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夫侍》》 一、杜丹(上) 一、杜丹(上) 痛。 意识方甦,连眼都还没挣开,李丽就感觉到一股钻心钻骨的疼痛。 她紧闭着眼,不住倒抽气。 她觉得自己的头像是被球棒狠狠敲过,要炸开来了。 好不容易忍过那阵疼痛,终于能睁开眼,她龟爬似地坐起身后,却是不明所以地愣在原处。 这是哪? 眼前一副破烂景象,但勉强看得出是间屋子,因为有四面墙,墙上还开了个窗。 但这小屋子却连张床也没有,她底下是一堆乾草,身上盖着一块洗髒得看不出原色的破布,四周还堆了些木头和杂物,看起来较像间小仓库。顶头没灯管,她只能凭藉窗口洒进的阳光看清屋内景象。 她愣了好一会儿,接着她发现一件更吊诡的事。 她变小了? 十根手指在眼前动了动,她疑惑地看着黑黑髒髒的小手,确认这的确是自己的,然后掀开身上的布,看向同样动了动的小脚。 哪尼?! 这是怎幺回事?! 她惊讶又惊恐地张大了嘴巴。 摸摸自己的头髮、脸蛋,再拉起身上奇怪的破烂衣料检查自己的胸口、腹部……她那丰满的e罩杯消失了,剩下一片凹凸不平的排骨。 这分明就是小孩子的身体! 她吓坏了。 「唷,妳这小妖醒啦!」此时,小仓库的门开了,一名中年妇女走了进来。 妇人看起来四十来岁,头髮全梳在脑后,挽了个髻,身上是件青绿色布衣裤,衣裤上有简单的绣花滚边。 当她靠近时,李丽才察觉这妇人有双精明的眼睛。 她还在震惊当中回不过神,这妇人的打扮令她再度受到惊吓。 「跟妳说了,在街上乞食没好过去大户人家伺候人,刘妈我也是为了妳好,瞧瞧妳在这几日咱也没落了吃的给妳,还给妳间小房,要是卖到了大户人家,吃穿用度都比这更好,勤点做工,保不得几载就能替自己赎个自由平民籍,到时看要去找个工或自己做点小生意都是条出路……」 妇人舌灿莲花,开了口后就没停下。 李丽虽然呆愣,但职业本能,还是让她迅速记下了她的话,并抽丝剥茧,寻找有用的讯息。 因为她一直没反应,妇人见这小妖难得安静听训,肯定是上回的教训让她学乖了,便更努力地说,从她是如何将她从街上叫化子堆中抓回来,还打算如何替她安排日后正经出路一路说下去,意图将这小妖导回正途。 好一会儿,李丽终于明白一些事。 她是个叫化子的。 应该说,她现在这副身体主人原本是个小乞丐,某天被这个叫刘妈的妇人在街上看见,便叫人把她抓了回来,打算将她整顿整顿后,卖到大户人家当下人使。 但这小女孩着实太撒泼了,为了逃回街上,爬墙、挖洞样样都来,还抓伤、咬伤了不少制止她的人。 而这小泼猴最后一次的逃跑计划依旧没成功,但和之前不同的是,她在逃跑过程,顾着看后头追她的人,一个没注意竟然绊了个跤,这还不打紧,这时她前方正好是道墙。于是她重力加速度地往前飞扑,拿头去和土墙比硬度,结果当然是脑子开花,流了一地血,人也昏了过去。 直至今日,她足足昏了三天。 难怪她不只头痛,还浑身发软。 「妳看看,妳这下撞了头,昏死过去,也不知活不活得,刘妈我还给妳请了大夫,大夫多金贵呀!若刘妈要害妳,把妳这小妖往墙外丢不就得了……」这位叫刘妈的大婶继续对她洗脑、动之以情。 但李丽听得头昏脑胀。 饶是她时常开会听报告,理解能力一流,可这眼前这不明不白的情况还是让她如坠五里云雾,想抓出头绪都难。 她甚至连自己成了个小女娃这件事,都还没能接受过来。 杂乱的讯息一下塞满了她痛得要命的脑袋,终于,她试图开口。 「刘……刘妈……」 虽然嗓子哑得不比头疼好受,但她还是勉强挤出了声音。 刘妈似乎被她的叫唤吓了一跳。 「唉呀,怎地?会叫刘妈了!怎幺,有什幺事跟刘妈说?头还疼吗?饿吗?」 听这妇人在街上随便就抓个人回来的行逕像是个人口贩子,但李丽疑惑,难道人口贩子都这幺亲切的? 「刘妈……我不记得了。」她抱着小小的脑袋瓜,手除了碰到一头杂草似的乱髮,还有包在头上的一圈布料。 她模样痛苦地说。「我可能撞坏脑袋……什幺事都不记得了!」
狠男人小说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 二、杜丹(中) 二、杜丹(中) 船只摇晃。 江面水光粼波,几片扁舟绑在简陋的木造码头边,跟着水波一晃一晃。 李丽和几个小孩一起站在码头旁几尺处,几个汉子看照着他们,刘妈则站得更近码头一些,身子挺直,不断朝江上远望,似乎在等人。 身旁几个年龄与她差不多的孩子都打起精神,吱吱喳喳,李丽却直神游。 她到现在还是不明白,自己是怎幺回事了。 她记得自己名叫李丽,年三十八,是家大公司的高阶主管。 但一个月前在那小仓库醒来的那天,她发现自己成了孩童模样,是个在街上流浪的小乞丐,还被人抓了打算把她卖掉。 这巨大反差,让她精神要不错乱都很难。她只能努力弄清楚自己现在是怎幺回事。她假装自己失忆了(其实她也不清楚自己是不是真的失忆了,还兼错乱),在这段时间,她乖乖听从刘妈们的安排,学着梳洗自己,以及如何伺候主子及干活。 那还真不简单,首先,这里所有器具都和她原本的认知不同,这里没有莲蓬头,没打开就直接会流出热水的设备,更不可能有洗衣机,连浓缩洗衣粉都没有。 一开始,她对全然陌生的一切感到很吃力,毕竟她都三十八岁,早就习惯周遭一切都是自己熟悉的,顶多偶尔冒出一两样新科技或新玩意儿,现在却得像个小婴儿似的,从吃饭梳洗等,一切从头学起。 幸好她学习能力不错,这颗脑袋似也没真的撞坏,努力把一切物品叫啥、做啥、怎幺做、怎幺用、去哪买等等知识全记下。 她甚至找了机会,跟几个和她一样在那宅院里「学技术」的小朋友们有过交流,但意外的,他们都很高兴能有被卖掉的机会。 当然也不是只有那个小妖是个怪咖,大多数人对离乡背景这事还是特别不安,有些则是被家里卖给刘妈打算,他们不想被卖离家乡,只好千方百计逃跑。 至于几个高兴离开的,都是打算去异乡出人头地、攒够钱后再回来光耀门眉的。结果里头竟然只有她一个是来路不明的小乞丐。 她甚至偷听了价码,私下算了一下,刘妈把自己卖了的话,扣掉给她请大夫的钱,还比这些家里请託、卖来,只赚中间人费用的赚上些许。 难怪她要抓这个没爹没娘的小妖。 李丽感叹。 她也不知道接下来该怎幺办,但她从来就不是个会自哀自怜的,更不可能搞轻生这种事。好歹她先前是个高阶主管,抗压性强得没话说。她甚至慢慢想起来,自己还是李丽时的最后一幕记忆,她当时正值出差期间,躺在饭店床上刚睡着,然后她听见非常恐怖的爆炸声,伴随剧烈摇晃。 惊醒的她听见各式尖叫,震耳欲聋的警报器乱响,饭店正在剧烈摇晃,东西全砸了下来,简直像世界末日来到。当时她第一个冒出来的念头是大地震了?却听见有人尖叫着喊「他身上有炸弹」。 接着又是一声巨响,她觉得自己被撞飞,便失去意识。 她猜自己可能遇上恐怖攻击。 也很可能,原本的李丽大概挂掉了。 事发突然,她对自己死掉这件事似乎没什幺想法,她只想到自己手上的合约还来不及送回公司,不知道有没有人接续处理。还有小云和小柏,这两个孩子的监护权会不会回到她前夫手上。 她保险加一加应该有三千多万,还不包括遗产,绝对够小云和小柏读到硕、博士都没问题,只要没被哪个不良的偷污掉的话。 想归想,这些杂七杂八的东西在她脑中转不到三天,当她确定自己在这想也没作用后,便也不去想了。还是专注在怎幺在这陌生世界活下去比较重要。她向来实际。 在码头边呆站,李丽看似放空,实际上是努力地听一旁同伴及码头边往来民众的谈话,继续吸收这个世界的资讯。 不晓得站了多久,忽地,她听见刘妈的大嗓门。 「唷呼!这呢!这呢!」 她抬头,就见刘妈伸长手朝江面猛挥。她顺着刘妈视线望去,见到一艘比扁舟还大上些许的小船缓缓驶过来了。 小船上站了个船夫,努力撑着竿子,船夫旁还站了对中年男女。这对男女年龄看起来比刘妈还大上一些,髮丝带了灰白,但在摇晃的船上还是能站得挺直,说明两人肯定常做体力活,身体硬朗。 小船缓缓靠岸了,李丽听见一旁的汉子要他们几个小儿女打起十二万分精神,她和几个小朋友同样动作,拉整身服,顺顺头髮,抹把脸,确认脸上没口水异物,就见刘妈带着那两位男女过来了。 「方管事、净大妈,就这了,这几个小的可活泼了,精神又伶俐,干什幺事都利索!」 几人靠近,李丽终于看清两位老者。 方管事看起来还算和蔼,净大妈表情就严肃些。两人一靠近就瞇起眼,彷彿审视什幺商品地直盯着他们几个猛瞧。 她心里有点不安,但还是照刘妈先前吩咐过的,漾开老实讨喜的憨憨笑容。 他们这批次总共八个孩童,年纪不清楚,但她身材最娇小。 这两位像是大户人家里管事的,嘴上说着要能做粗重的,当然先是把几个较大的,看来较能劳动的先挑了。 挑走三个,剩五人。 那三个跟着人喜滋滋的走了。五个剩下的则继续站在原地,等下一批买客上门。 这次又来了一个管事,又挑了两个相对较高大的。李丽继续被留在原地。 当最后只剩她一个时,她傻了。看着另一个只比她高半根手指的女孩咧着笑容跟管事登上船,她内心晴天霹雳。 她上辈子面试都没那幺失败过! 「唉呀,怎幺就不带上妳呢!」刘妈语气甚恼。还恼着刚才那户人家不顺便把她这娃带走,这下带回去又得养上一段时间,又得花销。 李丽也很是郁闷,这小乞丐营养不良也不是她愿意的,她上辈子可是长到一米七四,从不知矮冬瓜的烦恼。但现实告诉她,她因为矮人家半根手指而成了「库存」。这下仓储成本提高,就算刘妈不讲,她都觉得自己失败。 「罢了罢了,不过再等个把月,我看妳这小妖挺灵活的,这回回去教妳做些女红,会做女红的丫鬟,可比粗使丫头价高得多……」刘妈盘算。 「刘妈,下回管事来挑人得什幺时候?」她找了空插话。 「还久得。除非月底前突然有人家里要人,要不下个月雨季,没人愿意过江来咱们这挑人,遇上大水就惨了,倒江都可能,到时咱们还得往别处迁,待水过才能回来,这兴许三、五个月都过去了……」 李丽倒吸口气。 狠男人小说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 三、杜丹(下) 三、杜丹(下) 「怎幺咱们不直接找上门呢?管不好哪户人家里缺人呢,只是没空过来。」她急问。 她还指望卖到大户人家后能赚些钱,好替自己将来打算耶!这下时间又要浪费在这! 「那怎可行!」刘妈被她大胆的话给吓了一跳。「那大户人家,咱们可不能随便叨扰,要不被打死的!」知道这小妖年幼,先前就是街上混着,讨饭吃罢,什幺规矩都不懂,她细细解释。「咱们这有规矩的,这附近就咱们这杜家口、赵家口和上头的瓶口弯三处有牙商,每双月九做一回生意,看大老爷们上哪挑人,这咱们管不着的。 「但幸好,刘妈我还算有脸面的,咱们这出去的丫头、小子都殷实,能做事,附近家里想要人的,先往咱们这来挑的多,妳这小妖也别操心,刘妈带妳回去教点女红,咱们这附近会针线活的娃儿不多,到时叫人挑了,例钱也多些。」 听完解释,李丽心里一沉。 差点忘了,这时代和她认知的不同。这里的人民是有阶级、贵贱之分的。 想起过去,她最讨厌到那些内战中或人文风俗有特别要求的地区谈生意。去到那些地区,神经都得特别紧绷,要是一个不注意,有什幺穿着或举动触怒那国家的人民神经,小命没了还不打紧,就怕被公开凌迟,生不如死。 她不是没看过那种不把人命当人命看待的真实案例。 社会民情等问题让李丽有些担忧,连带沖淡些许自己滞销的打击。 但她心里还是不住发闷,职业病是很难一时改过来的,想到要继续在这消磨上近半年的时间,没工作、没钱赚、计划停摆、没得打算……她就浑身不舒服,很想抓狂。 她乖乖跟在刘妈等人身后,往回去的路上走。 此时已是夕阳西下,他们从一大清早鸡啼时便等在这,这是个通讯和交通都不发达的时代,可知将来,她肯定得习惯把时间浪费在等待上。 走了段路,她看着自己身前泥地上越拉越长的影子,不住回头往码头望,看那颗缓缓西下的太阳,心里一堆未解的问题在心头转呀转的…… 忽然,她睁大了眼。 「刘妈、刘妈!有人吶!」她直觉大叫。 刘妈几人被她一叫全回过头去,江上确实有条小船快要靠岸。 若是这里人家,大家都坐小扁舟,只有稍有身份的管事才会搭有篷顶的船。刘妈一看也兴奋了,拉着她赶紧冲回去。 「唉唷,这呢!这呢!」她一如既往地挥手呼喝,拉起李丽的手就往前奔。 这次从船上下来的是一位还算年轻的管事,他的衣袍简单素净,却能看得出布料及工都比前面来过的几位都要精緻。刘妈也不愧是这里唯一的一个牙婆,看到脸面,就知道对方是谁了。 「唉呀,秦公子,怎幺不是您父亲过来?秦管事呢?」 「父亲正忙呢,要我代他过来挑人。」这位秦公子一看就知道将来是要接替父亲职位的,早就跟着做事了。 「这正好,巧得,今儿个还有一个!」刘妈赶紧把李丽往前推。「方才本还两个小娃,前头人家挑,说家里爱脸较圆润的,这才撇了她。要不论做事力气,这小娃还是较强几分。」有客人上门,刘妈赶忙推销。 「这幺小个儿?」 「不小了、不小了,这娃儿七岁呢,这身材是刚好了,家里食粮也不怎够,这才瘦了些,但常干活,力量是足大的!」 「嗯……」那管事沉吟,目光和前面几组客人一样,放在李丽身上直溜。 李丽努力绽放她最灿烂的笑容,表现出自个儿活力的那面。不过她还真不知道自己几岁,刘妈当然更不可能知道,全是瞎掰的。 虽然她觉得自己这小身板说有七岁着实太勉强,但毕竟时代不同,她上辈子那是个营养过盛的时代,这里是可能闹饥荒饿死人的时代……如此想想,好像也说得过去了。 「力气活能干,这娃儿还是个利索的,细活也干得,梳洗、替主子传话当个院里丫鬟也使得,这娃好记性,什幺话说一遍就记得,是个清楚的……」刘妈继续颂扬她的卖点。 「嗯……」壮年管事轻轻点头,貌似还在思索。「脑子好使的好。」 「是呀是呀,贵府府上那是贵人家,下人也随便不得,做错事小,就怕不小心冲撞了贵客……」 「倒是。」壮年管事点头。「但就怕……刘婆子,也不瞒妳说,咱府里的秀姨年纪大,眼不好使了,夫人也不忍她做活眼疼,这不才要咱们来找个伶俐的,最好会女红,粗使丫头倒是不缺……」 闻言,刘妈先是迟疑,才要开口,李丽却抢先一步截了话。 「管事大爷,我会女红的!」 「哦?妳会女红?」这下管事和刘妈都一同望过来。 「会呀会呀,补补丁我会的,虽然不会绣大花,但我补的衣很漂亮的!」开什幺玩笑,虽然上辈子李丽拿针线的机会不多,但拜现代人几乎都得十八般武艺样样精通,才能在职场上杀出一条血路,李丽她平时休闲接触的东西可多了,柴米油盐方面甚至请了老师学,简单的刺绣也玩过。不过因为刺绣是太久前的事,她不敢讲,但简单的缝补,肯定还难不倒她。 抓到机会,她赶紧毛遂自荐。 秦管事见这娃儿活泼,笑了。「真会?」 「会呀!附近女娃就我会呢!」她一脸得意,头仰得更高了。 秦管事倒不奇怪她的反应,这穷乡偏村的,户户都忙粗活,女娃常在嫁人前才赶忙学点针线,能补破衣就算个能持家的活了,这幺小年纪就学针线倒是难得,至于她说只会补丁,这也不是问题,这娃年纪这幺小,会绣花才奇怪,反正年岁小,多教就是,重点是手巧不巧。 他认真的考虑起来。 刘妈见状,赶忙补充道。「是呀,秦公子,这娃儿真的是个伶俐的,前面几位都是要找粗使丫头,我这才没跟几位管事说这娃会点女红,虽然只会补个丁,但对这幺小的娃来说也是难得了,要不是这家子清苦……」她文情并茂地说着。 刘妈也不晓得这小妖什幺时候会女红了,但这段时间来也看得出来这娃学什幺都快,很多事让人提点一下就通,补个丁应是没问题,就算补丑了,依她出身和年纪,也说得过去。 秦管事终于是应下来了。 「好了,就她吧,省得再走一趟。」 「是呀是呀,可就算再下回也不见得有会女红的,秦公子这运气好!刚好就剩这幺个会女红的,别家想找个会女红的,跑上个两三回,找气了的都有。」 秦管事闻言也觉得自个儿运气不错,笑呵呵地签了契,领了人。 至于李丽的价码,还是给了个会女红的价码,刘妈同样笑瞇眼。这下多赚了。 李丽乖乖地跟在管事身后上了小船。 船动了,晃呀晃呀地离岸边越来越远。 过了刚才冲动的自荐,李丽老实安静下来,她站在管事身后,努力保持身体平衡。毕竟她上辈子还没搭过这玩意儿,觉得很不安稳。 离了岸边一段距离,身前男子的声音才轻轻传来。 「记得,回到府内,主子没让妳说话,可不能乱吭气。」 「记得了。」她温驯答道,装乖装够彻底。 「真会女红?这会儿答实话,可不许骗,不会不打紧,回去安排学着便行,就是不能骗了主子。」 「回管事大爷,真会补丁。」 「好。」他似乎对她真有点本事相当满意。「唤什幺名字?」 「管事大爷,家里都叫我小妖呢,小时候我爱爬树,蹦蹦跳跳的!」 秦管事笑了,这些农户渔家也没几个识字的,名字乱起一通的比比皆是。只有乳名,没取正名的也很平常。而这些小娃卖到大户人家,常是一辈子就在那了,太俗的名字用不得,名字也多是再取过。 这壮年管事心想着,看着远处缓缓落下,红火似的夕阳,忽然道。 「那我就给妳取个名字,就叫丹吧。妳从杜家口出来的,就叫杜丹!」 杜丹? 李丽愣了愣,才赶忙反应过来。 「谢谢管事大爷赐名,我以后就叫杜丹了!」 答话的同时,她心里也是一跳。 有了新的身体,新的名字、身份……难道她真要在这陌生世界落地生根了?这瞬,她不免茫然。 狠男人小说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 四、磨 四、磨 「丹丫头!」一声呼唤,又过一声,从远而近。 「这咧!」厨房里响起回应。 接着就看到一个小娃儿从厨房里咚咚咚地溜了出来。 「妳可难找!」来人笑骂。「工作做完了?」 「做完啦、做完啦,素香姐,是不是有事要我帮忙?」杜丹脸上挂着小太阳似的笑脸,半是无邪、半是献媚道。 「哪那幺多事,秦二管事明早要进城里买东西,问妳要不要吃糖?」 「不要不要,我大了,不吃糖了!」她波浪鼓似地摇头。 素香被这小丫头片子的举动逗笑。「秦二管事疼妳,估计妳说不要,还是会买点回来给妳嚐。」 「唉唷,别!花这钱,秦二爷还是留着讨媳妇!」 「呿,二管事讨媳妇还轮得到妳这小丫讲!」素香啐了她一口,这人小鬼大。「没事别尽往厨房里钻,扰了赵大妈做事。」 「没事,我让这小丫头在这。」厨房里的人听见他们外头的话,喊了声。 杜丹她仰起小脸,嘿嘿笑了两声。素香也拿她没辙。 「妳这机灵。」她笑骂了句。竟然连赵大妈都被小丫收服。「那就没事了,明儿个早秦二管事出门,有想到要买啥的趁早说声。」 「好好,谢谢素香姐。」小丫头片子笑得,连连道谢。 素香走后,她回到厨房,继续陪赵大妈捡菜洗萝蔔。 「瞧秦二疼妳疼得。」看起来年岁莫约四、五十,一脸严肃的赵大妈,是听见了她们的对话。 「我小嘛!」见赵大妈没抬眼瞧她,手上抓着叶菜,飞快挑捡,杜丹也蹲回原地,抓起大白萝蔔继续搓搓洗洗。 「哼,就妳得人疼。」 「我有福气嘛!那幺多大哥大姐,大家也不嫌弃我烦,不怕我搞砸事儿。上回我替虾叔捆草,他还教我几句马经,瞧我也没给拜师礼,他吃亏吃大了!」 「几句马经哪值钱,瞎说不定。」 「瞎说我也信了,反正记着,以后有机会便照搬,唬得人信就值!」 「真鬼灵精。」赵大妈也啐了她一口,但骂着骂着,却是笑了,显然被这小丫头逗得挺乐。 说起厨房的赵大妈,可是这「蒋府」里,除了秦大总管外,公认最一板一眼的人物,但架不住杜丹年纪小,又异常热情,进府快两年,时不时过来和她磨着磨着,才终于将这座冰山给磨化。 说到杜丹,现在也算是蒋府下人堆里的一号人物了。 倒不是这小丫头有多能干,或是例钱领得比别人多,而是这家伙人缘好,入府才没多久,府里上下便被她这张小脸和甜嘴给收买了大半。虽然能干又嘴甜的下人多了去,却没一个这幺有傻劲,哪儿有事便往哪儿钻,连砍柴这等实粗活都抢着帮干,也不求回报。就她这机灵又实傻的性子,日子一久,不才慢慢让她给收买,连向来严肃的赵大妈,也放任她老往厨房钻。 其实久了,大伙也知道这小丫极鬼,什幺都感兴趣,什幺都想学学。但府里规矩多,哪能随她乱来。 幸好这丫头做事认真勤快,自己的事忙完,就到处钻,找活干,久了,让人疼上了,知道这丫极有分寸,不会误了正事,这才私下点她几句。要不这本领,大伙都宝贝着,哪捨得乱教。 「好了,这萝蔔洗这便行了,丫头过去帮我拿大缸,待会儿给我打下手。」赵妈将捡完的菜叶堆到一旁,準备先腌萝蔔。 杜丹笑呵呵地应了,赶忙活去。赵妈说让她打下手,也就是给她观摩偷师的机会,她整天忙活不就是为了这个? 她像只滚粪甲虫,又拖又拉地,好不容易将半人高的土烧缸给拽到赵妈身旁,这才开始了腌製作业。 虎落平阳被犬欺呀,想她上辈子也算进得了厨房的超级职业妇女,但架不住时代不同,这儿的食材和调味料都与熟悉的不同,也只能从头学起了。 在赵妈指挥下一心多用,边做事,边不断偷记原料步骤的李丽,就这幺在厨房鼓捣了近两个时辰。太阳西下前,才总算被开始做饭的赵大妈赶出厨房,带着一身酸味,溜回自己的小屋。 虽然累得要命,但沿途她还是蹦蹦跳跳,嘴上欢心地哼着小曲。 多学一项技能,对未来就是多一份保障呀。现在也不知道将来会如何,反正多学一点是一点,準没错。 说到这,别看李丽现在蹦踏得欢,刚开始,她可是花了好些时间才终于适应这时代。 先说刚被买到蒋府,安顿下来的前几个月。 毕竟她不是真的机器人,对过去还是有感情的。那夜深人静时,往事历历,浮上脑海。有眷恋,有不捨,有不甘……有太多太多情绪,她那时常躲在被窝里偷偷掉泪。只是她的个性是习惯往前看的,一觉醒来,还是会打起精神,继续打拼。 除了情绪上,另一个让她不习惯的,是工作。上辈子她是个无论公事私事都极讲求效率的,百分之百的急惊风。但在这,她不得不慢下步伐,这里的人工分得极细,一人一专业,负责什幺就干什幺。 像她和另一位伶江姐负责衣服的,该洗则洗,缝补也是两人的工作,但做衣鞋的又另有其人。另外,负责打扫的就负责打扫;负责煮饭的就负责煮饭;负责照顾老夫人的,则是整日跟在老夫人身旁,随时候传。这对上辈子被公司当超人压榨,上至会议谈合约,下至厕所都去通过的李丽而言,就像来到老人安养院。 虽然有诸多不习惯与不便,但熬过了前头的适应期,调整好心态后,她也就越活越滋润了。 白手起家,重头来过。 这机会可不是人人都有呢。反正有过婚姻,有过事业,人也挂了一回,她确实没什幺好钻营的了,她心里自然有些计划,毕竟她知道自己的个性,在大宅院里待一辈子肯定先被憋死,她一定要想办法替自己赎身走出去的。但以后混得是好是坏,她现在的心态有些随缘了。 但求穿得暖,饿不死便罢。上辈子浸淫在职场瞎忙一回,这辈子就当补体验人生了。 不得不说,死过一回(也可说遭逢巨变),人的心态真的会有些改变。 她踩着轻快的步伐,回到自己住的小屋子。 「小竹姐。」 回到屋子,就见到另一位与她同房的丫鬟已在屋内。 小竹比她大上六岁,今年已经十五,是个大姑娘了。这「蒋府」在兰江一带算是数一数二的大宅邸,下人最多三、四个一间房,两人共房的也不少,府里待遇挺好。 她是会缝补的,小竹是种菜的,都算有一技之长,府里便安排她们两人一间。 只见杜丹一进门,小竹急忙把某样东西藏进了她被窝里。杜丹见了也装没见到一样,她知道她藏了什幺,私房钱呗。自己每次藏私房钱时,还不是像个贼似的。 毕竟这里没保险柜这玩意儿。 「小竹姐,秦二爷明儿个早要进城呢,妳有要託买啥不?」 「有人跟秦二管事去吗?」小竹坐到了刚才藏东西的被上,眼神一亮。 「这我不清楚咧,素香姐告诉我的。」她从自己床边抓了条布巾,準备去女眷池清洗一下身体。 「我想买些水粉……」小竹露出扭捏神态。 大姑娘,年纪到了,想打扮了。 杜丹能理解地笑。「要不我去问问,待会儿替妳问回来。」这种女人家玩意,还是託女人家买方便。 「好,谢谢妳呀,小丹。」 「甭客气,等我消息!」杜丹像个人小鬼大的娃娃,甩着布巾跑出去了。 屋内的人在她走后,急忙将被窝里的钱银收拾好。此时夕阳还有半颗露在山头外,天色就像切开的芋头酥中间夹着颗蛋黄,紫灰中带着橘黄。 狠男人小说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 五、小少爷 五、小少爷 待杜丹洗完澡,在一偏院寻得素香问到答案,人才要离开,就见远处有人从大门方向急步而入,往大厅去。 她好奇地看了一眼,进来的有三人,除了一个熟识的秦二管事,另两人都是没见过的生面孔。「蒋府」的下人虽不算少,但久了也全识得,难得见到生脸。更让杜丹好奇的是,那两人的打扮很特别,通身藏青,衣上绣有红纹,腰间还挂着东西。 自从被买进蒋府后,她出门的次数虽不多,但对这附近人的穿着还是有印象的,都是很简单朴素,更别说以前杜家口那的打扮,更是勤俭。刚才那两人算穿着挺正式了吧?虽然隔得远了,但光看那会反光的衣服料子就知不凡。 虽然好奇,但她也知道没自个儿的事,乱问不得,于是也不再理会,转身回房去。 一夜好眠。 第二天起了个大早,她在还满是水雾的清晨,颤抖着身体,走出房门,準备漱洗吃饭工作去。 早餐是一颗馒头。一旁有酱菜。 杜丹不喜酱菜,一颗馒头也啃得津津有味。之后她开始到各院落去收髒衣服,途中便和她的工作伙伴遇上。 「伶江姐。」 「唷,丹丫头,就知道妳早我一步。」伶江抱着个木桶赶上她,替她将怀里的髒衣服全丢进木桶里。「妳这小个子,小心再这幺压着长不高。」 「再过几年就高了。」 「会高便好,就怕不高。妳这年纪,多吃点。」说完,她放下木桶,把半颗大白馒头塞进杜丹怀中。 「谢谢伶江姐。」她乖巧受领。 「谢什幺,我就盼着妳快些大,好多做点事!」伶江敲敲她的头玩笑道,完全把她当亲妹看待。 伶江如今已经二十有二,几年前嫁给了同是在蒋府做事的小厮,夫妻两至今未出,也就特别疼目前府里年纪最小的杜丹。 两人分了几趟,才将衣服收齐,一同去抬水。 洗衣时伶江跟她聊了。 「昨晚小草被总管叫了去,晚些才回来,他说昨晚城里来人,说是有位小少爷要来咱们这住上些日子。」 「小少爷?」 「听说是咱们老夫人的亲戚,住京里的。」伶江声音突然压得极小声。「妳进来久了,我信妳得过。听说咱们老夫人以前也是住京里的,是官贵人家,图个清净享福才搬到咱们这……」 杜丹不住插嘴发问。 「京里是哪呢?」 「唷,不怪妳不知道,京里离咱们可远,咱也没去过,就是听说那儿是天子脚下,极热闹了,什幺稀奇古怪的玩意儿都能见到,没点身分的可住不起、住不得……」 杜丹点点头。「首都」就对了。寸土寸金还管身分的地方。 「京里离咱们这远吗?」 「远喏,听说得赶上个把月的车才能到。」 杜丹倒抽口气。这要是在她上辈子,个把月都上外太空,不知飞到哪个星球去了。 老实说,她对这时代的路程距离还是没个概念,但不妨碍她吃惊的反应。 伶江似乎也挺逗的,被她的反应勾起了点成就感。 「所以说呀,这小少爷若是京里来的,肯定金贵了!」 「这是、这是……」她咚咚地点头附和。 日子无聊嘛,虽然这八卦没什幺内容,但还是近来的最大调剂了。 「听说昨晚那来的是小少爷身边的人,那小少爷在后头,迟些日子便要到了,兴许这两日总管就会交待咱忙活了。」 边踩衣服边聊天,杜丹和伶江两人动作也是飞快。 不到中午,一堆披披挂挂还滴着水的布料,便全被竿子撑在架上了。 杜丹忙得满头大汗。 她这矮个子原本是架不到竿子的,但她早就请柴房的全二哥替她做了根竹杆,前头开了岔,正好能将竿子顶上去,这才教她有得忙。 要不然晒衣的任务肯定得大半都得落在伶江身上。虽然府里似乎也是这幺安排的,但杜丹可是见不得自己闲的人,当然是赶紧去订作工具,好加入晒衣大业。 当然,她这举动,也教她更得人疼了。 伶江也因为这小不点的帮忙,轻鬆不少。 当晚,总管果然就将工作交待下来了。 说是老夫人的子侄要来府上住段时间,叫大伙赶忙将厢房院落打扫乾净,该备的东西也得备好了,之后还叫了赵大妈去,仔细交待过这小少爷的吃食,管花草的也被叫去了,说小少爷不喜豔,院里花草得仔细整理,品种都得挑过,一切种种,看得出来府里对这老夫人的子侄极为重视。 但这些要事肯定是落不到杜丹头上的,她不过是一个洗衣的丫头,小少爷的衣服肯定和老夫人一样,另外有人负责洗的,其实这也好,要不杜丹还真担心若自己不小心洗破了小少爷的衣服会不会要她赔。要知道她的例银真的少得可怜,这时代没期货可炒,也没股票可玩,加上她这年纪,连踏出蒋府都难,实在没其他赚钱管道。她还指望到处偷师,更不可能拿劳力来另外赚钱。那可是她贿赂的资本。 日子就在这阵忙碌中,飞快过去。 五天后,那位人未到就先搞得府里人仰马翻的小少爷到了。 虽然府里为了迎接他的到来忙翻天,但他的到来却是极低调,两个随从陪着,也没从大门,而是走小门进来了。 这蒋府虽然待下人挺好,但该守的规矩可也容不得冲撞。凡是主子的院落或正经待客的地方,下人都不得随意靠近的。如此,杜丹当然是见不到这小少爷,但府里难得来客,下人话题自然多在这上头绕,她这里转转,那儿晃晃,东听一点,西听一点,自然也把消息七七八八地给凑齐了。 听说是秦大总管亲自去把小少爷迎进来的,小少爷来后,直接进了大厅,老夫人就在那等他了。婆侄聊了几句,小少爷便回他院里去了。 府里拨给他的是东边的一处小院落,不算偏僻,但挺清幽,杜丹知道那院里有个大池塘,上头开不少荷花,挺漂亮。但现在这小少爷住进去,她倒不知道院子被整修成什幺样子了。反正不关她的事,八卦听听,调剂调剂便罢,她主要心思还是放在她的偷师计划上,到处磨着人培养感情呢。 她有点上辈子被派到新市场去拓展业务拉人脉的感觉。 「小丹,听说那小少爷长得真俊呢!」 晚上,刚洗完澡的杜丹回到房内,準备歇息了,隔壁床的小竹却兴奋的直嚷不停。 「咱绿衣姐得幸去小少爷院里伺候呢,回来听她说,那小少爷可俊得,都花了她的眼,心肝儿差点也给跳出来了!」 杜丹噗哧笑了。那幺厉害,帅到闪花人眼了? 「真的?」 「当然!我听元宝说的,元宝说绿衣姐跟她说的。」元宝和小竹是一同在菜园工作的,绿衣则是二夫人院里的丫鬟。 「是怎个俊法?」 「绿衣姐说他眉浓得像墨条,鼻极挺,说北方过来的人都较咱们挺,明明都一样有鼻有眼的,但那小少爷看上去就是……就叫那啥……唉唷,我忘了那啥,总之就是特别俊,一看就知道是贵人,和咱们都不一样!」 狠男人小说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 六、换工 六、换工 「当然不一样,他男的,咱女的,怎幺可能一样。」 「唉唷!不是那个!」小竹气得。 杜丹哈哈大笑,她故意逗这小姑娘呢。 「好好,就俊,英俊挺拔,贵气逼人,一看就知晓不是普通人家。」她讨饶,急忙安抚。 「对对对!就是那贵气逼人的!」小竹猛点头。「还是小丹妳脑子好使,我就听了记不妥,瞧要讲给妳听都讲不好。」 「唉唷,得。我瞎说呢,谁知道矇中了,咱运气可真好。」 小竹咯咯笑。「信妳呢。」 小姑娘乐得。这府里规矩多,阶级森严,凭她们两个小丫头,肯定是见不着那位金贵小少爷的卢山真面目,但也不妨碍小竹这大姑娘嘴上说说,自得其乐。哪家姑娘不想嫁个俊儿郎,意淫也是种乐趣。当然杜丹对帅哥是没兴趣的,她上辈子什幺妖孽没见过,医学美容那幺发达,男的都能整成女的,她是单纯把瞎聊当调剂,陪这春心荡漾的小姑娘咯咯乱笑,重温少女情怀当有趣。 但,她这「伪少女」当有趣,别人可是真的颤得小心肝儿乱跳。 瞧这小少爷入住没几日,就出事了。 *** 「丹丫头,秦总管找妳咧!」 这近中午,杜丹手上抱着堆收好的衣服,和伶江一个个将衣服送回各下人院落去的途中,被人叫住。 「秦大总管找我?」她和伶江齐齐停下脚步,两人表情都是一愣。她不忘确认地问。 「是咧,叫妳快到前厅去,几急得!」朝她们跑来的是大厅那儿的一洒扫小厮。 杜丹和伶江都是丈二金刚摸不着头绪,但伶江已经利索地将杜丹手上的衣服都给接过了。 「丹丫头,先过去。」伶江推推杜丹的小肩膀。虽然不知什幺回事,但总管叫人,可不能让等。 杜丹小跑步跟在小厮后头走了。 「小毛哥,有没有说啥事呀?」赶路归赶路,她不忘打探消息。 「不晓得,但听说老夫人在骂人咧。」 啊? 这下杜丹更是一头雾水了。 她急忙回想最近自己有没有混到哪个大哥大姐那边去时给人给添了麻烦,要不怎幺有人挨骂了? 但她整天乱转的,干的事可多了去,一时之间也搞不清楚哪件事有可能引发上头的怒火,就这幺迷糊又忐忑地来到了前厅。 「进去吧。」把她带到门前,小毛就止步了。 杜丹独自一人,踏入了这入府近两年来都没踏足过的地方。 这厅里如今待了些人,因为有人闯入,这下目光全聚了过来。 只见一个穿着粗布衣,头上绑了两个包的小丫头,大步跨过门中那槛儿,手脚俐落地就走了进来。 「见过各位主子、大人。」杜丹见大位上有人坐着,一旁椅上也有人坐着,地上跪了个人,一旁站了些人,她有些认得,有些竟不认得,一时间也摸不清这儿的都是什幺人,只好都行了礼。 最后,在好几双眼睛的注视下,她往自己认得的秦大总管方向一拜。 「大总管,杜丹过来了。」 站在上位,头髮花白的秦大总管点了点头,似乎对这小丫头镇定的反应挺满意。 「老夫人,这便是丹丫头。」 坐在大位上的蒋老夫人闻言眼皮轻掀,朝站在下头的小丫头那望去。 这是杜丹第一次正面见到蒋老夫人,她心里也是一顿,上辈子见的人多了,这蒋老夫人一看就知道是官夫人样,而且还是集权国家底下的权贵世家。虽然没穿金戴银,但气质和那骨子中隐隐带着的一丝傲慢可骗不了人。 看来伶江说的真没错,这蒋老夫人的出身不简单。 「几岁呢?」 「稟老夫人,杜丹今年九岁了。」听见问话,她头垂了下来,老实答道。 「有九岁?」气质不俗,但蒋老夫人似乎还算可亲的。「怎幺这小身板?咱们府里吃食可够?」 杜丹心一跳,这蒋老夫人的话看似亲切随意,但可不好答。 说够呢,妳这身板这幺小,是不是谎报年龄,欺骗主子。说不够,妳这小丫胃口挺大,不知感恩。 「稟老夫人,府里吃食挺好,早上有馒头,下午有饭菜,每日都吃得极饱,但不知怎地,就是不长个儿。」她似乎也很苦恼。 老夫人微微一笑。 「平时都做啥?」 「稟老夫人,杜丹是洗衣的,咱们府里下人的衣服都咱和伶江姐洗的,衣服破了也做缝补,晒好了便送回各位哥哥姐姐的院落里去。」 「嗯。」老夫人终于轻轻点了头。 杜丹至今还是摸不着头绪,但她知道这种场合可不能轻举妄动,一个指令一个动作最为保险。老夫人不问话了,她也就安静立在原地,头低低的。 她不知道,在她过来前,秦大总管已经把她的事跟老夫人都报告过了,包含她是从杜家口买来的,入府已经快两年,在府里下人间挺得人疼,做事勤快,聪明伶俐,唯一有问题的就是好动了点,爱到处钻磨,但不碍正事。 老夫人问她几句,只是在看她的反应。几句问答下来,发觉这丫头确实不错,从她突然被喊来问话,被一群主子盯着瞧,也不慌忙,一问一答很是乾净清楚,肯定是个可以拉拔的。 老夫人不理站在底下的杜丹了,转过头,笑容也敛了,吸了口气。 「打明起妳就替了丹丫头的工作,明白吗?」 老夫人这一开口,杜丹才发现,原来跪那儿的人竟是绿衣。 绿衣脸上还布满泪痕,听见老夫人的话,瑟缩了下,咬住下唇,看似不愿,却还是乖乖点了头。 「绿衣明白。」 「也不瞧瞧自己什幺身分,主子可是妳这丫鬟可冲撞的!」老夫人声音又拉高了些。虽然看似在骂绿衣,杜丹却觉得也有说给她听的意思,她头垂得更低,动也不敢乱动。「不过会识几个字,以为自己顶天去了,二夫人疼妳一些,这才教妳识几个字,妳当真以为自己是闺秀了,不过一小丫,也敢打主子的主意!要不贬妳回去做做粗活,再一两年,是不当自己成了少奶奶了!」 老夫人一喝斥,绿衣颤抖得头往地上重重一磕。 「绿衣不敢!」 「好妳个不敢。」蒋老夫人哼,转着语气又是一转。「欣妹妹,不是姊姊要拿妳院里人,咱家穆谨的性子妳也明白,比他爹还板眼,这丫头冲撞了他,不可不罚,要不咱这姨婆在他那可拿不出脸了。」 端坐在另一张椅上,看来比蒋老夫人年岁小上一些的妇人,是杜丹只远远看过一次背影的二夫人。只见她听了蒋老夫人的话后,轻轻叹了口气。 「但凭姊姊作主。」 这绿衣确实是得她疼的,长得水灵,心思也巧,跟在她身边,比起其他粗使丫头,养娇了些也情有可原,是她忽略了,这年纪的丫头,见到穆谨那样的孩子,哪能不起心思。 这二夫人也知道是自己疏忽了,没把下头人教好,虽有心疼,却还是依了蒋老夫人的安排。 原本还有些盼望的绿衣听见二夫人的话,这下血色真的刷地从脸上褪尽。 但可没人理她。蒋老夫人将事情做了定夺,摆摆手。 「就这丫头了,该做什幺你们吩咐,老婆子我就不搅和你们院里的事了。」 「谢老夫人。」又是一张陌生脸孔。不过看他的衣料,杜丹猜,可能是那小少爷带来的人。 她脑子动得飞快,从刚才的对话中听来,看是这绿衣在小少爷的院落那犯了错,被撵出来,找自己替补上去了。 可为什幺是她呢? 狠男人小说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 七、捉摸 七、捉摸 作者言:不好意思,这章改过,重发。 --------------- --------------- 当她跟在这陌生大人身后走时,脑里还在转。头上问号是一个接一个地冒,同时也启动了计划变更。 想先前,她能在下人堆里到处钻磨,磨得如鱼得水,风生水起。但若真被派到小少爷那,这套「磨」功,可不见得能使得了。 首先小少爷身边的人都是跟着他过来的,身份肯定不同于一般下人,看刚才老夫人对她这名义上孙侄院落里的人事都不愿过多干预的态度,要不是老夫人真疼这孙侄,就是这孙侄她也捉摸不住,即便是亲戚,背景及前瞻性肯定还是有差的。若这小少爷身份真的金贵,贵过蒋老夫人,他身边的随从,搞不好就比秦大总管都还高上一阶。这阶级不同,有些举动就做不得。 像她在下人间钻磨,大伙能当她是个小丫头多包容些。如果是对上秦大总管,那举动就会变成没个规矩。再上一层,对上主子,她可能早被打死了。 现在被派到新岗位、新地盘,有些举动就得收敛,能做或是不能做的细节,她可得多注意了。 杜丹甚至想起更早之前,那小少爷来时,是被迎进大厅的。大厅是接长辈贵客的地方,小少爷是蒋老夫人孙侄,算是家里晚辈,慎重些不过在前厅接见便行,更甚的,晚辈到后,亲自过去向长辈请安都是应该。可府里却是将他迎进大厅,蒋老夫人先等在那。从这些细节,足以看出些蛛丝马迹。但小少爷自个儿又是走小门进来的,这举动看来,又像是个低调的主儿。 就在她心思弯弯绕绕分析的当下,这矮不咙咚的小丫头被领到小少爷暂居的院落去了。 这院落似乎变动不大,至少池塘里的荷花没被拔光,整体来说院里还是绿大于其他颜色,有松有竹有柏,点缀些淡雅的花儿,红粉的色儿挺少。 其实杜丹也只对那池塘有印象,她也不过晃过这一次,这时代的大户人家,家里都像个小村庄似的,佔地广得吓人,加上身分问题,下人活动的範围她是逛个通透了,但府里至今她还是有许多地方没去过呢。 「就这丫头?」 杜丹乖巧地跟人进了院落,见领她过来的那人过去跟另一个穿着相似的随从说了些话,那人朝她看过来。 反正有个稚嫩的年龄和看起来比年龄更幼齿的个头当后盾,她也就这幺大刺刺地看了过去,双眼张得圆滚滚的,敛了机灵,只剩下老实。 「叫什幺名字?」 「稟大人,叫杜丹。」这两名随从年纪看起来都不大,莫约二十初头。 「送妳这小丫头过来也好。听清楚了,在这少爷是用不着妳伺候,做的就是些洒扫活,咱的衣服妳洗,饭妳送,没事可在院里溜跶,但不可进屋内。少爷喜静,别扰了,咱有事唤妳,也别走远了,懂不?」 「大人,我住得离这远呢,晚了要唤我怎办?」 「晚了唤妳这小丫头作什,咱自个儿又不是不能干活。」 言下之意,她这活不用十二时辰随时候传兼加班就是了。杜丹鬆了口气,她还没守过更呢。熬夜对发育不好,她还想要这小身板多发育。 其实,看到她这小丫头过来,两名随侍也觉得挺逗。 不过这也好,年龄小的才没那心思,要不哪个女的见了少爷不是小儿女模样,心思泛活,再胡来的事都敢做,总会惹恼主子。 但他们也担心,这小胳膊小腿的,粗活能干多少?院里人是不多,但全要落在这小丫身上,总觉不靠谱。但幸好院里都是些爷儿们,合着她忙不过,帮把手倒不是问题,重要的是,别再来个惹毛主子的了。 要不,主子那目光,他们也消受不起…… 于是,在几名少爷随侍还算满意的目光下,杜丹就这幺在新岗位安置下来。 *** 凉风徐徐,宜人。 杜丹却全身髒汗。 她此刻正蹲在院里刷洗某户屋外的地板。 一抬眼,见日阳正中,她又赶紧丢下手上的东西,抓起身上衣服,随便把髒手髒脸抹了,就冲出院落。 没多久,就见她吃力地抬着一桶饭菜回来。 她将东西先放在廊下一小桌上,走到一扇门前,恭敬地喊道。 「沐醒爷、向晚爷、秋落爷、冬藏爷,午膳啦!」 「嗯。」门内一声轻应,她却是听见身后传来声响,急忙转头。 就见两名随侍,不知觉间已经来到装饭菜的桶子旁,拿了自己那份,已经开动,之后她身前的门才开了,走出另一人来,他却不是走向饭菜桶子,而是出了院落。 杜丹知道这人是要去张罗小少爷的吃食了,她本要乖乖退下,继续去做她未完的工作。 但那头却传来一声。 「丹丫头,凉茶。」 「马上来!」她回喊,立即往外跑,去厨房端凉茶。 她一下端了一锅回来,拿出四个碗。冬藏见这丫头拿出四个碗出来摆,冷冷地道。 「怎地,我可没叫要茶。」 杜丹立即回道。「是,是,冬藏爷没叫,是秋落爷叫的。咱是想这日子开始热了,怕待会儿爷吃了饭觉热,再回厨房端又得要爷等,这才自作主张先端了过来,若爷不要,咱等会儿便一起端回去给赵大妈。」 秋落见她老实巴交的模样,笑了笑。「丹丫头,别理他,他不喝,咱喝。多备了他那份还嫌,不知好歹的。」 杜丹小心肝抖了抖,这爷是故意给她挑畔子呀。 若真顺了这爷给的阶梯下,还不得罪另一个? 狠男人小说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 八、阴谋 八、阴谋 「不是不是,是杜丹自作主张,没想周全。冬藏爷不喝,咱端来就是多事,下回杜丹会记得先问。真是对不住呀,杜丹先前都在下人堆里做事,很多事思考不周全,还请冬藏爷和秋落爷多提点,杜丹会记住的。」 听完她的话,冬藏哼了声,便转过头去,不予理会。 秋落倒是朝她笑笑。「没事没事,忙什幺就忙什幺去,待会儿咱吃完再唤妳来收。」 杜丹鞠了个恭,赶忙远离这两个难伺候的爷,回去继续忙活。 但她才没走远呢,又一道声音劈来了。 「秋落,你是不是又偷夹我的蛋!」 「哪来你的?蛋明明就在我碗里,是我的!」 杜丹很想跪下来喊阿弥陀佛,这几位爷到底是怎幺回事? 她很想当没听见,去忙自己的事。 但那饭,是她拎来的,若她不去解决,这笔帐十之七八会被算在她头上,她在这院里还不晓得得干多久呢,这四个爷随便得罪一个,以后的日子肯定都不会好过。 不怕死,就怕生不如死呀! 她深吸口气,扬起职业笑容,急忙跑回去。 「向晚爷,兴许是我漏了,刚刚赵大妈替我将饭盒放进桶里,我也没瞧仔细,兴许是在厨房漏了没放上,我立即回去给您拿,真是对不住呀!我马上回来!」回到廊下,杜丹也没拆穿秋落的胡扯,反倒顺着他的话往下讲。 这几位爷都还来不及反应,杜丹便撒开脚丫子往外跑。 「丹丫头,没拿就算了!」向晚在后头喊了声。 「别,我马上回来!您先吃呀!」她远远回喊。跑得飞快。 这会儿,看那彷彿有鬼在追,早跑远了的背影,廊下拿着饭盒的三人互望一眼。 「便宜你了。」向晚表情是好笑。 「是呀,赚了颗蛋。」秋落表情也不愧疚。碗里两颗蛋,笑着叉了一颗就往嘴里送,收得理所当然。 本来呢,如果杜丹过来探究,这里还有人要跟她吵吵,问她这蛋怎幺就掉到秋落那去,到底是她没注意,还是秋落扯谎。但那丫头厉害,问也不问,错直接就往身上揽了,立即补救,这下后面的话都没得吵,顶多等她回来唸个两句就解决。 别看这看似下意识做出的反应,把尾巴掐得刚刚好。 还快得他们都还没想到她会有这反应呢,人就跑了。 「那丫头反应倒快。」有人嘿笑道。 这边三人,似乎对这插曲心照不宣,心里想着什幺小九九,大伙懂,不必挑明了说。 至于杜丹本人呢,哪有空去细想这几位爷的古怪心思。 她忙得! 打从被调到这院落起,她就没得閑的一刻。虽然她先前也常乱转,但现在忙的都是「份内工作」,马虎不得。 先说工作。 一早呢,她得先送吃食,接着收衣洗衣,这院落里,除了小少爷外,还有四名随侍。蒋府里的下人不见得天天换衣服,但这四位随侍却跟主子一样,日日更衣,从里到外全换。 那一堆披披挂挂好几层还看来要价不斐的布料,就够杜丹小心翼翼地忙上一阵。 洗完衣服后,她便赶回院里洒扫,除了少爷住的屋子和书房,其他几间屋子全都落入她的工作範围。中午她还得送饭,送完后等收,下午时可以抽空去吃她那一顿饭,吃完回来继续将未做完的事干完,最后还得送第三顿晚饭,收完后才能收工回她屋里去。 以上这些,还不包括那四位小爷三不五时突发奇想丢给她做的事。 这个说要喝茶,那个要水沖脚,再来一个说地上都是水像什幺样,又来一个说,你们几个烦得,有丫头伺候就不错,看不惯就自己动手,真当自己大爷呀? 这四位爷,虽然不是主子,但也搞得她够呛了。虽然她也看得出来这四人有故意整她的意思,说真的,她不是不能反击,但奈何她只是个下人,她不确定自己若真的辩赢,那四人会不会恼羞成怒,把她这小丫头吊起来毒打一顿。 毕竟连个九岁的小丫头都要整的,那四人看在杜丹眼中已经有点变态了,这里也没人权这玩意儿,她这小身板又没反抗能力,为了自身性命安全着想,她还是用最安全的方式,姿态摆低了,他们要玩便玩,她见招拆招便是。 不过是夹缝中求生存嘛,这点事,还难不倒她。 即便精神有点折磨,在工作上,杜丹还是带点强迫症地将所有事都处理到最好,每天都搞得自己髒兮兮的,晚了爬上床就脱力睡倒,比吃了安眠药还好用。 与她同房的小竹,也听说小少爷的落院不好待,见她每天都累得跟鬼似的,常常一脸同情地看她,也不敢乱抓她聊天解闷了,让她能好好睡觉。 但不管再怎幺忙,杜丹还是坚持下来了。 有板有眼,把一项项交待的事情,全有条不紊地办妥,对所有问题,见招拆招,不求有功,但求无过地坚持下来了。 又是一日,天色稍暗。 收完饭菜桶子,回来擦完桌椅、洗完窗、再度被某两位小爷当娱乐调剂了一把,杜丹终于能抽空去饭堂吃了自己那份午膳。 回到院落,她又开始忙其他活,后院的杂草略长了,得除。那里还有不少白芍,她去找管花草的隆爷爷问过了,这院里的白芍已经植了四年有,待它这回花期过,便可以挖出来晒药,所以她也留了心特别照顾。 她又蹲在后院里忙活了好一阵,才想出去提水,但脚步踏出不远,见到前院一道身影,急忙缩回步伐。 是这院落的正主。 那位小少爷。 杜丹被调进院落一个月了,虽然她时常忙得团团转,待在院里的时间也不甚固定,但她也发觉,凡是她在的时间,小少爷就不会出房,偶尔她不在,他却是会出来走动。 像现在她在后院忙,他人就出现在前院。一次、两次,就够她察觉,应该是这主子不想让她撞见,于是她收了步伐,连第二眼也没瞧,便往回走,乖乖地站在后院罚站,等听见主子回房的声音。 这一站,就站了许久。 晚了,终于收完最后一顿饭菜,今儿个快把后院整个整修过一回的杜丹,又累得像只小龟地爬回房。 虽然她很想立即趴下,但活像个小泥团,弄髒了床被可不好受。她意志撑着,去女眷池把自己从头到尾弄乾净,换上乾净衣服,才终于安心睡去。 狠男人小说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 九、来了 九、来了 此时,月儿高挂。 蒋府的一院落,东方穆谨放下手上霜毫,準备就寝。 只见他放下笔,一旁随侍的沐醒立即上前将纸收了。 纸上字体端正,一笔一划,就像写出它的主人。 「少爷,要歇了?」 「嗯,我走一会儿。」 一旁的向晚立即上前给主子披上外衣,随着他的脚步往外头走。 院里有几盏灯,就算不掌灯,也够瞧清大概,但向晚还是掌了盏灯跟着。 东方穆谨就在院落里走走,舒缓整日练字下来的痠疼。 走到池塘边,见上头荷花在灯火下还能显些粉色,来这蒋府也有段日子了,不说这里比起京里条件如何,至少姨婆对他的照顾安排挺好,给了他绝对的隐私和自由,除了一开始来了几个不懂规矩的下人外,这段时间下来,比起京里的纷纷扰扰,简单舒心许多。 「这儿的花可不比北方逊色。」他忽然道。 「就病气重。」跟上的沐醒,闻言接话道。 「哪来的病气?」 「就小家子气,大花都不比咱们北方的小花儿傲。」 东方穆谨淡然一笑,摇头。向晚接话了。 「我觉得人也是,这南方人都糯糯软,没什幺骨头样,总看不习惯。」 「你们四个倒比我娇气。」他这主子没说话,他们抱怨倒多。 「哪能。」向晚笑笑,说话态度依旧恭敬,但看得出他们四个随侍跟主子说话并不拘谨。「只是无聊罢,成日关在这,没什幺有趣。」 「可没关着你们。」 主子这话一扔,沐醒和向晚都低头不答话了。 「没说你们不是,真无聊就出去走走,这地方确实小了。」 「没事呢,说好玩罢,这里挺清幽,咱们在这也修养些性子。」沐醒赶紧将话圆了。 东方穆谨哪会不明白他四个随侍的性子,京里混大的,哪个不爱玩?不过闻言也没理会了,抬脚,又走动。沐醒和向晚紧紧跟着。 在后院里走了走,瞧些花草。忽然,东方穆谨想起上回看见一小丫头蹲在这小角落,不晓得在鼓捣什幺,便又问了。 「院里那丫头如何?」 跟后头的沐醒,听见主子问题,没犹豫即答道。 「挺优。」 「进来有满月了没?」 「满了。前些日刚满。」 「我倒是还没见过。」一想,东方穆谨忽然觉得有问题,怎幺那丫头进来月余了,都还没教自己碰上面?「那丫头在避我?」 这是个聪明过头的主,一思考,便想到点上。 沐醒和向晚都笑了。 「应是。」 「哦?」东方穆谨这下好奇了。 见主子有兴趣,沐醒便接着讲了。 「那丫头忙活是优,但也挺鬼。咱们没人说,她倒是自己看懂,见着您就自行避了,」沐醒解释。「秋落说,今儿个下午,您在外头,那丫头在后院里拔草,本要出来,一眼瞄见你,就缩回去避了,在那呆站了近两刻钟,听见书房落门的声音,才出来。」 原来,杜丹的一举一动,一直都有人盯着。 东方穆谨扬扬眉。 「那丫头整日忙些什幺?」虽然没正面见着,但他在书房里,偶尔倒是会瞄到那小身板在院里忙转,听到她喊些话。 印象中,是个很能忙活的。 「忙多了。」向晚说。「蒋府把那丫头拨来,我和沐醒本都以为只是拨个人来应付,我带她回来,沐醒就跟她胡说一通,说咱们这所有活都得她干,想说吓吓她,谁知道这丫当真,真把所有活都包了。」 「她连我们住的房都收,草她拔,鱼也餵了,我看就差饭没帮咱们吃,其他能包的她全都包了。」沐醒也觉好笑。 东方穆谨扫了他这两个随侍一眼。「你们倒真闲上天去了。」 爱玩无所谓,但整个小丫头? 「少爷,先别想,咱们还有后话。」向晚紧接着解释。「其实咱们也不是真要整她,本想说那娃要是真老实能干,便也留着跑腿洒扫,但那丫头太能干了,冬藏觉得她有古怪,咱们这不才试着她。」 东方穆谨微蹙眉,不等他反应,沐醒又接续说。 「后来咱也去查过了,那丫头身分是没问题的,原本是个街上的小乞,被他们那的牙婆抓了,说是贱户人家出来,卖到这来。」这种穷乡偏村,这种事其实不打紧,反正只是当下人卖,不会追究出身,能做事就好。「但不说是小乞,就算是商户人家,要养出这孩子,恐怕都不简单。」 说到底,主子身分不同,他们几个随侍,对身边人的底细特别注重,对谈吐应对也十分敏感。 杜丹的圆滑,看在他们眼中,早就被怀疑上了,这才特别去查。 但查了,却又觉得更古怪。 哪来的小乞丐有她这反应谈吐? 先别说这种地方的人较殷实,因识字的人不多,老实巴交倒也正常,见到有身分的,哪个不是侷促,问话,肯定结巴,要一凶,脑子发白,一骂,就不知地北天南了。 在京里,四人跟东方穆谨审过案子,对各种阶层人物的反应,还算抓得挺準。 「那小丫不怕吓。秋落和冬藏试了她几次了,要是别的丫头,就算再大一些的,遇上事儿,咱们脸一板,哪个不怕?但那丫头赔不是赔得快,反应可镇定了。」 「几次咱们真故意挑事、挑刺,说来真鬼,那丫头像是知道咱们故意,也不吵,有招就硬接下,每回都断得乾净俐落,要再硬吵咱都不好意思,只好顺过。」 听起来,这几个还真不是故意整她,倒是在试探的过程,被勾起好奇心,才跟她玩上了。 杜丹要是知道,肯定会吐血。简单来说,这四个家伙就是太闲嘛! 东方穆谨也有点好气又好笑。 「你们四个,跟一个小娃儿较什幺真。」 听起来,这娃儿还是个挺能干事的。 向晚可不服这句。「哪个小娃儿像她这般鬼的。少爷不信也可试试她,反正这丫头确实是个小孤女,身分没古怪。但就她那脑子不晓得怎幺回事,若真生来就那幺机灵,咱们倒觉得是个能栽培的,不说假,我和沐醒、秋落都觉得那小丫,放回咱们相府去,都有出路。」 原来呢。 原来这几个把杜丹当调剂在整,是因为看得起她,在试。 东方穆谨真无奈地笑了。 「再怎幺说,那丫头我姨婆府里的人,你们这幺玩,最后可是要抢?」 「抢又如何?我看那丫头挺顺眼。」 瞧瞧,瞧瞧。 这才是本性。 说到底,东方穆谨身分不同寻常,这四个打小跟着他的随侍,自然也不是普通下人,在京里,只要面对的不是真有封拜的官贵人家,都能被称作小爷,来到这鬼地方,可真都没把人放在眼中,眼睛有点长头顶上儿去的意思。 那杜丹呢,年纪小小,不满十岁,矮个矮,头上总绑着两个小包,一双眼儿圆滚滚,像两颗乌珠子,放在娃儿堆里,可爱是可爱,但也没特别出众,可就这一个普通样貌的小丫,真把他们四个爷们都给糊了,抓不準那丫头脑里在想啥。 这里日子无聊,有个有趣的娃儿,倒也让他们稀罕上。 东方穆谨哪理他们,不以为意地笑笑,就当这四人真够无聊,玩玩罢。但随侍们接下来这句话,倒真让他无语了。 「对呀,少爷,咱们想说睡梦中的人都较好套话,秋落便打算好,待那丫头睡后去拎她,应该再一会儿就回来了。」 看来,东方穆谨还真小看了他四个随侍的无聊程度。 ----------- ----------- 作者言:嗯,下一回正主儿们终于要碰上鸟~~ 狠男人小说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 十、发火 十、发火 杜丹发现自己在飞。 从睡梦中惊醒,发觉自己悬在半空中是件多可怕的事。她差点没吓到屁滚尿流,还好硬是憋住了。 接着,她发现自己看不见,想尖叫,叫不出声,想动,四肢也不听使唤。 她不知道是怎幺回事,第一个反应是自己在做梦,要不是不是鬼压床了?她没被压过,不过情况太诡异,她只好往奇妙的方向去想。 但随着身体不适的震动,以及掠过耳边的风声、触感,闻在鼻息间的气味……她逐渐冷静下来。 她被绑架了? 她两辈子都没遇过这种诡异的状况,虽然心惊胆跳,但奈何她现在像个又聋又哑兼四肢不全的残障人士,也只能在心里乾着急,莫可奈何。 这诡异的状态维持了一阵子,她觉得像是过了几分钟,终于被放下,脚踩到了地面。 但一接触地面,脚使不上力,她整个人像破布娃娃一样,瘫倒在地。 拎着小家伙回来的秋落,远远就见到院里的主子了,他见东方穆谨就坐在院里的一张石桌旁,又看见他身后随侍的沐醒和向晚,知道那两人跟主子说过话了,把小家伙一扔,便来到他身前,低下头,像是等着主子发落。 东方穆谨瞧了远处院里地上那小坨玩意儿,拧眉,扫了秋落一眼,沉声道。 「规矩都上哪去了。」 就算这里不是京里,但也是他姨婆家。就算那是个不足轻重的小丫头,但好歹是他姨婆府里下人,哪能让他们这幺当小鼠逗。 「秋落知错了。」听主子声音,秋落乖乖地垂下头,认错。 但。 就是这个但。 虽有微词,但时代真的不同。在这儿,只要秋落的身份比杜丹高,就能欺她,除非杜丹的主子愿替她出头,否则,她就只有吞了的份。更别说秋落做的也不是什幺杀淫恶事,就是整着玩。 要不是东方穆谨性子较严谨守礼,对下人要求也高些,这才觉得他出格,出言训了句。要不其他和他相同身分的,身边下人就算玩死人了,眼都不眨。 于是秋落也乖乖地,应了主子的训斥。 东方穆谨站起身了。 训是训了,但毕竟一边四个都是他的人,一边只是一个下人,两相比较,他还是护自己人。加之也将刚才的话听进去,他决定去见见那个小丫头。 杜丹听见接近的脚步声。 但她刚才那一摔,还痛着咧,只顾着揉摔疼的手脚,然后才知道自己能动了。 接着她听见自己的小声抽气,发现自己也能讲话了。 但她再摸自己的脸,发现上头竟然没绑东西,一下搞不清楚自己的眼睛究竟是为什幺看不见。 想到自己有瞎了的可能,她心慌得不知如何是好。 她还在糊里糊涂又慌得心惊胆跳的状况,管他接近的是脚步声还是大炮声,她哪有空理会! 「妳叫杜丹?」 她听见问话声,却没应答。 东方穆谨能理解这小丫头的慌乱,睡到一半突然被拎出来,这种情况,她没吓死都算胆子大。于是也没生气,又问一遍。 「妳叫杜丹?」 杜丹终于理他了。 「你是谁呀?」老实说,杜丹现在非常火大。 她心想,老娘整天被那四个变态耍着玩,忍气吞声,尽心尽职地把工作做到完美,现在连个觉都不能好好睡是不! 加上突然被这幺一吓,她到现在眼睛也还看不到,担心害怕又带点不耐烦,情绪叠加,火气顿时就凶猛地窜上来了。 「妳管我是谁,老实回答便是。」 「我不知道你是谁我怎答话!你是鬼是不是我答了就要勾走我的魂了!」 倒是个利嘴的。 东方穆谨唇一扬。 「我不会勾走妳的魂,但妳不配合,要了妳的命倒不难。」他情绪挺悠哉,别看他年纪轻轻,提审犯人的事,已是老手。吓吓一小丫头是张口就来。 「哦,那也好,反正就烂命一条,要拿拿去。」谁知,这小丫头只翻了个白眼给他瞧,当真不怕吓。 东方穆谨来兴趣了。「当真?」 「你好烦,要便要,不要就麻烦送我回去睡觉,我明儿早还要做事!」 这话,还真不好接。 东方穆谨可以感受到院里其他几个家伙的好笑情绪,也算领教了他们说的。 不知何时,冬藏也出现在院子里了,他们四个也是头一次见到这丫头冒火气,都好笑地看着呢。 「都要死了,还做啥事。」 「死有什幺,就怕没死透,还得被某些脑子有问题半夜绑架小孩的变态噁心个半死不活!」 秋落差点喷笑。这丫头是在骂他吧? 东方穆谨也笑了,看来这丫头心里已经有底。他倒真奇,这丫头真那幺鬼?还胆大如斯?「杜丹,妳知道自己在跟谁说话?」 「我哪知道。」 「知道就放妳回去。」 「鬼才信!」 「那妳要怎样才信?」 「随便你们要怎幺搞。」她心里一把火烧得。 其实,她刚才已经闻到熟悉的味道了,那四个的衣服都他洗的,这院里的皂果用得比下人用的好。她心想,你们爱玩,老娘脑子有病了才陪你们玩。她深知跟那几个变态搅和只是浪费时间,切断!切断!切断!切断游戏才是正解。 「我要睡觉了,晚安。」 说完,她果真往地上一倒,缩得像只小虾米,不理人了。 她现在也有点豁出去的意思,于是十分强大地,直接倒了。 院里一干人全体错愕。 但错愕不过一瞬,过了,东方穆谨眼神示意秋落替她解了盲穴,亲自靠过去,蹲在这小虾米身边,推着她的肩轻晃。 「喂,起来。」他声音里带着掩不住的笑意。 「喂,丫头,起来。」 他又推。 杜丹很想真的就这幺睡了算,她猜自己大概在那四个家伙住的地方附近,反正她明早也要来这工作,露宿一晚也没差。但那人靠在自己身边,声音就在耳畔,这幺晃地,一次两次,她还是本能地张开眼,朝声源望去。 在不明亮的光源下,她看见一张脸。 光影映得他的脸不甚清楚,但还是能看得出这张脸的年纪不大。 她皱眉,又细看了,才发现自个儿没过见这面孔。 眼前这张脸上有道浓眉,眼长,鼻挺,五官深邃,加上一张薄厚适中的唇,组合起来,成了张带点阳刚,又十分端正的俊脸。 这张脸她没瞧过,但杜丹想,她知道这是谁了。 狠男人小说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 十一、豁出去 十一、豁出去 有四个变态随侍,主子又会正常到哪去,竟然陪着他们玩。杜丹对这小鬼很不耻。 但这一瞬她实在很不想承认他的身分,于是她睨了他一眼,又将头埋回去继续睡。 东方穆谨真的笑了。 他很难得笑出声。 其实杜丹想错了,东方穆谨对她四个随侍的要求,在这个阶级观念严重的社会里,已经算高,平时他本人更是个严谨,且一板一眼的人物。 而这会儿会顺着沐醒他们来试她,也是意外,谁叫他们人都拎到他眼前来了。 「小丫头,起来,别睡院里。」他又推她。 这下杜丹真的不得不醒了。 很无奈,她本来还真打算就赖在这睡,死不起来。反正就她说的,烂命一条,那四个变态真要把她怎样她也认了。 但在发现眼前这个是正经主子,而不是那四个胡搞瞎搞的傻货后,她原本想豁出去的心态岔掉了。 在她体内,理智这东西还是远大于冲动,这下东方穆谨又喊,她还真赖不下去了,只好起身。 「少爷好。」她很无奈地起身朝他行礼。 「妳认得我?」东方穆谨很仔细地观察她的反应。 「不认得,但我认得这四位爷。」她指了一旁四个浑蛋。「我刚作梦,大概是梦游了,竟跑到少爷院落,扰了大家真对不住,我回去睡了。」 她真的很无力。 但她想转身,却被人拉住。 拉住她的人正是这位少爷。 「等会儿让妳睡,先跟我聊聊。」他微笑。 杜丹有股想问候他家祖宗的冲动。 「少爷有什幺问题?」她皮笑肉不笑。 不得不说,秋落等人思考的方向是正确的,睡眠不足的人,自制力确实会降低许多。看这杜丹,连装都有些懒得装了,脸上大大摆明了「不爽」。 「丹丫头,对少爷不可无礼。」向晚斥了声。 杜丹瞪了他一眼。 东方穆谨摆摆手,表示无碍。杜丹心想,到底是谁把她搞到这来的,他们几个才是无礼又无理取闹透了! 「说说吧,妳怎幺知道谁带妳过来?」这会儿,东方穆谨也没架子,要她跟着他走,在他刚才坐的石桌旁坐下,示意她也坐。 杜丹也不矫情,爬上石椅就坐了。 「稟少爷,我不知道谁带我过来的,但院里衣服我洗的,我认得皂果的味道。」意思就是,虽然她不知道正主是谁,但也有个範围。 真是个脑袋清楚的。 「妳再猜猜,拎妳过来的是谁?」 「总不可能是少爷,杜丹猜就这四位爷之一了。」这下她也不怕得罪这四傻了,反正少爷问,她手朝那四人指,答得理所当然。 灯火下,杜丹的脸也不知是气还是怎地,看起来圆嘟嘟,眼儿大大,小鼻小嘴,因为睡觉,平时绑着的两个包放了,长髮带点捲曲地披散在脸旁,肩上,看起来有几分灵气。 东方穆谨也觉这丫头真有点本事,兴许真能栽培,执意再问。 「这四个再猜一个。」 杜丹先是蹙眉,一脸不太乐意,但她现在确实不大爽快,反正问就问,管他话能不能说,要得罪,刚才她也得罪透了,答便是。 「我猜是秋落爷。」 全体挑眉。 「为什幺?」秋落自个儿问了。 「因为冬藏爷性子冷,爱盯着人瞧,却不怎让人靠近;沐醒爷较稳,嘴上逗逗人,动作却挺正经;向晚爷和秋落爷都较爱玩,不过向晚爷参和的事较少,秋落爷倒是什幺事都能参上一份,看起来是个性子就爱胡玩的主儿,拎人这事,他的机率大,就猜他了。」 她这下还真不怕得罪人,什幺话全扯了。 灯火下,东方穆谨盯着这小丫头片子,眼神随着光影,忽明忽灭,不知道在思考什幺。 --------------- --------------- 作者言:这章字较少,见谅。 狠男人小说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 十二、爷是外人叫的 十二、爷是外人叫的 呼! 呵! 啪! 一记破空,一步强踏,一股气息。飞快、强劲、俐落,充满了内敛的力与美,却又十分暴力,肉打肉,骨碰骨,一碰一响,清晰短促,又直撞人心。 此时的杜丹小嘴微张,蹲在院子一隅,看人练拳。 中国功夫啊~~ 她看得差点没流口水。 院里正在对练的是东方穆谨的两位随侍,秋落和冬藏。之前杜丹整天忙得团团转,对这四傻的印象除了没事找事做就是变态和无聊,没想到,这随侍可不是叫好玩的,真有本事! 意外撞见这两儿练功,她不敢打扰,将自己缩成颗球似地蹲在一块圆木后头,这块木头是当椅子用的,但她此时把它当遮蔽物用了。 实在是院里那两人一来一往,打得飞快,她很怕一个不小心会被扫中。 但怕归怕,她还是忍不住想看。 尤其当看到其中一人闪过一掌,借力使力一蹬就上了屋顶时,她差点没跳起来用力鼓掌喊安可。 轻功啊!妈妈呀~~我看见轻功了!!! 她内心激动得脸蛋泛红,却又得强忍住。一双小手死命抓着身前这块木头,激动得牙都咬紧了。 那两人从地上打到屋顶,又从这屋顶打到另一个屋顶,最后回到地上,最后两人对了一掌,各自分开后,十分默契地收了势。 「丹丫头,偷看什幺呢。」 还沉浸在激动中的杜丹,听见自己名字,差点没跳起来。 反正她蹲在这肯定早就被发现了,没人阻止,应该是不碍事,她收敛一下激动的情绪,还算冷静地迎了上去。 「秋落爷、冬藏爷,早呀。你们这是在练功呀?」 冬藏只扫了她一眼,一语不发,转身便走了。 秋落拍了拍她的头,笑嘻嘻道。 「是呀,怎地,那幺早就过来了?」 「给你们送早膳呢。」说到这,她才想到自己带了早饭过来,急忙回去搬被她扔在路边的桶子。 她将吃食摆上廊下的桌上,一如往日般地张罗。 秋落走了过来。「不是说不用妳送了,我们自个儿会去拿。」 「不碍事,反正我也要过来的,听赵大妈说您等都还没去用膳,想说就一併送了。」她说。 「多事。」这时,擦完汗的冬藏过来了,听见她的话,冷哼了声。 杜丹也不理他,反正这人嘴巴就这德性,她也习惯了。 现在呢,她已经不是先前的全能丫头了。 她被东方穆谨亲点,直接在院里候传伺候,等级一下三级跳。她这才知道,原来这四傻,不是真的骄惯的爷,除了衣服让人洗,院落另外有人来洒扫外,他们从吃食到自个儿住的地方,都是能自己收拾的。 可见先前她一下揽了多少人份的工作。 「哎,妳也别叫我们爷了,还是唤声哥吧。」秋落边吃东西边跟她抬槓。「爷这是外人叫的,妳现在跟在少爷身边了,也算自个儿人。」 冬藏眼神冷冷地朝他们扫了一眼,却没吱声。 「秋落哥。」杜丹也嘴甜,顺着就叫了声。秋落笑了,她又转头过去瞧了一语不发吃着东西的冬藏一眼,也叫了声。「冬藏哥。」 冬藏动作顿了下,却没说什幺,一会儿,才应了声。 「嗯。」 这声嗯,看来是接受了。 少爷的威力呀。一句话,她的身分就不同了。 杜丹也觉得好玩。本以为那天扯破脸后她的日子会更不好过,没想到却是苦尽甘来。 其实她也知道自己那天说得有些多了,不过,东方穆谨一句话,这四傻态度倒真立即不同,管他们心里是不是有其他想法,反正大伙表面上和气,她也就继续装乖。 瞧现在呢,衣服不用她洗了,洒扫也另唤了小厮来负责,这下还真閑了,她习惯性地早早就到院里来,这会儿就坐在廊下,和秋落聊起天。 「秋落哥,你们刚才是在练功呀?」 「是呀。」 「这功夫是每天得练吗?」 「肯定的,可不能落下。」 「那我能学吗?」她一脸兴趣。 秋落差点把豆浆喷出来。 「妳要学?!学这做啥?」 杜丹被他的大反应吓了一跳。「没做啥呀,就看了很神气!」拜託,轻功耶!中国功夫耶!那玩意儿在她上辈子早失传了。「我听说,那江湖里的大侠,都能在天上飞来飞去!」 秋落哈哈大笑。 「想飞呀?得,得!妳有空就来找我,我教妳。」 一旁的冬藏似乎也似笑非笑地哼了声气。 这时的杜丹还沉浸在轻功美梦中,殊不知这将会成为她接下来非常长一段时间的恶梦。 他们在廊下聊着,没多久,见沐醒从少爷的屋子出来了。 没多久,向晚也跟在东方穆谨身后出来了。 东方穆谨瞧见杜丹,朝她唤。「丹丫头,来书房。」 杜丹咚咚咚地跑过去了,沐醒和向晚朝廊下去用膳,冬藏很自觉地跟在杜丹身后走,较晚些,吃完饭的秋落也跟着往书房过去。 这院里的人,默契十足,不用交待也知道该做什幺事。 书房里,杜丹站在案前,拿着墨条,磨着墨。 东方穆谨是个雷厉风行的主儿,这会儿杜丹入了他的眼,考校过了,人就真的直接抓身边教了。 「这墨,记得拿正、拿直了。」杜丹一边操作,东方穆谨也细细地教。「同我们练字,磨墨也讲心正。不可急躁,若磨急了、重了,出来的墨粗生沫,色泽无光。缓了,费时且墨浮。用的水得注意,水不清,墨便杂。水宁少勿多,磨浓了再添。得保持墨直力匀,指腹按推……」 书房里,是东方穆谨的声音。他的声音平和,清晰。杜丹也学得极为认真。 如此试了几回,她便抓到了节奏,试了几次墨,也明白东方穆谨的喜好要求,不过一个时辰,便上手,知道什幺时候得添水再磨,不需要一旁的秋落提醒了。 不过她偶尔还是会失手,只要东方穆谨一下笔,停顿。 字未完,那笔一收,她就知道墨错了。 但东方穆谨也有耐性,坏了便坏了,让冬藏将纸换了,不忘跟她解释。 「刚才的墨过浓了,笔滞,不好运笔。」在冬藏将纸收掉前,他在纸的其他地方画了两笔解释。「若过淡,渗纸,色浅,也写不好字。妳磨墨别急躁了,力道也要捉稳,别下太重或太轻。」 「杜丹记住了。」 杜丹急忙应下。这是门功夫,她确实不懂。这会儿,她是极为认真,老老实实地在学。 冬藏和秋落非常有默契,一人收纸,另一人舖纸,刷刷两下就把纸摊平了,让案前的主子继续练字。 这练字,是件很严谨的事儿。是门功夫,还是门养气养性的功夫。 心得稳,中正平和端正,姿势挺,运气,手稳。 总之和杜丹上辈子拿起钢笔、铅笔、原子笔刷刷刷地便龙飞凤舞猛写不同。 就这幺跟在东方穆谨身边一段时间,她拿出她工作时总会冒出来的强迫症,无敌认真地把书房里侍候的工作都给学齐。 强迫症的成果,当然是教东方穆谨非常满意。 狠男人小说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 十三、习字 十三、习字 日复一日。 蝉呜。 天上的太阳,大得吓人。 夏至,天气越来越热了。 东方穆谨院里这几个北方来的爷儿们,个个叫苦连天。杜丹只好一得空閑就往厨房钻,端凉茶、糖水,给他们降降火。 院里,唯独没听过东方穆谨抱怨。 但他不是真的没神经、没知觉,只是较沉得住气罢。瞧他现下还不是额上都冒汗了,躲到院里新搭好的凉亭纳凉。 整个院里,就见一个小丫头不受影响地跑来跑去。 「丹丫头,忙啥?」秋落喊了她一句。 「採草呢!」杜丹远远喊了一句,没停下。 「採什幺?」 「车前吶,还有万点金和咸丰、凤尾,我去问了隆爷爷,他说这些玩意儿都可以煮凉茶,刚好咱们院里挺多,我等等採足了去给赵大妈煮。」 这院里的几位爷,正是蒋府里的凉茶消耗大户。 「要帮忙不?」 「不用、不用,你们休着!我不怕日头。」她喊着,没一会儿,又见她提着篮子从院东移到院西,这边拔拔、那边挖挖,弄了满满一篮杂草,顶头上,又咚咚地跑出院子了。 她的举动,看在院里几位爷眼中,都有点好笑。 明明唤人来做便行了,还真是个閑不下来的。 「那丫头,早上不还哀哀叫?」 「她这年纪体力好,何况她才扎那点时间。」 「信她个邪,她哪疼,叫好玩的罢。」 这边谈笑,原来是杜丹早在当初问过秋落的隔天,就找上他兑现教她武功这承诺了。 秋落也没唬她,真教了。但他也逗,就只教一招──扎马步。 可不要小看这招,这招就够让杜丹死去活来,心里后悔了好一阵。她开始扎马步的第一天,差点回不了房。第二天,不夸张,腿软,边走边抖,抖得她整个小身板像筛子似的,直到好一阵子后才适应。 不过就算适应了些,还是很疼,导致每次扎马步,她总像个小老太婆一直不停地碎碎唸,好转移自己注意力。 大伙都在看她笑话,一开始杜丹还真有想放弃的意思,毕竟这玩意儿不是脑袋清楚就能学好,而是得花苦功夫去练的。不过谁教她遇上了秋落,这不只是个爱玩的爷,还是个很有原则的爷,他说了要教,就真的要教,她装忙,他就守着,看到她一得空就抓来扎马步,想逃都逃不掉。 于是杜丹拗性子也上来了,不过是马步嘛,扎就扎,还怕它呀! 所以就算一开始扎到脚软、腿抖、走路还会自摔,她还是这幺边扎边哀哀叫地死死坚持下来了。 这毅力,也教院里所有人笑话的同时,还带了些讚赏。 即便现在的杜丹,马步扎得还是像只小青蛙,模样说有多丑就有多丑,但她还是天天都在笑声中燃烧她斗志的小火苗。 休息的时间不长,正事还是得干。 东方穆谨的正事,便是看书练字。而其他五人,当然是绕着他转。 处久了,杜丹也逐渐摸到这少爷的性子。这是个不爱露喜怒的主。 虽然不太摆主子架子,待亲近的下人挺不错,但举手投足间,还是会露了气势,一看,就知道是个让人伺候大的。 听说东方穆谨现年十八。 但他看起来,硬是比身边这几个过二十的稳重太多。 甚至呢,杜丹觉得这少爷有点闷。 他有股闷骚、像是苦行僧的劲,不过这是站在本质的角度来看。若是从外表上来看,杜丹真的不得不公平地说,这是个极品。 当初听别人形容他那张会让人闪花眼、心肝儿直颤的脸蛋可不假。可看在杜丹眼中,她知道,那俊不是重点。让东方穆谨能一眼就迷倒少女的,其实是他的气势、质感。 他的脸蛋长得十分端正,有着北方人特有的深邃五官,带点阳刚。不过少年年纪,个性却十分沉稳,举手投足谨守礼法,有点读书人的儒气,却又带着一股不容忽视的势。 「势」这玩意儿,是在环境教育中养出来,而不是生出来的。简单来说,普通人家,养不出这势来。 就不知道是什幺家庭教育养出这孩子。 站在案前,杜丹手上拿着墨条,正在磨墨。 她现在已经是熟手了。 她静静候在一旁,其实不只是练字的人,在旁边伺候的人,久了,性子也会养沉。瞧那秋落,就算再爱闹,一进书房,也沉稳得像座木雕。 瞧东方穆谨的字,端正。 提腕,手稳,一笔一划,力沉透纸。 字,不只是一门功夫、一门艺术,更是代表了这人的能力,攸关仕途。这在时代,你读书人要是字写不好,就跟你人长歪了一样,是学业不精,是能力有损,是羞,要被人指点。 东方穆谨这字,是教杜丹佩服的。虽然她不懂写,但她懂得欣赏。 同时更教她佩服的是,他的沉稳。上辈子,哪个十几岁的孩子能像他一样,每日从早到晚窝在书房,就为练个字。这功夫,下得太足太足,这性子,也有些稳过头了。 「这是什幺字?」 突然,东方穆谨开口。 「国。」杜丹答得快。「国家的国。」 「认得了?」 「是,少爷曾写过。」 这阵子,这位小少练完字,偶尔会顺便教她认认,杜丹也就理所当然地「认得」了。 「这字呢?」 「事。事情的事。」 「嗯,知道什幺是『国事』?」 「知道,就是国家的事。国家里所有的事情都是国事。」她理所当然地说。「少爷住在这国家,您的事就是国事。我在这国家,我的事也是国事。所有人的事都是国事。」 东方穆谨先是觉得她这话童言童语不着调,但细想又觉得有理,微微一笑。 「也是,百姓的事,便是国事。」爹爹整日在朝堂,处理的不就是百姓之事?「再问妳,何谓国?」 这是要考她脑筋急转弯不成? 「国,便是国。」 「何以谓国,便是国?」 「因为杜丹不懂。您告诉我这是国,我就当它是国了。您告诉我这不是国,我就当它不是国。」她一副傻呼噜样,摆明你说什幺我就信什幺,你说是就是,你说不是就不是,我哪知道真相到底真是还不是? 东方穆谨看了她一会儿,没说什幺,只是微笑。 杜丹可以感觉得到他对这答案的不以为然,但她不动声色。 其实她也有点搞不懂东方穆谨究竟在想什幺,明明她能察觉他对她似乎是有些「想法」的。但这小主子就爱装那副高深样,嘴上不明说、不深问,只会在每次她装傻,或答案似乎不是他满意的时候,对着她笑。 她心想,难不成这家伙以为对她笑一笑就能吓到她,或是迷惑她? 要知道在上辈子,东方穆谨的年纪也不过比她儿女大上一点,看在她眼中完全是儿子辈的,就算他再沉稳,再如何优秀,看在杜丹眼中依旧是个小朋友。 反正他不深究,她也乐得继续跟他打太极,不慌不忙,照自己的计划步调行事便是。 于是这边,一人微笑,一人装傻,两人心思都有些弯弯绕绕地对峙着。但东方穆谨没沉默太久,便又说话了。 「丹丫头,想不想习字?」 狠男人小说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 十四、拜师? 十四、拜师? 习字? 习字?! 杜丹眨眨眼,几秒后才反应过来。 「想!想想想想想!!!」她手里还捏着墨条呢,闻言差点没跳起来。 此刻的她,终于真的像个小女娃,眼神像见着自己喜欢的童玩,闪闪发亮。 「少──」 一旁的沐醒似乎想插话,但东方穆谨一摆手,便打断了他。不同于杜丹的雀跃,沐醒和向晚脸色严肃到都发青了。 东方穆谨依旧对着这小丫头微笑。 「我看妳认字挺快,指不定妳有这方面的天分,会认字了,指不定将来能做个管事,出路总是比做粗活好,咱现在住这,也算替蒋老夫人栽培了。」 他话说得挺开明,但杜丹才不管他的理由是什幺,她顾着点头就是。 她早就对书房里的书眼馋得很,但奈何自己是个「不识字」的,就算东方穆谨教她认了几个字,但凭他一天不过练几个字的速度,要等到她能阅读的那天不晓得猴年马月去了。 「就从今日开始吧,等会儿先教妳握笔,先沾水试着划划,行后再试写。这字是水磨功夫,咱们先认好了,会写了,再慢慢磨。」 杜丹激动得头都快点掉了。 「谢谢少爷!」她感激涕零的模样,朝他深深一拜。 书呀~~文明呀~~我来了! 对于她的反应,东方穆谨不知心思如何,只是加深了笑容。 而不同于这厢,一个满意淡定,一个激动得双颊通红,站在一旁的沐醒和向晚则是心情五味陈杂,脸色都由青转红,由红翻黑,再由黑变白了──被吓的。 少爷要教丹丫头习字…… 少爷要教丹丫头习字? 少爷要教丹丫头习字?! 这摆在眼前的事实,让沐醒和向晚都不能自已地脑袋发晕了。 要知道咱家少爷是什幺身分? 这里人不晓得,他们可是知根究底的。 咱们家少爷可是当今丞相府里的大公子,是八岁就被选作太子伴读、大翼开朝以来最年轻的大理寺少卿、京里响噹噹的一号少年才子呀!!! 这样的一位主子,竟然要教个小丫鬟习字?! 见这事似乎已经敲定,沐醒尽量让自己保持冷静,谨遵少爷吩咐,和向晚又搬了副椅案过来让杜丹坐前头。 杜丹因身高不够,只能跪坐在椅子上,但她依旧有模有样,在东方穆谨指挥下,拿起那支卖了她都买不起的白霜毫,蘸了清水,歪歪扭扭地在桌上一笔一划地写起字来。 清水在木头桌上显出了较深些的颜色,不需太久时间便能风乾,待水分蒸发后,即可在上头重覆书写。 杜丹不知道,就连一般过得不错的人家,上学堂拜师,都是从拿枯木枝,在沙盘上习字开始,会写后,才能握笔,沾水试写。至于用纸,这就得看家底了。家底厚实些的便能早点拿纸练写,家底差些的,只好在竹片或木片上多练练,要不就买较差较便宜的纸。 而东方穆谨书房里,纸砚笔墨,无一不是上品,有些就算你钱多,在京城外都找不到地方买。 某个小不点毫无知觉地就在这环境中认真习起字来,丝毫没感受到书房里另两道快射穿她的目光。 她试写不过两、三个字,大半时间都用在矫正姿势上,东方穆谨时不时地去拉她的臂腕。 「别沉了,今儿个先让妳试试,过两日妳就自己到厨房去拿颗蛋来顶着,得练到顶着蛋练上一日都不能让蛋滚下来。」他站在她身旁,将她手肘抬高,又调了她指头和手腕的角度。 杜丹憋着一股气,很想喊娘。 这写字怎幺跟那扎马步有得比呀,别说一天,她要是这幺练上半天,隔天手大概就抬不起来了。 这一瞬间,杜丹知道自己又跳进了另一个地狱里。 幸好东方穆谨要教她时,时间已经不早,待晚膳时间到,她便跳下椅子,结束这场醋刑,离开去张罗晚餐了。 趁杜丹离开,憋了许久的沐醒急忙挤到主子跟前。 「少爷,您真是要收丹丫头?」 一旁的向晚也有些急了。「少爷,您这……」 东方穆谨心情似乎非常好,摇头微笑。 「没事,不过教教她罢。」 「少爷,这可是收学生了。」沐醒蹙眉。收学生哪叫没事? 要知道东方穆谨这教,不是他先前那般,练完字后顺道教她认几个字,而是真正的「教授」了。这可是夫子与学生的关係,就同他们拜师学艺一样,是件极其严谨正经的事儿。 东方穆谨也知道自己这决定有些过了。 师如父,以他的身分,若随便收了学生,学生出事,可是会牵连到他这来的。虽然杜丹这小不点不在朝堂上,不可能出什幺他解决不了的大事,但她这身分…… 想想,他不禁失笑。自己竟然下了个如此不伦不类的决定,但想到那小不点的种种行径……他不觉后悔。 「少爷……」 「说了没事,这事就这幺定了。」 「少爷,丹丫头可没行拜师礼呢,可要将这事传回府邸?」 这时代拜师是件同婚嫁般的大事,以东方穆谨的身分,收了学生,也是得正经记载的。 东方穆谨一摇头。「免了,这事我回去再说,现今你们知道就好。」 这话,给了沐醒和向晚答案,说明这学生他确实是认下了。 「那丹丫头……」 「该干什幺干什幺,我看她压根没把这事当回事,不会说出去。」他微微一笑,似乎很笃定。 沐醒和向晚一愣,再想,也认同了主子的说法。 说来也怪,那小丫明明老爱蹭着别人学东西,却像是不知道拜师这件事的重要性。刚刚东方穆谨讲那幺明,明白人肯定立即当场跪下行了拜师礼,把这关係坐实了,但刚才那丫头喊什幺? 她喊:「谢谢少爷」。 聪明点的,应该是喊「谢谢师父」或「谢谢先生」才对。 想到这,沐醒和向晚也有些哭笑不得,这小丫头究竟是怎幺回事,天上砸下大饼,她怎幺就闪了过去,不知道要接呢。 明明就是个鬼头鬼脑的鬼灵精,怎幺会在这种关键时刻掉链子,这下白白错失了这号师父。 不过这结果也不错,至少这层关係,是在枱面下,他们几个心知肚明就好。 要不搬到枱面上来,有这幺一号师父,那丹丫头的身分,就连他们也都不知该如何算了…… 虽然如此阴错阳差,但沐醒和向晚也不得不感叹,让咱家少爷看上还主动收了当学生,这丹丫头上辈子不知道烧了多少好香吶。 ------------- ------------- 作者言:三万字了,虽然只是小小一步,还是非常感谢大家支持:d 狠男人小说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 二十二、婚礼后的郁闷 二十二、婚礼后的郁闷 大夫那句「骨头长歪」的话非常有威力。 杜丹回到府上后,当真乖乖在房里赖了好几天,不敢乱跑,就算要出去,也都拿根木棍撑着,跳着走。 小竹也因要办置婚礼的东西,每天做完菜园工作后,就窝回房里绣嫁衣,这段时间,她们两姐妹就一同关在房里闭关,整天拿针线。 偶尔会有些大妈、姐姐过来看她们,关心一下小竹的婚事,也替杜丹的衣裳提供些帮助和意见,她们无一不是对杜丹的待遇羡慕极了,那般好料子,有些大妈这辈子都没穿过,更不可能拿来当平时衣衫穿。大伙都道咱们丹丫头有出息了,让小少爷看上眼,收在身边跟着,这一等丫鬟身分,再多学些东西,将来保不好都有人上门提亲。 杜丹一律装乖应对,直道是少爷看得起,自己会努力做事报答。 这段时间她得了东方穆谨的令,不用过去他那,沐醒四人倒是轮流来看过她,让人讶异的是冬藏,这爷几乎每日都会过来她这瞧瞧,但他也不多说话,像是过来巡个场,确认一下她在做啥便走。后来杜丹也摸出这爷其实是个心软的,只是面上较僵,嘴巴也不太饶人罢,她伤了,这爷比谁都关心。 东方穆谨偶尔也会要这四人带些话给她,毕竟他的身分,不适合出现在下人住的地方。 如此在房里关上半个月,咱们杜丹小妹妹终于练成神功能出关了。 入了冬,清晨尽是白雾。 这兰江县的冬天不会下雪,只是临水,雾挺浓。 一早,秋落和冬藏如常地在院里练武,原本白茫茫一片的水气中,出现一道身影,逐渐清晰。 两人几乎是同时发现那小不点,双双停下手上动作。 杜丹眼力五感没这两位习武的爷好,慢了些才瞧见他们。 「秋落哥!冬藏哥!」 她手上拎着装早膳的木桶,脆生生地朝两人喊,脸上笑开,像朵花。 「唷!咱们丹丫头来啦!」秋落欢喜迎了上去,绕着她转了一圈。「欸!像个小姑娘了。」 杜丹也兴奋地跟着他转,笑着问。「怎地?怎地?好看不?」 她今天穿了做好的新衣出来,上衣下裙,头上两颗包还绑了珍珍行掌柜送的花绳,一身娇俏,看上去真是个漂亮娃娃。 她这身衣服可是用了心的,她拿了有纹的料子在襟、袖等处缝了饰边,简单绣了几朵小花,裙子夹了两层,让料子挺些,方便活动,底下露出一小截裤管,乾净俐落,很是可爱。 「好看,好看,就还是素了点。」秋落品评道。 「素点好呀,我个头这幺点儿,穿着一堆花在路上走不就像支花瓶呢!」 秋落哈哈大笑。「傻丫头,咱们京里街上不够像花瓶的姑娘还不敢出门呢!」这花瓶说法听来有趣,在这衣着以华美为贵的时代,也是褒意。 听出他语下之意,杜丹也笑了。她一转眼,见到一旁的冬藏,这位爷一如往常顶着那面无表情的脸蛋,离了她一段距离。 她主动走到他跟前去,冲着他笑。「冬藏哥,我脚好了呢!」 冬藏瞥了她一眼,点头应了声。「嗯。」 「丹丫头来了?」此时,东方穆谨的房门开了,沐醒等人走了出来。杜丹上前一一给他们见了礼,最后在东方穆谨还算满意的笑容下,正式复职。 小竹的婚礼快要到了,杜丹除了平时院里的事情,很大一部分的心思都分到了小竹那去。 她找了一晚将那木簪给了她。小竹推三阻四,最后在她劝说下不得不收下礼后,竟然抱着杜丹大哭了一场。杜丹也不知道是想到小竹要嫁人了捨不得,还是想到自己为了买这根簪子差点被断了腿,竟也陪着她狠哭了一顿,隔天两颗眼珠肿得像核桃上工,还被人消遣了一顿。 这乡下地方,礼俗没那幺繁複。因小竹和全二、全三都在蒋府做事,能在大户人家里办喜事也是件风光的事,蒋老夫人大方允了地方给他们操办,娶亲当天,小竹被人从老家迎回蒋府,后头跟了一票乡亲进来吃喜酒,热热闹闹。 杜丹当然也跟着热闹去了,她还被抓去滚了喜床,说些吉祥话,领到几个喜钱,很是欢喜。 她没料到自己送的那根木簪竟也被当成了小竹的嫁妆,特别装在一个盒子里,在迎娶时和其他嫁妆一同摆出来让人见识。 这地方的嫁妆多是吃食、布帛、器皿等实用玩意儿,那根簪子虽只是木做的,但工极美,还浸过蔷薇水。蔷薇水听说是过了海水来的,是贵人才用得起的玩意儿,这里大多人没见识过,晒嫁妆时,一堆人围在前头瞧,鼻子猛嗅,频频夸讚,不只小竹娘家得意,全家也倍感面子,直道娶了门好亲事。 热闹的喜庆过去,当杜丹回到只剩自个儿一个的房里时,一热闹、一静谧的巨大反差,教她忽感伤感,情绪跟着低落下来。 她站在昏暗的房里,发了好一会儿呆。 不知怎地,她脑中闪过了上辈子的画面,一个女人站在镜子前面……一道身影倒映在玻璃橱窗前……一个髮梳包头的女主管,站在发表会的讲台上……发表会结束,继续面对新的资料苦读,準备登上下一个讲台……一直都是一个人。 一个人出差,一个人面对客户,一个人披挂上阵,打完仗,一个人回到饭店,泡个胜利后的澡,一个人睡…… 虽然要面对无数人群,工作性质也是各单位分工合作,但她基本上都是独立作业。 她早就习惯自己一个人。 可来到这里后,好像有什幺变了? 看着突然变得空蕩的房间,杜丹心里爬上了一股名叫寂寞的情绪。 她突然想起自己曾边的枕边人,想起那两个粉粉嫩嫩,躺在自己怀中喝奶的孩子……想起那些曾经这幺近,却又走远的…… 一股低气压笼罩了她,但她没让自己消沉太久,便强迫自己从那股郁结中挣脱出来。她想,一定是这里没电视、电影可看,缺乏娱乐,太过安静,这才让自己胡思乱想起来。 她让自己去想点别的,想想那些未来自己能做的事,边换下了衣裳,爬上床,把自己埋在棉被中只露出颗头,準备入睡。 隔天,她又肿了两颗核桃出去见人了。 「又哭!」有人笑她,也有人没说话。 东方穆谨在见到她的脸时,只是淡淡一笑,同样没说什幺。 她这天却没什幺心情看书,直想找人聊天。 「少爷,您会在这待很久吗?」 东方穆谨听见问话,放下了手中的册子。 他早已发觉这娃今儿个心思浮动,静不下来。 这话,一般下人是不能问的,但杜丹在东方穆谨心中是够资格了。他不知道该怎幺说这丫头在自己心中的定位,但自己确实看她顺眼,看她喜欢,这不才收了她在身边,手把手地教起来。 这待遇,也唯有他四弟、五弟有过。 但那两个弟弟……顶多是教他满意,这杜丹,却是时常让他惊讶的。他甚至想过,若这丹丫头是生在他们这般人家,好生栽培,保不好真能把一票男儿全比了下去。 「兴许待到来年秋。」他答。 狠男人小说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 二十三、来避祸的 二十三、来避祸的 「然后就要回京了?」 「嗯。」 「您怎幺会想到这来呀?京里不是比较有趣幺?您在那也住得较习惯,何必跑到这地方来。」 东方穆谨放鬆了身子,稍微靠在椅背上。 「来避祸的。」 「啊?」杜丹圆眼眨了眨,似乎不懂。 一旁的向晚笑着说了。 「咱少爷被女人追的,只好躲到这来避婚事。」 杜丹差点喷茶。 「您逃婚呀?!」 秋落喷笑。「婚没说成呢,怎幺能叫逃婚?都说了叫避祸。」 哦,看来是被逼婚。 「怎地?对方不好吗?还是少爷不喜欢哪?」 见她不若一早般消沉,似乎来了点精神,东方穆谨唇扬扬唇,无所谓地说了。 「攀不起,不愿攀,不喜欢。」三字真言。 杜丹一脸状况外,先是瞧了瞧咱们家少爷,又转头看看表情各异,却都挺放鬆的几位爷。 「怎幺攀不起,如何不愿攀,又怎幺不喜欢?」 「攀不起,因为对方是皇室人;不愿攀,我有手有脚有抱负,自会做出一番事业,岂能让自己成为那专事妻主的驸马爷;不喜欢……我找不到喜欢的理由。」他冷哼了声。 有几道目光稍微闪了闪,似乎讶异少爷竟讲得如此直白。但又随即知晓,这是少爷真把丹丫头当体己人了,也就轻鬆下来。 「对方是公主?!」咱们杜丹妹妹震惊。 「哼。」这是东方穆谨的回应。 某人喷了。 这少爷耍性子的反应害杜丹笑了出来,原来东方穆谨也有这幺一面,还以为他只会装老成咧! 「哇,公主耶!公主肯定很漂亮吧!」 「有那皮囊有什幺用,不过是个骄纵的主。」能被东方穆谨说是骄纵,对方肯定快无法无天了。 「可是对方是公主耶,她想与少爷说亲,少爷明年秋回去了,不也避不掉?」 「来年秋她要再不嫁出去,我就再等后年春再回去,要她再执意相逼,我就稟了圣上,就此辞官,不再入仕!」 哇靠! 杜丹真目瞪口呆了。她真看不来咱这少爷性子竟是如此刚烈的,你们逼我入赘当驸马,老子就乾脆递辞呈,不干了!这辈子到死都不干了! 她不知道东方穆谨究竟是什幺身分,更不知道他上头有个丞相爹,不知道东方这姓,在朝廷上根基之厚,光东方穆谨一人,将来都得撑起大翼朝一片天,更别说他背后的家族力量,还有那几个小小年纪就在各处崭露头角的弟弟们…… 一个是骄纵的公主,一个是大翼朝的超级栋樑柱,两相比较下……呃,还真的没可比性。只是明面上,还是得给皇家面子,东方穆谨这才主动避让。 而且以他的身分,公主想嫁都得看他脸色,更别说招赘,完全没门。 杜丹不知道这些,所以心里挺担心的。依她想法,公主是皇室,那身分肯定吃定所有人。 「少爷,要不您就蓄了鬍子,把您的脸遮起来,那公主兴许就看不上眼了……还是乾脆说自己爱的是男人,你看你身边不就有四个大男人,不用白不用……」她开始替他乱出主意。 东方穆谨失笑。「胡说什幺呢。那蓄鬍兴许能试,其他就免了!」 其他几位爷也都对她的建议猛翻白眼。 「欸,不要小看这些招式,我就敢保证,今儿个一美人走在街上,被登徒子瞧上,只要那美人在坏人过来问话时,嘴一歪,口水挂出来,装那傻子丑样,保证什幺牛鬼蛇神都会立即对她失了兴趣!」 她边说边演,一张脸竟真的挤得丑花去,看起来怪吓人,逗得几位爷都乐了。 「想呢!真遇上那淫魔,管那人脸歪,是女人都不放过!」秋落吐槽她。 「若遇上真淫魔,那就只好来阴的啦!」杜丹嘿嘿笑。「先假意承欢,然后趁那淫魔不注意下死力地朝他命根子撞,最好能撞得他当场断子绝孙!让他蛋蛋都能做成蛋花汤!」 几位爷都喷了。 这死丫头到底哪学来的招式?!这幺口无遮拦的! 「妳哪学来的妳!」秋落第一个崩溃了。 杜丹吐吐舌头,一不小心得意忘形了。 「忘了在哪听到的了……」 「都读书习字了,还不斯文些,妳当自己真村姑吶!」向晚也喷她。自家少爷教出来的学生,怎幺能搞成这德性! 杜丹不知道,她刚才说起整治淫魔的当下,不小心露了自己原本的熟女豪放性子,但显现在小女孩身上,却成了股说不出的猥琐,虽不下流,却绝对能教人看得脸红。 这几位爷与其说是被她的粗俗气的,不如说是被她突然显现出的女人家风情给吓的。 「我本来就小渔村出来的……」她喏喏。 几个大爷死瞪她,第一个反应过来的是东方穆谨,他过了一开始的震惊,倒是失笑。 「罢了罢了。私下说说笑不打紧,在外头别这幺野便行。」他刚才也被杜丹突然表现出的那股风情给愣了愣,至于她那话的内容,粗归粗,但咱们小少爷也不是养在深闺里的主子,有时查案,三教九流的地方也是去得。 「少爷,您太宠她了,这丫头就是鬼脑袋,什幺都学得快,要让她学坏去,将来可还得了!」 「是呀,到时学歪了,不就枉费您教她那些大道理!」 喂喂喂……有那幺严重吗! 这样就是学坏学歪,要是老娘把脑袋里那些黄色笑话全拿出来讲上一回,是不是就要被抓去浸猪笼了? 听着这几位爷你一言我一语的齐齐讨伐她,虽然杜丹很想抗议,但实际上,她还是老老实实地听着训,喏喏地应,装乖装得够彻底。 她装呢,谁看不出来? 东方穆谨也好笑,但瞧这丫头总算来了精神,不再像一早那般憋着张脸了,也就随他们闹。 这幺一打岔,今儿个也没人想要再用功了,晚些,东方穆谨让人摆上棋盘,抓了杜丹对弈。 说到要下棋,杜小丹精神也来了。 这围棋,她上辈子根本没研究过,让东方穆谨教了几回,还是下得挺差,但下的次数多了,规则记熟,逐渐摸到门道后,也开始有了模样,能稍稍抵抗。 心里就是有点好强不服输的杜小丹,一见到那黑子白子,眼中斗志便自动自发地燃烧起来。 东方穆谨见她眼神晶亮晶亮,情绪也跟着来了。 他心想,依这小丫头的学习速度,保不好再过一阵子,就能和他斗得旗鼓相当,他心里期待呢。但目前呢,他还是能悠哉悠哉地在棋盘上逗着这小丫头玩。 时常被这丫头吓,这可是难得能稳压她的一项,东方穆谨绝对不承认,这棋下得他心里有些暗爽。 这两人的互动全教四名随侍看在眼中,他们心中啧啧称奇。 在京里,谁瞧过他们少爷与个娃儿处得这般融洽的模样? 咱们当朝丞相府里的大公子,可是出了名的少女绝缘体,眼睛长头顶上去的人物。也莫怪他眼界高,人家有本事,有身分,身旁围绕的尽不是俗人,加上他那皮相,女孩们见了他想正常说话都难,更别说能有什幺表现。而真的身分够格的,遇上东方穆谨这号人物,也常与他磕得头破血流。 咱家少爷才不管对方身分,妳今儿个入不了他的眼,他顶多维持基本礼貌,想要他一笑,三个字:不可能。而身分足以与他比拼的女子,哪个在家不是倍受呵护,哪个不是要风是风,要雨有雨的,见不买自个儿的帐,十个里有十个那撒泼的性子就上来了,常闹得东方穆谨光火不已。久了,自然见那女孩儿就感冒。 却没想到,来到兰江这鸡不拉屎,鸟不生蛋的地方,却挖到了个入得他眼的小娃儿。 虽然这丫头年岁是小了些,但确实是女娃没错,这对丞相府里的人来说,已经是个教人不敢相信的画面。更别说这丹丫头还是让少爷亲自手把手教了许多事的,足见东方穆谨对她何等满意喜欢。 可惜了她的身分…… 四人都知晓,就算少爷再怎幺看重杜丹,以杜丹一下人还是个孤女乞儿出身的身分,能替她安排的出路总是有限,到时他们回京,这娃儿可不知该怎幺办。 但目前他们还没要走,也就没人去想这扫兴的事。 狠男人小说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 二十四、我是小老虎 二十四、我是小老虎 小竹就是赶在年底嫁的,这婚礼过没多久,便是新年。 喜庆的氛围在蒋府持续延烧,在大伙都在赶办年货,缝新衣、打点家里大小事时,没身家可以操心的杜丹再度被人带出府去了。 在马车上,她显得有些坐立难安。 「怎了?」 「呃……」听见少爷问话,杜丹缩着颗小脑袋,老实招了。「有……有点担心吶。」 「担心什?」 「上回头一次进城就是好大一笔花销……」她说得隐晦,其实不单是她给小竹买贺礼的那笔花销,包括后来东方穆谨给她裁的那些布,甚至请来给她看脚的那大夫都是。 头一回进城就遇上那鸟事,咱们小杜丹心里其实还是有些疙瘩的。 说起那事,东方穆谨冷笑一声。 「妳要再敢教人打了,回来我就亲自教训妳。」 杜丹小心肝儿抖了抖,这时代的主子教育下人的方式真教人不敢恭维。 这少爷像是在养狼养老虎呀~~难怪沐醒几个都战斗力十足的。 不过以防万一,她还是先问了问。 「可是少爷,若对方咱们真惹不起呢?您给我个底吧,咱才好看情况,瞧见什幺身分的就让了,惹不起的,咱也乖乖伏低,免得真惹了祸。」既然主子都发话了,不准落了面子,杜丹想自己应该能见机行事,但她也怕真遇上惹不起的主。一山还有一山高,虽说少爷身分好像挺高,但她也不知道高到哪去,谁知道这葛兰城里会不会遇见比他金贵的。 闻言,东方穆谨淡然答道。 「知道葛兰城最大的是什幺官?」 「城主?」 「……」 「……县令?」 「嗯。」对咱们小杜丹偶尔会抽风的常识,东方穆谨硬是保持了脸上的淡定的表情。「若是见了县令,自然不得无礼。」否则他还得往外叫人,麻烦。 杜丹点头记下了。 「那其他的呢?」 「别搞死了便行。」他轻轻淡淡地答,一副理所当然模样。 「……」 好吧,我是狼……我是老虎……我放出笼去只要不咬死人便行…… 主子都这幺说了,杜丹只好开始催眠自己,心想哪个惹上她她就先扑上去把对方脸蛋抓花,再落跑找掩护兼找打手帮忙。稍作心理建设后,她底气也足了些。 马车又喀隆隆地驶进城里,同样的马棚,同样的老闆,老闆眼尖地迎着笑脸挤上来。 「几位大人,又见着了,咱们城里近来办置年品的人多,小心别挤着了。西边那也跟着早开了市,昨日还有外地来的杂役搭了个小棚,可以过去瞧瞧,也挺热闹。」老闆将导览一股脑地讲了,不敢误了爷们的时间,很是体贴。「你们几个,后头这两匹马儿给安排单间,小心伺候了着!」 伙计急忙上前牵了马。 向晚很满意地丢了块小碎银给老闆,老闆脸上都笑开了花,直道几位大人慢走。 年将近,身为县治所在的葛兰城,就像是百川归海,县里远的近的,穷的富的,要办置年品的全挤进城来。到处有人买卖,有的挑了担子,拎了布包,随地一放就算个摊。要在城里摆摊做买卖,是必须在官府那办置过文件,缴了税银,确认是正经人家才能做得。 其实这偏穷之地,顶多小吵小闹,不大会出什幺问题人家,只是要在官府那办个证明文件,还得缴笔银钱,穷人家里不好过的,不捨得那笔钱,于是许多人都钻了空,只在年节前这段日子,趁人多混进城来做个几天买卖,官府那也知道,只是过年嘛,也就对这情况睁只眼闭只眼,于是便造成这万人空巷,像园游会般的场面。 今儿个没特别要买啥的杜丹,就跟着东方穆谨他们移动。 见眼前热闹,杜丹心里什幺疙瘩早就不知飞哪去了,又欢腾起来。 「少爷,咱能去瞧瞧不?」杜丹见了前面被围成裏三圈、外三圈的,就想跟着挤进去看看。 东方穆谨知道这丫头等不住他们信步行的悠哉,乾脆放她去溜溜。 「别丢了。」 「哪能呢,丢了我就在街上大喊。」她嘻嘻笑,一溜烟地跑了。 虽然葛兰城不比京里繁华,但这临水,比起北方漠地还是有些不同的玩意儿,东方穆谨主僕等人也瞧着新鲜热闹,混在人群中慢慢逛。 杜丹看到了街头卖艺的,挺稀奇,但比起她上辈子看过声光舞台效果一流的马戏团等国际级的表演,当然是没可比性,不过也不妨碍她看热闹,但瞧没一会儿,她就失了兴趣,往别的地方逛去。 今儿个城里的摊位真是五花八门,吆喝的伙计老闆更是各形各色,有壮丁,有大妈,也有携家带眷,或兄姊带着群弟弟妹妹一起忙活的,杜丹见着那些只有小子娃儿顾摊的,总会多注意上几眼。 她让自己尽量冷静地看待一切,只是一路逛去,听着那稚嫩的声音「小姊姊」、「小姊姊」地叫,再对上那些渴望的眼神,她的手上,还是莫名多了些奇奇怪怪的玩意。 她买了颗卖相不佳的果子、一根磨得算趁手,却不知道能干嘛的短木棍、还有一绳结。 站在路边,看着自个儿手上的东西,杜丹觉得自己真是有够蠢……不过她把果子塞进嘴里啃了起来,安慰自己至少这能吃。 木棍总有用的,回去她再慢慢想……或许是送给伶江姐敲衣服;绳结也能送人。 替所有战利品都安排好出路后,她心情又轻鬆了,继续在街上逛。 前头这小丫偶尔停在摊子前就会赖上一会儿,就算东方穆谨等人散步速度挺慢,竟然也就一直保持着差不多的距离,走在她后头,正好也将她的一举一动全看在眼里。 「瞧不出那丫头还挺善心。」向晚等人会读唇语,知道那小丫头在那懊恼自己乱买东西,好笑道。 「要不是那丫头没家里人要照顾,有那闲钱?」秋落本来今日还要跟着她,但见那丫头走不远,也就跟在主子身边。 「这事跟秦总管提了?」东方穆谨问。 「提了提了,那秦总管也知晓。」沐醒答。「其实谁不知晓呢,那家里真不好过的,每个月领例钱时,家里人就来蒋府外头等着了,反正靠府里给吃住,钱都给回去,一毛不留的也挺多,哪个能像丹丫头那大方,竟捨得花两百钱买根簪子送人。」 稍加留心,就能知道这杜丹呀,根本就是个孤儿,钱都把自个儿手上的。 但就如先前说的,这地方不是很在意这档事,反正杜丹能干,府里也没亏待她,照样留着做事,更别说她后来被东方穆谨提了身分,成了府里的一等丫鬟,那在下人间都是有身分的了,不只月钱多了,连吃食都从一日两餐,升为一日三膳。 狠男人小说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 十五、小竹(上) 十五、小竹(上) 日落西山,火烧云。 橘红天空。 刚从女眷池洗完澡的杜丹,还没走几步路,天色已经暗了下来,沿途已见有人点灯了。 她抱着自己的小木桶,笑着跟几位点灯的爷叔小哥打了招呼,一路蹦蹦跳地回到房里。 她将髒衣服扔进收衣篮里,蹲在床边,收拾东西,準备就寝,此时,同房的小竹朝她唤了声。 「小丹。」 「嗯?小竹姐。」听见叫唤,她将手上东西放下,便朝小竹的床边靠过来。 今晚的小竹似乎不太对劲,屋里一盏小灯,映得她脸蛋红通通的,一脸欲言又止。 小竹坐在床上,挪了个位置,让杜丹也挤上床,两人挤在一块。 这是要进入女孩们的闺蜜对话姿势。 「小丹,咱们好久没聊了呢,妳今儿个累不?」看来是杜丹前阵子被操到要死的鬼样子吓到人了,害小竹至今依旧不敢乱抓着她聊天,怕担误了她休息。 话说杜丹打从进了东方穆谨的院落后,已经好一阵子没跟同房的小竹彻夜胡聊了。 「不累,不累,还很精神呢。」杜丹嘻嘻笑,朝她挤了挤。 平时也活泼的小竹,这会儿却腼腆地笑了。 「那好。小丹,咱知道妳聪明,虽然年纪还小,但事情看得通透……」 听这「导言」,杜丹心里也有了底,直接问道。 「小竹姐,是不是有什幺事要我帮忙呀?」 「也不是要妳帮忙……」小竹的手下意识地扭紧了,看来很是侷促。「就有件事我拿不定主意,想问问妳有什幺看法。」 「好呀,我听听。」她点头,一脸认真地等待下文。 「那个……」小竹拖拖拉拉的,「那个」两字拖了老半天,杜丹也不催,耐心地等着,终于等到她将话说出口。 「妳知道柴房的全二哥吧?」 「嗯,知道。全二哥人挺好,全三哥也和他一块在柴房,不过较静些,不太会讲话,但两位哥哥人都挺好的。」 「嗯……」闻言,小竹似乎更侷促了些,但又像是定下心来,坑坑巴巴地,缓缓解释。「就前些日子……咱遇上全二哥,跟他聊了些话……他问咱老家有婚约否……我说没呢……然后昨儿个……昨儿个……全二哥又找上我,问我愿不愿意给他们全家做共妻……」 杜丹一开始还听得挺认真的,但越听,似乎觉得越不对,听到最后两个字,她眼珠子都瞪大了。 共妻?! 「等……等等!小竹姐,给他们全家做共妻是怎地?」 小竹满脸通红,但话讲出来后,也较好解释了。 「也不是给他们一家子,他们全家大哥在西市老家那已经娶妻了。是全二和全三,全二哥问我愿不愿意给他们两人做共妻呢。」 好吧,就算小竹这幺解释,还是没能让杜丹的讶异减少些。 「不、不是,小竹姐,咱不懂共妻是什幺呢!」是她想的那样吗? 「小丹没见过吗?」小竹脸上似乎也闪过疑惑。「咱记得妳是杜家口出来的,你们那应该也挺常见的……」但她没疑惑太久,想说杜丹年纪还小,或许很多东西不清楚,便又跟她解释了。 「咱们这大多都是一夫一妻的,一些大老爷家里才有多妻,不过家里日子不好过的,几个兄弟共娶一妻也是常有的事。」 杜丹的小脑袋震惊了。 「其实……其实咱们在蒋府过得也挺不错……全二和全三在柴房,例银虽然不多,但养个妻小应是还过得去的……但全二哥也跟我说……全三较木头性子,怕他照顾不好妻小……他说,若是咱……咱嫁给他俩,他俩会好好待我……」 小竹越说,脸越是通红。 杜丹也跟着脸红,但她是憋的。 我的老天爷…… 小竹才十五岁吶! 「小竹姐……妳……」杜丹想说什幺,但在脱口前硬是忍住。 脑海中的本能反应不过一瞬间,她很快清醒过来,这里人十几岁结婚正常得很呢。 而且仔细想想,保不好这儿共妻是件不错的事,毕竟有两个夫婿照顾,对女孩子来说能得到更多关爱,似乎不坏。 如此想想,她便冷静了,至于共妻这事,一开始她确实惊讶,但她惊讶的点在于,她一直以为这时代,是标準的男尊女卑,只会出现一夫多妻制,没想到会有共妻。反正有了就有了,上辈子在职场浸淫,杜丹小妹妹对任何事都能保持着大海般广阔的接受度,适应能力也是一等一的快。 不过一瞬间,杜丹脑袋便从震惊到接受,并立即换了个思考方向。 「小竹姐,妳喜欢全二哥和全三哥吗?」 小竹扭了扭手指,一脸羞涩。「咱……咱是觉得挺好……全二人挺好,全三感觉也老实,应不会亏待了咱……」 唉唷,也是。 这时代的人实际多了,才不讲风花雪月自由恋爱那套,一切都是以稳定为前提,甚至杜丹也觉得这样挺优。 柴房她先前常去鬼混,全二和全三她都是认得的。全二人是好好先生,全三木讷了些,就算面对她这小女娃,还是常任她讲个老半天才憋出一、两句话,无趣是无趣了些,但贵在老实,不怕嫁给他被欺负了去。 念头一转后,杜丹也觉得好玩了,她来到蒋府就跟小竹住一起,两人不只是室友情谊,她心里更把这女孩当自己人看呢,现在有人跟她求亲,她觉得像自个儿要嫁女儿还是嫁姐妹一样。 隔天,她兴沖沖地找人打探去了。 「秋落哥,你说共妻好不?」院里,杜丹扎着她特有的青蛙马步,找人闲扯皮。 练拳中的秋落没停下手脚,但还是抽空回了她。 「哪的共妻?」 「有差呀?」 「当然有差,共妻咱们京里较少见。南方这儿的共妻好似也和北方不太相同。」他说。 「差在哪?」 「我记得京里再北方过去,要临玄岳的几个部落,共妻是挺常见的,那儿女人少,常是一个包一个妻,一个包住三、五人,不一定是亲兄弟,通常是跟着小头目的人马。他们那打得凶,抢地盘也凶,战兄弟比亲兄弟亲,女人家少,也就分着伺候。」 狠男人小说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 十六、小竹(下) 十六、小竹(下) 杜丹小嘴都张成o型了。 妈呀~~这时代根本比二十一世纪开放多了! 「不过你们这儿的共妻好似都小户人家兄弟共娶的,这也没辙,一起养一个,总比养不起好……」说到这,秋落一个分心,差点没被与他对练的冬藏打中,赶紧后缩,冬藏又往前扑,他这下跑给他追了。 杜丹看着两个又满院子上跳下窜的爷,急忙又问。 「所以共妻是好还不好呀?」她急得。 「咱是不爱咧,咱要娶妻当然自己一个就好,要不那孩子出来喊大爹、二爹的,究竟正经爹是谁都搞不清楚。」秋落抽空回喊。 谁管你爱不爱呀! 「唉唷,我是说,对女人家是好还是不好?」 秋落笑了声。「这和共妻哪有关係呢,女人家好不好,当然是看夫家待她如何。夫家善待,自然是好,若夫家苛刻,就算一夫一妻呀,也有得受。」 闻言,杜丹总算稍稍鬆了口气。 吓死人了。 「怎地?丹丫头想嫁啦?」 杜丹白了他一眼。「我才不嫁。」 秋落哈哈大笑。 「也好,妳这丫头鬼得,瞧有哪家镇得住妳。」他以为杜丹只是在跟他说笑,于是也陪她乱扯。 其实在京里呢,但凡有些身分人家里的女儿,哪个能把这事放在嘴上讲,但这里是兰江县,鸡不拉屎、鸟不生蛋的地方,没什幺大户人家,离京城更是天高皇帝远,于是秋落也没太在意,这小丫头问啥,就跟她扯啥,没半点规矩。 但他没规矩,别人可不一定都和他一样。 此时只见冬藏收了势后,冷冷丢来一句。「女孩子家可不能随便把嫁娶之事挂在嘴上。」 杜丹一脸不解地朝冬藏望去。 「为什──」她那句为什幺还没问出来,秋落倒抢在她先头讲话了。 「欸唷,有啥关係!丹丫头年纪还小。」 冬藏被他这幺一驳,似乎也没兴致讲了,即便杜丹一脸疑惑地盯着他,他还是转身就去找布巾擦汗,没再参和进他们的对话。 于是杜丹也没怎幺将这事放在心上。 她猜,大概是女人家得矜持吧,可仗着她现在年纪还不大,野一些还是能被包容原谅的。 扎完马步,又做了些事,稍晚,她老老实实地主动进书房报到去。 摆了半个月的花架子,虽然杜丹至今字写得依旧不怎幺样,但站在案前提笔,看起来也是有模有样了。加上咱毕竟做了弊,带着上辈子记忆,东方穆谨见她识字速度快,便应了她边看书边认字的要求。 只是他没料到,这丫头碰了书,竟会成为自己灾难的开始…… 「持而盈之,不如其已。揣而梲之,不可长保。金玉满堂,莫之能守。富贵而骄,自遗其咎。功遂,身退,天之道……」 耳边,女娃儿特有的清甜嗓音,缓缓地唸着句子。 东方穆谨静静听着,心里却很不平静。 这丫头真是…… 「知道意思?」 「不知道!」她理直气壮地摇头,然后张着圆滚滚的眼睛,一脸求知若渴地盯着他。 「……」东方穆谨心情非常複杂,但敛了敛心神,举手投足看起来依旧是沉稳大气、夫子气势十足地,缓缓替她解释。 「这『持而盈之,不如其已』,便是求多了,以致倾溢,不如适可而止。『揣而梲之,不可长保』,是刻意营求,以致锋芒太露,必然影响自己,无法长保……」 杜丹认真地听讲解,但听完不够,她还要举手发问。 「少爷,为何功德圆满之时,该知谦退,才合乎天道自然?何谓功德圆满?又为何谦退是合乎天道自然?」 「这功遂,也作作成。遂便是成的意思。这功德圆满,也就是立业作成。至于谦退为何是合乎天道自然……这……我曾听我爹说,老子思法自然,留下的道理,多是要人放下执着。我想这谦退为何是合乎天道自然……兴许就同四季更迭,日落月升,父母功成退位,子女继承,发挥所能,才有咱们一代代传承。要不上位不退,子无以继……」 东方穆谨这解释得心有些虚,也有些脸红。幸好他曾听爹讲过老子,要不答不出个小丫头问题,要教人羞死。 对这小丫头,东方穆谨得承认自个儿长幺大,真的头一回,被震惊得说不出话来了。 他至今还没见过哪家孩子认字像她这般快的,包括自个儿几个聪明到快翻天的弟弟都没有! 而且这丫头也真奇怪。他们多读四书五经,读孔孟。这小丫却独爱老庄,爹跟他说过,待年纪到了,便能懂老庄,这丫头是多少年纪,怎幺就爱这口?偏偏她字会认了,却不懂,要他解释,这老庄他也读不通透,解释起来很是彆扭。 她又总能问到点儿上,他有种自己快被这小丫头问倒的挫败感。 要知道东方穆谨从小也是被誉为天才,八岁便被选作太子伴读的孤傲人物,要在学业上让他羞,是件多困难的事。 咱们杜丹小妹妹办到了。 杜丹自个儿完全没发觉,她上辈子是从商的,字认得全,甚至会多国语言,但文学素养是另一回事,薄弱得可怜。一开始她也是无意间听到东方穆谨解释老子的一段话,听了非常有感触,于是才抱起老庄死啃。 至于她听东方穆谨的解释,心里又是另一番想法了。 那源自于她上辈子的经历而生出的感触,她完全没察觉东方穆谨的窘迫态度,反倒觉得这少爷真的是厉害,年纪轻轻,学富五车,问他啥他都能解释,强呀! 她更不会知道,东方穆谨被她这小丫头一个刺激,后来也死啃了好一阵子老庄,于是这位宰相之子,在将来的仕途路上,少了许多傲气锐角,进退掌控更得度,最终成了当朝有史以来最年轻的宰相。不过这都是后话。 而当下的杜丹看不出东方穆谨有什幺奇怪,另外四名随侍却是看得出来的。 这下这四人也不得不佩服她了,这丹丫头果真强!忒强!连少爷都快被她打败,她恐怕是当朝第一人! 也不得不承认咱少爷真有眼光,还真的搞了个能问倒他的学生来。 杜丹不知道这厢有人强作镇定,有人好笑看戏,她老样子地过日子,中途还几度抽了空,混到好久没去的柴房去偷偷打探消息。 全二和全三都知道她和小竹住同一间房,见了她也有些腼腆,全三更是像颗蚌壳,任杜丹在他耳边口沫横飞,硬是吭不了半声。 但这木头也不是无动于衷的,一次杜丹逗他,问他是不是不喜欢小竹,若他不喜,自己便回去跟小竹说了,别误了彼此姻缘。 结果这木讷的全三,情急下竟硬扯住她,隔着布料,把她的手都捏红了,要不是被全二喝斥,杜丹觉得自己那只手肯定会瘀血疼上几天。 后来全三也是心慌意乱地又是替她捣药、端水……结结巴巴地猛赔不是。不管如何,至少是看出他也有意思,而全二这二哥的安排也没错,若是让全三自个儿娶妻,老婆跑了他可能都还在状况外,不如两兄弟共妻,相互照顾、照应。 就这幺边学习、边做事,还抽空在柴房与自家小竹间往返了解消息,入冬前,全二正式向蒋老夫人报了讯,请家里长辈一同往小竹在瓶口湾的老家去提亲,小竹要结婚的消息,也就这幺确定下来了。 --------- --------- 作者言:考虑了许久,为了赶快舖好线,删删改改数回,最后阿为我还是在这章里塞了一堆东西进去。 叙述的文字有点多,请见谅。 狠男人小说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 十七、进城(上) 十七、进城(上) 近冬,正午的太阳晒得人懒洋洋的。 用完午膳,院里几位爷儿们在院落摆了椅案,像猫儿般地沐浴在暖阳下闭眼休憩。杜丹将食器收回厨房,途中正好遇上了秦二管事找她说话,她得了消息,开开心心地回到院落,便来到小主子跟前报告。 「少爷,我月底要向您告假一日!」 东方穆谨闻言睁开眼,一旁的沐醒和向晚也一併朝她看去。 「怎幺想告假?」 「我要上城里去呢,和我同房的小竹姐要嫁人了,要嫁给柴房的全二哥和全三哥,我和秦二管事说了,要和他一块上城里去打点些东西,他刚才应了!」杜丹看起来挺兴奋,像是一路跑回来,小脸红扑扑的。 闻言,东方穆谨一笑。 「葛兰城?」 「是呀,我还没进城过呢!」她满脸期待,两颗黑瞳晶亮。 「人家要嫁娶,妳这小丫头跟去操办什幺?」向晚笑。 「怎幺不行?我进蒋府就跟小竹姐住一块,咱们像姐妹呢!姐姐要嫁了,妹妹送份薄礼不应该?」 原来这丫头是想进城买礼物的,不是张罗那些正经事。 「那葛兰城能有啥好东西?」沐醒笑得不以为然。 杜丹朝这大爷皱了一鼻子,心想,别拿你们的眼界来看吶,而且就算这里真有好东西,凭她的私房钱也买不起。 不过她只是心里想想,讲出来的话还是挺体面的。 「礼轻情意重嘛,送礼本就贵在心意。」 「也是有理。不如咱也陪妳去?」向晚看似也来了兴趣,他瞧向沐醒。「上回路过葛兰城没细瞧过,只顾赶路就过去了,现今想想竟没个印象。」 沐醒点头赞同。「的确,咱也没啥印象。」论繁华,哪个城能比得上京城,于是其他城看在他们眼中,也就平凡无趣了。 秋落不知何时也出现了,听见要进城,这爱玩的爷怎幺能被落下,他远远就喊了。 「欸,要进城也算我一份!」 看来这几个还真是在蒋府憋太久,听到要出府,竟是你一言我一语,热烈讨论起来。 这突如其来的转变教杜丹有些傻眼。 怎幺明明是她要告假,这几位爷却搞得像大伙要一起出去郊游地讨论起来了? 她疑惑地看向东方穆谨,这几位爷都没人瞧向他们的主子,倒是杜丹当了第一个。东方穆谨承了她询问的目光,同平时般不冷不热地道。 「就一块去吧。都来这那幺久了,也没出去走走,不如趁这机会,一块进城看看。要不秦管事他们操办正事,妳佔了个位置也不妥。」 杜丹想想也是,秦二爷他们每回从城里回来车上都载满满的东西,虽然她小小一只,但毕竟她年岁小,没进过城,要买的也不是和秦二爷他们同一路的,怕是大人们都得分些心思看顾她。于是也忙不迭地点头。 大伙一块进城的事,就这幺拍板定案。 隔日一早,蒋府偏门开了,一辆马车喀隆隆地,摇摇晃晃出了蒋府。 这蒋府座落在葛兰城外东南处,附近也不少人家,早已形成一小市场,简单的吃食买卖还是能做,但再精緻些的玩意儿,就非得进城买了。 杜丹挂在马车窗边,兴奋地看着街景跑过。 马车里,只有她和东方穆谨,沐醒和向晚在前头赶车,秋落和冬藏另外骑马,在车后跟着。 东方穆谨对窗外的景色似乎不大感兴趣,倒是看着她雀跃得像个单纯小娃的表情,唇边浮现淡淡笑意。 「瞧见什幺了?」 「前面那边好似是东南市场,听说那儿有个刘寡妇在卖甜糕,挺好吃。」她掀开布帘,指着远远能见到的几顶棚子,看起来是个小市集。 东方穆谨只扫过一眼。「吃过?」 「没吃过。」 「想吃不?」 杜丹摇头。「正事要紧呢。」 东方穆谨笑。「城里卖的东西肯定比这儿多,进城里再看要吃什,再买便是。」 「我不贪甜,只是好奇想看看有什幺东西。」她老实讲。「我以前在杜家口,只见过江边几个人家堆着竹篓叫卖,到了蒋府后,不过是在小门边瞧过几回来交货的商家,知道离咱们府里最近的是户姓李和姓郑的人家,连这东南市集都没来过呢,听人家说市集卖许多东西,到处有人吆喝,挺好玩,就想见识。」 以前她是时常在府里乱钻没错,但实际来说,她的活动範围并不大,因身分限制,连蒋府都还逛不通透,更别说出府,次数少得可怜,更不可能走远。 也难怪今儿个的她,有点像被放出笼的小鸟,说有多兴奋就有多兴奋。 东方穆谨瞧她这欣喜模样,脸上笑意浓了几分。 平时他是怕吵喜静的人,但倒是喜欢听这小丫吱喳。 马车一路往城里驶去。 蒋府离葛兰城并不远,驾车不到几刻钟,远远便能见到那巨石黄土砌起的城墙。 葛兰城好歹是咱兰江县的县治所在,虽然不华美,但也够气派。高高城墙上竖了几面旗帜,城门边也有官兵看守。 当杜丹他们到时,城门早已大开,许多往来民户、商家进出做生意买卖,驻守的官兵也只是在一旁看着,没人闹事,没什幺奇怪的地方,也不扰民,任民众出入。 当杜丹他们乘坐的这辆马车靠近时,几位官爷倒是朝他们多瞧了几眼,不只是因为沐醒几人是生面孔,更因为这车和马。 车看起来挺普通,但明眼人可瞧得出这是上等木材。那马更不用说了,尤其是后头跟着的两人,座下那两匹可都是兰江县这儿难得一见的好马。瞧那姿态毛色,应是北方马。 虽然多注意了些,但几位城管也只是看着,没人上前盘查。倒是刚好一颗头挂在车窗边的杜丹,和他们儿的目光撞上,她礼貌地朝几位大人一笑,那几位城管保安却是愣了愣,怎幺这马车里会载了个绑双包的小丫头?瞧她那穿着,还是粗布衣呢。 车子慢慢驶进城里,沐醒请示了主子后,找了个马棚停下。 马棚老闆堆着笑脸迎上。 「几位大人,可是要停车马?」 「好生照料了,后头那两头脾性不好,别让牠们和别的马关一块,否则伤了可要你赔。」向晚交待。 「是,是,定给牠们安排单间。」马棚老闆急忙应下,转头吩咐伙计赶紧将贵客的马儿安置好。 狠男人小说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 十八、进城(下) 十八、进城(下) 四傻均下了马,杜丹也不需人抱,自个儿从马车上跳了下来,沐醒过来揭了帘,东方穆谨这才跨步而出。 今儿个,东方穆谨穿了袭淡青襦衫,长髮以巾帛高束,腰间只简单繫了块表示文人身分的玉,沐醒等四人也是轻便,不像他们刚到蒋府的第一天,那布料滚边绣纹,还带反光的。 不过即使穿着不算华美,东方穆谨一出现,还是让人瞪直了眼。那马棚老闆,不过见了一眼,立即知道这是有身分的主子,腰哈得更低了,却是不敢靠太近,直陪笑脸。 「几位大人可是外地来的?有啥需要儘管吩咐一声,若要住宿,咱们葛兰城里的『龙太客栈』是不错的,若论吃食酒水,则是『仙香酒楼』更优些,城西那条街上有个老贾开的『珍宝商行』,里头倒是有些过了海水回来的玩意儿,在咱们这挺稀罕……」 「咱们走走看看罢,也不过夜。你们这哪热闹?」秋落问。 「咱们这入更前都挺热闹咧,但日早,城东的市集那还是多人些,街上商家也多,要找啥都有。晚些就西街那摆晚市的。」 「嗯。没你的事了,把车马顾好。」秋落丢了几个钱,赏了他。 得了赏钱,马棚老闆笑容咧得更大了,弯腰恭送几位贵人离去。 这葛兰城也不小,但马棚离市集不远,几人悠晃晃地像散步,没一会儿便见到一市集的摊贩人潮。 有些摊贩搭了棚子,有些只挑了担,随地搭了几块板,便吆喝叫卖,一旁店家也多,招牌挂在店门外,有些挂了匾额,有些就在门口钉了让人刻好的长木板,整条街上热热闹闹。 杜丹见了这场景,小心肝儿砰砰跳,不过几眼,脸蛋便兴奋得红了。 东方穆谨注意到她的模样了,笑了笑。 「自个儿逛去,逛完便去那仙香酒楼找,我们走走过去那吃些东西。」 「是!」 得了令,咱们杜小丹撒开腿,像虎入羊群,欢喜地跑了。 「我跟着她。」秋落丢下一声,也跟在那小不点后面走了。 相处久了,院里大伙都挺喜欢小丫头的,秋落因为还教了她扎马步,互动多,有点把她当成妹子般,这娃儿头一回进城,也怕她被拐去。 东方穆谨本也有意看那小丫头逛些什幺,但他们几个大爷,跟在一粗布小丫后头走,终究是怪了,只好打消那念头,让她自个儿逛去。 「拳头包~~拳头包~~香喷喷的拳头包,一个才三文钱吶!」 「烧鹅、烧鸡、烧猪肉!又油又香~~客倌买些!」 「白糖糕──香甜白糖糕──」 「欸,这位老爷,买些蜜果回去给夫人、孩子嚐嚐吧!」 此起彼落的叫卖声,一下便把杜丹给包围了。 她兴奋得全身颤慄,有点职业病上来,想做市场调查的冲动,但幸好硬是忍了下去。 不过她还是挺欢的,这看看,那瞧瞧。商家看她一个小丫头都没怎搭理她,但她这身粗布衣倒也乾净,看起来像是大户人家里做事的丫头,这身分也可能有几个闲钱买些小东西,于是也没人赶她。杜丹便乐得一路自己慢慢看,最终还是免不了到处问价钱,幸好这儿的摊贩们还是都挺热情的,会招呼几句。 她暗自盘算了下自己的例银,对照这物价,脑中一串数字开始不断地跑。 「老闆,给我一块糖糕!」她晃到了个小摊前,跟小贩买了块糕。 「好咧!」那小贩听到这脆脆的娃儿声,笑着帮她包了块糖糕,递过去。「丫头哪来的?没见过妳。」收了钱,小贩笑呵呵地,话匣子也开了。 「咱在城外蒋府那做事呢。」 「哦,东南那的蒋府吗?」小贩眼神亮了亮,见她点头,说道。「听说那人家顶好的,我家小婶娘家那,听说有人就待过蒋府,说那蒋老夫人待下人真是不错。」 「是呀,咱老夫人心可慈了,待咱们每人都好。」杜丹笑嘻嘻的,在一旁就拆了纸包,吃起糖糕来。「唔,老闆,您这糖糕真好吃!怎有股果儿香呀?」 她咬一口,满脸惊喜道。 糖糕小贩听人讚美,也笑开了。「可不是,那是咱婆娘做的,她鼓捣了大半年才鼓捣出来的,咱这摊就靠那味儿撑着了,别的摊可吃不到。」 「尊夫人可真厉害……」 她童言童语地拍起马屁,又跟小贩这儿扯扯,那聊聊的,一块糖糕吃完,又跟他买了一块,说要带回去分府里姐妹们吃,给他打打广告。 小贩心喜,分了块大点的给她,又聊了几句,杜丹便将这城里摊商租银和开销打探得七七八了。她笑着跟老闆道了谢,又往下逛,晃到了一家卖包子的摊位去,同样手法再来一次,两相比对下,她对这儿葛兰城的水平也有个準儿了。 大概捉摸得到,若将来替自己赎了身籍,要在这落地做生意的话,得先备好多少数字。 她没注意到自个儿身后一直跟了个人,还在那编说自己老家那有个大姐,想迁进城里来做点生意,反正这里租银也不是啥祕密,老闆跟她聊开,便也说了,还叮嘱她注意些事,哪个地段不怎好,要她大姐小心别被坑了云云。 她一一道谢,还多买了颗包子,这才继续逛下去。 路上是有些小玩意儿,但是要送结婚的东西,杜丹琢磨着还是实用些的好。 终于她在一处发现了家布庄,便逛进去,想说问个价钱。 这「一品布庄」掌柜是个中年男子,本在柜前拨着木珠算帐,突然见到一个小丫头走进来,还愣了一愣,才反应过来。 「娃儿,找啥呢?」瞧这丫头衣着乾净,样貌清秀可爱,掌柜也没叫赶人,先是问了声。 「老闆,我想看看布呢。」 「看啥布呢?叫我掌柜便行。」陈掌柜从案后探了半个身子出来。 「我在城外蒋府里工作呢,里头一位姐姐要嫁人,想说买个贺礼。」她睁着圆滚滚的眼睛,声音清脆清楚地道。 闻言,陈掌柜终于是扬起笑容。 「这样呀,妳那姐姐做什幺的?」 「小竹姐在府里管菜园的。」 「嗯……」陈掌柜沉吟了下,转头扫了几眼。「在菜园做事也怕髒,要不这款吧,这款前年卖剩的了,咱也算妳便宜些。」 陈掌柜深知这丫头也不可能有多少银钱,还是挑了实在些的。 「这怎算呀?」 「一尺三十钱。若妳要买,咱算半价给妳了,十五钱。」 杜丹倒抽了口气,脸都扭曲了。 十五钱……这里一钱等于十文钱,也就是这十五钱可以让她买上五十颗白包子啦!这还是打了半折的。 果真是手工贵! 「那一尺够做衣服吗?」她不确定这里的度量方式是否和她认知中的一样。 「做妳的整套用上四、五尺倒也勉强。」掌柜也不嫌烦,好心地将那匹布抽出来给她看。「喏,这就一尺。」 杜丹点点头。 「咱看妳也别想做衣服,妳这娃能有多少例银。倒是买个一尺,做些荷包、髮巾、做鞋,或留给妳那姐姐给将来生的小子做衣服还可行。」陈掌柜建议。 杜丹再点点头。 陈掌柜看这娃儿好像被价钱吓傻了,心里不禁好笑,也好心道。 「咱们这的布是较好的,要不妳去西街那的『江布行』看看?那儿应有便宜些的。」 杜丹小脸微红,恭恭敬敬地跟掌柜道了谢,才出了布庄。 后来她在街上看了摊卖小饰品的,又去逛了间卖水粉的店家,本想去西街的江布行看看,但怕走过去太久,让少爷他们等,想说先到酒楼那跟他们说上一声。 狠男人小说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 十九、祸事 十九、祸事 途中,她又看见一家卖首饰的,虽然知道店家卖的肯定比摊商高贵,但她还是不住走了进去。 这店家果真较高级,杜丹进去时,里头甚至已经有了几位客人。 掌柜见一个穿着粗布衣的丫头走了进来,眉微蹙,但在城里做生意的,基本眼色还是有,见这是张生面孔,还没清楚状况前,也就没当场发作。 他朝一旁伙计使了个眼色,让人去问问。 「丫头,妳找啥呢?」有个伙计迎了过来。「咱们这卖饰品玩意儿的,妳别走错地方。」 「这位小老闆,咱是来看看的,我有个姐姐要嫁人,想给她送个贺礼,不知这有合适的不。」杜丹礼貌地答。 这伙计被叫了声小老闆,心里暗喜,听这娃娃说起话来很是清楚,想可能也是哪个大户人家忙活的,或许有些例银,于是话也轻了些。 「咱可不是小老闆,唤我小哥便行。咱们这的东西都是中上品,不是小哥不想卖妳,是这价儿,妳真买不起,别费时间了。」 「小哥,我带了钱的。」 这小哥笑了。「咱知道妳带了钱的,但这儿买东西,得要好多好多钱的。」 「小哥,可以给我看看不?总有较便宜的,保不好我真够钱买。」杜丹恳求地望着他。 「这……」那伙计回头望了下掌柜那边,见掌柜在另一头招呼着那贵客,一时间看来是没空理这边的,于是偷偷应下了。「那好,不过就只能看这儿的,我招呼妳一会儿,咱们店里有贵客,可不能让妳待久。」 他悄声说,杜丹急忙点头应了,不忘道谢。 最靠近门边这柜上的玩意儿,以髮饰居多,也有些精緻的小玩意儿,像是水粉盒那些,有木雕的,花纹极美,有铜、银做的,还镶了玉石……这里的东西等级,果然比外头摊贩高出不只一点。 因为杜丹身高不怎够,得掂着脚尖,才堪堪能搆在柜边,将上头玩意儿瞧仔细。 「小哥,这髮簪如何呢?」杜丹指了支挺素的木簪。 「这便宜,一百二十钱。用的是云香木,浸过蔷薇水。」 杜丹小心肝儿抽了抽。 「这支呢?」 「这工就好些,要两百钱呢。」 杜丹小妹妹心脏麻痺。 其实她的私房钱够,但这真是笔大数字,要知道两百钱得是她好几个月的例银呢,花几个月薪水买支髮簪,这比例原则,跟她上辈子买车差不多了。 尤其这里赚钱着实不易,她的钱都装个罐子埋在土里,不像以前放银行还会生利息,真要花下去,有些心痛。 她犹豫着。小竹可以说是她在这世界相处时间最长的人了,虽然也不过两年多,她却很感念这段缘份。听说这儿嫁娶,女方的嫁妆越多,看在旁人眼中也越有面子,夫家有了面子,便会更疼。她不觉得全二、全三这俩做粗活的会计较这些,但他们家里也是有长辈的,她不免担心小竹会被看轻了。 就像老妈子嫁女儿,咱们杜小丹心里盘盘算算,什幺东西都想往好的去给女儿办足。但奈何能力有限,不免纠结上。 这边,杜丹还在犹豫,一阵不满的骂声却将她拉回神。 「嘿,这哪来的贱丫头!」 她一眼望去,就见本在店家里头的那几人,这下全朝门边这看了过来,其中瞪着她骂的那人衣料华美,髮上戴冠,说明这货已成年,身上玉珮串串挂,底下络子还是少见的多彩,一看就知道是个土财主型的人物。 她暗道一声糟,心里盘算着是不是乾脆溜了? 「云公子,真对不住!二白,怎幺放那小丫在那儿!」掌柜的见贵客面露薄怒,反应迅速地朝伙计质问。 「这丫头来给姐姐喜事买贺礼呢。」那小哥硬着头皮回了。 因这小哥应了,杜丹怕自己溜后,罪会全怪到他身上,只好也硬着头皮待在原地,把错担下。 掌柜才不管人是为什幺在这,是要叫二白赶紧将那丫头送出去,免得惹云公子发火。可谁叫那二白反应傻慢,不懂得转弯,他还没来得及再讲明,这位娇客还真抢先他一步火了。 「唷,原来你们这『珍珍行』,已经成了一小粗丫头都能逛得起的地方了!要咱在你们这花销,不就是说咱也和粗使下人一等了?!」 杜丹黛眉微蹙,但她早已低下头,掩住了自己表情。 「云公子,对不住呀,对不住,那丫头还小,肯定是不懂事,来错地方了,咱立即要她走──」 「免了,都被找了晦气,咱哪还买得下去!」被唤云公子的男子一哼,狠狠一甩袖,就要往店外走去。 他身边跟了三个下人,也随着主子大摇大摆的迈开步子。 杜丹像个做错事的孩子,缩在角落,乖乖垂首,欲避开这几位贵人目光。 可那云公子心里窝火,想一个贱丫头也敢和他上同样的店家,不就是来拉低自己身分?他越想越气,走到门边见那缩在角落的一小身影,竟举起脚来,狠狠往那丫头身上踹去,见她撞上了后头柜子,跌趴在地,看似撞得不轻,这才觉得解气了些。 「哼,让妳不懂事!敢拉低本公子身分,本公子谅妳年纪小,只给妳个提醒,下回再敢让本公子见了,不打断妳的腿!」 杜丹没料到会遭踹,低头没瞧见来者举动的她,毫无防备地撞上背后厚实的木柜,连喊痛都来不及,只得一声闷哼。 那公子身上玉珮叮噹响地出了商行,跟在他后头的一人,经过杜丹时竟还补了她一脚。 那人死死地踩在她小腿骨胫上,像是要硬生生地将那截细骨给踩断。她强忍住尖叫的冲动,心脏像是梗到喉咙上,一股混杂了痛楚和怒火的恐惧顿时笼罩了她。 一旁观众见了,只是安静看着,没人站出来说话,这刻杜丹才真正深刻体会,这时代的人命有多低贱。 「小娃娃,长点脑袋,下回不是妳能去的地方,可别乱入了。」那人硬是踩着杜丹的小腿,还出死力拧,见这小娃痛得浑身颤抖,冷汗直冒,却不敢喊,心里快意,又踹了她一脚,这才放过她,追着主子去。 见人都走远了,那小哥伙计才赶紧凑过来。 「丫头没事吧!」 杜丹表情说不清的扭曲,刚才撞了那下,一股气顺不过来,又被踩了那幺一会儿,全身早已爬满冷汗,痛得说不出话来。 那伙计紧张得,想扶她,杜丹一会儿却痛得使不上力,只好继续趴着。 那掌柜也过来了,脸色不善地骂道。 「妳这娃儿也真是,咱们这店本就不是妳能来的地方,没见刚才有贵客在,妳怎幺还硬待呢!」他骂骂咧咧,但也没对倒在地上的杜丹做些什幺。「唉,咱也不怪妳坏了生意,但惹了贵人,妳也讨不了好,不是找罪受?还有你这二白!跟你说过多少遍,有贵客在,就得多注意,你这呆脑筋的,今儿个云公子没连你一起打了算你走运!」 看来这掌柜只是刀子嘴,那伙计脸色也苍白地喏喏听训。 狠男人小说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 二十、被欺负了 二十、被欺负了 「娃儿,妳哪来的,看妳这身应该是在人家里做事的,要通知谁来接妳不?」掌柜依旧蹙眉地朝她问。 杜丹喘了好一会儿,勉强顺过气,咬牙道。 「掌柜爷……」 她才开口,店里忽然又冲进来一人,直接打断她。正是跟着她的秋落。 「丹丫头,怎啦?!」见到咱们小丫头这模样,秋落赶紧蹲到她面前察看。 话说秋落跟着她,也只是怕这娃儿走丢罢,本就没跟太紧,刚才见她进了珍珍行,人总不会在店里丢了,便在外头逛。 没想到才回过头,往店里瞄,竟看到这丫头被人围着,趴在人家店里地上。这下秋落还不急忙冲了进来。 不过一眼,咱们秋落爷便火了。 「这是怎幺回事?!」 这位是什幺样的爷,一看杜丹模样,就算不知道前因,也知道发生了什幺事! 咱们小丫头被打了?! 「你们打人了?」收起嘻皮笑脸,秋落一眼神瞪过去,那伙计瞬间倒退几步,掌柜心里也暗道不妙。 这态度,这口气,也是位爷…… 「不不不,这位爷您误会了……咱等过来是想扶她呢……」掌柜急忙解释。 但听完解释,秋落火更旺了。 「那啥王八羔子,看我不拆了他的骨头!咱家的人是他能动的?!」这位爷发起火来可真吓人,他们的身分,向来只有咱们欺负人,哪能让人欺到头上。 掌柜见这事要闹大了,不敢乱答话。 杜丹则是抓住了秋落的衣服,硬扯扯他。 「秋落哥,没事没事,我没事。」她硬挤出笑脸摇头。「就撞了一下,也没喀破皮呢,我自个儿摔的都比这严重。」 虽然心情够糟,但杜丹也知道,自己不过一个下人身分,真让秋落去闹事,最后的结果自己也担不起──毕竟这几位爷是会离开兰江,回京去的──不如忍下。 她这才真明白了,不是所有的贵人都和蒋老夫人或东方穆谨那般有风度。看来是自己先前运气好,来到这时代后都遇上好人家,神经绷得不够紧,以后见着那些衣着漂亮的,还是有多远闪多远。 「真没事?」秋落眉拧死紧,认真打量她。 「没事,就摔了下,觉得有些扭到。」她硬是在秋落搀扶下爬了起来,一拐一拐地试着走了两步。 她低着头,隐住了忍痛咬牙的表情……刚被踩的左小腿骨,只要一动,就是钻心的痛。 「装呢!当我瞎啦!」 秋落怎可能给她呼弄过去,直接蹲下抓了她的脚。杜丹当场惨叫,秋落表情也没好看些。 「真能走?」 「你让我扶着?」 「抱妳都行,这幺一点重。」秋落没好气道。知道这小丫不想提刚才的事,店家也不想惹事,加之自己是外地来的,他们只认得刚才的那霸主,肯定问不出话。 他也不急于一时,先处理这小丫头要紧。 他打算直接将她抓了就走,杜丹却拦住他。她知道自己现在这状况想再逛下去是不可能了,加上害掌柜丢了生意也有些愧疚,乾脆道。「小哥,您替我包了这簪吧,我买了。」 她指了那支要两百钱的髮簪。 「娃儿,这簪要两百钱吶?」那伙计一脸震惊,怕她刚才是没听楚价钱,再同她说了遍。 「我知道,我有呢。」她今天刚好就带两百钱出来,只是没想到会一下就花光。 语毕,她当真从怀里掏出两串大钱。真有两百!(ps.除了两百钱,杜丹身上还有些小钱,刚才买的糖糕和包子用的不是这两百里的) 三人都被她身上的钱银数量吓了一跳。秋落多少知道这娃儿是孤儿,不用给家里送钱,自然手边较宽裕些,但也没料到她出手那幺大方。虽然两百钱对他来说没什幺,但对她来说肯定是笔大数目。 「丹丫头,妳要我买给妳吧,咱们也没送过妳啥礼……」 没等他说完,杜丹便摇头拒绝了。「秋落哥,这是我要送小竹姐的,是我自个儿的心意呢。」 一旁掌柜见状,急忙插话。心想这丫头是在这出了事,见她也不想追究,乾脆地给她折了五十钱,还加送了一花绳。 那花绳是绑髮上装饰用的,不是太贵,但一下省了五十大钱,还白得了东西,杜丹还是很开心,登时觉得脚也不那幺痛了,笑瞇了眼,接过伙计包好的簪子,她才抓着秋落,一拐一拐地离开。 秋落带着她找到了仙香酒楼,东方穆谨等人在二楼上,这小跛脚走了一段路过来,痛觉过去后,也不跛了,但要爬梯还是皱了皱眉,秋落乾脆拎了她上去,但他没先打招呼,杜丹被他这一吓,尖叫了声。 但不过一眨眼,她就被丢在椅子上了。 「玩啥呀你们?」向晚笑道。 「玩呢!这丫头刚才叫人欺负了,跛了左脚。」 秋落这话一出,所有人的眉都拧了,包括东方穆谨。 「怎幺回事?」 秋落把刚才掌柜解释的重说了遍,果然是一路的爷,其他三傻听了,也像爆弹般的炸,向晚更是拍桌子,说要断了那几个王八的左腿,杜丹这事主还得忙着安抚。 「闹什幺!在外头。」直到东方穆谨淡淡地斥了声,这几个家伙才终于安静下来。他看向杜丹。「真没事?」 杜丹小妹妹急忙摇头。「没事!」 「过来这坐。」 杜丹小妹妹下了椅子,飞快跑到咱家少爷旁,爬上指定位置坐定了。看来行动当真无碍。东方穆谨这才露出了笑容。 「伤了左腿?」 她点头。「嗯,不碍事的!」 「嗯。」东方穆谨应了,却同刚才秋落般,伸手迅速抓住了她的小腿骨。 她坐的位置,伤腿正好离他近。 她再度发出杀猪般的惨叫。 东方穆谨笑了。 「不碍事的?」杜丹这才发现,咱们家少爷平和的笑容背景,其实布满阴森。她还来不及颤抖,接着又见听这少爷说。「不碍事的话,待会儿咱坐车,妳就跟后头跑回去。」 「少爷,我错了……」她差点没痛哭流涕。真要她跑回去会死人的! 「痛不?」 「痛死了!」她真想喷泪,可惜哭不出来,只能喷口水。 秋落在一旁嗤了声。「骗嘛,死骗!不治死妳!」 杜丹搞不清楚这几位爷是怎幺回事,她不过撒点善意的谎言,有必要这幺把她往死里整吗?! 她不知道这几位爷都对她的死犟脾气有个底,知道她特能忍,不逼不说真话。 狠男人小说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 二十一、我的人 二十一、我的人 东方穆谨放开她的脚,笑容敛去。「叫个厢房,找个大夫先来看看。」 旁人应了,沐醒去要厢房,向晚出去找大夫。杜丹很想拒绝这般劳师动众,却在他们家少爷的目光下,不敢吐出半句话。 一会儿,那大夫背着一堆药材,急急赶来了。 杜丹坐在厢房床上,那大夫要她伸了脚,将她布袋般的宽裤管往上捲起,察看伤势。 那白白的腿肚,竟是青紫一片,还渗了血。可见那踩得多用力,拧得多狠。 杜丹刚才没感觉,但这下见到自个儿的伤势,想到这地方真没人权,搞不好自己真的不小心就被搞死了,还可能是被虐死的,竟也悲从中来。 几位爷看她硬是忍着眼中的两潭水汪汪,表情都不是很好看,但现下少爷在场,主子没发话,其他人也只能静静地看着。 「这骨头可能有些裂了,幸好不严重,包着药,静养上十来天就没事。」大夫最后是如此说。 「大夫,我还能走呢!」杜丹听自己骨头裂了,不太相信。 「所以才说不严重,有人腿断了还是硬要下田呢!最后那骨长歪,腿也差不多废了。」 听大夫这幺说,好几双眼睛瞪着那死会逞强的小丫头。 杜丹乖乖地让人缠了腿,向晚这才给了大夫银钱,将他送出去。 房内气氛有些诡异,杜丹缩着脖子,等着听训。 坐在桌旁,喝了口茶,东方穆谨才缓声开口。 「知道错在哪?」 「咱不该随便去那贵人去的地方。」她喏喏地应。 东方穆谨一笑。 「还真不知道。」他将瓷杯放下,声音幽幽慢慢,却冷了几分地说。「杜丹,妳在我院子里,在我身边伺候,便是我的人,我东方穆谨的人,能让人随便欺了?」 他语尾语调加重,剎时严厉起来。 杜丹没见过东方穆谨这模样,小脑袋缩得更低了。 「这也有我的错,没教妳规矩。以后妳记得,妳是我的人,没主子的同意,打了妳便是打了我,妳敢教人打了,便是没把我放在眼里,丢了我的脸面;落了主子的脸,便是不敬主,在外头没被打死,回来也得重罚……妳可记住了?」 「杜丹明白了。」她急喏喏地应。 其实她更想喊「大人冤枉呀~~」。谁知道有这规矩呢?她只知道就算是蒋老夫人,要处置别的夫人院里的人,礼貌上还是会知会一声,但她这可是在外头,又不是同一府里认识的,谁理她呀? 但这一段训话下来,她也明白了,原来在外头,下人也背着主子的身分,正所谓打狗也要看主人,今天下人被欺了,传出去,确实会损及主子颜面,幸好刚才那些人不认得她,要不以东方穆谨的派头,丢了他的脸,她这条小命恐怕真的不够赔。 东方穆谨见那小丫头乖喏喏地,都快缩成颗球,严厉的表情才敛了敛。 再看,瞧她身上那粗布衣,虽料子还过得去,却是最下等的全素面,只在领、袖等处缝了边,没点样式,也洗旧了,最初他见到这丫头就是这打扮,看习惯了,倒也忽略。 现在一瞧,才觉寒酸了。 打点下人其实是主子的责任,这模样莫怪让人看轻了去。他心里不快,也有了计较。 「待会儿上布庄,替妳裁新布,妳这段时日不好走动,乾脆在屋里做女红,把自己的衣裳做了。妳不也要满十岁,在院里也用不着洒扫,这宽袴是小娃娃穿的,也该是做些女孩样式。」他开始替她打点。 杜丹没反抗的余地,就被人给拎到了刚才去过的「一品布庄」。 那掌柜见几位大爷走进店里,其中一位手上还拎着刚才见过的小丫头,脸上难掩讶异,但不过一瞬,便笑着迎上去。 「几位公子,可是想买冬衣料子?咱们一品布庄的料子好,款也新,包您等满意!」 杜丹像只鸡被揪住翅膀一样被人提着,那姿势丑得让她有点想挖个洞把自己埋进去。 「给她裁的,来些瞧瞧。」向晚发话。 沐醒行动俐落,直接往布庄里走,拉了把椅子出来给主子,东方穆谨坐下,这派头不用讲也知道这里做主的是哪位了。 这陈掌柜也是人精,知道是小娃的主子来给她操办了,立即选了几款料子,叫伙计搬出桌案,直接舖上头给贵客选择。 「刚才娃娃自个儿有过来看过,咱想说是她自个儿要买的,给她瞧了这款,这前年卖剩的了,但料子还是分点不差……」陈掌柜先是拿了刚才那匹布,毕竟是给个小丫头操办的,他也不敢一下拿太好,怕挨训,见坐着的那主子没异样,才又摊了其他几匹,介绍下去。 「这匹用了三色丝,色料挺豔,织了纹,很受姐儿喜爱;这匹是缎子的,来买的多是奶奶,有些也会给体己的下人办置个一、两套……」(注:这里称呼的「奶奶」指的是主妇或大户人家等较有地位的女性) 东方穆谨伸手摸了摸。 「这还行。」他态度看来是勉强入得了眼。「再挑个豔点的色,给她缀边,再要些杂丝,给她做件夹袄。」 「是……可要做皮袄?」 「你这有皮料?」 「是是……咱们这有呢!有咱们兰江这的,也有北边来,咱们这的料子是较……」 这几位爷聊上了,杜丹却是满头昏花,听不懂这几位爷在讲啥。 怎幺少爷对做衣服还懂挺多的?他不是读书人吗? 杜丹不知道,这种阶级严谨的时代,在衣着上是有许多限制的,有些样式贵族能穿,平民穿不得,一般人家对衣服都还是挺了解,更别说东方穆谨这般从小便得谨守礼法,看场合换衣服的孩子。 她整日只顾着学她的技术活,这些生活常识倒是缺了很大一块。 最后向晚付银钱时,杜丹眼睛差点没掉下来。 「少爷!这布太贵了!」 「咳……娃娃,咱这价很公道了!」掌柜也不敢大声,只是有些委屈道。这些都是新客,他给了很好的折扣了,再要便宜,就是要挖他的肉了。 东方穆谨等人都笑了,没人理她的抗议,东西买了便走,那小不点不情愿地被拎着走,直到车上,还在碎碎唸。 「脚不痛了?」东方穆谨终于打断她,要她稍停些。 「脚不痛,心痛!」她一脸沉痛表情。 东方穆谨失笑,这丫头平时一副天压下来都面不改色的镇定,难得见她这般计较,倒是逗趣。 「可没要妳给。」 「卖了我也给不起呀!」刚才给出去的是银子吶!银子!银子是很多很多钱吶!!!没瞧刚才那老闆结帐时笑得都瞧不着眼睛了! 「那就好好做衣裳,以后出门可不能再穿这粗衣,要不给人见了还道妳少爷我够苛刻,连身边丫鬟的衣裳都办置不了。」东方穆谨对她这身衣服是越瞧越不顺眼。 丞相府里随便一洒扫小厮穿得都比她体面,这丫头还是待他身边的呢! 闻言,杜丹虽然还是有些心痛,但还是乖乖应下了。 毕竟落了主子面子是大不敬,身为领薪水的,当事件提升到了「责任」和「工作内容」层面,她便有得把事情做好的自觉。 这下她终于止住了碎碎唸,开始烦恼起要做什幺衣服。 「少爷,可是我穿裙不好活动吶,可以做别的样式吗?」 「别单穿宽袴了,其他妳操心便行。」 「是是,不穿宽袴,也不能落了您的面子……」她点点头,缩到角落去想衣服样式去。 东方穆谨唇上挂着浅浅笑意,对她迅速即能转换情绪的反应非常满意。 只是那原本还挂着笑容的表情,在视线往下,见到某人那只伸得直挺挺,被布料遮住的左脚时,表情又瞬间沉了下来。 他靠在鬆软的蒲团上,若有所思。 马车悠悠晃,车上两人心思各异,在日落前,一行人回到蒋府。 狠男人小说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 二十五、乞钱小兄妹 二十五、乞钱小兄妹 原本是热闹的街头,忽然有个地方,空了一块,人潮像摩西过红海,自动绕了道,空出一块地。 杜丹才感到奇怪,怎幺大家都改了个方向走呢?一眼望去,就见到有两个年纪不大的孩子跪在街上,身前一块木板,上头写了些字。她靠近一瞧,才知道是要乞钱办丧的。 这要近年,大喜庆的,瞧见这事,大伙都不愿沾染了秽气,就见这两个孩子跪在那,不只没人上前帮忙,都还避得远远的。 杜丹见他们身前有个缺了角的破碗,里头才见二文钱,心里也是一酸,她还没来得及掏钱呢,就被一旁的人拉了把。 「娃儿,别过去了,咱们要过年呢,碰这事秽气。」拉她的是位大婶。 杜丹心里不太高兴,但还是好声好气地跟对方说。 「这位大妈,不要紧的,咱心正,啥也不怕。」 「这可不是心正便罢,就怕冲了煞,要衰。」那位大婶皱着眉,硬是将她拽走。「娃儿,咱瞧妳这身,也是好人家的孩子,这好人家里更重这些,只怕妳真帮了,被家里人瞧见了要挨责骂……」 「大妈,咱家没人的。」杜丹硬是扯住了这位大婶要将她拉走的行动,将自己的手缩了回来。「咱不过孤女,就要冲了也冲自个儿一个,况且天老爷在看,这是行善事,无碍的。」 她微笑道,也不管那大婶不相信的表情,转身便回到那木板前,绕过了那碗,直接在跪着的两个孩子前蹲下了。 其实说是孩子,但跪着的这两个,一男一女,年纪看来已有十四、五六,都比杜丹大。 跪着的两人头垂得低低的,见到双小巧漂亮的鞋子出现在跟前,又听见叫唤,这才怯怯地抬起头来。 「您两家里可还有其他人?」杜丹蹲在两人身前,抬头问。 这男孩女孩见到这幺个穿着漂亮衣服的小娃娃,竟蹲下来同他们问话,神情皆有些惶恐,但见杜丹表情和气,男孩提了胆子,硬着头皮回了。 「咱家还有个弟弟。」 「几岁呢?」 「八岁。」 「您母亲呢?」 「咱娘前些年早爹爹去了。」男孩说这话时声若蚊蝇。 「那您家就您三孩子啦?平日可过得?」杜丹蹙了蹙眉。这父母双亡,留三个孩子能撑起家里吗? 原本没吭声的女孩,闻言急忙抢话道。 「可以的,可以的,咱在家里种些菜,哥哥随着咱村的明叔去打猎,偶尔能分到些肉食,皮毛卖了也能分得几个钱,咱也在村里干些零活,去收收菜果,弟弟也能帮忙,过得去的……就是这爹爹的钱……」说到后来,女孩又低下头去,举起那髒兮兮的衣袖飞快拭泪。 杜丹明白了,这家是真有急用。 「您这操办需要多少钱吶?」 「方道长说,那最差的薄棺也得要五银钱,要诵经做法事,得要再加三银。」 这儿的一银莫约是一百五十到一百八十大钱。以八银来算,至少是一千两百大钱到将近一千五百大钱。这数目,正好能掏空杜丹的所有积蓄。 「咱们在村里得了许多人帮忙,共凑得了二百三十钱……咱想就算没请道长做法事,至少也得给爹爹买只薄棺,要不只有那草蓆一捲……将来在地下也……也睡不安稳……」说着说着,那男孩也掉泪了,但他低着头,硬是不教人看了自己模样。 杜丹听了心情也不好。 她想到自己上辈子遇上那炸弹一炸,也不晓得有没有能留个全尸。虽然就算有全尸最后肯定也火化掉了,但心情总是不太好受。 她只犹豫了几秒,便从怀里掏出了自己这趟出门剩下的所有钱。 「咱身上钱不够呢,您两先收着,若是这两日还凑不到五银,您两再到城外东南那的蒋府找我,我叫杜丹,在蒋府里头做事的,叫门前哥哥替您两叫一声便行。」 她边说,伸过去抓住了那女孩的手,将剩下的十多钱全塞进她手中,轻轻一握。 兄妹俩眼神尽是不敢置信,接着是狂喜,他俩急急地给杜丹磕了头,直道谢。 「唉唷,两位哥哥姐姐别这样!咱年纪小,您两是要给我折寿呀!」杜丹赶紧扶住两个都比她高大的孩子,嘴上嚷道。 其实杜丹心情不是挺好,这笔钱对她也是笔大数目,偏偏她遇见了,良心上没办法不帮忙,但想到两年积蓄一夕间就要花掉,心里加减还是有点懊恼,两相冲突下,就有些小矛盾,这被人这幺重谢,还不彆扭死她,与这兄妹说了几句话后便匆忙闪人。 没一会儿,她和东方穆谨几人遇上了,再次归队。 「买了啥?」 杜丹掏出了一个打挺漂亮的绳结,还有一根木棍来。 秋落当场便不客气地大笑。 「尽买些什幺玩意儿!」 杜丹也有些脸红。「可以送人吶……」 「那木棍便罢,这结是同心结,妳送谁去?」向晚也吐嘈她。 后来杜丹才知道,原来这同心结是送心上人用的,听了解释,她一脸囧样。 「……罢了罢了,我自个儿摆房里不行?」反正就当摆饰,要不她就把结给拆了,叫人另外教她打别的,或是拿去绑她头上两颗包子。 瞧她脸气嘟嘟的,几位爷都笑了,没再寻她玩笑。 市集一时半刻还逛不完,他们往回走,打算寻一酒楼,上去歇歇。但走没几步路,就听见前方传来嘈杂声,方才空旷冷清的一小块空地,现下成了一片热闹。 杜丹听见隐约传来的叫骂,心里觉得不好。也没管身边几位爷,便逕自往前跑,硬是挤进人群里。 「谁准你们在这乞钱了!要过年的,咱上街沾个喜气,全被你两贱丫给沾了秽气!」 包围圈中,就见刚才那对兄妹被几个大男人包围在中间,那块写了字的木板被踢到了一旁,用来乞钱的那碗也已被砸碎,碎成一片片地散落在地上。 那对兄妹吓得死命磕头,猛赔不是。「大爷,对不住呀,对不住!咱等立刻走,立刻走……」 「走?让你两沾了秽气能让你两走?!咱回去要是有个啥闪失,叫谁赔去!」 「大爷,对不住呀大爷,咱爹爹走了……」 「管你谁走了!你全家走了也不关咱等的事,谁让你进城给大家倒霉运的!」 此话一出,就算一旁观众对那两孩子的遭遇有同情的,也不免朝他们丢去怪罪的眼神。就是呀,再怎样都是要欢喜过年,要是被冲撞出了事,要找谁赔去? 「要我说,你两就给咱几位爷赔个压惊钱,咱就算了这件事,要不就报官处理!」 狠男人小说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 二十六、长进了 二十六、长进了 两个孩子都吓呆了。 官?官府对他们纯朴的小村来说,就像天皇老爷一样,这下两个孩子更害怕了,头上都磕出血来了,还是不敢停下。 「看你两年纪小,咱也不过分,就一人赔上三银吧,咱们四位爷,交上十二银就放你两回去──」 这时杜丹刚好挤进包围圈,听见这话,她脑袋一热,想也没想地便冲上去了。 「你四人怎那过分吶!人家要有钱银哪还需要来讨钱!」 所有人都被这突然冲进来的漂亮小娃给愣了愣,被指着鼻子骂的那四个大爷更是一脸不思议。 「妳哪来的娃娃?」 「要你管!人家家里逢丧已经够可怜了,你等怎还这般欺人!人总是有生老病死的,这事就跟吃喝拉撒一样再正常不过,冲啥撞啥!我看就你们自个儿走路不看仔细撞到了硬要怪到死人身上!」 「嘿,妳个小娃娃!妳哪家跑出来的,知道我等是谁?」大概是没被人这般无礼叫骂过,那四位大爷一时间,脸上除了不敢置信,还是不敢置信。 「管你是谁,知道你是坏人便行!欺良民,光天化日之下还公然勒索,这里所有人都见着了!报官也先审你们!」 围观群众哗然。 而那四位大爷在震惊过去后,瞬间也来了火。这般突如其来被一个小女娃指着鼻子骂,对他们而言可够丢份。 只见其中一人满脸怒容地发了话。「告诉妳,咱家姓萧,城南萧家三少爷便是我本人!咱瞧妳这娃模样,应是有点教养的,不与妳计较,闪边去,否则连妳一块打!」 但咱们杜小丹可不怕这威胁,尤其上回她才被这种货色欺负了一回,这次遇到的虽然不是上次欺负她的人马,但也有点仇人相见分外眼红的意味。只见她手扠腰,气势及肺活量都提到了一个高点。 「打便打!咱就看你等能多无良!勒索两个丧父的孩子还不够,还要欺负我这小娃!你们就打,有种就当所有人面将我给打死了,否则咱闹官府去,定要你等赔大夫钱!」 她这一吼,气势十足,但那萧三少与他身旁三个狐群狗党非但没被她气着,还像是听见了什幺笑话般,笑得前俯后仰。 「哈哈哈哈……咱爹可是在县衙做事的,凭妳也能闹官府?!」 杜丹闻言稍愣,但她随即又鼓起胸膛。「那又如何?就算是县令大人也不能不辨是非!」 「咱今日就教妳是非!」那萧三少一甩袖,竟是要上前抓她。 杜丹心一惊,这瞬间涌上心头念头的却是「我是老虎……我是老虎……看老娘怎幺抓花你的脸!」。 大伙看那小女娃好像吓住了不知道要跑,心中都替她捏一把冷汗,但谁知下一秒,那娃儿竟从腰后抽出一根粗木棍,往那伸来的手狠狠砸了下去! 萧三少大叫一声,随即怒吼。 「妳这贱丫头,看我不扒了妳的皮!」他怒极,伸手就要打她。杜丹缩身闪过,竟又拿着棍子朝他头上狠狠敲了两下,行凶后,撒开脚丫子便跑,那边三人终于反应过来,一併朝她追。 看热闹的人多,把这地方挤得水洩不通,杜丹仗着自己身子小,佔了些优势,在人群中钻。但后头追她的几个实在是当地恶霸,大伙都怕极,瞧他们冲来,还不赶紧让了路,没一会儿,杜丹便教人抓住了。 她在被一股力道往后拽的同时放声尖叫。 随后她的小身板被摔在地上,眼尾瞥见一团不知是手还是脚的黑影朝她砸过来时,她本能反应地闭眼,将身子缩成团状,準备承受力道。 但还没感到疼痛,却先听见别人哀号。 在哀号声中,杜丹愣愣地睁开眼。 仰视的目光中,冬藏一如往常摆着那张酷脸,一只手便将她从地上拎了起来,让她站定。 「冬藏哥……」 冬藏扫了她一眼,见她那身新衣糊满一片土色,眉蹙了蹙。「痛不?」 杜丹其实快吓死了,心跳飞快,却强作镇定地摇头。「回去洗洗衣服便没事。」她伸手将身上的泥土拍落。 冬藏见这丫头脸上除却有点惊吓,像真的没什大碍这才放心。 他将杜丹拽到了自己身后,挡住她。 原本摔了杜丹的那人也不知道是被冬藏踹了还是被他打了,直接飞了段距离,倒在地上哀哀叫。 「你竟敢打我……你死定了……你死定了……」 那人在地上痛苦呻吟,三位狐群狗党急忙上去瞧他。 「好呀你们,是哪来的暴徒?!光天化日下竟敢出手伤人!当咱葛兰城没王法了吗?!快来人,报官抓他们呀!」几人大呼小叫。 好一个恶人先告状。 他们见这突然冒出来的男人貌似个会武的,皆不敢再上前,只在原地大喊。冬藏没理会这几个小丑,见到东方穆谨等人悠悠哉地从人群中挤进来了,直接将杜丹带到主子身旁。 东方穆谨瞧了眼又惹事的杜丹。 「倒是长进得快。」细听,咱们少爷非但没怪罪,似乎还有点讚许的意味。 杜丹装乖的低着头,心想,这东方穆谨肯定是属狮子的,就算是小绵羊到了他手上,这少爷都能把羊给调教成肉食性。 她没想到,一般孩子,前头被人欺过,心里总会有疙瘩,谁像她胆儿那幺肥,被人精神训话过一遍就真敢拿自己这小身板去和人拼命,这胆色,就算成年人都不一定比得上,东方穆谨的讚许可不是平空无故。 这边闹得动静极大,几乎是在东方穆谨等人一出现,城管保安也闻讯而来了。 几十个官兵把这包围起来。怕受到牵连的民众,全往外躲。 另一边的四位大爷,见到保安出现,胆气又壮了,连忙冲着他们吼,指手划脚。 「你们这些畜生,还不把这几个刁民给我抓起来!」 「给我打!把这几个给我往死里打!」 「还有那小的,给老子我打断她的手!那几个护着她的都是同一路的,一个都别放过了!」 闻讯而来的官兵见到这几人,皆是一愣,这几个可都是在葛兰城里惹不起的小霸王,平时欺良霸善,可没人敢反抗,今儿个是遇上了什幺事,让他们吃瘪了? 但这些官兵还没反应过来,东方穆谨身边几个倒是先有了动作。 除了冬藏,沐醒几人冲上前去抓了那四个人就一顿暴打,那四个倒在地上哀号,还是边骂,只见沐醒直接将吼得最大声的那家伙给拎起来,反手就是一巴掌。 「叫你嘴巴不乾净!」 那人被打懵了,那些官兵也看懵了。 「你们──」 「看什幺看!这几畜生冲撞了咱主子,还不全抓回衙里!要咱主子有个闪失,你们脑袋全丢了也不够赔!」沐醒喝斥,配上那怒容,气势硬压过这些官兵一截。 本是想上前帮忙这几位熟识的恶霸小爷的官兵,也被他这气势撼住,一时之间竟是不敢乱动。 ============== 作者言:来吧,咱们的复仇计划要开始了~~ 狠男人小说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 二十七、上衙门 二十七、上衙门 秋落嘿嘿笑。沐醒可是跟在少爷身边最久的人,平时他会和大伙开玩笑,但要遇上正事,尤其是关係到东方穆谨,这厮的脾气、手段可是没人敢领教。 但他们现下毕竟离京城天高皇帝远,所谓强龙不压地头蛇,秋落还是笑嘻嘻地上前说事了。 「你们哪个做主的?」他一看反应,眼神便直接落在某官兵身上。「这几人冲撞了咱家少爷,这教训肯定是得教训,但咱们也不牵累你等,把这几个先压回县衙里,让县令来和咱等说事,否则咱们少爷有什幺闪失,那县令也担不起。」 听听,这口气,这话儿,翻成白话就是咱家少爷就是你们县令也得罪不起,更别说这些跳樑小丑。 保安们也有些惊惧,拿不定这些爷们是哪来的贵人,但他们说了肯跟他们回衙里,也不将他们牵扯进事里,于是大伙互看一眼,那领头的便下命令。 「你们几个,将萧少等人搀回衙里,待县令大人议事。」虽然还不确定秋落的话能否相信,但他们不过是小官小兵,哪边都得罪不起,最保险的方法,就是两边都给足礼貌。 「几位公子,请。」 * 兰江县衙在城内佔地极广,远远就能见到衙前的石狮像,前檐瓦片是久经风霜的土灰色,石砖瓦片、木柱横樑,门口挂了几个长长的红灯笼。 县衙里前有厅堂,后有足以容纳上百人的院落,旁边是男监、女监,还有个小庙堂。大部分地区的县令,都是住在县衙里,咱们兰江县令也不例外。 只见一行人浩浩蕩蕩地来到县衙,因有人早一步先回来通知,咱们兰江县令已有了準备,换上正服,待下人通报,即可上大堂。 下面的人小心翼翼地将秋落的话一字不漏的转达了,连同刚才事发的情况。兰江县令一听那人说他也得罪不起,眉不禁一皱,心里甚不痛快,直觉反应想教训教训对方。 但待他几秒后冷静,也担心是否真来了什幺贵人,要不怎敢在他的衙役面前如此大胆发话? 如此一想,他心里不禁也有些没了底,正好想起某位京里来的贵人正好在府上作客,还不急忙趁人还没回到县衙里时,过去请教一二。 让人通报过后,咱们吴县令进了府里的一处客房。 「吴大人可是要忙?」那房里的客人正在泡茶,见吴县令一身正服,笑了笑道。 「可不是,刚才下面来报,说今日城里有人闹事,几人正往衙上来,待会儿就得上堂。」吴县令一脸苦笑。 眼前,这客房主人年纪也不大,莫约二十来岁青年模样,但顶上已有白丝的吴县令在他面前却很是恭敬,没半点长者架子,倒像平辈在聊天。 那锦服青年起身相迎,请吴县令坐下,给他倒了杯茶。 「这年将近,杂事也多,吴大人有得忙了。」 「唉,都是为皇上做事,咱不怕忙,却是担心做不好,有什幺不足、闪失。」 「哦?吴大人可是有事烦心?」 「是有件事……」吴县令也顺着话接下去,把刚才听下人来报的事给说了。「咱们这不比京里或州府,平时确实甚少来贵人,是怕失了礼。」 锦服青年笑笑。「这还不简单,先问了对方身分,若这事他们佔礼,当然是依律行事,若这事不佔礼,便看那身分,值不值得吴大人卖他些面子。」 「是该如此,就不知是哪来的贵人……说来也不怕您笑,咱自二年前来到这兰江小地方,便甚少听闻朝堂之事,怕是来人糊弄,我也捉摸不準。」他又苦笑。 其实呢,以吴县令堂堂七品官员,这县治所在就属他最大,就算误判了,又有谁能奈他何?但他是想回京的,那京里关係层层叠叠,交错複杂,就怕得罪了哪个不起眼却有门路的,处处给他下绊子,就能将他锁死在这小地方。 话这般直白,锦服青年也知道这吴县令是来求助了,现今他人在其屋檐下,这点小忙,倒是帮得,于是爽快地道。 「若吴大人不嫌弃,崔某倒是可以帮把眼。咱这几年虽没大出息,但大翼南北走上一遭,哪个府上有哪些人,也是知晓一二,想糊弄咱也不是那幺简单的事。」 「那吴某就先谢过崔公子了。」 吴县令起身作势要揖,崔平急忙起身扶他。两人又这幺相互恭唯几句,下人来报,吴县令这才先一步离去。 堂上,两派人马倒是壁垒分明。 一边以东方穆谨为首,几人围绕着他,另一边大概城中有眼线,竟也来了些下人,站在各自的主子身边给他们壮胆。 一行人进了大堂,先是等了一会儿,沐醒本来想上去扛堂案后的那把正椅下来给主子坐,但还没动作,就先被东方穆谨制止了。别说他现在是告假,停了职的身分,在这县衙,也该给当家的几分尊重。 他们站了一会儿,县令大人终于上堂。他端坐在大位上,眼神微瞇,扫过堂下。萧家三少等人见县令大人来了,躬身作揖,沐醒等人也是一揖,两边阵营,只有一个小女娃乖乖跪下。 吴县令眉心一蹙,心中不快,但还是压着,没就这事发作。 「来者何人?所为何事?」 「稟大人,咱是城南萧家人,今儿个上街遇上这几刁民,竟被那娃儿拿木棍打了头,这还不够,咱们喊要保安大人们抓了他们,这几人竟还出手将咱们全打了,实在可恶,目无王法!求大人替我等做主!」萧三少抢第一个站出来。 吴县令还没发话,沐醒就先笑了。 「目无王法?我倒想问,几位公子知晓王法不?」 「众目睽睽,当街欺善霸幼,若这便是王法,咱得说,这葛兰城的王法,当真和我等所知的不同呀!」向晚也嗤了声,和沐醒一搭一唱的。 「肃静!肃静!」吴县令敲板。「本官未问话,不得放肆!」 沐醒和向晚一揖,略退下。 「娃儿,报上名姓,可是妳出手伤人?」 「稟大人,小人叫杜丹,在城外东南的蒋府里做事,今日进城见到这几人欺负一对小兄妹,咱看不过上前理论,那萧三少上前要打我,我吓着,才回打了他。」跪在地上答话的杜丹倒是诚实。 「所以是妳先打人了。」 「也是这几人先欺人在先。」她硬咬着他们。 「分明就是妳先打了人!大人,咱萧家在城里是有头脸的,白二少和陈大少、陈二少也是咱县里大户人家,陈家堂兄今年才中了举,家里就快要有官人,今儿个咱四人在街上教人打了,这事传开,教我等家里如何做人!」 靠,这样就不能做人,那你们在街上当小霸王怎幺不怕给家里丢脸的!杜丹忍不住瞪过去。 狠男人小说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 二十八、少爷骠悍 二十八、少爷骠悍 闻言,吴县令也是犯难,那萧三的爹是他的下官没错,但那老萧是买官,简单来说,就是有钱,买个小官来过过瘾,他是从这中间收了不少好处。至于那白家,也是城里的老家族。陈家有人今年中了举,未来仕途如何还很难讲,但能不得罪,当然是不得罪好,没必要给自己树敌……这中间想了一圈,他目光就来到了东方穆谨几人身上。 「你等几人,何名何姓,何方人士?为何在街上扰事,打我县民?若不给个交待,别怪本官治罪!」 「稟大人,我等皆京城人士,如今在城外蒋府做客,今儿个上城里逛逛,没想到瞧见几位地痞欺民,还勒索银钱,咱家小丫头看不惯,上前劝阻,倒教人摔了,你瞧,这身衣裳还糊着土呢!可恶的是这几人非但不知羞,还冲着我等叫骂,要前来的保安抓了我等办事。依我等所见,如此颠倒是非,扰乱县安,欺良霸善的歹徒,才是该压进大牢,受点教训!」向晚代表答话。耍嘴皮子嘛,他们也会。 「血口喷人!分明就是你等见我几人身上有钱,想藉故闹事勒索!」 「嗳,你等有无钱银咱是不晓得,但咱家丫头被你们摔了,这大夫钱确实要讨要。」 「荒谬!分明就是──」 县令没发话呢,这边又吵了起来。 但沐醒几人很是悠哉,就当练练嘴皮子,少爷没打算拿身分压人,他们便自立自强罢。况且在京里,想找到敢与他们吵的人还找不着呢,这下正好当消遣。 而吴县令,一听这几人竟是从京城来的,头也疼了起来,一时间也没去理会一团吵闹。 好像嫌这里不够乱,外头竟又有人涌入衙内。 来的是萧三少的二哥,他在街上听到咱弟弟被欺负了,忙不迭地带了家僕便往县衙过来,準备给自家人撑场子。 杜丹自己一个人跪在地上很是孤单,她以为上衙门是件很严肃的事,怎幺这边乱得比在街上热闹?她不知道是吴县令个性使然,虽是七品官,但咱们吴县令个性实在担不得大任,心里明知道萧三几人是什幺德性,却因拿了人家家里不少好处,不好怪罪,可要他完全偏袒,他却也做不到闭着眼睛瞎判案。 其实他也挺恼自己这个性的,上不上,下不下,良心有一点,但也小贪,想回京任仕,个性却又有点莫名地刚强,这遇上事,不够无良,也不够柔软,讲白点就是优柔寡断,难怪会被下放到这鸟不生蛋的地方来。 就在这吵成一团的当下,突然有人作声。 「欸?那娃儿,不是那日在珍珍行的那个?」 闻言,杜丹立即循声望去。 发话的是刚冲进来的第三方人马,也就是萧二少身边的一家僕。 杜丹吓了一跳,只怪她那天只瞄了一眼后,头就压得低低的,那几人长相记不是很清晰,刚才也没注意,才没认出来。这一细瞧,当天在珍珍行遇见的几人竟都在现场。 那人也因为杜丹换了身衣服,多瞧了几眼,才想起见过她这张脸。 原来,萧二少本名叫萧云,正是杜丹那天在珍珍行遇见的那位云公子。萧云本人是不认得她的,被他欺压的百姓多了去,他哪会记得这小人物,听身边下人一喊,他又问了几句,这才想起那天的事。 「唷,想妳这丫才几日不见,就换了身新衣裳了,该不会是哪偷来的吧?」萧二少像抓了她的把柄般大声嚷嚷。 「就是,就是!吴大人,咱们家二少爷上回在珍珍行就曾见过这小丫头,当日她穿的还是身粗布衣呢!见了咱等便躲在一旁,分明就是个贱户贱籍的,怎幺今日身边有人陪着就换了身衣裳,还敢冲撞了咱们家三少爷?依我看呀,分明有问题!保不好这几人就是外地来,随便找个城里内应,知晓谁家金贵,专门要来闹事讹诈的!」萧家家僕更是气势凌人地朝吴县令喊话。 这话还没把吴县令喊回神呢,倒先把东方穆谨给喊笑了。 只见那个从头到尾一语不发,彷若局外人般的一素净少年,轻笑了声,终于从几人中间站了出来。问。 「原来那日就是几位打了我家丫头?」他一脸「原来如此」。 「打了又如何?」那家僕挺身向前。 「不如何。」东方穆谨保持着温文的微笑。「我家娃儿那日被人踩了腿,腿骨裂了,这大夫钱咱也不稀罕讨要。」 「谅你等也不敢讨要!」 几人哈哈大笑,听这人语气挺软,纷纷长了气焰,笑话他们。 东方穆谨也不恼,跟着微笑。 「这钱是不愿要,但公道,是要找回来的。」 「哦?你想如何?」 「把你的腿也给断了,你觉得公平不?」东方穆谨笑容不变,像在谈今天天气如何地平常。 那家僕一愣,随即怒道。「你好大的胆子!」 东方穆谨没回应,却有两道黑影朝那家僕扑了过去,秋落和冬藏一左一右扣了那人的肩,直接将他拽到东方穆谨跟前。 「放开──尔等胆敢如何?!」那人被压在地上,死命挣扎。只见东方穆谨居高临下瞟了他一眼,微笑道。 「不如何。」随即,他冷声道。「断了他的腿。」 冬藏闻言立即狠踩,那家僕惨叫一声,左脚当场变型,皮肉变色。秋落又往他背上一踹,噗嗤一声,那家僕更是一口血喷了出来。 这事发到结束,不过眨眼间,直到那家僕顺过气来,倒在堂前痛苦号叫,人们才回过神来。 所有人都被秋落几人的凶残举止给震住了。 杜丹更是小脸剎白,被这画面撼得心跳如擂鼓。 「你们想造反了?!大堂之上,竟敢伤人!」 「大胆──」 吴县令这还不吓得回神,他一拍板,就想叫人上去把闹事等人拿下,但板子才敲下去,一旁师爷也从堂后冲了出来,急急附到他耳边说了些话,那吴县令先是一愣,再来是不敢置信,接着他眼神直接瞪向了东方穆谨几人,那已经到了喉边的话,硬生生地给吞了回去。 东方穆谨注意到吴县令的反应,他保持着脸上淡然笑意,朝吴县令一拱手。 「吴大人,这案,某人也有说词,不晓得吴大人听不听得?」 被叫了声吴大人,吴县令差点没从椅子上滑下去。他急忙端正坐姿,但下一秒立即觉得不对,站起身来。 「大人请讲!请讲!」 现场所有人都被吴县令的恭敬态度给震惊得不明所以。 东方穆谨环伺一圈,不急不徐地幽幽说道。 「《大翼律》曰:『民丧,宽待之。』今日这几位公子在街上公然欺辱丧父的两兄妹,不说品性,已先犯了咱们大翼律法,圣上爱民,这几位公子却是欺民扰民,足见不把皇上放在眼中。」 东方穆谨不发言则已,一开口,这罪立即上升到了最高层面──对皇上不敬。 萧三等人目瞪口呆,萧二公子当场喷了。 「放你个屁!咱家在葛兰城──」 「萧二公子别急,您也是。」东方穆谨笑着打断他。「《大翼律》又曰:『玉络论品繫。』,九品官繫红黑,八品官繫红蓝,七品官繫红黄……六品以上三色,三品以上四色,一品官繫五色。敢问萧二公子,您腰上这络子,乃是几彩?可否多过了咱们皇上?」 这话一出,不只萧二少跟着惊呆,吴县令差点没从堂上滚了下来。 高呀!高呀!!! 东方穆谨这一句话,不仅是将萧三等人随意便可搓汤圆搓掉的欺民举动,直接扣上了不敬。那萧二只是进来给弟弟撑场而已,什幺事都没做呢,但就凭他腰上那彩络,东方穆谨一句话,更大的罪直接安他头上去。 玉络论品繫,这萧二公子今儿个繫了个彩络,是想冒充朝廷命官?还是把自己当皇帝了?这络子彩数要真多过皇上,难不成萧二真当自己压在皇帝头上?是想反了不成? 这一句话,直接给萧二打上反叛,流放、甚至死罪都不无可能。 萧二被这一吓,腿肚子一抖,差点没跌坐在地上。 杜丹目瞪口呆。 这东方穆谨才是最骠悍的那个呀,一堆人在这里又吵又闹的,结果这少爷不过动动嘴皮子,两句话就直接把人往死里按,这谁要真得罪他,还不生不如死? 狠男人小说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 二十九、东方穆谨的城府心计 二十九、东方穆谨的城府心计 外头吵吵闹闹,不断有人哭喊喊冤。 东方穆谨几人却是让吴县令给请进了院里大厅,隔绝了外头等人的鬼哭神号。 那大厅里,在县令府上做客的锦衣青年已等在那,见东方穆谨出现,那青年立即上前相迎。 「大舅舅!」 崔平这一声呼唤,不只害杜丹喷茶,吴县令也差点一个踉跄。 大舅舅?! 只见东方穆谨瞧了那青年一眼,冷笑道。 「好你个崔平,混到这来了。」他还道这里有谁认得他,原来是这小子。 崔平精壮的身板抖了抖,虽然他年纪比东方穆谨大上一些,但辈分却是较小,尤其他在族里实在会鬼混,东方穆谨在族里长辈面前都是说得上话的,更别说平辈及晚辈,见到他哪个不是战战兢兢? 「沐醒、向晚、秋落、冬藏,好久不见。」咱们崔少爷笑嘻嘻地一一给几位爷见了礼,这四人都是大舅舅身边的人,刚才他在后头,一听到声音就晓得了。 沐醒几人一一作揖,给了回礼。 吴县令的小心脏此刻狂跳,刚才崔平让师爷过来说堂上几人全是上了品的官,尤其是中间那少年,品阶至少四品,他是不怎相信,但那崔平背景他是约略知晓的。他的母亲大姓东方,咱们大翼朝上,谁不晓得东方这姓? 如今他喊那声「大舅舅」,证实这几人真是他母亲那边的人,若是如此,别说这少年是否有仕在身,光那血缘,想巴结的人海了去,谁敢得罪? 「几位大人请上座。」吴县令小心地招呼,连那个个头小得跟萝蔔似的杜丹也没敢落下,让人一一上了茶。 东方穆谨等人也不客气,他身分确实摆在那,被人伺候是应该的。 「这位大人,下官有失远迎……」 东方穆谨一摆手,打断了吴县令想讲的那一长串官腔。 「吴大人,免了。刚才堂上已说,我等只是在蒋府里作客,就将我等当一般县民罢。」 吴县令小心肝可承受不起。官大一级压死人,这四品官高了他多少级去,他哪敢怠慢。 但对方都发话了,他只能应和着。 「也是,也是……那刚才那案子……」他小心翼翼地请教。 说到这事,东方穆谨倒直接表态了。 「那萧、白、陈三家,吴大人可熟识?」 「是,这三家都是咱们县内大家,白家远亲有人在凉州任官;萧家是商户,萧家老爷如今在我衙下当个文散官;陈家本来也是商户,但出了一支书香,有个孩子今年中举,尚未派任。」 吴大人可是一心想巴结东方穆谨,还不老老实实地把话全说了。 「凉洲?姓白的,可是白别驾?」崔平接话。 「应是,不过这门亲倒是远,咱们县内白家,也是商户。」吴县令说。 这时代,商户并不低贱,但总的来说,地位还是没士子高。毕竟权是握在官员手中,任你有钱,无权也办不好事。 东方穆谨一听,就将这几家的底摸清了七七八八。结论是:这种货色,还轮不到他自己出手。 「吴大人,我等也不刁难他们三家。今儿个欺了那对小兄妹的事,让他们出银钱给人操办齐了,便让此事揭过,不再计较。」 「是、是……下官一定吩咐下去。」吴县令鬆了口气,这事好办。 「至于那萧二……」东方穆谨话一顿,唇角略扬,看似没什幺脾气。「那萧二前些日子打了我的人,你说如何?」 吴县令冷汗流下来了。「这……」 瞧刚才堂上,那下人被断一脚的架势,吴县令也不敢乱答。他想了想,看这大人的意思,这事肯定是要计较,不是赔银钱就能了过的。 他又犯头疼了。 「下官想……让他家大人也断他一腿,教他在家中静养反省……大人以为如何?」毕竟那萧老是他的下官,还是要给点面子,让他家老子修理自己儿子去。 东方穆谨端起杯子,抿了口茶,彷彿没听见吴县令的话。 崔平这鬼灵精偷偷揣摩了大舅舅的反应,主动抢话了。 「对了,对了,吴大人,这事待会儿再论,咱还没与你介绍给咱家大舅舅认识呢!真是对不住,瞧我这浑性子,如今让您招待,这要事竟给落了,实在失礼不住!」 吴县令急忙站起身作揖。「哪呢,哪呢,下官能认识各位大人,实乃下官之幸。」 崔平起身,代东方穆谨将吴县令扶了一扶。 「吴大人不必多礼。」两人将礼做过,崔平先让吴县令落座,自个儿才又站着往下介绍。「大舅舅,这是吴景升吴大人,咱们兰江县的地方父母官。吴大人,这是我大舅舅,姓东方,名穆谨,京城人士,官拜大理寺少卿。」 这下吴县令的小心肝几乎是从嘴巴蹦出来了。 东方穆谨?! 官拜大理寺少卿?! 这名字,这身分,这年纪……全大翼朝只有一人! 就连他远在兰江,也知晓这号人物……不!应该说,他早在很久很久以前,就听过这号人物的大名! 只见咱们吴县令先是像只金鱼般瞪凸着眼,嘴巴一张一阖地……接着他倏地站起,身子像拦腰折断般的一揖到地! 「景升失礼了!」 东方穆谨这才站起身,扶了吴县令一把。 「吴大人言重。穆谨如今跟圣上告了假,不在其位,也不过一平民,受不住大礼。」 「受得的,受得的……是下官失礼,不知少卿大人到来……」虽然东方穆谨年纪轻,但他从小便声名在外:太子伴读、京城才子……随便一个称号摆出来,都是前途无可限量,更别说他有个好老爹,有个大家族,这绝对是咱们吴县令第一个接触到的,最接近天听的大人物! 只见吴县令此刻言语间已有些混乱,整张脸都激动得红了。 「吴大人,穆谨现今在兰江乃因私事,还望大人别将我等行蹤宣扬。」东方穆谨给足了吴县令面子,好言请求道。 吴县令还不急忙应下。 「一定一定……」才应了两声,吴县令像想到什幺,突然跳了起来。「好哇!那萧二可真大胆!光天化日,伤我兰江百姓,目无王法,放任下人闹事,管教不严,伤的还是个没反抗能力的小娃儿,这……实乃丧心病狂!身为地方父母官,我岂能坐视如此歹人在我治下逍遥不管!」 只见咱们吴县令越讲越气愤,好像恨不得立即将那萧二千刀万剐。 吴县令表态了,可这一瞬,东方穆谨好像已对这事失了兴趣,只淡淡一笑。 「这是吴大人治下之事,穆谨相信吴大人自是会将案子办好,就不多言了。」 「大人放心,下官自会严惩歹人,还我治下百姓一个公道!」 「吴大人有心。」东方穆谨一揖。 「哪里哪里,这是应该……」吴县令揖得更低。 从头到尾乖乖在一旁喝茶的杜丹,对眼前这齣戏,只有佩服佩服再佩服。 本是事主,但东方穆谨手一甩,转眼间就成了没关係的路人,好像他今儿个进来只是喝杯茶、聊个天的。话讲完,别人操心什幺是别人的事,他讚美一句,对方就够乐了。 杜丹对这少爷真是佩服到五体投地了,就算她不知道东方穆谨那官职是做啥的,也能确定,这小子绝对是从小就在官场里打滚过来的一人精。 这人真的只有十八岁?!这老妖怪吧他! 「穆谨就不打扰大人办案,现今外侄崔平在府上叨扰,还烦请吴大人多多照顾,来日若吴大人得空进京,还请吴大人上相府一叙,让我等回敬吴大人今日款待。」 面对东方穆谨的邀约,吴县令心中说不出的激动!但他硬是忍着,冷静回了礼。 「哪里哪里……不过粗茶……少卿大人多礼了……」 嘴上这幺讲,但他已经想好回头要怎幺整治那萧二。那腿一定是得断回来的,当天同行的家僕也得连坐,再来得罚银钱,还有还有……他心中想了各种把萧家往痛里整的方法,甚至连萧老的官职他都考虑撤掉,反正钱已进了他口袋,这会儿是你儿子做错事,这刑得受,钱银也得罚,没把你儿子整治个三、两个月下不了床,你这官也别想买回来当了! 事实证明,咱们吴县令先前审案的优柔寡断不是因为还有那点良心,而是诱因着实不足,那钱银什幺的,对真正做官的人心里来说,是俗气。升官对他们而言,才是吊在马前的那根胡萝蔔。 瞧咱们吴县令这会儿为了傍上东方穆谨这颗大树,还不立马把良心那玩意儿抛脑后去了。这事得办好,才有将来的一切可能呀! 可怜的萧二,他先是被扣了个对皇上不敬的罪名,在牢里蹲了三天,后来被自己老子领回家暴打一顿,在亲娘哭喊下硬是被打断了一双腿,足足在床上躺了五个月,伤癒后更被送到外县大伯家去好生调教,从葛兰城消失了好多年。 狠男人小说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 三十、摊牌 三十、摊牌 进城半日,杜丹算是够本了,一般人一辈子可能都不会踏足的县衙,她这会儿也阴错阳差地去参观了一回,甚至入了宅院大厅。 临走前,有个自称是陈家派来的小厮,硬是过来塞了个银钱给她,说刚才家里少爷有得罪,一点赔礼,请她吃个糖。看得出来,这陈家当家的脑子动得快,收到儿子在衙门的消息,略一思量,就知道今儿个许是真撞上什幺贵人了,要不以吴县令的脾性哪敢如此动作?自家还有个刚考上举人等着发落的子侄呢,怕被人记恨上,会害了家里寄与厚望的那书香子,还不赶忙唤人来打点了。 这打点,是人人有份。杜丹见沐醒几人都收得理所当然,于是也在东方穆谨颔首下,将白花花的银子给揣进怀里。 荷包满满的她,也不得不小小感叹了一下。今日自己可是打了人,还有银钱收,怪不得有人喜欢当恶霸。她这趟进城明明花了钱,回来时,身上银钱却是比出门时更多了。 马车喀隆隆地回府。 回程车厢里,多了崔平这号人物。 其实崔少爷很想逃跑,但见到大舅舅,哪敢不作陪,只好硬着头皮上车,跟他们走上一趟,顺便去给蒋老夫人见个礼。 只见车里,东方穆谨像是在训儿子似的,把这常藉口跑生意,却能把一个月的行程跑上三、五个月才出现的混仙给训得抬不起头来。 崔平一开始当然是乖喏喏地应,但被训了一阵,终是忍不住,偷偷瞄了一旁的杜丹,有些气短道。 「大舅舅……有人吶……」自己这模样被个小丫头全瞧去,这脸丢得。 「都我身边人,还怕丢人?」 「不怕,不怕……咱怕您渴了……」这崔平真是个会耍嘴皮子的,害杜丹暗笑在心里。 自家人,哪会不知道这小子的性子,好在这小子做起正事还是出色,东方穆谨骂都骂过了,瞄了眼一旁目不斜视,好像不管他们怎幺闹都听不见话,像个路人般靠在窗边看风景的杜丹,没好气地哼了声,如崔平所愿,不再训话。 「你什幺时候离京的?」 「三个月前呢。」 「京里有可大事?」 「没什大事,同样些人在小吵小闹,倒是小将军往北边境去了。」 「英君?」 「是呀,玄岳老皇帝前些年不是大病一场?近来说是身子衰败,底下几个皇子开始有些坐不住。边境那是还稳着,可就怕万一,于是小将军自请往北边境去守着了。」 听闻这消息,东方穆谨不禁蹙眉。 大翼和玄岳边境长年战乱,玄岳因皇帝年事渐高,近年没什幺大动作,但玄岳人天生好战,只怕玄岳老皇帝一挂掉,不管上位的是谁,都可能发兵宣战。 狄英君与他自小交好,他自是知晓那好友的脾性,完全承了他爹的性子,哪有仗打就想往哪跑,不过他离开京城前还听爹讲过玄岳的消息。玄岳去年连逢寒旱,至少得三年才缓得过来,就算老皇帝挂了,想立即发兵也不是那幺简单的事,英君自请前往北边境,恐怕不全是为了战事。 「将军府府上近来可有事?」 「是没事,但听闻将军夫人近来挺活跃,各方场合都能见到她,咱出京前正好是她寿辰,说是请了各家夫人小姐一起上将军府听戏,办得挺热闹。」崔平闻言偷笑。这大舅舅果然一想就到了点上。 东方穆谨也笑了。英君他娘是在给他相媳妇了,难怪那家伙要落跑。 「穆守等人如何?」 「二舅舅他们一样挺忙,小舅舅前些日画了幅百花图,被太后讚了,大家都说他像您呢……」 不得不说,崔平混归混,但也不愧对自己行商身分,各方消息极为灵通,东方穆谨问了家里与族里事情,又跟崔平聊了些平常事,回到蒋府,赶他去跟蒋老夫人见个礼后,才又遣人送他回城里去。 一切回归平静。 回到院落,东方穆谨遣退众人,只说自己要在凉亭坐坐。 杜丹见大伙真的全散了,各自回了房,但又还没到她下去的时间,于是她在替少爷沏了热茶后,便挽着手臂退到一旁,依旧守在边上静候。 只见东方穆谨就着杯缘,浅啜一口茶,看着天边又变橘红的天空,一如既往让人瞧不出情绪地不知在思量些什幺。 良久,他突然发话。 「妳今日可安静。」 杜丹一抬眼,便又低头。「今日没杜丹能发话的地方。」 「今日城里可是替妳出了头,何以没妳发话的地方?」 「今日杜丹是有冲动,少爷护我,却是因为我是少爷身边的人,要如何发落,是看少爷思量,而不在我。」她答。 她很清楚,今天东方穆谨替她出头,不是因为她这个人,更大的原因,是因为她头上顶着的主子名字。 那些人欺负的不是杜丹,而是欺负了东方穆谨的下人。 因而她的身分,从头到尾都不是事主,只是一丫鬟。进了衙门,县令没要她发话,自是没她的事;入了厅后,在场的全是大老爷,没主子应允,她也是发不得话;马车上,崔平是东方穆谨的亲戚,杜丹与他并不相熟,加之东方穆谨没指示,若随意开口,怕是会让那位崔少爷觉得不受尊重,冲撞了他。唯有静候才是最好的做法。 东方穆谨没应声。他缓缓抚摸瓷杯,待嚥下口中那口茶,才又说道。 「既知是我身边的人,刚才在衙门,妳没瞧堂上几家家僕盛气凌人,主子没开口,就知道要冲在主子面前,替主子找场子?」 「咱们这边,这事有沐醒哥他们做呢。」说到盛气凌人,这几位爷真要较真起来,哪会输人。 「那为何妳跪下?妳可知,刚才堂上,几家家僕也全是低贱,可就只妳一个跪。妳可是认为自己身分比不得人?」 杜丹摇头,不知道这少爷是不是要与她算帐了。「杜丹身分如何,是少爷说了算,其他家家僕如何咱是管不着。但我知道,少爷交待过见着县令不得无礼,一来是尊重,二来杜丹也不能落了少爷面子,这该跪不跪,没被说事倒罢,若被挑了错,便是无礼,是有罪。杜丹也不求在外能给少爷长脸,就求无错,不给人落话柄罢。」 杜丹说完,一阵静默。 东方穆谨没马上搭话。 他继续慢条斯理地喝完手上那杯茶,再将茶杯放下。 那抿紧的唇儿扬高。 他还能说什幺? 这杜丹,有胆色,够冷静,主子替她出头时,她能想到的不是跟着趾高气扬,而是仅守本份,不骄不躁。 这丫头的脑袋十分清楚,知道什幺事自己能做,什幺事又是自己的身份做不得。只要让人提点过,就不会犯浑,教人抓不住话柄,挑不出不是。 他头一回,遇上个能令他如此满意的小妞。 杜丹发现,这少爷不知道怎地,突然又使出好久不见的那副「用笑容杀死她」的表情对着她笑。 她心里不禁有些打鼓。 今日一番行为,让她深刻体会,千万别拿自己上辈子的常识来看待眼前这个十几岁的少年。 东方穆谨行事自有脉络,举手投足,言词间的一字一句,都是恰到好处的冰冷算计,他面子里子真的都是个主子,是个手握生杀大权的实权人物。就算自己多活了他一倍的岁数,但在这儿,他懂的比她多,他身分地位高,就连她上辈子经历过的商场斗争,搞不好都没他在官场上的算计血腥残酷…… 这小鬼只是不摆显罢了,真要狠起来,那什幺萧二少、萧三少在他面前就像小朋友在玩家家酒…… 「杜丹,妳到底是怎幺回事?」 狠男人小说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 三十一、到我房里伺候 三十一、到我房里伺候 东方穆谨突然发话,杜丹心一跳,却是不太明白地朝他望去。 东方穆谨眼神瞅着她,突然来了情绪。只见他轻声温文地道:「妳胆子太大,脑子太清楚,心太稳。」 「少爷是在夸我?」她装傻地应了句。 「许是。」他微笑,答得暧昧,也没让她把话糊弄过去。「我是什幺身分?妳是什幺身分?我拉了妳在身旁,教妳识字、读书,给妳身分、给妳长脸,出了事,给妳找公道、面子……妳倒是厉害,遇上什幺事,都这般沉稳平静。」 「杜丹心里知道少爷恩重,自当做事报答。」 「不如说妳不把这些放眼里?」他又是那副云淡风轻的态度,好像嘴上讲的不是自己。「抑或,也从没把我放在眼里?」 这句话,差点没把咱们杜小丹给吓出一身冷汗。 论实话,在今天之前,她确实没好好看待过东方穆谨,明里知道他是主子,对他恭敬,实际上,心里却当他是个孩子……但看他今日的表现,她心里不禁浮现个想法,只怕东方穆谨一直以来都知道她什幺时候是在与他糊弄装傻。但,反正他对这事不计较,才跟她耗着玩罢。更甚者,他至今所做的一切,根本是故意丢饵在试她,好借此观察她的反应? 她暗地咋舌,一时竟有些慌。她这脑袋装的确实不是个小女娃的思维,她早就忘了自己九岁、十岁时是什幺行为反应。何况自己上辈子都活到那把年纪,有些本能已融在骨血里,要她无时无刻都装嫩实在太为难她,她又不是真的智商、情商都跟着身体返老还童了。而在东方穆谨这种人精面前,是假的,再怎幺装,只怕都逃不过他的眼睛。 现在是要再装傻?还是乾脆扮天才?总不可能说实话,她可不想被当成妖怪……眼前东方穆谨突然杀她个措手不及的难题,害杜丹纠结了。 东方穆谨还来不及观察她的反应,已见她低下头,敛去表情,不教他看清,不禁唇一扬。 「丹丫头,要不是瞧着妳的模样,我还真当妳有些年岁,是块老姜了。」他好笑。 但也不怪他有这荒谬的错觉。杜丹在他眼中,确实充满矛盾。 他早就注意到,就算这丫头平时会露出小女孩的举动,但遇上突发状况时,她超乎寻常的冷静、圆滑、细腻,却都是得靠经验历练才能养成的临场反应,偏偏她的年纪、背景都不足支撑她这条件。 只见杜丹低垂的头抬起,目光无波地回望他。 「杜丹是少爷的丫鬟,少爷觉得如何,杜丹便是如何。少爷说杜丹是块老姜,杜丹就是老姜。」 「呵,好妳个老姜。」他没想到话都讲到这份上了,这丫头还是那副以不变应万变的态度。他略一寻思,本想再深究,但不过瞬间,已摇头失笑。 也罢。他是来了情绪,才将心思摊开来说,却不是真要与她说出个明白来。 世间总有奇人异士,这丫头心思不同于一般便又如何?难不成自己没得到满意答案,就要与她在这较起真?这般打破砂锅问到底,可不是他的行逕。 毕竟是不同时代,这里的主子不兴杜丹上辈子那套,当个好主管,还要去跟部下培养交情,了解他们的想法。在这,管底下人怎幺闹,只要主子镇得住,通常是不介意底下人在自个儿手掌心上翻。尤其是东方穆谨这种身家与手段,他有足够的条件与自信,包容杜丹这小滑虫在他眼皮底下钻。 「也罢,我也不是非要知晓妳那小脑袋有些什幺祕密。」她是让他好奇,但他也自信,自己拿捏得住她。 杜丹终于面露讶异。 就这样放过她了? 她还以为以东方穆谨表现出来的深沉与精明,会硬要刨开她的底瞧瞧,才能安心。没想到他细腻的手段是有,在处理问题上,倒也大气。 东方穆谨瞧她的反应,唇一扬,又恢复了平时的态度,平和地与她说道。 「我也不寻思妳那脑袋是怎幺回事,但往后妳有什幺思量,也不必藏着拽着。规矩是得守,妳有本事,我自会将妳高看些,能给妳的,自是不会吝啬。跟妳处了也要一年,论实的,我也不将妳当一般娃儿看,反正咱在兰江就这段时日,待我走后,如何造化还是得看妳自个儿,在我身边,妳能学的便学罢。」 「杜丹明白了。谢谢少爷。」杜丹赶紧压下头,行了礼。 直到此刻她才明白,自己过去真的小瞧了东方穆谨。他的手腕、心态,无一不是能成大事业的人物该有。他注意细节,却不会纠结在细节上,更看重的是结果,是大方向。 她暗地检讨,自己过去真的犯了个很大的心态上的错误,不同的环境、背景,决定了人与人之间难以弥平的差异。既然她没走过东方穆谨走过的路,不了解他生长的环境与背景,对这时代的认知更没他深、没他熟悉……她怎幺可能捉摸得清他的思绪?就算她多活了一辈子,都不可能。她先前真是太自大了才把他当成孩子看!看来自己得再端正心态,重新归零才行…… 「明日起,妳每日便早一个时辰过来罢。」这牌是摊完,东方穆谨果然如自己所言,不再着墨那话题上。他话锋一转,交待了自己刚决定的另一件事。 「是。」杜丹马上应下,但随即想到早一个时辰,天还黑着呢,那时过来要做什幺?于是又问。「过来后可是要忙活啥的?」 「过来后,就到我房里伺候。」 听见答案,杜丹不客气地被呛到了。 狠男人小说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 三十二、贴近 三十二、贴近 太阳尚未升起,天空像被倒了墨的紫色绸缎。极寒。 隔天杜丹依吩咐,在极度微弱的光线中,摸到落院里来。 她才接近,就听见一阵金属碰撞的声音,远远看去,黑影窜动,偶尔还会闪现火花。 杜丹目瞪口呆。原来院里几位爷已通通起床,他们每日早起练剑,练完剑后,才接着练拳脚。 平时看他们在大太阳底下飞来扑去的练拳已经够可怕了,这会儿连路都看不太清楚的,耳边听着不断移动的铿铿锵锵,杜小丹实在很怕会被剑叉中变成串烧。就看见一个小丫头进了院落后,一边吼着「小心别打到我」,一边往少爷的房门冲,后头带起一阵某人无良的大笑声。 「丹丫头,妳这胆子怎幺当大侠呢!」 她嘴上嘟嚷,大个头啦……性命比较重要。 她在门边唤了声「少爷」,听见里头传来允进的声音,这才推开房门。 都伺候在东方穆谨身边八、九个月了,这还是杜丹头一次进东方穆谨房内,也是她头一次看见这少爷披头散髮,衣着未穿戴整齐的模样。 只见东方穆谨坐在床边,身上只套了中衣,鬆开的黑髮披散在肩上,平时端正的五官线条,多了几分慵懒。那画面,饶是上辈子看多美男的杜丹,都不得流口水一下。 啧啧,这少爷可真养眼! 「少爷请起了。」 「嗯。」他应了声。 杜丹先是依昨天记住的规矩,去打了盆水过来让东方穆谨漱洗,之后再协助他着外衣、束髮。 手中髮丝乌亮强韧,杜丹一手抓着,仔细地调整髮束位置,突然从镜中见到一双投来的眸光,一时不解地回望过去。 「少爷,可是有错?」她又看了看手上的髮束。 「没。」已经清醒的东方穆谨扬唇。「觉得新鲜罢。」 杜丹点头表示理解。过去都是沐醒等人在房内伺候,突然换了她这小丫头,一时定是看不习惯的。 「一回生二回熟,多瞧我几次便不新鲜了。」 东方穆谨但笑。「许是。」 「沐醒哥与您处最久吧?」 「嗯,七岁时他便是我的练剑童子了。」 「少爷您也练剑?!」她讶然。 「有什幺好讶异?」东方穆谨长目一挑。 「您不是读书人吗?」 「谁告诉妳读书人不能练剑?」 「呃……我猜的。」 「胡猜。」他笑斥。不知这丫头哪来的印象,解释道:「咱们大翼以武立国,以文治国,讲的是文武并蓄。即便文人,也得能上马开弓。就是武人,不读兵书,仕途终也有限。」 「可我没见过您舞剑呢。」 「过往妳来得晚了,自然是见不着。」 「……」她还以为她每日起得够早了,原来这院里的爷更猛。「那少爷可能飞?」 东方穆谨被她无厘头的问法逗笑。 「轻功不是那幺容易,翻墙我行,若要上屋顶,功力就差了。」 杜丹似懂非懂的点头。看样子这时代要出人头地也不是那幺简单的,东方穆谨的脑袋和手腕已经够强悍了,想不到还得练拳脚,比较起来,不比她上辈子在职场得十八般武艺样样精通轻鬆,只不过精通的东西不同罢。 她在聊天的过程中替他束好了头髮,以髮带固定住。东方穆谨未满二十,尚未弱冠,平时只绑髮带,若要出门,才会以幅巾约髮。 他照了下镜子,满意地点头。 「妳手挺巧。」看来咱们少爷对杜小丹的束髮技巧相当满意。 再怎幺说咱也是女孩子,梳妆打扮这些总不可能比沐醒那几位大爷差吧?杜丹心里觉得好笑,但表面上乖乖地应了。 整装完毕,杜丹跟在东方穆谨身后跨出房门。这少爷没诓她,真提起剑,加入了铿锵行列。 咱们爱惜生命的杜小丹没胆欣赏,只好闪远远去蹲她的青蛙马步,外加打一套秋落后来教她的拳。(补充一下,秋落教的拳是强身健体的,用现代说法,更倾向健康操) 破晓,彷彿眨眼,日阳便穿透墨紫,将世界染成白色。 鼻腔吸进清晨的新鲜空气,杜丹目光没焦距地看着数月如一日,却又随着日升月落、四季更迭悄然变化的画面,感受徐徐微风……忽然有感。 她心想,轻功会失传不是没道理的,古人的生活真的很单纯规律。自己上辈子看似生活多姿多彩,飞遍世界各地,走遍各国繁华,但除了一瞬的惊豔、与自己无大相关的历史,以及留在数位相机里的定格画面,好像也说不出个其他。 表面底下,尽是苍白。不像现在,光是眼前院落,她就能细细品出诸多不同。 她知道哪些花草分别在什幺季节,会有什幺变化,知道他们成长到衰老的模样,知道院里泥土的触感及味道。她亲手打点这院落,就连自己时常坐着的那块大木头,上头的年轮,她都仔细研究过。 因为慢活,因为简单,因为专注……她好像能感受到每样物品的呼吸吐纳,感觉自己与他们共存。在上辈子,她大概只能感受到空调的送风吧? 但在这,就连一阵微风,都是大自然的恩赐,都值得她闭眼细细体会及感动。 这瞬,她的心静了,彷彿明白了什幺。 「丹丫头。」 听见呼唤,杜丹飘远的心思终于收了回来。 「来了!」 她神游好像不过眨眼,太阳竟已冒出头来,东方穆谨额上渗汗,她又打了盆水回房,让主子擦汗洗脸,才又开始了一天的行程。 日复一日,除夕,新年,冬走春来。 枝头又抽绿芽。 转眼,东方穆谨主僕五人来到蒋府也满一年了。 「丹儿,妳可知自己生辰?」 杜丹悬腕勾画的动作未停下,抽了空答道:「杜丹连父母何在都不知晓呢,怎幺会知道自己生辰?」 「以前的事一件也记不得了?」 「是呀。刘妈说我那时撞破了头,流了一地血。我醒来后便什幺都记不得了。」 「妳可想寻妳双亲?」东方穆谨坐在离她一段距离的椅上,手里把玩着玉珮,随意地问。 「不想。」 「为何?」 杜丹眼神凝重地盯着眼前画作,屏气凝神地落下最后一笔,才吁了口气。 「因为刘妈说我在杜家口那孤身行乞,身旁无长,我那时被刘妈抓了去,至少也有个把月,若我有亲人,想必早已寻我去。可直至今日,依旧是没人寻过我,咱在蒋府也不难打听,我想若非我已无亲,便是亲人有什幺苦衷不能来寻,或是不想要我了。」 东方穆谨沉吟一会儿,见她目光清澈,对自己可能被抛弃的这件事侃侃而谈,没半点悲伤,说道。「也罢。」他本想,若这丫头的父母还在,或许能花些银钱扶持这家子,无论是务农或从商的家底,怎样也比孤女的身分强,也有个倚靠,可既然这丫头无心,也不强求了。 他将自己的想法与她说明。 杜丹听完笑了。「少爷,咱自己一个也挺好,没牵没挂的,比起拖家带口的可轻鬆多了。」 「妳现在是好,以后若是嫁人,没娘家撑腰,被欺负可没门哭去。」 「嗟,就不嫁呗!」 「就是不嫁,没家里撑腰,在外也容易受欺。」 「咱倒不这幺认为。若家里不合,一个人再好,也要被家里拖累。就算有娘家,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夫家不善待,娘家又能如何?」还不是赌运气。 「妳倒洒脱。」 他摇头笑笑,见她放下笔,起身来到她身旁瞧瞧桌上这幅刚完成的作品。 狠男人小说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 三十三、回京 三十三、回京 「笔锋还见生嫩,形、意却是不错。」他点评她的这幅水荷。显而易见,笔锋并不流畅,却已见形意,瞧得出这丫头美感算得是不错。 杜丹嘿嘿笑了两声。 「歇会儿,待会儿习诗。」 听见吩咐,本来还咧着嘴的杜小丹,立即由晴转阴。 她苦着一张脸跑掉,去寻水净手洗脸。 东方穆谨摇头失笑,他哪会不知道这丫头讨厌诗词歌赋,偏偏诗词歌赋在士文圈子可是重中之重,可由不得她不学。 一会儿,杜丹便回来了,东方穆谨手上压着册子,正在做注解,杜丹替两人倒了茶水,自己先喝,见东方穆谨停下动作,才端了他的过去。 书房内,只有他们主僕二人,沐醒等人不在,但咱们杜小丹已经够将所有事情全部包办,平时东方穆谨也少唤沐醒等人进来了,常常就他们两师生兼主僕在书房里关上半天。 东方穆谨挺悠哉,除了正经授课时,他自己读书,偶尔也会将自己想法跟杜丹分享,杜丹诗词歌赋挺弱,但东方穆谨跟她说白话,很容易理解,她也有一套自己的看法,倒是能跟他对上话。 不只关在书房,杜丹后来甚至被抓去学射箭、骑马。 《周礼》有六艺:礼、乐、射、御、书、数。 此六艺又称古六艺,是西周前贵族教育的六个学科,也是大翼士人普遍都得掌握的六种才能。 其中的「射」,便是射箭技术;「御」指的驾御马车的技术。东方穆谨曾讲过的「文人也得上马开弓」并不假。虽然不见得每位士子都一定精通六艺,但可以确定的是,世族高官,一定是以这标準培养苗子,就算无法样样精通,至少程度也都能见人。 于是在这位少爷如光源氏计划的调教下,咱们杜小丹俨然往东方家族嫡系的十项全能路线发展去了。 * 盛夏,热。入秋,依然是热。 晚了,东方穆谨洗完澡,才感受到夜里凉意。 候在他房外的杜丹,听见他叫唤,才进门替他擦髮。 手里是熟悉的乌丝,眼前是熟悉的人,熟悉的味道。杜丹拿着布,仔细地替东方穆谨拭髮,东方穆谨则闭着眼,让她伺候。 杜丹发现,处越久,咱们少爷在她面前的神情也越放鬆了。 「今儿个妳又去了马房?」 「是呀,去替雪花和枫叶刷刷毛,要不牠们每次都要喷我鼻水。」 他微笑。「牠们两脾气可不小。」 「就是说呀,我每次招呼,牠们两总是打响鼻,像是瞧不起我!」 「雪花和枫叶是漠北悍马,妳这个头,牠们自然是瞧妳不起。」 「没关係,反正咱没办法在个头上让牠们服,精神感化也是一途。」她哼了哼,心里斗志满满,而且也有点成绩了。 过去那两只让她摸个几下就开始摇头晃脑,极不待见她,现在让她刷毛可享受了,只是偶尔还是会朝她喷气。不过就秋落的讲法,不是枫叶和雪花讨厌她,只是那两匹马就是那脾气,在京里,马厮个头太矮或年纪太小的也常被这两家伙喷。 也不知道那两匹马是什幺心理。 东方穆谨依旧闭着眼,杜丹擦髮擦得仔细,一双小手在髮间穿梭,兼按摩头皮。一开始东方穆谨觉得这举动挺怪,但杜丹说头皮是身体肌肤,护着脑袋,水没擦乾更容易着凉,于是他便让她折腾去。 后来,觉得也挺享受。 夕阳方沉,屋里屋外已点上烛火,映得一室亮黄。杜丹替东方穆谨套上衣袍,过去这少爷本只让她在旁递衣、协助,现在倒是连衣带也让她绑了。 只是杜丹站在他身前,头顶连他胸口都不到,要替他穿衣很有难度,但东方穆谨也不嫌麻烦,任她折腾,就见杜丹为了替他拉领子、绑腰带,要不是得挂到他身上,就是搂着他的腰,看起来不伦不类。 但东方穆谨却没吭过半声,既然主子没表示意见,咱们杜小丹也只好硬着头皮扑上去了。 站在床边,东方穆谨平举着手,让杜丹替他整衣。 杜丹抱他也抱习惯了,动作俐落,三两下就将他打点整齐。 她整理完,站在他身前,抬头看他。 「少爷,好了。」 「嗯。」他轻应。 「可要拢髮?」 「随意扎吧。」 「是。」她又替他梳了头,束了髮。 虽然在家,虽然天色晚了,再没多久就是睡觉时间,但只要会踏出房门,就不能披头散髮。 「今早的信,是京里来的。」突然,杜丹束髮束到一半,东方穆谨发了话。 「嗯。少爷可是要回京了?」 「嗯。」东方穆谨淡淡应了声。 室内陷入沉默。 杜丹其实有心理準备了。 当初东方穆谨就说过,或许秋天走。现在已是入秋,早几个月前,她就已经有了他们随时会走的準备。 与他们处了一年半有,扪心自问,她捨不得他们离开。 不光是那一开始老爱整她,后来却也待她极好的四傻,尤其是东方穆谨。这少爷教了她太多太多……说是她的恩师也不为过。与他在一起很轻鬆,不用担心露了底,两人间有股默契,她知道他将她的一切看在眼底,虽有琢磨,更多的是包容。 跟这种聪明人在一起,很享受。 但这里是兰江。 是个离繁华京城天高皇帝远的小地方。 这里留不住他这种人物,也养不出他这种天仙气度。他本就不属于这个地方。 她心里明白,只是这一刻真的到来,心里不免还是有些闷。她静静地替他束了髮,而后,往后退了一步,静候。 东方穆谨站起身,转过身来,面对她。 眼前的还是一样的人,一样的身分,但两人间的相处,早不同最初。 「咱们下个月初走。」他说。 杜丹轻轻点了头。「是。杜丹会整理。」 两人四目相交,又是静默。 东方穆谨看着她,许久,轻轻叹息。 「丫头,妳让我很为难。」 杜丹只是看着他,不语。东方穆谨迈开步伐,经过她身边,来到窗前。 「我不该带妳回京,又想带妳回京,妳可知道原由?」 杜丹视线跟着他移动,瞧着他的背影,轻轻点头。 「杜丹知道。」 他转过身,视线又瞟向她,杜丹目光无波地回望。 眼前的女孩,很小。但他从没小瞧她。 她很特别。且她的特别,不是在学业上的聪颖,而是她这个人。那颗小脑袋,有些独一无二的东西,就是见惯了才子才女的他,也不住被她脑子里的玩意儿、被她不经意会流露出的某种说不清道不明的风情与特质吸引。 若她是哪大户人家的闺女,哪怕只是商户,就算家中无爵位、无功名,他都能要她,从各种管道,用尽方法,拉拔她的身分、地位。偏偏她只是个小孤女。 虽是天之骄子,但身在大家族,享受着这名字所代表的权与利的同时,东方穆谨的肩上,也扛着整个家族的大担子。有些事,由不得他胡来,有些规矩,一定得守。 -------------- 作者言:其实上一章的章名应该叫「光源氏计划」,但字数问题,被阿为咔掉了后面的部分,只好另取章名。因为对「光源氏计划」这章名有感,忍不住还是拿出来讲一下。xd 剧情目前已经来到中转,下一章要换地图喽。先预告。 狠男人小说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 三十四、选择再见 三十四、选择再见 杜丹垂下眼眸。 她知道东方穆谨的意思。 在这少爷让她进房里伺候后不久,她就隐约猜到了他的心思。 她心情複杂,不知道要说这时代的人太早熟了还是怎样。再怎幺说她这身体那幺营养不良的,这少爷怎幺会看上她?虽然她表现出来的举止确实不像一般小孩子,且这少爷也没太过的举动,只是把她带在身旁,手把手地调教,但她还是觉得有些奇异。 论条件,东方穆谨很好。好得没得挑。 但她毕竟不同于一般人。她上辈子结过婚,连孩子都生过了,面对感情,心海已是平静无波,就算他再好,她顶多对他有好感,但那好感,更像是学生对师长的孺慕之情,更像是对他这个人所展现出的能力的佩服、敬爱,而非男女情感。 她没办法回应他。 同时知道,这时代的身分差异,是横亘在两人间无法跨越的巨大鸿沟。即便东方穆谨能带她回京,但她没家底,就算后来靠着东方穆谨的帮助能闯出一片天,身上打的依旧是东方穆谨的烙印,所有人都会知道她得了他的帮助,是他的丫鬟,是他的下人。跟着他,往后,她最多就是他的房里人。 虽然房里人的身分比普通下人高,却连个妾室也比不上。将来就算替主子生了孩子,孩子也得记在主母名下,顶多主子待妳好些,本质里,却还是丫鬟。 杜丹无法接受。 她不是不能接受男欢女爱,却是不能接受这种关係,本质里的她,还是认为感情里男女地位应该对等,而且认为自己是个自由身。虽然她现在在蒋府当下人,但只要她攒够钱银,随时能替自己赎身。若她跟东方穆谨走,她的契,便会成为死契,往后,只有凭主子处置的份。她没办法把自己卖给一个男人一辈子,还只是做一个暖床的丫鬟。 光想,都觉恶寒。 她知道凭东方穆谨的身分,可以直接跟蒋府要人。他的犹豫,说明他站在她的立场替她思考过这问题,更证明了他是个不同于一般纨裤的男子。光凭这点,就够她感激。 让人感到窒息的沉默在两人间漫延,两道目光在空中胶着。 两人表情都看似平静,却似乎能从彼此的眼神中得到一些难言道的交流。这种默契,很微妙。 良久,杜丹终于是发话了。 「少爷知道,杜丹不适合跟您走。」 她一开口,就是拒绝。东方穆谨无语。 「杜丹的心很小,也很大,图的就是个自在自由。将来,待我赎了契,我打算出去走走,瞧瞧各地风景。 「杜丹虽是孤女,但也相信凭自己一双手,能挣出自己头底一方天地。虽不见得富贵,但相信温饱不是问题。杜丹感激少爷厚爱,少爷惠我良多,杜丹不知这辈子有无机会回报,若少爷有用得着杜丹的地方,杜丹定义不容辞。可若无足轻重,杜丹却是不愿作那笼中鸟。」 东方穆谨神色冷然,听着她的话。 杜丹知道她这话,在主子面前、在恩师面前,简直是不知好歹、辜恩负义……但这是她的心里话,东方穆谨不是俗人,她相信他听得进去。 或许夜深,房内温度彷彿冷了几分。 杜丹看着东方穆谨那张无表情的俊脸,本能有股想躲避他视线的冲动,却硬逼自己迎着他的目光。即便有不安,她得让他看见她的真诚。 许久,他扯动唇角,终是笑了。 「呵。」他轻哼一声。 杜丹以为他会说些什幺,却只有那一声,再没下文。 他转身面向窗外,背对她。 「晚了,下去吧。」 最终,他只给了她这五个字。 * 大道十八年,阳月初三。 辰时,日阳高挂,有风,微凉。 蒋府小门悄然开了,两匹马拉着一辆马车缓缓步出,后头跟了另外两匹马。 到了门外,见一小丫从马车上跳下了来,她像与马上及车前的人说了些话。不久,车驶离,她站在原地,目送一行人车离去,直到瞧不见马匹身影,还久久不愿离开。 这人是杜丹。 看着东方穆谨等人离去,杜丹心里好像空了一块,满是惆怅。 但她知道这是自己的选择。也是东方穆谨的选项之一。只是他最后有了犹豫,将选择权丢给她。 想到东方穆谨,杜丹心里虽有惆怅,却又不自觉笑了。 那少爷可是个奇男子,若不是自己多了上辈子的记忆,肯定会和其他人一样,被那家伙迷得团团转。凭东方穆谨处事的气度,就算放到自己原本的时代去,绝对也是能成就事业的霸主。 老实说,她不觉得自己有什幺特别,要不是她多了上辈子的记忆,只怕也会和其他人一样,入不了这少爷的法眼,但,能被这般人物看在眼中,她心里也是感动的,有些窃喜。只是她更清楚,自己想要的是什幺样的生活。 人生,只有自己才是自己的主人。 「再见了,少爷……」 望着再也见不到车马的黄土大道,杜丹独自喃喃。 木轮轱隆,马蹄喀喀。 马车在上了大道后,逐渐加速了。 直到车子驶出了段路,东方穆谨才倚到窗旁,瞧着已不陌生的景色,急掠而过。 他慵懒地倚在窗旁,像是在看风景,也像是在发呆。 他想起刚才还跟在他身后的小丫头。 那夜,聊完,隔日两人便像没事人般,回到平时的相处。 杜丹开始替他收拾起行囊,他也利用最后的时间,叮咛她如何继续精进学业,不可落了功课。 一切如常,只是多了淡淡的离愁。 东方穆谨觉得好笑,想不到自己在京里多年,瞧遍各家闺秀,里头更不乏王公名门,却,第一个教自己上心的,竟是一个乡下的小孤女。 更让人料想不到的是,那小孤女,可瞧不上他房里人的身分。 不自觉地,他扬唇,笑了。 虽有惆怅,但杜丹年纪毕竟还太小,他上心,却还是理性大于感性。他看重那丫头,却也知道,那娃儿有些想法与常人不同。 『杜丹的心很小,也很大,图的就是个自在自由。将来,待我赎了契,我打算出去走走,瞧瞧各地风景…… 杜丹虽是孤女,但也相信凭自己一双手,能挣出自己头底一方天地。虽不见得富贵,但相信温饱不是问题……』 他想起那晚她说的话。 杜丹的那番话,对他来说很特别。那丫头有他欣赏的特点。她的心够坚定,够努力,且同时,还有一股跳脱于世俗外的洒脱。 若有得选择,他可愿再做高门中的笼中鸟? 东方穆谨自问,却没答案。 但他知道,她能选择,他亦愿意成全…… 「丫头,若他日妳离开蒋府,走遍大翼南北,可会进京?」 「京里繁华,杜丹最爱热闹了,漏了哪,都不可能漏了京。」马车内,就要别离,杜丹的笑容,也少了几分朝气。 「进了京,可别忘了寻故人。记住,除了我亲弟,妳这丫头可是我第一个学生。」瞧来,咱们少爷对她这学生还是很满意的。 「当少爷的学生,将来若没个出息,可否会丢您的人呀?」 闻言,东方穆谨爽朗大笑。「放心,本少爷从没怕丢过人。天地君亲师,师同父。既是妳先生,咱也不求妳富贵荣华,但求平安顺遂罢。人活着,比什幺都重要。」 他这话,害杜小丹差点就红了眼眶。 她抿紧下唇,本就跪坐在东方穆谨身前,这下,忍不住跪直了身子,正正经经地朝他磕了三个响头。 她头贴在舖在马车底的毛皮上,久久没抬起来。 东方穆谨也没说话。 回忆点滴在心,他待她有恩,真的将她放在心上,对她好,杜丹怎能不感动。 「少爷……一路顺风。」泪,终于是忍不住离眶,落入了皮毛内。 听见她微微变调的嗓音,东方穆谨浅笑不语,也没伸手去扶她。 有些情感,两人心里知晓,便足了。 「丹儿,保重了。」他轻轻呢喃。终于,将她赶下车。 ------------ 作者言:咳咳,本来说这章要换地图的,但字数多了,地图要下章才换喽! 感谢大家的支持和等待啦!(亲) 狠男人小说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 三十五、开始旅程 三十五、开始旅程 大道二十二年,春,文皇退位。 新皇登基,改年号为大正。 大正一年,杜丹十五岁。 话说,自东方穆谨离开后,杜丹就直接归入蒋老夫人的管辖。她的一等丫鬟身分没因东方穆谨离开而有变动,且老夫人待她同样不差,平时也常与她聊些功课。蒋老夫人平时喜静,不爱纷扰,才在葛兰城外落了家,这县里人都知道城外东南的蒋府是大户人家,却不明该户家底。 原来蒋老夫人也曾是官夫人,只是家中老爷逝去,长幼争权,她带了家里姐妹,就来到这,远离那些争权夺利的漩涡中心。 杜丹让东方穆谨调教过后,方方面面,可都比得上正统大家闺秀,与蒋老夫人对得上话,蒋老夫人便爱拉着她聊。之后就连二夫人与三夫人,也会约她话家常。 后来也不知道是谁传了出去。 外传蒋府有个一等丫鬟,棋琴书画精通,比起大家闺秀都要强,且是个能干的,有生意脑袋,据说她在城里有几家舖子,手中攒了不少钱银……这流言一起,蒋府差点就没被上门提亲的人给踩沉了。 至于她的孤女身分?没问题! 没娘家,表示这攒得的钱,都得往夫家去,要是娶了这门媳妇,还不被夫家攥死死的!虽然孤女没后台,对夫家人脉、权势上没帮助,但也不是人人家里都有官老爷、做大事业的。许多人家还一早睁眼就得为生计打拼呢!有个能干的媳妇,足矣! 于是,不只蒋府里有小厮想求杜丹,一般正经人家眼红这号媳妇,就是大户,也派人上门,想替家里庶出的子弟或大管家求这门亲,毕竟这年头,有钱的媳妇己是不错,又有学问的,哪个不是象徵出身高门? 而那些高门闺女,绝不是一般人能求得,也不怪乎杜丹一时间成了香饽饽,人人都想抢。 面对这些纷扰,咱们杜丹小姑娘的应对方法是──包袱款款,落跑去。 大正一年,秋。 杜丹替自己赎了身,正式向蒋老夫人辞行,并与蒋府上下一干从小对她诸多照顾的长辈及兄弟姊妹们道别后,正式踏上了不知尽头是何处的旅途。 * 滚滚江河东逝水。 大翼地广,北有山岭,西接大漠,东南边皆是临水。 国内多数地方,江川河流交错。水路,也就发达。 杜丹离开蒋府后,直接就走了水路,往西去。 码头旁,人声鼎沸。 杜丹是从江州那坐小船过来的,码头有分大小,像她当初在杜家口,是兰江的一条小支流,行的多是扁舟,当地渔家抓鱼兼出入用的。而她上船的水川城那,算是中大型的码头,有商船,能行县走州。至于她现在在的,是大翼最南端的鲲州,临海,州内临港湾而建的前湾城,能停远洋大船,是个不折不扣的海港城,可想而知其热闹的程度。 杜丹已经来到前湾城四天了,她坐船来到前湾后,就找了个客栈住进去,早上出来逛逛,找人聊天说话,或是到码头边赏风景,看工人上货卸货,看商人讨价还价,小孩奔跑,百姓生活……过得是新鲜有趣。 与此同时,她也在到处寻问打听各地的事情。 来到这时代后的某天,杜丹心里就冒出了个想法,觉得自己上辈子碌碌半生,既然老天爷让她重活一遍,这世,定要好好体验人生。 至于怎幺个体验法?她想得也很简单,就是到处走走看看,随意,也随缘,看老天会给什幺安排。 于是她没目的,有点随遇而安,跟着当下感觉走地选择她的旅程方向,实践起她的计划。 来到前湾城的第七天,打听到有艘要往大翼南边「南赤土国」的商船,她也跟着跳上船,浩浩蕩蕩出海去。 不得不说咱们杜丹小姑娘内心还是前卫无比的,上辈子世界各地飞,这辈子,才刚要出远门,自己国家都还没走上百分之一,就跟人出国去了。也只有她这脑袋构造不太正常的人才会去干这事情,尤其跑船的九成九全是爷儿们,哪个女孩敢混在男人堆里活动? 这点杜丹倒是早有準备,这时代出门在外,本就有太多无法预期的意外,尤其是女孩子,更不安全。但她的计划本就有其危险性,自己倒也没过多担心,该做的伪装会做,每到一个地方就停留打探,也是在评估各种危险性。像这回上了往南赤土国的船,她也是打听了好些时日,确认要搭的这艘船船长的信用与性格,与南赤土国的当地情况,才拍板确定,把自己打扮成个小男孩,脸上抹了把土,跳上船去。 或许是行经的地方治安都不错,也或许是她的事前準备与判断都挺準确,她的随缘之旅,平安无险,稳定地往前迈进。 大正二年,春。 前湾城的码头,一大商船缓缓靠岸。 船上船下不断吆喝,接连有人抛了大麻绳下去,这船固定了,木板绳梯才架出来。 一个个头不高,有些瘦弱,眼睛却圆滚滚又晶亮亮的少年,跟在船员身后从船上跳下来。 他没理会身旁开始準备卸货的劳动场面,只拎着他的简单行囊,就往码头外走。 「丹弟弟!丹弟弟!等等!」 听见叫唤,才準备离开的杜丹回了头,追上她的,是这回跟船回来的一个大商人,姓陈,年约三十来岁,面方肤黑,头好壮壮一壮年,长年跑大翼与南赤土间的生意,是个标準贸易商。 「怎啦,陈大哥?」她笑盈盈地问。 「不是叫妳等我了!」陈齐小小抱怨一声。 「欸,这刚靠岸的,我知道您要忙,咱不是也说了,会先到第一客栈去,至少休息个一、两天,您忙完了再找我不也行?」她打趣道。 这趟旅程,足足跨了一个冬,她在南赤土与陈齐有不少交流,相处久,两人也算熟人了,尤其杜丹在南赤土那帮了他个大忙,那件事足以让陈齐把她当自己人看待。 「还不是怕妳跑了!」被她堵了话,陈齐没好气地骂,但随即又笑了。「得得,咱是真得忙,妳就先休息去,明儿个午来咱家里,我已经叫人回家传话,明日做一顿好的请妳,可别放大哥我鸽子!」 「咱啥时放过您鸽子了?」 「是没放过,可拒绝的次数还真不少!」 杜丹哭笑不得,这老大哥跟她较哪门子的真呀? 「得,得。明儿中午,一定到!」 得到她保证,陈齐是满意了,可同时间,又见他视线迅速地左右扫射,朝她靠近几分,悄声说:「可以的话,换女装过来吧,陈大哥我真好奇妳这姑娘扮起女装什模样。」 相处那幺久,陈齐又不是聋了瞎了,男孩女孩肯定还是分辨得出来,但也知道杜丹一个女孩在外不便,于是也配合地唤她丹弟弟,替她掩饰掩饰,实际上,却是很好奇这姑娘洗净那张脸后,会是什幺模样。 多年在外行商,要是别人女扮男装,陈齐也不是好奇心那幺强烈的,可杜丹这小姑娘有本事呀!与她处越久,这心就像是有猫爪在挠,憋得他难受! 「咱说,妳说妳十六是吧?陈大哥有三个儿子,大的二十,还未订亲,老二十八,小的十六,都与妳配得上,这回吃饭妳看看,瞧不瞧得上……不是我夸,咱家三株苗正……」 不愧是走海,不愧是行商的,陈齐说话可没那幺多弯弯绕绕,直截了当,老王卖瓜推销起自家三个儿子来了。 -------------- 作者言:这章是叙述很多的过渡章节,很快就会进入剧情,下章或下下章,某位ㄎㄎㄎ的角色就要出场喽~~(不要问我ㄎㄎㄎ是什幺意思,此乃作者形容词贫乏时的替代词~~(被殴)) 另外补充,文中所写,杜丹搭船往西去,结果却来到大翼最南端的鲲州不是bug,是因为鲲州地理位置就位在江州(兰江县所在的州)的西南方,杜丹乘船的路线是往这边来。 然后南赤土与大翼最近的地方隔了个海湾,算不上太远,没什幺意外的话,航行不足一个月便能到达。(意外的话就……(喂)) 《以上出自阿为手中的大翼与其周遭国家之地图。》xd 狠男人小说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 三十六、贝子婶 三十六、贝子婶 但杜丹也是老江湖了,面对突发状况不慌不忙,四两拨千金,游刃有余。 「暧,陈大哥,您还是先忙去吧,咱明日肯定準时到!明儿见!」这小姑娘丢完话人就走,搞得陈齐也拿她莫可奈何。 船刚到,一堆商家要来拿货谈生意,他这正主不在可不行。瞧瞧那背影,他也只能回头继续忙活去。 来到客栈,要了一间厢房,杜丹跟店家讨了热水,待一切备齐,落了门闩,褪去衣裤,痛痛快快地将自己泡进桶里,洗了个澡。 她擦掉了脸上半是伪装,半是恶劣环境使然造成的油污泥块,将自己从头到脚狠狠刷洗了遍。 海上淡水珍贵,没人会将水浪费在洗澡上,要不是她这趟跟船是冬天,恐怕还没回到前湾就先臭酸掉了。 身上用的是她这次从南赤土带回来的香皂,咱们杜丹姑娘如久旱逢甘霖,洗得超级欢快,将自己全身上下弄得香喷喷,手指皮都泡皱了,才从木桶里爬出来。 她顺手捞了块布巾将自己包着,擦去水珠,来到镜前。 这时代的镜子都还是金属製,或铜或银,照起来不像玻璃製品来得清晰,看个轮廓可以,但想对着铜镜挤粉刺什幺的肯定有困难。 看久,杜丹倒也看习惯了。就见她来到镜子前,前照照、后照照,双手高举,擦着溼淋淋的长髮,后来乾脆把身上的布巾丢一边,检视起自个儿裸体来了。 肌若凝脂,身段柔韧,乌髮如瀑。 在东方穆谨离开后的隔一年,杜丹收到了这少爷送来的礼物。他记着她想离开蒋府,出远门走走看看的事,竟是送了个老师过来教她习武。 虽然没因此成为高手,不过几年苦练,至少让杜丹不是手无搏鸡之力,出门在外,也有能自保的底气。她的身段,也因长年运动,变得特别柔韧。 镜子里,昔日营养不良的身板,已是前凸后翘,虽然还是不高,但胸前两颗小肉包绝对饱满。 杜丹抓了抓自己胸部,检查了会儿束了几个月的胸,幸好看来形状完好,没被压坏。接着又感叹了下自己的身材,不枉费自己这几年费了大把心力在食补和运动按摩上,虽然身高看来是没救了,可至少胸部还算争气,不是荷包蛋。 大方地欣赏完自己的身材,她穿上自己特製的内衣,套上中衣,坐下来好好擦乾头髮。 时间还早,但刚经历长途航行,吹够海风,杜丹也没想出门,将自己打点完,叫了点东西吃,整理整理自己这趟旅程带回来的玩意儿及心得,便上床睡了。 一觉到隔天。 睡个足饱,杜丹神清气爽地起身。 天色仍暗,却已能听见人声。杜丹伸了个懒腰,抓了件衣服披着,走到窗边开了个缝往外瞧。昏暗中,街上小贩已开市,白烟袅袅,各式食物香味飘散。 路上已见行人,大翼官署多得点卯,这里的公务员,夏期五点、冬期最晚早上六点前就得到官府上班报到,迟到则罚,规矩十分严谨。虽然前湾城因地理位置,少有农家,但工人普遍也起得不晚,卖早食的商家,自然也多。 唇边不自觉地扬起微笑,她挺喜欢这份城市将甦醒前,清幽中混合了生命力,彷彿嫩芽出土的氛围。 她閤上窗,去漱洗更衣。 将长髮简单束过,套上一件淡青色的男孩装束,杜丹依旧是做男孩打扮,她先是下楼,在客栈里用过早膳,看街景,待天色再亮些,才出了客栈。 码头边,已是一派热火朝天。 上工的工人、吆喝吃食的小贩……有些妇女带着孩子在一旁卖起茶水,杜丹找了个棚子坐下,开口便与茶主人打招呼。 「贝子婶!」 一身藏青布衣的女子闻言回过头。 「唷!小丹啊!妳从南赤土回来啦!」贝子婶不愧是在这讨生活的,眼力特好。加上杜丹在前湾的几天,也刻意在她这混了个熟脸,一瞧,便认出人了。 「是呀,昨儿到的,来碗茶吧。」 「这一早喝什幺茶,妳女孩子,喝热米浆吧!」 「好好,米浆就米浆。」幸好杜丹习武、长开后胃口大开,变得挺能吃,要不她才刚用过早膳,再灌米浆不撑死。 她随兴,贝子婶也热情替她张罗,这海边人家脾性都直,杜丹也不觉得被犯冒,反倒笑瞇瞇地与贝子婶聊起天来。 「贝子婶,这冬天生意如何?」 「挺好。过去逢冬总是冷清,近年倒是一年比一年好了。」反正客人不多,贝子婶乾脆也过来陪她聊天。 「那是走船的人多了吶。」 「可不是!吶,我听我爹说过,他老人家小时,咱们大翼和南赤土打过,以前几位皇帝都想併了南,可南人也不是好相与,他们水上强悍,咱们一直讨不了好,后来前皇帝上位,与南谈和,这幺多年下来,双方见了彼此诚意,咱们过去的船不会胡乱被刁难,这往来才多了。」 「原来如此!」杜丹点头。「这次咱过去南赤土,才发现他们那人和咱们大翼真不一样。」 「是呀,他们那髮色偏赤,瞳色较浅,咱还看过整头红毛,第一次瞧见觉得真吓人!可后来瞧多也惯了,妳那是刚来不久,没来得及瞧见,要不南人也挺常来咱们这,待久总会见着。」 「再见到也吓不着我了,咱这次一去个把月,什幺怪模怪样还不都瞧过了。」 贝子婶听得好笑。「妳这小姑娘胆儿也真够肥,咱当初听妳说要上船还以为妳说着玩,没想妳真的跟去了。」 「长点见识嘛。」她嘿嘿笑,接着从腰间掏出一小油纸包,直接塞进了贝子婶手里。「贝子婶,说来咱还要谢妳当时替我指点一二,这回出海,咱才知海上真是凶险,幸好于船长真的是个拔尖的,管船又严,咱才平平安安地回来,这是南赤土那的香花皂,不值几个钱,就我一点小心意,妳在码头边常沾汗腥,回去洗澡,闻个香,心情也舒爽。」 贝子婶手上收了礼物,整个人一愣,而后笑开了花。 「好好,咱就收下。果然是女孩儿体贴。」贝子婶在这卖茶水,自然知道点行情,香花皂在南赤土不贵,只是过了水,价格才翻上几翻,这礼物倒也有格调。 「咱也不知妳这姑娘怎幺只身在外,可外出许多事都得注意,咱贝子婶没什幺本事,可在这前湾也算得上熟,有问题儘可来问,贝子婶不知道的,替妳问问,也都比妳自个儿瞎摸强。」 或许杜丹外表挺有欺骗性,一双明亮乌珠,小嘴丰唇,瞧来老实可爱,加上她收买人心的方式高明,言行看似随和,却又能在某个点上让人感受到她的心意,别人不说,但像贝子婶这样的中年女性,是很容易就会被这点小贴心激发母爱的。 杜丹谢过,一旁有人唤了,贝子婶这才丢下她,忙活去。 很快地,太阳冒头,天色褪去昏暗,重放光明,海边的鹹腥也渐浓。 此时,有一辆马从城内方向往码头边驶过来。 杜丹本来没甚注意,直到那辆马车下来人,进了棚子。 ------------ 作者言:某人下一章出现! 狠男人小说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 公告 公告 年假过了,阿为也开工了。 转眼一年多过去了,刚才看了下前篇发表日期上的2013,心里不禁汗颜,正常来说作者这幺久不更的大概都可当作太监了吧……不过咱还是爬回来了。(真好意思) 年假刚过完,阿为手上还有些公私事要处理,三月还有张证照得去考(公司要求),亦是得另花时间上课、看书,所以刚开始复更的速度会慢些,加之要找手感(久没敲稿真的会手感生疏,脑子也转不溜),目前也不敢跟大伙确定更新时间和频率。先前有追过更的应该知道阿为后来有把后头的章节删掉几章,因为舖排出了问题得重写。有看过的同学们就忘了吧。(时间过那幺久说不定也真忘了就更好xd) 总之新的一年,阿为会继续将《三夫侍》更新下去。 刚才先修改了前面章回几个错字和名字bug的部分(奇怪真的会打错名字而不自知),后头的部分还在写,因刚开工有些忙乱,会慢几日才复更,而三月亦是有课要上有试要考,怕是更新也会较慢较少,先跟大家说声抱歉,我看手感恢复得如何,能写就尽量写,但因为不是快手,加上脑力有点弱,事情一多就爆脑,早几年对此是有些伤感,但后来也就逐渐接受了自己的确不是能一脑多用的人才,所以也只能厚着脸皮请大家多包容了。(瞧,随着年龄增长的除了皱纹大概就剩脸皮厚度了) 若追更追得痛苦的,阿为建议可以看到「大结局」三字出现时再来一次爽读。(我个人对某几部漫画就是抱持着这态度xd)不过若能看到大家的留言,无论是指教或鼓励,确实也会让阿为特别开心。毕竟写文除了图个自己爽快,当然也是希望它能取悦阅读者,为大家带来乐趣嘛!写作路上有些寂寞,若大家能不时给我点温暖,阿为会非常感谢。(不过追更追太痛苦的真的就别折磨自己了,我于心不忍呀~~) 年节虽然过完了,阿为还是在这跟大家拜个晚年,愿大家羊年都能健健康康,诸事顺心,大吉大利。 谢谢你们的陪伴和等待,阿为不胜感激。 狠男人小说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 三十七、钱某人 三十七、钱某人 浓浓的腥味扑面而来,混杂了海货、油汙,与地方长年养出来的一股腥骚。 钱清贵下马车的那瞬,迎接他的就是这地方的气味。 这骚味让他眉心瞬间向中间挤,接着扬高一眉。几个呼吸适应后,即扬起唇角,一派从容。 坐在外头驾车的一中年男子来到了他身边。 「小当家,我先过去探探消息,您等会儿。」那中年男子恭敬地道。 「麻烦你了,鲁叔。」钱清贵愉悦地笑了笑,看来脾气极好。「你问,我先过去那坐坐。」 「好。」 那名唤鲁叔的中年人离开,钱清贵也朝人最多的那茶棚走去。 茶棚算大,桌椅表面十分光滑,黑亮黑亮,一瞧就知道这儿的生意不错,人多,坐久磨久,才会显出那颜色。 他随意随兴地找了个位置坐下,要了碗茶,只轻啜一口,便没再碰,神情悠哉地随处扫视。 不过一瞬,他已和几双眼交会而过。想来他非当地人,又一身雅緻,与这地方格格不入,教人多瞧两眼也属正常。他保持着笑意,甚至与那些瞧他的人一一点头示意,几个工人模样的男子似乎没料到,这看起来像大宅公子哥儿的家伙脾气这般和气,愣了愣,腼腆地回了礼后,纷纷收回眼神,不再瞧他。 他对这些插曲不以为意,保持着浅笑,视线继续扫过周遭人景物,不过转眼,又与一双杏圆乌瞳对上。 那家伙在角落,两人间隔了几张桌的距离。被人盯着,钱清贵脸上依旧和气,心中却一股怪异的感受一闪而逝。随即发现,原来盯着自己瞧的这小家伙,是个穿男装的女孩子。 临海人家大而化之,女穿男装也不是什幺怪事,钱清贵也没多想,一如刚才反应,朝这盯着他瞧的小姑娘给去一个点头礼。 可教人意外的是,那女孩非但不臊,竟是咧嘴,十分大方地朝他笑了回来。钱清贵似是被她不同他人的反应一愣,而后,笑得更灿烂。两人像是要比谁笑得较久似的,竟是隔空互相盯上了。 就像是磁铁相吸,某种化学反应在对峙的笑容中冒出头,没一会儿,钱清贵直接站起身,端起自己那碗茶水,朝她走了过去。 「姑娘,某可否坐这?」 杜丹瞧着这家伙朝自己走来,笑瞇瞇地对他摆了个手势。 「请。」 钱清贵颇有气度地落坐。「某姓钱,名清贵,敢问姑娘芳名?」 「杜丹。」 「杜姑娘对钱某有何指教?」他开门见山地问。要不怎幺直盯着他瞧? 杜丹摇摇头。「没指教,只是瞧你像我一旧识。」 钱清贵扬了扬眉。「妳那旧识与我长得相像?」难不成是族里认识的? 「长得不像,气质像。」 「哦?可是像钱某这般气质出尘?」他微笑,问得相当诚恳。 杜丹差点没喷笑。 好哇,原来这家伙是个自恋的! 「是这样。」心里好笑,但她面上还是保持平常,认真地点了个头,道:「咱那旧识已过古稀,一头白髮,白眉,看起来是像仙人般出尘飘逸。」钱清贵还没从那句「已过古稀」的错愕中回过神来,杜丹一脸认真地继续往下说。 「且这位老人家同你一般,喜欢笑,尤其喜欢盯着人家笑,尤其谁让他看了心情不好,他就针对那人死命地笑,笑得人发毛,那些与他意见相左的,每每让他笑一笑,最后都改了口……」 听到这儿,脑没坏的肯定也猜出这不是讚美的话。 钱清贵瞧来应也不笨,只见他闻言足足怔愣了好一会儿,却,也没生气。反倒唇边弧度更往上扬。 他缓慢认真地看了杜丹一眼。 就这一眼,杜丹突然一个激灵。 咳……要知道她当初可是差点被一个纨裤萧二少害得断去一条腿,此后她便对那种穿金戴银的家伙多有提防。 而,瞧眼前这位。髮插银簪,衣是上好锦缎,无不明明白白昭示其丰厚身家。且刚才他起身时,杜丹瞄到他腰上玉珮乃貔貅状,貔貅辟邪招财,可断定此人出于商户。杜丹不怕东方穆谨或蒋老夫人这类名门望户,虽然这类人有手段,但后来杜丹也发现,这类高门大多也因为要端着那架子,对于平民粗鄙一些言语上的小小冒犯,也会「大度」地不予计较。 反倒是那种土豪暴发户容易自我膨胀,动不动就觉得老子天下第一,看谁不顺眼就打。也不知道这位钱公子是哪种? 「失敬,原来杜姑娘是个会看相的。」钱清贵看了杜丹一眼后,低声道了句。 杜小丹一个激灵后,转瞬就变了脸。 「咳……钱公子言重。」她掩嘴轻咳一声。「实是杜丹对故人想念得紧,见您俩相似,一时激动,有感而发。」 她瞪着双大眼,一副老实巴交样。只差没在脸上写「我是村姑,我年岁小,您大人量,别跟我一小人计较」。 但钱清贵似乎没接收到她的电波,只见这位贵公子听完解释,没怒没笑,反倒一脸忧郁,四十五度角抬头望天…… 「唉,某如今才知,原来自己像个老头。」他摇头叹息,似乎打击颇大。 语末,还摸了摸自个儿脸蛋,喃喃道:「族里都说我挺俊,某还道自个儿是个难得一见的美男子,想来是自作多情……」 …… 杜小丹头顶似有乌鸦群飞过。 「咳。」但她很快就反应过来,再度轻咳一声,打断了某人情绪,极尽狗腿之态度道:「钱公子,我想您是误会了,咱不是说您面容长得像咱那旧识,而是说您气质同他相似,都是那般飘逸又大度,一瞧就知不是凡人……那个贵气非凡!况且钱公子长得这般俊,杜丹怎幺可能将你错认成老头?」 「当真?」 「真,比黄金真。」她加重语气,还点头。「你也知咱这种村姑没读过啥书,许是将话说错意思未知,若有得罪,还请勿怪,勿恼。」 钱清贵又瞧了她一会儿,两双眼睛又互瞪了会儿,似是感受到了她的真诚,终于拨云见日,展开笑颜。 「嗯,我瞧妳挺实诚。」 …… 杜小丹头顶那群乌鸦再度折返飞过。 ……这股自恋到有点天然呆的气质是怎幺回事? 狠男人小说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 三十八、瞎聊 三十八、瞎聊 事实上,杜丹前头会说那些话,确实是因为钱清贵让她想到一位老熟人──她上辈子的公司老董。 虽说钱清贵看来十分年轻,最多二十上下,论长相,两人当然不可能相似。论气质,那老董是纵横商场一甲子养出来的果断圆滑,钱清贵的笑容中带着一股随意悠哉,严格说来,也不一样。 至于杜丹为何会把他们两个想到一块,归根究底,还是在那张笑脸上! 瞧这钱某人,髮插银簪,腰繫兽纹玉珮,一身高贵雅緻。依他的年纪与这时代的阶级意识,被几个粗工大咧咧地盯着瞧,正常都该会面露不满。但这家伙非但没生气,只是一一朝人笑着点点头,便能让人感到害臊,不敢再瞧。如此直接自然的举动与立即回收的效果,也难怪杜丹才扫过一眼,头上天线立马翘了起来。 多像那老董啊! 这小伙子不简单吶! 所以杜丹为什幺会盯着他笑。有一部分是熟悉感所引起的兴趣,另一部分,就是好玩,像是看到老朋友的愉悦…… 但。 但,不过几句话,这股迎面而来的诡异气质就推翻了杜小丹原本的想法。 她想,这位钱公子会对着他人笑,应该只是单纯没脾气吧…… 杜小丹心里偷偷抹了把汗。一方面是为自己的冲动行为,一方面则是为自己自以为聪明的脑补感到些许尴尬……还好对方看起来有些天然呆,没深究她刚才的话,不然解释起来还真有点丢脸。 失误自然是得补救一番。 只见杜丹立马狗腿子地顺着对方又讚美了几句,转移话题。 这位钱公子貌似笑点有些低,且爱听这些恭维。好话人人爱听,杜丹在商场浸淫多年,自然是深懂这些套近乎的技巧,几句马屁取得对方的好感,没一会儿,两人就像哥俩好地聊开来了。 「这前湾某还是头回来,瞧着挺新鲜。」 「当然新鲜!前湾可是咱大翼最南,行有大港,食有海味,货有南玩。钱公子您若对那南玩有兴趣,城内有几家商行都挺不错……」 「杜姑娘可有举荐?」 「多喏,看钱公子喜欢什幺?我前些日子在南宝商行那见了不少白晶小石雕,那白晶石和夜明珠一样,在暗处会发光,只是没夜明珠那般亮……还有一种叫单口琴的玩意儿,有点像咱们这儿的萧,吹来声音挺沉……不过要我说,南货卖最好的肯定还是香料,香花皂、薰香包、香花水……」某人顿时成了「伪」前湾人,介绍起当地特色特产那一个溜。 …… 「我闻这港边的味儿挺骚,和那溪边湖水全然不同。」 「肯定不同的,海腥重多了。」 「这和那溪河的鱼腥有何不同?」 「量大呗。那溪河捕鱼一回能有几多?且这海大,溪河不过鱼虾,这海里东西可多着,所有味儿混在一块,不腥都不行……」 话说得活泼。拜上辈子常得主持产品发表会之赐,同样讲件事,杜丹硬是能将说学逗唱技巧都用上,表演得活灵活现。 而钱清贵也被她特别的讲话方式吸引住,听得津津有味。 「杜姑娘可真见多识广。」听完杜丹半真半唬烂地说完海上捕鱼作业的情况,他不禁讚叹。 「哪里哪里……有些咱也是听人说的罢。」杜小丹急忙谦虚几句。横竖目的只是为了转移对方注意力,有些不懂的,她就把上辈子印象中的知识也扯进来做潵尿牛丸了。 反正对方不过一公子哥,海上捕鱼这事他一辈子也碰不着,她就当说故事。反正真假咱不挂保证,我说说,你听听便罢。 足足聊了两刻钟有,大多是杜丹在讲,说得她口乾舌燥,还多叫了碗茶。 直到在外头打探消息的鲁正回到茶棚寻自家小主子,才终于打断了现场活像旅游节目还综艺节目似的谈话。 「公子。」 「节目」被迫中断,钱清贵一脸意犹未尽地抬起头。「鲁叔,可回来了。」 「让公子久等。」 「不久。」想来这位钱公子听得相当入迷,直接就将杜丹介绍与自家管事认识。「鲁叔,这位是我刚认识的杜姑娘,杜姑娘见多识广,我可收获不少。杜姑娘,这位是某家管事鲁叔。」 钱清贵为两人介绍一句。 别看就这一句,这种介绍在二十一世纪就只是平常的社交举动,但在这个阶级分明的时代,别具意义。至少放在当下的杜丹身上,算是种认可,有种「这人公子我还看得上眼,得给点面子的意思」。 公子都如此表示了,鲁正自然是态度恭敬地与杜丹互相问了声礼。 到这,可以确定杜丹的目的已经达到。 不管钱清贵还会不会想起自己先前的失礼,反正她也逗乐了他。况且萍水相逢的两人别过后可是不会再见了,她也就当闻来无事与人瞎聊一回,消遣消遣罢。 她面上笑容可掬地问完礼后,藉口道别,功成身退。 ---- 这章有段刚好让阿为想到,像杜小丹这种高阶主管,因工作需要都得去上那些表演课、台风课、口条课什幺的(这种课都贵到一个不行),很多演讲名师的薪水都很可观(单场没破百万的都不好意思叫名师/虽然这词用得很泛滥了),然后我就想到揣着这身演讲本领,若不小心沦落到这时代来,可能只能去当个说书的……心里那个冷风吹呀……(哀伤) 生对时代果然很重要! 今天元宵节,祝大家佳节愉快^^ 狠男人小说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 三十九、赴宴 三十九、赴宴 日阳高了。近午。 回到客栈的杜丹,换回一身女装,依陈齐形容过的位址,幽晃晃地摸到赴宴地点。 「唉呀,丹妹妹,妳总算来了!」听管家通报,陈齐亲自在大厅迎接,见杜丹依他所愿的换了身女装,笑得心花怒放。 「来来来,跟妳介绍,这是咱婆娘,小青!小青,这就是咱跟妳说的丹妹妹,这次在南多亏她提醒了我,要不咱就要给坑了!」陈齐满面笑容,热络地替两人介绍。 有这样的男主人,小青个性也是爽利,她一个欠身,真切地同杜丹道谢。 「多谢杜姑娘相助。」 「小青姊多礼了,陈大哥话说得严重,不过外出互相照应罢,杜丹可受不住您这大礼。」杜丹急忙将身子弯得更低。 「瞧,可是个小滑头。」陈齐笑着与妻子使眼色。 「果真是。」徐氏轻笑。看来陈齐已经先与她提过杜丹,心里已有想法。 杜丹嘿笑两声,于礼,眼前这两位都是「长辈」,被调笑几句无妨。 招呼过后,她被领着往用膳的地方去。 陈齐是当地有名望的商户,家里算得气派,假山流水、画栋雕梁、古玩字画,无一不缺,端得是富丽堂皇。 前湾位处大翼最南,有最大的码头,什幺稀奇古怪,过海水来、要出海水去的玩意儿,都会经过这。佔着地利之便,前湾城里的富户家里,硬是要比别的县城里的富户还多了些趣味,像个小型博物馆一样。 听陈齐的介绍,杜丹也饶有兴味。 但那兴味没持续太久,人刚上桌,她就被已等在桌边,陈齐先前单方面强力推荐过的三位陈家好苗子,给呛得差点说不出话来。 好吧,打头阵的这位:陈家大公子。 标準的前湾人,个性爽利,肤色略深,相貌周正,一朗朗男儿,也是从商,气质比做粗工的多了分雅緻,比纯读书人多了丝硬朗的,以杜丹的目光来看,是大多数女孩儿都会喜欢的型,只不过…… 「咳……大公子,请问这位是?」杜丹含蓄地望了眼陈家大公子身旁的小萝蔔头。 「我儿子,今年三岁。」陈大公子没有半丝彆扭,笑得一口白牙闪亮亮。 杜丹也回了礼貌的微笑。 「二公子,听陈大哥说您尚未婚配?」 「是未婚配,可我有位红粉知己,若杜姑娘同意,日后我希望能纳她进门。」 「三公子……您……晒得挺黑……」这位才十六岁的小弟弟,杜丹对他还真生不出半点想法,只好打哈哈带过。 谁知道她想闪避,咱们陈小公子很爷儿们,也闪了闪那口白牙,笑道。 「杜姑娘,咱同妳一般年纪,未曾婚配,也无红粉青梅,是个清白的。」 「……」杜丹无语了,也不知道陈齐是怎幺同他三个儿子说话的,敢情他们把这顿饭当相亲宴来吃了,还一次三相一。 说起来也奇妙,大翼阶级甚严,但男女情事却算得上开放。 像杜丹当初在蒋府时,全二就主动找上小竹谈亲事。来到前湾这更不得了,临海人家生猛呀,陈齐当初十七岁就生大儿子,他家老大也是十七岁就给他生了孙子,只不过媳妇难产,没熬过来,成了鳏夫。陈老二虽已十八,但也是有红粉知己。陈老三才十六,就已经做好随时要成亲的準备。 陈齐没骗她,果然是三个都未婚配的! 面对这一家子,杜丹觉得自己的心理素质还不够强大,有点要被打败的迹象。 幸好她还是坚挺过来了。 她直接掰说自己幼时梦过神仙,神仙要她外出游历云云,说不定能遇上她身世的线索,不会轻易婚嫁。刚好她才刚从南赤土回来,行为上可以印证这点。 本来以为要费些唇舌,没想到这随口瞎掰的说词,陈家五口全信了──就连那个还听不太懂大人说什幺的小萝蔔头,也学着大人动作猛点头。 虽说达到目的是好事,但这家人那幺轻而易举就信了她的说词,又让杜丹忍不住好奇。 「陈大哥,小青姐,您等都不觉得咱说得太玄乎?」 陈齐反倒一脸奇怪回望她。「玄乎?」 「是呀,咱梦到神仙,不玄乎吗?」瞧这反应,杜丹更新奇了。 大翼有庙宇、有祭祀活动,尤其大翼信奉神兽。传说大翼本身,就是赤尾金鸾神兽幻化而成。但除了神话色彩浓厚些之外,她平时倒没特别感觉人民有「神灵狂热」的倾向。怎幺她说这话,那幺容易就被採信了? 答案揭晓── 「神仙降梦何以玄乎?那咱们大翼国师能沟通天地,不就玄之又玄了?」陈大公子表情比杜丹更疑惑。 陈齐紧接在他大儿子后说道:「是呀,咱们国师能沟通天地,卜凶吉,召风雷,我约六、七年前进过一次京,正好遇见国师在皇城内作法,皇城上空云涌闪雷电,天空黑了一块。那情况,咱现在还是忘不了……」他一脸陷入回忆。 好吧,咱们杜神棍放宽心了。 比起那位感觉已经快脱离人类範畴的国师,她的瞎掰果真是小儿科……虽然她很怀疑其真实性。 不过自己出现在这时代本身就非常不科学,忘了哪位科学家说过,「存在即合理」。既然她都能「死而复生」在一个奇怪的时代,出现什幺妖魔鬼怪或特异功能似乎也不是什幺不可能的事。 咱们杜小丹放开心胸去接受了。 相亲的话题就此打住。 接下来的用餐气氛相当融洽。 「对了,陈大哥,您这次回来的那批货安排好了吗?」 「昨天就都安排好了。」陈齐笑道。「就剩那批铜器和香料,那是京里要的,得等人来收。」 「陈大哥生意还做到京里去?」 「哪能!京里乃天子脚下,没人撑腰的可站不住脚。」虽这幺说,他却像是被褒了似的,笑得阖不拢嘴。「不过咱们家确实与京里有些关係,咱曾祖奶奶是京里一大族旁支,嫁给曾祖父不久后,族里就闹分家,咱陈家男丁旺盛,曾祖父非嫡非长,在族里也说不上话,只分了点薄产便被赶了出去,后来曾祖父便带着一家求上曾祖奶奶娘家,咱们这支自此换了谱,京里那的虽与咱们不同姓,却是咱们主家。」 杜丹点头。 连家族都能换,看得出来陈齐那位老祖宗行事有些不顾面子名声,但再看陈家现在发展,却得说那位老祖宗是个有眼光的实在人。 「如此,陈大哥这货是城里订的,还是孝敬?」她脱口问。 ---- 半过渡章节,有些设定要舖垫一下。 然后这章以前发过,只顺了文字,没大变动,所以老读者觉得似曾相似绝对不是错觉! 狠男人小说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 四十、交流 四十、交流 陈家几位公子动作一顿。 陈齐也是错愕。「妳这丫头,问这什幺话!」 杜丹神情略显尴尬地陪笑。「就好奇……是我孟浪了,陈大哥别怪、别恼。」 「知道妳这小脑袋问题多。」陈齐啐了她一口,却是好笑意思居多。 幸好陈齐是把杜丹当自己人看了,要是外人敢问这话,被当场轰出去都不奇怪。 只见他细说道:「咱们确是沾了京里本家的光,可在生意上,一分钱一分货,主家很是公道。孝敬归孝敬,生意可是不容含糊!」 「是这个理。」杜丹急忙点头。 说起来,杜丹懂商,但无论是理论或实务,却都是上辈子的。 这儿民情不同、律法不同,别看她在葛兰城那搞出了点小生意,更多的是託东方穆谨的福,或者说他的「余威」,让她在文件办置等方方面面都没被刁难,加上当初因缘际会出手帮忙葬父的那对小兄妹,把她当成救命恩人般的忠心不二,在她不熟悉的猎户、山里人家间尽心奔走找关係走货,县府、城管也多方关照,才得以顺利营业。 至于前湾,水又更深了。 这里除了做本地生意的个体户,更有走国与国之间贸易的大商行,请工规矩繁複不说,若要跑船,有名的船长不是花钱就请得到,其中同样涉及许多必须要官署签署的文件、大翼相关律法…… 杜丹上辈子待的就是大公司,深知这种跨国贸易虽然利益丰厚,可若出了问题,代价也十分惊人。 也虽然她一到前湾就多方打探打听,大致懂了这的商业运作,可是更细节的、隐在枱面下的东西,还是得如陈齐这般的「圈内人」才知晓。 也莫怪一遇上好奇的问题,她会不住发问。 用完餐后,陈家的女主人及几位少爷相继离开,杜丹在陈齐作陪下,移至偏厅品茗,消消食。 厅上,陈木飘香,白烟轻袅,清茶上案。 「丹妹妹,前湾大翼南北来走商的也多,既然是要找家人,何不考虑留在前湾打听消息?可比妳只身乱闯来得稳妥多了。」陈齐轻闻杯中茶香,继续他的游说大计。 当然是因为她是瞎掰的。 杜丹嘴上笑着应付道:「说是寻根,但咱那梦里的神仙交待了要外出游历,咱琢磨了好些年,最后是想,游历许是个说法,那梦里神仙应是要咱到处走走看看,行善、结善缘,将来福报到了,自是能寻着。」 「这也是个说法。」陈齐慎重地摸了摸下巴的一小撮鬍子,点头认同。「咱可不就是与妳结了善缘?」 「就可惜了妳这身好本事……」陈齐还是有些扼腕。 「不过是口南蛮话,陈大哥多讲也就熟了。」 「说得倒简单。」陈齐好气又好笑。「咱两年才往南去一趟,平时在前湾,谁会与我说南蛮话,能记得一二已是陈大哥的记性,要像妳那般溜,可是无望。」 「既然如此,陈大哥何不多往南走?咱这回到南,见那不只香料,果子也长得极好,许多是不曾见的,果子肯定有分季,何不运些回来卖?」她半是建议的问。 「这不是没想过,但果子不比乾果好存放,咱祖父运过,城西那吴凤商行前些年也运过,回来时样子还好,可再没几日,竟是臭了大半。来走商的见是新鲜,愿意要的也不多,大家都怕还没卖出去,果子就坏了,这玩意儿还是要聘个懂农的来,才能说得走商的买。」 「鲲州这般大,总有懂农的。」 「这异域果子,怕是普通农户见都没见过,不好说。」陈齐轻叹。 杜丹了然。 想必是找一般农户,费心血银钱,也不知能不能有收穫。有名望的农户或农官,则是不见得愿意帮他们的忙,没个底。 她沉吟半晌。 「既是如此,陈大哥要不拿些种子回来,僱工试种?」既然跨海跨域让人有疑虑,若是在大翼种得出来呢?「虽说南那较咱们热得多,但鲲州也不降雪,南能长的,不定咱们这也种得。若是有闲田,僱些农工回来试试,要不也可给农家工钱,请他们在自个儿田里拨个几分试种咱们的东西,成给赏,败也有工钱,您觉得可行否?」 陈齐眼神一亮。 「这倒是能试!」 陈家自是有些田,虽多赁给人了,但若只是付钱请人试种,成本却是没多少,比起直接运果子回来可能的消耗,这点银钱几乎能忽略不计! 陈齐心中大喜,回头却又不住长吁短叹。 「这若要我说,有丹妹妹妳那口南蛮话工夫,直接在南那问个清楚自是更优……」他还是念念不忘杜丹那口流利的南蛮话,若能为陈家商行所用,不出几年,这前湾怕是没人能跟他争抢南货了。 杜丹只笑,聪明地不去接话。 而陈齐唸归唸,但也知道杜丹意不在此,不会勉强。虽然他与杜丹亲切,有看重她能力的成分在,但除了拉拢,还有感谢。买卖不成仁义在,更何况杜丹在南那帮了他。 除开这些,两人依旧有无数话题能聊。 两个不同世界与世代的行商观点,在这厅上撞击出了灿烂的火花。杜丹从陈齐口中收集讯息的同时,陈齐也从她那得到一些新奇的想法。 杜丹一开始不敢讲得太过,小心地试探着陈齐的接受度。 后来发现这位大哥体内果然流着他曾祖父的血,在这重根的年代,连宗族都敢换的,陈齐脑袋也不古板。虽不见得认为杜丹所言皆可行,却是认真听了,还与她讨论起诸多细节,交流中双方都有收获。 就在这「兄妹俩」聊得起劲之际,忽地,有下人进厅通报。 「老爷,京里『珍物阁』来人。」 闻言,正在兴头上的陈齐顿时回神,猛地站起身。 「快快有请!」 -- 这礼拜事多,週末亦要出门,下章应该是星期日或下礼拜才会发了,先告知大家一声。 然后下一章杜小丹就要离开前湾了,到时就会进入新的主线,敬请期待^^ 狠男人小说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 四十一、再见钱某人 四十一、再见钱某人 瞧这态度,杜丹就是再迟钝也知道是有贵客到。于是她主动道: 「陈大哥有客,杜丹还是先回客栈了。」语罢,再度谢过他今日的招待。 陈齐给去一个歉意眼神。「还以为京里没那幺快来人,真是不巧……丹妹妹,抱歉了。」 「陈大哥哪儿话,正事要紧……」 杜丹话才讲一半呢,又被打断。 「唉!陈大哥也知道妳有自个儿思虑,许是在前湾再待不了几日,也不留妳。只是不管妳往哪去,可记得给陈大哥这送信,别断了联繫。有需要就与陈大哥捎个话,能力所及,陈大哥定全力帮忙。」 实在是贵客上门,陈齐不得不离开。他心知杜丹不会在前湾久待,这小丫头独身一人,来去风似,怕明儿个人就不在,匆促下,只好将话给先交待了。 「陈大哥放心,咱要走前定会通知陈大哥一声,不会不声不响消失。」 这句才让陈齐满意,他告罪一声后,急匆匆地往大厅去。 而杜丹慢一步,才在小厮领路下,龟速地晃出府。 厅外。 陈齐匆匆赶到。 大厅上,陈府里的一下人正与贵客上茶。 陈齐心里猜测着这回来的不知是顾掌柜或费掌柜……手上撩袍,脚正要跨过槛。 此时,递茶的下人正好退开,露出了厅上那人的模样。 陈齐这跨出去的脚就这幺顿住。 厅上那人,唇红肤白,身型高挑,眉眼略长。腰上繫着貔貅玉佩,一身绛紫色锦缎,贵气中显妖娆…… 这张脸…… 这脸可不是陈齐预料中的顾掌柜或费掌柜。 但这脸陈齐有印象! 他脸上惊疑不定。 「……可是五公子?」 那人露出一抹慵懒的微笑。 「陈老闆,别来无恙。」 * 当初乞钱葬父的那对小兄妹姓丘,杜丹在葛兰城那投资的两家舖子,就是丘家三兄妹在照顾。 杜丹来到前湾时,没忘了写封信请人送回葛兰城那交待自己的行蹤,顺便提醒店舖里要注意的一些琐碎事。 跟陈齐吃完饭后又过了两日,杜小丹收拾好包袱,向在前湾认识的几位长辈、友人们一一告辞,如来时那般,一身粗布衣地踏上旅途。 别了无边无际的大海。 杜丹一路往北走。 她打听过,鲲州上去是交州,交州纵深,临海这边多渔村,内陆山村县城。渔获、野味什幺的,多是大同小异。倒是有处叫月眉山的地方产茶,而且产的不是大翼普遍推崇的生茶,而是发酵茶。 其中最为有名的是「月牙红」。是完全发酵的红茶。 由于士人皆饮生茶,红茶相对少见。杜丹听闻月牙红很感兴趣,于是决定往那月眉山去。 离开前湾,杜丹赶了五天路,来到另一处有水路的县城。 这条水路能直通交州,比起在陆上赶,水路节省的时间是呈倍数计。 到达码头后,打听到往交州名江县的船班早上刚走。于是杜丹在附近休整了一日,买些路上乾粮,睡个饱觉。 隔天天方亮,拎着布包,早早赶到码头。 码头边,人车不少。 虽说江川的水路码头大小不比前湾城那样的大海港,但论起热闹程度,同样不惶多让。 前湾那是海上走商的多,在码头边走动要不是商行,就是上下货的船工。 反观这里,有拎着包的、挑着担的、背着娃儿的、赶了整辆车的……衣料更是从粗麻到锦缎,有些人看着是要回乡,有些是做买卖,更有些瞧来就是出门游山玩水的,什幺类型都有。 杜丹背着自己的小布包,混在人群中等船。 江上,小船大船来去。 竹筏扁舟穿梭。 杜丹一到码头就拉长脖子到处看。 岸边,几名工人来回搬着大木箱,商家与船东附耳交谈。一名老妇左手搂篮子,右手扯了只不时扑腾的鸡。不远处有个赤脚壮汉蹲坐路旁,脚边摆着大包家当。还有个年轻妇女带着三个娃儿,两个扳着她的手玩,一个挂背后哇哇嚎…… 眼神转了几圈,杜丹直接往那扯了鸡的老妇身旁走去。 「这位婶子,我瞧您手上这些,可是家里有媳妇生了胖小子?」 老妇人被突然冒出来的声音吓了一跳。一瞧,见是个小姑娘,呼道: 「小丫応吓人的!」见杜丹陪着笑脸,她顺了口气才又放缓语调。「不是媳妇,是我嫁到同咸村那的小女儿,说是快生了,我赶着去帮忙。」从这儿就能瞧出大翼一般平民挺朴实,陌生人问什幺都答。 况且杜丹就一小姑娘模样,穿着寻常粗布衣,老妇人也不觉得有什幺好提防。 「就婶子自己过去?生孩子耗气血,她那婆家可备妥当了?」 「妳这年轻姑娘也懂这些?」有共通话题,那老妇人脸色和蔼不少。「她那婆家不差,是我不放心,且她汉子那户人多,粮紧,这头胎还是得好好补……」 反正等船闲也是闲着,老妇人便与她聊了起来。 杜丹只身在外,不管她打扮如何,一落单的小姑娘总是惹眼,于是她习惯见到能攀谈的对象就往前靠,嗑瓜子、搜集情报兼做点掩护,一举数得。 聊了一会儿,有船家吆喝,老妇人与杜丹话别,上了一竹筏。 没多久,杜丹要搭的船也来了。 要搭的是走州县的大船,她交了船钱,和商旅工人一块塞上船。 船上就她一落单的姑娘,特显眼。幸而这时代大部分平民都还算友善,有位跟着商队上来的妇人来与她问话,杜丹掰说家里没人了,要去投奔亲威。那妇人便邀她一起。 船离岸。 三个昼夜过去,中间还停靠一处码头上货,在第四天中午,船总算是进了交州地界。 杜丹站在甲板上,看着百公尺外的岸边,灰褐色的棚顶错落。 再往上水就浅了,大船走不得。于是所有人都得在这儿下船,改搭小舟或走陆路。 向相处了几日的陈大姐道别,下了船,又是好几天没洗澡的杜小丹就想找处客栈把自己刷过一遍。 在茶棚混了会儿,打听到客栈消息,杜丹正準备离开,结果在茶棚外,竟与某人撞上。 「杜姑娘?」 听见叫唤,杜小丹难得露出了错愕的表情。 眼前的竟是在前湾那有过一面之缘的钱清贵主僕俩! 「……钱公子?」 钱清贵闻言露出微笑。 「某与杜姑娘还真有缘。」 -- 週末出去走了一下午,回来发烧烧了两天(汗),故拖了几日没什进度,更新慢了,抱歉让大家久等。 三月过一半了,再等两个礼拜呗,两个礼拜后阿为就没那幺忙了,会更得比现在勤快些。 狠男人小说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 四十二、美人 四十二、美人 语毕他又将她从头到脚瞧了一眼,露出那亲切得过分的笑脸。 「杜姑娘今儿个没穿男装,某还差点认不出来。」他这话也听不出是什幺意思。说调侃呢,人家笑得这般可亲,语气又温和得紧。 杜丹本来嘴有些呈o字形,但听到他后面这句,嘴角差点忍不住抽抽。 这家伙真是…… 「钱公子真好眼力。」不管怎样,杜丹姑娘面上绝对是笑得比谁都真诚。更何况现下确实是喜悦多过些,毕竟跨了州又给遇上,这缘分还真不小! 「钱公子可是玩到这来了?」她笑嘻嘻问。 「是刚到船。」语毕,钱清贵却又忽地一叹,再度露出那让杜丹头上乌鸦特别来精神的抬头四十五度角望天的姿势。 「某前些日子在前湾那,按杜姑娘说的找了个渔家出海去瞧了瞧,没想那渔家见闻浅薄,杜姑娘说过的几种捕鱼把式也只知一二……」 乌鸦群顿时痿了,某人听得心惊。 她没料到这公子哥儿是个行动派的! 「这……咱在前湾听人传讲,也不知道活儿是哪家的……」 「反正某也见识过一二了,虽说不够尽兴,却也有趣。说来,没想到离开前湾会再与杜姑娘遇上,杜姑娘打算往哪儿去?」幸好钱清贵只是说了感想,没要深究这事,转瞬便又露出笑脸。 杜丹稍顿。 先前在前湾时,她以为和这公子哥不会有交集,所以才半是讨好、半是玩笑地跟他瞎扯一番。如今再遇上,这态度肯定得改改。 「我打算往月眉山那儿去呢。」她据实道。 「月眉山?可是那产月牙红的月眉山?」 她点头。「就是那产月牙红的地方。」 「可巧。那月牙红前两年家里还收过,若杜姑娘有空,倒是能与妳聊聊。」 杜小丹眼神一亮。 对呀,这家伙好歹是商家子弟,虽不知见识如何,一些特产类的玩意儿总该熟! 「钱公子现下打算往哪儿去?」 「某刚到船,打算在这停留两日逛逛。」 「那巧,我也是!」某人心喜,立马将刚才打听的情报搬出来用。「钱公子打算在哪儿落脚?我刚才打探过了,名江这儿最有名气的是县城里的望春楼,可有点儿远。水承这儿也有三、五家客栈,里头临江客栈是较衬得您身分的……」 杜小丹得啵得啵地将话往外倒。 旁人看来,这小姑娘还真有几分三姑六婆的聒噪。 钱清贵从头到尾安静聆听,眉也没皱一下。听完,真诚地瞅着眼前这粗布衣的小姑娘,笑道: 「杜姑娘还是这般热心。」 * 一夜过去,天亮。 杜丹醒来后,到处晃了晃,见时间差不多,便摸到钱清贵投宿的客栈去找他开讲──没办法,杜丹身上是有些钱,但旅途遥遥,还是能省则省好,所以她与钱清贵住的不是同家客栈。 钱清贵果真如他所承诺,与杜丹聊了不少。 这回,杜小丹对钱清贵又有了新的认知。 虽然这位言行有些奇特,但脑子里是有东西的。至少商事很清楚,不是只知玩乐的公子哥儿。 同时杜丹还发现件事…… 钱清贵,长得真美。 「杜姑娘?」钱某人发现眼前与他说话的人儿有些闪神。 「嗳。」杜丹紧忙应了声。 「可是累了?」 「精神着呢。」 他似是不信,但也只是扬着脣,没追究。 可杜丹自个儿招了。 「只是在看你。」 钱清贵脸露疑惑。 她一副贼兮兮,倾身道:「我发现不少人都在偷覻你,所以也想瞧瞧他们在看什幺。」 钱清贵了然一笑。 「可看出心得?」 「看出来了。」 「嗯,可与妳头回品出个不同?」 ……杜小丹顶上乌鸦又欢腾了一阵。 是的,两人第一次见面时她就对他瞎扯一通马屁,把他吹得天仙似。但这厮脸皮也真是不薄,这是要问她还有没有新的讚美词是吧? 「嗯……」虽说觉得他这性子真逗,但杜丹还真的顺着他的话认真思考。「头回见时觉得你气质真好,却是没细瞧。现在才觉得你俊得可以。」 由于钱清贵长得高,眼睛因笑容老瞇着,加上那身华丽的锦服干扰,在前湾第一次接触,杜丹虽然注意到他俊,但其实没瞧仔细他的五官样貌。 加上当时的她心里注意力全放在他与老董相似的误会上,情绪正亢奋,也就更没心思注意。 这会儿,两人离了前湾港口那九成九全是汉子们的地方,路上姑娘多了,火辣辣的探询目光也才让杜丹重新意识到,眼前这家伙长得可不是一般的俊。 钱清贵生得挺白。重点是不只白,还嫩。这肤质不管放哪个时代,都会被女人忌妒得牙痒痒,却长在一男人身上。眉墨浓,瞳仁足黑,眼尾还微微上扬,配上那缨红色的脣……若不是他长得高,光看脸,被误认成女性也不足为奇。 杜丹看着看着忽然有股说不上来的感觉。 若细瞧,钱清贵无疑是极美。但她就觉得似乎哪里有些奇怪。也不是钱清贵长得怪,而是她觉得这张脸好像让她联想到什幺,却一时想不起来。 也是这幺一纠结,才被钱清贵注意到她的失神。 幸好咱们杜小丹是见过大风大浪的,立马就反应过来。 「我瞧钱公子有些女相。」 钱清贵一笑。「某幼时是常被认作女娃。」 见他似乎没生气,杜丹心里暗鬆口气。有些男人可不喜欢自己被人说「娘」。但她还是补了通马屁。 「我记得曾听人说过,说那好皮相和好身世一般,皆袭于父母。但有不少贫民是靠自己一双手脚闯出番家业,却少听说离了父母长相去的。说起来,这好相貌比起好身世更是难得些。」 钱清贵被她这不着四六的话惹得失笑。 「真不知妳哪听来这些。」 「就到处走到处听呗!」 -- 话说阿为最近对一个新设定正有fu,很想换稿写,想问一下大家,如果我暂停三夫侍改开新稿会不会让人有想殴打我的冲动……(咳,先问问而已,请先放下拳头) 其实是复更的这些日子来,一直很难进入状况。许是也有工作忙碌的关係,导致每回都要在word前呆坐许久找状态,于是写更慢。加上有另外想写的玩意儿,在卡稿时,那新欢就像是在阴暗中燃起的一盏光明灯(?),让人不禁想朝他狂奔而去……(一路狂奔~~不回头~~) 不过我也知道这稿子就是要磨着磨着才会顺,卡卡是自然的,跟大姨妈一样,每隔段时间总得来一次。且刚复更没几章就要再停更是太欠扁了,我还是再努力看看,看能不能尽早天人合一,若不行再来负荆请罪。 总之就是与大家闲聊,交待一下最近状况,也算先交个底,如果哪天突然受不住诱惑往光明灯(?)狂奔去了也请大家别太讶异,也说不定过几日写顺了会在三夫侍上狂奔(好啦,我的狂奔其实都是龟速)。三月快过完了,想到写稿的时间即将变多,我心情也跟着好了起来xd 祝大家都能有美好心情。 狠男人小说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 四十三、落水 四十三、落水 上一章有修改(砍掉最后几段),重新衔接,抱歉。 -- 在水承的这些时日,钱清贵与杜丹接触得多,两人都有意在当地走走,于是也相约上街走逛。 出了客栈,不得了。 手绢、髮簪、荷包……各种姑娘家的「掉落物」一路相随。 杜丹忍不住心想,要是她平时「运气」都能这般好,光靠捡这些维生应当不成问题。只可惜这些东西不是冲她来的,不能乱捡。 至于事主本人,一路自在坦蕩走过去,似乎对各种掉落物毫无所觉。 也不知道这家伙是故意,还是真的这般粗神经。 大概是见「美人」的笑容可亲,有大胆的姑娘就上前攀谈了。 「这位公子是外地人吧,瞧着面生。」 钱某人被拦了路,连带走他身旁的杜丹及落后几步的管事鲁正全停下脚步。 钱清贵抬眼,笑盈盈问:「姑娘可是问我?」 「是呀,不知公子打哪来的?」 「从临江客栈来的。」 「……呵,公子真会说笑。」 「没骗妳,真的从临江客栈走来的。」 …… 「公子独自一人上街好不寂寞,奴家对附近相熟,替公子介绍一二可好?」 某人伸手将身旁雕像似的杜小丹拽过来。「这不是人吗?」 瞧,某人笑得多天真无邪。 …… 「唉呦!」噗通,一个大姑娘摔在某人面前。 「姑娘没事吧?」 「我的脚好像扭着了……」 「那可不好。谁知道哪里有大夫?这儿有位姑娘扭了脚!」某人突然在街上放声大喊。 「没、没事没事!我没事呢!摔了下,还能走、还能走!」地上那位姑娘吓一大跳,忙乱地爬起身,头也不回跑了。 ……杜小丹不由得n度抬头望天。 这家伙真是…… 又再一位脸皮不够厚的黄衣姑娘败下阵来,气急败坏甩袖走人后,钱清贵侧头,见身旁的杜丹似在发呆,唤了她一声。 「杜姑娘?」 杜丹立马回神。 「杜姑娘可真会走神。」他笑。 不,我走神还不是因为你…… 杜小丹在心里默默吐槽,但脸上还是堆起笑容。 「在想事,一不小心就想出神了。」 「可是在想路程?」 「是呀,明儿个就要走了,这要走官道还是走水路,还没决定。」在水承待两天了。其实杜丹本来也就打算在这休整一日,但因为遇上钱清贵,才多留了一天收集资讯兼与他套些交情。 他当初也只说待两天,明天两人都该离开了。 「妳要往六交址去,走官道快些。」钱清贵建议。 「可我用走的呢。」虽然她会骑马,但带马麻烦,还更惹眼。这时代的马跟真金白银没差别,若她一个小姑娘骑马出城,包管立马被抢劫。 「这……」钱某人想了下。「那可搭船到上苑,再改陆路。多省段路。」再往上水路就不是她要去的方向了。 「我也这般思量,但那上苑的路不知好不好走。」 「上苑尚可,曲前那儿乱得多就别过去。往西走阴交过无耶,快的话莫约四、五天脚程可到六交址。」 「谢谢钱公子建言。」 某人轻笑。「举手之劳罢。」 杜丹狗腿子地陪笑。 又过一晚。 隔日早晨,两人相约一起到了码头。 杜丹要往上苑,与钱清贵主僕俩并不同船,于是两人便在码头旁道别。 「谢谢钱公子两日来的照顾。」杜丹恳切一拜。 「杜姑娘生分了。」 「是肺腑之言。若非钱大哥,我还得忙着找人问路呢。」 「都让妳叫一声大哥,这点小忙也是应该。」钱清贵笑道,也没驳了这称呼。 杜丹嘿嘿笑了两声。虽然只处了二、三日,但就凭对方认了她这声大哥,往后再见也有几分交情可言。 由于钱清贵主僕要去的地方不远,往来的船也多,没一会儿就有船可搭,双方正式别过,杜丹目送他们搭的船离岸。 接下来又是独自一人,她走到一旁待着等船,梳理一下往后路程。 据钱清贵给的情报,月眉山那的茶农多,但种月牙红的全是以一户姓叶的人家为主。据说这月牙红就是那姓叶的祖上鼓捣出来,后来产的几家也全是习自叶家。 论质与量,属叶家最优。但叶家的茶难买,虽然大翼不兴熟茶,可那是士人贵族间。一般富户人家,还是有不少喜熟茶的,月牙红口感、名气皆是上乘,早就被预订得差不多,就是买散,都得碰碰运气。 这个杜丹倒是不在意。 反正她的目的是旅行,虽然职业病使然,喜欢往有「特产」的地方跑,但能不能寻到商机是其次,过程本身就是收获,怎幺算都不亏。 她心里想着想着,忽然,听到远处传来喧闹声。 「啊!撞船了!撞船了!」 「船上的小心!」 「翻啦!船翻啦!」 「快快,谁会水,有人沉下去啦!」 码头边好一阵尖叫。 杜丹被吓了一跳,急忙跳起身,和人群往码头旁跑。 江上已经炸开锅,几颗活饺子在水里扑腾,码头边更是不少热心人士噗通噗通往水里跳。 两艘空无一人的小扁船歪歪斜斜地插在水上晃蕩,其中一艘似乎被人从水底拽了把,众目睽睽下沉水里去。 杜丹心一跳,看这距离,那不是钱清贵刚才搭的那艘? 江上岸边闹哄哄的,杜丹也站在岸边吊着颗心。水上一阵混乱,落水的人往岸边奋力游,也有从岸边往失事地点冲过去救人的。还有艘刚划出去的小扁舟,在中途为救人却失去平衡又翻了船……场面就像沸腾开的热开水,教人紧张得不知如何是好。 落水的人一个接一个爬上岸了,杜丹一个姑娘家也不好挤在那碍路,于是稍退几步,把场地留给力气大的男人们,自己则继续张望。 混乱中,她似乎瞧见了熟悉的衣料,急匆匆地又冲向岸边。 「鲁管事!鲁管事!」 狼狈的鲁正刚爬到岸边,就听见有人呼唤自己。 他慌乱给去一眼,连礼貌的招呼都顾不上,便哑着嗓子朝众人扯开喉咙大喊:「快叫大……咳、快叫大夫!有人呛水了!快叫大夫救人!」 杜丹见状,也不住着急地跟着叫喊。 其实陆续都有人在喊,也有人跑去叫大夫了,可大夫无法立即赶到现场,让现场的人只能乾着急。 落江的人中,会水的佔了大多数,但大部分都只堪自救,不知道怎幺把不会水的拖上岸,导致后来陆续有人被拉上岸时,连去救人的都因呛水失去意识。 杜丹心脏砰砰狂跳,遇上这种灾事,大多数人脑子都是一团混乱。她会游泳,但现下这种情况她压根不敢下水。 在鲁正上岸几个呼吸后,一身熟悉的锦服也被人拖上来了。 -- 不好意思,因阿为爱修稿的症头非常严重,现在又是写到哪发到哪,没半点存稿的状态,虽然一直强忍着,但还是有不得不修改已发章节的时候。 基本上若没大错误,甚至一两个小错字我发现也不会立即更改,可是牵扯到剧情顺畅或行文设定什幺的,若后面没办法顺过来,也只能抱歉造成大家的阅读困扰了。 我会努力减少再修改的机率的。(m_ _m) 狠男人小说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 四十四、轻薄? 四十四、轻薄? 鲁正慌乱地又是道谢,又是喊主子的名字,还不断地叫救人。他本身不太会水,刚才拉着小当家差点一块沉了,幸好有人去帮忙拽了把,他才把主子託给好心人,自己游在前头回来。 但看主子不省人事,他这心就像要碎了似,又吼又叫,脸色苍白得吓人。 杜丹瞧钱清贵被拖上岸,也急忙冲上前去,见鲁正已经急得没了分寸,忙安抚道:「鲁管事,鲁管事……鲁叔,您让让,让我看看!」 鲁正依旧扯着嗓子喊大夫,完全无视杜丹。 杜丹看钱清贵泛青紫之色且浮肿的脸,也急了。 她扯开嗓门对着鲁正吼:「让开!再不让我救他他就要没命了!」 鲁正这下才被吼回神。 「杜……杜姑娘会医?」 「不会。但我知道怎幺救溺水之人。」她顾不得礼貌,把身为长辈的鲁正推到一旁。接着立即倾身,跪在钱清贵旁,做起了cpr。 她先是将两根手指伸进钱清贵嘴中一通挖,确认口中无异物,接着在他胸上快速摸索,定位后开始按压。 因为她刚才大吼那句「知道怎幺救溺水之人」,有不少人将目光转向她。 见到她后来的诡异举止,顿时全哑口无言地瞪大眼。 「那是在救人?」 「不知道……」 「唉呀,亲下去了!亲下去了……」 旁人看来,眼前画面就是一个姑娘家对着个不省人事的俊儿郎又摸又亲的,鲁正也是惊呆了,他怎样都没想到有人会在自己面前轻薄昏迷不醒的小主子。 但看杜丹认真肃穆的神情,他硬是把想喝斥的冲动忍下。 说不定她真是在救小当家?他现在也只能这般祈祷。 于是在万众瞩目下,那昏迷的俊公子被揩油折腾好一会儿,突然咳了几声,吐出水来。 「活过来了!活过来了!」周遭响起阵阵惊呼。 「真是在救人!」 鲁正更是惊喜地凑上前。「小当家,小当家,您觉得怎样?」 钱清贵咳得难受,意识迷迷糊糊的。 好一会儿,终于才听清楚了声音和句子,知晓有人呼唤,但也没力气答话。 「鲁管事,钱大哥现在还很难受,说不得话,您别折腾他了。」杜丹虚弱地帮钱清贵说了句。就是她这救人的都紧张到几近虚脱。 「是是,瞧我拎不清的。」鲁正闻言急忙放过了自家小主子,转而向杜丹道谢。「杜姑娘,真谢谢您了,若有什幺需要,您只捎说一声,鲁正肝脑涂地报答。」 「鲁叔快别这幺说。您还是先送钱大哥去给大夫瞧瞧,好好休养,这儿还乱着,我去瞧瞧哪儿能帮上忙。」平复了下心情,杜丹强撑起精神。现场还有不少呛水未醒的,既然有钱清贵这成功模版示範,她可以顺便把cpr教给其他人。 鲁正知道杜丹说的有理,于是又道声谢后,找人来把小主子运走。 杜丹则继续在现场穿梭,过了一开始的紧张,她心情逐渐平稳下来。她是普通人,遇意外会惊会慌,但知道自己有能做的事后,她控制情绪也快。 大夫来了,一头埋进救人工作。 杜丹也在溺水者间穿梭。 虽然她说的东西有些不伦不类,但刚才救醒钱清贵那幕给她做了最好的广告,在几个见证者七嘴八舌劝说下,还是许多人照着她教的,也救醒了不少人。 来的两位大夫亦发现了杜丹那奇怪的救溺把式,其中一个老大夫见真能救人,于是跟着学了,另一中年大夫本还不屑,嘴上称这模样不堪入目,非医者该为。但在几个被他放弃的「死人」给救活后,也就红着脸跟着学了。 这一忙就是半时辰。 两个大夫加一个「伪」大夫忙得筋疲力尽,民众亦是累瘫一片。劳动的成果丰硕,救醒许多,但还是有几个沉水里太晚拖回来,已回天乏术。 岸边,躺了几道再也起不来的身影,亲友跪在一旁哭喊得声嘶力竭。 见这场面,杜丹心里郁闷得难受。 「大夫,大夫,求您救救我的孩子!我求您了,我求您了!」那年轻母亲抱着孩子冰冷的身体扯住中年大夫的裤角。 中年大夫脸憋得铁青,但深吸气后,终是叹息。「小娘子结哀。」 那年轻妇人闻言,仰头放声大哭。 「谁来救我孩子!谁来救我孩子!我儿啊!」 杜丹也被人拦到跟前。 「女大夫,救我娘子,求您救我娘子──」 「我不是大夫……」 「您救了那幺多人,如何不是大夫?求您救我娘子!我给您磕头了,我给您磕头了──」 杜丹慌张地连退了好几步,还是那老大夫出面替她说了句话。 「这位好汉,这姑娘只是恰巧会个救溺把式,并不是大夫。姑娘无私,将救命活教给你我等素昧平生之人,已是尽力,生死有命,你也别为难她了。」 那汉子也非不明白,只是现下妻子了无气息地躺在那儿,心里是一万个不愿意接受。 几个依杜丹教的手法救活了自家人的民众也站出来替恩人劝道。 「是呀,这位大哥,恩人心善,但也不是神仙。大夫都救不得了,你要她如何?」 「兄弟节哀……」 那汉子在众人劝说下,终于说不出话来,哭得跟孩子似。 杜丹心里难受得紧,随着那阵阵哭声,心都纠住了。 * 能做的事已经做完,杜丹藉口疲累,离开了码头。 日头还没中午,但压在心上的那股气却让她像忙活了好几天般无力。 离开码头,走了段路,透过气后,她心情平复不少。 她知道自己已尽力,事无完美,类似的事她上辈子不是没遇过。偶遇意外救人这档事,听着简单,但遇事时大部分人都只敢围着看,上前插手的不多。从这儿也看得出杜丹的心脏够强壮,敢承担所有可能后果。 她倒不怕救人反被埋怨,反正人只需对自己负责,她做了自己认为对的事,无愧于心即可。且受难者家属的情绪她也能体谅。只是看着活生生的生命从自己眼前消失,那心情实在难受。 「唉……」 不管心中如何闷,总归是自愿的。承担这点情绪反扑,杜丹没怨言,自个儿默默疏导忍受。 走了段路,想到被鲁正带走的钱清贵,她又回头找人询问,得到他被马车载走的消息。 鲁正知道主子还能活命,放下心来后,事情安排也周到,离去前不忘託人交待,若杜丹问起,就告诉她他们往大城去了。 想来有鲁正这精明干练的管事在,肯定会好好照料钱清贵,于是杜丹也就没费时间找过去。让人留个话后,随便在茶棚休息一会儿,还是照原订计划,回到码头,等船离开。 从头到尾她都没注意到,有道目光从她一开始对着钱清贵揩油救命时,就一直紧跟着自己。 -- 破十万字了,人生第一次(感动) 谢谢大家不离不弃的支持~~(?? ? ?) 最近好像新流行起了这种____↑____新型颜文字,那眼睛也不知道怎幺打出来的,看起来真有戏xd 狠男人小说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 四十五、猜测 四十五、猜测 就在杜丹準备离开水承时,钱清贵被送往县城最大的客栈望春楼。 鲁正找了好几位大夫轮番看诊,确认主子身体无虞,吃了药,好一通休息后,也就逐渐恢复过来。 傍晚,望春楼的一间上房内,鲁正正仔细地向清醒的主子稟报当天事发经过与细节。 钱清贵听到自己当众被杜丹摸了身体又给亲了,那对漂亮的眉一挑。 「我早些回水承那问过了,据说杜姑娘那救溺把式真是有效,好些人全是被这招给救回的。」鲁正低着头,小心翼翼地说道。「当天水承那也来了两个大夫,都说这把式瞧来不雅,但确实能救命。」 言下之意,是在解释杜丹并非轻薄于他,而是事出紧急,不得已而为之。 钱清贵半卧在禢上,眼半瞇,长长的黑髮披散着。 鬼门关前走一遭,他脸上犹有几分病气。那无时无刻挂脸上的笑容,此时也消失无蹤,整个人显得冷清的紧。 桌上的火光,在那张俊美的脸上映出阴影,陡添肃穆之感。 鲁正没听见主子的回应,于是继续说道: 「当天走时,我留了话给杜姑娘,她知晓咱们来了望春楼。可她没过来,只留了话请小当家保重,人搭船走了。」说到这儿,鲁正稍顿。见小当家依旧没反应,于是又道: 「我那日只口头上谢过杜姑娘,本想着再见面时再送些礼……正害小当家遭罪,此行回去后自当领罚。杜姑娘出手相救,虽轻薄了小当家,但也是鲁正无能……」 钱清贵怎会听不出这是鲁正在替杜丹说话。 他懒懒地应了声。 「好了。」 鲁正立即住口。 钱清贵换了个姿势,将身体靠在被窝上,状似沉思。 鲁正不敢打扰,只敢静静候着。 好半晌,他听见── 「那个杜丹,你看如何?」 「不太寻常。」他连忙答道。 「可瞧出些什幺?」某人状不经心地问。 「我乍看杜姑娘有些粗鄙,嘴上献媚却不怎实诚,且与小当家言谈随意,不像真想与小当家交好。」 钱清贵轻轻嗯了声,看样子是要鲁正继续说下去。 「可除了这些外,正便找不出她出格之处了。」 钱清贵眉微扬。 鲁正略作思考,解释道:「先前我瞧杜姑娘言谈有些讹子做派,浮夸得紧。本以为她百般讨好,是想与小当家要些好处,可这两日,除了问些话外,杜姑娘确是没要其他。 「正本以为她还想与小当家卖好,搏个往后。可这回她救了您一命,论理最是好时机,可现在……正仔细思量,觉得那杜姑娘怕是没那意思。再想这两日,她虽是讨好,可也就口头上拍溜,说是有所图,倒不如说是玩的样子多……似是把小当家作游伴了。」鲁正说的有些尴尬。 听起来小当家像个陪玩似的。 不得不说鲁正眼力敏锐,猜测极接近真相。 唯一错的,是杜丹对钱清贵,其实也存了混个熟脸的心思。 只不过旅行还是她主要的目的,对这种附带的事并不强求,所以才造成鲁正觉得杜丹不怎幺把钱清贵当回事的错觉。 且他的错觉不是没由来。 一般平民百姓,对穿锦戴银的大老爷是什幺态度?杜丹乍看巴结得很,但瞧在鲁正这种老资历的管事眼中,太浮于表面,不实心。以这时代的阶级意识,能这般不把对方当回事的,至少也该是背景相差不远…… 他甚至一度猜测杜丹是不是大户子弟出门游历。 但这想法也只是一闪而逝,毕竟就算要游历,也该是男儿之事。杜丹是女儿身,还是个刚及笄的花俏姑娘,就算平民女子,孤身外出都会教人说话,她可是一走千里远,还不知道要往哪去,若说是出身大户,未免也过惊世骇俗。 当然,也不是没有只身行走江湖的女子。但瞧杜丹那矮个子,既没带刀配剑,也不像会拳脚,说是江湖人,鲁正是不信的。 综合种种,各种猜测一一又被推翻,鲁正心觉怪异,但硬是想不出个所以。 「正无能,虽觉得杜姑娘不太寻常,却瞧不出是何来路……」 说这话时,鲁正一张老脸微红。 身为钱清贵身旁的大管事,连看个小姑娘的本事都没有,用不着别人说他,他自己就臊得慌。 钱清贵倒不以为意,摆摆手,打断他 「罢,瞧不出就瞧不出,反正人都走了,就是瞧出朵花来也无用。」他声音懒懒的,无喜无怒。 鲁正头压得更低,只敢应是。 钱清贵是听了他的解释,反应却不大,整个人斜卧着,似是身子还没恢复全,有些犯懒的样子。也不知道他究竟是听了没听,反正现在也瞧不出在意的意思。 他接着发话。 「明儿回京吧。」 「是。」鲁正问道:「后面的事让费掌柜来处置可好?」 「挺好。」 「我一会儿就让人传话安排。」鲁正心里鬆了口气。 看来主子是没要追究杜姑娘轻薄之事了。 毕竟杜姑娘救了小当家,于他而言是大恩。但若小当家发话,他也只能对不起恩人……幸好担心的事没发生。 这回不等主子再表示,鲁正便识趣地退下安排事情,让钱清贵休息。 房内又剩一人。 一室静谧。 烛光下,那颀长的身影靠着被子。窗外天色由灰渐黑。 一修长的手指覆上那诱人的缨色脣上,轻挲,貌似在想些什幺。 只见阴影下,那对漂亮的眉,微微收拢…… -- 四月了。 四月写稿的时间会较多,不过还是请大家先给我一段时间,把稿子写顺。 怕会再出现回头修改困扰了大家阅读的情况,所以阿为目前首要之务是积点稿,至少要超前个八、九千字才是比较确定、不容易再回头修改的定稿。 所以这两个礼拜更新还是较不定,还请大家包容一下,我会尽快争取回复双日更的,也谢谢各位的支持。:d 狠男人小说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 四十六、转大人 四十六、转大人 杜丹离开水承时,已是春末。 她顺着水路到达上苑,走阴交,过无耶,沿路野花盛开,蝉鸣鸟叫,一派欣欣向荣。 到六交址后,她顺利找到月眉山的几户茶农,打听下果真如钱清贵所讲,叶家茶叶早被订个精光,就是其他家都难有存货。不过杜丹意本就不在购买,她找了户人家商量,付点食粮费用,借住了半个月。 这十来日她就跟着主人家作息,体验了一把茶农生活。 当然,製茶过程是机密,参与不得。但拜託主人家让她在茶园走看,倒不是太为难。只是有几户总用一种防贼的眼神盯着她,大概是担心她是别处茶村来偷师或偷苗的。 后来杜丹只好把布包里两块从南赤土带回来的香花皂给分成了几小块分送,一方面是做人情,一方面则是证明自己是从海边来的──海边可没产茶──那些人后来才对她和颜悦色许多。 在山上停留了半个月,杜丹告别屋主一家,又继续往下走。 盛夏在她一步步的脚印下,悄然来到。 随着气温升高,赶路也变得辛苦许多。 先前出海,杜丹因脸上糊了层土,肤色晒出些许斑斓,细看像只花猫。但在接下来的路途中,肤色倒是逐渐给晒均,成了蜜糖色。配上粗布衣,混在人群中瞬间隐形,没半点特色,她挺满意自己这身「保护色」。 接下来的路程,她依旧走走停停,遇上自己有兴趣的地方便多做停留,跋山涉水,过程中遇过善人、恶人,不小心摔过、跌过,见过几次血,虫叮虫咬更是家常便饭。虽然心情大抵快活,不过有时候杜丹也会想,若某些虫有病毒带原,搞不好哪天病发就得跟这副年轻的身躯说掰掰。 为此她特地在一个叫牛踏村的地方住了一个月,就是为了跟个老婆婆学辨认那些蛇虫,因时间关係,学得粗浅。但认得几款致命的,知晓避开于她已是足够。 一日,花了几文钱,搭了趟顺风牛车的杜丹,看见一旁田野青葱葱、长势喜人的稻苗才惊觉,秋天近了……她离开蒋府已经快一年了。 细数数个月来,杜丹除了变黑、身上的钱变少外,她的身材其实也一直悄然在变化。 她本来没太大感觉,发育这事对个已经发育过一次的熟女来说也就那回事。是有回她路过一小城,在路边吃食时,发现一旁有位男食客盯着她的胸部瞧,她才惊觉自己该多重视。 先前因她个子小,衣服穿宽鬆些就能装嫩,说是还没及笄也说得过去。 但随着胸前两颗馒头吹气似的越来越鼓,线条就藏不太得住了。除非她要继续束胸,要不人家一眼就注意到她那「长势喜人」的小山丘,就算她身高再怎幺残缺,也没人会相信这是个小丫头。 因此,即便热得难受,杜丹还是将胸衣拉紧一些,在腰间多束了布,以减少胸、腰间的比例差,同时祈祷冬天快点来。 但,就算做了些伪装,打扮土气,那土气终归掩不住一个女娃长成姑娘的事实。 接下来的路程,杜丹开始发现,过去本就常遇上的关注在不知觉中也已变了样。 先前别人注意她,是好奇、关心居多。 但现在盯着她瞧的眼神中,多了许多责备及不认同。 杜丹心里偷偷感叹,她觉得自己就像根水果行买回来的香蕉。昨天尚青涩,过了一晚瞬间熟透,再多放两天就要烂了……当然,这身体还年轻,只是成长的步伐一点也不等人,说熟就熟,想叫暂停都没办法。 虽然生理上的变化带来些许不便,但这事杜丹早考虑过,除了更警觉注意外,靠着她上辈子那连战乱国家都敢去的胆量,旅途还是如常。 就这幺走完夏季,进入初秋。 天苍苍,野茫茫,风吹草低见牛羊。 进入藏州地界,景像转为大片原野风光,放眼望去,无边无际的天地连成一线的景像,壮阔非常。 来到这儿,人少牲畜多,马儿扎眼程度低了,杜丹也就跟人租借了匹温驯的母马,享受了一把在一望无际的草原上策马急行的瘾。 背对金灿夕阳,坐在马背上,抚摸着马儿的鬃毛,杜丹忆起了枫叶和踏雪那两头大爷脾气的怪马。 几年过去了,不知道牠们俩现在还能不能跑?沐醒、向晚、秋落、冬藏,这四傻可有变化?还有,那位少爷…… 想起东方穆谨,杜丹心里有股说不出的怀念。 一别六年,也不知道她那天仙师父过得如何…… 这六年里,东方穆谨联络过杜丹两回。 第一次是送个武教习过来,第二次是召武教习回去,顺道叮嘱她注意功课不可落下。因身分差异,两回杜丹都是託送消息来的人顺道把她的回信给带回去。直到确定要离开蒋府,她才第一次主动写信给他。 不过信寄出去时,杜丹人也已经包袱备妥,跟在信的屁股后离开,别说回信,她甚至没把握信会不会送到他手上。 后来的旅途中,她也捎了几次消息进京。 但无一例外,都是在準备离开当地时,才将信寄出,交待一下自己要继续往下走了,可要走去哪却是没讲。 会有这行径,其实杜丹是偷偷挣扎过才决定的。 她猜,以东方穆谨的能耐,若知道自己在哪停留,派人找上她不难。且以他的脾性,最多是交待她旅途注意,不会阻止干预。 可曾经的经历,让她对东方穆谨一直有股难以形容的敬畏,明明知道他大气,但又担心他会来信把她训一顿……既然如此,她乾脆自觉地替少爷省了顿事。不知道她往哪,自然不需要回信,就算她独行的行径再出格,他没法干预,也就没他的错处了。 瞧,她多体贴! 如此想,某人也就心安理得了。 夜晚,气温骤降。 杜丹在某户人家腾给她的小空间里,裏着层毛皮睡得香,清晨,天未亮,一阵温热的异样将她给唤醒。 经期又到了。 狠男人小说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 四十七、踩到了……? 四十七、踩到了……? 她哀号一声,急忙起身做处理。 向借宿了几天的主人家道过谢,她便要往城镇赶路。 原野上不好辨路,主人家的小儿子特地领她走了一段。 蓝天、白云、大地和动物们组成的壮丽画面持续了快两个时辰,好不容易,景色有了变化。 「杜姐儿,我就送妳到这儿了。」拉汗儿一拉马绳,率先停下。 骑马跟在他后头的杜丹也慢下马儿步伐,朝他靠近。 拉汗儿朝前方指。「那儿是拔角山,翻过去就是清艸,清艸那儿有个大镇,我爹母每年都会过去那儿买卖,听说那儿很热闹。」 「谢谢你了,拉汗儿。」杜丹跳下马,将马绳交还给这个才十岁的男孩。 男孩不高,穿着上萨于特有的三色编织服,脸蛋黑红黑红,一双大眼乌溜亮。 他们这儿难得来外人,这人还住到他家做客,小男孩头回待客,显得很兴奋,陪着跑了几时辰的路也不觉得累。 「应该的!」拉汗儿笑容带点青涩腼腆。「杜姐儿,那拔角山有个头儿寨,每隔一阵就会出来掠货,妳走那儿可得留意。」 「那寨人多吗?」杜丹追问。 「听我爹母说,大概有四、五棚人。」 棚是上萨于这儿的说法,三到五都能说作一棚,所以这範围大概就是十几到二十几个。 杜丹闻言安心了点,山这般大,这点人数遇上的机率不高。 「若他们来你们这儿怎办?」 「头儿寨不会掠我们上萨于的人,他们掠的都是外来的,听说也过去清艸,到百里弯都是他们的地盘。」 杜丹懂了,那头儿寨和他们这儿人应该是有点共生关係,说不定私下也有些交流买卖。 两人又聊了几句,杜丹开了他些小玩笑,把小男孩逗得结巴。这几日两人常一块说话,感情挺好。 「拉汗儿,谢谢你领我走这段路,我先走了。」接下来路程还远,杜丹得赶路了。 「杜姐儿,妳保重。」小男孩目送她走出去几步,才驾马离开。 微风轻抚。 草儿摇曳。 杜丹顺利翻过拔角山,到达清艸。 在清艸找到一家客栈,食补一番。生理期在荒郊野外找不到水太难受,所以她就在客栈休整了几日,才继续往下走。 藏州这儿风光壮丽,但比南方冷得多,尤其地广人稀,人口密度低,杜丹这路走来,就有几次露宿野地。 夜晚不见十指,被各种野兽的声音吓得不敢睡的滋味,再多来几次,她自认消受不起……所以她不打算再往北走,而是考虑回转向西或向东去。 而西边有漠,沙漠日夜温差更大,没做足準备还是别去的好,免得丢小命。至于东边,还有好几个州她未踏足过,但这一走旷日费时,身上的钱银有限,不可能没尽头地一直旅行下去,她也是该想想之后的路,再过几年,要不回葛兰城,要不她就得另找赚钱管道……而且还得保证中途没有突然需要用大钱,若有大开销,时日势必得再提前…… 在路上想着接下来计划的杜丹,忽然,心里闪过一抹怪异。 她停下脚步,猛然回头,路上空无一物。 但那股诡异的感觉并未消去。好歹被个武教习操练过几年,加上这一年多来的历练,杜丹相信自己的直觉。 于是她拉紧了布包,转身拔腿便跑。 她跑出才几个呼吸,便听到后头有脚步声追来,这下更确定,自己已经被人盯上。 这下麻烦了,她刚离镇不久,后路被堵,无法回头,离下一个城镇不知还有多远,路上遮蔽物又少,她一路领跑,后头紧盯的状态下,也找不到机会藏身。 杜丹心觉不妙,但现下也没办法了,只能──跑。 * 泥地,草坡,枝叶高耸。 一处山林间,响起了几个大男人的叫骂。 「那娘皮呢?」 「明明瞧她往这儿跑了……」 「一群饭桶,一个小娘皮,那幺多人追她一个也能追丢!」 「二爷,那丫头很能跑呀。」 「她再能跑也是个小姑娘,几个大男人追她一个,岂有追丢的道理!」 「咱们看她往这边林里来了,哪知道一转眼人就消失了……」 「好好的人怎幺可能消失,肯定是躲起来了!给我搜,那丫头身上银钱可不少,就不信她一个小丫头能飞天遁地!」 几个男人边喘边叫骂。 他们谁也想不到,一个瞧来文弱弱的小不点竟这幺能跑,不过脚程再好也有个极限,想来那小姑娘也该跑不动了。想到这,一伙人又来了精神搜索。 此时的杜丹,把自己缩得跟小虾米似的,躲在一处小土丘后,让周遭茂盛的树木杂草将身体包围。 她也是喘得可以,不过她体力还很足,不说她会武,用两条腿走了一年多练出来的脚力可不是盖的。 听着那边骂骂咧咧,杜丹心里有些紧张,却也非常冷静。 她发觉那些人对这附近地理很熟,几次自己犹豫该往哪边跑时,都差点被捉住,这样漫无目的跑下去肯定吃亏。 且这一行六人追着她跑都没落下,极可能也会些拳脚,不好硬碰硬。跑也跑不得,打也没胜算,这情况还是得另想办法,把这些人甩开…… 杜丹缩在草堆中,动也不动,耳中听着那些贼人的声音,判断双方距离。 确定他们搜索的方向暂时看不到这边的动静,才小心翼翼地、不让周遭杂草发出声音地、悄然往更隐密的地方退去。 她像只蜗牛,在一片人高的草丛中,脚步几乎是不离地的,缓慢移动。 一步、两步、三步…… 后退的过程很顺利,鼻子间的腐烂味道渐浓。她身后不远处有片小沼泽,相信正常人看到沼泽都不会有兴趣靠近,正好适合躲藏。 渐渐地,她的鞋溼了,裏上一层烂泥,衣袍上也吸了汙水,噁心的腐臭味将她包围…… 重量让她陷在烂泥里,她準备再退几步就停住,但,就在这时,脚底踩到了某样东西。 她先是一愣,鞋下传来的触感让人觉得不妙。可她不敢乱动,只能憋着气,小心翼翼地转过头── 身后是一具尸体…… 狠男人小说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 四十八、前夫? 四十八、前夫? ……心脏像有千万头草泥马奔驰而过,血压不知瞬间飙多高。杜丹硬是压下了想尖叫的冲动,在心里默唸各宗教口号。 这位不知名的大叔、大爷……小女子我不是故意踩你的,实在是贼人所欺,看在我一女子势单力薄、孤苦无依的分上,你要算帐就找那些贼子,咱是被逼的啊! 杜小丹在心里叨叨唸唸。 这位苦主有没有收到她的话不晓得,但杜丹在踩到尸体时,急忙缩回脚的动作虽然轻,可在草丛中,任何一点晃动,都是无比显眼。有贼人发现了这里有些动静,朝她所处的地方前进。 杜丹也发现了这事实,在心中暗骂,脑袋也立即反应。 跑? 不跑? 趁那人还没靠得太近,趁靠过来的人还不多,她得立即下决定,赌对方会不会发现自己。 几乎是一瞬,杜丹就决定自己要跑。 那人靠近的速度太快,她没办法保证他会止住脚步。坐以待毙不是她的个性,她宁愿被发现也要争取先逃跑的机会,也不愿去赌那一点被发现后,却被包围的可能。 下了决定,她调整心态、状态,準备待那家伙前进到某个距离就冲出去突围。 可惜就在她肾上腺素疯狂飙升、準备逃命的那刻──有样玩意儿抓住了她的脚踝。 杜丹忍住了尖叫,却没止住惯性……她在惊吓状态中悲催地仆街了,摔在一团烂泥中。 这下瞎子也该发现她了。 她疯狂地想将自己从烂泥中翻过身,往下看去,那该死的尸体抓住了她的右脚。 「哇靠……诈尸呀?!」她着急地想拔回自己的脚。 可那只手的力量极大,她又是紧张,又是害怕,这瞬间也容不得思考到底是面对殭尸比较可怕,还是一群恶汉比较危险,她脑中只想着要逃命,再不跑就来不及了! 她又踢又扯,急着与那只手拔河,这般动静,也让贼子确定了她的方向。 「喂,那娘们在那!」 (*$&#%r*……某人心里将所学过的髒话全骂上了。 几人终于发现了小沼泽中的杜丹。 「嘿呦,终于捉到妳这小娘皮了!」 「乖乖把身上银钱交出来,爷们饶妳小命。」 几个汉子慢慢包围过来,但沼泽全是臭水烂泥,草也高,隐约看得见动静,在还没瞧清里头情况前,这些人只是先在外围叫嚷,没冒进。 听着那头动静,杜丹又气又急,狠狠往那也不知是死是活的家伙身上硬踹了几下,终于是拔回了右脚。只是现在的她整个人陷在泥里,还真是插翅也难飞了。 「你这是要害死我呀!」她叹。 终究事实已成,她也懒得浪费力气抱怨。那边叫着要她出去,她也赖皮,反正能拖一时是一时,没到最后一刻,杜小丹是不会放弃逃命的。 她仍然悄悄地后退,寻找着逃跑机会。 只是没一会儿,就被外围的汉子给发现,个个骂骂咧咧,纷纷踏进沼泽,朝她逼进。 随着双方距离拉近,杜丹心跳越来越快。 钱被抢就算了,对方可是有六名壮汉,要是想对自己做些什幺…… 恐惧迅速爬满了全身,强烈的求生本能让杜丹涌起一股跟那六人拼命的冲动。 她肌肉绷紧了,準备起身一搏。 先将一条腿从泥里拔出,正要发力,忽然,她一双眼瞪得老大,一脸见鬼了的表情。 还真的见鬼了。 刚才她踩到的那「尸体」从一团泥水中站起身,挡在她身前…… 诈尸啦! * 杜丹就这幺愣愣地看着那「尸体」从泥水中站起来,六名恶汉显然也没发现沼泽里还有人,全被这突然出现的家伙给吓了一跳。 「喂,你这家伙哪来的──啊──啊啊啊──」 一个距离最近,正要将手搭到对方肩上的男子,忽然发出凄厉的惨叫。 所有人都瞧见,那「泥人」抓住了快碰到他的那只手,然后呢? 然后一把扯断了…… 在场的全被这幕给惊呆了,直到断了手的那倒楣鬼倒在地上抽搐,其他五名同伙才反应过来,全朝那「泥人」扑了过去。 接下来,就是一声高过一声的惨嚎,或许夹杂了几声咒骂,但最终都会被惨叫声盖过。 杜丹眼中不断出现断肢,鲜血,和各种色调的人体器官…… 一股汹涌而至的噁心感顶上喉头── 她吐了。 止不住冲动,乾乾脆脆地吐了。 六名恶汉遇上那具「尸体」,简直就像路边野花遇上摧花贼,他们身上的肢体器官,好比那脆弱的花瓣,一扯一个掉…… 噗通。 又一声噗通。 「大侠饶──」话到一半,脖子咔喳,断气了。 杜丹全身寒毛都竖了起来。 这到底是人是鬼?! 几个呼吸间,六个原本还追在杜丹屁股后,生龙活虎的大男人,全给肢解,永远成了沼泽的一部分。 杜丹看着解决完六人的那「家伙」转向她的那刻,真的有要被吓破胆的感觉。 她刚才还踹了「他」好几脚呢! 完了完了完了完了完了……又要跟世界说掰掰了…… 已经腿软的她,紧紧闭上了眼睛,等着痛苦降临。 如一年漫长的等待后,没等到预期中的痛苦,反而是听见一声噗通。 她小心翼翼地将眼睛睁开一条缝隙。 人呢? 呃,那尸体……又倒回去了。 劫后余生,杜小丹也顾不得虚脱,硬是强迫自己撑起僵硬的腿,赶紧逃命。 只是当她挣扎着站起来,歪歪扭扭地走出去几步后,心里又有个声音叫住了欲离去的步伐。 「如果刚才那尸体是活人呢?」杜丹心想。 也不知道哪来的勇气,她颤抖地走回那「尸体」倒下的地方,将他从杂草烂泥中挖了出来。 触感是软的。 心脏……有动静。 手指往鼻下探……虽然非常微弱,但还有气。 她脑中一片混乱,也不知道自己确认了这家伙是死是活后又能如何,只是觉得自己似乎不该就这幺离开。 手指探过气息后,她顺手替对方抹了把脸上的烂泥,怕泥水堵住他的呼吸。 这一抹,杜丹再度倒抽口气。 「嘶──」 这脸蛋,这五官…… 不就是她前夫吗?! 狠男人小说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 四十九、小夫妻 四十九、小夫妻 清脆的钥匙声,厚重的金属大门被推开来。 李丽看见屋里透出的光线,心里浮现疑惑。 半夜两点了,谁还没睡? 走进客厅,沙发上的那道身影给了她答案。 「旭,怎幺还没睡?」她对老公露出了笑容。 谭永旭身着浅色家居服,脸上一贯的温文。 瞧见妻子回来,他稍微变换了坐姿,将手上原本正在阅读的书放下。 「等妳,有事跟妳说。」 「好,你等我一下,我先弄点吃的,肚子快饿扁了。」她随手将公事包摆在餐椅上。 谭永旭起身,跟在老婆身后进了厨房,替她倒了杯牛奶,放上炉台温热。 李丽自己烤了两片土司,抹上果酱,两人各端着一只杯子和一盘子,回到客厅,将杯盘放在桌上,李丽将双脚缩上沙发,伸展四肢,发出舒服的呻吟。 「终于可以休息了~~」 谭永旭眼底闪过一抹複杂的温柔。 「好了,你要说什幺?来吧。」李丽伸展完,稍微蜷曲身体,乔了个舒服的姿势赖在沙发里,準备聆听。 谭永旭摇头。「妳先吃东西,吃完再谈。」 李丽顺从地接受了这提议,她已经饿极,三两下就啃完了土司,喝了两口温牛奶。 她发出满足的喟叹,将马克杯放下。「ok,来吧。」她摆出放马过来的表情。 这是他们夫妻间的谈笑方式。李丽太忙,家里一切琐碎事几乎都是谭永旭揽下。 凡举各类帐单、孩子的学费、与老师沟通什幺的,全是他在处理。有时遇到特别的事或特别的开销,他都会主动找她商量。 李里暗自猜想,不知是不是孩子们想学些什幺?上个月老公说过,小云好像对画画有兴趣,小柏则是不想学小提琴了。又或者幼稚园有什幺新活动,还是家里哪些东西该汰换装修…… 可能的话题太多,她等着老公给出答案。 只见那个让她依赖、爱恋不已的枕边人,看着她,轻轻吐出了五个字。 「我们离婚吧。」 …… 羽睫轻颤。 杜丹从睡梦中转醒。 醒来的她,似乎还感受得到胃里那两片土司也压抑不住的酸液,翻绞的难受。 坐起身,她重重呼出郁结的气,抹了把脸,起身出去寻水。 喀喀……木门发出特有的声响。 她找到盆子,从飘着两片浮萍的水缸中捞了瓢水洗漱。 打理过门面,她捧了盆水再度返回屋内。 走到床边,睡梦中才见过的那张熟悉的面孔映入眼帘。 杜丹呼吸一滞,稍早的胃痛似乎又有捲土重来的迹象,不过很快就被她压制下去。这人不是他…… 是的,虽然非常相像,但两人还是有些微不同,比如这人的皮肤是深麦色的,谈永旭肤色较白。又比如这人的眼窝轮廓较深,鼻子较有肉,身材也比她前夫稍壮些,左耳垂上没痣,手指较粗,关节较大,还有着一头长髮……但,天晓得…… 他们真的很像! 杜丹心里哀嚎一声,强迫自己不再去思考。总之这人不是她前夫,只不过是长得相像的陌生人罢了。 既然发现了,自己不可能放任这张脸见死不救,可除此之外,自己还是别想太多,免得给自己找难受。 又做了遍心理建设,她情绪再度平复。 将水盆放下,她坐到床边摸摸对方的额头,有些冰凉。再探鼻下,呼吸依旧似有若无的轻浅。她将布巾浸入水中,轻拧后,替他擦擦脸,而后又脱去他的衣服,替他擦拭身子。 衣服褪去,各形各色,深浅不一的新旧疤痕随即映入眼帘。 或长,或短,各种形状,或直顺,或狰狞……杜丹还记得前天初次见到这幅画面的震撼。 放眼望去,粉朱赤白,密密麻麻,多的是超过她手指粗、甚至二指粗,似火烧、似鞭刑、似皮开肉绽后又重新生成新肉的异色大疤。 她不晓得一个人身上竟能如此「精采」。 她想,这家伙肯定是武教习曾与她提过的「江湖人」了吧?要不是她亲眼看过他撕人比撕手扒鸡俐落,这模样恐怕会让她以为,这是被主人家虐待得受不了,才逃跑出来的奴隶。 只是…… 她手划过那饱满隆起的胸肌,心想,凭奴隶的待遇,应该也没办法吃出这样的好身材…… 「……」某人发现自己又盯着人家的身体,思维胡乱发散。 她暗自骂了自己一句。 又不是没看过好身材,自己上辈子待的那健身房还有好几名健美选手出没咧,肌肉比他壮上数倍的比比皆是。 不过话又说回来,做为一个孩子都生过两个的熟女,见到养眼画面,多欣赏几眼也是正常,更别说杜丹对这档事相当大方。只是眼前这个不省人事,对着个也不知活不活得下来的裸男意淫也太可怖,她又不是饥渴的变态…… 白了自己一眼,她集中精神,迅速替这名裸男将身子擦过,穿回衣物,最后,用手指沾了水,替他润脣。 做完这些,才又出门去。 外头传来阵阵香气,杜丹找到了香气来源,一名面黄盘髮,身穿灰色粗布衣,头上还绑了布巾的妇女,正蹲在灶前看照柴火。 「张大姐。」 「杜娘子起来了。」张氏抬起头,瞧见杜丹,朝她招呼道。「妳相公可有清醒?」 杜丹笑得勉强。「没醒呢,不过脑子不烧了,应是有转好。」 「难为妳了。」听见同样答案,张氏轻叹。「大源和小虫刚进山里了,我有交待大源看能否猎些野味,若妳相公醒来,也好补补。」 「让张大姐费心了。」 「没的事。」张氏笑道。「妳便与妳相公放心住下,咱们这儿过得不怎样,可吃顿饱饭,保你们夫妇安全还是没问题的。」 「给熊大哥、张大姐添麻烦了。」 「什幺麻烦,麻烦便不会应妳。应了妳,妳就安心住便是。」张氏佯怒地拉高些音量。 杜丹只能连声道谢。 水煮开,张氏煮了些像是麵疙瘩的东西,佐了叶菜和肉末,盛了碗给杜丹,杜丹吃得香。 这个叫九枝里的地方是她前天摸瞎摸过来的。 那时她是拖着一个昏迷不醒的大男人,浑身恶臭狼狈的找上门。 说是两夫妻路过清艸,被贼人追,因不识路,慌乱中不小心摔下坡,丈夫还撞着脑袋晕死过去。此前已走了两天路,才终于寻到人家,请主人家让他们夫妻俩借住几日。 被找上的屋子就是张氏这家。 狠男人小说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 五十、要挂不挂 五十、要挂不挂 张氏当家的叫熊源,当时两人听了,便知晓杜丹他们遇上的是头儿寨的人马。这几十里内也就那伙贼人,附近人家都熟。 瞧找上门的这对年轻夫妻,男的高大,女的娇小,可脸颊有肉,身子不过分单薄,应是日子过得不差。可能路上做了些买卖,露了钱财,才被盯上。 再看她一个小娘子拖着自己夫婿不知走了多远的路都没丢下,想来也是夫妻情深,这般有情有义的人,心地肯定不坏,于是便收留他们住下。 这才让杜丹紧绷的身心有了喘息。 只不过她也就此扮起了某人妻子的角色,贴身照护擦澡什幺都来。 好在她体内装的是个二十一世纪的熟女灵魂,否则真让个黄花大姑娘替个陌生大男人脱衣洗澡,还将他全身上下全搓了遍,不晓得那姑娘会不会先自我了断乾脆…… 反正她不会就是。 杜丹吃完饭,与张氏分工做些家务,挑水分柴。 张氏本该出门做农活,但怕杜丹在家临时要找人,所以就先告了几天假。熊家屋外也有个自家开的小菜圃,简单种了几样菜,张氏一人就看照得过来,两人分工忙了一阵,午时,坐在屋前休息聊开。 九枝里这儿是个靠山的小村,村里人也就十七、八户,靠得并不紧密,但可别以为这里人情鬆散。要是哪家扬声一吼,包管所有人全操家伙冲出来,半个不落。 也因此张氏才敢挂那保证,头儿寨的确实不敢惹上这些在地人,要不包管磕个头破血流,讨不了好。双方井河不犯,相安无事,日子才能过得长久。 张氏坐在个矮木凳上,虽说是休息,手上还是编着麻绳。杜丹也请教了这麻绳的编法,做着相同工作。 张氏与杜丹聊着些无关紧要的琐碎事,边做事,晚些,张氏的小儿子狗子从外头跑了回来。 「爹母,爹母,瞧!」小狗子手上抓了只肥蚯蚓。 「呵,可真肥呢!」张氏笑道。 「这我挖到的!」 「狗子可真厉害。」 狗子大大点了个头,一脸得意,他小跑步到杜丹身前。「姐儿,给!」 杜丹扬眉。「送我的?」 小狗子点点头。 「狗子真乖,姐儿谢谢你了。」杜丹笑着收下。「不过姐儿没地方养呢,把牠养在这儿可好?」她指指一旁的小菜圃。 小狗子瞧了瞧那只肥蚯蚓,又看了看菜圃,面露犹豫。「牠不会把咱们的菜给吃了吧?」 杜丹轻笑。「不会,蚯蚓是吃土的呢。」 「牠把土吃了,咱们就没土了!」小狗子听了更急。 「嗳,牠吃了总要拉呀。」杜丹笑着,随口就呼咙起孩子来。「姐儿以前听咱那老人家说过,听说蚯蚓的祖上是替神仙守田的,神仙种的可都是仙药仙草,极难伺候,水不能多不能少,土不能紧不能鬆,一个没顾好就死,但那蚯蚓祖先真真勤劳,顾的田无一不是长得极好,神仙见他有本事,心里高兴,便赐福牠的子孙,只要那田里有蚯蚓子孙住的,庄稼就是长得比没蚯蚓住的好。」 「真的?」小狗子听得嘴都开了。 「当然是真的,听说蚯蚓就是让神仙赐了福,所以牠们吃土拉土,拉出来的土就比原本的土肥,能让菜果长得更好。」杜小丹说得剎有其事。 虽然故事是瞎掰,不过蚯蚓确实是田里益虫。但怕狗子听了会抓太多蚯蚓回来,杜丹不忘补一句。 「不过也不能太多,多了挤在一起难受,反而不好做事,说不得还会打架。姐儿瞧这只挺肥,一定是个有力气工作的,让牠住这儿看菜果就挺好。」 狗子狠狠点头。「好,就让牠住这儿!姐儿给我,我带牠去。」 将肥蚯蚓又交还给狗子,狗子将牠抓到菜圃,蹲在那,瞧那肥肥长长的身子消失在土表,才笑呵呵地又跑出去找乐子。 「杜娘子可是懂农?」张氏在旁将话从头听到尾,一方面觉得杜丹能逗孩子,挺有趣。另一方面也觉得她说得挺有道理。 他们在田里常见到蚯蚓,也知晓这虫子不吃庄稼,却不晓得牠对庄稼这般有益,倒是家里有圈养鸡鸭的会让孩子挖些回去餵食。 「也是听人说的。不过蚯蚓确实能鬆土,吃土拉土,拉出来的土比较肥,对庄稼是好的。」 「嗳,那我可得跟大伙说说,下回见了别给弄死了。」 「张大姐放心,这玩意儿挺能长,除非投毒,否则不会那幺容易死绝的。」 张氏闻言才安心下来。 编了好一阵绳子,杜丹又回房看了下谭似。 「谭似」是她临时给这家伙取的名字,名如其义。虽然事后杜丹挺后悔,但当时熊源问她丈夫如何称呼,她脑子直觉冒出前夫的姓,便这样脱口。反正取都取了,权当过渡,等他醒后两人便没关係,现在就是她要唤他阿猫阿狗都行。 回到房间,她又坐上床,摸摸那家伙的额头,探了探鼻息。 登愣……这家伙没气了。 杜丹硬是控制住瞬间慌乱的心跳,强作镇定。 数十秒过去,确认探不到半丝气息,才改侧头贴上他的胸口,听听是否有心跳。 噗通……噗通…… 非常缓慢,但确实还在跳。 她呼出长气,捏捏被压在她身下的手。软的,还有温度。紧绷的神经才又放鬆。 好吧,这家伙不知怎地,又「不呼吸」了。 她深深吐出口气,直想翻白眼。 照顾他的这几日,这家伙出现好几次这种疑似「假死」的状态,每次都能把她吓得够呛。头一次发现时,还是在拖着他找路的路上,幸好一觉醒来后发现那具身体没僵,且又开始呼吸,心脏也还在跳,要不她可能就要好人做到底,挖个坑把他给埋了。 只是他这幺时而有气、时而没气,身体也是忽冷忽热,却连声闷哼也没有,让人搞不清是受了伤还是生了病,也不知道他究竟会不会清醒。 杜丹蹙眉,虽然是无法见死不救,但自己也没打算照顾这家伙一辈子。要是他像植物人那样一辈子不醒怎幺办? 她不得不好好打算。 心里盘算着,她再度离开房间,出去找张氏说话做事。 狠男人小说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 五十一、找大夫 五十一、找大夫 又是一夜。 隔天早晨,重覆着同样过程。 只不过昨儿半夜谭似又全身烧烫,流了一床臭汗,杜丹怕他身上留了汗渍会更臭,只好更努力替他擦洗。 全身上下,该洗该擦该拨开来搓的地方半点不露,就是他那雄伟得让她头回见到时忍不住瞪了好久的玩意儿,也被撸了好几回,清洁溜溜……可惜没半点反应,可见他真不是装昏。 搞定了他一身,杜丹抱着髒掉的被子出去清洗,好一通忙,中途被张氏唤了吃饭,吃完才继续做完工作。 这天狗子没乱跑,而是被唤在他娘身旁帮忙打下手。 过再几日就要秋收,这日张氏要将家里最后仅剩的一点小麦磨成粉,还得将屋里打扫过,準备堆放新麦。 秋收完,紧接着又得準备入冬的衣物食粮,若不提前做好準备,到时肯定忙不过来。杜丹去年冬天是在海上渡过的,就是在蒋府时也不麻烦,江州不降雪,对于张氏说的大雪封路,几个月出不得村的景象,也只能想像。 不过就是上辈子那幺多科技产物,遇上雪灾一样能把人困死家中。杜丹两辈子都没亲自遇过,可不难猜想其不便。 于是她又多了个新难题。 要不要留下? 思考了一个早上,中午狗子又跑出去玩了,她也回屋子看了会儿谈似,正打算出去找张氏说话,却先有邻居上门。 「春草,我蒸了些玉米糕,给妳送几个过来……」 「王婶,谢谢妳呀。」 「你们家来的那俩外地人可还老实?不是王婶说,那些外地人就是一肚坏水,源子不在家,妳小心被害了──」 「王婶!杜娘子挺好的,妳想多了。」 「哼,挺好的还能来咱们这儿?好人家媳妇都老实在家呢!我看她是一肚子蔫坏,妳还是早点赶她出去,那大个子也不知是不是真有伤,再几日家里就要进粮,不定那两个图的就是这些进项,王婶这几日总睡不安稳……」王婶叨叨念念,看样子送玉米糕是其次,主要是来探情况。 「杜娘子相公撞了脑袋没醒,遇这祸事,她一小娘子照顾丈夫也不容易,我和源子商量过了,就让他们住几日,等她相公醒了再让源子带他们进城。」 「妳和源子想得倒简单,不说那大个子是不是装昏,就是真的,他要醒又是妳和源子说了算?若那大个子躺个个把月,到时大雪封路,妳和源子难不成还要多备那二人的食粮衣物?嗳,说不定那俩就是要来白吃喝,就妳和源子不机灵!」 「王婶──」 「叫王婶有啥用?妳和源子就是菩萨心肠也该用在咱们自个儿人身上,妳没瞧妳药叔就不肯来瞧那大个子,要我说妳药叔才是清楚的,把东西给外人用做什,给他瞧好了,说不得还反咬咱们一口……不行不行,我回去跟妳娘说,让她来赶人!」 张氏被那叫王婶唠叨得只能陪笑。 王婶音量极高,杜丹坐在屋里,心里也明白那妇人是故意要说与她听见。 她心里叹气,等着那王婶好一通说完,让张氏给劝回家去后,才离开房间。 张氏送完王婶,回头瞧见杜丹,又堆起笑容。 「杜娘子可要嚐嚐玉米糕?」 她手上一个篮子,里头几个黄澄澄的玩意儿,应该就是刚才王婶送来的那些。 「早上吃得多,还不饿呢,张大姐留着吧。」 「那好,我先摆着。」 杜丹看张氏将篮子拿进屋里后再出来,上前唤住了她。 「张大姐,明儿个,我想送我那口子进城找医馆。」 张氏一愣,遂有些尴尬。「杜娘子可是听到王婶的话……妳别往心里去,这些长辈就是想得多,行事较仔细,人却是不坏的。」 「张大姐,我知道,我没放心里。」杜丹给了她一个温和又带点感激的笑容。「这事其实我昨儿个就想好了,本打算待熊大哥回来再与您俩商量,刚好王婶来说话,我想着还是先跟妳交个底好。 「我是想着,过几日村里就要忙秋收,肯定分不出人手,再来你们又得忙着过冬……似子这幺不醒也不是个办法,我估摸还是得找个大夫瞧瞧,晚了怕你们空不出手来,若是拖到降雪,说不定真得在这住上一个冬。」 瞧张氏欲言,杜丹又赶忙道。 「我知道张大姐和熊源大哥不怕咱们住,但就是要住,也不能让妳和熊源大哥操劳,那过冬的衣物棉被、日日要烧的柴火和个把月的吃食林林种种操办起来不只是银钱,还极费力气心神。 「我就想着先进城找大夫瞧瞧似子是怎幺回事,若能醒便好,要真得养上个把月,城中找不到住处,我将过冬的玩意儿操办齐了,再来叨扰也不迟。」 听杜丹这一通说,张氏也觉得有道理。 丈夫昏迷不醒,做妻子的肯定心焦,总不能就让他这幺躺着,至少得让大夫瞧个说法。 况且救急不救穷,既然杜丹这幺说,就表示她有能力操办,当初寻上门只是需要个寻个栖身喘息罢了,如今打算好了,不肯再佔便宜,她倒也安慰,证明当日没帮错人。 只不过…… 「杜娘子这般思量的是,我也是支持的,但妳可知道……」张氏稍顿,半是试探半是提醒的问:「妳可知道,城里医馆不好?」 杜丹一愣。「如何不好?」 这话题彷彿启动了某开关,只见张氏忿忿,劈哩啪啦就是一串。「那些医馆大夫都是吸血虫,曾经我二叔公病了,就是进城里医馆找大夫,收了许多钱也没把人救回,咱家去要个说法,还被那些大夫找官差打出来。前面陈家妮子的公公也是,许多年前进山断了腿,想着要快点好好赶着过冬,陈家硬凑了银钱请城里大夫来看,却是把他公公的腿给接废了,咱们村里都说不如自个儿把腿绑绑,躺上几个月也比花那钱给大夫要强……」 杜丹愕然。 难不成这儿的医馆都尽是些蒙古大夫? 狠男人小说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 更新推迟 更新推迟 不好意思,这几天事情较多,回家都很晚了,明天又要在外头过,怕回来也敲不了多少字又会倒头睡着,所以先跟大家说声抱歉,更新可能得等星期日下午后才会出现了,请大家别等更。 狠男人小说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 五十二、百草堂 五十二、百草堂 「若医馆不好,村里有人病了该如何是好?」 「我们村里药叔家有祖传祕方,谁家病了都是找药叔。」张氏说这话时表情有些不好意思。「杜娘子,不是源子不请药叔来瞧……」 「没关係,我明白的。」杜丹安抚地微笑。 张氏遂又一叹。「其实外头也有些好大夫的,只是咱们又不识得,每回进城都只能摸瞎赌运气。那些城里人油滑得紧,说话没个老实。尤其是那些店舖伙计,咱们拿出去的皮毛明明就是好的,到他们嘴里就变没人要了,硬是要压钱。咱们买盐买米,就给抬价……」 字里行间,听来张氏是积怨颇深。杜丹心道,难怪这里这般排外。 这情况怕也不是一朝一夕的事了,孩子从小听长辈说那外头的人如何如何,大了打过交道又是这般遭遇,自然也会觉得村外尽是些坏人。 杜丹心里稍有个底,但还是决定进城。 张氏自然也不阻拦,萍水相逢,收留了杜丹和她夫婿几日,村里已经有长辈说话,早点将人送走也好。 于是两人谈定。 晚些,熊源和大儿子小虫拎着今日收获和半路撞见的狗子回来了,张氏将杜丹想要带她相公进城找医馆的事说给熊源听,熊源应下这事,当场出门找人张罗,找到了愿意借驴和板车的人家,还唤了自家与张氏家里几位兄弟嫂子明早前来帮忙。 隔日天未全亮,熊源家里就聚集了好些人。 杜丹来到九枝里才短短三、四日,又得扮演照顾丈夫的心焦妻子,自是不好踏出熊源家大门走逛,这些人大多是头回见到她和谭似,大概是知道他们要离开了,虽不热络,至少没人给她脸色看,还算客气。 几个男人帮忙将仍旧未醒的谈似给搬上板车,由于丈夫没意识,于礼不能让杜丹一个女人家跟群陌生汉子混一块,于是张氏和她二嫂也要陪着进城,家里两个儿子便交待给妯娌们帮忙看照。 一行含杜丹夫妇共六男三女浩浩蕩蕩出了村,赶紧赶慢,在午后时分赶到了一处名唤临东的城。 这城看起来比清艸那个镇子大上许多,张氏私下跟杜丹解释,这儿已经远不是头儿寨能过来的地方,且听说城里有几户有护院的大户人家,靠县城也近,贼子较不敢乱来,比其他村镇安全得多。 杜丹很是感激对方这点心意。 难得进城,熊源几名壮年自然不会单纯只为送杜丹一趟,而是还要做些採买。杜丹心里明白,不好担误人家太多时间,随手拦了个人打听,便让熊源将他们送到一家医馆,在门口又谢过熊源夫妇与一众来帮忙的人手,硬是塞了点钱请张氏帮忙张罗点吃食让众人垫垫肚子,接下来杜丹便要单打独斗了。 路人推荐来的医馆叫「百草堂」,不知道大夫本事如何,反正杜丹随手抓人问城里哪里的大夫最厉害,那人说「百草堂」,于是就来了。 熊源等人将谭似抬下板车时,里头便有人出来招呼,问了知晓是撞着脑袋昏迷好些日的,便接手给抬进馆内。杜丹先是跟着医馆的人进去安置,才出来与熊源等人道谢别过。 除了熊源外的几人,见杜丹塞钱给张氏后,都稍稍腆了脸。毕竟村里人都说这人是来白佔便宜,现下举动与传言不符,让他们不免有些臊。杜丹自是不会计较这点小事,谦善地做了个好收尾。 或许此一别过,就不会再见,但杜丹已习惯与人交好,留分情面,对于谁也说不準的未来,没坏处,就算只是换得临别的几抹真心笑容,也是好。 再度返回医馆安排谭似躺下的那小诊间时,里头剩两个人。 一个是刚才帮忙抬了谭似的年轻伙计,另一个年纪大得多,髮包巾,青布衣,下巴一小撮灰鬍子,且正拉着谈似左手貌似在把脉,应该是医馆里的大夫。 杜丹上前将那套遇贼人又跌下坡的说词又说了遍,不过这回说词略有不同。 「外子中途睁过一次眼,但没吭半声又昏回去……当初我先外子跌下坡,也不晓得是不是那些贼人对他使了坏,要不好端端的人怎幺会唤不醒?我是瞧他跌下来时脑门磕了下,但没破头,理应不严重才是……」 某人尽心地扮演着心焦妻子角色,嘴巴没个停。 那大夫脾气似也不坏,任她唠叨,稳稳当当地做着检查动作。 好半晌过去,只见那大夫又是诊脉,又是拉眼皮、扳脸蛋……甚至靠近谭似闻了闻,眉头也随着他的举动越蹙越紧。 杜丹也不知道这大夫究竟是真瞧出什幺,还是故作姿态,心里想问,可是已经好一通唠叨,想来也不好一直骚扰大夫看诊,于是忍着。 如此过了半柱香时间,终于那灰鬍大夫说话了。 「这位小娘子,我瞧妳家这位是中了毒了。」 「中毒?」 「是,我观他气脉有异,且五感似有所阻,身上略有异香……」大夫讲了一堆杜丹听不懂的术语,总归一句,就是认为他身上显示的徵状,是中毒了。 这症状与杜丹所说被贼人追的情况明显兜不上,谁家贼子边追人还会施毒? 可杜丹也没解释或说句不可能,而是理所当然追问。 「大夫说该如何?」 灰鬍大夫摇摇头。「妳家这位身上的状况我先前没遇过,得再琢磨,是不是真中毒,中了什幺毒,得用什幺药,还待我查清楚才敢说。」后,又补了句:「至于他的脑袋,应是无碍。」 这话,是给了杜丹那「跌下坡撞着脑袋」的说词一个回应。 杜丹心一惊,连忙一拜。 「还请大夫救我丈夫。」 「救人乃我本分,小娘子且安心等待。」大夫平静回应。 -- 不好意思更慢了。 zhanzhekan公告机房搬迁,明天起暂停服务,到礼拜四凌晨恢复(就是停星期一二三三天),所以没意外的话下一章就是礼拜四更了。 然后提前跟大家说一声,阿为5/7~5/12这六天不在家,我会带笔电出门,若有时间就敲敲,不过不保证在外头敲得出多少字,所以更新暂停。先跟大家告假一声。 狠男人小说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 五十三、红疤妇(修 五十三、红疤妇(修 接下来杜丹就被大夫赶出去了,后面的住宿或医疗等问题,由年轻伙计接手说与杜丹知晓。 百草堂规模算不得小,除了前头有坐堂大夫问诊处,馆内亦有几间房,供情况较严重的病人或伤者住宿。 但这时代「住院」的人并不多。 因交通不便,找的定是附近大夫,就是下不了床的,要不请大夫上门,就是来看诊完再被家里扛回去。 父母在,不远游。 是不是所有人都持着这份孝心不可得知,但这时代的人对「回家」一事重视非常不假。 出远门赶不回来是一回事,但人在附近,岂有不回家睡的道理? 偏偏某人无家可归。 杜丹也想得简单,与其再去寻客栈来回奔波,不如在医馆住下。 伙计知道杜丹要在医馆住下颇感意外,但再听她说是外地来人,一脸了然,客客气气地将医馆内该注意的事都说予杜丹听了,被问了许多问题也不嫌烦,一一为她解答。 掂量身上余款,一番考量后,杜丹最后要了个小院落住下。 简单做些打扫,稍晚,谭似也被搬到小院落的房间。 「这病着实古怪,不过小娘子安心,老夫定尽力救醒妳家汉子。」那灰鬍大夫挺有心,特地跟过来找杜丹又说了几句。只是他语气未免过于激情,掩不住的兴致高昴。 杜丹半是演戏,半是真心地苦笑应对。 大夫有心是好,但这举动后所代表的意思就教人忧郁了。 总归她和那个伪夫婿没感情,就算他得的是不治之症,也好过这种「没见过」,不知得摸索多久的病。 要是一拖数把月还没得解,她是要当个「好老婆」不离不弃,还是乾脆抛夫继续旅行? 还有……倘若日后大夫说那家伙得用名贵药材、日日喝蔘汤才能痊癒,她的小荷包能否支持? 好人不是这幺好当的,总归是自找,要落跑也得等尽过力,真不行了才能跑。至于现下,也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 床边,杜丹对着那害她进退维谷的「凶手」叹息。 * 秋阳灿灿,于天空开出一朵巨大银花。 午时一刻的临东城外,一名穿着浅灰布衣的男子骑驴缓缓靠近,入了城。 驴蹄踩在石板路上发出规律声响,不紧不慢,悠悠前行。 随处找了个卖吃食的小摊,男子下驴,找了个地方绑着,拉过椅子,要了碗麵,大刀金马坐在摊前,唏哩呼噜,三两下就吃了个碗底朝空。 摊老闆不住朝这男子多瞧一眼。 飞快吃着麵的男子一看就知不是本地人,不看长相,光看肤色就知道。 临东这儿人的肤色偏红,皮肤白的透红,皮肤黑的也透红,这人不黑不白也不红,此外样貌倒是端正,眉是眉,眼是眼,鼻嘴耳朵全没长歪,不过分阳刚也不秀气,中正刚好的一个人。 不过这般周正脸,却给人一股说不出的怪异感受。 在旁人眼中,男子明明在吃饭,偏偏那张脸……没表情,还有些严肃。别说不像在吃饭,这人表情说是来找碴的还不差多。也难摊主人会一眼就盯上这客人,要男子下一秒喊出「老闆你这麵里有虫子」他都不觉奇怪。 实在是男子表情太诡怪,摊老闆心里警戒着,越瞧越觉得得将这人盯个仔细。 要是敢讹到他头上,不打死他丫的…… 喀地一声。 碗放下。 找碴男:「再来一碗。」 摊老闆立即笑开了花:「好咧,马上好!」 一连吃了三碗麵汤,男子给钱,在老闆热情欢送下离开麵摊。 街上有些小贩,稀疏错落,他目光缓慢扫视。 接下来好一阵子都得露宿,得找些耐放的玩意儿路上吃。牵着驴子走了段路,卖汤水或生鲜的多,也有些果子,果子能放,但他路上也能採,不需花那钱又佔重量。 他保持原本不紧不慢的步伐前进,却,在余光在扫过一处时,脚步略顿,瞇了下眼。 那看起来像间医馆,因它门口挂了个应是医馆才会取的名字:百草堂。有名妇人正从医馆内走出来。 离了段距离,但凭男子优异的视力,不难看清那名妇人样貌。 那妇人穿着乾净的青布衣,颊丰,肤黑,矮个矮,堆人群里便会立刻失了蹤影的那种。 明明是那般不起眼的小矮个,但男子记得,几个月前,水承码头边,用了招诡怪的手法,救醒不少溺水之人的女子,就是长这模样。 不过五个月左右光景,小矮个身高未见长,脸没什变化,但人从水承跨越千百里来到临东,乌丝盘成了妇人髮。 男子没什表情的脸上,眉微扬,但又立即变回原样。 那妇人往另个方向走了,男子若有所思,最后仍是没上前招呼。毕竟他对那家伙做过些事,他不确定她见到他会有什幺反应。 如此一思量,他脚下又动,保持原本速度,继续往前走。 没交集的两人,陌路。 从医馆里出来的杜丹,在街上左弯右拐,直奔一家偏僻位置的吃食摊。 吃食摊位处离大街有些距离的巷弄内的一块空地,附近空蕩蕩,零散种了几棵树,除了树外就一个摆了两张椅子的小摊,顾摊的是位脸上有块红疤的年轻妇人。 杜丹来到摊前坐下,看来这儿客人真够少,顾摊的妇人见到杜丹露出了有些意外的神情,接着腼腆一笑。 她记得这位昨儿曾光顾的客人。 「这位大姐,我又来了。」杜丹笑得大方。 红疤妇人微笑。「小娘子今儿个想吃什幺?」 「来碗宽麵汤吧,菜替我多放些。」 等妇人捞麵时,杜丹习惯性地四处张望。 其实也没什幺好张望,附近有什幺一目了然,有土有树有草,除外就连住家都离了段路,好一点的形容是闹中取静处,直白一点的说法就是荒凉。 这儿离大街虽然不是太远,但稍嫌隐蔽,也不知道为什幺这位大姐要把摊架在这儿,若非昨天闲逛经过附近,她都没发现这儿有个小麵摊。 麵上了,简单的白宽麵和了些油水肉末佐青菜,简简单单的一碗家常麵样式,与杜丹曾在九枝里那吃过的极为相似,味道不差。 她嘴巴忙得很,吃着麵还硬是要找话与妇人聊。 昨儿她就问过了,红疤妇女姓皮。 人文静,不太爱说话,但杜丹与她聊,她始终认真听着,脣边挂着微笑,极好脾气模样,话虽不多,但有问必答,极有礼貌。 --- 最近事情又多了,突然多了几项工作,睡眠少,身体有些撑不住,加上剧情又处在转折处不好写,跟大家说迟更,然后又拖延到,心里实在不好意思。 7号到12号这六天阿为不在家,确定不会更新。之后速度如何不敢保证,所以接下来的更新就不跟大家订时间了,请见谅tt 狠男人小说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 五十四、解毒方子 五十四、解毒方子 反正摊上就她一个客人,杜丹也不怕碍到人家做生意,麵都吃完了还坐着不走,东拉西扯了足足半时辰后,才心满意足,接着找下一家骚扰去。 在街上吃了顿饱,一通闲逛,找人聊天哈啦,又买了些小零嘴,杜丹返回百草堂。 回到现下住的小院落,脚才刚踏进院子,便听见房里一阵吵闹。 「该用四九针法,配小迫方。」 「不,该用杜桑药浴,煮他个七日,再施针。」 「不不不,这汉子经脉皆封,什幺药进去都得打折扣,依我看,得先通了他经脉,否则药石罔效。」 「他经脉是堵,可还没封咧。」 「我昨儿就曾探不到!」 「啊呸,你探不到就说人经脉封,让师兄弟知晓定羞死你。」 「洪老头,你说甚──」 屋里似乎就要打起架,杜丹却是见怪不怪,自在地返回院子,找了张椅子坐下,给自己张罗茶水,悠哉晒太阳,啃零嘴。 忽然,门开。 一灰鬍子老头快步走出来。 在他之后,又是一个灰鬍子老头。灰鬍之后,又是一个灰鬍子。接连出来三人。 三位灰鬍子陆续朝杜丹略一颔首作礼,赶着出院落,好一会儿,各自抱了书册回来,关门,继续吵。 有典籍在身,更有底气,个个中气更足了。 杜丹在院里听得失笑。 刚才的三个大夫里,其中一个是最初看诊谭似的大夫,姓洪。 因谭似徵状诡怪,未曾见过,洪大夫忙活了两天还没个头绪,于是陆续找来两个同门帮手,便成了现下这热闹情况。 不要小看中年老头,真争执起来,三个灰鬍子也能吵出十里八村三姑六婆的架势。 原本杜丹还觉得被困在这儿,心里不舒爽。 但真的住了几日,发现这儿挺自由,人不像在九枝里那般出不了门,且因她盘了妇人髮型,走在街上异样的眼光几不复存,意外得了自在,反倒放宽心了。 反正走不得,就当休整了。 晚些,三位灰鬍子大夫走后,杜丹回到房间。 床上的人依旧没睁眼。 替床上那家伙擦过澡后,杜丹接着沐浴。 洗完澡时间尚早,她边擦头髮,来到床边坐下。 屋里只有两人,她脱了鞋把脚缩上床,双手拭髮,一双小脚直接踩到那家伙身上,替他「指压」。 赤裸的脚掌踩在他大腿肌肉上,温软,带点弹性。 脚上戳着,她边擦头髮,边与他说话。 「喏,今天洪大夫他们又给你扎了针,还好没又给你放血,他们说你的血颜色淡了不少。」 「石大夫今天提议要熬锅汤把你给煮了,蔡大夫和洪大夫像是不怎幺赞成,不过我听起来也不像反对……」 「我今天又去找皮大姐了,她那还是没什幺生意,我今天特地注意看了,她脸上的疤应不是胎记,像烫伤,不过咱们还不熟,不好问……我瞧她谈吐应是有读过书,也不知道她躲那偏僻角落是因破相还是觉得抛头露面卖吃食丢人……」 「然后我在西大街那找到一摊挺好吃的蜜渍,老闆是对老夫妇,胡老爹和胡大婶,他们总共卖四款蜜渍和玉米饼,蜜渍分时节,饼全年都有,我今天买了些……」 「还有呀,我早时出门前白小哥找我聊了几句,他们对牛踏村的牛婆婆教我的草药挺有兴趣……不过是些简单玩意儿,他们正经学医的对这些野路子就是好奇兼当笑话看,我挑了些讲,他笑完摇头晃脑地说了些药方,我偷偷记下了……」 杜丹念念叨叨,把脚下那家伙当自家「布偶」说起话。 从遇上这家伙至今,刚好第十天。 大概一开始就曾把他误认成尸体,拖着他走时,杜丹肾上腺素还飙老高,心里隐约做好随时要替他挖坑或野放的心理準备,除外便没心神多想其他。 但随着找到住处,安稳下来,照顾的日子久了后,这家伙还是个「活人」的认知一日日加深,直到昨天,看着一盆盆血水由屋内往外倒,杜丹才忽然担心起这家伙若挂了该怎幺办。 那感觉相当複杂。 一方面觉得累赘,一方面又觉得,毕竟这人是她费尽气力拖回来的,当初他对那些贼人……也算是救了自己。更别说他长得那幺像她前夫,反正想到这人可能挂掉,杜丹心里剎时有点慌。 就跟养宠物有点类似,虽然这人几乎没清醒的互动过,不过确实让杜丹产生了一种想抓头髮的责任感。 「老实跟你说,原先我的打算是,最多照顾你半个月,你真不醒我也没辙了。」 「不过既然你也算帮过我的忙,咱们共患难到现在,也算有点交情了,本来我还得留点盘缠好赶路,这钱我存很久了,自己花无所谓,花不认识的人身上,多了真挺心疼。」 「不过咱们也算共生死的交情,真要把钱全花在你身上我也认了。可先说个準,我就照顾你到钱花光为止,之后的食费路费我自个儿也得再想办法,真没法再顾上你,最好是你在我还有余钱前赶紧醒,这样对咱们都好……」 没吹风机可用,杜丹每回头髮都得擦老久,现下又多了个「听众」,倒是让她作业时不无聊。 「你知道江州在哪吗?不知道也无关係,反正挺远就是,我就是从江州那过来的,我们那冬天不落雪,秋天也算暖和,但这儿才刚秋收就挺凉了,我看再没多久就会冻人,也不知你怕不怕冷,我就一件厚棉衣,这几日我街上逛时再替你瞧瞧有没有便宜的冬衣可买,先替你备着……」 「对了,我跟别人说你也是江州过来的,这儿人肤色偏红,咱们俩都黑,还是名义上的夫妻,同个地方出身也是应该……」 「好了好了,可以睡了。你争气点,可别趁我睡时葛屁呀,拜託拜託……」 夜深。 声音渐低。 最后一点烛光消失,小小院落再度回归平静。 如此规律的照顾病人生活又过几日。 某人很给面子的没送杜丹一个「伴尸体共眠」的经验,每天仍乖巧地呼吸着。 这日一早,洪大夫方踏进院子,还没进屋里看谭似,就先直奔杜丹身前,滔滔不绝地聊起这段日子来的进度。 「这些日来咱们试了不少方子,多是效用不佳,妳家这位可真是福大,中了这般怪毒一般人可能就活不成了……」 杜丹嘴角略抽,乾笑。 见惯生死,洪大夫也没觉得说死说活有什幺不对,继续往下道: 「虽是没大进展,但倒是让咱们几个老头想起几个祖宗留下的解毒方子,这些日咱们师兄弟讨论过了,觉得里头一个方子应是能试,里头的药七成馆里都有,几种不常见的,问过几个药行也能收到,可现在还差了味白灵尾──」 --- 上一章有修。 狠男人小说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 五十五、上山遇故人 五十五、上山遇故人 「白灵尾?」杜丹听到重点,立即追问。 「是呀,就是那白灵尾。」大概是觉得杜丹会担心负担不起药费,于是洪大夫多解释了句:「那玩意其实也不值几个钱,只是一般方子极少用,药行少要,于是採的便少。」 杜丹倒是没想太多,只问:「洪大夫可知那白灵尾哪儿找得到?」 「哦,那白灵尾白头山上便有,这玩意儿喜冷,白头山顶峰一年过半封雪,挺适合这玩意儿生长。」洪大夫说。「只是现下是茯珍、山赤子的期,白灵尾长得地方又高,採药的怕是没人愿意去找……」 言下之意,等吧。 等茯珍、山赤子等药材採收期过去,就算白灵尾集环境恶劣和售价不高的缺点于一身,但也是进帐,到时自然有人会採来卖。 等药材齐了,他们自然就能试那方子的功效。 洪大夫说得清楚,现在就只差那味药,他们已经跟相熟的药商交待了,有了消息会立即送过来,接下来这段时间不用太折腾谭似,只要每天替他扎针灌药温养,维持着别让他翘辫子便行。 洪大夫跃跃欲试,因交通不便,这时代的人对于等待这事早习以为常。在洪大夫来看,他们药材九成都已备齐,只要等待自然水到渠成。 杜丹却不这幺想。 在大翼近十年的生活将她急躁性子磨掉不少,但那是没什幺要事的情况下。谭似的清醒与否关乎她的荷包和接下来的旅途,乍听这事,她整个人都来了精神。 细想,要等那什幺茯珍、山赤子的期过,接下来就是入冬,若不在入冬前收到药,到时来个大雪封山封路,等药商收到白灵尾时,搞不好都明年春了。也就是说,她可能得继续在这儿空耗个四、五个月甚至更久。 心里算盘一拨,要是还坐得住,她就不是杜丹了。 于是跟洪大夫问了白头山的资讯,花了两日準备吃食衣物,杜丹在洪大夫和几个伙计充满了讶异与不解情绪的劝说下,将谭似交待给百草堂,背着救夫好妻子的形象,只身出城去。 天高,风凉,尚是秋。 路上已是残暮般的黄。 白头山在临东城北边,杜丹骑驴子赶路,城门一开便出城,深夜时分,才赶到了白头山山脚处,一名唤下脚村的地方。 找了户人家借宿一晚,隔日起床时,首先感受到的便是明显温差。 此时的白头山不负其名,山顶已是「白头」,而杜丹所在之处不过山脚,温度却也已经比临冬城冷上许多。可以想像往越上走会越冻人。下脚村内大半人家以採药为生,可惜就同洪大夫说的,现在村里採药人家全忙着採伏珍、山赤子,听杜丹找上门要採白灵尾,个个摇头。 採白灵尾得上到近峰处,白头山越高越险,越近峰处的路越不好走,就算是老手,也不敢保证一日就有收穫,现在大伙都忙,没人愿意浪费那时间特地去寻那不确定的玩意儿。 杜丹费了老大力气口水,一家挨过一挨,终于是以些许银钱的代价,徵到了位愿意带她上山的好汉,只不过对方也只愿意负责带她一段路,之后找草药和下山的事就得她自个儿想办法。 这也行,反正杜丹粮食衣物都準备好了,这情况早在她预期内。 于是她背着物资小包,跟人入山去。 山路不比平路,走来费力耗时,不过对现在四肢发达的杜丹来说不难走,一路顺利到达山腰,那领路大叔停下脚步,指向前方那因长年踩踏,露出明显路痕的一方向。 「杜娘子,我就带妳到这儿了。」大叔说道。「这路是咱们村里常走的,妳沿着走就行。不过上去路没了后妳就得自个儿认位置了,近峰处那有几个咱们村人曾待过的洞,应不难找,简单收拾睡个觉不成问题,妳自个儿当心了……」 毕竟收了钱,那汉子也尽心地将能帮上忙的资讯都倒给杜丹。 杜丹谢过对方,汉子头也没回的走了。杜丹独自对着那条通往未知处的黄土路磨牙。 * 谷逍遥躺在地上。 地上覆着层不厚的白雪,他人就半陷在雪中。 埋雪里的他丝毫不觉得冷,相反的,他热,热得彷彿血液在沸腾。 浑身不断冒汗,皮肤呈现诡异的红,身前空气甚至因身上热度形成淡淡的水雾,氤氤氲氲,如梦似幻。 真他祖宗的梦幻…… 缓缓吸了口气,躺在雪地里面无表情的他,再度闭上眼,来个眼不见为净。 身子火烫得难受,谷逍遥的脑袋却是异常清明。 人之将死,骂祖宗也没意思。为了完善门内那《繁草卷》,他在鬼门关前走过好几回了,要是真挂了,反正他不是第一个,也不会是最后一个,没啥好说。 闭着眼,他冷静地忍受,冷静地等待…… 一等,三天。 身上水分几乎被排了乾净,肤色在火红外,已有大片大片青紫血迹,些许渗出肤外,在表皮上结成点点血痂……几天前乾乾净净一灰袍青年,如今模样乾瘪吓人的妖怪。 意识开始模糊,依然烫热的身体开始感到冰冷……他身子产生了痉挛般的震颤,一抽一抽,平复许久后,又复抽动,无规律的。 不知第几回震颤过去,忽然,雪地里的人能动了。 不再是不能控制的抽搐,而是身体自主行动。那灰袍的身影从雪中摇摇晃晃爬起身,在原地呆站一会儿,缓缓迈开步伐移动。 下山。 他要下山去。 …… 在求生本能支配下,乾瘪还长斑块的吓人身体开始在山内移动。 天色很快暗下,那踽偻而行的灰影并未因天色影响,遇路,走;遇坡,爬。在伸手不见五指的夜色中,那看似不稳的身子,稳定前行。 冷风呼啸。地面覆雪渐薄。 走过一处断壁的灰影,无预警地停下脚步。他略略拉高脖子,让头颅左右小弧度转动,而后,像只壁虎般,从断壁边缘溜下,速度陡然增快,在黑暗中摇晃小跑起来。 不知目的的身影在一片漆黑中疾行一阵,来到另一处山壁前,山壁离地半尺高处凸起一块平台,平台上堆了石块杂草,瞧来无异样。灰影却是直直地往那平台而去,三两下就将石块草堆扒开,露出后头的石洞来── --- 那个……下一章呀……嗯哼。 狠男人小说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 五十六、失身 五十六、失身 石块草料的声响惊醒了正要睡下的一人,但那人才刚警戒,一道不知什幺玩意儿的东西便朝自己扑来。 杜丹肾上腺素瞬间又破表了。 哇擦!是遇狮子老虎还是大猩猩了?!那大叔只提醒她在洞里小心蛇虫呀! 惊吓中的她不及多想,迅速操起出城前特地去买的一把防身小刀,就朝身前方向砍去。 外头一片漆黑,山洞里却还有未燃尽的小火苗,不过因杜丹就要睡下,未再添柴,仅剩的一点余火跟要没电的手电筒一样,压根照不清东西,不过至少能让杜丹看见朝她扑来的黑影。 她手握刀子,朝那黑影方向一阵疯划,打中了东西,那玩意儿似乎因此退开。她乘机跃起身,摆了个方便攻击的姿势。 这一切就发生在几个呼吸间,很快地,杜丹听见了除了自己如擂鼓的心跳和呼吸外,空气间出现了另一道喘息声。在双眼死命的瞪视下,靠着那微弱的光源,终于是让她看清了闯进洞里那玩意儿的……轮廓。 是个人。 「……」她在心里咒骂。人吓人是会吓死人的呀! 不过她心情也只是稍稍放鬆,人是看起来没狮子老虎可怕,但论危险性可有得拼。 尤其看对方轮廓应该是个男子。在搞清楚这家伙是迷路还是有其他目的前,她得保持警戒。 「喂。」那家伙后退后就不动了,杜丹只好先开口试探。「喂,你做啥来的?」 那家伙没回答,但杜丹听得见他的呼吸声。 「这洞我先佔了,你是迷路还是想找地方睡?」 那家伙依旧没答话。 「你闯进我的地方,问你话该回答呀,难不成你要这幺与我耗到天亮?」杜丹瞪着那道黑影,有些没好气。 她清脆的嗓音在洞里迴荡。 杜丹不知道,在她看不清楚的黑色人影的右手臂上,刚被她手上小刀开了道指长口子,正冒着血。 原本已是本能支配行动,意识模糊不清的家伙,给划了一刀后,刺痛令他恢复一丝清明,清醒的同时,失重、噁心……各种宣告着自己就快挂了的感受紧紧掐住他……但接着响起的声音还是拉开了他一丝注意力,在黑暗中,努力抵抗着晕眩感的他看见了声音主人的模样…… 又是她? 一瞬讶异,紧接着是眉心蹙起。他盯着前方不远处握着刀子的小不点,瞬间想起了自己为什幺会出现在这儿…… 杜丹喊了几句,迟迟未见回应。 就在她打算再接再厉时,那黑影陡然有了动作──她心一惊,急忙将刀子紧了紧,防止他再扑过来。 那黑影是过来了,可动作却变得极慢,如行动不便、举步维艰的老人般。但不知为何,杜丹全身汗毛倏地竖起。 在外头混久了,她已然养出一种对危险的直觉。 「喂,我问你话你有没有听见呀?」 「……你别再靠过来哦!」 杜丹疾言厉色地挥舞着手上利刃。可,就在那家伙前进第三步时,张牙舞爪的她突然像被抽空了力气。 那感觉有点像她上辈子打麻醉针,脑袋清醒,却对身体四肢失去了指挥权。 刀脱手,她摔坐在地上。 那家伙又前进两步,来到她身前,等了两个呼吸,确认她不能动了,才弯身将她扶起。 杜丹浑身发毛。那家伙将她架到她舖好的草堆布巾床上,让她躺下,接着开始……扯她衣带。她在心里放声尖叫了。大概是麻醉效力不足,她面颊因情绪激动开始抽搐,嘴巴发出呜呜声。那家伙手上动作稍顿,但也只是一顿,他继续手上的活儿,脱了她的外衣,开始扯她裤子。 「$」#*@)$(……」杜丹开始奋力吼叫,她发现她的喉咙能发出声音,只是面颊、舌头不受控制才导致无法正常说话。 那家伙似乎又瞟了她一眼,但这回动作没丝毫停顿,某人的下半身很快就给扒了个精光。 冷空气和恐惧感同时渗透体内,杜丹脑中一片空白。 她死命瞪着半空,感官在黑暗中变得清晰万分。她知道对方正在做什幺,她听着那紊乱的粗喘,感受到不属于自己的烫热肌肤贴上自己…… 那家伙伏在了她身上,或许是靠得极近,这回杜丹终于是看见了黑影轮廓外的东西……她看见一张诡异斑驳的脸,下一秒,她的下体被一股沉钝的力量贯穿。 --- 这章字较少。 狠男人小说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 五十七、原来是你 五十七、原来是你 曙光穿透云层。 逐渐明亮的雪白世界,起了大雾。 白色世界寂静,除了风声,偶尔才能听见几声鸟鸣。雾中有处山壁,飘出些许灰烟,一会儿便与雾水融在一块,失去蹤迹。 杜丹是被柴火燃烧的味道给唤醒的。 她就那幺陡然惊醒,身子打颤似地抖了下,同刚梦见从高空坠落般地心脏砰砰直跳。她趴在地上,平复了会儿心跳,接着悄悄伸展四肢…… 身体能动了。 「醒了?」 她狠狠一激灵。 像个做坏事被抓包的现行犯似的,杜丹顿时僵硬,心里多渴望此时的自己能隐形。可惜这愿望没丁点实现的可能,于是她只能像只不想面对现实的鸵鸟,趴在地上不动──装睡。 「饿了就过来吃东西。」那冷漠的嗓音似乎不在意她是睡是死,反正将话交待了,便不再理会她。 杜丹趴了好一会儿,趴到肚子觉得饿了。 不过让她决定起床面对现实的,非饥饿,而是「那家伙」很平静,看不出有要为难她的意思。看样子那浑蛋虽然佔了她的身体,可并没有殴打或凌虐人的打算,这让杜丹紧绷的心情稍安。遇变态已经够惨了,她可不想要那变态后再加些措词……例如变态杀人狂什幺的。她觉得自己已经受够刺激了。 悄悄做了好几次深呼吸,杜丹终于坐起身。 谢天谢地,那家伙帮她穿了裤子。 这点善意在这时刻已弥足珍贵。 早晨的和煦日阳从洞口处洒进来,照亮了一正燃烧的火堆,和正架火堆上烤的一破锅,以及锅前的一道身影。 杜丹窸窸窣窣地朝火堆靠近,那锅前的家伙没朝她看过来,这让杜丹壮了点胆子,偷打量那「凶手」。 也不知道是光线或情绪影响,杜丹觉得这家伙没昨夜印象的可怕,虽然他瞧来依旧有几分怪异,肤上不知是瘀血还是胎记的斑块显眼,却没了昨夜感受的那般狰狞。 昨晚一个照面自己就被放倒的事实,让杜丹清楚明白若对方想要她的小命也不过举手之劳。反正事情都发生了,比起失贞这种彷彿属于另一世界的字词,她更看重的是自己这条小命。 在这种情况下,「凶手」的长相能别太吓人,对她来说至少可以别再造成更多心理上的压力。 就在她来到火堆旁时,两人目光对上。 「吃吧。」 杜丹顿了几秒,点头。 她的布包应是被他搜过,原本包里的一叠饼被放在火堆旁,她从剩下的三块饼里掰了半块,锅里是混着不知什幺根茎叶菜的清汤,闻着味道淡淡的。她默默啃饼,捞了些汤水喝,当她停下动作时,四只眼睛再度对上。 也是这瞬,不知怎地,杜丹心里闪过一股奇异。 谷逍遥看着眼前这小不点,眉毛不禁挑了挑。 对于一个刚失去清白、且直接面对凶手的女子而言,这家伙的冷静简直是不可思议。 不过这样挺好,他耐性向来不怎样,能省去一顿哭闹烦心对谁都好。 「我可以应妳两件事。」他突然道。 杜丹没料到会听见这话,明显一愣。 「看妳要财宝还是有什幺想望,力所能及我替妳办到。」说到这,他似乎想了下,又补道:「就是妳有什幺仇家,想要谁死也行。」 杜丹脸皮一抽。 不过比起这家伙煞气十足的发言,更让她云里雾里的是,怎幺听起来这家伙好像是要……花钱买她初夜? 「……」这突如其来的发展让她有些跟不上节奏,导致她一时不知如何回话。 谷逍遥见她呆愣,也没催促。 两人就这幺相对无语地互瞪了好一会儿,随着时间拉长,杜丹脸上表情也逐渐怪异,谷逍遥发现了她情绪上的变化,却不清楚是何由来。 「有事可说。」 再次听见他的声音,杜丹那诡异的表情更浓了。 「……你是谁?」 「谷逍遥。」他大方报上了自己名字。 「……名江船上那人是你?」 「是。」 ……杜丹的表情跟便祕了三个月一样。 难怪总觉得有哪里不对劲,她想起他是谁了! 由南到北一路游历,见过的人不计其数,但总有那幺几个让杜丹印象深刻的。 眼前这人就是其一,而且过程相当坑人。 事情发生在几个月前。 在水承码头边发生那撞船事件时,杜丹用cpr救了不少人后,搭船离开水承。结果当天半夜突然冒出个人,将本睡得香她架到船尾去,威胁她不说清楚她那招「救溺把式」师承何处,就要把她从航行中的船上丢下江去。 睡梦中的她莫名其妙遭劫持,也亏早先编好的那套说词她已经说了好几遍,即便迷糊仍能张口就来,但还是费了好一番口水,才让那个人信了她那招救溺把式的来源。 因为在船上与那家伙僵持许久,她对他那没什起伏的低频声线,以及火花下的轮廓样貌印象不浅。 第一次见面威胁要把她丢下船,第二次夺了她的身子……认出这家伙她可没半点他乡遇故知的喜悦,反倒让她一阵胡思乱想。 离水承这般远了竟再遇上,难不成……这家伙一直跟着她?!想到有此可能,杜丹整个人都不好了。 狠男人小说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 五十八、师兄! 五十八、师兄! 大概是从她表情读出一丝讯息,谷逍遥眉微蹙,却懒得解释。 但很快地,表情怪异的那位,逐渐恢复平静。 冷静一想,若有人要跟蹤她,无非为财、为色。前者多的是机会下手,不可能跟蹤她数把月没动静。后者……依自己昨晚莫名被放倒的情况来看,恐怕更是轻鬆,用不着事了后又开口赔偿。 如此一分析,杜娘子紧绷的感觉淡了许多。 判断自身安全应是无虞后,杜丹也没浪费时间哀悼消失的第二块处女膜,这少女情怀该干的事她上辈子还是真.少女时就哀悼不起来,现下心理已经快成真.殴巴桑了,自然更没啥好想。现下的她除了得提防这看起来不太正常、不知会不会突然病发的家伙外,只想知道──接下来该怎幺处理? 上辈子遇性侵犯能报警,这辈子呢?报官是别想了。报仇?胜算似乎不大。 为了小命着想,自认倒楣也行,反正她这人识时务,有什幺不快疙瘩调适段时日大概也就能释怀,但对方主动说要赔偿,就实质面来说,确实比白吃亏要强。 被生活打磨得意志十分强悍的杜丹也就纠结了那幺一会儿,便决定赌这幺一把。 「你……」她试着起了个音。 谷逍遥还是那淡漠得如殭尸的表情。 杜丹心里打鼓,这家伙是没昨晚印象中吓人了,但还是挺恐怖──不是长相恐怖,是这人冷冰冰的气质真的有点像变态杀人狂…… 「你说,要应我两件事。」 「是。」 「什幺事都行?」 「得我力所能及且愿意之事。」他声调淡淡的。不知为啥,杜丹似乎听出他的言下之意──若是想要他自宫谢罪什幺的,别妄想了,洗洗睡吧。 所幸,杜丹没这般天真。 「那个……」她搜肠刮肚地思考自己现下欠什幺。 仇家?没有。钱?不嫌多,但这自个儿就能赚,只要金银太廉价。保镖?倒是不错,未来旅途仍遥遥,这家伙感觉挺「杀」,应该能替她省去不少麻烦,只是不知道他愿不愿意陪她乱跑…… 杜丹快速把自己需要的东西想过一回,忽然灵光一闪。 「那个……你来白头山做什幺?」 谷逍遥面上冷漠,却有问有答:「採药。」 「你是不是懂医?」 「懂。」 猜对了。 杜丹想起几个月前的船上,他曾经揪着她追问许多cpr和她「师门」的事,想来是误以为她是「同行」。 谭似情况也不知要拖多久,多个大夫多份希望吧。她想。 「那,我一个朋友中毒,现在还昏迷不醒,你能否替我救醒他?」不确定对方愿不愿意,她半试探的问。 毒?「行。」 既然答应,那就好办了。 杜丹鬆了口气,便将自己来白头山是为了採白灵尾入药的事说与他听。顺便将洪大夫等人的诊断约略提过,让他先有个底。 谷逍遥静静听完,也不知他对谭似的「病况」有无想法,依旧是那号表情,说:「我还有药要找,白灵尾我可替妳採,妳可先回城亦或留这儿等,最晚三日后中午前我会到临东。」 「我留着一块走吧。」有个人相互照应也好。 「嗯。」谷逍遥应了声,表示同意。 接下来又是相对无语的尴尬时间了,虽然杜丹神经够强悍、心胸够开阔,不介意和曾伤害自己的人接触交流,可那家伙正事说完就闭眼不再吭声,她也没胆子打扰,于是自个儿跑出洞外找柴火忙活。 在山上又待了一晚。 谷逍遥皮肤上的斑块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褪,在下山途中便恢复正常肤色。他们经过下脚村,没进去,直接往临东方向赶。 路上顺利,直到回到百草堂。 杜丹都还没踏进门口,就被眼尖的伙计认出来,急忙冲上前道: 「杜娘子,妳家那汉子死了……」 杜丹顿时就懵了,回过神来匆忙赶往落院。 当她回到承租的小院时,发现谭似被人放在木板上,听伙计长吁短叹解释。 「三天前妳家汉子便没了气,心跳也停了,本来咱们是将他抬门口,等妳回来办后事,可也不知道如何,过了一夜他四肢未僵,身子仍温热,像没死透。咱们才又将他搬进屋内,到今日还是这般……」 杜丹明白,这家伙恐怕又「假死」了。 落后几步,跟着他们来到落院的谷逍遥,此刻也进了屋子,他动作自然地靠近那木板上的「尸体」察看。 「没死,龟息罢了。」 「这位是?」 「这是我家爷过命交情的兄弟,他寻咱们过来,我这回出城正好遇上,便带他过来。」杜某人满嘴胡话张口就来。 原来是「死人」的兄弟,那自然也有话语权。伙计接着兴奋道: 「这便是龟息吗?咱听过一些武林高手施展龟息功夫可以三年五载不吃不喝无气无息……」 谷逍遥打断他。「只是内家功夫有些火候罢了。」 不过这也不妨碍伙计的新奇。三人在房内说话的这点时间,洪大夫等人已经收到消息赶过来。 「杜娘子,妳家这位……」 洪大夫以为人在自个儿手上给看死了,正準备说几句安慰遗憾的话,但杜丹立马一套说词将话岔开。 「洪大夫,这位是谷大侠,和我家爷是同门,这回也是追着咱们来的,正巧城外被我遇上,他知道我家爷这是怎幺回事。」 谷逍遥冷冷地道:「我家师弟练的这门功夫特殊,应是那毒过于凶猛,龟息能让他保命。」 于是,谭某人就在这分秒间多出了一位「师兄」。也不知道他清醒后知道自己已然「娶妻」、「换了师门」会作何感想…… 反正他还没醒,杜丹这也是出于现实考量。毕竟同行相忌,若老实跟洪大夫等人说谷逍遥是来帮忙解毒的,搞不好连她也要被轰出去。 谷逍遥应也懂这道理,两人事先没半声招呼便能配合上,他这同门师兄的新身份不只能光明正大留下,因师弟功法特殊,他要一块帮忙解毒更是合情合理,可以省去不少麻烦。 --- 那个,俺改了名字(′,,?ω?,,)? 以后作者名就变「拾三果茶」了 大家可以叫我拾三或果子或随意组合都ok~xd(超随兴) 请多指教喽! 狠男人小说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 五十九、他是南人 五十九、他是南人 果然,洪大夫一听,就同那伙计般来了精神,主动找他询问起细节。 也不知道谷逍遥跟洪大夫等人说了什幺,洪大夫言谈举止越发客气。杜丹心想这家伙恐怕也是个能坑矇拐骗的──这不是在骂人,而是夸他。比起大多脑子一条筋的「现代人」,谷逍遥的机灵其实令杜丹有种遇上同类人的亲近。 也是这瞬,她忽然觉得自己应该能跟这人处处。 再晚,大夫伙计全走光了。 院落内剩下已经相伴了几日的两人。 杜丹老样子地跟谷逍遥保持着三步以上距离,依这几日山上、路上相处经验,这人不爱社交,适当的安全距离对两人来说都自在。 此刻天还亮着橘红的光。 谷逍遥看了杜丹一眼,转身进了她和谭似的房间。「进来说事。」 杜丹同客人般地跟进去了。屋内还在假死状态的谭似已经被放回床上,杜丹上去迅速戳了两下,软的。真好。 谷逍遥默默看着她的举动,杜丹戳完后还挂着笑容转头,两人目光再度对上。反正这几天他们「深情对望」的次数已经多到不觉尴尬了,杜丹只是稍一扬眉,示意他有何事要说。 谷逍遥拉过桌旁一张椅子坐下,开门见山。 「这就是妳『朋友』?」 杜丹点头。「就是他。」 谷逍遥沉默了一阵。 「哪认识的?」 「……」这回换杜丹沉默。她拖着谭似的这一路上着实编了不少版本的故事,熊熊竟有些不知该从哪个版本说起。 谷逍遥似乎瞧出她心里那点小九九,不紧不慢吐了口气,平声道:「我知道这人哪来的。」 「你知道?」杜丹讶异。 某人懒得回话。杜丹多少也摸懂了这家伙正事外不爱废话的调性,想了下,还是老实将自己是在躲避头儿寨那批贼子途中意外踩了他的事给说了。 不过关于谭似脸蛋长得像她「前夫」一事实在没法解释,她只好把重点放在这人也算救了自己一命的事上,话说点滴之恩涌泉以报嘛,所以她就一路拖着他进城来了。 ……谷逍遥这会儿不只无语,还觉得这丫真是蠢货。 不过话说回来,发生那种事,她都能继续与自己相安无事处了一路,足见这丫脑子异于常人。 他略作思考,开口:「这人是南人。」 男人?杜丹用一种看呆子的眼神看他。 「……南赤土那来的。」 杜丹恍然大悟。「怎幺会?他长得不像南人呀。」 「妳见过南人?」 「先前在鲲州的前湾,跟那的商船去过南一趟。」杜丹无意间又给某人加深了她「不正常」的印象。 「……他身上的毒大翼没得见。」说着,谷逍遥起身走到床边,拉过谭似的手,将他袖口直接捲到手臂根。指向某处。「这是鞭伤。」 杜丹点头,看得出来。 「那鞭餵过毒,破口收得极慢。另外这是棒刑,这是针孔……这些口子全染过毒,疤这辈子是别想消了。」说到这儿,谷逍遥突然掏出刀子,往谭似手上一划。 杜丹倒抽口气。 「他的血带瑰色,有异香。里头有南那一种叫卡略茄的怪玩意儿,那玩意儿多用来助兴。」 瞧杜丹一脸似懂非懂地朝他瞧来,谷逍遥面不改色,讲白:「用来壮阳。」 杜丹不可控制地一囧。 这家伙年纪轻轻就不举? 「所以这人是壮阳药吃多了?」她直觉问。 「……」 待某人察觉自己的问话对现代人来说太过豪放吓人,正打算改口时,谷逍遥面无表情地回话了。 「不是。」他放下谭似的手。「卡略茄只是其一,还有蒙香、杏香子、黑丝虫草……这人体内不只一种毒,卡略茄壮阳、杏香子散筋、黑丝虫草伤神识。他功法奇特不假,龟息是在给自己逼毒,妳最好离他远点。」 「逼毒时不能打扰?」 谷逍遥瞟了她一眼。 「呃,可是过去我都与他睡。」这要怎幺离他远点?况且院内也才两间房,另一间给他了。 谷逍遥闭眼吸了口气,张眼,冷冷说道:「这人是娈奴。」 杜丹怔愣。 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谷逍遥的言下之意。 娈奴。就是被豢养的男妓。除了那档事外,便无其他用处,在大翼,这身份甚为低贱,就是牢里的罪犯、乞儿都比之更有尊严。 由此可知,谭似身上的伤,是被抽打的。壮阳药,是被餵的。至于他体内更多乱七八糟的毒,恐怕是他的「主人」用来控制他的手段。 她吸呼变得缓又重,忽然难受。 「那……可会毒发?毒发会如何?」她语间带了着急。 谷逍遥眉几不可察地一蹙。 知道床上是娈奴这般不洁之人仍不迴避,她对这位「朋友」可真够情义了。 「妳在就死不了。」 他没了说话兴致,冷冷丢下话,人就出了房。杜丹丈二金刚摸不着头绪,但「死不了」这三个字倒是听清楚了。死不了就好。 出去了几日,她不在时,没人会替谭似打理。她又忙了起来,烧水先替他擦了澡后,自个儿也洗了顿香。 月儿高挂。 日子再度回到了常轨……只是多了位「邻居」。 * 天气似乎一个晚上忽然就转凉了。 终于安稳睡了一觉,隔日一早杜丹站在院子里,整个人神清气爽。 有屋有床就是幸福! 在外流浪快两年,她现在露宿荒郊已经很有经验,但睡床的幸福感是无可取代的。 她在院里伸懒腰,动动拳脚,一会儿,另一间房的门开了。 谷逍遥一身乾净白衣出现。 杜丹看向他。这家伙乾净扮相其实也挺人模人样,只不过那张脸还是一副要上门找碴的表情。这家伙真是一面瘫……她想。 「起啦。」虽腹诽,杜丹仍率先与他问了声早。 谷逍遥眉一蹙,似乎对这场景有些不自在,顿了下后,略一颔首。「嗯。」 他自个儿打了水整理,弄完后便进了杜丹房里去。杜娘子看着那如入无人之境闯进她房内的成年男子,有些无语。 不过她也是个不守规矩的,做完早课后,便跟了进去。 房内,谭似已经给褪去上衣,谷逍遥正往他身上按压,不晓得在做什幺。 知道她进了屋子,也只是瞟了她一眼。杜丹试探地前进两步,没被赶,知道他不在意诊疗时自己在场,便大着胆子靠过去。 狠男人小说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 六十、人哪去了? 六十、人哪去了? 知道这丫一直和这男人睡在一块,谷逍遥也没白费力气问她要回避之事。 杜丹一双大眼写满好奇地凑了过来,不敢打扰,就站在边上看。 她就见谷逍遥给谭似抓了龙,插几针,前后不到一时辰,这位大夫便撒手不干了。 杜丹不明所以地望去。 「他正行功,为免相冲害他得多费功夫,温养即可。」谷逍遥难得好心地多解释了句。 「……」杜丹心里一囧。 想到谭似曾经也「假死」过。难不成就是被她这幺一直折腾,让大夫对他用药什幺的,才迟迟不醒? ……反正人还活好好的,就别多想了。 杜丹过去帮忙将谭似衣服穿上,穿完后,发现旁边那人直盯着她。 「怎幺了?」 「妳替男人穿衣倒麻利。」 「我以前在大户人家里伺候过。」她理所当然道。 谷逍遥用那瞧不出情绪的表情又盯了她几秒,没再说话,将目光从她身上移开后,出了房。 怪里怪气。杜丹瞇眼,将床上那人打点好了,也回到院落。 院里,谷逍遥从他屋里搬了些布包瓶罐出来,摊在地面上,分门别类,堆成一小撮、一小撮的,杜丹知道里头有几样是他在白头山採的植物,种类不少。他将这些东西放太阳底下晒,坐在那挑挑捡捡,看似在处理药材。 「你待这儿别乱走了,我出门逛逛,中午给你买吃的回来。」杜丹交待。 谷逍遥没理她,杜丹就当他听到了。 离开几日,临东城内还是老样子,为了生存打拼的人们贪黑起早,早早便摆起生意等客人上门。 杜丹往几个混了熟脸的摊商那儿走了趟,嗑牙兼补货。近午,她循着记忆找到一处巷弄内,却没想到扑了个空。 那位脸上有着一片红疤的妇人没出现,连个摊影也没见着。 杜丹心里奇怪,还在空地附近绕了几圈,没见到半个人,只好想着明日再来。她路上买了不少东西,又在临近百草堂的一麵摊买了热食,说好明儿将碗还回来,连碗带麵地给端回院子去。 日正当中,是午。 杜丹带着满满战利品回到院子,招呼谷逍遥吃饭。 谷逍遥闷声不响地走到院里一张被杜丹拖来放着的木桌旁,桌上食物応多,那丫还挺能买。 他端起碗稀哩呼噜吃起来。 一会儿,碗底朝空。他从桌上抓出一纸包,拆开拿起里头的饼,继续吃。 吃完一块,又一块……杜丹也才买三块饼,想说能当晚上止饥的消夜或明儿个早餐,不想,才刚带回来就全没了。 吃完饼,谷逍遥又接着拆下一纸包,这包里头是甜糕。杜丹打算做下午茶点心,也同样进了谷逍遥的胃。 杜丹看着那面无表情地把桌上东西扫掉八成的家伙,嘴半开,也不知道是该震惊这人的食量,还是欣赏这家伙不挑食的味觉。 「……可有吃饱?」 「还行。」将桌上东西扫掉八成,就剩一包蜜饯没去碰的谷某人淡淡回了句。 杜丹心想待会儿得再出去多补点货,免得把人饿死了。 晚些她再度出了趟门,顺道将麵摊的碗洗过,拿去还。 这回没在外头嗑牙了,回来得更快些。 至于洪大夫等人,在某人一句「师弟龟息不受药性」的忽悠下,暂时不会来院落了,而是先去鼓捣药方,等着哪天谭似又呼吸了好大显身手。 用不着担心随时有人进院子,杜丹觉得轻鬆不少。 于是谷逍遥便见到一个女人坐没坐相,瘫成团泥,坐屋檐下懒懒晒太阳的画面。 「……」看着那靠在墙边,细胳膊都从袖子里跑出大半的女人,谷逍遥真搞不懂这丫是怎幺长的。 说她没规矩?偏偏她在人前是模是样。 但,有哪个姑娘会为了救人把自个儿名声都给搭进去?更别说她这「娘子」做得还真出挑…… 被人偷偷腹诽的杜丹没半点知觉,瘫在那短短的屋荫下,像只打盹的猫,享受着温暖日光,闭眼发起呆来。 隔日仍是早早起了,同样的事又做了一回,不过今儿在旁观谷逍遥「诊疗」的过程,谷逍遥递了包玩意儿给她。 「这是……」 「压枕下。」谷某人说。「若觉那家伙有异,撒。」 「有异是指?」 谷逍遥没说明,给了东西,便转头忙自己事去。 杜丹没辙,将纸包塞枕下,戳了谭似两下没发现哪有问题后,退出房,见谷逍遥又鼓捣起自个儿的玩意儿,她确认了没啥事后溜上街。 多了个大胃王,杜丹吃食买得多了,商家与她聊起话也跟着热情不少。 今儿她又特地绕到那偏僻的巷弄去,依然没见到那位面上有红疤的皮大姐,不过在附近绕了几圈后,倒是见到了一位抱着木桶子,不知要去哪的中年妇人。 她上前询问:「这位大姐,咱想向妳打听一下,咱记得前面有个麵摊子,怎幺没见着啦?」 「哦,妳是说皮娘子那摊是吧?」那妇人瞧了杜丹一眼,见是个年轻娘子,没太多防备。 「是呀,就是皮大姐那摊,前些日子我还常来吃麵的。」 「可能是她家里又出了什幺事。」那妇人漫不经心地说。又瞧了杜丹一会儿,见她手上拎着刚买的东西,脸也挺老实,才又左右张望,瞧没人,对她低声道:「大概是皮氏她那公婆又来闹事了。」 「怎说?」 这位妇人看样子是个喜欢八卦嗑牙的,杜丹连忙将自己是外地来暂住的「底」先给交待出去,那妇人这才来了劲,将她拉到一旁,把自个儿知道的全水给她听了。 「唉呀,那皮氏也是可怜,早早死了爹娘,爹娘早先给她说的婆家却是个不行的,那强子呀,孩子时看着还好,谁知是个爱俏的,皮氏在进门前一回不小心让火烧着,毁了脸,强子那孩子就嚷着不娶,可强子他爹娘又拉不下脸来,且听说……」这妇人又四下张望。 「听说皮氏爹娘留了不少银钱,这家子就只剩她一个,那黄家娶这媳妇,可是连聘礼也能一併拿回来了,媳妇还带了整家金银过来,当然是说什幺也不让强子退婚!」 --- 下一章某人应该会醒。 狠男人小说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 六十一、差点悲剧 六十一、差点悲剧 「那人家怎幺这般能算计!」 「就是呀,也不是穷得揭不开锅,算计个没爹娘的孩子,也不知晚上怎睡得稳。还好皮氏这孩子也挺聪明,不知怎幺藏的……咱们就听好几次她公婆闹到街上,说媳妇不给家里钱,我呸,也不瞧瞧他们家强子是什德性,听说那小子嫌皮氏丑,至今仍不跟她同房,前些日子我就看到那小子醉醺醺被丢街上,定又是喝花酒喝到没钱给丢出来了……」 杜丹听着这位大姐好一通唠叨,说到激动处嗓门都拉高不少。 她也跟着入戏骂了几句,顺道找机会插话,弄明白了,原来那皮氏已经搬出黄家自己住,这举动看似不合规矩,可藏州这民情较大翼许多地方不同,藏州西北有几支颇有历史的母系部落,受其影响,这儿人对女性的各种行为相对开放。 更别说皮氏那叫强子的丈夫形象差,附近人家不待见他,于是明里暗里给皮氏撑腰的多,才能让她那公婆每回闹上门都无功而返。 而皮氏没出来摆摊,大概是被什幺事绊住,由于她住的不属于城东这区,这位大娘能八卦到的多是旧事,还没传过来的便不晓得了。 杜丹谢过这位大娘,心里记下了这事,想着若明儿个又没见到皮氏,要不主动找上门去瞧瞧? 再回到暂住的院子,招呼谷逍遥一块吃了饭。 在一片静默中,两人倒也相安无事地处下来。 是夜。 天又凉了几分。 替谭似擦过澡,又将自己洗刷过的杜丹,照例地坐在床上踩谭似。 看这日日往下掉的温度,无不显示就要入冬,她考虑往后该隔几日再替这家伙擦澡,要不感冒了可麻烦。 擦完头髮,她下床走动。 心里默背几首诗词,当初跟在东方穆谨身旁好不容易塞脑里的功课,有空便要複习一二,要不怕太久没接触给忘了。 背到一半肚子觉得饿,她还掰了块饼充当消夜。倒了杯水,指腹沾桌上涂涂抹抹,一口气写了几首词,而后又在边边角角画起画。 戌时,熄灯。 躺平在床上的她脑袋还没清空,好一会儿,才逐渐在思绪中睡去。 夜黑,月明亮。 微弱的月光下,院子里一片漆黑。 睡着的杜丹,呼吸轻浅均匀。 夜半,本睡得好好的杜丹,也不知怎地猛然惊醒。 她瞪着一片黑,愣了好一会儿,才发现身旁那个昏迷了十来日的家伙,有了动静。 她吓了一跳,慌慌忙忙地爬下床去找灯点上。 藉着灯火,才知道谭似的脸已经红得像苹果,五官微微扯动。 这又怎了? 「喂,喂……你没事吧?」 半夜三更的,杜小丹压低嗓音,缩在床边,轻摇他的肩膀。摇了两下,昏睡十来天的家伙忽然张开双眼,把她吓了一跳。 谭似目光好似没焦距,一会儿才集中到了她身上。因他皮肤泛红得厉害,表情痛苦,杜丹除了心猛一跳外也来不及有其他想法,直接追问: 「你哪儿不舒服?要不要喝点水?」 问话没得到回应,可总得弄明白怎幺处理,于是她又追问几句。「谭似」虽然皱眉忍痛模样,但还是一直看着她,可就这幺不答话僵持着也不是办法,杜丹想着要不去弄醒隔壁那个过来瞧瞧。 可她才想起身,床上的人却抓住她的手,往后一拽。 床就这点大,杜丹直接摔在某人身上,不怎痛,可这人刚醒,她真怕把人给压坏了,急忙想起身,但谭似却在此时动了,直接翻身压过来。 杜丹被压得岔了气,一下说不出话来。 好不容易顺过气来,直接扭着要把这家伙推下去,但动了两下发现底下有个坚硬的突起顶着自己,她立即明白那是什幺,不住瞪大眼睛。 「……喂!」 谭似不为所动,依旧是那痛苦扭曲的表情。 这表情搭配他那坚挺的部位就很微妙了,别说他在此之前还躺了十来天没醒。杜丹突然想起谷逍遥说过这家伙的身分,还有他先前给自己的一包玩意儿,难不成就是要她用来应付这种情况? 她努力从他身下抽出自己的手,摸进枕下。而此时谭似终于说话了,他发出乾哑又带点奇怪的声音,杜丹第一次听不懂,他又重覆了一次,她终于听出他说什幺了。 「……帮我……」 杜丹终于听明白了他的话,想拿药包的手停下。 谭似依旧看着她,两眼睛直勾勾的。眼睛是灵魂之窗,虽然无法读心,但杜丹还是能从中间读出一些情绪:一种痛苦也掩不住的脆弱与挣扎。 「……帮我……」他又说了遍。不知道是南人的关係还是喉咙太乾哑,发音听来有些怪异。杜丹也不知道自己脑子在想些什幺,尽注意这些细节,然后她又听见他发出了另外几个音阶。 「……求妳……」 谭似表情看起来是难受极了,好不容易挤出这句。这张脸,加上这话,杜丹鬼使神差地就把这人代入了她前夫身分,脑袋顿时就浆糊了。 帮什幺? 依现在抵在她腿上戳得她很不舒服的玩意儿判断,倒是挺好理解,而且看现在情况,这家伙肯定是打定赖她身上不下去了,可他们不是真的夫妻呀…… 杜丹犹豫了下,却心乱,想不出个所以。 「你……」她才起个音,谭似已经受不住了,开始扯她衣服。 单薄的中衣经不起扯,立马露了春光,某人像溺水求生般压住杜丹,脸埋在她颈边,急切地将手探入她身下。 杜丹又羞又急地想阻挡,但一是力气不敌,另一方面心里也不是全然抗拒,就是觉得尴尬。 「喂……你别……唔!慢点……慢点慢点……啊!拜託你慢点,给我来行不行?」杜丹算是默认了他的请求,可想到这家伙那里的尺寸,她觉得行的话还是让自己主导才能少受点罪。 「唔……不……不要太快……不是这,上面一点……对,慢点……」抢不回主动权,杜丹只好扭着身子试着指挥情况往自己想要的方向走。 幸好她有着身经百战的灵魂,知道性事上该如何让自己舒适愉悦,要不让这也不知脑子清不清醒的家伙顶着那凶器往这生涩的身子一捅,肯定悲剧。 --- 作者的话: 俺又肥乃惹~~ 先跟大家做个报告。 消失了一阵子,跑去写了篇全职同人,第一次写同人,觉得蛮新奇的,也写得很开心^^ 然后在开心的同时,果子也正视起了俺三夫侍更得那幺不稳定的问题……经过沉澱深思,果子得承认中间有一段自己写得并不满意,有安排上的,也有节奏上的,过去果子在稿子上就有这偏执症状,有些作者能跳着段落写,先写135后再补上246把剧情接串起来,但果子是那种一段文字都要修过一遍又一遍,直到自己看顺眼了才能往下写的型,只要有段卡住,后面就没法生。勉强生就会生得很痛苦,然后常常痛苦了一个半月后又全部推倒重来,白码字也白痛苦了。 当初决定连载其实也是想自我挑战,看能不能医医这「症头」,因为稿子发出去就不能修改了嘛……算是半强迫自己去接受适应。实际结果是,有在努力,可还是忍不住想改,修改的频率仍不低(对,还没报告,我上一章有小修)。但比起过去老是推倒重建,现在就是因稿子都发表让大家看见了,也就不好意思说欸欸之前那些都不作数……不过心里却还是很想推倒,纠结拉锯,情绪上就很难写下去了。 这是果子得自己去克服与学习的,其实会一直往回修稿也曝露了果子整体思虑不完善的问题,不过这种脑袋上的缺陷不好搞,过去是靠着时间和反覆修改来弥补,随写随发的连载确实给了我很大的挑战。也有遇上写到后面才突然冒出来的好点子,可因为牵涉设定,若要写就得往前全修改。如果是还没发表的作品果子肯定直接就改了,但已发表的作品就不适合这幺大的变动……这些都是让果子挺不适应且烦闷的部分,证明了我当初决定用连载来医我那「顽疾」是很有道理的,真的把病都赤裸裸地逼出来了,不过治疗之路仍漫漫就是xddd 也挺不好意思拖着大家陪我一起治疗(不是弃疗),这种不稳定的更新就连果子自己都不知道该说什幺,虽然我也追过月更季更年更的作者,不过自己并没有要向这些先贤们看齐的念头呀……(冷风吹) 这一个多月跑去写了新稿,转换了下情绪,也把先前的纠结淡化不少。(嗯……果然谈新恋情永远都是淡忘旧情人的好方法) 接下来果子会努力断开锁链、断开前面的纠结,继续往下更,同时剧情进度会尽量拉快一点,其实我真的很想赶快写感情戏啊!但不知不觉就一堆拉拉杂杂写脱了,害某人一躺就好久那样…… 再顺便跟大家报告一声,三夫侍本篇男主角会大于三个,大于三个,大于三个。很重要所以要说三次xd所以大家不用纠结要选哪三个站队的问题,反正看到想收的就全站,到时没那位的份再说……(喂xddddd) 然后老样子,在我能写出超前的存稿前,更新时间不定……谢谢大家!(合掌) 狠男人小说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 六十七、京城到了 六十七、京城到了 杜丹心想自己是南方待久了,习惯了那儿的温度。 户州冬天会降雪,京城又在户州偏北,气温差异一时肯定无法适应,她隐隐做好了接下来整个冬天都要当粽子的心理準备。 随着京城位置越来越近,各城镇村落变得密集许多,一天赶车就能经过好几处城镇。 又这幺走了七、八日,终于看到一处红门高墙。 京城到了。 **第二部完** (第一部好像没标,不过果子大纲是有分部的(想到就标上好随兴)/内容随写随发章节段落没能分得準确,正常来说,上面那几段都应该分到上一章去才是。收尾收在章节开头实在太搞笑惹……(我跪)) 「表哥,我娘要将我许人了……」 「表哥,我不想许配给那个酸书生……」 「表哥,你带我走吧!」 「表哥……」 繁花似景的庭园,两个大红衣袍的戏子站在水池边,吚吚呀呀地唱着戏。 听说这是现下娘子间最流行的戏,说的是一姑娘勇敢追爱的故事。整部戏露骨粗鄙,难登大雅之堂,但内容勾人,情爱正对小娘子们的胃口,就是爷儿们也瞧得来劲,被勾得心痒痒。 于是,枱面上,戏班评价两极,不耻者众;枱面下,戏班生意红火。 今儿个唤戏班过来的主人家,姓钱。 两位主角在池边唱着调子,不远处的凉亭,一丽人伸直了两条长腿,靠在柱子边,闭眼听戏。 美人脸上,扇似的羽睫精緻细密,缨红色的脣扬起一自然的浅弧,瞧来恬静又勾人──只要别去看她姿势。 一整凉亭,里里外外围了十来名女性,依身分,或站,或端坐,就是没人这般翘脚半瘫不成模样的粗鲁。可偏偏,大伙站的坐的端正,硬是没人开口提醒或喝斥这位,任她这幺不成样地听了半场戏。 直到…… 「敏儿。」 听见叫唤,美人终于睁开眼。 她睁开那双乌黑晶亮的星眸,表情似笑非笑地朝扬声之人望去。 开口的正是今日的主人家,钱府的女主人。而那美人呢,则是她肚里蹦出来的小子,也就是钱府最小的「五公子」。 是的,美人是美,可却是个货真价实的男儿身。 「可是不喜欢这戏?」 「怎不喜欢?」美人一笑倾城,颊上陷了个小小的窝。「窈窕君子,淑女好逑。这位表哥扮相挺美。」 凉亭里外,多少男男女女都被这笑给羞红了脸,但钱夫人这个做娘早已免疫,且她多少了解自家小鬼性子。 说那表哥扮相挺美,可偏偏这家伙从头到尾都闭着眼……这态度可谓相当明确了。 「行了行了,有事就忙去,别在这儿碍眼。」钱夫人摆摆手,语气有几分无奈。 美人笑脸不变,闻言慢条斯理地将腿从石椅上放下,伸手轻拨两下衣料。 「那孩儿就不在这儿碍娘的眼了。二才,留这儿看照夫人。」 「是!」 说完,人悠哉地慢步离去,举止自然自在极了。 几位姑娘眼睛直勾勾地望着那离去背影,久久才回过神。而坐得离钱夫人最近的那女子,则是在某人离去后便急匆匆地对着钱夫人喊: 「姑母!」 钱夫人只是摇头。 「看戏吧。」 小姑娘咬脣,却也不敢胡来,只好心不在焉地待在位上,将这戏曲撑完。 出了庭园,钱清贵直接往大门走,被娘亲从舖里急召回来听戏,那吚吚呀呀的声音嚎了大半时辰,肚子都给嚎饿了,他準备上馆子吃东西去。 绕过长长的迴廊,经过偏厅时,突然一声叫唤。 「五弟!」 钱清贵侧头望去,偏厅里,除了自家二哥,还有几张生面孔。钱多宝喊了那声后,热乎地从厅里直接走出来。 「五弟,你来得正好,我介绍几位大商给你认识。」 钱多宝与钱清贵长相有几分相似,不过家里五个兄弟,前头四个都是肖父亲多些,秀朗中正,唯钱清贵这最小的几乎能和娘亲扮姐妹,雌雄莫辨。 钱清贵视线扫过二哥那热络的表情,往厅里瞧。三男一女,男的头上皆戴了金丝打造的小方冠,冠前镶玉,衣料是锦缎,女的身上披了块像纱的玩意儿,离了段距离瞧不清长相,可看得出不是本地人。 他扬起笑容。 「哪来的贵客?」 钱多宝道:「鞠掌柜几人是从归隐之地过来,他们那离仙池近,养了些仙蚕,掬掌柜道他东家有意将仙蚕丝出售,于是派他们几个出来寻买家。」 钱清贵脸上露出惊讶,失声叫道:「我听闻那仙蚕丝可是一年才出一回丝,丝丝价比黄金,且是仙池把持之物,怎能卖?」 钱多宝才想解释,三男子其中一人已经走出厅来。「确实是不能卖。」 走出来的那男子约近四十壮年,比着钱多宝、钱清贵兄弟俩都要大,嘴上两撇小鬍子,说话声音不紧不慢,乍看颇稳重。他见到钱清贵面孔,先是一顿,瞧钱家兄弟都朝他望过来,缓缓往下说。 「这仙蚕丝,确实是不能卖的。」他重申了遍,接着面上露出了一丝难为情。「可,不得不卖呀。」 「还请鞠掌柜细说与我。」 「这……事关东家私事……」那鞠掌柜面露为难。「钱公子,这事我等下人不好私议,可东家因……一些事急需用钱,家里现银有缺,这事又不好张扬,这不才……遣我等出来。」 鞠掌柜给去一个「你们应当了解」的眼神。 两位钱公子生在富贾之家,什幺原因会让一个家里急需用钱又不好张扬……这脑子随便一脑补,没百来套,十几套剧本总跑不了,皆露出了心领神会的表情。 既然是不好张扬之事,自然不好多问。 钱家两兄弟似乎也没想追根究底。 「若真是仙蚕丝,我还真感兴趣,不过这玩意儿难得归难得,到手却不好张扬……啊,鞠掌柜,请,咱们坐下细聊。」钱五公子就和多数纨裤子弟一样,听见感兴趣的事物,直接就当东西已经了自己手中,盘算起该如何处置。 鞠掌柜也没在意他不得体的反应,客气地回礼,三人一块进了偏厅。 进了厅,鞠掌柜对另外三位没多作介绍,明示了他在四人里作主的地位,钱五公子也就没多给另三人眼神,专注在询问自己感兴趣的天蚕丝上。 -- 放了一礼拜连假出门去了,隔得较久,谢谢各位不离不弃,果子更新速度渣成这样还有亲愿意追更,这是真爱呀~~(感动泪) 狠男人小说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 六十八、仙蚕丝买卖 六十八、仙蚕丝买卖 钱清贵细问了关于仙蚕丝的诸多事宜,鞠掌柜答得有模有样。 仙蚕仙蚕,吐丝似晶,水火不沾,一丝千金──说的就是仙蚕丝的珍贵。 仙蚕生长于归隐之地,归隐之地之所以唤作归隐,一是它位在深山,二是这地方相当封闭。 归隐之地位在玄岳东方,大翼只有最东边的翼州有路过去。虽接壤,这地方却不属于玄岳或大翼,而是由一个唤作「云」的特殊族群把持着。 曾经,杜丹在前湾那时,听陈齐说过的那位在皇城内作法搞得天空乌云闪雷电的大翼国师,就是此族血脉。 因云族奉一座大湖作圣地,叫天池。所以外头也常把天池作云族或整个归隐之地的中心来称呼。 只见鞠掌柜小心翼翼地从怀里暗袋掏了块巴掌大的方巾。 「公子瞧瞧。」 钱清贵接过。 呈白色半透明状的丝巾,布表晶萤透亮。轻轻晃动,反射出彩色光泽。拿在手中,触感冰凉,再感受两秒,冰凉中又透出暖意。 钱清贵把玩两下后点头。「仙蚕丝果真神奇。」 「可不是。」鞠掌柜笑道。 「鞠掌柜出个价吧,你带了多少,我全要。」钱清贵看来对丝巾爱不释手,不断以手背肌肤摩挲。 「不敢相瞒两位钱公子,其实小人这趟出来,只带了这方巾。」 钱清贵顿时蹙眉看去。「为何?」 鞠掌柜陪笑。「毕竟不曾私卖过仙蚕丝,怕给抢了丢了,又怕没人敢要,白忙一场,不如先出来探探,若没成事,东西咱未曾带出来,也就不算犯了规矩。」 说了是偷卖,还是头回犯案,心里忐忑再正常不过。 「听鞠掌柜这般,你那东家应也不急。」钱清贵沉下脸。 「是急,但三、两个月还拖得起。」 「三、两个月可不够你们往复拖宕。」 「是不够。」鞠掌柜承认。 钱清贵瞇眼,猜到了对方想法。「你可是打算没货就先做买卖?」 「这……是有此打算。」鞠掌柜头压得极低,解释道:「毕竟这事犯了规矩,若未稳妥,东家心里也不踏实……他那儿还寻着别的法子,遣我们出来,不过是防範未然,多备条出路。」 听来,这仙蚕丝,不是非卖不可,只是那位东家多準备的后路之一。 因归隐之地的特殊,这般谨慎态度并无错处。说穿了,这玩意儿是卖家市场,外头人就算捧再多的金银,没门路连根毛也见不着。 不怪鞠掌柜只带了块方巾就敢出门空手套白狼。 他有那底气。 钱清贵又瞇了瞇眼,脸上毫不掩饰自己的不快。钱多宝在边上没吭半句,虽然他对仙蚕丝感兴趣,但没那幺势在必得,现在看的是弟弟的态度。 钱清贵沉思一会儿,不断把玩那丝巾,终于是开了口。 「你们东家打算怎安排?」 鞠掌柜头压得低,闻言迅速仰头看了钱家两位公子一眼,又低下头去。「仙蚕丝难得,三十尺,这数是东家的极限。」而后一个停顿,再道:「半尺,三千两。」 也就是,钱清贵若全要,十八万两。 在鞠掌柜说出数字时,他身后另外三人似乎有些紧张,视线全低下去。 钱清贵对这数字反应不大,只是沉默做思考状。 十八万两。不说这数字在钱家看来如何,放在一个铜子得掰两半花的一般人家来说,是个连想都想像不出来的惊天数字。更别说拿这笔钱去换「三十尺布」。 但说十八万两贵? 传闻云族可是仙人后裔,仙人用的东西,又岂能用凡俗铜臭衡量? 钱清贵看来是被这问题难住了,眉心紧了又鬆,鬆了又紧。鞠掌柜等人皆耐心等着。 「十八万两……」好不容易,钱某人起了音。「鞠掌柜如何运回去?」 鞠掌柜心头一喜。有戏!「取银票。」 「归隐之地应无我大翼钱庄。」 「银子我等可以分批兑回去。」 钱清贵眉一扬。「如此麻烦行事?」 鞠掌柜低头。「这也是无奈之举。」 「要不这样吧,我先给你五千两银做订,你等回去取了仙蚕丝,再回来与我结清。」 「这……」鞠掌柜面露难色。 钱清贵沉声。「鞠掌柜可要知晓,咱们京里,差点儿的房,一、二百两也能买上一户。这十八万两买下几街不是问题。」他先是提了京里房价做对比,再道:「如此数目给了你,却不知何时才能拿到货物,我也忧心会有差错。虽说天池特殊,你等谨慎情有可原,但既是买卖,我也不能随便不是?」 鞠掌柜不得不点头应和。 「可──」 「再说,」鞠掌柜似乎想说些什幺,又被钱清贵再次打断。「鞠掌柜,你开的这价,全京城,除了我钱家,拿得出手的怕不过这数。」他摆动丝巾,露出底下三根手指。 鞠掌柜不是本地人,但能找到钱家来,自是打听过。 虽不知他打听到什幺程度,可钱家确实是京城大富之家。而钱清贵似乎被他的拖拉搞得有些不耐烦了。这话,是在提醒,也有些威胁意味。 若现在这笔买卖没做成,出了这门,也甭妄想了。 鞠掌柜果然没敢接话。 他表情略僵,像做挣扎。 不说他们是外地来的,就他想卖的玩意儿,一方面不好张扬,一方面价钱高,可不是谁都像这位钱五公子这般败家,喜欢就喊买,眼都不带眨。 更别说,这数字,已比他最初设想的,还多……许多了。 鞠掌柜敛目,面上做挣扎状,一会儿,深吸口气,下了决定。 「既然……钱公子喜欢,那我就做主,做了这笔买卖。」 「如此甚好!」钱清贵十分满意地笑了。 鞠掌柜也堆起了笑容。 相互客套几句,钱清贵唤人备了纸墨,动手写契。 两人又就时间问题讨论了几句,定了六个月内交货。五千两做订,待运来仙蚕丝,再交付剩下的十七万五千两。 钱清贵边写边唸,写完后递给鞠掌柜。鞠掌柜细看没问题后,取笔,在纸上写上了鞠二二字。 这笔买卖就此定下。 鞠二等人没想多留,临走前表示要将自己带来的那块仙蚕丝取走。钱清贵听了笑道。 「鞠掌柜都拿了我五千两银票,还想将东西取走,莫非是想再找下一家卖?」 -- 果子掉黑洞里去了,前阵子连假太多,积了很多工作,几天假期电脑也被霸佔,加上又刚好写到最难搞的钱五公子,于是拖久了。抱歉twt 谢谢大家的留言,果子脑容量有些不够用,先让我积着,这周四再一块回留言呀!(我真是堆积犯,好想报警把自己抓去关呀orz|||||) 狠男人小说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 六十九、假的?真的? 六十九、假的?真的? 鞠二连忙摇头否认。「钱五公子说笑,你我已签了契,咱东家已没多的仙蚕丝可卖人,怎会再找买家。」 「如此,这小小丝巾就放我这儿做信物有何不可?」 鞠掌柜心里迟疑,可立即明白,自己已经到手五千两银票,若连块巴掌大的丝巾都不肯留下,显得太无诚意,于是念头一闪,便扯开了笑容。 「我这是头回卖……这宝贝,一时胡涂了。当然可行,就照钱五公子说的。」 鞠掌柜一行让下人领着离开了。 在人全走光后,坐在偏厅主位上的钱多宝立即坐不住,原本的笑脸皱成苦瓜,直接从位上弹起,冲到某人身前直嚷嚷。 「小五呀,钱多也不是这幺花的呀……」 二哥心疼得脸上直抽抽。 钱清贵狭长的眼眸一挑。「若你能决定,又唤我作什?」 钱二哥噎了下。「那个……正好瞧你经过,就……唤了。」 完全直觉反应。 钱清贵自是没打算和自家二哥计较。他站起身,随意地将刚才「爱不释手」的珍贵丝巾塞给钱多宝。 「收着吧,这玩意儿是真的。」 钱多宝一惊。「真的?!」 「应是偶得,三个男的都不是归隐之地来的。」 「女的呢?」 「不好说。」钱五公子态度不鹹不淡。对此事没什兴趣。反正知晓那伙人不是正经上门做生意就够了。 又被耽搁了些时间,本来就觉肚子有些空的钱清贵,这下真给饿到了。 钱多宝脸也不苦瓜了,一个劲儿地对着手上丝巾啧啧称奇。钱清贵没理会,直接抬脚往外走。 还没踏出偏厅,就扯嗓子喊备车,把下人搞得一阵奔走慌乱。 待他坐上车,早些被留在钱夫人身旁的二才气喘吁吁地钻进车里。安全上垒! 「公子!」 钱清贵懒懒抬眼一瞧。「被赶出来了?」 「公子神机妙算。」二才狗腿子道。 钱清贵懒得应话。园子里一堆奴才,留他在那除了问些他的事,无其他用处。被赶出来意料中。 「到凤临。」 「是!到凤临!」二才朝前面驾车的喊。 马车喀喀地上路,往京里最大的凤临饭馆去。 二才利用赶车时间跟主子报告了下刚才被问了些什幺话。无非就是一些有无吃饱穿暖,以及有没有心怡的姑娘家之类的陈年老问题,钱夫人知道小儿子脾性,这些话当着本人问肯定被东拉西扯弯来绕去没个正经,抓他身边奴才问省心得多。 二才多是照实答了。 事实他这主子生活也挺简单。 除了巡舖子、谈生意外,该吃吃、该睡睡、想要什幺就砸钱,生在富贵之家,从小被捧着惯着长大,钱清贵苦谁也不会苦了自己,这位五公子日子过得滋润。 唯一美中不足的,就是他如今已经二十有一,身边没半个红粉,伺候的下人亦清一色全是带把的,箇中原由,他娘亲也明白,可明白归明白,却又不能不担心。 虽然五个儿子里有四个都已成家,可这只是让钱夫人更理所当然地将所有注意力全扑小儿子身上。 钱清贵听着二才说话,没反应。 都是些老问题了,无趣得紧。 一会儿,凤临饭馆到了,钱清贵下了车,不用人带路就往饭馆楼上走。 但饭馆内伙计掌柜可没人敢怠慢,掌柜从柜枱后快步走出来,最资深的那伙计也急忙跟上钱清贵脚步,恰恰赶在和他同时到了一包厢门前,还先了他一步,替他开了门,冲进去摆杯子、斟茶水。 「五公子,您今儿个是想吃饭还喝茶?」 「弄点吃的,有无新菜色?」 「有有有,元宝盅、辣子鸡、三色如意糕……」 伙计热情地唱了一串,钱清贵唇边含笑,听完,淡淡一句:「都是旧菜色。」把伙计尴尬得。 还好钱五公子没计较,摆摆手,让伙计看着办,伙计应了声,麻溜滚出包厢。在门外还与掌柜撞上,掌柜急忙抓住他的手往旁拉,压低声音问。 「刘厨新菜色还没出来……五公子可有不高兴?」 伙计摇头,同样压低着声音回答。「五公子瞧来心情不差。」 这答案也没能让游掌柜轻鬆多少,五公子的性子,心情差也能挂着笑,真让人瞧出他不高兴,事就大了。 不过问个心安,问完又赶伙计去準备,游掌柜在原地整理下衣衫。 「小当家。」站到包厢门边,游掌柜低唤。 「进。」这是二才的声音。 游掌柜进到包厢,就见五公子朝他看过来。那张美得雌雄莫辨的脸蛋挂着淡淡笑意。 此刻的钱清贵哪见得到稍早时在鞠掌柜等人面前表现的浮躁自负? 此刻的他,笑容带点慵懒,瞧来和蔼得一蹋糊涂。 「游叔,有事?」 * 就在某人吃个饭也要搞得周遭心惊胆跳的同时,杜丹已经来到京城三日了。 刚抵达京城的那刻,她盯着瞧不见尽头的恢弘城墙兴奋了一把。但连日赶路的疲备很快地又让她萎靡下来,于是交待了谷逍遥先找间客栈落脚,休整一晚后,才又满血复活。 隔天她早早醒来,精神饱满地开始张罗起三人份的早餐。 早餐地点在她房内。没去外头吃,是因为她要顺道和谷逍遥、申屠冺开个会。 她昨晚睡前算过身上盘缠,剩三十八两。若是她一个,省吃俭用过个一年半载不成问题,但现在身边多了两张嘴。加上她打算在京城停留一段时间,这意味着她需要寻找新的收入来源。要不等过完冬,自己差不多就得喝西北风去。 于是餐会上,就见两人往嘴里塞东西,杜丹一个人在旁比手划脚解释。 大意就是她打算在京城住一段时日,这个「一段」可能会是个把月,也可能更久,接下来她会找个地方打打工赚温饱,问一下他们两个有没有什幺打算。 申屠冺意思挺简单,反正她去哪他就跟着。 毕竟自己旅行了那幺久,这一路来杜丹多少也感受到身边有人陪的好处,申屠冺是个配合度极高的游伴,能守夜、能做事、还不时抓野味替她加菜。 她觉得嘛,相逢就是有缘,既然申屠冺也是无处去的孤家寡人,一起生活有个人互相照应也挺好。 狠男人小说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 七十、租房子 七十、租房子 至于谷逍遥,就让杜丹头大多了。 大致来说,这位大爷还算配合──行动上。 不过沟通要困难许多,他高兴时有问必答;不爽快时就搞自闭,谁都不理。 这人不太好商量,可对于杜丹这次的会议主题,谷大爷还是开金口简单表达了自己意思。 那就是──老子还欠妳事,还没还完我说了算。 反正在他没还清那不晓得哪门子的债务前,这人也要跟她过就是了。 两支拖油瓶确定,杜丹可以安心计划接下来的事了。 京城繁华晃人眼,休整了一日的杜丹踏出客栈,立即就感受到了此地的蓬勃生气。 人潮就是钱潮,这京里随便一条街的人口密度就远甩杜丹最初开店做生意的葛兰城最热闹的市集几条街,才一眼就看得杜某人心头小花怒放,职业病有些按捺不住。 还好她硬是忍住了到处做市调的冲动,来日方长,首要之务是先搞定住的问题。 三人都住客栈开销大得多,京城这种一级大城市,人口多,租赁市场肯定发展得不错。 果然如杜丹所想,京城除了民间租赁,还有官办的廉租房,租市相当活跃,随便打听就有一溜儿的租屋讯息。 大翼京城大致也分东南西北四个区块,皇城位在北边,那附近房子不多,住的全是朝中大员,是名符其实的「贵族区」。 而京里最「时尚」的地方则在中心偏东的区块,京里最贵最大最好的各种店舖多集中在此处,虽然店家参差,可平均要高出别的地方许多,京城的富家子弟多在这些地方出没。 除此外,西和南边同样也有热闹市集,大众化的、平价的、适合各种阶层消费水平的都有,毕竟一个大城市,不会只有富贵人家,为富人服务的受薪阶层乃至穷人乞丐在京城也没能绝迹。 杜丹花了一整天跑了城里几个地方看房,都没给答覆。 之后又花了一天半到处打探观察。 有屋子好,可附近环境差的;租金便宜,但有恶邻居的;租金过高的就不用说了,只有眼馋的份;官办的廉租房是经济实惠,却得出城,考量城外经济活动要差城里太多,杜丹头一个就先把它剃出名单。 最后她找到的是城南一处一进小院。 格局正方,四间房加一个堆柴的小间,没灶没茅房。 虽然房子阳春,地段却不错,属明街,离附近最热闹的大街不远。邻居也多是殷实人家,听说前面些还住了个学堂夫子,属于朴素中带点质感的地段。 所以即便这儿租金一日就要一百文不算便宜,多方考虑下,杜丹还是租下了这间小空屋。 屋主瞧她一个小姑娘本来不太愿意租,但杜丹愿意直接付清半年房租,显示她有一定财力,屋主这才愿意再与她谈。 最后给杜丹死乞白赖,马屁拍尽,屋主终是应了个优惠,让她以半年十五两银的价赁下了这空荡荡的屋子。签过契,来到京城的第五日,杜丹便让谷逍遥、申屠冺收拾行囊跟她搬进了新住处。 新住处当真空得可以,四间房,除了各有块木板做床外,啥都没有。 不过这时代这种空屋出租是常态,谷逍遥和申屠冺看到这一目了然的屋子皆一脸平常。 只不过搬家是大事,别人都是把屋子整理能住人了,还要看好日子时辰才会搬。杜丹为了省几天客栈钱把人跟赶集似全弄来了空屋,谷逍遥为此用那「别有深意」的眼神多盯了杜丹好几秒。搬家这等大事也这般随意。杜丹的百无禁忌可见一般。 也就心里腹诽了句。 都是在外走闯、露宿荒郊野外经验丰富的,打地舖也能睡。两个大男人都没表示不满,在杜丹指挥下分工做起了打扫。 这屋子也不知道闲置多久了,室内一股儿怪味,床板霉味更是重得不得了。杜丹指挥着让申屠冺将板子全丢外头去,日后做柴烧。 除了清理,最当务之急是先盖茅厕。 屋子西北角落有个茅坑,脱了裤子蹲下后,附近杂草刚好能遮住屁股。 但这点遮蔽对杜丹来说妥妥不够,她让申屠冺先搬了三张床板过去那儿,朝墙的方向做了个ㄇ字状的简单隔间,虽然没门没顶,可遮蔽程度一下提升许多,可先凑合着用。 再来柴房是空的,得添柴。 主屋最大,还带了耳房。 东、西厢房格局差不多,南边的倒座房最小。 三人动作都不慢,一早就来忙活,到中午就把屋子大致打扫乾净了。杜丹已经打听过哪儿有需要的东西可买,又赶了车出去办置。 砖土这些最快也得明儿才能运过来,不过入夜前,三人好歹将新家弄得能住人了。 至少有柴可烧,有桌能放吃的,有凳可坐,还有桶子能洗澡。 下午,杜丹站在院里,对劳动成果相当满意。唯一美中不足的是屋里味道还没散。 她还来不及说这事,就见谷逍遥不知道怎幺弄的,在四间屋里都起了个小堆点了火。一股带焦的青草的味道顿时充斥整个院子。 谷逍遥慢条斯理地从屋里走出来。 「让火烧完,味道再一个半时辰就能散。」 有专业人士在就是让人安心,杜丹满足了。 趁着火还在烧,杜丹站在院里主持起了分房会议。 主屋有耳房,她想将耳房做浴室用,徵询了两人意见后,一致同意主屋所有权归她。 谷逍遥选了东厢房,西厢房归申屠冺。只比柴房大不了多少的南房就先空着,等日后想到用途再说。 房间分完,接着还得制订生活公约。 其实杜丹也没什幺规矩,就是她不在家时麻烦两人看家,若有什幺事都能拿出来商量,大家互相帮衬过生活。 「我打算明儿个就出去逛逛,瞧有没有活儿能干,或是这里人都喜欢些什幺,若行的话,我把身上一些东西卖一卖,看能不能做点小生意。」杜丹把自己的盘算提了提。 「妳打算做什幺买卖?」谷逍遥问了句。 -- 七十章了,农曆年前应该能破百吧xd(好废的发言(殴)) 然后谢谢xixihahaohoho亲的礼物!!! 你的愿望我看到惹~~~~ 只是打赏章是不是算加更呀??如果是的话得先让我欠着了xddd 果子现在这渣更新要码出加更难度很高呀!先让我欠着,我在百章前努力补上唷!(扭+飞吻) 最后谢谢大家的各种支持,留言果子都有看到,因为码字速度较渣,回复都会迟些一併回,爱你们~嚒嚒哒! 狠男人小说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 七十一、美男计是行不通的 七十一、美男计是行不通的 「我身上有些从南带回来的东西,把那些卖一卖应该能得几个钱,之后还没打算,待我先打听清楚这儿的情况再说。」 谷逍遥知道杜丹身上有些南货。 香料、香花皂等东西,凭他灵敏的嗅觉,藏也藏不住。 那些东西在南赤土不值几个钱,可过了水,到前湾就有一定价格了。更别说运到千里远的京城,价格翻个十倍是基础,至于能卖多高就看个人本事。 猜测杜丹对买卖有一套,谷逍遥没再多问。 是夜。 杜丹就个简单盆子洗了个克难的澡。 从耳房出来,就见申屠冺坐在凳上。 杜丹:「……」 这厮又不回房了。 随着她走动,单薄的中衣勾勒出肢体线条,申屠冺目光火辣辣地紧盯着。不过行为很规矩,呆坐原地。 两人马车睡了一路,杜丹对申屠冺多少建立了一定程度的信任,于是对他活像偷窥狂的举动相对淡定。 她边擦头髮,走了过去。 「还不回房?」她坐到了床边,与他面对面。 申屠冺头左右晃了下。「待这儿。」 「没要你和谷逍遥睡了,不会再『危险』了吧?」她打趣。 他露出淡淡笑容,没答。 擦……这笑容真是太有杀伤力,杜姑娘被笑得心花一个劲儿地开。 「明儿我会先帮你们张罗吃的再出门。」 「好。」 「那茅屋、灶和我说的那种工作台你可会砌?」 「没试过,应当行。」他看过杜丹画的图,评估依样做出实体应该不困难。 「若行的话就麻烦你们先动工,不行等我回来再一块弄也是可以的,反正在外头啥也没有一样能过日子。」 他微笑应了。 现在申屠冺的大翼官话说得顺畅多了,话基本还是不多,但他爱听她的声音、喜欢往她身边凑,所以会「自投罗网」来与她应答。 杜丹继续擦头髮,把这几日在京里见闻拿出来与他聊。 当然,基本还是她在说,申屠冺偶尔才会回上几句。 这场景就跟申屠冺还没醒时差不多,那时她也总在睡前对着他念念叨叨。也不知道是不是他昏迷时听习惯了,醒来后依旧维持着这事。 头髮慢慢乾了,杜丹又多加了件衣服。 已是初冬,可她已经有种想把自己团成肉粽的冲动。她在身上裏了两层衣服,準备上床休息。 「该睡啦。」 申屠冺不为所动,屁股生了根似。 「……」看样子,这家伙又要在她房里磨蹭了。 这情况杜丹不陌生,过去住客栈的几天,每晚他都这幺赖她房里,不肯过去谷逍遥那间房。 最后她也没辙,只好让他和自己睡一块。 可他现在有自己的房间了…… 「你……还想聊天?」 「没。」 「你该不会不敢自己睡吧?」想也知道不可能。 他漾开笑容。 啊呸!鬼才信! 这一笑害她背景小花又开了几朵,不过终归功底深厚,任凭花儿盛开,杜熟女理智尚存。面对原则问题,她是不会轻易妥协的。 于是申屠大侠就见杜丹朝他回以迷人笑容,手指门口。 「好了,回房睡去。」 如果是只狗狗,申屠冺脑门上的耳朵此刻肯定耸拉下来了。又瞧了杜丹好一会儿,判断她态度坚决,内心在「继续耍赖但可能惹她不快」和「不情愿地听从安排博但能博好感」之间挣扎了会儿,不得不忍痛选择了后者。 灯熄。 在一片黑暗中,申屠冺踏出了主屋。 踏出门的他摸摸自己的脸蛋,若有所思…… 几乎是瞬间,他眼神转向东边。东厢房也已熄灯,但申屠冺肯定谷逍遥那家伙现在正注意着自己动静。 他面无表情,不动声色地放下了脸旁的手,就如同自己自发走出房间般,镇定自若、悠悠慢慢地回房去。 不再「同睡」,但三人至此进入了真正意义上的同居。 住的问题也就此告了段落。 经过这两日,杜丹荷包以飞速又瘦了一圈。 这让她危机感顿时上升到了警戒线。 一早起来替两个同居人张罗完早餐,杜丹便赶着微服出巡去。 京城乃天子脚下,用杜丹的话来翻译,就是首都。 在杜丹上辈子,首都有九成九都是一个国家最热闹繁华的地方。人多、消费能力强,这也代表着各种赚钱的机会。 虽然荷包有些紧张了,可撑些时日还是行的。杜丹没一股脑就赶着找活攒钱,而是先到处走走看看,观察一下这里的消费习惯。 现在住在城南,南边市集理所当然成为首要观察重点。 京里人口多,店家多,迎合各种消费水平的店铺都有,物价落差也大。 路边三文钱一个的白包子有人卖,过一条街,饭馆里同样的东西就要多付一倍价钱。 布行成衣,金工饰品,特色吃食,写字摊,竹编玩具,驴马铃医……五花八门的玩意儿看得人目不暇给。就是杜丹在葛兰城那开的肉菜铺子,这儿也有类似的店铺。 杜丹将市集最热闹的那段逛过,挑了几个摊位跟老闆搭话。京里人精明得多,无利可图的情况下搭话意愿不高,幸好杜丹早有準备,空了肚子出门,沿途吃了一顿,还是打听到不少消息。 把这些讯息先放脑里,不急着用。她打算再溜两日,收集更多摊租讯息好交叉比对,免得被坑。 吃了顿饱,她接着注意起有门面招牌的商行。 商行卖的东西相对多样,不过或许是区域关係,几条街走下来,卖的还是普通民生用品多。她找了家店,走进去。 「这位姑娘想找什幺?」店家瞧顾客上门,麻利上前招呼。 「掌柜,您这儿可有皂果?」 「有咧,姑娘要多少?」 「您这儿皂果是哪来的?味道可好?」 那掌柜像是听到什幺好笑的。「皂果还能有什味道?咱们这儿卖的皂果是老行家做的,十几年来都这味儿。妳外地来的?」 杜丹笑笑。「刚搬到杜秀才那条街上。」回了话,又道:「我先前在南方,咱们那儿有南商,卖的皂果多有香料,用习惯了,就想找有无相似的。」 那掌柜先是听杜丹住在杜秀才那街上,立即知晓这姑娘虽然穿着普通,可家境应当不差。再听她用惯南货,掌柜态度顿时客气了几分。 狠男人小说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 六十二、该谁计较 六十二、该谁计较 折腾了一晚上。 早晨比平时晚了快半时辰醒,可杜丹醒来时,发现床边的人已经不见了。 她愣了下,瞬间真有种玩了一夜情的即视感…… 不过一会儿她就回过神来,先把自己衣服穿上,接着步出房门。 门一开,屋外两个男人视线同时朝她扫来。杜丹看到谭似和谷逍遥在院里,一人老样子地鼓捣着自己的东西,另一人则坐在颗木头上不知在做啥,两人一左一右盘据院里两端,看样子没什幺交流。 她心里涌现一丝尴尬,但面上一切如常。 「起啦。」她先跟谷逍遥打了招呼。谷某人冷冷地看了她一眼,低头继续做自己的事,没吭声。 杜丹也习惯他这德性了,摸摸鼻子,朝谭似走去。 阳光下,她终于看清了这人活生生的模样。 若只看脸,是很像她前夫……只是如今能动,人的气质也活了,比起谭永旭脸上总挂着微笑的温文,这人明显温度低许多,脸上无什表情,瞧来不怎好亲近。 他直勾勾地看着杜丹走近。 那模样有点像山里遇见的动物,在打量着你的那种感觉。 杜丹被他瞧得有些不自在,这人和她前夫差太多了,谭永旭是那种对任何人态度都温和得让人舒服的,「谭似」却给她一种危险的感受。 她这时想起两人头一次见面的情况:这家伙可是个能撕人像撕手扒鸡的……她小心肝突然有些抖,可还是稳稳走到他身前。 她决定先从最简单的问题开始。 「欸……你叫什幺名字?」 谭似看了她一会儿,看到杜丹就要以为这家伙要装哑巴了,才吐出声音。 「谭似。」 「……」不会这幺巧吧……「那个,我是问你原来的名字……」 「冺。」 「敏?」 他嗯了声。 「姓呢?」 「……」又哑巴了。 好吧,人家不说话她能怎样? 「那个……你身体没事了?」 他又点头。 「那啥,没事就好。」杜丹只能这幺接话了。「你之后可有打算?」 「妳?」 「我?」杜丹扬眉。「往东走吧。」 「我跟妳。」他这会儿倒乾脆了。 换杜丹无语。 「……你不用回家?」 「没有。」 原来是孤儿。 对话就到这儿了,两人相对无语。 杜丹现在脑袋有些乱。一方面是心里对一个人型凶器般的高大男子有着本能的恐惧,另一方面考量的则是人是自己捡的,原本打算照顾到他醒,可她没考虑到人醒后说要跟着自己走该怎幺办…… 某人也瞧见她那变化的表情了,沉默了一会儿,他突然说: 「申屠。」 「嗯?」 「姓。申屠。」 杜丹愣了下才反应过来他在说什幺。心想这家伙对话节奏可真诡异……不知是因为刚醒脑子反应较慢,还是天生如此。 「嗯,我叫杜丹。」 申屠冺看着她,又嗯了声。杜丹猜他大概先前就知道自己名字,不排除这家伙一直以来看似昏迷,其实人是感觉得到周遭动静的。 除此也可能是他刚才跟谷逍遥有过交流,所以才知道自己的名字,以及他叫「谭似」。不过依谷逍遥那性子,杜丹是没打算去向他求证。反正人醒就好,其他都不重要了。 「你先待着吧,有什幺事晚点说,我先弄点东西吃。」她说。 申屠冺乖乖听了她的安排。杜丹做了洗漱就上街买吃的,因为有谷逍遥这大胃王在,她也抓不準谭似……呃,是申屠冺。她也抓不準申屠冺食量,虽是想着病人刚醒应该不能多吃,可还是挑捡着照着谷逍遥食量买了双份回来。 院里,早饭的气氛相当诡异。 两个男人一左一右都不吭声,杜丹坐在中间,脸皮挺厚的她在这氛围下要开口瞎聊还是行,只是现在也不是说话的好时机,这两个都不是懂客气的,用不着她招呼吃饭,于是她也就默默的吃,脑中想着待会儿该和申屠冺说些什幺。 吃完饭,谷逍遥起身就走。申屠冺则是坐在原地,把目光转向杜丹。 杜丹几下把口中最后一口饼给吞了,再喝了口水,才正色面对他。 「你说你要跟我走?」她直接切入正题。 「嗯。」 「我先说呀,我盘缠所剩不多,咱们可能半路就得去做些工赚钱,但会做什幺,会在哪儿待多久我都不能保证,我也没意愿白养你,你要跟我一路就也得干活,这样你也愿意跟我?」 他点头。 杜丹稍鬆口气。看来这家伙也不是打算赖她白吃白喝。 「既然这样,咱们就订个身份吧,你年纪看来比我大,我就说你是我表哥……」杜姑娘又开始掰故事了。 她想了下,路上有个武力护送也是挺好的,原本她是想着谷逍遥,但既然申屠冺要跟她走,这家伙武力值肯定更高,而且也愿意接受她的条件,那谷逍遥那边就不用跟他提了,别说他还不一定愿意。 于是杜丹直接跟申屠冺说了她日后计划。 其实也没啥,就是往东走,她还记得自己跟东方穆谨说过自己会进京看看,京城在户州中心,户州就紧临着藏州,位处东边,离这儿不算太远,她就想着一路往京城方向赶,至于未来有啥打算,到时再说。 申屠冺就是静静听着她说话,负责点头或摇头,偶尔应几个字。 处了一会儿,大概是拖着他又和他同睡张床好些日子了,杜丹对想起他撕人这事的恐惧又淡了,态度便又自在起来。 跟申屠冺说定了,她又去找了谷逍遥。 既然申屠冺醒了,这医馆就没必要待下去了,当初谷逍遥说要应她两件事,一件是替她弄醒谭似。现在人醒了,此外杜丹也没啥需要,虽然她盘缠不丰,可跟个陌生人要钱她做不来,乾脆就抹了这事。 谷逍遥听了她的打算,还是那张冷脸,但杜丹可以感觉到这人气压又更低了些,虽然她不清楚为啥就是。 「那家伙要跟妳走?」 「对。」 「我还欠妳事没还。」 「呃,其实也不必了……」谷逍遥一眼扫来,杜丹一吓,但还是讲下去。「其实我明白你那时应是中了毒……就需要……需要救命。那荒山野岭刚好就我一个,事情都发生了,我就当救人,这事没必要再计较……」杜丹挺豁达,其实性事对她来说,只要你情我愿是再普通不过的事,比较有疙瘩的是被强迫。 这要上辈子,遇这事她肯定报警兼联络律师。可在这时代,没辙,她也没打算把自己人生卡在这事上,乾脆就放了。 谷逍遥听完她说的,瞇眼,似乎更不爽了。「妳倒大方。」 「……」杜丹无语。这自己不跟他计较也不行是不? 但谷逍遥接下来这句害她尴尬万分。 「妳就这幺一个两个的救,都不求回报的?」 狠男人小说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 六十三、潜在危险 六十三、潜在危险 杜丹脸一僵。 她也不知道这家伙是怎幺知道那事的,可想想,既然他都能先準备药包交待自己压枕下,大概早就知道申屠冺那毒是怎幺回事了吧。 被这幺当面揭了疤,杜丹就不适了那一下,毕竟不是个正统大翼姑娘,尴尬过后就有些气这人的没风度,况且老娘也不是婚外情搞出轨,男欢女爱又怎了?大翼律法也没说单身女性都一定得是处子吧? 杜丹心里上了火。 「反正就这样了。我也不用你还事了,你要有心就把这几日食费结给我便行,往后咱们各走各的,互不相干!」 谷逍遥直接将手探进怀里,摸出个小袋子丢给她。 杜丹麻利接住,打开来看,里头竟是十来块碎银。 「……这太多……」 「往后一路上的都先给清了,不够再要。」 气势刚上来的杜丹被他这话给噎了。 这是……也要跟她走? 「你──」 「计不计较是我的事,不是妳的事。」 好吧,这强大的一句让杜丹决定转头做自己事去……这人不只面瘫,个性还自我,两人电波接不上,无法沟通。 她不再理会这家伙,直接回房收拾东西。 是有些不爽他的态度,可杜丹从很久前就明白发脾气做不了事的道理,于是也就离开一会儿让场面冷冷。 整理完简单的行囊,还不到一时辰,便又回到谷逍遥身前,把该与他讲明的事交待仔细。 谷逍遥这次没再为难她了,就静静地听。 听到他的「身份」依然是申屠冺的师兄,也没说乐不乐意,反正没反对。其实何止杜丹在心里腹诽谷逍遥个性,谷逍遥对她言行也是各种看不惯。 可在一次次的冷眼旁观中,又隐隐觉得这人的奇葩和自己多少有些相似处。她是未婚盘髮;她是满嘴胡话;她和陌生男子同褟;她被夺了清白不哭天抢地,还日子如常……可,又如何? 态度如此平常,不过代表这些事于她无关紧要罢。 他不也如此? 过着自己想要的日子,眼里只在意自己在意的东西。在旁人眼中,他的怪异恐怕没比这女人少多少。 于是看着杜丹,谷逍遥情绪时好时坏。一会儿不爽她的奇葩言行,一会儿又觉得这女人个性挺稀罕…… 事情交待完,杜丹先去联络了百草堂的大夫。 申屠冺醒来这事交给两个男人去解释,她打点起接下来路上该準备好的东西。 备乾粮,买冬衣……路上哪儿有能补给的地方先打听仔细。杜丹在临东城内混的这段时日已经收集了不少资讯,加上和一些商贩熟了,事情很快就办妥。 怕入冬后路上不好走,杜丹存了直接往京城赶的心思,乾脆搞了辆马车,虽然花销不少,可到时卖掉多少能补贴回来。要备的东西多,有些请人帮忙送回百草堂,可杜丹还是来回跑了好几趟。 她回来时申屠冺醒来的事已经跟洪大夫等人解释过了,也不知怎解释的,杜丹感觉得出百草堂内的伙计对她态度更客气了些。她只能猜武功高强的大侠在这儿很有地位。 虽然她会武,但她学的其实偏拳脚功夫,打架行,至于那什幺内力的也就听之前的教习提过而已,那种东西多是不传之祕,得正式拜过师,还得看师父愿不愿意教,一般人对这种东西无从了解,许多民间故事将之传得玄之又玄。 杜丹猜大概这原因,所以洪大夫等人才会对谷逍遥这般客气……现在又多了个申屠冺。 申屠冺的身分杜丹没过问,其实她对谷逍遥当初说的话抱持着怀疑态度。怀疑的点很简单,就凭他那身功夫。 如果申屠冺真的是让人豢养着只负责干那档事,哪个主人家那般大方,养个娈奴还教他高强武功?这不怕哪天床上被人给撕了? 好奇有,不过这种私事,杜丹没打算过问。 不管申屠冺什幺身份,这人性情如何总要亲自观察,说不定半路就分道扬镳,那更省事。 「你刚醒,不好太劳累,我弄了辆车,硬板子,坐着可能不怎舒服,但也比全程走着好。重点是车有盖,荒郊野外睡来安稳得多……」忙了一天,下午杜丹给院里这两人带吃的回来,顺道将进度安排聊聊。 申屠冺反应还是有些慢半拍,听她说完好一会儿才点了头。 谷逍遥抽空给她一记冷眼。 结果杜丹正好转头,眼刀子刮她面上。但她也就微扬眉,似乎把他的脸色当作正常发病,没什在意,照样说话。 「我会骑马,可御车不怎样,遇上小径怕会碰撞,若你行的话,和我轮着驾车可好?」 谷逍遥就看她一眼,没应,继续吃饭。 这态度杜丹也懂,谷逍遥这人不高兴不满意肯定直说,没拒绝就是应了。 某程度上来说,这人个性还算好捉摸,杜丹对此挺欣慰。苦中作乐是她强项,只要谷逍遥没暴力倾向她就觉得行了,反正又不是要交心做朋友,就当遇上个性糟糕的合作对象,忍忍就过去了。 三人份的粮和一些冬衣,依杜丹的速度花上半天就备妥当,这般忙活对她来说是许久前的事了,忙得兴致挺高昂。 可日落时,某人跟着她进了屋,她才意识到自己似乎漏了什幺事。 「……我要洗澡了。」杜丹客气地下了逐客令。 申屠冺看了她一会儿,点头,人却继续坐床上不动。 「你不过去隔壁?」 这会儿申屠冺倒是答挺快:「不好。」 「哪儿不好?」 「都不好。」 「……我不是很懂,你给我解释解释?」杜丹不耻下问。 申屠冺蹙眉,作思考状,一会儿道:「危险。」 ……危险? 杜丹愣了愣,后来才意识到这话背后可能的意思。 「你觉得谷逍遥会对你不利?」 申屠冺看着她,答得诚实:「不好说。」 不好说……就是说他也有可能先下手为强? 短短几句,杜某人就感受到这两个男人处一块可能引发的凶险,面上也是一囧。 狠男人小说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 六十四、引诱 六十四、引诱 不过想想,谷逍遥成天鼓捣的玩意儿瞧来虽然普通,可曾被莫名放倒过,杜丹可以肯定那家伙在某些旁门左道上绝对很有一手。而申屠冺呢?照他撕人如撕手扒鸡的情形判断,武功高强妥妥的,可就算再怎幺强,他不也被毒倒在路边,还被她踩了一脚? 越想越觉得申屠冺思考的不是没道理,杜丹遂而说道: 「既然这样,你今天就先和我同房吧。」反正出了临东,一路上也算是得睡一块,没什幺好扭捏的。「可往后咱们三人同路,处一块的时间长,你和谷逍遥……呃,若处不来也不勉强,可若遇事,咱们仨还是得抱团吧?」她试探地问。 申屠冺这下点头,没回话,可是摆出合作态度。 杜丹心稍安,想着这两个还没相处过,信任感不足是正常,或许路上多处几日就会好些。毕竟她和谷逍遥也处得不怎样,但至少不担心性命安全……呃,应该。 同意了,但屋里没屏风,于是杜丹还是先把人赶出屋外,等自己洗完澡才又唤人进来。 桶里水还有余温,申屠冺进来后,直接动手脱衣服,直到身上不着寸缕,才慢条斯理地往浴桶走去。 这脱衣秀看得正在擦头髮的杜丹目瞪口呆。 哇靠…… 虽然刚才把人赶出去,但角色对调,杜丹是没打算湿着头髮跑外头吹风的。既然这家伙不介意在别人面前光着身子,她就更没啥好介意的,反正该瞧不该瞧的姐全瞧遍了,差别只在之前瞧时他人还不会动。 水声哗啦啦的,杜丹屏除杂念,专心擦头髮。 一会儿,水声停了,几秒后,视线内出现了两条还滴着水的长腿。往上看,那张乍瞧冷硬,实则面无表情的脸蛋再度佔据她的视线。 那家伙浑身滴着水,站在床前三步远的地方,深麦色的肌肤沁着大小水珠。在她的注目下,那双长腿间垂吊着的玩意儿迅速充血肿胀,一会儿就精神得快贴肚皮上。 这画面搞得杜丹心情五味陈杂。 某人身材是不错,远观赏心悦目,但人在你身前,那背后表示的意思就让人尴尬了。 本来嘛,两人不熟,第一次帮忙就算了,她可没打算和这人发展出炮友关係。 但,这人不只顶着慾望,又顶着那张脸…… 若换个时空背景,这场景就跟杜丹记忆中夫妻求欢的场面一般无二,虽然离了婚,但也改不了谭永旭曾是她深爱并依赖的另一半的事实。申屠冺不是谭永旭,可只要他顶着那张脸,杜丹的心就会本能地发颤,情绪几乎欢腾…… 感觉可真够坑…… 杜丹闭眼深吸口气,在心里默念这家伙不是他。就算是他好了,两人都离婚了,没道理不当夫妻当炮友……至少也要他先开口……噢,天啊,她都重投胎了还想着这些做啥! 在心里翻了自己一白眼,忍痛拒绝诱惑后,杜丹将身边一块布扔了过去。 「擦擦,赶紧穿衣服,省得着凉。」 布刚好挂在申屠冺肩上,那裸男不为所动,深褐色的眼眸还是盯着杜丹,表情专注中带点迷濛,瞳仁水亮。 那火热的视线教杜丹浑身有些发软,下意识地夹紧了腿,想藉此抵御来势汹汹的悸动。 女人,撑住! 「快呀,早点睡了,明儿就要开始赶路了,睡饱精神才好。」她又催了声。 心有些荡漾,但态度不容模糊。杜丹就这幺和申屠冺互望,做起无形角力。 许久,申屠冺似乎终于接受了昨晚的事不能再来一回的事实,低头看了下硬挺的肉棒,又抬头看杜丹,之后抓起肩上的布,擦起身子。 杜丹鬆口气的同时,也被他最后的举动搞得有些哭笑不得。 衣服套上了,不厚的中衣布料,底下撑着一高高帐篷。申屠冺还是不时用那火热的眼神盯着杜丹,不过没越距,静静找地方坐着。 直至熄灯。 照顾他习惯了,这晚依旧是杜丹吹的火。 她摸黑上床,过去几天都是这幺睡的,行动自然。 原本还想着这家伙会不会摸黑乱来,可躺了好一会儿,除了轻浅的呼吸声外,再无动静,心情放鬆,躺着躺着就睡过去。 黑暗中,一双眼睛睁开来。申屠冺知道身旁的人睡着了,睡梦中的人脉膊跳动较缓。 他侧头,看着杜丹的侧脸。 他看得极为专注,彷彿要将人烙印进脑中。 他记得她的声音。 过去十几日,她时常在他耳边说话。 他也知道,是她费力拖着他寻找地方落脚,未将他落下。 原来她这幺小…… 黑暗中,申屠冺专注地看着这张巴掌大的小脸。杜丹所做所为都让他感到相当困惑。天天听她说话,听着听着,自己的情绪却从一开始的紧绷,逐渐达到一种从未体会过的放鬆…… 似乎,就是平静。 他就这幺看着她,看了好久好久,品着那股既陌生,又说不清道不明的感受。 离熄灯一时辰过去了,他忽然看了眼窗户位置,轻手轻脚的从被窝里抽出身,悄然无声地出到屋外。 院里黑压压一片,他往院子另一个屋子方向走,在墙角拐了个弯,见到了草丛中随意披着一件白衣,连腰带都没绑的某人。 谷逍遥知道有人来了,不慌不忙地转身,手上不知拎着什幺东西,将之从草丛中拽出来。 「你的?」 申屠冺这才看到了谷逍遥手上的那个大个子,对上对方那张痛苦扭曲的脸孔,点了头。 「我的。」 「别走我屋顶,要不我给当虫子不小心弄死了。」谷逍遥冷声道,任谁半夜三更被吵醒都会不爽的。更别说他脾气称不上一个好字。 他像丢垃圾一样把个大汉拽一旁地上,鬆开手就要回屋去。 申屠冺伸手拦住他,谷逍遥丢去一眼,眉心拧扭的程度也不知道是要表达着自己的起床气,还是在盘算要不要把这人的也一併收拾了。 「解药。」申屠冺说。 谷某人却是扬高了一眉。「儘管抢。」听声音是準备好动手。 申屠冺一顿。 听他没了声息,谷逍遥冷哼一声,抬脚再走。 「她睡了。」 本来要踏出去的脚,硬生生留在原地。谷逍遥再度神色不善地看过去,申屠冺却还是那无情绪的脸。 他的意思很清楚,不动手,不是怕他,而是不想动静太大吵到里面那个。 谷逍遥脸色越来越难看,似乎想说些什幺,却硬是憋下。最后洩愤似地扔了个东西过去,闷声不吭走人。 狠男人小说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 六十五、心情好! 六十五、心情好! 申屠冺接住了一小瓷瓶,打开盖子轻嗅,随后倒出两颗药丸,给地上那人吞下。 好一会儿,地上那人脸色才缓过来。申屠冺知道这人是个上极刑都能面不改色的,能让他表情扭曲成那般,肯定是难受极了。 「少主。」那大家伙缓过气来,便急忙起身,单膝跪地恭敬地道。 听,他说的还不是大翼官话或哪里方言,而是道地的南赤土语,也就是曾让杜丹表现了一把的南蛮话。 「追月丢人……」 那人方开口,申屠冺就摇摇头。「那人危险,别靠近他。」 申屠冺不是会说客套话的,他这幺说,大个儿就明白了刚才那看起来不怎起眼的家伙恐怕真有杀他于无形的能力,遂也闭了嘴。 不过再见少主就让他见到自己丢脸的样子,他心里憋屈极了。要不是申屠冺发话,这家伙恐怕真有回去找场子的念头,即便他刚才差点被了结小命。 「只有你?」申屠冺的问话把人拉回神。 「星找到少主蹤迹后便回转,辰留在门内。」 「嗯。」一句话,申屠冺就知道他们的安排。「门内如何了?」 「老魔死了,五日前我收到辰的消息,妖女逃了。」 「老魔走狗?」 「挞力、猛强和妖女一块逃了,其他一个没留。」语末斩钉截铁四字,充满肃杀气息。 申屠冺没说话,静静地思考。追月知道他脾性,耐心等待。 一会儿,申屠冺发话。「知道了。」 追月听到这三字,头低了下去。 「好了,你回去吧。」 追月愣了下,压低的脑袋抬了起来。「少主不回去?」 「暂时不回。」 「少主有何打算?」在这儿就是等着主子醒来后接他回门的,现在主子却发话说不回去了,追月不能理解。 「不知。」 「……」 「我和人一块走,可能上大翼京城。」申屠冺多交待了句。 追月脑中立即想到刚才那白衣男子,和那个奇怪的……小姑娘。 他一路追蹤少主过来,追上后,自是明白少主让那女子带身边照顾着。 他们之间有种特殊暗号,申屠冺在路上醒过,讯息隔得远,得费些时间找,但表达的意思倒挺清楚:人平安,莫轻举妄动。 于是追到临东后,追月就找了个地方隐居起来,直到今早瞧见一只蜂,等到入夜,才摸进来。 却没想到,才刚踏进院子,还来不及反应,人就栽地上了。 无声无息,直接被放倒。在意识过来遇事后,追月心里知道要糟。接着少主出现,羞人的感受压过了恐慌。对他们暗卫来说,死向来不是什幺大事,被主子看见自己丢人这事严重多了。 而现在,少主要和那危险的家伙同路?追月心里直觉不好。 「少主可信得过那两人?」 「不知。」 又是一句不知。但申屠冺没继续解释,追月也没再往下追问了。 暗卫向来听令行事,就算申屠冺如何信任他,主从关係决定了他们间的相处模式。 门内最糟的情况已过去,剩下的有心腹把持,申屠冺不担心。他简单交待了些事,便将追月赶回去。可人临走前,他彷彿对着空气,轻浅地说了句: 「斩草除根。」 追月心颤,低声应了声是,消失在夜色中。 * 近冬了,天色亮得越来越晚。 杜丹生理时钟将自个儿唤醒时,屋里还一片暗濛,瞧不出个仔细。 不过床边那家伙不见的事实倒挺清楚,这十来日她都习惯一睁眼就能摸到看到身边那巨型人偶,一时发现他不见时还有些愣,可一瞬就又想起──人家醒了呗! 看来习武的果然都早起。 起来活动了下身子,她推开窗,让室内亮些,盘好头髮穿好衣服,才出去打水洗漱。 旅行这段时日,杜丹睡得算晚了,在她洗漱完后,天也亮得差不多,院里那两人还是各占了半边疆土,颇有种井水不犯河水的壁垒分明。昨天看没多想,经过申屠冺昨晚那一讲,杜丹今儿个就觉得…… 没打起来,挺好。 不管那两人,拖了那幺多时日,终于能再继续行程,杜丹一早心情就好极了,连带看这两个都是满满的正能量。 申屠冺就是个免钱保镖,谷逍遥也能算半个,会医,还愿意交旅费。她只身上路最担心的安全和伤病问题这两人都能处理,她觉得赚了。 惬意的旅程,无价! 她笑嘻嘻地主动找两人打了招呼,申屠冺反应依旧有些迟缓,但态度温和。谷逍遥眼刀射得挺快,却老样子不吭声。在杜丹理解,两人都配合,不错! 还没吃饭,先过去瞧瞧昨儿请人送过来的车马,确认过车和马状态,餵了马粮水,杜丹开始将三人路上的食粮、冬衣往车上搬。 她小不点自己动手挺勤快,明明院里两个大男人,也没叫帮把手。这是杜丹习惯使然,除非是分外事,或办不到,要不上辈子三十多年岁月里,享受过她公主般撒娇使唤的,五根手指数得出来,她老公占首位。这两只显然不在她展现娇气情趣的範围内。 更别说这辈子民情不同,她又是个干粗活出身的,做起活来特别理所当然。 可,看她来回走了一趟,申屠冺就意识到她的举动,主动上去帮着拎东西。两人力气不在一级别,多了个搬运工,两趟就把该上车的东西全丢上去了。三人食粮衣物,说多也就那幺点。 谷逍遥冷眼看着两人进出,发现没用得着力的地方,默默收起自己的瓶罐。 一会儿东西就弄齐了,路上大半时间吃得单调,启程前总要吃顿好,杜丹特地拉了申屠冺出去帮忙採买,三人摆了满满一桌。 吃饱喝足,跟百草堂的大夫伙计们道别,结清了帐,说几句感谢的话,杜丹总算要离开这个困了她好些时日的地方。 马车直接驶出城门,往东。 别了,藏州! --- 作者: 会上京的,大家别担心。 东方少爷后头还会有戏份滴。 狠男人小说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 六十六、自主分工 六十六、自主分工 除了风景,赶路其实很单调,杜丹能自得其乐,她身边这两位新伙伴看来也是。毕竟只身在外头行走,肯定早就习惯无聊,倒不用费心招呼。 一开始车内挺静,除了赶车的声音,没人说话。不是杜丹不想说话,而是谷逍遥在外头拉绳,她心里觉得让人在外头劳动,里面谈天说笑,显得不尊重。毕竟两人不是僱佣关係,而是对等。 可后来再想,她那套标準是上辈子的,这时代似乎没有乘客礼仪的意识,加上说好轮流驾车,她也没希望自己干活时里面两人得学她憋着,于是也就放开来了。 她观察了一会儿申屠冺,申屠冺对外头风景兴趣不大,反倒是她每次给去目光时,似乎就能立即察觉地看过来,四目对上。 第一次她还有些愣,不知道该不该觉得尴尬,但申屠冺的表情非常平静,平静到……杜丹一愣后,尴尬的感觉也涌不上,只把眼神移开。 第二次瞄,又对上,再移开;第三次瞄,又对上;第四次、第五…… 后来她乾脆直接盯着他看了,申屠冺也直直地回望她。 唔……脸太像谭永旭,真有些承受不住。杜丹闪了下神,觉得自己路上可以多练习习惯这张脸。 「那个……冺哥哥。」出了临东,申屠冺身分成她表哥了。杜丹喊得自然,申屠冺那平静的表情没变化,就是眼睛多眨了下。杜丹把话往下讲:「你可是藏州本地人?」 申屠冺照常慢了半拍反应,摇头。「不是。」 「凉州?」 又摇头。 「交州?」 再摇头。 「那……可是大翼人?」 还是摇头。 「南赤土?」 他点头。 嗯,这事谷逍遥就说对了。 其实细听,申屠冺的大翼官话有些口音,不过大翼这般大,各地多少都有些独特口音,若非先有怀疑,听不出问题。杜丹猜想,申屠冺回话不快,或许与他大翼官话纯熟度有关。杜丹本身就是个会多国语言的,对这种语言反应自是敏感。 「其实我会一些南话,若你不知道如何说,可与我说南话。」她道。 申屠冺总算露出了点意外表情。 他郑重点头。「好。」 申屠冺大概是混血,髮色纯黑,瞳色虽略浅,也还是棕色。肤色深麦,身型高大,说是凉州人没问题,或是长得特别高大的南方人人家肯定也信。但这人肯对杜丹坦诚自己是南人的身分,证明他对杜丹是採较信任的态度。这让杜丹感觉轻鬆不少。 若他态度是百般提防,自己也得琢磨着相处,累人。愿意信任,就能试着再深交。 她开始扯开话匣了。 从黄土路到杂草大树,想到什幺,或看到外头有什幺就说啥,没个重点。可每隔几句,就会丢着问题让他回话。 瞧反应,这人应是原本就有不错的大翼官话底子,只要再多听多说段时间,就会更自然了。 申屠冺也不知道明不明白杜丹好意,不过他醒来后,态度基本温顺,反应平平缓缓地配合着问答,自然地聊了下去。 外头驾车的那个就这幺隐形了。 等杜丹想到时,都几个时辰过去,谷逍遥也没喊渴喊饿喊累,她赶忙探出头去。 「你累不?要不咱们换手,你先喝水吃个东西休息休息?」 谷逍遥侧头,再熟悉不过的面瘫脸。「不用。」 「还是停车解个手什幺的?」 「……」谷某人转头不说话了。 杜丹才想再接再厉,就听某人发话:「前头找个地方暂歇,妳忍着。」 杜小丹嘿嘿一笑。「谢啦!」 车伕再度无视她。 车又往前一段地,找到处有荫的地方歇息填肚子,也给马儿喝水吃粮。他们出城得早,赶了几时辰,此时下午,太阳还大着。 杜丹蹲草丛去,一会儿回来。 他们走的是官道,一路过来,前三时辰还能远远看到几个小山村,往后就尽是自然景象了。 照杜丹打听到的消息,他们走的方向,下一个较大的城,得赶上两、三天路程。今晚露宿是肯定的,她过去跟谷逍遥交流一下意见,天色暗了就不好驾车,看什时候就该準备停下歇息。 谷逍遥啃着饼,也不回话。杜丹再问等等是不是换人驾车,他也没反应。 得,没法沟通! 她就翻了个白眼,也没生气,就是等要上路时直接爬上「驾驶座」,把辔绳把手里。 不开口,那咱们就行动交流。 谷逍遥站在车边,瞇眼看她。申屠冺也没上车,似乎要瞧他们怎幺整。 「好了,上去吧。再没多久天就要黑了,给我走一段。」杜丹催促。 谷逍遥反应是把她从车上拽下来──他手法太快,力道让人没法反抗,杜丹只来得及惊叫一声,就被放地上了。 凶手把她安放好后,俐落跳上车。 瞧,行动交流果然有结果。杜丹没辙了,这人爱拉绳子就给他拉吧。她爬回车里。 车又上路了,天色暗下来后,谷逍遥自动找了处地方将车停下。 马车空间不大,窝三个人睡有些挤,但不成问题。可睡前,两个大男人,一人冒出「我守上半夜」,另一人嗯了声,就沟通好了轮流守夜。连给杜丹插话的空间都没。 还好这活儿杜丹也没想跟他们抢,她另有任务。 整路下来,但凡三人围着坐时,她的嘴就没停过,努力绞脑汁掰着话题,试图塑造些团队氛围。也不求大家能成好朋友什幺的,至少能觉得咱仨是一起的,比陌生人亲近。 这活难度不低。因团员反应冷淡,要正常人,半天没人应话,差不多就词穷尴尬玩完了,也就杜丹这脸皮厚度和自说自话功力能够应付。 也不知道她的努力有没用处,至少几天下去,两个男人相安无事。 马车不紧不慢地走了七天,进入户州边界。 这几天温度降得明显,尤其晚上,杜丹已经将冬衣都披挂上身。 不过转头,看身边那两个,依旧是薄薄的衣料,一天杜丹就忍不住问了,你们怎不冷?结果收获了申屠冺一脸疑惑,和谷逍遥那……也不知道什幺意思的表情。 --- 月饼~柚子~烤肉!!!中秋真是胖人的节日~~(第一名绝对是过年) 过完节果子应该会不敢站上体重机xdddd(先去运动几天再说) 反正节日就是要和亲朋好友聚一起开心嘛!其他的过完节再说喽~ 祝大家中秋快乐!(心) 狠男人小说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 七十二、还在想 七十二、还在想 「原来姑娘是南边过来的。」掌柜堆着笑脸。「咱们这儿皂果少有香料味,可洗起来也不差的。」他先夸讚一下自家货品。「再者姑娘应该知道,南与咱们这儿路途遥遥,京里香料可贵得多,皂果要加了香料价可得再翻上几翻,咱们南市这儿也有一些富户,可大多还是俭僕人家,高价货进了也难销……」掌柜解释道。 在他看来,眼前这姑娘家境应该还算殷实,可住南市,穿的又是普通布料,肯定与富字沾不上边,正是适合在自家小店花销的客,于是态度挺热情。 杜丹也是故意要让掌柜这幺想,与他聊了几句。适当地表达了一个年轻姑娘爱美爱俏喜欢东西上有香味的单纯心思,而不是嫌他店里东西不好。 这掌柜为了刷刷未来客户好感,也不吝啬,推荐几家店让杜丹去瞧瞧。 「要我说咱们京里,货最好的肯定是珍物阁、水丰阁和齐氏商行,不过这几家的东西,不是大富贵人家花销不起。姑娘若想找些南货,倒是能到禾商行、喜迎商行瞧瞧,这两家在中庚大道上,离咱们南市不远。不过这些地方货价是高些,那禾商行铺伙可长了对狗眼……」掌柜的说到这儿,咳了声。「不是咱要编排,他们那靠东市近,眼界高了。姑娘初来乍到,日后自会明白。」 冰雪聪明的杜丹自是明白掌柜是让她先有个心理準备,免得被「狗眼看人低」后伤了自尊。 这掌柜在南市这儿做生意,和这边的农工打交道的多,虽然本质也爱钱,但「地域」使然,东区的富大爷们眼长头顶上去是应该,但中几条跟南市这儿水準其实是差不多的,尤其是偏西南的中庚、中辛两条街,除了多几样高档货外,其他商品都在水準之间。 南边这儿农工多,俭朴人家身上多是不怎样的旧衣,有时遇上喜庆或什幺特别日子想办置些好东西,到中几街逛一圈,东西没买着,受了铺伙一肚子气的倒不少。 久而久之,这种「地域」关係就划开来了。你瞧我不起,我还觉得你是个傻货。 受了提点,杜丹连连道谢。 掌柜心想反正去瞧过知道买不起或受了气后,人自然会回来自己这儿消费了,故表现也大方。 杜丹问了掌柜如何称呼,记下这家「十戊商行」,继续往下逛。 这等有店铺的商行自是比路边摊贩高档,别说去中几条瞧,光是同在南市,已经让杜丹遇上几个鼻孔长头上去的。在杜丹表明是外地来的后,要不是把店里货给抬了价,要不就是在字里行间刷刷京城人的优越感,一副妳这乡巴佬肯定没瞧过咱们店里玩意儿的态度。 杜丹也不恼,她很清楚自己是干啥来的,能打听到消息就打听,没便罢,反正她也没让对方赚了她的钱。 厚着脸皮硬是磨了一圈下来,除了冷热眼和风凉话,还是让她从中抠出不少有用的消息。 连走好几条街。 下午天稍黄,杜丹便买了些吃食,打道回府。 当杜丹踏入自家院子时,谷逍遥和申屠冺都还在干活。 两个大男人的劳动力量是惊人的,几个时辰就将茅房弄好了,灶也给砌得差不多。谷逍遥不知哪弄来一堆竹子木头,自顾地敲敲打打,应该是在造自己房里需要的东西,申屠冺则在另一头琢磨着杜丹要的工作檯,那工作檯其实就是厨房流理檯,做菜时用来做工作檯面,底下也能放东西。 结构不难,但对大部分收纳还都是把东西放一块叠作堆的这时代的人来说,这些层层格格的东西是複杂了些。申屠冺已经弄出大概骨架,但怎幺把它完善还需要思量。 见到她回来,两个男人都放下手上工作。 院里一目了然的进度也让杜丹相当惊喜,她不吝啬地将两人讚美一番。申屠冺笑得灿烂,另一个默默把脸撇开,当没听见。 不管怎样,饭还是得吃的。 将食物铺开,在杜丹把一日成果做闲聊的声音下,三人一块吃了晚餐。 晚上,洗完澡的杜丹,踏出耳房不意外地又看到申屠冺守着。 「那檯面底下,一些位置我想用木板隔比砖砌好……」申屠冺将他今天劳动成果也报告一番,顺道跟杜丹交流想法。 「那木头哪来的?可堪用?」能做家俱的木材和当柴烧是不同的,在耐用度和价格上都有差异。 「可用。」 申屠冺只回了这两字,没多解释,杜丹也没想追问。 反正以后家里要一起过的,信任必须有,杜丹也不是任何小事都喜欢扒明白的主,就重点交待。 「你替我注意,瞧那檯子下会不会进水。别让木头给泡坏了就行。」 申屠冺应下。 今儿个杜丹还是边聊边擦着头髮,不过今儿没洗头,只是髮尾给水沾溼了,一会儿就搞定了头髮的事。 申屠冺老样子赖着不肯走,不过他今天没再傻笑了,支了新招。 「妳可是打算做生意?」 杜丹闻言也没否认,反倒沉吟一会儿。 「嗯……我还没决定。」话是这幺说。「不过这可能挺大,给人做事也是行,我不怕规矩多,可担心能不能遇上好主家,若摊上烂的,日后可有得烦。」 当初在兰江那儿是没得选择,幸好运气不错,进了蒋府,里头的哥哥姐姐大爷大妈们性子都纯朴。 可在京城,杜丹不敢保证她能再找到一个同蒋老夫人那样的主子。 其实吧,就是把蒋老夫人搬到京城,她都不敢保证蒋老夫人还会是在葛兰城外那性子。毕竟繁华引人浮躁複杂,人在这地方生活,就算性子好,都不得不被环境逼着偶尔精分。 一个地方一个调性,依杜丹上辈子见闻,结合这时代民情,两相盘算下,她心里就觉得自个儿做生意是麻烦,但给人打工也不见得省心到哪儿去。比起来,前者的困难对她来说还单纯得多。 心确实是往一边偏,不过她也开过铺子,知道背后无人这事会麻烦许多,实际如何操作,还要等她先将城里逛过,讯息更足后才好说。 她不藏着拽着,把脑子里想的都倒给申屠冺听。 也不知道他听得懂多少,反正听得很认真。 狠男人小说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 七十三、提点 七十三、提点 天色越来越暗,申屠冺老样子讲不多,可他今天老提问,摊上杜丹这半个话痨,问一句答百句,时间不知觉就往深夜奔去。 直到杜丹生理时钟抗议。 大概是觉得今晚待得比昨晚久,今儿个申屠冺态度配合许多,被赶时面上老实温文,动作慢条斯理走出房。十分省心。 灯熄。 夜黑。 申屠冺在黑幕中回到自己房间。 想着杜丹稍早说过的话,细节他不全然理解,但这不妨碍他总结出重点:缺钱缺人。 眼神扫过圈空蕩的房间,再摸身上,半个子都没。 想了一会儿,他走出房。 在院里站定,右手微抬,没多久,一只不知哪儿来的小虫停在他指尖上。 夜很深,月光只能隐隐照出申屠冺的轮廓。他抬着右手不动,像座雕像。莫约半刻,在他指上静止许久的小虫,撑开两片薄薄的翅膀飞走了。 瞬间转头──不远处的东厢房门边,一袭白衫,驻立在那儿。 申屠冺沉下脸。 「有事?」 谷逍遥也不知哪时冒出来的,就站在那儿,如鬼魅般静静看着申屠冺,面无表情,教人瞧不出情绪。 申屠冺升起防备。 虽然在杜丹明摆的意愿下,两人维持住了一定程度的和平,但这可抹不去两人相看相厌,互有提防的事实。 谷逍遥出现后,一直没应话。就是盯着申屠冺瞧,直到瞧得某人眉心都拧了,他才淡淡吐出一句: 「黑翅虫。」 申屠冺没反应。 这三字似乎有着什幺开关,谷逍遥那很容易让人误会成坏人的浓眉在吐出这话后,稍稍扬高,露出些许兴味。 接着像又想到些什幺,整个人来了劲。 「黑翅虫,卡略茄,黑丝虫草,紫藤鞭……」 他接连说了一串旁人难以理解的东西。但每说几个字,申屠冺心就不住沉几分。至于谷逍遥本人,则是越说越精神。 句子最后,他恍然大悟地吐出三个字──「乌月门。」 就在这词冒出头的瞬间,申屠冺周身迸出一股常人难以察觉的杀气。院子里温度彷彿低了几度。 谷逍遥没察觉不对,还扬起了一抹在对方眼中瞧来十分欠揍的笑容。 「嘿,有意思!」 这家伙可是难得一笑,就是对着杜丹都是摆张死人脸多。这会儿是真遇上感兴趣的东西,终于是漾开笑容。 这一笑,那张机车脸瞬间俊朗许多,可惜唯一的观众并不懂得欣赏,只绷紧了神经,注意着他的一举一动。 结果,谷逍遥的兴趣似乎只在猜出他的身分上。在知道他是哪个旮旯犄角冒出来的人后,就对他失去了兴趣,再抬眼,见申屠冺面上淡定,实则如临大敌的反应,鼻息轻哼。 「哼。」留下一声,谷公子转身回房去。 申屠冺:「……」 怪人。 又在院里站了会儿,虽然不知道谷逍遥举动是什幺意思,但确认那家伙没有抓他虫子的打算后,申屠冺便也懒得理会,回房睡去。 月隐,日现。 在新住处又过了一夜。 隔日,两个男人起床后,继续工作,杜丹依旧早早出门。 昨天打听到不少中市的消息,但杜丹今儿个却直接跨过中区,往东边去。 会在南市那儿晃,主要是因为住在那儿,中区的消息是捎带。若要赚钱,代表消费尖端的东边是绝对需要观察的重点。 为了今天行动,杜丹还特地将包里最乾净体面的那套衣服穿上身。 不过乾净是乾净,体面实在称不上,这种普通布衣在南市这儿大多数的店都可称为中坚消费族群,至于想到更高档的精品区去混,会不会让人给从店铺扔出来,她心里其实也没个準儿。 反正自己脸皮够厚,被扔了就换一家。杜丹如是想。 走了好长一段路,终于是给她走到东几条街了。 她已经打听好,脚下往最热闹高档的东甲街过去。 此时已是巳时。太阳高照,路上人车热热闹闹的。 杜丹相当幸运,才刚到目的地不久,竟就见到认识的人──她房东。 「蒋大爷!」 话说,大翼人信奉神兽,相传整个大翼国土就是赤尾金鸾幻化而成。于是一些高档的店铺也爱用「凤」字、「金」字或「乌」字、「鸟」字做店名,表示自家高端上档次。 蒋先是洛凤楼的二掌柜。 能在京里取这名字,还没被逼得改名,足够显示洛凤楼在京里是排得上号的食楼。 听见大爷这种叫唤,蒋先先是一愣,待瞧清眼前姑娘模样,脸上不掩讶异。 「杜姑娘。」 熟面孔好办事,杜丹自然就钻洛凤楼里了。 店里伙计见是二掌柜认识的人,没拦,但看杜丹那身穿着时,明显脸色不佳,把她当空气处理。 「杜姑娘找蒋某有事?」毕竟收过租金,虽然那点钱在这儿算不得什幺,但蒋先还是不冷不热地应对。 「没事,其实我就路过,刚好瞧见,打个招呼。」杜丹笑得单纯。 蒋先闻言又愣。 路过?她住城南,干啥能跑那幺远的地方来路过? 「哦?杜姑娘来附近买东西?」 杜丹摇头。「是卖东西呢。」 「卖什幺呢?南市那儿不也挺多商行,怎跑这幺远来?」楼里暂时不忙,蒋先便跟她又搭了几句。 「蒋大爷还记得我那病了的表哥吧,他先前到过南,圈了些货,咱这一路给他看病花销不小,又是落户办置……他身子还在养,不好出门,所以就让我操办这事了。」 这话蒋先也听过的,反正就是失孤的一对表兄妹,身分真实与否蒋先也不在意,在他看来,付得起房租,管是阿猫阿狗要住都无所谓。何况是一次就付清了半年房租的阿猫阿狗。 「妳要卖南货?」 「是呀。一些香料和香皂,质量都是上好。我们在前湾那时也和一些走商的打过交道,知道京里是什幺价。可南市那商行要嘛不识货,要不价给说太低,我这不才不得跑这幺远过来。」杜丹一脸无奈。 蒋先扬眉,对她说的南货起了兴趣,随即又不以为然。心想这姑娘大抵没见过世面,普通货色也当宝,硬是找到东甲街来,待会儿该不会被人打出去? 蒋先有这想法也是正常。毕竟在京里待久了,又是在这幺富贵云集的地方干活,自然觉得咱们这儿什幺都是最好,对外来的本能看低一眼。亦自动忽略了京里不少高档货是舶来品的事实。 「那……咱们东甲街这儿,齐水商行还不错,刚好齐水商行裴掌柜我也认识,妳看要不去那儿瞧瞧,就说我介绍过去的,裴掌柜应当愿意瞧货,比妳自个儿乱撞得好。」 本来蒋先有意先瞧瞧杜丹说的南货,但优越感作祟,他心想是小姑娘家把自己手上东西看太高,看了也是白看。齐水商行那掌柜他确实认识,卖的货在东甲街算不得高级,不过再普通的货走了长路程也会有一定价格,杜丹手上东西要是真从南过来的,给他收应当差不多了。 说到底,蒋先在洛凤楼做二掌柜,但不过刚被提拔上来,家底还不够厚实。洛凤楼二掌柜这身分是体面,薪水却是死的。相较下,杜丹那笔租金对他来说也是笔还行的收入了。 看在这面子上,蒋先给她指了个方向。 -- 现在在一个创业过渡期,肉什幺的,待成家之后会有的。毕竟果子当初就是为了肉才开的这篇(喂,这幺诚实好吗xd) 虽然写得磕绊,但初心不忘,没写出肉来俺是不会罢休的~~ 狠男人小说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 七十四、不怎顺利 七十四、不怎顺利 杜丹连连道谢。出了洛凤楼就往那齐水商行过去。 果然如她先前预料,她才刚踏进齐水商行,就要被伙计赶出去。她连忙喊是蒋先介绍她过来的,那檯面后的裴掌柜才半信半疑地让她进来说话。 「哦,那东西先拿出来验验。」听完来意,裴掌柜意兴阑珊敷衍道。 杜丹从袖里暗袋取了包纸包,在桌上摊开来。 纸包里是块皂和六根暗红的番红花柱头。 见了货,裴掌柜才稍微来精神。 他先将皂在拿手上嗅了嗅,轻搓。再让伙计取了两碗清水,一碗用来试皂,一碗则是取了一小段柱头扔进去,搅拌。 没几下,那碗泡了番红柱头的清水变成了澄黄色,越搅越红。那皂也是搓两下就起了泡,还有股淡淡花香飘散开来。 那裴掌柜见这成果,敛目稍作思量。 「嗯……这样吧,我看妳这东西还行,虽然不是顶好,不过还是能收在店铺里卖的。」他道。「妳这香花皂和番红有多少要卖?」 杜丹没答反问:「裴掌柜要收多少?」 「妳这量若不大,香花皂我能给妳一块五十钱,番红一斤二两。」裴掌柜面露无奈表示:「其实这得是量大才有给到这价,但既然妳是蒋掌柜介绍来的,头回交易,咱便卖蒋掌柜个面子,量少也给妳这价了。」 杜丹表示:「这怎幺好意思。」 裴掌柜:「姑娘妳也是福气,识得蒋掌柜。我就当做个人情了。」 杜丹:「那可使不得,我与蒋掌柜不过因缘巧合认识,非亲非故的,怎能让蒋掌柜欠下如此人情。」 裴掌柜:「姑娘不用客气,蒋掌柜愿意介绍妳来,自然也是肯帮一把。妳一个年轻姑娘出来谈买卖想来也不容易。」 杜丹连忙摇头。「没的事,咱买卖做的不多,但也懂得货好价实、你情我愿,这生意才能做得长久,」杜丹随口扯了一通。「裴掌柜这般厚待,我很是感激,但万万是不敢让您吃亏的,要不也对不起蒋掌柜的心意……真应了,回家可要被骂,哪敢再让我做事。裴掌柜就当我没来过,告辞!」 裴掌柜其实没听清楚杜丹说什幺,反正就见她连珠炮地吐了一串,又摇头晃脑、又连连做揖,最后她伸手一抓檯上验过货的纸包,人便往门口跑,一眨眼就没了影。 裴掌柜硬是愣了半晌,反应过来后急拍桌:「呆站做啥!给我追!」 伙计被吼了一嗓,不明就理,反问道:「追什幺呀?」 裴掌柜气呛。「刚才那丫头!」 伙计更不明白了。「那姑娘拿的是她自个儿带来的货呀!」 他看得很明白,知道那杜丹最后抓的是自己的东西,而非店里的货。这伙计还以为掌柜误会杜丹偷东西了。 裴掌柜气得跳起来拍伙计脑门。 「我哪会不知道她拿的是什幺!她那东西咱们还没买呀!」 「掌柜您不说了那货不是顶好,就堪堪能卖,现在她不卖咱们不正好省事。」伙计不敢揉脑袋,脸上却是疼得呲牙。 「谁说那货不是顶好!」 「您刚说的呀!」 裴掌柜被气得不轻,至于杜丹人早跑了个没影,要叫人追已经迟了。 他心想回头能不能从蒋先那探点口风,再决定要不要将杜丹手上的货弄来。 虽然刚才那价压得有些狠了,可他有信心,若非听杜丹是蒋先介绍过来,见她那行当,别家肯定同样二说不说将人轰出门。 无处卖,东西自然还得在手上放些日子。说不定到时他还能再压些价。 想想,裴掌柜情绪也稳住,转头教训起没脑袋的伙计。 「要不是你娘是我二姑,这差事哪轮得到你这二愣子!你给我多长点脑袋!」 另一头,杜丹冲出齐水商行后,直接往人群里钻。 像条滑溜小蛇左弯右拐,跑出好长一段路,知道没人追着,才停下来。 啊呸!房东介绍那不靠谱的商行! 杜丹心里来气。 南市那儿最一般、模样普通还带油味的皂果都能卖二十钱,颜色或形状特别些的便四、五十钱跑不掉。她手上香皂可是当初跟陈齐一块蹭着买的高档货,五十钱是想买根毛啊! 更别说番红。 番红只有南赤土有。整朵花只取柱头,能染、能食、能入药。一斤可是极大的量了,那姓裴的才开二两! 二两! 五十钱! 二两! 啊呸,真想糊他一脸! 杜丹对天翻了个白眼。 奸商没什幺,喜欢佔点小便宜是人之常情。但坑到这种程度,人品堪忧,她人单势薄,得优先考量自身安全,要不真想送对方一根中指问候他身体健康。 找个地方猫着左右查探,确定没人追上来。 再检查一下纸包里的货,番红柱头被截了一段,其余无损。将东西收好,杜丹继续找下一卖家。 反正认识的人推荐的也没较好,乾脆不琢磨了。 杜丹开始乱枪打鸟,有店就进。 结果进了三家,三家通通被赶出来。第四家时想着变更战术,加强夸讚了自己手上的货的品质,却又被冷嘲热讽一番。 「我们曲北商行有自个儿商队,什幺样的南货没有,妳一个年轻姑娘弄到手的还能强过咱们商队头儿?像妳这种想拿次货讹诈的货色咱可看多了,哪来就滚哪儿去,再敢上门我就不客气了!」 铺伙作势欲动手,杜丹只好麻溜闪人。 汗…… 任务艰难,再这样下去,杜丹考虑要不要先去整套衣服,把门面档次再提高些再来。 其实杜丹很懂门面对于生意的重要性,只是她出现在大翼后,先是个渔村的小乞丐,后来被卖到大户人家当下人,最后又成了到处旅行的背包客……一路上,她对穿着的讲究,不是往好了整,而是往灰朴朴不显眼的方向整。 久了,习惯了灰头土脸模样,一时没能意识过来档次落差。 再者,她在外流浪了一年多,整个人晒黑炭似的,就算花了大钱置装,别人看她肤色也会下意识把她当干粗活的。 -- 今天晚上要出门,一个礼拜后才回来,在外面码字的机会不大……大家懂的(掩面) 不过果子有努力多码出了一章存稿,预计设隔两天后礼拜六自动发布,再之后就要等俺回家惹~~下礼拜三回来!(飞吻) 狠男人小说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 七十五、游街示众 七十五、游街示众 只不过此时的杜丹还没意识到这细节── 这得牵扯到她上辈子的审美观。 她业务常得跑欧美,跟亚洲人喜白不同,欧美是有钱有闲的人才能出去渡假晒太阳,你肤色要是太苍白,肯定是整天关公司或工厂里暗无天日,假期也没得出去玩的穷酸。跟亚洲普遍觉得在家娇养得白嫩嫩才显富贵的想法正好相反。 杜丹上辈子是个天生晒不黑的,在亚洲是主流美女条件,从没为肤色犯愁过。 但她同时又受欧美审美影响深,所以也不觉得肤色黑如何,加上工作接触各种肤色的人多了,就越不把肤色当标準。导致她现在先考虑的是置装,一时忽略了自己这身肤色在当下时空背景会造成的感观。 不过好在这点小盲点暂时不会害她误判。 由于手上现银不多,与其大手笔置装,杜丹更倾向留着钱应付突发状况。反正东市大着呢,总会找到愿意理会她的店家。 她在路边又重做了番心理準备,继续挑战下一家。 东甲大街长。杜丹走着走着,就见到了传说中有着「精品店霸主」地位之一的「水丰阁」。 「珍物阁」、「水丰阁」、「齐氏商行」。 这三个名字杜丹来到京城后听了不少次,东西是不是最好不晓得,但最贵的肯定都在这三家。一般百姓都把这三家店当民间传说在聊,就是说书的,说到富家角色,也少不得讲讲角色到珍物阁、水丰阁或齐氏商行去撒银子的段子,要是没提,观众都不觉得那角色够富。足见这三家店在京里人心中地位。 见到传说中的店家,杜丹自然也要瞻仰一番。 不过她才想走近,忽然街的另一端传来异常的喧闹声。 她止住脚步,转头望去──大片人形障碍物挡住了她这矮个子的视线。她只得踮脚探头。 声源逐渐靠近,就见一匹黑色驴子缓缓从人群中走出来,驴子身上套了绳子,绳子后绑了四个人。 三男一女,男的浑身赤裸,女的剩条遮羞布。 绳子就绑在四人脖子上,看样子没扯紧,驴子走得也不快,四块「肉」,男的手遮胯下,女的手遮脸。要不是得跟着驴子走动,头大概都想埋地上去。喧闹就是见到这场面的人群发出来的,路人全对着这四人指指点点。 见到这场景,杜丹也是傻了。 其实在别的地方,杜丹也曾看过类似情况,马拖人游街什幺的,扯得一路血,比这更残暴。眼前画面人没流血,没惨叫。可这温温吞吞的速度,脚步起落,周遭人说些什幺都能听得一清二楚,比起那流血什幺的,是没伤身,但对精神的凌迟就不好估量了…… 杜丹毕竟观念与当代人不同,看这画面不觉得热闹,只觉得羞辱人得不舒服。 不过她很融入这时代,左右望望,找了个看热闹的路人靠过去询问。 「这位小哥,请问一下这是怎回事?」 东甲大街虽是京里最贵的地段,不过还是那道理。再高档的地方,都还要有人擦地做粗活,东甲大街是名街,可是这里依旧有普通摊贩,乞丐也会到这儿的食楼要饭。 毕竟富爷们比一般百姓要容易剩菜,即便容易被打被赶也得来。 被杜丹问话的这位穿着也相当普通。他先是看了下杜丹模样,眉一挑。 「还能怎样?讹子呗!」 「怎晓得是讹子呀?」 「这不简单,若是得罪了哪位大爷,给人打一顿也就差不多了,偷儿断指,要到游街,要不欺瞒主家犯了大错,要不就是讹子……」这位小哥穿得普通,但这熟捻样,应该常期混迹这儿。「这四个都是生面孔,肯定是外来的,就不知道是骗了多少银子才教人扒光衣服……」 杜丹那心一下就拔凉拔凉的。 好吧,虽然她不是骗子,但她是生面孔。要是被误会是骗子,也把她绑起来游街什幺的……稍加想像,她都有想转头回南市去的冲动。强忍镇定,她又听那哥儿们说道。 「东市这儿大爷可多了,不过这扒衣游街瞧来像钱家或范家风格。」 「大爷您给我说说呀!」 「哦,钱家是珍物阁的钱家,范家是水丰阁的范家,这两家铺子招牌大,容易教人惦记,也是事遇多烦了呗,听咱爹说,他们以前打得可狠了,有人直接给打没了,后来没往死里打了,不过打完得立人牌,立烦了就游街,大概是游烦了呗,把人衣服给扒了。」 杜丹:「……」 那小哥说到这意味深长地瞅了杜丹一眼。 「要我说,东市这儿有钱的爷儿是多,但得罪了哪个都没好果子吃,尤其是那些大铺子,精得很,找这儿还不如到别处去骗些小钱。」 杜丹汗。 还真立马被怀疑上了。 「唉呀,我就刚搬到京里,在南市杜夫子那条街上呢!听说东边这儿最热闹就想来见识见识,想不到这儿那幺多讹子!」她一脸惊讶。 听杜丹说是南市过来的,那人意味深长的表情才褪去,正色道: 「东边这儿是热闹,可想在这儿混,没点眼色规矩可不行。那些外来的想来也是没打听清楚,听哪家银子多就往哪家去了,这下也是该!」说完,他还朝四人方向啐了口唾沫,大骂:「脑子用在坏地方,让你们不要脸!活该被扒衣扒皮!」 杜丹瀑布汗。 不过嘴上她还是十分受教地谢过那位小哥教导。 游行她没兴趣往下看,可再抬头,看到前方大气漂亮的「水丰阁」招牌,想到刚才那小哥说的,心里不禁一哆嗦…… 这……是进,还不进? -- 果子不在家~~这是系统君发布的存稿 狠男人小说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 七十六、又有认识的? 七十六、又有认识的? 杜丹在水丰阁外徘徊一会儿,一方面觉得这铺子主家凶残,小命堪虞。另一方面又觉得,这铺子档次高,掌柜眼光必定不凡。自己是真材实料诚心买卖,只要对方肯听她说,她还是相当有把握成事。 犹豫一会儿,杜丹还是抱着开发新市场的精神,鼓起勇气进去了。 心里有些打鼓,但杜丹面上十分镇定。扬着笑脸,瞧来挺老实。 她一入店,铺伙们朝她瞧来的瞬间,她立即表明来意:「几位大爷好,我手上有些南货想卖,带了货给验,不知您这儿收不?」 铺伙们瞧来眼神不善,柜檯后一位中年男子瞧了她一眼,虽然蹙眉,但又多看了她一会儿后,还是发话:「什幺样的南货?给我瞧瞧。」 看来这应该是掌柜了,在他说话前,店员们没赶着对杜丹动手。在他发话后,其中一个主动上前对杜丹比了个请的动作。 「姑娘这儿走。」 杜丹心稍定。 还好还好,传说中的店家,店长水準够高。 水丰阁挺大,店里架子多,堆了不少货品。杜丹被带到边边的一木檯前,再一次将袖袋里的纸包取出来。 掌柜见到纸里那颜色略透还有明显香气的皂,以及零散着还短了一截柱头的番红花时,原本严肃的表情闪过一丝兴味。 「姑娘这是找到第几家了?」 「……实不相瞒,第六家了。」 「第六家,难道这番红没别家想要?」掌柜直接手指那朵番红。 这可是金贵货。 「只头一家验了,后面四家才到门口就被赶,我也不知道他们想不想要。」杜丹老实巴交答道。 掌柜的大概也猜得到杜丹遇了啥事,嗤笑一声。「第一家给了什幺价?」 他问得直接,完全无视谈判规矩。不过杜丹明白,他们间压根没对等谈价空间,于是也答得爽快。 「香花皂一块五十钱,番红一斤二两。」 「……」掌柜也被这精美的缺德报价给噎得无语了下。 他轻咳。 「什幺价……」嘟哝一声,他转头吩咐人端两碗清水过来。 虽然肉眼经验已经让他确定这货的品质,不过陌生买卖,该验的货、该走的流程不能省。 同样举动,皂搓出泡;水染黄。掌柜的对所见成果够满意。 「品质上等。」他放下搅拌用的棒子,沉吟一会儿道:「姑娘妳这香花皂质好,我收十二两一块,番红一钱二两,若足半斤我给二百两。妳手上香花皂若有过三十块,一块我能给妳再加一两。」 杜丹眼神瞬间就亮了。 「掌柜有眼光。」她难掩喜悦之情。 大概是看在她带来的货不错,这掌柜给了她一点笑容。 「香花皂好销,不少大户人家爱用。可这玩意儿我们水丰阁也多,妳要卖我们水丰阁可卖不了好价。」这位掌柜也不怕跟杜丹说白。 水丰阁也有自己商队,压根不缺货源,收这些零散的只算顺便。 「不过番红就少了,这玩意儿收了整山头都不晓得能不能凑出几斤,若妳手上够多,我可再给一些。」 看样子,掌柜最感兴趣的还是番红。 这价跟杜丹预想其实有些许落差。 香花皂低了,番红开了高。不过诚如这掌柜说的,他们不缺的货,价自然给不高。番红少,他便能给好价。 杜丹对这报价还是满意的。不说别的,和第一家那坑货比起来,水丰阁的掌柜妥妥的大气实在。 「水丰阁不愧盛名,就依掌柜说的价。」杜丹笑开。「不知掌柜如何称呼?」 「唤我傅掌柜便行。」 「傅掌柜,我手上有香花皂十二块,番红五两,明儿个同样时间带过来,您看行否?」 两人几句话便谈定了明天一手交钱一手交货。 虽然不到相谈甚欢,不过一来一往,杜丹觉得这傅掌柜人还是不错。于是谈完事,忍不住好奇地问上了一句: 「那个……傅掌柜,我刚进铺子前,正好看到……有头驴子拉人游街……」 傅掌柜眉一扬。 「我这也是刚到京不久,不知道这里有什幺规矩……」 这明摆的请教,傅掌柜却没了刚才的乾脆。 他摇头,冷哼一声。就在杜丹等得有些尴尬,以为这事没得问时,傅掌柜还是开了口。 「京里规矩说多不多,说少也不少,我也不知妳家里如何让妳出来做这买卖,不过事办好了就快回家去吧,少在外头走。」 「……」好吧,画风秒变。 没了买卖,傅掌柜还不如刚才路边那小哥亲切。 杜丹乖巧道了谢,麻溜闪人。 出了店,杜丹还在琢磨刚才傅掌柜的意思。 依她粗浅观察,她感觉北方女子较南方开放,不管是藏州或京城所在的户州,路上未婚女子结伴而行的还是不少,态度瞧来也颇自在。 但南方人家又相对纯朴直接,你女孩家在外头走,若看不惯要不给白眼、要不也是直接说话的多,善意恶意全写脸上。可京里就不确定了。 说不定别人嘴上不说,心里却是觉得没规矩,看妳不起…… 杜丹一时半刻也琢磨不出个所以,反正来日方长。东西说了个好价,她现在心情还是很愉快的。 时间已过晌午。 走了好长一段路,杜丹肚子也饿了。 随便找了个摊贩买了颗包子垫肚子,她继续往前走,打算走通了东甲街再打道回府。 走到一处,杜丹发现了另一家精品店霸主「珍物阁」。 她嘴上咬着包子,好奇地往内瞧。此时店里正好有个人往外走,好巧不巧,那人目光正好与街边的杜丹对上。 杜丹愣,那人也愣。 从珍物走出来的是名中年男性,头髮整理得一丝不苟,衣着精緻却不张扬。 那中年男子瞧见杜丹时,脚步一顿,两人互望了几秒。 「……杜姑娘?」 杜丹愣过后,急忙把嘴里那口包子吞下。 「……鲁管事?」 -- 果子回来了~~ 回来整理东西又混了两日,继续努力码字;d 我一件厚毛毯年初没洗就收袋子里了,这几日想着天气应该快冷了,赶紧把它送洗……毯子一放几个月,我这人真邋遢(掩面羞) 狠男人小说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 七十七、珍物阁钱家 七十七、珍物阁钱家 鲁正还以为自己眼花,可杜丹一回应就给了他回答。 真的是那奇怪的姑娘! 他堆起了笑脸,快走几步上前。 「一别个把月,杜姑娘近来可好?」 「挺好,谢谢鲁管事关心。」杜丹也笑得开心。「见到鲁管事我才给想起钱公子说过你们是京里人,也是巧了。」 两人心里都是意外。 杜丹对鲁正很有印象,当初她虽是和他的主子,那位钱公子交流得多,但鲁正一路相陪,存在感亦不弱。 至于鲁正对杜丹,更是想不记住都难。毕竟当时在水承撞了船落水,若非杜丹出手,用了那招诡怪手法将小当家救活,他都不知自己该如何回京向主家交待。 于是现下这巧遇,一个他乡遇故人;一个好比见到救命恩人,都觉惊喜。 「杜姑娘是进京玩呢?」 鲁正笑问道。 仔细看,杜丹和个把月前见到的模样差不多。小矮个,眼睛圆又大,髮型朴素,肤色深麦如一般村妇。 其实光看脸蛋,杜丹脸盘小巧,五官秀气,眼有神,是有特色且极为好认的面孔。可她造型实在太不起眼,身高又不达标,往人群中一站,立马被埋没于众人之中。不怪鲁正乍看有些不敢确定。 「嗳,刚到几日!」杜丹也笑。 「住哪个客栈呢?京里客栈掌柜大半我都识得,杜丹姑娘远来是客,鲁正可得好好招待了。」鲁正一脸亲切。他这态度,要让认识的人瞧见,可能都会以为眼前这人有什幺特别来头。 「鲁管事太客气了!」 「应该的,应该的。」鲁正态度真诚不过。「当初咱在水承走得急,没来得及谢过杜姑娘,这事一直被我搁心上,睡也睡不安稳,终于再见到杜姑娘,若有什幺需要,儘管找我说,可千万别客气。」 鲁正态度一点也不假。主子大过天,若当初杜丹救的人是他,搞不好他还不会如此激动。但她救的是钱清贵,这恩情就不可估量了。 杜丹闻言,也不直接驳了对方心意,于是半开玩笑地说:「嗳,那鲁管事可是晚了半步。」 「哦?」 「鲁管事应还记得咱们头回见面是在前湾城,我在那儿弄了些南货,今儿个来东市就是打算做笔买卖。这不刚谈成事。若是早几刻钟,我就是腆着脸也要求鲁管事帮忙指点明路呀!」 鲁正又是意外。 此时杜丹左右看看,压低了声音继续道:「不过幸好咱也不迷糊,花了两日探了价,虽然价格没谈得漂亮,也没亏了,咱初来乍到,没亏就是赚,鲁管事你说是不是这个理?」 瞧她一副小心得志的得意模样。 鲁正被她表情逗乐了。 「是这个理。」他点头。 被杜丹这幺一打哈哈,两人谈话的气氛顿时轻鬆起来。鲁正也没再追着说那些感不感谢、客不客气的话,反倒像是熟人重逢,简单闲聊几句。 不过从闲聊中,杜丹得知后面那间珍物阁就是鲁正主家的产业。 也就是说她曾见过的那位钱公子,和珍物阁的钱家,乃同一家。 * 与杜丹别过,鲁正直接往凤临饭馆去。 他进到饭馆,不用人招呼,直接往二楼走,来到一处敲了门,进了包厢。 包厢里,已经用过膳的钱清贵正在喝茶,手边一账本。 把账本带到饭桌上看,要是别人,鲁正早开骂了。可谁叫这是主子。 「五少爷。」 「鲁叔来了。」钱清贵抬头给了个笑脸,接着继续喝茶,看账。 鲁正走到钱清贵身边,跟他报告了先前交待的事项和几家铺子反应上来的问题。 钱清贵头低着,看着自己手上的账,偶尔应和几声,也不知听了多少。 但鲁正依旧说得详尽。 他很清楚,钱清贵不只有在听,还听得仔细。在钱家里,但凡有十年以上资历的掌柜、管事、小厮,可没人敢随便应付这「看似」和蔼的五少爷。更别说鲁正还是钱家土生土长的家生子。 这位五少爷的心性脾气,鲁正可是再了解不过。 花了些时间将事都说过,鲁正便熄了音,稍稍退至一旁。 过了十来个呼吸后,才听到低头看账的钱清贵回了句:「嗯,知道了。」 一个停顿后,钱清贵又继续道:「商队那让乔掌柜过去,再让钱思联繫穆头儿,那皮毛两日内不给说法,就让他来年别进京了。那四个家伙游完街回去该怎幺修理问二哥,修理完了就好菜好肉养着,钱家养他们一个冬。」 鲁正低声应下。 包厢再度熄了声,只剩下钱清贵看账、喝茶时的动作引起的琐碎杂音。 又喝口茶,将杯子放下后,钱清贵再度抬头,一脸笑意地朝鲁正望去。 「鲁叔,还有事?」 鲁正多站了一会儿没走,果然立即就引起了这位的注意。 鲁正心里略一犹豫,还是决定坦白。 「小当家可还记得前湾那位杜姑娘?方才我在街上遇见她了,与她聊了两句。」 钱清贵眼皮微挑。依旧笑脸盈盈。 鲁正知晓主子这是要他继续往下说,于是便把刚才街上遇见杜丹的经过,包括两人聊了什幺全又讲了一遍。 听完后,钱清贵表情就微妙了,还是笑,可不像刚才笑得温和,而是多了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瞧来活泼许多。 「挺好。」 这两个字是不是真挺好,鲁正其实不敢确定。 虽然他打心里觉得杜丹是救命恩人,但也知道小当家他……特别反感被人吃豆腐。 虽然当时事出紧急,但对阶层分明的现代人来说,冒犯便是冒犯。究竟杜丹举动是救命有功亦或是个登徒子,左右不是鲁正能定调。身为下人,该如何如何,其他就是操心也操心不来。 「花时间探路做买卖,还赁了屋,她这是打算在京里久待吧。」钱清贵的声音将鲁正思绪拉回。 「应是。」鲁正低头。「不过杜姑娘非本地人,是待多久亦不好说。」 「嗯,再遇见时,替我约她一聚。水承的事我还没亲自道谢呢。」钱清贵笑道。 「是。」 「行了,事别给拖久了。」 「正知道。那我便将事交待下去了。」鲁正欠身。一语双关。又与主子应和了两句,便退出了包厢。 狠男人小说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 七十八、不给吃 七十八、不给吃 隔天杜丹依约将货带到了水丰阁,十二块皂加五两番红,傅掌柜在验收后,又给加了点价,把零头填上,共给了两百六十两。 现金在身,杜丹心情相当不错。 做完交易,她人便直接回南市,做了番採买,回家找两个吃货庆祝去。 谷逍遥和申屠冺的效率挺高,才没几天,家里已经整理得有模有样,桌椅都给做出来了。 杜丹进门时,申屠冺正光着膀子,在院里对着堆木头敲敲打打。 见她回来,立即朝她漾开笑容。 杜丹被笑得小心肝一阵酥麻,咧嘴而笑。 「我回来了。」 申屠冺过来帮她拎走手上东西,摆到旁边桌上。 谷逍遥也见到她了,老兄他就在原地,朝她看了几眼权作招呼。院里两个男人依旧壁垒分明,不过在杜丹回来后,或快或慢,最后总是会往她身边靠拢。 因为她回来,就表示有东西吃了。 至少某吃货靠过去就是準备开吃。 桌子食物和昨日有些不一样,少了麵食,多了饼和甜糕。杜丹是个有生活情趣的,总爱到处找新鲜货。但不管她买了什幺,谷逍遥都是面无表情的送进嘴里嚼;申屠冺倒是吃得一脸愉快,不过从这家伙眼神,也很难判定这家伙究竟是对吃的满意,还是对身旁的人满意。 杜丹没瞒着两人,把买卖谈成了的事说了。只略过数字没提。 「我把部分香花皂和番红卖了,现在手上有了现钱,攒钱的事算没那幺急了,趁现在手头宽裕,也该把过冬的东西备足,你们有什幺需要的东西说说,我明儿上市集那儿买。」 谷逍遥瞟了她一眼。 申屠冺则立即道:「我明儿陪妳去买。」 杜丹点头应允,有人帮忙搬货能省不少力。 「我打算每人再买件冬被,再一套冬衣换洗,逍遥你常在弄药材,可有需要一些捣药的钵杵?」 听杜丹直唤自己名字,谷逍遥动作一顿。 面上还是那酷酷的模样。一会儿才迸出字。 「不用。明日我出趟门。」语毕,他像是想到什幺,又补了句:「採药。」 「可会去好几日?」 「三两日吧。」看来不太习惯与人交待行蹤,谷逍遥答话有些僵。 不过愿意回话,已经是相当进步了。 杜丹记下了这事,继续找话跟两人聊。 问了两人衣服喜欢什幺颜色。申屠冺没意见,谷逍遥则是偏好全白或浅色系。 大抵今日心情还算不错,谷大侠多解释了两句:白色沾染上什幺东西才好辨认。 「你们有没有什幺爱吃的?那灶再过两日应该也能用了,等逍遥回来后我做顿饭吧。往后若行的话,我就尽量煮。天天买外头也不是回事。」 「妳会做菜?」谷逍遥抬眼,表情很意外。 不怪他会有这反应,打他认识杜丹起,杜丹就一直是个「外食族」。在百草堂照顾「谭似」时,明明能借灶,她却是天天窝窝头、大饼、白麵的换着买。接着赶路,路上她就顾着啃饼,反而是申屠冺偶尔会猎些小动物烤了加菜。 从头到尾,杜丹除了买,还是买,完全不像是会过日子的。 厨艺遭受怀疑,杜丹只是嘿嘿笑两声。 「放心,我之前在大户人家做事时,跟一位掌厨的大妈学过,吃不死人的。」 谷逍遥挑眉,也没说信不信。 就在此时,大门方向突然传来拍门的声音。 三人顿时全转头望去。 「有没有人在呀?」拍门不够,跟着又喊上了。 杜丹一脸奇怪地站起身。 打他们搬到这儿后,还没跟邻居有过交流,这上门是要找谁? 「来啦!」心里奇怪,但她嘴上还是应了,快步往大门走。 门开,外头站的是个约二十来岁的男子,脸蛋从未瞧过。杜丹心里疑惑,正打算开口询问,眼角余光就发现男子后头还站了另一个人。 「鲁管事?」杜丹惊讶。 「杜姑娘。」鲁正微笑颔首。 「鲁管事怎幺……」 「昨日我回去跟公子提了遇见杜姑娘的事,公子想请杜姑娘吃顿饭,当面给杜姑娘道谢,便差我来找。」 「钱公子太客气了。」杜姑娘心里叹服,自己昨儿只说了住南市附近,今天人就能找上门,地头蛇的能力可真不是盖的。 「应该的,不知杜姑娘明儿有没有空?」 「我明日要出门办置些东西……」 「那后日如何?」 杜丹顿了下,而后点头。「行。」 鲁正笑道:「那后日巳时我让人来接杜姑娘。」 「麻烦鲁管事了。」杜丹连忙客套道。 「不麻烦,不麻烦。」鲁正笑着,又转头从旁人手上接过一木盒。「这是金实,咱们商队刚送回京的,挺甜,杜姑娘嚐嚐。」 「这怎使得──」 「小小心意,杜姑娘莫是认为金实寒碜?」 杜丹急忙否认,你来我往两句,不得不接下了木盒。 鲁正告辞后,杜丹回头返回院里。 两个男人就瞧着她一步步回到桌边,放下手上那盒玩意儿。 「嗳,人家送的,吃吧。」 两个男人不为所动,申屠冺甚至挑高一眉。 「怎幺?」杜丹不明所以。「这玩意儿南也有,你吃过吧?」 金实,乃柑的一种。鲁正送来的金实每个莫约拳头大,皮薄汁多,在大翼相当少见,属金贵货。 申屠冺嗯了声。 反而是谷逍遥先问:「刚才门外那人,是水承让妳救了那个?」 「是他家公子。」杜丹摇头。 谷逍遥冷哼一声。「从水承找到京,可真有心。」 杜丹不懂这家伙又在发哪门病。 「唔……是昨儿在东市碰巧遇见的,我都忘了那位钱公子和鲁管事是京里人了。」她解释。 申屠冺认真听着两人对话。 他不像谷逍遥见证杜丹救人现场,鲁正的出现让他满腹疑惑,带点警戒。 谷逍遥没再回话,已经吃饱的他直接起身走人。似乎对桌上金实没半点兴趣。 杜丹只好招呼申屠冺吃水果。不过谷某人在走后没多久,又折返回来,把杜丹手中那颗抢了,再抓一把金实,接着把木盒往申屠冺方向推。 「他吃就行。」 杜丹满头黑线。 「为啥?」 「妳体寒,别吃。」 「……」 申屠冺眉一扬,麻利地将木盒拉到自己身前。 「……」杜丹觉得自己受到两个吃货联合打压。 -- 不好意思又拖了好几日才更。 每次晚更果子心里都犹豫要不要跟大家说一声,可又不知道该说什幺,会迟更要不是忙,要不就是状况不好,或头痛眼痛各种毛病发作之类……老是跟大家说这些我觉得挺怪orz 所以果子现在就都固定设定早上八点更新,若八点没更的话当天就不会更了,大家便别等。 再来给等吃大餐的朋友们预告一下,过几章会上肉。(大概八十初吧) 我评估一下肉量和用字,若过了一个程度,依法三夫可能就要改成限制级了。若改的话,就是点进来时会多个询问满十八岁了没的选项,其它无影响。 狠男人小说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 七十九、赴宴 七十九、赴宴 隔天谷逍遥一早就消失,杜丹和申屠冺依计划出门去办置。 买了冬衣和冬被,先前杜丹明明不怕冷,但自从来到北边后,她有身子越来越虚的感觉。 为此她狠下心,买了几块皮毛,让人帮忙做袄。 又一日,準巳时,一辆马车来到家门前。和申屠冺交待一声,她便随着那日和鲁正过来的那男子上了马车。 马车驶到目的地停下,杜丹跳下车,抬头看见刻了「凤临饭馆」抹了金漆的招牌。 她让人领着,直接上了二楼。来到一包厢前,包厢外站了个小厮打扮的男子。 「这位是杜姑娘。」领路的人跟门口小厮交待道。 「公子已经等着了,杜姑娘请。」 包厢外那人替杜丹开了门,杜丹道声谢后,往内走。 暗红的木材,暗红的房。 一抹妖紫衬着白玉无瑕的美人,美人闻声抬头,灿然一笑。 「杜姑娘,别来无恙。」 美人一笑,如春临百花齐放。静看精緻如玉雕琢的脸蛋,被那红脣、紫色锦衣衬得妖豔异常。 眼前画面教杜丹心猛一跳,一股酥麻的感觉急窜而过。 这张脸蛋可真不得了…… 「钱公子,近来可好?」杜丹扬起笑容,走向前去。 钱清贵起身迎了迎。「能再见救命恩人,钱某可是再好不过。」 「钱公子可折煞我了」杜丹笑道。 「杜姑娘还是这般客套。」钱清贵也笑。 杜丹和钱清贵都是健谈之人,加上曾经相处过,几句话便热络了场面。 主角已到,钱清贵让人準备上菜,便与杜丹一同落座。 「杜姑娘何时来京的?」 「十日前。」 「我听鲁叔说妳在南市那儿赁了屋,可是要在京里久住?」 「确是有此打算。」杜丹点头承认。 「有什幺需要杜姑娘可得与我说,钱某没什幺本事,可好歹在京里住得久,地方熟,识得的人也多。」 杜丹笑道:「那杜丹就不客气了,若有需要,肯定上门请钱公子帮忙。」 「这话我记下了,杜姑娘可得说话算话。」 趁着菜上桌前,两人继续寒喧。 之前在水承时,钱清贵是健谈,可谈话有些云里雾里,像依着心情胡来,不着调。现在则热络许多,正经是个面对救命恩人时该有的态度。 虽然曾有过接触,但双方对彼此的认知都薄弱得紧,杜丹只知道钱清贵是商家子弟,住京里。钱清贵对杜丹就更摸不着头绪了,当初在前湾城初见,以为她是海边人家。后来到水承又遇上,知晓她要往月牙山去,看出她只身行走在外,如今人都走到京里来了,却还是不知道她是什幺来路。 如今在京里相聚,不止钱清贵热络,杜丹也端正了态度。毕竟来到人家地盘,杜姑娘还想着日后说不定有需要麻烦人家的地方,可不能像先前那般玩笑应付。 菜一道道上了,炒鲜蔬、炙羊肉、香酥烤鸭……油亮辛香,道道都是功夫菜。 杜丹到大翼后,吃来吃去都是些家常或地方特色吃食,许久没吃这种功夫料理了,眼前菜色瞧得她眼神发亮。 挟了块烤鸭,入口咔嗞一声,皮酥脆,肉软嫩。 杜丹幸福得瞇了眼。「好吃!」 钱清贵微笑。「方厨子功夫不俗,若合杜姑娘胃口便多吃些。」 「何止合胃口,这功夫绝了。」杜丹瞇眼,嚼得满足。 美食在前,就是该认真享受,杜丹敞开肚皮吃。钱清贵还是头回见到这般能吃……或者说,在他面前这般不顾形象吃的姑娘,一时有些怔愣。 杜丹发现同桌另一人动筷异常缓慢,不解地丢去眼神。 「钱公子可是没胃口?」 「胃口好着呢。」 这就叫胃口好,那她岂不是大胃王了……还有家里那两只,恐怕是大食怪…… 岔掉的思绪瞬间就被拉回。 略一寻思,杜丹想,这些大商人家里,女人家大概都是小鸟胃,或许餐桌规矩也多……想到餐桌规矩,就不得不想起东方穆谨。 当初在蒋府时,那位少爷可没有少教她礼。 大翼贵族食仪可是一套一套又一套的,什幺东西该放哪,拿什幺器皿,用什幺动作吃,如何配合同桌吃饭速度…… 不择手、毋搏饭、毋放饭、毋流歌、毋咤食、毋齧骨……一项又一项的餐桌礼仪,只要和二十一世纪差不多的,杜丹基本没问题。在用餐仪态上绝不会有差错。 但大翼贵族中那种,得配合主、宾,吃什幺、吃多少都有讲究的「礼」就让她痛苦了。 也不是办不到,只是非必要,杜丹更喜欢好好享受美食。 何况她现在就一身布衣的普通百姓,硬要守那食仪,摆高门作态也奇怪。 思绪一转,她乾脆半是玩笑地向钱清贵告了声罪。 「我一粗人,食量不小,钱公子可别被吓着了。」 钱清贵失笑。「杜姑娘说笑,若连顿饱饭都办置不好,某可没脸唤妳一声恩人。」 杜丹想想也没错,商户和贵族毕竟不同。宾客吃得越尽兴,主人家应该觉得高兴才是。于是她又放开吃了。 态度是热络,但钱清贵似乎天生就有股慵懒的气质,举手投足都带了股漫不经心,美目流转间透着些许迷濛。 饭吃到一半,目光扫过对面因吃饭而低下头的某人眼上那对长得像两把小扇的眼睫毛,杜丹咬着羊肉,脑中忽然闪过一道灵光。 啊! 她想起为什幺之前在水承时一度觉得钱清贵有些眼熟了! 那瞬间的灵光直接把杜丹拉回她还是李丽的时候。 她记得某一年的秋天她到法国出差,在地铁站看到一张平面广告。 广告中的模特儿画了个大浓妆,长捲髮,大红脣,睫毛又浓又翘。而画面中那将一根手指压在下脣、眼神迷濛的美人,却是裸露着上身,大剌剌地露出「她」平坦的胸膛。 是的,广告中的美女,其实是位男性模特儿。 那股冲突的美感非常吸睛,杜丹早就忘了那海报是什幺名堂,但那模特儿的样貌却深深印在她脑海中,久久不忘。 钱清贵丽质天生,挺拔身型搭了张雌雄莫辨的脸蛋,爱笑,动作却老慢条斯理,老像刚睡醒般,带着股慵懒醉人风情。 在他身上,杜丹感受到与记忆中那位海报里的男模特儿相似的冲突美感,同样的教人过目难忘。 终于解了心中一疑惑,虽然只是许久前没由来闪过的一念头,但找到答案的杜丹心情顿时乐极,不小心就咧嘴笑开来。 狠男人小说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 八十、徵询意见 八十、徵询意见 「杜姑娘?」由于杜丹突然对着他笑,钱清贵稍扬眉,丢去询问。 「不……」杜丹赶忙回神。「我刚突然想通了一件事。」 「什幺事让杜姑娘如此高兴?」 呃,这事没法解释,杜丹只好临时瞎掰。 「我前两日卖了些皂和番红,那价比我在南那儿多了十来倍,照理来说应该是赚,可我算算从南到京得花的盘缠旅费,再想若中途有了什幺差错让货给糊了坏了,就算单算货价是赚,但这买卖还是得亏。」 钱清贵表情略有意外,问道:「为何?」 「没道理。我当初买了皂和番红是做转卖準备,可毕竟只是顺带,不是正经做生意,中途我就当游山玩水,去哪儿都还没个準,盘缠本就不该算进皂和番红的买卖成本里。」 钱清贵表情先是意外,听完则笑了出来。 大概是没料到杜丹脑里想的会是这种细节。 「杜姑娘所思甚是有趣。」 杜丹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就是突然想通了这事,让钱公子见笑。」 「杜姑娘是走商?」 「不是。但我对商有兴趣,也曾做过些小买卖。不瞒钱公子,我来京也是想着这儿人多,人多便是子多,这地方适合做生意。」 钱清贵目光闪动。 杜丹这话可有深度了。若她之前只是把他当萍水相逢的临时游伴,现在这话就是在交底的同时顺道释放一些讯息。 若不是看着这张脸,钱清贵都要以为这里坐的是哪边来的大商,谈话这般老练。 「若是生意,某倒也能帮忙参详一二,不知杜姑娘打算做哪门生意?」 「还没决定呢,我到京不久,还不清楚这儿人喜欢什幺,有什幺规矩。」毕竟还没那幺深交情,杜丹也不能上来就立马抱大腿求帮助。况且她确实还没摸清京里情况,没头没脑地求教可不行。 杜丹道:「不过这几日我在京里走动,倒也有些收获,不知钱公子愿不愿意一听,瞧瞧有无错处。」 「杜姑娘请讲。」 杜丹略作沉吟,理理思路。 「我走的地方不多,大多还是在南市,城南有几家学堂,听说几个氏族的族学也在那儿,故我瞧南市卖文房四宝的商铺比其他地方多些。」 钱清贵点头。 杜丹继续道:「而学堂多,表示在那儿走动的人都有一定家底。或许不富,可子儿也不会缺的,就算是家里穷的,送孩子上学堂至少也表示了愿意在孩子身上花钱的态度。故我想,南市虽然不若东甲街这边那幺多高档商舖、食楼,却也是城里极好做生意的地方了。」 白话讲,杜丹认为南市消费潜力高。 虽然东甲街这边高档店家多,但却也不好进来。古代的流行和权位是挂勾的,你想做高端生意,首先得要有让人认可的地位身分。退而求其次,来这儿摆摊做小生意好了,位置却也都让当地的老人占了。 相较下,南市的「热点」舖子不多,进场门槛相对容易,又有消费潜力,依杜丹一个外地人又没后台的情况,想白手起家,南市是个非常好的入门选项。 她斟酌着话,把这意思大概表达了。 随着她越说越多,钱清贵表情略动。 杜丹所提到观点,对啣着金汤匙出生的钱五公子来说相当新鲜。 毕竟钱家家大业大,走得向来就是高端生意,别说一、两家舖子,买下整条街亦非难事。对他们而言,杜丹需要考虑的问题压根不存在。 但略一思考,他也不得不承认杜丹说的确实有道理。她清楚自己本身条件,知道如何找到对自己有利的路子。 由于杜丹年纪摆在那儿,钱公子不知道她内芯特别之处,自然往杜丹是天生对商事敏锐上去想。 这绝对是个从商的好料子! 「那幺杜姑娘认为,在南市做什幺生意好?」钱清贵问。 这问题问得好。虽然杜丹是以书院、学子做为切入点,认为该处消费潜力高,但文房四宝等用品在这时代就是高端货,製笔製墨等师傅都已经让人包养,若杜丹想做这类生意绝对是不现实的。 钱清贵也是这幺思考,心里好奇若杜丹想做文房四宝这类的生意,该如何处理货源等问题。 谁知杜姑娘给了个风马牛不相及的答案: 「这边还是做吃食好。」 钱清贵稍愣。杜丹接着给出解释。 「纸墨笔砚这些东西马虎不得,我一没书香背景,二亦没能力去聘请那些老师傅,就算勉强做了顶多糊口,却得出大力,划不来。」好歹被东方穆谨带在身旁手把手教了许久,杜丹很清楚这些文人圈的对文具有多龟毛,你做低端了没利润,做高端她没家世背景又是个硬伤,到时被人找碴挑错可是相当危险的事。 再来杂货商铺其实也是个选项。 只是她本金不多,暂时弄不来自己的商队,护镖的门路她又不熟。虽然能先从小规模的简单物品卖起,但既然没什特色,消费者大多会找熟识的店家。硬要从中搞一些噱头促销抢客当然也行,可初来乍到,这种同质性的抢客容易与人结怨,在发展初期,杜丹自是先不考虑。 算来算去,卖吃的还是最容易整,门槛低,麻烦少,只要有些特色,口味不差,总会有人捧场。就算没做起来,杜丹也赔得起,评估下来是最稳妥的起步方式了。 钱清贵听她侃侃而谈,唇边噙着笑。 每到杜丹说完一段,他才会问上一两句,杜丹一一答了。 最后钱清贵沉吟。 「某认为杜姑娘所说的确是可行。」 和个来路不明的姑娘谈要不要摆摊卖吃食,这对钱清贵来说也是个奇特经验了,可他瞧来还挺认真应对。 「只是这吃食京里卖得也多,杜姑娘打算做些什幺?」 「我以前在兰江大户人家里做事,和厨房大妈学过几手。兰江那儿吃的和京里还是有些不同,可吃不吃得惯这事不好说,得试试才能知道卖不卖得。」她说得保守。 「这生意确实没保证肯定赚的,杜姑娘有心,若在吃食口味上捉摸不準,钱某愿意帮忙出些意见。」 杜丹一喜。「那我就先谢过钱公子了。」 钱清贵微笑。「其实我早想说了,既然我与杜姑娘有缘,又让杜姑娘救了一命,不如就占些便宜,唤杜姑娘一声妹子,杜姑娘别觉得我唐突。」 狠男人小说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 八十一、下药 八十一、下药 不如就占些便宜,唤杜姑娘一声妹子,杜姑娘别觉得我唐突。」 这话教杜丹惊了下,急忙道:「钱公子瞧得起杜丹,是杜丹祖上烧高香了。」瞧钱清贵笑盈盈地望过来,她一顿,扬起略显羞涩的笑容。「那我就占便宜唤一声钱大哥了。」 「我瞧咱们就别再客套了。」钱清贵笑。 「嗳,钱大哥爽快!」 能唤钱清贵一声大哥,杜丹绝对是占了大便宜。在这时代,即便救命有功,也要人家愿意认。不管有恩与否,上位者愿意折节下交,又是另一层面的赏赐。 杜丹对这事看得透,于是态度挺清楚:有功莫念,有赏谢恩。她态度就是如此了。 这顿饭吃得还是挺愉快。 今日本就抱着培养交情的目的来的,收获意外丰硕,杜丹相当开心。 让人将剩菜全撒了,换上热茶、温酒,钱清贵举杯向杜丹。 「这杯我敬杜妹子,祝贺妳来京。」钱清贵笑盈盈地瞧来妩媚。「往后有什幺事,儘管找钱大哥。」 杜丹也替自己斟上一杯,应和两句,一口饮尽。 温热的液体进入喉咙,温润香甜的口感中带点辛辣,是有一定酒精浓度的果酒。 钱清贵瞧她乾杯,脸上笑容加深几分。同样将杯中剩余液体清空。 桌上有些金实,前天鲁正送过去给杜丹的那盒被两个大男人分赃了。她只来得及剥了两块皮,肉却是一瓣都还没嚐上。今天又见到圆圆滚滚的金实,馋虫便上来了,配着果酒、热茶,一连吃了两颗。 宾主尽欢,吃饱喝足说了不少话,看时间差不多,已经待得够久,杜丹便主动提起告辞,而后依原马车,让人送了回去。 就在杜丹离开后,钱清贵走到窗边,见载着她的那辆马车驶走。 一会儿,包厢的门被敲响,一道人影进了门。 「少爷,送杜姑娘上车了。」是刚才门边守着的二才。 「瞧见了。」钱清贵懒懒道。 语毕他离开窗边,二才往前靠,替他收拾起桌面。 「少爷,这些果酒是要……」 「全倒了。」 二才嚥嚥口水。「这可是好酒呀……」 钱清贵抬眸,似笑非笑道:「要不全赏你了。」 「还是倒了吧。」二才立马正色道。可才说完,不住再问:「少爷那药可真有如此奇效?」 「我也挺好奇,要不你试试?」 二才嘿笑两声,连说两句不敢,急忙把酒水端走处理了。 钱清贵笑容敛去,逕自倒了杯茶喝。 少了人,包厢内温度似乎低了些许。 钱清贵捧着茶看向窗外,远处云层压得低,天色略浊,瞧起来应是快降雪。 鲁正不愧是看着某人长大的老经验,担心果然成真。 虽然杜丹救了钱清贵一命,可钱公子是什幺脾性?知道杜丹轻薄了自己,小心眼的家伙心里可是把帐记住了。先前找不到人便罢,如今人送上门,某人不可能不给自己出气。 可,杜丹也是妙人。 钱清贵不否认觉得她挺有趣,加上救命是事实,他心里也还在拿捏该如何整。 刚才掺酒里的药粉奇特,可虚人气血,乱人精神。不过药效不长,只有一日。毒发时会产生幻觉,若出了门,小则胡言乱语,大到如何就不好说,可因而丢脸面是肯定的。 不过他已吩咐人盯着,不管如何,定保她性命无虞。 就这样吧。先让她出丑难堪段时日,瞧她是何反应,再考虑要不要就此揭过她轻薄了自己这事。 想起那鬼灵精的家伙可能在大街上做什幺糗事,钱某人顿时扬脣漾开浅浅的笑容。 与此同时,马车上吃饱喝足的杜丹挺高兴地看着窗外景色。 今日收获丰富,与钱清贵搭上线,能为她日后计划省不少事,乃大喜事。 虽然不见得一定得麻烦他帮忙,可有人脉和没人脉,底气差多了。先前她在自己做生意和找工作之间犹豫摆荡,就是担心遇事了自己没后台摆平不来。 如今心安,回家后她可以将做生意这事落实下来了。 心情挺好的她看着外头景色飞掠,没一会儿,车便驶出城东,接近城南。 天空云层厚重,杜丹靠在窗边,忽然一阵冷风,让她打了个寒颤。 体内还有着刚才喝了果酒残存的热度,冷不迭地打了个寒颤后,体内那残存的热度似乎瞬间全被驱光,她开始感到浑身发冷,过了几十个呼吸,身体才缓过来。 她抖了两抖,心想这温度又降了。还好昨儿已经买了厚棉被。 马车很快就来到南市,再驶一段路,便将杜丹送到了家门口。 她向赶车的大爷道了声谢,推开家门,院里空蕩蕩的。她想着申屠冺大概是出门找吃的去了,今日她没先替他张罗,再者,日后他总得出门走动,让他自己出门走走与人交流乃必要。 杜丹回房换了件旧衣,再度回院子整理起东西。 灶和流理檯什幺的厨房设备申屠冺已经全给弄出来了,昨天他们上市场时还买了些锅碗瓢盆等工具。杜丹不是大厨,但自认做的菜还不错,常年在各国飞来飞去,她对于不少地方的特色料理都有涉猎,她会想做吃的,也是想着自己脑中菜单多。 再者,每个人心里多少都有些料理梦。 不管是喜欢咖啡香气想开咖啡厅或想是想去卖薯条、炸鸡排的。杜丹曾经在被工作压得喘不过气时,也想过乾脆抛下一切,到山里去开间小民宿做个自给自足的自然农夫,或是在闹区中的巷弄内找个小店面弄点温馨家庭式料理。 事不如愿,她最后还是没能抛开工作,心里的那一点小梦想终究只是梦想。 如今有机会实践上辈子的想念,心里可是说不出的来劲。 啧啧啧……该弄什幺卖好? 杜丹一边整理锅碗瓢盆,脑中一边筛选菜单。 京里人口味似乎偏鹹又嗜甜,一般街上摊贩卖的吃食口味也偏单一,要如糖糕或其他甜食,以糖为基调。要不就是酱菜、腌肉等可以保存较久的食物。 再来就是没什幺滋味的大饼了。如今天钱清贵招待杜丹的油盐糖等在现代都属金贵的调味料齐俱的菜色,杜丹也是难得吃上。 这多少也说明现代人对吃食价值的看法。 寡淡无滋味或卖相自然的在杜丹上辈子还能打着健康自然旗帜卖高价,在这里反而成了平民代名词,不可能拉高卖价。 想着想着,申屠冺也回来了。 狠男人小说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 八十二、发作 八十二、发作 高大黝黑的男子见到杜丹,冷然的面容瞬间拉开笑意。 「回啦。」 「嗯。」一身深灰色衣料的男子走到杜丹身边。杜丹抬头看了他一眼,这身衣服是昨日新买的,颜色不怎样,但架不住人身材挺拔样貌好,穿起来是模是样。 申屠冺来到她身边后顺手抓了张凳子。「要刷洗?」看来是準备帮忙。 「拿边上那块布,帮我把洗过的东西都擦乾。」 申屠冺伸手拉了下杜丹身前的木盆。「水凉,我来洗。妳擦。」 「好。」杜丹也不矫情,麻利换手。 边做事,杜丹先是问了申屠冺有无吃饭等日常嘘寒问暖,申屠冺果然是出去找吃的,吃完又在外头逛了许久,认认周遭环境。说了些家常后,杜丹接着聊起与钱清贵搭上线的事。 虽然还说不上有多大交情,可线是牵起来了。听她说钱清贵喊她妹子,申屠冺眉扬了扬,还不及发表意见,杜丹便兴匆匆地继续往下讲,把她的卖吃食计划构想提出来,要申屠冺明儿陪她上市场找食材。 申屠冺立即答应下来,话题便在吃上头越奔越远,杜丹直接把他当成了参考样本提问,从对甜盐辣的口味到菜色偏好不断询问。 申屠冺对吃并不讲究,问了半天也问不出个有参考价值的样本,唯一得到的资讯是南赤土当地料理香料用得比大翼多许多,但申屠冺对京里吃食也没吃不惯的问题。 遇上不讲究的说什幺细节全是白搭,杜丹也就跳过这项,改与他讨论南市的商家分布。 这会儿倒是展现出申屠冺的记性与观察力,整个市场哪个角落卖什幺东西,哪家的生意好,哪家掌柜性子如何……但凡接触过的,申屠冺记得仔细。 两人讨论起市场几个空铺子及空地,附近环境如何云云,时间便在讨论声中一点一滴过去了。 日落,掌灯,灯熄,夜深人静。 躺床上的杜丹套了三件单衣,边打颤,用厚被子将自己捲成蛹状。 傍晚后,天空降下初雪了。 这对越发怕冷的杜丹来说简直就是地狱般的考验,层层布料和棉被把她勒得活动困难,却暖和不了多少。她在这种边不断打颤的状态下坚持许久,等到被窝加温,才昏沉沉睡去。 天上不见星辰。 屋外温度持续降低,院里不见虫鸣,只有附近轻风吹抚着枝叶杂草的微弱声音。 除了同鹅毛般不断飘落的雪花,院里的一切就和平时一般无二。 夜半,睡得香沉的杜丹,就在这如常的情况下,忽然打了个颤。 颤抖没唤醒她,只是让那一对黛眉不由自主地往中间靠拢,拧成小山。 床上长条状的蛹状物亦在颤动后微微蜷缩,欲取暖。 床上的人依旧紧闭眼,蹙着眉,如同作了不好的梦境。身体越绷越紧,要不是厚重的棉被阻挠,恐怕已经蜷成虾米状。 忽地,厚被底下的身躯开始颤抖了。 颤抖急又重。杜丹表情越发不适,随即在难受中醒了过来。 袭上脑门的头一个感觉就是:冷…… 好冷! 她止不住发颤,咬紧了牙,抵抗从身体里扩散开的强烈寒意。 半睡半醒间,一抖就是半刻钟。每当感到冷意消褪,还来不及鬆懈,寒意又会重新笼罩,继续抖。 被这幺一番折磨,当身子终于不再颤抖时,杜丹已经脱力,且精神疲惫。她就这幺维持着同一姿势,进入一种脑袋全然空白的呆愣状态。 待脑子能运转后,她第一个想法是起身再找件衣服套上,却无力起身。 想就这幺睡回去,结果躺着躺着,又发现不太对劲……身体开始热了。 由发寒到温暖,再从暖和到发热,全挤在一个时辰内发生。 杜丹直觉会不会是发烧了?她曾经发烧也有过这幺忽冷忽热的情况。 但随着时间流逝,那热变成了烫,却不烫脑袋,而是伴随着一点从体内涌出的酥麻,带点痒。 那酥麻像个黑洞,一波波袭上后,紧接着是一股空虚,四肢发软,下腹却酥酥痒痒…… 直到感觉下体有液体流出,已经烧红了脸的杜丹可以肯定,这绝不是发烧! 说是发骚还差不多! 到底怎幺回事?! 体温已经高到在被窝里蠕动的杜丹不明所以,可好歹孩子都曾生过两个,对身体的情慾反应,她是再熟悉不过。 但熟归熟,却不能解释自己为什幺会突然……想要。 下体胀痛,四肢痠麻,还全身发烫……现下身体的反应,分明就是情慾高涨时会有的情况。 杜丹蜷着身体,有意识地用下体蹭着床被,想藉此舒缓突如其来的悸动。 可谁知,越蹭,身体越热,非但没有缓解,四肢的痠痛加剧,下方小口不断收缩出水,伴随着一股尖锐却不知从何而来的刺痛由那酥痒的部位扩散开来,胸口却又是空虚的钝缩,难以喘息。 不过盏茶时间,杜丹已经被汹涌的情慾给折磨得几乎抓狂。 是的,不只是男人。女人慾望得不到缓解同样难受。 尤其杜丹现在处在「病发」状态,症状更是强烈凶猛,她再度忽冷忽热又痛又痠又麻又痒又空虚……被折磨得在床上想蠕动又提不上力,想缓解却心有余力不足,只能感受到体内的空虚与刺痛越发强烈。 那种难受就同毒瘾发作般,身体感官失控,夹杂着强烈的渴望,又因不可得而让人气愤疯狂,迫切地想发洩。 杜丹被折磨得多想乾脆一头撞晕省事。 好不容易,她靠着虚弱的蠕动,蠕着蠕着终于从被窝里钻了出来,披头散髮脸颊酡红像个疯婆子似。 冰冷的空气刺激着她的皮肤,可体内的热度异样教她更难受。 她已经顾不上冷,慌乱地踩上鞋子,踉跄地冲出房间。 院里,地上零星覆了层薄薄白雪。杜丹不管不顾,直接穿过院子,冲到了西厢房门前。 -- 最近变天,果子气管和皮肤都过敏严重,长疹子又破皮,一块刚好破在眼皮上。每当季节转变(不管变冷或变热)时这种情况都要发作个几次,真难受twt……请大家都要好好照顾身体。 然后这进度大家应该也知道下一章会发生什幺事了吧……嘿嘿嘿……如果果子说要让大家都猜不中会不会被打?(哈哈哈哈~~逃跑~~) 狠男人小说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 八十三、拱拱抓抓挤挤 八十三、拱拱抓抓挤挤 脑袋觉得自己努力狂奔过来了,事实上,她的姿势跟连滚带爬差不了多少。 鞋上沾了泥土和雪水,短短一段路就让她像是跑完全程马拉松,西厢房的门彷彿是终点线。她脑袋有些缺氧,残存的理智知道该喊两声,敲个门,身体却是直接撞门板上去。 砰地一声。 没落锁的门应声撞开。她脚绊上门槛,以五体朝地的豪迈姿态破门而入。 怎幺没锁门! 依稀意识到自己就要和地板来个亲密接触,但几乎快停摆的脑袋却还在处理门怎幺没锁的问题。 就在身体快碰到地板时,忽然一股拉力。她被人从背后一捞,解除了趴地危机。 是申屠冺! 「小心。」听见动静醒来的申屠冺,身上只套了件薄薄单衣。杜丹被他从背后一捞,直接就被捞进他怀里。 「唔……」大概是习武之人气血旺盛,即便申屠冺只穿件薄薄单衣,身体亦是暖烘烘的。杜丹一靠近他身体,就像巧克力遇热源般融化了,直接瘫在他怀中,舒服得发出轻浅呻吟。 本来还奇怪杜丹怎幺突然跑到他房间的申屠冺,在捞到她的下一秒,立即闻到她身上传来一股淡淡的馨香。接着听到她像小猫般的嘤咛,动作跟着一顿。 药味? 曾经,在谭似还躺在百草堂一处小院里动也不动时,谷逍遥向杜丹说过申屠冺是娈奴一事。 这事虽然不完全正确,但申屠冺身上积有大量春毒确是千真万确。只不过朝他下手的不是别人,而是他的养父兼师父。后来那家伙被他亲手掐断脖子,可他也在搏命中差点丢了小命。 真的,只差一点。 要不是后来被这小不点捡走,知道自己处境安全,终于能放心封了丹田经脉逼毒,他也不确定自己现在究竟是死是活。甚至半生不死的成为废人。 因为对春毒之苦深有体验,加上南赤土当地植物种类丰饶,使毒的门派不少,申屠冺轻鬆就能看出杜丹是处在「毒发」状态。 他不由得拧紧眉。 谁朝她下药? 申屠冺一脸凝重,杜丹却是像只饿疯了的小猫,在他怀里不断拱动,上下其手。 杜丹小手抚摸着那结实的腰腹和隆起的厚实胸膛,脸蛋不断在上头磨蹭。虽然警戒她的异常,可申屠冺没拒绝她的「胡来」,反而一手圈住她的身子,防止这绵软模样的人儿会再摔倒。 此时的杜丹可以说连稍早残存的一丝理智都罢工了,在申屠冺将她圈入怀中后,属于男性特有的肌肤混着单衣布料的味道窜入鼻间,宛如迷幻药,她脑袋直接进入空白状态。 体内的刺痛在叫嚣,她如溺水之人,抓紧了身前的救命浮木。 想要…… 空虚已经要逼疯她,她任凭本能,又拱又蹭后,扒起了某人衣服。 飞来豔福,却是有特殊原因,申屠冺淡定地承受被吃豆腐的事实,在被动地遭扒衣服的空档,伸手放在杜丹肩膀,轻晃几下。 「丹儿。」 他试着叫唤。 那急色的家伙被他晃了几下后,抬起了溼润的双眸。 好不容易对了焦,熟悉的俊脸映入眼帘。她短暂回神。 「……小冺。」杜丹脸颊酡红,气息不稳。 听到回应,证明这小家伙还有意识,是主动找到他房里,申屠冺心情大好。 开口说话后,杜丹脑袋也反应过来了。看到自己手上紧揪着某人衣服,底下已经露出大片肉色胸膛,她脸上闪过一丝羞赧,但随即豁出去。 「小冺,我想要……」她揪着他的衣服,直勾勾地望着他。 申屠冺求之不得。 试过反应,察看过她的气色,可以肯定她中的药只是催情,并不致命后,他直接将她打横一抱,往床边走。 杜丹又拱又摸,在他怀中不断钻动。申屠冺动作有些僵,虽然上回是自己霸王硬上弓,但那几乎是为了活命的本能行动。之后自己频频露骨的示好是一回事,可事实上他对「正常的」男欢女爱的经验可说等于零,瞬间,他忽然担心若她不满意怎幺办? 毕竟他曾经的经历并不正常,他很可能会弄痛她。 箭在弦上了,申屠某人当然不可能临阵退缩。 他小心翼翼地将她放上床,几乎同时,他倒抽口气。 已经扒掉他上衣的小色女右手一捉,直接握住了他衣料下已然昂扬的男根。 熟女丹是吃素很久了,不过曾经的丰富经验让她不可能傻等着对方行动,男人是感官动物,有魅力的女人懂得如何主动出击引诱。婚姻生活多年,就算现在脑袋一团浆糊,可床笫情趣就和游泳一样,学过了,身体便不会忘。 她自然地做出动作。 进行到这儿,申屠冺脑中顾虑全抛脑后去了,他循着本能依样画葫芦,解开了杜丹一层又一层的衣服。 当那对饱满的白兔映入眼帘时,他直接低头,含住了那抹缨红,吸吮逗弄。 杜丹弓身,发出呻吟。吟叫声振奋了身上的大家伙,他边吮弄着,动作俐落地除去两人身上衣服。 很快地床上两人便浑身赤裸。他用脣舌及双手膜拜过她的每一寸肌肤,身下的人身材娇小,可因长期运动,身体十分柔韧。她在他身下不安分地钻动,随着他的探索,双手同样在他身上游移。 当她握住他硬烫的男根,上下套弄时,申屠冺不禁溢出呻吟。他第一次感觉到,原来这档事能如此让人心痒,滋味能如此美妙。 情绪激荡,慾望更加猛烈。他狠狠地吻住她的小嘴,一手揉弄着饱满乳房,并将自己挤进她双腿间。 杜丹被他吻得缺氧,发出微弱的抗议声。他顺着她推阻的力量,上身稍稍离开她。接着一手架起那与脸蛋肌肤有着明显色差的白嫩大腿。 肉棒试着在那幽幽密林中勾划几下,濡满了蜜液。情慾勃发的杜丹那话儿又溼又肿又敏感,稍一触碰,便是弓身呻吟。 黑暗中,申屠冺双眼反射着微弱水光,他将自己往前推进,却因尺寸严重不合,进程异常缓慢。他甚至怀疑在不弄痛她的情况下,自己挤不挤得进去。 缓慢的酷刑,折磨着两人,随着肉棒一点一点推进,杜丹因慾望而发出似哭的尖叫,申屠冺亦是粗喘,好在幽穴十分溼润,虽缓慢,还是将那巨大的男根给挤了进去。 -- 咳,本来想着要不要同之前那样,点到重点就拉灯带过。不过想着自己曾说过会上肉,说到要做到,所以还是把肉送上了。 不确定这样的肉量在大家看来算多、少抑或肉末呀……总之,熟女肉送上xd 狠男人小说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 八十四、半斤八两 八十四、半斤八两 屋外,雪花飘飘,清幽寂静。 屋内,温度渐高,呻吟不断。 天色由绝对的黑暗,转成了矇眬的深灰。 已是卯时,冬日天亮得晚。一双人儿还在屋内交缠奋战。 杜丹被折磨得死去活来,某人尺寸太过可观,紧紧撑起她的肉壁,光是在抽送的过程,就让她高潮了好几回,喊到嗓子都哑了,对方才终于鬆了精关。 累倒的她直接睡去,可才昏睡不久,那股折磨人的忽冷忽热又将她弄醒了。 她几乎是哭着朝申屠冺又扑过去,刚开了荤,还未满足的某人自然极配合地上工,再战第二回合。 如此行为不断重複,天色也在两人纠缠的过程由黑至灰,到全亮。 杜丹被折磨哭了,又累又难受。只有在高潮时才能压过所有不适,但高潮的快感同样让她只能靠着哭来宣洩,于是她就像个疯子,不断在高高低低甚至哑然的哭泣声中挣扎。 至于申屠冺,被彻底满足的他浑身舒爽,惬意极了。 由杜丹的反应,可以看得出药效正在消退,后来她一直处在半睡半醒间,几乎是在高潮以外的时间都是晕的。 在最后一回释放后,知道已经累昏的小家伙短时间内不会醒来了,申屠冺抱着她睡了一会儿,便起身做事。 已经快巳时,不久便要中午。 申屠冺先是收拾了下院子,把杜丹看重的灶台巡过。雪已停,但不过是初雪,可以想见日后会有更大的雪,灶台搭的顶可得撑得住厚雪,要不顶塌了可能会砸伤人。他想着晚些把樑柱加固些,便出门买吃的去。 结果申屠冺还没回来,倒是谷某人先回到家了。 回到家的他发现院里没人。 杜丹这个闲不住的不在家很正常,但申屠冺也不在,他第一个反应就是他和杜丹一起出门买东西去了。 看来他不在时,这俩个是越发腻乎。 「哼。」鼻间发出一轻哼。想着自己为了快些回来赶了一路,有些不是滋味的某人,回到自己房里将这趟收穫整理过。 一会儿,听到大门推开的声音,他走出房,见到申屠冺手上抓了几个纸包,手上抱了个小桶子,标準刚买完吃食的模样。 申屠冺见到他,表情略动,便算打过招呼。 谷逍遥眉一蹙。怎幺少了一个? 「那女人呢?」食物向来都是杜丹张罗的。 申屠冺脚步一顿,心里忽然涌现一股不快。 不过成长背景特殊,对这种彷彿被人索讨属于自己的东西的细腻情绪,申屠冺现在还处理不来。在心里涌现不快的同时,又立即想到,杜丹下药的事确实该让这家伙知道,于是瞬间便将情绪压下,平静地道: 「在我房里。」 谷逍遥眉扬老高。申屠冺随后又补一句: 「她应该是被下了药,体内时凉时燥,我看不出来路。」 谷逍遥脸色顿时冷下来,直接往西厢房走。结果眼前一道黑影一闪,申屠冺挡在他身前。 「闪开。」 申屠冺不怕威胁,老实说两人若真要比武力,绝对是自己占上风。只不过谷逍遥这人一直给他一种相当危险的感觉。让他不得不忌惮。 「她被折磨了一晚,刚才睡下,先别吵醒她。」 听了申屠冺的提醒,谷逍遥脸色才稍缓了些。 「我先瞧瞧。」 这倒是必要,申屠冺也有些担心那药会不会对杜丹有害,于是在谷逍遥说话后直接让了路。 两人一前一后进了屋。 对鼻子特灵的谷某人来说,门方打开,一股混合了男女体液的情慾味道便扑鼻而来。 味道就像铁证,瞬间明白发生过什幺事的他心倏地一紧,再看到床上杜丹的模样,烦躁直接涌上,一股想骂娘的冲动。 他才出门几天! 不过心乱归乱,他还是脸色铁青地走过去,悄然无声、小心翼翼地将手指覆到杜丹颈边触诊了会儿,又替她把了脉。做完粗略检查,脸色更沉,将她手放回棉被底下后,便扳着脸走了出去。 申屠冺也看出谷逍遥一定是发现了些什幺,跟着出到院子。 谷逍遥劈头就问:「你先前将毒逼进她体内了?」 高大的家伙一顿,随即明白过来对方问的是自己在百草堂刚醒来的那回。那回他确实是将毒逼到精关,洩在她体内。 虽然体内的毒需要阴水作引,对申屠冺来说是在给自己解毒,不过面对谷逍遥的质问,他没辩解,直接承认。 「是。」 谷逍遥脸色难看极了,但不全然针对眼前这家伙,毕竟自己也有一分责任。 「在你之前,我试药出了差错,也是将毒引她体里去,原本时间久点便能排尽……」 他语气不善地解释。 说来也巧,两人情况有些类似。 差别申屠冺是被长期控制下毒,而谷逍遥是试药差点把自己试挂。那毒烧经脉,发作时浑身像火烧,只能躺雪中降温。当时他身上的血管爆了不少,皮肤黑紫,多处结痂,模样相当可怕。 他中的是属阳火毒,解法不多,女人阴水是其一,配合自身运功逼毒,可解大半。 想当然他在求生本能下,发现山上有女人便直奔过去了。 听了解释,申屠冺才知晓,原来这家伙强迫过杜丹! 一股熊熊火气直蹭蹭地往脑沖! 可,随即他又意识过来……这事自己不也干过?自己有啥资格生气? 火气瞬间崩了,刚要握紧的拳头还是握住了,只是有些发虚,心里还有种内伤的感觉,堵得慌! 申屠冺和谷逍遥都在瞬间看到对方眼中的不满,以及有火无处发的複杂情绪,瞬间发现,彼此恐怕有着同样想法。 真想教训他(他)一顿…… 不过两个半斤八两的家伙此时也是明白过来了。 都做过浑蛋事,谁也没资格说谁。 最有资格说话的是屋里那女人,看来她也没想计较,可若他们计较前事,害她动念也要算起旧账,到时把两人都赶了,可就亏大。 绝不能让这种事发生! -- 预告一下,果子下礼拜三到下下礼拜二,有一个礼拜时间不在家~~更新随缘呀~~ 狠男人小说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 八十五、解释 八十五、解释 情况有些尴尬,但这事两人确实都没说话权。 在谷逍遥心里,杜丹明显和申屠冺处得更好;而对申屠冺来说,既然杜丹和谷逍遥有过肌肤之亲,还愿意同他一路,各方面亦相当迁就照顾,或许便说明了她心里是喜欢这家伙的。 心里都没底,亦都担心自己是会被剔除的一方。 于是在这股诡异沉默中,两人似乎取得了共识,有志一同放缓杀气,心照不宣略去旧事,专心在杜丹现在的「病况」上。 「……这事有点难办。」谷逍遥显得相当烦躁。 * 眼睛缓缓睁开。 迷迷糊糊醒来的杜丹,保持着姿势动弹不得,感觉身体像是跑了好几趟马拉松,脱力得彻底,浑身剧痛痠软。 「醒了?」 听见声音,她慢半拍地一惊。 转动眼珠,果然看见了已出门几日的谷逍遥,站在床边。 她瞬间有种昨晚是不是找错门兼认错人的错觉……不过除非她梦游了一晚,要不不可能搞乌龙。 唯一解释就是谷逍遥在她睡着时回来了。 想打声招呼,却提不起半点力气。她乾脆放弃,用一种可怜兮兮彷彿我是病人的表情盯着他,表示自己的无能为力。 虽然谷逍遥清楚她刚醒,还使不上力,可看到她那表情,气不打一处来。 「挺行的嘛。」他冷哼。 听这四字,就知道这家伙又什幺都知道了。 这种做完爱被人抓着检讨的感觉实在尴尬,饶是杜丹再累再脱力,也不住试图乾笑几声。 听她发出微弱气音,知道她嗓子太哑。谷逍遥转身倒了碗温水,回到床边,扶起她喝水。 在起身的过程,杜丹忍不住频频抽气。 痠啊~~痛啊~~ 自己骨头是被人拆了吧? 好在坐起身后,紧绷的身体逐渐暖开,她一口气将整碗水喝个精光,试着动一动,虽然肌肉还是痠痛,但总算能自行活动了。 她发现自己已经回到自己房间。 「什幺时候回的?」她先问。 「巳时。」 「现在是……」 「未时。」 「啊……」那幺晚了! 谷逍遥瞟了她一眼。「先喝碗豆浆垫肚子,我让那家伙在外头烧药水,待泡过药水后再吃其他。」 杜丹不知道怎幺反应,只能抓了把头髮,说了句谢谢。 谷逍遥出去端了温着的豆浆,暖暖的液体进入胃部,让杜丹精神不少。谷逍遥趁此时準备药水浴,将热水弄进被杜丹当作浴室使用的耳房。 「进桶子后喊一声,我再进来。」 不等她询问,谷逍遥已经转身出去。 看了下略透明的灰黑药水,杜丹可以肯定这点药水遮不住自己身体。 虽然是个观念开放的新女性,在医疗行为上,杜丹不会去纠结春光外露这种东西,但对于谷逍遥究竟想做啥还是有所怀疑。 毕竟依她所想,自己不过是「运动过度」,泡澡什幺的就算了,有需要他这位医生陪同吗?难不成他想替自己马杀鸡? 抱着一丝疑惑,她还是褪去衣物,慢吞吞地爬进桶子。 谷逍遥再度回到耳房时,就见杜丹睁着一双大眼,看着他走近。 发现她对自己的靠近不显排斥,他心情蓦地一好。 他走到桶边后说道:「妳中了乐神散。」 杜丹一愣。什幺意思? 「那玩意不致命,就是误神智,会让人起幻觉,或胡言乱语或手舞足蹈。食后十个时辰发病,再十个时辰药效退尽,药效不长。」 慢慢消化过来其中意涵,杜丹不住瞪大眼。 「可妳体内有毒,那乐神散没能发作,却是倒了桶油点了火,本来妳体内邪毒养个一年半载或能除尽,但现下便不是了……」 谷逍遥平时彆扭,话不多,但对于正事,倒是从不怕费口水。 讲白了,就是杜丹被两个浑蛋所害,导致体内落了毒根。 在谷逍遥犯案后曾推估过,杜丹身体底子极好,自己以阴水解毒,难免过了些许毒性进她身体,可毕竟只有残量,少则个把月多至一年半载也就能将毒排尽,顶多这段时间她会体虚多病些。 可申屠冺醒后,又让她受了新毒,直接导致她身体损了根气。 直观的影响就是,原本气血旺盛身体好的杜丹,越渐气虚,越来越畏寒。 谷逍遥对这些事有所察觉,但某人生性彆扭,不可能主动找杜丹招供解释。只是私下开始琢磨着解方,这回出门也是去寻需要的药材。 没想到,又出了意外! 她竟中了乐神散! 这玩意儿虽不致命,但进入杜丹体内,和谷逍遥和申屠冺过给她的各种杂七杂八毒性搅在一块,起了变化。原本乐神散该有的「症状」没了,反倒唤活了其他毒性。杜丹十几个小时前,便深刻地体会了一把。 杜丹越听越震惊。 「所以我是中毒?」 「嗯。」 「会死吗?」完全是直觉的重点。 谷逍遥忽地不爽,蹙眉道:「死不了。只是气血会极虚。」想了想,他再度放缓声调解释。「毒已经损了妳的根气,极为畏寒,妳身体目前虚不受补,只能慢养。在养好前,往后这情况定会反覆。」 这岂不就是日后自己还会不断像昨晚般「发病」?! 杜丹忍不住倒抽口气。 谷逍遥垂下眼眸,这事有他一分。 虽然谷某人行事特异,当初在水承见了杜丹奇怪的救人手法,就跟蹤她上船,半夜把人拖到船尾威胁着不交待师门就要把她丢下船去;虽然他毁了她贞洁后其实考虑过要不要一不做二不休省得这家伙哭闹烦人;虽然他其实不把这小家伙当一回事;虽然他自我中心、我行我素得可以…… 虽然有那幺多的虽然,但,随时相处时日渐长,在对某个小不点的行径越来越疑惑好奇后,反举与她有关之事,他心里想法似乎已经无法再像从前般自我洒脱,而是有了变化。 对于这幺一个会感到忐忑不安的自己,谷某人浑身不自在…… 「毒怎幺解?」杜丹脸色有些发白,可还是极快抓住重点。 狠男人小说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 八十六、诊疗 八十六、诊疗 「慢养。往后每七日泡上一时辰药,再以内力顺脉,妳不懂内功,需要先养经脉,避寒凉,纳阳元……」提到自己专业领域,谷逍遥立即静心道。 只是杜丹越听越不对。 「纳阳元是……?」 某人一顿。「妳毒发时最是阴亏,强忍依妳身体会受不住。最好还是找男人纳阳元,阴阳调和才是办法,也少受罪。」 杜丹一囧。 怎听来自己像成了採阳补阴的老妖怪? 看似平静的解释完后,谷某人又沉默片刻,依旧平静淡漠地补上一句: 「这事我有责任,妳大可找我。」 杜丹:「……」 饶是心理素质强大如杜丹,乍听这话,心里不禁千万草泥马奔腾而过。不过她这人回应向来客气大方。 「……嗯,我会考虑。」 竟没被拒绝,还得到算是正面的回应,谷某人好像有些不敢置信,表情瞬间扭曲了一下。 不过他很快便恢复了那被欠钱的死样子,从怀中拿出一玉瓶,说道:「妳身上有些皮肉伤,先抹药,抹完我替妳顺脉。」 原来不是要帮忙马杀鸡…… 知道自己身体出了毛病,杜丹心里其实挺介意。 对任何一个经历过青春无敌到身体开始不如从前的壮年阶段的人来说,健康其不可逆的珍贵,想来都深有体会。 结果却因这两个家伙给弄出了问题,杜丹心情不免乌云罩顶。 她现在才十几岁呀! 看得出杜丹心情有些低落,谷逍遥情绪也有些不安。 试着再往桶边靠近,发现桶里的人儿没反应,心里稍安。 他从玉瓶里倒出淡绿色的膏状物。「我替妳抹药了。」 郁闷的人儿胡乱点了头,应了声。谷逍遥人靠在桶边,将手覆到她肌肤上。 淡绿色的膏药遇水不化,却挺冰凉,桶中泡着温热药水的杜丹被突如其来的温差弄得一阵激灵。 「好冰!」 「忍忍。」 身体靠得近,谷逍遥的声音几乎是附在耳边。杜丹突然发现这家伙声音挺好听,不是特别沉,而是清晰乾净。 接着她清楚意识到覆在自己身上的那只手,温软中带着粗糙,在自己背上游移,由上而下,滑到大腿根部…… 她忽然腿一夹,双手抓住他水中的那手。「喂!」 谷逍遥顺着桶子边缘移动几步,从她背面来到她面前,扬起眉。 还紧抓着他一只手的杜丹表情有些尴尬。「那里……也要上药?」 谷某人的神情很清楚地回答了她的问题。不过他还是开了尊口,亲自回应。「妳那儿破了皮,最是严重。」 「……」 「要不妳自个儿来吧。」 杜丹才想说好。 「不过这药得用内力化开,妳自个儿上药效差些。」 「……」好吧,杜丹放弃抵抗了。「你继续。」 这场面太尴尬了,她乾脆闭上眼睛,因而错过了某人眼底闪过的一抹笑意。 谷逍遥再度靠近她的身体,他一只手臂几乎没入水下,药水染溼了他的白色衣袍,迅速蔓延成大片的灰色水渍。 他的手指延着她的腰腹往下,很快便碰到了那毛绒绒,食指轻轻拨弄两下,划开了春草,直驱而入。杜丹身体因紧张而绷紧。 妇科内诊好歹会有帘子挡住自己和男医生间的视线呀…… 而且妇科医生搽药用的是工具不是手指呀…… 遇上这种超近距离又非常规的内诊情况,杜丹姑娘只好自己闭紧眼睛,不断回想曾经的就医经验来说服自己淡定。 食指在水中,缓缓探入了她窄小紧緻的穴口。谷逍遥盯着她的脸蛋,看着她因紧张绷着脸,因异物侵入而稍稍蹙起眉。随着他手指在她身内缓缓移动,她表情又变。 变得有些不知所措,抿咬着脣,显得暧昧。 心跳快了一拍。谷某人不禁垂下眼帘,挡住自己的视线。 身体的异样让他不太自在,不过经过这段时间的折腾,谷逍遥已经接受了一定程度上的事实。 只是有太多的不确定,让他依旧彆扭。 幸好杜丹暂时闭着眼,要不让她盯着瞧,不自在的某人不可能如现下这般冷静。 折磨人的上药时间总算结束了,听到那声「好了」,杜丹差点没腿软。 她发虚地睁开眼,看见谷某人正拧着右半身被染成灰色的衣服,水从袖子上哗啦啦地流下。 「好了便起来穿衣服,回房里,我再替妳顺脉。」交待完,谷逍遥离开了耳房。 待一切折腾完,外头天都灰了。 顺完脉的杜丹倒在床上,觉得身体有股发胀的异样感。但她试着动动四肢,却又没特别不适。 真神奇! 就在她甩着胳膊感受时,房门被打开,大半天没见到的申屠冺端着食物进来了。 她坐起身,被谷逍遥一折腾,都快忘了自己昨天饿女扑狼的事。半夜摸上别人的床这种事,说实话心里是挺不好意思。 「小冺。」心里尴尬,但杜丹还是主动开口唤了一声。 申屠冺端着一桶子的食物,听见她的声音,朝她扬起笑容。走到桌边时,两个男人不鹹不淡地对了下视线,一触即分。申屠冺将食物一一摆桌上,谷逍遥逕自拉了张椅子坐,各做各事。 杜丹自个儿从床上麻利滚下来,披头散髮,随意套了件外衣,便在桌边入座。 「要不先让我绑个头髮?」毕竟还是学过礼的,杜丹自知披头散髮太不成样,小声问了句。 「用不着麻烦,吃个饭而已。」谷逍遥说。 「嗯,家里只有我们仨,无碍。」申屠冺也道。 -- 今天起得太晚,来不及啦,先更这些啊啊啊~~~~ 狠男人小说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 八十七、试作 八十七、试作 既然大家都不在意,杜丹也就省了力气,随意将长髮塞耳后了事。 桌上食物是温热的,想来是备好在灶上热着。一开始杜丹还有几分不自在,直到见两个男人一如往常开吃,没人提起什幺尴尬事,她才鬆懈下来。 她的反应全被身旁两个男人看在眼底,瞧她由略显侷促,到又开了话匣,两人也都鬆了口气。 毕竟她身体的问题,两人是罪魁祸首,两人都怕会被抓着算帐。 还好,看来一切如常。 无形中似乎达成共识,三人间又回到平时相处情况。杜丹先问了谷逍遥这趟有无收获,谷某人今日态度相当配合,几乎有问必答。 绕着绕着,话题还是回到了杜丹身上。 杜丹中的乐神散,依药效时辰推算,两个男人都认为,嫌疑最大的就是三天前她出门赴约的那顿饭。 被害者本人基本也认同这推断,不过还是不解。 「他对我下药做什幺?」 「妳救了他。」谷逍遥说。 「……所以?」 「下药。」 「……」 瞧她一脸莫名,谷大师善心大发,耐着性子解释:「那家伙出身好,妳是救了他的命,但对那些金贵公子来说,妳那救溺把式同时也冒犯了他。乐神散不致命,可毒发时胡言乱语、举止疯癫,少不得一番惊吓丢脸。」 杜丹愕然。 虽然这时代的金贵公子哥在她心中都是潜藏的神经病,就算外貌如何光鲜亮丽,发起病来都一个样,不把人命当人命。不过她还以为钱清贵会好些。 曾在这类人手上吃过亏,相较之下,钱清贵乍看是没有要伤她性命的意思,但乐神散发作时,她人在何处?会不会因毒发得罪人间接丢了小命?清醒后会不会以为自己中邪或出了什幺问题? 若不是身边有谷逍遥这个行家在,就算清醒,那种未知的恐惧足以把神经纤细的人继续折磨得生不如死。 稍加细想,便觉得这乐神散是不致命,但也够歹毒了。 原来自己遇上的还是神经病呀…… 心情略为陈杂。 不过比起发现钱清贵可能是个表里不一的正常公子哥,杜丹更在意的是原以为扩展了条金灿人脉,结果是场空。 「可惜了。」她叹。 「可惜?」 「本以为能跟那钱公子交好,他是京里人,又是商家子弟,有行里人领路省事不少。」 谷逍遥扬眉。 杜丹很快又接着道:「不过也是我自己急躁了,饭要一口口吃,路要一步步走,我事都还没干,就想着铺垫后头,有人领路是好,但没人也不是迈不开步,现在想来,是我着相了。」 会想和钱清贵拉近关係,主要就是担心没本地人帮衬,遇事危险机率大。 但却忽略了,在双方悬殊的阶层背景下,光是一般往来就是件危险事。这事其实无法计算优劣,遇上好人是中奖,遇上神经病也是中奖,不过两种极端,看赌运。 如今开盘,幸好没赔太惨。 听完杜丹感叹,知晓她是真没把那公子哥当回事,谷逍遥心情颇佳。 他露出些许笑意。「妳想明白就好。既然那家伙做了初一,咱们便做十五。我那儿也有和乐神散差不多的玩意儿,晚些给妳送来,保证无色无味,绝对能让那家伙永生难忘……哦,还是妳想让他半残个一年半载,失明失聪失忆失雄风……」 谷某人意气风发,脸带笑,语气却是阴恻恻。 杜丹听得满头黑线。 喂喂,大哥,我只是想少交个朋友,不是想多搞个敌人呀……你建议错方向啦! 小心脏险些吓停的小姑娘急忙摇头婉谢。 * 钱家大宅。 听完下人回报的钱五公子,原本慵懒散漫的面容上露出些许意外。 那家伙竟然没出门? 「少爷,还要继续盯着吗?」 「不用了。」钱清贵摇头。 两日都没出门,药效已过,盯梢已经失去意义。 在他想来,那家伙肯定是在出门前便发作,后来便吓着不敢出门。比起原先设想的,这情况倒是便宜她了。 本就只存了教训心思,结果稍微偏差,却还是达到教训目的。钱清贵没想再追究这事,将人遗下。 待人走后,钱公子回想起自己和杜丹认识的过程。 从前湾城第一次相遇,到水承同行数日,再到京。 那姑娘瞧来是只身孤影,可刚才下人回报,她还与两名男子同住。若有家人,能放任她一小姑娘南北闯,也是稀奇。 想到自己和鲁叔先前都猜测不出那小不点的背景来路,钱五公子不得不承认,这个名唤杜丹的姑娘不一般。但观条件,她又应该很一般。 这种奇怪的矛盾让挺有意思…… 钱五公子指尖下意识地敲着桌板。 * 经过漫长的走访市场,寻找食材,调查京城人饮食偏好。过程不断删除食材、器具等硬件取得困难的菜单。最后杜丹终于决定了生意方向──卖包子。 包子太普通,得加点高档货:肉和油。 她决定卖煎包子。 首先找上一家打铁舖,杜丹跟打铁师傅讨论老半天,订做了一面大煎盘。 五日后的早晨,天还没全亮。 杜丹早早就起来备食材,在厨房剁猪肉、切蔬菜,接着申屠冺被她赶出门去打铁舖取煎盘,谷逍遥则是被她叫来一起包包子。 起初谷某人眉心拧得死紧。 他人生从未做过这档活儿,心里相当排斥。可,是杜丹开的口,他强压着想扭头的情绪,跟到厨房,看完示範后,还是挽起袖子尝试了。 情况没想像中糟,长年鼓捣药材,谷逍遥手巧。有些迟疑地试做了两个后,看着约只有他半个巴掌大的成品,听见某人的讚美鼓励,成就感蹭蹭地油然而生。 他投入了包包子的大业。 稍晚,申屠冺抱着一块大铁盘回来时,馅已经包完。 将煎盘洗过,让申屠冺去升火烧盘,杜丹趁这时间调麵粉水,顺道将食材整理一番。 火烧旺了。 杜丹先是用水珠试了试铁盘温度。 烧灶是门技术活,和瓦斯炉只要转个扭,火随时可大可小不同。柴烧的火,温度难控制得多,杜丹在蒋府时跟着厨房大妈学了不少,但太久没碰灶,加上这是要煎包子,火候该如何调整,尚需要摸索。 反正她今天备的食材,就是打算用来实验。 水珠在铁盘上滋滋作响。 杜丹觉得差不多了,在煎盘上刷了层油,接着摆了几颗包子上去,再倒入麵粉水。白色泡泡狂冒、水气冲天的同时,她迅速盖上木头盖子。 谷逍遥和申屠冺饶有兴味地站在旁边观赏,包子他们吃过,煎的包子,倒是头回见。 更别说这包子和他们往常见的也有所不同。 其实杜丹做的,就是类似生煎和水煎包的东西。 这类食物的共通点是煎得微焦脆香的表皮,除外皮的薄厚、内馅种类、尺寸大小等,各店家多少有些差异。她今天也分别以不同大小、薄厚、内馅包了七八种,馅料只有纯肉、纯菜和肉菜混和三样,但皮的厚度大小倒是做了不同尝试,为的就是试验煎后成果。 毕竟这玩意儿还是需要点技术,怕焦,又怕馅太厚不易熟。 铁盘已经订做,生意事不能回头。不过她也是考虑周详了,若包子不好煎,可以改弄饺子做锅贴、煎饺。要不煎葱油饼、萝蔔丝饼、肉饼……反正脑里能用上这煎盘的菜单多得是,就不信弄不出个几样! -- 过渡章节。 果子已经进入要过年的準备了,今年年假放九天,那九天果子还没全部安排,不过已经可以预见大多时间不会在家,就算在家电脑应该也会被霸佔,加上过年前很多事得忙,没先码存稿到时肯定会哭的呀…… 一月下半月是码字黄金月呀~~(吶喊) 可是我现在好想看小说啊啊啊啊啊~~~~(抱头转圈圈) 也不知道是不是年纪大了,这几年跨年果子越来越无感,听跨年倒数的声音已经激不起我心狂野的感受惹(啥),相较下我还比较期待除夕过年呀,「倒数声和烟火」对比「鞭炮、咚咚锵和新年歌」,后者对我来说真有感多了。 所以我决定我的新年新希望要农曆年时再来许!(这才是重点xddd) 然后依进度,三夫侍好像过年前无法达到一百回欸(哭) 算起来只能到九十几,唔……好吧,反正继续往前努力就是。(握拳) 2016了,虽然果子比较爱农曆年,不过阳曆也是很重要啦xd 祝大家新的一年,一切顺心,平安喜乐唷!(啾啾啾) 狠男人小说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 八十八、龙咬包 八十八、龙咬包 有些忐忑,可杜大厨还是豪迈地投入菜色研发。 曾经厨房的经验还是挺有用的,第一批试作的包子揭了两次锅,头回麵皮略生,第二次正试起锅便顺利熟透。只是在最重要的脆皮口感上杜丹并不满意,试吃了一颗后,她记下口感,又去调了麵粉水,接着下第二锅。 煎包起锅的香气让在旁观赏的两个大男人瞪直了眼。 真香…… 但杜丹还在试验,没让两人吃,于是两人只能眼巴巴地瞪着大煎盘,偷嚥口水。 一连下了三锅,主要还在试验,因而每批数量都不多,只有零星几颗。 油煎和麵粉水下的时间稍作调整,第三锅已经相当接近杜丹预设的标準。下第四锅时,杜丹便招呼两人试味道。 两个男人动作迅速,一人各抓了一颗包子便往嘴里送,一口咬下……某人倒吸口气,被烫到。可不妨碍四只眼睛放光。 「好!」谷大胃王嘴里塞着包子,不住喊了声。 申屠冺囫囵吞枣地将包子吞下肚,迅速抓起第二颗继续往嘴里送。 试作品没一会儿便被风捲残云扫了精光,杜丹微囧,本还想问口感的,这速度真能嚐出味道? 不过瞧反应,评价肯定正面。 心里嘿嘿两声,两人的捧场反应让她对接下来的生意大业信心十足。 忙了几日,将菜单决定下。 同时杜丹也抽空在市场奔走,在边缘位置赁到了一摊位。 她已经研究过地点,这位置虽然略偏些,却是几个书院学子都会经过的主要道路,离市场中心也不远,人潮没问题。 纸买了,盘子买了,订作的推车也送来了。 摊上先去架好灶。 万事俱备,选定一日,杜丹带着申屠冺这位相依为命的「表哥」,一同上街卖包子。 天已全亮,杜丹才领着申屠冺推着车,慢慢晃荡到了摆摊地点。 他们这位置略偏,有人发现新面孔,却也没太在意。 杜丹指挥着申屠冺,两人分工合作把煎盘架灶上,申屠冺生火,杜丹则取出几个大木盘,上面整齐排放着一颗颗已经包好的小包子。 铁盘烧热,抹油下包子倒麵粉水。 哗哗啦地── 水气顿时沖天! 大动静吸引了一些路过民众注意,纷纷好奇聚过来。 「姑娘您这是卖什幺的?」 「龙咬包!所谓遇水化龙,吞云吐雾,咱这龙咬包可是咱独一家的新玩意儿,包準您一吃上瘾!」见有客人上门,杜丹打起了十二万分精神,大声招呼。「今儿个首开张,大喜大喜,各位大哥大姐别错过啦!」 说到杜丹的外貌,比起从前,脸盘仍有几分稚气,却已看得出是位大姑娘了。肤色仍是代表着劳动的麦色,弯弯黛眉,大眼,小矮个……她今儿个扎了麻花,身穿乾净的青布衣,厚衣显得有些肿,可瞧来俐落精神。 她这人说话有趣,又会招呼人,三两句便吸引了不少人驻足,决定尝鲜,站在摊前等。 有人驻足就更容易吸引眼球,杜丹见状招呼得更起劲了。 一会儿,首锅揭了盖。 浓浓的香气立即散开来。 这里人哪闻过这味道,顿时骚动起来。有人就喊着给我来个、给我来个!听有人抢,先来的也不依,喊着我先来,场面剎时便乱了。 杜丹急忙维持秩序。 「这位蓝衣大娘先到的,然后是这位拎锄子的大爷、青衣大哥、背篓子的小哥……」杜丹立即唱名。 拜她超强记忆力,一口气竟把所有人先来后到的顺序都弄清。大伙你看我我看你,想来也是对自己先后有谁有印象,基本认可这顺序安排,便不再吵闹。 开了盖,杜丹急忙让申屠冺分起包子,她则招呼客人收钱。 龙咬包不便宜,普通白包子二、三文钱就有一个,龙咬包比白包子小得多,却要贵上双倍有,六文钱才一颗。 但龙咬包有肉馅,用油也不少,又是新玩意儿,有些勤俭的大娘喊贵,但总归不是多大钱,还是肯掏钱嚐鲜。 不少人刚买到就在摊前吃起来。 杜丹绝不会放过这些活招牌,别人边吃她一边吆喝。 这龙咬包内馅鹹香,肉汁丰沛烫口,底层香酥,还多带了块麵粉水煎出的薄香脆皮,这玩意儿在此之前从未有人见过,更别说其口感,顿时惊叹连连。 「绝!绝了!」 「这真好吃,姑娘再给我来两个!」 「我也再来两个!」 「我要五个,拿走啊!」 开张大吉。 杜丹忙得笑盈盈。 才一个多时辰,首日的备料,三百颗小包子就卖光了。 没买到的客人满脸着急,收摊时亦有不少刚收到消息想尝鲜的人赶来。杜丹一一安抚说好明日同地点再来,把人劝散。 申屠冺在一旁默默的收拾,长这幺大,这可是他头回做的正经生意。 烧柴等粗工简单,分包子的活杜丹在家对他做过特训,也不难上手,就是被那幺多人围着心里挺怪异。 毕竟他熟的是黑暗中的生死搏杀,而不是在市场被大妈大爷们包围问着包子还要多久才好。 幸好他这人适应力极强,耐得住性子。招呼活杜丹全包了,就是有人想与他说话她也接得快,不需他分心为难,只管出力。 看着那小不点活力十足地与客人应答招呼,越忙越来精神,知道她喜欢忙事,闲不下来,申屠冺似乎受到影响,活也干得挺来劲。 两人分工合力,瞧来应是有几分神仙眷侣的味道吧。某人心里美滋滋的想。 -- 这章字数略少,本想多塞个乔段补齐,可怎改怎怪,最后还是弄回原样。白花了一天tt 然后看大网,发现进度略后了。后面会赶赶进度。 狠男人小说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 八十九、是她? 八十九、是她? 钱家大宅。 刚从外头回来,钱清贵甫踏进大门,就有下人前来通报。 「五少爷,香文少爷来了。」 钱清贵狭长的美目一扬,脚步没停地继续往前走。 「在哪?」 「在兰厅。」 钱清贵直直地往兰厅方向去。 钱家大得吓人,钱清贵走了好段路,在靠近兰厅时,就听见那头的吵闹声。 「够了够了,别吃了,都叫你吃光了!」 「小五不知什幺时候才回来,冷了滋味便差了,再让人买来便是。」 「你以为这容易买呀!我可是让下人早早就去等着,好不容易才买到这盘,过了今日就又得等明儿了!」 「那就明日再来……」 「钱喜金,给我放下筷子!」 「欸欸,要掉了要掉了──」 跟在钱清贵后头的二才也听见声音了,小声说道:「三爷也在。」 钱清贵没应,继续往前,直接走进兰厅。 果然,就见厅里两个男人围在桌边拉拉扯扯,更远些站了好几名小厮,却没人敢靠近。 拉扯的两个家伙都与钱清贵有几分神似。其中一个叫钱喜金,钱清贵的三哥。另一个叫钱香文,钱清贵众多堂兄之一。 当钱清贵出现,两个家伙动作皆是一滞。 钱喜金嘴里不知塞着什幺,像栗鼠一样鼓着脸颊。钱香文一脸气急败坏,揪着钱喜金袖子,将他外衣都扯歪了。 这不伦不类的场景停格了一瞬,钱喜金急忙推开钱香文,三两下将嘴里的东西嚥下,咧着笑容朝自家五弟走去。 「小五,回来啦!」 钱清贵表情含笑,瞅着钱喜金,唤了声三哥。 钱清贵无疑是极美的,尤其他的笑容,就是见惯了的自家人偶尔还是会目眩。 但也有副作用,例如已经晃蕩了好几日没干活的钱喜金,被自家五弟这幺一笑,小心肝本能一颤。 「哈哈哈,回来就好,香文有事找你,大哥交待了不少事,可不能耽搁,我先去忙了!」说完这位潇洒帅气钱三少爷立马脚底抹油开溜。 小厮们也立即追着自家主子去,厅里瞬间走了一半人。 钱香文稍整衣衫,热情贴上来招呼。 「小五来来,幸好你回得快,我在南市那发现新玩意儿,滋味可好了,你快来试试!」 顺着招呼,钱清贵走到桌边落座。 桌上一盘小包子,虽瞧得出是包子,可样貌却又有些不同,皮上还带了片薄薄的东西,颜色略焦,模样怪异。 「这什幺?」他挑眉。 「龙咬包!」 「龙咬包?」钱清贵不掩疑惑。 一身黄锻锦服,活像根活动金条的钱香文一脸得意地开始得啵:「这龙咬包可是近来南市书院那最红火的吃食,一粒难求,我昨日才吃到,滋味可绝了,今儿早早遣人去排了位置,就是要拿来与你尝尝!」 说到这,急忙往堂弟手中塞筷子。「快趁热吃!趁热吃!这得热着吃,凉了滋味就差了!」 钱清贵被动地握着筷子,没立即动筷。可钱香文会急火地将东西送来,自是抓着小堂弟喜好。 富人嘴刁是正常,而在钱家,这位五少爷更是嘴刁出了名,尤其他易腻,什幺菜色多尝几遍就失去兴趣。为了讨好这位,钱家几间饭馆的厨子每个月都得绞尽脑汁想新菜色,头髮都白不少。 果然钱清贵瞧了新玩意儿几眼后,不掩好奇,顺势挟起小包子,咬了一口。 钱香文趁机继续在旁大力介绍。 「这龙咬包可是近来南市最红火的东西了,不只滋味好,名字取得更巧!我看了那烫包子的场面,包子在油上热着,大水一沖,顿时吞云吐雾!水化龙,把包子全吞了!那画面、那意境,卖个包子也能做文章,绝了!绝了!」 钱香文说得起劲。 这盘龙咬包可是下人买着刚出炉便立马驱车送过来的,时间掐得好,刚放一会儿,已经不烫口,但仍温热。 钱清贵先是挟起包子观察两眼,接着一口咬下,首先感觉是酥脆。 酥脆只有一瞬,便换成了柔韧的麵皮口感,紧接着肉汁香气猛地散开来。 丰富的口感滋味让他眉一挑,脸上闪过惊豔。 旁边的钱香文继续得啵着,钱清贵细细品尝,将包子吞下肚后,也不由得说了声好。 钱香文立即邀功:「没骗你吧,我昨儿才吃到,今天就赶忙弄来给你尝了。」 「哪家楼弄出来的?」 「嘿,不是楼!」钱香文笑。「就是南市东一小摊,一对表兄妹在卖,还是外来户。」 钱清贵眉扬。 「那家兄妹地点选得可好,那南市东临几家书院都近,龙咬包妙绝又吉祥,咱认识的好些家子弟一开始就是冲这名字去的,没想到一试上瘾,才刚卖不过五日,在南市那儿已经打响名号。这龙咬包有得赚了!」 说起钱香文,瞧他名字,便能知晓他爹对文的喜好。虽然他和钱家子弟一样,在家得掌商事,但不妨碍他爹从小就将他往书院扔。书读得如何不得而知,但附庸风雅、啥玩意儿都喜欢品头论足一番的派头倒是养足足。 听着这位堂哥得啵,钱清贵脑中忽然灵光一闪。 南市,书院,卖吃食…… 几个关键字结合在一起,钱五少脑中顿时浮现一张脸孔。 杜丹。 那个叫杜丹的小不点…… 难道是她? 先前那顿饭钱五公子醉翁之意不在酒,压根不过想出个气,但杜丹的发言还是让他留下了不浅的印象。 倘若真是那姑娘,钱清贵无疑感到相当讶异。 杜丹上回的分析不过粗浅,原则上有可行性,但眼界高的钱家五少爷并不把这种小打小闹的东西放心上。可龙咬包出现,一切又不同了。 他脑中迅速回想着杜丹曾说过的分析,再以龙咬包为实作印证。 钱香文是擅商的钱家子弟,他在南市看到这包子,立即能捉住这龙咬包红火的细节。钱清贵亦是钱家子弟,但和钱香文看到包子感到新鲜便跑来献宝得啵的这种文派不同,「小当家」他是务实派的。 商机。 他从这小包子上看见了大把银票的可能。 「你说这龙咬包在南市东哪?」 某人决定亲自走一趟。 狠男人小说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 九十、隔空交火 九十、隔空交火 马车喀隆隆地驶向前。 太阳高挂,正午,市场里人走车行,驴马牛同路。一辆外观气派的马车缓缓驶进了南市。 这时间正好不少农工歇息,有人回家吃饭,也有人在市场买现成,人来车往,喧嚣热闹。 钱府的马车到了一定点后停下,钱清贵撩起窗布一角往外看。 不远处围了一群人,异常拥挤扎眼,隐约可见人群后的摊位及蒸腾白烟。 钱五公子瞧了两眼后便下车,知道目标方向,却没往那位置凑,而是先在附近走走。 这位置稍偏,不在市场中心,可往前不远,便能见到最近的两家书院。 他知晓几家书院亦多得经过这儿。 再往回走,钱五公子在人群外找了个位置观察。刚站定,便见到包子下锅的景象。 果然如钱香文说的,大水化龙,寓意十分吉祥。 大翼信奉神兽,赤尾金鸾为尊,龙的地位亦不低。且龙有智慧、权力的喻意,正是读书人最爱的代表物。 包子一颗六文,对平常人家来说不便宜,却也买得起。对书院里那些世家子弟来说,这价不至于丢份。 所见资讯一项项的在脑中转,钱清贵已经可以肯定,杜丹这龙咬包是做好万全準备,方方面都算足了,不可能不赚。 那丫头真是个人才! 美眸弯弯。会赚钱的人才钱五少看多了,但能玩出新鲜花样的,总让人特别欣赏。 站了一会儿,收获一些注目礼。看到摊上忙得团团转卖力吆喝的杜丹,和一旁那应该是她表哥的男子。钱清贵回到车上等待。 龙咬包每日限量,卖得快,上午开卖,中午便会卖完。 待人散去,摊位上两人收拾着东西时,钱美人闪亮登场。 「杜妹子。」 杜丹闻言回头,表情一怔。但瞬间便笑开来。 「唉唷,钱大哥!您来南市买东西?」 一旁正将铁盘搬上推车的申屠冺,听到那声钱大哥,顿时抬头,眼一瞇。 下药的是这货? 还不知道自己下药一事早被人摸透的钱五公子,态度和蔼可亲地上前攀谈。 「妹子卖吃食怎没通知我一声?要不是昨儿咱家堂哥买了包子让我尝,今日找过来,我都不知道妹子一身好手艺!」 「混口饭吃罢,钱大哥抬举了,抬举了。」杜丹谦虚道。一边指挥申屠冺过来接手,帮忙把手上盘子堆上车。还顺道替两人介绍了句。 对他人情绪反应相当敏锐的钱五公子,自然注意到某人别有情绪的目光。但申屠冺收歛极快,不过一瞬,让人来不及捕捉有用讯息。 于是除了一个冷淡的点头,钱清贵只来得及注意这位表哥与杜丹那小矮个差异极大的高壮身材,便将注意力又放回杜丹这位正主身上。 招呼已经打过,他直接给出正题。 「不瞒妹子,昨儿钱大哥尝了龙咬包,那滋味馋了我一晚。今儿过来,见到妳,脑中便有一想法,妳给听听如何?」 「钱大哥儘管说。」 「我刚才一瞧,发现妳这生意可不轻鬆,灶、勺、柴、锅和生包子满满当当,出门就得费大力。可就要近年,到时大雪,路难行,妳这摊棚怕也撑不住。」 「钱大哥有何想法?」 「钱大哥家里是有几间饭馆、酒楼。若妳觉能行,这龙咬包便在楼里卖,免地租又方便。楼里卖价会提,一颗龙咬包让妳收的,较之六文,只多不少。」 「这……」杜丹面露犹豫。 虽说钱清贵嘴上说是临时起意,但两人都知道他话中意思是早有想法。 对于独门生意有人找上门,杜丹心里并不意外。不过她还是做足了表情。又嘴上扭捏不安地推拖几句。 她这反应看在钱五公子眼中实属正常。 谁刚弄出门红火生意,正是得意时候,都不会想变动。他也没奢望能立即谈拢。 这趟主要还是来探情况,亲自给个话。不说他给出的薪饷足够优渥,对这时代的人来说,安全稳定的环境普遍比薪饷来得吸引人。而钱家这招牌足够强大。 市场终归不是谈事的好地方,钱清贵没留太久。 表明了意愿,聊两句后,说了让她好好考虑,想好随时到凤临饭馆找他。 气派的马车驶离原地。 在他俩说话时,申屠冺已经将摊子给收拾好。杜丹回头顶着某人意味深长的目光,连推带拉地赶着他回家。 晚上家里另一个男人知道那「作案者」再次出现的消息时,郑重给了杜丹一瓶保证能加倍奉还的药,然后连人带药被杜丹给赶出房去。 谷逍遥是见过钱清贵的,不过距离略远,又是落水后的模样。 而申屠冺是头回见钱清贵,那脣红齿白雌雄莫辨的模样瞧得他特别不爽。尤其知道杜丹亲过那不男不女的家伙,心里敌意绝对是蹭蹭地疯长。 至于杜丹,表面上,钱清贵的出现并没给她带来丝毫影响。 她照样天天早起上市场、揉麵、拌馅、卖包子。 日,复一日。 晃眼七天。 中间降了几次雪。都在午后夜间,对杜丹摆摊没大影响,可出门确实不便了些。 预计会等上几日的钱某人,在七日过后,也觉得有些讶异了。 依他想法,本少爷亲自登门邀约,钱家的条件摆在那,杜丹顶多犹豫个几日便会应下。可事实是七日过去,那家伙未曾上门。 为此钱五少特地遣了下人去打听,发现杜丹仍旧做着生意。不只如此,在第五日时,那摊还多了项新产品,叫「玉心饼」。 玉心饼里包的是白萝蔔丝。取其出黄土却通体如白玉。 且白萝蔔加热后呈半透明状,净白的玉,通透的心。 第八日时,多了「金富贵」。 第十一日,多了「甜在心」。 由于新产品数量不多,若非特意打听,钱清贵不知得再晚多久才可能收到消息。 一开始还不明所以。 但在第十一日,得知杜丹那小摊鼓捣出第四项新产品时,钱清贵终于反应过来──她是故意的! 钱五公子不知道杜丹对他有着一定程度防备,不过却也从她不断弄出新玩意儿的举动看得出,她在对外传达某项讯息。 那讯息即:我有能力。 下人抢着在主子面前表现是常有的事,但杜丹没东家,她的举动更像是摆显,把自己身价抬高;而对于想招揽她的人来说,她的举动就像叫嚣了。 咱自己就能混得风生水起,想让姐儿替你干活?来来来,先掂量掂量你开出的条件配不配得起姐儿的能力! 接连的新产品证实了她的能力绝非偶然得之。这情况,条件开低了,羞辱的可是东家自己。 收到消息,想通后的钱五少,一脸兴味地抿了抿脣。 这是冲着他来的。 钱五少在书房里走了两圈,理顺想法后,埋首案前写了张拜帖。 「来人!」 「少爷。」守在屋外的二才麻溜冲进门,迎面而来一张拜帖。 「让鲁叔送到南市杜姑娘那,本少三日后在家恭候杜姑娘上门作客。」 -- 我不敢再说要积稿了…… 每次说要积稿都会卡稿,要不就是哪里出问题,我看我还是默默写比较安稳t_t 果子对不起大家(跪拜) 另外,三夫破二十万字喽^^ 每十万字都是个小小里程碑,果子还是头回写那幺长的故事,小小洒个花。 再来,这几日很冷很冷很冷冷冷冷……请大家注意保暖,小心别感冒了! 狠男人小说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 九十一、再次赴约 九十一、再次赴约 不得不说,钱五公子的猜测还是相当靠谱的。 收到钱清贵的拜帖,杜丹立即知道,那家伙已经明白她的意图了。 本来嘛,若照两人先前那般相处,钱清贵给个话,杜丹肯定立马就扑上去抱大腿了。可惜发生了下药事件,让她惊觉这位随和的笑容下,恐怕一肚子黑水。 和这种人相处,单纯套交情是不够的。 最好还是实心交易,你若对对方而言足够价值,对方自然会好好相待。 「妳这人不长记性?」 知道杜丹又要去赴那家伙的宴,还不是报仇,而是要去认真谈事,正在替她顺脉的谷逍遥气得差点想扭断她脖子。 「也不是,先前也是我没估準那人性子,况且你也说了,那药不致命,就是想教训教训我,我想他出过气,应该没事了。」杜丹趴在床上回道。 「天真。」 「我多实在的人。」 谷某人不屑地哼了声。 这人情绪强烈的性子杜丹早习惯了,任他不满他的,她就讲自己的。「你想想,咱们在外头摆摊确实麻烦得多,遇雨遇大雪生意便无法做,况且我自己一人弄不来,总得拖着你们俩,除非你都不出门採药、小冺也都用不着忙其他事,要不这生意可是会拖着咱仨。一年两年或许还行,可十年二十年的,你愿意?」 谷逍遥没回话。 杜丹知道,谷逍遥帮忙多是配合她,但这种情义相挺只救急,骨子里鼓捣吃食非他本行。工作可得有热情才长久。 「不管你是否愿意,我是肯定办不到的。」杜丹自顾自道。「虽然现在忙得乐,可我知道晓自己性子,要天天待同个地方干同样的活、吆喝同样的句子,久了肯定会觉得无趣。」 要避免这情况,其实不困难,请人手帮忙,在背后当老闆就成。但一来杜丹既非本地人,又无背景,这时代的僱佣关係比她上辈子複杂得多,老闆就像个头儿,小到员工家里私务纷争都会被列入「战力」指标,若护不住底下人那名声妥妥的黑。 更惨的是,这标準直接摒除是非对错。反正就算是自己人有错,护得住底下人的就是好头儿。 再来,这和她个人人格特性其实也有关係。 杜丹上辈子是做到了大公司的高阶主管,能力强无庸置疑。但能当一个好主管,不见得就能胜任老闆这位置。 随便去大公司问问,不管位置多高的主管,要他们出去自立门户,他们不见得愿意。说白了,术业有专攻,有人眼光远,大局观出色,有魄力。杜丹则是细心又执行力一流。 对她来说,与其创业,找到一位好上司让自己专注在自己优势上,后者对她有着更大的吸引力。 这也就是为什幺,虽然她对钱清贵有些防备,却还是愿意再试着接触。 「反正我龙咬包方子迟早都要卖,现在有买家上门,谈谈不会是坏事。」 「不见棺材不掉泪。」谷逍遥也就冷冷回一句。 反正他也明白这家伙极有主意,不可能受人控制,他也不用浪费口水了。 顺脉约莫要半时辰。 过程杜丹只着一件薄薄中衣,谷逍遥沿着她身上经脉穴位,以内力做疏导温养。 因她怕寒,床已经弄成炕床,顺脉到一半,申屠冺还进来看了柴火。 虽然谷大侠凭藉在医理上的话语权,暂时独佔了可以光明正大在杜丹身上又揉又摸的福利,不过申屠某人偶尔也会进来插个花,美其名观摩,以便哪日他出远门能接手。反正杜丹态度可说一视同仁,在双方都以谨慎心态应对的情况下,谁也奈何不得谁,也只能相互容忍对方的存在了。 * 「杜姑娘,这边请。」 前头小厮领路,杜丹顶着笑脸,紧紧跟上。 今日早上飘了些雪,她今儿把自己穿戴得跟颗馒头似,有些滑稽。 不过领路的小厮可不敢小瞧怠慢,这位是五少爷亲请的客人,就算来的是个乞丐,他们底下人都会奉为上宾。 杜丹就这幺让人领着,从钱府侧门一路走进府内。 沿路不少下人好奇地朝她多瞧两眼。 实在是她那身衣料,比之府内小厮还有不如,钱府来往的都是富贵人家,杜丹的市井小民模样绝对是府内难得一见。 任凭旁人打量,杜丹自顾自地也在观察钱府。 钱府之富自是没得说,水秀庭园,雅緻大气,但再细瞧,路非青石,而是铺玉,灯柱镶珠,其造景耗材之华奢,令人咋舌。 且从那庭园游廊等布局粗推,钱府佔地之广,恐怕比之杜丹曾待过的蒋府,还大上数倍有余。重点是,这里还是首都! 走了好一会儿,下人领她到了一偏厅。 「杜姑娘稍等,五少爷马上到。」 「有劳了。」 有下人替她送上热茶,杜丹轻啜一口。妙了,是月牙红! 看来钱清贵还记得她当初说过要去找茶的事。闻这香气,尝其甘美,这极品月牙红的价值杜丹已了然于心。 这是打算走重金收买的节奏? 钱清贵到来时,就见穿着拥肿得显粗鄙的杜丹,相当淡定地坐在位上品茗。 瞧见他,她立即起身相迎。 「钱大哥!」 「妹子赏脸,钱大哥可是真心欢喜。」他露出灿烂笑容。 「钱大哥说反了吧,是我欢喜更多才是。」今天的钱清贵身上披了件暗紫镶金边的外袍,衬上那妖孽级的长相,杀伤力自然不低。但进入「备战」状态的杜丹硬是能笑得比某人更真心诚意,像是真见到好久不见的闺蜜那般。 钱清贵轻笑两声。「好好,别站着,咱们坐着说话。」之后转头喝道:「来人!上菜!」 底下人急忙去做安排。 两人继续热络地废话一番。 菜色上桌。 比之上回在凤临饭馆已足够丰奢的菜色,今日端上桌的,又明显高了一档次。菜色上有更多细緻的刀工与色艺雕琢,精緻得如艺术品。 这种需要专业刀工的菜色,自非杜丹这种业余人士能够驾驭。不过在眼界上想震住她,也有难度。她没再刻意作情绪,遇上感兴趣的菜色便与钱清贵聊聊问问,没特意装外行或内行;刚才一路过来见着什幺玩意儿,哪来的玉,哪来的石,木材种类,庭园意境,反正想什幺说什幺,单纯就一顿美食聚会,吃得挺尽兴。 可她的态度,却让今日想以重利诱之的钱某人心里有种失去掌控的感觉。 他仔细梳理了下那种彆扭感,才发现这种彆扭感从何而来。 狠男人小说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 九十三、扑! 九十三、扑! 呃,感觉好像不对…… 这声调,这表情……杜小丹发现某人反应有了变化。 不过她还是以谦和的态度,自信回应。 「对于攒钱,杜丹确实小有自信。」 「妹子哪来的底气,与我平起平坐?」钱某人笑容忽然有些冷意。 嗯,看来不是错觉。 瞧这反应……事恐怕要崩。 「杜丹没敢想,只是觉得合作,既顾及自己的野性子,也能让钱大哥赚大钱罢了。」她尽量温顺道。「若钱大哥不愿,自是另谈。」 「妳可有婚配?」 「蛤?」 这风马牛不相及的一句,害杜丹顿时傻掉。 钱清贵又扬脣讥讽:「妇人家亦不足,可得是位妻主才行呀。」 杜丹愣愣地眨眼,一脸状况外。 瞧了她一眼,此时的钱清贵稍作呼吸,态度又复缓和,只是亲切热络已如过往云烟,变得平静淡漠。 「妹子非富贵书香,无名望高堂,行商露脸,亦未婚,于内无位,于外亦属下流,大哥唤妳一声妹子,是愿意多给帮衬,可论起合作,妹子恐怕远不够格。」他如同公事公办地平铺直叙说。 态度改变,但钱清贵没刻意刁难。 而是杜丹把事情想简单了。 她说的合作一事确实可行,某程度上亦有吸引力,却忽略了在大商之家,就和贵族一样,当个体时,若遇上气味相投之人,还能抛开位阶问题,折节下交。但问题若上升到群体,亦家族对家族,商行对商行,这便有大讲究,尤其重规矩颜面。 于是。 杜丹说合作,想的是自己卖点子,帮钱家干活,有赚才拿钱。本质还是仰人鼻息的小打工仔。 可于钱清贵来想,合作便是商行对商行,就算商行强弱大小不一,但理字上,对方地位和他成了对等。即便他明白杜丹所说的,异于他认知中的商行合作。但这种位阶上受到侵犯的感觉却让他相当火大。 给点好处便蹬鼻子上脸,这女人还真是狂妄胆大! 自己愿意给脸是一回事,但要是对方不懂拿捏分寸,便是给脸不要脸。小当家这会儿是真火了! 听完钱清贵不客气地提点,杜丹立即明白过来位阶上的差异让两人想到不同处去。 她心道要糟。 说时迟那时快,当她正打算开口补救时── 忽然! 一股虚寒由胸膛位置蓦地扩散开来。 瞬间如坠冰窟,她身子不由自主狠狠一颤。紧接着,她的脖子以上部位,却热烫晕眩了起来。 她下意识大力晃了下脑袋,让自己保持清醒。突如其来的不适,让她刚绷起的神经剎时变得更慌乱。 杜丹莫名摇头晃脑的反应,如同挑衅般,火上加油,让心里正不爽快的钱清贵再也克制不住脾气── 却,在他发作前,杜丹抢先一步,惊呼出声。 「你又对我下药?!」 登愣! 钱清贵顿时瞪大眼,愣住。 下药? 话脱口而出后不到几个吸呼,杜丹脸蛋以肉脸可见速度明显烧红,并瞧得出她身子不正常地颤抖。 她咬住下脣,表情极难受。她这般不自然的反应,全落入钱清贵眼中。 钱公子他还处在震惊中,杜丹刚才叫的那声,透露出的讯息,让他错愕之余,不免有臊。但臊不是因为恶行被视破,这点小事,以钱五公子身分,自然不会有半点愧疚。 他头一个注意到的是,杜丹肯定是毒发过,而现下的状态,和她先前毒发时的反应相同。可乐神散不该如此反应,这表示他拿到的药有问题! 钱清贵是臊,但臊的是对于自己已为神不知鬼不觉又天衣无缝的计划出了包而感到些许丢脸。 算计有漏! 可紧接着,又更不爽。 一档事归一档,爷我今儿个可没下药,这话可是污衊! 「妳──」 被污衊了,肯定要替自己讨回公道。钱清贵正要开口,但试着站起身的杜丹,嘤咛一声,再度跌坐回去。 发火也得对方能感受到,没想白费口水的钱五少再度消音。 钱公子的决定相当正确,此时的杜丹确实没空理会他。 曾经的惨痛经验让她明白自己状态大大不妙。 她已经顾不得跟钱清贵理论或其他了,脑中仅剩的念头只有「回家」! 回家救命! 体内邪火再度烧旺,如同上回发作,身子一会儿虚冷,一会儿火热,忍过了第一波的不适,身体反应再变,变得痠软胀痛,情慾勃发。 杜丹夹紧了双腿。私处莫名汩汩地淌出春水的感觉真是……不只苦逼二字可形容。 发情也得看地点,现场虽不至于众目睽睽,但总归是被人盯着,这已经不是丢不丢脸的问题了,她觉得自己身为人的基本尊严受到打击。 不过人生就是这样,当你以为情况已经最糟时,现实会告诉你,还有更糟! 慾火高涨的她身子疼痛开始加剧,意识模糊,如同缺氧。身体不受控制的恐惧再度袭上…… 靠……老娘不会要挂在这儿了吧?!她绝望地想。 为了强忍不适,她几乎是蜷缩在椅子上,不敢再妄动。强烈的求生本能让她凭藉仅剩的理智,努力地回想谷逍遥跟她说过的话。 谷某人话向来简洁,除了发脾时外,重点乾净俐落。 他说她毒发时最是阴亏…… 而阴亏该如何? 避寒凉,纳阳元! 简单说,就是别着凉、找男人!但男人都在家呀,她现在上哪儿找去!她欲哭无泪。 就在意识矇眬间,前方一大尊雄性生物映入眼帘。 在强烈的求生慾望驱使下,脑子已经一片白的杜丹,股起最大的力量,奋力朝那救命稻草扑去! 狠男人小说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 九十四、给点盼望 九十四、给点盼望 冷眼旁观的钱五爷,自是没料到那连站都站不稳的家伙,竟会选择朝他撞过来。 事出突然,他一惊吓,却已来不及闪。杜丹直直撞进他怀中,差点将他从椅子上撞倒。 他慌忙抓住桌子稳住身体,就要发怒,却,在他提气的同时,一股异香直窜鼻间。瞬间,他如同被抽了魂魄般,陷入恍忽。 在他恍忽的一瞬,杜丹已经像只小猴子,又钻又扭地在他怀中佔了个好位置。 钱清贵意识过来时,俊脸顿时涨红,一时竟没把她甩下去。 杜丹紧紧揪着钱某人身上那看起来十分精緻昂贵的外袍,把它揪得皱巴巴,身体跨坐在钱某人右腿上,下体那处柔软抵住结实腿肉,一前一后,又重又缓地规律磨蹭起来。 「嗯……」 她头埋在他胸前,发出轻哼。钱清贵脸蛋红得像要滴血。 此时的杜丹可说已经入魔。 完完全全一女色魔! 话说先前她从谷逍遥口中听到纳阳元这词时,直觉想到电影中吸阳气的妖怪。而此时恍忽中的她,就陷入了这般错觉,就想着离男人近点吸阳气。也幸好如此,才让她只是坐在他身上磨蹭,而非当场扒起某人衣服。 微弱的嘤咛,逐渐粗浅,直至娇喘。 随着杜丹慾火高涨,磨蹭的力道加大,底下那小口不断收缩,她忍不住发出高亢的尖叫,可又怕被听见,将自己的脸埋在钱清贵衣服上。 她的声音已相当压抑,但人就在自己怀中,再怎幺细微的声音,对钱清贵而言都再清晰不过。 钱五爷什幺时候让一个女人如此近身过?没有! 何止近身,这举动完全超乎他的思维。 懵懵懂懂地,本能似乎明白那些动作与声音所传达的讯息。随着大腿上传来的触感,随着那规律的晃动,随着那喘息娇吟,他身体竟不受控制地起了反应…… 忽然,怀中的人身子忽然一阵强烈震颤,同时发出极度压抑、宛如哭泣的呜咽。 钱清贵心一紧,喉咙发乾,不住嚥了口口水。 莫名的,他就是明白杜丹得到了一些东西。 颤动过后,杜丹紧绷的身体软了下来,只剩低喘。厅内气氛变得诡谲暧昧。几个呼吸后,杜丹抬起头来,神色慌乱複杂,低声道: 「拜託……我身子不适……拜託送我回家……」 * 天空飘着鹅毛雪花。 刚从邻城风尘僕僕赶回京的钱贵元,一下马车,立即招了个小厮到跟前问道: 「老夫人可在?」 「稟大爷,老夫人在锦绣园呢。」 「那五爷?」 「在清心园。」 「听说五爷发了脾气?」 「稟大爷,是摔了些东西。」小厮说得轻浅,不敢乱答。 钱贵元没再理会,直接往娘亲的住处过去。 钱老夫人昨日遣了人快马加鞭将大儿子唤回家,只託了口信说小五发了脾气,详情未知。 即便不知详情,听到小五发脾气,钱贵元也是一惊。 他深知小弟脾气虽大,却不是会明摆着让人看白的性子,出手摔东西,这事他十三、四岁掌一方商事后便没干过了,究竟发生何事? 他急急忙忙地赶到锦绣园去见娘亲。 钱老夫人已经愁了一夜。 见到大儿子回来,两人立即关门谈话。详情钱清贵对目击者下了封口令,别看钱清贵在家只是个行五的小爷,他小当家的称谓可不是凭空而来的戏称,在钱家,除了当家大老爷和钱贵元这正统的少当家外,小当家发话,没人敢不从。 但好歹是钱家主母,钱老夫人多少还是弄明白小儿子在发脾气前是在宴客谈事。 可究竟是谈坏了事,还是对方有所得罪,没人知晓。小儿子发了顿脾气把竹厅给砸了后,就把自己关房里,后面送进屋里去的饭菜也被砸出来,这可急坏了钱老夫人。 钱贵元先是安抚好娘亲。 后来又抓了人问话,问到的也与钱老夫人问到的差不多。当时小厮多是候在竹厅外,对厅内发生的事并不清楚。厅内虽也有人,但厅里的肯定都是小五的贴身下人。 要从他身边的人嘴里撬出话,谈何容易? 毕竟是最疼爱的五弟,钱贵元还是直接杀上清心园。 守在院外的二才被他抓个正着,可左问右问,二才就是咬定他不清楚。想来也明白,若钱贵元知道自己身边下人敢违背自己命令乱说话,肯定先打去半条命,后面再罚,二才能被小五带在身旁,不可能在这事上犯差错。 没辙,好在经通报后,钱清贵没挡人。钱贵元顺利踏进五弟的房间。 「大哥怎回来了?」 「还能不回来?不回来怕你给饿死家里了。」钱贵元没好气。 当面一瞧,钱清贵倒是没什幺不对。依旧豔丽绝伦,面色如常,还带笑。唯精神略差,也不知是气的还是给饿的。 钱清贵但笑不语,明白了大哥是被急唤回来。 小弟不开口,钱贵元这大哥却不能不关心,他追问: 「可是遇上什幺麻烦事?」 「一点小事,我自己陷入死胡同罢。已经想通了。」 「真的?」 「就算有假,大哥又能奈我何?」钱小五耸肩笑道。 这话可实在。钱贵元明白五弟极有主意,心气也高,对他来硬只会有反效果,唯有顺着他的意思。 不过人都来了,肯定要聊聊。他先跟钱清贵聊了些生意事,钱清贵自小聪颖,对商事极有天分,钱大老爷起初是抱着放任孩子折腾的想法,将几家铺子交给钱清贵玩耍,想不到竟给他折腾出大好成绩,后来当家的一句「贵儿已可当家」的笑言,钱家便多了个「小当家」。 虽然比起钱贵元这正统少当家,小当家不过是老爸褒儿子所产生的一称谓,可接下来几年,钱清贵行事成就建立出威信,不说族里没人敢小瞧,就是他上头几个兄长,哪个稍微摸鱼,见到他都觉慌。 聊了些商事,钱贵元不免也提了提最让娘亲烦心的那件事。 「听咱娘提,上回如玉和翡好几人来家里看戏,与你处得还不错。」 钱清贵一笑。「是挺好。」 钱贵元一噎。 他们娘原话是小五从头到尾谁也没瞧,不见丁点兴趣。话到他嘴上扭曲成这模样,五弟这幺顺着话回,反应很让人尴尬呀! 钱贵元知道要是让五弟这一带,话后面恐怕就不知得岔哪儿去,急忙话一转,改苦口婆心劝道:「小五呀,你年纪不小了,你四嫂春后都要生第二个,就你不见动静,连点盼望也不给,惹得咱娘日日睡不安稳,此乃不孝你可知晓?」 「要不我到乌鸣寺去行闭罚个一年半载消罪?」 「……」小五要真去关个一年半载,娘还不掐死他!「大哥是要你早点成家!」 钱清贵笑着摇头。「行了行了,你忙去,我自有分寸。」 「大哥明白你不爱那些庸脂俗粉,可你有什幺想法与大哥说说,看你顺眼的是小家碧玉或能干的商家姑娘,就是一品大员家中千金,咱们钱家也娶得起呀!」 「你爱你就去娶呗。」钱清贵一脸我可没拦你的表情。钱贵元无奈,知道五弟不愿聊这事,又叨念了两句才离开。 钱贵元走后,钱清贵脸上笑意立即消失无蹤,冷了下来。 -- 今天除夕,跟着守岁习俗,特改凌晨整点发布章节! 果子在这儿跟大家拜个年,祝大家新的一年,平安喜乐,诸事顺心,财运亨通! 还在求学的祝学业进步,工作的就祝大家发财发财喽!新年快乐! 再来谈谈稿子部分,果子发现前面有bug,因为钱家五兄弟,虽然钱小五还单身,但前面四个都已经结婚生子,辈份该往上提了。所以钱夫人该唤钱老夫人,钱清贵也该变五爷,而不是五少爷了呀~~(不小心给他降了辈分xd) 前面的错误果子日后再一起修改,目前先从这章开始更正! 然后也要很不好意思地跟大家说声,俺没码出存稿,所以这章更完,果子要暂时消失了orz(跪)新年要出去拜访亲友,接着走春会在外晃蕩几日,年假尾巴又要出远门,直到二月底才回家。 是的,俺大概会消失近一整个月。快的话二月底就会恢复更新,慢的话三月初。 祝大家新年玩得开心,吃得愉快:d 请大家等果子回来哦~~~~~~(用力挥手巾) 狠男人小说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 九十五、妻主 九十五、妻主 经过一夜,好不容易,他才让自己情绪平复。 钱家氏族里流传着一句话,主家五爷生得美,眼光高,都已及冠,身边未曾有红粉相伴。 可几乎没人知晓,钱清贵他何止眼光高,他压根就厌女。 更明确的说,他看不起女人。 自钱清贵有记忆以来,目所能及,族里女性,除了花销,少有能干者。就是族里长辈,也只求家中娘子会数便行,精通者寡,多的是学棋琴书画,可真能与官家子弟一较者,不过十中之一,在他看来,不过一群喜妆点自己的酒囊饭袋之徒。 酒囊饭袋要是男子,还可折腾,女子却打骂不得。 若就供在家也就罢,可有人还爱来事,本来嘛,钱家家大业大,经得起族里子弟折腾,但要干活,就要懂收拾,偏偏女子遇事,只会发慌,就是几个平时还算能干的,一遇事亦失水準。 每每见到这类事,都会让钱五爷深感不快。 当然,钱老夫人曾跟她这小儿子解释过,女人的本事不在商,而在操持一个家。 可钱清贵非不懂宅里事的男子。 家中他最是年幼,娘亲宅里那一套套规矩,多的是在他面前吩咐下去。在他看来,除了妇人之事男人不方便插手过问,要不他随便拎个心细的管事也能将大宅操持好。 认真计较,女子较之男子,确实无用得多。 也不知这念头从何时开始的,等到小五爷意识到时,已经紥根极深。 钱大爷说他不爱庸脂俗粉是客气了。 对自幼聪颖、自视甚高的钱清贵来说,那些摆饰般的女人,他是正眼瞧都兴趣奉欠。 可昨日,他竟被自己所瞧不起的「女人」骑到腿上…… 钱清贵脸色发冷,心里又涌起一股想将桌上物品扫落的冲动,可极力克制。 他握紧拳,几个呼吸平复。 经过一晚,他情绪已稳定许多。他是瞧不起女人,但冷静想想,杜丹能一手整出不少玩意儿,确是有些本事,勉强能让他高看一眼。 但,和瞧不起女人比起来,他更厌恶的是被人触碰! 那家伙可真是好胆,前一回吻了他,这回骑他腿上行……那欢愉事…… 想到当时景象,钱清贵脸忽然有些烧,心情更烦躁。烦躁自己当时的反应,也拿不定该如何处理这事…… 在房内来回踱步,走了几圈,钱清贵目光一寒,下了决定。 这事绝不善了! * 谷逍遥居高临下地看着某个用被子遮住自己半张脸的家伙,无声地散发着冷气。 杜丹揪着被子。心想明明自己也没干啥坏啥坏事,可为什幺会被看得那幺心虚…… 「那个……我回来时要找你,可你不在。」 「妳可真行。」某人声音冷到几乎冻结。 话说两个时辰前杜丹好不容易撑着不适让人送到家,却没想,救命的医生不在,这下也由不得她选择了,只能将院里挽着袖子干活的申屠冺拖回房。。 于是在两个时辰后,某人回到家,便成了眼前这情况。 「我哪知道那家伙这般变态,又对我下毒!」杜丹冤死了。 听到毒字,谷逍遥终于是换了个动作。他直接扯过杜丹的手,把了脉。 「没新毒。是旧毒发作。」 「咦?!」 谷逍遥脸色依旧难看。「妳那毒遇寒容易发作,这两日有雪,天冷。若又吃了寒凉食物,毒发可能性便大。」 「太惨了吧!」杜丹不住惊叫。 这会儿谷逍遥没答腔。 虽然他气得胸都要炸了,可杜丹这一喊,怒气高涨的他反倒不好发作了。 谁叫这毒有他一份! 他心中郁结,侧眼瞧向申屠冺,可立即又别开视线。现在看到这家伙只会让他更上火。 「烧水!」 某人口气极差,可意外得了便宜的申屠冺自然不会与他计较。他脣边一抹浅笑,摸摸杜丹的头,便干活去。 房里剩下杜丹和谷逍遥。 几个呼吸后,谷某人稍稍舒缓了情绪。他静下心来仔细检查了杜丹身体情况。 再次毒发,这症状没像初次严重,基本杜丹拉着申屠冺滚了回床单就缓解,没再像上回滚到破皮脱力还是一而再再而三地被迫解毒瘾。她体内的毒已伤根本,这次的发作情况算轻浅。 火气在瞧了某人裸体外加上下其手揉揉捏捏后没意外地缓了不少。察觉「冷气机」不再运转,杜丹也不陪笑了,改思考起正事。 今天这事,正式灭了她领钱家薪饷的心思,人家不来找她麻烦就祖宗保佑了。不过钱清贵的话倒是带给她不少疑问。 「逍遥,什幺是妻主?」 谷逍遥手上动作一顿。「为何问?」 「我听那姓钱的家伙说,要与他谈生意,妇人身分尚不足,得是位妻主才行。」趴在床上的杜丹歪着脖子道。 原来如此。谷逍遥发现自己心提了又放,但又好像有点期待落空的不爽。不过他还是冷冷回道:「妻主者,或位高,或大富,能迎三夫,纳多侍。」 杜丹微愣,直觉有些怪异。 「妻主与共妻不同?」 「当然不同。」背后的谷逍遥皱眉。「共妻也就寻常妇人,妻主可是迎夫纳侍,夫侍入宅,以妻为尊。」 杜丹眼睁大大的,脑袋硬是卡了好一会儿,才终于明白过来。 她忍不住倒吸口气。却,有些兴奋。 原来这儿也是允许女强人存在的嘛! 「妻主多见吗?」 「极稀罕。」 「为何?」 「氏族再无后,恐有断根之虞。」谷逍遥说。 「可大部分人家兄弟数大,说断根未免多虑?」除非其他兄弟的妻子都生不出来。 「就怕万一。」 嗟。杜丹才不接受这说词,不过可以理解这种思维的她没在这问题上与谷逍遥争辩。 「妻主」这词给她打开了一扇新的大门。 狠男人小说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 九十六、祸从口出 九十六、祸从口出 她忽然兴匆匆问:「你说,这妻主我做不做得?」 谷逍遥手上动作停下。 杜丹眉飞色舞。「虽我非大富贵,可养一家应还行的,总有家里过不下去,又不在意有无后人,若我许以重利,招个夫婿上门,你说可不可行?」 「家里已经两个男人,妳还想招人上门?」 杜丹一噎。 「你们哪算……啊啊啊啊啊──」背后的人下重手,某人惨叫。 谷逍遥只恨下不了手掐死她。「妳就想吧!」冷冷甩下话,谷大侠摔门而出。 杜丹趴床上不住一颤,背后少了个人,忽然觉得冷了不少。 她抖了几抖,略一犹豫,爬起来套上衣服,走出房,在申屠冺的目光下不自在地穿过院子,来到东厢房唤了两声。 门里没应,她拍门,又叫了几句后,逕自推门闯入。 房内的谷逍遥就像没察觉有人闯入般,面无表情地低着头摆弄他那些瓶罐。 杜丹硬着头皮过去,自己拉了张椅坐下。 「那个……」 起了音,没人理会。杜丹讪讪,再作思考,整理了下思绪,再接再厉。 「那个……我不是那个意思……」 谷公子连头也没抬。 杜丹苦逼,她很想问谷逍遥是不是初恋。不过为了小命着想,还是别刺激正在闹脾气的人好。 唉,姐这辈子已经不是美女了,怎幺还有人追……她放慢语速:「逍遥,我知道咱们这一路处得好,你和小冺都对我诸多照顾,可你也说了,我这身子伤了根本,怕是无法传宗接代。」 正在摆弄瓶罐的人,手几不可察一顿。 「我无父无母孤家寡人的,用不着跟谁交待,这辈子过了便是。可你总有地方要回去的,未来日子还长,即便此时处得好,可谁知以后的事,待人老,无子嗣承欢膝下,心里可会有怨?这事谁说得準。」 她又道:「你也晓得,我这性子,不适合做宅中妇人。可再有本事,偏偏也就一孤女,养个一家粗饱还行,再多心里也没底。虽然你没说,可我知道你是有本事的,堂堂大丈夫,若不是家里有难处,谁愿意折自身面子,惹人闲话,奉妻为主?」 杜丹她这人就这样。 明面上似乎天不怕地不怕,好像有冲劲就能解决一切,可事实上,她心里对那些糟糕事十分透彻。歧视也好,被瞧不起也罢,她都看在眼里,只是她尽量不让那些东西影响自己,做自己该做的事罢。 妻主这玩意儿,倒主从,可想见被招入宅的男子肯定会遭议论。至于其社会地位会不会有变,她没接触过,不得而知,但既有议论,影响是肯定的。 杜丹不知道的是,曾经追求者一海票的她,说起这话来特别诚恳,俨然业务熟练。 但对从未对女子动过心的谷公子来说,就像被揭开了遮羞布,让他心里一阵羞愤。 老子有说过要与她姻缘吗?! 某人很想反驳,但这一路看尽申屠冺各种佔便宜,惨重的内伤终究是让他学乖了,明白现下不是能彆扭的时候。 他压下情绪,毅然抬起头,目光烔然地望着她。 「妳就这般瞧我?」 「呃……」啥? 「惹人闲话?哼,我瞧来可是像怕人闲话之人?我与妳一路同行,妳自己说妳平时什幺德性,不当寻常妇人又如何,妳这一路可寻常过?我可有说过妳半句?」 杜丹愕然。 谷公子本就站着,弯腰摆弄瓶罐,此时直了腰,居高临下,俊脸认真专注。 「奉妻为主又如何?只要我愿意,又有谁能说我不是?」 杜丹目瞪口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 「呃……可我也只是说说罢,还没个準呢……」 这几近告白的话,可是费了谷逍遥大决心,谁知杜丹直觉一驳,他登时恼羞。 于是某人像被拎小鸡般扔出去了。 …… 看着再度甩上的门,杜丹不敢再闯了。再闯进去她真怕谷逍遥会忍不住出手掐死她。 转过头,申屠冺不知何时摸到她身后。她尴尬一笑。 那张像极了她前夫的面孔,此时表情显得有些严肃。 「怎了?」 「我不用子嗣,也无需向谁交待。」 杜丹:「……」 「妳想干啥都成。」 ……和两个听力异常敏锐的家伙住一块,隐私消失得多自然! 接连被两个男人直接了当将心意说白,杜丹有些烦乱,她郑重重申:「这事我就随口说说罢,不是真要做。」 申屠冺不气不恼,反而一扬唇角。「嗯,我就先交待给妳,免得妳不明白。」 说完,他也没等杜丹回应,回头干活去。留在原地的杜丹独自纠结,心情五味陈杂。 适才她确实是一时兴起,随口瞎扯,可谷逍遥和申屠冺两人的态度,却让她有些后悔一时嘴快。 随口说是好玩,要真认真思考起「婚姻」这两个字,杜丹打心里涌起一股压力。 想她上辈子付出那幺多情感,最后落得一个离婚下场……婚姻这门学问,她还没参透呀…… 她乾脆不想了。 有些小意外,可待太阳升起,一切恢复如常。 隔日一早谷逍遥也就给了她两道白眼,还是主动过来帮忙包包子。 反正杜丹这死皮赖脸的,不较真就不尴尬,处起来还是挺自在。申屠冺更不用说了,这厮人高马大,可行事就像杜丹的贴心小棉袄,任劳任怨,该做啥做啥,不会惹她难堪。 杜丹将一切看在眼里,其实也有些不好意思。 大翼民情不同,她可以谈感情、甚至有床伴却不婚,但对象是土生土长的大翼人,就未免有佔人便宜之嫌。 可话说回来,这两个家伙是自己决定跟上来的,总不能硬塞过来自己就得负责……没这道理嘛。她遂又心安理得。 原本她还是这般想的,可三日后,突如其来的事件,让她又有动摇。 钱清贵直接杀上门。 看到那身锦衣华服出现在自家门前,杜丹心一惊,这是寻仇来了? 狠男人小说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 九十七、硬起来 九十七、硬起来 钱美人今儿个没摆笑脸了,居高临下睨向来应门的杜丹,端得是高贵冷豔。 「杜妹子不请大哥进门?」 表情和语气和往先的和煦亲切有着天壤之别,不过这冷傲又有点狗眼看人低的模样,反倒让杜丹心稳定下来。 就怕你戴着面具让人摸不着边却在背后捅刀,真摊牌交恶杜丹反倒是不怕的。 反正最坏情况不过自己离开京城,天下之大,没哪里离不开。 「钱大哥有事?」 「进去说事吧。」 「地方简陋又有油腥的,钱大哥不怕髒就进来吧。」杜丹让开门,钱清贵率两个下人跨步而入。 狭长美目扫过小得可怜的庭院一圈,确实简陋,可髒却说不上。院里她那表哥正蹲地上刷铁盘,听见动静抬头瞧了一眼便继续忙活,没理会。眼眸再转,回到正主身上。 杜丹去搬了张椅子过来,她自个儿没坐,在场也就钱清贵这金贵爷的身分站不得。 「钱大哥怎幺突然上门?」 圆滑的性子,还是让杜丹习惯性地扯开笑容。 可那张笑脸,在烦了两日的钱五爷眼中刺眼极了。他高冷依旧。「那日妳身体不适后没再见到,过来瞧瞧。」 果然是来算帐了。 「嗳,说到这事,我真得给钱大哥好好赔声不是。」她赧然。「我身体有所亏损,遇寒易发病,那日正好有雪,给钱大哥添了麻烦,真是对不住!」 钱清贵眉一扬。 「哦?怎幺当日我听妹子说法,是教我给投了毒?」 杜丹没料到钱清贵竟如此开诚布公,她一思忖,缓声道。 「本就有亏损,确实又让钱大哥的乐神散给害严重了。」 这下换钱清贵沉默。这话证实,杜丹真知晓他干过啥事。也表示,她一直都明白他不是真与她亲近。 「知晓我投毒,还能与我这般说笑,妹子真是好脾性。」他讥讽。 杜丹也不恼,平和道:「钱大哥是贵人,杜丹不过生活所迫罢。」 「妹子这话可寒了人心。」 「钱大哥的心可热乎呢,杜丹给添了麻烦非但没计较,还来看望,这般心善,明眼人都瞧得明白。」 伶牙利嘴! 钱清贵冷笑,领教了这家伙的本领。 他再度将这小小的宅子给看个仔细后,视线回到杜丹身上。 「我与妳签契三年,聘妳在我手下几家饭馆、酒楼做厨活,薪饷照我上回说的,妳可还有不满?」 杜丹愣。 这是……又找上来要给她工作了? 杜丹有些错乱。难不成这家伙吃错药? 殊不知,钱清贵也是几经评量,挣扎再三。 虽然她对自己有所得罪,可能鼓捣新玩意儿,还是上档次的新玩意儿的人才实乃稀缺,就商事考量,这人重金招览是应该。更别说钱五爷是个嘴刁的吃货,杜丹在这方面的才能是对了口,对一个啥都不缺的金贵公子哥来说,满足自己喜好的重要性,非寻常人可以想像。 至于私人恩怨,待她到了自己手上,可看她表现再做估量。君子报仇,十年不晚,虽然钱五爷算不得君子,可他到底不是个只懂花天酒地的爷,而是个掌权的主子,脾气不好之余,自制力同样惊人。 杜丹很快便从愕然中反应过来。 「我上回提的合作一事,钱大哥可有考虑?」 钱清贵气极反笑。「妹子可真让我见识什幺叫得寸进尺。」果真好胆。「我与妳如此优待己是破格,妳一小娘子,还是想想待进了饭馆、酒楼,如何让掌勺师傅们正眼瞧吧。」 言下之意,她这般高待遇,要是让旁人眼红给小鞋穿也属正常,有得她头大。 杜丹却问:「若我是位妻主,钱大哥可还会认为我是得寸进尺?」 闻言钱清贵一怔,复又板脸沉声:「可妳不是。」 「前些天还不是。」杜丹补道。 这下钱清贵真错愕了。 他心倏地一沉。 「哦?如何前些天还不是,难不成妹子与我才不见二日,便已拜堂成了婚?」 「尚未。」 「妹子是寻我开心?」 「今日尚未,可明日、后日,说不得过几日我便能寻来夫婿三两。杜丹就想知晓,若我成妻主,钱大哥可会考虑我提的合作一事?」 杜丹神情平静的问。 钱清贵脸色铁青。 -- 这章字少,先发。 虽然跟目前剧情气氛不太搭,不过果子还是要跟大家报告一下。 果子2号凌晨回到家后,发现大猫女儿身体出了状况,这十几天来常得医院来回跑,她年纪大了,病多,恢复不好。皮肤状况变弱,以前手术的缝合处裂开,体内有肿瘤,现在肺又发炎,因白血球指数太高,无法动手术。 猫特能忍,她又吐又喘不上气却无法解释自己哪里痛,只能靠我这娘观察她一举一动说与医生了解。这十几天来果子平均都得近四十小时才有办法入睡,一有风吹草动又会立即惊醒,平均每两天才能阖眼三、四小时,虽然累得要命,可太焦虑又无法休息,前天身体终于是觉得快撑不住了,求助医生,现在得靠药物入眠。 不过没吃药时是太累脑子一片浆糊,吃了药脑子也昏沉,对着稿子难组织出句子。 怕大家等得烦,觉得还是解释一下。晚上又带大猫女儿从医院回来,医生说如果她的肺炎再没好转,得考虑让她住院待纯氧箱挂点滴让她排尿。这情况下果子暂时也不知道多久才会有一更,请见谅。 狠男人小说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 九十八、我高兴 九十八、我高兴 良久,他语气冷然磞出一句:「妹子可别见绳就攀,我瞧妳有本事,才方方面面礼遇。」 杜丹却扬脣微笑。「钱大哥此言差矣。」再道:「您都说是瞧我有本事,礼遇我,不过是盘算咱们签了契后我能替您赚钱。既是买卖,出价还价再平常不过。再说,我可没糊弄钱大哥您,虽然杜丹无什家底,可找几个男人做个妻主,还是成的。就不知钱大哥对咱这小门小户的妻主如何看待,可否够格与您『合作』?」 经过上回那顿荒腔走板的宴,杜丹今日显得硬气许多。 几番接触,钱清贵这人的性子杜丹算是心里有数了。无论明面上如何可亲,对这种人而言,身分若不够格,就算救了他一命,也不会让他高看两眼。至于人才,说穿了也不过是替自己卖命的下人。 这其实也不是钱清贵独一分,而是这时代的阶级意识所造成,要真让对方瞧得起,还是得在身分上下功夫。就算不能到平起平坐,可至少不能完全不被当回事。 谁知钱五爷一冷笑。 「妹子莫不将妻主看简单了?」 诚如杜丹所言,给自己说个好价乃人之常情。可这种说价方式看在他眼中可笑至极。 「妻主主大权,夫者纳产无后,非我故意小瞧,可妹子一来非官家,别说大富,就是一般殷实家底都称不上,何德何能让一丈夫屈于宅内,纳缴金银,任凭作主?」 杜丹一怔。谷逍遥没跟她说得那幺详尽。 若依钱清贵所言,这奉妻为主的男人,不就跟签了卖身契一样? 别看女人嫁入宅内也是依附丈夫,可女人家天生就无什产出,拿夫家用夫家,偶尔还会要夫家资助一下娘家,在多数人眼中乃天经地义。 但情况反过来就不同了,本来男人该是家中经济来源,若从了妻主,自此财产子嗣全归女方,在父系主导的社会,简直就是面子里子全丢光的事,就算双方地位悬殊,大多数男子还是宁愿穷着打拼,也不愿丢了尊严尊妻为主。 钱清贵质疑的有理,杜丹顿时词穷。 瞧自己占得上风,钱五爷终于是露出了来到这儿后的头个笑容。 可与此同时,一旁却响起── 「非大富又如何?有人肯,她这妻主便能当得。」 众人转头望去,就见一身白衣的谷逍遥由东厢房跨步而出。 钱清贵知晓杜丹与两名男子同住,于是见突然冒出个人来也不奇怪。不过倒是瞇眼好好地将这男子给瞧仔细。 星目浓眉,刀凿般略显凌角的脸型,谷逍遥的长相算极有特色。 不同于钱五爷宜男宜女的妖,谷某人相貌周正,俊得很狂,可偏这人有些面瘫,这五官不笑就显凶,于是让人感觉无时无刻都像被倒了债。虽然某人脾气确实不怎样,可长相倒是又帮他加油添醋了一把。 就见那身白衣朝众人走来。 「尽啰嗦。」谷逍遥皱着眉,神情不善。「扯这般多却不给準话,既无诚意就别来喳呼。」 钱清贵倒是笑了。 「若无诚意我又何必亲自上门?」 「吃饱撑。」 这会儿倒是显出钱五爷的本事了,虽然几次被杜丹弄得不快,可单纯的恶言相向却难让他变脸色。 「莫不是这位公子愿给杜妹子纳入宅内?」他轻笑,话中有几分挤兑意味。「妹子不过一市场卖包子的女流,何德何能收下公子这般堂堂丈夫?」 谁知谷某人面色不改,一脸理所当然:「我高兴。」 瞧眼前这妖孽似乎被他的话给愣了愣,谷逍遥心里只觉得烦。他才不信这家伙只是单纯想找厨子,哪家富贵爷找厨子这般殷勤?又是设宴又是主动上门。 越想越觉得不爽,谷某人乾脆不客气地下逐客令: 「吵得人不得安生,没真要谈事就滚出去。」 原本蹲在一旁刷铁盘的申屠冺闻言也站起身,无形间这两个似乎意志达成一致。 于是在杜丹目瞪口呆的见证下,两个男人堪称粗鲁地将钱清贵主僕一行三人给扔出大门。 唔,这下樑子结大了…… * 沙沙的扫地声。 树有薄雪。烧了炭的房内,如春日暖和。 钱清贵半卧在床上,闭目养神。 他脸色有着病态的苍白。 下人在外头轻喊一声,推门而入。 二才来到塌旁,附耳低说一阵。良久,闭目养神的钱五爷发出声冷哼。 「动作可够快。」 「她那小院是与洛凤楼的蒋先租的,要不让蒋先……」 「然后让他们离了京?」五爷眼皮轻掀。「人跑了我哪儿找去?」 「还是叫人去收拾收拾他们仨?」 「收拾?像我这样被收拾?」五爷冷笑。二才大气不敢喘。「靳大夫说了,这是神仙谷的方子。那宅里的家伙有来路。」 尤其手法,五爷到现在还是不知怎幺中的招,对方手法高明,怕不是一般江湖人。 「咱们可以给银子聘人去……」 银弹攻击最是无敌。可最懂这道理的钱五爷却一反常态,先是沉默,一会儿恹恹地摆手。 「先盯着,我再打算。」 二才以为是主子还没想决定要如何报复,应下后便退出房。 钱清贵坐在褟上,望着窗外。 二才刚才来报,在他倒床上死去活来这几日,杜丹已经将龙咬包的配方卖与范家。 那家伙动作够快,怕他日后找事,急忙将生意换现银,好随时能走。 若那家伙一走,大翼之辽阔,想再寻得谈何容易,尤其那家伙无根无依,胆子足大,没哪儿不能去。 钱清贵冷笑。 哪能让她走? 谷逍遥给下的药着实将五爷折磨得狠了,各种痛楚虚弱是回事,可同时还让他阳火高涨,已经吐得快顺不过气,下头那话儿却顶老高,那感受之酸楚,非常人可领教。 请来的大夫说须引水抑火,着急的钱老夫人想也没想,送了人到小儿子房间,结果已经难受欲死的钱清贵为此大动肝火,砸了屋,人给轰了出去,而后他眼一黑,直接晕死。 小儿子的烈性子摆在那,就怕他脾气引动病情更糟,吓得钱老夫人不敢再乱做决定。 如此遭罪五日,昨儿终于好些,至少话说得清晰。 今日体还虚,可脑子已运转无碍。 他瞇着眼,看着窗外,久久不动,没人清楚五爷究竟是在发呆还是在想些什幺。 -- 好了,小当家的线要收了,不会再拖。 大猫女儿星期五晚上回诊回来状况还不错,但才几个小时,凌晨突然倒地上喘不上气。星期六早上赶忙送到医院,现在住院了。虽然住院,可果子还是没办法正常休息,见不到她在身边,反而更容易胡思乱想,心情煎熬得很。 去医院看她,很想跟医生说让我搬张椅子坐那陪她好了,旁边的猫咪们见到人很欢腾,一直喵喵喵喵喵,不知道是想出来还是想玩,和大猫女儿的虚弱呈强烈对比。 果子尽量在稳定心情,医生说大猫女儿肺炎有生之年不可能全好了,等情况稳定点,我就去租医疗器材回来家里,接她回家休养。就先说这样了! ps。本来23号上午预约发布,但打完,晚上大猫女儿去当小天使了。谢谢她把这辈子全给了我。米咕,妈咪希望妳在天堂能快快乐乐的,当小天使也好,投胎也好,都能无忧无虑自在快乐。妳的模样会在记忆里陪伴妈咪一辈子的。 狠男人小说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 九十九、就这样吧 九十九、就这样吧 在大翼百姓心中,有几处地方是非常特别的。 一是归隐之地。 此地封闭排外,中心之地有处天池,传闻住了不少仙人。 正确讲来,归隐之地虽与大翼接壤,却不属大翼,但大翼国师出自归隐之地,因此大翼百姓亦将此处作为圣地,慎重看待。 二是神仙谷。 神仙谷原本不叫神仙谷,但它的原名叫什幺,已经没人记得了。百姓们只知晓,神医都是从神仙谷出来的。从祖祖祖祖……辈们那代起,神医出自神仙谷已成铁律。 虽然在许多江湖人士和官方上层眼中,神仙谷不单纯是医门,可对百姓而言,神仙谷那儿就是救命神仙住的地方,同样受到敬仰。 此时的神仙谷── 一只不出奇的小雀鸟由谷外飞来。 飞过数道终年不冻的飞瀑,穿过热泉引起的一片氤氲雾气。参天古树,常青翠苗,满山谷的繁花百草…… 小雀鸟一路未停,不断地往谷内飞,最终,飞进一处院落,停在一横竿上。 顾着此地的童子见着小雀鸟,咦了声,走过去取下了小雀鸟脚旁的纸籤,瞧见上头的朱漆,急忙揣着纸籤跑出院子。 「师父!师父!」 正在给一只晕死的猴子扎针的谷妄白蹙了蹙眉,不得不停下动作。「不是说不要打扰我。」 「有朱籤!」小童怕师父怪罪,急忙将封了朱漆的纸籤递上。 墨髮黄肤,瞧来正值壮年,一脸正气刚毅的谷妄白正是神仙谷现任主事者,亦是当代神医。 只见他见了朱漆,也是一咦,接过后拆开来看,双眼不由瞪大。 幸好没在喝茶,要不纸籤上的内容恐怕会让他把茶全喷了。 就见他和刚才小童一般无二,揣着纸籤,急匆匆跑出去。 「师父!师父!」 坐在躺椅上晒太阳,童颜鹤髮的谷云天远远就听见徒弟不断的大呼小叫。 他彷若未闻,继续在特製的躺椅上摇摇晃晃,一脸享受。 直到几个呼吸后,谷妄白冲进他老院子,大吼一声。 「师父,小师叔要成亲了!」 谷云天直接从躺椅上摔了下来。 好不容易他老人家杵着椅子站起来,也是一吼:「你说哪个小师叔?」 「逍遥师叔呀!」还能有哪个小师叔? 谷云天闻言整个人呆愣,好一会儿,才拍了下竹椅,中气十足地喊一声好! 「好好好……成亲是好事呀,哪儿的姑娘?什幺时候?他有没有交待些什幺?我还以为那小子要一辈子打光棍了,想不到,想不到呀……」 谷云天在院里坐不住,直转圈,师父他老人家仙逝前最挂心的就是他这小师弟,他还担心自己入土后见着他老人家不知如何交待,现在总算能安心了。 「你小师叔有没有交待要布置什幺?他那院落也该修修了,明儿唤人来办,还得办置一些家什、备些礼……」谷云天一项项细数,好一会儿,才发现弟子脸上那怪异表情。 他老人家一时没发现有什幺不对,问道:「你那啥模样?你小师叔有啥交待,还不快差人去办!」 谷妄白难以启齿,拖拉一会儿,才将手里那皱巴巴的纸籤递上。 「师父,小师叔没要回来,他让咱们把他东西送过去……」 「什幺玩意儿?成亲还不赶快回来办置,要把东西送哪去?」谷云天蹙眉,接过纸籤一看。 这一看,把他老人家看得下巴久久合不拢。 纸籤上写得倒明白,他那小师弟是要成亲,但不是要娶姑娘。 他要把自己赘了…… * 「你对他下的药真不碍事?」 「不会没命了吧?」 「你说都过三日了,怎还没人上门?」 「咱们是留京里好呢,还是往东走算了……」 「我说死不了就是死不了。」专家发话了,脸色极差。 杜丹被堵了话后,顿了一秒。随即彿彷没听见,自动调频,继续自言自语改说其他。 谷逍遥也是被她搞得没了脾气。 龙咬包脱手了。是杜丹卖过香花皂和番红的水丰阁范家。 虽然给价不优渥,可只卖专利不卖人,范家给价已足够公道。 有钱傍身,却没事干的杜姑娘闷在家当真无聊透顶。 怕出门不小心就被人拖进巷里狠揍一顿,这阵子都不敢在外久待,有几分躲在家避风头测风向的意味。 两个男人倒是如常忙活。 还记得谷逍遥头回与杜丹接触就是把她架到船尾,威胁不交待清楚师门便把她扔河里去,这人我行我素惯了,把钱清贵主僕三人迷昏扔出门这事干起来特别理所当然没压力。申屠冺更不用说了,家里也就杜丹一个小心防範可能的报复。 撇开担心,上回还是杜丹头回见到谷逍遥「出手」。 不过见没见到都没差,因为压根没见到他有什幺举动,话讲完,钱清贵主僕三人就跟麵条般突然倒下,那画面害杜丹心跳顿时空拍。 好在没出人命。钱清贵主僕三人只是四肢瘫软,使不上力,被丢出去时意识很清醒。尤其钱清贵,表情特羞愤。至于他被「特别照顾」回去又死去活来好几日这事杜丹不晓得,因此这几日才胆颤心惊之余又有点奇怪。 怎幺没找上门? 依她观察,钱清贵可不是大度之人。难不成他要先拖几日,给她精神压力,最后再来一下狠的? 想想很有可能。 于是随着日子过去,杜姑娘备战神经越渐紧绷。 她不晓得,某人给了钱五爷「特别照顾」,跟着他来的两个下人回去躺了一时辰便行动自如,一切无碍,五爷却是又死去活来了好几日,连话都说不利索,遑论找她报复了…… 闷了几日,无处去,人一无聊,脑子就容易胡思乱想。 杜丹倒不至于瞎想,不过确实也思考起了许多……呃,她不太愿意面对的事。 这日午膳后,她试探着丢出一句── 「那个……你们可真的愿与我过日子?」 申屠冺反应飞快,扬脣道:「自然。」 谷逍遥反应稍慢,讶异和喜色先从他脸上闪过,随即才不自在地拉下。 「要不这段日子妳是和谁过去了?」 不出意外的回应,杜丹心里却是叹气,更感烦燥。 「你们可想清楚了,妻子与妻主不同,我是不可能待家里做个寻常妇人。」 「妳可曾寻常过?」谷某人依旧语气不善,可由他稍稍端正了坐姿的举动,便能知晓他对这话题相当慎重。 「我这不是替你们考虑……」 「尽啰嗦!」 「……」杜丹转头改望看申屠冺。 申屠冺扬着脣。「我亦非寻常。」 「……」这话听起来好像有些怪,但又觉得挺理所当然。杜丹抹抹脸。「不管怎样,咱们仨能走到一块也算有缘,我孤身一人,这辈子本也就打算自个儿过了,你们待我有心,我也没想佔你们便宜,可委身做个寻常妇人又办不到,要你们以我为主,又觉得太委屈你们──」 谷逍遥:「我乐意。」 被抢话,杜丹又是一顿。 「我不知晓如何做个好妻子,更别说妻主,你们真与我一起过日子,说不得会日后会怨我──让我说完。」她拦住某个明显又要抢话的。「我自认性子算挺开明,不喜强迫人,真要在一块也行,可得先答应我,若日后心里有不快,就说与我明白,好聚好散,别硬憋着,给憋出怨、憋出恨来。」 她一口气将话倒出来。 一如先前所想,有过一段莫名离了婚的婚姻,杜丹没想要再踏进去。但现实各种意外,环境变了,就算她不入境随俗,也不能全然无视别人的立场感受。 功利点讲,一路过来,少了谷逍遥和申屠冺护驾兼作障眼法,许多事办来都会再麻烦许多。虽然两个男人都是自愿跟上的,可自己也没赶人,杜丹不想这幺自欺自人,她确实打着「与表哥同行」的身分作掩护干了不少事,这是实实在在的利用,虽然少不了申屠冺和谷逍遥半块肉,但她内心明白,自己利用了他们两个给自己製造更有利的背景,带来许多方便。 都利用过了,要现在拍拍屁股,把人给赶了,她心里理亏。更不能仗着他们对自己有意,就这幺理所当然利用下去。 既然如此,那就折衷吧,商量个大伙都能接受的结果。 谷逍遥和申屠冺都听出她的意思了。 申屠冺面露喜色,就是谷逍遥这彆扭鬼,也压不住喜意,扬脣。 其实三人还是有点代沟,杜丹觉得,她是把话说开,咱们一起,各取所需,若用不上了,也能好聚好散。 但谷逍遥和申屠冺只觉得,她是愿意与他们把名分坐实了。 「我不愿之事,还没人能强逼。」彆扭鬼扬着脣,哼哼。 「我亦孤身一人,成亲一事亦无经验,日后妳若有不快,便与我说。」申屠冺自以为抓到杜丹那唠叨一大串的重点,予她安心。 杜丹:「……」 算了,这事难解释,反正就这样吧…… -- 谢谢这段时间来大家的关心,果子心情调适好多了。 一开始真不习惯,总叫错名字,动不动就难受,不过总要学着处理面对,经过好些日,也慢慢调适过来了,感谢关心果子的各位。 这章三千字送上:) 狠男人小说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 一百、又来一个 一百、又来一个 成亲这事就这幺有了共识,可接下来…… 「谁做大?」 谷逍遥突如其来丢出的这句,把杜丹愣了愣。 谷逍遥似漫不经心。「妻主主大位,夫帮衬持宅,宅内长幼不能乱。」 申屠冺也稍稍挺直了背。 杜丹试探地问:「不能平起平坐?」 谷逍遥:「行。」杜丹还来不及鬆口气,他又道:「成亲谁先洞房?」 杜丹差点呛到。 「……」嗯……这是个深刻的好问题。 她眼睛滴溜溜地转了圈,两个男人瞧来都挺正常……表情跟平时吃饭一般无二,不像在谈正事,唯独背有些挺…… 她感到一股无形压力。 「呃……这事嘛……」 论先来后到,撇开被架到船尾那次短暂接触,应该是她捡到申屠冺在先,可偏偏当时申屠冺晕死没意识。要说真有互动,谷逍遥在前。论肌肤之亲……这更複杂了,她帮申屠冺擦过澡,却被谷逍遥夺了身子。可论次数,目前是申屠冺佔多…… 这事难、太难。没搞好,未成亲可能就要先暴动。 更别说这两个瞧来战斗力都颇高,真打起来她想劝架都怕心脏无力。 杜丹支吾一会儿,视线在谷逍遥和申屠冺之间几度来回。 两个男人面貌各有千秋,申屠冺肤色略深,五官也深;谷逍遥肤色变化颇多,似乎只要出趟远门就会晒黑些,回宅里待上几日就会逐渐白回来;申屠冺五官深,面部线条却算柔和;谷逍遥眉骨较突,不笑就显凶…… 看着两个男人的脸蛋好一会儿,忽然,杜丹灵光一闪。 「你们年岁几何?」 两个男人互看一眼。 谷逍遥先答:「年后便二十有五。」 申屠冺:「约莫双十。」 两人都有些瞧不出年纪。反正杜丹也搞不清自己年纪该算多少,这不是重点。 她击掌。「嗯,既然逍遥年纪大,就以他为长吧。」不等两个男人反应,她急忙又道:「既成一家人,我待你们都是一样的,也不分谁长谁幼,这不过是个形式虚名,你们都别在意。」 两个男人又互看一眼。申屠冺知道杜丹紧张,没想让她为难,乾脆地点头。 「好。」 谷逍遥心中狂喜,不过也知不可再生枝节,节制着没表现出情绪。 他慎重点头。「行。」 这事如此确定下来。 成亲操办,这事就算再低调,也瞒不住刻意盯着这宅子的有心人。 不过两日,这日中午杜丹听见拍门声,前去开门。 门一开,屋外那位妖孽爷劈头就问:「宅内谁要成亲?」 已有预感钱清贵不会轻易放过自己,见他杀上门,杜丹心一紧,不过面上倒如常。 「我。」 「与谁?」 杜丹回头看了下宅内,院里两个男人都在。见到两人,她心稍定。 见她举动,没等回话,钱清贵大概也猜到了。他冷笑。 「想不到妳说要成妻主是真,我倒是小瞧妳。」 这语气令人寒慄,杜丹不自主退后一退,拉开点距离。 钱清贵似乎不受上回事件影响,大摇大摆走进院子,身后还没带下人。院里两个男人见状也站直身,瞧他想搞什幺花样。 钱五爷今儿一件湛蓝锻子,头顶银冠,肤色雪白,长髮如墨。冷峻的神色让他瞧来极有威严,却又与其美貌不起冲突。 五爷也是来了脾气。可脾气上来的他,反倒冷静异常。 他走到院内,斜眼瞟过谷逍遥和申屠冺,最后视线回到杜丹身上。 他直接从怀中取出一张纸,扔给杜丹。 「拿去。」 杜丹摊开来看,上头赫然是她已卖给范家的龙咬包配方,钱五爷又从范家那弄到手。 「恭喜钱大哥如愿。」 钱清贵气笑。「可不是。花大把银钱予妳妳不愿,宁可贱卖,绕个圈子,倒便宜我。」 「能帮钱大哥省银钱,杜丹也是欢喜。」 钱清贵冷笑,没被激怒,杜丹的伶牙利嘴他已领教过。 况且他今日也不是来与她吵架。 他道:「我乃现今钱家主家五爷,手上饭馆、舖子无数,妳真想行商,大可不必将自己弄个妻主身分,如此折腾。」 谷逍遥和申屠冺闻言脸色丕变。 杜丹倒不耻下问:「钱大哥有何高见。」 钱清贵:「简单,与我成亲便行。」 竟是撬墙脚来了。 谷逍遥只恨上回没把他毒个个把月下不了床。 「她如今已是我二人妻主。」 「你等尚未成亲,何况她要那妻主身分不就为了行商事方便,我钱家名头摆在那,谁都知晓,入我钱家,可比那没人知晓来路的妻主来得强。」 这是大实话。 谷逍遥还没出言讽刺,杜丹先答了。 「我已应下此事,成亲在即,钱大哥此事不可再提。」她可没被这天下砸下的饼给砸晕。反倒更愿意相信,钱清贵是为了某种教训她的目的而说出此提议,自己可不会傻傻自投罗网。 闻言谷逍遥脸色才好看许多。 被驳了话,钱清贵碜冷一笑。「妹子可教人讶异,龙咬包贱卖,成亲一事亦胡下决断,妳这数术可真能行商?」 「比不得钱大哥高门大户,可温饱还是不成问题的。」 「是吗?」五爷扬脣。「那某想请教,若京内再无摊位、再无屋宅与妳租赁,各路商家不再有生意来往,妹子在这京城,可要如何温饱?」 说到这,钱某人又从袖口抽出两张纸,扔过来。 杜丹摊开一瞧。 一张是她这小院子的契状,一张是她那市场摊子地契……不同的契状,所有人却一同换成了眼前这位。 她想叹气。 果然,对方真要认真计较起来,随随便便便能四面夹杀。自己终究是没背景,连一搏的筹码都拿不出来。 憋屈归憋屈,可她也不是能任人拿捏的软杮子。「那就离京。」 「可离得去?」 杜丹蹙眉。「什幺意思?」 「四处城门守将某还是识得的。」钱某人微笑,又道:「西、南、东四处临城官员守将,某也能说上几句话。北至岳玄,西至大漠,南至鲲州都有我钱家商队,妹子想走多远?」 杜丹再笨,也该听出来这是赤裸裸的威胁了。何况她不笨。 对方将话说得如此明白,还特地亲跑这趟,而不是直接出手,想来其中有转圜余地。 杜丹抓住这中间小小猫腻,直问: 「你意欲为何?」 「入我钱家。」 「……」脑子坏了才应你。「我已应下亲事,信物已换,不可更改。」压根没信物一事,她胡诌,只为表明立场。 钱清贵眼睛微瞇,盯了她好一会儿。杜丹直直望去,不闪不避。 五爷又笑了。笑得更寒碜。 「那好,我与他们一同,入妳屋宅,尊妳作妻主。」 杜丹一脸见鬼表情。 -- 一百回了! 狠男人小说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 一零一、信仰 一零一、信仰 「听说了没,钱家那位要成亲了!」 「钱家哪位?」 「天仙那位爷呀!」 「当真?哪家姑娘这般福气,入钱家可是举族几辈子不愁了。」 「不不,听说不是娶亲,是五爷要入赘妻家。」 噗──一堆人把酒水喷了。 「胡说!」 「这事你也敢扯,不怕被钱家知晓?!」 「我可没胡说,我好兄弟就是钱家人,他说他们族里为这事都要吵翻天了。」 「当真?!」 「哪家的女儿?钱家不是不喜和官家来往?」 「不是官家,听说是个来路不明的小姑娘……」 「信你我就驴了!」 「就是,尽瞎扯!」 酒肆一隅,几名酒客吵吵闹闹。不远处有名男子听见他们谈话,露出一脸兴味。 「咋了?」身旁同伴见他表情,问道。 「听见人说钱家那位美人爷要成亲,入赘妻家。」 「鬼扯。」对方直接把话作玩笑。 「这也难说,那位不按牌理出牌,真干出什幺事也不怪。」这人说。「还记得那年百花楼的花魁吧,那钱清贵可不是个好面子的,当初就在全城面前让人把那娇滴滴的美人扔下河他眼也没眨一下,也不怕被人说他欺负弱女子。」 「这事我倒有印象。」多少寻芳客在背后把钱五爷给骂了个臭头。 「还有前些日子,东几街那有讹子被扒光了游街,听说也是那位的手笔。」 「那位可真多花样。」回想起那位诸多事迹,对方也是叹服。 「不过钱家不爱跟官家往来,又有哪家女儿够格让他委身?」这人不住疑惑。 「肯定是假消息,说不定是那位兴起胡讲罢,被人给传出来。」 「倒有可能……」 「行了,赶快回去了,再晚向晚指挥又要啰嗦。」 「相爷他们可回来了?」 「没呢,若回来向晚指挥肯定就与沐醒爷几人喝酒去了,哪还能这般折腾咱。」 「你这话敢去他面前说──」 「你敢说我不修理你……」 两人离开酒肆,渐行渐远。 就在京里许多上层人士背地流传着钱家主家五爷入赘一事,并认定是笑话一则的时候,钱家大阵仗摆出来了。 雕花木盒,奇珍异宝……一箱一箱的纳礼,从钱家主家大门往外送,送进了数十条街外的另一大宅。 前头纳礼进了门,后头还一堆礼未踏出门,堪称十里红妆架势,让一众京城人士看傻了眼。 这……这是要把钱家搬空不是? 这事杜丹同感荒唐。 事实上,打她发现自己出现在那个阴暗小屋里,发现自己胸变平,手、脚变小的那刻起,所有的一切就都很荒唐。 但她知道,是真的。 一切都是真的。 除非她能一睡十年不起,至今还在梦中,要不一切就是真的。 所以眼前的三个男人也是真的,她没办法忽视这一切,闭起眼睛,等着他们全部消失不见。 唉,该死的交通不便。如果这里有车,至少她能躲远远的……嗯,而且不能有枪。若别人有枪的话,就算她开车也可能被射爆轮胎,不太安全……好吧,她知道自己想远了。 她强迫自己回到现实。 回到那张……本来该挺美,如今却青肿了几处,显得有些滑稽的脸蛋上。 「我不同意。」 脸上挂彩的钱五爷发出一声愉悦的闷哼,显然在嘲弄某人的反对。 谷逍遥和申屠冺在一旁对这个不速之客怒目或冷眼以对,不过看来暂时还不会冲上来把他扔出门去。 毕竟这家伙在接连被「招呼」过后还敢单枪匹马上门,就某方面来说,他的胆量是该赢得一丝尊重。 所以在今天两人还没发火前,他们暂时能容忍这人坐在眼前。 杜丹头大。 她原本以为钱清贵又意图整她,或者是又一个玩笑。但他显然没必要为了一个玩笑接连做出如此牺牲,除非他有病……好吧,虽然她真觉得他有病,可还是觉得他似乎是讲真的。 他真的打算把自己赘给她。 为什幺? 攻防许久,杜丹问出了疑问。 钱清贵挑起了那道没遭毒手的漂亮眉毛。「我乃火凤命神。」 杜丹头上一定冒出了许多问号。 钱清贵又浅浅地哼笑一声,继续说:「妳夺我初脣,坐我腿上行过那欢愉事,我命神受染,要不妳以为我真怎幺会看上妳这丫头?」 这话无法解开她的疑惑,但从谷逍遥反应,杜丹知道他应该知道钱清贵在说什幺。 「火凤一生只守一只火凰,此乃天命。」谷逍遥低声说。 ……这翻译成白话是不是等于「我是清纯处男」? 两眼左右看。好吧,看样子这些大翼人士对这玩意相当认真,即便杜丹额上黑线无数,可理智仍告诉她应该尊重他人的信仰。 所以她说:「当初在水承是为了救命,坐你腿上那回……亦是我身不由己,钱公子何必放心上。」 说得倒简单。 「我命神受染,夜时有妳入梦,这事没得更改,既妳不入我钱家,我就和他们一同入妳屋宅。」(杜丹翻译:我被妳玷污,常在梦里梦见当时情况,妳得负责。) 「或许还有别的选项。」 「妳死,或我死。」 「……」 申屠冺直接站起身。杜丹急忙要他别冲动。 钱清贵脸上又挂上了那慵懒的微笑,只不过如今脸上肿了几处,美豔不再,而显得有些好笑。 「妹子可别意气行事。妳要妻主身分不是?妳要行商不是?有我这夫婿,妳行事可如添翼。我纳礼无数,入妳屋宅,全归于妳。且论身分,妳为妻主,指东我不可向西,如此条件,我想就是那二人都无法予妳。」 谷逍遥瞇了瞇眼。 「又或者,妳让人在这儿了结我性命。命神受染,这事只要妳我尚有命在,我定不休,不信妳可一试。」 钱清贵说得轻巧,可杜丹知道,他是认真的。 她看着钱清贵的眼睛,望进那深粽色的美丽,看见藏在美丽底下那不顾一切的疯狂。 从她过去谈判经验,这眼神带给她的讯息,让她一阵寒颤。 -- 谢谢羊毛毯赠送的礼物~~love~~<3(啾啾) 也谢谢小宝贝们的意见回馈,男主视角果子有注意到,之后会多补补滴,请期待喽;) 狠男人小说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 一零二、成亲 一零二、成亲 钱清贵有当疯子的潜力。 她曾经觉得他的笑容和老董很像,凭良心说,她那老董也像个疯子,没点不顾一切的疯狂,怎幺在商场杀出一条血路不是? 她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抽离自我,旁观看待此事。 她能不受钱清贵威胁吗? 或许行。逍遥和小冺瞧来也有些本事,尤其逍遥那总有办法让人不知觉就倒下的功夫,说不定他们能避开耳目,溜出京城。当然也可能被人拦下,或者小冺在这时还能撕几个人,打个你死我活什幺的,然后在一块被官方通缉。只要他们日后不进大城,改在乡村野间生活,种种田养养鸡,相信官方也碰不着他们。她相信钱清贵能办好这事。 又或者,答应他,然后利用三个丈夫能给她带来的一切便利,在这时代过得更快活。 杜丹内心躁郁,闭上眼。 她很庆兴自己是个生命力顽强的人,除了上司交待的目标,她对许多事都无太多坚持,只为达目标就好。 可同时,她也挺羡慕那种很有原则人。 她前夫谭永旭便是,他的坚持让他在职场走得没她顺遂,不过也不差,他在自己的工作领域表现出色,甚至把家庭照顾得很好,对她无条件支持,让她无后顾之忧。在她眼中,他简直完美得不得了。 即便他放弃了她,他在她心中仍然美好。 会分开,或许是自己某些举动偏离了他的原则,让他无法忍受了吧?有时她不免如此自省,但都离婚了,多想有何用?于是她又强迫自己忘掉。 但此时此刻,这个疑惑又以强硬的姿态跑回她的脑袋瓜。 李丽啊李丽,若妳是个有原则的人,就不该在自己还搞不清楚婚姻是怎幺回事时,随便许下婚姻的承诺。一次还两个。 承认吧,妳就是个会取巧的人,因为方便,妳不介意利用一下别人。 反正他们也喜欢妳,他们心甘情愿,只要妳回报他们一点他们想要的东西,妳便能心安理得了。 是呀,她还真是个没原则的烂人。 她自我嫌恶地睁开了眼。 「我应许他们二人在先,若你想入我屋宅,只能排第三。」 * 大翼习俗,夫入妻门,纳礼越多,才能越得妻主重视,进而在宅内佔得地位。 这玩意挺病态。 男方入赘,多属原生家庭有困难。但普遍又认为,对方在如此艰困情况下还能备丰富纳礼,更显诚意,而不是勉强入我屋宅。 亲事确定下后,纳礼便如流水般,一箱箱地进了大宅。 钱家那惊人的长龙打头阵,几天后,打着神仙谷旗帜的纳礼也到了。又过一日,明明说自己是孤儿的申屠冺那儿,也有人送来几箱东西。 杜丹也不知三人有无循此俗的意思,不过看着这一箱箱佔空间的玩意儿,与其说纳礼越多越得地位,她觉得,这些箱子佔了不少「地盘」应该是较準确的说法。 而与上述张扬不同的,婚礼本身要低调。 入妻门,纳礼该多,可在一般人眼中又是不怎光彩的事,若妻家大办,像是在宣扬夫家不如妻家,只能入赘,夫者薄了脸面。 杜丹弄懂习俗后,本来决定连酒席都不办。可钱清贵反对。 五爷何止不怕丢脸,这可是自个儿成亲,大办特办亦不为过,两人商讨半天,最后折衷,酒席往丰盛办,但只邀近亲好友,谢绝外客。想当然,钱家大家族,这酒席几乎给他们包了场。 成亲这日。 刚转了手的大宅门口热闹非凡,一辆辆钱家马车驶来,不知情的怕还以为是钱家家宴。 主屋内的杜丹让一群人服侍着,换上喜服,盘髮添妆。 她今儿个穿的是件碧青喜服,衣长数尺,绣满华丽繁複的纹,披散开来,如孔雀翎毛。 这套喜服有个名字,叫鸾主碧翎,乃妻为尊的大喜服。 大翼各地喜服不同,样式不少,不过杜丹用不着研究,反正为了尽速成亲,钱家几乎把一切能包的事全包了,她负责点头或摇头就好。 「夫上穿这套真好看。」 「可不是,这鸾主喜服可是三爷费大力让苏秀坊绣娘赶的,最最适合夫上不是了。」 「这喜冠可是给咱们匠坊崔师傅打的,上头珠石粒粒珍品,也就咱们夫上衬得了。」 几个婶子丫环围着杜丹吱喳,边打扮边奉承。 即便她们都不明白自家五爷怎幺会赘给一个来路不明还相貌普通的女子,不过五爷的事可轮不到下人说嘴。她们明白自己的任务,卖力表现,替主子讨好妻上便是。 不过伺候几日下来,虽然她们还是没弄懂五爷眼光,但也察觉到一些特别之处。 例如,这位夫上性子很沉,面对奉承,微笑。听见讚美,微笑。捧上一大堆金银珠宝,还是微笑…… 一开始见她笑,还以为是高兴。可当她一直是这般笑,好像……好像她不在意这些,给个善意回馈罢。 年纪较长的婶子们先察觉到了,可反倒更迷糊,不知道是这夫上天生性子如此,还是有其他原因。总之五爷手段钱家人都知晓,他亲挑出来的人,吃了豹子胆也没人敢越矩怠慢,大伙小心亦亦伺候着。 吉时到。 在众亲友团眼中如迷团的新娘子终于登场。 娇小可人,面覆珠帘,拖曳着美丽翎尾的女子映入众人眼中,引发一阵低语骚动。 堂前三位新郎已站定等候。 比起新娘子的华丽,三位夫婿穿得相对素雅。 火红喜衣,腰间繫有绣金墨双线的青带,一条编织绶带从黑礼冠后垂至腰际。 三人见到新娘子出面的那刻,眼神全亮起来。百名宾客在此之前亦没几人有见过这等纳夫拜堂场面,不管好奇婚礼或好奇新娘有什幺三头六臂,此时无不瞪大了眼。 杜丹就这幺顶着一室注目,深吸口气后,踏出步伐。 缓慢来到堂前,听了段词,答上几句。燻过香,被人牵引着绕了几圈,接着左转右转又跪又拜。三位夫婿,她一人顶着头上那刑具似的大礼冠重覆了三遍流程,直到晕头转向。 终于在她脖子断掉前,结束拜堂流程,她晕乎乎地让人领回房间,隔离了一切好奇目光。 幸好席间用不着她招呼,那是新郎们的工作。她有个空档可以休息一会儿,等待良辰吉时,再进洞房。 一次只能一个。 今夜,属于谷逍遥。 -- 感谢华丽丽的腿毛君赠送的礼物~~啾啾啾!<3(手比爱心 狠男人小说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 一零三、洞房夜 一零三、洞房夜 杜丹让人领着路,来到谷逍遥所居院落。 青石板路在夜色下微微泛光,即便没掌灯,亦能指点方向。 属于谷逍遥的院子如今守了几个人,是他师门派过来照料的。几人见到杜丹都挺紧张,纷纷开口叫唤。 推开门。 屋里一身红袍的人站得直挺,瞧见杜丹到来,动作一僵。杜丹投以笑容,吩咐旁人离去,几个呼吸间,谷逍遥便瞧来如常。 他轻轻走到桌旁,倒了两杯酒,抬头看杜丹,等她靠近。 杜丹朝他走来,接过他递上的酒杯。 「喝吧。」交杯酒。不过是谷逍遥先餵她喝,再让杜丹回餵。 温酒下肚,身体又热不少。 两人就这幺在桌边站着,互望。 珠帘如今已拉开,勾挂在礼冠旁,露出杜丹小巧的脸盘。上了妆的脸增添几分妍丽,却失了谷逍遥平时看惯的素雅。 即便如此,见她就在自己身前,他胸膛还是十分鼓躁。 这可是自己所求之人。 火热的眼神下,杜丹轻咳一声,将他唤回神。「可要更衣?」 「嗯,我来。」伺候妻主是夫婿责任,谷逍遥知道自己该「上工」了。 他轻轻褪去杜丹头上沉重的礼冠,底下人儿如释重负,发出喟叹。 「夫人遭罪了。」 「简直刑罚。」 谷逍遥轻笑,继续替她除去其他饰物。 各种珠花金银被摆进木盒中,解开繁複的衣带,脱掉厚实的碧青喜服,直到她身上剩下单薄内衣。 「可会冷?」 「还行。」虽这幺答,她还是圈住自己双臂。 「先上床去。」 「嗯。」杜丹也不客气,她这身子骨怕冷的情况,作为主治医生的谷逍遥最明白。她直接钻进被窝里,瞬间温暖不少。 谷逍遥又站一会儿,慢条斯理地开始褪去身上喜衣。 青腰带,大红袍,黑礼冠……被他一件件褪去。很快地,他也和杜丹一样,身上只剩素白的单衣。 瞧了在床上盖住喜被只剩半颗头露在外头的女人一眼,谷某人脣边露出微笑,向前跨了步,也跟着上床。 男性独有气息朝她笼罩而来,杜丹心跳加速,感到一股僵硬的不自在。 「啊,那个……」 「嗯?」听见声音,谷逍遥动作一顿,在投去眼神的同时,先在她身旁躺定。 「那个,今后我们就是夫妻了。」 「嗯。」 然后呢? 杜丹嘴半开,平时能言善道的她,一时竟脑子空白,挤不出话。 等了几息,谷逍遥见她似乎没打算接话,忽有领悟。 他清了清喉咙。「嗯,既已成亲,为夫该尽之责,我定当努力办到。从今尔后有何处不好,妳儘管直说。」 杜丹眨眨眼,没料到会听见这个。 这可是这段日子谷逍遥苦思的成果。 他性子孤傲惯了,绝不可能像姓钱的那般能拉下身段作戏;也不像申屠冺,那家伙平时话不多,但似乎很能顺着杜丹的心意答话。 不过后者倒给他带来不少灵感示範,他偷偷记下不少。 如今婚事已成,既是自己所求,该表明的态度,还是得表一表……免得被误会就他不会讨人欢心。 说这话时,他两眼飘开,直直地盯着床顶,如同背稿。杜丹听完,又见他举止,忍不住笑出声。 「怎幺?」感觉遭嘲笑,某人有要炸毛的倾向。 杜丹急忙给他顺顺毛。「没事,听你这幺说,我心里欢喜。」 这是实话,刚才这幺一笑,心突然就轻鬆了。 谷某人对着床顶扬起一眉,接着他发现被子底下有动静,身旁人儿的手靠了过来,握住他的右手。他心头一阵晃蕩。 杜丹抓住他的手,握了一会儿。 谷逍遥的手比她大得多,或许是长期鼓捣药材,虽有茧,摸来却不觉粗糙。 「一次纳三夫婿,你可会怨我?」她低声问。 谷逍遥沉默半晌。「既决定尊妳作主,妳决定便是。」 「那往后我要再多纳几个,你也无意见?」 他掐紧了握住自己的那小手。 杜丹有些吃痛,不过也笑了。「行了行了,别把我手捏断了。」 「妳可真能想。」某人哼哼。 「这事是我不是……」 谷逍遥又捏捏她。「没的事,那人是火凤命神,火凤最是执狂,他尚能与妳说笑是因为料定妳还能被说服,要不咱们真得不死不休。」他自是不怕,可真要如此,京里定不能待。可他知道,她想留在这地方。 「真的?」 「妳没命神?」 「什幺是命神?」 「有命神的人确是不多,若有妳自有感应,自会知晓。」 「你有吗?命神。」 「我乃孤狼命。」 「什幺是孤狼命?」 「孤狼不羁,喜独行。」瞧杜丹一双眼瞪得大大的,盈满期待,谷逍遥稍作思考,继续道:「知晓自己是孤狼命是在我六岁那年,我命中见到一匹灰狼,在雾中与我相望。虽是梦中,可我就觉得那匹狼就是我,孤狼入梦,持续整整三年,直到我九岁。」 「牠在梦中就一直看着你?」 「大部分是。有时会干其他事,我见过牠从崖上一跃而下,或在雪地中翻滚。不过大多时候是看着我,梦不长,一会儿就没了。」 可真神奇。 杜丹不知道是不是自己是「外来者」,所以才感应不到他们所说的命神。也不知道该怎幺理解这玩意儿。不过既然这里人看得很认真,她试着去了解。 「你说火凤一生只守一火凰,可是真的?」 「嗯。火凤执狂,最是惹人厌。」 「……」这话由你嘴中说出来挺没说服力。 「若是金凤就不同了,金凤风流,没找个七、八个伴侣不会消停。妳可听过凤凰浴火?」 「听过。」 「嗯,那就是火凤。若火凰命殒,火凤便自燃命火,随着去。」 「……」杜丹听过的神话传说可没这个。 谷逍遥此时侧头,看向她。「若那姓钱的真是火鳯命神,别的不说,护妳肯定周全。」 孤狼难寻伴侣,可一但寻着,绝对是以命相守。这也是为什幺他对钱清贵横插之事没表现太大情绪。 即便心里排斥,可某方面,他对那家伙的火鳯命神所代表的一切又感到一丝安心。 杜丹还是搞不懂这种神乎的想法,不过也听懂了谷逍遥的意思。 她的心剎时软柔不已。 -- 存稿君为各位服务。 当大家看到这章的时候,果子人已经出门不在家喽~~ 不过果子有码出一章存稿,已经设定好下礼拜一放出来,接着就等我下礼拜五回到家再说喽;p 然后那个……咳咳,肉在下一章。(这标题没放肉真该打(捂脸)果子对不起大家orz(跪)) 狠男人小说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 一零四、上瘾 一零四、上瘾 虽然谷逍遥这人性情不好亲近,可他的心意实实在在。即便自己的选择有些自私、有些不公平,他不计较,眼中更关注的,是什幺对她最好。 这人现在已经成了她的丈夫。 她该庆兴自己够幸运。 懂付出的人才是懂爱的人,她一直对此深信不疑。 她一手仍握着他的手,另一手轻轻覆上他的腰侧。烛光倒影下,那双黑眸变得深不可测。 手轻轻滑过他的腰腹,悄然往上。 单衣不厚,轻轻划过,还能感受底下的肌里线条。那只小手顺着线条缓缓往上爬,直至胸膛。 「唔……」 谷逍遥突然翻身过来,覆上她的脣。她被困在一堵肉墙与床板间。 这吻并不高明,可十分热情。杜丹被吻得有些缺氧,并发现有只手探进了她单衣底下,开始游移。 那只大掌找到了她一边乳房,轻轻揉捏。熟悉的喜悦袭来,她不住发出呻吟。 「真软。」他轻声说。 她报复似的,伸手抓向他的胸。「嗯,是比你软。」 他笑了出来,胸膛因而震动,传到她身上。 他稍稍离开了她,飞去褪去两人身上仅剩的一点布料。烛火昏黄,将她纤细圆润的肩颈与浑圆饱满的乳房照得闪耀,他不住低下头,亲吻她的肩。 「逍遥……」当乳尖被含住,她倒抽口气。「不……不熄灯?」 烛火下一秒消失,房内陷入黑暗。 他像个饿疯的孩子,吸吮她的乳房,引发她的尖叫。 「痛!」 他动作一顿,随即放缓力道。他一手捧着她的乳房,另一手滑至她双腿间。杜丹感觉有样冰凉润滑的东西随着他的指尖覆上,轻轻按揉,一股颤慄不断由私处往全身流窜,她呼吸急促,随着颤抖发出短促的呻吟。 「噢……天、慢、慢一点……」光是手指,就让她几乎要承受不住。 谷逍遥抬起头,观察她的表情,眼神闪过一丝疑惑。 她说不出话,紧紧掐住他的手臂权作回答。他低头轻吻她的肩。 等她似乎放鬆了点,他才继续动作,将自己身体挤进她双腿间,并继续抚摸她。 杜丹发出沉缓的叹息,弓起身。他将自己全然硬挺的那话儿往前凑,寻找那小小入口。 当他将自己全挤进去时,两人都不住发出呻吟。 「喔……」谷逍遥敢保证,上回感受绝没这幺好。 两人虽有过肌肤之亲,可那回一个命在旦夕神智不算清醒,一个受迷药影响,可生不出半点旖旎心思。 他在她身体里缓慢动了起来,她回报诱人的声音,鼓动他。他情绪高涨,不住加快的速度,开始冲撞。 他很快便发现,他喜欢听她的尖叫声。尤其是有些喘不上气却不得不喊着他名字的时候。他又加重力道。 身下的人身体倏地紧绷,娇小的身体拱成桥,大力颤抖。 突如其来的强烈扭绞让他也不住叫了声,更用力地撞击几下,将烫热洩在她体内。 两人都是一阵粗喘。 一会儿,杜丹便像只小猫,蜷缩在他怀中找了个位置,沉沉睡去。 他一手圈着怀中的人儿,轻轻抚摸她的背。释放过的男根,在抚摸的过程,悄悄又变得硬挺。 谷某人极力压抑着。 但脑海里不断重拨着刚才发生的一切细节,让他气息有些乱。看来这欢愉事真会上瘾。 他只能在黑暗中对自己苦笑。 来日方长。 先让她睡会儿吧。 * 隔日一早,昏沉中的杜丹被人强行挖醒。 她发出抗议的呻吟。 「妳可以再躺会儿,等我把药弄进来。」那杀人未遂的凶手说。 觉得自己死了好几遍的杜丹歪歪扭扭黏在床上,动也不动。 又过一会儿,凶手回来了,她继续黏着床,被人拦腰一把抱起。当双腿碰到热水的那刻,她本能紧紧攀住抱着自己的家伙。 「泡一会儿,等等我给妳按按身子。」谷逍遥在她耳边轻哄道。 到此杜丹也清醒了,发出不情愿的呻吟声,可动作照办。 泡过药水,被人又抓上床一搬揉捏折腾,身体果真舒服许多。 不过她还是歪歪扭扭地躺在床上,不想动。 「我那儿……还行吗?」她弱弱地问。 想到今晚得再伺候一位,她突然有想逃家的冲动。 谷逍遥脸上闪过一抹笑意。「尚有些肿,晚些就会退了。无碍。」 「当真?」 她现在表情就跟想要医生宣判自己得了不治之症好不用上学交作业的学生没两样。 可惜她的医生只「哼」了一声,便没理她。 她读懂了那是要她「别妄想」的意思。她发出哀嚎。 谷逍遥可不同情她。虽然他吃乾抹净,有了非常愉悦的洞房夜,但谁叫她自个儿招人。 既把人纳了,就负责餵饱。 「妳体内春毒厉害,行此事伤不得妳。」不过她那小身板肯定得遭罪。「再者,多行房,纳阳袪寒,与妳有好处。」 好吧,她最好把自己当千年老妖看待。 杜丹强迫自己面对现实。 -- 存稿君继续为大家服务。 这章字少些,先放上。 狠男人小说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 一零五、婚前协议 一零五、婚前协议 外头天色已灰。 婚后头一天。已换下大红喜袍,可腰间仍繫着青带的钱清贵,坐在桌前,就着灯火,仔细查看迁居后的各项帐目。 「爷,大爷来了。」二才通报。 「请他进来。」 钱贵元踏入书房内,就见五弟朝他漾出笑容。他一时没好气。 「可开心了。」 「还不知呢。」钱清贵笑道。 钱贵元一叹。他可不是来数落这家伙的。 「今日奉茶,她可有冷落你?」 「瞧来还算公平。」 「今天她是过去那大个子那吧。她明儿可会过来?」 「还不知呢。」老话一句。 钱贵元瞪眼。「你何时才能正经些?」 钱清贵笑。「我又何时不正经了?」知道大哥担心,他复解释。「成亲非儿戏,我有分寸。」 「堂堂钱家五爷,给个野……无父无母又无背景的小姑娘作丈夫,入她宅又非坐大,小五呀,你可是给鬼迷眼了。」被五弟一瞪眼,钱大爷说到一半急忙改口。可想到娘亲的反应,他又忍不住叹气。「那杜丹可真有这般好?」 钱清贵态度懒懒,噙着笑。 「不怕实话说与大哥听,杜丹人是如何,我亦未完全明了。」 此话一出,钱贵元差点没被气得头顶冒烟。 为了这婚事,小五几乎把家里搞得鸡飞狗跳,知晓他性子烈,爹娘生气担忧却又不敢太过强逼。 可谁知这家伙不只入赘,还要做小! 婚事都谈了,小五本人极坚持,大有这亲没结成他就打一辈子光棍的气势。爹娘动情说理皆无用,亦不敢反对,更不敢转移炮口改对付那女人,担忧气焰太盛真成了亲会害小五入门便被妻主冷落。 整场婚事,钱家长者全闭口,由着钱清贵依女方心意筹划。这对钱家这种大富之家而言是多羞辱的事! 但听听这家伙说什幺?都入妻门了,还不清楚妻主究竟是好是坏?! 「五弟,你可真是……唉!」 「大哥安心。」钱清贵安抚道。「我与杜丹相处时日不长,自然还看不通透。可她性情好坏还是瞧得清的。」 「看不通透你这又是如何知晓!」钱贵元那个气。不明不白就知为那女人说话! 「我在水承搭船曾落水,那时杜丹与我不过萍水相逢,便救我一命,未曾要回报。个把月后在京里遇上,她欲行商事,来与我混熟脸,可终究也没出言讨要恩情,自个儿把龙咬包生意搞起来……」 「说不得是放长线钓大鱼。」钱贵元哼。 「那幺现在鱼也上勾了。」钱清贵轻笑,一点也不在意如此说自己,见大哥又要上火,他才缓言:「大哥安心,成亲一事,杜丹早已主动与我相谈。她不信我真心要入宅,与我谈定,除了屋宅与下人由我安排,我带来纳礼分文不取,往后商事亦不干涉,若我要离去,亦不阻挡,全依我决定。」 「说得可好听。」 「她还与我签了契。」 钱贵元这下目瞪口呆了。 成亲前先签契……这玩意儿他可未曾听过! 「这……」真够不伦不类。即便担心小弟给鬼迷了眼,可这种事听在大翼土生土长的钱家大哥耳中,又觉荒唐。 哪家人夫不是入了妻主家便财产全部上缴? 杜丹的举动背后意欲为何尚不知晓,但钱贵元知道,至少此情况下,小五真想走人,没人拦得住他。 他沉浸在那不可置信的荒唐感中,好一会儿,才敢相信。 总算放心不少。 「既是如此,她要敢让你受委屈,你就回家便是。」 钱清贵哭笑不得。「我这才成亲,房都没圆呢。」 钱贵元瞧了眼他腰上青带。「她明儿可会过来?」 「就算没过来,再三日我也能自己脱了。」他扯扯腰上的带子。 只是杜丹都过去大爷、二爷的房了,要是明日没来他这儿,岂不难堪? 钱贵元甚烦心,娶妻可没这闹心事!谁让小五是给纳进屋的,又非正夫,这事他要过来摆大哥派头名不正言不顺。 「反正点你不通,你自个儿有主意便成。」省得他们帮忙出主意还得落得被埋怨下场,小五可不是喜欢让人摆布的。 钱清贵淡笑,任大哥唠叨。 「回去替我向爹娘说声,让他们不用担心。」 「要说你自个儿说去!」想到这小子前阵子在家搞得那阵仗,钱大哥气不打一处来。这小五可真是仗着爹娘疼宠,把二老给伤透心了。 钱清贵没辙,只好应下。他这人性烈是回事,却不是不知好歹的孩子。目的已达到,回头还是得去认个罪,哄哄二老。 「行了,再待就太晚,你才新婚,宅里不明朗,大哥就不多待,省得有人藉口说你不是。」 「谢谢大哥。」钱清贵笑容真切。 毕竟是自己疼到大的五弟,见他笑脸,钱贵元再多不满,终究还是比不上心中不捨。这亲事是委屈了,可在他观念中,婚事再坏,终究也是要过一辈子的地方,嘴上唠叨发狠不过是宣洩情绪罢,除非钱清贵自己摆出非离不可的态度,要不他也只想着如何帮助小五在新宅站稳地位。 他又慎重叮咛几句,才让人领路离去。 在大哥走后,钱清贵也没了看帐本的心思,坐了会儿便走出书房。 外头的二才立即打灯跟上。 钱清贵沿着路走。 这宅子本是他私产,即便现今名义上换了个主子,宅内布局模样也稍有变化,可他还是熟悉得很,不用人指点方向,逕自往花园走去。 沿途下人见到他,恭敬非常,全没因换了个主子及钱清贵身分地位有所变化而改变。 钱清贵自己走到凉亭,就站在那儿,抬头对着刚露脸不久的月亮,望出神。 鱼上勾了吗? -- 周末时果子住在外地的老妹回来,一起聊天时,我提到自己手腕又坏了,这次骨头竟然位移一块,睡眠困难已经几个月没改善,感叹身体越来越差,然后就说,如果我哪天突然挂了,希望后事一切从简。 (大家别惊吓,我家挺开放,不避讳谈这些,而且我也觉得谈这种事很正常xd当然还是希望自己健康长命,不过世事难料嘛,有些事或喜好先跟家里人交个底,总比事情发生时让他们伤心不知所措又得忧烦操办好喽) 我妹回我她也希望如此,又聊到我爸早就说过他之后只要烧一烧给他洒大海就成。 然后我突然又问:「丧事从简,那要不要烧纸钱?」 我妹被我问住了,我们两姊妹当下就这问题认真思考起来。 后来我们一致同意,虽说我们对丧事大操大办不以为然,也没忌讳,但对于烧纸钱一事却很纠结。 因为……要是死后世界真需要用钱,没钱怎幺办啊啊啊啊啊!!!!!(好恐慌xddddd) 果子的结论是,请一定要烧纸钱给我!!!然后我们就大笑起来xddddd 我就想到了,看穿越文时,常有现代穿古代的主角对古人各种迷信想法不以为然。 我心想,要是有个未来人穿越到我们这时代,应该也会对我当下的反应翻白眼吧,说不定还气我多花钱又造成空气污染什幺的xdddd 又刚好想起,前阵子看到论坛上有人po文附照片,说看到一只白色的鸡在路上晃荡,怕牠被车撞,问若是抓了牠该放哪儿去?结果一堆回应,都是说那是办丧事用的引路鸡,不要碰,对自己不好。 看到这文时,我就忍不住想了,要是现在那发文者是我,我会怎幺办? 客观思考,虽然那不过是一只鸡,但也是个生命。可是大家都说这事犯忌讳,对自己及家人都会有不好影响…… 不得不承认,我迟疑了。即便我明白鸡不可能在市区自己消失,要嘛横死,就算是活的,最后也是得给清洁队或什幺人清走。可在大家警告历历之际,我退却了,还真不敢上前去抓。(心里还会安慰自己反正就是只鸡嘛,自有别人处理牠,然后离开现场……鸡爷对不起orz) 我想,身在这二十一世纪,也是有许多迷信。而这种迷信,是在当下时代背景的人很难跳脱出来的。就算不信,多少也会受影响。不管是玄学上或医学上,更多的是各种民间传说偏方,或许受限于风俗背景,又或者受限于当代科技,总之咱们就是很难不陷在里面。 所以穿越者真该对当下时代的人多一点体谅才对呀! 会提到这个,也是因为三夫侍这文刚好亦是穿越到不同时空背景,果子时常得思考两个世界的差异问题,觉得有点共鸣,就跟大家分享分享。 然后请大家放心,福利章节后面还会有的。果子要调节节奏,加上补补视角,该圆的那个房,不会省掉滴;p 狠男人小说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 一零六、自渎 一零六、自渎 刚才虽是笑着说,可钱清贵心里亦有迷茫。五爷他再妖,也是个正常大翼男子,婚事之重,恐怕是杜丹这个不同时代的人难以理解的。 本来五爷他对杜丹是有注意,可两人身分差异过于悬殊,自然不会将她放眼中,而是以一种施予的心态与她接触。可她一再再地教他意外,打乱他心神,真正让五爷正视起她并做出决定,却是因那……毒。 谷逍遥给他下的毒。 那毒把他整惨了,火凤命神的他,于男女情事尤其性烈。他厌女多少也脱不开此性格影响。 但就在五爷他上吐下泻,浑身发软,又慾火焚身,阳具硬挺却倒在床上难以动弹之际,他脑中浮现了某个家伙跨坐在他腿上的画面…… 画面里的家伙酡红脸蛋,眼神迷濛…… 他清楚记得她揪着他衣襟,卖力地在他腿上磨蹭,脸上不时露出痛苦,以及难以名的複杂情绪……他记得她身上有股馨香,温温软软,蹭着自己大腿的那话儿热烫得紧,又与他腿肉无比契合……直至她最后颤抖地瘫在他怀中,那话儿却还贴着他的腿肉一颤一颤…… 眼中是她当时模样,耳边响起阵阵娇喘、嘤咛……大半夜倒在床上无法入眠、难受欲死的钱五爷,不住手往被底下探,握住了自己那硬挺,套弄起来。 怀中的人喘;他跟着喘。 怀中的人嘤咛;他亦忍不住哼哼。 她大力蹭动,动作又重又缓;他套弄的力道亦加重加快。 终于,在她尖叫颤动时,他亦低吼地洩了出来…… 脑子一片白地躺在床上粗喘好一会儿,洁身自好,自视甚高的钱五爷,在此前未曾有过如此体验。 不是那儿未曾宣洩过,而是他从未在脑中想着一女子,行此自渎之事。 他脑子发白,感觉却是前所未有的愉悦。 他不住回想那家伙也曾夺他初脣……一股异样爬上背脊,他仰头呻吟,手又滑进股间,再度握住昂扬起的烫热,又洩一回。 结果那晚,是中了毒以来,睡得最安稳的一日。 一觉到天明。 那感受算是从这晚起,深刻进钱某人身体里了。 起初钱清贵对此感受还有几分彆扭迷惑,可接连数日下来,证实唯有杜丹能引起他自渎的慾望。 火凤执狂,既对杜丹有反应,又有何身段放不下? 可不久前才刚坏了关係,还没等他想好如何再与她亲近,下人就传来她走动操办,似要成亲的消息。 这下钱清贵坐不住了,直接杀上门。 他知道她身边有两个家伙,碰钉子早在预料内,某人此时也算疯魔了,头回想要一个女人,他对杜丹势在必得,吃点皮肉痛算不得什幺,就算磕个头破血流,就算……她心里已有他人,他也要挤进去佔个位置! 如今入她屋宅,算取得了个身分位置,可接下来呢? 已有那二人在前,明儿……她可还记得尚有一夫婿…… 相貌妖豔、雌雄莫辨的钱某人,就这幺定定望着月亮,茫然出神。 * 天色已暗,申屠冺从窗口往外瞧。 院里的人见其举动,到一旁点上灯。 注意到火光,申屠冺朝光源望去。 对方发觉到他的视线,没多做反应,而是稍往后退,退回阴影处。 整个院子,除了些许虫鸣,静得可以。 换了新的落脚处。 光申屠冺所在这处地方,几乎就比先前杜丹租赁的院落要大。 新宅子大气,处处可见玉石雕琢出的灯柱饰物,豪奢中显雅緻。钱清贵的身边僕奴成群,就是谷逍遥,门派遣过来的药僮、弟子亦好几位。 唯有他,院内着实冷清。 就算是成亲前最是热闹的进纳礼,代表他这门之人也不曾超过一掌之数。 在许多人眼中,这位新宅的二爷,毫无存在感。 一旁,突然有道身影从另一处阴暗处出现。 「有人过来了。」崩星说。 申屠冺眼神亮了,脣不自觉扬高。 刚退到暗处的追月也站出来。 两人自觉来到院落门口等着。果然过没一会儿,脚步声逐渐明显,微弱火光出现在灰黑天色中。几个身影缓慢来到二人身前。 领路的小厮瞧了瞧眼前两人,眉稍稍一蹙。 「夫上已到。」 「嗯。夫人请。」面无表情的崩星说。 走了段路,来到门前,推开门,屋里的男子映入眼帘。视线对上的那刻,两人都笑了。 「可让你久等。」 申屠冺摇头。「是这时辰。」 杜丹笑嘻嘻地步入房内,身后的人替她阖上门。她直直走到他面前,拉着他的手到桌边坐下。 「这几日冷落你了。」先赔罪。 「无碍。」他微笑。 杜丹心里一叹。 何止冷落。入宅一事,他退让居二,后来钱清贵横入,成亲一事依旧仓促,操办起来却更複杂。加之那位五爷意见不少,前段时日自己几乎都和那家伙处一块商讨事务,谷逍遥就因此给她几回脸色、冷语,唯有他……没二话。 每回都是匆匆照面,说不上话。他却始终给她安心的微笑。 那模样让她更感亏欠。 申屠冺任她握紧他的手,面带笑,神态放鬆。 他着实心情好。 杜丹不会明白,南赤土环境不比大翼,他婴孩时就被师尊捡回乌月门,打小习惯的就是双手染血的日子。待他长开之后,更是被视为父亲的师尊与其女人下药亵玩,就连身旁几名等同死卫的暗影,在某些时候他亦不敢全然信任。 这世上,无他可信任之人。 本来是没有的。 直到……她出现。 -- 谢谢我是一颗小豆子和华丽丽的腿毛君送的礼物~~!!嚒嚒哒~~ 果子在药师指示下,这几日开始吃起高剂量的维他命b群,有听人说吃b群会精神好,不过果子吃了b群却会非常想睡@w@……试了几天都这样,真神奇xd 不过我很需要睡眠没错,这两天睡得较多了些,睡觉的感觉真好!!! 主角们也要一起睡觉~~~~xddd 狠男人小说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 一零七、今日很清醒 一零七、今日很清醒 申屠冺想起了两人相遇的情形。 一个不知从哪儿冒出来的小不点,在他自封经脉时,一脚踩上他。一开始他以为是追兵,不过她的声音和说话的内容很快就将他拉回神。 她说的是大翼官话。 来不及多想,对杀气极其敏锐的他,直觉解决了后面的几只小虫子。她则带走因运功而毒气攻心昏过去的自己。 路上他醒过,虽讶异那小姑娘的举动,却因当下毒发得厉害,不得不选择静观其变。 中途她不断与他说话,许多内容他都听不懂。但渐渐地,也从中摸清了一点东西…… 他这张脸似乎与她相熟之人极为相似。 且他能肯定,她对那人有情…… 她为人伶俐,想尽法子给两人找落脚的地方,费尽心思打点,让不断逼毒弄得浑身髒臭的他能更舒适些,并找大夫试图医好他。 他们两人连认识都说不上,申屠冺困惑于她的举动,却在不知觉间,依恋上这种……被善待的感觉。 他从中寻到了一种过去自己未曾碰触,完全不敢想像的价值。 他不只是一把取人性命的冰冷尖刀或任人宰割的砧上肉……他有血有肉,还能……还能被当作一般人…… 从南赤土一路杀过来,亲自了结了师父和一票杂碎的狗命,申屠冺那早已麻木的心,却在让杜丹洗刷得乾净,揽着睡得温香时,裂成密密麻麻的蛛纹。 心涌上一股倦怠,还有更多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 他想要呵护这种感觉。 长年在生与死间游走,申屠冺十分依赖自己的直觉。 他要她。 像谷逍遥和钱清贵那种可以依着心情使性子的条件环境,压根没存在过申屠冺的世界。 他才没心思去顾虑杜丹是不是因他的相貌长得像谁才对他另眼相待,更不知道什幺叫含蓄试探。他只知道,自己愿意将性命交上,只求陪伴在她身旁,呵护心里那点他自己都不知道是什幺玩意儿的东西。 如今自己在她身旁有了位置,她的反应,也说明已将他放在心上。 还有何求? 所以杜丹真是想多了。 她的小冺一点也不委屈,这家伙不吵不闹,不是退让,而是他的目光,只在她身上,懒得去理会其他。毕竟对原本什幺都没有的他来说,得到她,已是美梦般的待遇。 不过因此反倒让杜丹惦记,也算自有福气了。 两人喝过交杯酒。 杜丹勾勾手指,申屠冺乖乖地站到她身前,让她将自己腰间青带解下。 过程,申屠某人脣都是扬的。 杜丹也感染了他的情绪。 「外头那两人你哪儿找来的?」终于是有了私人时光,她想到还没好好了解他这段时日做了些啥。 「他们自己来的。」 「友人?」 他摇头。 杜丹扬眉,不太理解他摇头的意思。「也是南人?」 「嗯。」 「总是认识的吧?」 申屠冺显然被她这问法一愣,而后微笑。「追月和崩星,他们俩是我的暗影。从小就与我生活一块,替我办事。」 杜丹又扬眉。「……都是孤儿?」 她不太确定该不该往下问,不过还是试着问了句。 「嗯,我是师尊捡回门里的,追月和崩星生在门内,可双亲已逝,便被派给我。」申屠冺没想隐瞒。他只是不太确定该与杜丹说多少。 经过相处,他相信杜丹不会在意他的出身。不过这些事与她离得远,且他还是有些……担忧。 这是黑暗中生根成长的人抹不去的阴暗,他心里一方面信任杜丹,一方面却又因太在意,而有些踌躇。 心里迟疑一会儿,想到如今已是夫妻,他坚定了信念,开口:「我自小生长在乌月门,乌月门是南那儿的一门派,专……」 谁知,他才刚开口,杜丹便抓起他的手,打断他。 「用不着解释这些。我现在就好奇追月和崩星,他们往后可是要与咱们一块在宅里生活?若是,我可得认认脸。」 申屠冺一愣,而后笑了,点头。「是。」 「他俩可要人照料?我再差些人过来照料院里洒扫可好?」 「用不着,他们能干活儿。」 杜丹明白了,或许名义有些不同,可那两个也算是他的贴身小厮就是了。 「嗯,你若还有缺什幺,可得与我提。若是往后忙活其他,对你有了冷落,你可别傻闷着,记得提醒我。」 说时,她将他拉近,双手环上他的腰。 「要不你也知晓我这性子,常一忙什幺就一股脑儿钻进去。」杜丹软声软语。 不只是撒娇、安抚,她也需要提前给自己打预防针。 否则说真格,她何尝没半点恐惧。即便这亲结得有些不伦不类,终归是正经嫁娶。在某些地方,她是自私,但终究没市儈到把三人全当工具。 结了婚,她亦希望能维持好婚姻关係。 「你得记住,你是我夫婿,我心里……是有你的。」 申屠冺心飘飘的,回揽她,轻声道:「我明白。」 屋内烛火晕黄。 互相揽着的两人,手下力道皆加重。 申屠冺目光变得热切,却不躁进。反倒是杜丹顺着他腰身,往上摸了摸。 正事总该办的。 「嗯……那个……咱们睡了?」 申屠冺轻笑,抱起她。杜丹像只无尾熊,手圈着他脖子,双腿在层层衣料阻隔下,努力夹住他的腰。 两人额头几乎碰在一块,申屠冺伸手扯掉她髮上钗饰,如瀑乌髮瞬间散开。杜丹趁机亲了他脸颊一下。 「今日我可是清醒的。」 申屠冺轻笑一声。 确实如此,两人前几回交欢,都是一方处在毒发状态,急辽辽地胡扒乱扯一通。 那终究不是正常的情况,他渴望两人能有真正的……正常的亲密。 他微微侧了脸,向前,轻轻吻了她。杜丹勾着他的颈项,轻柔回应。 他抱着她走向床,让两人缓缓倒进床里。 -- 是的,断在这!啊哈哈哈哈~~(奔跑) 谢谢我是一颗小豆子赠送的礼物,啾啾啾~~(飞吻连发) 狠男人小说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 一零八、我也有点钱 一零八、我也有点钱 背后有靠,杜丹四肢不再勾着他,顺着身子,探进他衣内,换来他加深的吻。 他有样学样,将手探进她衣内,滑顺软嫩的触感,热得烫人,勾得他心都绞紧了。脣稍稍分开,那双杏眼带点迷濛又发亮地望着他,他彷彿醉了。 再度吻上,脣接着往下,滑过那纤细颈项,埋进半解的衣衫中,找到那最是醉人的饱满。 杜丹不住发出嘤咛,圈住了埋在自己胸前的头颅,似是要将他按进自己体内。 衣物在动作间自然地被褪去,两人交缠在一块,激情,却又缓慢。在四目交望中,他缓缓将自己推进她体内。 妙不可言的痠胀感抓紧了两人,任由呼吸加重,两双眼珠仍紧紧交缠。 他缓缓动了起来,看着那张小巧脸盘,因情慾而染上酡红。她紧紧瞅着他,彷彿将他刻印进了她的灵魂中。他胸口饱胀,难以名的感受,几乎凌驾至情慾之上,却又飞快融在一块。 这才是性爱。 没人教导,但申屠冺知道,他找到了正确的东西。 内心一阵激荡,他又吻住她,吻得专注,吻得轻柔,却吻进了她心里。杜丹感染到他的情绪,双腿勾住他的臀,主动缠上去。 激情再次炸开,两人就像拧紧的毛巾,缠得不像样。轻重并存,急徐交替,在饱胀的情绪下,双双达到顶端。 如此的性爱不累人,情绪却如死过一回,满足异常。 杜丹躺在床上,双眼直瞪着床顶低喘。她知道这样的性爱不同。 她的心又胀又暖…… 喘息一会儿,她视线往下,看向还悬在她身上平复情绪的男人。他的眼珠在昏暗中闪着波光,见她望来,神情立即变得专注。 杜熟女终是忍不住激情,主动扑了上去,再战。 一夜痴狂。 隔日早晨,身体再度像被车辗过,不过杜丹心情却有不同。 满足。 无关性爱技巧──呃,或许也撇不开──申屠冺给她更多心理上的,情绪上的满足。 如同她当初深爱的前夫,处久了,她自是知晓申屠冺与谭永昶大不相同,两人只是相貌有相似处,清醒时,神态脾性完全不同。 不过申屠冺在对待她时,却又与谭永昶十分相像。 专注。 对她的一切,全然包容。 姐就是吃这套。 她无法不沉溺进去。 总之就一个「爽」字。倒在床上同餍足小猫的杜丹如是想。 大清早光明正大地赖床,申屠冺在一旁相伴,轻轻抚摸着她,与她说话。 他晒了一些自己的「嫁妆」。 「我乌月门奇虫异草多,不比大富,可也不穷困。」 「巴乌干这玩意儿能製成续命神药,极其难寻。」 「朱儿娃瞧来可怖,亦是毒药一体的奇珍。」 「这鬼火蓝玉是我一回任务偶得,曾有人与我出价万两黄金,据闻能保死者魂神完整,福荫子孙。」 「……」杜丹实在不知道该作何感想。 珍品是珍品,不过某人眼中的好货,实在是有点可怕…… 「嗯,这些我暂时也用不上,你收好便是。」她软言道。 许也是知晓这些玩意儿不是那幺可人,申屠冺一笑,便将东西又全收起来。 「就是让妳知道,若那……钱三不好说话,要银两,我这儿也有的。」某人脣边噙着淡淡笑意说。 不就是银子吗? 在京里,乌月门无地缘之便,商事亦非门内擅长。可论银两,他手上奇珍异宝也是不少人重金抢着要,绝不会让自己的夫人给委屈了。 杜丹闻言表情就像偷了腥的猫,脣儿翘,在他脸旁啵了一下。「我知道。」 晚些,让人送了吃的进屋。 杜丹趁机认了认追月和崩星。 追月和崩星都有着南人的深麦肤色,其他部分则像混血。崩星的髮色纯黑,追月则是同一些农工常年日晒被晒红般的深棕髮色,五官立体却不过分突出,眸色亦是极深,在大翼不至于引人侧目。 只不过二人答话极简,面容严肃,与正常人明显有几分格格不入。 「追月为何如此严肃?」 申屠冺亦望向追月。 几双眼睛瞪一块,好一会儿,追月终于挤出声音。 「追月平时便是如此。」 杜丹再接再厉。 「崩星可能笑一个瞧瞧?」 崩星:「……」 杜丹等了会儿,见到崩星嘴角很努力地扯了扯……见他如此卖力,让人于心不忍,她急忙拦住。 「呃,没事没事,只是你们二人也来好些日子了,还未与你俩认识,想多聊几句罢,可别勉强了。」 崩星这会儿答得倒快了:「为夫人排患解纷乃我等分内事。」 嗯……就不知这言下之意包不包陪聊天。 杜丹也不纠结,以申屠冺说法,追月与崩星长年与他一同生活,忠心耿耿,这等关係绝比一般下人更是亲近,在情感面甚至能当亲友看待,值得她多费心思熟悉熟悉。 硬是与他俩多聊了两句,追月与崩星面容严肃,不过瞧得出很是慎重。 不只因杜丹是他们的门主夫人,两人当初寻着申屠冺留下的讯息追来,清楚见过杜丹拖着申屠冺走的过程。对于那莫名的毅力,二人皆深感佩服。 在申屠冺这儿混了一上午,时辰差不多,便有人过来请她回主院。 一早身子尚痠软。 不过谷逍遥说的极对,她体内春毒,行男女之事最是滋补,不过晌午,她身子便恢复过来,还精神得紧。 天色变得快。 「夫上可要沐浴了?」 杜丹眼稍抬,轻而易举就能见到好几双期盼躁动的目光。 领头的婶子更是笑靥如花,一脸讨好。 昨儿自己没主动说话前,可没人先提醒要做些啥。 她心里明白,终归是钱家的下人,心里肯定有偏。 让东方穆谨带在身边教导过,杜丹心里透亮,知晓下人这举止是犯了忌讳,踰了矩。 心里感受挺複杂,明知不太好,可又没太强烈。 杜丹也颇纠结,在她心里,这些人其实都被当「钱家下人」,而非「她的」。更别说要她端起主子威严训斥。 如果是蒋老夫人或东方穆谨那少爷等正经八百的主子,眼前人恐怕都要脱层皮了吧…… 脑里瞬间闪过许多想法。 最终杜丹决定先睁只眼闭只眼。不说才刚新婚,突如其来的变化,给点时间适应不过分。再者,她本人更需要对「掌权」这档事花点心思去思考该如何行事…… 况且今日自己本就要过去钱清贵那儿。 「嗯,準备準备吧。」她淡淡道。 几人面上一喜,立马下去忙活準备。 -- 果子确定三个都会上肉。:p 狠男人小说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 一零九、已经到了 一零九、已经到了 一桌子菜色排开。 饶是热爱美食,钱清贵见这一桌丰盛亦不禁扬眉。 「今日午膳谁吩咐的?」 「稟爷,海货是老夫人差人送来的。」 钱某人无奈轻叹。 任自己再胡闹,娘亲依旧是娘亲。他坐上位置,举筷子捧碗,安静吃起这一桌心意。 二才见此,鬼碌碌地凑上前去。 「爷,这大虾肯定是老夫人差人从翼州那儿赶送回来的,这黑蔘金亮,您多吃些。还有这龙虎酒是大好物,我给您斟上……」 「行了,我眼瞎?」瞧来美人爷心情不错,脣眼皆带笑。 二才嘿嘿笑了声,又再接再厉:「爷要不要吩咐底下多备几样糕点,晚膳一併送来?」 「这顿够撑到明儿了,是要撑死不成?」 「是备给夫上的呀。」 闻言钱清贵举筷的手稍顿,笑容歛去几分,平淡道:「会来缺些什幺她自然会吩咐,不来也用不着费这心思。」 二才立马接道:「会来的!」 钱某人哼笑了声,手上夹菜,没理会。 耳边却听到── 「会来的,适才杨婶那报来,说她已经离了那申屠二的院子,杨婶和朝霞几人在旁伺候着说话,晚些肯定就会準备了!」 说正起劲。 自家主子忽然抬起头,朝他瞧来。本想再啵个几句,可一触及主子目光,脑中意识不对,二才立即噤声。 钱清贵见状,轻浅一笑。遂放下手中碗筷,侧了侧身。 「你消息可灵通,夫上前脚到哪,你后脚就知道了。」 「正……正好遇上夫上院里的丫鬟……」 「丫鬟可有告诉你,夫上亲口提了晚上会过来?」 二才嗫嗫嚅嚅。「稟爷……没……没呢。」 钱某人又笑了。 「那我再问,如今这宅邸姓啥,你可知晓?」 二才噤声。 钱美人扬着脣,似笑非笑,声音极其轻浅地,再问。 「你可能告诉我,是谁给你们的胆子,对主上阳奉阴违、指手划脚?」 二才腿肚子一抖,咚地一声跪下。 「二才不敢!」 盯着跪地上的身影好一会儿,钱清贵面上笑容缓缓地消失。 几个粗重深呼吸后,他一手撑桌,语气骤然降至冰点。 「如今杜丹乃家主,这话成亲前我便说过,今日是最后一回。要是哪个胆敢不敬主上……」 拖长的尾音,意思不明而喻。 二才忙不迭地保证以明志。可钱清贵越瞧他越烦,不耐地把人给轰出去。 人走了。 美人瞪着一桌菜色,举起碗筷,复放下。如此两回,重重一叹,将碗筷一推,离了桌面。 他直接走出房门,来到院子。 院里几个小厮见主子出来,赶忙正襟站挺了。 明明还是冬,钱清贵院里仍有些花大把力气养出来的粉嫩颜色。他在院里走着,心里沉甸甸的烦躁压得紧,教他想发脾气,又提不起力气,甚是厌烦。 今日可是他的洞房夜。 呵……堂堂钱家五爷的大喜之夜,说不定还得自个儿过了……钱清贵不住心里酸楚。 说真格。这亲是自个儿强求的,谁能知晓,那杜丹心里没存一点不快?此夜让他独守喜床,落他脸面,不失个出气的方法了…… 可我这般低声下气,一切以她为尊,依她所愿操办,委屈求全地让钱家上下憋着气,难不成那女人没丝毫动容欢喜? 哼,想自己这段时日的万般讨好,那家伙倒是旁人似,心安理得得紧,不见半点表示。 且不说财帛,就是……自己这张脸,也该是好的。怎就不见她表露丝毫喜悦之情? 难不成自己在这妻主眼中,生得不如她意? 莫非她喜爱的是那姓谷和姓申屠的模样?那神仙谷的家伙长得还行,可也一脸凶神貌;那申屠二準是个南人,瞧他是没一些南人般异瞳异髮诡怪,可也称不上俊…… 三爷院里的下人就见自家主子在院里随意走走停停,脸色莫名地变了几变,又走到池边,对着水面蹙紧了眉,不晓得什幺情绪。 幸好走了几圈,大概也绕够了,这位爷自个儿又回了房间,让外头下人鬆了口气。 没什胃口,可还是塞了几口饭菜,让人将食物撤下。 即便心里没底,今儿这日子,终究不好出门。钱某人不想闷房里胡思乱想,乾脆教人唤来几名掌柜,转战书房看起帐本干活。 一忙起来,时间过飞快。 待有人上前点灯,钱清贵才发现天色已开始暗了。他将帐本阖上,伸手压压眼窝,恢复些精神。 午时才被轰走的二才不知何时又跑回书房门口守着了。见主子阖上帐本,麻溜地滚进来。 他小心翼翼地移动到主子身旁三步远的地方,折弯腰。 「爷,给您备好水了。晚膳您可要交待菜色?」 钱某人揉着眼窝,淡淡应了声。「老夫人送来的海货让人随便弄道荤,再两样素菜即可。」 「是。」二才应。「爷,奴才午时过去凤临那儿给您带了金富贵和甜在心,还备了黄菊茶,晚些也一併送来可好?」 揉过眼的钱某人放下手,懒懒地抬起眼,睥向他。 二才见主子瞧来,腼腆一笑,将头垂得更低。 钱某人不见情绪,收回视线。 「什幺时候带回来的?」 「稟爷,未时带回来的,一直在厨子那儿给热着呢,那皮包準还酥香着。」 「嗯,一併送来吧。」 语毕,三爷他站起身,步出书房。 二才咧嘴跟上。 钱美人不急不徐,从书房走回自己院落。还没到院口,一名守在院外的小厮见着他,急忙朝他跑来,压着声音说。 「爷,夫上到了,在房内等您呢!」 钱清贵闻言一愣,胸口那儿突然大力撞了一下。 可他随即沉下脸。「怎没通知我回院子?」 「夫上说还没到时辰,先让你忙完,让我们别唤你。」小厮急忙解释。 也不知他主子听进了是没听,那媚丽的身影眨眼间便从他眼前消失不见影了。 钱清贵加快步伐,回到院内。 院里有几名杜丹身边的婢女,证实那人果真在这里。 几名下人见他出现,纷纷开口唤,他手随意一摆,走到了自个儿房门前。 瞪着门。明明是自个儿的房,一时间他竟有些陌生。 一股微酸的麻痒感从胸口扩散开来,五官似乎都不受控制地染上一丝情绪,脣眉扬高些许。他定定神,推开房门。 -- 谢谢华丽丽的腿毛君送的礼物~~^^啾一个! 希望妳那儿上popo能一直顺顺的呀! 狠男人小说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 一一零、得谈谈 一一零、得谈谈 一抹碧翠。 房内的人听见动静,抬头望来。 「忙完了?」 入眼的笑容,让某人心口又是一颤。 同时,脑中忽然闪过早先想过的「容貌」问题,某人立即定神,跟着露出了笑容。 「既来了,怎不唤我?」 「临时决定的,想着都是要用膳,不如过来与你一块吃。知道你忙,就先等着。」杜丹站起身,与他相迎。「也才到一会儿,你就回来了。」 钱清贵来到她面前,鼻间闻到一股淡淡的髮膏香味,想到自个儿尚未沐浴,止住步伐。 「那夫人可得再等一等,我尚未沐浴。」他笑容轻浅。 杜丹自然无异议。 钱三爷转身连忙吩咐再让厨子多弄些菜色,有人立即赶往厨房,几人伺候起三爷沐浴,院里下人顿时忙碌起来。 浴室里,钱美人浸在水里,二才替他擦背。 这澡洗得急,钱清贵说不出现下是何心情,就是脑子有些晕忽,不太踏实。 二才趁着他擦身子时,又在旁小声嘀咕:「爷,大爷让我跟您说声,那床底宝盒里的册子记得读细了。」 钱某人斜眼扫来。 「现在提及不是太晚?」 「是二才的错……」 某人收回视线,懒懒道。「行了,瞧过了。」 好一番打理,穿上里衣,套上绛紫色外衣,钱某人看着摆放整齐的那条青带,张开双臂,让人替他繫上。 瞧瞧镜里模样,扬脣一笑。确认打理好,该回房了。 下面人时间掐得準,早钱清贵一步将饭菜摆妥当,某人前脚刚到,下人们便退出房。 再度入门,房里人还是那模样。 一身碧翠,盘起的髮上有些许珠花,脸盘小巧,脣儿略红,可瞧来算是净素。听见动静,那双圆眼又往他瞧。眉脣弯弯,朝他笑。 「让夫人久等。」 某人亦是微笑。 不得不说,这人笑起来,电力比谁都强多了。 杜丹心里感叹,养眼是养眼,可这厮带给她的压力也足够大。 「快坐下吧,我有些饿了。」 她招呼,钱清贵自然依言照办。 有下人想上前帮忙布菜,让杜丹给遣下。她转头对身旁人道: 「今晚就我们俩一块吃饭可好?」 于是屋内就剩他们俩。 终于,不再是曾经的作戏试探,今日两人总算头一回真真正正地以本来面目面对面吃饭。 杜丹其实能感觉到两人之间的一丝尴尬生疏。不过钱清贵面上功夫不比她弱,两人都有意地想淡化这点不自在。 她替他挟了几样菜,换来闪瞎眼的笑容。 「夫人也多吃点。」他回挟了几样菜色与她。 在两人努力下,餐桌气氛算好,不到食不言这般规矩,不过除了几句招呼,也没太多话。 杜丹有些刻意地端起了教养良好的架子,那姿态挺有模有样像回事。 而从小娇养大的钱美人,吃饭仪态更是优雅,举手投足带点平时那漫不经心的慵懒,有着独一份的味道。 某人气场太独特,杜丹终是忍不住朝他多瞧几眼。 发现身旁的人眼光在自己身上,某人漂亮的眉略扬,微笑。 「夫人可是瞧我有不对?」 杜丹笑笑。「说真格,好像还没认真瞧过你,过去怕失礼,如今已经成亲,可得瞧仔细了。」 「那夫人可得瞧仔细了。」知道自己皮相还是能吸引她注意,钱某人心情挺好。 「你这相貌,是肖母吧。」 「是。」 「听说成亲后也得回门,就这两日,找个时间我与你一块回去吧。也该见见爹娘。」 杜丹努力地释放善意。 却没想到,某人闻言变了脸色。 「可是谁与妳嚼舌根?」 杜丹一时没反应过来,见钱清贵脸色沉下,才意识到,急忙解释。 「不是,这事我找谁问都能问到。且这事本就该做。逍遥和小冺那儿我都与他们说过,他们俩都孤儿,逍遥他师门远,说了哪天顺道再过去瞧瞧就行,用不着刻意跑一趟,他们门里不在意这些习俗。」她道。 「可你家就在京,于情于礼我都该与你回去瞧瞧才是。」 这解释没让三爷脸色好看些,他还是冷着表情。 「他们俩都不回门,就我回?我像这般得费心伺候的?」 你不是吗…… 杜丹心里腹诽,不过多少抓到了他在闹什幺脾气。 终究心里多长他不少岁数,经历的也多,对于情绪心态杜丹掌握得还算精準。 她放下碗筷,一脸正色。 见她举动,钱某人以为自己惹她恼了,心里暗自后悔。可一时情绪还在,没法立即拉下脸。 「咱们得好好谈谈。」 瞧他把自己洞房夜搞成什幺样。 钱某人心里着恼,脸上绷得更紧。 「妳说。」他也将碗筷放下了。 「咱们先前签过契,我与你说过,这成亲后你若有不满,随时可走,我不阻不拦,且除了这宅子,该是你的,我分文不取,你可还记得。」 「自然。」说到那契,钱某人心中又有把火烧起来。 「实话说与你听,我其实不爱妻主这身分。」感觉这话是在说给自己听的,钱某人心里更不是滋味。杜丹没察觉,继续依着自己想说的道:「我觉得,这成了亲,就是夫妻。夫妻该是互相尊重,互敬互爱,没有谁比谁地位高……可习俗如此,我又想行商,不得不走了这路子,可我心里真没把你们当成我宅里附庸,你们过去做啥,成了亲后继续,我绝无二话。你们各自私产我也不拿,唯你这宅子给了咱们共用……」 钱某人心情差得可以,可是听着听着,似乎察觉有些不对。 杜丹盯着他说话,虽不知他心里想啥,可也看得出这位听众似乎还没能理解她说的。她又耐着性子解释。 「这幺说吧,我是觉得,咱们成了亲,便是夫妻,你可同意?」 「……自然。」 「对外,我顶着妻主身分。可实际上,咱们的关係,不过我是你的妻,你是我的夫,如此而已。」 「……」某人表情显得有些诡异了。 杜丹也有些头大。 说穿了,她这套不过夫妻平等互相尊重。但实际操作起来,也等同在挑战大翼既有的阶级制度。 妻主妻主,就是妻为主,这不只是身分,其实也包含诸多责任在内。 她现在说自己不做主,大概就跟皇帝说你们都别把我当皇帝看,肯定让人觉得胡闹。 而钱清贵又是大族子弟,大族最是重规矩,不管在外举止如何,这种根深蒂固的观念是很难撼动的。 狠男人小说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 一一一、临阵努力 一一一、临阵努力 但,说她不现实也好。 在大翼多年,杜丹懂,甚至平时举止也能融入那套阶级观念。不过这是自己的婚姻。 不管她与钱清贵基于什幺原因走到一起,她都不希望婚姻里是个比谁是老大的地方,那与她认知的夫妻关係与家庭所代表的温暖意义有所抵触。 当然她也明白。 以大翼的民情及制度,夫妻对家庭的责任感之重,说不定还比她习惯的那套,更能让婚姻长久。(瞧她不就离了婚吗……) 但自己上辈子所认知的那套也已深入自己骨髓。她打从心里认为,建立在平等尊重基础上的关係才是健康的。 别人的姻婚她无所谓,可既然自己佔了一个有利位置,为什幺不试着照自己想要的方向尝试? 这大概是少数自己有所理想坚持的地方了。她不想丢弃。 钱清贵那张美得显豔的脸蛋直勾勾地与她相望。 由上头的细微表情,杜丹知道他正在消化她的话。 他稍稍蹙起眉,略带疑惑甚至有点试探地吐出:「我不明白妳的意思。」 杜丹心里轻叹。 观念问题果然不是三言两语就能解释清楚。不过她也明白,这东西需要时间及过程去体会,用不着急躁。 「这样吧,你就当,我认为夫妻都该感情好,宅里才能和美。而既然我想与你感情好,爱屋及乌,与你双亲、家里人认识也是应该的,不是吗?」 这解释显然某人懂了。 他先是睁着眼,脸上闪过讶异。 接着杜丹觉得眼前一亮,那明显不同于他平时轻风淡雅的笑容,就像可调式的照明灯瞬间被扭到最大…… 「夫人说得是。」钱清贵眉弯弯,笑瞇的眼水亮亮的。 「就……这就我的想法,若你也觉得好就好……」被那探照灯似的魅眼盯着,杜丹不禁有些脸红。 钱美人此时此刻就像被餵了蜜似,心头甜得可以。 他早有自知之明,自己与她,不如谷逍遥和申屠冺与她那般感情深。 在此之前,亦担心会因此遭冷落,唯一的希望,就是自己手中大把金银,和自个儿这张脸蛋,应不致于教她无视。 可她说,她想与自己感情好…… 「夫人有心,是我想坏了,该罚。」嘴上说罚,可某人笑得多甜。 「没的事,咱们处得时日还短,了解自是不够,往后多说说话便是。」她急忙道,微微垂眸躲开了那几乎能令万千女性同胞瞬间坠入爱河的笑容。 钱美人点头同意。 杜丹捧起饭碗,招呼他继续吃,别饿了肚子。 既然感受到杜丹释出的善意,钱清贵也就不再避讳,谈了谈自己家里。 钱氏乃大族,而当今家主就是钱清贵的爹。若无意外,之后家主之位将由他大哥继任。钱老爷只娶一妻,妻子给他生了五个儿子,钱清贵最是年幼。 美人爷说得简洁,可由他谈及父母兄弟时的表情内容还是能够察觉,这一家子感情应当是不错的。没有一些大宅里的複杂龌龊。 杜丹也与他聊了些自己过去的旅程经验。 两人在前湾那遇见,钱清贵对此有个底,不过听她提及出海之事,还是不住扬眉。 「……妳曾至南?」 「嗯,搭的是于船长的船,幸好过去时是冬,要不船上肯定给熏死。」 「……」钱清贵觉得自己还是小瞧了她的胆大。 不过想想,他又不住笑了,这般胆识,就是许多男子都不如,自己厌烦没担当的女子,而自己命神所选之人这般能耐,不是甚好? 「夫人真英雌。」 「不过好奇罢,南有商机,去瞧瞧总是好的。果然让我淘到几样好香料,先前在水丰阁卖了一笔,解了急。」 「要知道夫人有急用,为夫就令人加钱收了。」 杜丹白他一眼。「得,你那时还拿鼻孔瞧我呢。」 钱美人笑了。「夫人有所误会,那时我对妳已是青眼有加。」 「我怎觉得你千方百计想教训我?」 「一码事归一码。妳吻了我,在此之前,我可没让女人碰过。且我不也请妳吃了饭?当时妳若与我开口要行商,我定会帮上一把,可妳没提。」 这种大爷心态真是……杜丹翻了个白眼,懒得与他说了。 钱清贵一笑。「夫人别将我看坏了,妳走后我还遣了人跟着,保妳性命无虞。」 「算了,事已过,不提了。」 钱清贵这才肯定,杜丹虽是有气,可真不与他计较过去事。 他笑容越发柔善了。 如此来往,美人爷紧绷谨慎的情绪逐渐放开来,恢复了他真正的性子。如同杜丹在前湾那对他的第一印象,这人和她曾经的老董很像,能压抑情绪,很能做表面功夫。 这种人脑子也好使,观察力入微,说话挺风趣,甚至有点会挖苦人。 钱美人因地位关係,倒没养成挖苦人的技能。不过那种「爷就是高高在上」的理所当然态度,瞧在杜丹这二十一世纪新女性眼中,真是自然得有点欠扁…… 不过谁叫他是真大爷,当下时代,这种态度也无错处便是。 两人这会儿聊得没先前那般周到客套了,却显得更自在些。 杜丹也能瞧出钱清贵是努力地想经营好自己在宅内的位置,一些小磨擦过去就过去了,重提除了害气氛关係僵在那儿外无其他益处,她本就不是小心眼的人,何况更重实际。 她和钱清贵关係确实较生疏,自己提早过来与他吃饭,就是想着来培养点感情,至少能有点好感,总比这幺陌生尴尬地就要互脱衣服强。 当然啦,说不定只有她会感到彆扭,钱清贵这现代人对没交往过就直接结婚圆房这种事肯定视作理所然…… 时间紧张,不过还是有点成果。 至少双方都已感受到彼此善意,以及目标一致。 接下来就自然多了,吃完饭接着吃点心喝茶,边聊些各自的事。杜丹经历异于常人的丰富,钱清贵则是生在当代有数的大氏族,本人亦有些本事。两人都有一箩筐的事可讲,话题没断过。 且杜丹对商事敏锐,不管钱清贵聊到何种状况,都能与他答上话。对话顺畅得钱某人心里都觉不可思议…… 这……是他的妻主? 飞蛾扑火似地一头将自己撞进这门亲事,褪去命神驱策的本能,某个家伙现在开始慢慢地察觉到一点……叫作「了解」,并且因而产生更深刻感情连结的玩意儿。 那个在当代许多人婚后,甚至穷极一生,除了「名份」与「责任」外,都没触碰过的东西…… 他懵懵懂懂,却莫名欣喜。 -- 肉在下一章。 三爷的篇幅较长,没意外的话下一章会放多些……:p 狠男人小说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 一一二、我来 一一二、我来 天色已全暗下。 碗盘早被收拾走。 房内蜡烛越发矮了。 钱美人瞧了瞧烛火,杜丹亦发觉他的视线。两人目光从烛火移回彼此身上,在空中交会。 杜丹稍觉尴尬。 嗯,该来的总要来的…… 钱清贵笑若桃花,斯文素净地望着她。 主导权还是在她这儿呀…… 杜丹心里做了个深呼吸,下意识地抿了抿唇。垂下眼皮,又缓缓地轻掀。 眼前那人还是像朵娇花似地,脣儿翘翘,眼弯弯,白嫩净透的脸皮在烛火下显得粉橘粉橘的,却也掩不住那弹指可破的丽质天生。 杜丹突然有些羞赧。 这家伙火力全开了吧…… 「嗯……交杯酒喝了吧。」她说。 「好。」美人儿一撩袖,拿起壶,缓缓替两人斟上酒。 他将一纯金打造的酒杯交至她手上。 杜丹定定心,望着他。眼前美人又朝她一笑。 「夫人先请。」他将酒杯移至她脣边,轻轻碰上。杜丹头稍仰,液体入喉,淡淡的烧灼感扩散。她一口饮尽。 接着换她,将金杯移至他唇边,他紧盯着她双眼,将缨脣往前靠,配合她的身高,微微倾了身。 他喝得缓,眼皮半阖,长又密的睫毛像两把小扇似。那对水亮的眼珠,掩在小扇后,透着缝,看着她举杯的手。 终于,酒杯空了。他眼皮又缓缓掀起。 杜丹才想伸回手,便被握住。 「给我吧。」美人微笑,替她将空酒杯收上桌。 此等尤物,求偶气场全开,见多帅哥美女的杜丹,在此无视不得的情境下,心也无法不受影响,微微发痒。 任谁被个俊男美女冲着笑都会感到害臊的,杜丹亦不例外。 可毕竟她才是经验丰富的那方。 「嗯……那……我替你解青带吧。该歇息了。」她说。 钱清贵认真地看着她朝自己靠近。 那圆润的头颅就在眼前,她低头,替他解衣带。 髮香就在鼻息间,他心砰砰地,撞得厉害。 青带鬆了,直接滑落,杜丹抓稳,将之放到旁边桌上。她抬头,两人相望,钱清贵没发现,自己的笑容在不自觉间已悄然消失。他脸上掩不住慎重与紧张。 这会儿,反倒是杜丹对他微笑。 她继续替他解去青带下的宽衣带,衣带褪,衣襟跟着鬆了。 那双小手轻轻地覆上他胸膛,探进绛紫棉缎,手臂拨动,布料敞开,露出里头单调的白。 她慢慢替他将外衣给脱了,钱某人脑子再度浆成糊糊。只能任她牵引,不知如何动作。 剩一身白。 杜丹笑笑的看着他,钱清贵就这幺无预警地红了脸。 某熟女得到了一丝调戏小弟弟的快感…… 她忍着想笑的冲动。「你可要替我宽衣?还是我自个儿来?」 美人一咳。敛了敛眸。 「我来吧。」 某人脸僵手拙地学着她适才举动,开始替她解起衣带。 举动明显业务不熟,可神情又认真极了。 这模样的他瞧来可爱许多,杜丹情绪随着眼前画面,柔软下来。 心一软,原先梗着的那点不自在便淡了。钱清贵笨拙地替她褪去外衣,同样,停下举动,站在一身白的她的身前。 「不继续?」妻主脣扬,笑问。 三爷脸又红,垂眸。一会儿,眼神望去,认真问: 「不是该……上床?」 「嗯……是该睡了。」杜丹自己说完都不住笑了。 钱清贵不知她因何而笑,莫名着恼。他壮了胆子,走过去圈住她。 怀中的人娇小,脑中忽闪过那娇小的身躯坐自己腿上的画面,他那话儿抽动,挺直了。他直接将她抱起,走至床边。 过程杜丹配合地圈住他的颈项,给了某人更大的勇气。他将她放上床,身子自然地随着她勾着自己的手臂倾下。 床上光线暗了,四只眼睛互望着,杜丹伸长脖子,轻轻吻了他。 他脸庞染上喜悦,那幺地单纯、直接。彷彿太阳,将杜丹心里那最后一丝灰影消融。她此时终于真正进入状况。 手上稍稍加重力道,他顺着力道覆向她,她再度吻上那红嫩的脣,由浅至深,手亦没闲着,随着吻加深,顺着那优美的颈项,滑进他单衣内。 钱清贵觉得脑门发胀,皮肤像要烧起来。那话儿更是胀得发疼。 他不住喘息出声,本能地将手探向她,无意识地顺着她身躯抚摸起来。 手下触感软得不可思议,他在意识到自己正在做什幺时,回过神,那画册中的各种姿态画面瞬间全回到他空白的脑海中。 此时本能足以凌驾一切生涩。 在吻中,他双手亦探进了薄薄单衣中,寻到了那处最是软柔的饱满雪峰,揉捏探索,杜丹嘤咛一声,寻到空档的他低下头,寻到顶峰的那一抹红,用力吮住她。 杜丹叫了出来,身子后仰。钱清贵更是顺势压住她,将自己脸蛋埋在她身上。 他几近粗鲁地将那身单薄布料由两人身上扯开,让肌肤间再也无阻拦。 好软……好香…… 某人沉浸在那温香中,有些疯魔了。 杜丹被他啃得有些发疼,不得不喊痛阻止他。 钱清贵那儿胀得疼,情绪高亢,却在此时被妻主揪住头髮。仅存的一丝理智让自己不得不抬头瞧她。 「疼……小力些。」她喘息道。 生手却有些不明所以,那表情瞬间变得无辜,太无辜,太……太需要帮助。杜丹没辙了。 她推推他,先是轻轻的,而后手脚并用,将他扳倒在床上。 钱美人一脸疑惑又乖巧任凭摆布的模样,杜丹一伸腿,跨坐上去。 某人眼瞪大。 「你……太急了,弄得我疼。」她不得不轻哄并解释。「轻些可好?」 这才知道自己弄疼她了,钱美人面上闪过彆扭,有些恼,可还是点了头。 「轻点,轻点我才舒服……」 情慾之事杜丹明白,她知道如何让自己舒服,知道如何引导他。 三爷学习力无疑是快的,他有些着恼,却是恼自己。雄性在性事上的成就感,很大部分取决于雌性反应,取悦对方是本能,他因自己差点搞砸这事而有些慌乱懊恼。 可杜丹的举动,很快便又将他唤回来。 她又轻轻吻着他,似乎以行动与他沟通着一种节奏步调。他懵懵懂懂,却本能地理解了,并跟上。 她轻轻抚摸他,他柔顺的长髮埋在自己胸前,一手捧着那软嫩轻捏,轻轻舔吮。 三爷发现这姿势极好,自己舌尖抵着她的乳尖,双眼亦能见着她的表情反应。 随着情慾升温,杜丹喘息加重,身子也不住扭动起来,有些挺不住。 她夫婿适时地屈膝撑住她的身体,她手搆向自己臀后,摸向那已全然硬挺的阳具,她胸前的人不住闷哼一声。她指尖抵住那硬挺,轻划。臀瓣往后轻轻坐上他,蹭动起来。 蹭得缓慢,力道却时轻时重。 钱清贵呼吸乱了,陌生又带点熟悉的强烈快感令他稍稍仰起头,手不住用力抓住她的腰。 此时双方皆已无法言语。杜丹努力地寻找通往那极乐之境。钱清贵亦是喘息,目光迷濛又专注地紧瞅她的表情,无法移开分毫。 终于杜丹受不住了,边娇喘,握住了那硬挺,让自己的软嫩坐覆上去。 那肉棒一点一滴地没入她。她发出似哭的嘤咛,轻晃蹭动,想让他更深入进去。 过程彷彿酷刑。终于她让自己坐下去。钱清贵脑袋发白,无法呼吸。 一口气卡着,脑海一片白。 世界消失,半点不剩,仅存的,只有被紧紧吸覆住的那话儿…… 紧! 好紧…… 三爷被夹得疼,却又疼得痛快,感觉複杂得说不清。 杜丹轻轻动了下,他覆抽气。不过这会儿抽完气,终于能喘了。他大力呼吸。 杜丹边哭边努力地让自己动起来,那哭声像小猫,极诱人。钱美人醉倒在她的声音里,感受着那包围自己的温热,吞吐着自己。 没一会儿,她叫喊出来,真的哭了。随着喘息,他亦低喊出声,任那快感倾洩,填满她的身体。 她倒趴在他身上,那话儿还吸着他,一颤儿一颤儿。 世界只剩下粗喘的声音,还有砰砰鼓躁的心跳。 好一会儿过去,喘息逐渐平复。趴在他身上的人儿动了,她努力地想撑起身。这番动作却又扯动他。那才刚洩过的小家伙,迅速地又恢复了精神。 灯火未灭。 阴暗中,两双视线再度于空中交缠。 她面色潮红。他亦是。 她眼眨了眨。他那阳具颤了颤。 年轻小伙子,飞快便重振旗鼓,蓄势待发。 杜丹:「……」 美人:「……」 杜丹羞赧:「……我……我腿使不上力气了……」 美人腼腆微笑:「……我使力便是。」 烛火渐暗。 -- 这段写得顺畅(果子写肉总是顺畅xd) po文前想了想,觉得卡在中间太不道德,所以就把整段一块全放了。 咱们美人小清新的第一次呀/////呵呵呵呵呵呵呵 谢谢我是一颗小豆子送的礼物~~嚒嚒哒!love you~~<3 狠男人小说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 一一五、一起干 一一五、一起干 杜丹踩着黄泥,手脚麻利地跨过土堆杂草,跟着刘汉子将他家这边的农作给瞧过一遍。刘汉子家中几代都是种田为生,在附近是老地头了,杜丹正在寻找接下来生意的供货农家,听人提及这刘汉子一家爱鼓捣一些没出头的败钱玩意儿,便决定过来瞧瞧。 土砖搭出来的矮墙,加些树枝乾稻作棚,围成一个迷你空间。瞧来已经有小暖棚的雏形,阳春归阳春,但特地这般整已是极用心。 杜丹观察了下刘家这小暖棚,听刘汉子解释些想法与作法。工具粗糙,可照料却是极细心的。听刘汉子提这棚子能在冬里种出些非时令的菜,可时成时败,不甚稳定,种出来就自家煮了加菜,种坏了便罢,反正不过一小块地,就当白忙活,几个兄弟一块整,伤不了根本。 与其说有什幺雄心,杜丹更觉得这家子骨子里就是有点实验精神,喜欢大胆尝试,给生活找乐子。 见杜丹不时点头,没笑话他们白费心,刘汉子说得更起劲了。 之后他又领着杜丹在附近走了一大圈,瞧瞧自家养的几只鸡、后头弟弟那块田和几个老邻居的地盘……待杜丹逛毕回府时,日头已高挂。 底下人先是弄了热了水,让她换下沾了泥水的衣鞋,清理一番。 杜丹瞧了瞧自己手臂与镜中的脸蛋,肤色比起婚前淡了许多。 丫鬟和婆子在她身上脸上涂抹些东西,换上乾净淡雅的衣裳,打点完后,她人往饭厅过去。 厅里已经有人,一身浅灰棉衣的谷逍遥,一身黑的申屠冺,外加紫色锦缎闪亮得紧的钱清贵,三人都等在桌边。 三人气质装扮各异,坐一块就像硬拼凑起来的画。又是另一风格的杜丹就这幺挤进画面,在主位坐下。 「回来迟了,可饿了?」。 「差不多时辰。」谷逍遥道。 申屠冺和钱清贵各给了她笑容,申屠冺没接话,钱清贵倒是贫了贫嘴。 「夫上今日已比起前三日早了半时辰回。」 「那好,前三日没饿昏谁,今日肯定也不会饿昏你们。」 「夫上真真狠心。」钱清贵笑。 「是信你们平时都有吃好来,这般健壮的身子骨,怎可能迟些用膳就昏。」杜丹给了一个笑脸。 里头就他二人嘴溜,能逗上几句。可桌上还有「兄长」们在,钱清贵回了两句便适可而止地停住。 饭桌上还算安静,杜丹规矩不重,可基本的礼仪还是自然地遵守。 餐后,老样子地留他们一块喝茶消食顺道聊些话。她会说说今日忙活的事,也关心三位夫婿两句。 她这几日老往外头跑的事三夫都知道,杜丹想行商事的心意,三人更是明了。不过今日还是杜丹头回点明── 「我这些日子想透了,这事你们三人都可得帮我。」 遭点名,本来各据一方的男人,全打起了精神望向她。 「前些时日的龙咬包,算卖得成功,我想我整吃食还行,这回我想弄个正经的饭馆,可又不与现下京里的饭馆相同……这有点风险……呃,就是不确定能否做得,可我想能够一试。 「这饭馆,要高档。吃食不只得味道好,卖相佳,名字也不能俗气。逍遥懂药理,可以在食材上给意见;我想弄多些南的香料过来,小冺对南熟,这事要麻烦你;季敏,你可得当我活招牌了。」 三个男人不约而同扬高了眉。 「妳要什幺香料?」申屠冺先反应。 钱家肯定也有走南的商队,不过这事给当地有人的申屠冺操办,确实更稳妥,也不怕被糊弄。 「我过两日写张纸给你,里头有些东西我想再问问你意见。」杜丹说。 「好。」申屠冺一笑。应下。 谷逍遥扬眉后改为蹙眉,一脸正经专业道:「妳想以药入菜?」 「以药入菜行,或是一些普通菜色,我知晓就是一般吃食或多或少也有养身子的用处,这些你熟,我规划菜色菜名时,许多细节,还要麻烦你多给我意见。」 被杜丹这般看重,谷某人像被顺了毛的大狼,满意点头。「行。」 最后视线来到钱清贵身上。 「活招牌?」三爷他不是很懂这词。 杜丹解释:「是这样,毕竟我在京里名声不显,没人识得。这门生意,我想往高做,同样菜色,你那凤临饭馆卖一两银,我这饭馆要卖三两甚至五两。卖的不单吃食,还是种品味。有句话说,富过三代才懂吃穿,我这馆子端出来的玩意儿,你先审。过了你这关才能上桌。」 听到她那饭馆要价比凤临饭馆高上三、五倍时,美人爷整个眉扬老高了。可再听她后来说的,他心感荒谬的同时,又觉新鲜。 「妳仔细说予我听。」 「嗯,这说来不难,却也不简单。就像龙咬包,这玩意儿卖的不只是味道,还有新鲜,可新鲜没了后,它还有内涵,连下锅油水都能做表演。集视觉、味觉和文化艺术于一身,才成就这颗小包子。」 钱清贵点头。他自是懂得那小包子的内涵,才不惜砸钱买下。 「若将这包子摆市场上卖,它再有内涵,不过是用来填饱肚子的。市井百姓再喜爱,花费亦是有限。可若将它放到凤临,依凤临派头,自是有人愿意花上数倍、甚至数十倍价格。不只因龙咬包有内涵,更因他们到的是凤临!」 钱清贵眼神倏地一亮。 他似乎抓到其中重点。 杜丹接着道:「像凤临这般饭馆,市场卖十文的玩意儿,放到它这儿,卖五十文大伙也觉理所当然。因为凤临值。咱们要做的,就是这个『值』。市场卖十文的玩意儿,凤临能卖五十文,若到咱们这,它就得值一两!」 杜丹说的,其实是种品牌概念。 大翼其实也有近似的概念,例如钱氏旗下的珍物阁,能被珍物阁选上的东西,质地自然是同类里最好的。 可杜丹想打造的玩意儿,与珍物阁是实打实地卖珍稀物又有不同。那种品牌精神介于虚实之间,两者相辅相成,缺一不可。 它贵,贵在独特,你真得端出外头见不到的玩意儿,且它得够高端、够唬得住人,才能让人心甘情愿买单,还以花多了钱而感到自豪。 家里最撑得起这场子的,没别人,唯有这位钱家五爷。 这可是实打实的富贵爷,这位爷都点头称讚的玩意儿,你身家不丰厚的,享受不起是应当,没啥好抱怨。 -- 大家假期愉快! 本来这次连假有想加更,不过事情一多,失败了,没码足量。 接下来果子再努力试试,争取看下回的长假能不能加个更。大家等着呀~~看果子能不能办到:p (龟速党就是不断在与更新搏斗!) 狠男人小说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 一一六、扩张地盘 一一六、扩张地盘 饶是钱清贵都被杜丹的大胆想法给唬得一时说不出话来。 乍听真荒谬,可他心里涌现的兴奋骗不了人。 这般生意,真搞起来,绝对比凤临更要高上几档次! 有什幺比能来钱且又闻所未闻的新鲜生意更能让人感到兴奋? 钱氏氏族里头,正经富贵的爷奶们有谁想过能这般大搞?他这……只身到处闯蕩,且前些日子还在市场里卖包子的妻主,心气之高,胆之大,加之奇思妙想……钱某人心里说不出的亢奋。 「听来甚是有趣,夫上要我如何?」 「我想请三爷出面作主。」杜丹说。 「夫上不愿露面?」 「你露面比我露面好,京里人识得你。」 「难不成夫上要我做掌柜陪笑?」 「夫君这辈子恐怕还没当过掌柜,为妻怕你做不来。」杜丹好笑。「是要你做东家,这饭馆,就是给你开的。」 钱清贵又是一愣。 「术业有专攻,逍遥懂医药;小冺亦懂药草,在南也有熟人;我能整新玩意儿,可毕竟是生面孔,人家可信不过我;京里富贵圈,唯你最熟,这门生意,给你来做最适合不过。」 钱清贵沉默好一会儿:「这门生意,真做起来,夫上可是能就此打响名声,予我来做,不过锦上添花。」 「管它花是不花,不过是门生意。我有想法,咱们条件许可就去整整看,真搞起来,大伙都有功。我想法多,又爱琢磨商事,能整出东西于我才是要紧,名声是重要,可这玩意儿急不得,真弄出成绩,外头自然会慢慢知晓我,我沉得住气。」 杜丹自是知晓名气高了的好处,不过自己毕竟还没接触过京里的上流圈,高端圈子相对排外封闭,更别说她想做的东西属新玩意儿。创新不是一个头栽进去,不畏困难往前冲、撞了墙还能打洞钻过去才叫厉害。若是单打独斗,无可厚非。可手边有资源,不懂用恐怕就有问题了。做为经营者,她更需要看重风险控管。 除非钱清贵拒绝,否则他无疑是她能动用的最稳妥的筹码。 听完,钱清贵轻笑。「夫上这般大气,要不答应倒显得我担不得重担了。」 「是要劳烦三爷了。」杜丹真切道。 说这话时,三人其实懵懵懂懂,不清楚杜丹会搞出什幺玩意儿来。 日子继续,杜丹依旧常在外头跑,寻找她要的食材及灵感。 三位人夫杜丹没限制他们得关家里,过了一段观望期,三人也各忙起各的事情。 杜丹心中的生意蓝图,也在她多次寻求三人帮忙与沟通下,逐渐清晰。 * 一只小小黑虫展翅而飞,越过屋墙,在草上停歇一会儿,又往前飞。 院里喝水的追月忽有所感,一抬手臂。眨眼间,食指尖上停了一只黑色虫子。小黑虫刚落下,还搧搧翅膀,转了两圈,才停住。 追月与那小虫大眼瞪小眼了一阵,起身往屋子那儿去。 「门主,消息过来了,夫人要的东西都已过了关口,在往京里路上。」 申屠冺闻言望过来。「多久会到?」 「按您说的,头批量足了便先过来,最早过来的那批应下个月底前能到,后头的会再晚上些许。」 「让他们再快。」 「是。」 追月退出去了,申屠冺继续擦拭着桌上的刀具。 通体乌黑,没半点反光的金属刀身,任他反覆擦拭,还是不见亮度。 可申屠冺还是擦得仔细。 一会儿过去,他将整顿妥当的黑刀入了鞘,放上一旁木柜,人出了屋。 院里经过月余整顿,比起最初生气得多。毕竟杜丹会过来,申屠冺自然是用心布置了。 他往外走,崩星自发跟上。 经过一园子,他突然停下步伐。两个呼吸后,就见到谷逍遥从那园子里出现,身后还跟着几个药僮。 谷逍遥见到他,没特意招呼,不过略停脚步,瞧上一眼,便继续往前走。 后面药僮手上捧着几个瓮,他们见到申屠冺时,表情都有些好奇,有些像谷逍遥般,从眼缝瞧人,有些则不太敢抬头,显得有些害怕。 见师叔祖走了,他们顾不得探究,急忙跟上。 待他们走过,申屠冺才又往前走。 还没到门口,一身华美,显然刚从大门方向进来的钱清贵与他遇上了。 不同于他与谷逍遥的「一眼」,钱清贵见到他的瞬间,便扬脣,堆起了笑脸。 「哥哥可是要出门?」 那声自然亲暱的「哥哥」,令申屠冺已要往前的脚步硬生一顿。 慢了几拍,才嗯了声。 「我刚从凤临回来,带了些吃食,你可要尝些?」 「不用。」 「那我可就独享了。」钱清贵笑。 申屠冺又是一阵静默,好不容易才道:「你用吧。我要出门。」 「慢走。」 申屠冺越过钱清贵以及他身边一干奴僕,出了门。 钱清贵身后的二才对着离去的那二人蹙了蹙眉,却不敢说些什幺。钱清贵对于被人这般冷落也不着恼,没事人般,回屋去。 待双方走远,离了宅邸好一段路后,跟在申屠冺身后的崩星却是不住开口。 「门主,那个姓钱的……挺深沉。」 申屠冺没反应。可崩星确定主子听见了。 两人在城里左弯右拐,绕迷宫似,后来在处小市集里的简陋茶棚坐下,叫了两碗茶。 申屠冺坐下后,指尖在桌上,状似漫不经心地轻敲一阵。 待茶送上,喝到一半,有个人突然来到他们这桌,一屁股坐下。 「让人送信给我的是你?」 坐下来的是个大鬍子。他右边脸上一道疤,疤的一部分被鬍子盖住,约半手指长的狰狞则轻易能见,给这脸添了不少戾气。 「是我。」申屠冺应了。 那大鬍子瞇眼仔细打量,好一会儿,扯脣笑道:「就你这模样也想招揽我?虽然咱们几兄弟现下有点困难,可也不是谁都能作咱们头儿。你那出价,还差了点。」 申屠冺没答,直直地看着他。 大鬍子有些莫名。可不过几个呼吸,他突然不自在起来……眼前本来平凡无奇的一个人,莫名地给了他一种发虚发冷的感受,他才这幺想,忽然间,他发现自己竟无法呼吸。 本来热闹的路边,瞬间失去声音。他灵魂彷彿被困在另一世界,失去身体,感受不到周遭的一切。 他脸部表情开始扭曲,发胀变紫。严重的缺氧让他模样瞧来可怕极了,可身子却又动弹不得。 突然! 一声轻敲。 他又听见指尖敲击木桌的声音。 声音回来了,呼吸平顺,以为扭曲的脸并无变化。他人好好地坐在原地。 大鬍子背上冷汗瞬间溼了衣。 他平复下自己心情,好不容易开口,却发现自己声音异常沙哑。 「嘿……嘿嘿,原来是高手。」 申屠冺懒得废话,继续看着他。 大鬍子自己嘿了几声后,重新找回状态。他瞧了眼前的人一眼,知道就是刚才的对视让自己着了道,下意识地别开目光。可立即觉得这举止太怂,又将视线转回来。 迅速地来回两三次,建立好心态,他才无视对方目光,认真思考起眼下难题。 「为什幺找上我?」 「缺人手。」申屠冺这回给了他回应。 想也知道,对方非本地人,或许是要扩展地盘,或者有其他需求而需要本地人手。 大鬍子又一番挣扎,可他接着听见申屠冺那平冷的嗓音。 「不是非你不可。」 大鬍子神情立即肃穆。 「行,我和我底下兄弟能归你所用,可你得应我条件,先让咱们几兄弟把仇给报了!」 申屠冺没应,直接站起身。 那大鬍子有些不自在,他瞧不出眼前男子来路,可也明白他本领奇特。自己是走过尸山血海的,不怕打杀,可人对于未知的东西总会不自觉紧张。 就在他嚥口水时,崩星扔出了一袋东西在桌上。 「黑瓶子里是蛊乌泥,白瓶是解药。食者不得见光,若遇日阳,不出一刻,腹内蛊卵出体,肠烂肚破。」 大鬍子心一跳。 不就死定了? 「其他自己想办法。」崩星说。 这时申屠冺指尖再度不经意地在桌上一敲,声音极轻浅,可才刚历经过一段生死不明心里阴影正浓的大鬍子差点跳起来备战,幸好最后关头忍住。 就见那又恢复成平凡不出奇气质的男子看着他说: 「给你三日时间,三日后来见我。」 -- 连假过后体重长势喜人,果子哭哭 呜……我明明没吃到肉粽!!!(可是我吃了炸鸡和麻辣锅xd) 乖乖运动去~~ 狠男人小说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 一一七、自己找上门 一一七、自己找上门 「师叔祖,紫草膏熬好了。」一小药僮从院外推门而入。 屋内的谷逍遥一身简单的浅灰褚衣,闻言发出一声闷哼,便算应了。 桌面一堆竹简、布帛、纸册……谷逍遥埋首书堆中,翻找资料。 「黄狼草……干枝……青莲子……」他对着书册念念有词。 见到有这段时日来有新发现的几样药草,他便会停下动作,提笔将发现补充上去。 他现在所在的房间不大。墙面、地上、桌面堆得满满当当的书简,想走动可得费心注意脚下。 这儿是他刚赁下的地方,位在京里东区与南区中间地带的一处街上,大明街,店铺不多,可附近有摊商,还算热闹。 就在他正忙着整理这堆书时,外头突然传来一声巨响。 听声音,是有人砸了木门与瓶罐。 谷逍遥眉一皱。工作被打断,情绪可不会太好。 耳边听见几名药僮慌张的嚷嚷,混合陌生的叫骂。他不得不放下手边工作,步出房间。 越过窄道,来到厅前,门口正吵闹。 「就说了我们还没开张──」 「废话少讲!开医馆不医人,那还开什幺!我话就扔这儿了,要嘛医,否则害我们几兄弟白跑一趟,我这兄弟腿还疼着,不好好给咱们赔罪,我们没完!」 「你这人不讲理的呀!」 「嘿,咱就不讲理了,你怎着?」 「你──」 「吵什幺?」 见谷逍遥出现,正与人吵得面红耳赤的小药僮急忙噤声,退一旁去。 闹事者就站在厅堂内,模样粗犷,鞋带泥,身上衣服几处缝补,针脚外露,粗糙易见,显现其主人的不拘小节……或落魄勤俭。 来者共五人,谷逍遥眼利,除屋里三个,外头还两个把风顾门。 「做什幺的?吵吵闹闹。」 为首的那粗犷汉子朝谷逍遥瞧来,咧嘴嘿然。 「嘿,你就是坐堂大夫?我兄弟伤了腿,你赶紧给他看好来!」 「我记得外头红布还没揭。」谷逍遥淡漠道。 「老远就能闻着药味,用不着揭咱也知道这儿是医馆!少废话,快医!要不医就给我兄弟赔罪、赔银两!」粗犷汉子板起脸,朝一旁的桌枱大力拍下,恶声恶气。 那双铜铃大眼就这幺瞪着谷逍遥,谷逍遥冷冷地回望,不为所动。 好一会儿,那人鼻翼翕动,恶狠模样的脸皮,微微抽动。 啪!大掌又是一拍。 「你医是不医?不医别怪我们兄弟不客气了!」 这一吼,把外头两人也给吼进来。扣除那个脚上有伤得靠东西支撑的,四名模样粗野的汉子挤在一块,瞧来是有几分凶狠。尤其与厅堂里几位乾净青布衣的小药僮对比之下,更显得其四人狰狞可怖。 谷逍遥还是那一零一号表情,冷眼不变。 就在四人被盯得浮躁,快要失去耐性之际,谷大师终于是有了反应。他朝那杵根木头的汉子走过去。 一旁药僮飞快搬来两张椅,汉子被某人一推,倒抽气的同时精準坐在椅上。 「小心点你!要我兄弟腿有差错我砸了你这地方!」 后头一阵嚷嚷。谷逍遥没理会,专注在眼前这人脚上。 这人右腿中段缠了好几层布,这包扎和他们的整体造型没违合感,甚至上头渗出的血色也不惹眼,只不过在粗野中多了丝颓废,在江湖人中属基本款打扮。 谷逍遥拿把刀,三两下便将缠住的布全拆了,露出底下破了大洞的裤管与黑红带灰的模糊血肉。还伴随浓浓气味。 里头瞧来严重多了。不过谷某人还是那没表情的死人脸。 「浑龙毒,和青龙盟过招了?」 「你……你怎知道?!」有人惊呼,立即被领头的那位手肘撞击,硬是把后头的话憋回去。 「闻味道还能不知道?」 四人中有人忍不住嗅了嗅,除了一股腥臭味,闻不出所以。 领头的那人整整表情。「大夫有见识。你说我这兄弟腿该如何医?」 那黑红带灰的颜色,谁来瞧谁都会觉得这腿已经毒烂,该废了。他们几兄弟刚才便被几家医馆拒绝,一路吵闹找到这儿。 嘴上嚷着要大夫给医好,可同样的说词连听几家,心里不安骗不了人。这大夫一眼便能瞧出是何种毒,不住让人升起一丝希望。 说不定他能解! 「如何医?」谷逍遥冷冷哼了声。「断了这腿,尚能保命。」 伤腿主人惨叫一声:「不!我不要断腿!我不要断腿!我不要断腿!我不要断腿!」 他激动重複同样的叫喊,陡陷入疯乱。 一死了事,前面大夫说没救了,他是失望,可也陷入一股準备就义的激昂情绪,江湖打杀,咱是好汉一条,不怕死! 但谷逍遥说要断他腿,想到要被断腿的画面,还有往后就拖着剩下的一条腿苟活,他怕极了。 领头的汉子急忙上前压住他的肩,给自家兄弟安抚。 「狗三,你可要想清楚,人说好死不如赖活,人活着才有盼望……」 「我没了腿,如何做事?我挣不得钱,谁都瞧我不起!咱出来就是挣口气,挣个让人钦羡名头,只剩条腿,我回去怎能在亲戚邻里间抬头?!啊?啊?啊?!」 狗三抓紧了领头汉子的衣袖,又重又急地沖他叫喊。 「不如一死了事,不如一死了事啊!」 谷大夫此时帮忙浇了桶油:「快决定来,真想死,除了这腿,现在还能给你保个尸身完好,再晚这毒往上,先烂你命根,再蚀肚肠,模样就难看了。」 说这话时,他依旧是那冷冷地事外人模样。 领头的粗汉正烦心,这大夫的态度让他一时没了顾忌,冲他吼。 「让你说话了?滚边去!」 谷逍遥此时终于是笑了,嘴角扯扯,冷笑。「滚边去?」 他站起身。 领头的那汉子还想说什幺,嘴甫张,忽然一阵晕眩。他直觉要隐住身子,将力道往兄弟身上压。底下那人被他十指用力一抓,又是惨叫。 不过那声嚎叫没能让凶手清醒,领头的那汉子整个人倒下来,伤了腿的这位给从椅子上扑倒在地上。 「唉唉唉唉──啊啊啊──疼啊疼──痛死我啦──」被压住伤处的家伙嚎得惨烈。 突如其来的状况,教旁边的人傻了。 「你──」显然出了问题的那汉子甩甩头,想保持清醒。可徒劳无功。 旁边三人瞧出不对,欲上前帮忙,脚才踏出一步,便同领头的汉子那般,身子先是一晃,咚咚咚地,全倒地上。 厅堂上倒了一片,有人心猛一颤。小药僮们全乖乖地站在原地,没人有反应。 谷逍遥抖抖衣袖,站在地上几人不到五步远的地方,居高临下冷眼望着四人的蠕动,与一人的惨嚎。 「烂腿的留下,其他四个扔出去。」他淡漠发话。 一旁药僮立即照办,倒在地上的四个壮汉瞪着眼,却无力挣扎,被一一扔出门,七横八竖散落街上,低声呻吟,没人理会。倒在地上烂了腿的那个也瞧出不对了,顾不得疼,白着张脸,瞧那一身浅灰、面无表情的家伙又往他走近。 他被药僮架起,坐回椅上。那面无表情的家伙再度坐在他面前,这会儿他嚥了嚥口水,心里发虚。 「你这腿也不是不能治。」 烂腿的家伙一脸错愕。 谷逍遥也不管对方什幺心情,继续像无事人讲:「浑龙毒是烈,可走得慢,把你这腿肉刮刮,用些药也就行了。」 烂腿的家伙听见要刮腿肉,脸色更白了。 「我……就命一条,你给我个乾脆!」他硬着头皮吼。 眼前大夫眉一挑。「要死你还来这儿做啥?寻我开心?」 -- 昨天有突发状况,干别的事去了,迟更了抱歉! 后天(日)会再更一章。 钱某人先前出场挺多了,给另两人夫多些版面:p 狠男人小说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 一一八、明书 一一八、明书 烂腿的现在真是悔得肠子要青了。往外瞧,几个兄弟还倒在街上晒着太阳,几个民众停下脚步对倒在地上的四人指指点点,还往药馆内张望。 他就想,我为什幺不去喝酒吃肉,痛快等死就好,跑来找罪受?可他现在后悔也迟了,眼前大夫瞧来很不好惹。他们走江湖的,什幺样的人能惹,什幺样的人在他面前最好老实,还是有点概念。 「你……你要如何?」他咬牙问。 「我要如何?不是你们上门来求医?」谷大夫莫名其妙。「医馆总要开张,我就先把你这腿给医了。收你一百两。」 「你咋不去抢?!」听到一百两,烂腿的也顾不得害怕了,惊叫。 「我神仙谷的规矩就是如此,不想医,行。三十两诊费,我让人把你那布扎回去。」 烂腿的差点没吐血,三十两他要干多少活才能挣得?这人不过开口讲几句话就要三十两诊费?! 可他听见神仙谷三字。 「你……是神仙谷的神仙?」他又嚥口水,怯怯地。 谷某人快没耐性。「要医不医快讲。」 「医!医医医!医!」烂腿的急忙大喊。「可、可我身上没那幺多银两……」 「没银两先给你赊欠,敢不还清,我先烂你命根,再蚀你脸皮,虚你气力,却壮你心血,每天夜里受万虫钻体之痛,除非断颈,否则自刎也给你拖上几日,不得好死。」他冷静平淡地道。 烂腿的差点就没闪尿了…… 「别别……我会还清!我会还清!神仙您别动气!」神仙谷的名头在那,烂腿的不敢确定眼前这人是不是真从神仙谷出来,可若是真的,他是吃了豹子胆也不敢不敬。 神仙谷名头之大,何止民间。 过去就传有武林盟主、江湖高手之流想要硬闯求医,全给扔出来,躺在谷外动弹不得,任人围观,徒惹笑话──这还是有头有脸的人物。 据说就此音讯全无的也不少。这类事传多、传久了,江湖里自然对这地方又敬又怕。 烂腿的现在心里乱如麻,遇上神仙谷的神仙,他心里激动,知道自己腿有救!可又虚得很,怕这神仙一个不开心便给自己给怎幺了…… 谷逍遥才懒得理会这人有何想法。 反正他这医馆开来就是要挣钱,师兄和师侄总唠叨要他别只顾着写那部药书,要多替谷里传承。 现在手边给塞了一堆小萝蔔,任何疑难杂症上门都是教材,不可浪费。 「把他搬进去菊间,备热水、利刃。明书,你与我来。」 小药僮们立即动了起来。 其中一个个头平平的,约十三、四岁的男孩跟上谷逍遥,来到还没整理完的药房。 谷逍遥没废话,也没提醒身后的小家伙记牢,便自顾自讲。 「浑龙毒,属阳毒,以万甲卷、火龙草为基,带土……」他边说边拉抽屉,动作行风流水,一会儿便抓了一盆子的药草。 他转头。「可记牢了?」 明书:「……」 见谷逍遥蹙眉,明书急忙道:「记下了。可弟子不明白为何抓这些药。」 谷逍遥:「待刮了他腿肉,再予你讲。」 「是。」 明书其实还想问,为啥师叔祖对别家炼的毒药如此知之甚详……不过硬是忍着。 「师叔祖,外头四人就扔在那儿不理会吗?」 「天暖了,夜里死不了人,无碍。」 「……是。」 谷逍遥将药草交待给另一药僮处理,又领着明书来到菊间。简易的木榻上,烂腿的那家伙腿摆直地坐着。 谷逍遥走过去,直接将压住他的肩,强迫他躺直了。 「来几人按住他。」 「……」烂腿的家伙心脏都快停了。 神仙,您别吓我好吗? 药僮们七手八脚围上来,将那家伙按得实实的。下一秒,惊天动地、直撼人心扉的惨叫,差点没掀了屋。 犯案的凶手不为所动,在那惨嚎配乐下,平静地与身旁弟子讲解起原理。 手起,刀落,浓黑的血液飞快染黑了榻。 黑血臭不可闻,谷逍遥刀子一刮,就是一堆腐肉。给甩到一旁盆子。 神仙谷出来的药僮们大多是见过血腥场面的,可面对谷逍遥这般没半点招呼、不先抹麻药的凶残手法,亦不住有些发寒。却也不得不承认,师叔祖的手法行云流水,残酷得很有美感。 不到一时辰,榻上的家伙已经缠好腿,昏沉睡去──或是终于能昏过去。 明书脑袋有些晕乎,不清楚是被臭味薰的,还是给画面噁心的。他有些想吐。 「明书,你可把师叔祖说的都记下了?」堂里,几个小药僮凑一块,低声交流。 明书再度压下那股噁心感。「嗯,记下了。」 「晚些你把师叔祖说的话给写写吧。」 「好。」 明书点头应下。 谷内都是如此,掌门身边一段时间只带几位弟子,不管是谁被领在前头,教下去后,便再由他们这些弟子传与其他师兄弟。 「你们说,师叔祖瞧来还比掌门小些岁数吧,怎幺就成了师叔祖呢?」有个小药僮好奇地问。 旁边有人答了。 「这我知道,我听仁师叔提过,原本先祖已经不收徒了,那时掌门他们那辈都已在谷内好些年有,可后来先祖又收了一个小弟子。就是师叔祖了。」 「亲传呀?」 「要不辈份怎能这幺跳过去?」 几个小药僮讚叹,说不出的羡慕。 亲传弟子每代就那幺几个,虽然其他弟子成长起来不见得比不上亲传,但一般弟子想问个问题,得找机会、抓时机,终究不比亲传受照料。 「掌门是当代的医神仙,不知道师叔祖与掌门,哪人更厉害……」有名药僮道。 「行了,门内禁虚名比较,掌门说的话都给忘了?」 明书站出来打断这药僮的话。 大伙急忙噤声。他们这一行,属明书年纪最大,过来时掌门也交待由他领头,其他人自然不敢在他面前太胡闹。 给他一喝,其他人也不敢乱聊了,继续干活,要不就弄自己的事去。 明书自己回到房内,磨墨提笔,欲将谷逍遥今日教授的内容给写下。 可提着笔,瞪着雪白一片的纸张,明书竟不知该从何下笔…… 师叔祖说了什幺? 毒。 还有呢? 更多的毒…… 明书不禁神游。这些玩意儿……怎幺写? 说起明书,入谷算晚,比起同辈其他药僮,他年岁来得大些。 谷妄白曾领他在身边一阵子,知道这弟子有慧根,却因年岁偏大,加之没想再收亲传,便将他放着。 这次遣人过来谷逍遥这儿,是特意将他扔过来。 谷逍遥未曾收过弟子,遣过来的药僮,就算没被他瞧上,得到指点的机率也比在门内大得多。 他私下唤明书过去说过话,明书也明白掌门的意思。 这于他是个机会,得好好把握。 可师叔祖嘴里出来的,除了毒,还是毒。是药三分毒,明书明白。可像师叔祖这幺完全顺毒理走的路子……别说不适应,光在旁听,便心惊胆颤。 难怪会被叫毒阎王…… 想到掌门跟他说过的话,明书深吸口气,稳稳心神。 不管如何,能让掌门这般敬崇的人,他得把握住机会,将医给学好来! 不走寻常路又如何?有本事,才是真能人! 明书定下心,提笔,落下墨迹。 -- 谢谢我是一颗小豆子赠送的礼物~~嚒嚒嚒! 果子最近每章的字数有多更一咪咪,慢慢进步来着~~感谢大家给果子的鼓励 <3 狠男人小说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 一一九、浑身难受 一一九、浑身难受 是夜。 杜丹在房里对着纸张涂涂写写。 房门开,一人由外头走进来。 杜丹抬头看了来人一眼,给了个笑脸。「来了。」 一身浅灰色褚衣的谷逍遥推门而入,见到杜丹握笔,桌上摆了纸墨,他关上门,走过去,自己拉开椅子坐下。 纸上是杂乱的图样与简单的文字,他随意瞧了几眼。 杜丹自顾自解释起来。 「这是我想做的行馆模样……地方我去瞧过了,一块是钱家的地,季敏去谈过了,租金很是优待,或是他手上那块清山地也挺适合,若是这块,用不着租金,算他入的股。」 「嗯。」他应声。「可决定了?」 「我是觉得清山那块地较合适,可想到要动工,这心里真真没底。」 谷逍遥一笑。「没底?这话不像妳。」 杜丹道。「信心还是有的,可世事难料,谁能说个全準?想做这门生意,光我手头银两全砸进去尚且不够。若没你们支持,我只能想想,做不来。可你们这般信任,我也怕搞坏了事,给你们赔个血本无归。」 谷逍遥撇嘴。「得,不过银两。钱季敏就不用说了,赔再多,于他不过九牛一毛。申屠好手好脚,我亦能挣钱,我们仨哪个担心这事?」 「我就说心安的,有你这话,我心更稳了。」 这没脸没皮的模样,谷逍遥不住扯扯嘴角。 「你那医馆弄得如何了?」 「明日便要开张。」 「人手可忙得过来?」 「不行便不收伤病就是。」他理所当然。 「嗯……也是。」 虽是如此朴实的道理,可杜丹总觉遇上这大夫,病人还是自己保重好…… 「行了,笔搁下。我给妳把脉。」 大夫发话,杜丹乖乖照办。 「如何?」 谷逍遥仔细琢磨后,收回手。「寒毒仍重,气血旺了些许,是好的。」 「那便好。」 「阳气仍是太少,刚有见效,得再努力来。」 他说得随意,杜丹却觉惊恐。 洞房夜过去后,这三只可是排定照轮,都没停歇的。 这才刚有见效? 又听他说自己「得再努力」,杜丹忍不住叫:「我这还不够努力?」 他眉一挑。「妳如何努力了?」 杜丹有股想捲袖子的冲动。 「四日一轮,你们三人各佔一日,不过留我一日歇息!」 谷神医不屑轻哼。「就这样?我等三人可都是盛阳男子,四日一洩,不过堪堪排解,妳那歇息可得让人再忍上一日,憋得人慌。」 杜丹顿时气弱。 「……可你们仨都不只一洩。」 「要不如何忍上三日?」 ……某人败下阵。 虽然她很想再瞪对方几眼,可那人这幺理所当然的态度,搞得她好像得了便宜还卖乖似,很是理亏。 「呃……嗯,你上回给我的霜露,快搽完了。」 谷逍遥笑了笑,不在意地,随她转移话题。 「我过两日再熬新的给妳。」 说着,他伸手拉过她手臂,拉高袖口,露出她底下肤色,再瞧瞧她的脸蛋对比。 「色淡挺快,不用等春过,应当就会白了。」 「那可好。」消息值得高兴。 想做生意,门面马虎不得。杜丹不得不努力美白,把自己往富贵模样整顿。 谷逍遥顺着又摸摸她不甚光滑的掌心。「可这茧子难消。许要费上三、两年才能见好。」 「无碍的,茧子就你们能摸着,你们不嫌弃便行。」她笑。 谷逍遥又挲摩几下,顺着往上摸,探进了袖内。 杜丹敏感地轻咛一声,直觉后缩,却被人往前拉,撞进一温暖的怀抱。她被人抱起,来到床边。 屋内灯火亮着。 她身上衣服被层层扒下,露出裸色。她脸在荫影下,眼神漾着水光,充满诱惑。 谷逍遥覆上,轻吻她的脣,再往下,吻了颈、肩……最后吮住了那红缨。杜丹叫出声的同时,亦扯住他的衣服。 两人很快便滚在一块,抵死交缠。杜丹感觉到自己夫君朝她那处抹了东西,冰凉的,他那烫热的男根随即凑上,顺着那冰凉的玩意儿,挤进她身内。 那混合了冰凉暖热又痠又胀的複杂快意令她叫了出来。 「你……抹……抹了什幺……」 「妳这儿紧,抹了我们才好进去,省得弄疼妳。」谷逍遥气息略不稳,可还是回答了她的疑问。 杜丹明白了,紧接而来的凶猛快意让她无法再顾及说话。 谷逍遥抓着她的腿,硬烫的阳具在她体内冲撞。她叫喊,他亦被她吸扯得频频抽气。 意识有些混沌,但杜丹心里清楚意识到,现下的身体反应,已经异于自己上辈子的经验了。 这身躯对前戏的需求不大,不只更敏感,还容易高潮。 一晚得高潮好几回的性爱无疑是相当累人的,她确实每回都累得瘫软,可只要一经挑动,身体便又能立即进入状况。 对于这一切,她已经不知该作何想法。 被淹没在情慾浪潮中,杜丹矇矇眬眬地感受着这种,灵魂几乎脱离身躯,死去又活过来的痛快。 * 顺着石板路,谷逍遥正返回自己的院子。 稍晚医馆那便要揭幕开张,天刚亮,他就离开了杜丹院子。 顶上的太阳正努力地驱散清晨的雾气,经过一岔路,他遇上了一身黑衣的申屠冺。 这家伙不知哪儿去了,瞧方向,是要回他的院子。 个头高大的家伙见着他,停下脚步,似乎是要让他先过去,谷某人也不客气,直接大步打他面前越过。 可,刚错身走出两步,谷逍遥眉心一蹙,回头。 「伤了?」 申屠冺脸上没变化,平静回应。「没有。」 「一身血味。」 「不是我的。」 这回答终于让谷大夫点头。他又转头,人走了。 申屠冺回到自己的院子,换下一身黑衣,简单将自己清洗过。 他衣服都还没穿好,崩星便来敲门。 「门主!」 「进。」 黑髮还滴着水,步出浴间,申屠冺见到那个随崩星出现在自己房里的家伙,一时有些莫名。 谷逍遥一点也不彆扭,瞧瞧屋里,又看向那个刚沐浴过,衣衫都没穿好的家伙。 正主出现了,咣噹一声,一布袋的瓶罐被他甩桌上。 「三瓶绿瓶是伤药,黑瓶解毒,白色这瓶续命用,瓶内不过两颗药丸,别胡吃了。」 申屠冺:「……」 谷某人:「可听懂来?」 申屠冺:「为何给我?」 这人喜怒申屠冺真真看不懂。 「乌月门干的是取人命的勾当,不给药,难不成要我去收尸?」谷逍遥一脸嫌恶。 申屠冺:「……」 这回答还是没能解他心中疑惑。 「将自己顾好来,妻主虽总忙自己的事,不顾宅里,可我们仨谁人出了事,她都得担心。」 申屠冺终于懂了,原来这家伙是看在杜丹的份上,才有此行径。 「再者,让你与那钱季敏唤声哥哥,我总不能无半点表示。」 「……」申屠冺再度失语。「我不记得自己唤过你。」 谷逍遥蹙眉。「钱季敏唤过。你要唤也行,不唤更好,反正我听那声哥,浑身难受。」看来这点,他们两个有同样感想。 「不管如何,如今我在宅里佔了首位,操持这宅子有我一份责任。若你有需要用药,便来找我,或与我院里药僮交待,我会吩咐下去。」 -- 谢谢莲送的礼物~~<3 <3 <3(心) 昨天试着做了几样凉菜,莲藕做凉菜真是超好吃的~~~~ 酸酸脆脆,这天气吃再适合不过了,消暑! 狠男人小说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 一二零、认知误差 一二零、认知误差 将话说完,谷某人便又同来时那般无预警,消失在申屠冺视线。 这人来去都如此随意的。 申屠冺将身上衣服拉好,手拿布巾擦着溼髮,看着那桌上瓶罐。 「门主,这些东西可能用?」 「嗯,绿瓶和黑瓶你与追月各收一瓶。」 崩星表情有些不确定。 他是在谷逍遥手上栽过的,对那人下意识带着警戒。 「那姓谷的真有如此好心?」 申屠冺没回。 他在想一些事。 绕着杜丹,他与谷逍遥也一同生活了一段时间有,这人性子如何,他有底。可能否一块相处……未知。他们向来无视对方存在。 可打成亲过后,他明白杜丹想要宅内和美。 他不知该如何做,却也试着与谷逍遥相处……平时除了杜丹特意唤人,他们见不着面,只能在宅里遇上时,刻意慢些脚步,才能碰上一面。 每回,谷逍遥都是打他面前过,不带停,更别说招呼。 他自幼生在门内,没琢磨过这些事。 钱季敏似乎挺懂,可那人的热乎,却令他不好消受。 他和谷逍遥的关係,似乎还是停留在未成亲前。这让申屠冺有些困惑。 他为杜丹留在大翼,却没改变他的习惯与本能──若非自己人,其他人死活都与自己无干。 现在和两名男人成了「一宅子人」,这该纳入自己人的範围照料,还是继续无视……他心里一直觉得有样东西卡着。 此二人,既非他长者,更非他手下。 钱清贵倒好,那家伙嘴甜,虽教他感冒,却也明白他那举动是在与自己处好关係,自己不适应是一回事。 谷逍遥不同,此人我行我素,脾气却又张扬。虽是想顺着杜丹心意,可若那家伙不当他是回事,自己亦没贴人冷脸的习惯。 然而,谷逍遥今日举动,似乎让他弄明白了一些事…… 崩星眼中,就见门主面颊微抽,似是冷笑。 「……」崩星不明所以,却没敢问。 「那家伙不懂好心。」他回了崩星前头所问。 崩星一惊。「那这药──」 「安心用。那家伙不懂好心,却知自己做了长,不管是不是虚名,这操持宅内的责任,他是自个儿担下了。」 申屠冺总算瞧懂了谷逍遥的言行。 那家伙不会与人套近乎,许是天生性子如此,可对责任二字,却看得重──这便是申屠冺心里卡着的那玩意儿了。 他想着与谷逍遥相处,并不是真要与他处好来,只不过想要确定,是否能将这人划进自己人的圈子。 如今总算弄明白。 「门内在京里人手尚且不足,可谷逍遥的医馆那儿,你与追月有空便多照看。有人闹事,瞧情况帮把手。」他道。 「是。」 操持宅里? 申屠冺不懂这些,可他明白如何顾好地盘。 * 鞋绊到刚摆上还未铺平的玉石板。 一个没站稳,杜丹跌在地上。 一旁小厮、丫鬟惊呼,急忙七手八脚将她从地上扶起。 杜丹任丫鬟替她清理身上泥土,因在众人眼前出糗而有些臊。 可转头见丫鬟小厮以及工地领头们惨白的脸蛋,她出声安抚:「我摔一下不碍事,若教哪位官爷、贵人摔了可就不好,刘头儿,这儿你得给盯仔细了,活儿得细,千万不可贪便宜应付了事。」 「夫人放心,小的定给办仔细了!」刘头儿额冒冷汗,拍胸脯大声保证。「夫人您这绊着的是……」 「放心,我知晓这儿工还没完,不怪谁。」 刘头儿鬆了口气。 「行了,我知晓你们忙,后头几日也不过来了,有问题你便让人来杜府找我。」 「小的明白。」 坐上马车离开,杜丹让人往凤临饭馆去。 凤临是钱家产业,过去钱清贵打理得多,后来他入妻门,这饭馆便转给了族里一位堂哥打点。可他还是常来这儿用膳。杜丹觉得这儿的厨子手艺挺好,偶尔也会过来。 「杜夫人。」掌柜的瞧见杜丹,立即笑脸迎上。「来,快给夫人带路!」 伙计将她领到那间熟悉的包厢,她点了几样菜,便靠在窗边,欣赏街上热闹。 一会儿,包厢门响,她以为是菜来了。回过头,见到的却是张熟悉的笑脸。 「怎过来了?」 「适才过去铺子,午膳就想着过来凤临,想不到夫人先我一步。」钱清贵笑道。 「那可得再点些菜。」 「已经吩咐下去。」 钱三爷笑盈盈地走到杜丹身边,随她一同瞧着窗外街景。 「夫人可瞧见什幺趣事?」 「我在注意那乞儿,他似乎常在那儿。」杜丹指向街上一处,岔出小巷的阴影地方。 钱清贵瞇眼瞧了瞧。「我未曾注意过……夫人可是瞧那乞儿有不对?」 「当然不对,你想京里,大爷分阶层,可不是谁都来得起凤临。而这东甲街也不是哪个乞儿都待得住,我瞧过他好几回,想来那乞儿是有些能耐。如何让人不好奇?」 钱清贵扬眉,复又瞇了瞇眼,更仔细往那小巷处瞧。 杜丹见状,在旁更来劲的道:「你瞧,那乞儿身上衣物有破损,可并不特别髒。一个温饱都成问题的乞儿能想到将自己打点好来,肯定是有些想法,那乞儿或许有些故事,不寻常。」 「夫人想要如何?」钱清贵不禁蹙了下眉,问道。 「不想如何。我就瞎说。只不过东甲街这儿,乞儿比大爷少见,我好奇罢。」 钱清贵错愕。 见杜丹噗哧笑了出来,他这才知道妻主是在与他玩呢! 他哭笑不得。 「夫人可是戏耍我了。」 「瞧你这般认真,不好教你失望。」杜丹笑声不止。 钱清贵略显无奈,可脣却扬高。 「惊喜了。」 「嗳,可不是。」 打头一回见面,两人其实就明白对方是很能瞎扯的。只不过钱某人在身分转换后,有些压抑,虽偶尔也会与杜丹玩笑几句,不会太踰矩。 杜丹就没那顾忌了。 笑闹一番,菜上桌,两人回到桌边用膳。用完膳,继续待着品茗聊天。 杜丹在行馆筹备一事,钱清贵出了大力,帮大忙,两人在商事上交流得多,也逐渐习惯。 「钱家走玄岳的商队可能要停下,北边紧张,许会打上几场。」 杜丹听得认真。「幸好冬已过。我没记错,玄岳最好价便是皮毛与壮马,现在打,倒不会太伤。」 「是如此。」 「可听闻这个冬咱们大翼有几处闹了灾,地恐怕一时还难下苗,现在打上,怕是不久粮价就要紧张。」杜丹蹙眉。 钱清贵微笑。他真心喜爱与自己的妻主说话。 许多事无需费心多讲,聊来愉快。 「这倒无需担心,我听说咱们相爷这个冬领了圣旨与银子走了好些地方,哪个州县敢不办好事,给报上来,可有得受。」他笑。 狠男人小说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 一二一、纤细的三爷 一二一、纤细的三爷 「相爷?」 「嗯,想他也是担心战事会起,赶忙去走一趟。」 相爷亲自出马,谁敢拖累战事? 杜丹面露疑惑。 在大翼待快十年了,可她混迹民间,于官方的了解,至今依旧不多。 在一般百姓眼中,官就是官,管他是低官或高官,对他们来说都是高高在上的天老爷。相爷这词,她依稀有点印象,可实际上干啥的不清楚,听钱清贵的说法,应是个大官。 「你说玄岳那苦寒,可冬过,他们军粮也开始能供应上,现下这时候打,时间怕就拖得久了。于百姓不是好事。」 「夫人倒是无需操心。」钱清贵道。「军事我不懂,可据过往咱们与玄岳的战事,至多三、五载,肯定会停。」 「还是粮的问题?」 他点头。「骊人凶悍,可农事不行,只能打快来以战养战,胜了便能打下去。我大翼军队扼守青玄关,只要它一日不落入骊人手中,玄岳威胁不过来,久战迟早撑不住。」 虽只是个商人,但国事牵一髮则动全身,钱清贵对大局从未少关注。 杜丹了然。 「如此,影响最多的,仍是粮价。」 「夫人可有打算?」美人儿笑问。 「防範未然足矣。」至于战争财,这种钱她赚得不安心,还是甭了。 钱清贵眉稍扬,轻轻点头应下。 「行了,时间差不多该回了。」 聊了好一会儿,杜丹站起身,对面那个立即跟着她起身。 「不用送了,我直接回去。」杜丹道。 钱清贵没应,笑盈盈地朝她靠过来。 杜丹对此有些愣,一时没意识到他想干啥,呆呆地看着眼前美人儿的脸不断放大,直到在她脣上落下一吻。 「夫人慢走。」 慢了半拍,杜丹才朝他露出笑容。「嗯,你忙。别太累了。」 人走,留下钱某人在原地。 脸上笑意,随着人离开,消失无蹤。 二才进到厢间,就见自家主子面无表情。 面无表情是外人看的,二才这贴身狗腿子的解读自有不同。依他瞧来,这已是一片阴霾。 他暗自咋舌,难不成刚才夫上与主子有什幺不开心?可瞧适才夫上离去的模样,挺好的呀? 二才小心翼翼朝主子靠近,但钱清贵压根没理会,逕自走到窗边坐着,瞧着外头不发一语。 二才没敢打扰,安静候着。 好一会儿,才听主子幽幽开口。 「你说,我入杜宅后,对妻主、对兄长,可有失了尊敬,做的可还行?」 二才立即道:「爷对府上费子儿出力,不居功;对大爷、二爷问好周到;对夫上所重之事更是解劳分忧,从未推辞,就是再挑剔之人,也不可能挑出错处。」 「可我怎觉得,没人领我情呢。」这话说得不无哀怨。 二才总算明白爷那怨气由何而来,可一时也不知如何答。 总归自己是个下人,不管是夫上或其他爷,都不是他能议论的对象……但说真格,主子这般费心却没被善待,自己哪能没替主子抱屈。 他硬挤出话:「夫上对爷这般看重,可是其他二位都比不上,爷何必理会那二位。」 也不知这话有无安慰到主子,钱清贵听罢,好一会儿摆摆手。 「行了,给我静会儿。」 二才不明所以,可依言照办。 厢内又剩钱清贵自己。 他到桌杯拎了酒壶,回到窗边,摘了盖,默默喝了几口。 二才可是想岔了。 管谷逍遥或申屠冺对他是热是冷,钱三爷才没放心上。他眼中唯一在意的,不过杜丹一人。 男女情事,钱清贵懵懵懂懂。 从最初的困惑心慌,到不管不顾,飞蛾扑火。 杜丹能持平待他的态度,教他惊喜万分。 可再懵懂,待稳下心神,钱三爷的敏锐通透,很快便能梳理细节,举一反三。 杜丹待他是好。 生在钱家,身分金贵,人心、人性,钱清贵把握得纯熟。谁是真心实意,谁是虚与委蛇,一瞧便知。 随着他与杜丹处得越久、越深,杜丹面上与他笑闹亲暱,心里那丝似有若无的距离,瞒不了他。 钱清贵摸不太清那是什幺,可打意识到的那刻起,那玩意儿飞快在心中生根飞芽。 随后每再发现一回,那触碰不着的一丝阻隔,便在他心中放大一分。越瞧,越刺眼。越刺眼,心越难受。 杜丹待他是好,可那好,虚实不定。夜里只有他俩二人时,心彷彿熨在一块,实实在在。离了夜,出了屋,便如适才。自己的亲近,她在状况外。 钱清贵不知杜丹对另二人是否相同态度,可他感觉不对,心里难受,却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难道是自己太贪? 他能接受宅里有他人,可自己与妻主之间,不应是这般…… 饮尽一壶酒,某人脸上沉似水。 情爱之事三爷尚且生嫩,只知心里,说不出的闷。 -- 谢谢华丽丽的腿毛君送的礼物!!!嗷嗷~~专心墨镜,果子现在真的超需要呀!!! 这章字少,迟更,果子忏悔。 假日让人带去看了电影《魔兽:堀起》,美术真的很漂亮,回家忍不住就下载游戏玩了,花了好多时间,心思陷在那边,没法码字。昨天没能更上,赶紧强迫自己拉回来,来不及敲太多,先更上。后面努力补。 跟大家说声不好意思! 线上游戏果子过去也玩过不少,不过以前玩的多是韩国游戏(十几年前),后来出社会就少玩了,改玩单机,纯舒压。过去就耳闻魔兽世界观庞大以及故事人物丰富,不过玩线上游戏耗时,我已经是个杂事成堆的人了,有意避着,这次被电影诱惑,忍不住上去体验。 真得说,魔兽的丰满程度,对喜爱创作的人有着一定程度吸引力。至少果子在接触后,很难抗拒(跪倒) 我应该会玩下去,去体验各种设定和剧情,寻找创作养分(瞧我正经的眼神) 这次更新受影响是事实,对追更的大家不好意思,果子意志还需磨练。 虽然过去也常因事耽误更新,不过和单纯玩疯了迟更不一样,跟大家坦白,也提醒自己该好好安排并控制时间的分配。 人生处处是磨练,自己得再加油才行呀! 狠男人小说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 一二二、酝酿 一二二、酝酿 杜丹出了饭馆,便让车驶回宅。 如今条件有变,她身上已经不再是粗布衣,而是钱清贵让布行送来的高档织品。可穿在她身上,仍与粗布衣下场无异,教她弄了一身泥──谁让她今日摔了。 回到屋子,下人连忙烧水让她沐浴。 杜丹身边伺候的人,比起其他富家奶奶少得多,除了一位三十初头岁的婶子,她只留了三个丫鬟,轮流伺候,出门则会多带两小厮,此外便是院里洒扫的粗使下人。 在她瞧来,自己就能照顾自己起居,如此多人手,绰绰有余。 沐浴后,她在房内整理书册资料,将人给遣下。 按杜丹习惯,这些东西一弄就是个把时辰。几人出了屋后,杨婶发话: 「我留着便行了,妳们去歇歇吧。」 朝霞几人也没推辞,今儿一早就随夫上在外头跑,颠一路,走到腿疼,不只累坏能形容。 几个姑娘如出笼小鸟,一会儿便没了影。还好几人挺良心,没顾着自己歇息,先去厨房弄些茶水小点给杨婶填填肚子。 可才到厨房,便被里头的大妈们给拉住了。 她们来到杜府也两个月有了,往常吧,这宅里最常见着的主子,向来是夫人。可这儿的夫人是夫上,且还跟大老爷似的,老忙得不见蹤影,这教宅里的这些婆婆妈妈如何不好奇。 「朝霞呀,妳们今日又随夫上去哪儿了?」 「过去清山那儿。」 「那儿不是得好一段路?」 「是呀,天才亮便出门了。」语气挺轻巧,可话间的怨叹之意,心通透点的都听得出来。 几位大妈七嘴八舌安慰。 「可真苦了妳们,都是娇滴滴的姑娘,哪经得起这般折腾,夫上也太不疼人了。」 「夫上忙得,咱们下人哪能忙不得。」另一个小姑娘扁扁嘴。 「哪是这样忙呀,妳们都是府上的一等丫鬟,过去夫人让妳们在屋里伺候,有什幺便赏妳们一份,就是小户千金也比不上……」 「就是呀,就是其他家夫人小姐,也没见谁会在外头这般折腾。」 「看来传闻的没错了,据说夫上是粗野出身,操劳惯了,不懂得过好日子。」一位大妈啧啧有声。 这时一个小女孩怯怯地冒出头。「没的事,夫上吃用可好了。」这是吉花,杜丹身边最年轻的丫鬟,刚满十二。 另个大妈笑:「吉丫头说笑,有三爷在,这宅里吃用哪差得了。」 「就是。虽然这宅给姓了杜,可里头吃的用的,下人、花销,哪个不是咱们三爷所出。」又一个婶子插话。「吉花莫非忘了,咱们领的可是钱家例钱。」 吉花被几个婆婶笑话,小小的圆脸胀红。 「可……可三、三爷说……说咱们现在是杜府的人了!」 「是呀,要是在钱府,哪位夫人小姐会这幺领着咱们在外头奔走。」朝霞笑笑回了句。「行了几位婶婶,吉花还小,妳们别捉弄她。」 「呵唷,哪能呀!」 「不就说说笑嘛,吉花丫头可别气着了。」几人呵呵笑,揭过这事。 这时另一位婶子去掀了笼。 「行了,糕好了,糕好了,趁热妳们赶紧给杨婶送去……还有这甜浆汤,贵婶一块给妳们放进去了。」 「谢谢几位婶婶了。」 东西拎了,朝霞领着吉花二人离去。见她们走后,几位大妈七嘴八舌再度开聊。语气不无欣慰。 「瞧来咱们在这儿管柴米,倒好过杨婶她们了。」 「是呀,咱们这儿管好柴米,爷也不会亏了咱们,朝霞她们几个姑娘可苦了,过去在钱府,吃好用好,现在换了个粗野出身的主上,没规矩不说,上山入农地,坏了多少衣鞋,是我肯定都心疼哭了。」 「那些院里的姑娘穿得布料可贵着呢……」 「可不是,又不像咱们粗布衣的,髒了随意洗洗便是。」 几位婶子聊得起劲。 这时,旁边有个原本蹲在那儿安静洗萝蔔的大妈突然插话了。 「要我说,咱们到这儿来就是活受罪!主子大过天,咱们现下也不知是顶着什幺天!」 这突如其来的插话,顿时吸引了所有目光,也教几位婆妈全噤了声。 那位洗萝蔔大妈一句擂鼓后,丢下手边工作,起身哼哼。 「如何?妳们可别这幺瞧我,我说的是实话。」她语气略尖:「我那小侄子今年就要一十有二了,本想待他生辰过就跟冯管事求个门路,让他进钱家做小厮,可如今咱们来了这儿,我那小侄是要往哪儿去?」 有人急忙跳出来。「唉唷,赵大姐,妳跟鲁管事说说不就成了?咱们跟三爷来的,鲁管事肯定得照顾咱们。」 「怎照顾?咱们现在都不在钱府了,我那小侄过去谁照料?」 「就接过来吧,咱们姐妹都在这儿,过来才好照应不是?」 「哪那幺简单!咱们都来个把月了,妳们自个儿扪心说,那个主子可像靠得住的?」 刷萝蔔的妇人话一出,场子再度冷下。 静默了会儿,有人发话了。「黑幺妹子,妳这话可不能说。」 赵婶子嚷嚷:「我就说实话,妳们谁家没几个子侄?要是还在钱府,咱们那些孙侄给钱家干活,一辈子就好过了!现在呢?哼,堂堂一夫上,身边才要一个婶子三个丫鬟,我瞧要不是例钱是五爷给的,这府里能留个十个、八个下人便顶天了。还想往府里带人?!」 这话说得相当不客气。 说穿了,本来大伙在钱家过好好的,就算五爷成亲,他们也都是钱家下人。 可谁知道,五爷竟会选择入妻家! 主家由钱换成了杜,这新主子还不是哪个大族或富户出身。这下他们这些原以钱家为傲、在亲友前能挺直腰的,一时都无所适从,怕说出去被笑话。 杜家?哪个杜家? 钱家? 钱五爷都自甘做小了,他们这些下人,更掉价。 心里有埋怨,面上却仅守本份,给憋着。反正主子怎幺吩咐他们怎幺干,没他们说话的份。 可连续两个月,杜丹的「不懂规矩」,终于是让人忍不住了,私下嚼起舌根。你一言,我一语,嘀咕多了,胆也跟着壮了。越想,越忿忿,越觉自己有理。 「妳们真信我去与鲁管事说,咱们这宅里会给进人?」赵婶子冷哼。「难不成妳们都忘了,当初咱们多少人过来,又被遣多少人回去。」 一群人都没了声。 是呀,她们可都还记得当时的错愕。 这幺大一宅子,主子的院子竟然才拨那几个人……即便没人敢说话,可这事还是给他们这些钱家过来的下人留下挺不好的感受。 说穿了,钱家家大业大派头大,他们这些下人耳濡目染,自然也给养出了标準。 本来大伙在钱家,不管活儿再粗重,都是亲戚邻居钦羡的活儿,谁也不敢小瞧。主子们更是大方,每年都有新衣赏赐,多得是普通人家买不起的好料子。 就是赵婶等在厨房做油水粗重活的,布料也是一般人家中眼的高档布料──可她们喊这是粗布衣。 这便是钱家这些下人的心态了。咱们不在同一水平。 自恃甚高。 虽不是大族出身,可在这环境待久了,却也给养出了大族的眼界规矩。 多的是下人瞧不起杜丹,只是规矩压着,没人敢说罢。 赵婶子一番话,倒是将这段时间来大伙面上恭敬的假面纱给撕开了。 如此粗鄙女子,连咱们都瞧不过,配称作主子? -- 字数又上来惹(内牛满面) 果子补眠去,留言醒后一併回嘿!!! 感恩感恩:d 狠男人小说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 一一三、日子还长 一一三、日子还长 数里银妆,雪封路。 京城裹上一层白。 天未亮,便有人在街上扫雪。近午,冬阳映在雪上闪耀着白光。一辆马车缓缓驶在石板路上,由远而近。 钱府外的小厮见到马车靠近,好奇地探头察看。 待他察觉那辆车眼熟,进而认出是自家五爷的车时,整个人跳起来,急忙朝门内大喊。 「快快!快去通知老爷、夫人,五爷回门了!」 钱家一时兵慌马乱。 钱家厅上,钱老爷和老夫人头回面对面与杜丹接触。 没三头六臂,亦非绝色美人,据说是个孤女,往好了说,也不过一普通女子,实在瞧不出这人有何出挑处。 面对自己好好一儿子竟委屈做小,也要与其他男子一同入宅伺候的女子,钱老夫人心中很难不怨。 可今日一见,这人有什幺本事她暂时还没瞧出来,自家儿子陪伴在旁的笑容却是那般真切实在……眼前画面,倒也教钱老夫人忍住了脾气,客气招呼。 「回来怎幺没先派人招呼声?这般仓促厨子可弄不了大菜。」 「回家与爹娘吃饭,再平常不过的事,爹娘如何吃我们便如何吃,可别费心操办。」杜丹主动答话。 也不知这话听在钱家二老耳中是如何想法,反正钱老爷点点头。 「儿妻说的对,都是一家子,用不着弄那些特别。」 「那我可省心。」钱老夫人微笑。 话家常了几句。 钱清贵回门,午膳时,在家的兄弟、兄嫂全到齐了,满满当当一桌人。 起初大伙都有些压抑。这妻主他们不是头回见,可家里却是头回有,心里是有话,可也担心说了什幺失礼,害小弟、小叔难堪,于是所有人都给憋着,极尽客套。 「这鱼是琴湖那儿的捞的,这时节最是鲜美,弟妻可该尝尝。」 「这鹅肉嫩着,弟妻吃块鹅肉。」 「山猫麻这菜有些苦凉,可对身子极好……」 「弟妻试试黄金烧吧,这黄金烧醇香暖身,我给妳斟上一杯。」钱家四哥钱悦银说着就起身替杜丹斟酒。 杜丹连忙将杯子递上。 饮满一杯,她脸色微红。 「有些烈。」她小声道。 「要不如何叫黄金烧?」身旁的钱清贵笑道。「酒我喝便行,夫人吃菜吧。」 「你可能喝?」 「几壶还是行的。」 杜丹咋舌,这是把酒当水喝大的吧。 钱家二哥钱多宝此时笑道:「小五贪杯,都敢与妻主抢酒喝了。」 钱清贵美目一挑。「二哥可要与我喝?」 「咱们几兄弟与你对饮,你今儿恐怕是要给抬上马车了。」钱多宝笑得不怀好意。 钱清贵一笑。「我是担心嫂嫂们得遣下人把各位哥哥弄回房了。」 你来我往。 果然如杜丹所想,这一家子兄弟关係挺紧密,斗嘴都瞧得出感情好。 作为称职的妻主,她自然是要替自家夫婿加油的。 钱清贵就真与几位哥哥喝了一轮,没倒,可那张脸笑得越发魅相,起身时亦有些飘。还是杜丹怕他跌倒,让人一路搀着给上了车。 未时末,马车缓缓驶出钱府。 钱清贵倒在车里的厚毛皮上,杜丹过去让他的头枕着自己大腿,方便照料。 「喝得可愉快。」 「愉快。」钱清贵面朝天,对她笑。 杜丹摇头,替他拨拨乱了的头髮。「愉快便好。」 钱清贵依旧是笑,瞧久了,有几分傻样。 杜丹也觉好笑,抓了撮他的长髮搔他脸。 钱清贵心情着实高亢。 可兴奋后,便有些困乏。车子驶出一段路后,三爷他想睡了。 瞧见他眼皮不断往下掉,又硬撑着,杜丹轻哄:「想睡便睡吧,到家后我再喊你。」 这才几条街,睡能睡多久? 钱清贵走路有些飘,可脑子还清醒着。他明白,却也没驳了她的意思。 他面带笑,缓缓闭上眼。闭眼的同时,还抓住了她的手,放在自己身上。 「今日劳烦夫人陪我回门了。」 「什幺话呢,应该的事。」 他摸摸她的手,心飘飘的。 一会儿,又听她扬声:「才第一趟,往后会常回来的。日久见人心,熟了后爹娘兄嫂都能安心,便不会像今日生疏。」 他心定了。 * 当天晚上。 钱老夫人坐在房内发呆,自家老爷子进了屋都没发觉。 「怎了?想事?」 被声音唤回神,钱老夫人这才急忙起身,替丈夫伺候宽衣。 「在想敏儿那妻主。老爷认为那女子如何?」 「杜丹呀……」钱老爷沉吟。「不好说。」 「如何不好说?」 「瞧她与咱们应对自在,性子很是稳妥,论气度是足的,其他还不好说。」钱老爷自然以一家之主的眼光去瞧另一个一家之主。 钱老夫人叹气。「就不知晓敏儿在她宅里如何。」 「昨儿是他喜夜,今儿妻主便陪他回门,可是再疼宠不过了,妳也该安安心了。」钱老爷自是知晓枕边人这些日子老操心这事,夜里总睡不安稳。 「我瞧他今儿可够开心。」 「这不就得了。五儿性子妳还不懂?妳可见过他在其他女子面前像今日这般自在玩笑?五儿是该成家了,他那般能挑剔,所选之人,我还是愿意信上一信的。」 钱老夫人又是一叹。 「敏儿眼光……我也是信得过的。只是那杜丹我真瞧不出有何──」钱老夫人话一顿,随即又叹。「唉,罢了罢了。」不想再提。 钱老爷笑:「妳这妇人心性自是瞧不开,我瞧那杜丹无一般女子扭捏姿态,想来是个有胸怀、能主事的。」 「她能主事与我何干?」钱老夫人不住白了丈夫一眼。 「妳这是关心则乱。」钱老爷被赏白眼,却哈哈大笑。「要我说宅里妇人多才乱,老掐着小事钻,没事也硬要弄成事。五儿是干大生意的,明白进退轻重,杜丹若也是男子心性,自然不会着眼宅里枝节,五儿嘴甜,还怕他不得宠?」 钱老夫人一愣。 「再者,那杜丹宅里另外二人,又有哪个是擅商事?就我所知,杜丹对商事看重,日后必然行商。她那宅里,也就五儿能与她并肩,更别说后头还有咱们一大钱家给方便,这般条件,两人经年累月处一块,妳还怕五儿宅内地位不稳,入不了妻主眼不成?」 钱老夫人听丈夫如此一分析,终于是阴郁转晴,笑了。 「老爷说得在理。」 终于逗得夫人一笑,钱老爷心满意足,功德圆满。 「行了,该歇了,夜里可别再胡思乱想,夫人这些日来睡不好,可也苦了为夫……」 钱老爷急将爱妻拉上床。 <第三部完> -- 尾巴章,第三部结束了。 上一章钱某人的肉,回应跟前面几次的肉相比,显得较冷清(留言和送珍珠的各位小宝贝,果子衷心感动兼感谢,你们一直在给我力量呀!),是大家对熟女肉无爱吗?还是果子写差了呢?本以为肉肉能让大家看得开心的,这般平静让果子心里有些担心是不是哪出了问题呀。(难不成是写太多了……) 有任何意见都欢迎跟果子说说呀!虽然三夫侍已经有大纲和规划,一些设定不见得能修改,不过不同的意见能给作者提供不同的思考点,对果子写稿是有帮助的。前面有许多小宝贝们提供意见,果子有记下,也整理出一些没处理好的段落,待完结时,会依整篇文的比例下去作修改调整。 (虽然我很想现在就改,不过修稿病一发作起来新进度就完蛋,俺努力忍着,等完结) 然后这周末果子又要出门了,星期一晚上回来。赶得及的话星期二早上会更新。爱你们~~<3 狠男人小说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 一一四、开始忙 一一四、开始忙 紫霞染天,朱红檐。一室幽香。 灯火晕黄。 纸张翻动,笔含墨,毛尖不断在纸上游走。 一纸写满,又上一张。不停反覆。 天已暗,屋内屋外仍亮。偌大书房,沉静肃穆,除了纸张与书写声,再无其他。 近亥时,案前那人终于是放下笔。深深一叹,舒缓紧绷的手腕与肩颈。 他站起身,身旁的人立即上前将案上纸墨收拾好。 门外飞快有人送入温热茶水,茶汤飘香,沖淡了一室墨味。那人伸手取碗,先是盯着汤水,须臾,才就口浅啜。 「浓了。」他放下碗。 身旁的人立即将茶碗撤下。 「相爷可要吃点东西?」 「走会儿。」丢下话,东方穆谨迈步出书房。 刚入春,天还凉。 出了书房,冷风扑面,瞬间教人精神不少。 东方穆谨沿着石板路,一路走到花园,灯火亦随着他,点亮了周遭。 凉亭上,又上了一碗新茶。这会儿东方相爷静静喝了。 沐醒还是让人端了盘茶点过来。 「相爷垫些肚子,要不夜里胃疼。」 这个冬正逢多事,连月来东方穆谨忙得脚不沾地,连睡眠都少,亦没胃口,常略去晚膳。听沐醒提醒,他让自己捡了些东西塞进嘴里,省得夜里受罪。 吃了些东西,喝些茶,站在亭内赏了一园子映了灯火瞧不分明的光影,东方穆谨利用这点时间,沉澱了思绪。 一会儿,他开口道:「叔仪那儿可来了消息?」 「稟相爷,稍早三爷已遣人送来消息,三夫人生的是男孩。」 「甚好。」东方相爷终于露了点笑意。「礼可送去了?」 「稟相爷,已将男孩的礼送去。」 「那小子可神气,成亲三年,三个小伙。」提到家中弟弟,东方穆谨表情柔和许多。 「三爷福气。」 「可不是。」 「相爷已二十有七。」沐醒突然蹦出一句。 东方穆谨淡然一笑。「我还不明白自己年纪?」 「奴才就怕爷给忙忘了。」 东方穆谨无声笑笑,摆手。「穆守、穆礼、穆孝、穆循,随便哪个都能扛起族中重担,我放心。」 「可老夫人不放心。」沐醒斗胆地插上一句。 东方穆谨视线过去,脣微扬,静静地看着他。一会儿沐醒便低下头来。 他这才移开视线:「再过两日路上能走,我就启程往北。关口那儿还等着粮。让向晚清点仔细了。」 「是。」沐醒知道相爷是来气了,不敢再多嘴。 「近日京里可有什幺新鲜事?」 「这些日子京里还算平静,吏部和大理寺没大案,朝堂上听二爷提过,几位将军为北边战事吵得凶,可陛下更看重各州农事工事。」 东方穆谨点头,这个冬他几乎都在外头奔波,可朝堂上的事每隔几日也都有人送信与他知晓。 「民间就热闹了。老爱骂街闹事的那些家伙,整个冬也没消停。据说钱家那位美爷还入了妻家,给人做小去……」沐醒说。 「钱清贵?」 「就是他。」 东方穆谨眉不禁一扬。 钱家乃京中大富,这氏族有多大能耐,东方穆谨还是知晓一二。 而那钱清贵,不说顶着钱氏主家五爷身分,就是那张脸,想让人无视都不成。可更出名的,是那位美爷的各种事蹟。 窈窕美女,君子好逑。钱清贵就是那美女,自他十来岁因商事时常在外走动后,使尽招式想与他求爱的女子……甚至男子,数量可观。至于下场,要不被扔进河,就是给扒了衣服丢上街,还有给吊竹竿挂墙上的,各种精采。 可以这幺说,钱家美人爷在好长一段时间,给京里各家提供了多种茶余饭后话题,就是皇上都听过这位。 「入妻家做小……那人还是这般能来事。」东方穆谨不住失笑。 这种想干啥就干啥的性子,对于得顾脸面的多数大族子弟来说,绝对是一异类。反正那厮的性子京里人也知道,独一家,当笑谈,聊聊也就过了。 「丹丫头可有来信?」想到某个也是奇异的家伙,东方穆谨忽然问。 「稟相爷,没呢。秋时那封是最近的一封。」 「那丫头可不知又玩到哪儿去了。」 「相爷不说了,她秋时人还在藏州,若是在那儿过冬,再过段日子,说不得就往京这儿来了。」 「谁晓得。」东方穆谨摇头笑笑。「那丫头胆足大,谁晓得她没往玄岳或西漠那儿去。」 「是说不準。」 聊到那记忆中的小不点,东方穆谨情绪貌似好了许多,作为自己收的第一个学生,东方穆谨回京后,还真找了时间,将杜丹名字给记上册子。这事没几人知道,算是他尚可称年少时的最后一回胡闹。 可如今往回瞧,胡闹归胡闹,却也不后悔。 能让他另眼瞧的人,凤毛麟角,那丫头便是其一。直至今日,他仍觉得那丫头脑子有几分妖。 不知她如今长成了什幺样…… 「行了,回吧。」东方穆谨步出凉亭。 夜深,可才刚回京的东方相爷还一箩筐事得忙呢。 * 「杜夫人,这就是咱们刘家的田了,这边萝蔔刚收完。」 杜丹看向农夫指的方向。 「这地翻过了?」她看着明显乱有坑洞的田地。 「还没呢,萝蔔期过了,现下就放它个把月,给它长些花草,待暖和些下籽时正好一块锄了作肥。」刘汉子道。 杜丹点头。接着又往前走。 「后面那块呢?」 「后面那块是我大哥的,他们种的是莲花白,咱们兄弟刻意错开种的玩意儿,方便互相照应。」刘汉子说得挺得意。 「如此确实稳妥。」杜丹微笑。 她踩着黄泥,往前又走段路,可以见后头那块田里,大大叶片已从土里冒出来,围出了花苞状。 待日子过去,叶片越大,花球结成,便能採收。 「夫人小心脚下。」身旁有人提醒。 刘汉子这才急忙道:「杜夫人走外边吧,田里都是泥水,给弄髒衣鞋就不好了。」 「无妨,我想再瞧瞧你说的棚子,我瞧刘大哥田后面那边还有东西吧?劳烦刘二哥再领我过去瞧瞧。」 「不麻烦、不麻烦,后面那儿咱们就圈了一小块种些新玩意儿,不晓得种不种得来……」刘汉子手脚俐落在前方开道往田里走。 杜丹身边跟了两小厮、两丫鬟共四人,小厮们倒没大问题,可丫鬟见那烂泥地,再瞧瞧脚上绣鞋,脸色难看。 可主子己往前走,作为下人,不得不跟上。 -- 回来已经半夜,幸好赶上更新:p 接下来又是连假呀…… 狠男人小说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 一二三、发威 一二三、发威 这股情绪逐渐漫延开来。 杜丹没察觉,所有工程和契作都已入了行程,除了手上正忙的活儿,她压根抽不出心力理会外事。加之近日开始尝新菜色,各种花样、甜鹹酸辣、浓厚薄淡把她味觉都磨得有些腻味了,私下对吃的随意得很。于是也就没能立即察觉屋中菜色所显示出的怠工之意。 见主子对这般粗茶淡饭都没反应,私下不满嘲笑的声音又大胆了几分,隐隐有要搬到枱面上的趋势。 终于在一日午后,杜丹意识到了不对。 这日刚回宅不久,她老样子在屋里处理资料,中途渴了,想喝茶,可屋内屋外,杨婶和三个丫鬟竟都不见蹤影。 院外远些是有小厮,她没走去叫,继续做事。直到快半时辰,才见着杨婶回来。 晚些三个丫鬟齐聚,準备备膳时,杜丹便说了。 「早些时我渴,要唤妳们上茶水,见不着人。平时我回宅后没什幺要事,妳们可轮着歇息,不过得留个人在,别给找不到人。」 杨婶最是俐落,直道:「夫上教训得是,今日是我疏忽了,日后定会注意。」 杜丹点头。 本来嘛,她不过提醒一句,说完便没事了。 对身边下人,她的要求不高,做好自己工作便行。不用对她阿谀奉承,无需把她当什幺易碎物品小心伺候,更不用时时刻刻绷紧神经全天待命。她自认在她身边工作可算轻鬆自由了。 却没想,这想法恐怕是自作多情。 「院外有洒扫的粗使丫头和小厮,夫上渴了喊他们便是。」 杜丹眉不禁一扬。 她转头望去,这是名唤善水的丫鬟。 让她这幺一盯,那叫善水的丫鬟显然有些侷促,可很快便又道:「要不夫上渴了多难受,唤他们就能立即给您送茶水过来了。」 杜丹扬眉,带些有趣的问: 「可这伺候茶水不是妳们的工作?给别人做去,妳们做什?」 善水没想到夫上会问话,人愣住。 朝霞立即跳出来佯骂道:「善水胡说什幺,咱们没守在院里已是偷了懒,夫上心慈不追究,妳还当偷懒有理了不是?」 善水本是愣的脑子一片白,可朝霞这一骂,却教她委屈了。 连续时日来的想法直接佔了上风,她话直接脱口: 「谁倒的茶水不是茶水,反正咱们老在外弄得一身泥,快与粗使下人无异,让粗使丫鬟或小厮来倒茶有何不行?」 此话一出,换杜丹愣了。 她只是没将心思放这儿,不表示她真的粗线。丫鬟的话立即让她明白了事不单纯。 「水丫头胡说八道什幺!」杨婶直接骂人了。 杜丹观察了下身边一位婶子三个丫鬟各自表情。杨婶紧张喝斥;善水脸上羞愤;年纪小的吉花低头侷促;丫鬟里年纪最大的朝霞则是面露惊讶,似在状况外…… 显然都是明白的。 …… 她一时说不出情绪。 心里登时厌烦这些琐事,可又清楚,这事不处理不行。于是强迫自己先将脑里那些商事摆一旁,清空让它运转起来。 她喝了口茶,将杯子放下。 看向善水,道:「妳觉得自己与粗使无异?若我无记错,妳领的可是一等丫鬟的月例。」 善水也明白自己说了不该说的话,扭着手指。 「是。」 「既知自己领的是一等丫鬟的月例,又何来粗使一说?」 憋了半晌,小姑娘终究还是忍不住。 「整日在外抛头露面,顶烈日,染一身泥……宅里的粗使都比我们舒适。」 杜丹眼眨了眨,心里有些愕然。 她还真没料到身边丫鬟会是如此想法。 「……如此,我让妳去做粗使可好?」 既然妳觉得粗使舒适,就让妳舒适去。杜丹都这般和善好商量了,想不到善水一听,眼眶立即红了。 「我领的是一等丫鬟的月例,家里靠我例钱过日子,夫上不可遣我去做粗使丫鬟!」 那股烦躁感更强烈了,杜丹闭眼,深吸口气,试着压下那股火气。 自己一堆事得忙,大笔银两全砸进去,这行馆赌上的可不只「钱」,还有更多难以明言的玩意儿,攸关自己和三个夫婿、甚至整个宅子的名声未来……这里是在给她添什幺乱七八糟的玩意儿…… 「既知自己是一等丫鬟,既知自己例钱领得多,还挑捡着事做,我是请了哪家千金回来供奉不是?」 杜丹声音徒地冷了,这是杨婶等几人入宅以来,头回听杜丹用这般语气,大伙心惊。 善水被当着面这般指责,泪更是直接掉了下来。 她觉得委屈极了。 一方面知晓自己是丫鬟,可在背后对杜丹抱怨多了,心里真给冒出一丝她凭什幺说我的气愤。 掉了几滴眼泪,委屈过去,换脾气上来。 「夫上真真不讲理,谁家的一等丫鬟这幺做事的,我们在钱府时也是丫鬟,伺候主子不在话下,可妳又是下田、走泥地,任烈日晒,任外头粗野汉子瞧,谁家姑娘受得住这般目光?!」 这只差没说杜丹不知检点了。 杜丹给气笑。 「还真把自己当千金了。」笑罢,她一拍桌,站起身。「今天跟了什幺主子就得过什幺日子,妳这般心气高的奴才我杜丹真真用不起。」 善水一个瑟缩。 杜丹也懒得费口水了。下不得泥地,出不了屋,不抛头露面,谨守分寸……这摆明了用宅内妇人那套瞧她,要当宅里妇人,她一下搞三个男人回家做啥?难不成妻主只是喊好听的家家? 她饭也不吃了,直接推门出了屋。 屋里几人还惊惶不定呢,杨婶最快反应过来,就想扯善水这丫头出去给夫上赔罪。还没来得及,就听夫上在屋外大喝: 「来人!唤三位爷过来偏厅!」 虎不发威,真给当病猫欺了。 -- 那个……果子发现有时候珍珠会多出一颗,但没留言,哪位小宝贝默默地给果子投珍珠,留个足迹让果子知道一下呀! 看到留言和珍珠礼物果子都会很开心滴:d 狠男人小说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 一二四、是主子 一二四、是主子 这下屋里几人也明白过来,夫上这是真怒了。 平时看杜丹粗鄙不堪,锦衣玉食似不识货,粗茶淡饭也不在意,就像个没见过世面没眼光的小家子妇人,整天在外头跑,那精力倒是让她更像粗活干惯了的,只会让下人将她瞧低。 加之她没发过脾气,不太使唤人。谁晓得她心里那什幺尊重,下人只会觉得这主子没威仪,连下人都不敢使唤。杜丹不是不明白阶层间的差异,可她以为自己那套开放的态度行得通,就算不符这世道,应该也不会出啥乱子。 毕竟主子善待下人,下人就算不感恩,至少不会埋怨吧? 谁知会是这结果。 这事刚好撞上她事多心烦的枪口,她自我解嘲,早就知道自己在管教下人这档事上没拿捏好决定。果然是不把事情处理妥当,就等着事情回头来处理妳! 被弄这一齣,也是活该。 瞧来怒火高涨,但实际杜丹心里非常冷静。 她知道这事自己越早弄好来越好,拖着只会让情况更恶化。现在不过自食恶果,待收拾。 高门大户那套,她不是不懂,只是先前不太愿意摆那姿态派头。可现在事多忙碌……她最重的还是实际。我有闲情余力时不介意与你慢慢磨,好好说。但情况不允许时,怎幺效率怎幺来。 偏厅上,她自个儿从主屋那走过来,就走到主位落座。 小厮丫鬟们都瞧得出夫上今日情绪不一样,个个俐落得很,点灯奉茶,个个守好岗位,气不敢乱喘。 如此肃穆气氛下,谷逍遥头个到了,他正好回宅,离偏厅近,听药僮唤,就直接过来。 「先坐,等人齐。」杜丹说。 谷某人眉一扬。一句话,便能听出今日状况有异。他没多说,直接在位置坐下。 第二个到的钱清贵,他听小厮通报,也是立即就过来了,路上许是已经听到一些风声,刚踏进厅里的他面色可不怎好。不过见着杜丹,也是立即换上笑脸。 「夫上。」 「先坐,等二爷。」 杜丹声音不冷不热。钱清贵也在自己位置坐下。又等好一会儿,人在外头给通知上的申屠冺才赶回来。 在他到时,见厅上的沉闷,心也是一动。不过二爷面上表情没变化,点了个头,便在属于自己的位置入座。 杜丹放下茶碗,深吸口气。 她头个到,在这儿坐得最久,时间正好够她思索出一些决定。 「突然唤你们过来,是想与你们说些事。」 见三人全看过来,她继续道:「咱们宅子情况特殊,我非高门出身,可咱们屋里下人却是大户出来的,这主僕间,想法不同,使唤得不得手。」 这是直接破题了。 钱清贵捧茶碗的手几不可察地一僵。宅里都是钱府过来的,论错处,可得算在他头上。 杜丹如此明讲,他心都凉了一半。 杜丹也没明显情绪,就是平铺直叙地往下讲。 「你们三人院里用人我不管,可我屋里乃至大宅,这人许是得换换。」 「换便换了。」谷逍遥瞇眼,不解这点事有啥需要特地将他们唤过来。 杜丹淡淡睇了他一眼。 「大爷做为内宅首位,宅里奴僕是该你管,你可要予我些意见?」 谷逍遥一愣。 给意见? 「意见……」这位大爷陷入长长沉吟。 这位显然只顾着自己那些瓶罐药草,外加那医馆,已经投入所有心神。宅里奴僕……关他啥事? 瞧这模样,不用想也知道这家伙压根不懂管宅。 杜丹心里翻他一白眼。 接着视线又绕到了申屠冺身上,瞧了他一眼。接着再度移动,落在钱清贵身上。 此时钱清贵面上还能带着淡淡笑意,实际全身却是绷紧了。 「我想听听三爷说法。」 钱清贵让自己尽量语气平常。「使唤不得手,换了便是。奴才便是奴才,主子是天,没想法不同一说。」 「若奴才心有不满,如何处置?」 「不满?轻则逐出府,或卖予牙人。重则去他半条命再发落。」美人爷这话说得轻浅。厅里厅外的下人浑身寒毛都竖了起来。 这位爷的手段,在钱家可是出了名的。 「何为轻,何为重?」 「由心。」钱某人回得如此平静肯定。 杜丹闭眼深吁口气。 这才是大宅里的主子。 再睁眼,她已下了决定。 「适才我院里有丫鬟嘴上顶撞,道是在我身旁过得不如粗使舒适,得在外任烈日晒,给粗野汉子瞧,听来真真委屈。」她声音依旧漠然。 语调没特别起伏,也不像发脾气,但就是这般平静,反倒给人极大的压迫感。 别说厅里下人,就是她这三位夫婿,都没见过杜丹这模样态度。 说来,杜丹瞧来脾气好,可并非真好脾气。 只是在商场上打滚久了,养出了圆融。接触的人各形各色,可普遍也有一定能力,与其颐指气使使唤人,她更习惯沟通,也能去尊重每个人的个人特质。 大伙都是成熟人,知道分寸,气燄高不会让自己显得比较高尚。至少杜丹觉得那挺蠢。她这套工作哲学是在以前的老董底下养成的,那老人家就从没觉得他是董事长大伙就得把他当神佛拜,能帮公司赚钱才重要。私下相处,就和朋友一样,互开玩笑都没问题,可杜丹打从心里尊敬他。 可惜那套风格,似乎不适用于现下处境的自己。 这让她心里不是滋味。 好像自己过去花了大把岁月养成并自豪的玩意儿,突然被贬得一文不值,那种反差教人心头空空的,说不出的失落。不过她也明白,何止环境,所有的一切都变了。 自己只能去适应。 「本以为咱们这般小宅子,规矩不严,下人过得应该快活些,没想是我自作多情……既如此,我今日便把这规矩立一立。」杜丹说到此,眼神瞟过厅上一众人等。 她的三位夫婿表情或蹙眉或淡定,下人们则从这位夫上突然改变的态度,感受到了只有主子能带给他们的明显压力,纷纷垂下头,不敢与之直视。 视线走一圈,杜丹最后看向厅外,她身边的杨婶和三个丫鬟早早便跟来了,只是这般场面,主子没发话,就是给吃了豹子胆,也没人敢闯进来,只能乖乖站边上等。 「善水丫头,既然跟在我杜丹身边做丫鬟这般委屈,妳便回去将东西收拾了。」 善水脸上已是涕泪交杂,闻言立即从厅外奔了进来,扑伏在地。 「夫上!善水知错!善水知错!您大人大量,别将善水赶出府啊!善水知错!善水知错了啊!」 小姑娘一颗黑脑袋碰碰地不断点地磕头。 钱清贵在一旁,面色相当难看。 这恐怕也是三爷长这般大头回命令被人这般无视,出了钱府就造反,简直与打他脸无异。 杜丹态度冷然。 「说待我身旁比粗使不如的是妳,让妳干粗使舒适去妳不依,让妳离了去又在这儿哭闹做什?」 「善水一时给矇了眼,犯了大错,求夫上原谅!求夫上原谅!」小姑娘继续磕着头。 那头撞地的力道可不小,碰碰地,怕是再不停,脑就要给撞开花都有可能。 杜丹心里非常不舒服。 不只是气闷,更因为眼前画面…… 她年纪毕竟有了。 善水这般才十来岁的小姑娘,瞧在她眼中,是她女儿的年纪,当了妈的人,见个小姑娘这般伤害自己身体,心哪能不受影响。 但她知道,大翼不是她原本的环境。 这儿的孩子早当家,善水这般年纪,嫁作人妇的都不在少数。这些姑娘的心思,也未必同她认为的孩子般单纯。 要不是钱清贵人就在厅上,当他面给逐出府,肯定也回不了钱府。她其实不敢肯定,善水这小丫头还会不会是这般作态…… 心情很是烦躁。 但她毕竟自私,今日不把这位置站稳来,毁的怕会是自己。 「原谅?」她轻声複述。「妳领例银时,可有想到自己身分?」 善水低声啜泣。 杜丹陡然拍桌,加重语气:「可有想到?!」 这一喝,许多人心皆是一惊。 「妳脚下踩的是杜府的地!今儿我是一宅之主,这家便是我给撑着养着,妳可当自己在屋里伺候些茶水,例钱便会自个儿从天上砸下来?妳可知自己伺候的是位妻主?!妳可是把我杜丹当作宅中只顾绣花喝茶的妇人瞧了?哈!」 她可是许久没这般拉高声音,几近歇斯底里地大声吼叫了。 「真真不讲理?呵,好大口气!我杜丹可不知道,哪家主子得与奴才讲理来的?今日妳可是与我杜丹平起平坐了不成?」 「我敬重三爷,信了钱府出来的下人,肯定规矩严,予以善待,信了你们会干好自己活来!可妳说妳回报了我杜丹什幺?」 「尊重给当成了随便,善待给当成了不讲理来;我杜丹把妳当成个人来说话,妳不领情,非得把自己作畜牲,要给打骂了才知怕,如此不知好歹,自我作贱,妳爱当奴才,我杜丹便把妳当奴才!」 -- 嗷嗷~~这章有三千字! 狠男人小说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 一二五、收拾 一二五、收拾 此时此刻,多少人心慌。 随着钱清贵过来,在边上候着的二才,听杜丹这幺一喝,心里也慌得难受。 这是他们这些下人面对主子时的本能反应,此时此刻的杜丹,气场全开,真教一宅子的下人领教了一把,原来这杜府……真有主子。 杜丹瞧自己控制住了场面,再也不理会已经哭到瘫成泥的丫鬟,直接看向钱清贵。 「既这奴才不稀罕府里的活儿,可毕竟是教三爷带过来的,我就问问三爷,若在钱家,这般丫鬟,如何处置?」 钱清贵脸色可是沉得不能再沉,他深吸口气,压抑住胸口火气。「嘴上顶撞,掌嘴三十;贪懒,罚三回例钱;不敬主子,袪其蔽,杖五十,发卖人牙。」 …… 厅上,一片静默。 就是当事人,也被吓得一时失了声,顾不上哭泣。 杜丹那心情,真真複杂。 毫无疑问,这可是重罚了。掌嘴三十,岂能不掉几颗牙?裸身杖五十,命还能保,恐怕也要去掉半条。再罚钱,发卖…… 果不其然,善水回过神来,尖叫一声,就要往边上柱子撞去。 可她才起身冲出去几步,腿忽地一软,摔了个狗吃屎。 一旁位上,申屠冺敛敛自己右手袖子。是他抛了东西击中善水穴道。杜丹还没说话,哪容得这丫头自作主张。 杜丹摆出一张无表情的脸,冷眼看着眼前的荒唐。 她觉得自己像是又回到刚来到大翼,刚被买进蒋府的那段时日。 所见一切,都让她感到荒唐,却不得不去习惯、适应。 「善水丫头,给三爷发落,妳可舒适了?」 善水哭得接不过气,没能应上。 杜丹此时的淡漠,真真像极了大户人家里对下人性命毫不在意的可怖主子,厅上一片低气压。 她又看向厅外,杨婶几人见她目光瞧来,腿肚子一抖,直接在厅外就跪下了。 她挺直身子,深深吁一口气。 「顶撞主子,饶不得。可其他人,我杜丹今日便再善心一回,但凡不想待我杜府者,领了例钱离去,我杜丹不养不懂规矩的奴才!」 厅上还是静默。 「我院里的人都给遗了,明日唤人牙来,我亲自挑人。」杜丹也不知与谁交待,扔下这话,甩袖走人。 申屠冺也跟着走了。谷逍遥在位上蹙着眉,适才杜丹问他的话,这位大爷还没理出头绪来。可他转头看到一脸铁青的钱清贵,再瞧瞧一厅子的「钱家奴才」,大爷悟了。 「这事便给你处置了。」谷某人轻轻浅浅丢下这话,跟着消失。 一厅子的下人,没人敢动。 钱清贵坐在位上,那张美不可方物的脸蛋,沉如水。 待所有「主子」都走光,剩他一人时,他闭眼一阵。张开后,端起茶碗,慢条斯理,动作优美地喝了口茶。 饮毕…… 咣啷! 茶碗给砸在地上,碎成片。 「你们可真给我长脸了。」美人一笑。 这位爷笑,所有奴才心都凉了。 三爷站起身,直直走到趴在地上的善水面前。 善水见他走来,顾不上哭了,缩成团,一脸恐慌。 「来,抬头予我瞧瞧,让我见识见识我钱某人天大的本事,给养出这幺一个贪懒、顶嘴、不敬主上的奴才。」他冷眼俯视着地上披头散髮的丫鬟。 在这绝对的威仪面前,善水连喊都不敢喊半声,只能缩着身子不断发抖。 「抬脸。没听见吗?」他又轻浅地複述。 善水颤抖不止,却不敢不从,努力地将已糊花又青红一片的脸给抬起。 钱清贵瞧了她模样,给了她一笑脸。 「还真是我钱家给教出来的……我曾交待过什幺,可还记得?」 善水抖着嘴皮,颤了半天,终于给拼出话来: 「爷……爷……爷说……入、入府……夫……夫上……夫上为……主……」 钱某人微笑。「没给忘,好。」他随即变了脸色。 「把我的话给当耳边风,罚妳半点不冤!来人!」 善水呼吸急停。 「这般给我长脸的奴才,不给街坊瞧瞧怎行。给我拖下去,掌嘴三十、袪衣杖二十,杖毕光着给绑街上晾一晚,明日午时,再杖三十!」 「是!」 有人立即上前来把已经失了魂的善水拖下去。 钱清贵冷冷地道:「主子没让妳死,可注意来了。」 善水瘫着身子任人拖走,放声哭了起来。 -- 不好意思呀,这章字少,先更。 果子家的猫儿子失蹤了。 上礼拜日他老样子出去散步,出去半小时后有回来一趟,再走远后就没回来。一天没回来后,果子开始出去找,把附近走遍了,喊名字始终没回应。 拜託了邻居帮忙注意,跑去附近有大厂区的工厂叨扰,自己也天天出去喊,直到这几天颱风又大暴雨,没能出去找,心里煎熬。 感觉今年家里猫一直出状况,操不完的心…… 现在精神不怎好,耐不下心组织句子,见谅。 狠男人小说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 一二六、有走有留 一二六、有走有留 黑暗中,一行人步伐漫漫。 前头走过一个,后头又来两个。 顾着后方小门的小厮,就见人群三两,一个接一个走出门。现下天还未亮,火把映得黑影糊又长,一个又一个人打他眼前而过,除了脚步,没人吭声,在这夜半时分,异常诡谲。 好在都是认识的面孔,倒也不可怖,就是气氛沉闷得令人不舒服。 三三两两的人出了门后,站到了墙边火把照得到的明亮处,静静等着。 不远的地方,立了根柱。 一个小姑娘披头散髮,双手反捆地给绑在上头。见不着面孔,可赤裸的青涩身躯于夜色中却更显惊心触目。 有些人刻意忽视那方向,有人则是看了两眼后,便低头紧盯自己脚尖周遭,谁也没说话。 「都齐了吧?」 「刘管事,就这些了。」小厮将只白纸递给对方。「爷说照上面的,该罚罚,该卖卖,余下给您安排。」 「嗯,知晓了。都随我走。」被唤刘管事的中年男子也没多瞧这批人一眼,大半夜被急匆匆唤来,脸绷得紧。 他冷声吩咐的同时,直接转头上了马。 一批人,同被赶集的牲畜,随着领头那匹马的脚步,逐渐消失在夜色中。 门口那小厮,站在原地目送一行人离去,才算完成了工作。 夜里风凉,他身旁另一个年纪更小的男童问:「豆子哥,门是不是该关了。」 「嗯,回了吧,忙一晚,赶紧睡去。」总算能休息了,小厮不雅地打了个大呵欠。 「外头那个……不留个人看看?」 「看啥,还能跑了不成?」 问话的男童刮刮脸。「现下还暗着,要天亮人多了,围着她说三道四,给寻死了怎幺与三爷交待?」 豆子闻言一哼。 「哪那幺容易死,那丫头家里父母长辈尚在,下头还有弟妹。」 男童立即了然。他们下人谁不是如此?有错,罚过也就罢,想到会牵连家中没出头路,死都不敢。 「如此算她活该。」 「可不是,拎不清自个儿身分的,给罚活该。行了,这事别提了,咱们干好自己活儿来便行。」 说是别提了,可男童年纪正好动好奇,今夜发生了那幺多事,害怕的情绪过去,亢奋佔领,不说给憋得难受。 他跟在名唤豆子的小厮身旁,安份走了小段路,还是忍不住低声道:「豆子哥,你说怎幺有些人就想回钱府呢?现在三爷不在府上了,回去除了没人愿干的粗活,又有谁会替咱们想、替咱们安排?」 豆子笑。「唷呵,瞧不出你这小子脑子挺好使。」 反正周遭无人,一顿折腾,心里也有些想法,豆子捡了些话。「咱不懂那些家伙是怎回事,就知道爷待咱们不薄,做牛做马都是应该,有些人良心被狼给吃了。」 男童用力点头。「咱们进府后,也没见过夫上打骂人,这般好主子都伺候不好,那些人真是白吃粮!」 豆子闻言乾笑。 这小子年岁小,刚刚进府不足三日就被带来这儿了,自是不懂这些心思。豆子也没想跟他解释那些弯绕。只是在男童说了话后,沉默深思。 本来嘛,从钱府出来的,哪个不为钱清贵做了小而替他抱屈。差别只在主子发话,有人当圣旨实在照办,有人日子久了给生了恶胆。 对杜丹这新主子,豆子心里说没半点看不惯,是骗人的。但他胜在心眼实。爷说得敬着夫上,他便敬着。再奇怪都当自己不懂事,搁心里。 今晚听杜丹一通骂,别人听进没听豆子不知,他自个儿当下是吓着了,懵得紧。整通下来,只记得了「例银」、「妻主」、「绣花喝茶的妇人」……几个词。 赶后头,爷接着发了通脾气,紧张害怕完后,他才终于能静下心回想。 想啥呢? 试着将夫上的话拼凑完整后,他脑中便不住回想起过去在钱府时,那「一宅之主」是什幺模样…… 想啊想的,想许久,好不容易给找回了记忆── 哦,来去如风似。 钱府主事就钱老爷和钱大爷,这两位爷总是在外忙事,回府出府都是匆匆。 宅里是老夫人操持,大夫人帮忙。时有戏子来唱戏,偶尔能见他府的夫人或亲威过来一同喝茶谈笑。 豆子记忆里的老夫人就是主母该有的模样。生得美,说话不紧不慢的大户人家姿态,待下人也好。可那「好」,好得极规矩,与夫上的「好」完全不是一个样…… 何止不同样。真要说起来,豆子觉得,夫上在宅里的行逕,反倒与整日难见上一面的钱老爷与钱大爷更为相似……可她分明不是大老爷…… 脑子有些混乱。 豆子忍不住搔头。 「豆子哥?豆子哥?」 「啊,没事,睏了走神。」豆子赶忙打了个大呵欠。 「夫上今日这般生气,你说咱们这些留下来的,日后可会被责罚?」男童说出心中忐忑。 豆子沉默一想。说道:「谁知呢。可要罚爷就罚了,夫上应该不会再追究了。」 「真的?」 「我哪知道,我就这幺想。」豆子又搔头。 突然地── 豆子思绪清晰起来。 ……过去在钱府,不是没听过家中几位爷对奴才发脾气,但宅里最后处置人的,永远是钱老夫人…… 豆子顿时明白自己那话的念头从何而来。他似乎捉住了些玩意儿! 捉是捉住了,可脑子不好使的人伤不起。 他明白了一些玩意儿,心里忽地振奋,却不晓得如何说,也不敢说,反倒做贼似地心惊,直觉梗起脖子,嚷嚷着赶人: 「啊,行了行了!眼皮都要撑不住,你小鬼也快去睡,要不明儿干活没精神!」 「豆子哥──」 「行了,话这般多,快走快走,再拖拉,明儿敢叫睏,瞧我不教训你!」 见这位似乎真要生气,男童赶忙拔腿开溜。 豆子站原地抹了把脸,告诉自己不说不说……反正一切都是自个儿胡想,干好活儿来才是正理,就像刚进府时娘对自己叮嘱的,主子说啥是啥,不可讨巧卖乖。瞧刚才那些乱嚼舌根的人的下场……娘说得真真有理。 对自己心里喊了两句,心给定下,豆子这才在夜色中赶着回了屋。 夜深,天将亮。 -- 谢谢歆菲送的礼物~~:d感恩啵! 果子回来了,私事多,猫没找着,经过半个多月,现下已经提不起精神天天出去找,寄望我拜访过的兽医、店家、邻居和那些寻猫单子吧,要不也没辙了。我家这边靠山,离了住宅区许多地方树林多,他要往哪里跑真没头绪,尤其我两条脚只敢走大马路喊,不敢钻林子,每回出去瞎走吼叫都怀疑路线不知道能不能重叠上。担心意外,可找不到也无能为力。 总之这事暂时就跟大家说到这了,若没进展,果子不会再提,感谢各位的关心。 更新恢复,这几更不确定稳不稳。果子尽量稳定来。 然后也吓了一跳,收藏怎幺突然涨了些。是有什幺地方曝光吗? 留言果子看了,心里充了电,等我晚些回。感谢各位! 狠男人小说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 一二七、正经风範 一二七、正经风範 一夜未眠的钱清贵,早早就来守在杜丹门前。 刚睡醒的杜丹有些慵懒,精神瞧来却是不错。 「坐。」 她让他进门先待着,自己则在谷逍遥遣过来帮忙的药僮帮助下,弄了些温水洗漱。 洗漱完,就是更衣,盘髮。 见她要自行盘髮,钱清贵主动上前。 「我来吧。」 「你会?」 「我让娘亲带在身边久,年幼时碰过。」 杜丹接受了。 三爷瞧来是没胡扯,动作虽生涩,可从小养出的美感,还是让他将杜丹一头长髮给整出了能见人的模样。 整完后,杜丹朝他笑。「三爷手巧。」这位爷心里一鬆,忽地觉得恼这一晚,一切都值了。 「可有事要与我谈?」 「宅里下人之事。」 杜丹点头,交待人上早膳,自己则领着钱清贵在桌边坐下。 钱清贵稳稳心神,开口: 「昨日之事……」 「你就与我说你要如何处置便行。」杜丹打断他。 钱清贵一顿。 「厨房只留两位,其他都罚例钱,给遣了。丫鬟去一十一,存五,小厮让走了四个。」 「全罚了例钱?」 「查不出错处者,罚半个月月例。查有实据者,罚五个月月例。重者逐出府。」 杜丹没追问证据是什幺。在蒋府待过,她明白主子各有其认定的标準。 钱清贵又道:「余下的尚有一半,可否要将人全遣了?」 杜丹摇头。「是有人心不正,可肯定也有老实的。立这规矩,无非不是要让宅里稳当,把稳当的也遣走,非我意。」 钱清贵心稍安。 昨晚被当众洗了脸,这位爷心火旺,但凡有丝毫不对劲,一律遣走,如今留下的,已是再稳妥不过。 若杜丹发话要将人全遣走,无可厚非,可也几乎明摆,她对自己已信任无存。 还好,她没刻意针对。 「如此,我便安排下去了。稍晚人牙领人过来,夫上再给挑些人进来。」 「我就挑自个儿院里的。其他的三爷安排吧。」 钱清贵愣。 杜丹对他一笑,倾身过去,握住他有些凉的手。 「昨儿发那脾气也是不得已,回屋后我睡得舒爽。倒是让三爷操劳一夜了。」 钱清贵脣一抿,心里说不出的感受。 「让你委屈了。」 钱清贵深吸口气。 「管教不严,是我之错。」 「不怪你,我这主子不管事,被当好欺,不冤。」她笑。 哪知,钱清贵闻言蹙了蹙眉,颇感不满。 「宅内之事本非妻主该看照,下人没见识,不懂规矩便罢,夫上怎可这般胡想?」 杜丹闻言一愣,眼睛眨巴两下。 钱清贵心里忽然有些恼。 自己处处为这宅子着想,无非就是要稳住她的妻主之位,听她这般说低自己,本能不悦,却不是真要说她不是。何况自己现在身分,怎能与妻主这般说话? 他心里着恼,才想开口解释。却,眼前人儿突然噗哧一声,笑了出来。 轻轻浅浅,充满愉悦,声若银铃。 笑了几声,她脣弯弯,眼神直勾勾地盯他瞧。三爷被看得浑身不对。 杜丹此时紧了紧他的手,冲他甜甜一笑。 「季敏待我可真好。」 「……」 杜丹又捏捏他的手,道: 「季敏心意,我明白的。」 不过四个字,心蓦地一鬆。 三爷抿抿脣。心一会儿拔高,又给拍下。他压下那股情绪由不得自己的不适,故作平常地开口: 「真明白?」 「谁对我好,谁是真心实意,我有眼睛,哪能不明白。」杜丹笑道。「倒是你,这般慌忙,可是对我没信心。」 美人脸上闪过一丝赧然。 他力持正经道:「这般大事,再慎重都不为过。」 往重说,若赖他一个上行下效,将他逐了都不在话下。他哪能不怒?哪能不慌? 谁知杜丹一点头。「你说得对。」 钱清贵愣。 「这般大事,我等宅中主子全草率了,唯季敏是个明白人。」 「……我不是……」 「别急,先听我讲。」杜丹打断他。 见妻主表情不似来气,钱清贵稳住情绪。 杜丹往下道:「咱们这偌大宅邸,唯季敏是正经大宅出身,宅内确实没人管着规矩,主次不明,下人就是想循规矩,瞧着也乱。」 这话说来平和,可听在钱清贵耳中,像是在数落她自己的不是。他本能不喜,想反驳。 可冷静下来一想,却又是认同的。 这回的事,追根究底,便是越了分际、乱了主次种下的祸苗。 不像杜丹想的,钱清贵只有对她好,帮忙宅里这般简单。于三爷这种正宗大族出来的子弟,方方面面的规矩,更甚于有心想办好事之上。 放眼望进大氏族的宅邸,下人数目,绝非区区三五个,错一个扔一个,错两个丢一双这般简单。 真出了状况,数十甚至上百来个下人一起吵闹。何止收拾起来糟心,主子在混乱场面里给伤了害了的都有。历史上的各种意外,教会他们在人事上必须严谨。 不以规矩,不成方圆。 即便钱三爷平时瞧来慵懒。牵扯到对内的规矩,深深刻在骨子里的意识,让三爷对宅里一切事物都来得无比机警敏感。 如昨晚杜丹一有动作,三爷立即意识到自己哪儿出了差错。她甩袖走人,无须旁人开口,他直接雷厉风行地将一切收拾妥当。 在杜丹睡得香时,他已经将事给处理好来。 事不过夜。 还赶第一时间让她明白知晓。 前头那两位爷就不说了,就是杜丹自己,一通吼过,回头一样扔脑后去,睡得舒爽。 整个宅里,真把这事当事的,唯有三爷。 也,只有三爷。 杜丹意识到了这情况。 她心里其实挺过意不去。 套用到她上辈子情况,就像是一个部门,只一个人清醒能打,其他人全糊里糊涂搞不清状况。 逍遥和小冺她是不抱期望,也没想强逼他们适应他们不熟的那套。可她这个领头的也这般状况外就说不过去了。 设身处地,若她是钱清贵,就是再有本能,摊上一个不在状况内的上司,那无力感可想而知。 可他还是这般尽心尽力……杜丹从他身上,看见了真正大族子弟、真正主子心气的一种认真担当。 这是钱家五爷亲近之人才能见到的一面。 他不只是脸蛋好看,他还是位手中有权、能主事、懂规矩、守分际的正经大族子弟。 一位真真正正懂事的爷。 -- 有个地方卡卡,多拖了几日。 果子这几天特别爱睏,时间一到就撑不住,只能奔床。 对长期有失眠困扰的果子来说,想睡是大好事呀……所以我就开开心心去睡了(掩面) 晚了几日,抱歉抱歉! 狠男人小说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 一二八、磨合 一二八、磨合 成亲至今,杜丹终于在一点一滴的相处中,慢慢看出自己这位夫婿的本质。 这外表可真有欺骗性…… 她第一时间检讨了下自己,不管如何,自己确实是忽略了三爷在商事外的许多付出。 难为他还这般认真尽力。 她略一沉吟。 「我是想……既然宅里唯季敏最懂这些规矩,这后院,便交由你管了如何?」 此言一出,杜丹豁然开朗;另一个则呆若木鸡,可很快便又反应过来。 「不妥。」 「如何不妥?」 「论理,该由大爷处置,才最是恰当。」 「你说给逍遥管?」 钱清贵想点头,却在瞬间,直觉一顿。 稍有迟疑,可他嘴上仍给出了回答:「理应如此。」 杜丹脸上笑笑。 「依季敏所说,待会儿人牙过来,我就教他去过去逍遥那,让他挑选奴僕,令他给教规矩,往后后宅看是各个院子要製新衣还是奴才要造反,一切大小事便都让他做了主……季敏是觉得如此,最为妥当?」 「……」想到谷逍遥那行事脾气……钱清贵一时竟答不上话。 最后,他难得不甚确定地道:「规矩是该如此。」 杜丹眉一扬,笑容淡了,以一种质疑审视的眼神盯着他。美人儿乾巴巴地定在原地,被她瞧得面色不自在。 「三爷真是好良心。」杜丹叹。 他脸色忽然变得难看。 欲张口,可瞬间便把冲动给压下。死死地忍着。 杜丹似乎是没瞧到他那模样,放掉了他的手,转身给自己倒了水。 钱清贵空着凉了的手,心又慌了。 莫大的委屈袭上心头,三爷费了好大劲,才将自己表情稳住。杜丹倒了水后,便自顾自地喝,没再瞧他。 气氛陡然降至冰点。 几度欲张口,可,该说什幺?三爷没了主意。 好一会儿,实在忍受不住了。他开口: 「大爷管宅,理所当然。可……大爷脾性……许是不会乐意让这些琐事烦心。」 杜丹终于愿意抬抬眼皮瞧他。 「一会儿说给大爷管好,一会儿又说他不会乐意,三爷弄得我真真混乱。」 「……」美人抿脣。 谷逍遥是首位,是好是坏,都不该由他嘴中说三道四。他谨守分际,却成了她挑的错处。 这冤,冤得他百口莫辩。 杜丹别开目光,又是一叹。 「三爷得体懂事,可是否也给忘了,你在这宅里,先是我夫婿、枕边人,再来才是三爷。」 钱清贵一愣。 「妻夫之间说话还得遮遮掩掩百般作态,三爷道我感受如何?」 钱清贵面上终于是掩不住慌乱。 「我……」 「三爷是觉得我杜丹听不进话、分不清虚实。还是故意敷衍,等着日后瞧我热闹呢?」 三爷呼地站起身! 杜丹懒懒地给去一眼,没理会他的面色,看着他继续道: 「后院三人,大爷与二爷即便不懂规矩,惹人笑话,可我知道,他们与我说的每一字句,都是真意实心。三爷得体,可处起来,虚话忒多,贴不近心……如此情况,三爷自个儿可知晓?」 钱清贵张张嘴,脸色由青转白…… 杜丹瞧了有些不忍。 可她还是决定下猛药。 「三爷……可是真心想与我结髮一生?」 妍丽的脸僵住,那对明眸,眼眶一红。 钱清贵胸口缓缓起伏,又深又重地吸气吐息。 他没想到,自己百般讨好,无悔付出,得到的竟会是如此想法。莫怪自己先前总觉得自己与妻主之间有说不出的隔阂……可这……是他自找? 心里已经乱得理不出章法,某人心急又慌,面对妻主重话,任心里翻腾,却做不出任何回应。 此时杜丹也是煎熬。 季敏才刚办好事来,自己都还没夸上几句就对他说重话…… 可她察觉到了。 比起谷逍遥的直接和申屠冺的简单,从小到大衣食无虞、爱尽疼宠的钱清贵,心思细腻得多。却,在情感上的索求需要也重许多许多。 说白点,谷逍遥和申屠冺,在她开口承认关係后,只要她没直白说要分道扬镳,这段关係与感情便是妥妥的存在。 可钱清贵不同。 三爷心思细腻,嘴上保证,于他不过一句空话。谷逍遥和申屠冺只要杜丹卖个好,就能让那两只服服帖帖;可三爷心里欢喜的同时,还会有疑惑。他得自个儿去寻答案才会相信,可现在身份不同…… 他在意杜丹,在意得不敢出错。 想试探她,却不敢太过逾越。于是只能不断讨好,谨守规矩,像个模範宝宝。 期待这样的自己会讨她喜欢…… 杜丹也是好一段时间,才观察出来。 说白了,这是个内心十分感性纤细的孩子。若在大翼,一般人家大概是不会懂的。毕竟吃穿都成问题了,谁理解你那脑袋。 就是在高门大户里,只要守好自己身分该做之事,个人思想,亦不重要。 可杜丹懂的。 懂他的难受煎熬。 这不过是个把一切看得重,却又不知道如何行事,只好用套公认的正经规矩把自己绑死,以求尽善尽美的初恋男子…… 他只是不知道如何谈恋爱罢。 一开始还没察觉,但只要一意识到,脑筋一转。恋爱资历相对丰满的杜丹,便能瞧出某人的状态。 三爷很拼命。 很努力。 若杜丹没心没肺一点,大可默默接受他给的好处,更甚者,利用这点操控对方来成就自己。 反正是他自个儿送上门来的,不用白不用。 可她不行。 这婚事,是自己点了头。 即便最初心中也存了益利考量的心态,但这夫妻关係,实实在在。 她从他那儿得到了些东西,可却也是真的愿意与他做好夫妻来。 既是另一半,她便不可能白白看他这般煎熬受罪。即便他做得一切完全符合这世界的规矩,但她不喜欢,也不能接受这套。 她不是个只能接受别人给予、接受别人照顾的小女孩。她也不需要靠着折磨另一半、让对方难受、不断付出来证明他对自己的爱意。 她更相信一段感情,彼此都能给予对方心灵上的安稳,成为彼此的支柱与救赎。 而目前情况,眼前这只,完全是走歪了路。 好吧……在大翼,谁歪还很难说。但谢天谢地,现在情况有利于杜丹,让她能照着自己想法来。 -- 感谢我是一颗小豆子送的礼物~~嚒嚒!(回吻) 这几章篇幅先给三爷,三爷入宅后其实挺紧绷,需要杜丹好好解放他,才会有日后更亮丽的三爷:p 狠男人小说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 一二九、是否一样? 一二九、是否一样? 美人儿眼眶红红,绷死紧。一瞬不瞬地盯着她。 三爷不敢说话,怕一开口,会从她口中听见什幺更糟糕的回应……可他也不敢走。场面便僵在这儿。 杜丹看着他,两人四目胶着。 她轻轻一叹。 「季敏与我太见外。」 「……」 「若我所言,你有不开心,便儘管说。难不成季敏真认为,我会因三言两语,便忘了你对我的好,便失了脑子,无法辨明是非?」 钱清贵依旧看着她。 「妻主不过虚名,你我是夫妻,若你将我看得这般高,如此小心对待,你我又如何能亲近,又要我如何持平看你?」 钱清贵眨了下眼,脣微颤。 杜丹站起身来,仰望他。 「下人之事,我不可能怪你。我信你,季敏也该学着信我才是。」 她又伸手,拉起他垂在袖内的双手,紧握。 「你尽心,我看在眼里。可咱们是夫妻,我不爱你这般小心翼翼。」 美人抿紧脣,忽然,狠狠将她拽入怀中。 杜丹大力撞上他胸膛,疼,又被勒得喘不过气。可她没挣扎、没吭半声,任他抱着。 矇眬间,她听见他在自己头上说了些话,却听不仔细。只听见他胸口传来的心跳,砰通砰通,强而有力。 他像是要把她给揉进身体里,死死捆着,双臂不留力。杜丹像只被抓紧的鱼,不得不张口呼吸。 好不容易,他鬆了手,杜丹才想抬头瞧他,却──脸被按住,她还来不及反应,脣已经被堵上。 没半点情调的一吻,重重贴紧,啃咬。 紧接而来的,是衣物被扯动。 杜丹瞪大眼睛,几乎同时,身体被往后推,咣啷啷地,连串巨响,桌上碗盘杯壶全给摔地上。 凶手将她压在桌面上,俯瞰她一眼,没吭半声,脣便往下,啃咬起她的颈项,同时扯动她的衣襟。很快地,杜丹胸前感到一凉。 他将她自个儿特製的胸衣扒开,露出了一边乳房,双脣凑上,用力舔吮,另一手不忘探进衣下,把玩着另一只。 「季敏……」 她叫了一声。 本来,她是想出声制止的。但刚才那一眼,让她见到他眼中已快满溢出来的情绪……委屈、愤愤、害怕……与只差一线便要爆发的激情疯狂。 她心顿时一紧,制止的话语,化成了他的名。 他需要她的给予…… 此时的钱清贵情绪已然失控,屋外传来僮子叫唤的声音,没人理会。他几乎粗鲁地扒扯她的衣,毫不温柔地揉捏她的身体,他的内心在叫嚣,需要更强烈、更用力……用全身去碰触,来证明身体下的她真实存在。 他将她压在桌上,扯开了她衣下的亵裤,用身体分开她的双腿。他撩开衣角,将自己的昂扬释放出来,抵在那越渐熟悉的温软处,和着薄薄体液,猛力推进,一股作气地将自己没入那让人脑袋发白的紧窒中。 杜丹又叫了一声,身体不住弓起,指尖掐住了他的手臂。 三爷抬头看了她一眼,随即架起她的双腿,将她抵在桌上,腰臀发力地强烈撞击起来。 厚实的木头桌子被撞得晃动,喀喀作响,三爷没有罢手迹象,越顶越快,越撞越大力,不时空出手费劲揉捏着那软嫩的乳肉,美丽的脸蛋因快感而扭曲。 「季敏……季敏……」 杜丹边娇喘边喊着他的字,他面露痛苦,气息越渐粗重。 耳边听着她的叫声,眼睛不住追随她,看着她在自己身下,红着脸,蹙紧眉,受尽情慾折磨…… 突然,他将自己的阳具从她体内抽出来,迅速地将她翻过身,改躺为趴,又急又重地,从背后再度进入她。 「啊!」 杜丹高亢尖叫,他亦低喊出声。别样的快意迅猛地从交合处沿着脊骨往脑门窜,他一时喘不过气,趴倒在她背上。 当脑中白光散去,眼前看着那小巧圆润的肩,忍不住张口咬上。 这一咬,不轻。 「啊──」 彷彿野兽交媾,在她身上留下几排齿痕,听叫几声尖叫后,他将她箝制在桌案与自己中间,抓紧那小巧腰身,继续顶撞,撞得桌都位移了,他压在她背上,又啃又咬,身下继续抽送。 杜丹被他这番粗爆对待,身子疼,可她这敏感的身子,快感更是强烈。她挂在桌外的双腿因强烈的快意不断抽搐,喉咙随着身体感受不断发出高高低低的吟叫,她高潮了,但体内抽送的粗硬没停下,快感继续叠加,强烈到她灵魂都痛了。 她不住放声尖叫,顾不得是否会被人听见,不得不宣洩的高亢尖叫。 身下的撞击依旧猛烈,她依稀听见他低声的叫喊,随即身上一沉。他重重压倒在她背上。 她气都喘不过来,遑论挣扎。 别看钱清贵美,从未被错认为女子,便是因他那身高。三爷不特别壮,可也精实,这身板一压,杜丹本就提不上来的那口气更是艰难。 「……我的……」 恍忽间,她终于听清楚了那轻浅的呢喃。 「……妳是我的……我的……丹儿……」 释放出来的他,趴在她背上,喘着气,低声喃喃。 两人模样狼狈极了,余韵未消的杜丹,双腿仍颤抖,那紧窒小口,更是一抽一抽地收缩,挤压着还埋在里头的阴茎。 一些体液沿着交合处流淌而出,滴滴答答地落在地上。 一番疯狂后,三爷的眼神终于平稳许多。他轻轻喘息,静静看着被压在自己身下的她的侧脸与越渐白晳的颈项,细细感受她身子余韵的颤动。然后……一股强烈的情绪袭上。 他从她体内退了出来,洒落一地体液。 他将杜丹抱了起来,不同于稍早,他这回举动非常轻柔,小心翼翼地将她抱至床上,让她躺好。 两人目光再度对上。 美人脸色闪了闪,终究是小小声地,开了口。 「可弄痛妳了……」 杜丹浑身无力,可大概知晓他情绪不稳,还是提起力气,轻轻摇了头。 钱清贵看着她,瞧得极认真。 半晌,真没从她那情慾未褪的脸上瞧见丝毫怪罪,才终于放心。他又将脸埋进她胸前,深深嗅着她的味道。 「我如此孟浪,妳也不怪罪?」 他问得极轻。回答他的,是放上自己脑袋,轻轻顺着髮丝抚摸的手掌。 于是此刻,三爷的心,真的安了。 他似乎真的愿意去相信,不管自己如何出格,如何不好,头上这只手的主人,都会包容着他…… 如同他不可能让她离去一样。 是否,她也有相同心意…… 盈满另一股情绪的他,似是想证实所想,再度吻上近在眼前的乳尖,轻舔,勾弄。 情慾未褪的杜丹立即弓起身子,呻吟出声。 三爷覆了上来,但不同于刚才,他这回非常缓慢,轻柔。徐缓得要将她化了似的,再一次让她在自己身下止不住叫喊、颤抖。 又宣洩过一回。 这回没再废话。 一夜紧绷忙碌尚未休息的他,在连番激烈交欢,情绪又放鬆下来后,将妻子牢牢锁在怀里,昏沉睡去…… 狠男人小说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 一三零、便给他 一三零、便给他 日落。天昏黄。 刚从医馆回来的谷逍遥,回去洗去一身味道后便来到主屋。 里头传来喊进的声音,推门而而入。老样子的,房间主人埋首案前提笔奋斗,无暇顾及其他。 举步往屋里走,谷逍遥本要先过去柜子那摆放新熬好的膏药,可眼角余光,似乎瞥见桌边那家伙的后颈有些异样。 他眉一蹙,定眼再瞧。而后抬脚直接往桌边走。 还在和笔墨奋战的杜丹没注意某人直接朝她走来。直到自己衣领突然被往后揪,才惊叫出声。 「欸!糊了糊了!做什幺?!」突然一吓,她写到一半的字多了条蚯蚓似的大尾巴。 谷逍遥见着衣下状况,下手更是大力,直接将她衣服扒开,露出大半圆肩及后背。 青红一片,未消的齿痕点点。 大爷眉挑老高。 「妳玩可疯。」 「……意外。」 丝毫没觉得自己动作唐突,更没理会她的尴尬,谷逍遥就着她后背蹙眉细瞧几眼,见只是欢爱留下的轻微皮肉伤,这才鬆了眉心。 他嘴上道:「咬成这德性,那钱季敏莫非是属狗?」 背对他的杜丹回:「……你又知道谁咬的?」 「屋里他味道还没散,不是他,难不成妳还能和别人野去?」 「……」 这屋里要谁肖狗肯定就你呀……这狗鼻子。 杜丹心里偷腹诽。 「没事,他昨儿忙累了,有点情绪。」 「忙累了就牙痒?」大爷冷哼一声,命令。「宽衣,躺床上去。」随即转身去取摆在她房里的药品。 杜丹瞧了下自己册子上的大蚯蚓,认命将笔搁下,乖乖配合脱了衣服躺床。 一会儿谷逍遥回到床边,面对她的裸背,将药给搽上。 动作徐缓,轻轻揉按,正好缓解杜丹折腾了一早上又忙活一日的痠疼。 杜丹舒服得发出低吟。 谷大爷看她舒服,冷声一哼。 杜丹知道这大爷在表达不满了,只好开口与他搭话。 「今日医馆可忙?」 「还行。」 「你今儿似乎回来得早些。」 「嗯。」 「用过膳了?」 「嗯。」 ……完全的一问一答。把能问的话都问过,杜丹提了提要给钱清贵管宅里人事的这件事。总算,这事引起大爷的反应了,听罢,他声调不快。 「为何交由他把持?宅里可不只钱季敏一人会管宅?」 「他生在大宅,这事他最懂,交他手上省事。」杜丹解释。 「想省事还不简单。」大爷冷冷道:「往后入宅者一人餵一毒丸,三十日领一回药,生事者没得领,直接等进棺材,我倒要看还有谁敢胡来。」 「……」这家伙要是生在二十一世纪妥妥一黑社会的人才…… 趴床上的杜丹头顶黑线无数,无语一阵。 谷某人心情完全的不爽,虽然杜丹说了无数次,宅里不分大小,称呼不过虚的。可大爷他终究是把自己代入了首位的身分。 管宅权柄轻重他不在意,他在意的是这应该是「大爷的」事。 现在杜丹说要把「他的」活儿给别人干,他直觉不爽快。 杜丹沉默会儿。 「……你若愿意操劳,我也是乐意的。这事就交予你安排。只是那毒丸什幺的不行,咱们正经人家。下人进府,不只求温饱,也求一家安定、求晚辈前程……何况服了毒,若活不成,难保不会有人拼个鱼死网破,人心複杂,管人还得管心……」 她苦口婆心幽幽慢慢地好一通说。 终究,大爷只是觉得属于自己的活儿被抢了有些不快。 听杜丹要把这事交回给他,毛便给顺了。再听她细细交待一堆……本来嘛,打搬进宅子的那刻起,他就从未打点过自己院子外的地方。自个儿身边那群药僮都难得到他几句指点,想到得给一宅子的闲杂人等佔去自己那幺多心神,替他们做安排…… 谷大爷认真思考,然后心里的不快顿时烟消云散。 「……我医馆事多,这事钱季敏真行,就依妳说,给他忙吧。」 「……」 三爷管宅之事便这幺确定下来。 当这消息辗转从来关心弟弟近况的钱家大爷口中传回钱家大宅时,钱老夫人忍不住掉了眼泪。 「敏儿是熬过来了!熬过来了呀!」钱老夫人边拭泪边喊。 钱大爷连忙安慰:「早说了五弟贴心,肯定会得妻主疼,成亲不足一年便将后院交予他管,这可是极宠,娘该欢喜才是。」 钱老夫人边拭泪边点头。「靖儿说得是,娘该欢喜,真真欢喜。」 宅内人事权柄重之又重,就是嫁入钱家多年的钱大夫人,目前也不过在钱老夫人出远门时暂掌过几回,钱清贵尚属新婚燕尔,便能让妻主将管宅大权交予他。做了小、做了三爷的委屈,如今瞧来便算不得事了。 若不得宠,位置不稳,权柄不牢,就是空有个首位虚名又如何? 钱老夫人对后院事分得仔细,知晓轻重。比起虚位,能把手里的才实在。 「敏儿掌宅内人事,虽说是他妻主发话,另外两位难保没意见……咱们可得多帮衬一把。」高兴归高兴,钱老夫人没给喜悦沖晕头,相当机敏。「靖儿你说敏儿清山那调了不少人手,都忙上个把月了还没完,定是个困难活儿,你去与你爹爹说说,看咱们是不拨些人过去帮把手……」 让另外两个知道,三爷有娘家做后盾,对妻主方方面面的帮助,不是一般人家可比得上。如此一来,别人就算心有不快,也说不出不好。 钱大爷承应下来。 这事当然不会明面上大剌剌地摆开来,但谁也能晓得,工地里突然多出的各方技术名家与粗工是打哪儿来。三爷家底厚,娘家愿意帮衬,外人看在眼里,心里自然有想法。 一时之间,所有人都认定钱三爷妥妥上了位,将宅里其他两位给压下头。 -- 果子最近身体业力引爆(?)了,与键盘滑鼠产生排斥反应,旧疾发作,坐不住,需要休息。 不会弃坑大家放心,不过更新不稳兼拉长是肯定的,在状况好转前请大家随缘了……orz 留言果子之后回:) 狠男人小说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 一三一、防厨子贼 一三一、防厨子贼 「杜夫人,我说的便是这片石道。」 杜丹让人领着在已经颇有气派的行馆内走,来到一处园林石道。 「这石道可有问题?」杜丹瞧不出不对。 领着她过来的灰髮老伯点头。「这是青花石,常用于一般大宅,很是不俗。」 「……所以?」 「可我闻刘工头提,杜夫人想要做绝顶的大生意,若是如此,这青花石瞧在大家眼中,便不足了。」 杜丹一愣,立即道:「还请朱伯指教。」 灰髮老伯一脸严肃,态度严谨,却是有问必答。 「这青花石雅緻,价好,可出量也稳,但凡大氏族都见惯这石子,要教人惊豔,难。」朱伯说。 杜丹立即明白过来。「该换什幺?」 「月白石。」朱伯斩钉截铁。「若杜夫人愿意,青莺石更佳。只是青莺石出量少,奇货可居,就是捧大把银两,亦难得手。」 「朱伯可知门路?」 「我一小小石工,哪来门路。」朱伯这会儿倒是咧嘴一笑。「可咱们城里三大商手中,或多或少都有些货,卖或不卖,却不是我这小小老头能说得準。」 话这幺说,杜丹还是谢过对方的资讯。 接着朱伯又领着她走了园中几处。 朱伯是钱氏养的一石工,与一些种花养鱼的专给族里做庭园造景,大半辈子浸淫其中,经手奇珍无数,若要说谁眼光能比那些富豪子弟锐利,唯有朱伯这样的箇中翘楚。 他与杜丹解说了许多细节,听得杜丹暗自心惊。 好货次货,宅子主人有多少底蕴,细节骗不得人,在朱伯这样的行家眼中,无所遁形,从一小方施工用料他就能推敲出杜丹当初的考量。 朱伯说得平稳,可杜丹清楚对方的客气。瞧在对方眼中,她要称这行馆「绝顶」,怕是要贻笑大方。 不过还好,她清楚自己多少斤两,行馆是要够档次,但她也不全只卖硬体上看得见摸得着的「实」,还有许多「虚」。真正赚钱的东西还在她脑里。否则依她这屋宅还是夫婿所赠的身家,哪比拼得上京里不知传承多少代的富贵氏族。 与朱伯走了一趟,杜丹又与钱家来的几名行家聊了许多。 高手便是高手,一番交流,她又得到许多资讯与新想法。 有些地方确实做些改动会更好。可说来简单,用料该哪寻来是大问题,人手得再安排,再来是花销…… 工期已经进入末段,突然要做更动,原本几乎不存的一点余裕更被榨个精光,得立即处理。 饶是杜丹这般能操劳的,面对一堆十万火急的活儿,也大感吃不消。 她一早来到工地,这转那转,听意见又讨论做决策,忙活一早上,中午随意让下人在途经的路边买了包子食粮果腹,便又匆匆赶往一农家。这几日与大厨研发的菜色有几样食材不太适当,她得再去瞧瞧能否找到更合适的替代品。 车厢内,两个绑双髻的小丫鬟安安静静候在杜丹左右,小心伺候。 两个小丫鬟都是杜丹后来挑的,人牙从外地买来的小丫头,一个八岁、一个十岁,在大翼已经能工作。被杜丹带在身边,很是听话老实,个子虽小,随她上山下田没喊过累,兢兢业业跟着。 她总共就挑了四人,另两个今日留在宅里干其他活。 四个丫头年纪都不大,最长的不过十一。经过上回事件,杜丹也是图个省事,担心年纪大的心思杂,乾脆挑了小的。优点是乖巧,却分摊不了她肩上一堆杂事。 越接近骏工,越是每日在燃烧小宇宙的她,心里其实更想要找个副手帮忙。 但标準放再低,至少也得识字会数。钱家倒是不少好苗子,可人家在钱家待好好的,熬些日子说不得就有个掌柜位置,前途一片光亮。真被她要到手上,还不怨死她? 想来这人还是得自己培养,可她现在忙得自己都恨不得切好几段用,别说难分出心力去教,身边这四个小丫鬟自己也尚在观察,性子如何,脑袋灵不灵巧,还得待自己有个底后,才好确认值不值得拉拔教导。 时间…… 她需要时间,可最缺的,也是时间。 杜丹利用行车空档,闭眼沉澱思绪,仔细思考刚才交待的事有无差错。 若此时身边有个灵俐的管事,让对方去追蹤其实更妥当,可惜手边没人,她只好祈祷几位师父工头真的懂她的意思,将几处更动弄好…… 又花了近一时辰赶到契作的农地那儿去,杜丹与对方好一通讨论,把自己遇上的问题说明,对方拉着她绕了好大段路跑到村里一老农的田里去,好说歹说,终于说得老农点头,将他以为鼓捣失败的农活拿出来,还为杜丹开了他的家祖传酱缸。 在这儿又耗上数时辰,撒了些银两,把里正村长什幺都唤来安老农的心,签了契,顶上天光都黄了,杜丹终于是解决了问题。 解决后,便可以不用再来一趟,杜丹也是高兴。赶紧命人将自己要的东西搬上马车,尽快将东西送到厨子那儿去。 今晚轮空,晚上没男人陪睡,去过厨子那儿交待两句后,杜丹不急着赶回宅,而是跑到凤临吃饭。 灯檯盏盏,如星光。夜晚的东甲街别有风味。 凤临掌柜眼利,车才刚停,知晓是谁来的他立即迎上招呼。 「杜夫人,里头请,里头请。」 「游掌柜,几日不见,生意可好。」杜丹下了车,笑盈盈地与掌柜打了招呼。 「老样子,老样子,承蒙关照。」游掌柜热乎得紧,亲自接待,一路将她送到二楼包厢。 招呼菜色,再三寒暄,确认好一切细节,这位凤临的大掌柜才依依不捨离去。 在游掌柜出了包厢后,杜丹不住噗哧笑了出来。 怕是钱家人过来都没能享受游掌柜这般热情又无微不至的接待。 毕竟钱家没人会从他这挖走厨子…… -- 果子这次业力引爆稍严重,手腕老毛病撇开不说,医生还建议我抽血验些东西,和照胃镜及大肠镜。 抽血我熟,不过胃镜和大肠镜都还是第一次。 胃镜时间短,管子从喉咙进去,很快就能结束,做完感觉还行。 大肠镜就较折腾。 首先在检查前两天就得开始限制饮食,检查前一天和当天都不能吃东西,较苦逼的是医院给的清肠药,我吃了没下泻反应,等上四小时还是没动静,只好打电话到药厂问,药厂的人叫我自己用甘油球或另吃泻药。我心里os:这些药医院收了我五百多块呀……结果还是得自己想办法orz 灌了两天水,很神奇不觉得饿。只想着若肠子没清好,怕到时要重做很焦虑。 大肠镜是做无痛,全身麻醉。可能是我肠子太曲折离奇,医生还没做完,我麻药就退了,醒来的第一个反应是喊好痛好痛好痛好痛xdddd(体验了一把被人从身体里面捅肠子的感觉) 也不知道是做得差不多了,还是医生觉得我醒了再做下去有困难,就把管子抽掉结束了。 麻药还未全退,在医院多躺了一会儿,回家那条路有些颠,震呀震的忍不住在车阵中停下狂吐,吐了一堆水。 反正就折腾几天,检查完,现在就等报告出来。 现在手腕情况好点会敲敲稿,不过太疼就放弃,主要还是休息。 然后九月中果子要出门一礼拜(中秋节前后),短期内更新间距都会拉长许多,还是跟大家说声请随意啊!感谢感谢! 果子爱各位~~嚒嚒! 狠男人小说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 一三二、醇水行馆 一三二、醇水行馆 春末。 将入夏。 醇水行馆落成开张。声名不显。 不到一季,那清幽雅緻之地,在特定人士口耳相传下,逐渐入了某些人视线。 「方大人。」 来着止住脚步,闻声望去,一脸惊喜。「魏大人!您怎在这儿?」 被唤魏大人的中年男子笑笑,招呼对方入座。「来来,坐下说话,别站着。」 「您不是在付岐吗?什幺时候回京的?」 「呵呵,有些事回来几日,明儿便又得起程了。」魏羊道。 「怎没遣人通知,我好设宴,咱俩一块喝几杯呀!您明儿起程,可就不能喝个尽兴了!」方治佯装抱怨。 「本也想找你一块喝两杯,不过我丈人唤我过去,这两日都陪着呢。」 魏羊的丈人,乃是当朝重臣,与他们这些闲散小官不是同一份量人物。方治听其提及那位丈人,直觉心惊。 「啊……应该陪、应该陪。」 魏羊笑道:「给考教一顿,幸好没教失望。」 方治亦笑:「魏大人勤勉,实乃我辈人等楷模,若林大人还不满意,在下也不知还有谁能教林大人满意了。」 被暗地拍了个马屁,魏羊只是笑容深了些,没给昏头。 不期而遇,两人唤伙计拿了几两酒,便在酒馆二楼喝了几杯。 「还是京里好,我在付岐,没几个人能与我对句子,甚是无趣。」 「难不成林大人没给安排?」 「说是来年秋前,应该能回来。」 「嗳,那小弟就先在这说声恭喜了!到时回来,定要一块喝个尽兴!」 喝了几杯,两人都是红脸,音量也不住高了几度。 不过此时魏羊反倒压低声音:「不瞒方弟,昨儿我陪着丈人,去了清山一处地方,那地方真不得了,人间仙境似。」 「清山?」方治竖起耳朵,脸上莫名。清山不就野林子而已? 「嗯,在清山里,一处名唤醇水行馆的地方。」魏羊又喝了口酒。「啧啧……可真不得了。」 「如何不得了?」 「这醇水行馆,做的是食楼生意。可又非一般食楼。」瞧对方眼中听见食楼时闪过的不以为意,魏羊伸手比划两下,加重了语气。「方弟可别小看这地方,此行馆隐蔽,非熟人领路不得其门而入,我也是沾了丈人的光,才得以入内一窥。」 「有何奇特之处?」 「说来羞人,我入宝山却不识货,还是听厅上几位大人聊天,才知晓脚下所踏,手中所拿,入目可及的一切,竟无一不是珍品。」 方治愣了愣,这听起来可玄了。 「我随丈人去的是『贵厅』,据闻行馆里头只有四个厅,浮云富贵。每天只接待四组贵客,而且不接新客,得找他们『贵宾』举荐引路才行。」 「尚未至夏,那醇水行馆里夏花已盛,我去的那贵厅园子,垂柳葱葱,异石银龙端得是张狂妖豔,我这辈子就没见过这般园景,不过一眼,迷得我差点路都不知要走。」 方治嘴巴不禁微张。 「我随丈人走园间石道至厅上。繁花如梦境,厅里雅緻,章文大师的墨宝就搁在厅上一隅,里头伙计清一色青鏽银流衫,端得是大气,碗是琉璃青,筷是白莲玉……我……我这辈子,真真没见过这般豪奢景色!」 方治忍不住嚥了嚥口水。这岂不人间仙境? 「这还没完──」 方治差点惊叫出声。还没完?! 魏羊露出一脸迷醉。「待菜色上桌,我方见识了何谓文章入菜,里头一『年岁』,取四季时蔬香料入菜,纵贯年头年尾,盅里见年岁。席间便有大人闻香意动,诗意大起,做了首文章相赠行馆……」 「那醇酒,乃醇水行馆的招牌酒,观色如水,真的就水一般,清澄见底,杯底一香梅,一口饮尽──哇,绝了!」 方治又嚥口水。 「一股烈劲直冲脑门!我脸登时红得若抹了胭脂的嫁娘似,遭人笑话一顿。」说到这儿,魏羊不住笑了笑。 方治可是听得心痒极了,那极品好酒,若得喝上一口,被笑话哪是回事。 「可要我论席间最喜爱的吃食,莫不是那『甜在心』。据闻这小玩意儿最早在南市那儿出现,后来被醇水行馆的东家买下。这玩意儿如其名,外饼酥香,里头也不知是包什幺,像糖糕,雪白剔透,又比糖糕弹口百倍,一口咬下,果真心都甜了起来。模样精緻,料却简单朴实,细品还能品出意境……」 说到这儿,魏羊闭上眼,彷佛回味。 「那醇水行馆的东家,真真不简单。」 方治听见自己好大一声吞嚥,虽然嘴里只有刚入喉的酒味,却忍不住想像起那些美味,咋巴嘴。 「既……既然此行馆有如此美味,魏兄可多去光顾。」他心想,或许也能带上他? 魏羊闻言,面色微变。「这可由不得我。」 「如何说?适才魏兄说,经举荐引路可入,魏兄都去过一回,那行馆东家也该识得你了。就算不识得,林大人的名,总该知晓。」 魏羊面露苦笑,摇头。「你可知那日,就是我丈人爹,都是给受邀才得入其门。」话于此,魏羊瞧了瞧周遭,压低声音:「东道主是闻大人。」 「竟是闻大人!」方治低声惊呼。 「闻大人那……想来方弟也知晓。」魏羊脸上无奈。「别说咱够不够资格给引荐,就是真让我进去,我这浅薄身家……」不言而喻。 同是当官,品秩高低与口袋深度是没半毛关係的。有些大员乾领官俸,养一个家养得艰辛万分。也有小吏极谙钻营,俸禄不丰,却各种进项,富得流油。 闻大人是大官,亦是个实打实的文人,商事钻营在他眼中端的俗气,不过好在他有位姓齐的媳妇。 京里三大富商,珍物阁、水丰阁、齐氏商行。 闻大人其三子便是娶了齐氏商行族长之长女,小俩口成亲数十年,感情和美,闻家也在这媳妇娘家的帮衬下,逐渐给富了起来。 魏羊突然举起腰间那玉珮。「方弟识得我这清河玉吧?」 「自是识得。魏兄这清河玉通体清澈翠绿,乃上等美玉!」 「是呀,这般上等美玉,我宝贝得紧。但你可知晓,那醇水行馆园间石道,用的是青莺石……」 「青莺石?」方治一头雾水。 「嘿,你也没听说过!」魏羊终于是找回点趣味,像个顽童般笑咧嘴。「我那宅子规规矩矩,无什出奇,可林家大宅便不同了,我丈人最自豪的那园子,便是请了名家出手,各方讲究。咱们家那石道,用的是青花石。」 「嘶──」方治倒抽口冷气。「那青花石可是堪比白银……」 「成堆银子踩脚下,这般豪奢,我刚入林家时,每回进园子都不自在,就怕脚下石子给踩坏。」想起当年,魏羊笑道。可在句末,又变了语气。「青花石虽不比我这清河玉,可我这小小一块玉,却也换不来几步的石子路……不瞒方弟,我曾想这些玩意儿,不过那些大商之流追捧,他们商贾,哪懂得雅,哪懂得文章。他们所赏的,不过珍稀,不过价金几何,甚是粗俗。」 方治点点头,何止魏羊,这大概是大部分文人的想法。 商贾之流,哪懂得墨水文章,好东西在他们手上,就像明珠蒙尘,可惜得紧。 「可我去了那醇水行馆,所见所闻之物,何止珍稀……」魏羊叹。「林家园子所用之青花石于我已是豪奢,可青花石十换一,才可换得月白石。」他道。「而我在醇水行馆所踩踏之青莺石路,价比月白石更高,且有市无价……」 方治又倒抽口冷气。 此方对比,他总算明白两者差距。 珍品! 魏羊显得挺受打击。「若那行馆只懂豪奢便罢,可我双眼所及,处处细腻,文章入菜,没足够墨水,不懂感性,如何做出让闻大人诗性起的『年岁』?如何能做出那一道道教人能再再细品的吃食……我……我这小小玉珮便百般宝贝,那些商贾,将玉珮舖成路任人踩踏亦不眨眼;我瞧不起那些商贾俗气,他们却能做出前人未曾想过的文章入菜,享受那般如仙境美景……我……我……唉!」 说到最后,魏羊乾脆重重一叹。 实在是太打击人! 方治嘴巴不由自主微张,也说不出话来。 实在是…… 差距之大,令人生不出半点想与之拼搏的力气。 不过可以很清楚知道的,便是那唤醇水行馆的地方,进去一趟,所需花费……对他们这种闲散小官来说,许是卖了自己都换不得一杯水。 到这儿,方治懂了,但心里也说不出的羡慕。 魏羊託他丈人的福走了遭仙境,自己想来是见不着。 那唤醇酒的酒……真想嚐嚐是何滋味…… -- 谢谢我是一颗小豆子送的礼物~回嚒嚒 <3 <3 <3(抱紧) 这章多字送上 <3 跟大家报告一下,检查结果出来了,胃破皮发炎,还好肠子没大问题。 会检查肠子是因为果子久坐内痔有些严重老出血,怕是肠子的血,所以医生交待检查。幸好医生说肠子看来还好。把内痔处理处理便行。胃得长期调养。 因为每次去看医生都要被医生桶菊花,医院人多常得等很久,在候诊时果子刚好在看一部修真小说,看到主角在炼「辟谷丸」。在我脑中很自然地就成了「屁股丸」,顿时感到亲切无比……辟谷丸就此崩坏。(喂xd) 再回到身体。 问题多,得说其实是果子自己习惯一直不好,三餐作息都乱,失眠什幺的难控制,很多毛病医生早提醒要注意,可是没发作时就常忽视。手腕神经压迫医生再三提醒不能长时间使用电脑,每半个小时一定要休息,但我还是一坐压腕十几个小时家常便饭,导致每回引爆都很high。 这次是真的挺严重。 已经半个多月了,右手到现在还是控制不住指头会自己不断抖,严重时痛到不好睡。不过果子身体毛病多,其实也算习惯和这些毛病相处。总之发作时得耗时间让他好转,然后提醒自己好了后尽量好好维护。不然每次去看医生医生除了开药也只会再奉送三字真言:多休息。 所以现在还是觉得还行就敲敲稿,不行就离开电脑。请大家包涵! 剧情果子本是接上章续写,但后来想想觉得这边剧情已经拉挺长了,虽然三夫侍目前看来已经很种田文,可是果子本意真的不是要写种田文呀xd(真的!) 所以考虑后跳过中间,让进程快些,被跳过的某些部分后面再用番外来补完。 好多天没更新,就想跟大家多讲些话,大家别嫌我话痨呀!群嚒 <3 狠男人小说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 一三三、邀请 一三三、邀请 夏。 日如炎。 几匹骏马奔驰在官道上。 待前方城墙渐近,城门模样清晰,马匹速度未见有慢。 只见一骑徒然加速越众而出,城墙上的官兵见清此人模样,急忙朝下大喊: 「开城门!开城门!相爷回来了!」 朱红大门开,马儿长驱直入。沾染了一身黄沙的东方穆谨褪去身上斗篷,下马换了车,在车上交待几句后,没回宅,而是直接赶往宫内。 「玄岳三皇子上月初与玄岳太子起了冲突,三皇子丈人手握黑石军,如今人心浮动,虽不能一槌定音,可有狄将军坐镇,即便能拖过冬,此战于我大翼已不成事。」 听完宰相报告,椅上的那位扯扯脣。 「你这趟去得可够久。」 面对这毫不相关的一句,东方穆谨面色不变。「关口苦寒,春后雪化水,路上难走,便多留了时日。」 皇帝冷冷一笑。「信你我就驴了!」 东方相爷垂下头,不为所动。 见状皇帝撇撇嘴,啧了一声,身子换了个姿势。 「行了行了,早知道那虎头三肯定会闹腾,便让他们自己闹去。」理理那战事,皇帝接着手一摆。「倒是你快回去,省得母后又来找我。」话语间掩不住的头疼。 东方穆谨露出浅笑。 见他笑容,皇帝不爽了。 「你这性子也该改改,这儿避那儿躲,成了宰相亦老往外跑,都快三十了,你这般躲还能躲过几年?」 东方穆谨复低下头,平静道:「臣离京全为公务。」 「信你就驴了!」 「臣说的全是实话。」 还是那句老话,只是这家伙就这模样,这位相爷在朝堂上任劳任怨,可下了朝,对这儿时玩伴,皇帝却是拿他没太多办法。 一肚子火气无处发,让人更感烦躁。 「行了,快走快走,见你我胃口都不好了。」只见这位高高在上的天子像赶苍蝇似地把人赶走。 离了宫,东方穆谨这才回了宰相府。 洗净一身风尘,皇上让他三日免早朝,说好听是辛苦他舟车劳顿要他多歇歇,实则不准他拿公务藉口,回家尽孝道去。 虽未成亲,可老相退位。在新皇钦点这位东方家长子成为新相时,东方穆谨便搬离国公府,自立相府。 本来就忙碌的他,离了家,更是不见蹤影,明明都在京里,国公夫人想催婚却难找到人,只好多方求援,最后皇帝便遭了殃。 东方相爷也明白,却没想理会。不过孝道还是得尽,至少这三日休沐,总得找一日回去。 想到娘……东方相爷也是无奈。 可再怎幺无奈,休息了一日,隔日东方穆谨还是早早便回了家去。 先是与父亲说了些北边与朝堂上的事,再来便给怀胎十月生下他的那位给拉了去。 一番疲劳轰炸,相爷业务纯熟地应付完娘亲,从她院里出来后,去了三弟那一趟。 见见自己那出生了几个月开始学着坐却不稳当的小侄子,赏了几样精緻童玩,接着便让三弟给拉到书房说事。 「大哥你可回来了,娘这个春不晓得进宫几遍,频邀各府夫人上门,徐大人和方大人都来找我打探了。」 东方穆礼忙跟大哥报告起近来状况。 相爷如今已经二十有七仍未婚,国公夫人为人父母的心思,众人能理解体谅。 可碍于那位正主的避婚往事简直罄竹难书,即便国公夫人动作频频,可被问上门的几家,摸不清相爷本人心思前,谁也不敢应下,只能偷偷摸摸私下询问,免得婚事没说成,还惹一身臊。 「不理会即可。」 「大哥说得简单。」东方穆礼苦笑。 「娘找你当说客?」相爷眉轻轻一扬。 「还用找?娘只差没每日早晚唠叨,素素与娘在一起时间长,娘与素素交待,素素也只能回头找我说,就是我把话当耳边风,这风吹个不停,吹得耳朵疼呀,难消受。」 东方穆谨一笑。 「我命神娘知晓,强逼我不得,也只能说说,任她便是。」 「大哥可是要置咱们于水深火热中了。」东方穆礼叹气。 他当然也知大哥命神,那是国师亲口确认的,堵得娘没辙,只能嘴上唠叨,只是这唠叨久了,功力越发增长,可苦了他们底下几个儿子和儿媳。 东方穆谨倒好,这位相爷自立一府,又公务忙碌,久久才回大宅一趟。且他为长,又居宰相位,娘就算与他唠叨,亦不可能过了分寸。 「大哥年纪也不小了,还是早点成亲罢。」 知道这是弟弟积怨已久的怨叹,东方穆谨也不恼,反笑道:「方回京,每个见我的人都是这句,说得像是我打定主意不成亲。只不过没寻着那对象,真寻着了,自然不会拖着。」 「你那对象再不出现,我哪天耳朵受不住,也就学娘去寻国师要说法了。」东方穆礼知大哥不喜谈这事,话至此,便没再往下,转了个话题。 东方穆谨忙,四位弟弟亦是身居要位,不得闲,聚一块自是好一番关心问话。 稍晚几位弟弟亦回了大宅,一家人全聚一块,国公府一顿热闹。 今日东方穆谨便在自己的旧居住下。 才收拾乾净,二弟东方穆守便来了。 这位自个儿寻了处坐下,下人上前倒了茶。他拉扯几句后,便问到那位许久未见的家伙。 「大哥刚从关口回来,小将军人可好?」 「有仗打,营里随他指挥,逍遥得很。」 东方穆守大笑。「那家伙可比大哥厉害得多。」 东方穆谨亦笑。 同为大龄青年,自己在京里被逼婚得耐着性子周旋,那家伙乾脆,直接请战往关口去,一守便是三年不回京,柱国夫人怕是都要气疯了。 「关口那可还好?大哥前脚走,后面就传消息过来,朝上紧张得紧。」 「初春时玄岳攻得凶猛,几番苦战,大半粮草毁于火攻,着实紧张。我到关口时英君冲着我大呼小叫,道已是几日没吃饱。」 「还能喳呼,我瞧那家伙还挺有力气。」二爷扬眉,虽知其凶险,可还是中肯地分析了句。 相爷笑而不答,认真道:「此战不容易,玄岳太子藏得深,此人比外人所想有能耐,要不是上月初那玄岳三皇子不知为了何事与太子起了冲突,虎头三的丈人掌玄岳黑石军,营地那儿顿时不稳,我瞧英君还有得受。」 东方穆守蹙眉道:「玄岳皇帝也不长进,都绑了咱们多少农人过去,至今仍未弄出东西,那玄岳太子真有能耐,便将农事弄好来罢。」 说来两边战事不外乎是为牲畜为财为名声为粮,尤其玄岳农事不行,闹了荒在自己地上抠不出粮就往外抢。作为邻居,也是各种遭殃。 东方穆谨淡然道:「玄岳地荒,与咱们这儿大大不同,此事没那幺容易。」 两兄弟聊了好一会儿,东方穆守给了兄长一张帖子。 「这魏子鱼给的,说是明日的宴,让大哥你一定要赏光。」 「醇水行馆?」 「嗯,在清山那。大哥入春便往北去,不知晓近月来京里的热闹。」说到这儿,二爷似是想到什幺,陡然笑道:「这地方爹爹四月时去过,闻大人给做的东,他回来讚不绝口,道是有机会能去瞧瞧。」 东方穆谨瞧了瞧帖子,漫不经心问:「有何门道?」 「据闻是钱家那位美人的手笔。那位不愧被叫声小当家,入了妻门,照样能折腾出大事业。」东方穆守便将这段日子越发红火的醇水行馆与大哥说说。 不声不响开张,不过个把月便红火。 尤其醇水行馆那规矩── 大富人家,无人领路,不得其门而入。 有人领路者,无钱,却又花销不起。 一时间,入不入得醇水行馆,似乎成了测试一个人人脉、财力是否兼俱的试炼场,搞得就是没兴趣的人也怕在背后被人说矮,拼了命要进去一趟。 「大哥不知这段时日多少人拿清山那处行馆做起较量,我瞧许多家伙都在暗地求门帖,那东家光发发帖子,人情便收获大了。」他笑。「不愧是大商本事,一手发帖收获人情;待人拿帖入行馆,再收获银两。」 东方穆谨闻言扬扬眉。「这般商事圈套倒也立得巧妙。」 「若只是弄些规矩,倒不至于那幺多人去凑这热闹。」二爷道。「听闻那行馆里卖的玩意新奇,菜色有墨水,其中内涵,爹都说值得亲自去体验一趟。」 能让国公如此称许,便能说明有其精妙之处。 东方穆谨也被勾起了些许兴趣。 -- 谢谢我是一颗小豆子送的礼物~~还有不离不弃的各位~~果子感动qq(回吻) 这章码着码着时间超过八点,这次就晚一小时,改九点更了。 果子看资料一夜未眠,现在脑袋有点混乱,工作上做了新决定,要转换跑道,忙,之后再开一篇单章跟大家聊聊,留言也会慢慢回,先把这章发了。嚒嚒大家~ 狠男人小说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 九十二、谈条件 九十二、谈条件 打从前湾初遇的那次开始,一路过来,他曾经以为杜丹是个讹子、独行的机灵小姑娘、攀高结贵之徒……他对杜丹曾有过诸多猜测,想法。 但最后似乎都会发现,有误。 为何先前钱清贵能判别出,到府里卖天蚕丝的一伙是讹子? 光第一眼,那些家伙身上的织品便已露馅。 那些家伙身上穿的衣料乃毛羽织所製,这料子乍看亮眼,但价不算高,商家自是不会特意费力送远。而毛羽织产自位处大翼东南边陲的兑州,与几人声称来自的归隐之地,天差地远。 除了织品,那几人身上穿戴物品北拼南凑,就是钱家这般拥有大翼奇珍的主子们,也不会把自己拼装成那德性。 那四个,或许骗骗一般见识不广的富户还行,可到了钱家任何一个火眼金睛的老掌柜面前,都会露馅。遑论从小就见遍奇珍土货的钱清贵。 那天钱家老二大概也是觉得有趣,竟有人讹上门,才拉着小弟一块进去玩玩。 谁知自家小弟这心理变态的,用五千两银票作幌子把人玩了一顿,还白套了一块货真价实的天蚕丝。 话扯远了。 总之,商事有关的细节上,钱清贵无比敏锐。而杜丹所展现出的眼力,就是比起钱家特意培养的年轻掌柜,亦不逊色。 但她哪来的条件? 钱清贵发现,他还是一直没摸清杜丹的底细。 如果她是走商,为何在京里改卖起吃食? 如果她是个厨子,又是谁教她的厨艺? 若腹中无墨,亦不可能想出那些吃食的名称意境。 钱清贵可以肯定,杜丹见识、言行,绝不比一般世家子弟差。可偏偏她住的穿的,完完全全就一市井小民。 可恨的是,她态度也是一会儿市井,一会儿脱俗。 对于这种无法掌握又看不透的事实,让钱清贵心里挺憋。似乎表示了,自己有着什幺地方,被这丫头给压了一头。 钱五少有些不爽。 「妹子,钱大哥也不弯绕了,就与妳说实了吧。钱大哥很是欣赏妳的能力,来钱大哥这儿做事如何?有什难处,妳尽量提。」 杜丹将茶水抿进口中,慢条斯理将杯子放下。 「钱大哥上回说的事,我回去后确实想过。」 「可有想法?」 「有咧,想挺多。」她咧嘴一笑。 「钱大哥洗耳恭听。」钱清贵亦是笑得亲和。 「我想先请教,钱大哥打算怎幺安排我?」 「妳对吃食有一套,能鼓捣新玩意儿,钱家有几间饭馆、酒楼,我欲安排妳掌勺,教其他厨子新菜色。」 「薪饷几何?」 他笑道:「大厨薪饷,且每卖出妳所创菜色,一盘菜再予妳抽二文。」 杜丹心里意外。 抽成这概念她相当熟,但对这时代的人来说,抽成只存在商对商的合作关係。钱家对员工这般慷慨? 要知道京里一般工人的日薪,也不过一百文左右。若饭馆一日就卖上个百来盘,光抽成就赚翻了。 一般而言,若是正常的大翼的百姓,听到钱清贵开出的条件,想必当场就会立即磕头,谢主隆恩了。这般慷慨东家哪儿找去?! 但。 还是那个但。 偏偏杜小丹,内芯不正常。 她意外了下钱清贵抛出的「重利」,不过对她而言,更重要的是── 「契可是年契?」 钱清贵一愣。 这般条件,她还不动心?他心里再度隐约不妙。 「年契……」这两个字,就是小当家这般大魄力之人,都暗暗倒吸口气。他露出苦笑。「妹子,妳该不会以为钱大哥许下如此重诺,是给别家做善事去了?」 杜丹不住一臊。 「咳……」她乾咳一声。「不瞒钱大哥,我这人有点坏毛病。」 「嗯?」 「想来钱大哥对我在前湾城那蹓跶一事还有印象……我这人自在惯了,难不保在京里住个三五年,便又想去哪走走瞧瞧……」 钱清贵难得露出了错愕表情。 「我这性子,着实不适合签死契……就是活契,三、五年不是问题,可长了,我心里不自在,有压力。」 这是什幺毛病…… 掌事多年,钱五少还是头回听这事。 这听起来怎幺像个到处流窜换地盘的叫化子? 「妹子这性子……」钱清贵难得无语。杜丹确实有到处流浪的迹象,真实性不低,他忽然想到,难不成她就是这幺每到一处便与人学不同功夫,才学成这一身能力? 如果是,那她过去遇见的东家,肯定是倾囊相授,才教得出她这般水準。 知道这下人迟早会离开,还肯花资源栽培,绝对是大气度,但在钱清贵看来,做了亏本生意,说是傻还比较贴切。 但杜丹确实学了一身好本事,即便只有三、五年,或许也能创造不少价值…… 这关係到利益计算,以及一种无法量化,可关係到掌权者决断的本事……与其说是气度心胸,钱清贵更倾向,这是一种相信人才会给自己带来更大利益,权衡得失后做出可接受範围内的让步。 「要不……妹子想如何?」沉默一会儿,钱清贵做出决定。 有戏! 杜丹这时表情可诚恳了。「咱们可以合作!」 「合作?」 「嗯,想来钱大哥馆里不缺厨子,缺的是能鼓捣新玩意之人。我掌勺也不过一般功力,就脑里想法多,不只吃食。我可以为钱大哥出谋划策,支新招,若有赚,钱大哥再予我分利,若不灵,我分文不取。」 终于能丢出自己的真正想法,杜丹说得眉飞色舞,铿锵有力。 在她想来,体力活不长久,倒不是她吃不得苦,而是千篇一律的日子一久便会让她感到无趣,没挑战性。而最适合她的,莫不是顾问一职了! 如她所说,她想法多,上辈子的知识及经验是她最大的财富,加上她在大翼打滚就要届满十年,前后也算学了不少东西。综合两边讯息,她相信绝对能替任何一个东家开创出一片新天地。 而钱家家大业大,有相当大的空间能让她发挥。 且听钱清贵所开条件,其待下人亦足够优厚,虽然他这人心眼似乎挺小,不过条件都是比较出来的,在大翼,杜丹标準相当低,只要能克制脾气,只要别动不动就喊打喊杀便行。 谁知,钱清贵听完,却是笑了。 「杜妹子好大的心。」 -- 昨天自己整理厨房,清了一天,全身痠痛到不行,丢了好多刀和锅具。 我对于能清出那幺多把刀也感到非常神奇,丢了四把。本来厨房堆了很多以前长辈留下来却已经没在用或坏掉的器具,整理完后超清爽! 现在还剩客厅和一间房未整理完…… 然后今天临时修了稿子,所以不是八点整点,而是迟了一些发,跟大家说声! 狠男人小说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 一三四、东方穆谨 一三四、东方穆谨 一夜宁静。 隔日早起,又给娘亲拉着做了番思想工作,面对娘那越发纯熟的掉泪本事,相爷老样子敌动我不动,以不变应万变。 对儿子于成亲一事丝毫不让的态度,可是把国公夫人气得胸口一番起伏,差点没想拍桌大骂。 「瑞儿可是半点不心疼我这娘亲。」老夫人拿手绢拭拭眼角。 相爷端坐那在,面色不变,嘴上好声好语道:「娘别胡思乱想,不过是晚些成亲罢。」 「晚些?这二字我可是从你及冠便听到现在,那晚些瑞儿难道不觉得太长了?」 「此事尚得论缘分,孩儿未遇心怡之人,就是急也无法。」 「你要娘如何不急?康儿几人都当了爹,你这大哥还这般不紧不慢!」 「就是季康几人都当了爹,娘已经有了四个媳妇,孙儿满堂,我再晚些亦无妨。」相爷浅浅微笑。 国公夫人呼吸都急了。 见状,相爷脑门隐隐发疼,不得不再放软语气宽慰:「国师说了,孩儿不过姻缘奇诡,却非无姻缘,娘放宽心便是。」 「国师说得可多了!」 国公夫人气闷,一番攻防下来,仍是没能让大儿子答应见见几位自己挑选的千金。 应付完娘亲,相爷顶着幽怨目光出了门,坐上马车往清山去。 清山在京外,环境幽静。已是夏,山里林密,还同春般凉爽。 东方穆谨这段时日在关外见多荒山黄土,成日忙活,也是许久未能这般清闲,一路赏景上了山。 醇水行馆隐于半山腰,外观瞧来不甚醒目,只瞧得出地盘足大。 下了车,东方穆谨一眼扫过,跟着过来的沐醒隐蔽地靠近他身后,低声道:「这地方有人看照,除了门前,隐身的不下七、八。」 相爷脣微扬。「大生意,如此手笔也是应该。」 递了帖,门僮将一行人给迎入馆内。 一路上,奇岩造景,珍稀花草……领路的伙计一身青绣银流衫,身子直挺,髮丝梳得一丝不苟,一言一行谨守分际,尊敬却不低下,态度十分平常。 侍者将他们领至浮厅,厅上已有几人等在那儿。 「相──」 厅内有人才想开口,东方穆谨眉一挑,旁边有人立即大声插话。 「嗳嗳,可把大人给盼来了!」一男子浮夸地起身迎上。 旁边的立马意会过来,全开口唤大人。 东方穆谨微微一笑。「行了,就咱们几个,不拘谨。」 「就等你这话!」对方大笑。「好好,咱们人齐了,上菜上菜!」 厅里顿时热闹。 这宴是魏子鱼做的东,厅内几人东方穆谨也都认识,几人家里都与东方家颇为交好,算得上世交子弟的他们,彼此不陌生。 「正好你回来了,要不今日你可就错过。」魏子鱼笑道。 相爷微笑。「听穆守说这醇水行馆正红火,要不我可懒得赴你的宴。」 「听听,听听,这是人话吗!」 几人笑着互斗几句。 东方穆谨落在战局外,即便几人算不上生分,可碍于他身分,大伙话点到即止,没人真敢玩笑太过。是瞧相爷真的会回应几句,态度随和,才慢慢放了开来。 有菜有酒,一桌丰盛。 随着菜一道道上桌,光看那上菜模样,东方穆谨便知晓醇水行馆名声绝非造假。 瞧那又是喷烟、冒火,还带表演的上菜画面,在座的几位就算都见过不少奇珍,还是频频惊呼叫好。 几杯水酒下肚,魏子鱼也是喝高了,原本还在聊桌上菜色点评意境,说到一处突然扬手嚷嚷。 「伙计!伙计!唤你们东家过来!能弄出文章菜的厉害人物,我魏子鱼定要见上一面与他聊聊!」 这位爷放声喊道。 馆内伙计也是见多了这情况,只见一个身穿青绣银流衫的伙计往前一站,不卑不亢地恭敬道:「东家不在馆内,可咱们管事在,小人这就去寻他,定会将贵客的话给带到。」 语毕,这人便躬身退出了浮厅。 大商总是忙碌,不在一处待着也正常。魏子鱼几人倒没多为难,只是那名伙计过去寻管事时,钱清贵正巧就在一旁。 听完这伙计的话,管事直接跟主子稟报道:「浮厅今日来的是府衙那儿的魏子鱼魏大人,厅上几位约莫也是同侪。」 钱二爷稍一点头。「咱们行馆倒是託了这些大小官的福气,见上一面也是应该。」 杜丹费了大把心力将行馆建起来,对外却是将一切功劳都给了钱清贵。三爷知晓杜丹考量,自是不会推辞这些该有的应酬。 毕竟赚了钱,有他一份,也有妻主一份。三爷自是不会放弃好好表现的机会。 「那就见见。」 三两语将刚才说到一半的话交待下去,钱清贵便随着那名伙计一块往浮厅去。 厅里几位都没想会见到正主,当厅门打开,那张生得雌雄莫辨的妖豔脸蛋出现在大伙面前时,几人还反应不过来。 喝高了的魏子鱼嘴张得圆,一双眼瞪得牛铃般,眨了眨。 好一会儿,才一拍掌,大叫:「嗳嗳!这不是钱东家吗?!」 这张脸蛋也是京里一绝了! 钱清贵扬脣一笑,众人眼前顿时一亮。 「听闻几位大人找我,便立即赶过来了。可是有招待不周的地方?」 魏子鱼从位上摇摇晃晃站起来:「哪──哪能啊!是钱东家这醇水行馆厉害,魏某佩服得紧!想──想与你当面说声──」 见他有些站不稳,旁边的人赶紧扶了他一把。 美人儿又笑,低声老练地吩咐。 「给魏大人上碗清心茶,再让厨子上道『金满堂』。」 一旁立即有伙计领命而去。 就在此时,三爷注意到一道目光,往旁看去。 当见到那坐在另一端慢条斯理喝着水酒的人时,美人几不可察地一顿,眉几乎就要挑高。 ──东方穆谨。 -- 本来昨天早上要发,结果回完留言果子脑力不支倒了(汗) 年纪大了,说断电就断电,越来越撑不住呀…… 原说要开个单章,我想就併在这里好了。 是这样的,果子上个工作结束了,现在又回到了专职码字的身分。 手边有新的工作机会,也有曾经合作过的出版社,回到专职码字后,整个脑袋都是新稿子的资料,反而没办法码三夫。 在上个工作结束时,果子是有考虑过要不就专心在网路连载,但思考后,连载这块果子自认还在练功阶段,尚有许多不足,能不能温饱也没底,所以暂时还是决定回到自己熟悉的领域。等先稳定,之后再考虑要不要转网路连载。 三夫一文是果子许多的第一次。 第一次写np,第一次写古代,第一次连载……连载与果子原先习惯的写稿模式有极大差异,过程有许多不适应,得到许多建言和帮助,也学到很多。特别感谢大家愿意支持果子的文,真心感谢。 很抱歉要跟大家说《三夫侍》到这章后暂时要停更了。 果子能力有限,没办法同时写不同的稿子。感谢大家这段时间来的厚爱 <3 三夫什幺时候复更果子不能保证,要看手边工作进度。可既然专职,果子会一直不断码字是肯定的。 请大家就当果子闭关练神功(?)去了吧~~ 特别感谢许多一路相伴的熟面孔,不管是送礼送珍珠或留言的各位,要停更的消息真难开口,心里过意不去,毕竟这行为简直就跟坑了差不多orz 果子不会坑的。 但暂时要消失是确定的,抱歉了。 "等我回来"这话用在这里感觉有点……嗯,说不上来的彆扭。就说大家日后再见吧! 爱大家~~群抱 <3 狠男人小说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