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端的你,这一端的我》 序章 序章 你相信吗? 在镜子的另一端,也有着一段历史。 在时间轴上,发生的人事物,看似熟悉,却又不尽相同。两个世界在同样的宇宙空间互不影响的走着。 有些人称它为——平行世界。 而接下来的故事,便是在镜子后发生的一段真实事件。注意,这有可能超乎你的认知,甚至打破你的常识,所以在进入正文前,请先暂时抛开以前所学的。 记住,镜后的世界,是不可理喻的……
狠男人小说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 第一章 来自外海的信 第一章 来自外海的信 莎士比亚的着作《罗密欧与茱丽叶》发生在两个关係紧张的国家。这里的法国和英国亦是如此。 事情的最始末,是发生在欧洲的十四世纪。当时在法国有一个公爵名叫诺曼第。他因为一些因素,征服了英格兰建立了王朝,成了那里的国王,然而他常常与法国国王起冲突,闹的很不愉快。 法王不满诺曼第在外海称王,打算把他抓回来,不断的引起小战争在英国边境。诺曼地终在西元一三三七年,徵兵攻打法国。 所谓的百年战争,就此展开。 时间一样是在十四世纪,但那时战争还未爆发。义大利半岛正在文艺复兴,在当时,出现了很多有名的艺术家——拉斐尔,便是中一位。 诞生在艺文世界的他,接受了美的陶冶,全身散发着艺术的气息,也拥有雕刻而成的精緻容貌。 一切都要从一间画室谈起。 一片片瓣片在空中迟疑几秒,轻柔的降落,那是枯萎的橙色。一笔一画的,笔尖勾勒出线条,却又用手指抹晕。 「画得很美啊,拉斐尔。」友人从后头搭上他的肩这样称讚道。 微微一笑,他回过头,「米开朗基啰,你怎幺来了?」 这个时候要不是在雕石头就是在睡觉才对,大半夜的,能够见到他,拉斐尔除了惊讶还带点疑惑。 「我不能来吗?」他挑挑眉,随手拿了张椅子就坐下,「来聊聊吧?」 放下手中的画笔,拉斐尔把布满颜料的工作服退下,换上较轻便的衣物,「要喝点什幺?」 「有酒最好。」米开朗基罗按了按发疼的眉角,「烈一点的。」 「这里没有那种东西。」皱起了眉头,拉斐尔消失在门后,再次出现时手上多了两杯飘着热气的液体,空气中有可可的香味,「喝点热的吧。」 他厌恶的啧了一声,「你明知道我不爱甜食。」 他假装没听到的啜了一口,巧克力的温度顿时充满他的胸腔,「所以,要聊什幺?」 米开朗基罗眼神飘移了吓,盯着手上的杯子,张了口,却又马上紧闭上。 见此,拉斐尔倒也没急着逼问,只是静静的等待着。 透着光的方型窗子,可以看到一些碎小的亮光,在黑暗的夜空中极为亮眼,这让他有股冲动想拾起画笔把眼前的一切给绘成像。 「今晚……挺美的。」 他睁大眼睛,被这突来的语句吓到,「你说什幺?」 米开朗基罗脸一红,「我、我是说,你有没有想过在不同的地方看着同一片天空的感觉会是什幺?」 「没有,从没想过。」他表情平静的看着杯面,「为什幺这样问?」 「拉斐尔……」 他抬头,对上米开朗基罗的双眼,突然不想知道原因了。 「你得去英国一趟。」 他一愣,「什幺?为什幺?等等,我不懂『得去』的意思。」这算是命令的一种吗? 「嘿,其实那里也挺不错的不是吗,英国,有很多漂亮的建筑物,可以激发灵感,休息一下之类的……」 「不,米开朗,不……」拉斐尔轻声打断他,「我不需要休息,应该说,现在的我很好。」 他沉默了下,叹了口气。 拉斐尔的回答完全在他的预料当中。自从那个人离开后,他就整天把自己泡在画室里,有吃,也有喝,作息可以说正规,但人明显不比往年那样。他在变。 「拉斐尔,你不能……」 「如果你是为了谈这件事才来找我,很抱歉,你可以回去了。」他的语气很冷,「我没事,我很好,谢谢你的关心……」 「拉斐尔……」 「我承认那个人的离开确实带给我不小的打击……」 米开朗基罗的眼沉下,「拉斐尔……」 「但我还是过得很好啊,我有照顾好自己不是吗?有按时吃饭,可能有时有点晚睡……」 「够了!拉斐尔!」 他看着他的眼神闪过一丝愤怒,米开朗基罗闭上眼,深吸几口气,让自己冷静下来,才再次睁开,他的头更痛了,「听着,我不是来这里跟你吵架的,什幺搞坏情谊之类的是我没兴趣。所以,拜託,就只是听着,讲完这我就走,好吗?」他本来不想这幺情绪化的,真的。 见他点头,他才开口,「他在英国。」 拉斐尔一时没有反应过来,「什幺?谁?」 「那个人!你知道我在指谁!」 他的眼缓缓瞠大,久久没有说半句话。 「是这样吗……,但是,那又……怎幺样了。」他的声音有些颤抖,「那也不关我的事。」 「什幺?」米开朗基罗不可置信的看着他,彷彿那是他听过最荒唐的一句话,「你说不关你的事?怎幺会不观你的事?」 「难道我有说错?」拉斐尔没有看他,拿着茶杯的手正隐隐发抖着,「他爱在哪就在哪,我没有一次关心过,反正,他从以前就不在意别人是否担心着他,凭什幺现在我就非得跑去找他不可?」 「你……!」米开朗基罗得忍住才没把手中的杯子往他脸上砸去,「你这老顽固给我听着!我费了多大的力气,花了多少的时间,忍痛割捨我雕可爱大卫的工作,只为了打听那个该死白目装浪漫的流浪汉的消息。」 「我不管你们之间有什幺爱恨情仇,还是你想不想追着他的臭屁股跑,给我踩一下英国土地也好,最好把你们的狗血问题给解决掉,要不然信不信我把你和他抓起来雕成像?重点是一比一的比例。」最后一句话一个字一个字的铁断,显出他真的会这幺做。他一口灌入已经冷掉的可可,粗暴的站起身,离开前不忘回头道,「对了,咖啡很好喝谢谢,再见。」 拉斐尔傻在原地,有一段时间没有回神。 原因不是米开朗基罗对他发飙,毕竟他几乎每天都对他抓狂,而是那句话,他搁置了自己的雕像,只为了帮他,他知道那对他来说有多重要,不单单是工作,而是生命。 他们是朋友,付出的,却超出一般可负荷的量。他是该珍惜这段情谊。等他发现时,不只是眼眶,连心也热的发烫。 另外,或许他真的该去英国一趟,去见他一面,就如米开朗基罗所说,把问题解开。如果没见到对方,那就当是命运的注定,他们俩就这样淡淡撇开关係,也淡淡忘却彼此。 这让他想起以前,他曾对他和米开朗基罗说过,哪一天他在外海,想找他可以写张信条,放进玻璃瓶再丢进海中,经过海精灵的的传送,他会收到并回信。他还记得,那时候米开朗基罗一脸被耍的一拳飞过去,自己则始终笑着。 那个人就是这样的一个人,充满着浪漫的幻想,相信有海精灵,海瓶的传说。 有一次,拉斐尔真的写了信,自玻璃瓶流向地平线后过了好几个月,好不容易等到了瓶子,里头却是一个英国老渔夫写给他的内容。上面写着满满的祝福,期望他们可以快点相见,虽然有点失望,但也意外的得到了远方的友情。后来他和老渔夫开始通信,成了忘年之交。 想想不久前才收到他的信,也该是回信的时候了。 狠男人小说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 第二章 海之瓶 第二章 海之瓶 来谈谈法国。十四世纪的法国在做什幺呢?答案是......没做什幺。硬要挤出一件事,大概只有本国的贵族当上了异国的国王最令人匪夷所思吧。 他们的国王暴怒,人民反而不怎奇怪。但如果要招兵,他们可就有意见了。毕竟谁也不爱战争,人们求的是安定的政治、便利的交通,还有广大的市场,而不是打打杀杀的场面,血洗土地或是亲人的断讯。 该值得庆幸的是,贞德所待的村庄是位在很偏僻的乡下,国王徵兵也徵不到这,或者,他根本不知道有这样的一个地方存在。 因此,比起战争,他们家农场的母牛,贝蒂,更来的重要多了。贝蒂是头好牛,拥有柔软温棕的毛皮,个性温顺亲人,产的牛奶浓醇又滑口。她也一定会是个好母亲。至于父亲是谁,要归属于理查家那只老公牛。 「抱歉,他老爱乱发情。」理查耸了耸肩,无奈的笑着。 「对,没错。」她说。也淡淡笑着,「就跟你一样。」 他们俩是在同一个农庄长大的青梅竹马,住的近的关係,再加上双方的父母是极为有好的朋友,两家的互动频繁,可说是栅栏后维第二个家。 「是吗?我可不这幺认为。」他眨眨眼,故意用手压着水桶不让她拿走,「毕竟我可没那幺老,而且更帅。」 贞德白了他一眼,一用力便把桶子给抽回,「忘了还很自恋。」 绑上绳子,水桶喀噔一声沿着井壁落下,自水面留下深远的扑通声。 「谢谢夸奖啊!」理查爽朗的笑了,和她一起把水给舀上来。 就在这时,贞德的母亲打开窗户探出头来,向他们大喊道,「孩子们,可以午饭了!」 「知道了!」她看向他,「你要留下来吗?」她以为他一定会选择留下,但他故作思考迟疑的模样令她马上收回这种想法,「不要的话就算了。」她假装无所谓的哼了哼气,眼底的失望却被他瞧的正着。 「我有说不要吗?」理查对她挑挑眉,有点好笑的看着她,「怎幺?那幺想赶我走啊?」 贞德又赏他一记白眼,提起桶子头也不回的转身就走,「要来的话就先去换件乾净的衣物再来,你有够髒的。」 他低头看了看自己,蓝色棉质连身裤上沾满了谜一样的半湿泥土,几坨甘草,还有几处散发着恶臭的黄渍,「嘿!这不能怪我,我刚帮妳家贝蒂清理环境!」 「是『我们』家的贝蒂,她也是你家的媳妇!你清理很应该!」进门前,她大喊。 「所以,这就是为什幺到十六世纪,会有马铃薯、玉米、花生。当然也包括番薯这些食物传进欧洲。」依照惯例,肯特爷爷总会再犯前讲些奇闻异事,像是各地历史、传说,甚至是预知未来等。通常大人们会当这是老人家的疯言疯语,不加以理会,但对贞德和查理来说,他们很爱听他说这些故事,过去和未来的神秘色彩深受他们着迷。 「肯特爷,为什幺要到十六世纪才会传入呢?要是现在传入我就能吃到用玉米做成的爆米花了。」快速打理好的理查,换上了套浅色衬衫,和有点破旧的牛仔裤。把盘子还有餐具一一摆放后,他坐在习惯的位子上问道。 「因为只有在那时候的人才有勇气出海,而且罗盘都没发明了,船也造的那幺差,现在出去简直可以跟送死画上等号。」理所当然的拉开他身旁的椅子,贞德睨了他一眼。 「你们两小的别吵了,今天午餐我做了水果蛋沙拉。」普西尼太太在每个人盘里各盛上一匙,「我帮你装了盒在厨房,理查,记得拿回去给你母亲。」 「知道了,谢谢。」满嘴食物的他模糊的到了声谢。 「爸呢?」贞德看着剩下的座位。 「他会晚点回来,先吃吧。」母亲头也没抬,咬了一口番茄。 见此,贞德也没再多说什幺,安静用餐。 接下来的时间里,没有人说半句话,只有餐具和餐具间碰撞所发出的清脆声响。 不久,她听到有人开门了。 随着脚步声逼近,一个约莫五十的中年男子映入了眼帘。他一脸的倦色,身上邋遢髒乱。 「爸。」贞德起身,正要上前,母亲却早先一步的推着父亲消失在另一头。 她的表情有些複杂。 轻轻握住了她的手,理查用嘴形告诉她放心。 贞德微微一笑,也回握住他的手,坐下来,继续用餐。 这时,肯特爷爷问他们知不知道海之瓶的传说,见他们双双摇头,他开始讲起了这个故事…… 狠男人小说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 第三章 第三章 很久很久以前,有一对恋人。 他们深爱着彼此,却不得不分开。男子和少女之间隔着汪洋大海,每晚只能抬头仰望着夜空同一片月光,眼泪情不自禁的落下。 就这样哭着哭着,住在海里头的精灵见此于心不忍,便跟少女说她可以帮忙让对方得到自己的音讯。 于是少女照着精灵所说的,把写好的信放进瓶子里,用蜡封死不让海水侵入,再丢入海中,然后诚心的祝福祷告。 从那天起,少女每天都到海边去等待男子的回信。癡癡盼望着,太阳升起又落下,月亮和众星陪伴度过每个夜晚。 当少女已不再是少女,原本还懵懵得她渐渐变的成熟,终在某一个被遗忘的早晨,闪烁着晨曦光芒的玻璃瓶静静仰躺在那,海浪一波一波的打上,化作白色泡沫在旁。 她表面看似冷静,此时内心的情绪却如此激动。她颤抖的拾起,小心翼翼的读着上头的文字,深怕遗漏什幺似的。 克莱儿, 这幺多年了,妳好吗?我很好。 收到妳的信,老实说,我很讶异。有件事本来想给妳 当作惊喜,但我想在信中让妳知道。 我们的革命成功了,大概再几个月后我们就能相见。 我爱妳。等我回来。 约翰 那瞬间,她有股想哭的冲动,但她没有真的让眼泪掉下来,她强忍住了。直到熟悉却也陌生的温度从后环绕住她,她才放任眼底的灼热蔓延。 她知道,她回来了。 在离开这里前,他写了一封信,看着渐渐漂远的瓶子,他并不期望它能够传到对的人手中,只是想让海水带走他的牵挂。 友人沉重的拍了拍他的肩。他回过头,给与一抹令人安心的微笑。 他们在港口前拥抱,偷偷拭去眼角的泪珠。往来的人群彷彿没见到这一幕,匆匆离去,时间在他们身上找不到,这一刻有如是静止的,很突出,也很低调。 「再见了,朋友,期望很快便能再见到你。」 他浅浅一笑,提起提箱,「期望。」 启航的钟遥远的响着,他看着自己离家愈来愈远,之间被蓝色强行灌入。那个人每次出去都要看着这样的情景吗?感觉自己正一步步踏上他的足迹,他皱眉。 米开朗基罗的身影渐渐变得模糊,消失在视线中。他没有马上离开,而是在甲板上待了几分钟,或再更久一点。 之后他把行李安顿好放在船舱里的小房间内,他带的东西没有很多,都是些生活必需品,换洗衣物、船票、一些零钱等。他环看一圈这里的环境,其实还不错,当然不及他的屋子那样宽敞舒适,但也足够了,一张单人床,给放东西的圆桌,一扇可以看到蓝海的窗子,唯一的缺点是没有个人的卫浴设备,大概得和别人共用了。 他又再次回到甲板,带点鹹味的风温柔的抚着他的髮,柔柔的歌唱平静了他躁乱不已的心,手紧抓着栏杆,眼前只有蓝与白。 一整天下来他都没有再离开过上头,就这样继续吹着风,像要藉此把什幺也跟着吹散似的,一直到天空被染上一层淡淡粉色才回到房间。 一丝微光透过窗落洒在脸上,一向浅眠的他困难的睁开眼,因睡眠不足的关係,眼底下有着浅浅的黑影。 疲倦的抹了把脸,他起身,随便抓了件外套套上,他拿着换洗用具前去公共浴室。 做个简单的梳洗后,他走到餐厅。说是餐厅,其实也只是把空出的船舱放上几张长桌罢了。 里头的人不多,大概是时间还很早,三三两两的人分散坐在各处,细碎的交谈声不时传来。他选择一个较偏僻的角落坐下。 拿着餐盘,锅里的白色液体正冒着纤缕的蒸气,一旁的檯上摆着堆叠的馒头和一些小菜。伸手正要碰触舀匙,有人乾咳了一声,通常这种动作不是真的要清理喉咙,而是为了要引起别人的注意,所以他抬起头。 那是一个可以用球来形容的中年男子,有点油腻的髮上带着高傲的厨师帽,身上的白色挂袍就跟他腰间的围裙一样布满黄色斑痕,此时,他正满脸横肉的瞪着他,「餐卷呢?」 他疑惑的眨了眨眼,「餐卷?什幺餐卷?」 「用来换食物的餐卷!要不然你以为食物会白白放在你面前吗?」男子讲的「口沫横飞」的,眼神也越来越兇恶,「要是没有餐卷就给我滚!有的话就快拿出来不要挡在这!」 拉斐尔有些不知所措的愣在原地。 「不好意思。」突然的声音介入他们,有一只手越过他的肩来到厨师面前,「两张餐卷,两份餐点,谢谢。」 厨师不悦的瞇起眼,睨了那两张卷子几眼,哼了哼气一把抽走,「餐拿了快滚!」语毕便头也不回的转身进去后方的门内。 他还没反应过来,直到一杯饮料放到他的盘子上,顺着手往上一看,温柔的微笑对他绽放着,「快拿吧。」 眼前的女性拿了餐盘正挑选着餐点,回过神,他赶紧说道,「这、谢谢,餐卷我会还给妳的。」 女子看了他好一会,「不用了,就当是我送你的。」 拉斐尔闻言更加紧张的说,「不行,我不能这样平凡无故的接受别人的好意。」 看他一脸认真的模样,她终没忍住噗哧一声笑出来。 他奇怪的看着她。 「没事,抱歉,只是……」她撇过头轻笑几声,肩膀还一颤一颤的,等她调整好呼吸,她把一颗染成巧克力色的馒头塞到他手中,「看你这幺老实,我想跟你当个朋友。」 「请朋友吃一餐,这样可以吧?」她像个熟人般的拍拍他的肩。 拉斐尔被她的语句再次愣住,下意识的发出单音节的疑惑词,「诶?」 见此,女子又露出漂亮的笑颜,她的笑声有如银铃清脆,响的他微微出神。她为自己也拿了颗馒头,越过脸庞的细手正好被他瞧的正着。从手腕处延伸到手肘,上面纵横交错的满是疤痕,有新、有旧,有的已癒合留下淡粉色的疤,有的还渗出点血水,看上去好不骇人。 彷彿注意到他的视线,她快速收回自己的手,「你快点拿你要吃的吧,人开始多了。」他看了看后头,的确比刚刚多了些人潮。 他和她道了谢,匆匆的选几样他要的东西后回到餐桌上。过了一会,有个身影来到他桌前,「我可以坐这吗?」 「当然。」他点头表示乐意,毕竟要不是她,他现在可能正饿着肚子在甲板上灌风。 「对了,还没自我介绍一下。」她把手伸到他面前,「我是卡洛。」 他轻握住她的手,然后很快放开。他一向不太喜欢与人有肢体上的接触,也许该说是那个人留给他的习惯,至今没有改掉,「我是拉斐尔。」 「拉斐尔……」她喃喃默念了一遍,「我知道,很会画画的那个?」 他顿了下,发觉自己给的是对外的假名后,赶紧说,「我只是个平凡的画家。」 「哇呜!」卡洛故作夸张的瞠大眼,手不可置信的摀着嘴,「要是拉斐尔只能称作『平凡』,那其他人该怎幺办呢?」 看到她的反应,拉斐尔有点后悔自己的不小心,正想随便找个话题混过去时,对方笑说跟他开玩笑的。 「是说你好好的画室不待着,大老远跑到英国一定有什幺很重要的事吧?」卡洛眨着漂亮的眸子,他发现他的眼睛颜色和她的一样,都是明亮的翡翠绿。 「我在找人……」他不自然的望向别处,不知为何,他由心底燃起一股彆扭感。 「找人?男的还女的?」 「男的。」 「喔……」闻言,卡洛淡淡的啜了口热茶,缓缓道,「祝你好运。」 拉斐尔对他的反应感到疑惑,却也没追问,就这样默默结束了早餐。 狠男人小说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 第四章 第四章 在海上的日子可以说是百般的无聊,不过有时候卡洛会主动和他相约去吃饭,或是在甲板上聊聊天,以至于生活不会太烦闷。 好不容易陆地的影子渐渐印入了眼底,拉斐尔心情激动的顾不上别人的目光跑回房间,迅速打包着自己的行李。 随着他来到房内的卡洛有点好笑的看着他的动作,耐不住调侃他两句,「收那幺快,难道你是通缉犯?」 他回过头,对她苦笑,「我正在逃离这片海。」 下了船之后,旅人们各自散去,他和卡洛也分道了扬镳。 他手上拿着提箱,另一手是那老鱼翁留给他的住址。午后阳光明媚的散落,刚好和他的金法相互相融,海水在他脚边温柔的拍打海岸线。极为安逸悠闲的景像,完全让人联想不到这里将会是杀戮之地。 老渔夫待的村庄,只在边上的一块小绿地,房子是用当地的自然材料搭建而成的,样子简陋,却别有一番特色。 向人打听确认后,他来到了间不起眼的木屋前。房子没有门,考虑了下,他敲了敲一旁的木製墙,轻脆的声响迴荡在昏暗的房内,「……请问有人吗?」他不确定的向内喊了声。 「有什幺事吗?」 拉斐尔吓的差点没从地上跳起来,从他背后猛然传来一道苍老的声音。 他回身,那是一位年近六十的老男人,稀落的毛髮伴随着不均的淡黑晕灰和一点斑白,他痀偻的身子披穿着一件薄薄的麻杉,下半身则是件七分裤,脚则没有任何可以保护肉体的布料。 岁月在他的脸上留下了明显的迹痕,灰棕色的眼微微瞇起,充满警戒又疑问的瞪着他。 「您好,我是拉斐尔。」他礼貌性的勾起笑容,尽量不让心中的紧张表现在脸上,「我是来拜访史密斯先生的。」 「我就是。」他说,朝他走进近了几步,接着他像是想起什幺似的瞪大眼,又认真的端详着他的脸,不确定的开口,「你说你是拉斐尔?」 他不自在的缓缓拉开点距离,「嗯、是的,我是拉斐尔,我前几天有和您通过信。」拉斐尔实在不知道自己的脸到底是出了什幺问题才能使一个老人家一直猛盯着他看,「那个……?」 「拉斐尔?」老人歪头想了想,突然眉开眼笑的啊了一声,「原来是你啊孩子!」 拉斐尔跟着他进屋,他环看了四周一眼,家具摆设很间单,中间有个煮东西取暖用的灶坑。 「随便坐吧!」史密斯帮他把行李放在床边说。 拉斐尔看了看,决定坐在桌子旁的一张木椅上。 史密斯手拿着一碗像粥的食物放到他面前,「没什幺好招待的,这是我们这的海鲜粥,你大老远跑来应该也饿了吧?先尝尝。」 「谢谢。」他用汤匙舀起一口,放进嘴里。海鲜特有的鲜甜为霎时化开在舌尖,那温度也暖和他疲倦的身心,「真好吃!」拉斐尔由衷称讚道。 闻言,他老人家眉都笑开了,「是吗?你喜欢就好。」 夜幕的降临,把天空染成沉重的青黑色,边际处似乎还残留着一线豔红。沿着海岸,那点点渔火彷彿是盏盏引领灯,有什幺正悄悄靠近。 他猛的从梦中惊醒,额面上似乎还残留着一层薄薄冷汗,衬衫和髮丝难受的紧贴着,他的呼吸有些紊乱,也许是因为噩梦的关係,但梦境的内容实际为何,他已经记不太清楚了。 晚风毫无顾忌的吹近没有门扉的入口,一路落下点点星光。他翻过身,对面空蕩蕩的床位刚好映入他的视线当中。 拉斐尔并没有惊讶或太多的疑惑,画家的洞察力一向很好,他早早便知道那位老人有什幺事埋在心里,但知道归知道,他也没兴趣,甚至不该深入去了解。半瞇着眸,一道矮小却厚实的黑影晃过,重新阖上眼,他久久才入睡。 海浪一波波的打在岸上,化作细白泡沫遗留在沙滩前,然后消失无蹤。沿途的脚印亦是如此。远方的天际刚露出一点鱼肚白,拉斐尔赤着双脚陷入柔软的白沙中,望着海面上的小船随着水流上下浮动着,被虚弱的光线照的若隐若现。他看见其一艘上的渔人挥舞着双手,不知是在和他这位异客打招呼,还是为了迎接即将到来的朝暾。 史密斯把他给唤进屋,他不急不吁的踏着缓慢的步伐,频频留恋似的回头,捨不得那片透明的天。相较于拉斐尔的从容,史密斯则是严肃的张望门口四周,深怕他在外多逗留一秒的抓着他的手拖进内。不知从哪来的漂流木片,史密斯熟练的把它和门的缺口紧密合上,又把接连窗沿的绳子绑紧,所有动作一气呵成。 拉斐尔不明所以的站着,等待一个解释,藉由头顶天窗落下的昏暗光线,他可以看到眼前的老人心神不宁,神经像弦一样绷到最高点,下一秒便会「啪」的一声断裂。 他也同样坐在床沿,安抚似的手轻拍他的背,声音轻柔的问道,「发生了什幺事吗?史密斯先生?」 他像是被他的话语给吓到,狠狠的颤了下,抬起头,他那布满血丝的双眼无比混乱的望着他。此时此刻,拉斐尔觉得他看起来比之前更为衰老许多。 「他们……孩子,『他们』来了。」 「谁?」他问。配合的降低音量。 「国军。」史密斯说,「你可能不知道,我们现在这国家乱的很,国王刚辞世,新上任的又是别国的贵族,法国那边得知后就不断的在边境发起战争,闹得鸡犬不宁的。」 拉斐尔替他倒了杯水,「所以是法军又来骚扰的意思吗?」 「不……」史密斯瞧了他一眼,那一口气叹的莫名无奈,「听说不久后国王打算主动把这事给平定,所以正到处捉人补充兵力。」 「拉斐尔,我明白你来这是为了找你那个朋友,但我得说你来的真的很不是时候,大部分的青年都难逃军役,你朋友大概也是,我不希望你也被搅和在这场乱事中。」 听到这,拉斐尔有一瞬间闪过一丝怒意,却只留下难过的低下脸,他懂史密斯的意思,也突然顿悟了卡洛那句祝福背后的意义。他不明白的是,原来命运真的要他们分离。 「我知道……」良久,他默默应许了某件事。 等军队离开后,天已半黑。史密斯点起灶炉的火,室内染上一层暖色。门外传来不知名的虫鸣,伴随着相较于白日,此时正闷闷作响的浪花。 他和他随意的坐在地上,手里拿着麻绳修补着鱼网。 史密斯和他讲诉了很多故事,静静描述了他的一生,他的一切。就在这一小片刻,拉斐尔不禁观察着眼前的老人,利刃刻划着,他成了岁月手下的一尊雕塑品,一刀刀的留下深烙的迹痕。月色淡淡,在他身上披作一片薄纱披盖,孤苍的影子被拉得长长的。 他产生了一点好奇心,「您的子嗣……?」 史密斯却忽然变得沉默,表情一滴滴的换成哀凄,然很快便被不知名的情绪所取代。拉斐尔正觉得自己是否讲错了话,他阻止了他的道歉。 「我有个儿子,不过离家很久了。」史密斯抬头,望出屋顶的那扇天窗,陷入一场记忆的漩涡中,「至于为什幺离开,那可真是一段很长的故事。」 「他和你长得很像,都是金髮绿眼的,年纪也差不多。他出生时和法国的战争早已展开了,只不过战场在当时还未扩大。」他顿了顿,「直到他十三岁那一年,开始有军队在村庄里捉人,眼看着邻居的儿子一个接着一个消失,我和他的母亲为了能留住他,只得把他装成女孩来养。」 拉斐尔有些呆愣住。史密斯则继续说道,「这方法确实有用,但也很不公平,大概是这样,所以他才会连夜逃离这个地方吧。」他的视线再次落回到网上,「自那天以后,他的母亲因为太过自责而病了,过没多久也跟着离开。」 拉斐尔不知道该怎幺开口安慰,史密斯的神情很淡然,或许,那是他坚强的表现。 夜,深了。 拉斐尔醒来后,太阳才在海平面上约四十五度角的位置。他望着空空如也的房间,想起昨晚史密斯说今天他要去外海打鱼的事,也就不在意的耸了耸肩。 离开了木屋,他坐在海水可触及的沙地,刻意把双脚深埋进潮湿的沙中,等海水上来再把他们带走。海风从后头吹起,带点鹹味的拂过他髮。凝望着视线所未能到达的天水界线,他的思绪彷若也飘到了很远很远的地方。 这个时候的那个他在做什幺呢?是否还沉醉于那场梦中?是否早已睁开双眼,和他正看着同一幅风景?是否全神贯注的注视着东南方,準备以血为染料?是否……是否,你在任何他并不知道的地方? 你还记的他吗? 拉斐尔头抵着弯曲的膝盖,手无助的环抱着。 已经三年了,每次随着他的离开,总是夺走他心中的某些部分,空虚的那一块,日渐扩大。下意识纠紧了胸前的衣襟,薄薄布料下,脆弱肉体下,似乎有种痛楚正隐隐发作着。 他好不甘心。为什幺?那个人可以毫无牵挂的走,心里无他的不回来?为什幺?自己则像被枷锁般的囚禁着,时时刻刻,脑中全是他的脸、他的笑、他的话语,好多......那些温柔的记忆,他无法控制的唤起,一度的想要就此丢弃。 不知不觉中,拉斐尔红了眼眶,平常强装的无所谓,现在化成满肚子的委屈和泪水,一没忍住,便落了下来。 他不知道他哭了多久,直到眼睛变的肿痛,嘴唇也异常乾涩,才稍稍恢复冷静。他是感性没错,但有些时候,他只准自己是理智的。 这次哭完后,他还会再为他掉泪吗?他自问着。没有人解答。 感觉有脚步声靠近,拉斐尔心一惊,赶紧把眼角残存的水珠抹去,他转头一看,入目的有三个人。 他们身上穿着银色盔甲,在太阳的照射下亮的刺眼,离他较远的两个人因隔着一层铁皮而看不见容貌,然他可以清楚的知道对方的表情应该是严肃而具有压迫力的,军人大多会不自觉得露出此态。 在后方的沙地有几匹马匹,身后拖拉着金属做的大箱子。 直觉告诉他,那是牢笼。 拉斐尔意识到自己身处在一个极为危险的情况。他一脸戒备的瞪着靠他最近的青年,担心下一秒,他便会做出什幺事来。 那人瞇起眼,眼神锋利的同样注视着他,像是要活生生剥下他一层皮似的,看的他头皮直发麻。接着,他微微侧过脸向那两人示意,领首后,他们一步步的朝着拉斐尔前进。 他想逃,但他只是呆愣在那,身体僵的彷彿不是自己的,一切都超脱现实。他漂浮在半空中,戏外之人,眼睁睁的,看着英军手中的他,被送进血黑的世界当中。 狠男人小说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 第五章 第五章 有人曾说,这里的夜色是最美的。静谧,虫鸣一下没一下的叫着,远处的钟响着午夜的讯息,那片天空,透着星光闪烁着蓝银色的光芒。 又是从什幺时候开始,这一切将化为传说……? 和英国之间的战事从没停过,其间一种名为黑死病的传染病正到处肆虐,对于屡打败仗的法国来说,更是场恶耗。 所谓已经有外患了,更让人头疼的是国家的内战,更加重摧残了这惨烈的情形。 贞德住的地方再也无法忽视这场战事,国王终究注意到了他们,过不久,法军便会来捉人服兵役,以补充消耗急剧的兵力。 贝蒂死了。肚子里的孩子虽然剖腹勉强活了下来,但因为早产,再加上没有奶水可喝,现在奄奄一息的等待死亡来临。 风再吹,拂乱了她的髮,也吹散了眼中的水气。那棵老树依旧坚挺的矗立在家后的草原边上,静静的,除了多长了些枝条叶片,被强风吹断了几根树根,并没有太大的变化,从她出生以来,它就在那。 贞德爬上树,藉由交错盘缠的树藤始力,三两下便轻鬆的到顶,坐窝在树中的凹陷处。她抱着双膝,两眼无神的穿透交叠的叶,望向几片薄云飘蕩的蓝天。 她几乎每次来这里都是为了要思考,但此时此刻她的脑中一片空白,挤不出一点思绪,索性就任由自己发着呆。 不知过了多久,她的余光瞥见有个人正坐在树下,他背对着她,然那头凌乱的红髮和粗略的背影让她毫不犹豫的就叫出对方的名字,「理查……」 那人听见呼唤,直接仰头,对进她的眼中,一样是那张不正经的笑脸,却多了些无力感,「嗨,不介意我坐这吧?」 贞德轻轻摇了摇头。 理查低回头,眼神失焦的看着快要高过半截身高的杂草。谁也没再开口。 天色渐渐暗下,语气如不经意的提起,理查手指不安的拔着草,开口问道,「妳爸还好吗?」 早在几年前,被战争波及的人名心生不满,随着怨气的堆积而爆发,不只法国生出了勃艮地和阿曼雅克两派在内斗,连农民市民也跟着起意反抗。贞德的父亲,也是反抗的其中一员,几乎每次的集会都会带伤回来。因为都是些擦伤这种无伤大雅的口子,所以家里的人都觉得没什幺,然而时间一拉长,他身上的伤处是越来越多,耳且是一个比一个更严重,等意识到事情的不对,已来不及了。 一旦陷进去,就很难乾净脱身。 曾经,贞德劝过他不要再混入,他只淡淡说了这一句话。瞬间,她了解到面前的男人背后背的要比她想像中来的多太多了。之后,没有人再提出退出的事。 贞德沉默了会,回答,「左脚断了,胸前被划了一刀脸也被砸出了一个骷髅。」冷静的说完,她顿了一下,「但没有生命危险,谢谢关心。」 闻言,理查先是倒抽一口凉气,马上恢复镇定,毕竟这跟之前比起来已算轻了。 又是一阵安静。像是刻意,又像是犹豫什幺。 「你什幺时后离开?」 她的问题让他一惊,脸有点沉,「明天……」 理查再次仰头,发现她的视线并不是停留在他身上,而是更远的地方,「是吗……」 迟疑了下,他换了声她的名字,「贞德。」 「我有事和妳说。」他道。 久久,「什幺事?」 理查缓缓站起身,拍掉沾黏在裤子上的草屑,「我想和妳面对面说这件事。」 贞德皱起了眉头,但还是跳下了树,站定后,身高差距的原因,她只能和他的下半张脸平视,「……」她在等他开口。 轻呼出一口气,理查双手搭上她的肩,接着又手抚上她的髮勾至耳后,最后动作轻柔的抬起她的脸。贞德有双漂亮温润的棕色眼眸,底下隐藏着些许的叛逆与倔将,这让他身受着迷,时常不小心沉溺于她的视线中。 然此时,她的眼里什幺也没有,他居然看不见什幺,淡然的连个倒影也不施捨。见此,他自然满是心疼,同时也很受伤。儘管这样,他还是得说…… 深吸口气,「我明天就要离开了。」 「我知道。」她说,想了下,又补充,「你刚说过。」 扬起一抹虚弱的弧度,他接道,「所以有件事我想告诉妳。」顿了顿,那笑容闪过一丝凄凉,「我怕如果我现在不说,你可能永远也不会知道。那样我一定会后悔死。」 贞德脸色突然一变,没有说话,静静听下去。 「贞德,妳是我很好的朋友,所以我想,妳应该知道我要说什幺吧?」他玩笑般的说。 贞德叹了口气,「我不知道……抱歉,我……」 「不,没关係,这只是个难笑的恶作剧罢了。」理查苦笑了下,摇了摇头,「贞德,我……」 她听着。 家户的炊烟成了灰云,让色彩很惨澹。 拉着铁箱的马嘶鸣画破不自然的寂静。 他走了。贞德,她的父母,还有里德夫妇站在木栏旁送别。理查在她面前,触手可及,又是如此遥远,他对她温柔的笑着,以前这样的笑意总使她心情平静,现在只剩下一阵苦涩。 理查给她一个拥抱,很久很久,一声低喃在耳边响起,「为了妳的答案,我会回来的。」 贞德眼眶灼热,她的嘴角艰难的勾起,「我会好好回答的,所以,一定要回来听我说。」 军兵把他扶上车,他最后一眼的看着他们,消失在飞扬的尘土中。 狠男人小说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 第六章 第六章 迷迷糊糊间,他醒了过来。有那幺一会。他不晓得自己身在何处。随后晃动的空间和瀰漫的汗酸臭味被迫想起。 眨了眨眼,这种昏黄的光线令人感到晕眩,在他睡着的那段时间,马车已停驻好几处地方了。狭小的长型格子,又占去大半,一旁的人几乎是和他併贴着。 「忍着点,应该很快就要到了。」对面的棕髮男子貌似看出了他的不适,安慰性道。 男子的年纪已到而立,身型壮硕,留着豪气十足的络腮鬍,他用阔朗的声音说,「我是马修。年轻人,你叫什幺?」 拉斐尔刚启唇,停顿了下,改口把脑中的名字讲出,「我是卡洛。」 「卡洛?」那人闻言,裂嘴一笑,「我知道你。」 他的心脏瞬时漏了一拍。他知道了什幺? 「别介意啊。你被抓的时候我人刚好正在附近,就觉得你眼熟,原来是史密斯的儿子啊。」马修惋惜的看着他,「你们父子也挺让人难过的,儿子才刚回来,马上就被抓去当兵,只能说时机真的不对呀。」 他的脑袋被一堆问号所填满,首先,他知道史密斯有个儿子,而且长的跟他很像,现在显然名字还一模一样,「那个,马修先生,你说我长得很眼熟,难道我们见过?」 照理来说这是不可能的事,因为拉斐尔在这之前根本没有来过英国,所以只能推测是因为长相的关係,所以他又换个问题,「您认识史密斯……我的父亲吗?」 马修看了他一眼,不答反问,「你父亲还好吗?」 拉斐尔诶了一声,心里一阵不知所措,迟疑的说,「他看起来……很寂寞。」 「那是当然的,自你和令堂离开后,就只剩他一个人了。」马修看向车厢门上的小窗口,那是唯一能瞧见阳光的地方,「我和史密斯是捕鱼的伙伴,好几年了,他时常谈起你,虽然都是些零零碎碎的事,但听的出来他很在意你。」 「是吗……」拉斐尔一时不知该怎幺回答,明明他才是问问题的人,于是愧疚的垂下头去。 「嗯算了,这也不是不可以理解。」马修揉了揉他的髮,如对待一个失措的孩子,令人安心,「之后回去了,一定要好好陪伴他老人家,知道吗?」 拉斐尔抬头,对上他笑的爽朗的笑容,下意识的点了头。 在军兵报到时,他也还是用了这个假名。让他讶异的是,他不是被带到训练地,像毫无经验的新兵一样,而是分配到了军伕一职的工作。后来他才知道身分不够高的人是不能碰刀枪的,最多也就是当个后援的杂役兵。 至于在车上谈话的棕髮男子,他的全名是马修?戈斯。当他得知他的真实身分是其一将领时,确实是狠狠吓了他一大跳。 「为什幺马修将军您会在车里?」他惊讶的问。 马修乾笑几声,「其实啊,待在军队实在太烦闷了,所以就偷跑出去玩了,你可别说出去啊!」说着还特别叮咛他。 拉斐尔只能无言的允诺,觉得马修将军跟其他的军人挺不一样的。 之后他被任命到马修身边作军伕。意思是他常常得跟着马修外出作战,到战议事讨论军情,通常这一职都是由可信任,跟随军队多年的老兵所担任的,如今拉斐尔会身任,明显是马修的作为。 有一次他质疑的问,「这样没问题吗?我只是个外人,而有太多机密是不该被像我这样的人知道的。」 而马修只是笑笑的回答他,「就是这样的你才适合。目前为止,你不是也一直保守着秘密吗?」 拉斐尔没有再追问下去,一方面是马修时常被召去开会,少有私下谈话的机会,另一方面,他私心的想藉着这个位置,打听那个人的蹤迹。 夜空中的那一弯眉月,冷冷清清,勾着一片云瓣尾随在后,晕黄的光线似乎更苍老些。 晚风微微带起了他脚边的尘土,发愣似的仰望着,他知道,儘管过了两年,或是更久,天边的光芒还是依旧,然而他不属于那里,甚至是遥远,因此,他会变,但究竟改变了多少,也许只有旁观者最清楚。 未等沉稳的脚步声从后头响起,他不用回头也能猜出是谁,也许这该感谢待在军营的这段日子,他的神经比之前还要敏感许多。 「阿金库尔的那场战役我们赢了,法军稍早宣布了合约。」等站定后,那人说道,本该是一件令人欢喜的事,从他嘴里说出,却成了平淡的语句,彷彿这个结局本来就该发生。 「所以明天要去签约吗。」虽然是个问句,拉斐尔的语气很坚定。 马修来到他身边和他併行,「是,也不是。」 他眉微微一挑,等待后文。 「和法国那边的协定不会那幺快出来,所以明天要先去和一位公爵会面。」他手撑着腰,大力向天空哈出一口气,接着露出个微笑。 因为战事接二连三的来,拉斐尔都快忘了他的笑容是怎幺样,此时毫无预警的出现,他不禁愣了愣,「公爵?」 他嗯了一声,「听说是中立的人,好像本来是法国其中一个分裂出来的派系, 所以想签订合约借私兵给我们。」 「听起来,有点奇怪。」 「所以明天才要去看看他在玩什幺把戏。」马修伸了个懒腰,拍拍他的肩,「别想太多了,早点去睡吧。」说着,他缓缓走回帐篷去,途中依稀可以听见他的嘟嚷,「唉这无聊的战争什幺时后才结束啊,真想出去玩……」 一抹浅笑在拉斐尔嘴边含着。 是啊,什幺时后才会结束呢? 会面的地点在英国东北角外海的一座小岛。 海面被船头轻巧划开,留下船尾一身的白纱,略为强劲的风把他的衣襬往后带,他闭上眼,回想起上一次坐船时,自己也是像这样待在甲板吹着海风。不知怎幺,他突然想念起卡洛。 「海洋很美对吧?」马修双手撑着栏杆,眼挑望着海平面,「果然大海才能够显出男人的雄心壮志啊!不过可惜我会晕船,要不然我也想当个海军。」 拉斐尔的回答事一阵沉默。马修的话只让他感到心烦异常。军人和画家的思维是不一样的,面对一片美景,前者只想到侵略佔据,而后者,只愿静静体认欣赏,唯贪图用画笔留下一点温存。 这在他刚进军队时便已深刻体会到,经过这段时间,本该习惯了才是,然而,习惯是一回事,接受又是另一回事。 所以他没有表达他的想法,马修也不在乎他的安静,然也没有再继续说下去。 约莫几分钟后,船只停靠在码头,他跟着一行人下船后,前头有个打扮像侍者的人带领他们往城堡的方向前去。 拉开了铁门,穿过主人的前庭花园,出自于职业本能,拉斐尔沿途眼睛深受房子的雕刻、壁画、装饰所吸引,尤其当他经过一处长廊,一旁的墙是做工细腻的神画浮雕,他恨不得把整张脸贴上去,把全部的细节给烙印在脑海中。 带路的侍者突然停下脚步,轻叩眼前也是雕花繁琐的木製大门,接着缓缓打开。映入眼帘的,是一间宽敞德银色长型房间,会说是「银色」,是因为四面的墙上镶嵌着大片的镜子,镜面里被反覆反射,呈现空间被无限延伸的诡异景象。 房间的中央是一张桃花木桌,在稍远的尽头站着一个男人,他微微起唇,声音不大,却清楚传进每个人耳哩,「欢迎各位,我是勃艮地公爵。」 会议进行的很顺利,全程他都在旁静静听着,但不知是不是他的错觉,拉斐尔总觉得对面镜中的自己,那双绿眸子底下,也有个人正注视着他。想着,他冷颤了下,摇头想甩去这令人不适的感觉。 会议结束,合约也签订后,马修起身告别,不料这时公爵唤住打算离开的一行人,「马修将军,我有话想跟你的……军伕?说几句话。」 马修和拉斐尔对视一眼,得到许可后,他自行走上前,「公爵。」 「单独说。」勃艮地示意,侍者把其余的人带出去,厚重的木门开启又阖上,发出沉沉的声响,迴荡在胸腔令人喘不过气。 拉斐尔紧张的看着他,不明白把他留下的用意是什幺,虽然至今他跟着马修四处和贵族签约了好几次,大场面也不是没见过,然而眼前的公爵全身散发的气场,使他不自觉的感到恐惧。 「放轻鬆点,我不会吃了你的。」看出了他的心思,公爵呵呵笑了出来,像是刚刚讲了什幺笑话一样,「你叫什幺名字?」 「卡洛。」嚥了口口水,他小心翼翼的说。 公爵的眼瞇成一条线,有如蛇见到有趣的猎物盯着他瞧,嘴角富有兴致的勾起,「你也叫卡洛?」 他顿住。那句话是什幺意思? 「你也差不多要出来了吧?卡洛。」虽然叫着同样的名字,拉斐尔清楚知道他不是在跟他说话。 只见一旁的平滑的镜面开始出现了裂缝,接着一双白皙的手掌伸出缝隙掰开到人可以通过的宽度,卡洛纤细的身影缓缓走出。真正的卡洛。 拉斐尔呆愣在原地,他完全没预料到自己会在这见到她。 「好久不见,卡洛?」她先行开口,对他顽皮的眨眨眼。 「还是叫我拉斐尔吧。」他苦笑道,顿时又回到海上那段日子的错觉,「妳怎幺会在这?」 「这是我想问的问题。」她笑得一脸古怪,「陪我去个地方好吗?」 「我会帮你向他们说一声的。」见他犹豫,从刚刚就没有发言的勃艮地突然说道。 「谢谢。」几秒钟会意过来他们是指马修,他说。 狠男人小说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 第七章 第七章 这里没有所谓的白日与黑夜。时间停留在最暧昧的时刻。云雾从脚边掠过,隐蔽了她的路,她甚至不确定自己是否正踏在陆地上。 环视一圈周遭的景色,除了地平线的透出光,脚下的云海,别无他物。这是她第一次来这,然她却感觉不到一点陌生。 「小女孩,妳是谁?」有人在她后头问道,贞德心惊的回首,她很确定刚刚应该是没人的。 和她说话的,是一个很耀眼,不容忽略的男人,留及肩的棕髮随意披散在后,他宝石般的蓝眼就像是大理石雕刻上的镶嵌,披挂着一袭白,纯净的沾染不上尘世间的一点汙秽。眼前的人,便是这样不可侵犯的存在,他浅浅笑着,继续问,「妳怎幺会在这?」 她愣愣的站着,忘了怎幺回应,良久,她才找回自己的声音,「我叫贞德……」 「我是加百烈。」他说。 贞德的眼顿时瞠大,「加百烈?大天使加百烈?」她直觉性的把他跟圣经上的人物合在一起。 「很高兴认识妳。」男子笑道。 这大概是在作梦吧?要不然她就是在睡梦中悄悄死去,她居然遇见了天使,这里是天堂吗? 「我怎幺会在这?难不成我死了?」 「不,妳没有。」加百烈别有深意的望着她,「至于前者的问题,妳应该知道才对。」 贞德不解的摇头,「我不知道。」 加百烈抬起手,在半空中划出一道优美的弧线,他们脚前的云也随之散开,他修长的手指指向一处,「那是妳的家。」 对于从来只有仰望过天空的她来说,俯视的景色是一种新感受,「很快就不是了,英国的军队很快就会来攻打进来了。」她的语气很淡,冷漠的像是在陈述件不属于自己的事实。 加百烈眼神怜悯,贞德在他眼中,是一只断了翼翅的鸟儿,正在绝望边缘挣扎着,「妳可以改变。」 「改变?」贞德不明白的他的话,「我不觉得我能做什幺决定。」 「不,妳可以。」他的言语柔和却很坚定,「如果我说妳将带领法军打一场胜仗,以留住妳的家园,妳怎幺说?」 「什幺!」贞德不自觉得提高了音量,虽然她常听说神会跟人开玩笑,但这种玩笑未免也开得太不实际了,「不可能,我不行,我没有这种能力!」 「贞德,你相信上帝吗?」加百烈低沉的嗓音安抚似的缭绕在她耳边。 「我相信啊。」她的脑袋很昏沉,「我只是不相信我自己。」 「给自己多点信心。」他道,「妳天生不凡,记住这一点。」 加百烈温柔的笑靥成了她最后的光景。 阳光穿透床头的窗子,暖暖落在披被上,微小的尘埃粒子浮动着。她想起阁楼里的旧相簿,有一张泛了黄的照片,模糊、宁静,她的房间有一天也会是回忆的一角。 她的母亲正在厨房準备早餐,瀰漫着煎蛋的香味和锅具相撞的清脆声响,「妈。」贞德站在餐桌旁,左右张望了下,「爸呢?」 母亲瘦小的背影没有转过来,她等了一会,无回应,打算再问一遍时,略为虚弱的语句远远传来,「……他还在睡,妳先吃吧,他的份我再拿进去。」 她沉默的拉开椅子入坐,迟疑的开口,「妈,有件事……我想跟妳谈谈。」 「我想去见国王一面。」她说。不管梦的真实性如何,她愿意放手一搏,「我要参军。」 母亲的动作明显一滞,然后又继续把蛋打在煎锅上,热油遇冷的跳动哔啵作响,「……妳父亲选择的路已经够难走了。」 「我懂。」谈到父亲,她低下头,「但我必须去,这是神对我的期望。」 她把她的梦境道述一遍。 「贞德,战争可不是在开玩笑的。」她母亲叹了口气,终回身背伤的望着她唯一的女儿,「混入那场局,像妳父亲那样断肢胳膊事小,如果死了也算一种痛快,但假如妳是被抓走,妳可是一个女孩子,自己应该明白下场如何。」 「我知道……」 她怎幺会不知道,她确实是一个十几岁的小女孩,连枪也没摸过更别说是对人扣下板机了。然而她的国家正在消失,敌人毫不留情的用战火摧残着这片她所挚爱的土地,她的家园正一点一滴的被毁坏。贞德没有任何的惧怕,相反的,此时她的心情是如此平静,她相信加百烈,她相信上帝,她也相信自己在这的意义,「我不能眼睁睁的看着事情发生,既然神选择了我,那我就必须做点什幺。」 母亲张嘴想说什幺,另一道声音却抢在前头响起,「好了,伊丽莎白,就让那孩子去吧。」 肯特爷爷站在楼梯间,也不知听了多少的谈话。他缓缓来到贞德身边,微笑道,「时候到了,贞德天生被赋予了领导国家的使命,现在该实现了。」 「她受神的眷顾,不会有事的。」他看向皱没明显不认同的伊莉莎白,「儘管你们平常把我当成疯言疯语的老头,但妳很清楚不是吗?」 「那些都是真的。」 微弱的金光带着水气浸湿了空气,马车带来的喧闹无法打破这一片刻的和谐,她的母亲替她把木箱子搬上车,在扶她上去。 等了三个礼拜,有个路过的商队刚好要进城,愿意顺道载她一程。母亲给予深深的拥抱后,轻声道,「妳一直是我坚强的女孩,勇敢去吧。」 贞德眼眶一热,撑起笑容,捨不得的握住她母亲带着薄茧柔软的手,「我不会让您失望的。」语毕,她转向站在后头的父亲,他的双脚还未完全恢复,只能倚靠拐杖支撑,见到女儿的视线,他说,「如果妳见到理查,替我向他问好,顺便告诉他那天在湖边游泳是我把他的衣服藏起来的。」 贞德噗哧一声失笑,「我会的。」 商队的领队吆喝着,是时候起程了。 这里的星空比英国本地还要更美一些,他也说不上原因,就是一种感觉。 但这样的美景却没使他驻足呆愣几秒,他不禁在心底冷笑着,对自己,他渐渐不再是原本的那个拉斐尔,那会为了一点小确幸而感动,会为一点闪烁而悸动,会为一个人盲目追逐的拉斐尔。 他知道,这只是他为自己所找的藉口,好让自己可以就此离开。离开这哩,回道他的家,他想念他画室里充满颜料的味道,他想念每当他作画到半夜时,米开朗基罗总会突然出现的场景。 所以,回家吧! 下一个战场在奥尔良,彷彿是上天刻意安排的机会,他随着军队搭船来到法国,更正,是曾经的法国。而另一批人马也随即到来,他在勃艮地公爵身旁看见了卡洛,他对她相视一笑,那层笑容背后的意思拉斐尔明白,这将会是最后一次他身在这里。 然后他们包围了奥尔良,一切都指向了节局,只是时间的问题罢了。 但这一切都和他再也无关,越过这片山头,他会忘了这一段日子,什幺也没发生过,至于那个人,他本该把他留下,打从一开始,他就不该对他抱持着无谓的遐想,愚昧的期待,现在,故事该结束了。 拉斐尔深吸口气,为呼出,人影已消失在深林的黑暗中。 几天后的平静,料想中的追捕并没有展开,所以拉斐尔很顺利的到达接近义大利的边境。 人生事事难料,确实有很多意想不到的事降临在他身上,比如说他眼前的窘况。 参天的绿树遮掩了头顶的天际,两侧的土墙使他似乎又离世界远了些,动了动手,把身上的残枝落叶拨开,深陷在泥泞中的双脚却动弹不得。 拉斐尔无奈于自己的处境是这样的狼狈,回想十分钟前,还好端端的走在林子里,下一秒,伴随着树枝的断裂声,视线一晃眼,他就这样掉了下去。 他尝是想藉着藤蔓爬上去,但脚卡的太紧,而且枝条上也沾满了烂泥,滑腻的很,不好施力,试了几次后不得不放弃。 日阳的角度向西偏斜,他感觉时间的流逝。 忽然,一道微小的声响传入耳中,如果只是风声,他自然不会去在意,但听了片刻,他渐渐确认那是某种生物的脚步,拉斐尔紧张的看着洞顶,谁知道这林子有什幺野兽,要是来的是熊的话就糟了。 然映入眼中的,是双属于人类的棕色眼眸。拉斐尔讶异的瞇起眼,想看清楚站在背光处的人是谁。 那人也同样盯着他,像是在打量,或是在试探他。太阳离地表的距离又缩短一点。拉斐尔不介意如此沉默,毕竟他已习惯了等待,他反而害怕一开口,消失的视线会提醒他这只是幻觉。 「你是谁?」那人问道,是个女声。 他下意识的想说卡洛这个名字,但他随即改口,「我是……拉斐尔。」 「拉斐尔?」对方应该是挑了挑眉,「印象中我只知道会画画的那个拉斐尔。」 是啊!画家拉斐尔怎幺会出现在这呢?所以他微笑道,「我刚好和那位画家同名。」 「那你在这干嘛?」她补上一句,「我不是指洞穴。」 「我知道。」他不禁莞尔,「我回家的路上须经过这里。」 「你家在哪?」她问。 「义大利。」他说。 接着,她没有做出任何回应,也许是在思考他话里的真实性。 确实,他说的是很像谎言,而且还是扯得很烂的谎。连他都快不相信自己了。 等了一会,他猜想对方可能丢下他走了,下一秒有个东西落在他的面前,仔细一看,是个小麻布袋。拉斐尔疑惑的拾起,有点沉,手抓了几把,里头应该是粉状物。 「把它撒在地上,也抹一点在手中。」她解释说,「这样就可以顺利出来了。」 拉斐尔依言解开朱红色的绑绳,倒出一点撒在四周。 几分钟后他的双脚便能轻鬆活动了,对此他感到大为惊奇。 好不容易出了山洞,他终于能够正视她的脸。 她是一个很年轻的女孩,可能才刚满十八没多久,和她眼睛颜色相同的髮用碎布条扎成一个俐落的马尾在后,突显出这个年纪的精神与活力。但女孩身上穿的却不是一般的棉裙,而是一身裤装和轻盔甲。 少女看他上来后,自顾自的一逕往一放向走去,拉斐尔跟在后头,想开口唤她,却一时不知该如何称呼,「请问妳是……?」 前头的人脚步一顿,良久,她才回,「……贞德。」 拉斐尔诧异自己所听到的。贞德。曾待在军营的他怎会没听过这个名字。那次在前线,便是这位女孩带领法军反转了败仗。才十几岁的年纪,而且还是女儿身的贞德,竟可以像将军一般的指挥军队,这件事早就被传的沸沸扬扬的,而面前的女孩说她是贞德? 「是……打仗的贞德?」拉斐尔小心翼翼的问。 这次她乾脆停下步伐,回过身,淡然的看着他,语气中有不可察觉的戏谑。 「不,我刚好和那位军人同名。」 狠男人小说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 第八章 第八章 因为相遇,才有了接下来的故事。然而假如知道了命运的轴轮会脱轨,还会愿意遇见彼此吗? 在那之后,拉斐尔并没有继续往前,而是和贞德留了下来,原因是新的战役已波及到了这里。他的动作还是太慢了。 贞德在听完他事情原委的遭遇后,当然,他刻意避开了从军那段,倒是很豪爽的表示愿意帮忙。于是两人便在她的驻点之一住下。 「时间到了?」他看着变得简单的空间,对正在整理的少女问道。 「后天离开。」抬起头瞥了他一眼,贞德把一件粉白色的洋装摺好放进皮箱内阖上。 「我好像没看过妳穿裙子。」 「在森林里不方便穿吧?况且我是个军人。」她说。 拉斐尔尴尬的轻咳一声,「我的意思是,妳穿上的话,一定很好看。」 她勾起一抹淡淡的弧度,「如果我穿上的话,你会替我画张画吗?」 「我喜欢用笔留下美的事物。」他也回以一个浅浅的笑意。 这时后门板传来短暂的敲击声,拉斐尔警戒的望去,然而贞德只是安抚性的拍了拍他的臂膀,「应该是奥利维埃将军,他有说过今天会来。」 拉斐尔自然的退到房间内,他知道自己的身分,时机还未适合暴露他的存在。 贞德开了门,果然一张冷然的脸出现在面前,他对她恭敬的行了个军礼,「贞德总将。」 她点了点头算是打声招呼,侧过身示意他进到屋内。接着,她注意到还有个人在后头。 那人见到她在看他,先是也行了军礼,脸上却挂着吊儿郎当的笑容,「长官好!」 「理查!」贞德禁不住惊叫出声,不可置信看着眼前的人,「你怎幺会在这?」 「当然是来找妳的。」他俏皮的眨眨眼,「我可是拚到这个官职才能来见妳,感动吧?」 贞德不以为然的看了另一个男人一眼,奥利维埃自动解释道,「他是来协助搬迁的小兵。」 她嗯哼一声表示明白,理查乾笑搔搔脸,「至少,想见妳的心是真的。」 奥利维埃和她大致讲解了目前的情势,战况还算稳定,因此离开去到那的路程不会太麻烦,接着便和理查回到外面临时搭的帐篷。 等到他们不会注意到屋内的距离后,拉斐尔才从房间走出来。 「他们迟早会发现我的。」他说。 「嗯……」贞德垂下脸,犹豫的咬着唇,「我会和他们说的,就今晚。」 「我没有要逼妳的意思,妳可以不必这幺做。」拉斐尔温柔的扶着她的侧臂,「妳已经帮我很多了,没道理再让妳替我困扰。」 他缓缓抽开身子,动作轻柔的像从没靠近过,「我天一亮就走。」 「你要离开?」她睁大了眼睛,「外面还在打仗,你可能会被当成敌军杀死你知道吗?」 沉默了一会,「我知道。」他说,「但我停留得够久了,我始终是要走的。」 「至少给我一个机会试试看,我相信他们会理解的。」她的话有不可察觉的颤抖着,「……我不要这种道别。」 拉斐尔盯着她半晌,叹了口气说,「……好吧。」 墨的颜色渲染开来,如水潭的静谧和幽邃,水面闪烁着细碎月的粼光。 蜡烛的火光不足以照亮全屋子,昏矇的视线下,贞德对着眼前的两名男性开口,「有件事,我要和你们商量。」 「如果我说有一个人,他是个旅人,但是基于某些原因,需要站时待在我这,你们怎幺看?」 理查挑眉,「听起来真老梗。」 奥利维埃则是深蹙眉头,像在思考着什幺。 「我就直说了吧。」贞德把和拉斐尔的相遇与原因诉说一遍。 「他人在这里?」奥利维埃若有似无的瞥了门板一眼,那句话倒比较像是肯定句。 贞德向后示意对方可以出来了,拉斐尔依言打开了遮蔽自己的屏障,就这样出现在三人面前。 「直到这头情况稍缓前,拉斐尔会跟着我一起行动。」她伸手拉住他有些冰冷的手,感觉他紧绷的情绪。 奥利维埃锋利的眼扫向他,惹来一阵轻颤,一会,他起唇缓缓吐出两字,「证明。」 马上董他意思的贞德想为他辩解,但随即被理查阻止。 拉斐尔一脸茫然的站着,脑袋一片空白。他该证明什幺?该如何证明?他在这的存在不是个错误?喉咙乾涩的难以发出声音,断断续续的音节直接随空气沉入地底,「我……我、不……」 「连个藉口也没有?」直接打断了他的支吾,奥利维埃轻挑眉,「你要别人如何相信你不是英国派来的卧底?」 「奥利维埃将军!」贞德忍不住斥道。 「我只是个画家,没有那幺高的能力。」拉斐尔突然感到无比疲惫,「我去英国,纯粹是为了找朋友,只是回家的路上遇到了战争,所以借居在这里。」 「纯粹找朋友?」他冷笑一声,「你朋友难道是英军的人?」 拉斐尔心多跳了一下。 「你这话是什幺意思?」贞德皱眉,对他的话投以疑问。 然而奥利维埃并没有多作解释的打算,一直保持安静的理查见此,无奈接续,「妳冷静听我说,其实那次在奥尔良的时候……我们有看过『他』在法国将军身边,而且多次签约场和他都有出现过。」理查悄悄瞥了拉斐尔一眼,「所以......他应该不是只是单纯的找朋友才对。而是英军那边的人,要不是逃兵,就是……」他止言,没有再说下去。 贞德屏息沉默着,「我没听说过这件事。」 拉斐尔故作镇定的紧盯着奥利维埃,他的下唇在咬痕下呈现鲜豔的色彩,映在惨白的脸上格外醒目,冷汗滑落浸渍衬衫的衣领,闷热的搔痒感令他不舒服的缩了缩肩膀。 「你还有什幺要补充的?」豪不迴避的对上他的视线,奥利维埃挑衅似的问着。 「事情不是这样的……我是参过军没错,但那是意外......」拉斐尔试着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冷静些,但事实上却抖的厉害。 「意外?」奥利维埃刚张口,贞德变出声制止,「够了。」 她头疼的抚着额角,未釐清的讯息画作乱线在脑中缠绕着,「奥利维埃将军,感谢你让我知道这些,这件事我还要……更深入了解,麻烦先不要张扬出去。」 「拉斐尔......」她叫着他的名字,很轻很轻,深怕惊吓到他似的,「妳先和奥利维埃将军出去一下,我跟理查……有话需要谈一下。」 语落,拉斐尔迟了几秒,才转向她点了点头,慢慢移动到门口,奥利维埃则无言的跟在后头。 「所以妳要跟我谈什幺?」带只剩他们两,理查一脸好笑的看着他的青梅竹马,「谈说妳交了一个敌军男友吗?」 「我没有……」她瞪大眼,「拉斐尔不是、我们不是那样的关係。」 「哦不是?」他假装思考的手抵着下巴,「不是恋人,甚至急忙撇清,却很担心在意对方,那会是什幺呢?」 「我跟他只是朋友而已。」贞德断然的说,「担心朋友很正常吧?」 「妳说妳是在担心他,其实是在怀疑他吧?」他看着他瞬间变得僵硬的身子,「妳害怕妳做的决定是错误的,妳后悔当初见到他时没有直接杀了他对吗?」 「不是的!」贞德大吼,泪痕不知何时已布满她的双颊,「为什幺你要说这种话?我一点也不后悔遇见他,我也不会杀他的!」 「对不起……」绕过木桌,理查伸手将她拥入怀,「抱歉,我只是心急了……」 「毕竟自己喜欢的女孩一直看着别的男人,我怎幺会不在意。」他淡淡的说,「况且我还没得到妳的回答,我感到很不安,所以才……」 贞德在他胸前抽泣着,「对不起……我、可能没办法回答。」 宠溺的柔柔她的髮,理查苦笑的看着窗外,「不用回答也没关係了。」 「但是……这样真的好吗,那个男的。」 「我也不知道……但是,我想相信他……」不自觉收紧了手。 没有很久的时间,拉斐尔便回到了屋子。 贞德背对着他,所以他无法知道此刻她的表情为何,不过这样也好,他不确定自己是否有勇气去面对她的眼神。 「妳……相信我吗?」也许,他已失去了言语的能力,艰难的吐出嘶哑的单字,「妳觉得我是卧底?」 「不!」她猛然抱住他,「……对不起。」 「妳不应该再靠我太近,这会对妳不利。」他虚弱一笑,「毕竟妳是个将军。」 「我不在乎。」她把脸深埋进他的胸膛,听着他稳稳的心跳,但此刻她是多幺的不安,「我好害怕,我怕如果我现在不抱紧你,你就会这幺离开,我就没机会了……」 在她看不到的地方,拉斐尔展开一抹诡异的笑,「我,还能离开吗?」 狠男人小说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