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乡村留守女人》 洞房花烛夜 (文学度 )<a href=" target="_blank"> 深更半夜,红烛摇曳。手机版地址:m.w. 我吃饱喝足,还打了个饱嗝,然后从陪嫁的丫头拂衣手里抽过小帕子来擦了擦油汪汪的嘴,道:“我要先睡了,等舅舅回来,告诉我一声。” 最好今晚都别回来。我恨恨地想。 说起来我也够倒霉的,穿就穿了吧,我老老实实地做我的大小姐,既不捣蛋也不逃课,琴棋书画该学的学,吃喝拉撒该干的干,从来也没有做出什么惊世骇俗的事情来衬托一下我穿越人的身份。安稳了这才几年,竟然就被人给嫁出去了。 嫁给别人倒罢了,还是嫁给自己的表舅!安玉宁是安老太爷老来得子,宠得不行,从小就纨绔,还曾跟人抢花魁,被人打断一条腿,成了不折不扣的跛子。今天是我们的大喜之日,他竟然在喜宴上偷偷溜出去了,八成是又去眠花宿柳了。我只要一想到明天那群八婆会用什么眼神看我,就觉得头疼。 可惜我的愿望没有实现。我这一头乱七八糟的首饰才拆了一半,门就被打开了。 拂衣忙把梳子丢下,一下跳去一边,行了一个礼:“姑,姑爷……” 我抬起眼皮,斜了一眼,却见那安玉宁斜倚在门上,一双眼睛轻轻佻佻,正抱着手臂,看着我笑。八成是酒还没醒。我对拂衣道:“你先下去吧。” 拂衣忙答应了一声,下去了。我把头上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全都抓下来,然后丢去一边,披着头发走过去,皱着眉道:“舅舅,你又去喝酒了?”一身脂粉味儿,外加一股子酒气,真是臭得要死。 他站着不动的样子倒是好看,但是一移动,就嘿嘿傻笑了两声,要倒。我伸手去支住他,一边用脚把门给踢上。这死男人沉得要死,一身酒气又热又冲鼻。等我把他拖到床上去,已经出了一身的汗。稍稍休息了一会儿,我就从他身下拼命把那块白手绢儿抽了出来,嫌恶地丢去一边。 真不明白这古人都是怎么想的,洞房花烛夜,还要弄这么一个东西来渗人。还是说古代男人有一种怪癖,喜欢第二天拿着帕子出去溜达一圈儿,向别人招摇:看哪,我老婆还是处女! 呸,够恶心。 一边腹诽,我就一边到桌子上,拿了我早就准备好的那把小匕首出来。这还是我穿过来的这个身子过十三岁生日的时候,安玉宁送给我的生辰礼呢。还好我一直藏得小心,不然让安四知道,非抽死我不可。安四,就是这个身子的母亲,也是安玉宁的表姐。得,这关系是乱了套了,我娘成了我姐,我老公的姐姐成了他老娘……真是一个野蛮的时代。幸好安四已经死了,不用担心以后见面的称谓问题。 我回到床边,抓着安玉宁的手,就着烛影,比划了两下,寻思着该从哪里下手。 谁知本来应该已经睡着了的安玉宁却突然睁开了眼,冷不丁地冒出一句:“你干什么,谋杀亲夫啊?” 我冷笑:“是啊。我才十六岁,干嘛要嫁给你这个死大叔。竟然还敢在洞房花烛夜出去逛妓院,我还是趁早了解了你,另觅良婿!” 安玉宁黑了脸,把自己的手一下抽回去,扶着额坐了起来,好像很头痛的样子,却没有多少醉意。他一把抽掉我手中的刀子,道:“把东西拿来。” 我一喜之下,又狐疑,他有这么好心?但是兴许是他喝醉了,不清醒呢。机不可失失不再来,我赶紧爬过去把那张帕子捡了起来,狗腿地双手奉上,挤出一个甜蜜而期待的笑容。 他似乎笑了笑,利落地割了手指,将血滴到那白手绢儿上。我一看这红梅朵朵开,心情大好,想着这厮果然是不清醒,不然以他卑鄙又小气的个性,才不会这么好心。 “手我割了,要么你陪我睡,要么你自己去收拾一下,爱睡哪儿睡哪儿。反正床是我的。” “……”他作势要躺下,我咬牙切齿地想把他从床上拖起来,“安玉宁!你是我舅舅!你怎么能让我一个女孩子睡地板!” 他重的像头猪,我哪里拉得动他,还是让他背对着我躺了下去。他哼哼了两声,道:“谁说我是你舅舅,我是你相公!” 我道:“那有让新娘子睡地板的道理吗?!” 他突然翻身,睁开了眼,一双眼睛深不见底,竟道:“那么,你是要跟我睡?” 我的手一下就缩了回来,连带着人都退了好几步,勉强挤出一个笑容,道:“我去睡地板……您不用管我了,我自己收拾就成了。”开什么玩笑,他眠花宿柳是出了名的,以前虽然疼我,但是我现在嫁给他了,还是不要惹他的好。万一他兽性大发,我可不愿意白白做牺牲品。别的倒罢了,要是给我弄出个孩子来,难道我真要跟他一辈子?想都别想,我根本不可能在这个宅子留一辈子。 一边哀叹自己命苦,一边自己从柜子里脱了两床被子出来,铺到地上,自己打地铺。蜡烛晃的我眼睛花,我用被子遮住了眼睛,缩成一团。这可不行,眼看着就要入冬了,我总不能一直睡在地上。看来明天还是要跟安玉宁商量一下,让他干脆睡到别的房里去好了。让人觉得我失宠,总比一直睡地板好。 约莫是凌晨的时候,我被动静弄醒。睁开眼,却见安玉宁悉悉索索地在脱衣服。我吓了一跳,赶紧跳起来,用被子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的:“你,你干什么?” 安玉宁的动作一顿,有点无语地看了我一眼:“我能干什么?娶了个媳妇不陪睡就算了,还一点都不贤惠,竟然连身子都不给相公擦。怎么,你想通了?要来服侍我沐浴?” 我松了一口气,想起来他是一身酒臭地去睡的,好像是比较可怜,遂道:“你洗吧,我睡了。”说着,我就自己抱着被子,翻身又躺了回去。 他也不管我,自顾自地去哗啦啦地洗了澡。这一夜,我始终胆战心惊的,怕他做出什么事情来。 其实我也知道他对我没兴趣。成亲之前,他虽然嘴上没说,但是我知道他也是不愿意的,不然就不会变本加厉地流连烟花之地。可我好歹也是他的侄女,他不会真的退婚,让我颜面无存,变成大家的笑柄。可是他这般作为,我倒是真的成了笑柄。 但是我对嫁给他这件事,却没多大意见。安四死了,柳家我是呆不下去了。嫁给他也是不错的,起码他不会碰我,而我也能离开柳家。 睡了一夜的地板,我全身都又酸又痛。其实前世的时候,我也是一直躺在病床上的。这辈子的健康身体,我很珍惜,不想再轻易搞坏。所以一定要想出个办法来,不能一直睡地板。 身后传来悉悉索索的声音,是安玉宁起了身。我抱着被子,回过头去。 他披头散发地坐在床上,还在揉额头,头也不回地道:“醒了,就到床上来。自己把衣服脱了。我出去了。” 我利落地翻身起来,把被子叠好,塞进柜子里。 他已经下了床,看了我一眼,道:“小韵儿,过来。” 我挨过去,他突然伸手,在我脖子上掐了一下,痛得我大叫起来:“舅舅!” 他拍拍我的头,道:“噤声。你去睡吧,我要出去了。红包我留在你的首饰盒里了,待会姨娘的丫头进来服侍你洗漱,记得给。” 我摸摸脖子,满脸哀怨地看着他:“你要去哪里?” 他一顿,然后笑道:“自然是到我想去的地方去。” 我想,他大约是又要去逛花街了。虽然我不喜欢他,可是他到底是我名义上的丈夫,昨夜喜宴上偷溜出去,弄了一身脂粉味回来就算了。这洞房花烛刚过,虽然我们什么都没做,他却又要出去胡作非为,着实让我有些咬牙切齿。 他摸摸我的头,就像我小时候跟着他鬼混的时候那样,笑了一声,道:“还有,你要记住,以后不许再叫我舅舅,要叫我相公。不然给姨娘逮到,有你的苦头吃。” 刘姨娘是安老爷的妾。安玉宁的生母,也就是安老爷的正妻,因是高龄产妇,生了这个孩子,没过多久就身体虚弱地去世了。安老爷也已经过世几年了。现在的安家,就是刘姨娘掌家。本来这个担子,应该是落到安玉宁头上的。可是安玉宁成天不务正业,因此下人们有事,还是会找刘姨娘。刘姨娘出身不好,不然也不会给人做妾。也正是因为如此,所以她才格外在意规矩体面的事情,为人很有些刻薄。 现在我嫁过来了。安玉宁别说兄弟,连姐妹也没有一个,因此算起来,我自然就是当家主母。刘姨娘肯定少不得有个下马威给我。 我老老实实地道:“知道了,舅舅。” 安玉宁道:“在屋子里,随便你。出去了,再叫舅舅,给人逮住了,我可不管你。” 说完,他就走了。文学度 假惺惺 (文学度 )<a href=" target="_blank"> 我脱了衣服,乱七八糟地丢在地上,然后缩进还留着余温的被窝里,惬意地挪了挪。手机版地址:m.w.果然是高床软枕舒服啊。但是我也没敢多睡,没一会儿,就有人来敲门,试探着问我醒了没。 我只得坐起来,道:“进来吧。” 进来伺候的,除了我自己带过来的两个丫头,拂衣和玲珑,还有两个面生的侍女。看那副倨傲的样子,我就知道是刘姨娘身边的人。 她们捡到那块染血的白手绢儿,然后小心地放好,我只当不在意。拂衣和玲珑站在一边,看着那两个丫头给我梳了头。 我从梳妆盒里拿出红包,头也不回地道:“拂衣,玲珑,你们跟着我的日子也久了,如今跟着我陪嫁过来,这个,就给你们吧。” 那两个刘姨娘身边的丫头一怔,退去一边。 我站起来,回过身,将红包塞到拂衣和玲珑手里,然后又道:“你们去把柜子里,把我带来的那件淡紫色的衣服给我拿来。老太君送我的那一身,我今天不穿。” 拂衣和玲珑依言去将那身衣服拿出来,递给了那两个外来丫头。那两个丫头这才松了松脸色,忙接过来,服侍我更衣。 我张开手,由她们去,心中却在冷笑。反正无论我怎么讨好她们,她们也是要回去说我坏话的,那么我便不能让她们当面欺负了我去。我现在的身份,好歹也是从柳家嫁过来的嫡二小姐,连个丫头也能给我脸色看,我的日子,还要不要过了。 直到她们小心仔细地给我穿了衣服,我这才又从匣子里取出两个红包,面色淡淡地塞到她们手中去。 那两个丫头在前面引路,我走在中间,身后跟着拂衣和玲珑,去正厅,给家长请安。 说起来我这新嫁娘还真有些凄惨,新婚燕尔头一天,就要自己一个人去请安,挂名的相公早就跑了没影儿。 厅子里,只坐着一个刘姨娘。她也算是我和安玉宁唯一的长辈了。 我从那两个丫头手中接过茶杯,跪下去,将杯子高高举起,低声道:“姨娘,喝茶。” 等了半天,却没有人来接。我心中纳闷,却没有抬头去看。 半晌,直到我的手都要酸了,才听到刘姨娘缓缓地道:“起吧。”我手中一松,是茶杯被她接了过去。 我站起来,退去一边,仔细端详这个女人。 我先前,是没有见过她的。这个安府,其实是安家的旁支。安家的主脉,现在掌家的,是我的外婆,安老太君。而我的母亲安四,则是安老太君的嫡女,很受老太君宠爱,只可惜红颜命薄,早逝。我曾跟安四回过几次安家主宅,参加老太君办的大宴。可是这个刘姨娘,却是没资格参加的。再怎么能干,毕竟只是妾室。说她掌家,其实也只是大家心中默认的而已,并没有抬到明面上来。 却见她年纪大约三十出头,一张脸姿色和身段都算是不错,但是比起安四,还是差了很多。甚至连安玉宁的美貌都胜过她许多。她的眼角已经有了些许纹路,端着茶杯矜持地抿了一口,每一个动作都做的恰到好处。她穿着中规中矩的乌青长裙,好像怕别人不知道她是个寡妇。 她皱了皱眉,将茶水放去一边丫头端着的案子上,抬起眼皮,看了我一眼,而后明知故问地道:“玉宁呢?” 我老老实实地道:“回姨娘的话,我不知道。” 刘姨娘道:“这昨天才成亲,你今天就不知道他去哪儿了?” 我无辜地眨眨眼:“我醒过来的时候,他已经不在了,又不曾对我说过,我怎么会知道他去哪里了。” 刘姨娘的嘴角显出一个不大明显的笑纹来,但是她只是道:“你年纪虽然小,却到底是大家小姐,礼数什么的,想来也不用姨娘教你了。只是有一点,姨娘好歹是个做长辈的,却还是要说的。不管你在家里怎么娇宠,嫁了人,就要一门心思服侍相公,不能让相公有家不能回。明白了么?” 我想,怎么她说的,好像安玉宁是因为我才不着家似的呢? 但是想归想,我终究还是老老实实地点了点头,道:“我明白了。” 这刘姨娘活像是得了结巴,人家是一个字一个字结巴,她却是一句话一句话结巴。我站的腿都酸了,她才缓缓地又说出一句话来:“少奶奶已经嫁进来了,我却还不知道你的闺名叫什么呢。” 我道:“我的小字是韵。” 刘姨娘道:“原来是柳韵。果然是个好名字,人如其名。” 我想,我都已经嫁到她家来做少奶奶了,就是她的第一大敌,她肯定早就把我身上有几颗痣都打听清楚了,现在还来假惺惺地问我名字,怕我不知道她是白痴么? 也不知道她打的到底是什么主意,硬生生地拉着我没话找话呆了半天。她坐的倒是舒服,可怜我这个睡了一夜地板还碾转不能眠的可怜身子,连小腿都开始发麻了,她才放我回去。这还是有人来找她,要她处理事务,她才松了口,打发我走的。 一回到新房,我就一瘫在了床上,忙着脱衣服,想补个眠。 拂衣愤愤地道:“不过是一个妾室,凭什么这么嚣张。小姐您现在年纪小,但总有一天是要做当家主母的!” 我抬了抬眼皮,只道:“好拂衣,你若是真的心疼我,就快去给我找些吃的来吧,我可饿坏了。” 玲珑道:“小姐,姑爷也太不像话了,这才成亲第二天,就把您一个人丢下。您难道就不管一管吗。您都……”她怔怔地望着我的脖子,突然就羞红了脸,但是眼中晶莹点点,好像要哭。 我只得道:“我管他做什么。成亲之前,我们就是表亲,他总不会亏待我。好了好了,玲珑,你去给拂衣搭把手,我可饿坏了。” 好说歹说,才把这个比圣母还要可怕的女孩子送了出去。我松了一口气,抱着被子半躺在床上。文学度 开销一年 (文学度 )<a href=" target="_blank"> 那天夜里,我估摸着安玉宁又不回来了,便自己收拾了一下,打算就寝。手机版地址:m.w.谁知道我刚躺下,门口就传来了拂衣和他说话的声音。我只得坐起来,收拾了一下,去迎他进门。没办法,总不能把自己的夫婿赶出去。 今天早上他出去的时候穿的是一件月牙白的袍子,回来的时候却换成了鸦青色,也不知道他是在哪里换的衣服。似乎喝了些酒,他一边把染着酒气的外袍解下来,递给我,一边就自己一瘸一拐地走去桌边,坐下给自己倒了一杯茶,道:“怎么样,姨娘有没有为难你?” 我一边把衣服挂在一边的架子上,一边道:“没有。她能怎么为难我,我又不招惹她。”如果你不是这么不正经,我也不用受那些窝囊气。我心里这么想着。但是如果他很正经,那我嫁给他了,岂不是要跟他做真夫妻?还是算了吧,你还是继续不正经吧。 他的手指在桌面上敲了一会,然后道:“你已经嫁进来了,迟早都要掌家。姨娘就算不情愿,也必须把手中产业慢慢交到你手里。过几天,就会有一些事务转交给你,你自己留心着一些。” 我走过去,坐在他对面,道:“安家的产业太多,她若是要打发我,随便拨一处烂尾楼给我,也不是不可能。” 他点点头,道:“是了,八成会把城西的银楼拨给你。那里可是出了名的烂尾楼,只赔不赚。” 我嘟着嘴,道:“给我就给我吧,大不了我再赔一些。”反正我没想一鸣惊人或是其他的什么的。其实若是他争气,这些事务本来就该由他来接手。但是老太君会把嫁过来,也是因为他不争气。 安家到了这一代,无论是本家还是旁支,都已经败了。本家的云蔼表哥,娶了我的姐姐柳姿。而我嫁进了这里,做了安玉宁的妻子。很明显,老太君想栽培我和柳姿,把安家撑起来。柳姿怎么想我不知道,但是我是绝对没有兴趣的。我只等时机成熟,就要包袱款款地跑路。 安玉宁笑了一声,自己去洗了澡,爬上了床。我挨过去,坐在床边,眼巴巴地看着他。他抱着被子,支起头,笑眯眯地看着我:“怎么?” 我低着头,声如蚊蚋地道:“要不,你以后就别回来了吧,我实在不想睡地上。” 他无语,揉揉额头,道:“我还是第一次见有人把新婚夫婿往外赶的。” 我不做声。 他只得道:“你去,再搬一床被子出来。床这么大,我不碰你就是了。” 我有些不放心地看着他:“真的?” 他好气又好笑,一巴掌拍上我的头,道:“我若是要碰你,你就是睡到天上去也没用。你当我想回来?就你这个毛孩子,脱n了躺在我身边我也不想碰。”说着,还上下打量了一圈儿,眼睛里满满是鄙夷:“要什么都没有,我还不至于这么饥不择食。” 我气得眉毛都要竖起来,最后,只愤愤地跺了跺脚,跑过去拖了一床被子出来,奋力从他身上爬过去,一脚踩到他身上也不管,自己把被子铺好,裹紧,躺好。 他失笑:“你穿着这么好的缎子睡觉?也不怕睡坏了?” 我只得爬出来,把外袍解开,丢了出去,然后赶紧缩进被子里,继续躺好。 安玉宁嗤笑着摇摇头,翻过身去,自己抱着被子,是要睡了。我只得自己爬出去,吹了蜡烛。爬回去的时候,又踩了他一脚。他闷哼了一声,也不跟我计较。 这一夜,我睡得破天荒的好。 到了第二天一清早,他果然又早早地出去了。我来了心思,偷偷摸摸换了男装,带着拂衣和玲珑跟了出去。大约也就是这两天了,陈姨娘就会把烂尾楼交给我,那可就没的玩儿了。 我拿扇子遮着脸,带着打扮成粉嫩书童的拂衣和玲珑,从后门溜了出去。阳溪镇的格局,跟我娘家怀溪镇差不多,街上的小贩卖的东西也差不多。 拂衣和玲珑叽叽喳喳,声音软软糯糯,一点阳刚之气都没有,还怎么女扮男装。我摇着扇子,在心里直叹息。像我这么阅历(电视剧加小说)丰富的人,是不多滴…… 一路走到城西,我合了扇子,抬头眯着眼睛看这家传说中的烂尾楼。场子倒是还不错,巍峨的门面,上面那块老匾,上书“富贵钱庄”。名字俗气。而且,果然是门可罗雀,我在这里站了半天了,也没见有人进出。也没有钱庄的伙计,注意到我这么一个奇怪的人,出来询问。 在心里叹息一声,叫它烂尾楼,还真是太给它面子了。 等我踏进这银楼,首先闻到的,就是一股子灰尘味儿。我眼角瞥到一个上了年纪的老人家,战战兢兢地进来了。心想,终于有客人了。于是我便退去一边,请他先行。 那老者站在柜台前,道:“如今借钱,多少利?” 柜子里的伙计,懒洋洋地,好像刚吃了东西,竟然还在剔牙,见是一老头,便不耐烦地道:“四分利。” 我在心里打了个突。这简直就是高利贷了嘛,人家银楼,最多的也就二分利,还有少的,一分七一分六的都有。生意这么差还敢狮子大开口,难道想把客人都往外赶吗? 那老者似乎也吓了一跳,哆嗦着道:“怎么,怎么这么高……” 伙计不耐烦地道:“我们这儿,从来都是四分利,要借就借,不借就走。这老不死的……” 那老者哆嗦得更厉害了,也不知道是气的,还是急的,一双手直打颤。可是我没想到的是,最终,他还是咬了咬牙,道:“我,我借……” 那伙计听了,也还是懒洋洋的,又剔了一会儿牙,然后把那根牙签随便一丢,就让人家等着,自己到屋子后面去拿账单。 我忍不住上前,问道:“老人家,这四分利,可太高了?您怎么……” 那老者回过头来,我这才看清楚,他脸上已经满是沟壑,无比沧桑,也不知道年纪到底多大了。他似乎是正伤心,便对我说:“这镇子里的银楼,我差不多都借遍了,就剩这么一家了。早就听说这里利高,又是安家的产业,钱要是拖个几日还,可是要出人命的。我老头子一直也不敢来,可是如今到了这步田地,除了到这儿来借,也没其他办法了。” 我心中惊讶。像他这样没有担保的贷款人,在银楼里最多只能借五十两,而且利一般都比有担保人的贷款人高一点儿。但是也没高得像四分这么离谱的。这镇子里,大大小小的银楼也不少,他把每家都借了,怎么还被逼到这步田地?毕竟,五十两,可够一个小康人家开销一年了。文学度 趁早滚蛋 (文学度 )<a href=" target="_blank"> 伙计还没来,他便继续絮絮叨叨同我说话。手机版地址:m.w.但许是年纪大了,说了半天,也没有重点。我自己在心里归纳了一下,大约是说他原本也过的挺滋润,家里有几亩薄田。可是这几年,他儿子突然跟人学了吸阿芙蓉膏,怎么也戒不了。老两口子狠心不想认这个儿子了,把他赶了出去。谁知道他再回来,就背了一债,差点让人把手给剁了。到底是亲生骨肉,他只能四处奔波,想办法把这债务给他还上。 我想,阿芙蓉膏,这里头的成分可有鸦片,是毒品。富贵人家倒罢了,那些纨绔公子哥,吸上一两口,也是常事。可这样的穷苦人家,不被弄垮才怪。真是可怜。拂衣和玲珑,都已经开始抽鼻子了。我只能在心里翻白眼,拜托,两位大小姐,我们现在是男人啊!别人不知道,还以为你们俩是我的男宠呢,这么娘。 等了老半天,伙计还没出来。我有点来气了,走到柜台边,高声道:“人呢?!这是怎么回事,竟把客人晾在这里大半日!” 老人家吓了一跳,忙在我身后道:“公子,小公子,您可千万别嚷嚷。我们这样来借钱,又没有担保人的,哪里称得上是客人呢。本来就是要遭人嫌弃的。” 这个时候,有人从里屋绕了出来。却是一个年轻的做书生打扮的男子,一身洗得半旧的袍子,身姿却挺拔矫健。他的面容有些憔悴,然而相貌却是极好的。不同于安玉宁那种风骚的妖娆风骨,他的眉毛修长,双目温润,面容有些冷清,却很是亲切。如果不是这件旧衣衫,和他面容的憔悴,说他是哪家的小公子,我也相信。 我从美色的诱惑中回过神来,皱着眉头道:“你是这银楼的人?刚才那个伙计呢?” 他似乎也不介意我凶巴巴的态度,道:“小张去解手了。是哪位要办借款?我是这儿的帐房,我先来替您办了吧。” 那老人家赶紧迎上去:“是我,那小伙计刚刚就是要去给我拿账单的。先给我办了吧。” 我退去一边,看那男子利落地给那老人家办理好手续,然后让那老人家按了手印。 那老人家不识字,拿着单子,有些踌躇。那男子见了,便体贴地帮他把单子念了一遍。我微微有些诧异。这烂尾楼虽然烂,但是这账单倒是做得很好,措词也很客气,该有的细节都有。看来这帐房先生还是不错的,留在这个地方,的确是太大材小用了。怎么就没想过要另谋高就呢。 等那老人家走了,那男子便看向我,却先一怔,狐疑地上下打量了我几眼,道:“这位……公子?” 我忍不住问了一句:“请问这位先生,您高姓大名?” 他似乎没想到我会开口问这个,但还是爽快地答道:“敝姓孙,在下孙思文。” 我“哦”了一声,走过去在他对面的位置上坐下,道:“孙先生,这银楼的生意,似乎不太好?” 他淡淡地道:“横竖,就那个样子吧。公子,要办什么手续?” 我摇摇头,道:“我今天来,不是来借钱,也不是来还钱的。” 他有些诧异地道:“那公子……” 我正要说话,这个时候,却从里屋绕出了一个大腹便便的男人,满面红光,一副喝多了酒的酒糟鼻。人还没走近,就已经大嗓门地道:“既然不借钱,又不还钱,你到银楼来做什么?趁早滚蛋,别耽误了我们的生意。” 我想,你有个p生意,就你这副样子,有生意也被你吓跑了。但是我忍着气,只道:“请问,这位是……” 孙思文客气地道:“这是我们王掌柜。” 那王大肚不耐烦地道:“孙思文,我花钱请你来,不是让你来同这娘娘腔说话聊天儿的,活儿都干完了吗?” 孙思文淡淡地道:“我是账房,该做的活儿,我都做好了。” 我想,的确,这样冷清的生意,账房当然最清闲。 当天夜里,我整理过内务,便对正在灯下百~万\小!说的安玉宁道:“舅舅,我想要富贵钱庄。” 安玉宁有些诧异地抬头看了我一眼,最终,只道:“即使你不提,姨娘也应该会把那儿拨给你。只是,那一处烂尾楼,你怎么倒自己想要了?” 我凑过头去一看,发现他在看《东厢记》。嗤,还当他转性了,竟然会百~万\小!说,原来是看这种。但是我都懒得鄙视他了,只懒洋洋地坐去他对面,眼巴巴地看着他:“我去向姨娘请求,把富贵钱庄拨给我,你觉得怎么样?” 他无所谓地道:“随你高兴吧。你跟她要,她当然会给。毕竟你才是主母。”说着,他似乎突然想起了什么,放下书,抬头道:“那个钱庄里,似乎有个叫孙思文的账房。” 我有些惊讶:“你知道他?” 他道:“我自然知道。那家伙原本是个大夫,似乎在京城有什么高就,打算考御医的。后来遇到了一些事,三年前,沦落到我们这儿来了。后来我便把他安排到我们家的钱庄里去,让他做个账房。” 我更惊讶了:“他是你的老相识啊。”可差距怎么就这么大呢? 他白了我一眼:“你又在胡思乱想些什么。好了,趁早休息,明天我陪你去见姨娘,让姨娘把那钱庄拨给你。” 我着实没想到他会这么好,竟然还愿意陪我一起去见刘姨娘。但是我才没这么傻,把这种问题问出来,赶紧收拾了一下,自己爬上了床,睡到里面。他又坐了一会,便灭了烛火,也上了床。这张床很大,我们两个分被子睡,我几乎根本感觉不到他的存在。他也很老实,绝对没有对我动手动脚过。想来,睡觉这个大问题,是已经解决了的。 第二天,他果然起了一个大早,也没有急着出门,还把我拎了起来。我们简单洗漱过后,他便领我去见刘姨娘。 刘姨娘依然穿着一身乌青色的裙子,见到我们同来,似乎有些惊讶。但到底还是没多说什么,客气地让我们坐。 安玉宁道:“姨娘,小韵已经嫁过来了,迟早有一天是要掌家的。不过她年纪毕竟还小,不如,就拨一处产业给她,让她先熟熟手。” 刘姨娘闻言一怔,只道:“这个,我早就想过的。”她大概是以为是我拉着安玉宁来给我做靠山的,便先试探着道:“玉宁,你觉得哪里合适?城中的绸缎庄?” 我知道那是安府生意最好的一处产业。她大概是以为安玉宁在这里,就是为了给我撑腰的,便先试探地提出这一家产业来。我抬头,看向安玉宁。文学度 好好治治 (文学度 )<a href=" target="_blank"> 安玉宁道:“那样的大产业,小韵接手不合适。手机版地址:m.w.” 刘姨娘似乎松了一口气,道:“是,少奶奶年纪还小,不如就寻一处小产业,让少奶奶先熟熟手吧。” 安玉宁道:“那就城西的富贵钱庄吧。” 刘姨娘有些惊讶:“富贵钱庄?” 安玉宁微微颔首:“对,富贵钱庄。” 刘姨娘又低下头,看了我一眼,我无辜地眨眨眼,看着她。她试探性地道:“少奶奶,你觉得怎么样?” 我用力点头,做无辜花骨朵儿状:“既然舅舅说好,那应该不错。我年纪小,难担大任。不如就那里吧。” 闻言,刘姨娘略一沉吟,道:“既然你们小夫妻都已经商量好了,那就把那儿拨给少奶奶了。少奶奶不要急,你年纪小,慢慢来也是可以的。”随即,她略一顿,又道:“少奶奶怎么还叫玉宁舅舅呢?应该叫他相公。” 我只做装死状,当作没听见。 安玉宁对我也算是不错了,把我送回房,就自己出门了。我想,到底是可爱的长辈,帮了我这一把,也算是仁至义尽了,他要去逛花街,就让他去吧。反正我也不是没事儿干。 我决定先到富贵钱庄去看看。 今天出门,不比昨天。昨天是去探路的,所以扮了男装。还带着玲珑和拂衣这两个扮男人办成伪娘的家伙,着实让我丢尽了脸。今天,作为新管事,我自然要盛装而去,做足我安家新少奶奶的架势。 于是我让拂衣和玲珑拿了那件安老太君送给我的那件大红色的绣花袍子出来穿。我的年纪小,这样盛装打扮,似乎有小孩子偷大人的衣服穿之嫌。但打扮完毕,我照了照镜子,发现其实也不错。幼嫩的脸盘,穿着这样的大红色,绾了一个端庄的妇人髻,竟有一种别样的娇媚意味。高高的领子竖起来,禁欲又端庄的感觉,十指尖尖半藏在袖子里,两手交握在腹前。我紧抿着嘴唇,垂下眼睛去看刚换上的绣鞋。 玲珑忍不住道:“小姐这样一打扮,简直是个小夫人。” 夫人,自然就是我那短命的母亲,安四。安四原也是个有名的美女,端庄贤淑,手掌柳家偌大的内务,受族人尊重。只可惜,她到底还是傻。柳家文,也就是我的父亲,和她携手三十年,到老了却娶了妾。安四性子倔强,嘴上不说,心里一定很苦。原本就受了伤的身子,从那妾侍进门之后,就一病不起,最终香消玉殒了。她给柳家文生了一男二女。其中我和姐姐柳姿是双胞胎。我们的大哥柳进夏,是文武双举人,做过几年官。 我把头别去一边,淡淡地道:“是么,从出嫁,我就没见过姐姐了。不知道她现在怎么样了。” 我的姐姐柳姿,虽然跟我这个身子是双胞胎,长得却并不太像。她从小就是个出了名的美人胚子,长大之后更是一个风华灼灼的明艳美人。我们姐儿俩的感情好,但是现在她嫁给了我们的表哥,我却嫁给了我们的表舅。她见了我,还要叫我一声表舅妈……咦,一想,就一身的鸡皮疙瘩起。 挥挥手,我道:“走吧。” 既然是安家少奶奶出门,那自然有马车接送。昨天失策就失策在我们竟然是徒步出门,结果一路走到城西,差点累断腿。我们带着安府的刘管家。他是刘姨娘的亲戚,自然也是刘姨娘的亲信。 到了那富贵钱庄,果然还是那一副门可罗雀的样子。我在拂衣和玲珑的扶持下下了车,矜持地把小绣鞋踩在小绣墩子上,再一步跨了下去。 刘管家看着这冷冷清清的场面,皱了皱眉,拉过一个随行的小厮,道:“进去通报,少奶奶来了。” 我笼着袖子,站在一边。结果那个王掌柜带着几名小伙计,急哄哄地赶出来,酒糟鼻,发亮的红脸子,却先给刘管家见过礼数。 刘管家啐了他一声:“你瞎了眼吗?少奶奶在这里,你也没看见?” 王大掌柜一抬头,看到我,似乎一愣,浑浊的眼球似乎挺困惑。但他赶紧上前来,道:“小的王大富,是这富贵钱庄的掌柜,见过少奶奶。请问少奶奶有什么吩咐?” 我略矜地点了点头,道:“吩咐倒是不敢当。王掌柜,可觉得我面善?” 王大腹没料到我会这样直言不讳地挑明,但大约也是明白,我是要给他一个下马威。当下也只是一怔,随即冷汗直冒,擦着光溜溜的额头,直道:“是小的有眼不识泰山,冲撞了少奶奶……” 刘管家道:“还不请少奶奶进去!从今儿起,少奶奶要接掌富贵钱庄,给我小心的伺候着!” 闻言,王大腹倒是放松下来。他大约是在想,会被分配到这种烂尾楼来,想来也不是得权的少奶奶。又年纪小,难道还能吃了他不成。我的确不能吃了他,也没有兴趣。他这么多油,我若是把他吃了,不定要胖多少斤,而且还要消化不良。 当下,我也不多话,跟着他们进了这破银楼。又闻到那股子灰尘味,我皱了皱眉。 刘管家道:“这是多久没好好打扫过了?若是冲撞了少奶奶,你们担当的起吗?!” 我淡道:“冲撞了我,有什么要紧。冲撞了客人,才是该死。” 王大腹忙道:“是是,小的回头就让人好好清理。” 我道:“这银楼里,应当也有洒扫的下人,都是我们安家出了钱请来的。难道,都坐着吃干饭不成?” 王大腹又擦擦光溜溜的额头,道:“这群兔崽子就会偷懒,赶明儿的确得好好治治。” 我瞥了他一眼,转身对刘管家道:“刘管家,您事儿多,不如今个儿,您就先回去吧。我自己到处看看,留着这两个丫头和车夫伺候着,就行了。” 刘管家道:“多谢少奶奶体谅。不如就把小全儿一并留下伺候着,也省得少奶奶要找人差遣。” 小全儿,那是他的儿子,自然也是刘姨娘的心腹。留下来伺候,自然也就为了监视我。我也不生气,只含笑道:“那怎么成,刘管家身边没个伺候的人怎么行。我带的这两个丫头,也是机灵的。何况我不过是到处看看而已,犯不着留着这么一大班子人伺候。也省得,人家说我娇贵。” 我这是抬出安老太君和柳家来压人了。我当然娇贵。安四生前颇得安老太君宠爱,我是安四之女,在安老太君面前,也是得宠的。再则,好说我也是柳家的嫡小姐,要得罪我,还是要掂量一些的。大约是洞房之后,我打赏丫头的事情传到了刘姨娘那里,刘姨娘嘱咐了刘管家一些“小心伺候着”之类的话,他也不敢堂而皇之地欺我年幼。文学度 跑这受气 (文学度 )<a href=" target="_blank"> 当下,他只道:“那,奴才便先回去了。手机版地址:m.w.你们都好生伺候着少奶奶,知道了吗?” 终于把刘管家支走,我松了一口气。此人看起来虽然忠厚,却其实是个老狐狸,城府深得很。刘姨娘能在安家站稳脚,没有他的辅佐是不成的。 我回头看了一眼已经明显放松的王大腹等人,淡淡地道:“我听说你们这里有一个账房,是我家相公的旧识。怎么不见他出来?” 王大腹赔笑道:“少奶奶说的是孙思文。那人是个酸儒生,仗着和少爷相识,架子大得很。这会子,还在账房里窝着不肯出来见人呢。” 我想,我昨天又不是没来过,谁比谁架子大,难道我看不出来吗。 于是我道:“引路,去账房吧。” 王大腹似乎有些惊讶,但是玲珑已经哼了一声,开口道:“少奶奶吩咐,还不带路!”他只得又回过头去,臭骂了那几个伙计几句“没长耳朵的东西”之类的话,就悻悻地走在前面给我们带路。 我跟着他们一路走进这钱庄的内部,后面倒比前面齐整很多,看起来倒不像是一个银楼,像是一个人家居住的院落。账房在院子内偏西的地方,房门大开。 这王大腹估计也是个嚣张惯了的,刘管家不在,他也就放松了,露出了本性,率先一脚踏进去,大着嗓门道:“孙思文!少奶奶来了,还不出来迎接!” 我跨入这个有淡淡书卷味儿的屋子,抬头看到孙思文已经站在了没几本账本的桌案边,垂手而立,却不卑不亢。我走过去,低头看了一眼,发现他在做一本新账,字迹俊逸,可以称得上是神清骨秀,和他的人一样。 我笑了:“先生倒是写的一手好字。” 约莫是听到我声音,他有些惊讶地抬起头,看了我一眼,便露出更加惊讶的表情。我冲他点头一笑,便老实不客气地坐在了他原本坐的位置上,低头细细看他做的账本。这个账册一样很明了,卷面干净,让人看了很舒服。只是里面的内容,让人觉得这个银楼的生意真是惨不忍睹。 王大腹赔笑道:“少奶奶可觉得累了?不然,到厅子里去喝杯茶?” 我抬头,瞥了他一眼,道:“这个,不急。王掌柜,自从昨日我到这银楼里转过之后,有几件事,我便一直想不通。这第一件儿,就是我们这钱庄的生意,似乎不太好。那么,您怎么还把利定得这么高?不怕更没人上门吗?” 王大腹一愣,随即小心地道:“小的这也是为主家着想。少奶奶您看,我们这儿,来的人本就不多,那么如果不把利定高一些,那不是赔得更厉害吗?” 我好笑地道:“那么王掌柜,您做生意,只是为了少赔一点吗?那还不如把这银楼关门算了。还是说,您觉得我们安家有钱,不在乎赔这么一点儿?” 王大腹一愣。 我道:“这利钱,得改。诚如您所说,来的人本来就少,那么我们便该想办法,让来的人多一些。起初,总得赔一些的,不过也同你想的那样,我们安家不在乎赔这点钱。总比撑着这烂尾楼,赔一辈子的好。” 我抬头看了他憋红的脸一眼,便知道他是不以为然,又不屑对我这个小丫头说,便又笑道:“只是这事儿,却应该从长计议。从明儿起,这富贵钱庄,就关门吧,好好打扫,什么时候能见人了,什么时候再开门吧。” 王大腹惊讶地道:“少奶奶,这事儿,恐怕还得问过刘夫人吧……” 我摆摆手,道:“姨娘已经把这银楼拨给了我,就当是送给我玩儿的小玩意儿,我就是把这楼子拆了丢到河里去,姨娘和相公又会说什么。老太君又会说什么?王掌柜,您说是不是?” 他的脸色从通红憋成胀紫色,然后又变得红通通,最后,只赔笑道:“少奶奶当家,自然是少奶奶做主就好。小的这就去吩咐。” 我叫住了他:“去把人都叫来,包括洒扫的小厮,厨房的炊娘。半个时辰以后,到这账房来,我有话要说。”我估摸着,给他半个小时,应该够他跟那群人通气了。我还就是故意的,让他先跟那群人通个气,我好看清楚,哪些人是能用的,哪些人要直接让他们滚蛋。 王大腹带着人走了,我也松了一口气。压力不是单方面的,他自恃是安家的远亲,又资格老,肯定不把我放在眼里。我这一连串的下马威下去,真怕他突然就爆发。 孙思文站在一旁,若有所思地看着我。 我对他一笑,起身让座:“先生,不好意思,刚刚我鸠占鹊巢了。” 孙思文淡道:“不敢。少奶奶这是要主事了?” 我点点头,道:“是呢。我要接管这富贵钱庄。” 孙思文看着我,道:“玉宁是您的丈夫?” 我老老实实地道:“嗯,他是我舅舅。” 孙思文不语了。他大约是在想,既然安玉宁是我的丈夫,又怎么会不帮着我,让我跑到这种烂尾楼里来受那王大腹的气。但是他大约也知道安玉宁是个什么德行,就算把我娶回去,看他这几天照样出去花天酒地,就知道他根本没把我这新嫁娘放在心上。本该是新婚燕尔的时期,我一个小女子,却巴巴地跑来这里受气…… “……少奶奶?” 我收回我可怜兮兮的眼神,嘿嘿笑了一声,指着那账本道:“先生,这是你做的账本?” 他点点头,道:“少奶奶见笑了。” 我笑道:“这钱庄的生意,还真是惨淡得可以。不过,您这样记账法,生意不好是可以,生意若是好了,可容易出错,也不方便核账。” 他静静地看着我:“那少奶奶有什么高见?” 我又笑了,眯起了眼睛:“高见不敢当,但是意见却有一点。”说着,我就扶着袖子,去执笔,蘸了墨水,从旁边取过一张白纸,画了第一笔。文学度 给我陪嫁 (文学度 )<a href=" target="_blank"> 玲珑凑过来,眨巴眨巴着眼睛,道:“小姐这是要画兰花?” 我笑着白了她一眼,道:“兰花?亏你想得出来。手机版地址:m.w.” 说着,我便迅速在纸上画了一个表格,提笔在备注上写上“借款人”、“数额”、“担保人”、“备注”等等。他凑过头来一看,目光由疑惑渐渐转为赞许。 我笑道:“先生认为,这样记账分日子记账,月末总结,是不是会清晰很多?” 他道:“的确。大客户,还可以专门给他做一本账。不同的地方,也可以规划出一本账本。” 我点了点头,道:“先生果然是把好手。” 他皱了皱眉,道:“只是,画这个格子,却要废去不少时间。” 我挥了挥手,道:“那有何难。改日,让人去专门印染出这种账本来即可。” 王大腹带着人来的时候,我正要孙思文把这一季度的账册都给我整理出来,让我带回去看。我要搞清楚,这个银楼的生意,大多在什么地方,大客户,又都有哪些。 拂衣抱了账本站在一边。我看着这些懒洋洋的人,恢复了我矜持高贵的姿态,作势先轻咳了一声,道:“今个儿把大伙叫来,是想向大伙宣布一下,我从今天开始,就要接掌富贵钱庄。我年纪小,还望大伙儿多多帮衬。此外,这银楼,从明天开始,关门。等整顿好内务,再开门面市。” 显然王大腹都是交代过了的,我这么说,他们也没什么大反应。我仔细看了一圈儿,发现个个脸上都是一副敷衍的神色,不由得在心里叹了一声,随即便道:“如果银楼能早日整顿好,重新开业,那么所有伙计的薪水,便往上提两成。” 这下总算有人反应了。只见他们个个脸上都有些喜色,而后有个小伙子问道:“那请问少奶奶,这整顿,究竟要整顿多久?” 我冷笑了一声,道:“安家花钱请人来,是做活的,不是混日子的。薪水越高,自然你们要做的事情也就越多。钱不好赚,大家都知道。我既然提了你们的薪水,那对你们的要求,自然也就更严苛一些。但是诸位可以放心,我绝对不会体罚你们。若是犯了错,第一次扣薪,第二次当月免薪,第三次就走人。横竖,这么高的薪水摆在那儿,你们的位置,多的是人想做。” “要整顿多久,这不是我说了算,是你们说了算。我吩咐下去,如果你们不肯做,那么一直整顿下去我也无所谓,反正,我是不缺这么点儿薪水。” 此言毕,众人登时都肃然起来,眼巴巴地看着我。有人道:“那少奶奶请吩咐,小的们,自然是照做的。” 我点点头,道:“好的很。你们需弄清楚,安家的产业大的很,不缺这一处银楼。如今我既然已经接掌了这里,那么凡事,自然就是我做主。我虽然年轻,但是好歹也是安家少奶奶。若是我高兴,即使你们跟着我,把这银楼给败得彻底了,你们也不会没有出路。但若是我不高兴,你们的前程,可就堪忧了。所以,若是有人敢欺我年幼,阳奉阴违,会有什么样的下场,你们都明白了吗?” 这一次,倒是出奇地整齐:“小的们都明白了。” 我满意,回头瞥了一眼又开始变脸的王大腹,道:“我给你们的第一条吩咐,就是不许怠慢客人。客人,就是你们的主子。即使只是借十两银子,没有担保人的客户,也是我们的衣食父母。只要人上了门,我不管你们在干什么,即使是在吃饭,或是解手,都给我通通把手头上的事情放下,好生给我伺候着!若是再给我瞧见你们怠慢客人,甚至对客人动粗口,那么便以怠工论处!” “逢人三分笑,尤其是面对我们的衣食父母,不分贫富,都要一视同仁。若是这点,你们做不到,可以到其他银楼另谋高就。” 王大腹道:“这……少奶奶,若是小的们忙起来,那些杂碎子……” 我冷笑:“莫说你们现在没得忙。就是以后你们真的忙起来,若是给我瞧见怠慢了客人,那么也没的忙了。”直接滚蛋吧。 王大腹又憋紫了脸,不说话了。 我道:“今个儿,去把这银楼里里外外,上上下下,全都给我整理干净。一股子灰尘味儿,有人上门也要给你们吓跑了。我会去请一个风水师父来,将这银楼上下全部重新打点过。总之,什么时候整顿好,就什么时候开门!你们,也就什么时候加薪!明白了吗?” “少奶奶请放心,小的们都听明白了!” 我点头,表示满意,道:“明天,等风水师父来过,整顿之后,你们就开始打扫。掌柜的事儿忙,想来也是不管这点小事的。我便留个丫头下来,给你们帮手。别的地方我不管,但凡是客人能看到的地方,要是有一丝灰尘,就给我全部打扫过。” 众人开始窃窃私语。但是我有话在先,千万不要惹我不高兴,所以也没人敢指到我脸子上来。横竖,跟这些人讲经验,讲道理,讲不讲得过另算,肯定费事。那不如直接采取高压政策,让他们知道,我是个不好伺候的主子。即使年幼,我也是他们的主子,这是我家的产业,即使我当成玩具来玩儿,他们也要伺候着。 当下,我便将他们都遣走,和孙思文一起再次确认整理了一下账本,就屁颠屁颠地领着拂衣和玲珑,要回去了。走之前,我还问了孙思文,要不要来我家吃饭。但是孙思文婉言谢绝了。我想,他大概是被我在那群伙计面前的态度吓到了,转个脸儿,到他这又是和蔼可亲的,他大概一下子也转不过来。 回去的路上,拂衣道:“小姐,你要奴婢去帮忙整理?” 我点点头,道:“是啊。”这两个丫头,大约是柳家给我的最好的嫁妆了。玲珑是我从小到大的随侍丫头,人活络,也聪明,但是有点咋咋呼呼的。拂衣平时不声不响的,好像有些木讷,但是做事却有条不紊,有点小洁癖。安四还在的时候,她在安四面前也是得宠的。我出嫁,她便被给了我,给我陪嫁。 拂衣道:“那,小姐,您的意思,是要奴婢给那群人一个下马威?” 我失笑,道:“那倒不用,下马威,给王掌柜的就行。下面那群伙计,得用好处收买,对付不同的人,手段自然也不一样。你只要把该做的事情都做好,就成了。”文学度 认祖归宗 (文学度 )<a href=" target="_blank"> 说着话,我们回到了安府。手机版地址:m.w.我刚在拂衣和玲珑的扶持下下了马车,就被一路迎出来的崔嬷嬷叫住了:“少奶奶,您可回来了。” 我奇道:“怎么了?”崔嬷嬷是安玉宁的奶娘,十分疼爱安玉宁,在府里地位,也是十分高的。对我也算是不错。可是今日,她怎么亲自迎出来了,而且看起来,似乎已经在这里等了一段时间了。 崔嬷嬷急得直跺脚:“少爷他,他……您快去看看吧!” 我心里嘀咕,祸害遗千年,他这么大一个祸害,总不至于出什么事吧。但我也管不了这么多了,急哄哄地穿过雕栏画栋的奢华前院,一路狂奔回我们自己的小院子里。结果等我跑过去一看,这大祸害果然还好好的,只不过,他又给我弄了个小祸害回来。 安玉宁笑得风骚,搂着那个个头跟我差不多的小子,指着我道:“叫娘。” “娘!” 我吓了一跳:“舅舅!你这是在跟我开什么玩笑!”我看那小子,多少都该有十三四了吧,安玉宁他老人家自己才二十五,去哪儿弄这么大一个私生子回来? 他懒洋洋地道:“他生母是你相公我的妾室,十一年前就给我收了房的,在外面给她重新起了个宅子。现在他娘去世了,我自然要把他带回来,认祖归宗。 十一年前,他才十四岁……果然是天生的种马。我指着那个小孩子,瞪大了眼睛,结结巴巴了半天,终于结巴出一句:“他,他多大来着?” 安玉宁宠溺地捏捏那个小子的脸:“告诉母亲,你多大了。” 那小子乖乖地道:“回母亲的话,我叫安小贝,今年十一岁。” 我眼前一黑,险些要昏倒。 妈啊~~~~~哥哥您只比我小五岁,怎么能这么顺口就叫我娘啊啊啊啊啊啊! 安玉宁一把把我拎起来:“小韵?” 我回过神,毫不犹豫提起裙子就踹了他一脚:“你去死吧!”你这个禽兽。 说着,我转身就要走。爱谁谁,老娘我风华正茂,又不是正太控,凭什么要我帮人带孩子,而且还是一个只比我小五岁的儿子?!我老哥柳进夏,也比我大了十二岁!凭什么我大了五岁就要当妈! 结果我还没踏出门口,就听见身后传来的对话声。 “爹,娘是不是不喜欢我?” “看起来是。哎,小贝,我们俩被你娘嫌弃了,不然,你就跟着爹过吧。爹带着你去吃香的喝辣的……” 我正要踏出门去的脚,迅速收回来,憋着气,道:“你叫安小贝?” 那孩子挺乖的,一双黑溜溜的眼珠子,看着我,点点头。我看他年纪小小,却已经看得出来是个虎头虎脑的小子,将来长大了约莫也是个六尺大汉。安玉宁的身量虽高,却是个偏瘦削秀美的类型,一张脸要多风骚有多风骚,就是个妖孽。我想,莫非这孩子长得像母亲?难道安玉宁好这口? 但无论如何,孩子是无辜的。真让他跟着安玉宁,出去吃喝嫖赌,长大了不知道会成什么德行。他愿意跟着我,就让他跟着我好了。反正多带一个人在身边也没什么,他若是要叫我娘,我就当没听见。 于是我心不甘情不愿地道:“那,你以后就跟着我好了。不许跟着你爹!” 安玉宁也不介意,冲我一笑,道:“娘子你这么识大体,为夫真是高兴。” 我鸡皮疙瘩掉了一地,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道:“只此一次,下不为例。” 他笑了笑,也没多说什么,只拉着我和安小贝,让人送了点心来,也算是一家三口一起吃了下午茶,他就出去了。 这安小贝虽然乖,没想到却黏人的紧。基本上,我走到哪儿他就跟到哪,我抱着账本去书房整理,他也要跟。我看账本,他就站在一边看着我。 “……”我有点无语,放下账册,看着他,“小贝,你爹给你请了先生没有?” 安小贝乖乖地道:“爹请了师父来教我习武。娘教我习字。”说着,他又眼巴巴地看着我:“娘,你会教我习字的吧?” “……”算我倒霉,是我嘴臭,问了这种不该问的问题。 最后我从书房里摸出一本诗经,丢给他,让他去念,有不明白的圈起来,等我得空了再问我。他总算是消停了,乖乖地到一边去念诗。 等到吃晚饭的时候,我决定今天的工作暂时告一段落。我需要好好整理一下脑袋里的讯息。一抬头,就看到那孩子眼巴巴地看着我。他虎头虎脑的样子,不知道为什么,就让我想到一只乖乖的又可怜兮兮的小狗…… 我只得在吃过饭之后就教他念诗,耗了大半天,然后再去洗洗睡。 结果我回卧室,他也跟着……我有点受不了了,问他:“你怎么还不去休息?” 他可怜兮兮地看着我:“我在家里的时候,都是跟娘一起睡的。娘,我不能跟你一起睡觉吗?” 当然不行!我忍着气,低声嘱咐他道:“小贝,你是个大孩子了,又是个男孩子,怎么能跟娘一起睡觉呢?人家知道了,是要笑话你的。” 他低下头,可怜巴巴地道:“娘,那让我睡在你房里的小榻上好不好?” 我正想说,不好。 他又道:“我娘刚死,我每天都做噩梦……爹也不能陪我,我……” 我只得领着他进了屋。 安玉宁回来的时候,我刚把他哄睡下。天知道,我突然发现我竟然有做奶娘的天分。这么大的一个小子,晚上睡觉还要我讲故事。我给他讲白雪公主,他不爱听。于是我给他讲西游记。这下他感兴趣了,越听越精神,缩在被子里眼巴巴地看着我,看起来很想手舞足蹈,可是好像又有点怕生,只揪着被子,不敢动。我讲得口干舌燥,他还是一点睡意都没有,弄得我好气又好笑。最后我让他数数,从一数到一千。他数到三百几,就开始乱了,然后还对我说,要去喝杯茶,醒醒神,不然数不完。我不让,逼着他就这么数完给我听。结果他数到九百多,已经困得不行了,一下子又转回去三百多。然后数啊数,可算是睡着了。 我巴在小榻旁,松了一口气。 安玉宁在我们身后探头探脑:“小贝睡了?” 我白了他一眼:“睡了。” 他笑了一声,然后一把把我抱起来。我吓了一跳,却不敢喊,只能压低了声音道:“你干嘛?” 他笑道:“小韵儿,舅舅抱你去睡觉。” 然后就把我抱到床上,还亲自给我脱了鞋子。我把脚缩回去,爬到床里一边解衣服,一边看着他去给小贝掖被角,忍不住压低了声音道:“舅舅,他真的是你的孩子?”文学度 多做善事 (文学度 )<a href=" target="_blank"> 他回到我身边,好像有点疲惫,只道:“自然,我们爷俩儿长得像不像?” 我嘴角有点抽搐,心想,一点都不像,该不是他的小妾给了他绿帽子戴吧。手机版地址:m.w.但是我没多话,因为我还有事儿求他。 他去洗了澡,灭了烛火,上了床。 我从被子探出头,黑灯瞎火地问他:“舅舅,能不能帮我一个忙?” 他的声音在黑夜中听起来低低的,挺温柔的:“什么?” 我道:“我想起去找个风水师父,我要重整富贵钱庄。名气越大越好。” 他道:“镇子里最有名的,就是刘瞎子。可是此人名气大,脾气也大得很。若是让他来,那富贵钱庄可能会被批得一无是处,说不定连地基都得拔起来起过。” 我眉开眼笑,反正黑灯瞎火的也没人看见,我便放心地简直要把嘴巴咧到耳边去,直道:“好的很,我就是要这样的。” 他嗤笑了一声:“随你高兴吧。我明天就把他给你请去,你找人在钱庄里候着就是了。”说着,他又嘀咕了两声,似乎翻了个身,作势就要睡觉了。 我巴在被子里,心中有一个计划在慢慢成形。 “舅舅?” “嗯?” “那刘瞎子,是瞎子吧?” “对啊,怎么了?” 我小小声地道:“那他怎么看风水啊?” “……总之你让他看,他就能给你看。” “哦。”我消停了一会,翻来覆去地,就是不得安宁,又道,“舅舅?” “啊?” “你怎么还不睡啊?” “……” “我想问问你,那个孙思文……他成家了没有啊?” “怎么了?人家长得俊俏?” 我老老实实地道:“嗯,他是挺俊的。不过我想,如果他已经成家了,那怎么还会窝在你家的那个烂尾搂里,以他的才华,应该早就另谋高就了吧。人家只是好奇嘛。” 他道:“这小子以前有过一个订过亲的姑娘,可是后来他家败了,人家姑娘家里嫌弃他,就不乐意了。那姑娘倒是对他一往情深,他说是不想耽误人家,就跑到我们这儿来了。那姑娘,现在也已经另嫁了。” 我奇道:“你怎么了解得这么清楚?” “……总之我就是知道。” “哦。” 过了一会,我还是睡不着,便又翻起来:“舅舅?” “……干嘛?” “你困不困?”听起来,他还挺有精神的。 “困。” 我忍不住凑过去,瞪大眼睛像看清楚:“那你怎么还跟我说话?” 结果他伸出手,迅速在我脑门上拍了一下。我只感觉到脑门上一痛,许是被他用手指弹了一下,疼得我龇牙咧嘴。他道:“睡觉!” 我捂着额头,眼泪汪汪地缩回了被子里,咬着被子咕噜了一会,终于还是睡着了。 第二天一大早,他就带着小贝出去了。等我懒洋洋地爬起来,他们爷俩都已经回来了。某人少见得没穿得那么风骚,反而一身劲装,衬得他的身材更加修长挺拔。若不是那一瘸一拐的走路姿势,我想,我大约要嫉妒老天为什么把他生的那么完美了。小贝也穿了一身贴身劲装,脑门上还有一层薄汗,喘着气。 我从丫头手里接过帕子,给他擦擦脸上的灰尘,忍不住皱眉道:“这是怎么回事?”擦了灰,才发现他下巴上肿了一块。 小贝低着头道:“摔的。” 我的眉毛立了起来:“摔的?” 我正想骂他这么大个人了怎么还这么不小心,结果他已经迅速抬起头,胆战心惊地看着我。 他道:“是,是爹打的……” “……舅舅!” 安玉宁懒洋洋地站在一边,道:“男子汉大丈夫,自然该从小锻炼。这点伤算什么,竟然还跟娘告状。”说着,他就稍稍低下头,凑过去人家小贝面前,威胁道:“你再告状,爹就不带你去锻炼了。” 安小贝立刻急了,直道:“不是,是摔的!” “……” 我忍着气,让丫头带他下去清理。转个身,安玉宁已经溜了。我恨恨地想,反正是他自己的孩子,又不是我生的,他爱怎样就怎样好了,我平白跟着操心! 死人,猪头,王八蛋! 独自吃过饭,我犹在生闷气,咬牙切齿地坐在一边揪着帕子。结果洗了澡神清气爽的小贝跑来,却只敢远远地站着,眼巴巴地看着我:“娘……” 我的眉心一跳,转过头去怒视他。 他可怜兮兮地道:“您别生气,今天晚上,我再数数,我一定能数到一千……” “……”我哭笑不得的同时,心又软了软,招招手示意他过来,“你爹呢?” 他眨巴着眼睛,道:“爹去香喷喷的地方了。” “……”死安玉宁! 结果这一天,我都带着这个大号的黏人虫。安玉宁虽然跑去“香喷喷”的地方了,但答应我的事儿到底还是没耽误,大晌午的,就真的把那刘瞎子请到了富贵钱庄。 彼时我正带着安小贝在钱庄附近的布庄里乱晃,给他裁布做衣服。接到消息,我立刻把手上那匹青布丢了,心急火燎地就往钱庄赶。这刘瞎子架子大得很,我可不要得罪了他才好。 等我赶到的时候,银楼里已经站了一圈儿人。从王掌柜到孙思文,再到还乱七八糟地卷着袖子,拎着鸡毛掸子的伙计,还有拂衣,都恭恭敬敬地立在一边。当中一人,是个身姿有些伛偻的,约莫五十上下的老头儿,穿着一件阴阳怪气的阴森袍子,手里拿着拐杖,不停地在地面上敲敲打打。 我赶紧迎上去:“您是刘大仙?” 他转过脸来,一张尖嘴猴腮的脸,皱巴巴的眼睛紧紧地闭着,着实有些碜得慌。结果他还凑过来,作势在我身上闻了闻,吓了我一跳。他道:“这位小姐,是天命之人。” 我心里打了个突儿,勉强笑道:“不知道,您有什么指示?” 他作势负手,咳了两声,嗓子阴森森地,道:“小姐本来不该属于这里。只是天道轮回,给了小姐这个机会,还望小姐惜福才是。” 这下我是真的被雷到了,也由不得我不信邪了,赶紧道:“大仙?可否再指教两句?” 他努努嘴,摇摇头,道:“天机不可泄露,小姐此生是大富大贵命,承天命而来,总之,多做善事,惜福便是了。”文学度 一堆术语 (文学度 )<a href=" target="_blank"> 我愈发恭谨,跟在他身后,到处转悠。手机版地址:m.w.他用拐杖敲敲地砖,直说不妥,说了一堆术语,大概意思就是要我换掉这青石地板,改打砖头。又说柜台的位置不好,让我改了重建。然后又说这楼面儿外面的屋顶不好。这是银楼,却弄了这么一个尖尖顶,像个锥子,漏财无归。我让玲珑一一记下了。接着又去了后院,他的眼睛看不见,没想到心倒是清明的很,这里不妥,那里不妥,通通都不妥! 他走了以后,我忍不住问孙思文:“先生,难道这楼子在动土的时候,没有找看风水的来看过吗?” 孙思文道:“应当是看过的。只是,少奶奶,在下说句逾越的话,这楼子,里面要改,倒好改。难道您真的要把屋顶也拆了?” 我咧开嘴,笑道:“拆!怎么不拆!我巴不得动静越大越好。” 他若有所思地望着我,最终,只点点头,道:“既然少奶奶已经拿了主意,那便早日动工吧。伙计们等着重新开张呢。” 我道:“其实这钱庄,最大的问题却不在楼面风水,却在这群伙计的身上。我会让人去教他们待客之道,免得让人家觉得我们偌大一个安家,都出些蛮子。”而这个任务,自然是玲珑最合适。她的泼辣劲头,我是领教过的。何况,她是从小跟着我,同我的教养都在一处,虽然是丫头,却也颇有气质。 我把人叫来,吩咐了一下,宣布从此由玲珑来教导他们。留下来学习的,每天都有补贴费拿,权当是工资。不愿意留的,自可走路,到时候来上工,若是犯了错,一次扣两次免三次走。 玲珑咋咋呼呼地把那群人赶下去了。 这样一来,王大腹就被我架空了权力。我让他去写帖子,还要招人。但是若是有人来求工,我要亲自把关。他显然是憋着气,只是不好发作。我想,现在,就先把他吊着。等把他冷得差不多了,我再来收拾他。 我在跟孙思文讨论这银楼的生意出处,安小贝在后面直拉我的袖子。我示意孙思文略停,询问地看着他:“小贝,可是觉得无趣?要不,让小李带你去玩儿?”小李,就是我带出来的车夫。这会子,也只有他得空了。 他眨巴眨巴着眼睛,可怜兮兮地道:“娘,你刚刚好凶,比对爹还凶。” 孙思文先前的神色一直还淡淡的,这个时候也瞪大了眼睛,指着安小贝道:“这,这是……” 我无奈地把小贝拉过来,道:“这是我相公在外面跟妾室生的孩子,现在带回来给我教养。小贝,叫先生。” 小贝乖乖地道:“先生。” 孙思文的脸色还是怪怪的,不知道在想些什么。最终,还是摆摆手,没说什么。 我想把小贝哄走,可是这孩子说什么也要跟着我,我只得让他跟。算起来,我前世死的时候也才十六岁,穿过来的时候柳韵的身子却已经十岁了。算一算,我今年也二十二了。以我和他的年纪,我不敢说能做他娘,做个大姐姐还是可以的。何况他这样乖,不吵也不闹,我可不忍心让他跟着安玉宁出去鬼混。喜欢跟着我,就跟着吧。 孙思文道:“那么少奶奶的意思,是现在银楼的生意都在一群散客手上,要争取一些大客户?” 我点点头,道:“我是这么想的。有长期的大客户,有保障。” 孙思文踌躇了一下,道:“可是,镇子里那些有头有脸的人家,都有和自己要好的银楼庄家。要拉过来,恐怕不容易呢。” 我道:“这的确是个难题。” 孙思文看了看我,道:“其实,却也只是开头难。若是少奶奶能拉来第一个客人,那么,以后的路,便会好走得多了。” 我想了想,道:“这样吧,我去让我大哥出面吧。”我大哥柳进夏,是文武双举人,别说是在这疙瘩镇子里,即使在很多地方,也是有名的。他做过几年官,却觉得不自在,索性辞官下海了。我们毕竟是做生意起家的人,他做生意果然也是一把好手。如今,这临近的几个镇子,谁提到他,都要道一声佩服。 只不过他做生意,却一直是个在商言商的态度。他和我们的大嫂徐氏感情甚好,可是就是徐氏娘家,他若是觉得不行,也就没有合作的余地。因是,他虽然宠爱我和柳姿,但是要说服他,也难。 但这样也有这样的好处。他的精明是出了名的,那么若是我能说服他,虽然难了一些,却无疑就是一块活招牌。 我心里打着算盘,又跟孙思文一起看了一会账本。他已经把适合他用的格子式样做出来了。昨天我那是信手胡画,他自己琢磨着做了格子,果然又精细简练了很多,但也更加面面俱到。我让小贝去叫了小李来,把这个格子送去给印刷厂,让他们照着这个格子,给我做账本。 当天夜里,我好不容易哄了小贝睡觉,终于逮到跟安玉宁单独说话的机会,只觉得心中的激动无以复加:“舅舅,那个刘瞎子,真的好厉害……” 他在黑暗中嗤笑了一声,道:“他是不是说你是承天命而来,是大富大贵之命,让你惜福?” 我诧异地张大嘴:“你怎么知道的?” 他伸手,准确无误地捏住我的鼻子,还用力摇了摇,竟道:“我当然知道,因为是我让他这么说的啊。” “……”什么嘛,我还以为终于给我遇到一个高人呢。原来竟是他找来给我立威的。真扫兴。 但扫兴归扫兴,我心里还是有点感激的,只撅着嘴道:“舅舅果然想得周到……姜还是老的辣,您吃过的盐比我吃过的米还多,您见过的花儿比我闻过的味儿还多……” “……睡觉!” 第二天一大早,我等到他和小贝一起回来。小贝去洗漱,他若有所思地道:“是时候,带着小贝去见见姨娘了。” 我皱了皱眉:“这个,你能不能自己去?” 他道:“不,你去。你一个人去。”文学度 花销账单 (文学度 )<a href=" target="_blank"> 我想,当事人不在,当然怎么说话都方便。手机版地址:m.w.但问题是,我现在好歹是这孩子名义上的母亲好吧。待会刘姨娘,不定怎么奚落我。于是我撇撇嘴,道:“我最近没空……” 他抬了抬眼皮,道:“就去看一眼,把人带给姨娘见一见,就好了。” 我不做声了。他帮了我这么多,我也不好意思当面拒绝他。等到小贝回来,我就道:“小贝,等下我要带你去见姨奶奶。” 他睁着黑溜溜的眼睛,看着我:“姨奶奶是什么?” 我耐心地解释:“就是一个长辈,女的。” 他道:“那,会不会很凶?” 我想,好像,刘姨娘凶倒是不凶,但也没看出来哪儿和蔼…… 安玉宁已经笑眯眯地道:“小贝,姨奶奶怎么会凶呢。姨奶奶和娘是一样的,都会喜欢小贝的。但是小贝不要去喜欢姨奶奶,小贝喜欢娘就行了。” 呸!谁跟那个虎姑婆一样! 小贝眨着眼睛,道:“跟娘一样?那不是很凶?娘对爹也很凶,昨天对那群伙计也凶的很,娘好像只对那位先生好。” “……”小子,不要以为你看起来很纯洁我就舍不得揍你…… 安玉宁一怔,而后抬起头,似笑非笑地看着我:“先生?孙思文?他连小贝都见过了?” 我没好气地道:“我走到哪儿,小贝就要跟到哪儿,我有什么办法。” 安玉宁道:“那么,你和孙思文已经熟到连你带的人都介绍给他认识了?” 我皱了皱眉:“你什么意思?” 安玉宁别开了脸,道:“孙思文这个人我是知道的,心高气傲的很,平时也不怎么跟人深交。没想到,倒是对你另眼相看。” 我耐着性子道:“我既然要主事,他是账房,我们有联络,也是很正常的吧。” 安玉宁道:“是了,你前两天晚上还抱了一堆账本回来。没想到思文竟然是一个这么体贴的个性。” 安小贝也不知道是真傻还是假傻,看了半天,竟又冒出一句:“爹,我可不可以带着剑跟娘一起过去?娘昨天和先生呆在一起,想叫我去找车夫玩儿。我觉得不好玩,就没去。今天,如果娘还要跟先生呆在一起,我就去练剑吧,省的打搅娘。” “……” “……” 最后,安玉宁施施然地站了起来,似笑非笑地看着我:“成了,你们娘儿俩出去闹腾吧。我可要走了。” 我心里不知道为什么就很烦躁。想找人吵架,可是对着小贝一张乖巧的脸,我又不好意思迁怒他。于是我便只能叹息了一声,道:“小贝,吃饭,吃饱了娘带你去见姨奶奶。” 刘氏……介绍几次她也还是那个贞节牌坊样。 我带着小贝进了门,她似乎刚吃完早饭,正在下人的伺候下漱口。一抬头,见了小贝,便了然地点点头,道:“少奶奶,你来了。” 我黑着脸,那纯粹是刚刚被安玉宁气的。但是现在她们看起来,大约是觉得我刚成亲,就得知丈夫在外面跟别的女人已经生子,不高兴吧。我拉着小贝,对刘氏道:“姨娘,这是我们安家的孩子。名字叫小贝,今年十一岁。” 刘姨娘看了小贝,倒是喜欢得紧,甚至笑了一笑,拉着他的手说了许多话。小贝好像有点不自在,但是也落落大方地回答了她的一切问题,一口一口姨奶奶,叫得她眉开眼笑。我忍不住腹诽,真是小孩子,见到奶就喊娘。 我在旁边站了半天,刘姨娘才抬起头来,道:“听说少奶奶要拆富贵钱庄的屋顶,还要挖钱庄的地?” 我很傻很天真地道:“银楼的生意不好,我觉得可能跟风水有关系。所以特地请了风水师父来,想把风水改一改。” 刘姨娘挥挥手,道:“罢了,既然少奶奶已经主事,那么凡事,少奶奶掂量办就好。” 她大约是想等着看我闹笑话吧。其实我知道她一直就没把我放在眼里,大约是觉得我这么一个毛丫头,能掀起什么大浪来,又弄了那么一个烂尾楼在手里。我也正是装傻,混的一日太平是一日。等到她终于发现苗头不对,要跟我掐起来,我也好积攒一些自己的势力,不至于被她压着打。 先前还觉得没什么,起码还有安玉宁给我撑腰。可是今天早上和安玉宁起了争执,我就一直憋着气,想来,他是靠不住的。 去银楼转了一圈儿,大致的情况都不错,我心中烦闷,只觉得待不住,遂领着安小贝在街上到处乱晃。 安小贝一定要牵着我的手,我也只能由他。慢慢地,我的心情好起来,遂回了安府。 安玉宁回来的时候,我正缩在安小贝专用的小榻上,跟他挤在一处,给他讲《论语》。 安玉宁看到我们,一愣,随即皱起了眉头:“你们这是在干什么?” 我抬起头,道:“没什么,给小贝讲书。” 安玉宁的眉头还是死死地拧在一起:“你们……小韵,给我下来!” 我奇道:“怎么了?这样有哪里不妥?” 他反问道:“你觉得没有不妥?” 我点点头:“自然。他是你儿子,我是你妻子,那我就是他娘。娘和儿子挤在一张床上,没什么吧。” 他啐了一声:“你们只差五岁!让下人看到,传到姨娘那里去,你道她会怎么想!” 我摸摸鼻子,爬下了床。这破小孩儿,早知道就不答应他跟他一起睡了,刚刚还信誓旦旦地说如果他老子回来发脾气,会保护我来着。看看他现在这副样子,缩在被子里,巴着被角,就差没发抖了。 的确,是我欠考量了。小贝和我只差五岁,我来教养他,虽然名正言顺,但总有话给人说。我尚未生子,而且我自己是知道,我大约根本就不会给安玉宁生孩子。就算我生了孩子,小贝已经十一岁,如果将来要夺权,我的孩子还是个奶娃娃,大约就被小贝把大权给拿下了。刘姨娘盯我们可盯得紧,若是给她拿到把柄,她要把小贝抢走,以培养小贝之名来打压我,那我怎么办?难道真的要我跟安玉宁造人?还是省省吧。 安玉宁今天不知道是怎么回事,火气不小,一下子从怀里掏出一大叠纸。我伸长脖子看了一眼,好像有点眼熟。他道:“这是你这些日子以来,花销的账单!” 我皱着眉道:“那可没办法。我从小的吃穿用度都是最好的。如果你们安家养不起我,我大可用我自己的嫁妆来付。”其实那些也不是我给自己买东西花的钱嘛,大多数都花在了那个烂尾楼身上。文学度 更加艰辛 (文学度 )<a href=" target="_blank"> 安玉宁道:“你知道这个,怎么会在我手上吗?是姨娘给我的!”他用一种恨铁不成钢的眼神看着我:“你到底还是嫩了点,你以为姨娘现在不为难你,就是你的福气?其实你的一举一动,她都留心着。手机版地址:m.w.你在银楼的一切开销,她都是心中有数的!” 我缩着脖子道:“那又怎么样?”好像,有点不妥…… 他把那堆账单丢到桌子上,道:“她把账单给我,是因为她觉得你做的不妥,大略就是要警示你一下。小韵,你有没有想过,如果她真的不拨款子给你了,你要怎么办?难道真的动你自己的嫁妆?真的一状告到老太君那儿,也没你的好果子吃。横竖家业掌在她手中,她说挪不出来,你有话说没有?” 我皱着眉道:“那她成心要为难我,我也没有办法。老太君总不会不管我……” 他把我拎起来,直接丢到床上,道:“老太君当然会不管你!她把你嫁进来,就是为了栽培你。如果你连这么点坎子都过不去,还要她帮手,你道她会怎么想?如果那样的话,小韵,你只能成为弃子。” 我别开了脸。我当然知道,我只是老太君手中的一枚棋子。我也当然知道,姨娘不是表面上看起来这么简单的。这个鬼气森森的宅门,其实和柳家宅门没什么两样,我只不过,是从一个笼子里,跳到了另一个笼子里罢了。那么,首先,我只能努力让自己不至于成为一枚弃子。等到我的姐姐柳姿掌握了本家家业,想来,我也就自由了。 这是我与柳姿的约定。 我低着头不说话,安玉宁倒是心软了软。他走过来,摸摸我的头。我抬头,可怜兮兮地看着他。 他好气又好笑:“少跟我来这套,不管用了!” 我迅速白了他一眼。的确,对他装可怜已经没用了。因为这招在他面前已经用过太多次了。 安玉宁道:“小韵,我也不是要骂你。这件事,其实也不严重,姨娘既然把单子给了我,就是要卖这个人情给我。我可以先帮你压下去。但是你自己也不能太没谱,凡事都细心一些。像今晚这样的事情,就绝对不能有了。” 我点点头,沮丧地道:“知道了,舅舅。” 他似乎满意了,点点头,道:“从明儿个开始,小贝给我到你自己房里去睡。你爹和你娘刚刚成亲,你就来插一杆子,像什么话。” 他说话不正经,我也无从反驳。的确,姨娘肯定知道我带着小贝睡在新房里。一两天还好说,可以推说是这孩子认生。可是这样,那我干脆昭告天下柳二小姐失宠了算了。 小贝可怜兮兮地看着我们,想说话又不敢说。 安玉宁嗤笑了一声:“这死小子跟了你几天,就变得跟你一个德行。” 他去洗澡,我偷偷对小贝做了个鬼脸。 第二天一早,小贝跟安玉宁去晨练回来,头上肿了一个大包。 我一愣:“舅舅,他到底是不是你亲生的?” 小贝忙道:“不是,是摔的!” 我斜着眼睛看着他:“又是摔的?摔你爹手里的棍子上了?” 安玉宁抬手就拍了我的脑门一下:“胡说什么。” 我指着小贝头上那个包,道:“这看起来分明就像是人用棍子砸的。小贝这么大个人了,哪能天天摔跤!”理直气壮!完美的推论!无敌的逻辑! 小贝急得直拉我的袖子:“娘,今天真的是摔的……” 安玉宁皱着眉头道:“说他是摔的,他就是摔的。小丫头片子哪来这么多怀疑。” 我道:“你天天对我说他是摔的,我给你骗一次就算了,难道还天天给你骗?舅舅,我告诉你,从明天开始,我也要早起!我要盯着你们,不许你再对小贝动手。既然你把他交给我,我就要负责……” 我的话没有说完,安小贝又拉住了我的袖子。他可怜兮兮地道:“真的是摔的,娘不要误会爹了。小贝昨天晚上没睡好,今天早上起来有点没精神,跑步的时候踩到石子儿了。” 安玉宁哼了一声,道:“听见了吧。” 我自知理亏,摸摸鼻子,道:“小贝,为什么没睡好?因为娘没给你讲故事?”晕,我怎么就自称老娘了…… 安小贝道:“因为,爹说要赶小贝回屋去睡……” “……” 安玉宁捏捏他的脸,道:“过两天就习惯了。你娘要陪你去跑步,你都听着的。明个早上,准你来我们房里叫你娘起床!” “……舅舅!” 他回过头,像刚想起来似的,摸摸我的头,道:“对了,今个儿本家云吉云松他们家的几妯娌,要来看你。”说着,他便眼神有些复杂地看着我:“算起来,现在你也是她们表舅妈,自己不要失礼于人。” 我心里打了个突。安玉宁是玉字辈,跟我母亲安四是同辈的。而云字辈的那几位,都是安四的娘家兄弟的子女。他们的妻子,从前我见了,都是要叫嫂子的。安家本家不比阳溪旁支,内院争斗很是厉害。我和我姐姐柳姿当时在选择出嫁的对象的时候,就有两个选择摆在我们面前。本家,安云蔼,也就是四房的长子,我们的表哥。旁支,安玉宁,我们的表舅。和柳姿毫不犹豫地就选择了本家一样,我也毫不犹豫就选择了安玉宁。 到了这一代,安家表面虽然风光,内里却已经败了。安四那一代的男人,没一个有用的,我们这一代,也个个都不行。阳溪旁支,干脆就沦落到姨娘掌权的地步。老太君年纪大了,时常就念着安四的好,说是当初不如招赘一个赘婿。本家那一窝狼,对我们母女是恨之入骨。 安四当初会选择嫁出去,自然就没有再回去的道理。老太君把主意打到了我和柳姿身上,安四在的时候,是明里暗里的护着,就是不肯让我们姐妹与安家有太多的接触。可是没想到,安四手掌夫家内务,精明强干,竟会被一个小妾入门给生生气死。会由着小妾气死主母的男主人,哪里会是一个好父亲。柳姿性子烈,闹着要出嫁。安四已死,柳姿又嫁了,我留在柳家,还有什么意思。安老太君高兴至极,八抬大轿把我们姐妹迎进了安家大门。 这样一来,她要栽培我们姐妹掌家的目的简直是路人皆知,竟让甥女嫁给自己的舅舅。阳溪旁支还好,本家那边,简直就是个狼窝,一群晚辈,都如狼似虎地盯上了柳姿,她的日子想来也不好过。可是她毕竟比我有手段。我还在这里折腾得要死要活,她已经凌厉地接手了安家本家最大的药庄,那群公狼母狼虽然不服气,但她主事药庄已经是定局。 安老太君自然对她甚满意。如今,只怕是觉得我的日子过得太消停了,所以弄了几匹母狼到我这里来。也有警告之意。若是我被这群母狼的气焰压下去,只怕,令老太君失望,姨娘会更加张狂,前路更加艰辛。文学度 红粉知己 (文学度 )<a href=" target="_blank"> 我苦着脸,道:“我记得云吉家的丽君嫂子,好像跟你有段过往啊,舅舅。手机版地址:m.w.” 安玉宁这个花蝴蝶,到处拈花惹草,绯闻那是数都数不清。看看我刚嫁过来那天晚上,洞房花烛之夜,他竟然还半路开溜跑出去风li,就知道他是什么货色了。谁都知道我在洞房花烛夜被他抛下了,而且刚成亲他就天天不着家,这下遇到一个他以前的红粉知己,还不尴尬。 他淡淡地道:“你务必要记得,我是你相公,而她是你的晚辈。” 我自知失言,只是闷闷地坐在一边揪帕子。他也不管我,就这么走了。小贝过来,拉拉我的袖子,道:“娘,那群狐狸,很厉害吗?为什么你一听到她们要来看你,就这么沮丧?” 我没好气地道:“那是,一群狐狸来看你,你高兴吗?” 小贝举了举小拳头,道:“娘放心,小贝一定会保护娘的。” 我被他逗笑,伸手去捏他的鼻子:“指望你,那至少还得过几年。”昨晚我被骂的时候,他简直要缩到地里去了,还保护我呢。 既然要见客,今天自是不能出去的了。我派人到前院去,象征性地询问了一下刘姨娘。她只推说事忙,让我好好招呼。不管她在这府里的地位有多高,最终还是个妾室。来的都是安家本家少爷的正妻,我又是主母,她若是跟着掺和,的确是不妥,也十分尴尬。 我想了想,便去换了一身衣裳。早起的时候,我穿的是一件艳粉色的纹牙对襟裙子,头上戴的是璀璨的锦绣蝴蝶簪。玲珑去教训银楼的伙计了,我便让拂衣伺候我更衣。换了一件月牙白的长身裙子,立领,宽大的袖子里有遮住半截手腕的嫩袖,只露出十指尖尖。绾了一个简单的发髻,用的,是一根毫不起眼的碧玉簪子。那却是价值连城掐丝羊脂玉簪,有个很好听的名字,叫蝶衣珠翠。这是安玉宁送给我的彩礼之一。 我那个时候也眼拙,压根看不出这个东西的价值来,只觉得其普通得可以,又没什么特色,该不会是安玉宁从哪个地摊给我淘回来的吧。后来柳姿出嫁,自然也就把柳二小姐得宝的消息带了过去。 拂衣道:“小姐,您这身,是不是太素了一点?” 我挥挥手,道:“富贵才知足。我若是锦衣华服,满头珠翠,她们要说我故作姿态,用富贵相掩穷酸。” 来的是大房长子安云鹤的妻子李氏,和二房次子安云吉的妻子卢氏。两个都是不好惹的家伙,成天叽叽喳喳,说半天的话没一句重点,却阴得很。李氏惯扮好人,两面三刀,卢氏是出了名的一张嘴巴刻薄。 我在亭子里设宴招待她们。这里正对上安府精致的花园,小桥流水,雕栏画栋。平时,我也不大往这儿来,但是我是当家主母,这么个地儿,还是用的起的。 李氏和卢氏的年纪都比我大的多,毕竟我和柳姿是安四老来得女,比我们大哥柳进夏还差了十二岁。何况安四还是他们那一辈之中的幺女。 卢氏人未到,笑声就已经先到了,直到来到我面前,一眼就盯上了我头上那支簪子,一双锋丽的眼睛,含着笑意,啧啧道:“如今是不同往日了,小韵儿做了主母,气势都端庄了几分。” 李氏婉言道:“丽君,你也道如今不同往日了,该叫表舅妈了。” 卢氏笑了几声,用帕子捂着嘴,道:“瞧我这嘴儿,尽说些不得体的话。小舅妈还别往心里去。” 我笑得甜蜜蜜,站起身,道:“这是哪里的话,都是自家人,坐吧。” 卢氏笑着便坐了。李氏只站在一边,等我落座后,才坐。 我指着这一桌子的零嘴儿,道:“两位少奶奶都是大家闺秀,我手头也拿不出什么好东西来招待你们,就当是做个伴,说会子话吧。”确实没什么好东西,只是一些大户人家常用的点心。 卢氏笑呵呵地道:“都说了是自家人,有什么讲究的。” 我含笑,低头抿了一口茶。盖子一掀,浓郁的茶香瞬间四溢。点心是平常,这茶,却大有来头。那是远道而来的冻顶乌龙,工序复杂,而且产量极少。 卢氏脸上有些变样了。李氏笑道:“先前在家里的时候,还只得老太君心情好赏赐的时候,才能喝到这冻顶乌龙,没想到今天来看舅妈,倒是能够解解谗。” 我笑道:“玉宁喜欢饮茶。这宅子里,什么名茶都有。苏州的茉莉香和碧螺春,杭州的龙井,南方的云雾,黄山的毛峰,安溪的铁观音,六安齐云山的瓜片。真是数都数不上来。若是喜欢,就带着些回去吧。” 卢氏怪声怪气地道:“喝茶,也需像表舅那样的雅人才能尝出味儿来。我们妇道人家,本来就被人说是碎嘴,哪里能品这等雅物。小舅妈疼爱,得我们解个馋,也就够了。” 她拐弯抹角地骂我碎嘴妇人,我只当听不见。我心想,安玉宁这个猪头,哪里雅了。 坐了一会儿,笑里藏刀了半天,好没意思。终于,李氏把话题转入了正题:“老太君先前问起小舅妈,听说小舅妈得了城西那个银搂,那可是出了名的烂尾楼。老太君担心舅妈受委屈呢。” 卢氏道:“是了,小舅妈不比小姿这丫头,在本家有老太君护着。小舅妈年纪小,可别让个姨娘给欺负了去才是。” 我想,你的口气那么这么酸,老太君护着柳姿,有本事你去争宠啊。但是想归想,我面上还是笑得甜甜的,只道:“那个楼子,是我自己选的。姨娘待我很好,并没有欺负之说。” 李氏讶然道:“那可是出了名的只赔不赚的烂尾楼,小舅妈你怎么会选那里?” 我淡道:“我年纪小,难担大任,便选了那儿,先熟熟手。何况,同玉宁也商量过了,玉宁也觉得妥当。” 卢氏面色有些古怪,好像撑着想笑又强忍着,道:“小舅妈和表舅的感情真是好,什么事都有商有量的,不愧是新婚燕尔。” 我低下头,回避她刺眼的表情,羞涩地道:“这个,不敢说。但早先,和玉宁也是很好的。现在嫁过来了,他也很照顾我。” 卢氏的脸色更扭曲了。看她从幸灾乐祸变成不甘心,我想,果然,有些事情不是空来风的。她只道:“今日表舅怎么不在?照说小夫妻感情好,这亲戚妯娌的来看,也该陪着小娘子才是啊。” 李氏温言道:“许是舅舅有事要忙吧。” 卢氏没撑住,嗤笑了一声,而后佯装慌乱地用帕子掩住嘴,道:“啊,失礼了。嗯,表舅大概是有他自己的事情要忙的。”文学度 盛装前来 (文学度 )<a href=" target="_blank"> 她的言外之意,再清楚不过。手机版地址:m.w.不过我又不喜欢安玉宁,与他也只是挂名夫妻,根本一点都不尴尬,更不可能被她说到脸红。当下,我只淡淡地把这个话题绕过去了。 坐了一会子,那边突然传来吵闹声。我抬头看,却是崔嬷嬷赶着一头是汗的安小贝,崔嬷嬷似乎很急,在后面连声呼唤。但是她老胳膊老腿,哪里跑得过安小贝这小牛犊子,还是让安小贝跑到了我身边。 “娘!”安小贝站在我面前三步左右,脚下就像被钉住了一样,不动了,眼巴巴地看着我。 我瞟了一眼那两个神色各异的女人,只叹了一声,伸手把他拉过来:“怎么回事,又弄得一身是汗?不是让你到屋子里百~万\小!说吗?” 小贝眨巴着眼睛,道:“娘要小贝看的,小贝都看完了。” 崔嬷嬷这才赶上来,喘着气道:“少,少奶奶,奴婢没看住小少爷……” 我摆摆手,道:“他壮的像头牛,您哪儿看得住他。劳累您了,您去休息吧。小贝我看着就行了。” 崔嬷嬷这才下去了。 卢氏抢先道:“小舅妈,这是……” 我叹了口气,道:“这是玉宁的孩子,现在给我教养。小贝,叫人,这是大表嫂,这是二表嫂。” 小贝乖乖地道:“大表嫂,二表嫂。” 李氏含笑道:“真是乖巧。多大了?看起来,黏小舅妈黏得紧呢。” 我直摇头,道:“这孩子都十一了,却还是黏人得不行,活像个小姑娘。我走到哪儿他都要跟,前两天还睡在我们房里,今天才被玉宁赶出去的。” 说到这档子事儿,小贝又很委屈,扁着嘴,眨巴着眼,我哄着他吃红绿丝。 事实证明,这孩子就是个腹黑的小魔头。他跟安玉宁哪儿都不像,就腹黑这点最像。平时不声不响,其实一肚子坏水。 我和李氏卢氏说着话,每一句话都绞尽脑汁,费力的很。结果没看住他,就让他闯了祸。 卢氏今天是盛装前来,活像是要来示威。她那件衣衫我记得,是临镇的织锦坊的珍品,虽然不能比蝶衣珠翠贵重,却也难得。 李氏正对我道:“若是受了委屈,一定要对老太君说。老太君宠爱四小姐,没想到四小姐竟就这么……” 我只得陪着李氏拿帕子擦眼睛。心里,却怄得要死。安四的死,一直是我的一块心病。 我这厢才低下头去,那边李氏就已经尖叫出声。还没等我弄清楚是出了什么事,小贝已经转身就跑了。 李氏唬了一跳,忙站起来:“怎么了?” 卢氏想站起来,结果身子还没立直,就摇摇晃晃地直接往后倒。李氏离她最近,却是大家妇人的矜持,即使伸手拉那也是拉不住的。卢氏的后脑勺直接磕上后面的围椅,我抬起眼睛只看到发髻歪了一歪。然后就听见“哧啦”一声。 卢氏顾不得自己摔得一身乱七八糟,首饰掉了满地,就尖叫着爬起来:“我的裙子!” “……” 我这才去扶,却被她一把挥开手。她跪在地上,捧着的那一方绣花裙角,已经被撕了一个大洞,那是刚才摔倒的时候,被旁边丫头手里的油纸伞挂住,给扯烂了的。 我趁笑出来之前,赶紧背过脸去。 那天夜里,我趴在床上,笑得直捶床。小贝对着墙,一个劲儿地念“我错了我错了我错了”…… 我终于笑够,捂着肚子坐起来,掏出手绢儿擦擦眼泪。一眼瞥到他在往我这里偷看,便作势轻咳了一声,道:“你给我过来。” 安小贝战战兢兢地过来了,手里紧紧拽着那个小东西。那是安玉宁这个浑人,不知道从哪里给他弄来的一条小蛇,只有拇指粗,五六寸长,精致的很,银色的身子,吐着艳丽的芯子。今天,他就是把这个蛇,放到了卢氏的鞋子上,才吓得卢氏失态。他怯怯地道:“娘,小银子没错,都是小贝的错……” 我板着脸,道:“谁教你用蛇吓人的?是不是你爹?” 安小贝赶紧摇头,道:“不是爹,是,是嬷嬷。” 我一愣,随即火起:“胡说八道!嬷嬷怎么会教你用蛇吓人!” 安小贝低着头,呐呐地道:“嬷嬷曾经给我讲过,蛇会咬狐狸……” 这个时候,安玉宁推门进来。我仔细观察他的脸色,还好,并没有大怒的迹象。我真怕他的相好去跟他告状,那他再疼我和小贝,也没我们的好果子吃了。 他看了我们一眼,道:“小贝,回去睡。” 安小贝一步三回头地走了。 我缩在床上,眼巴巴地看着他。虽然不知道他到底会不会跟我发脾气,但是先扮乖总是没错的。 他在我面前站了一会,手放在腰带上,不知道在想些什么。最终,他还是叹了一口气,道:“今天云鹤家的回去告状,说你纵容小贝拉破她一条裙子,这笑话都闹到馆子里去了。你自己说说,该怎么办才好?” 我吓了一跳,这才半天的功夫,怎么就闹到他那里去了?结果不经大脑地,我就冒出一句话:“馆子?什么馆子?”青楼楚馆? 他摇摇头,道:“总之,明天我在家里休息。姨娘若是找你,你就说我难得在家,让她改日再说。” 我咬了咬牙,是了,姨娘一定会拿这件事大做文章。 夜里,我手脚冰凉地睡不着,缩来缩去都缩不出一个舒服的姿势来。安玉宁被我闹醒,支起身子,嘀咕了一声:“怎么回事?” 我轻声道:“没事。”我本来就有个阳虚的毛病。每天晚上睡觉之前,都是泡了脚就直接上n的。今天晚上,却因为难得小贝不在,我点着烛火多看了一会账本,结果闹到手脚冰凉,怎么都睡不着。 他哼哼了一声:“没事你瞎扑腾。” 我正想回嘴,被子却突然一空,然后冰凉凉的小手就被一双温热的大手捧住。我一愣:“舅舅?” 他低声道:“把脚伸到我被子里来。你再这么个闹腾法,我今晚都别想睡。” 我咬了咬牙,想着,反正手脚凉也难受的紧,借个暖而已,反正他是我舅舅,成亲之前,背背抱抱都是常事。现在成了亲,他也不碰我,只把我当外甥女看,应该没什么的吧。于是我试探着,把冰冷的双脚,伸进了他的被窝。这人的肠子是花的,没想到体温倒挺高,连整个被窝也是暖烘烘的。我的小脚丫子一下子就舒服了。 他的手在我被子里,我的脚在他被子里,他捧着我的手低声道:“明天去给你弄个炉子吧。老这样怎么行。” 我轻轻叹息了一声:“其实吧,舅舅,你要不是这么花,也是个好相公呢。” 他嗤笑了一声,轻声嘀咕了一句什么。我没听清楚,支起身子问他,他却不理我了。文学度 难舍难分 (文学度 )<a href=" target="_blank"> 第二天,安小贝一大清早地就来砸门。手机版地址:m.w. 我迷迷糊糊地醒了过来:“嗯?怎么回事?”家里进贼了吗?一般下人,都不会用手砸门的。 这一醒,我就发现我的手还被安玉宁捏在手里。他似乎也刚醒,拉着我的手,皱着眉道:“这臭小子,真不知道像谁。” 门外,安小贝认真地对一脸焦急的拂衣道:“拂衣姐姐,爹准了我每天来叫娘起床的。” 然后,就是一连串的砸门声。 我白了安玉宁一眼,恨恨地道:“你去跟他说清楚。” 安玉宁懒洋洋地道:“他是来叫你的,又不是来叫我的。要说,你自去跟他说就是了。” 我一下把暖烘烘的手抽回来,气咻咻地道:“都是你,胡说八道什么!搞的我连觉都睡不成!” 我们两个还在吵闹不休,小贝已经提了嗓子,大声喊了出来:“娘!快起来!太阳要晒啦!” 我火起,一下子掀开被子跳下床,随手拎了一件衣服,却是安玉宁的,我也不管了,直接披在身上,气势汹汹地冲过去一下子拉开门,指着天对这臭小子道:“哪有太阳!?胡说八道!再吵,再吵我把你的小银子丢到山沟沟里去喂狐狸!” 安玉宁懒洋洋的声音从我背后传来:“哟,还真有日头呢。” 我和安小贝抬起头,只见一轮旭日,正从看不到头的花园平面上,冉冉升起。 我半死不活地跟安小贝去绕着大的吓死人的园子跑过步,出了一身汗,安玉宁优哉游哉地跟在我们后面。他的一只脚有伤,当然不能跑步。这附近一带,有钱人家的男孩子,都是从小请武师习武强身的。看看我老哥柳进夏,一举拿下了文武双举人,就知道这水准绝对不是耍着好玩的。安玉宁以前似乎身手也不错,只可惜现在跛了。 安小贝屁颠屁颠地在我身边乱窜:“我以后要考武举人!” 我笑了:“嗯,跟你大舅舅一样,做个文武双举人。” 安小贝眨着眼睛,道:“不,我要和爹一样,能在墙上走。” 我疑惑地回过头,却见安玉宁冲我眨眨眼,一副风骚相。我立刻恶寒一把,冲他做了个鬼脸。他哪会什么墙上飘一类的功夫,我老哥小的时候要溜出去玩儿,还不是乖乖钻狗洞。八成是有什么骗小孩儿的玩意儿。 怡性斋。 刘氏笼着袖子,坐在一张檀木椅子里。身边,有手巧的丫头,细致灵巧地泡着茶。茶香四溢,轻烟袅袅。 “这么说,少爷今个儿,是不打算出去了?” 刘管家小心地答应了,道:“昨个夜里,小少爷在自个房里睡的,许是少奶奶把少爷服侍得高兴了。而且,今个儿一早,少奶奶就陪着小少爷和少爷一起到园子里去锻炼了。想来少爷觉得喜欢,便留在家里,陪着少奶奶了。” 刘氏眯起了眼睛,半晌,方不着痕迹地笑了一声,道:“这少奶奶,倒有几分手段。少爷不着家那么些天,也没见她急,却到底还是让她把人留住了。不愧是安四的女儿。” 刘管家道:“少奶奶说了,今个儿少爷难得在家,姨娘有什么事,都再说罢。看来是铁定心要留人了,今个儿连银楼都没去。” 刘氏微微侧过脸,瘦削的侧脸,下颌节制地紧紧咬合,使得她面上的肌肉微微紧绷:“那么,便过几日再说。毕竟是新婚燕尔的小夫妻,难舍难分也是自然的。” 刘管家小心地道:“只怕也不长久。我们这位爷,哪里就能定了性。少奶奶现在年少貌美,图一时新鲜是有的。但是长久了,想靠少奶奶留人,也难。姨娘,不如给少爷新进些人。” 刘氏目中一凛。她的下首,那个失言的人,正毕恭毕敬地低着头,猫着腰,无比卑微的姿态。她冷笑了一声,道:“新进些人?难道,就不怕引狼入室么?”姨奶奶,难道就不能成气候? 因为刘管家的这句话,她突然,就改变了主意。她决定,非要趁着今日,去把该办的事儿,全都办了。 我正在自己的小院子里,教安小贝念书,安玉宁懒洋洋地坐在一边,自己捧着本不知道什么东西看。前院突然来了个丫头通报,说是刘姨娘到了。我有些诧异地看向安玉宁,照理说,安玉宁在这里,她应该避讳才是啊。安玉宁不正经地朝我挑了挑眉,我好气又好笑。 我看看小贝,心里竟有点慌,便道:“舅舅,你把小贝带走吧。” 安玉宁道:“也对,她是姨娘,这里不比前院,她不懂得避嫌,我还是要避的。”说完,他就把小贝哄走了。 纵然不情愿,但我还是只能站起身迎接刘姨娘。刘姨娘是带着两个前院的大丫头来的。一个叫文君,一个叫丽萍,在府里,都是有些权势的。拂衣就曾经在文君那里吃过亏,先前还不敢同我说,还是我自己无意间听下人提起的。可是跟我说了又有什么用呢,我毕竟,还不成气候。 刘姨娘远远地走来,裙摆竟然一动都不动,简直堪称一个活人版的贞洁牌坊。只是,不知道今天是谁刺激了她,让她这么重礼仪的人,竟会跑到比自己小不了多少岁的嫡子的内院来。 她也不跟我废话,落了座,进了茶,例行的寒暄之后,便直奔主题:“听说小少爷昨个儿,把本家丽君少奶奶的裙子给撕了?” 我的眼皮一跳,只是赔笑道:“小孩子家闹着玩儿,一场误会罢了。” 刘姨娘正色道:“这可不是误会,少奶奶年纪还轻,或许不放在心上。也是我欠思量了,倒忘了小少爷的年纪也不小了。” 我忍不住道:“小贝才十一……” 刘姨娘道:“玉宁十一的时候,已经文武双全了。再过个四年,连通房丫头都要给了,怎么是个孩子呢。少奶奶自己年纪还轻,把小少爷当孩子看,也是难免的。只不过我们安家,现在子嗣稀薄,小少爷,还是趁早教养的好。” 我急道:“舅,玉宁也给他请了教他习武的师父。我虽然不懂事,但到底也是大家出身,字还是识得几个的,小贝念书什么的,还是可以的。”我万万没想到因为昨天那件事,竟然会让刘姨娘顺藤摸瓜,想把小贝从我身边带走。一时之间,我也慌了神。撇开别的不说,若是让她把小贝带走,到时候她要栽培小贝,势必又多了一个理由打压我。而且我还反驳不得,毕竟女主家是无奈之举,有了男丁,即使是庶出,也比我名正言顺。文学度 无可奈何 (文学度 )<a href=" target="_blank"> 到时候我就会彻底成为老太君眼中的弃子。手机版地址:m.w.虽然小贝也是庶出,又被姨娘教养,但是我要是扳不赢小贝,在老太君眼中,就一点价值都没有了。小贝是跟在我身边跟了一段时间的,要我跟他扳,我当然是一万个不情愿。 一慌,我就漏了一个大漏洞给她抓。刘姨娘是什么人,有漏洞抓她岂会放过,当即便道:“这也是我要说的。少奶奶虽然是小少爷的嫡母,但是亲自教养小少爷,毕竟不合适。你们年纪相差太小,现在还好,再过几年,只怕会有风言风语传出去。人言可畏,不可不避嫌。不如,就将小少爷交给我教养吧。” 她气定神闲地喝茶,料定我是无从反击的。 真是……气死我了! 我低着头,道:“我说一句逾越的话,您也说过,我才是小贝的嫡母。何况,小贝的生母已去,我已经有了主意,是想请相公把他过继给我的。这孩子招人疼的很,我也不放心。到时候,我就是他的生母,想来,也没人会说什么的。” 大户人家,妻妾之间过继子嗣,是常有的事情。尤其是正妻无所出,便常常会从妾侍手中抢。只要把小贝过继给我,即使他的生母尚在,他也只能叫我一个人娘,见了生母,也只能叫姨娘。何况,他的生母已经不在了。 刘氏颦眉道:“还是不妥。少奶奶年纪太轻。昨日这种事情,闹出去,安家的脸面上也不好看……” 我咬牙切齿。向来只听说过正妻从妾侍手中抢人的,从来没听说过姨娘从主母手中抢的。当下,我便道:“昨日之事,是我疏忽了。可是,我能保证,绝不会再有了。姨娘一口一个我还太年轻,难道是看不上我么?若论年长,我可是一辈子都追不上姨娘的。” 刘姨娘一怔。她没想到我会就这样把脸皮扯破。 我是豁出去了。总之无论如何不能让她把小贝抢走。xx的,我辛辛苦苦养了这么久,操了这么久的心,终于做好心理建设在听到那声“娘”之后不会觉得七荤八素,她竟说抢就要抢,那是想也不要想!大不了大家撕破脸,以后谁都没好日子过! 刘姨娘若有所思地望着我,一语双关地道:“少奶奶,想清楚了?” 现在后悔还来得及。我捏了捏手心,仰着脸道:“自然。改日,我便让相公去给我办过继酒宴。” 刘姨娘深深地看着我,半晌,才道:“既然如此,我也不好说少奶奶什么。若是少奶奶觉得吃力了,还是可以把小少爷送来我这里的。” 我道:“我记下了,多谢姨娘好心。” 她走了以后,我尤在发呆。安玉宁领着小贝走过来。我哭丧着脸,戳戳小贝的额头:“这下好了,我的逍遥日子都没了。” 安玉宁叹了一声,道:“小韵,你还是沉不住气。比起姨娘,还是太嫩啊。” 小贝还算比较有良心的,由着我戳了个够,然后抱着我的手道:“娘,你放心,以后我会保护你的。” 我哭笑不得:“算了,你还是不要再保护我了。”再让他放蛇吓一次人,我的头发都要白了。为娘的,果然难做。 我突然想起了安四,别开了脸。 安玉宁施施然地在我身边坐下了,道:“你选个日子,我给你把过继酒办了。小韵,今个儿是你运气好。下次,不可这样莽撞了。” 我想,的确,刘牌坊今天也不知是抽什么风,竟然会这么不管不顾地跑来。安玉宁在这里,虽然没有出现,但是到底还是影响了她。如果她能挨到明天,等安玉宁走了之后,完全就可以用更凌厉的手段,把小贝抢走。然后安玉宁回来,那个时候人都被她带走了,她的理由一套一套的,安玉宁也无可奈何。 这天夜里,我把脚伸进安玉宁的被子里。安玉宁迷迷糊糊地“嗯”了一声,然后把手伸到我被子里来。结果一碰,就缩了回去。 “什么东西!” 我无辜地道:“你给我买的手炉啊。” 黑暗中,他的声音听起来有些咬牙切齿:“你怎么还捧着这个东西?” “我手冷嘛。”真可怜,竟然被烫了。不过我也不是故意的嘛,被他抓着手,一整夜连个姿势也不能换。还是抱着手炉好。 他似乎愤愤地翻了个身,然后就没动静了。 第二天,我一大早起来,刚跟小贝在花园里转过圈儿,还没来得及沐浴更衣,就被急匆匆赶回来的玲珑给叫住了。 “小,小姐!大事不好了!” 我揉揉眉毛,道:“怎么了?”总不至于,姨娘的手脚这样快吧。 她喘着气,一张脸却苍白苍白,也不知道是怎么的,道:“钱,钱庄的地面,重新起,起的时候,发现一具被剁碎了的女尸!” “什么?!” 我哪里还顾得上洗澡,急匆匆地换了衣服,就往钱庄赶。我也顾不得搭架子了,直接手脚并用爬上了马车,吩咐车夫快走。 小贝不安地道:“娘……” 我搂着他,安抚地拍拍他的头,道:“小贝乖,等会就在车里候着娘,别出去。” 小贝勇敢地道:“不行,娘也很害怕,小贝要和娘在一起。” 我心想,他一个男孩子,的确没什么,不能因为他太黏人,就真的把他当女孩子看。这孩子年纪虽然小,肩膀却很厚实,虎头虎脑的,被他依赖,其实还是一件很舒服的事情。我搂着他,轻声道:“小贝,你喜欢娘么?” 小贝点点头,道:“喜欢。小贝答应过爹,一定会保护娘的。” 我轻声道:“那么,小贝一定不要跟别人走。不管是姨奶奶,还是别的什么人。” 小贝用力摇头,道:“不会,小贝要和娘在一起。其实,娘,昨天您根本就没有必要跟姨奶奶闹翻。爹说过,一定不会让小贝离开娘的。” 我一愣:“为什么?” 小贝道:“因为小贝要保护娘。” 我笑了,捏捏他的鼻子:“傻孩子。” 等赶到钱庄,这里里外外已经围了一大片人。我在心中暗道一声该死,当自己是动物园吗?还开门让人参观。不过我也不可能怪王掌柜办事不力,他根本就是想要毁我的。 有人高呼了一声:“安家少奶奶来了!”文学度 沉冤得雪 (文学度 )<a href=" target="_blank"> 小贝和玲珑扶着我下了马车,我面色凝重,跑到钱庄里面去。手机版地址:m.w.这钱庄已经被拆得不成样子了,中间摆着的,是刚刚挖出来的女尸尸块,其状惨不忍睹。周遭是一片窃窃私语之声。小贝拦在我面前,我忍着吐,把小贝拉开。 “难怪刘大仙儿说,这银楼生意不好,是有源头的。原来竟是有人含冤在此。多谢高人指点,让她能够沉冤得雪。” 窃窃私语声更大了。有人高声道:“安家少奶奶,这人死在你家楼子里,您可不能不认账!” 一片附和声。 我瞥了一眼闹哄哄的人群,回过头,道:“王掌柜,报官了没有?” 王大腹原本一直在旁边围观,听我这么说,不由得一愣:“少奶奶,这……” 我的眉毛倒立:“出了这么大的事儿,您是掌柜的,难道就只会站在一边儿看吗?如果今天我没有来,难道就让这位,曝尸荒野吗?” “立刻去报官!” 王大腹的脸色变了几变,最终,只道:“您是主事,自然是您说了算。”言外之意,就是出了什么事,都由我担待着。 我找了两个伙计来,道:“把这位,好好地殓了,报了官,一切费用由我们安家出。等仵作验过尸,给她把家人找出来。如果没有人来认领,就由我们安家做主,将她好生葬了。” 那两个伙计也是一愣:“少奶奶,这……” 我颦眉道:“去就是了。”真是有什么样的掌柜就有什么样的伙计,个个都是这副嘴脸。 我拉着小贝,对着那尸首,双手合十,拜了拜,道:“您既然有冤,天地自有公道,一定不会让您白白含恨九泉。” 小贝也道:“你放心,我爹和我娘都是好人,和那些为富不仁的坏人是不一样的。他们一定会帮你的。” 我想笑,但到底还是憋住了。打算回去要好好奖赏我的好儿子。这尸首,被浇了石汁,其状简直惨不忍睹。看起来,死了是有一段时间了。不知道为什么会被埋到富贵银楼的地里。王掌柜的顾及,我明白。如果被查出来是我们银楼内部的人干的好事,那么就不好收场了。但是他们竟然开着门让人围观,摆明了是想逼我,我又何必保他们。昨天,我才跟姨娘闹翻脸,今日之事,她一定会拿来跟我大做文章。如果我想藏着掖着,反而辛苦。 围观的百姓还闹哄哄的。我转过身去,对着众人道:“各位可以放心,既然事情出在我们富贵钱庄,我们安家,就一定不会袖手旁观。从前,富贵钱庄怎么样,我不知道。但是如今,既然已经是我主事,那么便一定会跟以往不一样。阳溪百姓,乡里乡亲的,本就是一家,安家虽富,却绝对不敢忘本。” 当下,有人高声道:“有少奶奶这句话,我们也就安心了。” 我捏了一把汗,只道:“各位别耽误了生计,请回吧。” 直到人群渐渐散去,我方才松了一口气,一转身,却只觉得胃部绞痛,简直要吐出来。今天早上来不及吃早饭,绝对是我最近这段时间做的最对的一件事。 我让人去关了门。王掌柜上前道:“这件事儿,还望少奶奶三思。” 我撇开头:“孙先生呢?” 王掌柜愣住,道:“在后院。” 我点点头,道:“好,我会三思的。但是,现在就照我的吩咐办吧。我现在到后院去找孙先生。您先忙着。” 说着,我也不管他反应,带着小贝直走到后院。孙思文早早就等在了门边。我也不与他客套,直接带着小贝进了门,然后反手就把门关上了。 孙思文道:“早料到少奶奶要来的。” 我坐去桌边,双手冷的彻骨,犹在发颤。孙思文递了一杯热茶给我,我捂着手,喝了一口,才镇定一些,道:“先生,我可能信你?” 孙思文淡淡地看着我:“少奶奶,你可信玉宁?” 我一愣,道:“他是我夫君,我自然信他。” 孙思文道:“既然如此,少奶奶便可信思文。” 我叹了一口气,道:“这样,先生便准备一下吧。” 孙思文是个聪明人。他岂有听不出我的弦外之音的道理。当下,他大大方方地坐在了我身边,道:“少奶奶,是决定打一场硬仗了?” 我苦笑了一声道:“我还有别的办法吗?”我也想偷懒来着,可是姨娘会放过我吗?王掌柜会放过我吗?老太君,也不会放过我。 孙思文道:“玉宁,一定不会放着您不管的。他很疼爱您。” 我挥挥手,沮丧地道:“现在也只有舅舅对我好了。”安四死了之后,谁都变得不可靠了。原本我所以为的一些好人,现在都变得莫名其妙。原来都是看安四的面子,才对我另眼相看。现在安四被小妾逼死了,等于就是一个失败者。作为失败者的女儿,我才知道,原来他们对安四,根本就不是佩服,而就是嫉妒。没有什么,比看到自己嫉妒的人从云端跌落,更让那群混蛋畅快了。 现下出了事,我并不想那么快就回去面对姨娘,便和孙思文在一起整理账本。 我看他手指修长,白皙匀称,像是个大户人家出身,不由得道:“听闻先生之前,是个大夫?” 孙思文一怔,随即道:“看来玉宁都同您说了。的确,思文先前,的确是个大夫。”说着,他又欲言又止地看向我。最终,道:“少奶奶,似乎有个阳虚的毛病?” 我老实地道:“对了,我总是很容易就手脚冰冷,难受的紧。先前在娘家,先母曾经吩咐人找了一个什么秘方来给我调理,倒是不错。”只可惜,现在安四死了,伺候她的嬷嬷因为伤心过度,也告老辞了工。那个方子,我是从来不知道的,也不知道要到哪里去找。 孙思文仔细地看了我的脸色,抬手,敲了敲桌子,道:“逾越。” 我一愣,然后在他的示意下,把手伸了出去。他来给我把脉,一边听,就一边皱眉。我忍不住开玩笑道:“先生做什么这副样子?难道我得了不治之症?” 孙思文一向干脆,现下,却犹豫了,半晌,才道:“少奶奶,你体内,有轻毒。” 我吓了一跳:“什么?中毒?” 他别开了脸,道:“从您嫁进安家,服侍你饮食的,都是什么人?还望您能留心一些。” 我略一想,伺候我饮食的,自然是安家,那么如果我中了毒,八成就是那牌坊干的好事。我又惊又怒,简直要笑出来。难怪,她从来不把我放在眼里,却原来,在她眼中,我早已经是一个死人。 就算再能干又怎样。将来我毒发身亡,传到老太君耳朵里,老太君也只会叹一声可惜。而安家,不能无主。那个凶手,照样可以逍遥自在,也彻底断了老太君要栽培别人来取代她的心。 孙思文道:“我可以给少奶奶开个方子。把解药,和调理阳虚的药配成一份。”文学度 自己做主 (文学度 )<a href=" target="_blank"> 是了,我身在鬼窟,防不胜防。手机版地址:m.w.明明知道任何东西都可能有毒,却还是不能不吃。而我在柳家,本就是吃药的。现在突然开始吃药,也无可厚非。既然孙思文曾经要去考御医,那么,他的医术,总是靠得住的。而且他看起来不像是会掺和女人之间宅斗的人,现在,大约是看在安玉宁的份上,愿意扶持我一把吧。 我诚恳地道:“先生,不瞒您说,从我母亲过世之后,我们姐妹,就一直活在这般境地里。我们家的情形,想来您也略有耳闻。现今是姨娘当家,舅舅虽然疼我,却……姨娘自然恨不得将我除之而后快。如果不是您对我说,我根本不知道,我已经离死不远了。” 孙思文面上淡淡的,却有一丝复杂的神色闪过,好似有些不忍,道:“您不适合生活在那样的地方。” 我低下了头。 孙思文手脚俐落地给我开了方子。不同于一般蒙古大夫的龙飞凤舞,他的字迹还是一样整齐俊逸。字迹干了之后,我将那方子,小心地放到怀里。 回去的路上,我一直心神不宁。小贝在我身边,捏捏我的手:“娘。” 我回过神,勉强一笑:“小贝。” 小贝睁着圆溜溜的眼睛,道:“娘,刚才您和先生在说什么?什么中毒?” 我闭上了眼,轻声道:“没什么,小孩子不懂的。” 小贝“哦”了一声,乖乖地呆在我身边。仿佛是知道我心绪不佳,他也没有闹事,一直拉着我的手指玩儿。我忍不住伸手搂住他,闭上了眼。 车子停了下来,车夫在外道:“少奶奶,到了。” 我深吸了一口气,整顿了一下精神,下了车。这个巍峨的宅门,富丽堂皇的门面。其内,主家人丁稀薄,却有四个大院,中套九个四合式院落,共有房屋一百零四间。从外面看,威严高大,整齐端庄;进院里看,富丽堂皇,井然有序。内里的侍女家仆,个个都是精挑细选,整齐伶俐。小桥流水,亭台楼阁,还有那几乎看不到尽头的花园,有专门的花匠打理,四季皆缤纷。 这个宅门,先前只觉得巍峨。如今,却让我觉得鬼气憧憧,让人胆寒。 小贝轻声道:“娘?” 我回过神,含笑摸了摸小贝的头,走了进去。我想,我并不想把所有害我的人都踩在脚下,或者是总有一天扬眉吐气。我只求,如今能让我走进去,那么,总有一天,要让我带着我想要带的东西,堂堂正正地走出来。 回到我们自己的小院子,还没坐热,就听人说,姨娘有请。 我颦眉道:“今个儿,可乏了。明日再说吧。” 来人是刘牌坊身边的文君,她比丽萍稳重一些。听我这样说,她也不急,只是欠着身,道:“姨娘说是有要紧事,少奶奶,您……” 我端着茶杯,抿了一口,道:“现在也晚了,夫君可要回来了……好罢,请你回去通传一声,我这就来。” 文君低着头,恭顺地道了一声“是”,退下了。 小贝挨过来:“娘。” 我道:“小贝,你乖乖呆在这里。娘不能带你一起去。” 小贝好像很委屈,可怜巴巴地看着我。我笑了一笑,还是不打算带他一起去。 刘牌坊已经端庄地坐了,她请我坐,我便老实不客气地坐在了她左手下首。她面无表情地看着我,道:“听说,今个儿银楼出了事。” 我道:“是,不过我已经妥善处置了。” 刘牌坊挥挥手,道:“少奶奶既然觉得那样处置是妥当,那就照少奶奶的意思办吧。只是,这银楼既然死了人,到底是不吉利,而且还闹到人尽皆知。反正,这银楼也没给我们安家赚过钱,不如,就关了吧。” 我心中一跳,勉强镇定下来,笑道:“莫非姨娘是在同我开玩笑?” 刘牌坊道:“哪里会是开玩笑的话。我知道这银楼少奶奶是花了心思的。既然现在已经交到了少奶奶手里,那么,便自然是要少奶奶做主。如今,我不是已经请少奶奶来商量了吗?” 我憋红了脸,怒气冲冲地瞪着她。她只当看不见,低头喝茶。半晌,我也镇定下来了,只道:“姨娘说得对,既然要关,那便关了吧。只不过,那处地方,姨娘既然已经交给了我,便该由我来主持才是。” 刘牌坊道:“这个,自然。” 我道:“我早先,已经找过风水先生来。如今连地皮和屋顶都重新起过了,索性就把牌匾也换了吧。就当从前那个富贵钱庄已经不在了。” 刘牌坊一怔,道:“少奶奶的意思是,还想做下去?” 我点点头,认真地道:“自然。” 她道:“其实少奶奶不必这么较真,少奶奶年纪还小,接手产业,也只不过是熟个手而已。赶明儿,我就给少奶奶重新安排一处产业,也是可以的。横竖,少奶奶年纪轻,来日方长。我们安家,多这一处产业不多,少了也没多大干系的。” 我摇摇头,道:“这可不行。既然我们安家不多这一处产业,那不如就交给我罢。若是成了,那是皆大欢喜。若是实在不行,关门也没什么。反正姨娘都说了,不少这一处。” 刘牌坊略一沉吟,最终还是道:“既然少奶奶坚持,我也没有不答应的道理。” 我点点头,道:“多谢姨娘成全。对了,我想同姨娘说一声,这安府的厨子虽然好,但我新嫁,总还是想家的。我想,明个儿从娘家调个厨子过来,在院子里开一处小厨房。相公回来的晚,也好常常给他准备一些清单的点心。” 这下,刘牌坊沉默了。 我道:“一日三餐,自然还是请大厨房准备。只是我时常有吃个小点心的毛病,不好老是大老远的请人去弄。而且我一向体虚,在家里也是一直喝药的。今个儿我的丫头,也帮我把那方子拿回来来了。大厨房路远,弄个小厨房,也让我的丫头少跑点路,给我煎药。也省的弄得大厨房乌烟瘴气的。还望姨娘不要嫌我娇气才好。” 刘牌坊这才道:“少奶奶是主母,要加个小厨房什么的,还是不用过问我的。少奶奶自己做主便是。” 我点了点头,道:“姨娘到底是长辈,还是要跟姨娘打个招呼的。” 回到屋子里,安玉宁已经回来了,似乎正在同小贝说话。我解了披风,丢去一边,一瘫倒在小榻上。 小贝作势要扑过来:“娘!” 我忙不迭地要躲,结果他已经被安玉宁揪住了后领,丢到了一边。我松了一口气,一边爬起来,一边道:“小贝,以后不许随便往娘身上跳。” 小贝眨巴着眼睛,道:“为什么?” 我道:“你的年纪已经不小了,个头都跟娘差不多了,肯定比娘还要重。我若是被你压一下,腰非折了不可。” 小贝道:“那么我不压娘,让娘压我!”文学度 百感交集 (文学度 )<a href=" target="_blank"> 我正欲呵斥,安玉宁已经黑着脸,拎着他的后领,把他提了起来。手机版地址:m.w.我吓了一跳,安玉宁的力气怎么这么大,小贝这虎头虎脑的小子,可不轻。 安玉宁道:“小贝,去睡觉!不然明天就不让你跟着娘了。” 小贝只得一步三回头地走了。 屋子里便只剩下我们两个人。我看着安玉宁,真的是百感交集。我低下头,轻声道:“舅舅。” 安玉宁“嗯”了一声,走过来坐在我身边,笑道:“我看得出来,这次不是装可怜。” 我可怜兮兮地缩成一团,他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伸出手来,抱我。 “哎,小韵儿,你可又重了。” 我抽抽鼻子,巴在他身上,道:“舅舅。” 他把我的手拔下来,把我放在一边,道:“你太重了,我不抱你了。” 我好气又好笑:“舅舅!” 他笑了一笑,仰卧着倒在榻上,满头青丝铺在了色泽鲜艳的褥子上:“其实你不说,我也知道你委屈得紧。” 我挨过去,趴在他身边,眼巴巴地看着他:“姨娘说,要关了富贵钱庄。” 他闭上眼,道:“你应当已经说服了她才是。小韵,我的生辰,要到了。届时,就帮你把小贝的过继宴,一块办了。” 我眼前一亮。作为安府唯一的男主人,他的生辰宴,自然是安府的一等一大事。届时,各大家大户,大约都会有人来。那么,在这种场面之下,双喜临门,把小贝过继给我,无疑就是向外宣称了我柳二小姐的地位,是不可动摇的。那么,银楼重新开门,便可选在那前后。 安玉宁斜睨了我一眼,笑道:“可只有一个月了。你要做的事情可不少。我的生辰,就交给你这个娘子操办。如果你办不妥,失了礼,可是连我也帮不了你的。” 我蹭过去,甜甜地道:“自然,我一定会让你过一个永生难忘的生辰!” 我这句话,绝对是真心的。原本以为就算勉强把钱庄保下来,也已经前路艰辛。没想到他这就指了一个转折点给我。 如今这样的形势,我要做的事情,有两件。一是打点好银楼。一是他的生辰。 而要打点要银楼,必须先把那件女尸的案子解决。然后,解决富贵钱庄的舆论问题。这个银楼本身就存在着很大的问题,归纳起来,却只是三件。一是姨娘作梗,我难握实权。二是伙计散漫,舆论极坏。三是客源。只要把这三件都解决,那么银楼就没有起不来的道理。而他的生辰,也需小心操办。 我感激他,这是毋庸置疑的。虽然他不是一个好相公,却是真心疼爱我的。自然,他的生辰,我也一定要让他满意。 他摸摸我的头,道:“小没良心的。你心里就只有安家,没有我。” 我不服气,蹭过去闹他:“不要胡说,说的我好像很喜欢安家一样。” 他笑了,桃花眼灼灼:“你不喜欢安家?” 我别开脸:“自然,是你我才说的。我讨厌死安家了。” 他道:“这样啊。”就不再吭声了,只是若有所思地望着我。 我在榻上翻来覆去,他好像有点不耐烦,低声嘀咕了一句什么,就自起身上了床。我马上跟上去,翻到里面。 “舅舅。” “嗯?” 我咬了咬牙,虽然八卦了一点,不过我还是很想问的:“那个,小贝的娘……” 他翻身面对我,支起额,含笑道:“你想说什么?” 我眨着眼,道:“小贝,像他娘?”这些天下来,我是发现了。这孩子看起来忠厚的很,却很喜欢撒娇,很黏人,而且有一种可爱的小聪明,总是维护自己身边人,很仗义。若是有一个这样的女子,那么倒的确是很可爱。想来,也很适合安玉宁这种聪明到腹黑的性格。 安玉宁眯着眼睛想了想,最后道:“你到我被子里来,我告诉你。” 我觉得有些不妥,虽说是长辈和晚辈,但是这样窝在一个被子像什么话。但是男人虽然是下半sen思考的动物,他天天都早出晚归,应该不至于积了很久吧,只怕对我也没什么兴趣。而且我被子里手炉刚放进去,还是凉飕飕的,他这么热气腾腾的一个人在这里,确实很有吸引力。我知道这样是不理智的,但还是钻进了他被子里,小心地保持了距离,眼巴巴地看着他:“舅舅。” 他躺下来,也不知道是不是闭上了眼睛还是眯起了眼睛,道:“云霜,也就是小贝他娘,是我的第一个女人。本来,是个青楼女子,但是我给她赎了身。想带她回安家……你也知道安家是什么地方,自然不合适。便,在外面给她重新起了个院子。” 我想,那个时候他才十四岁,竟然就有能力金屋藏娇。难怪,人家都说安玉宁少时是人中龙凤,只是年纪稍长,就荒唐了。 他道:“后来,云霜生了小贝。再然后,就是前些日子,她过世了。” “啊?”就没了? 他回过头看了我一眼:“啊什么啊?就是这样了。” 我有点内疚地看着他:“是不是因为你娶了我,所以让她伤心了?舅舅,其实你可以跟她说清楚的,我跟你什么都没有。” 烛光里,他的脸色变了变,最后却定格在失笑的神情上。他伸手搂住我:“小韵。” 我吓了一跳,用手去推他:“舅舅?” 他拉住我的手,轻声道:“云霜,是个很好的女人。” 我于是不动了。他好像有点触景伤情。人都是这样的,对于自己的第一个异性对象,总是很难忘怀。其实说起来他也是蛮可怜的,好端端地被逼得有家不能回,只怕不是流连烟花之地这么简单。刘牌坊既然给我下毒,只怕对他也不会手软。 他抱了我一会,把头埋在我脖子里,肩膀以下却还是小心翼翼地保持着距离,给我一种安全感。我正在感慨,他却突然嗤笑了一声,道:“先前还不觉得,但现在我可算是知道了,你果然什么都没有。” 我一怔,随即咬牙切齿:“那你搂这么紧干什么!” 他很自然地道:“现在我身边就只有你,我不搂你搂谁。”文学度 终于谈定 (文学度 )<a href=" target="_blank"> 我气呼呼地把他推开了,缩进了我自己的被子里,再也不要理他了。手机版地址:m.w.可恶,死人。我就知道同情他是不理智的。他哪里需要同情来着,分明就是一个大坏人。最可怜的人是我才对吧,莫名其妙被牵扯到这种乱七八糟的宅门是非里来,每天吃着毒药,掐着心思,勾心斗角。 他似乎也累了,难得地亲自起身去熄了烛火,然后就安安静静地要睡觉了。 第二天早上我起了身,也没有像前几天那么急轰轰,跟一卷风似的来来去去。我甚至坐在床上发了一会子呆,然后慢腾腾地开始穿衣服。安玉宁早就跑了个没影儿,小贝趁乱摸了进来,我一件衣服正自己套了一半,吓了一跳。 “小贝!谁让你进来的?!” 小贝趴在床边,眼巴巴地看着我:“爹说了,准小贝叫娘起床。” 我有点无语,黑着脸哄了他半天,他就是不肯出去。最后我想,有什么的,长袖长裤地包着,他一个小孩子,避讳那么多干什么。索性就下了床,自己穿衣服。 小贝在一旁眼巴巴地看着,我虽然很想假装不在意,但终究还是忍不住了,便道:“小贝,去把拂衣姐姐给娘叫进来。” 小贝却歪着头,突然道:“娘,你怎么这么小?你真的是娘吗?” “……”我抽死你! 小贝哒哒哒地跑出去,把拂衣叫进来,给我更衣。拂衣起初是以为我还没醒,没想到我竟自己起来更衣。她也慌了神,因为我从小大就没有这样过。 我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道:“拂衣,我今天早上想吃饺子。” 拂衣去给我准备了吃食,然后在旁边欲言又止地看着我。 我几乎是每个饺子都要看一遍,仔细看它那水晶皮儿的构造,若有若现的纹理,然后再细嚼慢咽,斯斯文文地吞了。小贝老早吃完了早饭,又睁着圆溜溜的眼睛在对面看着我。 小贝道:“娘,饺子这么好看吗?” 我不理他。刚刚他说我小的事情我还记恨着呢。 他好像浑然不觉我的赌气,又眨巴眨巴着眼睛,道:“娘,小贝长得像饺子吗?” “……胡说八道,你怎么会长得像饺子。” “娘,您仔细看看嘛,看看我像不像饺子。” “……”我敷衍地看了他一眼,道,“不像。” 小贝无计可施,气鼓鼓地坐在一边赌气。但是我已经要被他逗笑了,只是强自忍着。小孩子就是这个样子最好玩,想要引起大人的注意,老是弄出一些千奇百怪的方法来。嗯,还说我小,比起他,我不知要大多少。真是少年不知愁滋味。 磨磨蹭蹭地吃完饭,拂衣让小丫头进来,把东西收拾了,问我:“小姐,今个儿,是不打算去钱庄了?” 我懒洋洋地道:“去啊,怎么不去。” 拂衣这才答应了一声,去给我们备车。 一路上我都靠在车厢里打盹儿,小贝少不得要闹腾,却不敢闹我睡觉,只是一个人在旁边悉悉索索地拉着我的袖子玩儿。 到了银楼,许是早有人通报了我要来,王掌柜已经领着伙计等在门口了。我连看都不看他们一眼,懒洋洋地打过招呼,就径自带着小贝往内院走。眼角瞥到他们快要内伤的神情,我不由得偷着乐。 孙思文依旧在账房里写写画画,账房的门户也依然大开。院子和前厅施工的声音好像一点都影响不到他。他现在已经对我不这么客气了,听到动静,也只是抬起眼睛,对我点了点头,道:“少奶奶来了。”就又低着头,继续忙碌。 我和小贝挨过去,一人一边趴在桌子上……小贝是趴,我只是略低了身子,看着他。他一怔,我已经伸手,将他手中的毛笔抽了去。 我笑嘻嘻地道:“先生总是做这些事,难道不觉得乏味?” 孙思文很快就恢复了淡定,只是淡淡地道:“没什么乏味的。” 我叹了一声,道:“先生年纪轻轻,竟然这么定的下心,真是少见。” 说这句话的时候,我正无意识地卷着脑袋后面垂下来的小辫子玩儿。孙思文瞥了我的手指一眼,突然有些不自在地回过头去看小贝,轻咳了一声,道:“玉宁,其实……” 我拖了一张凳子,坐在他身边,眼巴巴地看着他:“先生,我有几句话想问你。” 孙思文道:“少奶奶但说无妨。” 我一喜,正要开口,突然发现小贝眼巴巴地看着我。这个表情,怎么看怎么眼熟。我嘀咕了一声,道:“小贝,自己去玩儿。娘和先生有话要说。” 小贝一怔,然后可怜兮兮地看着我:“娘,小贝想跟着娘。” 我哼哼了一声,从怀里掏出一个小荷包。这是我早就准备好的,里头都是一些零钱和碎银子,递给小贝,道:“去街上,买些东西回来。” 小贝接了,却还是不肯走:“娘,小贝不知道该买什么。” 我眨眨眼,道:“这里,有一百文钱。娘要去你买个东西,能把整个屋子都填满。给你一个时辰的时间,若是做到了,有赏哟~” 小贝哭丧着脸,道:“那如果小贝做到了,便要跟娘一起睡。” 我想了想,这明显不合适嘛,难说安玉宁还会把他赶出去。可是,这孩子是不是太恋母了一点,成天跟着我算了,还想着跟我睡觉?!于是我道:“小贝,你为什么想跟娘睡觉?” 小贝眨巴着黑溜溜的眼睛,天真无邪地道:“今天早上看了,娘的身子好小,抱起来一定很舒服,就跟我们家以前养的那只小白狗一样。” “……” 两个人纠缠了半天,终于谈定,如果他做到了,那么允许他跟我一起睡三天。我一下伸手想掐死他,结果他已经高兴得呼哧呼哧地跑了。 孙思文倒笑了。我之前从没见他笑过,这么一笑,竟然好像是一朵在冰石头上开的出的花……可以简称为冰山雪莲。竟然好看的紧。其实安玉宁的相貌也很好,笑起来也很好看,但是他时常冲我浪笑,所以我已经没什么感觉了罢了。文学度 神秘一笑 (文学度 )<a href=" target="_blank"> 他道:“少奶奶和小少爷在一起,倒像是两个小孩子。手机版地址:m.w.” 我回过神,愤愤地道:“那是,我哪里生得出这么大的儿子来。” 孙思文又笑了,淡淡的,低着头不说话。 我来了精神,挨过去,道:“先生?” 他似乎吓了一跳:“少奶奶?” 我有点诧异他会有这么大的反应,但是我还有别人的要打听。于是我道:“先生,我想问您,您和我夫君,是旧识……认识,至少也应该有三年了吧?那么,您知不知道,小贝他娘的事情?” 孙思文一怔,似乎有些惊讶我会问他这种问题。但是他也没有多问,只是眯着眼睛想了一会,而后道:“见过几面的。” 我在心中啧啧称奇,看来不止是金屋藏娇这么简单。安玉宁还会带她出去会友,说不定还曾经把人往那个金屋里带。搞不好,那里是安玉宁的一个避风港,类似于让心灵休息的温柔乡一类的地方。我又问:“那么,她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这一次,孙思文沉默得有点久。半晌,他才道:“云霜夫人,是一个很好的女人。” 嗯?又是这句? 他看了我一眼,道:“云霜夫人性情温婉,却极为刚烈。这是在下最佩服的一点。不过毕竟是友人家眷,在下也不好妄加评论。” 我想,也是,让孙思文这么一个人说八卦给我听,确实太为难他一点了。于是我摆摆手,道:“先生,是我任性了,还望先生莫见怪才是。” 孙思文略一踌躇,终于还是问道:“思文想请问少奶奶,为什么突然会问起云霜夫人的事情?” 我随口道:“小贝那孩子黏人的紧,我想知道是不是像了他娘。一个男孩子老是这样可不行,还是要有一些男子汉气概才好。”不过我也确定了一件事,安玉宁只怕真的是很在乎那位云霜夫人,不然就不会闷不吭声就跟她生了这么大一个小子。为了让他认祖归宗,还不惜用我做他的挡箭牌,免得刘牌坊把心思放在他身上。 孙思文若有所思地望着我:“是为了这一桩么?” 我心里有些莫名的烦躁,遂摆摆手,道:“不提了,先生,我们还是到院子里去吧。”小贝在还好。小贝已经被我支开了,我们两个孤男寡女地呆在这个屋子里,虽然门户大开,但难免还是有人会说闲话。 孙思文自然也明白这个道理,于是随便收拾了一下桌子上的账本,同我一起站了起来。 院子里到处都在翻修,照刘瞎子的意思,要全部翻修完毕,恐怕也得将近一个月的功夫。先前不曾细思量,我现在却想,还是要把银楼重新开门的时间,提到安玉宁生辰之前。原本这银楼出了事,就已经是一种变相的知名度。到时候重新开门,不管是抱着什么心态,总有人在观望。而后安玉宁的生辰上,让他们知道我安少奶奶在安家的地位是牢不可破的,这个银楼既然我接手的第一个产业,那必然就会受到安家的重视。有了安家这个强大后盾,无疑,这个银楼的信誉也就不成问题了。 我和孙思文信步在院子里走,四处看了看,道:“先生,那件案子,进程怎么样了?” 孙思文在我身后一步左右的地方跟着我,道:“已经查出是一起谋财害命的案子。苦主全家都已经遇害。” 我想,既然已经没有家人了,倒是好办一些。也省的到时候她家里人闹上来。我道:“那么凶手呢?人为何会被埋在我们银楼里?” 孙思文道:“还在查。” 我眯着眼睛,冷笑了一声:“不管怎么样,这件案子,必须有人来担这个责任。”我现在已经完全肯定,这个案子肯定跟我们银楼内部的人有关。要不是有人借着安家的名义在行走,怎么会查到现在也没个头绪。只不过他们以为这样就能脱罪吗?不管查出来的结果是怎么样,有些人,都该办了。刘牌坊的爪牙,我不会留。 早先就暗示过孙思文,让他做准备,他果然很上道,刚刚就看到他在整理银楼的一些事宜。那么,到时候他接手掌柜,应该是水到渠成。 想了想,我停了下来,郑重其事地转向孙思文,道:“我知先生志不在此,先生这样帮我,我心中着实感激。等到我有能力的时候,一定会回报先生。” 孙思文静静地望着我,也不说话,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一个时辰很快就过去了,小贝满头大汗地跑回来。彼时我正在院子里和孙思文一起商讨银楼的一些内务,小贝绕了一个好大的圈子,才找到我。远远地就见他兴冲冲地跑过来:“娘!” 我回头一看,他已经作势要扑过来,吓得我赶紧躲到了孙思文背后:“小贝!” 小贝兴奋得满脸通红:“娘!我买到了!” 我想,莫不是他真的买了根蜡烛回来?小时候就读过这个故事,教书先生让小朋友们去买一样东西,把屋子填满。只有最后一个孩子完成了任务,他买了一根蜡烛,然后用蜡烛的光芒,充斥满整个房间。只不过现在是白天,他买根蜡烛回来,也还是不妥吧。 一边这么想着,我就一边由着他拉着我袖子往账房去。账房的门已经被死死地关上了。这傻小子冲我神秘一笑,然后一下推开门。 ……臭死了。 我捏着鼻子往里面一看,好家伙,一个大碗,摆在屋子中间。这气味,莫不是臭豆腐? 小贝乐颠颠地道:“娘,小贝在街上转了很久,突然看到这个十里飘香的臭豆腐,就买回来了。娘,小贝买的对不对?” 我一怔,随即有些歉意地看着孙思文:“真是不好意思……”把他的账房弄的这么臭。 那天夜里,我黑着拉着脸拉着小贝一起坐到了安玉宁面前。安玉宁皱着眉挥挥手:“你身上这是什么味儿?” 小贝凑过脸来,道:“娘吃了臭豆腐!” 安玉宁用一种匪夷所思的眼神看着我。文学度 愿赌服输 (文学度 )<a href=" target="_blank"> 我尴尬地捂着嘴,轻咳了两声。手机版地址:m.w.前世别说吃,连见都没见过。这辈子倒是见过了,但是大小姐的素养不允许我吃这种东西,我也只觉得臭的可以。先前还纳闷,怎么会有人吃这玩意儿。今天下午尝了尝,味道竟然还不错,小贝又买了这么多,所以我忍不住就多吃了点。没想到这大半天过去了,嘴里的味道竟然还去不了,怎么洗刷刷都还是觉得怪怪的。 小贝抱着我的手臂,眨巴着眼睛道:“娘,愿赌服输。爹,娘今天晚上归我了。” 我黑着脸,在他脑门上弹了一下:“赌你个头。小小年纪不务正业,张口就赌赌赌。” 小贝摸着额头,傻笑。 安玉宁有点跟不上我们的思路:“等等?到底是怎么回事?” 小贝抢先道:“娘说了,小贝只要能用一百文买回一件把屋子全部充满的东西,就陪小贝睡三天。” 安玉宁反应过来:“然后你就买了臭豆腐?” 我沮丧地点点头:“嗯,他买了臭豆腐。弄的孙先生一整个账房都臭烘烘的。”其实我刚刚下意识地就想说是香飘飘,结果突然意识到这么说的变态性,赶紧改了口。 安玉宁转向小贝:“娘陪你睡三天?怎么陪?” 小贝神气活现地道:“娘让我抱三天!” “……” 其实我也知道这不合适。我和小贝年纪相差太小,若是我堂而皇之睡到他房里去,还是跟他一起睡,传出去,刘牌坊又要有话说。可是我想起曾子杀猪的故事。 曾子的夫人到集市上去,他的儿子哭着闹着要跟着去。他的母亲对他说:“你先回家呆着,待会儿我回来杀猪给你吃。”她刚从集市上回来,曾子就要捉猪去杀。她就劝止说:“只不过是跟孩子开玩笑罢了。”曾子说:“妻子,可不能跟他开玩笑啊!小孩子没有思考和判断能力,要向父母亲学习,听从父母亲给予的正确的教导。现在你欺骗他,这是教孩子骗人啊!母亲欺骗儿子,儿子就不再相信自己的母亲了,这不是实现教育的方法。”于是曾子就杀猪煮肉给孩子吃。 我有些头疼地咬着牙看着安小贝,他正一脸期待地看着我,黑溜溜的眼珠子眨巴眨巴着。而安玉宁坐在一边,戏虐地表情,分明就是一副看戏的样子。我咬了咬牙,又咬了咬牙,最终还是道:“好吧小贝,娘陪你睡三天,不过只能在这小榻上,行不行?” 我想,大不了我这三天都别睡了,等天一亮就转移阵地就是。 小贝欢呼了一声,就要去收拾东西准备睡觉。 我哭丧着脸坐在凳子上,心想,虽然这死小子黏人了一点,但是低估他的智商,实在是我不对。 可是小贝到底还是没有如愿以偿。 到熄了烛火,我缩在安玉宁身边,有些不安地眨着眼睛。心想,这样算不算是骗小孩子? 小贝被放在原先安玉宁睡的那床被子里,安玉宁跟我挤在一处,隔开了我们。虽然隔了一个人,但是我也能听得到小贝很不安稳,不停地翻来覆去。终于,他耐不住了,一下子翻身起来:“爹是坏人!爹要抱娘!不让小贝抱!” 我汗了一把。我和安玉宁的位置,中间都还能躺下一个人,连手指头都没碰到,抱他个头啊。 被子被掀了一下,安小贝开始拼命往里面挤:“我要睡中间!” 混乱之中,我肚子上被他用手掌按了一下,痛得我闷哼了一声。然后安小贝很快就被拎走了,虽然还在扑腾,但是距离是比较远的。 安玉宁低声威胁道:“你再闹腾,我就把你丢出去。” 被子里平静了下来,但是小贝显然委屈极了,糯懦地道:“娘说话不算话……” 安玉宁小声地安抚他:“这不是让你上了床吗?” 小贝咽呜道:“娘不给我抱……” 安玉宁似乎没办法了,让他爬进了我们的被子,道:“爹给你抱。” 我想,真看不出来,他还有几分慈父的样子。为了不让人找小贝的麻烦,也算是颇有耐心了。一边在黑暗中不以为然地撇撇嘴,我伸手揉揉我自己刚刚差点被按扁的肚子,手上却突然一热,被人抓了去。 我吓了一跳,压低声音道:“舅舅?” 小贝的声音低低的,好像一个偷了糖果吃的小孩儿:“娘。” 我一怔,原来是他。莫名其妙地嗤笑了一声,他要抓着就让他抓吧。正想翻身睡觉,一只手却伸过来,又握住了我和小贝交握的手。 第二天一早,我被安玉宁拎起来,迷迷糊糊地睁着眼:“舅舅?” 安玉宁皱着眉头道:“快起来,我要走了。” 我一个激灵就醒了过来。如果他走了,那就变成我和小贝一起睡了。等会天亮了,难保事情会怎么样。于是也顾不得小贝在一旁悉悉索索地闹腾,我赶紧爬了起来,自己动手穿了衣服。 安玉宁的脸色奇臭,眼睛下还有些阴影,好像是昨晚没睡好。我看他那个样子,活像是要吃人,便走过去给他更衣。 他低头看了一眼正在给他系扣子的我,脸色稍缓了一些,道:“你今天要去做什么?” 我耐心地对付着他领子下的扣子,道:“我今天不出去。”我要在家里安排他的寿宴事宜。 直到把那一堆扣子都扣好,连腰侧的都收拾好,我给他去拿腰带,却突然想起一件事情来,遂道:“舅舅,我想跟你商量一件事。” 安玉宁正在整理衣装,听我这样问,便道:“什么事?你自己拿主意就好了。” 我给他系腰带,忙得头都抬不起来,也就看不到他的表情,道:“我要提孙先生做掌柜。” 他没说话。 我抬头,奇怪地看着他:“舅舅?” 他却在盯着我的头顶看,不知道在看些什么,突然道:“你的头发,长得不错。” “……” 他把我推开,自己利落地把腰带系好,又恢复了那个轻佻的样子,噙着笑道:“都说了你自己拿主意就好了。这点事情,难道还要过问我吗。” 我咬牙切齿想,如果不是为了争取他的支持,我才不要问他。但是这种小事,他应该不会放在心上才对。到时候我要动王掌柜,刘牌坊誓必不会善罢甘休,那么我自然要有个靠山的。 他好像完全不明白我的用意,只是径自去洗漱,接着连早饭也不在家里吃了,就出了门。我忍不住想,等哪天我得了空,一定要跟去看看,他左拥右抱,究竟是什么样子呢…… 我这厢还在胡思乱想,小贝却已经挨上来:“娘。” 我一低头,这小子衣衫不整地站在我面前,不由得皱着眉伸手去拉他的腰带,给他把衣服穿好:“怎么回事,这么半天了,还是这副样子。” 他很自然地道:“娘给爹穿衣服。小贝也要娘给我穿衣服。” 我好气又好笑地在他头上拍了一下,道:“傻孩子。”文学度 的确有趣 (文学度 )<a href=" target="_blank"> 这安府里,只靠一个刘姨娘,自然撑不起来。手机版地址:m.w.杂务和外务,刘管家可以说是刘姨娘的第一号心腹。而内务,除了刘姨娘身边的两个丫头,文君和丽萍之外,掌权的却是崔嬷嬷。崔嬷嬷到底属于哪一派,我暂时还没看出来。我只知道她是安玉宁的奶娘,十分疼爱安玉宁,虽然手掌内务,却不太管事。平时也只见她风风火火地把该办的事情都办好,好像她跟这安府内外的那些明争暗斗都一点瓜葛没有。丫头下人们犯了事,倒是不怕谁,就怕崔嬷嬷。若是犯在崔嬷嬷手上,可没有什么情面可讲。就连刘姨娘,有些事情若是与崔嬷嬷冲突了,也要让几分。 若她,真是一个两不相帮铁面无私的人物,倒还没什么。只是,人心隔肚皮,谁又知道这么多呢。一切都难说啊难说。 但是安玉宁的寿宴,她应该不会马虎的。我还没嫁过来的时候,都是她一手操办的。这次,我自然也要找她商量。不管她到底是什么人物,到时候见机行事吧。 一边这么想着,我捧着茶杯等在小院的厅子里。崔嬷嬷是这宅子里的一个异数,我必须小心对待。而且她十分重视安玉宁,如果我搞砸了安玉宁的寿宴,只怕安玉宁倒没什么,她就会对我不满。 先前安玉宁也说过在我忙的时候,让崔嬷嬷照顾小贝。可是无论我忙不忙,小贝都喜欢跟在我后面,所以崔嬷嬷和小贝相处的机会也不多。虽然看不透她这个人,不过有一点我可以肯定,她是一定支持小贝由我教养的。因为我是小贝的嫡母,而她是一个极守规矩的人,自然认为小少爷就该由嫡母来教养。起码看起来是这样的。 拂衣引了崔嬷嬷来,正听到说话声,我已经站了起来。崔嬷嬷进了门,行了个礼,道:“少奶奶。” 我向前走了两步,道:“崔嬷嬷,不必多礼。”说着,我就自己先落了座,道:“请坐吧。” 崔嬷嬷在我下首坐了,道:“少奶奶找奴婢来,可是为了少爷寿辰的事?” 我点点头,道:“是的。因为相公说今年的寿辰,要连小贝的过继宴一起办了。我寻思着,这府里,论资历,最够格也就是嬷嬷了。何况往年,相公的寿宴都是嬷嬷一手操持的。所以就想找嬷嬷商量商量。”说着,我又笑了,道:“怎么说少爷也是嬷嬷您一手带大的,您总是这府里最了解少爷的人。” 我这厢恭维,她好像完全没听见。只是正色道:“既然今年的寿宴由少奶奶操持,那少奶奶尽管吩咐就是,奴婢等一定是照办的。” 我点了点头,道:“嬷嬷这样说,我也就放心了。您知道我刚嫁进来没多久,很多事情都不懂,姨娘事忙也没有时间教导我。我也不知道该向谁请教才好。” 我抛出橄榄枝,其实也没指望她会接。毕竟我也明白,这个时候谁都在观望。但是没想到她竟然一脸认真地对我说:“少奶奶以后若是有什么吩咐,奴婢一定都是义不容辞的。这个家,到底是少奶奶做主。西风,也该是时候倒了。” 闻言,我简直目瞪口呆。她的比喻隐晦,但是已经隐隐有了向我靠拢的意思。要知道并不是名正言顺就总有一天能够权柄在握。这种大家,出个傀儡,简直再简单不过。 送走了崔嬷嬷,我犹在震撼,实在不知道这是福是祸。但是有一天可以肯定,看不透,就会有危险。 “娘。” 我正在想心事,便随便摸了摸小贝的头,漫漫地答应了一声:“嗯?” 小贝走过来搂住我的腰,眨巴着眼睛:“娘。” 我吓了一跳。要知道我们两个的身高差距并不大,他这样搂着我,看起来就像是两个早恋的小孩,像什么话。我忙不迭地推开他:“小贝!” 小贝在我手心里蹭了蹭,好像在撒娇,那样的天真无邪:“娘,爹爹好像生气了。” 我一愣:“嗯?” 小贝比划着给我分析:“爹爹生气,从来不会拿到明面上来的。但是小贝能看得出来,他什么时候是生气了。今天早上,他走的时候,应该是很生气的。娘,你做了什么,让爹这么生气?” 我吓了一跳。安玉宁生我的气?为什么我一点都没有看出来? 先前我还当他是小孩子说笑,但是那天夜里,我挑着烛火等到半夜,也没等到安玉宁回来。 小贝在床上翻了个身,迷迷糊糊地道:“娘?” 我也昏昏欲睡,被他这样一叫,下巴差点磕到桌子上,一下子醒了过来:“嗯?你爹回来了?” 小贝不吭声了,许是刚才是说梦话。 我又坐了一会,心里不知道为什么有些失望。看来他今晚是不会回来了。想来从今天开始,他又会恢复到婚前那副德行,天天不着家,眠花宿柳去了。一直撑到现在,也算给我面子了。 苦笑了一声,从明天开始,我又要更矮一截了,还是想想怎么去对付那群七大姑八大姨的冷脸吧。我打了个哈欠,伸了个懒腰,要爬上n去休息了。 衣服才解了一半,门外突然传来动静。我一下子完全清醒过来,回过头去:“舅舅?” 烛火刚刚被我吹灭了,我只能借着冬日格外皎洁的月光看到一个人站在门里,却不动。我赶紧迎上去,还没走近却已经先闻到一股刺鼻的酒气。我心里打了个突,赶紧扶住他:“舅舅?” 他醉得不轻,也不知道是怎么走回来的,我拖着他走了两步,发现他上次果然是装醉的。这次他把所有的重量全都压到了我身上,那叫一个死沉。我把他拖到小榻那里,就扛不住了,只得先把他放下,想要去叫人来帮忙,结果被他一下拉住手,摔了下去。 我跌在他胸膛上,闻到他身上混合着胭脂味的酒气,却都被那股热气蒸腾着,不知道为什么,我突然就面红耳赤起来。 “……舅舅?” 他的手伸下去,死死地搂住我的腰。我还没闹清楚是怎么一回事,唇上就一热,我瞪大了眼,只觉得那股热力要将我席卷。 “云霜。”他轻轻地叫了一声。 我一愣,然后叹息了一声,慢慢地恢复了清醒,支起身子想起来。只是他的力气实在是大,按在我腰上,我越挣扎他就越用力,疼的很。最后他索性翻身把我压住。 第一卷:破蛹之卷第二十二章:我要坚强 “云霜。”他低下头来,又在我脸上亲了一下。 我哭笑不得。难道他和他那个小妾,就是这么亲热的?真纯洁。 他n住我的唇畔,舔了舔,然后就像小孩子一样,又舔又吮,完全没有侵略性,反而有一种好整以暇的意味。我撑不住要喘气,微微张开嘴,他立刻窜进来。舌尖相触的那一刻,我只觉得一把火都要烧起来了,心中又惊又惧,拼命地要挣开他。可是他按住了我的手,我根本动弹不得。 “云霜……” 他叫一声,我就清醒一分,意识到自己不过是他酒醉时随便找的代替品,任谁都会受不了。我挣扎,他就按住我的双手将我的双手都反剪到身后,我痛得很又不敢叫。他的动作突然凶猛起来,伸出一只手扣住我的后脑,掠夺式的深吻。 我哭了出来。 安四死了以后我就再也没有哭过。我对自己说无论如何都不能再哭,是那些人对不起我,我为什么要为他们的过错而哭!可是现在我哭了,因为我满腔的激越和斗志都被这个人折断在手中,他在提醒我是多么的卑微和无用。 我太弱了,所以随便谁都可以欺负我。所以,任谁都能用喝醉酒当借口,就这样把我作为一个代替品随便轻薄。 我所求的不过是安稳。在这种勾心斗角的地方,真的就太天真了吗? 他喘息着放开我的嘴唇,然后n住了我的耳垂,细细品尝。我几乎要绝望。 “云霜,你告诉我,这一次,我要怎么选……”他在我耳边说着胡话,灼热的酒气,令我痛不欲生。 “再成全一次?未免可笑。” 说着,他自己就先笑了,轻轻地又叫了一声“云霜”,然后就紧紧地搂着我,不动了。 我全身僵住。他好像是睡着了。 我闭上了眼。现在,我的嘴唇还又痛又麻,内心更是痛苦不堪。但是到了明天早上,这一切就要全部被抹杀掉。他醉酒,应当不记得。而我也一样要继续讨好他,因为他可以帮我。 即使我已经要恨他,可是我完全没有办法。他提醒了我,我到底有多弱小。 半晌,他的呼吸渐渐变得绵长。我想,要起来了。于是我试着动了动,但是我一动,他的手就一紧,我根本挣不开。果然,连力气都不如人家。 实在没有办法,我只能就这样让他搂着我睡了一夜。 第二天清晨,我睁开眼睛的时候,正对上一双探究的眼神。我吓了一跳,意识到我还在他怀里,连忙要坐起来。他的胳膊一用力,又把我按了回去。 我心里一个咯噔,勉强笑道:“舅舅?” 他的眼神一下就变暗了许多,然后,慢慢地放了手。 我连忙坐起来,他刚才那个样子,总觉得好像会一下子就扑过来吃掉我。我忍着怕不逃走,坐在他身边整理了一下衣装,别过脸去笑道:“你都不知道,你昨晚喝成那个样子,怎么推都推不开,白白吃了我一晚上的豆腐。” 他不说话,只是看着我。 我的眼睛已经渐渐有些泛红了,只得低下头,不让他看到。一边整理自己的腰带,一边努力调整情绪。最终还是让我笑了出来,抬起头来目光盈盈地看着他:“好了,我知道你又要说什么我要什么都没有,倒贴给你你都不要。你昨晚一直叫着小贝他娘的名字呢,原来你是这样痴情一个人,真看不出来。” 他看了半天,好像在看我一个人能演戏演到什么时候。我连忙回过头,下了床,作势到大床哪里看了一眼。 “咦?小贝呢?” 奇怪了,小贝明明本来是睡在这里了,怎么说不见就不见了呢。 身后传来悉悉索索的起床声,我一僵,然后笑着回过头去:“舅舅,你昨天喝了那么多,可觉得头疼?要不要我让人去给你准备醒酒汤?” 他自己整理好衣装,意味莫名地看了我一会,突然嗤笑了一声,道:“一大清早就舅舅舅舅,吵死人了。这里我是呆不下去了。”说完,他就这么转身走了。 我一愣,然后苦笑了一声,慢慢地扶着身边的床柱,坐去了地上。慢慢地,就笑出了眼泪。 小贝从门口跑进来,欢快地叫了一声:“娘!” 我赶紧擦擦眼泪站起来,笑道:“你是怎么回事?一大清早就不见了人影。” 小贝仔细看我的脸,然后道:“娘,你怎么哭了?” 我摇摇头,轻声道:“娘没有哭,娘是还没有洗脸。小孩子,快回过头去,不许看娘没有洗脸的样子。” 小贝乖乖地答应了一声,回过头去,却道:“娘,你不要哭。如果有人欺负了你,小贝一定会保护你的。” 一愣,然后笑着从后面弹了一下他的脑瓜:“傻孩子。”起码,他还留了这么一个小宝贝给我。可惜,他是安家的人,我不能把他带走。 这一整天,我都魂不守舍。着人带我去钱庄,结果差点上了刘牌坊专用的那辆车。还好被小贝拉了回去,不然难保她不会认为我是挑衅。 到了钱庄,这里还是以前一样的情景。每个人看到我,也还是那个样子,有些畏惧的,却又有些狐疑。先前我并不知道我脸上的失落竟然这么明显。 于是我轻咳了一声,打起精神,冲他们笑了一笑。这比骂了他们还管用,他们立刻呼啦一下就散了。我心里暗笑,径自走去敲了孙思文的门。 手刚抬起来,门就开了。孙思文左右看了看,对我点点头,道:“进来再说。” 我一愣,然后领着小贝走进去。他随手就关上了门。 “我在衙门里有熟人,他透露给我,安府这些天一直在往上送银子,砸银子的那个架势,简直有些骇人。少奶奶,你……” 我一个激灵回过神,嫌恶地挥挥手:“不要再叫我少奶奶!” 孙思文一怔:“你……”他坐在了我对面,稍微柔和了一些刚才那个紧绷的架势,上下打量了我一眼:“你怎么有些不对劲?” 我一愣,然后勉强一笑,低下头,道:“没事。我昨晚没睡好。先生,不要再叫我少奶奶了,岂不是生分。你刚才说什么来着?安家一直往衙门递银子?” 孙思文意味莫名地看着我:“那么,我该叫你什么?” 我呆了呆,然后道:“我的闺名叫柳韵,先生可以叫我小韵。不过……” 他突然笑了一笑,如沐春风一般,突然放低了声音,道:“不过有些不合适。不如,就叫你主事的?” 我怔怔地看着他。虽然一再提醒自己要争气一点,但是脑子不听话,几乎根本不转弯了。好半天我才反应过来,扑哧一声笑了出来:“主事的?这个叫法有趣。” 他点点头,道:“的确有趣。” 我正了正颜色,笑道:“先生刚刚说到哪儿了?”文学度 都是真的 (文学度 )<a href=" target="_blank"> 他道:“我说到安家一直往衙门送银子,而且数额有些大。手机版地址:m.w.只怕这桩案子,和安家脱不开干系,而且很可能是位举足轻重的人物。” 我皱了皱了眉:“古怪,姨娘不像是会去杀人越货的人。而且安家就算是一个奴才,要是值了姨娘这么为他砸钱,也就完全不需要去杀人抢劫了。” 孙思文道:“只怕,不是为了保那个人呢?” 我一凛:“先生的意思,那是为了打压我?”竟然下这么大的代价来打压我?刘牌坊脑残了吧?! 不过,安家,最不缺的,可不就是钱。 我冷笑了一声,道:“可能透露负责递银子的是什么人?” 孙思文道:“是安府刘管家的儿子。” 那么,便不离十是刘牌坊亲自授意的了。我慢慢坐直了身子。好的很,能够牵一发就动全身,实在是妙哉。既然迟早要正面交锋,那么第一波攻击,不如由我来发动。 我慢慢地又恢复了信心。 大不了拼他个鱼死网破。 孙思文突然道:“不知道主事的得不得空?” 我被那个称呼逗笑。孙思文就是这样一个人,即使是一本正经地讲冷笑话,也会让人不得不捧场。我笑道:“怎么?先生想约我?” 孙思文一本正经地道:“主事的大约不知道,在下有这个念头已经很久了。” 我笑得更欢了,道:“如果我不捧场怎么办?” 他意味深长地打量了我一眼,突然就不再开玩笑,道:“走吧,出去散散心,也好。” 我愣住,然后慢慢地低下了头:“先生,谢谢你。” 他是看我精神不济,想要安慰我。 我穿得这么花枝招展去逛街肯定不合适,到时候我走到哪儿那就跟一个移动路标一样,昭告所有人安家少奶奶在这里。所以我向这些天一直在银楼忙活的玲珑借了一件青色衣裳,换上了。想了想,又把头发拆了,梳了一个简单的半边髻。素的很。 小贝和孙思文等在门外,一听到我开门的动静,小贝立刻瞪大了眼睛。 “娘,你这样不好看!” 我使劲捏他的脸:“胡说八道!哪里不好看了!” 小贝的脸被我捏的变了形,却还是坚强地道:“没有以前那么多花花,不好看。娘以前那样打扮起来就像一丛子又肥又大的绿芽子花,现在就像一颗豆芽!” 我大怒,想要改去拎他的耳朵,结果他已经哧溜一下跑了。我气死了,左看右看,看到一把扫把,正琢磨着要不要拎着扫把追上去,结果一回头,正对上孙思文的笑脸。 “……”我有点尴尬,摸摸半束垂在胸前的头发,轻咳了两声,“小贝,再不回来不带你去了!” 小贝一听,立刻慌了,赶紧屁颠屁颠跑回来,在我身边蹭了蹭:“娘~” 我作势要伸手摸他的头,结果手一转就拎住了他的耳朵,在他哭爹喊娘的叫声中嘿嘿笑了两声。 因为我想好好散散心,于是便遣退了众人,连玲珑都没让跟着,只带着孙思文和小贝。我改梳了姑娘头,倒不是赌气,而是我没让玲珑帮手,我自己就只会梳这个发型。结果带着小贝,活像一对姊弟。孙思文就像是我们的大哥。 此时已经近午时,街上行走的人已经不多了,一些小摊小贩也有家里人送了饭来,一边看摊子一边吃饭。 我因为怕冷,就一直往小贝身上挤。 孙思文看了我一眼,道:“觉得冷?吃点东西?” 我点点头,道:“我还真有点饿了。” 小贝的眼睛一亮,指着某处,大声道:“娘!臭豆腐!” 我伸长鼻子闻了闻,立刻垂涎三尺。 孙思文笑了:“若是不介意当街吃东西,倒也无妨。” 我有些踌躇,但是我穿成这个样子,谁能认得出我来。于是我大方地点点头,道:“好啊,你请客?” 他一愣,然后有些无奈地道:“你给我的薪水,可不高。” 我笑嘻嘻地道:“可是请女孩子吃点东西总不至于请不起吧。你这样小气,以后是要娶不到老婆的哟。” 他别过脸,左看右看:“那,也要请未出阁的姑娘家啊。” 我没料到这个人竟然也可以这么油腔滑调,笑着拉着小贝自己跑去摊子上买。那老板看到小贝,竟然眼前一亮。 “小哥,你又来啦!” “……”我有点无语,笑着敲了敲小贝的脑瓜子。 当街吃东西,我还真是第一次,尤其还是吃臭豆腐。不过畏畏缩缩处更得乐趣,有一种恶作剧之后的快感。但是这样忐忑不安是填不饱肚子的。我左右看了看,一边给小贝擦手,一边道:“走吧,小气鬼,我请你吃午饭。” 孙思文道:“去楼子里吃,未免无味。” 我好奇地道:“莫非你有什么好去处?” 结果他直接把我带到了一个面摊,小心地给我擦了凳子,让我坐。我笑嘻嘻地带着小贝坐了,道:“我没有这么娇贵的,衣服又不用我自己洗,弄脏了也没关系。何况我也没看出来这里脏啊。” 孙思文笑了,道:“以前,我曾经看一个姑娘家在楼子里吃饭,那个杯子,让侍女擦了三遍才肯碰。” 这里的对面是一家大酒楼,要是放到现在,应该是五星级标准了。而这个面摊,也正是因此才显得简陋起来。贫富贵贱,一眼了然。 我禁不住道:“那个姑娘是不是你以前的相好?”听说他也曾是大家子弟,如今到了这步境地,竟然还能够泰然处之。而且他行动处依旧从容潇洒,非但不穷酸,反而令人羡慕其逍遥自在。真真是个奇人。 他自然也听得出我是在探他的,也不在意,只是笑道:“都过去了,也没有什么好说的了。” 我眨眨眼,道:“其实这样也挺好啊。我就很想一个人,有个安身立命的地方就行,高兴的时候就出门找点好吃的好玩的,不然就自己呆在家里,看百~万\小!说什么的,挺好。大约就是你现在这个样子了。真好。” 他听得一愣,道:“你竟是这么想的?” 我点点头,理所当然地道:“对啊。” 他意味莫名地看了我一会,然后笑着摇了摇头。 我不服气了,也不顾什么礼仪什么的了,伸手去拉他的袖子:“你什么意思?不相信我?我说的都是真的。” 他一愣,然后不动声色地把袖子拉了回去,道:“吃面了。”文学度 已经嫁人 (文学度 )<a href=" target="_blank"> 一阵芳香扑鼻,令人食指大动,我立刻把什么都忘了,赶紧动筷子。手机版地址:m.w.小贝早就呼啦啦地吃上了。我忍不住要教训他:“小贝!不许这么粗鲁!斯文一点!” 小贝满嘴面条地放慢了速度,无可奈何地点点头。 孙思文看着我这般,最终还是又笑着摇了摇头,低头吃面。 吃饱喝足,我拉着小贝的手到街上去买面谱玩。小贝钟情那个黑张飞,但是我更喜欢红关羽。两个人险些当街就拿着面谱互相打起来。最后我豪爽地掏了钱,把两个都买了下来。 好像本来就没必要争嘛。掏钱的时候,我不禁在心里失笑。 路过一个算命摊子,突然听到那个老头说:“这位小姐,要不要算算姻缘?” 我一愣,摇摇头,笑道:“不用了,我已经嫁人了。” 老头子突然道:“小姐明明还是姑娘家,还是算一卦吧。” 我正想笑说我梳着女孩儿头不代表我就是个女孩子,突然一想,我好像的确还是个姑娘家。抱着试一试也无所谓的心态,我在摊子前面坐了下来,笑道:“老先生,您算算吧。” 报了生辰八字,那老头有模有样地掐指一算,作势先叹息了一声。 我眨眨眼,道:“怎么?” 老头道:“姑娘,宜惜取眼前人。你年少貌美,只怕有数段姻缘牵扯。只是这却不是好事。” 我歪着头,把玩着自己的头发,不正经地笑道:“多一点选择,不好吗?” 老头摸摸胡子,一本正经地道:“姑娘日后就会知道其中的苦处了。惜取眼前人,千万莫三心二意。” 惜取眼前人?我嘀咕了一声,抬头看了一眼,发现孙思文也低头看了我一眼。我立刻笑了出来,摆摆手,道:“老先生,你还是给我算算我这辈子可得逍遥吧。” 老头皱了皱眉,道:“逍遥在心,不在外。其实姑娘早就可以得逍遥,只不过有太多顾及放不下。只待一切了结,自然能得姑娘想要的东西。只不过,日后所得,却并不一定是你今日所想。却只会好,不会坏。” 我大喜,这句话我爱听,然后又拉着小贝来,让他给小贝算一算。他说小贝是难得的富贵命,以后可以做状元。我更高兴了,哗啦啦地赏了他五两银子。花钱买开心么。 在街上晃荡了一圈儿,我的心情好了不少。果然吃东西和买东西是改善心情的好方法。我想,反正安家有钱。能给我苦头吃,那自然也能让我满足。 当天夜里,突然就下起了大雨。我心想,看安玉宁今天早上那个德行,说什么呆不下去了,八成是不会回来了。于是我便也不想再等了,站起来去关门。 我的手刚碰到门,外面就冲进一个浑身湿透的人。我吓了一跳:“舅舅?” 安玉宁把门一摔,那头发跟什么似的糊在脸上,狼狈的很。我连忙去拿了干净的毛巾给他,他一动也不动,我只得自己动手踮起脚给他擦了擦脸。他还是不动,我心里叹了一声冤家,牵着他的袖子把他拉到桌旁让他坐下,给他擦头发,一边高声让人打水来。 “舅舅,你的脚不能浸冷水,你这样以后是要落下病根的。”这天寒地冻的,又下着雨,他回来干嘛。温柔乡里不暖和吗。 他不说话。眯着眼睛,好像很累,又好像在跟谁赌气。总不会是我,他才懒得跟我见识。八成是在外面跟哪个相好的赌气了,没有地方去,所以滚回来了。 热水准备好,我让他去洗澡,他动也不动一下。我只得道:“舅舅!” 他睁开眼睛,看了我一眼,湿润的头发印得他的眼睛深深的,突然道:“你今个儿,到哪儿去了?” 我一愣,他问这个做什么?于是老实地道:“到银楼去了。嗯,后来还跟小贝还有孙先生一起到街上去走了走。” 他的脸色变得有些复杂起来,突然意味莫名地嗤笑了一声,摇摇头,站起来把我推开,自己去洗澡了。 莫名其妙。我在后面对他做了个鬼脸,后又悻悻地去帮他把衣服拿来,隔着屏风挂在了衣架上。 水声一顿,他在里面幽幽地说了一句:“进来。” 我的头皮一下子有些发麻。他昨晚做的那个事情,我可还胆战心惊,如果不是没办法,他靠近我一米以内我就会跳起来了。可是我非但不能骂他,还得伺候他,真是人各有命。他现在叫我进去干嘛,虽然他身材不错,可我又不是色女。于是我道:“舅舅,你快洗吧,洗完好休息。” 他似乎不耐烦了,低声道:“进来,给我擦背。” 我只得绕进去。 雾气氤氲之中,他那张精致的脸若有若现。平日里轻佻的眼睛也闭上了,惬意地靠在浴桶的边缘,修长结实的双臂展开,在烛光里流动着惑人的色彩。 我马上闭上了眼睛,在心里默念了几句:色即是空空即是色,一切美色皆是皮相骷髅。 “磨蹭什么?” 我哆嗦了一下,他的口气可真差,我竟然还能在这里对一个跛子胡思乱想,有够差劲。于是我努力放松,走上前去嬉皮笑脸地道:“毛巾给我。” 他面无表情地道:“自己捞。” “……”我转身从架子上新拿了一块过来,泡湿了抓在手里。 他要我给他擦背,可是却这副德行,背靠着浴桶说什么也不肯动,我无奈了,推了他一下:“舅舅,起来。” 他看了我一眼,然后就乖乖地趴了过去。我深吸了一口气,一边在心里默念这是一块木板一边给他擦背。过了一会,就开始说话来转移自己的注意力。 “舅舅,我还以为你今天晚上不会回来了。” 他哼哼了一声:“我本来也不想回来。成天对着你这个小丫头,无趣的很。” 我撇撇嘴,道:“你哪里有成天对着我,至多是晚上来看我一眼而已。闭上眼睛又看不到了,哪里就让你烦成那个样子。”他以前明明很喜欢跟我玩儿的。他到柳家做客,最开心的就是我。文学度 冰冷被窝 (文学度 )<a href=" target="_blank"> 我姐姐柳姿比我漂亮,也比我机灵,家里除了安四,大家都偏袒她。手机版地址:m.w.柳家文迎小妾进门的时候,柳姿气得跑了出去。我比较呆,还傻乎乎地站在那里。结果就被柳家文逮住,狠狠地骂了我一顿,说是我们姐妹没教养,还质问安四为什么没教好我们。 其实我知道,如果柳姿在,他绝对不会这样。 因为我比较呆,平时也很少说话,说话之前都会傻笑,所以他们觉得什么都没关系。柳姿的脾气直接,谁让她不顺心她绝对不会让他有好果子吃。我们姐妹常在一起,于是我就成了做替死鬼的那个。 除了安四,连我自己的父亲都这么对我。只有安玉宁,也不知道他是被x糊了眼睛还是怎么的,反而比较宠我这个丑小鸭。我虽然一直说他的不是,可是心里却是很喜欢他的。私心里把他当成比我哥哥柳进夏更亲的人。 其实他说我烦死了,说是在我身边呆不下去的时候,我是真的很伤心的。可是我一直就呆,别人欺负了我我也只会想着逃避。身边的人无论是有意无意,总是容易忽略我的。但是还没有人说过我讨厌。 没想到第一个说的会是他。我的亲人,我的挂名相公。 小心地伺候他洗过澡,然后我就自己跑出去了。他好像想伸手来抓我,没抓着。只得自己费力地拉着那条残腿从浴桶里跨了出来,松松垮垮地穿上衣服。我拿着浴巾笑吟吟地看着他。 他的脸色缓和了一些,走过来坐下让我给他擦头发:“小贝呢?” 我道:“我把他赶回去了。先以为你不回来的。” 他道:“你不是最重承诺的吗?” 我撇撇嘴,一边忙活一边道:“说好了以后补给他的。你放心,我不会教坏你儿子的。” 他不冷不淡地说了一句:“他又不是小孩子了。” 我有点受不了他这个冷冷淡淡的口气了。他到底是什么意思,要么别回来不就好了,回来又给我脸色看,还要我伺候他。小贝的确不是小孩子了,难道我就是?我已经不是那个得过且过被骂了只要皮肉不痛就不会放在心上的小孩子了。 心里有事,手上自然漫不经心,结果一不小心搓到他的眼睛,他痛呼了一声,把我的手拉了下来。我忙道:“我不是故意的。” 他不耐烦地挥挥手:“你去睡吧,我一个人坐一会。” 我捧着毛巾看着他,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最终,只得垂下眼睛,自己回头爬上了床。今天忘了放暖炉,被子里冷得像冰窟。我一个人缩成一团,热切地盼望着他上n。可是等了很久,他只是坐在烛火边闭目养神。慢慢地我终于还是睡着了,复又冻醒。 “小韵。”安玉宁轻轻地叫了我一声。 我迷迷糊糊地答应了,然后被子被掀开,手中一暖。懵懵懂懂地知道那是我的手炉,他去帮我热好了。于是整个人挨过去,恨不得把手脚都放到上面去,就又睡着了。 第二天早上我是听着雨声起来的。朦朦胧胧地睁开眼睛,看到安玉宁坐在窗边,支着额,不知道在看些什么。 我从被子里爬出来,揉揉眼睛:“舅舅,什么时辰了?小贝起了没有?”那野小子总喜欢来吵吵的啊,今天怎么这么安分。 他没理我。 我已经习惯了他的冷淡了,也不在意,自己从床里爬了出来。冷的很,但是他在这里我也不敢叫玲珑进来帮忙。相比起来在他面前伸开双手让别人给我穿衣服比自己穿还要难堪。遂手忙脚乱地穿上衣服,拢了拢头发。他还是坐在窗边,一动也不动。 我有些奇怪,虽然他这副如临窗听雨的样子看起来很养眼,但他那个样子,怎么看都有些不对劲。于是我走上去拉了拉他的袖子:“舅舅?” 他竟然睡着了。 我失笑,随即却迷迷糊糊地想起来昨晚几度醒来都看到他坐在桌边,好像一直都没有上过床。我皱了眉,忍不住伸手碰了碰他的脸。 他一下睁开眼睛:“你做什么?” 我吓了一跳,口齿不清地道:“舅,舅舅,你好像发烧了……” 他一愣,然后皱着眉不知道嘀咕着些什么从小榻上站起来,结果摇摇晃晃地根本站不稳,还低低地呻吟了一声,伸手扶住了额头。 我连忙伸手去扶住他:“舅舅?” 他身上热气腾腾,有些骇人。我连忙扶着他去床上躺下,结果一伸手摸到他那个冰冷的被窝,觉得不合适,于是又把他推到了我那个尚有余温的被窝里。 他伸手一下拉住要走的我:“不能请大夫。” 我一愣,随即明白过来。这安府的大夫,根本靠不住。但是他这个样子,不请大夫怎么办?我急了,毕竟我什么也不懂,这样对着一个病人,简直是束手无策。 我这厢急得团团转,门外却突然传来了敲门声,听声音好像是刘牌坊身边的文君,被玲珑拦住了。 “少爷还在休息?” “是啊,这还没起呢。文君姐姐,你这是……” “这天儿也冷了,少爷的腿一向有个寒症。姨娘着我来看看。” “可是这姑爷和小姐都还没起呢,文君姐姐还是先回去吧。” “不妨事,我等着就是。” “……” 我有些惊讶地和安玉宁对望了一眼。派个丫头来我们房里看安玉宁的腿伤是没什么,可是让他们发现安玉宁病了可就不太妙了。到时候用药,吃饭,都免不了麻烦。 安玉宁支起身子,轻哼了一声:“把衣服脱了,上来。” 我吓了一跳,但是这也是唯一的办法,最坏也就是我也被安玉宁感染了。于是我迅速将外袍脱下来,丢去一边,爬上了床,被被子里的寒气冻的一个哆嗦。安玉宁滚烫的手伸过来,把我抱了过去,搂在怀里。我身上的寒气让他滚烫的身子觉得很舒服,他在我耳边喟叹了一声。 我压低了声音道:“舅舅,现在怎么办?” 他的身子热烫如铁,这样贴在我身上,弄得我也有点昏昏沉沉的。他漫不经心地掀开我肩头的衣服,露出了里面洁白的肚兜系带,还有光洁的肩膀。他轻声对有些不安的我道:“让人进来伺候。” 我稍微推了他一下:“不要抱那么紧,我喘不过气来。” 他轻轻地笑了一声,稍微放松了一些。我坐了起来,高声道:“玲珑?” 门外,玲珑迅速答应了一声:“小姐?”文学度 十分妩媚 (文学度 )<a href=" target="_blank"> 我道:“是什么人在外面?” 文君隔着门道:“奴婢是文君,姨娘让奴婢来看看少爷的腿寒,少奶奶可起了?不如就让奴婢跟着一并伺候吧。手机版地址:m.w.” 安玉宁抬手,在我眼睛上使劲搓了两下,我简直要流出眼泪来。他看了我一会,笑了一声,道:“让她进来吧。” 我抬手揉了揉殷红的眼角,有些埋怨地看了他一眼,高声让玲珑和文君一起进来。文君进了门,一看到我们这副样子,就先一怔,然后又恢复了矜持,只是视若无睹。不像玲珑,连耳根子都要红了。 我把安玉宁还搭在我腰上的手拿开,掀开被子下了床,作势嗔笑着瞪了玲珑一眼:“自家的丫头,哪里就这么不好意思了。还不伺候我更衣。” (xx的,这大冷天的,穿了又脱脱了又穿,滋味可不是一般的好。) 玲珑忙答应了一声,过来给我穿衣服。 文君垂手立在一旁,眼睛却一直往床上瞄。安玉宁已经转身背对她,做出了一副不想起来的样子。她小心翼翼地道:“少爷这是……” 我漫不经心地道:“相公还不想起来,待会我伺候着就行了。姨娘有什么事?是说相公的腿寒?” 文君只得转向我,道:“是,姨娘说少爷每每一到这个时候就会犯病,所以让奴婢来提醒少爷一声,千万别忘了用药汤泡脚。” 我点点头,道:“我记下了。玲珑,待会你去把崔嬷嬷叫来吧。” 文君一下变了脸,但她到底不是玲珑这颗嫩菜,很快就冷静下来,只道:“既然少奶奶不要奴婢伺候,那奴婢就先回去了。如果姨娘有什么话,会再叫人来问的。” 我冷笑了一声:“那不如就让玲珑跟你一块儿回去,禀告姨娘?” 文君紧紧抿着唇,不说话。 我又道:“我亲自伺候相公,难道还不如一个奴才吗?以往我没嫁过来倒罢了。如今我已经嫁过来了,就不敢再劳姨娘费心了。” 文君面色酱紫地下去了。我松了一口气,复又觉得心有余悸。上次是为了小贝,这次是为了安玉宁,我已经三番两次顶撞过刘牌坊。只怕日后就更不得安宁了。 “舅舅。”我坐在床边,有些不安地隔着被子扶住他的肩膀。 他翻身回来,意味莫名地看着我:“你这样一再忤逆姨娘,没有好果子吃的。” 我撅了撅嘴,也不看看是为了谁。我垂下眼皮,道:“我知道。但是我也没有办法不是。我不想招惹她,但是她也不要总是逼人太甚才是。” 他笑了一声:“倒是没看出来你这么有志气。” 我知道他是什么意思。他以前就曾经挑明了告诉我,看到我的样子就会想欺负我,想看看我究竟能忍到什么程度。我垂着头,低声道:“现在已经和以前不一样了。” 现在,安四已经死了。风华一世的安四念乔,最终还是香消玉殒,以一个失败者的姿态。作为她的女儿,我必须要做好被人看好戏的准备。那么不是躲在闺房里当什么事情也没有就可以的了。 他静静地看着我,然后闭上了眼。 崔嬷嬷很快赶到,看了一眼安玉宁的情况,就皱起了眉,低声斥责道:“少爷您怎么这么没有分寸?昨个儿夜里是冒雨回来的吧?少奶奶也不是孩子,一日不见她她也不会有事,您……” “嬷嬷!”安玉宁撑着身子坐了起来,回头看了已经有些忐忑不安的我一眼,“跟小韵没有关系,您不要乱说话了。” 崔嬷嬷一愣,然后只道:“罢了,如今在这般光景,只能靠少奶奶伺候着了。” 我心里稍微安定了一些,扶着安玉宁,轻声道:“不如就请孙先生来吧。就当是今个儿下雨,你不想出门,在家里会友,如何?” 安玉宁低头,轻咳了两声,没说话。 崔嬷嬷拍了拍手,道:“就这么办吧。” 说完,她就风风火火地出去了。其实我早就有请孙思文来的想法。但是这个内院到处都是姨娘的眼线,我身边的两个丫头也不是能下大雨冲出去的料。因此便只能仰仗崔嬷嬷。她手上有足够的人手和势力。 屋子里又只剩我们两个人,我看了一眼靠在床沿闭着眼睛假寐的人。他的眼角因为发烧,而微微泛着红,十分妩媚。我忍不住道:“舅舅,我让玲珑去给你熬碗粥好不好?” 他无声地点了点头。我立刻就去了。 然后我又回到他身边,在床边坐了一会,又觉得无趣。他根本不理我。我心中记挂着银楼的事情,想起还有几本账本没有看完,遂让拂衣去取来,自己捧着账本坐在床边看。 粥很快就准备好了,我放下账本,从玲珑手里接过来,试了试温度,然后让人去换掉这把被我的嘴唇碰过的汤勺。安玉宁有一个洁癖的毛病,我是知道的。可是玲珑并不知道,所以事先就没有准备两把汤勺。 安玉宁呻吟了一声:“小韵。” 我连忙凑过去:“舅舅?” 他皱着眉看了看床尾:“我饿了。” 我忙道:“马上就好,你再等一下。” 他轻咳了两声,道:“拿过来。” 我一愣。 他皱着眉,也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看起来好像有点撅嘴,活像是在撒娇。十分可爱。 我不敢冒犯,只低着头呐呐地道:“那个,被我碰过了啊……” 他道:“没关系。我饿了,拿过来。” 我忙答应了一声,走过去把搁在桌子上的粥碗拿过来,递过去给他。他皱着眉从被子里把手伸出来,要碰到勺子的时候,却又收回去了。 “冷。”他淡淡地道。 我抿了抿嘴,有点委屈。他好挑剔,我又从来没有伺候过人,干嘛要用这种是我考虑不周到的眼神看着我。捧着粥碗,我结结巴巴地道:“我,我找丫头来喂你……” 他的眉毛皱得更紧了:“你不是说你来伺候我?” 我只得认命,捧着粥碗,小心翼翼地要喂给他。 他却又皱了眉:“怎么你家丫头喂你的时候,不会自己先试试的吗?起码会吹一吹的吧。”文学度 张牙舞爪 (文学度 )<a href=" target="_blank"> 我知他的意思。手机版地址:m.w.这碗粥是我让人熬的,整个手续也是由我的人把持。我若是不自己先试试,岂不是可疑。可是我又有点伤心,我无条件地信任他,他竟然还要怀疑我会对他下毒。食不知味地吞了一口熬得精致的小粥,我赌气道:“现在可以了吧?” 他淡淡地点了点头,啧,瞧那个居高临下的样子,还不是等着人来喂饭。我一边腹诽,一边就小心翼翼地喂他喝了粥。他的眉头时不时就会拧一拧,大约是嫌那个勺子我不但碰过了,还送到嘴里过。可是玲珑去了半天,也没有回来,我只得硬着头皮继续用那个勺子喂给他。 终于伺候他一碗粥下了肚,我掏出帕子小心地给他擦了擦嘴角,然后一边就松了一口气。 他舒服地哼哼了一声,给了我一句评语:“笨手笨脚。” 我撇撇嘴,没说话。 终于盼到一头雨水的玲珑奔了回来,我颦眉道:“你这是怎么回事?” 玲珑愤愤地道:“半路被那个文君叫去给刘姨娘问话了。这文君到底是怎么回事,都说了让她走了,还蹲在院子门口,等着逮我。” 我忍不住想笑,最终还是道:“你先下去把衣服换了,这一身,非着凉不可。” 玲珑下去了。 于是我又捧着账本坐在安玉宁身边,慢慢地就把脚缩到了床上。昨天晚上本来就没睡好,慢慢地就有些爱困。我经不住倾斜了身子,靠在他身上打盹。心里一直胆战心惊他会把我一脚踹开。他的确是会做出这种事情的人。 可是我靠了半天,他也没动静。大约是因为难得,我这样隔着被子靠着他,觉得好舒服。 他轻声道:“小韵,你昨天满月,难道你不记得?” 我一怔,然后在被子上蹭了蹭脸:“我不想回去了。”昨天是我嫁过来满一个月的日子,按礼俗规矩,我该回门。可是我不想。 一是我再也不想踏入那个家门了。另一件却是因为安家。原本这种少奶奶回门的事情,作为当家人,刘牌坊早就该安排,但是我不提,她也就当不知道。而且我昨天又和安玉宁闹成那样,他又在外面呆了一天,根本不理我。我还怎么回门。 另外还有一个小小的原因。我和柳姿是同一天出嫁。她现在正风光,我不想再像以前那样,做她身边的黯淡丑小鸭。而且她的性子那么烈,难免要为我一无所成担心。 虽然这会给我惹来很多很多的麻烦。但是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昨天就突然任性了。 安玉宁轻声道:“这一次,我倒不是故意的。只不过,是真忘了。” 他不说还好,一说我就要伤心了,忍不住顶了他一句:“您贵人事忙。”温柔乡里醉生梦死,哪里管得了世事。 “不,只是没想到,这就满月了。我还当你嫁过来,我会度日如年。” “……”我有些着恼,抬起头来瞪了他一眼。 他笑了一笑,伸手摸摸我的头。我终于发现,我犯贱了。他先前对我那样冷淡过分,连不冷不热都称不上,我便变得战战兢兢的。他现在一对我好一点点,我就觉得好像是天上掉下了大元宝,高兴的不得了。现在更是像小狗一样在他手心里蹭。前天他轻薄我的事情果然就给我丢到了马来西亚。 其实他是一个很有魅力的人。他的温柔可以说真的是无价的,如果他也是青楼里的姑娘,那么一定有很多人愿意花千金得他一笑,因为他那个冷漠的样子真的让人很难受。 大概是混在温柔乡里混久了的关系吧,他自己也变得妖妖魅魅的。 他伸手拉了拉我的小辫子:“胡思乱想什么?” 我撇撇嘴,低着头继续靠在他身上,不说话。他以前说过一看我乱转眼珠子就是不想好事了。我老是忘了我有这个习惯,因此每次一想坏事就被他逮住。 他道:“如果冷,就到被子里来吧。” 我颦眉道:“不要。”我才不要被他传染。 他轻咳了两声,声音突然又变冷了:“随便你。” 我一愣,他怎么又成这个样子了?还好这个时候有人带着孙思文来了,也让我得以转移注意力,不用胡思乱想。 雨下得实在是大,孙思文也淋得一身差不多湿透,手里还拎着一个小箱子。他一进门,就先对安玉宁点点头:“玉宁。” 安玉宁亦淡淡地答应了。 孙思文也不介意他的冷淡,径自把那个小箱子放去桌上,对我道:“不知道雨下得那么大,我得先去换身衣服。” 我想,的确如此。他这一身湿,要是坐到床上去,难保安玉宁不会抓狂,遂让拂衣领他去换衣服。我亲自从箱子里找了一件安玉宁的外袍给他,反正他们俩身量差不多。只不过安玉宁风骚的很,一箱子花花绿绿,我好不容易才找出一身稍微素一些的来给他。他接了,就跟着拂衣去了。 安玉宁突然道:“你们很熟络嘛。” 我不疑有他,随口答了一句:“看在你的面子上,他很照顾我。” 然后我就没时间管他了。我知道崔嬷嬷是遣了安玉宁身边的小厮去请孙思文,用的是请老友来叙旧的借口。那么当然应该做出一副老友谈天说话的样子。我让人去搬了一张小桌子来,安放在榻上,铺好被子,让他们两个等一下能坐在上面说话下棋。又准备了一个小茶炉,在一旁伺候着。 孙思文换了安玉宁的衣服,那身衣服虽然比较素,穿在他身上却依然有些不合适。他看起来就像是一个随意而安适的闲人,穿着这么好的缎子,反而像是束缚了他。但是他身上那种随遇而安的气质,又不是那身衣服可以拘束的。他利落地给安玉宁把脉,又问了几句。 我在一旁看了一会,觉得无趣,便跑到外面去透透气。结果一眼给我瞄到一个人影在雨里横冲直撞。我傻了眼,然后怒从中来。 “安小贝!!” 小贝脚下一顿,然后畏畏缩缩地回过头来:“娘……” 我差点就要跳起来冲进雨里了,走了一步,袖子上被砸到雨水才反应过来,回到屋檐下,只能气急败坏地张牙舞爪:“你给我滚进来!” 小贝犹豫了一下,然后还是跑进来了。我气死了,看到他那副冰棍似的傻样,又心疼又想骂人,索性一把拎起他的耳朵,提着他往屋子里走:“一个两个都这么不让人省心,你说你到底是怎么回事?一大早的跑去淋什么雨?啊?你以为下雨就没人管你了是不是?看我不……”文学度 着实养眼 (文学度 )<a href=" target="_blank"> 我气得都说不出话来了,一不小心就进错了屋子,结果安玉宁和孙思文两个人一起,目瞪口呆地看着我教训儿子。手机版地址:m.w. “……”我沉着脸,转了个身,吩咐玲珑,“去准备热水。” 玲珑好像也被我那副母夜叉的样子吓到了,赶紧就溜了去。我想到小贝如果病了,那肯定又是一堆麻烦。在安府,生个蛋也比生病好啊。头疼地把他脱到屏风后面去,强制性地剥了他一件衣服。 小贝起初一直乖乖的,随便我搓圆捏扁,这下倒是反抗起来,连忙用手来挡:“娘……” 我一愣,然后回过神。我这是在干什么啊,跟强迫美少年似的。于是我轻咳了两声,作势道:“把衣服脱了,然后把自己擦干净,换身衣服。” 小贝可怜兮兮的,低着头。先我以为是冻的,可是现在才知道这孩子大约是哭过了,一直在抽鼻子。 我的心软了软,摸摸他的头:“怎么了?” 小贝低着头,呐呐地道:“娘,我不敢了……” 这下我是什么火气都没了,只是拉着他的手摸摸他的脸,放轻了声音:“不敢就好。快换衣服吧。” 小贝的头低得更下了,半天,才憋出一句:“娘,小银子不见了。” “……”小银子?我眼前立刻浮现出那条闯了祸的小蛇那漂亮的身子。那玩意儿通人性的很,也着实可爱,平时都藏在小贝的袖子里。怎么会说不见就不见了?难道是叫人偷了去? 但是眼下我也只能安抚小贝:“小贝,你听话,先把衣服换了。娘让人去给你找。不然你若是生病了,娘可要生气。” 小贝点点头,然后就扭扭捏捏地站着。我尴尬地轻咳了一声,摸摸他的头,出去让人给他找衣服来。 闲着没事干,我又溜达到小贝的屋子里去。他的屋子在我和安玉宁的房间的隔壁,稍小一些,也没有我们那作为新房特有的那种喜气和华丽。但是作为安府现在唯一的子嗣,下人伺候得也很仔细,打点得也很妥当。我看到他枕头边放着一个画轴,忍不住就拆开来看。 画里的是一位女子。懒倚在窗边,青丝妩媚,伸手拨弄身边的棋盘。身边也没有其他人。因是她慵懒的神态,就显得有些寂寞了。国色空蹉跎,也是一件憾事。 我看了下面的提笔署名,只是一笑,收好了,给小贝重新放好。 这个屋子有些不透气,许多重物,如床柜等都挤在一处。空旷处太空旷,拥挤处太拥挤,难免使人觉得压抑。我皱了眉,当下便嘱咐跟在身边的玲珑隔日让人来重新收拾过。 孙思文已经为安玉宁诊治过,确定他除了风寒,没有别的毛病。而先前去请他的小厮是说过一些情况的,孙思文也带了一些药材在身边,当下便让我着人去熬了。然后我去把安玉宁扶起来,要把他扶到小榻上去。 安玉宁皱着眉道:“小韵,我只是风寒,还不至于连路都走不动。” 他的话是这么说,可是他的手却死死地搂着我的腰身,几乎把整个重量都压到了我身上。我实在是很想一下把他丢下去,但是当着客人的面,我也不能太失礼。于是我颦眉道:“你走路都走出风寒来了,还啰嗦什么。几步路,我还不至于扛不动。” 孙思文在一旁静静地道:“尊夫人就是太好胜了。” 安玉宁啧了一声,道:“可不是,家有恶妻,连风寒都成了过错。” 我受不了了,一下把他丢去榻上,然后把他的脚扶上去,给他推到里面去。玲珑在一旁点了茶炉,靠近安玉宁身边,也有一个为他取暖的目的。然后我用桌被把他的下半sen包了个严严实实,又取了一件厚绒毛外套来,把他裹了起来。做完这一切,我简直要出一身的汗,摸摸额头,转向孙思文道:“先生,请上座吧。” 孙思文静静地看了我一会,随即摇头失笑,上了小榻,坐在了被我裹成一个粽子的安玉宁对面。他们俩很快就进入状态,开始在茶香袅袅里下棋。 小贝在我身边探头探脑:“娘,我也想学下棋。” 我摸摸他的头,道:“把姜汤喝了,娘教你。” 那边安玉宁的手一抖,回过头来:“算了吧小韵,就你那手臭棋。” 我忍不住给他顶回去:“总比你儿子强。” 琴棋书画。琴书二道,我与柳姿都有学。但是棋画却是分开的。安四认为我心静,宜作画。但是我太过沉静,不适合学棋。简单的说就是我太笨,柳家不要我学棋。而柳姿聪明,却有些浮躁,所以安四让她学下棋静心。 我其实很想学棋。看着那黑黑白白的棋子,捏在手里珠圆玉润的感觉,着实是好的很。但是安四不打算让我学,我又不愿意在柳姿面前显出我的渴望,便偷偷藏了一个棋子把玩。直到被安玉宁发现。他当时指着被我摸得愈发光滑的棋子,差点笑掉大牙,也不管我羞愤欲死。然后他就开始偷偷教我下棋。 其实没有什么好躲的,只是我不想让人知道罢了。我也不知道这是什么心理,总之我就是不想让人知道我会渴望一样什么东西。而且安四并没有料错,我的确是笨了点,也的确不适合学棋。安玉宁教我,我学的是快,但是这没什么骄傲的。因为围棋本来就是易懂难通的东西。到现在只有安玉宁一个人跟我下过棋,而我一次也没有赢过。 但是我就是喜欢罢了,有错吗?我是做得不好,难道就不能喜欢了吗? 我心里憋气,瞪了安玉宁一眼,领着安小贝在屋子里转了个圈儿,绕到一边,另置了一张小棋桌,带着乖小子玩儿。 一时间屋子里只听到我和小贝压低声音的对话声。我几乎是手把手地教他,但是他有些心浮气躁。虽然努力想使自己认真一点,但是他好像怎么也没有办法投入进去。我有点着恼,但是一抬头看到他鼻子上沁着汗,不由得又有些不忍心。不喜欢就不喜欢吧,也没有什么的。 于是我道:“小贝,我们不下了,娘教你下五子棋。” 小贝松了一口气,然后又有些不安地道:“什么是五子棋?” 我笑道:“是个比围棋有意思的多的东西。”起码简单的多。 然后我又细致地给他讲解五子棋的种种。他其实不笨,之所以会学得这么慢,倒是因为他很细心,把所有能照顾到的细节全都照顾到了。我发现他是那种稳扎稳打的类型,绝不会急功近利。可能一开始他会比别人的进度慢一些,但是日久了,他的优势就会慢慢显露出来。 花了不少时间教会他,他的细心让他未入局就开始举一反三,问了很多如果的问题,我一一给他解答了,同时又暗暗心惊。果然,他一出手就像个老手,根本没有新手的缓冲期。如果不是我手把手教会的他,我简直会以为他以前已经会了。他就是那种典型的不用跌跟头就能涨一智的人。这个孩子,将来会不得了。 一边这么想着,我又有些纳闷地回头看了一眼。那厢,安玉宁和孙思文杀的正起劲。他脸上的表情,是和我下棋的时候从来都没有的。既不挑衅,也不随意。安玉宁优雅,孙思文大方,一边沏茶的玲珑秀丽,着实养眼的很。 我捏着棋子,托着腮帮子,不由得就看出了神。 小贝道:“娘,你输了。” “……”我低头瞪了一眼棋盘,随即无奈地丢了棋子,道,“小贝,干的好。”文学度 不由一愣 (文学度 )<a href=" target="_blank"> 一整个上午就这么蹉跎过去。手机版地址:m.w.准备吃午饭的时候,大厨房那边派人送了饭菜来。我着人留下了,然后让小厨房再去熬粥,只推说自己胃口不好。 关了门,孙思文小心地用银针试过这几样饭菜,又仔细分辨其色泽,最终道:“这饭菜里,是没有问题的。” 我忍不住道:“是不是因为今天我们有客人?” 安玉宁懒洋洋地道:“饭菜,一直都是没有问题的。” 我一愣。 安玉宁朝我招招手:“小韵,过来。” 我老实地靠过去,被他一下拉住,他带着我到窗边去看院子里被雨淋得一塌糊涂的那棵不知道什么树。 他在我耳边道:“你看那个,它叫夹竹桃,一直就在这里。如果不出意外,明年春暖花开的时候,就是你的死期。” 我一下子变得手脚冰凉,有些惊讶地抬头看他突然变得平淡的脸。 他用外套把我裹进去,握住我冰冷的双手,轻声道:“不过现在没有那个顾忌了。”他笑了一声,低下头来在我脸上亲了一下。我眼尖地看到院门那里站了一个人影,一下子又惊出一身冷汗。 先以为安府是个是非之地,可是我没有想到,会到这种地步。 孙思文在我们后面轻咳了一声,对安小贝道:“小公子,不如带我去你的书房看看?” 然后他就把小贝带走了。 我看着淅淅沥沥的大雨里的那株平平无奇的树,简直觉得心肺俱寒。安玉宁的身体很温暖,却一丝一毫也暖不到我心里。我不想让他知道我害怕,也不想求他救我,一时之间,只说不出话来。 他道:“你用的那个熏香,其实是一种慢性毒,本不致死。但是一旦桃竹开花,你又住在这里,一旦吸入一丁点花粉,和你体内堆积的毒素混合,你也就没命了。不过你不要怕,你每天吃的那个药,有思文加的料,正可以解你身上的那个毒。” 我忍不住紧紧握住他的手,想从他这里寻求一点依靠和温暖。 “小韵,你怕死吗?” 我低下头。其实我是想问,如果孙思文不管我,他是不是就会看着我去死? 他又道:“你现在知道,为什么我都不要小贝跟你一起睡了吧。” 是了,他不能跟在我身边,吸入我屋子里的熏香,跟我一起去死。 身后那个身躯突然变得冰冷起来。 他捧住我的脸,让我面对他,低声道:“所以你要听话一点。我做每一件事,总有我的理由。总有一天你会都明白的。” 我能活到那一天吗?我垂下了眼睛。 他的手指在我嘴唇下细细摩挲,明显的厚茧触感,令我的嘴唇慢慢火热起来。他的鼻尖碰到我的,我一下子推开他。 “……舅舅。”我远远地站着,低下了头。 他意味莫名地看了我一会,然后摇头失笑,摸摸自己的头发:“我是烧糊涂了。” 我低着头,道:“希望舅舅以后不要总是醉糊涂或是烧糊涂。我没有胃口了,现在就去请孙先生来,你们三个吃饭吧。我想到书房里去一个人呆一会。” 说完,我就转身走了。他在后面叫了一声“小韵”,我只当没有听见,加快了脚步。 我再也不想看见他了。 一个人躲在书房的小榻上,我抱着自己的膝盖,默默无语。小时候就是傻,以为人家对我好,就真的是好。只要有人愿意陪我这个笨蛋玩,愿意施舍我一点点注意力,就感激得不得了。到现在才知道,原来却从来都不是那么回事。 其实我一直都知道,看起来似乎是我和柳姿在选夫婿,可是安玉宁,如果选中他的是柳姿,他也不会接受。柳姿太聪明,不像我那么容易打发,也不像我一样可以被轻松解决掉。所以他不要柳姿,要我。这没什么好骄傲的。 其实我也知道,本家的云蔼表哥一直中意的也不是柳姿,而是我。也是因为我要笨一些,不像柳姿这么难对付。这也没什么好骄傲的。 反正我就是笨就是了。反正每个人都觉得我好打发就是了。不想娶妻的,非娶妻不可的时候想娶我,因为我可以轻松地被人收拾掉,再还他自由。想要娶妻的也想要娶我,因为我好打发,娶了也管不住他。 我默默地坐着自哀自怜了一会,然后就揉揉眼睛,擦擦鼻子,从榻上爬起来,去翻书看。翻来覆去只是看不进去,于是又到桌边去,提笔随便写写画画。 我心情不好的时候,一般都会提笔把我所知道的笑话尽量默写出来。写着写着,就能开心一点。 “从前有两个香蕉,在路上走路。结果前面那个香蕉觉得热,就把外套脱了,丢在地上。后面那个香蕉一脚踩了上去,结果滑倒了。后面那个香蕉也把衣服脱了,结果发现他摔紫了。于是他变成茄子了。” “同学们都说小明长得像风筝,他哭着去找老师。老师对他说,‘你的确长得像风筝啊’。于是他又哭着去找爸爸妈妈,他妈妈对他说‘你的确长得像风筝啊’,然后他就一个人坐在角落里哭。最后,他就像风筝一样飞走了。” “黑色的马叫黑马,白色的马叫白马,黑白相间的马是什么马?答案:斑马。那么,黑白红相间的马又是什么马?花马?错!正确答案是:害羞的斑马!” …… “哈哈哈哈哈……”我丢了毛笔,一个人在椅子里笑得翻来覆去。 结果这个时候推门进来的玲珑看到我这个样子,不由得一愣。 “咳咳”,我有些尴尬地坐直了,道,“玲珑?” 玲珑皱着眉道:“先以为小姐不在,敲了半天门也没人答应。可是又听到小姐的笑声。小姐,你在做什么?” 我们两个是从小在一起的,因此也没有这么多忌讳。她直接进来我也不觉得什么。反而是我现在心情好了,伸长鼻子闻到鱼片粥的香味,有些食指大动。 玲珑看了一眼我的谗样,笑道:“小姐先前不是说要喝粥吗?怎么又一个人躲到这里来,让我好找。” 我把桌子上那张纸揪起来,揉成一团丢去一边,开心得直招手:“快来快来,我可要饿坏了。好玲珑,有什么要唠叨的,等我吃饱了再说。”文学度 适得其反 (文学度 )<a href=" target="_blank"> 玲珑作势嗔了我一眼,笑道:“哪里就会让小姐饿着。手机版地址:m.w.小姐,姑爷好像在找你,要不要过去看看?” 我的面色一僵,最终还是勉强笑道:“他找我做什么。” 玲珑没有发现我脸色不对,一边收拾一边道:“不知道,好像是因为小少爷吃饱了,就嚷嚷着要。少爷和孙先生在说话,觉得他烦得很。” 原来是想让我当保姆。我嘀咕了一声,道:“我想一个人呆一会,待会子我去小睡一会。半个时辰之后你来叫我。我去陪小贝。让舅舅再忍一会吧。” 玲珑把东西端起来,奇道:“小姐怎么不找个屋子睡?睡在书房,仔细着凉。” 我摆摆手,道:“我自己知道的,你记得来叫我就是了。” 玲珑答应了一声,便去了。 结果我就在这书房里睡了一个下午,也没有人来叫我。期间几次冻醒,缩成一团,然后迷迷糊糊地又睡着了。朦胧中,我又梦到了安四。她还是那副样子,端庄大方,美丽无比。在梦里,她温柔地对我说话,一手拉着我,一手拉着柳姿,带着我们姐儿俩一起去看烟火。人人都夸柳夫人好福气,有两个标致又乖巧的好女儿。 我多想时光就停在那一刻,如果是梦,那便永远也不要醒过来。 直到夜里,我迷迷糊糊地睁着眼睛,眼前已经漆黑一片。 书房的门吱呀一声被推开,一盏幽暗的灯光直探进来。玲珑在前面掌灯,后面,跟着安小贝。 “小姐?”玲珑吓了一跳,“你怎么一直睡到现在?” “嗯?”我坐起来,头疼的厉害,“不是让你过半个时辰来叫我的吗。” 玲珑道:“姑爷让我陪着小少爷,一时就忘了时辰。小姐,你快起来吧,别冻着了。” 我掀开薄被,打着哈欠下了床。玲珑问我饿不饿,我犹豫着点了点头。 小贝缠上来:“娘。” 因怕冷,我也不拒绝他这样抱着我,摸摸他的头,道:“怎么了小贝?” 他道:“爹说你很忙,让我不要来打扰你。可是你怎么在这里睡了一下午啊。早知道我就来跟你一起睡了。” 我失笑,牵着他的手坐在了小榻上:“好小贝,吃饭了没有?” 小贝点点头,道:“吃过了。” 你吃过了,我还饿的很。今天中午就只吃了一碗粥,又睡了一下午,肚子都快抽筋了。还好玲珑体贴,给我热了一笼饺子让我垫肚子。我吃了,却又觉得饱了,让她不要再忙活了。 牵着小贝带他回房间,哄他上了床睡觉。他拉着我的手道:“娘,你也上来好不好?” 我摇摇头,道:“不可以的,小贝。你是大人了,要一个人睡。” 小贝撅着嘴道:“可是娘明明就答应过我的。” 我道:“答应你的事情,娘自然会做到。但是不是现在。” 小贝委委屈屈地缩回了手,我给他掖了掖被角,又给他熄了烛火。玲珑挑灯在门口等着我,一路把我送回我自己的屋子。 她推开门,泄露了满室烛光。安玉宁在桌旁抬了头。 我垂下眼睛,对玲珑道了晚安,然后就转身进了门,自己动手关上了门。他在桌边看着我,我只当看不到。他也没有搭理我的意思。于是我便一个人走来走去,把该收拾的收拾了,然后很自觉地缩到已经收拾干净的小榻上去睡。 “……小韵。” 我支起身子:“嗯?舅舅?” 他意味莫名地看着我:“你这是做什么?” 我自嘲地笑了笑:“我懒,不想洗澡。舅舅怕脏,所以我就睡这里好了。舅舅不用管我的。” 他看了我一会,最终还是叹息了一声,吹了烛火站起来。我在小榻上重新躺好,缩成一团,却一点睡意也没有。许是睡了一天的缘故。隐约听到他悉悉索索来到床边,伸了一双手进来,把我从被子抱了出去。 我吓了一跳:“舅舅?” 他低声道:“不要任性。” 我一愣,然后默默无言地挨在他怀里。我哪里是任性来着,我只是有自知之明罢了。我怕招他讨厌,难道又有错吗。大不了我任他宰割好了,从今天开始做个听话的乖宝宝,也不再顶撞他了。总可以了吧。只要他以后不要再管我,那我一定可以在这个泥流一般的安府里,自己找出一条活路来。 别人我都不怕,包括柳姿。我只怕他。我在他手里,从来都没有赢过。 他把我塞进被子里,然后自己也钻了进来。我伸手摸了摸,我自己的被窝里暖洋洋的,已经放了手炉。垂了垂眼睛,钻进了自己的被子里。 “小韵。”他叫了我一声。 我乖巧地抱着手炉回过头去:“舅舅?” 空气僵凝了一会,他又道:“没事,你睡吧。” 如果是以前,我肯定骂他神经病了。可是现在不会了。我只是“哦”了一声,然后自己缩进被子里,抱着那个小小的炉子,睁着眼睛。被冻得紧绷的肌肉,却也终于缓和下来。 于他不过是无意的一点点小小的好处,我却总是容易耿耿于怀。但是起码我现在知道了,这什么也不能说明。我只要搂着这些小好处,稍微温暖一下我自己就可以了。 也不知道到底是什么时候睡着的。第二天早上又听着雨起来了。我坐起来,看了还在身边安睡的人一眼,忍不住伸手过去探了探他的额头。还有点烫,不过比起昨天,已经好了很多了。 “……嗯?”他睁开了眼睛,坐了起来,“小韵?” 我乖巧地笑了笑:“舅舅。” 他不知道为什么,却一怔。随即却失笑,又躺了回去,道:“过来。” 我的睫毛颤了颤,最终还是乖乖地爬进了他的被窝里。他伸手搂住我,在我额头上亲了一下。 “……”我没说话,也没有动。 他又摸索着找到我的嘴唇,伸出拇指摩挲。 我忍不住了,道:“舅舅,我昨晚,可没有洗澡。” 他的动作一顿,然后笑了一声,伸手拍拍我的腰身:“好孩子,难得你这么听话。” 我默默地靠在他怀里,不说话。 他却不是这么安分,手在我背上一直轻轻抚,虽然隔着一层衣服,可是我总觉得那层薄弱的衣衫根本什么也挡不住,我的背甚至能感觉到他手掌的纹路。 “……舅舅?” 他于是又不动了,稍微退开了一些,用额头把我抵开,轻声道:“小韵,你到底要什么?” 我要你不要再招惹我。不要再用这种令人意乱情迷的手段来作弄我。我是你侄女,我也只是一个什么都不懂的小女孩。你这样若即若离,一时温柔一时冷漠,我承认我受不住。就当看在我母亲的面子上,请你放过我。 但是这些话,我一句也说不出来。他摸索着把手探进我衣服里,我一下回过神,然后吓了一跳,正要挣扎,他已经一下翻身压住我。 “……舅舅?”他眼底的狂热,令我心惊。我不是这么倒霉吧。他这才清心寡欲了一天,我就要成替死鬼了? 他用力扯开我的衣领,把我的脸别开,然后陡然一口咬在我肩头。我痛得倒抽一口冷气,在他胸前推拒的手也抓住了他的衣襟。 “我可以帮你。”他这么说。 我愣愣地抬头看他,然后伸手去想去摸刚刚被他咬过的地方。他一把握住我的手,我痛呼了一声:“舅舅!” 他不理,依然还这么用力地捏住我的手,虽然压在我身上,神情却是前所未有的认真,眼睛定定地看着我:“只要你做到两件事,我就能帮你,至少能保你性命。” 我别开了脸。这一向是我们的游戏规则。比如我要他教我下棋,我就要答应他一个条件。这次,又要我拿什么跟他换? “第一件,是你不许再跟我赌气,是怎么样就怎么样,不许再摆这一张死人脸来气我!” 我浑身一个哆嗦,没有料到隐藏在自己内心最深处的一点东西会就这样被他看穿。 “第二件,是从今天开始,只要我在家里,你就必须在我身边。像昨天那样的事情,不许再有。听见没有!” 我被他面对面吼得缩了起来。他抓着我的手把我拎出来。从小到大,他就没有对我这么凶过。虽然也经常捉弄我,但是从来都没有提出过这么莫名其妙的要求。只不过我一向看不懂他,只知道答应他能保住我的小命,而我也不用再费力地讨好他,却每次都适得其反。于是我毫不犹豫地点头答应了。我不想要费力地去讨好他。那样太累了,还不如把话说清楚。文学度 彻底失宠 (文学度 )<a href=" target="_blank"> 他似乎松了一口气,翻身从我身上下来。手机版地址:m.w.我尤傻傻地躺着,看着床帐。他静静地呆了一会,然后就自己下了床。 我傻了一会,然后也默默地跟在他后面下了床,自己迷迷糊糊地穿上衣服。脖子山那个被他咬过的地方还在一阵一阵的疼。x的,八成是x求不满,所以我就成了替死鬼了。不过总好过真的被他那个那个了。被咬一口就被咬一口吧,大不了就当流年不利被狗咬了。 他的病还没好,今天也不打算出去。我就结结实实地在他身边呆了一天。他百~万\小!说,我就在旁边发呆。他跟自己下棋,我还是发呆。他喝药吃饭,我就在旁边伺候着,自己却一点胃口都没有。 然后到了下午,他就教小贝《论语》,耐心又温和,一点都看不出他今天早上那副兽性大发的样子。不要脸,两面三刀。而我就继续在旁边发呆,自己也不想百~万\小!说,就是想发呆。我的脑袋好像有点糨糊了,有很多事情一下子没拧过来。一般这种时候,我的脑子就会直接当机,总要一阵子才能调整过来。少则半天,多的时候好几天也有。 晚上睡觉,我老老实实地把自己洗刷刷干净,然后乖乖地钻进了暖烘烘的被窝里。他灭了烛火上了床,一夜安宁。 好在第二天他就好得差不多了,虽然也没有全好透,但是也不知道他在心急什么,就这么出去了。 我松了一口气,他走了之后,又一个人坐着发了会子呆,然后收拾了就打算出门。 结果前院的文君跑来了,说是要找安玉宁。 我皱着眉道:“相公出去了,有什么事,等他回来再说吧。” 文君看了我一眼,道:“其实同少奶奶说也是一样的。少爷的生辰快到了,既然少爷属意少奶奶来安排,姨娘也没有话说。只是少奶奶年轻,不适宜抛头露面。” 我淡道:“姨娘许是忘了,相公说过了,要在生辰宴把小贝的过继宴给我一起办了的。那么我抛头露面也是光明正大了。没什么好计较的。” 文君道:“正是这件事。姨娘说了,过继,和小少爷的寿宴,都是大事,应该分开来办。这少爷自然是不能委屈的,小少爷若是过继给少奶奶了,那便是嫡子,也不好委屈。不如就先把少爷的寿宴给办了吧。这个过继的事情,还望少奶奶掂量一些,晚些也无妨。” 我皱了眉。这我手头都安排好了,现在来跟我说这个,不是故意刁难是什么。而且消息都已经传出去了,人家都知道安少奶奶要收养安府唯一的小少爷。如果到时候这件事被不了了之,岂不是一个大笑话给别人看。晚一点,晚到什么时候?过了这个村,她还会给我这个店吗?而且我准备在安玉宁的寿辰之后就让银楼重新开门。到时候小贝过继的事情一挤,不知道会闹成什么样子。总不能再拖的。 我抬了抬眼皮,道:“就听姨娘的好了。小贝过继的事情,我会再考虑的。” 我也没有办法。人在屋檐下,不能不低头。她要刁难我,我也只能硬着头皮接下。我忤逆她的时候已经多了,这应该是最后一次试探了。我若是再忤逆,只怕会尸骨无存。看看她用来对付我的那两个毒药,那些子手段,我就心有余悸。 文君似乎松了一口气,道:“如是,奴婢便先告退了。” 我点了点头,让玲珑去送她。 驱车到了银楼,我的心情好了一些。施工已经停止了,有拂衣帮手,里里外外都干净整齐了不少。门外也有很多观望的百姓,我和善地对他们笑了笑。虽然不如柳姿,但是安四遗传给这副身躯的美貌和气度也是上等。我很高兴现在这些东西能派得上用场。 这次我没有急着去找孙思文,而是先见了王大腹。几天不见,他似乎变得恭谨了很多,原本红堂堂的脸也白了一些。我客气地请他坐了,让人给他奉茶。 “王掌柜的,这些日子,辛苦你了。” 王大腹擦了擦亮堂堂的额头,道:“哪里,哪里。能为少奶奶分忧,也是小的的荣幸。” 我笑了,道:“掌柜的这话就说得不对了。我也不是没有良心的人,谁办事办事的怎么样,我都是看在眼里的。对了掌柜的,那件案子,怎么样了?” 王大腹的脸色变了变,然后皱着眉头道:“也不知道是什么人使诈,这件案子一直结不了。原先查出是外面来的人杀人劫财,但是就是结不了,总是有人想把脏水往我们身上泼。” 我淡道:“那,这个案子,就想个法子,让它结了吧。掌柜的毕竟经验丰富,不如就交给掌柜的去打点。” 王大腹大喜,道:“能早日结案也是再好不过。小的一定会尽心的。” 我含笑点了点头,又坐了一会,然后到后面去找孙思文。 轰动一时的银楼藏尸案,终于在几天后水落石出。经官府查出,这是一起普通的杀人越货的案子。安家出钱,请了镇子里最有名的刘大师来,为苦主一家在镇子外觅了一处风水宝地,好生安葬了。 王大腹遭了殃,被刘姨娘给收拾了。他彻底失了宠。 楼外的百姓皆津津乐道,说起这一件事,都觉得大快人心。我和孙思文隔着帘子听了一会,不由得相视失笑。 孙思文道:“这下,你可是得偿所愿了。” 我道:“这可怪不得我。谁都知道姨娘不想结这个案子,就是要拖死我。偏偏这个大肚子心虚的很,我让他去把案子结了,他就真的上下去打点。这下还给我造了声势,刘姨娘能不恼吗。” 孙思文含笑道:“其实这个案子早就可以结。你又何必拖到现在?” 我端起茶杯,抿了一口,道:“的确是早就可以结。只不过,拖得越久,却也是好事。”一方面,拖得久了,当初产生的那些负面影响也就拖没了。这个时候把案子一结,剩下的可就只剩下正面影响了。岂不是快哉。 这个时候,我和孙思文一起坐在茶楼里喝茶,当然,还带着一个安小贝。听了一个下午,我的目的也算达到了。茶楼是消息最流通的地方,基本上可以说明这整个镇子的舆论大概。效果甚至比我预想的还要好。安家作为一家大户,肯为了一个素不相识的人拖这么久,费这么多心思,的确是让人刮目相看。银楼的声誉,自然也就上去了。 孙思文道:“你怎么知道,他会心虚?” 我摇头失笑:“我的意思,不是他是凶手。但是有一件事我是知道的。王大腹这个人,常年守着一个烂尾楼,已经变得怕事的很。他不指望能立功,只要不出事,他就安心了。那么日子也就能让他一日再混一日。这次出了事,他的第一个反应就是要收拾。”人人都说王大腹得宠,我偏不信。我就赌刘牌坊不会把内情全都知会给他,我就赌他不知情。结果证明了,我赌对了。 小贝道:“娘,你好像很高兴。” 我摸摸他的头,笑道:“还好。好小贝,你想要什么?” 我是已经想明白了。我不能再被安玉宁影响了。他是花丛老手,手段高明,游戏人间。先前他是宠我的,现在也依然一样。这只不过是他的习惯罢了,习惯去宠女人。曾经我以为什么都还一样,可是做了他的妻子,自然就跟以前不一样了。也许他还是一样地喜欢逗我玩儿,但毕竟我已经是一个女人,在他心里。那么他自会用对付的女人的方法对付我。 前世,我就不知恋爱为何物。今生也一样。我怎么会经得起他这么一而再再而三地撩拨。可是一时迷茫我可以原谅自己,若是真的沉迷于他的手段,那我不如再死一次。我又何必去揣测他到底有情无情,我只要做好我自己的事情就好了。 等到柳姿掌权之日,等到她能够为安四出一口气,心愿得偿,我自漂流而去,远走他乡。然后自己找一个小宅子,安身立命,闲时百~万\小!说煮茶,兴致来时出去走马观花。夏来乘凉假山下,冬来裹着大衣看雪。 春来冬往,生生不息,让我安度此生。那便够了。 我是比较呆,我是很难想通。可是,我总是能想通的。我已经给自己选了一条路在那里,为什么还要迷茫。只要照着那条路,走下去便是了。文学度 难熬之夜 (文学度 )<a href=" target="_blank"> 小贝想了想,道:“娘高兴了,所以要送小贝东西?” 我笑道:“当然不是。手机版地址:m.w.娘一直都很高兴啊。无论什么时候,都会想送小贝东西。” 小贝高兴了,拉着我的手道:“那明年,想跟娘一起去看庙会。” 我含笑答应了。 孙思文看了看天,道:“时辰差不多了,我们走吧。” 他这次倒是很大方,径自先出了小包间去结了账,然后带着我们娘儿俩就出了门。因刚刚喝了一肚子的茶,我也没有回银楼去吃午饭的意思。遂央着孙思文让他带我到处走走。 孙思文道:“你想去什么地方?” 我道:“相公的寿辰,就是过两天了。到时候,你会来的吧?” 他道:“自然。何况我也想看看,你会为他安排什么惊喜。” 我笑了,道:“能有什么惊喜不惊喜的。不过就是一些过场子的玩意儿。我想到河边去走走,看看景。今个儿难得兴致不错。” 走出茶楼,小贝欢呼了一声:“娘,下雪了!” 片片白羽飘落,青石地板愈发光洁。行人匆匆来去,青砖绿瓦小镇自安逸。我赞叹了一声:“真漂亮。” 孙思文道:“下雪路滑,还是不要乱走的好。” 我点了点头,道:“不过你可应承我了,不如改日再去。” 我们并肩走回银楼去。他听我这样说,不由得一笑,道:“我有一句词,你若是能对得上来,我便应承你。” 我撅了撅嘴:“好麻烦,分明你已经应承我了的。你说来听听。” 他负手看了看天,低声吟道:“东风夜放花千树,更落星如雨。” 我略一思索,对上:“晓来轻烟寒未散,凌乱花不语。” 他有些诧异地回过头,连脚下的步伐也顿住了。我得意洋洋地冲他挑了挑眉,他不禁失笑:“还算工整,却是操之过急了一些。想来细细思量,你还能对出更好的句子。不如再吟一句来听?” 我作势摇头晃脑地道:“青山万里雪遥遥,未知风li好。雪柳月下烟袅袅,望穿流云,独一人醉倒。” 孙思文细细品了品,道:“味道是有的,才气也不错,只不过,怎么有些不工整?” 我的脸一红,缩了缩脖子:“那是我十岁那年刚学词的时候做的。” 他笑了,道:“难怪,不过稚子初学诗,能写出这样的句子,已经不错了。” 我复又变得得意洋洋。可是他那样含笑看着我,我慢慢地就会过意来,他是在逗我来着,一下子就又有点恼羞成怒,又不敢在大街上和他打起来,只把一张脸憋的通红。 小贝奇道:“娘,你的脸怎么这么红?冻得冒烟了吗?” “……” 因下着雪,我也没有在银楼多留。如今剩下的事情,不过是调教伙计罢了。我已经光明正大地提了孙思文做掌柜,他不管事倒罢了,一旦管事,为人虽然温和,却也是很严厉的。伙计们大多都有点怕他,反而更甚王大腹。我倒是没有想到,可以一下子省掉这么多事。 我和小贝披着雪回到家,安玉宁却已经坐在小榻上百~万\小!说了。他看了我一眼,笑道:“难得,竟然要我等你。” 我一愣,然后牵着小贝的手走进去,道:“舅舅找我有事?” 他的手一顿,然后道:“没事。” 没事你等我做什么。我很想这么说,但是都给我憋回去了。我让人泡好药汤,然后亲自蹲下来伺候他洗脚。先前这些事情本来不是我做的,但是现在已经习惯了。我已经明白了,他大约是把我当个有趣的小玩具。那么我便尽好我的本分好了。 给他洗过脚,然后用宽大的罩子把他的脚笼住,让药气再蒸腾一会,我让人把东西收拾干净。他拍了拍身边的位置,道:“小韵,上来。” 小贝连忙一起挨过来了:“娘,我也要洗脚。” 安玉宁弹了弹他的额头,道:“你应该孝顺你的母亲,给你母亲洗脚,而不是要你母亲伺候你洗脚。” 我想,他果然很在乎小贝的教养,像我这样一个玩具,为了正统小贝的修养,也被当作母亲的范本来使用。他把小贝哄去洗澡,我乖乖地爬上了榻,照他喜欢的样子睡在他腿上。因为他不喜欢,我已经不梳小辫子,而是改成简单易拆的发髻。他像逗小狗一样顺着我的头发,手里还捧了一本书在看。我稍稍翻了个身,捧着我自己胸前的玉佩,开始发呆。 “你今天,到哪里去了?”他捧着书,好似无意那般问我。这个问题好像是他每天必问的。我不敢扯谎,也没有扯谎的必要。 我道:“在银楼,然后跟孙先生在银楼旁边的茶楼坐了一会。” 他把玩我的头发的手一顿,道:“又跟思文在一起?” 我拉着玉佩上的那个小铃铛,漫不经心地道:“嗯。除了小贝和先生,还有谁会跟我玩儿。” 他笑了一声,道:“我倒忘了,你还是个小孩子。” 我撇撇嘴,没说话。你倒是别忘啊,省的一天到晚还吃我豆腐。这几天也不知道他是怎么回事,亲亲抱抱已经是常事了。我的反应从第一次惊骇,到后来就慢慢习惯了。他给我感觉,当然不是恋人的亲昵,也不是那什么的冲动,只是好玩儿罢了。就像喜欢蓄宠的人一样,看到可爱的小动物,就想要抱一抱,亲一亲。 最初的时候,我试着拒绝过。但是没有用。而且我也没有办法。 他似乎来了兴致,双手插过我腋下把我抱起来,让我趴在他胸前。他自己半躺在榻沿,捏了捏我的鼻子,笑道:“你又在想什么坏事?难道是怪我不陪你玩儿?” 我想,我哪里敢叫你陪我玩儿。那不叫你陪我玩儿,而是我被你玩儿。 “这样吧,明个儿,我带你去城外的观雪亭看雪,你觉得怎么样?” 我吓了一跳,结结巴巴地道:“舅,舅舅……” 他含笑看着我,却不知道什么,那双眼睛一暗。 我深吸了一口气,道:“舅舅,不用了。我也不想跑那么远的。何况你又不是很有空,何必在我身上浪费时间。有小贝跟我玩儿就够了。” “这样啊……”他的眼睛定定地看着我,随口漫不经心地这样说着,心里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最终只道,“那算了。等有机会再去吧。” 我松了一口气,复又发现自己这个样子太明显了,也不敢看他,索性趴在他胸膛上,尽职地扮演好一只小狗的角色。他摸摸我的头发,没有说话。 “对了”,他把我扶起来,让我坐在一边去,笑道,“你去床上看看,我给你买了一个小玩意儿。” 我狐疑地看着他,然后就哒哒哒地下了榻跑过去。床上果然放了一个小包袱。我伸手去解开来一看,发现是一件浅粉色的长裙,白色的腰带温柔地躺在精致的丝缎上。我伸手展开一看,是一件敞肩装。 这是我绝对不会穿的样式。虽然觉得好看,也向往的紧,但是做姑娘的时候还没有到能穿成那样的年龄就被嫁了出去。嫁了人之后我也不能穿成那样,让人诟病。 这是,我在小贝的床头,看到的那副画轴里的女子,身上穿的那个样式。 我捧着这件衣服,垂下了眼睛。心里不知道是什么滋味。 “怎么了?不喜欢?”安玉宁远远地问我。 我深吸了一口气,低头把这件衣服叠好,又哒哒哒地跑去柜子里放好,一边背对着他笑道:“很漂亮,不过不知道有没有机会穿。” 关柜门的时候,差点被夹了手。 回过头,对他笑一笑,道:“舅舅,吃饭了。” 他意味莫名地看着我,最终,还是笑了一笑,道:“好,你来扶我起来。” 我老实地走过去,跪在他身前,帮他把套在脚上的罩子拿下来,然后给他穿上厚厚的绒袜,小心地把袜带给他系好。作为满意的表示,他在我脸上亲了一下。我用手背擦了擦脸,笑着跑开了。 吃过饭,他坐在灯下百~万\小!说。我捧着银楼的账本呆在他身边,时不时要注意灯够不够亮,不够就去挑一下灯芯。他合上了书,我便在账本上做了个记号,也合上了账本。 他看了我一眼,道:“睡吧。” 我松了一口气,这一天,最难熬的晚上,可算是过去了。文学度 好好珍惜 (文学度 )<a href=" target="_blank"> 第二天一早,我又像往常一样,伺候了他穿衣吃饭,还要强打起精神陪小贝说话。手机版地址:m.w.终于等到他出了门,我送他到房门口。他身边的小厮安福手上拿着伞,等在门边。 他回头,摸摸我的脸,道:“我出去了,你有没有什么想要的东西?” 我想,我自己也在外面跑,哪里就有什么东西需要你给我带回来,我自会让孙思文带我去买。于是我笑道:“没有,我什么也不缺。” 他略一踌躇,最终还是点了点头,转身走了。 我目送他走出院子,然后领着小贝回屋子里去。出门之间,我要教小贝念一会书。 小贝道:“娘,你和爹,怎么变得好奇怪?” 我一怔,道:“怎么了?”难道连小孩子都看出来了? 他道:“你先前对爹是很凶的,可是现在对爹很客气。娘,贤妻良母,是不是你这样的啊?那爹是不是和那些传记里的男人一样,能驯悍妻?我以后也要和爹一样!” 我失笑,伸手捏了捏他的鼻子,半开玩笑半认真地道:“你要是和你爹一样,娘就不要你了。” 小贝挣开我的手,奇道:“为什么?娘不喜欢爹吗?那为什么要对他这么好?” 我眯着眼睛想了想,轻声道:“对他好,不一定就是喜欢。就算喜欢,也不是那种喜欢。至多,就像你喜欢他的那种喜欢。” 何况现在连这种喜欢也没有了。我本能地就不能与安玉宁再亲近了。 小贝似懂非懂,一双眼睛闪烁地看着我。我笑着摸了摸他的头,牵着他的手进了门。起码今天还有很长的一个白天,我可以逍遥不是。这才刚刚开始,好好珍惜吧。 因为刘牌坊说要把安小贝的过继宴撤掉,我着实忙乱了一阵。当初做的安排,现在自然是不能了。而且我也不方便再出头露面了。乱七八糟地撤掉那些过继宴的程序之后,寿宴就变得单薄起来。我伤脑筋的很。连坐在银楼里也心神不宁。 孙思文放下手中的账本,无奈地道:“你从进来开始,就一直在叹气,到底是什么事,让你愁成这个样子?” 我抓抓头发,苦恼地道:“我跟你说过的。舅舅的生辰,本来是打算把小贝的过继宴一起办了的。可是现在我要倒霉了,刘姨娘不让我两个一起办。然后又以我年少为借口不让我抛头露面。你说我该怎么办?” 孙思文略一思索道:“你是担心,这场寿宴,根本就没有你什么事?” 我点点头,道:“是啊。如果没有我什么事,那银楼怎么办?”本来就打算借着寿宴把我在舆论中的地位彻底巩固下来的。刘牌坊当然也知道我是这个意思。她也摆明了是刁难。到时候我顶着不能抛头露面的压力只能往后面一躲,还能变出什么花样来。 孙思文看着我,道:“你的鬼主意这么多,难道这次没有办法了?” 我看了他一眼,然后嬉皮笑脸地挨上去,道:“有是有一个,不过,要靠你帮忙了嘛……” 也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他似乎全身都哆嗦了一下,然后无奈地道:“你说吧。” 我大喜,就差没习惯性地摇尾巴打滚了。最近被安玉宁培养出来的,我也没有办法。但是我强忍住了没去他身上蹭,只道:“我就知道你最好了。” 他笑了一笑,没说话。 于是安家大少爷安玉宁的寿宴,如期举行。 因这次是安家的新少奶奶,安柳氏亲自主持,在阳溪众大户中,颇有人说起。阳溪安柳氏,和怀溪安柳氏是一对孪生姐妹。前些日子,曾因为富贵银楼埋尸案而名动一时。但充其量只是一个大体的女人罢了。比起她姐姐怀溪安柳氏,着实是逊色太多。 但有人说,阳溪安家旁支不比本家,本家乱成一团,柳大小姐自然应当快刀斩乱麻。可是旁支这里却是一个表面平静却不知深浅的地方,如果柳二小姐也像其姐那样风风火火,只怕最终都只是泥牛入海,白费力气。柳二小姐走的,正是循循渐进这一步棋。 比起柳大小姐,柳二小姐胜就胜在讨自己的夫君欢喜。安大少爷虽然风li成性,却毕竟是安家唯一的男丁,因柳二小姐懂事,如今也把自己唯一的子嗣交给她教养。柳二小姐上能得宠夫婿,下能取悦子嗣,确实不简单。 只是,这其中的深浅,还是要细细思量。尤其,是一早便已经在富贵钱庄前后观望的那些豪门大户。 柳二小姐的依仗,目前看来,不过是高贵的出身,以及安家大少爷的宠爱。只不过其母安夫人是失宠而死,人尽皆知。而她出嫁满月,也没有归宁。只怕娘家是不会挺她。而安大少爷风li薄幸,如今再宠她,也没有停止流连花街。若是哪一天厌倦了,柳二小姐彻底失去倚仗,同她做生意,不是太冒险了么。 安府大堂,宾客盈门,喜气洋洋。 我换了隆重的大红色长裙,绾了端庄的流云髻,捧着茶杯,在众人的瞩目下含笑走向坐在首座上的那个人。所有人都在看我,他却不看。 他只是静静地坐在那里,含着笑意,却仿佛百无聊赖一般,低头把玩着手上的扳指。 我心中忐忑。这些日子,我到底又有哪里让他不顺心? “夫君,喝茶。妾身祝你生辰安康,年年有今日,岁岁有今朝。” 有人高道了一声好,安玉宁这才抬起头,似笑非笑地看了我一眼,伸手接过我手中的茶杯,抿了一口。 座下宾客高声道:“安小夫人好相貌,果然是难得一见,难怪玉宁你要爱不释手。” 众人哄堂大笑。 我也不恼,只是回过头去,笑盈盈地作势瞪了那个轻浮者一眼,又引起一片笑声。 安小贝跟我一起来敬茶,安玉宁也接了,小抿了一口,然后抬头看向我,朝我招招手。 我正欲退下,这下只得顺着他的意思靠过去。 他凑在我耳边,却先轻轻地笑了一声,然后在我耳朵上轻轻地亲了一下。 我吓了一跳,然后他把那杯茶塞到我手里。 “你自己尝尝看。”他这样轻声说。 我莫名其妙,但是依然捧着这个茶杯,对他笑了笑,然后说了一些大家尽兴之类的话,就急忙退下了。 直到无人的后院,我捧着茶杯抿了一口,却差点吐出来。然后就惊出了一身冷汗。安玉宁好茶,我是知道的,是谁动的手脚,在茶里加了这么多盐? 想了想,我急忙提着裙子往前厅走去。走了两步,随手拉过一个来去匆匆的丫头,急道:“茶都送上去没有?” 那丫头一看是我,先是吓了一跳,然后道:“是,按少奶奶的吩咐,新煮好的大红袍已经送上去一桌。” 我差点七窍生烟,忙道:“是哪一桌?可是孙先生在的那一桌?”那里坐的大多数是安玉宁的狐朋狗友。 那丫头愣了愣神,然后才反应过来点了点头,道:“是少爷吩咐先给那一桌上茶的。” 我咬了咬牙,从耳朵上取下一个耳坠子,塞去她手里,道:“剩下的,就不要上了。然后把这个加到少爷杯子里。快去!” 丫头傻了,哆嗦着道:“这,这……” 我急得一把抢过她手里的托盘,道:“快去!若是耽搁了,我要你好看!” 说完,我也顾不得管她了,一手拎着盘子,一手拎着裙子,转身就跑。小贝跌跌撞撞地跟过来,他刚刚在看烟火,被我丢下,这下找了过来。 “娘,娘,不要跑了!”他只当我是跟他玩儿,还高高兴兴地跟在我后面跑。 我差点晕过去。 安家大少爷虽然一向风li薄幸,却是一个品茶的高手。这一点,在这一代都是颇有名的。这次新得了珍品大红袍,安家好客,便拿出来同大家伙分享。这也是安家少奶奶的大手笔,此举,显然深得安大少的心。 可是这茶上上来的时候,其色清澈艳丽,却并没有传闻中的那种醉人的香气。众人无不奇之。只到端起来轻轻地浅品一口,其味竟又苦又涩,简直不堪入口。 率先得茶的安大少的友人,品到这种味道,简直要喷出来。即使是牛嚼牡丹之人,也咽不下去,纷纷抬头看安大少。 安大少饮了一口,皱了皱眉,却摇头失笑,眉宇间并不怒意,只道:“家有恶妻,实在是不幸。” 在座一人,姓孙,原是京城大少。虽然如今落魄了,但毕竟不同这些目光短浅的小镇子富豪。而且他才华过人,气度不凡,难保还有东山再起的一日。安大少待他十分客气,这几年长住阳溪,也很得人缘。他亦默默地品了一口,然后调笑安大少:“原先还以为只我们得了便宜,却竟是尊夫人要生气了。玉宁,你以后还是收了心吧,免得我们几个,天天喝苦茶。” 众人恍然大悟,原来如此。难怪只有他们这一桌得了茶,原来是安小夫人要警示他们这群花花大少,让他们不要带坏她的相公。这一群全都是怜香惜玉之人,安小夫人的风采刚刚才见过,如今见了这等手段,也只当是小女儿家的玩笑罢了,遂纷纷开始挤兑安大少。文学度 不怕不怕 (文学度 )<a href=" target="_blank"> 安大少果然也不生气,只是含笑与众人调笑。手机版地址:m.w.直到他在杯子里挑出一枚精致的鸳鸯珠儿耳环。众人便默了,谁人不知,安大少最好的是茶,然后是干净,最后才是美人。如今在吃食里找到这种东西,看其色泽质地皆是上等,难道又是安小夫人? 众人无不为她捏一把冷汗,甚至已经暗暗开始怜香惜玉,忧心她若是触怒了大少,该如何是好。 孙思文道:“原来是鸳鸯珠,玉宁,好福气。” 安玉宁望着筷子上这精致的珠儿半晌,然后竟笑了,道:“啧,真是个恼人的丫头。”说完,就让人把此物小心洗干净,包好给少奶奶送回去,又偏着头小声道:“若是她找不见了,待会又要闹脾气。不过被茶浸过了,也不算好了。告诉她,赶明儿我再赔一对好的给她。” 这下,众人才算是会过意来了。安小夫人竟然敢在寿宴上玩这种花样,看来,真不仅仅是宠得紧这么简单了。看看她亲自为安大少挑选的这些舞姬,哪个不是国色。安小夫人,果然不简单。 前厅那么热闹,后院就有些凄凉了,我带着小贝,娘儿俩一起缩在屋子看窗外那棵夹竹桃树。突然一阵惊雷响,吓得我差点跳起来。 小贝忙搂住我:“娘,不怕不怕。” 我好气又好笑,推开他:“娘才不怕。” 小贝挨着我,道:“娘不怕,那为什么吓成那样?” 我咽了咽唾沫,的确有些底气不足。这古代的雷声还真是……比现代我在病房里听到的为数不多的几次要响多了。我还真是有点怕。尤其是夜里。不过只要身边有人,勉强狐假虎威还是没问题的。在柳家的时候柳姿也怕打雷,一打雷她就会往我这里跑。然后我就会假装安慰她,抱着她自己也稍微定定心。 没人知道,我也怕打雷。搞不好,比柳姿还要怕。 又一声闷雷响,我努力按捺住,没有跳起来,只是往小贝身上挨了挨,道:“这不会,是要下雨了吧……” 小贝好心地拍拍我的背,道:“爹说今天只有空雷,没有雨。而且过一会就不打雷了。” 我奇道:“你爹说的?他怎么知道?难道他是天气预报?对了小贝,你怎么在这里?怎么不到前面去?” 小贝眨巴着眼睛,道:“我想陪着娘,前面不好玩儿。而且爹也让我陪着娘。” 我正要说话,突然一声爆雷炸响,好像就在我耳边似的,我吓了一跳,等我反应过来,我已经尖叫了一声钻进了小贝怀里。小贝嘿嘿地笑着,伸手拍我的背。 “娘娘乖,不要怕……” 我面红耳赤地推开他,他只是抓着我的手不肯放,笑得得意。我撑不住也要笑了,只觉得我们这个样子,简直就像两个闹着玩儿的小孩子。干脆就教他玩拍拍手,两个人在榻上闹成一团。 安玉宁回来的时候,我已经笑得快断气了。结果一看到他,我就吓了一跳。光顾着玩儿,善后工作都没做,这下要完蛋了。 安玉宁看了惊慌失措的我一眼,然后把要冲出去的我拎住,淡淡地道:“小贝出去。” 小贝刚刚还又闹又笑,这下见了安玉宁,马上变得蔫蔫的,乖乖地掀开被子下了榻就出去了,一句话多都没有。我不禁暗暗称奇。 安玉宁低头看了我一眼,就这么一眼,就让我毛骨悚然。 “舅,舅舅……” 他松了手然后自己回头关上了门,坐去一团乱的小榻上,撑着额,好像是醉了。 我今天闯了祸,心里又惦记着前面宾客散席的事情,一时呐呐的,不知道该怎么办。 他突然沉吟道:“小韵,你不能再留在我身边了。” 我吓了一跳,不明白他这么说的意思,一回头看到桌子上摆的小炉子,忙道:“舅,舅舅,你……要不要喝醒酒茶?” 他抬起头,看了我一眼,突然失笑:“你当我在说醉话?我是喝了一点,不过还没有醉。小韵,我们不能再在一起了。” 我头皮发麻,虽然一头问号,心里却不知道为什么开始发慌。一种莫名其妙的要被人抛弃的感觉,就这么油然而生。犹如当初安四抛下我们而去时的那种心情。可是我也不知道怎么办,在原地站了一会,然后硬着头皮挨过去,犹豫地伸手搂住他的肩膀:“舅舅。” “嗯。”他的语气竟然是淡淡的,一只手按住我的手臂,一只手就顺势环住我的腰身,好像他刚刚根本没有说那些可怕的话。 “舅舅,我错了。我以后再也不会这么不小心了,求你不要生气好不好?”我目中盈盈地看着他,强迫自己不能哭出来。 他意味莫名地看着我,最后轻笑着摇了摇头,只道:“小韵,你这样乖……”窗外又响起一声惊雷,他把我搂进怀里,轻声道:“你是打算一直这样下去了吗?” 我缩成一团,被雷得劈得有些发傻。 他把我扶起来,道:“去把我送你的那件衣服换上吧。我想看看。” 我的手一抖,有些不情愿在这种大冷天里换衣服,而且还是换那种衣服。但是我对他,一直都是一个卑微讨好的姿态。只不过这么一点代价而已,我是必须要付出的。 于是我站起来,跑到柜子边去把那身衣服找出来,正要绕到屏风后面去。 他突然道:“不用过去了,就在我跟前换吧,我看着。” 我的手一抖,有些不可置信地看着他:“舅舅?”这件是春装,连里面的丝带中衣都有,若是当着他的面,我不是要脱得只剩一件肚兜? 他懒洋洋地看着我,语气却突然变冷了一些:“你不是很听话吗?你不是很能忍吗?怎么,不过是我看着你而已,你就受不了了?” 我咬了咬牙,将手中的衣物放去一边,抬手,颤抖着开始解开衣带。刚刚的苦茶事件告诉我,光是他不招惹我,是不够的。有些事,需要他的主动配合。他刚刚说的那个话,到底是什么意思?我不知道,也不想听他告诉我。那么只要他能打消那个主意,我本能地就愿意付出一切。 原本在心里一直在给自己打气,不过是脱衣服罢了,又不是没有脱过。抱都抱过了,有什么了不起。况且前世看电视,我看到外面的人连穿比基尼的都有。他只是要我脱给他看,又没有叫我出去裸奔,有什么好怕的。 可是手指,却止不住地发抖。 不过是一件深衣,一件中衣,一件内袍,我却脱了大半天。直到只穿着一件单薄的肚兜,我抱着寒毛立起的双臂,伸手去拿新衣服的中衣。可是那种繁复的样式,我一只手根本倒腾不过来,又不愿意把抱住胸前的那只手拿开,大大方方地把身体在他面前展开,只得折腾了大半天,心慌意乱地掉下去好几次,我都马上捡起来。 他始终雷打不动地坐在不远处的小榻上,支着额看着我。我不敢看他那种刺目的神色。 心里不是不委屈的。谁能知道刚刚还风光无限的安小夫人,回到自己的屋子里,竟然是这样的光景。 衣服再次掉在地上,我再次低头去捡,平息了许久的雷声,却突然又炸响,我再也受不了了,惊叫了一声,大颗大颗的眼泪就这么掉出来。 安玉宁沉着脸站了起来。 我脚下一软摔在地上,拼命抱着那件单薄的衣服往后退,直到后背抵到冰凉的柜子。 “舅舅,舅舅……”我拼命躲开他伸出来的手。只要再给我一次机会,我一定会把衣服穿好。我绝对不会再把衣服掉在地上了。 “小韵!”他最终还是一把抓住了我,把我拉起来,“你知不知道你在做什么?!你知道你刚才在做什么吗?!” 我惊惶地抬起头看着他,艰难地吐出一句话:“舅舅,你要休了我?连你也也不要我了吗?” 他恨了一声,把我抱到床上,用被子包住,隔着被子搂住我:“你又不喜欢我,嫁给我做什么?我休了你,放你走,难道不好吗?我不想到了最后,你没有被安家毁了,反而被我毁了!” 我哽咽了一声,只会说那一句话了:“连你也不要我了……” 他伸出手擦擦我的眼泪,仿佛有些不忍,最终却还是道:“明天就去给你把休书写好,你也不用回柳家去了。你的嫁妆,你可以带走,还想要什么,我也可以给你。你母亲的事情,你也不要再管了,你姐姐我会照顾。总之我们不能再在一起了。小韵,相信我,我是为了你好。” 我摇摇头,哭着道:“你要休了我。” 他捧着我的脸,难得的柔声道:“傻丫头,你真的把你自己当成是我的妻子吗?” 我哽住,泪光盈盈地看着他。我怎么会是他的妻子。哪里会有我这么卑微懦弱的妻子,哪里会有把妻子当猪狗的丈夫。 “那又怎么样?所以你就可以欺负我?!所以你就可以这么对我!”我挣扎着从被子里挣出来,用力打他,“我这么小心地伺候你,我像个奴才一样讨好你,可是你现在告诉我你要休了我!你凭什么这么对我?七出之条,我犯了哪一个?你凭什么不要我!”文学度 跌跌撞撞 (文学度 )<a href=" target="_blank"> 他抓住我的手,沉声道:“小韵!我从来也不是你的丈夫!” 我挣扎着想把手抽回来:“那你要我陪你睡觉?那你要轻薄我?那你要我伺候你?然后你现在说不要我就不要我了……” 我突然悲从中来,一种前所未有的无力感油然而生,一把推开他,缩到了床角:“你们每个人都这样,说不要我就不要我。手机版地址:m.w.娘是这样,爹也是这样,哥哥也是这样。你们从来都不管我是怎么想的,因为我笨对不对?可是我也是人,我也会有感觉!我也会难受!先前我以为至少还有你会对我好,可是你要看着我去死!你要休了我对不对?好,你就休了我!从此阎王殿都不相见!我再也不要看到你!” “小韵……” “你们通通都是坏人!把我当成玩偶,把我当成替身!然后不喜欢了就可以当作垃圾一样处理掉!以为给我一点好处我就会开心地当成宝贝一样搂在怀里……”可是他们给我的那些好东西,却全是烫手的。只有我会这么傻,还拼命搂在怀里,烫坏了心口也不肯放手。 我缩在床里,无不悲哀地开始想我该怎么办。被安玉宁抛弃了,只有远走他乡一条路。可是我一个小女子,要就这么背井离乡,什么也没有。即使带着家当上路,不要说财保不保得住,只怕连命都会保不住。 而且,小贝,柳姿,哥哥,还有,安玉宁。这些人我再也见不到了。安家不会再接纳我这个下堂妇,即使我是老太君的外孙女。柳家也不会再要我,因为他们丢不起这个人。 “小韵……我没有把你当玩偶。”安玉宁的声音听起来有些无力。 我眼泪汪汪地看着他:“在成亲的第一天,你就流连花街不回。老太君着人来告诉我,不必再指望你,只要能够生下子嗣,就够了。当时我没有放在心上,现在我明白了。我真的不能指望你。”这件事我一直没有说,也没有说的必要。只是现在反正我都要变成弃妇了,还有什么可遮掩了。我巴不得他去找老太君的麻烦,把安家闹到鸡犬不宁才好。况且他也不会为了这种事去找老太君的麻烦。 闻言,他却意味莫名地看着我,道:“那么,你是要为我生下子嗣?” 我愣住。当然不可能!我还不如一头撞死! 他摇头失笑:“没有料到你会闹得这么厉害。我还以为只要我肯放你走,你会欢天喜地的不行,起码会给我亲两下做报答。现在你口口声声说我要抛弃你,那么你又从来没有为我生子的打算,你说我留着你做什么?” 我吸吸鼻子,有些狐疑地看着他。此时我已经稍微冷静了一些,因为他表现出的近日以来难得的温柔态度。他给了我一种错觉,好像又回到了当初那个时候,他还是我的好舅舅,没有道理地疼爱我。我也不必那样谦恭小心,即使做了什么失仪的事情也没有关系。 他朝我伸出手,轻声道:“小韵,过来。” 我身不由己地挨过去,然后就落入他手里,只一呆便回过神,随即就要恼羞成怒:“放开……” 他把几乎半裸的我抓在手里,掀开被子压在床上,轻声道:“我一直都知道你要的是什么。现在我这么大度,你不给我点甜头说不过去,我也不甘心。” 我面红耳赤地要推开他:“禽兽……” 他轻轻笑了一声,道:“是,我当然是禽兽。你难道是第一天知道?” 我要说话,却被一阵巨雷轰得散了神,他按住我,低下头来堵住了我的嘴唇。 温热的嘴唇相触,柔软细致的触感仿佛是彼此之间有难言的吸引力一般,一碰上,就不想离开。这先前,他虽然时常亲我,却从来没有亲过我的嘴唇。他的态度那样漫不经心,只像是戏耍那般,一点一点地碾过去,碰到嘴角的时候就伸出舌尖轻轻碰一碰。我被他高端的技巧逗得受不了,慢慢地就把什么都忘了,他稍稍离开,我立刻要跟上去。 他轻轻地笑了一声,n住我的嘴唇,然后探了进来。湿热柔软的舌头,隐隐有些急切起来,碰到脆弱的口腔,使我浑身都颤栗起来。他伸手抽出我脖子上的丝带,湿湿地亲吻脸颊,下巴,然后把头埋在我脖子里。我喘着气抱着他,慢慢地就要融化在他这种难言的脉脉温情里。 突然又打了一声雷,我一下清醒过来,嘤嘤地叫着要挣扎,却被他按住手。我慌了神,为自己竟然会沉浸在他的手段里而十分羞耻:“舅,舅舅……” “傻丫头,是相公……你就不能叫一声给我听?”他似乎又笑了一声,抬头n住了我的耳垂。 我轻喘了一声,推又推不开,全身都像是面条一样没有力气。他低下头,隔着还覆在我身上的殷红肚兜,n住了胸尖。我吓了一跳,一种难以言喻的感觉瞬间遍布全身。他那样专注,那层障碍,已经完全被浸透,粗糙的,温热的触感。我的脚趾都蜷缩了起来。 “小韵……”他用嘴把我身上的肚兜叼起来,我别开了脸。 他低头望着我年轻的身体,一时之间似乎怔住。我腿间抵到一个滚烫的东西,吓得我一个哆嗦。 “舅舅……” 他回过神,随即失笑,低头在我胸口上轻轻亲了一下,却就这样翻身下来,躺去一边。 我有些疑惑地看着他:“舅舅?” 他挨过来,在我脸上亲了一下,道:“你若是真的聪明,这个时候就该离我远一点。不然我可要舍不得放你走了。” 我抱着胸前正要退开,结果却被他一手揽住光溜溜的腰身,抱了回去。我吓了一跳,可是他只是把我抱在胸前,却没有动作。 “我后悔了”,他这样说,然后回过头来定定地看着我,“你可以怪我言而无信。可是这次,我不会再改变主意了。” 我莫名其妙地看着他:“舅舅,你还要休了我?” 他摇头失笑,抬起头来在我额头上亲了一下:“小韵,你不是云霜,我现在已经舍不得了。只是我们真的不能再在一起了。” 听到小贝他娘的大名,我有点不舒服。我想,我当然不是那个云霜。可是听他的意思,还是要休了我?我不禁有些急了,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该怎么办,就抱着他的脸,在他水润的双唇上亲了一下:“舅舅,不要休了我。” 他一愣,看着我没说话。 我也没有别的办法,心里又急,低头又亲了他一下:“你不要休了我,我会很听话,再也不闯祸了。我会小心伺候你,你别不要我。” 他意味莫名地看着我:“你就是太听话了,才让我这么不舒服。” 我更急了,连亲了他两下,道:“那我就不听话,你要我怎么样,我就怎么样,你不要休了我。好不好?” 他还是不说话,只是嘴角露出一个有些无奈的笑容。 我手忙脚乱地抱着他的脸乱亲,他反手搂住我,一只手覆上我的胸部,我一个哆嗦,身子一软倒在他身上,轻轻地喘息。 他抱着我,细碎地亲吻我的嘴角:“我放你走,总好过你自己日后拼命想着要怎么逃跑。不过你既然这么说了,我当然不会休了你。小韵你扪心自问,你从小到大,有哪一次要什么东西我是没有给你的?只不过这一次也是一样有条件的。我这次不休了你,以后也不会放你走。” 我趴在他怀里,脑子有点当机。但是他已经说了他不休我了,我也就松了一口气,懒得去想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其实后来想起来,他休了我其实是好事。虽然会难过一点,但是好歹我也提前自由了。那个时候也不知道是抽什么风,本能就觉得是他不要我了,我就好凄惨好可怜,哭得死去活来。 安四死了之后的那种难言的无依感是我最怕的。那个时候和我一起被抛弃的还有强势的柳姿。可是现在却只有我一个人。 我不要这样。 安玉宁拍拍我的背,道:“小韵,你先下去,我要受不了了。” 我回过神,嘀咕了一声,我哪里就这么重了。但是刚刚才保证了我一定会听话,我也只能摸索着要坐起来。他已经把我拎了起来,塞进我自己那个冰窟一样的被子里,然后就自己下了床,跌跌撞撞地也不知道要走去哪里。 等我穿好衣服,自己在冰窟似的被窝里缩成一团,他已经洗好澡回来了,灭了烛火就上了床。 我在被窝里吸吸鼻子,有点担心明天早上起来自己会变成灯泡眼。 他突然道:“你过来,亲我一下,我明天就带你回娘家。” 我一愣,然后道:“我不想回去。” 他笑了一声,道:“是安家本家。那里也是你半个娘家。难道你不想见一见你姐姐?”文学度 一封拜帖 (文学度 )<a href=" target="_blank"> 我一听,立刻大喜。手机版地址:m.w.安家本家我一直不敢回去,因为安大,也就是安四的大哥在那里。安四去世之前曾经被安大打了,所以才伤得那么重,我虽恨安大,却更怕他,本能地不想看见他。即使想念柳姿,也不敢回去。可是如果有安玉宁陪着我去,我就什么都不怕了。安大是很怕安玉宁的。 想也不想,我就抬起身子,摸索着在他冰冷的脸上亲了一下,喜滋滋地道:“谢谢舅舅。” 半晌,安玉宁轻轻地笑了一声。 我缩成一团,道:“舅舅,我好冷。” 他懒洋洋地翻了个身,道:“叫丫头把你手炉送来。你那两个丫头是怎么回事,赶明儿给你换了吧。” 我撅着嘴,道:“不要,玲珑和拂衣是我陪嫁的丫头,是自己人。” 他嗤笑了一声:“你知道谁是你的自己人。连个丫头都能欺负你。” 我一噎,但尤有些不服气,只道:“娘留给我的,都是自己人。” 他不说话了。我寻思着我睡觉是从来不要丫头值夜的,玲珑和拂衣应该都睡了。这么冷的晚上,还去吵她们,的确不太道德。还是算了,挨一个晚上也没什么,待会就暖了。 于是就这么对付了一夜,第二天早上起来果然头痛欲裂,还一直抽鼻子。却不是因为感冒了,而是昨晚哭得太厉害了,喉咙不舒服。 安玉宁看了我一眼,摇摇头,道:“又丑了。” 我坐在镜子边,使劲想着要把自己的两个大眼袋遮掉,听他这样说,简直要飙眼泪:“我本来就丑。” 没有办法,我虽然一向仗着年轻脸嫩不上妆,但是现在嫩脸也成了这副德行了,不上妆怎么出去见人。安玉宁不许玲珑和拂衣进来伺候,我只能自己上手。他分明是要看我出洋相。 前世活了十六岁,大多数时间都躺在病床上,闲来无事不过是百~万\小!说看电视,不然就上网。我总是那样渴望地去吸收外界的一切信息,可是没有想到却只活了那么点岁月,然后就带着一身知识,到了这个根本没有用武之地的地方。 化妆,我当然不会。只得先把头发梳成流云髻,然后用眉笔稍微点缀眼睛,勾勒出眼线。 安玉宁在背后看了一会,丢下一句评语:“跟被人揍了两拳似的。” 我撇撇嘴,没说话,但是已经用帕子把眼睛上的东西擦掉。他含笑接过眉笔,抬起我的下巴,给我画眉。看他那个手法的娴熟,八成是经常干这档子事情。他的手在我脸上乱摸,我却很享受。我伺候他的时间多了去了,难得他伺候我一次,当然享受。 等他用拇指点了胭脂摩挲到我嘴唇上,然后拿着镜子给我看。我看了一眼,脸看起来果然已经不那么肿了。心中欢喜,遂道:“舅舅,你手艺真好。”经验肯定很丰富,竟然素手添妆。 他拍拍我的头,道:“小眼睛又乱转。” 我赶紧低下头,免得又被他看透。 他笑了一声,牵着我的手领着我去吃早饭,然后就要带着我和安小贝回安家本家。 直到出了门,我才想起来,狐疑地问他:“不用同姨娘打招呼吗?” 他看了我一眼,道:“那是你。本少爷要带娘子去哪里,轮得到她管吗?” 我一只手被他牵着,一只手牵着今天不知道为什么就很乖的安小贝,左看右看,又觉得不对劲:“舅舅,我们怎么去啊?” 为什么要在街上走?难道要走过去?那可是临镇啊。那不得走死我。 安玉宁好整以暇地道:“走一段,然后再坐车。你急什么。” 哦,行,横竖你是大佬,你说什么就是什么。我乖乖地跟着他的脚步,小贝跟着我。我有点奇怪,小贝一向是个不安分的主,怎么今天这么乖?走了一路了,也一句话都没有。于是我偏过头,关切地询问:“小贝?是不是有哪里不舒服?” 小贝低着头,呐呐的不说话。 我愈发狐疑,他这是怎么回事? 安玉宁低头看了一眼,道:“小贝,是不是又闯祸了?” 小贝忙道:“没有!” 我颦眉道:“舅舅!”干嘛吓唬小孩子! 安玉宁嗤笑了一声,道:“没闯祸你心虚地低着头干什么?给我抬起头来。” 小贝立刻昂首挺胸。我更奇怪了,小贝以前没这么怕安玉宁的啊,怎么现在变得这么唯唯诺诺起来。但是安玉宁显然没空理我,我也不敢问,只打算回去之后私下问小贝好了。 我又想,或许是因为小银子不见了,小贝心情不好呢?也是有可能的。说起来我又有点内疚,捏捏小贝的手,道:“乖,娘答应你的事情一定会做到的。”哎,我帮他找,也不知道能不能找的回来啊。 他乖乖地挨着我,不说话。我想摸摸他的头,可是另一只手被安玉宁牵着,没有办法。 走了半天,我渐渐有点撑不住了。早上没吃饱,有点肚子饿。安玉宁却显然心情很好,慢悠悠地在前面走,还时不时跟人打招呼。 他走的很稳,其实他心情好的时候,慢慢走路,根本看不出来他是个跛子。可是我伺候了他也有一阵子了,自然知道他的脚是如假包换的伤了,而且是好不了了。真是可惜,他生得这么好,风li雅致,竟就这么跛了。不过也怪他自己,如果不是他这么风li,还要跟人抢花魁,怎么会弄成这样。 没想到车子竟然停在富贵钱庄门口。我抬头不解地看着安玉宁。他从来都没有到银楼来过,突然跑到这里来,倒是让我有点不好意思起来。 他含笑看了我一眼,道:“我看看,到底被你折腾成什么样子了。” 我有点想捂脸,不知道为什么,就不想在他面前出丑。他的嘴巴这样坏,到时候几桶冷水都不够他泼。 可是他并没有当人家的面给我难堪,领着我在银楼内内外外都转了一圈儿,一群伙计诚惶诚恐地在一边站着,连玲珑和拂衣也有些不知所措。 孙思文站在账房门口,已经摆好了一张长桌,上有一卷白宣,已经研好墨站在一边。他抬头看了我们一眼,视线落在我们交握的手上,略一怔,然后对安玉宁点点头:“玉宁。” 安玉宁领着我上前去,道:“思文,你这是,在给这破楼子题匾?” 我有点着恼,暗暗推了他一下,小声抱怨道:“舅舅!”就知道他不是好人,果然还是要损我两句。 孙思文点点头,道:“确是如此。不过既然玉宁你来,不如就由你来题。” 我捏捏安玉宁的手,道:“舅舅,你可千万别逗我。”万一他给我题个烂尾楼,我岂不是要哭死。 安玉宁把自己的手抽出去,笑道:“不逗你逗谁。小韵儿,你就这么不相信你夫君?” 我撇撇嘴,拉着小贝退去一边。 安玉宁也不客气,径自提笔,略一思索,就写下四个大字:柳意钱庄。 我伸长脖子,先要赞一声好字。他那么不要脸的人,竟然能写一手这么好的标准颜体,端庄阳刚,笔力雄强浑厚。下面用草体落了款,飘逸俊秀。只不过这个名字,好像有点…… 我的脸一红,呐呐地把脖子缩了回来。 孙思文看了看,复又意味莫名地看了我一眼,道:“随柳之意么?倒是不错的。玉宁来题,总比我来题好。”当下,他便偏过头,吩咐身边跟着的伙计去找个地方裱起来。 安玉宁伸出手,我老实地抽出帕子,上去给他擦擦手。呸他,一星墨汁都没沾上,就他大少爷金贵。 我突然想什么,遂道:“对了先生,我们要到安家本家去。不如你跟我们一起去吧。” 孙思文一愣。 我道:“听说我大嫂这段日子都住在怀溪娘家,我想让你去和她弟弟徐铮谈一谈。如果你能说服徐铮,那徐铮便会带你去见我大哥。” 我想了想,又补充道:“这件事我出面不合适。哥哥看我年纪小,一定不理我。不如由你出面。如果事成,我请你喝酒。” 孙思文立刻轻咳了两声。我吓了一跳,抬头一看,安玉宁正在百无聊赖地抬头看天。稍微松了一口气,想来也是,他不是会为我吃醋的人。孙思文道:“那你们先行,我稍后便自己赶往怀溪徐家。” 我点点头,让人去给我找帖子来,当下在长桌上写了一封拜帖,道:“这件事,就有劳先生了。” 孙思文点头答应下了,把拜帖收进怀里,只道:“我尽力而为便是。不过你要做好准备,柳少爷应该会亲自来找你。” 我点了点头,道:“你的一切开销,可以到银楼报销的。” 孙思文无奈地道:“不用你说我也知道。不过你可以不用说出来,平白让人觉得我小气。” 我笑了一笑,然后就被安玉宁拖走了。文学度 一座金屋 (文学度 )<a href=" target="_blank"> 要去安家本家,我还是有些心有余悸。手机版地址:m.w.一方面虽有安玉宁陪着,我还是会战战兢兢。另一方面,我又十分渴望见到柳姿。其实我不妒忌她,我只是有些自卑罢了。她对我也是极好的。 和小贝一起把安玉宁扶上车,他让我坐在他身边,小贝坐在我身边。我其实不习惯坐马车,嫌马车太颠。幸而一般都是短距离的旅途,让我不至于这么颠得实在难受。记忆最深刻的一次就是安四带我和柳姿回安家本家去,那次从柳家所在的松溪到阳溪去,安四为了显示低调,还特地用的是破车,给我颠的,胃都差点吐出来。 安玉宁看了我一眼,无奈地道:“实在不舒服,就靠着我休息一会吧。” 我想说不用,可是他是难得这么体贴,实在是有些心动,便靠在他身上,还蹭了蹭,另一只手牵着小贝。 “舅舅”,我嘀咕了一句,“你还记不记得我以前你对我说过的话?” 他似乎正在小憩,听我这么问,只懒懒地回了一句:“哪一句?我说要休了你?” 我有点着恼,但是这件事一提我就心虚,难免又想到昨晚我那样卑躬屈膝地求他,实在是觉得当时绝对是鬼上身了,不然怎么会这样。 他似乎是来了兴致,稍稍侧了侧身子:“到底哪一句?” 我只得道:“我小时候,你曾经说过,得到我出嫁之日,要送我一座金屋子,给我做嫁妆。” 他嗤笑了一声,道:“你可记得你是怎么回我的?” 我暗暗嘀咕了一句,有点脸红。我前世一直躺在病床上,吃的东西都是没有味道的。而到了这里,安四很注意我们姐妹的饮食,也不让我们吃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于是当安玉宁这么对我说,我便告诉他,你不如送我一座糖屋子。 被安玉宁笑了个半死。 又见鬼了,我没事提起这个干什么。 或许只是想找出一点他疼爱我的证据来罢了。提醒我自己不要总是这样惴惴不安。不管怎么样,他总是喜欢我的。只要我不触怒他,就没有必要天天这样怕这个怕那个。 我把脸埋在他衣服里,不说话。 他轻声道:“可是你现在嫁给我了,小韵。这是我没有想到的。” 我嘀咕道:“我也没有想到。” 他笑了一声,就不再说话了。 我记仇他昨晚说要休了我,刚刚还特地提起来羞辱我,也不想理他。而且这个车子颠得我实在难受,于是便是这样一路无话。 阳溪到怀溪其实不远,特地派过去的人,骑马半个时辰就可以走一个来回。但是这样坐着马车慢慢走,光去就走了一个时辰。也就是现代的两个小时。 饶是如此,等终于到目的地,我已经说不出话来了。胃里一阵翻江倒海,喉咙里也堵得慌。 一下了车,我就扶着小贝,捂着嘴,打了好几个嗝才稍稍平息下来。 安玉宁在身边轻声道:“你姐姐来了。” “小韵!” 我立刻闻声回头,只见在一群女眷的簇拥下,穿着和我一色的大红色衣装的柳姿像一只蝴蝶那样扑了过来。她还是那样明艳照人,美艳不可方物。年纪虽幼,却俨然已经习惯了隆重的脂粉,端庄妍丽,令人不敢正视。 她看起来是跑,可是却始终没有离开过跟随在身边的那两个丫头太远。她兴冲冲地跑到我身边,不等我说话,拉着我上下一打量,然后就噼里啪啦当头兜过来:“你怎么弄成这个样子?活像个小姑娘?脸色这么苍白,是坐车坐的吧。可是你眼睛底下是怎么回事,怎么肿成这样?昨晚做贼去了吗?” “还有啊,你怎么一直都不来看我?归宁那天原本可以看到你,结果你竟然没有回来,让我一个人……算了,小韵,我都不跟你计较了。今天你一定要留下来过夜,让云蔼到一边去,我们两个一起睡!” 我被她说得呐呐的,又呆了。她说了这么多,我都不知道该先接哪一句。 李氏随后上来,笑吟吟地道:“该叫小舅妈了。小姿就是记不住。” 柳姿回过头,作势嗔了她一句:“三嫂!” 李氏笑道:“好了好了,都在门口站着像什么话,还是请表舅和小舅妈快进来吧。老太君可要等急了。” 安玉宁轻咳了一声。我立刻放开柳姿的手,过去扶住他。柳姿好像有点不满,瞪了安玉宁一眼,但最终还是没有多说什么。 一路上,李氏始终陪伴在侧,一边同安玉宁说话:“这怎么说来就来了呢,也不早点派个人过来报个信儿,让我们也有些准备。老太君今天本来要去礼佛的,听到你们要来,连佛堂也不去了。直等在屋子里,连眼睛都要望穿了。” 柳姿伶俐,立刻道:“都是自家人,干嘛这么麻烦。小韵,我是说小舅妈要来走动,随时都可以啊。” 李氏道:“话不能这么说,到底是长辈。小姿还是要注意着些的。我们都知道你们姐妹情深,回头啊,姐儿俩关上门再好好叙旧。” 我呐呐地道:“三少奶奶言重了。我也不敢托老的。” 李氏有些怪里怪气地看了我一眼,随和地笑道:“小舅妈的风采我们都看过的,真真是个十成十的当家主母的派头。当然,小舅妈自是不老,但是年纪小,气势却已经在那里了。” 我明知她是拐弯抹角骂我上次端架子,但是我也没吭气。这里让我感觉很压抑,连人都笨了几分。 柳姿快嘴,立刻就道:“小,小舅妈当然是主母。这是老太君亲许的,表舅也应了的。莫不是嫂嫂你有话说?” 李氏显然很怕柳姿,当下便不说话了。 我知道这个时候我该说两句圆场的话,可是我就是说不出来。最终安玉宁低头看了我一眼,叹息了一声,道:“这丫头还小,不懂事。不过老太君这门亲事许的好,待会见了老太君,必定要当面道谢才是。” 我的脸一红,愈发低下头。小贝靠过来,小声地叫了一声:“娘。” 李氏一见小贝挨近,立刻就变了脸,也不好怎么地,只不动声色地退开去好多。我忍不住在心里偷笑。 “姐,小姿,这是安小贝。小贝,叫姨……叫表嫂。”我快吐血了。虽然我仔细掐算过,安玉宁的父亲是安老太君的丈夫的表兄弟,我和他是过了三代旁系血亲的。而他也只是我母亲安四较远的表弟。但是这个辈分就在那里,从小就舅舅舅舅的叫,着实让我觉得很受不了。现在好了,我平白多了个大儿子不说,这个大儿子还要叫我姐姐作表嫂。 一锅粥。 柳姿一见了安小贝,果然也被他乖巧的外表迷惑,当下便笑逐颜开,直道:“好俊俏的小子。小舅妈你好福气,我也想白得这么大一个儿子来着,只可惜云蔼自己才这么丁点大,上哪儿也偷不回这么一个儿子来。” 小贝被夸,我立刻笑了,伸手摸摸他的头,道:“这孩子是很听话的。” 小贝见了明艳的柳姿,脸也红红的,乖得不得了。我直在肚子里笑得打跌。 进大厅之前,柳姿偷偷附在我耳边道:“你不要怕,安大已经一早就溜出去啦。他怕表舅怕的很。何况还有我在这里。” 我点点头,低声答应了一声。文学度 得寸进尺 (文学度 )<a href=" target="_blank"> 柳姿未进门,就已经先欢呼了一声,道:“表舅和小舅妈来了。手机版地址:m.w.还带了个大小子来。” 我和安玉宁相互对望一眼,然后我松开了安小贝的手,扶着安玉宁进了门。 席上坐的都是女眷。安老太君还是当初我见她的时的那副模样,一点也不显老。人家都说年纪大的人一病就容易显老。可是安四被安大打了之后,和安四过世之后,听说她都病了一场,如今看来却还是精神饱满。果然不愧是手掌偌大安家家业,还有诰命封号在身的老太太。 往下依次是玉字辈的安大,安二,安三的正妻。然后是云字辈的安家六兄弟之中五位的正妻。老太君身边的两张椅子,是空的。 老太君一见安玉宁,立刻笑了,坐在位子上直道:“玉宁,小韵,快来叫婶子瞧瞧。这小韵儿嫁了人之后果然就不一样了,丫头以前是呆呆的,现在可见是精神了不少。” 安玉宁笑道:“那还是表婶成全的好。” 我羞得简直要捂脸。 在座的三夫人立刻便笑道:“早就叫老太君不要担心的。玉宁先前就喜欢小韵儿,小韵儿又乖巧,正合玉宁的脾气,哪里就会有什么不妥。这人家说,成全一对好姻缘,福缘可不浅喏。老太君倒是教教我们,怎么就有了这般慧眼,让我们这些俗人也去修修功德。” 安老太君笑骂道:“就你事情多。还修功德呢,先修嘴德吧。” 众女纷纷用帕子掩着嘴笑,三夫人也不介意,也凑着一块乐儿。看起来,倒是一副婆婆好儿媳孝的天伦画面。 安老太君的视线一转,转到我身边的小贝身上,稍稍收敛了一些笑意。察言观色的女人们,立刻就不笑了,只静静地坐着。 我忙把小贝拉出来,恭声道:“老太君,这是小贝,是相公的子嗣。现在归我教养。” 安老太君只淡淡地“哦”了一声,笑着问了几句“多大了”,“都念着什么书”之类的。小贝乖巧,但是并没有得到她的欢心。在她看来,不过是庶子。而安玉宁营造出来的这个宠爱我的假象,她有信心我一定能为安家生下嫡子。小贝在她眼里,根本就没有地位。 我看出小贝的不自在,遂在安玉宁请过安要到外堂去与安家兄弟说话的时候,让他把小贝也带走:“小贝年纪也不小了,不如相公就带着他吧。” 小贝好像有点不愿意,可是抬头看了这屋子里的女人一眼,又默默地跟在了安玉宁身边。目送他们爷儿俩出了门,我这才松一口气。 安老太君要我去她身边坐。起初我只是踌躇着不敢去。直到柳姿笑吟吟地拉着我坐了,然后自己坐在了另一边,我才安心了一些。 柳姿显然得宠,不断地说着伶俐话逗得安老太君开心。可以明显地看得出来这屋子里的女人显然都笑得有些勉强,只除了坐在上座的我们三个。她们不敢挤兑柳姿,但是对我,可就不一样了。 当下,卢氏便道:“上次在阳溪的时候,小舅妈曾说要拿那个银楼练练手,我们都还寻思着,小舅妈什么时候要一鸣惊人呢。” 大夫人是卢氏的婆婆,立刻就接上去,道:“是啊。这姿丫头都已经要接手那个胭脂铺了。还是说小韵想到怀溪来帮姐姐算了?” 我低下头,轻声道:“我都已经嫁到阳溪了,哪里还有到处乱跑的道理。相公也是不愿意的。何况,说什么一鸣惊人呢。能帮得上相公一些忙,我心里也是高兴的。” 可是我的低调却被这群嫁了窝囊废的女人视为挑衅,当下大夫人就冷下三分颜色,道:“是啊,这玉宁小的时候,也是很长进的。只不过大了就……都夸这是一段好姻缘。不知道能不能再把玉宁带回正道来。” 我抬头一看,老太君低头喝茶,柳姿有些紧张地看着我。遂又低下头,轻咳了一声,道:“相公还年轻,我们也还没有子嗣。等到以后有了孩子,想来我做内人的也只能在家顾着孩子了。我也没有什么别的心思,只想趁着这几年帮相公做些事的。” 气死这群八婆最好。谁不知道安家这两代尽出莽夫窝囊废。我母亲安四当年就是因为受不了这群粗鲁又无能的兄弟才会自己选择嫁出去。娶回家的媳妇也没一个是老太君那样的人物,要不然老太君也不用一大把年纪了还要忧心安家的前程,栽培柳姿和我姐妹。 果然我三句话两句不离安玉宁,又谁都知道他对我好,大夫人和卢氏被我细声细气地堵了两句,脸色渐渐有些难看了。我只当没有发现气氛的尴尬,低头喝茶。 柳姿左右观望了几眼,立刻笑道:“不说那些没趣的了。小舅妈,真是没想到表舅会带着你一起回来呢。” 我笑了,道:“是啊,也是昨个夜里,他突然对我说起的。说是怕我挂念老太君和你。” 老太君这才放下茶杯,笑道:“玉宁这孩子倒是细心。看到他对你这么好,我也就放心了。这样,你母亲也能够……”原本还在笑,说着说着,她却又要落泪,抽出了帕子。 柳姿立刻变得眼泪汪汪的,挨上去:“老太君……” 神奇的很,上上下下,立刻抽噎声一片。我只得低下了头。 老太君道:“小姿要比小韵早慧一些。小韵这孩子看着呆,却是个有福气的,能主内。所以当初她说要嫁玉宁,我也就答应了。云蔼那孩子年轻不懂事,哪里就能照顾好自己的媳妇。” 三夫人便有些坐不住了,她是柳姿的婆婆,忙擦擦眼泪,道:“瞧您这话说的。云蔼虽然不懂事,这不是年轻吗,总会有懂事的时候。何况这两个丫头都是老太君心头的宝贝疙瘩,是哪一个嫁过来,也是我们三房的福气。我这个做婆婆的,也不会亏待她的。” 柳姿也道:“对啊,老太君,相公对我很好,婆婆也对我很好。何况还有老太君呢。” 安老太君仿佛这才放下心。气氛终于又活跃起来。 我想,她就是想让大家说她没有亏待安四的女儿。到底是人老了心虚,还是别的什么原因,总要这样让别人一遍一遍地去安慰她。 这样想着,便觉得枯坐有些乏味起来。 好不容易挨到吃午饭的时候,安玉宁让人来找我,说是他要午睡。我立刻就站了起来,托词说要去伺候相公睡午觉。结果被好一通取笑,我只是羞红了脸,但还是走了。 柳姿冲我暗暗递了一个眼色,我知道那是今晚再叙旧的意思。 直到跑出大厅,我才松了一口气。这群女人真的是三八,还好我没有嫁到这里来,不然我肯定过不下去。 这安家宅子大得让人晃眼,安玉宁不知道为什么很不乐意见到玲珑和拂衣,也不要让她们跟着我,这次回本家我就没有带丫头。我走了两圈儿,发现迷路了。 站在长廊里愣了会子神,想着要不要回去找刚才来报信的那个丫头,让她带我去。可是刚才我浑浑噩噩地走了一圈儿,我也不知道还找不找得回去。愣了愣,索性就继续往前走,想着等遇到人再问好了。 沿着长廊没走多远,结果还真的给我遇到一个人。我抬头一看,发现竟然是安云吉,也就是我表哥,安大的儿子。我对安大一脉着实没有好感,也没有兴趣同他纠缠,想着干脆低着头当没看见绕过去算了。 结果他眼尖,还是看到了我,当下便远远地高笑了一声,无比刺耳地道:“先还在那跛脚鬼那受了气,没料到走出来就碰到他家的小娘,真是老天爷给我的福气。怎么着,做了跛脚鬼的女人,滋味不错吧?还是说你自恃是主母,也不认人了?” 我忍着气,想要继续走。他已经从身后追了上来,拦在我前面,冷笑着道:“别走啊,小舅妈就不能指点我这个晚辈两句?” 我低声道:“我同你没有什么好说的。” 安云吉就是个流氓子,当下便下流地伸手来扣我的下巴,贼笑道:“小舅妈没有话同我说,我可有话同小舅妈说。啧,看看这双眼睛。先前他们都说,你就这双眼睛生得比你姐姐好,现在也被操劳成这个样子了。表舅真是不懂得怜香惜玉。” 我一巴掌拍掉他的手,退了两步,也不去与他说什么“放尊重一点”之类的废话了,转了个身就要走。谁知他又挡在了我前面,我来了火气,按捺着道:“休要得寸进尺!” 他就不客气了,一把拉住我的手把我拉起来,冷笑道:“你们娘儿仨都是这等贱货,还非要装出一副不食人间烟火的鸟样。也只有那个跛脚的会被你们骗。你让爷不要得寸进尺,爷非得寸进尺给你看看。”文学度 这么大胆 (文学度 )<a href=" target="_blank"> 我大惊,眼看四下都没有人,我力气也不如他。手机版地址:m.w.想来他是在安玉宁那里受了气,所以逮着我这儿出气了。先以为安家本家的男人皆窝囊,没想到这个流氓子竟然会这么大胆。我压低了声音道:“你想干什么?!” 安云吉贱笑道:“我想干什么?我想干你啊!贱货就要有贱货的样子,瞅瞅,这脖子,这儿,还有这儿,这么高的领子都挡不住。” 我伸手捂住自己的脖子,不知道他在说什么,但是本能就不想让自己的肌肤那样被他凝视。他要伸手过来,我直接就出手给了他一巴掌。 他没有料到平时一向不声不响的我性子会这么烈,当下便一愣,然后恼羞成怒,看起来是要扑过来。可是这个时候,他身后已经响起了一声呼唤:“舅舅?” 我抬头一看,原来是安大的长女,安铃红的女儿,名叫许薇的。虽然讨厌安大一脉,可是许薇却还是很喜欢我的。她小我六岁,我们从小便经常在一起。 安云吉也没有胆子在许薇面前怎么样了,只是捂着脸,咬牙切齿地看着我。 我回过神,冷笑了一声,道:“这一巴掌,就当是你舅妈我赏给你的。往后再嘴里不干不净,仔细你的皮。” 说完,我转身就走。耳里听见许薇上去关切地询问安云吉,结果被安云吉臭骂了一顿。什么货色,只会恃强凌弱,欺负女人。 安云吉应该是从安玉宁那里来,那么我沿着这条路走,应该能找到安玉宁。一边走,我才后知后觉地觉得心惊。如果刚刚许薇没有经过,不知道安云吉这个畜生会做出什么事情来。即使他不敢真的怎么样,我的颜面也保不住。到时候惹人非议,却是我不想的。 我只顾低头走,结果一头撞到一个人怀里,痛呼了一声。 安玉宁把我扶起来,上下打量了我一眼,道:“你怎么回事?” 我捂着额,摇摇头,紧紧地抓住他的衣襟。他身边还跟着安家云鹤和云蔼两兄弟,笑着叫我“小舅妈”,我也没有精神理会了。 安玉宁扶着我,道:“走吧。” 直到进了安家的客房,我还心有余悸。当年安四被安大按着打那一幕反复涌上心头,这安云吉比安大,只有更蛮。而我比起安四,只有更弱。这么想着,连手脚都开始有些冰凉起来。 安玉宁给我倒了一杯热茶,让我暖手,然后坐在了我对面:“你到底是怎么了?遇上什么人了?” 我的手一抖,不说话。 安玉宁略一沉吟,然后脸色渐渐难看起来:“你遇到云吉了?” 我吓了一跳,马上伸手拉住他的袖子:“舅舅。” 他松了一口气,伸手把我抱过去,安抚地拍拍我的背:“看你的样子,也不像是吃了亏。吓着你了?” 我摇摇头,坐在他身上,抓着他的衣襟不说话。 他沉默了一会,然后低声道:“幸好当初没让你嫁到本家来。不然你这个样子,根本活不了多久。” 我低下了头。的确,我受安四的影响太深了。呆在这种地方,只怕不用人家来害我,我自己就活不了多久。 坐了一会,我稍微轻松了一些,然后就有点爱困。他伸出手指来摸摸我的鼻子,我像小狗那样打了个哈欠,换来他轻轻一笑,把我抱上了床。我迷迷糊糊地坐在床上,看着他给我脱了鞋,又伸手来解我的衣服。 我吓了一跳,稍微清醒了一些,看着他:“舅舅?” “嗯?”他笑了一声,然后收回了手,道,“还是你自己来吧。我怕我解了第一件,就会忍不住解第二件。” 我懵懵懂懂地应了一声,翻身爬上n,慢腾腾地把外套解下来,又把袄裤脱下来,然后缩到了被子里,眼巴巴地看着他。 安玉宁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在原地站了一会,然后摇头失笑,只道:“你休息吧,我出去走走。” 我急了,坐起来:“舅舅?” 他的脚步一顿,然后无可奈何地回到床边,解开外袍睡了进来。我畏冷,也是因为惊魂未定,很快就缩到他身上,他无奈地笑道:“如果出了什么事情,你可要自己负责。” 我懵懂地点了点头,为了表示感谢,我支起身子,在他脸上亲了一下。 “……”他耐着性子道,“你学东西很快。” 我点点头,在他怀里蹭了蹭。反正我是知道了,我们之间一向是讲条件的。而最近,亲他一下是最省事的办法,他一高兴,就会答应我提出来的要求。 他翻身搂住我,伸手在我脖子上细细摩挲,好像摸小猫的脖子那样。我舒服地喵喵了两声,然后才发现不对劲,呐呐地红了脸。他笑了一声,然后扶着下巴把我的脸扶起来,亲下来。 “嗯……”突然被袭击,我有点喘不过气来。他扣住我的手,翻身压上来,我懵懵懂懂地挣了挣,结果被他在嘴唇上咬了一口,轻喘一声就被他探进来。 “小韵……”他支起身子,解开上衣,把我的手按到他身上,“摸我。” 我冰冷的手一碰到他滚烫的胸膛,就畏缩了一下,但是他按着我的手不让我退开。手下是光滑如锦缎一般的肌肤,磁场的热力十分令人着迷。他覆下来,我的手就滑到他背上,细细摩挲。 他轻喘了一声,道:“小韵,我们真的不能在一起了。” 我的手一顿,茫然地看着他:“舅舅?”我又做错了什么吗?明明是他叫我摸他的来着。 他苦笑了一声,道:“我倒是不知道,吃不着和吃不饱,哪个更可怜。” 我想了想,很认真的道:“当然是吃不着。” “……”他的眼角似乎抽了抽,然后翻身从我身上下去,单手搂着我的腰身,抬手覆住眼睛,漫漫地道,“我问你,如果你家园子里有一颗珍贵的果子,一定会很好吃,但是还没有熟。你会怎么样?” 我想了想,还是很认真地道:“那就等它熟了再说啊。” 他笑了,道:“我也是这么想的。但是有的时候总忍不住会想偷吃。谁叫这个果子看起来太可爱。” 我道:“如果不怕酸,那可以现在就吃掉嘛。但是那就吃不到以后的甜果子了。不好,还是要忍着。” “……”他似乎挺无语,道,“可是我一看到它,就会想一口吞了,怎么办?” 我有点莫名其妙。他又不是小孩子了,哪里来这么多乱七八糟完全没有建设性的问题,相比起来,我才是比较小的那个吧,还拿着这种问题来问我。而且哪里来的果子,还没熟就让人想一口吞了?他那么有钱,要什么东西没有。实在不行不会把果子交给下人打点,自己跑出去消耗一段时间,等果子熟了再回来。 他突然道:“小韵儿,如果你还这么小,我就强暴了你,你会不会把我当禽兽,然后再也不理我了?” 我噎住,隐隐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他笑了一声,道:“你看,你八成是会恨我的对不对?就跟那个果子一样,它还这么酸,这么青,我要是就这么把它吃了,我自己以后也一定会后悔。” “……”这是什么破比喻啊! 他似乎终于心满意足了,搂着我的手紧了紧,然后把我抱到胸前,亲了一下,道:“睡吧。刚刚不是一闭眼睛就要睡着了吗?” 我趴在他衣衫半解的胸膛上,有些呐呐的,而且胸部被压到,也觉得很不舒服。遂挣了挣,从他身上下来,翻身朝里,是要午睡了。他的手从我腋下伸过去,搂着我的腰身。 冬天午睡很容易睡过头,但是午睡多睡对身体不好。以往在家的时候,我总会让玲珑或是拂衣算着时辰叫我起来。可是这是安家本家,我本身又认床,睡得很浅。安玉宁一动我就醒了。 迷迷糊糊地跟着他一起把衣服穿了,一头头发已经被我睡得乱七八糟。他把我扶到镜子前,令我自己梳头。我乱七八糟地把梳子往头上一插,又要扑倒。 安玉宁把我拎起来,好气又好笑:“你是怎么回事?困成这样,竟然还能让你起的来。” 我打着哈欠,泪眼蒙蒙地看着他。他看了我一会,突然就把冰冷冷的手伸到我衣服里来,我吓得一个激灵,几乎要跳起来,再也没有半点睡意了。 “舅舅!” 他笑了一声,道:“真管用,下次你再赖床,就这么收拾你。”文学度 略胜一筹 (文学度 )<a href=" target="_blank"> 我瞪着他,他只当看不见。手机版地址:m.w.等好不容易收拾妥当,他牵着我的手把我带出了门。小贝早就等在门外了,眼巴巴地看着我们。我吓了一跳,意识到自己把他给忘了,不由得有些内疚,上去拉住他的手,道:“小贝,你到哪里去了?” 小贝可怜巴巴地道:“爹叫我跟云蔼表哥去玩儿,说是等一下就来接我。可是我等来等去,他们说娘和爹在午睡。我也想睡,他们不让我进去,所以我就在这里等着了。” “……”我瞪了安玉宁一眼,后者冲小贝哼哼笑了一声,小贝迅速往我身上挨。 我无奈地道:“那你现在还要不要睡?” 小贝拉着我的手,两眼亮晶晶:“娘陪我一起睡吗?” 安玉宁把我拉开,道:“你娘睡过了,不能再睡了。你自己去睡吧。” 小贝马上又挨上来:“那我不睡了,娘去哪儿,我就去哪儿。” 我把安玉宁推开,牵起小贝的手,道:“好,我们到街上去走走。” 安玉宁看了我们一眼,懒洋洋地道:“这儿你也不是不熟悉,找个人陪你们去就是了。我就不去了。” 我知道他的脚不方便,当然不可能陪我去逛街。想了想,这里的人我一个都不喜欢,柳姿又没有时间理我,想来她现在虽然风光,却还是在要小心行事的时候。我自是不可能叫她陪我。 安玉宁道:“不然就别出去了。跟着我也不错。” 我忍不住道:“跟你去哪里?” 他朝我暧ei地眨眨眼:“回房,下棋。” 我想了想,便领着小贝跟他一起又进了屋子。眼角瞥到卢氏在不远处观望,我不由得低下了头。看来他真的和卢丽君有些不能说的事。 说是带我们回房下棋,安玉宁却表现出一副兴趣缺缺的样子,只是偶尔会看看我和小贝,然后又摇摇头,无奈地叹一口气。我跟他下了一局围棋,输得惨不忍睹。他就把我赶走了,自己和自己下棋。我便在旁边开了一局小棋,和小贝下五子棋。起码还是我略胜一筹,不至于丢脸。 很容易就挨到了晚上,老太君叫我们去吃饭。 还没进门,我就听到卢氏的尖嗓门:“人漂亮有什么用,连自己的夫婿都管不住,光是脸蛋儿有什么用,还不是狐媚子。” 有人在旁低声劝她小说一点,她倒是愈发大声了:“真是什么样的娘就有什么样的女儿,就知道靠一张狐媚子脸哄男人,有什么的,再过个十几年,说不定还不如我现在呢。嚣张什么!” 我皱了皱眉。她是在说柳姿。 遂低下头,对小贝道:“小贝,你看好了,以后娶媳妇要看着娶,无貌倒罢了,还无品的,坚决不要。你就是领回家来了,娘也不认。” 我并没有压低嗓门。一时之间整个大厅便肃静下来了。每个人都诧异地看着我。我拉着小贝的手,进了门。在卢氏面前,我特地停了停。小贝冲她呲牙一笑,卢氏的脸色一下子就变了。 安玉宁不动声色地拉住我的手,把我拉走了。我心里有气,遂挣开了他的手。 有人高声道:“老太君来了。” 那边,柳姿就扶着老太君,笑呵呵地来了。这一屋子的压抑气氛都变得微不足道起来。安老太君笑呵呵地跟安玉宁说了两句话,然后我们夫妇俩就带着小贝在安老太君身边坐了,柳姿坐在那一边。 安府的规矩是很严的,整个吃饭过程,几乎是一丁点儿声音都没有的。平时也不会这样几房的人凑到一起吃饭,主要还是因为我和安玉宁来了,虽然是本家,却不能失了礼数的缘故。 一顿饭吃下来,然后下人送来茶水让我们漱口。安玉宁微微皱了皱眉,我知道他是嫌那个茶粗劣,虽然只是漱口,但他还是很不习惯。 东西也不好吃。 我撇了撇嘴,小贝在桌子底下轻轻戳了戳我的手,我笑了,给他轻轻戳回去,结果被安玉宁踢了一脚。我吃痛,一脚给他踢回去。 他笑了一声,在这安静的环境里显得有些突兀。安老太君奇怪地看了他一眼,他也不在意。那倒是,他是客,又是旁支安家之主,并不需要对老太君毕恭毕敬。老太君把我嫁给他,也是为了为安家尽一份心。说起来,她也管不着我们。 吃过晚饭,柳姿伺候老太君去歇息。安玉宁把我拎走了。他今夜要住在客厢,照他的说法,我要走,得先伺候了他们爷儿俩睡下。 我心里还在惦记着今天他护着卢丽君的事情,有点不服气。但是不敢忤逆他,还是乖乖地在他自己洗过澡之后,给他泡脚,熟练地给他按摩。小贝在我身边蹲着看,眼睛眨巴眨巴的,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安玉宁道:“你又怎么了?” 我赌气道:“没有啊。你又怎么了?” 他无奈地道:“让你给我洗脚,不是要你扒我的皮。你这样个搓法,连皮都要给你搓掉了。” 我不服气地道:“我就这个手艺,你要是不喜欢,你可以去找手艺好的来。甭管是什么谁家少奶奶还是哪家的千金,只要你安大少一句话,谁不是乖乖地来伺候你。” 安玉宁皱着眉,却突然笑了,好像心情很好,道:“你又是哪里来的飞醋?我天天守着你你嫌不自在,我出去你又自己胡思乱想。” 我一愣,抬起头:“我没有吃醋。” 安玉宁又笑了,俯下身来,道:“真的没有?” 我撇撇嘴:“没有。” 半晌,安玉宁突然道:“你出去吧。” 我的手一顿。 安玉宁又道:“你既然不吃醋,就出去。我这房里有什么人,你也不用管了。我倒不知道你是这么贤惠大度的。” “……”我突然意识到自己的失态。小贝曾经对我说过,他生气,是从来不放到明面上来的。我跟他相交也有五六年了,他的为人,我当然了解。他这样,显然是生气了。 不知道为什么,这一次我觉得委屈极了。但是我也没有多说什么,只端着他的洗脚水,低着头出去了。 这院子里的冷风灌得我一个激灵,我清醒过来,随即失笑,把手里的水盆交给丫头。 小贝跟出来:“娘。” 我轻声道:“乖,娘带你睡觉。” 小贝跟在我身后,突然轻声道:“娘,爹是不是要休了你?” 我吓了一跳,一眼看到领路的丫头满脸好奇地不时回头偷看,遂勉强挤出一个笑容,弹了一下小贝的额头,道:“胡说八道,小孩子家懂什么?你这么不听话,你爹要休了你还差不多。” 小贝不说话了。但是到了屋子里,丫头出去了,他便拉着我的手,认真地道:“娘,如果爹休了你,你就嫁给我吧。” “……”我失笑,捏住他的鼻子,“又胡说八道。” 小贝急了,直道:“娘,小贝没有胡说八道。爹曾经对小贝说过,他总有一天会休了你的。休了你之前,让小贝来保护你。” 我愣住。 他拉着我的手,在我手心里蹭了蹭,道:“如果爹休了你,娘你就嫁给我吧。我会比爹更听娘的话的。” 我推开他的手,勉强笑道:“小孩子不要胡思乱想了。你先去睡吧。明天早起,娘带你回家。” 小贝急道:“娘,小贝说的都是真话。你若是不相信,我可以去找爹来对质,我……” 我伸手抵住他的嘴唇,他立刻噤声。 我垂下眼睛,勉强笑道:“好孩子,娘不是不信你。你也不用去找你爹来对质。” 小贝似懂非懂的看着我,然后突然拉住我的手,低着头道:“娘,这件事,你不要告诉爹。” 到底是小孩子,这么就慌了。 我深吸了一口气,摸摸他的头,轻声道:“嗯,不告诉你爹。” 哄着他去睡了觉,我还有点浑浑噩噩的。然后丫头来领我去柳姿那里。安云蔼不在,我在柳姿那里洗了澡。 柳姿脱了衣服来,跟我一起洗,一边皱着眉道:“我还当你会洗了身子过来呢。还好我这池子够大。” 我笑了,道:“从前跟你说过,洗澡就要在在大池子里洗,全都是热水,那才痛快,没想到你竟真的弄了一个来。” 柳姿哼哼了一声,道:“那是,想娶我柳大小姐,不付出点儿代价怎么行。” 我给她擦了背,然后转过身,让她给我擦背。她突然惊叫了一声,伸手摸摸我的脖子,然后就古怪地笑了一声:“看来他们说的没错,舅舅真的很疼你。” 我捂着脖子,莫名其妙地看着她。文学度 一定小心 (文学度 )<a href=" target="_blank"> 她却突然正了颜色,拉着我的手道:“小韵,你还记不记得我们的约定?你留下来辅佐我,只等我给娘报了仇,然后我就想办法让你自立门户。手机版地址:m.w.我知道你现在嫁给舅舅,不陪寝是不可能的。但是你一定要小心,千万不要怀上身孕。不然,到时候你想走都走不了。” 我慢慢回过神来,突然想起我脖子上大约是被安玉宁咬出了几个牙印来,忙道:“不,不是你想的那样的。舅舅并没有……” 柳姿奇道:“不是舅舅?那是谁?好啊小韵,真没看出来……” 我忙摆摆手,道:“你想到哪儿去了。我的意思是,舅舅虽然会逗我玩儿,却从来没有跟我动过真格的。他只是把我当个小孩子罢了。” 柳姿的面色有些古怪,然后笑了一声,道:“小韵,看你这个样子,我就知道你果然是个孩子。你太不了解男人了。看看这些印子,只怕他是想一口吞了你还差不多。就算他心里疼你,不想糟蹋了你。可是再这样下去,久而久之,总会走到那一步。男人不过就是这么个东西罢了。你自己看着办,丢了人没什么,可别把心也丢了。” 我懵懂地点点头,心里却一酸,只道:“我才没有这么傻。” 洗了澡,我们姐儿俩相互梳了头,然后就上n去并肩躺了。 过了一会儿,柳姿去吹了蜡烛,回到我身边,叹息了一声,道:“小韵,我真不知道你怎么会有那个志气。你一个女孩子,孤苦一生,可不是什么好事。” 我轻声道:“我没有说我想要孤苦一生啊,如果以后遇到合适的人,我也就嫁了。只不过不想再跟安家还有柳家扯上关系罢了。也不想要这么个大宅门,我只想要个小门户,如果可以,最好找个老实人,共度一生是最好的。” 她沉默了一会,然后道:“罢了,我总也搞不明白你怎么会有这种想法。不过小韵,娘过世了,你就是我最亲的人。你的心愿我一定都会帮你实现。对了,把你嫁过去之后的事情,说给我听听。” 我道:“也没有什么好说的,大多你应该都听过了。对了,我让我的掌柜去找徐铮了,我想拉大哥做柳意钱庄的第一个客人。” 柳姿想了想,道:“老太君曾经说过,你选那个烂尾楼,是选对了。她等着看你一鸣惊人。小韵,我怀疑老太君是老糊涂了。她明明知道你是为了低调而故意先选了那个烂尾楼,却还是要这么说出来。” 我倒抽了一口冷气。原来竟是这么回事,难怪谁逮了我都要说什么一鸣惊人。这看起来是帮我,却是害我。难怪刘牌坊会突然下死功夫来打压我。那也就是说,我面对的只有两种情况,要么一飞冲天,要么就是在起飞的时候就摔死,再也爬不起来。老太君,够狠。 我突然不想再提这件事,便道:“那你怎么样?” 柳姿道:“我能怎么样,还不就是这个样子。我算是看明白了,这个宅门里,全都是不人不鬼。得势的成天尾巴都要翘到天上去了,不得势的成天酸溜溜的,看那副穷酸样都觉得恶心。等我得了势,我第一个要收拾的就是安大,还有安云吉这父子俩。现在,就让他们再得意一会。” 我“哦”了一声,没说话。我是没有柳姿这个志气的。我只知道那父子俩都不是好人,所以我不想与他们接近。 柳姿安静了一会,突然又道:“小韵,我觉得,你还是小心一点的好?” “嗯?怎么了?” 她翻了个身,把手搭在我身上,压低了声音道:“你不知道,从你小的时候开始,嗯,应该是从你十岁那年大病一场之后开始,有一次舅舅到我们家来做客,他看你的眼神,就渐渐不对了。” 我一愣,道:“他是比较喜欢逗我的。” 柳姿道:“不是那么回事。我们及笄礼的时候,他也在场的。那个时候,他看你的那个样子,就像是要一口把你吞了一样。” 我突然想起那个果子不果子的说法,只觉得浑身一激灵。但是马上又想到安玉宁随后对我的那个冷淡的态度,他都说了,多看我一眼都烦。所以我才不会是他的果子。我压低了声音道:“他不会喜欢我的。” 柳姿推了我一下,道:“你怎么就不明白。我都说了,男人不过就是这么个东西罢了,想吞了你,并不一定要喜欢你。你生得这样好,又一副请别人来欺负你的样子,我跟你说,尤其是舅舅这种花花大少,最喜欢对你这样的小姑娘下手了。以前,是看着咱娘的面子上,他不碰你。现在,或许他还不忍心。可是日子久了,他那层皮总要脱掉的。到时候你看着好了,他就是个禽兽。” 我缩了缩头,没吭声。柳姿觉出我不想再谈这个话题,便转而说其他事情。 “你不知道,那个卢氏,看到表舅对你这么好,眼睛都要红死了。” “真的啊?” “那是当然的。还有啊,那个李氏,前些日子算是把马屁拍到马腿上了。表舅生辰,她在一边帮腔,让云鹤带着卢氏去祝寿。结果卢氏回去,被云鹤好一顿收拾。也不知道这李氏是真的傻还是假的傻。” “那后来,就是云鹤一个人来了?” “对啊,我本来想去的,想着看看你也好。可是我刚嫁过来没多久,也没这个面子能代表安家出去。以后就好了。” “哦……啊,姐姐,你做什么?” “嘿嘿,我看你没有精神,帮你醒醒神嘛。小韵你最近好像胖了一点,但还是太瘦啊,不过抱起来却好舒服。” “那你也给我摸摸看,你还不是一样是个瘦皮猴……” 我们两个在被窝里闹成一团,半晌,柳姿气喘吁吁地道:“别闹了,被子里的一点暖气都跑了。” “哦……哇!” “嘿嘿,你总是这么乖,连我都想欺负你了……” 闹腾到半夜,我们这才相拥着睡过去。 第二天一早,就有丫头来敲门。我和柳姿一起坐了起来,两个人一起揉揉眼睛,看着彼此眼下的阴影,都有些发傻。 “六少奶奶?” 柳姿无奈地叹了一声,下了床,一边答应门外的丫头,一边给我把衣服整理好,只道:“小韵,这一下别过,又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相见了。你看看,我们两个明明嫁得不远,却不能时常在一起。你又这么呆,叫我怎么放心你。” 我捏住她的手,低着头不说话。 她拍拍我的肩膀,把我推出门,眼睛有点红红的,但是还是笑道:“好了,你还是自求多福吧。姐姐不能保护你一辈子。” 我笑了。哪里就有这么夸张。她一直都是以我的保护者的姿态自居,有什么事情,也总是喜欢挡在我前面的。 我垂下头,捏了捏她的手,然后就被安玉宁带走了。去前院给安老太君请安,然后又跟各房道别,我都是一个浑浑噩噩的样子。到上了马车,我还是缓不过神来。 马车一颠,我不小心摔到安玉宁身上,他原本在闭目养神,被我一撞,就睁开了眼。我立刻坐直,慢慢地挪到了小贝身边,低下了头。 “娘”,小贝抬头看了安玉宁一眼,然后轻声道,“如果难受,就在我身上靠一会吧。” 我点点头,闭上了眼,稍稍倾斜身子靠在了个头和我差不多的小贝身上。我不知道安玉宁在急什么,连早饭也没有吃就拎着我上了车。如此一来一路上我只有颠得更难受。 得到半路上,终于受不了了,要吐,赶紧喊了停车。 小贝叫了我一声:“娘?” 我哪里有空理他,车子还没有停稳就冲了出去,扶着路边的一棵树大吐特吐,可算是畅快了。 安小贝追下来,在我后面拍拍我的背,给我顺气:“娘,你怎么了?” 我摆摆手,捂着嘴,道:“小贝,去给我找水。” 小贝答应了一声,转身就跑了。我从怀里掏出帕子擦了擦嘴,慢慢地蹭到不远处的另一棵树下,靠在树上闭目养神。 小贝很快送了谁来,我用这半温的水漱了漱口,稍微调整了一下,然后问小贝:“小贝,娘身上有味道没有?” 安小贝凑过来,深吸了一口气,傻笑道:“挺香的。”文学度 兴致勃勃 (文学度 )<a href=" target="_blank"> 还好,那就是没有酸味。手机版地址:m.w.安玉宁有洁癖,若是我弄得一身臭烘烘的,他估计又要发脾气。我松了一口气,想了想,又把手里的水壶丢在了路边。 小贝奇道:“娘,为什么要扔了呢。” 我摆摆手,道:“脏了。走吧。” 小贝懵懂地跟着我重新上了车。安玉宁抬起眼皮看了我一眼,然后面无表情地对车夫道:“走吧。” 马车重新开动,我缩在了小贝的身边。 于是便一路无话。 得到终于进了阳溪镇,我又叫了停,对有些不耐烦的安玉宁道:“这大早的天儿,我就不回去了。我要到银楼去,看看孙先生回来了没有。不如舅舅你带着小贝先回去吧。” 安玉宁看着我,没说话。 小贝道:“不行,娘,我要跟你一起去。” 我有些为难,他是小孩子不懂事,可是我只比他大五岁,他先前说出那种话来,我也不好总让他跟着我了。可是看他一脸纯良地看着我,我明知道这是一个多腹黑的孩子,也有些不忍。 安玉宁道:“小贝,你跟我回去。” 我的睫毛一颤,然后就自己下了车。 安玉宁在身后叫了一声:“今晚记得自己回来。我会叫车来等你。” 我的脚步一顿,把那句本能的“不用了”生生吞了回去,只低着头道:“谢谢舅舅。” 然后我就逃也似的跑了。我怕我会再吐出来。 直到跑了一会,我才发现这里离银楼还有一段路。此时已经近午时,我肚子里空空的,身上也空空的,街上人来人往,有很多人都很好奇地看着我。我愣了愣,然后照着记忆摸路往银楼走。 见到孙思文的第一句话,就是:“我要借钱。” 孙思文正在收拾东西,因我是直接闯到他家里去了,他也刚回来不久,什么都没有收拾好。他是住在银楼里的一个小屋子里的,简单的床铺,还有书桌,以及一排书柜,一排药柜。他听我这样说,不由得一顿,然后把刚从包袱里拿出来的账本放去一边,回过头来:“怎么了?你缺钱?” 我低下头,道:“我肚子饿了,舅舅不给我吃饭。还有,我晕车,很难受,想吐。” 他讶然失笑,然后无奈地摇摇头,道:“难怪会冒冒失失地闯到我屋子里来,原来是受了委屈。”说着,他就到药柜那里,抽出一个小抽屉,从里面找出一个什么东西来,走过来递给我,和声道:“嚼一嚼,会舒服一点。” 我懵懵懂懂地接过来,依言嚼了嚼,只觉得有些辛辣,又很清凉,简直让我头皮发麻。我一下精神起来,肚子里也舒服了,好像有一口气终于蒙了出来。我道:“我不难受了,但是更饿了。” 他摇摇头,无奈地道:“你等一下,我请你吃饭。不过没有什么好东西就是。” 他走进走出,我就在他后面跟进跟出:“我想吃面,就是你上次带我吃的那个。” 孙思文脚下一顿,无奈地牵着我的袖子让我坐到凳子上,道:“我的姑奶奶,你就不能再等一等吗?” 我拉住他的袖子,眼泪汪汪地看着他:“不能,我都要饿死了。”我早饭都没有吃呢,还受了安玉宁一路的冷脸,还被车颠得七荤八素。尤其是安玉宁连小贝也带走了,虽然我自己也不想让他跟,但是安玉宁把他的宝贝儿子从我身边带走,这感觉就是不一样,我难受的很。 所以我要吃东西。 孙思文只得带着我出了门。我穿着一身隆重的大红色衣服,亦步亦趋地跟在他身后。一到那个小面摊上,就有很多人看着我们,议论纷纷。 如果是以前,我还是怕会被人认出来。但是现在,我已经什么都不管了。孙思文几次欲张嘴同我说话,但是看我一脸戒备的样子,最终还是没有开口。 等面上来了,我就只会埋头吃面,什么也不想管了。孙思文一直叫我慢点,我只回给他几个白眼。直到吃饱喝足,我哗啦啦地把面汤全喝了,这才心满意足,放下饭碗,掏出帕子擦了擦嘴,冲孙思文咧嘴一笑。 孙思文意味莫名地看着我身后,那眼神,不知为什么有些古怪。 我一愣,慢慢地回过了头。安玉宁沉着脸站在那里,身边跟着安小贝。他们身后,是繁华似锦的醉乡楼。我们身处平头闹市之中。 我手上的帕子掉在了地上。 孙思文站了起来,看了我们一眼,道:“玉宁,少奶奶肚子饿了,我不过是带她来吃个饭而已。” 安玉宁低头看了一眼不知所措我,突然嗤笑了一声,道:“我真是把你想得太笨了,还以为你肚子饿了会找不到吃的。” “没想到柳家会教出你这样的女儿,三番两次往这种地方来。” “你身上这身衣服,不要再带回去,我不想再看到了。这里有银子,够你重新买一身衣服了。” “不然,你也不要回来了。” 他把手里的荷包丢给我,然后带着小贝,转身就走了。 我愣愣地接着那个沉甸甸的荷包,突然觉得眼前都有些森白起来。周遭的那些人,好像都在窃窃私语,我慢慢地低下了头。 半晌,孙思文道:“走吧,我带你去买身衣服。” 我一把挥开他的手,颤声道:“为什么我要去买衣服?他嫌我脏,连我一起丢了就好了!” 孙思文定定地看着我:“他不是那个意思。” 我回过神,看着这四周好奇的看客们,只低着头站了起来,紧紧地拽着手里的荷包,低头疾走。 “少奶奶!少奶奶!小韵!” 我脚下一顿,回过头去,勉强一笑,道:“先生,让你见笑了。谢谢你请我吃这顿饭。我相公的话,你不要放在心上。他不是那个意思。有什么话,我们改天再说吧。” 孙思文沉着脸追上我,道:“你要去哪里?” 我想去死。 这是从我脑子里冒出来的第一个念头。 但是很快我就回过神,笑得无比灿烂:“我只是想到处走走罢了,还是说你想陪我去?我记得你答应过我要陪我去河边看景的。现在你要兑现吗?” 孙思文眼下有厚重的阴影,很显然昨晚他没有睡好。后来我才知道,他是和我大哥柳进夏秉烛夜谈了。他看了我一会,然后道:“你给我回去。” 我一愣,被他牵住了袖子,拖回了银楼,然后塞进了账房里。 我一坐在椅子里,有些惶惶地看着他。 他失笑:“你这是什么样子?我会打你吗?” 我低下了头。我是被安玉宁吓怕了。 他拖着一张凳子在我面前坐下,道:“我跟你大哥,柳进夏,已经谈过了。他对这个钱庄很感兴趣,这两天就会过来跟你谈,并且会为银楼剪彩。” 我精神一震,目中灼灼地看着他:“我哥怎么说?” 孙思文微微一笑,道:“柳少爷说,他柳进夏的妹妹,绝对不会是池中之物。做生意没有不赌的,他就赌你这支重头彩。” 我笑了,道:“好的很,那赶明儿你就去把刘瞎子请来,挑一个最近的黄道吉日,让银楼重新开张剪彩!” 孙思文看了我一会,摇头失笑:“可算是精神了。这才是我家的主事的。被人几句话就说成那个样子,不是你的作派。” 我略有些羞涩地笑了笑,道:“谢谢你这么帮我。你有什么心愿,大可以提出来,如果是我力所能及的,我一定会做到。” 他摆摆手,道:“这个且先不提。不过将来我应该会有求于你,到时候你不要不认账就好。” 我笑道:“怎么会。” 当下,我便召集了银楼众人都召集起来,宣布择日要重新开张。这些日子以来,经过孙思文的调教,这些人已经精神了很多。对我或许会是一个敷衍的态度。可是对孙思文,他们绝对不敢。(孙思文曾经因为一个人明知故犯而连坐罚了所有伙计)。这也许就是男女和年龄的差异。 然后就精神抖擞地跟孙思文一起把各自整理过的账都找出来,总结核对过,综合出有用的信息。慢慢地时间就过去了,也不知道是什么时辰。直到我觉得肚子饿了,然后就叫人送了吃的来,吃过了就兴致勃勃的继续。 挨到傍晚,我只觉得累得都快要脱水了,但是精神依然亢奋。孙思文把一脚轻一脚重的我送出了门,我回头朝他摆摆手,打了个哈欠,道:“明天不要赖床,我还要来折磨你。” 孙思文苦笑了一声,道:“知道了。”文学度 太在意了 (文学度 )<a href=" target="_blank"> 我笑嘻嘻地回过头,结果看到一辆马车,不由得愣了愣神。手机版地址:m.w.然后才想起来,今天早上安玉宁说要派车来接我。我一下就想起他要我把这身衣服换掉,不许我穿着这身衣服踏进安家,不然就要我也不要回去了。 可是我给忙忘了。现在我身上穿的,依然还是那身大红色的裙子。 我踏出去的脚,不由得又缩了回来。 一个人掀了车帘,探出头来。我吓了一跳,安玉宁怎么亲自来了。他看了我一眼,面无表情地道:“上车。” 我低头看了一眼我自己这身衣服,有些踌躇,但是他一直看着我,我也没有办法,只得硬着头皮对孙思文打了个招呼,然后就手脚并用的爬上了车。他放下帘子,低声吩咐了前面的车夫走吧,然后就自己笼袖坐在了我对面,好像在闭目养神。 一路无话。 我心中忐忑。他是不是没有看清楚?如果他发现我还穿着这身衣服,是不是就会把我丢出去?可是这天都晚了,我要到哪里去买衣服?我想要看清楚他到底是什么表情,可是他只是闭着眼,精致的五官如刀凿的一般,脸上一丝神情都没有。 得到回到安府,车子停了下来,他睁开眼,看向我。我立刻会意,很自觉地自己先下了车,然后伸手扶他。心里不禁悲哀,我已经养成奴性了。 径自穿过前院,路上碰到刘牌坊身边的丽萍,说是刘姨娘有请少奶奶。结果被安玉宁很不耐烦地赶回去了。 我开始有点后知后觉地觉得怕了。他这两天对我说话的那个刻薄相不停地涌上心头,我对他已经一点把握都没有了。在这个家里,刘牌坊看不惯我是毋庸置疑的,如果连安玉宁都看不惯我了,那我真是一点地位都没有了。安小贝年纪那么小,他说什么也不顶事。何况我现在所获得的那个安全的堡垒,也是安玉宁给我的。 他把我带进屋,然后就自己回头关了门。然后看了我一眼,拉着我的手坐去榻上。 “舅,舅舅……”我有些忐忑地看着他,他面无表情的样子很可怕。 他慢慢地朝我伸出手,然后摊开手心。一对鲜艳欲滴的瑰红色圆珠耳坠子躺在他手心里。我愣住了。 他的声音有些沙哑,仿佛很累:“这是我今天早上回去的路上看到的,觉得很衬你,便给你买回来了。” 他抬手,把我颊边的头发拂去了耳后,凑过身子来,小心地给我戴上了。我抬了抬头,耳边有物轻轻摇晃。他笑了笑。 我有些恍惚,只略羞涩地稍稍别开了脸,他凑过来,鼻尖触到我的脸颊,我紧张地屏息以待,但是他只是一顿,然后在我脸上亲了一下。我愣愣地回过头看着他。他笑了一声,把我抱了起来。 “不要同我闹脾气了,小韵。”他轻声这么说着。 “我在车里等了你半个时辰。小韵。” “所以你不能再生我的气了。” 我低下头:“舅舅。” “嗯?” 我侧了侧身子,只觉得被他这么抱着,有些不自在。于是小小声地跟他打商量:“舅舅,能不能松一松手……” 他似乎愣了愣,然后失笑,鼻尖挨在我脸上,亲昵地蹭了蹭,搂着我,不说话。坐了一会,然后他突然就开始解我的衣服。 我吓了一跳,以为他又要逗我,连忙伸手去挡:“舅舅?” 他的手一顿,无奈地道:“这身衣服,还是不要了。我看着心里不舒服。赶明儿赔你十件八件都可以。听话,脱下来。” 我一边徒劳地拿手去挡,一边呐呐地道:“我,我自己来……” 安玉宁住了手,有些意味深长地上下打量我:“你姐姐对你说了些什么?” 我一愣,手还按在衣襟前的扣子上,有些不知所措。他怎么知道柳姿说了他坏话? 安玉宁嗤笑了一声,把我抱开,放在一边,道:“你姐姐比你聪明多了。我的意思不是说你傻,小韵。” 我一头雾水,柳姿比我聪明,我早就知道的啊。我是不傻,我也知道啊。他没事跟我说这个做什么。 他笑了一声,摸摸我头,轻声道:“或许你会愿意伺候我,小韵,不过现在,我不要你。” 我更莫名其妙了,他连洗脚都是我伺候的,什么叫不要我伺候他。 吃过晚饭,我给他擦过背,就到隔壁去看小贝。哄了小贝睡觉,就回来给他洗脚。我都不知道我到底是这爷儿俩的老妈子还是少奶奶。 一边伺候他那双高贵无比的脚丫子,一边忍不住抬头偷偷看了他一眼。他在灯下百~万\小!说。青丝从身后微微向前垂下两缕,锋利的侧脸在阴影中若隐若现。那双总是轻佻无比的眼睛,此时只是淡淡地望着书中的字里行间。我倒是从来不知道,他身上会有这种谦逊内敛的气质。好像是那种强大到极点的人,已经没有任何戾气外露,只有沉静深邃的强大气场,轻轻一挑眉,就融化成了淡淡的风华。 “看够了没有?水都凉了。” “……”我有点脸红,小心地给他擦了脚,然后用布罩给他套好。熟练地打了个结,然后把水盆送出去。 等我再进来的时候,他已经稍稍斜倚在榻上,一脸轻佻地看着我笑。烛光下,那个样子还真是……风骚。 刚才的感觉果然是假象。 我这么想着。 他的意思我明白,于是我很听话地挨过去,坐在他身边。他拉住我的手,在我刚刚给他洗过脚的手上亲了一下。我有些不可思议地看着他,他笑着摇了摇头,示意我靠过去。然后一把把我抱住。 “我要走了,小韵。” “……舅舅,你要去哪里?” “总之不能再跟你呆在一起了。不然你会被我吃得连骨头都不剩。” 这句话,被我自动理解成,去哪里都比跟我呆在一起好。说起来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每次一跟他说话就会变得有点脑残。可能是因为我现在所有的依靠都来自于他。因为太在意了,所以才那么迟钝。 他这样说,我又有点委屈。我自认我没有任何对不起他的地方,最多就是让他今天等了我一会,那也不是我让他等的。只要他派个人进来跟我说一声,我就是在吃饭也会把碗丢了冲出去的。那怎么会是我的错。 “小韵,所以我就说,你还太小了。”他似乎看出我在想什么,一脸无奈地直摇头。 我咬着唇看着他:“我不小了。我已经嫁人了。” 他意味莫名地笑了一声,道:“你以为真的嫁了人就是像你这样的吗?你知道真正的女人是什么样的吗?” 我的脸红了。我是迟钝了点,但还不至于不知道他在说什么。但是不愿意认输,我低着头道:“那又怎么样……也没有人规定,不那样就不算女人。” 他摸摸我的头,道:“对,是没有人规定。但是不那样,你就不会了解男人。” 我有点赌气了,抓着他的衣襟,道:“又不是我不要……分明是你自己嫌弃我小的。” 他亲了我一下,我吓得简直要跳起来。他失笑:“你看看你吓成这个样子。小韵,我不是嫌你小。我是想要你甘愿。” 空气不知道为什么,就变得热起来。我的脸也更红了。 他看了我一会,没有说话,也没有动。我有些不自在,只坐起来,道:“我给你把罩子拿了吧。” 于是也不等他答应,就自己爬到榻尾,把他脚上的药罩子拿下来,送出去给丫头拿去清理。 “舅舅,睡觉啦。” 我叫了他一声,他才懒洋洋地从榻上站起来,很自然就张开手要我给他宽衣。我很习惯地去给他把外袍脱了。他站在一边看着我。我有点脸红,把刚刚换上的外袍脱下来,正想放去一边,结果就被他一把从身后抱住,丢上了床。 “舅舅!”摔得好痛! 他笑了一声,低声道:“我来试试看,我到底是不是非走不可。” 接下来发生的事情就比较混乱了。我都不知道烛火是怎么灭的,眼前就一黑。然后一只手拉住了我,他翻身把我压在身下。 “舅舅……” 他的动作一顿,无奈地道:“你若是不愿意叫我相公,就不要出声了。平白坏了我的兴致。” 什么兴致?文学度 一片空白 (文学度 )<a href=" target="_blank"> 我的话没有问出来,他已经把手伸进了我衣服里,毫不客气地抓住了我胸前。手机版地址:m.w.我一个哆嗦,要出口的话转而成为一声尖叫。他的动作又一顿,似乎有些犹豫,然后又恢复了坚决,低下头堵住了我的嘴唇。我从来从他身上感觉到过这么强的侵略性,只觉得唇舌都被肆意蹂躏,身子在他滚烫的双手里也显得格外的小,几乎翻不出他的五指山。他的手在我身上一阵乱摸,分明是有些急切的,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却又有一种挑逗的意味。 然后他拉开了我的腰带,我吓了一跳,用力挣扎起来。只是嘴被堵住,只能发出一星星的咽呜声,他的手准确无误地伸了下去,找到了致命点。我全身一僵,一股难言的电流流窜到全身,整个身体不可抑止地收缩。 脑子里变成一片空白。 “小韵……” 他轻轻地叫了我一声,然后放开了我的嘴唇。我耳中听到剧烈的喘息声,也不知道是我的,还是他的。他的手还在下面肆意妄为,我经不住轻轻摆腰,难耐地轻轻叫了一声。 他笑了一声:“好敏感的小东西……” 然后他抬头,n住了我胸前。这是第一次被这样直接的面对面n住,没有隔碍。他的舌头灵活而湿热,在下面捣乱的手突然刺了进去。 我惊叫了一声:“舅舅!” “……”他的动作一顿,然后惩罚性地把手指送到底。 又胀又麻的感觉,让我的心口都开始发疼。张大了嘴,剧烈地喘息,偶尔会发出一声破碎的呻吟声,连我的自己都听不下去,只能试图用手捂住嘴,然后又把自己的手指送进嘴里。 他把手指抽了出来,握住了我的腰身。 一个坚硬灼热的巨物,突然抵了上来。 我吓了一跳,本能地就觉得恐惧,喘息着要往后退:“舅,舅舅……” 他似乎轻喘了一声,拉住我的腰身不让我逃走。我怕了,我又不是弱智,当然知道那个是什么。我当然知道他要做什么。刚刚是觉得没什么的,反正都嫁了,与其天天揣测他怎么想,还不如顺了他的意算了。 反正,我也,挺喜欢他的。 可是这下一上来,我就怕了。那个,那个东西……刚刚他的手指……我都受不了。这个东西,不是会捅死我?或者是痛死? 他握住我的腰身,我根本逃不了,连腿都并不拢,一时间只觉得已经哭出来了:“舅舅!不要!” “小韵,小韵,不要动,一下就好了……”他难耐地安慰我,怎么听都觉得没有诚意。 我逃又逃不了,只能听他骗,努力地放松身体。可是刚刚挤进来一点,就痛得要死。我一下子又紧张地崩紧了脚尖,他慢慢地往里送,我只觉得整个身体都要被撕裂了。我再也不管了,开始自暴自弃,拼命地挣扎。 “不要不要不要不要!舅舅!不要!” 他只得稍稍退出去一些,无可奈何地喘着气。我哭了一会,刚刚松了一口气,可是他突然又开始往里送。疼痛根本没有缓过去,他又来,我一下就吓得哭得更大声了。 “……小韵!” “不要不要!我不要了!你去找别人吧!不要搞我了!” 他奋斗了半天,来来去去,也不知道不忍心还是怎么回事,就是没有一冲到底。我已经哭得一塌糊涂了,什么话都飙出来了。到后来,他一试着靠近我,我就会大哭,哭得声音都哑了。 一下子我又开始想起他对我一会冷一会热的事情,不由得更加埋怨,哭得更大声了。他只能彻底放弃,无奈地抱着我小心安抚:“好了好了,不要了还不行,可别再哭了,哭得我头都疼了。” 你头疼,我全身都疼!反正我就是不如你金贵就对了,反正我就是比你贱就对了。我的自尊不如你一双脚高贵,我全身痛也不如你一个头痛来事! 他无奈地道:“你又在胡思乱想什么?你说你怎么能笨成这个样子……” 我推了他一下,咽呜道:“我就知道,你嫌我笨……” 他实在撑不住,还是笑了一声,然后赶紧搂住要炸毛的我,压抑着声音道:“我怎么会嫌你,我心疼你还来不及。” “柳姿说过,男人在床上说的话,全都靠不住……” “……”他捏住我的鼻子,我一下喘不过气来,连哭声也堵住了,他笑了一声,道,“靠不靠得住,我现在不碰你就是了。横竖你都嫁给我了,还想跑得了吗?” 我浑身一个激灵,有些心虚地缩成一团。他把浑身跟没毛的猴子似的我抱开了,然后就出去了。这一晚上都没有再回来。 第二天一大早,我被拂衣和玲珑叫醒,说是刘姨娘有请。 我迷迷糊糊地从被子里钻了出来,一边想起昨夜,来后院请我的人,好像是被安玉宁赶走了的。我不由得皱了眉。安玉宁当然潇洒,想干什么干什么,他根本不用为我想。把我拖到安家本家,还有昨天我们闹矛盾的事情,现在一定已经传到了刘姨娘的耳朵里。一想到要去应付那块牌坊,我就头疼的很。 我一边梳洗,一边道:“有说是什么事吗?舅舅呢?” 玲珑面色有些古怪,只小心翼翼地看了我一眼,然后道:“姑爷,在前院见客。刘姨娘,好像也是叫小姐去见客的。” 我心里直犯嘀咕。 可是当我走进那个古雅的前厅,就知道了玲珑和拂衣的面色为何如此古怪。 安玉宁的笑声很爽朗,一点也看不出他在我面前常摆的那张死人脸。那个客人是个女的,穿了一件青色的对襟袄子,一袭长裙,那头头发生得格外好,青丝如瀑,肌肤细腻,唇红齿白。笑的时候,有一种很明媚的灵气。 “少奶奶来了?”刘牌坊看到我,朝我点头示意。 我撇撇嘴,调整了一下情绪,走了进去:“相公,姨娘。” 刘姨娘站了起来,道:“行了,你们年轻人自己聊吧。我这个老婆子,就不搀和了。” 那女子立刻掩着嘴笑道:“姨娘怎么会老,如果不说,说是初为人妇都有人信呢。” 就是牌坊似的刘姨娘,不禁也笑了一笑,道:“婉姑娘的嘴真甜,以后不知道谁能这么有福气,把你娶回去。” 安玉宁抬了抬下巴,对还傻站着的我笑道:“小韵,还傻站着干什么,过来坐下。” 我揪着帕子,看了一圈儿。他和那个豌豆姑娘是并肩坐着。按理,豌豆姑娘是客,应该坐在左边上座。可是安玉宁坐在右上座,那姑娘坐在他手边。那本来是我的位置。我不愿意坐那豌豆身边,又不合适自己跑到左上座去坐,一时只不知道该去哪里坐才好。 刘牌坊意味深长地看了我一眼,带着丫头走了。 安玉宁道:“过来啊,还傻站着。” 我简直要翻白眼。最终还是无奈地走过去,坐在了那颗豌豆身边。 那颗豌豆回过头来,冲我明媚一笑:“你就是安家新少奶奶?长得真好。” “……” 安玉宁笑道:“你可别夸她,她臭美的很,被你夸一句就能回去揽着镜子照半天,连门都不出了。” 那女子捂着嘴笑了。 我勉强笑道:“舅,相公,这位是……” 那女子笑道:“我叫婉霜,是小贝的小姨。对了,那孩子呢?可好久没见着了,也不知道长高了没有。” 我默默地低下头,让人去请小贝来。 然后这两个人就不理我了,一个劲地在一旁说说笑笑。有的时候还会拿我打趣,完全不管我这么一个大活人就在旁边坐着。 “小夫人还没二十吧,真小……姐夫你可要好好怜惜人家啊。” “人小,鬼主意可多。跟小贝一块,能把安家的屋顶都掀了。” “还以为,姐姐走了以后,姐夫都不会再娶了呢。” “换了别人我可不要。只是这位姑奶奶不一样。” “怎么个不一样?” “就是不一样,娶回来,至少还能镇镇宅门。” 听着他们刺耳的笑声,我是很想站起来掉头就走。但是我只是头皮发麻地坐在这里喝茶,低着头不说话。反正他们也没时间管我,我也不管他们就是了。 小贝很快被人带了上来,倒是没有去找他的漂亮姨娘,先来找了我。我很变态地觉得安慰了一些。 “娘?你的脸色怎么这么难看?” “……”死小子,不说话,没人把你当哑巴。文学度 冲出城门 (文学度 )<a href=" target="_blank"> 我勉强让他拉着我的手,笑道:“小贝,还不过去跟小姨打招呼?” 小贝抬头看了看那颗豌豆,沉默了一会,又看看安玉宁,然后很冷淡地点了点头,道:“小姨。手机版地址:m.w.” 那豌豆也不介意,笑吟吟地道:“小贝,可又长高了呢,让姨娘看看,嗯,看起来你挺好的。我还怕你为会姐姐的死耿耿于怀呢。” 小贝没说话,低着头避到我后面,却扭着我的手,痛得我差点龇牙咧嘴。 结果这两个人又进入到旁若无人的状态,最后他们商定一起到城外河边去玩儿。我松了一口气,站了起来,牵着小贝的手,笑道:“那你们好好玩儿,我还有事,先出去了。” 安玉宁放下茶杯,幽幽地看了我一眼:“小韵,一起去。”说着,又冲我妩媚一笑,“省的人家说我这个相公做的不称职,都成亲好长时间了,还没有带你出去玩儿过。” 我默默地道:“改天吧,你要陪客。而且银楼也还有事……” 安玉宁的眼睛渐渐深了起来。 我深吸了一口气,道:“让小贝跟你们去吧。我……” 小贝立刻道:“我不去,我要跟娘一起。” 气氛一时就变得有些尴尬。我有点想躲起来,因为安玉宁的脸色,已经变得有些难看了。他大约是在怪我带坏他的儿子,挑拨他们父子间的感情。 那豌豆笑了一声,道:“小夫人就不要在意了,一起去吧。难得姐夫这么有心呢。” 我很想说你什么意思吧,什么叫难得他有心?难得他会理会我是吧。反正我是知道,骗得过别人,骗不过你就是了,有什么了不起的。我就是一个玩具,又怎么样。那也轮不到你来说我。 安玉宁站了起来,道:“走吧。小韵,跟过来。” 独裁,暴君,,没人性,自私,不顾别人的感受,自以为是,差劲! 我垂下头,带着小贝跟了上去。反正我早就知道我们之间不是平等的。 那颗豌豆像一阵风似的笑着跟了上去了。我牵着小贝慢慢地走在了后面。一路上连个自己院的丫头都没看见,玲珑跟在我身边,拂衣也不知道到哪里去了。我也不知道找谁去对孙思文说一声,让他不用等我了。 到了门口,我牵着小贝的手站在一边,看着安玉宁笑着让人扶那豌豆上车。然后是安小贝,待遇就没这么好了,几乎是被赶上去的。我有点心疼,但是也不能说什么。 然后他回过头来看了我一眼。我几乎要翻白眼。好吧,在美人面前,你要逞英雄是吧,还想骑马呢。 但还是只能走过去,扶他上马。结果他拉住我的手不肯放。 “……”我稍稍用力,咬牙切齿地看着他。 他面无表情地道:“把那只手也给我。” 我把手伸出去,结果被他一提,提到了马背上,就被他从后面抱住。我吓了一跳:“舅舅!你好歹跟我打个招呼!”吓死我了! 安玉宁笑了一声:“我可不记得,我的小娘子有这么胆小。” 我的脸一阵红一阵白,只是低下头不说话。 骑马我是学过的,也是安玉宁教的。几年前他时常往我们家跑,也有几次是背着人翻墙进来的,然后就把正在念书或是弹琴作画的我再翻墙偷渡出去。当然,大多数时间是有条件的。比如要他教我骑马,我就得在他光天化日到河里洗澡的时候一个人可怜兮兮地在一边放哨。 他的马术我自然信得过。虽然伤了一只脚,他的骑术却相当好,基本上我没有什么掉下去的危险。只是这样招摇过市,难免让我有点难堪。安玉宁的风li是闻名遐迩的,他会这么对他的新婚妻子,人家看来根本不稀奇。恐怕拥着美人骑马招摇,这已经不是第一次。 “小韵,你在为昨晚的事生我的气?”他拉着马缰,低声对一直把头埋在他怀里的我道。 “……没有。”我有点脸红,他提起昨晚的事情。 “真的没有?” 我深吸了一口气,低声道:“真的没有。舅舅,你放心吧,我不会放在心上的。”不用一再提醒我我们的差距,生气,我哪儿敢。 但是说出这句话我就后悔了。这个话里面的赌气意味,实在太明显。安玉宁神经的很,简直称得上是喜怒无常。我这么说他八成是要生气的,说不定回头又是一顿好虐。 他沉默了一会,然后嗤笑了一声,道:“这样啊,你不会放在心上是吧?” 我低着头,但是他在我腰身上掐了一下,我吃痛,只得道:“嗯。” “真看不出来你这么大方,被人压了还能一点都不在乎。如果不是我,是别人那样对你,你也一点都不在乎?就因为你反抗不了?” 我的视线飘去一边,漫漫地道:“不会有别人那样对我的。” 马儿颠簸,我的下身还隐隐作痛。不由得又想起他昨晚的温柔体贴。那个时候我是感激的,因为他没有不顾一切做到底。可是现在他的样子又那么冷,而且他都说了,我反抗不了。连他也把这当成是理所当然的事情,我还有什么好介怀。 半晌,他轻声道:“好了小韵,我们不说这么无趣的事情。我早就说过要带你去城外看景的,你就当是开开心心地陪我一天,不行么?” 我想,这个主意,明明是那豌豆提出来的,何必顺便捎上我,给自己找不痛快。 他的手在我腰上紧了紧:“你可别不说话,不说话我可亲你了。” 我吓了一跳,一眼望到街上的人都在看着我们,连忙低下头,压低了声音道:“舅,舅舅,你别乱开玩笑。” 他笑了一声:“小东西,就是不能给你点好颜色,非得让人逼你。” “……” “好了,总之不要再跟我闹脾气了。小韵,你要怎么样,我都不管你,你就陪我这一天。” 我默默地把头挨在他怀里,不说话。要我陪他,好说的很,他招招手我就过去了。可是,看今天早上那个样子,我陪什么陪。是石头都发光,成电灯泡了。何况我还不是石头,我还是导电体。 他似乎回头看了一眼,突然道:“走吧,我带你先去。” 说着,他就突然拉了拉马缰,放马奔驰。我吓得缩在了他怀里:“舅舅!”闹市纵马,撞到人可就不好了。 他笑了一声,把我这个的笨蛋抱住,一路冲出了城门。 天气冷的很,我的脸都要冻僵了,便一直挨在安玉宁怀里,瑟瑟发抖。直到马停了下来,风也终于小了。 他轻声道:“小韵。” 我慢慢地在他怀里抬起头,然后呼吸一窒。 满地荒草萋萋,天地辽阔,清朗宁静。河畔柳枝垂地,冰清婀娜。远处有重重高山,直云雾之中,清远风韵。 我仿佛看到一座小房子已经座落在那里,伴随着清脆的笛声向我招手了。这个地方好的很,有山有水,风水肯定很好,而且还这么漂亮,夏天的时候八成也是很凉快。就是蚊子可能会多,还有离安家和柳家都近了一点。不然的话,绝对可以成为我的宝地,以后在这里弄一个小房子宅着,安度一生……想一想都觉得激动。 安玉宁笑了一声,那风骚入骨的声音瞬间把我拉回现实。他道:“在想什么?我怎么觉得我不会喜欢你那个念头?”文学度 心甘情愿 (文学度 )<a href=" target="_blank"> 我一个激灵,有点心惊,但是他总是要逼问,于是我只得道:“我是觉得,这里是个风水宝地。手机版地址:m.w.我想如果有机会,想在这里起一个宅子,傍山临水而立,一定很好。” 安玉宁道:“那有何难,我送你就是了。” 我笑了,道:“是金屋子吗?” 他闻言却皱了眉,而后道:“金屋子不好。到时候人家偷偷把屋子和你一起搬走了,怎么办?” 我笑得更欢了,忍不住要撒娇:“舅舅,有这么个好地方,你怎么也不跟我说。在这里看一看,走一走,心里再多不开心,也没有了。”尤其是只要一想到以后要在这样的地方筑宅安身,就觉得人生还好有希望。人总是需要鼓励的嘛。 “我上次说要带你来,你不要,现在可后悔了吧。”他笑着放马慢慢走,那得意的样儿,好像是一个向人炫耀土地的大肚子地主。 我微微颦眉,却有些脸红,呐呐地道:“舅舅,我下去走就可以了……” 他狐疑地低头看了我一眼,然后马上就会过意来,倒是笑了一声,冲我暧ei地眨眨眼,在马上助我翻了个身,让我侧坐在他怀里。 我的脸更红了:“舅舅!”这个样子像什么话! 他又笑了一声,然后伸手扣住我的下巴,在我嘴唇上点了一下,眼睛有些深邃:“小韵,就一天。今天你叫我玉宁。不要叫我舅舅。” 我呐呐地看着他:“舅舅……” 他的手一僵,然后叹息了一声,似乎无奈,直接低头n住了我的嘴唇。我瞪大了眼,没有想到他会这样在马上就要跟我接吻。他n住我的嘴唇舔了一会,然后舌尖渐渐探进来,顶开了牙关。 “嗯……”我眨眨眼,眼睛很酸,索性就闭上了。 他搂在我腰上的手又是一紧。 “舅,玉宁!”眼看着他又要挨下来,我连忙改了口,低着头,努力地平伏自己狂乱的心跳。这只不过是没有办法的事情罢了,不要当真。如果给我选择,我是不想的。所以不要胡思乱想了。 他还是抱着我,亲了一下,低声道:“小韵,你要听话一点。” 我听话地点了点头,挨在他怀里不说话。 他轻轻叹息了一声,道:“你这么笨,如果我不在你身边,你可怎么办?” 我抓着他袖子的手一紧,不知道为什么,就像赌气那样说出了一句话:“那我也会很好啊。我又不是小孩子了。” 和上次一样,说完我就后悔了。只低着头不敢看他。 他却没有生气,反而轻声道:“或许你说的对。” “……”我有些惊讶,却只敢死死地盯着被我抓在手里的那一处华丽的衣袖。 他轻轻地笑了一声,道:“好了,我们说好不提这些不开心的事情。你想做什么?我都带你去。今天你做主,我来伺候你。” 我想回家,或者去银楼。但是我没敢说出来,只想了想,道:“我肚子饿了,我想吃东西。” “……你的丫头是怎么回事,怎么也不伺候你吃早饭?” 我有点恼了:“你干嘛总对我那两个丫头不满意?你和姨娘要找我,我怎么敢耽搁。”本以为就去露个面就能回去吃饭,结果被当成傻子捉弄了半天,还饿着肚子跟他出来瞎晃荡。 他竟然还没有同我生气,只是沉吟着道:“看来要给你添两个丫头才是……你若是实在不愿意,可以让她们到外面伺候着。” 我默默地不说话。 安玉宁无奈:“你一定要为了两个丫头跟我生气吗。你看看你,平时就又呆又笨,怎么欺负你都没事。怎么就扯着你那两个丫头,就来劲了。小韵,你这么护着她们,她们不一定真心把你当主子。” 我抠了抠他的袖子,还是不说话。 他的声音渐渐高了起来:“总之,这件事情,就这么办吧。你生气也没用。走吧,我带你去填填肚子。” 我奇道:“就走?小贝他们找不到怎么办?” 他笑了一声,道:“放心吧,婉霜会照顾小贝的。” 我在他怀里扭了扭,他知道我不愿意,遂很体贴地抱着我翻了个身,让我跨坐。我又有点迷惑了。好吧我承认我比较没出息。如果我们一开始就在平等的位置上,我真的很难不为他心动。 “你说我对你这么好,你怎么就尽钻牛角尖呢。小韵,卯上你真是我倒霉。” “……”我翻了个白眼,马上又从那种渐渐要陷下去的感觉里抽身出来。他这个人就是喜怒无常,现在对我好,待会可能就要翻脸了。我犯贱了才会真喜欢上他。这种不平等的境地是不可能真的培养出感情来的。 一切不过是迷惑罢了。爱美之心人皆有之,我应该原谅我自己总是不小心就被勾引。 他带着我又进了城,一路放马慢走,偶尔会跟我说两句话,看起来倒是为了逗我笑。但是我要是不笑,大约他又要生气。 仿佛是为了鄙视我上一次在路摊上被他碰到,他特地带着我路过那个面摊,还停了一停,朝我挑了挑眉。我装作没看见。 然后这个暴发户就开始发神经了,大约是为了证明我早就知道的他的财势,他把我带到了这个面摊对面的那个酒楼。 “安大少!里面请,请,请,还是老位置吧!” 他牵着我的手对人家笑道:“老位置,今个儿不等人,就我和我娘子。留心着点伺候着,就不要同人说我在这里了,省的人家来打招呼。” 我有点不喜欢这个酒楼让人眼花缭乱的装饰,不由得往他身上挨了挨。他低头看了我一眼,笑了一笑,领着我跟着殷勤的小二上了楼。这个时候酒楼里并没有多少吃饭喝酒的人,何况安玉宁大概是熟客,有一个临窗的包间似乎是他常来的。 他领着我坐了,也不问我,就自己拿着单子点了菜,一溜的文艺菜名。 我撅着嘴道:“舅舅,明明是我肚子饿,你怎么能这样。” 他瞥了我一眼,然后笑道:“那小韵儿想吃什么?八宝饭?还是八宝饭?或者八宝饭?” “……”我恨恨地别过脸,一眼瞥到快笑出来的小二,简直又气又羞,不想理他了,索性去看窗外的景色。 结果,一眼就给我看到对面那个面摊,简直一目了然…… “好了,就这些,你下去吧。” 我一个激灵回过神,呐呐地把头低了下去。 安玉宁往外瞥了一眼,笑道:“怎么,又老实了?你刚刚叫我什么来着?舅舅?” 我结结巴巴地道:“玉,玉宁……” 他笑了一笑,也偏过头去看窗外,意味深长地道:“听说,那个摊子的面,很不错。不知道有没有机会,你请我去一次。” 我的头一下低得更下了。他不喜欢我和孙思文太过接近。好几次我都为这个事吃了苦头,我又不是傻子,怎么可能感觉不出来。可能也有一点醋意,那是因为我毕竟是他的妻子,虽然是名义上的,可是男人就是这样的,zn有欲和感情是没有关系的。他是觉得我丢了他的面子。 等到饭菜上来的时候,他不给我筷子。我只得抬起头,眼巴巴地看着他。 他面前摆着那个香喷喷的八宝饭,是我喜欢的甜食,似笑非笑地看着我:“想吃?坐过来,就让你吃。” 他不让我吃我也不敢不过去。于是我慢腾腾地蹭到他身边,眼巴巴地看着他手里的筷子。他又笑了,道:“叫一声好相公给我听听。” 我有点咬牙切齿了,便道:“你明明说了,我坐过来,你就给我吃的。” 他笑了一声,道:“那要看你自己怎么选了。吃一口,还是吃饱?想吃饱,就叫一声给我听听。” 我憋红了脸,最后没有办法,抱着他的脸亲了一下,然后气咻咻地看着他。 他似乎一愣,然后摇头失笑:“你宁愿卖身也不卖艺啊。” “……”我就盯着他手边的八宝饭,不说话。 “算了,看你一早上没吃饭,也可怜。拿去吧。等等,谁准你走的,就坐在这儿。我是老虎不成,还能吃了你。” 我连连点头,然后低头吃饭。可是饿坏我了。说起来他这个人有什么好的,只不过长的好看一点,时不时会对我浪笑一下而已,偶尔想起来了就对我好一点逗逗我。可是恶起来,那叫一个绝。上次就饿得我差点哭出来,这次挨饿又是为了他。所以说,往通了想,他根本就是个坏人。我绝对不要瞎了眼喜欢上他。昨天晚上那种让他压倒还心甘情愿的事情绝对不能再有。不然我就太傻了。文学度 璀璨樱花 (文学度 )<a href=" target="_blank"> “吃饭就吃饭,小眼睛还乱转。手机版地址:m.w.” “……” 等我吃饱喝足,他已经自己一个人在旁边自斟自饮了一会了。他看了我一眼,笑道:“喝酒?” 我点点头,的确,想喝点东西。 他笑着给他自己的杯子又满上,递给我,笑道:“说起来,我们的交杯酒倒是没有喝呢。” 我有点犹豫,他的杯子,我不太敢碰。 “怎么,要我喂你?” 我低着头接过来了,嘴唇也不敢碰到杯沿,稍稍吸了一口。辛辣的感觉从喉头窜过,我的眼泪都差点流出来。 他笑了一声,给我擦擦嘴角流出来的酒,看了一看,又把我的脸掰起来,伸出舌头在我嘴角和嘴唇上舔了舔。 我的脸更红了。 他把我搂进怀里。 “小韵,如果我不在你身边了,你真的活得下去吗?” “……”他身上有薄凉的酒气,我深吸了一口,微微有些醉了,“你要去哪里?” 他笑了一声,道:“我要去很远的地方。你还没有回答我,你能活着等我回来吗?” 这个酒壮怂人胆,我立刻就接下去:“你回不回来,我都能活下去啊。”我还真就是这么想的。本来嘛,谁会觉得身边没了谁就不能活,何况那个人还是老是欺负我的安玉宁。 “……”他似乎僵了僵,然后失笑,道,“算了,当我多事。其实就算我不在,你也不至于被人弄死。外有孙思文帮着你,内……总之你丫头是傻人有傻福。” 我挠挠耳朵,气呼呼地道:“你干嘛又说我傻?” 他有些诧异地把我的脸捞起来:“你不是一向知道……小韵,你喝醉了?” 我嫩脸爆红,一下要推开他,结果推了个空:“怎么可能!”我只喝了一口! 说到底,都是他身上的酒气,太浓烈。把我熏晕了。 我立刻咄咄逼人地道:“你想说什么?什么叫我一向知道?我一向知道我笨?” “……” 我恨恨地瞪了他一眼,嘟囔了一句:“笨就笨,有本事你去找个不笨的。我知道你找得着,也没什么了不起的。以为我找不着一个不嫌我笨的!” “小韵!” 我一眼瞥到窗下飘过一个熟悉的身影,立刻把身子探出去,开心地大喊:“孙先生!孙思文!我在这里……” 突然被人从后面抱住拖了回去,我不由得有些着恼:“你干什么!” 安玉宁黑着脸:“你说我干什么!小韵,你……” 我眼巴巴地看着他,突然意识到可能会挨揍,便缩起了头。他的手是已经扬起来了,但是并没有真的抽我,只是抓着我的手,脸色变了几变,最后无奈地叹息了一声。 “跟你一起呆得久了,连累我都变笨了。算了,我们回去吧。” 我呐呐地道:“可是孙先生……”我总得让人去跟他打个招呼…… “还啰嗦!”他见我一个哆嗦,又僵了僵,最后只道,“乖乖跟我回去。什么都别说了。” “可是……”还有小贝…… “没有可是!” 我咽呜了两声,缩成一团,眼巴巴地看着桌子上那些还没有吃完的东西,还有话却不敢说了。 老老实实地被他拎回了家,我还有些懵懂,不知道他为什么又发火。但是脚下有些虚浮,脑子就犯浑,差点被从马上颠下去,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少爷……” 安玉宁情绪不佳,一下就推开了欲上前的丫头,一手拉着我,就直冲冲地往里走。 我跟着他脚下一个踉跄,差点摔倒。 他略一顿,然后把我拉过去,对一脸欲言又止的丫头道:“吩咐下去,谁来也不准打扰。姨娘也一样。” 丫头被他难看的脸色吓得一怔,然后才忙不迭地点头。 然后我就被他拖回了房,门一摔,我畏缩了一下,欲哭无泪地看着他:“舅,舅舅,我不是故意的……” 他的脚步一顿,然后无奈地道:“我懒得跟你计较。” 我仔细想了想,我好像没做错什么啊,至多就是顶撞了他两句。他一向不是这么小气的人嘛,为什么今天这么凶。他不会真的打我吧?安四跟安大打架,结果弄成那样。我这么小一只,而且会的那点手脚功夫还都是他教的,如果跟他打架,是不是也会…… 越想我就越心惊,差点哭出来:“你不要打我……” 他解衣服的手一顿,无奈地道:“谁说我要打你。”随即竟然对我灿烂一笑,道:“还不过来伺候相公更衣。” 我懵懂地走上去,踮起脚解他领口的扣子。他一直看着我,弄得我也好不自在,尤其是闻到他身上的酒气,我又有点晕晕的了。好不容易把他的衣服解下来,他低头在我鼻子上亲了一下。我松了一口气,他大约是比较满意我的表现了。 他低声道:“小韵,你会不会纹身?” 我吓了一跳,他怎么知道我偷偷看过这种。一时之间只低着头,不敢说话。 他握住我的手,轻声道:“不会没关系,我可以教你。你来帮我。只要小心一点,别把我刺死就行了。” 我懵懵懂懂地看着他去燃了炉子。这好像是前几天他就在让人筹备搬进来的东西,是供暖的,看来今天是送到了。他在我面前把上衣脱下来,宽阔的肩膀是我看惯的,但是我没想到配上他劲瘦的腰身,竟然会这么强劲精悍…… 我赶紧回过头,捂住鼻子。我要流鼻血了。 他轻轻地笑了一声:“没想到你这么笨,竟然是个小色女。早知道干脆色诱你算了,也省得这么麻烦。” 我回头看了一眼,然后又马上转回去,气得要跺脚:“我才不是色女!” 结果被他从背后一把抱住,我立刻全身一僵,他还要变本加厉地到我耳边来暧ei地笑:“是是是,我知道了,你不是色女。刚刚那个对着我流口水的人不是你,以前给我擦背还总是乱摸的人也不是你,对你笑一笑就春心荡漾的人也不是你,碰一下就哆嗦的那个人也不是你……” 我的耳朵简直快熟了。我悲摧的发现,我还真是个色女…… 他拉着我,坐去床上,道:“不逗你了,没熟的果子吃了是会拉肚子的。你先坐着。” 然后我就看着他站起来,去柜子里找了一阵,然后拖出来一个挺大的匣子。他看了我一眼,然后走过来,坐在我身边,把那个东西打开来给我看。我看到那个密密麻麻的一溜道具,艳丽的朱砂直逼人眼,不由得倒抽一口冷气。 他低声道:“上色你会吧,就刺这个小樱花。”他把排好的模具拿出来,递给我,然后也不管我的反应,自己舒舒服服地就趴到床上去了。 “……”我的手一抖,拿着这个小东西,差点哭出来,“舅舅……” 他的背脊,线条流畅,肌肤白皙,而且很结实。这样懒洋洋趴着,等着我拿针去戳…… 不行了,我赶紧又捂住鼻子,回过了头。 折腾了半天,我才勉强让我自己的手不哆嗦,把那个排列好的印子给他印下去。针扎入皮肉的感觉,让我起了一身鸡皮疙瘩。他在我手下稍稍一颤,低低地呻吟了一声。我伸手把那个模子拿下来,他背上便出现了一个樱花的轮廓。有几个针孔,还沁出一滴血珠。那个时候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竟然就着了魔,低下头,伸出舌头把那处血珠舔掉。 “嗯……”他微微一僵,然后轻轻地笑了一声,低声道,“小韵,做得好。” 我瞬间回过神,然后脸一红,又去盒子里,拿出尖头小笔,蘸了朱砂。点第一笔的时候,我的手还在抖。后来就好多了。等到我给他的伤口都渗了色,我几乎要全身虚浮。 “舅舅,好了。”我把东西放回匣子里,然后取了两面手镜来让他看。 肩头那一朵樱花……其实还只是一团有些浮肿的伤口。但是等他的伤好了以后,便会出现一朵璀璨的樱花,终身在背。 我忍不住有些出神。 安玉宁显然也很满意,看了一会,然后摇头失笑:“你很清楚该怎么做嘛,我还当要我手把手地教你呢。” 我的脸一红,呐呐地用浸了药水的帕子给他贴好肩头的纹身,然后把镜子都收好,又要把东西都归位。结果被他按住了手。 “你干得这么漂亮,不如我也给你刺一个?夫妻纹身,大约可算是海誓山盟的见证了。来,把衣服脱下来。”文学度 恍如隔世 (文学度 )<a href=" target="_blank"> 我的手一抖,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舅舅,别玩儿我了……” 他不由分说地抓住了我,笑道:“我怎么会玩你呢,我说认真的。手机版地址:m.w.快把衣服脱下来。” 我哆嗦了一下,他的眼睛好深好吓人,只是畏缩不敢从:“不,不要了,我有点不舒服……” “你趴着就行,不用你动。” 最终我当然还是拧不过他。其实也是因为我自己没有抗争到底,我觉得为了一朵小樱花得罪他不值得嘛。他来解我的衣服,我低着头红着脸由着他去。等到要解肚兜,我不乐意了,僵了一会,他无奈地让我趴下,把带子解开就行。我心里有点犯嘀咕,不过是纹一朵小樱花在肩头,有必要解肚兜带子吗。可是还是顺他的意趴下了。一开始还是有点羞,可是到后来,我差点哭出来。 “舅,舅舅,为什么要刺这么大一片……”不是绣小樱花吗…… “给你纹个蝴蝶,乖,别动。” 我怕了,他不是要拿我做纹身的实验品吧,看看他连模子都不用,直接用手纹,这要纹到什么时候…… “舅,舅舅……” “别动,你看,刺歪了一笔。” 我的头发都炸起来了,他果然还是个生手。而且就他勾勒的那一个轮廓,着实有点大…… “……”他的手一顿,声音有些不耐烦,“小韵,你若是不想纹身,我们就做点别的。你可愿意?” 我当然愿意啊!我就差没痛哭流涕地抱着他猛点头了。但是肚兜的带子被解开了,我只能趴着不敢动。可是,我怎么觉得有点不对劲呢…… 他的手在我背上摸了摸,笑了一声:“好光滑的肌肤。先前只摸过,没看过,没想到你的腰这么细,抱起来一定很舒服。嗯,还有你这个小胸脯……”说着,他的手就滑到了前面,“小韵,你确定你要干别的?” “……” “什么?听不见。”他低下头来,凑在我脸旁。 我前胸受制,只能欲哭无泪地低声重复:“纹身……我要纹身……” 他笑了一声,把手抽走,开始专心给我纹身。 也不知道是不是我想错了他的手艺。等我放松下来,虽然会觉得刺痛,却还能忍受。可是趴得久了,肚子就饿了。等我迷迷糊糊地睡过去,又被痛醒,一睁开眼,天都黑了,他还在用针刺,还没有开始上色。我渐渐有些不耐了。到小贝来找过我一次,被他赶走之后,我就觉得有些饿得受不了了。 “舅舅……” “嗯?”他竟然还理我,小心别给我刺歪了! 我咽了咽唾沫,道:“什么时候能好……” “受不住了?耐心点,再等一会。”难得他的声音这么温柔,可是我好想哭啊。 “那一会,是什么时候?我肚子饿了……” “……你睡吧,睡着了,就不饿了。” 有人在拿针戳我,我还睡得着吗我。虽然说落针是不太痛,但是我整个背都在发麻,一阵一阵地发热,八成是肿起来了。他落针,我几乎觉得不可耐。又熬了大半夜,我终于受不住,哭了出来。 “舅舅,我不要了,你去刺别人好不好?”好歹我也是你侄女啊,又是你挂名的老婆,而且还一直帮你带儿子,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吧。你怎么能这样呢。要玩,去找别人玩就好了。 “……小韵,听话,很快就好了。” 我不依,这个时候又饿又难受,哪里还耐得住,简直想爬起来:“舅舅,我不要了,我真的不要了……” “小韵!” 我还要给他顶回去,结果他已经停了手,灼热的手掌就搭在我腰身上。 “你就真正听话这一次都不行么?就当了了我一个心愿,小韵。” 我一怔。然后他又开始忙活。直到天要亮了,他才收拾东西,宣布完工。然后去拿了大块的纱布浸了药水,覆在我背上。我本来已经睡着了,这样被一刺激,又抽搐了一下醒过来,低声咽呜道:“舅舅,轻一点……” 他似乎也松了一口气,把东西收拾好,然后在我身边躺下,抱着我轻声道:“已经好了,小韵。” 我抽噎着把头挨过去,本能地要他抱我,然后又在他怀里迷迷糊糊地睡过去。 谁知道到了第二天,我整个背都肿了起来,还是趴在床上起不来。虽然看不见,但是我知道一定其状可怖。安玉宁倒是一点也不在意,每天也不出去了,也没见他到前面去见客,成天就呆在屋子里。我趴在床上掉眼泪,他就在旁边百~万\小!说,还会伸手顺顺我的头发。时间到了就像逗小狗似的喂我吃饭,倒也相安无事,也没饿着我或是疼着我。 我在屋子里结结实实修养了三天,背上的红肿才下去。其间安玉宁也会很不要脸地在我面前半裸奔。后肩上那朵娇嫩的小樱花已经完全成型了,倒是一点都不显得白痴或者弱智,和他的体形虽然不搭,但却并不会显得多余。挑衣见得一点点,反而使他这个妖孽变得更加风骚。我暗流口水的同时,又偷偷垂泪。再趴下去,我胸都要平了。到时候差距就更大了。 等到我能起来,他把我扶到梳妆镜前让我坐好,拿了手镜给我看。我不由得倒抽一口冷气。 我背上是一只斑斓的巨大蝴蝶。蜿蜒在瘦弱的肩背上,双翼展开,落在蝴蝶骨上。就好像我能长出这样一双翅膀来,振翅欲飞。我情不自禁地想伸手弯到后面去抚。 安玉宁轻轻笑了一声,端着手镜站在我身后,道:“小韵,你知道这是什么意思吗?。” 我想,总不会是他想给我一双翅膀,让我飞出这个大宅门?切,不如说是他想提醒我,我的小翅膀可在他手中,要乖乖听话还比较可信。但是我的念头转了好几个,哪个都是不能说出来的。于是只得低下头不说话。 气氛突然变得尴尬起来。 他似乎突然松了一口气,然后把手镜收起来,摇头失笑:“算了,我怎么还指望你这个笨蛋。把衣服穿上吧,不然我可就不客气了。” 我的脸一红,然后手忙脚乱爬到床上去穿衣服。 这三天,我就跟被软禁了差不多,和安玉宁窝在屋子里,谁也不见。连小贝也没见着。我走出门,谁都用一种怪怪的眼神看着我,我起初还莫名其妙,后来要出门去银楼的时候,听到两个丫头背着人窃窃私语,我才恍然大悟。 “少奶奶真是好手段……这样就把爷儿留了三天。还以为那婉霜姑娘能掀什么浪子来呢,结果几次找上门,都被爷的人给撵走了。” “就是……我可听毓秀堂的丫头说了,她去送饭的时候,少奶奶还在哭呢。声音黏黏哒哒的。” “哭什么呀?” “笨,还不求着爷怜香惜玉吗。听说女人越是哭,男人越来兴。少奶奶本来就年纪小,要再哭一哭,嗲一嗲,你说爷还舍得走吗……” “你们在说什么?!” 我和那两个丫头一起吓了一跳,结果竟然是我身边的拂衣。我不由得有些头疼。这种时候,就该悄悄走开,跟些个丫头计较做什么。眼看着那两个丫头看着我都变了脸,我正尴尬,不知道该出口说些什么。 拂衣已经凶神恶煞地道:“真是好大的胆子,竟然敢在背后嚼少奶奶的舌头。你们是哪个房的,都不想活了是不是!” 我隐隐觉得过分了,看那两个丫头缩成一团的样子,不忍心倒是没有,就是觉得有点小题大做了。于是我漫声道:“算了,都下去吧。以后不可在背后嚼主子的舌头,把分内的事情都做好就行了。” 那两个丫头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脸,行了一礼就赶紧跑了。 这件事儿还没完,那边玲珑突然又面色不善地道:“刚才那两个丫头,可是刘姨娘屋子里的。” 我一愣,道:“怎么,是姨娘屋子里的?” 拂衣道:“是姨娘屋子里的又怎么样,难道小姐还怕了她不成!” 我的脸有些沉下来了。拂衣怎么会这么不知道深浅,这里是什么地方,竟然还这样大喊大叫,怕人家听不到吗。 玲珑又道:“小姐怕不怕我是不知道,我只知道有些子人,皮是又痒了。前些日子才吃过亏,不甘心不敢说,竟然还想拖小姐下水。” 拂衣一下就变了脸:“你是什么意思?” 我的眼睛微微眯了起来,沉声道:“好了!一人少一句,都别说了!” 拂衣恨恨地瞪了玲珑一眼,然后两个人都不说话了。我去找小贝,结果没见着人。他房里的人说他这几天都跟隔壁陈府的什么小少爷出去玩儿了。我有点内疚,只打算等他回来好好补偿他。不过他能交到朋友,也是不错的。 于是带着拂衣和玲珑二人,一起到银楼去。一路上我都忙着想,怎么跟孙思文解释。不过他那样一个人,想来也不会跟我计较。拂衣和玲珑也一路无话,彼此之间也很是僵硬。于是这马车里的气氛,也就比较压抑沉闷了。 等到了银楼,我下了车,抬头看了看那块旧匾,便觉得长出了一口气。总有一种恍如隔世的感觉。夸张了点,办正事要紧。文学度 一提就累 (文学度 )<a href=" target="_blank"> 一下车,银楼里那个门面伙计,名字叫王五的,就眼尖地看到我,喊了一声:“少奶奶来了!”然后就一溜烟地跑进去报信了。手机版地址:m.w. 我笑了一笑,一边琢磨着待会儿见到孙思文要怎么说话,一边走进了银楼的大门。玲珑和拂衣在赌气,明知道我都是不爱让人扶的,还都争着来扶我,弄得这场面就有些大了。 得到了后院,孙思文看了我一眼,然后淡淡地点了点头:“少奶奶。” 我甩开玲珑和拂衣的手,却差点被门槛绊倒,不由得笑道:“几日不见,先生的门槛,倒是变高了呢。” 孙思文面无表情地道:“哪里,是少奶奶看错了。” 我一愣,然后欲言又止,只得先屏退了玲珑和拂衣,上前道:“先生,心绪不佳?” 孙思文站了起来,刚刚他一直坐在椅子里,整理桌上的一摊子账本似的东西,淡道:“没有。少奶奶又看错了。” “……” 他完全无视我的存在,在我面前走来走去。我眼尖地发现他是把一些账册全都收起来,一副要束之高阁的样子,不由得有些急了。虽然自信他不会真的同我生气,但是他这个样子像什么话?难道除了我失约,这三天还有别的事情发生? “……少奶奶,请放手。” 我牵着他的袖子,就是不肯放,瞪圆了眼睛看着他。 僵持了一会,最终,他无奈地把差点放到柜子上的账册全都收了起来,道:“你又怎么了?先放手,让人看见像什么话。” 我低了头,呐呐地放了手:“我也不想失约。只是我相公他……”我的丑事,他已经看的多了,难道还不明白么? 他看着我,淡淡地道:“听说安大少宠妾之妹上门,颇有同安少奶奶一争高下之意。安少奶奶温婉娇媚,婉霜姑娘灵气逼人。春兰秋菊各有千秋,安大少享尽齐人之福。一场内宅风波,安少奶奶占尽雨露,终于不至于被小妾压在头上。这等大事,你失约也是很在理的。我也没有话说。” 我目瞪口呆,不是为这可怕流言,而是为孙思文竟然会说出这种话来。呆了一会,我舌头打结地道:“你信这种话?” 孙思文默默地看着我:“少奶奶的家事,思文不知。” 我急道:“我真的不是故意失约……我相公他根本……” “是了,所以还有什么事比玉宁的事更重要。少奶奶,不必多说了。” 说着,他就要走。我一时有点不知所措,一个人呐呐地坐在了他的椅子里:“我不知道你到底在生什么气,不过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的……如果你是觉得我是扶不起的阿斗,突然想通了不想再在这里浪费时间……你要走便走吧……我没有话说。男儿大丈夫,志在四方……我要是能走,我断不会留在他身边……”而且还是受了三天的皮肉痛,“反正我只是个玩具……算了,我跟你说这些干什么,你爱怎么想怎么想……” 说到后来,我已经有些委屈了,几乎是在胡言乱语,抽着帕子抽抽嗒嗒,也没有抬头去看他。反正我都丢人丢惯了的,又不是一两次。上次从安家本家回来,被安玉宁虐了一场,心理在极度脆弱的情况下已经在孙思文面前丢过一次人了。反正我都没脸了,再丢一次也没什么。但是还是不要丢太大了,我努力控制着自己不要去啃帕子。 “你……” 他还没走?我抬起头,看着他:“你怎么还不走?” 他站了一会,最后无奈地叹了一声,道:“谁告诉你我要走,我是要给你看这个。” 说着,他就把一本稍小一点的小册子放在了我面前。我打开来一看,越看就越红光满面,最后精神一震,复看他就有些歉意了,忍不住拉住了他的袖子,道:“这些,是你一个人搞定的?” 他微微一怔,然后嘴角露出一丝笑意,似乎很无奈,还摇了摇头,坐在了我身边,道:“嗯。本来,是柳大少爷亲自到阳溪来找你。可是安大少下了死令,谁都不得打搅。” 我皱着眉道:“那岂不是完蛋。我哥哥最恨生意人不守信用了。我是他妹妹,他一定要求更严苛。”可是这个单子,已经签下了啊。我一愣,然后回过头去看他,歉意更深:“你吃了不少苦头吧,我哥哥可不是一个好脾气的人。” 孙思文这次是笑了,竟然还同我开玩笑:“你们真的是两兄妹。你哥哥一句话,就让我在客栈外面站了一晚。结果直到第二天,也没见到他人。” 我有点紧张了,挨过去:“然后呢?” “然后?然后你可还记得上次,你第一次女扮男装跑到银楼来的时候碰见的那个老先生?他又找上门,还要借钱。这银楼还没开门,我只能请他回去。结果他不肯走,只说是活不下去了,被王六骂了两句。我便照你新定下的规矩,赔了他二两银子。” 我凝神细听,他突然停下来,不由得抬头去看他。他的脸竟然就在我面前,我差点被他吓死。 他稍稍退开一些,笑了,道:“这件事传出去了,你哥哥说,生意人最重诚信。竟然钱庄可以为了一个平头百姓守这么一个小承诺,那就值得他再相信我们一次。” 他看了我一眼,突然失笑,道:“道是不该因为主事失德,就迁怒整个银楼。” 我的脸红了红,反正也没脸了,索性挨过去,道:“那这些呢?这些大户又是怎么回事?” 他摇摇头,仿佛有些疲惫:“这个我就不想提了。一提到就累。” 我内疚更深。想来他这三天是真的吃了不少苦头。放开我那个眼睛里只有生意的大哥柳进夏不说,其他那些生意人,也够他受罪的。他这样一个淡漠的人,周旋于那些商人之间,还是为了我这么一个小姑娘奔走,想来也没少受耻笑。我低声道:“不如我请你喝酒?” 他失笑,道:“你还记得你说过要请我喝酒?我当你又要失信。” 我忍不住道:“先生!你也知道我没有办法的!”不要老是揪着那件事不放好不好。 他摆摆手,道:“你先莫急。这笔账,我给你记下了,你想赖也赖不了。不如就等到柳意钱庄重新开张的时候,你再一并补给我。” 我真挚地道:“你为我做的,我都记在心上的,从来没有想过要赖账。” 他瞥了我一眼,突然坐直了身子,作势道:“那你可要记清楚了,别漏了。” 我一下笑了出来。刚才那种尴尬的气氛,一下子就没有了。一时亢奋,我就不够小心了,竟然就关着门在屋子里跟孙思文交头接耳嘀嘀咕咕了半天。结果被门外拂衣的声音一下当头闷醒。 “姑爷?” “你家小姐呢?” “小,小姐在……” “在屋子里?和谁在一起?” “和……” 我深吸了一口气,走过去一把拉开门,安玉宁一下抬起头。我看了看不知所措的玲珑和拂衣,勉强笑道:“相,相公?你怎么会来?” 安玉宁眯起了眼睛,突然皮笑肉不笑地道:“来看看你,不行?” 我正要说话,孙思文却已经走到了我背后,平淡地道:“玉宁。” 我的头皮一下子有些发麻。 僵了一会,安玉宁突然松了一口气,道:“你跟我来。” 我抬头看了孙思文一眼,结果这一眼让安玉宁发了大火,当着银楼众人的面就一把拽过我的手把我拖过去。 “舅,舅舅!”我身不由己地被他拖着走,也没有时间惊讶他怎么能走得这么快还这么稳,就被他一把塞进了车里,“舅舅!” 我有点火了,但是回头一看他那个脸色,马上就蔫了。银楼的一点小成功并不能说明什么,尤其是在安家的主人面前,连个x都不算。他一只手就能捏死我。 他用眼神杀了我一会,然后突然无奈地吁出一口气,道:“快点来做点让我高兴的事情,不然我可要把持不住了。” 我一下瞪圆眼睛,心知这是一个转机,一定要把握住,于是毫不犹豫地扑过去抱着他的脸亲了一下:“舅舅。” “嗯”,他反手搂住我,摸摸我的脸,“还有呢?” 我只得又亲了他一下,无奈地道:“我不知道了,舅舅,不然你说吧,你要怎么样才高兴?”文学度 三大杯酒 (文学度 )<a href=" target="_blank"> 他笑了一声,道:“过来,亲一下。手机版地址:m.w.” 我马上又亲了他一下。 他笑得很不怀好意:“不是这种亲法。来,抱着你的好相公。” 我的脸红了,抬手搂住了他的脖子,从睫毛底下偷偷看他。他的眼睛一下子深下去。薄薄的双唇在我面前轻轻扇动,无限诱惑。 “亲这里,小韵。” 我红着脸,把脸凑过去,轻轻贴上去。然后要功成身退,他却跟上来,贴着我的嘴唇不肯放。 “舌头,伸出来……小韵。” 我着了魔,竟然就乖乖听话,伸出舌头,在他嘴唇上轻轻舔了一下,结果竟然被他纠缠住不放。我一下就后悔了,呜呜地挣扎着要推开他,却被他按住后脑动弹不得,只有两只小爪子还能乱挥。慢慢地连手也变得无力,腻进了他的怀抱里。 满车旖ni,犹如燎原的野火,熊熊燃烧。他把我推d在座位上,我的头撞到了车厢,痛呼了一声,他已经折住我的腿,压过来。 “舅舅!”身体被折成这种角度,疼得我龇牙咧嘴,他还要压上来,我怎么受得了。 他似乎欲罢不能,捏住了我的腰身,喘息着道:“怎么办,小韵?” 我龇牙咧嘴地道:“就这么办吧!”天知道我在说什么。赶紧放开我是正经,痛死我了。 他的手一僵,然后松开了。随即自嘲那般笑了笑,道:“做柳下惠也不是一天两天了,再放过你一次。” 我赶紧坐起来,放松了一下被折叠的腰身和右腿,稍稍整理了一下衣装。想到刚才这样那样,又有点脸红,只从睫毛底下偷偷地看他。 他瞥了我一眼,突然坐去老远,然后凶神恶煞地道:“好了,现在跟你算账!” 我一愣。怎么他还这样,不是说让他高兴了就放过我吗?那我不是白被他占便宜了,现在还要算账……他又瞪了我一眼,我立刻畏缩了一下,小声地道:“不许打……” “……”他的脸色一松,然后看到我在看他,马上就轻咳了一声,又板起脸,“你说说你是怎么回事,和思文单独关在屋子里,不要命了吗?!” 我缩了缩头:“我们是清白的……” 他气不打一处来,把我拎过去,抬手要打。我赶紧捂住了小。结果他的手一僵,然后就两只手伸过来在我脸上使劲搓了两下,捏得我都变形了才罢休,小声道:“你是清白的,我当然知道你是清白的,可是人家知道吗?还有你那个丫头,一副做贼心虚的样子,怕害不死你吗?!如果不是我,你大约就跳进黄河都洗不清了!” 我心中一凛,然后默默地低下了头。经历的事情越多,我就越发现,那两个丫头不顶事。甚至有故意要害我的嫌疑。 他捏了捏我的手,我深吸了一口气,道:“舅舅,我自己有分寸的。” 他还要说话,那个样子看起来还是要抽我的。于是我赶紧跪起来,凑过去堵住了他的嘴唇。他被我亲了个突然,一时也僵了僵,但是很快就抬手抱住了我。 “我拿你是没有办法了,小韵。”后来,他这么轻轻地说了一声。 我“嗯”了一声,从他怀里抬起头来,轻声道:“舅舅,我得回银楼去。孙先生好不容易得到的生意,还没有整理,我得亲自经手才是。” 他有一会儿没说话,然后低下头,在我嘴唇上亲了一下,哑声道:“去吧。晚上回来陪我吃饭。” 我摸了摸有些发麻的嘴唇,心知八成是肿起来了。以前也有这种被他亲到嘴巴肿起来的事,不由得微微有些苦恼。我这个样子,怎么出去见人。 他笑了一声,摸摸我的头,道:“别放在心上。你这样走出去,就不会再有人敢说你和思文的闲话了。我看还不够,来,我再补给你一点。” “……” 有的时候,他好起来,真的很好。那种让人心醉的温柔。 只是,我不能去贪。哪怕染指一点点,都有可能让我自己万劫不复。 我早就说过了,我又不是真的笨蛋。他怎么对我,我心里有数。就算把我当成玩具,也许,他对我也是有些情义的。但是他对云霜难道没有情义?对婉霜大约也有情义。还有那些一直伺候他的青楼头牌花魁之类。云霜就是被他从那里带出来的,怎么能没有感情。我如果真的贪他这一点点情义,就把自己陷进去,那真的是会连骨头都不剩。 人各有志罢了。做第二个云霜,不是我要的。他身边的生活,也不是我要的。若我要做,便只要做唯一,建立在平等的基础上。 等我捂着嘴从车里走回银楼去,一溜的人都看着我,直让我头皮发麻。我忍不住瞪圆了眼睛,把嘴巴上的手拿下来,怒斥了一声:“看什么看!都不想要薪水了吗?!还不去干活!” 围观的伙计立刻呼啦一下就散了,连玲珑和拂衣都站的远远的,不敢过来。 孙思文站在账房门口,看了我一会,然后淡淡地道:“进来吧。” 我低着头跟了进去。 “先还有人在打赌,约莫安大少会打断我的腿。”孙思文一边整理账本,一边似是若无其事那般道。 今天白让这群兔崽子看了一场好戏。我都不用问,八成就是那几个版本。我也懒得解释,只觉得全身都没有力气,累的很,默默地伸手帮他整理账本。 他看了我一眼:“喝茶?” 我摇摇头:“不渴。” 他若有所思,手指也停住了。半晌,突然道:“你不情愿?” 我吓了一跳,他怎么会突然问我这么隐晦的问题。于是便勉强笑道:“哪里有什么情愿不情愿……先生,不要再提了,正事要紧。” 孙思文却道:“不急。我来问你,你知不知道,玉宁要出远门了?” 我的手一抖,勉强笑道:“那个,这些事情我真的不想再提了。先生,难道我到了这里也不能安宁吗?安府的那些事,我一个字也不想提了。就算这里是安府的钱庄,可是总该让我喘口气吧。” 他看了我一会,然后道:“是我逾越了。” 我结结巴巴地道:“不,不是,我没有别的意思,只是……” 他摆摆手,道:“不必再说,正事要紧。” 他那个坦荡的姿态,我也不好多说什么,只得默默地跟着做事。但是脑子却一下就糨糊了。以前好歹一办正事我就能暂时把其他事情给忘掉。可是今天,越看我的脑子反而越糊涂。我总是想起安玉宁这两天对我的加倍疼爱,他是在跟我告别吗? 终于挨到柳意钱庄重新开张的日子。 安玉宁把他的间歇性温柔症发挥到了极致,竟然亲自陪着我到醉乡楼设宴款待一些已经跟银楼签下单子的大户,给我减了不少压力。 我给钱庄的定位是抓住任何一个散客。也就是把注意力放到了中下人家,大户客人只是当作靠山,而不过分迷信。这样就让银楼不用在成立初期就面对太多压力和竞争力。而镇子里的银楼,都是不屑去争夺那些散客的,实际上这支力量如果能凝聚起来,却也不容忽视。起码能和几大银楼勉强平起平坐。只是要成为一方霸主,那必须再想办法。现在,我先把这一步做好就可以了。 宴席摆了一天一夜,宾主尽兴。到了第二天,我小睡了一会,然后再次亲自出席,宴请了已经和银楼定下单子的中下人家。为了不得罪昨天那些大户,只包了醉乡楼的厅子款待,而不是大费周章地拆了人家一面墙弄了个大包间。但是我是亲自来,也没有带安玉宁,并且做了一件昨天没有做的事。 我当着所有人的面,干了三大杯酒。算是给足了这些人面子了。 不过接下来我就有点倒霉了。头昏昏沉沉地,只能被拂衣和玲珑给扶出去,勉强维持着步履的平稳,先到了隔壁的休息间。安玉宁说他会亲自来接我。而外面的事情,不如交给孙思文。 “小姐,喝杯茶吧。”玲珑掀开了帐子,手里似乎捧着茶。 “嗯……”我迷迷糊糊地摇了摇头,道,“不想喝,玲珑,我有点热,来帮我把领子解开。” 玲珑把茶递给旁边的拂衣,过来解开了我衣领上的扣子,让我松口气。 我翻了个身,趴在床上:“姑爷来了把我叫起来……我睡一会。”文学度 不省人事 (文学度 )<a href=" target="_blank"> 玲珑答应了一声,然后似乎就轻轻地退下了。手机版地址:m.w. 我迷迷糊糊地睡了一会儿,只觉得背上微微痒痒。然后有人把我抱了起来,却一声不吭。 接下来发生的事情一开始有点模糊,迷迷糊糊之中有人解开了我的衣领,我觉得很舒服,就没有拒绝。然后一种奇怪的感觉在身上慢慢爬行,好像是有人灼热的手掌贴了上来。我稍稍扭了扭,咽呜了两声,却连睁开眼睛的力气都没有。胸口突然觉得闷,好半天我才迷迷糊糊地意识到有人压在了我身上。嘴唇突然被堵住,身体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好像被很多丝带捆住,动也动不了,还被捏住了腰身和胸前。折腾了两下,我只觉得一阵困意袭来,慢慢地就又完全不省人事了。 “小韵,小韵……醒过来。”有人在轻轻拍我的脸。 “……嗯?”我疲惫地睁开了眼,安玉宁慢慢地变得清晰起来。我揉着头坐了起来,“舅舅,你来了啊。我的头好痛……” 突然想到刚刚那个似梦非梦的情景,我吓了一跳,低头一看,我自己身上穿的整整齐齐的,一点凌乱的迹象也不见。除了头痛,我身上也没有什么不适。春,春v梦?! 安玉宁皱着眉道:“你快起来,走到外面马车上,就好了。” 我拉住他的袖子:“舅舅,你什么时候来的?” 他别开了脸,左看右看,道:“我刚来不久,怎么了?” “……”我一下就像被雷劈了。他刚来,难道真的是春v梦?!我怎么会做这种不纯洁的梦?!天!我还纯洁又正直的少女啊!! 他看了我一眼,无奈地道:“我抱你到门口,待会你可得自己走。让人看见了不好。”说着,他就真的一把把我抱了起来,走到了房间门口才把我放下来。 “走不走得动?” 我点点头,道:“还好。” 他忍不住唠叨了一句:“不会喝酒,还喝这么多。” 我心里有事,就是觉得不对劲,可是又说不上是哪里。但是多想无益,所以我还是乖乖地跟在他后面,出了酒楼,上了马车,然后就一下扑倒在他怀里,还蹭了蹭:“舅舅。” 他僵了僵,然后把我抱起来一些让我舒服一点:“嗯,小韵。” 那天晚上,我醉得厉害,然后缩在他被窝里,跟他相拥而眠。 迷迷糊糊地好像又做了那个梦,总有人在我身上乱蹭,耳边有厚重的喘息。身体被什么人搂在怀里,感觉很舒服。但是当那股热力抵上来,本能地又觉得怕,要躲开。嘴唇被什么湿湿的东西挑开,然后尝到热热的酒味。浑身暖烘烘的好舒服,便纠缠住不放,想贪更多。 一夜不得安稳。 第二天一早,迷迷糊糊地总觉得有人在我身上乱啃。我终于不耐烦,伸手去抓,结果听到有人痛呼一声,原来是抓住了一缕头发。 “……嗯?”我抬头一看,发现撑着身子在我身上的安玉宁正咬牙切齿地看着我。 “舅舅?”我呻吟了一声,想坐起来,结果眼尖地发现他的肩膀是光的。 “……”我掀开被子偷偷看了一眼,然后就吓得一点睡意都没了。我只看到一片交缠在一起的光滑肌肤…… 交缠……光滑……肌肤…… 直到他亲了我好久,我才从惊愕中回过神来,结结巴巴地推开他:“舅,舅舅,我还,还没漱口……” “……”他似笑非笑地挑了挑眉,“昨天晚上也不知道是哪个丫头,缠着相公不放,怎么一早就不认了?” “……”我被雷得七荤八素。我昨晚喝多了,干了什么我完全不记得了。我该不会是强迫了他吧?! 突然感觉到腿间的热力,我的脸一下就僵了,勉强道:“舅,舅舅,你可不可以,先把那个,拿,拿开……” “哪个?”他挺纳闷地看了我一会,然后故作姿态地恍然大悟道,“哦,那个,不必在意,男人早上起来的时候,都是这样的。何况还是抱着娘子。” 我要吓死了,一句话也说不出来。直到他已经施施然地下床去穿衣服,而且竟然就这样光着身子对着我,真是不要脸。我低着头,抱着被子坐起来,脸红了半天,终于憋出一句话:“舅,舅舅,昨晚……” 他回头看了我一眼,然后含笑摇了摇头,走过来隔着被子抱着我,亲了一下:“嗯,你做的很好。” “……” “放心吧,我什么都没有做。你可要记住,我可是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从你这个色女手中逃脱的。希望你不要让我后悔,我可很辛苦。” 没做?也对,我身上没什么感觉……不是说在那个之后,会这里痛那里痛,全身痛的吗,所以应该没事。这样,他抱着我,我就更羞了。他还要在我脸上乱亲,我也只惟恐避之不及。 “小韵,这是我给你的最后一次机会。纵然舍不得,我也不想强迫你”,他一顿,然后搂着我的手又紧了紧,哑声道,“你要自由,我给你自由。希望我不要养了个白眼狼。” “……舅舅?”我的头有些疼,只是茫然不懂地看着他。 他笑了一笑,眼里突然有了我看不懂的悲伤,轻轻在我眼睛上亲了一下,低声道:“不知道上天这次愿不愿意眷顾我……小韵,我不在你身边,你要坚强一点。有事,可以去找崔嬷嬷商量。崔嬷嬷知道我在哪里,不过如果不是实在没有办法,你不要来找我。如果困,就再睡一会吧。”他催眠似的,在我耳边柔声安抚,然后又把我放回被窝里。 半个时辰之后,我衣衫不整地冲出了房门。守在门外的拂衣和玲珑见了,皆吓了一跳。 “小姐?!”拂衣马上就想要上来扶我,却被我挥开。 我惊惶地朝前走了两步,然后回过头,冲着玲珑道:“马……快给我备马!” 玲珑诧异地和拂衣对望了一眼,道:“小姐,你要去哪里?坐车不就好了……” “快去给我备马!” 玲珑只得去了。 我跑了两步,突然被脚下的厚底鞋一绊,差点摔倒。我咒骂了一声,勉强站好,却发现崴了脚。 小贝被我们闹了出来,好奇地走过来:“娘?你怎么了?” 我拉住他的手,呼吸急促地道:“你爹呢?” 小贝道:“爹,爹走了。让娘好好保重……” 连个小孩子都知道得那么清楚! 他就是不把我放在眼里! 我恨了一声,推开小贝提着裙子一路冲出了安府大门。玲珑早就让小厮拉了一匹温和的胭脂马来,等在了门口。在众人的惊呼声中,我冲过去一下翻身上马,牢牢地握住了马缰。 “少奶奶!” “少爷是往哪个方向走的?” “城,城西……” 我目中一沉,然后呼喝了一声,放马奔驰。身后一片慌乱的惊呼,我只是不顾,在马上稍稍俯低身子,只往前冲。 这个时候街上人不多,但并不代表没有。尤其是到了街上,三三两两做工的人都已经在街上晃荡,要去找地方吃早饭。我无意放慢马速,眼看着就要撞上一个路过的青年男子,急忙拉住了马缰。 马儿嘶鸣一声,几乎是人立而起。我绷紧了弦提着马缰,努力控制住它。 “抱歉!” 我安抚着受惊的马儿,一边向那个倒霉蛋道歉。马儿的状态很快就稳定下来,我重新驱动马儿,稍微放慢了一些速度,但还是极快地穿过大街。 “我现在不要你。” “你这么笨,没有我在你身边,你真的活得下去吗……” “这是我给你的最后一次机会。” “你要坚强一点。” “如果不是实在没有办法,你不要来找我。” …… “你想要自由,我给你自由。” “小韵,我想要你甘愿……” 我用力甩甩头,把这些莫名其妙的回忆从脑子里甩出去,纵声呼喝了一声,放马快跑。 远远地看到我熟悉的马车,我不由得心一紧,然后双腿一紧,加快速度,几乎是高声尖叫:“安玉宁!” “驾——” “安玉宁!!!安玉宁——”文学度 坚决的路 (文学度 )<a href=" target="_blank"> 马车很快停了下来,一个人从车上跳了下来,似乎有些慌乱,正是安玉宁。手机版地址:m.w.他远远地看着我,我勒住了马,从马上跳下来,冲过去。一抬手,发现手上还拿着马鞭,一时激动之下,竟就抬手给了他一鞭子。 “……” 待看到他脸上的伤痕,我这才冷静下来,一时只是吓傻了。 “……好泼辣的丫头。”他摸了摸脸,似笑非笑地看着我。 “……舅舅!”我丢掉鞭子,向前走了两步,这才又感觉到脚疼。抬头看到他已经张开怀抱等着我,我又气急,憋红了脸,只喘着气吐出一句,“你要去哪里?” 他无不失望地把手缩回去,道:“我不是告诉过你,崔嬷嬷知道我在哪儿吗。你赶过来,就是为了跟我说这个?” 当然不是。但是我还没想好,我要说什么…… 一时之间,我咬了咬牙,索性就扑进了他怀里。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他立刻就收紧了双臂,好像等待已久。我手上贴着的,是他如雷的心跳,还有他身上那种我熟悉无比的清水香。我又陷入了那种深深的旋窝里。 “舅舅……” “嗯。”他把我抱起来,鼻尖和我的鼻尖对上,眼中深不见底,微烫的气息喷在我嘴唇上。一时之间,我差点哭出来,只觉得什么都不要紧了。 “姐夫?” 我迅速推开了安玉宁。 那个灵气逼人的女子,从车里走了下来,若有所思地看了我一眼,又看看安玉宁,缓缓的声音甘如清泉,却一点点粉粹我心中的某种东西:“少奶奶也要去?” 安玉宁的声音听起来淡淡的,只道:“不,她不去。” 豌豆姑娘好奇地睁大了眼睛,看着我:“那她来做什么?” 安玉宁不说话,只是看着我。 我向后退了两步,勉强挤出一个笑容,只道:“我,我来给舅舅送行。” “送行?怎么刚刚在安家,不是送过了吗?” “我,我睡过了头,没赶上,所以现在……” “所以现在特地赶过来?” 我忍无可忍,朝着那豌豆的头脸就丢了一句话出去:“管你什么事!死八婆!” “……姐夫!”豌豆不依了,啧,还撒娇。 安玉宁皱着眉看着我。 我突然很怕他会说出什么话来,掉头就跑,跑了两步,发现不对劲,又退回去,把我的马鞭捡起来。终究还是忍不住,回头看了安玉宁一眼。他的手伸了出来,看到我回头,又慢慢地缩了回去。然后冷淡地看着我。 我的心在那一霎那就碎了。 我喜欢安玉宁。我没有办法否认。我被他牵着鼻子走。我没有想到我喜欢得这么深。 也许,是从他第一次穿过众人,那绣着秀致雅致鸢尾的华丽衣袍停在被众人忽略的我面前的时候,开始。 又也许,是从他教我念那一句暧ei不明的诗句的时候,开始的。 也可能,是我早就垂涎他的美貌……那一天,看到他站在灼灼的莲池边,身上的红衣和莲花相映成趣,可是这些灼伤人眼的绚丽色彩,都压不下他的美貌。整个天地的风采,都被他踏在脚下。 那么,大约,是从我看到他的第一眼,就已经开始。就快,七年。 痛。心里好痛。这是我现在唯一的感觉。 手里捏着刚刚抽了他一下的小鞭子,我垂着头,低声道:“抱歉……是我失礼了。婉霜姑娘,请不要放在心上。舅舅,送行送完了,祝你以后过的比我好。” 就算已经把面子里子都丢光了,起码还要维持最后一点尊严……吗? 安玉宁远远地站着,突然轻声道:“是吗?祝我以后过的比你好?” 我一僵。不错,我们的确不一样。他这么高贵,当然理所当然该比我好。我忍不住恼羞成怒,再也维持不了那一点点脆弱的所谓风度,一股脑地丢出一句:“祝你过得比我好,死得比我早!” 喊完这一句,我忍着脚痛转身就跑了。这一次,是直接上了马,一路狂奔。再也没有回过头看一眼。 虽然没有回头看,但是那种离他越来越远的感觉,让我又一阵心痛。控制不住地泪流满面。我想,有什么的,不过就是一段少女情怀。人家都说了,初恋一般都是没有好结果的。初恋最大的作用就是以后花好月圆的时候,能有一段过往傍身。看我以后不找一个比他好十倍的老公,然后把这段酸果子事迹当笑话来看。 我一定可以的。 等我心情压抑地在城外无人处撒了一圈儿野,哭了个够,然后弄了一身泥巴溜达回城,已经要天黑了。我还不想回安家,肚子又饿得厉害,身上也没有带钱……想了想,两个选择。一是回安家,一是去找孙思文。 两个我都不想。 于是牵着马在街上到处一瘸一拐地乱走。很多人看着我,似乎在窃窃私语,我才懒得管他们。走着走着,我也知道这样下去不行。我快饿死了,而且我也不可能这么大冷的天露宿街头。安家,我再不想回去,也总是要回去的。 遂无奈地叹息了一声,摸了摸小马儿的脸,自言自语地道:“还不如露宿街头呢……” 突然有人在后面叫我:“你怎么这么晚了,还在街上乱走?” 我回过头一看,孙思文提着一个箱子,在后面站定,看着我。我的心情稍稍振奋了一些,道:“你还不是一样。” 孙思文摇摇头,道:“我哪能跟你一样,弄了一身泥巴回来,八成是去哪里撒野了。” 我牵着马跟着他:“那你去哪里了。” “老陈家的姑娘病了,我去看看”,他一顿,然后停下了脚步,有些纳闷地看着我,“你怎么还跟着我?还不回去?” 我呐呐地道:“我请你去喝酒……” 他有些狐疑地上下打量了我一眼:“你带钱了吗?” 我想,他怎么知道我没带钱?于是我的头低得更下了,只道:“你,你先借给我……” “……” 得到了一家中等的小馆子里,我们要了一个小包间,孙思文无奈地看着埋头苦吃的我,道:“我真想不明白,你这样一个大家小姐,怎么三番两次弄成这个样子。” 我把嘴里的东西咽下去,道:“上天喜欢作弄我,我有什么办法。不过是跟你借点银子罢了,你少啰嗦。” 他道:“你借我的银子,请我喝酒?亏你想得出来。” 等我吃饱喝足,出来,天已经完全黑了。街上也没有什么人了。伙计去牵了我的马来。孙思文看了看天,道:“走吧,我送你回去。” 我点点头。天色已经不早了,我一个人在街上乱晃,的确是惊悚了点。而且有个人在身边,我也能生出一些勇气。让我重新走进安家大门的勇气。 “对了”,他从随身带着的那个小箱子里抽出一个东西,似乎是块膏药,递给我,神色淡淡地道,“这个东西,能治你的脚伤。你别看它丑,贴上就不疼了,明天也不会肿起来。” 我心中微动,伸手接了过来。我是感激的,因为他那平淡的神色。 一路无话地走到安家门口,孙思文停了下来。守门的人似乎在等我,一看到我就开始咋咋呼呼,我让他把马儿牵下去了。 我回过头,望了望安府巍峨的匾额,然后从身边的丫头手中取过灯笼递给孙思文,道:“先生,路上小心。” 他看了我一眼,淡淡地道:“好,我先回去了。明天等着你来。” 说完,他就走了。我望着他孤独的背影,在这寂寞的街道上。就好像他生来就是如此。我有一种预感。我一辈子都不会忘记这个画面,都不会忘记今晚。 是他把我送了回来。也让我走上了一条更加坚决的路。 其实只有在绝对强大的基础上,才能谈自由。我绝对,不要再逃避。 该走的人,都走去死。与我何干?我要变得强大,首先就要让自己,再也不那么轻易就动摇。文学度 撒腿就跑 (文学度 )<a href=" target="_blank"> “小姐?” 我深吸了一口气,回过头,跟着提着灯笼的陌生丫头进去了。手机版地址:m.w.虽然衣着有些不得体,脚踝也钻心的疼,但是我尽量昂首挺胸,面无表情。 那丫头直把我送回毓秀堂,也就是我和安玉宁的小院。小贝一直等在门口,看到我,便赶紧迎上来:“娘!” 我伸手抵住他不让他抱住我,轻声道:“小贝。” 小贝扭了两下,终于还是放弃了,撅着嘴站在一边。 我回过头对那个还一直跟着我的丫头道:“你可以下去了。” 谁知那丫头却不走,而是道:“奴婢小兔,和小桃一起,从今个儿起,专门伺候少奶奶。”说着,她了一顿,又道:“是少爷的吩咐。” 我一下想起,安玉宁曾经说过要重新拨两个丫头给我。看来就是眼前这两个了。于是我点点头,道:“所以你在门口等着我?” 小兔道:“奴婢是奉崔嬷嬷之令,在门口等候少奶奶的。” 我淡淡地答应了一声,牵着小贝的手回到了屋子里。玲珑和拂衣等在房门口,一看到我身后的丫头,不由得一怔。 我淡道:“都下去了。今个儿我很乏了。小贝,你先回去,等娘洗过澡,再去找你。” 小贝乖乖地答应了一声。几天没仔细看,这小子似乎长高了一点儿。起码比我第一次见他的时候又长高了,因为他刚来的时候是跟我一样高的。现在总觉得他好像要比我高一点儿了。 等到我洗了澡,依言到他屋子里去哄他睡觉。总觉得已经有好久没有这么做过了。这孩子拉着我的手,可怜巴巴的样子,很可爱。 “娘……” “嗯?”我索性脱了鞋,和衣半躺和他挤在一处。反正,不会有人再敢突然闯进来,然后骂我们。 小贝搂着我,把头靠在我肩上,小小声地道:“爹走了,没有关系的。娘还有小贝啊。” 我笑了,摸摸他的头,道:“等小贝长大了,就也会离开娘的。” 小贝急道:“不会的,小贝不会离开娘。” 我捏捏他的鼻子,笑道:“小贝是要娶媳妇儿的,娶了媳妇儿,小贝就会不要娘了。” 娶了媳妇儿忘了娘,这可是古训。 小贝在我身上蹭了蹭,道:“不会的,娘。媳妇儿没有娘好看,我只喜欢娘。” 我笑着把他稍微推开一些。闹腾了一会,我有些累,遂让他消停下来。他抓着我的手指玩儿。我轻声道:“小贝。” “嗯?娘?” “……没什么,你睡吧。” 他的手却突然一僵,然后有些惶然地道:“娘……” 我稍稍坐起来一些,看着他,奇怪地道:“怎么了?” 小孩子未长全的轮廓,在烛光中显得有些稚嫩。他有些惶惶不安地看着我:“娘,是不是因为爹走了,你就不要我了?” 我一愣,然后失笑,只摇摇头,道:“怎么会呢。娘不会不要小贝的。小贝永远是娘的小贝,娘是要心疼你一辈子的。” 他终于放心了,喜滋滋地抱着我,还轻轻蹭了蹭。我笑着把他推开一些。 其实做小孩子多好,很容易就满足了。 第二天,一大早,我就被刘姨娘请去了。 是了,我没靠山了嘛,她当然要整我。 安玉宁不在家,她倒是不再穿那身招牌乌青色裙子。虽然听说她的衣服是天天换的,只是颜色和款式都很像。但是人家不说,我真的会以为她一年四季都穿那一身。所以说大宅门害死人。这人还没死,就成牌坊了。 她今天穿了一身暗红色的褂子裙,显得她的脸色稍微好了一些。我去的时候,她约莫是刚吃过早饭,正在喝茶。 一见了我,就开门见山:“听说昨个,少奶奶是被银楼的一个伙计送回来的?” 我的眉毛抽了抽,也不等她请,自己就在她对面坐下了,道:“嗯,不过不是伙计,是我的掌柜。怎么姨娘,有什么不妥当吗?” 刘姨娘颦眉道:“自然不妥当。外面早就有些风言风语了。还望少奶奶持重一些的好。” 我漫不经心地道:“我记下了。” 刘姨娘沉默了一会儿,又道:“依我的意思,不如就把那个掌柜撤了吧。” 我一愣:“为什么?” 刘姨娘有些不可思议地看着我:“自然是为了少奶奶的声誉。不过是一个掌柜罢了,少奶奶想要多少能人,只管来跟我要。女人家,还是声誉最要紧的。” 我冷笑:“那倒不必姨娘费心了。女人家的声誉的确重要。只是我们这样在外面东奔西跑的,总会有两句闲话给人家说。如今撤了这个掌柜,明日不定还要撤多少个。治标不治本。这清者自清,浊者自浊。日子久了,乡亲们也会看明白的。” 刘姨娘冷下脸,道:“少奶奶这是挑明了要和我做对了?” 我笑道:“这话是怎么说的。不过是一个掌柜罢了,又是我楼子里的。怎么会是和姨娘做对呢?” 刘姨娘还想说话,却马上被我抢了先。 我捧着茶杯,状似无意那般,道:“听说,这芷若斋……” 刘姨娘一愣,然后就不说话了。 我面上笑容甜蜜,心中却冷哼出声。当我不知道。安家旗下的老胭脂字号,芷若斋,已经陷入了被并购的危机。最近这段时间,也不知是怎么回事,十八溪的好些老字号胭脂铺都受到冲击,然后被人并购。恐怕,就要轮到芷若斋了。 看刘姨娘还不焦头烂额。 还有时间管我? 我放下茶杯,笑吟吟地道:“姨娘,如果有麻烦,千万要说出来。大家,都是一家人呢。” 直到走出前厅,我还想笑。反正我现在是不怕得罪人了。又想力争上游又想明哲保身,除非我是神仙。我当然不是神仙,而且现在连靠山都没了。那我还顾忌个鬼。从现在开始,我谁也不忍了。敢惹我,就自己看着办。 我带着小兔和玲珑到银楼去。出门的时候,看到车,总会想起当初,在车里和安玉宁在一起的时候发生的事情。那个色鬼,下流坯! 然后又想起,他坐着车,离我而去的情景。 心里反感,便说不想坐车了,我要走路过去。 玲珑微微有些惊讶:“小姐,这……” 我道:“怎么了?小姐我爱走着去走着去,爱坐车去就坐车去,爱骑马去就骑马去,谁管得着!” 玲珑憋了一会儿,然后支支吾吾地道:“小,小姐,我今天,有点不舒服……” “……”不舒服?昨天不是还好好的,怎么今天就不舒服了?我跟她是从小就在一起的,怎么会不知道她在想什么。还不舒服呢,是不想走路吧。 “不如就让拂衣陪你去吧。” 我有点心凉,只道:“算了,你回去吧。我自己去。” 这玲珑也没看出来我不高兴,或许看出来,也没觉得什么。当下便欢天喜地地道:“是,请小姐等一会儿,我这就去叫拂衣和小桃来。” 我不耐烦地摆摆手,道:“不用了,我带着小兔就行了。” 玲珑也不多话,一溜烟就跑了。 于是我闷闷不乐地带着闷不吭声的小兔,上街。 走了好一会儿,我才回过神来,看看四周热闹的景象,不由得道:“小兔,到前面去,我想买支簪子。” 小兔道:“是。” 我盯着那个摆满了琳琅满目饰品的小摊子,目的明确地朝那边走。结果刚走了两步,就突然冲出一个人,撞了我一下,险些将我撞翻。 “哎哟!” 小兔连忙扶住我:“少奶奶!” 我站直了身子,瞪着那个头也不回的人,道:“真没有教养。” 但是我也没打算要跟这人计较,还是买个簪子玩儿要紧。可是还没接近摊子,我下意识地摸摸腰间,却发现腰间已经空了。我脸色一变:“我的玉佩!” 刚刚那个是小偷! 我气死了,想也不想便提着裙子追了上去:“你给我站住!” 那人原本还悠哉游哉的,没想到我这就发现了,赶紧撒腿就跑。文学度 收买人心 (文学度 )<a href=" target="_blank"> 那人原本还悠哉游哉的,没想到我这就发现了,赶紧撒腿就跑。手机版地址:m.w. 小兔在后面急得直叫:“少奶奶!” 我哪里管得了这么多。那个玉佩是安四给我留下的,我怎么能让这个贼人偷了去!于是提着裙子一路狂奔,绕过人群,誓要把这个大胆的偷儿拿下! “别跑!站住!” “少奶奶!” 那人竟然还回了我一句:“我傻啊,不跑!” 这下我简直要气得七窍生烟,提着裙子蹬着绣鞋就横着心就追。结果也不知道跑了多少条巷子,我也不喊了,省着力气专心致志地追! 结果跑进一条无人的巷子里,前面就是墙。眼看这偷儿是无路可逃了。我一喜,卯足了劲头,直逼上去。 “快还给我!” 那偷儿左看右看,大约也觉得自己是跑不了了。抬头一看我就一个女儿家,大约也是狠了心,面色狰狞地朝我走来。 我跑过了头,一门心思只想着要抓住他,哪里知道害怕。冲到他面前,就叫了一句:“还给我!” “少奶奶!”小兔上气不接下气地追了上来。 那偷儿先是一慌,结果看到追来的是小兔,又放松了,嘿嘿了一声,笑道:“小娘子,这个东西,对你很重要?既然如此,不如留给小爷我,做个信物?” 我刚要骂他,结果小兔已经扑到了我后面,沉重地撑住了我的肩膀,气喘如牛:“少,少奶奶……” “哟,原来还是位少奶奶。今个儿可要让小爷尝尝鲜儿了。” 我扶住小兔,白了他一眼:“尝鲜?我让你尝尝什么最新鲜!” 说完,我就照着他的鼻子直接给了一拳。 我正在气头上,一肚子的憋屈没地方发泄。这小混蛋送上门来,我哪里有不收的道理。他给我揍了一拳,似乎没想到,惨叫了一声。我一眼瞥到旁边有一排废弃的木头桌椅。随手捡过一张破凳子,照着他的面门就打。 他本来要发难,这下被我揍得连还手的力都没有,一下子只能抬手来挡,哭爹喊娘地乱叫。 我嫌他太高,一脚踹过去,结果不小心踹到他的命根子。他惨叫一声,身子一矮。我红了眼,只抡着凳子猛揍。 “让你不学好!让你学人偷!” “我打死你!打死你这个不要脸的!” 那人抱着头,直喊:“母老虎打人啦!母老虎要吃人啦!” 我一脚踢上他的鼻子,呸了一声:“嘴里还不干不净!我让你不要脸!” “别打了别打了!我还给你,我还给你!别打了!” 我也累了,气喘吁吁地停了下来,一手插腰,一手伸出摊开:“拿来!” 那人鼻青脸肿,面容更加狰狞。但是还不至于没有还手之力。这下我松了手,让他站了起来,他作势在怀里掏了一会儿,然后张牙舞爪地就要扑过来。 “少奶奶!” 我目中一沉,伸出去的右手成爪,在他扑过来的时候身子一矮,躲过他的手,然后一爪子打上去。他脸上迅速见血。我直走过去,一下戳上他的眼睛,享受的听他又惨叫了一声,在他下面又补了一脚。 我很满意这一脚的效果,踢上了瘾,又给他补了好几脚,踢得他惨叫连连。 最后他哆嗦着手,把玉佩交到了我手上。 我哼了一声,心满意足地拍拍手,回过头一看,却见小兔踩着一个男人,地上还躺着三四个哀哀叫的男人,面容淡定地看着我。 “……” 小兔很淡定地道:“少奶奶,这些人不是偷儿,是有人指使他们,来加害少奶奶的。” “……”这倒是我没想到的,我先前只是觉得,打得挺爽……眼看那些人想趁我们不注意爬走,我立刻又换上一张凶神恶煞的脸:“你们是什么人!谁派你们来的?!” 小兔脚下用了力,她脚下那人又是一声惨叫:“少奶奶饶命!少奶奶饶命!” “说,是谁指使你们来加害少奶奶的!” 那人哀哀叫着,道:“小的也不知道啊。只知道是一位很漂亮的姑娘,昨个儿我们兄弟几个收了她的银子,她要我们来对付少奶奶的!至于其他的,小的们真的不知道啊!” ……很漂亮的姑娘? 那人又道:“先前她只说,要对付安家少奶奶,让我们使劲儿糟蹋……又一再保证少奶奶身边儿是从来不带人的。可是哪想到,少奶奶竟然是个武功高手!这下子,真是栽了!” 我差点被口水呛死,赶紧回过了头,怕自己笑出来。武功高手?我只不过跟着安玉宁学过一点小拳脚罢了。今天……顶多就是发了威了。 不过,那个很漂亮的姑娘是…… 不需要我开口吩咐,小兔就已经一脚用力碾上去,秀气的眉峰一点也不为那惨叫声动容,只面无表情地道:“说,那姑娘长什么样子?!” 眼看那人都要被他踩死了,根本说不出话来了。还是旁边那人,连连求饶:“女侠饶命!女侠饶命!” 无人的小巷里,一声惨叫直响彻云霄。 我和小兔拍拍手,从巷子里绕了出来。我把那块宝贝玉佩小心地放进怀里。 小兔颦眉道:“什么眼睛大大的,嘴巴小小的……这样的姑娘根本满大街都是。” 我赞同道:“就是,真是色坯子,只顾着看人家的脸,连人家穿什么衣裳都想不起来了。” 小兔疑惑地道:“会不会是他们扯谎?故意不说?” 我忍不住想笑,道:“被你那样踩了,还敢扯谎,我看他们也不像这种汉子。” 有人要害我,其实我不太在意。实际上,现在我全身都处在异常躁动的状态。就想有人找上门来,给我惹点事,让我宣泄一下过于充足的精力。 顺便把无法排解的情绪也排解掉。 我左看右看,然后眼前一亮,一下拉起小兔的手,道:“小兔你这么能干,走,我给你买个簪子去。” 小兔一愣,有些无所适从地看着我们交握的手,跟着我走了两步,终于还是挣开了,只道“奴婢,奴婢只是个奴才……少奶奶,您……” 我一怔,然后有些歉意地道:“抱歉,我不该随便碰你。不过你也少说什么奴才不奴才的话。你这么说,怎么又知道我在别人那儿不是奴才。” 于是我去摊子上,买了两枚银簪。并不值钱,不过我看上它们小巧精致。遂笑着送给小兔:“喏,送你一个。“ 小兔低着头,也不知在想些什么,最终还是伸手接下了,只是又道:“少奶奶,应该再多买几枚。” 我正在把玩那个小东西,听她这样说,不由得奇怪:“为什么?” 小兔认真地道:“如果奴婢得了,小桃和玲珑她们却没有,她们难免会有别的想法。少奶奶,虽说只是几个奴婢,却也不该这样的。” 我愣住,然后失笑,道:“可这并不是什么值钱的东西啊。” 小兔耐心地道:“少爷走的时候,一再吩咐奴婢和小桃,一定要照顾好少奶奶。少奶奶,你这般,着实不妥当。人心,都是要收买的。” 听到安玉宁的大名,我有点不爽了,于是别开了脸,赌气道:“我并不是要收买人心。只是今天你也算是救了我,我心里高兴,所以买来送你罢了,我如果要收买人心,我会送你珍奇异宝,而不是这么个不值钱的东西。” 小兔急了,忙道:“少奶奶,奴婢不是这个意思……” 我倒笑了,道:“好啦,我送你这个东西呢,只是随手送的,就当是女子之间寻常的情义罢了。你若是不想要,大可以还我的。你说的那层意思,根本不是我心里想的。” 小兔呆呆地看了我一会,然后把那枚簪子小心地收进怀里,低下了头,道:“奴婢,多谢少奶奶。” 我笑了一笑,也没再多说什么。文学度 狼狈样子 (文学度 )<a href=" target="_blank"> 等走到银楼,孙思文看到我一身狼狈的样子,也是一怔,半晌,才反应过来,道:“你……这是?” 我随手整理了一下有些凌乱的头发,道:“哦,路上遇到小偷,我捉贼去了。手机版地址:m.w.” “……”孙思文艰难地吞咽了一下,然后道,“你的脚……” 我眉开眼笑,道:“先生,你的药真灵。我昨晚贴上了,今天就真的不痛了。我还追了那贼儿八条街,可痛快!” “……” 最后孙思文屏退了众人,令我坐在椅子里,然后把鞋子脱下来。我皱着眉头道:“我没事……已经一点都不疼了。” 孙思文蹲在我面前,解开了我的丝带袜,察看了一下,眉头皱得比我还深,道:“你等等,我去抓药。” “我真的没事……”我的话还没说完,低头一看,却发现我的脚踝肿得老高…… “……” 这是怎么回事?明明我就一点都不觉得痛了嘛,为什么会这样? 孙思文站在桌边,一边写方子,一边道:“伤筋动骨一百天。那帖药是我特地配的,除了疗养,还有很好的镇痛效果。本来贴上了,好好修养一阵子,也没有大碍。我却没料到你还这么不知道轻重!” 我缩了缩头,蔫蔫地道:“我以为不痛,就没事了嘛……” 孙思文看了我一眼,面色淡淡的,不知道为什么却让我觉得有些可怕,最后只又低下头去写方子,一边道:“我知道你怕疼,又莽撞,便一直有这么一帖药备着。没想到真的用上了。更没想到竟然一点用处都没有!” 我奇道:“你怎么知道我怕疼?” 孙思文笔端一顿,然后别开了脸,继续下笔如飞,一边道:“你我也算是朝夕相对了一阵子了,我怎么会不知道。” 说着,他就开完了方子,然后去打开了门,让小兔去抓药。复又蹲在了我面前,小心地替我把袜子套上,又把丝带系好。我有点不自在,脚丫子都蜷缩起来。他的手一顿,然后又继续忙完,只道:“天儿冷,先把袜子穿上。待会再脱下来,在药汤里泡一泡。” 泡药汤?那不是安玉宁才做的事情吗?没想我也有这一天…… 他要给我穿鞋,我忙道:“先生,我自己来吧。” 他便收回手,样子坦荡大方,站了起来,负手道:“你先坐,我去着人把小炉子搬来。” 我点点头,笑道:“谢谢先生了。” 小兔很快抓了药来。孙思文跟着她去银楼的厨房煎了药汤,然后就回到账房来,自己坐在一边,整理账本。 我翘着脚在一旁坐着,有些无聊。这个时候我的脚踝已经有些隐隐刺痛了,但并不是不能忍受。于是我笑嘻嘻地道:“先生,你的医术真好,那个东西贴上,真的一点都不痛呢。我还跑了八条街……” 孙思文头也不抬,哼了一声,道:“看来下次不能这么惯着你。就该让你疼一疼,才能安分一点。” “……” 药汤很快煎好,送了上来。小兔亲自服侍我脱了袜子,把脚伸进去那个盛药汤的小木桶里泡着。孙思文站在她身后指点。 然后我无聊,便央孙思文拿账本给我看。孙思文挑挑拣拣,拣出一本新账来。他颇有深意地看了我一眼,压低了声音道:“这是芷若斋的账。” “……”我的手一抖,差点把这个账本掉进木桶里,忙也压低了声音道,“你怎么会有这个?” 孙思文一笑,道:“你打这个芷若斋的主意,当我看不出来?” 我有点紧张,忙把那个账本藏好:“那你是怎么弄来的?” 孙思文淡道:“别忘了,你手里的,可是银楼。银楼什么都不多,就是钱多。有钱,还怕办不了事儿吗?” “……”过了半天,我还有些心有余悸。这个人,未免太深不可测了一点。他难道真的只是一心为了帮我? 他看了我一眼,然后摇头失笑,道:“你是怕我有异心?” “……”我一下就哑巴了,低着头,不敢说话。 他坐去桌边,道:“其实我也说不上来是为什么,就是想帮你罢了。你若是不信,我也没有办法。” 我一下噎住,有些内疚地道:“先生,我不是这个意思……” 我只不过,是怕了。从小到大,对我好的人没几个。因此我格外珍惜。可是我掏心掏肺地珍惜,相信,最后事情却总不是我想的那样的。人家说不撞南墙不回头,我都把南墙撞了十个八个窟窿来了,我怎么能不回头,怎么能不怕? 孙思文沉吟了一会儿,然后道:“你放心。” “……先生?” 他竟就对我笑了笑,道:“我现在帮你,我自己也说不上是为什么。只是,也许也有那一天,我突然就走了。你也不要怪我才是。” 我愣住,有些不明白他到底是什么意思,歪着头看着他。 他突然倒抽一口冷气,然后轻咳了一声,低下头,去翻账本,道:“好了,我在你面前发誓,即使我不帮你,也绝对不害你。你可以放心了吧。” 我捏着手里的那个账本,说不出话来。 时间飞逝,我的脚在孙思文的细心调理下,好得很快。眼看,新年就要到了。 柳意钱庄初整治好,其取得的效果已经比我想的还要大,这里头少不得孙思文的功劳。我的底气,已经足了。 我再也不用事事都看刘姨娘的脸色。她的人在我这里碰了几次钉子,也不敢再把造次摆到明面上来了。其实我也知道,她是因为忙着芷若斋的事情,才没时间办我,对我,只怕她已经恨得牙痒痒。 不过,怕她才有鬼。 安少奶奶突然嚣张起来的消息,很快就传到了本家。柳姿曾经让人给我送来一封信,很忧心地劝我暂时不要这么做。只不过箭已经射出去了,哪里还有回头的道理。即使我现在回头,刘姨娘也不会放过我。 那不如就拼个你死我活算了。这种阴沉算计的日子,我也过不下去了。大不了到最后就一败涂地,我又不在乎失权。我只要保住我自己的命就好。 新年的前几天,我让人给柳意钱庄的伙计发了双薪,笑眯眯地让他们回家国家。然后就无所事事地回到安宅,看着刘姨娘忙着操持过年事宜。 切,这种事情我才不会自己揽上身。她喜欢操劳,就让她操劳好了。 多事。横竖芷若斋每天的新账都会送到我手里来,她的底细,我清楚的很。 很快就迎来了新年。没有男主人的安家,显得有些冷清。刘姨娘做主,在前院设了宴,我带着小贝默默地低头吃饭。这一大桌子,只得我们三个人,的确突兀。 吃过这顿冰冷无比的年夜饭,我从丫头手中接过茶杯来漱口,又拿了帕子擦嘴。小贝跟着我一溜儿地照做了。这孩子以前对这些礼仪总是潦草,但是上了场面,却还是很乖的。 身后的丫头欲言又止,我微微一笑,道:“不用伺候了,你们下去吧。”我知道她们也有她们的节目。 那些丫头面上一喜,就匆匆忙忙地下去了。我含笑低头继续擦嘴。若是从前,她们一定会再看刘姨娘的脸色。只是今时已不同往日。 刘姨娘淡道:“听说少奶奶要换内院管事?” 这安府的管事是刘姨娘的亲信,刘管家。但是内院自有内院单独的管家。刘姨娘毕竟是妾室的身份,不能明面上管到我和安玉宁正房里来。虽然现在这个内院管家也是她的人,但是并不如刘管家那样犀利。 只是,把人安排到我鼻子底下来的事情,我已经不打算容忍了。院子里的夹竹桃,我早就让人砍了。 她当然有一大堆理由阻止我。不过她也开始要看我的脸面,不能再像以前那样,随便把我压着打。文学度 不老实的 (文学度 )<a href=" target="_blank"> 我笑了一笑,道:“其实早就想说了,那李管家不太细心。手机版地址:m.w.我也不想人家觉得我娇气,就一直没说。现在想来也是不想麻烦姨娘的,倒是没想到姨娘倒上了心。” 刘姨娘若有所思,而后道:“既然少奶奶已经有了主意,那我也就不多费事了。只是这个城中胭脂铺的事情,少奶奶是知道的吧?” 我当然知道。如果芷若斋是块鱼,那我就是那猫,盯着这腥味,已经很久了。这个鱼有几两重,只怕,我不比主人糊涂。 她大约是想求助于我。因为所有的产业中,资金最充裕的,当然是银楼。而鉴于富贵钱庄的失败,刘姨娘以前并不重视银楼,而是把住那几个稳定的产业。如果能从我手里调走资金,让她把胭脂铺稳定下来,她就能稳定住自己的威望。总比胭脂铺垮台了好,那样的动静太大,别人很容易就会把话题绕到我和她内斗的事情上来。 这也是一个打击她的好机会。只不过这点小打击,却动摇不了她的根本,我需忍住,放长线,钓大鱼。 我笑道:“听说过一些。” 刘姨娘欲言又止,最终还是道:“既然如此,少奶奶尽快把内院换管家的事情办了吧。” 哦,这是要用这个来跟我讲人情了。讲条件还说不上的。 我看了小贝一眼,含笑道:“是了,其实都是安家的产业,出了事,我身为少奶奶,也没有袖手旁观的道理。对了姨娘,我还有一件事想要跟您商量。这偌大的安府,就我们娘儿四个,用的丫头下人,也太多了一些。有些约到了的,就别再续了。” 刘姨娘皱着眉道:“少奶奶这是哪里的话,你和玉宁都还年轻,以后一定会儿孙满堂的。” 我摇摇头,认真地道:“话不是这么说,我同相公都还年轻,要儿孙满堂,也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我看这宅子,也该好好整整了。有些院子,荒着没关系的,没的白费力气天天打扫。偶尔让人去一次就行了。” 刘姨娘咬了咬牙,只得道:“少奶奶到底是年轻,心思就是比我们老婆子活络。不如这件事,就交给少奶奶去办吧。” 我笑得更欢了。这下好了,不但内院的主动权回到了我手上,连安府的财政大权,也不再是刘姨娘独裁。 小贝乖乖地上前请安,然后刘姨娘从袖子里的拿出一个红包,递给了他。我低头笑了笑。 刘姨娘道:“少奶奶也还小,要不要也给少奶奶一个。” 我笑得愈发灿烂:“好啊,谢谢姨娘。” 于是我也领了红包,高高兴兴地牵着小贝回后院去了。 第二天是大年初一,照规矩,大年初一没有什么人出来做生意,因为初一就把钱花出去,不吉利。所以大家都是走亲访友的多。 我等来了柳进夏。 前面说过了,我大哥柳进夏,是文武双举人,而且现在已经俨然成为这以商业著称的十八镇的商业巨头之一。看他对我的态度就知道。他其实比谁都精,当然也明白我的处境。但是在我落魄成那样的时候,他明知道柳意钱庄可能决定我的生死,也不打算通融一下拉我一把。真不知道他是在商言商,还是别的什么。 但是作为哥哥,他是真的对我好的。 我看着人把一箱一箱的东西抬进来,不由得失笑,道:“大哥还当我是孩子吗,怎么又给我弄了这么多小玩意儿。” 柳进夏先前是不在的,此时倒突然进来了,进门就是一阵畅快淋漓的大笑,一边高声道:“在大哥心里,你可不就还是个孩子。” 我一喜,牵着小贝的手迎上去。半年不见,柳进夏似乎胖了一圈儿。虽然还是那副魁梧的好身材,也还是那副俊秀的眉眼,奇异的组合让他充满魅力,但是还是可以看得出来,他的日子是越来越滋润了。 “大哥”,我直接挨上去,抱住了他的手臂,“你来了。” 他摸摸我的头,笑道:“嗯,来看看你丫头。怎么,安玉宁这小子还没回来?” 我撇撇嘴,拉着他坐下,道:“你管他做什么。我们兄妹叙旧,是正经。”说着,我又把小贝拉过来,开心地笑道,“你看,这是小贝。现在归我教养。小贝,快叫舅舅。” 小贝很乖地叫了一声:“大舅舅。” 柳进夏果然一见虎头虎脑的安小贝就喜欢,一叠声地问他年纪多大了,平时喜欢干什么,最后掏出了一个巨大无比的红包,递到他手里,笑道:“好,好孩子。再争气一点,以后就算安玉宁那小子死在外面了,我也不用担心小韵儿。” “大哥!”他的年纪,比安玉宁还大几岁,以前安玉宁常常来我们家,他们也是相熟的。只是柳进夏很看不上安玉宁那个样子,我嫁过来,他是最反对的。只不过本家的安云蔼,虽然老实一点,却还是一样的德行。 只不过他这么咒安玉宁,我还是会觉得不舒服。 柳进夏叹了一声,道:“先前见了你家那个账房,好像是叫孙思文的。” 我道:“他已经不是账房了,孙先生现在是银楼的掌柜。” 柳进夏笑了一声,道:“你倒是知人善用。他的确是个人才,现在虽然落魄,可是我看得出来,他总有一天是要成人中之龙的。又一心为了你……若是得早一些,我倒是想做主,把他招进门做女婿。不入赘也没关系,让你跟着他这样的人,我也能安心一些。” 我失笑:“大哥快别这么说,孙先生只不过是恪尽职守罢了。何况他是看在玉宁的面子上,才这么帮我的。他和玉宁是旧识。” 柳进夏斜眼瞥了我一眼,道:“我就知道,玉宁这死小子又风骚又风li,你一个小姑娘,八成是要被他哄了去。你看看,一句也不让我说。果然是女生外向。” 我撅起嘴,不满地道:“大哥!” 柳进夏哈哈大笑,伸手摸我的头发,道:“丫头,柳意钱庄,你做的很好,哥哥以你为荣。小姿那是锦上添花,要再纹出新花样来,是难。不过你这里,要起死回生,也是难事。你们姐儿俩,都是我们柳家的骄傲。” 我道:“大哥才是柳家的骄傲。对了大哥,最近,你回去过没有?” 柳进夏的脸色一变,然后恨恨地道:“老子是个生意人,成天到处乱跑,哪有时间回那个鸟窝去。就让他们这对老人家,好好颐养天年吧,我就不去搅和了。八成他们也是不愿意见到我的。” 我低下了头。我知道安四的死,其实伤得最深的一个,就是柳进夏。安四得柳进夏时候,不过还是个少妇,满心欢喜,严于教导。她既是一个严师,又是一个慈母,和柳进夏的感情十分好。到安四渐渐上了年纪,得了我和柳姿,已经有些力不从心,但是依然把我们姐妹照顾得非常好。她那种温柔,那种难言的淡然的人格魅力,深入我们心中。柳进夏与她相伴近三十年,要把这段母子情义扎得多么深。安四被逼死,他是无论如何都不能轻易释怀的。 我轻声道:“哥哥。” 柳进夏深吸了一口气,然后爽朗地笑了一声,道:“好了丫头,来跟大哥说说,最近有没有什么好生意?我可是你亲哥哥,可不能先落到别人手里。” 我笑了,道:“有倒是有一桩,正想同哥哥商量。哥哥,有没有听过芷若斋?” 柳进夏皱着眉头道:“我不做胭脂生意的。” 我扑哧一声笑了出来,道:“哥哥啊,你是大男子汉,当然不做胭脂生意。不过,我不要你做生意,只要你出钱,我来做事,怎么样?” 柳进夏眯着眼睛看了我一会儿,然后嘴角渐渐漾出一个好像不怀好意的笑容来:“你丫头,看来我是看错你了,你和小姿儿一样,也是个不老实的……”文学度 温柔贤淑 (文学度 )<a href=" target="_blank"> 我哈哈大笑,道:“是么,毕竟是柳大少的妹妹。手机版地址:m.w.” 芷若斋,与其救,不如沿袭柳意钱庄的传统,重整。芷若斋是百年老号,品牌观念已经深入人心,从某种程度上来说,这也是一件坏事。因为其内里的一些糟粕系统,就不能轻易改动了。如今受到冲击,正是改革的大好时机。改革,不顺便扩张怎么行。扩张,没有资金怎么行。 与其安家掏老底,不如效仿现代股份制。这样,大户之间的联系,更加亲密。安家这样的老牌大户,要维持稳定很容易,但还要发展,就难了。那么唯有抛弃固步自封封建打造的老方针,打开门户,让各大户之间的命脉息息相关,竞争之中也不得不相互扶持。固然冒险,但是突破,怎么会不需要冒险。 我附在柳进夏耳边叽叽咕咕地说了一通,柳进夏的面色渐渐凝重起来。 半晌,他道:“小韵儿,这件事确实冒险了点。哥哥也不能偏袒你,你还是要容大哥考虑一下的。” 我点点头,道:“那是自然的。” 柳进夏又道:“这件事,你可以去跟孙思文商量一下。对了小韵儿,这个芷若斋,好像还是你们家那黄脸婆姨娘做主吧?” 我神秘一笑,压低了声音道:“大哥放心,不多时,你就会看到,芷若斋,是要换主子了。” 柳进夏笑了,道:“你比哥哥有出息。哥哥只会做生意,不懂得这么多内院的弯弯绕子。要不然,当年娘也不会……” 那个时候,小妾燕氏进门,柳进夏只当是不要紧的。他不懂得这对于一个女人来说,有多么的严重,还在继续奔走他刚起步不久的生意。后来他再回来,迎接他的,是安四的灵堂。 我握住他的手,轻声安抚道:“哥哥,你不要伤心了。娘也不希望我们伤心的。” 柳进夏自嘲地笑了笑,道:“瞧我这出息。小韵儿,其实哥哥是高兴。能见着你和小姿都过得不错,哥哥也就心满意足了。只是可惜你们两个都没能嫁个好良人。若是娘还在,哥哥断是不要你们这么辛苦的。小姿心气高,我们不说她。你就该配个老实人,安安稳稳地过一生。” 我心中一酸。曾几何时,我也总是想,如果安四还在……但是…… “好了哥哥,我们不提这些伤心事了。对了,初七怀溪的烟火节,你会去的吧?” 安家是十八镇四大名门之首,靠的,就是百年烟火节积累下来的威望。每年大年初七,安家都会主持一次花费上百两银子的烟火盛会。那是普通人家十几年的开销,却全都化成了硝烟,吐尽芳华后就不见了踪影。 柳进夏的眼睛眯了起来,然后冷笑道:“当然要去的。” 我低着头,道:“那我们兄妹三个,能够好好聚一聚了。” 柳进夏回过神,道:“这也是好的。” 他心中所想的,必定是安四就是在那年烟火节上被安大动了手留下重伤之事。但是我只想要兄妹能够聚首。 坐着又说了几句话,我摆了酒来款待他,自己不能喝,便自己笑吟吟地在旁边给他和小贝斟酒。小贝年纪小,竟然就已经有了海量的端倪。这下他更得柳进夏的欢心。柳进夏自己的长子,也已经八岁了,他提出要让这两个小子聚一聚,我含笑答应了。 他也没有久坐,就又回怀溪徐家去,要在妻子徐氏的娘家过初一。 第二天早上,我起了个大早。今天是初二,我要去找孙思文。 得到我到了虽然已经开始恢复运作却依然显得有些冷清的银楼,一路绕到后院,却发现孙思文不在账房。一时身边也没个人,我便自己绕到了他的屋子里,去敲门。 “哪位?”听这声音,他竟是赖床了。 我忍不住笑了一声,道:“是我,先生。” 安小贝去上私塾了,我便只带了小兔在身边。 屋子里倒腾了一会儿,然后孙思文来开了门。首先闻到的就是满屋子的药味,然后我注意到孙思文的脸色有些憔悴。我皱了皱眉:“先生,你病了?” 算起来,银楼已经正常运转,我虽然只要得空就会过来,却也不是非要每天来报道不可。前些日子忙着过年的事情,也有五六天没来了,没想到他竟然就成了这个样子。可怜的孩子,他不会是病着过年的吧。 孙思文轻咳了两声,道:“屋子里不干净,你稍等我一会儿……” 我径自进了门,左顾右盼,倒是没有不干净或是不整齐,就是桌边有个小炉子,在煎药。我颦眉道:“小兔。” 小兔答应了一声,就去蹲在了那小炉子旁。安玉宁留给我的丫头里,小兔略通医道。 孙思文又咳了两声,我牵着他的袖子让他自己去坐了,无奈地道:“先生,你看看你,我给你的薪水没有这么低吧,你怎么还住在这种地方。你看看这夏天漏雨冬天漏风的地儿,以前倒罢了,现在你的事情这么多,可怎么熬得住。你看看,我几天么瞅见你,你就病了吧。你看看,你看看,大过年的,你都吃了什么?八成又是随便对付的对不对?对了,你生什么病来着?你自己的医术行不行?” 孙思文无奈地道:“你问了这么多,让我先答哪一个?” 我的脸一红,好像我有的时候是会比较唠叨。比如对着安玉宁,对着小贝,还有孙思文……于是轻咳了一声,道:“你先说说你得了什么病?” 孙思文掩着嘴咳,我赶紧找了一件外套给他披上了,他谢过我,然后道:“也就是风寒罢了,再过两天,也就好了。” 这时小兔已经煎好了药,端过来给他喝。我接过来,用手试了试,道:“小心烫。” 孙思文接过去了。我便在他屋子里四处看了看,最后下了一个决定:“我不能让人说我亏待了我的功臣。先生你帮了我这么大的忙,改天,我就买个小宅子送给你。” 孙思文差点被呛死:“什,什么?” 我忙去拍拍他的背,给他顺气:“别急别急,慢慢喝……” “……”孙思文无奈地道,“姑奶奶,我可从来都只听说金屋藏娇。你买个宅子送给我这个大男人,算什么。何况要买,我也不是买不起。” 我恨了一声,伸手戳戳他的头:“你也知道你自己能买不买?我给你买,你总愿意住吧。再说了,我如果是个男儿身,你还会有这些顾忌吗?说白了,你就是嫌弃我是个女孩子是吧。” 说着,我就作势要生气了,坐去一边。我已经习惯了,料定他一定会妥协。 果然,他沉吟了一会儿,只得无奈地道:“就当我先借你的屋子住吧。兴许,我也住不长。” 我的笑容一僵,道:“什么意思?什么叫你住不长?” 他望着我道:“你忘了,我是京城人士,总有一天是要回去的。所以你最好从现在就开始着手准备培养几个心腹人。” “……”我心里有点堵得慌,只被我强压抑下去,道,“你喝药,喝药。这样病才会好……对了,一滴都不许剩啊……” “……” 他喝过药,又咳了一会,我看着都累。 我道:“先生你怎么还不成家,一个人孤零零的多可怜,有个人在你身边照顾你不好吗?” 他看了我一眼,道:“没有找到合适的,也没有想过。” 我撇撇嘴,道:“八成是你的要求太高了。” 他笑了,面容有些疲惫:“我的要求不高。” 我来了兴致,坐过去,道:“说来听听,我好帮你留心留心。” 他作势沉吟了一会,然后看了满脸认真的我一眼,突然笑出来,道:“你什么时候,开始喜欢做媒婆了?” 我有点心虚地缩了缩头。其实我是想,如果我能帮他找个老婆,他说不定能在阳溪多留几年。 他道:“其实我也没有别的想法。不过我以前的未婚妻,就是个很温柔贤淑的女子,我很欣赏她。”文学度 身怀绝技 (文学度 )<a href=" target="_blank"> 我眨眨眼,道:“你喜欢那样的啊?” 他失笑,摇了摇头,道:“现在想来,也说不上喜欢不喜欢。手机版地址:m.w.”复又看了我一眼,突然道,“其实像你这样的也不错。” “……”又是一个萝莉控? 他笑道:“抱歉,我失言了,你不用放在心上。我是说,像你这种聪明伶俐的也很好。虽然不怎么温柔,但起码很可爱。” “……”我黑了脸,很想再去戳他,但是他是病人,只得强按捺住,道,“谁告诉你我不温柔的,我温柔的很。” 孙思文眯了一会眼睛,然后道:“好了,不要开玩笑了。我来问你,你今天来找我,到底是为哪般?” 我撅了撅嘴:“没事不能来找你吗。”然后便不再开玩笑,转入正题,“说正经的,我是想来同你商量一下,我想把芷若斋吞掉。”于是,我便一五一十地把我的计划说给他听,包括吞掉芷若斋之后的整治计划。 他沉吟了良久,道:“也不是不可行……只是,和银楼整顿的时候一样,想来那些大户,一开始也是持观望态度的。” 我笑了,道:“那就也和银楼一样,重点放在小家小户身上。股东越小,控制起来越容易不是吗?等到芷若斋成了气候,还怕没有巨头吗?” 他道:“股东……也罢,你的主意总是这样新鲜的。既然如此,第一步你打算怎么做?这芷若斋,可还没有到手。” 我眯起眼睛,道:“我还真没想好……” “……” 几天之后,我的机会就来了。十八镇的世家观念很重,普通百姓很难与之争锋。唯有的出人头地之路,便是读书。所谓万般皆下品,唯有读书高。在小贝连气跑三个老夫子之后,我冲他发了一顿火,心里却又萌生出一个新的计划。 我要用银楼的款项,投资建一个学堂。贫苦人家的读书人,上京赶考之前也不能只闭门读书,让家人养活。与其让他们去下田干体力活,不如让他们来做夫子。而一般人家的孩子,当然不可能去上好一点的私塾。说白了还是几家几户的力量有限,没有办法整治出一个好私塾,用好先生。如果由我来掏钱建学堂,规模大一些,门槛低一些,那这些问题就都解决了。我并不指望靠这个赚钱,只要能维持收支平衡,就当是一件公益。 更何况,我的其中一个目的,就是要把银楼的钱花掉,那样,刘姨娘来找我要钱,我不给,也理直气壮。 而且,柳意钱庄有很多客户都是平头百姓,我既然要打他们的主意,当然不能像其他银楼一样,对他们采取漠视的态度。要凝聚这一股力量,办个学堂把他们的孩子集中起来,岂不是一个好途径?对于银楼客户家的孩子上学,还可以采取优待的政策,这无形中又是给银楼增加了新的血液。 初七那天,我正准备收拾着回安家本家去参加烟火节,小桃来报,刘姨娘到访。 我其实不太惊讶。她会这样闯到内院来,说明她的确是急了。于是我把东西交给玲珑和拂衣去收拾,出门见她。 在小厅子里各自落座,我让人给她奉茶。 刘姨娘显然没有心思等茶水,径自便道:“听说少奶奶要建学堂?” 我笑道:“是啊,我用的都是银楼的款项,就没想跟姨娘打招呼。能帮帮乡里乡亲的,也算是一件好事。” 刘姨娘颦眉道:“用银楼的款项?” 丫头送了茶上来,我伸出去要接的手一顿,突然想起什么似的,道:“坏了,我把芷若斋给忘了。这下款子已经拨出去了,一时半会儿恐怕抽不出身来搭配芷若斋。” 刘姨娘的脸色一下变得很难看。我低头喝茶,却从眼皮底下偷偷看她,心想,如果她身边有一坨大便,那这个颜色,说不定还要比她的脸鲜艳一点…… 她坐在那儿玩了半天的变脸,最终面色不善地道:“建学堂是大事,少奶奶怎么能这么鲁莽呢。” 我一怔,然后委委屈屈地道:“我也知道,不跟姨娘打招呼,的确是不妥当。但是这消息已经放出去了,若是现在撤回来,岂不是让安家颜面扫地吗。商人最重信,让乡亲们心寒,可不是什么好事。” 刘姨娘沉着脸道:“那少奶奶觉得这件事该怎么办吧。” 我知道,如果是放在以前,她早就毫不客气地使出各种手段镇压我了。可是现在不行,现在她还有求于我。于是我做苦恼状,咬牙沉思了一会儿,道:“这件事,一时半会我也想不出来该怎么办……不如就等我从怀溪回来再说?” 刘姨娘的脸色一下更难看了。这种被动的情况,想来她是没有受过的。但是她又能有什么办法。不管到了什么年代,都是一样的,有钱的才是大佬。谁叫她当初不长眼,给我什么不好,偏给我一座银楼。 其实柳意钱庄也不是特别有钱,有的那么一点儿,也已经拨出来建学堂。剩下的库存,可都是乡亲们的存款。我可还没那个胆子,把乡亲们的钱拿出去做投资。刘姨娘自然也明白这个道理。但是钱我已经拿出去了,她能拿我怎么办吧。最大的可能,就是把烂摊子丢给我。 而我就等着这一天。 送走了刘姨娘,我好费劲才没有让自己笑出来。这个时候我心里想的,却是安玉宁。 我想,他总不可能一辈子都呆在外面不回来。等他回来了,他就会知道,没有他的宠爱之名,我柳韵一样可以很好。即使天下人都看不起我,那又怎么样。我还不是一样可以在这样人吃人的地方,让自己吃饱穿暖,还没有人来找我的麻烦。更不可能像他想的一样,活都活不下去。 他也没有什么了不起的。大不了再在外面弄一两个小妾出来,再弄一两个藏娇的金屋。从前给我的承诺,只当是已经烂在了土里。到时候我跑得远远的,眼不见为净。 收拾妥当,我带着拂衣和小兔,一起回怀溪安家本家。自从上次纵马过闹市,安家少奶奶骑术了得就已经不是秘密。我现在也不用顾忌这么多了,与其坐在车里颠簸得活受罪,还不如骑马,空气清新一点。倒是没有想到,小兔也跟着我骑马,而且骑术也不错。小贝也要来,被我塞去了车里,勒令他不许出来。 我忍不住想,小兔是安玉宁身边的人。难怪。 拂衣和小贝坐在车里,我心情难得不错,出了城便想纵马。回头看了小兔一眼,笑道:“小兔,你跟上来。” 小兔答应了一声,道:“少奶奶请先行吧。” 我笑着呼喝了一声,纵马奔跑起来。我头上戴着貂裘帽,厚厚地遮住了我大半个脸,在这种寒风瑟瑟的天气,纵马狂奔,只看到呼吸出来的寒气,也不觉得冷。这条路上人烟罕至,地势又平坦,十分惬意。 跑了一段,我拉了缰,慢了下来。回头一看,小兔紧紧地跟在我后面。我不禁笑道:“小兔,你的骑术,是谁教的?” 小兔和小桃都是那种十分严谨的类型,和比较有个性的拂衣和玲珑是十分不同的。 先前,我还担心她们会和玲珑拂衣发生争执。但我显然多虑了。这两个丫头身怀绝技,而且一直都一板一眼,只把自己分内的事情做好。玲珑和拂衣倒是去找过她们的麻烦,只不过她们都视而不见。久而久之,玲珑和拂衣也就消停了。 自从她们两个来到我身边,我身边再也没有出现过丫头懈怠拖沓而让我这个主子吃苦头的事情。她神色淡淡地道:“奴婢和小桃的骑术,都是少爷找人教的。” 我想,安玉宁这厮倒是会享受。身边的美妾,还个个都身怀绝技。真是男人的好处,都让他占尽了。不要脸。文学度 下了结论 (文学度 )<a href=" target="_blank"> 慢慢地放马走了一会,也不见车子跟上来。手机版地址:m.w.我禁不住翻身下马,想牵着马儿走一会。因跑了一段,身上有些发热,我便把厚厚的披风解了下来,小兔很快就接了过去,牵着马儿跟在我身后。 我眯着眼睛看了看有些灰蒙蒙的天,禁不住道:“也不知道你家少爷现在在做什么……” 小兔很快就回答道:“少爷必定也是在想,少奶奶在做什么。” 我一愣,然后吃惊地笑道:“小兔,想不到你也会说这种话。我先前还以为你是个老实人来着。” 小兔看了我一眼,一板一眼地道:“奴婢不是开玩笑。奴婢的确是个老实人,只会说老实话。” “……” 二人二骑走了一段,前面有个茶棚。我看拂衣她们还没有跟上来,便打算去那里坐一会儿,喝杯茶。 小兔让人去把马儿放好,然后很严谨地替我擦了凳子,才让我坐。我失笑。 茶小二眼尖,看到我们衣着富贵,便赶紧撇下其他客人来招呼:“二位姑娘,想喝什么茶?小店虽小,可是毛尖龙井之类的,也还是有的。” 我笑道:“不必,随便来一样能解渴的就成了。” 小二尤不死心,道:“姑娘可以放心,我们这儿的龙井,必定都是正货。” 我想,这话要是让爱茶的安玉宁听到,保不准要抽他。但我只是笑道:“真的不用。倒是小二哥,你可以去给我们喂喂我们那两匹马,用最好的饲料。多少钱我们都出得起。” 小二这才悻悻地走了。 小兔看了我一眼,却没有说话。 我道:“小兔?有什么话,可以说出来的。我也正好无聊,想听人说说话。你说你总是说老实话,那样才有意思。” 小兔果然很老实,马上就老老实实地道:“奴婢是觉得,少奶奶的脾气真是好。若是换了其他家的小姐,对这些粗人必定是没有这么客气的。” 我摇摇头,道:“这你就说错了。都是爹娘生养,哪里有什么不一样。这些百姓也是靠自己的辛苦赚钱养家,也不伤天害理,在我看来,比我这个连琐事都要你们招呼的嫩芽子要厉害多了。” 小兔有些纳闷地看着我:“少奶奶的念头,也很古怪。” 我一怔,然后笑了出来:“小兔,你果然,很老实……” 我们两个女子,本来就显眼,这下又旁若无人地说话,更是引得人频频注意。坐在我们旁边那一桌有一个青年男子,面容气度都很出众,更是时不时就会看一看我们。 到上茶的时候,我闻到那个浓厚的香味,一下就辨出那是顶级的银毫,禁不住道:“小哥,没想到你们这里,真的有这种佳品。” 小二脸上讪讪地,只道:“是那位先生送给两位姑娘的。” 我禁不住抬头去看,却见刚刚那个青年,对我点了点头。我困惑地看着他,总觉得他很眼熟。只不过依这个茶色来看,他必定是出身富贵。八成也是要去探亲访友,路过此处歇息,喝不惯粗茶,便自己带了茶叶来让人去泡。 我大方地冲他一笑,可还是很疑惑,我到底在哪里见过他。 小兔仔细看了茶色,确定没毒,才让我喝。各自喝过茶,我们看拂衣他们竟然还没有跟上来,便打算先行上路了。大不了到了安家再等她们。 小兔和小二一起去把马儿牵了出来。我这匹马,正是当初追着安玉宁而去的那匹胭脂马。小兔告诉我,这也是安玉宁走的时候特地给我留下的。很温顺,却是匹脚力和耐力都十分出色的好马。其实我完全可以骑烈马。但是他给我挑了最温顺的胭脂马。 我给她起了个名字叫千里红。 千里红一向很温顺,今天看起来也一样,但是不知道为什么,我似乎从那双水灵灵的里,看到一些暴躁不安的情绪。 先前还不怎么在意,但是骑马走了一会,我正打算加快速度,一甩鞭,千里红突然暴躁地嘶鸣起来。 “少奶奶!”小兔立刻就想过来,但是她的马也突然开始发狂,自顾不暇。 我心中一惊,但很快就冷静下来,沉着脸夹紧腿,身体后仰,左右拉马缰调整方向,然后在千里红的角度偏地较大的时候拉着她不断转圈,慢慢缩小半径。并且不断出声安抚暴躁的千里红。 小兔那边已经稳了下来,她迅速翻身下马,朝我走来。千里红也渐渐安稳下来,我精疲力竭,正要松一口气,谁知千里红又突然暴走,嘶鸣一声就人立而起! 我双腿已松,这下哪里还稳得住,惊叫一声就要从马背上跌落。这一下可是要跌断脖子的! 慌乱间眼前人影一闪,我闭上了眼。再回过神,我已经被人抱着安全着了地,一抬头,却是小兔。 我来不及惊讶,一眼看到千里红又要逞暴,不禁尖叫出声:“舅舅的马!” 我刚跑了两步,小兔已经冲了出去,一下子蹦得老高,直接就从马后跳上了马背,稳稳地拉住了马缰,然后开始左右拉扯,力图让马儿冷静下来。 “……”我的嘴巴长成了型,刚,刚刚,我是不是看到,小兔兔,飞,飞起来了?! “少奶奶!”小兔很快稳住了马,翻身下来,叫了我一声。 我马上屁颠屁颠地赶过去,皱着眉看着气喘吁吁的千里红,有些心疼,不禁道:“她到底是怎么回事?”这孩子,平时总是很乖的啊。 小兔检查了一下马汗,又仔细看了一圈儿,最终下了结论,道:“是奴婢疏忽了,马被下了毒。恐怕刚刚那间茶棚,有问题。” 我的脸色渐渐凝重起来。 这个时候,身后已经远远响起了呼唤声,原来是小贝和拂衣赶了上来。我回头看了一眼,道:“回头再说。” 小兔答应了一声,去牵两匹马。等马车过来,我就上了马车。 等我到达安家,我刚刚骑马颠出来的热量已经全没了,估计我脸色都是青的。没办法,不晕马,晕车。 出来迎接的照例是柳姿和李氏。我由小贝扶着从车上下来,笑着牵着她的手:“小姿!” 李氏笑道:“小舅妈可算是来啦,老太君可等急了。哎哟哎哟,可被这么莽撞,姿丫现在可金贵了,碰不得啦。” 我一愣,低头一看,发现柳姿的脸色有些憔悴,不禁道:“小姿?”文学度 不舍之情 (文学度 )<a href=" target="_blank"> 柳姿也没有像以前一样咋咋呼呼,而是有些无力地笑了笑,摆摆手。手机版地址:m.w. 李氏笑逐颜开,道:“是好消息,六少奶奶有喜啦!” “……”她倒是笑得开心,不过我一下被雷得七荤八素,呆在当场。 柳姿轻轻抚着小腹,笑了一声,整个人都变得温柔起来:“是啊,我有喜了。刚刚满两个月。” “……”一直到被拖进了门,我还是一副被劈得里嫩外焦的样子。 见过了老太君,又虚伪了一场。不过我已经不同往日,老太君对我也热情了很多。安府众人,我也不想多做描述,不过就是那个恶心的样子。柳姿有了身孕,不知道有多少人在虎视眈眈。 不过这也许是一件好事。因为她的戾气已经敛了很多。我也不喜欢她一辈子都活在仇恨和痛苦里。 因我的脸色不佳,众人很快就很体贴地让我去休息,自然由柳姿作陪。 我们姐儿俩一起走到了安府的花园里,便屏退了下人,想自己坐在亭子里聊聊天儿。看看这花草依然繁茂的样子,好像还有一种春天还在的错觉。 我轻声道:“四个多月了,小姿。” 柳姿笑了笑,道:“对啊,转眼就快五个月了。” 我摸摸她的肚子,道:“云蔼对你怎么样?” 柳姿无所谓地道:“我才不指望他,如果我生的是个男孩儿,我就指望孩子得了。只有自己的骨血,是可靠的。” 又是因为受了柳家文和安四的影响。柳进夏发誓今生绝不娶妾,绝不辜负徐氏。柳姿,却已经早早地就对良人绝望。不过,心无挂碍,总好比求而不得的好。 她道:“对了,别说我了,舅舅可走了。前段时间传的沸沸扬扬的。你怎么样?” 我稍稍一僵,道:“能怎么样。他从来就是个不着家的人,能为我留这么久也不错了。我现在不是很好吗。” 她笑着瞥了我一眼,道:“你少嘴硬。打从你小时候开始,你就跟他最亲。这下被他撇下了,不管怎么样,多少都是会有些疙瘩的。” 我不说话了。冬日的阳光,暖洋洋的。我靠在她身边,很舒服。 慢慢地,眼前的景致,就变成了漫天绚烂的烟火。 烟火渐渐到了重头戏,数也数不清到底是多少筒一起放,整个天空都被照亮,绚烂出各色各样的光彩。连身边的人的脸也都是五彩斑斓的。硝火的味道很重,接着烟火的光都可以看到空中弥漫的烟雾。仿佛没有尽头那般,繁华到疲惫为止。 安家搭了高高的看台,供各世家的家人坐。我和柳姿在的地方是女眷呆的一角,坐满了大家族的贵妇人,个个衣着华丽,满头珠翠,各种各样的脂粉味和发油的香味和烟火的硝味儿混合在一起,感觉不是一般的奇怪。 柳姿撑不住,有些反胃,我只能拍拍她的手,无声地安抚。她就是喜欢逞强。这样的地方,她本可以不来。但是她一直力争上游,无论什么事都不想落下。 我抬头去看烟火,想起那一年,我还是个十四岁的小姑娘,和柳姿一起梳着丫髻,被一肚子坏水的安玉宁领到孩子群中去玩儿。我现在坐的这个位置,那一年,是安四坐在这里。 那个时候我远远地看着这边,只觉得安四的那双眼睛,被夜空还要明亮。里面有一点一点比星光更加绚丽的烟火,好像都沉到了什么无边无际的地方去。她年轻的时候就是个有名的美人,直到那时也风韵过人。虽然眼角已经有了淡淡的纹路。 美好的回忆就在这个时候终止了。然后整个看台乱成一团,安四被安大抓住了头发,按得跪在地上狂揍。身边那么多人,劝的拉的,竟然没有一个管用。 除了安玉宁。 彼时他还是我眼中的翩翩美男,虽然瘦削俊美,却一出手就反扭了体型几乎要比他大一倍的安大的手。安四顾不得自己的狼狈,把已经哭成泪人的我们姐妹护住。她那样挡在我们面前,漠视一切侮辱和围观。 我没有想到,这样的女子,后来怎么竟那样就被打败了呢?她怎么会败在那种事情上呢? “小韵……” 我回过头,柳姿眼中已经含泪,但是她只是倔强地睁着眼,不愿意让眼泪流下来。我无声地握住她的手。 她轻声道:“我们一定要坚强一点。让所有人知道,安四念乔的女儿,绝对不是懦夫,绝对不会任人欺负!” 安四念乔,是安四的全名。像安家柳家这样的世族,起名的方式很繁复。比如我和柳姿。我的全名叫柳三乔韵。柳姿的全名叫柳双乔姿。但是一般没有人会这么叫。尤其是我们嫁了人以后。柳姿的意思,是不愿意承认柳家文这个父亲了,因是直呼安四的娘家名字。 我点点头,道:“我一直,都是这么想的。” 柳姿咬了咬牙,目中有些仇恨微闪,道:“我不会再认柳家文。” 我低下了头。 安大是个有名莽夫,却是典型的欺软怕硬。他不敢招惹安玉宁,更不敢惹柳进夏。今天晚上我们姐儿俩都在这里,柳进夏也会出席,他就没敢露面。我松了一口气,心里却有些可惜。心想,如果他在,我必定要他难堪才是。他若是敢碰我一根毫毛,看我不放小兔捏死他。 烟火节收了尾,我搀着柳姿下了看台。看烟火的人也三三两两地散了。迎面走来一个人,我眯起眼睛一看,竟然是世家李家的大少爷。两年前曾经跟他打过一个照面,他跟柳姿闹了一场,差点打起来。如今再见,他倒是愈发英俊了。只是眉眼间还有些孩子性的倔强。和柳姿对望了一眼,眼神有些复杂,然后两个人一起哼了一声,檫肩而过。 “……”我忍不住想笑,道,“诶,他怎么还是这个样子?” 柳姿翻了个白眼:“从小娇生惯养,什么苦头也没有吃过,不就是这个样子。” 我笑了一声,没说话。其实曾经闹过一段李家少爷和柳姿的绯闻,那个时候谁都觉得他们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儿。没想到现在已经物是人非,柳姿已经是要做母亲的人了。 柳进夏在徐家等着我们,我和柳姿禀告过老太君,就带着小贝到徐家去和柳进夏会和。吃了一顿真正意义上的团圆饭,我们留在了徐家过夜。第二天一早,我就收拾着回阳溪。 柳姿扶着腰一路走出来,送了我上车,直道:“小韵,你什么时候再来看我?” 我的鼻子有点酸,握住了她的手,道:“不久的,我们离得又不远。” 柳进夏不放心,要送我回去,此时已经让人把又给我添了的一堆玩意儿送上车,一边道:“是了,你们姐儿俩离得不远,也是个照应。” 最后我和柳姿告了别,依依不舍地上了车。我和柳进夏说了路上马儿出事的事,我现在坐的这辆车是柳进夏的。安小贝在我身边。其他人都在后面我们来的时候的那辆车上。 小贝被我冷落了一晚上,委屈的很,但是因刚刚交了新朋友,也就是柳进夏的长子柳睿,那一脸的委屈,也有不舍之情在内。 我掀开窗子看了一眼,松了一口气,道:“大哥,正好,我有事跟你说。” 柳进夏精神一振,目光灼灼地看过来:“说。”文学度 并不意外 (文学度 )<a href=" target="_blank"> 我忍不住笑了一声,道:“大哥,我是想问你,考虑得怎么样了。手机版地址:m.w.” 柳进夏得意洋洋地道:“我回去之后,仔细想过了。那个银楼,我也是你的第一个大客。现在你没了安玉宁在身边碍手碍脚,应当更利落才是。你的胭脂铺,如果靠谱,我也要做第一个……那叫什么来着?” 我含笑道:“那个叫股东。” 柳进夏没有留胡子,不然他的胡子必定已经翘起来了,道:“不如你现在就跟我仔细说说,虽然我们是兄妹,但是做生意,我可不会迁就你。” 我笑着从袖子里取出一个小册子,道:“这个我可比你想的周到。你回去瞧瞧吧,这是我和我孙先生,折腾了好久弄出来的企划,也就是计划书。”这个时代没有计划书这种东西,什么东西都是口头交代,很不系统。我别出心裁用了这个法子,一是为了省事方便,另一个,也是觉得这样比较让人放心。 柳进夏挺好奇,接过去翻了两下,然后满面红光哈哈大笑:“你这个法子,倒是新奇的很。” 我开他的玩笑:“哥哥,你要学去,可是要给我交学费的。” 柳进夏斜睨了我一眼,道:“自家兄妹,哪里有这么多讲究。” 我歪着脑袋,道:“是吗……” 柳进夏尴尬地轻咳了两声,道:“好了好了,我怕你这丫头还不行。如果你能尽快把芷若斋弄到手,哥哥就信了你的能力,马上跟你签单子。” 我眉开眼笑,又做了一笔好生意。一个创意,换来他的爽快,真是太值得了。何况那个创意还不是我的。 我道:“你放心吧,那是迟早的事情。” 话是说的满,不过目前来看,这个把握,还真不是十成十……刘牌坊已经被我惹恼了,即使现在弱势,八成也是咬我两口才甘心的。而且就算她能忍得下来,我也得小心。因为她要是真的率性地把芷若斋往我头上一丢,那没了负担,八成,就会把我往死里整…… 柳进夏是个大忙人,一把我送回阳溪,就走了。我领着小贝跑到孙思文那里,要了上次治了我恶心的那个神奇的叶子,这才舒服一点。 孙思文皱着眉头道:“你的丫头已经把你的马送回来了。我检查过了,应该是前天晚上下的毒。第二天你上路的时候发作的。” 我大惊:“先生,你还做兽医?!” “……” 我赔笑道:“您继续,您继续……” 他望着我,意味深长地道:“也就是说,是在你出门之前,就被下了毒。那个时候马在哪里,你最清楚。只是对方没有料到,你的骑术竟然这么好,而且身边还带着会武的丫头。” 我的面色渐渐凝重起来。那匹马,是安玉宁送给我的,为我所珍爱。我势头正盛,因是敢于骑马出行。那么如果是我从马上坠下来,不死也要去半条命。外头的说法,至多就是安少奶奶太过嚣张,骑马出行,然后摔死。这是一个谁也不会意外的意外。 然后,我现在活着回来了,不但没有缺胳膊少腿,还活蹦乱跳。 我的嘴角不由得噙了一丝冷笑:“既然如此,那我就不客气了。” 当天夜里,我回到安府,第一件事就是先见了崔嬷嬷。 崔嬷嬷道:“听说少奶奶在路上惊了马,可受了惊?” 我摇摇头,道:“不曾,只是这件事,我不打算就这么善罢甘休。嬷嬷,想必您也听说了,我要换内院管家。” 崔嬷嬷道:“少奶奶身边的丫头,是上选。” 我一愣,道:“是拂衣和玲珑?” 崔嬷嬷道:“正是。此二女都颇有才华,只是不适合留在少奶奶身边伺候。不如让她们做内院管事。得以一展才华,又绝对可靠。” 闻言,我沉吟了半晌。 的确,拂衣和玲珑在我身边,做丫头倒不怎么称职,先前在银楼整顿的时候的表现倒是很让人惊艳。后来拂衣和玲珑交恶,两个人就忙着彼此排挤,我这个主子过的就更苦了。还好后来又得了小兔和小桃。只不过身边的人太多,也是浪费。 不如就放了她们去,各司其职,还要好些。横竖,内院也没有多少事。拂衣年长,可以担当。 崔嬷嬷道:“惊马之事,少奶奶打算怎么处置?” 我回过神,冷笑了一声,道:“听说给我照看马的,是刘管家之子,刘全?” 崔嬷嬷不说话了。 我便知道不用再问,于是着人进来,吩咐下去,明日把那刘全扭送到衙门去。崔嬷嬷对我这番作为,并不致辞。 当天夜里,小贝抱着枕头来到我房里。我正准备就寝,看到他这般,不由得一愣:“小贝?” 小贝低着头,呐呐地道:“我想和娘一起睡。” “……” 不等我说出拒绝的话来,小贝又急道:“娘,我今年已经十二了。如果娘再不肯,以后娘欠我的,就没法还了。” 我一怔,没有想到这孩子想得这样远。于是出去吩咐了值夜的小桃一声,招呼小贝上n,就寝。 黑暗中,小贝一直在捏我的手,小小声地道:“娘,小银子怎么还不回来?” 我轻声道:“娘也不知道。不过小贝,蛇到了冬天,是要冬眠的。它大约是在哪个角落睡过去了。等春天来的,它就会回来的。” 小贝答应了一声,挨在我怀里,要睡了。我突然生出一种相依为命的感觉。感谢安玉宁把他带到我身边,让我不至于那样孤独。 第二天,我们娘儿俩收拾着要起身。小兔来报,说是后院的人到前边儿去拿人,结果被刘姨娘挡住了。我并不意外,便随口吩咐下去,这件事不如就交给姨娘处置。 “千里红是相公送给我的,为我所珍爱。这次事发,我没有受伤,千里红却吃了不少苦头。这件事,我还是要个交代的。” 文君小心地答应下了,便回前面去复命。 我回过头,对拂衣道:“我要出门,小兔跟着我去就行了。如果姨娘到后院来找,只说我不在。” 拂衣答应了。文学度 陷入沉默 (文学度 )<a href=" target="_blank"> 我今天要去看刚刚给孙思文物色下的那个小院子。手机版地址:m.w.着人吩咐下去的时候,因为孙思文性喜静,所以据说选的是个僻静处,我个人觉得他会很满意。 车子到了地方,孙思文先下去了,然后小兔来扶我。我伸头出去,看了一眼,登时乐了。此处放眼望去都看不到其他人家,只有一个小院孤立在一大片荒地附近,不远处倒是有重山叠嶂。小院的墙上还有不衰的牵牛花和爬山虎从里面爬出来,显得有些小热闹。还有头顶无限辽阔的天空,看一看都觉得很舒服。 我下了车,笑道:“真是个好地方,我都不想送给你了怎么办?” 孙思文黑了脸:“我倒还要自己掏钱买匹马。” “……”我有些着恼地抬头瞪了他一眼,“你不要这么小气好不好。反正你以后要走,也是要用马的,现在买了又怎么样?难道你还能在阳溪呆到连马都老死?” 这话一出,我们两个人之间就陷入了难堪的沉默中。一时之间只有冷风吹来吹去。 过了一会,他先出了声,道:“好了,我们进去看看吧。”说着,就率先走在了前面。 我呐呐地答应了一声,跟在了他后面。 小院有四间屋子,花园子收拾得很好,想来到了春天一定会是个好景象。窗栏用的也是淡淡的土色,还有略深的门面。窗户上甚至还贴着剪纸。和安府那一处朱门高院自是不同。我忍不住坏心眼地想,他要走他就走吧,这个地方,我自己住也很好。 孙思文一直没说话。 我便道:“我给你留了一个丫头,能照顾你平时的生活。”那是我从安府带出来的烧火丫头,能做饭,性格也活络,叽叽喳喳的。因此闯了祸,我碰见她的时候,她正要被人拖出去处置。我瞧着她那个样子,觉得挺喜欢,便想着给孙思文留下。 孙思文有些纳闷地看了我一眼:“你把你的丫头带出来?” 我斜眼看着他:“是安府的丫头,上得厅堂下得厨房。我可先说了,不许你动什么歪主意。” 孙思文失笑:“我能动什么歪主意。” 我想,这可说不准,说不定你顺手就拿人家来暖床了。柳姿都说过了,男人不就是那么个东西。 今天出来,我并没有隆重打扮,只穿了一件素色的青色襦袄子,下身配了颜色稍深一些的长裙。头上挽着发髻,十足一个小妇人。在这个院子里走来走去,倒也适宜。 大致看过一圈儿,我道:“你尽快搬进来吧。对了我肚子饿了,我要留在这里吃饭。” “……”孙思文无奈,只得吩咐小丫头阿绿去做饭。 阿绿是新买进来的丫头,还没有安府丫头的那种傲气和矜持。先前就是个一直干活的农家女,一手农家菜也做得不错。她也不以为拙,兴高采烈地要我们吃饭。 我含笑道:“好了阿绿,你和小兔到隔壁去吃饭吧,不用伺候我们了。” 我解了披风和帽子,和孙思文坐在一处,围着木头桌子吃饭。孙思文看了我好几眼,总是欲言又止。 我不禁抬头看他:“怎么了?” 他想了想,还是道:“没什么,我只是觉得,你这个样子,很讨人喜欢。” 我黑了脸:“你什么意思吧,我知道我以前不讨喜,但是你也不用这么直接吧。” 孙思文摇头失笑:“我就知道,不能跟你说太多。好了,吃饭吧,不是饿了吗。其实我挺奇怪,怎么你每次都缠着我要吃的,好像永远吃不饱似的。” 我的脸有些红了。我要找吃的,其实大多数时候都不是因为饿。一种我自己也说不明白的心理,我稍稍有些不安,或是情绪有些波动,就会想吃东西。好像要靠口腹之欲来满足其他的什么东西。 我道:“反正不用你养我,吃不倒你。” 吃过饭,我用帕子擦了擦嘴,随便漱了口,然后突然来了兴致,跑到外面去看花园。因现在是寒冷的冬季,花园显得有些萧条。 我兴致勃勃地道:“先生你要是不介意,我想等三月的时候,到这儿开一开,种点东西。” 孙思文站在我身后,道:“你想要种什么?兰花?” 我鄙夷地看了他一眼:“兰花有什么好,我又不是君子。我要种蔓藤的东西,能爬来爬去的那种。搭上架子,让它们都长成棚子。然后你可以到底下纳凉。” 孙思文来了兴致,道:“那是什么?” 我想了想,道:“丝瓜吧,丝瓜不错。而且等熟了还能自己吃。丝瓜煮汤的味道不错。” “……” 我围着不大的院子转了一圈儿,伸手比划着道:“不过偌大一个院子,只种丝瓜,也浪费。但是其他花花草草多了未免杂乱,显得不整齐。不如就用盆子栽了,摆在周围好了。” 孙思文跟在我后面,道:“你这样折腾,到时候院子空了,不是可惜?” 我脚下一顿,然后很快就回头白了他一眼,凶巴巴地道:“管你什么事!我爱折腾是我的事,荒了就荒了吧!谁会在乎!” 是了,我的心意,从来都没有人会在乎的。反正我做什么都是自娱自乐。就像我现在的作为,我和刘姨娘掐得欢,其实我自己也知道那有多幼稚。其实我不过是向一个已经抛下我的人证明点什么微不足道的东西罢了。可是其实,他大约根本不屑一顾。 孙思文无奈地跟上来,道:“好端端的又闹什么脾气?我又哪句话惹你不高兴了?” 我有点想蹲下来画圈圈,鼻子止不住地发酸,道:“没什么,我只是觉得我太没脑子了。算了,我从现在开始,就努力存钱好了。” 孙思文奇道:“你存钱干什么?” 我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道:“难道你没有听过一句话,有钱的是大佬?!不要这样看着我,我知道你不懂什么是大佬。这么跟你说吧,如果我是大佬,我想休谁就休谁。如果我成了大佬,我要拿钱砸死一些人,然后再拿钱活埋一些人。懂了吗,这就是大佬。” “……”孙思文挺无语,“原来大佬就是无品无德的土财主,你直说不就完了。” “……”我用手背抹了抹眼睛,气呼呼地转过身,不要管他了。 孙思文挨上来:“喂?” 我叹了一声,道:“算了,是我昏了头了。你就当我什么都没说,以后也不许取笑我。反正我知道,我说疯话也不是一次两次了,你也不是第一二次听到了。谁会在乎。就这样吧。我要回去了。” 说着,我默默地低着头,脑后的头发垂过来,散落在我身前。我突然笑了一声,拢了拢头发,打算去让小兔把帽子拿来给我戴上。 孙思文突然低声道:“其实你又何必这么说。” 我没有听清楚,回过头去:“什么?” 他负手站在我身后,淡淡地看着我:“你总说没有人在意,你怎么又知道别人怎么想?或许,我就在意呢?” 我愣住。 他失笑,摇了摇头:“是我逾越了,大约是跟着你这个疯丫头日久了,连礼仪都忘了。你虽然已经嫁作人妇,但我孙思文是真心和你相交,将你视为知己的。那么知己心中所想,我当然在意。” 我怔怔地看着他,一时只觉得我刚才那个样子实在太丢人,跟个闹脾气的小姑娘似的。一时只讪讪的,低着头,不知道该说什么。 孙思文跟上来,道:“好了,不要总是使小性子了。我送你回去吧。” 我默默地跟着他走了一会儿,然后才想起来:“我不回去来着……” 他低头看了我一眼,道:“那你要去哪儿?今个儿银楼也清闲,我跟你去吧。” 我傻乎乎地点了头,让小兔和车夫跟出来,坐车要走。走了老远,才想起来,对小兔道:“到城中的锦绣坊去。”文学度 老来得子 (文学度 )<a href=" target="_blank"> 我不想去银楼,又不想回安家,更不敢再对孙思文说我要找吃的。手机版地址:m.w.于是便只能去做几件衣裳,也当是个消遣。 等车子进了城,我的思路稍微清晰了一些,由小兔扶着我下了车,抬头看了一眼四周繁华热闹的情景。锦绣坊也是安家的产业,也是附近最好的绣庄。我在小兔的扶持下上了台阶。 方进门,就碰到一个由侍女看护着的大腹便便的女子,穿着素雅的衣衫,却掩不住她身上的娇憨。她正在看一匹玫红色的缎子,一边听着管事的人热情地介绍。 我的眉心挑了挑,转了个身,道:“我们走吧。” 孙思文正欲问,突然就听到一声高呼:“少奶奶?您来的正好,您娘家的人来啦,可巧了,竟然在这儿碰上了。” 那女子回过头,生了一张瓜子脸,丹凤眼微微上挑,却有些怯生生的样子,又有些娇憨。正是燕氏。 我垂下眼睛,道:“原来是燕夫人。我倒没有认出来。既然是我娘家的人,还望掌柜的好生招呼。”我的眼睛一下飘到她臃肿的腰身上,只觉得一口气憋在胸口,上不去也下不来,最后只道:“夫人的一切开销,掌柜着先记下了,以后我来付就是了。” 燕氏闻言就是一喜,看我要走,马上上来,没轻没重地拉住了我的手,道:“小韵?你怎么会在这里?你父亲到安家去找你了,怎么你不在家?你父亲还怕你看到我会不高兴,便让我到这里来看看。我就说你不是这么小气的人,不像小姿那个丫头……” 我深吸了一口气,勉强笑着挥开她的手,道:“既然父亲来了,那我就先回去一趟好了。” 燕氏立刻道:“不如我跟你回去吧。我都还没有看过你家里是什么样子呢。按说,我也该去跟你婆婆见个礼才是。” 我想,好的很,两个都是如夫人,果然登对的很。 我垂下眼睛,道:“夫人不选衣服了吗?刚刚那个缎子好像很不错,如果不早点挑下来,可要被别人抢走了。” 燕氏一下反应过来,便放开了我的手,笑道:“那是了,你就先回去吧。” 说完,又热切地投入挑缎子的行动中去。我看着她的背影,也不知道是什么滋味。 她出身小户,先前就是个寡妇,因对柳家文有恩,才进了安家。一些言行举止,也是上不得台面的。她说柳家文会怕我看到她不开心,鬼才信。 柳家文曾经当着我的面说过,男子娶妾是天经地义,他自认没有任何对不起安四的地方,安四的死跟他没有关系。 我转过身,冷笑。既然他问心无愧,那还来找我干什么?做子女的不给父母请安,是我失德,做长辈的原谅子女的失德,是宽厚。那么我们便这样一个失德一个宽厚一辈子不就好了。他还来见我做什么,难道他也会不安? 明明,当初把我嫁出去的时候,最开心的不就是他。 等上了车,一直没出声的孙思文突然道:“把手拿出来。” 我一愣,然后松了一口气,把手从袖子里伸出去。两只手被我刚刚无意识地捏紧,掌心里都是又深又红的指甲印。他看了一眼,然后无奈地叹了一声。 “还好没见血。自己仔细着点儿。这支药膏可以消肿,带着吧。” 我接过那个小瓷瓶,勉强笑道:“哪里就这么金贵了,一会就好了的。” 孙思文瞅了我一眼,道:“那你还给我。” “……”我愕然之余便是紧紧把那个东西抱在了怀里,“想的美,送出去的东西,怎么还能还给你。” 孙思文笑了一声,没说话。 等我回到安家,我便让车送他去银楼。一边啰里八嗦地嘱咐他让他把东西收拾一下,赶紧搬进去,明天我还要去他家吃饭。 孙思文无奈地道:“好了,姑奶奶。你这个样子,我又不是去出征。” 我呐呐地答应了一声,垂头丧气地提着裙子,还是不得不进了安家大门。 问过丫头,我径自穿过前院,到了毓秀堂。有一个人背对着我,似乎在看园子里的花草,又或是池子里的假山。那个背影依然挺拔,却微微倾下了肩,显得有些疲惫。 柳家文。 我在他身后站定,看着他。 半晌,他也不回头,却低声道:“小韵,既然来了,怎么不过来。” 我垂下眼睛,把跟在我身边的小兔打发走了,自己踩着细碎的步子,一步一步走上去。 他依然负手而立,看着前方,道:“我记得你们姐儿俩,小姿走路总是急,风风火火的。而你却总是小心翼翼,叫你过来,你也要在不远处观望一会,才肯靠近。就像一只养不熟的小畜生。” 我低头看自己的鞋尖:“是吗,我不记得以前是什么样了。” 柳家文缓缓地低下了头。他脸上已经有了上了年纪的沟壑,却有一种沧桑的美感。他沉吟了一会,然后道:“我今天来,是跟你家姨娘谈一桩生意。听说你惊马,所以来看看你。” 我别过了脸,实在不知道该跟他说什么。 他又道:“你在家里的时候一直都听话,从来也没听说谁教过你骑马。怎么嫁了人,倒是冒失了,一个姑娘家骑着马出去,成何体统。” 我忍不住顶了一句:“我以为我的家教是非常好的。” “小韵!” 我抬头看了他一眼,明明白白地把我眼中的生疏给他看:“有人说我母亲没有教好我这个女儿,说我们没有教养。我只知道我母亲是邻里十八镇都出名的贤妻良母,我们由她手把手带大。如今想来,还是那个人说错了的。” 柳家文的脸色渐渐难看,却只是忍耐地看着我不说话。 我曾经很怕他,因为他的严肃和不苟言笑。但是现在我已经无所谓了,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他总不能教女儿教到女儿婆家来。我深吸了一口气,道:“是我失礼了,希望您不要放在心上。“ 柳家文似乎松了一口气,淡淡地别过了脸,道:“有空,多回家看看吧。你燕姨,也很惦记你们。” 我低下了头,道:“恭喜您老来得子。” 曾经,也有说过,恭喜柳家老爷老来得女。只不过这一切,都已经是尘烟过去。 我们两个并肩站着,沉默了一会,然后柳家文才道:“你已经嫁了人了,以后要懂事一点,大度一点。玉宁这孩子风li,但是对你也是很好的。你不要计较太多。” 他的意思,无非就是要我容忍安玉宁娶妾罢了。他无非就是想说他自己没错罢了。 我抬头看了看天,道:“时辰也不早了,燕夫人一个人在绸缎庄,也不知道有没有人去接。” 柳家文也识趣,也没有说要留下来过夜的话,便走了。我甚至连一杯茶也没给他喝。心里也不觉得痛快,只有一种难言的不甘心和苦闷。 当天夜里,刘牌坊就来找我,告诉我要把芷若斋归到我的名下。文学度 气死我了 (文学度 )<a href=" target="_blank"> 原因有二。手机版地址:m.w.刘全的事情,一直把在我手里。柳家文上了门,让她感觉了我娘家的压力。为了保住她自己的亲戚,她只能将芷若斋交出来。 另一个原因,则是柳家文和她签了一个大单子。她只要以事忙为借口,把芷若斋丢到我头上。到时候她前面的是阳光大道,我前面的是独木小桥,此争,她占尽赢面。即使我大获全胜,也动不了她什么。 但如果我失败,她又恰好做了一笔轰轰烈烈的生意,那么我就会被她打压到谷底。 我思前想后,还是接了下来。 芷若斋不管现在怎么样,招牌总还是在的。我仔细考察了铺子的现状,觉得它会这么经不起冲击的原因,是它已经多年没有参与过竞争。自恃招牌老,伙计也倨傲,对来自外面的冲击就没有放在心上,结果被人打了个措手不及。 我知道刘牌坊在等着看我的笑话。学堂诸事,已经上了轨道,我手里也拿不出钱来。她也断不会支援我。我面临的第一个问题,就是资金问题。 可是她没有想到我会缩减安府的开支来筹备资金。这是她没有想过的。当初她因为资金短缺,对我低声下气,可那个时候财政大权还在她手里,她完全可以用我这个办法。没想到现在不但财政权被我分了一半,我还趁机对安家内部的人进行了大换血,清除了不少异己。 另一方面,我征求过银楼那些中下层客户的意见。他们还没有投资意识,也不愿意把自己的血汗钱花在这么冒险的事情上。我也没有话说,对他们的想法表示理解。 因此便与他们签了单子,将银楼作为中转,用他们存在银楼的钱投资。如果赚了,就给他们分成,赔了,他们的财产不会受到波及,安家会负全责。 这完全改变了银楼的性质。一般情况下,人家来银楼存钱,都是还要给手续费的。现在到柳意钱庄存钱,只要签了投资令,不但不要手续费,还能生息。安家财力雄厚,就是一块让百姓安心的活招牌。这样一来,就渐渐有些胆大的年轻人相应了。 之后,我便忙着开始着手对付那些已经渐渐开始动摇的大客户。 总之,无论怎么样,芷若斋都不再有被吞掉的可能。股份这么散,千丝万缕的,我看他怎么吞。 一通忙活下来,春天就过去一大半了。 我换下了厚厚的冬装,开始穿轻便的小袄。心情也比较愉悦。到了这个时候,我已经轻松了很多,也自由了很多。基本上没什么人敢管我。那我每天必去的地方,就是孙思文的那一个小院子,一般午饭都留在他那里吃。我关于这个小院的想法也差不多都实现了,院子里的丝瓜架已经有了一点绿苗苗爬在上面。也有几盆花,被摆放在恰当的位置。 这些,孙思文当然没心思管理,都是我让人照顾的。不过也不能怪他,他要忙安家的生意,还要忙着研习医术,偶尔还会去做赤脚大夫。这些花花菜菜的,他能够帮我弄出来,已经很有心了。何况这里是人家的院子,我不能因为他总要走就总是鸠占鹊巢。他既然还住在这里,就要保证他的自由和。 孙思文换了一身青布衣衫,下身竟然还是扎脚裤。不过他身材很好,宽肩窄腰,矫健修长,这样穿也不显得突兀。他背上那个傻不拉唧的小背篓也没有影响他的清俊。尤其是现在是春天,阳光薄薄的,却显得很有朝气,他这样一身站在这还没有长成的丝瓜架旁,有一种说不出来的魅力。 我想,安玉宁没有说错,我果然是个色女。无论是相貌奢华风骚的安玉宁,还是清俊无匹的孙思文,我第一次见的时候,都是只顾着被诱惑得流口水。 一边这么想着,我就一边笑嘻嘻地跟上去:“你又要上山去?”有几次我来找他,他都不在,阿绿告诉我,他是上山采药去了。 他看了我一眼,无奈地道:“你不用说了,我不会带你去的。” 先前我求了他几次,他都不肯,总是趁我不在的时候自己偷偷溜走。有几次被我逮住了,就像今天这样,可是他看到我来,立刻就去换了衣服,自己也不去了。 未免又重蹈覆辙,我毫不犹豫地冲进了屋子,然后换了衣服,又把头上一堆乱七八糟的首饰抓下来。等我再跑到他面前的时候,俨然已经是一个盘着头发,穿着布衣的农妇了。 “……” 我得意地笑了一声,道:“怎么样,我跟阿绿借的,好看吧?” “……”孙思文试图跟我讲道理,“你一个大小姐……” 我白了他一眼:“你以前不还一样是大少爷。” 纠缠了半天,他只得道:“这样吧,山下有一条河,景致不错。你就跟我到那里,然后等着我下山。” 我有点不愿意,但是怕他烦了直接把我丢出去,于是便点头说好。我想,到时候都到了山下,我要跟着上山,他能怎么样,总不能逃跑。 于是跟着他一起出了门。我腰上扎了一圈儿围裙式的裙摆,脚下穿的是一双平底履,总觉得不舒服。倒不是因为这一身太素,而是因为尺寸不合。没想到阿绿看起来也瘦,竟然这么有料…… 走了一会,果然在山下看到一条小河。孙思文没有骗我,景致果然不错。尤其是春回大地,那种新鲜的嫩芽让人看了就打心眼里高兴。不过高兴归高兴,要把我丢在这里,我还是不干的。 我一眼撇到河边有一朵不知名的小花,开的很好,忍不住就觉得欢喜,想伸手去摸一摸,然后再跟孙思文谈判。可是我的手刚伸出去,孙思文马上就叫了一声:“别碰!” 我吓了一跳,手很快就被他抓住,拉了回去。我跟他之前都恪守礼仪,最多就是牵牵袖子,不然就是我会弹弹他的脑袋,除了那次我的脚伤,几乎没有任何肌肤接触。现在这样,还是第一次。我很快就把手抽回来,却听到他痛呼了一声。 “怎么了?” 他皱着眉不理我,从怀里拿出一个小瓶子,快速地咬掉瓶塞。我这才发现他手背上有一处约莫两厘米长的伤口,虽然好像只是被什么东西割裂的小伤,却很深,而且还没有血流出来。 他一边给自己上药,一边道:“那是君山楼,有毒的,现在好了,我们两个都别去了。快回去,不然我这手,可就废了。” 我一听就急了,忙扶住他:“你有解药吧?” 他看了我一眼,道:“我给自己上的,就是解药。不过还需要药引,得回去找阿绿。” 我狐疑地抬起头,一边努力跟上他的步伐:“阿绿?你撑得了这么久吗?” 孙思文皱着眉道:“撑不了也要撑,不然就不是烂一块肉这么简单了。你快跟上来。” 我听得心惊,一边小跑地跟上他,一边道:“不然你在这里休息,你告诉我是什么药引,我回去给你拿,然后骑马过来?” 他脚下一顿,停了下来,道:“也好,跑回去,毒发得更快。你快回去,把阿绿带来。这个毒贱得很,要处子的血做引。你自己小心点。” “……”我不动了。 孙思文看了我一眼,挺纳闷:“怎么了?没听明白?” 我期期艾艾地道:“你,你这个毒……是不是拖的时间越长,越……” 难得他现在还有时间来理我,竟然还小声地安抚我,道:“你不要急,自己小心一点。慢慢来,可莫再惊了马。不然让阿绿自己过来也可以。” 我咬了咬牙,结结巴巴地道:“我,我我,我……” “什么?” 我两眼一闭,拉起袖子把手伸了出去。孙思文吓了一条,盯着我那截玉白的手臂,半天说不出话来。我低着头道:“不就是处子的血吗,用我的也一样,干嘛这么费劲去找阿绿……” “……” “动手啊!你傻了啊你!没有见过处女啊!” “……” 我恨铁不成钢,自己从腰间拔出小匕首,就在手上割了一下,疼得我龇牙咧嘴。鲜红的血便从雪白的肌肤里渗出来。 孙思文傻了眼:“你,你可别跟我开玩笑,要知道,这个是不能开玩笑的……” 我有点恼羞成怒的迹象:“你倒是快点啊,你以为我愿意!” 然后我突然发现,我们的对话,怎么听着有点诡异…… 孙思文突然转身跑了。 我目瞪口呆之余,便马上举着流血的胳膊跟了上去:“孙思文!” 结果他是跑到河边去清理伤口,真是气死我了。 折腾了半天,给他上好了药,然后处理了我的伤口。他一直低着头,耳根子有些发红,手指偶尔碰到我的手臂,都会马上移开。 我轻咳了一声,故作大方地道:“其实这个事情……也没什么好避讳的。你也知道我和安玉宁是什么关系。不过你还是最好不要说出去……” 他抬头看了我一眼,我的声音立刻就小了,缩着头,心里有点后悔。早知道去找阿绿来就好了。让他烂两块肉也没什么……虽说他是为了救我才弄成这个样子的…… 半晌,他突然站了起来,道:“走,回去吧。我倒是不知道,山里的毒物都已经开始生长了。这次你说什么都没用了,我不能带着你去。” 我默默地跟在他后面,不说话。不过回到他的院子,我闻到阿绿做饭的饭香,很快就把什么都忘了。又死皮赖脸地留下来蹭了一顿饭,这才心满意足地带着小兔走了。文学度 皆有可能 (文学度 )<a href=" target="_blank"> 学堂已经建好了。手机版地址:m.w.我到那里去给一群小萝卜头讲了一个下午的课,然后就收拾了带着也在这里念书的小贝跟我回安家去。 也不知道是失血过多还是怎么回事,我一回到安府,就觉得有些恶心,反胃。见到什么都想吐。刘姨娘着人来问了我几句芷若斋的事情,我也没有心情,随随便便打发了。 接下来的几天,我也异常烦躁。本来算着日子,我的月事也该来了。可是等来等去就是等不来,我每天提心吊胆的,就更加暴躁,见到谁都想过去踹他两脚。 四月十五,是当地的庙会节。我答应过小贝,今年要带他去看庙会。索性就再拖上孙思文,让玲珑留在银楼里处理事务。 是孙思文自己说的,要我趁早培养出两个心腹来。他是迟早要走的。 小兔和小桃都跟着,孙思文也跟着,我还带着小贝。这人,可就多了。 走到街上,只觉得一片人潮。孙思文皱着眉道:“小心别走散了。” 小贝很乖地牵住了我的手,另一只手牵住了孙思文,道:“这样,我们就不会走散了。” 我一喜,道:“小贝真聪明。” 孙思文没说话。 在河边逛了一会儿,很快就等来了舞龙队。我和小贝挤在一处,伸长了脖子看。那龙头还是安家出钱做的呢。路人皆拥到一边,给他们让出路来。也不知道刚刚那种接踵比肩的情况,现在是怎么让出一条这么宽敞的路来的。真是一切皆有可能。 敲锣打鼓的,我看了一会儿,觉得有些无趣,便一边左顾右盼一边道:“不知道玲珑那边怎么样了。” 孙思文一直站在我身边,也幸好他站在这里,让我不至于被人挤到。而且他也是个能人,竟然能小心地让出距离,不碰到我。听我这样说,他只低头看了我一眼,道:“你就不能安心出来玩玩儿吗。都这么热闹了,还想着那些事。” 我撇撇嘴,道:“闹得人心里慌的很,我宁愿坐到银楼里去。”这句话我是压低了声音说的,怕小贝听见,要伤心。 小贝捏捏我的手,欢快地道:“娘!娘!我要吃糖葫芦!” 我一个激灵,回过头去,果然离我们不远处,有一个卖糖葫芦的人,高高举着那架子,就快要被挤扁了。我看得直乐,忙高声对我身后的小兔道:“小少爷要吃糖葫芦,你看看能不能挤过去,买一串回来给他。” 小兔踌躇了一会儿,道:“挤,是挤得过去……只是奴婢身上,没有银子……” 我也没有…… 我抬起头,星星眼地看着孙思文。小贝学着我的样子,也一双星星眼,看着孙思文。 孙思文的嘴角抽了抽,然后无奈地道:“我去给你们买吧。小兔姑娘,你站到这儿来,别让人挤着少奶奶。” 小兔答应了一声,迅速跟他换了一个位置。 孙思文隔着人低头问我:“就小公子想吃?你不想要?” 我嘿嘿地笑了一声,道:“反正你要买,多买一串儿也没什么……” 孙思文无奈地摇摇头,便转过身,侧身开始往那边挤。 我们等了一会儿,人潮渐渐松了,是舞龙队已经过去了。我对小贝他们道:“我们就站在这儿等着先生回来吧,待会,一起到庙里去。” 小贝高兴地道:“好,娘,你去求个签。” 我忍不住笑了出来:“我有什么好求的?嗯,是要求一个,求菩萨保佑,保佑我家小子能听话一点。再也不做小霸王。” 当我不知道,这小子,在学堂里也不安分。仗着自己安家小少爷的身份,不知道惹了多少事,捉弄了不少先生。倒是还好,没有欺负过同学。 小贝撅着嘴,委屈地道:“小贝一直很听话。” 我笑着拧了拧他的耳朵。抬头一看,孙思文正举着两串糖葫芦,要挤过来。我一高兴,就要冲他摇帕子。结果手刚抬起来,就觉得腹部一阵绞痛。 “……”完了,不会是现在,来了吧…… 孙思文挤到我身边,把糖葫芦递给小贝,一串递给我,一边道:“对了,有件事儿,忘了跟你说。过几天,是阳溪八大世家聚首的日子。往日,都是玉宁参加。今年,想来玉宁是不会回来了。你可千万要心里有数。” “……”是了,八大世家聚首,是阳溪世家之间多年争斗的一种妥协。安玉宁不在,出席的人必定是在我和刘姨娘之间。而我听说,往年,刘姨娘是参加过几次的。那今年,已经有了我,那她出席,就不妥当了。 只要,安玉宁不回来,就一切都好说…… 我正这么想着,那串糖葫芦已经在我面前晃了很久了,我也没在意。 结果一抬眼睛,就看到一个大肚子,直朝我这里撞过来。 我吓了一跳,还没反应过来,就被她撞翻在地,摔得我头昏眼花。 孙思文和小兔赶紧来扶我:“少奶奶?!” 人渐渐地围了过来。我定了定神,抬头一看,我对面坐着一个大肚子孕妇,她的身下,已经有血蜿蜒出来…… 我吓得一下就结巴了:“先,先生……” 孙思文立刻放下我,过去把那女子扶着坐起来,给她搭脉检查。 周围的人都在窃窃私语,直道“这下孩子是要没了”、“流产了”之类的话。我心里越来越慌,她的肚子这么大,这样一撞可怎么得了…… 孙思文面沉如水,把那孕妇抱了起来,就转过身,道:“各位,请让一让。” 我慌得要站起来,跟上去,可是还没站稳,就觉得腹部一阵绞痛,疼得我眼前一黑,没站稳,就往后摔。小兔赶紧扶住我:“少奶奶!” 我勉强扶着她站稳。可是却听到有人惊呼了一声:“这安少奶奶也流产了!” 我吓了一跳,只觉得身下一股热流,就这么蜿蜒了下去。腹部的绞痛愈演愈烈,我疼得额前都开始冒冷汗,意识也有些不清楚了。依稀听得身边有人叫我,我勉强回过头去,发现是小贝。他已经急得脸都要歪了。 想着这样当街站着被人围观,实在是很那个。于是我勉强笑了笑,撑着身子,朝前走了一步。结果一脚踩到什么圆溜溜的东西,就又向后栽倒。 小贝惨叫了一声:“糖葫芦!” “……”我翻了个白眼。什么时候了,还关心你的糖葫芦! 小兔急得眼睛都红了,这下可真成小兔子了。她一咬牙,似乎是横了心,一下把我抱起来,嘴里喊着“借过”“借过”,就一路往前冲。 直到被她安置到马车里,我还有些恍惚,简直不敢相信,我刚刚被一个大姑娘,抱着,冲过了人群…… 简直是羞愤欲死! 第二天,我门还没出,就在门口被文君拦了驾。 我不禁颦眉,道,“什么事?怎么也不进来通报?” 文君垂着头,行了一礼,道:“姨娘说,小产很伤身子,特地让人炖了补品来给少奶奶。还有,这位李大夫,是姨娘最信任的。特地请来给少奶奶看看。” “……”我因为痛经,一夜没睡好。这会又一下想起昨天的丢人事迹,差点要抓狂,当下便冷下脸,凶神恶煞地给她堵回去,“多谢姨娘关心。只是我没有怀孕!我只是来了月事!” “……”文君似乎被雷到了,一下子怔在当场。 我气呼呼地一下推开她,径自朝外冲。本来昨天那么丢人,我是不太想再看见孙思文了。可是我心里担心那个孕妇的情况,也管不了这么多了,直冲冲扑到了银楼。 也不知道是不是我多心,伙计们看到我,都一副古怪的表情,就像是想笑又不敢笑。我心里憋着气,一路冲到后院,随手抓了一个人来,凶巴巴地问:“先生呢?!” 那倒霉蛋,就是王五,吓得结结巴巴,连忙道:“在,在账房……” 我丢开他,转身正欲走。结果碰到厨房里做饭的嬷嬷,她狐疑地上下打量了我几眼,欲言又止。我心里更气,一脚踹开了账房的门。 结果,这件事被传出去,就变成了,安少奶奶不甘深闺寂寞,勾搭上了银楼的掌柜。还搞出了人命。结果少奶奶在庙会上被人冲撞,小产了。遂回到银楼,气势汹汹地找姘头,算账。因为出事那天,这孙掌柜的,丢下她跟别的女人跑了…… 不过那个时候我是不知道这些的,我只是心里有气,便一脚踹开了房门。孙思文被我吓了一跳,从桌子上抬起头来,道:“怎么了?” 看到他这么安稳地坐在这里,我稍微安了安心,便走过去,趴在桌子上问他:“昨天那位夫人,怎么样了?” 孙思文一怔,似乎没料到我会问这个,但是随后便皱了眉,道:“孩子是暂时保住了,但还是不稳。今天傍晚,我会再到她家去看看的。” 我连忙道:“我也要去。” 孙思文无奈地道:“姑奶奶,你自己可也不方便,就别管这些了。” 我的脸一红,低头看到他在写一张方子。上面有“当归”,我认得这个是补血的药。便道:“这个是什么?是你给那位夫人开的方子吗?” 他摇摇头,道:“是我给你开的。你最近有些火盛,导致内里有些气虚。给你开个方子,调理一下。” 我一听,立刻要跳起来:“我不要,我好端端的,为什么要吃药?!”文学度 你真贴心 (文学度 )<a href=" target="_blank"> 孙思文拉拉我的袖子,让我坐在他身边,道:“你就消停点吧。手机版地址:m.w.女孩子的身子,是顶顶要紧的。你这么不当一回事,以后有你叫苦的时候。你若是怕苦,可以让你的丫头给你加些红糖。” 我想了想,我以前肚子都是不怎么痛的。这次突然痛得这么厉害,说不定真的有事。我可怕疼的很,如果以后每个月都这样,那可怎么办?所以还是趁早调理的好。现在是苦,不然晚了,说不定就要又苦又痛,那可太不幸了。 想通了,我立刻变了脸,笑嘻嘻地拉着孙思文的袖子,道:“先生,你可真贴心。谁嫁给你,一定会很有福气的。” 孙思文刚要去拿毛笔,听我这么说,不由得一顿,随即失笑,道:“你说话,总是这么没轻没重。可别出去对别人乱说。不然是要惹祸上身的。” 我笑嘻嘻地道:“怎么会,我也不是小孩子了。” 说着,我就喜滋滋地站起来,去给他研墨。他看了我一眼,没说话,继续把方子写完,交给我。 “若是你自己拿去丢了,我就重新开一张方子,加三倍黄连,交给你的丫头。” “……” 在银楼转了一圈儿,核了一遍账,发现我在不知不觉之间已经赚了不少钱了。前段时间拿出来做学堂的账,早就赚回来了。我心里高兴,连早上的昏沉都不觉得了。 但是到底还是特殊时期,我觉得累得很,便也没有大老远地跑去他家蹭饭吃,自己跑回去了。 晚上,我领着小贝,检查他的功课。这孩子是出了名的皮,上课不认真,作业不认真。看着那一堆鬼画符似的的字,我就头疼,连连唉声叹气:“小贝,你怎么这么不听话呢?你就算不愿意学,这个字总是要认认真真写的吧。你看看,你看看,这是什么字?” 小贝伸长脖子看了一眼,笑道:“娘,你连‘金’字也不认识呀?” 我黑了脸:“你这是‘金’?我怎么看,都像是一个圈儿……” “……” 刘姨娘又派了几次人来,被我赶走之后,我也有点火了。怎么谁都说我怀孕流产了?流产了我还会到处乱跑,又蹦又跳吗?而且安玉宁走了都快大半年了,我要是怀孕了,那也至少该有半年了吧。不然,难道我是圣母玛利亚? 真是没脑子…… 小兔在一旁,凉飕飕地道:“不是他们没脑子。少奶奶,少爷走了,可是,两条腿的男人,可满大街都是。” 我一个激灵坐直了身子:“什么意思?难道是说我跟别人私通?” 小兔沉吟了一会,最终还是道:“少奶奶这两天也没怎么出去走动,外面的风言风语,少奶奶想必也是不知道的。” “……” 小兔瞥了我一眼,面无表情地道:“奴婢逾越一句,以后,还是不要和那个掌柜的走得太近了。” 我差点打翻杯子,哆嗦着道:“先,先生?!” 小兔弯腰,行了一礼,道:“少奶奶的事情,少奶奶自己最清楚。奴婢告退。” 我忙叫住她“小兔!” “是。” 我望着她的样子,欲言又止,最后只憋出一句话:“我真的没有……何况你是贴身照顾我的,我是来了月事,难道你还不知道么?” 小兔一怔。 我的心都要凉了,冷眼看着她:“连你也不信我?我知道了,你肯定是替你家少爷来看着我的。你心里就只有你家少爷!” 小兔忙道:“不是的,少奶奶……” 我低下头,有气无力地道:“算了,你出去吧,让我自己一个人静一会。” “……”小兔呆了一会儿,最终还是轻手轻脚地出去了,还给我关上了门。 我一个人在屋子里坐着。今天,我是哪里也不想去了。 没想到我真的是怎么也摆脱不了那个骚包。辛苦费了一圈劲,回过头一看,我竟然还在他的五指山里。 第二天,我还是不想出门。喝了药,我就坐在院子的亭子上,懒洋洋地趴着,看只满池的莲花含苞待放。 明天,可就是八大世家聚首的日子。安玉宁是不回来了。我是正牌的当家主母少奶奶,当然是由我去。我已经让人去通知孙思文,让他准备一下,和我一起去。 只要,安玉宁不回来…… 可是,当天夜里,我坐在池子边吹了一天的冷风,肚子又开始疼了。不但如此,还觉得恶心想吐,心情简直烂到了极点。偏偏这个时候,玲珑还兴冲冲地扑过来,对我说了一句,让我差点晕过去的话。 “小姐!姑爷回来了!” “……” 等我撇下众人跑回毓秀堂,一头冲进了大开的房门,却发现屋内空无一人。我一愣,然后就冷静下来。心想,莫非他不在这里?又想,还好不在,不然我这个丢脸的样子,岂不是就被他看见了。我还是要调整一下,然后很淡定地去找他…… 我这厢还在胡思乱想,身后突然听得有人“嘭”的一声关了门。 我吓了一跳,回头一看,有个人懒洋洋地倚在门上。妩媚的桃花眼,嘴角微微上挑,噙着一丝轻佻却有些疲惫的笑容。可不就是安玉宁。 “还看,还不过来,让我抱抱。” 我一下从那种失神的状态里回过神,他果然还是这么不要脸。但我还是走过去,伸手环抱住他的腰,将脸贴上去:“舅舅。” “嗯,还是这么不听话”,他的声音带着笑,也很疲惫,搂着我轻声道,“一见面就坏人兴致,也不叫声好听的。” 我忍不住给他顶回去:“我为什么要叫你好听的?”也不知道是哪个王八蛋,自己一走就大半年,一点音信都没有。还有当初在城外,我都追上去了,也不知道是谁,冷冷淡淡。 我就想不通,我到底碍着他什么了,他要非走不可。他如果要跟那个婉霜双宿双栖,尽管去好了。不用这么为我着想,让我眼不见为净。 “就凭,我是你相公。”他一把把我抱了起来,却好像颇费力。脚下有些颠簸地走去床上,才把我放下了。 我坐在床上,仔细端详他已经有点小胡子渣的脸:“舅舅,你去做贼了?” 他瞪了我一眼,有点妩媚勾引的味道,道,“是,我做贼偷人去了。为了回来看看你,我一天一夜都不眠不休,你竟然还这样惹我生气,早知道我就不回来了。” 我鄙夷地看着他。他总是这样,好听话一箩筐一箩筐地准备着,还以为自己是风li倜傥。他怎么不想想,他是觉得无伤大雅,别人听在心里是什么滋味。 他好气又好笑,伸手捏了捏我的鼻子,半天都不肯松手:“你这是什么样子?我怎么看着就不舒服呢?还有,你身上这个是什么味?你又跑到哪里去撒野了?” 我推开他,没好气地道:“我也偷人去了,偷吃没擦嘴,就是这个味儿。” “你……”安玉宁的脸色变了,我勇敢地瞪着他,他的脸色变了几变,最后无奈地道,“不要胡闹了。收拾一下,准备吃晚饭吧。” 我哼了一声,有点得意洋洋的意味,然后就想蹭下床。 “小韵。” “嗯?”我方回过头,他就抱住了我,吻下来。 “……”我的手抬了又放,最终还是抬起来,抱住了他的脖子。 算了,反正都这么久没见了,借我亲一下也没什么嘛……他到底是我挂名的相公来着。再说了,跟他亲亲的感觉也不错。 何况,我现在才发现,原来这个味道,还有感觉,都是我思念已久的。因为我知道我总有一天会离开,也就不用顾忌,到底有多少人跟我分享。 随便收拾了一下,吃过晚饭,洗过澡。刘牌坊着人来请过一次,安玉宁只是神态疲惫地拒绝了。 我扶着他上了床,忍不住道:“舅舅,你怎么累成这个样子?”刚刚洗澡都差点洗得睡着。 他摆摆手,道:“跟你说你又不信,都说了是为了回来看你。” 我撇撇嘴:“什么叫我不信,你倒是说点人家能信的啊。” 他的脸色变了变,也没有多话,只让我去吹了蜡烛,上n睡觉。我想往里面那个被窝钻,结果被他拉住。他无奈地道:“我明天一早可就走了,你就不能有良心一点吗?” 我一愣,翻身回去让他抱住:“你……明天早上就要走?”不会是背着那豌豆偷偷溜出来的吧,要趁她发现之前赶紧回去。 他让我趴在他身上,叹息了一声:“你又在胡思乱想什么?” 我扒拉扒拉他的衣领,没说话。 他摸了一会我的头发,道:“听说你年初的时候惊了马?” 我有些惊讶怎么会传到他耳朵里,但还是老实地道:“是了,差点就摔死我了。要不是你的美人出手相救,你就要见不到我了。” 他的手一顿,然后半晌才嗤笑了一声,道:“小兔和小桃是五年我选下的丫头。专门找人教她们习武骑马医术,想着要在你出嫁的时候,给你做陪嫁丫头的。她们早就知道你是她们的主子。”文学度 心里奇怪 (文学度 )<a href=" target="_blank"> “……”我一怔。手机版地址:m.w.然后无不感慨地道,“我真的不该嫁给你,多可惜……”结果话没有说完就被他在后脑上拍了一下,痛呼了一声:“舅舅!” 他把我稍稍撑起来一些,我的鼻端就能感觉到他的呼吸。虽然看不见,但是不知道为什么,我就是知道我们在对视。一时间不由得呐呐的。他轻声道:“还有,前几天,在庙会上,是不是受了惊?” 我吓了一跳,撑着他的胸膛,让他把我放下来,嘀咕道:“你怎么什么都知道?” 他嗤笑了一声:“我当然知道。只是,我娘子小产了,这么大的事情,我倒是不知道。” “……”还提这件事!我有些着恼,拍了他一下,气呼呼地道,“不要胡说八道了!你都走了半年了,我要是真这个时候小产了,你还见得到我吗?”孩子这么大了。还小产,我肯定死翘翘了。 他沉默了一会儿,然后突然哑着声音道:“你……没事?” 我哼了一声,翻身朝里:“你也会关心我有没有事吗?你放心,我不会丢你的脸,也不会给你戴绿帽子的。”虽然你是个风流骚包。不过我还不想给自己惹这么多麻烦。 他终于笑了一声,翻身搂住我亲了一下,道:“我就说我的小韵儿不会做出对不起我的事情来。让他们胡说,赶明儿去把他们的舌头都拔了。” 我受了惊吓,忙回过头,道:“什么啊?已经传到你那里去了?” 他摸摸我的头发,又笑了一声,道:“那是因为我惦记着你。即使远在千里之外,我也会知道你怎么样。” “……”我从鼻子里嗤了一声,又翻回去躺好,表示对他的鄙视。 “算了,怎么说你都没良心。说白了还是让自己生气。总之我不在家的时候,你就少惹点事儿。姨娘那儿,你也不要再争什么了。明哲保身才是正道。” 我哼了一声,道:“她已经不敢对我怎么样了。”什么叫明哲保身才是正道?我如今的逍遥,都是建立在我积极进攻的基础上的。若非如此,我还是内院那个不得势又失宠的少奶奶,什么时候死在自己的院子里,估计也没人会关心。 安玉宁沉默了一会,然后道:“你真的很想要出人头地?” 我愣住,一下子就觉得有满心的话跟他说。想要跟他说我的理想,我真正的想法。但是话到了嘴边。就变成了:“不然呢,难道还任人宰割?” 此言一出,我们两个都愣住了。 半晌,他的声音又冷又淡地响起,道:“那你就兴手去玩儿吧。看看你能折腾出什么花样来。” 然后他就把我扶开,翻了个身,背对我。 我心里堵得慌。自认我都没有说错,本来就是这样的。他是我相公,可是他不管我。外面有多少双眼睛盯着我,老太君,刘牌坊,还有这段日子被我拉下马的那些竞争对手。还有一些先前就嫉妒安四的三姑六婆。我以为我现在过的这么逍遥,全都是因为我选了一条正确的路。他怎么就看不惯我这样了?我碍着他什么了? 如果是以前,我估计就要自己一个人躲起来偷偷地伤心了。但是现在不一样,我就是有底气去烦他。遂撑起身子,拨弄了他几下,他皆不理我。我不死心,就是要拉他,结果他一下翻身过来,就压住了我。 “这可是你自找的啊,怪不得我的。” 我被他压得七荤八素。眼前都差点冒金星。但是听到他这么说,还是会不服气,推了他两下:“你们男人就知道找借口。” 他笑了一声,低头亲了我的鼻尖一下,然后就不客气了,直接堵住了我还想喋喋不休的嘴唇。他的手从我小衣里伸进去,极具性地爱抚。我的脑袋里一下就烧起了一把火,简直有些喘不过气来。 “小韵……”他撑起身子,浑身慑力惊人,“可以吗?” “嗯?什么?”我迷迷糊糊地,突然反应过来,大惊,马上就手脚并用地推他,“不,不行!你走开!那怎么行!你想要你去找别人,总之别找我!” 上一次几乎要被撕裂的痛苦还记忆犹新,我哪儿敢再来一次。何况他明天可就要走了,我才不要这样的露水姻缘。要是那什么完了之后,他就走了,那我岂不是悲惨。 我咬牙抵住他的胸膛,说什么也不让他靠近。他一开始只是不死心,还想来,我的手脚都发软,心里怕得厉害。我双手无力地顶着他的胸膛,哭着别开了脸:“我不方便……” “……”他的手一顿,最后把我抱了起来,让我坐在他怀里。 “真拿你没办法……又哭什么?”他给我擦擦眼泪,声音听起来很疲惫。 但是他的温柔只让我害怕,尤其是那。那个东西,还顶着我……我一点也不敢放松,只敢尽量不挨到他,缩成一团。刚刚的莽夫之勇,已经完全没有了。 他无奈,只得把我抱开,自己披着衣服绕到屏风后面去了。等他再回来,我已经缩到了我自己的被窝里,胆战心惊地缩成一团。 “……”他探身进来,我立刻往后退,“走,走开……” 他拉住我的手把我抱过去,让我窝在他怀里,道:“就这样,就这样还不行?” 我稍微冷静了一些。他这样,只过来半个身子,确实没什么的。但是我的反抗稍息,他突然把我的脸掰过去,有些野蛮地开始亲我的嘴唇。我呜呜地叫着要挣开,但一挣扎他就松开,然后趁我松懈又继续。他是花丛老手,我这个小雏儿哪里搞得过他,没两下就浑身无力地只能随他去。他把手伸进了我衣服里。 “……舅舅!”我简直要炸毛了。“你的手往哪里去?!” 他逮过来,贴着我的嘴唇,含糊不清地道:“给我摸摸怎么了,我又不干什么。”说罢他还用力捏了捏,笑了一声,“长大了。” “……”我哪里会听不出来他的威胁。他分明就是在警告我,他现在是不干什么,但是如果我不识好歹的话,可就不一定了。我欲哭无泪,只能随便他抱着我又亲又摸。渐渐地发现没有危险,感觉还挺好…… “小韵。你出嫁的时候,你家嬷嬷有没有,给你看过避火图?”他轻轻地喘息着,连我也被感染。但是他这句话飙出来,我马上僵住了。 “……”他的手去得越来越不是地方,我心里怕,只能咬牙道,“看,看了的。” 他轻轻笑了一声,道:“看得懂吗?” “……看,看得懂……” “喜欢么?” “……什么?” “我是问你,你喜欢我么?喜欢我,这样吗……” 我轻喘了一声,按住他的手,有些着恼:“舅舅,你调戏我!” 他笑了一声,把手伸出来,捧住我的脸,声音有些低哑:“小韵,你有没有想起过我?这些日子以来……哪怕一点点?” 我闻言怔住,半晌,只得不甘心地道:“有一点。” “只有一点?” “不是你问有没有一点的吗?” “……” 他半个身子都挨在我身上,胡搅蛮缠。既然没有危险性,我渐渐地也就困了,嘤咛了一声,挨在他身上。 “舅舅,我困了。” “嗯?没关系,你睡吧。” “……”那你倒是走开啊,你这样我怎么睡啊。 “小韵?” “……嗯?” “你的生辰快到了。” 我迷迷糊糊地翻了个身,结果更嵌进他的身体里,被他从后面抱住,为所欲为:“还早呢……还有一个月来着。” “不,只有半个多月。到时候,你来。” “嗯?” 他把我拨过去,轻声道:“你来我那里。我在襄阳。你这个没良心的小东西,大概从来没有问过吧。总之我会让人来接你,你来就是。” “……”我稍微清醒了一些。忍不住翻身回去,“那婉霜姑娘怎么办?” 他一愣,然后笑了一声,抱住我亲了一下,复又把我的上衣解下来。我吓了一跳,可是他把我按回去,在我背上轻轻抚摸。我背上,是他给我烙下的那个华美的印迹。 他轻声道:“你管她做什么。总之你来就是了。” 我把衣服抢过来,自己穿好,哼哼了两声,往里缩了缩,又被他抱回去。 这天晚上我几次睡过去,又被他闹醒。他总是动手动脚,可是又不曾实质性地干点什么。我心里奇怪,他刚刚那个样子,明明困得站着都能睡着,这好好的晚上,舒舒服服的被窝,他怎么就不睡呢。但是不管他睡不睡,我自己是睡着了。 第二天早上一起来,我就对上一张也不知道是睡眠不足还是x求不满的大便脸。刚刚起床,我的脑袋还有些缺氧,所以看到他那个样子,一下子就条件反射地笑出来了。 他瞪了我一眼:“还笑!我睡两刻钟,待会你把我叫起来。” 我正抬手整理凌乱的衣衫,听他这样说,不由得一愣:“你不是自称你一天一夜没睡了吗?那加上昨晚,是两个晚上了吧?既然如此为什么不休息一天,为什么要急着走?”昨晚他大约是货真价实地一晚没睡,竟然还这么勤奋,莫非是佳人有约? 他伸手从旁边的架子上,抽了一件厚重的披风丢给我,然后把我拉出去,躺在了我腿上,还舒舒服服地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的,含糊不清地道:“对着你,我怎么睡得安稳。何况我怕我留了两天,就不想走了。” “……”他这话我我只留意到前半句,有点不爱听。但是看他这么困,我也没有把他闹起来跟他理论的意思。 他就这样躺在我腿上,睡着了。文学度 哭哭啼啼 (文学度 )<a href=" target="_blank"> 我愣了半晌,才轻手轻脚地用披风把自己裹起来,伸手轻轻摸他的脸。手机版地址:m.w.他连睡着了都显得很疲惫。平时总是勾魂似的桃花眼也闭上了,眼角还有些妩媚的痕迹。我忍不住想,他真是个天生祸水。那么我这个色女,会被他迷惑,也很正常吧。 都不知道是第几次我这么自我安慰了,真是挫败。 总之,趁着还有夫妻做的时候,点到即止地堕落一下也没什么。反正,即使我表现得再贞烈,到时候也只有被他镇压一个下场。与其被强迫,倒不如想办法让他给我留点余地。 我是如此冷静地在思考着这些事。 可是看着他的睡颜,我却忍不住低下头,在他脸上轻轻亲了一下,用轻得几乎只有我自己听得到的声音道:“其实我很想念你。” 他浓密的睫毛轻轻颤抖了一下。我失笑,伸手摸了摸他的嘴唇,又亲了一下。 只可惜,我们是没有结果的。 他睡得沉,我披着衣服,让他靠在我腿上,也靠在床边沉沉睡去。到了后来,倒是他把我叫了起来。 “……嗯?”我还有点迷迷糊糊地,只看到他一张脸靠得极近。 他无奈地道:“让你过两刻叫我起来,你看看这都什么时辰了,太阳都要晒了。” 我有点不高兴,偷偷舒展了一下发麻的双腿,嘟囔道:“你赶时间,你不会走,还在这里跟我废话什么。” 他把我抱起来,亲了一下,道:“既然都这样了,那大约是天意。你快起来,收拾一下,我们出去。” 我拢着头发跟他下了床,听他这样说,不由得奇道:“你还不走?” 他的脚步一顿,回头看了我一眼,道:“总不能让你说我回来一趟就是想跟你睡一觉,总要有一个白天让我们在一起。来,给我更衣。” 我有点犯糊涂了,他到底是回来干什么的呀?弄的这么累,又到底做什么去了?但是嘀咕归嘀咕,我也没多说什么,只径自走出去给他把衣服穿上。他一直冲我笑,我忍不住也笑了笑,踮起脚小心地给他把衣襟上的扣子都系好。 吃过早饭,他牵着我的手出了门,一边道:“你今天没有正事吧?” 我正想说有,可是他已经自己抢先答了。 “肯定没有,我难得回来一次,什么事你也要给我放下了。走吧,你想去哪里?” 我无奈,但是也觉得,难得见他一次,没必要这么别扭。而且八大世家会首是在下午,我还可以悠闲一下。一切事宜,我想孙思文会给我收拾好的。 于是我到一边去,小声地嘱咐了小桃,让她去通知孙思文。 然后我跑回安玉宁身边,仰起脸看他:“去哪里?” 他左看右看,道:“小贝呢?” 我很自然地道:“上学堂去了。” 他应了一声,只若有所思地看了我一眼,也不问我把他的宝贝儿子弄哪儿去了,只笑了笑,牵着我的手把我带上街。 两个人无所事事地在街上走了一会儿,他突然道:“对了,你手上那个伤是怎么回事?” 我一愣,想起了手上那个疤印子,于是老实地道:“被刀子弄伤了,也是我贪玩儿惹的祸。”我的确很老实,我说的也都是实话。的确是我贪玩,要跟孙思文上山,不然也不会弄成这样。 他道:“你也老大不小了,还这么贪玩。” 我嘟着嘴,没说话。一会说我小一会又说我老大不小,还不是他在说。 跟他手拉手在街上走了一会,本还觉得有点像约会,我心里还有点小甜蜜。可是他精神不济,实在扫兴。 在街上买了一串璎珞,是便宜货,所用的材料也不过是漂亮的石头之类,不过我喜欢的紧。 安玉宁笑了一笑,拿过去放在自己怀里:“一会给你戴上。” 我的脸有点红,只低着头呐呐地跟着他。 漫无目的地走了一会,我看他实在是累,忍不住出声道:“舅舅,要不然,我们回去吧。” 他低头看了我一眼,声音有些疲惫的嘶哑:“不用。” 我都不知道他在逞什么强,心想,难道是他不愿意回安家去?于是试探着道:“不然,我们到客栈去?” 他脚下一顿,似乎在考虑我的提议。但是我的脸已经越来越红了,他老是站着不肯动,四周又人来人往,我简直要无地自容了。 开,开房啊…… 最后,他道:“也好。你会留下来吧。” 我立刻猛点头,然后才发现不对劲,又拼命摇头。摇头摇了一半,突然发现大约只有我一个人不纯洁,于是又点头。 他难得没有取笑我,只瞥了我一眼,道:“走吧。” 说着,就牵了我的手,到了阳溪最大的福禄客栈。听这个名字就知道,和以前的富贵钱庄是兄弟,也是安家的产业。 天字一号房还空着,进了客栈,伙计认出了安玉宁,也不等我们啰嗦,直接就安排好了一切。我把安玉宁扶上去,他好像突然就变得虚弱了,竟然把半个身子都压在我身上。 等把他在床上放下,俯身给他脱了鞋,我这才看到他嘴角的笑意,不由得有些着恼。但是看他懒洋洋的样子,我又没有了要与他斗嘴的兴致,只扶着他躺下。 “舅舅,你还是好好休息一会儿吧。” 他拉住我的手,我便乖乖地脱了鞋,蹭上去,躺在他身边。他轻声道:“小韵,不要走。” “……嗯。”他是因为累了,所以需要一个人来依靠,还是说,他真的这样依恋我?那么,又有多少人,为他所依恋? 柳家文曾经反反复复地说,男子娶妾是天经地义的事情,所以安四的死跟他没有关系。那么安玉宁,大约也是这么想的吧。何况他风流已经日久,必然也认为这是理所当然。我还是趁早收了心,不要痴心妄想了。 “小韵儿,跟我说说话,不然我就要睡着了。” 我翻身起来,趴在他身上:“那你就睡一会吧。” 他无奈地道:“那你跟我说说话,我就睡着了。” “……你干嘛啊,为什么不肯睡?”这么大的人了,还跟个小孩子一样。 “因为……我说我舍不得,你信吗?” “舍不得什么?” 他伸手摸摸我的脸,眼睛里突然深了下去:“舍不得……看到你就舍不得睡了,总是想多看看你的。” “……”我怔住,一下子心跳有些失去控制。 他突然笑了出来,道:“你信吗?” “……”我回过神,只把脸贴在他身上,轻轻蹭了蹭。 我当然不信。不过,甜言蜜语,听着真舒服…… 他侧过身,抱住了我,先亲了亲我的额头,然后亲了亲我还滚烫的脸颊。我抬起头,脸红红地看着他。他笑了一声,堵住我的嘴唇。 滚烫的嘴唇细细厮磨,偶尔舌尖妩媚一挑,嘴角被反复。他的手伸进我衣服里,把我的衣衫挑开,光滑娇小的肩膀,就露出来。 他抬起头,看了一眼,突然叹息了一声:“其实你应该拒绝我的,你这样,我是要误会的。” 我喘息着看着他:“误会什么?” “……算了,当我没说。”他伸手抱住我。 我稍稍挣了挣,脸红如潮,他怎么就打住了?我有点不甘心,但是也不敢说,只在他身上无意识地轻轻蹭。 他低头看了我一眼,道:“你干什么?” 我咬了咬牙,低声哼哼了一句。 他低下头来:“什么?没听见?” 我重复了好几次,他都说没听见。最后我恼羞成怒了,直接就飙了出来:“我牙疼……” 我的尾音未落,他就突然翻身,压了下来。这一次就不跟我客气了,直接就探了进来,柔软的舌头滑过口腔内壁,一碰我就全身颤栗。他把我的衣服解了下来,然后侧过脸去,舌尖从脸颊的线条上滑上去,含住了耳垂。我忍不住嘤咛了一声。 “舅,舅舅……”我勉力按住他的手,不让他解我的裙子。我发现我有点卑鄙,既渴望他的怜爱,又不想做到最后。而且现在已经慢慢摸到了规律,他不会真的强迫我。只要我叫停,他再难受也会忍住。 我得承认,我有些坏心眼。 他似乎感觉到我的分心,惩戒性地咬了一口。我惊呼一声,抱住他的头。他的手伸进我裙子里,被我挣开,便不再勉强,专心地亲吻我。我的喘息声越来越大,最后只能用手捂住嘴,避免发出的声音刺激到他。 他把我的手拿开,又堵住了我的嘴。 “小韵……”他在我湿漉漉的眼睛上亲了一下,抱着我不说话。 我轻轻挣了挣,又被他死死按进怀里。 “你怎么就这么没有良心呢……我那么喜欢你。”他这样轻声说着。 我稍微清醒了一些,只有些赌气地撇过头:“你喜欢的人太多了。而且你一点都不纯洁。” 我是什么都不懂的,不过我前世有太多的时间可以挥霍,看过的书可不少。书上说了,老喜欢摸女生胸部的男生,八成不是真心喜欢她的。真正纯纯的爱恋……最开始的时候不是应该亲亲手指就脸红心跳的吗…… 他笑了一声,又亲了我一下:“你这样,我会觉得你在吃醋。” 我低下头:“我就是吃醋。” “……真的?” 我以牙还牙地瞪了他一眼:“你信吗?” “……” 沉默了一会,他突然又把我搂紧,道:“说真的,小韵,那个芷若斋的事情,你最好还是不要管了。到时候弄的一身腥。” 我有些奇怪地抬头看他:“这你也知道……不过,什么叫弄的一身腥?那里是胭脂铺,我应该是弄的一身香喷喷才对吧。” 他却不笑,抱了我一会,然后轻声道:“你一定要这样吗?” 我心中不悦。又来了。我真的不知道我是哪里碍着他了,他有必要这样吗?如果有什么的,干嘛不跟我说清楚。我说他怎么撇下佳人跑到这里来了,原来是为了这件事。如果我这里一点动静都没有,他大约是觉得能放心了,然后也不会管我了。说不定我这辈子都再也见不到他一面。 真可气,竟然还要装得柔情蜜意地来哄我。八成是怕我出息了以后会管着他,不让他风流。 我挣了挣,背对他,道:“你不要管我了。我也不会管你的。以后不管怎么样,我都不会管你的。” “……小韵?”他无奈地把我拨过去,“怎么又哭了?” 我甩开他的手,自己也不知道怎么回事,突然就悲从中来,抓着枕巾哽咽地道:“不要你管,你去管好肯陪你睡觉的人就是了,你管我做什么!” “……你又在说什么胡话?” 我只是哭哭啼啼地不说话。有的时候我也想,干脆献身算了,赌一赌,说不定还能有个结果。可是我始终豁不出去,我始终有所保留。 其实我也不觉得留着这个身子能有什么用,我不太在乎的。可是如果我真的陪他睡觉,我能留住他多久?三年?一年?还是更短?到时候只让我自己堕落得更深。 早知道我就不要嫁给他了。我没有想到嫁给他之后和嫁给他之前的待遇会差别那么大。起码我不嫁给他,他还会真心把我把侄女来疼爱,给我准备种种珍贵的嫁妆,用一种简直匪夷所思的方法来宠我。 如果我不嫁给他,对于他的风流薄幸,我始终能抱着一种隔岸观火的态度,即使放不下,也能保持一个柏拉图的依恋心态。可是我嫁给了他,直接就跳到了他那群美人的排行榜里。排第几?我也不知道。说不定连个美妾都不如,反正已经死了的云霜一定排在我前面。文学度 心如止水 (文学度 )<a href=" target="_blank"> 他现在对我的好。手机版地址:m.w.都不过是他大少爷的风流倜傥,对女人惯有的怜惜罢了。比起这个,我还宁愿要以前那个独一无二的宠爱。 我怎么就这么傻呢,干什么非赶着嫁给他。真的是为了逃离吗?还是有私心吧。总之我就是没脑子就对了。 他的手在我身上轻轻拍着,好像在哄我。我兀自哽咽着唠叨:“我不管你……我这辈子都不管你……反正,到时候,桥归桥,路归路……我要嫁一个老实人,然后在院子里种点花,种点瓜……” “……什么?” 我抽噎了一下,自暴自弃地把脸低下去:“你不要再回来了,我很难受,我不想再看见你了……” 他的手放在我身上,停住了,最后,把我抱了起来:“小韵,我对你不好吗?。” 我哭着把脸别开:“你自己心里有数,你到底对多少……”你到底对多少人好…… 他在我的嘴唇上亲了一下,堵住了我的话,疲惫地道:“好了,不要哭了。我不管你还不行吗。芷若斋。你想要,你就做吧。” 我懵懂地看着他,不知道他这么说到底是什么意思。但是他已经抽了帕子出来,给我擦了擦脸上的泪痕。 “真是拿你这个丫头没办法,竟然为了一个胭脂铺跟我哭……你看看,哭得像小花猫似的,小可怜,来,让相公亲亲。”说着,他就真的在我眼睛上亲了一下。 我失了神。 他笑了一声,拥着我躺下去,让我睡在他怀里,轻声道:“小韵,你总是这么不听话……我累了,你就不要再跟我志气,让我休息一会,好不好?” 我愣住了。他身上的疲惫,让我感觉到他内心深处的那种极其深刻又无力的孤独。 其实我早就知道,他早年丧母,又没有别的兄弟姐妹。平时,他就喜欢一个人呆在屋子里百~万\小!说,品茶。只是不愿意呆在安家。他精于茶道,看似顽劣,其实却心如止水。大约,就是这种风流又孤独的气质,吸引了不少卿本佳人吧。 我忍不住深深地拥住他,他抬头看了我一眼。我便凑过去亲他。 他笑了一声,道:“一个胭脂铺,换这个,也值。” 我撇撇嘴,其实我只是突然就想亲他罢了。但是我没有多说,只是抬手搂住他的脖子。 他稍稍休息了一会儿,大约也就一个时辰多一点儿,然后很快又醒了。我们收拾了一下,让人送了吃的来随便吃了一点。他问我要去哪里,我想了想,告诉他,我要回去了,着手准备八大世家会首的事情。 他皱着眉道:“不是说今天不干正事的吗?。” 我白了他一眼,道:“我说过吗?明明都是你自己在说。” 他的脸色渐渐有些难看了,拽着我的手不肯放:“不许去!” 我莫名其妙,用力要把手抽回来:“你怎么这样?要不你自己去!你当我爱管你家那摊子破事!” 听我这样说,他不但不生气,竟然还眉开眼笑,道:“好,那你别管。留下来陪我。” “……”他不生气,我生气了。一下甩开他的手,道,“你爱找谁陪你,就去找谁陪你!姑奶奶没时间!” 什么嘛,难道他来,我就一定要陪他?他不来,我就要专心等他?他凭什么永远优先? 想要我永远迁就他,门都没有! 我气呼呼地蹬下地,要穿鞋,结果被他一下拽住。我生气地用力想把他甩开,可是怎么甩都甩不开。于是怒气腾腾地回过头去,瞪着他。 他的神情,已经半点刚才的温柔体贴都不见了。美丽的容颜,隐隐有些狰狞的意味。可是,也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他却憋红了眼眶。 然后他当着我的面,慢慢地,一根一根手指地松开了,然后垂下了眼睛,嗤了一声,道:“爱去去,当爷没有人陪了。” 我本来还心软,听到这一句,又火冒三丈,不由得一下子就蹦起来,大声道:“好!你去找别人!下次,早说!白搭了我一整天!” 安玉宁面沉如水:“柳韵!” “怎么样!”我的眼眶已经比他还红了,只是不愿意认输,依然死死地瞪他。 他看了我一会。然后神情慢慢地放松,从狰狞,变成一种讥笑冷漠的样子,只看着我,道:“好,下次不敢再打扰你这个大忙人。你去吧,还留在这儿干什么?陪我这个废人,没得白搭了你的时辰。我这个做相公的,还不如你一个掌柜。起码他能帮上你的忙。” “……”我一鼓作气回过头,冲了出去,用力摔上门,然后又一股子劲头冲下了楼。 可是当我站在人来人往的大街上,我不由得又有些忡怔。 他说,他是为我而来的。 “为了回来看看你,我一天一夜都不眠不休,你竟然还这样惹我生气,早知道我就不回来了。” “舍不得……看到你就舍不得睡了,总是想多看看你的。” …… 小韵,不要走。 我深吸了一口气,不让眼泪掉下来,最后还是垂头丧气地又一步一步走回去。在客栈里逮了个小二,赏了他点银子,让他去给我到银楼报信。 起初只是不敢就这么进去。只慢慢地推开一条门缝,偷偷看了一眼。他还是那个样子,坐在床上,似乎在发愣。 我的眼睛一下就酸了。 偷偷摸摸地推开门,进去,踮着脚,猫着腰,活像做贼。 他看了我一眼,那眼神简直像在看一坨狗屎,凶巴巴地哼了一声,道:“你还回来做什么?不是忙吗?” 我有点委屈。扁扁嘴,挨着他坐下:“舅舅……”然后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尴尬了一会儿,他突然烦躁地抬手,把一个什么东西丢了出去,准确无误地落在桌子上。我吓了一跳,不过我是见过的,他百步穿杨的功夫,几乎是百发百中。 我伸长了脖子,想看那是什么。 结果他已经冷冷淡淡地道:“你的钥匙,拿了快走!别留在这里碍眼。” “……”我缩了缩头,却没有马上跳起来去拿我的钥匙。那个钥匙,是我嫁过来的时候,他买给我一个密封小柜子的。等于是给我留点私人空间。我的很多东西都藏在里面。不过我发誓,我先前真的不知道落下了。 僵了一会,实在不是个样子。我只好鼓起勇气,默默地蹭过去,抱住他的腰:“舅舅。”然后马上闭上了眼。怕他会一脚把我踹开。 可是等了很久,只等来他闷不吭声地收紧了双臂。 “……舅舅。”我闭上了眼。 半晌,我要抬头,他把我按住,只不让。他哑着嗓子道:“你还回来做什么?八大世家聚首,你不去了?” “……”我抽了抽鼻子,低声道,“对不起嘛,我不是那个意思。不去就不去嘛,你干嘛发这么大的脾气……” “你不是很爱逞强,很喜欢出风头?” “……”我低了低头。 反正,他是大少爷就是了。我只能哄着他。 可是,我伤心失落的时候,谁来哄着我? 过了一会,我收拾好了情绪。他也把我松开了。我眼睛红红地看着他,他也看着我。他不笑,那美貌依然惊心动魄。眼角妩媚地向上挑起,脸庞瘦削,鼻梁挺直。嘴唇的颜色很淡,唇形也很薄,却有一种很美味的感觉。让人总是想扑上去咬一口。 他面无表情的时候,这个样子就显得有些冷漠。一笑,又变成一个连女人都要吐血的骚包。 这么奢华的美貌,却不显得女气。就如他的身材,腰身极细,肩膀却很宽,身上的每一处肌肉都精悍柔韧,看起来如此有力。呃,起码上身……我见过嘛。 我抱着膝盖,坐在床上,眼巴巴地看着他整理腰带。 他看了我一眼,突然笑了,朝我伸出手:“还坐着干什么,起来啊。” 我回过神,伸出手去让他把我拉起来,不动声色地把手缠上他的细腰,很傻很天真地抬起头,道:“舅舅,我带你去看看东林书院吧。我是要去给孩子们讲课的。” 他皱着眉,一边把那个钥匙放进我袖袋里,一边道:“你就这么忙?” 我道:“这个哪里能算是正事。况且你不想看看我把你儿子弄哪儿去了吗?” 他依然皱眉,却没有多说什么。 这个学堂是用安家的一个别院改的,初停工,让我起名字。我也不知道该叫什么,便随便说,就叫“东林书院”,就当是借古人之名,希望这个小地方也能有能担当天下事的人才。 我跪坐在岸前,带着一群小萝卜头念《诗经》。安玉宁坐在最后一排,支着额看着我,偶尔会打个哈欠,看看窗外。窗外,是一片朝气蓬勃的山地,我已经让人去开垦过,在书院前的一片贫瘠的地方用盆种上兰花摆放,到时候一片清雅,望学生们能得文章之美。更远处则开垦成良田,教导孩子们劳动光荣,浪费可耻。 我想,即使我呆不了多久,都希望这个书院能成个气候,最好就流芳百世。 “关关雎鸠,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这首诗,原先还是安玉宁教我念的。这个对于闺中女子,尤其是未及笄的闺中女子,其实可以算是禁诗,但是他一向不要脸,偷偷教我念也没什么稀奇。没想到会有今日,他坐在这里看着我教一群小萝卜头念诗。 在书院呆了一个时辰,有个眼生的家仆打扮的人匆匆忙忙地找到了书院来,原来是来找安玉宁。安玉宁和他交头接耳了两句,最后皱了皱眉,只打发他下去。 我收了书本,同他走到门外,问他:“怎么了,舅舅?” 他身上的疲惫之态已经没有了,也不见轻佻,修身玉立,眉峰轻颦,也不知道在看什么地方。然后他轻声道:“小韵,我要走了。” 我一怔,然后低下了头,道:“我送你。” 他点点头,没有出声。 于是我回过头,去找了一个也不知道是谁家的小书童,让他去告诉安小贝,今天要自己回家。 马车已经到了书院门口。安玉宁由人扶着上了车,我站在他身后。他掀开车帘看了我一眼,只道:“回去吧。” 我低下了头。他车里还有人。 不怪让我难堪。我明明当着他的面,让人去知会小贝,就是打算远送的意思。可是,一车不容二女。那么要退让的,自然应该是我。 算了,我还是实际一点吧。十八相送,那是梁祝的把戏。转身快走就对了,别让人发现我要哭了。 只是有些可惜,八大世家聚首,我白白给错过了。算了,我也不能说什么。只当是长个教训。下次再被他呼之则来挥之则去,那是我没出息。 于是一个人默默地走在街上。幸好这一次不像前几次这么窝囊,还知道带钱。不过我带的不多,还买了一串璎珞,还被那个混蛋骗走了,说是要给我戴,结果给忘了。最后这种便宜货八成会被他扔掉。漫无目的地走了一会儿,看到一家轿子行有一顶挺漂亮的小轿子。不知怎么的,我明知道自己身上钱不够,还是想坐。站在那里默默看了一会,最后还是决定回去败安玉宁的家,让人给我做一顶。 默默地记住了轿行的名字,我低着头继续走。走着走着,就让我走到了柳意钱庄。烫金的匾额十分扎眼,门庭若市。人家说,那块匾额是安大少宠爱安少奶奶的标志。但实际上呢…… 我低头叹了一声,拖着沉重的步子走了进去。 正在忙碌的王五看到我,忙道:“少奶奶?先生找了您半天了。” 我漫不经心地道:“先生在哪儿?” “在后院儿。” 我点了头,谢过了王五,自己又拖着步子走了进去。我都不知道我这么累,到底是在街上走了多久。 我也不知道我现在是怎样一个脸色,几乎是行尸走肉一般,走到了后院。孙思文坐在桌前,似乎正在整理什么东西。文学度 逍遥自在 (文学度 )<a href=" target="_blank"> “你……”他看我这个样子。手机版地址:m.w.欲言又止。 我提着裙子,走到他身边坐下,伸长了脖子,若无其事地道:“你在做什么?”可是只看一眼我就后悔得肠子都要青了。他分明是在整收拾世家聚首要用的资料。想来他是花了不少时间整理的。可是我却…… 而且,我做这种坏事,已经不是一次两次了…… 我低下头,呐呐地道:“先,先生,我,我不是故意的……” 他无奈地道:“得了,我都习惯了。” 我抓着头发,低着头,像个小学生一样,不知道该怎么办。 僵了一会儿,他松了一口气,牵着我的袖子把我牵过去,让我坐,一边道:“我把芷若斋的账务都理出来了,你看不看?” “……” 芷若斋的账本,虽然我手上一直就有。但是都是要账,没有明细。像那样一个铺子。真的要把账本拿出来,不知道有多厚一叠。他所谓的整理,就是照我们银楼的格子记账法,给我整理好了。 想来,也折腾了很久了吧…… 我愈发歉意,伸手接过他递给我的一本,低着头,呐呐的。 他看了我一眼,道:“我知道你心不在焉,看不进去,那我说给你听?” 我的眼眶都要憋红了,抬头看着他。 他仔细看了看我的脸色,手伸出来,又收回去,最后无奈地道:“你到底是怎么了?” 我吸了吸鼻子,道:“没事……先生,你说,我听着。” 他看了我好一会儿,才笑了一声,低下了眼睛,道:“真不知道他们是怎么撑这么久的门面的。虽然不像以前富贵钱庄那样入不敷出,却也只是勉强持平。对了,你知不知道,佳人庄过几天会派人过来,到时候约莫我们这儿的大多数胭脂铺都会给他们并购了去。” 襄阳佳人庄,也是一个老牌子。最近几年更是崛起迅速,已经开始向宫里进贡。前段时间。芷若斋受到的冲击,就是来自他们。只是我有点想不明白,他们为什么要千里迢迢地跑到这里来并购其他铺子。现在据我所知,十八镇有好几家老字号,都已经被冲垮,并购。 我颦眉道:“那怎么办?” 孙思文道:“说来也奇怪,最近这几天,他们对芷若斋的手段,似乎停了一停。不过也有蓄势待发的势头。我看我们还是小心为妙。” 我托着腮,沉吟不语。如果芷若斋被并购,安家可以得到一笔不少的钱。但是安家跟其他只吃一家招牌胭脂铺的人家不同,并不缺钱。让出这一块地,也没什么。只是现在既然已经落到了我手里,就已经和我的生死牵扯在一起了。如果我现在是安家当家,可能我会拱手让出这么一个也不怎么赚钱的铺子。但是现在,显然不行。 和孙思文研究了一下其他几家被并购的铺子的资料,我的心思不知不觉就静了下来。先前那一种小家子气的哀怨也去了大半。小半天下来,也收获颇丰。 现在真的证明,我想要联合股份那一条路,是走对了。这样能够得到更多的支持,起码能得到柳进夏的支持。而且这个计划也是相辅相成的。如果我们能够挺过这一关,那么芷若斋的腾飞,就指日可待。 我的精神已经好了很多,然后就觉得肚子饿了。 孙思文正低头整理,感觉到我在看他,不由得抬起头,只看一眼,便一怔:“你又饿了?” “……”我有点惊讶,不过抬头看看天,又觉得理直气壮,道,“难道先生不饿?” “……走吧,我带你去找吃的。”他也不跟我废话,利落地收拾了东西。 我乐颠颠地就跟上去了。 反正我是不想回安家去,走了两步,他似乎颇为苦恼,不知道该把我带到哪里去。 我心里突然有了一个大胆的想法,便拉住他的袖子,道:“先生,我今晚能不能住在你那里?” 孙思文怔住,半晌,才有些不自在地道:“这,不太好吧……” 我好气又好笑,推了他一下:“你该不会以为我是要抱枕自荐吧。姑奶奶虽然深闺寂寞,不过还不至于这么离谱。”说完这些,我又有些低沉,只低下头,道:“我只是不想回去而已。” “……”他还是不吭气。 其实一开始,我提出这个想法。就料到他八成是不会答应的。他这个人非常自律,虽不迂腐,却绝对恪守礼节。跟我相处了也有半年多了,我自然深知他是一个什么样的秉性。 正想摆摆手说算了,结果却听得他道:“如果你能跟你家里交代,我也没什么话说……毕竟那院子也是你的。不过,你自己可要想清楚的。” 我当然知道他的意思。如果事出,那么他是没事的。这个时代对女子很苛刻,对男子却很宽容。到时候我大约会被指为,吃尽苦头,而他却可以轻松地远走他乡。 我想了想,道:“没关系,刘姨娘已经不怎么管我了。何况安府还有崔嬷嬷呢,不会有事的。今天我又是跟舅舅一起出来的,就算不回去,也没有人会说什么。” 孙思文若有所思地看着我:“难怪,见你不高兴。原来是玉宁回来了。” 我白了他一眼,道:“他回来怎么了?他回来我就要不高兴?没错,我是不高兴,我不高兴极了。我看到他我就不高兴。” 孙思文不说话了,先扶了我上马车,然后才自己也上来。 得到了那一处小院儿,我看了看光溜溜的门面。不禁道:“先生,好歹你也是要在这里住一阵子的。为什么不给它起个名字,题个匾?” 孙思文抬起头,道:“你这么一说,我倒是才想起来。不知你有没有什么好主意?” 我笑嘻嘻地道:“不如就叫金屋藏娇?” “……” 我哈哈大笑,道:“跟你开玩笑呢,我可没那个胆子。”不然可是会被安玉宁打断腿的。 我们联袂进了门,阿绿早就咋咋呼呼地迎了出来。看到我,略有些拘谨,但还是很高兴,笑嘻嘻地道:“少奶奶?今天也要在这里吃饭?” 我笑道:“我今天。要在这里过夜。” “……”阿绿这孩子也不纯洁,一下子就变得有些不知所措起来。 我笑道:“我记得好像让你收拾了一间客房出来,不知道你收拾了没有。” 阿绿松了一口气,道:“收拾了的。少奶奶,先生,快进来吧。” 孙思文摇摇头,表示对这个丫头的咋咋呼呼很不以为然。看样子他们处得不错。阿绿这丫头也的确不适合在安府那样的地方做个末等丫头。 阿绿先给我倒了茶,道:“没想到先生今天会回来这么早,也就没有做好饭。少奶奶请先等一会儿,我马上就去忙活。” 我笑着站了起来,道:“我跟你一起去。” 此言一出,孙思文和阿绿同时怔住了。孙思文皱着眉头道:“你……不要瞎胡闹,厨房……” 我白了他一眼,道:“难道就只有阿绿才是好女人,能上得厅堂,下得厨房?我偏要露一手给你瞧瞧。阿绿,走。” 阿绿只是呐呐地站着,也不敢动,眼睛一直看孙思文。 我拖长了声调:“先生~~~~” 孙思文只得无奈地道:“你爱玩儿,就去吧。阿绿,多帮衬着点,别让少奶奶弄脏了衣服。” 我这才高高兴兴地跟阿绿一起去了。 这个小厨房是阿绿的天下,一看就一股子农家味儿。我自告奋勇地在一旁洗菜,仔细地去了菜根。阿绿见我也没有架子,不由得也放开来,一边大咧咧地跟我说话,一边就熟练地切菜。 我身上穿了一个围裙,是阿绿照孙思文的意思,给我挑了一件最大的让我穿上的。因孙思文说要她别让我弄脏了衣服。我看她三句两句离不开孙思文,就知道这丫头是春心暗动了。不过也难怪,少女怀春,孙思文此等翩翩公子,朝夕相处在这个如隐居山野一般的地方,也难不动心。 阿绿今天晚上要做的是著名的流浪鸡,还有几个小菜。我也不跟她争,她掌厨的时候,我就打下手。她要去忙别的。我就自己下手。她似乎胆战心惊地旁边看了一会儿,看我很熟手,似乎很狐疑,于是就放心地自己去忙碌了。 孙思文不厚道,秉持君子远庖厨的思想,还真就等在厅子等饭吃。 我笑着端着托盘推开门,道:“吃饭啦。” 孙思文抬起头,似乎有些忡怔,然后就笑了,有如春风拂面,站起身来,接过了我手里的托盘,道:“倒是难为你了。” 阿绿跟在我后面,大咧咧地道:“没想到少奶奶的手艺这么好,真是那个什么,人,人不可,不可貌相?” 孙思文道:“的确,是人不可貌相。” 我和阿绿一起收拾好桌子,孙思文要帮忙,却手拙的很,简直有点手足无措。我乐得很,真是难得看到他这个样子。然后阿绿就下去了。我们两个便对着烛火吃饭。 像这个样子,小家小院,朴素的小桌,简单的饭菜。院子里种着能成棚子的丝瓜,还有一些盆子花,月色下的景致必定很美。 这才是我想要的生活。 可惜对面那个人不是我的良人。也可惜我的良人再不可能会跟我过这样的生活。 不过如果对面没有人,我一个人这样,也很好。如果有个阿绿那样的丫头,我必定会让她跟着我上桌吃饭。那就更好了。 默默无言地吃过这顿饭,崔嬷嬷让小兔来伺候我,还带了给我换洗的衣物来。我倒是笑了,安玉宁说我可信崔嬷嬷,果然如此。 孙思文道:“你可要沐浴?” 我突然就想起今天在客栈里和安玉宁纠缠不清的那些画面,然后又想到他车子里那个人。只看那个尖尖的绣鞋,就知必是佳人。顿时觉得全身都很难受。但是想一想又觉得不妥当,便道:“算了,如果哪一天我能长住,再考虑这个事儿。将就一晚上也没什么。” 孙思文点点头,转身去吩咐阿绿带着小兔去休息。 我让阿绿和小兔搬了两张椅子到院子里来,真的就坐在还没有长齐的丝瓜棚下看景。月娘如洗,小院静谧,难得安闲。 我x在椅子里,忍不住轻声道:“先生,我有预感我今晚会睡得很好。” 孙思文看了我一眼,道:“怎么你在安家,让你寝食难安吗?吃要吃我的,现在又说这种话。” 我白了他一眼:“你不要这么会破坏气氛好不好。我承认,在安家我的确不舒服。吃你的我吃的香,睡你这儿我觉得睡的香,又怎么样,从你这个铁公鸡身上拔毛,我就是高兴。” 孙思文无奈地道:“怎么又扯到那里去了,你要吃我的住我的,我也没话说。就算是铁公鸡,你这么小一个人,我还是养得起的。” 我来了兴致,回过头去跟他开玩笑:“先生,如果我被我舅舅休了,不如你养我吧。” 他一怔,然后别开了脸:“又在说胡话。玉宁,怎么会休了你……” 我撇撇嘴,道:“怎么不会。他就曾经说过要休了我。那个时候我傻,不愿意。现在可不会了。他现在如果说要休了我,我肯定会开心得一蹦三尺高,领了休书,还有我的嫁妆,走得高高兴兴。” 孙思文不说话。半晌,才缓缓地道:“那他必定说的是玩笑话。他不会休了你的。” 我别开了脸:“那我休了他行不行。” “……”孙思念有些纳闷,看着我,“难道你就这么不情愿做安家的少奶奶吗?玉宁对你不好吗?” 我捏着小辫子随便把玩,道:“我为什么要情愿?你也看到了,我就只有在你这里才会开心。说白了我就是想这样罢了。什么锦衣玉食,荣华富贵的,我一点儿也不想。还不如小家小户逍遥自在,想干什么就干什么。” 孙思文沉吟了半晌,终于道:“先前第一次听你说你想要过这样的日子,我只当你是开玩笑。没想到你竟真的这样想。只是你有没有想过,有些东西,你在富贵人家已经习惯了的,到了小户人家,可就没有了。”文学度 有了希望 (文学度 )<a href=" target="_blank"> 我无所谓地道:“有得必有失。手机版地址:m.w.我总不想为了那些无所谓的东西。束缚我一生的。” 孙思文道:“你说的倒好听,我还记得那个时候,小公子吃面不懂礼仪,还被你说了呢。小户人家,可不讲究这些的。” 我忍不住有些着恼,回过头去使劲瞪他:“孙思文!你一个大男人怎么这么八婆,连这种小事也不放过。那又能说明什么。你怎么知道我以后不会真正逍遥。你就看着罢,我总有一天是要逍遥自在的。” 孙思文笑了,道:“好,我看着。” 在院子里闲坐了一会儿,他指着已经开了花的丝瓜藤给我看,我满心欢喜,只觉得生命都重新有了希望。 孙思文道:“你下一步,打算怎么做?” 我有些困了,趴在椅子里,懒洋洋地道:“想,先把心收回来……我这次,是真的下定决心了。以往,不过还是贪……犹如鸡肋,总觉得弃之可惜……” 当已经没有了希望,又怎么会有期望。 我知道了。已经是不可能了。他见了我只会要抱我要摸我要亲我而已。如果不是我抗拒,八成是已经压了我了。然后就是丢给我一些意味莫名的话。一直这样去揣测他的心思,一直要一边想着自己要现实一点,一边又要忍不住去想会不会还有希望,人都会累的。我已经累了。那么便放手。 有人在我耳边轻声道:“是么……” 我点点头,道:“嗯,我已经,决定了。” 一夜安宁。 第二天早上起来的时候,我已经躺在这小院子的客房里了。我挺惊讶的,一是我竟然不认床,竟真的一觉到大天亮。另一个则是我怎么会在这里?难道是孙思文那个老古董抱我进来的?可是我看到自己身上已经换了衣服,我一下就明白过来,八成是小兔这个怪力女。 于是心情很好地起了身,出了门。孙思文竟然在院子里的丝瓜棚旁舞剑。虽然慢得跟老头太极一样,但是却好看得紧。我兴致勃勃地看了一会,他收了势,朝我走来。 “睡得可好?” 我点点头,露出一嘴牙:“好极了。我都说了我会睡得很好。” 孙思文若有所思地看了我一眼,道:“那,你来。” 我跟着他一路走进书房。这个书房不比安府那个丰富整齐,但是给人的感觉很舒服,这才是百~万\小!说的地方嘛。 他指着已经铺好的纸卷,道:“你来题字吧。” 我一愣,道:“题什么?” “题这个院子的名字。我想了半天,还是觉得由你来题比较合适。” 我有些不安了,扭扭捏捏道:“你自己来就好了嘛……”比起安玉宁和孙思文,我那笔臭字根本拿不出手……何况还是写大字。我从来没写过啊…… 孙思文看了我一眼,道:“没有写过大字?没关系的,你尽管题。题坏了,换一张便是。” 我忍不住有些跃跃欲试了。提着大毛笔,蘸了墨,思绪还未理清,手下就已经滴落了一大点墨豆,在纸上晕染开来。 “……” 孙思文道:“不如就先用这张纸,练练手。” 我想了想,也不错。于是便有些生涩地题了三个大字“随意居”。随字太大,居字太小,参差不齐。我有些脸红。孙思文也没有多说,耐心地给我又换了一张纸,铺好,用镇纸压住。我渐渐有了勇气,练了几下手,终于在第六次题出了一笔还算整齐的大字。竟然还有点笔风。我不禁偷着乐。 孙思文看了一眼,笑道:“不错了,可以拿去刻匾了。你可要下印?” 我一愣,道:“我没有带印在身上……” 孙思文道:“那你落个款吧。” 我想了想,换了小笔。在右下角写下三个娟秀的小字:包包题。 “……包包?” 我缩了缩头,道:“那个,是乳名……”我前世的名字。姓包名包,外号憨包。 孙思文若有所思,道:“也是,落了你的名字,的确是不合适。” 我撅着嘴,道:“这就是我的名字。” 孙思文笑了一笑,自顾自地用镇纸压好我题的字,然后转过头来对我道:“走吧,阿绿给你下了面。” 我道:“什么面?” 他笑道:“鸡汤面。你来了,我才有肉吃。” 我笑嘻嘻地跟着他:“那我要常来。免得你这么可怜,没肉吃。”到时候没钱上路,我看他怎么走。 等吃过鸡汤面,我们两个又一起到银楼去。此时我觉得心结已经彻底解开了。 有什么的,死骚包。他爱回来就回来吧,我干嘛要当真。从今天开始,他就是我幸福人生的一个障碍物,是阻挡我通往逍遥之梦的小bss。障碍是用来排除的,bss是用来消灭的。综合得之,骚包男是用来无视的。 正所谓天将将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 接下来的日子,我依然过的很安逸。每天跑一跑芷若斋或是银楼,然后高高兴兴地去孙思文家蹭饭吃。回到安家,和刘牌坊也几天打不了一个照面,内有崔嬷嬷和拂衣打点,我也不想要太操心。而且那个佳人庄不知道怎么回事。来找了我们两次麻烦,然后就没动静了。 我们绷紧了一根弦等了很久,就怕他们是要在我们松懈的时候突然出击。可是人家都把资金撤走了,我们赢得莫名其妙。把刘姨娘给气了个半死。 慢慢地天气就要热了,孙思文家院子里的丝瓜已经爬得很茂密了,喜人的很。我喜欢的很,于是往他家里跑得更勤了。 得到了我和柳姿生辰将近的时候,我特地回了一趟安家本家。柳姿的肚子已经很大了,我隔着肚皮听了半天,开心的很。 柳姿道:“也不知道娘当初怀我们的时候,是什么样一个情景。”现在说起安四,她已经能用一种很淡然的口吻了。 我抚摸着她的肚子,轻声道:“必定也是像你一样,非常幸福的。” 柳姿笑了,道:“是啊,儿是娘的心头肉。” 我有些埋怨地看着她:“那你还这么辛苦地奔波。”柳姿已经渐渐打入安家的经济命脉,安老太君的身体越来越不好,时常就想起安四,因此对承欢膝下的柳姿更加信赖,有很多事情便交到她手上。她挺着大肚子奔波,着实让我捏一把冷汗。 她道:“不这样,怎么保护我肚子里这个命根子?你还不了解安家,这就是个贼船。上来了,就难消停。一旦消停,别人就会趁机痛打落水狗。” 我不说话了,因为我无话可说。 姐儿俩坐了一会儿,柳姿推了我一下,道:“小韵,等我身子重了,你来我这里。我怕我一个人,顾不过来。” 我沉默了一会,然后道:“好。”她根本不指望安云蔼。 柳姿道:“对了,小韵。这次跟你来的那个孙思文,是你的掌柜?” 我道:“是啊,他这次也要来怀溪谈生意,所以就一起来了。” 柳姿沉吟着道:“其实我觉得,如果你没有嫁给舅舅,他倒是个不错的人选。看起来稳重,又正派,能照顾你。” 我一怔,然后无奈地道:“大哥也说过这样的话。不过我和孙先生是不可能的。他是京城人士,总有一天是要回去的。” 柳姿道:“这样啊,那算了。我还想着,等有一天我说话能作数了,就做主让舅舅休了你。给你把他招赘进来。” “……”我缩了缩头,不敢说安玉宁曾经要休了我,结果还是我自己求了他的。怕柳姿抽死我。 第二天一大早,孙思文来接我,一脸的纳闷。 我同柳姿打过招呼,看到他这个样子,不由得奇怪:“怎么了?” 他扶着我上了车,然后自己也进来,道:“昨个儿,碰上了安家大爷,嘴里很不干净。” 我眼尖,瞥到他眼角有一处淤青,立刻变了脸:“他打你了?不行,我要去找他算账。” 说着我就要站起来。孙思文忙拉住我的袖子,道:“你趁早消停点。我只不过是你的掌柜,对你的家人动了手,现在不快跑,竟然还要送上门去吗?” 我一愣,然后赶紧做贼似的坐回去,吩咐马车快走:“你把他给揍了?” 孙思文淡道:“自然。” 我突然想起他那套老头剑法,忍不住想笑,只道:“干得好。你放心,我帮理不帮亲,何况对我来说,亲也是你。理也是你,一定会罩着你的。” 他瞪了我一眼,没说话。 我差点要捂嘴尖叫。他这还是第一次瞪人呢。 走在路上无趣,我问了几句生意上的事情,然后就不行了。他立刻体贴地递给我一片薄荷叶。我道:“先生,你真是我的贴心小棉袄。” 他无奈地道:“又说怪话。不知道你对人家说话是不是也这么没谱。” 我笑嘻嘻地道:“当然不是,我不是早就说过了么,我和先生亲嘛。” 走了一阵,他又道:“你和你姐姐……据说是孪生?不过长得不像。” 我随口道:“嗯,大家都说她比我好看。” 孙思文淡道:“也不能这么说。这萝卜青菜,人人都拿不准的。” 我斜睨着他:“那我是萝卜,还是青菜?” 他愣了愣,道:“萝卜,不算青菜?” “……” 回到阳溪,我已经累得快瘫下了。虽然有薄荷叶,但是还是难受的很。 刚下车,就有银楼的伙计拿了账册来要我看,并让我去芷若斋一趟。那里的情况还不稳定。我累得厉害,只得道休息一下就去。 孙思文看了我一眼,道:“你就留在银楼看账吧。芷若斋那里,我替你去就行了。” 我简直要摇尾巴了,道:“好……我想睡一会。头疼的厉害。” 屋子里没有外人,他便把我扶起来,让我躺到一边的睡椅里,轻声道:“要就好好睡一会儿吧。” 我头疼欲裂,也没有时间管这么多,他给我脱了鞋子,我也没察觉。只是一个人在宽大的椅子里缩成一团,舒服的很。 起初只是想小睡一会儿,没想到后来竟然是饿醒的。一问一直守在旁边的小兔,才知道都已经要吃晚饭了。 我打了个哈欠,坐了起来,道:“孙先生回来没有?” 小兔道:“回来过了。先前有人拿了单子要少奶奶审,先生见少奶奶还在睡,便让人不要打扰。” 我无不疲惫地道:“那单子呢,我看看。” 小兔道:“先生已经做好了。少奶奶可觉得饿?厨房已经准备好了八宝饭,可要现在送来?” 我正要穿鞋,听她这样说,不由得一怔:“这里怎么会有八宝饭?” 小兔道:“先生让人去买的,说是少奶奶爱吃甜食。” 我想,也是,我天天在他家蹭吃蹭喝,他会了解我的口味,也不稀奇。于是又想,他果然是我的贴心小棉袄,如果是个丫头多好,还能时时带在身边。心情大好,便乐颠颠地让小兔把饭送上来,正吃着,孙思文就进来了。 他看了我们一眼,道:“小兔姑娘。” 小兔识趣地答应了一声,便告退了。 孙思文坐在了我对面,直接进入了主题,道:“你吃,我说,你听着。” 我刚要站起来,听他这样说,便又坐回去了。跟他也没什么好矜持的,我什么样子他没见过。 “芷若斋最近收到了一笔大货,是襄阳佳人庄的。他们想要芷若斋的货。” “……”我把嘴里的东西咽下去,道,“这是怎么回事?”为什么这么大费周章。我知道他们可能需要各个老字号的东西,但是前段时间没有并购了我们,这会子倒是掏大价钱来买,着实奇怪。 孙思文摇摇头,道:“我也不清楚。也不知道他们是什么意思。你若是要问我,我说这个单子虽然大,但还是不签的好。太冒险了。”他一顿,又道:“我记得你姐姐手里好像也有个胭脂铺,前些日子被冲击得快垮了,你姐姐也无暇顾及。后来佳人庄也跟对我们一样,突然就撤走了。”文学度 安详世界 (文学度 )<a href=" target="_blank"> 我渐渐有些凝重起来:“他们到底想玩儿什么把戏?”怎么看着。手机版地址:m.w.像是针对我们安家呢。别人都毫不留情地打压,唯独对我们手下留情。这是福是祸,还真是说不清。 我又道:“我姐姐手里的那个香凝斋,收到单子了吗?” 孙思文道:“收到了的。不过他们还没有签下。” 我把玩着调羹,若有所思。 孙思文似乎很无奈,叹息了一声,道:“一时半会,也想不出什么来。你还是先安心吃饭。单子我给你带回来了。” 我点点头,真诚地道:“先生,你真的是个贴心小棉袄。” “……” 芷若斋还不稳定,内里也还有很多刘姨娘的人,正待我慢慢拔除。如果把单子留在那里,确实不妥。孙思文想的果然周到。我对他,是真的能够放一百个心的。 等我填饱肚子,我开始研究那个佳人庄的单子。除了数额的巨大,其他的,包括措词之类,都与普通的商业场面话无异。有些小陷阱,不过无伤大雅,完全可以默认。我也是混了一段时间的,怎么可能会看不出来。对方当然也不是以欺骗我们为目的。只是约定俗成罢了。 我看了一会,觉得完全没有头绪,然后抬起头,问孙思文:“对了,今天什么日子来着?” 孙思文道:“四月二十九。怎么了?” 我若有所思,点了点头,道:“我打算去一趟襄阳。” 孙思文一怔:“你去襄阳做什么?” 我笑了,道:“知己知彼,百战不殆么。我们从来也没有派人去过那个什么佳人庄,不如就由我亲自去。何况,舅舅早就说过今年我生辰的时候要我过去,我也正好过去看看。” 孙思文不说话了,半晌,方道:“那好,你打算什么时候动身?” 我想了想,道:“初一吧。” 快马加鞭,一天就能到襄阳。到时候正好初二。我就躲在街上到处看看,然后五月初三就是我的生辰,我再去见安玉宁。 不过我心里挺排斥。他在那边金屋藏娇,我去干什么。 现在想起他,我的心态已经很平和了。自我感觉挺良好,觉得自己是长进了的。反正没了他我又不会死。 第二天,我陪孙思文去买马。 跟随的有小兔和小桃,还有驾车的车夫。小兔小桃骑马随行,小兔的坐骑正是我的爱骑,千里红。年初的时候遭人下了毒,她就一直在家修养。郁郁寡欢,因是今天我带她出来溜溜。 到了城外最大的那个马市,我让小兔和小桃携车夫等在外面,自和孙思文进去。因我不会相马,所以跟着孙思文来,长点见识。 孙思文也很善解人意,知道我好奇,便依次给我介绍,好马与驽马的区别,在于眼耳头颈,以及背腰,四肢,蹄。 我好奇地凑过去,研究圆溜溜的,对方喷着气,似乎有些暴躁。 孙思文含笑把我拉了回去,停在了一匹俊瘦的黑马面前,道:“三十二相观眼先,眼似悬铃紫色浸,睛如撒豆要分明。这说的是好马的眼睛,要大。圆润,饱满,有光泽。” 我瞪圆了眼睛一看,这匹马的眼睛圆得很,简直光可鉴人,十分灵动。我拍手,笑道:“这个好,这双眼睛好漂亮。” 孙思文又伸手比划过黑马的耳朵,道:“好马的耳朵,小而尖利,转动灵活。若是驽马,其耳大,垂缓,转动不灵。” 我一看,这小耳朵尖尖的,还时不时扇两下,着实灵活又可爱。心下欢喜,又狐疑,这难道是一匹被埋没的千里马?若我来选马,我必定选千里红那样强壮高大又漂亮的马儿。 孙思文又道:“你看,此马头稍小而长,骨骼轮廓分明,腮肉少,是上等。” 我一愣,黑着脸道:“它这是瘦的吧……” 孙思文笑了一声,道:“非也。此马虽瘦,其背腰却平直有力,四肢干燥强健。你再看它的双蹄,前蹄圆而后蹄略尖。薄厚适中。何况,你说它瘦……”他略一顿,左右看了看,才俯身过来,道,“千里马的食量,总是要大一些的。而庸人不懂,反而引以为扰。是以才把它饿成这个样子……” 我吓了一跳,要知道这个时代千里马可比现代的悍马值钱多了,不但名贵,而且难得,尤其是越往江南的地方越稀有。难道被我们碰上宝了?我忍不住压低声音道:“这是一匹千里马?” 孙思文笑得神秘,道:“不离十。” 我兴奋得简直要跳起来,但是很快就镇定下来,压抑得像个做贼的似的,不动声色地跟着他去付了钱。果然不贵。然后又做贼似的把马牵出去。看那老板一副无所谓的样子,我心里就直乐。 出了马庄,孙思文这才笑了出来,道:“不过是一匹马,你也不用高兴成这个样子。” 我笑了一声,道:“商人重利轻离别,我是纯正的商人,当然会为占了便宜而高兴。” 我摸摸那匹瘦马。丫似乎是饿昏了头,差点要啃我的头发,我要退开,竟然还对我喷气,还好孙思文早早地把它拉开。我咬牙切齿地道:“这八成是匹母马,还很好色!” 孙思文道:“的确,是匹雌马。” “……” 我去牵千里红,拍拍这孩子的头颈,道:“先生,你说它是千里马,不如就让它跟千里红跑上一跑?” 孙思文看了我一眼。道:“你可不要又顽皮。年初刚惊了马,这就好了伤疤忘了疼了吗?” 我撇撇嘴,利落地翻身上马,居高临下地看着他道:“来,跟我跑一跑。” 孙思文只得上了那刚上了新鞍的瘦马。小兔上了另一匹,是要随行护着。我撇撇嘴,我哪里就有这么弱了。我的骑术可是安玉宁亲传,好的很。 于是呼喝一声,率先纵马奔驰。 只听得身后一声嘶鸣,如凤啼一般。我心中讶异,回头去看,竟是孙思文座下那匹瘦马。看来果然是马中之龙,马也不可貌相。我心中愈发觉得占了便宜,虽然是孙思文占了便宜,不过我还是很高兴。 于是便知不用相让,一甩马鞭,兴奋地纵马狂奔。 这里本就是一处广阔的野地,也时常有马场的人来遛马。这一下怎能不让我尽兴。我也不看后面,直纵马狂奔到一条山路上,路渐渐变窄了,这才有所察觉,消停下来。 拉了马缰,我浑身是汗,却说不出的畅快淋漓。回过头去看,小兔已经不见踪影,孙思文却跟得很紧。我笑了一声,摸摸千里红的脖子,道:“好马儿,是不是很尽兴?” 孙思文追上来,无奈地道:“真是会被你吓得折寿,竟然连这里都敢闯。” 我低头一看,左侧正是一处不高的山壑,下面是湍急的流水,十分骇人。我有些心有余悸,嘴上却要逞强,道:“我骑术好的很。” 孙思文拉着马缰,随我一起放马慢走。等着小兔赶上来。 我道:“我倒是不知道这里还有这么一处景致。”心中却想起安玉宁曾带我去过的那一处妙处。于是心想,以后要一个人偷偷再去看一看。那等宝地,荒废了的确是不值得。 孙思文道:“你若是喜欢,可以常来。” 我好奇地回过头看他:“那你会陪我来么?” 孙思文一怔,随即别开了脸,道:“你若是得了清闲,我可要忙了。哪里有空陪你。” 我点点头,道:“也是。先生对我的好,我心中都有数的。”他本来就志不在商,恐怕还在筹备着要回京去考御医,东山再起。原本守着那个烂尾楼,虽然破了一点,不过他是很清闲的,也能专心做他要做的事情。现在倒有大半的时间是在为我忙碌。 孙思文轻咳了两声,好像有些尴尬,最后,只道:“你也不用放在心上的。” 我倒是的确没把他这句话放在心上。悠哉地走了一会,听到身后的马蹄声,我心中一喜,回过头去:“小兔……”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马儿突然惊蹄而起,我一时不留神,就要被她给摔下来,还好死死夹紧了腿,千里红也很快就稳定下来。 来者果然是小兔,只是她的面容很焦急,甚至手上已经提了一把明晃晃的长剑。 我初定下神,还没有来得及问是怎么回事,就已经听到一片喊杀声。十几个蒙着面的黑衣人从林子里冲了出来,个个手拿兵刃。 千里红慌了,孙思文的坐骑却很冷静。我只能拉着马缰,紧张地安抚。 “少奶奶——”小兔冲了上来,骑着马跟那群人打成一处。 我心惊肉跳地小心避开身边的匪徒,有人要靠近,被孙思文的马蹄踢开。 他沉着脸道:“退后。” 我拉着马缰,慢慢地退后。孙思文从马背上下去,劈手躲过一人的兵刃。我心中稍安,想来他这样的大家子弟,也是练过家子的。一时间只听得这僻静的山路上兵刃交接和喊杀声不绝于耳。 “快走!”孙思文背对着我大喊了一声。 我咬了咬牙,虽然担心,却也知道我在这里只能拖累他们,拉着马缰转身欲走,千里红却突然对上一个举起了大刀的匪徒。被明晃晃的大刀所惊,千里红嘶鸣着人立而起。我一时惊慌,就从马背上滚落,直跌入身后的深壑! 身体拍在水面,然后就开始身不由己地顺着水流被往前冲。 “少奶奶——”小兔凄厉的叫声在我耳边回荡。 可是我只能在水里苦苦挣扎。我的水性,根本对付不了这么湍急的水流! 眼前突然一黑,一个巨大的黑影堕入水中。我在水下瞪大了眼睛一看,只一眼,就吓得半死,赶紧用手去拖住几乎完全不在状态的孙思文。两个人纠缠着被水冲了一阵,他面露出痛苦之色,看来是憋不住气了。我几次欲拖着他望岸边游,或是抓住到处都是的石礁,却一无所获。 他嘴里已经开始急剧地吐泡泡,我一急,就直接把他拉了过来,堵住了他的嘴,试着给他度气。 事已至此,我们还不如放弃挣扎。我主意打定,便用力抱住这个半桶水的傻蛋,试着浮出水面。他的脸色在阳光下显得有些铁青,气喘如牛。我伸手拖住他的下巴,索性就随着水流开始向前游,也避免一头撞上石礁,直接玩完。 耳边是如雷的水声,夏日的日头格外炽,晒得我头昏眼花,强撑了一会儿,终于觉得气力已竭。何况朦胧中觉得四周的景象都已经变得陌生,水流愈发急促,我愈发死心。还好孙思文已经渐渐恢复过来,拉住我的手,与我一同在水中蜿蜒。一眼看到前面有一处大落差,我大惊。 “先,先生!”我叫了一声,拖住他的手,终于给我抱住一处石礁。 然而水力之强,着实非我们可想。我用力欲把孙思文拉过来,让他也攀住石头。可是一用力,倒是把他送了过去,我自己被水力冲击得手中一松,一下就脱了力,要被水冲走。 迷迷糊糊地要堕入瀑布,结果被人一把拉住了手。我在水中睁开了眼,然后被人抱住头死死按在怀里,给我搭出一个安全的堡垒。然后我们一同头朝下跌入也不知道有多高的落差,我彻底失去了意识。 朦胧中,似乎又回到那一处安详的世界。 菱格窗外,青翠葱葱,百花点缀。那一个人风骚轻佻地倚在亭旁,满园繁华都压不下他的美貌,他手中的书本半卷,随意又风流。 得到靠近,他回过头来,笑了一笑,口齿清晰地要教我念:“关关雎鸠,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关关,雎鸠。 “小韵。” 舅舅。 我睁开了眼。 首先感觉到的是刺目的光线。我眯着眼,落水挣扎的记忆慢慢回笼。看来是活下来了,不然身上也不会这么痛。我呻吟了一声,坐起来,只觉得背上一阵火辣辣的疼,顿时要龇牙咧嘴。手中被束,我低头一看,竟是被人紧紧地握在手中。文学度 格外动人 (文学度 )<a href=" target="_blank"> 我吓了一跳,顾不得背上的疼。手机版地址:m.w.要爬过去看孙思文,结果一动,才发现脚也痛得厉害。我爬到他身边,看他面色铁青,不由得大惊。 依稀记得,落瀑的时候,他把我抱住,替我挡掉了很多冲击。该不会是撞到了脑袋,然后昏过去了,又溺水了吧? 伸手一探他的鼻息,竟然已经没有了。我简直要哭出来,自己身上的什么痛都忘了,赶紧用手挤压他的腹部,挤了半天,却一点动静都没有。我也没有别的办法,只能不停地挤压,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才让他把水吐出来。 我一看有希望,心里也稍微振奋了一些。再挤压了两下,然后腿把他的脖子垫起来,又松开他的腰带。解开他的衣领,然后捏住鼻子,扣住下颚,对着嘴给他做人工呼吸。 如此反复了好久,我看他的胸腔每次都能随着吹气而隆起,心里安定了不少。我也不知道具体该怎么做,只是看过书,幸好给我摸到死耗子,还真没弄错。所以也不知道要怎么样才算完,于是一直做到我自己头昏眼花,他还是没有醒过来的迹象,不过脸色已经红润了很多。 嘴唇相贴,已经能感觉到他微弱的鼻息。我松了一口气,让他在我腿上躺了一会,自己开始左看右看。 这里……就是一个河边的石滩,不远处好像有山,也不知道有没有人家。 过了一会儿,我低下头,却正对上一双清明无比的眼睛。 我一愣,随即彻底安下了心,道:“先生,你可吓死我了。刚刚你那个样子,我还以为你……” 他有些僵硬,扶着额头从地上坐了起来,先检查了一下自己,松了一口气,道:“你有没有怎么样?” 我龇牙咧嘴地道:“背上。和腿上,都很疼。先生你呢?” 孙思文试着站了起来,晃了两下,就稳住了。他道:“我没有重伤。走吧,找个干净地方,我给你清理一下。” 我试着要站起来,可是一条腿却钻心的痛,根本站不稳,被孙思文一把扶住。他的动作很迟疑,但到底还是背对着我俯下身,低声吩咐我爬上去。 现在也不是娇气的时候,我从善如流地爬上了他的背,让他背着我,脚下踉跄着往前走。他的背很宽阔,让人觉得很踏实。我趴在他背上,忍不住道:“先生,是我拖累了你……” 不用想也知道,那绝对不会是一群普通的山匪。哪有山匪不为劫财,一上来就要人的命的。而且我自认我还是有几分姿色的,起码会动个心思劫个色吧…… 也不知道小兔怎么样了。她一个女孩子,怎么对付得了这么多人。而且我上次还给了她脸色看。一直惦记着要向她道歉来着……也不知道有没有机会了。 孙思文低声道:“不,是你救了我。” 我把头靠上去,道:“你太傻了,又不通水性,为什么要跳下来?现在好了,白白跟我沦落到这个地方……” 他脚下一顿,然后才继续往前走,一边道:“你说,如果我不在,你现在,要怎么办?所以我水性虽然不好,但总还是有点用处的。” 我愣住,随即搂住他的肩膀,失笑,道:“先生,你生气啦?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只是不想连累你而已。” 他只道:“没有,没有生气。” 走了一段,竟然给我们看到山脚下有个简易的小木屋。孙思文告诉我:“大概是要上山的猎户们建的,供他们休息用的。里面应该会有些粮食,还有药物。” 我松了一口气,道:“那就好了。” 这大太阳的天,走了一路,我们身上的衣服头发都差不多干了。他背着我,伸出一只手推开门,果然没人。屋子很简易,有一个里间,一个外间。外间放着桌椅,还有一张床。孙思文把我背到里间。里面也有一张床。他低声吩咐我把衣服换了,身上有泥沙,对伤口不好。 待他出去给我打了一桶水进来,我已经把衣服脱了。他在外面轻声道:“你……” 我裹着刚刚从旁边的箱子里找出来的一件男人的大衣,道:“先生,进来吧。” 孙思文提着水进来了,看到我这个样子,倒是一怔。 我龇牙咧嘴地道:“我看过了,我的脚大概是扭伤了,肿得好大。还有伤在背上,我自己也拿不准。” 孙思文很自然地道:“你把衣服解下来,我给你看看。” 我一愣,然后有点脸红。又想,医者父母心,我得纯洁一点。于是先伸出脚让他看了,然后低声让他背过身去。 我身上原先的衣物已经全都脱下来了,这件袍子里面可什么都没有。咬了咬牙,只得把衣服褪到腰上,背对着他坐了,手拉着衣物,遮住身前,低声道:“好了,你回头吧。” 然后我就闭上了眼。全身都变得敏锐起来。感觉到他走到了我身后,指尖在我身上轻轻触碰。我忍不住颤栗了一下,低下头,轻声道:“好疼。” 他低声道:“是被石头刮伤的吧。你不要怕,我在外面看到了伤药,你先躺下来,我给你把沙子清理出来。” 我依言趴下了,突然想起我背上有纹身,不由得加倍害臊。但是他的态度坦荡,而且清理伤口实在是一件很让人郁闷的事情,很快我就疼得把什么都忘了。 他的手一顿。无奈地道:“忍一忍,忍一忍就好了。” 我眼泪汪汪地道:“很疼……” 他似乎很无语,只一边跟我说话转移我的注意力,手下却再也不肯留情:“先前看你那样泰然自若,我倒是忘了,你还是个怕疼的。” 我忍不住给他顶回去:“我就是怕疼又怎么了?又不丢人。” “是是是,不丢人。好了,伤口清理过了。待会给你上药,会更疼,你若是疼得厉害,可以咬住枕头什么的。” 我道:“我才不要,这个枕头这么脏……” 他没有再多说什么,利落地起了身去门外拿了一堆瓶瓶罐罐进来,又坐下了。给我背上上药,我只疼得冷汗津津,几乎要哭爹喊娘。他的动作很快,一下就弄好退开了,我只得趴在床上,被药力刺激得一抽一抽的,半天都在哽咽。 他轻声道:“你……背上上了药,衣服,等一会儿再穿。现在,先坐起来,我给你脚上上跌打药。” 我抱着胸口的衣服坐起来,犹在抽噎,把肿得一塌糊涂的脚从宽大的衣摆里伸出去。他单膝跪在我身前,捧住我的脚。上药的时候倒还好,到他给我揉搓的时候,我简直又要哭出来,但是他根本不手软,我挣又挣不开,只能抽噎着随他去。 他把我的脚扶到床上,松了一口气,声音有些低哑地安抚道:“你休息一会儿,我去出去看看。” 我心里莫名的有些生气,不愿意理他,一抽一抽地抱着衣服趴在床上。他低声嘱咐了我几句。就出去了。 我趴在床上,有点迷迷糊糊的。也不知道现在该怎么办。我身上这个伤,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好。安玉宁还叫我去襄阳来着,看来是赶不过去了。今年的生辰不是这么可怜吧,要在山里过。 我心里惦记着小兔。又想起,银楼和芷若斋怎么办?我不见了,柳姿会不会很着急?她身子重了之后,要怎么办?谁能帮衬她? 一边胡思乱想,一边就觉得累。那种劫后余生的疲惫感。算了,能活下来已经很好了。而且孙思文在这里,已经是我赚到了。 于是沉沉睡去。 等我醒过来,又是因为肚子饿。我迷迷糊糊地撑着身子,小心地跪了起来。背上的伤口一疼,让我瞬间清醒过来。屋子里已经点了煤油灯。床边的桌子行,放了一根很趁手的木头。看来是孙思文放在这里,给我做手杖用的。 我打着哈欠,拉着衣服穿上,松松垮垮地系上了,下了床。我的鞋子竟然已经刷干净了,也晒干了。这么大的太阳,也难怪。我把脚套进去,只觉得心里也暖暖的,又愈发后悔,他给我上了药之后我小家子气,还给他脸色看。 于是拄着那根拐杖,一瘸一拐地出去要找孙思文。一掀开帘门,却正对上一个美男裸露出来的宽阔肩膀,他似乎吓了一跳,看到我,半晌,才松了一口气:“你醒了。” 我忍不住笑了出来,道:“先生,你怎么这么害羞?” 孙思文面色有些不自在,伸手要去拿衣服披。 他刚才是在给自己的背部上药,但是很不方便。这下看到我来,大概觉得不自在,便也不上药了。这个人,想不到还挺闷骚的。 我大方地道:“投桃报李,我来给你上药吧。” 他稍稍僵了一会,然后还是把上衣脱了下来。我借着灯光一看,他背上有些微擦伤,还有些微撞伤,比我好多了。我也是个生手,拿着那些瓶瓶罐罐,照他的吩咐给他上好药。 完事,我松了一口气,笑了一声:“先生,你的皮真厚。”我伤成这样,他替我挡掉了不少冲击,竟然能比我好上很多。 “……”他披上衣服,轻咳了一声,道,“可觉得饿了?” 我扶着拐杖坐在桌旁,点点头,道:“饿的很。先生,没有吃的怎么办?” 他去打了水来,把水盆端到我面前,让我洗手,一边道:“有是有的。不过都是一些干粮,怕你吃不惯。” 我道:“没有关系的。” 他去把水倒了,然后打开一边的橱窗,一边忙碌,一边道:“今个儿我出去看过,这里朝东走几里,有个小村子。幸好身上的银子没有被水冲走,我去向他们买了点软面,让村妇做成松软的糕点给你带回来了。你先吃一点,明天再想别的办法。” 我张了张嘴,但最终还是道:“好。其实吃干粮也没有关系。”心里是感动的,我还记得在他家院子里的时候,他对厨事的那个笨拙的样子。没想到这下却这样细心。 说是糕点,其实不过是农家的一些软馍馍。我就着清水吃了,他则吃那个白白的不知道什么干粮。然后我觉得有些爱困,便打着哈欠道:“先生,休息吧。” 孙思文笨手笨脚地收拾了桌子,看了我一眼,道:“你先莫急。我今天在那村子里走了一圈儿,已经和他们谈妥,明天我就带你过去。我对他们说我们是一对落难的兄妹,被水冲来这里的。” 我一愣,道:“你为何不说我们是夫妻?” 他彻底怔住。 我耐心地解释给他听:“你要知道,我怎么说也是个小姑娘,说我已经嫁了人,比起我还是待字闺中,是要方便很多的。” 他想了想,道:“你可以说你是个寡妇。” “……” 他道:“到时候,我可以在村子里给他们看看病。等你的伤好了,我们再想办法回去。” 我仔细考量一番,道:“也只能如此了。” 于是我拄着拐杖,慢慢地走回了里屋去。这个床褥很硬,而且下午睡了太久,我有点睡不着。趴了大半天,心中有些烦躁。 待到半夜,还没有睡着,不禁火起。正想坐起来,就听到孙思文隔着帘子轻咳了一声。 “睡不着?” 我一愣,道:“嗯。”这荒郊野岭的,也不知道有没有狼。 沉静了一会儿,我忍不住道:“先生,你也睡不着?” “……嗯。” 我来了兴致,趴着床上翘起脚,道:“那你陪我说说话吧。” 帘子外又沉静了一会,我几乎以为他又睡着了。半晌,才听得他道:“好。” 我高兴了,巴拉巴拉手指,道:“不如,就先说说你以后有什么打算?” 又是好一会儿,他才低缓地道:“如果有机会,我想回京,考上御医。” 我道:“不知道会不会冒犯……听说你家道中落,这是怎么回事?” “是,被奸人所害。” 我得寸进尺地道:“那你是打算报仇?” 他似乎轻轻地笑了一声,那低沉的声音在黑夜中显得格外动人,他轻声道:“并非。我的仇人,已经死了。”文学度 相依为命 (文学度 )<a href=" target="_blank"> 我“哦”了一声。手机版地址:m.w.道:“善有善报,恶有恶报,老天爷不会放过那些作恶的恶人的。”但是我又一想,恶有恶报好像是有,那么善有善报呢?善人,为什么又不得善终呢?比如安四。 于是我在枕头上蹭了蹭,不说话了。 半晌,孙思文道:“恶有恶报,大约,确有其事吧。你也不要多想了,好好休息吧。” 我迷迷糊糊地“嗯”了一声,心中安定,也就觉得睡意袭来。 第二天早上,被孙思文叫醒。我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看到他穿了一身奇怪的棕布衣裳站在我面前。他道:“你先起来,我给你上药。昨天向村民买了几件衣衫,你待会换上。” 我“哦”了一声,脑子也缺氧,坐起来,脱衣服。他去拿药,给我细致地料理好背伤。我一下又疼醒了。然后他给我揉脚。依然疼。 简单地吃过东西,他看了我一眼,道:“路远,我背你过去。” 我点点头,道:“好。” 于是他去简单地收拾了一下,把没有用完的药物归于原处,又把屋子料理好,还提了一桶水,将水缸补满。这里是猎户们的暂住之处,并无固定主人。只是每个人来这里,都会很自觉地做好这一切,即使身上没有带东西,下一次也会来补齐。他倒是很懂行情。 我忍不住想,他流落到阳溪的时候,大概吃了不少苦头。可是怎么就还是个厨事白痴呢…… 我换了一身朴素的农妇的衣服,用一根简单的银簪把头发盘起来。他把我们换下来的衣物,还有物品,都整合成一个小包袱,令我提着,然后就把我背了起来。我手里还拿着那根拐杖。 走出房门,太阳已经很大了。 他低声道:“抓紧。” 我牢牢地抓住了他。此刻只有我们相依为命。 走在路上,我用袖子给他擦汗。他脚下一顿,然后又继续往前走。 我搂住他的肩膀,道:“先生,真不知道以后谁会嫁给你,一定是他的福气。” 他道:“到了村子里,可不能叫我先生了。要叫我大哥。” 我笑嘻嘻地道:“那你叫我什么?小妹?你要怎么向别人介绍我?” 他略一怔。道:“这我倒是没有想过。柳韵这个名字,恐怕会让人难相信只是个小户女子。” 我摇头晃脑地道:“那你姓孙,就叫孙石头。我是你妹妹,就叫孙包包。你也不要叫我小妹了,就叫我包包。” 他似乎失笑:“你还真的喜欢叫包包?” 我轻轻地掐了他一下,道:“你这个人,哪里都好,就是这一点不好。每次我同你说认真的,你都当我是开玩笑。我真的叫包包。” “……实在是,你说话太没轻没重。” 我哼了一声,气呼呼的,不理他了。 他背着我走了一会儿,就到了他说的那个村子。眼前简直可以用柳暗花明来形容,刚刚还一片萧条寂寞,突然就出现了一个熙熙攘攘的小乡村。小儿垂髻,在村头嬉笑打闹,也有大黄狗,懒洋洋地趴在地上吐着舌头。 孙思文背着我,熟门熟路地走到一户人家,敲了敲门。很快就有一个脸蛋红扑扑的少女来开了门,一见孙思文。就先欢呼了一声。 “孙先生!” 然后看到我,这眼神就不怎么好了,有些警戒地,上下打量了两下。我有些不自在,想爬下来,但是孙思文也没有放松的意思。 他道:“这是我家小妹,闺名叫包包。” 那少女这才松了一口气,笑ii地道:“原来是孙小姐。孙小姐怎么了?”复又侧身往里面让,热情地自我介绍,道:“我叫谢阿蛮,孙小姐可以就叫我阿蛮。” 我趴在孙思文背上,有些拘谨。 孙思文道:“舍妹扭伤了脚,背上也有伤,所以让阿蛮姑娘见笑了。” 一路说着话,就走到了屋子里。这个院子,在普通人家来看,应该也不错了。有些像个小地主的院子。 阿蛮请我们坐,道:“我马上就去请我父亲。先生请先等一等。”说着,也不等我们反应,就蝴蝶似的飘去了。 孙思文小心地把我安置在椅子里,这才松了一口气,坐在了旁边。 我忍不住取笑他:“大哥~您还真是魅力无穷。” 孙思文瞪了我一眼,我一下笑了出来。 谢家的家主,是一个大腹便便的中年人,长得倒是浓眉大眼,很是富足的感觉。他看了孙思文,先是哈哈大笑,然后道:“这位想来就是孙家的小姐……”说着,回过头来看了我一眼。却是一怔。 孙思文站了起来,不动声色地挡在了我面前,道:“惭愧,舍妹有伤在身,不能起身见礼。” 谢老爷连忙摆摆手,道:“不不不,孙小姐这等人儿,怎么就受伤了?伤得可重?可要请大夫?” 我低下头,道:“多谢关心,只是家兄就是大夫,我已无大碍……” 谢老爷又问了几句,这才消停了。终于和孙思文各自落座,开始谈话。我坐在旁边不插嘴。 却原来这谢老爷元配早逝,膝下有一子还有一女,小子才八岁。现下正想请先生来教儿子读书,正是打上了孙思文这个据说是水灾沦落到此处的倒霉蛋的主意。待遇很低,不过肯提供吃住。我们也就满意了。 终于谈妥,孙思文把我抱了起来,跟着活泼的阿蛮到了后院,两间连在一起的屋子。孙思文把我抱进去,放在床上。对阿蛮客套了两句,小姑娘脸红红地走了。 他似乎很累,松了一口气。在我前面蹲下来,看看我的脚,低声道:“怎么样?脚可疼?” 我摇摇头,道:“还好,不是很疼。先生,你累?你是不是就住在我隔壁?” 他道:“对,我就睡在你隔壁,你可以放心。你说的对,我实在是大意了。你一个女孩子,我若是把你丢下出去行走,确实不妥当。得想个法子才是。” 我撅了撅嘴,道:“你也知道啊,你早说我是娘子不就好了。现在弄的这么麻烦。难道你没有听过寡妇门前是非多吗?” 他皱着眉摇摇头,道:“我也后悔。但是……总不好冒犯了你,你毕竟……算了,我再想法子。” 他把我的脚扶,道:“算了,你休息吧。我收拾一下。” 我乖乖地点了点头,趴在了床上,眼巴巴地看着他走来走去地忙活。他先把我的衣服从包袱里拿出来,放好,又把我没有被水冲走的首饰重新包好,和衣服放在一起。然后收拾了一下屋子里的桌椅,以及那张简易的梳妆台。这个屋子很小,先前显得有些杂乱。但是他这么一收拾,就顺眼多了。看不出他还挺能干…… 他拍了拍手,似乎对自己的成果比较满意,然后来坐在床边,低声道:“把衣服解下来。刚刚在路上,八成是出汗了。我给你把身子擦了,然后你换身衣服,重新上药。” 我的脸刷的一下爆红。擦,擦身啊…… 但是他一脸坦荡地去打水了,刚刚还一脸若无其事地收拾了我的肚兜……我咬了咬牙,把衣服脱了下来,趴在床上。 他坐在床边,我是趴着,也看不清他的表情。但是他手中的动作有条不紊,给我仔细地擦拭背脊,还有手臂。又把我的脚丫子抬起来,细细地擦拭。我紧紧地闭上眼,几乎是屏息让他做完这一切。 然后他给我背上上了伤药,低声吩咐我坐起来,给我上跌打药。僵硬的身体,一被刺激,就痛得我呻吟了出来。不过比起昨天,已经好了很多。 忙活完。他轻声道:“我先出去,你趴一会儿,等我叫你起来吃饭。” 我疼得冷汗津津,只勉强笑道:“瞧你说的,好像我就只会吃一样。” 他看了我一眼,换了帕子,来仔细给我擦了脸。他的脸就在我面前,一脸的认真,我的脸不由得红了。他道:“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怕你睡过头。” 等他给我擦了脸,我把头埋在枕头里,点了点头。他终于出去了。我听到关门声,不由得抬起头,看了看紧闭的房门,松了一口气。 忍不住又发了会子呆。 如果,在我身边的是安玉宁…… 他,又会怎么样呢? 切,他这么差劲,八成是要我伺候他。 抱着枕头,我稍稍把胸部垫起来,舒舒服服地出神。其实,这样安家少奶奶不就生死不明了?目击证人不就是小兔?然后我不是可以在外面安心地藏个两三年?然后等我回去的时候,安玉宁八成已经另娶了,也就不会对我纠缠不休了。老太君也八成培养了其他继承人,也不会指望我了。 那多好,我脱了身,还能回去看看柳姿。 不过,安玉宁会另娶吗?在我之前,他也没有别的正妻……大约如果得知我死了,他也会乐得逍遥吧。怎么会另娶。 在这个小村子的日子,过得挺安逸。孙思文为了照看我,一般不出门,只呆在这谢家宅院里,给孩子们上上课。偶尔不得不出门,也会叫阿蛮来陪着我。阿蛮也不觉得奇怪,反而很高兴。因为她呆在我这里,必定能和孙思文打上一个照面。 我背上的伤好在孙思文牺牲清白的照料下,倒是好的很快。为了避免惹上是非,我平时都很乖,几乎从不出门,从来都坐得笔直地在屋子里百~万\小!说,坐得累了,就去床上趴着。偶尔会跟阿蛮一起刺绣。 别看我这样,我还是很乖的。该学的东西都有学得很到位。 安四曾经一再夸过我的心静,的确如此。我很适合刺绣这种事情。在我年幼时,安玉宁就曾经说过,无论是配色,还是针法,我的手艺,在十八溪都已经是上等了。 其实我越来越觉得,这样的日子真是太惬意了。如果不是寄人篱下,还有不能出去玩儿,就更好了。 安逸了半个月,我脱衣服的速度已经越来越快。脸皮是练出来的。背上也终于结疤了。脚上却还是肿着。 这一天,孙思文跟我一起吃过早饭,就出去了。 我坐在窗边刺绣,先前答应了阿蛮的,要给她绣这个花样。听到敲门声,我以为是阿蛮,连头也没有抬,只道:“进来吧。” 门被推开了,然后又很快被掩上。半晌都没动静。 我一愣,抬起头,发现竟然是谢老爷。 我勉强笑着要起身,扶着椅子,道:“谢老爷?” 这谢老爷竟然也不客气,在我面前的椅子,也就阿蛮常坐的那里,施施然地就坐下了,还一脸笑容,上下打量我,最后,道:“孙小姐也请坐吧。” 我面上一僵,扶着椅子坐下了。 谢老爷沉吟了一会,倒是很有架势。不过我自己也是个做生意的,面对柳进夏这等谈判高手也不心虚,何况是一个土财主。 对方大约是觉得施压够了,便又笑了一笑,道:“孙小姐,家里还有什么人?” 我低下头,道:“已经没有了。我母亲过世了,父亲……也不知所踪,先前嫁过一次,相公也……如今,已经只得我和哥哥两个了。” 谢老爷“哦”了一声,似乎在沉吟,半晌,方道:“这你一个女子,又还年轻,就没有想过改嫁?令兄也是个前途无量的人,为了照顾小姐,恐怕拖累了前程。” 我的眉心一抽,勉强道:“这家里刚遭了难,我也没有什么别的想法……何况相公也……”我也实在说不出要守节的话来,怕我自己会笑出来。 谢老爷愈发没了遮掩,上下打量着我,道:“看小姐的出身,也是好的。和阿蛮这丫头也处得好。心又静……” 我瞪圆了眼睛:“谢老爷,这……” 谢老爷也心急了,直接就道:“这么说吧,我觉得你不错,虽然没有嫁妆,但做个续弦,也是不讲究那些的。” 我浑身的鸡皮疙瘩抖了一地,勉强震惊下来,道:“谢老爷抬爱,小女子实在受之有愧。不过我家相公……” 谢老爷的身子稍稍前倾,道:“只要不说出去,人家也不知道你是死了相公的。待你嫁进来,你兄长也能专心地奔波前程。你看怎么样?” “……”我深吸了一口气,低下头,道,“其实,我命中克夫……出嫁之前,就已经克死了未婚夫。后来,我相公,也是贪我年少孤寡,偏不信邪,将我迎进家门……后来,一家上下,全都遭了难。” “……”谢老爷的脸僵住了。文学度 祸红颜祸水 (文学度 )<a href=" target="_blank"> 我抬起头,诚恳地看着他。手机版地址:m.w.道:“谢老爷千万不要看我年少,自古红颜多祸水……老爷对我们兄妹有收留之恩,我不敢相瞒的。” 谢老爷坐不住了。说了两句客套话,几乎是夺门而逃。我一个人在屋子里坐了一会,然后几乎要笑得捶桌子。 孙思文回来的时候,就看到我披头散发地趴在床上闷笑。实在是受不了了,我索性就真的趴在床上笑个过瘾。他看着我,一怔,然后反手关了门,道:“怎么了?什么事这么开心?” 我勉强撑起身子,道:“我看,你以后都不用担心我了。” 孙思文走过来,在床边坐下,替我把头发拂开,道:“怎么?” 我憋着笑道:“因为我克夫啊。是天生的孤寡命。”于是我把谢老爷的到来,还有我是怎么应对的,一一都与他说了。自己又笑得要岔气。 他听了也是要笑。先前我一直拽着他的袖子猛笑。但是我要把手抽走的时候,他却突然握住了我的手。 我吓了一跳:“先生?!” 孙思文嘴角还噙着笑意,然后却慢慢地正了容。他拉着我的手不肯放,然后慢慢地在床边,单膝跪了下来。与我平视。 “……” 他望着我,认真地道:“这些日子,我仔细想过了。你我,已经有了肌肤之亲。” “……”我勉强笑道,“那又怎么样,只不过是你是大夫,我是病人罢了……” 他摇摇头,道:“不是这样的,若是换了其他女病人,我也不会这么干脆。是你先……我才这样的。” 我傻了:“……我,我先?我先什么?” 他突然变得有些腼腆,只低下了头,道:“你先,自己……亲,亲了我……” “……”我目瞪口呆,几乎要跳起来,“那,那是人工,人工……” 他又看了我一眼,也不知道是不是距离太近,我突然就说不出话来。他道:“总之,你和玉宁,并没有圆房,不算夫妻……我,我会对你负责的。” 我涨红了脸,要把手抽回来:“先生!”那我在他面前脱衣服的时候做的半天的心理建设不是白做了!亏我还自惭形秽自己怎么这么不纯洁,原来有个人比我还不纯洁! 他只是紧紧拽住我的手不肯放。然后在我手指头上,轻轻亲了一下。 “……”我的挣扎瞬间停止了。如果有面镜子,我现在一定是头发都竖起来了,然后脸蛋爆红。 他紧紧抿着嘴唇,好像有些倔强,只是与我平视,这么看着我:“我想了很久……朋友妻不可欺之类的话也对自己说了很多次。但是现在我已经想通了,不管怎么样,只要你肯嫁给我,就什么都好说。” “……”我有点怕了,努力抽了抽自己的手,这次终于让我抽回来了。我一下躲到了角落里,眼巴巴地看着他:“先,先生,其实这件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的……你,你看,我已经是嫁了人的人了……他不跟我圆房,是他的事……” 孙思文斩钉截铁地道:“我一定会跟你圆房的!” “……” 最后我也不管天气有多热,自己抱着被子把头塞了进去,不管他怎么哄我我都不要出去了。他耐心地在旁边坐了一会儿。就在我要憋死的前一秒,终于听到他起身出去,关上了门。 我慢腾腾地从被窝里钻出来,一身是汗,却抱着被子,看着门,出了神。 原来除了下厨房,还真的有这个看似无所不能人的不行的啊……看他求个婚求成了什么样…… 不过如果我能彻底把安玉宁给忘了,真的喜欢上了孙思文……反正现在安家少奶奶已死,我也可以隐姓埋名,跟着他去京城…… 好像,也不错。 只是…… 我伸手摸了摸自己的心肝。这个人太好了。如果我忘不了上一个,就这么跟着他,会不会遭雷劈? 过了一会儿,有人来敲门。 我懒洋洋地道:“进来吧。”管你是谁,老娘都不怕了。 可是却是孙思文。他端着托盘,看了我一眼,然后把东西放下,道:“吃饭吧。”说完,就要出去了。 我咬了咬牙,抱着被子叫了一声:“先生。” 他一顿,回过头来,还是紧紧抿着嘴唇,有些倔强的模样。我倒是从来不知道他还会有这种表情。很是动人。我低下了头,避免自己被美色所误做出错事来,只道:“你……” 我顿住,他也不出声,于是气氛就僵住了。 我深吸了一口气,别开了脸。道:“我不想骗你,我现在心里还记挂着我舅舅。我不能就在这么跟着你。不过,我迟早会给你一个答复的。” 说完,我就低着头,也不敢看他。 半晌,我听到他道:“我等着你。” 于是他又出去了。 我眯着眼睛,偷偷看了一眼。只看到他出去,把门关上。 于是又四肢大敞地趴在了床上,心烦意乱地哼哼个没完。平时我最爱吃了,现在桌子上就放着饭菜。而且孙思文经手,必定都是我爱吃的。可是我只觉得连动都懒得动,一点兴致都没有。 他说要等,果然就一直等了下去。接下来对我的照顾更加无微不至。但是已经不让我脱衣服了,只让阿蛮给我上药。脚伤还是他在料理,我每次看到他捧着我的脚丫子,就会脸红。 其实他真是个极品。自从他对我说了那样的话之后,我就仔细回忆了一下他对我好的种种。然后更留心观察,发现他真的是好的没话说。 如果错过了,我会不会后悔一辈子? 可是这个事情是比较严重的,我不能怕后悔就草率决定。 于是这个日子就拖拖拖,一直拖到我背上的疤也脱了,脚上的伤也好了,开始活蹦乱跳了。此时我已经俨然是一个标准的农妇了。衣着打扮什么的都很适宜。 先前向阿蛮打听过。她说她从来没有听说过阳溪。也是,阳溪怀溪松溪之类,在外流传都是以十八溪出名。或许谢老爷会知道,但我不想去问。让阿蛮去问,这孩子又傻乎乎的,只有在看到孙思文的时候才会变得热情。 而且最近她还在生我的气。我早先答应了她要帮她绣一朵牡丹,冒充她自己的绣工,去给孙思文做一个荷包。但是现在我是死也不愿意把自己的绣品送给孙思文了。就算他可能不知道。于是最近阿蛮就都不怎么理我了。 不知不觉就在这个村子呆了两个多月,快三个月了,眼看都已经入秋。 孙思文似乎很淡定。只不过常常会有那个表情,紧紧抿着嘴唇。好像很倔强。偶尔会陪我吃饭,漂亮的侧脸曲线对着我,也显得有些小孩子似的倔强。我本来就好色,不心动是不可能的。于是越来越动摇。 于是我就不淡定了。 在这一天,孙思文陪我吃过晚饭,要出去的时候,我叫住了他。 他脚下一顿,似乎预知到了什么,然后慢腾腾地来到桌边坐下:“嗯?什么事?” 我咬了咬下唇,有些微恼地看着他:“前些日子,你说的那个事情……”然后我就说不下去了。因为他竟然竖起了耳朵…… 是真的竖起了耳朵!!天哪怎么会这么可爱!!! 我低下头,噼里啪啦地把话说了出来:“你说我亲了你其实我是想告诉你那个叫人工呼吸,是救溺水的人用的。我只不过是救你而已不是想非礼你,所以是你误会了……” 孙思文道:“那你还是和我有了肌肤之亲。” “……” “所以你要对我负责。” “……!!” 我有些诧异地抬起头,看着他:“先,先生……” “包包……”他突然低声叫了我一声,我愣住了。他抬头看了我的反应一眼,然后笑了一笑,道:“你可以继续考虑,我不急。” “……” 他站起来要走,已经变成了一个负着手的游刃有余的状态,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又一顿,道:“你背上那个东西,是……” 我别过了脸,不说话。 他于是就不问了,负手走出去了。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自从他问了这个问题之后,他虽然还是昂首挺胸雄赳赳气昂昂,但是就是蔫了很多,好像变成了一只垂着耳朵的可怜小兔子。 我愣了一会儿,然后忍不住就笑了出来。 我想,他这个人,实在太好。完全符合我所有的梦想。可是,我做人不能太缺德,心里想着一个,又跟着另一个。对谁都不公平。 如果实在不行,我还不如一个人过一辈子算了。省得祸害祖国的花朵。 哎,好苦恼啊~~~ 我捂着脸,在被子里滚了两下,然后又忍不住,笑了两声。 不管怎么样,他给了我生活的希望。 等到重阳节庆的时候,孙思文背着竹篓上了山,据说这个季节有什么难得的药材长好了,他这个医痴,怎么会放过。 我一大早就起了身,跟他一起默默无言地吃过早饭,他交代了我几句,就走了。我想,即使他不交代,我也不会在他不在的时候自己跑出去玩儿。就算有自恋之嫌,我还是觉得不要随便跑出去随便谋杀别人的眼球的好。 于是一个人坐在屋子绣花。虽然不打算送给阿蛮,但是既然已经绣了,那就绣完比较好。而且花样已经被我改了,改成了一丛茂密的牡丹,配上翩翩蝴蝶。取其寓意,不正是“蝶恋花”? 到了快晌午的时候,我的眼睛有些累,遂抬起头来,看了看不远处的院门,心里算着等孙思文今天傍晚回来,我能绣成什么样。 然后我就看见阿蛮兴奋地推开院门,冲了进来。一路嘴里就喊着:“包包姐!包包姐!” “……” 真是个有活力的孩子,我笑着站起来迎接她:“看你跑得这样急。怎么了?” 她拉着我的手,兴奋地简直有些语无伦次,上气不接下气地道:“有,有人,有人来找你啦,包包姐!是,是个好,好看的男,男人,说,说是你相公!” “……” 我欲往屋子里躲,但是已经被一脸兴奋得搞不清状况的阿蛮拖住,就往外走。我手里还拿着刺绣,傻不拉唧地被拖到了院门口。 十几匹高头大马首先印入眼帘。然后我眼尖,就望到了那个红衣飒飒的人,正站在树下,和谢老爷说话。如火的红衣,也压不下他的灼人光彩。谢老爷之谦恭之态,是我至寄于他篱下至今所仅见。 我站在那里,不肯动了。 然后一个女子翻身下马,动作流畅利落,英姿飒爽,正是小兔。她有些焦急地大步朝我走来:“少奶奶!” 我面上一僵,但是到底还是让她握住了手。心里也松了一口气,她能没事,真是太好了。 小兔一向淡定,很少有这么激动的时候,几乎也要像阿蛮一样语无伦次了:“少奶奶……您没事真是太好了,果然是天佑好人,吉人自有天相……” 安玉宁回过头,看了我一眼,眼神有些复杂。然后回过头,面无表情地对谢老爷道:“没错了。这就是我娘子。” 我低下了头。结果眼睛看不见,耳朵却更尖,听到谢老爷在那里压低了声音,对安玉宁说话。 “大少,这真的是安家少奶奶?” “自然。自己的娘子,我怎么会认错。” “……可是她说她是个寡妇,而且是天生克夫命,据说还没出嫁就已经克死了未婚夫啊!” “……”安玉宁似笑非笑地回头看了我一眼,我简直要无地自容,他眼睛里看着我,却对谢老爷说话,道,“还有呢?” 谢老爷忙把安玉宁拉走,用自己的身子遮住我的视线,活像是在保护他,又把嗓音压得更低,道:“还有……娶了她……死了全家……” 我讪讪地退了两步,怕安玉宁过来掐死我。 结果一低头,就看到我自己身上这件傻不拉唧的农妇装。忍不住又拽进了手中的刺绣,结果手中一痛,我不禁颦眉呻吟了一声。原来是针刺到了手指上。文学度 忐愈发忐忑 (文学度 )<a href=" target="_blank"> “怎么了?”安玉宁抛下谢老爷。手机版地址:m.w.大步走过来。 我有些不自在,只别开了脸,道:“没,没什么,只是扎了手……” 他拿起我的手看了一眼,我勉强笑着抽回来,把手指放进嘴里吮了一下,只道:“没事的。” 他又去拿我手里那副已经要完工的刺绣。突然就出了神,半晌,都没有动静。 我小心翼翼地抬起头:“舅舅?” “这是,‘蝶恋花’?你已经懂了?” 我莫名其妙:“懂,懂什么?” 他一愣,然后失笑,道:“没什么。你绣吧,难得你这么消停,绣好了,送给我。” 我扯着那绢帕的一角,呐呐的。 他握住我的手,轻声道:“你受苦了。好了,现在跟我回去。” 说着,拉着我就要走。我只觉得整颗心都空落落的。自己也说不出来是什么感觉。他这样若无其事的样子,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但是他的眼神,明明已经不对了。 我也不一样了。怎么可能就当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阿蛮在身后叫我,我要回头,却被安玉宁拉住,不让我停下来,我只得回过头去,看到她被谢老爷扶住,也不让她追上来。 我忍不住挣扎起来。 安玉宁脚下一顿,回过头来,眉眼间有些暴戾,却一眼就可以看得出来他在竭力忍耐:“怎么了?” 我低着头,呐呐地道:“孙,孙先生还……” 他的手一紧,然后把我拉到身前,低声道:“你先跟我回去。然后我会派人留下来等思文。” 我懵懵懂懂地“哦”了一声,被他抱住腰身,上了马,坐在他身前。 心里,还是觉得空的厉害。 一路上,我都懵懵懂懂,不停地想要回头看。他在我身后,突然就发了狠,纵马狂奔。我吓了一跳,抓住他的胳膊,再也不敢乱动了。 “舅舅……” “舅舅!” 安玉宁大声道:“你叫我做什么?你还叫我做什么?” 我一愣,抓住他的袖子。忍不住大声给他顶回去:“我叫你怎么了?我为什么不能叫你!又不是我的错!我差点连命都没了!” “……”他低头堵住我还想要喋喋不休的嘴唇,我整个人都觉得轰的一下,脑袋里好像有一筒烟花,就这么炸开了,缤纷绚烂。 “驾——” 他把浑浑噩噩的我搂紧,再次纵马。 等我回过神,我才发现他带我到了一个陌生的地方,根本就不是阳溪,而是一个熙熙攘攘的大城。我虽然蒙了,城楼上的那两个大字我还是认得的。 襄阳。 我不由得有些不安,忍不住抓住他的袖子:“舅舅……” 他也不理我,径自带着我穿过闹市,目的地明确地直奔一户宅门。身后那些随从早就被甩了个没影。他翻身下马,然后伸手把我抱下来,拉住了我的手。 我抬头一看,门上一个大匾,写着:安府。 有利落的小厮迎了上来,一个去牵了马,欠身道:“老爷。” 安玉宁点点头,拉着我的手往里走,突又一顿。道:“通报下去,夫人到了。小心伺候着。” 其中一个小厮一路跟上来,屈身絮絮叨叨地道:“婉姑娘一早就出去了,留下了话。说是若爷回来了,必定又会发脾气。望爷能消停点,不要再浪费时间去找一个死人……” 安玉宁脚下一顿,竟然没有生气,只是把我拉过去,道:“爷今个儿很高兴,不会发脾气。你的女主子在这儿,爷已经找回来了。如果你还要做走狗,把着子放亮点儿,别走错门!” 那小厮也不畏惧,只是笑眯眯地就退下了。 安玉宁一路把我拖过别致的前院,又绕了一个框景菱形石门,到了后院,熟门熟路地推开了一个屋子,把我拉进去。 我这才得喘一口气,挣开他的手,有些生气:“你把我带到这里来干什么?” 安玉宁似乎懒得理我,只道:“去把你自己洗干净。” 我忍不住要发脾气:“嫌我脏你就不要带我回来!我要回阳溪!不敢践踏了你的宝地!”说着我转身就要走。 安玉宁一把拉住我的手又把我拖回去,摔去床上,冷冷地看着我:“我再说一遍,去把你自己洗干净。还是说,你想让我给你洗?” 我一愣,然后咬牙切齿地看着他。 他浑然不在意,只又瞪了我一眼,便出去了。 我低下头,忍住了眼泪。 王八蛋。烂货。在小妾那里受了气,就到正妻这里来撒气。有本事去找她啊,对我发脾气算什么。 总之这里我是呆不下去的。不要想我会容忍。即使这个丈夫只是挂名的。 我擦擦眼睛,从床上爬了起来,去开门。结果门口站了两个丫头,一看到我就行了个礼。 “夫人。” 我“嗯”了一声,提着裙子就想踏出去,却被她们拦住。我心中惊讶,面上却不动声色,只是颦眉道:“你们做什么?” 那两个丫头低眉顺眼地道:“请夫人去沐浴。” 我跟她们吵了几句,结果她们来来回回就会那一句“请夫人去沐浴”。真是鸡同鸭讲,气死我了。硬闯我也闯不出去,只得气咻咻地摔上门,回到了屋子里。 就这么枯坐了也不知道多久。 傍晚的时候,安玉宁推门进来。看到我还是这一身坐在床上,不由得皱起了眉:“你怎么还是这个样子?真的打算让我去给你洗?” 我已经冷静下来了,只低着头道:“不用,我等一下就会自己去。” 安玉宁似乎有些惊讶,但也没有多说什么,只是让身后的丫头把晚饭送上来,端到了桌子上,然后自己坐去了桌前,招手叫我过去。 吃了一顿默默无言的晚饭。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气氛就是尴尬的很。心里那种空落落的感觉,越来越厉害。 吃过饭,我忍不住低声道:“舅舅,你把我送回阳溪去好不好?” 他一顿,然后道:“不好。” “……”我压着脾气,小心翼翼地道,“我想回去看看我姐姐。她应该已经生了……” 安玉宁道:“是,上个月生了个女儿。老太君很喜欢。你可以不用担心。” 我简直要哭出来:“可是我想回去看看……” 安玉宁眯起眼睛,看了我一会,声音突然有些低哑,竟道:“你放心。总有一天我会带你回去的。你就先安心住下吧。” 说完,他就走了。我一个人坐在屋子里发呆。 这整个晚上,他也没有来。 我想,就算我是正妻,在这里,我也只是个客人而已。 这个屋子是典型的女子闺房。而且还有很多玲珑精致的小玩意儿,倒像是没出阁的小姐的闺房。前面是香闺,后面隔了一扇门却是一个单独的浴室,里面有一个热气腾腾的大池子。我研究过,似乎是用小温泉改造的。两个屋子是相通的,用门隔开。 不知道他这里为什么会有这样一个屋子。不过既然现在给我住,我也比较满意就是了。 莫名其妙地在这个屋子里呆了三天。其间曾听到门口有人闹事,似乎就是那颗豌豆,但是都被守门的丫头不冷不热地顶回去了。安玉宁不让我出去,也不许任何人来看我。那两个丫头对豌豆也不客气,就跟对我一样,来来去去只是一句话“夫人要休息,谁都不见”。 我换了上好的锦缎,却总是觉得不自在。在这个地方,有些手足无措。心里,更是觉得空落落的厉害。有时候对着空荡荡的房间,只觉得心里空的发疼,几乎要哭出来。 到了第四天,安玉宁终于又来看我。 彼时我正半倚在美人榻上百~万\小!说。听得动静,我不禁坐了起来:“舅舅?” 安玉宁看了我一眼,然后坐去桌边,笑了一声,道:“你倒是自得其乐的很。看来把你锁个十年八年,也没什么要紧。” 我撇撇嘴,坐了起来,低着头不说话。我在想,怎么说服他让我回阳溪去。就算人间蒸发是不成了,但与其呆在这里莫名其妙,我倒宁愿回阳溪去。想来我不见了,柳姿一定会很担心。 安玉宁朝我招招手:“过来。” 他手里拿了个酒瓶,好像在招手叫我,又好像是在轻轻摇晃那个酒瓶。 我一愣。这才闻到他身上清冷的酒气。他喝了多少了?这是怎么了?又跟他的爱妾吵架了? 我心里不舒服,越来越觉得无论如何我都要回去。于是乖乖站起来,想挨着他坐下。可是却被他拉住了手,一下搂进怀里。 我惊呼一声:“舅舅!”这样坐在他腿上,感觉好别扭…… 他轻轻地笑了一声,湿湿的舌头舔了舔我的耳垂。我被那股酒气熏得头晕晕的,心里那股不祥的预感越来越炽。不禁难耐地伸手推他。 “舅,舅舅……” “嗯?”他搂在我腰上的手紧了紧,偏过头,又含住我的嘴唇,舔了舔,然后古怪地笑了一声,把酒壶塞到我手里。 “……”我松了一口气,懵懵懂懂地伸手拿杯子,给他倒酒。 他喝了一杯,就要亲我一下。我撇撇嘴,又给他倒。 一边,就小心翼翼地商量:“舅舅?” 他愈发急切地搂住我,微微喘息,在我耳边低声道:“你是不是又想走?” “……”我愣住。什么叫我又想走?潇洒地说走就走的人,一向不是他吗?我仅有的一次,还不是我自己出走,还是被人丢走的。 他突然把我抱起来,一下堵住我的嘴唇。我还没来及反应,辛辣的液体就从喉头流下去,呛得我眼泪都要流出来了。他还不肯退开,缠住小舌头,仔细品尝。 我被憋得气都出不来,眼前都开始发黑。 他喘息着放开我,替我拂开了额前的头发,低声道:“你,这些日子一直跟思文在一起?” 我懵懵懂地抓住他的衣领,细细喘息:“……嗯。” 他搂在我腰上的手又一紧,半晌,突然叫了一句:“小韵。” 这个声音,不知道为什么,有些绝望的意味。 我的眼眶莫名其妙就红了,抬头看他:“舅舅?” 他轻轻地亲吻我的额前,轻声道:“从你嫁给我,你跟思文在一起的日子,就比和我在一起多得多。我该好好谢他,你说对不对?” 我莫名其妙,只从善如流地点点头:“嗯。他救了我的命。” 他于是不动了,闭上了眼。半晌,再睁开,眼睛里已经深不见底。他低头看我,声音有些嘶哑:“小韵,我要和你圆房。” “?” “……!!!!” 我差点要尖叫!他这是什么意思?莫名其妙地来跟我说要圆房?!一脸无所谓?!漫不经心?!见鬼去吧! 他看着我受惊的反应,竟笑了,捧着我的脸,亲了一下,轻声道:“你准备一下,今天晚上,我过来。”说着,他就要走。 “……舅舅!” 他脚下一顿,回过头来,意味莫名地盯着我:“怎么了?” 我吓死了,可是盯着他,结结巴巴,又说不出话来。 他又笑了,道:“你别叫我了。再叫,我可就不走了。” “……” 当天下午,我急得头发都要竖起来了,却还是一点办法都没有。我把闺房和隔间都摸了个遍,也没找到地方出去。我也试着要从门口出去,可是那两个丫头说什么都不退让。 结果今天的夜幕降临得特别早。最后,我实在没办法了,便躲进了衣柜里。 耳边听到有人开了门,我的心差点从嘴里蹦了出来。 只听他轻轻叫了一声:“小韵?” 我当然不可能回答他。去死吧,大色狼。 他低声吩咐了一句,似乎是让跟着的人放下东西出去。然后我就听到有人关了门。 我躲在黑洞洞的衣柜里,心里愈发忐忑。我知道这样是躲过不去的,他总会找到我。但是我还真没有勇气,出去面对他…… 只是我知道他总会找到我,可我没想到竟然会这么快。 这个门刚关上没多久,衣柜的门就被拉开了。 “……”我蹲在里面,欲哭无泪地抬头看他。文学度 有些失些落 (文学度 )<a href=" target="_blank"> 看到我的时候,他虽然愣了愣。手机版地址:m.w.但是很快就笑了,好像一点都不惊讶。他伸手,把我抱了出去。却没有去床上,而是放在了桌边。 我对着不知道哪儿冒出来的龙凤大红烛,心里有些紧张,却更加狐疑:“舅,舅舅,你怎么知道我……” 他笑了一声,伸手给我揭开了我面前倒扣的盘子,香气扑鼻,是我最喜欢的水晶饺子。他的面容在烛火里显得很温柔,声音也是:“我是看着你长大的,怎么会不了解你?” 我低下头,默默无言地开始吃饺子。可是我平时吃饭的速度明明很慢啊,今天怎么一会儿就见底了。 “……”我抬了抬头,看到他碗里,早就空了。只是一直笑眯眯地看着我,活像是纵容小孩子撒娇的大人。 丫头进来,给我们送了茶水漱口。 然后我就坐不住了,简直想跳起来。 “小韵。” “……啊?”他叫了我一声,我全身几乎都要哆嗦。也不敢动了,哭丧着脸坐稳。 他似乎对我的不自在视若无睹,伸手给我倒了酒,温声道:“我们的合卺酒,还没有喝呢。” “……”我不动,死也不动。 他看了我一眼,笑了,亲自拿了酒杯来,递给我,面容在烛火中突然变得有些恍惚,轻声道:“听话。” “……”也不知道是见鬼了还是怎么回事,我竟然就浑浑噩噩地把酒杯接了过来。 然后又浑浑噩噩地和他喝了交杯酒。这个酒很辛辣,一下肚,我就被刺激得稍微清醒了一些。但是酒劲很快就上来了,我手里不稳,脑袋也向后栽,要倒。 他立刻伸手扶住我,那美丽的面容显得有些朦胧:“小韵。” 我虽不清醒,也虽然心里……有那么一点点不该有的期待。但还是伸手,挡住他的胸膛:“舅舅,不要。” 他把我的手拿开,在我额头上,轻轻地亲了一下,道:“小韵,我一直把你当宝贝。可你总是叫我心疼。你说,你有没有对不起我?” “……什么?”我突然意识到,他是要验明正身。他是觉得我这么长时间在外面。说不定就已经不干不净了,所以,现在这是要…… 我突然生出一种强烈的侮辱感,从他把我抱起来,就一直在挣扎。但是他没有给我机会,直接把我丢到了床上,扭住我的手就把我背朝上压下去。 我要挣扎,却被他牢牢压制住。耳边传来裂锦之声,是他撕开了我的衣服。 “舅舅!” 冰冷的手指在我背上漫延,然后越来越急切,我不禁开始颤栗:“舅,舅舅……” “小韵……” 他把我翻过来,压下来,抱住了我。我脸上热气蒸腾,正要张嘴说话,却被他吻了个正着。 这一切来得太突然,他的热情和力气几乎都是铺天盖地地涌过来。我很快就哭了出来,他却再也不管了。缠住唇舌,舔吻过脸颊和下巴,然后把舌头探进了我耳朵里。脖颈上被他啃得又痛又麻,却带动了身体里一阵不知名的悸动。 我脸色潮红。被他反扭了双手,也已经不觉得疼了。灼热的肌肤贴上来,蜿蜒的肌理,紧紧厮磨在一起。我忍不住轻喘了一声。 他松开了我的手,握住我的腰身,把头埋在我怀里。我的脚趾一下绷紧,难耐地嘤咛出声。这个身子已经太久没有被触碰过,又或者是因为曾经有过永不相见的思念,因而变得分外敏感。他只是这样挑逗,我就已经受不了。 他毫不犹豫地把我的裙子和下衣都扯了下来,分开了我的腿,低头看了一眼。 我一下如遭雷击,浑身的酒气都吓没了。意识到要是真的做了可就再也不能后悔了。心里终究还是怕。 “舅,舅舅……”我拼命要坐起来,但是脚踝被他握住,一下又拖了回去,我慌张地道,“你,你冷静一点……” 他抬头,意味莫名地看了我一眼,声音有些嘶哑:“我就是一直都太冷静了。小韵。” 说着,他就倾身上来,我躲也躲不开,眼泪狂飙,拼命地扭身:“舅,舅舅,不要!”一不小心身下蹭到他那里,他轻喘了一声,我吓得呆住。 他眼神有些复杂。却笑了一声,再次搂住我,开始亲吻我的嘴唇。我急剧地喘息着,心里有些万念俱灰的感觉。 “不,不要……”我想要拒绝,声音却又娇又嫩,连我自己都听不进去。我只能哭着别开了脸,把脸埋在枕头里。 “为什么不要?反正迟早会有这一天的。” 他理所当然地这么说着,把我已经悄然挺立的胸尖吐了出来,湿湿的吻像一条蛇一样,蜿蜒下去。 “……嗯!”我努力想要并拢腿,可他只是不让。 我哪里受过这种刺激,手中紧紧地抓着身下被褥,却控制不住那一声声已经失控的呻吟。用力抬头要去看,只看到他头上有条不紊的玉冠。我难堪地闭上了眼。 腰身突然一震,如电流闪过,全身都开始无法抑制地颤栗。 他却还是不放过我,沿着无力的腿一点一点地往上舔,好像戏弄那般,偶尔还是会流连到那个部位去。 他抬起头,我喘息着看着他。他把自己下身的衣物脱了下来,我难堪地别开了脸。他倾身下来,含住了嘴唇。我浑身都忍不住颤栗。 “不要再拒绝我了。小韵。” 事已至此,我闭上了眼。 他握住我的腰,那个东西抵了上来。饶是已经做好准备,但是身体初被撑开,我就疼得要受不了,只觉得整个身体都要被撕开了。 他低下头来,安抚地亲吻我已经要无意识地咬破自己嘴唇的牙齿,忍耐地轻声道:“忍着点。” 我努力放松身体,然后抓住了他的肩膀,嘶哑地道:“快,快点……”早死早超生。 他一愣。然后面容有些扭曲,抓住我的腰身,一下用力挺了进来。身体彻底被撕开,难言的疼痛一下子让我的脸都不受控制地开始抽搐。我一口咬上他肩头,眼泪不受控制地涌出来。 “小,小韵……” 他的身体僵硬得厉害,这个声音就好像是从喉咙里发出来的一点点吟哦。我紧紧地抓着他咬着他,指甲和牙齿都深深地嵌了进去。 他抱着我,僵硬地轻抚我的背脊。我抓着他的手臂,松开了牙齿。他低头吻住我,修长的手指不停地摩擦过我冷汗津津的身体,助我放松。 “舅,舅舅……”我忍不住轻轻哼了一声。 他答应了一声,然后握住我的腰身,突然又往里挺了一点。刚刚舒缓了一些的痛楚随着他的律动又开始尖锐起来。我忍不住哭叫出来,抓住他的胳膊,拼命地在他身下扭动,想要逃开。 “不,不要……” 他一边难耐地律动,一边吻住我的嘴唇,抱住我的肩膀不让我动,喘息着没诚意地安抚:“乖,一会就好了……” 他一动,我就要抽搐一下,脚趾都开始抽筋,无处可躲的痛苦。我哭着别开了脸:“骗子……” 这痛死人的屠戮持续了一阵,然后他伸手,技巧性地挤压我们结合处。我稍稍放松了些,但还是很痛,我还是哭个不停。但是他却不肯停,在我身上持续不断地律动,压抑着喘息。灼热的汗水滴在我眼皮上,烫得我微微一颤。 “小韵……” 小你妈个头…… “抱我……” 抱你妹妹! 他把我的手拉起来,环住他的腰身。我抽泣着把脸贴在他汗湿的胸膛上。刚觉得疼痛稍缓,他却突然加快了速度。我一下子又哭出来,紧紧抓住他想让他停下来,可是他只是不肯。 慢慢地我的声音就变了调。明明只觉得疼,可是这声音听起来却又软又糯,好像在求他再多给我一些。身体渐渐火热起来,疼痛的深处仿佛有一些什么深不可测的东西,好像是什么亘古的呼唤,慢慢地,遥遥地从内心深处涌出来。我忍不住紧紧贴上去。 灼热的岩浆涌过来,在身体深处剧烈地撞击,热浪四溅,烫得我一个哆嗦,身体开始收缩。 眼前开始变得一片森白,我喘息地紧紧地抓住这白潮中的唯一倚靠,慢慢地放松了绷成弓形的身体。 不管怎么样,这样亲密地接触之后,水融地躺在一起的感觉,让人很着迷。 我努力侧过脸,去看那个半压在我身上的人。烛光在他半边脸上投下阴影。一半缠绵,一半隐晦。 他轻轻地笑了一声,凑过头来亲我。我有点害羞,让他抱住,纠缠了一会,然后他心满意足地抱着我,手还在我汗湿的身体上乱摸,只道:“真好。” 我稍稍回过神,注意到我身下垫了一块白帕,心中不禁黯然。他说真好,是不是在说,我还是处子,所以“真好”? 一时之间,只听到蜡烛燃烧的噼啪声。那对龙凤烛。 终于耐不住,我把他埋在我脖子里的脸推开,轻声道:“舅舅。” 他一顿,然后无奈地道:“还叫舅舅?” 我垂下眼睛,没有心思跟他:“现在,你可以让我回去了吧?” 他愣住。 我把他推开,背对着他,把头埋在枕头里,轻声道:“你已经证明过了,我没有对不起你。现在可以了吧。让我回去吧。我不想呆在这里。” 半晌,他都没有动静。我心里却奇异地平静,望着黑洞洞的床角,也说不出来现在是什么滋味。 他的手抚上我的腰身,凑过来,在我耳朵上亲了一下,轻声道:“过两天,让小兔陪你出去走走吧。” 意思就是,他还是不肯。 我忍不住有些心酸。如今真是什么都没有了。我都这样了,他还想怎么样?为什么我一碰上他,就会这么倒霉?难道他生来就是为了要破坏我所有的梦想的? 他半天没动静,然后伸手把我楼过去,搂住细腰,抓住胸前,亲热地接吻。我只是有些心灰意冷。大约这就是他想要的东西。他还是想要我的身子。 难道我真的要等到他对我腻味的那天? 他叹了一声,把我抱起来,打开隔间的门,走了进去。我浑身酸痛,他便把我放在了浴池里,然后自己也下来。 “……舅,舅舅!”我面红耳赤地按住他的手,拼命往后挪,并拢双腿,“我自己来就可以了。” 他笑了一声,把我抱过去,让我坐在他腰身上。 我忙不迭地推拒:“不,不要了……” 他的动作一顿:“很难受?” 其实还好,尤其是泡在温泉里,感觉很舒服。但是,但是我就是不要了。于是我缩着肩,点了点头。 “这样啊……”他垂头丧气地把我放下,继续给我清理身子,有条不紊的。我面红耳赤,也只能随他去。 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自从刚刚,那样之后,他好像突然心情好了很多……就好像有一个心结终于解开了。 只是,我不能陪他再来,洗过澡,他就走了。也没有再回来。第二天第三天,也没有。 也许是已经发生了关系,要我在这里躺着去想象他是怎样去与另一个女子缠绵,我就觉得很难受。 第二天,我走路都是内八。他让我出去走走,可是我哪里走得出去。 直到了第三天,才好了一些。我打开房门,小兔已经等在那里。 我望着满园子的葱翠,不知道为什么,心里就觉得有些失落。我问小兔:“少爷呢?” 小兔道:“爷出去了。” “……” 一顶粉色的小轿子,停在了我的脚下。我微微有些惊讶,这不就是那个时候我在安玉宁走后看上的那一顶?仔细看,又不是。比那顶还要精致一些。在阳溪的时候,我曾经惦记了很久,一直碎碎念,总想着等从襄阳回去了,就让人去给我做的。可是没想到后来…… 可是,这轿子怎么会在这里? 小兔别开了脸,好像在偷偷笑,她道:“爷说了,如果少奶奶想出门,身子不妥当,可以坐轿子出去。” “……” 我微微有些脸红。文学度 招人喜人欢 (文学度 )<a href=" target="_blank"> 抬轿子的是四个女子。手机版地址:m.w.身着纱衣,体形婀娜,低眉顺眼。 小兔道:“少奶奶放心,她们都是武婢,身手不比奴婢差。爷让奴婢告诉少奶奶,无论少奶奶去哪里,都不会再有那样的事出了。” “……” 我若有所思,最终还是上了轿。轿子平稳的行了一段路,我也没有兴趣去看外面的景致。我知道这个园子设计得很雅致,刚刚那一眼,已经让我印象深刻。但是它再好,我只会越不高兴。我承认我是个小心眼的人。虽然在古代生活了这么久,我还是受不了那些妻妾成群的事情的。 没过多久,小兔就轻声让我下轿。我有些惊讶,但轿帘已经在我面前掀开。轿外的侍女微微俯下身,青丝从脑后泄到前面,恭顺的眉眼。 我下了轿,面前是一大片宁静之水,其上有假山亭榭,是个午后百~万\小!说消遣的好去处。 小兔笑道:“这条水路,可以划船。到外面去。爷说了,少奶奶必定会喜欢。” 我当然喜欢。安玉宁说的对,他是最了解我的人。可是我越喜欢,只会越心酸。我在安家,苦苦挣扎的时候,他是和谁,在这里泛舟水上,吟诗歌唱? 那一日,与小兔的对话,浮上心头。 “也不知道你家少爷,现在在做什么……” “少爷必定也是在想,少奶奶现在在做什么。” 我说我不信,可是我私心里,却还是为这种话陶醉。现在看到了,这一山一水,都是他的影子。或许还有别人,清脆如银铃的笑声,模糊的身影,跟随在那个绝色妖娆的人身后。我连看一眼都觉得不忍。 小船泊到我的脚下。我稍微敛了敛睫毛,由小兔带着我上了船。撑船的也是女子,年约二十七八,笑意吟吟,虽非十分妩媚,却有一种爽朗矫健的美貌。船行得很稳。 小兔不停地道:“少奶奶,你看那里。你看看啊,不要一直低着头么。” 我意兴阑珊地道:“没什么好看的,不过就是一个破园子罢了。” 小兔道:“这话。可不能到爷面前去说。” 我稍稍抬了抬头:“为什么?” 小兔正色道:“少奶奶,你不知道爷为了这个园子,花了多少心血。自从奴婢和小桃跟着爷开始,爷就在倒持这个院子。这里的每一块匾,都是爷亲手题的。一半的花草,都是爷亲手种下的。” “……”我微微有些惊讶,抬头去看这个园子。 明媚的阳光有些刺眼,水面波光粼粼。两岸树木繁茂,偶尔会有点缀的花坛。亭榭建在假山之上,有长廊通向岸边。不同于安家那种巍峨堂皇,是一种雅致又清俊的风姿。 而我身下的水流,如玉泉摇曳,最是动人。 这真是…… 小兔低声道:“这个园子,和奴婢,是一样的。” 我微微有些愕然,抬头看她:“什么意思?” 小兔看着我,轻声道:“这个园子,也是爷要送给少奶奶做嫁妆的。所以这内院的下人,全是女子。爷说,是想让少奶奶,在出嫁之后。有一个自己的别院。不至于完全受制于夫婿。” “……” 我不懂了。小兔说是从她跟着安玉宁开始,那就是五六年前了。那个时候我才十二岁,刚刚穿过来两年,还是个发育不良的小萝卜头。天天只会跟在安玉宁身后,舅舅舅舅地叫个没完没了。可是不管我怎么烦他,他都没有像我嫁过来之后一样,对我不耐烦。 而从那个时候开始,他就开始着手训练小兔,开始设计这个园子。 价值连城的蝶衣珠翠。多才多艺的侍女。还有这么一个巧夺天工的园子。他为什么要花这么多心思,为我这个一表三千里侄女准备这么丰厚的嫁妆? 如果是疼我,那为什么我嫁给了他,他却不再珍惜我了? 明明,这桩婚事,他也是答应的。 我突然就失去了兴趣。眼看船就要靠岸,我回过神,轻声道:“回去吧,我不想出去了。” 小兔一怔:“少奶奶?” 我淡淡地别开了脸:“回去吧。” “……是。” 又回到那个香喷喷的小屋子。现在看来,这个屋子也是照我小的时候的喜好建的。早就说过了,这根本不像一个当家主母的卧室,反而像是待嫁小姐的香闺。而且还是年龄偏小的那种。小兔说了,这个园子,是他从五六年就着手建的。 莫非,在他心中,我就一直是那样一个小萝莉?总不会,是因为我现在长大了,变得和那个时候不一样了,他才不喜欢我了吧? 这个念头很妙,连我自己都要笑。 我嗤笑着摇了摇头,半倚在榻上。随手抽了一本书来看。 小兔坐在我身边刺绣。坐了一会,终究还是耐不住,抬起头来叫了我一声:“少奶奶?” “嗯?”我漫不经心地答应了一声,翻了一页书。 小兔却先沉默了一会儿,然后,才道:“奴婢逾越了……这个园子的事,爷既然没有对少奶奶说,奴婢也不该多嘴的……只是……”她突然就不说了。 我有些诧异地抬头看了她一眼。最终,摇头失笑:“他不告诉我,兴许就是现在也不想送给我了。你说了也没什么,我不会多想的。” 小兔急道:“不,不是那样的……其实少奶奶,你不见了的这些日子,奴婢都是看着的。爷嘴上不说,可是心里,是很苦的。奴婢跟了爷六年,从来没有看过爷这么失魂落魄的样子……” 我漫漫地将视线撇去一边,轻声道:“哦?怎么个失魂落魄法?” 小兔轻声道:“起初,是发疯了一般地找。再到后来,找不回来了,便酗酒。只是却还是不死心,带着人,沿着那条江。一路走。后来一个人走失在林子里,婉姑娘派人去把他找回来的时候,那个样子,简直跟死了没两样……” 我低下头轻笑:“婉姑娘?” 小兔一怔。 半晌,她轻声道:“总之,爷是很心疼少奶奶的。少奶奶,你这个样子,难道心里就不苦么?还是说,你真的像她们说的一样,喜欢上了别人?” 那么他心疼的人,又有几个? 我垂着眼睛。不说话。 他是世人眼中的情种。貌美绝伦,风流雅致,又怜香惜玉。多少女子为他倾倒?他不爱哪一个,又爱哪一个? 我看不透。何况,他从来没有说过爱我。 喜欢喜欢喜欢,这句话,从我十岁出头,就开始听他说。 “我就是喜欢你这个黄毛丫头,又怎么样?” “小韵,你真是,招人喜欢。” 那么对着一个十岁出头的丫头,是哪一种喜欢?如今,他对我,也依然是那样的喜欢么? 小兔在我身边轻声道:“如果,少奶奶喜欢上了别人,那爷,真是太可怜了……” 可怜。 那我呢?我痴情了这么多年,每每理智要带我抽身,最终却还是耽于风花雪月。我的心思,谁来怜? 我不说话,小兔约莫也觉得无趣。我们两个相对无言地坐了一会儿,然后我要坐起来,小兔连忙来扶我。 突然听到门外的动静。是那颗豌豆,这种事情先前也有,我也没有放在心上。 但是今天显然不一样,三下两下,竟然就给那颗豌豆闯了进来。 我一怔,从榻上站了起来,有些不知所措地看着她。倒不是因为心虚,就是因为我不想见她,没想到就这么照面了。 她眯起眼睛看了我一会儿,身后有个丫头就想跑,被她厉声喝止:“谁敢去报信?!” 然后很快那个丫头就被另外两人压住。我认出那本是我这里看门的丫头。 我颦眉道:“放手。” 豌豆冷笑了一声,原本灵动的眼睛,此时也充满了生动的毒辣,简直鲜活得叫人心惊:“你以为你是个什么东西?安家少奶奶?这里没有安少爷,只有安老爷!安家都要垮了。你还能是个什么东西!” 我心惊了一会,然后冷笑,道:“那你又是什么东西?你……” 我的话没有说完,就已经结结实实地挨了一耳光。我被打得有些蒙,从小到大,就还没有人这么打过我的耳光。 “来人!把她给我拖下去,丢到万花楼去!省的姐夫一天到晚为了她误了正事!” 我抬起头,狠狠地瞪了两个要靠近的强壮丫头一眼,喝止了她们。 豌豆厉声道:“还不快去!” 我捂着脸,冷笑:“谁敢!” 小兔拦在了我面前。 被人欺负了,并不代表我就会失了主母的威仪。我慢慢地站直了身子,指着豌豆,道:“你莫忘了,你也不过是个奴才罢了。今天你敢犯上,我也不会放过你。” 豌豆的眼睛眯了起来。我直接冲上去就给了她一巴掌。x的正好憋了一肚子气没处撒,她自己倒送上门来了。豌豆被我打得一愣,然后就发疯地要冲上来。 我灵活地侧身让开,她又扑过来,我就捏住了她的手,两个人扭打成一团。 “谁都不许帮忙!我要亲自收拾了这个贱人!” 小兔要上前,被她带来的那几个强壮的丫头拦住。那豌豆还要说话,我就直接趁隙又给了她一耳光。丫头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又都不敢上来帮忙。我门口的两个丫头已经一溜烟的跑了一个,剩下的一个也机灵,去找那些丫头打架。很快那些泼妇就找到了事情做,纷纷去殴打那个丫头和小兔。 这半年我也长高了一点,已经和这个豌豆差不多高了。她也就是凶,怎么跟我这个跟安玉宁学过骑射的比,被我噼里啪啦扇了好几个耳光,终于不甘心用牙来咬,啃住我手臂内侧就不肯放,我吃痛尖叫,去扯她的头发想把她拉开。 安玉宁带着那丫头匆匆赶到的时候,屋子里已经乱成一团。 “婉霜,放手!” 豌豆听到安玉宁的声音,这才稍稍松了口,我趁机把她推开,手上一阵一阵地疼。她比我还可怜,披头散发的,脸颊红肿,已经一点什么灵气都看不见了。 她冲过去,就给了安玉宁一个耳光,然后转身哭着跑了。 “……”我忍不住想笑,但是手上疼得厉害,一松开齿关就龇牙咧嘴。 安玉宁无奈地摸摸脸,让人去追,然后过来看我:“你怎么样?” 我很想效法那个豌豆,也给他一巴掌,但是手刚抬起来,就被他握住了。我的眼泪便在眼睛里打转:“我要回阳溪。” 他搂着我,命丫头都出去,把门关上。一抬头看到一屋子的狼藉,又皱了眉头,只扶着我坐去榻上,把我的衣服解下来,去看我手臂上的伤口,耐心地道:“怎么又提这个,不是让你出去散散心吗?怎么还呆在家里?” 我抽抽鼻子,别开脸:“我不要呆在这里,我要回去。” 我低头一看,手臂内侧最白嫩的地方,已经被咬出了血,一片鲜血淋漓,还有一个恶心的牙印。这下只觉得更疼,伸手用力推开他不要他碰。都是他,要娶妾,风流,害我受这种罪。 他无奈地把我的手拉过去:“不要任性。” 我用力推开他,有点自暴自弃地道:“那你去找不任性的!你不要管我!我不要你管我!” 他又搂住我,好像想亲我。我直接照着他的左眼就给了一拳,这还是他教我的,现在还给他。 “……”他捂着眼睛,有些不可思议地看着我。 我站起来,把我自己的衣服也捡起来,冷冷地道:“你不要碰我了,我不要你碰我。还有,我现在就要回去。” “小韵!”他压低了声音,有些警告的意味。 我白了他一眼。刚刚豌豆给他的那巴掌给我壮了不少胆,这下更加嚣张,只阴森森地望着他道:“我说了我要回去!你不要对我说这里好,这里有什么好?!我柳韵不会和别的女人住在一起!你若是要风流,我也不管你!要不你就干脆休了我!安玉宁我告诉你,我早就受够了!”文学度 不要逼逼我 (文学度 )<a href=" target="_blank"> 我还没有嚣张完。手机版地址:m.w.结果被他拉住手,一下扯过去,按住。我呜呜地挣扎,心里有点恼。这个人果然是x虫上脑,什么时候都只知道这个。 “别动,好好伺候我,我就带你回去……”他抓住我的胳膊,小心地舔掉手臂内侧的血,含住了伤口,微微用力地吸吮。 我忍不住颤栗,抱住了他的头。 他不知道为什么好像心情突然就变得很好,格外耐心地我年轻稚嫩的身体。我忍不住抬腿盘住他的腰,他轻轻地笑了一声,抬头看了我一眼。 初进来的时候,还是疼。不过比起第一次已经好了很多。而且他很耐心,一点一点地。我忍不住有些悲哀地想,他的技巧这么好,到底是幸还是不幸…… “……嗯!”他突然用了力,把我的神思拽了回来,我有些微恼地看着他。 他把我抱起来,令我坐在他怀里。喘息着用额头抵住我:“你在想什么?” 我别开了脸。于是他抱住我,惩戒性地起落,我渐渐放荡,抬手拥住他的肩,娇嫩的身体完全嵌进他怀里,抬头让他亲我。 “舅,舅舅……” “小韵,我是玉宁。” “玉,玉宁……” 身体好像随着这个名字,就失控了。突然滋生而出的无边渴望让我心惊,只能紧紧地纠缠住他来抵消一些,也羞于被他发现。紧紧地拥抱在一起的身体,相互厮磨揉搓,四肢交缠。 他突然把我推倒在榻上,叫了一声“小韵”,突然彻底失控。我抓住身下的被褥,腰身无意识地弓起,无助地颤栗呻吟。最后被那一阵汹涌的狂潮淹没。 “……” 那是什么? 我喘息着睁着眼,有些震撼于刚刚那种强烈的感觉。然后就茫茫然地低头去看还埋在我身子里的人,想着他一定会知道。可是只这一眼,身体突然又被撑开。 “……舅舅!” 他笑了一声,欺身而上。我试着反抗,但最后还是深深地陷在了旖旎里不可自拔。 最后一直折腾到天黑,我精疲力竭,爬都爬不起来。只能哆嗦地抱着被子,一边抽噎一边张口接过他喂给我的吃的。 他总是撑不住要笑,桃花眼笑意盈盈。然后就忍不住把饭碗一丢,过来搂住我就要亲。 我简直要翻白眼:“我饿了!舅舅!” “……”他一怔,最后无奈地松开了手,道,“那你先吃饱,养足力气。” “……”我有点咬牙切齿,但是他喂过来,我又只能咕噜着接过来吃掉。 话是说的吓人,但是他倒是没有再做什么。只是抱着我去洗过澡,今晚留了下来。他在我身边热气腾腾,让我觉得很危险,我睡得极不踏实。 等到第二天早上起来,我们两个熊猫眼正对着,都有些出神。 他无奈,笑了一声,凑过来亲我:“你可不要再生气了,婉霜不是我的妾。我只不过是看在她姐姐的面上,照顾她而已。” 我一愣,随即撅起嘴:“那你前两天睡在哪里?” “睡在你隔壁”,他略一顿,然后失笑摇头。“说你笨你总不肯认。你怎么不想想,如果婉霜真的是我的妾侍,我前两天真的睡在她那里,她还会这么气势汹汹地来找你算账吗?” 我一想,也是,随即就有点脸红,哼了一声,道:“你这么风流,就算婉霜姑娘不是,你也一定有别的妾侍,藏在别的地方。我才不要你了。你也不要碰我了,我……” 我的独立宣言还没有发表完,就被他拉过去又亲了一下。我瞪大了眼,他失笑,又在我眼睛上亲了一下。 “我真没有。” “没有什么?” “没有妾侍。” “……”信吗?可能吗? 我忍不住要翻白眼,在心里哼了一声。他当然不会娶妾。云霜就是一个鲜活的悲剧例子。他受了这么大的刺激,怎么还会往家里娶妾。反正天天眠花宿柳左拥右抱,也很快活。 他抱着我亲了亲,道:“好了,不要再闹我了。你好不容易回来了,好好休息一下不好么?为什么要天天胡闹?” “……我没有胡闹!”我气咻咻地翻了个身,真的不想再理他。心里烦乱的厉害,如果可以,我宁愿我根本没有再见到他。 他搂着我,抚摸我的身子,半晌,轻声道:“过两天,我就带你回去。不过不回阳溪去,我让人去松溪买个屋子。你先住在那里好不好?” “……”我有些诧异地抬头看他。 他笑了一声,不知道却有些疲惫,眼神很动人。他轻声道:“至多只能这样了,小韵。你不要再逼我了。” “……我哪里有逼你。” 他把额头抵在我肩头,无不疲惫地道:“你不知道我是怎么想的……你也不想知道。一直只有我,拼命地想知道你的心思。我也是会累的,小韵。” 我忍不住要掉眼泪,哽咽着道:“你若是累,为什么不放手?”这样他好,我好,大家都好。 他沉吟不语。半晌,才把我抱起来,温柔地亲了亲我的额头,道:“我带你出去走走,好不好?” 我从来都拒绝不了他。 他陪我一起吃了早饭,然后就牵着我的手把我带出门,令丫头们收拾屋子。 我们走出了这个小园子,他指着园子上的牌匾给我看。雅致的小匾上,“藏娇楼”三个字,也不知道用的是什么材料,既显眼,又不刺目。 我想起小兔说这里的牌匾都是他亲自题的,仔细找了找。果然让我找到他的印鉴。我不由得轻声道:“舅舅,那是你题的?” 他握着我的手,笑了一声,道:“是,不是说过要给你起一座金屋子的么?” “金屋藏娇?” 他暧昧地冲我眨眨眼,道:“本来,这个园子就是想送给你做嫁妆的。只是也不知道是上天垂怜还是怎么回事,你竟然就嫁给了我这个做舅舅的……这是我先前没想到的。” 我一愣,等我反应过来,愣是闹了个大红脸。 金屋藏娇……他说要把这个园子送给我做别院,又说先前没有想到我会嫁给他这个做舅舅的。那也就是说。即使我嫁给了别人,却可能会住在这个由他亲手题上“藏娇楼”的园子里……怎么想都觉得不怀好意。 他笑了一声,有一种奸计得逞的意味。然后牵着我的手带着我穿过曲径通幽的小园子,一路来到内湖旁。我知道这个内湖可以坐船出去。先前只觉得黯然,不知道为什么,今天再看,就觉得连心跳都要不受控制。 “你,喜欢么?”他看似云淡风轻那般,眯着眼睛笑看着远处。可是握着我的那只手,却微微收紧。 我低下了头,轻声道:“喜欢。” 他笑了一声,带着我走上长廊,往亭子里去,笑道:“你会喜欢也不稀奇。本来就是揣测着你的心思造的。” “……”先前听小兔说过这种话,再听他说,我心里异常躁动。 他抱着我,坐在亭子里,低头看湖水,轻声道:“这个池子里,本来有莲花的。后来,我让人全拔了。” “……为什么?” 他笑道:“因为你嫁给我了。如果你在湖中泛舟,我怕会看不到你。” “……”我低下头,半晌,方轻声道,“你给我准备了这么多嫁妆,为什么我一嫁给你,我就什么都没有了?” 他回过神,笑着把我搂进怀里,笑道:“现在也是你的。” 我微微有些忡怔:“舅舅,为什么你以前对我这么好?” 他把玩着我的手指,轻声道:“我现在也对你很好……只是,同以前有些不一样了。”他嗤笑了一声,在我额头上亲了一下,道,“那个时候就想拼命对你好,谁让你招人疼。” 我想了很久,也没想出我嫁给他之后他对我多好。一会儿冷一会热。就会对我动手动脚。动不动就把我丢下,呼之则来挥之则去。前两天更过分,还变相软禁了我,把我困在屋子里,哪里都去不了。 我们两个静静地在亭子里坐了一会,我x在他身上,开始打盹。他也不闹我,一个人玩我的手指,也能颇有趣味,倒是和他儿子很像。 过了一会儿,我被一阵琴声惊醒。 “……嗯?”我睁开眼,坐直了身子,有些迷茫地揉揉眼睛,四处张望。 却见不远处的水榭上坐了一个女子,白衣似雪,青丝妩媚。正是那颗豌豆在那里弹琴。她不但弹,还唱。声如乳莺初啼,隐隐和于山水,哀戚空灵。 “绝代有佳人,幽居于深谷。本是良家子,零落依草木。夫婿轻薄儿,新人已如玉。但见新人笑,那闻旧人哭……” 我忍不住抬起头,看了一眼面上淡淡的安玉宁:“舅舅,她骂你呢。” 安玉宁低头看了我一眼,无所谓地道:“我又不是她夫婿,她怎么是在骂我。” 我撇撇嘴,别开了脸,道:“不知道再过几年,唱这种歌的人会不会是我。”然后他也会像对婉霜一样,对已经变成怨妇的我不屑一顾。 他捏了捏我的鼻子,道:“怎么会。我倒怕最后被抛弃的人会是我。” 我用力挣开,揉了揉鼻子,没说话。 自古男儿皆薄幸。好的时候,当然什么都好。到时候我年老色衰,天知道会怎么样。听人说,宁愿相信世上有鬼,也别相信男人那张嘴。 他抱着我,亲了两下,那琴声突然凄厉起来,我忍不住微微发颤。 “……”他有些微恼地站了起来,牵着我的手,道,“我们走吧。” 我老老实实地站起来跟着他走。说实话,我有点同情那个豌豆了。不管她是不是安玉宁的妾,也不管安玉宁有没有睡过她。看她对安玉宁那个放肆的态度,还有这园子里的仆人的态度,想来我没来的时候,她和安玉宁,在这里是过的很开心的。 她一定有过幻想。可是没想到安玉宁会这么薄幸。 他能容忍她打他巴掌,却绝对不会为她停留哪怕一星半点。 那么,他会为我停留吗? 女人最傻的地方,无非就是总是会认为自己是特别的那一个。其实谁又比谁高贵。如果说我和豌豆有什么不同,那便是安玉宁把我睡了,没有睡了她罢了。这又有什么的。 我被他拉着,一路穿过长廊。小船已经停在了我们脚下。 那撑船的女子好像对那琴声充耳不闻,笑吟吟地对安玉宁道:“如果不是小夫人回来了,爷不知道什么时候才会愿意来坐奴家的船呢。” 安玉宁笑道:“我一个大男人,也总不好老是劳累吴嫂的。” 说着,他就扶我先上了船。那吴嫂低了看了我一眼,笑道:“小夫人可坐稳了。您可是爷的心头肉,要是磕坏了,奴家可担待不起呢。” 她说话很爽朗,这话从她嘴里说出来,让人很自然就觉得是在开玩笑。要是让安家的卢氏她们说出来,就会带刺了。我听着很舒服,忍不住也对她笑了笑。 安玉宁紧紧盯着我的脸,见我笑了,倒是一怔,随即失笑地摇摇头,道:“我倒是要乱吃醋了。你也不愿意对我笑笑。” 我白了他一眼,哼了一声,不理他。 吴嫂哈哈大笑,道:“小夫人笑起来可真好看。昨个儿爷不在,小夫人坐船,也没有笑的。今天还是因为爷在这儿呢。” 安于宁伸手,把我揽过去,让我x在他怀里。我闭上了眼。心里奇异地安宁。 过了半天,也不见船靠岸。我胃里有点反,忍不住就睁开了眼,有些头晕目眩,嘤咛了一声:“舅舅……为什么还不靠岸?” 他捏了捏我的手,轻声道:“为什么要靠岸?” 我低下头,脸有点红,呐呐地道:“我好像,晕船……” “……” 我低头不敢看他。自觉丢人无比。又晕车又晕船,我可怎么混? 半晌,他轻叹了一声,道:“我还以为……原来是晕船,才肯这么挨着我。”说着,就低声吩咐吴嫂靠岸。文学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