知道,她彻底[听]不见的人,力量一定强大到不可估测,至少以她目前的水准,两者间犹如巍峨高山与不起眼的石子。 这座岛屿,马林弗德全岛,连同轮番航行在外部队,共计十数万驻军,她这些年遇见过的人,即便是成名已久的将领们,不经意间也能叫她[听]到一点点蛛丝马迹。 完完全全[听]不见丝毫的强者,人数不超过二十。 所以,她不能对面前这个人撒谎。 小心抬眼看了看男人,她又微微移开视线,目光越过男人高瘦身形,柔柔的落在病房里那张床上,扁了扁嘴,眼睛一下子湿润起来。 妈妈…她在心里委委屈屈的喊,只觉得很想哭。 妈妈曾经让她知道,不到万不得已,不要向[听]不见的那部分人撒谎,她可以坦诚不知如何回答,也可以选择说出部分事实,但是绝对不可以说一个彻底的谎言。 妈妈借着那时候她撒的谎,教她明白:‘一个谎言’之后需要无数个谎言来构建虚妄事实,而填补过程中暴/露的疏忽,会带来危机。 象涨潮时的洋面,湍急汹涌。 战桃丸队长的脚步一点点慢下来,渐渐由领先一步变成两人并肩而行。 “什么都别在意,娜娜。”他低声说道,“也别紧张。” 娜娜抬了抬眼睛,对上这男生的视线,随后就见他的眼神亮了亮,“娜娜,老爷子其实很温和,你别紧张。”一边说一边手都没地方放似的,语调磕磕绊绊,“我…我其实…” “战桃丸队长。”轻声制止他未尽的话,她拿眼角瞥了下周遭,收到她无声的示意,他的脸更红了几分,没有继续再说下去。 她知道战桃丸队长误会了黄猿大将召见她的目的,不过算了,她不想多说什么,至少…现在不必让身边这个人失望。 她很小就懂得区分善意和恶意,并且狡猾的趋吉避凶,身边这个男生,她[听]得很清楚,从第一次见面的轻视,直到慢慢改变… 每个人的表相和真实之间存在差别,对于娜娜来说,除了[听]不见的小部分强者,遇见之人鲜少能骗得过她…战桃丸队长的心思,至少现在很纯粹。 娜娜乜了眼肩侧比她年长的男生,他额前刘海在风里微微飘起几丝,气息变得愉快,她收起目光,低垂眼睫遮去眼底浮起的波澜。 ………… 过些时间想办法疏远吧…娜娜这样决定。 战桃丸队长很幸福,他在的场合,她经常能[听]见藏在和善背后的艳羡嫉妒和不以为然,人类是奇怪又多变的生物,总是只注意别人拥有的反而忽略自己握在手中的。 出身、家世、资质、天分,无论哪一种都会叫不相干的人侧目,战桃丸队长的家世注定他起/点比别人高些,或许成长也会比其他人顺利,所以很多人遗忘他自己的努力,无论他得到什么,背后的窃窃私语从没有停止过。 她知道,她也知道比她年长的男生被保护得太好,不过…这构不成她伤害他的借口。 她不会那样做,因为她被保护得更好,从她有记忆开始,妈妈一直一直保护她,抱着她柔软的笑,无所不能一样。 如果不是昨天夜里惊鸿一瞥,娜娜恐怕从不会去想,或者她的妈妈也有受伤的时候。 看到密布可怕的伤痕,娜娜忍不住害怕,忍不住责怪自己,是不是这些年很多时候妈妈受了伤却装作若无其事? 如果她更强大…如果她早点醒悟… 现在她长大,该轮到她保护妈妈。 昨天之前的她是天真的笨蛋,被现实狠狠打醒的现在,她要变强,要变得象妈妈说过那些故事里的人物一样,强大到无以伦比,强大到藐视法则。 强大到能保护她想保护的任何东西。 她可以象‘哭够了才不哭’的九尾人柱力,竭尽全力向着变强这个目标前进。 她可以象‘没有人从一开始就立于天上’的野心家,慢慢积攒力量,最终站在巅峰。 她还来得及,她才十六岁,有妈妈说的无法预测的未来。 总有一天… ... 第十六章 第十六章晴时雨 真正到达目的地是时候,娜娜集中精神,准备应付接下来即将发生的未可预料之事。 战桃丸队长轻轻敲了敲门,得到回应后随即推开沉色实木门扉,浅淡的烟草气息缓缓流溢而出,伴随强大的存在感。 娜娜深吸一口气,与立在门侧的男生擦肩而过,迈入充满无形张力的办公室。 门扉在身后阖上,彻底将室内室外区隔开的一瞬,娜娜感觉到身后那个男生变得紧张,飞快看了她一眼欲言又止,最后沮丧的垂下脸。 大将黄猿坐在室内一角沙发里,听得动静,另外一个陌生男人抬眼,目光一掠而过随即重新低头看手上的资料夹。 不曾见过面的陌生人,花白头发,气势沉稳…微不可察睐了一眼…娜娜小心移开视线,她没有在对方身上看到肩章,却[听]见…和斯托克斯老师一样的宽和慈爱。 “耶~站着做什么?”黄猿大将随意扬了扬手,指尖同样拈着一张纸页。 走到沙发一侧站定,娜娜象平日里面对任何一位拥有军阶的将领那样,恭敬而顺服,“科学部生物研究组实习研究员报道。” “耶耶~好奇怪啊~我真的很可怕吗?格雷戈。”大将黄猿撩高眼皮,忽的轻笑,“这姑娘每次见我都象看见穷凶极恶的罪犯啊~” “如果你没怎么这姑娘,那大概就是长相问题。”另外的人头也不抬,手里飞快翻阅资料,“再者说,你科学部哪个人看见你不怕?” “海军大将的威压,我看这姑娘表现已经很好。” 接着,娜娜看见科学部最高指挥官嘴角笑意加深些,却也没有说什么,随即将手上纸页递了递,“坐下看过资料,再告诉我你的想法。” “是,长官。”她恭敬的领命。 ………… 放置在沙发前茶几上的文件堆叠得有些高,娜娜探手取过一份,掀开它,一目十行浏览。 它们是一列列数据,每一张出自一个人的身体数据。 花了些时间翻阅完离她最近这一叠,接着取过另外一叠,如是反复…许是因为全神贯注的原因,周围变得安静。 娜娜不自觉眯起眼睛,意识沉浸到纸张排列的字符与数字当中去。 不知过了多久,等她看完手上拿的资料,正想换一份新的,抬眼却发现已经没有文件,大将黄猿和另外那位都看着她,两个人的眼神里都带着点深思的味道。 收回手,娜娜微微挺直背脊。 “耶~”黄猿大将笑着移开视线,朝着在场第三人抬抬下巴,“格雷戈豪斯,医疗部队最高长官。” “长官——” “不必起来。”想起身的意图被对方温声阻止,年老的长者面色平淡,气息却慈霭,“你看的是第一批人员的血液检测数据,医疗部能做到的只有这种程度。” 说到这里稍稍停顿,医疗部队负责人目光滑过大将黄猿,随即抬手拿起茶几上一只控制器,按下开关才继续开口,“接下来电影虫播放的是,显微镜下血液细胞在培养皿中的活动录像。” 对上老者鼓励的眼神,娜娜悄悄的回了一个笑,之后才把视线转向小小的投影仪…看出她一直紧张,医疗部队指挥官面无表情却努力释放善意。’ 一开始妈妈总是道歉,等她开始学习通过声音表达,妈妈就不再说那些忧心忡忡的话,妈妈一直软软的笑,然后竭尽全力保护她,给她安稳,给她全部的爱。 她总是哭,因为听到数也不数不清的声音,善意的恶意的,尖利的狂暴的,肮脏的浑浊的…她不知道如何拒绝,只能无助任凭巨大的声音一点点侵蚀她的意识。 是妈妈发现了异常,她被紧紧抱在怀里,整夜整夜听那些奇妙美丽的故事。 妈妈带着她游荡在岛屿,小心好奇观察世界,她看过旭日东升,看过月晴圆缺,看过万物生长,看过草木萧条。 她从繁华热闹欣欣向荣看到灯红酒绿众生百相。 浮艳至极的花街酒寮,市井嘈杂粗鲁的嬉笑怒骂。 肃穆凛然的舰队船舶,风中猎猎作响的杀伐正义。 最后,妈妈遮住她的眼睛,附在她耳边,低声说,‘娜娜你听,世界的声音。’ ‘黑与白,生与死,所有一切都是自然。’ ‘别抗拒,别害怕,记着,妈妈在的地方,没有人能伤害你。’ ………… 沉浸在无边黑暗里,她闭着眼睛,竭尽全力聆听… 她又一次感觉到无所不在的温软,来自岛屿不察痕迹浸润的保护。 潮汐的奔涌,大地的脉动,熟悉的心跳…渐渐的,夜色一样深的黑暗尽头亮起一点朦胧微亮,缓缓的掩去混沌。 深深浅浅翡翠绿,笼了层薄雾的森林。 象妈妈睁开眼睛的时候,墨黑水晶似的眼瞳深处春天枝叶绽发一样,有无尽的希望。 “妈妈——” 娜娜睁开眼睛,视野里满室凌乱。 金属台子四分五裂,冰屑碎得脚下到处都是,而…可怕的轰鸣来源不知去向,只有细微黑灰细块夹杂在透明冷锐碎冰之间。 黄猿大将站在很近的地方,目光带着要将血肉筋骨层层剖开的锋利,良久以后,面上才现出一丝若有所悟,“耶~科学部真是捡到宝了。” “天生见闻色?你是聆听万物之音吧?” 语调慢条斯理,说话间微微倾身,娜娜从深茶色镜片后方那双眼睛里,看见她自己戒备的眼神。 这个男人她一直害怕,她[听]不见,可是只消一眼就能知道,和另外那位曾经远远留下背影的深红西装男人,充满危险的感觉让她下意识退避。 大将黄猿,大将赤犬,两个气质截然不同的男人,本质象深渊。 ………… 良久,似乎很满意她惊恐的样子,黄猿大将重新直起身,抬手掸掸西装袖口,漫不经心的笑,“耶~何必不甘心,你才十六岁,在新生代里已经出类拔萃。” “要知道,即使是我在你这年纪…” 手上动作不易察觉顿了顿,大将黄猿又一次看向她,眼神渐渐若有深意,“安娜夫人真真了不起,一个普通女人能把天生懂得聆听万物之音的孩子教养得沉稳坚韧,并且能力收放自如。” ... 第十七章 第十七章晴时雨 听见大将黄猿夸赞妈妈,娜娜扁了扁嘴,小心翼翼瞪了男人一眼,飞快垂下眼帘,直觉告诉她,这人现在一定在打什么坏主意… 只是可惜,她现在还弱小得很,就算猜得出也什么都做不到。 无能为力的感觉非常糟糕,以至于叫她原本的不甘惊惧渐渐变成失落颓丧。 虽然娜娜一开始就很清楚,统御海军科学部的大将黄猿是站在巅峰的强者,即使有这样领悟,实际面对的时候也还是叫她心惊。 睥睨众生的绝对压制,漫不经心的游刃有余… 大将黄猿…气息象云一样疏淡,却有着逼人存在感,无法忽视,不可捉摸。 这就是海贼闻风丧胆的最高战力… 这就是…妈妈说的,立于巅峰却还称不上最强的力量…想了想,娜娜忍不住又看了男人一眼,结果下一秒她的小动作立刻被发现。 黄猿大将勾挑的嘴角边,笑意仿佛加深几分,“耶~你在想什么?” “有朝一日打败您。”娜娜速答。 “耶耶~”男人微微怔愣,目光一闪,笑得凉薄,“真是野心勃勃,不过…”沉默片刻,重新开口时的语调半是讥诮半是蛊惑,“我等着哟~” ………… 时隔许久,重新回到大将黄猿办公室,娜娜还有些晃神,那处半封闭式空间满地狼藉,那些狂暴哭嚎血肉模糊,象噩梦,即便是醒来,也心有余悸。 娜娜一直知道自己的不足,并且现在开始准备正视它。 如果说凌晨时瞥见妈妈衣襟里藏的诡异痕迹,让她发誓要迅速变强,那么刚才…娜娜清楚衡量出自己力量的水平,并且,对于和算是参照人物之间的差距,也让她有明确认知。 黄猿大将回到办公室就重新坐在沙发上,仿佛什么也没发生似的,面色如常与医疗部负责人交谈。 两厢一比较,娜娜又一次觉得自己太…少不经事。 不过没关系,掐了掐拳头,娜娜在心里给自己打气,她胜在时间… 野心勃勃又怎么样? 野心和抱负,很多时候可以划上等号,而目标,更会成为动力。 ………… “小姑娘?” 年长者的声音温和慈霭,娜娜收敛心神,抬眼对上医疗部指挥官的视线,看了她一会儿,目光稍稍移开些,格雷戈长官开口问道,“波鲁萨利诺你怎么这小姑娘了?她看起来不太好。” “诶?”呆滞了下,娜娜条件反射看向黄猿大将,眨了眨眼睛,有些懵,她看起来很不好吗? 翻阅文件的手微微一顿,大将黄猿眼角斜觑,顷刻间又转开,漫不经心笑了笑,“坐下先喝杯水,稍后把这些整理一遍。 “娜娜,别对你的长官无礼。”仍是温温和和的声音,说话时略略抬起视线,黄猿大将得到一个很奇怪的目光,沉默片刻,他身边这夫人柔声问道,“变强的初衷是什么?” 黄猿怔了怔,随即听得年轻孩子嘟囔几声才磨磨蹭蹭回答,“保护自己,享受生命。” “可是妈妈…”小姑娘涨红了脸,急急切切象是要得到肯定。 “以打败某个人为目标的前进,会让你的路越走越窄。”抬手关上灶火,也不看她的女儿,她的眼神直视他,笑意温柔却冷淡,甚至带着点责怪,“站在空旷高处看风景,和关在高塔房间里看风景,娜娜喜欢哪一种?” “娜娜想做什么都没关系,以大将为目标变强,不必认定必须打败,路应该越走越远。” “您说对吗?黄猿大将。” “耶~似乎…”想了想,飞快扫了眼她不着痕迹护在身后的孩子,黄猿收起视线,目光专注看着仰高脸同样看着他的夫人,眯了眯眼睛,半晌才笑道,“安娜说得对。” ………… 静默片刻,她面色如常回过身,柔声让孩子把煮好的羹汤端去饭桌那里,等小姑娘一时不察被骗走,她回过脸,眉心皱了皱,“别欺负我的孩子,可以吗?” “耶~怎么是欺负呢?”他笑着偏过头看了看饭厅那里被格雷戈引走注意力的小姑娘,随即转回目光看她,压低声线,近乎耳语,“夫人的孩子会是海军的未来。” 怎么能是欺负呢?无论是挑起年轻孩子的好胜心,亦或者压制她让她发现与强者的差距,接下来会有种种磨砺,为的是…让她有朝一日登上巅峰,以海军的立场。 万物之音的聆听者,如此资质,他怎么可能任凭她埋没? 不过…保护自己,享受生命…方才那孩子下意识的回答毫不凝滞,想必是天长日久不着痕迹浸润形成的思想,出自她的妈妈。 听到答案,大将黄猿才恍悟,为什么小姑娘性格柔软沉稳又能不失警醒。 天生能听见无数声音的孩子平安长大,本来就是件非常不可思议的事,养成如此接近普通人的平和性格,更是…神奇。 他原以为小姑娘的妈妈保护得滴水不漏,没料想…安娜夫人的教导…不是护着孩子让孩子不谙世事,而是引着她往更高更远的地方看。 真真了不起。 她敏锐得厉害,几句话甚至几个眼神就察觉他的意图,他的举动为的是引得那孩子走上设定的路,以海军最高战力为目标不断变强,渐渐去掉导致分心的各种无用兴趣,一点点磨砺长成海军王牌。 她真厉害,几乎本能察觉到,并且抢先带回尚未困入迷局的孩子。 这双祖母绿似的眼睛,看见的景物能够与世界强者比肩。 即使柔弱不堪,灵魂却强大。 ………… “太过执着容易陷入困境,大将先生不该束缚尚未张开的翅膀。” 她丢下一句堪比指责的话随即转身,他探出手,不着痕迹扶了把她的手肘,复又飞快松开,“夫人忍心她一事无成?如果站在高位…” 她回过脸,笑容温婉,“顺其自然就好,我只是不希望有谁刻意安排未来。” ... 第十八章 第十八章晴时雨 伴随着第一声蝉鸣,马林弗德进入夏天。 伟大航道内岛屿气候独树一帜,更和我原有的常识简直称得上相互抵触,拿马林弗德来说,这里据闻是春岛气候,全年天候宜人,冬天也就一件毛衣加外套解决的问题。 然后,夏天也不是热得受不了,顶多日照时间延长。 我对自然气候学没研究,在这里生活多年,得出的结论约莫是…冬暖夏凉,降雨平均,所谓‘春岛’,类似于温带海洋性气候。 比起海军本部其它区域,将领宿舍这边格外冷清。 将领们各自有私宅,这边联排建筑入住率少得可怜,大概也因为我规律的朝九晚五作息,和忙起来天昏地暗闲起来花天酒地的高层们,半点不重频? 住进来开始,基本上没碰见过别的什么谁,倒是每次通过岗哨,或者路遇巡逻队,检查通行证的时候,那些个士兵们的眼神啊~ 我估计他们脑补了不下十种跌宕起伏精彩纷呈的故事。 要不然军校那几位二代精英们怎么没事跑医疗室?想也知道,是他们听闻小范围流传的那什么什么。 几个小鬼眼神都不掩饰。 并非因着本能的兴趣,而是一种漫不经心的撩拨戏弄。 ………… 换好贴身小衣,抖开衬衫披好,正开始扣扣子,不知为什么忽然觉得…空气… 手下动作一停,我偏头看向卧室一侧正对床的墙壁————无声无息的,粉白墙壁中央现出一朵金红颜色,接着一瞬间…温度灼然升高。 一堵墙中央融化出一个大洞,金红液体舔卷砖石,它们象蜡一样坍塌,接着融化成气态。 古里古怪的焦热,无法形容的味道。 扭曲蒸腾的气焰后方,一个魁梧身影站在一墙之隔外。 那后边是隔壁的卧室,亮着灯,背对光线的男人根本看不清样子,可是手臂微抬,皮质黑手套指尖元素化尚未恢复。 我浑身僵硬,只觉得心脏差点哽在嗓子眼。 连接两处的墙坍塌融化,速度快得叫人措手不及,顺便另一端的灯火蓦地倾泻而至。 烟气随着空间扩大很快散开,视野变得清晰,我睁大眼睛: 男人上身果着,一双手戴了没脱掉的黑色皮质手套,魁梧肌肉,半边胸膛纹着堕樱刺青,隐在暗处的一双眼睛…如有实质的眼神…有一种无端端令人恐惧的… ………… “诶~我忘记说,你外出这段时间,波鲁萨利诺大将的宿舍,如今住着————” 脚步声纷沓而至,来自那男人的背后,顿了顿,一个人转出来,“看来迟了。” 满脸刀疤的男人,目光炯炯,语气似笑非笑,“这位夫人是新邻居不是可疑分子,萨卡斯基大将。” 三个人,一地狼藉。 呆若木鸡好半晌,我迟钝的低头看看被岩浆溶解掉的整片墙壁剩余残渍,接着眼睛抬高几分,愣愣看着隔壁的两个陌生男人。 良久…沐浴在两道错也不错视线里,我听见脑子里绷紧的理智之线啪一声断开。 “滚!!!” 大将?大将了不起啊?! 大将就能仅着一条长裤把墙壁汽化了看隔壁只穿胸衣胖次的女人吗? 大将就能耍流氓吗! ... 第十九章 第十九章晴时雨 伴随着我一记高八度的怒吼,海军大将圆润滚了。 ——————这是不可能的。 隔壁两个(不要脸的)男人没听到一样,目光仍旧炯炯有神,其中脸上带了刀疤那位眼神里更是透着点非常不太好明说的…兴味。 一阵卡壳似的沉默,过后,半果的海军大将微微偏了偏头,他没说什么,另外那位却心有灵犀似的耸耸肩笑笑,随后转身走出卧室。 隔壁的门开启闭阖。 接着,留在卧室里的男人面无表情地迈开步伐,在我胆颤心惊的瞪视下,他脚下一拐走到房间另一端挨墙放的立柜,打开橱门开始翻检似乎要拿什么。 至于我…我抖着双腿,一手拢好只披着的衬衣,攥紧衣襟,一手飞速捞起床上的短裙,然后一溜烟窜进浴室。 ………… 用最短时间穿好衣衫,又把耳朵贴在浴室门上小心听了好一会儿外边动静,等觉得似乎没问题,轻轻地把门打开一线,我凑近了去看。 外边很安静也空无一人,这半卧室里还是遍地狼藉,空荡荡大洞另一边…海军大将不知所踪,估计是离开,因为卧室门敞开着。 深吸几口气,做足心理准备才小跑出浴室,抓过搁在柜子上的手包,急匆匆就往楼下跑;日子没法过了,我决定晚上去娜娜宿舍挤一挤,要实在不行,就报备下夜宿旅馆。 这特么叫我怎么住?!打通的卧室,是和海军这位赤犬大将共渡良宵么?摔! ………… 跌跌撞撞跑下楼梯,气都不换直接扑到大门口,猛一开门,下一秒整个人顿住。 听到动静,把大门堵得严实的刀疤男垂下半抬起似乎正要敲门的手,视线放低几分,一扫而过复又抬高目光,“夫人打算出门?能耽误您几分钟吗?” 呃~不同意能行吗?人都堵家门口了的说…我僵硬地后退,返身折回客厅,“请——” 重新走回客厅一角沙发边,我回头,却见刀疤脸男人慢慢吞吞踱进来,先环顾室内一圈,眉梢挑了挑,“波鲁萨利诺大将不在家?” “哈?”我觉得莫名其妙,“为什么要在我家?” “嗯?”男人沉默几秒钟,神色间仿佛有点恍悟,随即笑了笑,却也不说话,静静站在原地! 撒完圆币,卡洛琳探手过来,一把捏住我的脸,笑得有点危险,“听说住进男人家里?我们院相亲没成功过的安娜,总算也有能克制你的人了啊~” 能别提这件事吗?我朝天翻出白眼,一把拿起酒瓶,倒满一杯塞给看起来兴致盎然的护士长,“要是有那一天,你一定是媒人,不会找别人。” 一边劝哄,一边微笑,“我们都这么熟了————” “相亲一直没成功,是没找到想要的高质量男人吧~”低低柔柔音调斜地里插/进来,没听说过的女孩子的声音,“那些低军衔对象,怎么配得上。” 卡洛琳护士长手中的酒杯停在嘴角,我偏过脸看向来人,“姑娘你…是谁?” 不知什么时候走近的年轻又漂亮姑娘,丰满艳丽,墨黑的卷发,眼角挑高,面色鄙夷,她身边还有两个姑娘,不过三个人看起来都眼生。 “多洛莉丝。”卡洛琳护士长先一步开口,语气变得有点冷,“你之前的辞职报告,我批准了,半个多月没有理由翘班,护士这种职业,在你看来也是低等吧?” 哦~多洛莉丝…外科前年新进的护士。 想起为首这姑娘身份,接着我静静作壁上观,不准备插手护士长的调/教行为,卡洛琳护士长在海军本部医院呆了十多年,也就比我少两年,她做事一直有分寸。 话说得这样苛刻,想来是年轻姑娘触到她的底线。 不过…新来的姑娘们一贯跟我不搭界,怎么今晚…火药味这么重?我又不认识她们。 ………… 年轻姑娘面色一阵难看,发现我的注视后,眼神更显得尖锐。 不过她还没说什么就被梅兰妮的嗤笑声打断,“别以为没人知道你半个月不上班是等着什么,结果大失所望,今晚过来是打算闹事吧?” “我没邀请你,你不请自来。”准新娘子懒洋洋的起身,一步一晃走到来的三个姑娘身前,慢吞吞绕着她们走过一圈,又一次哼笑,“期待落空了灰溜溜上班,明明是自作多情,却非要把错怪到别人头上,真当医院里都是傻瓜?” “原本这些事没有谁要管,海军本部医院年年有新进护士,年年有辞职的姑娘。” “大家都是为了嫁个好男人,谁也笑不了谁。” “只是你手段太难看了。”我们院这么些年性情最泼辣的梅兰妮,抬手挽起鬓边一丝落发,话说得刻薄,“那位中将大人根本见都没见过你,有人问你就迫不及待答应。” “人家误会,你也犯蠢吗?” 诶?我愣了下,细细看看被梅兰妮数落的脸色扭曲的那姑娘,然后嘴角一抽,“哪里象?”鬼蜘蛛中将之前说找人问,结果我答应…岔子出在这里吗? “撒~眼睛和头发的颜色。”卡洛琳护士长低声回答,“前段时间那位中将让当时那位来医院解释,大家才知道原来是弄错人。” 囧了囧,我艰难地转过脸,眼角直抽搐,“然后?” “然后你的名声没了。”卡洛琳护士长耸耸肩,嘴角笑着,斜睇一侧的目光却冷意十足,“医院里闹得沸沸扬扬,新进几个姑娘说你毛遂自荐成为那位中将的情妇。” 我哽了下,一口气差点提不上来。 ... 第二十章 第二十章晴时雨 海军本部医院性情最火辣的梅兰妮骂起人来一鼓作气,行云流水,连给人辩驳的机会也不肯。 除了扬声机里飘出来的乐音,玩乐笑闹一时消失,连店里出场的壮男都停下舞姿,各式目光瞬间聚集到这个角落。 时隔半晌,趁着怒发冲冠的准新娘子稍有缓和,我举手作踊跃发言状,“其实…我可以请鬼蜘蛛中将出面来…” ‘澄清误会’还没说,卡洛琳护士长一掌拍在我后脑勺上,哼笑,“你心好,可惜没人领情。” 等我一脸茫然回视,卡洛琳唇稍勾了勾,眼神带出几丝冷厉,“你以为别人不知道误会?要不是一开始就很清楚,有人来解释的时候为什么不闹,非要私下里制造流言?” 说话间护士长转开脸,盯着站在一侧的那年轻姑娘,说道,“那位中将住院开始,直到康复,根本没机会见面的人,再蠢也知道,被喜欢是不可能的事。” “哪个男人会看上素未谋面的女人?” “只是不甘心而已。” “海军本部医院,历年人员来来去去,多笨多傻多精明多睿智的姑娘都有,梅兰妮说得对,我们没义务替别人家教育孩子…” “多洛莉丝,你自己犯蠢,不要牵连和你亲近的同事!” ………… 护士长卡洛琳和梅兰妮的反应,叫我有些莫名,看了面色不变眼神却显得非常…微妙的那姑娘一眼,想了想,忽然…想起一件事,并且是不太好的事。 如果是…那还真是…我偏过头,低声开口问原上司,“闹得很…麻烦?” “废话!”梅兰妮丢个白眼过来,咬牙切齿,“连你怎么勾引,对方怎么反应,都揣摩得绘声绘色!真是一群蠢货!” “好吧好吧~”抬手揉了揉额角,我了无生趣叹气,“至少想象力不错。” 叹完气,起身,慢慢吞吞往前走出几步,微笑,“你们三位确实都应该辞职,卡洛琳护士长真是,一直都太心软。” “你凭什么!” 抬手制止义愤填膺的喝问,我又一次叹气,眼睛看向面前三位年轻姑娘,“进入海军医院的时候,新人员都领过一份册子吧?” “每位海军机构工作人员享有的待遇,和必须严格遵守的行为规范。” “我猜你们根本没太注意,对吗?”拿手比划出所描绘物品大小,我对着神色茫然的姑娘们挑了挑眉,“白色封面,几公分厚,名为[义务与权利对等]。” “那本书开篇,第二页第三段有这么一句…” “宣扬散布与海军将官士兵相关之事,将强制处以劳役一年惩罚,刑期过后驱逐出岛,并且任何一座海军涉足岛屿都将拒绝其逗留。” “这当中没有指明是否诽谤…” “觉得我信口开河,你们回去翻一翻册子。” 眼前三个姑娘脸色瞬时剧变,我摇了摇头。 “我倒是不在意,名声那种东西一文不值,但是…如果你们传的东西涉及海军将领…这件事可大可小,听的人或许一笑置之,可是没有谁敢保证,有没有流言传入不该听到的人耳朵里。 气氛越发叫人心惊肉跳,良久,搁在肩膀上的手松开,黄猿大将重新直起身,随即退开半步斜依在桌边,面上是那种懒洋洋的笑,若无其事重新咬着烟。 我眼角微微抽搐,实在是被他的举动弄得…莫名其妙加毛骨悚然。 这位海军科学部最高长官今晚穿得随意,衬衣长裤,袖子卷到手肘,领带也有点松,还满身烟酒气,看样子似乎…是从玩乐现场刚过来。 可这不是关键! 关键是! 无论是他咬着从我嘴上拿走的烟,还是别有深意调笑般的言行举止…都实在没有理由啊喂! 惊悚过后是狐疑,我不着痕迹一边打量一边心里默默揣度:是喝醉了老眼昏花呢?还是不知在哪里撞到脑袋神经短路? ………… 片刻过后,黄猿大将按熄烟蒂,开口结束略显卡壳的静默,“听人提起海军医院的人在这儿聚会,安娜也在…” 接着他反手捡起一张麻将牌,将它拈在指尖把玩,“和我来一局?” 见我拼命摇头,他又勾挑唇稍,笑得有点yd,“我也会对安娜心软,别怕输,嗯?”最后一个调用鼻子哼出来,很诡异的味道。 愣了愣,反应之后我整张脸都黑下来,“黄猿大将先生不知道什么是非礼勿听吗?” 实在忍无可忍,猛地站起来,我磨了磨牙,差点没一口啐到他脸上,女人在私下场合说的话再怎么浪荡,都该不入外人之耳。 我和卡洛琳她们多年交情————而黄猿大将你… 最近压力大,今晚放松下来闹得疯…喝酒了言行不检点是我的过错,可是你…听见也就算了…现在还这样…简直… 下/流! ………… 转身,怒极拂袖而去————脚下堪堪迈出,手臂蓦地叫他攥住。 “耶~现在不能放你出去呢~” 黄猿大将的声音变冷了些,他手上力道不轻不重,我却怎么都挣不开,“鬼蜘蛛在外面,你想看他在做什么?” 沉默几秒钟,他又嗤笑一声,“近段时间的流言可真精彩,安娜你说是不是?”听起来在笑的声线里竟有暴风雨来临的前兆。 挣扎动作骤然停滞,我回过头,视线对上海军大将笑意未达眼底的目光,只觉得心脏微不可察缩紧,忽然明白过来。 多洛莉丝…海军本部医院几个年轻姑娘? 真的有人吃撑了把谣言传进不该听的人耳朵里?卡洛琳和梅兰妮一番心思,居然白费了?! 我瞪大眼睛,他静静看着。 良久,“耶~”黄猿大将的语气仿佛有点惋惜,配合慢慢摩挲的手指,充满邪佞味道,“也不是没有挽回余地,只看安娜你的选择…” 哈?我顿时想笑,“黄猿大将先生看来,我是蠢货吗?” 平时我究竟表现得有多蠢,才会让你们认定我是个圣母? ... 第二十一章 第二十一章魔女之瞳 黄猿愣了愣,眼睛带出细微笑意来,“耶~怎么可能呢~” 手指隔着夏衫浅薄布料轻轻摩挲,察觉到囚禁在掌中这抹温润不安的抗拒,指尖就微微收紧几分,“连鬼蜘蛛都说,安娜聪慧又温柔。” 她似乎发现挣不脱他的桎梏,双颊原本晕着的樱粉色淡去几分,“听起来不象是好话。” “耶~那是夸赞。”黄猿笑了笑,目光沿着她的脸滑到衣领间半露的那截细腻白皙,略略停顿,稍后又不着痕迹转开重新碰上她的视线,“鬼蜘蛛从来没夸过哪个女人。” 她没有回答,只是抿了抿嘴角,安静的垂下眼睫;他也没有逼迫,指尖更是没有松开,两人就保持着禁锢与被禁锢的姿势沉默下来。 ………… 黄猿在静谧里细细打量,无声的审视,带着点微妙浮想。 高处水晶灯柔靡灯火水一样倾落,浮艳亮光笼着的女人有一种精致,碧透双眸,滟滟红唇,单薄,病气,象…黄猿想了想,随后想起究竟是哪一种女人可以暂时借来形容她此刻的气质。 象高墙深院豢养的贵族少女,花蕾般甜软,金丝雀似的娇弱,经不起摧折。 当然,这仅仅是比较贴近的比拟,黄猿很明白,她实际上比他遇见的任何一个女人都特别,娇弱不堪样貌性情温柔淑静,骨子里有着不动声色的隐忍坚韧。 比不得美貌女人带给男人的视觉享受,慢慢品味下来,却带着别样魅力。 这些天他可是从麾下小姑娘那里套出许多东西来了啊~小姑娘柔软平和不失警醒,可到底少不经事,稍稍拐弯抹角骗一骗,很多关于她的事就叫他问了出来。 想到麾下的小天才,黄猿眯了眯眼睛,藏起目光里更多的波动。 男人都是有劣根性的,越多人争夺表明那个女人越好,开始因着鬼蜘蛛和同为大将的赤犬,黄猿不否认,他对她起了那么点兴致。 接下来…她的温柔和秘密,更叫他升起一探究竟的兴趣,只不过没来得及,他手上堆积繁杂事务,每样都必须小心处理,他原想过段时间,等波折平复再徐徐图之,可没想今晚这么巧,居然就遇上。 既然遇上,黄猿当然不会放过机会,听得消息就从原本的消遣场所过来。 ………… 第一眼看见的是她的侧影。 奢靡境地人影散乱,华贵的地毯,巨大精美吊灯,舒适软缎靠枕,还有享受。 他绕过一群含羞的女人,在角落里发现她,接着又听见她…别有深意的调笑声,情/色的话从滟滟红唇间吐露,传到他耳朵里,象是一点点星火,烧着血管流淌的酒精。 闪身出现在她身后,探出手拈起她要的牌,她象是怔住,嘴角噙着烟,双颊带着浅浅嫣红,醉眼乜斜,那份慵懒的样子真真儿会叫男人食指大动。 ………… 黄猿从不亏待自己,起了兴致当然付诸行动。 ………… 会来事的人都擅于观颜察色,黄猿的反应让他听见下属想长长见识的借口,于是,以大将黄猿为首的夜间消遣就换了场地。 进了南十字星店门,老板听到消息匆匆来见面,稍稍透了话,立刻心领神会亲自引着他们往聚会那间走,过了迷宫一样通道,一抬眼,对面来的几位就和大将黄猿一行碰上视线。 中将鬼蜘蛛和他一系的将官,大概是… 双方一照面,两派人各自中心人物颔首示意,黄猿不着痕迹打量鬼蜘蛛,见鬼蜘蛛神情放松,就想着应该不是他以为的…来砸店。 鬼蜘蛛那一系人里边混着几个妖娆女人,应该是在这边消遣。 心念飞转,黄猿倒是神色自若,等鬼蜘蛛走近了也仅仅是笑着寒暄,半点口风也没露。 原本该这样点点头过去,双方人马错开,各自继续。 不过…之前黄猿就觉得,鬼蜘蛛和那夫人天生不合,两个人只要稍有联系,似乎场面就会往常人根本料不到的方向发展。 这不,两人才刚点支烟,蛛网一样的通道深处就转出三个人,边走边尖利哭骂,受了天大委屈似的,哭得哀怨,言语却恶毒。 黄猿吸烟的动作一顿,眉心攒了攒,抬眼间眼角余光里瞥见鬼蜘蛛整张脸黑如墨汁,他们海军将领耳力都敏锐,哪里听不到这些年轻姑娘谩骂的内容。 年轻姑娘渐行渐近,发现他们站在附近就停下来,可惜迟了。 鬼蜘蛛的心性比其他将领多出些忍耐,但那是针对平民,并且要那些平民本身无辜,而且,鬼蜘蛛黑白分明得厉害,是他本人的错,他从不会推卸。 这也是他肯容忍的主要原因,流言开端是鬼蜘蛛麾下弄错人,算起来有他的疏忽,所以他不彻底追究,只要那些人闭嘴。 没料想…当着他的面叫他听见,而且是全部恶毒谩骂都给了安娜。 那夫人原本已经很无辜,担了鬼蜘蛛的失误不说,还是在海军将领已经摆出态度的情况下。 ………… 三个年轻姑娘看到他们一行,许是认出鬼蜘蛛,那多洛莉丝眼神顿时亮起来;黄猿笑了笑,也没管迎上来的姑娘,闪身就退出人群就往她们聚会的包间疾行。 接下来会发生什么,共事这些年大将黄猿哪里料不到鬼蜘蛛的反应。 已经打算放过,有人却根本不会去想别人的好意,甚至不认为自己有错,海军本部规则执行力度也并非严苛,只是… 撞上来就怨不得人。 他进了海军本部医院今晚聚会场所,没多久他麾下也追上来,很快特有眼色的开始清场,让他和她单独相处。 至于鬼蜘蛛,当然是拦在外头。 相信一团混乱不会那样快处置好,即便是…也还有他麾下刻意阻拦。 男人都有劣根性,独占欲更不用说,不管怎样,就算开始追求,如今他和鬼蜘蛛算是站在相同位置上了啊~这夫人拒绝鬼蜘蛛了不是吗? 男人对女人起心思,可就没有谁先遇见的说法,应该是谁先出手。 ... 第二十二章 第二十二章魔女之瞳 大概也是象黄猿预料的那样,鬼蜘蛛不愿意叫安娜看见他们冷酷的那一面,过了很长一段时间,该来打扰的人也不见踪迹。 不管是鬼蜘蛛,还是原本这边聚会的女人。 许是觉得太/安静,她回过神就往包间出口走,他在后边慢慢悠悠的跟,也没阻拦。 等开了门却见外边安静得厉害,除了几个麾下守在远处,其他人早已经不知去向,黄猿召了人来一问才知道,聚会散场啦~ 海军本部医院护士科的女人们,都叫鬼蜘蛛给吓走了,那双方还闹得不愉快,卡洛琳和梅兰妮拦住不让带走几个年轻姑娘。 理由冠冕堂皇,多洛莉丝和另外两个姑娘,早在流言发生之前就离职,不算海军编制内的人自然不用遵守那些规则。 海军内部法规没有惩罚‘平民宣扬海军将官士兵之事’的先例。 当然,无法依照海军规则处置,那三个姑娘也相当于得不到海军的保护,至于往后在马林弗德的生活是好是坏,大概不会有谁在意。 许多事…选择权在每个人自己。 鬼蜘蛛怒极,到底也没不管不顾关押三个年轻姑娘,而是放了人走,按照卡洛琳的说法,确实有道理,海军高级将领们也没哪个真正蛮不讲理。 放过三个始作俑者,鬼蜘蛛当然不愉快,气氛闹得僵,海军医院护士们今晚的聚会也不了了之,卡洛琳记得回来想带走安娜,只是叫黄猿的人给拦了。 大将黄猿麾下今晚一起消遣的人里边有一位和卡洛琳的丈夫交情不错,于是就表示海军医院护士科众位美人的账单他付了,安娜夫人也会保证平安。 因着海军科学部实习研究员娜娜的关系,此刻啊~黄猿大将有些事正在和安娜夫人商榷。 说辞正大光明到无可挑剔,大将黄猿表示他麾下人才济济,简直舌灿莲花。 ………… 颇欣慰的拍了拍他这位当机立断的下属,黄猿大将把赞许藏在不动声色里,等人重新退到远处,他才回过脸,对着身后的那夫人笑道,“耶~要我送你回去吗?” 也不等她拒绝,他紧接着开口,“宿舍墙壁让萨卡斯基打穿了吧?也是我疏忽,忘记第一时间告知隔壁的邻居。” “不过幸好工程部手脚都不慢,算算时间差不多该修葺完毕,只是为防万一,还是我去看看,若是出了意外也能及时做安排。” 他说得坦荡,她皱了皱眉,似乎想了想才点点头,“麻烦您了,黄猿大将先生。” “耶~怎么会麻烦呢?”返身不疾不徐走到这夫人面前,黄猿俯低几分,别有深意的笑,“不是安娜你说的吗?我这样的上司当然要为属下尽心尽力啊~” 大将黄猿暂借的宿舍让同样身为大将的赤犬一击打穿,即使没有藏在这夫人身边的保护者,消息也很快传到黄猿这边。 同时还有…她的话。 她很会说话,听得转述来的内容,连黄猿都险些要误会他自己真是她口中的圣人,想必现在这时候,那些能把人捧上天的赞誉已经叫道伯曼当笑话传给能知道的所有将领。 当然,海军将领们笑破肚皮不是因着她,而是他的缘故,大将黄猿究竟何种人,共事多年一帮将领哪里不知道,笑的自然也就是他。 她真真厉害,叫他预设的种种应对手段毫无用武之地。 也为着查到的她的遭遇,黄猿也没有太过严苛对待那孩子。 万物之声聆听者,霸王色霸气…如果黄猿刻意安排经历,相信小姑娘当日已经有预兆的霸王色很快能完全觉醒。 只是那样一来,对小姑娘的未来会埋下隐患。 强迫觉醒霸气,多数是性命攸关时刻,危险因素不定,见闻色与武装色,能通过海军六式引导,霸王色那种天生资质… 若是没有安娜夫人,黄猿多半要彻底站在海军大将立场来考虑。 可惜…有那位夫人。 说不得,小姑娘的霸王色只能慢慢引导,或许还要等机会。 黄猿愿意忍耐,命运却没有给安娜夫人青睐,娜娜在偶然机会里完全觉醒。 那样震撼,瞒不过去,目前大将黄猿还能彻底控制他麾下当日在场之人的口舌,等到… 娜娜的霸王色爆发,一瞬间冲击秘密试验场,资质弱些的人当场昏迷,其中包括无比虚弱的感染者。 等他匆匆忙忙送走昏迷的小姑娘,回头来收拾残局时,格雷戈豪斯居然给了出人意料的惊喜。 感染者的情况在好转。 没有任何理由,若要真找出原因,大概就是霸王色。 ………… 真真是…该说幸运,还是命运给小姑娘的波折? 大将黄猿也不知道该作何想法。 感染者痊愈,小姑娘的资质就瞒不下去,纵然黄猿肯看在那夫人的份上,不逼迫她的孩子永不停止变强,海军阵营其他人呢? 思来想去,最后…黄猿大将决定暂时顺其自然。 ………… 他一夜睡得不安,起身时瞥见柜子上静静绽放的花枝…怔忡半晌忽然又不后悔。 无论是命令麾下保守秘密,亦或者彻底隔离感染者,找出应对前无缘无故不允许其他将领打探,甚至对战国元帅也隐瞒。 如此与他往日作风大相庭径之举,为着她的谢礼,似乎… 心不在焉洗漱完毕,黄猿大将依照平日作息时间,缓缓出现在科学部。 没等坐稳,他办公室的门就叫麾下急匆匆敲开。 “波鲁萨利诺大将,安娜夫人被带走了!” 身形微顿,黄猿抬高眼睛,眉宇间蓄着不悦。 他麾下来报告的人也不停顿,继续疾声往下说,“就在几分钟前,安娜夫人被从海军军校带走,我们的人阻拦,得到的理由是安娜夫人与凌晨发生的案件有关。” “今早,海军巡逻队收到报告,城镇巷子里有异常,赶去查看…现场那花街女郎说黑发瘦弱女人吃掉多洛莉丝,并且导致海军军校学员伊泽,昏迷不醒。” ... 第二十三章 第二十三章魔女之瞳 用了一点时间消化完下属的报告内容,大将黄猿的头一反应是眼角默默一抽,几乎不经大脑的就问了出来,“耶~该不会是鬼蜘蛛去海军军校了?” “哈?”属下表情一呆,“鬼蜘蛛中将大人?” “耶耶~没什么。”发问之后立刻回神的黄猿大将忍不住抬手扶额,瞧瞧这闹得,近些天安娜夫人和鬼蜘蛛两个碰一起就出现的化学反应,让他都…产生条件反射了,真真是叫人哭笑不得。 片刻之后,放开揉搓额角的手,黄猿撩高眼皮,看了眼候在原地的下属,想了想,沉声道,“详细说一遍经过,另外,谁的人带走她。” “遵命,波鲁萨利诺大将。”闻言,属下神色微整,停顿几秒钟,似乎是打腹稿,接着才开口将事情的来龙去脉,一五一十做出报告: 今早七点四十五分,安娜夫人准时抵达海军军校。 五分钟后,海军本部,负责城镇防御部队,隶属斯托洛贝里中将麾下,第六纵队抵达海军军校医疗科试图带走安娜夫人。 发现异状,安娜夫人身边隐匿的保护人员立刻上前交涉,得到的回复是: 两小时前,马林弗德城镇酒寮街与商业区之间,晨起居民报告一处巷角为命案现场,巡逻队赶赴发现一人昏迷不醒,一人神智极度惊恐。 昏迷者就近送入海军医院,随后身份确认,海军军校二年纪首席生,伊泽。 惊吓过度者为花街女郎。 现场地面墙壁,两位幸存者身上,均带有大量喷射状血迹,找不到受害者尸体,现场却留有保存完整的女性衣物。 经辨认,衣物属于海军本部医院离职护士,多洛莉丝。 花街女郎对外界反应迟钝,询问后只说,‘黑发女人吃人。’,经过安抚稍稍缓和,才道出另外一件线索,伊泽与她途径那处位置,瞥见巷子深处时提到里边的人,说了个名字,‘安娜。’ 花街女郎证实,案发时间在后半夜接近凌晨时分,她惊惧过度昏迷,醒来呼救惊动附近居民,再过不久海军赶到。 斯托洛贝里中将麾下第六纵队队员根据口供前来,意为带走安娜夫人协助事件调查。 大将黄猿麾下受命保护安娜夫人的人员与之交涉未果,之后保护安娜夫人一同前往斯托洛贝里中将驻区,并接通电话蜗牛将情况上报。 ………… 听完经过,黄猿皱了皱眉,随即起身,“耶~那就我去一趟吧~” 命案多半与那夫人无关,花街女郎的证词说明不了什么,伊泽道出的名字,等昏迷的人苏醒后进一步确认就能水落石出,只是惊动隐匿附近的保护者,这件事处理起来颇棘手。 说不得他只能出面一次。 亲自过去,拿个理由搪塞,以确保往后那夫人身边的保护人员行动顺利。 安娜,她身边藏的人直属黄猿麾下,当然,那不是什么两人私情导致的公器私用,而是不久前黄猿下的军令。 海军大将,黄猿波鲁萨利诺直属部队,一个月前开始依照命令,挑选精英组成行动组保护原海军本部医院护士,现海军军校医疗室医务人员,安娜。 大将黄猿签署军令,并将其收入海军大将权限内最高级别机密档案库,内容为: 安娜夫人在马林弗德时,不干扰正常生活情况下,秘密保护她的人身安全。 保护特定人员的命令,并非大将黄猿首开先例,它是海军针对军属及其某些特殊事件当中相关人士的一项保护措施。 大海贼时代开始,世界局势动荡不安,因个人仇怨报复无辜平民之事屡见不鲜,更有无耻海贼肆意杀害海军的亲人宣泄恨意,海军经历许多预料外的牺牲后痛定思痛,保护措施很快出台。 保护计划的目标是海军家属亲人,与某些不在海军阵营却因合作导致生命受到威胁的人士。 家人安全得到保障,海军将官军士才没有后顾之忧;而那些与海军合作的人,性命无虑,就不会因为各种意外随时反悔。 保护项目一旦产生,军令下达后,目标人物甚至可以依照情况为其安排新的身份,离开原居住地前往更为稳妥的岛屿秘密隐居。 大多数海军家属是受益者,虽然离开亲人两地分居,但也好过一时疏忽令得双方半生痛苦。 海军阵营经历过太多类似惨剧,大海贼时代揭幕,命丧海贼之手的军属较之历年也达到高峰,最著名的一件就是原海军大将,黑腕泽法的妻儿死于海贼报复。 那场悲剧使得他们海军将领的引路人心灰意冷痛苦万分,进而令海军阵营失去磐石砥柱,也促使‘保护计划’最终出台。 安娜,她的孩子娜娜,万物之音聆听者,大将黄猿重之又重的未来新芽,小姑娘母亲的安危,自然也必须慎之又慎。 他签署军令,将那夫人列为保护对象,只是那项措施目前为止越少人知道越好。 越少人知道,安全系数也越高。 秘密一旦泄露,连锁反应会引得那夫人身边充满窥视,她的孩子也将备受瞩目,届时,小姑娘的成长道路会出现更多波折。 甚至…海军阵营有万物之音的聆听者,这件事传到外界知道,觊觎和垂涎,甚至恶意嫉妒,重重阴谋必然接踵而至。 觊觎小姑娘的资质,那部分人会千方百计试图将人带离海军阵营。 恶意嫉妒者,却会想方设法针对那孩子,目的是毁掉她。 这世上什么样的人都有。 供职海军本部多年,他看透黑暗面,阴谋诡计里打滚,更是熟知那些下/流手段。 所以,大将黄猿从不会愚蠢到心存侥幸。 ………… 电光火石间心念飞转,他绕出办公位置,不疾不徐往出口走,一边走,一边止不住想摇头。 到底是哪里有古怪地方,黄猿大将真真百思不得其解。 那夫人在马林弗德生活十几年都平安顺遂,怎么…这短短时间里,她身边的意外加起来能编演一部跌宕起伏的话剧呢? 究竟是那夫人不对,还是海军本部和她有关联的将领不对?亦或者…那夫人只有碰到他们海军将领的时候才会身边杀戮频繁? 叹完气,黄猿瞥了眼身后的下属,又低声笑道,“耶~你去见斯托洛贝里中将,就说…” 听得他的措词,下属面色一阵诡异,“波鲁萨利诺大将…”吞吞吐吐半天话都说不利索,“可是…按照您的说辞,那种事…” “耶耶~没关系。”黄猿笑了笑,他身边这个下属是心腹,所以他也随便了些,交代对方拿‘安娜是他秘密情人’这种借口去敷衍斯托洛贝里中将,总好过坦诚保护计划,而让小姑娘太早受到瞩目的好。 一滩水搅浑了,才虚实难辨嚒~ 更何况…他原本就对那夫人…心思不纯。 ………… 爽快的做出决定,之后大将黄猿无视心腹满脸被坑了个爹的表情,自顾自拿手指研搓下颌,顺便笑得暗藏诡异,“相信安娜夫人不会介意。” 他可是在保护那小姑娘啊~用的还是他,大将黄猿的名声呢~ 如果能假戏真做那就更好,虽然以目前看来为时尚早,不过未雨绸缪嚒~ 机会总是留给有准备的人,不是吗? ………… 堪堪走到办公室门口,黄猿的身形又忽地停顿,视线落在办公室门上,面色如常只是嘴角笑意淡开少许,“耶~稀客。” 他话音落下,守在室外的卫兵随后扬声通报,“青雉大将来访,波鲁萨利诺大将。” “耶~”偏过脸,冲着下属抬抬下巴,等收到示意的心腹领命离开办公室,黄猿又在原地站立几秒钟才施施然返回。 青雉,库赞。 这种一大早上班就来拜访的举动,还真是…耐人寻味。 踱到办公室一角待客沙发那里,黄猿沉身入座,一双手搭成尖塔状,好整以暇等着访客出现。 ………… 不多时,片刻前闭阖的门扉又一次打开,青雉库赞慢慢吞吞走进来。 “啊啦啦~没泡茶吗?”顶着一脸散漫神色摔进黄猿对面的位置,懒散的大将撩高眼皮,含含糊糊说完就打个哈欠。 “早餐还没完全消化呢~”哧哼一声,黄猿也懒得说什么拐弯抹角的话,开口切入正题,“耶~库赞你长话短说啊~我还有急事。” 黄猿大将当然知道,同僚肯定不是上门来喝茶,虽说常常偷闲在将领会议上瞌睡,库赞却也不是真的无所事事的人,海军大将的责任,青雉库赞从未有失职之处。 所以啊~类似‘今天刮什么风?’那种只在工作之余的漫无边际寒暄,大将黄猿此刻就能免则免,他是真有急事要去斯托洛贝里那边啊~ 让心腹先行一步,他也得尽快过去,省得交代的话没人肯信,他亲自出面,那夫人也可以在最快时间得到自由。 她瘦瘦弱弱怕生胆小,审讯室那种地方哪里是她待得久的? 万一那帮子审讯人员态度凶恶吓着她,让她又象那晚旧伤复发怎么办? 想到那夫人满身淤痕躺在医疗部里昏迷不醒的样子,黄猿改了改坐姿,耐性随即又减少几分,只是抬眼间却见对面沙发上的同僚古怪得沉默。 青雉大将的气息懒散依旧,眼神里带着…仿佛是有为难事的愁绪。 眼神微微一闪,黄猿却也没开口,保持洗耳恭听的模样,静静等着。 ………… 两位同军衔的大将半晌无言。 又隔了会,青雉抬手筢筢头发,犹豫的开口,“医疗部没有他们长官格雷戈的消息,那些重度感染者也…” “你找格雷戈?”黄猿眉骨一跳,看向同僚的目光顿时带出几丝揣测,想了想,忽的又醒悟,“伊泽?海军医院传了坏消息给你?” 伊泽,海军军校二年级首席生,今早意外事件里昏迷不醒的当事人之一,方才,黄猿还听下属报告说人送进海军医院救治… 青雉库赞会来找他,又提到重度感染者? 心思急转,片刻过后,黄猿眯起眼睛,一时竟怔住,“他受到感染?” 也只能这样理解了不是吗? 仅仅昏迷不醒,青雉可不会出面又莫名其妙提到感染者。 伊泽那小鬼是青雉早年一位旧识的孩子,那位阵亡将领生前与库赞交情颇深,失去父亲,母亲又再次结婚重新开始生活,伊泽就送到库赞身边,由专人抚养教导。 海军本部里类似情况的孩子很多,黄猿当然知道,因为他自己身边看着长大的后辈战桃丸,不也是相似的情况吗? 只是没想到会出现这样波折。 不请自来的同僚,怕是为着来求助。 科学部秘密试验场内诡异好转的重度感染者,详细情况并未通报,海军高层将领们却也清楚,重度感染者们正在康复。 伊泽是新的感染者,那么,青雉势必首先想到来科学部。 只是…未查明的病毒难道不是塞什尔岛上特定区域才存在?如果马林弗德产生新的感染者,那后果将是何等可怕! 因为那样,先前结论就会推翻,海军将无法准确判断马林弗德岛屿范围内,哪部分人被感染。 ………… 一早来上班坏消息就接踵而至,黄猿大将顿时很忧郁。 短暂的静默后,青雉库赞重新开口,打碎了他尚存的几丝侥幸心理,“伊泽的情况,是海军医院的斯托克斯医生做出诊断。” “耶~可真是糟糕啊~”先叹了口气,黄猿才在同僚略显期待的眼神里继续说道,“尽快把那小鬼送到科学部来。” 海军本部医院,外科首席医师斯托克斯,前段时间本部戒严期间,斯托克斯参与过针对异变的研究与诊治行动,对那种病毒引发的症状颇熟悉,出现误诊的概率自然是极小。 既然确定感染,伊泽当然要送到科学部。 不过…想了想,黄猿的视线抬高几分,决定先让同僚有些心理准备,“科学部没有精确的治疗方案。” 那小鬼或许最后能痊愈,但是期间出现任何变化,科学部却无法掌控,因为…如今,伊泽和重度感染者情况不一样。 重度感染者好转之前,身体败坏到接近临界点,离死亡一步之遥,是否确实因霸王色而开始康复,亦或者那根本是人体免疫系统在最糟糕的情况下产生反应,真相不得而知。 科学部无法对此情况进行精确实验得出数据结论。 娜娜也…觉醒之后,小姑娘因为精神不稳定,她的霸气暂时进入休眠期。 这么说吧~伊泽送到科学部,他就必须自己挣扎一段时期。 当然,这种事,黄猿大将还真是不知道该怎么和同僚解释,没奈何只好含糊其辞。 ………… 青雉库赞沉默一会儿,眉梢挑了挑,“没有精确方案,最后却能性命无虑?” 得到黄猿的眼神肯定后又耸耸肩,恢复了懒懒散散的表情,“啊啦啦~过程曲折,结果却是好的,波鲁萨利诺你用词习惯还是这样拐弯抹角。” “耶~尊重实证是必须的谨慎态度。”黄猿摊了摊手,他身为科学部最高指挥官,哪里能连正确心态都没有呢?他和青雉两人共事多年,双方了解甚深,有些事自然也不用说得太清楚。 达成共识,两个海军大将就各自松懈了点,一个摸出口袋里睡得鼻涕泡泡直冒的电话蜗牛,用它下令让海军医院那边直接把人送过来,一个动手折腾茶盘,开始打理迟到的招待客人的茶水。 片刻过后,青雉结束通话,黄猿恰好将茶盏推到同僚面前,等懒散的大将拿起杯子,他也给自己倒了一杯,又将茶盏凑近嘴边呷一口,随即垂下眼帘。 青雉带来的坏消息,让黄猿改变主意留在办公室等新的感染者送来,至于斯托洛贝里那边,他相信,他的心腹过去,即使配合调查,海军审讯那套,也没有哪个没眼色的敢用到那夫人身上。 之所以说要‘配合调查’,是因为刚刚同僚给的消息,出现新的感染者,令得今早那桩命案的严重程度瞬间升级。 此刻别说是大将黄猿出面,就算他们海军本部战国元帅,也没有权力立刻保释那夫人,除非她有完美的无法推翻的不在场证据。 而昨晚后半夜,那夫人不巧独自在海军将领宿舍,她的女儿娜娜,科学部人员行踪记录表记载,娜娜昨夜一整晚的行踪与那夫人没有重合。 所以,黄猿大将真真是替那夫人觉得不可思议。 如果把所有意外整理成卷宗,相信…任何一个人都会觉得她的情况异常诡谲,简直堪称突发状况磁石,说她无辜谁信呢? 可偏偏她确实无辜。 要不是黄猿了解那夫人的真实情况,他也会第一时间将她定为可疑分子。 即使调查结果显示与她无关,相信也…难免觉得那夫人诡异得很。 因为实在太过巧合,近段时间,桩桩件件意外事故,或直接或间接,都必定与那夫人扯得上某种联系,这已经不是她运气不好能解释得通。 也更不可能是海军本部与那夫人气场不合的问题。 这种诡异情况放到全世界都罕见,当中,一定存在什么暂时无法得知的原因。 ………… 安安静静的气氛延续好一会儿,黄猿大将放缓速度,慢慢喝干茶水,又转手拿起提梁壶重新斟满,顺势为同僚加一杯,两人目光碰了碰复又错开,却也没谁说话。 拈起手中小小茶盏,才将它送到唇边,接着黄猿大将听见办公室门外,去而复返的下属急匆匆的求见声,“波鲁萨利诺大将!” “耶~怎么?”手中动作一顿,黄猿偏过脸。 他开口之后办公室门就打开,先前领命而去的心腹站在外边,神色… 打量下属一眼,黄猿大将眉梢微微一动,顿时觉得颇诡异,他这心腹一脸梦游,如同看到海王类在天上飞的表情实在是… 间隔少许时间,眼瞅着下属暂时醒不过来,黄猿就曼声开口,“耶~事情办好了?” 一边发问,黄猿大将一边在心里默默惊讶,要知道,斯托洛贝里可不是他派系的人,哪里好说话到他的心腹出面就利落解决问题? “啊~波鲁萨利诺大将…”回过神的下属怔怔抬高眼睛,语调梦呓一样,“萨卡斯基大将亲自致电斯托洛贝里中将麾下第六纵队。” 不久前才被坑了个爹的下属,此刻露出看到海王类飞天的苦逼表情,“赤犬大将出面证实,安娜夫人一直在卧室里,命案发生时她在床上。” ………… 噗————青雉库赞瞬间喷了茶。 “………”大将黄猿眉梢顿时剧烈抽搐,简直无言以对。 在卧室里,在床上…他究竟是应该先唾弃他那同僚,大将赤犬的用词不当呢?还是应该先同情一下,被证实无辜顺便直接抹黑名誉的安娜呢? 萨卡斯基的证词简直…作为海军大将,即使不动用见闻色,他们五感也极度敏锐,一墙之隔的存在,就算不特别留意也无所遁形。 萨卡斯基出面证实,后半夜住他隔壁那夫人未曾消失,是无法反驳的时间证据。 可是…萨卡斯基的用意真是耐人寻味啊~ 到底是故意的还是故意的还是故意的?! ………… 青雉库赞一口茶喷得下雨似的,顺便又开始咳嗽。 难得失态的大将咳得面红耳赤,险些失手摔了茶盏,好半天才稍稍平复些,赶忙把杯子搁在茶几上,一边抬手拍胸口顺气,一边磕磕巴巴的说道,“啊啦啦~萨卡斯基?没弄错吧?” “耶~我还怀疑自己耳朵出毛病呢~”黄猿大将抬手扶额,没好气冲着同僚冷哼,“好了好了,库赞你想笑就笑,忍着做什么。” 这样挤眉弄眼,同僚心里的吐槽肯定波澜壮阔,他哪里不知道。 果然,他话音落下,青雉就拍桌大笑,“波鲁萨利诺你…你和萨卡斯基…还有鬼蜘蛛…” 懒散的大将笑得上气不接下气,良久,笑声稍稍停些又边咳嗽边说,“那位夫人,她的运气真是叫我不知该怎么说啊~” “耶~也不是没有好处啊~至少今天以后,安娜夫人再不必为任何流言烦恼了,真是…”遗憾…黄猿哼笑一声,眯了眯眼睛,不悦的情绪转瞬即逝。 是的,今日开始,海军本部不会再出现任何关于那夫人的流言。 因为搅进去一员中将两位大将,根本不会有人相信。 就算是世界第一美人,也不会一口气迷得一个中将两个大将神魂颠倒,更别说,鬼蜘蛛,萨卡斯基,还有他,三个人往日里在女人方面的口味也没有相似之处。 萨卡斯基的手段一如既往,干脆又厉害。 他们的赤犬大将啊~真是…闷不吭声就能吓死人。 故意拿蒙昧不清的说辞作证,实际上却彻底解决近段时间围在安娜身边的流言蜚语,护着那夫人又不肯叫她发现,萨卡斯基究竟和她有什么…往事呢? 真是奇怪。 依照萨卡斯基的表现,黄猿相信,他那同僚和安娜夫人之间确实存在旧事,只不过,他怎么都查不到,那夫人的经历一清二楚,唯一模糊那一年,萨卡斯基的行踪却有案可查。 两个人无论怎么算都不存在交集。 真真奇了怪了。 ... 第二十四章 第二十四章魔女之瞳 海军医院送来新的感染者,消息传到的时候,不巧,娜娜刚开始吃点心。 然后,年轻的小姑娘就被噎着了。 ………… 食物不小心跑进气管,娜娜捂着嘴咳嗽咳得惊天动地,顺便叫边上和她一起分着吃点心的战桃丸队长吓了一跳,赶忙过来伸手给她拍背,“诶诶~娜娜你慢点——” 花了好一会儿才喘匀了气,娜娜扁了扁嘴,“伊泽?怎么会是他?” 之所以问得没头没脑,是因为感染范围怎么也扩散不到海军本部军校去才对,科学部收集的数据报告显示,感染者均为当时前往塞什尔岛的舰队驻军。 并且,事件应该告一段落。 如今出现新的感染者,且是根本没有途径接近感染源的无关人。 想了想,娜娜和战桃丸队长目光一碰,神色同时沉重下来。 伊泽是海军军校二年级首席,那男生打从入学就对娜娜冷嘲热讽,两人简直快积怨成仇…虽说她提前进入科学部,那点纠葛不了了之,娜娜对伊泽的印象还是不怎么样。 和战桃丸队长熟悉以后,娜娜听说,伊泽和战桃丸队长同样不太对付,详细情况不是很清楚,可娜娜却一点也不惊讶,呃~因为她深信…伊泽那种精英分子眼高于顶,大概跟谁都合不来。 但是,即使有点恩怨,忽然听到这种消息,娜娜的心情还是有些不知该怎么形容。 ………… “伊泽已经送到科学部秘密试验场。”因为感染者两人都认识,战桃丸队长的语气带出些阴郁,“受感染这件事应该不是误传。” 停顿片刻,年轻男孩子就站起来,闷声开口,“我去问一问,娜娜你呢?” “嗯~我也回办公室,相信很快要开始忙碌起来呢~”娜娜跟着起身,有点惋惜的瞥了眼还在冒热气的点心罐子和匣子,心里嘤嘤嘤几声。 妈妈满满的爱心呢~吃起来香喷喷的,早上特意煮给她的…这一忙不知要到什么时候,凉掉了真是可惜嘤嘤嘤~ 还有战桃丸队长的份呢~妈妈交代她要分给战桃丸队长吃,免得被人发现她特殊了然后各种侧目。 虽然妈妈不知道,她的点心时间,大将黄猿默许了没人敢说什么…分给战桃丸队长也没什么,反正原本点心的分量,妈妈就多煮了很多。 但是,战桃丸队长吃东西还边接电话,连累今天点心时间中断,一边往外走,一边心情越发忧郁的娜娜很快决定————明天开始分好点心罐子,各自吃各自的好了嗯! 妈妈的观点是‘天大地大吃饭最大’,娜娜深表同意。 ………… 和往常一样,每天上午十点一刻,那只小企鹅造型的闹钟一响,娜娜手上的事情也能告一段落,时间掐得准,她打小就养成习惯,做事有计划,又有规律。 今天也一样,预计时间内完成各项杂务,然后,准时准点享受点心。 娜娜往日里没这么娇惯,只是近段时间…确切的说应该是大将黄猿下令她时刻跟随开始,三餐外,她常常饿得抓心挠肺。 因为卡路里流失太快,(╥╯^╰╥)。 科学部最高指挥官,大将黄猿是个非常非常…娜娜不知道该怎么形容,总之,大概就是妈妈说的那种,美其名曰‘物尽其用人尽其才’,实际上根本就是‘女人当男人使,男人当牲口使’的剥削者。 从生物组调到黄猿大将身边,科学部里边说什么的都有,娜娜不高兴,可她也知道,有些事解释没有用,因为旁人不需要听当事人的辩白,人们只会相信自己的见解。 辩论是死循环。 妈妈很早就说过,不是‘认真’你就输了,而是‘愤怒’你就输了。 所以,娜娜从不辩解,白痴蠢材不是她的亲人,她没必要在意无关紧要的人怎么想。 那些窃窃私语和别有深意的打量,娜娜很快学会又一次彻底无视。 调到最高指挥官身边,或许别人看来是荣幸之至从此前程似锦,可是对娜娜来说,这些天简直就是要叫人皮都脱掉一层的劳累。 除了各种意料之中意料之外的杂事,办公文件堆得山一样高,无数叫人招架不住的突发情况… 职位调动后进入黄猿大将办公室,与最高指挥官原有的副官们和亲卫部队相处一段时间,娜娜才赫然明白,海军大将身边需要很多人随时候命的理由。 因为事情实在是太多了! 科学部的,行动部队的,还有些目前她尚未有资格接触的机密事务,一项项处理下来,每个人都险些要分/身乏术有没有? ………… 绞尽脑汁应对繁杂事务,娜娜觉得她这些天脑子已经不太够用,另外还有专门为她安排的训练。 训练是在秘密情况下进行,由黄猿大将亲自上场。 刚开始她很是吃了点苦头,因为最高长官下手毫不留情,有几次娜娜甚至觉得自己真正直面死亡。 可是训练效果非常好,即使黄猿大将不说,娜娜自己也能感觉到力量的增长。 不过…没几天却叫妈妈发现她带着伤。 那一刻妈妈的眼神让娜娜又是害怕又是羞愧,她拼了命想变强,真正面对站在巅峰的强者,她才发现自己原来弱小得可耻。 可是妈妈的眼神…妈妈看到她的伤,那一瞬间的目光…长到十六岁,娜娜还是第一次看见妈妈在她面前流露出恨怒糅杂的神色。 娜娜老老实实交代了来龙去脉,磕磕巴巴的求原谅,她几乎要发誓不敢再让自己受伤。 可妈妈说,她发誓没有用。 第二天妈妈拿了家里养的两盆盆栽让她带到科学部,特别指明放在醒目地方,妈妈没有说用意,娜娜还是乖乖照办。 第五天,大将黄猿发现了两盆盆栽,并且非常感兴趣询问。 接着,娜娜就照着妈妈的答案说了,两盆盆栽当中,看起来奄奄一息那盆是因为她每天小心地将植物往上拔一拔,希望它能长得快,不过效果适得其反。 那之后…她的秘密训练照旧,强度却明显有减低。 娜娜觉得,或许是黄猿大将猜出了妈妈打的哑谜。 那个心思诡谲的男人一定知道了什么,要不然听完她的话怎么会笑得…呃~要比喻的话,估计就象以前隔壁邻居养的那只老猫看见鱼,眼睛都发绿光。 虽然很敬佩自己的最高长官,同时娜娜也非常讨厌他。 那个男人半点掩饰也没有,明显是对她的妈妈有野心,虽然长官是海军大将,位高权重,又很有本事,但是!娜娜还是不喜欢。 确切的说,每个对妈妈有企图的男人,娜娜都讨厌得不行。 简直面目可憎。 ………… 点心时间中断的那点哀怨,加上不小心扩展联想的各种忧郁,在战桃丸队长打开门一脚还没迈出去,娜娜看见堵外边那道身形的这一刻,顺利酝酿发酵成…炸毛。 这果断是故意来堵截的对吧对吧?! 科学部最高指挥官,大将黄猿,也不知怎么就掐准时间出现,等年轻男孩子习惯性侧身让位置给人进入室内,高瘦的男人笑得诡谲,“耶~好香呢~安娜夫人的手艺真是好。” 听到长官‘又’这么说,娜娜条件反射的想转身去把没来得及收起的点心藏严实。 结果,她当然第n次失败。 眼角余光中,她的认知里,面目第一可憎的黄猿大将身形微晃,顷刻间人就出现在桌子边,一副笑眯眯的模样,抬手就去拿… 娜娜默默的泪流满面,那匣子点心分几层,黄猿大将拿的是她一个都没舍得吃的嘤嘤嘤~ 胖胖的水晶虾饺,娜娜可喜欢了,因为做法繁琐,妈妈很少弄它,今天还是她馋了好久才得偿所愿,早知道… 没洗手一点也不讲卫生的黄猿大将拿了虾饺就尝,顺便在娜娜的怒目而视里,晚一步进来的另一人毫不客气走过去,同样伸手———— 喂!娜娜顿时异常愤怒。 一样高高瘦瘦的头发蓬松象花椰菜的…另一位海军大将,顶着不景气表情,吃东西的速度居然和黄猿大将不相上下。 ………… 也不过转眼间,一匣子水晶虾饺就被人全部吞下肚。 眼见两个不要脸男人又把手伸向幸存的食物,回过神,娜娜迅速冲过去,也顾不上海军守则规定的对长官必须保持最高尊敬,抬手就想去抢。 然后…她输了。 黄猿大将的动作看似轻描淡写,却精准有效封杀她的攻击。 手腕翻转间,那男人还游刃有余吃掉仅存的几只海鲜手工卷。 最后,娜娜抢回剩下半盏浓汤的罐子,(╥╯^╰╥)。 将它反手塞给跟过来的战桃丸队长,她觉得自己头发都被气得竖起来,“黄猿大将先生!这是我妈妈给、我、的、点、心!” “耶~年轻小姑娘不是都很紧张身材吗?”男人的语气有些遗憾,神色却正经,“今天运动不足,热量无处消耗你会胖哦~” 果然的翻出白眼,娜娜表示她最高长官真无耻,近些天总是趁着点心时间出现,不管她躲到哪里都能找到她,顺便抢走部分妈妈的爱心餐点,科学部最高指挥官…上辈子是饿死的吧? 原本真的畏惧又敬重科学部最高长官,可是经过这段时间各种抢食行为,娜娜心里,黄猿大将的强者形象一落千丈。 对妈妈有企图,总是抢妈妈给她的点心,这男人…就算心思慎密运筹帷幄,本质也还是面目可憎啊! 腹诽完最高长官,顺便就迁怒到另一位海军大将。 娜娜横一眼过去,随后却见黑色花椰菜青雉大将懒洋洋坐到沙发上,一副吃饱喝足活过来的表情,“啊啦啦~不要皱眉嘛~漂亮的脸变得不好看了哦~” ………… 站在原地深呼吸几秒钟,娜娜闭了闭眼睛,重新睁开之后心情也平复下来,面上神色随之进入工作时间的严肃状态。 不过她没有开口而是细细看了看两位海军大将的表情,接着抿了抿嘴角,脚下微微撤开少许,将空间让出一部分给…战桃丸队长。 黄猿大将与青雉大将,两人方才行事看似不稳重,不过…即使[听]不到巅峰强者的声音,娜娜也还是能凭借经验判断出来。 这两位大将并非为着她来,更不是点心,而是战桃丸队长。 ………… 果然,两位并肩坐在沙发上的海军大将,视线微不可察转向年轻的男孩子。 娜娜垂下眼睫,等着长官下令她离开,或者开口道明来意。 ………… 短暂的静默过后,黄猿大将率先开口道,“阿桃,昨晚你和伊泽见过面啊?” “是的,老爷子。”年轻男孩子很快回答。 娜娜惊讶的抬起眼睛,目光放过去的时候却发现男孩子同样在偷偷看她。 视线一碰,战桃丸队长的脸就红了红,也不知想到什么,不过那点异样很快消失,战桃丸队长眉宇间沉了沉,有些不高兴的样子,“是有些事,伊泽他们和我联系,约了昨晚见面。” …………分割线………… “见面?” “是的,在南星十字。” ………… 一边回答自家老爷子的提问,战桃丸一边小心留意身边女孩子的反应,见她神色如常,他先是松了口气,紧接着又有些失望。 南星十字是夜店,灯红酒绿声色犬马场所,战桃丸不是没去过那种地方,可是叫他当着她的面承认,那种感觉不一样。 有些忐忑,又有些…纠结,怕她知道,又想看她的反应。 她神色平淡,他就说不出的失望。 娜娜知道南星十字是什么地方,战桃丸也知道她其实…不是别人以为的单纯又轻浮的姑娘,她实际上懂得很多,安娜夫人教得好,她性子柔软,却也不是毫无头脑。 也正是因为渐渐了解,他才明白,她多么…美丽。 ………… 接着,战桃丸又回答了几个他家老爷子问的事,时间地点,以及当时在场的人,他没什么好隐瞒,也不是什么太大的事,当时在场的人,除了伊泽他们带的花街女人,其他人说名字,老爷子也知道。 都是一起长大的人,知根知底。 只不过…昨晚不欢而散的理由,战桃丸倒是含糊其辞,大概也知道他和伊泽从小不对付,老爷子和青雉大将也没追问。 逐一回答完毕,战桃丸看见他家老爷子盯着他看了会,接着又飞快扫了眼他边上的娜娜,眼底的笑意就盛了几分。 战桃丸的脸红了红,顿时更是不好意思。 ………… 老爷子很快和青雉大将开始低声交谈,战桃丸略略偏了偏脸,偷偷看了眼边上的女孩子,心思一时叫她带得恍惚了些。 他和伊泽不对付,昨晚却是因着她才闹得格外不愉快。 海军里边有很多家庭不完整的孩子,或父母双亡或单亲家庭,很多情况下,海军将官军士的孩子从小就接受训练,作为新生代培养。 他们和娜娜这样普通人家的孩子不一样,懂事开始就有教官专门教导他们。 孩子嚒~人数一多就会分出高下。 战桃丸和伊泽,他们两个背景相似,都是大将的后辈,资质也相差无几,两个人是各自同年纪孩子当中马首是瞻的存在。 也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战桃丸隐约记得,导/火/索不过几件毫不起眼的小事,只是日积月累,他和伊泽就越来越…类似于彼此不服气一样,总是想分出高低。 后来,战桃丸因着他家老爷子的缘故连军校都没上直接进入科学部,老爷子的训练手法‘不小心’提前激发他的霸气,明面上他比伊泽走得更远。 落在后边的伊泽,战桃丸听说伊泽公开宣布要从军校首席毕业,以当年青雉大将为参照,完完全全走标准海军精英将官之路,而不是他这样中途得到特殊对待的跳跃进展。 对此,战桃丸一笑置之,他到老爷子身边,视野变得更宽,当然不会纠结小时候那点事,更不会计较童年伙伴彼此间一点恩怨。 遇到娜娜的时候,开始战桃丸和其他人一样觉得不以为然,海军里边对女人的态度都差不多,也不是瞧不起,而是确确实实,女人无论体术资质都差了些。 海军经年累月征战杀戮,无数人大浪淘沙一样,不可否认,女人真的鲜少站到巅峰。 不过…娜娜确实不一样。 他改变了看法,渐渐开始珍重她。 珍爱又敬重,因为她值得。 ………… 伊泽,战桃丸开始和娜娜熟悉起来,他就听说她在军校里边的事,不是她说的,而是他同年纪的几个朋友多嘴透了点。 娜娜很漂亮,她这样的女孩子注意的人很多。 其中有伊泽。 海军军校二年级首席,打从娜娜入学就针对她,伊泽的习惯一直这样,小时候开始就霸道,喜欢什么在意什么就不管不顾,得不到就想破坏。 大概也是暗地里注意娜娜在科学部的事,伊泽亲近的人几次对战桃丸旁敲侧击… 昨晚干脆约了他,直白宣告要他离她远些。 战桃丸当然不肯理会,伊泽的做法根本就过分,若是开始和娜娜是恋人,他中途介入就是不顾一起长大的情分,可根本没那回事。 娜娜在军校里被他们冷嘲热讽时刻针对,战桃丸知道,一年级开始,伊泽明里暗里逗弄欺负一个不是他们圈子长大的姑娘,那件事颇有些人传。 更何况,伊泽的作风,战桃丸也看不上,即使当初他对娜娜还没有想法,他也觉得伊泽过分。 时刻针对又打压,给别人的成长道路制造无数小障碍,手段计谋用在一个姑娘身上,只因为对方没有回应从未开口的在意,伊泽的性格一如既往糟糕。 双方见过面,才坐下没说几句,喝了杯酒,战桃丸就拂袖而去。 他什么都懒得说,就让伊泽觉得他横刀夺爱好了,因为知道内情其他几个熟人,话里话外劝的反而不是他而是伊泽。 是非曲直,每个人心里都明白。 ………… 回想昨晚发生的事,和它的来龙去脉,最后,战桃丸无声了叹了口气。 他和伊泽有恩怨,听闻他成为感染者,他却一样担心。 无论如何,他们一起长大。 不知名病毒感染的详情,战桃丸身处其间当然明白,也正因为清楚。 伊泽的情况,此时此刻,叫他担心。 ………… 不知不觉时间过去,老爷子和青雉大将的谈话进入尾声,战桃丸也收敛心思,嘴角抿紧。 娜娜在他边上,和往常一样,不动也不言语,他偷觑一眼,发现她眉心里沉着些复杂思绪,浅浅的忧虑和若有所思。 又等了会,战桃丸听见他家老爷子开口,“耶~你们去格雷戈那边————咦?”话说道中途忽的停下来,视线错开几分看向门的方向。 战桃丸跟着略略侧首,下一秒,他身边的女孩子忽然散发出明显愉快的情绪,也不说话,转身就朝着关着的门那边跑。 “娜娜?”战桃丸小声开口喊她。 随后,她一把拉开门,“妈妈~”声音柔软又甜美,带着很深的撒娇的味道。 怔了怔,他接着发现她正打算往外冲的身形停顿下来,声音也冷了,“鬼蜘蛛中将。” ………… 不多时,来人出现。 走在前边的正是中将鬼蜘蛛,战桃丸有些诧异,不过没来得及多想,侧身让男人走进室内,娜娜又一头扎进落后些的那夫人怀里。 “妈妈~”柔柔腻腻叫着,难得一见的娇怯。 那夫人笑意恬淡,习惯性抬手抱着她,给她挠背,连眼神都不肯分给别人,一时全心全意只看得见她的样子,“宝贝你怎么了?” 他站在原地等了半晌,那夫人抬了抬视线,“日安。” “日安,伯母…呃~”他习惯性回应,又被这夫人的透碧眸子看得脸热,顿了顿,不好意思的改口,“安娜夫人。” 娜娜埋在这夫人怀里,好半天不肯抬头,最后还是她妈妈见一屋子人盯着她们看才示意她起身。 战桃丸看了眼不高兴的娜娜,小心挪过去,扯了扯她,让她注意几个将领们。 之后,他家老爷子开口,问的是鬼蜘蛛中将,“耶~安娜夫人和你过来?” “啊~袭击伊泽的找到了。”鬼蜘蛛中将的答案很直白,声音里带出点杀气,“我去斯托洛贝里那边换人。” 说着停顿几秒钟,音色缓了缓,才接着说道,“顺路,就带她过来。” ... 第二十五章 第二十五章魔女之瞳 “耶~还真是…顺路啊~”黄猿慢慢吞吞开口,说话间又拿眼角斜乜,神色似笑非笑,“鬼蜘蛛你可别说,逮着袭击伊泽那个家伙,也是顺路。” 鬼蜘蛛啧了声,一时倒也没接话,当然不可能,他们黄猿大将是逗他呢?只是其中有些东西,他不好当着边上这人的面说。 ………… 负责城镇防御的驻区卫兵闯进海军军校把安娜带走,这厢鬼蜘蛛就收到消息,大太阳底下原本就没有秘密,更何况…他一直留意她的动静,不是监视,而是特别留了点心,原因嚒~ 呃~实在是她…碰到突发状况的频率高了点。 鬼蜘蛛原本不相信‘意外因素叠加造成的巧合’这类象命运一样无可奈何的理由,可惜,近段时间被安娜身边接踵而至的事各种打脸之后,他只好替她信了。 当然,鬼蜘蛛不觉得他和她气场不合,更不会是因为他的缘故才叫她意外频发,如若不然,住院那段时间,他和她相处时间那样长,两人怎么都没事? 鬼蜘蛛不相信虚无缥缈的说法,他按照职业习惯,用沙场征战的心态,看待安娜身边的意外,如果不是有什么不为人知的东西,一开始根本和她无关的事,绕到最后怎么都能把她牵扯进去? 安娜在马林弗德生活十几年平安顺遂,近些天跌宕起伏,一定是暗地里有什么在针对她。 收到她又卷进奇怪事件的消息,他立刻接通斯托洛贝里的电话蜗牛,稍稍询问就得知前因后果,紧接着,鬼蜘蛛亲自领着人去城镇里,为的是找昨晚那三个姑娘余下的两位。 既然,据说案发现场死者是海军医院的多洛莉丝,昨夜一起的剩下两个,一定会知道点什么。 也或许不知道什么,但是…如果事件不巧是针对安娜,而不是死者多洛莉丝和他人的恩怨,那么余下两个姑娘恐怕也会不太平。 ………… 鬼蜘蛛的行动毫无根据,仅仅靠的是半辈子征战杀戮养成的直观反应。 结果恰恰证实他的第一感觉。 ………… 找到袭击伊泽的家伙,带去斯托洛贝里驻区,换了洗清嫌疑的安娜离开。 至于为什么把人‘顺路’带到科学部…鬼蜘蛛看了眼沙发那边坐着的黄猿,他听出来了,大将黄猿语气里若有似无的不高兴。 原本鬼蜘蛛还不信他的副官说的,大将黄猿对安娜或许居心不良,此时看样子,他似乎要信一点。 想了想,鬼蜘蛛嘴角一掀,哑声说道,“不带来科学部,难道带回我的驻区?” “我倒是乐意。” 说话间分神盯了眼边上那人,见她笑意温柔目光却只放在女儿身上,根本连一丝注意力也不分给其他人的样子,鬼蜘蛛眯了眯眼睛,啧了声,随即掐灭和黄猿较劲的心思。 现在不是计较那些的时机。 带安娜过来科学部,因为现在她不能回海军军校,发生命案,即便她没了嫌疑,一切结束前,她也需要得到某种程度的监护。 监视与保护。 安娜身边发生的意外太多,桩桩件件加在一起显得微妙,她确实无辜,彻底解决问题之前,海军的注意力必定要放在她这里。 如今,表面上她的档案在海军科学部,他不把人带过来,那要放到哪里去?带去他的驻区?那还要看黄猿肯不肯交出她的资料。 鬼蜘蛛倒是乐意将这人弄到自己的编制内,以后有些事也名正言顺。 可惜,黄猿大将一定不肯。 ………… 鬼蜘蛛详细查过,病毒异变发生后,他就着人细查安娜的过往,不想却收到她在海军医院的档案被先一步取走的回报。 他细查她,没有结果却得出别的异样蛛丝马迹: 安娜身边出现隐秘的保护者,那部分人隶属海军大将黄猿麾下。 是大将黄猿下的命令,连带封锁与安娜相关的所有资料,包括科学部那小鬼,也包括她阵亡的丈夫旧年留在海军内的全部线索。 去海军医院的人空手而返,没几天本部里边又出现新的风声,说是黄猿最近身边多姿多彩,工作时走到哪里都带着科学部新进的漂亮姑娘,下了班宿舍里还住着一位夫人。 身在温柔乡的黄猿大将,简直叫人又羡又妒。 不明内情的将领们私下谈及都颇是调侃,鬼蜘蛛听了一笑置之,黄猿不是公私不分的人,能正式下命令,就代表安娜的事已经列为军方机密。 鬼蜘蛛身为本部中将,对海军内部各项制度清楚得很,涉及不能放在台面上的内/幕,他自然不会傻到追根究底。 至于公事之外,他们共事多年谁不知道谁的脾性?大将黄猿再怎么私生活混乱,也不至于没廉耻到同时接收一对母女。 科学部那小鬼如何,鬼蜘蛛不清楚内情,安娜,他却是知道。 她那么溺爱孩子,为着那小鬼甚至敢当面跟他叫板,要是黄猿对小鬼出手又招惹她这个母亲…指不定哪天他们海军大将就能叫愤怒的妈妈拿加料食物给弄死,正好成全一世风流。 ………… 因着知道她温柔淑静涉及女儿却会不管不顾的性子,他明白本部传言的东西根本子虚乌有,所以…目前为止,他没必要生气。 缓下心头那点不痛快,鬼蜘蛛挑了挑眉梢,随即走到沙发这边,寻个空位坐下,也不说话只拿眼角斜乜一眼边上的青雉和黄猿,随即又飞快错开视线。 黄猿有别样心思,她却不一定受诱/惑。 要争,也得等她稳妥了,谁有兴趣就各凭本事。 ………… 隔了会,黄猿拿出科学部主场应有的态度,曼声道,“耶~去泡茶啊~别让人觉得我待客不周。” 话音落下,两个年轻人立刻要照办。 小姑娘走开几步又想起什么似的回过头,“妈妈?”一边开口喊,一边拿眼角偷瞄沙发上的他们三个人,目光里隐约透着一股防备,看贼似的。 见她女儿这副样子,鬼蜘蛛就哼了声,接着他又被小姑娘隐晦瞪了眼,眼神明显非常嫌弃。 结果没等鬼蜘蛛反应,他接着瞥见原本站在边上不动的人略略迈开一步,身形恰恰挡去她的女儿,偏过脸眼睛对上他的,神色半是温柔半是无奈。 她静静看了他几秒钟,微笑里透出几分歉意,“中将大人?” 鬼蜘蛛啧了声,还没升起的怒气就叫她水一样的目光浇灭,她一直有奇异的安稳感,在医院里就已经这样,没由来的就能叫他的暴躁戾气不知所踪。 当真是奇怪的特质,可他…她专心看着,他就心软。 他张了张嘴,正想让她别多心,话还没出口就听见黄猿的声音斜地里横插/进来,“耶~平常茶叶哪里能招待贵客,去我办公室拿今年的玉露龙枝。” 黄猿的前一句话交代给两个年轻人,停顿几秒钟又说道,“昨晚品尝过安娜的茶艺,真是意犹未尽,今天我有没有荣幸?” 听得这般说法,她微微怔愣,随即点点头,嘴角的笑意多出几丝放松,“如果不嫌弃。” “耶~怎么会嫌弃呢?”大将黄猿又一次开口,这次声音里带着愉悦,和浅浅的别有深意,“应该是求之不得才对。” ………… 片刻过后,等她和两个年轻孩子一起离开,现场暂时清空,鬼蜘蛛收回盯着门看的视线,目光转向身侧的黄猿,眉梢一抖,“黄猿大将真是风度翩翩啊~” “怪不得游女町顶级的那几个女人对你赞誉有加。” 他话说得奉承,眼神却不是那回事,不过,鬼蜘蛛又一次低估某个人脸皮的厚度。 黄猿笑眯眯的回答,“耶耶~因为安娜值得珍爱啊~” “哦~我还以为道伯曼是说笑话,原来不是。”鬼蜘蛛眼神一跳,嘴角的笑意更是讥诮十足,“你对部下的爱护之心已经进化到珍爱,你科学部那些会感激到哭吧?” ‘珍爱’个p!分明是心怀不轨,黄猿这魂淡!果断是野心勃勃,而且还直言不讳…被共事多年这个家伙噎得不轻,鬼蜘蛛表示各种心塞。 ………… 最后,鬼蜘蛛和黄猿两人之间暗藏的机锋叫一直看热闹的青雉给搅散了,“啊啦啦~那么温柔的夫人确实值得男人呵护,所以,她身边藏的人是波鲁萨利诺你惜香怜玉了吧?” 青雉一开口,鬼蜘蛛和黄猿神色同时一顿,面上的古怪神色跟着淡去几分。 “耶~大概是吧?”黄猿耸耸肩,笑意流于表面,看似轻佻又漫不经心。 鬼蜘蛛垂下眼帘,和青雉一样,权当做黄猿的答案就是理由,虽然他们三个心知肚明,根本不是。 短暂静默过后,鬼蜘蛛撩高眼皮,理了理思绪,随后压低声线,将黄猿和青雉不开口问却一直等着想听的事,一五一十慢慢道来。 支开安娜和两个年轻人也是因为接下来要说的有点血腥,鬼蜘蛛他们三个海军将领共事多年,即使不明说,黄猿也能从他的眼神里猜出端倪,所以才有想品尝她的茶艺一词。 那是借口。 科学部的娜娜和战桃丸或许听着没感觉,安娜却…她胆小怕生,又曾经遭遇过严重侵害,即使不记得,他们也不想再刺激她。 因此,青雉才闷不吭声,支开她,鬼蜘蛛才能没顾忌说出当时的情景。 ………… 余下那两个人也死了。 多洛莉丝和她两个朋友合租的房子里,鬼蜘蛛领着人围了屋子,接着闯进去…一眼看见的是刺目黑红,墙上地上到处都是血液和肉屑,窗户门扉紧闭,屋子里的腥膻浓得令人作呕。 两个女人连稍微像样点的大块都不剩,骨肉血沫零零碎碎,饶是鬼蜘蛛和他几个久经沙场的心腹看那场景都觉得恶心。 现场有个人型生物,之所以这样说是因为,鬼蜘蛛觉得当时那种情况下,没有谁会认为那是个和他们一样的人类。 有人类女性的样貌却半伏在一地残骸里,听到动静抬起头,嘴角漏出几缕肥腻的血与肉。 下一秒,鬼蜘蛛抽刀出鞘,迎击这只朝他们疾扑的黑发食人异物。 异类生物与那晚本部内变异夜袭的感染者类似,速度、力量、攻击模式,都接近,斩断肢体同样能够超速再生。 超速再生极难对付,完全愈合却也需要时间。 几番游斗,鬼蜘蛛很快掌握战斗节奏,根本不给它捡回断肢的机会,最后,那东西除了头颅和主躯干,其余部分斩成数段,又叫围攻的人分别设法钉死。 接着,鬼蜘蛛命人寻来容器,将残骸各自封进去,这才活捉它。 ………… “那些箱子,我已经让人秘密送来科学部。” 联想到那几箱骨肉断肢,鬼蜘蛛脸色沉了沉,他的手段血腥了些,把砍得剩个头颅的主躯干带去那边换回安娜的时候,更是叫同军衔的斯托洛贝里用看变/态的眼神打量许久。 呃~不过算了…黄猿的科学部收到那玩意估计要做得比他残忍。 鬼蜘蛛心里这样想着,他说完不久,果然就见科学部最高指挥官挑了挑眉梢,眼底不动声色间滑过异常冷酷的决断。 活捉完全体的异种,之后,海军科学部必然对它进行研究,以找出感染源,甚至… 当日那些超速再生的感染者原本是海军,一旦科学部研究实验成功… ………… “耶~”黄猿轻声开口,刚发出一个习惯性单音随即沉默下来,眼睛抬高几分,神色忽的变得缓和,跟着故作无意的笑,“杂事暂且放开,还是先期待安娜的茶艺吧~” 鬼蜘蛛偏过脸,敏锐的听觉接收到由远及近的轻巧足音,之后他无声呼出一口气,不着痕迹压下被叙述带得微微沸腾的杀气。 她和他们这些双手沾满血腥的人不一样,可怕又残忍的事,她还是不要知道为好。 ………… 不多时,办公室门又一次开启,去而复返的三个人对着室内略略颔首,随后那人和她女儿又拐进一侧茶水室里,显然是去用里边的东西泡茶。 余下的战桃丸守在茶水间外,眼神落在里间两人那里,眉宇间带着少年人才有的羞涩。 支开的人回来,这边鬼蜘蛛他们也不能继续交谈,一时变得沉默。 室内显得安静,隔了会,滚水烧开的泊泊声传来,那人和小姑娘低低说着什么,衬着年轻孩子撒娇一样的嘟囔,她的浅笑音色温柔恬淡。 鬼蜘蛛看了茶水间几眼方才垂下眼帘,心里浮出几丝…暖意。 她…纵使她身边意外频发,说起来也真是奇怪,他居然就放不开。 也不是没想过就算了,她不愿意他本该放过,他如今的位置要什么女人没有,欢场女人,良家姑娘,为着他的权势,为着他的人,只要他想,自然有人投怀送抱。 可就是没办法放手…也不是不甘心,鬼蜘蛛觉得大概正是因为她身边总出事,叫他一直记挂。 心思放在她身上,念着念着,就成了习惯一样。 ………… 他出了会神,片刻过后,那人的脚步声传来。 听得动静,鬼蜘蛛就收敛心思,面色如常的抬了抬眼睛,视线略略一寻就看见她,手中托着漆盘,一边走一边分神小小声说着话。 那小鬼亦步亦趋,眼神沾了胶水一样,死死粘在她身上,接着是战桃丸,三个人前后串得象粽子,看得鬼蜘蛛又是好气又是好笑。 她的女儿…对着妈妈的时候简直象没断奶的婴儿,半点科学部天才新人该有的锐气也没有,和年初实战演习里边,镇定又沉稳的表现,判若两人。 转眼间,这人来到沙发边上,轻轻搁下茶盘,随后拿起瓷壶将茶盏逐一添满。 “请——”她眉眼含着笑,却和对着她女儿的时候不一样,温柔淑静,恬淡有礼,少了仿佛将人溺毙般的爱怜。 他看了看放在眼前的瓷盏,又趁着她还未收回手,目光停在她手指上,雨过天青色的茶盏衬得指尖单薄纤细…不小心叫他记起住院的时候,她替他换绷带…指尖触及的地方火烧一样热起来。 想了想,鬼蜘蛛咳嗽一声,压住心头那点异样,开口唤住她,“我捡到东西,是你的吧?” “嗯?”奉上茶水原本要转身的人停下来,“什么?” “应该是你的。”说着,鬼蜘蛛探手从口袋里取出小心护着没压坏的东西,故作无意的放在手上,递出去,“我见过你编给医院里的小鬼玩。” 是半个手掌大的草笼子,用坚韧蔓草梗编制,精致小巧,他住院那时候,有天看见她在楼下庭院里编出它来哄一个生病的小鬼。 蔓草随处可见,草笼子也稀疏寻常,可是她的手法有些特别。 “诶?”她的视线落下几分,眉宇间带出点惊讶,“这个是…”看了草笼子几秒钟,慢慢伸出手,依稀仿佛有点不解的样子。 “娜娜,这是你编的吧?”战桃丸忽然抢声开口,语调拔高几分,竟有些惊诧,“是当时…” “啊~果然是娜娜,我说这个不一样。”她笑着瞥了她女儿一眼,柔声说道,“原来学会了啊~下次就不要缠着妈妈编蚱蜢笼子了呀~” ………… 鬼蜘蛛的心神一时叫她的话带得分出了些,顺便斜觑她边上扁着嘴一脸不高兴的那小鬼,此时她的手指堪堪触及…顷刻间却异变徒生。 眼角余光里,她素白手指靠近他掌心托着的东西,而这颗看似寻常的草笼子一瞬溢出几缕乌黑烟气,迅速诡异缠附到她指尖,蛇虫水蛭似的直往皮肤里钻。 电光火石间,鬼蜘蛛猛一下撤开手,力道带得掌心那物飞向一侧,接着他反手擒住她的手腕,污秽烟气覆盖她指尖皮肤,又在他攥紧这一刻,扭动几下徒然迸射消散。 “诶?中将大人?”许是叫他的反应弄得不知所措,她呆滞一会儿才有些局促的试图摆脱他,眼神里透出茫然,“怎么了?” “你——”鬼蜘蛛细细看了看她的面色,慢慢垂下眼帘,反复检视她的手,好半晌确定她没有什么问题才松了手,接着偏过脸。 那颗草笼子冻成一颗冰团,掉在离沙发几米的位置,是青雉发动恶魔果实能力冻结它。 黄猿也站起身,面色冷峻,气势里带着掩不住的凌厉,也不过转眼功夫,现场除了她似乎看不见异样,余下人均是神色剧变,尤其是娜娜,那小鬼惨白了脸,简直惊魂未定。 “妈妈?” “耶~”黄猿开口打断她女儿的哭声,目光转向战桃丸,低沉的音色裹着愠怒,“阿桃,你说这东西是谁的?” “报告长官,是我的。”快哭出来的小鬼率先开口,“当时塞什尔岛勘探行动中,使用它们测量定位山涧溪流流向。” “它们一部分随着地表河道入海,一部分似乎掉进一条地下暗流。” “嗯?塞什尔?”黄猿的神色微动,顿了顿,复又开口,“鬼蜘蛛,它哪来的?该不会…” “啊~和你想的一样,是那里。”鬼蜘蛛点点头,他本想瞒下来…谁知道中途竟出这种岔子,草笼子是在两位死者家找到,他原本以为…是什么人故意丢在那试图栽赃嫁祸。 想了想,鬼蜘蛛看向她女儿的眼神隐隐一沉。 如果是塞什尔岛…那么草笼子很可能是食人异种带着留在那里,而近段时间所有事,或许根本是冲着这小鬼来的,即便不是所有意外,至少异变病毒这部分,和这小鬼会有牵扯。 如果是这样… ... 第二十六章 第二十六章魔女之瞳 许是都想到相同的地方,黄猿和青雉,两位海军大将的视线停在年轻女孩子身上,睿利的眼神,目光里带着审视与少许恍悟。 这一刻现场沉寂得古怪,鬼蜘蛛视线略略一转,随即发现连战桃丸的眼睛也微微睁大几分,应该是慢一步想到其中的不同寻常,除了安娜。 她是唯一一个神色有些莫名的人,因为海军内部事务,她作为协助部门人员根本无从知晓。 不过显然,身为妈妈,安娜在事关女儿的时候尤其敏感,她很快从在场其他人的神色里察觉到,或许有不利于娜娜的事正在发生。 也不等在场旁人开口,她飞快地探手拉过面色泛白的孩子,一把藏到自己背后,笑意散去的脸,眉心颦紧,音色里带起怒气,“你们想对我女儿做什么?” “耶~” 黄猿才刚笑着试图开口,立刻就被她疾声打断,“闭嘴!我说过,别当着我的面欺负我的孩子。” 她象被火燎到的猫,反射性亮出锋利的爪子: “海军守则第十二章,第九条规则第四细则,无任何职务的士兵或工作人员,视其健康状况与个人意愿可随时申请退役。” 听她这样说,鬼蜘蛛挑了挑眉梢,还没来得及惊讶她好记性,居然比他们这一帮老兵记得清楚,随后又见她头也不回的对那小鬼说,“娜娜跟我回去,下午递一份退学申请到海军本部军校。” “耶~安娜——”黄猿曼声开口,“我不允许哟~”语气仍是轻缓,深处却蓄着不悦。 “哦?凭什么?海军大将吗?”她唇稍勾了勾,笑得有些讽刺,“那么,我将以阵亡士兵遗孀的身份,向战国元帅提出控诉。” 她的反应迅速和寸步不让,令得原本就绷紧的气氛进一步恶化。 “控诉什么?”许是被她激得有些按捺不住,素来喜怒不形于色的大将黄猿,音调隐隐露出几丝起伏不定,“我,或者科学部?” 从黄猿的话中听出点异常,鬼蜘蛛皱了皱眉,心念微动,正想替她打个圆场,话未出口,她就看了他一眼,森林绿的眼睛淋了雨一样,幽深透碧。 她很快移开视线,慢慢环顾在场余下几人,清亮的声音流露出不曾有过的尖锐,“海军守则上百条规章,总能找出无法反驳的失职之处。” “因海军失察而导致我的孩子不得不退役的理由。” 说完沉默片刻,闭了闭眼睛,仿佛是在控制自己的情绪,几秒钟后睁开,她的眼神平静了些,不再敌意深厚,怒气却没有减少,接着又深吸好几口气,然后———— 面不改色的…胡说八道,“我的孩子小时候开始身体就不好,她娇生惯养,每逢季节变化容易生病,尤其是进入军校后,高强度训练超出身体负荷。” “所以退学休养。” 顿了顿,许是为了加重说服力,她接着说道,“海军本部医院可以出具诊断证明。” “耶~谁给诊断证明签字呢?安娜。”黄猿哼笑一声,慢慢悠悠的开口,“海军本部医院,谁会给我要留下的人,签属退役证明?” 对于海军大将毫无掩饰的威胁,她眨了眨眼睛,唇稍重新扬起的笑意,温柔似水,“我有儿童营养学医师资格执照,世界政府同盟国医疗联合部承认。” ………… “………”鬼蜘蛛面无表情的盯着安娜和藏在她身后的‘儿童’,嘴角狠狠一抽,要不是现在气氛不对,估计他一定爆笑出声。 儿童?亏她说得出口,而且还…确实叫人没办法反驳。 她的女儿十六岁不到,没完全长大的小姑娘,严格来说也还能归到儿童范畴去,但是‘儿童营养学’是个什么鬼? 在心里细细想过一遍她说的那种头衔,鬼蜘蛛的眼角微不可察一抽,似乎有点明白过来: 儿童营养学医师,她能凭借那行医执照签署‘身体超出负荷不再适合从军’的官方证明,因为她的小姑娘还是个‘儿童’。 想明白之后,鬼蜘蛛一时…真真不知该说什么是好。 瞧瞧他们黄猿大将脸色黑得能拧出墨汁,估计是一时半刻同样找不出应对。 安娜明明是强词夺理胡搅蛮缠,偏偏就叫人细究不得,她的理由十足正当,听她开口就知道,能将海军守则的细则之一背得半字不差,内部各种事务程序,她一定也知之甚详。 鬼蜘蛛相信,一旦黄猿出手阻拦,她真会直接控诉到战国元帅办公室去。 到那时…战国元帅发怒的对象一定是大将黄猿。 纵使他们身为高层,坐到如今的位置,该遵守的还是要遵守,至少,对同阵营事务处理,必须让将官士兵看到正义的光明那一面。 她半点武力也没有,弱得可以,发怒起来…手腕倒是出人意料得很。 ………… 黄猿的面沉如水,叫鬼蜘蛛有点幸灾乐祸,静静站着看热闹一样围观她和大将黄猿的僵持不下,顺便也看到她护在身后那小姑娘。 她女儿躲在她后边,眼睛粘在她身上,先是白着张脸眼圈儿泛红,等她妈妈发怒,又慢慢露出极度高兴的样子,显然是因为被妈妈保护而觉得非常幸福。 眼瞅着小鬼脑门边空气都变得飞花朵朵,鬼蜘蛛只觉得…小鬼愉悦程度越高,他的心情不悦指数也越高,这分明是恋母了吧?明明是小姑娘来着… 看那小鬼的样子,鬼蜘蛛忽然知道了为什么打从…呃~安娜和别人相亲那晚之后,他在海军本部里边偶尔遇见她女儿,年轻小姑娘总是没拿好脸色给他的原因。 是发现他对安娜的企图,所以,太喜欢妈妈的这小鬼认为他有威胁了吧? 想通之后…鬼蜘蛛觉得…感觉不错嗯~ ………… 时隔许久,开口缓和气氛的是青雉,“啊啦啦~保护孩子的妈妈真是格外有魅力,不过,小孩子保护得太好,不容易长大哦~” 因为太了解同僚,青雉哪里看不出来呢?黄猿这时候根本是下不来台,所以他好心递个梯子过去,“安娜夫人,为什么不听听孩子自己的想法呢?” 开口之后青雉果然发现黄猿不着痕迹松了口气,统御科学部,最高战力之一,海军海贼双方阵营公认诡谲多变心思难测的男人,这一刻居然…找到台阶下似的缓下神色。 一瞬间,黄猿的视线转向他又飞快调开,见状青雉就把笑意藏在眼睛深处,心想着… 果然…安娜夫人,对同僚来说,确实是特别。 他这同僚心高气傲,方才是被激得没忍住本性暴/露,针锋相对之后又后悔…想挽回一时找不到台阶,结果进退不得。 难得看了出好戏,青雉表示心头的忧郁都淡去许多。 同僚的目光转到边上,冷着脸象是打算从墙角看出朵花来,青雉见好就收不打算继续无声嘲笑,免得黄猿大将又一次恼羞成怒。 移开的视线在那夫人脸上停留几秒钟复又掠向更后方些,那夫人的孩子。 安娜夫人对于黄猿来说的特别,应该出自男人对女人的兴致,而这孩子…鉴于孩子妈妈受到海军军方正式秘密保护,同为大将,青雉隐约收到风声的时候就知道,原因出在小姑娘身上。 还没长大的这姑娘有暂时不得而知的古怪地方,并且是对海军有利的方面,所以才叫黄猿这样紧张,紧张得听闻她要让孩子退役立刻阻拦,连会叫安娜夫人生厌都顾不得。 电光火石间心念飞转,懒散的大将笑得随性,说话时对着看向他的年轻姑娘眨了眨眼睛,“漂亮小姑娘觉得自己不适合海军吗?你的理想和抱负,海军这里扼制它们了吗?” “进入海军军校,进入海军科学部,小姑娘你选了和其他姑娘不一样的路,想一想当时的心情,你现在后悔了吗?” ………… 年轻的孩子抿紧嘴角没有回答,眼神飞快看了眼背对着她的那夫人,眉宇间滑过… 那夫人看不见,她的孩子在她看不到的角度,露出同年纪孩子根本不可能有的神情,目光沉淀着内敛稳重,没有丝毫娇怯与懦弱。 “啊啦啦~是个好姑娘呢~”青雉微微眯起眼睛,讶异转瞬即逝。 他话音刚刚落下,黄猿蓦的开口,“耶~看来我需要和专/制的家长好好谈一谈。” 顷刻间,青雉只觉得耳边滑过一阵空气流动带出的微澜,黄白条纹相间淡影一闪即没,之后,小姑娘身前的那夫人…呃~ 眨了眨眼睛,懒散的大将抬手筢筢头发,掩去依稀抽搐的嘴角。 该怎么说呢? 他的同僚像个海贼似的一把揽住那夫人的腰肢,转眼就裹着人撞进办公室进门那边的茶水间里,叫抬手阻拦却被精准切入攻击破绽的小姑娘整张脸都…笼着一层淡淡的杀气。 顺便还让鬼蜘蛛反应快到手都搭在刀柄上险些抽刀出鞘。 由于黄猿大将出人意料的举动,室内几双眼睛一时都投向茶水间,片刻过后,没有隔门的里边传出那夫人愠怒的声音,“我不认为还有什么好谈的,海军几次三番——” “耶耶~安娜连孩子的想法也不顾吗?”黄猿的声音恰到好处打断,“你说过,娜娜想做什么都可以。” 闻言,那夫人音量拔高几分,“我也说过别欺负我的孩子,你聋了?!” 谈话接着停顿几秒钟,黄猿的音色低了几分,“哪里是欺负呢~” ………… 青雉不着痕迹翻出个白眼,对同僚试图敷衍过关的行为表示不予置评,啊啦啦~按照黄猿理亏时候的脾气,说服不了,接着应该是———— “放手!性/骚/扰么?黄猿大将!” 那夫人的低喝,很快印证青雉的判断,于是…再接着是… “耶~安娜打算在投诉里边加上这一条吗?” 某个彻底耍无赖的同僚开始转移焦点,“安娜现在的编制隶属科学部哦~我是最高长官呢~海军守则有说过吧?对待长官应有的态度,你这样不对哦~” “果然是性/骚/扰。”许是气到最高点,那夫人的声音反而冷静下来,“您放心,我还没愚蠢到拿自己的名誉赌在毫无收效的方面。” ………… 发现来自茶水间的谈话仿佛要进入战火纷飞,懒散的大将果断开口,“啊啦啦~小姑娘——” 开口引回室内余下三人的注意力,之后,抬手往沙发那边作邀请状,青雉的嘴角挑了挑,“安娜夫人的视线之外,我们以海军的身份谈一谈。” 说话时又看了眼茶水间,想了想,就顺便替同僚米分饰一下,“你的长官是出于对下属的关心…”虽然说得连自己都有些心虚,不过…青雉还是努力保持一脸正色的表情。 “是,青雉大将阁下。”年轻的孩子挺直背脊,神色里褪去藏在护荫下的羞怯娇弱,直视的目光露出沉稳锐利气势,“我非常非常理解黄猿大将阁下的关爱之心。” 暗藏杀气的话,面不改色的从牙缝里挤出来,“简、直、不、胜、荣、幸。” 这孩子,眼神都能飞出刀片来,青雉默默的在心里干笑两声,一时居然不知该怎么回答,他的同僚在一墙之隔对人家妈妈名为谈话实际上各种动手动脚。 他作为共事多年的同僚,面对‘受害者家属’快要老脸一红。 然后,现场还有一位杀气快溢出来的…鬼蜘蛛同样走到沙发这里,表面看似没什么,手却始终没离开过刀柄,一副非常想把墙给劈了的狞恶姿态。 抬手虚握成拳,掩着故作无意的咳嗽两声,青雉的视线偏移几度,迅速转移话题,“阿桃,海军医院送了伊泽到科学部…嗯~那个,那什么…” “是,我立刻去询问。”战桃丸一如既往的准确理解出懒散大将的无语伦次,说完转身朝门口走出几步,顿了顿,回头,眼神里有几分担忧。 同样从年轻人神色间看出欲言又止,青雉就笑着给出保证,“啊啦啦~虽然是漂亮的小姑娘,很遗憾年纪明显超出我的守备范围,你别担心小女朋友被我拐走哦~” ………… 活力十足的后辈丢出一颗硕大白眼之后红着脸逃走,途经茶水间脑袋更是埋得低,看一眼已出现某种仿佛砸东西现场的勇气也没有,一阵风似的开门又关门。 砰一声,室内古怪的安静两秒钟,随后… 青雉也懒得再管同僚那边不知发展到哪里的形势,淡声开口,“草笼子出自塞什尔岛,你的眼神告诉我,你知道意味着什么。” 他话说得直白,同样是因为… 撩高眼皮,海军大将青雉的神色褪去一贯的散漫,目光变得睿利,“别担心,波鲁萨利诺会阻止安娜夫人听见……” 意味深长的盯着年轻女孩子,青雉低声开口道,“接下来,你说的一切。” 果然,他的保证让她微微松了口气。 眼睫低垂遮去比晴空的颜色浓郁些的蓝眼睛,顷刻间又抬高,眼神冷静到极点,“两种可能性,一种是随溪流入海时被捡到,一种是掉落地下暗流,而无论哪一种…” “今早鬼蜘蛛中将逮捕的行凶者都是追寻我留在它上面的气息而来。” “也或许,感染者的目标根本就是我。” “是我把危机带给马林弗德。” “啊啦啦~这种判断目前毫无根据。”青雉刻意放缓语气,试图缓和小姑娘的绷紧情绪,“即使是,你是海军,海军不畏惧任何危机。” “可是——”女孩子的视线越过他落到她母亲所在的方向,眉宇间浮出很深很深的…仿佛劫后余生般的侥幸与惊怕,“我把危险带给妈妈,这不可原谅。” ………… “安娜夫人在感染范围之外不是吗?” 他的安慰反而叫小姑娘露出半是讥诮半是阴郁的笑,她收回目光,视线对上他的,眼底锋芒毕露,“阴谋伴随的危险,首当其冲是目标人物的弱点。” “而弱点,除了敌人会针对,必要的时候,甚至连同伴也会心怀恶意。” “你是目标,安娜夫人是你的弱点?”青雉眯起眼睛,诧异的同时也有些了然,他的同僚,海军大将黄猿看重这孩子的理由。 除了藏在迷雾里的特殊之处,这孩子对事的反应介于黑暗与光明之间,倒是很有海军将领的资质。 鬼蜘蛛拿出那颗草笼子,到安娜夫人险些发生意外,发生前后不过几分钟,这孩子短时间内就把先前未曾考虑过的全部考虑清楚,冷静、犀利,敏锐又深刻,与大参谋鹤中将颇有些类似。 而她只有十六岁。 青雉在心里暗叹一声,怪不得波鲁萨利诺会紧张,这样的孩子如果好好培养,将来,很可能是海军阵营新的[大脑]。 ... 第二十七章 第二十七章魔女之瞳 先是为他们海军阵营出现一棵好苗子高兴一会儿,接着,青雉一如既往的摆出懒懒散散神色,又一次挠了挠头,“啊啦啦~不要想得这么严重嘛~” “总之…那什么…现在小姑娘你也仅仅是猜测嘛~” 青雉说得很轻松,甚至带出点开玩笑的味道,“皱着眉头会不漂亮了哦~” 可他缓和气氛的话收不到效果。 年轻姑娘微微眯起眼睛,冷着张脸,气势越发朝着参谋部那些精于用脑的参事们靠拢,“关系到妈妈的安全,任何一种假设都不是最坏打算。” “好吧好吧~”青雉把手略略举高些,作妥协状,“那么——”说到中途忽的停下来,放下手,转而从口袋里摸出开始叫的电话蜗牛。 掌心托着发出布鲁布鲁声的小蜗牛,懒散的大将盯着它看,眼神里藏着几丝隐约的忧虑,从来到科学部开始,他就等电话响起。 青雉的副官留在伊泽身边,他让副官有消息就第一时间通知他,而此刻消息似乎终于传来,他又不太想接起它。 伊泽…那孩子昏迷不醒…若是坏消息… ………… 犹豫片刻,无声的叹了口气,青雉慢慢吞吞地按下按键,接起通话。 “库赞大将——”电话蜗牛精准拟化出,通话彼端他的副官放松的神色,“伊泽醒了。” 眉梢动了动,青雉不着痕迹的呼出一口气,还未开口回答又听得副官继续说道,“格雷戈长官请您立刻来一趟。” 话音落下,副官在不知怎么骤然嘈杂起来的背景音里切断通讯。 “啊啦啦~”恢复懒散神色的大将嘟囔一声,收起电话蜗牛,接着把视线抬高几分,“波鲁萨利诺。” 茶水间那边,黄猿恰恰走出来,对上他的视线就扬了扬手,指尖捏着一只通讯用虫子,很显然,青雉收到副官来电时,科学部最高指挥官同样得知最新的进展情况。 “那就走一趟吧~”青雉耸耸肩,起身,双手插/进裤子口袋,略略偏了偏头,“一起吗?” “啊~”鬼蜘蛛撩高眼皮,淡淡的应了声。 ………… 然后,开始忙正事之前————踱到办公室玄关,青雉瞟了眼堵在茶水间出口的黄猿,目光不无好奇的试图掠过他这同僚看向更里边。 话说,他真的很好奇啊~刚刚那一阵兵荒马乱…看起来波鲁萨利诺没什么大碍,于是…吃亏的莫非是安娜夫人? 懒散的大将顶着一脸往日欺骗世人的随性表情,又一次默默八卦。 接着,他看到那位夫人。 黄猿的身影占据大部分空间,透过缝隙,青雉看到那夫人衣着整齐,头发丝都没乱一根,然后她笑得仍是温柔如水,不过… 盯着黄猿的眼神显得不太友善。 紧随青雉身后的小姑娘迅速变脸,“妈妈~”像每一个长不大的任性孩子那样,嘟着嘴,极力想把她最高长官从碍眼位置弄走,“妈妈~黄猿大将先生要工作了,我们…” “耶~安娜当然一起去。”黄猿笑得非常宽容,简直像个完美的好上司,“要知道,我科学部这边缺人缺得厉害。” “安娜暂时不回海军军校工作,那就…”眼角余光斜乜一眼正从身侧走出来的这人,黄猿大将唇稍勾出…在青雉看来,通常代表着他这同僚打什么坏主意的笑。 “正好,收治的患者们需要护士照顾啊~”下一秒,海军大将之一,统御科学部的男人露出‘替深受病痛折磨的病人找到救命良药’的如释重负表情。 多么冠冕堂皇…青雉不着痕迹翻个白眼,异常明智地迅速伸手打开门,闪身到外边,顺便把屋子里顿时诡异的一团乱给抛诸脑后。 小姑娘如有实质的杀气什么的,鬼蜘蛛讥诮意味十足的冷笑什么的…远目的青雉大将表示,他真的一点也不知道啊不知道。 他汝瓷迟钝,怎么可能察觉呢? 所以说…啊啦啦~今天天气真不错。 双手重新插/进口袋,收到好消息终于放心的青雉步伐显得轻松,一边走一边等着———— 不多时,落在身后那间办公室门扉开启,几道存在感很快缀在后边,沿着与他相同的方向,不疾不徐开始前行。 ………… 海军科学部,地下秘密试验场,临时开辟用于收治感染者区域。 静默的走廊尽头,青雉的副官站在那,见自己上司疾步走来立刻探手打开身侧那扇门。 以黄猿和青雉为首几人很快走近, “库赞大将。”沉稳的副官立正,行礼,顿了顿,视线转向高军衔的另外两位将领,“黄猿大将,鬼蜘蛛中将。” “啊啦啦~辛苦了。”青雉抬手拍了拍他的副官,面上透出少许笑意,不可否认,他是松了口气的,毕竟从小看着长大的孩子,出了这种意外,身为长辈他…一直担心,直到好消息传来。 “耶耶~别这么正式。”黄猿同样笑得随意。 寒暄过后,几个人进入室内。 ………… 比起秘密试验场内其它密封式隔离室,走廊尽头的这房间显得普通,没有装高强度钢化玻璃区隔,反倒象普通医院病房。 甚至连测量仪器也不见踪影,一角钢质单人床,年轻人半起身靠着枕头,手臂袖子挽高,正由床边的医疗部负责人格雷戈豪斯替他做检查。 战桃丸站在远一些的位置,听得动静就开口,“老爷子。” “耶~”黄猿眼神微微一闪,飞速盯了眼新出现的感染者,眉骨不着痕迹跳了跳,不过他暂时没说话,也没有跟着青雉一起靠近,而是改变路线,慢慢踱到战桃丸边上,嘴角勾了勾。 伊泽,新出现的感染者,原本应该呆在密封隔离病房的人在这里,黄猿不认为这是对大将青雉后辈的特殊对待,格雷戈豪斯不是懂得徇私的人,这当中的缘由… “库赞大叔。”年轻人的声音听上去有点虚弱,精神却不错。 片刻过后,检查很快结束,收回听诊器,让出位置给青雉,随后偏过脸朝其他人略略颔首,无声招呼过后,医疗部负责人缓声说道,“他运气不错,觉醒的霸气阻隔异变进一步扩散。” 所以才苏醒,来的路上已经有答案的黄猿挑了挑眉梢,“耶~年轻人很幸运。” 目光滑过病床上面色苍白的年轻人,黄猿同样把宽慰的情绪藏在不动声色间,性命攸关之际霸气觉醒,制止感染扩散,青雉的后辈运气真真好。 如若不然…怕是很要吃一番苦头,单是日复一日衰弱下去,慢慢耗尽生命力,那种遭遇,对年轻人来说除了身体的痛苦,精神也会受创。 别的感染者都是到命悬一线才挽回,过程中,直到现在科学部还找不出有效治疗方案,加上娜娜的霸王色正陷入休眠期,复苏的时间尚无法预测。 想了想,黄猿轻轻呼出一口气,幸好… 连同正在康复的重度感染者们,这些都是海军新生代,此番病毒带起异变,死去一个都是无谓牺牲,更是未来海军的损失。 幸好,命运并未苛待他们海军阵营。 ………… 黄猿微微分神的这点时间里,许是情绪稳定下来,年轻的军校二年级首席终于拨冗注意…前来探望他的其他人。 看向三位海军将领的神色带着尊敬,盯着战桃丸的目光略显不悦,而最后,黄猿发现那年轻人拿很纠结的眼神飞快瞟了眼他科学部的小姑娘,表情半是恼怒半是诧异。 也不过几秒钟时间,伊泽错开看向军校里同年级娜娜的视线,目光偏移几度…却在下一秒,瞳孔微不可察缩紧? 微微怔愣,黄猿顺着年轻人古怪的目光看过去————安娜。 她站在比众人略显后边的位置,和她往常习惯一样,不显眼,象是不喜欢成为焦点。 此时对上伊泽的眼神,她笑得温柔有礼,“伊泽同学。” 对了,她近段时间在海军军校医疗室,见她的反应,黄猿才记起她应该是认得二年级首席,只不过…伊泽的反应有些诡异,究竟怎么回事? “护士小姐。”年轻人的语调显得迟疑。 “啊啦啦~伊泽不认识安娜夫人?”显然同样发现后辈的奇怪表现,青雉开口问道,“可是我听说安娜夫人在军校很受欢迎呢~” 收起心头滑过的异样感觉,黄猿回过脸,打量几眼床上那年轻人,随后曼声笑道,“耶~确实,我也听说了哦~” 两个海军大将开口之后年轻人的表情呆了呆,接着才回过神似的,耸着肩一脸无奈,“老虎钳拔牙的护士小姐,吓跑了打算追求她的很多人。” 闻言,青雉想到什么一样忽然笑出声,“啊啦啦~是卡洛琳教的吧?这么说,海军本部医院的传统,安娜夫人也极好的继承到了呢~” “耶耶~”稍稍想象一番,黄猿拿眼角乜了下温柔淑静的那夫人,见她抬手扶额似乎有些不好意思,嘴角笑意顿时加深几分,“当年海军医院第一美人,追求她的家伙现在提起来都心有余悸。” ………… 许是让两位海军大将调侃,她扶额的手慢慢地往下滑几分,改成单手掩面,掌心半遮住脸看不清神色,透过指尖缝隙,双颊明显泛起红晕。 连耳朵都烧红了呀~静静看着她,黄猿的眼神暗了暗,不过没等他再接再厉让她的脸红得更彻底,站在她身边的小姑娘一脸不高兴瞪向‘欺负妈妈’的人。 他科学部的小部下很快收回怒视他们的目光,伸手拽住妈妈的衣角,等她放下手满眼的温柔,小姑娘又鼓足勇气似的小声开口,“妈妈~我现在不喜欢甜食了,牙齿很好,真的。” “诶诶?娜娜别担心,我知道的乖啊~”她果然立刻被转移注意力,含笑看着女儿的眼睛柔得能滴出水,“宝贝最乖了。” 小姑娘哧哼几声就一脑袋扎进她怀里,抱紧了不撒手,顺便趁着她没留神,偏过脸丢出一个恶狠狠刀子一样,半是炫耀半是警告的眼神。 黄猿嘴角默默一抽,顿时觉得他麾下这一个个是都把他的恶习有样学样发挥得淋漓尽致,骗起人来眼睛都不眨啊!娜娜这小鬼,是本性呢?还是…这段时间让他教得长歪了? ………… 隔了会,抱着她的小鬼闷闷的开口,“妈妈~我肚子饿,黄猿大将抢走我的点心了…” “诶?”她眨了眨眼睛,目光抬高几分,“抢走?” “耶~”黄猿迅速抬眼看向天花板,努力想从雪白涂料上找出通往拉夫德鲁的航线图,嘴里一边相当严肃的说道,“小孩子正在长身体,饿着她是我的过失,呃~” “安娜可以带她去吃点东西。”面不改色的推卸责任顺便补救,接着,黄猿的视线落下几分,微微眯了眯眼睛,“顺便让阿桃也沾沾光?” ………… 隔了会,等她领着战桃丸和娜娜离开这房间,那扇门阖起。 黄猿这才收起漫不经心的神色,压低音量,喃声说道,“很敏锐嘛~”自言自语似的,说完就笑着转过脸,神色藏着得意,“我麾下的小姑娘很棒,对不对?” 年轻小姑娘看似毫无纪律的行为,实际上却是不动声色退场,顺势带走不该听见太多的战桃丸和安娜,在观颜察色方面,万物之音的聆听者简直开了作弊器一样。 愉快的想了想,紧接着————黄猿收起轻佻与漫不经心,眉宇间浮出几丝肃穆,“耶~接着我们该谈正事了。” ………… 格雷戈豪斯将器皿收进放在一旁的医疗箱,询问的看向黄猿,“需要我先失陪吗?” “耶~格雷戈还是在这里吧~”说话时黄猿看着接下来的当事人,皱了皱眉,“回忆很血腥吗?你的精神开始不稳定呢~” “抱歉。”海军军校二年级首席年轻的脸露出微微的惊惧,“我…” “耶耶~或许你该睡一觉。”见年轻人的目光微不可察出现涣散,黄猿的语气也缓了几分,“不要逞强,毕竟还是孩子,别让库赞担心啊~” “库赞大叔。”年轻的后辈把视线转向青雉,片刻过后,神色定了定,低声说道,“我没事,嗯~只是当时现场很暗…” “为什么你会说出安娜的名字。”始终冷眼旁观的鬼蜘蛛蓦的开口,“那个花街女人说,途经暗巷你提到安娜的名字。” 被忽然的提问弄得怔了怔,随即象是想了想,年轻人露出回忆的表情,“昏暗里从侧面看有些象护士小姐…我就走进去…结果不是她。” ………… 或许是通过叙述联想起当时的场景,伊泽的脸色重新变得苍白,言语间的节奏加速,语气显得情绪不稳: “巷子里灯光比街上暗,进去我才发现,原本以为是情人拥抱,结果我看到她是被按在墙上,个子矮的那个咬断她的喉咙…” “攻击速度很快,首先把我带着的人扔到墙上撞昏过去…” “不到两分钟,我也失去抵抗力…只能躺在地上,看着那个重新去吃…” “我以为自己死定了,会象那个女人活生生被吃掉。” “失去意识前我看到暗处还有一个…” ………… “袭击者有两个?” 黄猿愣了下,飞快反应过来,这一惊更是非同小可,袭击者有两个,鬼蜘蛛活捉一个,那么还有漏网之鱼在马林弗德城镇?! “是的。”伊泽点点头,抿紧嘴角,神情里带出几丝犹疑,“很奇怪,没有走出来之前毫无存在感,乍一眼也和护士小姐有些相像。” “不是长相,而是…气质神韵,三个都有一点点类似。” 说话的同时伊泽看向在场的两个大将一个中将,几经犹豫才哑声说道,“护士小姐的眼睛很漂亮,象克利奥佩特拉。” “耶~”黄猿挑了挑眉梢,‘克利奥佩特拉’是当世最著名的一颗祖母绿宝石,镶嵌在同名皇冠上,伊泽忽然提起…一定有奇怪的理由。 短暂的静默过后,伊泽才又苦笑一声,“可是昨天之前,护士小姐的眼睛是墨色,象黑曜石。” ………… “怎么可能。”黄猿顿时哼笑,“安娜的眼睛…等等!”怔愣过后,又细细看了看伊泽,随即才恍悟,“所以,你刚刚看见她才会…产生敌意。” 因为忽然发现她的眼睛颜色不对。 “护士小姐真的是护士小姐吗?”伊泽低声反问,也不知是询问在场其他人,还是根本自言自语,“之前来探望的那个人,是原来那个人吗?” 听得这般说法,黄猿心头微微一动,刹那间似乎抓住了什么重点,只不过没来得及细想,顷刻间那点灵感消失无踪。 “安娜的眼睛一直是绿色。”鬼蜘蛛沉声回答,“你的怀疑不成立。” 许是发现在场几人都同意鬼蜘蛛的观点,伊泽的神色更加惊疑,见状,黄猿抬手按了按额角,冷静下来开始思考: 伊泽是怀疑安娜被取代,刚才在这房间里的安娜,并不是之前的安娜————理由很充足,眼睛颜色改变了,没有谁的眼睛能改变颜色,无论是霸气亦或者恶魔果实能力,这很显然。 可,安娜确实是安娜,没有被替代。 因为,第一眼看见她,她的眼睛就是绿色,那种侬丽明艳的宝石色,黄猿曾经暗自赞叹过,她的眼睛如同最上等的祖母绿。 鬼蜘蛛也这样说,他和她在海军医院相处过,如果有取代,别说他们几个见闻色修炼得炉火纯青会立刻察觉,就是娜娜… 所以,没有取代,安娜确实是安娜。 ………… 心念飞转间,黄猿放下手,正要开口说的话被一旁的格雷戈豪斯先一步说出口,“小姑娘娜娜是天生见闻色,她妈妈有没有异常,她会发现。” 所以————异常本身,应该是安娜。 “霸气。”黄猿眯起眼睛,统御海军科学部的男人很快找出了答案,“伊泽霸气觉醒,所看到的就变得和我们一样。” “确切的说应该是,普通人看来安娜的眼睛是墨色。” “之所以这么多年没有人发现,因为我们都有思维盲点。” 意味深长停顿片刻,黄猿把目光对上鬼蜘蛛,他们的中将皱了皱眉顷刻间眼睛又微微睁大,象是想到什么眉宇间浮出几丝恍悟。 黄猿收回与鬼蜘蛛彼此对视的目光,压低声线,慢慢的接下去说道,“没有谁会特意去问别人,某个特定之人的眼睛是什么颜色。” “多么不可思议。” 最后,黄猿轻轻的叹了声,唇稍勾挑的笑意透着戒备与…深深的兴味。 安娜的档案上,照片原本就是黑白,她是刻意为之,亦或者巧合? ... 第二十八章 第二十八章魔女之瞳 屋子里一时安静得厉害,隔了会,黄猿的视线略略一转,看向鬼蜘蛛,“不好奇吗?在普通人看来,安娜的样子。” 鬼蜘蛛冷哼一声,瞪了黄猿一眼,到底还是取出身上的电话蜗牛来,拨通了小声交代下去。 他这厢让副官想办法去海军本部医院里边调查,那边就听得黄猿又一次开口,这次问的人是伊泽,问年轻人遇袭时的详细情况。 之前整件事的描述只有大致过程,伊泽的精神不稳,有些东西说得模糊,黄猿重新开始问一次,为的是知道得更彻底些。 许是因着安娜的事搅了心思,年轻人的声音比先前平静很多,注意力偏移后情绪缓和下来,对遇袭时的细节描述也慢慢清晰。 伊泽不再象刚才又惊又惧,对于黄猿的追问,言语间也没了模糊不清之处。 分神听了几句,鬼蜘蛛随后又转开走到一侧稍远些的距离,对着通话那端的副官追加要求:着人前往海军本部医院,并且要在不被察觉的情况下旁敲侧击调查。 安娜的眼睛颜色不一样,黄猿说是因为霸气的缘故,掌控科学部的大将黄猿,素来心思敏锐,料准的事鲜少出错,鬼蜘蛛也相信答案是‘霸气’,让副官去海军医院,不过是确认罢了。 安娜在马林弗德十几年没有让人发现异常,原因确实应该是出在,往年她生活的环境普通。 身边人都是没什么力量的平民,加上她自己又怕生内向,和别人交情泛泛,即使偶尔碰见一两个懂得霸气的,也会因为思维盲点而忽略… 就象鬼蜘蛛他们,如果不是今天太过巧合,谁能想到他们眼中所见,居然会和普通人不一样? 确确实实不可思议。 啧了声,鬼蜘蛛垂下眼帘,不可思议又如何?他只需要确认她不会对海军造成威胁就好,眼睛的颜色异样,真实原因如何,谁在意呢? 只要她是他遇见那个人,而不是被替代…他当然不会在意。 实际上,鬼蜘蛛很清楚,安娜是他遇见那个人,相信黄猿他们也明白,如若不然,两个海军大将怎么会象现在这样悠闲。 黄猿笑得邪佞,象发现了什么好玩事物一样,眼睛里除了兴味和琢磨,倒也没有太过戒备。 看黄猿的神色鬼蜘蛛就知道,只是好奇罢了,追根究底是想查清她的秘密,更了解她一些。 他们这些人半生征战,对危机的感应早已经深入骨髓,比起容易被假相蒙蔽的眼睛,鬼蜘蛛更相信自己刻在骨子里的本能反应。 安娜本身没有危险,她周遭发生的事…那些藏在暗处针对她的东西,找出来彻底解决掉就好。 ………… 电话蜗牛那边的副官一边听着他的命令,一边同时交代士兵去照办,鬼蜘蛛忽然下令调查,又说得没头没尾,也幸亏副官跟在他身边多年,不然真是会摸不着头脑。 等话筒那端传来士兵领命而去的回答,鬼蜘蛛也停下来,想了想又让副官去查另一件事。 早前他让麾下去问安娜愿不愿意跟他,得到的回答是愿意,后来才知道当中出岔子弄错了人,鬼蜘蛛原本也没在意,只认为是当时那家伙办事不利,刚刚听伊泽的话,他又有了新的想法。 之前一直没打算理究竟怎么出的错,可现在… 他大概知道了答案,所以就开口问之前懒得问的事。 ………… 捏着电话蜗牛站在原地没等太久,安静一会儿的那边重新传来副官的声音。 花了几分钟时间听完经过,鬼蜘蛛哼笑一声,心想着果然如他所料。 真真是应了‘巧合’这个词。 算上安娜的眼睛在普通人和他们看来颜色不一样这一点,整件事还是那句话,‘意外因素叠加造成的巧合’,简直阴差阳错。 住院那些天的相处叫他中意她,喜欢她身上的安稳气场,喜欢她温柔淑静的性子,虽然眉眼疏淡瘦瘦弱弱,对他却不像普通人那样又是敬畏又是讨好,看他的目光柔和恬淡,叫他放松又高兴。 男人动了心,自然是想办法要如愿以偿,只是他这些年浪荡惯了,碰上她这样的良家女人,一时也不知道怎么开始。 有心追求嚒~拿往日里对待欢场女人的手段对她,似乎…轻佻又浮躁,万一弄巧成拙,别说追求,怕是她立刻要当他是登徒子,从此避之唯恐不及。 男人认真的时候,总是想对喜欢的人好,可究竟怎么才算是好,鬼蜘蛛又实在找不出办法。 他试过主动和她说话,试过缓了一身气势想接近,可是也没什么效果,她还是温温柔柔的笑,话却少更不肯多靠近他一些,连叫他想送她什么都找不到借口。 他受的伤很快养好,和她却半点进展也没有。 后来,身体好了鬼蜘蛛耐不住想出院,他就从跟在医院里的亲兵当中找个能言善道点的家伙去直接问,他想不出怎么追求女人,索性就坦白点。 她愿意的话,往后他一心一意待她,不愿意,那就罢了。 ………… 结果没两天,鬼蜘蛛就得到叫他很…高兴的答案,她愿意。 后来…后来的事鬼蜘蛛真不愿意细想,因为想想就心塞,此刻听得副官查问来的答案,又综合军校那小鬼的说法,他才明白之前百思不解的地方,究竟错出在哪里。 当时他找了人,不过麾下那家伙也不是直接去问的安娜,而是又转过一个士兵。 问女人愿不愿意跟一个男人,这种事不能太直白,更不可能让别的男人问,女人脸皮都薄,当面问了很可能恼羞成怒,如果透过身边同性别朋友委婉些试探,或许能有好的答案。 至少,要是不成,双方也不会太尴尬。 还有就是…鬼蜘蛛特别交代不能逼迫她,他位高权重,如果表现出志在必得,他麾下很可能暗地里不择手段,他喜欢她,可也不想强迫。 麾下按照他的意思找了个士兵,那士兵的女人恰好也是海军医院的护士,鬼蜘蛛这边透了话,士兵就让自己女人去试探。 当中的岔子就出在这里。 开始领着士兵和他女人去看是谁的时候,彼时安娜正巧和多洛莉丝同行,鬼蜘蛛的麾下许是一时疏忽,只说‘眼睛漂亮的那个’,结果弄错人。 现在转头去回想整件事,鬼蜘蛛觉得大概怨不得会出岔子,因为麾下说的‘眼睛漂亮’,指的是安娜的眼睛颜色异常美丽。 她的眼睛,瞳色通透澄澈,如同宝石油艳侬丽。 只是不想在普通人看来,她的眼睛是墨色。 士兵和当时在场的女人,两个人是按照五官的美丽程度来理解。 多洛莉丝,美艳风情长相,单论容貌确实胜过安娜许多。 如果不是他动心了认真,平日里随便找女人,也会选多洛莉丝。 ………… 原本造成误会的原因很快能清楚,巧的是种种突发状况叠加起来,令得原本很轻易能得出的答案…一再模糊,直到此刻才水落石出。 结束了和副官的通话,鬼蜘蛛收起电话蜗牛,转手又从口袋里摸出烟包火机,点燃一支烟,在烟雾缭绕里,眼睛微微眯了眯。 不算上接二连三的意外,安娜的存在也确实不可思议。 只是不知道,她…究竟清不清楚自身的异常。 如果她知道,这些年藏得隐秘,怕是有原因的吧?是躲着仇家还是有别的缘故叫她隐姓埋名? 如果她不知道… 如果不知道,她的神经也未免太粗了,是全副心思都放在自己女儿身上不在意自己,还是…早年受到的伤害让她下意识不愿意追究自己的异常? 想了想,鬼蜘蛛哼了声,顿时也没了太过深究的意思。 那人,安娜她遇到过的伤害叫他升不起对她的怒意,那夜在医疗部她浑身淤痕昏迷不醒,相信当时在场的人都对她多出几分怜惜,只要她不是敌人… 鬼蜘蛛觉得她不会是敌人,因为她女儿,科学部那小鬼是海军。 ………… 没一会儿功夫指间的烟支就燃尽,鬼蜘蛛掐熄烟蒂,返身从角落折回病床这边。 黄猿的追问也告一段落,和青雉两人站着没说话,伊泽手上拿了纸和笔,正低头不知写着什么,鬼蜘蛛走过去,眼角瞥了军校小鬼一眼,定神看清楚之后,眉梢挑了挑。 伊泽手上的板夹是病房里医生记录患者情况所用,此时,白纸上一副简笔肖像正慢慢成型。 “袭击现场另外一个?”鬼蜘蛛偏头问了黄猿一声,他看画上的肖像不是早上被逮住那个,按照伊泽的说法,年轻人是正在画藏在马林弗德的幕后人物吧? “耶~”黄猿低笑了声,点点头,随后又说道,“花街女郎的口供里不曾出现的人物,有了肖像,至少能查出点线索。” “只要藏在马林弗德…呵~”黄猿的唇角勾了勾,平日里漫不经心的脸上多出几分杀伐之气,“异类生物如此胆大包天,我很想会一会。” “啊啦啦~我也很感兴趣呢~”站在边上的青雉跟着轻笑出声,懒散随性的眉宇间浮出几丝锐意,“食谱和我们不一样的隐匿者留在马林弗德,岛上漂亮姑娘们的安全真是叫我担心。” 鬼蜘蛛呵了声,果断翻出个白眼,对他们两位海军大将,一个毫不掩饰科学家的兴致勃勃,一个流于表面的不着调,非常唾弃。 ………… 接下来有段时间里没人再说什么,病房里颇安静,鬼蜘蛛和青雉黄猿他们,连同格雷戈豪斯,几个人的目光都放到正在成型那副肖像上,直到伊泽手中笔触停下。 青雉接过伊泽递来的板夹,垂眼看了几秒钟,眉心微不可察攒了攒,不过没说话很快把它转给黄猿。 后者跟着细细看了几眼,随后又把手里的画像拿给鬼蜘蛛,接着抬高眼睛,“耶~年轻人的绘画天分,进海军其实浪费了啊~” 鬼蜘蛛没理会黄猿总喜欢开玩笑的话,他的注意力放在青雉和黄猿一瞬即是的异样反应上,手里接过东西就垂下眼帘,定睛一看,跟着就怔了怔。 伊泽的绘画天分,老实说和青雉熟悉的一帮人多少听过些,因着算是杂艺也没几个人留心,如今世道乱得厉害,艺术类天分比不得强悍力量叫人瞩目… 他们沙场征战,要的是精湛武艺,绘画天分能抵什么用?到战场上能拿画笔杀人不成?又不是恶魔果实能力。 没在意归没在意,现在听黄猿赞叹,鬼蜘蛛倒是认同。 军校这小鬼…不加入海军,是可以成为画家吧? 笔下人物肖像栩栩如生,难得的是神韵捕捉得精确,简单笔触竟让人物跃然纸上。 一个极其俊美的男人,许是当时光线浑浊,居高临下俯视的人五官略略模糊,可是,笔勒能勾画的容貌毫无瑕疵,微长直发披落肩膀,一双眼睛半隐黑暗。 ………… 皱了皱眉,把手里的画纸递给医疗部负责人格雷戈,鬼蜘蛛的视线偏移几度,“这个男人是近段时间才到马林弗德的吧?” 这样一个男人看过之后相信印象深刻,而鬼蜘蛛自认从未听闻类似人物…想来潜伏时间应该不算久,因为样貌太出色,不经意看见也会牢牢记得,即使藏匿得再好也瞒不了太久,马林弗德城镇里的居民会传出风声。 马林弗德城镇和海军有千丝万缕关系,平民多少有警戒意识,而花街那边,黑白较为模糊的地带,小道消息的流通,海军原本就牢牢掌控着,没有半点风声说明,至少不是藏在岛上太久。 并且… 看了看青雉和黄猿的神色,鬼蜘蛛很快收起目光,心下低叹一声。 伊泽没说错,确实有些类似,安娜和这位袭击者,神韵微微仿佛,不是五官相像,真要计较两者气质也天差地别。 可如果去掉不知名男人周身以俯瞰之姿睥睨众生的傲慢,安娜有时候不经意间流露的那种疏冷神韵,确确实实有几分相同。 至于装箱带到科学部那只…当时现场血腥,鬼蜘蛛倒是没留意黑发食人异种像不像,就算有些神似,战斗中的狞恶姿态也会盖过叫他眼熟的地方。 黑发异种暂时不算在内,安娜和不知名的袭击者…当中许是有牵扯,看了画像,鬼蜘蛛的反应和黄猿青雉一样,三个人显然是同时想到一块去。 藏在迷雾深处的答案隐约露出端倪,这下不深究都不行,因为或许,解开疑团就能揭晓近段时间马林弗德接二连三的意外。 ………… 从伊泽这边得了画像和详细经过,接下来也就没这军校学生什么事,虽说觉醒霸气遏制异变,但也需要进一步观察,免得有疏漏。 交代小鬼继续修养,鬼蜘蛛他们三个将领也就离开。 临行前,大概是反应慢一拍,伊泽忽然磕磕巴巴开口,问的是安娜和娜娜的关系,等得知海军军校医务室的护士小姐,是同级生娜娜的妈妈… 年轻人象是被雷劈中目瞪口呆的表情,倒是让鬼蜘蛛的心情稍稍愉快了些。 海军军校里发生的事,鬼蜘蛛也知道,伊泽为首几个小鬼去骚扰她,原因不外乎内部传的那些东西,安娜和他的事,还有她住进黄猿大将宿舍… 伊泽那帮海军新生代小鬼被惯坏了,心性有些无法无天,听了流言起好奇就去逗她…现在…看伊泽的反应,鬼蜘蛛觉得小鬼好一段时间会有心理阴影吧? 调/戏了自己喜欢那女孩子的妈妈,也不知道伊泽以后遇到安娜和娜娜的时候,脸会不会红? 然后,看黄猿和青雉两人各自的神色,前者明显幸灾乐祸,后者倒是有些家长式的好笑,鬼蜘蛛心想,两个大将这时候心思估计也和他一样。 伊泽那小鬼,受些教训也好,省得将来要为他的性格遇到更多挫折。 年轻人傲慢狂狷目中无人,原本不是什么大问题,日后慢慢历练自然会磨掉浮躁变得沉稳,他们一帮子大人忙于征战鲜少看顾后辈,更不懂得教养,知道年轻人的毛病,却不知道怎么教。 按照海军的惯例,军校毕业放到驻地让他们自己磨练就好,比伊泽大的那些孩子都是这样成长,鬼蜘蛛原本觉得没什么,不过看她的女儿,科学部的娜娜… 两厢一比较…小鬼们的毛病就…伊泽受点教训,或许是好事。 …………分割线………… 离开科学部秘密试验场,三个人就分道扬镳,鬼蜘蛛回自己驻区,和异变相关的事,青雉和黄猿接手处理,科学部那边重心放在活捉的异类身上,彻查城镇当中的漏网之鱼则由青雉的人负责。 鬼蜘蛛负责本岛防卫,他抽不出身来处理此类事件,马林弗德海军本部,前线防御是重中之重,虽然有些想,到底还是职责在身,无暇分神它顾。 早上他前往城镇,原也料不到后续会发展成这样。 安娜…他因着私心帮她,只是不想,她身边困的迷雾层层叠叠,永无止境一样,到得现在,就算是鬼蜘蛛身为本部中将…也力有不殆。 牵涉到异变病毒,她的事只好放在明面上解决。 与她无关,他能保下她,可如果反之… ………… 回了驻区,鬼蜘蛛暂时按下心头百般复杂,专心开始处理堆积的事务。 时间这种东西,当你心无旁骛的时候总是过得格外快,也不过没多久,上午和午休就没了,照在办公室窗户上的太阳光,隐隐有西沉的迹象。 公务告一段落,副官那边就呈上报告,上午他下的命令,到此时有结果。 扔掉手里签完字的文件,顺手拿起调查报告,掀开它,一目十行飞速浏览,半晌,阖上文件,鬼蜘蛛闭了闭眼睛,哼笑一声。 还是和他所料相差无几,黄猿的判断也正确。 安娜的眼睛,确确实实因为霸气的缘故,呈现两种结果。 墨色与祖母绿。 海军本部,每个将领麾下都培养着一队专门负责情报的士兵,平时藏在暗处,得到命令才出动,这部分人一贯擅于伪装,外表叫人留不住印象,气息也收敛得好,不容易引人注意,能精准打探消息。 鬼蜘蛛下令之后,情报兵即刻出动,一部分潜入海军本部医院,一部分去了安娜原本生活的街区,他们按照鬼蜘蛛的命令,先故意接近,之后向周围人私下打听: 装作一见钟情的男人寻找心仪对象,黑发碧眼的女人。 结果,安娜曾经生活的街区,按照情报兵的描述,居民统一口径,样貌说的大概是安娜,可是眼睛颜色不对,不是绿色,应该是黑色。 而海军医院里边,大部分医生护士的说辞和居民一样,只有…外科主治医生斯托克斯,那位曾经身为海军医疗部队精英的老人,敏锐察觉‘病患’的伪装,没有给出答案,倒是险些让鬼蜘蛛的情报兵折进医院警卫队里边。 即使斯托克斯没有回答,鬼蜘蛛也知道,那外科医生发现来人针对安娜,所以才警惕。 而原本应该还有一个比其他人更早发现异状的人,弗里茨塞尔尼尔,也是巧合,那海军准将某次遇见她的时候,恰好碰上过卡洛琳。 还是思维盲点,弗里茨想查她,直接就问了卡洛琳,根本不会想到追问眼睛的颜色。 真真是…巧合到不可思议。 ………… 鬼蜘蛛收起报告,又看了看今日工作进程表,觉得手头剩下几样事务可有可无,于是就起身。 “中将大人?”副官在后边开口问道,“您…” 摆了摆手,示意副官不必跟随,鬼蜘蛛打开办公室门,又反手阖上,抬眼看了看长廊外漫天的霞色,浅浅呼出一口,脚下不疾不徐往某个方向迈进。 黄猿那边也不知出于什么缘故,特别指明,如果要见安娜,让他身边不必带随从,即使不巧遇见,倘若她女儿娜娜在场,最好立刻支开他麾下,尤其是麾下知道某些内情的时候。 原因嘛~鬼蜘蛛不认为是那小鬼天生见闻色,至于黄猿卖的什么关子… 鬼蜘蛛哼了声,也知道多半是和那小鬼的资质有关,天生见闻色,海军内部又不是没有那种资质的人,黄猿那样紧张小鬼…真当他猜不到吗? ………… 花了些时间走出驻区,又一路闲晃一样来到…高级将领宿舍。 难得翘班的鬼蜘蛛停下来,抬头看向建筑物高处某扇窗户,他早已经和黄猿通过电话,报告呈上来之前就知道她没有在科学部,而是回了暂时居所。 她…一直安分,当然不会不知道,涉及机密的场所,她不能呆得久,海军科学部,虽说她自己档案挂在那,到底不是里边工作人员,呆久了惹人侧目。 通话时黄猿也笑着说,她懂事得很,简直快避之唯恐不及。 怔忡片刻,鬼蜘蛛回过神,抬手按了按披风口袋一角,想了想这才往楼上走。 ………… 他敲了门,过得不久她就应声而至。 开启一线的门扉,内外光线错差,他眯着眼睛,静静看进她的眼睛。 “中将大人?”微睁的眼,透碧瞳色,眉宇间带着温婉与浅浅的讶然。 半晌,鬼蜘蛛垂下眼帘,扫了眼她扶在门边的手指,哑声开口,“不请我进去吗?” “诶?啊~很抱歉,请进。” 她有些惊讶,却也很快打开门,他从她让出的位置进屋子,直直就往厅里走,不多时,她的脚步缀上来,音色柔和,“有事吗中将大人?” 鬼蜘蛛没有回答而是直接走到沙发那边坐下,接着才撩高眼皮,“不欢迎?” 她顿了顿,站在不远不近的距离,面色有些儿为难,不过到底没说什么,只是扬了笑改口,“我给您泡茶,待客不周,请别在意。” ………… 她返身折回厨房,隔了会才端着茶盘出来,鬼蜘蛛一直静静坐着,不动也不言语,视线焦点始终停在她身上。 她将茶盘搁置在沙发前矮几上,素白的手握着粉白瓷壶,浅色茶汤注满茶盏,他的视线从她指尖一路往上滑,纤弱的手臂,小小肩骨,倾身时细细的腰肢… 许是被他看得有些惊惶,她飞快盯了他一眼,神色里顿时有点不知所措。 鬼蜘蛛收起视线,探手去拿茶盏,一边故作无意的开口,“你那丫头呢?” “诶?娜娜还没回来。”她象是定了定神,又拿眼睛偷偷看了他一下,见他示意她坐下,就抿了抿嘴角犹豫地坐到沙发一侧,离得有些远的位置。 一口一口抿完茶汤,鬼蜘蛛放下杯子,转手从披风口袋里拿出东西,递给她,等她一脸茫然的接过去打开,他就转头探手给自己续杯,也没管她的反应。 片刻过后,她低呼一声,“中将大人,这种东西我不能收。”说话时她靠近了要把手中那物还回来,许是太惊讶,语调都有些不稳,“它太贵重。” “不喜欢祖母绿,或者你喜欢黑水晶?”鬼蜘蛛拿眼角斜觑她,“和你的眼睛一样。” 他给她的绒盒里装着一件日常款项链,原本…他想着她到身边之后立刻给她,他难得花心思亲自为女人选礼物,只是没机会送出去。 那是一场误会… 此时给她却是…试探。 “当是谢礼好了。”鬼蜘蛛不动声色的回答,顿了顿,又别有深意的接着说道,“黑发碧眼,衬着祖母绿会极美艳。” “诶?中将大人您说什么呀?”她愣了愣,语气有些不解,“可我是黑眼睛啊~” ………… 鬼蜘蛛盯着靠近的这个人,试图从她的神色里找出说谎的痕迹,半晌却是无果。 她的反应非常自然,眉眼间的诧异,半点伪装也没有… 果然吗?她竟然不知道。 试探过后的答案叫鬼蜘蛛松了口气,他其实一直希望她不知情,她什么也不知道,对他的那些就不会是刻意为之,他动了心,倘若是她有意安排,那么他… 一定会愤怒到杀了她。 她本身存在异常,只要不是刻意隐瞒,将来她站到海军对立面的概率也会变小,那样…至少他能设法保下她,而不是连说服自己的理由也没有。 ………… 隔了会,许是见他怔怔的盯着她看,她涨红了脸,神色变得更不安,眼睛滴溜溜打量周遭,一边飞快把手里的绒盒在矮几上,随后火烧一样收回手,身形微动似乎想退开。 他探手擒住她的腕骨,微微用力制止她。 她的脸色顿时有些发白,“中将大人?” “别怕。”口中这样说着,他的手也放开她的腕骨,只是放开的同时又攀高了抚过她的眼角,“你想要怎么样的男人?安娜。” 指尖触及的肌肤柔腻温润,如蛛丝般密匝匝侵入他的手指,连带叫他看着她的眼神也生出几丝侵略意味来,“别说你喜欢女人,那种借口,哪个男人肯接受?” 他很快收回手,真是怕吓着她,可是想要的答案,他不肯放过,“海军中将还不够吗?或者你想要自己男人是大将?” 她怔愣片刻,褪去血色的双颊重新浮现一层艳光,这次是怒极。 “您胡说什么?!中将大人!”许是气得狠了她猛地起身,一手点着门的方向,“出去!” 结果,她的手才刚抬起,门那边忽然… 鬼蜘蛛偏头看向隔着门飞速接近的气息,眼神跳了跳,哼笑一声。 顷刻间,门扉又一次被敲响,只是这次没等她缓下脸色就听得门锁那边传来钥匙插/入的声响。 几息后,鬼蜘蛛看了眼推开门一副主人家模样走进来的黄猿,又收回视线又看了看呆立在一边的安娜,见她整张脸直接黑下来,一时又觉得好笑。 这要是现场还有别人,估计明天流言能直接传到新世界去。 才刚因为隔壁住户赤犬大将言语不够谨慎而撇清,这会因着黄猿大将自然而然回家一样的态度,她和大将的暧昧,真是浑身长嘴也说不清。 黄猿这是故意的呢~ 故意制造假相引着人把安娜和他联系到一起,真是恶劣性子。 ………… 象回家一样进了屋子,黄猿又顺手把怀里带的一捧花束递给安娜,见她不肯接就耸耸肩转身去随意搁在某处,态度熟稔得简直象这家男主人,接着回来,面上带着笑,眼角扫了下矮几,最后扬了扬眉梢,空下来的手探进怀里,取出一个… 类似的天鹅绒盒子。 鬼蜘蛛顿时笑得更加…凶恶。 瞧瞧瞧瞧,这都想到一块去了。 大将黄猿拿来的盒子,打开了和鬼蜘蛛送的那件并排放着,两件幽绿珠宝闪烁泠泠艳光。 只是…安娜盯着它们看的眼神格外痛恨。 ………… 室内一时安静,良久,许是见安娜的目光不悦,黄猿就曼声开口,“耶~没什么别的意思,是赔礼。”语调神色非常诚恳,“上午失礼了,另外,近段时间我家阿桃让安娜你费心照顾了。” 理由冠冕堂皇,收礼的人却半点不肯上当的样子。 盯着两件珠宝看了会儿,她分别瞪了鬼蜘蛛和黄猿一眼,神色显然是不相信,“于是,也是黑发碧眼适合祖母绿?” “黄猿大将,鬼蜘蛛中将,你们二位是色盲吗?” 听得她这般说辞,黄猿的视线就转向鬼蜘蛛,两人目光一碰又飞快错开,接着,没等鬼蜘蛛选出个好理由推诿,看似发怒的人神色里却淡下来。 “试探得到答案了?既然如此…珠宝请收回去。” “送出去的东西,不喜欢就扔掉。”鬼蜘蛛啧了声,叫她的冷漠激得不悦,当然,其中还有些被猜中的慌乱情绪,他试探,她此刻知道了… 闻言,她的双颊褪去艳粉色,气息变得平和,音色却疏冷到毫无感情,“不是我的东西,我可没权力决定它的去向。” 她低眉垂眼的模样…鬼蜘蛛微微吸了口气,蓦地看向黄猿。 “耶耶~”收到他的眼神,黄猿轻笑着开口,“送出去的礼物,我也没有收回来的前例。”说话时细细看了她几眼,又在她察觉前改了话题,“青雉那边毫无收获呢~” 一边说一边自来熟的选了空位坐下,斜乜她的视线,眼神里隐约带出异色,“说起来,安娜能帮帮忙吗?这关系到马林弗德的安全呢~” ………… 也不等安娜反应,黄猿自顾自就倒茶,边喝边低声叙说。 关于在科学部秘密试验场那时,她和女儿先离开了没听见的后半段,以及…大将青雉的调查行动后续。 “安娜你看,这样俊美的男人见过一定印象深刻吧?”黄猿拿出一份纸摊开在矮几上,面上的烦恼似乎确有其事一样,“城镇里问了居然没有谁知道。” “能藏在哪里呢?如此显眼的样貌。” 那张纸是伊泽画的肖像,复印了秘密分发,鬼蜘蛛这边同样收到,海军本部下令全军戒备,青雉的人手进入城镇,在不惊动对方的情况下小心调查,试图尽快找出对方藏匿地。 这样一个异类躲进居民区,不谛于一只凶兽放进羊群,只有尽快找到并解决,平民身边隐伏的危机才能解除。 只是收不到成效。 男人不存在似的,连同落在海军手上的黑发异种,居然没有一个居民曾经见过。 马林弗德整座岛屿,海军掌控程度没有百分百也有百分九十,查不到踪迹,这当中…要么存在更多异类彼此掩饰,要么…男人本身有古怪能力。 ………… 许是叫黄猿的话带得心思偏移,鬼蜘蛛斜眼偷觑时发现她同样静静听着,神色里没了那种与异类相仿的冷淡,反而显得若有所思。 不过看着画像的眼神同样不带伪装,是那种略显狐疑的陌生。 隔了会,她神色微动,想到什么似的抬起眼睛,“一棵树藏在森林里当然不显眼,如果周围的男人容貌都出色…” “嗯?”鬼蜘蛛愣了下,下一刻,没等他理清她的话就听见黄猿哼笑一声。 “同样出色的样貌啊~”象是同样想通什么,黄猿的语气变得古怪,“那家店叫什么?南十字星,还是南星十字?” “南十字星。”她回答道,接着顿了顿,神色有些不好意思,“那家店里有很多…” 鬼蜘蛛慢一拍也反应过来,不过看她眼神躲闪就忍不住…明知故问,“很多什么?” 她嘘咳两声,飞快把脸偏到一边,耳朵都烧得通红,“样貌出色的男人,都是新面孔。” ………… “耶~这下能名正言顺查封那家店了呢~” 黄猿笑得很愉快,简直神清气爽,“安娜有看中里边的男人吗?如果有,那还真是可惜。” ... 第二十九章 第二十九章魔女之瞳 黄猿大将的声音,听起来…呃~含糖量很高,显然是因为‘能够名正言顺查封那家店’而兴致勃勃,或者顺便加点幸灾乐祸? 至于他会产生后边那种心情的由来… 我保持着把头扭到另一边的姿势,努力作远目状,顺便装作充耳不闻: 看中里边的男人? 呃~这倒是没有,不过…打麻将输掉那会,有次我拿现钞逗过半果俊男来着,说实话,手感不错,肌肉精壮结实,纹理线条饱满,可那种事我会说么? 想了想,然后默默的老脸更红,连耳朵都变得更烫些。 要是换到没穿越前那个世界,或者此时身边坐的是卡洛琳她们,我能笑眯眯点评两句,舞蹈是一门艺术,带着点情/色/意味更有其魅力。 可惜的是,如今…我还没厚脸皮到能和两位不熟的(男性)海军将领闲聊…人体艺术相关话题。 ………… 脑后,我看不到的角度,鬼蜘蛛中将和黄猿大将两位都没再说什么,就是…似乎隐约有更古怪的感觉,不知怎么形容,总之就是要人越发坐立不安。 力持镇定,我两眼放空,面不改色的习惯性开始腹诽: 这位黄猿大将实在是性格恶劣,真的,各种程度上。 原本嚒~我一把年纪去夜店也没什么见不得人,安娜结过婚,我单身多年,熊孩子早就能打酱油,偶尔去声色犬马一番,谁能说我的不是? 我的人生可不需要对哪个人负责。 就算撞上黄猿大将也…呃~我不是他姘头,当然更不必心虚,可是!这种在*碰个正着的事,彼此双方不该觉得有些难为情吗? 为什么这位黄猿大将居然能神色自若侃侃而谈啊喂! 还有还有!鬼蜘蛛中将你明知故问的对吧对吧?那家夜店你也有去的喂!险些上演六国大封相,乱得一塌糊涂,别跟我说你忘记,又不是提前老年痴呆。 还问很多什么?我们已经熟悉到类似老友闺蜜交情了吗? 明显没有好么! 我这边尴尬症发作,已经觉得羞耻度爆表了好么?! ………… 因着社交障碍外加忽然爆发的尴尬症,接下来,我索性催眠自己是一只鹌鹑,不言不语,一动不动。 黄猿大将和鬼蜘蛛中将两位也没有继续逗留,大概是迫不及待想去封店?等他们两人透出要告辞的意思,我才回过头,努力和蔼微笑,尽到一个主人的义务。 起身,送客。 跟在他们两位后边,送神一样恭恭敬敬,顺便,这当中我拿沉默是金的态度,抵制黄猿大将要留下来吃个晚饭再走的企图。 大概是觉得被待客不周了,大将黄猿一脚踩出门又回过身,气势简直象阿诺施瓦辛格扮演的魔鬼终结者,就差那句‘我会回来’的名言。 至于鬼蜘蛛中将,他一贯那副吓哭孩子的表情,我区分不出他拧紧的眉心里边,有几成是因为我拒绝请他吃饭而导致心情愉悦指数负数。 两个海军将领堵在门口,魁梧身躯把空间连同光线都盖掉。 我一手扶在门把上,仰高脸,摆出一副‘风太大我听不清’的样子,默默注视着片刻之前自称‘饥肠辘辘’的黄猿大将,和哼了声作为附和的鬼蜘蛛中将。 三个人面面相觑,又过了好一会儿,等我差点不耐烦甩上门,两位海军将领又心有灵犀一样不约而同哼了声齐齐转身走人。 两个人磨蹭半天,下楼速度倒是很快,没几眼功夫就消失在楼梯转角。 确定他们不会突然又回来,我飞快关起门,一边犹豫是不是该去厨房拿一包盐出来洒一洒驱个邪。 然后想想又算了,盐巴也是要钱的喂!别以为马林弗德靠海捞盆水晒晒就是食用盐,天晓得未经处理的海水里边有什么重金属,吃坏肚子怎么办? ………… 回到客厅,原打算收拾下招待过客人的茶具,不想一眼又瞟见搁在沙发前矮几上的两个盒子,我愣了下,猛地回头看看关上的大门,又看看连着露台的落地窗。 两个人落下的东西…呃~ 这时候我杀出门或者冲到露台喊,大概是能拦下人还东西,可是这样一来,后续果断会更加乱七八糟吧?好不容易送走瘟神,我吃撑了又去招惹回来。 叹了口气,伸手阖上盒子,又把它们叠着捏在手里,转头找个储物柜抽屉丢进去,心下决定过些天找机会再还给那两位。 珠宝极美,镶嵌的主石祖母绿油艳深邃,女人嚒~对漂亮东西抵抗力都不高,我当然也喜欢,可还那句话,无功不受禄。 莫名其妙收下,晚上怕是要睡不着吧? 关上抽屉,我又从柜子角落找出面镜子开始端详自己: 黑发黑眼,白得营养不良的脸,左看右看都是看了十几年逐渐熟悉的样子…所以,哪里有黑发碧眼的迹象?我怎么没看出来? 大将黄猿和中将鬼蜘蛛,他们两位果断是…色盲?色弱?老眼昏花?还是故意拿根本不知所谓的借口上门调/戏? 似乎哪一个答案都不对。 左思右想半天还是不得要领,然后我把镜子收回原处,一脑门雾水跟着飞速甩到九霄云外。 两位海军将领登门大概因为一些事,可惜的是他们不肯坦言相告,我什么也不知道,当然没办法给出答案来。 其实,如果他们肯开门见山询问,我一定知无不言,因为没有什么好隐瞒的事,这十几年生活简单得乏善可陈,基本就是‘家——医院——菜场’的模式,日复一日循环。 我的人际关系也不是很复杂,一查就清楚,更何况海军早已经查过,娜娜进入科学部那时候,军方已经告知我,她的家庭背景记录在案。 黄猿和鬼蜘蛛,他们想追查的,我觉得应该是某些连我都不知道的东西,并且他们带着一定程度的戒心,所以才试探。 当然,我没有觉得愤怒,因为连我自己都不知道是什么事,还没发生之前生什么气?换位思考的话,实际上,两位将领的行径已经称得上…温和。 要知道,海军的正义深处,见不得光的地方埋藏无数血腥与黑幕,我又不是孩子,哪里会天真得以为,这世上真的黑白分明。 别说是海军本部,就是没来这个世界之前,我那边,卷进敏感/事件的人,下场有几个好?我没亲身经历,可网络上信息大爆炸,什么匪夷所思的东西没听过? 黄猿大将和鬼蜘蛛中将,已经很给我这个平民百姓面子,没逮起来审讯只是旁敲侧击。 所以,我生什么气?继续装作不知道就好。 大海贼时代到如今,也只有马林弗德的平民生活安稳无忧,为着这份平静…十几年一直享受它而从未付出什么的我,对尽力维持它的海军,根本没权力抱有任何不悦心态。 [守护]是海军阵营职责所在,这句话没错,可不代表享受和平的我就心安理得,受到怀疑就能理所当然开始仇视。 不高兴是肯定,可我没自大到愚蠢,遭遇一星半点错待就认为全世界欠自己的,那种自私冷漠心态…会让自己再得不到别人的善意帮助。 莫名其妙叫人怀疑进而试探,我没做过亏心事当然不心虚,加上…顾着娜娜都来不及,也没多余心思放在不相干的人身上。 反正车到山前必有路嘛~ ………… 丢掉那点不悦和狐疑,花了几分钟收拾客厅,接着回厨房继续为晚餐努力。 站在灶台前,一边干活我一边默默在心里为自己见机行事保住丰盛吃食而觉得…高兴。 之所以装傻不留两位将领吃饭,原因是晚餐我花费很多心思…连同近段时间顿顿不重样的点心,呃~都是讨好熊孩子来着。 打从搬家,娜娜来这里翻箱倒柜找不着她的小鱼干,熊孩子连续往厨房的冰箱和各种柜子门,包括家里所有能看见的位置贴了一星期便签。 从( ̄△ ̄;)… 到o(︶︿︶)o… 然后(╥╯^╰╥)… 再到┭┮﹏┭┮… 各种不重样的颜文字,无声又精准阐述了她如遭雷击的心情。 对此,一时失手把熊孩子心爱零嘴当攻击物砸了某颗脑袋,接着导致小鱼干全部落入卡普中将肚子的我,表示很心虚。 为了弥补过失,这段时间在吃食方面,我也就格外用心。 我大兔朝饮食文化源远流长,简称‘吃货辈出’,食不厌精脍不厌细,原本就爱好下厨的我,心虚了想讨好熊孩子的菜式,当然就更挖空心思… 于是啊~黄猿大将和鬼蜘蛛中将,先不算男人的胃口,看两位魁梧的身材…厨房里准备了非常注重品质而忽略分量的菜肴,够不够他们塞牙缝? 还有,他们吃完了,娜娜吃什么? 虽说有点失礼,比起我家熊孩子来,两位海军将领还是果断靠边去吧~ 黄猿大将那没脸没皮的男人,抢我孩子点心不够,居然连晚餐都打算染指?这种事,我怎么可能如他的愿?没拿锅铲直接打出去,已经看在他是娜娜顶头上司的面上。 要不是担心熊孩子会被小心眼的黄猿刁难,我哪里会善良到连小相扑选手的份也备下,还不是想给娜娜拉近点同事关系。 好吧~我承认自己市侩。 …………分割线………… 六点过一刻,大门准时传来开锁声。 我把手里的汤盆搁在餐桌上,然后回头就看见自家熊孩子笑眯眯的脸,顺便她身后缀着近段时间已经蹭饭蹭出习惯的小相扑选手,战桃丸。 娜娜探头看看餐桌,眼睛就更亮几分,接着她脚下一拐往厨房走,一步三晃,背影都透出嘚瑟味道,就差身后冒出蓬松松的尾巴摇啊摇。 小相扑选手微红着脸,恭恭敬敬,顺便一直改不过口,“伯母。” 没等我招呼他坐下,娜娜就从厨房里探出脑袋,“洗手,来拿碗。”小眼神盯在年轻男孩子身上,语气啊~分外不客气。 结果小相扑选手反而很高兴的样子,简直容光焕发,猛一回身,转眼就闪到娜娜跟前,我盯了两只凑到一块的年轻人,想了想就自顾自先坐下,打定主意不去掺合。 年轻人嘛~视线抬高几分,我默默的对着天花板远目。 ………… 接下来一顿饭吃得主宾尽欢(形容词呃~哪里不对?)。 估计是近段时间各种打击嫌弃也没办法弄走不请自来的小相扑选手,娜娜不得已接受有人和她抢食物这种事,或许还要加上些分享点心的情谊? 总之,熊孩子已经不会在餐桌上摆出恨不得把人扔出门的黑脸,偶尔,年轻男孩子特别留意到她喜欢的某样菜式然后红着脸给她夹菜,她也会接过,顺便给个笑脸回应。 反正两个孩子的互动,看得我很欣慰。 餐桌上的好气氛延续到快结束,中途截止于小相扑选手身上不知哪里传来的噗噜噗噜电话蜗牛叫声。 男孩子把手里的碗一搁,随手拿出叫得欢的蜗牛,按下。 噗噜噗噜声停止,小蜗牛竖起细细触角,咧开小细白牙,幻化出的拟人表情…呃~看得我心一沉,顺便也让娜娜脸上的笑意淡去几分,神色变得严肃。 “老爷子。”小相扑选手,战桃丸的语气显得非常恭敬,和对着我的那种羞涩不一样,显然是打从心里尊重外加敬畏。 ‘阿桃啊~’大将黄猿的声音依然那么诡异,顿了顿,重新开口的语调…变得有些不好形容,‘吃晚餐?正在享受安娜夫人的厨艺?’ ‘耶~真是好运气啊~’ ‘原本想让你从食堂帮我带晚餐…’电话蜗牛触角上的眼睛,眼皮撩高,一副无精打采的样子,‘你家老爷子我还饿肚子啊~’ “呃~”小相扑选手,战桃丸看了我一眼,似乎更不好意思起来,“老爷子…那个呃…” 见他话都说不利索,我抬手扶额,借着半掩的手掌翻个白眼,随后放下手,“厨房里备着饭菜,如果不嫌弃,等下回去请带给黄猿大将。” 停顿几秒钟,电话蜗牛的小眼睛转了转,死鱼眼一样的眼神投过来,‘耶~怎么好意思呢~’ 我一脸诚恳,“原本就是为您准备的,不成敬意。” 电话蜗牛还是那副死鱼眼的样子,嘴角咧开的弧度却大了些,‘那我就却之不恭了啊~’ 脸皮微微一抽,我…我险些没能继续保持温柔微笑。 这位海军大将的不择手段,我差点想给他跪了。 该怎么说?趁着人家吃饭时间打电话来,透过拟人化蜗牛,表情连同语气,明晃晃的不悦…要是不如他的愿,估计等下他就会开口不知说些什么。 统御科学部的最高长官,随便拿个借口都能给娜娜小鞋穿吧? 鉴于这男人的不良记录,我觉得偶尔还是…给点好处,免得熊孩子在外边叫他欺负了去。 ………… 接下来,小相扑选手吃饭的速度显而易见加快,可能是担心他家‘饥肠辘辘’的老爷子饿坏肚子?他的神色也没了先前的轻快,眉宇间带出点忧郁。 娜娜的脸色也有些不好,看我的眼神里顿时掺进点控诉:因为听见我又拿给她的宵夜去做人情,熊孩子的表情各种不高兴。 没多久,晚餐结束。 小相扑选手自动自发帮忙收拾,和娜娜一起,两个孩子收拾碗筷去厨房洗,我坐在客厅沙发里,听厨房里边的动静,一边觉得高兴。 黄猿大将人不怎么样,他家孩子…冲着这段时间来家里抢着帮忙做事这点,我对小相扑选手的印象分就加高许多。 男孩子肯进做家事又厨房帮忙,呃~不管怎么样,性格是很好哒~ 对娜娜又万分耐心,作为熊孩子的妈妈我,看着就打从心里觉得欣慰,至少,比军校那几个臭小鬼好不是吗? 别看外表不是很俊俏,比起眼高于顶的精英们,按照丈母娘的眼光看,理所当然是小相扑选手适合我家熊孩子啊~ 娜娜看起来沉稳,实际上她很敏感,将来我家女婿的性子,一定不能是军校精英那种不懂体贴的中二粗鲁男生。 别以为我看不出来啊~尤其是那个伊泽,小学生一样只会用欺负手段试图引得女孩子注意,怪不得娜娜讨厌他。 伊泽那种人中龙凤没遇到过挫折的男生,碰上娜娜,肯定不是天雷勾动地火,而是彗星撞地球。 因为我家熊孩子本质更傲娇,她还别扭闷骚。 所以啊~我比较看好小相扑选手。 当然,女婿呃~主要还是娜娜的意思,熊孩子喜欢谁,我是不会管哒~ ………… 两个孩子动作很快,收拾碗筷,清理餐厅,完成一切也不过十几分钟。 等两个人出来,我就起身进厨房拿出准备好的东西,把两个保温食盒递给一边徘徊一边非常不好意思的小相扑选手,顺便交代: “还有一份是为鬼蜘蛛中将准备的,呃~如果遇见就给中将大人,没有就算了,给娜娜当宵夜吃。” 虽然我觉得大晚上会碰到鬼蜘蛛中将的概率不大,但是…两位海军将领呃~我不能厚此薄彼,免得叫人事后知道了心里不痛快。 既然装模作样故作体贴,当然面面俱到的好。 ………… 自己的宵夜福利被当人情送出去,娜娜浑身都笼罩着一种愤慨气场,连带迁怒到小相扑选手,斜乜的眼神能飞出暗器来。 送两个孩子出门的时候,见自家熊孩子脸色越来越黑,我只好又转回厨房,从柜子里拿出个巴掌大白铁皮盒子,随后走回大门,递给磨磨蹭蹭的娜娜。 她接过打开看看,阖上盒子嘴角就翘高。 揉了把打小不在我面前掩饰情绪的熊孩子脑袋,然后,笑着目送两个孩子走下楼梯。 盒子里装的是糖果,自己做的,某个床头故事里的金平糖,娜娜小时候极喜欢,和小鱼干并称爱物,后来她吃坏牙…呃~我也就好些年没做。 最近嚒~心虚…于是故技重施,效果一如当年的好。 ………… 站在门口,我听着楼梯间里蹬蹬蹬的声音慢慢远去,直到再也听不见才收回视线,叹了口气,返身,关上门。 这样目送孩子离开,是搬家之后的日常。 说起来,我真是…不喜欢黄猿大将。 虽然很清楚孩子长大总有一天会离开,可还是会迁怒。 客厅里没了别的声音显得空旷,也让我什么都不想做,不管是收拾家里还是做点什么打发时间,都升不起念头。 折回沙发坐下去,呆呆盯着空气。 又隔了好久好久才回神,摇了摇头,就上楼。 ………… 虽然时间尚早,我还是去浴室冲凉,换上长袖长裤,回卧室。 掀开被子上床前,特意盯着新砌好的墙壁看了足足五分钟,在是不是要抱被子下楼睡客厅的打算里几经犹豫,最后…把自己摔进床上,裹严实。 盖着被子,留个脑袋在外边,我盯着天花板,努力催眠自己赶紧睡觉。 夏天晚上很热,可是… 隔壁一拳能融化墙壁的赤犬大将,导致我必须和吊带裙说再见。 随便拿钥匙打开门登堂入室回自己家一样的黄猿大将,让我不好直接睡楼下客厅。 马林弗德海军本部的将领们,实在叫人心塞。 如果接下来睡醒发现有谁破窗而入…呵呵呵~也没什么好惊讶的了。 ………… 想来想去,我闭上眼睛。 今天一天真是有够跌宕起伏,所以,都洗洗好了于是早早睡吧~ 睡着了就什么烦恼也没有,真的。 ………… 放平自己,很快睡意就涌上来。 意识渐渐迷糊… ………… ………… 迷迷糊糊…迷迷糊糊… 依稀仿佛…做了个梦? 也不知怎么,零零碎碎画面都是陌生场景,断断续续,毫无意义,我似乎看到很多奇怪场面,只是隔着层薄纱一样,想细看又怎么都分辨不清。 人影朦朦胧胧晃动,明明在很靠近的位置,有声音若隐若现,可怎么也听不清说的什么,更看不见那人是谁。 我努力集中精神,试图看清楚咫尺间这张脸… 丝丝缕缕迷雾阻隔视野… 层层叠叠薄纱深处,那道影子动了动,似乎伸出手… 很好看的手,修长有力手指,探到近前时利爪蓦地弹出… 散开的迷雾后方,金红火光与焚身高热蓦地席卷而至。 ………… 我猛地睁开眼睛。 心跳很快很快,前一秒残余在脑海的情绪搅得我浑身发抖,是无边无际的惊恐畏惧,还有深不见底的刻骨怨毒。 只是…为什么? 张着嘴象只缺氧金鱼那样快喘不过气,抬手想…呃~我甩了甩头,低头定定看着下方离得有些远的地面,过了好一会儿才呆呆地偏过头,努力仰高脸。 不过是睡一觉而已,为、什、么、睁开眼睛我会发现自己悬在半空中啊喂?! 然后,拦腰把我象袋大米夹在腰间带到半空的这位…谁啊? 抬高头,我极力向上看,接着只能看见一个下巴… 抿紧的嘴角有一种严苛味道,半果着上身,导致我隔着睡衣贴到滚烫温度,卡在腰上的胳膊粗壮有力,简直快把我勒得要吐出来。 许是察觉我的动作,胳膊的主人微微低下脸和我的目光碰个正着。 一个照面,他立刻收回视线,重新把注意力投向正前方。 我顶着铺天盖地的黑线,僵硬地扭回脑袋,同样放平目光,定神一看,然后愣住: 不过睡一觉而已,怎么睁开眼睛能看到火光冲天呢?难道我睡梦里穿越时间了?马林弗德会这样烽火硝烟满目疮痍… 顶上战争? 金狮子袭击? 最后,不管是跑错场景掉进过去还是未来,赤犬大将萨卡斯基为什么会夹着我啊啊啊! 谁来告诉我发生什么事? ... 第三十章 第三十章魔女之瞳 我深深觉得自己此刻很需要一个柯南,先不管为什么醒来能跑进灾难大片现场,至少得有人好心解释一下,为什么赤犬大将会把我夹在腰上啊?! 明明是躺在床上睡觉的好么?一睁眼就象袋大米被男人夹带着滞留在半空,如此新奇姿势简直要叫我失意体前屈。 既然‘真相只有一个’,无论谁都好,哪怕是死神体质万年小学生,跑错场景也给我出来吱一声,说说究竟发生什么事喂! ………… 然后,大概是察觉到我内心波澜壮阔的吐槽,腰上勒的力道又紧了紧,男人的胳膊微不可察一收,在我一口气没喘上来险些翻白眼的时候,视野里的风景产生流动感… 文艺点的说法是堕落,现实点也就是从高处跳回地上,ps:我面朝下。 瞪大眼睛直直看着越来越近的地面,一记尖叫哽在喉咙,因为横在某个腰际导致姿势不对,眼瞅着大地在一瞬间迎面扑来的感觉实在是… 很有跳楼当事人的惊悚心情,┭┮﹏┭┮。 一大片平整石板险险停在眼前,其实这当中也不过几秒钟时间,主要是我吓得都糊涂了,只觉得全身所有血液刹那间往脑袋集中,卡得什么都忘记。 隔了好一会儿,卷在腰上的胳膊松了松,我身体往滑下一些,两只脚绵绵软软踩着地,另外又伸来一手扶住肩膀,让我站直起来。 视野所见恢复正常角度,我眨了眨眼睛,顺便劫后余生。 尼玛!这根本是高空极坠运动,而且不带任何防护,吓死爹了有没有?! ………… 被生死一线吓得脑子都不好使,除了啥也想不起来,顺便还眼睛有点花,耳朵里也带出嗡嗡杂音。 隔了不知多久?也或许没有太久,等因为心跳太快带起血液流动过速的不舒适感减退些,又听见乱哄哄的奔跑声由远及近,当中混着士兵的喊声,“萨卡斯基大将!” 呃?僵直地扭过脸,我愣愣看着飞速靠近的一队海军士兵,没回过神的脑子一时还有些懵,‘萨卡斯基’…谁? 呃… 一队海军士兵跑到附近,然后神情非常古怪? 对上他们的视线,我继续发了几秒钟愣,然后才猛一下反应过来。 萨卡斯基不就是大将赤犬吗?然后,也就是刚刚把我象袋大米夹着的…呃~现在还扶在我背上这只温度滚烫的手,它的主人。 回过神的同时一个激灵,甚至没顾上自己两腿还在发软,我提心吊胆想迅速撤离危险地带,一拳融化墙壁的海军大将,一手扶在我背上太特么危险了喂! 岩浆啊岩浆!等下他没留神我尸骨无存啊摔! ………… 脚下一动,紧接着才撤离的那温度迅速追上来,这次它搭在我后肩膀靠近脖子的位置…囧。 也不知道是两人身高相差有点悬殊还是怎样,总之,身后这位海军大将的手不轻不重落在接近后脖颈的地方,顺便碰到皮肤。 因为睡衣是没领子那种,现在脖子后边一小片皮肤被碰到,我浑身寒毛直竖,总觉得…带着粗粝茧子的手掌边缘和指腹…依稀仿佛有些磨蹭的感觉。 简直象被猛兽咬住要害一样。 我保持着想跑结果被制住的姿势一动不动,发直的两眼看见迎面那群士兵表情也很懵逼,一众原本又是戒备又是肃穆的海军仿佛看到神迹降临,瞪大眼睛下巴堕地,看起来估计和我差不多傻。 现场变得有些诡异的安静,呃~大概也是我的错觉?总之我大气不敢喘,只生怕不小心后边那位狂性大发不知会干出什么来。 片刻过后,一阵有别于其它骚动的声音在看不到的后方响起,象是布料撕裂发出的尖利细响,又有某种装满水的气球挤破的古怪钝闷? 正前方的海军士兵们注意力错开,他们的目光投向后方,随后面色也变得正常起来,先前的惊愕呆滞被警戒重新取代,手中的武器也握得更紧。 片刻过后,脖子上的温度移开,没了控制,我跟着回过头,抬高视线,和其他人一起看向后边。 后边…是一片坍塌废墟。 刚刚因为角度不对,身处半空加上我脑子糊得厉害一时没弄清楚,当然,现在也…这么说吧~我一样没看出废墟是怎么回事,不过从附近稍微熟悉的环境里,我认出塌得没剩多少的小山一样高的碎石瓦砾,实际上是海军将领宿舍楼。 也就是我暂住的地方。 然后…这片区域经历天灾*看起来悲惨得很,可是火光,在高空看到的火光,如今站在地上才发现映红天空的光不是海军本部,应该是———— 看方向应该是城镇,乱糟糟的声音大概也是出自那里。 发生大规模骚乱? 我眨巴眨巴眼睛,一团乱麻的脑子里总算清理出一件事实: 海军高级将领宿舍楼毁于一旦,看起来也就没多久前发生,所以,刚刚睡得死沉的我是被救了吧?如果赤犬大将没有及时把我带出来,这时候我性命估计很堪忧。 呃~ 救命恩人啊~ 想到这点,我偷偷斜觑一眼边上这堵肉墙,眼神里多出点感激来。 虽然这位大将的行为如同抢救物资一样,但他这是拯救我于水生火热,简直品性高洁不解释! ………… 怀着深深的敬仰,我迅速收回视线,接着继续看向废墟上空。 上边…应该就是造成建筑坍塌的原因。 此时大概是深夜,海军本部之内照面设施光线之内,高空隐约有两道线影一般急速划动,也正是裂帛般的厉响发源之处。 速度太快我看不清发生什么,只是,也不必我看清楚,线影交汇错开,瞬间有金属撞击短促声响,连同闪电一般辉芒划过空中。 应该是战斗。 我半眯着眼睛,极力想分辨空中线影,眼角余光中,身侧高山仰止般魁梧的肉墙动了动,垂落的手抬高几分,缓慢却不容违逆的遮去视野。 诶?我一记惊呼含在嘴里,下一秒,眼前…遮蔽物越来越近。 男人的手掌很宽,掌心纹路深刻单调…被完全遮住之前,我甚至看到掌心纹路,生命线与感情线之间有一颗浅色的痣。 喂喂喂!我都能看见你的手相了没问题吧? 生命线感情线事业线深刻又清晰,赤犬大将你的手相不错啊~掌心带痣大权在握…另外就是,你遮住我的眼睛做什么?!我们根本路人一样连认识也不认识吧? 不得已闭起眼睛,我顿时觉得,这位赤犬大将除了不可理喻之外简直莫名其妙。 ………… 叫人遮住眼睛什么也看不到,不过听力倒是忽然有些好。 战斗的声音很快结束,半空什么东西重重掉落,似乎还有淡淡的铁锈味弥散开? 接着是脚步声,合着仿佛有些耳熟的声音,“萨卡斯基大将。”缓缓走进的脚步声,开口说话的男人声音有几分…古怪意味。 盖住我的眼睛这海军大将低低应了声,紧接着后方整齐脚步声潮水般涌上来,又分出一部分远去。 感觉到落在身上的视线变得多起来,甚至眼神里的含意也越发诡异,我不自在的动了动,手抬了抬又放下,本想拍掉眼睛上的手掌…现在似乎又… 好吧~说实话,其实我挺害怕这位赤犬大将,虽然把我救出来,但是…海军大将赤犬,这位可是印象里极恐怖的人物,我万万不敢做出什么会惹对方不快的举动。 又等了会,盖着眼睛的手才撤开,我微不可察缓下一口气,眨了眨眼睛,随后看见几米外站着嗯~见过一次的将领。 脸上带着刀疤,是登门致歉那位,叫什么来着? 对上我的视线,这位见过却没有自我介绍的将领,他同样打量着我,顿了顿眼神偏移几度,飞快盯了边上的赤犬大将一眼又转回来,目光就显得…兴味十足。 僵硬几秒钟,我顶着后脑勺铺天盖地的黑线,慢慢,慢慢的偏过脸。 海军大将赤犬,他正若无其事地走开几步,从不知什么时候站到附近的士兵手中接过…那许是赤犬的侍从官,因为捧着衣物。 背对我的半果男人将衬衣抖开披到身上,不疾不徐扣扣子。 我眼角一抽,迅速转回来。 大将赤犬…我觉得吧~应该是这样的: 殚精竭虑工作后回宿舍,刚准备休息建筑物忽然出现坍塌迹象,于是,衣服脱一半的海军大将迅速做出反应,毕竟是世界最高战力嘛~泰山崩于前也面不改色哒~然后还能拨冗想起隔壁住了平民。 于是就有了被抢救物资的我,刚刚那一幕。 ………… 再然后,转回来的视线里,站在正前方这位还不知道名字的将领,看样子今晚也是住宿舍休息,一身家常服,手里的刀… 长刀已经收回刀鞘,气势里的血腥味却显而易见。 扫了眼隐约带着未尽杀意的人,我躲闪的避开他的注视,小心把目光放到更远些,试图透过围在周围戒备的海军士兵,看向那片废墟。 那里被很多人挡去,影影绰绰间似乎是在收拾…此时我眯着眼睛看,那边的士兵象是结束行动,几位聚集在某块区域的人… 顷刻间… 我瞪大眼睛,只觉得胸口一阵翻搅,肠胃有些痉挛,一时恶心到不行。 废墟碎石瓦砾当中,略显昏暗灯光盖掉异色,原本不该看出什么,可不幸的是我太…不知好歹。 士兵们行动结束,平静下来的场景里,收拾成一堆的尸块…就这样被我看见。 脑子晕了晕,我捂着嘴,脚下一软,向后摔的身体瞬间撞到障碍物,紧接着被扶稳,低沉的陌生的声音有浅薄怒意,“别看!” 语毕,海军大将又一次开口,这次是冲着不远处,“收拾好它们!” 反手攥着探过来的胳膊,我努力深呼吸,试图转开脸,僵硬移动的视野,余光中那堆东西…错觉吧?为什么,总觉得,象是那些失去生命的残块淡了一下。 是的,淡了一下,荡开涟漪一般,墨汁滴入水中,缓缓散开一样。 背脊窜过一股寒颤,张了张嘴,我用尽力气才喊出声,“快离开!” 可是迟了。 有士兵听见呵斥已经急忙上前去,顷刻间异变徒生。 原本七零八落堆放的残肢烟气般融化在空气里,紧接着,靠近的士兵被无形之物猛一下拖住,或者该形容为‘咬住’,年轻人神色惊惧,手脚在空中划着夸张的弧度,仿佛一具被细线勒紧的木偶。 有淡淡虚影凭空生出来一般,先是手,接着是身躯,然后下肢,最终是…完整的‘人’。 随着‘人影’颜色层层勾勒填充,士兵急速脱水一样,以肉眼可见速度枯槁干瘪,惨叫声也虚弱,变成沙哑的嗬嗬声,象破风箱。 ………… 沙鳄鱼?! 不,不对! 虽然有些类似沙鳄鱼发动恶魔果实能力,但一定不是! 我下意识握紧手,无比惊骇盯着那一幕。 极可怕的场景,为什么…脑海中竟觉得似曾相识?! ………… 仿佛流漾某种魔咒,异变发生时,居然没有人反应过来,或许太快,根本反应不及,也不过转眼间,年轻士兵血肉之躯变成一具枯骨,生命力瞬间消失,或许该说被夺走。 那可怕的人随意扔开骨骸,慢慢回过身。 一张年轻、苍白、无比俊美的脸,微直长发披落肩际,墨黑眼睛眸光平静冷漠,带着一股说不清的魔魅煞气,明明是俊秀得毫无瑕疵的人,气势却彷如地狱深渊爬上来的恶鬼。 看清楚那张脸,我下意识倒吸一口气,陌生人不就是黄猿大将拿给我看的画像上边的脸吗? 这么说的话,城镇的动/乱不会是黄猿大将动静太大,导致对方警醒后反击,甚至于,干脆直接杀进海军本部…吧? ………… 瞬间过后,枪/声大作。 包围附近的海军士兵们同时举起枪,扣动扳机,子/弹激射而去,然而,男人反而露出微笑,春日里漫步一般缓缓地行走在密集弹/雨中。 枪/弹攻击没有起到作用,片刻过后,枪/声停止,之前的海军将领再次出手,长刀出鞘,轻细的破风声划破空气,亮如闪电冷光划出弯弧,目标直指那颗俊美头颅。 男人迎向刀光,脚步微停。 “是幻影!”我偏过头,在海军大将赤犬先生又一次打算把我提起来这一刻,疾声开口提醒,“实体不在这里。” 大将赤犬动作一顿,眼帘低垂几分,深不见底的眼睛,默不吭声打量的目光,原本的冷峻里带出无法辨认的含意。 我试图摆出诚恳表情,极力想打消对方的怀疑,因为…我知道现在开口时机不对,可,已经顾不了许多,既然攻击无效,所有人都会有危险。 我甚至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有这种判断,但是,我很肯定。 黑发的陌生男人是虚影,他不是那些感染的异变者,而是,或者该说,感染后的变异者是低一等型态,而方才那男人的行为,才是…异生物的行为。 吸食士兵生命那一幕,我一定曾经在哪里见过! ………… 赤犬大将面无表情,嘴角抿得更严苛,转瞬间他瞥开视线,目光一凝,气势徒然凌厉。 我只觉得眼角划过什么,空气晃动一样,霎时间,恐怖感从脊髓冒起,彷如尖利刀刃细细切开血肉,有东西毫无预兆逼到极靠近的地方。 下意识僵了僵,喉咙被一块万年寒冰贴住似的,冷到骨子里。 身体温度与所有力气都沿着搭在喉咙处的冰冷倾泻而出,我的视野飞快变得模糊,传到耳朵里的声音变得忽远忽近。 眼角余光觑见…一双眼睛,目光如同看待蝼蚁。 “原来是你这废物。” 柔和如春风拂面的音色,语调里透出蔑视与高高在上,“居然没死?” ………… 咫尺间,赤犬大将一言不发地发动恶魔果实能力。 金红岩浆,焚身高热… 扣在咽喉的冷意消失,险些吃掉我的命那凶物闷哼一声身形闪开,随即被斜地里无声劈来的刀锋逼得退到更远些。 赤犬大将褪去元素化,拿掉我喉咙上附着的融化得剩下半截腕骨的爪,扔开它,眼神放低少许,似乎皱了皱眉才沉声说道,“退远些。” 口气象是呵斥,接着却一把拎高我往后边士兵那里一扔。 然后,我浑身无力被架着飞速退到战局外,被一层层海军士兵们围在中心。 远处开战,一时打得非常呃~激烈。 很快,持刀的将领抽身而退,留下赤犬大将独自应战,收刀入鞘,那将领转身折回,我听见士兵们称他,“道伯曼中将。” 低声回应之后,这位道伯曼中将走到附近,站定后视线放在岩浆激射的那处,神情微冷,开口的语气却显得缓和,“安娜夫人知道是幻影?” 深吸几口气,我慢慢转回目光,视线对上海军中将眼角余光里的审视,张了张嘴…脑海深处翻腾的碎裂画面蓦地变为惊涛骇浪。 瞬间淹没意识。 视野先是白茫茫一片,我觉得掉落无尽深渊那样,整个人一直一直往下沉。 漫无边际疾卷的画面掠过,似是某道屏障或者枷锁瞬间粉碎,埋在意识最深处的某些东西,不怀好意蠢蠢欲动的浮现。 ... 第三十一章 第三十一章魔女之瞳 大概昏倒的姿势不对,我想。 磕到脑袋顺便撞开某部分记忆闸门什么的也是呵呵哒~ 这么说吧~我知道自己在梦境里,另外,所看这些不是我的记忆,确切的说,应该是安娜记忆里空白那一段时间发生的事。 还有就是,我目前所用的视角不对,象在看一部3d电影,颇有身临其境的真实感,不过…只能顺着剧情走不能开口,更不能改变什么。 是的,无论发生什么,我都只是个观众。 ………… 那是个风和日丽的天气,在那座岛上,安娜的故乡,她和往常一样趁着退潮去海滩捡拾贝类小海鲜去市场换些钱。 岛屿城镇很多人家孩子都会这样贴补家用,我的记忆里,安娜失踪那年再往前推五个月,她的养母去世,而她的养父早两年就不在,她成了孤女,生活拮据,不过好在邻里心地善良,很是照顾她。 如果不是在海滩遇上那个男人,我想也没有以后的事,安娜她会和丈夫结婚,也或许嫁给别人,不过总脱不了平安一生,自然也不会出现我这么个家伙鸠占鹊巢。 一切苦难的开端非常平淡。 踩着滩涂的安娜直起身,愣愣看着树林深处缓缓走出的那个人… 黑发的俊美如天神的男人,也正是现实里差点杀了我的那位异种。 我对这位吸食生命藐视众生的高傲姿态可是印象深刻。 不过梦境里,他倒是一副深情款款的模样。 他朝着安娜走过去,眼神忧郁深邃,她在他注视下红了脸,这很正常,换了谁被如此美貌的男人专注盯着看都要心跳不已。 我站在旁观者的角度上看着相遇的一幕,心里冷笑。 一个年轻女孩儿,一个俊美男人,她天真单纯,他处心积虑,接下来的情节就很俗套。 喜欢了远方来的异乡人,她轻信了他的所有说法,某夜偷偷跑去相遇海滩见面时,男人朝她伸出手,她含羞带怯回握。 男人似乎有些异样本事,至少带着她登上藏匿海湾的船舶,并扬帆启航时,安娜的故乡,岛屿上居然没有任何人发现。 随着画面变化,我看着身处的这艘华丽船舶,心头多少有些恍悟,无论是甲板上忙碌的水手,亦或者进入船舱时碰见的人,没有任何一个有多余眼神或者言语,每个人一举一动都带着说不出的诡异。 然而这一切,陷入爱河的年轻女孩子一无所觉,安娜是个好姑娘,坚韧、善良,然而她少不经事,很多只要稍稍留意就能察觉的异样,她竟半点也不知道。 一艘如此华丽的双桅船舶停靠岛屿近半个月,别说岛上居民竟一无所察,船舶本身的水手难道也没有踏上过陆地? 不需要补给,单纯停靠哪要这么久,整座岛居民都没发现,要么人类的眼睛看不见,要么…整艘船的生物都是异类。 ………… 船舶航行速度也快得诡异,呃~或许是年轻姑娘的记忆出现混淆,第三个日落,船舶就靠岸。 安娜没有看见登陆这地方是什么样子,她一直在船舱里休息,算是以她为中心的上帝视角的我,当然也看不见,只知道下船时附近光线很暗,似乎是什么建筑物内,或者这通向入海口的河道位于地下。 她被带到一处宫殿里,珠宝华服,美食佳肴,一群侍女殷勤侍奉,男人对她更是呵护备至,万千宠爱。 她的生活称心如意得仿佛梦境。 是的,梦境。 如果说打从一开始我就怀疑,那么,安娜…她觉得不对劲,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大概…是随着时间流逝,心里的疑点逐渐堆积,才慢慢察觉的吧? 男人一直没有碰她。 要说不喜欢,男人又对她千依百顺,柔情蜜意,可要说喜欢…哪个男人会不碰自己喜欢的女人?除非他身体不行。 呃~当然,质疑男人的能力,这种想法是我这样一把年纪的女人,安娜不过十三四岁的小姑娘,她只是惶惶不安。 她喜欢那个男人,哪怕没有奢华生活也喜欢,他一个眼神一个动作,都能叫她脸红心跳坐立不安。 年轻人的恋爱总是这样彷如飞蛾扑火,她抛下一切跟着他来到陌生地方,为的是心里的感情,而不是别的什么东西。 她以为男人的感情和她一样,可试过好几次,为什么连稍稍亲昵的举动也不肯? 安娜只是单纯,她并不笨,或者是陷入爱河的人都容易发傻,可一旦怀疑种子种下,稍稍留意,很多异样就无所遁形。 她身边的人,毕恭毕敬神色里藏着期待,仿佛在等着什么发生。 她的饮食…是琳琅满目的丰美肉类,因为太过鲜嫩,往往能尝出血汁。 她安睡的宫殿,无时无刻用着熏香,袅袅上升的烟气,搅得心神不宁。 女人爱着一个人的时候会犯蠢,有时候也会更精明,安娜开始探查环境,小心翼翼地迈出宫殿,不过她总是走不了多远就被带回去。 侍女们态度恭敬却不容违逆,她走不了太远,不过…收获也是有的。 比如说,宫殿位于地下深处,似乎挖空整座山建造而成,山腹内通道迷宫一样错综复杂,无数分岔口稍不留神就会走进死巷。 比如说,除了她居住这小片区域,似乎别的地方阴森恐怖。 比如说,她看到透过山腹通道折射倒映的依稀异象,人类嚎叫,大型野兽撕咬… 比如说,她翻开织金地毯与垂地纱幔发现山壁凝结薄薄的硫磺… 安娜发现了一些往日被爱恋蒙蔽后的东西,她渐渐开始夜不能寐,不过男人来的时候,她又能缓下不安,羞涩的希望一切是她多疑。 ………… 答案在她成年那一刻水落石出。 她来了月事,真正成为大人。 而…男人也在知晓的同时,揭开困扰安娜好一段时间的疑团。 他安排了一场祭奠仪式,热腾腥臭的脏器,血污满地的石台,台下跪满影影绰绰狞厉身影。 地底空旷高阔的祭台上,男人经过繁琐仪式,最后剖开不知哪里抓来的活人胸腹,拿了似乎还会跳动的心脏命令安娜吃下去。 安娜昏了过去,因为被捏开嘴强迫…塞进血腻… 男人任凭她摔在地上,时隔许久,居高临下俯视的眼神,充满失望与蔑视。 ‘废物。’ 这是前一刻还深情款款之人给予年轻女孩子一颗痴心的定语。 我和安娜同样不知道男人期待发生什么,是安娜的血脉传承?可是我和她共享的记忆里,她的亲生父母也都是普通人。 究竟她身上该出现什么,才让这人精心安排骗局。 是的,骗局。 从海滩相遇开始,每一步都是黑发男人精心策划,骗取年轻小姑娘的心,对黑发男人来说易如反掌,毕竟他俊美得毫无瑕疵。 我一早就知道,安娜却蒙在鼓里,她甚至开始怀疑了还是愿意装作一无所知,直到…黑发男人失望之后自己撕掉假相。 女人发现被爱人欺骗的反应一般会有两种,要么继续自我欺骗,要么因爱生恨。 不过,黑发男人可没有给安娜自己欺骗自己的借口。 她被扔进地牢,醒来后听见看守牢房那些‘人’的话,大概也是同样满怀希望又失望,那些看守恶毒的嘲笑她,咒骂她是废物。 我没在意看守的态度,而是极力想通过言语拼凑出情报,安娜看起来面色惨白,不过我相信她也是在听,如若不然,记忆怎么会如此清晰。 ………… 一番咒骂之后,看守离开地牢,我看了眼似乎昏过去的安娜,不知该作何想法。 经过整理和部分我个人的分析,这一切… 确实和我想的差不多,安娜的血脉有些问题,黑发男人这一族呃~是吸食生命的异种,地下宫殿里居住他们全部族人。 吸食生命,啖食血肉,异种们力量强大,寿命也漫长,不知多少年前,自称‘鬼族’这一群曾经无比辉煌甚至统治过人类。 不过那已经是久远到历史都未曾记载,至少,我看过这里流通的历史版本丝毫没有提及,甚至印象中原本的剧情也没有。 除非是历史正文,或者…这个世界存在某种不属于任何既定命运的发展。 高高在上的鬼族自诩生物链顶端,比所谓世界造物主后裔还要高傲,因为人类在他们看来是食物。 可笑的是,以人为食的‘鬼族’有极其致命的缺陷,族人原本能够繁衍,当他们的总数量消耗到接近灭亡,能够重新衍化出‘鬼’的却只有女王。 透过吸食生气,女王能够呃~制造出把人类转化成鬼族的‘魂’。 那黑发男人是鬼族目前最高统治者,他不是女王,鬼族已经很久很久没有女王,久到目前残余族群数量接近消耗殆尽。 大概世界法则的约束,越强大的生物,繁衍越是困难,鬼族没有新生代,尚且生存的都是看似强壮实际上早已经虚弱不堪的族民。 安娜,她的祖先… 这么说吧~安娜的先祖,不知多少代之前是上一任女王的孩子,黑发男人花费数代人的时间,无声的试图复生安娜血脉中鬼族女王基因。 可惜的是,安娜这一支生育率非常低,尤其是女孩夭折率太高,不知为什么,每代只会活下来一个孩子,如果生下男孩,孩子的姐姐或妹妹,必定意外身亡。 所以…四代之前,发现此一规律,黑发男人想方设法杀死安娜这一支的男孩,以保证女婴生存。 也因为这样,到安娜这一辈,她才会连远亲都没有,亲生父母养父母死去,她就孤苦伶仃。 从看守们的言谈里,我知道了这样恶心的事,安娜的家族,近几代都在黑发男人秘密掌控当中,她的母亲外祖母甚至曾祖母,都遇到过相同的事。 年轻时遇见俊美男人,一见钟情,抛下所有跟对方走,得到的下场却都不堪。 没有依照男人期望觉醒,就只剩下…生育下一代的作用。 即使身为毫不相干的第三方,此时此刻,我想自己的脸色和安娜一样,震惊过后是极度愤怒,黑发男人恶心到极点,他简直…他这是把安娜家族的所有女人当成牲畜在饲养吗?! ………… 关押在地牢里,惊惧骇然之后,年轻女孩子眼底蒙上一层刻骨怨毒。 这是她的记忆,又因为之前不知怎么遗失,我无法感应她的心情,可同样作为女人,我很清楚那是怎样深刻的痛恨。 爱有多浓烈,知道真相后,恨意就会多刻骨。 遗憾的是安娜没有力量反抗。 她被从地牢带出来,一路拖拽到船上,船舶扬帆启航。 男人屈尊到底舱见了关在笼子里的她,告诉她,下一个岛他会安排男人和她结婚,当然,记忆会消失,就象她的长辈们一样,免得她怀恨不肯生下孩子。 黑发男人居高临下俯视蝼蚁般说,复兴鬼族是她的血脉世代应尽的责任。 ………… 海上摇摇晃晃不知过去多久,关押在舱底根本也没办法计算时间,直到…海上遇到风浪,伟大航道海境险恶,即便男人是鬼族,他也无法预料突如其来的自然灾难。 毕竟他不是神。 经历漫长的颠簸,狂风骇浪中船舶损毁大半,底舱浸水,作为‘工具’的安娜也被带出来,许是担心她死了吧? 破破烂烂的船舶没了继续航行的能力就只能选择暂时靠岸,待得休整再继续前行。 临时停泊的是一处小小荒岛,安娜趁着戒备疏忽逃走,前几日风浪中船上损失许多人手,大概是因为这样才给了她机会。 拘在安娜身边跟着她亡命奔逃,不知怎么,我总觉得不安。 黑发男人怎么也不象会疏忽到任凭她逃走,可惜我没办法提醒。 安娜逃进荒岛森林,惊惧万端躲藏可能的追捕,诡异的是没有搜索,很快,我知道了黑发男人放任的原因,她遇到了海贼。 一群同样到此休整的海贼。 ………… 如果可以,我希望自己看不见听不到。 如果可以,我希望自己不只是一抹意识,我希望自己不是在梦境,我希望能救救她… 荒芜人烟的小岛,一群常年航行海上无法无天的恶棍…还能发生什么呢? 我试图闭上眼睛蒙着耳朵,不去看不去听,至少不要目睹年轻女孩子的惨况。 尖叫痛哭,凄厉诅咒。 象噩梦。 我甚至扑过去想杀掉作恶的这群野兽,可是手一次次捞到空气,一切徒劳无功。 ………… 她快死了,我知道。 浑身是伤,血流如注,躺在满地污秽里,青紫面庞扭曲成狰狞的怨毒。 我跪在她身边,俯低了附到她耳边一遍遍求她。 求她活下来,求她勇敢一点,求她… 哪怕是境遇悲惨不堪,哪怕是恨得化身为鬼,只要活下来,只要活下来… 只要活下来,哪怕…改变命运走向,让我不出现也好。 一遍遍哀求她,最后痛哭尖叫,试图让她听见。 活下来,安娜。 我宁可她恨,至少强烈恨意能支撑她活下去,可是这双眼睛已经没有生机,她慢慢阖上眼睛,眼底最后一线光芒正在消失。 她还是个孩子! 黑发男人…是算计好的吗? 如果是,那么…无论付出何等代价,我一定!一定!杀了他! ………… 又一个男人的手伸过来,我抬起头直勾勾盯着附近这些脸,要把这些人牢牢记下,将来,如果遇见,这里每一个人,我发誓一定要把他们千刀万剐! 男人的手…探出的手被轻轻附住。 那双阖上的眼睛蓦的睁开… ………… 疾卷的能量猛地迎面撞上来,仿佛酝酿已久的飓风海啸喷涌而出,视野徒然模糊,扭曲的空间,透明荡开的涟漪,那一端… 安娜的手… 还没来得及看清楚,所有景象被无边无际浓雾遮蔽。 我站在一片模糊轻雾里,努力许久平复恨意,最后朝着前方隐约晃动的那块区域疾奔而去。 ………… 不知过了多久,我无法计算时间,只知道浓雾背后是一道高得看不到头的门,深深浅浅绿色枝桠编制而成,如同森林,孤零零竖在云海当中,象一道结界。 我慢慢靠近,两扇门扉无声开启。 后方是纵横交错铁链,密密叠叠,又粗又大,无数明黄咒封一样的东西贴在铁链上,更里边黑幽幽深处仿佛有什么东西。 是铁链拖拽的声音吧? 门后关押着什么正慢慢接近。 深不见底的黑暗对面,一只惨白的手显现出来,锋利指甲如猛兽钩爪,腕骨带着黑红淤痕,再往后,半截手臂铭刻淤痕,蛇虫般缭绕。 张了张嘴,我把一个名字含在舌尖,这些狞恶痕迹,搅得心如刀割。 伸出手握住铁链缝隙探出的利爪,冰凉僵硬的感觉… 很痛啊——我的心脏缩得快喘不过气。 滔天恨意混沌的疯狂,潮水一样灌进脑海。 只是不等那发出咻咻声的暗影走到近前,森绿门扉再次闭阖,碰一声,顺便叫我撞到透明墙壁一样,一个后仰直直摔倒。 ... 第三十二章 第三十二章魔女之瞳 昏倒之前,我不知道还有什么是比死亡更恶劣的命运。网 现在我明白了,它是身体里流动的血液。 所谓‘血脉铭刻的责任’,恶心的传承,它让这个家族的女人代代背负无穷无尽噩运,并且,那可怕的宿命很可能在未来延续下去。 娜娜,我的宝贝。 经历过安娜遗失的这部分记忆,极度憎恨过后,油然而生的是焦虑与恐惧。 那个男人,黑发异种会出现在马林弗德…他是为了娜娜而来,为了让我的孩子同样经历一次,欺骗,背叛,痛苦,憎恨,最后遗忘。 他想让我的娜娜…延续前代女人们的命运吗?! 我…绝不允许! ………… 一瞬间恨怒攀升到最高点,甚至超出某种界限,似乎是另外一道门忽然打开,一切看得清清楚楚,但是身体没有苏醒,此刻的感觉要用文字来形容有些困难,简直象是… 我象是能用眼睛看见自己的呃~五脏六腑。 我看见血液流经心脏带起搏动,看见肺叶缓缓张缩,看见…光。 视野猛然间变得宽阔,我觉得自己的意识悬浮在空中,而下方是月牙形海湾,近海戒备森严警戒线,庞大军舰停泊在船坞。 天穹夜幕将尽,遥远天边亮起一线鱼肚白。 群星褪色的黎明,淡色天空有一种空灵的辽阔,无边无垠的下方是马林弗德。 钢铁要塞保护之内,原本应该祥和静谧的城镇里显得嘈杂混乱,街道上有许多荷枪实弹海军,部分维持次序,部分救护民众。 许多平民受伤,屋宇建筑有些黑烟未尽,有些火焰尚未熄灭。 我眯着眼睛打量下边,想看得更清楚些,意识就沿着随风升到半空的几缕黑烟下堕,转眼间,视野从悬浮半空变成…在城镇里。 这片损毁严重的地方是商业区和游女町之间的酒寮街,坍塌建筑物呃~周遭熟悉环境看上去,它是那家店,南十字星。 前夜觥斛交错杯光烛影的声色场地,此时碎石瓦砾,一片凄凉。 附近聚集许多海军士兵,看样子是战斗结束正在打扫,不时有呃那什么被装进厚黑塑料袋,然后叫士兵们井然有序的抬走。 其中也有重伤者,他们被羁押,手脚戴着沉重镣铐,每个人身边都有一名肩章军衔起码是中校的海军将官监视。 嗯~现场无论死亡或者被俘者,一眼过去都是相貌英俊,我还看见那位嗯~英武壮男,也就是咳咳!现钞逗过的那位。 他受了点不算重的伤,看起来…惊慌失措,戴着镣铐的手沾了血,他拼命往衣服上擦,接着又弯腰剧烈呕吐,脸上神情象是刚从噩梦里醒来一样,心有余悸。 我想,被俘之人的下场大概会很糟糕,因为海军和平民有许多死亡,空气里弥漫着浓腻血腥,混合火焰烧灼烟气,揉成一股奇怪的味道。 南十字星,这家店…应该就是城镇暴/动的中心。 是那个黑发异种的杰作吧? ………… 环顾周遭一圈,之后我开始寻找娜娜,满心焦急想赶往她身边,我必须保护她,保护我的孩子,不让恶魔找到她。 ………… 她在哪里?我的宝贝在哪里? ………… 场景变幻后重新稳定下来,我看见海军大将黄猿,他站在略高处,俯视下方的战斗现场。 建筑群是海军科学部,不知为什么原本在城镇的黄猿大将会在这里,而他看着的是… 鬼蜘蛛中将的战斗。 一道黑影跃到高空复又疾扑而下,鬼蜘蛛中将挥刀迎击,斩劈的刀刃反射锋芒,刹那映出冷厉光华,对战双方一触即分。 一蓬浓腻血腥泼洒。 动作有多快?几分之一秒?不过在此刻的我看来还算清楚,即便神经末梢跟不上视网膜接收速度,双方暂时停滞的空隙,脑海也能回放画面: 鬼蜘蛛中将的刀劈向对手的头颅。 顷刻间,撞向刀刃的目标拧身躲避,硬生生错开本应被斩断的头,手臂无声无息崩断,然而一瞬间断手被抓回按到断口处。 血肉筋骨蛇虫般扭曲生长,飞快接驳断肢。 黑发娇小的女人,嗯~看似人类,只是一双眼睛毫无波动,无机质,如同昆虫。 指尖弹出锐利钩爪,异类一步一步走向鬼蜘蛛中将,头微微偏着,诡异的微笑,舌尖舔着唇角,打量食物一样的垂涎。 下一秒,战斗没有开始,明黄光线激射而至,精准击穿异类的眉心,鬼蜘蛛中将瞬间抽身而退,踩着空气跃到半空,顷刻间,细密光束形成的雨幕铺天盖地罩下去。 ‘耶~每次再生都要消耗吸食来的生命力吧?’ 黄猿大将笑得似乎漫不经心,微挑的唇稍却有说不出的冷厉,‘杀死科学部十几名成员,即使异类力量叫人感兴趣,你也留不得。’ ‘杀人偿命,我的部下在死亡路口等着你呢~’ ………… 站在刺目光雨攻击范围内,我注视着这只黑发异种尖利嚎叫,仓惶奔逃却一次次被拦下来,怎么也逃不出去,很快炸得骨硝肉烂。 没多久,光雨消失,视野重新变得正常,屋宇上的两位海军将领纵身跃下,踩着沾满血污碎块地面,靠近这块腥味充溢区域。 ‘耶~真是奇怪了…’黄猿大将脚下忽的一顿,偏过脸,神色里透出微微困惑,视线在空气中一晃而过,‘错觉吗?’ 我避开海军大将的巡视目光,把注意力放到两位将领身后,科学部一幢楼宇,地下本应该是秘密试验场,此时此刻异常寂静,无比浓腻腥膻沿着空气溢出室外,还有血水滴落的声音。 这里遭到袭击。 与城镇不同,城镇那些,南十字星的攻击者没有啖食血肉,仅仅是动手随意杀死碰见之人。 海军科学部内,黄猿大将口中‘十几名部下’死于黑发异种之手,是被逃脱了吧?关押着,不知怎么竟然挣脱而出。 收回视线,低头看了看地上混合骨肉血沫的泥泞,我抬高视线,又一次集中注意力,努力从脑海里蜂拥而至的庞大信息群当中辨别属于娜娜的波动。 ………… 她在哪里?我的宝贝在哪里? ………… 娜娜不在,我找不到她。 我的宝贝在哪里?明明只要在岛上,明明…只要她在就能感觉到,为什么我忽然失去这份无形联系,有什么在干扰吗? 是有什么东西干扰了我的感应? 是谁? 是那个男人…对吧? 潜伏在马林弗德暗中窥视我的娜娜,带来灾祸的黑发异种。 一定是他! 我要…杀了他! 对!立刻!马上!杀死他! 保护我的孩子。 ………… 面前的两位海军将领身影开始晃动,场景又一次随着心意,掉进湖面似的消散开。 荡出的涟漪,波纹搅乱这块区域,科学部建筑群雾气一般消失。 转眼间,雨水敲碎的湖面渐渐平静下来,重新凝结出… 环顾周遭一圈,随即看见大群戒备森严的海军士兵,严严实实的包围圈中央护着…道伯曼中将,以及…嘛~算了。 不感兴趣的转开视线,目光放到更远些的地方。 大将赤犬,男人恰恰收回手,元素化褪去的指尖,人类皮肤缓缓取代金红岩浆,足边一块冒出热烟的液态地表。 焦黑边缘勾勒出不规则象是一滩什么的形状,中央泊泊冒着岩浆液泡。 战斗结束了? 不——还没有。 这片区域,原本是海军高级将领暂居地的废墟存在一种古怪感觉,看不见,甚至连我都无法确定,但它确实存在。 不同于人类的气息,时而出现,时而消失,细若游丝,狡黠如蛇虫般蜿蜒流窜。 男人,大将赤犬似乎同样发现异常之处,微抬的手臂,前臂与手掌泛出猩红热芒,空气被急速升高的温度蒸得散发浅浅烟气。 大将赤犬的恶魔果实能力发动这一刻,距离他不远处的位置,一道虚影从无到有,浅浅轮廓,一层层加深的颜色,象是一副人物画,只不过无形画手的速度快得不可思议。 他很快完全显现,即使方才让岩浆彻底融化,又一次出现时竟也看不出半点狼狈,静静凝视大将赤犬的眼神毫无波动,冰冰冷冷。 老实说,很赏心悦目,挺拔身躯,俊美容貌,微长直发散落肩际,站立姿态优雅无比,举手投足间带着古典底蕴的气质。 我想,那样波澜不兴,大概是经历无数岁月后沉淀下来的…属于长生种的漫不经心。 当然,我不会欣赏。 即便他俊美如天神,即便他站在那里仿佛沉淀千年的寂寞…看着如此一个美丽生物,我依然兴不起女人的情怀。 因为他是黑发异种,安娜的仇敌。 ………… ‘有趣的力量,可惜…’黑发异种的音色优美如钢琴,幽深双目放在赤犬大将身上,叹息一般,‘人类无法杀死我。’ 我慢慢逼上前,插/入这场无声对持,意识飘高,视线放到能够与黑发异种平行的高度,指尖在虚无里点向这颗头颅,‘杀不死,可以让你消失——’ 咫尺间这张脸神色终于微变,目光毫无焦距穿过我的意识投向后方,‘是谁?’ 我靠到他面前,直勾勾盯进这双眼瞳,怀着复仇的恶意,微笑,明知道没有任何一个人能听见,还是冷冷宣告,‘我一定会找到你的实体,千、刀、万、剐!’ 毫不犹豫把手指插/进黑发异种的额头,接着慢慢张开五指,深深搅动: ‘现在,从马林弗德滚出去——’ 眼睛蓦的睁大,黑发异种的表情凝出细微讶然,身影猛地产生动荡,象开败的花,又象雨水打湿的颜料盘,层层叠叠融化淡去。 完全消失前,半透明的影隐约露出一个古怪的,象是得逞的笑意。 与此同时,岛屿某个隐匿角落,仿佛有什么东西不见了,如果要解释此时的感觉,我想大概就象好些天没打扫的屋子彻底清扫一遍似的,看不见的灰尘被抹布擦拭干净。 马林弗德,这座岛屿…一瞬间变得更加… 我仰高头看向天空,也不管瞬间穿透胸口位置的一截手臂,和掩盖而来的金红岩浆流…视野亮了下又重新变得安稳,一线阳光从厚厚云层穿落而下。 马林弗德深处变得干净,可为什么,无边无际的惊惶随之而来? 一瞬间丢失无比珍贵宝物的感觉…堕落深渊的绝望。 ………… 娜娜…我的宝贝在哪里? ………… 风很疾…盘旋呼啸,要卷走所有污秽一样。 下雨吧~ 让雨水彻底清洁这座岛,净化恶魔所过之处残余的邪恶气味。 下雨吧~ 让岛屿更清醒,让我找到我的孩子。 娜娜…到底藏在哪里? 我的宝贝在哪里? …………分割线………… 临近中午,酝酿许久的豪雨终于落下。 海军本部最高会议室内,冗长会议桌两侧坐满海军将领,上首自海军元帅战国起,三大将,驻守本岛的中将们,高级参谋鹤,医疗部队最高长官… 我冷眼旁观这场紧急会议。 每张脸都显得熟悉又陌生,熟悉感出自前世,隔着屏幕,播放器内演绎的传奇,几场精彩绝伦战斗,海军高级将领纷纷登场。 而陌生…十几年生活在此地,他们与我毫无交集。 除了近段时间… 悬浮在空气里,我静静看着会议室内所有人的注意力都放在电影虫播放的片段,他们观看凌晨时分那场动/乱的始末。 科学部最高指挥官,大将黄猿偶尔对画面做出解释: 造成平民伤亡的袭击者,南十字星的人员,存活下来的俘虏并未出现超速再生,其中一名重伤者伤势过重,半小时前死亡。 余下数人关押在科学部,将以绝对隔离状态,继续观测发展。 几幅密封房间内羁押伤患的画面闪过,外围是身着防护服的研究员与荷枪实弹士兵。 电影虫继续运作。 接着播出部分损毁建筑物与民众伤亡画面,几个数据播报出统计后的情况。 最后,画面更迭。 刺目光雨落下,中央隐约有人型试图逃离… 海军将领宿舍废墟外,黑发异种消失融化… ………… 按下暂停键,科学部最高长官抬了抬下巴,视线环顾会议室内,沉声开口,‘发现了吧?两个异种彻底消失前的诡谲之处。’ ‘八尺琼勾玉攻击范围内那只,几次逃离都失败,象被挡住去路。’ ‘而现场…相信,当时还存在别的什么东西。’ 深茶镜片后方的眼睛,巡寻会议室内一圈,嘴角勾了勾,又一次开口却是询问口气,‘耶~萨卡斯基你觉得呢?’ ‘看不见,无法消灭。’深红西装的大将双手抱臂,帽檐下方,一双眼睛藏在阴影深处,‘但确实存在,并且驱逐入侵本部的另一只异种。’ ‘耶~果然不是错觉。’掌控科学部的大将曼声接下去说道,‘看来这位无从查找的人物,暂时对海军没有威胁,只好先置之不理。’ ‘现在,我们的焦点——’ 手腕抬高几分,指尖按下控制器让电影虫继续工作: 转换的画面…我只觉得心脏缩紧,瞪大眼睛看着投影在幕布上这张可爱的脸。 娜娜。 这是她进入科学部时特意去照的半身照,一身海军制服,年轻的脸庞,笑得无比灿烂。 ‘娜娜,科学部生物研究组研究员,确认失踪。’海军科学部最高长官,大将黄猿,声音显得格外冷峻,‘百分之九十可能性,是被入侵者掳走。’ ‘根据一些线索分析,结果表明,异类是因她而来。’ ‘其中原因尚未查明,不过——’ ‘整理后整幕事件大约是如此:南十字星在城镇制造骚乱,转移外围警戒的海军注意力;主谋乘隙潜入本部袭击,引走内部所有视线。’ ‘鬼蜘蛛中将擒获交给科学部的异种同时逃离,杀死在场科学部人员,混乱中,最后的一支同党掠走我的部下,也就是行动目标,娜娜。’ ‘其中两点尤其值得注意。’ 说道此处微微停顿,大将黄猿哼了声,面色变得有些阴郁,‘黑发异种,那个男人没有实体,物理攻击无法奏效,并且,根据被俘者的表现,科学部怀疑他拥有精神操纵力量。’ ‘南十字星所有人员,都受到他的精神控制,在他的操纵下袭击城镇。’ ‘另外…那个男人应该是病毒感染的源头。’ ………… 大将黄猿一番话过后是冗长沉寂。 会议室内众多将领均是若有所思,半晌,海军元帅战国冷声开口,‘塞什尔岛?异种带走目标是想做什么?你科学部那位研究员…’ ‘耶~请容许我暂时打断。’大将黄猿的目光投向会议桌上首,‘针对塞什尔岛的剿灭行动,我以海军大将名义提出几点。’ ‘吸食生命,啖食人类,塞什尔岛存在的异类们是极可怕威胁,会议开始前各位看到作战计划,本部将出动舰队进行清剿,摧毁那座岛屿,务必要将异类彻底消灭。’ ‘另外,营救被掠走的科学部成员,娜娜。’ ‘以上两点是海军行动目标。’ ‘而过程中,倘若营救计划与剿灭行动出现冲突,我要求放弃剿灭,全力营救。’ ‘不惜代价,安全带回那个女孩。’ 话音落下,会议室内海军将领们气息微微一凝,各色饱含古怪含意的视线顿时集中到大将黄猿身上,没有人开口,神情却分明有质疑。 质疑科学部最高指挥官提出此等几乎…无理的要求。 现场安静得接近凝固。 时隔许久,大将黄猿才在一室诡谲目光里施施然笑了笑,开口说道,‘异类的威胁程度尚且不明,我们海军却快到紧要关头。’ ‘新生代良莠不齐,好资质年轻人多数选择成为海贼,而加入海军的又常常因为各种因素慢慢动摇,或者干脆滞留原地。’ ‘海军后备力量已经出现断层,相信用不了十年,海军将进入衰败期。’ ‘我们尚且能支撑下一个十年二十年,可是三十年之后呢?’ ‘一个万物之音聆听者,已经身为海军,心智坚定,她会是未来。’ ………… 会议室一侧墙壁窗户外,骤然滑过闪电,冷厉白芒与姗姗来迟的轰鸣雷声,恰到好处盖过室内众人低低的吸气声。 我闭了闭眼睛,同时下定决心。 塞什尔岛…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