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晕》》 前言 前言 这本书的连载方式比较特别,痞客邦的更新会抢先于popo的更新。 如果大家迫不及待想要抢先看的话,可以先到我的痞客邦阅读(连结在简介里有) 痞客邦会从8/26开始更新,更新时间是(一)、(三)、(五) popo这边则是8/27开始更新,接下来的更新时间是(二)、(四)、(六) 两边内文没有任何差异,因此大家可以选择自己喜欢的平台观看!

狠男人小说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 (01) (01) 两年前的今天,是曹曼榕第一次见到袁光夏。 妈妈一早就去阿姨家将曹曼榕带出门。到餐厅以前,妈妈还带着曹曼榕到一家服饰店,挑了一件水蓝色洋装。 曹曼榕想拒绝,但只是站在一旁,默默地看着母亲脸上那充满兴奋光彩的神情,拒绝的话只好全吞进肚子里。 于是,当天中午,曹曼榕就这样穿着新买来的小洋装,特别彆扭地坐在餐厅里。 餐厅的强力冷气让她不时摩娑自己光裸的手臂。 她偷觑了一眼身旁的母亲。 母亲不时露出微笑,似乎很期待的模样。 突然,母亲的目光迎向她,她不由得缩了下脖子。 妈妈微笑,开口:「今天这顿饭就是希望能把那个人介绍给妳……妈妈希望妳能接受、并喜欢那个人。」 曹曼榕只是点头,没有说话。 其实无论自己喜不喜欢,都会接受的。 她无权干涉母亲的幸福,她只是妈妈的女儿,仅此而已。 「对了,那个人也有个儿子呢。」妈妈眨眨眼睛,说道。 曹曼榕愣住。 「那个人很早就跟前妻离婚了,孩子的监护权归他。孩子的名字,叫做袁光夏。」妈妈笑道,「这幺说来……也许之后光夏那孩子,会成为妳的哥哥?」 说到这里,母亲露出了一丝腼腆,低头轻笑了几声。 曹曼榕只是听着,心里不上不下的,说不上是开心也不算是难过。 反正妈妈幸福就很好了。 无论是未来的继父还是未来的哥哥,这些好像都没那幺重要。 不久后,袁家父子就出现了。 曹曼榕几乎没有正眼看过他们。 仅止于袁光夏坐到她对面时,自己抬头无意的一瞥。 袁光夏果然是「哥哥」。 她才一个国三生,看起来又瘦又小。 袁光夏看起来则有一种大学生一般舒缓写意的气质。 一顿饭下来,妈妈和那个人不断介绍曹曼榕,那个人也反过来介绍许多有关袁光夏的事情。 ——他之后会当高中老师、个性很安静。 ——曼榕也是沉默的个性呢。 ——两个看起来都很乖巧的孩子啊。 曹曼榕拿着汤匙,搅动碗中的汤。 身旁母亲与未来的继父不断聊天,聊彼此的孩子,也聊些生活的琐事。 曹曼榕听着听着,竟有点犯睏。 因为一直弯着脖子,没敢抬眼看袁光夏和未来的继父,因此脖子也开始发酸。 她揉揉自己的眼睛,撑着眼皮,同时也撑着脖子的不适。 蓦然,有人开口了——她吓了一跳,抬起头来,毫无预警地就撞入袁光夏那双沉着的眼眸。 曹曼榕愣住,嘴巴微张,晃动汤匙,碗里的汤悄然洒出来了一点。 袁光夏盯着她,重複问了一次:「妳叫什幺名字?」 曹曼榕不解。 袁光夏怎幺会不知道自己叫什幺名字,身旁的父母不是正在讨论她吗? 她没有答话,半是茫然半是困惑地盯着他。 「曹曼榕,是吗?」袁光夏问。 「嗯。」这是曹曼榕在饭桌上说的第一句话。 「知道了。」袁光夏回答,然后目光不在她脸上了,缓缓地挪开。 只剩曹曼榕还盯着他。 一直到饭局结束,袁父才突然对着曹曼榕开口—— 「一直不晓得该怎幺向妳说才好。叔叔我是真心喜欢妳妈妈的,也会好好对待她,我离过婚、还有一个儿子,何况我不是妳的生父,所以妳可能无法接受我……我想说的是,我不会强迫妳叫我『爸爸』,也不会强迫妳接受我……只希望,妳能成全我和幼珊。」 成全? 这个字眼好像太锐利了些。 「叔叔,放心吧,我从来没有反对过。」曹曼榕一边说,一边垂下眼睑,「只要妈妈喜欢,没什幺不好的。」 「谢谢妳……妳真是个懂事的孩子。幼珊把妳教得很好。」袁父笑开来。 他默默地握住曼榕母亲的手,两人之间流动的气氛逐渐变得甜蜜。 曹曼榕只是将头垂得更低了。 妈妈也对袁光夏说了类似的话,袁光夏没有说什幺,只是淡淡答了一句:「我不反对。」 于是,这场饭局,就在两人的沉默和另外两人的欢欣之中,悄然画下句点。 而在两年后的今天,曹曼榕坐在户政事务所的角落,身旁坐着袁光夏。 她依旧没有抬眼看他。 这两年以来,他们的见面当然不只是那场饭局而已。袁父常找机会约他们出来吃饭,身旁也都带着袁光夏。 曹曼榕心里清楚,他们是为了两个家庭的融合做準备,安排了下午茶、看电影、公园野餐……无数的家庭活动。 但即使经过这幺多次的见面,曹曼榕与袁光夏之间的对话,也仅止于礼貌的问好,没有更多。 终于日子到了这幺一天,在这小小的户政事务所里,两个破碎的家庭即将合而为一。 而此刻身旁的这个既陌生又熟悉的男人,也即将成为自己的哥哥。 该有什幺感觉呢? 好像一点特别的感觉也没有。 曹曼榕看着不远处朝着他们走过来的妈妈和叔叔——也许该改称爸爸了——他们脸上带着笑容,向曼榕与光夏挥动手上崭新的身分证。 曹曼榕硬是挤出一抹笑容,无意地看了一眼袁光夏。 袁光夏也露出了微笑。 这是曹曼榕两年来第一次看见袁光夏笑。 又或者说,先前她根本没注意过他的表情变化,反正是无关紧要的人,一直盯着也怪彆扭的……直到此刻他成为了她法律上的哥哥,她才有了实感,开始想要关注对方的举动。 他在想什幺呢?该不会嘴上说「不反对」,但其实心里根本不支持这段婚姻吧? 他或许讨厌妈妈。 又或者是,他不喜欢自己这个妹妹?

狠男人小说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 (02) (02) 当曹曼榕看见网站的分班表上,导师栏写着「袁光夏」三个字的时候,她几乎惊讶得无法呼吸。 同名吗?不太可能,袁光夏这名字,虽然不算特别,但也算不上普通。 她呼出一口气,从椅子上站起身,迈开步伐,走出布置精巧的房间。 即使已经搬入这里快要一个月,她还是很不能适应。 长长的走廊上,只有这幺一盏日光灯,傍晚时分看起来昏暗不已,像是幽深昏暗的小径。 她缓缓地漫步在这偌大的屋子里,拖鞋在磁砖地上拖曳出一串清脆脚步声—— 蓦然,走廊的尽头,缓缓地透出光线。 那是袁光夏的房间。 一片昏暗中,远方透出的朦胧光线,模糊的光影映在整个走廊上,曹曼榕瞇起双眼。 不知不觉,脚步已来到房外。 袁光夏站在门口,静静地盯着她,一手还抓着门把。 「找我?」他问得很轻。 曹曼榕点点头,旋即垂下眼睑,目光不曾多做停留。 「如果是想问我学校的事,」袁光夏缓缓开口,表情毫无波动,「没错,我是妳的班导师,曹曼榕。」 听见袁光夏叫自己「曹曼榕」,她感到惊诧。 父母结婚的这一个月来,大家从不叫她「曹曼榕」,而是叫她「袁曼榕」。就连妈妈都如此改口。 的确,那是随着母亲再嫁后,为了迎合母亲的要求而一起诞生的,她的新名字。 「放心,公私分明。」说完,袁光夏往后退了几步,然后在曹曼榕的面前关起了门。 曹曼榕直到眼前的门被关上,依旧静静地盯着前方。 公私分明? 他们除了法律上的兄妹关係之外,难道还有什幺算得上是「私」吗? *** 一片寂静。 这是曹曼榕对开学第一天唯一的想法。 大家刚成为高中生,脸上都有掩不住的雀跃,但又掺了一丝忐忑。 早自习时间里,没有人交谈,空气中流动着尴尬彆扭的氛围。 直到那个男人走上讲台,所有人的目光立刻被吸引了。原本教室里的那种紧绷气氛,似乎也转瞬瓦解。 「大家好。」袁光夏脸上没有笑容,但曹曼榕清楚,他此刻的神情已算温和,「我叫做袁光夏。」说完,他转身拿起粉笔,俐落地在黑板上写下自己的名字。 他的板书很漂亮,潇洒的笔势,三个字在黑板上排列得整齐,丝毫没有歪偏。 看起来一点也不像是第一年教书的老师会有的板书。 不只是板书,无论是他说话时的坦然、望向学生们的从容……这些,全都如此自然流畅。 倘若曹曼榕不是袁光夏的妹妹,肯定会以为他教书经验丰富。 袁光夏再度开口:「除了班导师的身分以外,我同时也是这个班的国文老师。趁这个机会,我们把国文小老师也选了吧。」 大家听见这句话,莫名骚动,本来死寂的氛围在这一刻被打碎,取而代之的是格外热络的讨论声正在悄然流动…… 曹曼榕坐在位子上,愣愣地听着大家突然兴奋起来的讨论声,完全不晓得发生什幺事了。 她愣愣地盯着四周的同学,彼此的对话都显得如此流畅。她独自坐在人潮中心,独自左顾右盼,倏然陷入了一种莫名的惶恐之中。 曹曼榕垂下头,轻轻捏住自己的衣角,耳边萦绕不去的是教室里此起彼落的人声—— 她的心口像是随着那些声音,咚咚咚咚地响个不停。 她感觉自己的手指逐渐变得冰凉,她收拢自己的手指,捏住衣角的力道又重了几分。 直到她听见前面两位同学的窃窃私语,她才意识到大家为何如此雀跃—— 「妳不觉得老师很帅吗?」同学低低说道,一边掩嘴偷笑。 对方听了,虽然有些生涩,但是也跟着点头附和,轻声说道:「嗯嗯嗯,真的!好想当小老师喔。可是自愿的话,感觉有点尴尬……」 曹曼榕又抬头看了一眼讲台上的袁光夏,却赫然发觉他也正在盯着她瞧—— 她的心脏倏然停止跳动,眼睛睁得大大的,愕然地连视线都挪不开。 与此同时,袁光夏开口了:「小老师,我会自己选。」 大家的议论声戛然而止,愣愣地看向袁光夏。 袁光夏却紧紧盯着曹曼榕的脸,没有移开目光。 曹曼榕瞠圆了眼,突然感觉心中那股躁动因为这道目光而逐渐平息—— 「我的国文小老师,就由曹曼榕担任了。」 这句话,铿锵有力。曹曼榕心中再度掀起骚动。 大家还没来得及弄清楚「曹曼榕」是谁,就见袁光夏转身拿起板擦,擦去自己在黑板上的名字,接着拍拍手掌的粉笔灰,旋身走下讲台,最后离开了教室。 曹曼榕鬆开了抓住衣角的手,手指却不自觉地颤抖…… 袁光夏的眼睛,彷彿能看穿她的不安。 一种被摊在阳光下检视的错觉,让她心底生出无限胆怯。

狠男人小说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 (03) (03) 「同学,妳就是曹曼榕吗?」下课时,有人跑到曹曼榕的位子旁边,眨着眼睛好奇地问。 曹曼榕先是一愣,接着尴尬地摇头。 「咦,不是吗?可是刚刚老师是看着妳的……」 「袁曼榕。」曹曼榕用着生硬的微笑答道,「我叫做……袁曼榕。」 「袁?」同学笑了,「跟班导是同姓耶。」 曹曼榕愣住,最后抿住唇,没有回答。 「你们该不会是亲戚吧?他刚刚还直接点名妳当小老师!」 曹曼榕垂下眼睫,缓缓吐出接下来的话:「是。」 「哇!你们真的是亲戚啊?」同学拍手大喊,吸引不少人的注意力,大家纷纷围了过来。 突然之间,曹曼榕的座位周围就围了一大群人。 坐在位子上,曹曼榕感觉像是有一道墙紧紧将她关在中央,她进也不是、退也不是,只能坐在这里。 就只能坐在这里。 那种莫名不安的骚动又袭上心头,她将头垂得更低。 耳边传来大家的讨论声,不时还有人问她与班导到底是什幺关係,各种猜测都有——堂兄妹、表兄妹、远房亲戚…… 高亢的问句不断向她抛来,曹曼榕感觉自己被那些问题砸得头晕目眩。 鼻腔里沁满了同学们的气味,混杂在一块让她无法喘息,此刻身在人群中央,那种待在阿姨家长久以来的沉默压抑彷彿正在肆虐不已,她伸手摀住自己的脸,闭上眼睛想要什幺都不管,偏偏那些声音依旧像浪花拍打海岸,不绝于耳,富有规律地不断响起—— 「她是我的妹妹。」蓦然,一道男音响起。 时间像是霎时静止,所有人都愣住没有说话,从原本的骚动不已转瞬平静,耳畔嗡嗡地像是无法适应这样的寂静。 曹曼榕轻轻地睁开眼睛,只见所有人都来回打量门外的袁光夏和自己。 她被看得浑身鸡皮疙瘩,紧紧抿住唇,最后仍是投降似地垂下眼睑,乾脆装作没听见。 「哇!真的是妹妹吗!」同学兴奋地大叫,「好酷喔!你们差几岁啊?」 老实说,曹曼榕根本不晓得袁光夏几岁了,所以这问题儘管她想回答也回答不出来。 所以她保持沉默。 「是刻意考来这所高中的吗?感觉被自己哥哥教好像很不错耶!」 老实说,曹曼榕根本不晓得袁光夏已经大学毕业、甚至已经考上老师了,更遑论任教的学校跟她考上的高中恰好是同一所,所以这问题儘管她想回答也回答不出来。 太多回答不出来的问题,于是她选择沉默。 「曼榕,妳怎幺都不回答啊?」 曹曼榕最后仍是只能沉默。 心底那种不知所措的感觉紧紧缠绕,她感觉自己快要灭顶在那汹涌的人声之中。既不安却又无能为力。 她抬眼,目光穿过人群望向站在教室门口的袁光夏。 他也在看她,一双眼睛平静无波。 为什幺要说出来呢? 就曹曼榕在这幺想的同时,她看见袁光夏的眼里闪过一抹暗色。 这次,是袁光夏先低下了头。 他没有再说话,也没有再看她,只是逕自提起步伐离开。 曹曼榕越来越不懂她的哥哥了。 *** 曹曼榕的个性,用四个字形容再贴切不过:逆来顺受。 这连她自己都知道。但同时她也很清楚,这个性是如何养成的—— 很小的时候,爸爸就离开了,母亲一夕之间成为单亲妈妈。 为了要赚钱维持家计,妈妈常常将她寄放在曼榕的阿姨家,请阿姨帮忙照顾她。 寄人篱下,无论有什幺想法,都不能说出口。 因为那不是自己的家,不能予取予求,更不能给谁添麻烦。 即使阿姨对她再好,那种无形间的隔阂和陌生,让年纪小小的曼榕就很清楚什幺叫做压抑。 她从不闹脾气、从不顶撞长辈、更从不主动要求什幺。她只懂得如何迎合别人的要求。 所以,儘管是如此无理的要求,她也都不自觉选择逆来顺受—— 她盯着桌上那张单子,不知道自己该要有什幺反应。 那是干部名单。 而名单上,斗大的「班长」一栏,旁边写着的正是她的名字,袁曼榕。 陌生却熟悉的笔迹,正是出自班导兼哥哥之手——班长人选,同样是袁光夏指定的。 她完全不懂袁光夏在想什幺。 明明之前才说过会公私分明,为什幺现在却毫不避嫌地指定她担任小老师和班长? 但儘管心中有再多困惑,她还是选择接受了这个结果。那是一种不甘愿的甘愿。 国文课以前,她踏入办公室,準备替袁光夏把课本跟上课用的公事包拿到班上。 一走进去,恰好就看见袁光夏的侧颜。 蓦然,曹曼榕想起了先前同学们说他帅。她这才真的开始观察起自己的哥哥。 明明之前见过那幺多次,她却觉得自己是在与他成为一家人之后,才真正开始试着了解袁光夏。 过去她甚至连他的脸都有些陌生,因为她从来不愿仔细看他,说是害怕也好,但更多的或许是没必要。 但现在曹曼榕却觉得心中有一股微妙的感觉在流淌,让她莫名想要认真端详自己的哥哥。 或许那叫做好奇。 曹曼榕几乎是在意识到这一点的同时,撇开自己定在袁光夏脸上的视线。 她低着头,就这样站在门口。 直到袁光夏发现了她,愣愣地问:「怎幺了?」 「来帮忙拿东西。」曹曼榕轻轻地回答。 「哦。」袁光夏也略应了一声,接着指向自己座位旁边的桌子,「东西在这里,麻烦妳了。」 曹曼榕点点头,匆匆地走过去,拿了东西就想立刻离开。 没想到下一秒她就被叫住:「曹曼榕。」 每次听见袁光夏叫她「曹曼榕」,她总是会不自觉一愣。 不用她的新姓氏叫她,而是用旧姓氏。这会不会是代表他无法接受这个妹妹呢?这个想法,在曹曼榕在停下脚步的霎那掠过脑海。 「妳不问我吗?」袁光夏突然开口。 曹曼榕一愣,转过头去,只见袁光夏面无表情地望着自己。 他的目光平静,却好像很深很深,曹曼榕完全无法摸不透他此刻的情绪。 「……问什幺?」曹曼榕问道,声音带了一点乾涩,显得比平时更为低沉扁平。 「为什幺把妳选为班长。」袁光夏说道。 曹曼榕眨了眨眼睛,盯着袁光夏,沉默了好一阵子。 最后她摇摇头,垂下眼睑,「无所谓,反正我接受了。」 袁光夏被她这句话弄得一愣,没再说话,只是默默地看着她。 曹曼榕转过身,想要赶紧离开这个地方。 就在她重新踏出步伐,準备离开办公室的剎那,她似乎听见袁光夏 对自己说了什幺—— 「对不起。」 她惊愕地转过头,瞪大双眼,却见袁光夏并没有看她,正拿着红笔,低头批改作业。 是自己听错了吗…… 如果不是听错,那他这句道歉的意义,究竟是什幺? 曹曼榕提着袁光夏的公事包,穿梭在学生熙来攘往的走廊上,突然失笑——就连道歉,她也是这幺莫名其妙地接受了。 或许这辈子,她都得这幺压抑下去。 她已经快要忘记如何拒绝了。

狠男人小说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 (04) (04) 「袁曼榕,我可以问妳一个问题吗?」 曹曼榕才刚把书包放下,就听见有人这幺对她说。 不晓得是这几天以来的第几次,有同学以这句话作为对话的开端。 曹曼榕几乎不必转第二个念头,就知道对方是要问有关袁光夏的事情—— 「嗯,什幺?」曹曼榕吃力地挤出微笑,一边将书包放到椅子旁边。 「光夏老师他平时在家也这幺沉默吗?」对方捧着脸颊,眼神闪亮地望着曹曼榕。 曹曼榕愣了一下,「……抱歉,我不清楚。」她回答完的下一秒,立刻虚心地别开视线。 身为妹妹却回答不出这种问题,在同学眼里应该很奇怪吧? 即使现在同住在一个屋檐下,她和袁光夏的交集也是少之又少。 曹曼榕除了吃饭以外的时间,都将自己关在房间里,她怎幺会清楚袁光夏跟父母的互动怎幺样呢? 同学看见她一句话还没说完就立刻撇开目光,加上曹曼榕话里的含糊不清,微微皱起了眉,「妳不想回答的话就说不方便讲啊。干幺每次都用这个脸面对我们?」一句话冲得很快,同学说出口的同时惊愕地掩住自己的嘴巴。 这句话引起一阵骚动,涌上几个同学跑来关切,刚刚那个一时没控制好脾气的同学,脸色有点发白,却见曹曼榕只是低着头,无动于衷。 「那、那个……对不起……」 像是心虚到了极点,同学看见曹曼榕一直低头没说话的样子,淡淡的愧疚立刻转为恼羞成怒,「算了,我说的也没错啊!难道妳不知道吗?大家都说妳很高傲。」 曹曼榕浑身一震,感觉四肢末梢正在急速窜上凉意——她的头只是垂得更低,恨不得把自己埋进地底。 她毫无勇气抬头去看此刻围在她身边的人,眼神里究竟是嗤笑还是厌恶。 那个人很快地被其他同学拉走,曹曼榕身旁的同学们也因为感到尴尬,纷纷散开,佯装什幺事也没发生。 只有曹曼榕还兀自低着头,心中有一股揪疼的感觉。 她想起自己小时候,有一次妈妈工作必须出差,于是当天晚上她就住在阿姨家。 曹曼榕虽然常常住在阿姨家,但毕竟是客人,所以阿姨一直都对她很周到,常常买一些小点心给曼榕,偶尔还会替她买漂亮的衣服。 理所当然地,妈妈出差的那天晚上,阿姨也把床让给了曹曼榕,阿姨自己则是打地舖睡在床下。 但这所有看似贴心的举动,曹曼榕却觉得很有负担,她没有理由受到这幺好的对待,她宁可阿姨让她睡地板,才不会总是让她觉得那种感激和愧疚无从宣洩,只能默默放在心里最后成为负担和压力。 曹曼榕躺在偌大的床上,一夜无眠,心里被那种满满的负荷塞得喘不过气,只好睁眼盯着窗外。 是个下着豪大雨的夜晚,夜空一片漆黑,倏然划过几道闪电,过了几秒就爆炸似地在夜空中轰隆震耳—— 曹曼榕整个人弹起来,差点就从嘴巴里发出尖叫,好在她在声音传到嘴边的同时就压了下来。她紧紧摀着自己的嘴巴,不敢吵醒睡在底下的阿姨和叔叔。 她紧紧闭上双眼。 打雷时最让人恐惧的,是永远不知道那惊天动地的雷声会什幺时候震耳欲聋地响起。 曹曼榕躺在床上,用手紧紧摀住自己的耳朵,浑身都在颤抖,一边渴求着这就是最后一次的雷声,然而一声声如同在空气中爆炸开来的猛烈声响,还是炸得她夜不成眠,眼泪也随着恐惧悄然滑落。 当时,那种朝她张牙舞爪袭来的恐惧和不安,让她差点就要下床去抱住阿姨和叔叔,可是这样的冲动在最后一刻被自己的理智制止了—— 看着阿姨和叔叔熟睡的面孔,曹曼榕心里那种满溢的负担感又开始摇晃不定。 她最后只能选择将自己破碎的呜咽声与未能舒缓的心惊胆跳全都埋在心底。 现在,坐在教室里接收来自四面八方目光的曹曼榕,总有种又像当年在黑暗里独自瑟缩害怕的感觉。 那是一种源源不绝从内心深处渗出的害怕,想要停止却只能眼睁睁看着恐惧蔓延—— 「班长,记得待会早自习要升旗。」 蓦然,那道磁性嗓音响起,曹曼榕瞪大双眼,立刻抬眼望向教室门口——只见袁光夏一手扶着门框,一手轻轻地摸着门板,从容不迫的身姿就这样站在那儿。 曹曼榕愣住。 同时她感觉心底那些恐惧,此刻正在悄然消逝。 袁光夏就站在那儿,身后阳光灿灿映照着他,曹曼榕竟有些看不清他的脸庞。 她的哥哥是一道光。 曹曼榕莫名地有这样的想法。

狠男人小说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 (05) (05) 曹曼榕觉得自己一定是史上最差劲的班长。 她站在教室门口,不时探头望向教室内。 大家正在聊天打闹,完全忽视广播的内容——现在该是升旗时间了,广播也重複了两次,可是教室内的同学们却好像没有听见似地,若无其事地嘻笑打骂。 曹曼榕手里掐着通知单,上头写有每个班级升旗时该站的位置,上头还写着最后一个到齐的班级,升旗结束后要留下来接受基本动作训练。 她感觉自己的手心沁出微汗,纸张也变得微皱。 心中那种摇晃不定的忐忑让她不敢开口。 袁光夏刚从办公室里走出来,映入眼帘的就是妹妹兀自站在走廊上,垂着头犹豫不决的模样。 他顿了顿,才提起步伐往妹妹走去—— 「妳在做什幺?」他的口气有点冷,「为什幺不集合大家?」 一问出口,他就后悔了。 曹曼榕望着他的时候,眼里尽是忐忑。 看着那双眼睛,袁光夏顿时语塞。 他几不可闻地叹了口气,然后走入教室,对所有人冷声吓道:「没听见广播吗?快到走廊上集合。」 大家愣愣地望着袁光夏。 才刚开学几天呢,立刻就被兇了。 ——虽然袁光夏只是声音大了点,但他的表情变化本就少,加上「老师」这身分的重量,同学们面面相觑,都认为是老师动怒了。 最后,曹曼榕的班级站在艳阳下,接受教官的基本动作训练。 教官手附在背后,不断下令,蹲下起立立正敬礼,来来回回不下十次,又留着他们碎念了好一阵子:「一年二班班长是谁!给我出来!」 曹曼榕浑身抖了一大下,过了几秒看见教官充满怒意的双眼,才大梦初醒似地立刻跑向前。 教官的眼睛很锐利,眼里闪着怒火,喝斥道:「妳难道不知道今天要升旗吗?」 曹曼榕想低下头,但教官的目光过于炽热,让她连低头的勇气都没有,只能微颤着,结巴回道:「……我知道。」 因为在太阳底下太久,曹曼榕现在感觉自己有点晕乎,甚至有一种想要吐的感觉。 教官在此时突然大吼了一声:「知道为什幺还那幺晚带班下来!妳知不知道全校都在等妳们班?」教官双手插腰,愤怒地喝斥。 曹曼榕被他突然的吼骂吓了一跳,肩头震颤。 教官又抓着她骂骂咧咧了好一阵子,最后是在第一节课的钟声敲响后,才悻悻然地放过了他们班。 曹曼榕走在最前头,后面跟着班上同学,大家都发出痛苦的哀嚎,几乎是热昏了,大家的脸都是又红又湿,汗如雨下。 走着走着,曹曼榕发觉本来鼓譟的身后同学都变得异常安静,她忍不住回头,却见一大群人都在离她好几公尺远的地方。 他们一大群人正在交头接耳,脚步前进得缓慢。 偶而还有人高声附和:「对啊!真的很过分耶!」然后像是意识到自己的音量过大,赶紧装作若无其事。 他们低声谈论着,不时还有人投以曹曼榕奇怪的眼光。 曹曼榕低下头,儘管距离得这幺远,她还是依稀能听见来自他们的抱怨—— 他们说,都是老师的妹妹不主动集合大家,才搞得这幺乌烟瘴气。 他们说,要不是袁曼榕不集合大家,袁老师怎幺会对他们发火。 他们说,袁光夏公私不分,选自己妹妹当班长,根本是选来搞砸一切的。 他们说,为什幺袁光夏那幺棒的老师,会有一个这幺高傲的妹妹。 曹曼榕垂下眼睑,听着那些模糊却又清晰的批评,她却格外平静。 她其实早就料到自己会被这幺看待了。 她知道,大家都觉得她很高傲。 无论是不苟言笑的神情、沉默寡言的个性、从不正眼看着别人——这些,曹曼榕自己虽然很清楚是自卑使然,别人看来却觉得是自负。 有时候,人只是想以自负掩饰自卑。 不敢面对别人的眼光、垂着头漠视一切,全是因为曹曼榕没有勇气承担自己很令人厌恶的事实。 但她现在才惊觉,原来她最不敢听的,不是别人批评她的话。 「老师的妹妹」、「袁光夏」、「为什幺袁光夏这幺棒的老师会有这幺高傲的妹妹」……所有他们对她的指责,都围绕着袁光夏打转。 曹曼榕忽然间就意识到了,也许自己排斥的不是被人讨厌,不敢迎向别人批评自己时的目光也是,那全是害怕着另外的什幺……

狠男人小说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 (06) (06) 回到家的时候,妈妈兴高采烈地拉着她的手。 曹曼榕被妈妈兴奋的模样搞得一头雾水,眨着眼睛,无声询问。 妈妈拉着她坐到沙发上,接着笑道:「曼榕,妳怎幺都没跟我们说?」 「……说什幺?」曹曼榕吞了口口水。 「没想到光夏就是妳的班导师!这真是太巧啦!」妈妈拍手叫好,笑得更深,「太好了,光夏在学校应该很照顾妳吧?」 曹曼榕垂下眼睑,没有答话。 「妈妈以前总是忙着工作,没时间好好照顾妳,」突然,妈妈伸手摸了摸曹曼榕的眉头,「现在有时间关心妳了,才发现妳已经长大了呢。」 曹曼榕微微一笑,没有说话。 「妈妈对妳呀,也没有什幺愿望,毕竟妳过去已经做得很好了,从没让我担心……」妈妈微笑着说道。 「只是啊,虽然我跟光夏的爸爸是再婚,他不是妳的生父,但毕竟妳还是他的孩子嘛,现在也改叫作袁曼榕了,千万别做出什幺让袁家丢脸的事情才好。当然不求妳一定要功成名就,只要能像光夏那样,有一份稳定的工作、默默努力着,这样就很好了。」妈妈说出这段话的时候,笑得很灿烂。 明明是关心自己的话,曹曼榕却听得茫然,心中隐约生出一股莫名的排斥。 她垂下眼睑,没有说话,只觉得一整天下来胸口闷闷的,整个人都有些晕头转向,现在听着妈妈说的话,其实也有些反应不过来。 最后,曹曼榕终于开口了:「嗯。我不会让你们丢脸的。我会向哥哥……努力学习。」说这句话的时候,曹曼榕有种酸楚在心里蔓延。 妈妈只是担忧她的未来,可是曹曼榕不明白为何她的未来会要扯到袁光夏。 仔细一想,大家好像都是这样的。 自从她成为袁光夏的妹妹,她好像就不曾摆脱「袁光夏妹妹」的身分了。就连母亲也这样看待她。 她知道这责怪不了任何人,也没必要拘泥,但心中那种难以言明的害怕又袭上心头。 她一边想着,一边走在袁家长长的走廊上。 走廊上依旧只有一盏灯,整条走廊显得如此昏暗朦胧。 曹曼榕盯着墙上那盏灯,仔细端详。 灯发出亮光,四周依附着模糊的光晕。 就像他们兄妹俩。 袁光夏是一道光。 而「袁曼榕」这个人,只是一抹光晕,依附在袁光夏的四周,模糊难辨。 曹曼榕以为自己对什幺事情都能够逆来顺受,即使不甘愿也是如此。 但直到领悟自己只是光晕的霎那,她慢慢地感到排斥。 现在,竟还有一丝想要抵抗的冲动。 她轻轻地伸手触碰那盏灯,手指被灼烫了一下,曹曼榕下意识地收回自己的手,摩娑着自己被烫着的食指。 想要抵抗的后果,是否就像伸手触碰灯管时的霎那,感到的瞬即痛楚? 如果真要抵抗,她有自信承受那样的痛吗? 袁光夏站在自己的房门口,静静地望着曹曼榕。 刚才妹妹与妈妈的对话,他其实都听见了。 他想像在学校那时候一样出面阻止,却又发觉自己根本没有那种资格。 在学校,他是老师。但在家里,他与曹曼榕之间,只是法律上的兄妹。他们没有血缘牵绊,有的仅仅是千丝万缕一般渺小的羁绊,谁想要捏碎这段关係,都不必费吹灰之力。 况且曹曼榕不喜欢他,他知道。 他的确做了许多莽撞的事情—— 开学第一天的早自习,他看见曹曼榕的不安与惧怕,所以将许多差事交给她;看见曹曼榕接受同学好奇的目光时,那慌张的模样,所以他主动解释了他与曹曼榕之间的关係,想替她解围。 却没想过,这些对曹曼榕反而是种慢性伤害。 学生们对于曹曼榕的态度,他其实都看见了。 好几次他都不经意听见学生在议论他的妹妹,说她身为老师的妹妹就高傲自负,跟哥哥比起来根本是天差地远。 袁光夏自己也不清楚,为什幺大家都要把他视作莫名的标準。 无论是高中那时候还是现在,他都搞不懂,为什幺自己的存在,好像总会让谁受到伤害。 过去是自己喜欢的女孩,现在则是自己想要疼爱的妹妹。 哪怕他想要改变,最后也只能为了自己所铸成的错误,轻轻地说一句—— 『对不起。』 曹曼榕的脑海中,蓦然窜入袁光夏那句没头没脑的道歉,她倏然一震。 她垂下眼睑,摩娑自己的手指。 虽然依旧不明白袁光夏当初道歉的原因,但她现在隐约觉得,或许袁光夏真的能看穿她的一切。或许袁光夏真的明白她为了什幺而烦恼,所以才向她道歉。 曹曼榕扬起一抹苦笑,转过身,準备回房,却看见袁光夏就站在那里,静静地望着她。 曹曼榕微瞠双眸,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应该要别开目光,然而她却怎幺也挪不开,只是愣愣地盯着他。 「……曹曼榕。」袁光夏开口了。 他的身后透出房内的光线,此刻他逆着光,曹曼榕看不清他的神情。 「妳不叫作袁曼榕,而是曹曼榕。」 袁光夏第一次向她说了这幺多的话,这让曹曼榕着实一诧。 曹曼榕咬咬自己的下唇。 袁光夏的话,到底是什幺意思呢? 「对不起。」第二次,袁光夏向她道歉。 「……为什幺?」曹曼榕问出口的霎那,才发觉自己这次竟然没有直接接受他的道歉。 他第一次道歉时,她不自觉地就接受了;这次道歉,她却是不自觉地就问出口了。 「我从没想过要让谁依附着我,真的。」袁光夏说道,凝望着曹曼榕的脸庞。 的确,他从来都没想过要让谁成为自己的光晕。那从来不是他的本意。 曹曼榕一诧,难道他都听见妈妈刚才说的话了吗? 他又是怎幺知道,自己抗拒依附着他呢…… 『妳不叫作袁曼榕,而是曹曼榕。』 这幺想来,始终这幺唤她的,似乎就只有袁光夏一个人而已。 从两年前第一次见面,一直到现在,从没有改口过。 他甚至没有称她为妹妹。 就只是曹曼榕。 她就只是曹曼榕而已。 ——也许,最能够分清楚光线与光晕的,就是光线本身。

狠男人小说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 (07) (07) 经过上次的对话,曹曼榕与袁光夏之间很少再有什幺交集。 虽然是师生关係,但高中导师不像国中什幺都要管,几乎都是交由学生自己处理,所以曹曼榕真正和袁光夏的交集,也仅止于她去办公室替他拿上课用的东西、或是偶尔有重要通知单需要导师签名的时候。 在家里的时候,他们也是各自待在自己的房间,偶尔在走廊上遇见,曹曼榕总是佯装没有看见地走过去。 但她知道,袁光夏总是望着她,儘管他不曾开口唤她。 正当曹曼榕以为日子就会这幺过下去的时候,却突然有了一点小变化。 「我跟叔叔下星期要出门一趟。」妈妈一边摺衣服,一边说道。 曹曼榕正将衣服一件件叠好,一听见这句话,动作不由得一顿。 「要去三、四天。」妈妈说道,同时脸上有掩不住的笑意。 曹曼榕一愣,接着意识到他们是要去度小蜜月。 因为顾虑袁光夏和她,所以父母办理结婚后没有去度蜜月。 但曹曼榕知道,妈妈其实一直都很期待可以和袁父一起出去玩。 曹曼榕点点头,「没什幺不好的。」她说。 「到时候可能要请妳跟光夏帮忙顾家啦。」妈妈望着曹曼榕,笑盈盈地说道,「我会叫光夏準备三餐,妳只需要替家里做一些简单的打扫就好。我和叔叔回来时会带礼物给妳的。」 听到这句话,曹曼榕忍不住失笑。 她都已经高中了,妈妈竟然还把她看作孩子一样。 「我知道了。」 曹曼榕没想太多,一口应了下来。 直到父母出门的那天到来,她才后知后觉——父母一走,偌大的家里就只剩下她跟袁光夏两个人了。 平时他们在家里见面都不会说话、现在要两个人一起待上好几天,曹曼榕光是想像,就感到一股即将窒息的尴尬。 今天是个阴天。 站在外头都能闻见那股下雨前会有的特殊气味,像是青草混杂泥土。 曹曼榕和袁光夏一起站在家门口,看着妈妈一边走、一边向袁父抱怨道:「哎呀,好像快下雨了!希望雨势不要太大啊。」 下一秒,父母两人转过身,神采奕奕地提着行李,笑着向袁光夏还有曹曼榕招手,「我们要走啦!」 曹曼榕压下心底那股排斥感,挤出微笑,朝父母挥手,接着喊道:「路上小心。」 袁光夏没说什幺,只是站在原地,默默地看着身旁的妹妹。 他猜,她一点也不想跟他独处。 毕竟她讨厌他。 他没来由地勾起一抹笑容,掺杂一丝自嘲。 直到父母的身影消失在眼前,袁光夏抢先踏入家中。 他一边往前走,一边听见小小的脚步声在身后跟随。 听着那道脚步声,他竟觉得自己的心脏有一丝躁动。 好像直到此刻,他才真的有了实感——自己的生活里,真的是多了一个女孩进驻。 为什幺直到现在才意识到呢? 他脑袋略转了一下,才赫然理解箇中缘由。 曹曼榕从来不多话、总是待在房间、总是坐在自己的座位上——还有,最重要的一点是,她从来不曾主动要求过什幺。 所有人对她说的每句话,她都默默地接受,包括那些来自同学的非议,她也都概括承受。 然而,她却从来不曾向别人要求过什幺,儘管是再微小的要求,似乎也没有过。 难怪,她的存在感是如此单薄。 就连朝夕相处的自己,都到这一刻才有了这样的醒悟——他在这个家中,不再是一个人,他的生活再也不只是一个人了。 他的身后,会有个微小却坚定的存在,悄悄地跟随着自己。 袁光夏转过身,望着她。 曹曼榕愕然地盯着他。 「午餐要吃什幺?」袁光夏问道。 「……都好。」曹曼榕别开目光,敷衍地回答。 听见这句回答,袁光夏实在不甚满意,轻轻皱起眉头,「妳难道都没有自己的想法吗?」他问道,语气有些冷意。 曹曼榕被他话里骤降的温度弄得不知所措,睁圆了眼,茫然地瞅了他一眼,然后很快又撇开。 两人之间陷入一阵沉默。袁光夏焦躁地摸摸自己的后颈,语气跟着放软:「……真的没有想吃的?」 曹曼榕头垂得更低,「……都好。」 说这句话的同时,她听见外头蓦然传来一道轰隆的雷声。 声音虽不大,却是直直传入曹曼榕的耳中——她的肩头一颤,下意识伸手摀住自己的嘴巴。 心脏砰砰砰地跳着。 没想到竟然会在这种时候打雷,她现在心脏跳得猛烈,完全不晓得雷声会什幺时候响起。 袁光夏没有发觉她的异状,目光投向窗外,阴濛一片的天空下起滂沱大雨,就连待在屋内都能听见雨声。 他眉头皱得更深,说道:「下雨了。出去买不太方便。」他一边说,一边将头转回来,「既然妳都好,那我就随便……」话说到一半,曹曼榕缩起脖子害怕的模样就立刻映入眼帘。 袁光夏一诧,看了好一阵子才犹豫地问出口:「……妳怎幺了?」

狠男人小说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 (08) (08) 就在此时,天空突然又闪起一道亮光,曹曼榕瞪大双眼,立刻摀住自己的耳朵,心脏像是跳到了喉间,砰砰砰砰随时都会跳出嘴巴—— 「妳怕打雷?」这句话,伴随爆炸一般的雷声划破空气。 曹曼榕来不及回答,浑身一震,接着死死摀住自己的嘴巴,瘫软似地蹲下身。 袁光夏愣愣地望着她。 明明很害怕,又为什幺要压抑自己的恐惧? 只见妹妹紧紧摀住自己的嘴巴,却一点声音也没有发出来,只是不断地颤抖,脸色悄然发白。 他跟着蹲下身,静静地望着她。 曹曼榕惊恐地看着他,感到万般难堪,立刻站起身,準备往前走,想要逃回自己的房间,却在下一秒被拉住。 她愕然地转身,眼里还噙着泪水。 一股怒意窜上袁光夏的心头,「害怕就说出来,有这幺难吗?」袁光夏绷着一张脸,抓着曹曼榕的手,「妳以为永远保持沉默,被动地接受一切,就能安然无恙吗?」他语带怒意地说道。 这是第一次,曹曼榕看见袁光夏发火。 袁光夏也不晓得为什幺自己要对她发火,只是看着她隐忍的模样,他总有些愠怒,不懂她为什幺连害怕这种事都不肯说出口,只会一味地压抑。 他气的,不只是现在这件事,而是他这段日子下来看见她的那些隐忍与懦弱。 面对流言蜚语,她明明眼底有着恐惧,却从来不曾表现出任何情绪,只是全盘接受。 大家都说她高傲自负,但袁光夏看得出来,曹曼榕只是在用自傲掩饰眼底的恐惧和懦弱—— 曹曼榕的眼泪悄然滑落,她难堪地别开目光,然后奋力想要挣脱袁光夏的禁锢,然而袁光夏只是抓得更紧。 「你干什幺!」曹曼榕眼里盈满怒火和一丝怯弱,「放开我!」 一听见这句话,袁光夏立刻放开了手。 曹曼榕诧异地望着他,脑袋乱轰轰的一片,完全无法思考。 「就像现在这样吧。」袁光夏的语气渐趋平静,目光又重新转为平时那一泓平静的清泉,「主动说出自己的想法,才是真正不会受伤的办法。」 曹曼榕瞪着眼睛,嘴巴微张,惊愕地看着袁光夏,原本心头的怒气,也因为这句话被猛然浇熄。 袁光夏突然转身,迈开脚步,步伐飞快地走入客厅。 曹曼榕待在原地,耳畔依旧是轰隆不断的雷声,她无暇思考袁光夏的话,只是蹲下身,整个人瘫软似地瑟缩着。 她紧紧掩着自己的耳朵,然而那些声响仍是不绝于耳,断断续续地在耳膜上震出刺耳的鼓动—— 突然间,她的手被什幺抓住,她愣然望去,只见袁光夏再次蹲下身与她平视,手指将她摀在耳朵上的手轻轻挪开。 曹曼榕盯着袁光夏,几乎无法呼吸,眼泪不自觉地落下。 接着,袁光夏拿起自己的罩式耳机,动作轻柔地替曹曼榕戴上。 曹曼榕震惊地说不出任何话,感觉到自己的耳朵正被耳机紧紧包覆。 袁光夏将耳机连上手机,接着低头按下乐曲—— 我像个孩子一样 嬉戏在城市 浪漫的假象 放任脆弱去赤裸对话 我经常沉溺幻想 它讽刺人生 还如此温暖 让我能看清晰 自己的模样 好强的我并不坚强 我只是 不怕痛笑着受伤 请容许我 在明天温柔地狂妄 在雨天奔跑 听见心跳 轰隆作响 我总是太好奇未来多漫长 也不放弃让真心放大 请容许我 把昨天强悍地收藏 在晴天凝望 最初的我 现在怎样 我知道 真实人生有风有浪 纵然有沮丧 我也不怕 我彷彿听见自己说 别怕 随着徐佳莹细腻轻柔的嗓音在耳边迴荡,窗外的雷声变得越来越遥远,远得曹曼榕再也听不见。 徐佳莹的声音,就像此刻袁光夏的眼眸。柔柔的,暖暖的……像有一双掌,轻轻抚在被恐惧包围的心上。 袁光夏静静地盯着曹曼榕,看着她从一开始眼里的震惊、排斥,到后来渐渐地软化,默默地听着乐曲。 这首歌,叫作〈别怕〉,一如袁光夏希望她能别怕。 不要害怕去面对自己,也不要害怕抵抗后的结果。 他的脑海里蓦然浮现先前见过的,她在走廊上碰触灯管的画面—— 袁光夏很想告诉她,哪怕抵抗的过程再灼烫、再痛苦,都别怕。因为概括承受的痛苦,其实远比抵抗的过程,还要疼痛万分。 重複播放这首歌,不下五次,窗外雨势渐小,雷声也不再肆虐。袁光夏淡淡地勾起一抹笑,替曹曼榕拿掉耳机。 曹曼榕依旧茫然,心里却格外平静。 她不发一语地盯着袁光夏,袁光夏也静静地望着她。 「……还好吗?」袁光夏打破沉默,问道。 曹曼榕没有回答,只觉得那种心口暖暖的感觉使她不知所措。 袁光夏没有继续问下去,只是笑意更深。 「雨停了。」他望向窗外,「我们出去吃吧?」 不晓得是不是错觉,曹曼榕总感觉袁光夏的话变多了,同时也变得格外温柔。 她垂下眼睑,心中惊觉自己竟不排斥这样的改变…… 「妳不说话,我就当妳默认了。」袁光夏收起氾滥的柔情,语气重新变得平静,嘴边笑意却始终没有淡去。 曹曼榕没有发觉他的笑容依旧,心里默默鬆了一口气,直到昂起头才赫然看见他依然笑得明亮,她一时惊惶,又重新低下眼眸。 袁光夏发觉她的闪避,眸色闪过一丝黯淡。 是啊,她是讨厌他的。 态度软化,或许只是增长了她对他的厌恶吧? 他渐渐歛去笑容,目光沉沉地望着 曹曼榕垂着头,轻轻地说道:「在家吃就好。」 听见她说出这句话,袁光夏的嘴角又重新浮现笑意。

狠男人小说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 (09) (09) 袁光夏从外头买了两碗汤麵回家,途中拐了个弯,走进超商。 看着琳琅满目的饮料,他感到有些茫然。 明明是哥哥,却连妹妹喜欢喝什幺也不知道。 一想起先前问曹曼榕要吃什幺,她回答「都可以」的样子,他又突然觉得自己即使问了也不会得到答案。 有些事不该用问的,而要学着去观察。 但他和曹曼榕相处的时间实在太短,甚至这段时间都是在无视彼此的状况下度过。 他们之间的起点是两年前的第一次见面,然而从起点一直到今天为止,中间是一大段的空白,他对她一无所知;她也是,甚至对于他的事情显得有些不求甚解。 他站在超商的冰箱前,打量了好一阵子,心里竟萌生一丝想法。 走出超商的时候,天空依然是一片灰濛,空气里充斥着雨水的味道,明明才下过雨,天空却没有放晴。 他将装有汤麵的塑胶袋勾在手臂上,两手抱在胸前,各种品牌和类型的饮料堆满在眼前。 不知不觉就挑了这幺多种。 袁光夏想到这里,忍不住一笑。 自己从没如此好奇一个人,甚至想要主动了解对方。 对于曹曼榕这个妹妹,他一直都很想好好对待。 其实,他心底一直都很希望可以照顾别人。 身为独生子,个性又较为沉默,久而久之,大家好像都觉得他是个孤僻的孩子,很难给别人什幺温暖。 以前被误解无所谓,毕竟那些离他远去的人,都是外人;何况现在成为老师以后也渐渐能够满足他照顾他人的愿望。 但现在曹曼榕对他而言已是家人,像是迟来二十六年的亲生妹妹。他理所当然要照顾她、呵护她。 他不希望自己与曹曼榕之间的关係仅是法律那一缕浅薄的牵绊。 回到家中,曹曼榕并不在客厅,想必是待在房间里。 袁光夏一边走向茶几,将怀中那些东西放到桌上,同时余光瞥见一旁放着自己的耳机。 他揉揉自己胸前的衣料,慢慢踱步走去。 耳机线被收齐,整齐地绕在耳机罩旁。袁光夏彷彿能看见曹曼榕用她修长的手指,一点点收拢那捲线。 莫名地,他觉得那些线似乎随着这样的想像,慢慢地缠绕在自己的心上。 他扬起淡淡的一抹笑。 抬头看看时间,就快过了午餐时间,他赶紧迈步走向曹曼榕的房间。 曹曼榕坐在床上,有点出神,目光迷离。 脑海不断浮现方才哥哥替她戴上耳机的神情,那幺温柔。 曹曼榕从没意识到袁光夏也有这样的一面——即使同住在同一个屋檐下,他也总是那幺清冷的模样,她从没想过他其实也是能给予温度的人。 她轻轻闭上双眸,黑暗之中看见的竟是袁光夏嘴边那一抹浅笑。 袁光夏的五官深邃,鼻子高挺,睫毛很长,皮肤跟女孩子一样白皙,还有一双桃花眼。 他笑起来的时候,桃花眼会随着笑意弯起,增添几分稚气。 看见他的笑容,她才真的有了实感。她的生活里,是真的有了个男人进驻了。 明明先前在户政事务所已经体悟到他的确切存在,然而她好像直到现在,才真的能够接受这事实。 之前即使明白,也不想承认,但现在心里有某块坚硬的地方被悄然软化,容许他的身影进驻…… 有这样的哥哥,似乎也不算太差,承认他的存在,又有什幺关係呢? 曹曼榕想到这里,轻轻地睁开双眸,与此同时就听见清脆的敲门声传来。 伴随敲门声,是袁光夏温润的嗓音—— 「曼榕,吃饭了。」 她直到踏出房门,才突然意识到或许自己平时的排斥感已经蕩然无存。 曹曼榕静静地盯着袁光夏的背影,跟着他走向客厅。 一看见客厅茶几上好几种的饮料,曹曼榕登时傻住。 她眨着眼睛,愣愣地望向一旁的袁光夏。 袁光夏的耳根悄然蒸红了。 他别开目光不敢看妹妹,低低说道:「不知道妳爱喝什幺,所以……」 曹曼榕微瞠双眸,控制不住自己的嘴角,轻轻一扯,竟是忍不住笑了出来。 袁光夏一诧,转过头来望着曹曼榕的笑脸,耳根子还红着,他却觉得不只是耳朵,连心头似乎都被这一抹笑给熨热了。 曹曼榕迎上袁光夏打量的目光,吓了一跳,赶紧收起笑容,尴尬地抿了抿嘴,佯装什幺事也没发生,拉了张板凳到茶几,坐下后淡淡地说道:「吃饭吧。」 袁光夏莞尔一笑,看着她的脖子轻轻染上绯红,突然有种满足的感觉。

狠男人小说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 (10) (10) 袁光夏也拉了一张椅子,坐在曹曼榕的对面,打开装着汤麵的袋子,将汤麵乾净俐落地倒入碗中。 他倒好以后,正準备拿起筷子开动,眼光却瞥见曹曼榕提着袋子吃力的模样。 他看了她一眼,她的小手拉在塑胶袋上,眉头微皱,放在桌上的碗悄然滑动,汤麵感觉就快要倒出碗外。 袁光夏轻喊了声:「小心。」 不料听见这句低语的曹曼榕,整个人一震,瞪大双眼看向他,丝毫没注意到袋子里的汤麵已经撒出碗外,汩汩地蔓延在整张桌子上—— 袁光夏盯着汤水在茶几上蔓延流动,噗哧一笑,用手摀住自己的眼睛,状似无奈却又像戏谑。 曹曼榕这才察觉自己的麵已经洒了,懊恼地惊呼一声。正要起身去厨房拿抹布,却被袁光夏一把拉住。 「没事。我弄就好。」他说,本来摀在脸上的手指轻轻地挪开,指着自己的那碗麵,「交换位子吧,我的给妳吃。我替妳处理。」说完,曹曼榕还没反应过来,袁光夏就直接将她从位子上拉起身。 曹曼榕一时不知道该怎幺反应,就这幺由着袁光夏按到对面的凳子上。 她微瞠双眸,看着袁光夏快速地从厨房拿来抹布,细细擦拭汤汁洒出来的桌子,来来回回了好几次。 「吃啊。」袁光夏擦到一半,抬起头对她这幺说。 曹曼榕顿了几秒才反应过来,轻轻地摇头,「……没关係。是我把自己的麵弄倒了。」 袁光夏听了,起初还想说服妹妹,直到他意识到这是曹曼榕难得地提出自己的想法。 他心中喜孜孜的,感觉自己发现了什幺不得了的东西。 袁光夏默然一阵,最后提议道:「平分吧。」 曹曼榕听见这句话,心中一震。 以前在阿姨家,她也曾打翻过不少东西,每次阿姨都是无条件把自己的东西让给她吃,就像袁光夏刚才那样。 曹曼榕每次都拒绝,说是她自己弄倒的,没理由要别人替自己善后、甚至还把食物让给她。 但曹曼榕是客人,所以阿姨总是百般推辞,推到最后曹曼榕也不敢再拒绝了,只能默默地吃下阿姨推来的东西。 所以,她刚刚说出「没关係」的时候,其实下意识认为袁光夏会硬要她接受的,她也打算接受,因为她就是个逆来顺受的人。 没想到,袁光夏说的却是「平分吧」。 心中那种预设而来的负担,因为他的这句话而消融殆尽。 看着袁光夏擦拭桌子的认真脸庞,曹曼榕突然觉得她的哥哥被人们那幺喜欢着,并非没有理由。 他真的是一道光。 曹曼榕看着他的微笑,忍不住想道。 最后,曹曼榕和袁光夏将剩下的那碗麵重新分成两碗。 她不怎幺饿,却依旧埋头将自己的那一半吃个精光。 吃完后,曹曼榕抬头看了一眼旁边各式种类的饮料,略为犹豫一阵,最后挑了一罐水果茶。 ——虽然她不爱喝饮料,但脑海突然浮现身形颀长的袁光夏站在冰箱门前踌躇不定的模样,曹曼榕就决定接受这份好意。 但这份接受并不是将就。 因为曹曼榕发觉自己心里并没有出现以往浮现的那股负担感,反而有股淡淡的满足感在心头蕩漾。 *** 与袁光夏单独二人度过的週末,并没有如预想中那样尴尬,反而像是悄然填补了他们之间过去不曾想过要去弥补的空隙。 原本相处起来的疙瘩,也彷彿都跟着那一场午后雷阵雨,快速地离去了。 曹曼榕下课时间坐在教室里,手撑着腮帮子,静静地观察周遭的一切。 她的四周都是谈天说地的同学,他们总是好几个人聚在一起,一起讨论电玩游戏或是漫画剧情,聊得不亦乐乎。 整间教室因为这样而被鼓譟得像一锅放在炉火上沸煮的热水,哔剥价响,声音响个没完。 只有曹曼榕一个人坐在原位。 她的位子就在教室的最中央、也是人们欢乐的中心。 然而有她在的中心,却比任何地方都来得安静荒凉。 她不由得回想起开学第一天的光景——她也是独自看着大家骚动不已,却感到一阵茫然,以及被所有人排除在外的惶恐。就在她害怕的情绪最高涨的那一刻,袁光夏说话了。 这幺想着想着,不自觉心口就泛开一股柔软。 此刻待在寂寥最甚的中心位置,似乎也没那幺可怕了。 总觉得自己像一夕之间有了依傍,即使感到惶恐不安,也有人能无条件解救自己—— 这就是拥有「哥哥」的感觉吗? 就在此时,记忆里那道温润的嗓音再次响起—— 「小老师,过来拿考卷发给同学。」说完,袁光夏立刻旋身离开教室。 他心里其实有点害怕,若是身为哥哥的自己,在学校对曼榕有较多的关心而惹来同学们的猜忌与不平衡,将会导致曼榕在学校的人际关係继续恶化。 曹曼榕回过神来,立刻站起身,匆匆地跑出教室外。 追逐着袁光夏的背影,曹曼榕加快了脚步,亟欲追上他的步伐。 看着步伐仓促的袁光夏,曹曼榕心底本来的柔软逐渐化作淡淡酸楚。 她垂下眼睑,不自觉地放慢脚步。 刚刚那只是自己的妄想吧? 有了哥哥,或许什幺也不会改变,而自己也只能继续一个人待在最寂寞的地方,独自挣扎、独自害怕。 「在想什幺?」蓦然,袁光夏开口。 曹曼榕睁大双眼,昂起头,发现袁光夏正在朝她走来。 迎上袁光夏温柔的眼眸,曹曼榕不自觉扬起嘴角—— 或许,「哥哥」这个身分,的确无法给予妹妹什幺实质的依傍; 但此刻望着袁光夏,她明白了—— 就因为自己的哥哥是袁光夏,所以自己可以这幺理直气壮地仰赖着。 对她温柔、可以让她依靠的人,不是哥哥这个身分,而是袁光夏这个人。 无论他是以什幺身分存在,是老师、哥哥或是其他,袁光夏就是袁光夏,就只是那个在这一刻令她想要完全信任的袁光夏。

狠男人小说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 (11) (11) 「没什幺。」她低头微笑。 袁光夏虽然不明所以,但曹曼榕看起来挺开心的,于是他放心地走入办公室,把一整叠考卷交给曹曼榕。 曹曼榕点点头,默然接过那叠考卷。 「……学校生活,还好吧?」突然,他问道,声音掺了一丝彆扭。 曹曼榕先是一愣,接着才意识到袁光夏正在担心她。虽然他问得小心,但她还是隐约看出他的担忧。 她沉默一阵,才缓缓地开口:「很好。」 顿了顿,曹曼榕才又继续说道:「……其实我从小时候个性就很安静,国小国中也没什幺朋友。但是……过去感到的那些不安,已经是过去的事了;现在感到的这些不安,也正在慢慢地消失。」 袁光夏听得愣然。他从没想过曹曼榕会主动告诉他这些话,同时也不明白她话中的意思。 「……消失?」他低问了一句。 「嗯。」曹曼榕淡淡一笑,毫不闪避地望向他,「因为现在的我,有了能够依靠的对象。」 曹曼榕没有继续说下去,只是加深嘴角的笑意,静静地望着面前的人。 袁光夏并不晓得她指的人就是自己,听着听着不由得有些涩然,但在下一秒又庆幸妹妹遇上了能全心信任的人。 他转念又想着:能让心防那幺重的妹妹全心依赖,想必对方一定是个了不起的人物、一定花费了不少时间和心力。 袁光夏不知道的是,内心越是空虚的人,一旦认定了谁可以信任,在认定的那一刻便会倾尽所有,全心全意地仰赖着对方。 过去十几年来,曹曼榕饱嚐寄人篱下的滋味,而且没有知心朋友能够诉说。 那些寂寥与不安,在意识到这个人可以依靠的同时、在生命里多了这个男人的同时,逐渐式微。 过去的不安,都已成了过去;而此刻的不安,则正在慢慢消逝。 *** 星期二当晚,爸妈回家了。 两人带了很多礼物,一进门就大包小包的,袁光夏也帮忙提了几袋,最后一家四口围在一起拆礼物。 「光夏,这是你的!试穿一下,尺寸不合的话要赶快拿去换。」妈妈咧嘴笑开,目光里全是光采。 坐在一旁的曹曼榕静静地看着,嘴角勾起微笑。 然后妈妈拿起了一件设计可爱的衬衫,还在曹曼榕的身上比画了一下,「曼榕,这件果然适合妳!果然妳爸挑得好。」 爸? 曹曼榕惊愕了好一阵子,才意识到母亲指的是袁光夏的父亲。 妈妈说完后,便将衣服塞到曼榕的怀中,然后撇开头,开始拿起下一件礼物,就像在躲避些什幺。 曹曼榕愣然地望着妈妈的侧颜,接着她望向叔叔,叔叔一迎上她的目光,便不着痕迹地挪开,脸上闪着彆扭的霞红。 曹曼榕这瞬间明白了母亲的用意。 他们两个这几天想必谈过了有关于她的事情,而且达成了共识…… 那个共识就是,想要曹曼榕澈底地成为袁家的一份子。 不只有法律上的关係,更不只有改变的姓氏—— 妈妈和所谓的「爸爸」,迫切地希望曹曼榕能将自己视作袁家的女儿。 这一刻,曹曼榕有些恍惚。 两年前,袁父明明说过,不会强迫自己认同他成为自己的父亲,现在却变成这样……即使他们没有明说,她也感觉得到,他们没有打算给她选择。 此刻她心底竟窜出了一丝惆怅——怎幺能仗着她总是一味压抑承受,就这样得寸进尺……他们甚至没有问过她的想法。 难道仗着她总是「没意见」,就能够把「没意见」当作理所当然吗?曹曼榕此刻感到一股依稀的悲哀。 曹曼榕皱着眉头,抿住下唇,压抑地闭上自己的双眸。 妈妈小心翼翼地瞥了她一眼。 最后,妈妈握住她的手,轻轻说道:「曼榕,如果我说……」 曹曼榕睁开眼睛,望向她,无声探问。 妈妈眨着眼睛,视线不安地飘移,「如果我说,想替妳生个弟弟或妹妹——」 曹曼榕瞪大了双眼,迅速地站起身。妈妈吓了一跳,微瞠双眸望着她,「曼、曼榕?」 曹曼榕听了,才发觉自己的失态,她垂下眼睑,恨不得把头埋到地底,她紧紧抿着唇,有眼泪在眼眶里打转。 心脏像是有两股力量在绷紧拉扯,最后其中一根脆然而断—— 曹曼榕勉强地挤出一抹微笑,然后说道:「都好。」说完的同时有一滴眼泪落下,她赶紧别开目光,继续撑着微笑。 妈妈欢叫一声,与袁父抱在一起,口中还不断叨絮着:「我们可以有自己的孩子了!」 「我……先去睡觉了。」曹曼榕吃力地说道,「明天还要上课。」说到这里,曹曼榕勉强地挤出一抹微笑。 曹曼榕默默抹掉眼泪,不再看妈妈与袁父的反应,只是逕自绕过他们,直接离开客厅。 一踏进走廊,她的眼泪就蓦然掉落。 曹曼榕抬起手背抹去泪珠,突然间想起袁光夏几天前对她说过的话—— 『主动说出自己的想法,才是真正不会受伤的办法。』 这句话像是一根刺,细微却準确地扎入她心脏最疼的那一处。 那时,她并不懂他话里的意思,直到现在才隐约明白箇中缘由。 她即使有自己的想法,也从来不曾说出口,只是一味压抑,当别人问她意见时,佯装什幺也不在乎,口口声声说着「都好」。 却不料说久了,有一天连自己内心真正的想法都成了次要。 主动说出自己的想法,才是真正不会受伤的办法。 袁光夏看似无意说出的一句话,说破了她的自以为是。 自以为一味顺从别人就不会受伤、自以为一味压抑自己的想法就能说服自己什幺都不在乎……结果只不过是越闷越伤心而已。 「……还好吗?」 蓦然间,袁光夏温润的嗓音窜上耳畔。 曹曼榕噙着眼泪,愕然地转身,望向朝她走来的袁光夏。 曹曼榕的心脏在这一刻猛然震荡。 她默默地别开目光,没有说话。 袁光夏看着她的沉默,感到有些心疼。 身为袁家的孩子,他没有资格说什幺,爸爸与继母之间的决定,他也无从干涉。 他们想拥有自己的孩子,袁光夏也没有什幺意见,但他看见了曹曼榕的眼泪、也看见了曹曼榕说出「都好」那句话时眼里满满的悲抑。 他想起之前自己曾对曹曼榕说过:「主动说出自己的想法,才是真正不会受伤的办法。」 本来只是一句无心的提醒,不料这幺快就一语成谶。 他想要安慰曹曼榕,却不知道该说什幺才好,只能彼此陷入沉默。

狠男人小说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 (12) (12) 最后袁光夏淡淡地问了一句:「……妳不希望他们拥有自己的孩子,是吗?」 曹曼榕抿着唇,先是摇了摇头,接着又略显犹豫地颔首。 袁光夏望着她在昏暗灯光下显得苍白的面孔,不明所以。 「这幺说或许很惹人厌,可是……」曹曼榕吸吸鼻子,眼泪仍是往下掉落,「我觉得不公平……我、我的童年没有爸爸的陪伴,那没关係,可是妈妈也忙于工作,我和她相处的时间一直都好少好少……现在,却有一个新生命,从诞生的那一刻起,就能被爱紧紧包围……」 袁光夏没想到曹曼榕会对自己这幺坦诚,聆听的同时心脏悄然失速。 「但是,那又能怎幺样呢?」曹曼榕攥紧衣角,眼泪扑簌簌地流着,「我没有理由阻碍妈妈的幸福……接受所有、退让到底,这对大家都好。反正只有我一个人受伤而已,没关係。」 听着她近乎自卑到了低点的话语,袁光夏忍不住皱起眉头,心脏泛起一股深入的疼痛—— 「为什幺要这幺贬低自己?」他的声音很冷,「难道妳受的伤就不是伤吗?」 曹曼榕噙着泪水,苦笑摇头,「我只是袁曼榕。我懦弱、胆小、自卑却又高傲,我的缺点多到只能依附在别人光环下生活。这样的我,究竟有什幺资格干预妈妈的幸福呢?」 袁光夏听得惊愕。他虽然知道曹曼榕很自卑,却没想过她自卑到这种程度…… 他伸出手抓住曹曼榕的肩膀,大力摇晃,「曹曼榕,妳清醒点好不好?」 曹曼榕没有看他,只是抿着唇不说话。 「……妳根本没有这幺廉价。」袁光夏说得咬牙切齿,想要说服曹曼榕,下一秒才意识到或许自己根本不该说这种话。 从求学阶段开始,他很清楚自己是所有人追逐的光芒,他身边的所有朋友都没有名字,有的只是一句「袁光夏朋友」的称呼。 就连心仪的初恋,最后也因为不甘成为他的光晕,与他分道扬镳。 身为众人追逐的光线,自己怎幺能若无其事地说出这种话?像是冷眼站在局外,说些不着边际的鼓励。 那根本无法给予实质的安慰,甚至加深了对方心中的不平与自卑。 一想到这里,袁光夏整个人就颓丧了下来,本来想说的那些鼓励曹曼榕的话,也全都梗在喉咙里说不出口。 最后,袁光夏默默鬆开了禁锢在曹曼榕肩上的手,颤抖着贴紧裤缝边缘。 曹曼榕依旧噙着眼泪,面无表情,双眼空洞得很。 彼此陷入一阵良久的沉默。 最后,曹曼榕先提起了步伐,步履虚浮地转身离开,走向自己的房间。 而袁光夏只是站在原地,静静地望着她黯然离去的背影。 *** 隔天一早,曹曼榕一如往常地準时起床,刷牙洗脸后便坐上餐桌,等待母亲为她準备早餐。 妈妈这趟旅途回来以后,总是无时无刻带着笑意。现在她正一边哼着歌,一边将白吐司放入烤箱。 看着这样的妈妈,曹曼榕不禁在心中告诉自己:她的退让是对的,完全不必后悔。 妈妈将烤好的吐司装入盘中,捧着盘子朝曹曼榕这里走来,左手还拿着一个水瓶。 「啊,这杯给妳。」妈妈将装着吐司的盘子放上餐桌,接着把水瓶递给曹曼榕。 曹曼榕不解地望着那个水瓶,缓缓地接过。 「里面是水果茶。给妳带去学校喝的。」妈妈微笑。 曹曼榕微诧,準备饮料让她带去学校什幺的……以前妈妈从没做过这种事。 「这是妈妈妳做的吗?」曹曼榕不禁好奇,问道。 妈妈微微一诧,「啊,这个嘛……这是……」话说到一半,就被人硬生生打断:「早安。」 妈妈和曹曼榕同时抬头,看向袁光夏。 早晨的袁光夏髮丝微翘,穿着一件棉质t恤和一件棉裤,浑身散发一股慵懒的气息。 曹曼榕想起昨晚自己向他坦白一切的光景,一时感到难堪,低头咬住吐司没有打招呼。 余光却瞥见妈妈与袁光夏正在比手画脚的,她微微抬头,只见袁光夏微拧着眉,对着妈妈摇头,还将食指摆在嘴边,像是要母亲替他保守什幺秘密似地。 曹曼榕虽然心中困惑,却没多问,只是继续埋头吃早餐。 袁光夏轻轻拉开椅子,坐到她对面。曹曼榕只是低头,吃得更认真。 蓦然,他开口了:「什幺都别担心。」 曹曼榕一愣,停下咬吐司的动作,却也没有抬起头来。 「把想法告诉别人,并不是件可耻的事情。」袁光夏说道,接着拿起盘中的吐司,咬了一大口,津津有味地咀嚼着。 曹曼榕垂下眼睑,微抿着唇,心中一阵怦然。 为什幺袁光夏总能知道她在想什幺呢? 这种感觉该是赤裸不安的,然而正是因为袁光夏,所以反而变成了感动和温暖。 曹曼榕轻轻咬下最后一口吐司,接着打开旁边装着水果茶的瓶子,轻轻地啜饮了一口。 水果茶酸甜比例恰到好处,沁凉爽口的滋味在口中蔓延——曹曼榕低着头,莞尔一笑。 袁光夏望着曹曼榕的表情变化,也忍不住扬起一抹满意的笑容。 吃过早餐以后,袁光夏和曹曼榕收拾好东西,一起出门。 之前总是曹曼榕先出门,袁光夏则还可以晚半小时出门。毕竟袁光夏是老师,最晚到校时间八点,跟早早就要到校的曹曼榕不同。 但自从关係改变以后,袁光夏总会提早起床,顺理成章地跟着曹曼榕一起吃早餐、一起出门。 「今天我骑车载妳吧。」 曹曼榕打开家门的同时,听见袁光夏对自己这幺说道。

狠男人小说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 (13) (13) 她微微一愣。 这几天下来,他都是跟她一起搭捷运的,曹曼榕甚至不晓得袁光夏拥有自己的机车。 他们之间的空白期,实在太长了。 这也是为什幺袁光夏要在此刻这幺提议,他想让曹曼榕了解自己的一切,想要快速地和曹曼榕再多接近一些。 曹曼榕低头,没有犹豫太久,便轻轻应道:「嗯,好。」 小心翼翼地爬上袁光夏的机车,曹曼榕有些忐忑地拽着裙角,就怕动作过大会让自己走光。 袁光夏坐在前头,没有发现她的异状,转过头问道:「怎幺了?」他一边说,一边脱下自己的全罩式安全帽。 曹曼榕顿时感觉血液冲上脸颊,她连忙摇头,「没、没事。」 怎幺可能没事?袁光夏失笑,接着静下心来观察曹曼榕,只见她紧紧地抓着自己的裙子,右脚还踩在机车踏板上,一脸为难。 「等等,妳下来一下。」袁光夏说道。 曹曼榕不明所以,但还是照做,将右脚缩回来。 袁光夏下了摩托车,走向曹曼榕,突然开始脱掉自己的防风外套。 曹曼榕一阵愣然,还来不及反应,只见袁光夏拿着外套离她越来越近,最后突然弯下身。 接着她感觉大腿被布料摩娑的触感。 曹曼榕一颤,低头看去,只见袁光夏用外套将她的腰际围了起来,接着用两边袖子在前方鬆鬆地绑了一个结。 曹曼榕微瞠双眸,双手不自觉地扬起,就怕不小心碰到袁光夏。望着袁光夏在低着头、弯着腰替自己围上外套,微翘的髮丝在阳光中闪耀光芒,曹曼榕屏气凝神,一时忘了呼吸。 接着,袁光夏拿起另外一顶尺寸较小的安全帽,轻轻地替曹曼榕戴上,还贴心地替她扣上。 曹曼榕整个人有些恍惚,眨着眼睛愣然地任他动作。 袁光夏微微一笑,轻拍了一下曹曼榕戴着安全帽的头顶,「走啦。」 他接着又拍拍摩托车坐垫,示意曹曼榕上车,「再不走要迟到了。」 说完,他率先骑上摩托车,然后拿起自己的安全帽,往后一仰,俐落地戴上。 曹曼榕看着他的脸,直至此刻都还有些喘不过气的感觉。 坐在后座,摩托车穿梭奔驰在早晨宽阔的道路上,曹曼榕瞇起双眼,任由风掠过自己的脸颊,一阵阵风像是紧贴着她的鼻息,令她有些心悸。 曹曼榕的手紧紧拉住摩托车后面的扶把。 每次红灯时的剎车,总是让她控制不住身体,猛然撞上袁光夏的背脊。 起初袁光夏还没什幺反应,直到第五个红灯又是如此,红灯一转为绿灯,他就立刻伸手到后面去抓住曹曼榕的双手,环住自己的腰际。 曹曼榕愕然地瞪大双眼,后照镜里的袁光夏,脸庞在全罩式安全帽下看不清神情,曹曼榕既是震惊又是紧张,抿住自己的下唇,犹豫了好一阵子,最后主动抱紧袁光夏的腰。 袁光夏这才放下自己的手,继续骑车。 曹曼榕抱着袁光夏的腰际,整个人有些飘飘然,坐在摩托车上在道路上奔驰,整个早晨像是梦境一样虚幻,但却美好。 到了学校以后,曹曼榕很快地下了车,把自己的安全帽脱下来后却是一句话都说不出口,她能感觉自己脸颊热得很。 袁光夏也没说什幺,只是默默接过她手中的安全帽,叮咛道:「在学校遇到什幺事都可以来找我。」 曹曼榕垂着眼睑,奋力地点头。 袁光夏微微一笑,「好啦,今天上学也要加油。」 曹曼榕莞尔,「嗯。」 *** 袁光夏和曹曼榕这样一起上下学(班)的日子持续了好几天,妈妈似乎也挺乐见,之前她还担心曼榕会无法接受这个哥哥,没想到他们现在处得挺好。 好到有时候,她会觉得他们俩站在一起就是最美的风景。 星期日这天,爸妈準备去医院做健康检查。 妈妈若想要生孩子,算是高龄产妇,夫妻在孕前一些该做的检查少不了。 怀着既忐忑又兴奋的心情,爸妈在客厅里向曼榕和光夏道别,「那……我们去去就回!」妈妈眨着眼睛,脸上漾着笑容。 袁父也同样开心的模样,牵着妻子的手,脸上也是一抹深深笑意。 曹曼榕跟着站起来,勉强挤出一抹笑容,「嗯。放心去吧。」 袁光夏没说话,只是手里拿着一本杂誌,一直盯着曹曼榕僵硬的表情。 等父母出门后,袁光夏目光重新投向手中的杂誌,淡淡地说了句:「我要换新耳机了。」 曹曼榕一愣,不知道袁光夏怎幺突然说起这个。她定睛一看,只见袁光夏还真的在看电子产品的广告杂誌。 「咳,我是说……」袁光夏耳根悄然蒸红,「之前那副耳机,妳会想要吗?」 曹曼榕微张嘴巴,「什幺?」 「……送给妳。」袁光夏说得很小声。 曹曼榕连忙要拒绝,她没理由接受这好意,袁光夏却抢在她发话前说道:「妳别觉得负担,妳收下才是帮了我大忙。」 曹曼榕微瞠双眸。 「我要换新耳机了,真要说的话,是我愧对妳,拿不要的东西送妳。」 听见这句话,曹曼榕鬆了口气。 她不想亏欠任何人,也不值得任何人对她太好,这都是不必要的负担。 曹曼榕不知道的是,袁光夏根本没有要换耳机。 他单纯只是想把那副耳机送给曹曼榕而已。 以后如果再打雷,曹曼榕就能戴着那副耳机,远离恐惧。 就像他期许曹曼榕能够坦然面对自己内心真正的想法,勇于向他人表达自己的意愿,别总是像刚才那样,吃力笑着顺从别人、装作毫不在乎的样子。 「嗯……如果是帮忙的话,」曹曼榕嗫嚅道,「我愿意收。」 莫名地,她就想接受袁光夏的好意,无论他把耳机送她到底是抱持什幺心态。 以前阿姨替她买新衣服、送她小玩具,她总是拒绝到底,不得已接受后又觉得闷得喘不过气。 然而现在,曹曼榕主动接受了,甚至完全不感到负担,心里坦蕩蕩的,舒坦自在。 曹曼榕想起那天抱着一大堆饮料回家的袁光夏。 那天好像也是如此,她没有拒绝,而是接受了袁光夏的给予。 蓦然间,有什幺窜入脑海——曹曼榕忆起当时自己挑了罐装水果茶,后来妈妈天天都给她一瓶手工水果茶。 这完全不是巧合,曹曼榕心想。 她小心翼翼地望着袁光夏,忍不住问道:「那个……每天早上的水果茶……该不会是你做的吧?」

狠男人小说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 (14) (14) 袁光夏浑身一震,没想过自己竟这幺容易被识破。 他明明要妈妈别告诉曹曼榕的……就怕他一时对她呵护过甚,会让曹曼榕无法适应,最后离他越来越远。 「我对妳好是下意识的,也是出于自愿的。」袁光夏没有正面回答问题,却突然这幺说道,「所以拜託别感到负担……」 曹曼榕一愣。 没想到,她的所有顾虑,袁光夏都知道。 她哑然失笑,这一刻突然全部都明白了——为什幺自己完全不排斥袁光夏无止尽的贴心与呵护? 答案是,她不将袁光夏看作外人。 过去,阿姨与她虽然是亲戚关係,但始终仍有一层无形的隔阂存在。 ——但袁光夏对曹她而言,不是外人。 所以他对她的好,能化作正面的力量,在曹曼榕心底漾开一股暖意。 结束这段对话以后,他们两人坐在客厅里,没再说话。 袁光夏翻阅着手上的杂誌,不时抬眼望向曹曼榕。 曹曼榕则是拿着电视遥控器,有一下没一下地转着,随便转到一台最近火红的偶像剧,她没再继续转台,却也没有认真看,眼角余光不断瞥向身旁的袁光夏。 就这样沉默了一阵子,袁光夏蓦然开口:「妳也喜欢看偶像剧?」他问。 曹曼榕一直都是成熟独立的样子,没想到她也跟其他高中生一样,喜欢这种浪漫的剧情。 曹曼榕一诧,这才定睛望向电视萤幕。 萤幕里的男女主角,在星空下彼此对望,深情款款,伴奏不知何时悄然响起,整个氛围不自觉添入一股暧昧……然后男女主角渐渐靠近彼此,女主角将头轻轻抬起,男主角的唇也就这样慢慢地碰上——曹曼榕嚥了口口水,心脏怦怦怦地,就像这几天坐在袁光夏的摩托车上忐忑搂住他腰际一样地莫名悸动。 袁光夏望着曹曼榕,看出她的忐忑,不明所以,也跟着将视线摆向电视萤幕。 映入眼帘的就是一男一女彼此亲吻的画面。 从一开始的蜻蜓点水、然后慢慢地越来越深长,男女主角轻轻挪开距离,眨着眼睛望着彼此,然后又再一次试探性地吻住对方的唇。 曹曼榕实在觉得尴尬,平时她就不怎幺看这种浪漫偶像剧,没想到偶尔一次看就看见接吻画面,重点是身旁还有袁光夏待着……她若无其事地转头,却猛然撞上袁光夏的目光。 袁光夏看着看着,耳根子默默红了,他佯装没事地转头望向曹曼榕,却赫然撞进曹曼榕的眼眸。 曹曼榕的脸上浮着淡淡的霞红,抿着水润的唇似乎有些忐忑,双眼里尽是迷离暧昧。 袁光夏一傻,竟就这样盯着她好一阵子。曹曼榕也没有别开目光,只是跟着呆愣地望着袁光夏。 气氛随着电视响起的轻柔配乐显得暧昧难明,两人的心脏都在失速跳动。 随着配乐慢慢淡出,彷彿能听见两人略显急促的呼吸。 最后,配乐完全停下,电视里的画面也直接切入了广告。 然而曹曼榕和袁光夏却仍凝望着彼此,此刻像一场醒着的梦境,却没人主动清醒。 袁光夏在这一刻感觉到一丝无从辨别的情绪…… 就在这瞬间,他竟然想要亲吻自己的妹妹。 ——意识到这一点,他猛然回神,瞳孔一缩。 曹曼榕因为袁光夏的动静也倏然回过神来,眼里掺了一丝惊愕,她缓缓站起身,望着袁光夏,「我、我……我先回房间了。」 袁光夏别开目光,「嗯。」他放下手中的杂誌,抹了自己的后颈,不知所措,感觉自己的耳根越来越烫了。 曹曼榕几乎是落荒而逃,匆匆地跑出客厅,再长的走廊也像是一瞬间,她将自己关在房间里,背脊贴在门板上,大口大口地喘着气。 她的手轻轻放在自己心脏的位置,心脏一直到现在还是飞快地跳着,让她整个人有种飘然感,晕呼呼的。 是自己多想了吧? 刚刚他们只是彼此对望而已……为什幺要觉得奇怪呢? 想到这里,曹曼榕鬆了口气,却无法停止依旧快速的心跳。 一点也不奇怪。 就只是彼此对望而已……觉得气氛暧昧一定是自己的错觉——曹曼榕用力点头,像是要说服自己。 坐在客厅的袁光夏也陷入一阵焦虑,自己到底在想什幺? 他抹了抹自己的脸,最后乾脆站起身,想出去走走,将心中那股莫名的悸动平息。 他踏出家门,正要关门的时候,瞥见自家的信箱。 袁光夏关上门后,轻轻走向信箱,从口袋掏出钥匙,打开信箱并抽出里头的信。 几张缴费单和广告纸,还有一封米黄色信封。 袁光夏一看见米黄色信封上写的名字,双眼瞪大,心脏倏然一震。

狠男人小说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 (15) (15) 他颤抖着手指将信封拆开,映入眼帘的是一张红色烫金喜帖。 袁光夏眼眸一黯,小心翼翼地打开喜帖。 一打开就看见一张照片——熟悉的女孩穿着婚纱,甜笑着牵住一个陌生男人,腼腆面对镜头。 他的手指忍不住摩娑照片上的女孩,再定睛一看,新娘和新郎的名字用烫了金,印在照片旁。 烫金的名字在阳光下闪耀光芒,让他看了很久很久。 「终于也有这幺一天呢。」他苦笑,一时之间许多回忆冲上脑海,这一刻他的心脏不再失速跳动,而是随着回忆慢慢地沉下去。 这一刻他说不清自己是什幺感觉,只是有种莫名失落的感受。 *** 曹曼榕把自己关在房间里大半天,完全不敢出去,只怕看到袁光夏她会忍不住逃跑。 明明什幺事都没发生,可是她一回想起早上与袁光夏对视的画面,就莫名觉得害臊难堪。 袁光夏也会觉得害臊吗? 这个想法才刚浮现脑海,立刻被自己逐出脑海——这一定只是多想了。他们只是刚好对上彼此的眼睛、刚好看着对方有点久而已,完全是自己在胡思乱想。 袁光夏怎幺可能跟自己一样,抱持这种乱七八糟的心思呢? 曹曼榕趴在床上,颓丧似地叹了一口气。 她看看自己的闹钟,没想到已经接近晚餐时间,想必爸妈早就回来了,说不定全家正在等她吃晚餐呢。 她这才赶紧爬下床,走出房间。 一路走着,却发现家里始终一片寂静,好像完全没人的样子。连走廊上的灯都没开,爸妈难道还没回家吗? 一直走到客厅,却赫然发现客厅的灯还关着,整间屋子笼罩在黑暗之中。 曹曼榕赶紧打开灯,立刻看见袁光夏躺在沙发上的模样。她被吓得不轻,摀住嘴差点就叫出来。 「……你、你怎幺不开灯?」一看见袁光夏,早上那些画面又涌了上来,曹曼榕别开目光,尴尬得很。 然而等了很久,她都没听见袁光夏回答,曹曼榕望向袁光夏,这才发现他面色苍白,眼神也有些空洞,不发一语地瞪着电视萤幕。 曹曼榕微微一诧,走近他,伸出手在他面前挥了挥,「……袁光夏?」她唤道。 这是第一次,曹曼榕主动叫他。 她不知道该叫他的名字还是「哥哥」,试想自己叫袁光夏「哥哥」,总觉得有些彆扭,于是喊出了袁光夏的名字。 袁光夏一听见曹曼榕的叫唤,立刻回过神来,肩头一颤,茫然地望着曹曼榕,「嗯……怎幺了?」 曹曼榕皱起眉,「你……」她不知道他发生了什幺事,想要关心,但又觉得直接问他「怎幺了」过于突然。 于是她拐了个弯,问道:「叔叔跟妈妈呢?」 袁光夏动了动脖子,答道:「嗯,刚刚打电话回来,说他们两个要自己去吃饭,要我们晚餐自己解决。」 曹曼榕困惑地望着他,袁光夏此刻泰然自若,好像什幺也发生的样子。因此她也不好再问下去,只好延续刚刚的话题:「那晚餐……?」 「抱歉,」袁光夏语气有些低落,但还是微笑着,「我人有点不舒服,没打算吃晚餐。曼榕,妳先自己吃吧。」 曹曼榕听见他叫自己「曼榕」,睁圆了眼,心脏蓦然一阵鼓譟。 然而她马上想起他说自己不舒服,脱口而出:「怎幺了?还好吗?」她一连问了两句话,显得有些着急。 问出口的当下,心中漾开一股懊恼。 袁光夏没察觉,只是加深笑意,「嗯,还好。我睡一觉就没事了。」说完,他从沙发上站起身,「那,我先进去了。」 曹曼榕让开一条路,看着袁光夏与自己擦肩而过,她转过头望着他的背影,总觉得今天的袁光夏很不对劲,明明早上时还好好的。 一想到早上,就不自觉想起那个互相凝视的暧昧画面,曹曼榕连忙摇摇头,叫自己别再想了,一想就脸烫。 她回房间拿了自己的钱包以后,便出门找吃的解决晚餐。 走到巷口的麵店,曹曼榕停下脚步走进。 随意点了一碗汤麵,坐下等待餐点。 趁着这段空档,她撑着腮帮子,不自觉想起妈妈。 不知道她和叔叔今天的健康检查结果怎幺样? 直到现在,她才开始设想起自己若真有一个弟弟或妹妹会是什幺样的光景。 起初听到妈妈说想生孩子,曹曼榕其实心里是想阻止的。 就像她对袁光夏说的,自己的童年没有父母的陪伴,然而弟弟和妹妹却一出生就能获得大家的疼爱和温暖。 在这一点上,曹曼榕不由得开始厌恶自己。 竟然因为这种自私的理由,就想要阻碍母亲与叔叔拥有爱的结晶。 她垂下眼睑,陷入自责与愧疚的漩涡之中。 幸好当时她没有把心里话说出口,那太不成熟了,而且如果真的说出口了,会给妈妈和叔叔造成多大的伤害呢? 没错,只有她受伤,没关係的。只要她稍微退让一点,就能让大家都获得幸福,有何不可? 蓦然,袁光夏的声音窜入脑海—— 『难道妳受的伤就不是伤吗?』 『妳根本没有这幺廉价。』 曹曼榕忍不住皱起眉头,心中因为那些话而掀起圈圈涟漪。 也许……她受伤的时候,不是所有人都会开心。 也许……袁光夏会跟着她一起难受……

狠男人小说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 (16) (16) 这时热腾腾的汤麵来了,老闆端到她的桌上。 她低声道谢后,拆开免洗筷,夹起几根麵条,稍微吹凉后放入口中。 吃了第一口她就愣住了,味道和那天袁光夏买回来的汤麵味道一模一样。 明明这没什幺,但一想起眼前这碗麵与袁光夏之间有着些许关联,她就没来由地感到开心。 早上那场暧昧难明的意外现在已经不怎幺让她感到难堪了,回想起来反而忍不住勾起笑容。 她又夹起几口麵,送入口中,只觉得这碗汤麵变得更好吃了。 大概是因为挂着袁光夏的名字吧。 袁光夏就是一道光,无论是什幺东西,只要能跟他沾上边,就能变得非常美好。 那自己呢?曹曼榕不禁这幺想道。 自卑、懦弱、胆小……这个毫无优点的自己,站在袁光夏身旁,虽然只是一抹光晕,但是否也因此变得更好了呢? 想到这里,曹曼榕不自觉漾起微笑。 或许,做一抹光晕并没有不好。 重点是,成为谁的光晕。 如果是成为袁光夏的光晕,那幺她甘愿。 光晕或许会被光芒掩盖、被人忽视…… 但是,光晕可以什幺都不必惧怕,因为它与光芒共生共存;光晕可以什幺都不必害怕,因为它身后,总有光芒在默默地守护着自己—— 走出麵店,曹曼榕摸摸自己吃撑的肚子,心情感到一股前所未有的畅快。就在要离开麵店的下一秒,她想起刚才袁光夏说过自己人不舒服。 不知道他要不要紧? 曹曼榕一边想着,一边替他点了一碗乾麵。 虽然他说不舒服,但也该吃点东西。 等待餐点的时候,她百无聊赖地看向对面巷子里的那间超商。 超商在夜色之中显得那幺明亮,闪着亮眼的光芒。 曹曼榕又回想起上次袁光夏抱着一大堆饮料回家的模样,想必那些饮料就是在这间超商买的。 突然间,她正在想的那个人就出现眼前。曹曼榕睁大双眼,只见袁光夏步履缓慢,从超商里头走出来。 看来他是自己出来买晚餐了吧? 曹曼榕想到这里,赶紧转头取消刚刚点的乾麵,不好意思地向老闆道歉,老闆没在意,挥挥手跟她道别。 曹曼榕道完歉后,立刻跑上前想要追上袁光夏。 袁光夏走得很慢,曹曼榕没跑多久就追上了。看着他的背影近在咫尺,曹曼榕的心脏又开始失速跳动。 路灯的光芒映在袁光夏的身上,他的很高很瘦,却一点也不单薄,曹曼榕甚至觉得他是她见过最有肩膀的人。 袁光夏的一举一动,哪怕只是双手走路时自然的晃动都显得那幺美好。曹曼榕都感觉一股想要再多看几眼的冲动。 然而曹曼榕立刻察觉了袁光夏手中提了一打啤酒。 她心一惊,从没想过袁光夏会喝酒。 对于袁光夏,她不知道的事情太多太多,现在有种想要全部都一次了解的渴望。 曹曼榕就这样默默地跟在袁光夏的身后,没特别放轻脚步,但也没想过要与他并肩同行。 身为光晕,永远跟在光芒背后是理所当然的事。她曾经排斥过,但现在所有排斥的感受都成了心甘情愿。 正因为眼前的人是袁光夏,所以她甘愿一直这幺跟随在他的身后。 或许有一天,当光芒也感到难受的时候,她这抹光晕也能成为他的支柱,就像他平时那样守护她一样、默默地陪伴在他身边。 两人就这幺一前一后地走着,一路回到家中、走过客厅、一直走入走廊都还是如此。 曹曼榕感到诧异。 刚刚关家门的时候,袁光夏没关门就继续这幺走下去,想必是知道曹曼榕就在身后。 按袁光夏平时的作风,发现曹曼榕后肯定会转头跟她打招呼的,然而袁光夏却始终没跟她说过一句话,只是头也不回地走着。 曹曼榕虽然讶异,但也没想太多。 袁光夏还能出门,看来身体还好,因此曹曼榕也没再跟他搭话,摸摸鼻子就回到自己的房间。 *** 曹曼榕洗完澡出来时,才看见妈妈与叔叔已经回到家了,两人坐在客厅里,窝在沙发上一起看电视。 曹曼榕一边用毛巾擦拭头髮,「你们回来了?」 叔叔点点头,微笑说道:「曼榕,怎幺还没睡?」 「吹完头髮就要睡了。」曹曼榕跟着微笑,将手中的吹风机插头插进插座里。 「你们今天……健康结果还好吗?」她刻意不去看他们,心中泛酸。 「下星期会去看报告。」妈妈笑道,「真是又期待又忐忑呢。」 曹曼榕心里有些涩然,但还是撑着笑容点点头,「嗯。你们早点休息。」 「我们要去睡啦。」妈妈笑道,接着拿起遥控器把电视关了,「晚安,曼榕。」 曹曼榕在客厅独自吹着头髮,轰隆隆的声音在耳畔回响,暂时不去想那些关于父母的事情。 吹了一阵子,她才关上吹风机,将吹风机收好后,把客厅的灯都关上才走入走廊,準备回房睡觉。 走在走廊上,家中陷入一片寂静。 蓦然,一阵玻璃互相碰撞的细微声响吸引了曹曼榕的注意,她停下脚步,望向声音来源,袁光夏的房门下透出光线,看来是还没睡。 不舒服的人,喝酒似乎不太好…… 鬼使神差地,曹曼榕踏出步伐,一步步朝着袁光夏的房间走去。 她敲敲房门,却没什幺反应,也没听见什幺声响——脑海突然掠过不太好的想法,立刻紧张了起来,低低地唤了一声:「袁光夏——」 「怎幺了?」一喊完,房门就立刻被打开,一阵酒味扑鼻而来,曹曼榕皱了皱眉,只见袁光夏一脸胀红,似乎是喝醉了。 她忍不住看向袁光夏的身后,一罐罐空瓶就这样摆在床沿——该不会他把那一打啤酒都喝光了吧? 曹曼榕惊呼:「你都喝光了?」 袁光夏瞇眼,双眼迷离,眨着眼睛似乎不懂曹曼榕在说什幺。 曹曼榕又问了一句:「你喝醉了?」 袁光夏懒懒地回答:「嗯……好像是有一点。」 「你还好吗?」曹曼榕担心道,「不是说身体不舒服吗?」 「没有啊。」袁光夏走进房间,爬到床上,「是心情不舒服。」

狠男人小说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 (17) (17) 曹曼榕看着他走进房间,不知不觉就跟着他一起走入。 她环视了袁光夏的房间,之前从没进来过。 袁光夏的房间乾净整齐,墙上有一整排的书柜,摆满了小说、高中教学用的讲义和几本厚重的辞典。 「你怎幺了?」曹曼榕看向脸色苍白的他,忍不住问。 「……我的初恋要结婚了。」袁光夏喝醉时,声音软软的,在空气中慢慢飘散。 曹曼榕心中一震。 「我们可是高中时人人称羡的班对——」说到这里,袁光夏拿起酒瓶,喝了一口,打了个酒嗝,「现在她要结婚了,突然觉得很感慨……」 曹曼榕愕然一阵,下一秒心中涌上无限酸楚。 袁光夏在她眼里一直都是那幺耀眼的存在,却没想过光芒也会有黯淡的一天。 能将袁光夏弄得这幺颓丧,想必是个很好的女孩子。 袁光夏因为初恋要结婚而伤心难过……他大概真的很喜欢那个女孩子吧? 这一刻曹曼榕再次体悟到,自己对袁光夏的认识有多幺浅薄。 她不知道他有自己的摩托车、不知道他会喝酒,也不知道他有过一段遗憾的初恋。 浓浓的酸楚在心头蔓延,等曹曼榕回过神来时,眼泪已经涌上眼眶。 为什幺会想哭呢? 她不知道,但眼泪已经夺眶而出。 「我跟她啊,高中就互相喜欢,也很快就交往了……」袁光夏摀着自己的脸,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明明她还喜欢我,却在高三那年跟我提分手……」他的语气变得万分悲恸。 「她不是不喜欢我了,而是因为……我太耀眼了。那时候的我,同时是社团社长、又是学生会的成员,念书也挺在行的,所以在学生之间满受欢迎的。后来我跟她交往……她就失去了自己的名字,从此就依附在我袁光夏的名字下。」 袁光夏滔滔不绝地说着,曹曼榕的眼泪慢慢掉落,她却不知道自己为何要哭。 「同学之间说起她时,永远不叫她的名字,而是『袁光夏的女朋友』。」袁光夏苦笑,「一开始听到这个称呼,她看起来还满开心的——但随着交往的日子长了,就连老师都常常拿我来奚落她。说我那幺优秀,为什幺身为女友的她却却表现那幺差……」 曹曼榕微微一愣。 「那段日子里,她就像依附在我光环下的光晕一样。最后,她再也受不了了……所以跟我分手。看着她一直以来因我而承受的压力,我除了答应分手,便什幺也做不了,所以只好答应……」 「直到那时候我才知道,原来有时候太亮眼,带来的不是好处,有时也会灼伤自己想要守护的人。」 袁光夏双眼迷离地望向曹曼榕,带着傻气却掺了悲伤的笑容让曹曼榕心头蔓开一股刺疼。 「那你……还喜欢她吗?」曹曼榕吃力地问道。 却见袁光夏摇摇头,「当然没有了,毕竟都过了这幺久……只是,觉得是个刻骨铭心的教训。」 曹曼榕听见他说「没有」时,心中竟闪过一丝欣喜。 「那你为什幺还会难过呢?」曹曼榕轻声问道。 「因为,那段恋情,时时提醒着我,我可能在不经意中,伤害了许多人。」袁光夏叹了口气,把头埋在枕头上。 「……什幺意思?」曹曼榕困惑地问,却过了许久都没有得到答覆。 规律的呼吸声传来,曹曼榕微微一诧,这才发现袁光夏已经睡着了。 她扬起一抹苦笑,替他盖好被子,又将地上的酒瓶收拾好,才黯然离开袁光夏的房间。 走在昏暗的走廊上,心中百感交集。 她默默地走回自己的房间,把自己扔到床上,盯着天花板,一点睡意也没有。 原来,袁光夏一直以来都对自己那幺好,是因为他曾经深刻体悟到自己的光辉掩盖了多少人的光芒。 所以,当时他才会那幺说—— 『我从没想过要让谁依附着我,真的。』 想到这里,曹曼榕的心中有一股暖意流淌,同时也有一些揪疼。 袁光夏真的是个很棒的人。 曹曼榕闭上双眸,试图入睡,却是一夜无眠。 隔天早上,曹曼榕看看时间差不多到了父母起床的时间,于是走出房间。 不料,才一踏出房间,就看见袁光夏恰好也从自己房间里走出来。 他一边走,一边用手揉着自己的太阳穴,嘴里溢出一丝难受的呻吟。 「……早安。」曹曼榕没有逃避,只是撑起微笑向他打招呼。 她希望他什幺都不记得,总觉得莫名难堪。 「对不起。」袁光夏一看见她,立刻道歉。 看来他什幺都记得。 曹曼榕别开目光。 「昨天跟我说话的是妳吧?」袁光夏苦笑,「抱歉,被妳看见我喝醉的样子。我还跟妳说了那幺多有的没的……」 「……没关係的。」曹曼榕重新望向他,露出笑容。 「那个……」突然,袁光夏抹抹自己的后颈,欲言又止。 曹曼榕困惑,无声询问。 「就是,其实除了喜帖以外,她还写了封信给我。」 曹曼榕垂下眼睑,默默地听着。 「她说,希望我带一个人去参加婚礼。」 「……什幺人?」曹曼榕抬起眼,轻轻问道。 袁光夏并没有正面回应,只是笑道:「曼榕,陪我去吧?」 曹曼榕听了,心脏猛然一震,接着感觉自己的心脏开始不受控制地跳动。 「……好。」曹曼榕轻声回答,心中却是一丝犹豫也没有。 袁光夏听见她的回答,忍不住露出笑容。

狠男人小说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 (18) (18) 下星期很快地到来,父母兴高采烈地回到家,告诉曼榕和光夏,医生说他们身体都很健康,如果真的想有自己的孩子,机率算高,风险也不大。 听见这句话,曹曼榕竟不知道自己是该高兴还是难过,只是挤出笑容,佯装开心地拍手,「太好了。」 袁光夏依旧不说话,静静地观察着曹曼榕。 「还好吗?」袁光夏站在走廊上,对着準备进房的曹曼榕轻轻问道。 曹曼榕只是笑着摇头,「没事。」 「……别想伤心的事情了。」袁光夏笑道,伸手摸摸曹曼榕的头,「想想明天要跟我参加婚礼,还有几天后就是学校的公民训练了。」 曹曼榕的心情这才豁然开朗,她露出笑容,「嗯。」 隔天下午,两人一起出门。 曹曼榕没什幺漂亮的衣服,她穿了与袁光夏第一次见面时的那套水蓝色洋装;袁光夏则穿了一套白衬衫和窄裤,彰显出整个人修长结实的身线。 她与袁光夏坐在同一桌,等待婚宴开始的过程中,曹曼榕忍不住问他:「上次你说……她在信里要你带个人参加婚礼,是什幺样的人?」 她无论怎幺想,都想不透身为新娘,会叫前男友带什幺人来参加自己的婚宴。 袁光夏只是尴尬地笑了笑,「……没什幺。」 曹曼榕看出他似乎不想多说,再加上今天是特别的日子,不想给袁光夏造成困扰,于是她也就不再多问。 后来,新娘新郎终于登场了。曹曼榕忍不住定睛观察新娘子,她的确如袁光夏所说的,是个很平凡的女孩子,但看着她穿着雪白的婚纱,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容,曹曼榕便不自觉露出笑容。 台上纷纷有许多人致词,从新娘新郎双方的朋友一直到亲人,大家都感动地不断抹眼泪。 就在曹曼榕以为致词要结束的时候,司仪突然喊了一句—— 「现在,请女方朋友,袁光夏上台致词。」 曹曼榕扭头看向身旁的袁光夏,只见他毫不惊讶地站起身,直直走上台,拿起麦克风。 曹曼榕愕然地睁大双眼。 「大家好,这幺说或许有点煞风景,但没错……我是今天新娘的前男友,同时也是她的初恋。」 听见这句话,大家无不一阵譁然。 「高中时,我跟她是人人称羡的班对。那时,我天真地以为恋情能够持续到今天,没想到站在她身旁的新郎不是我。」袁光夏难得打趣,台下大家爆开一阵笑声。 「我想说的是,新娘一直都是个很清楚自己想要什幺的人。和我分手,也是因为知道自己不甘依附在我的光环下——这样的女孩子,我很相信她的眼光,也深信她做出的选择都是最好的。相信她和现在的伴侣,一定能够永浴爱河,拥有一个幸福且明朗的未来。」说完,袁光夏向台下露出一抹笑,低低说声:「谢谢大家。」 曹曼榕望向一旁的新娘,只见她笑得欢快,在袁光夏要下台时还轻轻打了他的手臂,接着拿起麦克风说道:「早知道不要找他来致词了!」 「我跟光夏高中时的确交往得很好,不过我后来真的受不了他总是爱抢风头啊!所以就跟他分手了,太耀眼的人会灼伤人的嘛。我这种平凡人,只想跟平凡人度过平凡的小日子。」新娘说道,不忘向身旁的新郎甜甜一笑。 「高中以后我跟光夏没联络了,直到我要结婚才找上他。我们是很怪的前男女朋友吧?」 这句话又惹来大家一阵欢笑。 「结婚是迈入人生的下一个阶段。袁光夏占据了我青春的一大部分,所以我邀请他来,希望他可以看着我出嫁,同时也是让我向他,以及向我的青春,好好道别。」 袁光夏站在一旁,微笑点头。 曹曼榕看了,也跟着微微一笑。 「我身为初恋女友,也想看看,到底是什幺样的人能接受他这幺爱抢风头的个性——所以,我在信里面交代他,一定要带着他最重要的人来参加!袁光夏,你带来了没?」 曹曼榕听见新娘说的话,一时还没反应过来,却见袁光夏站在台下,直直盯着她看。 她茫然地转过头,四处张望,最后确定他是在看自己。 「我、我?」她一愣。 袁光夏露出笑容,点点头。 曹曼榕浑身一震,整个人呆住,完全无法思考。 直到袁光夏走上台,拿起麦克风说道:「我带来了。她是我现在最重要的人,叫做曹曼榕。」

狠男人小说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 (19) (19) 曹曼榕一边走,一边搀扶着醉醺醺的袁光夏。 他致词结束后,曹曼榕就一直低头吃东西,直到抬头才发现他一口气喝掉了将近一整瓶酒。 他整个人看起来闷闷不乐的,到底是怎幺回事? 刚刚看他跟新娘的互动明就好得很……不像是对她还有旧情。 袁光夏的样子也不像是伤心,反倒像是在烦恼什幺。 「袁光夏,你到底怎幺了?」曹曼榕问道。 袁光夏坐在红砖道上,撑着腮望着曹曼榕,打了个酒嗝,眼神浑沌。 曹曼榕叹了口气,坐到他身旁,又问了一次:「怎幺了?」 「妳为什幺看起来一点都不在意?」袁光夏懒懒地问。 曹曼榕一惊,却是一听就明白了他话里的意思——如果真的不在意,又怎幺可能他一问,她就知道他在问什幺呢? 她别开目光,淡淡说道:「没什幺好在意的。你不就是说我是你妹妹吗?」 面对喝醉酒的袁光夏,曹曼榕显得特别有勇气,就连撒谎都撒得特别没负担。 袁光夏瞇起双眼,「我哪是说妹妹?明明是最重要的人。」 曹曼榕再度一诧,垂下眼睑,「意思不都一样吗?」至少她是这幺说服自己的。 她的心里当然还有另一种臆测,但是她完全不敢去触碰那个想法,直到现在也还不知道自己究竟该作何反应。 她开始庆幸袁光夏喝了酒,才不用让她这幺快面对自己内心最荒唐的猜测。 「不一样。」袁光夏噘起嘴,一副生闷气的样子。 曹曼榕余光瞥见,忍不住露出笑容。 袁光夏一愣,下意识伸手碰了曹曼榕的脸。 曹曼榕整个人一震,往后一缩,「你干幺?」 「妳笑起来很好看。应该多笑。」他说。 曹曼榕一愣。 突然,他没头没脑地说道:「……对不起。」 「什幺?」 「我知道我是很抢眼的存在……今天妳也听到新娘子说了什幺……总之,我知道自己的存在一直都在伤害某些人。身为我法律上的妹妹,妳想必也曾受过同样的伤害。」袁光夏长长地吁出一口气,「所以,对不起。」 曹曼榕本来心中的尴尬,在这一刻蕩然无存,取而代之的是对他的心疼。 身为光晕,固然有伤心的时候,可是不代表光线本身没有。 他们会自责也会歉疚,有时候那种感受才是最悲伤的。 曹曼榕不再与他弯弯绕绕,诚实地说出自己内心的想法:「我无所谓的。」 「这次不是委曲求全了。」她微微一笑。 看着因为酒意而显得稚气的袁光夏,她的话变多了,心里那些积累已久的想法也能够坦然诉说。 「……如果是你的话,我甘愿做一抹光晕。不会感到委屈,反而觉得很庆幸。这幺差劲的我,却能依附在这幺优秀的人身边,我很开心……真的。」 袁光夏睁圆了眼,愣愣听着曹曼榕说着。 「一开始,我的确很不喜欢被大家这样对待。新同学问我的第一句话,不是跟我有关,而是想要打探关于你的消息、就连妈妈都把你当作我该前进的目标。但是,这些都只是一开始。」曹曼榕扬着一抹笑。 袁光夏渐渐歛去惊愕,静静地聆听着,眼神也逐渐变得平静而晶亮。 「但后来,只要一想到,大家看见我的时候,第一个想起的会是袁光夏、大家提及我的时候,第一个想起的会是袁光夏……这些,全都让我很开心。就连看见跟你有关的事物,我都会感到特别开心。」 袁光夏的眼神闪过一抹複杂,酒意也逐渐消退,她的声音在耳畔越发清晰。 「我一直认为自己是个不幸的人,但能成为你的光晕、成为你的妹妹,是我一生最大的幸运。」曹曼榕说完,对着袁光夏露出一抹灿烂的笑容。 「我没有把妳当成妹妹。」突然间,袁光夏这幺说道。 曹曼榕微瞠双眸。 蓦然,袁光夏凑近她,鼻息在她的侧脸缭绕不去,他伸手抓住她的肩膀,不再给她闪避的机会—— 曹曼榕太过惊讶,浑身动弹不得,只能看着袁光夏近在咫尺的脸庞。 「我从来……就没有把妳当成妹妹。」袁光夏的语气真挚,「我一直都把妳视作……我最重要的女人。」 曹曼榕瞪大双眼,同时感觉一抹温热袭上自己的双唇——袁光夏的双唇贴在她的唇瓣上,她睁圆了双眼,整颗心像是瞬间停止跳动。

狠男人小说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 (20) (20) 其实,曹曼榕一直都知道的。 打从那次与袁光夏在客厅里的互相凝望,她就已经知道了。 她知道自己和袁光夏的关係,正在悄然变化。 不再是兄妹,也不再是师生。 她以为只要像过去那样,假装什幺都不在乎、假装什幺都不知道,就能够不必面对问题。 却没想过,袁光夏会主动将问题拎到彼此的眼前晃悠,逼她不得不正视。 曹曼榕躺在床上,伸出手指,触碰被吻过的唇。 她的心情格外平静,却像是慢慢的沉下去,一股莫名的无力感捲了上来。 此刻悬宕在脑海里的,并不是袁光夏。 而是自己。 她闭起双眼,却仍是无法忽视心底的声音…… 她是喜欢袁光夏的。 因为隐晦暧昧,所以她从来就不敢去触碰脑海里的那一份感知——然而,袁光夏的那个吻,却让她走投无路,不得不正视脑海深处潜藏的情感。 现在,她透过那个吻,完完整整地拥抱了脑海里的那一份关于对袁光夏的感知。 接下来的日子,自己要怎幺继续装傻呢? 明明装作什幺都不知道就能获得平静,为什幺袁光夏要让这件事摊在阳光下,如此赤裸…… 『我一直都把妳视作……我最重要的女人。』 这幺富有重量的一句告白,曹曼榕竟觉得心脏开始揪疼了起来。 这幺差劲的自己,怎幺会得到袁光夏的重视呢? 而这幺差劲的自己,真的可以因为这句话而感到开心吗…… 她伸手摀着自己的胸口,猛烈的心跳在寂静的夜里,彷彿听得格外清楚。 本来能够若无其事地相处,现在一切都被袁光夏的告白与亲吻推翻了。 可是,为什幺,心脏还是如此怦然……为什幺,自己还是这幺高兴呢…… 曹曼榕的眼角,缓缓渗出一滴眼泪。 然而就连她也不晓得这滴眼泪,是因为忐忑不安,还是喜极而泣。 曹曼榕一夜未眠,撑着沉重的脑袋,缓缓步出房间。 下意识地,她望了一眼袁光夏的房间,看起来没什幺动静,袁光夏大概还没醒酒,正在熟睡着。 昨晚,袁光夏很快地昏睡过去。 曹曼榕拨电话给父母,大家才一起合力将他带回家。 曹曼榕垂下眼睑,心中开始祈祷,袁光夏对那个吻毫无记忆。 她梳洗好后换上了制服,留下字条告诉父母她提早去上学,接着便背着书包离开家里。 一路上她走得很慢,放空脑袋让自己什幺也不想,一整晚没有入睡的倦怠感在此刻骚动了起来。 曹曼榕并不是睏了,只是觉得精神恍惚,步伐轻飘飘的彷彿在梦里一样。一种和现实抽离的感受让她无所适从,却也只能服从。 她就这样慢慢地走到学校,学校门已经开了,但时间还早,教室门还没开,放眼望去几层楼也不见有学生已经到校。 如果可以,曹曼榕其实一点也不想来学校。 在家里还能关在房间不见人,可是在学校里她没办法躲避袁光夏。 她当然知道自己不能躲一辈子,但在她有自信能够将那股对袁光夏的感情像以前那样好好地压抑着之前,她不想这幺快见到他。 可是又能怎样呢?即使爱上袁光夏,她仍旧是那个最压抑自己的曹曼榕,所以只好来上学——她也只能来上学。 时间慢慢过去,有同学来开门了,接着教室里学生越来越多,又重新像平时那样鼓譟热络。 曹曼榕也只是坐在位子上,让一切都和平时看起来一模一样。 接着开始早自习,大家习惯性地回到位子上,虽然依然在聊天,但音量降低了不少,这全都归功于袁光夏那张冷脸。 眼见早自习就快要结束,大家不禁低声问起班导的去向——虽然高中班导不太需要管事,但每天早自习还是会来看一下,今天却没见到袁光夏出现。 曹曼榕假装什幺也没听见,但大家不时投向自己的视线还是让她无法忽视。 而同样无法忽视的,还有心里一点一点爬上来的喜悦——一提到袁光夏,大家就会第一个想到她。 一想到这之中的关联,曹曼榕就无法控制心底越来越满溢的欢喜,然而伴随欢喜滋长的是一股不愿承认的难堪。 她垂下眼睫,心脏闷得难受。 突然,一抹陌生人影步入教室,走上讲台对大家说道:「大家好,你们班导今天请病假,所以我今天是你们的代导,袁老师有吩咐我要发公民训练的行前通知单给大家,今天的点名板也记得给我签名。」说完,代导拿起一叠通知单发给大家。 大家拿到行前通知单都很兴奋,曹曼榕低头看了一眼,上头写着一些明天公民训练的注意事项。 她这才想起,明天是公民训练。 ——『 ……别想伤心的事情了。想想明天要跟我参加婚礼,还有几天后就是学校的公民训练了。』 她忍不住想起袁光夏在婚礼前对自己说过的话。 袁光夏是真的人不舒服才请假吗?还是,他也是因为昨晚的那个吻而想要逃避自己呢…… 想到这里,曹曼榕忍不住自嘲似地一笑。

狠男人小说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 (21) (21) 袁光夏躺在床上,手抚着自己的额头,不时揉按自己的太阳穴,觉得意识一旦踏实了起来就让他的头痛得越发厉害。 他逃避了,乾脆假借头痛的名义不去上班。 父母要出门上班前特意来关心他,袁光夏说自己只是宿醉,早餐跟午餐能自己解决,父母看他样子还好,略微关切一下便出门了。 事实上,袁光夏不知不觉就躺了一整天,睡睡醒醒,结果一点东西也没吃。 ——全是因为他知道自己昨天究竟做了什幺荒唐的举措,记得清清楚楚。 昨晚他是有意识的,只是不知怎幺地就是无法控制自己的举止,有种在梦里的飘虚感。 他并不后悔向曹曼榕告白,当初带着曹曼榕参加婚礼就是为了告白,希望她能与他站在同一条基準线上看待这段关係;他后悔的是吻了曹曼榕,一切都来得太快,曹曼榕会怎幺看待他呢? 忽然之间,他想起昨晚曹曼榕对自己说的那些话—— 『……如果是你的话,我甘愿做一抹光晕。不会感到委屈,反而觉得很庆幸。这幺差劲的我,却能依附在这幺优秀的人身边,我很开心……真的。』 『但后来,只要一想到,大家看见我的时候,第一个想起的会是袁光夏、大家提及我的时候,第一个想起的会是袁光夏……这些,全都让我很开心。就连看见跟你有关的事物,我都会感到特别开心。』 『我一直认为自己是个不幸的人,但能成为你的光晕、成为你的妹妹,是我一生最大的幸运。』 回想起曹曼榕的一字一句,都彷彿有什幺打在他的心上,让自己的心脏鼓譟不已。 袁光夏轻轻闭起双眸,眼里全是曹曼榕对他说出这些话时,脸上的淡淡绯红。 倏然间,袁光夏脑袋闪过一丝臆测——或许,曹曼榕也喜欢着自己。这样的猜测一浮上脑海,袁光夏的心里就忍不住漫开一丝欣喜。 会想向曹曼榕告白,单纯是觉得只有自己揣着这种暧昧心思不好,袁光夏认为至少这份心意应该要告诉她,否则要是她一辈子都把自己视作哥哥,那幺这段关係只会越来越畸形——将妹妹视作「女人」的哥哥、将哥哥看作「哥哥」的妹妹——袁光夏不希望自己与曹曼榕发展成这种两极的关係。 那,假如曹曼榕也喜欢自己呢? 两厢情愿难道不是该幸福快乐地在一起吗? 袁光夏露出一抹苦笑,心里原本的那丝欣喜倏然消散。 身为法律上的兄妹,他和她之间只有两条路可以选择。 要幺其中一方自作多情让这段关係变得畸形、要幺彼此压抑感情安于现状……他们之间,从来就没有两厢情愿这条路可走。 那幺,自己该选择哪条路呢? 而他亲爱的妹妹,又会选择哪条路呢? 就这样胡思乱想着,不知不觉时间流逝,袁光夏在房间里,隐约能听见抽油烟机轰隆作响的声音,是继母正在炒菜。 看来已经是晚餐时间了,那幺曹曼榕应该也已经回家了吧? 他知道自己没办法躲一辈子,昨晚那些事是真实的,不是他关在房间假装没发生就真的没有发生。 于是,他下了床,深吸一口气,打开了房门。 曹曼榕回到家,心绪不再混乱,取而代之是一股深深的疲倦感。 她揹着书包,一路走向走廊,準备进自己的房间。 她不自觉望向袁光夏的房门。 ——他身体还好吗? 这样的疑问,才刚浮现脑海,就立刻看见那扇门缓缓敞开——曹曼榕霎时没了呼吸,迅速转开自己房间的门,直接躲进去。 她在房内,留下了细细的一条门缝。 脚步声缓缓接近自己的房间,然后又慢慢地远离。 曹曼榕垂下眼睑,鼻一酸,这一刻莫名想哭。 骤然之间,那道忽远的脚步声再度清晰了起来,曹曼榕微瞠双眸,抬起头来,透过门缝就立刻迎上袁光夏的目光。 她愣住,一时没有反应。 袁光夏伫立在她的门前,从门缝内望向她那双噙着眼泪的双眸,内心五味杂陈。 他们两个就这样互相望着,没有说话却也没有挪开目光,就只是静静地凝望着彼此。 最后,是袁光夏打破了沉默:「对不起。」 曹曼榕并不惊讶,眼神却仍是一黯,接着抿住唇没有回答。 她不晓得他是为了什幺而道歉,而这句道歉又代表了什幺——道歉就像是在划清界线,对昨晚的一切予以歉疚,这样就能顺着将昨晚的一切,解释成一场完全不是出自本意的意外。 这样没什幺不好的,她知道。只是曹曼榕的心还是在此时微微一酸。 她现在希望袁光夏接下来什幺都别说,只是保持沉默。 但只要碰上袁光夏,曹曼榕的设想总是事与愿违——袁光夏开口了:「曼榕,我不是因为喜欢妳才道歉的。」 这句话曹曼榕听得一震,很快地别开目光。 「我本来就打算告白了。我道歉的,是还没确认妳的心意便吻了妳。」 他什幺都记得,她早该知道的。曹曼榕没有说话,心脏却不受控制地鼓动了起来。 他是真的喜欢自己。 但是…… 「……你不应该喜欢我。」曹曼榕终于开口,迎上袁光夏的目光。 ——像她这样自卑怯弱的人,袁光夏不该喜欢。 袁光夏听了,微微一愣。同一句话听在他的耳里,有了截然不同的解释:是呀,他们是兄妹,他不该喜欢曹曼榕的。 他被这句话堵得无话可说,最后又陷入沉默。 两个人都低着头不发一语,而这段对话也就这幺不了了之,一直到吃过晚餐后,曹曼榕和袁光夏再也没有说过话。 洗完澡后,曹曼榕坐在自己的房间整理明天要去公民训练的行李。 其实她内心是不想去的,不只是和袁光夏之间的事情,光是与同学相处不来这件事就已经足够构成不想去的理由。 袁光夏当初是採抽籤分组,大家都为此搞得很不愉快,尤其是与她同组的同学更是如此——大家都希望能在高中生涯的第一次团体出游里留下精采的回忆,可是曹曼榕如此压抑沉默的个性,只会给他们带来沉闷的气氛。 曹曼榕都很清楚,也想过要不要跟妈妈说自己不想去,但她知道妈妈一定会为此瞎操心。 她从来不让谁为她操心,这次也应该如此。 只要她在团体里保持沉默,像空气一样安静地待着,她相信跟自己同组同学依旧能玩得愉快。 但是,跟袁光夏发生了那些事……现在她不想参加公民训练的理由,不再是因为人际关係,而是袁光夏。 虽然是团体活动,但她恐怕会这样一直望着袁光夏、一直心揪着结束这段旅程。 现在的曹曼榕,在袁光夏的眼皮底下根本无法放鬆。 整理好行李也吹乾头髮以后,曹曼榕再次躺在床上,盯着天花板发呆。 昨天一夜无眠,虽然现在感到一股深深的疲倦,现在却一点睡意也没有。 今天大概又是一个失眠的夜晚了吧。曹曼榕这幺想着,同时感觉自己的头隐隐地疼了起来。

狠男人小说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 (22) (22) 隔天一早,袁光夏比曹曼榕还早出门。 曹曼榕一边咬着吐司,一边揉着自己的头,连日来的疲倦让她整个人毫无力气。 袁光夏提早出门是为了避开自己、还是导师今天必须提早到校? 她不晓得,也无从想像。 她只是一口又一口地咬下吐司。 妈妈在一旁念叨着:「东西都有带齐吗?防蚊液呢?露营区都很多蚊虫,妳自己要注意一点,回来可别被叮成红豆冰。」 曹曼榕无力地点头,撑起一抹笑容,「都有带啦,别担心。」 妈妈看着她的倦容,噗哧一笑,「妳都多大了,出游前一天还兴奋到睡不着吗?看看妳的黑眼圈都跑出来了。」 曹曼榕微微一楞,也跟着笑,却觉得浑身的力气都随着这抹笑容在慢慢抽离。 「没睡饱容易晕车,要不要吃颗晕车药再上路?」妈妈问道。 但才一问出口,妈妈就有些懊恼地想着:家里似乎没有晕车药。 曹曼榕摇摇头,「不用了,家里应该没有吧?」她贴心地说道,「我在车上睡一下就好,我不容易晕车的,没关係。」 妈妈了然地点点头,接着轻轻摸了曹曼榕的头,「曼榕,妳真的是个从没让我操心的孩子。」她突然感叹地说道,「妈妈能有妳这个女儿,真的很幸福。」 曹曼榕愣住,接着露出微笑。 「希望可以早点生个弟弟或妹妹给妳,相信妳一定会是个很棒的姊姊。」 曹曼榕的笑容在听见这句话后,立刻僵住,心脏微微一痛。 「时间不早了,」曹曼榕说,「我……先出门了。」说完,她将盘子拿到厨房的洗手槽,接着加快脚步回到房间背起自己的行李,向妈妈道别以后便匆匆出了门。 『妳以为永远保持沉默,被动地接受一切,就能安然无恙吗?』 袁光夏的声音在她关上大门的同时在脑海中响起,曹曼榕只觉得头疼得更剧烈了。 到了学校以后,活动中心已经挤满了各班的学生,学生们蹲在地上,开心地交头接耳,等待出发。 曹曼榕默默地找到了自己的班级位置,跟着蹲下来,然后将行李放到身边。然而她才刚蹲下没多久,就因为领队的一声「班长在哪」而重新站起身。 站起身的时候她的眼前晃了一下,开始有点晕眩。 每个班前面都有一位领队,穿着醒目的红色衣服。 而领队的身旁就站着袁光夏。 今天的袁光夏穿着较为休闲,吸引了不少人的目光。 曹曼榕儘力迴避视线,但仍在领队问她名字的时候不小心瞄到袁光夏。 他这样的打扮,她见过很多次,甚至两年前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他也这幺穿,可是曹曼榕的心脏还是因为这样的一眼而怦然失速。 「妳是班长吧?」领队问。 曹曼榕点点头。 「那可以麻烦妳点名吗?副班长好像还没来。」 曹曼榕又点点头,然后开始数人头。最后她向领队回报:「除了副班长以外,还少两个同学。」 领队问她是谁,她却哽住声音讲不出话。 吵杂的人声轰轰地响着,让她的思绪更模糊了,她的头又疼了起来。 本来就不熟悉的无数姓名在脑海中飞掠而过,因为头疼而无法将每个名字与面孔对应起来,何况她跟大家一直都不熟悉。 她看着领队困惑的神色,一时慌张,「我、我……」 「怎幺了?」熟悉的男音传来,袁光夏凑近领队与曹曼榕关切状况。 「哦,老师,我在问班长谁还没到。」领队向袁光夏说道。 袁光夏一顿,看向曹曼榕。 而曹曼榕只是抿着唇迴避他的目光,儘管她知道他正在看她。 「……我告诉你吧。」袁光夏向领队说道,顺便替曹曼榕开脱:「抱歉,我的班长比较内向。」 曹曼榕听了微微一愣,听见「我的班长」这句话,她的心脏猛然震荡了一下,明明没什幺,听在她的耳里却有种逾越的亲暱感。 她再次想起袁光夏对自己说过的话——『妳以为永远保持沉默,被动地接受一切,就能安然无恙吗?』 「那好,我知道了,班长妳可以先归队啰。」 直到领队的叫唤传来,曹曼榕才回过神来,「喔、喔好。」她一边说道,一边转身正要归队,却赫然撞上袁光夏的视线。 他们彼此互望了几秒,又很快地别开。 这次不只有曹曼榕在逃避,袁光夏也是。 袁光夏说过的那句话又重新浮现脑海,心脏慢慢地沉下去,一股难以言明的複杂情绪在曹曼榕心中荡漾着。 在活动中心里听完主任和校长的行前叮咛以后,人已经到齐的班级陆续起身,準备上游览车。 曹曼榕所在的班级,同学终于到齐,不久后就被点名,可以上游览车了。 曹曼榕本来走在人群的最尾端,却突然听见领队大喊「班长」,她探头望去,领队隔空传话说班长得走最前面。 她微微一愣,看着领队身旁跟着袁光夏,曹曼榕心中犹豫,却也不能拒绝,只好加快脚步跑到队伍最前面。 从活动中心到游览车上的这段距离,曹曼榕一直都不敢看向右手边,因为右手边正是袁光夏。 阳光灿灿,她能看见他的影子映在地板上,同时也能听见他走路时的每一个细微声响。 曹曼榕的心脏又开始失速跳动,脑子又开始胡思乱想,搞得头又更痛了。 刚才的晕眩感虽然已然减轻,却仍是存在,现在每一步她都走得飘飘然。 坐上游览车,曹曼榕总算鬆了口气,因为她的座位在非常后面,距离坐在最前面的袁光夏有着一大段的距离。 她身旁的同学没有跟她搭话,坐在靠走道的位置开始跟其他同学聊天。 曹曼榕将头靠在窗边,头实在痛得厉害,于是她闭目养神。连日来的紧绷在现在得到短暂放鬆,她很快就睡着,连领队拿着麦克风讲话她都没有醒来。 领队讲完话后就把时间交给学生,整台车非常欢乐,同学们欢呼尖叫,然后开始唱歌。 曹曼榕因为欢快的气氛而逐渐转醒,她意识矇眬地睁开双眼,接着听见学生之间爆开一阵尖叫:「老师、唱歌!老师、唱歌!」 这下曹曼榕真的完全醒过来了,虽然头还痛着,但一看见袁光夏站起来接过学生手上的麦克风,她就恢复了大半精神。 「……真是,我这幺早就要唱歌吗?」袁光夏无奈地说着,露出罕见的微笑,全班学生都嗨得不像话,不停尖叫吶喊。 「好吧,我看看有什幺我会唱的……」 袁光夏拿着麦克风,一边说,一边翻阅点歌单。 曹曼榕虽然恢复了精神,头却还是一样疼,晕眩感也逐渐加剧……她感觉到嘴巴开始发酸,一股乾涩的感觉从喉头慢慢爬上来——她大感不秒,快速地抽起车子前面放的呕吐袋,再也忍不住就是一阵呕吐。 坐在她旁边的学生大叫了起来:「老师,袁曼榕吐了!」 大家纷纷被这声叫唤吸引过去,袁光夏也放下手中的点歌单,抬眼看向曹曼榕的位置—— 「曼榕?」袁光夏心脏一揪,拧起眉头,惊愕而慌张的语气透过麦克风完完整整地传到所有人耳里。

狠男人小说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 (23) (23) 所有学生皆是一愣。 袁光夏唤她名字的时候,语气彷彿带着无限温柔与宠溺,这样的口吻出自一名老师口中,大家都下意识一呆,然后下一秒才慢半拍地想起袁曼榕就是袁光夏的妹妹,心中那份戒心才鬆懈了些。 袁光夏将麦克风交给学生,然后在车子行进之中迈步走向曹曼榕。 曹曼榕既是尴尬又是难堪,抓着手中的呕吐袋,头垂得极低,连一眼都不敢抬一下。 袁光夏站在她的位子旁边,依稀叹了口气。接着,他向坐在曹曼榕旁边的同学说道:「妳能跟我换位子吗?我关心一下曼榕。」 同学呆愣一阵,才恍然大悟地大力点头。 于是曹曼榕旁边的位子,就这幺变成了袁光夏。 领队过来关切,替曼榕丢掉了手中的呕吐袋,然后给了她一个新的,知道导师就是曹曼榕的哥哥以后,放心了不少,也乾脆回到自己的位子,想着留给袁光夏照顾就好。 车上气氛又重新火热了起来,大家接过麦克风继续唱歌,全车欢声雷动。沉默的曹曼榕与袁光夏显得突兀,却没人关注他们,只是兀自欢快。 曹曼榕抓着新的塑胶袋不发一语,也始终没有看向袁光夏。 袁光夏这一刻没再想跟着逃避,他久违地揉了她的髮,「还好吗?」 曹曼榕因为这个举动而一震,愕然地瞪大双眼望向袁光夏。 袁光夏被这双不解的眼神刺伤,沉默了好一阵子才又开口:「还会不舒服吗?」 曹曼榕垂下眼睑,摇摇头。 「……好歹是出来玩,」袁光夏说道,「开心点吧。」 她听了有些不是滋味,但一时也说不清到底是责怪袁光夏还是自卑心态使然。 「我前天晚上说的话,都忘掉吧。」袁光夏突然这幺说。 曹曼榕微微一诧,重新看向他,「……什幺?」明明是她期待的结果,心中却有一股莫名的失落感。 「就当是我喝醉了,胡言乱语。」 「……嗯。」曹曼榕低垂眼睑。 「但如果,」话锋突然一转,袁光夏望着曹曼榕的侧脸,认真地说着:「如果妳心里有一点点跟我相同的感觉,不要再压抑了,并不是每次沉默都能逃过一切,我们两个已经走到这种地步了,如果妳也对我有一样的感觉,那幺无论妳怎幺逃避压抑,我们只会两败俱伤。就算把那天的事忘得一乾二净,我们也不可能再安然无恙。」 『妳以为永远保持沉默,被动地接受一切,就能安然无恙吗?』 他说过的这段话,又重新浮现脑海。 曹曼榕抬眼看向袁光夏,一瞬间竟有想要责怪他的念头,但怒气在他那样温柔的眼眸里瞬间消融。 曹曼榕态度软化,轻声说道:「你不该喜欢我的。」 又是这句话。 但这次袁光夏没再误会,他听得出曹曼榕语气里的浓烈无奈与自卑。 ——是呀,自己本该想到的,她就是这样自卑的一个女孩。 恍然大悟的同时,袁光夏发现她脸色越来越苍白,于是他没再继续这个话题,对她说:「不说了,妳休息吧。」 刚好这时领队拿起麦克风,告诉大家即将抵达营区,要大家拿好自己的随身物品。 刚刚的紧绷气氛,让曹曼榕又开始晕了。 不是晕车的那种,而是一股置身梦境的虚幻感。 下车时,领队走来关心曹曼榕,看到曹曼榕的脸色苍白,立刻带她到医护组那边。 医护组的领队量了她的体温,才发现她正在发高烧。 「妳还好吗?待会的活动很辛苦,撑得住吗?」领队忧心地问。 曹曼榕本来还想坚持说自己没事,却被一道温润男音打住:「她爱逞强,还是让她休息吧。」 医护组的领队听了,本来还有犹豫,却见曹曼榕沉默不语,不像是反对的样子,何况她真的在发高烧,勉强活动也不好,于是便欣然同意。跟其他领队讨论过后,医护组决定先带曹曼榕去学生晚上才会抵达的小木屋休息。 「请问……我的行李呢?」身旁跟着一个医护组的姊姊,曹曼榕一边跟着她走,一边问道。 「哦,待会妳们导师会替妳送过去小木屋!听说他是妳哥哥?哥哥是导师真的很好耶,有什幺状况都能就近照顾。」医护组的姊姊开心地说道。 曹曼榕撑着疲倦的身体,听了这些话只是觉得浑身烫得更厉害,她抿着唇没有答话,继续跟着医护组的姊姊前往小木屋。 国中时的隔宿露营住的是帐篷,高中公民训练却是住木屋,曹曼榕觉得有点新鲜,虽然人不舒服但还是四处张望了一阵。 医护组姊姊怕打扰到曹曼榕休息,只替她铺好睡袋之后,便坐到一旁滑自己的手机。 曹曼榕躺在睡袋里面,虽然陌生的环境让她有点不安,但总归连日来的紧绷在这一刻鬆懈下来,挣扎不久后便沉沉入睡。

狠男人小说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 (24) (24) 醒来的时候,曹曼榕一边揉着自己的眼睛,一边恍惚地坐起身。一转头,她立刻看见了坐在旁边的袁光夏。 袁光夏就这样定定地望着她,面无表情。 曹曼榕微微一愣,接着垂下眼睑。 「好多了吗?」袁光夏问。 「医护组的姊姊呢?」曹曼榕低声说道。现在的她,还没有勇气与袁光夏独处一室。 「妳烧退了,又刚好有学生在活动时受伤,她要赶去支援,所以就把妳交给我了。」袁光夏从容地回答。 他为什幺能这样一副什幺都没发生的模样呢? 难道这几天来,就只有自己在烦恼痛苦吗? 袁光夏在游览车上对她说的那些话,曹曼榕都还记得清清楚楚。她心一沉,脑袋乱哄哄地根本无法思考。 「曼榕,我已经受够这样了。」袁光夏突然抓住她的肩膀,「我们到底要这样僵持多久?保持沉默根本不叫做沟通——妳让我感到很痛苦,妳知道吗?」 曹曼榕愕然地看着袁光夏放大的脸庞,眼泪倏地涌上眼眶。 一看见她的眼泪,袁光夏就慌了,立刻鬆开抓住她肩膀的手,愣愣地开口:「对不起……别哭。」 原来,不是只有她在痛苦,他也会因为她的沉默而感到难受……曹曼榕的眼泪掉得更快了。 到头来,他们只不过是在互相折磨。 曾经以为只要逃避就能安然无恙,却只是让彼此深陷痛苦的泥淖之中。 ——每次,袁光夏问她究竟喜不喜欢他,自己只会拿自卑当作藉口转移焦点,掩饰她一味只想逃避的懦弱心态。 自己纠结的,从来就不是配不配得上袁光夏,直到这一刻曹曼榕才晓得,她的自卑,只是说服自己接受一切的託辞。 『妳以为永远保持沉默,被动地接受一切,就能安然无恙吗?』 直到现在,曹曼榕才终于明白,为什幺那句话总会在不经意之间浮现脑海——其实,她自己内心深处也很清楚,自卑当不了藉口、逃避解决不了问题,更改变不了他们只能互相折磨的现况。 袁光夏看她不发一语,只是一直掉眼泪,心中有一处悄然陷落,他试探地伸出手,用指腹替她抹掉眼泪。 他的动作很轻很轻,深怕一不小心又会让她逃得远远的——然而曹曼榕只是不停地哭,一双眼睛直直地望着他,将自己的脆弱毫无保留地在他面前表露出来。 袁光夏这才露出释然的笑容,摸摸她的脸颊,「没事了。」 曹曼榕抓住他的手,眼泪依旧不停地掉落,她轻轻地开口:「对不起……」 袁光夏没有问她为什幺道歉,但心中隐约晓得她想通了什幺。 他心中的大石总算是放了下来,嘴角笑意也跟着变深,「曼榕,我们……好好谈谈吧。」 袁光夏再次抹掉她的眼泪,「我们之间,已经不能用逃避解决问题了。」 曹曼榕大力点头,接着自己抬起手背把眼泪抹掉。她扯出一抹微笑,说道:「嗯。我们谈谈吧。」 「……首先,妳要清楚的是,我喜欢妳。」 曹曼榕微微一愣,望着袁光夏那样认真的神情,心脏不由得开始怦然失速。 「妳曾说过,我不该喜欢妳——无论是兄妹之间不该有这种感情、还是妳又开始贬低自己——我想说的就只是我喜欢妳,我控制不了,无关身分,也没有什幺配不配得上的问题。我袁光夏就只是个普通人,我也有自卑的时候,不是永远都像你们说的那幺耀眼,我只是比谁都懂得珍爱自己。所以,我跟妳没有什幺不同,不要再贬低自己。」 曹曼榕听了,本来收起的眼泪又再度盈满眼眶。她点点头,心中被暖意填得满满的,「……我知道了,我不会再贬低自己了。」 自己的胆怯和懦弱,已经酿成了太多遗憾。曹曼榕终于明白了袁光夏当初那些话的涵义——有时候,沉默只会让自己受伤,也不是一味压抑自己的想法就能让事情尽善尽美。 将自己的想法勇敢说出口,才能让彼此站在对等的位置、才能有沟通的空间——这才是能让事情圆满的唯一方式。 就像现在,她愿意诚实面对袁光夏并且不再逃避,才能和他坐在这里好好沟通,一起解开心中的结。 袁光夏听见她这幺说,心中不禁一动,他露出笑靥,轻轻牵住她的手。 「接下来我还必须弄清楚一件事。」 曹曼榕轻轻点头。 「妳,也喜欢我吗?撇除兄妹这层关係,如果今天我不是妳的哥哥,只是袁光夏……妳,是喜欢我的吗?」袁光夏嘴边笑意逐渐淡去,取而代之的是忐忑不安的神情。 曹曼榕垂下眼睑,默然了好一阵子,才终于鼓起勇气开口—— 「袁光夏,我也喜欢你。真的。」 袁光夏微愣半晌,接着露出了笑容。曹曼榕看着他的笑颜,也忍不住勾起微笑。 「把内心话说出来的感觉,很好吧?」袁光夏摸摸她的髮。曹曼榕没有答话,只是微笑着。 「我想,自己被别人视作光芒,不是没有原因。」袁光夏突然这幺说道。 曹曼榕不解地眨了眨眼睛。 「我从以前到现在,也不过才喜欢过两个女孩子,没想到我喜欢的人也都喜欢我……我想,我大概是世上最幸运的人了吧?」 曹曼榕噗哧一笑,接着像是想到什幺似地深吸了一口气,接着缓缓说道:「其实,我也很幸运,能成为你的光晕。这次不是自卑使然了,而是……只要能待在你身边,好像无论是什幺形式,都能变得很美好。或许我也在喜欢你的途中,成为了更好的人吧?」 上一次向袁光夏说这种话,是在他喝醉时。因为他喝醉,所以她可以毫不避讳——然而现在,两个人都是清醒着的,说出这些话让曹曼榕有些紧张,但她发现,说出口的感受真的很好。 就像她自己说的,其实她已经在喜欢袁光夏的途中,不知不觉成为了更勇敢的人。 袁光夏轻轻将她搂入怀中,曹曼榕身子微微一僵,却很快地放鬆下来。 接着,她也伸出手,环住他的腰,这一瞬间竟有种想哭的冲动。 袁光夏用手指顺着她的头髮,另一手轻拍她的背脊,「谢谢妳,曼榕。」袁光夏的声音听起来竟有些哽咽,「是妳让我知道,我不是只会伤害自己所喜欢的人而已……我也可以,让我喜欢的女孩得到幸福。」 曹曼榕听见他的告白,耳根子一热,眼前也同时因为泪水而变得模糊。

狠男人小说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 (25) (25) 拥着彼此的这一刻,他们没再说话,因为彼此都很清楚,他们是不能拥抱的关係。所以才要特别珍惜现在的每分每秒。 「……这次回去以后,」袁光夏突然开口了,「我会跟父母说要搬出去住。」 曹曼榕身子一僵。 「我们,分开一阵子吧。」袁光夏轻轻鬆开怀抱,望着曹曼榕惊愕的双眸。 「……什幺意思?」曹曼榕吃力地问。 「我们是不能在一起的。」袁光夏苦笑,「也许分开久了,我们对彼此的喜欢都会淡去。」 曹曼榕睁大双眼,但她很快就明白袁光夏的意思,心中瞬间涌上一股心酸。 袁光夏说的没有错,他们是不能厮守的关係。如果距离能沖淡心中的悸动,那幺他们的确应该尝试。 「假如妳不喜欢我,我还能自己消化那些无从搁置的情感……但现在我们是两情相悦……我们的关係,是不许两情相悦的,所以我们只能选择分开……妳懂吗?」 曹曼榕摀住自己的脸,眼泪再次掉落——她感觉到自己的心像是揪成了一团,痛不欲生。 曹曼榕和袁光夏心中都很清楚:身为兄妹,这段恋情在确认彼此两情相悦的那一瞬间,就是终点。 可是,喜欢这种心情,又不像开关灯那幺简单,扳个钮就能阻断。如果喜欢的心情还是一直在蔓延,丝毫没有淡去…… 「那如果……我还是喜欢你呢?」曹曼榕哽咽地问。 她才刚学会如何表达自己的想法,却又马上要学会压抑自己的情感、自己的思念……这实在太残忍了。 袁光夏看着曹曼榕哭得这幺惨,一颗心就像被悬在高处。 他也想问。 如果连时间与距离都无法抵抗他对曹曼榕的喜欢,而曹曼榕也依然一直喜欢着自己……他们又该怎幺办?难道真的要这样一直忽视心中对彼此的悸动吗? 「我不知道,曼榕。」袁光夏苦涩地说着,「我真的不知道。」 曹曼榕抽噎着,「那我们……」 「就试试看吧,曼榕。」袁光夏拉住她的手,「我们就……先试试看吧。」 曹曼榕哪怕再不愿意,也只能答应。这一次,事情绝不是她说出内心想法就能圆满。 「……妳也不要觉得难过。」袁光夏拍拍她的手背。 曹曼榕听了,赶紧抹掉眼泪,「嗯?」 「喜欢的人正好也喜欢着自己,机率很低很低。」他微笑,「不管我们将来会怎幺样,至少我们此刻是相爱的……这已经是非常值得庆幸的一件事了。」 「人生会遭遇到的困难很多,身不由己的事情也很多,这些事情常常使我们力不从心。」 袁光夏加深笑意,「但我们也可以不要那幺悲观,多去想一些值得庆幸的事情,就会发现自己已经是个很幸运的人了,而事情也没有自己原本想得那幺糟。如此一来,我们才不会总是自暴自弃,反而会渐渐懂得如何珍爱自己,也有了生活的勇气。」 曹曼榕听得愣然,这才恍惚想起袁光夏不久前对自己说过的话—— 『我袁光夏就只是个普通人,我也有自卑的时候,不是永远都像你们说的那幺耀眼,我只是比谁都懂得珍爱自己。所以,我跟妳没有什幺不同,不要再贬低自己。』 曹曼榕点点头,继续抹掉自己的眼泪,「……嗯,我知道了。」 就像袁光夏说的,无论未来发生什幺,她都会永远记得现在这一刻。 为了这段感情而痛苦的时候,就将这段回忆拿出来,然后告诉自己——妳是个很幸运的人,所以事情根本没有那幺糟糕。 「所以,妳别再难过了。」袁光夏笑道,「我们的关係还没那幺糟,至少我们是相爱的。我们不必现在就难过成这样,知道吗?」 曹曼榕用力点头,接着破涕为笑,「嗯,知道了。」 袁光夏脸上漾开笑容,伸手揉了揉她的头髮。 *** 医护组的领队姊姊一回到小木屋,立刻替曹曼榕量了体温,确认她真的没再烧起来,接着又关心地问道:「曼榕,妳感觉好多了吗?」 「嗯,睡一觉就好了。」曹曼榕笑道。 领队姊姊看她的气色真的比早上好了很多,不禁鬆了口气。 「既然好多了,那晚上的野炊还有营火晚会,妳应该可以参加吧?」 曹曼榕点点头,「嗯,可以。」 「那就太好啦!好不容易缴了钱来这里玩,要是什幺都没体验到就太浪费了,对吧?」 「……嗯,是啊。」曹曼榕微笑说道。 的确,来这里有将近一半的时间都躺在小木屋里。但曹曼榕却一点都不嫌浪费——因为这样,她才有了与袁光夏好好沟通、确认彼此心意的大好机会,这个机会对他们俩而言,都是弥足珍贵的。 虽然和袁光夏即将分开,不过曹曼榕已经决定要乐观看待未来每一件事,即使遇到困难,也不会因此自暴自弃。 能与袁光夏相爱,已经是世上最幸福的一件事,她没有必要再埋怨什幺。

狠男人小说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 (26) (26) 傍晚时分,曹曼榕赶紧归队。各组都领了野炊用的食材和器具,分别让领队带往野炊区。 和曹曼榕同一组的同学,虽然心里有点排斥曹曼榕的存在,但毕竟是同学,晚上还要住同一间小木屋,也就上前关心她:「袁曼榕,今天早上妳都没参与活动。妳身体还好吧?」 曹曼榕对于他们的关心感到有些吃惊,「我、我没事,谢谢你们……」 同学关心后也觉得有些尴尬,之前在学校根本没和曹曼榕说过话,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要说些什幺。其中一个同学胡乱找了个话题,「唉呀,我们这组好像没有人会做菜……」虽然是胡乱找来的话题,但却是事实。 曹曼榕微微一诧,旋即笑开来,「没关係,我会做一点,让我来吧。」 母亲再婚以后,因为经济状况变好的关係,工作也跟着减轻了不少,因此有时间替全家做菜,轮不到曹曼榕下厨。 但过去十几年来,曹曼榕寄住在阿姨家的时候,因为不好意思在那里白吃白喝,因此曹曼榕常常帮忙做菜。阿姨一开始常常推託,但久了也愿意让她帮忙。所以,虽然不算擅长,但基本的家常菜还是难不倒曹曼榕的。 同学们听了她的话,不由得吃惊,「哇,妳会做菜呀!那就让妳当主厨啰。我们会在旁边帮妳的!」 大家不知不觉就对曹曼榕改观了,发现她也不像传闻中的那幺自傲,连说话都轻声细语的,给人一种温柔可靠的感觉。 曹曼榕拿了各种食材,立刻开始分工,先叫两个人去洗器具,又一一教导每样食材的退冰和清洗方式。 大家听得认真,心里一点排斥的感觉都没有。虽然现在曹曼榕位于主导地位,她的每一句话却都礼貌客气,一点也没有使唤谁的那种高傲气势。 袁光夏拿着相机为学生留下剪影,一个转身,镜头恰好对上曹曼榕认真指导同学的侧脸。 他微微一愣,接着露出微笑,立刻拍下这张照片。 袁光夏看看手机里的照片,又抬头看了看曹曼榕,心中一暖,嘴角笑意更深。 未来是无法预料的,或许他和曹曼榕最后不会有好结局,但至少此刻他们是相爱的。 能让所爱之人因为自己而熠熠生辉,大概是身为光芒最幸福的一件事了。 ——即使最后光晕无法再是他的光晕,他也深信曹曼榕能够成为一抹属于她自己最耀眼的光芒,从此不必再依附于谁的羽翼之下。 一阵忙碌过后,曹曼榕那组终于开动。桌上四菜一汤,每一样都色香味俱全,看起来令人食指大动。 隔壁组不小心把菜煮得太鹹,纷纷跑来蹭饭吃。一群人围在石桌前面,分享食物。曹曼榕做的菜一直被大家夸奖,她都害羞了起来,不停向大家道谢。 和袁光夏把话说开以后,曹曼榕总算是得到解脱,连带着整个人也变得开朗了起来。 晚餐时间就在欢声笑语中度过,收拾好场地后,紧接着是气氛火热的营火晚会。 晚会刚开始是由各班领队站在最前面带大家随着音乐跳着,等到气氛都热起来后,再开始点名学生上来带大家即兴热舞。 「各班班长!」台上司令官一喊,各班班长立刻冲上台兴奋地带大家做动作。曹曼榕则是微微一愣,直到大家催促她,她才意识到自己应该要上台——她匆匆地跑到最前面去,慌张无措地看着大家。 领队看她一脸茫然的样子,拉拉她的手,要她学他一起做动作。 曹曼榕一开始还觉得彆扭,但很快就放开,跟着一起跳。 袁光夏看到曹曼榕笨拙的样子,忍不住放声大笑——心里觉得曹曼榕可爱到不行,他恨不得冲上去捏捏她的脸。 司令官接下来又喊了其他干部,曹曼榕终于逃过一劫,既是尴尬又是害羞地準备归队。归队途中她恰好迎上袁光夏的视线,不禁莞尔一笑。 *** 回到小木屋后,大家赶紧準备盥洗用具,轮流进厕所梳洗。其他还没轮到的人,则在小木屋里吃着刚刚晚会结束时发下的八宝粥。 曹曼榕坐在地上,默默打开八宝粥,看着旁边两个同学热络地聊着天,她只是默默听着。 突然,同学意识到曹曼榕的存在,于是抛了个话题:「曼榕,妳跟老师的感情很好吗?」 曹曼榕咬住汤匙,微微一愣。过了半晌她才意识到对方指的是袁光夏。她犹豫了好一阵子才点点头,「算是吧?」 「妳跟老师差了几岁啊?爸妈这幺晚生妳,一定对妳很疼爱。」 曹曼榕淡淡一笑,拿下汤匙,说道:「其实,我不知道自己跟袁光夏差了几岁。」她诚实以告。 刚开学时,有人问起袁光夏的事情,她总是不知道该怎幺回答才好。然而现在在这密闭空间里,同学这样认真专注地等待她的回答,曹曼榕发现自己很自然地就回答出他们的问题,也不像以前有那幺多弯弯绕绕的顾虑。 这一切,大概都要归功于袁光夏吧——想到这里,她嘴角笑意更深。

狠男人小说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 (27) (27) 同学看了,不由得一愣,接着笑道:「曼榕,妳笑起来很好看耶!应该要常笑,一定会很有桃花。」 曹曼榕一顿,想起袁光夏似乎也曾经称讚过她笑起来好看,脸不禁一红,「……没有啦,妳们说得太夸张了。」 「不过,怎幺会不知道自己跟哥哥差几岁呢?妳不是说你们感情很好吗,怎幺年纪也不晓得?」同学困惑地眨着眼。 曹曼榕咬咬嘴唇,如实以告:「其实,我跟袁光夏没有血缘。」第一次向别人这幺说,她不禁感到有些彆扭。 同学们愕然地僵住,「真、真的啊?」 「嗯……袁光夏的爸爸和我妈妈再婚,所以我们是法律上的兄妹。」 「哇,好酷喔……可是我看老师对妳超级好的耶,完全无法想像是没血缘的兄妹。」 「老师看起来对我超级好……真的?」曹曼榕微微一愣,问道。 其中一个同学用力点头,「对啊!」接着又说:「也正是这个原因,所以大家都对妳有点不满……」 曹曼榕听了有些僵住。 「喂!妳干嘛讲这个啊,曼榕听了会伤心的!」另一个同学赶紧出来打圆场。 曹曼榕微笑,摇摇头,「没关係,其实大家不喜欢我,我很清楚。本来这趟公民训练我也没打算来的。」 「妳不来的话,我们晚餐就会饿肚子了耶!」同学笑瞇瞇地说,「曼榕,妳其实是个很好相处又很可靠的同学,大家只是还没发现这一点而已!妳不要没自信喔!」 曹曼榕点点头,笑道:「……谢谢妳。」 突然,曹曼榕像是想到什幺,小心翼翼地问:「那……大家的不满,袁光夏知道吗?」 两个同学听了,互看了一眼,有些犹豫的样子。 「……怎幺了?」曹曼榕愣然地问。 「嗯……我们也是听说来的……听说,我们班上有好几个家长得知妳就是导师的妹妹时,跑去找妳哥闹了好久。」 曹曼榕猛然一震。 「好像还有闹到教务主任跟家长会那边,有家长在质问说,怎幺安排哥哥教妹妹,一点也不公平。所以,妳哥一定知道大家的不满。」 这些事……曹曼榕都不知道。她垂下眼睑,感觉有些苦涩。 「然后我还有听说……下学期妳哥会直接转成专科老师,不会再当我们班的导师,也不会教我们班的国文。」 同学顿了顿,最后说道:「本来大家就对妳很有偏见了,加上大家都很喜欢妳哥,不希望换老师……所以,听说这件事以后,大家就对妳更排斥了。」 曹曼榕苦笑,「……原来是这样。」 「大家说老师对妳很好,其实也不是没理由。」同学停了一会儿,「那时有班上家长希望不要换老师,把妳转班就好。」 曹曼榕略微一楞,睁着双眸。 「可是妳哥坚决反对,一直很护着妳。结果好像让家长有点生气,学校那边也很为难,毕竟他们没有必要把妳转班啊。所以现在暂时的决议,就是妳哥下学期不教我们了。」 「这些事……都是真的吗?」曹曼榕吃力地问。 同学耸耸肩,「都是班上流传的八卦,我也不知道真的还假的……」 曹曼榕低垂眼睑,心中複杂,她对袁光夏在学校里遭遇的事情毫不知情,没想到自己竟在不知不觉中给他添了这幺多的麻烦。 『可是妳哥坚决反对,一直很护着妳。』 护着自己做什幺呢?她根本无所谓。 袁光夏不是才第一年教书吗?第一年这幺重要,没想到自己的存在却给了他这幺大的挑战——他根本没必要因为顾虑她而跟家长和学校闹得不愉快啊。 就在曹曼榕沉思的时候,厕所里的人出来了,一边问着谁要下一个洗澡。 大家看曹曼榕因为刚才的话而陷入沉思,不由得有些愧疚,又不知道该说什幺安慰她,乾脆就把厕所让给她。 「曼榕,妳先去洗澡吧!我们八宝粥还没吃完。」 曹曼榕这才回过神,「哦……好。」她勉强一笑,赶紧放下手中的八宝粥,拿着盥洗用具就走入厕所。 看着曹曼榕走入厕所,剩下三名同学面面相觑,窝在一起,小小声地说:「怎幺办呀?早知道不要讲了!她打击好像很大耶……」 「还不是妳!讲那幺直……什幺『大家就对妳更排斥了』……听到这种话,谁会开心啊?」 「我不是故意的嘛!是曼榕自己说要听的耶……我只是客观陈述这件事而已。」 「不过,班上几乎所有人都知道这件事吧?曼榕身为班导的妹妹却什幺都不知道,感觉就是班导刻意隐瞒她啊!」同学顿了顿,接着说:「既然班导不想让曼榕知道,那我们……是不是不应该告诉曼榕啊?」 「来不及了啦!我们都讲了……我们三个都是罪犯、罪犯啊!」 刚洗完澡的那名同学默默补了一句:「到底干我什幺事……我刚刚明明不在现场!」 「别管了啦!现在怎幺办啊?呜呜呜……」 三个人哭丧着脸,抱在一起默默忏悔。 突然,木屋的门被敲了几下,领队的声音传来:「查房啰!」 三个人赶紧站起来,跑去开门。没想到一开门,见到的不只是领队,还有站在旁边的袁光夏。 她们顿时慌了手脚,心虚得不得了,看着彼此一直乾笑。 袁光夏轻轻走近,「怎幺了?」 「曼、曼榕在洗澡!」同学乾脆忽视袁光夏的问句,直接转移话题。 袁光夏总觉得她们的神情很古怪,但也不知道发生了什幺事,于是淡淡地应了句:「嗯。」 领队对着厕所喊了一声要曹曼榕回应,以确认她是真的在厕所里。 不料,无论领队怎幺喊都没有反应。 站在一旁的袁光夏心里有些担心。 她该不会身体又不舒服了吧?一边想着,他的右脚不知不觉就踏进木屋。 同学们微微一愣,跑去敲厕所的门,里头的曹曼榕才大梦初醒似地回应:「……我在里面!」 袁光夏默默收回越界的右脚,向领队淡淡地说道:「去下一间吧。」 领队看着他走远的身影,一边嚷着:「喂,老师,等等我呀!」她準备要追上去,又赶紧向木屋里喊了声:「记得打电话回家报平安!明天不要睡过头啰!晚安!」

狠男人小说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 (28) (28) 曹曼榕从厕所出来后,便按照领队的吩咐,打电话给妈妈。 妈妈一接起电话,便兴高采烈地说道:「喂,曼榕!妳终于打回来啦!」 曹曼榕莞尔一笑,「嗯。」 「今天过得还开心吗?」妈妈问道。 曹曼榕回答:「嗯,很开心。」 「没受伤吧?听说公民训练很操。不过我应该是多虑了!妳哥就近照顾妳,有什幺事他一定会告诉我们的。」妈妈格格地笑了,「光夏是妳的班导,真的让我跟妳爸放心了不少。」 曹曼榕蓦然一阵尴尬,旋即感到一抹苦涩——妈妈不该开心的,袁光夏是自己的班导一点也不好。 他因此受了多少苦,妈妈根本不知道。 刚刚在浴室里,光是想着这件事就发了好久的呆,直到同学敲门唤她,曹曼榕才回过神来。 不知不觉,同学们都洗好澡了。大家都累了一整天,铺好睡袋后便熄灯休息。 一片黑暗中,大家都已然入睡,还传来同学的打鼾声。只有曹曼榕睁着眼睛,早上已经睡了够久,现在一点睡意也没有。 她回想了今天一整天发生的事,只觉得茫然不已。今天实在发生太多事了。 但在一片模糊的记忆里,最为鲜明的,就是与袁光夏在木屋里度过的那段时光。 幸福掺杂着苦涩,短暂的像是一场梦。 直到此刻,曹曼榕都还是不太清楚为什幺袁光夏会喜欢自己。这不是自卑心态又作祟,她只是单纯想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 袁光夏宁愿抵抗来自学生和家长的非议,也坚决护着她。这是为什幺呢? 或许,袁光夏比她想像的,还要更爱她也说不定。 想到这里,曹曼榕的脸不由得一红。 她闭上眼睛,试图入睡。把那些害臊的臆测都抛诸脑后。 *** 袁光夏同样躺在黑暗的木屋里,试图入睡。然而脑袋却有一块记忆蓦然清晰了起来——那是今晚查房时,曹曼榕那间木屋里,学生们脸上的古怪表情。 那样心虚的表情,看起来就是做了什幺不好的事。 会跟曹曼榕有关吗?他不禁想着。 袁光夏很清楚,学生们对曹曼榕的偏见不仅是她看似自傲的性格,更重要的原因是源自于他。 自己常把事情想得太简单,不知不觉就让曼榕受到伤害—— 刚开始,看见曹曼榕对团体的恐惧,他以为指派她当干部就能帮助她和大家打成一片,没想到只是加深了学生对曼榕的偏见;后来,班上家长要求曹曼榕转班,他不希望她必须再次适应新环境,所以坚决让曹曼榕留在原班,没想到自己即将被调任的事情却反而引起学生对曹曼榕的排斥。 他总是把事情想得太简单了。 那幺,和曹曼榕互许心意呢?这会不会也是他想得太简单了? 说不定,今早和曹曼榕确认彼此心意的事情,反而会让曹曼榕受到意想不到的伤害。 他闭上双眸,依稀叹了口气。 或许,自己比想像中的,还要更爱她也说不定。 ——这样不好。这样一点也不好。 ——若感情已经到了覆水难收的地步,那幺注定无法水到渠成的他们,又该如何是好? 隔天进行几个活动后,不知不觉就到了正午。 午餐是烤肉时间,大家拿着用具,格外兴奋地开始生火。 其他同学在生火,曹曼榕则坐在一旁将石桌收拾乾净,然后将食材都拿出来,并一一撕开包装。 突然,她感觉有一道目光一直盯着自己。曹曼榕抬起头来,恰好迎上袁光夏的视线。 她一顿,总觉得袁光夏今天看着她的眼神有些不一样,像是在担心什幺。 曹曼榕很快就打消这样的想法,偏头向袁光夏微微一笑。 袁光夏回过神来,一愣,接着歛去惊讶,却没有回应曹曼榕的微笑,只是静静地盯着她看。 曹曼榕渐渐收起笑容,手上拆包装的动作也跟着停下。 她感到不解,袁光夏为什幺要这幺盯着自己? 袁光夏悄声叹了口气,最后别开了目光,走向另一个方向。 身为主动告白的那一方,袁光夏看似是这段感情的主导者,但他其实对自己做的决定一点信心也没有——从小到大,他做什幺事都位居主导地位,却从来没人告诉过他,如果内心有了怀疑,该如何下决定才好。 所以,他总是仰赖内心的嚮往去对待曼榕——因为喜欢她,所以告白;因为喜欢她,所以吻她;因为喜欢她,所以选择与她互许心意。 可是做完这些决定以后,伴随而来的就是一股未明的不安感。他害怕这次又是自己把事情想得太简单,最后让曼榕受到伤害。 现在袁光夏的内心摆荡不定,他完全不晓得该怎幺做才好。 在知道哪种选择会伤害到曼榕以前,他只能选择将计就计。 这一次,依旧只能将计就计——既然已经说好要分开一阵子了,那幺就不要再让自己氾滥的情感影响曼榕。 不知不觉,两天一夜的公民训练迎来尾声。在营区的最后一个活动,叫做「成年礼」。 早在第一天上午,学生就已经在领队的教导下用绳结做了可以戴在头上的桂冠。 大家一开始还不晓得是要拿来做什幺的,直到现在才明白,原来是要进行成年礼。 每班在领队的带领下,排好了整齐的队伍。 旋律悄然响起,徐缓悠扬的背景音乐让气氛霎时变得格外感性。 司令官拿着麦克风,用他磁性略显沙哑的嗓音,向大家讲了许多话。 他不只说了这两天在公民训练里发生的事,也提到大家这一整个学期以来发生的点点滴滴,并告诉大家,今天这场成年礼过后,大家必须学着为自己的每一个决定负责。 在这样的气氛下,不少人热泪盈眶,也有许多人默默啜泣。 「好,接下来,大家请把昨天上午做好的桂冠拿出来……待会,就要由你们最亲爱的班导师替大家戴上……老师到你面前的时候,记得抱抱老师、跟老师说说感谢的话……」司令官轻声说道。大家一边掉泪,一边跟着把桂冠拿在手中。 接着,各班导师走了出来,袁光夏也在其中。 他从第一排的人开始,拿起他们手中的桂冠,一一替他们戴上。 几个感性的学生小声地向他道谢,袁光夏露出罕见的笑容,「加油。」他简单地说。 就这样,全班将近四十人,袁光夏一个个为他们戴上桂冠。 不知不觉,已经轮到了最后一排。 曹曼榕站在最后一排的最后一个位置,手中拿着桂冠,看着袁光夏朝自己慢慢走来。

狠男人小说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 (29) (29) 她原本没有哭的,这瞬间却莫名想哭。眼眶一热,眼泪悄然盈满眼眶。 袁光夏看着她这样的神情,心中情感再度氾滥。或许他也被刚才的气氛渲染了,连内心都变得格外柔软。 明明决定要疏远曹曼榕的,此刻他却有种想要拥抱她的冲动。 曹曼榕轻轻摊开手掌,童军绳做成的桂冠就躺在她的手掌上。袁光夏微颤指尖,替她拿起桂冠,然后小心翼翼地为她戴上。 碰触到曹曼榕髮丝的剎那,他的心猛然震荡。终于固定好桂冠,他摸了摸曹曼榕低垂及肩的髮丝。 「曼榕,不只是妳,我们都必须学着为自己的决定负责。」他苦笑,「即使我的年纪比妳大,却好像也不太擅长这件事。但从今天开始,我们必须学习。」 曹曼榕眨着眼睛,茫然地盯着袁光夏。总觉得他的话有什幺弦外之音,她却不太明白袁光夏在说什幺。 今天的袁光夏似乎一直在顾虑些什幺,曹曼榕是第一次见到他这幺动摇犹豫的模样。 ——我们都必须学着为自己的决定负责。 他们之间有过什幺决定吗?曹曼榕努力回想,脑海猛然浮现昨天上午他们说过的那些话—— 『我们,分开一阵子吧。』 在明白的瞬间,曹曼榕眼神一黯。 她学他露出一抹苦笑,点点头,「嗯。我知道。」说出这句话的霎那,眼泪倏然掉落。 她终于理解为什幺今天中午袁光夏要迴避她的目光。 这全是因为,他们要学着为自己的决定负责。 既然决定要阻止氾滥的情感继续蔓延下去,那幺他们就该贯彻到底,而非继续藕断丝连。 她的心在这一刻泛起一丝酸涩。 袁光夏摸摸她的脸,歛去笑容里的苦涩,转而淡笑,「没事的。」 然后,袁光夏缓缓迈开步伐,走向最前头。 曹曼榕看着他离去的背影,抬起手背轻轻抹掉自己的眼泪。 『但我们也可以不要那幺悲观,多去想一些值得庆幸的事情,就会发现自己已经是个很幸运的人了,而事情也没有自己原本想得那幺糟。』 想起袁光夏曾对自己说的那段话,曹曼榕吸了吸鼻子,最后对袁光夏的背影,露出一抹真心的微笑。 *** 「什幺?你要搬出去住?」一家四口围在餐桌上,袁爸放下手中的筷子,不敢置信地看向袁光夏。 袁光夏淡定地夹起一口青菜放入嘴中咀嚼,直到吞下肚才悠悠地开口:「我已经大学毕业,也有稳定工作了,一直吃住家里,我觉得不太好。」 「哎呀,光夏你在说什幺呢?家离学校很近,方便你上班,何况又能跟家人住一起,这样不是很好吗?怎幺说搬就要搬呢?」曼榕的母亲也不禁皱眉,开口说道。 袁光夏沉默了一阵子,才又回答:「我已经找好房子了。」 「这幺快……你怎幺都没跟我们讨论呢?」袁父问。 「我已经不是孩子了,」袁光夏说道,「就请别干涉我的决定了吧。」 「……好吧,既然你心意已决,连房子都找到了,我就不干涉你了。」袁父叹了口气,「不过,搬家的事还是其次,你还是赶紧找个女朋友吧!你什幺都不让我担心,唯独就是感情白得像张纸,让人担忧啊!」 袁光夏一愣。 不约而同地,默默低头吃饭的曹曼榕也动作一顿。 袁光夏一笑,应付似地答道:「我还是谈过恋爱的,爸爸。」 「以前谈过有什幺用!我说的是现在、现在啊!你那个初恋不是才刚结婚吗?还提她做什幺?」 「……嗯,我知道了。」袁光夏自认斗不过爸爸,乾脆投降。 曹曼榕一直没说话,低头吃饭,连目光都不敢抬起来一下,深怕被父母看出什幺端倪。 「曼榕,妳怎幺一直吃白饭,都不吃菜呢?」妈妈突然注意到曹曼榕的异样,关心地问。 曹曼榕被点名的霎那差点从椅子上跳起来,心脏扑通扑通地跳着,幸好她很快就平复过来。 她微微一笑,「喔、喔……好。」 「光夏,你离那盘青江菜比较近,帮曼榕夹一点吧。」曼榕母亲笑道。 袁光夏一顿,看了一眼曹曼榕,这才反应过来,赶紧用筷子夹了一些菜到曹曼榕的碗里。 曹曼榕盯着碗里的那一小搓青江菜,彆扭地低声道谢:「……谢谢。」 原以为袁光夏不会回答的,曹曼榕正拿起筷子準备把菜夹入口中,就猝不及防地听他说了句:「不客气。」她吓得差点把手中的筷子摔出去。 这种心虚的感觉到底是怎幺回事?她心里默默叹了口气。 「是说,光夏你什幺时候要搬呀?」曼榕母亲无意地问了一句。 「……越快越好。我也不会把全部东西都带走,就带一些当季衣物、日常用品跟几本工具书而已。」袁光夏顿了顿,「顺利的话,应该下星期就能搬了。」 「这幺快呀?」袁父有些惊讶,「……总觉得你好像赶着要走的样子,发生什幺事了吗?」 袁光夏被问得语塞,一时之间不知道该回答些什幺,最后淡淡地回了句:「你想太多了。」 袁父被这幺说,也不知道该怎幺接下去,一阵尴尬,乾脆就当没问过。 曹曼榕默默地听着,心中一阵涩然。

狠男人小说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 (30) (30) 袁光夏离开的那日早晨是个阴天,雨水混杂青草的味道萦绕不去。 父母正在帮忙袁光夏把行李放入后车厢,曹曼榕也被叫着帮忙。 袁光夏在一旁扶额说道:「才几件行李而已,我用摩托车就能载去了,怎幺连曼榕都叫来帮忙?」 曹曼榕听了,微微一顿,看向袁光夏,却发现他神色如常,似乎只是顺口一提。 她心中微微一痛,但很快就佯装无事地继续将行李搬上车。 「那怎幺可以?」袁父说道,「一个人骑车载这些,多危险。」 「你就别拒绝你爸的好意了,他昨晚连睡都睡不着呢!」曼榕母亲一边把行李摆好,一边打趣道。 「爸,你太夸张了。」袁光夏笑道,「我又不是搬去就不回来了,假日还是会回家吃个饭什幺的。」 「回来的前一天记得要通知!我会多做一点你爱吃的菜。」曼榕母亲拍掉手上的灰,「好啦,我跟曼榕就不去碍事了。让你爸载你吧,他可能有很多话要跟你说哦。」 曹曼榕略微忐忑地捏住自己的衣角。此刻她有点羡慕光夏的父亲,能将不捨的情绪全数表露在外。在父母眼中,她只是袁光夏的继妹,甚至平时跟他在家里也没什幺交集——他们大概完全无法想像,她与袁光夏之间有什幺样的隐讳情愫。 一想到这里,曹曼榕就莫名感到心酸。 突然间,她意识到自己之前跟袁光夏在婚宴过后和小木屋里的那些时光,全都是游走于道德边线之间的荒唐。 幸好他们选择了分离——这一刻,曹曼榕竟有了这样的想法。 如果他们当时选择的是另一条道路,或许他们现在都还无法清醒过来,还兀自耽溺于对彼此的爱意之中,看不清自己究竟做了什幺荒谬的决定。 所以,虽然情感层面她是反对分开的,理智上却很清楚这幺做才是最好的。 『假如妳不喜欢我,我还能自己消化那些无从搁置的情感……但现在我们是两情相悦……我们的关係,是不许两情相悦的,所以我们只能选择分开……妳懂吗?』 她此刻终于懂了,很清楚地懂了。 曹曼榕被妈妈拉着站到家门前。袁父已经坐上驾驶座,正小心翼翼地将车子开出巷口。 袁光夏提着自己的随身公事包,盯着曹曼榕。曹曼榕也这幺望着他,静静地不发一语。 透过眼神,袁光夏看得出来,曹曼榕在某些层面而言已经跟他达成了共识。他了然一笑,举起手向继母和继妹挥手道别。 这趟分离并不能改变什幺,毕竟他和曹曼榕在学校里依然会碰面。 但,分离是一次警示,警告着曹曼榕也警告着他自己。唯有主动做出什幺,彼此才能真正从这段悖德的关係里清醒过来。 曹曼榕就这样目送袁光夏的身影逐渐背对自己,他颀长的身影曾是她在黑夜里亟欲抓住的光芒,此刻却成了她必须主动放弃的希望。 或许身为光晕,她本来就该习惯抓不住自己想要抓住的。 袁光夏抿住唇,一步步迈开步伐,他能感觉身后女孩的目光,而他此刻正在一点一点抽离。随着步伐,他说服自己要一点一点抽离——他加快了脚步,心上那一层微弱的挣扎正在被他努力忽视着。 就在他即将成功把那些挣扎抛诸脑后的霎那,天空倏然下起了雨。 一点一点,渗入他的衣料。 他伸出手掌,看着雨点在他的手心留下痕迹,心口因此而震荡不已…… 曹曼榕也跟着伸出手掌,呢喃似地说道:「下雨了。」 一旁的母亲着急得很,「光夏,雨越下越大了!快撑伞呀!」她向远处吶喊着。 只见袁光夏打开自己的公事包,在里头翻找着什幺。 曼榕母亲无奈地叹了口气,「光夏该不会没带雨伞……」话还没说完,就看见袁光夏真的朝家门这里走来—— 曹曼榕看着他的身影逐渐接近,还来不及做出任何反应,忽然看见天空隐隐有闪电划过,她还来不及震惊,就感觉到了袁光夏的气息—— 她睁圆了眼,耳畔传来一股陌生触感。她微颤指尖,伸手碰触袁光夏替她戴上的耳罩式耳机。 「差点忘了,说过要送妳。」袁光夏蓦然一笑,说完又替她将耳机位置摆正,以免滑落。 曹曼榕看着袁光夏,她的眼眶像是蓄积了雨水,一点一点变得模糊。一瞬之间,什幺界线都被泪水模糊了。 「你怎幺送曼榕耳机?」母亲惊呼,「她需要耳机我再买给她就好了……」 「没什幺。」袁光夏歛去笑容,轻轻答道:「刚好想换新的了。」 母亲点点头,「原来如此,那真的送给曼榕比较不会浪费。对吧,曼榕?」 曹曼榕一震,接着撑起微笑,「嗯,是啊……」 「我走以后,每天早上的水果茶,就要麻烦阿姨做给曼榕喝了。」 曼榕母亲听见这句话,倏然一震——自从她与光夏父亲结婚以后,袁光夏一直都是叫自己妈妈的……怎幺突然之间叫了阿姨? 「……哎呀,你不是说要保密的吗?怎幺现在自己拆穿了?」她试图用笑容化解尴尬。 「已经没有隐瞒的必要了,因为曼榕早就知道了。」袁光夏微笑,「我对曼榕的好,她都知道。」 母亲一愣,总觉得说出这句话的袁光夏,那双眼神令人费解。但她没多想,只是笑道:「是啊,你真的很疼曼榕!你是个好哥哥!」 「哥哥?」袁光夏佯装困惑地说,「不,不是这样的。」他露出笑容。 曹曼榕早已将耳机拿下,此刻她愕然地看着袁光夏——他到底想说什幺?她心中隐隐有种不妙的预感。 「即使是作为一个男人,曼榕也值得我这幺疼爱。」

狠男人小说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 (31) (31) 这句话炸得曹曼榕五雷轰顶,此刻她的脑海一片空白,心脏像是失控一般抵着喉咙跳动——「你在说什幺……」她沙哑地出声。 母亲的表情同样震惊,她的脸霎时变得苍白,咬着唇不发一语。 「我的意思是,曼榕很讨人喜欢。」袁光夏若有似无地解释道,接着转身,拿出公事包里的伞,俐落地打开。 「那幺,我走了。再见。」 袁光夏走得匆快,留下震惊的母女两人。 曹曼榕握紧手中那副耳机,此刻只觉天旋地转,还有一股从内心深处迸发出的怒气——袁光夏他到底在干幺?不是决定好要分开了吗?为什幺要在这种时候对妈妈说出这种话——曹曼榕连妈妈的表情都不敢去看,就怕妈妈听出了什幺端倪。 「妈,我肚子好饿。我们进去吃早餐吧。」她吃力地挤出笑容,拉拉母亲的衣角,「顺便帮……爸爸,对,我们帮爸爸做丰盛的早餐吧。送走哥哥,他一定很难过,我们做好吃的安慰他一下。」 「喔、哦!说得也是。」母亲终于回过神来,又重新恢复笑容,「那我们走吧。」 曹曼榕跟着走入屋内,关上门的瞬间回头看了一眼外头,只见雨势越来越大了。 她垂下眼睑,惴惴不安的感觉磨得她难受。 *** 吃完早餐后,曹曼榕找了藉口说自己还有作业要写,便匆匆地回房。在袁光夏说出那段话之后,她实在很难静下心来和妈妈相处,就怕妈妈察觉她的任何一丝不对劲。 此刻曼榕的母亲正坐在餐桌,撑着下颔,像是在沉思什幺。 蓦然,她听见客厅有什幺动静,不久后就看见丈夫走近自己。她习惯性地伸手拥抱他,「你回来啦。」 「嗯。哎,妳说我是不是很幼稚?」袁父笑了笑,「光夏都多大年纪了,我还一直担心他。他不会觉得我是老顽固吧?」 「怎幺会呢?」曼榕母亲笑道,「光夏他一定感受得到你对他的疼爱。」 突然提到关键字,曼榕母亲微微一愣。 袁父拿起妻子早已替他準备好的吐司,咬了一口,困惑地问:「怎幺了?愁眉苦脸的。」 「我……我跟你说件事。」曼榕母亲叹了口气,「你知道光夏刚才离开前,对我说了什幺吗?」 「什幺?」 「他说,作为一个男人,他觉得曼榕值得他那幺疼爱。」 「这句话怎幺了?」 「什幺怎幺了?」曼榕母亲微微一诧,「难道你不觉得……有种怪怪的感觉吗?」 「妳想太多了吧。我不觉得这句话有什幺奇怪的地方……等等,妳该不会认为光夏喜欢曼榕吧?」袁父不禁有些严肃了起来。 曼榕母亲一愣,「喂,你不要这样看我……我不是刻意这幺想的,只是……」 「幼珊,妳真的太夸张了。」袁父冷声说道,「这种话最好别让光夏跟曼榕听到。妳做母亲的,怎幺脑子里都是这种乱七八糟的东西。」 「你有必要说得那幺难听吗?」曼榕母亲也跟着板起脸来。 「光夏是我的孩子,他从小就很懂事,也是个很有责任感的人,他不可能会做出这种逾越界线的事情。妳这段时间跟他相处起来难道没感觉到吗?他是个很自律的孩子。」 「我、我知道……」曼榕母亲顿了顿,「哎,或许真的是我多心了吧。」她心中暗暗困恼着。 「虽然我们本来是两个家庭,但现在已经是一家人了。幼珊,这种荒唐的臆测,还是通通收起来吧。」 「……嗯。」曼榕母亲垂下眼睑,「老公,对不起。」 「没事。」袁父摸了摸妻子的髮丝,「倒是我们俩该好好努力,生个孩子。有了孩子以后,我们两家会结合得更紧密,也许妳也会跟着踏实起来吧。」袁父微笑。 曼榕母亲也跟着微笑,拉起袁父的手,「嗯,希望我们可以赶快有自己的孩子。」 虽然丈夫冷声喝令自己别再去想,但今天袁光夏说的那句话,还是让曼榕母亲有种不安的感觉。 如果真的有了自己的孩子,曼榕和光夏之间的兄妹关係随之变得紧密,那种隐隐的不安大概也会跟着变得微弱吧? *** 早自习才刚下课,曹曼榕就立刻跑到导师办公室。 她站在门口,不发一语,静静看着袁光夏在影印机前忙碌的身影。 才两天假日没有看见他,她就有种极度思念的感觉。但此刻思念是其次,最为骚动的还是内心那种动荡不安的情绪—— 「……曼榕?」袁光夏发现了她,微微一笑,「怎幺了?」 「你还问我怎幺了?你……」曹曼榕皱眉问道,「你为什幺……」她正要继续问,却突然想到什幺似地东张西望。 她怕突然有人闯入,听见他们的对话。 「妳想问我前天早上的事吗?」不知道什幺时候,袁光夏走近她身边,近到她连他的呼吸声都能清楚听见。 她微微挪开距离,「……老师,我们放学后再谈吧。」 「这是,找我约会的意思?」 「袁光夏!」曹曼榕愕然地瞪大双眸,「你到底怎幺回事?为什幺总说这种话?」她眼眶一热,心脏的跳动却无法忽视。明明搞不懂袁光夏的心态,她却还是因此怦然不已,她此刻感到有些悲哀。 袁光夏听见她的喝斥,略微一顿,接着抿住唇,深吸一口气,问道:「妳不喜欢这样,是吗?」 曹曼榕微微一愣,半晌才答道:「我、我又没这幺说。我只是搞不懂你想要怎样而已!不是说好要分开的吗?不是说好要为彼此的决定负责吗?为什幺现在又……」她说着说着,急得有些想哭,眼泪毫无预警地掉落,她赶紧抬起手背抹掉。 「对不起……我不是故意要哭的……」她一边擦掉眼泪,一边艰难地开口,「我……拜託你不要这样出尔反尔的好不好?我真的……真的很不安。」她哽咽地说道。 「……对不起,曼榕。」袁光夏眸色一黯,伸手替她抹掉眼泪,「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最好不是故意的!」曹曼榕轻拍掉他的手,「说那种话,你不是故意的是什幺?」 「我依然会为了我的决定负责。只是,我忘了告诉妳,我已经有新的决定了。」 「什幺?」曹曼榕睁着眼睛,问道。

狠男人小说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 (32) (32) 「雨滴落在我身上的那一刻、看见闪电的时候,我就知道了,我这辈子是逃不离妳了。」袁光夏苦笑。 曹曼榕震惊得无法言语。 「从今以后,我看见闪电就会想起妳、听见雷声就会想起妳、吃汤麵的时候就会想起妳、到超商买饮料的时候就会想起妳、喝酒的时候就会想起妳、吃烤肉时会想起妳、带班去参加公民训练时就会想起妳……雨滴落在我身上的那一刻,我就清楚地明白到了,无论我现在逃得多远,我心里还是一直会有妳。」袁光夏顺着她的头髮,语气温柔。 曹曼榕的眼泪在这一刻不受控制地滑落。 「所以,我决定要面对这段感情。我想要为了这段感情而努力,因为我希望能跟妳有好的结局。」 他到底在说什幺呢?他们之间的结局,袁光夏难道不清楚吗?他们是兄妹,早在确认心意的霎那就是终点,那就是他们最后的结局呀……曹曼榕想着想着,眼泪忍不住掉得更快。 「我知道,我们注定没有好结局。」袁光夏道破她的心思,「但是,我想要逆转这个结局。即使没有办法逆转,至少我不想没有努力过就直接妥协。」 曹曼榕咬住下唇,不断抽噎着。 「自从跟妳在木屋里坦承心意后,我就一直在想,到底是不是自己把事情都想得太简单,会不会告白了其实只是让妳受到更大的伤害?」袁光夏一顿,最后露出一抹温柔的笑,「但是仔细一想,妳是喜欢我的,妳一定也不想跟我分开的——如果我们不试着去守护这段感情就直奔悲剧结尾,这才是最大的伤害。不只是妳,连我都会感到痛苦。」 曹曼榕听得愣然,眼泪也不知不觉停住。她一直沉默着,此刻更不知道该说什幺才好。 「那妳呢?」 「……什幺?」曹曼榕愕然地问。 「妳是怎幺想的?」 曹曼榕沉默了半晌,才缓缓地开口:「我不知道。」 袁光夏听见这句回答,有些诧异。 「对我来说,你就是我的光。」她突然这幺说道,「而我是你的光晕……」 「曼榕?」 「无论你做了什幺决定,」曹曼榕揉揉自己哭肿的眼睛,「我都会欣然接受。分开固然难过,但我不是没有自知之明,我们的关係很荒唐,不只是师生还是兄妹,所以我愿意认命,接受命运中的悲剧结尾——可是,我又何尝不想跟你有个好结局呢?」曹曼榕说到这里,突然破涕为笑。 「妳的意思是……」 「我愿意跟你一起努力。不要把这段感情说得好像只有你希望能有好结果一样,我也想要跟你幸福的在一起。所以,既然要努力,那就要一起努力。」 「曼榕……」 「不只是你害怕我受伤,我也会怕你因为我而受苦——家长抗议的事情我都知道了,我没有说出口,不代表我能眼睁睁看着你为我遭遇波折。我虽然过去一直都活得压抑,连自己的想法都不敢说出口,但不代表我在这段感情里永远都是弱势的那一方——我没那幺脆弱,不需要你一直担心我。相对的,我也会害怕自己的每一个决定会不会对你造成伤害——」 一段感情或许就是这样。一旦喜欢上一个人,就会变得患得患失,深怕自己的每一个举动伤到对方,进而失去对方。 曹曼榕和袁光夏不约而同都这幺害怕着,差点就要失手将彼此推开。幸好在推开的前一刻,他们终于把话说开,缠绕在心里的那些顾虑也随之解开。 现在,他们终于是站在平等的地位了。过去袁光夏自己虽然没有意识到,但其实一直都对曹曼榕很不信任——他一直认为曼榕会压抑自己的感受,并在他不知道的时候受到伤害,因此有了诸多顾虑。 但现在把话说开以后,他才终于明白曼榕的想法,也不再将曼榕看作这段感情里的弱势。 论为对方着想的程度,他们俩可是不相上下,分不出谁才是脆弱的那一方。 袁光夏露出灿烂的笑容,摸摸她的头,「曼榕……」 「嗯,怎幺了?」曼榕同样露出笑容,拉住袁光夏的手。 「我觉得自己好像更喜欢妳了。」 曹曼榕一顿,接着噗哧一笑,「噁心。」袁光夏听了只是笑,没有说话。 突然,曹曼榕踮起脚尖,轻轻在袁光夏唇上落下一吻。袁光夏浑身一僵,接着耳根子默默地红了起来。 他正要开口说话,却见曹曼榕突然歛去笑容。 「怎幺了?」他问。 曹曼榕的表情变得格外严肃,他不由得跟着正经起来。 「……虽然说好要一起为了这段感情努力,」曼榕苦笑,「但我们还是慢慢来吧。爸妈总有一天会知道我们的事,但要是知道得太突然,他们一定会吓坏的。」曼榕叹了口气。 「……我知道。」 「光是你前天早上对我妈说那句话,我妈就整个人不对劲了。」曼榕作势捏了他的手臂,「都是你!为什幺突然讲那种话,都不事先跟我商量?」 「抱歉……一时冲动。」袁光夏吐了吐舌头。 「你刚是在吐舌头吗?」曹曼榕惊讶地笑了,「哇,我们班的高冷班导男神竟然对我吐舌头耶。」 「曹曼榕,妳再说一次看看。」 「唷呼,害羞了?」 「喂喂喂,妳以前不是这样的!怎幺?仗着我喜欢妳就露出真面目了?」 「怎幺样?看清我的真面目,现在不喜欢我了吗?」曹曼榕对袁光夏做了个鬼脸,「你该不会是觉得,我乖巧可人的样子,很适合养成什幺温驯小女友所以才喜欢我吧?还是激起你的保护欲之类的?……好色喔。」 「……曹曼榕,妳真的是曹曼榕吗?妳被绑架了吧?」袁光夏睁着眼睛,不敢置信地盯着曹曼榕看。 「干幺?你不喜欢喔?」 「……没有啊。」袁光夏低头,挠了挠自己的鼻子。 曹曼榕刻意凑近他,贼兮兮地笑了,「很喜欢?」 「……一般般吧。」 「明明就很喜欢。」 「喂……妳到底是谁?妳真的是曹曼榕吗?」袁光夏实在忍不住,凑上前捏了捏曹曼榕的脸。 「干幺!很痛耶!」 「我看妳是不是外星人假扮的啊。」 「说出这种话的人才不像袁光夏吧?」 「哼。」 「哼。」曹曼榕学他双手抱胸,从嘴边哼出一声。 「好啦……」袁光夏小声开口,「很喜欢。」 曹曼榕笑了出来,脸颊染上淡淡霞红。她紧紧抱住袁光夏,轻声在他耳畔说道:「我也是。」 「别抱那幺紧……有人闯进来怎幺办?」 「反正都说好要一起努力了。而且是在学校耶,师生恋比兄妹恋更能被接受吧?」 「妳……真的是满嘴歪理耶。」

狠男人小说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 (33) (33) 今天是袁光夏搬家后第一次回家吃饭,桌上果然如曼榕母亲承诺的,摆满了袁光夏爱吃的菜。 「阿姨,谢谢妳。」 听见袁光夏这幺说,曼榕妈忍不住一愣。又来了,那种隐隐骚动的不安又浮现心头了…… 「……光夏,你最近怎幺都叫我阿姨呢?」 此话一出,餐桌上的所有人都停住了动作,原本碗筷碰撞的清脆声响也戛然而止。 曹曼榕的心脏差点跳出来,她赶紧低头继续吃饭。 「嗯……试着叫了一阵子『妈妈』,我果然还是习惯叫『阿姨』。阿姨,妳不喜欢吗?」 曼榕妈深知这种事勉强不来,直到今天她也没听过曼榕叫过丈夫几次「爸爸」。感觉碰触到了敏感话题,曼榕妈顿时沉默下来,好一阵子才澄清:「没、没有呀。怎幺会不喜欢呢?只是有点被吓到而已。」 「一声阿姨就把妳吓成这样,看来以后妳要惊吓的事情还多得很。」袁光夏声音不冷不热地说道。 这句话一传入曹曼榕耳中,她立刻伸脚重重踩了对面的袁光夏,一边用眼神狠瞪他。 这次袁光夏的话不只吓到了曼榕妈,连带袁父也有些诧异,「光夏,你刚说要惊吓的事情还多得很……这什幺意思?」 「……没什幺。」袁光夏吃痛地皱起眉,一边朝着曹曼榕挤眉弄眼。 这些全都看在曼榕妈的眼里,她感到一股前所未有的恐惧,正要开口,却猛然想起先前惹得丈夫不高兴的光景,本来想说的话便这幺梗在喉咙里。 今天的感觉实在太强烈,袁光夏要搬家的那天还只是隐隐的不安,觉得气氛微妙,然而今天却是一股急迫的恐惧。 「阿姨,妳怎幺都不吃呢?」袁光夏笑盈盈地问道。曼榕妈一愣,这才回过神来,「喔、哦……好,快吃吧。」 她一边咀嚼饭菜,一边紧张地东张西望,眼神不断在袁光夏和曹曼榕之间来回打量。 乍看之下,他们俩几乎没有互动,但刚才袁光夏对曼榕挤眉弄眼的光景还是烙在曼榕妈的眼底——如此一来,他们俩现在这样的气氛,就彷彿在掩饰什幺。 曼榕妈依稀叹了口气,心中暗自庆幸袁光夏已经搬出家里,不然她恐怕连晚上都会东想西想,害怕袁光夏跟曼榕发生什幺事,以后出门也不敢让他们俩单独在一块儿了。 要是这些心思被丈夫知道,恐怕又会惹他不高兴,她只能默默放在心底,默默自己承受这些臆测和不安。 她也知道自己这种想法很荒唐,但她就是无法忽视心底那股不安的躁动。 吃饱饭后,袁光夏打算帮忙洗碗,一走进厨房就看见曼榕妈靠在流理台上发呆,不知道在想些什幺。 他走近她,喊了一声:「阿姨。」 曼榕妈回过神来,眼神古怪地盯着他瞧。他本来拿起菜瓜布的手不由得重新放下,他问:「阿姨,妳有什幺话要说吗?」 「我……」曼榕妈咬咬唇,一时之间不知道究竟该不该问出口。要是袁光夏跟曼榕之间根本不是像她所想的那样,那幺她问这种问题不就太过分了吗?可是心底越来越膨胀的疑问却又让她无法忽视。 袁光夏看得出来,阿姨已经察觉了什幺。女人的第六感是最準的,他也一直刻意在暗示阿姨这件事情,就怕哪天被突然发现他跟曼榕的感情,反而让父母猝不及防,受到的打击更大。 但现在还不是坦白的时机,就算阿姨问了,他也一定会装傻。 幸好阿姨没问,他乾脆转了个弯说道:「妳是想问孩子的事吗?」 曼榕妈微微一愣,「啊?什幺事?」 袁光夏刻意吊胃口:「……原来妳不知道,看来是我多嘴了。」袁光夏捋起袖子,重新拾起菜瓜布,準备洗碗。 「光夏,讲清楚。」曼榕妈拉住他的衣角,阻止他的动作。 「好吧,但妳听了可别去问曼榕。」袁光夏刻意一顿,接着继续说:「曼榕其实不希望妳跟我爸有孩子。」 这下曼榕妈真的傻了,整个人愣在原地,「怎、怎幺会?她都没有告诉过我们。」 「看来妳一点也不了解自己的女儿。」袁光夏讽刺,「她最擅长的就是隐藏自己的情绪还有压抑自己的想法。她很自卑,觉得自己没资格反对你们拥有爱的结晶,怎幺可能说出来?」 「为什幺她不希望我跟你爸有孩子?」曼榕妈脸色一白。 「很简单,她从小就寄人篱下,没得到妳的疼爱。当然,她很善解人意,妳身为单亲母亲的为难,她完全能够理解。但是如今突然多出一个生命,一出生就获得众人的疼爱,有曹曼榕从来触及不到的父爱,更有她曾经渴望的母爱——如果是我,我心里也会觉得不平衡。」 「……你说的这些,都是真的吗?」曼榕妈吃力地问道。 袁光夏没有回答,将菜瓜布挤上洗碗精后,拿起碗就开始刷洗。一旁的曼榕妈心中震荡,久久无法平复。 两人这样沉默许久,曼榕妈又问了一句:「你怎幺会知道这些事?」 袁光夏顿住,接着回答:「有心想要了解的话就会知道。」 「你这是在指责我没有用心对待曼榕吗?」曼榕妈拉高音调。 「我没这幺说。」 曼榕妈有些气恼,深吸一口气,「这些话,除非曼榕亲口告诉我,否则我不会相信的。」说到这里,曼榕妈準备离开厨房,却听见袁光夏说了什幺—— 「是妳不相信我,还是根本只是不想承认事实?」 「你什幺意思?」曼榕妈转身,瞪着袁光夏。 「因为知道曼榕很懂事,绝不可能主动告诉妳这些,所以妳就觉得自己可以拿『不相信』来当作藉口,然后装傻吗?」 「你……」 「如此一来,妳就能装作什幺都不知道,继续耽溺在妳的幸福之中,然后将曼榕受的伤害全都当作没看见。」 「袁光夏!你说够了没?」 「阿姨,我没有恶意。」袁光夏突然放软语调,「我只是比妳还要更疼爱曼榕而已。」 「……光夏,你不要说这种会令人误会的话。她虽然是你的妹妹,你照顾她是好事,但也不要忘了规矩。」 「有时候,我真不知道妳拿什幺资格对我说这种话。」袁光夏一笑,「妳根本什幺都知道吧?曹曼榕一直在默默排斥妳和我爸的这段婚姻,妳一定知道的。」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幺。」 「像妳这样的母亲,到底拿什幺资格叫我不要疼曼榕?」 「袁光夏,你真是够了!」曼榕妈气得脸都红了,转身就要走。 袁光夏看着她的背影,不疾不徐地补了一句:「作为一个男人,爱她都来不及了,怎幺能不疼她呢?」 曼榕妈浑身一震,却也不再转身,逕自迈开步伐离开这令人窒息的地方。

狠男人小说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 (34) (34) 袁光夏见她走远,转回身子继续洗碗。 早在两年前第一次见面时,他就看出来了——曹曼榕不喜欢这段婚姻。 他才不相信,身为曹曼榕的母亲,阿姨没有察觉任何端倪——就连一句「疼爱」她都能嗅出古怪,怎幺可能曼榕的心思她到现在都丝毫没有发觉? 唯一的可能就是她在装傻。 因为曼榕装作什幺都不在乎,所以阿姨就装作曼榕是真的不在乎,然后兀自去追求属于自己的幸福。 她丝毫没有顾虑自己女儿的感受。明明她们有千百万次机会可以沟通,曼榕妈却选择了装傻。 袁光夏此刻恼怒不已。本来只是初步的猜想,直到刚看到曼榕妈那种亟欲否认、恼羞成怒的反应,更验证了他的想法完全没有错。 其实他一直不打算要把话说得这幺开,只是他跟曼榕若真的想要有个好结局,最重要的就是父母这关。 第一,要是父母真有了孩子,他跟曹曼榕就算是此生无缘了——他想,他们俩应该都还没有义无反顾到可以在有弟弟或妹妹的状况下,继续跟对方谈情说爱。 第二,曼榕一直在默默抵抗着,她的不甘愿他全都看在眼里。面对阿姨那种态度,他实在无法再当自己是个局外人。 所以他将一切都说开,如果曼榕妈还有一丝觉悟,就应该会听进他的话,多顾虑自己女儿的感受。 这不只是保护曼榕,同时也是守护这段感情的方法。 *** 自从那次不甚愉快的对话之后,袁光夏再也没跟阿姨重新提起这件事情。如果阿姨真的有心要改进,光是他稍微提点一下她就该觉悟了,要是她不肯改变,自己即使讲再多次也是徒劳无功。 而阿姨即使听见了「作为一个男人,爱她都来不及了,怎幺能不疼她呢」这种清楚的话,却依旧像是没有听见似地无动于衷。 现在袁光夏跟阿姨之间像互相僵持不下,彼此都在默默抵抗对方。 「光夏,你最近好像有什幺心事。」在停车场里,曹曼榕穿着制服坐在袁光夏的机车上,突然问了这幺一句。 现在学校的停车场是他们最常来约会的地方,每天放学曹曼榕都会到这里跟袁光夏聊聊天再搭捷运回家,而袁光夏再骑车回到目前租的房子。 「心事?有吗?」袁光夏蹲在地板上,回答道。 「该不会又是家长抗议我的事情吧?学校不是都已经决议让你转专科了吗……」 「没有啦。」袁光夏挥挥手,「这件事已经尘埃落定了,家长都已经接受这个结果了。其实我觉得他们根本是在瞎起鬨,一群奇怪的家长……」 曹曼榕眨眨眼睛,不知道该回答什幺,于是找了个话题:「我跟你说喔,自从公民训练回来以后,同学们就常来找我聊天耶。」曹曼榕笑道。 「那太好了。」袁光夏抬头对她笑了笑,「不枉是我带的班级,眼睛还是挺雪亮的。」 「不过……明天就放寒假了,过完寒假之后,你就不教我们了耶。」 「怎幺?需要我当妳的贴身家教吗?」袁光夏站起身,搂住曹曼榕的腰。曹曼榕吓得差点没从机车上摔下来,她抱住袁光夏才好不容易稳住重心。 「你、你干幺?这里是学校耶。被看到怎幺办?」 「不知道是谁说过,师生恋比兄妹恋更被接受……」 曹曼榕默默地抡了他一拳。 「是说,你最近怎幺都没回家吃饭?」曹曼榕问道。 「……这幺想我?」袁光夏微微一笑。 曹曼榕默默地又抡了他一拳。「说认真的啦,回答我。」 「嗯……没什幺。暂时不想面对妳母亲。」袁光夏叹了口气,没打算隐瞒。 「我妈?你跟我妈发生什幺事了吗?」 袁光夏揉揉她的髮丝,轻声问道:「曼榕,妳觉得妳妈妈是个什幺样的人?」 「啊?」曹曼榕被问得莫名其妙,一脸茫然。 「妳会不会觉得,过去那些妳一直在压抑的想法,妳妈其实都知道,只是因为不想面对所以装傻?」 曹曼榕沉默了下来,抿住唇,过半晌才问:「怎幺突然说这个?」 袁光夏低垂眼睑,「曼榕,妳说过我们要一起为了这段感情而努力,对吧?」 曹曼榕点点头。 「那,我们一起去找妳妈说清楚吧。」 「什幺?」曹曼榕倒抽一口气,不敢置信地问,「我不是说过不要这幺突……」 「不是。」袁光夏摇摇头,打断她的话,「我不是指我们在一起的事情。」 「那不然呢?」 「是妳反对她跟我爸有孩子的事情。」 曹曼榕彻底傻了,她以为这件事就像袁光夏下学期要转专科老师一样已经尘埃落定,怎幺又突然绕回这件事了? 「虽然我很喜欢妳,但倘若今天真的有了弟弟或妹妹,我没有自信能像现在一样,若无其事地爱着妳。」 曹曼榕有些懂了,一旦有了弟弟妹妹,她和袁光夏这段兄妹关係就会变得更为深刻密切。她直到现在才开始思考,如果真的有了弟弟或妹妹,她是否有自信继续跟袁光夏在一起。 「所以,这是为了我们两个有好结局?」 「当然不只这样,我们的感情还是其次,最主要的是,妳该藉由这件事学着跟妳妈好好沟通。」 「沟通?」曹曼榕偏头问道。 「我认为妳妈什幺都知道,知道妳心里排斥这段婚姻,上次我跟她聊过,也确信了她很清楚妳的心思。可是她为什幺还一直装傻,继续让妳受到伤害?」袁光夏说到这里,不禁有些激动。 曹曼榕微微一愣,眸色一黯。 「妳们这对母女太古怪,一个压抑自己的想法不说出口、一个明明知道内情却一直装傻——妳们看似感情好,但其实脆弱得不得了,这段母女关係全是退让与视若无睹所堆砌出来的。在解决我们俩的感情问题以前,我认为当务之急是妳该学着与妳妈沟通。」 曹曼榕垂下眼睑,被袁光夏讲的话弄得有些尴尬。 「曼榕,妳不要觉得这是很丢脸的事情。」袁光夏摸了摸她的脸,「沟通真的很重要。倘若我们当初没有静下来沟通,我们绝不可能在这里谈话,或许会躲对方躲到天涯海角。」 曹曼榕心里知道袁光夏说的话一点也没错,但她从小就压抑到现在,虽然遇上袁光夏让她慢慢学会怎幺表达自己的想法,但是主动找人沟通什幺的……她没尝试过,何况对象还是自己重要的家人。 「我知道,光夏。」她叹了口气,握住袁光夏的手,放到脸颊旁蹭了蹭,「只是……我可能需要一点时间。」 「好。」袁光夏微笑,「我会一直陪着妳,妳别着急。」 曹曼榕也绽开笑容,抱住袁光夏,「谢谢你。没有你的话,我真不知道该怎幺办。」 袁光夏的出现,是她人生突然出现的一抹光。虽然在遇上他之前,她的人生并不算黑暗,然而遇见他之后所有过去都相形见绌,显得单调又朴素。 他带给她许多未曾体验过的,不只是爱情,更包括许多面对生活的细节琐碎。 袁光夏就在走在最前头的光,而身为光晕的自己,只要亦步亦趋地跟着他,就会在不知不觉中成为更好的人、前往更好的方向。

狠男人小说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 (35) (35) 「那……在我跟我妈沟通以前,你都不会回家吗?」曹曼榕蹭了蹭袁光夏的衬衫,问道。 「怎幺了?」 「明天就是寒假了,我们不会在学校里见面。」 「想我?」 「……一般般吧。」曹曼榕默默起身,挠了挠鼻子。 袁光夏凑近她,用狐疑的表情望着她。 「明明就很想。」 「……对啦,哼。」曹曼榕撇开头,佯装恼羞成怒。 「真是可爱耶。」袁光夏一边说,一边伸出大掌把曹曼榕的头髮揉乱。 「喂,不要弄乱啦!」曹曼榕气呼呼地瞪着袁光夏。袁光夏失笑,双手捧起曹曼榕的脸捏成章鱼嘴的样子,「好可爱好可爱——」 曹曼榕冷哼一声,不甘示弱地伸出手也捧住了袁光夏的脸颊,然后做成章鱼嘴的样子,「你也挺可爱的呀。」她笑了笑,很快就放开。 袁光夏灿烂一笑,再次捧住她的脸颊,这次动作轻柔,轻轻地在她唇上落下一吻。 鬆开后他在她耳畔轻轻说道:「既然妳想我,我当然会常常回去。我可是使命必达的男朋友。」 听见袁光夏说出「男朋友」这个词,曹曼榕的脸不禁一红。虽然这阵子都是这幺甜蜜过来的,但其实在某种程度上她对这段感情并不抱乐观态度,也没深入想过他们俩现在究竟是什幺关係。 现在袁光夏这句话无疑是消除了她内心的不确定。他们虽然是师生也是兄妹,但现在也是情侣。 想到这里,曹曼榕笑意更深,忽然捧住袁光夏的脸颊,给了他一个回吻。 「是奖励。」曹曼榕甜甜一笑,说道。 *** 袁光夏隔天果真使命必达,在晚餐时间回家。 看到他突然出现在家里,袁父和曼榕妈都有些惊愕。 虽然彼此尴尬,但在自家丈夫面前,曼榕妈还是决定要做做样子。她望着袁光夏,挤出一抹笑容,「哎,光夏,之前我不是说过回来前要打通电话吗?今天我煮的菜有点少,大家都吃得差不多了,可能不够吃耶!」 「没关係的,阿姨。」袁光夏也跟着做样子,「我已经吃饱了,就不麻烦妳了。」 他一边说,一边脱下身上的薄外套,跟着一起坐到餐桌上。曹曼榕看见他来了,又惊又喜。 但在惊喜的下一秒,她就忍不住开始观察妈妈和袁光夏之间的互动——虽然袁光夏昨天没多说什幺,但曹曼榕心里很清楚,他跟妈妈之间一定是发生了很大的冲突,否则以光夏的个性,不会轻言说要逃避什幺。 「放寒假了,应该可以回家住了吧?」袁父一边说,一边将空盘子叠起来。 曼榕妈在一旁听见这句话,有些愕然,一时想阻止却不知道该用什幺理由。光夏喜欢曼榕的事情,自家丈夫一直认为是她胡思乱想,之前他因为这件事而生气的样子还历历在目,曼榕妈一时之间也不敢多说什幺。 「好啊。」袁光夏很快地应好。一旁的曹曼榕听得一愣,没想到他答应得这幺果决。 「哦?我还以为你又会找藉口拒绝。」袁父打趣道。 「没办法,我实在太想念我亲爱的妹妹了。」袁光夏这幺说道,还向曹曼榕眨了下眼睛,搞得曹曼榕差点没冲上去狠揍他一顿。 袁父听了忍不住失笑,从没想过那个看起来冷静稳重的袁光夏会说出这种话,「疼爱妹妹是好事呀!」他抚手大笑。 曼榕妈在一旁听得不是滋味,低低地补了句:「疼是好,要是爱的话就……」她没把话说完,反而留给众人想像空间。 袁父听了,脸色霎时大变,望向妻子。 曼榕妈这才发现自己一时冲动说了什幺,赶紧自打圆场:「爱的话就更好了!光夏疼爱妹妹就像亲生的一样,真好。」 袁父这才歛去眼神里的愠怒,佯装无事地起身,将空盘放入厨房水槽。 袁光夏将两人的神情变化都看进眼底,心中了然。 晚上,袁光夏直接在家里过夜。 久违地在长廊上碰面,曹曼榕和他彼此关係却大不相同。 以前能躲多远就躲多远,现在却能神色自若地在走廊上聊天。 本来还在聊些不着边际的闲事,突然曹曼榕一顿,开启了新的话题:「妈妈知道我们的事了……对吗?」 她想起今天晚餐时间,妈妈说的那些话,若有似无地在暗讽些什幺。 袁光夏静了半晌,轻轻点头。 「为什幺都没告诉我?」曹曼榕心里有些疙瘩,「不是说好要一起努力的吗?」 「曼榕,我不是故意的。」 「我知道你不是故意的。」曼榕叹了口气。其实她也不是怨怪他,只是觉得她明明身为当事人却什幺都不知情,这种感觉很不安。 「那叔叔呢?该不会也知道吧?」曼榕紧张地问。 「应该是不知道。」 「我妈没跟你爸说?」曹曼榕惊诧。按照妈妈的个性,有什幺事必定第一时间告诉袁父的。 「……该怎幺说呢?」光夏依稀叹了口气,「我爸很信任我。」 曹曼榕不懂这句话的意思,以眼神无声探问。 「就算阿姨真的告诉我爸了,他也绝对不会相信,因为他很信任我。他大概只会认为是妳妈在胡思乱想吧。」 曹曼榕沉默半晌,低垂眼睑,「那……要是真的被叔叔发现了,他打击一定很大。」

狠男人小说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 (36) (36) 「……是啊。」袁光夏苦笑,难得露出了苦恼的表情。 彼此沉默了一阵子,袁光夏又说道:「不过,我爸那关还是其次。妳妈现在已经知道我们的事,当务之急还是妳要跟她好好沟通。」 「那你觉得,我妈的态度是什幺?」曼榕问。 「……如果我爸一直不肯相信阿姨说的话,那阿姨应该就会一直这幺装傻下去吧。」袁光夏叹了口气,「这幺说可能有点刺耳,但我觉得妳妈根本不会顾虑我们的感受。只要她能继续跟我爸幸福生活,她就会一直装傻下去,说不定我们之间的事她根本没兴趣,只要不影响他们夫妻俩就好。」 曹曼榕听了袁光夏这幺说,并没有觉得刺耳,她低垂眼睑,沉默了半晌。 「所以……你才说我跟她好好沟通是当务之急吗?」 「嗯。要是妳不跟她沟通,她恐怕会这幺一直装傻下去。父母一个不肯相信、一个决心装傻——这样耗下去,我们两个的结局只会越来越堪忧。」 这下曹曼榕完全明白袁光夏的意思了,一颗心却也逐渐变得沉重。 和袁光夏的这段恋情很甜蜜,然而那些甜蜜却像是在各种辛酸中好不容易萃取出的精髓。 他们俩携手走到现在,一关比一关还要难闯。 『这幺说可能有点刺耳,但我觉得妳妈根本不会顾虑我们的感受。』 袁光夏说的这段话,其实曹曼榕心中一直很明了。 之前妈妈跟叔叔去度小蜜月回来的那天,若有似无地逼着她完全融入这个家庭,她就已经意识到了妈妈的私心。 那时候的她还没什幺主见,反正妈妈高兴就好,但现在她也有了自己要守护的东西,因此看得更清楚——妈妈其实并没有那幺在乎她的感受。只要自己不把想法说出口,妈妈就会一直装作不知情。 难怪袁光夏一直坚持要她跟妈妈好好沟通。面对一味装傻的母亲,沟通是唯一的正道,唯有清清楚楚把心里话说出来,让妈妈不得不去面对,他们才有机会打开天窗说亮话。 突然,袁光夏说道:「沟通不只是为了守护我们的感情,最重要的是守护妳。」 曹曼榕一楞,「什幺?」 「虽然妳之后都没有再提起,」袁光夏伸手替她拨了拨额前的刘海,「但我看得出来,妳还是很介意他们想要有孩子的事情。要是妳妈一直装傻,然后真的怀孕了,不只是我们这段感情会崩解,妳也会直接受到伤害。」 袁光夏一直在为她着想吗?怕她受到伤害,所以希望她能跟母亲好好沟通、诚实说出自己的想法? ——原来,袁光夏不只是为了这段感情而努力,更重要的是他一直在为了她努力。 「光夏……」她感动得无法言语。曹曼榕知道袁光夏对自己很好,却没想过竟然好到这种地步——他对自己的爱,多到让她都觉得有点甜蜜得心虚。 「所以,为了我们的感情能够顺利,同时也是为了我亲爱的妳不要受伤……妳一定要学着把心里话告诉妳母亲。」袁光夏低头将额头抵在她的头上,声音柔柔地说道。 曹曼榕抱住他,「嗯,我一定会努力尝试。」不只是为了自己、为了这段恋情,同时也是为了袁光夏——她笃信,如果她受到伤害,袁光夏也一定会跟着难过。 曹曼榕发现自己对于袁光夏的事情,从以前那种自卑的态度,到后来的自信、到现在竟然变得有一点点恃宠而骄了。 以前连光夏会喜欢自己她都不敢想,只觉得自己配不上袁光夏;现在她却正大光明地想着自己受伤袁光夏也会跟着痛——她忍不住漾开一抹笑容,抱住他的力道又紧了几分。 「很喜欢我?」袁光夏贼贼地问。 「超级喜欢。」曹曼榕不再拐弯抹角,抬起头来嘟起嘴巴,「亲亲。」 「今天的曹曼榕又被绑架了?」袁光夏故作诧异,接着摇摇头,「不要,我不要亲妳。」 「为什幺?」曹曼榕鼓起双颊,气呼呼地问。 「这里离床太近了。我怕我忍不住。」 曹曼榕迟疑了好一阵子才反应过来,小脸爆炸似地红了,她举起拳头朝袁光夏胸膛抡去,「你、你这大色鬼!」 袁光夏一边笑,一边要躲,曹曼榕拉住他不让他逃走,「说!你喜欢我果然是有阴谋的对吧?什幺幼女养成计画之类的啊……我的妹妹哪有那幺可爱之类的啊……」 「妳到底在胡说什幺呀?满嘴歪理耶。」 *** 袁光夏在那天以后果真住回家里,曼榕妈虽然想反对,但终归还是妥协于自己的私心,她决定继续装傻,因为这样才不会伤害到她与丈夫的感情。 看似相安无事地过了几个星期,平静无波。 然而一切变化就肇始于袁父在客厅里向家人宣布要到外地出差三天。 袁父一说出这个消息,所有人面色皆是微变。 如果要和曼榕妈把话说开,利用这三天袁父不在可说是大好时机,三人内心都明白这一点——曼榕妈有种风雨欲来的不妙预感,袁光夏有种「该来的终究还是来了」的无奈感觉,至于曹曼榕则是一种视死如归的气势。 虽然袁光夏曾对曹曼榕说过慢慢来就好,但曹曼榕深知这件事已经迫在眉睫。要是她一直这幺拖下去,等到妈妈真的怀上孩子的那一天,之前她与袁光夏的一切努力就全部变成白费力气。 因此听到袁父要去出差的消息,她内心暗暗有了决定。

狠男人小说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 (37) (37) 晚上洗完澡后,曹曼榕正準备回房,经过袁光夏的房间忍不住停下脚步。自从上次他在房间喝醉酒,曹曼榕就没再进去过他的房间,现在有种想要探索的慾望。 她蹑手蹑脚地上前去,伸手敲了敲门,然而袁光夏却没有回应。曹曼榕一阵困惑,试着转动门把,这才发现袁光夏没有锁门。 曹曼榕小心翼翼地打开门,映入眼帘的竟是袁光夏正拿起啤酒一仰而尽的画面。 她心中一惊,立刻走上前夺走他的酒罐,「袁光夏,你又喝酒了?」 袁光夏没有说话,眼神迷离地望着她。 看见他这个样子,曹曼榕心中不禁软化,她蹲下身,柔声问道:「你怎幺了?」 「曼榕?」袁光夏的声音软绵绵的。他脸红噗噗的,歪头问道。 「嗯,我是曼榕喔。」她坐上他的床沿,拉住他的手,「你怎幺了,光夏?」 「我很害怕。」袁光夏抱住她,脸颊在她的腿上蹭呀蹭地,「我好怕妳离开我。」 「胡说什幺呀?」曹曼榕苦笑,一边揉着他柔软的髮丝。 「其实我知道,沟通根本没用的啊……」袁光夏突然开始哽咽,「我们这种不被世俗接受的感情,怎幺可能沟通就有效?」 「光夏……」 「但不管我们的结局怎幺样,妳都不要害怕把内心的话说出口喔。」袁光夏抬起头来,闪着泪光对她娇憨地微笑。 曹曼榕鼻一酸,眼眶跟着热了起来。 「其实妳不能怪阿姨不顾虑妳。是妳过去一直不懂得讲出自己的感受……」 「我知道。」她忍住眼泪,低声回答。 「其实,我一直不觉得我们的努力能有什幺好结果。但是我这幺拚了命就是为了让妳明白——就算有一天,光晕跟光芒不再共存,妳也一定要成为妳自己的光芒。」袁光夏又用脸颊蹭了蹭她的腿。 「光夏……你不要说这种话。」曹曼榕的眼泪扑簌簌地落下。一直以来,这段感情里最乐观的就是袁光夏,他积极地为彼此创造各种可能与希望,然而他现在却对自己崭露这样脆弱的一面。 如果今天他没有喝酒,是否这样悲观的想法就是由他自己默默承受? 现在看到袁光夏的神情、听见他所说的话,她才真正明白袁光夏为了这段感情受了多少挫折。而他一直以来都佯装正向乐观,并化解她内心的不安。袁光夏真的对她太好了,好到她都有种愧对他的感觉。 「光夏,对不起。我竟然让你一个人……独自承受这些……」曹曼榕声音越发哽咽,说的话也变得零碎,她的眼泪不断滑落,内心震荡不已。 「妳不要离开我好不好,曼榕?我很需要妳。」 曹曼榕的眼泪在这一刻越发溃堤。从小到大她一直是被动接受的那方,何尝想过有一天会有个人对自己说「我很需要妳」? 「可是,我不能因为自己需要妳,就逼着妳成为我的光晕。哪怕妳心甘情愿,我也不想要看到妳这样。妳应该要是属于自己的光芒才对。」 她的眼泪滴滴答答地落在袁光夏的脸颊上,袁光夏一愣,伸手胡乱地替他擦眼泪,「曼榕,别哭……别哭……」 「嗯,好,我不哭。」曹曼榕吸了吸鼻子,抬起手背抹掉眼泪。 现在她多想退缩,跟着妈妈一起装傻,继续偷渡这些得来不易的甜蜜时光——但是,她知道不行。 『其实,我一直不觉得我们的努力能有什幺好结果。但是我这幺拚了命就是为了让妳明白——就算有一天,光晕跟光芒不再共存,妳也一定要成为妳自己的光芒。』 『可是,我不能因为自己需要妳,就逼着妳成为我的光晕。哪怕妳心甘情愿,我也不想要看到妳这样。妳应该要是属于自己的光芒才对。』 从头到尾,袁光夏这幺奔波的原因从来不是希望他们俩能修成正果这幺简单。他是真正希望她透过这段恋情,学习怎幺成为一抹属于自己的光芒。 曹曼榕的脑海飞掠过许多画面,是袁光夏始终在教她各种事物。他教会她如何诚实面对内心的感受、他教会她沟通有多幺重要、他教会她如何更珍爱自己、对生活抱持更乐观的态度。 所以她不能因为想要继续与袁光夏偷渡这些时光,就选择和妈妈一起装疯卖傻。她一定得面对这件事,然后与妈妈好好沟通,学习成为一个能为自己负责的人。 ——这才是,袁光夏一直以来即使痛苦,都依然迫切希望的。 然而,此刻曹曼榕内心有了另一个决定,她知道这个决定很疯狂,但看着袁光夏这幺令人心疼的模样,她想要一次解决所有事情。 不只是妈妈这关,他们之间最大的难关还有袁父。既然袁父不肯相信光夏会跟自己的妹妹谈恋爱,那就想办法让他相信吧。 唯有让彼此都接受了真相,才有进一步讨论的可能。 曹曼榕想要跟袁光夏正大光明地在一起。 她不像袁光夏那幺圣人,袁光夏只希望她能与妈妈好好沟通,进而学习做一抹自己的光芒;对曹曼榕而言她想要的更多,袁光夏的寄望她能达成,但相对地她也想守护好自己的幸福——所以她决定要将这件事同时告诉父母,清清楚楚地传达到他们耳中,让他们不得不正视她和袁光夏之间的这段关係。 她知道一旦说出口,结局只剩下两条路,但她再也受不了这样循序渐进。 袁光夏一直默默承受这段感情的折磨,都伤这幺重了还叫她慢慢来……她不会真的慢慢来的——她不希望因为自己拖拖拉拉而害得袁光夏受伤更重。 说出口,一刀两段。要幺从此与袁光夏无缘,要幺就是父母都接受他们的关係。即使最后结果是前者,她也不觉得是坏事,至少这样袁光夏就不必继续受到伤害,而彼此也不必再这样藕断丝连。无论如何,有个结果总是好的。他们的关係,需要一个结果。

狠男人小说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 (38) (38) 「曼榕……」袁光夏低声叫唤她的名字。曹曼榕心中微动,她扬起一抹笑,回答道:「我在这里。」 袁光夏紧紧握住她的手,一边轻轻坐上床沿。现在他与她面对面凝望着彼此,就连呼吸都显得如此贴近。 他的眼神迷濛,她却依然能透过他的眸子看见此刻的自己。在他眼眸里的她,看起来如此耀眼。 「你身上酒味好重喔。」曹曼榕调侃道。袁光夏听了没什幺反应,只是突然抱住她,开始蹭着她的脖子。 「喂,你的头髮刺得我很痒……」曹曼榕一边笑,一边回拥着他。 突然袁光夏鬆开怀抱,认真盯着她看。 曹曼榕微微一愣,问道:「怎幺了?」 下一秒她就被人压到床上,曹曼榕惊呼一声,惊讶地盯着袁光夏。房间一片寂静,昏暗的灯光里袁光夏的轮廓看起来却格外清晰。 他由上而下俯视着她,眼神里逐渐漫开一股悸动。 曹曼榕心中一震,想要伸手推开袁光夏,然而手指碰触到他胸膛的剎那温热的体温使她一颤。 他身上的酒气沁满她的鼻腔,袁光夏的床垫很柔软,躺在上头轻飘飘的像是躺在云朵上面。 现下曹曼榕分不清,究竟是谁醉了。 「妳笑起来很漂亮,曼榕。」他低哑的嗓音在她耳畔游走。曹曼榕耳根子一热,「你……你少噁心了。」 她难堪地别过脸,却突然感觉一股温热覆在额上。她微微一愣,抬眼看去,恰好迎来袁光夏的第二个吻,吻在她的脸颊上。曹曼榕脸烫得更厉害了,「喂……别这样。」她不由得想起之前开玩笑时他说离床太近……他当时该不会是说认真的吧? 想到这里,曹曼榕有些慌了,开始使力想要推开他。 袁光夏最后吻住她的唇。这个吻并不深,但却吻得很久很久,曹曼榕一开始还在抗拒,然而慢慢地感觉到袁光夏的温柔。这一瞬间她笃信自己刚才是多虑了。袁光夏从来不会伤害她,即使喝醉了也一样。 于是她小心翼翼地闭上眼眸,只觉置身云端一般飘忽不定。 袁光夏缓缓挪开距离,迷离的眼神再次盯着她看。 曹曼榕眨了眨眼睛,心里被那个吻融化得彷彿能滴出水来。幸好袁光夏没再继续吻下去,否则她都害怕自己整颗心被消融殆尽。 她伸手顺了顺袁光夏的髮丝,就像他平时为她做的那样,接着柔声问道:「光夏,睡觉了好不好?」 喝醉酒的袁光夏像个孩子,先是嘟起嘴巴,似乎不愿意的样子。 曹曼榕假装打了个呵欠,袁光夏看了不禁有些动摇,犹豫半晌才不情愿地点点头,答道:「好吧。」他说完又歪头想了想,「那妳陪我睡好不好?」 曹曼榕一愣,却见袁光夏滚到床的另一侧,声音软软地说:「我的床很大,可以睡两个人喔。」 曹曼榕这才鬆了口气,转过去对他笑道:「那好吧。」 袁光夏听了露出灿笑,然后抱住她。曹曼榕嗅着袁光夏的气息,心中缠绕着不久前才做好的决定。心中突然浮现一丝想法——真不知道,这样的时光还能延续多久? 意识濒临瓦解之前,曹曼榕的眼眶又再次热了起来。她忍住眼泪,看着袁光夏睁着美丽的眼眸望着自己。 她伸手环住他的腰,两人就这幺躺在床上,安安静静地望着彼此,最后一起坠入梦乡。 *** 袁光夏缓缓睁开眼睛,意识随之清晰的第一时间感知到的是手臂上的重量。他眨了眨眼睛,聚焦后映入眼帘的就是一张清秀的脸蛋,枕在自己的手上。 他一愣,一时之间还不知道发生了什幺事。 曹曼榕规律地呼吸着,袁光夏看着她的呼吸起伏,昨晚的记忆也逐渐跟着慢慢有了轮廓。他记不清自己究竟跟曹曼榕说了什幺,只记得说着说着自己就吻了她,还说床很大可以一起睡觉…… 「……天啊。」他摀住自己的眼睛,心中满是懊恼。连一起睡觉这种话都说出口了,昨晚的他到底有多失控?曼榕不知道是不是吓坏了? 虽然昨天自己说过床很大可以睡两个人,但事实上袁光夏的床也只是略大的单人床,要容纳两个人还是有点吃力的。因此,现在曹曼榕几乎是睡在他的臂弯之中。 袁光夏小心翼翼地收拢怀抱,曹曼榕娇小的身子被自己的体温包围,看起来就像只备受呵护的小猫。 他静下心来后,抱着曼榕开始认真端详她的脸,不由得想起他们第一次见面的光景。 那时的她穿着一席水蓝色洋装,在餐厅里瑟缩不已。 到后来成了法律上的兄妹,曹曼榕依旧是那样,独自一个人在教室里发抖、独自一个人在长廊上踽踽独行。 她的悲观和压抑,让他下意识地想要保护她,甚至是改变她。 曹曼榕曾质疑过自己为何会爱上她,其实答案很简单——曹曼榕满足了袁光夏想要照顾别人的慾望。 也正是这个原因,使得袁光夏一直将曹曼榕视作这段感情里的弱势。 『我虽然过去一直都活得压抑,连自己的想法都不敢说出口,但不代表我在这段感情里永远都是弱势的那一方——我没那幺脆弱,不需要你一直担心我。相对的,我也会害怕自己的每一个决定会不会对你造成伤害——』 直到听了她对自己说的这段话,他才惊觉曹曼榕不只是因为需要呵护才让他喜爱,她的好是难以用言语形容的,是他生命里的最好。 曹曼榕曾说过,她在爱他的途中渐渐地成为了一个更好的人;对袁光夏而言,则是他在爱她的途中,渐渐地发觉她是比想像中更好的女孩,然后更加爱不释手。 但即使爱不释手,若总有一天终须放手,他绝不会绑住曹曼榕不让她离开。 曹曼榕曾说,她是他的光晕。 身为光芒,袁光夏会爱上曹曼榕,最初的原因就是希望能呵护她,使她变得更好、使她不受任何伤害。如果有一天她已经够好了,足够成为属于她自己的光,那幺他又何必苦苦抓着不肯放手呢? 所以一直以来,他其实都不认为这段感情真的能有好结果。 或许,在这段感情里最悲观的反而是他自己。 他唯一希望的只是曹曼榕不要受伤,并在这段恋情中学到一些什幺。 因此无论这段恋情的结果是什幺,袁光夏都只抱持一个微小的希望,那就是曹曼榕真的能因为他而成为一个更好的人。 唯有这一点,才是他内心最迫切的渴求。 只要这一点达成了,其他的幸福,都可以是侥倖得来的。

狠男人小说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 (39) (39) 忽然,手臂上的重量一沉。 只见曹曼榕伸手揉揉自己的眼睛,逐渐转醒。 袁光夏看她睁开了眼睛,一脸刚睡醒的迷濛,忍不住笑望着她,轻声开口:「早安。」 曹曼榕听见这句话,倏然睁大双眼,小脸一红,立刻从床上弹起来。 袁光夏缓缓地跟着爬起来,用手撑着床,「妳干幺?」他忍不住笑出来。 曹曼榕别开眼睛,「没、没有啊……」 袁光夏凑近她,「早安。」他又说了一次。 「……早安。」曹曼榕一边迴避视线,一边说道。 袁光夏又笑了,一把将她抱入怀中,在她的额上轻轻落下一吻。曹曼榕一颤,慢慢地看向他,只见袁光夏笑得灿烂,「这是早安吻。」 曹曼榕的脸又红了,她一边伸手去摸刚才袁光夏吻过的地方,一边低头眨着眼睛。 「曼榕,对不起。」袁光夏突然对她这幺说道。 曹曼榕一诧,「……为什幺道歉?」 「我不记得自己昨天说了什幺。」袁光夏懊恼地搔搔头,「我只记得我邀妳一起睡觉……」 曹曼榕听见这句话,脸又是一红,「你、你干幺说这个!」 袁光夏笑了笑,「……害羞?」 曹曼榕别开目光,没有回答。 袁光夏又抱住了她,「总觉得我每次喝醉酒的隔天,都一定会跟妳道歉。」袁光夏苦笑,「我真是失败。」 「你昨天……为什幺喝酒?」曹曼榕任他抱着,然后轻声问道。 「没什幺。」他撒谎了。 其实搬出去后,他常常喝酒。他不是那种会在外头喝酒闹事的人,总是买了酒后把自己关在房间里,喝到不醒人事再睡上舒服的一觉,隔天所有烦恼都会忘掉。 「……是因为我吗?」曹曼榕盯着他,神情认真地问。 袁光夏愣住,好一阵子才开口:「我昨天……到底跟妳说了什幺?」 听见这句问话,又换曹曼榕撒谎了:「……没什幺。」 袁光夏一直都带给她光明与希望,但经过昨晚她才晓得,他只是将最悲观的那些想法全都独自承受。 既然他一直以来都在隐瞒,那代表他并不想让她知道。她很清楚,如果袁光夏没有喝醉,是绝不可能告诉她那些话的。 「……好吧。」袁光夏叹了口气。 其实他心里已经有了猜测,自己昨晚大概是把对这段恋情的想法都告诉了曼榕吧?虽然不希望如此,但既然说出口了也就覆水难收。 只是,他实在不晓得曼榕听了这些话会有什幺感受? 袁光夏只希望她别心疼他。 「对不起。」袁光夏摸摸她的髮,忍不住又道歉了一次。 曹曼榕愣住,「光夏……你不要跟我道歉。」她眼眶一热。 他对她的好已经够多了,多到她都觉得愧疚,怎幺会是袁光夏一直在对自己道歉呢? 「……好,只要妳别胡思乱想。」 这句话,曹曼榕听了,不自觉心一揪。她心中做的那个决定如果被他知道了,他会认为是她在胡思乱想吗? 袁光夏顺了顺她的髮,「现在几点了?」他抬眼望向闹钟,差不多七点。 放假这时间,父母都还没起床。真是万幸,要是自己和曼榕再醒得晚些,父母跑来房间叫他们吃早餐,发现他们俩同床共枕……那可就一发不可收拾了。 「我们还是早点出房间吧。」袁光夏说道,「我做早餐给妳吃。」 曹曼榕一边下床,一边困惑地问:「你会做早餐?」 袁光夏笑了笑,「……烤土司。」 曹曼榕忍不住噗哧一笑,「那叫做早餐?」她把他拉起来,「我做给你吃啦!我告诉你什幺叫真正的早餐!」 「阿姨平常还不是都烤土司、抹个果酱而已?」袁光夏抱怨道。 「那是平常啊!今天是我们两个一起吃早餐耶!怎幺能马虎过去?」 「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袁光夏笑道。 他们俩一起走进浴室。袁光夏先拿起了自己的牙刷,又替曹曼榕拿,接着递给她。两人手上都拿着牙刷,曹曼榕打开牙膏的盖子,并帮忙挤到牙刷上,沾了水后两人都开始刷牙。 镜子里容纳了两个人的身影,一边刷着,袁光夏满嘴泡沫地问:「我们这样是不是很像新婚夫妻?」 曹曼榕一边刷,一边用手肘撞他,「不要讲这个啦!」她耳根子都红了。 两人在笑语之中刷完了牙,一起走到厨房。 曹曼榕从冰箱里拿出几颗蛋,又摸索了好一阵子,找出培根、肉片还有奶油。 她微微一笑,正要到炉子旁,正好看见袁光夏百无聊赖地坐在餐桌上,她笑道:「嘿,帮忙一下呀。」 袁光夏眨了眨眼睛,「我不会。」 「烤土司,你不是会吗?」曹曼榕笑嘻嘻地问。 「……还以为我等着吃就好了呢。」他佯装无奈,叹了口气,走到烤箱旁边,打开袋子拿出四片吐司,俐落地放入烤箱里,设定好时间。 「比起等着吃,一起做早餐不是更浪漫吗?」曹曼榕笑盈盈地转开炉火,开始煎蛋。 袁光夏只负责烤土司,把吐司放进去就算结束了,现在他再次坐在餐桌上,无聊地玩弄自己的手指。 曹曼榕看了忍不住笑,「好吧,你还是适合等着吃。」 「……为什幺?」总觉得听起来很像在鄙视他。 「因为你长得帅,坐着给我看就好。」 袁光夏眉一挑,「……妳是不是又被绑架了?」 「心被你绑走了。」曹曼榕甜甜一笑,一边替蛋翻面。 一阵沉默。 「等等,我真的不知道该回什幺了。」袁光夏扶额,「妳喝醉了吧?妳偷喝我的啤酒?」 曹曼榕嘿嘿笑了几声,继续手上的动作。 袁光夏用手撑着下颔,微笑盯着她的身影。如果他们之间能有好结局,那也差不多是现在这样吧?就连再平凡不过的早餐时间,都能变得精采缤纷。 虽然他并不渴求好结局,但如果真的能与曹曼榕修成正果,有何不可? 但他不能这幺贪心。 袁光夏轻歛笑意。 只要曹曼榕能成为属于她自己的光芒,那幺现在的幸福,都可以是他侥倖得来的。 ——即使最后他不再幸运,再也没有侥倖,他也不会有一丝一毫的埋怨。

狠男人小说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 (40) (40) 就在袁光夏发着呆的时候,曹曼榕不知不觉就将早餐的配料做好了。 「光夏,吐司好了吧?帮我拿过来好不好?」曹曼榕一手拿着锅铲,一手拿着盘子,并将培根和煎蛋放入盘中。 袁光夏这才回过神来,微笑道:「……好。」他起身,将烤箱打开,把烤好的吐司装入盘中递给曹曼榕。 「咦?」曹曼榕疑声。 「怎幺了?」 「你怎幺只烤了四片吐司?」曹曼榕偏头问道。 「什幺?我们两个人,上下两层、一人两片……不对吗?」 「你爸跟我妈的呢?」 一直以来曼榕妈準备早餐的习惯就是提前做好每个人的份,不管对方起床了没。因此曹曼榕现在下意识也觉得该準备好一家四口的早餐。 袁光夏微微一愣,差点就忘了家里还有父母在。 看来,自己是太耽溺于这短暂的幸福里了。明明心里想要的很简单,袁光夏实际的行为却无不透漏了他的嚮往——对于好结局,他其实也很嚮往。 「我再去多烤四片吐司。」袁光夏微笑,再度走向烤箱。 曹曼榕看着他的背影,总觉得他好像又有什幺心事了。 她正要开口,却隐约有什幺声音传来。袁光夏和曹曼榕都吃了一惊,扭头看向声音来源。 袁父恰好走入厨房,「哦?你们都起床啦?」 「……嗯。」袁光夏抓着袋子,闷着声音回答。 曹曼榕的心也一沉,一对上袁父的视线,她立刻佯装无事地将吐司和配料夹好,很快地就完成了早餐。 「今天是曼榕做早餐呀?」袁父笑道,「不错不错!」他一边说,一边走到曼榕身边,「哇,看起来真好吃。曼榕,我都不知道妳这幺会料理。」 曹曼榕微微一笑,「没有啦,这很简单的。」 袁父看着盘子里的两份早餐,直接伸手拿了其中一份,準备回到餐桌上享用,曹曼榕看了忍不住惊呼:「叔叔!」 袁父的动作霎时顿住,他咬住吐司,愣然地转过头来看着曹曼榕,含糊地问:「怎、怎幺了吗?」 曹曼榕盯着他手里的那份早餐,心脏霎时一疼,她垂下眼睑,「没什幺……」 她看向盘子,只剩下一份早餐,另一份已经在袁父的手上,还被咬了一大口,曹曼榕忍不住皱起眉头——这两份早餐,本该是她和袁光夏的。 曹曼榕这时才想起刚才自己有多莽撞,竟然直接把「叔叔」喊出口。 但仔细一想,她喊错又怎幺样?当初叫袁父「爸爸」,难道不是被妈妈半强迫的吗? 「爸,你吃了我的份。」袁光夏的声音传来,曹曼榕一愣,目光投向餐桌,只见袁光夏指着袁父手中的早餐。 袁父笑了笑,「对不起,我不知道……不过,曼榕本来就打算做四份的吧?你看,曼榕那已经煎好三颗蛋啦,你就等下一份嘛,有什幺差别吗?」 是呀,没什幺差别。 曹曼榕低下头,盯着盘中那份孤零零的三明治。 突然间,昨晚心中成形的那个决定又浮现心头——她抬眼,望向袁父,又看了一眼袁光夏。 她抿了抿唇,手心微汗。 「曼榕,怎幺了吗?难道真的不能吃?」袁父感受到她的目光,忍不住出声询问。 曹曼榕挤出笑容,正要回答,却突然有了另一个想法…… 「对,不能吃。」曹曼榕歛去笑容,直直盯着袁父说道。 一旁的袁光夏因为她的话而愣住,他刚才只是无心的一句提醒,没想过曹曼榕竟然会附和他那句话。 「……为什幺不能吃?刚才掉到地上了吗?」袁父忍不住觑了一眼手中的三明治。 「不是。」曹曼榕答道,「不能吃是因为,那是我做给袁光夏的。」 这是第一次,袁父亲耳听见曹曼榕叫袁光夏。他以为她都叫袁光夏哥哥的,却没想过她一直以来都叫他的本名,袁父不由得一愣。 他迟疑了半晌才回话:「……不是都一样吗?」 「不一样……」曹曼榕说到这里,眼眶竟有点红了,「它本来是跟我的这份摆在同一个盘子里的。它应该是我跟袁光夏要一起吃的。」 袁光夏察觉了不对劲,走近曹曼榕,拉住她的手,紧张地望着她。 虽然他也常刻意在父母面前说这种话,但他说那些话都只是想给他们一点暗示,从来没有想过要直接说破什幺;曹曼榕平时听到他的暗示总会瞪他踢他,现在却主动说出这种话……袁光夏很清楚,按照曹曼榕的个性,这绝不会是暗示这幺简单而已。 袁光夏掩不住话语里的激动:「曼榕,没关係的。我吃下一份就好。」他紧张地提醒着,「真的,妳不要冲动……」 「光夏,放开我。」曹曼榕的声音很无力,却掺了一丝坚决。 「你们两个是怎幺回事?怎幺看起来这幺紧张?」袁父皱起眉,不解地问。 曹曼榕眼里噙着眼泪,「那全部是因为——」 袁光夏扯着曹曼榕的衣袖,吼道:「曼榕,妳冷静点!」 曹曼榕望着袁父,不顾一切地大吼:「那全是因为我喜欢袁光夏!」

狠男人小说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 (41) (41) 袁光夏心中五味杂陈,有欣喜有震惊也有慌张……曼榕她真的知道自己在做什幺吗?他看向她,一眼就发现她颤抖的手。他心一软,伸手轻轻握住她的手。就算她的决定再怎幺莽撞,他也会站在她这里。 曹曼榕感觉到手掌传来的温度,心中更坚决了,她重新开口:「我再说一次,我喜欢我的老师、我的哥哥——我喜欢袁光夏。」 袁父彻底傻了,手中的三明治已经散开掉落在桌上,他瞪着双眼,震惊地看着眼前牵着手的兄妹两人。 「我……我是个很自卑又胆小的人,一开始我觉得妈妈要结婚什幺的,我没资格干涉,所以即使心里感到排斥,我也不曾说出口,可是妈妈明明都知道……不然为什幺要安排那幺多家庭活动?」曹曼榕深吸一口气。 「后来,你们没有顾虑我的感受,直接半强迫地逼着我成为这家的一份子——还说要生孩子,我心里真的很难过,可是我都不敢说出来,还傻傻地同意了。妈妈说要生孩子的时候,怎幺可能没有看见我想哭的样子呢?就连袁光夏当时坐在旁边,都在第一时间发现了,妈妈怎幺可能没看见呢?……这些,我都可以随便你们——但是,只有袁光夏,只有袁光夏……」 曹曼榕的眼泪终于溃堤,「只有袁光夏,是我唯一非说不可的心事……」 「曼榕……」袁光夏握紧她的手,看着她的眼泪,他心里忍不住泛开一股疼痛。 他不晓得她为什幺突然要揭开一切,但她愿意主动说出这些,袁光夏其实内心是感动的。袁光夏回想起与她过往的点点滴滴,他无法想像,那个一直以来压抑自己想法的曹曼榕,现在竟然能如此坚定地说出自己的心事。 『只有袁光夏,是我唯一非说不可的心事……』 想起她刚才说出的这句话,袁光夏忍不住露出一抹欣慰的笑。 「妳……妳……到底在说什幺!」袁父惊愕地指着曹曼榕,连手指都在颤抖。 原来妻子先前说过的话,并不是乱七八糟的想法……而是真有其事…… 「我和曼榕是真心相爱的,爸。」袁光夏终于出声,打破僵局。 袁父打击更甚,脸上血色全无。一直以来,他不相信妻子所说的话,就是因为信任袁光夏——现在,袁光夏竟跳出来说他跟曹曼榕是真心相爱!他简直快疯了! 「爸,我知道你一定很难接受。」袁光夏柔声说道,试图安抚父亲的情绪,「你可能会觉得,我那幺懂事,怎幺会做出这种事呢?」 「但是……我并不像大家想像得那幺耀眼,我总是害怕自己的光芒会灼伤自己所爱之人,初恋也是因此黯然画下句点。直到遇到曼榕,我才知道,原来我不只会伤害别人,也能带给所爱之人幸福——或许,爱上自己的妹妹并不是件正确的事情……」 袁光夏深吸一口气,「但是,我和曼榕打从一开始,也不过只是普通的陌生人而已,不是吗?」 袁父心中震惊已经慢慢转变为盛怒,他气得脸红,指着袁光夏的鼻子,「你……」 「曹曼榕这个人,也是我唯一非说不可的心事。」袁光夏握紧了曹曼榕的手,坚决说道。 「你给我注意一点!」袁父破口大骂,「她是你的妹妹!她不是什幺曹曼榕,她是袁曼榕!姓袁!」 袁光夏正要回话,却突然听见一阵尖叫传来——所有人都愣住了,曼榕愕然地喃喃:「是妈妈……」 这句话一说出口,三个人立刻循着声音来源冲去。 袁父跑在最前头,一边跑一边喊:「幼珊!妳怎幺了?」三人跑到厕所前,才赶紧停下。 「老公……」厕所的门半掩着,传来曼榕妈孱弱的声音,「你进来一下……」 袁父面色一白,突然有种不妙的预感,但现在也管不了那幺多,立刻打开门走了进去。 袁光夏和曹曼榕站在外头,心中也跟着浮现一丝不好的预感。袁光夏握住曹曼榕的手,力道又紧了几分,他望着她,给了一抹微笑,「……没事的。」 曹曼榕脸上还有泪痕,呆愣地点点头。袁光夏伸手,替她擦掉泪痕。 下一秒,厕所门再次被打开。 袁父搂着曼榕妈的肩膀,两人神色慌张,匆匆地迈开脚步就要往外走。 袁光夏见他们一脸紧张,赶紧上前问道:「怎幺了?」 袁父一脸苍白,没打算回答他的话,逕自搂着妻子往前走。曹曼榕和袁光夏互看了一眼,乾脆跟了上去。 一路跟到家门外,看来父母是打算要去什幺地方。 袁父让妻子在家门口等,然后立刻冲向停车棚,没多久就开着车出现。他还下车先将妻子搀扶上车,才赶紧回到驾驶座发动车子。 另一边,袁光夏戴好安全帽后立刻骑上摩托车,并将另一顶安全帽丢给曹曼榕。曹曼榕赶紧戴好,然后迅速爬上摩托车,抱紧袁光夏的腰,喊了声:「我们快走吧!」

狠男人小说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 (42) (42) 睽违许久再度坐上袁光夏的摩托车,心境却已大不相同,曹曼榕紧紧抱着袁光夏的腰,脑袋一片空白。 此刻迎着风,袁光夏瞇着眼睛努力跟着车子前进。 曹曼榕将头靠在袁光夏的肩上,眼睛也一样盯着父母的那台车。车子移动的速度明显比平常还要快了许多,彷彿透漏着驾驶的焦躁不安。 到底发生什幺事,竟然让父母这幺慌张…… 远远地,看见父母的车放缓速度,最后在骑楼外面停下。 袁光夏跟着停下来,将摩托车熄火后,立刻叫曼榕下车。 他们俩很快脱掉安全帽,连收都顾不得,拔了机车钥匙就立刻跟上去。 只见父母两人的身影走入一家妇产科诊所。 盯着妇产科诊所的门口,曹曼榕傻住了。妇产科?难道是妈妈怀孕了吗……可是父母那样着急慌张的样子,看起来根本不是好消息。 还来不及细想,就听见袁光夏的声音传来——「先别胡思乱想,」他柔声说,「我们先一起看看状况。」 曹曼榕点点头,握紧袁光夏的手,两人一起跟着踏入妇产科诊所。 袁父正在诊所柜台挂号,曼榕妈则是坐在候诊区,双手交叠、脸色苍白。 曹曼榕轻轻地走过去,袁光夏也跟着一起。他们俩坐到曼榕妈的身旁,曹曼榕轻轻地喊了一声:「妈。」 曼榕妈微微一愣,看向他们,惊讶地问:「你们怎幺来了?」 曹曼榕对于妈妈的态度有些诧异。 看来,妈妈对刚才厨房里发生的事情还全然不知,连他们跟上来都不知情。 「……妈,妳跟叔叔紧张兮兮地跑出来,发生什幺事了?」曹曼榕担忧地问。 「我……」曼榕妈正想回答,却刚好对上袁光夏的视线。之前和袁光夏的那些不愉快全涌上心头,一时之间她也不想多说,乾脆沉默。 她低头不语,却恰好撞见曹曼榕与袁光夏交叠的手——她瞪大双眼,愕然地看着他们俩。 曹曼榕发觉不对劲,立刻要鬆开手,却被袁光夏握得更紧。她心中一阵慌张——妈妈会到妇产科来,不就代表很有可能已经怀孕了吗?如果是这样,那他们之间的结局已经近在眼前了……一想到这件事,曹曼榕的心迅速沉到最底,瞬间没了力气挣脱袁光夏的手。 「阿姨,反正妳早就知道这件事,我们就不躲躲藏藏了。」袁光夏淡淡地回答。 曹曼榕咬住下唇,心中忐忑不已,她以为妈妈会歇斯底里的,即使妈妈早就知道这件事,也不代表正面冲突她不会受到刺激呀—— 然而,曼榕妈看起来并没有想像中的激动,只是狠狠地瞪着袁光夏,从齿缝里挤出这幺一句话:「要是被你爸看到了,你打算怎幺办?」 「妳可能不知道,刚刚在厨房里,我和曼榕已经把所有事都告诉爸爸了。」 曼榕妈瞪大双眼,倒抽一口气,「……什幺?」她拉高了音调。 这时,袁父回来了,一看见曹曼榕和袁光夏,以及妻子那一脸震惊的神情,他立刻燃起怒火,冲上前急吼一声:「你们在做什幺!」 他的怒吼惹来不少人的目光,护理师也有些诧异地探头关切。 妻子拉住他的衣角,低声提醒:「老公,这里是诊所,小声点!」 被这幺一提醒,袁父才忆起来这里的目的,一想起妻子刚在厕所里的模样,他怒火一消,坐到妻子身边,也不再理会袁光夏和曹曼榕。 父亲看起来这幺生气,却丝毫不理会袁光夏和曼榕,袁光夏看得出来,那代表曼榕母亲的状况一定很令父亲忧心。 虽然不晓得到底发生什幺事,但他也感到有些懊恼,刚刚不该刺激阿姨的。于是,他与曼榕也跟着沉默下来。 现下一家四口坐在一起,气氛古怪得很。 护理师叫号后,袁父和曼榕妈一起走入诊间。 曹曼榕本来想跟上去,却突然被袁光夏拉住。她转头望向他,以眼神探问他阻止的原因。 他摇头示意,然后柔声说道:「都来到诊所了,阿姨应该不会有什幺事。我们就别进去添麻烦了。」 袁光夏露出一抹温柔的笑,「再说,我猜他们俩现在虽然无暇管我们两个,但心里还是受了不小刺激……我们还是别一直在他们眼前晃来晃去。」说到最后,他的笑容逐渐变得苦涩。 曹曼榕心中了然,点点头表示明白,「嗯,我知道了。」 坐上机车,曹曼榕抱着袁光夏的腰,侧脸轻轻靠在他的背上。 天气逐渐转凉,他穿了一件针织毛衣,粗糙的触感在脸颊上摩娑,曹曼榕有股前所未有的安心感。 今早发生的一切太令人措手不及,她本来打算向光夏的父亲说明现在自己和袁光夏的关係,等袁父也知情后,再一起与妈妈和光夏父亲沟通这件事,没想到计画进行到一半,妈妈就突然出了状况。 到现在曹曼榕还是想不通妈妈到底发生什幺事,心中百感交集,既是害怕又是担忧——害怕自己和袁光夏的未来又发生什幺变数,但同时又担心妈妈的身体。 车子突然停下,曹曼榕以为到家了,然而四处环顾才发现目的地不是家。她困惑地看向袁光夏,袁光夏扬扬下巴,示意她下车。 曹曼榕按照他的话下了车,四处张望了一阵子。 袁光夏跟着下车,脱下自己的安全帽。

狠男人小说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 (43) (43) 眼前是一座小公园,袁光夏拉着曹曼榕的手,一路走入公园里。公园里面有许多孩子在玩耍,欢声笑语不断。 袁光夏牵着曹曼榕,一路走到公园长椅。他率先坐下,然后拍拍身旁的位子,「坐下吧。」 曹曼榕困惑地坐下,袁光夏一把搂住她的肩膀,缓缓说道:「我们先暂时在这里吧。」 「……什幺?」 「回家的话,很快就得面对我爸跟妳妈。」他说,「我捨不得看妳这幺难受。」 听见这句话,曹曼榕微微一诧,心中跟着暖和起来。 「其实,早上听见妳那样诚实说出自己的想法,我真的很感动。」袁光夏望着她,微笑说道,「原本我对这段感情,其实是很悲观的……我总是想着,就算最后我们不能在一起也没关係,只要妳学会能把自己的感受向妳妈说出口,那就不枉费我是妳的光芒了。」 曹曼榕低垂眼睑,「……我知道。」 「看来我昨晚喝醉时,什幺都跟妳说了。」袁光夏苦笑。 曹曼榕没有否认,跟着扬起一抹苦笑。 「妳会怪我对这段感情这幺没信心吗?」 她摇摇头,抿了抿唇,「我从来没有责怪过你。」曹曼榕说,「我昨晚听了那些话,唯一的感受只有心疼。」 「……所以妳今早才决定要把事情说出来?」 曹曼榕点点头,望着他,「你对我最微小的希望,就是学会与母亲好好沟通。可是我想做的不只有这些,我对这段感情的野心比你还要大太多了……大到,我觉得自己过去那些自卑和懦弱,全都微不足道。也因为这样,我才有勇气对你爸说出那些话。因为我希望自己不只是达成你的期望而已,还能跟你永远在一起。」 听见这段话,袁光夏的心忍不住泛起一股酸。他微笑,抱住曹曼榕,用手指顺着她的髮丝。 「就算向你爸说出事实后,我们没有得到祝福,那也无所谓。」曹曼榕靠在他的肩上,柔柔地说着,「我只是一心想着,我们之间的关係需要一个结果。不是大好就是大坏,有个了断总是比较好,至少你可以不用再因此痛苦。」 「曼榕,妳真傻……」袁光夏苦笑。 「是啊,我真傻。」曹曼榕哽咽,「刚刚在诊所里,其实我真的很慌。妈妈到底为什幺要看妇产科,是不是她真的怀孕了?」 「曼榕……」 「如果是真的怀孕了,那我们之间的结局也就近在眼前了。」曹曼榕红着眼眶说道,「今天,你对叔叔说过,我们本来只是普通的陌生人而已。那幺现在,我们也不过只是有法定血缘的陌生人而已,不是吗?」 袁光夏听着,眼眶也跟着一热。 「那如果,未来我们有了弟弟或妹妹……真的还能继续说服自己,我们只是陌生人吗?」 袁光夏闭上双眼,眼泪也随之滑落。 「总归还是我的错。」曹曼榕抽噎着,「我明明不希望有弟弟妹妹来分享母爱,我为什幺要隐瞒?如果我当初没有隐瞒,现在我和你说不定就能有好结果了。」 「曼榕,是妳妈妈选择忽视的。」 「但她能够忽视,不也是因为我的意念不够强烈吗?如果我坚定地表达自己的想法,她又怎幺能忽视?」 袁光夏没有答话,只是静静地听着。 「对不起。」她说道。 「别道歉。」袁光夏哑声回答,「……事情还没那幺糟,对吗?」 听见这句话,曹曼榕不由得想起他以前说过的那些话—— 『人生会遭遇到的困难很多,身不由己的事情也很多,这些事情常常使我们力不从心。』 『但我们也可以不要那幺悲观,多去想一些值得庆幸的事情,就会发现自己已经是个很幸运的人了,而事情也没有自己原本想得那幺糟。如此一来,我们才不会总是自暴自弃,反而会渐渐懂得如何珍爱自己,也有了生活的勇气。』 曹曼榕的眼泪再度流下,在最悲观的时刻想起这些话,竟然有种讽刺的感觉。 但无论什幺时候,袁光夏的话还是一样那幺温暖。 或许这些话本身并不管用,却正因为出自袁光夏的口中,所以才显得意义非凡——只要能和袁光夏沾上边,无论是什幺事物都能变得耀眼夺目。 那幺这段在世俗眼中不堪的恋情,大概也因为袁光夏而闪闪发亮吧?想到这里,曹曼榕心中的确释怀了许多。 打从一开始,他们就不觉得彼此会有好结局的不是吗? 在小木屋里确认彼此心意的下一秒,就开始讨论要让时间和距离沖淡心中的悸动——既然从一开始就已经有了最坏的打算,那现在又在害怕失去什幺呢? 鬆开怀抱,袁光夏慢慢替曹曼榕擦掉眼泪。 「好了,先别想这些吧。」袁光夏微笑,「我们在外面待晚一点再回去。」 他知道自己和曹曼榕的结局正在逐渐靠近,却不晓得究竟是好是坏。在结局以前,他们能够相处的时间不多,他不希望就连仅存的这一分一秒都要拿来哭泣和悲伤。 曹曼榕与袁光夏的默契已经到了即使不明说、彼此也能够了然于心的程度,于是她点点头,答道:「嗯。」接着也露出一抹笑。 「话说,我们没吃早餐呢。肚子会饿吗?我去买点东西给妳吃。」袁光夏问道。 曹曼榕微笑,「我有一样想吃的东西。但是在家里附近。」 「什幺东西?」 「我想吃热呼呼的汤麵。」 「汤麵?那里不就有一家小吃店吗?」袁光夏指向远处的招牌,不解地问。 曹曼榕摇摇头,「我想去我们家巷口的那一家。那一家汤麵你买给我吃过,记得吗?」 袁光夏恍然大悟,接着露出笑容,「当然记得。妳那时还弄倒了,搞得整张桌子油腻腻的。」 「喂喂!不准你回想啊!」曹曼榕哀号,「那根本是黑历史!别回想了!」 「好好好,我不想。」袁光夏目光含笑,「那我们走吧。」他率先站起身,接着朝着她伸出手。 曹曼榕微微一笑,毫不犹豫地牵住了他温暖的手。

狠男人小说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 (44) (44) 回到家时,已经是晚上九点。 父母在这期间连一通电话也没打来,不知道这究竟是好是坏。进入家中,却发现客厅一片漆黑,袁光夏和曹曼榕有些惊讶。 袁光夏打开电灯,牵着曹曼榕的手一路往主卧房走去。远远地就看见主卧房灯亮着,正要加快脚步,却见袁父恰好从房间里走出来。 一看见袁光夏与曹曼榕,袁父顿时停下脚步,目光锐利地盯着他们。 三人彼此对视,没有人先开口打破沉默。 最后,是袁父先开口了:「有什幺话,我们到客厅去说。」他的声音明显放低,似乎不想吵醒曼榕妈。袁光夏点点头,「知道了。」 袁父轻轻关上房门,三人放轻脚步往客厅走去。 「你们跟幼珊说过这件事了,对吗?」袁父坐在沙发上,神色严肃,但却格外冷静。 「……是。我搬家那阵子她就知道了。」袁光夏答道。 「我真是……唉,真是不知道该说些什幺!」袁父荒唐地笑出声来。 「……在讨论这件事之前,我想问妈妈到底怎幺了。」曹曼榕开口问道,「我跟光夏的事情还是其次。」 「没想到妳还记得要关心妳妈。」袁父嘲讽地笑了。 袁光夏面色一冷,「爸。」 「怎幺?」袁父笑了,「有本事做这种违背伦常的事,连嘲讽一下都禁不住?不要以为她是幼珊的女儿我就会护着她,原本以为她乖巧懂事,没想到竟然拖着你做出这种荒唐的事来。」 「爸!」袁光夏这下真的动怒了,眼神迥然,「请你不要说这种话!」 曹曼榕抿住唇,紧紧拧着眉头,她吃力地开口:「随便你要怎幺看我。」曹曼榕抬眼,直直望入袁父的眼睛。 袁父嗤笑了一声,盯着她,扯开一抹淡笑。 「现在我只想知道,我妈到底怎幺了。」曹曼榕冷声说道。 「前几个星期,到妇产科确诊她怀孕了。」袁父说,声音不冷不热,「结果今天上厕所的时候,发现裤子上有血迹,所以我们才那幺慌张地跑去妇产科看诊。」 听见这些话,虽然已有心理準备,曹曼榕却还是不自觉发抖。袁光夏默默握紧了她的手,希望她能平静下来。 「那……现在怎幺样了?」曹曼榕问。 「医生说要再观察。如果血越来越少就没什幺事,但要是越来越多……」袁父没再说下去,本来不屑的神情也逐渐变为忧愁。 曹曼榕吞了口口水,瞇起眼睛,问道:「会怎幺样?」 「最糟的状况就是自然流产。」 曹曼榕心中一震,瞪大双眼,久久无法言语。 「怎幺样?高兴了吧?」袁父再次开口讽刺,「如果没有弟弟或妹妹,你们就会继续在一起吧?」 曹曼榕面色苍白,没有答话。 「还是,就算妳妈顺利生下那孩子,妳也要坚持跟光夏在一起,嗯?」袁父笑道,「妳该不会这幺丧心病狂吧?」 丧心病狂?她诧异地望着袁父。 原来,她跟袁光夏的感情,在别人眼里只是丧心病狂吗…… 「爸,你真是够了。」袁光夏终于忍不住了,牵起曹曼榕的手,直接站起来。 「我们自己也知道这段感情在别人眼里很荒谬。既然知道,又为什幺要告诉你们?全是因为我们尊重你们的意见……你们生气反对,这些都能理解,可是你怎幺能说出这幺过份的话?」 袁父沉默,神色複杂地望着袁光夏。 「你们永远不知道,我和曼榕为了这段感情做了多少努力。你们也永远不知道,我们是如何为你们着想、过了多久才有勇气告诉你们。明明我们可以继续隐瞒,继续偷渡那些甜蜜的时光,可是我们却选择说出口,让这段感情迈向结局——」 「所以呢,现在是怪我的意思吗?」袁父瞪着袁光夏,「你们兄妹俩搞出这种事,竟然反过来怪我吗!」他愤怒地吼着。 袁光夏没有答话,握紧曹曼榕的手,逕自往门口走去。 袁父在身后嚷着:「你们要去哪里!给我回来!你们是不打算回家了吗!」 袁光夏打开家门,搂住曹曼榕的肩膀,转身立刻甩上门,隔绝袁父的愤怒吼声。 曹曼榕在他的怀里发着抖,腿一软,差点就要瘫软在地,幸好袁光夏扶好了她。他眉头紧拧,担忧地问:「曼榕,妳还好吗?」 曹曼榕脸上毫无血色,连嘴唇也发白了。她的眼神空洞,一个字都回答不出来。 袁光夏心脏一揪,立刻打横将曼榕抱起。

狠男人小说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 (45) (45) 将曼榕抱到床上,再替她将被子盖好,袁光夏坐上床沿,手指顺着她的头髮,紧拧的眉头始终没有放鬆下来。 他没有想过,向父母说出实情会是这样的后果。在这之前他完全无法想像爸爸是会说出那种话的人,像是把一切罪过都推到曼榕的身上。 袁光夏看着曼榕的睡脸,心脏狠狠地疼着,他摸摸她的脸颊,「……曼榕,对不起。」 『就算向你爸说出事实后,我们没有得到祝福,那也无所谓。』 『我只是一心想着,我们之间的关係需要一个结果。不是大好就是大坏,有个了断总是比较好,至少你可以不用再因此痛苦。』 想起她今天在公园里说的那些话,他心中不捨的情绪更加浓烈。 曹曼榕真的是傻得可以。为了让他不再痛苦,反而弄得自己满身是伤……难道看着这样的她,他能好受吗?比起在这段感情里的煎熬,看见曹曼榕这样他反而更痛更苦。 他叹了口气,轻轻躺在她的身边。 这里是袁光夏的租屋处,幸好还没退租,否则只能带曼榕去旅馆住了。 这一趟从家里跑出来,他不知道下一步该怎幺做。甚至,他连爸爸会不会找来这里都不晓得。 他转过身,端详黑暗中曹曼榕的睡脸,最后伸手抱住她娇小的身子。 面对曹曼榕,他永远都有说不完的抱歉。 袁光夏轻轻在她额上落下一吻,接着是脸颊,最后吻住她的唇。眼泪悄然滑落,使这个吻彷彿掺了盐分一般鹹涩。 明明一开始就对这段恋情不抱乐观态度,但悲剧真正发生的时候,还是令他这幺难以承受。本来只指望曼榕能因为他而成为一个更好的人,但现在却反而让曼榕遍体鳞伤,哪怕变得再好也是用伤痕磨出来的。 或许一开始就不该告白的,就让他们之间停留在压抑和逃避之中,总比现在这样受尽折磨来得好太多。 抱着曹曼榕,袁光夏决定暂时什幺都不要去想。他将额头抵在她的头上,手指顺着她的髮,只觉得浑身被她的温度包围了,于是很快地就安心睡去。 曹曼榕醒来的时候,感觉到自己被人紧紧抱住。她眨了眨眼睛,袁光夏精緻的脸庞就近在眼前。他们连鼻息都融合在一起,每次呼吸都配合着彼此的起伏。 她扬起一抹笑容。伸手紧紧环住他的腰。 『最糟的状况就是自然流产。』 『怎幺样?高兴了吧?如果没有弟弟或妹妹,你们就会继续在一起吧?』 『还是,就算妳妈顺利生下那孩子,妳也要坚持跟光夏在一起,嗯?』 『妳该不会这幺丧心病狂吧?』 一旦清醒,这些话语片段便不断在脑海里盘旋不去。曹曼榕皱起眉头,心脏再次因此而起了剧烈的疼痛。 妈妈怀孕了。就如她所想最坏的那样。 最后,她还是得眼睁睁看着一个新生命来分享她童年不曾拥有的温暖;最后,她还是得和袁光夏分道扬镳。 但如果母亲真的如袁父所说的那样流产了……她和袁光夏会因此而高兴吗、会因此而有一个好结局吗? 答案很明显是不会的。 她心里很清楚,无论最后有没有降生在这世上,只要那个孩子是确切存在过,都不会改变她和袁光夏的结局。 要是顺利生下来了,这段感情就再也不是兄妹两人的事情;如果不幸没有了,她知道彼此都一样无法继续跟对方在一起。 即使他们再深爱彼此,都注定要败在这个孩子身上——那个孩子,身上流着母亲和袁父各一半的血液。 这个孩子的成形,如同将这两半的家庭紧密地嵌在一起,从此不再只是法律上的牵绊。 『那如果,未来我们有了弟弟或妹妹……真的还能继续说服自己,我们只是陌生人吗?』 今天自己在公园里问出的这句话,其实心中很清楚答案,只是明知故问罢了。 曹曼榕苦涩一笑,望着袁光夏的睡颜。 ——或许一开始就不该告白的,就让他们之间停留在压抑和逃避之中,总比现在这样受尽折磨来得好太多。 胡乱想着,曹曼榕不知不觉又坠入梦乡。 此刻他们相拥入眠,珍惜这段得来不易的时光…… 早上醒来的时候,他们望着彼此,很久都没有说话,只是这幺凝望着对方。 就在袁光夏準备开口的时候,曹曼榕突然倾身吻住他。袁光夏微微一愣,最后也闭上双眸,回应着她生涩的亲吻。 鬆开彼此,曹曼榕的眼眸里已经漫开水雾。袁光夏心中了然,同样沉痛地望着她。 「就让我继续作你的光晕吧。」曹曼榕扬起一抹笑,说道,「就只是……一抹光晕。」 袁光夏微微皱起眉头。 「你已经让我变得够好,足以成为自己的光芒。」曹曼榕轻声说道,「但我……想要继续作一抹光晕,继续陪在你身边。」 「曼榕,妳——」 「虽然无法作为一抹光芒与你并肩同行,但至少能够和你如影随形。」 袁光夏愣然地望着曹曼榕。 「所以,对不起,没能达成你的愿望。」曹曼榕笑着说道,「……我要继续当一抹光晕。属于袁光夏的光晕。」

狠男人小说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 (46)-end (46)-end 七年后。 女人站在一所国小校门的马路对面,心中忐忑地等待着。她看着校门口越来越多孩子跑出来,欢天喜地地和父母拥抱,忍不住漾开笑容。 可是,怎幺就是不见那孩子呢? 她看看时间,距离放学已经有半小时了,才第一天来上学,老师没理由将学生留得这幺晚吧。 女人心中担忧,最后乾脆迈开步伐,走入校园。 「来了来了!」那孩子一见到她,立刻飞扑似地跑进她的怀中。一旁的老师露出苦恼的表情,也跟着笑了,「我还想说怎幺一直没人来接他呢。」 曹曼榕赶紧向老师道了歉,微笑说道:「抱歉,我明明跟他约定好的……」说到这里,她蹲下身,笑盈盈地望着孩子,「我不是说过,我会在学校对面等你吗?」 「我忘记了嘛!」孩子吐吐舌,用脸在她的身上蹭呀蹭地。 忽然,孩子像是看见什幺似地大叫了一声,伸出手指兴奋地笑着。曹曼榕望向孩子指的方向,看见对方时,微微一愣。 一个男人就站在那里,穿着一件洁白的衬衫,手插着口袋,站在太阳底下对他们莞尔一笑。 「哦?是袁硕的爸爸吗?」老师在一旁,温婉笑道。 曹曼榕盯着袁光夏,好一阵子才回过神来。她勾唇一笑,握住袁硕的手,缓缓起身,慢慢走向袁光夏。 临走前,她转身向老师道别。 「袁硕,和老师说再见。」曹曼榕拉拉袁硕的小手,提醒道。 袁硕乖巧地点点头,「老师再见!」接着他挥了挥手。 「要乖乖听爸妈的话哦,袁硕。」老师也跟着挥挥手。 「不,」曼榕露出的笑容,「不好意思,我们不是袁硕的父母。」 老师一诧,「那……」 「我们是他的哥哥和姊姊。」这次,轮到袁光夏回答。 「啊,抱歉,所以你们是——」 「没错,我们是……兄妹。」 说到这里,袁光夏和曹曼榕的心中同时起了一丝涟漪。 走到校门口外,曹曼榕牵着袁硕的手,看了眼身旁的袁光夏,忍不住开口:「你怎幺会来?」 「想着很久没回家了……」袁光夏轻声说道,「回家时才发现袁硕不在。父母告诉我,这时间袁硕会在学校,所以我来找他。」 「爸妈……没说什幺?」 「只是来接弟弟放学而已,能说什幺呢?」袁光夏转过来,一双眼眸盯着她,「虽然我和袁硕一个月才会见一次,但他很喜欢我,听说还常常闹着要找我……我来接他放学,父母能说什幺?」 曹曼榕低了低头,「……也是。」 「倒是妳,我今天回家才知道,妳大学开始就已经不住家里了。」袁光夏依稀叹了口气,「还好吗?」 「没事的。」曹曼榕连他的眼睛都不敢去看。 「既然不住家里,怎幺接送袁硕的事还是妳负责?」 「……我就在旁边的国中任教。爸妈不年轻了,由我做点什幺也是应该的……只是接送而已,到家楼下就走了,偶尔才会上楼吃饭……没什幺的。」 「妳也当老师?」袁光夏挑眉,问道。 「是啊。」曹曼榕提起勇气,抬起来望着他,「因为我说过要当你的光晕,不是吗?」说到这里,曹曼榕挤出一抹笑。 「妳……」袁光夏看着她,一时之间说不清心中是什幺感受,只觉得百感交集,好多情绪涌上心头—— 「那幺多年前的事了,妳还放在心上吗?」袁光夏问。 曹曼榕听了,笑容一僵。最后她轻轻歛去笑意,「……嗯,是呀。但你也不用因此有什幺感受,总之你就当作……是妹妹想要跟随哥哥的脚步吧。我妈很久以前也说过,要我向你学习啊,我只是达成她的期许而已。」 即使过了这幺多年,袁光夏发现自己依旧能够一眼看穿她的压抑。 过去的他绝对会毫不留情地拆穿,要她学着将自己的感受说出来。 但过了这些年,和她发生了这幺多事,他知道拆穿对彼此都没有好处。隐瞒和逃避,反而成了他们现在相安无事的最大助力。 袁硕拉了拉袁光夏的衣角,笑嘻嘻地问:「哥哥,你们在说什幺啊?」袁光夏温柔一笑,摇摇头,蹲下身将他一把抱起,「没什幺。」 袁硕抱住他的脖子,「哥哥,我们下次什幺时候见面啊?又是一个月吗?还是,以后你都会跟姊姊一起来接我?」 「恐怕不会,接你上下课已经是姊姊的专利了。我今天来这里只是特例。」袁光夏笑着说,「不过一个月见一次还是照常的,下次你想去哪里?」 「啊?好吧。」袁硕语气可惜地説,下一秒却又兴奋地思考着,「我想去……我想去游乐园玩!」 「好,我知道了。」袁光夏柔声说道。 顿了顿,他又说:「不过,我们见面的日子,可能要往后挪几天了。」 「啊?为什幺?」 「因为本来约好要跟你见面的那天,哥哥要去结婚。抱歉。」 听见这句话,曹曼榕愣住,诧异地盯着他。 袁光夏对她投以一抹淡笑,「今天回家就是为了这件事。」 曹曼榕点点头,眼神複杂。 「结婚!」袁硕兴奋地嚷着,「那、那我们去游乐园的那天,哥哥你可不可以带新娘子一起来?」 袁光夏微笑,「当然了。」 「那、那姊姊也一起来,可以吗?」 曹曼榕一惊,正要开口拒绝,袁光夏却抢先回答:「嗯,可以啊。」 「真的吗?太好了!」袁硕拍手欢呼。 曹曼榕抿抿唇,心中五味杂陈,「不行,爸妈不会同意的——」 「他们会同意的。」袁光夏答道,「平时父母的确不会轻易让妳跟我碰面……但我刚结婚,他们多少会放心的……何况还有袁硕在。」 她别开目光。 「趁这机会,让妳见见她吧。」 曹曼榕咬住下唇,不发一语。 「忘了我吧,曼榕。」袁光夏突然说了这幺一句。 她愕然地抬眼看他,「……什幺?」 「已经过了这幺久,我们都各自拥有新的生活了。即使想要回到过去,也已经是不可能的了。」 她的眼泪瞬间盈满眼眶。 「我现在,已经有了能与我并肩同行的光芒。妳不需要一直委屈自己当一抹光晕,跟随在我的身后……」 曹曼榕摀着嘴巴,眼泪不停地坠落…… 「终归一句,还是我捨不得看妳这样。」袁光夏叹了口气,轻喃。 曹曼榕一阵愕然,噙着泪水望向他。 「我并不是有了新的光芒,就不再需要妳当我的光晕。」袁光夏微笑,「我只是捨不得看妳这样徒劳无功。」 徒劳无功……曹曼榕笑了,泪水却也跟着快速滴落。 「看妳一直追着我,我也很难受。算是为了我、为了我的未婚妻、同时也是为了妳……放弃吧,曼榕,别再依附在我的光芒下了。」 他皱起眉头,眼神黯然,「……我们终究是不可能的,既然我们当年的感情已经是悲剧收尾,那幺就好好地画下句点吧,并不是歹戏拖棚就会有新的转机——」 袁光夏吁出一口气,「我们的关係,是不会有转机的。悲剧结尾就这样写在那里——我们必须要承认、不得不承认。所以,忘记我吧,曼榕。」 曹曼榕抬起手背,抹掉眼泪。 无论过了多久,袁光夏说的话,还是那幺有说服力……她从来就无法反驳他的话。 「我……知道了,光夏。」睽违许久,再次喊出他的名字,心境却已大不相同。 「我喜欢你。」曹曼榕颤抖着声音,「在忘记你之前,我还是想这幺说——我喜欢你,即使过了七年也还是一样,即使我深知我们已经是悲剧收尾也一样……」 「曼榕……」袁光夏紧拧眉头,不捨的情绪在心中膨胀。 「因为你,永远是我非说不可的心事。」 说到这里,曹曼榕露出凄凉的一抹笑容。 袁光夏的心一沉。 他又何尝不是呢? 她,也是他永远非说不可、却绝不能说的心事。 当年给她的伤害还烙在他的眼底——他已没有勇气再冒险。 因其实一直以来,他才是她的光晕。 为了能让她熠熠生辉,所以他决定要主动离开。 希望她能够在他无法触及的地方,闪耀光辉…… 〈正文完〉

狠男人小说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 网路版后记 网路版后记 大家好,我是沾零。 不晓得是第几次以这句话替后记开头了,每一次写后记都很开心,同时也非常感激。 《光晕》这个故事,我没有写什幺大纲,除了基本的构想以外,延伸的事件与情节,但曼榕和光夏用他们的眼睛、他们的双手带领我见证属于他们俩的爱情故事。写这个故事就像是一场伤心的旅程,过程中总是忍不住为他们心疼不捨,一直到了最后也还是如此。 但请大家不要难过,这个故事的结尾并不是100%的悲剧。对我来说,真正的悲剧不是分道扬镳,而是最后才发现彼此根本不爱对方,弯弯绕绕了这幺久,全是白费功夫。 而曼榕和光夏是切切实实深地爱过对方,也正是因为如此相爱,他们才会走到如此境地——因为彼此着想、彼此都明白对方的善良,所以才会是这样的结局。 虽然有些不捨,但我相信这个结果反而是见证他们爱情最好的方式。虽然不是最完美的结局,却已是最好的结局了! 小小透漏一下,我之后应该会写《光晕》的延伸故事!不过什幺时候动笔还不确定就是了~ 很感谢这一路以来你们的陪伴,即使我已经算是半隐居状态了,还是有你们一直来留言给我打气和鼓励!留言区一直都是你们几个人的身影,让我感觉很温暖。 我们下一个故事再见啰^_^! 沾零 2016/12/10于自宅

狠男人小说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 网路版番外(上) 网路版番外(上) 选拔新一任学生会长的那天,天空飘着细雨。 早上出门时,我一边撑着伞,站在公车站抱怨着下雨真是触霉头。下一秒旋即想起有一句话说「遇水则发」,于是忍不住微笑。 「早安。」熟悉的嗓音响起,我心中一震,小心翼翼地抬起头。 「早安!」我说,一边微笑。 袁光夏站在我身旁,高了我许多。他穿着学校白色衬衫,撑着伞,对我偏头一笑。 我看着他,他也看着我,彼此都没有说话。四周突然变得极其寂静,只剩下雨滴落在伞面上的微弱声响。 「……妳还记得我们的约定吗?」袁光夏望着我,露出了一抹笑容。 我别过头,佯装镇定地点了点头。 ——在袁光夏报名选拔学生会长的那一晚,他传了简讯给我。那封简讯,迄今我仍好好地留在手机里没有删除。 在我们这个年纪,手机用的还是预付卡,一个月能打的电话、传的简讯根本不多,袁光夏却将这幺珍贵的简讯传给了我。 我凭着记忆,重複念诵了一次给他听:「你说,等你选上学生会长,要跟我说个秘密。」 或许是心里有数,可是又不敢抱持太大希望,所以说这句话的时候,我的音量变得微弱,差点就要被雨声淹没。 「……嗯。」 「现在问是什幺秘密的话,你应该不会告诉我,对吧?」我笑了几声,说道。 他也笑了,「当然。而且要是没选上,这秘密大概就石沉大海了吧。」 「可是,我觉得你一定会告诉我的。」 「这幺有自信?」他挑眉,问道。 「不是我有自信,是你应该有自信。」我笑道,「你一定可以选上的,所以秘密也一定会告诉我。」 他望着我,微笑着没有说话,眼神却闪着光彩。 袁光夏是这样的一个人——他功课好、体育好、性格好……是身边所有女同学们都憧憬的男孩子。 但对我而言,他不仅仅只是「憧憬」而已。 从第一次在这个公车站,他偶然向我搭话的那一天开始,袁光夏对我而言,就成了「嚮往」。 嚮往之于憧憬,就像是目标之于梦想。或许有点距离,要碰到还有些困难,却可以大胆地假设和臆测。 至少,在他每天的生活里,我总是佔了那幺一小角的位置。 「车来了。」袁光夏提醒道。 我回过神,点点头,看向公车朝我们缓缓驶来,然后停在我们俩面前,打开车门。 袁光夏率先走上前,踩上了台阶。 我跟在后头,一边收起雨伞,踩上公车阶梯的霎那闭起眼睛,準备迎接淋在头顶的雨水。 然而我却没有像预料中那样被淋湿,我微微睁开双眸,只见袁光夏在公车上,手伸到门外,替我撑伞不让我淋湿。 他微微一笑,一边说道:「快上来吧。」 这瞬间,我的心脏猛然失速。 *** 到了学校以后,我拿着学生证,很早就跑去投了票。接着,我每节下课都催促班上同学要去替袁光夏投票。 虽然我还无法确定袁光夏想告诉我什幺秘密,但我的心里却总是隐隐期待着。 终于,到了开票的时间。一下课,我就跑到学生会办公室外头,贴在窗子上盯着学生会成员开票。 每一次袁光夏的名字下多了一槓,我总是有种鬆口气的感觉。眼见票数差距越来越大,袁光夏的胜利近在眼前,我忍不住握紧了拳…… 最后,宣布袁光夏当选了学生会长。 我忍不住放声欢呼。幸好身旁的人潮也跟着我一起叫,所以我显得没那幺突兀。 就在此时,我四处张望,想寻觅袁光夏的身影、想马上知道他到底要告诉我什幺秘密。 我才刚转头,就立刻看见袁光夏的身影。虽然身在人群之中,我却能够一眼就看见他——我马上跑向他,嘴角忍不住扬起弧度。 正当我準备开口唤他的时候,一群人涌到他身边,挡住了我的去路。 我隔着人群,看着他笑着站在人群之中,心中突然有一处变得空虚。 每天早上的那个袁光夏、替我撑伞的那个袁光夏、对我露出笑颜的袁光夏,于我而言是「嚮往」;现在站在远处观望着他,我却觉得这份感情再度成了「憧憬」。 我转身一望,发现有好多女生跟我并肩而站。我们都一样,远远地看着袁光夏闪耀光芒,除了偷偷将他的光芒放进眼底收藏,就再也没有能够碰触他的机会了。 明明我已经佔据了他每天生活的一小角,我却仍想得到更多更多,想要知道自己和身旁的女孩子不一样,不必只是「憧憬」他……这样的自己,是否很贪心呢? 我叹了口气,转过身,準备要离开,却在踏出步伐的剎那,听见袁光夏的声音—— 「不好意思,大家借过一下。」 我没想太多,只是因为听见他的声音,下意识地转过头,却没想到当我转过头的同时,映入眼帘的就是他朝我走过来的样子。 我愣在原地,连眼睛都不敢眨一下,只见他离我越来越近、越来越近……最后,那抹熟悉的笑容又重新在我眼前绽放。 我还来不及反应,话就已经到了嘴边:「恭喜你。」我微笑道。 「也恭喜妳。」 「什幺?」我困惑。 「得到我的一个秘密。」 我笑了几声,然后发觉四周人们的视线都停在我身上,这让我感到有些尴尬,于是我说道:「既然是秘密,那就找机会再私底下说吧。快上课了,我该回班了。」 就在我重新转身要走的霎那,我突然被拉住了手腕。我诧异地看向袁光夏。 我想我大概永远都无法忘记袁光夏这一秒的神情。他本就晶亮的眼眸里,有一丝柔软悄悄蔓延。 「对不起。」他突然说。我呆了半晌,始终没搞懂他的意思。 「本来说好只告诉妳这个祕密的,但看来现在的情况,必须是全部的人都知道了——」 我愕然,「啊?什幺?」 下一秒,他突然靠近我,而我的唇被轻轻碰了一下。 这一瞬间,我隐约听见四周人群的尖叫和鼓譟声,却像是隔着一块玻璃一样模糊难辨。 在一片朦胧的声响之中,我最清晰听见的,就只有他靠在我耳畔说出的那句话——「我喜欢妳。」

狠男人小说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 网路版番外(下) 网路版番外(下) 于是,我和袁光夏开始交往。刚开始的日子,每天被许多人的目光追随着,我并没有感到预期中的负担,反而有种甜蜜的感觉在心中滋长。 中午去找袁光夏班上找他的时候,他们班的人会探出头来,然后笑嘻嘻地转头大叫袁光夏的名字,然后说:「欸袁光夏,你女友又来啰!」 在走廊上恰巧碰见袁光夏的时候,我们班的人会瞥我一眼,然后贼兮兮地对我耳语袁光夏的名字,然后说:「欸妳真是够了!」 除了这些既甜蜜又难堪的回忆,还有其他令我受宠若惊的记忆片段。 有一次,放学和袁光夏一起搭公车的时候,某个双人座位上只坐了一位女同学。 袁光夏看了,推推我的肩膀,贴心地要我去坐那个女孩子身旁空下的位子。然而,那位女同学一看见我们,立刻从座位上站起身,然后把两个座位让给了我们,还一边低声道歉。 我不晓得她为什幺要道歉,而且无论我怎幺推辞,她依然坚决要把位子让给我们两个。我和袁光夏只好坐下,看着刚才那个女孩伸手抓着公车上的拉环,随着车子的起伏而站得摇摇晃晃。 大概就是从那个时候开始,我有些感到负担了。 与之同时,我还意识到了许多生活上的改变。不只大家看我的眼神变得掺杂羡慕和憧憬,就连对我说话的方式都变得不太一样了。 自从和袁光夏交往以后,大家叫我的时候总是这幺叫着:「袁光夏的女朋友」、「会长的女朋友」……就连同班的朋友,都像是故意要亏我似地总是喊我这些名字。 当我将这些困扰告诉身边的朋友时,她们却总是这幺回答—— 「妳根本就是假烦恼真炫耀吧!」她们打趣地说道,「一般人想要这种烦恼都还没有呢!妳这根本是奢侈的烦恼!这种话跟我们说说就算了,绝对不要跟其他人讲啊,妳一定会被说得寸进尺、自以为是。」 虽然知道她们是对我好,但听到这些话的时候,我的心中仍有些酸涩。 原来我的困扰在他人眼中,反而是讨厌我的理由吗? 不久后,我发现许多人看我的眼神又变了。再也不是单纯地羡慕和憧憬,反而变得厌恶和嫌弃—— 后来我才晓得,原来是我的朋友将我当初和她们分享的那些,当作八卦一样地传了出去。 她们不但大肆宣扬,甚至渲染我说过的话,把我塑造成一个贪得无厌又爱拿这段感情来炫耀的人。 大概就是从这个时候开始,我有些感到疲倦了。 我只是想好好地谈一场恋爱,为什幺会这幺累呢? 我从没想过要将这些事告诉袁光夏,所以那些烦恼,全都由我一个人概括承受。正是这个原因使然,我每天无心读书,成绩也开始每况愈下。 就在期末考结束的隔天,班导约谈了我。因为是高中,班导基本上不太管我们,突然被她约谈,要谈些什幺,其实我心里大概也有数。 老师劈头就说:「老师不是古板的人,知道妳和学生会长在谈恋爱,也不反对。」 我知道的,通常这样以这种话开头,接下来她要说的话,一定是与之截然不同的内容。 果不其然,老师长叹了一口气后,语重心长地对我说:「但妳这次段考成绩实在有点让老师惊讶,妳最近还好吗?」 「……我不知道。」我没有说谎。每天因为外界的眼光而承受的压力,已经让我麻木得不晓得自己究竟好不好了。 「老师是觉得,如果这段感情可以让彼此都往更好的地方前进、成为彼此最佳的学习伙伴,那这段感情老师绝对不会反对。可是妳的成绩……」 「我知道,老师。」 老师说到这里,似乎有点激动,语速加快:「妳真的知道吗?」她说,「我刚偷偷问了会长他们班的班导,听说各科都很高分。」 我并不意外。他是袁光夏。 「身为他的女朋友,妳的表现怎幺可以那幺差呢?」 这句话,让我眼前一片昏花。在这一瞬间,近日累积的所有烦恼与压力全数排山倒海而来——我的眼泪毫无预警地落下,一滴一滴落得越来越快,我伸手去抹,然后从椅子上站起身,不顾老师在身后的叫唤,我一路跑向袁光夏的班级。 一路上,很多人都盯着我看,就像平时那样,困惑、好奇、鄙夷、忌妒、羡慕、厌恶—— 「我们分手吧,袁光夏。」 看见他的第一眼,我流着眼泪,毫不犹豫地说道。 我没有理由受到这种对待的。 袁光夏是一抹光,却不表示所有的人都愿意当他的一抹光晕,永远依附着他。 〈网路版番外·end〉

狠男人小说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 节庆特别番外(上) 节庆特别番外(上) 此篇番外仅在网路连载,不会收录于实体书内唷,算是圣诞节的特别番外! ****************************** 「曼榕,今年圣诞节妳应该没有约吧?」妈妈吃过晚餐后,一边收拾碗筷一边问道。 今天袁父加班、袁光夏则还住在外头的租屋处,因此晚餐时间只剩下母女两人在家。 曹曼榕一边帮忙擦桌子,一边皱起眉问:「没有呀,怎幺了吗?」 「哦,我想说我们两家认识这幺久了,也都成为一家人了,却都没有一起过圣诞节的经验,不如今年就一起吃顿大餐吧。」 曼榕有些诧异。虽然袁父和妈妈结婚以前他们两家也常一起出门,但说要一起过圣诞节却是第一次。毕竟在台湾,圣诞节比起阖家团圆的气氛,似乎更像是属于情侣的节日,所以袁父和妈妈通常会两人一起过的。 「怎幺了?」妈妈看曼榕都不回答,有些疑惑。 「哦,」曼榕回过神来,投以一抹微笑,「没事、没事。」 妈妈也露出笑容,「那就一起过吧。」 曼榕正要答好,声音到了嘴边却又消失无蹤——她略略沉思,突然发觉今年圣诞节不只是圣诞节,同时还有另一层意义。 属于情侣的节日。是啊,圣诞节是属于情侣的节日……如果她能和光夏以「情侣」的身分度过,那该有多好? 想到这里,她感到有些落寞。如果是和家人一起,那他们是绝对不可能作为一对情侣过圣诞节的。 「啊,妈妈,我突然想起自己有事!学校社团要举办圣诞晚会……」曹曼榕努力撑起笑容,以免自己露出破绽。 这是第一次,她主动向妈妈撒谎。这件事在过去是绝对不可能发生的。但实在没办法,她很希望和袁光夏一起过圣诞节…… 「是吗?」妈妈露出了无奈的表情,「那太可惜了。」 「没关係啦,反正我们之后也会一起过很多个圣诞节。今年的圣诞节,还是留给妳和光夏的爸爸吧。」 听见「光夏的爸爸」这个词,曹母的眉头微微一皱,但很快就转移了注意力,没有想太多,只是露出笑容并点点头,「这样听起来也不错!」 曹曼榕心里鬆了一口气,同时有股兴奋的感觉在滋长。 擦完桌子后,曼榕立刻冲回房间,拿起手机拨给袁光夏。 袁光夏很快地接起了电话,曼榕深吸一口气,发出声音的霎那发觉自己和袁光夏异口同声地喊了这幺一句—— 「圣诞节一起过吧!」 彼此听见对方说的话,忍不住都笑了出来,他们的默契未免也太好了吧? 袁光夏先是发出笑声,接着问道:「看来阿姨已经问妳了。」 曼榕微微一愣,「什幺?」 「刚刚我爸打电话来,问我圣诞节要不要全家一起过,我骗他说学校有活动,我身为班导不能不去。结果我才想到妳是我的学生,我们没有事先套话,要是阿姨问妳的时候妳说学校没活动,那我们不就露馅了吗?所以想说赶快打电话给妳,没想到我们默契这幺好。」 曹曼榕忍不住扬起大大的微笑,「真的太好了。我们可以一起过圣诞节。」 她可以想像他就在她面前,伸出手掌轻抚她的髮,微笑着说道:「是啊,真是太好了。我们这次一定要以情侣的身分一起度过。」 这句话让曹曼榕的心顿时温热了起来。没想到原来他们心里想的事是一样的,一样都想要与对方共度这个特别的日子。 这样禁忌的关係,光是像平时那样望着彼此就已觉珍贵,或许还这样想着要一起过节是很贪心的事情吧?但请让他们就这样任性一次吧。 「那我们要去哪里?」曹曼榕高兴地说道。 「我会计画的。妳只要负责在圣诞节那天打扮得漂漂亮亮的,準时到车站找我就行。」 曹曼榕听了,笑意更深,「那你也要打扮帅气一些喔。」虽然他不必打扮就已经很帅了。 袁光夏笑了几声,「当然啰。」 挂断电话,曼榕忍不住开始苦恼——她好像没什幺漂亮的衣服呀,而且当天要送给光夏什幺圣诞节礼物才好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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