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逆天邪神》 第一卷 祸水红颜 序章 上一页纯文字在线阅读本站域名手机同步阅读请访问m.shumilou.co 琅缳山,绝云崖,沧云大陆四大极恶之地之首。绝云崖下被称作死神的墓地,无数年间,坠下绝云崖者不计其数,其中甚至有三个力量通天的天王级强者,却从未有人得以生还。 此时,绝云崖边,一块两人高的巨石侧,倚着一个黑发黑眸的青年男子,他全身浴血,一身黑衣之上裂开着数不清的创口,他在这里仅仅站了几个呼吸的时间,脚下便已汇集一小滩血流。 他的胸口剧烈起伏,口中喘息粗重的吓人,全身每个部位的肌肉都在轻微的哆嗦……彰显着他已是彻底力竭,几近油尽灯枯,若不是身侧的这块巨石,他或许连站立都无法做到。但,他的一双眼睛却冷醒的如两把寒刃,没有丝毫涣散的痕迹,射出着恶狼般的凶光,嘴角,微勾着极尽嘲讽、不屑的冷笑。 他的前方,黑压压的人群堵死了他所有的逃生之路。 “云澈,你已经走投无路了!乖乖把天毒珠交出来,我们或许可以饶你不死!” “我们今天就要替天行道,除掉你这个祸害!还不速速交出天毒珠,我可以让你死个痛快,否则必让你尝尽万刃刺心之苦!” “云澈!不要再执迷不悟了,现在你唯一的退路就是交给天毒珠!这等神物,不是你配拥有的!!” 阵阵吼声从人群中传来,每一个人都吼的义正言辞,正气冲天。而若此时随便一个沧云大陆的人从这里经过,都会被眼前的阵容震惊的瞠目结舌:这黑压压的人群,几乎汇集了沧云大陆所有最强门派,这些门派的掌门几乎全部亲身在场,甚至一些闭关多年,被人所遗忘的老怪物也赫然在内。毫不夸张的说,这里面随便站出一个人,都是足以撼动一方的超级强者。 如今,却全部汇集此地,只为眼前这个已被逼到绝云崖边的男子……更准确的说,是为了他手中的天毒珠——沧云大陆的第一神物! 人群一边威胁喊叫,一边缓慢逼近。当天毒珠终于再次现身,面对这庞大到根本无法抗拒的诱惑,这些立于大陆之巅的强者全部蜂拥而至,整整三天三夜的追杀,终于到了可以收获果实的一刻。 “你们……想要这……天毒珠?” 云澈冷笑着,右手缓缓抬起,一颗碧绿色,释放着暗淡光芒的圆珠出现在他的手中。在这颗珠子现出光芒的那一刻,所有人逼近的脚步停止,眼睛死死的盯着那抹绿色,放射出无比贪婪的光芒。 这些个个都足以惊世的强者,此时在云澈眼中却是那么的卑微丑陋。他的眼眸缓缓斜起,纵已身处绝境,眸光依旧高傲讥讽,眼眸深处,更是盈满着刻骨之恨:“我的师傅一生悬壶济世,救命无数,不沾、不求任何名利……但就因为这枚天毒珠,七年前,你们这些所谓的名门正派……生生的逼死了我的师傅。” “我好恨……恨我自己没用,整整七年时间都没有把你们这些狗屁门派全部灭门!” 字字铮铮,深蕴着刻骨之恨。纵然已经过去七年,想到师傅的惨死,他的眼角依旧滑下了两道血泪。 云澈不知自己的父母是谁,他的师傅捡到他时,他才出生几天的样子。在他捡到云澈时,正值春深之时,周围云淡风轻,山灵水澈,便为他取名“云澈”,亦是希望他的心性如云一般纯净,水一般清澈,长大后可继承他的衣钵,成为救死扶伤,心无污秽的医者。 无论多严重的疾病创伤,在师傅的手下都可安然而愈。原因,便是他一直潜藏在身的天毒珠。“天毒”二字,彰显着这枚珠子有着无比巨大的毒力,但医毒同理,药毒同源,师傅一生未用它的半点毒力,用的全部是其萃取、融炼的能力,制出无数圣药,拯救无数生命病患。他把自己的医术对云澈倾囊相授……而在七年前,他身藏天毒珠的事还是泄露,他将天毒珠交给云澈,让他逃离,自己却死在各大门派的手下。 得知师傅死讯,云澈痛哭三天三夜,心中埋下了仇恨之根,他不再钻研医理,而是疯狂吸纳天毒珠里的恐怖毒力,复仇成了他唯一的信念。七年之后,他毒功大成,终于张开复仇獠牙,不到十日,毒漫千里,葬者不计其数,也引发整个沧云大陆的动荡与恐慌,更引来那些巅峰强者的垂涎,为夺取天毒珠而对云澈联手追杀……直至此境。 他怨恨的看着视线中的所有人,笑的越来越冷:“你们这些狗杂碎,想要得到我手中的天毒珠……白——日——做——梦!!” 低沉的声音落下,云澈忽然抬起手,猛的将天毒珠砸入自己的口中,一股气劲,将天毒珠从他的口中,瞬间冲到了他的腹中…… “你……你要干什么!” “他竟然……吞了天毒珠!” “云澈!你不要命了吗!” “没关系,大不了,我们杀人取珠!” 天毒珠入体,云澈却并没有如他们所想的那般剧毒漫体,暴毙而亡,唯有他的身体表面浮现出一层微弱的碧绿色光芒。 “马上杀了他!否则天毒珠万一在他体内有什么异变,就大事不妙了!” 一声大吼,最前方的十几个人同时冲向了云澈。看着这个几个他恨不能挫骨扬灰的身影,云澈狂笑了起来,笑声嘶哑虚弱,却一片傲然:“我没能杀了你们,你们也别想杀了我!你们这些杂碎,根本得到天毒珠,更没资格要我云澈的命,我就算死……也只会死在自己的手上!哈哈哈哈……” 一声狂笑,云澈猛然释放出自己身上所有的力量,跃向了后方…… “拦住他!!!” 发现了云澈的意图,惊呼声震耳的响起,五六只手一起抓向云澈的方向,却根本抓不到他的半点影子,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他的身体直直坠向绝云崖下…… 绝云崖,还真是适合我云澈的葬身之处…… 我这一生,无牵无挂,只是可惜……没有能为师傅报仇……也没有寻到我的亲生父母…… 云澈轻轻的握住了胸前那枚银色的吊坠。那是在师傅捡到他时,他身上带有的唯一东西。耳边风声呼啸,他缓缓的闭上了眼睛,任由身体落向了仿佛无尽无底的黑暗深渊…… —————————————————————— 以下,写在五周年。 是的,从第一本《修罗》于2009年10月1日上传了第一章,到现在,刚好已是五年整。 五年时间,似是漫长,又似晃眼而过,不知不觉。 五年时间,四本书,从《网游之修罗传说》,到《天辰》,到《网游之邪龙逆天》,到《网游之天谴修罗》,共一千零五十多万字,这是我当初码下《修罗》的第一个字时,绝不曾,也不敢想的数字。 但因为你们,火星得以在这条路上一直走到今天。若没有你们的一路相伴相随,就没有今天的火星引力,也没有今天的这本《逆天邪神》。 对于你们,我一直感激着,也努力着,《修罗》、《天辰》和《邪龙》中前期从未有一天断更或少更,但从《邪龙》后期,至整部《天谴》,我都亏欠了你们太多太多。无数次的断更,败掉了我持续多年的人品,积累的愧疚和负罪感也让我常感无颜面对你们。煋族、裁决为我而出现,曾繁盛一时,却又因我的低迷和不争气而冷却。我让无数人失望,让无数人黯然离去,更有无数的人无怨无悔、不离不弃…… 想说抱歉,更想说……谢谢…… 今天新书开张,仅仅书名占坑,便看到了那么多熟悉,和久隐归来的面孔,并带着一句句的祝福和一波波的捧场,心中无限感激。 这本《逆天邪神》,火星会倾尽全力,绝不再让大家失望,我会以我的实际行动,让你们重归对火星的信心。 新书第一月,火星欲剑指月票第一,让煋族重归荣耀…… 助我!! ———————————————— 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 第1章 云澈、萧澈 云澈的意识逐渐苏醒。 怎么回事……难道我还没有死?我明明坠下了绝云崖,怎么可能还活着!而且身上居然没有痛感……连不适感都没有?这是怎么回事? 云澈一下子睁开了眼睛,快速起身坐起,赫然发现,自己竟在一张松软的大床上,床的上方垂下大红色的曼联,渲染着一种喜庆的气氛。 “啊!小澈!你……你醒了!” 一个惊喜的少女声音从他耳边传来,随之,一个女孩的悄颜出现在了他的视线之中。 这是一个看上去只有十五六岁的女孩,一身翠绿色的长裙,嫩颜雪润娇美,红润香唇鲜艳欲滴,秀气的瑶鼻娇翘,一双透着深深惊喜的美眸就如一潭晶莹泉水,清彻透明,楚楚动人。整张脸颊温婉柔美,明艳照人。小小年纪便有如此风姿,长大之后可想而知会是怎样的倾城艳色。 看着这个近在咫尺的女孩,云澈短暂的懵了一下,三个字完全是下意识的脱口而出:“小姑妈?” 女孩雪白的皓腕抬起,温玉般的小手按在了云澈的额头上,她的神色也更加放松了一些,欣然道:“体温也差不多恢复正常了,太好了,刚才差点要被吓死了。小澈,你身上现在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面对少女盈满着深深关切的眸光,云澈有些木然的摇头……精神完全处在游离状态。 “你先好休息一会儿,我马上去告诉你爷爷。今天可是你大喜的日子,你忽然昏倒,你爷爷差点没急疯了,刚才亲自出门去请司徒大师了。” 少女急切之下,并没有发现云澈表情中的异样,她按着云澈的肩膀让他躺回床上,然后脚步匆匆的离开。 门被关上,云澈也再度从床上坐起,双手一下抱住了自己的头。 这里是天玄大陆七国之一苍风帝国最东方的小城——流云城,而他,是流云城萧门五长老的唯一孙子——萧澈!今年刚满十六岁。 这是他现在的身份。 他的记忆,和在沧云大陆那二十多年的记忆顿时重叠在一起,让他一阵恍然。 我是萧澈……那沧云大陆的记忆又是怎么回事? 难道是在沧云大陆死后,穿越到了这具身体上? 不对!自己明明就是萧澈!这个房间的一切自己都无比熟悉,从小到大,所有的记忆清清楚楚,所有一切都是自己亲身经历,绝对不会是窃取了他人的记忆! 难道沧云大陆的一切,仅仅是一场梦?在自己坠下绝云崖后,梦忽然醒了? 但沧云大陆的记忆同样清晰无比……那二十四年的恩怨情仇,怎么可能是梦!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云澈……现在应该是萧澈,他恍然半晌,眼神终于慢慢平静了下来,思绪也缓缓的清晰。 此时正值清晨时分,外面的天空还未大亮。今天,是他和夏倾月大婚的日子,两刻钟前,他就被小姑妈喊醒,换上一身大红的喜衣,然后喝了一碗小姑妈亲手熬的粥,然后,他便感觉全身无力……然后便什么也不知道了。 直到现在才醒了过来。 这时,一抹异样的味道从他的唇边传来,萧澈将嘴唇微微一抿,顿时脸色微变。 这是……弑心散!! 在沧云大陆的那些年,有天毒珠在身的云澈对天下万毒了如指掌,可以说世上没有他不知道的毒,无论是什么毒,他只需轻轻一嗅,就能瞬间识辨出这种毒的名字和构成。同时,拥有天毒珠的他百毒不侵,再厉害的毒,也不可能伤害的了他。 弑心散,是以绝魂草和紫纹海棠所制成,溶入水中后无色无味,入体后十几秒的时间便可夺人生机,直接毙命,尸体上甚至不会呈现任何中毒的痕迹。 萧澈眼神一阴,瞬间明悟。 原来,他刚才不是昏迷,而且所喝的粥中被下了弑心散,然后被毒死了!死后轮回转世,生在沧云大陆,在沧云大陆坠下绝云崖后……居然又重生回在了上一世刚刚死去的身体上! 虽然这种事听上去完全就是天方夜谭,但这是萧澈唯一能想到的可能! 等等……若是这样的话,自己现在的身体根本没有抗毒的能力,为什么刚刚接触了唇边的弑心散,现在却是安然无恙? 一抹轻微的异样感从他的左手手心传来,萧澈抬起了自己左手,赫然发现,掌心部位,竟然印着一枚绿色的圆形印记。 这个印记的形状、颜色、大小……分明是天毒珠一模一样! 在堕下绝云崖前,绝境中的他直接把天毒珠给吞到了腹中,他完全不知道这样做会引发什么后果。而此时,这个手上的印记,竟似是天毒珠也跟着他一起穿越了过来! “天毒珠……”发怔的看着这枚神似天毒珠的印记,萧澈下意识的默念一声。 随着他声音的落下,手心的绿色印记忽然释放出一团碧绿的光芒,他的眼前顿时没由来的一恍,大脑一阵轻微的眩晕,让他下意识的闭上了眼睛,在他睁开眼睛时,他周围的世界,已经变成了茫茫的绿色。 这个绿色的世界空旷一片,看不到边际,四处充盈着独属天毒珠的微弱气息,萧澈怔了好一会儿才终于明白,自己的精神竟然进入了天毒珠的内部世界。 原来天毒珠内部,居然还有这样的广阔世界!更不可思议的是,自己不计后果的吞下了天毒珠,居然让天毒珠随着自己穿越,还似乎成为了自己身体的一部分! 既然能进来,那必然也能出去。 萧澈闭上眼睛,意念微动,顿时,周围的绿色世界快速溃散,让再次睁开眼睛时,视线里,已是那个熟悉的房间。 看着掌心那个浅绿色的印记,萧澈缓缓的笑了起来……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会发生这么不可思议的事,但自己不但死而重生,还有着两世的记忆。或许,是老天都不忿他这两世命运的悲惨,从而大发慈悲给了他一次再获新生的机会! 云澈遭受沧云大陆无数绝顶强者追杀,虽然最后陨灭,但他一人搅动天下风云,何等威风!但他现在的身体,却是平凡……不客气点说,是渣到了极点。 天玄大陆,玄力为尊。萧澈虽然生在萧门,还是实力最强的五长老萧烈的孙子,但他已是十六整岁,玄力却始终是处在初玄境一级,他从七岁半岁开始修玄,八岁进入初玄境一级,之后整整八年玄力没有半分进步,在萧门中受尽嘲笑。后来萧烈为他请来流云城第一医师司徒允为他检查身体,得到的答案如晴天霹雳——他竟然是天生血脉受损,而且损伤极其严重,几乎不可能修复。这种状态下,萧澈将终生停在初玄境一级,任凭如何努力,也不可能有寸进。 就算拼死修炼,终生也只能是初玄境一级。这样的人在天玄大陆无疑将是最最底层的存在,完全成为了萧门的一个大笑话,如果不是他的爷爷萧烈是萧门乃至整个流云城的第一强者,根本不会有人愿意多看他一眼。 萧门作为流云城三大修玄家族之一,强者无数,年轻一辈人才辈出,萧澈在其中可以说完全是个可有可无的存在,哪怕他哪天死了,也根本不会有几个人关心,但今天却有人不惜用弑心散这种千金难求的无痕剧毒毒杀他,原因,现在的萧澈当然一清二楚。 因为今天是他和夏倾月大婚的日子。 夏倾月与他同龄,同样只有十六岁。但如此小的年纪,她的玄力却据说已经达到了初玄境十级,即将突破初玄,踏进入玄境。能在十六岁到达如此境界的,她是夏家百年来的第一人,在整个流云城的年轻一辈中也无人能和她相比。甚至有传言,如果她的进境一直这么持续下去,几十年后,她有可能成为夏家有史以来第一个踏入地玄境的人……甚至,还有可能达到流云城百年来从未有人敢奢望的天玄境! 更关键的是,她不但天赋惊人,更是天姿国色,是流云城公认的第一美女。流云城几乎所有有些资本的青年才俊都对她倾心垂涎,如果夏家招亲,登门的人估计足以从流云城的北门排到南门。 就是这么一个天赋容颜都堪称流云城之最的天之骄女,竟然要嫁给萧家这一代最废,而且连一丝前途都不可能有的子弟,流云城不知多少人捶足顿胸,愤慨不已……这完全就是一朵傲世莲花插在了别人看都懒得看一眼的牛粪上! 那些迷恋夏倾月的人对萧澈当然是嫉恨交加,更多的是不甘……会有人毒杀他,在现在的萧澈想来,一点都不奇怪。 “果然是红颜祸水。”萧澈下床站起,一声自言自语。不过想到夏倾月的倾城之姿,他咧嘴笑了起来:“不过能娶到这么个老婆,还真是不错的开始。” —————————————————————————— 直接附上本书玄力等级设定,从底到高为:【初玄境→入玄境→真玄境→灵玄境→地玄境→天玄境→王玄境→霸玄境→君玄境→神玄境→?】,每一个境界分一到十级。 —————————————————————————— 疯求各种点击、收藏、红票、月票! 第2章 情不自禁 此时,他一身大红的喜袍,房间也到处挂满着“囍”字和红布。这是昨天晚上,他的爷爷萧烈和小姑妈萧泠汐亲手布置的。这里是他平时居住的房间,也是他这次大婚的新房。 门在这时被推开,一个轻灵的身影急急的走进。萧澈马上站起,微笑着喊道:“小姑妈,是爷爷回来了吗?” 萧泠汐是萧烈中年得女,虽然是萧澈的小姑妈,但今年才刚满15岁,比萧澈还要小上一岁。年纪虽小,却已是生的娇美动人,玄力已踏进初玄期六级,虽然不能和夏倾月相比,但也已相当不错,在萧门很受重视。 “呵呵,澈儿,你醒了啊。” 一个温和的声音传来,萧烈缓步走进,看着已经下床,脸色也相当不错的萧澈,他的神色顿时松弛了几分。他的身后跟着两个人,一个是照顾他起居的管家萧鸿,另一个则是流云城人人皆知的第一医师——司徒允。 “醒了就好,脸色看上去也没有大恙,不过还是让司徒大师给你检查一下,今天是你成婚的日子,不容出半点差错。司徒大师,有劳了。”萧烈一边说着,让开了身体。 把一直提在手中的药箱放在桌上,司徒允坐在萧澈对面,手指点在了他的脉搏上,少顷,他的手便从萧澈身上移开。 “司徒大师,小澈的身体状况怎么样?有没有很严重?”萧泠汐连忙出声问道,紧张担忧之色溢于言表。 萧烈目光看着司徒允,虽然没有说话,但神情间同样有着一丝凝重……他又怎么会察觉不到,之前萧澈的忽然昏迷绝不正常。 司徒允却是缓缓起身,轻然笑道:“萧长老不必担心,令孙的身体状况绝佳,别说大恙,小病都没有。之前的昏迷,或许是心情过于激动而气血冲头,毕竟,令孙今天可是要娶夏家前千金,我们流云城的第一美女啊,呵呵呵呵。” 虽然司徒允极力掩饰,但言语间还是透露出些许惋惜的意味。天之骄女嫁给一个一无是处,更无前途的废柴,实在是让人无法接受。 “那就好。”萧烈舒了一口气,点头道:“真是辛苦司徒大师大清早被我拉过来,老鸿,送司徒大师到会客厅休息。” “不用了。”司徒允一摆手,提起药箱:“既然令孙没事,我也就不留了,恭喜萧长老马上.将迎得这流云城最优秀的孙媳妇,不知该有多少人艳羡,呵呵,告辞了。” “记得一定要来喝杯喜酒。老鸿,送一下司徒大师。” “澈儿,你的身体真的没事?有没有感觉不适的地方。”司徒允刚一离开,萧烈就皱起眉头,依然不放心的问道。之前萧澈忽然昏倒,体温骤降,生机溃散,这些绝不可能是过于激动所导致。但看萧澈现在的样子的确是安然无恙,让他心中顿时疑惑起来。 “爷爷放心,我真的没事。”萧澈一脸轻松的说道。看着萧烈担心的神色和满头的白发,他的鼻尖不自禁的酸涩了一下。 萧门共有五大长老,萧烈虽为五长老,却是萧门玄力最强者,早在五年前就已进入灵玄境十级,现在更是达到了灵玄境十级巅峰,只需一个契机,便有可能突破灵玄境,达到无数玄者梦寐以求的地玄境。 萧烈今年只有五十五岁,又有着灵玄境巅峰实力,却已是满头白发苍苍。每次看到他的一头白发,萧澈都会心中酸涩。 萧烈中年白发的原因,整个流云城无人不知。他唯一的儿子,也就是萧澈的父亲萧鹰,当年堪称是流云城的第一天才,十七岁突破初玄境,二十岁到达入玄境五级,二十三岁直接突破入玄境,达到真玄境,震动了整个流云城,成为了萧门的骄傲,更是萧烈的骄傲。几乎所有人都认为,萧鹰人至中年后,必是最有资格继承萧门门主之位的人。 但可惜,或许是天妒英才,在萧澈出生后仅一个月,萧鹰忽然遭遇刺杀,而刚好在那个时候之前的几天,萧鹰为了救夏家之女,玄力大耗,遭遇刺杀时连平时一半的实力都发挥不出来,最终亡命。他的妻子也悲伤之下自断心脉殉情。如此巨大的打击之下,萧烈一夜间白发,九个月后,萧泠汐出生,她的妻子也在长久丧子之痛的折磨下,在萧泠汐出生一个月后抑郁而终。 丧子之后妻子也永远离去,可想而知那几年萧烈是怎么走过来的。那苍雪般的头发里,深蕴的是无法言喻的痛苦、哀伤,还有仇恨。 而直到今天,萧烈依然没有查到当年究竟是谁杀死了萧鹰。 后来,他便将所有的希望都倾注在了萧澈的身上……但天生玄脉受损的残酷事实,再次成为了他人生中的一道晴天霹雳。 但是,面对这个毫无希望的孙子,萧烈却从来没有表现出丝毫的失望与怨怒。反而对他关心有加,几乎到了溺爱的程度。因为在他看来,天生玄脉受损已是命运对他的不公,他最不应该受到的,就是谴责、漠视和嘲笑,而是应该以更多的关爱去弥补。这些年,他一直在想法设法的寻求着各种可能修复玄脉的丹药,但玄脉破损,就像是折了玄力的命脉一般,又岂是那么容易修复。 有这样一个爷爷,萧澈虽然是在别人漠视,甚至嘲讽的目光中长大,他依然觉得是自己是幸运的。 看着萧烈的苍苍白发,萧澈的目光逐渐变得凝实……既然上天给了我一次重生的机会,还让我拥有了两世的记忆,就算是为了让爷爷多几分欣慰,我也要活的轰轰烈烈!玄脉破损又怎样!我可是医圣的传人,只要被我找到了合适的药材,短短三周时间,我就可以将玄脉完全的恢复。 “没事了就好。”看着他的样子,萧烈总算放心,他看了一眼外面的光线,道:“时辰也差不多道了,澈儿,你好好的准备下,我去安排一下迎亲队伍……对了,你是想骑马前往,还是……坐轿?” 如果是昨天的萧澈,必然会回答“坐轿”。他虽是长老之孙,但除了这个身份,可说是一无是处,与夏倾月的差距可谓是天壤之别。这迎亲路上,毫无疑问会遭到无数的指指点点,承受无数的嫉妒嘲讽惋惜,若是露脸人前,那滋味可想而知。但如今的萧澈却是微微一笑:“当然是骑马!爷爷你放心,夏倾月她再高贵,也早已注定是我们萧家的媳妇,我会光明正大,堂堂正正的把她娶回来,绝不丢爷爷的颜面。” 萧烈的神情顿时一滞,似乎没想到他会说出这样的话来,随之,他的脸上露出温和的微笑,微微点头:“好。” 短短一个字,透着久违的欣然。萧烈抬步走出房间,轻轻带上了房门。 萧烈刚一走开,萧泠汐一下子站到萧澈面前,唇瓣弯翘,眸光里带着些许的不高兴:“原来居然是激动的直接昏掉,白白害我担心害怕这么久。你和夏倾月明明都没见过几次,原来一直都这么喜欢人家……也是哦,她可是我们流云城第一大美女呢,哼!” 萧澈连忙摆手:“怎么可能!夏倾月虽然很漂亮,但小姑妈比她漂亮多啦!如果我是因为她昏倒,那小姑妈天天陪在我身边,我这辈子都不知已经昏过去多少次了。” “嘻……”萧泠汐好不容易才绷起的脸色顿时垮掉,嫣然而笑:“就知道你会说这种话哄我开心。不过呢,小澈就算因为马上要娶她而激动的昏倒也没关系啦,毕竟夏倾月那么漂亮,还是流云城公认的第一天才,夏家又是流云城第一巨富,不知有多少人做梦都想娶她当老婆呢。不过,最终还是嫁给了我家小澈。” 说到这里,萧泠汐的脸上露出了自豪的神色,随之,她的眼神又逐渐变得游离,声音也轻缓了起来:“只是感觉好快……小澈马上就成家了呢……” “咚咚”,敲门声响起,门外紧接着传来萧鸿苍老沉稳的声音:“少爷,吉时马上就到了,该去夏家迎亲了。” “啊……这么快?”萧泠汐看了一眼萧澈的装扮,顿时有些焦急起来:“鸿叔再稍等一小会儿,马上就好。” 说完,她已到了萧澈身前,一双柔夷开始快速的整理起他的喜服:“这个衣服好麻烦,出了刚才的事,又全部乱掉了。先站着不要动,马上就好。” 一双雪白细嫩的手儿开始在匆忙中抚平他翻起的衣领,重新系好松掉的衣带……她的动作很是生涩,但却是无比的认真专注。萧澈默默的看着她,眼神逐渐迷蒙起来…… 他今天就要娶夏倾月过门,但夏倾月是不是真心愿意嫁给他,他心里一清二楚。如果不是他的父亲萧鹰和夏倾月父亲夏弘义当年的约定,夏倾月不要说嫁给他,连看都不一定懒得看他一眼。这个世界上真正对他好的人,也唯有爷爷萧烈,和眼前的小姑妈萧泠汐。 在他年幼之时,萧泠汐整天就如一块牛皮糖般粘在萧澈身上,他走到哪里,萧泠汐就跟到哪里,想甩到甩不掉,一时半刻见不到他就会哇哇大哭。在萧澈十岁被确认玄脉破损时,萧泠汐仿佛一夜间长大,她知道玄脉破损会是什么后果,也知道了自己“小姑妈”身份的概念,她开始苦修玄力,只为能保护一生都只能处在天玄大陆最底层的侄儿萧澈。 经历了苍云大陆二十四年“南柯一梦”,萧澈无比真切的感觉着萧泠汐对他的好是多么的奢侈与珍贵。 夏倾月虽然马上就会成为他的妻子,但也只会如天空冷月般只可见而不可近触。 如果能娶到小姑妈这样的女孩子,该是多么完美的事……这样的想法不受控制的出现在萧澈的脑海之中。 复杂的喜服终于整理完毕,萧泠汐小舒一口气,踮起脚尖,伸手整理起萧澈额前微乱的头发。随着她脚尖的踮起,粉雕玉琢般的嫩颜与萧澈的脸顿时近在咫尺,眼眸,还有神情之中都清晰的印着一抹少女才会有的娇嫩与柔弱,让人不由的产生爱怜呵护的**,两瓣芳唇微微弯翘,粉嫩欲滴。 鬼神神差的,萧澈的头部忽然倾下,嘴唇轻轻的点在了萧泠汐的粉唇上…… 第3章 你娶我? “啊!!” 萧泠汐一声惊叫,如一只受惊的小兔子般向后跳开,她伸手点在莫名酥麻的唇瓣上,美眸瞪大,一抹红霞从雪颜上快速蔓延至脖颈:“你……你……你又偷亲我!!” “你又是这种反应。”明明是过错方的萧澈却是一脸无辜外加心伤的表情:“我们小的时候你最喜欢和我玩亲亲了,现在我每次亲你一下,你都像受了很大惊吓一样。” “你你你……你也知道那是小时候!”萧泠汐一张脸儿涨的越来越红:“我们现在都是大人了,不可以再乱亲!你……你也马上就要有老婆了,以后只可以亲你老婆!” “为什么……” “因为我可是你小姑妈!”萧泠汐气急的一跺脚。 “那……我老是想亲你怎么办?”萧澈手点下巴,笑眯眯的说道。身前这个可爱甜美的15岁少女,根本没有半点“小姑妈”的威慑。 “哼……那你娶我啊!”萧泠汐鼻尖一翘,嗔声道。 “喂!你可是我小姑妈,怎么可能娶你……”萧澈的声音低了下来,眼睛倒是瞪大了几分。 “知道还乱亲!再敢偷亲我我就告诉你的老婆夏倾月,让她收拾你,哼哼!”萧泠汐螓首一仰,满是得意的看着他。 这时,萧鸿的声音再度从外面传来:“少爷,准备好了吗?该去夏家迎亲了。” “好,我马上出去。”萧澈看了一眼自己此时的装扮,准备出门。刚迈出两步,就被萧泠汐一手拉住,一脸认真的说道:“小澈!再去迎娶夏倾月之前,先把我们昨天说好的约定重复一遍,一个字都不许错,否则就不让你出门。” 昨天的约定?萧澈随意一想,略带无奈道:“好吧……和夏倾月成婚之后,不能有了老婆忘了小姑妈,不能减少和小姑妈在一起的时间,对于小姑妈的召唤要和以前一样随叫随到……应该一个字都没有错吧?” “嘻嘻,这才乖嘛。”萧泠汐露出了可爱的笑颜,但拉着萧澈的手还是没有松开:“不过,还是再加上一条,是我昨天忘记的一条……虽然夏倾月成为了你的老婆,但是,她在你心里的地位,不可以高过我!马上重复一遍,快说快说快说!” 萧澈目光侧过,看着她的美眸说道:“你亲我一下,我就答应。” “那……你娶我?” “……”萧澈败阵。 “少爷,还没好吗?”过了既定的“吉时”是大忌,萧鸿催促的声音又一次从门外传来。 萧澈的手放在门上,却没有马上推开,而是小声的说道:“这件事,我没办法答应小姑妈……因为小姑妈在我心里的地位,是一百个夏倾月都比不上的,我才不愿意拿她和小姑妈比。” 声音落下,他才推开门,施施然走了出去。 萧泠汐站在原地,发怔了好一会儿,随之唇角弯起一抹雀跃的弧度,像个得到最心爱糖果的小女孩般蹦蹦跳跳的跟了出去。 萧澈走出房门,勉强算得上是华丽的迎亲队伍已经等在那里。萧鸿向他和蔼一笑:“少爷,请上马。迎亲路上我会全力保护少爷周全……当然,少爷大喜的日子,只会有喜无灾,应该也用不着老朽。” “鸿爷,有劳了。”萧澈冲着萧鸿微微一笑,直接翻身上马。这时,一个和善的声音忽然从左手边传来: “看来来的刚刚好。萧澈弟弟这是要去迎亲了吗?真是恭喜恭喜。” 萧澈的眉头微微一挑,随声而望,看到两个青年男子向他这边缓步走来。说话的男子二十岁出头,身材中等,长相很是风雅俊美,眸光清亮,脸上挂着让人如沐春风般的和熙微笑。他的后方,亦步亦趋跟着一个长相颇为消瘦,年纪隐约要比他小上一些的青年男子,他的脚步始终后于前方男子一个身位。 看到他们,萧澈微笑了起来:“原来是玉龙哥和萧阳哥,你们到这里来,是专程为我送行的吗?” 萧玉龙,萧门现任门主萧云海的独子,今年二十整岁,无论长相、天赋、谈吐、智慧,都是萧门年轻一辈中最顶尖的存在。目前玄力已达入玄境三级,是萧云海的骄傲,也被萧门寄以了厚望,如果不出什么大意外,他将会是下一任的萧门门主。而拥有诸多光环在身的他却是没有丝毫的傲气,无论对谁都是温文尔雅,即使是面对残废一般的萧澈,也一向是温和有礼,从未露出过丝毫嘲讽的意味,反而经常会对他玄脉破损的事表现出关心。 一直以来,萧澈对他都有着很深的好感,还有些许的感激和崇拜……当然,是今天之前的萧澈。 萧玉龙身后的人身份同样不简单,并不是普通的萧门弟子,而是二长老最小的孙子,萧阳。现年十九岁,初玄境九级,从小就跟在萧玉龙后面,一直对他马首是瞻。不过他对于萧澈,就没有萧玉龙那么友善了,虽然同为长老之孙,但他对于萧澈从来都是不屑一顾,萧澈偶尔主动和他说上一两句话,他要么理都不理,要么只是鼻孔朝天的哼哼两声。 作为长老之孙,萧澈不但有自己的住房,还有一个独立的小院,但这个院子除了爷爷萧烈和小姑妈萧泠汐,以及他唯一的那个死党,平时极少有人来,此时萧玉龙却是带着萧阳主动来到这里,目的或许也只有目送他去迎亲了。 “哈哈,当然。”萧玉龙爽朗一笑,走近了说道:“你今天要迎娶的可是我们流云城第一明珠,这可不仅仅是我们萧门的大事,还是整个流云城的大事。你能娶到如此明珠,我这个当哥哥的真是欣慰和羡慕,当然,还有些惭愧啊,哈哈哈哈。” 萧澈也笑了起来:“玉龙哥说笑了,以玉龙哥的人才,若是想要成婚,整个流云城的优秀女子还不任你挑选。” “少爷,我们该走了。”萧鸿提醒道。 “萧澈弟弟,快去吧。我们翘首盼着你把我们流云城的明珠风风光光的娶进门。”萧玉龙笑着说道。 萧澈点头,在马上坐稳,迎亲队伍顿时出了院子,在敲锣打鼓声中直奔夏家。 萧澈从视线中离开的那一刹那,萧玉龙脸上的笑瞬间僵硬,然后神情变得无比阴沉,他猛然回身,狠狠的一个耳光砸在萧阳的脸上,口中发出低沉的声音:“废物!” 萧阳被萧玉龙一个耳光直接打飞了出去,左脸高高肿起,他连忙连滚带爬到萧玉龙脚下,惶恐道:“我……我明明已经把弑心散投了进去,之前他忽然昏倒的消息也是真的……我……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哼!”萧玉龙眉头死死蹩起,面孔一阵扭曲:“我花那么大的代价弄来这种就算是司徒允都查不出的剧毒,你却给我搞砸了!难道让我眼睁睁的看着夏倾月就这么嫁给萧澈那个废物?” “老大,那小子才刚刚出门,迎亲路上我们有的是机会……虽然我们不适合出面,但完全可以教唆宇文家的那些人,还有城主府的那几个公子,他们都垂涎夏倾月,对于夏倾月要嫁给萧澈这件事都恨的牙痒痒,只要稍微鼓动一下,再加上一起出门,一定就能……” “如果这么简单,我还需要花费那么多心思搞来弑心散吗!”萧玉龙冷冷的打断萧阳的话:“萧澈虽然是个废渣,但他的爷爷萧烈可是灵玄境十级,在流云城内无人可敌,谁敢惹他?夏倾月的父亲对这件婚事也从来没有异议,敢公然闹事,等于同时得罪萧烈和夏家,就算宇文家和城主府的那几个小子敢,他们的家人也绝对会全力阻止……而且,你没看到萧鸿那老家伙亲自跟着去了吗?有他在,谁能闹得起事来!” 萧玉龙一边说着,紧攥的双手不断的发出“啪啪”的骨骼错位声。他第一次见到夏倾月时,就惊为天人,无论什么时候都处事不惊的他在那时直接魂魄皆失。从那时起,他就发誓这辈子一定要让夏倾月成为他的女人。 但,如今夏倾月居然就要嫁给萧门之中最让人看不起的萧澈,这让他如何甘心! “老大,其实……其实你也不用太担心。”萧阳看了一眼萧玉龙的脸色,小心翼翼的说道:“你想想,以夏倾月的脾性,流云城中那些一等才俊她都从来懒得看一眼,有可能喜欢萧澈那小子吗?她会嫁给萧澈,仅仅是因为十六年前的约定而已。我想她就算嫁过来,也绝对不可能允许萧澈这样的废物碰她的手指一下……而以后她嫁到我们萧门,老大和她接触的机会就会大大的增多,以老大的相貌天赋,再加上和萧澈那废物的对比,时间长了,还怕折服不了一个夏倾月?到时候……” 听着萧阳的话,萧玉龙阴沉的脸色开始一点点舒展,狭长的眼眸也缓缓的眯了起来,他手指点着鼻尖,低低的说道:“你说的,倒是很有道理啊……看来没有毒死那个废物,倒还是一件好事。” …………………………………… 无比感谢各位亲们的每一个点击、红票、收藏与打赏。 感谢网官方、神棍王上仙、落情爹、无聊玩玩你、放纵丶自我、叁月惊蛰丶星焰囧、潇洒蜜、羽痕_梦、那啥控、丫姿、狅龍怒斩、_少惢獨舞、书友2504190、傻妞在1991、搅搅基基、ai修罗j、天i道、衰神二代、列日……等等所有捧场的亲们,谢谢你们。 感谢瑶雪仙梦和淡漠君的十万+赏。 感谢烟花焬冷的五十万赏……豪,可友? 在你们如此的努力下,目前我们已暂居月票榜第一,虽然这个月才刚开始,这个位置随时可能被取代,但有此一刻,已是万分幸福和感恩。一本《天谴》坑了你们两年,你们依旧如此给力,真是让我感动的不知说什么才好…… —————————— 第4章 迎亲 流云城是苍风帝国最小的城,小的都不适合被称作一个城,称为小镇或许更合适。流云城不仅面积最小,地理位置也最为偏远,这里的人口、经济、以及综合玄力等级,在整个苍风帝国都是垫底,流云城的居民甚至经常自嘲这里是被天玄大陆遗忘的角落。萧门这种在苍风帝国根本不起眼的存在,在流云城中却是货真价实的巨头。 今天的流云城格外热闹,原因自然是萧澈和夏倾月的大婚。萧澈娶妻也就罢了,压根不会有人关心,但夏倾月出嫁,绝对是足以轰动整个流云城的大事。 夏家并不是一个纯粹的修玄家族,而是世代从商,虽然财富在整个苍风帝国不算什么,但在流云城绝对是首屈一指的巨富。不过,这绝对不代表夏家力量薄弱,有雄厚的财富,自然请得起大量的高手来守护家产。夏家现任家主夏弘义有一双儿女,夏元霸和夏倾月,而这对儿女对从商都是毫无兴趣,反而专注于修玄,而夏弘义对此也是听之任之,从未反对过。在夏倾月展示出轰动流云城的天赋之后,他更加不会阻止。反而因为夏倾月的惊人天赋,流云城各大家族经常性的表现出一些示好的举动……毕竟,夏倾月可是公认的有可能在将来达到地玄境,甚至天玄境的人,到时候,夏家不但财富,实力也将称霸流云城。 但如此的夏家,却要让全城最璀璨的天之骄女嫁给萧澈这种没半点前途的废渣,不知让多少人惋惜……当然,更多的是羡慕嫉妒恨。 既然是夏家嫁女,场面自然不会寒酸。萧澈刚一出门,便看到门口铺了一条长的夸张的红地毯,这条红地毯是萧家大门为起点,在曲折中延伸向夏家的方向。夏家和萧家的距离不算太远,但也绝不算近,十几里还是有的。也就是说这条红地毯起码有十几里长……除了夏家,整个流云城没有哪个家族会有如此惊人的手笔。 萧家的迎亲队伍一出现,流云城的街道顿时热闹了起来,看热闹的人堆满了街道两侧,随着队伍的前行,各种窃窃私语声传入到萧澈的耳中。 “看!那个就是萧家五长老萧烈的孙子萧澈,据说天生玄脉残废,这辈子都不可能突破初玄一级。” “哦,我还是第一次见。” “你没见过他很正常,有个那么牛x的爷爷,自己却是废物一个,换你你还有脸经常出门吗?唉,夏倾月居然嫁了这么一个人,真是老天瞎眼啊!” “据说当年他的父亲萧鹰和夏弘义是拜把子兄弟,夏倾月出生的时候差点没保住,幸亏萧鹰消耗大量玄力相救才保了下来,夏弘义当时就承诺夏倾月十六岁的时候嫁给萧鹰的儿子当媳妇,过了没多久萧鹰遭到刺杀,因为玄力大量消耗,无法抵抗,直接身陨,夏弘义更是自责……如今夏倾月十六岁,虽然萧鹰的儿子是个废柴,但夏弘义一生重情重义,绝不愿违背当年的承诺,否则,这货怎么可能娶到夏倾月。” “唉!夏倾月是我们流云城的明珠,这萧澈如果拿掉萧门五长老孙子的身份,简直连个烂泥都算不上。我都比他强一百倍!这个世界实在是太不公平了!” “我梦中的女神居然要嫁给这样一个废物,我不甘心的想死啊啊啊!” 马背上的萧澈眸若深潭,晶亮幽深,神仪明秀,风度翩然,一身大红喜服,长发飘扬在他的身后,浑身上下都散发着一股飘逸出尘的气息,耳边各种声音议论声,各种嫉妒、不甘、嘲讽、怨恨、羡慕、不屑的目光集中在他的身上,他却仿佛是无知无觉,脸上始终带着几分云淡风轻的笑容,倒是不知将多少女孩子看的丢了魂一般的眼神迷离。 虽说萧澈的玄力极渣,但长相绝对不差,即使比之萧玉龙都有过之而无不及。再加上极少出门,玄力低微,看上去很是羸弱白嫩……活脱脱一个小白脸! 所以,就算无数青年才俊对萧澈怨恨嫉妒的牙痒痒,也不得不在心底承认,就相貌而言,这个萧澈似乎还真配得上夏倾月。 “我还以为这个萧澈今天会坐轿,没想到居然是骑马,而且这气质神情……好像和传闻中的不太一样啊。” “切!他一个被所有人看不起的废柴,今天却要迎娶我们流云城的明珠夏倾月,当然是要多得意有多得意!还怕露脸?”一个声音恨恨的说道。 “听说宇文家的那些大少爷,还有城主家的公子一直都狂追夏倾月,你说他们仅仅会不会来抢亲?” “得了吧!萧澈不算个什么,但他爷爷可是萧烈,咱流云城的第一高手,城主见了他都要礼让三分。他儿子挂了,就这么一个孙子,肯定护犊子到骨子里,有人来闹事,萧烈还不暴怒!谁敢来触这霉头!何况这又不是逼婚,谁敢来闹事,惹的还有整个夏家。估计现在那几家的公子都被牢牢锁在家里呢。” 迎亲队伍走的不急不缓,十几里的路硬是走了近一个半时辰。 “姐夫!!” 刚近夏家大门,随着一个粗犷的叫喊声,一个高大粗壮的身影便快步的向萧澈跑来。这个人看上去年纪不算大,却起码有两米多高,身体更是壮若公牛,跑动时连地面都在隐约摇晃。萧澈看着他跑近,狠狠的咽了一口口水,瞪大眼睛道:“元霸!我们才不到一个月不见,你怎么又高了这么多!!” 这个男子……准确的说是个男孩便是夏倾月的弟弟夏元霸,今年十五岁……没错,真的只有十五岁!但单看他的体型,绝对没有人能想到他今年才刚满十五岁!两米多的身高……萧澈骑在马上,头顶才堪堪与他平齐,体重更是超过350斤。不过如此体重的夏元霸绝对不是虚胖,他身上的肌肉都是高高鼓起,还隐约有着黝黑的金属光泽,蕴藏着相当惊人的力量。他的玄力只有初玄境四级,只能算中庸稍微偏上,但却是力大无穷,即使和初玄境六级的人交手也绝对不虚。 夏元霸是萧澈唯一的死党,他从小就一直喊萧澈姐夫,两人一起玩到大。八岁之前,夏元霸还是黑黑瘦瘦,经常被人欺负,八岁之后,夏元霸如同吃错药般身高体重暴增,饭量和力量也变得越来越惊人,如今到了十五岁……单看脸还隐约能捕捉到些许稚嫩,但体型……简直就是怪兽级别的! 听了萧澈的话,夏元霸摸摸头,一脸窘相道:“这个……我也没办法啊。老爹天天让我减肥,但让我饿肚子,比杀了我还难受啊。” “……”萧澈无语。才十五岁就是这状态,成年之后……简直不敢想象啊! 夏元霸的饭量,萧澈可是见识过多次,也还好是他生在夏家,要是生在普通人家,估计早已吃的倾家荡产。 “嘿嘿,姐夫,今天你可就正式成为我的姐夫了。”夏元霸憨厚的笑着,对于姐姐嫁给萧澈,他是很开心的,甚至一直在巴望着这一天。因为在他看来,有那么厉害的姐姐当老婆,就再也没有人敢看不起萧澈了。 “快进来,姐姐这边已经准备好了。”说到这里,夏元霸一拍脑门:“哦对了,我去开大门。” 说完,夏元霸奔向夏家大门方向,奔跑时活生生像一座移动肉山。 迎亲队伍进入夏家,刚一进门,萧澈就看到了正微笑看来的夏弘义,他连忙下马,走到夏弘义身前,恭敬行礼道:“夏叔叔。” “呵呵,都这个时候了,还叫我叔叔吗?”夏弘义温和的笑道。他的身材不高,人至中年也多少有些发福,整个人看上去甚至有些憨厚,但整个流云城没有一个人敢小看他。 萧澈目光一敛,再次恭敬道:“岳父大人。” 对于夏弘义,他一直是很敬重的。因为他是父亲的拜把子兄弟。从小到大,他受到了无数白眼,而夏弘义一直对他关照有加,即使天生玄脉残废,他依旧不违背当年和父亲的约定,在夏倾月十六岁那年主动将她嫁给萧澈。 “呵呵,好!”夏弘义点头,伸手拍了拍萧澈的肩膀:“澈儿,从今天开始,我就把倾月交给你了。虽然你不是什么大英雄,不是什么权贵,但就冲你是萧鹰的儿子,我就可以很放心的把女儿嫁给你。你的父亲萧鹰绝才惊艳,重情重义,能和他成为兄弟,是我这辈子最不后悔的事。你是萧鹰的儿子,就算玄脉破损,我也绝不相信你将来会是一个平凡之人。” “好好对我的女儿,至于那些流言蜚语,随他去吧。” 萧澈目光微动,然后缓慢而坚决的点头:“岳父大人,你放心,虽然我现在为人所不屑,但潜龙在渊,必有觉醒之日,到时,我会让所有看不起我的人,还有嘲讽夏家找了个废物女婿的人乖乖闭嘴。” 夏弘义顿时怔住……他所熟知的萧澈一直都是文文弱弱,脾气温和之余,还经常会不经意的露出自卑之态。但如今却对着他说出如此的豪言壮语,而且目光凌厉,神情泰然,眼神更是深邃的让他有一种无法看清的感觉……全然不同于以往羸弱的姿态。 “好!”夏弘义点头,再次拍了拍萧澈的肩膀:“我相信萧鹰的儿子绝对不会就此平凡,我会等着看你潜龙腾渊的那一刻。好了,倾月那边已经准备好,去吧。” 第5章 大婚 在两个伴娘的搀扶之下,夏倾月终于出现在了萧澈的眼前。她头戴大红色的凤冠,凤冠垂下的细密珠帘将她的整个面部完全遮盖,让人无法看清她此时的容颜和神情。黑亮的长发柔柔的绾于身后,身着四喜如意云纹锦锻所制的直裾式大红喜袍,腰身束起,勒出纤纤柳腰。腰间佩带着玲珑玉带,玉带之下垂着细细的珍珠流苏,足踏金丝履,一身华丽的装扮在她身上更显夺目之极。 夏倾月在伴娘的搀扶下缓缓向花轿旁的萧澈走来,每一步都轻渺优雅,如同踏在云端。同样是行走,普通女子是走路,而在她身上,却如仙子点云,这再平常不过的姿态都是美不胜收,看的萧澈也是一阵赏心悦目。 夏倾月终于来到花轿前,两个伴娘也松开手,向后退步。按照苍风帝国的婚礼习俗,将是由新郎将新娘搀入花轿,萧澈向前一步,向夏倾月伸出了手,夏倾月也是柔夷轻抬……然而,就在夏倾月的手即将搭在他的手掌时,一股刺骨的冰冷猛然从萧澈的手上传来,让他的整只右手乃至右臂都在刺痛中变得僵硬,再也无法动弹半分。夏倾月的手悬空覆在萧澈的手掌上,身体轻缓优雅的进入花轿之中……而在旁人看来,她是手掌搭在萧澈的手上后被萧澈搀扶而入。 手上的冰冷感缓缓消失,萧澈的手臂垂下,表情淡然,不发一言。除了在冰冷感袭来的那一刹那蹩了一下眉头,再无其他表情,更没有发出丝毫的声音。 此时如果掀开夏倾月头上的细密珠帘,会看到她的美眸之中闪过一丝讶然。但马上又归于冷漠。 萧澈上马,迎亲队伍顿时浩浩荡荡的折返,夏家的送亲队伍也紧随其后,直奔萧门而去。 又是一个半时辰后,队伍回到了萧家门口。这一去一返用时很长,却是顺风顺水,风平浪静,压根没出现很多人盼望的抢婚大戏,这倒是让不少心理不平衡的人大失所望。 萧烈早已亲自站在门口,迎接着前来的宾客。当然,冲着萧澈来的一个巴掌数的过来,基本都是冲着萧烈和夏家而来。以萧烈在流云城的声威和夏家广达的门路,宾客相当之多。萧家大门之外,来看热闹的人更是多不胜数,将道路拥堵的水泄不通。而这些人,显然都是来目睹流云城第一美女出嫁的。 夏倾月的花桥缓缓的停了下来,喧闹声中,帘子的一角被掀开,她的侍女夏冬灵轻轻说道:“小姐,已经到了。” 然后,一只手伸了出来,在夏冬灵的搀扶下缓缓走下。在她刚出花轿的那一刻,周围原本喧闹到震耳的声音一瞬间安静了下来,取而代之的,是一个又一个的抽气声。 时间已接近中午,阳光格外明媚柔和,潋滟的日光映着她身上的凤冠霞帔妩媚明耀,傲然生辉,熠熠闪光刺的人眼花缭乱。她头佩四屏凤冠,高挽的云髻上点缀着精美绝伦的金簪子,下面垂着数条雕镂鸾凤金步摇,身穿如意云纹锦锻大红喜服,腰系同色同纹宽锦带,足踏金丝履,大红的金丝鸾凤冠坠满细长的明珠流苏,随着明珠流苏的轻摆,黛眉雪肤,明眸玉唇若隐若现,精致无暇。虽未露容颜,却已犹如天女谪尘,美的不似凡间。 一阵阵压抑不住的吸气声交叠在一起,不知多少人直接眼睛发直,半天回不过神来。这就是夏倾月的魅力,未露容颜,仅凭超凡出尘的气质和身姿,便如同一个从画中走出的仙女,绝美的让人移不开眼睛…… 一条红绸子被夏冬灵缠在了夏倾月的手上,而红绸的另一端自然是系在萧澈的手上。萧澈面带微笑的走在前方,牵引着夏倾月跨过火盆,跨过马鞍,踏过夏家门槛,直奔大厅。 进入萧家大门,耳边的喧闹声依旧不减。萧澈神情不变,脚步不停,他自然是很想这场婚礼能早点结束。 这里是萧门的中心议事大厅,能有资格把这里用作婚礼殿堂的,也唯有萧门门主或长老一系。为了这场婚礼,里面经过了很大规模的装饰,目光所及,雕梁镶嵌着黄水晶,四壁雕画双龙戏珠,之上嵌着若干颗珍稀明珠,大红地毯一直穿过大厅正中央,笔直蔓延到正前方的金阶下,金光淡淡,将被装饰的金碧辉煌的大厅照耀的更加璀璨夺目。当然,萧门不会愿意为了萧澈花这么大的手笔,这些都是来自夏家。对于女儿的大婚,夏弘义毫不吝啬。 大厅的最高处,萧烈和夏弘义已经落座,都是满脸带笑的看着萧澈和夏倾月走进。紫檀席案分居红毯两侧,左右各三排,也都已经坐满了人,萧门门主萧云海赫然在座,萧门其他四长老也都在其中。当萧澈满面春风的走进时,他们表情依旧,但眼眸深处,齐刷刷的表露出不屑之意。 萧门作为修玄世家,有着直系玄脉的萧澈却是天生玄脉残废,这简直就是萧门的耻辱。如果不是因为他是五长老萧烈的孙子,早已被驱逐到萧家产业中去,而不可能留在萧门之内……而如果他娶的不是流云城最受瞩目的夏家千金,他们别说亲自到场,连过问都会懒得过问一下。 对于萧澈,他们在提到或听到这个名字时,想到的只有“废物”二字,别说关注,连长相都记不太清。在天玄大陆,没有实力就没有尊严,即使是在同一个家族之中……这就是现实。 而那些萧家年轻一辈的人表情也都出奇的一致。目光落在夏倾月身上时,他们流露出无法压制的迷恋,而转移到萧澈身上时,眼中的妒火几乎都要喷发出来……这个在萧家连外系弟子都看不起的终生残废,居然娶了他们做梦都不敢想的流云城第一明珠,看着两人牵着红绸一起迈进婚姻殿堂,那种感觉,简直比生吃了死苍蝇还要难受。 婚礼司仪是主管萧家后勤的大总管萧德,大婚仪式在他的叫喊声中正式开始。 司仪开始从介绍新郎新娘,到宣读到来贵宾……萧澈一直表情如一,心如静水,至于司仪后来的话,他已经懒得去听,心中反复思虑着一个他在意的问题…… 在夏家,夏倾月即将碰到自己手时,手中传来的骤冷感是什么回事?难道是某种玄功?但流云城中,从来没有听说过有这样的玄功。夏倾月能在十六岁达到初玄境十级,是个让人惊叹的天才无疑……但就等级而言,毕竟还处在最基础的初玄境,这种境界之下竟能无声无息的释放出那么冰冷的寒气,让他的整只手臂都完全无法动弹……究竟是什么样的玄功,竟能在这样的等级下发挥如此惊人的威力! 还是……十六岁就达到初玄境十级的夏倾月……依然隐藏了实力? 司仪念诵的声音在这时停止。短暂的停顿后,高了八度的声音再度响起: “一拜天地!” 萧澈的心神迅速回转,他侧目瞥了身侧的夏倾月一眼,和她的身体同时曲下,共拜天地。 “二拜长辈!” 两人的身体转过,对着萧烈和夏弘义的方向恭敬一拜。萧烈含笑点头,慈爱的看着萧澈和终于进门的孙媳妇,夏弘义同样微笑满面,没有哪怕一丝对这个婚事的不满不愿。 “夫妻交拜!” 萧澈的身体转向了夏倾月,几乎同一时间,夏倾月的身体也已转向了他……动作没有任何的犹豫和迟缓。这让众多在场的萧门年轻一辈暗中咬牙。在他们想来,夏倾月绝对不可能愿意嫁给萧澈这个十足十的残废,会到今天这一步,必然是夏家所逼迫的。但让他们无比失望的是,一直到这一刻,夏倾月表现的都是中规中矩,没有一个人从她身上捕捉到抵触的痕迹。 两人弓身交拜,身体弯下的那一刹那,透过微散的珠帘,萧澈捕捉到了一抹清冷的眸光……清冷的几乎没有一丝感**彩的存在。 到了这一刻,本该响起热烈无比的拍掌声、大笑声、欢呼声。但大厅中只有几声稀稀拉拉的拍手声,尴尬至极。 “呵呵,五长老,还有夏老弟,真是恭喜了。”萧云海在这时起身说道,他今年四十岁出头,面相温和。 “的确是该对五长老表示大大的恭喜啊。”萧云海身边的大长老萧离不咸不淡的接口道,任谁,都能听到他话中的阴阳怪气。 二长老萧博也怪笑两声,慢吞吞说道:“五长老得了这么一个孙媳妇,我们整个萧门都是倍感荣光啊。夏家世代从商,找了这么一个女婿,嘿嘿,也很是不错。恭喜恭喜啊。” 大厅里的气氛顿时冷凝了几分,他们口中道着“恭喜”,但其中的嘲讽意味,只要不是傻子都能听的清清楚楚。 第6章 绝代风华 当初萧鹰在世时,萧烈在萧门的地位可谓无人能及,连当时的家主对他都很是恭敬。原因很显然,那就是萧鹰所展露的惊人天赋注定着他将来必是萧门那一代的最强者,在这个以玄力为尊的世界,作为萧鹰父亲的萧烈自然是为萧门上下所尊崇。但萧鹰遇刺而亡,萧烈唯一的孙子萧澈又是玄脉残废,萧烈虽然目前是流云城第一强者,但儿子挂掉,孙子残废,后继无人,谁还会惧他?他在萧门中的地位也是一落千丈。 萧烈并未动怒,他平时也早已习惯了这些人的冷嘲热讽,淡然一笑,道:“谢谢各位赏脸前来,过会宴席上一定要多喝几杯。” “脸已经赏了,喝酒就不必了。我长孙萧承志刚刚突破初玄境七级,在这里也耽误不少时间了,我必须马上亲自给他稳固一下。”三长老萧泽一边说着,身体也站了起来。 “承志已经突破初玄七级了?才十七岁就有如此成就,此子的未来真是不可限量,三长老,难怪你今天红光满面,真是可喜可贺啊!”四长老萧成也跟着起身,一脸惊奇的向着三长老道贺道。 纵然萧烈涵养再好,神色间也已凝起一抹怒色。这四人当年和他称兄道弟,还不时的露出恭敬巴结,但自从萧鹰过世,萧澈被证实玄脉残废后,他们对他的态度直接大变,如今早已是基本不把他放在眼里。平时无数次的在他面前炫耀自己儿子孙子如何,而今,在他孙子的大婚礼堂上,他们依旧如此毫无忌惮的冷嘲热讽,用自己孙子的成就去硬撕他心中最不愿意碰触的伤疤。 忽然剧变的气氛让司仪萧德瞬间满头大汗,他连忙略过剩下的所有流程,直接尖着嗓子吼道:“新郎新娘送入洞房……各位贵宾请入宴!” 在耳畔不断缭绕的锣鼓喜乐声中,行过交拜之礼后的萧澈和夏倾月便在人们的注视之中一同走入了萧澈的小院。洞房就是萧澈平时居住的那个房间,已被装饰成一片大红色,精绣着龙凤祥云的大红地毯,大大的双喜字,满室的红绸,红带,耀眼夺目的金盏台上两只大红喜烛潋滟生辉,烛身金漆雕着冲天的翔龙与鸾凤;烛火摇曳的隐射着几乎齐地的流金琉璃帘,满室朦胧梦幻之色,将喜房与外界隔绝,熠熠闪光让人眼花缭乱。 夏倾月被她的侍女夏冬灵搀扶到床上坐着,随后夏冬灵脚步无声的退出,关上房门。房中顿时一片寂静,只能隐约听见自己的呼吸声。 夏倾月安静的坐在那里,无声无息。萧澈并没有靠近她,而是站在门口,目视着门外的方向,眼眸之中一片阴霾。 “自己的爷爷被那么欺凌,还是在你的大婚之中,心中很不好受,对吗?” 耳边,一个轻柔中带着清冷的声音传来……萧澈神情一动,夏倾月居然会主动和他说话,这让他很是意外,虽然她的话相当刺耳。 萧澈侧过目光,犹豫一下道:“你把凤冠拿下来吧,那个东西太重,戴久了会很不舒服。” 按照天玄大陆大婚习俗,新娘的凤冠必须由新郎亲手摘下,但之前欲搀扶她时被“冰”了那么一下,心高气傲的萧澈绝不愿去再触一次霉头。当然,他也绝不认为夏倾月真的会愿意让他帮忙把凤冠拿下。 夏倾月微微停顿,然后素手抬起,那挂着珍珠流苏的凤冠被她无声的取下。顿时,一张绝美到让人窒息的容颜映在萧澈的视线中。她美眸抬起,在接触到她目光的那一刹那,萧澈的眼神顿时出现了刹那的呆滞……这是一双美到无法形容的眼眸,彷佛天下间所有清幽潋滟的碧波,都毫无保留的凝聚在眼前这双如梦幻般的眸子中,纵然是世上最高明的画家,最华丽的辞藻也决然无法去描绘与诠释。她的肌肤如脂如玉,赛雪欺霜,晶莹如玉的花颜纵然在光线微暗的房中依旧剔透雪白,芳唇如若世间最娇嫩的花瓣,秀挺绝伦的瑶鼻更彷佛是用天下最美的白玉雕刻而成,高耸出天生的高贵与傲然。 “果然……名不虚传……”萧澈喃喃而语,看着她的眼睛自始至终没有片刻的眨动和偏移,那双绝美的双眸就仿沸一个具有无尽引力的深渊。吸引着他的意识和思想不断坠入其中,难以自拔。 虽然他与夏倾月从小便有婚约,但除了年幼时的偶尔几瞥,十岁之后,这还是他第一次见到夏倾月的真颜……因为夏倾月极少出闺,而自知玄脉残废,心中一直充斥着自卑和自怨的萧澈也更是极少走出萧门,只是偶尔从别人的只言片语中,听闻了夏倾月长成之后的绝代风华,心中,也一直在憧憬中勾勒着一个模糊的倩影。 而此时终见夏倾月真颜,他心中一直幻想的那个倩影也瞬间烟消云散。因为夏倾月的美丽,完完全全的超出了他的想象,他无法去形容这是怎样的一种绝代风华,纵然是有着两世记忆的萧澈,在面对这张容颜时,心神都出现了不短时间的迷离。 夏倾月被称作流云城第一美女,但此时就算有人说她是苍风帝国第一美女,萧澈都绝不会怀疑,他无法想象的出还有什么样的风华能超越眼前的至美风景。而眼前的女孩,还是与自己同龄,只有十六岁,这个年纪的女孩还未来得及绽放开全部的美丽,如若再过几年,更是无法想象夏倾月的魅力会是何等的境界……或许,会美到一种虚幻的程度吧。 小小的流云城,竟然会出现这种一颦一笑都足以倾世的女孩,而这个女孩,还在今天成为了他的妻子……萧澈无法控制的有了一种很深的不真实感。 “而你,却和传闻中的,以及我想象中的并不太一样。” 夏倾月站起身来,动人至极的身体曲线在她起身之时刹那显露,她走近萧澈,眸光似水,唇瓣微启:“传闻中的你玄脉残废,终生只能停留在初玄境一级。你因此体质孱弱,性格也变得自卑懦弱,极少出门见人,似乎唯有的玩伴,只有你的小姑妈萧泠汐和我的弟弟元霸,全身上下唯一算得上优点的,也只有长相。” “你的玄气不但微弱,而且浑浊不堪,的确是玄脉残废无疑。但关于你性情的传闻,却似乎全错。” 夏倾月在萧澈身前不到三步的距离停了下来,一双美眸直视着他的眼眸:“虽然你在刻意掩饰,但你的神态之中,却分明透着一种傲然,从我看到你的第一眼一直到现在,都是如此,与传闻中的自卑截然相反。之前在我家,我用玄力冰封你的手臂,你的反应平静的让我吃惊,如果不是你的手臂短暂僵住,我甚至要怀疑是不是我的玄功失效。适才在礼堂之上,你和你的爷爷萧烈被在这么重要的场合上冷嘲热讽,你的身上却只出现了一瞬间的怒气,随后便全部消失,表情,心跳的频率,都没有丝毫的异常波动……这种心境,即使是一个年至中年的灵玄境强者,也绝难做到!” “甚至,你在看我的时候,目光痴迷,却绝不涣散!” “你玄脉残废是事实,但你真实的性格和心境,却是瞒过了所有人。”夏倾月轻语之中,双眸始终注视着萧澈的眼睛,这个眼眸,深邃的仿佛无边无际。 萧澈的心中猛然一惊。 随着夏倾月的靠近,一股令人心醉神迷的少女气息溢在鼻端,但萧澈却已是无心细嗅,心中完全被震惊充斥。的确,现在的他的确很傲然,无论在面对谁时都是如此,因为他在沧云大陆的时候,可是一人傲对天下群雄,这些群雄中的任何一人,都是整个流云城都无法抗衡的至高存在,虽然现在的他力量渣到极点,但心性绝不会因此而变化,这种傲然也决然不是他刻意摆出,而是自然而然的呈现。目前的体质和处境,还让他把这种高傲感努力的隐藏着。 但夏倾月却将这些,甚至他的心境直接一语道破! 从夏家到萧家的一路,他一直以为夏倾月对他根本不屑一顾,毕竟一个是天上明珠,一个是被无数人藐视的烂泥,这是再正常不过的事。但没想到,她竟是从头到尾都在观察他,他自己却是毫无察觉。 萧澈看向夏倾月的眼神顿时变了,眼前的这双眸子不但美丽到极点,更是清亮的仿佛能看穿心灵,她的心思,也缜密细密的让他无法不吃惊…… 要知道!萧澈可是拥有两世记忆,两世经历,拥有面对天下群雄和死亡而不移的心境!竟被她如此看穿! 她真的只是一个刚满十六岁的女孩!? 一个十六岁的少女,怎么可能拥有这般如妖一般的目光和心思! 萧澈甚至有些怀疑,这个夏倾月会不会和他一样是穿越回来的! “你在隐忍?”夏倾月缓声道。 “隐忍?”萧澈露出一个貌似自嘲的笑:“或许算吧。不过我玄脉残废是事实,在这天玄大陆,玄脉残废就代表着一辈子只能处在被人所看不起的最底层,是真的懦弱自卑还是沉默隐忍,有区别?” 隐忍?隐忍个淡!昨天的萧澈,和夏倾月一直所听闻的绝对是一模一样!但夏倾月纵然再聪明,也不可能想到今天的萧澈比昨天的萧澈多出了整整一世的记忆!性情和心境也随之而变。 夏倾月美眸微眯,软玉般的手掌忽然抬起,伸出两指,虚空点向了萧澈的胸前。顿时,一股冰凉但不冰冷的气息从萧澈的胸前蔓延,直至扩散至他的全身。就在萧澈要开口询问她在做什么时,身上的冰凉感已瞬间全部消失,夏倾月也收回玉手,微动花瓣一般的芳唇:“你的玄脉的确残废,但并不是先天残废,应该是在你很小的时候受到攻击,玄脉被攻击你的力量直接毁掉!” 第7章 冰云仙宫 “被人所毁?”萧澈的双眉猛的一跳。从小到大,无论是他从爷爷口中听到的,还是外面所流传的,都是他玄脉天生残废。就连他自己,也是在今天承载着医圣传人记忆的“重生”之后,才忽然发觉自己残缺的玄脉绝不是来自先天。 而夏倾月却是一言道出他毁掉的玄脉不是来自先天,而是在出生后被外力所伤。 这个事实,萧门上下没有一个人看的出来,夏倾月却是仅仅几个呼吸的时间就看的一清二楚。 这个女人…… “没错。”夏倾月微垂眉睫,柔然说道:“而且由于是在幼小的时候受到重创,且当时你的家人或许并未发觉,一直没有进行修复救治,随着身体的长成,玄脉的残废之势也完全成型……绝对没有了修复的可能!” 最后一句话,夏倾月说的无比自信坚决。成人若是玄脉受损,会造成玄力大泄,但还有多种可以修复的方法。但婴儿时期作为成长初期,若是玄脉残废,那么玄脉的成长,也是以残废为起点,成长为更彻底的残废,到了萧澈这个年纪,也已基本定型,根本不可能再修复。 萧澈却是神情不变,很是平淡的说道:“那可不一定。” 夏倾月轻轻瞥他一眼:“看来,你一直在想着修复你的玄脉?” “我一定会修复。”萧澈面无表情的说道。 夏倾月深深的看了他一眼,从他的目光之中,她看到的不仅仅是一种傲然与自信,还有深蕴的冷凛。她心中幽然叹息,轻轻说道:“……天玄大陆地域磅礴,有着数不清的能人异士,或许真的存在着可以修复你玄脉的奇人,我刚才的确不应该说出那样的断言,你纯当是我的无知便好。” 这几句话,让萧澈对夏倾月的印象顿时大幅度改观。他迟疑了一下,还是问道:“你之前所用的冰冷玄力,是怎么回事?我从来没听说过流云城中有可以使用那种玄力的人,你的师傅,应该不是流云城的人吧……当然,这或许是你的**,你可以不说。” 夏倾月久久沉默,就在萧澈以为她不会说出时,却听她平静说道:“冰云诀。” “冰云诀?”这个名字,让萧澈微微一怔,心中生出模糊的熟悉感。而当他忽然想起这个名字所代表的概念时,脸色顿时大变,失控的声音脱口而出:“冰云仙宫!?!?” 夏倾月美目微转,有些诧异的看了萧澈一眼,喊出“冰云仙宫”四个字时,萧澈已明显情绪失控,但在她看来,依旧太平静了,因为就算是流云城的城主忽然听到这个名字,都会直接惊的全身发软,双腿打颤。她轻然道:“我的师傅,的确是冰云仙宫的人,我也已算得上是冰云仙宫的弟子……这件事,整个流云城只有我父亲知道,你是第二个知道的人。我会告诉你……因为你至少名义上,已经是我的夫君,算是我对你最基本的尊重吧。” “……”萧澈的内心在震惊中久久无法平复。“冰云仙宫”这四个字,便如一个巨大的炸弹在他的内心爆开。因为这是苍风帝国最强大的四宗门之一,是苍风帝国所有玄者都向往和憧憬的圣地,是连苍风帝国的皇室都要每年进行供奉的超然存在! 天剑山庄、冰云仙宫、萧宗、焚天门。 苍风帝国是天玄大陆七国中的最小国,综合实力也是最低,但一直以来都没有被其他国家所吞并,很大一部分原因,便是这四大宗门。那些大国可以不忌惮苍风帝国的宫廷实力,但无法不忌惮这四大宗门。 这四大宗门的实力之强毋庸置疑。它们招收弟子也是无比之严格,不重出身,最重天赋。苍风帝国几乎所有的玄者做梦都渴望能进入这四大宗门。而能入这四大宗门其中之一,哪怕只是最底层的弟子,也会全家俱荣,鸡犬升天,连朝廷也会尊为上宾,甚至封侯加爵。 而这小小的流云城,还从未听说有谁能入这四大宗门,也没有人敢幻想过。对曾经的萧澈来说,这四大宗门的名字如雷贯耳,但却如同天上宫阙般的存在,从未敢奢望有碰触的一天……但没想到,这个自己刚娶回来的老婆,居然是四大宗门中排名仅次于天剑山庄的冰云仙宫的弟子! 萧澈以最快的速度平静下来,转而问道:“你既然是冰云仙宫的弟子,那你们夏家为什么不把这件事公开?以你的身份,夏家完全可以在流云城横着走,绝对没有人敢惹。所有的富贵人家,包括城主一门,都会上门巴结,你们夏家的发展速度也会数倍的暴增。” “因为你。”夏倾月回答。 “因为……我?”萧澈一怔,随即默然……这三个字,已让他想到了原因。 “单纯夏家之女的身份嫁给你,已让这流云城满城哗然。如果再以冰云仙宫弟子的身份嫁给你,哗然的,将不仅仅是这个小小的流云城了。无论对你,对我们夏家,都有可能造成很多无法预料的后果。毕竟,你与我的差距,实在太遥远了。”夏倾月声音轻渺,目光清然。虽然只是静静的站在那里,却已是飘艳夺目。 萧澈缓缓的吐出一口气:“那你为什么还要嫁给我?” “原因你心中很清楚……因为我的命是萧伯父救的,他还因为救我而在遭遇刺杀时无力抵抗,从而陨灭。也因为在我出生那一天,父亲便把我指婚给了你,无论是为了报答萧伯父的恩情,还是顺从父亲的承诺,我都没有理由不嫁给你。” 夏倾月抬眸,眸光清冷的如同潋滟的冰华:“我之所以告诉你我属于冰云仙宫,也是想让你知道,欲修冰云,必先冰心。冰云仙宫只收女子,且终生不可沾染**,也不会生出**。我虽然嫁给了你,但这一辈子,我都不可能爱上任何人。这一点,你必须知道。” “……即使你不是冰云仙宫的人,我也不认为你会爱上我。”萧澈自嘲的一笑。 夏倾月缓缓摇头:“或许你误会了,我绝不是在看不起你,也从来没有看不起你过……师傅也很多次和我说过,一个人即使到了再高的高度,也只可俯视,不可轻视。何况我也仅仅是处在起点而已。天玄大陆虽是以玄力为尊,但为世人所颂的医师、丹师、器师同样不计其数,玄脉残废,绝不代表一生尽毁。” 萧澈一阵动容。流云城流传的只有夏倾月的容颜和天赋,或许根本无人知道她风华之下纵然是大多数中年人都难有的心境。 而她,真的只有十六岁……再过几年,简直不堪想象。难怪会被冰云仙宫的人看中! 而这么一个无论相貌、天赋、心境都堪称妖孽的女子,居然真的就这么成为自己老婆了,还真有点做梦的感觉! 如果不是现在的自己拥有了两世的经历和记忆,在她面前,绝对会自卑的连正面看她一眼都不敢。 “谢谢你对我说这些……”萧澈感叹着说道,然后话音一转,目光变得凝实:“那么,你能不能告诉我,你现在的玄力,到底是什么境界?” 在十六岁能进入初玄境十级,这绝对是足以轰动整个流云城的惊人天赋。但现在,萧澈绝不相信夏倾月真的只有初玄境十级。因为这在流云城无人可比的天赋,根本还不配入冰云仙宫之眼。 萧澈忽然问出的这个问题,让夏倾月顿时沉默了下去,没有回答。但她的沉默,也已然表明她的实力的确不止初玄境十级。 “你该去敬酒了。”夏倾月侧过目光,缓缓说道。 她的声音刚刚落下,门外一个脚步声缓缓靠近,随之传来萧鸿苍老平和的声音:“少爷,该去敬酒了。” “鸿爷,我马上就去。”萧澈答应一声,最后看了一眼夏倾月,随手整理下了衣服,走出了房门。 萧澈刚一离开,房中便忽现一片明亮的冰华,冰华之中,一个雪白的身影以梦幻般的方式出现在了夏倾月的面前。夏倾月向前,轻敛身躯,轻柔而恭敬的唤道:“师傅。” “倾月,你已达成所愿,该和我回冰云仙宫吧?” 这个声音很柔很美,如云一般飘渺,风一般轻柔,足以让世上最冰冷的心都完全融化。 夏倾月却是轻轻摇头:“师傅,倾月想再停留一段时间。刚刚大婚便离开,他必会遭到更加刺耳无尽的嘲讽,请师傅再给我一个月的时间,我会以一个最不会伤害他,也不会让别人再继续伤害他的方式离开。” 白衣女子目光平和的看着她,少顷,缓缓点头,微微而笑:“也好。既然已破例让你成为冰云仙宫百年来第一个成婚的弟子,那么再缓一个月也无妨。” “谢师傅成全。”夏倾月再次敛身,犹豫一下,轻声道:“师傅,他的玄脉,真的没有修复的可能了吗?” 白衣女子几乎没有任何犹豫的摇头:“这个世界上,或许没有什么绝对的事……但至少在我看来,是没有可能的。倾月,你有颗善良、慈悲、感恩之心,这样很好。只是,为师这次真的帮不了你。” 【因为前几天在温州,手稿很紧,最近更新量不会少,但时间或许会不太稳定。容我缓和几天,到时会每天定时更新,这样大家就不用再无节奏等待了。嗯……】 第8章 大婚之夜 夏倾月没有再问,以这个白衣女子的高度和身份都如此肯定的说“不可能”,那的确应该是一点点可能性都不会有了。 “倾月,我知道你报恩心切,想在回到冰云仙宫之前尽可能的回报出生时的救命之恩,但你嫁给了他,这已经足够了。在你返回冰云仙宫时,你的身份会公开。他在之后或许会受到更多的嘲笑,但再怎么样,冰云仙宫弟子夫君的身份摆在那里。有这个身份在,至少这小小的流云城中,不会有人敢真正伤害他。”白衣女子安慰着说道。 夏倾月轻轻颔首:“希望会是这样。” “他玄脉残废,又无其他之长,终生不可能再有什么作为。而你不仅天姿国色,智慧聪颖,就连天赋,在我冰云仙宫也是百年难得一见,否则,宫主也不会为了让你安心而破例答应你与他成婚的要求。他能娶到你,是他这辈子最大的福气和造化。你做到这一步,已是仁至义尽,就算是他的父亲萧鹰再世,如果他足够聪明,我相信也必定早已主动解除之前的婚约……我先走了,一个月后,我再来接你。这期间,我不会走远,如果遇到什么无法解决的事,就以传音符随时告知我。” “恭送师傅。” 白衣女子颔首,转过身来,顿时,一张绝美中透着清冷的容颜呈现。她不施粉黛,肌肤却如雪玉一般白皙柔滑,让人不自禁的想到“冰肌玉骨”、“雪颜朱唇”几个字。五官更是精致无暇,秀美绝伦之中透着一种让人几乎不敢直视的圣洁冷傲,宛若正踏于九天之上,不沾一丝人间烟火的仙子一般。 她推开后窗,躯体微晃,伴随着冰灵的飘动,整个人如雾化一般消失在了那里。 萧家大厅,宾客满堂。 “柳七叔,请喝酒。”萧澈恭敬的将酒杯端到一个长相儒雅的中年人面前。 被称作“柳七叔”的人笑呵呵的站起,端过酒杯,然后一饮而尽,然后笑着说道:“贤侄,我当年和你父亲也是挚交,如今见你成家,还娶了这么好的老婆,我心里也是高兴啊。” “谢谢柳七叔。” “大长老,请喝酒。” 萧门大长老萧离拿起酒杯,一口喝下,然后把酒杯重重的落在桌上,整个过程除了鼻子里“嗯”了一声,没有再说一个字,甚至没有正眼看萧澈一眼。那姿态,俨然一副喝了他敬的酒是给他天大的面子。 萧澈也不说话,走向了下一桌。刚走开两步,萧离就一口口水吐在地上,口中发出足以让萧澈听到的冷哼道:“好一朵鲜花,居然插在了狗屎上。我呸!” 萧澈的表情不变,脚步也没有停顿,仿佛压根没有听见,只是眼眸深处,凝结起一抹深隐的冰冷。 来到二长老萧博身边,萧澈微微弯身,道:“二长老,萧澈敬你一杯。” 萧博却是看都不看萧澈一眼,反而将老脸别开,口中淡淡道:“阳儿,替我喝了。” “是,爷爷。”萧阳二话不说,一把拿过萧澈酒中的酒杯,“咕噜”一口灌了下去。 给长辈敬的酒,居然让自己的后后辈代替喝下,这已经不算是轻视,而是**裸的羞辱。喝完酒的萧阳把酒杯放下,坐下身时,眼中露出毫不掩饰的鄙夷嘲笑。 萧澈没说什么,微微点头,走向了下一桌。和刚才一样,刚走开两步,一个冷哼声响起:“哼,废物就是废物,就算攀上了夏家,也还是个废物。萧烈那老家伙,难道还指望着靠孙媳妇翻身?呸!” 声音里透着深深的不屑和嘲讽,当然,还有嫉妒。且不说夏家的家产,仅仅是以夏倾月的惊人天赋,如果她不是嫁给萧澈,而是嫁给他的孙子萧阳,他估计做梦都能笑出声来。 萧澈依旧当完全没听见,面带微笑的走开。 萧澈敬完酒,送完宾客时,夜幕已经完全降下。整个过程中,有的人对他表现出由衷的恭喜和祝福,但,这一类的人很少很少,少的萧澈用十个手指头都可以数的过来。大多数人对他还是很客客气气,毕竟今天是他的大婚日,但眼中的鄙视他看的清清楚楚,有的人叹息,有的人妒忌不忿,也有些人,则把不屑和看废物的表情毫不掩饰的写在脸上。 因为他玄脉残废,终生都不可能有什么成就。所以,他们不需要去结交和客气,甚至完全不在意得罪他,因为就算得罪了,以他残废的玄脉,也压根不可能有什么后果。反而可以在他这个废渣面前肆无忌惮,爽快淋漓的秀出着自己的优越感,以强者的姿态志高意满的俯视着这个永远不可能超过他们的弱者…… 这就是现实和绝大多数人类的丑陋天性。 “早点休息吧。”萧烈拍了拍萧澈的肩膀,一脸温和的笑。 而此时的萧澈当然不会不知道爷爷的笑意之下其实隐藏着什么。 随着萧烈的年纪越来越大,他的脾气也越来越温和。但年轻时的萧烈性情便如他的名字一般,几乎是一点就着,谁让他一分不爽,他必让对方十分不爽,没有他不敢招惹的人。萧澈很清楚的知道,爷爷的性情变得越来越温和,绝不是因为年纪的成长而让心性变的沉稳,而是因为他…… 为了他这个一无是处,需要他全力守护的孙子,他必须变得温和,变得低调,即使受到侮辱欺凌,只要不触动底线,他也会以最大的限度隐忍着。这样,他无论在世还是过世之后,都可以不再有什么仇家,如果不这样,他为之得罪的人要报复到毫无玄力的孙子身上,简直易如反掌。 身为有着流云城最强玄力,曾经无法敢惹的五长老萧烈,如今却是经常被其他四长老任意欺凌嘲笑,就连晚辈,对他也没有多少的恭敬和忌惮。 看着萧烈离去的背影,脑中闪现着那一张张布满冷笑和不屑的面孔,萧澈的双手缓缓的攥紧,指节逐渐变得煞白,眸中,放射着如刀锋一般的冰冷。随之,他的嘴角缓缓咧起,现出一抹令人毛骨悚然的冷笑。 萧澈绝对是个记仇的人,在沧云大陆最后的那些年,他心中盈满的全是仇恨。对他好的人,他会牢记,对他不好的人,他同样会死记在心……几乎到了睚眦必报的程度。 “你们会……后悔的……” 低沉的声音从萧澈的口中缓缓溢出,仿佛某种恶毒的诅咒。 上天既然给了我一次再世为人的机会,我又岂能让爷爷和自己再受欺凌!! 回到自己小院时,圆月已高挂夜空。萧澈来到院子的角落,左手向前伸出,顿时,一支水箭从他的掌心激射而出。 今天在宴席上,他免不了要喝不少酒。到最后,他喝得一副醉醉醺醺的样子,几乎连站立都不稳当,实则清醒无比,倒不是说他酒量多大,而是他喝下的所有酒,都被他在入口的那一瞬间全部转移到了天毒珠的空间中。天毒珠已和他的身体融为一体,他操纵天毒珠也自然和操纵自己的身体一般轻便随意。 “哗啦啦”半天,终于把天毒珠中的酒全部排出。萧澈抬起沾满酒水的左手,忽然咧嘴一笑,将这些酒直接拍在脸上,然后憋了一口气,将自己的脸憋的通红,然后跌跌撞撞,东倒西歪的推开房门,走入新房之中。 房门被推开,一股酒气顿时随他而入,萧澈进门时一个踉跄,差点扑倒在地上。他有些狼狈的抬起头来,看向夏倾月。此时夏倾月正端坐在床上,美目闭合,格外恬静。暗淡的红烛光芒映照着她绝美的花颜,平添几分让人无法抗拒的梦幻与娇媚。 萧澈双目冒光,脸上露出淫笑,脚步摇晃的走向夏倾月:“嘿嘿嘿嘿,老婆……让你……久等了……现在……我们可以……洞房了……” 夏倾月的眼睛猛的睁开,右手向前随意一挥。 一股无法抗拒的冰冷寒气顿时扫在萧澈的身前,将他的身体直接冲出门外,一屁股摔在院子的土地上,险些没把那张唯一的石桌砸翻。 萧澈一阵痛呼,揉了揉自己的屁股,费了半天力气才爬起来,愤怒的吼叫的起来:“靠!我只是开个玩笑,你至于下手这么狠吗!我可是手无缚鸡之力,你出手这么狠……难不成想要谋杀亲夫啊!” 砰! 房门重重的关上。 萧澈向前一推,却发现房门已经被牢牢关死。 萧澈顿时抑郁了……这女人,别说调戏,连玩笑都开不起啊!这还能愉快的相处吗? “我真的只是开个玩笑……再说了,我一个初玄境一级的渣渣,就算想冒犯你都不可能啊。” 夏倾月毫无应答。 萧澈站在门前等了半天,门依然没有半点要打开的迹象。萧澈的小院只有这么一间房子,别说侧房,连个杂物间和马棚都没有。如果是平时,他还可以偷偷摸摸的到小姑妈那里去睡,但今夜是新婚之夜,他去哪里都不合适啊。 一阵夜风吹来,让萧澈的身体不由得缩了缩,他再次敲了敲门,弱弱的说道:“喂,你今晚不会真的想让我睡在外面吧?你也该知道,这萧门之中对你有想法的人多的是,咱们的洞房之夜呢,他们心里可是会非常非常不舒服的。不过呢,他们也铁定都相信你这样的明珠不可能看得上我这样的渣渣,所以就算是成婚了,也不会让我碰一个手指头,连在同一个屋檐下睡都不可能,所以呢,过一会儿,铁定会有人偷偷过来看我的笑话。如果被他们看到我被你关在房外,我可就要彻底沦为笑柄了。” “再怎么说我现在也是你夫君了,你难道真的忍心眼睁睁的看着我被他们笑话?” 房中依然安静无声,就在萧澈忍不住要踹门时,紧闭的房门终于缓缓打开。 萧澈以迅雷不及掩耳盗铃的速度冲了进去,然后“砰”的把门关紧。 床边的夏倾月依旧保持着之前的姿态,虽然只是再普通不过的坐姿,却呈现着一种朦胧的高贵与淡雅。她美眸微转,看了一眼有些狼狈的萧澈,淡淡出声:“不许靠近我五步之内。” “……那你让我睡哪?”萧澈不爽的窝了窝嘴。这个房子空间很小,大件只有一张床,一张书桌,一张小餐桌,两个柜子。整个房间从东到西顶多也就七八步的距离。五步之外的距离……基本就得缩到床对面的墙脚了。 “你睡床吧。”夏倾月从床上站了起来。 “不用!”萧澈断然拒绝,然后一屁股坐到了距离夏倾月最远的那个墙角处,闭上了眼睛。虽然就实力而言,夏倾月要比他强出百倍不止,但身秉男人的尊严,他绝不愿做出自己睡床让女人睡地的事。 第9章 老婆,你睡了吗? 娶了个美若天仙的老婆,新婚之夜却不能碰,不能摸,连床都上不了,只能默默的抱着膝盖靠着墙壁缩在墙角…… 萧澈真切感觉到了这个世界的恶意。 红烛微曳,映的新房一片暧昧。房里顿时陷入了长久的安静,两个人都是一身大红衣裳,一个冷傲恬静的坐在床边,一个可怜巴巴的缩在墙角,只能隐约听到自己的呼吸声。 过了好一会儿,萧澈终于忍不住,开口说道:“你不会……真的就这么让我在这里过夜吧?” 夏倾月长睫微动,曼妙的躯体微微扭转,躺在了床上,大红的床帘垂下,让萧澈只能在烛光映照下看到一个模糊的倩影。马上,夏倾月素手一挥,两枚红烛顿时在一股冷风中同时熄灭……让萧澈连影子都看不到了。 “……”要不是根本不可能打得过这女人,就冲她这冷傲的模样,他非来个霸王硬上弓不可。 “我刚才真的只是开玩笑。别说喝醉,我整个下午连酒都没喝一点……连点玩笑都开不起,真是一点情趣都没有。”萧澈一脸幽怨的嘟囔道。 “我知道你没喝醉。”夏倾月终于出声:“但我很恶心随地大小便的男人。” 随地……大小便? 难不成……是之前把天毒珠里的酒排出时发出的“哗啦啦”的水声? 卧槽!! 萧澈眼睛瞪大,当场就暴跳起来:“你说我随地大小便?你哪只眼睛看到我随地大小便了!你听到的那是我倒酒的声音!倒酒……倒酒啊!我堂堂萧门七尺男儿,怎么可能做出那种没文化没素养的事!你可以看不起我的玄力,但不能侮辱我高尚的素养和人格!!” 萧澈暴吼一通,过了一小会儿,听到了夏倾月悠然的声音:“我也是开玩笑的。” “!#¥%……”萧澈差点一口老血喷出来。 萧澈郁闷的坐回了墙角,半天不再吭声……这女人居然还会开玩笑!! 平时还能舒服的睡床,新婚之夜却只能睡墙角……这能睡的着才怪!憋了半天,萧澈终于再次出声:“话说,你什么时候回冰云仙宫?明天,还是后天?” 夏倾月:“!?” 萧澈笑了一笑,神色淡然道:“虽然我对冰云仙宫了解很少,但至少还知道冰云仙宫只收女子,而且禁情禁欲,冰云仙宫美女无数,却从未听说有哪一个嫁人。而你却嫁给了我。看起来,即使是在冰云仙宫中,你的天赋依然是很惊人的,说不定,还是百年难遇的绝顶天才。否则,冰云仙宫也不会因为你而破了这个先例。” 夏倾月:“……” 萧澈仰起头,看着头顶的一片黑暗,继续说道:“这样的你,冰云仙宫一定会想在最短时间内让你进入冰云仙宫,那里有着普通玄者一辈子都难以见到的绝世强者,有着数不清的天材地宝,这些条件之下,你的玄力和地位都将在短时间内一飞冲天。你应该,很快就会走了吧?” 夏倾月沉默着,许久,才发出朦胧的声音:“一个月。” “一个月?”萧澈脸上微现诧异,然后微微一笑,垂下头,低声道:“谢谢。” 夏倾月:“?” “这一个月,应该是你为了我而争取下来的吧?如果是冰云仙宫那边,一定不会愿意让你在我这个废柴身上耽误这么长的时间。你是天之骄女,从你如此受冰云仙宫重视看来,将来你的成就,或许足以达到冰云仙宫宫主的那个级别。别人笑我,讽我,从不把我放在眼中,而将来势必傲视苍风帝国的你不但甘愿嫁给我,还一直在尽可能的维护我这可笑的男人尊严……虽然我知道你做这些,只为向我过世的父亲报恩,但还是谢谢你。” “不用。”夏倾月毫无感情的回答。心中却是一阵轻微动容,因为他猜想的那些话,分毫不错。她的师傅在寻到她时,和她说过,她的天赋即使在冰云仙宫之中,也是百年难遇。她甚至说过,将她带入冰云仙宫后,她有信心让她在二十岁时,突破灵玄境,达到地玄境……流云城第一高手萧烈都未能达到的境界。 二十岁之前达到地玄境……这对流云城的人来说,是连想象都不敢的天方夜谭。 “在迎娶你之前,我本以为你会像大多数人一样对我不屑一顾,但事实上,你比我想象的要好的多。不但长的好看,天赋惊人,就连心性也很善良,作为女人,你真的可以说是完美了……” 夏倾月:“……” “嗯,既然你这么善良,一定不会愿意看到你的夫君新婚之夜睡墙角对不对?我那张床还是挺大的,睡两个人绝对不会拥挤……” 萧澈话还没说完,一股冰冷的杀气就扑面而来,让他全身不禁打了个哆嗦:“再胡言乱语,我就把你丢出去!” 萧澈一歪嘴,乖乖闭嘴,刚离地的屁股又悻悻的坐了回去。 “有人来了。”夏倾月忽然说道。 过了好一会儿,萧澈听到了一阵极其微弱的脚步声,如果不是他刻意的全力倾听,这个脚步声他决然无法发觉。脚步声的主人先是在院门停留了一会儿,然后又小心翼翼的靠近,到了院子中央后不再向前……因为房里可是有个他惹不起的夏倾月,在院子里鬼鬼祟祟的张望了半天后,便又小心翼翼的离开。 时至深夜,萧玉龙并未睡下。他目光低沉的看着窗外,脸色不时的变幻。 这时,门被推开,萧阳脚步匆忙的走了进来。萧玉龙转身,斜眸问道:“怎么样?” “这个……”萧阳看着一眼萧玉龙的脸色,小心翼翼道:“我刚刚去看了,萧澈他好像……好像没有被关在外面。” “……”萧玉龙的脸色顿时低沉了下来。 萧阳心里一咯噔,连忙说道:“不过大哥你不用担心。夏倾月对城主府和宇文家的公子都从来是不屑一顾,怎么也不可能看上萧澈那个废物,他没被赶出来,应该……应该是可怜他,怕他被嘲笑……他现在虽然和夏倾月在一个房里,但绝对不可能在一张床上,说不定正躺在地上呢……一定是这样。” 萧玉龙的脸色一阵阴暗不定,他目光低沉的看向萧澈小院的方向,双手捏紧:“夏倾月是我要的女人,谁都不能染指!!明天,把萧澈给我约出来,我要亲自试探一下!绝不能让他碰了夏倾月!!” “是!”萧阳连忙应声。 萧澈在墙角缩到大半夜,依旧是毫无睡意。他睁开眼睛,抬起左手,看向了自己的左手心。黑暗之中,来自天毒珠的微弱绿芒显然格外醒目。 在沧云大陆,借助天毒珠的神威,他孤身一人搅动天下风云,让整个沧云大陆动荡不安……但是,却也几乎耗尽了所有的毒力! 如今天毒珠和他的身体融合,但他从已成为他身体一部分的天毒珠上,却几乎感觉不到了任何毒力的存在。在将他逼死的那场追杀中,他用天毒珠的毒力杀死了众多旷世强者,却也透支了天毒珠的力量,让它的毒力油尽灯枯……而透支和用尽是两个概念。用尽还可缓慢恢复,透支,却是连源泉之力都几乎耗尽,或许连恢复都不可能了。 如今的天毒珠,基本只剩下了解毒、淬炼和融合的能力……当然,还有储物。 如今的自己玄脉残废,天毒珠的毒力也已残废,又是身处一个从不被人重视的小城之中。长久的安静之后,萧澈的心中一片茫然……这样的我,不要说是守护爷爷和小姑妈,连自己不被嘲讽的资格都没有…… 更无法忍受的是……连把自己娶进门的老婆霸王硬上弓的能力都没有! 要想拥有足够的力量,最基础的一步,应该是修复自己被毁掉的玄脉。 修复玄脉…… 夏倾月很肯定的说他的玄脉不可能恢复成和寻常人一样。但这对他而言,并不是什么不可能的事,因为他是医圣传人!师傅曾不止一次的告诉过他,医之理就如因果道,有因必有果,有患也必有医,这个世界上,永远不存在不可能医治的病患,只有能力不足的医者。 如何修复残废的玄脉,萧澈今天已经想了一天。他的玄脉不是在长大后受损,而是在出生时便损伤,残废的彻彻底底,完全无法用常规的手段去修复。那么,欲要修复,就必须先净化现有的残缺玄脉,让其重新生长,流程,基本无异于将现在残缺的玄脉废除,重生一个完整的玄脉。难度有多大先不说,单单是风险,就极其之高,玄脉连着命脉,过程中稍有不慎,就会直接丧命。 而要做到废掉旧脉,重育新脉,至少需要三件东西…… “老婆,你睡了吗?”萧澈出声问道。 半晌,没有得到任何回音。 “咳咳,老婆,你不会真睡了吧?”萧澈又一次问道。 “我叫夏倾月!”夏倾月的声音轻柔中透着清冷。 “我知道你叫夏倾月啊。”萧澈挠了挠眉心,很是奇怪的说道:“老婆,我有件事想要问问你。” “叫我夏倾月!”夏倾月怒了。 “哦,好!”萧澈点头,然后一本正经的问道:“老婆,如果你去了冰云仙宫的话,七玄玲珑草、紫脉天晶、地玄境玄兽的玄丹,这三种东西你有没有办法搞到?” —————————————— 感谢tolove结城童鞋的十一万赏…… 感谢无耻下流……哦,是武痴瞎溜童鞋的十一万赏, 感谢不灭炼狱君的十万赏 感谢彩虹君的二十一万赏。 感谢桀影星魂小盆友的十万赏…… 感谢过去无心丶童鞋的十一万赏…… 感谢咪恋小柒童鞋的十二万赏…… 感谢瓷儿妞的十一万赏…… 感谢妖妖妹子的十一万赏…… 感谢钦铘的十一万赏…… 感谢烟花童鞋又一次五十万赏……花百万求抱大腿!! 感谢儒花集团(儒百万+花百万)破产卖身洒泪支持…… ………… 名字太多,小小版面无法全部列出,谢谢你们每一位打赏、投月票、红票、收藏、点击的童鞋。这个月才过去不到五天,我们的月票已破七千,你们的强大与风骚让我激动的不知该说什么才好…… 爱你们! 第10章 星隐草 萧澈所说的三件东西让夏倾月微闭的凤眸顿时睁开:“你要做什么?” “莫非你真的有办法弄到?”见夏倾月居然没有直接否决,萧澈马上满怀希望的问道。 夏倾月微微沉眉,缓缓说道:“七玄玲珑草我没听说过,地玄兽的玄丹需要猎杀地玄兽才能获得,整个苍风帝国能猎杀地玄兽的又有多少人?冰云仙宫即使有,也必定少如麟角。而紫脉天晶则是有再多钱都无法买到,四大宗门都会为之疯狂的天地至宝!得到一颗,足以抵得上十几年的苦修。这三件东西,不要说我,就算是宫主,也几乎不可能同时得到。” 萧澈胸口重重起伏了一下,然后闭上眼睛,久久无言。 “这想得到这三件东西,究竟是要做什么?”夏倾月主动问道。 “修复玄脉。”萧澈如实回答。 “……我帮不了你。”夏倾月道,同时,她也并不相信这三件东西可以修复玄脉。否则,她的师傅绝不会不知道。 萧澈摇头,无所谓道:“这三件东西,的确不是普通人能够搞到的,我也只是随口一问。”顿了一顿,他用小了几分的声音道:“老婆,你说你回到冰云仙宫后,我们还会再见面吗?” “不许再喊我老婆!我叫夏倾月!”夏倾月忍无可忍,声音至少冷了八度。 萧澈却是毫不在意,悠然说道:“我娶了你,你嫁给了我,我们可是拜过天地,千人见证,该走的程序全走了。现在我是你的丈夫,你是我的妻子,我不喊你老婆喊你什么?” “……”夏倾月一时间无言以对,好一会儿后,才漠然道:“算了,随你。” 萧澈顿时咧嘴而笑……这个老婆摸不得碰不得,但占点嘴上的便宜还是要滴! “你还没回答我刚才的问题呢……你回到冰云仙宫后,我们还会再见面吗?”萧澈再次问道。 “不会。”夏倾月回答。 “也好!”萧澈点头,然后把头倚在后方的墙壁上,闭目说道:“其实你应该早回冰云仙宫,而不需要顾虑我。以你的天赋,本就不该留在这小小的流云城,更不应该被我所牵绊。你走了之后,身份公开,有冰云仙宫弟子夫君这个光环在,至少这流云城中应该不会有人敢正面伤害我了,我也会因此活的更加安逸些……哦对了,我纳妾你应该没意见吧?” “……随意。”夏倾月面无表情道。 “嗯,这还差不多,否则的话,你这辈子都不再见我,要是再不让我纳妾,我还真打算到时候休了你。” 饶是夏倾月心如静水,此时也生出将他一脚踹出去的强烈冲动。 这时,她忽然看到萧澈站起身来,向门外走去,顿时问道:“你去哪?” “睡不着,出去看看星星。”萧澈回答,同时心中一阵呻吟……这女人,你在这里蹲半夜,我看你能睡着不! 夏倾月没有再说话,萧澈推开了房门,走到了外面。 午夜时分,万籁俱静。站在院子中央,萧澈看着满天繁星,目光虽然依旧坚毅,但深处,却沉淀着一片挥之不去的迷茫。 今天是他重生归来的第一天,心性虽然比之过去有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但玄脉残废的身体,却让他纵然有着再强大的心境,也无法找到踏出目前状况的出路。 如果能得到七玄玲珑草、紫脉天晶,以及一颗地玄兽的玄丹,那么他还有五成以上的把握修复自己的玄脉,但以他现在的能力,想要拿到这三件东西中的其中一件都比登天还难。 说到底,这个世界终究是以实力为尊。没有足够的实力,想要实现心中所想,只能是空谈。 我到底该怎么做…… 这时,一丝轻微的悸动从萧澈的左手心传来,他下意识的抬起左手,赫然看到手心的天毒珠图案所释放的微弱光芒正在以一种相当快的频率闪动着。 萧澈的瞳孔顿时微微收缩,忽然转身,看向了北方。 “难道是……” 天毒珠除了恐怖的毒力和强大的淬炼能力,还有一种特殊的能力,那就是对高等毒材或药材的感应能力!当有高等的毒材和药材在周围的一定范围内时,它便会感知到,然后闪烁光芒,并指向目标所在的方位……但前提,必须是最高等的材料!以天毒珠所在的层面,它眼中的高等,和人类眼中的高等并不是一个概念。在沧云大陆,他一共只见天毒珠闪烁过六次,每一次,找到的都是旷世奇珍! 归来这天玄大陆的第一天,天毒珠居然就出现这样的感应!这附近,竟然隐藏着什么旷世奇珍? 天毒珠所指向的方位,是北方……也就是萧门的后山方位。 萧澈虽然有一个自己的院子,但位置却是整个萧门中最偏,也可以说是最危险的。因为翻过这个小院的院墙,就是后山。这个后山是萧门的私地,其中游荡着少量的低等玄兽,偶尔会发生玄兽翻过院墙闯入的事,而想要潜入萧门的话,从后山翻入地带这里也是相当不错的选择。不过以萧门在流云城的势力,至少到今天为止还没有人这么做过。 萧澈毫不犹豫,直接翻墙而出。虽然初玄境一级的力量很是低微,但翻个不到三米高的墙还是没问题的。 后山区域安静而阴森,之前的萧澈是绝对没胆量半夜来到这里的。不过天上明月高挂,繁星无数,光线倒也并不是过于昏暗。萧澈张望了一下四周,确定无人后,放轻脚步,向天毒珠所指的方向走去。 月光之下的山峦仿佛被笼罩在一层薄薄的烟雾之中,神秘而危险。没过多久,萧澈已来到了山脚之下,也是在这个地方,天毒珠的闪烁频率达到了最高。萧澈停下脚步,一阵疑惑……难道就是在这附近?但这里分明是山脚地带,萧门中的那些药师每天必经之地,如果是长在这里,不要说天地异宝,就算是稍微好点的药材,也必然早就被发现,哪还会等到他来采摘。 但天毒珠的闪烁到达这个频率,已是意味着目标就在周围的十步之内。 借着皎洁的月光,萧澈眉头拧紧,目光开始缓缓移动,仔细搜寻着周围的每一寸土地。 一般情况下,越是珍贵的药材,越是会生长在险峻或极端之地,这处山脚地带一眼望去遍地都是杂草,萧澈禁不住开始怀疑是不是天毒珠的感应出现了什么问题。 视线扫了一小圈,除了杂草,连颗最普通的药草都没找到。就在他准备放弃的时候,他的眼角,忽然有一处地方隐约出现了某种模糊的变化。 萧澈如今的灵觉何其敏锐,他迅速抬头,第一时间看向了刚才忽然出现不和谐感的方位。那里也是杂草一片,因为生长在一块岩石边缘的关系而并没有遭到踩踏。萧澈走了过去,蹲在了这块岩石边,目光盯着这片杂草,许久之后,牢牢的锁定在这些杂草中间的位置上……小草的生命力很顽强,在没有干扰的情况下,它们可以说是无孔不入,四处生根。而这片明显没有受过踩踏的杂草群的正中间,却出现了一个空缺。这个空缺很小,小的最多只能容下两颗小草的成长,但出现在这里却显的格外不和谐。 一阵夜风缓缓拂过,身边的小草微微摇曳,就在这时,萧澈目光一直牢牢锁定的那个“空缺”处,忽然诡异无比的现出两株小草的影像……一瞬闪现,然后便又消失无踪。 萧澈的眼睛猛的瞪大,随之盈满了狂喜,他快速的伸出左手,将掌心的天毒珠靠近了那个空缺,顿时,微弱的绿光之下,两株“小草”缓缓的映现。两指来高,通体暗绿,看上去和周围的杂草并没有什么区别。 “星隐草!真的是星隐草!还是两株!”萧澈激动的一声低吼,左手直接抓去,随着天毒珠光芒一闪,两株星隐草被连根采下,进入了萧澈的掌心之中。 越是高等的药材,采摘越是不易,稍有不慎,就有可能造成药材受损,轻则功效大降,重则直接废掉。但有天毒珠在身,无论采摘什么,都完全不需要有这类的顾忌,因为天毒珠的气息会在采摘的那一瞬间将目标完全包裹,让其中的灵气半点都别想泄露出去。 “与其说是惊喜,倒不如说是奇迹啊!”看着在自己掌心若隐若现的两株星隐草,萧澈激动的手臂都有些发颤。在沧云大陆的二十四年,他几乎游遍了天下,也一共只找到过一株星隐草,而回到天玄大陆的第一天,居然一次找到了两株!而且还就在自家后山之中! 星隐草的外观看上去和普通杂草无异,几乎无法被注意到。同时,它还有一个无比诡异的能力……那就是隐身!如此一来,想要发现它更是难上加难。不过,当初师傅和他说过,星隐草虽是天地异宝,但知道它存在的人却是极少,能辨识出它的人,全大陆不超过五人,而能完整淬炼它的,普天之下,唯有天毒珠! “真是天助我也,有了这两棵星隐草,就等于有了两张万无一失的王牌!淬炼出星隐丹后,保命阴人劫财劫色杀人越货……简直想干什么就干什么啊!”将手中的星隐草握紧,然后传送到天毒珠的空间,萧澈默然笑了起来。 天毒珠的闪烁,也在这时完全停止。心情大好的萧澈也就没有了继续留在这里的理由,转身准备返回,而就在他转身的那一刹那,眼角,忽然闪过了一瞬不正常的冷光。 萧澈刚要迈出的脚步停止,转头看向了那抹冷光闪现的方向。借着不算太暗淡的月光,他忽然看到,就在北方不到五十米的地方,有着一团模模糊糊,看不真切的白影。 那是什么? 【看到好多打赏,好多月票,彻底不知道说什么好了……感谢你们每一个人的无私支持。千言万语归于一句话……你们太狠了!……还敢更狠点么!】 【下一章,女主登场!】 【另外,开书第一月,精华少的可怜,所以很多打赏和精彩评论都无法加精,请见谅,阿弥陀佛!】 第11章 红发少女 换个稍微正常点的人,即使玄力修为不俗,在这种情境之下也不一定敢冒然向前。但萧澈却是连犹豫都没有,直接向着那团不正常的白影走去。 随着他的逐渐走近,他忽然发现,这竟然是一个人!一个安静躺在那里的人! “你是谁?”在模糊的看到这竟是一个人后,萧澈停在了那里,试探着出声。 视线中的人影却是毫无反应,一丝一毫的动静气息都没有。 难道是昏过去了?亦或者……死了? 这会是什么人?为什么会倒在这里?等等!如果是白天倒在这里的话,必然早就被发现,而目前看来,自己显然是第一个发现的人,也就是说这个人也是刚刚出现在这里不久……最早也是在夜幕完全落下之后。 萧澈不再迟疑,快步走了过去。 在走到这个人影身前,借着月光看清她的那一刻,萧澈直接呆了一呆。 这竟是一个……女孩子! 女孩看上去只有十二三岁的样子,娇小玲珑的躯体如一只受惊的小猫般蜷缩在那里,一身白色的裙裳显得凌乱不堪。裙的下摆露出两只纤柔雪白的小腿,细看之下,上面竟分布着细密的伤痕。她的一只脚穿着黑色的鞋子,另一只鞋子却不知去向,裸着一只冰莲般的娇嫩粉足,根根精致的脚趾晶莹剔透,如玉雕琢。 最让人注目的是她的头发,竟是呈现着妖异的艳红色!之前闪过他眼角的冷光,就是她的头发所反射。 女孩子?一个女孩子,怎么会在这里?而且身上似乎还带着很多伤痕。 她头发的颜色是怎么回事?天玄大陆有生长着红色头发的人吗? 萧澈俯下身来,伸手轻轻摇晃起女孩的肩膀:“小妹妹?小……” 才呼喊了一声,萧澈的声音就猛然停止,摇晃她肩膀的手也闪电般的收回。因为隔着薄薄的衣服,手上传来的竟是彻底的冰冷感,没有一丝活人该有的温热气息。而最让他震惊的是,是他在接触到女孩身体时,分明感觉到一股剧毒的气息! 没错!是剧毒……一种他从未接触过,毒性之强超过他所知道的所有剧毒的可怕毒息!可怕到让他的手掌在接触的那一刹那,全身汗毛都瞬间竖了起来。 萧澈也是在这时才忽然惊觉,女孩身边的杂草植被在月光下所呈现的暗色,并不是墨绿色……而是一种恐怖的焦黑色!就连土地,也变得漆黑一片。 萧澈心中顿时一阵悚然。如果不是他有天毒珠在身,万毒不侵,刚才碰触到女孩身体的那一刹那,他就已经被毒死。 世界上,怎么会有这么可怕的毒?天下至毒之物,不是天毒珠吗?可我当初即使使用天毒珠,也从未能释放出如此恐怖的剧毒!甚至差的很远很远! 难道这个世界上,还有比天毒珠更毒的东西? 这个小女孩为什么会中这么可怕的毒?还躺在这个地方? 无数的疑团在萧澈的脑海中浮现。但毫无疑问的是,这个小女孩已经死了。这样的剧毒,别说一个小女孩,就算是天玄境的超级强者,也足以一瞬封喉。 萧澈重重的喘了一口气,犹豫了一下后,再次伸手按在女孩的肩膀上,将她毫无声息的身体缓缓翻转过来,女孩的长相,便在月光的映照之下呈现在了他的视线之中,让他再次呆住,怔怔的看着她,如同失却魂魄般久久无法回神…… “怎么会有……这么漂亮的女孩……”萧澈的灵魂在震颤中发出一声失控的呐喊。 这个女孩很美很美,美的妖异,美的勾魂夺魄,如果不是亲眼见到她,甚至根本不会相信一个看上去如此之小的少女竟也可以释放出如此惊心动魄的魅力。 红发如妖,颜若白玉,五官无一不是美到极致,结合在一起更是完美到让人难以置信。这个女孩容颜之精致,让萧澈翻遍平生的记忆,也找不出任何的语言去修饰。明明就这么近距离的看着她,心中却盘踞着一种深深的虚幻感……因为他的潜意识里,根本不敢相信世界上竟会存在着如此完美无瑕,美绝人寰的容颜。 夏倾月是流云城的第一美女,纵然在整个苍风帝国,也几乎没有女子可与之比拟。看到她真颜时,萧澈也仅仅是短暂失神。而看到这个女孩的容颜时,他感觉到自己的灵魂都被重重的敲击。他从来没有想过,自己有一天会因为一个人的容颜,产生如此强烈不堪的心灵动荡。 她现在还是一个看上去只有十二三岁的小女孩,如果长成到夏倾月的年纪……简直不堪想象!或许那个时候,她只凭一颦一笑,就足以引发乱世硝烟。 但这么一个容颜绝世的少女,却被他这个用毒行家都见所未见的剧毒毒死,还死在了萧门的地盘上。萧澈此时想到的不是她中的毒是什么,又为什么会在这里……而是深深的惋惜。对绝美之物竟被残忍毁灭的惋惜。 什么人竟然残忍到连这么漂亮的女孩都忍心下手! 看了一眼周围已经焦黑的植被和土地,萧澈犹豫了一会儿,还是伸出左手,将掌心按在了少女冰冷的胸口,天毒珠闪现光芒,开始快速净化她身上的剧毒。这里毕竟是萧门后山,以女孩身上的剧毒之可怕,就这么扩散下去的话,将整个后山变成死山都是有可能的。天毒珠虽然毒力已几乎全部消失,但解毒的能力还是有的。 掌心的天毒珠光芒持续,一点点的将女孩身上的剧毒净化。就在这时,萧澈忽然发觉女孩冰冷的胸口竟出现了微小幅度的起伏。随之,他竟看到女孩的眼睛……一点一点的缓缓睁开…… 这是一双异常幽黑的眼睛,随着眼波的微弱晃动闪烁着危险妖异的黑光。萧澈的双目接触到这双眼睛的那一瞬间,竟有了一种全身正在坠下万丈深渊的恐怖感觉……他的心中一片惊骇!这个女孩明明身中剧毒,气息全无,身体冰冷,显然已经彻底死亡……现在居然睁开了眼睛! 女孩的右手在这时缓缓的伸出,在萧澈的震惊之中牢牢的抓住了他的左手手腕,她的唇瓣微动,发出微弱的声音,而声音的内容分明是…… “天……毒……珠……” 萧澈的心中再次一震,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天毒珠是他从沧云大陆带过来的,根本不是属于天玄大陆的东西……这个女孩竟然一口喊出了天毒珠的名字!是自己听错了?还是巧合? “小妹妹,你……啊!!” 随着萧澈的一声痛吟,女孩张开惨白的嘴唇,双齿重重的咬在他的左手手指上。 萧澈中指和食指的指腹顿时血流如注,流出的鲜血全部被女孩吸入口中,一滴都没有落到地上。萧澈大惊失色,全力撤手……女孩的小手雪白娇嫩,却如铁箍一般死死抓着他的手腕,萧澈使出全身的力量也无法挣脱分毫。在他逐渐放大的眼瞳中,他感觉全身的血流都仿佛在一股不可抗拒的吸力下疯狂涌向左手,被女孩吸入口中。 她在……吸我的……血!? 女孩幽黑的眼瞳已经闭合,贪婪的吮吸着萧澈的手指,如同一个正在接受哺育的婴儿般。 这个女孩到底是…… 明明是个身中剧毒的少女,却让他完全无法挣扎和挣脱。他在竭力试过几次后,终于放弃,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她吸饮着他的血液。 萧澈的身体本就羸弱,随着大量的失血,他的大脑开始出现短暂的眩晕感。就在他想着自己身上的血会不会被这个女孩就这么吸干时,来自左手手指的吮吸感忽然消失,一直抓着他手腕的小手也缓慢松开。 萧澈迅速退开好几步,脸色阴暗的看着这个绝美无暇,刚才却又分明在吸他血的女孩。但过了很久,女孩却没有任何的动作,她如萧澈最初见到她时的样子般静静的躺在那里,双目闭合,无声无息。 呼…… 一阵冰凉的夜风袭来,拂在萧澈的后背,又吹拂在少女静躺的身上。冷风之中,女孩的身体忽然如雾化一般随风而散,完全消失在了那里,只留下一件破损多处的白色裙赏、一只黑色的公主鞋,和一枚红色的蝴蝶发夹。 萧澈:“!!!!” 消失了!? 一抹异样感也在这时从他的左手心传来。他心中一动,眸中露出一抹诧异的神色,马上闭上眼睛,收敛精神,将意识进入到天毒珠的空间之中。 天毒珠的碧绿空间本是空无一物。 但他这次进入,却看到一具如粉雕玉琢般的雪白身体正安静的漂浮在他的眼前。 萧澈的眼睛瞪大,然后第一时间伸手死死捂住自己的鼻子。 这是刚才忽然吮吸他血液,又忽然在他面前消失的女孩无疑。但不同的是……此时忽然出现在天毒珠内部的她全身上下竟是不着一缕,娇小的玉体毫无遮掩的呈现在他的眼前。 她双目紧闭,雪颜一片恬静。血红色的长发自然垂下,无风轻舞。全身肌肤嫩滑白腻,漾着奶脂一般的润泽,婴儿般的娇嫩肥润。眉如翠羽,腰若束素,两条腿儿纤嫩细直,如玉雕琢。年纪虽小,上身却已有了相当的规模,形状完美的雪脂上,两颗柔软玉珠鲜嫩如春笋,美的让人窒息。 这是一具尚未长成的身体,稚嫩之中却释放着一种让人失魂丧魄的惊人魅力,几乎集世间之所有极限完美于一身。 萧澈以极大的定力艰难移开目光,捂着鼻子转过身去。看到女孩身体的那一刻,一股血气极速的上涌,他相信如果自己再继续看下去,这股血气绝对会破体而出…… 她怎么会没穿衣服…… 不对!这不是重点!! 她刚才明明消失了,又怎么会出现在天毒珠里面!天毒珠明明已经和我的身体融合,只有我能控制,没有我的允许,她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难道……是因为吸了我的血?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萧澈的大脑一片混乱,以他两世的经历,都全然无法想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 第12章 如果你不是我小姑妈…… 萧澈的意识退出天毒珠,捡起女孩落在地上的衣服,净化掉上面的剧毒后又返回天毒珠中,以最快的速度把衣裳盖在了女孩的身上,这才小小的舒了一口气。 这个女孩到底是什么人?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为什么要吸自己的血?为什么会知道天毒珠?又是怎么进入到天毒珠内部的? 这些问题,萧澈都全然想不到答案。 他默默的注视了这个女孩很久,然后伸出手,轻轻按在了她的上唇,指尖顿时传来了些许的温热感,不复之前的冰冷,微弱的气息也均匀的拂在他的手指上。 这些,都是明显的生命迹象。 “小妹妹?”萧澈晃了晃她的身体,出声唤道。 无论在什么时代,女人的相貌永远是最雄厚的资本和最强的武器。如果这不是一个精灵般的美丽少女,而是一个看一眼吐三天的丑八怪的话,萧澈绝对会毫不犹豫的一脚将她从天毒珠里踹出去。但这个女孩不但处处透着神秘,刚才还咬他手指,强吸他的血,让他吓出一身冷汗,还诡异的出现在天毒珠中,而萧澈在面对她时,想到的却不是刚才的危险,而且一种无法压制的怜惜。因为这个女孩实在太漂亮,漂亮的让人根本无法与她同“危险”联系起来。 这与其说是男人的本性,倒不如说是大多数男人的贱性。 萧澈叫喊了小半天,女孩都毫无回应。他退后几步,默然的注视着她。 这个女孩,绝对不一般……萧澈心中想道。从她之前身体上的伤痕和破碎不堪的衣服来看,她身上的毒并不是不小心沾染,而是被他人所施加。这个年纪的少女,要毒杀她,最普通的毒就完全足够,但对方却用了这种连他都深感惊惧的剧毒。 能施出这种剧毒的人,定然是个极其可怕的人物。 更可怕的,是这个女孩全身沾染这样的剧毒,居然还没死!! 那么,这个女孩应该怎么办?就这么让她睡在天毒珠中吗? 萧澈思索了半天,默默离开了天毒珠,将女孩留在了其中。虽然这个女孩之前居然吸他的血,但似乎是无意识的行为,这么漂亮的女孩子,怎么都不该是什么恶人吧?退一万步讲,就算是恶人,这么大的年纪,还能带来什么危险威胁不成? 也不知道她什么时候会醒过来。 尽可能的将地上的毒净化了一番,萧澈开始回走。夜深人静,只能听到自己踏地的声音。在距离萧门后墙还有不到百步距离时,忽然看到一个人影正向他迎面走来。 萧澈的脚步蓦地停止,看着前方……这么晚,是谁竟偷偷来到这里? 对面的人影也同时发现了他,停住脚步,警惕的问道:“是谁?” 这个声音,让萧澈顿时瞠目,失声道:“小姑妈?” “啊?”对面的人影一声轻呼,快步的跑了过来,离的近了,在月光下映出一张娇美灵秀的脸颊,正是萧泠汐。看清萧澈,她瞪大美眸:“小澈?你怎么会在这里!” “我……”萧澈抓挠了一下头皮:“晚上睡不着,就出来看看星星。” “看星星?今晚可是你的新婚之夜,你不陪你的夏倾月洞……哼,洞房,居然跑到这个地方来看星星!?”萧泠汐抓过萧澈的手臂,满脸的娇嗔气愤:“你不知道这里会很危险的吗?时不时的会有攻击人的玄兽出现,这么黑说不定还会有坏人闯入这里,你不小心碰到了怎么办?我都和你说过好多次,没有我和爷爷陪着,就算是白天,也绝对不可以一个人来这个地方。你居然……又不听我的话!” 一边说着,萧泠汐还气急的在萧澈的手臂上不轻不重的掐了一下,以示惩戒。 “啊!疼疼疼疼!”萧澈忙不迭的喊痛,求饶道:“小姑妈我知道错了,下一次一定不敢了。” “还想有下次!”萧泠汐美眸一瞪。 “……绝对没有下次!以后想来后山,一定会喊上小姑妈一起。”萧澈信誓旦旦道。话说回来,要不是他多了一世的记忆,也绝对不敢一个人大晚上来这个地方。 “这还差不多……不许有下次!” “那……小姑妈你为什么会来这里?都这么晚了。”萧澈一脸疑惑的反问道。 “我……”萧泠汐的声音小了下去,眸中现出些许的茫然:“不知道为什么,今晚老是睡不着,然后发现今晚的星星很多很亮,就想着来后山看看星星。” 萧澈抬头看了一眼天空,微笑道:“以前,我和小姑妈经常会半夜偷偷跑出来吹夜风看星星呢……还经常被爷爷发现,然后训斥一顿。” “嗯。”萧泠汐应声,轻声说道:“我也是想到了这些,所以想试试一个人出来看星星的感觉……因为以后,我或许都只能一个人,不能再和小澈一起看星星了。” “啊?为什么?” “笨蛋!因为小澈成婚了啊!以后晚上当然都要陪你的倾月老婆睡觉,哪还会和我偷偷跑出来吹夜风看星星。”萧泠汐转眸白了他一眼,唇瓣也没来由的翘了起来。 “不会啊!只要小姑妈愿意,无论什么时候,我都愿意陪小姑妈来这里看星星……你看!我现在不就是陪着小姑妈吗?”萧澈笑着说道。 “你还说!新婚之夜,居然一个人偷偷摸摸的到后山来……呀!你不会是被夏倾月赶出来了吧?”想到这里,萧泠汐一脸怒色,一跺脚:“哼,太过分了,我找她去!” “不用管她。”萧澈一把抓住萧泠汐的手:“我不是被她赶出来的,是我自己要出来的。或许是我不小心预感到会在这里遇到小姑妈……来,我们还去那个地方。” “啊……” 牵起萧泠汐的手,迎着微凉的夜风,萧澈带着她小跑向了那个熟悉的地方。 这是一处低矮的山丘顶部,上面铺满了松软的嫩草。萧澈和萧泠汐肩并肩靠在一起,沐浴着不时拂过的惬意夜风,心中一片平静安和。 “本来以为,小澈成婚之后,我会失去好大一半的小澈,夏倾月那么漂亮,一切都比我好,我怕你有了她之后,会一直在她的身边,理我的时间变得很少很少。”仰望夜空,萧泠汐的目中微漾着比星辰更璀璨涟漪的眸光。 “真是的,小姑妈居然一点都不相信我。”萧澈满是幽怨的反驳道:“我明明在早上的时候才说过,在我心里,一百个夏倾月,也比不上小姑妈。小姑妈逼我……额不对,是和我做下的约定,我可是记得很牢,也一定会心甘情愿的遵守的……” “和夏倾月成婚之后,不能有了老婆忘了小姑妈,不能减少和小姑妈在一起的时间,对于小姑妈的召唤要和以前一样随叫随到。还有一条,虽然夏倾月成为了我的老婆,但她在我心里的地位,一定不会高过小姑妈……保证一个字都没错!” “……”萧泠汐的表情呆住,眼神,一点点变得朦胧迷离:“这些,我知道其实很过分,我也只是……只是说出来好玩,你真的一直都放在心里吗?” “当然啊。”萧澈毫不犹豫的点头:“因为小姑妈和爷爷,是我生命里最重要的人,其他无论谁都比不上。小姑妈,我向你保证,即使我成婚了,你也永远不会失去我,就像我永远不希望失去小姑妈一样。” “嘻……”萧泠汐开心的笑了起来,她双手抱紧萧澈的手臂,把螓首枕靠在他的肩膀上:“果然我的小澈最乖,最听话了。” 一片暗云从空中飘过,将圆月暂时遮蔽,光线,顿时稍稍暗了下来。 “算起来,我们也已经有好久……唔,好像有好几个月没一起出来看星星了。小的时候,无论冬天夏天,我们都经常偷偷跑出来。记得有一次冬天的晚上,也是在这个地方,本来天上好多星星,我们看了好久,靠在一起不知不觉就睡着了……结果,那晚竟然下起了雪,我们在睡着中都被冻僵,老爹找到我们的时候,我们都已经变成两个小雪人了。后来足足烤了两天火炉,喝了好多很苦的药才恢复过来。老爹很生气,但又不舍得打我,更不舍得打你,在我们身体好了以后,就罚我们去扫好大一片的雪。” 萧澈笑了起来,接口说道:“结果,我们才扫了一小会儿,就在雪中玩了起来,还堆了一个很像爷爷的大雪人,让爷爷哭笑不得,他一笑,就忘记惩罚我们了。” “嗯!老爹一直都是这样,平时看上去很凶,但从来不舍得打我们一下,只会装模作样的吓唬我们,无论什么事,只要稍稍一撒娇,就会乖乖的顺从我们。”萧泠汐面露暖笑。 “有一次可不是。”萧澈的笑意变得暧昧起来:“就是在我十二岁,你十一岁那年,爷爷为你要到了一个小院,让你以后不可以再和我睡在一起。我记得那次你每天都要大哭好久去求爷爷,甚至还赌气不吃饭,但爷爷却非常的强硬,就是不让你在和我睡一床……时间久了,你也只好乖乖的听话。” “那……那是因为当时年纪很小,很多事都不懂啦!”萧泠汐轻轻捏了萧澈肩膀一下:“女孩子的一些事情,总要长大之后才知道的,哼。” “什么事情?”萧澈瞪大眼睛,一脸疑惑。 “就是……就是男孩子和女孩子长大之后不可以再睡在一起!才不相信你不知道!”想到之前发生的事,萧泠汐又补充了一句:“还有不可以再像小时候一样乱亲!” “这样啊……”萧澈侧过目光,看着萧泠汐在明媚星光下娇美可人的玉颊,轻轻的把脸颊靠近:“可是,我总是好想亲你,怎么办?” “那,你娶我啊!”萧泠汐粉颊微仰,一脸得意道。 “你要不是我小姑妈,我一定娶你。”萧澈想也没想的说道。 “……” 说完这句话,萧澈顿时怔在了那里,萧泠汐也是表情凝固,呆呆的看着他……如同同时被施了定身魔法。 第13章 危险的朦胧 “那个……小姑妈,你怎么用这么奇怪的眼神看我?”忽然感觉到气氛有点尴尬,萧澈憋了半晌,小心翼翼的说道。 萧泠汐呆了好半天的美眸这才轻颤了一下,连忙别开目光,低下头,轻啐道:“你说刚才那样的话,就不怕被你的倾月老婆听到啊。” 萧澈装模作样的张望一番,然后满脸无辜道:“周围好像没有其他什么人啊,有什么好怕的。不过就算被她听到,我也一点都没什么好怕的。你又不是不清楚,她其实并不是真心想要嫁给我,我呢,也同样不是真心想要娶她。如果她是小姑妈的话,我……” “不许说……不许再说!” 萧泠汐伸出手,用力按在他的嘴唇上,将他后面要说出的话给牢牢堵住。过了好一会儿,她才放下手来,重新把身体斜依在萧澈的肩膀上,幽幽说道:“小澈,虽然我比你还要小一岁,但我可是你货真价实的小姑妈,一些可以对其他女孩子说的话,是不可以对我说出来的……一辈子……都不可以……我知道你心里真的有这么想过……就够了……” 最后两句话,萧泠汐的声音变得很低很低,低语之中,带着一抹让人听之心碎的酸涩与凄伤。 萧澈的心弦也重重的颤了起来,他没有再说话,闭上眼睛,安静的听着身边女孩的呼吸与心跳。 “小的时候,我长的又瘦,又黑,还很矮,他们都叫我丑小鸭,总是喜欢取笑我,欺负我……”萧泠汐依偎着他,口中发出着如梦呓般的声音:“陪我玩的,只有小澈,有人欺负我的时候,小澈总是会冲上去和他们打架,把他们赶跑,自己也遍体鳞伤……那时候小澈身上受到的那么多伤,几乎都是因为我。我习惯,也很喜欢享受被小澈保护的感觉,也以为可以被小澈一直这么保护下去……” 萧泠汐的话,让萧澈想到了小时候的萧泠汐,那时候的她的确如她现在所描述的一样又黑又瘦又矮,是个真正意义上的“丑小鸭”,但由于她是他的小姑妈,作为男生,又比她大一岁,自己总是会如使命般的拼命保护她……谁能想到,女大十八变,当初的丑小鸭,已变成了今天的大美人,萧门之中不知有多少青年男子对萧泠汐渴望垂涎。 “后来,小澈被查出玄脉残废,我就苦修玄力……因为到了我该保护小澈的时候了。那个时候,我还是以为,无论是小澈保护我,还是我保护小澈,其实都是一样的,都可以一直在一起……直到我慢慢长大,我才知道,小澈会娶妻子,而我也要嫁人,那个时候,我们根本不可能再像以前……而且,天下所有的女孩子,小澈唯一不可以娶的就是我,天下所有的男孩子,我唯一不可以嫁的,就是小澈……” 萧澈:“……” “这么长时间过去,我以为我已经完全接受了。今天小澈成婚,我应该很高兴的,但是,从清晨到晚上,我的心里一直都像塞着什么东西,说不出的难受,想睡觉,却怎么都睡不着……而小澈,你刚才又对我说了那样的话……我有些开心,又好难过……我到底是怎么了。” 萧澈的胸口重重的起伏了一下,却依旧没有说话,这个时候,他也根本不知道该说什么。 他和萧泠汐之间那种危险的朦胧感,在很早的时候就已经产生。而当他们意识到这是一种很危险的感觉时,两个人虽然依旧朝夕相处,却从来都没有一丝一毫的点破,反而在心理上尽可能将之迁引到亲情之上。 没有沧云大陆那一世记忆的他性格偏于自卑懦弱,就算到死,也只会逃避,不可能会有说出的一天。直到将这种感觉完全掩埋。萧泠汐……至少在今天之前,她没有表露过一次。但今天的萧澈已不是昨天的萧澈,他说出了那句石破天惊的话,也让萧泠汐在迷离之间,在这个不会有其他人在的深夜后山中,无法自抑的说出了她本以为永远不可能说出的话。 萧澈的心跳开始出现了轻微的紊乱,闻着鼻尖让他心醉神迷的少女气息,他伸出右臂,轻轻抱住萧泠汐的身体。萧泠汐身体微颤,却没有挣扎,闭上眼眸,将身体的重量悄悄的全部偎依在他的身上。 少女的娇躯柔若无骨,如温香软玉般,温柔滑腻的肌肤隔了几层衣服依然让人心神摇荡。萧澈拥抱的力气不敢太大,以免不小心惊到或亵渎了她。马上,他却感觉到一双玉臂悄悄缠绕在了他的背后,并主动抱的越来越紧,一股不知从何而来的隐约芳香也溢入他的鼻端,以及内心深处。 来自萧泠汐的主动让萧澈消却了心中的忐忑,把左臂也张开揽向萧泠汐的纤腰,但心神恍然间,他手臂的落点出现了偏差,落下时,传入掌间的,却是一团温软的饱满。 “啊……” 萧泠汐的口中发出一声呻吟。萧澈也是心神一乱,连忙想要把手拿开,但萧泠汐的一只柔荑却先于他抓住了他的左手上,萧澈本以为她是要把他不小心亵渎到她的手打掉,但……她的玉手却就这么抓着他的手掌停留在那里,没有移开,也没有再让他乱动。隔着傲然耸立的酥胸,萧澈依然能清楚感觉到她狂乱的心跳。 萧泠汐呼吸声微显粗重,一抹粉霞也早已从玉颜蔓延至雪颈。她紧紧的闭合着眼睛,将螓首埋在他的胸前,一动不动,仿佛在努力证明着自己已经睡去。 萧澈也同样闭上眼睛,没有动作,没有言语,就这么安静的与她互相依偎着。这个时候,他们也都不愿意再有什么言语……因为那会惊扰到这场不会有任何外人打搅的清梦。 夜越来越深,当夏倾月找到他们的时候,他们依旧保持着那个姿势,但已沉沉睡去。 夏倾月是出来找萧澈的。本以为他只是出去透透气,在他出去“透气”的这段时间,她也下床,把毯子铺在了那个角落,让他回来之后可以就地安睡。但过了很久,他却依然没有回来。 而且从之前的声响方向判断,他似乎是翻墙去了萧门后山。 以他出初玄一级的微弱玄力,大半夜一人去了后山久久未归……夏倾月终于还是按捺不住,出来找寻他。于是,就看到了让她瞠然的一幕。 今天和是她和萧澈正式相处的第一天,被他接到萧门的路上,他的姿态平静中带着傲然,在礼堂中,他隐忍着愤怒和恨意,在新房中,虽然他各种话多和嘴贱,但表情和眼神中不断晃动着迷茫、不甘和失神,甚至还有她看不懂的落寞…… 但此时,和萧泠汐依偎在一起的他,却是睡的无比安稳。嘴角只勾起一弯很小很小的弧度,却能清楚的看到一抹暖笑,他的五官完全的舒展开,表情很放松,如同睡在妈妈怀抱中的婴儿般宁静安和。 夏倾月的心里忽然泛起一种不太舒服的感觉……当然,这绝不是代表她对萧澈有什么感情,而是:她和萧澈毕竟已经成为了夫妻。虽然她一直都以为这场婚姻对她而言仅仅是个形式,夫妻名分对她而言也只是单纯的称谓,无论存在与否都兴不起她内心半点波澜,但是,有些东西,并不是人意识里以为会怎样,心里的感觉就会怎样,尤其是对于女人这种更偏于感性的动物,除非这个人没有心。 她和萧澈毕竟已是夫妻,虽然心中无所谓这种结合,但萧澈成为她丈夫这个事实依旧会清楚的印在她的潜意识里,既然是丈夫,就是独属她的男人,而现在她的丈夫居然在新婚之夜和另外一个女孩子互相依偎到同时入睡,脸上还挂着那么温暖满足的表情……她的潜意识自然会泛起那种让她陌生的反应。 虽然这个女孩子是他的小姑妈。 这种不舒服的感觉让她素来平静无波的冰云仙心出现了少许的烦躁,这种烦躁感让她马上惊觉,快速凝神收心,过了好一会儿,烦躁感才逐渐消失,内心也已一片清明。 她没有打扰萧澈和萧泠汐,放轻脚步,无声离开。 一小会儿后,夏倾月又缓步归来,只是手中抱了一床不薄不厚的大红色毯子,她把毯子小心的拢在萧澈和萧泠汐的身上,又一次无声离开。 …………………… 萧澈醒来时,天已经蒙蒙亮,依偎在他胸前的萧泠汐依旧在酣睡着,睡相很是娇甜……如果可以无视萧澈胸前那大一滩口水的话。 随着意识逐渐清醒,昨夜的事也一幕幕出现在萧澈的脑海之中。虽然经过一夜,肩膀酸涩麻木,但他不敢稍动,以免打扰到萧泠汐的安眠,也是在这个时候,他忽然发现了身上盖着的大红毯子。 “卧……槽……”伸手抓起这张毯子,一声失控的低吼声从萧澈口中喷出……这分明就是昨天才刚刚备好,铺在新房新床上的那张毯子。 萧澈抬头,看向自己小院的方向,心中一阵呻吟……新婚之夜,不但不在新房,还出去和别的女人睡了一夜,新婚老婆还亲自跑来送毯子…… 这剧本……真尼玛刺激! —————————————— 【我们的月票已破一万一,你们的强大让我都有些不知所措,感谢每一位打赏、投月票、红票、收藏点击的朋友。感谢每一位英俊潇洒玉树临风美若天仙貌美如花的盟主大人!】 【最后,温馨的提醒一句:今天已经是国庆假期的最后一天了,你们都写完作业了吗啊哈哈哈哈哈……】 第14章 萧宗来信 清晨,天刚朦朦亮,萧门门主萧云海在熟睡中被一波急促的敲门声吵醒:“门主!门主,你醒来了吗?” 萧云海睁开眼睛,看了一眼外面的光线,皱眉道:“大清早的,什么事?” “是……是萧……萧宗!萧宗的信件!”门外传来激动到颤抖的声音。 “什么?萧宗!?” 这个萧门门主,在流云城可以横着走的巅峰人物如同被一把尖刀刺在了屁股上,整个人从床上弹了起来,太过剧烈的反应让他险些从床上直接摔到地上。他手忙脚乱的披好衣服,头发也来不及整理,以最快的速度冲过去把门打开,一把抓住门外的萧门弟子,瞪大眼睛吼道:“你说萧宗?你说的是萧宗!?” “是!是萧宗,千真万确!”那个萧门弟子艰涩的咽了一口口水,用力点头,然后急忙把手上的信件呈在了萧云海的眼前:“信上,是萧宗的天鹰印!在整个苍风帝国,还没有人敢冒充萧宗的独有标记。” 当目光注视到信件上的天鹰印记时,萧云海全身一抖,猛的将信件抓了过来,然后用剧烈颤抖的双手匆忙而小心的将信封撕开,取出了里面的薄纸。 萧宗,虽然名字上和他们萧门只是一字之差,但却有如云泥之别!萧门虽可勉强在流云城称霸,但在苍风大陆,却压根是个默默无名的存在。而萧宗,却是傲视苍风帝国的最强四宗门之一!与天剑山庄、冰云仙宫、焚天门齐名。是萧门连仰望都没资格的超然存在。 可以毫不客气的话,萧宗之内一个杂物房的小厮,都不一定看得起这萧门的正牌门主。 不过这萧门与萧宗之间,倒还真有一些联系。因为于一百六十年前创立这个流云城萧门的萧别离,当年就是萧宗的人……更准确的说,是一个被丢弃的弃徒,传闻还是当时的一个长老之子。只不过,萧别离是那个长老酒后乱性,强奸了一个萧宗仆女所生,从小貌不出众,天资极差,还惹来大量流言蜚语,让那个长老极不喜欢,在他成年之时,玄力更是在同辈中完全垫底,继续留在萧宗只会让那个长老蒙羞,于是随便找了个机会将他打发到了当时鸟不拉屎的小小流云城,助他成立个萧门,从此就再也不闻不问,并断绝其与萧宗的来往。 但萧别离却是一直以出生在萧宗为傲,一生苦修玄力,希望能有所成,从而能有一天得到萧宗的认可而回到萧宗,但这个念想一直到他死去的那一天都未能实现。但他死后,这个愿望却在萧门一代代的传下,成为每一代萧门中人的终极目标。尤其是每一代的萧门门主,无不希望能靠着身体里那些微的萧宗血脉来与萧宗沾上关系,哪怕一丝一毫的关系也好。只是这么多年过去,萧门之中从未有谁能实现这个愿望。萧宗对他们而言就如天上宫阙,根本无法奢望去碰触。 但今天,萧宗居然主动来信!这如何不让萧云海欣喜若狂,激动的如在梦中。 一个字一个字的看完信的内容,萧云海已是满脸通红,呼吸混乱,他伸出手指,颤抖着指向外面,嘶哑着声音道:“快……快去通知各长老、执事马上到议事大厅!告诉他们有关系到我们萧门未来的大事相商……快去!” “啊……是!”萧门弟子连忙应声,慌不迭的跑开。 ……………………………………………… 萧澈抱着大红的毯子,蹑手蹑脚的推开门,走进自己房中时,却发现夏倾月已衣裳齐整的坐在床边,如静水般的美丽双眸毫无波澜的看着他。 萧澈顿时将毯子向桌上一扔,脸不红心不跳的问道:“老婆,起这么早啊,昨晚睡的好吗?” “不先告诉我你昨晚去了哪儿?”夏倾月美眸微眯,淡淡问道。 “没必要。”萧澈伸了一下懒腰,对着镜子开始整理起自己的头发:“因为我知道你肯定没兴趣。” 夏倾月:“……” 虽然昨夜是在后山和萧泠汐依偎着睡着,但清晨醒来后,精神却是出奇的好。把衣服头发略微整理,恢复了一个完美的小白脸形象,萧澈起身道:“走吧,第一天早上,必须去给爷爷请安……这个你总不会拒绝吧?” 夏倾月没有说话,站起身来,先他一步走出房门。萧澈耸耸肩膀,快步跟了上去。 萧烈每天总是起的很早,今天也不例外。刚一进萧烈的小院,就看到他正站在院子里赏弄他的花草,看到萧澈和夏倾月肩并肩进来,他温和一笑:“你们来了。” 在萧烈的注视之下,萧澈迅速的伸手,一把将夏倾月的小手握在手中。夏倾月的柔夷温软柔滑,或许是因为修行冰云诀的关系,还隐隐带着一丝清凉。夏倾月全身一僵,刚要强行将萧澈震开,但碰触到萧烈的目光,她却只能生生的忍下,任由萧澈抓着自己的手走向萧烈。 她的父亲对于萧烈一直很敬重,她也同样如此。她可以在萧澈面前表现出对他毫无感情,但如果当着萧烈的面强行甩开萧澈的手,可想而知萧烈的脸色会是多么的难看。 这个卑鄙的混蛋…… “爷爷,今天又起这么早啊。”萧澈牵着夏倾月走过去,很是自然的向萧烈行晚辈礼。 “倾月给爷爷请安。”夏倾月轻轻欠身,姿态温婉端庄。雪玉小手第一次被一个男子这么牵在手中,还是在相当卑鄙无耻的手段之下,让她又是气恼又是无奈。如果不是担心玄气波动会让这个有着灵玄境巅峰实力的老人发觉,她一定会用冰云诀将萧澈冰冻个龇牙咧嘴。 “呵呵,你们也起的很早啊。”看着萧澈和夏倾月很显亲昵的样子,萧烈的脸上露出欣然:“澈儿,倾月,虽然十六岁完婚的确有些早了,但也总算了结了我的一件心事。倾月,澈儿的状况你也该知道,坦白说,这件婚事,的确是委屈到你了。不过我们家会尽最大可能弥补你的。现在,我最大的愿望,就是能看到你们两个安安稳稳的过日子。” 夏倾月还未回应,萧澈就抢先说道:“爷爷哪儿的话!我萧澈可是你的孙子,天下没有我配不上的女人,哪里委屈她了?既然进了我萧家的门,最基本的当然是孝敬爷爷,然后好好伺候我过日子,哪点做的不好,果断休了再娶个更好的,倾月老婆,你说是不是?” “……”此时如果不是萧烈就站在面前,夏倾月绝对会一记冰云仙诀永远冻上萧澈的嘴。 “哈哈哈哈。”萧烈一阵大笑,无奈的摇了摇头,宠溺的看着萧澈:“你啊你,倾月才刚进门,你就这么欺负她。倾月,不要听他乱说,澈儿这小子从小嘴皮子就不老实。这么早,你们应该还没吃饭吧?知道你们会来,老鸿已让炊事房那边做好早点送过来了,来,过来一起吃饭吧。” “好的爷爷……对了,要不要喊小姑妈一起?” “她从小贪睡,还这么早,就不要吵她了。” 房中的餐桌上果然已经摆好了三份刚刚做好的早点。萧澈的手一直没有放开,拉着脸色努力保持着自然的夏倾月肩并肩坐在餐桌的一边。萧烈在他们的对面入座,屁股刚碰到椅子,一个匆忙的脚步声就从外来传来,然后是一阵伴着粗喘声的喊叫: “五长老!五长老在不在?” “什么事?”萧烈转过身,眉头微锁。 “门……门主之令,请各位长老马上去议事大厅,有关系萧门未来的大事相商,务必马上前往!” “……”萧烈站了起来,抓过萧鸿递来的外衣,对萧烈和夏倾月说道:“看来是有什么急事,你们先吃吧,不用等我。” 在萧烈的记忆中,还从未有哪一次在大清早发出如此紧急的召集令,他披上衣服,快速离开。 萧烈前脚刚走,萧澈的手就闪电般的从夏倾月手上离开,身体也“嗖”的向后跳开,剑眉微斜,一脸正色道:“倾月老婆,你这么聪明,一定明白我之所以牵你的手只是为了让爷爷放心高兴,绝对没有其他意思的。虽然我之前没征求过你的意见,但你肯定也不会生气反对,是吧?” 夏倾月的脸色却是一点点变的冰寒,她冷冷道:“你再敢随便碰我的身体,我真要你不客气了。” “喂!你不至于吧!”萧澈瞪眼看着她,满脸的抑郁:“就只是牵个手而已,你居然会真的生气……我们可是正牌夫妻,就算你只是为了报恩才嫁给我,那也是夫妻。既然是夫妻,不要说摸手,摸哪里都是正常……不对,是应该的!你才嫁给我不到一天,就一直冷冷淡淡,新婚之夜还不让我和你睡一张床,现在只是牵一下手,居然就要生这么大的气……呜呼,我这到底娶了一个什么样的老婆,简直比娶回来一个女皇帝还过分……” “……”萧澈的性情,越来越让夏倾月有一种无所适从的感觉。初见他时感觉他淡然冷傲,逐渐又感觉他心性非同寻常,甚至还带一点神秘,不止一次的给她一种这不是一个十六岁少年,而是历经沧桑的成年男子的感觉……除了那稍不留意就会显露的贱性。 而现在,这货明明很是无耻的侵犯她,却又丝毫没有犯错误的觉悟,反而像个小屁孩一样在那叫屈耍赖,硬生生的将她这个受害者掰成过错方,让她一时间有些哭笑不得,就连胸腔中的怒气都不知不觉消散了大半。 “算了,坐下来吃饭吧。”夏倾月无力的说道。 “就是说倾月老婆不生气了?嗯嘿嘿,这才像个乖老婆嘛,来,多吃一点!”萧澈马上借杆子上爬,又坐回到夏倾月身边,将自己盘中的绿豆糕体贴的夹到了夏倾月的盘中。 “……”夏倾月开始觉得自己向师傅请求在他身边继续停留一个月是个相当错误和危险的决定。 第15章 萧玉龙的试探 萧澈和夏倾月吃完早点后,萧烈才匆匆归来,脸上写满了前所未有的凝重,还有些许没有完全散去的震惊。 “爷爷,发生什么事了?”萧澈连忙站起来问道。 “一件大事,对萧门来说可以说是天大的事。”萧烈说道,但紧锁的眉头又随之松开:“不过,和我们应该没有什么太大的关系。” “天大的事?那是什么事?”萧澈更加诧异。 “是萧宗。” “萧宗?”这次不仅是萧澈,连夏倾月也顿时侧目。 “就在两刻钟前,门主忽然收到一封来自萧宗的信件,信中说萧宗马上会有一拨人到来这里,而且带头的,还是现任萧宗宗主萧绝天最小的儿子!”萧烈缓缓说道。 “……”这个消息让萧澈沉默半晌,说道:“如果这是真的,似乎有些不合情理。我们萧门虽然在百多年前出自萧宗一脉,但萧宗对我们萧门从来都是不屑一顾,一百多年没有任何来往,萧宗之中也根本不会有谁把这个小小的萧门放在心上,怎么会忽然派人到这里来?要说有所图谋……萧宗权势遮天,能图谋我们什么?要说施以恩惠,就更不可能了。” 萧烈摇了摇头,道:“当然不是没有原因。我们萧门的创始先祖萧别离便是因天资实在太差而被萧宗变相驱逐,而他的父亲是当时萧宗执法堂的长老萧峥,就在不久前,萧峥过世,人在将死之年,心中所想的东西将不再是追求一生的功名利禄,他想起了还有萧别离这么个儿子,一百多年未见,心中也是愧疚,于是留下遗言,希望萧宗能在他死后,找到萧别离一脉的后代,从年轻一辈中选择一个天资最佳者带回萧宗培养,也算是了为弥补当年对萧别离的漠视与驱逐。” 常人寿命不过百年,但玄力到达一定境界,活个几百岁完全不是问题。据说突破王玄境后,寿命可达千年之久。听了萧烈的话,萧澈先是思索,然后释然,怪不得萧宗会忽然主动登门,原来是有个这样的理由。看来那个死去的萧峥在萧宗还是有一定地位,至少萧宗尊重了他的遗言。他也明白了萧烈为什么会说和他们没有关系。“挑选一个天资最佳者回萧宗培养”……这天资最佳者怎么也和他萧澈没半毛钱关系。 但,可想而知,其他长老得到了这个消息之后,心中的念想该是多么的澎湃。被带回萧宗培养?那是什么概念?如果他们的儿子辈或孙子辈有哪一个被看中,然后带回萧宗,那完全就是一夜之间从泥中蚯蚓变云间金龙!所属的直系一脉也将跟着一飞冲天,不要说在萧门,在整个流云城,都可以毫无忌惮的横着走,谁敢不服,搬出“萧宗”二字,就算城主也连半个屁都不敢放。 萧烈的脸色看着很是平静,但努力掩下的失落依旧逃不开萧澈的眼睛。萧门之内,没有一个人不抱有着对萧宗的向往,就连今天之前的他也是如此。而这次萧宗来人,无疑是萧门存在以来最最接近的一次,因为至少可以真正正面的接触到萧宗的人。其他萧门中人都会多少抱有那么丝丝的奢望,但惟独萧烈,连奢望都不敢有。因为萧宗会看中的人,再怎么也轮不到萧澈。 萧澈张开张口,想说一些安慰爷爷的话,但酝酿了半天,却是一个字都无法说出。他的玄脉状态清楚的摆在那里,即使说的再华丽动听,又有什么用? “虽然这和我们应该扯不上什么关系,但这样也好,萧宗虽然大如天,但我们就算去了那里,也只能是最底层的人,哪比得上在这流云城自在安宁。”萧烈洒脱的笑笑,坐在了餐桌前:“来,陪爷爷把早点吃完。” …………………………………… 从萧烈的院子出来,萧澈顿时感觉到整个萧门的气氛都发生了明显的变化。平时这个时间,已经有不少人在晨练,但此时一眼望去,却只有稀稀拉拉几个人影,且大多数脚步匆匆,脸上还带着兴奋。 “看来谁都想能攀上萧宗这个高枝,不过一步登天,真的好吗?也不想想自己就算真的去了萧宗,估计也就是个最低等的小喽啰。”萧澈不咸不淡的说道。 “嫉妒?”夏倾月面无表情道。 “绝对没有!”刚说完,萧澈这才反应过来自己身边的夏倾月是半点都不输给萧宗的冰云仙宫弟子,只要撇嘴道:“你和他们可不一样……算了,当我没说。” 夏倾月不再搭理他,脚步迈出,明明是很缓慢的一步,整个人却已超过了萧澈七八个身位,再一步,将萧澈甩开的更远。萧澈的脚步停止,满是讶然的看着步态优雅,又犹如幻影的夏倾月,低语道:“难道这就是传说中冰云仙宫的‘冰纷雪舞步’?这个女人的玄力,果然不止是初玄境那么简单。” “唷!这不是萧澈老弟么!” 一个声音从右边传来,萧澈转头,看到萧阳正向他走来。这个萧阳平时在他面前都是鼻孔朝天,对他根本不屑一顾,主动打招呼,还是破天荒头一次。 “萧阳哥,这么早啊。”萧澈转过身,一脸和善的打招呼。 “真是巧,我这正要去找你呢,没想到在这里碰上了。”萧阳走过来,笑呵呵道。 “萧阳哥有事找我?”萧澈一脸的惊讶。 “昂,”萧阳点头:“其实是玉龙大哥让我来喊你,他说你的年纪在我们之中最小,却是第一个成婚的,作为同门兄弟,怎么也要给你小小庆贺一下。再加上昨天婚宴人太多,喝的也不够尽兴,正好趁今早一起喝个小酒,吃个早点,怎样?有时间不?” 大清早的请喝酒,看来这萧玉龙的耐性也很是一般啊。萧澈心中冷笑,萧玉龙找他是为了什么事,他心里一清二楚,当下,他脸上露出受宠若惊的表情,激动道:“真的是玉龙哥喊我?有!当然有时间!既然是玉龙哥喊我,怎么可能没时间!那么……现在就去?” 萧澈的表情让萧阳暗中冷笑加鄙视,他点头道:“当然,走吧。” 萧玉龙的院子比萧澈的起码要大上四五倍,布置的很是奢华,还配有专门的仆女。 院子中央靠北有着一个方亭,亭中的圆桌上已摆好酒水餐点。萧玉龙端起酒杯,一脸温文暖笑:“萧澈弟,你迎娶了我们流云城第一明珠,再次向你道喜了。我这个当哥哥的,看来也要努力了。” “谢谢玉龙哥。”萧澈也连忙端起酒杯,激动的满脸通红:“其实……其实说起来,我成婚这事小的不值一提,真正应该道喜的,是我向玉龙哥才对。” “哦?”萧玉龙面露疑惑,微笑道:“向我道喜?这我可有些听不懂了。” 萧澈一脸正色道:“难道玉龙哥不知道萧宗马上要来人,然后在年轻一辈中挑选天资最佳者带回萧宗的事吗?在我们萧门年轻一辈,论天赋、地位、长相和为人,谁能比得上玉龙哥?所以这次被带回萧宗的人,肯定是玉龙哥莫属,这才是天大的喜事。” “对!没错,这次会被萧宗选中的,铁定就是大哥!有大哥在,别人想都别想。”萧阳也连忙说道。他的资质在萧门上只是中等偏上,对于萧宗这事,知道自己有几分斤两的他不敢有什么想法,萧门之中最有可能的,就是萧玉龙无疑。而他这些年一直跟在萧玉龙后面,如果萧玉龙能进入萧宗,对他也是百利而无一害,他甚至开始庆幸这些年一直巴结着萧玉龙简直是再正确不过的选择。 萧玉龙却是摇头,一脸谦和的说道:“你们太抬举我了,我们萧门之中有那么多优秀的兄弟姐妹。论玄力,我侥幸算是第一,但论资质的话,我可就不敢说了,不过我会努力争取便是。来,萧澈弟,为你昨日之喜干杯。” 虽然话音很是随意,但萧玉龙的眼眸深处,却是深隐着比任何人都炽热的疯狂。 一杯酒下肚,萧澈的脸色变得潮红起来。萧阳在这时把脸凑过来,一脸笑的说道:“萧澈弟,你昨天娶的,可是我们流云城的第一美女,这艳福可真是羡慕死我们这些兄弟了。昨天的洞房滋味……嘿嘿,肯定是相当爽吧?” 萧玉龙端起酒杯,面带微笑,但目光却死盯向萧澈和面孔和眼神,准备看他脸上露出尴尬的表情。但,就在萧阳问完话的那一刻,萧澈却是两眼放光,脸上露出男人都懂的淫笑,他脑袋向萧阳那边一凑,压低声音,嘿嘿笑道:“那是!嘿嘿嘿嘿……萧阳哥,我跟你说,这女人嘛,果然都一个德行,夏倾月平时看上去跟个骄傲的孔雀似的,可一到了床上,完全就是个荡妇啊,那叫声,那滋味,岂止是爽!嘿嘿嘿嘿……” 萧澈一边说着,眼睛眯起,面露红晕,一脸陶醉的表情。 乒…… 萧玉龙手中的酒杯被直接捏碎,碎渣落了一桌。 第16章 作死的萧大少 “嗯?玉龙哥?你怎么了?”萧澈连忙起身,呈惊恐状。 萧玉龙脸上露出一个十分僵硬难看的笑,他甩掉手上的酒杯碎渣:“没事,一不小心,没控制好力道。” 萧阳的脸色也比萧玉龙好不了哪里去,难看的像是刚吃了一堆死苍蝇,听了萧玉龙的话,他连忙接口道:“我知道了,一定是大哥这些天玄力又有了新突破。刚突破的这段时间,增幅的玄力的确会偶尔出现控制不好的情况。” “原来如此!”萧澈恍然大悟,连忙道:“玉龙大哥竟然又有了突破,真是恭喜了!听说玉龙哥三个月前达到了入玄境三级,这才三个月,竟然又有突破!真不愧是我们这一代人的最高天才。看来这次萧宗会选中的人,除了玉龙哥,再也不可能有别人了。” 萧玉龙的脸色抽搐了一下,他站起身来,强压着心中的动荡,强笑道:“萧澈弟谬赞了。刚才的确是刚突破,玄力有些涌动,我必须马上稳固一下,可能无法继续招待你了……” “没关系没关系!”萧澈连忙摆手,很是理解的点头:“当然是玉龙哥稳固玄力要紧……那么,我就不继续打扰玉龙哥了。感谢玉龙哥今天的盛情邀请,等过几天玉龙哥被萧宗选中,我一定第一时间上门道贺。” 说完,萧澈就很是礼貌的离开。萧阳也装模作样的跟他一起离开,看着萧澈远去后,他又连忙返了回来,一进门,就看到萧玉龙那一张阴沉到可怕的脸。 “大哥……这事……”看着萧玉龙的脸色,萧阳狠咽了一口口水,战战兢兢的上前。 “啊!!”萧玉龙一声暴吼,如疯了般的将桌上的酒具茶具全部扫了下去,摔的粉碎,然后狠狠一脚,将石桌也踹翻在地。他双手捏紧,喘着粗气,眼中放射着几乎要燃烧起来的妒火与恨火,口中发出无比低沉的声音:“你不是告诉我……夏倾月……绝对不会让萧澈那废物碰她吗!!” 萧玉龙极少情绪失控,他此时的状态让萧阳头皮发麻,背脊发凉,慌声说道:“一定……一定是萧澈那小子编造……编造的!夏倾月……根本不可能会看上那小子的!” “放屁!”萧玉龙低吼道:“萧澈那废物有几斤几两我还不知道?他能在我面前装?你当我是瞎子吗?” 萧玉龙有着相当的城府和眼力。他认识萧澈十六年,自认对他的一切都了如指掌。他无比确信这个玄力极渣,性格偏于懦弱自卑的人情绪波动绝对不可能逃过他的眼睛。而刚才萧阳问到他时,他无论眼神、表情、下意识的肢体动作……根本没有一丝一毫做作与伪装的痕迹。 夏倾月是他发誓一定要得到的女人,能容许他们成婚,一方面是无奈,一方面,也是相信夏倾月即使嫁给了萧澈,也不可能委身于萧澈,反而为自己提供了便利。但没想过,成婚第二日,他得到的结果,居然是夏倾月已经被萧澈给染指了!! 他此时心中的愤怒、嫉妒与怨恨,几乎让他的胸腔都炸开。 萧阳缩着脖子站在那里,大气都不敢再喘一口。以往萧玉龙是萧门下一任门主的内定人选,他在他面前一直老老实实,现在萧玉龙极有可能成为被萧宗选中的人,他更是不敢又丝毫反逆。 过了许久,萧玉龙依然在重重喘着粗气,可想而知这件事对他打击是有多大。他忽然沉声说道:“萧澈离开这里以后去哪里了?” “去……去了东院。可能……可能是去炊事房那边了。”萧阳小心翼翼的回答。 萧玉龙眉头斜起,满面阴云,他低低的说道:“我一直以为夏倾月有着绝世倾城的容颜和天赋,也必然会有其他女人比不上的尊严和孤傲,没想到,一个萧门之中最让人看不起的垃圾都能入她的眼!” 萧玉龙冷哼一声,猛一甩手,疾步走向院外。萧阳刚要跟上,忽然反应过来他要去哪里,马上乖乖的停住,然后缓缓伸手擦了一下脑门上的冷汗。 萧澈出了萧玉龙的小院,一路不急不慢的走向炊事房取了一份早餐,然后优哉游哉的走向萧泠汐所居院子的方向,如果靠的近了,就会他口中正在自言自语的念叨着:“萧玉龙这货现在应该正朝我那里赶吧?唔……我那倾月老婆是会打断他一条腿呢?还是打断他两条腿呢……嗯,还是三条腿呢?” 到了萧泠汐的小院,房门却是紧闭,萧澈向前敲门:“小姑妈,我带早点来了。” 房门打开,萧澈进去之后,又“砰”的关上。 萧泠汐趴在桌上,双手托腮,眼睑低垂,一副恹恹无神的样子。萧澈把早点放在桌上,拿手在她眼前晃了晃:“昨晚没有睡好?” “呜……”听萧澈提到“昨晚”,萧泠汐一声低呜,把整张脸都埋在了手掌中:“还提昨晚……夏倾月去送的毯子,一定全部看到了……怎么办怎么办……真的没有脸见人了,呜呜呜……” “没这么夸张吧?”萧澈揉了揉眉心,坐在她身边,笑着说道:“放心好了。你是我小姑妈嘛,我们互相依偎在一起睡觉又有什么关系?” “就因为我是你小姑妈……”萧泠汐有些抓狂的晃了晃头:“还有……昨晚你的手一直都放在我的……我的……呜……总之她一定看到了!她告诉了别人怎么办……怎么办……” “你放一百个心,她绝对不会告诉别人的。再说,你是我小姑妈嘛,睡觉的时候不小心摸到小姑妈的胸又有什么大不了的。”萧澈很是淡定的说道。 “你你你……不可以再说!”萧泠汐更加用力的摇头,整张脸颊都已是通红一片。昨天晚上因为是黑暗中独处,再加上心神迷离,才做出了那样的举动,此时回想起来,她甚至感觉自己那个时候一定是疯了。 “我百分之一百的确定,她就算是看到了,也绝对不会说出去,也压根不会向……嗯,你想的那个方向去想。好啦,快吃早点,不然就凉了。”萧澈有些好笑的安慰道。在同一件事上,女孩的心思,到底和男人是不一样的。 “噢……”萧泠汐总算把俏脸从双手间解放出来,开始眼泪汪汪的吃起萧澈带来的早点。 而如萧澈所料,萧玉龙出门之后,直奔他的小院而去。踏进小院时,他一眼就看到了正站在院子中间的夏倾月。 夏倾月静立在院子中的那棵石榴树下,双臂抬起,神色安静而认真,显然是在静修玄力。她长长的乌发自然洒落双肩,在晨光之下反射着柔润的光华。绝美娇颜上,两道黛色的柳眉细细弯弯,有如翠羽新月,平静无波的双瞳犹如水晶般剔透,流动着梦幻般光彩。一身红裳,若隐若现着纤细柔美的身材曲线,映衬着凝脂白玉般温润细滑的雪肤。 这也是萧玉龙第一次如此近距离正面直视夏倾月的绝代风华,那一刹那,他彻底怔在那里,所有的心神都被眼前这绝美的画面抽走,就连整个天地都在一瞬之间完全褪去了颜色。 注意到萧玉龙的到来,夏倾月姿势不变,双眸依然直视前方,口中淡然出声:“萧澈不在。” 声音清冷淡漠,却犹若仙音般悦耳抚心,萧玉龙这才回神,但眼中的惊艳和迷恋却是怎么都无法压下,他马上把自己调整到最好的状态,向夏倾月轻轻一礼,微笑着:“你好夏小姐,在下萧玉龙,算是萧澈弟的兄长。” 夏倾月并不是一个太过冷傲的人,对方温文有礼的姿态与声音让她侧目,而且萧玉龙这个名字,她也不是没听说过,毕竟,他是萧门这一代门主之子。而就在她侧目,准备礼貌回应时,却分明看到了萧玉龙眼中荡动的迷恋……还有淫邪! 顿时,她纤眉微动,对这个男人刚才的礼貌儒雅而生的那一丝好感瞬间转为厌恶。虽然萧澈在他面前经常嘴贱加手贱让她数次心生怒气,但至少,她从未从他的眼中看到淫邪这种东西,而这个萧玉龙…… 萧泠汐平淡的声音顿时带了上几分冷意,内容更是无比简单:“萧澈不在。” 对于夏倾月明显的冷淡,萧玉龙却似是并不以为意,点头道:“那的确有些不巧。不过久闻夏小姐美名,能得见夏小姐,也不算白跑一趟了。” 说话间,萧玉龙的动作、神情、眼神、声音,都调整到了一个完美的状态,将自身的魅力发挥到了极致。他自信自己要比萧澈强上起码千百倍,夏倾月连萧澈都能看上,自己出马,她哪能抗拒的了。 “我在修玄,恕不接待。”夏倾月眸光平静,声音里已带上了少许不耐。 真正的美人无论是什么样的姿态神情,都会让人赏心悦目。看着犹如天仙化人的夏倾月,萧玉龙的眼神越来越炽热,心中的妒火也是越烧越旺……这样的人间仙女,居然成为萧澈那个废物的妻子,还被拔了头筹!简直……暴殄天物,无法接受和原谅! “听闻夏小姐今年年方十六,就已是初玄境十级的修为,玉龙一直钦佩和神往不已。相信夏小姐到了我这个年纪,一定胜过我良多。”萧玉龙收敛情绪,一脸温和道:“不过初玄十级和入玄一级虽然只有一个等级的差距,但若不得其道,却也很难以跨越。我虽然天资不敢与夏小姐相比,但作为过来人,对于突破初玄境还是有少许心得,不如,我来和夏小姐切磋交流一番如何?” 说完,萧玉龙就面带微笑的向前,双手微聚玄力,向夏倾月的雪手握去。 夏倾月虽然天赋惊人,但毕竟还是在初玄境。萧玉龙已是入玄境三级,完全有指导夏倾月的资格……当然,那是他以为。 见萧玉龙不但目露淫邪,还动起手来,夏倾月的美眸之中顿时闪过一抹怒色,猛然伸手,虚空推向萧玉龙。 见夏倾月的玉手竟然主动伸来,萧玉龙目露喜色,他刚要抓去,忽然感觉到一股庞大到他无法抗拒的冲击力狠狠的撞在他的胸口,让他一声闷声,身体直接倒飞出去,在空中一个翻转,脑袋先着地,狠狠的摔了个狗吃屎,两颗门牙同时崩掉。 萧玉龙在萧门之中地位极高,嫁给萧门的女子即使遭到萧玉龙调戏,即使能打的过,也绝对不敢出手伤他。但夏倾月是什么背.景?她背后有着冰云仙宫,别说打他一个狗吃屎,就算是要了他的命,冰云仙宫弟子的身份一亮出,萧云海也绝对一个屁都不敢放,还要露出笑颜赔礼道歉。 …………………………………… 希望把前期的感情基础写的尽量细腻些,因而节奏有些慢。接下来会加快节奏。以本火星的风格……会让猪脚就这么一直平凡下去? …………………………………… 感谢堕落柒夜君的五十万大赏……豪!求抱大腿! 感谢奶昔巜君的十万赏……看昵称时以为是个妹子,两眼冒光的点开资料,结果……嗯,这就是现实。 感谢夏侯泠汐妹子的十万赏……这真是个妹子!萧泠汐的名字就是她给的!只不过我不小心把姓给换掉了。 感谢咪恋小柒君的再次十万赏……不多说,好基友,一辈子。你一直以来为我做的一切,我都牢牢记着。 感谢秋儿_君的十万赏……这个,能报下性别么?然后…… 感谢6色的彩虹君的再次十万赏……认识n年,一直坚信你是个妹子。 感谢依然淡漠丶君的二十万赏……我们的yy频道的大总管,也一直都在默默付出着:也欢迎大家常到yy49554游玩。 感谢又是无法注册君的十万赏……你这昵称还敢再随便点么! 感谢踩踩踩的十万赏……曾经风靡书评区的道士回来了,真心激动又感动。 感谢tolove结城再次二十万赏……少年!你的头像暴露了你绝对是个二次元控!所以……有什么经典的收藏求·分·享!! 感谢爷丶依然风流的二十万赏……嗯,你这昵称就是我目前最真实可靠的生活加心灵写照!绝对的! 感谢钚洅暧你的十万赏……嘴上说着“不再爱你”,身体……哦,行动还是很老实的嘛…… 感谢s忧郁的洛二十万赏……你的书架里只有《逆天邪神》这本书,对于你专一的情感和高大上的眼光,我表示深深的肯定和敬佩。 感谢放纵丶自我的二十万赏……你在书评区和微信上的留言,我都看到了。看的心中各种温暖,感谢你。 感谢瓷儿妞再次十万赏……唷!小美人最近在哪发财了吖? 感谢冷夜风语十万赏……看到昵称,并不熟悉。看了书架,才明白你从很久之前就一直默默支持着,无言的感动。 感谢星焰囧的十万赏……同样是一位已经默默支持火星好多年的亲,不知该说怎样感谢的话……那么问题来了,挖掘机技术到底哪家强? 感谢起点官方打赏十万赏……话说,纵横的地盘……你这昵称……确定~真的~没有问题?反正我是默默点了个赞…… …………………………………… 第17章 我是神医,你信吗? 夏倾月到底是不是初玄境十级的玄力,萧澈很清楚,但萧玉龙却是当然不会知道。夏倾月起了真怒,刚才的一记至少用了七分的玄力,看着倒地的萧玉龙,她收回手掌,淡然道:“看来萧大少并不是很擅于切磋,请回吧。” 趴在地上的萧玉龙直接懵了过去……他本以为以自己入玄境三级的玄力,调戏一个夏倾月还不是手到擒来,怎么也没想到才一个照面,他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整个人就已经狼狈不堪的倒在地上,他瞪大眼睛,赫然看到眼前的地面上落着两颗带血的大门牙。 萧玉龙连忙从地上站了起来,面容一阵痉挛,他知道自己现在的样子有多么狼狈不堪。可以说以他萧门大少的身份,这辈子还从未如此狼狈过……还是在他最仰慕,最渴望得到的女人面前。不过萧大少毕竟是萧大少,他硬生生的把口中的咸血咽下,脸上居然还露出了相当温和俊雅的笑:“夏小姐初玄境十级的玄力果然名不虚传,在下刚才的随手试探,倒是有些小瞧了,那么,这一次,夏小姐可要注意了。” 掉了两颗大门牙,萧玉龙说话时口中直漏风。说完,他已经双手抬起,直接把全身的玄力都调动了起来……他很天真的以为,刚才之所以吃了个大亏,完全是自己随意出手,而夏倾月却是毫不留情的全力出手所致。以他入玄境三级的玄力,怎么可能对付不了一个初玄境十级的夏倾月! 萧玉龙脚步前移,三个错步后,双手齐出,直缠夏倾月的手臂而去。他的举动让夏倾月在厌恶之余,耐心全消,右臂猛然甩出,随着红袖的飞舞,一股微带冰冷感的玄力狠狠的扫在了萧玉龙的脸上。 这股玄力并没有带冰云诀,但也绝不是萧玉龙能接下来的。 “砰”的一声,萧玉龙的右脸直接陷了下去,整个人向后飞起,如被抽飞的陀螺般在空中至少转了七八个圈,然后重重的落在院外,三颗带血的牙齿也从先后落下,两颗直接砸在萧玉龙的脸上。 “切磋已经结束了,不送。”夏倾月目不斜视,仙音冰寒。 萧玉龙整张右脸通红一片,犹若染血。现在,他就算是个傻子也该明白他入玄境三级的玄力在夏倾月压根就不够看。他捂着剧痛的右脸站起,有些惊惧的看了夏倾月一眼,喘着粗气,没有再说一个字,跌跌撞撞的离开。 萧玉龙一路来到了药事房,刚要进门,却发现萧澈刚好从里面走了出来,左手提了个药罐,右手提了个包裹。一看到萧玉龙,萧澈立马一脸热情的迎上去:“玉龙哥,你怎么来这里了?哎呀!玉龙哥,你的脸……这这这……发生什么事了?” 看到萧澈,萧玉龙猛一咬牙,冷哼一声,直接冲入药事房中。少顷,里面传来萧门首席药师萧古那震惊失措的声音:“大少爷……你这这这……是谁这么大胆子,竟然对你下这样的毒手!” “无妨……在后山练功的时候不小心摔了下来……”萧玉龙的声音里透着明显的痛楚。他当然没脸说出自己现在的德性是因为调戏夏倾月而被夏倾月教训。 “这还无妨!?颊骨有不小程度的碎裂,牙齿掉了五颗,还有三颗被震断至少一半……这些都是没办法再长出来的啊……” 萧澈还没有走出太远,传到耳中的声音让他的背脊一阵凉飕飕的。 这女人……下手也太特么狠了! 毒死自己的弑心散有十之**是来自萧玉龙,本来想借夏倾月的手先给他来点小教训……这尼玛哪里是教训?简直是往死里揍啊! 想到今天清晨自己还拿爷爷当挡头去牵她的手,萧澈不自禁的打了个寒颤。 回到自己小院时,夏倾月正静静的站在院子中。看到他回来,她淡淡出声:“萧玉龙来过。” “啊,嗯,这个我知道。刚刚在药事房见过他了。”萧澈小心的看了一眼夏倾月的脸色,很是谨慎的说道。 夏倾月没有再理会他,微微闭目,身体周围,盘踞着一层冰冷的寒气。 “倾月老婆,我能不能问你个问题?”萧澈向前一小步,开口说道。 “?”夏倾月毫无动静。 “你的玄力到底是什么层次?”能把萧玉龙虐成那狼狈样,至少也该是入玄境五级!十六岁入玄境五级……这要是传开,流云城还不彻底炸了锅。 夏倾月依旧毫无动静,完全没有要回答他的迹象。 被无视的萧澈一脸的郁闷,看夏倾月的样子,应该是在静默的修炼着冰云仙宫的独属玄功冰云诀。他不再说话,把手上的东西往地上一放,身子向后一倚,双手抱胸,一脸悠然的看着安静中的夏倾月。 这一看就是整整一刻钟过去。 夏倾月以往常待闺中,修行冰云诀时,除了她的师傅会偶尔在旁指点她,其他时间都是一人静处,绝无其他人打扰……更不要说被一个男人双眼直勾勾的看着。 她虽然闭目静立,凝神收心,全身冰云诀流转,但依然能感觉到萧澈就站在那里看着她,而且是一直看,一直看……目光几乎没有片刻的移开。那直刺刺的目光一遍遍的扫过她全身每一个部位,让她根本无法完全静得下心来,全身各种不自在……毕竟,她还只是一个十六岁的女孩,要她做到真正的心若止水实在有些强人所难。 整整一刻钟,萧澈还是站在那里目光直直的看着她。夏倾月终于再也忍耐不住,美眸睁开,侧目冷声道:“你老看着我做什么!” “等着你主动和我说话啊。”萧澈一脸无辜道。 “……”夏倾月忽然有了一股要杀人的冲动。 “咳咳,其实我有很重要的事要和你说,刚才又怕打扰你练功,所以只好一直等着了。”萧澈直起身来,满脸的真诚。 “……什么事?”夏倾月强压怒气道。 “嗯,是这样。”萧澈的表情变得认真起来,他向前几步,走到夏倾月身前,侃侃而道:“今天清晨,我在握住你手的时候……哎哎!不不不许动手!我这是在说正事,正事!”看到夏倾月眸中忽然露出的杀气,萧澈连忙倒退了好几步,神色也变得戒备起来……刚才萧玉龙那惨样就是血淋淋的教训啊……总算夏倾月没真的动手,萧澈小舒一口气,接着说道:“握你手的时候,我顺便试了下你的脉象,发现很有问题,非常有问题。” 他的话没有让夏倾月的眸光出现一丝一毫的波澜……压根不信。 虽然今天早上被他牵住手时,的确感觉到他在偷偷摸她的手腕,但他一个全流云城都知道的萧家羸弱男,知道个毛线的脉象。 但萧澈接下来的话,却是让夏倾月心中微震。 “每日凌晨三时,你是不是都会从睡梦中醒来?而且醒来后的两刻钟内全身冰冷,四肢酸痛。” 夏倾月眸光一动,下意识道:“你怎么知道?” 萧澈继续说道:“还有,自从修炼冰云诀后,每次玄力突破,接下来大概两三天内,是不是都会全身冰冷,四肢酸痛,食不下咽,夜难安眠?” 夏倾月的眸光再次剧烈动荡……因为萧澈说的,分毫不差! “还有……”萧澈脚步移动,一直走到院门的方向,直到半个身体都被挡在了院门外,才一脸正色道:“上一次的……嗯……啊……大姨妈是不是大概晚了七八天?” 夏倾月:“!#¥%……” 没有感觉到来自夏倾月的杀气,萧澈这才小心翼翼的从院门外又走了回来:“这次相信我了?” “你是怎么知道的?”夏倾月微微蹩眉道。 “脉象!” “你会看脉象?” “我说我是个神医,你信不信?”萧澈一脸真诚的说道。 “想开玩笑的话,去找你的小姑妈吧。”夏倾月面无表情的侧过目光。 萧澈当然不会指望夏倾月相信,她要是真信了那才有鬼:“这些可都是很严重的病状,你就不问问怎么调理?” “不必了。”夏倾月冷然出声:“冰云诀是冰云仙宫独属玄功,奥妙无尽。而初修冰云诀,身体难以适应寒气,都会或多或少出现一定的负面反应。这在冰云仙宫,是人人皆知的常识,所有师姐妹,甚至师傅师祖一辈,都是如此。冰云诀达到一定境界,这些负面反应自然会全部消失。” “嗯嗯,你说的没有错。”萧澈深以为然的点头,然后笑呵呵的说道:“不过我也总算有些明白为什么一入冰云仙宫就必须禁情禁欲了……因为冰云仙宫的女人就算有了男人,也根本不可能生育嘛。这传出去多有损冰云仙宫颜面,还不如直接断了冰云仙宫弟子找男人这条路,也就能把这个相当不光彩的秘密一直保下去咯。” 夏倾月的柳眉猛然斜起,目光骤然变冷,她第一次,对萧澈生出了真正的怒气:“住口!我可容忍你胡言乱语……但绝不许你辱及我的师门!你再说半句这类的话,我绝不原谅!” 之前一副小心翼翼、畏畏缩缩姿态的萧澈此时却是半点畏惧的神色都没有,然而淡淡一笑,悠然道:“我有没有说错话,我自己很清楚。我还可以告诉你……玄力越强,寿命则越长。但,从你的脉象上,我可以无比确定,同等玄力,你们冰云仙宫之人的寿命,要比其他宗门的短上近三分之一,甚至更多!” “我说的对,还是错?” 萧澈的话如同在夏倾月的耳边响起一记惊雷,让她那双美丽的眼瞳出现了刹那的收缩。 第18章 银针释寒 “你是听谁说的?”夏倾月冷眉问道,心中一阵惊然。同等玄力,冰云仙宫的人寿命要比其他宗门的人短上许多,这是一个残酷的事实,而这即使在冰云仙宫之中也是个秘密,一直被冰云仙宫的高层隐压着。而由于冰云仙宫玄力层次极高,仙宫中的人整体寿命也是很长,因而,这个事实并没有太明显的展现出来。 夏倾月之所以知道,是她的师傅在她的一次突破后失神说出,并告诉她这是冰云诀最大的缺陷,严令她不许告诉人,包括师姐师妹。而现在,萧澈却是一口说了出来。 “我要是冰云仙宫的宫主,这种‘缺陷’我一定会用尽所有方法压下来,不让外人知道。你觉得我能从谁哪里听说来?”萧澈撇嘴道:“我真的只是从你的脉象上得出这些结论,仅此而已。看你反应,我好像全部说对了。” “我不信!”夏倾月断然摇头。通过一个脉象就能推论出冰云仙宫一直隐藏的重大秘密?简直荒谬!如果真的这么简单,苍风帝国神医无数,冰云仙宫的这个秘密早在不知多少年前就该传遍天下。 但萧澈刚才说的所有话,都是直中要害,毫无偏差。这让夏倾月无法不心中惊疑。 “就知道你不信。”萧澈拿起地上的药壶和包裹,走向房里:“跟我来吧。” 夏倾月的目光从他手中拎着的东西上流连而过,微微犹疑后,跟着他走入房中,关上房门。 “坐下。”把药壶和包裹一放,萧澈以命令的口气向夏倾月道。 “你要做什么?”夏倾月目露疑惑的看着他。 “当然是替你调理。” “不需要。”夏倾月直接摇头。 “需不需要,你最好试过之后再下结论……喂!你该不会连试都不愿意试吧?” 萧澈已把那个包裹打开,拿出一个银色的盒子。他叹了口气,脸上浮现了少许的失落和失望:“我知道我说的话你基本都不相信。但至少,我没有能力害你,也没有理由害你。我大清早去药事房拿来这些东西,就是单纯的想为你调理一番而已。如果有所见效,自然是好,如果没有什么效果,你也不会损失什么……既然你不相信,试也不想试,那就算了,纯当我自作多情。” 萧澈的话让夏倾月一怔,随之心中生出一抹歉疚……的确,他之前说的,和即将做的,都是为了给她调理,而又不是向她索取什么或提出什么要求,他也如他自己所说,根本没有理由和能力害她……且不说结果会怎样,自己直接回绝,实在是有些过分了。 夏倾月心中幽然一叹,在萧澈身边坐了下来:“你要怎么调理?” “……你愿意调理了?”萧澈看她一眼,又轻哼一声把脸别过去。 他这小孩子赌气般的姿态让夏倾月一时哭笑不得,声音也缓了下来:“我想看看,你会怎样调理。” “嗯,这才乖嘛。”萧澈再转过脸时,已是一副笑眯眯的表情。让夏倾月看的微微一愣……这家伙,变脸的速度也实在太快了些! “把手伸出来。” 萧澈坐在了夏倾月身前,夏倾月也依言伸出双臂,横摊在桌子上,宽松的红袖一直拉到手肘部位,露出两截赛雪欺霜的玉臂。 萧澈把那个银色的盒子打开,里面,赫然摆放着几十根细长如丝的银针。 “银针……难道你要用针灸?”夏倾月月眉微挑。 “嗯?你居然知道针灸?”萧澈有些讶异的看了她一眼。当初在沧云大陆,整个大陆会玩针灸的,加起来也不到十个人,其中包括他和他的师傅医圣。不过在天玄大陆,这似乎是一种已经相当程度普及的医术,在萧门的药事房,都能找到一套针灸器具。 “当然知道。我还知道,针灸之术,对熟练度要求极高,要十几年方有小成,几十年才有可能大成。我可从来没听说你学过医术,更不要说针术。而且,你的房间里,也根本没有岐黄的味道和痕迹。你到底要做什么?”夏倾月的眼神里一直透着疑惑和戒备。 萧澈取出一根银针,双指轻捻在了银针的底部……而在萧澈把银针拿起时,夏倾月的眼神略微恍惚了一下,因为那银针在萧澈的手中,竟有一种说不出的和谐感,仿佛这枚银针天生就是长在萧澈手上一般。这种感觉很是微妙,无法言喻,却又真实清晰的存在着。 萧澈将一个小瓶子打开,以银针浅浅一蘸,口中说道:“我会不会玩针灸,你马上就会知道了。当然,如果你觉得有什么不适,或是感觉我在拿你开玩笑,你可以随时将我中止。” “那个瓶子里是什么?”夏倾月目光转向了那个小药瓶。 “普通的赤阳花花汁。”萧澈随口回答,目光落在夏倾月的雪手上,拿着银针的左手微微一晃。 萧澈的这一下动作极快,快到了让夏倾月都没反应过来。而萧澈的左手收回时,他指间的银针已经不见了,而她右手手腕部位,已竖直插入了一根银针……精准的落在阳池穴上。 毫无痛感,甚至可以说毫无感觉。如果不是她眼睁睁的看着这枚银针,甚至都不会知道一枚银针已经刺入了她的手腕之上。夏倾月一阵动容……快?不,这绝不是快!而是娴熟!一种达到了惊人程度,堪称极致的娴熟! 第二根银针已被萧澈拿起,沾了一点赤阳花的花汁,靠近夏倾月的右手,手腕微微一抖,第二枚银针,已精准的刺在了阳谷穴上。随之是第三枚与第四枚,分别刺在了中渚与合谷。 右手之后,又是四根银针依次刺入了左手的阳池、阳谷、中渚与合谷四穴,每一次的刺入,动作都快的让夏倾月只能看到一晃而过的虚影。她心中的惊讶,也随着一阵阵银针的刺入而层层交叠。 她不知道萧澈的“调理”会不会有什么效果,但他这娴熟如妖的手法,让夏倾月根本无法相信这竟是由一个十六岁的少年施出。 “双手放松,平稳呼吸,千万不要动用玄力。” 萧澈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她也配合着萧澈,双臂放松,平心静气。就在这时,她忽然感觉到左右双手之中分别凝结起四顾冰冷的气息,然后如找到了宣泄口一般,快速的涌向被银针刺入的阳池、阳谷、中渚、合谷四穴…… 顿时,八根银针之上,分别升腾起一缕缕缓缓而逝的白雾,其中所蕴藏的寒气,让周围的温度都在快速的下降着。感受着经脉中窜动的寒气和快速逸出的白雾,夏倾月的雪颜剧烈动容。 白雾升腾了数分钟之后,才完全停止。萧澈在这时忽然伸手,两手齐晃,指若幻影,一瞬间,刺在夏倾月手上的八根银针已全部回到了他的手中,然后被他放入了另一个盒子中。 “这寒气,比我想象的还要重。还好你遇到了我。”萧澈小声的嘀咕一声,然后将银针的盒子一盖,随口道:“倾月老婆,现在双手的感觉如何?” 夏倾月抬起自己的双手,眸中涟漪激荡。轻松、舒适、温暖……这就是她双手此时的感觉。就如同从某种沉重的束缚中忽然解脱了一般。手掌以及手臂的那种温热感,在她修行冰云诀后,更是第一次感受到,她抬眸看着萧澈,惊讶道:“这到底是?” “其实很简单,我只是把你双手,和双手经脉中的寒气给引导释放,顺便把被凝结的经脉疏通而已。”萧澈轻描淡写的说道:“你们冰云仙宫的玄功可以让玄气变得冰冷,从而威力大增。冰冷玄气之所以更强大,是因为寒气可伤人……敌人是人,自己也是人,伤人之前,也必然先伤己。这是个非常浅显的道理。” “今天早上碰触你的手掌,发现你手掌的温度远远低于正常人的体温。或许你们冰云仙宫的人会很自然的认为这是修行冰云诀所致的正常现象,但从医学的角度,这样的体温能正常才怪!!平时不动玄力时,玄力蕴于玄脉之中,不会影响自身。而一旦施展,冰云玄气贯通全身,释放之时伤人,流转之时却必会伤及自己!你修炼冰云诀应该没有多少年,但大量的寒气已渗入你的五脏、六腑、血液、骨髓、丹田,而且越积越多,久而久之,对你全身脏器都会产生持续性的严重损伤,不短命才怪!产生那些负面反应更是再正常不过的事。” 夏倾月:“……” “另外,寒气之下,身上的诸多经脉也会因频繁的痉挛而闭塞,对于玄气施展会有相当大的影响。你现在可以试着把玄力运转到双手上,看看和以前有什么区别。”萧澈一脸正色的而说到。 萧澈这一番侃侃而论,说的有理有据,有始有终,有因有果,而且道理很是通俗易懂,连傻子都听的明白。再加上夏倾月的切实反应,根本无从质疑和辩驳。 但萧澈一脸正色说话的时候,心里却是在龇牙咧嘴……因为他说的这些话的确都是真的没错,但既是真的……也是在扯淡! 寒气积体伤身是真的,会闭合经脉也是真的……但如果冰云诀真有他说的这么不堪,冰云仙宫还混个屁!别说立于苍风大陆的巅峰,估计早在八百年前都混不下去了。当修行冰云诀一段时间,身体完全适应冰云诀,那么,体内寒气虽依旧会伤命,但却不会再继续伤身,反而会成为助力,被闭塞的经脉也会自然通畅。 但夏倾月才修炼冰云诀三四年,自然不可能到“完全适应”的地步。以他的话结合自己一直以来的亲身感觉,再加上“调理”之后的感觉,萧澈的说辞在她听来根本是毫无破绽。 “调理”,只是个借口。冰云诀的“缺陷”,同样也只是一个借口。他想要做什么,只有他自己知道。 第19章 通玄 听了萧澈的话,夏倾月试着将玄力凝于双手。顿时,她的心中再次一震,因为玄力在双手凝集时比之以往通畅了太多,速度,也足足快了近两三成。 看着夏倾月的反应,萧澈满意的点头:“是不是感觉通畅快速了不少?如果把你全身寒气引出,经脉通畅的话,你在不使用冰云诀时体温会和正常人无异,所有负面反应全部不会再出现,玄力施展的速度会快上近一半。而且,从今之后,你修炼冰云诀的速度,也会快上至少三成!哦,我只是随便说说,你也随便听听就行,反正你也不可能让我这么做。” 萧澈一边说着,已经开始收拾起从药事房拿来的东西。 “你刚才说……修炼冰云诀的速度,会快上三成?”夏倾月猛然侧首。萧澈的这句话,让她完全惊到,震惊到想相信,却又无法相信。 一颗能让一个人在一两年时间内进境加快一两成左右的丹药,是谁都不会质疑的天下奇珍,足以引起大片争夺而起的血雨腥风。而萧澈话中的意思……却是永久增加三成!! 这句话,何止是惊人!如果某一件东西,或者某一种条件可以让一个人的修玄速度永久增加三成之高的幅度,那么,夏倾月毫不怀疑,天下群雄会蜂拥而出,全力抢夺。 “是啊。”萧澈点头:“随便你信不信。” 萧澈一副“你爱信不信”的样子反而让夏倾月又更加相信了几分,再加上被他调理之后的感觉更是亲自感受的事实,面对他轻描淡写说出的惊人之语,她已然无法生出太多的质疑。这种感觉让她自己都深感诧异。庞大的冰云仙宫在苍风大陆屹立千年,都从未听说过存在着如此惊人效果的方法,这个小小流云城中,玄脉残废,又只有十六岁的少年,竟会如此肯定的说出……而且还让她不受控制的隐隐相信着。 “如果真有你说的效果……为什么你又会说我不同意你做?”夏倾月道。 “这个嘛……”萧澈嘴角一歪,一本正经的说道:“很简单的,你自己想想就白了。要驱散全身的寒气和被凝结的脉络,肯定要身上施针,既然身上施针,就当然要脱衣服,至少要把整个后背露给我……你连手都不愿给我碰一下,会愿意在我面前脱衣服?” 夏倾月:“……” “好了,银针用过了,我也该送回药事房去了。”萧澈冲着夏倾月微微一笑:“不用谢我,毕竟你是我老婆嘛。你昨晚大半夜跑去给我送毯子,我为你做些什么,也是应该的。” 看着萧澈收拾东西的背影,夏倾月的脸色一阵变幻,然后终于又主动开口:“我体内积压的寒气,我一直都知道。冰云诀初期会凝结部分经脉,我也知道。如果散掉寒气,疏通经脉,的确可以解除身体的不适,对于施展玄力也有一定帮助……但这和提升修炼玄力的速度又有什么关系?” “这个涉及很复杂的医理,嗯,非常的复杂,所以我不太想说,而且我即使我说了,你也不可能听懂。”萧澈含含糊糊的说道。额头上连冷汗都险些冒出来……他本以为之前的话和针灸已经成功把夏倾月唬住了,没想到她还是满心疑惑的问了出来,而且直接问到点子上……因为提升修炼速度,和寒气、经脉什么的,真的是半点关系都没有。 好在夏倾月也并没有再追问,就在萧澈把包裹重新扎起来的时候,夏倾月再次开口:“这些东西,你都是从哪里学来的?以你刚才针灸的手法,完全有资格加入那些庞大的医药宗门!如果你真有你之前说的那些能力,那么不要说这小小的流云城,整个苍风大陆都会知道你的名字,你又怎么会一直默默无闻,反而只有残废之名。” 加入那些医药宗门?萧澈很是不屑的一撇嘴,然后转过脸来,平静的说道:“这些,都是我的师傅教给我的?” “你的……师傅?”夏倾月月眉微动,她从未听说过萧澈有什么师傅。 “我的师傅是一个伟大的医者,一生悬壶济世,救死扶伤无数。我在很小的时候,就遇到了他。他教我望闻问切、针指炙推,教我医理药理毒理,教我识遍天下百药百毒百虫百草。我是他唯一的传承者,对我恩重如山,终身难报……却又在不久前,离我而去,让我无从追寻……这就是我为什么会一些医术,至于其他的,你就不要多问了。师傅的事,我不想提起太多。而且我会医术这件事,不要说外人,就连我的爷爷和小姑妈都不知道,你算是除我自己之外,唯一一个知道的。” 想起逝去的师傅,萧澈的脸上无法自抑的浮现伤感与缅怀。这是他最真实的情感,没有一丝一毫的虚假与做作。这种真实,也让夏倾月受感染之余,完完全全相信了萧澈的话,轻然说道:“能让你在这么小的年纪拥有娴熟到惊人的针术,看来,你的师傅必定是一个很伟大的医者。” “是世界上最伟大的医者,没有之一!”萧澈无比坚决的说道。 萧澈的样子,让夏倾月心中的疑虑不自觉又少了几分,她微微犹疑后,终下决心:“……那,你确定你说的会让我修炼速度永久提升三成……是真的?” “我既然说出口,就不会辱了我师父的医名。嗯?你该不会是……想要试试吧?”萧澈转过身,满脸诧异的看着她。 夏倾月小舒一口气,微微侧过目光:“你确定只需要露背。” 萧澈眼睛亮了起来,脸往前一凑,笑眯眯道:“你非要全露的话也是可以滴……” 夏倾月双眉一蹩,红袖一甩,一股忽然卷起的凉风让萧澈全身打了个哆嗦。她走向床边,口中淡淡道:“开始吧,让我看看你的医术是不是有你说的那么神奇……不过,你要是敢有其他的念头,我一定不会饶过你。” “你一巴掌就能拍死我,就算我想,也不敢吖。”萧澈贼兮兮的笑了起来。 刚刚收起的银针盒和赤阳花汁又拿了出来,然后走到了床前,对已坐在床上的夏倾月满脸严肃道:“脱衣服!” 很纯洁的三个字,愣是被萧澈喊出了恶霸逼迫良家妇女的感觉。 可想而知,一向冰清玉洁,如傲世清莲的夏倾月听到这三个字内心会是何种反应……但是,修炼速度永久增加三成,这个诱惑实在太大了。大到了可以说任何玄者都不可能抗拒的了!因为如果真的成功,就意味着同等天赋悟性、同等玄功玄技,同等环境资源下,修炼三年的进境,将相当于对方修炼四年!百年之后,将超出对方三十年的进境! 萧澈也拿准了夏倾月纵然要脱衣,也不会选择拒绝。因为夏倾月显然是一个追求更高玄力的女孩,否则,她也不会不惜断情断欲的后果加入冰云仙宫。 如果真如他所说的那般,那么,这样的代价完全值得……何况,也仅仅只是露背而已。夏倾月如是想着,对着萧澈背过身去,胸口轻一起伏,已是心如平镜,她闭上眼睛,衣扣解开,大红的衣裳顺着她的香肩玉臂缓缓滑落,顿时,粉光致致,白的晃眼的美人玉背毫无遮掩的呈现在萧澈的眼前。 她拉过锦被,覆在自己胸前,滑下的红衣掩住丰满诱人的娇臀,裸露着水一般的玉背曲线,当真是瘦不露骨,明艳无双。肩颈肌肤更是粉嫩无暇,如若润脂,看的萧澈目光直直,一阵发怔。 “马上开始!不许有其他的念头!”夏倾月闭上眼睛,冷然出声。 “女人的身体,不就是给自己夫君看的么。”萧澈小心的嘀咕了一句,然后闭上嘴巴,拿起银针,银针入手的那一刻,他的神色也变得凝重起来。 感受着身后萧澈已变得平稳的呼吸,刚要开口的夏倾月不再说话,微微闭目。虽然她到现在也有些不敢相信萧澈说的是真的……但修炼速度增加三成的诱惑,哪怕只有丝微的可能,也没有谁能够拒绝。 风声微动,随着萧澈手腕的晃动,一枚银针已轻然点刺在了夏倾月玉背的天宗穴上,手指没有碰到她的半点肌肤。 萧澈开始运指如飞,一枚又一枚的银针被他拿起,迅疾而精准的点刺了夏倾月的背上,快到了只能看到一片持续晃动的虚影。 夏倾月闭着眼睛,注意力全部放在后背上,她开始察觉到,每一根银针刺入时,都会伴随着丝丝的玄气。这个发现,让夏倾月心中顿时一动…… 她很清楚萧澈的身体状况,玄脉残废的他只能停驻在初玄境一级,他所能施展出的,也只有最最基本,最最微小的玄气。而每一枚银针刺入后背,伴随的玄气对她来说虽然微小,但那对初玄境一级的玄力来说,却几乎是极限的强度! 她不知道萧澈为什么要在银针中夹带玄力。但,这分明意味着他刺出的每一针,都在用尽着全力。 之前手上的八针,由于太快完成,她的注意力也都集中在萧澈的手法之上,所有并没有察觉到这一点。此时察觉,让她的心海一时之间无法平静。 此时,她的后背上已点入了二十三针,萧澈的速度,也明显的慢了下来。如果夏倾月此时回首,会看到他已是面色微赤,满头大汗。 第20章 这可有意思了…… 前二十几针,萧澈驾驭的很是轻松,而随着他额头汗液的出现,他拿针的左手也出现了轻微的抖动,动作,也明显的慢了许多。之前一个呼吸便可点入一针,逐渐变得要好几次呼吸……三十针之后,更是一次比一次久。 如果夏倾月回首,会注意到萧澈扎针时,用的一直都是左手。他并不是一个左撇子,更不是他的左手会施展的更加娴熟,而是因为他左手手心所映现的天毒珠。 每一次银针点入时,他掌心的天毒珠都会轻微闪烁一次。天毒珠的力量随着银针无声无息的浸入到夏倾月的体内。当然,这股力量绝对不是什么毒力,而是一种净化的力量。天毒珠有着净化世间万毒的能力,而这个“毒”,并不仅仅是那些夺命之毒,亦包括身体内有害,或多余的杂质。不过,这又并不同于洗髓伐经。而使用天毒珠的这个能力,才是他今天费尽心思要为夏倾月扎针的最主要目的所在。 驱散寒气、疏通经脉只是顺便和幌子,他真正在做的,是为夏倾月“通玄”! 一分钟过去……十分钟过去……一刻钟过去…… 缕缕寒气从一根根银针之上缓缓升腾,整整两刻钟过去,夏倾月的背上已刺入了整整五十四针。萧澈的手在这时终于出现了停顿,但也只停顿了不到半分钟,便又忽然伸手,双手齐舞,一根根银针被他迅疾无比的从夏倾月背上拔下。只不过是转眼之间,整整五十四根银针便全部从夏倾月背上消失。 夏倾月的玉背依旧光洁雪白,如最纯净无暇的白玉一般,在萧澈极高的手法之下,没有留下一丝一毫的痕迹。 “可以了……”萧澈把银针收回,长长的舒了一口气。 银针被全部拔下的那一刻,夏倾月竟有了一种如同忽然飘入天堂中的感觉,全身说不出的温暖与舒适,让她在恍惚间有些不敢相信这竟然是自己的身体。 她拉回衣裳,马上运转了一下玄力,冰云诀催动之时,她直接被吓了一大跳,因为她的玄力几乎是随着她的意念瞬间被调动起来,在体内流转的速度与舒畅度,要超出之前不知多少倍。 修炼冰云诀近四年,她依然会经常性的出现无法完全驾驭的状况,而此时,感受着冰云诀在体内的流动,她完完全全的确定,此时的身体状态,已可以完整完全的驾驭冰云诀。修炼冰云诀的速度,也自然将因此而提升一个阶层! 本来没抱有多少希望的她在这样的结果面前满心惊喜,同时也有着深深的骇然……惊骇着萧澈所说的话,居然真的实现了!而且效果似乎比他说的还要好! 她相信,自己现在的身体状态如果被师傅看到,也必然会大吃一惊! “现在……相信了?” 萧澈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但却显得格外沙哑与虚弱。夏倾月从震惊中回身,看向萧澈,看到他正无力的倚在床板之上,额头、还有全身的衣服都已经被汗液打湿,脸色更是苍白的吓人,如同刚刚生过一场大病。 想到那每一针上所倾注的玄气,她的心里忽然出现了一丝的疼痛感……一种如同被针刺了一下般的感觉。这种感觉让她的心绪出现了些微的紊乱,因为她竟然对这个只有名分,而不可能有什么交集的人,产生了不该有的心疼感。 “相信了……我相信你真的是个神医。”夏倾月目光复杂的看着他:“原来被流云城所有人瞧不起的你,居然有这么惊人的能力……可是,你明明知道,我对你没有感情,一个月后,也会永远离开你……为什么会要把这些暴露在我面前?给了我这么大的恩惠,还为了我……这么拼命?” 恩惠……这真的是一场无比巨大的恩惠。 “三个原因。”脱力的萧澈气喘吁吁,却是满脸微笑:“几乎所有人都瞧不起我,你更有瞧不起我的绝对资本。但是你没有,反而一直在尽可能的维护我可怜的尊严……昨夜,你因担心而出门找我,还默默为我送去毯子……对我好的人,我永远只会对他更好!” 夏倾月:“……” “第二个原因……你毕竟是我老婆。” 夏倾月张了张唇,却是无法言语。 “第三个原因,也是最重要的原因……”萧澈脸上的笑变得暧昧起来:“我觉得你脱衣服之后的样子应该很好看。” “……”萧澈嘴贱调戏她的时候,她总是会冷眼而对,但这次,看着他挂在苍白脸上的贱笑,她却是怎么都无法生出怒气来。 “解释完了。”萧澈伸出手,指向他带来的那个药壶:“倾月老婆,去把那个药壶里的药倒出来喝了。” 夏倾月深深的看了他一眼,没有问那是什么药,走过去,要里面的药汁倒出,一口饮下。 “这只是第一次的调理。如果想要以后一直保持你现在的状态,一共需要七次的‘调理’。接下来的六天,还要每天一次。时间,最好是凌晨三时,因为这是一天阴气最重的时候,调理的效果最佳。当然,是否继续,决定权在你。” 说完这些,萧澈疲惫的闭上了眼睛。他的体力,的确已经严重透支,绝不是装出来的。 “你好好休息吧。”夏倾月的目光变得更加复杂,她轻声说完,走向门外,然后把房门无声闭合。 站在院中,夏倾月抬起双手,看着自己的掌心,眸光一片朦胧。 他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至少,我一直都看错了他……全流云城的人,也都看错了他…… 夏倾月离开后,萧澈的身体也完全歪倒在床上,斜在那里一动都不想动,口中不时发出阵阵含含糊糊的自语声…… “呼呼……现在的身体体质太差了,通个玄而已,差点累崩了……” “如果师傅知道我竟然要对方脱衣服,不知会不会气的从天堂跳下来教训我一顿……毕竟……我在十三岁的时候就能隔衣施针了……十五岁就能闭眼隔衣施针了……呼呼……睡觉……” …………………… 自从接到萧宗来信后,整个萧门就持续沉浸在一种极端异样的气氛之中。门主、长老、执事每日聪聪明明,从早到晚准备着迎接事宜,唯恐有半点的疏忽遗漏。而年轻一辈更是都如打了鸡血一般拼命修炼,做梦都想着能在这几天忽然得到突破,从而提升自己被带入萧宗的可能…… 不过,这些显然都不关萧澈什么事,他几乎算得上整个萧门最清闲的人。 这一天,萧门后山。 这是萧门在后山所开辟的一片墓地。萧门中人死去之后,大都会埋在这里。 萧烈静静的站在一处墓碑之前,饱含沧桑与悲伤的白发随风微扬,风声呼啸,阵阵凄凉。 这张墓碑上,雕刻着“萧鹰”二字。 “……鹰儿,我知道你从小的梦想,就是能完成先祖之愿,回归萧宗,重振我们这被遗弃的一脉。如今,这样的机会终于来临,只是……晚了整整十六年。” 萧烈目光朦胧,僵硬的站在那里,口中发出着阵阵仿佛无意识的呢喃声…… “我知道,即使已经过去了这么多年,你依然还是有着很多很多的牵挂……澈儿从小玄脉残废……这样也好,虽然注定一生庸碌,但无为,就不会有争斗和仇怨。现在,澈儿也已经成家,希望他可以就此一直安安稳稳的过下去……他虽非亲生,但却是你们用性命,和亲生儿子的命保下来的,我也会尽我所能,保住他的平安……” 咔! 一丝轻微的断裂声传入到萧烈的耳中,让他猛的一惊,瞬间从失神中回神,转头低喝:“谁?” 随着他的这声呼喝,萧玉龙的身影从墓地中央那棵粗壮古树后面走了出来,他看到萧烈,明显一愣,向前几步,行了一个标准的晚辈礼:“玉龙见过五长老……没想到五长老竟然在这里?是不是玉龙打扰到五长老了?” 萧烈的眼神一阵动荡……他刚才心陷悲伤,一度失神,竟没有发现有人靠近了这里。也不知道这个萧玉龙有没有听到他刚才的自言自语。他锁着眉头说道:“玉龙,你来这里做什么?” 萧玉龙连忙说道:“萧宗的使者明日就会到来,父亲认为这是一件会改变萧门命运的大事,理应告知逝去的太爷爷,所以让我前来……不慎打扰到五长老,玉龙有错。” “那你有没有听到我刚才在说什么?”萧烈的声音一下子冷硬了下来,一股无形气势猛然压向萧玉龙。 灵玄境巅峰实力所释放的气场,又岂是萧玉龙所能承受的,他的脸色一白,连忙摇头:“玉龙也是刚刚到来这里,如果不是五长老刚才出声,我都没有发现五长老,更没有听到五长老说的任何话……如果五长老不想被打搅,玉龙马上离开便是!” 从萧玉龙的表情上,萧烈并没有看到任何破绽,心中也顿顿微微一松,气势收回,脸色也缓和了一些:“算了,也没什么事。萧宗使者明日就会到来,你是最有可能被挑中的人,到时,你可就是振兴我们这一脉的最大希望了。” “五长老言重了,玉龙愧不敢当。”萧玉龙谦逊道。 萧烈向他一点头,不再留在这里,转身离开。 而他离开之后,萧玉龙的表情逐渐变得微妙起来。他右手点在下巴之上,皱眉低语:“难道……如果是真的,这可有意思了……” ……………………………………………… 感谢tolove结城又一次二十万赏,白金盟主赛高!! 感谢羽痕_梦二十二万赏!黄金盟主+1! 感谢落情爹又一次十万赏!黄金盟主+2! 感谢s忧郁的洛又一次三十八万赏,白金盟主+2! 感谢爷丶依然风流再次三十三万赏,白金盟主+3! 感谢随湘幻二十万赏,黄金盟主+3! 综上……包养火星的人越来越多了。也是开了新书之后,才发现我身边居然有这么多土豪~~(&gt;_&lt;&gt; 第21章 同床共枕 习惯是一种很可怕的东西,它会在不经意间悄然篡改着一个人的心灵。 迎亲时,萧澈想要搀扶夏倾月,被她无情冻住了手臂。第一次对她喊声“老婆”,让她差点大发雷霆,第一次牵她的手,萧澈都能感觉到来自她的冰冷杀气…… 而这才几天的时间,萧澈口中的“倾月老婆”喊的越来越顺溜,她已听之任之,不管她心里怎么想,但表面上总归是完全接受了这个称呼。而不要说被他牵住手掌,就连在他面前脱衣服,都已不是那么别扭。 这几天,萧澈毫无疑问的睡在墙角,不过地上铺着厚厚的毯子,也总算睡得不是那么难受。而每到凌晨三时,他都会主动醒来,用银针而对她进行“调理”。这几天,她已越来越清晰的感受到自己的体质发生了多么惊人的变化。 光线暗淡,但夏倾月的裸背依旧如若玉质,肤光胜雪。萧澈手持银针,指尖飞舞,不多时已是大汗淋淋。两刻钟后,又一次“通玄”完毕,萧澈将银针全部收起,口中长长出了一口气,虚脱之下,他的大脑忽然一晕,身体一晃,整个身体直接扑在了夏倾月的裸背上,一股无法形容的温软柔滑感顿时从他的胸前传来。 夏倾月猛然睁开眼睛,眸中闪过一抹怒色,她刚要发力将萧澈远远震开,忽然察觉到他此时的气息竟是无比的虚弱……比之之前任何一次都要虚弱数倍。 夏倾月的玄力顿时收回,只用很小的力气将萧澈推开,然后瞬间拉上衣服,转身伸手将萧澈的身体撑住,看着他道:“你怎么了?” 萧澈的脸色苍白的看不到一丝的血色,两只眼睛也是半睁,似乎连完全睁开的力气都已失去。他微一摇头,虚弱的说道:“没事……只是力气和精力都有些……过度透支而已……让我休息一会儿就好了。” 夏倾月的眼眸微微晃动,心中再次出现了一丝不该有的疼痛感。第一次为她施针后,他就全身脱力。而一次脱力,或许可以相对容易的修整过来。但这几天,他每天都要对她施针,每一针,都要用上他最极限的玄气。他的身体本来就弱,这样连续的虚弱……又怎么可能撑得住。这极有可能,会对身体造成永久性的损伤。 “……你不需要为了我这么拼命。”夏倾月眼神复杂的说道。 萧澈咧了咧嘴,笑了起来:“不,你有资格……因为你是我……名媒正娶回家的老婆!” 夏倾月:“……” 萧澈闭上眼睛,缓缓养着力气,用很轻的声音道:“虽然,你嫁过来,只为报恩,从不把我当你的夫君。但我却没有办法不把你当我的老婆。除非我休了你,否则,对自己的女人好,也是男人最基本的责任和尊严之一……” 说完这些话,萧澈的胸口一阵暖呼呼的……我去!连我自己都被感动了,我就不信你这个女人的心里半点感觉都没有! 半晌,他没有听到夏倾月说话,睁开眼睛,轻喘几口气,带着一副可怜相说道:“倾月老婆,我现在可能有些走不动了。你能不能……把我扶到那边去。” 他的眼神,示意向那个墙角……他睡觉的地方。 夏倾月看了那张铺在地上的毯子一眼,心中的那丝不该有的疼痛感又隐隐加深了几分,她摇摇头,身体转向床边:“你睡床上吧,我睡那里。” 一听这样的话,萧澈立刻急了起来,不知哪来的力气,以最快的速度伸手抓住了夏倾月的手臂:“不行!绝对不行!虽然你各方面都比我强……但我是男人,你是女人!我身为一个男人,怎么能做出自己睡床,让女人睡地的事!你要是睡那里,我宁愿睡到院子里去!” 声音很急,更是透着一种无法不容辩驳的坚决。说完,他还挣扎着起身,作势要下床。 夏倾月的脸色顿时浮现出一种复杂的神情,她贝齿微咬,在短暂的挣扎后终于做出了决定,伸手将萧澈虚弱的身体向里轻轻一推,然后拉过大红的毯子,同时盖在了自己和萧澈的身上。 “不许碰我。”夏倾月在床的外侧躺下,背对萧澈,不让他看到自己此时的表情。 萧澈默默的笑了起来,他以最快的速度摆好一个最舒适的睡姿,美.美的闭上了眼睛:“放心好了。以你的玄力,我就算想,也不可能把你怎么样……呼,同床共枕……这样,才算是夫妻嘛……” 夏倾月:“……” “好累……倾月老婆,我先睡了……唔,明天让小姑妈给我做一份雪参母鸡汤大补一下……唔……” 萧澈的声音越来越小,在他声音完全落下时,呼吸也已变得格外平稳……已是在过度的疲累之中安然睡了过去。 夏倾月悄然转过身来,看着萧澈近在咫尺的面孔,眸光一阵复杂至极的颤动…… 从加入冰云仙宫开始,她就决心一辈子禁情禁欲,从未想过有一天会和一个男子同床而眠。他也一直坚信着自己绝不会允许这样的事发生。在嫁给萧澈之前,她甚至不会允许萧澈碰触自己分毫…… 但现在,她却和他睡在同一张床上,而且心里,竟然没有太多的无法接受感…… 我这到底是怎么了?难道是因为对他的那种愧疚感? 或许吧…… 心思烦乱的想着,不知不觉,她也沉浸入睡梦之中。她没有发觉,身边明明躺着一个男人却这么快就能入睡,意味着她的潜意识里,对萧澈已几乎没有了任何的戒备与排斥之心。 这一觉,萧澈一直睡到了日上三竿才醒来。睁开眼睛时,夏倾月已经不在身边,房间里,也没有她的身影。 虽然休息了一整晚,但身上依然泛着相当严重的酸软感。萧澈坐起身来,重重的呼出一口气,自言自语道:“在这样下去,身体还真有累垮的可能,我似乎多少是有点过于逞强了。” “不过,也只有这样,才能让她主动为我找寻那三件东西了。” 萧澈下床,换了一身衣服,脱去外衣时,他握了一下脖子上挂着的吊坠,短暂的怔了一会……在他重生回来的第一天,重叠的记忆就让他对这个吊坠产生了巨大的疑问。因为在沧云大陆的那一世,他的脖子上也有一个吊坠,而且和他现在所戴在身上的一模一样!吊坠似乎是银制,可以从中间打开,然后露出两面光洁的小镜子,但也仅此而已,没有什么其他特别之处。 在沧云大陆,他的师傅告诉他,在捡到他时,脖子上就戴着这枚吊坠。而他现在身上的这枚,也是他在记事时就戴在身上。爷爷告诉他,这是他的父亲萧鹰不知从何得到,在他出生后就戴在他的身上,也就是父亲的遗物。 两世……一模一样的吊坠……到底是怎么回事? 换好衣服,萧澈意识进入天毒珠之中。碧绿色的世界里,那个赤色头发的女孩依旧保持着最初的姿态安静的漂浮在那里,完全没有醒来的迹象。 这两天,他旁敲侧击的问爷爷和夏倾月有没有哪里存在着生长红色头发的人,得到的回答都是“从未听说过”,这让萧澈对这个女孩的身份产生了更多的好奇和疑惑。不过,他并没有将这个女孩的存在告诉任何人。 换了一身轻便的衣服,舒展了一番身体,萧澈的鼻间忽然传来一股诱人的鲜香味道,让他瞬间泛起了口水。他循着味道,一眼看到了放在桌子上的那个汤罐,火速冲过去,打开盖子,一股热气伴着勾人的美味缓缓升腾。 “雪参鸡汤……呼!还是小姑妈最好了!”萧澈顿时一阵饥肠辘辘,拿起筷子就狂吃起来。吃到一小半时,房门被推开,一身浅黄衣裳的萧泠汐俏生生的走了进来,看到萧澈的吃相,她张了张唇,道:“咦?鸡汤?好香啊!好像还有雪参的味道,小澈,谁给你做的鸡汤?哼哼,还居然不告诉我,自己一个人在这里偷吃!” 萧泠汐的话让萧澈顿时一愣:“小姑妈,难道这个不是你送来的?” “当然不是!”萧泠汐说完,眼神顿时变得怪异起来:“在这萧门里面,会给你**汤的,除了我,哼……好像就只有可能是你的倾月老婆了!看来,你们的夫妻关系相当好唷。” 萧泠汐的话中,明显夹带着一股酸酸的味道。萧澈放下筷子,低语道:“她……怎么可能……会给我熬鸡汤……” 这根本不科学! “哼!才不管是谁给你做的,反正你本来就喜欢喝鸡汤,全部喝掉就是……我是来告诉你,萧宗的人下午就会到了,现在整个萧门都在准备,你到时候也一定要小心一点,千万千万不要不小心冒犯萧宗里的人。”萧泠汐很严肃的说道。 “知道了,大不了我不出门就是,反正他们也不可能选中我。”萧澈一脸无所谓的应声。 “不出门是不行的。”萧泠汐冲着他晃了晃雪白的玉指,正色道:“听门主说,萧宗来的那个大少爷要审阅我们萧门的所有人……一个都不可以少!到时候,千万不可以失了礼数。” “这个就更不用担心了,小姑妈又不是不知道,我一向最懂礼貌了。”萧澈笑着回答,然后又开始低头狂吃。 “好吧。那我先去老爹那里帮忙了,你喝完鸡汤后没事的话,也一起过来好了。”萧泠汐说完,转而离开。 ………………………… 第22章 剧变 一 萧泠汐刚离开不久,夏倾月就走了回来。今天的她换掉了一身红衣,取而代之的是一袭水蓝色的罗裙,上面浅绣着凤凰纹饰,发嵌蓝宝石钗簪,双耳挂坠着明珠做的耳坠,粉颈挂着宝蓝色的珠链,裸露的脖颈肌肤雪白剔莹,似能看透骨骼一般微带透明,容光明艳,绝美至极。 萧澈的眼前猛的一亮,直接看的呆了过去。仙落凡尘,诠释的不就是这样的绝世美景么…… 夏倾月从门外走进,每一步都轻渺优雅的如同踏在云端,雪颜粉颈无一不是美到极点,更显露着一种让人自惭形秽的高贵与冷傲……任谁看到她,都不会相信她仅仅只是一个偏远小城的商人之女,而是会以为她是高高在上,不可亵渎的皇女。 萧澈看的一阵目眩神迷,心中更是感叹万千……她唯一能换衣服的,也只有这个房间!自己当时一定在呼呼大睡,竟然错过了她换衣服的大好风景!啊啊啊,简直不能原谅!! “蓝色的衣裳,比红色的更适合你。”萧澈看着她,赏心悦目之余,由衷的赞叹道。 对于他的赞美,夏倾月毫无动容。看了一眼桌上已经空了的汤罐,她走过去拿起,便欲向外走去。 “是你做的鸡汤?”萧澈出声问道。 “不好喝?”夏倾月背对着他,冷冰冰的说道。但眼眸深处,却晃过一抹连她自己都无法理解的微妙情感。 “很好喝,我才知道,原来你做汤也这么厉害。”萧澈笑着说道,他站起身来,伸了个懒腰,一本正经道:“为了报答倾月老婆的鸡汤,今天晚上,我在床上一定……会更加卖力。” “……”对于他时不时的语言调戏,夏倾月已是习以为常,面无表情道:“今天下午,萧宗那边会有人来。带头的是萧宗宗主最小的儿子,名为萧狂云,我听师傅说,这个萧狂云玄力修为在萧宗年轻一辈只能算一般,在外名声极差,但由于是最小的儿子,极为受宠,流云城没有人能惹得起他。能不与他碰面,就尽量避开吧。” “萧狂云?好,我知道了,谢谢倾月老婆提醒。”萧澈笑眯眯的说道。 …………………………………… 今天,是萧宗之人到来的一天。 萧宗要来人的消息影响的又岂止是一个萧门,整个流云城都受到相当巨大的影响。 流云城,在各方面,都处在苍风帝国的最最底层,而萧宗,却是处在苍风帝国的最高巅峰,两者之间相差了不知多少个层次。萧宗的人……还是萧宗宗主的儿子亲临这里,性质完全不啻于皇帝亲临最卑微的乡下人家,整个流云城被一种紧张的气息所笼罩。一些人隐隐期待,希望能想方设法和萧宗攀上一丁点的关系,更多的人则是内心惶惶,得知今天下午就是他们到来的时间后,都在家闭门不出,唯恐不下心触犯到对方……萧宗的人要杀他们,简直和踩死地上的蚂蚁没什么区别。律令,对他们而言就是个笑话。 萧门大院内外收拾的整整齐齐,四处一尘不染。萧云海一直居住的那个萧门之中最大,最豪华的庭院早在两天前就经过了重新修整打扫,连床单被褥家具都全部换新,而萧云海自己则搬进了隔壁的小院。就连接下来几天的餐点,萧云海也是亲自布置……虽然累的焦头烂额,但心中却一直是兴奋无比!因为他有十成十的把握萧宗这次选中的会是他的儿子萧玉龙!到时,他的儿子一飞冲天!他自身,也将成为流云城……不!是方圆数百里无人敢惹的绝对霸主! 从上午十时开始,萧云海就亲自引领各大长老、执事等站在了门口,准备迎接,他们一直等到中午……再到……下午……直到近下午五时,一个萧门弟子才满头大汗的跑了回来,大来远就喊道:“门主!来……来了!!萧宗的人来了……那气势……绝对是萧宗没有错!” 所有人全身一震,萧云海一个跨步站到门外,低吼道:“快!马上通知下去做好准备,谁哪里做的不好怠慢了贵客,定然不饶!各位长老,马上随我去远迎!” 在萧云海一路狂奔,直接迎出了一里多地时,终于看到视线中一行四人正不紧不慢的向他们所在的方向走来。 四人之中,当先的是一个青年男子,看上去勉强有二十岁,穿着华贵,身材中等,相貌平平,微白的脸上透着一丝蜡黄,一副纵欲过度的面相。就长相而言,这绝对是一个扔进人堆就找不着的货色,但就是这么一张普通的面容上,却满满着写着骄狂与傲慢。他走路时倒背双手,双目朝天,对于偶尔路过的行人连目光都不甩一下,仿佛多看一眼都是污了自己的眼睛。 他的身后紧跟着一个全身黑衣,面色沉稳如水的老者。再后面,则是两个同样一身黑衣的青年人,他们的肩膀上,分别绣着一个银色的飞鹰图案。 萧云海深吸一口气,快步迎了上去,双手抱拳,身体前倾,恭敬小心的问道:“请问,四位可是来自萧宗的贵客?” 走在前面的青年男子的脚步停了下来,目光散漫的看了他们一眼,半闭着眼睛道:“没错,本公子就是萧宗萧狂云。” 萧云海的姿态顿时变得更加恭敬,诚惶诚恐道:“原来真的是四位贵客,太好了!我们已经恭候多时。鄙人是这流云城中萧门的现任门主,我身后这五位,是萧门最德高望重的五位长老。四位贵客为了我们萧门远道而来,我们不胜感激和惶恐。” “废话不用多说了。”萧狂云目光从五个长老身上随意一撇,然后懒洋洋的甩甩手:“前面带路吧。” “是是!请。”萧云海连忙点头,然后欠着身体,亲自在前面带路,走回萧门。 “不知这位前辈是……” “萧漠山。”黑衣老者淡淡的说道。一张老脸毫无感情,犹若死尸。 萧云海不敢在说话,心中一片凛然。这个萧狂云的玄力修为他尚能琢磨,但从这个萧漠山身上,他却察觉不到一丝玄力的存在。这种情况,要么是这个萧漠山毫无修为,显然,这一点毫无可能。要么,是他的玄力修为远远超过他,根本不是他所能窥探。 回到萧门时,门口已站了一大堆的人,见到萧云海在前面那恭敬的姿态,他们心里一咯噔,目光齐刷刷的落在了那个姿态狂傲的青年男子身上,然后争先恐后的应了上来。 “敢问这位可是萧宗来的公子?”一个冲在最前面,体态发福的中年人恭恭敬敬道。 “你是谁?”萧狂云斜过半只眼睛看着他。 “在……在下就是这流云城的城主,鄙名司徒南,听闻萧宗贵客莅临,特……特来迎接。”司徒南的声音说到后面,都开始哆哆嗦嗦起来,额头上也是一排冷汗。他身为流云城主,大人物也算见过不少,但他见过的大人物,在萧宗公子面前连个屁都不算。眼前这个一脸傲气的男子貌不惊人,但要整死他,也就是一句话的事。 “鄙人宇文跋,是萧门主多年好友,特来……特来瞻仰一番萧宗公子的风采,并附上微薄礼品,望萧公子笑纳。”在流云城和萧门齐名的宇文家家主也连忙上前,一脸恭敬,手里还捧着一个小巧精致的玉盒。 萧狂云向那个玉盒上扫了一眼,向后面的两人一甩手:“收了。” 后面的一人立即上前一步,面无表情的将玉盒拿在手里。 见这个萧宗大少居然收了他的礼品,宇文跋满脸喜色。其他想和萧宗攀上点关系的人也联盟争先恐后的涌上呈递着自己带来的大礼……萧狂云来者不拒,照单全收,然后斜着眼睛,漫不经心道:“你们都退下吧,今儿个天也有点晚了,有什么事,明天再说。” “对对!萧公子跋山涉水来到这里,一定早已疲惫。等萧公子休息好了,我们明天再来拜会。”司徒城主连忙点头说道。 人群这才散去。 萧云海和五长老恭恭敬敬的把萧狂云引进萧门,萧云海向前道:“四位萧宗贵客一路跋涉,想来已经疲惫,要不要先稍作休息?雅居都已备好。” “不用了,我身子骨还没那么娇弱。”萧狂云目光扫了萧门一眼,嘴角一扯,露出一个毫无掩饰的鄙夷,然后淡淡说道:“如果不是萧峥长老去世,我都不知道还有这么个地方。听说这处的先祖是被我们萧宗驱逐出去的废物,不过再废物,毕竟也是萧宗出去的,就算是萧宗不要的废物,在这种地方照样可以当霸王,过了这么多年,能发展成这样,倒也还凑合。” “是是,承蒙萧公子夸奖。” 面对萧狂云**裸的轻视鄙夷,萧云海却是一阵点头称谢,哪敢有半分反驳。 “死者为大,我亲到来这地方,也是为了应承萧峥长老的遗愿。目的,已经在信里和你们说清楚了。明天上午,让你们族里的所有人都集合在这院里,一个都不许少,我会亲自挑选个人带回萧宗去。”说到最后一句话,萧狂云的头高高昂起,宛若在下达福泽天下的圣旨一般。 ———————————— 我们的微信平台上最近正在进行发素颜照赢奖品活动,有兴趣的可以来参加→→→→我们的微信平台:【huoxingyinli99】 第23章 剧变 二 “是!明天一早,萧门之中所有人都会在这里集齐,保证一个人都不会少。”萧云海连忙保证道。 “很好!我们时间很宝贵,只有明天一天,我不希望出现什么意外。”萧狂云淡淡的说道,然后一歪头:“既然来了,你们又是德高望重的萧峥长老的后代,这礼,也多少要带的。萧八,礼物送上吧。” 被称作萧八的人向前一步,面无表情的将一个木盒放到了萧云海面前。萧云海双手颤抖的接下,满脸的惶恐:“谢……谢萧宗的厚礼,实在不胜感激。” “这里面的东西叫做‘通玄散’,能通润玄脉,让人在一定时间内修炼速度大幅度增加。对于各种原因受损的玄脉,也有很好的修复作用。这东西即使在我们萧宗,可也是相当不错的丹药。” 言下之意……在萧宗都是不错的丹药,在你们这里,那就是仙丹一级的。 “对于各种原因受损的玄脉,也有很好的修复作用”……这句话让一直沉默不语的萧烈脸色猛然动荡,目露奇光,但马上又默叹一声,神色暗淡下去。 萧云海小心的把木盒收起,满脸感激道:“既然是萧宗的丹药,那效果一定是超出我等想象的,萧公子的大恩,让我们萧门实在是不知该如何报答……那,萧公子既然不需休息,不如教人带着几位在我们萧门,或这流云城中游玩一番如何?虽然这只是个小城,但有些地方,或许可以让几位眼前一亮。” 见萧狂云没有摇头,萧云海连忙伸手把萧玉龙拉过来:“这是犬子萧玉龙,年纪倒是和萧公子相仿,不如就由犬子带各位逛逛如何?” 萧云海的心思非常明显,那就是尽可能的先让萧玉龙在萧狂云那里混个脸熟,那么,他被带回萧宗的可能性就进一步增加,如果能博得萧狂云的好感,说不定在萧宗之内能得到萧狂云的关照,从而平步青云…… “在下萧玉龙,能得见几位萧宗贵客的风采,实在是毕生之幸。”萧玉龙向前,面露卑谦。 萧狂云扫了萧玉龙一眼,漫不经心:“成吧,那就带我们转转吧。在大地方待久了,看看小地方也不错。你们都散了吧,我不喜欢被太多人跟着,该找你们的时候,自然会找你们。” “是是!”萧云海连忙点头应声:“几位有什么需要,可尽管吩咐这里的任何一人,玉龙,务必招待好几位贵客。” “是,父亲。” 萧云海和五长老恭恭敬敬的离开。萧宗这些人来的时间比他们预测的要晚,那么正事,也自然是放到明天。 萧玉龙站到萧狂云身边,腰身欠下,呈现着一种相对卑微的姿态,面露微笑:“萧公子,这流云城虽然小,但该有的东西也基本都有。不知萧公子是想先看美景、美食,还是……美女呢?” 看着萧玉龙那一脸暧昧的笑,萧狂云的眼睛亮了起来,脸上也露出一丝淫笑:“作为男人,你说咱应该先去看什么?” 从他那张透着蜡黄的脸,萧玉龙又怎么会不知道他是什么货色,当下他嘿嘿一笑,道:“萧公子一看就是真男人!既然是真男人,当然是去看真男人喜欢看的东西!我们流云城虽然是个小城,但我们城中的天香楼却是远近闻名,不少人甚至都不惜数百里慕名而来,咱就先去那里转转?” “你小子,还挺上道嘛。”萧狂云正眼看了萧玉龙一眼,一撇嘴:“走吧。” 萧玉龙脚步挪动,走在前面带路,就在他们即将动身之时,萧狂云的视线中,忽然出现了一个倩丽的女孩身影。 女孩的身材曼妙动人、纤侬合度,远远看去,她的体态优美的简直难以形容,天蓝色的长裙之下,隐约可见双腿纤美修长。随着她缓慢的行走,衣裙微飘,玲珑有致的身段时隐时现,腰、胸、臀的完美弧线姣美难言,释放着无与伦比的勾魂魅力,和一种超脱尘世的骄姿傲态。 萧狂云嘴巴大张,整个人呆在了那里,眼睛死死的看着远处那个曼妙的身影,失魂之中,他几乎以为自己看到了传说中洛水女神。似乎是感觉到了他的注视,女孩侧过脸来,冷冷的看了他一眼,便转过头去,走入院中。而她的容颜,也在那侧首一瞥之下印入萧狂云的视线之中,让他身躯一抖,仿佛全身的骨头都酥软了一般。 直到夏倾月在他视线里消失了很久,他依然没有回过神来。 当夏倾月忽然不合时宜的出现时,萧玉龙心里就“咯噔”一声,祈祷她不要被萧狂云看到,但很不幸,萧狂云看到了,而且露出了大多数男人第一次看到夏倾月真颜时的反应……不,甚至还要更夸张一些,他的心脏顿时一阵抽搐……在这小小流云城中,被萧狂云看上的女人又岂能逃的了?而一旦被萧狂云看上,同时也意味着他这辈子都不可能再得到夏倾月。 但马上,他微一咬牙,站到萧狂云身侧,拿手在他面前晃了晃,小声道:“萧公子?” “那个女孩……那个女孩是谁?是谁?”萧狂云神色动荡,声音都在激动的哆嗦:“这个世界上……竟然还有这么漂亮的女人!我那些妻妾……所有玩过的女人……加起来都比不上她……仙女……简直是仙女……” 萧狂云激动兴奋的已是语无伦次,目光灼热的几乎要燃烧起来。萧玉龙调整好心态,一脸微笑道:“她叫夏倾月,是我流云城第一美女,的确是个仙女一样的人物。” “夏……倾月。夏?这么说,她不是萧门的人?” “对!”萧玉龙点头,双目微眯,字字清晰的说道:“她不是我们萧门的人,是我们流云城第一富商的女儿,三天前才刚嫁到我们萧门,嫁给了五长老的孙子萧澈。” “什么?嫁人了?”萧狂云的脸色露出失望,然后瞬间转变成强烈到极点的妒火和**:“竟然嫁人了!还嫁给了你们萧门……简直岂有此理!!这样仙女一样的人物,岂是你们萧门一个小小的长老的孙子所能配上的!!” “对!萧公子说的太对了!”萧玉龙马上应声附和:“这样的仙女,也只有萧公子这样的人中之龙才配得上。萧公子有所不知,她嫁给的这个人虽然是长老的孙子,但却是我们萧门的第一大废物……他从小就玄脉残废,直到今年,也才初玄境一级而已,完全就是我们萧门的耻辱。” “什……么?”萧狂云的脸色变得铁青,双手都哆嗦了起来:“这样的美人,竟然嫁给了这样的垃圾!这简直不能原谅……不能原谅!” “这样的女人,应该属于我萧狂云!岂是一个萧门垃圾配得上的!!”萧狂云妒火燃烧,低吼一声,就朝夏倾月刚刚进入的那个小院直线走去。 他才刚走了两步,一个苍老厚重的声音在他后面响起:“少爷,这次宗主派你出来,也是对你的一种历练。宗主特意叮嘱过你,不可做出任何有辱宗门名望的事!尤其是强抢他人妻女。” 萧狂云停住脚步,满脸的欲火与不甘,但却也老老实实停住了脚步。 萧玉龙惊疑的看了那个名叫萧漠山的老者一眼……看来,他不仅仅是陪同和保护萧狂云而来,也是他的监视者,一句话直接把萧狂云都唬住。而且从他的话中来说,这个萧狂云显然已经做过不少次强抢别人妻女的事。 萧玉龙目光变幻,快步追到萧狂云身边,低声道:“萧公子……这个,如果你看上那夏倾月的话,可并不一定要用强抢,方法,可是有很多的。” “方法?什么方法?”萧狂云一转头,目光灼灼的看着他。 萧玉龙马上凑到他耳边,对他快速耳语了一番。在他的话说完时,萧狂云的眼睛一下子亮了起来,嘴角,也露出一丝迫不及待的淫笑。 “这些也是我刚刚得到的消息,没有和任何人说起过,没想过正好可以帮到萧公子,真是再好不过了。”看着萧狂云面露丑陋的淫笑,萧玉龙心生厌恶,但脸上却乖乖陪着笑。 “很好,非常好。”萧狂云缓缓的点头。 “看起来,萧公子似乎对美女有相当的喜好。其实,在我们萧门,美女可不仅仅只有夏倾月一个人。”萧玉龙声音低低的说道:“五长老萧烈有一个女儿,今年才只有十五岁,却已是长的国色天香,比夏倾月都差不了多少……不知萧公子有没有兴趣呢?” “十五岁……和刚才那个仙女差不多?”萧狂云的两眼猛的瞪大,释放出狼一般的光芒。 一看他眼神,萧玉龙就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做了,他又凑近萧狂云一些,低声道:“如果萧公子有兴趣的话,这个更是手到擒来,方法更是简单,只需要……” 萧玉龙凑到萧狂云耳边,又是一阵耳语。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萧狂云狂笑了起来,目中的淫光更盛:“回去之后,我真该好好谢谢我老爹,竟然让我一次碰到两个人间绝色……我果然没有白跑这么远。” 他目光转向萧玉龙,缓缓点头:“你叫……萧玉龙是吧?” “是是!在下萧玉龙。”萧玉龙一脸激动,仿佛萧狂云能记住他的名字是他莫大的荣幸。 “你这人,很好,很不错。如果这两件事都办成了,回到萧宗后,你就跟在我身边吧。”萧狂云眯着眼睛道。 “啊!”萧玉龙全身一抖,激动的睁大眼睛,反应过来后,“噗通”一声跪在萧狂云面前,重重的磕了一个头:“玉龙谢萧公子大恩!若能跟在萧公子身边,玉龙一定忠心耿耿,全心全意伺候好萧公子!” 这个结果,让萧玉龙惊喜的内心疯狂跳动……能被带入萧宗,就是一步登天的大喜事。而能跟在宗主之子的身边,那更是一种完全不同的概念,是萧玉龙之前连想都不敢想的。 第24章 剧变 三 萧烈原本对萧宗来的人抱有着很大的期待,萧宗宗主之子,想必应该是天上神龙般的人物。 但一见之下,却是大失所望。他没有看到大宗门直系子弟该有的气场、风度、涵养以及适当的傲然,看的却只有目空一切的傲慢和眼神中让人不舒服的阴戾,俨然一个在娇生惯养和溜须拍马中长大的纨绔子弟。但仔细一想,他也就释然了……毕竟,这一个小小的萧门,萧宗根本不可能放在眼里,又怎么会真的派什么“大人物”过来。一个“宗主之子”的身份,也仅仅是从表面上表示对死去萧峥的重视而已。 “老爹,刚才听他们说你和门主去远迎萧宗的人了,这么快就回来了?”萧泠汐刚好过来给萧烈送餐,满是好奇的询问道:“萧宗的人已经来了吗?他们都是什么样子?是不是气势上特别吓人?” 萧泠汐的话让他想到了那个跟在萧狂云身后的老者,点点头:“萧宗的人,当然是深不可测。不过,汐儿,萧宗之人在这里的这几天,你尽量不要与他们接触,带头的那个年轻人不是什么善类。能避开就避开吧。” “啊?”萧泠汐很是疑惑的眨了眨眼睛,然后轻轻点头:“我知道了老爹,其实我本来就有一点点怕他们,毕竟,他们是萧宗的人嘛,一定超级超级厉害的。” “就算好奇,也尽量别靠近他们。”萧烈再次叮嘱一番,轻吸一口气,心事重重的走进院内。 “老爹?你看上去有什么心事的样子?难道发生什么特别的大事了吗?”知父莫若女,萧烈满怀心事的样子萧泠汐一眼便看出,有些紧张的问道。 萧烈一怔,然后摇了摇头:“没什么事……”停顿了一下,想到如果自己不说出来,这个心思细腻的女儿说不定一整天都不会安心,只好缓缓说道:“萧宗的人来这里时带了一份礼物,叫做‘通玄散’,听那个萧狂云说,这个通玄散对破损的玄脉有很好的修复作用。所以……” “啊!可以修复破损的玄脉?真的吗?”萧烈的话还未说完,萧泠汐已经激动的惊呼出声,两只小手也一下子握紧了衣角。修复萧澈的玄脉,一直以来都是她最大的愿望,这几年,她也一直在和萧烈努力寻找着各种可能的方法。萧烈的这番话,对她来说无异于天上仙音。 “萧宗的丹药,效果绝非寻常丹药可比,或许真的可以发挥奇效。”说到这里,萧烈的神色慢慢暗淡下来:“只是,通玄散最主要的作用,是一定时间内加快修玄速度。现在,门主他们都将这‘通玄散’视为至宝,要让他们把‘通玄散’用在他们眼中一无是处的澈儿身上……希望实在是渺茫。” 萧泠汐的表情一滞,萧烈的话如同一盆凉水将她的所有兴奋全部浇灭,她咬了咬嘴唇,坚决的说道:“不管用什么方法,一定要把通玄散争取过来。小澈才不是一无是处!他是最需要通玄散的人!” “我会拼尽全力争取的。”看着女儿的神情,萧烈长长的叹息一声。但心中无比清楚把通玄散争取过来的希望有多小……或者说,那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 ………………………… 夜幕降临。 “我今天见到萧宗的萧狂云了。” 房间里微晃着烛光,夏倾月坐在床边,清淡的说道。 “哦……是个什么样的人?”萧澈打了个呵欠,随口问道,一副毫不关心的样子。 “人如其名。”想到萧狂云看她的眼神,夏倾月的眉头微蹩,眸中闪过一抹厌恶。她的师傅告诉过她萧宗宗主的四个儿子中,其他三个儿子都算得上是人中之龙,唯有这个四儿子,是个十足十的草包,但偏又最受宗主宠爱,或许原因就是他年纪最小,又是正室所生的唯一一个儿子。 “很正常嘛,萧宗会派到这个地方的人,随便用脑子一想就知道会是个什么货色。不过反正也碍不到我什么事儿,顶多明天去跟着走个过场。”萧澈耸耸肩膀说道,然后忽然眉头一动,脸色微微凝重了起来,抬头问道:“倾月老婆,你说你看到了他?那么他是不是也看到你了?” “没错……怎么?”夏倾月侧目。 萧澈抬手点了点下巴,忽而说道:“你之前说过他是个名声极坏的货色,这类货色……呼,倾月老婆,如果我没猜错,你师傅应该就在流云城附近吧?” “……你怎么知道?”夏倾月的脸上闪过一丝诧然。 萧澈没有解释,一脸认真道:“既然这样,想办法联系你师傅吧,让她最好明天到这个地方来……”想了一想,他的神情又变得轻松起来:“既然你师傅就在附近的话,那估计也就没什么大事了,睡觉。” 夏倾月纤眉微挑,细细的思索了一会儿,再想到下午萧狂云看她的眼神,终于明白了萧澈话中的意思,神色顿时一阵动容,下意识的伸手捏住了腰间一枚冰凌状的传音符。 看着萧澈在墙角整理着铺在那的毯子,她眸光一阵微晃,嘴唇连续嗡动了好几次,才终于发出声音:“到床上睡。” “啊?”萧澈转过身来,瞪大眼睛道:“倾月老婆,你说什么?” 夏倾月直接转过脸去,不让他看到自己此时的神情,冷冰冰道:“没听到算了!” “听到了!怎么可能没听到!”萧澈连忙小鸡啄米般的点头,将手上的毯子一扔,飞速的扑到床上,笑嘻嘻的看着夏倾月:“倾月老婆,今晚你睡里面还是外面?” “……”夏倾月没有说话,雪手一挥,将所有的红烛在一瞬间拂灭。房间里顿时漆黑一片,她的心里也偷偷舒了一口气,伸手把萧澈推到里面,拉过毯子,盖在两人身上,侧身背对萧澈躺下,声音清冷道:“你不要想太多,我只是为了方便你凌晨三时帮我调理身体……不许做不该做的事!否则再也不让你睡床!” “遵命,亲爱的老婆大人!”萧澈把被子一拉,嗅着上面残蕴的少女体香,美滋滋的说道。 现在一天要被萧澈喊上几十遍“老婆”,从最初的愠怒,到现在已不但是听的无比自然,同时还让她有了一种无法言喻的“我是他老婆”的感觉。这种微妙的变化让她心慌,更让她茫然。她闭上眼睛,努力不去想这些让她心绪紊乱的东西,没过多久,就安和的进入睡梦之中。 时间在不知不觉中到了凌晨三时,这是黎明前最黑暗的那段时间,整个萧门一片安静,只能偶尔听到蚊虫嗡鸣声。 黑暗之中,萧泠汐的院子里传来了一声轻微的“吱呀”声,紧闭的房门随着声音缓缓打开,一个娇小的黑影缓缓探出,在张望了周围一会儿后,快速向外窜去。 而黑影的身体还没能踏出院门,一个高大的灰影忽然从天而降,落在了她的面前,一个少女的惊呼声响起,随后,是一个努力压低的严肃声音:“汐儿,这么晚,你要去哪里?” “啊!老……老爹!”被吓了一大跳的黑影拉下脸上的面巾,露出一个楚楚动人的少女面孔,正是萧泠汐。看着忽然出现在她面前的萧烈,她一时慌了神:“我……我……我……” “唉!”萧烈长长的一叹,低声道:“汐儿,你是要去偷通玄散,对吗?” “我……我……”萧泠汐低下头,一阵支吾。 “你是我的亲生女儿,你心里想什么,我还能不清楚吗?”萧澈再次一声长叹,向前拍了拍女儿的肩膀:“下午你从我那离开的时候,我就觉得你的眼神不对劲,所以不放心过来守着……果然,你是抱了去偷通玄散的心思……汐儿,你真是太胡闹了,你知道这有多危险吗?那个通玄散不是一般的东西,它是萧宗送来的礼品,如果你的行迹被发现,那可是在萧宗头上动土,到时萧宗的那四个人要治你的罪,不要说我,这流云城中,都根本没有人救得了你。” 萧泠汐低着头,咬着嘴唇:“我……这些,我都知道。可是……可是……小澈他太可怜了,他明明那么的好,却一直被人笑话,被人看不起,被所有人当做废物,如果他可以修复玄脉,那么,他就不会再被人嘲笑下去,不会比任何人差……” 萧烈的张了张嘴,沉痛的神情在脸上一闪而逝。 “我经常在想,为什么玄脉废掉的是小澈,而不是我……这个世界,对他实在太不公平了……老爹,你知道吗?每当我看到小澈被人嘲笑,还要装出满不在乎的样子反过来安慰我时,我的心里有多么难过吗……如果可以让他的玄脉修复,我就算是做小偷……就算是受到死掉的惩罚,我也一百个愿意……” 说着说着,萧泠汐的眸中已是盈满了泪珠,她双手捂住脸颊,终于忍不住抽泣了起来。 萧烈的脸上一阵剧烈的动容,看着嘤嘤而泣的女儿,他的心里也是一阵酸楚。他轻声安慰道:“汐儿,我知道你是一心为了澈儿,但是,你这么做且不说后果,那盒通玄散萧云海拿到后并没有交给任何人,应该是自己带在身上,以你的能力,又怎么可能从萧云海那里把东西偷到。听话,回去睡觉吧。通玄散的事,我会尽力想办法的,虽然这些年我什么都没争,但在这萧门,总算还有一定的话语权,争取到通玄散的事并不是全无希望。这类的傻事,以后不可以再做了,万一你真的出事……以后,谁来照顾和保护澈儿?” 萧烈的最后一句话,轻轻的撞击了一下萧泠汐柔软的心房,让她心里忽然一阵后怕……是啊!如果我没有成功,还被抓到,受到很大惩罚的话,小澈该怎么办…… “我……我知道了。”萧泠汐解掉身上的黑衣,丢在一边,抹干净脸上的泪花,一脸愧疚道:“老爹,对不起,我又做傻事让你操心了。我现在就乖乖去睡觉,不再做这件事……老爹,你也快点回去休息吧……我保证不再去偷通玄散了。” “呵呵,听话就好。”萧烈点了点头,温和的一笑。但临走时,依然不放心的把地上的黑衣捡起带走。 第25章 剧变(四) 今天可以说是萧门有史以来最热闹的一天。 一大早,萧门大门口就被围了个水泄不通。流云城中能称得上权贵的家族,在这里都能看到,而且基本都是最高主事者。人虽众多,但没有一人敢大声喧哗,都在尽可能小声的窃窃私语着,唯恐惊扰到正在萧门中的大人物。 “很早之前就听说萧门的始祖是来自萧宗,原来这竟是真的。” “萧门这一下可要飞黄腾达了,以后可得经营好和萧门的关系了。” “还好以前没得罪过萧门,否则可就要寝食难安了。” “老木,你怎么也来了?” “唉,大家都争前恐后的来,我也没办法不来啊。他们是为了能攀个关系,我是防个万一啊。否则那个来自萧宗的小祖宗万一询问和清点起流云城有多少大家族,然后发现我木家没人来,找个茬什么的,那我们全家上下可是吃不了兜着走啊。” 萧门的大门一直紧闭,他们也都小心翼翼的等着,没有一个敢离开。 这一等,就是等到了上午九时。 天还没亮时,萧门中心的空地上就搭起了一个高台,搬好了桌椅和各种器具。上午八时,萧门响起了急促的紧急集合令,一时间萧门之中人影攒动,所有人都第一时间冲到了集合地点,不到一刻钟的功夫,萧门之中无论男女老幼全部集合在既定位置,一个不少。 今天,将是萧门最重大的一天。会发生什么,他们也都知道的很清楚,绝大多数的人都是满脸的激动和期待。即使是一些天赋很是中庸的人,也在心里奢望着被萧宗的人看中的可能性。 萧澈基本是最后一个到场的,他牵着夏倾月的手不紧不慢的走过来时,瞬间成为了全场人的焦点……当然,如果只是他一个人,估计愿意多看他两眼的都没有,关键是他身边的夏倾月! 身姿曼妙绝伦,容颜倾世倾城,人们仿佛看到了绝美无双的碧波仙子正向他们缓缓走来。尤其是那些年轻男子,目光齐刷刷的变得呆滞,心脏狂跳,有的嘴角都有口水流了下来而不自知。 反观她身边的萧澈……脸色微白,眼皮耷拉,双目无神,脚步无力。走过来不过几十步,竟连着打了三个呵欠,一副恹恹欲睡,房事过度的样子。 嗯?房事过度…… 忽然想到这一点,再看到他和夏倾月牵在一起的手,不少人牙齿紧咬,身体直哆嗦了起来,眼中放射出浓浓的不甘和妒火。想到如此天姿国色,他们梦寐以求的女神竟被这个他们不最为看不起的废物每天压在身下覆雨翻云,他们愤怒嫉妒的胸口都几乎要裂开。 萧澈那半睡不醒,疲惫不堪的样子不是装出来的,但当然不可能是什么房事过度。凌晨三时醒来给夏倾月针灸调理,累的半死不活,大清早又被叫起来,他能有精神那才奇怪。至于他们牵在一起的手,也铁定不可能是夏倾月主动。而是走过来的时候,萧澈忽然就一把抓上了,众目睽睽之下,夏倾月总不能毫不客气的挣脱,再加上这几天被他牵手也牵习惯了,也只好听之任之。 “萧门之内什么都好,就是有一个多余又碍眼的废物!” 在萧澈走过一个青年人身边时,一个足够他听清楚的讥讽声从他的身侧传来。萧澈微一侧目,看到三长老萧泽的长孙萧承志正斜眼看着前方,嘴角挂着一丝毫无掩饰的嘲笑,脸上还分明带着极力掩饰的嫉妒。 他这句话是对着前方说出,但就算是傻子也知道他是在嘲讽萧澈,一时间周围哄笑声响起,一个个青年子弟带着戏谑的目光看向萧澈。 “承志哥,你方才是在和我说话吗?”萧澈脚步顿了一下,向萧承志问道,脸上挂着人畜无害的笑。 “哦,萧澈弟你误会了,我方才明明是在对废物说话,萧澈弟这么问,难不成认为自己是个废物?”萧承志转过身来,笑眯眯的说道。目光碰触到夏倾月绝美的雪颜时,目光一阵难掩的狂热。 “哦!原来如此!”萧澈一脸恍然的点头,然后拉起夏倾月的手:“原来不是说我。倾月老婆,咱快回自己的位置上去吧……啧啧,看着一只只梦想着要吃天鹅肉的可怜癞蛤蟆,我倒宁愿当个天天抱着天鹅睡觉的废物,倾月老婆,你觉得呢?” “你说……什么!!”萧承志猛然的转过身来,一脸低沉。 “嗯?”萧澈停住脚步,满脸惊诧的看着他:“承志哥,你这是怎么了?我刚才说的是癞蛤蟆,你怎么会是这么奇怪的反应。难道承志和我口中的癞蛤蟆还有什么特别的渊源?” “你!!”萧承志怒气冲顶,嘴唇都直哆嗦,却是一个字都无法再说出来。 “倾月老婆,我们还是赶紧走吧。癞蛤蟆急了也是会咬人的,万一被这么个玩意咬上一口,岂不是要恶心死。”萧澈一边说着,一边拉着夏倾月远远走开。 萧承志脸色肌肉一阵抽搐,差点当场喷出一口老血。 “澈儿,倾月,到这里来。” 人群之中,萧澈很快就看到萧烈正在向他招手,萧泠汐也在萧烈身边。他和夏倾月快步走了过去。 夏倾月经过萧澈几次施针,无论体质、脸色都发生了极大的变化。体质且不说,她的面色变得更加娇嫩红润,明艳照人,不过面色的这种变化在萧烈的眼里可就是另外一种理解了,再看萧澈明显一副发虚的萎态,萧烈压低声音,笑呵呵的说道:“澈儿啊,你还太年轻,还是个半大的孩子,身体还在发育,这男女之事上,可要尽量节制啊,不然对身体可相当不好。” “啊?”萧澈一阵瞠目,随之反应过来,只好讪讪的点头:“这个……我知道了,以后一定节制……节制……啊!” 一声痛吟,他握着的那只小手忽然用指甲在他手背上狠狠的刺了一下。夏倾月别过脸去,隐约可以看到一抹粉色在她脸颊上缓慢蔓延。 嗯嗯嗯?她竟然会脸红…… 萧澈刚要小声解释,忽然又是一阵龇牙咧嘴……却是萧泠汐的小手在他左边的胳膊上狠狠的掐了一下。 “小姑妈,为什么掐我?”萧澈看向萧泠汐,满脸委屈的说道。 “哼!”萧泠汐唇瓣高高翘起,也别过脸去,赌气的不去理他。 “萧公子到!!” 这时,一阵嘹亮的喊声从前方传来。人群霎时安静了下来,所有人的目光都转向了声音的来源,想一睹萧宗之人的风采。不多时,一个衣着华贵,神态傲然的青年男子在人群簇拥下向这边走来,身后萧漠山半步不离,萧云海则在前面亲自引路,无论神情、姿态都是恭恭敬敬,不但有一丝怠慢。 在萧云海的引领下,萧狂云走上搭起的高台,坐在了最中间的那个太师椅上,他目光扫视下方萧门中人,神色倨傲的宛若俯视万民的帝王。一小会儿后,他向萧云海点点头,示意可以开始了。 “这就是萧宗来的那个大人物?不说别的,这长相也太磕碜了点吧。大宗门的基因不也应该很强大么……嗯?该不会不是亲生吧。”萧澈在那小声嘀咕道。 “一百个加起来都比不上小澈!”萧泠汐也附和着说道。刚一说完,才想起正生他气呢,又连忙“哼”了一声,别过脸去不理他。 “澈儿,汐儿,不要乱说话。”萧烈低声道。 “哦。”萧澈应声,不再开口。 “萧门的人,都到齐了吗?”萧狂云眼睛半眯,缓缓开口,声音有气无力。但两只眼珠子却是快速转动,在人群中找寻着昨天看到的那个仙女的身影,以及萧玉龙口中不比那个仙女差多少的女孩。 “已经确认,都到齐了,绝对一个都不会少。”萧云海一脸严肃道。 “很好!”萧狂云点头,然后目光一斜大门方向:“门外站着的,都是些什么人?” “回萧公子,他们都是流云城中的权贵人家,今天一早就已聚集这里,盼望着能一睹萧公子风采。”萧云海欠身回答道。 “是这样啊。”萧狂云点头,然后一扬手,道:“既然是客人,总不能让他们就这么一直在外面候着,那就让他们都进来吧。今天的事有萧门之外的人在场见证也是好事,省的到时候有人说我偏颇。” 萧云海连忙一个马屁拍下来:“萧公子不愧是萧宗宗主之子,这般年轻就有如此的胸怀,实在是让我等敬佩汗颜……萧德,快去请客人们进来。” 大门打开,这些在流云城呼风唤雨的权贵之人一个个神态拘谨,井然有序的走了进来。每个人都带着一番重礼。这些人中,萧澈还看到了夏倾月的父亲夏弘义。 “很好,那么现在可以开始了。”萧狂云直起斜在椅子上的腰身,总算摆出一个还算正常的坐姿,看着下方,淡淡的说道:“我叫萧狂云,来自萧宗。萧宗的大名,你们应该很清楚。在这苍风帝国,还没有我萧宗决定不了的事。而你们,也应该感到光荣,因为虽然有些杂弱,但你们也算得上是萧宗一脉。你们这个萧门的祖宗,是我们萧宗一个长老的儿子。只不过当初你们的祖先虽是长老之子,但却是和仆女而生,身份低贱也就罢了,玄力天赋也实在太废。而废物,是不配留在萧宗的。你们的祖先从而被那位长老驱逐到这个地方,也就有了你们这个萧门。” 萧狂云的话极其刺耳,分毫不掩饰对整个萧门,甚至萧门始祖的不屑。听的一些萧门中人暗皱眉头,但却没有一个人敢发作。 第26章 剧变 五 萧狂云很狂,而在这萧门之内,他也的确有狂的资本。不要说他话说刺耳,就算他骂萧门所有人都是狗,萧门上下也必须老老实实听着,绝对不会有人敢反驳一声,说不定还会有人配合的摇摇尾巴。 “萧峥长老去世前,念及父子之情,留下遗言。希望找到你们,并带一个年轻一辈资质最好的带回萧宗培养。” 萧狂云拿起一本萧云海连夜准备的名册,环视四周,傲然说道:“今天,我会亲自把关,过一会儿,被我喊到名字的人,就到我面前来展示你的玄力。不过,判定资质的标准可不是玄力的强弱,而是看根基与潜力!” “到来这里之前,家父让我带来一颗通玄散,被选中的人不但可以被带回萧宗,还可以得到这枚通玄散作为奖励!好的丹药,只有资质足够的人才配享用,用在垃圾身上,只会浪费!”说到这里,萧狂云目光侧向萧云海:“萧门主,把通玄散拿出来吧。虽然这是给你们萧门的礼品,但奖赏给资质最好的人,你应该没异议吧。” 萧狂云的话,即使是再荒谬,萧云海也不敢有什么意义。但听了他的话,萧云海的脸色却是一下子变得苍白,额头上冷汗直冒,他没有动身去取通玄散,而是站在那里,口中一阵支吾。 “怎么回事?”萧狂云脸色一阴:“萧门主,你不会是不舍得这通玄散吧?” “不不,当然不是。”萧云海连忙摇头,神色一片惶恐:“只是……只是……” “只是什么?” “噗通”一声,萧云海直接单膝跪地,双手打颤,面带恐惧的说道:“我……我该死……昨日萧公子馈赠的通玄散,我放到了我萧门的药事房,并交代药事房的人一定要好生保管。但是……但是今晨,药事房的人忽然跑来告诉我,放在药事房的通玄散竟然……竟然不翼而飞了!” 哗——下方的人群顿时乱作一团,一阵喧闹。 偷萧宗带来的至宝……谁竟然这么大的胆子! “嗯?”萧澈微微皱了皱眉,心中一阵疑惑……以他对萧云海十几年的了解,他是个相当谨慎的人。以他的性格,在拿到萧宗带来的至宝之后,竟然不带在身边,反而交给药事房,这有点不合情理……要知道药事房只有萧古一个人,且他专注医术,几乎没什么玄力,药事房也因此算得上是萧门内部防御最弱的地方。 而且,通玄散可是萧宗带来的,就算有人垂涎,至少也该等到萧宗的人走了之后再动手,为什么要偏偏选择这么危险的时机……就算偷到手了,又有命去用吗? 萧烈全身一震,猛然侧目看向萧泠汐,却发现萧泠汐也是满脸惊讶。感受到了萧烈的注视,萧泠汐连忙用力的摇头,表示和她一点关系都没有。萧烈这才收回目光,暗暗舒了一口气。 “什……么!!” 萧狂云猛的从座椅上站起,脸色变得无比阴厉,全身煞气冲天,他看着萧云海,恶狠狠的说道:“你是说……竟然有人偷走了那盒通玄散?” “鄙人保护不周,请萧公子责罚。”萧云海低下头,满脸羞愧与惶然。 “岂有此理!”萧狂云狠狠吸了一口气,胸口重重起伏,脸色越来越阴沉,显然怒到了极点:“我们萧宗的礼品竟然也有人敢偷……好!真是好!我真是小看了这个流云城!你们还真是……大胆啊!” 萧狂云的怒气与杀气几乎蔓延了整个萧门上下,让所有人背脊发凉,心中发搐,大气都不敢喘一口,头也慌不迭的低下,唯恐被萧狂云盯上。 萧澈半眯起眼,眸光直直的看着萧狂云的眼睛,少顷后,他戳了戳萧烈,小声问道:“爷爷,昨天门主不会是得罪这个萧狂云了吧?” 萧烈一怔,然后摇头:“萧云海一向谨慎,应该不至于。” “那可就奇怪了。”萧澈点了点下巴,低低的说道:“这个萧狂云的愤怒明显是装出来的,如果是门主得罪了他,他来个自盗然后恶心门主的话,倒是个不错的解释。如果不是的话……难道是这个萧狂云在独自唱猴戏吗?” “……不要乱说话。”萧烈没有听明白他在说什么,低声提醒道。 萧狂云目光毒辣,脸色阴沉如乌云:“昨天我把通玄散拿出来的时候,周围只有萧门的人,我想,你们萧门的人不会傻到把得到高等丹药的事宣扬到外人耳朵里。再加上你们萧门的防备力量在这流云城中也算不弱的,想要闯进来可相当不容易……那么,就应该是你们萧门之中出了家贼了!” 萧狂云的话让所有萧门众人脸色一变,窃窃私语声更大了起身。萧云海也是快速点头:“是!萧公子明鉴,在知道通玄散被窃走后,我也想到是我们萧门的人盗走。药事房的萧古年近六十,一向与世无争,对通玄散根本不会有什么**,所以应该不是他监守自盗,其他的人,或许都有嫌疑。” “哼!区区萧门,在我们萧宗眼中根本不值一提!我们萧宗随便一个下人,就能单枪匹马灭你们满门!这次我们屈尊降贵,千里跋涉到你们萧门,是给了你们天大的颜面和恩泽……而你们,却给了我这么大一个惊喜!这简直是在打我们萧氏宗门的脸!” 打萧氏宗门的脸……这个奇大无比的罪名让萧云海一下子面如土色。 萧狂云目若毒蛇,从一张张面孔上扫过,被他目光碰触的人无不是闪电般的低下头,无人敢与他对视……不过这完全不是说萧狂云的眼神有多犀利,又或者他气场有多强横,只因他背后有个庞然萧宗而已。 萧澈的目光转移到萧云海的脸上,脸色也变得更加低沉下来,他用只有自己才能听到的声音低吟道:“这个萧云海的样子,竟然也是装出来的……他们到底要干什么?” 萧澈两世记忆,尤其沧云大陆那一世,他经历了无数的善恶冷暖,走过无数生死边缘,从市井小民到天下霸主,见识的人更是无比之多。他目力之毒辣,就算是活了数百岁的强大玄者都不一定比的上。 萧狂云再次环视一周,音调忽然缓和了起来:“算了,虽然很可悲,但我也犯不着和你们这种小地方的人生气。那个偷走通玄散的人,给你15秒的时间,自己乖乖的站出来,然后交出通玄散,我或许还可以念及初犯,轻饶一次!如果再执迷不悟,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萧八,开始计时!” 萧狂云说完,冷哼一声,坐回到座椅上。他左边的黑衣青年男子已向前一步,用低低的声音开始读秒。 萧云海连忙转过身,大声道:“那个偷通玄散的孽畜,你听到了没有!萧公子宽容大量网开一面,还不赶紧迷途知返,上来谢罪!否则不要说萧公子,我们萧门上下,都定然不会饶恕!!” “……十二……十一……十……九……”被叫做萧八的黑衣男子机械的读着数字。 萧门众人都转头看着自己身边的人,纷纷猜测着究竟是谁胆大包天居然敢偷萧宗带来的东西。虽然萧狂云口里喊着“轻饶”,但看他的眼神,任谁都不相信主动认罪后会得到他的“轻饶”。 “……四……三……二……一……时间到!” 萧八的声音落下,然后退后一步。萧狂云则重新站了起来,他目光阴桀,冷笑了起来:“机会我已经给过你了,既然你还是不识好歹,那被我抓到的时候,就不要怪我手下无情了!萧九!” “是!” 随着萧狂云的呼喝,另一个黑衣青年男子向前一步,然后马上抬起手掌,手心之中快速的凝聚起一股玄力涡流。 “萧门主,通玄散是和盒子一起被窃走的,对吗?” “是,是一起被偷走的。”萧云海点头,脸上露出疑惑的表情,似是不明白他为什么要这么问。 “很好……在那个装通玄散的盒子上,可是有着我们萧宗独有的玄力印记——天鹰印!只要催动我们萧宗的独门玄力,就能很快感应到附近天鹰印的所在!” 萧狂云的话刚说完,萧九的手就忽然放下,口中低吼一声“在那边”,然后身化狂风,冲着右侧方闪电般的冲去,他的速度极快,转眼间就消失在了人们的视线之中。 “呵呵,看来已经找到了。”萧狂云冷笑着,眼眸深处,闪过一抹深深的得色……似是对自己的表演非常的满意。 “太好了,不愧是萧宗,果然滴水不漏。”萧云海也是面露喜色,然后又脸色一阴,严肃道:“萧公子,这件事性质太过恶劣,不但惹萧公子愤怒,也让我们萧门丢尽了颜面。所以过会无论揪出来的窃贼是谁,就散是我儿子,萧公子也不需有任何顾忌,务必严惩!!” “哼!这个当然,触犯我萧宗的人,从来不会有什么好下场!” 这时,一阵疾风吹过,萧九已经赶了回来,手里拿着一个木盒,木盒之上的天鹰引还在隐隐发光,而这个木盒,正是昨天萧狂云交给萧云海,里面盛放着通玄散的那一个。 “少爷,找到了。”萧九把木盒交到萧狂云手里,然后无声的退后。 所有的窃窃私语声都停止了,周围变得落针可闻,气氛完全冷凝了下来。所有人都瞪大眼睛,屏住呼吸,等着看胆子大到敢去偷窃通玄散的人究竟是谁……他们可以预见,那个人的下场会是有多么的悲惨。 “萧九,这个盒子,你是在哪里找到的?”萧狂云一脸冷笑的说道。 “66号院,主室的枕头下面。”萧九面无表情,字字清晰的回答。 66号院…… 所有的目光一下子集中向了一个方向,难以置信的看着那个仿佛已被吓呆的少女。 在听到“66号院”这几个字时,萧泠汐整个人都懵在那里,看着一双双转向她的眼睛,她脚步后退,惊慌失措的摇头,失声道:“不是我……不是我!” 第27章 剧变(六) 66号院,正是萧泠汐居住的小院。也正因为这个号码特别好记,所以为萧门众人所熟知。在听到萧九说出“66号院”时,都是第一时间想到它的主人。 人群自动分开,将萧泠汐所在的位置孤立,让她无处可避的暴露在所有人眼前。萧烈脸色大变,萧澈眉头一拧,神情一下子变得无比阴沉,向前一步,挡在了萧泠汐的面前,胸腔里一股怒气轰然膨胀,几近爆开。 当萧九喊出“66号院”这几个字时,萧澈就彻底明白了这一直以来的不和谐感究竟是什么! 之前人太多,站的又相对密集,萧狂云倒是没找清萧泠汐所在的位置。而此时,自然是看的清清楚楚,一瞬间,他的双眼猛然亮起,放射出恶狼一般的光芒。这个女孩看上去比夏倾月还要小上一些,是个真正意义上的少女,但已生的明眸皓齿,灵秀逼人,一张俏脸温婉柔美,尤其她的眼眸,虽然此时被惊慌和恐惧充斥,但依旧如一潭晶莹泉水,清澈透明,楚楚动人。 萧狂云用力吞咽了一口口水,心海一阵翻荡……那个萧玉龙果然没有骗我!这个萧泠汐虽然姿色上比夏倾月差了一点,但也只是稍微差上一点而已,但味道上却绝对不会差。而且待她长成,未必就比夏倾月差……来了这么个鸟不拉屎的小地方,居然遇到两个堪称天姿国色的美人,这简直是老天对我这一路长途跋涉的犒赏! 萧狂云开始觉得自己当初拒绝来这萧门简直是愚蠢到极点的决定……还好最后无法抗拒父亲的命令而乖乖来到了这里。 “萧泠汐……怎么会是你!” 看着萧泠汐,萧云海的脸色先是惊讶,然后是震惊,随之是一脸的难以置信。 “不是我!门主……真的不是我!”萧泠汐用力的摇头,满脸惶恐。她昨夜的确有偷窃通玄散的心思,但被萧烈阻止后,她就乖乖的回房睡觉了……通玄散失窃的事,她根本毫不知情。 “唷,没想到这个胆大包天的窃贼,居然还是个小丫头。”萧狂云阴阳怪气的说道:“但我刚才说了,无论是谁,都绝不轻饶!” “唉!萧泠汐,你怎么……能这么胡闹,做出这种胆大包天的事来!这盒通玄散,可是萧宗千里为我们送来的至宝啊!你这可让我……如何是好?”萧云海重重的叹息,一副痛心疾首到极点的样子。 “门主!不是我,那真的不是我偷的!一定……一定是哪里搞错了!真的不是我!”萧泠汐一遍又一遍的摇头,脸颊已是一片苍白。 萧狂云大怒,厉声道:“这盒通玄散就是在你枕头底下发现的,不是你偷的,难道是它自己长翅膀飞过去的吗?小姑娘,之前,我给过你认罪的机会,是你自己没把握,现在证据确凿,又有萧门内外无数人亲眼见证,你还想抵赖?看来,不对你施以重刑,你是不会承认了!” “施以重刑”四个字让萧泠汐全身一晃,如果不是萧澈连忙搀扶住她,她或许都已倒在地上。萧澈双手捏紧,指间“啪啪”直响,他注视着萧狂云,全身迸发出重生之后第一次真正的……杀气! “萧公子请息怒!”萧云海连忙向前,猛的单膝跪地,面带恳求道:“萧泠汐她偷窃萧宗之物,的确罪不可赦,但是……但是她本性绝对不坏,在我萧门之中极受人喜欢,她会偷窃通玄散,也是有苦衷的啊……” “苦衷?什么苦衷?”萧狂云黑着脸道。 萧云海用目光示意了一眼站在一起的萧泠汐和萧澈,脸色沉痛的说道:“萧泠汐是我们萧门五长老唯一的女儿,而她有一个比她大一岁的侄儿,名为萧澈。她的这个侄儿很不幸的先天玄脉残废……萧澈又无其他之长,玄脉残废,等同一生已毁了大半。萧泠汐对萧澈极为爱护,一直都在寻找能修复他玄脉的方法……这些,萧门之中,甚至流云城之内,都知道的一清二楚,在座的所有人都可以证明。萧泠汐之所以会做出偷窃通玄散的胆大之举,显然是她听闻通玄散有修复破坏玄脉之效,从而救侄心切,犯下这胆大包天之事。” “虽然罪已犯下,证据确凿,无从狡辩。但还请萧公子念我门萧泠汐年纪尚小,又是一片赤子之心,从轻处罚,我们萧门上下,都会感激萧公子大恩。” 萧云海虽然身姿卑微,但说出的话却是字字真挚,直击心灵,让所有人一阵动容。而他的话,也让一些想不通萧泠汐为什么会胆大到偷通玄散的人也是恍然大悟……原来通玄散居然还有修复破损玄脉的功效,怪不得…… 萧澈天生玄脉残废的事流云城人人皆知,萧泠汐一向对他极为爱护,对他玄脉的事更是一直操心不断,在萧门也是无人不晓。如此一来,再想到萧泠汐会去偷通玄散,就不是胆大包天,而是合情合理了。 萧云海一直在萧狂云面前一副卑躬屈膝的样子,不少人暗中鄙视,但此时,所有人在心里对萧云海也是生出一种由衷的敬佩……为了维护萧门子弟,这个萧门主纵然面对盛怒的萧宗之人,依然极力恳求轻饶,说的合理而动情,甚至不惜单膝跪地。 唯有萧澈在愤怒的冷笑着……好一出天衣无缝的戏码!表面上是在为萧泠汐求情开脱,实则,却是将萧泠汐的罪名完完全全的扣实!如果他是局外人,或许连他都会相信这一切都是萧泠汐所为。 “原来,还有这种内情。”听了萧云海的话,萧狂云的脸色明显缓和了不少,他淡淡的说道:“哼,本公子也不是什么心狠手辣的人,既然她犯下如此大错也是为了救自己的侄儿,念及此情,只要她乖乖认错赔罪,我倒是可以考虑轻……” “不是我!那真的不是我偷的!”萧泠汐用力摇头,她咬紧贝齿,用微带嘶哑的声音呼喊道:“如果是我做的,我一定会承认……但通玄散真的不是我偷的!我更不知道它为什么会出现在我的房间……一定是哪里搞错了!门主,请你相信我,真的不是我!” 萧泠汐的这阵嘶喊,非但没有让人动容,反而在之前萧云海的各种铺垫下呈出了反效果……她是最有理由偷通玄散的人,通玄散也是在她房间找到,这些已可以彻底定下她的罪名。而萧云海不惜危险和尊严为她向萧狂云求情,已是仁至义尽,让人感动,她却依然不肯承认……在旁人眼中,这根本就是不识好歹了。 萧狂云刚刚缓和的脸色再次沉了下来,他冷笑着道:“哪里弄错了?这个通玄散,就是我们萧宗的人亲手在你的房间里找到的,你的意思,难不成是我们萧宗的人故意栽赃陷害你一个小小的萧门小姑娘?嗯?” 这句话,萧狂云说的怒气与底气十足……堂堂萧宗,会去特意陷害一个在他们眼中渣都算不上的萧门的人?任谁听来都是个笑话。 这时,萧门大长老萧离站了起来,指着萧泠汐厉声道:“萧泠汐!你犯下如此大的过错,让整个萧门因此蒙羞,门主还亲自为你求情,连萧公子也本想着要从轻发落了,而你居然还这么不知好歹!你真是……太让我们失望了!” “唉,岂止是失望,简直痛心至极啊。”二长老萧博摇了摇头,一脸悲色道:“枉费门主苦苦求情,她居然……唉!萧泠汐,萧宗是何等的存在,难道还会刻意去冤枉你吗?知错能改,善莫大焉,而你这个样子,让我们都在流云城各位朋友面前丢尽了颜面啊。” “我……你们……你们……”看着一道道无情冷漠的目光,萧泠汐娇躯战栗,眸中泪珠打转,大脑一片空白,已根本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这时,萧澈用手轻轻捏了她的小手,站在她身侧,用只有她才能听到的声音温和说道:“小姑妈,不要害怕……现在先不要说话了,因为你现在无论说什么都没用了。他们相不相信没关系,我永远都相信小姑妈……剩下的,交给我。” 剩下的……交给我…… 他玄力低微,身体孱弱,一直在她的保护下长大,而就是这么一具羸弱的身躯挡在她面前,说出这简单的几个字时,她慌乱、无助、冰冷的心灵竟快速变得安定与温暖起来……仿佛回到了小时候,在她受到欺负时,他总是从远处飞扑过来,挡在她的面前,用他的手、脚、牙齿当做最凶狠的武器,不让她再受一丁点的伤害…… 小澈……她在心中轻轻呢喃…… “咳咳……”萧澈向前几步,假咳几声,成功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他微微欠身,一脸微笑道:“萧公子,还有其他三位从萧宗远道而来的朋友,容我自我介绍一下……我就是萧泠汐的侄儿,在所有人眼中一无是处的萧澈。关于失窃又被寻回的通玄散的事,我有几个问题想问问门主,应该没问题吧?” “哦……你就是那个流云城有名的废物?”萧狂云淡淡的斜了他一眼,不屑的一声冷笑:“你该不会是想为你的小姑妈开脱吧?呵呵,也好,我倒要看看你能问出什么来。” “澈儿……”脸色早已变得铁青的萧烈轻微出声,得到的答复,却是萧澈背在身后的右手做出的噤声动作。 “那好!”萧澈点头,目光转向萧云海:“门主,关于通玄散,我有几个问题想要问你…… 没等萧云海回应,萧澈已经自顾自的问了出来:“第一个问题……门主无论玄力修为,还是心境修为,在我们萧门都是出类拔萃,性格上,更是沉稳谨慎,否则,也不可能成为我萧门的门主。这一点,萧门上下,乃至流云城上下都是人尽皆知。那么问题来了,挖掘机……哦不对,以门主一向谨慎的性格,在得到萧宗送来的重要至宝后,最应该的行为是带在身边,因为只有带在身边,才是最安全的……但门主却是把它放在了药事房这个可以说最不安全的地方。这一点,门主能解释一下吗?” 第28章 剧变 七 “萧澈!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大长老萧离顿时一阵怒喝:“你难道是在质疑通玄散是门主自盗,然后嫁祸给萧泠汐的不成!萧泠汐盗窃通玄散也是因你而起,你再这般胡言乱语,小心连你一起处惩,还不退下!” “大长老不要激动。”萧澈却是笑呵呵的摇头,一副人畜无害的样子:“我哪有胆子敢质疑门主,我只是问出自己心中的疑惑而已,而我相信,这也是在场很多人的疑惑,因为了解门主性情的人可不是少数,一定都很奇怪门主这次的做法。门主当然是清清白白,不可能做出这么猪狗不如,天地不齿的龌龊事,所以门主一定会给出最完美的解释,是吧,门主。” 萧门中人,以及流云城各大权贵都是暗中瞠目……他们所知道的萧澈身弱性卑,连和外人打交道都会发憷,现在不但在众目睽睽,且是气氛相当紧张的场合下侃侃而谈,面对大长老的呼喝依旧面不改色……这和他们知道的萧澈根本判若两人。 “猪狗不如、天地不齿”几个字让萧云海面颊一阵抽搐,他抬头看向萧澈,淡淡一笑道:“大长老不必激动,萧澈会有这样的疑问也很正常,相信也如他所说,在场很多朋友也都会疑惑这一点。其实,昨日在从萧公子那里接过通玄散的时候,我的确准备把它一直带在身边。但是,通玄散可是萧宗带来的高等丹药,珍贵无比。而越是高等的丹药,它的药力越是容易逸散,如此宝丹,药力就算是散去一丝,都是一种莫大的损失。如果将它带在身边,频繁接触浊气,就算是有黑玄乌木保护,依然很容易逸散,所以,我才将它放在了药事房中。毕竟,药事房里多年囤积各种药材,有着很充足的‘药气’,‘药气’充裕的地方,灵药气息就越是不容易逸散……就是这个原因。” “另一个原因,我们萧门之人一向重节守礼,我从未想过会出现‘家贼’,更想不到会胆子大到去偷窃萧宗送来的重礼……但无论是什么原因,通玄散失窃的一个重要原因终究是我的疏忽,这一点,我难辞其咎,萧公子若要处罚,我绝无怨言。” 萧云海说完,又重重的叹息一声。 萧云海的解释,简直完美无瑕。大长老顿时又是一声重喝:“萧澈!你现在可听清楚了?门主把通玄散放在药事房,正是因为门主心思缜密,为了保护通玄散的药力!哪料到竟会出现家贼!你还有什么话要说?” “哦哦!原来如此!”萧澈点点头,似乎对萧云海的解释很是满意:“门主果然博学,竟然还知道‘药气’这种东西的存在。那么,我要问的第二个问题,刚好和这个‘药气’有关。” 萧澈微眯眼睛,淡笑着说道:“说到‘药气’,我们萧门的药事房囤积了几十年的各种药材,的确非常足。而且,由于药事房里的‘疏络草’数量最多,所以‘药气’的味道,也是以疏络草的甘腥气息为主。” “门主也知道盛放通玄散的盒子是用黑玄乌木所制成,黑玄乌木可以很好的保护丹药的药力不外泄,那门主知道黑玄乌木能保护丹药药力的原因是什么吗……嗯,其实原理很简单,黑玄乌木有着很强的微粒吸附能力,扩散的药力碰触到黑玄乌木,会被黑玄乌木牢牢吸附,且极难扩散,在表面吸到饱和之后,药力便是想散都散不出去了。这个原理,我相信在场稍微医理的人都会知道。” 在场有不少人都默默点了点头。 “那么,如果这个盛放通玄散的黑玄乌木盒子是在药事房放过一段时间的话,表面必然会吸进大量药事房的‘药气’,以黑玄乌木的特性,它吸收极快,扩散却极慢,将它从药事房拿出后,就算是放置个两三天,靠近之后依然能嗅到那股‘药气’才对……也就是疏络草的甘腥气息……” 这些话一出,萧云海的脸色顿时微微一变。 萧澈算准了萧云海不可能真的把通玄散放在药事房中,因为万一通玄散真的被偷了,他可就要哭瞎了……而萧云海也的确没有把通玄散放在药事房中。至于药事房萧古那边自然早就已经通过气,有萧宗的威慑,萧古哪敢说半个“不”字。 “不知门主敢不敢把那个盒子拿过来,让我们闻闻上面有没有该有的气味呢?”萧澈笑呵呵的说道。 “萧澈!你果然是在质疑门主,简直岂有此理!”萧云海还未说话,萧离已是再次勃然大怒:“为了袒护你的小姑妈,你竟然要强行质疑到门主头上,简直荒谬可笑!不可理喻!我萧门真是白养你这么多年,还不滚下去!!” “呵呵,大长老不必激动。他们姑侄感情一向极好,想极力找个理由开脱也是情有可原。而且他说的也很是合情合理,既然他想知道这盒子上有没有问题,那边证明给他就是。不过,这通玄散,包括这黑玄乌木都是宝物,岂能让人随意碰触。”说完,萧云海转向萧狂云,恭敬道:“那便麻烦萧公子给做个见证,我想由萧公子来,比任何人来都要服众。” 萧澈暗中冷笑,却是面色不变,微微点头:“那是当然,如果是萧公子的话,当然最让人信得过。还请萧公子赏脸闻一下盒子上的味道,以解我心中的疑虑。” 萧狂云和萧云海目光一碰,心里同时想着萧澈这个傻x哪会知道这本来就是他们共同导演的。萧狂云拿起手中的盒子,不屑一笑,淡淡道:“这质疑倒是相当有趣啊。既然如此,我便替你闻闻吧。” 说完,萧狂云抬起装通玄散的盒子,靠近鼻端,很是认真的闻了一下,然后微微皱眉,道:“虽然不是很重,但的确有一种又甘又腥的味道。” 他眼睛一眯,淡淡道:“大长老,你也过来闻闻吧,省得再有人质疑我和萧门主串通一气。” “萧公子何等身份,又怎么会说假话。”大长老萧离连忙拍马屁道,人也听话的凑过去,用力闻了下,然后点点头:“没错,的确有种又甘又腥的味道。”他怒目一横,厉声道:“萧澈,你还有什么话要说?萧公子和门主已经给了你天大的面子,你再这么胡搅蛮缠,我立即亲手把你赶下去。” “哦哦!大长老息怒。”萧澈摆了摆手,然后脸色变得怪异了起来:“萧公子和大长老居然都闻到了甘腥的味道,这这这……咳咳,其实呢,刚才在下一时不慎,有句话说错了……萧公子身份尊贵,接触的必定都是高等的丹药,疏络草这等俗物,肯定是看都不看一眼的。门主和大长老一心修玄,不沾医理,平时也自然无暇进药事房,所以可能不知道,疏络草的味道并不是甘腥,而是甘苦,你们随便哪个人现在去药事房一闻就能知道……咦?萧公子和大长老却都闻到了腥味,这让在下实在是不能理解啊。不知在场的各位谁能帮忙解释一下?” 这句话一出,在场所有人全部脸色变化,变得无比之精彩,而反观萧狂云、萧云海、大长老萧离,都在一瞬间脸色僵硬……虽然只有一瞬间,但足够很多人看的清清楚楚。而一些熟知疏络草气味,和少量经常去药事房的萧门弟子都是一阵瞠目…… 很多人的心脏开始狂跳起来…… 他们开始嗅到了一种不太一样的气息…… “萧澈!你这个兔崽子还不闭嘴……你不但妄图包庇萧泠汐,竟然还敢质疑门主,质疑萧公子!还在这里胡言乱语,我看你是成心戏耍我们!”萧离脸色铁青,目露凶光:“萧公子,门主,不要再听他一派胡言!通玄散失窃这事已经水落石出,不需要再浪费时间。萧澈这小子不但是起因,还包庇罪犯,并且触犯门主和萧公子,理应共罚!!” 只要不是耳聋,都听的出萧离的话里有一种恼羞成怒的味道。对于刚才“闻错”气味的事,更是完全避开,没有只字解释。 “既然萧长老不想废话,那我就不再多废话了。最后一个问题,我要问这位叫萧九的萧宗朋友。对你来说,这是个极其简单的问题,我想你一定回答的上来。而如果你回答的上来,那么,我就承认通玄散是我小姑妈偷的,你们要处罚我小姑妈,或者连我一起处罚,我绝对一句怨言都不会再有!” 说完,不等萧云海他们做出反应,萧澈的目光已落在萧九那张死人一般的脸上,他的表情依旧不咸不淡,但眼神却已变得无比犀利,字字铮铮的问道:“萧九,你说通玄散是在我小姑妈房间的枕头下找到的。那么,你能不能告诉我,我小姑妈房间里的床是在房间的东侧还是西侧?枕头是什么颜色?又是放在床的南端,还是北端?” 萧九的脸色瞬间僵硬,萧狂云、萧云海等人的脸色也一下子变得无比难看。 “如果你去过我小姑妈房间,并且在她枕头下找到通玄散的话,那这些问题对你来说一定简单的不能再简单了……来,告诉我你的答案,只要你说出来,我和小姑妈就立即认罪,绝无二话。嗯,我想你,萧公子、门主、还有各位长老都一定想这件事马上解决,然后开始今天的正事吧?那你赶紧说啊,耽误你主子,还有所有人的时间多不好……说啊?说啊……嗯?你怎么不说?你不是明明去过我小姑妈房间么?那这么简单的问题,你怎么回答不上来呢?” “你该不会……根本没去过我小姑妈的房间吧?那你说通玄散是在我小姑妈枕头底下找到……这又是怎么回事?莫非你会传说中的千里偷鸡手?” 第29章 剧变 八 萧门之**有大大小小的院落两百三十多个,且布局相当不规律,其中很大一部分的院落外观基本一模一样。不要说昨天才到的萧宗之人,就算是在这里住上个十天二十天,也不一定能将所有院子的位置和其主人搞清楚。所以,萧澈确信那个萧九根本就没去过萧泠汐的小院……就算昨天刻意去踩过点了,今天也不一定能短时内找到,他仅仅是虚走一圈后抱着盛放通玄散的盒子回来而已。 萧九的沉默,还有萧狂云与萧云海他们一下子变得相当难看的脸色,让即使再傻的人,也开始明白了什么。 萧澈的第一个问题,萧云海回答的天衣无缝……却不知这问题只是个诱饵,紧随而至的第二个问题,就让他们吃了个大瘪,而第三个问题……活生生一个响亮的耳光扇在他们脸上。 “小澈……”萧泠汐双手捂住,目光朦胧。在她最彷徨无助,所有人都远离、质疑、冤枉她的时候,他依旧像以前那样,用自己的身体毫不畏惧的挡在她面前……即使面对的,是整个萧门都惹不起的人。 这个本就深印她心底的身影此时变得更加的清晰,清晰的一辈子都不会消失与暗淡。 夏倾月的眸中也是异彩连连,这本称得上是天衣无缝,所有人都完全相信的嫁祸,竟被他几个简单至极的问题毁了个体无完肤。她越来越发现,自己真的从来都没有真正了解过他。不,应该说,是他瞒过了所有的人……没有人知道他足以惊世骇俗的医术。此时,更是展露出了让人无法不动容的心机。 所有人的脸色都悄悄的变了…… 而萧烈的脸色,却是没有一丝舒展的痕迹,反而变得更加铁青,双手,也悄然握了起来。 这是一场嫁祸,他从一开始就知道。之所以嫁祸于萧泠汐身上……在注意到萧狂云看向萧泠汐的目光时,他也在愤怒中了然。但是,他一直没有开口,也根本无法开口。此时,萧澈几句话将他们丑陋的险恶之心**裸的摆在了所有人眼前…… 之后呢? 他们会无地自容?满面羞愧?赔礼道歉?或者高喊这是一场误会? 呵呵……根本没有可能! 这只会更激怒他们,让事情变得更加不可收拾,让后果变得更加严重。而在场的人,纵然心知肚明,也绝对没有一个人会说出这是一场嫁祸,反而会在对方的愤怒之下如风中草般倒向那边…… 因为对方是萧宗宗主之子!一根手指,就能捏死整个萧门的人!没有足够的力量,纵然舌灿莲花,字字占理,又有什么用?在绝对的力量面前,所谓真理,连个笑话都算不上。 “萧澈!!你这个萧门逆子,还不住口!!”大长老指着萧澈,气急败坏的吼了起来:“你一而再,而在三的寻找一些可笑的理由诋毁门主,还有萧宗的贵客!究竟是何居心!萧宗是何等的存在,会嫁祸一个萧泠汐?萧宗之名,天下皆知,他们说话向来一言九鼎,这通玄散是在萧泠汐房间找到了,那就是在萧泠汐房间找到的!这整个流云城,都没有人有权利质疑!” “真是太不像话了,竟然在质疑萧宗的贵客。门主和萧公子一再忍让,他竟然得寸进尺,简直是可忍孰不可忍……萧公子,门主,老朽请命,速速把窃贼萧泠汐和在这里胡言乱语的萧澈拿下!”二长老萧博满脸怒气的喊道。 事实如何,所有人都基本已经心知肚明,但却没有一个人敢说破。大长老和二长老厚颜无耻的咆哮,更是没有一个人出面为萧澈和萧泠汐说半句话,反而都用一种怜悯的目光看着他们……对面可是萧宗,你就算是占着再大的理,就算是完全解开了意图和真相,又有什么用? 萧狂云的脸色早已黑的像炭,他没想到自己这“完美”的计划竟被活生生的打了脸,还是当着如此众多的人……虽然这些人依旧很是敬畏的看着他,没有一个敢多吭声,但他用脚趾头都能想到,这些人在心里必然已经把他嘲讽成了狗! 而这一切,都是因为萧澈! 萧狂云心中恼怒,对萧澈这个他原本压根不放在眼里的小人物动了杀机,他低沉的说道:“我堂堂萧宗,没义务回答回答一个萧门废物的问题。我萧宗的事,更没义务向任何人解释!萧门的执法长老是哪个?马上把这窃贼,和妄图包庇她的废物给我拿下!” “谨遵萧公子号令!!”四长老萧成,也是萧门的执法长老终于逮到了表现了机会,大吼着应声,头部一转,目露凶光,身体猛的向萧泠汐扑来,同时口中一声大吼:“萧泠汐,萧澈!你们已经犯下大错,现在就随我回执法堂听候处置!!” 这局势,变化也太快了些。明明刚占了理,对方却连脸皮都不要了,直接就扑了上来。萧澈倒真是有些慌神,身体向后一退,向夏倾月低声道:“喂!倾月老婆,你师傅呢!!” “不知。”夏倾月平淡回答。 “我~!#¥%……”萧澈之所以敢当着萧宗的面毫不留情的打他们的脸,绝对不是他热血冲顶,而是因为知道萧泠汐的师傅就在附近……昨天晚上,他还特意提醒夏倾月通知她的师傅。 结果,夏倾月现在给了来了个“不知”,这尼玛…… 萧成的玄力在萧门之中足以列入前五,萧澈和萧泠汐在他面前根本半点抵抗的能力都不可能有。而这时,一个高大的人影忽然一晃,挡在了萧澈和萧泠汐面前,全身玄力涌动,猛然推向前方…… 一声震响,扬起漫天沙尘。冲过来的萧成被直接撞飞出去,落地之时接连向后踉跄了七八步才勉强站稳身体。 萧门之中……应该说流云城之中一击能让他这么狼狈的,只有灵玄境十级巅峰的萧烈! “萧烈!你什么意思?你这是要明目张胆的包庇吗?”若是以前,萧成面前萧烈时心里绝对是会发憷的,但现在,却是吼的底气十足。 虽然知道事已至此,再怎么挣扎辩解也根本没用,但萧烈又岂能眼睁睁的看着萧泠汐和萧澈受冤。他没有理会萧成,面向高台说道:“门主,今天的事,我一直都有话要说!我的女儿萧泠汐,绝对不可能是偷窃通玄散的人!” “呵呵,萧泠汐可是你的女儿,你当然会这么说!”萧离冷笑着道:“但事实已经无比清楚,你再怎么狡辩都没用!你若再敢阻拦包庇,别怪我们不念及同门之情,连你一起拿下!” 站在萧狂云这边,萧离纵然是大白天说瞎话,都说的义正言辞,脸皮上的造诣绝非寻常。 萧烈脸色无比平衡,他看着萧云海,淡淡的说道:“通玄散具有修复玄脉的作用,这些,是给告诉汐儿的。但我告诉她之后,便后悔了,因为我了解她的个性,怕她会因此一时冲动真的做出盗窃通玄散的行为,于是我彻夜都守在她的院门口,一直守到天亮!她绝对没有踏出院门半步!” “切!”萧离却是不屑冷笑:“为了替女儿开脱,你真是什么可笑的理由都想的出!你觉得你的话会有什么人相信吗?在场的朋友们,你们有谁相信?” 面对萧宗四人低沉的目光,没有一个人敢说话。 萧烈目光冷毅,高声说道:“我萧烈这一生虽无作为,但活的光明磊落!虽非君子,但从来不屑小人!不害人,也从不欺人!我刚才说的如果有半句假话,天诛地灭,不得好死!” 萧烈的话字字铿锵,直击人心,每一个字都饱含着深深的正气和气魄。萧烈不但是流云城第一强者,他的为人之正直,更是广为人知!他根本不需要以“天诛地灭、不得好死”为誓,人们都会完全相信他所说的话……但,其实不需要他说出这些,萧澈之前的话,已经彻底将真相摆在了所有人面前,但在萧宗的绝对力量之下也根本无法去改变萧泠汐被嫁祸的处境。任凭萧烈再拿出更多的凭证,也根本于事无补,只会让萧狂云更加恼羞成怒。 “呵呵呵呵……” 一阵不屑的笑声在这时忽然响起,萧门众人的前排,一直没有说话的萧玉龙在这时忽然站了出来,面向萧烈,一脸淡笑的看着他:“这件事,我萧玉龙本无说话和插手的资格,但忽然听闻五长老的豪言,就实在有些按捺不住了……一个把整个萧门骗了十几年的人,居然敢自称‘光明磊落、从不欺人’!简直是天大的笑话!” 把整个萧门骗了十几年……这短短几个字,让众人顿时一片愕然。 听着萧玉龙的话,再看他的表情,萧澈的眉头猛然的沉下,心中,忽然有了一种不太好的预感。 “萧玉龙,你这句话是什么意思!”萧烈猛然皱眉,低喝道。 萧云海也在这时出声,一脸正色道:“玉龙!五长老一直德高望重,现在萧宗贵客,萧门上下,还有流云城的朋友都在这里,你可不要乱说话!” 萧玉龙微微欠身,道:“请父亲放心,孩儿当然不敢大白天信口雌黄。”他看着萧烈,眼睛眯起,微微笑道:“五长老,你说你光明磊落,从不欺人,那么,你敢以你儿子萧鹰生前所有荣耀起誓……说萧澈是你的亲孙子吗!!” 第30章 剧变(九) 萧玉龙的话让萧烈全身一颤,眼瞳登时猛然收缩,整个人呆立在那里。 看着萧玉龙那阴险的冷笑,他哪还不明白,那天他在儿子萧鹰墓前的低语声……全部被他听在耳中! 萧玉龙的话,让现场顿时炸开了锅,所有人都嘴巴大张,目光看向了萧烈。而在看到萧烈那绝不寻常的反应时,人们心中的惊诧顿时数倍的放大,议论的声音也同样大了起来。 萧澈完全怔住,在注意到萧烈的反应时,整个人都懵在了那里。萧泠汐也是表情呆滞,呆呆的看着萧烈。 “玉龙!这是怎么回事?”萧云海皱了皱眉,沉声问道。 萧玉龙侧身,恭敬道:“回父亲,前几天我去往后山墓地祭祖时,恰巧遇到五长老,当时他正站在他的儿子萧鹰的墓碑前,口中自言自语的说着什么……孩儿听的很明白,他在说……萧澈根本不是萧鹰的亲生儿子!” 从刚才萧玉龙的话,和萧烈的反应上,人们隐隐猜到了这个事实,但此时萧玉龙无比直白的说出,依然如同在凭空炸开一个惊雷。萧门之中的所有人都完全惊呆,那些和萧烈熟悉、交好的人更是眼睛瞪大,满脸的难以置信。 “这……”萧云海也是一脸惊容,马上严肃道:“玉龙!这可是关系血脉的大事,万万不能胡言!!” 萧玉龙正色道:“这么大的事,孩儿当然不敢有半点虚言。真相究竟是什么,问问五长老不就知道了……五长老,我想你已经听清楚我刚才的话了,如果你心中无愧,萧澈真的是你亲孙子的话,那你敢以你儿子萧鹰生前的所有荣耀起誓吗?” 所有的目光,都集中在了萧烈的身上。他整个人僵在那里,神情变得越来越苦涩,半晌,他没有说话,没有辩解……儿子萧鹰,是他这辈子最大的骄傲,他就算是死,也不可能以萧鹰生前所有荣耀为代价去起誓。 萧澈张了张口,却是根本无法说出什么话来,胸腔之中,一股沉重的压抑感快速的蔓延全身。 “老爹,小澈他怎么可能不是你的亲孙子……老爹,你快说话,快告诉他们啊!”萧泠汐用力的摇晃着萧烈的身体,发出着惶恐的喊声。 但萧烈整个人如同石化,久久不发一言。他的脸色在悄然间变得颓然,整个人如同在转眼之间一下子苍老了十几岁。 “五长老,这是怎么回事?玉龙他说的是不是真的?”萧云海紧皱着眉头,满脸激动的向萧烈说道。 萧烈缓缓的仰起头,深深的喘息了一口。萧玉龙逼他以儿子萧鹰起誓……这是他无论如何都无法做到的事。那么,这件他隐瞒了十六年的事,也注定无法再隐瞒下去。他本以为这件事会隐瞒一辈子,直到他死去的那天,却没想到,竟然在这么快的时间,这种他永远不可能预想的场合,当着如此多人的面,被无情的撕开。 萧烈的样子,已是默认。否则,他完全可以毫无顾忌的起誓,封住萧玉龙的嘴。萧门中的所有的人都是瞠目结舌。就连夏倾月都是目盈惊诧。一直默然站在外围的夏弘义都是一脸惊容……萧澈不是萧鹰的儿子?怎么会……这样!! “爷爷……” 萧澈走到了萧烈的面前,每一步,都迈的无比沉重。看着他仿佛一瞬间又衰老了很多的脸颊,萧澈心中一阵酸涩,他极力保持着平静,用很轻的声音问道:“爷爷……这会是……真的吗?” 萧烈的头垂了下来,看着萧澈,他苦涩的一笑,有些浑浊的目光之中,沉淀着一种萧澈无法看清的复杂:“虽然你不是我亲生,但这些年,我一直都把你亲孙子看待……” 之前的沉默是默认,那么这一句话,就是谁都听的清清楚楚的明认! 萧门一下子炸开了锅。这无疑是他们在萧门这么多年,听到的最具爆炸性的消息。 萧澈整个人呆在了那里,半天没有吭声,如同失魂。而萧泠汐整个人也傻了,她用力晃了晃头,冲着萧烈激动的呼喊道:“老爹!你在说什么……小澈是和我一起长大,是我哥哥萧鹰的亲生儿子,又怎么会不是你的亲孙子……你一定是在开玩笑……对不对!?” 一只手伸过来,抓住了萧泠汐的手,萧澈的脸色在这时已恢复了正常,他看着萧泠汐,脸上露出了浅然微笑,轻轻摇头:“没关系,小姑妈。爷爷一直是我的爷爷,你一直是我的小姑妈,我们一直都是最亲的亲人,无论是否存在血缘关系,我们的感情,都不会变……所以,是不是亲生,真的重要吗?” “小澈……”萧泠汐的眸光一下子变得朦胧若雾。 而另一边,几只忽然抓到萧烈巨大“把柄”的疯狗已经狂吠起来。 “简直岂有此理!岂有此理!我们萧门养育了整整十六年的后辈,竟然不是我萧门亲生,而是一个流着外门血脉的野种……这简直是我们萧门有史以来最大的笑话!”大长老萧离满脸愤怒的咆哮道。 “萧烈!你竟然把一个野种带到我们萧门,让我们萧门整整培育了十六年!你这是让我们……怎么说你才好!唉!”三长老萧泽重重叹气。 “明知是个野种,却还将他留在萧门,享受长老之孙的待遇!萧烈,你竟然欺骗了我们全门上下十六年,如果不是万幸被玉龙发现,或许将一辈子被你欺瞒。到时候,萧门的后代血脉将混入外人之血!萧烈,你知道这是多大的罪孽吗!”四长老萧成指着萧烈,激动的老脸通红。 二长老萧博大骂道:“难怪我萧门传人各个天赋不俗,却忽然出现了这么一个玄脉残废的废物!原来这萧门养育了十六年的废物,居然是个野种!这要传出去,我们萧门还不成了流云城的笑柄!” 不仅仅是四大长老,中年一辈,那隶属四大长老系的各执事、总管也都纷纷站出,对着萧烈毫不留情的指责着。一时间,萧烈完全成为了众矢之的。 “五长老,你这……这……唉!”萧云海脸色一阵变幻后,长长的叹息一声。 “呵呵,真是让我目睹了一场滑稽之极的好戏啊。好不容易发展到今天的萧门,居然还混杂着不知从哪来的野种!连我都替你们感到羞耻!”萧狂云开口,声音依旧尖锐难听,他目光一瞥萧澈,淡淡道:“今天是萧门的大会,除了萧门中人,还有被允许进入的客人,容不得闲杂人等的存在!萧门主,你们还在等什么,还不把这个野种给我轰出去,今后永远不许再踏进萧门半步!!” “啊……这……”萧云海的脸上露出了“不忍”的神色,但踌躇之后,还是一咬牙,面向萧澈道:“萧澈,五长老已经承认你不是他的孙子,你的体内,也根本没有我们萧氏一门的血脉……虽然,我们萧氏一门白白养育了你十六年,但这十六年,你也毫不知情,如果向你追讨什么,倒是显然我们薄情小气了……你走吧,马上离开我们萧氏一门,从此与我萧氏一门无恩无怨,再也不许踏进我萧氏一门半步!” 目光,又集中到了萧澈的身上,很多人在心中默默感叹。萧澈的脸上却没有一丝哀求或悲伤的神色,听了萧云海的话,他只是微微一笑,笑的平淡而讽刺:“不劳门主和各位长老费心,既然我根本就不属于你们萧门,那我会走……而且马上就走!” 他站到萧烈面前,目光颤动,许久,才有些懵然的问道:“爷爷……如果我不是你的孙儿,那么,我的亲生父母,又究竟是谁?” 萧烈早就知道他会问这个问题,他闭上眼睛,缓缓摇头:“我不知道,你是鹰儿从外面捡来,连他,也不知道你的亲生父母是谁……” “……”从萧烈眸中那晃动的复杂光芒中,萧澈知道这并不是萧烈的真心话。他真实的身世,他一定知道些什么,只是,在这么多人面前,他却根本无法说出。 “噗通”一声,萧澈在萧烈的面前重重的跪下,真挚的说道:“爷爷,我虽非你亲生,但这十六年来,你待我却要远胜亲生,你养我、育我、护我,为我耗费无数精力和心血,十六年的恩情,终生都无以为报。我一直都无比庆幸着我有一个你这么好的爷爷。虽然今天才知道,原来我竟然没有萧家的血脉,但,那又怎样?你是我的爷爷,我是你的孙儿,纵然血脉不同,这份亲情,我永存在心!只要爷爷不嫌弃,我永远都是你的孙儿!” 一番话,说的所有人一阵肺腑轻颤。萧烈的眼眶悄然湿润,他重重点了点头,用沙哑的声音说了一声“好”,便要上前抬手,想要把萧澈扶起。 但萧澈却避开他的手,上身匐下,向萧烈重重磕了三个响头。 “爷爷,小姑妈,我走后,无论发生了什么,都要好好保护好自己,保重好身体……” 萧澈起身时,额头上已是一片淤青。但脸上的微笑,依旧如春日暖风一般温和。他转头身,脚步从容的走向大门的方向。他不想走……因为爷爷和小姑妈还在这里,他还想用生命去保护……但是,他必须走,否则,爷爷和小姑妈会受到无法预料的牵连。而且,他纵然想留下,也必然会被强行赶出。 “小澈!!” 身后传来萧泠汐带着泣音的呼喊声,萧澈的脚步微微一顿,却是没有停止,没有回首,毅然决然的走向大门……没有人知道,他此时安静、平和的外表之下,隐藏着多重的愤怒、怨恨和杀心…… 他有超凡的心智和城府,但,他没有力量……没有力量,他无法抗争,无法保护爷爷和小姑妈,连挣扎的力气都没有……只能就这样被驱逐…… 在刚重生回来的那一天,他渴望得到力量,那只是源于人对于强大力量的一种本能追求。而此时,他对强大力量的渴望比那时要强烈了何止百倍千倍…… 他想得到强大的力量,保护爷爷和小姑妈,洗刷所有的耻辱,想要今天所有露出丑陋面孔的人后悔,想要萧狂云死无全尸……甚至,想要整个萧宗,都为之付出永远不会淡忘的代价! “保护好我爷爷和小姑妈的安全……求你……” 经过夏倾月身侧时,萧澈用只有她才能听到的声音说道。 这个处处透着神秘与傲气的男子,在说这句话时,眸中流露的是一种深深的哀求……或许,他这辈子都从来没有哀求过谁,因此,他的哀求显得格外锥心。夏倾月的内心重重一颤,竟有了刹那窒息的感觉……几乎是不由自主的,她缓缓的点了点头。 第31章 冰云七仙——楚月璃 “先等一下!你现在还不能走!” 一个声音从后面传来,让萧澈暂时停住脚步。萧玉龙快步走向萧澈,同时一脸正气道:“大家都知道,萧澈四天前刚刚成婚,而他迎娶的,是我们流云城的第一明珠,夏家千金夏倾月。但是,大家都不要忘了,夏倾月之所以会嫁给萧澈!是因为五长老的儿子萧鹰当年救过夏倾月的性命,一为报恩,二为十六年前的婚约!但无论报恩也好,婚约也好,嫁的,都应该是萧鹰的亲生儿子……而不是这个根本没有萧门血脉,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野种!” 萧玉龙的话,顿时一下子提醒了所有人。的确,夏倾月嫁给萧澈是为十六年前的婚约,而如今,萧澈已不再是萧鹰之子,那么这场大婚,根本就是个错误! 既然是错误,就应该…… 萧澈没有回头,冷冷的道:“萧玉龙,我个人的婚姻大事,还轮不到你来插嘴。” “不,轮的到。”萧玉龙却是嘲讽一笑,朗声说道:“现在,全流云城谁不知道第一明珠嫁给了我萧门。而今天过去,全城都将知道这第一明珠嫁的居然不是我萧门,而是萧门白养十六年的一个野种,这该是多么大的一个笑话!”他目光一转,看向一直默然站在后方的夏弘义,声音又高了一分:“夏家主,玉龙听闻你当年和萧鹰情同手足,把女儿嫁给他,或许也是你平生之愿,但现在真相大白,这个萧澈根本就不是萧鹰的儿子,只是个不知从哪捡回来的野种,我想现在你的心里也是很难接受吧。” 夏弘义沉默不语,但脸色的确有些难看。 而那些本就看不惯夏倾月嫁给萧澈的萧门子弟在这时终于找到了彻底泄气的机会,开始混乱的叫嚷起来。 “萧玉龙说的没错!夏倾月嫁的是我们萧门,现在知道萧澈根本不是我们萧门中人,这场婚事,必须解除!” “五长老明明知道萧澈不是萧门中人,还把这桩婚事促成……这简直就是无耻的骗婚!” “萧澈这个一无是处的废物,本来就配不上夏倾月!马上解除婚事,滚出萧门!” “夏家主!你倒是说话啊……被五长老和萧澈骗了这么多年,还让女儿的婚姻成了笑话,你就不觉得愤怒吗?” ……………… 讽刺声、谴责声、幸灾乐祸声、落井下石声、煽风点火声……之前对萧澈娶了夏倾月而生的嫉恨此时终于找到了宣泄口,混杂的喊声一个比一个刺耳。而且由于站在“正理”一方,每一个人都谴责的一脸正气,宛若在审判一般。 这时,萧云海发话了,他冷着脸说道:“萧澈,大家的话你也都听见了。你根本没有资格娶夏家的千金。为了不让我萧门成为流云城的笑柄,也为了不让夏家继续蒙羞,在你离开我萧门之前,把婚书交出来吧。” 萧澈没有说话,把手伸入怀中,拿出时,手里已多了一份婚书……这份婚书,他一直都带在身上。因为萧门之中,想毁掉这张婚书的人实在太多了。 萧玉龙一见,快步向前想要抢夺过来,萧澈却是身体一侧,将婚书放到了夏倾月手中。 夏倾月下意识的拿住婚书,目光一阵恍惚。 “我们夫妻一场,是分是离,永远是我们两个人的事,就算是天王老子也管不着。”萧澈看着夏倾月,冷硬的声音传入到每一个人的耳中。随即,他的声音变得柔和起来,脉脉看着夏倾月:“只是现在,我没有能力保护好这份婚书,只能将它交给你……若你还想继续做我的妻子,那就保住它,如果你想获得完全的自由……也好,就毁掉它吧。” 夏倾月:“……” 虽然,他将婚书保护的责任,还有选择的权利交到夏倾月的手中,多少有失男性的尊严,但此时的萧澈根本别无选择。 看着夏倾月把婚书悄然握紧,萧澈冲她微微一笑,点了点头,目光从萧烈、萧泠汐、夏弘义身上一一晃过,然后走向大门,再不回头,直到形单影只的踏出萧门,消失在所有人的视线之中。 萧澈是个小人物,一直都是,即使在萧门里,也都是个可有可无的存在。即使他今天的犀利言语让不少人惊艳了一把,但却改变不了这个事实和人们对他十几年的印象。因而,他的离开,对所有人而言也仅仅是小事而已,只会让他们幸灾乐祸上一会儿……马上,他们的注意力就全部集中在了夏倾月手中的那份婚书上。 “夏小姐,我想你在知道真相之后,也一定气愤不已吧。”萧玉龙走近夏倾月,笑呵呵的说道:“萧澈不仅欺了我们萧门十六年,也将你们夏家祸害了一把。不过没有关系,夏小姐只需撕掉手中婚书,那么之前的一切就会从此烟消云散。全流云城都会理解和支持夏小姐的决定。而且以夏小姐的天赋才貌,绝对能再找到一个比萧澈好上千万倍的如意郎君。” 自从上次见识了萧玉龙的丑态,夏倾月就对他心生厌恶,此时更是对他厌恶到了极点。冷冷的说道:“刚才我夫君的话你没有听清楚吗?我们夫妻的事,轮不到外人来干涉!” 萧玉龙的脸色一下子变了……很多人的脸色也都变了。 几乎所有人都一直以为,夏倾月是为了报恩,是为了遵从十六年前的婚约才被迫嫁给萧澈,否则,以她的才貌,天下之龙任她挑选,又怎么会甘愿嫁给一个一无是处的废物。他们本以为夏倾月会毫无犹豫的撕毁婚书,没想到,她竟然说出了萧澈基本一致的话,而且说的无比决绝,对萧澈的称呼,赫然还是……“夫君”。 萧玉龙的脸色变成了猪肝色,这和他预想的节奏完全不一样。现在萧澈被逐出萧门,夏倾月原则上也和萧门没有了什么关系,她若不撕毁婚书,他萧门也根本没资格去逼迫她。 萧烈有些无神的眼眸中在这时闪动起一抹异彩,看向夏倾月的目光变得格外温和。萧宗重压,萧门齐呼,她却说出这番话来,无论将来如何,她算是彻底对得起萧澈了……至少,她捍卫了萧澈最后的尊严。 就连一直对夏倾月有种说不出的敌意的萧泠汐此时也对她生出由衷的感激。 一直默然的夏弘义也在这时缓缓点头,脸上露出一抹赞赏和欣然。 萧狂云的脸色也变得铁青。夏倾月若是不撕毁婚书,他想要得到夏倾月就要麻烦的多。因为身后跟着他一起出来的萧漠山是萧宗戒律堂的副堂主,古板严格,连他都有所忌惮。他此次跟着萧狂云出来,一为保护他,二为监视他,防止他做出有辱萧宗声誉的事来。萧漠山可以允许他沾花惹草,但绝不会允许他强抢人妻……就算他是宗主的亲儿子,他也会强硬干涉。 但是,他堂堂萧宗宗主之子,又岂会奈何不了一个流云城的商家少女。他直接眉头一沉,强硬的说道:“这件事由不得你做主!这桩婚事影响了萧门的声誉,而萧门是源自我萧宗一门,等于间接影响了我萧宗的声誉!我萧宗誉满天下,绝不容许任何人玷污!萧八,给我毁了那张婚书!!” “是!少主!” 萧狂云硬是吼出一个牵强到不能再牵强的理由,却也没有人敢反驳。萧漠山也是毫无动静。萧八应声,身体猛然从高台上跃下,冲向夏倾月的方位,目光牢牢锁定她手中的婚书。 萧宗出手,即使只是一个随从,流云城中又有谁能阻挡?就在所有人以为夏倾月手中的婚书不可能保住时,一阵呼啸声忽然从天而降,伴随着一股冰冷至极的寒风…… 呼!! 萧八还没落地的身体直接被掀飞了回去,狼狈无比的摔回到了高台之上,整个人趴伏在那里,全身瑟瑟发抖,半天没有起身……如果细看,会发现他的身体表面竟覆着一层薄薄的冰层。 突然而来的变故让全场一阵惊呼,萧漠山一直闭合的眼睛猛然睁开,目光猛的看向上空……而这时,一个清幽冰寒的声音从上空传来:“你们萧宗真是越来越出息了,居然开始干涉起我宫弟子的婚姻大事!这是谁给你们的权利?” 天空湛蓝,偶见白云。一个全身白衣的女子正浮于空中,一双冰冷的眸子傲视众人。她容颜绝世,雪颜朱唇,冰肌玉骨,秀美绝伦又清冷圣洁,宛若天空飘下的月宫仙子,又如一朵冰冷孤傲,不沾凡尘的天山冰莲。 虽然可以清楚的看清她的容颜,但却让人无法判别出她的年龄,似是二十几岁,又似三十几岁,又似只有十几岁……她的身体周围漂浮着一片晶莹的冰灵,宛若仙子之息,绝美而梦幻。 天空的绝美风景,让所有人都看得呆滞。忽而,一个颤抖的呼喊声在人群中响起…… “玄……玄渡虚空!是玄渡虚空!!” 这一句呼喊,犹如一声炸雷,让所有人震惊的嘴巴大张,眼珠外凸。看向空中女子的眼神猛然大变…… 没错!空中的女子分明是浮在空中,没有借助任何玄器,亦没有借助飞行玄兽!完全是以自己的力量浮在空中……而能以玄力浮空,完成“玄渡虚空”的,至少要达到天玄境才能做到!! 空中这个女子,竟然是传说中的……天玄境!! “冰云……七仙!!”萧漠山口中低吟出声,全身精神紧绷,眸中闪现出深深的忌惮! “什么?你说什么?”空中的女子萧狂云本是看的如痴如醉,耳边忽然传来“冰云七仙”四个字,他全身猛的一个激灵……冰云七仙!隶属冰云仙宫,是冰云仙宫地位仅次于宫主的七名女子,是连他父亲都深深忌惮的七个人!传闻,冰云七仙之中,玄力最差的也在天玄境!玄力最强的,据说已是半步王玄! 也是这冰云七仙的存在,让萧宗的地位一直被冰云仙宫死死压着。连续三届苍风排位战,他萧宗都败于冰云仙宫。 “少主,她是冰云七仙中排行第五的楚月璃!不知道她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总之,千万不要冒犯她……十个我,加起来都不是她的对手!”萧漠山用低低的声音说道。萧狂云是什么货色,他一清二楚。这家伙贪色如命,如果对楚月璃露出色相,将之触怒,后果简直不堪设想! —————————————— 广告一:17号,也就是明天,也就是周五……下午18:00,在“逆天邪神”吧,将有本火星的直播访谈,欢迎大家来参与互动,踊跃提问……嗯,当然,我也有准备问题提问大家的,答对的还有奖品……就是这样。详细规则请参照置顶帖,位置:百度搜索逆天邪神吧,或者直接进入:/p/3352115639。 广告二:请加本火星微信:huoxingyinli99。至于为什么要加………………理由还没想好,想好了再说!! 钦此!! 第32章 冰仙威慑 听了萧漠山的话,萧狂云哪还敢得瑟。表情迅速收敛,仰头道:“原来是冰云仙宫楚仙子,晚辈萧宗萧狂云,能在这里偶遇,狂云深感万幸。只是,楚仙子今日为何会屈尊亲临这流云小城?莫非是有什么要事?家父说过,如遇冰云仙宫的仙子,一定要礼遇有加,如果有可以帮的上忙的地方,楚仙子请尽管开口。” 听到萧狂云口中“冰云仙宫”四个字,所有人都瞬间瞠目,喉咙里发出整齐划一的“咕嘟”声。 这个小小的流云城今天是受到了哪路神仙的眷顾?平时连个三流宗门都不屑一顾的地方,今天不但来了萧宗的人,居然连冰云仙宫的人都来了! 难怪这个女子气质如此超凡出尘,容颜更是倾国倾世,还能玄渡虚空,原来她竟然是冰云仙宫的人,而且在冰云仙宫的地位也绝对不会低!否则萧狂云作为萧宗宗主之子,也不至于对她如此谨慎客气。 “我为什么会来这里?”楚月璃冷眉而对:“你们萧宗都欺负到我弟子头上了,我难道还要不声不响的看着她任由你们欺凌不成?” “你的弟子?”萧狂云怔住,然后脸色一变,惊声道:“楚仙子,你说的弟子……莫非是……夏倾月?” 而夏倾月也在这时走到了楚月璃的身下,恭恭敬敬的喊道:“师傅。” 这简单的两个字,让萧狂云脸色猛一抽搐,萧玉龙完全呆滞,萧门众人,还有流云城的各大权贵全部瞠目结舌,震惊的心脏都差点停止。 我的天啊!这个夏家千金竟然是冰云仙宫的弟子!这流云城中,竟然一直存在着一个冰云仙宫的弟子!! 人们看向夏倾月的脸色一下子变了,变得无比震惊和敬畏。就连看向夏弘义的目光也是骤变。 萧玉龙愣在那里半天,然后忽然间冷汗直冒。这个夏倾月竟然是冰云仙宫的弟子……他之前居然还试图去调戏她,当时被她教训个狼狈不堪,他还心中愤恨,但此时想来,他还能活着回去简直就是白捡了一条命!调戏冰云仙宫的弟子……整个苍风帝国又有几个人有这样的胆子? 这倒还罢了,今天逼散萧澈和夏倾月,也是他向萧狂云献的策,甚至连在逼走萧澈之后萧狂云怎么把夏倾月搞到手都替萧狂云计划完了……如果这些被冰云仙宫知道,他简直要死无葬身之地。 冷汗直冒间,萧玉龙看向萧狂云,满脸的祈求之色。 “原来……原来夏倾月竟是贵宫的弟子,这……晚辈之前全不知情,所以才有了些许误会。” 如果是其他宗门的弟子,萧狂云断然不会放在心中。但冰云仙宫不同!冰云仙宫并非家族传承式宗门,她们的弟子皆为女性,都是从苍风大陆各地挑选的资质上优者,因而规模之上,是四大宗门中最小的,但纵然如此,依然能位列四大宗门的第二位,其实力层次可见一般。其宫中每一个弟子都资质极高,绝无庸才,也每一个都受仙宫全力保护。招惹其他宗门下位弟子或许只是小事,甚至连不同宗门弟子相斗死上一个或一片都是常有的事,但招惹冰云仙宫……即使是宫中层面最低的女子,仙宫也会强硬而对,不给出满意的答复,绝不罢休! “误会?最好是个误会。你还要继续撕碎我宫弟子的婚书吗?”楚月璃表情漠然,目光扫下,无人敢与之对视。她虽然只是一个女子,但在场所有男性都感觉她犹如月宫之仙,自己一介凡夫,自惭形秽间,根本连看都不敢多看一眼。 “既然是误会,在下岂敢。”萧狂云还算镇定的说道:“只是,晚辈有一事不解……晚辈虽然谙事很少,但也知道冰云仙宫的仙子都是禁情禁欲,从不婚嫁,为什么这位夏倾月竟是……” “哼!我宫的冰云诀的确需要禁情禁欲,但却从未禁过弟子婚嫁。倾月十二岁加入我宫,却一直不愿随我回宫,只为于十六岁嫁给萧澈,但并不为情,只为恩和承诺。如此重信重义,心性纯良,我宫自然不会阻止,就算我宫确禁婚嫁,也大可为之破例。萧公子,你还有什么疑问吗?”楚月璃冷然说道。声音平淡,却字字如冰,让人听在耳中,内心不受控制的隐隐发寒,根本不敢生出丝毫反驳的心思。 “没有没有,这真的只是一场误会。”萧狂云连忙说道,然后不得不转向夏倾月,道:“夏仙子,方才不知你是冰云仙宫弟子,倒是唐突了,还请不要放在心上。” 萧宗宗主之子的身份自然要比冰云仙宫一个普通弟子的身份高的多,但慑于楚月璃在这里,他不得不安分一点。因为这是个不受人瞩目的偏远地方,身边也只带了萧漠山和萧八萧九,要是惹楚月璃不高兴,在他们回去的路上.将他们全部灭了,然后毁掉痕迹,他们也只能白死。 来之前,他怎么可能想到这个破地方居然会出现楚月璃这等级别的人物。 他想要染指夏倾月已是不可能,白白费了大半天心思。在楚月璃面前不得不老老实实,也让他心中憋屈。他胸脯一阵起伏,然后目光转向了萧泠汐……虽然夏倾月已经不可能了,但起码还有一个!楚月璃会护夏倾月,但绝对不可能护萧泠汐这类外人!否则,她就不会在萧澈被驱逐时不出现,而刚好在目光转移到夏倾月身上时才出现。 的确,对楚月璃而言,她只会顾着夏倾月。其他人如何,和她根本毫无干系。她没理由,更没义务去干涉。 “楚仙子亲临,你们萧门也算是蓬荜生辉了!那么,也该开始我们今天的正事了。”萧狂云脸色一板,目光直指萧泠汐:“在这之前……萧八萧九!先把这个盗窃通玄散的窃贼拿下!明日带回萧宗发落!” 一句“明日带回萧宗发落”,让再傻的人也明白了萧狂云为什么要上演这么一场卑鄙无耻的嫁祸。虽然这场嫁祸已被萧澈当着众人面拆穿,但绝对的宗门压制之下,压根不耽误萧狂云继续进行下去。 “是,少主!” 萧八萧九同时下台,直逼失措的萧泠汐而去。 “师傅!”夏倾月见状,连忙用眼神示意楚月璃,希望她出现保护萧泠汐……至少不让她被萧狂云带走。但楚月璃却恍若不知,毫无反应。 夏倾月的神情间多了一丝焦急,她面带哀求道:“师傅,你也应该看到,萧狂云今天本是针对我,萧澈是因为我而受到牵连,才被逐出萧门。他走之前,请求我保护好他的爷爷和小姑妈,我答应了……这算是我为他做的最后一件事,此事之后,我会马上随师傅回冰云仙宫,此后留在仙宫,静心修玄……请师傅成全!” 楚月璃眸光微动,轻然一声叹息。右手抬起,轻轻一挥。 霎时,一股寒气从天而降,让萧八萧九全身骤然一冷,脚步停在了那里,再也不敢向前。 萧狂云的脸色顿时微变,他沉住气道:“楚仙子,你这是什么意思?楚仙子方才指责我萧宗不该插手贵宫弟子的婚事……但眼下是我们是在处理我宗中之事,楚仙子难道是要插手?” “不!我并无兴趣插手你萧宗的事。”楚月璃神情淡然,目无波澜:“我只是有些事看不太惯,所以随心出手而已。你既然说这是你萧宗宗中之事,那么,萧泠汐可是你萧宗宗内之人吗?” 萧狂云摇头:“不是!但她盗窃的,是我宗的通玄散!” “但据我之前所听到的,这通玄散是你从萧宗带来的礼品,已在昨天送给了萧门。怎么,你们萧宗送出去的东西,居然还是属于你们萧宗的?这事传出去,就不怕被人耻笑?”楚月璃毫不客气的说道。 萧狂云顿时眼睛一瞪,哑口无言。 “萧泠汐是萧门之人,非你萧宗。这通玄散也是属于萧门之物,而已不是你们萧宗的东西。那么,萧泠汐纵然窃取了通玄散,也该是由萧门惩处,不关你们萧宗什么事。” 楚月璃目光一斜,看向萧云海,仅仅是一束目光,便让萧云海全身一个激灵,整个身体都下意识的矮了半截。楚月璃淡淡的说道:“萧门主,你们门内之人盗窃,应该如此论处?” 萧云海看了一眼萧狂云,一咬牙,强装镇定道:“门下子弟若犯盗窃……最轻后山紧闭三月……萧泠汐盗窃的是萧宗送来的重宝,应该处以最重处罚……须后山禁闭十五年,十五年内,不得踏出后山思过峡半步!” 楚月璃移开目光,没有再说话。 “那你还愣着干什么,还不把她关入那个什么思过峡!”萧狂云沉着脸吼道!虽然心中不甘加憋屈,但他纵然再笨,也该知道楚月璃已经给他留了相当大的面子,否则,她大可以直接揭穿这是他的嫁祸,让他奈何不了萧泠汐的同时还让他颜面尽失,当众下不了台。 虽然楚月璃并没有当众戳穿萧狂云,没有挽回萧泠汐清白,但萧烈依旧向她深深一礼,心中满是感激。堂堂冰云七仙,何等尊贵人物,却为了一个小小的萧门之女做到这一步,也算是仁至义尽,大恩大德了……至少,她让萧泠汐摆脱了被带回萧狂云带回萧宗的噩梦。 “我教女无方,又欺瞒萧门十几年,理当同样受到重罚。把我,也关到思过峡吧。”看着走过来的四长老萧成,萧烈面色平静,淡淡的说道。 楚月璃在侧,萧成哪敢造次,话都不敢多说一句,很是中规中矩的带萧烈和萧泠汐向后山方向而去。 虽然最终,还是落得整整十五年紧闭的悲惨结局,但夏倾月知道,楚月璃做到这个地步也基本已是极限了。萧烈主动要求一起被关到思过峡,显然是想陪伴萧泠汐,同时更为了保护她。或许在安全上,已经并不太需要担心。至于之后,只能看他们自己的命运了。 “既然如此,我们师徒也没有停留在这里的必要了。”萧泠汐和萧烈被带离后,楚月璃淡淡说道:“萧公子,在你离开流云城之前,我都会在这附近……倾月,我们走吧。” 楚月璃最后的几句话,让萧狂云暗中咬牙……“在你离开流云城之前,我都会在这附近”,她的这句话,明显是在警告他不要打萧泠汐的主意!她虽然仅仅只是护住了萧泠汐的安全,但她既然要护,就必然会护到底。 楚月璃带着夏倾月离开后,萧狂云重重一拳,狠狠的砸在座椅把手上,将整个太师椅震成一地碎木。本以为会是两个倾国倾城的美人到手,没想到一番心思下来,却是竹篮打水一场空。后果,不过是逼走了一个无关紧要的小人物,又将两个人关入萧门思过峡而已,和他想要的结果根本完全不一样! 而他此时还不会意识到,他非但毫无所得,还为他自己,以及整个萧宗,埋下了灭顶之难! ………………………………………… 看到很多人询问玄力等级的设定,so……再贴一次。 玄力等级:初玄境、入玄境、真玄境、灵玄境、地玄境、天玄境、王玄境、霸玄境、君玄境、神玄境………… 玄器等级:凡器、次玄器、真玄器、灵玄器、地玄器、天玄器、王玄器、霸玄器、君玄器、神器。 玄兽等级:凡兽、次玄兽、真玄兽、灵玄兽、地玄兽、天玄兽、王玄兽、霸玄兽、君玄兽、神兽…… 玄功等级: 玄技等级: ps:主角的邪玄力等级划分和普通玄力一致。但威力上可能会错位……至于前错位还是后错位,错位幅度是多少……就不太好说了。 第33章 星隐,以血祭恨 上 流云城边郊,一个废弃房屋的角落。 萧澈静静的坐在那里,身体无力的依着身后的冰冷墙壁,毫无焦距的眼眸无神的看着前方,仿若魂魄离体。 这个姿势,他已经保持了好几个时辰。 沧云大陆的一世,他被父母所弃,直到死去,都不知道自己的亲生父母是谁。唯一与他们有关联的东西,只有一直戴在胸前的那枚吊坠。 苍风大陆这一世,他从小父母双亡,但至少还知道自己的父母是谁,叫什么名字,还有一个爷爷,有一个小姑妈……但,上苍却又一次跟了开了一个残酷的玩笑。这一切,竟然都是假的。 爷爷不是他的亲爷爷,小姑妈,也不是他的小姑妈…… 他依然不知道自己的父母是谁,连自己姓什么都不知道。 两世经历,让他的心境足够宽大,但依然无法在短时间内忽然再次接受这无根浮萍般的感觉。 我到底是谁……接下来,我又该去哪里? 被萧门驱逐,永不能再踏进萧门一步。而他心里很明白,岂止是萧门,整个流云城,他都已经无法再待下去。他还没有离开,只因他担心爷爷和小姑妈,至少,要确认他们的安全。 时间缓缓流落,从上午,到中午,再到天空缓缓暗了下来。 一天没有进食,萧澈却丝毫没有饥饿感。当太阳收回最后一缕光芒,完全落下时,萧澈的头终于缓缓抬起,原本无神的眼眸中,缓缓的凝结起一股如恶魔般可怕的光芒。默然间,他无声的笑了起来,嘴角微咧,笑的如地狱恶鬼般阴森。 让人心寒的淡笑中,他缓缓伸出了左手,手心之中,出现了一株碧绿的小草……正是在与夏倾月成婚的那天晚上,在后山所寻到的两株星隐草之一。他目视着星隐草,手心忽然迸射出碧绿的光芒,将星隐草笼罩其中。 碧绿的光芒之下,星隐草诡异的扭曲、收缩、变色……最后,竟化成了一小堆暗绿色的碎末。 萧澈轻轻一吹,暗绿色的碎末顿时全部飞散,他的手心之中,只剩下一颗不知何时出现的透明珠子。 这便是天毒珠最核心,也是最逆天的能力……淬炼! 一颗丹药的成型,往往要多种药材,经过碾碎、调理、火熔、玄气加持等多道程序。这个过程不但繁琐,而且会不可避免的造成药力一定程度的流失,并且都有着一定的失败几率。尤其是高等的丹药,不但需要大量千金难买的高等材料,而且炼制的失败率也是极高,一旦失败,便一切成空。并且,高等丹药绝非谁都有能力炼制,对药师的能力、鼎炉甚至环境条件、玄力加持都有非常高的要求。 但天毒珠的淬炼,却完全不需要担心这些。因为它可以在极短的时间内,迅速淬炼出材料中最精华的部分,并且完美融合……整个过程不会有丝毫药力的浪费,更不可能会有失败!而无用的部分,会被天毒珠完全剔除在外。认主之后,它更是可以根据主人意念所想,淬炼与融合指定的成分。 这个能力之恐怖,足以让世间所有人为之癫狂!当初,沧云大陆各大顶级宗门联合追杀他,绝不是因为天毒珠的毒力,而是它恐惧绝伦,逆天到不讲道理的淬炼融合能力! 只要有合适和足够的材料,经过天毒珠,就会在极短时间内毫无风险的成为最完美的丹药。 如果天毒珠的这个能力在天玄大陆传开,天玄大陆也必然风云动荡,追杀萧澈的人,绝不会比沧云大陆的少。 看着手中透明的珠子,萧澈笑的更加阴沉可怖,他张开口,将这颗珠子拍入了口中,直接咽下。随之,他的身体忽然一恍,然后缓缓的消失在那里……就如忽然间完全蒸发了一般。 【星隐丹】:只需一株星隐草就可直接淬炼而成,服下之下,三小时内【完美隐身】。无论身体、声音、气息、以及身上之物,都会被完全隐下! 星隐草是一种不可思议之物。而由它淬炼出的星隐丹,更是不可思议到极点!因为它赋予的,是一种超出天玄大陆常识与人类认知,甚至从未有人敢想象过的神奇效果。萧澈完全相信,他使用的,是天玄大陆第一枚星隐丹,因为世间能凝成星隐丹的,唯有星隐草,能淬炼星隐草的,唯有天毒珠。 无形无声无息间,萧澈站起身来,走向了萧门的方向。 天空已经暗了下来,萧门之内灯火通明。 萧澈踏进了萧门的大门,直线的向里走去,动作很是随意,没有半点谨慎小心的姿态。身边不过有萧门子弟走过,却没有一个人向他所在的方向看一眼。服下星隐丹后所获得的隐匿是堪称完美的,因为那绝不单单是让身体变得透明,是连外息、内息都完全隐匿,仿佛将他整个人的一切都隐藏到了看不见的空间夹缝一般。当初在沧云大陆,他第一次使用星隐丹时,连当时实力足以排进大陆前十的一个宗门宗主在十步之内都没有发现他。 萧澈一路前行,脸色无比的沉静。而在这路上,听着一句句的窃窃私语,他已知道夏倾月被她的师傅领走,而萧烈和萧泠汐,已被关入后山……而且,将整整紧闭十五年。 今天萧门大会的结果,也毫无疑问是萧玉龙最终被选中,明日便随萧狂云四人一起回往萧宗。 来到会客大厅前,萧澈停住了脚步,默然听着里面的对话。 “玉龙,明日跟萧公子去到萧宗,可一定要谨记萧公子今日再造之恩!” “那是当然,萧公子大恩大德,玉龙没齿难忘……玉龙再敬萧公子三杯……” “……萧玉龙,今天的事,虽然都砸了,但也怪不得你,谁知道那夏倾月竟然是冰云仙宫的弟子。你的性格,倒是符合我胃口,在萧宗,只要好好听话,我不会亏待你。” “谢……谢萧公子!萧公子你真是我命里的大贵人,玉龙一定对萧公子忠心耿耿,绝无二心……夏倾月的事,我完全没有料到……不过我计划的陷害萧泠汐的事……呃,倒也不是完全走空,虽然有那个楚月璃在,萧公子现在动不了她,但过个一年半载,萧公子再找个理由回到这里,萧泠汐还能跑的了……嘿嘿嘿嘿……” ……………… 萧玉龙的声音有些含糊,显然已经有了不小的醉意。萧澈听的脸色越来越冷,双手死死的捏紧。然后,他转身走开,走向了东院。从东院出来时,他的手里已多了一把不知从何而来的短刀,然后,他又径直走向了北院。 北院11号,这是属于萧玉龙的院子,此时空无一人。萧澈推门而进,看了一眼房中的布局之后,冷冷一笑,走向对面的窗户,举起短刀,倾斜着刺入窗户之中,拔出时,上面已多了一个拳头大小的窟窿。 然后,萧澈就站在了旁边,静候萧玉龙的到来。 没有让他等待太久,两刻钟后,门外响动传来,随之房门被推开,萧玉龙在萧阳的搀扶下摇摇晃晃的走了进来,带着浓重的酒气。 “大哥,我这些年一直为你鞍前马后,你去了萧宗之后,可一定不要忘了小弟啊。”萧阳把萧玉龙搀扶到床上,一脸巴结的说道。 他死也不会想到,就在此时,一个人正无声无息的站在他左侧两步的地方,冷冷的看着他。 “哦……呼……” 萧玉龙似乎酔的不轻,含含糊糊的应了两声,便直接歪倒在床上,口中哼哼做声。萧阳见状,随手把萧玉龙往里推了推,然后便歪着嘴走了出去,关上了房门。 萧澈走到了萧玉龙床前,缓缓的举起了手中的短刀。 正面对抗,他当然不可能是萧玉龙的对手。而即使是借助星隐草,他也不一定能杀的了萧玉龙。因为即使在无防备之下,遭遇攻击时,身体的玄力也会条件反射的护住身体。以他基本没有玄力的身体,一把普通的刀,真的不一定能刺穿有着入玄境三级玄力的萧玉龙身体。 星隐丹的隐身能力并不是毫无破绽。隐匿过程中,若是一旦被他人碰触到隐匿的身体,隐身效果就会立即消失。若是他一击不中,反而被对方反手碰触,那么将彻底陷入被动……甚至死地。 但,现在萧玉龙却是酩酊大醉,是一个好到不能再好的时机。 他看了一眼自己之前在窗户上所捅的那个洞的位置,算好位置,眼睛一眯,手中短刀猛然落下,倾尽全身所有力气,狠狠的刺入到萧玉龙的丹田左侧……在刺入的瞬间身体猛然后跃,站在了墙角。 这一刀,他完全可以直接切断萧玉龙的喉咙,要了他的命,但他没有。 他怎么舍得萧玉龙死,他若就这么简单的死了,岂能泄他心头之恨。 他要彻底碾碎萧玉龙的美梦,让他从天堂掉落到地狱,让他生不如死! 好戏,不过才刚刚开始。 ———————————————— 感谢振翼君十万赏,嗯嗯,n多年的老朋友啦。 感谢天才魔术师天降十万赏,我们大纵横的名人……话说有不认识的吗? 感谢末小夕十万赏……瓷妞,你不会真的发财了吧(⊙o⊙)… 感谢tolove结城再次n万赏……不愧是十一级大土豪,给跪…… 感谢s忧郁的洛再次n万赏,抱白金盟大腿! 奶昔巜感谢十二万赏……这名字……居然不是妹子--|| 最后,感谢玄雨ex一百万赏,至尊+1!嗯!对了,玄百万君不仅是真土豪,也是个作者,目前正在连载《神灵契约》中,首发也是在纵横。这本书……嗯,这么说吧,你们只需看一眼简介,就能直观明了这是本多么骚的书!! 第34章 星隐,以血祭恨(下) “啊!!!!” 一大片血花从萧玉龙的小腹部位爆开,本处在醉酒状态的萧玉龙发出一声杀猪般的惨叫声,从床上一下子掉落下来,双手捂腹,在地上痛苦的翻滚着。 门被猛然推开,还没走远的萧阳在听到惨叫声后仓皇冲了回来,在看清眼前的状况时,他的脸色一下子变得苍白,双手慌乱的哆嗦起来:“大……大哥!” 他想要去扶萧玉龙,却又不敢擅自去碰他,一阵惊慌后,他以最快的速度冲了出去,外面很快传来他的狂吼声:“门主……门主!萧玉龙……萧玉龙遇刺了……门主!!” 夜幕之下,萧阳的声音传出了很远,让原本很是安静的萧门一下子变得混乱不堪。看着倒在地上哀嚎的萧玉龙,萧澈冷然一笑,推开门,不紧不慢的走了出去。 没过多久,萧云海、萧古、还有几大长老便猛然冲了进来。看到被短刀刺腹,全身染血的萧玉龙,萧云海的头猛的懵了一下,踉跄了冲了过去:“玉龙……玉龙!!” “父……亲……”萧玉龙的意识并没有消散,酒也完全醒了,他伸手抓着萧云海的衣袖,发出痛苦虚弱的声音。 “快!快把他扶到床上!”萧古一边说着,一边快速打了药箱。跟来几个长老也是满脸震惊……是谁!这是谁干的!! 萧玉龙被扶上床平躺,萧云海和大长老以玄力强行让他的伤口止血。萧云海面色扭曲的说道:“萧古,情况怎么样?” 萧古一直眉头紧锁,听到萧云海询问,他长叹一声,道:“性命没有大碍。刺杀的人也显然没准备取他的性命,但这一刀……太阴毒了。正好刺在了玄脉的‘玄心’之上。这里被刺开,玄脉就会像一个被扎破的气球,不但玄脉受损,所有玄力也全部泄尽。” “什……么!?” “所有玄力也全部泄尽”让萧云海如闻轰雷,脸色霎时变白,他强自镇定,带着丝丝希冀问道:“那……要多长时间才能恢复?” 萧古摇头:“是玄力泄尽,而非耗尽,根本不可能恢复。但总算幸运的是,玄脉的损伤还可以修复,修复之后,可以再……从头练起。” 萧云海的身体猛然的一晃,萧玉龙的脸色也布满了绝望之色。 这一刀没有要了萧玉龙的命,却废了他全部的玄力!而且,还是在这他最重要的人生转折期! 如天上掉馅饼般,萧门忽然得到了一个可以入萧宗的机会。萧玉龙费尽心思抢到了这个千载难逢的机会,终于可以一飞冲天,但却在这美梦即将实现的前夜,被废掉了全部玄力……他们用脚趾头都想的到,萧狂云怎么都不可能带一个玄力尽废的废物回萧宗! “是谁……到底是谁……竟然这么狠毒!!是谁!!!” 萧云海脸色铁青,全身发抖。原本他还因萧玉龙马上要去萧宗一事心情前所未有的大好,他还趁下午的时间,迫不及待的亲自把萧玉龙明日的行装都准备好了。没想到,天堂之路才刚刚踏了两步,就一下子跌回了地狱。 “门主,你先冷静!玉龙他现在还有意识,他或许会知道是谁下的毒手。”萧离黑着脸说道。 萧云海如梦方醒,迅速来到萧玉龙旁边,沉声问道:“玉龙!你有没有看清到底是谁刺伤的你!” 此时,萧玉龙的腹部已被萧古缠上了一层绷带,伤势暂时稳住。他摇头,痛苦的说道:“不知道……我根本就没有看到任何人……” “没有看到任何人?”萧云海眼睛瞪大。这时,萧成忽然目光一闪,惊道:“快看那边窗户!” 斜对的窗户上,赫然多了一个拳头大小的窟窿。萧云海手按在上面,全身杀机毕露。 “很显然,是有人一直藏在窗户后面,待玉龙进来后,趁着他醉酒,投射这把短刀伤了玉龙!”萧离慎重的说道:“这个院子位于萧门偏中部的地方,竟有人能悄然潜入这里进行刺杀,而且刺杀之后居然也没有被发觉身影……这个人,要么对我们萧门极为熟悉,要么,根本就是我们萧门内部人所为!!” 说完,萧离的目光似无意的分别瞥了萧博、萧泽、萧成一眼。 萧离的话让萧云海心中猛的一震……萧门在流云城的属于一等修玄家族,要潜入萧门刺杀宗主之子,无论难度、风险都极其之大。而萧玉龙平时在外温文有礼,口碑极好,会是谁,又是因为什么理由刺杀他? 而如果刺杀者是萧门的人,那么就一下子变得很好解释了!! 若是萧门中人所为,“潜入”就变得无比简单,也能轻易抓到萧玉龙醉酒的这个时机。而理由……自然是嫉妒萧玉龙要被带回萧宗!废了,或杀了他,萧宗就会另择他人!刺杀者也就有了机会! 想到这些,萧云海的心里一阵发冷,警惕暴升……因为身边的二长老、三长老、四长老,都有着巨大的嫌疑!他们做梦,都想着能把自己的孙子送到萧宗去!如今面对萧宗来人这个天载难逢的机会,他们做出多么丧心病狂的事都不奇怪。 “萧古,玉龙现在的伤势怎么样?”萧云海咬着牙,强自镇定道。 “伤口已止血、敷药,已无大碍。以玉龙的体质,小半个月就能恢复个七七八八。只是这修复玄脉,可能要花上几个月的时间。到时候,玄力也都要从新修起。”萧古如实说道。 就在这时,门外忽然传来震天般的惊慌呼叫声:“着……着火了!!着火了!!药事房,还有南院……都着火了!!” “什么!!” 萧古猛的转身,然后不要命般的向外跑去。药事房里囤积着无数的药材、丹方,这都是他视若生命的东西。萧云海等人也是大吃一惊,因为南院,正是门主和几大长老居住的地方! 四大长老二话不说,直接狂奔出去。萧云海微微踌躇后,对萧玉龙急声道:“玉龙,你的伤已没什么大碍,好好休息,其他不要多想,我一定会尽快抓到那个刺杀你的凶手!!” 说完,萧云海也快步穿门而出,直奔南院而去。那里有着他这大半辈子积攒的所有重要之物,此时听闻着火,不亲自过去,他岂能安心。 房间里顿时只剩下萧玉龙一个人。玄脉被破,又是重伤,萧玉龙一动不动的躺在那里……别说挪动身体,全身虚弱的连小指头都几乎无法抬起。他呆呆的看着屋顶,目光灰暗一片,他多么希望这是一场噩梦…… 踏、踏、踏…… 明明应该没有了人在,但萧玉龙的耳边,却忽然传来了一个低沉的脚步声。这个声音让他毛骨悚然,竭力的将头偏向声音的来源……他看到了一个正在向他走近的人影……一个绝不应该出现在这里的人…… “萧……澈!?”看着如同鬼魅一般出现在了他床前的人,萧玉龙双目死死的瞪大,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他明明已被逐出萧门,永不得再踏入……怎么可能出现在这里。 “星隐”的三个小时中,除非是被动解除隐匿状态,否则萧澈在这段时间内可自由取消和重新进入隐匿,直到三个小时效果结束。他站在萧玉龙床前,冷冷的看着他:“萧玉龙,你看上去很惊讶啊。” “你……你怎么……会在这里!!”萧玉龙的声音嘶哑晦涩。他挣扎着想要坐起身体,却只堪堪叹起了半只手臂,便又彻底软倒下去。 “我怎么会在这里?”萧澈笑了,笑的很是随和,但落在萧玉龙眼中,却让他感觉到一股从身到心的森然。他缓缓的拿起那把被萧古从萧玉龙身上拔出的短刀,指向了萧玉龙:“当然,是来向你讨债的。” “讨债?什么债?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萧玉龙的身体一阵抽搐,忽然,他瞳孔一缩:惊恐道“刺杀我的那个人是你?不……不可能!不可能!!” “你居然还有脸问我该讨什么债!”萧澈脸上的笑容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犹如恶魔般的狰狞,他的五官在扭曲中变得可怖,拿着短刀的手也轻轻的颤抖起来,无尽的杀意、怨恨在此时毫无保留的宣泄…… “在我成婚那天,你用弑心散毒杀我!如果不是我被命运眷顾,现在的我早已是个死人!!” “你为了自己能飞黄腾达,巴结萧狂云,不惜陷害我小姑妈,逼散我和夏倾月,也将我逼出萧门……呵,把我逼出萧门也就罢了,如果不是因为夏倾月是冰云仙宫弟子,她的师傅又刚好在附近!夏倾月将遭受厄运,而我的小姑妈,也将在背负冤屈后被带回萧宗,受尽屈辱!我爷爷将孤苦无依,终生饮恨……” “萧玉龙……你说……我该向你讨什么债!!!!” “我要怎么对待你,才能让你还清这笔债!!!!” 在怨恨的咆哮声,萧澈的短刀举起,猛然刺向了萧玉龙。 “住……住手!!啊!!!!” 明晃的短刀划过萧玉龙的双脚,血花四溅中,将他的两根脚筋无情的切断。 萧玉龙发生一声喋血般的惨吼,在地狱般的剧痛般剧烈的痉挛起来。看着他痛苦的样子,萧澈的脸上满是快意,刚刚刺下的短刀再度举起,一声低吼,猛然斩向他的双手,两道血光顿时喷溅而起,萧玉龙双手的手筋也被凶残的切断。 “啊啊啊!!!!” 萧玉龙的惨叫如恶鬼嚎哭般凄厉,他四肢染血,整个人陷入了痛苦和恐惧的深渊。他没想到这个平时羸弱自卑的萧澈竟然是真的要杀他,而且出手竟然是这么残忍狠毒。 “不……不要……饶了我……饶了我……我还不想死……不想死…………” 萧玉龙的脸色已是苍白如纸,两只瞳孔因痛苦和极度的恐惧而放大了十几倍。萧澈再次举起刀,残忍的笑了:“死?不,你放心,我不会让你死的……我怎么舍得让你痛痛快快的死呢!我不但不会让你死,还会让你长久的活着……让你生不如死的活着!让你用后半辈子所有的痛苦,来记住触怒我,伤害我亲人的下场!!” “这一刀,我要你目不能视!!!” 嗤嗤!! 迅疾的两刀,迅疾刺入了萧玉龙的两只眼睛,将他两颗瞪大的眼球直接绞成黑白相间的浆糊。 “呜啊啊啊啊啊啊!!!” 这一声惨叫仿佛来自地狱,惨烈到了极点,足以让听到的人全身战栗,头皮发麻。而萧澈却是满脸的笑,仿佛在听来自天堂的仙乐。他把刀拔出,眼眸眯起,淡淡笑道:“啧啧,多么中气十足的叫声,好好享受自己现在的叫声吧,因为你以后……再也发不出这么好听的叫声了。” 哧啦!! “这一刀,我要这辈子都口不能言!!” 短刀狠狠的刺入萧玉龙的口中,拔出之时,一截血红色的舌头与十几颗牙齿一同飞出。 “这一刀,我要你这辈子耳不能闻!!!” 哧!!! 刀光闪过,血光纷飞,萧玉龙的两只耳朵离体飞出,洒着鲜血落在了冰冷的地面上。 “这一刀,我要你……断子绝孙!!你这种卑鄙小人,不配有后!!” 被血染红的短刀举起,倾斜落下,狠狠的刺入萧玉龙的胯间………… “呃啊啊…………” 萧玉龙全身僵挺,连口中嘶哑到极点的叫声也缓缓的沉寂了下去……………… —————————————————————— 第35章 身世 药事房和南院的火都起的格外诡异。这明显是有人恶意纵火,但附近的人却愣是没有一个看到什么可疑的影子。连一个一直守在药事房门口的萧门男子也完全没有看到有谁进出药事房。 但好在火势并不是太猛烈,很快就控制了下来。萧云海快速布置了一番,然后便心急火燎的喊上萧古,重新奔回萧玉龙的小院。 推开房门,萧云海还未来得及张口喊萧玉龙的名字,整个人就如被天雷劈中,呆在了那里。 萧玉龙已不在床上,而且如死狗一般歪歪斜斜的趴在地上。他全身是血,双腕、脚踝处分别一道血黑色的粗痕,双手双脚全部扭曲。他的整张脸都已被鲜血糊上,两边耳侧只剩残余的两堆血肉,鼻子和上唇都已消失不见,口中吐着血泡,两只漆黑的眼眶中流出着红、白、黑相间的液体……他的下体,更是完全被鲜红染红。 萧古全身颤抖,双腿在酸软中直接半跪到了地上。他一生从医,大伤小伤见过无数,却从未见过如此残忍血腥、惨绝人寰的画面。而从萧玉龙此时的肤色上,他看的出萧玉龙还没死……而且生命迹象一点都不弱……但这样的惨状,比死上百次千次都要凄惨。 萧云海全身颤抖,心胆欲碎,脸色已苍白的毫无血色。似是隐约感觉到有人的靠近,萧玉龙的身体抽搐了一下,那张冒着血泡的嘴里溢出一声犹如砂纸摩擦般难听的绝望呻吟…… 萧云海身体猛然一晃,他踉跄着上前一步,忽然如疯了一般的狂吼起来:“是谁!!!是谁!!是谁!!!” “给我滚出来!我要把你千刀万剐!!万刀凌迟!!断子绝孙!!” 萧云海的咆哮蕴藏着无尽的怨恨和癫狂,就如忽然疯了一般,他感觉到自己的胸腔几乎要炸开,全身的血管都似要爆裂,看着趴在地上,全身被废,人不像人,鬼不像鬼的亲生儿子,他恨不能大哭一场,更恨不能自己真的就这么直接疯癫! “是谁!到底是谁!给我滚出来!!滚出来……啊!!!!!” 凄厉无比的大吼声中,萧云海猛然前冲两步,将房间的后窗完全震裂。而这时,他忽然发现手边的墙上竟有两排血红色的字……用他儿子萧玉龙的血写下的字。 “萧老狗!为恭贺你的狗儿子马上登上萧宗,特献大礼,还请笑纳。” “呃啊啊啊啊啊!!” 萧云海狠狠一拳,将写着血字的墙壁轰然砸裂,他凄厉的大吼一声,口中猛然喷出一道血箭,然后两眼一翻,重重仰倒在地上。 ------------------------ 残虐萧玉龙后,萧澈回到了自己的房间,把萧泠汐为他做的那些衣物,和自己所有的积蓄放入天毒珠中。他的积蓄不多,一共1800黄玄币。 离开前,他犹豫了一下,将那床他和夏倾月一起盖过的毯子也收入天毒珠中。 “住了十六年的地方……以后,应该不会再来了吧。” 萧澈有些留恋的看着这里好一会儿……他留恋的当然不是这个萧门,而是这里有着太多和他和萧泠汐的回忆。在他十一岁之前,这里不仅仅是他的房间,也是萧泠汐的房间。那时,他们日夜厮守,几乎每时每刻都在一起…… 一直停留了好久,萧澈才回到隐匿状态,翻墙进入后山区域。 距离星隐丹失效,还有一个多小时。他会使用这枚星隐丹,最主要的原因是想去见萧烈和萧泠汐,确认他们的安全。单单一个萧玉龙不值得他浪费一颗星隐丹。虽然他重生回来的第一天就一下子找到两株星隐草,但他很确定,星隐草这等天地奇物,整个天玄大陆加起来都不一定超过十株。 虐杀萧玉龙,仅仅是顺便。为自己,更为爷爷和小姑妈遭受的一切取回一点利息……仅仅是一点利息!! 他真正想杀的,是萧狂云!只是,现在的他纵然借助星隐丹的神奇能力,也根本不可能杀的了萧狂云。他虽然不知道萧狂云的玄力,但他纵然是个草包,毕竟也是出自萧宗,玄力必然要超过萧玉龙不知多少个档次。 但现在不能,总有一天他会让自己能……这笔债,他誓要千万倍的讨回!!他不是之前那个懦弱自卑的萧澈,他意志里成分更多的,是那个一人傲对天下群雄的云澈!逼死他师傅,他誓要天下所有宗门陪葬!而伤他至亲,他誓要萧门、萧狂云终生后悔! 他虐杀萧玉龙的手段无比残忍,足以让绝大多数见到那个场面的人全身虚汗,噩梦连连。但在他眼中,那根本就称不上残忍,这是触碰他逆鳞的人必须付出的代价!! 萧门此时已经乱做一团,刺耳的警声经久不息。而这也正是萧澈想要的……他虐杀萧玉龙,在萧门内部纵火,还有一个原因便是逼萧门发全门召集令……全门召集令下,守在后山的人也必须全部回去。 如他所料,他没走多远,便看到四个萧门之人心急火燎的迎面而来,如风一般的从他身边冲过,直奔萧门方向。 萧澈加快脚步,直奔后山思过峡而去。 思过峡,是萧门用以紧闭门内犯错子弟的地方。里面阴暗潮湿,夏日燥热,冬日冰冷,好在入口狭窄,不会有太过凶猛的玄兽闯入。 在萧澈的记忆中,被关入思过峡的人并不多,而且时间最久的,也没有超过两个月。但萧门中人明明知道萧泠汐是被嫁祸,依然要把他们紧闭十五年…… 十五年……人这一辈子能有几个十五年?萧泠汐今年只有十五岁,如果一直被紧闭里面,那么她人生最美丽的时刻,都将在阴暗冰冷孤寂中渡过……这是何其残忍的酷刑。 解除了隐匿状态,萧澈看着思过峡的入口,双手一阵攥紧……他怎能允许爷爷和小姑妈一直被禁闭在这个地方……但是,现在的他,根本没有能力将他们救出,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忍着、恨着…… 深吸一口气,萧澈走向前去。没有隐匿,他的前行也自然带起了脚步声。脚步声引起了思过峡内萧烈的注意,他警觉的看向外面,当目光与萧澈碰触时,他猛然一怔,失声道:“澈儿!!” “啊!” 一个少女的惊呼声传来,随之是一阵急促的脚步声。萧泠汐的身影很快出现在萧烈身侧,她的面色微带憔悴,头发也有些散乱,看到萧澈,她手指掩唇,整个人呆在那里,只一瞬间,大量的泪珠开始在她的眼眶中打转…… “小澈!”她一声呼喊,猛的冲了过去,一下子扑在萧澈的胸前,双臂用力的抱紧他,“呜呜”的大哭起来。她本以为,自己要被关十五年紧闭,萧澈又被逐出萧门,她要至少十五年不能再见到他,没想到,就如做梦一般,他又忽然出现在了眼前。 萧烈走了过来,满脸的激动:“澈儿……你……你怎么来了?是萧门又让你回来了吗?” 萧澈摇头,轻拍着萧泠汐娇软的后背:“是我偷偷回来的……不过爷爷放心,萧门内部现在出了大事,所有人都被召集回去了,没有人会发现我的。” “……”萧烈点了点头,萧门内部出了什么大事,他问都没有问。因为他现在对萧门已是心若死灰,纵然被灭门,他也不会有太大的动容。 思过峡里有多个山洞,或深或浅。里面的布置都非常简单,唯一能入眼的也只有那几张冰冷的石桌而已。 萧泠汐这一哭简直天昏地暗,萧澈一直没有阻止她继续哭下去,让她尽情的把一切的委屈、害怕、担心、彷徨全部发泄出来,否则,在这里久了,她或许会忧郁成疾……毕竟,她还只是个十五岁的小女孩而已。 在萧泠汐停止时,她都哭的几近昏厥过去。 萧澈与萧烈面对面坐在石桌前,萧泠汐依在萧澈的身侧,双手抱紧他的手臂,螓首靠在他肩膀上,也不管萧烈就在旁边,始终不愿意松开,生怕他再一次从自己世界里消失。 “你们被关进来之后,他们有没有耍什么手段?”萧澈担心的问道。 萧烈摇头,安慰的笑道:“放心好了。冰云仙宫的那位楚仙子暗示会在萧宗离开前保护我们,有这个威慑在,他们岂敢伤害我和汐儿。而萧宗的人走了之后,他们就更不敢了,毕竟,我流云城第一高手的名头还摆在那里,呵呵。” “那就好。”萧澈点头,心里对夏倾月的师傅存了一份感激。 “夏倾月是一个好妻子,她到最后,都没有撕毁那份婚书。”萧烈有些惆怅的说道。 “……”萧澈默然的点头。 三人一时之间沉默了下去。经过今天这天降之祸,他们今后的命运无疑会天翻地覆。心中有千言万语,却又不知该从何说起…… “爷爷,我想知道……” “你是想问,你的亲生父母是谁?对吗?”萧烈面色平静,直接顺着他的话说道。 “嗯,”萧澈点头,目光凝实的看着萧烈:“我相信我不是被平白无故捡来的……爷爷,你一定知道些什么对不对?” 萧泠汐也抬起眼眸,带着满脸的惊讶看着萧烈。 萧烈默默的看着萧澈,许久,才轻轻叹息一声,缓缓的闭上了眼睛。 “我本来以为,这个秘密会在我心里一辈子,永远不会再有第二个人知道……现在,萧门已容不下你,而你,也长大了,知道了也好,认祖归宗,本也是子孙本分……” “你的亲生父亲,他姓云……” ———————————————— 第36章 我名云澈 云?萧澈一阵动容。在沧云大陆,他的师傅给他的姓,也是云,真是个奇妙的巧合。 “除了知道你的亲生父亲姓云,他的其他信息,比如名字是什么,来自哪里,我完全不知道。萧鹰,是在当年游历苍风大陆时认识的你的父亲,当年是你的父亲在萧鹰被一只强大玄兽袭击时救了他一命。且两人之后结伴而行,意气相投,并在分离之时结拜成异性兄弟。” 萧烈微微仰头,似是想起了当年情形,缅怀道:“萧鹰回来之后,曾向我描述你的父亲,对他赞不绝口,说他不但相貌俊雅,性情豪爽不羁,而且天赋无比惊人,是个真正的人中之龙。当时,萧鹰的天赋在流云城可谓无人能及,但他坦言他的天赋在你的父亲面前,根本不值一提……我曾不以为然的问他已经是何种境界,萧鹰却笑而不语,说他既然说了,我也不会相信。” “我儿的性情,我当然最明白不过。他的口中不会有谎言。你的父亲当年绝对是个超级天才,年纪轻轻,玄力便已达到一个极其惊人的境界。而如此人中之龙,却愿意和当时玄力低微的萧鹰结拜,可见其心胸与气度。也难怪萧鹰会对你父亲一直赞不绝口,甚至以能与他结拜为兄弟为耀。” “后来,萧鹰娶妻生子……在孩子出生两个月之后,他又见到了你的父亲……还有你的母亲。” 萧烈的情感波动在这时发生了明显的变化。萧澈屏住呼吸,一言不发的静静倾听着。 “……只是那个时候,你的父亲和母亲浑身是血,抱着同样全身是血的你,那时的你大概也就只有两个月大,正在你母亲的怀中昏迷着。萧鹰拦下他们,把他们带入一个隐秘之处时,他们都是遍体鳞伤,全身的玄力都几已耗尽……他们只停留了一小会儿,便执意要离开,因为追杀他们的人太强大,强大到整个流云城都不可能抗衡,留下来,只会拖累萧鹰。” “萧鹰无法留住他们,他也心知连他们夫妇都无法抗衡的敌人,他也更不可能有抗衡的资格。而那个时候,他从你父母的眼中,都看到了深深的死志……很显然,你的父亲和母亲已经在逃亡中到了油尽灯枯的程度,已经根本不奢望能逃出毒手活下来……于是,萧鹰就以抱抱你为借口……悄悄的,把他自己的儿子,也是我的孙子放到了你染血的襁褓中……把你,藏在了自己儿子的襁褓之中。” 萧澈的目光猛然一颤,萧泠汐更是“啊”的一声娇呼。 “……那时,你的父母焦心逃离,从萧鹰手中抱过被护的严严实实的婴儿时,哪有时间去细看那是不是自己的儿子……你的父母离开之后,萧鹰找到了我,跪在我面前向我请罪……他说他还年轻,失去一个儿子,还可以再生很多个,但如果你死了,那么他的兄弟,也就是你的父亲就从此绝后。他的仇也就无人为他报!” “当时我虽然痛如万箭穿心,但……面对如此重情重义的儿子,我又怎么忍心去责怪。于是,除了我们父子,没有人知道我的孙子已经换成了你。当时只有两个月大的你身体受创,用了足足半个月才总算缓和过来……你的玄脉之所以残废,也显然是因为你那时所受到的创伤。在那种级别的追杀中,你受到的创伤只伤到玄脉,而未危及命脉,已经是万幸。” 萧烈的声音微微停顿,脸上露出了努力压制的沉痛之色,双手也死死攥了起来:“之后不到半月,萧鹰便遭到刺杀,全身经脉尽碎而死……当我闻声赶到时,他还有最后的一缕气息,他告诉我,刺杀他的人就是追杀你父母的人,那人不知从哪里得到消息,说有人看到他收留了两个全身是血,抱着婴儿的年轻夫妇。刺杀他的人,是来向他逼问你的父母到底逃往了哪里……萧鹰断气之前,却是带着笑,因为那个刺杀他的人所说的话至少证明……你的父母并没有被他找到,或许还都活着!” “……”萧澈的心海泛起无法平息的滔天巨浪,看着萧烈的满头白发,他的内心酸涩欲裂……丧子之痛、丧妻之痛,没有人知道,连他唯一的孙儿,也是他最后的血脉,也早已失去。他膝下的,是用他孙儿性命换来的他人之子。难怪他会中年白发……这样连环的打击之下,换做一个心境普通的人,岂止是白发……或许都早已倒下。 萧澈今天才悲伤的发现,原来造成这一切的罪魁祸首,竟然是自己!! 如果不是以真正的“萧澈”的命换了自己的命,萧鹰又怎会遭到刺杀?萧鹰之妻又怎么会跟着殉情?萧烈之妻又怎会抑郁而终。萧鹰之子又怎么会是一个让人嗤笑的废物。他们一家会安然无恙,其乐融融,以萧鹰在流云城无人可及的天赋,以其父在流云城无人可及的玄力与名望,他现在在萧门的地位必然极高,或许已经是萧门门主,萧烈也不会受人白眼,反而高高在上,其他四长老别说欺凌他,在他面前会像耗子一般老老实实…… 萧鹰用自己儿子的命救了他……却让自己、还有自己的整个家,都遭受了异常残酷的命运。 但这十六年,萧烈却从未将任何怒气、怨气发泄在他这个“罪魁祸首”身上,反而对他表现着毫无保留,毫无杂质的慈爱,即使在知道他玄脉尽废,今生不可能有作为时,也依旧如昔。或许,一个爷爷对自己亲生孙子如此可说是人之常情,但,对他人之子,还是造成自己一家支离破碎的根源都如此,这需要多么伟大胸襟胸怀…… 萧澈内心颤抖,鼻子发酸……有其父必有其子。如此伟大的老人,难怪有萧鹰这样一个重情重义的儿子。他,还有他的亲生父母所亏欠他们的,一生一世都不可能还的完。 萧澈的双手把着石桌边缘,手指越收越紧。看着眼前满目悲伤的萧烈,一时间,他不知道该如何感激这位他叫了十几年爷爷的人。许久,他才用颤抖的声音说道:“爷爷,我……我……你的恩情,我这辈子都会……都会……” “呵呵,”萧烈却是温和的笑了起来,慈爱的说道:“澈儿,你从小是我看着长大,虽非亲生,但你在我心里,早已和我的亲孙子无异。你也说过,我们纵然没有血缘,也永远是亲人。既然是亲人,这些都是应该,我不需要你的感激和报答,只要你以后安好,我就算被关在这里一辈子,也就无牵无挂了。” 萧澈的嘴巴闭合,感激的话再也说不出口,好一会儿,他才重重的点头。是啊,他是我的爷爷,现在是……永远都是!他在时,我会好好的孝顺,他不在时,我会披麻戴孝,做好一个孙儿该做的所有事。 看着他的样子,萧烈也是欣慰的点了点头,他继续说道:“当年的事,你一定想知道更多。但是,关于你的父母,萧鹰并没有告诉我太多。至于他们当年为什么会遭遇追杀,萧鹰只告诉我,是因为他们的身上有一件‘玄天至宝’。甚至,他还告诉我,‘玄天至宝’这四个字是一个可怕的‘禁忌’,一定不可以在外人面前说出。” 玄天至宝?萧澈牢牢的记住了这个名字。 “当年你的父母离开之后,此后十六年,就再无任何音讯。我曾想他们若是还活着,一定会发现抱走的不是他们的亲生儿子,会在安全的时机归来这里交换回他们的孩子……但是,我等了一年又一年,依旧没有等到他们。不过……不过这并不能证明他们就一定不在这个世上……你脖子上的那个吊坠,我从小就告诉你永远不可取下,因为,那是萧鹰在把自己的儿子和你交换后,你的身上所佩戴的唯一东西。如若你的父母还在世,它或许可以成为你与他们相认的契机……” 诚然,如果他们还活着,那么一定会回流云城交换回他们的孩子。而整整十六年都没回来,他们还在世的可能性……根本无比渺茫。 但万一他们真的还在世。那么,当年被他们萧鹰之子会不会也还活着? 夜越来越黑,逐渐临近星隐草失效的时间,也该是萧澈必须离开的时候了。 “爷爷,小姑妈……我该走了。”虽然万般不舍,但他不得不用艰涩的声音,说出这句不想说的话。 萧烈点点头,看了一眼外面,道:“早点离开这里吧,如果被他们发现,又会是一场很大的麻烦。” “啊?你……你要走了?”萧泠汐如触电般抬头,两只手儿紧紧的抓住了他。 感受着萧泠汐目光中的深深不舍,萧澈心中一阵酸涩……他无比渴望的想带着萧烈和萧泠汐一起离开……但是,以他现在的样子,凭借什么带他们离开这里?就算离开了,外面的世界,他又拿什么去保护他们?反而,是他们保护自己…… 他站起身,反握住萧泠汐的手,看着她的眼睛,一个字一个字的说道:“小姑妈,我必须走了……但你放心,我会回来,三年之内,我一定回来!到时候,我会让你们受到的冤屈和痛楚,千万倍的返还给那些人……我会让整个萧门,跪着求你们离开这个思过峡!!” 第37章 天灵神脉 萧澈话中的每个字都说的斩钉截铁。他不是在安慰萧烈和萧泠汐,更不是在开玩笑。而是他心中最决绝,并逼迫着自己无论如何也要完成的想法。 他的话让萧烈和萧泠汐怔了很久,随即,萧泠汐摇头,泪朦朦的看着他:“小澈,我不需要你这样。我只要你能平平安安,保护好自己就好……等哪一天,我可以走出这里,我一会会去找到你……但是,你千万不可以做傻事,更不做任何有危险的事。” 在她眼里,他始终是那个需要她保护呵护的少年,她听的出他话中的决意……他有这个心,就已经足够了。她又怎么会愿意让他真的为他们去拼命和犯险。 “放心好了,我当然会保护好自己。”萧澈微笑着看着她:“因为爷爷和小姑妈还在这里等着我。因为……我还有一句对小姑妈的承诺,没有完成。” “承诺?”萧泠汐眸光微晃,疑惑的看着他。 萧澈却没有说明,走到萧烈面前,双膝跪下,向他重重一磕:“爷爷,我是你萧烈的孙子,在你的保护下安逸了十六年,也该是我展翅高飞的时候了。你是一个伟大的爷爷,你的孙子,也绝不会继续废物下去让你蒙羞……等着我,我一定会回来。在我回来之前,你一定要……保重好身体。” “好……好!”萧烈缓缓的点头,声音颤抖,双目中也隐现泪光。他向前把萧澈扶起,然后从身上拿出一块挂着白色穗子的木牌,放到了萧澈的手中:“澈儿,萧门把你驱逐,这流云城,也已不可能容得下你。你玄脉残废,这一生,也都从未出过流云城,我虽然无比担心,但是……你的眼神,又让我很安心,很宽慰。如果你没有其他好的去处,就拿着这个牌子,去一个叫‘新月’的城,然后打听一个叫司空寒的人。” “司空寒在几年前曾到过流云城,因为一些事,我也算是有恩于他,从而送了我这个牌子。到新月城找到他后,把这个牌子拿给他看,告诉他你是我的孙子,或许,他可以给你安排一个容身之处。” 口中说着“安心”、“宽慰”,但目光与神情间的担忧与牵挂却是怎么都无法掩住。这个几乎毫无玄力,又从未走出过流云城的孙儿今后将只身在外,无依无靠,他怎能放心,怎么不心痛。 萧澈把这枚木牌握在手中,用力的点了点头,然后道:“离开之前,我想先去拜祭一下……萧叔叔。” “嗯。”萧烈欣慰的点头。 “小澈!”在萧澈转身的那一刻,萧泠汐又一次抓住了他,双手抓的紧紧的,目光盈动的留恋,几乎把萧澈的心都融化。 他是多么的渴望能带着萧泠汐和萧烈走……但是他空有满腔的心和冲动,却没有能力,没有资格……至少在这个暗无天日的地方,他们还算得上是安全的。 “小姑妈。”萧澈轻轻握住萧泠汐的手,目光轻柔的看着她:“我舍不得你,比小姑妈舍不得我还要舍不得……所以,我会在最短的时间内回来……我发誓,我一定会完成那天晚上……对小姑妈的承诺……” 萧泠汐的手缓缓的松开了,萧澈握着萧泠汐的手也一点点的松开……然后,他转过身去,直直向前走去,脚步缓慢,却一步都没有回头……因为他怕自己一回头,就再也无法离开……更怕自己一回头,被他们看到自己在转身那一刻终于控制不住流下的两道泪痕…… 爷爷……小姑妈……三年之内,我一定回来……等我!!等我!!!! 承诺……承诺…… 萧泠汐泪眼朦朦的看着萧澈越来越远去的身影,在心中失神的叨念着……忽然间,那天晚上的一句话,回荡在了她的心海之中…… “如果你不是我小姑妈,我一定娶你!” 萧泠汐一下子捂住了嘴唇,一瞬间,努力压抑了许久的泪水如决堤的洪流般疯狂的夺眶而出。 —————————————— 萧门墓地。 站在萧鹰的墓前,萧澈的目光凝视了那块陈旧的墓碑很久很久,然后双膝跪下,轻轻三扣,抬起眼眸时,目光已是一片决然…… “萧叔叔,你对我云氏一家的大恩,我云澈永世不忘。如果有那么一天,我得到我的父母尚在世间的消息,我会拼尽全力找到他们,和当年被他们抱走的……你的儿子。在我能力足够的那天,我必会找到当年刺杀你的人,为你,为爷爷,报仇雪恨!” 在萧鹰的目前,萧澈发下凌然之誓,起身之后,再次深深的一鞠,这次脚步沉重的离开。 “从今时开始,我不再是萧澈……我名云澈!” —————————————— 萧玉龙被残虐的消息震动了整个萧门,让萧门一整夜都不得安宁。萧云海急怒攻心之下昏迷了很久,醒来之后如疯了一般号令全门找寻凶手,但忙活了一整夜,却连凶手的半个影子、半点痕迹都没找到。 而这最好的解释,就是门内之人所为! 萧狂云对此事也很是震怒,但也仅仅怒一下,惋惜少了一个应该会很听话、很会做事的奴才而已。不过这样的奴才,他想要的话遍地都是。只是,如今已人不像人,鬼不像鬼的萧玉龙他铁定不可能带回萧宗去,于是,他的选择便自然而然的落到昨日“考核”仅次于萧玉龙的那个人。 三长老的萧泽最小的孙子——萧承志。 这样一来,萧泽和萧承志无疑是喜出望外。 但门中所有人看向萧泽的目光都变了。尤其是萧云海和萧离,在目视萧泽时,眸中都分明深隐着浓烈的杀气! 如果是门内之人废的萧玉龙,那么,萧泽,便毫无疑问有着最大的嫌疑。 不过这些显然不是萧狂云需要关心的。下午,萧宗四人便带着萧承志,在萧门和流云城各大权贵的远送之下离开了流云城,踏上了折返萧宗之路。其实,以萧宗之能,派出几只飞行玄兽易如反掌,但这次却是萧宗宗主亲自下令,为让萧玉龙得以历练,全程不得使用飞行玄兽。 萧狂云一行走远后,楚月璃也已准备带夏倾月返回冰云仙宫。 “师傅。”向父亲和弟弟告别的夏倾月回到了楚月璃身边。 楚月璃转过身来,一张雪颜冷艳无双:“冰云仙宫距离这里极其遥远,回到冰云仙宫后,不知何时才能有机会回来。不要留有什么未了的牵挂。” “师傅放心。倾月已经全部准备妥当,随时可以跟随师傅离开。父亲虽然不舍,但对于倾月能入冰云仙宫一直都深感欣慰。” 楚月璃点头:“既然如此,我们现在就启程吧。宫主在听我提到你之后,多年之前就想见你。想必见了你,她一定会喜欢。” “父亲已经为我们备好玄马,请师傅移步前庭。”夏倾月恭敬的说道。 “不用了。”楚月璃摇头,道:“玄马太慢,我会以‘玄渡虚空’带你回去。而且,在这个过程中,你要细致感受我身上的玄气变化,这对你今后的玄力修为会大有裨益……我们走吧,把手伸给我。” 没有迟疑,夏倾月把纤白的右手伸了出来。显然,楚月璃要以“玄渡虚空”带她凌空飞驰,这让她心中也泛起些许的兴奋与期待。 楚月璃伸出略带冰冷的手,和夏倾月的手儿握在一起,身上顿时冰芒一闪,强大无匹的冰云诀快速运转起来……然而就在这时,楚月璃的全身猛然一震,刚刚凝起的冰云诀一下子消散无踪。她转过身来,美目死死的盯着夏倾月……那分明是一种震惊到极点,如同看到世间最不可思议之事的眸光。 “师傅?你怎么了?”楚月璃突如其来的剧烈反应让夏倾月吓了一大跳,有些惊慌的问道。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楚月璃失神的自语,另一只手也忽然伸出,两只手同时抓在了夏倾月的右腕之上,身上冰芒一闪,这一次,楚月璃的美眸再次瞪大,全身颤动的越来越剧烈,脸上、眸中盈满着无法言喻的震惊、难以置信……还有狂喜!她死死抓着夏倾月的手,看着她的眼睛,强烈的激动之下,竟一时说不出话来。 她的样子,让夏倾月越来越惊慌:“师傅……到底……到底怎么了?” “倾月!”楚月璃感觉自己心脏的疯狂跳动都怎么无法缓和和停止。修行冰云诀,心境会一点点趋于冰冷和沉寂,极难泛起波澜。而已经不知多少年,她的情绪没有如此失控过:“告诉为师,你这段时间到底有了什么奇遇?是遇到了什么奇人?还是吃了什么逆天神丹!” “我……”夏倾月一时瞠目。 “人之玄脉,共有五十四玄关。天赋寻常的人,可先天开启十个左右的玄关,天赋高着,可先天开启十五个左右玄关。当初我找到你时,发现你居然天生开启二十一玄关,是百万里挑一的绝佳天赋!玄关越多,玄力修炼速度和运转速度便越快。开启二十玄关者,无论修炼速度还是玄力运转速度,都要两倍于开启十玄关者。” “玄关的后天开启极其之难,纵然是强如宫主,百年时间,后天也一共只开启了7个玄关,目前到达了30玄关的至高境界,目前整个苍风大陆,后天能达到30玄关者,不会超过五个人!萧宗送予萧门的通玄散,之所以能提升修炼速度,是因为它能在几天时间内,暂时多开启三到四个玄关,但也仅仅是暂时……即便如此,通玄散即使在萧宗,也是相当珍贵的丹药。” “而倾月你……”楚月璃用力抓着夏倾月的肩膀,美眸一眨不眨的看着她:“却是五十四玄关全开!而且都是永久开启……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这意味着你修玄的速度和玄力运转的速度,比之宫主还要快上近一倍!比之凡人要快要五倍有余。而且,你修习任何玄功、玄技都将毫无限制。玄力突破时,将永远不会有‘瓶颈’!” “五十四玄关全开的玄脉,在传说中被称作‘天灵神脉’,是只有传说中的神才会拥有的玄脉!苍风帝国,从未有过!倾月……这段时间,你到底经历了什么!” —————————————— 【是的。云澈已成功走出新手村……接下来,就是1-10级野怪区了。外挂走起!!】 第49章 邪神之种·火 二 这样的阵容,出现在苍风帝国的任何地方都足以引起巨大轰动,出现在这个偏远的小地方,就只能用匪夷所思来形容了。 云澈抬头,一眼看到了北方天空正向这边飞来的五个黑点。到了天玄境,就可以玄渡虚空,御空飞行。毫无疑问,这五个人就如茉莉所说,是货真结实的天玄境超级强者! 这五个人飞行的速度并不快,从云澈看到他的影子后又过了好一会儿才飞到了云澈的上空。察觉到了下方有人正看向他们,其中的两人目光微微向下,瞥了云澈一眼……但也仅仅是瞥了一眼,便收回目光,其他三个人更是连看都没看他一眼。一个只有初玄境的人,根本没有资格让他们直视和在意。 待他们飞远之后,云澈微微沉思了一会儿,马上就有了决定,一下子把这些天采集的所有药材都收入天毒珠中,然后换好衣服,抬步向那个五个天玄强者飞离的方向奔去。 “你要做什么?”茉莉皱眉问道。 “当然是追上那五个人!”云澈脚步不停,快速的说道。 “你难不成想要追上他们,然后求他们收你为徒?”茉莉声音淡漠的说道。 “怎么可能!我可是有了茉莉小师傅,其他人我怎么看的上。”云澈一个小马屁拍了过去,然后嘿嘿一笑,目露精芒:“这个地方竟然出现天玄境强者,最可能的原因,就是为了某只玄兽而来,而且,是高等级的玄兽,否则,断然不需要五个天玄强者一起出手!高等玄兽的身上可全部宝物,如果能够合力击杀的话,将无疑是一笔极为巨大的收获。” “你又怎么知道他们不是单纯路过?”茉莉侧目道。 “很简单,因为他们飞行的速度很慢,慢到了我都可以追上。无论是赶路也好,寻宝也好,心情都应该是急切的,速度怎么也不该这么慢。那么最好的解释,就是他们要面对强大的玄兽,而且离目标已经很近,所以放慢速度,小心前行,并用这段时间商议对策。” “就算是这样,你追去又能做什么?需要五个天玄境联合对付的玄兽,必然是高级天玄兽。那个级别的战斗,根本不是你能插足的,你去给他们当炮灰吗?”茉莉很是不屑的说道。 “如果我猜想的没错,而且他们最后还成功了的话,我在旁边总能顺手捞点好处吧?比方说,那只玄兽他们可能会取走玄丹、眼睛、爪牙……我就不信连皮肉都一点不剩的带走!”云澈龇着牙说道。 “没出息的家伙。”茉莉冷哼一声,很鄙视的道。 上空五人飞行的速度越来越慢,显然如云澈所料,距离目的地已经越来越近。云澈远远的跟在后面,倒也完全不担心被发现。因为即使被发现了,自己一个初玄境四级,他们也根本不可能放在眼里,连理都懒得理会。 “前方有凶猛次玄兽出没,初玄境十级以下不要踏入。” 一个陈旧的警示牌出现在云澈的身前,赤龙山脉很大,越是深入,所游荡的玄兽越是凶猛。但整体上,赤龙山脉的玄兽都并不强大,但也不是云澈这个等级的玄者可以应对的。 没走多远,又一个一个警示牌出现在前方: “前方有高等次玄兽出没,入玄境五级以下请速离!” 一路之上,云澈共撞见了五个警示牌,而最后一个警示牌,上面标示的,是血红色的字印: “赤龙禁域!” 只有这四个字,却带着一种让人心悸的压迫力。 而生活在青林镇的所有人都知道,前方,是绝对不能踏进的一片区域,因为所有进入其中的人,没有一个能活着回去。 而上空的五个人也在这时停了下来。隔着很远的距离,云澈隐约听到了他们的交谈声。 “就是这附近了吗?” “没错,前方那片红色区域,应该就是那条炎龙的栖息之地。” “这条炎龙的实力,你们确定调查清楚了吗?” “嗯,十级天玄兽!应该没错,有大长老在,我们没有理由解决不了它!” “若能取得它的火属性玄丹,必然能让少主的焚天决再度突破,如果顺利,下一届的苍风排位战,我们有信心压过萧宗,甚至冰云仙宫!” 焚天决? 这三个字让云澈全身一震,这五个人,难道是来自苍风四大宗门的焚天门? 难怪能一次出动如此吓人的阵容,他们竟是来自四大宗门的人!其中一人还是大长老,也就是说,这五个人的阵容纵然在焚天门内,也是核心力量! 而他们来的目的,果然是为了一只强大的玄兽!他们口中的十级天玄兽“炎龙”,难道就是这赤龙山脉一直流传的那一只“赤色之龙”? “好像一直有人跟着我们。” “呵,不过是个初玄境的小鬼。估计是第一次见到玄渡虚空,所以不知死活的跟了过来。哼,他要是那么想死,不用等炎龙动手,我现在就可以送他一程。” “切,和一个初玄境的小鬼一般见识,也不怕跌了自己的身份。” 云澈心中顿时一凛,虽然他这一路已跟的极为小心,但显然,他还是被发现。毕竟,对方可都是恐怖的天玄境。 暗吸一口气,云澈脚步向后,心中生出了退却之意。毕竟,他现在的实力太弱,连冒险的资格都没有。稍有不慎,他会直接把自己的命都搭进去。 他后退了几步,准备暂时离开时,心脏,忽然狂跳了一下,他甚至隐约听到了心脏传来的一声“咕咚”声。 “这是……” “咕咚”……“咕咚”…… 心脏又一次的狂跳,心中,一种莫名的感觉忽然出现,然后变得越来越强烈。 这个感觉是…… 云澈把手放在胸口部位,脸上惊诧莫名……有什么东西……在召唤我? 云澈转身,看向南边,这种奇异的感觉,分明就是来自那个方向。这种感觉很微妙,明明只是一种虚无飘渺,无法言传的感觉,却又让他内心无法生出一丝怀疑和抗拒…… “你怎么了?”天毒珠中的茉莉发现了他的异样,出声问道。 “那边,好像有什么东西在召唤我?”云澈看着南方,面色沉静的说道。 “召唤?”茉莉的声音充满了惊讶。 “不会错的,就是那里。”云澈的眉头微微锁了起来:“到底会是什么东西?难道会是某种特殊的**之术……不对!产生感应的不仅仅是意识,还有玄脉!不行……我必须去那里看看!” 上空的五人已经继续向前,他如果继续前行,随便碰到一只玄兽都必死无疑。焚天门的人如果发现他还跟着,说不定也会怕他碍事,对他出手…… 一阵犹豫后,云澈微一咬牙,拿出最后一株星隐草,握在左手之中,松开之时,已化作一颗晶莹剔透的星隐丹。 把星隐丹吞下,云澈的身体顿时如雾化般消失在那里。无影无形之下,云澈迈开脚步,快速的向前冲去。 踏进“赤龙禁域”的那一刻,一股燥热感顿时铺面而来,让云澈的呼吸都顿时为之一窒。前面,是一座不算太高的小山,他快步冲了上去,停在山顶,皱眉看向前方。 他的视线中,出现了一大片赤红色区域。红色区域中心,是一个足有近百米高的巨大洞窟,周围寸草不生,一缕缕灼热的白气和火苗不时从地面和洞窟的裂缝中喷出,如同刚被天火灼烧过一般。 焚天门的五个人在这时也已到了洞窟的上空。云澈所在的位置也让他总算看清了这五个人的面貌。他们其中的四人看上去都是五十岁上下,衣袍之上都绣着一簇赤火标识。而位于中年的那个人已是胡子花白,面色沉静,全身上下,释放着一股让云澈窒息的可怕气息。 五个天玄境……中间那个,就是茉莉口中那个已经半步王玄的超级强者! 焚天门派出如此惊人的阵容,看来他们口中的炎龙玄丹,对他们真的至关重要。 “看来消息果然没有错!栖息在里面的,是一个庞大的火系玄兽!”最右边的中年人一脸正色道。 “不要轻举妄动。这洞窟之中说不定有什么不可预料的玄机,还是把这只炎龙引出来比较好。” “那就由我来吧!” 最左边的中年人向前一步,右手一甩,一把三尺多长的暗金色长刀已握住手中。焚天门的主武器是刀,主玄技之一便是“焚天刀”,焚天诀运转之时,刀燃烈焰,烈焰随刀,威力极为惊人。 “喝!!” 中年人长刀举起,刀身之上顿时燃起炽热的火焰,在他的大吼声中,猛然劈斩向了下方。 轰隆…… 一条粗壮的火龙从刀身之上飞出,带着灼热的气浪和呼啸的风声冲向那巨大洞窟的前方,一声巨响,落地的火龙轰然爆开,原本还算平整的地面瞬间被炸出一个足有十几米深的大坑,焦气四散。 就连整个庞大的洞窟,都隐隐颤抖了一下。z 第50章 邪神之种·火 三 “嗷吼!!!!” 巨大的洞窟之中,忽然传来一阵巨大的咆哮之声,这声咆哮惊天动地,云澈隔着很远的距离,都被震的双耳直接失聪。 咆哮声中,洞窟之中忽然现出一抹火光,随之,一团足有几十米粗的火柱忽然从洞窟之中猛然卷向空中的五人,一股灼热的气浪瞬时充斥了周围数里的空间。云澈的脸上顿时一阵火辣辣的疼,心中暗暗惊诧……看来,炎龙的传说应该是真的!!就算不是龙,也必然是一只无比可怕的火系玄兽! 这个名不见经传,外围只有一些最低等玄兽的赤龙山脉,居然真的隐藏着一个这么恐怖的家伙。 “闪开!!” 那忽然窜出的火柱让五人也是大吃一惊,在空中向不同的方向迅速移位,火柱一直窜出了数百米之高,才在高空缓缓消散,而在这时,洞窟的前方,出现了一个巨大的龙影。 身高百尺,全身赤红,如同被烧红的钢铁一般,巨大的双翼和龙尾燃烧着炽热的火焰,它龙首抬起,两只猩红巨目不怒而威,口中竟吐人言:“大胆人类,竟敢冒犯本王的领地!” 它的声音沉重粗犷,更透着一种让人心悸的无形威严。焚天门大长老向前一步,傲然道:“没想到这天下无名之地,竟然还真的栖息着一只龙……还是一只火龙!不过以你尊贵的身躯和强大的力量,栖息在这种地方实在是太憋屈了,待我们取走你的玄丹,必会将你的力量展现在苍风帝国的巅峰之地,你觉得如何呢?” 焚天门大长老焚莫离生性傲慢,他没有和炎龙半句废话,直接报出了自己的目的,神态更是势在必得,仿佛这炎龙的玄丹已经是他囊中之物。因为从这只炎龙所释放的玄力气息来看,它应该是一只九级天玄兽,和情报基本没有出入。他焚莫离已停驻天玄境十级巅峰七年,距离王玄境只有半步之遥,自己一人就可击败这炎龙,何况,身边还有四个同在天玄境的同门强者。 同时,他们的宗门玄功焚天诀,也让他们对火属性玄兽有着相当大的克制能力。 焚莫离的话顿时彻底激起炎龙的怒火,它双翼和龙尾的火焰顿时燃烧的更加剧烈,周围的温度伴随着它的怒火而急剧上升着:“贪婪的人类,你们会为你们的狂妄和贪婪付出最惨重的代价。本王会把你们全部烧成灰烬!” 暴怒的炎龙双翅拍动,巨大的火焰身躯腾空飞起,直冲空中五人而去,远远望去,就如一个庞大火球冲天而起。 “应战!!” 大长老一声低吼,五人顿时快速分散,分列在了炎龙的五个方位。炎龙一声暴吼,五道赤色火焰忽然从它的身上爆射而出,化作五条狰狞的火龙,分别撕咬向五人,炽热的高温,即使是间隔着上千米距离,也让云澈在窒息中大汗淋淋。 五条火龙打在五人的护身玄气上,将焚莫离之外的四人全部轰退,焚莫离以玄力硬生生将火龙击散,一声暴吼,身体化作一道虚影,瞬间逼近了炎龙巨大的身体,手中的长刀挥舞出漫天的刀影,如疾风骤雨般落在炎龙的身上,带起阵阵刺耳的金属碰撞声。 炎龙暴怒,身体猛甩,巨大的龙尾带着狂暴的力量狠狠的砸向焚莫离。焚莫离身体后仰,身前瞬间筑起护身玄力,一声重响,巨大龙尾狠狠砸在焚莫离的护身玄力上,强韧的护身玄力如玻璃般瞬间被击散,焚莫离身形暴退,脸色也是一阵苍白,他迅速大吼道:“它的身体太强横,不要近身!!” 其他四个天玄强者听到声音,迅速止住身形,每个人的手里都已多了一把长刀,刀身之上,火焰爆燃。 “焚天刀——炎龙倒海!!” “焚天刀——烈日千阳!!” “焚天刀——燎原斩!!” “焚天刀——炙日燃云!!” 四人本是同属焚天门,又是亲生兄弟,从小一起成长,一起修玄,彼此之间无比熟悉,默契度极高。他们几乎同时举起手中长刀,隔着数十米的距离劈斩向炎龙,恐怖的刀气划出清晰的空间涟漪,直逼炎龙,一刀在左,一刀在右,一刀在上,一刀在下,封死了炎龙所有的进路与退路。 砰!砰!砰!砰! 炎龙的身体庞大,这也让它的行动不是那么灵活,四道刀气全部切斩在它的身体,刺耳的撞击声中,在它身体表面留下四道很浅的痕迹,也让它的身体出现了少许的不平衡,焚莫离的反击也在这时骤然袭至,他不知何时出现在了炎龙的上空,奇重无比的一刀狠狠的砸在了炎龙的头部…… “吼!!!” 吃痛的炎龙发出愤怒的咆哮,身体表面猛然爆开一大团炙热的火焰,灼热的气浪将五人一瞬间远远逼开。他们的焚天诀让他们可以有一定抵御火焰的能力,但绝不是毫不惧火。他们没有给炎龙喘息的机会,被逼开之后的转眼之间又迅疾逼上,那似连空间都能撕裂的刀气毫不留情的一次次落在炎龙的身体上。 当!轰!砰!呼~~~~~ 刀气裂空声、火焰爆炸声、刺耳撞击声……几乎响彻了整个赤龙山脉,周围区域的低等玄兽们全部在惊慌中逃窜。一座座小型山丘不断被截断,就连地面,都出现了数不清的裂痕。 云澈远远的躲在那座山丘上,屏着呼吸看着这场天玄境之间的战斗。一方是天玄兽,一方是五个天玄境强者,这样的阵容,这样的战斗即使在苍风帝国的历史上都不多见,此时竟被他一个小小的初玄境四级亲眼目睹着。 他不敢靠近,因为无论是碰到炎龙的火焰,还是焚天门的刀气,哪怕只是余波,他都是必死无疑。 战斗越来越激烈,周围空气的温度也一直在升高着。炎龙的强大毋庸置疑,但它却要面对五个层次和它相近的对手,几乎从一开始,它就陷入劣势之中,但它毕竟有着人类无法企及的强横体魄,焚天门的五人纵然占据优势,短时间内,也根本无法将它奈何。 “看来,这个炎龙早晚要被他们拿下啊。”云澈小声低语道。 “那你真是太小看龙了。”茉莉却是冷冷出声:“虽然这只是一只低等的龙,但却是只真龙!而不是蛟龙、蜴龙这些伪龙,真龙不但有着极高的智力,还会隐匿自己的真实实力来让自己多一重保护。这些人以为它是只天玄兽,因此带来了一个半步王玄的人来,但可惜,它却是一只……货真价实的王玄兽!” 云澈一脸惊讶。 “它现在不过是在玩弄对手,示敌以弱,引对手入必死之局。在它真正露出獠牙时,这五个人,包括那个半步王玄的人……全部别想活着离开。” 云澈听的心中一凛。这龙竟然如此的阴险狡猾! 随着战斗越来越激烈,他们战斗的方位也一点点的向南移去,距离洞窟的位置越来越远。而这显然是炎龙刻意为之,以防战斗的余波损伤到它栖息的洞窟…… 嗯?洞窟? 云澈的目光,顿时定定的落在那个巨大的洞窟之上。 那可是这只真龙……还是王玄真龙所栖息的洞窟! 赤龙山脉这个名字不知来自多久之前,但至少不会短于百年,也就意味着这只炎龙在这洞窟之中栖息了绝不下于百年时间。而以龙的生命,或许更久,甚至千年,几千年都不是没有可能。而龙这种高贵的玄兽,绝不会愿意栖息在寻常的地方。这个洞窟之中,说不定隐藏着什么让它不愿意离开的天材地宝! 而就算没有,它在这里这么久,它褪下的龙鳞龙皮龙角总该会有一些吧?而龙身上的东西,即使是褪下的,也全是宝物! 他现在初玄境四级,这是他四个月的成果,虽然速度足够惊人,但强度,依旧处在苍风大陆的底端。这洞窟之中若真有什么天材地宝,那么,对他的玄力修为必将有着不可估量的裨益。 看了一眼自己此时的隐身状态,他猛一咬牙:拼了!巨大的收获往往会伴随着巨大的风险。畏首畏尾,只会不断让机会从手边溜走,胆小者,永远不可能登顶巅峰! 而且,他隐约有一种说不出感觉……之前召唤他的东西,似乎也在这个洞窟之中! “你要做什么?”看到云澈忽然站起,目光灼灼的看着那个洞窟,茉莉警惕的说道。 “我潜入那个洞窟看看!既然是龙的巢穴,说不定会有一些好东西。”云澈缓缓说道。 “哼,果然没有不贪婪的人类!他们战斗的余波无处不在,你稍微被碰上一点,就会瞬间毙命!你就这么不在意自己的命?” “放心,星隐草的隐匿能力,就算是王玄境也别想发现的了!他们现在战斗的地方已离那个洞窟很远,只要我绕远过去,肯定不会被波及到。” “本公主刚刚才和你说过,真龙都有着极高的智力。纵然它的洞窟里真有着什么宝物,也绝不是你能轻易拿到的。” 但云澈已不理会茉莉的劝阻,小心的隐匿着自己的身形与气息,从左侧下山,迂回走向洞窟入口的位置。z 第101章 凤凰遗族 上 蓝雪若仔细的查看了一番云澈的伤势,得到的结果让她长舒了一口气,同时也是大吃一惊。yssm.org因为云澈的伤势比她预想的要好上太多,肩膀受了那么严重的创伤,如今却已经止血,而且没有任何恶化的迹象,反而在以一种相当惊人,肉眼可辨的速度缓慢愈合着。身上其他的伤痕无数,但都是小伤,身体很是虚弱,但也仅仅是虚弱,没有伤及根本,内伤也很轻微。 从这么高的地方掉下来,还全力反推她一把,让自己在反向力下下坠的更快,却只受到了这种程度的创伤,这完全是不可思议的事。 把云澈从地上抱起,放在了附近松软的草地上。这是她第一次抱起一个男子的身体,抱的很小心,伴随着心脏不受控制的紊乱跳动。然后安静守在他身边,等着他再次醒来。 这是一处山地地带,无数不算太高的山丘断崖遍布了整个视野,虽然绿意满满,却透着一种极度的荒凉气息。 远处,不时传来玄兽悠长的咆哮声。这也让蓝雪若守在云澈身旁不敢离开半步,以免会有玄兽靠近伤害到了云澈。过了大半个时辰后,她忽然眉角一动,看向了自己右方,视线之中,有五个人正朝这边走来,三个大人,还有两个小孩子。 这三人看上去三四十岁上下,长相都透着一股凶煞,身上穿着同样的轻甲,裸露出的肌肉黝黑粗糙,显然是经常在外跑荡的人。年纪看上去最大的那个身材高大,一脸横肉,肩上抗着一个巨大的板斧,年纪看上去最小的那个则是身体精瘦,长的尖嘴猴腮,手里拖着一根一米多长的大铁棒,另一人则是一张马脸,同样扛着个大铁棒。玄力修为上,最高的那个已是入玄境八级,最低的,也有入玄境六级。 而那两个小孩子看上去只有七八岁的年纪,一个男孩,一个女孩,身上穿着粗布衣裳,让人注意的是,他们的额头之上,都有着一个很浅的红色印记,形状,就如一簇正在燃烧的火焰。他们的手臂分别被一个人拽在手中,随着他们一步一步向前走着,脸上清楚可见还未干去的泪痕。 在蓝雪若看到他们时,他们也看到了蓝雪若,几乎是不约而同的,三个男子同时停住了脚步,一双眼睛死死的盯着蓝雪若,释放出恶狼一般的光芒。 “快……快看!那边那个妞……居然有这么正点的妞!嘶……我这辈子都没见过这么漂亮的女人。”马脸男一边说着,哈喇子控制不住的连续流下下来。 尖嘴男更是不堪,双腿夹紧,全身一阵发抖:“简直比老子梦里的仙女都漂亮一百倍,我连腿都快要软了,这要是抓回来当个团长夫人,团长一定乐疯了,说不定赏我们个副团长做做……” “你特么傻啊!”板斧男一巴掌拍尖嘴男脖子上,然后用力舔了舔嘴角,目露淫光:“这妞要是带回去,团长肯定是夜夜笙歌,还有我们的份?啧啧,这么个地方居然碰上这么美的妞,简直就是老天送下来犒劳我们的。” 尖嘴男眼睛一亮,两腿哆嗦的更厉害起来,一个劲的点头:“对!对!大哥说的对!那我们还等什么!” “不过,这个美妞看上去才十七八岁,居然有着入玄境八级的修为。”斧头男眉头皱了一下。 “什么?入玄境八级?”尖嘴男和马脸男都是大吃一惊,“这么年轻却有这么强的玄力修为,搞不好是哪个大家族的弟子,说不定还是天才级别的。要是我们动手的话,万一被她身后的那个家族知道……” “切!瞧你那点出息。”斧头男不屑的横他一眼,然后舔舔嘴唇,嘿嘿淫笑起来:“我们黑魔佣兵团哪一天不是在刀口上过日子,怕过谁?别说她可能是哪个大家族的弟子,既然被我们给碰上了,就算是当今皇帝的女儿,嘿嘿嘿嘿,今天也照上不误!啧啧,能享受一番这种做梦都梦不出的天仙美女,就算是马上死也值了!” 尖嘴男和马脸男都是小鸡啄米般的点头,兴奋激动的差点连路都不会走了。 他们的谈话虽然小声,但足以被他们拽在手里的两个孩子听的清清楚楚,他们的脸色露出惧怕和担心的神色,小男孩一憋气,然后忽然大声的喊了起来:“大姐姐,快跑!他们是坏人,他们要害你……啊!!” 小男孩被马脸男一脚踹倒在地上,发出一声痛苦的惨叫,小女孩连忙跑过去把他抱起,抱着他呜呜的哭了起来。 小男孩的声音和随之而来一幕全部落入蓝雪若耳目之中,她微一蹩眉,从地上站起,而这时,斧头男和尖嘴男也已走了过来,一脸淫笑的站在她身前,尖嘴男目露明显到不能再明显的淫光,双手互搓手指,显然已是迫不及待,如果不是忌惮对方有着入玄境八级的玄力修为,他已经直接扑了上去:“小妹妹,怎么一个人在这里啊?是不是迷路了?要不要哥哥带你离开这里啊?” 相似的目光和神态,蓝雪若面对过很多很多,但第一次有人是如此的明目张胆,毫无掩饰。原因很显然,因为这里是荒凉之地,而她又是独身一人。她眉宇间凝起深深的厌恶,淡淡的回道:“放下那两个小孩子,然后滚!” 即使没有刚才小男孩子的喊叫,她也一眼就看得出,那两个小孩子是被他们强行掳来的。 “唷!”斧头男乐了,“这妞不但够美,还真够劲!咱们兄弟几个,这从可以好好的爽一爽了,嘿嘿嘿嘿……” “大姐姐!快跑!他们是坏人,是很厉害的坏人……快跑!啊~~~” 小男孩再次向蓝雪若高呼,但马上又被马脸男一巴掌扇到地上,恶狠狠道:“小兔崽子了,给我老实点。要不是看你还有点用,老子早就把你给撕了,再敢喊一声,信不信老子先撕了你的嘴。” 男孩和女孩紧紧抱在一起,目露恐惧,全身发抖。 蓝雪若面露怒色,就凭小男孩不顾后果向她发声提醒的善意,她就绝不能看着他们继续被这三个恶心的恶人带走。但云澈就躺在旁边,如果交手,还有波及到他的可能,她双手一握,怒声道:“我再说一次,放下那两个孩子,然后赶紧滚!” “嘿嘿嘿嘿!”面对蓝雪若的呵斥,三个非但毫不改色,反而都大笑起来,斧头男色迷迷道:“美女想我们滚?我们当然是求之不得……不知美女是和我们在这里滚呢?还是到草地上滚呢,还是回床上滚呢?” 尖嘴男和马脸男顿时一起大笑起来,蓝雪若眉头沉下,面罩冰霜,低声道:“找死!” 声音落下,她右手在左手上一摸,一把通体莹白,犹若白玉做成的长剑已被她抓在手中。霎时,斧头男三人的眼睛一下子亮了起来:“空间戒指!居然是空间戒指!这次我们可赚大了,这把剑,看上去也绝对不是凡品。” 即使最低级的空间戒指,也是价格高昂,绝非一般人用的起的。三人的淫恶的目光之中开始夹带上了浓浓的贪婪。 蓝雪若在这时上前一步,一剑刺向斧头男,斧头男有着入玄境八级的实力,威胁最大。 “哈哈哈哈!看我们哥仨今天好好调教一番这个小美女!”狂笑声中,斧头男挥起巨大板斧,横扫向蓝雪若刺来的玉剑,旁边的尖嘴男也是一声淫笑,双手同时抓起铁棍,猛然轮上。 一斧一棍先后撞击在蓝雪若的玉剑上,把蓝雪若的剑势震散,虎口隐隐作痛。她迅速退后一步,一声低喝,长剑划出一个倾斜的圆弧,同时罩住两人的中路: “七星撩月!” 一剑之后,又是连续十几剑随后而至,剑势连绵不绝,白玉长剑在她身体的舞动之中洒下一片片绚丽的白影。她此时的玄力为入玄境八级,和斧头男持平,但她年纪毕竟尚小,若论战斗经验,她不可能比得上斧头男,玄力浑厚程上更是不能相比,因而单独面对斧头男,她都会是吃力的那一方,更别说还要加上一个入玄境七级的人……不远处,还有一个入玄境六级的马脸男控制着两个小孩,虎视眈眈。 十几个照面,蓝雪若的攻击全部被震回,有好几次连剑都差点脱手。斧头男哈哈一笑,忽然高高跃起,巨大的斧头带着惊人的威势劈斩下来: “千钧破!” 当!! 蓝雪若的剑势瞬间被完全打散,她全身一颤,身体连退五步,右臂隐隐发颤,长剑再次险些脱手。 “嘿嘿嘿嘿,老大威武。”尖嘴男一个马屁拍了过来,然后淫笑道:“小美人,你还是乖乖的从了我们吧,再打下去,万一我们不小心伤了你那美丽的身子,啧啧,多可惜啊。” 蓝雪若胸口起伏,但面色却是一片平静。她伸出手,抓住了那条一直戴在脖颈之上的宝石珠链,轻轻的拉了下来。 在宝石珠链离开她雪颈的那一刹那,她的玄力气息瞬间暴增,一双美眸竟缓缓的映现出一抹神圣的金色。她缓缓的举起手中玉剑……雪白的剑体之上,分明罩上了一层黄金色的光芒。 第102章 凤凰遗族 中 蓝雪若整个人的气势瞬时发生了巨大的变化,斧头男和尖嘴男脸上的笑容一下子消失了,因为他们从眼前这个绝美少女的身上,忽然感觉到了一股让他们窒息的压迫感。yssm。org “老大,怎……怎么回事?”尖嘴男感觉到了气氛上的不对劲,他说刚一出口,一道白中带金的光芒便在他眼侧忽然闪过,蓝雪若的剑再度撩起,直刺他胸前。 毫无花俏的一剑,所携带的气势却分明比刚才强盛出数倍!尖嘴男的躯体被这种气势压制的停顿了一瞬,然后慌忙抡起铁棍迎了上去,只听一声锥耳的碰撞声,尖嘴男的铁棍直接被砸飞出去,金光罩体的玉剑狠狠抽在了尖嘴男的身上,这一剑威势太大,白玉长剑出现了刹那的弯曲,然后又瞬间绷直,随之爆发的恐怖气势与力量将尖嘴男直接足不沾地的砸飞,一直滚落到十几米之外……如果用的不是剑体而是剑刃,尖嘴男已毫无悬念的被拦腰斩断。 这一幕让斧头男和马脸男都是勃然变色,他们还没来及的出声,蓝雪若的倩影已冲至斧头男面前,一剑斜刺向他的肩膀。 迎面而来的强大剑势让斧头男脸色直接白了一下,避无可避的他连忙涌起全身玄力,双手紧握板斧,一声低吼,迎着蓝雪若的长剑砸了上去。 砰!!! 板斧与玉剑相接,带起刺耳的金属碰撞声,斧头男的身体猛的一沉,在强大力量的压迫下双脚直接陷入了下方的土地之中。蓝雪若剑势一滞,然后再度爆发,一剑狠狠抽在斧头男的胸口。 “砰”的一声,斧头男的身体如滚葫芦一般,在地面滚出了十几米远,手中的斧头也远远甩出,在空中旋转几十周后落在了马脸男的脚边,将他吓得全身一哆嗦,脚步仓皇后退。 滚出十几米远的斧头男狼狈无比的站起身来,他感觉胸口剧痛无比,胸骨隐隐断了几根,但他知道,如果不是这个少女手下留情,用“斩”而不是用“抽”,他和尖嘴男的身体都早已变成两段。而这也说明,这个少女的心非常之软,根本不愿意杀人。 一念闪过,他当机立断的跪在地上,大声求饶道:“姑娘饶命!我们三个有眼无珠,我们……我们只是看你长的就像天仙化人,所以,所以想靠近过来多欣赏一下,绝对没有其他的心思,请你高抬贵手,放过我们。” 蓝雪若收起玉剑,一脸厌恶,已根本不想再多看他们一眼,厉声道:“马上滚!滚的越远越好。” “是,是,我们马上滚,马上滚。”斧头男连忙站起,向已经惊呆的尖嘴男和马脸男使了一个眼色,两人也连忙跟着准备离开。 “把孩子给我放下!”见马脸男要把两个小孩子拽走,她猛一皱眉,娇喝道。 马脸男脸色一阵变幻,但想到她三招便把尖嘴男和斧头男打了个狼狈不堪,不得不咬牙放开两个小孩子,然后灰溜溜的离开。 如果云澈现在醒着,一定会让蓝雪若将他们三个全部杀尽。因为他深深的知道,仁慈的后果往往不是对方的感恩戴德,而是无法预料的无穷后患。这三个人触犯在先,又明显沾染着大量罪恶,杀了他们也是替天行道。 但蓝雪若毕竟不是云澈,她的心性善良而柔软,这辈子从未杀过人,也根本不想杀人,甚至连将他们断手断脚作为惩罚都没有。 三人一口气跑出很远。马脸男咬牙道:“真特么晦气!美人没享受到,还把那两个兔崽子给放了。” “得了吧,现在还能有命,你能谢天谢地吧。那女人的玄力,可是真玄境!”斧头男擦了一下额头上的冷汗,心有余悸道。他怎么都想不明白,原本他明明感知到对方是入玄境八级,但一动手,忽然间就玄力暴增,那个层次的玄力,完全不弱于那三个真玄境的副团长。 “啥?真……真玄境?”马脸男和尖嘴男同时大吃一惊:“一个才十几岁的小美人,怎么可能是真玄境!我们的团长今年快五十岁了,也才真玄境三级!” “这还用问!那女人一定是某个超级家族的天才子弟!那些大家族都有大量的资源和宗门玄功,二十岁之前破真玄的数不胜数!真是好险,幸亏是个妇人之仁的女人,要是碰到个性子烈一点的,我们三个今天就交代在这里了!” “团长今天也该过来了,本想抓两个小娃子做人质邀邀功,没想到居然差点丢了命。看来只能让团长亲自出马了,赶紧回去!” ……………………………… 把那三个恶人赶走,蓝雪若微舒一口气,将解下的项链戴回脖颈,顿时,她身上所释放的玄力气息快速减弱,两息之后已减弱到入玄境八级的程度。她的前方,两个获得自由的小孩子正瞪大着眼睛看着他,眸中隐含泪光。 蓝雪若走过去,微弯下腰道:“小弟弟,小妹妹,不要害怕,现在没事了,你们是这山里的孩子吗?为什么会被那三个人抓起来?” 她的话刚问完,那个小男孩忽然一下子跪在了她面前,用他稚嫩的声音悲戚的喊道:“大姐姐,求求你……救救我们的族人吧?那些坏人一直在残害我们,大姐姐你这么厉害,一定可以打跑那些坏人的。” 看到小男孩跪下,小女孩也连忙跟着一起跪了下来,拽着小男孩的手臂,带着泣声怯怯的道:“大姐姐,求求你救救我们……呜呜,救救我们……” 蓝雪若微微一怔,然后分别握住他们的一只手,想把他们从地上拉起来:“快点起来……” 小男孩只有七八岁,却有着一股不属于这个年龄的倔强,不肯站起,泪眼蒙蒙的看着蓝雪若:“大姐姐,求求你一定要救救我们。如果你不救我们,我们全族一定会被那些坏人给害死的,只有你能救我们了,我们以后……以后一定会报答你的。” 这个小男孩之前连续两次不顾危险向她呼喊,足以证明他内心的善良。现在,他跪在她的面前,泪雾之下,眼眸之中满是渴求,还有一丝丝希望……如同在溺水之时终于抓到了一株救命稻草。 她的心顿时一软,看了一眼身后安静躺在那里的云澈,微一犹豫后,微笑道:“小弟弟小妹妹,你们先起来,然后带我去见你们的族人好不好?” 小男孩的眼睛里一下子闪动起惊喜的光芒,擦了一下脸上的泪珠,用力的点头。 蓝雪若小心的背起云澈,跟着两个小孩走向他们家的方向。一路之上,她知道了小男孩叫凤祖儿,小女孩叫凤仙儿,是一对异性双胞胎,“凤”这个姓让蓝雪若有些惊讶,因为这分明是神凰帝国的皇族之姓!而她从两个孩子的口中得知,他们族人全都以“凤”为姓,从他们出生,就一直居住在这片荒山之中,从未出去过,也从未接触过外面的人。因为这片区域的凶猛玄兽很多很多,只有他们居住的地方因某个原因,玄兽从不靠近,因为那些可怕而密集的玄兽,他们没有办法出去,外面的人,也同样因为玄兽而无法进来。 直到几天之前,黑魔佣兵团不知用什么方法到了这里,发现了他们的居住之地,并发现了这居然是一个很小的守护家族,于是逼迫他们交出守护的宝物。他们之所以抓走凤祖儿和凤仙儿,便是为了逼迫他们在一天之内交出宝物,否则,便会将他们残杀。 转过一座矮山,一片小村落出现在了眼前,村落口,几个穿着粗布衣服的中年人正站在那里,脸上写满了愤怒和无奈,中间的那个妇人正掩面哭泣……他们的额头之上,全部印记着一枚火焰状的印记。 “爹……娘!” 凤祖儿和凤仙儿在呼喊中飞扑向了那个哭泣的女子,听到孩子的声音,那个女子一下子抬起头,怔怔的看着飞奔过来的凤祖儿和凤仙儿,几乎以为是在做梦,直到他们扑到她的怀中,她才搂紧他们,惊喜的嚎啕大哭。 “祖儿,仙儿,你们怎么……”旁边的中年人神色激动,已是欣喜的无所适从。 “是那位漂亮的大姐姐打跑了那些坏人,把我们救了下来。”凤祖儿回身,伸手指向蓝雪若,“大姐姐不但漂亮,而且好厉害,一下子就把那个三个坏人打跑了。” “嗯嗯。”凤仙儿跟着点头,满脸崇拜道:“而且,大姐姐还答应我们,帮我们打跑那些坏人。” 所有人的目光一下子转到了蓝雪若的身上,中年人向前一步,向蓝雪若深深鞠了一躬,真诚的道:“姑娘,谢谢你救了我两个孩子,真不知该怎么感谢你才好……我叫凤百川,是这里的现任族长,这是我的妻子凤彩云。” “不用客气,我也只是刚好路过,举手之劳而已。”蓝雪若客套的说道。眼前的这个人三十四岁,长相和穿着都很是朴素,眉宇间透着一股淡淡的儒雅和沉稳,额头上的火焰印记尤为清晰。 但作为一族之长,他的玄力修为却只有初玄境十级,对于他的年龄,这个程度的确有些过于低微了。而蓝雪若又马上注意到,她眼前的所有人,玄力全部在初玄境十级,无比的整齐划一。 “谢谢你,真是太谢谢你了。”凤彩云向蓝雪若盈盈一礼,感激的不知该说什么才好。 “祖儿和仙儿能安全回来,实在是太好了。只是,那些恶贼……唉。”旁边的一个白须老者先是松一口气,然后又长长的叹了一声。 “大姐姐很厉害,一定可以把那些恶贼全部打跑的。”亲眼见到蓝雪若“神威”的凤祖儿捏着拳头,信心满满的道。 只是他的话,并没有淡去他们的愁云,能从那三个恶贼中把两个孩子救下,他们相信她玄力修为一定很高,但,她看上去也不过是个十七八岁的小姑娘,再高又能高到哪里去?对方,可是有着百人规模,恶名昭著的佣兵团,其团长和三个副团长,全部都有着真玄境的修为,又岂是一个小姑娘所能抵抗的。 第103章 凤凰遗族 下 凤百川的目光转向蓝雪若的后方,道:“这位小兄弟,你的脸色很差,又被这位姑娘背着,应该是受了很重的伤吧?在下略通一点医术,或许可以帮上点什么忙。” “我叫云澈,谢谢凤族长好意。”蓝雪若背上的云澈礼貌的回道。他的声音让蓝雪若美眸大张:“你……你醒了?” “嗯,在师姐把我背起来的时候就醒了。”云澈笑嘻嘻的道,虽然脸色很难看,但声音总算不再是那么虚。他在坠空的时候以天毒珠快速融合天茯草、甘露花、山河蓝等三十多种药材,极速融出了一枚回天丹,然后吞入口中。炼制回天丹需要的药材在数量和质量上都极为苛刻,但炼制环境、鼎炉、炼制方法更是严格到极点,纵然是高等的丹药师,炼制成功率也不超过三成,但有萧宗分宗偌大一个宝物库和天毒珠在,这些都不是事儿。 “那你……那你还不出声,让我背着你走这么远。”蓝雪若面色一粉,一时气结。 “因为我这辈子第一次被女孩背,很舒服。而且……师姐身上的味道好香。”说到这里,他原本是想再轻嗅一下蓝雪若身上的泌人芳香,却忽然间神色一滞,怔在了那里…… 真的是……第一次被女孩子背吗? 这辈子,的确是吧…… 但,沧云大陆那一世……那个女孩……每次回到她那里,在奄奄一息间用最后一丝力量拍响那扇竹门,然后昏倒在那扇竹门前,醒来时,都在躺在那张松软而温暖的床上……虽然是在昏迷之中,但他似乎可以清晰的感觉到她用自己纤弱的身体背负着满身是血的他所艰难行走的每一步,和伴随着每一步的点点泪滴…… 一次又一次,也许几十次,也许几百次,次数多的他根本无法数清,也没有去数……他唯一可以记清的,就是他纵然能活上两生两世,也不可能再弥补的了对她的亏欠。因为上天,已经不再给他机会。 恍然间,他紧紧相偎的蓝雪若缓缓变成了那个只有在梦中才会出现的身影…… “你!要不是因为你受伤,我一定把你丢下去!”蓝雪若有些气愤的哼道。之前背着云澈,她内心一片平静,因为她以为云澈是昏迷着的。现在他醒了过来,那身体紧贴的触感和若有若无的男儿气息让她有些面红耳热,心跳更是有些紊乱起来。 “凤族长,可不可以帮我们找个地方,安顿一下我的朋友。”蓝雪若向凤百川道。 “当然,请随我来。”世界和我爱着你 这个小村落的确是个小村落,一共就几十间简陋的房子。从凤百川口中知道,整个家族,也不过才两百来口人。对于蓝雪若和云澈这两个外人的到来,这里的人先是警惕,然后纷纷表示出了和善。很快,蓝雪若和云澈同时发现了一件怪事,他们所遇到的人,玄力修为全部都是初玄境十级,除了那些未修玄力的小孩子,全部如此,无一例外。仿佛这初玄境十级已是他们所能达到的极限。但,入玄境之后,每次大境界之间的跨越,都伴随着越来越难以冲破的瓶颈。但从初玄境十级到入玄境,却根本没有瓶颈可言,只要玄力积累足够,自然而然就会步入入玄境。 但这里的人却全部止步初玄境十级,实在是让云澈和蓝雪若心中不解。 “这里怎么会有凤凰的气息?” 茉莉忽然响起的声音让云澈一讶:“凤凰?传说中的上古神兽凤凰?” “没错!”茉莉的声音中稍稍透着一抹疲惫,之前转移自己的部分玄力给云澈,虽然只有短暂几秒,但对自己的灵魂和云澈的身体都造成了一定的损伤:“虽然很微弱,但的确是凤凰的气息无疑。真是奇怪……难道凤凰当初竟降临过这低等的位面?” 低等的位面……这几个字让云澈心里一动,对茉莉的身份忽然有了一个可怕的猜想。 “而他们额头上的那个火焰印记,便是承载凤凰血脉的标识!只不过,这个印记的颜色,和本公主知道的完全不同。另外,凤凰血脉印记平时是可以隐下的,在使用凤凰炎力时才会强制出现,但这里的人却全部顶着凤凰印记,仿佛根本隐不掉,总之,很奇怪!” 凤百川把蓝雪若和云澈带到了一间干净的小屋:“二位,请在这里好好的歇息吧。我们只是一个避世小族,一切都无法和外面的世界相比,只能怠慢两位了。” 蓝雪若把云澈小心的放到床上,心中偷偷了松了一口气,转身道:“凤族长你太客气了,能有这样的地方,我们已经很感激了。” “你们是凤凰遗地的守护家族?” 云澈在这个时候,忽然冷不丁的问道。 凤百川一直平静文雅的脸一下子僵住,瞳孔也明显收缩了几分。他眼神快速变幻,在想着该怎么否认和回避,但,短暂几息后,他的眼神归于平静,却是自嘲的笑了起来:“守护家族?我们不配这样的称号,我们不过是背负着罪恶和诅咒,远离尘世,一代代赎罪的卑微家族而已。虽然我不知道你是从哪里知道我们和凤凰有关,但是看起来……你们到来这个地方,果然也是想要得到我们所守护的所谓‘宝物’吗?”重生:吃货萝莉么么哒 “凤凰?神凰帝国的信仰神兽?”蓝雪若满脸诧异的看着云澈和凤百川,大脑一时有些发懵。 “不,你误会了。”云澈提了口气,想要坐起来,但全身虚弱,微微一动便伤口剧痛,他只好放弃,躺在那里说道:“我会想到你们可能是凤凰遗地的守护家族,是因为你们额头上的印记。我接触过很多关于凤凰血脉的传闻,你们额头上那个形状的印记,和我所知道的凤凰血脉印记一模一样,只是颜色有些不同。我和我师姐来到这里,只是无意间从高空掉落到这里,还摔成重伤,绝对没有任何其他的意思。” 云澈那一身伤让凤百川完全相信了他的话,毕竟,不会有人傻到带着一身重伤来觊觎他们的“宝物”。云澈的话让他一阵发怔,然后再度自嘲的笑了起来:“凤凰印记……颜色不同……是啊,颜色不同。原本为力量与血脉象征的尊贵印记,如今却成为了悲哀的诅咒之印,祖先大错,我们后辈何辜!?” 凤百川的话中透着一股浓浓的悲怆,似是云澈的话彻底戳到了他内心的痛处。 诅咒之印?云澈心中一阵悸动。血脉印记,怎么会成为诅咒之印?等等,难道,他们的玄力全部只能停步在初玄境十级,就是因为这个凤百川所说的“诅咒之印”? “我相信你们不是恶人,因为我从你们身上找不到任何属于恶人的感觉。你们还救了我两个孩子,我怎么报答你们,都是应该的。只是……”凤百川长长一叹:“我们家族目前正遭受一场灾难,如果你们继续留在这里,灾难可能也会波及到你们。所以,在这里好好养伤,最好能在那些恶人再次到来这里之前把伤养好,然后离开这里。因为那些恶人下一次再来,或许……就是灭顶之灾了。” 被背过来的这一路,他从蓝雪若和两个孩子的对话中,知道了之前发生过什么。他不解的道:“凤族长,我有一件事不明白。你们一族在这里应该已经存在很多年了吧?以前这么多年都是安然无恙,为什么这次会被一个佣兵团给盯上。” 凤百川看了一眼窗外,平静道:“你说的没错,我们一族,已经存在了很多很多年,也曾繁盛一时,但因为一次天谴之罪,而极速衰落,不得不选择避世苟存,到了今天,已是这幅卑微模样,连一个人类的破败小村都不如。但这些年,也一直没有谁来骚扰我们。因为,这个地方被称作万兽山脉,各种玄兽横行,低至狂暴的次玄兽,上至可怕的地玄兽,甚至,传说还有三只恐怖的天玄兽栖息在山脉之中。这里是玄兽的天堂,他们排斥人类踏入这里,因而一旦有人类进入,就会受到它们的群起攻之。同时,越是深入,玄兽的等级便是越高。”修真道 “而这里,是整个万兽山脉的中心地带。一些人类为了取得玄兽的玄丹,或许会在万兽山脉的边缘活动,但除了那些绝世强者,根本不会有人有胆量和能力到达这个区域,而那些有这个能力的绝世强者也不会屑于来这种地方。” “可是,这附近似乎并没有玄兽的存在?”云澈皱眉道,刚一说完,他就恍然大悟:“难道是因为……凤凰的气息?” “没错。”凤百川点头:“不瞒你说,这个地方的后方,便是我们世代守护的一处凤凰遗地,存留着凤凰所留下的气息。虽然气息微弱,但常年不散,上古神兽的威压,这世间玄兽谁堪承受?谁敢靠近?” “原来如此。” 云澈缓缓点头,脸上微现动容。这里,居然真的有一处凤凰的遗地。而且,凤凰之息常年不散,最好的解释,这是这处凤凰的遗地中,存留着某件凤凰所留下的东西! 上古神兽所留下的东西啊! 单单是这么一想,云澈全身的血液就开始有些沸腾起来……可想而知,如果这里存在着一个凤凰遗地的消息传播出去,会引起多么巨大的轰动。 “既然如此,那些想要夺取你们守护之物的恶人,又是怎么进来的?”云澈疑问道。一个普通的佣兵团,绝对不可能有对抗灵玄兽的能力,更不要说地玄兽,别说一百来人,就算规模再扩大十倍,遇到一只地玄兽,也一定全军覆没。 若说一路深入没有碰到灵玄兽或地玄兽,以这处万兽山脉的玄兽密集程度,那更是不可能的事。 “我不知道。”凤百川摇头:“我比谁都想知道他们是怎么进到这里来的。或许,这是我们该遭的命数吧。” 难道,他们也是借助了可以飞至遥远高空的飞行玄兽?云澈沉吟道,但马上,他又否决这个猜想。这个万兽山脉玄兽极多,其中必然包括大量飞行玄兽,即使驾驭普通的飞行玄兽,也根本不可能进入。而如风暴烈鹰和巨雪雕这种可达数千米甚至万米高空的玄兽倒是可以做到,但因为它们恐怖的驭空能力,能为人类所驾驭的数量实在太少太少了。纵然是萧宗分宗这种在新月城最强的宗门,也只有一只,又怎么可能是这种普通的佣兵团所能拥有的。 【补更开始~~~~】 第153章 苍月 云澈与慕容逸的约战就此尘埃落定,这场对决的结果出乎了所有人的预料,震荡了所有人的心神。》 随之,毫无悬念的,云澈的名字如一阵暴风般席卷了整个苍风玄府,乃至整个苍风皇城。 真玄二级,正面大败真玄九级,仅仅是这一点,就足以引起全城轰动。而云澈只有十七岁,且以真玄二级的玄力随心驾驭着数百年来都无人能成功驾驭的霸王巨剑,这些更是为云澈增加了几分传奇的色彩。 一时间,无数的光环在各式言传中加盖在了云澈的身上,诸如“苍风玄府第一新星”、“苍风玄府数百年来第一天才”、“可以跨越几乎一个大境界挑战的绝世妖孽”,甚至还有“苍风皇室未来的顶梁柱”之类的夸张之辞。 一夜之间,云澈从默默无闻,变得几乎满城皆知。随着各种版本的传言传开,成为了无数年轻玄者羡慕嫉妒崇拜的对象。 不过对于这一切,云澈浑然不知。 和慕容逸的一战结束后,云澈被蓝雪若拉回了住处。 云澈肋部的外伤相当不轻,伤口足有近半尺长,外溢的鲜血把白色的外衣染红了大片。蓝雪若给他清洗好伤口后,细心敷上事先准备好的药膏,然后用绷带缠了厚厚的一圈。虽然,这样的伤比她之前预想的要轻的多,但那触目惊心的伤口和血痕依旧让她心中阵阵抽痛。 “师姐,不用担心,又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伤,很快就会好的。”云澈微笑着道。有大道浮屠诀在身,之前被小仙女一下砸掉半条命,都能不到十天恢复个七七八八,何况这点小伤。 整个过程,他都目光轻柔的看着蓝雪若,蓝雪若的动作很生涩,显然极少……甚至没有为人做过清洗伤口、敷药的事,这让他全身都充斥着温暖的暖流。 “只是,师姐刚给我做的新衣服,却被染到了。”云澈拿起破开一个大洞,而且被鲜血染红大片的练功服,很是郁闷的道。 “没关系,我可以再多给你做几件,人没有大事就好。”打好绷带的最后一个结,蓝雪若已是香汗淋淋。她依然清晰记得之前云澈被慕容逸的长枪扫中的那一刻,她感觉自己的心犹如一下子堕入万丈深渊一般。如今云澈的伤虽然让她心疼,但同时也让她有一种回返天堂的感觉。 “真的?”听到蓝雪若这么说,云澈一下子喜悦的笑了起来:“这可是一个女孩对自己的夫君才会有的承诺……师姐,你终于愿意和我在一起了?” “你你~~”蓝雪若的脸一下子染满了红霞,心绪大乱了起来,她咬了咬嘴唇,努力板起脸道:“哼!你这个已婚花心小男人!我还没来得及怪责你之前冒犯我,还敢得寸进尺!以后……以后不许再……不再偷亲我!” “额,不可以偷亲……就是说,可以光明正大的亲?”云澈微笑了起来,蓝雪若板起脸的样子一点都不可怕,反而多了一分小女孩的可爱娇态。 感情方面完全是一张白纸的蓝雪若哪是云澈的对手,被云澈一句话说的更加方寸大乱,她还没来得及想好该说什么,忽然手上一暖,微溢香汗的小手已被云澈轻轻的握在手里,她的眼前,云澈的带着暖笑的脸也咋一点点的靠近,越来越近……让她心跳加速的男儿气息徐徐传来。 “你……你要做什么?”蓝雪若下意识的后缩身体,慌慌的道。 “之前是偷亲,把师姐吓到了,是我的不对。所以,为了补偿师姐,我需要再很认真的重新亲师姐一次。” 云澈轻轻的说着,每一个字,都会让蓝雪若的心跳加快一分,发懵间,云澈的脸已很近很近,她能清晰的感觉到他温热的气息正轻抚在她的脸上,如果她再不退缩,下一秒,她的嘴唇就会再次被他亲上…… 理智的声音告诉她应该马上避开,但女人,从来都不是理性为主导的动物。她的心跳疯狂的加快,脸上的潮红已蔓延到了雪颈,却始终无法做出要避开的动作……因为她内心的最深处,根本一点都不排斥这种“被冒犯”,反而有一种……她无法理解的期待与渴望感。 恍然间,她感觉到自己的嫩唇终于还是被轻轻的覆住,纤腰也被一只手臂偷偷的揽住。她的身体一僵,视线变得越来越朦胧,然后悄然的闭上了眼睛…… “砰”的一声,房间的大门被一把推开,一个爽朗的声音伴着大笑传了进来:“哈哈哈哈!云澈小子,今天表现大好!你果然又让我震惊了一把。所以这金鳞化龙丹,我怎么也要亲自给你……” 秦无忧带着一阵风踏了进来,话刚吼到一半,便如被石头堵上一般嘎然而止,一双眼睛瞬间瞪的比牛眼还大……他的眼前,云澈上身**,腰间缠着一圈绷带,左臂紧紧搂着蓝雪若弱柳般的细腰,正亲吻的你情我浓…… “啊————”蓝雪若一声惊叫,闪电般从云澈怀中挣脱,手足无措的背过身去,双手捂脸,绝艳的脸颊通红一片。 云澈倒还是淡定,他意犹未尽的舔了一下嘴角残留的香津,一本正经道:“秦导师,你来了。” “我我我我我我……”堂堂苍风玄府中府首席导师之一的秦无忧此时竟是嘴歪眼斜,面色惶恐,说话都结结巴巴起来:“我我……走……走错地方了,你你你你你们……继续……继续……” 秦无忧一边说着一边后退,退到门口时还被门槛狠狠绊了一下,险些没一头仰倒到门外去。他好不容易站稳,再也不敢抬头多看一眼,逃也似的离开。 他的这一系列举动看的云澈一阵瞠目,低声道:“这么大年纪的人了,还见不得我和师姐亲热?大惊小怪的。啊……嗯,师姐,我们继续。” “谁……谁要和你继续!我……我还有事,不……不理你了!” 蓝雪若一手抓起云澈那身破损染血的练功服,带着一脸红霞跑了出来,留下香风渺渺。 云澈并没有追出去,他伸手按了一下自己的嘴唇,惬意的笑了起来,小声自言自语道:“所以说,男人魅力的大小,和是否成婚完全没有关系……” 云澈起身,随便找了身衣服穿上。然后走到房门前,刚要关上房门,便看到秦无忧去而复返,带着一脸古怪至极的表情走了进来。 “秦导师,这次没走错地方?”云澈笑呵呵的道。 “你……你这小子。”秦无忧的嘴角抽了抽,然后忽然“唉”的长叹一声,径自走进房间,一屁股坐在桌前,端起桌上的茶壶自倒了一杯茶,然后一口饮下。 在云澈眼里,这举动,怎么看怎么像是在压惊。 “秦导师,你是亲自来送我金鳞化龙丹的?”云澈坐到秦无忧的对面,明知故问道。 秦无忧却没有点头,而是瞪了他一眼,语气怪异的道:“三个月前,你说你和雪若那段时间……咳咳,睡在一起,我还九分怀疑,没想到,你你你你你……” 他实在找不出什么话来说云澈。蓝雪若是什么身份他清清楚楚。而抛开她的身份,她的外貌也是倾国倾城,这些年追求她的青年才俊,仅仅是他知道的就多的数不过来,而这些人中,慕容夜论综合条件连垫底都算不上。但蓝雪若虽然对谁都是温温柔柔,但从不与任何男子有再近一步的接触与关系。她心中承载着太多的东西,也根本不会有这方面的心思。 没想到云澈这小子不但天赋惊世骇俗,一次次出人意料,而且还是个把妹高手,居然不到半年的时间里把蓝雪若都给俘了去。关键这云澈毫无背.景,连亲人都没有别说,还比蓝雪若小上两岁,而且还已经成婚了!这在秦无忧看来,实在是……太不科学了! “我喜欢雪若师姐,雪若师姐也喜欢我,这不是很正常的事嘛?”云澈很是淡定的道。 秦无忧摇了摇头,直视着云澈的眼睛,道:“那你知道雪若的身份背.景是什么吗?” 云澈一怔,旋即摇了摇头:“我不知道。但以师姐的言谈气质,还有我很多次的感觉,雪若师姐应该有一个很尊贵的身份。不过我并没有追问过,也没有刻意打听过。如果她不想让我知道,我追问,只会让她为难。在她认为适当的时机,她自然会告诉我的。我只需知道,她一定不会害我。” “不知道她的身份,你就敢这样对她胡来,你真是……真是……唉!”秦无忧再次一叹,纠结无比的抓了抓头皮,然后忽然抬头,道:“既然她还没有告诉你,那就由我来告诉你好了……虽然,我承认你是个百年难遇的天才,不仅仅是我,我的兄长秦无伤都被你今日的表现深深震惊。但,你现在年纪太小,仅仅只是只雏鹰,在年轻一辈,即使放在整个苍风帝国,你都已是当之无愧的佼佼者,但抛开年龄这个范畴,你的实力,依旧只是处在底层。在真正的大舞台上,根本没有能力掀起什么真正的波澜。” “我希望你听完我接下来的话后,好好思量一下自己的能力,然后权衡自己有没有足够的能力和魄力去迎接可能要迎接的东西……如果你觉得自己可以毫不畏惧,不惧后果,那么,就尽自己所能去守护雪若。如果没有足够的觉悟,那么,就请你主动疏远和她的距离。为了她的未来,更为了你自己的性命。” “……”秦无忧的话说的无比郑重,云澈的心也随之沉静下来,皱起眉头,认真的问道:“雪若师姐的身份……到底是?” 秦无忧字字清晰的道:“苍月,在位苍风大帝唯一的女儿,苍风皇室唯一的公主。封号‘苍月公主’。” “……”云澈的面色猛的一僵,眸光剧烈颤动了起来。 “蓝雪若之名,来自她的母妃。苍风公主母妃姓蓝,在她十四岁时过世,辞世前为她改名‘雪若’,希望她如白雪一般纯净无暇,远离尘世的污浊与喧嚣。或许是那个时候,她的母妃已察觉到了皇室即将爆发的危机,希望苍月公主可以远离动乱,保护自身。” 第154章 真相 “苍月公主……她竟然是……苍月公主……”云澈有些失神的呢喃道。===身为苍风帝国之民,苍月公主这个名字,云澈当然不会不知道。当今的苍风帝皇苍万壑共有七子一女,太子为“苍龙太子”苍霖,而唯一的女儿,则是“苍月公主”苍月。年少之时,皇帝、公主都是传说中的存在,他和萧泠汐虽然时常幻想皇帝和公主会是什么样子,但从未想过会有接触到的一天。 作为男孩子,对“公主”总是会有一种特殊的幻想,因为“公主”这个称号象征着高贵、优雅、美丽,是世间最完美尊贵的女性。云澈完全没有想到,蓝雪若,竟然就是他小时候和很多男子一样,无数次向往和幻想过的苍月公主。 他确定蓝雪若的身份必定尊贵无比,但从未将她向“公主”这个身份上想。因为公主出身皇室,又是皇帝独女,必然带着浓厚的娇气与霸道,但这些,从蓝雪若身上根本找不到丝毫,有的只有温柔与善良。对任何人都是那么和善,从来都没有骄纵之态,也从不会歧视和低看任何人,看到其他人有难,她会第一时间想要帮忙……这些性情,和他心中的苍月公主形象,根本完全不同。压根比之一般官家的女子都要平和近人。 她是苍月公主……而自己,只是一个来自小小流云城,没有背.景,没有势力,没有亲人的流浪者,她当初为什么会那么对自己? “既然她是苍月公主,为什么那时会在新月城?”云澈失神的道。 秦无忧没有正面回答他,反问道:“云澈,你知道苍风皇室目前的状态吗?” 云澈想了一想,微微点头:“多少知道一点,司空师兄之前和说简单说过。似乎是皇帝病重,太子苍霖与三皇子苍朔正在暗中准备争夺下一任皇帝之位,而且分别勾搭上了萧宗和焚天门。” 说到这里,云澈心里一堵,皇帝病重……难怪她的眼眸深处总是藏着那么深的忧伤,原来如此。 “没有错。”秦无忧点了点头,然后详细的叙述起来。 “大概是在三年前,皇上忽然暴病,一病不起,宫中太医都束手无策。后来请来我苍风帝国公认的第一神医古秋鸿为皇上诊治,得出的结论是皇上这些年操劳过度,早已全身都是暗疾,那次又感染风寒,让所有暗疾全部爆发,伤到了命脉,从而生机变得极为孱弱,而命脉受损,无药可医,只能以大补之物日夜补养,别无他法。” “多年暗疾?伤到命脉?”云澈眉头顿时一锁,还有这样的病症? “后来也先后请来了几十位各地名医,得出的结论都是皇上根本没病,只是身体莫名的虚弱。而这些结论,都直指神医古秋鸿的所言属实。而古秋鸿也说过,命脉损伤,无药可医,如果调养得当,皇上最多可活过五年。作为苍风帝国第一神医,古秋鸿在医道之上从无虚言,而如今已经过去三年了,也就是说,皇上目前所剩余的寿元,最多也只有两年了。上个月,我兄长还进宫面见过皇上,回来说皇上的气色极差,气息虚弱,别说两年,能不能支撑一年都很难说。” 云澈:“……” “自从皇上命脉受损,卧床不起后,皇室之中便烟云四起,太子苍霖开始旁敲侧击的让皇上早日传位予他,而三皇子苍朔更是觊觎皇位已久,两人之间最初只是各种暗斗,但随着斗争的升级开始转为了苍风皇城人人皆知的明斗。太子有二皇子和七皇子支持,三皇子则有四皇子、五皇子、六皇子支撑,两人通过各种手段拉拢着朝中势力,甚至一步步蚕食着皇上的核心势力。双方一直都是势均力敌,谁都没能完全压过谁。” “原本,这种皇位之争在皇室之内再正常不过,几乎每一任新皇继任之前,都会有这样的序幕。皇帝也一直听之任之,但,谁都没有想到的是,太子苍霖为了能压制三皇子苍朔的势力,竟借用了萧宗的力量。三皇子苍朔为了与之抗衡,也随之借用了焚天门的力量。” “唉。”秦无忧长长的叹息一声,道:“一直以来,萧宗和焚天门就暗藏野心,觊觎着可以操纵天下的权利,皇室这些年来都是小心与之周旋,再加上皇室与天剑山庄交好,有天剑山庄的制约,萧宗和焚天门也不敢真的抢夺皇室之权。但他们主动抢夺与皇室主动借用他们的势力,这是两个截然不同的概念。后者,他们可以通过苍霖或苍朔将自己的势力一点点渗透入皇室之中,到时候,皇室虽然依旧姓苍,但主权为萧宗或焚天门所控,纵然是天剑山庄,也无法说什么。” “这么说的话,萧宗和焚天门主动引诱苍霖和苍朔的可能性更大。”云澈冷静的道。 “没错。”秦无忧点头:“皇上知道这一切后勃然大怒,但却为时已晚,因为那时无论是太子苍霖,还是三皇子苍朔,他们的势力都已遍布皇廷,就算他是他们的父皇,也已经无法强行撼动,更不要说萧宗和焚天门分别在两边暗助。甚至,如果不是皇上还有一部分根深蒂固的核心势力以及天剑山庄的庇护,太子苍霖和三皇子苍朔说不定早已强行将他逼下皇位。” 说到这里,秦无忧满脸气愤。他平复了心境后,脸上又露出了心疼的表情:“这些年,太子苍霖和三皇子苍朔成了为皇室的主角,而皇上常年卧于寝宫,几乎已被人遗忘。皇上的七子一女中,到头来真正全意心系于他和陪伴于他的,就只剩下唯一的女儿,也就是苍月公主。唉……这三年,真的苦了她啊。也好在她只是一个女孩子,毫无势力和威胁,否则,她说不定早已受到太子和三皇子的暗中迫害,唉。” “她想阻止太子和三皇子引狼入室?”云澈皱眉道。 “她尝试过,但放弃了,因为她根本不可能阻止的了。”秦无忧感伤的摇头:“在这场争斗之中,我们苍风玄府立于中立之地,只效忠皇上一人,同时,也成为了苍月公主唯一的后盾。但,弟子的意愿,非我们所能控制。内府的一百弟子中,有一大半,都已被太子苍霖和三皇子苍朔拉拢至麾下,包括内府天玄榜第二名的风不凡和第三名的方飞龙。” “自知道自己力量低微,不可能阻止太子和三皇子野心的苍月公主一直陪在皇上身边。两年前,她为了了却皇上的一个遗憾,以‘蓝雪若’的身份加入了苍风玄府,一个月后便离开,然后出了皇城,辗转国内各大分支玄府,寻找一个可以帮她父皇达成愿望的人。” 说到这里,秦无忧目光定定的看着云澈。 “我就是她寻找到的人?”云澈说道,脸上看不出什么表情:“她父皇的愿望是什么?为什么会选择我?为什么会认为我可以帮她父皇实现这个愿望?” “苍风排位战。”秦无忧淡淡的说出五个字。 这五个字,让云澈的心头顿时一震,脱口道:“难道是……” “唉~~”秦无忧又一次的叹息,提起“苍风排位战”,他的脸色也变得很是黯然,他站起身来,倒背双手走到竹窗前,徐徐说道:“说起苍风玄府,无人不知是我苍风皇室所立,整个苍风帝国最大的玄府,是无数年轻玄者修玄的梦想之地。但,苍风帝国宗门林立,强者无数,在那些大宗门眼中,我苍风玄府,不过是个笑话而已。” “苍风排位战原本十年一届,后来缩至五年一届,百年前,又缩至三年一届。从第一场苍风排位战至尽,已经刚好九十九届。苍风皇室作为国之政权核心,自然每一届都会受到邀约,但,整整九十九届过去,苍风皇室,从未能有人能进入到前一百名,从未有过!这是何等的笑话与屈辱。而当今皇上登基之时,最大的愿望就是能于在位期间,看到苍风皇室挤进苍风排位战的前一百位……只是登基近二十年,经历六届苍风排位战,这个愿望却始终无法实现。如今寿元将尽,这也成为他毕生之憾。苍月公主为了能在皇上离世前帮他实现这个愿望,所以离开皇室,寻找能代表皇室出战,并夺得前一百名的天才玄者。经过两年的时间,她选择了你。” “……原来……如此。” 蓝雪若为什么会对他那么的好,甚至不惜冒着巨大危险救他,这个疑惑他终于解开。得知真相,他的心里也无法说出是怎样的滋味。 “苍风皇室有着一种特殊的玄功,叫做‘帝王心诀’,只有拥有皇族血脉,并且心性纯良之人才能修炼。在七皇子一公主中,苍月公主是唯一修成‘帝王心诀’的人,以‘帝王心诀’,可在一定程度上窥视到一个人的命数和运数,苍月公主应该是通过‘帝王心诀’在你身上看到了非凡的命数和运数,再加上你在新月玄府的惊人表现,所以义无反顾的选择了你。” 云澈:“……” “现在,明白我所说的‘觉悟’是什么了吗?”秦无忧转过身,意味深长的道。 “基本明白了。至少,我要为了她,代表皇室去参加苍风排位战。”云澈表情平淡,不知在想着什么。 “不,单单是这一点,还算不上什么觉悟。毕竟,参加苍风排位战只有成功或失败,而无关生死。”秦无忧继续说道:“两年前,苍月公主之所以离开皇城,寻找合适的人只是其中一个原因。而更重要的原因是……为了逃避一个可怕的人。” “谁?”云澈微微抬头。 “上一届苍风排位战的第四名——焚天门门主焚断魂的长子,亦是焚天门少主的——焚绝城!” 【ps:焚断魂三子:焚绝城(22岁)、焚绝壁(19岁)、焚绝尘(17岁)】 第218章 速战速决 木天北虽然是在“邀请”,但语气却充斥着傲然与强硬,大有我邀请你加入天枪雷火堡是看得起你,你应该感情涕零的意味。{..com话中对苍风玄府的不屑更是极其浓重。云澈感觉到身边秦无伤升腾起来的怒气,微微一笑回应道:“感谢木堡主看的起,不过相信木堡主已经知晓,我云澈是苍风玄府的弟子,暂时还没想过要离开,所以对于木堡主的盛情邀请,我只能拒绝了。” 木天北面不改色的道:“云贤侄,你有这样的坚持自然是好事,但你在做决定之前,可要想清楚了,苍风玄府不过是些凡夫俗子的修玄之所,在帝国各大修玄势力中,连个中游都算不上,要不是挂着皇室的名望,根本连个垫底都不配!说到底蕴、资源、功法,和我天枪雷火堡有着天壤之别!你这样的明珠,在个区区的苍风玄府之中,别说不可能会有太大进境,到头来,说不定也只会被同化为凡夫俗子。” “木天北!注意你说话的分寸!”秦无伤怒声道。 “秦府主,我可有哪一句说错?”木天北总算看了秦无伤一眼,蔑然笑道:“苍风玄府这么多年,可曾培养出一个能让人记住的顶尖弟子?至于云贤侄,应该也是外来的吧?云贤侄的表现,当真让人惊艳,但可惜不是你们苍风玄府有资格留住的!反而只会将这有能力在将来名震天下的天才给糟蹋埋没!而到了我天枪雷火堡就不同了,我们会给予他最好的资源和最上乘的功法传承,三年之后,我木天北有足够的信心,让他在这排位战中夺得前三位,天下闻名。云贤侄,人这一生说到底是为自己而活,不要为了所谓的‘义气’,耽误了自己的前程和将来。小小一个苍风玄府,根本不配你留在那里。” 秦无伤怒意横生,恨不能不顾风度的与之破口大骂,但同时心里也是一阵咯噔,生怕云澈真的被他们就此挖走,因为他无法不承认,天枪雷火堡的实力,要远远胜过苍风玄府,再直白一点,两者的纵然实力与条件,根本不再一个层面之上,云澈若是去了天枪雷火堡,修玄条件要比在苍风玄府好出不知多少倍。 不过苍月完全没有这样的顾虑,她微微笑道:“云澈虽然是苍风玄府的弟子,但苍风玄府创立的初衷,是为帝国无数年轻的玄者提供修炼之地,并不干涉弟子的去留自由,木堡主的话已经说的足够明白,若是云澈因此心动,愿意离开苍风玄府而加入你们天枪雷火堡的话,我们绝不会干涉。” “哈哈哈哈!”木天北大笑了起来:“好!不愧是传说中的苍月公主,不但如传闻中那般高贵,而且够魄力!云贤侄,你可听清楚了?不过就算他们不答应也没关系,只要你愿意来我天枪雷火堡,就算是整个苍风玄府全上进行阻拦,我也不放在眼里。” “嘿,木堡主完全不需要有这方面的考虑。”云澈淡淡的一笑,目光散漫的盯着他道:“苍风玄府只允许弟子待到二十岁,我早晚有离开的时候,不过,就算现在苍风玄府就把我驱逐出去,我也绝对不会加入你们天枪雷火堡。倒不是说你们天枪雷火堡实力不济,而是我觉得有一个连何为尊重,怎么说人话都不知道的堡主,所引领的宗门就算实力再强,估计也只是个乌烟瘴气的三流之地,还是不去为好。” 这番话一出来,气氛顿时为之一屏。 原本满是怒气的秦无伤一听这话,首先感觉到的不是解气和畅快,而是惊吓,他完全没有想到,面对威震天下的木天北,云澈竟然敢说出这样的话。反观苍月只是微微惊讶,因为她足够了解云澈……这货从来不怕得罪人!说话时,怎么快意怎么来,不需要隐忍的时候,他从来不会忍气吞声。 木天北想过云澈有可能拒绝,但绝不会想到他一个小辈,竟敢对他说出这样的无礼,甚至带着羞辱的言辞。他双眉一皱,脸色阴沉了下来:“云贤侄,你刚才说什么?我好像没听清楚……” “我说,有一个连何为尊重,怎么说人话都不知道的堡主,所引领的宗门就算实力再强,估计也只是个乌烟瘴气的三流之地,还是不去为好。”面对木天北逼人的目光,云澈一脸微笑,不紧不慢的重复了一遍:“这次,木堡主可听清楚了?” 仿佛有一团子气在胸腔里炸开,木天北怒气冲顶,脸上的肌肉一阵发抖。天枪雷火堡虽然不及四大宗门,但也从无人敢招惹,巴结还来不及。但现在,一个小辈,居然在他堂堂堡主面前面不改色的大肆讽刺,他目光凶恶,低沉的道:“好……很好……” “彼此彼此。”云澈则是无比平静:“你看不起我苍风玄府,我也看不起你天枪雷火堡,这样一来正好扯平了,木堡主没有其他的事的话,可以回去了。让我加入天枪雷火堡的事,以后千万不要再提了,在我眼里,苍风玄府要比天枪雷火堡好千万倍,别说你一个堡主出面,就算是全宗门的人都给我跪下,我也绝对不会答应。” 云澈三言两语间,毫不客气的将木天北对苍风玄府的蔑视与讽刺数倍的还了回去。要说云澈对苍风玄府,其实并没有太多的感情,就算被驱逐出去,他也不会觉得什么。他这番毫不畏惧的反击,为的不是苍风玄府,而是苍月。 如果这里不是天剑山庄,不能肆意动手的话,木天北一定会直接出手将云澈给毙了。他气急反笑,死盯着云澈道:“好一个狂妄的小辈,真是让我大开眼界!我原来还怜惜人才,想让炎儿明天对你手下留情,但看起来,是你自己不想要命!!我倒要看看明天这个时候,你还有没有能力站在我面前狂妄……我们走!!” 木天北重哼一声,拂袖而去。木雄义和木雄炎也跟在了他的身后,在离开院子时,木雄炎转过身看了云澈一眼,脸上露出一抹阴毒的笑。 云澈的一番讽刺反击,自然让负气的秦无伤心中大爽,心中对云澈感激之余,更多的是担忧,他低叹一声道:“云澈,你刚才太冲动了。你可以干脆的回绝他,完全没必要将他开罪。这样一来,明天比赛的话,唉……” “秦府主放心,”云澈淡淡一笑,道:“这次的排位战,我真正的对手只有一个,在遇到这个真正的对手前,我绝对不会败。至于明天的木雄炎,他别说对我构成危险,连让他使出真正实力的资格都没有。” ———————————— 一夜过去,新的一天开始。新的比赛也即将来临。清晨时分,论剑台周围已坐满了人,静待着十六位战的开始。至少到目前为止,这场苍风排位战的战程还是中规中矩,如果一定要说有什么不太寻常的话,那就是云澈这匹超级黑马。 至于排位战最终的结果,早在第一天的测玄仪式上就已在所有人的心里注定……首位必然属于凌云,第二、三、四位,还是由冰云仙宫、萧宗、焚天门来争夺,其他宗门根本没有角逐其中的资格。 十六位战,注定要比昨日的三十二位战激烈和紧张的多。 十六位战第一场:苍风皇室云澈——对战——天枪雷火堡木雄炎。 “炎儿,废了他!”木雄炎上场之前,木天北声音低沉的嘱咐道。一夜过去,他的怒气依然没消。他成为堡主之后,云澈是第一个敢对他说出侮辱之言的人,足以让他记恨到骨子里。 “父亲放心,我会让他一辈子都别想再站起来。”木雄炎咧嘴一笑,轻松的道。 论剑台上,云澈和木雄炎相对而立。木雄炎双目微眯,微带冷笑,那轻松写意的姿态,仿佛眼前的云澈不过是他手中的一条猎物。云澈则是一片平静。 秦无伤昨夜和他详细说过,天枪雷火堡分为天枪宗和雷火宗,其中雷火宗能够化玄为雷火并引爆,造成极其巨大的杀伤力,同时雷火宗也一直传承着各种高等火器的制作和控制能力,每一个雷火宗弟子身上都隐藏着十几种,甚至几十种危险火器,危险无比,让人防不胜防。 对于化玄为雷火,云澈倒是并不怎么放在心上,但他无法判估木雄炎身上的火器到底有着多么大的威力,而无数次的生死逃亡经历告诉他,无法确定的东西,往往是危险的来源,他面对木雄炎,最安全的打法,就是把可能的危险,在最短时间内完全扼杀。 所以,对他而言,这注定是一场转眼之间便会分出胜负的比赛。 “比赛开始!!” 随着凌无垢声音的落下,木雄炎双手抬起,十指张开,指尖之上在一瞬间凝结起十颗紫红色的雷电球体,释放着让人胆颤的噼里啪啦声。他看着云澈,狰狞的笑道:“云澈,准备在我的雷火之下嚎叫吧!!我会让你一辈子记住侮辱我天枪雷火堡的代价!!” 云澈不答话,握紧重剑,身影一晃,已如一道疾风般冲向木雄炎。 木雄炎双手一招,十枚玄力所凝的雷火珠沿着不同的轨迹飞射向云澈。云澈却是不闪不避,直接迎了上去。这一幕让木雄炎冷笑了起来: “找死……爆!!” 轰轰轰…… 十枚雷火珠同时炸开,肆虐的雷火之光瞬间淹没了云澈的身影。木雄炎还没来得及笑出声,便陡然发现,雷火珠炸开的那一瞬间,云澈的身影便消失在了那里。 虚影!? 下一瞬间,他便忽然察觉到眼角影子一晃,云澈竟已欺尽了他的身侧,距离他不到两步之遥。化作他人,此时纵然能反应过来迅速抵挡,也必然手忙脚乱,但木雄炎却非但不惊慌,反而阴笑起来,他没有侧身,玄力猛一鼓动,三根赤红色的雷火箭从他的肩膀骤然射出,直飞云澈的面门。 “啊——” 论剑台周围惊呼一片,苍月更是紧张的尖叫了一声。如此近的距离,又是完全出乎意料的迎面飞射,这三支雷火箭就算是神仙,都不定能躲得过去。 嗖!! 电光火石之间,三支雷火箭已射至云澈眼前,从他的面部一穿而过…… 依然是虚影!! 木雄炎的眼睛一下子瞪大,他还来得及从错愕中回神,一股灼热无比的气浪已从上空轰然而至…… “凤翼天穹!!!” 轰!! 云澈如烈鹰般从上空坠落,灼热而狂暴的一剑狠狠的轰击在他的后背上,一团巨大的火光在巨响声中铺天盖地的炸开…… 排位战到了现在,云澈却是第一次使用星神碎影,第二重境界的连环三重影可谓鬼神莫测,同样,也是第一次使用凤凰炎技……一切,都是为了速战速决,直接避开所有可能的不安定因素。 冲天火光中,木雄炎的护身玄力如薄冰般粉碎,他喷出一大口鲜血,狠狠的飞了出去,然后撞在玄力屏障上弹回地面,他身上的火焰并没有熄灭,而是汹涌的燃烧着,燃烧着他的衣服和皮肉,也燃烧着他身上暗藏的数十件火器…… 砰砰砰轰轰轰…… 火器遇火,全部在木雄炎的身上疯狂的爆炸起来,将他炸的皮开肉绽,血肉模糊,惨叫声如恶鬼一般凄厉。云澈收起重剑,怜悯的看着他,心中暗自低吟道:这些用来对付我的火器,你还是拿来给自己享用吧! 【在老家,要多陪爸妈,更新会比较坑--】 第219章 我可是行家 “炎儿!!” 木天北大惊失色,飞身向论剑台上扑来。[凌无垢也迅速向前,以玄力将木雄炎身上的火焰全部驱灭。 随着火焰的熄灭,木雄炎的惨状也呈现在所有人的视线之中。全身焦黑,血肉被炸开大片,双肩、膝处甚至都露出了森森白骨,头发焦了大半,一张脸更是血肉模糊……怎一个惨字了得。 不过,由于木雄炎身上的火器都是遇火自爆,而非玄力催动,所以爆炸的威力也并不是很大,虽然让木雄炎受了极其严重的外伤,但内伤却很是轻微,倒也不至于残疾。只不这严重的外伤想要痊愈,只怕要很长的时间,而且会留下遍布全身的丑陋伤疤……包括他的脸上。 木天北冲开玄力屏障,来到木雄炎身前,快速检查了一遍他的伤势后,微松一口气,然后无比怨毒的看了云澈一眼,但他一句话都没说,带起全身鲜血淋淋的木雄炎走下论剑台。木雄炎此时的惨状,根本原因是由他身上暗藏的火器而起。众目睽睽之下,他若是向云澈发难,只会让众人低看,而且有凌无垢在场,他也不可能把云澈怎么样,只能带着满腔怨恨默然下台,只是,那道针对云澈的杀气,却如冰狱一般冰冷阴森。 “苍风皇室云澈胜!晋级明日的八位战!” 木雄炎被木天北带下去之后,凌无垢高声宣布了这一战的结果。 按照以往苍风排位战的进程,越是向后,参战弟子的实力越强,每一战的战况也越是激烈,消耗的时间也自然越长。这是十六位战的第一场,人们都想看云澈这个超级黑马究竟能不能在这一场再次胜出,梦幻般的进入八位战,有不少的人愿意相信他依然有赢的可能,但绝对没有想到,他竟然赢得如此迅速,如此轻易。 这场对战才刚刚开始,便已经结束。快到了让人一时间都没有反应过来。直到凌无垢宣布结果,他们才在震惊中,接受了这个不可思议的事实。 继昨日败了灵玄境六级的萧楠之后,云澈竟又在今天,几息之间败了足有灵玄境八级的木雄炎。虽然木雄炎的惨状是因他身上的火器爆炸而起,但明眼人足以清楚的看的出,就算没有火器爆炸,木雄炎也已彻底的败了。 那诡异莫测的双重虚影,还有那石破天惊的火焰轰击……在场的强者们,在震惊之中,又一次意识到,他们完完全全低估了云澈。云澈之前一路越级胜利,竟还一直都隐藏着实力,直到这一战,才为了速战速决而露出冰山一角。 “苍风帝国境内,竟然还有如此人物,连我都看不清他的极限。每次我以为已经是他极限的时候,他都会让我再次大吃一惊。”凌月枫站起身来,平静的脸上微带惊容:“真玄境九级的玄力,却可以发挥出如此惊人的实力,别说苍风帝国,整个天玄大陆,都从未听说有人能做到。此子,究竟是何方妖孽!他的师父又是何方旷世奇人,竟然能培养出这样一个弟子!” 凌月枫的这番感叹,自然是给了云澈高的不能再高的评价,凌云眉头微皱,忽然问道:“父亲,他刚才所施展的身法,究竟是如何完成的?若是以玄力瞬身,不但会带起明显的玄力波动,而且虚影和实影也会有明显差别,但他身化三影,我却没感觉到一丝玄力波动,而且三个身影完全相同,根本无法分辨虚实,我还从未见识过这般诡异的身法玄技。” 凌云的话,让凌月枫一时沉默了下去,然后缓缓摇头:“为父,也并没有看清。” “什么?!”凌云目光转向凌月枫,脸上闪过一丝骇然。 “这家伙居然又胜了,而且,他竟然还会控火!大哥,你能看出他玩的是什么火吗?”焚绝壁右手一晃,一团火苗在他掌心间燃起,他看着火苗,慢悠悠的道。 “哼,不过是最低等的玄火,在我们焚天门面前玩火,班门弄斧。”焚绝城沉着脸,不屑道。 焚绝壁对着手掌一吹,将火苗直接吹灭,他笑眯眯的道:“大哥,用不着气愤,相反,这可是一件大好事啊。” “好事?”焚绝城眉头一皱。 “难道大哥忘记了,他胜了这一场后,明天的对手是谁吗?”焚绝壁声音低缓,笑意也阴沉了下来。 焚绝城目光一斜,随之脸色微动::“是你!” “没错,哈哈哈哈。”焚绝壁狂笑了起来:“没想到,小组赛上我没能和他碰面,居然在淘汰赛上遇上了他,这个世界实在是太奇妙了,这简直是上天送给我和大哥的礼物。这个所谓的天才,就由我,来亲手终结吧。敢招惹大哥的人,我会在他的心里永远留下我的阴影。” 十六战以一场出乎所有人预料的对战开始,紧随而至的第二场比赛同样让人大跌眼镜。凌杰轻轻松松几剑击败了玄力高自己两个等级的对手,同样闪电般的结束比赛,整个过程双方不过四五个照面。 第三场:焚绝壁轻松获胜。 第四场:凌飞宇胜出。 第五场:对手认输,凌云直接获胜。 第六场:水无双对战同门舞雪心,一场激战后,水无双以微弱的优势获胜。 第七场:夏倾月胜出。 第八场:萧宗萧狂雷对战同门萧震,以微弱优势胜出。 至此,十六位战完结,这届排位战的前八位也就此决出,明日八位战的战事安排,也在十六位战完结后,显示在了中心玄石上。 第一场:苍风皇室云澈vs焚天门焚绝壁。 第二场:天剑山庄凌杰vs天剑山庄凌飞宇。 第三场:天剑山庄凌云vs冰云仙宫水无双。 第四场:冰云仙宫夏倾月vs萧宗萧狂雷。 排位战进行到现在所决出的八个人,代表着苍风玄府现阶段年轻一代的最强实力,这八个人中,四大宗门的弟子占了整整七个,唯一不属于四大宗门的云澈显然格外扎眼, 排位战最终成为四大宗门争霸战的历史依旧重演,而云澈则毫无疑问成为了这场排位战上最不寻常的存在。自进入前三十二位开始,他便已注定在排位战后名扬天下。苍风玄府也将因为他而扬眉吐气,重振威名,引更多的玄者加入。 “进入前八位,也意味着我们稳稳的有了在排位战后进入‘天池秘境’的资格,这真的像做梦一样。”回到庭院,秦无伤仰头望天,无限感叹的道。这的确,是他做梦都想不到的结果。 “天池秘境?那是什么东西?”夏元霸好奇的问道。 “听说是由远古的神秘强者所开辟的独立空间,里面隐藏着无数的机遇和宝藏,三年开启一次,进入秘境中的人每次都会有很大的收获。”苍月满是向往的道:“秦府主,排位战结束后,你就可以和云师弟一起进天池秘境了,太好了。” “是啊。”秦无伤微笑了起来:“可惜,东方府主没有这个福气,这次居然没有跟来,他可是天天做梦都想着能探索一次传说中的天池秘境。不过话说回来,我也万万没有想到,云澈居然能走到这一步……” 他深深的看了一眼云澈,道:“越级挑战屡见不鲜,但以真玄境的玄力屡败灵玄境后期的对手,我闻所未闻。虽然我不知道你是用什么方法做到了这一点,天赋也好,机遇也好,但可以确定的是,这场排位战之后,你的名声会传遍整个苍风帝国,乃至,整个天玄大陆。你做好这样的准备了吗?” “应该不会有那么夸张吧。”云澈随口道。 “不!只会比我讲述的还要夸张。如果你是以压倒性的玄力取胜,那么只是单纯的新起之秀,但以真玄境的玄力连胜,这完全打破了历史,也超越了几乎所有人的认知。现在,所有的宗门,包括四大宗门都必然已经盯上了你,调查你的身世来历,打探关于你的所有讯息,赛后会像木天北一样来邀你加入他们宗门的人必定不会少,你是去是留,都是你的自由,我无权干涉,但我希望你记住,无论面对谁,不要再像昨日一样把对方得罪,因为每得罪一个人,便很可能是为自己埋下了一个随时可能爆发的危险。你昨天让木天北难堪,今日又让他的儿子木雄炎重伤,他必定不会善罢甘休,在这天剑山庄内,他没有胆量动手,但,在排位战之后,天枪雷火堡应该也有进入天池秘境的资格,到时候,难保他不会伺机报复。” “秦府主的话,我完全明白,我虽然从来不怕得罪谁,但也不会随随便便去得罪别人,木天北昨日若不是嘲讽我苍风玄府,蔑视苍风皇室在先,我也不会让他难堪。重伤木雄炎,我也是故意的。不过我既然做了,就不会后悔。他若要报复,我兜着就是。”云澈唇角一动,勾起一丝危险的冷笑:“还指不定谁栽在谁手里。” 秦无伤知道自己劝不了云澈,只能微叹一声,道:“明日的比赛,一定要小心。焚绝壁的玄力等级虽然和木雄炎相同,但传承焚天门玄功的他,实力和木雄炎可以说不在一个层次上,而且焚绝壁这个人心狠手辣,手段残忍,而且喜欢羞辱对手,焚绝尘之所以离开焚天门,势要击败焚绝壁雪耻,就是因为被他打败后受到了巨大的羞辱,你和他交手,务必务必要小心。” 云澈脑中闪过焚绝城那盈.满杀气的眼神,冷冷一笑,用只有自己才能听到的声音自言自语道:“嗯……羞辱敌人……我可是行家啊……” 第361章 双重领域 “什么!?” 云澈的忽然变化,让凌天逆心中剧震,因为他本弱至不足一成的气息,竟在火焰燃起的那一刹那忽然暴涨,瞬间增长至了之前……不,是还要胜过之前的状态! 凌天逆在修玄一道上的见闻之广博,可谓无人能及,但云澈的身上,却不断出现着一个又一个让他无法理解的异象。 这是第二次,云澈直接将凤凰之血燃烧,这会让他直接透支掉三滴凤凰血中的全部力量,代价,是接下来两三个月内都无法再动用凤凰炎。他双手攥紧,双目之中分明有两团赤炎在燃烧:“倾月,我身上的力量,最多只能保持二十息的时间……我需要借助你的冰云领域……我必须要在二十息之内,让他惨败在我的面前!!” ,云澈已是大吼一声,冲天而起,龙阙轰出数道凤凰之炎,带起震颤苍穹的龙吟凤鸣。 夏倾月心中微微一叹,不再多言,飞身而起,冰凰琼华绫舞出漫天冰华……凤炎与冰夷,一左一右,齐齐轰向凌天逆。 凌天逆的身体顿时一半如在熔岩,一半如在冰狱,他青剑一挥,荡起浩天剑气,将凤炎与冰夷同时斩裂。云澈和夏倾月,也在这时逼近到他的身前。 “倾月!”云澈口中一声低喝! 数十道冰索凭空凝结,封锁着凌天逆的所有方位,夏倾月冰发飘动,全身蓝光暴闪,万千冰灵飞散而去,周围百丈空间在霎时化作一个冰蓝色的世界。 冰云领域……开启! 空气骤然变得冰冷刺骨,剑圣的行动顿时出现了停滞,剑势也出现了大幅度的减弱。不过,冰云领域虽然足以对剑圣造成牵制,但不至于造成威胁,凌天逆神色淡漠的撩起青剑,只听一声刺空之音,冰蓝色的领域便出现了一道长长的裂痕。 “天剑神诀能轻易斩裂各种形式的领域,除非在玄力上压制我,否则在我面前使用领域,没有任何用处,只会白白加速你的玄力消耗。”凌天逆淡漠的出声,他声音刚落,忽然感受到了一种无比异样的气息,他手上动作停滞,猛的转头看向云澈。 云澈此时的双目之中,赫然绽放着一抹苍蓝色的奇光,他的身后,若隐若现的浮动着一道苍蓝色的影像……那个影子仰天咆哮、张牙舞爪、威风凛凛,虽然模糊,却释放着一种傲视寰宇的气息……赫然是一只苍蓝色的龙影! 一声威严霸道的龙之咆哮从天际而至,震颤灵魂,直漫天下。云澈头顶三尺之处,忽然张开了一双如天空般深邃,如星辰般灼眼的苍蓝之目。 看着这双苍蓝色的眼睛,凌天逆全身一僵,整个人定格在了那里,唯有一双瞳孔一点一点的放大……直至近乎占满了整双眼眶。 周围的光线暗了下来,直至漆黑一片,他似乎听到了有万千雷霆在轰击而下,又似听到了让天地瑟瑟发抖的龙吟……他的大脑混沌一片,忘却了自己身在何处,也忘却了自己在做什么,逐渐的,他的眼前,开始浮现出一幕幕如噩梦般的画面…… 他看到了自己被云澈击败,然后被毁去全身玄力,断掉全身经脉,震断所有骨头……从一个傲然天下的剑圣,变成一个连乞丐都不如,连求死都不能的废人……随后,云澈因为他的追杀,而迁怒于整个天剑山庄,他杀了他的所有儿孙,虐杀了所有天剑弟子,那些有姿色的天剑女弟子,全部被他淫奸,御剑台所有的剑,都被他摧毁,整个天剑山庄,都完全的烧了起来……盛极苍风的天剑山庄,被他变成了最凄惨的人间炼狱……而身为废人的他,只能在无尽的绝望之中眼睁睁的看着这一切…… 这时,云澈出现在了他的眼前,他在对着他狞笑……随之,云澈忽然飞至苍穹,化作了一条巨龙……一条弥漫天际,巨大无比的龙。它身长万丈,仅仅是龙首,便如山岳一般大小。一股庞大到无比形容的恐怖气势铺天盖地的压下,在这股庞大的气势之下,他感觉自己就如天地间的一粒沙尘般渺小。 凌天逆的全身如打摆子般颤抖起来,身为剑圣的他,平生第一人对一个人产生恐惧,而且是深深刻印在灵魂,终生都无法抹去的恐惧。在这种恐惧之下,他四肢酸软,全身战栗,竟有了跪在他面前祈求饶恕的冲动…… 龙魂领域是不属于这个位面的力量,所以纵然是凌天逆,也根本无从抗拒,他全身玄力极速衰弱,瞳孔收缩,全身分明在剧烈战栗着。只是,云澈全盛状态下,龙魂领域也只能持续五息左右的时间,而他此刻的状态,三息已是极限。 但短短的三息,已足够将凌天逆送入梦魇深渊! 三息过去,龙魂领域消失……凌天逆的精神力毕竟强大无比,几乎是一瞬间,他的双目便已恢复清明,但云澈的龙阙,已距离他的胸口不到一尺之距,而他的身躯,也在这三息之中,被冰云领域完全的冰封,动弹不得。 双重领域之下,凌天逆的精神、力量、防御全部溃散。 “陨月沉星!!” 轰!! 狠狠的一剑,重重的砸在凌天逆的胸口上。 一声巨响,凌天逆胸口的冰层顿时爆裂,整个人如炮弹一般飞了出去。 以凌天逆的雄厚玄力,云澈一剑砸实,他纵然不好受,也不至于重伤,但龙魂领域之下,他的精神与玄力全面溃散,那层护身玄力的强度连平时的三成都不到,纵然他以最快的速度全力运转玄力,但在冰云领域的持续冰封下,他全身僵硬麻木,就连玄力的运转都变得缓慢无比……云澈一记陨月沉星,直接将他的五脏六腑砸的移位。 “凤翼天穹!!” 云澈身上的凤炎猛烈燃烧,背后凤翼隐现,整个人在天空掠起一道赤红色的光影,瞬间追上了倒飞中的凌天逆,龙阙狠狠的砸下…… 轰!轰!轰!轰!轰!轰!轰!轰…… 重剑连环轰击在凌天逆的身上,一剑重过一剑,每一剑的落下,都带起惊天动地的轰鸣。周围的人群全部都傻在了那里,纵然是亲眼所见,亲耳所闻,他们依然不敢相信,那居然是以剑所轰出的力量……这番声势,简直就是九天玄雷震世!! 可想而知,那每一剑之中,蕴含着何其恐怖的力量。 在冰云领域的持续冰封和龙阙的持续轰击之下,凌天逆别说翻身和反击,就连支撑他的最后玄力也逐渐濒临溃散,云澈疯狂释放的力量,也在一点点接近枯竭,他深吸一口气,目视着已全身是血,双臂都被轰断的凌天逆,龙阙高高举起,身后浮现啸天狼影…… “天狼斩!!” “老大!!” 天狼斩即将轰下之时,他的耳边,隐约传来凌杰嘶哑的叫喊声,他的动作微微一顿,天狼斩的力量顿时收回了六成。 砰!!!! 苍蓝狼影冲击在了凌天逆的胸口,一团血花在他的胸口猛烈炸开。目视着那朵血花的盛开,云澈握剑的双手缓缓垂下,一股无法抗拒的沉重感从大脑中袭来,他长长呼出一口气,全身无力的坠落而下。 冰云领域消失,一道浅影掠动,下落中的云澈已被夏倾月用手掌轻轻托住,缓缓落在了地上。另一边,凌天逆也重重落地,凌杰一声大喊,飞快着跑了过去,半跪在了他的身侧。 这里是苍风皇城之中,人群本就密集无比,被引来这里的人,早已超出十万之众,但此刻,如此庞大的人群,却是一片死寂,每一个人都呆呆的看着那片被完全摧毁的土地,几乎失去了思考的能力…… 剑圣……无敌于苍风的第一人……竟然……败了! 任谁都看得出,在云澈连续轰出的那十几剑之下,凌天逆分明已受到了无比之重的伤……尤其是最后一击,他的胸口,都已完全爆裂,说不定,就连内脏都已彻底摧毁。 这个去年才声名鹊起的少年,他在短短不到两年的时间内,以无法想象的速度成长着,并创造着一个又一个的神话。天玄排位战首位……搅乱焚天少主迎亲……屠灭焚天门…… 而今,竟然重伤了凌天逆!! 而击败这苍风第一人,那分明意味着……他已足够资格取代凌天逆,成为新的苍风第一人! 而他今年,却才堪堪只有十九岁!! “你怎么样?”夏倾月扶住云澈,只感觉他的身体一片酥软,几乎已经没有了一丝力气。 云澈之前所忽然爆发的力量,全部来自凤凰炎,如今,他的凤炎完全熄灭,三滴燃尽力量的凤凰血也陷入了长达两三个月的沉寂状态,他自身也就此完全脱力。在加上之前开启灵魂领域,他的精神也变得昏沉一片……毫不夸张的说,此时的云澈,随便一个初玄境的玄者都能杀了他。 “我没事……只是有些累。”云澈平静着气息,喘着粗气道。龙魂领域,这种在层面、法则之上完全压制一切的逆天力量,让他在面对原本不可能战胜的剑圣时,硬生生的缔造出了这样的结果。 凌天逆的伤势极重,被凌杰搀扶着才勉强站了起来。他成名之后,这是唯一一败,却是败在了一个实力远远不及自己的少年人身上。相比于身上的创伤,他精神上受到的打击更是沉重太多…… 而且,他的灵魂之中,还因那可怕的龙魂领域而种下了永远不可能消除的心魔。 第362章 惶恐的萧宗 凌天逆的伤势极重,胸口的伤如果再深入一分,就足以摧毁他的内脏。他很清楚,云澈最后一击是手下留情了,不但力量忽然收回大半,就连攻击方位也偏离了要害,他心中长叹一声,用虚弱的声音对凌杰道:“我们……走……” 凌杰没有说话,带起凌天逆准备离开。这时,他们的后方,传来云澈冰冷的声音:“凌天逆,你就想这么走了吗?”。 凌杰的脚步一顿,凌天逆也是轻轻一震……而凌杰,竟从凌天逆的身上,分明感觉到了颤抖……没错,是颤抖!而且似乎是恐惧的颤抖。心魔这种东西,一旦种下,纵然是剑圣这等境界的绝世强者,也绝难摆脱和抗拒。 三年的时间,从毫无玄力,到可以重伤凌天逆,这样的成长速度,可谓旷古绝今,惊世骇俗,甚至让人不寒而栗。谁都无法想象,以这样的成长速度,再过两年的时间,云澈的实力,将达到一个怎样恐怖的境界。 或许那个时候,他真的可以一个人,匹敌整个天剑山庄。 凌天逆的身躯再次一颤……一个不到二十岁的小辈,叫嚣着要一个人灭掉天剑山庄,这原本,应该是个可笑到极点的笑话,但凌天逆不但笑不出来,反而遍体发寒。就算是没有心魔,云澈的这几句话,也足以让他胆战心惊。因为今天,他已经亲生领教了云澈的可怕……甚至,他已然在极度后悔着来追杀云澈。到最终,他没能杀的了云澈,反而自身重伤,还被留下心魔,更是为天剑山庄,招致了一个极其可怕的敌人。 “不过你放心,我不会!”云澈微咬着牙道:“因为要杀我的只有你,而不是整个天剑山庄,甚至我连你,都没有杀……因为小杰是我的兄弟,我绝不愿意对他的亲人下手。我说这些话,是想让你知道,我并不是你口中的穷凶极恶之人,我做什么事,杀什么人,自有我自己的准则和底线。我和焚天门之间的恩怨,与他人毫无干系,若是焚天门残羽或后人来找我报仇,那是天经地义,而你凌天逆……你不过是一个什么都不知道的外人,凭什么以审判者的资格出现在面前,还声称要‘替天行道’!” “我虽然还有杀你的足够余力,但今天,我放你一命,日后,我也不会去找天剑山庄的麻烦,如果你依然认为我是那种泯灭人性的万恶之人,那你大可以在伤好了之后,再来杀我!” 凌天逆双目闭合,长叹一声:“或许,真的是我错了,今日我既已败,将来,也更不可能杀的了你。我也真心的希望……是我错了……” “杰儿,我们走吧。” 凌杰回头看了云澈一眼,眼神里有感激,有崇拜,还有一种无法言喻的复杂,最终,他没有说什么,转过身去,将凌天逆扶上风烈鸟,绝空而去。 “呼……” 云澈长长的呼出一口气,整个人无力的倒下,刚好依在了夏倾月柔软的胸前,他闭上眼睛,轻轻的道:“倾月,先不要走,接下来一段时间……我需要你的保护……” 说完,云澈的意识再也无法支撑,陷入了完全的空白之中…… —————————————————— 消息传来,萧绝天手足冰凉,头皮发麻,脑袋都差点炸开。 “你说的这些……都是真的?” “千真万确!”萧薄云沉着脸道:“凌天逆的确如我们所预料的出手,而且追杀到了苍风皇城,但他和云澈交手,却非但没有杀了他,反而被云澈和联手重创,云澈最后有意收手,否则,凌天逆说不定直接死在了云澈的手上。他们就在皇城之中交手,皇城之中无数人都亲眼所见。” “另外,夏倾月是以冰云仙宫的名义来协助云澈,不惜面对凌天逆出手……云澈一个人的实力已是恐怖无比,他的身后,居然还有冰云仙宫的全力庇护!另外,据说在场之人都听到了‘冰夷神功’四个字,夏倾月,说不定已经练成了传说之中冰云仙宫的无上玄功,云澈和夏倾月两人夫妻联手,凌天逆都只能败阵,整个苍风,根本没有人可以匹敌!” 萧绝天一屁股坐在座椅上,满头大汗。 “宗主,云澈在重伤凌天逆后,自身也力量大耗,还当场昏迷,现在一定虚弱不堪,我们要不要……”萧薄云虽然没有说下去,但他的语气和眼神已表达的足够清楚。 萧绝天的眉头微微一动,随之忽然问道:“夏倾月有没有离开?” 一听此言,萧薄云脸色微变,随之摇头:“她带着云澈到了苍风皇宫,并没有出来过。” “相传冰夷神功是威力还要胜过天剑神诀的无上玄功,如果夏倾月真的练成,那么就连我的父亲,都可能不是她的对手,我们拿什么去在夏倾月的保护下暗杀云澈!一旦暗杀不成泄露踪迹,我们就连最后的一点妥协余地都没有了!”萧绝天恨恨的道。 他猛的起身,道:“马上准备紫脉天晶、紫玉金鳞膏、赤鹰玄血,由你亲自去慰望云澈。再带上紫晶三十斤,白玄玉二十斤,另从门下十八岁以下女弟子中,挑选三个资质、姿色上乘的女弟子赠予云澈……今日天黑之前就启程,务必在云澈伤愈之前送到。” 紫脉天晶、紫玉金鳞膏、赤鹰玄血……这是萧宗所拥有的万千灵药中,最为珍贵稀少的三种,为了向云澈表达自己的诚意,萧绝天可谓是狠着心下了血本。萧薄云听在耳中,肉痛的全身直哆嗦,但事到如今,面临着被灭门的威胁,他们也别无选择。 ……………………………… 云澈昏迷了整整两天,才终于醒了过来。 他之所以昏迷这么久,主要原因并不是力量透支过重,而是精神损耗太过巨大。毕竟,以他目前的能力,使用龙魂领域终究太过勉强。 “你醒了。” 云澈刚睁开眼睛,一个清冷的声音在耳边响起,他看到自己正躺在一张松软的床上,周围,是绣着金羽凤凰的华丽幔帐,鼻尖,飘逸着一抹淡淡的馨香气息。他侧过目光,在床边看到了夏倾月的曼妙身影。 “倾月……”云澈呼喊了一声,声音有着干涩,全身依旧充斥着深深的乏力感:“我睡了几天?” “两天,”夏倾月转过身去:“我去喊他们。” “啊……等等。”云澈连忙出手喊住她,夏倾月的脚步也随之停下。 “这次,幸亏你来了。”云澈微笑着道。 夏倾月侧过身来,声音幽冷而轻柔:“没有我,凌天逆同样杀不了你。” “他虽然杀不了我,但我最终也只能落荒而逃。而有你在,我却可以让他灰头土脸的回去……结果,完全不一样。” “……凌天逆被你重伤,现在外面都在盛传,苍风第一人的名号已经可以易主。”夏倾月看了云澈一眼。 “是么……不过名号这东西,从来都是最没有用的。”云澈很平淡的说道,他双目直直的看着夏倾月,忽然道:“倾月,你离我近一点好不好?我感觉自己……已经好久没有好好看看你了。” 忽然变得暧昧的话语,让夏倾月的呼吸顿时出现了少许的紊乱,她身体未动,但过了一小会儿,她还是轻移脚步,坐在了床边。 云澈也在这时坐起身来,他现在虽然身体乏力,但玄力并不亏空,昏迷的这两天,他的玄力已恢复了三成左右。如今他醒来,恢复的速度也将数倍的加快。在夏倾月刚刚坐在床边时,他忽然伸出手臂,小心的抱住了夏倾月的肩膀。 夏倾月的身体明显的僵了一下,下意识的想要挪开:“你……” “倾月,闭上眼睛。”云澈轻柔而坚定的从后方抱住她,手臂缓缓下滑,从肩膀,缓缓搂至弱柳般的纤腰上,近距离看着夏倾月,她的容颜,完美到近乎梦幻。 “你要……做什么?”忽然被他这样抱住,夏倾月的呼吸彻底乱了起来,全身更是僵在那里,一时之间,都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应该挣扎摆脱。 云澈的脸缓缓的靠近,如有魔力般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倾月老婆,我们都已经成亲三年了,但三年夫妻,我却一直都没有亲吻过你,这次……让我亲你一下好吗?”。 “……”云澈的声音越来越近,温热的气息从她的耳畔,缓缓移动向她的脸颊,甚至碰触到了她的唇瓣,夏倾月全身僵住,从未有过如此经历的她几乎失去了思考的能力,整个人如同从一具傲雪冰莲,变成了一个木偶。 云澈的脸颊缓慢靠近,就在他马上就要碰触夏倾月的唇瓣时,一股仓惶而冰冷的力量忽然将他冲开,夏倾月站了起来,不敢看他的眼睛,有些慌乱的说了一句“我去告诉他们你醒了”,然后逃也似的离开。 云澈被推的一脑袋撞在墙上,痛的一阵龇牙,他摸了摸被撞到的地方,小声而愤愤的嘟囔着:“等我到了天玄境,我非对你来个霸王硬上弓不可……啊疼疼疼疼……” 第363章 逼婚的节奏 热门推荐:、 、 、 、 、 、 、 夏倾月刚离开不久,房间便又被推开,萧泠汐脚步匆匆的踏了进来,她的身后,跟着同样神色急切的萧烈。 “小澈,你醒了!”萧泠汐几乎是飞扑着过去:“你现在感觉怎么样?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云澈已经换好了衣服,他直接从床上跳了下去,一脸轻松的道:“放心吧,我一点事都没有。我身上又没有什么严重的伤,只是有些脱力而已,睡了两天,已经休息的七七八八了。” 云澈跃下的动作顺畅迅捷,脸色也是毫无异样,萧泠汐顿时大舒一口气,萧烈走了过来,笑着道:“没事就好,千万不要为了安慰我们而逞强。” 云澈拍了下自己的胸脯,自信满满的道:“爷爷完全放心,在苍火区域时,你可是亲眼目睹过我身体的恢复能力的……这段时间,你在这里住的还习惯么?” 萧烈微微而笑,怅然道:“我在这里过的很好,能来一趟皇城,曾经是我毕生之愿。没想到我不仅到了皇城,还入了皇宫,皇上还亲自接待,待为上宾……这在以前,真是做梦都不敢想。” 对于萧烈的到来,苍万壑不但亲自迎接,亲自接待,而且事事亲自关照,身为一国之帝,却对他礼仪,甚至敬重有加,就连一日三餐,他都亲自作陪,吃的国宴,住所紧邻帝王寝宫……萧烈当然明白,他会受到一个帝王如此对待,皆是因为云澈。尤其这两日,在云澈和夏倾月合力击败凌天逆后,苍万壑对他比以往更加礼遇敬重,皇宫之中下到太监侍卫,上到皇子朝臣,对他都是毕恭毕敬,甚至露出谄媚之姿。 因为他是云澈的爷爷。 这一切,当真如做梦一般。 “如果喜欢这里的话,爷爷和小姑妈以后就留在皇城如何?”云澈马上提议道:“如果爷爷不愿,去新月城也不错,我在不久前,已经和新月玄府的司空师兄打过招呼,司空寒见到爷爷也一定会很高兴。那里距离流云城也不算太远,爷爷若是思乡,可以随时回去。” 云澈的声望本就早已如日中天,如今又击败了凌天逆,他更是隐隐成为了苍风第一人,身为他的爷爷,萧烈知道自己无论要去哪里,哪里的人都会恨不能八百里跪迎。萧烈笑呵呵的道:“泠汐很喜欢这里,我这几天过的也很是惬意,暂时还不想离开,以后的事,以后再说吧。” “哈哈哈哈!” 一个威严而爽朗的笑声从外面传来:“朕这些天和萧老兄一直相谈甚欢,若是萧老兄要离开的话,朕可是一万个舍不得。” 笑声之中,苍万壑一身镶金龙袍,和苍月并肩走了进来,身后,东方休跟在三步之外,目光第一时间看向云澈。 如今的苍万壑脸色红润,声音中气十足,双目清澈而锐利,就连白了大半的头发都变得浓黑一片,比之上个月躺在龙榻半死不活的样子,简直如同脱胎换骨。在皇宫丰厚的资源之下,苍万壑恢复的速度,比云澈之前所说的还要快的多。而苍万壑对云澈也是感激到了骨子里,他对萧烈礼遇有加,一小半是因为云澈的影响力,大半,则是对他的衷心感激。因为云澈不仅仅救了他的命,更是救了整个苍风皇室。 苍万壑的这句话,让苍月白了他一眼,嗔声道:“父皇,萧爷爷是云师弟的爷爷,你这样平辈相称……岂不是让辈分都乱掉了。” 就年龄之上,苍万壑比之萧烈也就小上两三岁而已。不过经历过这灾难般的几年,他对这个唯一的女儿已是感激和宠爱到骨子里,她这些话一出,苍万壑神态一窘,然后哈哈大笑起来:“是是,月儿教训的是,辈分当然不能乱。这个……朕以后就称呼……萧前辈?” “这……这可使不得。”萧烈顿时吓了一大跳,连忙摆手:“皇上若是这么称呼,那可真是折煞我了。” 苍月顿时莞尔,拖着华丽的凤裳袅袅向前,柔声道:“云师弟,你才刚刚醒来,身体一定还很虚弱,还是回床上好好休息吧。” “不用了。”云澈捶了一下胸口:“我的身体我自己知道,我可绝对没有师姐想的那么娇弱。” “哈哈。”苍万壑笑了一声:“能把剑圣前辈都击败的人,朕,可是一点都不担心。月儿你也不必太过担心了……你这两天几乎不眠不休,茶饭不思,每隔半个时辰就要来探望一趟,可是把父皇心疼坏了。” “父皇……”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苍万壑无疑是将她的心迹毫无遮掩的展露,她一声嘤咛,低下头去,不敢看任何人的目光,这番姿态,让苍万壑和东方休都忍不住大笑起来。 云澈心中一暖,轻然一笑,然后忽然抬头向苍万壑问道:“皇上,东方府主,我昏迷的这两天,皇宫之中有没有外人闯入?” 东方休没有犹豫的摇头:“我原本也担心会有人趁你昏迷而想要对你下手,所以一直戒备着,但我似乎多虑,这两天皇宫风平浪静,没有任何闯入者。也或者,是因为夏仙子一直留在宫中,一些人纵然心怀鬼胎,但忌惮夏仙子,从而没有胆子出手。” 随着云澈的声名越来越强盛,关于他当年的事也被越来越多的人知道,并逐渐流传开来。这其中,也自然包括三年前与萧宗萧狂云的恩怨。云澈昏迷这两天,东方休所防备的,也正是萧宗。 “不过,带着重礼来探望你的倒是有不少。”苍万壑笑呵呵的道:“总计有上千个大小宗门或家族,送来的灵丹和宝物不计其数,已是堆积如山,偌大一个皇宫,都差点找不到存放的地方。朕身为苍风帝皇,在位这么多年,可都从来没见识过这般宏大的场面,哈哈哈哈。” “其中以萧宗的礼品最为贵重。”苍月缓缓说道:“他们送来的紫脉天晶、紫玉金鳞膏、赤鹰玄血,都是万金难求的至宝,还有整整三十斤的紫晶与二十斤的白玄玉,比皇宫这几十年来积累的还要多,除此之外……”苍月忽然暧昧的笑了起来:“还有三个不到双十年华,国色天香的大美人哦。” “什……什么大美人!”一听这话,萧泠汐一嘟唇,一跺脚,愤愤的道:“分明是三个丑八怪,比我和公主姐姐差一百倍一万倍!小澈才不会看她们一眼呢!对不对小澈?” “嗯嗯嗯嗯!”云澈马上小鸡啄米般的点头,脸色一脸正色的道:“那些凡夫俗女,怎么能和我的小姑妈和师姐比呢!我保证看都不看她们一眼,她们怎么来的,就让她们怎么回去……哦,要是小姑妈愿意的话,就送给小姑妈当侍女好了。” “嘻嘻,我才不要。”萧泠汐笑嘻嘻的道。 “萧宗的重礼是由大长老萧薄云亲自送来,萧薄云现在还并未离开,声称要等你醒来后与你会面。你可有兴趣要见他一见?”苍万壑道,神色微微有些复杂。以往,四大宗门的长老级人物若入皇宫,各个都是趾高气昂,连他这个帝皇也从不放在眼中,他还有全程以礼相待,不但有任何得罪。而这次,身为萧宗大长老的萧薄云入了皇宫后却是毕恭毕敬,那叫一个谦和有礼、和蔼可亲。巨大的落差,让苍万壑无法不心中惆怅……这个世界,终究是以力量为尊。也唯有绝对的力量,才能真正的震慑四方。苍风皇室看似覆盖全国的政权,在绝对的力量面前根本毫无威慑可言。 “这样啊……”云澈点了点下巴,笑了起来:“见,当然要见。萧宗大长老不远万里携重礼而来,我怎么好意思让他就这么白白走了。” “好。”苍万壑淡淡点头:“你和萧宗之间的恩怨,朕也略知一二。至于该如何处理,那就要看你自己的意愿了……嗯,哦,咳咳……” 身为一代帝皇,苍万壑忽然开始欲言又止,一阵扭捏起来,云澈动了动嘴角,有些小心翼翼的问:“皇上可有何事要吩咐云澈?” “吩咐算不上,就是……就是……咳咳……”苍万壑清了清嗓子,说话终于通畅起来,他脸色摆正,目光灼灼的看着云澈:“云澈,朕这条命,是你救的。若不是你,朕不但早已归西,而且连怎么死的都不清不楚。如今朕因为你而得以重生,虽然皇室内乱未定,但朕已是感激上苍,再无什么不满足,只是……只是朕始终有一件日夜牵挂的心事无法放下。” “皇上所指的心事是……”云澈顿时有了预感。 苍万壑向前一步,拉过苍月,满脸宠溺和渴望的道:“月儿是朕唯一的女儿,这些年,朕被奸人和逆子暗算,唯有月儿陪在朕身边,为朕劳碌奔波,受尽凄苦,更是寻到你这位贵人,拯救我父女命运。朕现在最大的心愿,就是月儿能寻到她的幸福归宿……不知不觉,月儿也已是二十有一,苍风皇室千年,超过二十岁依然未嫁的公主少若凤毛麟角,身为人父,我这些年饭不能食、夜不能寐,时常哀从心起,以泪洗面,做梦都希望能早点为月儿找到她的如意郎君,若能如愿,让朕减寿三十年都心甘情愿,若是月儿今年再不能嫁出去,朕这辈子都对不起月儿,死后,更是无颜去见她的母妃……” 苍万壑一边说着,已是眼圈泛红,眼看着眼泪就要掉下来。 苍万壑一堆话下来,云澈的面孔已是一阵抽搐,而他接下来的话,更是让他当场招架不住…… “朕看的出来,月儿对其他男子不假辞色,惟独对你关怀备至,一往情深。若是你同样对月儿有意,那自然最好不过,若月儿能嫁你为妻,朕就算马上死了也万千欣慰。若是你对月儿无意……唉,这种事,也自然不能请求,可怜月儿心若明月,却只能一生凄苦无依,朕对不起她啊……” 【明天就是高考了。不知不觉,距离我高考那边,已经过去了十一年……十一年……十一年了啊啊啊啊!!】r1058 第420章 承诺 纯文字在线阅读本站域名手机同步阅读请访问 一场飞雪,极大的拉近了云澈和凤雪児的距离。凤雪児的心情也变得格外愉悦,因为漫天飞雪对她来说,一直都是是最渴望,最美丽的梦境。 “云哥哥,你下起的雪,是一种水系的玄功,对吗?”凤雪児双手捧着香腮,眸光盈盈的看着他。这个纯净的精灵,她的一切情感都毫不掩饰的呈现在雪颜上,她说出这句话的同时,也表达着她对这种玄功的好奇和渴望。 “嗯,它叫‘冰云诀’,准确的说,是一种冰系玄功。”云澈没有掩饰的回答道,因为他相信,凤雪児一定没有听过这个玄功的名字,不过他还是顺口加了一句:“雪児,你听说过这个玄功吗?” “没有。”凤雪児轻摇螓首,好奇的问:“可是,为什么你会冰系的玄功呢?我们的凤凰血脉,可以燃烧最厉害的凤凰炎,但火焰系的力量和冰系玄功,不是会有冲突吗?我从来没有听说宗门之中,还有修炼水系玄功的人,父皇好像说过,整个神凰城都没有呢。” 水火相克,不能共通。纵然修炼,在发动其中一种玄力时,另一种必须以最大程度压制,否则两种玄力都会在玄脉中自行抵消甚至混乱。这是玄道最基本的常识,所以修炼与自身属性相悖的另一种玄功,除了耗费精力和徒增一不小心就会触动的风险之中,可以说毫无用处。神凰城火焰元素格外活跃,是修炼火系玄功的绝佳之地。这里的玄者,也基本都是修炼火系玄功,除了偶尔的外来者,根本找不到修炼水系玄功的玄者。即使是外来者,因为这里火元素活跃的缘故,若是专修水系玄功,身体和玄脉也会在环境的影响下产生或大或小的不适。 所以,凤雪児自然而然的有这样的疑问。 云澈平静的道:“雪児,你知道吗,我们凤凰神宗的势力不仅仅在神凰帝国,还有很多的族人从小就被外派到其他国,然后隐下凤凰血脉,加入到当地比较强大、权威的宗门或势力,从而获得情报讯息,构成我们宗门的情报网络。” 凤雪児的香唇微微张开,然后轻轻点头:“嗯,这个我知道。父皇曾经和我说起过……云哥哥,你就是从小被外派到外面的人吗?” 云澈的话,凤雪児当然不会怀疑。因为构建情报网络,这是每个强大宗门必做的事之一,而情报网络,甚至是一个宗门的命脉之一。天剑山庄、萧宗、甚至苍风玄府,都有安插在其他大宗门的弟子,更何况庞大的凤凰神宗。 “是,我被派去的地方,叫苍风国,直到今年才刚刚回宗。”云澈点头,他回答的格外平静,毫无波澜,就算是一个阅历极深的人,也几乎不可能从他的眼神和神情中察觉到谎言的痕迹,但这些话出口时,他的心魂却是狠狠揪动了一下。 在他两世的这些年里,为了达到某种目的,或者是为了生存,他曾无数次说出各种掩饰、编造、误导的言语,早已修的面不改色心无动荡,但这次,他面对的,是一个比雪还要纯净的少女,而且她还救了他的命……他说这样的谎言,只为掩饰和达成自己的目的,绝无半点想要伤害他的念想,但心中的内疚和负罪感,却是从所未有的强烈。 “苍风国……”凤雪児知道这个国家,也知道它是大陆最小的一国,她眨动了一下美眸,追问道:“那云哥哥的冰云诀,就是在那里学会的吗?那里既然有冰系的玄功,是不是会有好多雪?” “嗯。”云澈点头:“那是一个,叫冰极雪域的地方,那里整整千里,都是白雪。” “千里……白雪?”凤雪児的樱唇惊讶的张开,她无法想象,那会是怎样的一种奇景。 “整整一千多里,全部被白雪覆盖,而且是很厚很厚的雪,就算把雪层震碎好几丈,下方的,依然是雪。”云澈微笑着道,他相信,冰极雪域,对喜欢雪的凤雪児来说,一定是天堂般的地方,他认真的讲述道:“因为那里很冷,那里的冰和雪万年都不会融化……你看,这里周围的山峰都是土和石头,但在冰极雪域,连峰峦都被雪层和冰层覆盖。我们这里的天空是蓝色,但在那里,天空都被千里白雪映成了纯白。整个世界,只有一片看不到边的白色,分不清天空和大地,纯净和安静的让人可以静听到自己心灵跳动的声音。” “哇啊……”凤雪児的双手不知不觉捂在了唇瓣上,眸光迷蒙似雾:“真的……有这样的地方吗……冰极雪域……冰极雪域……” “不仅如此,那里虽然都是冰雪,但也有着很多的花草,而那里的花,都是水晶一样的冰花,草木,也都是冰光闪闪,还有很漂亮的冰珊瑚、各种形状的天然冰雕……这些,都是在别的地方无法看到的,因为一旦离开冰极雪域,这些东西都会很快融化。还有……”云澈指向雪凰兽:“小婵也是在冰极雪域所孕育,所以它的羽毛,就像是白雪一样。整个天玄大陆,也只有那里才有雪凰兽。小婵跟着我离开那里,也是辛苦它了。” 雪凰兽一声轻鸣。 凤雪児整个人都呆在了那里,她感觉自己仿佛坠入了一个即使在梦中都没有出现过的梦幻世界,那里的美丽,超越了她曾幻想过的最美丽的天堂……甚至,她用自己所有的认知,都无法在脑海中描绘出那会是多么美丽的画卷……千里白雪、雪白的山峰、雪白的天空、晶莹的树、晶莹的花、天空飞舞着一只只和小白白一样漂亮的鸟儿…… “冰极雪域……冰极雪域……”她梦呓般的轻语着这个名字,感觉到自己的心灵都似乎已经融化。 “雪児想去哪里吗?”云澈问了一个看她的表情,就完全可以确定答案的问题。 “嗯!”凤雪児很用力的点头,雪润的脸上点缀上了少许激动的红霞:“原来这个世界上,居然还存在着那么美好的地方。我好想去,如果可以到达那样的世界,并且生活在那里的话……哇~~该是多么幸福的事。” “可是……”凤雪児的眸光又稍稍的暗淡下来:“父皇说过,我二十岁之前,不可以离开神凰城。父皇平时又总是那么忙,也已经有好多好多年没有离开过神凰城,就算我到了二十岁,父皇也不一定有时间带我去……” “那我带你去。”云澈想也没想,不自禁的脱口而出。 “啊……”凤雪児轻呼,同时露出了让云澈意外的深深惊喜:“是真的吗?你真的愿意带我去?” 她对他的话,如此深信不疑,对他又是如此的没有防备,反而因为他的一场雪,描述的一场场景,对他产生了丝丝缕缕的少女崇拜。云澈的心中涌起一股复杂,却又温暖的情感,用力的点头:“当然愿意。在你可以离开神凰城的时候,如果还愿意认我这个‘云哥哥’的话,只要你想,我一定带你去冰极雪域,我是从那边来到神凰帝国,很清楚该怎么回到那里,从神凰城出发,快一点的话,半个月就可以到达。” “太好了!”少女雀跃出声,之前的少许失落全部烟消云散,她看着云澈,欢笑的如同一个最精致纯美的洋娃娃:“云哥哥,谢谢你,你真好……能遇到你,我真的好开心。” “能和雪児这么美的女孩子一起看雪,我才是最幸运的。”云澈由衷的说道。只是他不知道,这个承诺能否会有实现的那一天……如果,那个时候她依然愿意,那么,就算阻碍重重,他也会拼尽全力,为她做到……是为了弥补自己心中的歉疚也好,也或者,是他内心深处,渴望着与她并肩相处。 “嘻,那说好了哦,等我二十岁之后,云哥哥要我去冰极雪域看千里飘雪……一定不可以说谎赖皮。”凤雪児欣笑着道。 “嗯!”云澈点头,向凤雪児伸出小指:“我们拉钩。” “啊?”凤雪児看着云澈伸出的小指,又看了看自己的手指,面露疑惑:“拉钩……是什么意思?” 云澈轻晃手指,道:“就是我们把小指扣在一起,来证明我们说过的话一定要算数,无论过多少年,都不能改变。” “唔……”凤雪児怯怯的伸出自己莹如纤玉的手指,小声的道:“只要云哥哥不会忘记,我一定会说话算话,可是……可是……” 可是,她的身体,哪怕是小指,都从来没有与男子碰触过。因为在凤横空眼中,她的每一寸的肌肤,都是凤凰神宗最珍贵的至宝,任何人的碰触,都是一种不可原谅的玷污,就连身为父亲的他自己,都不能。甚至,如果要他在凤凰神宗和凤雪児之间做出选择,他会毫不犹豫的选择凤雪児。 而这其中的缘由,并不单单是一个父亲对唯一的女儿那种极端的爱护,更重要的原因,整个凤凰神宗,也只有寥寥几人知道……除了凤凰神宗,四大圣地,也不知从何得到了消息,也从而早已注意到了凤雪児,这也让凤横空对凤雪児的保护,更是谨慎到了让人无法理解的地步。 如果让他知道一个男人居然和凤雪児坐的如此之近,还谈笑嫣然……甚至还想要与她小指相扣,别说这个人本就是要除掉的“杂种”,就算是他亲儿子,他也会盛怒之下毫不犹豫的将他一掌轰成肉酱。 “哦,我知道了。”云澈似乎才反应过来:“你的父皇不允许任何人碰触你,你怕你的父皇责怪,对吗?” “嗯……”凤雪児轻轻的点头:“父皇的话,我不可以不听。我更怕……父皇知道后,会生你的气。就在去年,十二哥不小心碰触了一下我的肩膀,被父皇看到,父皇生了好大的气,直接把十二哥的手腕打断,还说要废掉他……我为十二哥求情,父皇平时都很顺从我,但是他真的很生气,还是把十二哥关了整整半年的紧闭……都怪我,害了十二哥。我不要再因为我,把云哥哥也伤害了。”r1058 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 第421章 我来教云哥哥好不好? 纯文字在线阅读本站域名手机同步阅读请访问 就碰了一下肩膀……还是隔着凤衣……还是自己的亲儿子……居然毫不留情的打断手腕,关了半年的紧闭…… 这个凤凰大帝,对女儿的爱护,简直到了惊天动地的地步!相比之下,自己这几天犯下的事,都足以被凌迟八百遍了! 而在这种极致的保护下成长,凤雪児不仅仅是心灵,就连身体,都纯净到了极致。而越是纯净的东西,越是容易勾起男人内心深处强烈的玷污,和占有的欲望——尤其是云澈这种从来不会压抑自己欲望的人。 云澈没有把自己的小指收回,而是看着她星辰般的眼睛,笑着道:“雪児,你的父皇真的很爱护你。他不希望别人碰触你,是担心你会被人伤害。” “嗯,我知道,父皇是这个世界上,最最关心我的人。”凤雪児浅笑道。 “但是呢,如果是喜欢与亲近的人,身体上的碰触就当然没有关系,还可以让彼此更加的亲近和喜欢。雪児觉得我是会伤害雪児的人,还是让雪児喜欢的人呢?”云澈一脸纯洁认真的道。 凤雪児毫不犹豫的回答:“云哥哥那么好,我当然喜欢云哥哥。和云哥哥在一起,我真的好开心,云哥哥还帮我实现了好多年的梦想。” “嗯。”云澈微笑,把小指伸到凤雪児面前:“那我们拉钩。” “啊……可是……可是……”凤雪児依然犹疑胆怯。 “放心啦,这里只有我们两个人,你的父皇不会看到,不会知道,也就不会生气。而且,雪児今年已经十六岁,十六岁,是雪児已经长大成人的年龄。你的父皇不可能守护你一辈子,所以,你要开始学会成长和独立,首先呢,就是要学会根据自己的感觉和判断,来做出顺从自己内心的决定,而不是永远依从于其他人的话。” 以凤雪児受到的保护,自然从来不会有人对她说过类似的话,这些言语从云澈口中说出,对凤雪児毫无尘埃的心灵所造成的冲击力可想而知。持续了十六年的生活方式,她早已习惯,但,想要打破一直以来的自我世界与束缚,更是人类潜藏在意识深处的一种本能。从未听说的话语,让凤雪児的心灵如同触碰到了另一个世界,一个她从未接触过的世界。她倾听着自己的心跳,在脑海中一遍一遍重复着云澈的话……顺从自己的内心,做自己想要的决定…… 终于,凤雪児很努力的下了一个可谓出生以来最大的决心,她学着云澈的样子,缓缓的伸出自己纤细白皙的小指,轻轻的碰触向云澈的小指……她的动作很缓,紧张、茫然、无措……还有一种隐隐的期待…… 终于,她的小指主动碰触到了云澈的小指,顿时,她如触电一般,一下子把小手缩了回去。但云澈却没有给她这样的机会,他的手指快速向前,快速而轻柔的扣在她的小指上……顿时,一种柔软嫩滑到不可思议的触感传来,就如碰触到世上最纯净无暇的暖玉上。 “啊……”凤雪児一声轻吟,全身都僵了一下,小指下意识的想要挣脱,却被云澈牢牢的扣住,紧张之中,她的小指紧紧的和云澈的手指缠绕,全身更是一动不动,连眼睛都不敢睁开。 “小指相扣,我们之前说过的话就永远不许抵赖。在雪児二十岁之后,我们要一起去苍风国的冰极雪域看千里飘雪。”云澈手腕提起,带动着凤雪児的小手,一本正经的道。只是声音落下,他依然没有把手指松开。他的声音,也很大程度上驱赶了凤雪児的紧张和无措,让她的神情总算舒缓了一些。 天毒珠中,茉莉冷眼看着云澈扣着凤雪児的小指,精致而邪异的小脸上满是鄙然:“哼,又开始了。这个可恶的家伙无论走到哪里,只要一遇到好看点的女人,就会马上暴露出色魔和禽兽的本性,永远都改不了!!” “雪児,现在是什么感觉,有没有觉得难过,或者很难接受?”看凤雪児虽然恢复了平静,但眼睛依然闭着不肯松开,云澈悄悄凑近一点问道。 “哦……很奇怪的感觉。”凤雪児睫毛微颤,轻轻的回答。 “奇怪?” “是一种……说不上的感觉,但不是讨厌,更不是难过……唔……从来都没有过这种奇怪的感觉……还有心忽然跳的好快……云哥哥,你能告诉我这是什么感觉吗?” “这个不可以告诉你,而是要雪児自己去感觉和理解。”云澈微笑着道,他此刻的表情,活生生就是一个在悄然俘获小白兔的大灰狼。他稍稍犹豫一下后,忽然把整只手掌都拢了过去……凤雪児的手很小巧,就这么被云澈的手掌一下子完全握在了手掌之中。 “啊……”凤雪児轻轻惊呼,但这一次的反应,却并没有之前那般剧烈,就连挣扎,也只有最初那下意识的一刹那。 “那这样呢,雪児是什么样的感觉?”云澈轻轻握着凤雪児的小手……那是一种他无法去形容的柔软与嫩滑,就这么静静的握着她的小手,他感觉到自己全身的神经都在不受控制的松弛,怎么都不愿意松开。 “心跳……变得更快了……”凤雪児轻语着:“原来,和云哥哥碰触,会是这种奇怪的感觉……云哥哥,可以就这样久一点点吗……我好想知道这是怎样的感觉。” 这样的请求,云澈怎么可能不答应,他恨不能自己能一直握着她的手儿。 凤雪児闭着眼睛,很认真的感受着,过了一小会儿,她轻轻出声:“还是不明白……我好像……感觉到云哥哥的心跳了。哇!云哥哥的凤凰血脉好精纯,比皇兄们的还要精纯呢……咦?” 凤雪児睁开了眼睛,疑惑的看着云澈:“好奇怪,为什么云哥哥会没有修炼《凤凰颂世典》呢?” 云澈虽然身怀《凤凰颂世典》第五、六重境界的玄技,但也仅仅是这两重境界所附带的玄技而已。玄技的发动需要以相应强度的玄功为基础,而云澈以邪神种子的能力和自身悟性跳过了这个规则,强行以基础的凤凰火焰发动凤翼天穹舞和焚星妖莲,不过威力上,自然要比以真正的凤凰玄功发动要差上很多。 所以,就凤凰颂世典的玄功方面,云澈的确可以说半点都没有修炼,一个修炼凤凰颂世典的人随便探知一下他的玄力属性便会知晓。 云澈收敛表情,道:“因为前些年,我一直都在苍风国,为了隐藏身份,不但要隐藏凤凰血脉,更不能修炼凤凰颂世典。今年,我刚刚回到宗门,十九长老每日都很忙碌,没有闲暇教我,而我多年在外,与同门之间也并没有太熟悉的人,也自然不会有人会愿意教我凤凰颂世典。” “是这样哦,怪不得……”凤雪児想了一想,忽然眸光一闪,神情变得兴奋起来:“那云哥哥想不想学凤凰颂世典呢?” “当然想。”云澈毫不犹豫的点头:“不过……” “既然想的话,那我来教云哥哥好不好?”凤雪児笑意盈盈的道,似乎这是一件会让她很开心的事。 “你……教我?”云澈的心神剧烈颤荡了一下。 在凤雪児提到“凤凰颂世典”时,让凤雪児教他凤凰颂世典的想法在他脑海中闪过,但马上便又被他掐灭。因为他已经向凤雪児欺瞒了自己的身份,再不忍心算计她什么……即使凤凰颂世典对他极为重要。 但他没有想到,凤雪児居然主动提出要教他凤凰颂世典…… 云澈的心情,一下子变得无比之复杂。 看到云澈没有马上答应,神情变得踌躇纠结,凤雪児反而有些焦急了起来,她晃着云澈的手,撒娇般的道:“云哥哥,你就答应让我教你好不好。云哥哥让我吃到了那么好吃的东西,为了下漂亮的雪,还答应带我去冰极雪域……我好久都没有这么开心过。我也好想能为云哥哥做些什么。虽然我从来没有教过别人,但是,我一定可以教的很好的……云哥哥,就答应我好不好,好不好。” 云澈看着她,似笑非笑的道:“雪児,你是不是想要让我多留在这里一段时间,然后就可以天天和小婵一起玩呢?” 小半的心思被轻易的戳穿,凤雪児羞然的笑了起来:“不止是小白白,我现在也很喜欢云哥哥,想要云哥哥可以陪我更久一些……以前,我总是一个人在这里,每天做着同样的事,真的好无聊。但是有云哥哥和小白白在,我感觉自己开心的都快要坏掉了。就让我教你凤凰颂世典,云哥哥学会之后,再离开好不好?” 在凤雪児看来,教一个凤凰神宗的同门凤凰颂世典真的不算什么,因为它是每个凤凰弟子都会的玄功,只要拥有凤凰血脉就可以修炼,拥有凤凰血脉,却没有修炼凤凰颂世典反而不正常。 凤雪児此时的样子,若是他拒绝,她反而会失落。他本无心从凤雪児身上“窃取”凤凰颂世典,但是…… “好吧。”云澈选择了欣然答应,半是玩笑,半是自我感叹的道:“让雪児……雪公主亲自教我凤凰颂世典,就像是做梦一样。” “嘻嘻!”凤雪児开心的笑着:“这是我为云哥哥做的第一件事,我一定会很认真。那么……现在就开始好不好?” “……好。” “云哥哥现在身上带伤,刚好可以在养伤的时候,安静的参悟玄诀,那么,我现在就把总诀教给云哥哥,云哥哥要仔细的领悟哦。” 柔软的声音中,凤雪児抬起自己的手指,虚空点在云澈的眉心部位,一道火光微微一闪……顿时,凤凰颂世典的总诀清晰的印现在云澈的脑海之中。 —————————————————— 【花了n个小时,升级到了新鲜出炉的win10系统……果然没让我失望!原本win8.1开机只需7秒,升级到win10后,成功变成了70秒!!!还有原来的win8.1是正版到不能再正版的专业版,为什么升到win10却成了家庭版啊啊啊!!!】 【难道是我升级的姿势不对!?】r1058 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 第422章 完整玄诀 纯文字在线阅读本站域名手机同步阅读请访问 凤凰颂世典的总诀印入脑海,最先悸动的,却不是云澈的心魂,而是火属性的邪神种子。一团火焰,也在云澈的心魂中燃烧,将那些飘荡不定的玄诀逐渐的牢牢印入他的灵魂之中。 要修炼凤凰颂世典,先决条件是拥有凤凰血脉。而即使有着凤凰血脉,要参悟凤凰颂世典的总诀,也需要漫长的时间。因为凤凰颂世典本质上是属于神之层面的玄功,它所包含的火焰法则,远远的凌驾于普通的玄炎之上,纵然是最弱的前六重境界,领悟透彻的难度,也绝非寻常玄诀可以相比。 但是,这对云澈而言,却完全不是问题。因为邪神种子的存在,让他足以轻易参悟任何形式的火焰法则。身怀邪神种子,他如今的身体,就像是一块可以任意雕刻的璞玉,纵然是这强大的凤凰颂世典,领悟的过程,也就如直接雕刻在他身体里那般的简单。 默念了一遍凤凰颂世典的总诀,云澈便已了然于胸,那些玄诀在他灵魂中动荡,然后忽然融合在一起,并缔造出一个广阔无际的世界……那是一个黑暗的星空,有着无尽的星辰,而下一个瞬间,炽热的火焰忽然燃起,将这庞大的星空都完全的吞没,倾世火海之中,忽然响起一声嘹亮的凤鸣,一只金黄色的凤凰张开着金色的羽翼,在火海之中浴火而生…… 一股炽热而苍茫的气息充斥了云澈的心海,也让他仿佛一下子打开了另一个世界的大门,并置身于一个全身的世界之中…… …………………… 玄诀入体,云澈整个人也闭着眼睛,变得一动不动。凤雪児安静的坐在他的面前,美眸一直看着他的神情,以防他在参悟状态出现灵魂损伤、玄气大乱之类的异状。但半个时辰过去,云澈不但始终平静,就连呼吸都变得完全平稳下来,安稳的像是睡着了一样。 凤雪児放下心来,又看了云澈一会儿,小声的自言自语:“好像已经开始顿悟了,这样的话就没有问题了,不过应该需要好长的时间……” “小白白,我们去玩吧!” 凤雪児起身,刚要准备去到雪凰兽那边,忽而,云澈的身上,一层雾状的火焰蓦地燃起。 凤雪児停住脚步,惊讶的看着云澈。自发燃起的凤凰炎附着着云澈的身体,并在他的身体表面缓缓流动游移,并以缓慢的速度越燃越高。随之,这些火焰又缓慢的熄灭,而云澈的背后,忽然映现出一只火焰凤凰的虚影,与此同时,云澈的额头上,火焰印记自发的出现,并释放出夺目的金色光芒。 “啊……” 凤雪児一声惊呼,目光呆呆的看着云澈额头上的印记……那是拥有凤凰血脉的人都会有的凤凰印记,在燃烧凤凰炎时,除非刻意隐藏,否则凤凰印记会自发出现。凤雪児保持着呆滞的神情,怔怔的看着云澈额头上的金色印记,眼神动荡,眸光中所蕴藏的情感一下子变得无比混乱…… 凤凰之影一直持续了很久,才逐渐的消失,云澈额头上的金色印记也随之消逝。云澈在这时睁开眼睛,一眼,就看到了凤雪児满是惊讶的瞳眸。 “云哥哥,你竟然……已经完全领悟了总诀,将血脉与凤凰颂世典的玄功融会贯通?”凤雪児瞪大着眼睛,用一种带着深深难以置信的声音说道。 “对啊。”云澈点头:“这个很简单啊……对了,雪児,我一共用了多久?” “只用了……半个时辰。” “半个时辰……这个时间很短吗?” “短的不可思议!”凤雪児情感动荡:“总诀是修炼凤凰颂世典的基础,领悟透彻,才可以将血脉与玄功融合,是整部凤凰颂世典最最重要,也最最艰难的一步。就算在长辈的点悟和引导下,就算悟性很好,也至少要一年多的时间,有的要好多年……而云哥哥,你只用了……半个时辰!” “呃……”有邪神火种,多么难以领悟的火系玄功,对他而言都是信手拈来。听凤雪児这么一说,他才惊觉自己就这么将总诀融会贯通,速度实在是太过夸张了一些。他思索着怎么解释时,却看到凤雪児的一张花颜已绽放起满满的崇拜:“哇!云哥哥,你真的太厉害了。你是雪児见过的,最最最……最了不起的天才!当初父皇夸我领悟的最快,但是和云哥哥相比,要差的好远好远呢。” “这个……”云澈有些不好意思的按了下额头:“我哪有雪児说的这么了不起,明明是雪児教的好,我才会领悟的这么快。” “嘻!云哥哥就会哄我开心。我只是把玄诀给了云哥哥,都没有进行其他的点悟和指引,更没有用玄气引导,才不关我的事,是云哥哥自己了不起。”凤雪児笑嘻嘻的道。 “不不,当然不是这样。”云澈一脸认真的道:“雪児长的好看,身份尊贵,心地善良,能让雪児亲自来教凤凰颂世典,对任何人来说,都是很幸福的事。这样一来,任何奇迹都有可能发生。如果现在是一个凶巴巴的老太婆在教我,我说不定十年都领悟不来。” “嘻嘻……”虽然知道云澈是在哄她,但她依然很开心的笑了起来:“本来我还想一点点的教给云哥哥,不过云哥哥这么了不起……那我就把凤凰颂世典全部的玄诀都给云哥哥好了,说不定云哥哥也一样很快就能领悟呢。” 一边说着,凤雪児的玉手伸出,指间凝起一点亮眼的红芒,然后小心翼翼的点在了云澈的眉心部位……顿时,凤凰颂世典第一重境界至第四重境界的完整玄诀,全部缓慢而清晰的进入到云澈的脑海之中。 属于凤凰神宗,从总诀到前四重境界的凤凰颂世典,就这么完完整整的被云澈所得。 云澈已得到凤凰之血近三年,虽然强行学会了两个凤凰玄技,却从未能得以修炼凤凰颂世典,凤凰颂世典可谓是一直以来他梦寐以求,而他知道从凤凰神宗之中得到这凤凰颂世典会有多么巨大的难度和风险。没想到,就是今天,他竟是没耗费半点力气,凤凰神宗完整的凤凰颂世典已为他所得。 若是他经过重重风险、算计、博弈甚至鲜血得到凤凰颂世典,他会心安理得,大笑三声。 但此时,不耗费半点力气而得,他反而有些失措。 因为,凤雪児给予他的不仅是凤凰颂世典,还有一颗完全信任于他,并且亲近于他的心灵,以及毫无点尘与杂质的情感…… 而这一切的前提,却是他对她的欺瞒……纵然是不得已的欺瞒。 随着前四重玄诀的涌入,早已印在云澈心魂中的第五六重境界的玄诀也被同时唤醒。一时间,六重玄诀自发的衔接契合,汇成凤凰颂世典完整的第一到第六重境界,云澈虽然心神微乱,但凤凰玄力已随着进入心海的玄诀而自动运转、融合……他于是闭上眼睛,摒除杂念,专心领悟玄诀。 ———————————— 随着七国排位战的临近,神凰城也一天比一天喧嚣。六国参加排位战的玄者,以及陪同者也陆续到来了神凰城。能有资格参加七国排位战,无疑是六国年轻一辈最顶尖的天才,而陪同而来的,同样也都是六国之中政界、玄界最顶端的人物……六国毫无例外,帝王全部亲自到来。 只不过,这些都可以傲视一国的人物,到了神凰城,也都不得不低下头颅,小心谨慎。此时,距离七国排位战开战只剩三天,六国之中,除了苍风国,其他五国参战者已全部到来,并且安顿在凤凰神宗的核心驻地凤凰城。 “嗯?苍风国的人今天还是没到?”凤熙铭听着手下的汇报,若有所思。 “是。我刚才特意询问过城门那边,并没有苍风参战者进城。我们要不要马上传音苍风皇室询问?” “不用了。”凤熙铭一抬手:“哼!苍风小国,在这七国排位战也不过是个笑话而已,这一届,本以为会有有趣的事发生,看来,本王还真是高估了那个叫云澈的小子,本王居然真的相信他会像自己喊的那样亲自来参加这排位战,估计现在已经夹着尾巴躲到一个自以为我们找不到的地方了吧。” “苍风国的住处先不用急着准备了,他们不来更好,不但可以帮我们缩短排位战赛程,也刚好是给了父皇……又一个绝佳的理由。先退下吧……对了,今夜的欢迎大宴,也不必安排苍风国的坐席了。” “是。” ————————————— “……在很久很久以前,有两个年轻的玄者,一个叫祖琨,一个叫刘逖。他们天资一般,经常被人欺负嘲笑。于是他们奋发图强,决定一起刻苦修炼,每天天还不亮,只要一听到鸡叫声,就马上起床练剑。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终于……他们都得了禽流感。” “禽流感是什么?”凤雪児好奇的问。 “嗯,是一种很可怕的病毒。”云澈一本正经的道:“这个故事呢,叫做‘闻鸡起舞’,它告诉我们一定要远离禽流感。” “唔……这个故事好无聊。我还是想听白雪公主的故事……白雪公主和青蛙王子在一起之后,又会发生什么事情呢?好想知道。” “这个啊……让我好好想想。”云澈抓了抓头皮。 “要好好想哦……云哥哥,你吃。”凤雪児靠着云澈的肩膀,把吃了一半的龙肉串放到他的嘴边,笑吟吟的看着他大大咬了一口。 魔盒一旦打开,曾经的禁忌就会撕开越来越大的缺口。曾经,绝不会与任何有任何碰触的凤雪児,现在却在云澈的各种引导之下,很自然的和云澈靠在一起,与他同吃一个肉串…… 如果凤横空此时看到这一幕,必定是气的一佛出世二佛升天,把云澈一巴掌当场呼成肉酱都是轻的。r1292 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 第423章 离开栖凤谷 纯文字在线阅读本站域名手机同步阅读请访问 过了好一会儿,云澈终于想好了接下来的故事剧情。他清了清嗓子,刚要开始讲述,凤雪児挂在胸前的凤神玉,忽然闪动起了赤色的光芒。 凤雪児拿起凤神玉,神情,忽然变得有些黯然。 “雪児,怎么了?”云澈马上问道。 凤雪児看着云澈,眸光楚楚的道:“是父皇……他马上就会到这边来,然后把我带回凤凰城。云哥哥……” “……他为什么现在把你带回去?你父皇让你一个人留在这里,不就是因为要忙碌排位战和太古玄舟的事。而现在应该是最忙碌的时候才对。”云澈有些不解的问道。 凤雪児轻轻摇头:“父皇说过,这是我出生后的第一次七国排位战,会带我去到现场,如果我愿意的话,还可以带我上太古玄舟。父皇现在来带我回去,应该是所有的事情都准备妥当了。” “你会去……排位战现场?”云澈心中微震。 “嗯……云哥哥,你快点离开这里。如果被父皇看到你在这里,就……就糟了。”凤雪児站起来,神情有些惊慌,她抓着云澈的手臂,却没有推离他,反而是不自觉的抓紧。 距离排位战开始,还有三天的时间,他其实早该离开。他之所以一直没有离开,原因他心里很清楚……是他不舍得凤雪児。她的容颜、声音、心灵、每一个神情、每一个眼神,都牢牢的吸引着他,让他犹如被吸入了一个无限美丽的星空,越陷越深。 这个世界上,没有人可以抵挡她的魅力……而云澈,在阴差阳错之下,无比幸运的成为了第一个可以和她近距离接触的人。 “我的确该走了。”云澈心中感叹一声,注视着凤雪児盈盈闪动的双眸,他抬起手,放在了凤雪児的头上,手指沿着她的长发缓缓的滑落……这个过分亲昵的动作,凤雪児只是眼眸颤荡了一下,却没有排斥:“雪児,这些天,我会永远记得。谢谢你,也谢谢老天让我遇到你。” “……云哥哥说的话好奇怪。”凤雪児扁了扁芳唇:“我们以后,还会再见面的,对不对?” “当然。”云澈笑着点头:“因为我已经答应带雪児去看千里飘雪,我对雪児的承诺,永远不会忘记。” “嗯!”凤雪児点头,神情终于开心了一些。她的眸中带着不舍,但双手,却轻轻的推着云澈:“虽然,我很舍不得云哥哥,但云哥哥真的该走了……父皇他再有不到半刻钟就会来到这里,如果再不走的话,就真的要被父皇发现了。” “……我走了。”云澈的手从凤雪児的肩膀上离开,无比认真的看了她一眼后,终于转过身去,然后唤过雪凰兽。 雪凰兽飞到了他的身前,在即将跃到雪凰兽背上时,云澈停住了脚步,他转过身,双手悄然攥紧,终于还是轻声的说道:“雪児,如果……我是说如果有一天,你发现……有些事情,我是欺骗了你,你会恨我吗?还会不会认我这个云哥哥?” “啊?”云澈忽然的话语,让凤雪児有些茫然:“云哥哥为什么会说这么奇怪的话?云哥哥怎么会欺骗我呢?” “我是说,如果的话……如果有些事情,真的是我骗了你,你会不会恨我?”云澈的声音更加低了一分,不长的一句话,却说的格外艰难。 “我……我不知道。”凤雪児摇头,眼神有些失措,似乎无法理解云澈提出的这个问题,她轻轻的道:“但是,和云哥哥在一起的这些天,我感觉到的,都是云哥哥对我的好,每天为我下雪,教我堆雪人,为我做好吃的东西,给我讲很多好听的故事……云哥哥的笑很好看,眼神也很温柔,这些天,我每天都好开心,就连睡觉时做的梦,都变得很美好。” 云澈:“……” “这样的云哥哥,我不相信他会愿意欺骗我。就算……就算真的欺骗了,那也一定是迫不得已,而不是为了想要伤害我。”凤雪児的每一个字,都轻缓而真挚,这是来自她心灵的声音:“我会永远记得云哥哥对我的好,还有答应我的事……将来,无论发生了什么,我相信云哥哥永远都不会伤害我,我也永远不会做伤害云哥哥的事。” 凤雪児最后的一句话,让云澈微微疑惑,但更是狠狠触动了他的心灵。他没有再说话,因为在凤雪児纯净如雪的目光之下,无论说什么,都是无比的苍白。他跃到雪凰兽的背上,在雪凰兽的带动下腾空而起,直飞凤绝崖。凤雪児已经告诉过他,栖凤谷的其他三个方向应该都会有人守护在那里,他若要不惊动任何人的安全离开,还是要通过凤绝崖。 “云哥哥,以后我会经常来到这里……我会等着云哥哥再次出现……” “云哥哥,不可以忘记我们之间的话。在我二十岁之后,一定要带我去冰极雪域……” “云哥哥,小白白,我会很想你们……” 耳边风声呼啸,凤雪児的喊声从下方逆风而至,最后的声音,甚至带上了努力压抑的哭腔。 千丈高度,对雪凰兽来说并不算什么。很快,凤绝崖的顶部便出现在云澈的眼前,云澈从雪凰兽背上落下,站在崖边,在下方那片如世外桃源般的碧绿幽谷中,他隐约可以看到那个如精灵一般的倩影。 她是神凰帝国的公主,是整个天玄大陆最明亮的明珠。她被保护到了极致……但同时,她也是孤独的吧……所以,在自己贸然闯入她世界的这些天,她会那么的开心雀跃。 “小婵,你想不想陪在她的身边?”云澈目光看着下方,忽然出声道。 “啾啾……”雪凰兽翅膀一拍,一声轻鸣,高贵的头部连续做了好几个……点头的动作! 嗯?点头!? 云澈用一种极度幽怨和不忿的眼神狠狠盯了雪凰兽一眼……就算雪児的魅力无法抵挡,就算你真的想陪在她身边,但你现在好歹是我的契约玄兽啊啊啊!!你就不能矜持一点,哪怕虚伪一点也好啊啊! ……算了。 云澈歪了歪嘴,伸出手腕,手背上显现出雪凰兽的玄印。他意念一动,直接切断了与雪凰兽的玄力联系,手背上的玄印,也顿时缓缓的消失。 雪凰兽完全恢复了自由,它振翅飞起,在云澈的头顶上盘旋飞舞,发出不知是兴奋,还是不舍的尖鸣。 看着恢复自由的雪凰兽,云澈心中更多的不是黯然,反而是一种轻松,他微笑道:“小婵,去吧。跟着我,你只会辛苦不堪,遍地险境。陪着雪児,她那么喜欢你,一定会好好待你,你再也不用总是陪着我辛劳受苦……去吧。” 啾~~~~~~ 一声长鸣,嘹亮的划破长空。雪凰兽飞舞许久之后,终于降下,飞向了下方的栖凤谷。很快,在云澈的视线中,那两个雪白的影子缓缓的聚合到了一起。 云澈微笑一声,最后深深的看了一眼后,退后两步,然后收起所有不舍,走向了南方。 “为什么要让雪凰兽离开?”茉莉忍不住问道:“你现在还不能飞行,没有了雪凰兽,你需要飞行的时候怎么办?” 云澈摇了摇头,道:“我把雪凰兽送给雪児,并不仅仅是因为雪児喜欢他。而是我不知道这次排位战之中,我能不能成功的保住命。如果不幸运的话……至少雪凰兽不用陪着我一起死,即能保住了它,也算是对雪児的一点点补偿……她对我一片纯心,而我,终究是欺骗了她。” “哼……”茉莉冷笑:“欺骗女孩子,不一直都是你惯用的手段吗!你以前可从来没这么内疚过。” “那不一样。”云澈一撇嘴:“征服和欺骗是两种截然不同的概念,你这个小姑娘是不会懂的。” “……”茉莉不屑应答,转而道:“在你这次能不能保住命这件事上,我倒是有一个好消息可以告诉你。” “好消息?” 茉莉淡淡的说道:“如果我猜的没错,在你的凤凰血脉被凤凰神宗知晓以后,你最忌惮的其实并不是凤凰神宗,而是凤凰神宗真正的始祖……和你当初在万兽山脉所遇到的凤凰之灵一样的另外一个凤凰之灵。” 云澈的脚步一顿,然后缓缓点头:“你说完全没错。当初,我离开凤凰试炼之地的时候,凤凰之灵也着重警告过我,一定要小心另一个凤凰之灵的存在。凤凰神宗的凤凰之灵一直以为给予我传承的凤凰之灵早已被它灭亡,如果被它知道我身上的凤凰血脉是来自另一个凤凰传承……那么,遭殃的,将不只是我一个人,万兽山脉的凤凰之灵,还有那个刚刚从诅咒中摆脱的凤凰一族,都将可能遭遇巨大灾难。”云澈低叹一声:“但血脉暴露,却又不得不尽快面对凤凰神宗,否则,牵连到的,将是我身边的人……所以从苍风国到这里的路上,我一直都在祈祷那个凤凰之灵一直身居暗处,不会有兴趣去探知排位战上的事。” “这个凤凰之灵,你已经不必担心了。”茉莉音无情感的道。 “为什么?” “因为……它已经死了!” “什么?死了?”云澈的脚步一下子停了下来:“你确定?等等!你怎么知道它死了?” “嘿……”茉莉邪异的笑了起来:“你不需要管我是怎么知道的,虽然它死的时间应该不长,但我可以确定它已经死了!只不过,它虽然死了,但血脉和记忆可是很有可能已经传承下来了,所以,这个世上,或许依然会有人识别的出你的血脉来自另一个凤凰传承。” 云澈的精神顿时一振,茉莉用这么肯定的语气所说出的话,他当然不会怀疑:“很好!如果凤凰神宗的凤凰之灵真的死了,那么,我最大的顾忌也就消失了!这样一来,在排位战上,我就可以没有后顾之忧的施展!” “所以呢?你现在有几成的把握让凤凰神宗从此不再找你的麻烦,而且还能活下来?” “七成!”云澈自信满满的道:“说不定,还能到那个神秘莫测的太古玄舟上逛逛!” ——————————————————————r640 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 第424章 凤凰城 纯文字在线阅读本站域名手机同步阅读请访问 云澈下了凤绝峰,离开凤凰山脉,思索一会儿,直接返回了神凰城,然后直奔凤凰城。 凤凰城位于神凰城西南,属于神凰城,又独自存在,是一个特殊的城中之城。凤凰城与神凰皇宫一样,是凤凰神宗的核心驻地,不同的是,一个是势力核心,一个是权力核心,而两者,都有着无与伦比的威慑。 凤凰城中,有一处凤凰界,便是历来进行七国排位战的地方。 临近凤凰城,一股让人心悸的压迫感,与明显灼热的空气迎面而至。高大的城门之上,是一只威风凛凛的巨大凤凰,云澈停住了脚步,并没有走进去。虽然作为参战者,他在其中理应有被安排好的住处,但他身份特殊,如果入住这里,必然有着诸多的不确定性,他这次前来,只是为了踩点。确定凤凰城所在后,他便转身离开,然后快速易容,入住到一个偏僻而安静的客栈之中。 距离七国排位战开始,还有最后的三天。 三天,足够他炼化天玄乾坤丹。 进入客栈,观察好周围环境,关好房门,云澈拿出凤凰葵、恶魔焚血晶等材料,以天毒珠快速淬炼,很快,一枚全身赤红,如刚在鲜血中浸泡过的丹药出现在了云澈的掌中。丹药成型,一股暴烈的气息也顿时释{放而出,将周围的空气粗暴的排开。 拿起这枚刚刚炼成的天玄乾坤丹,云澈想也不想,毫不犹豫的丢入口中。 天玄乾坤丹入口即化,瞬间化做一股岩浆般的热流涌入玄脉和周身经脉,顿时,针扎般的刺痛感从全身传来,云澈闭着眼睛,神色一片平静,仿佛毫无感觉。这种能在短时间内强行提升玄力的丹药必然有着极其猛烈的药性,吞服这样的丹药,风险往往要远大于收益。不过,云澈毕竟有着凤血龙髓,有着大道浮屠护身,当初都能以灵玄之躯,吞饮王龙血肉,如今地玄之躯,吞服天玄乾坤丹,就更不在话下。 即使如此,天玄乾坤丹猛烈的药性之下,云澈依然并不好受。随着药力的逐渐化开,涌入经脉玄脉的热流也越来越暴戾凶猛,他虽然脸上平静,但额头上,已悄然布满了细密的热汗…… ……………………………… 炼化天玄乾坤丹的时间和云澈预想的差不多,在他完全炼化完毕,睁开眼睛时,时间,已经是三天之后的清晨。 云澈站起身来,伸出自己的双手。这三天,他的衣服被汗水浸湿了一次又一次,发出着一股刺鼻的汗臭味。他手掌伸开,一团玄力涡流出现在掌心,然后随着他手掌的合拢,玄力涡流直接散开,带起一声响亮的气爆声。 “提升的幅度和我预想的差不多,离天玄境,终于只差一步了。”云澈攥起拳头,自言自语道:“茉莉,我炼化了多久?” “三天。” “哦……什么?三天?!” 云澈一个激灵,猛的跳了起来,他快速看了一眼窗外,判断了一下时间,撒丫子便往门外跑:“茉莉!你怎么不喊我!今天可是排位战之期,从这里到凤凰城,可是有一段相当远的距离!” “我没义务提醒你。” 窜到门口时,云澈脚步停止,他闻了闻衣袖上的味道,将拉开的门又重重关上:“算了,我还是先洗个澡吧。” 茉莉:“……” 云澈一路冲到凤凰城时,已临近上午九时,距离排位战开始,还剩不到两刻钟。 凤凰城门前围着密密麻麻的人群,这些人都是没有进入资格,或是没抢到入场券,只能不甘心的在凤凰城外徘徊,期望能第一时间得到战报。云澈快速的拨开人群,冲到了凤凰城的主门前,然后被两个凤凰弟子拦住。 “出示入场资格。”拦住他的一个凤凰弟子懒洋洋的道。估计同样的话,他今天已经重复了无数遍。 “我是苍风国的参战者。”云澈简单的道,同时拿起了他的参战徽章。 红色的参战徽章一出,两个凤凰弟子的目光顿时一凝,看清上面的“苍风”二字,他们对视了一眼,露出了同样的古怪眼神。其中一个凤凰弟子对里面喊道:“展云师兄,苍风国的参战者到了!” “啥?苍风!?” 很快,一个身体敦实的青年人走了出来,他一眼看到云澈手中的参战徽章,然后又盯了他一眼,软绵绵的道:“我们都以为你们苍风国不敢来了呢,居然是这个时候到,你们也太不把这排位战当回事了……算了,我就亲自把你们带进去吧。你之外的那些人呢?” “没有。”云澈摇头:“就我一个。” “啥?就你一个?” “没错,苍风这一次,只有我一个参战者,再无他人,也没有陪同者。麻烦带我进去吧,排位战马上要开始了。”云澈平静的道。 凤展云上下打量了云澈一眼,又顺便探知了一番他的玄力,嘴角一撇,懒得再多说什么,漫不经心的道:“算了,既然来了,跟我来吧。” “展云师兄,要不要和大长老汇报?” “不用了。”凤展云一招手:“排位战马上开始,没必要让他们因这点小事分心,反正他也只是来走个过场而已,随便安排一下就行。” 凤凰城是凤凰神宗的核心之地,自然不能允许外人随便踏足。通过中心凤凰界的,是一条有些狭长的固定通道,通道两边,都传来着火焰玄阵的气息,显然,谁若敢试图踏足通道之外的区域,必然遭遇玄阵的攻击。 进入凤凰界,还未靠近排位战赛场,一股热闹、激昂到极点的气氛便已迎面扑来,在进入赛场时,云澈整个人怔了一下。 苍万壑曾对他说过,七国排位战对苍风玄者来说,是不愿提起的耻辱,但对其他六国,却是每二十五来玄界最重要、最盛大之事。每届七国排位战来临,从帝皇到平民,无不是全心关注。为了这场排位战,甚至从从五年前就开始准备。 而此刻,云澈终于开始明白在苍风国很少听人提起的“七国排位战”意味着什么。 整个赛场的庞大,远远的超出了他的预想。而占据赛场极大多数的,自然是观众席。一眼望去,人群熙熙攘攘,无穷无尽,无边无际,整个赛场从上到下全部是人,绝不下于数百万之多。高高的上空,大量的人飞来飞去,飞进飞出,宛若飞蝗一般。 苍风排位战的规模、氛围与之相比……只能说根本连比较的资格都没有。 庞大无比的坐席分成了好几个部分,每个部分都坐满了人,无一虚席,但也算是泾渭分明。在坐席的最前方,云澈分别看到了五国的标识,五国的参战者和陪同者便就坐在这些坐席之中,他们的身后,便基本都是本国的支持者,排位战还未开战,他们已是个个脸色通红,眼神炯炯,满脸的振奋与迫不及待。能进入排位战现场为己国呐喊助威,见证赛程,这对他们而言,已是足以炫耀一生的荣耀。 赛场主席位,自然是属于凤凰神宗。不过,凤凰神宗最靠前的席位却是空缺,凤凰神宗的巨头们尚未入场。 云澈的目光快速扫动,却始终找不到苍风国的席位。 “嘿,怎么样?吓到了吧,是不是从出生到现在就没见过这么大的场面?”凤展云斜眼看着云澈道。 “为什么没有苍风国的席位?”云澈皱着眉头问道。 “为什么要有?”凤展云一撇嘴,反问道:“你们苍风国的玄者来这七国排位战,不就是为了凑个‘七国’之数,或者……嘿嘿,增加点笑料么。说起来,你们本来是会有席位的,毕竟你们好歹也是个独立国,但直到三天前,我们还是没收到苍风国的半点动静,以为你们这次连‘凑数’都懒得凑了,所以就没有准备关于你们苍风国的任何东西,包括坐席。” 云澈的眉头收紧,没有说话。 这不是是否准备坐席的问题,即使苍风国提前好几个月表明不参战,这里,也该有苍风国的坐席……因为这是对一个真实存在的国家最最基本的承认和尊重。 而现在整个赛场,六国皆在,惟独没有苍风国坐席……这根本已是赤裸裸的不把苍风国放在眼里!甚至可能是一种刻意的轻视与侮辱。 他相信,赛场之中,一定有着很多来自苍风国的观众,每个苍风国人看到这样的情景,估计都会被气炸肺。 “也还好没准备,你们苍风就来了你这么一个小子,啧啧,若是留一块苍风坐席,那可真就浪费了。至于你……嗯,没有其他空坐席,你也只能站这儿了。需要你入场的时候,可以直接从这里飞过去,多方便……哦,对了,你好像才是地玄境,还不能玄渡虚空。那你就自己看着办咯,我凤展云亲自把你带过来,还给你安排个能站的位置,可是已经给你涨足面子,足够你回去炫耀十年八年了。” 凤展云所说的“这儿”,是这庞大赛场最最边缘的一个角落,不但位置极差,目力不足根本看不清赛场中心,而且根本连个坐席都不算!如果一定要给这个位置找个优势的话,那只能是这里的位置可以俯视大半个赛场。r1292 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 第425章 圣地来临 上 纯文字在线阅读本站域名手机同步阅读请访问 “小子,不得不说,我很佩服你的胆量和脸皮,要是换成我,一个人就先不说了,光说这地玄境……嘿嘿,我可是没脸进这赛场。”凤展云戏虐的笑,忽而,他脸色微变,目光转向中心的主坐席,声音变得激动起来:“宗主、少宗主、还有大长老他们来了……啊……” 说到这里,凤展云的呼吸忽然一下子变得急促起来,眼睛死死瞪直,声音更是出现了颤抖:“啊……啊啊啊啊……那是……难道是……雪公主!?” 庞大无比,容纳着近三百万人的赛场,就算是呼吸声叠加起来也与轰雷无异,但此时,这个巨大的赛场却忽然间变得无比安静,安静的落针可闻,如同时间定格了一般。人们的目光也全部向上,注视着上空燃烧起的凤凰之火。 空中的火焰呈飞舞的凤凰状,凤炎之上,托着十几个身影缓缓降下。在凤凰神宗的坐席之中,凤凰神宗的参战者已全部在位,甚至各皇子、长老、殿主、阁主、城主也都已在其中。但凤凰神宗坐席最前方的十五席,还在空缺之中。而这十五席的位置,显然还要高出皇子和长老! 如今,这十五个核心席位的主人,终于到来。 空中的人影踩着凤炎缓缓落下,这其中,凤凰神宗凤横空、大长老凤非烟。少宗主,亦是太子凤熙铭赫然在列。其他十人,也全部是在凤凰神宗中实力、声望最为顶尖的长老、城主级人物,毫不夸张的说,这些人之中任何一人,都是足以傲视天玄的超级人物。他们站在一起,庞大的气势笼罩着整个赛场,让赛场整整三百多万人都感觉到一股沉重的窒息感。 但是,包括凤凰宗主凤横空在内,却没有一个人成为了视线的焦点,所有人的目光,都如被什么不可抗拒的力量牢牢的吸附,全部落在了凤横空身边那个身形娇柔的少女身上。她一身华贵的凤衣,头戴凤玉花冠,垂下的凤玉琉璃将她的容颜完全的遮盖,让人无法捕捉到一丝肌肤和神韵。 但,就是这么一个连容颜都无法看到的女孩,人们在看向她时,心魂蓦然出现一种强烈的激荡,他们无法形容这是一种什么感觉,就仿佛一下子坠入了虚幻的梦境之中,看到了一个从虚幻中走出的少女……虽然看不到她的脸,但每个人的心里,都无比坚定的相信,她一定有着这世上最完美,不啻于天阙仙子的绝美容颜。 这似是一种魔力,又似是一种本不该属于人间少女的梦幻气质。 凤横空、凤非烟何等人物,此时,在这个少女的身边,却完全成为了陪衬,成为了拱月的众星。而事实也是如此,凤横空与少女在中间,其他人均匀的站在四周,而他们所围成的区域,最中心位置站立的不是凤横空……而是那个少女。 “雪公主……是传说中的雪公主!”赛场之中,一个人激动无比的喊道。 “除了雪公主,谁能与凤凰宗主平起平坐……除了雪公主,谁能有这般的天人气质……我的天啊!我竟然见到了传说中的雪公主……” “花了十分之一的家产搞到这张入场券,本来还觉得有点亏……但能看一眼雪公主,就是倾家荡产,也完全的值了!” “我不是在做梦吧。雪公主只在十三岁那边出现过一次……今天,我竟然能亲眼目睹雪公主的风姿……” “可惜,看不到雪公主的脸。十三岁的雪公主已经是天人之姿,现在十六岁的雪公主……不知会美到什么程度。” “知足吧你!能亲眼目睹雪公主的身姿,已经是上辈子修来的!雪公主的天颜,岂是我们这些凡夫俗子配欣赏的!” ………… ………… 庞大的赛场顿时再次变得喧嚣一片,之前充斥着整个赛场的激昂情绪,全部化作了对雪公主的激动和感叹,让人们几乎都忘记了自己今天为何来到这里。甚至觉得就算现在离场,看不成排位战,能看一眼雪公主的身姿,已经是千万倍的值得了。 放眼天下,能一出,还是遮蔽容颜出现便引发如此大震动的,也唯有雪公主! 凤横空的目光平静而威严,他扫了一眼全场,对于这场突然而来的轰动半点都不觉得意外。他目光转动,在落在身边的凤雪児身上时,威严的目光一下子变得无比柔和,柔和到了仿佛生怕自己的目光会伤害到她。 这个天玄七国的第一霸主,如天阙之帝般的超然人物,也只有在面对自己这唯一的女儿时,才会露出这样的眼神。 “雪公主……真的是雪公主。” 凤展云脸色通红,双腿颤抖,激动的几乎要软倒在地上,手用力的按在心脏部位,似乎不这么做,心脏都会从胸腔里跳出来。他本来已经准备把云澈直接扔这里离开,但雪公主的出现,让他的脚步再也无法挪动,双目直勾勾的看着,几乎已魂飞天外。 凤雪児的魅力,云澈当然知道。看着远处雪児的倩影,又看一眼凤展云的样子……作为一个男人,他很想炫耀的吼道:我不仅看过雪児的真颜,而摸过她的手和头发,你信不信!羡慕不羡慕! 当然,这些话他是绝对不敢说出来的。看着现场的反应,他很确定,如果他真的这么吼出来,不用凤横空亲自出手撕了他,全场的人都会用目光将他射成个刺猬! 云澈碰了碰凤横空,装作不解的道:“你不是凤凰神宗的人吗?为什么见到雪公主还这么激动?难道你们宗内的人平时也看不到她?” “那是当然!这天底下,有几个人有资格靠近雪公主!”凤展云激动的喊道:“雪公主平时一般都陪在先祖凤神的身边,是我凤凰神宗历史上第一个由先祖凤神亲自传授指引的人,除了宗主、大长老这些人物,要见到雪公主,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 说到这里,凤展云才从激动中忽然回过神来:“靠!我和你说这些做什么!你简直是走了八百万年的好运!一个只有地玄境,代表苍风国来凑数走过场的渣渣,居然能在这现场看到雪公主……你这辈子算是值了!” “……是是。”云澈点头,然后眉头悄然收紧……先祖凤神?应该就是那个凤凰之灵无疑了!他试探着问道:“你刚才说……先祖凤神?我听说过,你们凤凰神宗起码有五千多年的历史,你们的先祖能活到五千多岁?” 凤展云用一种看白痴的目光斜了他一眼:“到底是苍风国来的小人物,我凤凰神宗的底蕴,岂是你能理解的。我们先祖凤神可是这世上最强大的神灵!区区五千岁算什么,先祖凤神可是有着永久的生命!会一直庇佑着我凤凰神宗,永远都不会消亡。四大圣地知道不?四大圣地都是有着上万年的历史,但五千年前,我凤凰神宗崛起,不到三百年时间就成为天玄第一大宗,四大圣地却从来不敢进行压制,知道为什么不?哼哼,那就是因为我宗先祖凤神的存在!就算是那什么圣帝海皇天君剑主,也绝不敢在我先祖凤神面前造次……” 凤展云傲然说完,又不屑的一撇嘴:“算了,跟你说这些也没用。你这辈子,估计极限也就是个天玄后期了,先祖凤神所在的层次,你就是修炼个一万辈子也不可能碰触的到。” “哦~~~”云澈随口应声,然后陷入沉思……在凤展云口中,先祖凤神不但依然存在,而且是有着无限的生命,和让四大圣地都不得不惧的威慑。 但茉莉却又以极为肯定的语气说……那个凤凰之灵已经死了。 难道,是凤凰神宗一直隐藏着凤凰之灵已消亡的事实? 极有可能!毕竟,凤凰之灵的存在,是对四大圣地的一个巨大威慑。而若是凤凰之灵已消亡的事实传出去,那么,凤凰神宗的这个最大威慑,也就不复存在了,从而也就没有了和四大圣地叫板的资格。 下方,凤炎熄灭,凤横空等人也已飘落在地,坐入主席位,凤雪児坐在凤横空的身侧,是一个与凤横空平座之位!其他人则都在他们后方。云澈默默看着凤雪児的身影,心中一声轻叹……雪児,在你再次见到我的时候,你会是怎样的心情?你会不会伤心难过……如果那样的话,连我,都将无法原谅我自己。 反观凤展云,已是彻底没有了离开的心思,他直勾勾的看着凤雪児梦幻般的身影,满脸的痴迷和虔诚……估计现在拿着棍子轮他,他都不会离开。 凤横空就坐,看一眼时间,又扫了一眼四大圣地的贵宾席位,淡淡的道:“圣地的贵客还没来吗?” “他们一向自恃身份,不到最后一刻不会到场,宗主不必在意。他们意在太古玄舟,不会不来。”凤非烟面无表情的道。他是凤横空的直系兄长,年龄只比凤横空大七岁,但表面看上去却要大上二三十岁。以他的修为,两百多岁,完全可以看上去和二十岁无异,但很显然,他并没有刻意的用玄力去控制年龄特征。 “嗯。”凤横空缓缓点头:“既是贵客,那便再等上一刻。” “哈哈哈哈,不必一刻,凤凰圣邀,我凌某岂会不来。” 一个震耳的大笑声在上空响起,如一阵狂风般瞬间传遍了整个赛场,直震得所有人耳膜剧颤。随之,属于霸皇的庞大威压笼罩而下,一个青色的身影在空中快速闪动,然后如鬼魅一般落到了“天威剑域”的坐席位。 声音响起时,云澈就心中一动,因为这个声音他格外耳熟,而那人落下时,云澈的眉头也跟着一动…… 果然是凌坤!! 当初在苍风排位战,受天剑山庄所邀作为见证者的那个人!当时,他还曾主动向云澈抛出橄榄枝,邀他加入天威剑域。 没想到,这次代表天威剑域来这七国排位战的人,也是他! 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 第426章 圣地来临 下 纯文字在线阅读本站域名手机同步阅读请访问 “呵呵,”凤横空站了起来,向凌坤一拱手:“凌长老,二十五年未见,别来无恙。” “天威剑域来的果然又是这个人。”凤展云小声的嘀咕道。 “又是?这么说,上次也是他?”云澈问道。 “没错。天威剑域的人据说都是静心修剑,而这个凌坤则是常年游走于天玄七国,是天威剑域在外时间最多的人,虽然在天威剑域地位不算太高,但似乎很受剑主赏识。”凤展云有模有样的道。 凌坤也向凤横空一招手:“自然无恙。倒是凤宗主的气息越发的浑厚,凌某已是远远不如。” “呵呵,凌长自谦了。”凤横空淡淡而笑,然后话音一转:“凌长老,与你一同前来的,可是夜少宫主?” 凤横空这句话一说完,后方的凤凰长老们顿时脸色微变,纷纷抬头看向|优|优|小|说|更|新|最|快|uuxs.cc|了上方。 “哈哈哈哈!” 又一个大笑声从遥远的上空传来,这个笑声没有凌坤的笑声那般威凌浩然,但却肆意而张扬,而敢在凤凰神宗的地盘上笑的如此张扬的,整个天玄大陆也没有几人。狂笑声中,空旷的上空忽然映现出一团炽白色的光芒,便如一轮太阳熠熠生辉,另一边,一轮同样耀眼的残月浮空映现,一日一月,瞬间夺=走了这个空间所有的光辉。 圆日残月的光芒之中,缓缓的走出一个青年男子,他一身白衣,剑眉星目,面若白玉,斜长的眉毛深入发际,脸上,挂着一幕淡然而邪异的笑……更准确的说,那是一种淫邪的笑。而他本人,却丝毫没有要掩饰这种“淫邪”的意思。 他双臂一张,顿时,两个妖媚万千的女子从光芒中走出,扭动着水蛇般的腰肢,一左一右扑到他的怀中。男人哈哈大笑,在日月光芒的映照之下,他衣袂飘飘,搂着两个女人缓缓而落,并不断的在两女身上上下其手,仿佛这是无人之境,两个妖媚的女人在他的抚摸之下腰肢扭转,呻吟连连。 “这个人……”云澈眉头大皱,但并不是因为他在这众目睽睽之下不堪至极的行径,而是从这个人的身上,他感觉到了一种极度危险的气息。 外表越是浮夸放浪的人,往往都是一些不中用的酒囊饭袋,极好对付……但在这个人的身上,却完全不成立!他身上某种气息所带给云澈的危险警示,强烈无比。 “不愧是凤凰宗主,我这点小伎俩,在凤凰宗主面前倒真是不够看。”青年男子落下之时,日月之辉也终于消散,但他却不是落在自己的坐席上,而是落在凤凰神宗坐席的前方,距离凤横空与凤雪児的坐席只有不到十步之遥,他松开两个女人,向前一步,微一抬手,眼睛半眯:“日月神宫夜星寒,见过凤凰宗主。早就听闻凤凰宗主大名已久,今日得见,三生有幸。” “什么?夜星寒!?” 听到这个青年爆出自己的名字,坐席之中顿时惊呼一片。因为,这是日月神宫少宫主的名讳!日月神宫这次来的,居然是少宫主!! 凤横空虽然早就听说夜星寒无女不欢,但也没料到他竟然放浪至此,他淡淡而笑,道:“少宫主言重了。少宫主之名,才是如雷贯耳,今日一见,更胜闻名……少宫主的坐席就在凌长老右侧,请三位贵客入席。” “先不急。”夜星寒却是软绵绵的回绝,他目光偏移,落在了凤雪児的身上,一双狭长的眸子顿时眯起,放射出炙热无比的光芒…… 夜星寒活到现在,可谓是御女无数,而能被他看上的女人,相貌、体质无一不是千里挑一。他对于女人相貌和气质的免疫力可谓极高,但在看到凤雪児的那一刻,他却感觉到自己全身的血液都开始沸腾起来,全身上下的每一个细胞,都在疯狂悸动。 夜星寒平生第一有了一种她明明就在眼前,却不敢相信她真的存在的感觉。他甚至无法想象,这种超脱凡尘的气质之下,究竟是这样的一副天人之姿。前所未有的占有欲望在他的胸腔和灵魂中疯狂滋生、膨胀……同时,她的体质,更是天下无双…… 她简直是个世界上最完美的女人,最完美的炉鼎! “这位凤凰仙子,莫非就是被称作天玄第一美女的雪公主?”夜星寒盯着凤雪児,抿眸说道。天下皆知雪公主之名,天下也皆知凤凰神宗对雪公主保护到了何种程度。所以,纵然对雪公主有着千万般想法,也绝不该,也不敢当着凤横空和凤凰神宗一众首脑的面表露出来。但这个夜星寒却是目光似狼,手腕翻转,丝毫不掩饰宛若烈火般炽烈的欲望……不知是他色欲熏心,还是……根本不惧凤凰神宗的怒火。 凤凰神宗众长老、弟子的脸上纷纷露出怒色,有几个核心弟子已经是怒火冲顶,双拳紧攥,恨不能马上冲上去和夜星寒拼命。雪公主是他们凤凰神宗的明珠,是他们每个人心中的神圣仙子,他们绝不容许任何人的玷污和触犯……哪怕是目光和言语的触犯! “这个混蛋……找死!!”凤熙铭双手紧攥,指节“啪啪”作响,其他皇子的同样是咬牙切齿……但,“日月神宫少宫主”这个身份,让他们纵然极怒,却也根本不敢轻举妄动……那可是圣地的少宫主!未来的圣地之主! 如果和这夜星寒撕破脸,那无疑,是和整个日月神宫撕破脸!凤凰神宗虽然是天玄第一大宗门,但还没有和圣地撕破脸的魄力……除非被逼迫到万不得已。 凤横空倒是一脸平静,他对凤雪児道:“雪児,这位是圣地日月神宫的少宫主夜星寒,虽然好色成性,无女不欢,但也不失为难得的青年俊杰,和他打个招呼吧。” 凤横空的话,让人难以听出褒贬,但这平淡到极点的语气,已隐约彰显着他隐忍中的愤怒。 凤雪児站起,盈盈欠身:“雪児见过夜少宫主。” 凤雪児的声音轻柔似水,飘渺似云,直听的夜星寒心魂激荡。他盯着凤雪児,笑眯眯的道:“雪児妹妹见外了,夜少宫主这称呼又无趣又生分,直接喊我夜哥哥就好。雪児妹妹的声音宛若仙子之音,美不胜收,又被称作天玄第一美女,想必容颜更是倾城绝世,不知我有没有这个荣幸,能一睹雪児妹妹的仙颜呢。” “咔!” 凤熙铭身下的座椅顿时裂开一道深痕,他牙齿紧咬,就要站起,但马上被一只大手拉住,凤非烟按住他,低声道:“不要动怒,宗主岂会让他染指雪児半分。” 凤熙铭胸腔起伏,双目赤红,但还是努力压下怒火,强忍着没有再发作。 凤雪児声音轻柔而平静的回应:“请恕雪児拒绝,雪児相貌粗陋,难入夜少宫主之目。” 夜星寒哈哈大笑起来:“若是这天下第一美人的相貌也可称‘粗陋’的话,那这天下,可就没有能看的女人了。既然雪児妹妹不愿……也罢。这里众目睽睽,雪児妹妹的仙颜又岂能被一群凡夫俗子的目光染污,改日与雪児妹妹月下相对,独自赏阅,岂不更美……哈哈哈哈!” 肆意的大笑声中,夜星寒转过身去,搂过两个女人,脚步散漫的走向自己的坐席所在。不过,见识了凤雪児的飘渺如仙的梦幻风姿,他感觉身边这两个娇媚如花的女人相比之下简直粗鄙不堪,让他完全没有了上下其手的欲望。 “这个混蛋……要是他敢伤害雪公主,就算他是什么日月神宫的少宫主,老子也要跟他拼命!!”凤展云双手攥拳,两眼赤红,死死的盯着夜星寒,那目光,如同在看不共戴天的仇人。 “茉莉,这个夜星寒,是什么实力?”云澈低声问道。 “霸玄境中期,是一个你绝对惹不起的人物!就连他身边的两个女人,都是高等王座!你想要击败其中任何一个,都要付出不小的代价。”茉莉冷冷的警告道:“四大圣地的层面,是现在的你没有资格碰触的,你可千万不要不自量力的去找死。” 云澈没有说话,脸色一片阴沉。 夜星寒刚一入席,凌坤便移了过来,用极低的声音道:“少宫主,看来你亲自前来的目的,果然是这雪公主。” 夜星寒手掌插入右边女子的胸衣里,肆意的揉捏着,目光妖异淫邪:“看她第一眼,就知道这个天玄第一美女的名号的确名不虚传。本少今天才知道,这世上,居然有如此完美的女人,仅凭身影和气息,就能将本少折服……嘿!” “看来,少宫主是志在必得了。”凌坤淡淡一笑:“不过少宫主似乎有些操之过急了。在这凤凰神宗,雪公主可谓是最大的禁忌!” “操之过急?哈哈哈哈!”夜星寒狂笑起来:“我夜星寒的世界里,从来没有操之过急这四个字!我看上去的女人,凭他凤凰神宗也想阻拦!?” 夜星寒伸出细长的手指,轻轻的划过腿上女人的腰线,脸上露出的危险的笑意:“凌长老,你信不信……不出三天,这个雪公主,就会完完全全成为我夜星寒的女人。她的身体,她的血脉……都将永远为我夜星寒所有。他凤凰神宗就算不认,也得认!” 凌坤眼皮一跳……夜星寒说出口的话,绝不会是信口开河,他既然敢这么说,就有着绝对的把握。他再次压低声音,跟着笑了起来:“少宫主的话,我当然一万个相信。那便先提前恭喜少宫主了。” 夜星寒斜过眼睛,看着凌坤:“那个拥有‘九玄玲珑体’的女人……凌长老不会忘了吧?” “嘿,这件事,老夫岂会忘记。只不过……当初说好的三斤紫脉神晶,不知少宫主……” “放心,传说中的九玄玲珑体……不要说是三斤紫脉神晶,就是三十斤也值!只不过,凌长老也该知道,这紫脉神晶太过难寻,平日里更是颇多消耗,本少这两年陆陆续续,也只积攒了两斤而已。” 夜星寒拿出一枚紫光闪闪的空间戒指:“这里面,便是两斤紫脉神晶。不知这两斤紫脉神晶,能得到那个女人多少信息呢?” 【狠狠感谢诸位神豪的打赏r1292 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 第427章 至尊海殿:姬千柔 纯文字在线阅读本站域名手机同步阅读请访问 凌坤接过戒指,扫了一眼里面的东西,目中顿时闪过一抹难以掩饰的兴奋。他没有把空间戒指还给夜星寒,而是笑眯眯的收起,道:“少宫主果然爽快,看来老夫找少宫主做这笔交易,是个再正确不过的选择。那个女人,今年方才十九岁,现在苍风国。” “苍风?”夜星寒面露惊讶,随之哧鼻淡笑:“这个让人走一趟都会觉得拉低身份的弹丸之地,居然能孕育出‘九玄玲珑’这等传说中的神体?凌长老,你真的确定那是‘九玄玲珑体’吗?” 夜星寒的最后一句话,带上了明显的警告意味。苍风国这等王玄便是巅峰的贫瘠之地,让他根本无法将其与万年难遇的“九玄玲珑体”联系到一起。凌坤神情不变,低低的道:“若非确定,我就算是再多一万个胆子,也不敢和少宫主做这笔交易。少宫主若以这九玄玲珑体为炉鼎,修为必将一日千里!相比之下,这区区三斤紫脉神晶,都根本不算什么。” 夜星寒表情收敛,笑呵呵的道:“和凌长老这么多次交易,对于凌长老的话,我当然还是很放心的。还有一斤紫脉神晶,我自会慢慢的攒出来,到时候,凌长老可千万不要让我失望。” “嘿!到时候,少宫主就等着到手一个天大的惊喜吧!”凌坤眯着眼睛{道。他并没有说那个拥有九玄玲珑体的人是个几乎不下于雪公主的绝色女子,虽然那样的话,他的筹码可以更高,但极其容易被夜星寒直接关注到苍风国的第一美女夏倾月,那他可就要损失掉一斤紫脉神晶了。 坐席一个不起眼的角落,一个长相、打扮毫不起眼的人冷冷的盯着夜星寒的背影,双手缓缓的拢紧,紧咬的牙齿间,溢出一个个充满着刻骨恨意的字眼:“日……月……神……宫……” 天威剑域与日月神宫的人到来,皇极圣域和至尊海殿依然未至。凤横空似乎并没有被夜星寒的狂妄所影响,他平静的坐下,看了一眼时间,此时,距离排位战开始的既定时间,还剩最后的几十息。 这时,一股轻柔的风突兀的吹来,风中带着淡淡的花香,让人闻之欲醉。赛场的上空,忽然不知从何飘来片片花瓣,这些花瓣或纯白、或嫣红、或灿黄……漫天飞舞,唯美之极。 “好香……” “是哪位仙子来了吗?” “一定是圣地的某位仙子来了……今天真是太幸运了,不但见到了雪公主,还能一睹圣地仙子的风姿!” 看着漫天飞舞的花瓣,闻着动人的花香,在场的男人都是神情激动,目光灼灼的看着上空。花瓣飘落的越来越密集,芳香也越来越浓郁醉人,忽而,一大蓬的花瓣在半空中华丽的爆开,巨大的花瓣雨下,出现了一个丰神如玉的身影。 这是一个俊秀到极点的青年男子,一身白衣似雪,黑发如墨,面色白皙如玉,五官如雕似琢,精致绝伦,双眉纤细如月,微微弯翘,眸似桃花,晃动着少女般的眼波。夜星寒的相貌也是俊秀不凡,但和这个如同从画中走出的男子相比,简直被秒的渣都不剩。下方众人高抬着头,目瞪口呆的看着这个在万花伴随着缓缓飘下的男子,无论男女,心中无不生出一种自惭形秽之感。 “好一个丰神俊逸的美男子!”云澈也不自禁的赞叹了一声,同时在心中默默的加了一句:“都快比上我了。” 夜星寒和凌坤在看到这个男子出现时,他们的脸色同时一变……但绝不是震惊或者忌惮,而是呈现着一种无比难受的神情。凌坤低低的吼道:“卧槽!怎么是这家伙!” 看到漫天下起花瓣雨时,凤横空就微微一愣,当那个雪白的身影在花瓣中出现,凤横空……这个堂堂的神凰帝皇,凤凰神宗的宗主,竟然全身抖了一下,瞳孔都出现了刹那的收缩,慌不迭吼叫道:“熙铭……快……快去帮朕迎下他。” 凤熙铭还没来得及答应,男子的目光已自动落在了凤横空的身上,顿时,他原本就修长弯翘的双眉更加弯翘了起来,他眼波流转,双手掩口,露出一个……风情万种的笑,口中,发出娇柔腻腻的声音:“小空空,人家终于又见到你了,百年不见,人家可是要想死你了……你有没有想念人家呢?” ……………… ……………… 整个赛场霎时变得落针可闻,每个人都是瞠目结舌,眼珠子、下巴直掉了一地。 这这这这……这个人…… 到底是男人……还是女人……还是一半男人一半女人……还是既不是男人也不是女人…… 这神情……这姿态……这眼眉……这声音……还人家……等等!他口中喊的“小空空”……难道…… 难道喊得是……凤凰宗主凤横空!? 我勒个去!! 凤横空都已经准备赶紧找个地方把自己遮起来,一句“小空空”却是从天而降,让这在夜星寒的狂妄之下都面不改色的凤凰宗主全身发抖,脸色抽搐,差点没当场喷出一口老血。 凤熙铭心急火燎的连忙迎了上去,恭恭敬敬的道:“晚辈神凰太子凤熙铭,见过姬……前辈,欢迎姬前辈到来凤凰神宗,您的坐席已经备好,请姬前辈移躯入座。” “呀!”姬千柔媚眼如波,上下打量着凤熙铭,那柔媚似水的眼神,让凤熙铭全身发麻。他扭动腰肢,风情百转的走向凤熙铭,咯咯的娇笑起来:“原来是小铭铭啊,怪不得长的这么俊,都快赶上我的小空空了。上次人家见到你的时候,你才是个两三岁的小娃娃,一转眼,已经这么大了,来,让人家摸摸,是不是长的更健壮了呢。” 姬千柔走动时,柔软的腰肢扭动的如水蛇起舞,两瓣屁股一左一右交相扭动,如果他是一个女人,那绝对是让人目不转睛,甚至喷血的画面…… 但现在,所有男人只觉得胃里一阵翻山倒海。 这是圣地的人? 这真的是圣地的人!? 凤熙铭还没反应过来,他的手已被姬千柔给拿了起来,放在手心轻轻摩挲:“小铭铭的肌肤真是好滑啊,人家最喜欢肌肤滑滑的感觉了,小铭铭要继续保持哦……” 凤熙铭如梦方醒,闪电般的把手收了回来,身体接连倒退,直感觉心脏抽搐,全身起了一层厚厚的鸡皮疙瘩……尤其是被姬千柔摸过的手,简直如同有千万只蚂蚁在爬动,让他恨不能直接把整只手掌都剁了下来。 他终于明白自己天地不惧的父皇为什么一听到“姬千柔”这个名字就面露惶恐,避之唯恐不及。他额头上冷汗涔涔,狼狈无比的道:“姬姬姬姬……姬前辈,排位战马马马……马上就要开始了,还请姬前辈入入……入座。” 简单的一句话,愣是被凤熙铭说的磕磕绊绊,语无伦次。姬千柔一捏手指,娇媚似水的道:“小铭铭,你急什么嘛,人家还没有和小空空来个深情的拥抱呢……小空空,奴家都已经来了,你为什么还不冲上来呢,难道这整整百年,你一点都不想念人家吗?” 凤横空全身颤抖,直憋着脖子都粗了两圈,他终于再也无法忍耐,拍案而起,怒吼道:“姬千柔!你再敢这样胡言乱语,朕……朕……你信不信朕把你轰出去!” 能让堂堂凤凰宗主在众目睽睽之下失控爆发,估计整个天玄大陆也只有姬千柔一人。 面对暴走的凤横空,姬千柔却是一点都不惊慌,反而又娇娇的笑了起来:“咯咯咯咯,又害羞了,小空空果然还是和以前一样。好嘛好嘛,人家都依你就是,等这排位战结束了,你可要好好请人家喝一杯哦……小铭铭也可以来哦。” 说完,姬千柔一扭腰,袅袅婷婷的走向自己的坐席。 凤横空:“~!@#¥%……” 凤横空一屁股坐下,额头上全是冷汗。这时,他忽然感觉到身边的凤雪児正用一种极度怪异的目光看着他,他眼睛一瞪,神情顿时变得有些慌乱,慌忙解释道:“雪児,绝对不是你想的那样,那个姬千柔,他就是个疯子,雪児不用理他。” “知道啦,父皇。”凤雪児点头,然后轻笑了起来:“小空空……嘻嘻,原来父皇的名字也可以这么可爱。” 凤横空 “这个……难道就是传说中的妖人……啊不,人妖?”凤展云几乎都快要跪到了地上,他们凤凰神宗的宗主,竟然被一个男人给调戏到当场发疯……他感觉自己的世界观都快崩塌了。 “这个人……不简单啊。”云澈托着下巴,若有所思的低语道。 “茉莉,这个人是什么修为?” “霸玄后期……一个不折不扣的高等霸皇!同样是你绝对不能招惹的那个层次!”茉莉淡淡的道。 至尊海殿的坐席就在日月神宫的右侧,姬千柔坐下之后,旁边的夜星寒与凌坤都是正襟危坐,别说打招呼,全然一副没看到他的样子。姬千柔主动凑了上去,含情脉脉的道:“小寒寒,这么多年不见,人家可是想死你了,你有没有想念人家呀?” 夜星寒面色抽搐,胸口起伏,硬生生的从牙缝里逼出两个字:“闭嘴!” “哼!”面对夜星寒粗暴的态度,姬千柔啐了一声,赌气的扭过头去:“死相,你们这些子臭男人都是一个德行,一个比一个薄情寡义,人家懒得理你们,哼!” 夜星寒脸上的肌肉大幅度痉挛,但总算大舒了一口气。但马上,这个刚刚才自称“懒得理你们”的姬千柔又柔情似水的凑了上来。 “小寒寒,你真的不愿意理人家了吗?人家这些年,是真的好想你哦。” “你看,现在的小空空比百年前成熟多了,更加的有男人味……真是太迷人了。比起小寒寒这种小鲜肉,果然人家还是最喜欢小空空这种了。” “啊呀,小寒寒,你身边的女人怎么越来越差了呀,你看这皮肤,这么糙,比起人家的皮肤可是差远了呢。” “小寒寒……” 那娇娇甜甜的声音让夜星寒心脏抽搐、四肢抽搐、经脉抽搐……全身都在抽搐,简直是生不如死。如果不是自己打不过姬千柔,也不愿和这个能在巧笑嫣然中把人碎尸的变态冲突,他真想把他的脑袋撕下来塞到他屁股里去。 “凌长老……”夜星寒咬牙切齿的道:“三块紫脉天晶……和本少换个座位!” 凌坤的额头上瞬间下来一排冷汗,慌不迭的道:“这……这个……咳咳,这不是天晶神晶的问题,老夫年事已高,经不起折腾,还想再多活几年……” 夜星寒:“……” 【写完这章,胃忽然有点莫名的不舒服,人家先去排解一会儿……】r1292 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 第428章 赛程之变 纯文字在线阅读本站域名手机同步阅读请访问 排位战开战的时间已到,但皇极圣域的坐席依然空缺。凤横空并没有宣布排位战就此开始,而是目视着上空……其他三圣地若是迟来,他可以选择不等,但皇极圣域,他必须要等。 没有让凤横空等待太久,一个苍老而平和的声音,在这时从上空遥遥传来。 “唉……古某因事来迟,让诸位等候多时,甚愧,甚愧。” 声音飘渺悠长,如同来自天际。与此同时,一股平和而苍茫的气场从空中降下,笼罩了整个赛场。这个浑厚到极点的气息,让人顿时想到了海洋、星空、深渊……浩瀚无边,磅礴无际。 “帝君!”云澈的脑海中,传来茉莉微带惊讶的声音。 云澈的精神顿时一震。 帝君!?来的人,是一个帝君!? 圣地让一个少宫主前来,已是极不寻常……为什么,竟会派来一个帝君! 在天玄大陆,神玄境为神话般的存在,相传是人类根本无法到达的梦幻之境。君玄境,便是这个世界最巅峰的巅峰,一个帝君,是整个天玄大陆当之无愧的最高君王!而帝君,也只存在于圣地和凤凰神宗,即使在圣地和凤凰神宗,也是稀少无比。 在这七国排位战上,云澈算是彻底开&lt;了眼界。虽然同属一个大陆,但这神凰帝国和苍风国就如两个完全不同的世界。苍风国,王座已是不可超越的极限,而在这里,却是王座遍地,霸皇横行,现在居然又出现了一个帝君! 一个身影,也在这时从空中缓缓飘落。这是一个一身淡黄长袍,手持拂尘的老者,白发白须,仙风道骨,面容温和,便如一个即将飞升的得道仙人一般。="" 其他三圣地的人到来,凤横空只是起身相迎,而这次,凤横空直接离席,快步迎了上去,他的身后,凤非烟等一众长老也纷纷离席随后。="" 凤横空快步来到老者身前,恭敬行礼道:“晚辈凤凰神宗凤横空,拜见古苍真人。”="" 四大圣地,皇极为尊。而面前的老者,在皇极圣域是太上长老级的人物,纵然是圣帝,都要对他礼让三分。而且一直以来,凤凰神宗与皇极圣域的交流交往也最为密切。虽不明显,但凤凰神宗的确一直有着向皇极圣域靠拢的意思。="" 古苍真人毫无圣地太长老的威势与架子,他拂尘一甩,还了一礼,笑呵呵的道:“古某因故来迟,实在罪过,还望凤凰宗主海涵。”="" 凤横空道:“古苍真人哪里的话。您老亲自到来,已是我凤凰神宗莫大.荣光……哦?晚辈记得,古苍真人应是携一弟子前来,为何……”="" “呵呵。”古苍真人淡淡一笑:“古某的确是带了弟子前来,只为让他在目睹排位战和探索太古玄舟之中得以历练,不曾想,他在这神凰城中偶遇故人,就赶我这糟老头子自己来了,呵呵呵呵。”="" “原来如此。能得古苍真人收为关门弟子,令徒定然是有着超人天资。古苍真人请。”凤横空伸手,示意着皇极圣域的坐席。="" 古苍入座,凌坤,夜星寒,甚至姬千柔都全部站起,一本正经,恭恭敬敬的行了一个晚辈礼。这个举动,让云澈心中一动。古苍真人在皇极圣域的地位,可见一斑。="" 四大圣地的人也全部到齐,现场一片安静,这场七国排位战,终于到了开战之时。="" 随着凤横空一个眼神,凤凰大长老凤非烟飞身而起,一直飞到赛场中心,一声威严嘹亮的凤鸣声从他身上发出,随之,冲天火焰爆燃而起,在他身上一直窜起数十丈之高,让所有人的目光,都牢牢的集中在他的身上。="" 凤非烟目视四方,朗声道:“在下凤凰神宗首席长老凤非烟,幸会天下英雄与少年俊杰。我代表凤凰神宗,感谢各位远道而来的朋友莅临凤凰城。此届,是我天玄七国第三十九届排位战,将由我凤非烟全程主持,四圣地的贵客为见证!七国排位战,每二十五年一届,为我天玄七国的青年俊杰玄力比拼,名震天玄,弘扬国威之战……”="" “哇!居然是大长老亲自主持。嗯?不对啊!为什么是大长老主持?”凤展云一脸惊讶的道。显然,他事先并不知道大长老会亲自主持这场排位战,就算有人提前告诉他,估计他也不会相信,因为以往,七国排位战最多都是由一个低等长老主持。="" “难道,这场排位战有什么特别的因素?”凤展云小声的道。="" 除了太上辈分和雪公主,凤非烟在凤凰神宗的地位,几乎仅次于凤横空,就算是太子凤熙铭,在他面前也要恭恭敬敬。由他亲自来主持这届的七国排位战,就连圣地的几人都是微露惊讶。而坐席上的观众更是闭住呼吸,以仰望敬重之姿看着凤非烟,耳边的声音,字字如雷。="" 由大长老亲自主持,和由普通的长老、殿主主持,那是全然不同的概念。人们都从中隐约嗅到了什么异样的味道。果然,凤非烟在宣读完过场辞后,他忽然目光抬起,手指上空:“各位抬头且看,没错,上空这遮天蔽日的巨影,便是那三百年一现,隐藏着未知奥秘的太古玄舟!”="" “太古玄舟一直都是现于我神凰城之苍穹,历来也唯有我神凰帝国拥有探索的资格。但这一次,宗主心胸宽博,愿与六国朋友一起同登太古玄舟,分享太古玄舟之秘。在此届排位战,排位前三者,便可挑选三人一同探索太古玄舟。”="" 虽然是排位前三者,但任谁都知道,第一位必然是凤凰神宗无疑。所以,能有幸登上太古玄舟的六国之人,也最多只有两国六人而已。="" “不过,”凤非烟忽然话音一转,道:“就在几日前,我宗忽然发觉,太古玄舟主门处的玄印竟提前松动,也意味着玄舟的主门,将比预算的提前四日打开!”="" “嗯?”圣地的数人全部眉头一动。="" “提前四日?这么说,太古玄舟明天就会开启?”夜星寒低声道。="" “应该如此……怪不得是这个凤非烟来亲自主持这届排位战,果然是有所变故。”凌坤也低声道:“如果我没猜错的话,这场排位战,是要及早的结束了。”="" 凤非烟继续道:“我宗原本决定在排位战结束后,次日便开始探索太古玄舟,但此番,太古玄舟却将提前至明日开启!太古玄舟每次只会开启十二个时辰。整整三百年才得这十二时辰,自然是分毫不得浪费!但我凤凰神宗说出的话,一言九鼎,绝不反悔。所以,为了明日共同探索太古玄舟,这届排位战的赛程,也势必将大幅度压缩……需在今日之内,决出前三!”="" 哗~~~~="" 凤非烟的话一出,整个赛场一片哗然。他们全部听的明白,太古玄舟将提前开启……而同时,这届的排位战,将压缩在一天……也就是今天之内完成!="" 历届排位战,赛程都是至少持续五天,从无例外。来自七国七十个顶尖年轻强者的角逐,每一轮都要循环交战,以往即使是五天的赛场,也是满满当当,还经常出现赛期延长的状况,短短的一天,根本不可能完成。="" 那些参战者,还有各国的帝皇、霸主都是脸色疾变……七国排位战是举国大事,其排位结果,关系着一国在接下来二十五年中的地位和荣耀。为了这场排位战,每一国都是提前数年去全力准备,积累二十多年的奇珍异宝也在这几年间毫不吝啬的全部用上……对于那些年轻的参战者来说,这场排位战,更是他们表现自己的最高舞台,是他们扬名天下的最好机会!原本的五天赛程若是真的压缩为一天……他们表现的时间,也无疑将被压缩整整八成!="" 这样的反差,他们岂会心甘。="" 而全场三百多万费尽心思得到入场资格的观战者,本能欣赏整整五天的巅峰之战,却是一下子只剩下一天,他们自然也是不爽之极。="" “怪不得要大长老亲自主持。”云澈低声自言自语道:“原来是以大长老的威势,来压制可能出现混乱的局面。赛程缩短为一天的话……”自语到这里,他眉头微微一动,心中生出一种不妙的感觉。="" 赛场一下子爆发的喧嚣都在凤凰神宗的预料之中。凤非烟神色不变,声音陡然高了几分:“赛程虽然被迫缩短,但请各位放心,这场七国之战,依然会绝对的公正公平!甚至……比之以往几十届更加的公正公平!更能毫无偏差的决出我天玄七国的实力排位!”="" 凤非烟的话,让所有人一脸的惊愕……赛程由五天压缩为一天,反而会更加的公平?="" 凤非烟接着道:“往届七国排位战,七十位青年俊杰轮番交战,逐轮角逐,最终排位,以本国参战者所取得的最高排名排位。但,这种排位方式,偏重的是一国最顶尖玄者的实力,但实际上,最能彰显一国之实力者,该是一国参战者的综合实力。所以今届排位战,将取消个人之战,改为团体为战!每一场排位赛,交战双方的所有玄者都须全部出场!”="" 赛场之上顿时议论声一片,哗然不休。云澈双眼瞪大,盯着脸色冷硬的凤非烟,狠狠的骂了一句:="" 卧槽!!r1292="" 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 一个身影,也在这时从空中缓缓飘落。这是一个一身淡黄长袍,手持拂尘的老者,白发白须,仙风道骨,面容温和,便如一个即将飞升的得道仙人一般。="" 其他三圣地的人到来,凤横空只是起身相迎,而这次,凤横空直接离席,快步迎了上去,他的身后,凤非烟等一众长老也纷纷离席随后。="" 凤横空快步来到老者身前,恭敬行礼道:“晚辈凤凰神宗凤横空,拜见古苍真人。”="" 四大圣地,皇极为尊。而面前的老者,在皇极圣域是太上长老级的人物,纵然是圣帝,都要对他礼让三分。而且一直以来,凤凰神宗与皇极圣域的交流交往也最为密切。虽不明显,但凤凰神宗的确一直有着向皇极圣域靠拢的意思。="" 古苍真人毫无圣地太长老的威势与架子,他拂尘一甩,还了一礼,笑呵呵的道:“古某因故来迟,实在罪过,还望凤凰宗主海涵。”="" 凤横空道:“古苍真人哪里的话。您老亲自到来,已是我凤凰神宗莫大.荣光……哦?晚辈记得,古苍真人应是携一弟子前来,为何……”="" “呵呵。”古苍真人淡淡一笑:“古某的确是带了弟子前来,只为让他在目睹排位战和探索太古玄舟之中得以历练,不曾想,他在这神凰城中偶遇故人,就赶我这糟老头子自己来了,呵呵呵呵。”="" “原来如此。能得古苍真人收为关门弟子,令徒定然是有着超人天资。古苍真人请。”凤横空伸手,示意着皇极圣域的坐席。="" 古苍入座,凌坤,夜星寒,甚至姬千柔都全部站起,一本正经,恭恭敬敬的行了一个晚辈礼。这个举动,让云澈心中一动。古苍真人在皇极圣域的地位,可见一斑。="" 四大圣地的人也全部到齐,现场一片安静,这场七国排位战,终于到了开战之时。="" 随着凤横空一个眼神,凤凰大长老凤非烟飞身而起,一直飞到赛场中心,一声威严嘹亮的凤鸣声从他身上发出,随之,冲天火焰爆燃而起,在他身上一直窜起数十丈之高,让所有人的目光,都牢牢的集中在他的身上。="" 凤非烟目视四方,朗声道:“在下凤凰神宗首席长老凤非烟,幸会天下英雄与少年俊杰。我代表凤凰神宗,感谢各位远道而来的朋友莅临凤凰城。此届,是我天玄七国第三十九届排位战,将由我凤非烟全程主持,四圣地的贵客为见证!七国排位战,每二十五年一届,为我天玄七国的青年俊杰玄力比拼,名震天玄,弘扬国威之战……”="" “哇!居然是大长老亲自主持。嗯?不对啊!为什么是大长老主持?”凤展云一脸惊讶的道。显然,他事先并不知道大长老会亲自主持这场排位战,就算有人提前告诉他,估计他也不会相信,因为以往,七国排位战最多都是由一个低等长老主持。="" “难道,这场排位战有什么特别的因素?”凤展云小声的道。="" 除了太上辈分和雪公主,凤非烟在凤凰神宗的地位,几乎仅次于凤横空,就算是太子凤熙铭,在他面前也要恭恭敬敬。由他亲自来主持这届的七国排位战,就连圣地的几人都是微露惊讶。而坐席上的观众更是闭住呼吸,以仰望敬重之姿看着凤非烟,耳边的声音,字字如雷。="" 由大长老亲自主持,和由普通的长老、殿主主持,那是全然不同的概念。人们都从中隐约嗅到了什么异样的味道。果然,凤非烟在宣读完过场辞后,他忽然目光抬起,手指上空:“各位抬头且看,没错,上空这遮天蔽日的巨影,便是那三百年一现,隐藏着未知奥秘的太古玄舟!”="" “太古玄舟一直都是现于我神凰城之苍穹,历来也唯有我神凰帝国拥有探索的资格。但这一次,宗主心胸宽博,愿与六国朋友一起同登太古玄舟,分享太古玄舟之秘。在此届排位战,排位前三者,便可挑选三人一同探索太古玄舟。”="" 虽然是排位前三者,但任谁都知道,第一位必然是凤凰神宗无疑。所以,能有幸登上太古玄舟的六国之人,也最多只有两国六人而已。="" “不过,”凤非烟忽然话音一转,道:“就在几日前,我宗忽然发觉,太古玄舟主门处的玄印竟提前松动,也意味着玄舟的主门,将比预算的提前四日打开!”="" “嗯?”圣地的数人全部眉头一动。="" “提前四日?这么说,太古玄舟明天就会开启?”夜星寒低声道。="" “应该如此……怪不得是这个凤非烟来亲自主持这届排位战,果然是有所变故。”凌坤也低声道:“如果我没猜错的话,这场排位战,是要及早的结束了。”="" 凤非烟继续道:“我宗原本决定在排位战结束后,次日便开始探索太古玄舟,但此番,太古玄舟却将提前至明日开启!太古玄舟每次只会开启十二个时辰。整整三百年才得这十二时辰,自然是分毫不得浪费!但我凤凰神宗说出的话,一言九鼎,绝不反悔。所以,为了明日共同探索太古玄舟,这届排位战的赛程,也势必将大幅度压缩……需在今日之内,决出前三!”="" 哗~~~~="" 凤非烟的话一出,整个赛场一片哗然。他们全部听的明白,太古玄舟将提前开启……而同时,这届的排位战,将压缩在一天……也就是今天之内完成!="" 历届排位战,赛程都是至少持续五天,从无例外。来自七国七十个顶尖年轻强者的角逐,每一轮都要循环交战,以往即使是五天的赛场,也是满满当当,还经常出现赛期延长的状况,短短的一天,根本不可能完成。="" 那些参战者,还有各国的帝皇、霸主都是脸色疾变……七国排位战是举国大事,其排位结果,关系着一国在接下来二十五年中的地位和荣耀。为了这场排位战,每一国都是提前数年去全力准备,积累二十多年的奇珍异宝也在这几年间毫不吝啬的全部用上……对于那些年轻的参战者来说,这场排位战,更是他们表现自己的最高舞台,是他们扬名天下的最好机会!原本的五天赛程若是真的压缩为一天……他们表现的时间,也无疑将被压缩整整八成!="" 这样的反差,他们岂会心甘。="" 而全场三百多万费尽心思得到入场资格的观战者,本能欣赏整整五天的巅峰之战,却是一下子只剩下一天,他们自然也是不爽之极。="" “怪不得要大长老亲自主持。”云澈低声自言自语道:“原来是以大长老的威势,来压制可能出现混乱的局面。赛程缩短为一天的话……”自语到这里,他眉头微微一动,心中生出一种不妙的感觉。="" 赛场一下子爆发的喧嚣都在凤凰神宗的预料之中。凤非烟神色不变,声音陡然高了几分:“赛程虽然被迫缩短,但请各位放心,这场七国之战,依然会绝对的公正公平!甚至……比之以往几十届更加的公正公平!更能毫无偏差的决出我天玄七国的实力排位!”="" 凤非烟的话,让所有人一脸的惊愕……赛程由五天压缩为一天,反而会更加的公平?="" 凤非烟接着道:“往届七国排位战,七十位青年俊杰轮番交战,逐轮角逐,最终排位,以本国参战者所取得的最高排名排位。但,这种排位方式,偏重的是一国最顶尖玄者的实力,但实际上,最能彰显一国之实力者,该是一国参战者的综合实力。所以今届排位战,将取消个人之战,改为团体为战!每一场排位赛,交战双方的所有玄者都须全部出场!”="" 赛场之上顿时议论声一片,哗然不休。云澈双眼瞪大,盯着脸色冷硬的凤非烟,狠狠的骂了一句:="" 卧槽!!r1292=""&gt;&lt;/了眼界。虽然同属一个大陆,但这神凰帝国和苍风国就如两个完全不同的世界。苍风国,王座已是不可超越的极限,而在这里,却是王座遍地,霸皇横行,现在居然又出现了一个帝君!&gt; 第551章 苏止战VS赫连霸 苏止战战胜白洁,这个结果任何人都不觉得意外。他干净利索的把白洁击败,没有过多的纠缠,也显然是为了保留玄力。他站在赛场中央,目视西席,没等对方出下一个参战者主动出来,直接伸出长剑,直指赫连一族坐席中的一人,傲然道:“赫连霸,可敢出来一战!” 这是这场比赛开始以来第一次有人指定对手出战。而苏止战所指的,赫然是和自己并称十二家族年轻一辈第一人的赫连霸! 苏止战很清楚,这场对决,他们所代表的一方结果必然是惨败无疑,而想要挽回些许的颜面,最好的方式,就是击败这个和自己并称第一的赫连霸! 如此众目睽睽之下,被一个和自己齐名,也实力相当的人指战,赫连霸当然是应也得应,不应也得应,否则,岂不是让人以为他怕了苏止战。他毫无犹豫的站起,飞身落到苏止战身前,一脸冷笑的看着他:“苏止战,看来你是早点结束这场比赛,然后灰溜溜的滚回去,那我当然不会让你失望。” “马上要滚下去的人是你。”苏止战冷冷的道。 “嘿嘿!”赫连霸咧嘴笑了起来:“可怜的失败者也就只能耍耍嘴上的威风了,好歹也是和我赫连霸齐名的人,真是让人可怜啊。嗯,你刚刚和白洁打了。一场,多少有点消耗,啧啧,你放心,我赫连霸不会屑于占你半点便宜,我给你一刻钟的时间恢复,我要让你输的心服口服!真正的第一……只有一个。” “不用了。”苏止战目光冰寒,一声冷笑:“并称?以前我还可以接受,但现在,你不配!让我苏止战和一只忘祖背义的走狗并称,简直是奇耻大辱!我要败你这种走狗,何需休整!!” 苏项南一生刚正不阿,他的儿子虽然满心傲气,但这一点却是继承了个十足十,对七大家族、各大王府的背叛可谓是嫌恶到了极点。 赫连霸的脸色也一下子沉了下来:“我本来还想留点余地,是你自找死路!” “哼!”苏止战冷哼一声,懒得再多言,手中握剑,目光冰寒,缓缓向前迈步,他的身上,一股强大的剑势随着快速席卷的狂风释放而出,每前进一步,狂风便愈加肆虐,剑势也愈加磅礴,在他走出十步时,狂风之中,已是飞舞着无数的剑之影像。 “这是苏家的‘风罡剑域’。”云轻鸿向云澈解释道:“它是苏家终极领域‘风神剑域’的雏形,风卷剑势,杀伤力极强。实力稍弱的人一旦被卷入其中,将会被直接绞碎。苏止战一上来就施展风罡剑域,看来,是决心不遗余力了。” 一声雷鸣,赫连霸的手中已抓起了一把漆黑长剑,黑剑之上雷电嘶鸣,一个漆黑色的雷电领域也以他的身体为中心缓缓张开,但还是未完全铸成,他身前已一声风啸,苏止战如闪电般冲了过来,两把剑当空相撞,两大领域也瞬间碰触、交叠在了一起。 砰砰轰轰轰…… 一个刹那之间,两人已是交手十几个回合,苏止战的剑芒肆意倾泻,如银河坠地,赫连霸的黑剑如暴怒蛟龙,两个强大的领域像是两头疯狂的凶兽,互相的碰撞,撕裂、吞噬着,两人之间一交手,便已是激烈到了极点。 两人的玄力,也是在激战中快速提升,逐渐的从最初的试探,一点点的提升到了顶尖。风啸雷鸣之中,两人如狂风骤雨般的交战了数百个回合,却是谁也没有压制过谁,他们的领域不断的同时缩小,又同时扩张,外溢的剑气、狂风、奔雷直蔓延到赛场之外,如果不是最靠近赛场的都是那些有些强大实力的家族与王府,被他们以玄力相隔,否则整个大殿,都将被剑气风雷所充斥吞没。 “好……好厉害,他们真的是……年轻一辈?”一些第一次来自妖皇城的年轻人早已是目瞪口呆,能有资格来参加这次的百年大典,他们自然都是一方土地的顶尖人物,但眼前的交战,将他们一直以来的骄傲与信心彻底的摧毁,他们虽然一直都知道妖皇城有着全幻妖界最高的玄力层次,但也绝没想到,差距,竟然如此之大。 这明明只是两个和自己年龄相似的人,但自己的实力与他们相比,何止是天壤之别!即使是他们最为敬重和仰望的长辈,都几乎不可能有这样的实力。 “这就是十二守护家族的实力啊。”一个老者深深的赞叹道。 “在守护家族,三十岁之前成就霸皇才算是及格。在我们那里,能拥有一个帝君,足以引得千里仰望,千年荣耀,而在十二守护家族,帝君仅仅是成为长老的资格之一而已。尤其是百年前的云家……仅仅是君玄境七级以上的高等帝君,就多达整整十一人!” 那些年轻人都听的瞠目结舌,半天说不出一个字来。 苏止战的剑快若流光,狂风剑芒便如暴雨梨花,而赫连霸的剑虽相对较慢,却是极为刚猛,每一次挥剑,都会轰碎苏止战的数道剑芒。 苏止战的脸始终平静而僵硬,但赫连霸的脸色却是越来越扭曲,因为他身前的苏止战简直就如疯了一般,每一招、每一剑都如同在面对有些血海深仇的仇敌,玄力九分进攻,只有一分在防御,这种近乎搏命的打法之下,两人虽然都未受重伤,但肆虐交错的风罡剑域与轰雷领域下,苏止战身上已是焦黑了一片,而赫连霸身上,已是布满了上百道被剑风切出的血口,他的护甲更是早已变成蜂窝。 轰!!! 重重一击,两人的领域同时崩塌,苏止战和赫连霸如两枚炮弹般倒射出去,然后分别在赛场的边缘落下。赫连霸一落地,玄气稍泄,身上的百道伤口顿时全部崩血,将他的衣着和大半个身体都给染红,虽然都是小伤,但如此多的血,已是足够让他发狂,他一咬牙,伸手狠狠撕掉上身的衣服,吼叫道:“苏止战……你是在找死吗!!” 苏止战同样全身是伤,两人之前在交错的风雷领域中激战,此时直到两人分离,全身皆伤,他们才知道两人的交战并不是激烈……而是惨烈!两人虽然都不是重伤,但却让人看得胆战心惊。 苏止战不像是在比赛,更像是在搏命。 因为这是他绝不能输的一战。 “怎么?你怕死?”苏止战冷笑道。 坦白说,赫连霸还真有点怕,任何一个活的好好的人都会怕一个搏命的疯子,他的脸色变得阴沉,心中完全没有了耐心,他低吼道:“既然你想死……那我就成全你!” 声音落下,赫连霸双手举剑,顿时,黑剑嗡鸣,雷电环绕,一瞬间,黑剑周围的空间忽然扭曲了起来,就连赫连霸本人,都陷入了剧烈扭曲的空间之中,一波波空间涟漪左右游动,触目惊心。 这一剑之气势,让大殿中的所有人都微微色变。 “苏止战,你当真以为你有资格和我并称第一吗!”赫连霸的身体随着空间涟漪而扭曲,一股如苍天倾覆般的威压笼罩整个赛场和大殿,就连周围的光线,都明显的阴暗了下来,他没有张开雷电领域,只有剑身上有一圈并不强烈的雷光环绕,但大殿之中,却是响动着不知来自何处的震耳雷霆:“我们九头妖蛇一族有着上天赐予的玄雷之力和磐石之躯,岂是你人族所配相比!这一剑之下,你只配俯首下跪!!” “给我滚下去吧!!” 赫连霸一声暴吼,高高跃起,半空之中身影一晃,忽然幻出一条巨蛇之影,巨蛇共有九个头,九个蛇首当空嘶叫,蛇首大开,同时扑咬向苏止战,下一瞬间,九个蛇首又忽然同时消失,化作九个赫连霸,同时斩向苏止战。 “九幽雷皇斩!赫连霸竟然已经可以使出这一招,而且是完整的九幽雷皇斩!”言家家主言自敬猛的站起,惊声道:“这根本不是霸玄境六级的玄力所能接下的攻击,苏止战危险了……” 他转头看向苏项南,却发现他依然坐在座位上,脸色虽然凝重,但似乎并不慌乱。 磅礴的气势当空而下,大殿中的所有人都感觉到一股深深的窒息感,有几个玄力相对较弱的脸色发白,胸腔欲裂……单单是边缘余波都如此恐怖,这一剑之威力,简直无法想象。 苏止战抬起头,漠然看着当空飞坠的九个身影,风罡剑域无声而起,快速蔓延。 “苏止战在干什么!他还不赶快防御或遁离,现在还开什么风罡剑域!” 周围的吼叫声,苏止战充耳不闻,就在风罡剑域碰触到临近的赫连霸身影,被黑剑轻易撕开时,他的双眸之中陡然闪过一抹寒光,手中之剑忽然飞行,漂浮在了他的身前,然后快速旋转,一股巨大的风旋也随着剑身的旋转快速形成,越来越大…… “风……神……剑!!” 低沉缓慢的三个字从苏止战口中溢出,就在赫连霸的黑剑距离他的头顶还有不道两丈距离时,他的双手忽然推出,长剑顿时带着巨大的风旋骤然飞出……直射九个赫连霸中的一个。 “什么!”赫连霸心中蓦的一惊。他所幻出的九个身影自然不都是实体,他本体虽是九头妖蛇,但本体有九个头,绝不代表他能变出九个身体,这九个身影,一个为真,其他八个则是用来彻底扰乱敌人的心神与视听。 而苏止战的这一剑,所射向的,正是他的真身! “原来如此,他是用风罡剑域来试探赫连霸的真身。”云澈了然道:“这个剑域和普通的领域不同,不但需要玄力支撑,还融入了强大的剑意。根据赫连霸九个身影碰触剑域时剑意的反馈,瞬间判断出哪一个是真身。” 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 第552章 九皇蛟毒 “哼,”赫连霸短暂的诧异之后,张狂的大笑起来:“知道哪个是真身又如何?我这一剑,你再过十年都不可能接下……” 赫连霸话未吼完,忽然脸色一变,因为眼前飞射而来的剑,在他“九幽雷皇斩”的气势压迫之下,速度竟是丝毫不减,势如破竹的层层破开他的玄力洪流,带着末日风旋,直直刺向他的身前。 轰!!! 剑与剑当空相撞,风雷之力同时爆开,那一刻,就如同两座山岳碰撞到了一起,天地颤荡,狂风呼啸,所有的气流都被强横无比的玄力洪流排开,整个妖皇大殿,在长达五息的时间里化作了完全的真空。 在疯狂肆掠的风雷玄力中,两把剑就如两条在海浪中争锋撕咬的蛟龙,发出着阵阵刺耳到极点的铮鸣声。 苏止战站在下方,双手死死的擎在头顶,剑虽然离手,但依然完全在他的控制之中,赫连霸的身体停滞在了空中,他的黑剑被苏止战的剑狠狠抵住,竟是再也无法下坠半分,赫连霸眼睛死死瞪大,根本不敢相信自己所看到的画面:“不可能……不可能……这一剑……你怎么可能挡得下!!” “嘿……嘿嘿……”苏止战在笑,因为这一刻,他已经看到了这场对决的胜败:“赫连霸,你以为只有你自己在隐藏吗!我先前和你多次交手,根本从来没用过全力……因为你不配!!” “喝!!!” 苏止战的双手猛然上推,霎时,赫连霸感觉身前冲击着自己的力量陡然暴涨,他的黑剑被狠狠的推开,他的护身玄力也被轻易的锥破,一股大到让他根本无法相信的力量轰在了他的胸前。 “滚吧!!” 轰!! 一声惨叫当空传来,赫连霸手中的黑剑断作两截,向两个方向脱手飞出,赫连霸身体就如断了线的风筝,向西席飞坠而去,带着恐怖风旋的剑却没有再继续追击,而是向上飞射而起,划了一个巨大的圆弧中又飞坠而下,落到了苏止战的身前,剑身上的风旋也已全部消失。 赫连狂飞身,在空中接下了赫连霸,赫连霸护甲尽碎,胸口一个足有半尺的血洞,赫连狂看了一眼赫连霸的伤势,冷目面向苏项南,冷冷的道:“苏项南,你倒是养了一个好儿子,年纪轻轻便练成了风神剑。” “呵呵,如众人所见,的确是要比赫连兄的儿子好上一些,赫连兄的夸奖,苏某也就却之不恭了。”苏项南笑呵呵的道。 “你!”赫连狂脸色一阴,好不容易才压下去破口大骂的冲动,被他抓在手中的赫连霸开始挣扎起来:“我……怎么可能败给他!这不可能……我要和他……重新比过……” “够了。”赫连狂低喝一声:“技不如人,你输的一点都不冤,苏止战显然一直都在暗藏实力,再打十次,你也是输!哼,就让他们得意这一场……反正,这也是他们最后所能得意的东西了。” 西席那边,第一次响起了欢呼声,一直被死死压制着的他们,终于随着苏止战战胜赫连霸而大呼一口气,但平时齐名的两人,苏止战要胜又岂会轻松,他不但全身皆伤,而且玄力消耗接近九成,在西席响起欢呼声中,他半跪在地,直到欢呼声落下,他才缓缓的站起身来,重新握起爱剑。 “下一个是谁!” 苏止战握剑的手在微微发颤,这是严重脱力之下的肌肉反应,但苏止战的声音却依然是字字铮铮,气势没有丝毫的减弱。 赫连霸捂着胸口的创伤,目光直直的看向了九方家族坐席中央的九方昱,感受到他的目光,九方昱的目光也顿时投射过来,一碰触到赫连霸的目光,他便心中了然。 赫连霸那咬牙切齿的样子,清楚无比的告诉他:给我报仇……废了他! 九方昱站起,直接跃到赛场之上,站到了苏止战的身前,笑呵呵的道:“九方家族九方昱,还请苏老弟赐教。” 淮王本正在决定让谁来干掉已是强弩之末的苏止战,忽然看到九方昱自行上场,他眼睛一眯,默默的淡笑起来。 之前在苏止战对战赫连霸都始终一片平静的苏项南,在看到竟是九方昱上场时,眉头猛的一紧,站起身来,快速传音道:“止战,小心!” 九方昱的玄力不算太高,霸玄境四级。但九方一族最可怕之处,是它们的家族玄功,是一种恐怖的毒功!它们的本体,也是九头毒蛟!而这个九方昱,更是天生带有一种极其罕见的蛟毒,是九方一族平均四千年才出现一个的“九皇毒体”,若是被他的毒毒中,连低等帝君都难以化解。这一点,妖皇城无人不知。 整个妖皇城,也极少有人敢和九方家的人交手。 “苏老弟,刚才可真是威风,”九方昱用只有苏止战才能听到的极低声音道:“不过,我劝你还是马上自己认输的好,你应该知道栽到我手上,会是什么后果。” “少废话!”苏止战剑一横:“我苏止战这辈子还没怕过任何人,你更不配!” 九方昱嘴角一扯,苏止战的个性是出了名的傲气凌人,绝不可能做出主动认输的举动。他拿出武器……一把碧绿色的长剑,不紧不慢的道:“那你可就不要怪我没给你机会!” “闭嘴!!” 苏止战手臂一甩,长剑瞬间呼啸飞出,剑尖所指,赫然是九方昱的喉咙,一股冰冷的气息直逼喉管而来,让九方昱顿时出了一身冷汗,慌不迭的闪身,碧绿长剑一挥,便将苏止战的剑震开,心中一阵暗骂:这个疯子! 若是完整状态的苏止战,他的剑又岂是九方昱所能轻易震开,但如今九方昱只用了不到六分力,便让苏止战的剑被震离的险些脱离掌控。苏止战暗一咬牙,将剑吸回手中,一跃向前,狂风携着剑势,全身玄力毫无保留的涌上,直刺九方昱。 试过苏止战刚才的一剑,九方昱已是大大的放心,他向前一步,一剑砸去……他很确信,以苏止战现在的状态,正面对撞,他绝不可能是自己的对手。 砰! 双剑相撞,玄力涟漪向周围荡动开来,苏止战上身后仰,手中之剑大幅度弯折,谁都看不出,这一剑,他分明是处在了下风……他本是霸玄境六级的玄力,却和只有霸玄境四级的九方昱在第一个照面的交手中落于下风,可想而知之前和赫连霸的一战承受了多么巨大的消耗。 但这种状态,绝不会让苏止战退缩半步,他双臂的骨骼一阵脆响,不进反退,瞬间掠起十几道剑影,直刺九方昱的各大要害……九方昱眼前一花,却也同样不退,反而看也不看,一剑横扫向前方……苏止战的风剑造诣的确是登峰造极,但,没有强大的玄力支撑,又有什么威胁可言! 当!! 一股巨力从剑上袭来,苏止战的剑和手臂被狠狠震开,身体向后一个趔趄,九方昱目光一闪,嘴角闪过一丝阴笑,身体骤然向前,带起一团幽绿色的烟雾掠过苏止战的身侧,幽绿色的烟雾之中,一个碧色九头蛟龙的影像一闪而逝…… 苏止战不但护身玄力早已变得格外薄弱,而且全身是伤,绿色的烟雾轻易的穿过他的护身玄力,通过他身上的各大伤口,侵入到了他的血液之中。 “唔……” 一声痛苦的呻吟从苏止战的口中发出,他全身一僵,然后一下子跪倒在地上,剑也“咣当”一声跌落在地,他全身颤抖,遍及全身的伤口处,还是缓缓的变成越来越深的绿色。 “止战!!” 最担心的一幕终于还是发生,苏项南大惊失色,飞身而起,落到了苏止战的身前,快速将他扶起。 “苏项南!两人之间的胜负还未决出,你擅闯赛场是什么意思!”淮王大声喝道。 “这一战,我们认输!!” 苏止战咬牙喊道。他快速探视了一番苏止战现在的状态,心中一惊:苏止战玄力大衰,难以抵抗剧毒,更难以遏制毒的发作和蔓延,再加上全身是伤,剧毒从他身体各处极大量的涌入,这些毒对此时的苏止战来说,足以短时间致命! 苏项南迅速运转玄气,全力遏制苏止战身上的剧毒,猛的转头,狠狠盯着九方昱:“马上拿解药来!!” “解药?”九方昱一脸的无辜:“这个嘛,晚辈是九皇毒体,和家族里的其他人稍有不同,这种九皇蛟毒,配制解药可是难的很,晚辈一共也就那么几颗……哦,今天出门走的有点急,忘记带了。不过,以苏家主和苏家众位前辈的浑厚玄力,相信化解晚辈这区区九皇蛟毒根本不在话下。” 苏家的各大长老也已是飞身而来,在探视一番苏止战的情况后,无不脸色骤变。 “混账!”苏项南大怒:“你明知道我儿全身是伤,玄力大衰,却还故意施下如此重毒!他现在无力驱毒,若用外力,又极易伤他内腑……马上把解药交出来!否则的话,别怪我对你不客气!” “苏项南,你这话什么意思?”九方家族九方奎站了起来,冷目道:“毒功是我九方家的家族玄功,堂堂正正!我儿用家族玄功胜他,光明正大!你儿子这幅德行,只能怪自己技不如人,难道战场之上,面对死敌,你还指望他会赏给你解药吗!” “九方奎,你!!”苏项南大怒,但解药在对方手上,他纵然极怒,却也不敢把话说的太狠,他大喘一口气,转向小妖后,由小妖后出面,九方一定不敢不拿出解药,但却也会让自己这一方更加陷入被动。 这时,云澈飞身冲了上来,来到苏止战面前,快速拿出一枚淡黄色的药丸,放到了苏止战口中:“马上把他吞下去,快点!” 说完,他不等苏止战回应,直接把黄色药丸用玄力推到了苏止战的肚子里。苏止战身边的长老这才反应过来,惊声道:“你给少主吃的什么!” 他们声音刚落,便感觉到苏止战身上的毒气一下子减弱,随之以惊人的速度淡化了下方,短短几息的时间,苏止战身上的绿色便缓缓变淡,直至完全消失不见。 云澈的手悄然从苏止战胸口移开……给他吃的那个药丸只是一枚普通的回玄丹,是个幌子,真正净化蛟毒的,自然是天毒珠。九皇蛟毒的确可怕,但在天毒珠面前,和普通的毒根本没有任何的区别,完全净化只是转眼之间的事。 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 第553章 云澈出战 readx(); 剧毒噬身的可怕感觉奇迹般的消失,苏止战不但身上毒气全消,口中不再发出呻.吟,甚至在所有人惊异的目光中……自己缓缓的站了起来。 “这……” 手掌一直按在苏止战身上的苏项南,还有苏家众长老清楚的感觉到苏止战体内的九皇蛇毒竟然完全的消失……是完全的消失,而不是被抑制住。他们和九方一族同属守护家族整整万年,自然无比清楚九方家族毒功的厉害,也知道九皇蛟毒的恐怖,即使是强如他们,中了只有霸玄境四级的九方昱的“九皇蛟毒”,要完全化解也要不短的时间,而云澈喂给苏止战的那枚黄色丹药,居然短短几息之内,便将苏止战体内极重的九皇蛟毒全部化解。 以他们的阅历,都深感难以置信。 身体的状态,苏止战自己自然最是清楚,他目光惊异的看了云澈一会儿,然后一拱手,真挚的道:“云兄弟,感谢出手相救。爹,众位长老,我已经没事了。” 众目睽睽之下,九方一族当然不可能真的把苏止战给毒死,但若九皇蛟毒拖得久了,极有可能会对苏止战的身体甚至玄脉造成无法挽回的损伤和暗患,苏家想要早点拿到解药,就势必要向九方一族低头……所以,云澈不仅仅是解了苏止战的毒,更是挽回了苏家差点就要放低的尊严。 以苏止战的性格,若是因自己而让家族向九方家族屈膝,那比杀了他还难以承受。所以对于之前并没有太怎么关注的云澈,他心中如今感激之极。 “真……真乃神药!”苏家的几个长老低呼道。如果不是顾及所在的场合,他们一定会不惜一切的追问出云澈喂给苏止战的究竟是什么神药。短短几息便完全消除蔓延全身的九皇蛟毒,有了此药,岂不是万毒不惧! 苏项南向云澈重重点头,虽未说话,但感激之意已溢于脸上。 “怎么回事?”苏止战身上毒息消失,像没事儿一样站了起来,九方昱,还有九方一族的人全部傻眼,他们虽然看到了云澈喂给苏止战一枚药,但脑子里想到的却是完全相同的三个字——不可能! 这个世界上,怎么可能存在如此轻易化解九皇蛟毒的丹药……绝不可能!一定只是暂时压制了毒性,一定是这样! 九方家族的人全部心中震惊,但绝不相信,也绝不能接受苏止战的毒真的被一枚丹药如此轻易的化解了!如果真有这样的丹药,那他们的家族毒功岂不是成了笑话,成了狗屁! “刚才的毒,我苏止战……记下了!”苏止战狠狠的盯了九方昱一眼,然后在苏项南的搀扶之下,回到了苏家坐席。 但云澈却没有就此离开,他面对九方昱,面无表情的道:“九方昱,苏止战和你交手时,已是全身带伤,玄力大跌,你轻易就可以打败他,为什么还要用毒?你们九方一族,难道都是这种阴毒之辈?” 对于身上只释放着天玄气息的云澈,九方昱完全是连看他一眼的兴趣都没有,他是幻妖界无人不知的绝顶天才,是九方一族的第一人,区区一个天玄境,在他眼里连“垃圾”二字都配不上,他歪着头,懒洋洋的道:“你是什么东西?本大爷怎么对付苏止战,什么时候轮到你一个才天玄境的废物来质问?哦……我忽然想起来了,你不就是刚才那个顶撞淮王殿下,云家主所收的那个废物义子么,嗯?怎么,难不成,接下来代表云家出战那个人就是你?哈哈哈哈!” 说完最后一句话,九方昱直接大笑了起来。云澈也笑了起来:“你说对了,我就是代表云家出战的人,也是你现在的对手。” “嗯?”九方昱的笑声嘎然而止,然后再度大笑起来,直笑的前仰后合,差点没上气不接下气:“你?一个天玄境的垃圾……代表云家?做我的对手?啊哈哈……哈哈哈哈……” 九方昱之前的话只是单纯的讽刺,全然不认为云家会派一个天玄境的人出战,因为这个境界,在这场对决之中连凑数的资格都不够,但没想到,云澈居然给了他一个肯定的答案,让他犹如听到了世上最滑稽的笑话。 东席那边瞬间笑倒了一片,大殿的各个角落也都传来了同样的哄笑声。西席惨败,已成定局,苏止战败了之后,他们便只剩最后一个参战者,这场对决源自云家,结果也关系着云家未来,所以云家无论如何也要有一人出战……虽然,云家的年轻一辈凋零,虽然已是必败无疑,但云家之前声称比赛可输,但绝不可输了骨气和气势,他们要做的,应该是派上年轻一代的最强者,全力和九方昱一战,纵败不屈…… 再怎么,也不该让一个只有天玄境,连上台面和凑数都没资格的人代表云家出战。若真这么做了,云家岂不是在自己羞辱自己。 所以,众人哄笑之余,全部认为这根本是云澈在自作主张,他之前各种吓死人的冲动举动、言语,人们还都是历历在目。 “这小子,是来搞笑的吧?” “之前看他居然和淮王针锋相对,还以为是胆气过人,原来压根就是个愣头青。” “他一个天玄境,连我都不如,还想代表云家?他难道不知道这是在扒云家的脸皮?” “我都看不下去了,换成我,估计以后都没脸见人了。” “堂堂云家家主,怎么会收了这么个义子,唉……” …………………… …………………… 全场哄笑大片,小妖后也是月眉紧蹩。一阵淡笑声响起,淮王站起身来,笑呵呵的道:“云澈,你要代表云家出战?不知这是你的决定呢,还是云轻鸿的决定呢?” 云澈没有回答,云轻鸿缓慢站起,目视淮王,就在所有人都以为他要否决时,他却是淡淡的道:“当然是我的决定!我们这一派的最后一人,也是代表我云家的出战者,便是云澈!淮王难道有意见?” 哗—— 毫无意外,云轻鸿的话一出,整个大殿一片哗然,几乎所有人都是目瞪口呆,随着更大的喧嚣声从四面八方传来,云轻鸿根本不用去听,也知道他们都在谈论着什么,必然是“云轻鸿一定是疯了”之类。 不过,也并非全部人都是如此,有人在瞠目,有人在大笑,不过淮王却没有笑,十二家族,也有不少人若有所思。 三个月前萧云和天下第七城外遇袭,被云澈所救的事,十二家族的不少人都知道。尤其是天下一族,以及赫连一族,还有淮王等人,还知道云澈不但是从三个霸玄境一级的人手下救了他们,还是一瞬灭杀了一个一级霸皇! 他的实力,绝不会是表面看上去的那般简单……云轻鸿的这个决定,更是清楚的彰显了这一点。 因为云轻鸿绝不是个傻子! “七宝,那天云澈救你的时候,真的只用一招就灭杀了一个一级霸皇?” 天下家族的坐席上,天下无敌向天下第七确认道。 “当然是真的!”天下第七非常确定的点头:“三叔,我当时就在那里,清清楚楚的亲眼所见。” “我那天试探过他的实力。”天下第一目光直视着云澈道:“他在出手时,玄力气息依然是天玄境十级,这一点不会有假,但其战力,却至少在霸玄境四级!这一战,还真不一定是九方昱胜……都等着大跌眼镜吧!” 天下第一把“至少”两个字咬的很重。霸玄境四级是他那天试探出来的实力,但他也感觉到那极有可能根本不是云澈的全力。一个足够聪明的人,也断然不会轻易的表露出自己的全部实力。 “如果真是那样,那可就有好戏看了。天玄境十级……比肩中期霸皇的战力,这究竟是如何练出来的!整个幻妖界历史,都绝对没出现过如此夸张的战力跨越。”天下无敌沉眉道,不过随之,他又暗叹一声:“唉,就算他的实力真的超越霸玄境四级,赢了九方昱又如何?惨败的局面,是怎么都不可能改变了。九方昱败了,他们还有啸家的小子,赤阳家的丫头,还有淮王和仲王的那三个儿子……唉。” “至少能争回大量的气势!”天下雄图侧目道:“我倒要看看这小子,能不能给我们惊喜!若是这小子真的能赢这一场,那可是狠扇了对面一个耳光,输也输的畅快些!云轻鸿让他最后一个出场,应该就是这个目的。” “不过,云澈毕竟只是云轻鸿的义子,并非是云家的人,按理说,应该没有资格代表云家出战。”天下第五开口道。 “那边都没有反对,你操个什么心。”天下雄图一甩手:“他们就算明知道这一点,也一定不会提出来,巴不得借着这个机会狠狠羞辱云家一番……唉,希望这小子真的能赢啊。” “没意见,当然没有意见。”淮王笑眯眯的道:“云家主如此信任你这义子,看来你这义子定然非同寻常啊,那本王,就静待接下来的精彩对决了,呵呵呵呵。” “家主,这这这……此事非同小可,请你一定要三思啊。”云家的众长老彻底坐不住了,纷纷激动的出言道。 云家一个年轻弟子快速站到云轻鸿身前,道:“家主,弟子请求代替云澈出战,弟子虽然不才,但定然死战到底,决不让家族蒙羞……” “都不要再说了。”云轻鸿断然挥手:“都回到自己位子上去,有什么想说的话,等这场比赛打完再说!” 云轻鸿的声音严厉而坚决,众长老和弟子都是面面相觑,不敢再多言。云轻鸿坐下身来,看着台上的云澈,脑中回想起三天前那让他都深感惊异的速度和隐匿能力……还有那夜妖皇城外的金乌爆炎…… 虽然,他从未真正试探过云澈的实力,但,就凭他那夜触怒了小妖后,却活着回来这一点,他就足够相信自己这个儿子的实力,绝对要比自己预想的还要强大。 澈儿……让为父看看,你会呈现一幕怎样的表演! 云澈从三个霸皇手中救下萧云和天下第六的事,妖皇城内也不是所有人都清楚,或者就算听说了,也根本不会把一个陌生的名字放在心上……九方昱就是其中之一。 天玄境十级,就算天赋高的要死,也顶多就是半步王玄的实力。妖皇大殿这等场合,天下群雄齐聚之地,却面对这种垃圾层次的对手,九方昱甚至都有一种耻辱感,为了尽可能的淡化这种屈辱感,他觉得自己一定不能把这一个手指头就能戳死的对手给直接击败,而是要尽可能的羞辱一番,否则他都觉得以后没脸见人。 他歪歪扭扭的站在那里,向云澈一勾手指,声音软瘫瘫的道:“那就打吧,来,拿起你的武器,尽管向我攻击,我就站在这里让你砍我三十下,我要是动一下,就算我输,咋样啊。” “嘿!”云澈淡淡一笑:“不用了,我觉得对付你,还用不着武器。” “……”九方昱直接就被气笑了,他现在顿时觉得到自己遇到的不是一只弱鸡,而是一个十足的傻逼,和他面对面站在一起,都感觉自己的品位、层次甚至智商都在被狠狠的拉低。 —————————— 第554章 一击 “对,你的确不需要用武器,因为你不管用不用武器,结果都完全一样!”九方昱抽动着嘴角道。 “你确定要站在那里不动,让我先攻击三十次?”云澈扭动了一下手腕,露出挑衅的眼神。 “少废话!”九方昱已经不耐烦起来:“你这种垃圾,别说三十招,我就是站着不动让你三百招,你也别想伤我一根头发!” “是么?”云澈一脸的惊奇,他更加用力的活动了一下手腕:“那我可要试试看了。” 九方昱的话,倒不是无知的托大。天玄境与王玄境之间隔着一条鸿沟,而王玄境之霸玄境之差别,都可以称之为天堑,天玄境相比于霸玄境,那根本就是地与天的差距,一个霸皇随便释放点玄力防御,一个天玄境的玄者纵然是全力攻击,也别想伤及一根头发。 天玄境与霸玄境,都不能称之为层面的差距……根本就等同于两个世界! 所以,众人虽然觉得九方昱有些狂妄和目中无人,但除了知晓云澈战力的那些人,没有一个人觉得九方昱是在托大。 云澈向前迈步,不紧不慢的走到了九方昱的身前,在他前方三步的位置站定,然后缓缓的抬起了自己的右臂,向九方昱示威般的晃了晃拳头,又一次确认道:“我打你的时候,你确定不挡?” “呵!”九方昱冷笑:“你耳朵聋了么?我说过,别说挡,我就算是动一下,都算你赢!这是我大发慈悲,赏给你这个垃圾货色的机会,你再墨迹,我现在就把你轰下去!” “好!”云澈点头,举起了拳头:“既然如此,那我可要打了,你可千万要接~~下~~了!” 最后一个字落下,云澈快速向前一步,一拳轰出,砸向了九方昱的心口部位。 云澈的这一拳并不快,而拳头上所释放的玄力气息,也的确是天玄境巅峰无疑,但玄力气场并不强烈,任谁都看的出来,云澈这一拳还压根没用出全力来。 大殿中不少人一阵鄙视……不用武器,还不用全力,这看上去软绵绵的一拳,别说九方昱,连我都轻易接的下。 真是个不知死活的蠢货……看着云澈的拳头一点点的临近,九方昱一阵冷笑,他的确不会动,但不代表他不会反击,在他看来,对于云澈这种货色,只需用玄力稍稍反震,都能轻易把他的手给废了。 看着九方昱的眼神,云澈便可以猜到他在想什么,心中默然冷笑,挥出的右拳忽然加快,看上去不轻不重的砸在了九方昱的心口上,发出了“砰”的一声不轻不重,却有些异常沉闷的撞击声。 不出所有人的预料,云澈这一拳轰下之下,九方昱没有后退一步,身躯连晃都没有晃一下。 大殿之中顿时响起大片的哄笑声,但这片哄笑并没有持续太久,便逐渐小了下去,因为他们忽然发现情况似乎有点……不对劲。 在云澈的一拳重击下,九方昱的确是没有后退,连身体都没有晃荡……甚至就连表情都僵硬在了那里,直到云澈不紧不慢的把轰在他心口的拳头收回,他的表情依然毫无变动,口中,更是没有发出任何应该有的嘲笑、讽刺的声音。 云澈退后一步,笑眯眯的看着九方昱。 “怎……怎么回事?” “呃……呃……”终于,沙哑的声音从九方昱的口中溢出,他的两只眼睛死死瞪大,夸张无比的凸出,几乎要跳出眼眶。随之,他的身体如一瘫烂泥般缓缓降低,一下子跪倒,直至躺倒在地,双手痛苦的捂着心口,如个虾米般蜷缩在那里,全身瑟瑟发抖,额头上的冷汗如暴雨般淌落……随之,大片的鲜血混合着白沫,从他的口中快速流出,紧接着,他的鼻孔、双目、双耳,也纷纷流出道道血流。 “什……什么?”大殿之中所有人目瞪口呆,几乎看的傻了过去,几大家主、郡王、长老更是“忽”的站起,满脸的震惊。 “昱儿!!” 九方奎一阵失神发怔后,骤然大惊失色,从坐席上飞身而出,落到了九方昱身侧,一把将他从地上拉起,玄气在他身上快速走了一遍后,脸色再次大变,一双眼睛狠狠的盯着云澈:“你……” 他探知之下……九方奎的五脏六腑已彻底移位,十几根胸骨大幅度变形,虽然都没断,但却比断裂更可怕……就像是被硬生生的给掰弯了!除了他的要害,整个胸腔几乎已变成一团浆糊,经脉,更是不知道断裂了多少根。 伤势,只能用“奇重无比”四个人来形容,比九方奎预想的不知要可怕多少倍。 “他已经倒地十息了,九方家主,你们……败了!”面对九方奎杀人的目光,云澈却是丝毫不惧,好整以暇的道。 云澈刚才那一击,的确没用全力,但却有着足足十数万斤的力道,九方昱如果全力抵御,或许还能抗一抗,但面对只有天玄境的云澈,他根本连一分力都不屑用,云澈那一拳没有将他击退击倒,但恐怖到极点的毁灭力量在碰触到他身体的那一刹那,便化作无数道力量洪流,轻而易举的破开他的护身玄力,冲击到了他全身的各个角落,摧毁了他大半条命。 “怎……怎么回事?发生了什么?”萧云和绝大多数人一样,完全懵在了那里。 “竟然……一击废了九方昱!”云轻鸿一声低语,他和慕雨柔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眸之中深深的震惊。 大殿之中所有人都呆滞,各大家主一脸惊骇,就连淮王的脸色都久久的僵硬。他自然知道云澈三个月前曾一招灭杀一个一级霸皇,在九方昱变现出狂妄时,他便感觉到九方昱要吃大亏,但他并没有提醒九方昱,而是要看看这个分明只有天玄境界的云澈,是否真的有消息中的那般实力。 而结果,心机城府巨深无比的他都深深震惊。 一击……仅仅是一击,让有着霸玄境四级玄力的九方昱直接重伤瘫地,七窍流血! 淮王看向云澈的目光顿时骤变,所有人看向云澈的眼神都彻底大变,甚至直到现在,绝大多数的人依然不敢相信自己所看到的画面。 “云澈小儿……”九方昱的伤势之重,让他的意识都完全焕然,九方奎全身怒气盈然,狠狠的盯着云澈:“你竟然对我儿下如此重的手!!” “所以呢?九方家主想要如何?” 身为九方家主的家主,九方奎的怒气和玄力压迫岂同小可,但在云澈眼里就是个屁,这种场面,他面对过没一万次,也有八千次了,他慢吞吞的道:“是你这个儿子自己非要站在那里不动让我攻击三十次,我可没提出过半点这方面的要求,我还怕你这儿子扛不住,所以好心的没用全力,结果没想到他身板居然这么渣,轻轻一拳直接就跪了,九方家主不但不感激我手下留情,难道还要反过来指责我不成?” 之前和淮王的交锋,九方奎便已是领教了云澈的伶牙俐齿,他面对淮王都面不改色,针锋相对,何况他九方奎。 九方昱身上的伤极重,一个不好,将来甚至有残废的风险,现在又被这个重伤他儿子的人反呛,九方奎直气的脸上的肌肉一阵哆嗦,低吼道:“这不过是一场切磋比赛,你却下手如此恶毒……我儿要是有什么差池,我必要你的小命!” “我下手恶毒?”云澈眼睛一眯,冷笑着道:“刚才九方昱恶意让苏止战身中剧毒,九方家主是怎么说的来着?呵……自己实力不济,还能怪得了别人?战场之上,你难道还能指望死敌对你下手温柔一点!?” “你!!”九方奎的一张脸顿时变成了猪肝色。 “九方奎,你的儿子已经输了,你还不把他带下去,居然虎视眈眈的对一个小辈耍威风!”苏项南满是嘲讽的声音传了过来:“你儿子实力不济,却还要狂妄自大,败的如此之丑,完全是咎由自取,你这个当爹的不严加管教,引以为愧,难道还要向一个晚辈出言出手报复?呵,九方家族,莫非都是一群输都输不起的可笑脓包?” 之前苏止战被九方昱下了剧毒,九方奎所表现出的嘴脸他还铭记于心,没想到报应这么快就来了,他一方面出言维护云澈……当然更是为了抓住着落井下石的机会。这一番话直吼的心中舒爽之极,因苏止战身中剧毒而憋在胸腔里的怨气怒气发泄的那叫一个畅快。 第583章 大典中止 “……”淮王的嘴唇变得青紫一片,他双手微颤,胸口几乎要炸开。这是他这辈子,遭受的最恶毒的辱骂。而比遭受这等辱骂还锥心的,是他连还口都不能。 这番表面是“提醒”,却实则是直接拍在淮王,拍在东席众王府脸上的破口大骂,让西席的诸王府和家族都是目瞪口呆。而东席的诸王们脸色一个比一个难看……而一些王府,甚至在这等局面之下,开始后悔自己依附向了淮王。 云澈的话不仅仅是大骂……更是将一副沉重无比的枷锁,套在了他们这些已有异心的郡王身上,让他们难受欲死。 “淮王,还有在座的众王,我云澈的这番话,可是有哪句说错?若是有错,还请不吝出言指正。”云澈目光一扫东席,慢吞吞的道。 淮王、仲王……以及东席最初气势汹涌的众王全部鸦雀无声,没有一个出言反驳呵斥,此时他们的心境,就好比是被喂下了大便,却非但不能吐出,不能反抗,反而要一致点头承认其喂得对…… 小妖后一直默然看着云澈,目光透着他人无法理解的复杂。这场妖后大殿,她本是做好了应对一切的准备,却没想到,她所料想的一切,都没有发生,这场大典,成为了云澈一个人的表演。那个就连她,都要以“可怕”来称之,让众守护家族都无力抗衡的淮王,因为这“从天而将”的云澈,一败涂地,让七个威震天下的守护家主,几乎成为了小丑。 在她的目光之下,云澈忽然转过身来,面向了她,并将妖皇玺重新拿起在手中:“小妖后,还请原谅云澈之前的任性,云澈现在便将这妖皇玺,归还小妖后。” 说完,他已缓步向前,双手将妖皇玺捧到了小妖后的身前。 两人近距离目光相对,云澈的脑海中不受控制的浮现那夜水雾之中全身**的少女玉体,眼眸深处顿时闪过一抹异色,连嘴角都跟着抽动了一下,而他眸中的那丝近似于淫邪的东西被小妖后锋利如刃的目光清晰的捕捉到,目光出现了刹那的冰寒,让云澈都差点没打了个寒颤。她没有马上接过妖皇玺,而是平静的道:“你方才所提出的要求,不需要再继续了吗?” “不需要了。”云澈摇了摇头:“妖皇玺本就是妖皇族之物,物归原主天经地义。只是,这枚妖皇玺承载着我爷爷的忠义和生命,而爷爷的付出,还有这些年他受到的对待,让我有些无法释怀,所以刚才才会借助妖皇玺,要七家主向我爷爷赔罪,同时提醒一些人不要忘记自己的职责和泯灭自己的良知……我身为妖王之后,不想看到爷爷用生命守护的东西遭遇某些恶人的图谋!” “既已提醒过,便也足够了。否则若是过会万一看到的是一张张面对效忠誓言时犹豫不甘和难受的脸,岂不是让小妖后,让天下所有忠于小妖后的人恶心。”云澈不紧不慢的几句话,无疑又是好几刀子捅向“某些人”。 小妖后伸出手来,轻轻接过妖皇玺,动作小心而轻缓的将它捧在手中,神色一片平静,但与她近在咫尺的云澈,依然看到了她瞳眸之中的轻微动荡。 作为妖皇一脉仅存于世的人,没有人真正清楚妖皇玺的失而复得对她意味着什么,也没有人知道她此刻的内心是怎样的一种悸动。感受着妖皇玺灼热的温度和纯正的金乌气息,她轻轻的闭目,然后转过身去,走向了皇座。 皇座之前,小妖后转过身来,手捧妖皇玺,白细的手儿和皓腕在妖皇玺清澈炎光的映照下,便如这世上最纯净无暇的玉石般纯美……不过整个妖皇大殿,估计也只有云澈还有心思去欣赏小妖后的手臂。 “丢失百年的妖皇玺回归,这是天大的幸事,云家居功至伟,无人可否认!对于云家的大功,本后会给予重赏,云家这百年中所承受的不公,本后也定会给予交代!这其中一直掩埋的是非对错……本后也定会查个一清二楚!” 小妖后目光扫视大殿,所有接触到她目光的人都是神情一滞,连呼吸都连忙屏住。她手臂一揽,妖皇玺便已消失在她的手中:“本后曾对父皇灵位发过誓言,定会不惜一切找回妖皇玺,并在找回的那一天去祭奠先皇。本后对父皇之誓不可违,如此,这场大典今日暂且中止,诸位请先回住处,三日之后,大典继续!” “啊?这……”小妖后忽然宣布这场大典暂时中止,人们都是措手不及,但也觉得似乎也算是在情理之中。妖皇玺这等重要之物回归,小妖后要第一时间去祭奠先妖皇和小妖皇告知此事,也是合情合理 (本章未完,请翻页)。再者,今日所发生的事,小妖后也应该需要足够的时间来消化和思索如何应对。 “妖王遗体,暂安置于云家,择日以最高规格的王族之礼安葬。另外,十五日之后,金乌雷炎谷将再度开启,到时云家也可择三十人进入,其他家族与王府想必已准备妥当,云家也要在这十五日内及早准备。这三日之内,本后需静心祭奠父皇,任何人,纵然天大的事,也不得打扰!” “诸位退散吧,三日之后,再议大事!” 小妖后说完,不等任何人出言,她灰暗的长袖一挥,全身已被火焰包裹,火焰散尽时,她的身影也已完全消失在了那里。 …………… …………… 小妖后干净利落的就这么离开,让众人都是大眼瞪小眼,不知所措。云澈也是愣了一愣……前奏他已经铺的足够完美,小妖后妖皇玺在手,借此发力,可以很轻易对淮王等人造成舆论压制,让他们至少在短期内没有胆量再轻举妄动。但她却在拿到妖皇玺后,却选择中止妖后大典,而且直截了当的离开……只为去祭奠先妖皇。 以小妖后的性格,不应该是这种举动才对。 小妖后一离开,大殿之中顿时议论纷纷。云轻鸿站了起来,看着大殿中心的父亲遗体,心中一片难言的惆怅:“众位,我们走吧……该带父亲的遗体回家了。” 云轻鸿轻轻的一句话,让云家众长老再也无法控制情绪的身体,全部如疯了一般的冲向了大殿中心,纷纷扑倒在了云沧海的遗体前方…… “家主!!” “家主啊!!” 他们无尽的激动之下,哪还顾得上自己的形象和威严,悲呼、哭喊……再到无法控制的嚎啕大哭。今日,他们经历了堪称这辈子最猛烈的大喜大悲,回想着百年的噩耗和云家这百年来遭受的一切,他们纵然有着再坚强的意志,也无法抑制此刻情感的失控。 “云断水……拜见少家主!”二长老云断水向云澈深深的一礼,脸上带着激动,还有只有在面对云轻鸿和云沧海时才会露出的敬重:“先前竟一直不知道是少家主归来,多有怠慢和不敬,实在是罪该万死。” “二长老哪里的话……” 云澈刚要向前把云断水扶起,他的身边,已是大片的云家长老、弟子齐齐拜倒:“拜见少家主!” 云澈今日将云家本该灰暗的命运彻底逆转,也将一场即将堕下的风雨消弭于无形。今日在这妖皇大殿之中的人,已无不将他惊为天人,更何况云家之人。他的年纪虽然只有二十多岁,而且归来云家不过短短三个月的时间,但他们都拜的心甘情愿,心悦诚服。一些平日里对他失礼的长老和年轻弟子更是满心惶恐。 “不愧是妖王之孙,云家主之后,老朽活了一千多岁,今日方才真正的知道何为人杰。”秦征站到云轻鸿身侧,看着云澈,满脸的感叹。 “秦域主谬赞了。”云轻鸿向他郑重的一礼:“晚辈谢过秦域主方才仗义执言。秦域主放心,那七族若敢对你有报复行为,晚辈定不会坐视不理。” “呵呵,老朽也不过是在赎自己的罪过而已,云家主不怪罪,已是心中感激,万万担不起‘谢过’这两个字。”秦征摆手,淡然的笑道:“至于云家主的担心,则大可不必,老朽再有几十年,也该入土了,他们还犯不着对老朽下暗手的。” “恭喜云家主寻回爱子……云家有此后人,恢复当年荣光,定是指日可待。”一个城主挤向前,向云轻鸿贺道。 “岳城主这话我可不赞同,云家少主今年只有二十二岁,便已是让我等都钦佩汗颜,云家有云家主和云澈,再加上小妖后的器重和重诺,那岂止是恢复往日荣光啊,哈哈哈哈!” “林兄说的甚是!云家主,恭喜恭喜!” ……………… 各方群雄都纷纷向云轻鸿道贺套近乎,因为任谁都看得出,云家必定要马上无比强势的崛起了。云萧被封王,云家得到了小妖后的当众承诺,云轻鸿重伤的躯体奇迹般的恢复,他们失去的威望,也将马上恢复,甚至大幅度的增幅……更重要的,是云家出现了一个让他们无不惊心感叹的少主。 云家想不崛起,都难上加难。 如今的云家虽然综合势力上在十二家族中最弱,但此刻, (本章未完,请翻页)却甚至没有人敢想象不长的几年之后,云家会鼎盛成什么样子。 云家被天下群雄团团簇拥,后方还有一片片的人拼命向往里挤,以便能和云轻鸿或云澈搭上句话。淮王冷冷的看着,阴沉的神色如同完全凝结在了他的脸上,无论如何都无法舒缓。 “云……澈……”在被咬的“咯咯”直响的牙缝中,艰难无比的溢出两个带着无尽恨意和冰冷的字音。 他筹备和隐忍了这么多年,为的就是这一天! 但却转眼之间,便一败涂地。 他的计划,仅仅只执行到了第一步……而就是这唯一的一步,结果还是搬石砸脚,不但让云家逞尽威风,还赔进去了大量的脸皮和紫脉神晶。 “淮王,我们现在……该怎么办?”仲王走过来,低声道,他看着云澈的方向,同样是咬牙切齿。他们都很清楚,今天之所以一败涂地,皆是因为云澈……只因他一个人。 “嘶……”淮王咬着牙,随着胸口的起伏,齿间狠狠的溢出一缕凉气:“走!” 淮王转过阴暗的面孔,没有理会任何人,脚步的僵硬的走向大殿之外。看到他的举动,正六神无主的间的七家主,还有东席诸王府也是起身,颇有些灰头土脸的跟着离开。 “恭送淮王殿下和七位家主!” 淮王刚迈出几步,云澈那响亮的声音便从他后方传来,云澈盯着淮王的背影,余光瞟着那边的七族家主,笑呵呵的道:“不过有件事我云澈还是需要提醒一句,你们输给我云家的紫脉神晶,可要记得按时如数送到我云家府上。这件事整个幻妖界应该都会马上知道,我想你们堂堂王府和守护家族,应该不会为了这区区几斤紫脉神晶,就丢了最基本的信义和脸面,让天下人看不起吧?” 淮王的脚步停止,身体僵在那里一动不动整整三息的时间,才死死的压下不惜一切马上出手将云澈击杀的冲动,重新迈动步子,一言不发的走出妖皇大殿。 “哼!”冷眼看着淮王离开,云澈淡淡一声冷哼,刚才来自淮王的那股森然杀意,他可是感觉的清清楚楚。 “你这一天的时间,居然招惹了这么多的敌人!这些人,还都是这幻妖界最最顶尖的人物。”茉莉冷笑一声:“还真是符合你走到哪里都爱找死的性子。” “事关我家族,还有爷爷的荣耀与意志,就算是在给自己掘坟墓,也终究是不能不做。”云澈叹了口气道,随之又轻松的一咧嘴:“不过这等危机比起在太古玄舟里的那两年,简直都不算事儿。” 说完,云澈微微皱了皱眉头,低吟道:“小妖后拿到妖皇玺后,就忽然中止大典离开,到底是为了什么……” (本章完) 第584章 云澈的疑惑 云家一行人出了妖皇大殿,四长老亲自抬着云沧海的遗体,脚步缓慢而小心,云家众人簇拥在旁,每个人的脸上都带着肃重。进入妖皇大殿时,他们被所有人注目,走出时,他们依然被几乎所有人注目着,但这些目光的色彩,却已是全然不同。 “云老弟,明日傍晚,苏某会和言家主登门一叙。”苏项南向云轻鸿传音道。 云轻鸿向苏项南和言自敬的方向微微点头,对方想要商议什么,他心知肚明。 “澈儿,你在想什么?”云轻鸿侧首,看着云澈问道。在走出妖皇大殿后,他一直微微锁着眉头,明显在思索着什么。====小说===br/ 云澈微微仰头,道:“我是在想为什么小妖后忽然中止大典,而且直接离开。若仅仅是为了以妖皇玺祭拜先妖皇这个原因……总感觉有些说不通。” 云轻鸿淡淡一笑:“为父也觉得有些诧异,不过小妖后绝非轻重不分之人,她这么做必然是事出有因,但既然她并不想让他人知道,也就无须深究了。” 云澈缓缓的点头,然后忽然问道:“爹,我听萧云说,金乌雷炎谷是固定五年开启一次。那它的开启究竟是由金乌雷炎谷自己决定,还是妖皇一族来决定?” “当然是前者。”云轻鸿道:“金乌雷炎谷的入口前方有着一个巨大的火焰封印,这个封印并非是由幻妖王族所立,而是在始祖妖皇得到金乌传承后,由金乌神魂所设下,无人可强行破开。这个封印固定五年自行消失十二个时辰,这时,也便是幻妖王族和守护家族进入历练之时。十二个时辰后,封印便会重新出现,同时,金乌雷炎谷中的所有人也会被全部排出……除非死在其中。” “原来如此。”云澈点头,微微一想,又问道:“也就是说,除了封印在固定时间自行消失之外,没有任何其他进入金乌雷炎谷的方法?包括妖皇一脉的人也没有?” 云轻鸿再次点头:“的确如此。金乌雷炎谷中有着火灵、雷灵和天地异宝,进入金乌雷炎谷的人都会有相当巨大的收获,但如果没有节制的获取其中的资源,便会伤及其雷火源力。每次开启之后的五年封闭,便是为了火灵、雷灵和异宝的再生。无论是谁,封闭期间都无法进入。至少为父这百多年来,从未听过有谁能在封闭期间进入金乌雷炎谷。” “哦……”云澈抬手托了托下巴,眉宇间的疑惑却更重了一分。之前在妖皇大殿上,众人只看到他姿态强硬,实力横扫群雄,对淮王一派更是骂的畅快淋漓,但实则唯有他自己清楚,在进入妖皇城之后,他是步步小心惊心,尤其是今日彻底开罪了众多实力地位极强的人物与势力,他更是必须小心翼翼,不敢漏掉任何的盲点与疑惑。 沉默了许久,他依旧毫无头绪,便暂时不再多想,一拍萧云的肩膀,嘿嘿笑道:“萧云,你现在可是威风八面的萧王了!整个幻妖界历史上,继我们的爷爷之后,你可是第二个被封王的人,现在感觉如何啊?” 萧云从妖皇大殿里走出的脚步始终都是轻飘飘的,直到现在都有一种身在梦中的感觉。听到云澈的话,他脚步一顿,有些失措的道:“这个这个……这些其实都是大哥的功劳,我……我都有些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了。” “哈哈,”云澈笑了一声“这个你就不用担心了,等你的封王仪式结束,自然就知道怎么做了。”然后他声音压低,笑吟吟的道:“你被封王之后,地位比你七妹的父亲还要高上一分,你和七妹的事情,可就没什么阻力了。” “嘿嘿。”萧云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起来,马上,他又收敛笑意,有些担心的道:“大哥,淮王是个非常可怕的人,他今天一定彻底对你怀恨在心了,还有赫连等七个家族。我怕他们会寻找机会对你下手……” “云哥哥!” 这时,一个清脆的少女呼声从后方传来,萧云“嗖”的回身,一眼就看到了正小跑向这边的天下第七,她的身后,是神色各异的天下群雄,以及天下六兄弟。 “七妹!”萧云呼喊了一声,激动又紧张的站在那里。云轻鸿和慕雨柔也停下脚步,微笑着看着他们。 “云哥哥,你现在可是萧王哦!太厉害了……恭喜哦!”天下第七几乎是蹦蹦跳跳的来到萧云身前,满脸的欢欣喜悦。若是以往,有父亲在侧,她连和萧云打个招呼都不敢在大典开始之前,天下一族在路过云家坐席时,她便一句话都没能和萧云说。但现在,随着云家声势与命运的天翻地覆,以及萧云的身世被揭开和被封为萧王,情形自然也全然不同了。 “咳咳!”天下雄图板着脸,狠狠瞪了萧云一眼,直接不再理会他,却也没去将天下第七拉回来,而是将目光久久落在云澈身上,然后向云轻鸿深深感叹道:“云老弟,你这儿子,真是不得了啊……比我这六个儿子加起来都强。” 天下雄图上来这么一句话,说的天下六兄弟直龇牙,云轻鸿微笑着道:“天下兄哪里的话。” 短短一句,却也没有过于自谦。因为他这一生最大的骄傲,便是来源自他的儿子,他又岂会愿意用自己的言语去谦虚否认。 今日一见云澈,天下雄图当真是感慨万千,他之前极力反对自己的女儿和云家少主云萧交往,小部分原因是云家的衰弱,最大的原因是他可能来自天玄大陆的身世。而如今真正的云家少主归来,他看着云澈,心中冒出的最强烈的想法居然是……七宝要是能嫁给这小子,做小老子都愿意啊!唉唉唉! “云老弟,敢问一句,你和弟妹的伤忽然痊愈,究竟是何高人所为?我精灵一族一直自认极为擅长疗伤,但对于你们的伤却是无可奈何,也一直以为天下无人可医。如今见你们痊愈,我实在是万分好奇究竟是何人竟有这等通天之能。” 对于将云轻鸿夫妇治愈,他用“通天之能”四个字来形容,而且这还是出自天下家族的族长之口,但这在知晓云轻鸿夫妇伤势的人听来,却是绝不夸张。 若是在妖后大典之前,无论是谁问起,云轻鸿都必定隐瞒,但现在,他却是微微一笑,目光转向云澈,坦然而骄傲的道:“实不相瞒,我和雨柔身上的伤与毒,都是澈儿所治愈。” 之前必须隐瞒,是绝不愿让云澈被人盯上,而现在,云澈已是高调的不能再高调,把淮王等人都得罪了彻彻底底,再隐瞒已是毫无意义。就怎么说出来,反而有可能会为云澈招来好处。 毫无意外,云轻鸿话音一落,天下雄图的脸上露出了无法掩饰的惊容,他身后的天下六兄弟也全部张大了嘴巴,半天无法合拢。 云轻鸿和慕雨柔身上的伤与毒有多可怕,他们都知道的一清二楚,如果这件事是他人说出,他们绝不会相信。但,这个事实是从云轻鸿口中亲自说出,让天下雄图想不相信都不行……而回想起这段时间所得到的讯息,云轻鸿痊愈前的一段时间,他并没有接触过其他人,唯一的变化,就是身边多了一个义子云澈…… 天下雄图深深的呼了一口气,才压下心中的震惊。他看了一眼周围,没有再继续追问:“多谢云老弟坦然相告。此地人多耳杂,便不多叙了。淮王今日虽然一败涂地,但绝无可能就此收手。如今云老弟痊愈,妖皇玺回归,小妖后就多了数分的抗争之力……今后之事,明日我会登门相商。” 云轻鸿微微点头,也不再多言。 “七宝,我们走了。”天下雄图盯了萧云一眼,直接拽过天下第七准备离开。 “啊!七妹!”萧云一下子想起最重要的事,连忙出声喊住天下第七,然后急匆匆的跑到她身前,手里,捧了一个精致的白玉盒子……这个白玉盒子被他拿起来时,便一下子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因为这可是小妖后赐给他的那个白玉盒子,里面,装着的可是霸皇丹!! “七妹,这是小妖后赏赐的霸皇丹,给……给你。” “啊!”天下第七眼眸睁大,一声轻呼,下意识的捂住了自己的嘴唇。她身后,天下六兄弟都是一脸难以置信的神色,就连天下雄图都是眼波动荡。 这不是普普通通的丹药,这是对常人而言犹若神话,纵然是守护家族和王府的人都垂涎欲死的霸皇丹啊!! 服下这霸皇丹,萧云可直接成就霸皇,一日千里!成为同龄之中真正的人上人……而他,竟然将这枚霸皇丹,毫不犹豫的拿出来要送给天下第七! 云澈站在那里默默点头,一脸赞许……以他这段时间对萧云性格的了解,这个在别人看来堪称惊天动地的举动,出现在他身上倒是一点都不奇怪。要不这天下家的小公主怎么会在重重阻力下依然对他死心塌地的…… “你要把霸皇丹……送给我们七妹?”天下第五脖子前伸,一脸不敢相信的道。 萧云的身世已被当众揭开,他成为了幻妖王族的恩人之后,他又被小妖后封王,身份,根本已是今非昔比,非但不会再配不上天下第七,反而要远远的盖过。但,这样的他,却依然将这珍贵到极点,可以让父子为仇,兄弟反目的霸皇丹,主动想要送给天下第七…… 他对天下第七的情义是真是假,是轻是重,此刻只要不是个瞎子,都可以看得一清二楚。 “嗯嗯。”萧云马上点头:“七妹的玄力现在处在王玄境巅峰,最适合使用这枚霸皇丹了。七妹,你把这枚霸皇丹服下,就可以成为一名真正的霸皇,这样,就没有人可以欺负你了。” 天下第三的嘴巴张了张,一时间都说不出话来。其他天下兄弟也无不动容。他们自问,如果自己在成就霸皇之前得到霸皇丹,是绝不可能愿意将它让于他人,哪怕是自己的亲兄弟。但,已被封王的萧云,却是…… 天下第七又是感动,又是欣喜,她比谁都相信,他就算是封了王,也依然是她的云哥哥。她摇摇头,把白玉盒子推开:“云哥哥,这是小妖后赏赐给你的,我才不要。” “可是,小妖后说过,赏赐给我后,就是我自己的东西,可以随意将它送人。”见天下第七不收下,萧云有些着急起来:“七妹,你现在用它是最最合适的时候,我……我马上就要突破了,再用它就浪费了。” “哼,我才不信。”天下第七又把白玉盒子一推,笑嘻嘻的道:“云哥哥你虽然年龄比我大,境界和我一样,但明明还要差我那么一点点,要突破也是我先突破,所以你还是老老实实把它吃掉,不许再推给我。” “可是……可是……” 别人做梦都求不了的霸皇丹,这两人居然在那推来推去。云澈向前一步,一把将放着霸皇丹的盒子给抓了过来,道:“你们两个先别推来推去了,既然萧云想把霸皇丹给七妹用,七妹又想萧云自己用……那就这样好了,这颗霸皇丹先交到我手里,我回去后把它分离成药效完全相同的两半,你们一人吃半颗,不就好了。” 【那个……该怎么说呢…………】 第693章 迟知的罪魁祸首 纯文字在线阅读本站域名手机同步阅读请访问m.shumilou.co 云澈不再说话,缓步走了回去,重新坐到了紫极的面前。 “楚月婵一事,老朽的确是甚感……” “不必说了。”云澈一抬手,他脸色虽然已是一片平静,但眉头依然稍微收紧着:“我委托你们黑月商会寻找楚月婵一事,现在撤销!至于酬金,我也没必要支付了。你们不需要再告诉我你们得到的所谓‘结果’!” “之前有污你们黑月商会的话,我收回……但有一句话,我有必要再说一次……”云澈语气无比坚决的道:“你们找不到她,只能说明你们情报能力不过如此!她没有死……绝对没有!!” 小仙女,你一定不会有事的。我们的孩子……现在也已经四岁了……你们现在一定在一个很隐秘、很安全的地方安静的生活着……如果他是一个男孩,他一定已经开会学会怎样保护你……如果她是一个女孩,一定和你一样美丽…… 在找到你们之前……就算是天王老子说你们已经不在人世,我也绝不相信! “呵呵,老朽只能希望一切,皆会如你所愿。”紫极淡淡一笑:“如此结果,老朽也是甚为惭愧。为表歉疚,老朽便免费告知一个在寻找楚月婵之时所探知到的消息……而此事,和楚月婵有关,你定然会感兴趣。” “和她有关?”果不其然,云澈的目光猛的一凝:“请紫前辈告知。” 紫极轻饮一口茶,徐徐道:“当年,你从天剑山庄的御剑台下生还脱离后得知楚月婵之事时,可曾疑惑过,为何此事竟然会闹得天下皆知?” 紫极的话,让云澈的脸色顿时微变,他沉声道:“当然疑惑过!以紫前辈的见闻,应该知道冰云仙宫在苍风国是怎样的威望与地位。苍风国人皆知冰云女子都是终生清冷玉洁,不染凡尘,楚月婵还是是冰云仙宫的冰云七仙之首,她忽然有孕在身的事若是传出,必定会对冰云仙宫的声名造成极大的冲击。所以,得知此事,冰云仙宫必定会全力封锁消息,绝不容许此事传出。天剑庄主凌月枫曾经苦恋楚月婵……而就算没有过这回事,他也不会不明白其中的厉害关系,也一定会马上封锁消息,不会让此事被更多的人知道。但我重见天日后,看到的结果却是所有人都清楚的知晓此事。” “当年我虽然为此疑惑过,但也并没有去刻意的深究。因为就算马上封锁消息,也无法确保一定万无一失……紫前辈,你要告诉我的事……”云澈的脸色逐渐沉下:“难道这件事,是有人刻意散播出去的?” 从之前云澈对“楚月婵已死”的反应,紫极已然可以预料到自己告诉他这件事的后果,他微微点头:“没错。这件事,的确不是消息封锁的疏漏,而是被人刻意散播出去……而将此事传出,并推波助澜的,便是你刚才提到的天剑山庄庄主凌月枫之妻……轩辕玉凤。” 云澈猛的站起,微缩的瞳孔瞬间升腾起冰冷的怒意与杀意。 当年,正是因为楚月婵有了身孕一事被世人皆知,为了冰云仙宫的门规与清誉,宫煜仙不得不将楚月婵逐出……更严重点甚至可以赐死。而,如果此事不被外人所知,楚月婵回到冰云仙宫后,会受怒斥,会受责罚,但至少不会被逐出冰云仙宫……甚至在楚月婵的坚持之下,腹中胎儿都可保下。断然之不至于带着腹中胎儿孤身流离在外……至今毫无音讯…… 原来,这一切竟然有罪魁祸首! 过了好一会儿,云澈才缓缓的坐下,半睁的瞳眸里,荡动着近乎漆黑的阴霾。 一直等他身上的煞气被缓缓压下,紫极才淡淡的问道:“看你的样子,似乎并没有太过诧异。” “……凌月枫当年苦恋楚月婵,而且持续整整十年之久,为了见她一面甚至不惜放弃尊严,却最终都未能如愿。”云澈似乎已经平静下来:“这件事,苍风玄界可以说每个人都听闻过,轩辕玉凤身为凌月枫之妻,没有不知道的理由。女人善妒,实力或者背景越是强大的女人越是如此。对于楚月婵,她自然怀有妒意。更有可能,当年楚月婵因苍风排位战而身处天剑山庄那些天,凌月枫做了什么不该做的事,让轩辕玉凤看出他对楚月婵心意未绝,因而更生嫉恨,所以在知道了楚月婵怀有身孕一事后……”云澈的声音再次杀气森森:“做了这种下作的事!” “呵呵,我所知晓的缘由,确是与你所猜测的相差无几。”紫极很是平淡的笑了笑,继续说道:“从你过往的经历来看,你是个有恩必还,有怨必报之人,你会如何处理此事,我自不方便过问……不过,轩辕玉凤此人,你可了解吗?” 云澈平静的道:“我听闻,她原本是属于天威剑域的人……尤其是她的姓氏!‘轩辕’此姓,只存在于天威剑域。” “‘轩辕’一姓,目前的确只存于天威剑域,不过天威剑域的人,却并非都是以‘轩辕’为姓氏。”紫极缓缓的道,他的这句话,云澈自然知晓,因为他所知道的凌坤,就不是以“轩辕”为姓:“相反,以‘轩辕’为姓者很是稀少,整个天威剑域,即使包含轩辕玉凤在内,也堪堪只有三十人而已。” “而天威剑域的剑主轩辕问天……以及历代的剑主,都是以轩辕为姓!” “天威剑域的始祖……也是复姓轩辕!” “难道说,以轩辕为姓的人……是天威剑域的始祖一脉?”云澈皱眉问道。 “不错。”紫极颔首,他变得深重起来的目光在给予着云澈警示:“轩辕玉凤的父亲,是天威剑域排位第九的长老——轩辕绝。天威剑域以剑为尊,若有足够的剑之造诣,便有进入天威剑域的可能。但后人若是天资低劣,便会被驱逐……天剑山庄的始祖便是如此。而‘轩辕’一脉却是绝不相同,作为始祖一脉,他们是天威剑域地位最高,最为尊贵的存在,就算是个彻头彻尾的废人,也永远不可能被驱逐,反而会享受着天威剑域最顶级的待遇和资源。” 在当初听秦无伤说起轩辕玉凤与天威剑域的剑主轩辕问天是同姓时,云澈便知道轩辕玉凤的身份绝不简单,但没想到竟是不简单到如此程度。紫极的话无疑是在告诉他,若是动轩辕玉凤……那无疑是在招惹天威剑域最核心的始祖一脉! “因天剑山庄的始祖是出自天威剑域,天剑山庄千年来一直都在竭力想与天威剑域重建联系……哪怕只是丝微的联系,也是为自己寻到了一个巨大的靠山。天剑山庄在苍风国虽然无人可及,但断然不会被天威剑域放在眼里,但后来,为了在苍风国有一个可以探听消息的触角,天威剑域便不再拒绝天剑山庄的供奉,偶尔还会有所反馈,如此,自然让天剑山庄欣喜若狂。此后,每年的供奉更是挖空心思,绝不中断。” “天威剑域此举,本只是单纯的利用天剑山庄为苍风国的‘触角’,然而谁都没有想到的是……在三十年前,凌天逆带着凌月枫前往天威剑域供奉献礼时,轩辕绝的独女轩辕玉凤竟对凌月枫一见痴情。” “轩辕绝虽已一千七百多岁,但其女轩辕玉凤当时却只有不到双十之龄,正是情窦初开之时,听闻凌月枫年轻时俊雅无双,英姿不凡,轩辕玉凤会中意于他,倒也并不惊奇。但轩辕玉凤身为天威剑域始祖一脉,身份何其尊贵,而凌月枫不过是一个弃徒的后人,两人身份可谓天壤之别,轩辕绝自然绝不同意此事……但那轩辕玉凤性情却是无比刚烈,先是以死相胁,后不惜自废玄功,永离天威剑域。” “呵,那还真是个痴情之人。”云澈一声冷笑:“搭上这样一个天威始祖的后人,天剑山庄的这尊大靠山可就死死抓住了,就算那轩辕玉凤丑如母猪,凌天逆和凌月枫也绝对不会拒绝……轩辕玉凤如此刚烈决绝,估计少不了凌月枫一大堆的承诺蜜语海誓山盟啊!” “呵呵呵呵,”紫极淡淡而笑,他的表情明显是在认可着云澈的话:“那之后,轩辕绝愤怒之下,宣布断绝与轩辕玉凤的父女关系,并将她和凌月枫一起轰出天威剑域,并称永世不再相见。” “呵,看来他虽然名为轩辕绝,但也没对自己的女儿绝情到底,否则,早就出手把凌月枫给杀了。”云澈依然冷笑。 “毕竟,轩辕玉凤是他唯一的女儿。”紫极继续道:“后来事情渐过,怒气渐消,轩辕玉凤和凌月枫成婚后又先后有了两个儿子,轩辕绝也是不得不接受凌月枫这个女婿了。几年前,轩辕玉凤带着两个儿子,以及凌月枫一起重回了天威剑域……听闻轩辕绝对轩辕玉凤的两个儿子,尤其是小儿子凌杰甚为喜爱,还主动提出要亲自教导他。天剑山庄的靠山,也自然是倚的越来越稳固了。” “你若无法放下此事,想要惩戒轩辕玉凤……万万要三思慎行。”紫极目光幽远深邃,以长者之姿。平和的劝导着显然无比在意此事的云澈。 “……”云澈放在石桌上的手掌微微收拢,相比于轩辕玉凤的身份,他更在意的……是她毕竟是凌杰的生母! “紫前辈想让我知道的,我已经知晓的差不多了。”云澈抬头看向紫极,平静的近乎淡漠:“我的确是个有仇必报的人,轩辕玉凤这件事,我虽然迟了这么多年才知道,但绝不会善罢甘休,该讨的账,一分都不会少。对于紫前辈免费告知我此事,我甚为感激,但,请紫前辈千万要记住一件事……” “我这个人,极其讨厌被人算计和利用……无论是谁!” 云澈的目光,陡然凝实的如同化作两支利箭,让紫极的呼吸顿时出现了刹那的停滞。 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 第694章 这是要发啊 下一页纯文字在线阅读本站域名手机同步阅读请访问m.shumilou.co 忽然大变的语调,让紫极一时之间猝不及防。他虽然外表看上去只有常人的四五十岁,连头发胡须都没有半点白杂,但他的年龄,已是远愈千年,有着常人无法想象的广博见闻,承受过常人无法理解的漫长沧桑。 因此,他能轻易看透一个人的城府心灵,而他,内心早已难起波澜……但,面对眼前这个只有二十二岁,年龄比他小上数十倍的青年人,他此时的目光,锐利到竟让他有了一种心魂都被刺穿的感觉。 面对云澈的目光,他即将出口的话在一息的犹豫之后,化成了一抹苦笑:“真是敏锐到让人难以置信的洞察力……不,与其说是洞察力,倒不如说……是一种本能吧?” “我承认,告知你关于轩辕玉凤一事,我确有私心。但方才之言,无半点虚假,更无害你之意。我只是在卖你一个人情的同时,也乐意于看到天威剑域多一个可以说‘深不可测’的敌人。” 云澈淡淡的笑了笑:“我可以相信。我若真感觉到你有害我之心的话,我早已不会这么端正的坐在你面前。” 三年前第一次见到紫极时,他只是觉得他定然身份非凡,如今与他说的话越多,越是感觉这个人无论实力、身份都定然深不可测。他不再废话,一伸手,将紫光闪闪的玄币卡拿了出来,拍在紫极的面前:“今日已叨扰紫前辈许久,还是早谈正事吧。我需要九万斤炼狱岩,三百斤九十年以上的焚魔藤,九十年以下,六十年以上也可,但数量要加倍,还有六千株罗刹摧心棠,一万两千颗骷髅子、六千株枯魂草……” 云澈一字不顿,洋洋洒洒,共说出了整整四十九种材料。若是单说其一,并不会让紫极觉得什么异样,但云澈说出的这四十九种材料,全部都是至暴至烈之物!每一种,都蕴含着极高密度的能量,也正因如此,它们都是极端危险之物……比如三寸长的一截焚魔藤,其中的侵蚀之力一旦被引放,能在数息之间毁灭一个天玄境界的强者。 紫脉天晶之所以珍贵,不仅是因它蕴含着极高密度和层面的力量,更因其力量很是温和,很容易控制、引导、转化来用于各种用途,或者直接吸收。而云澈所喊的这些东西虽然同样有着极高的能量,但却是另一个极端,它们力量属性各不相同,但完全相同的一点,就是极其暴烈,极其难控! 但也因其“暴烈”的属性,其中的一种或几种偶尔可以用来制成冲击瓶颈的丹药……但成功率无疑低的令人发指,还要伴随着相当巨大的风险。 但一旦成功……能冲击瓶颈的丹药,那无疑是天价之宝! 因而,这四十九种材料虽然力量层面极高,但需求量很少,价格也自然贵不到哪里去……毕竟,就算是整个天玄大陆最高等的丹药师,任何一种,都不敢说能做到完美驾驭。 若说同时控制、驾驭其中的几种甚至十几种……估计几十年都不一定能成功一次。 而云澈不但要了这整整四十九种单单听在耳中都有些惊心的暴烈之物,数量,更是大的惊人。 身侧的三个少女直听的瞠目结舌。 紫极双目闭合,微抬的右手上出现了一个小巧的玄阵,少顷,玄阵消失,他双眸睁开,微舒一口气,道:“这四十九种材料,黑月之中全部都有存货,只是每一种都远不及你所需。要全部凑齐,需要一段时间。” “需要多久?”云澈淡定的问道。他很清楚自己要的量有些巨大,在其他任何商会都不可能买全,但黑月商会应该不会让他失望……只要付得起足够的玄币。 “炼狱岩需往熔岩之底采集,九万斤的话,大致需要十五日的时间。至于其他,五日之内便可凑齐。”紫极回答道。 “好!”云澈点头:“那我便十五天后再来。请紫前辈报价吧,为让你们黑月安心,我会预付一半。” 虽然很笃定的说着,但云澈心里还是有些忐忑……身上现在有九百多万紫玄币,买一座小城都够了。这些并不是昂贵到离谱的材料,虽然量有些大……但应该还支付的起吧? 万一付不起的话……倒是可以考虑从凤凰神宗那里捞一点。 紫极并没有在金钱上与他客气啰嗦,颔首道:“如此最好。这些虽并非是万金难求之物,但亦价值不菲。暂估总价为八百万……紫玄币!定金便如你所说,暂付一半吧。” 八百万,还是紫玄币,无疑是一个天文数字。纵然对于黑月总会,也是一个大数目。云澈倒是暗舒一口气,干净利索的把玄币卡推给了紫极,支付了四百万紫玄币。 等付了尾金之后,从萧宗那里敲诈来的千万紫玄币也就基本见底了…… 云澈内心在呻吟……本来以为这笔巨款够挥霍好几辈子了,没想到……唉!这就要倾家荡产了。 定金支付完成,紫极在短暂而艰难的犹豫之后,终于还是问道:“云澈,黑月商会从不过问贵客所购之物用于何处。但我着实好奇,这四十九种,都是至暴至烈之物,且数量如此之惊人,你究竟要作何用途?呵呵,如果方便,还望不吝解惑,若不方便,便一笑置之。老朽不会追问,更不会暗中追查。” 云澈笑了笑,手掌一翻,将一枚深褐色的圆珠放在了石桌上,顿时,一抹浓郁到刺鼻的药香以惊人的速度逸散,让在侧的三个女孩同时秀眉蹙起。 “有劳紫前辈帮晚辈判定一下,这枚丹药若是委托黑月商会拍卖,可以卖出怎样的价格?” “这是……”紫极的目光顿时牢牢的集中在上面,仅凭气息,便让他足以判断的出这绝非寻常的丹药。他伸出两指,将其小心的拿起,放到眼前,它整体很是莹润剔透,紫极的目光可以直接穿过,看清云澈的面孔。而最让紫极心惊的,是它所散发的气息,他在短暂的观察后,开始凝聚精神,缓缓将玄气侵入其中…… 仅仅是一个刹那的功夫,紫极猛的抬头,发出了带着深深诧异的声音:“这竟是可以突破极高瓶颈的宝丹!!” “而且霸玄以下……可以直接突破!!” “霸玄以下,直接突破”,这几个字,紫极是带着极大的震惊喊出。而别说是普通玄者,就算是四大圣地之主听到这几个字,都会大吃一惊。 因为这句话的意思分明就是……这枚丹药,可以让霸玄以下……再无瓶颈! 这枚丹药,便是幻妖界的可以让一名王玄巅峰的玄者直接突破瓶颈成就霸皇的“霸皇丹”。而不同的是,幻妖界的霸皇丹是以三十六种材料所炼,而云澈拿出的这枚,则是四十九种,成色更是完美无瑕。就药力而言,比之幻妖王族所炼制的霸皇丹简直不可同日而语。 “紫前辈果然慧眼。”云澈颇为衷心的赞叹道。如此简单的试探,便很是准确的说出霸皇丹的效果,绝非常人之所能及:“还请紫前辈赐教它大致可以卖出怎样的价格?” 紫极此时的精神已完全被霸皇丹吸引,随着他的玄力感应越来越深入,一直古井无波的脸上露出着越来越明显的惊容,足足静默了十几息,他才缓缓的将霸皇丹放下,然后看着云澈,缓缓摇头:“老朽这一生所接触过无数的灵丹异宝,向来都是入手之时,便可辨识出其真伪和价值……但这枚宝丹,它的价值,老朽实难估量。” “能冲击瓶颈的丹药,必须要有着极为激烈的药性。也因此不但极难炼制,而且服用的风险也是极高……所能冲击的瓶颈越高等,便越难炼制,风险也越高。一枚能冲击天玄瓶颈,中等风险的丹药,纵然在四大圣地,都是无价之宝,只会用于最核心的年轻弟子。而这枚宝丹……” 紫极说话时,激动的情绪无法休止:“其内蕴的药力玄妙、复杂、霸道无比,气息更是多达数十种,单单结合,都该是难如登天,更惊人的是,这几十种霸道药力融合之下,对外力的反应却是温顺无比,极易驾驭,以霸玄境界的玄力,就可以轻易的引导。一个达到王玄境巅峰,阻在瓶颈的玄者吞服了这枚丹药,只需要一两天的时间,便可成就霸皇,除非被外力所涉,否则几乎没有失败的可能!而且整个过程毫无风险,完全不用担心药力暴走反噬。” “更惊人的是,其药气之精纯,简直完美无瑕,我方才连探数次,竟是找不到半点的污杂!此等级别的宝丹却是如此精纯,老朽活了千余载,却是生平仅见。” 紫极如此毫不吝啬的夸赞与惊叹,在云澈听来还不觉得什么,毕竟这枚霸皇丹是出自他之手,其药力药效精纯程度比任何人都清楚,最多是惊讶于紫极竟然对丹药如此精通。而身侧的三名少女却是全部美眸瞪大,大张的嘴唇好久都没有合拢…… 因为她们还是第一次,从紫极的口中听到如此之“夸张”的褒美之词。 “这枚丹药既然能得到紫前辈如此盛赞,那么若是将它面向四大圣地售卖,一颗能否换到三两紫脉神晶?”云澈很是认真的问道。 紫脉神晶这等神物,整个天玄大陆,也唯有四圣地这等有着万年底蕴积累的势力才能大量拿出,那些普通宗门,有的连紫脉神晶长什么样估计都没见过。 “呵呵,”紫极却是笑了笑,然后摇了摇头,向着云澈缓缓的伸出了两个手指。 “哦,二两左右?”云澈慢慢点头道。不过倒是完全没有失望,毕竟,紫脉神晶太过稀少和贵重,一颗对他而言成本并不高的霸皇丹能换来多达二两紫脉神晶,已是无比的划算。 “不!”紫极依然摇头:“是二斤!” “呃?”云澈顿时错愕。 “你太小看可以这类可以冲击瓶颈的丹药的价值和珍奇程度了。”紫极感叹着道:“紫脉神晶固然珍贵无比,可以在短时间内,让一个玄者的玄力暴增。但若是卡住瓶颈,无法突破,再多的紫脉神晶也是枉然。在四大圣地这样的地方,王玄以下的瓶颈,可以数个帝君之力来协助强行突破,但到了王玄巅峰,通往霸玄境界的瓶颈,纵然是帝君之力也无法协助突破。万年之中,多少的圣地才俊为了早日突破王玄瓶颈,不落于人后,拼命修炼参悟的同时,也是苦苦找寻可以辅以突破的宝丹。而能冲击王玄瓶颈的宝丹,天下少有,偶然得之,必定是给予宗中最核心的弟子……而这类宝丹又往往会伴随着无法控制的风险,又不知有多少地位、天资极高的年轻弟子受这类丹药反噬,经脉受创,天资折损,玄道尽毁。而不想,或不敢借助外力着,又不知有多少在王玄瓶颈停留数年、甚至十数年无法突破……最终突破,也已远远落于人后,沦为中庸。” “而我手中的这一枚,不但能直接突破王玄瓶颈,还毫无风险……甚至对冲击霸玄瓶颈,都有着相当之大的作用。” 即使已经给了太多的赞叹之辞,紫极眸中依然满是奇光:“这枚丹药若是被四大圣地得知,定会引发轩然大波,会不惜耗费巨大的代价来争抢,二斤紫脉神晶,还是最保守的估计……毕竟,这枚宝丹入手,便可以让一个后辈在最短时间内突破至霸皇,让宗门未来多一个强大的支柱。” “哦……”云澈的眼神飘忽起来……乖乖不得了,这是要发啊! “云澈,可否方便告知,这枚宝丹是何名字?又是哪位高人所炼制?”紫极满是殷切的问道。天玄大陆最高层次的那些丹药师,他都甚为熟知。但这些人中,绝无一人能有能力炼制出这样的宝丹……若有,他必也早已知晓。 “哦,这枚丹药因为是随手炼出来的,还没有取名字。”云澈很淡然的说道。他总不能把“霸皇丹”这个名字说出来,因为万一天玄大陆有关于幻妖界“霸皇丹”的记载,就不太好玩了。另外,其药效要远远的高于霸皇丹,所以不称之为霸皇丹也没什么问题。 “呵呵,”紫极摇头而笑:“这老朽可就不信了,如此宝丹,得一颗便足以震世,又怎会是随手炼出。既然不方便告知,老朽自不会再问。” 云澈看了他一眼,嘴角一斜,左手一翻…… “哗啦啦”一阵乱响,三十多枚霸皇丹被云澈一把扔到了石桌上,随意的像是丢了一把糖豆一样。 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 第695章 弑月魔窟? 顿时,一股浓郁到极点的药香味瞬间弥漫而去,这虽然只是灵药的气息,却猛烈、霸道到犹如一个玄道强者全力释放的玄气,庞大的黑月商会第七层,都似乎被这股气息在短短的一瞬间完全充斥。 这样的气息,已足以让紫极知道这些丹药究竟是什么,但他在长久的惊愕之后,依然不敢相信的拿起一颗,手掌一颤,再拿起一颗,手掌再颤,第三颗,第四颗…… 一共是三十三颗暗红色的丹药……全部和云澈拿出的第一颗一模一样! 而且这些丹药的成色全部都是达到了最极致的十成色! 这种效用,这等级别的丹药,还是十成色!他刚才笑呵呵说的那句“这等丹药一颗便足以惊世”,绝对没有半点的夸张。 而云澈,竟是一手扔出了三十多颗……而且云澈漫不经心的动作和神情,随意的就像是扔出一把糖豆! 紫极彻底的惊住了,心中犹如涌起了惊涛骇浪。 对丹药认知、判定的权威性,整个天玄大陆,可以说没有人比得上紫极。然而看着摆在面前的三十三枚暗红色丹药,他竟有一种恍然梦中的感觉。过了好一会儿,他忽然想到了一个人,顿时惊声道:“莫非,这些宝丹,都是尊师所炼制?” 云澈侧目,完全没有迟疑的点头:“当然。” “原来……如此……”紫极总算稍稍释怀,脸上布满了深深的敬仰和惊叹:“老朽方才当真震惊不已……怪不得,原来是尊师所炼制。这世上,也唯有尊师这等超然尘世的至尊高人,才有会有这般惊世之能。” 传闻只是传闻,而亲眼目睹、碰触这三十多颗宝丹,他也以这种方式,亲身领教了云澈的“师父”已是强大到了何种境界。 “哦对了,”云澈随口道:“刚才委托你们黑月商会收集的那些材料,都是用来交给师父炼药用的。嗯,就是这种……我准备让师父帮我炼上三千颗。” “三……三……三千颗!!?”这个淡雅了数百年的老人,竟是狠狠的咬到了自己的舌头。 “嗯,”云澈依然很是淡然的点了点头,好整以暇的道:“晚辈现在已是冰云仙宫的宫主,自然要对冰云仙宫上下负责。冰云仙宫在苍风国虽然无人敢惹,但在天玄大陆范围而言,却依然太弱,不但被人欺凌到门上,太上宫主和先宫主还先后糟了毒手,所以晚辈不得不用一些非常的手段来提升所有冰云弟子的实力了,以免在被某些卑劣的货色欺凌。” “不过,也因为她们玄力层次还太低,无法承受太高层次的药力,恩师说暂时只能为她们炼制这种低等的丹药来提升实力,让我没事的时候也同样可以吃着玩,顺便还能拿来换玄币紫晶之类……哦,倒是没想到居然能换到多达二斤的紫脉神晶,啧啧!” 紫极:“~!#¥%……” “三千颗”……“低等的丹药”……“没事吃着玩”……紫极固守千年的认知被一瞬间摧毁的稀巴烂,全身的每一根神经都开始不受控制的抽搐起来。 霸皇丹的药力,他方才仔仔细细的探识过了,他无比清楚的知道,若是三千颗……不,别说三千颗,就是三百颗这样的丹药流入四大圣地,到下一代,四大圣地的格局都将发生巨大的变化!而如果只被其中一个圣地得到,那么,四大圣地的平衡将被彻彻底底的打破,拥有这些宝丹的圣地,将完完全全的碾压其他三圣地,成为会当凌绝顶的超然存在! 而三千颗…… 这个恐怖到极点的数字,带给紫极的是无与伦比的冲击。 而且看云澈的描述……只要材料足够,他的那个恐怖的师父,根本是想炼多少就有多少!而且他口中的这“一颗便足以惊世”的宝丹,在他那师父的手中还只是“低等丹药”!! 云澈一直在直视着紫极,对他的反应无比之满意,他微笑道:“不过,紫前辈请你放心,这些丹药虽然对我而言再普通不过,但我还没天真到不明白它对其他玄者……尤其是四大圣地这类强大宗门意味着什么。所以,它们绝大多数,只会用于冰云仙宫,至于用来交换紫脉神晶的……” 云澈缓缓伸出了三根手指:“只有三十颗!一颗都不会再多!因为再珍贵的东西,太多的话,也就不好玩了。” 紫极默默看着云澈伸出的三根手指,过了许久,才幽幽吐了一口气,缓缓的点头:“关于尊师之传闻,虽是来自日月神宫,但老朽依然只有七分相信,尚存三分怀疑……但如今,真是半点都怀疑不得了。尊师之境界,怕是已夺天地之造化,侵日月之玄机,已非我等凡人所能理解……苍风国的冰云仙宫本只是一个很小的女子宗门,但气运齐天,有尊师相助,怕是用不了多久,就要成为第五个圣地了。” “紫前辈太过言重了。我冰云仙宫想要的只是足够的自保之力,不被他人窥伺欺凌,从未想到成为什么圣地。而且‘圣地’二字,呵……”云澈嘲讽一笑:“也不见得多么神圣,说不定还肮脏的很,我冰云仙宫还是永远不要沾染为妙。” “唉……”紫极不知为什么短短一叹,然后平缓的道:“老朽方才也在担忧若是大量的这种宝丹流入天玄大陆,怕是会引发玄界天翻地覆般的震荡和变化,若是只有…………三十颗,倒还好。” 紫极的声音之中出现了一段明显的停顿,因为这等宝丹,一颗就足以引发圣地震动,三十颗怎么都不该用“只有”二字。 “好。”云澈当即点头,然后手臂一挥,已将石桌上的三十三颗霸皇丹全部收回到天毒珠中:“在合适的时机,我自会再来紫前辈商讨拍卖一事。至于这三十颗之外的……还请紫前辈代为保密。” “呵呵,”紫极微笑:“你绝非是一个口无遮拦之人,方才却在老朽面前完全坦言……老朽活了一千多年,自然不是不知好歹之人。” “黑月商会以‘信’而屹立数千年,而紫前辈又是黑月商会的核心支柱,所以晚辈在紫前辈面前说话完全可以放心的‘口无遮拦’,全然不用担心会泄露给他人。对了,还未询问黑月委托拍卖的佣金是多少?” 紫极刚要开口,忽而微微一顿,沉吟一会儿后,淡淡一笑,道:“黑月商会的拍卖佣金要远比普通商会的高。但若是你能答应老朽一个请求,那么拍卖三十枚宝丹的佣金,老朽可做主分文不取。” “哦?紫前辈所说的‘请求’是?” “很简单。”紫极目光平静中透着微微的灼热:“将其中的十颗宝丹,卖予我黑月商会。价格,便依照老朽之前所判定。十颗宝丹,老朽会马上给予你二十斤紫脉神晶!” 紫脉神晶……二十斤!! 这绝对是能让一个强大的玄者都惊的背过气去的天文数字。 就算是皇极圣域、至尊海殿、日月神宫、天威剑域这四大圣地,要积累二十斤紫脉神晶,也要至少一两百年,甚至两三百年的时间。 一颗霸皇丹可换两斤紫脉神晶……这是紫极给出的猜断,但在正式拍卖时,或许会低于两斤,也有可能高于两斤……而以紫脉神晶的珍贵程度,至少云澈觉得低于两斤的可能更高。而黑月商会直接以二十斤紫脉神晶换取十颗,不但可免除不菲的佣金,价格上也绝对不亏……而且以紫极之言,似乎还是当场就给予二十斤紫脉神晶。 云澈心中微起波澜,但脸色平静,并没有马上回答,他沉吟一番后,微微点头:“可以。但,紫前辈也须答应晚辈一个要求。” “哦?”紫极抬眸看着他。 “很简单……”云澈使用着和紫极方才相同的语气:“那就是告诉晚辈……一千三百年前出现幽冥婆罗花的地方在哪里?” “这……”紫极错愕,随之直接摇头:“非是老朽不愿,那么地方非同小可,实在无法告知于你啊。” “哦,既然如此,那晚辈也自然不好为难紫前辈。”云澈也没有露出失望的神色:“那么免佣金的事,紫前辈也就不必提了。贵商会就算要高达两成的佣金,晚辈也是支付的起的。” “……”紫极默然,他张了张口,似是要劝说云澈,但看着他一片平淡的脸色和深邃如黑洞的眼瞳,那些快速想好的劝说之言全部被他咽了回去,最后化成一声悠长的叹息:“幽冥婆罗花至阴至邪至恶,是记载中最为可怕之花,此花仅仅是靠近,便会被阴气侵体,损伤魂魄,轻则久昏,重则变成活死人,若是玄力稍低,还会直接失命。除此之外,纵然以老朽之见闻,也从未听说过此物有何用途。你为何如此执着的想要寻觅此花。” “晚辈自有用途。”短暂停顿,云澈又补充了一句:“而且是极为重要的用途……我非找到一株不可!哪怕要付出巨大的代价!” “……”紫极闭上了眼睛,久久不再说话。 黑月商会第七层,顿时沉默了下去。 “他在凝玄传音。”茉莉忽然出声。 “嗯……”云澈轻轻应声:“难道,是传给黑月商会那个神秘兮兮的会长吗……哦!凝玄传音,而不是用传音符,这么说,那个黑月会长……就在附近?” 沉默持续了近百息,紫极才慢慢的睁开眼睛。云澈没有开口打破沉默,就这么定定的看着他。 “那是个……远比你想象的要可怕的地方。”紫极缓缓的说道:“要每五百年,方能进去一次。而且,就算是一个强大的帝君,在里面停留的时间也无法超过一刻钟,否则非死即废!” 紫极的话,让云澈面露惊色:“天玄大陆还有这样的地方?” “……准确的说,那个地方,并不处于天玄大陆。”紫极道。 “……?”云澈更加错愕。 “而且,你既然在极力寻找幽冥婆罗花,也该知道它二十四年才开一次花,之后三天便会凋谢。你纵然真的进入了那个地方,能停留的时间,也无比短暂……那里真的有一株幽冥婆罗花,且它刚好盛开的可能性,却也渺茫到根本等同于无!” “之后,要隔整整五百年,才能再次进入。” “何况,那里面,还潜藏着一个无比可怕的存在……以你目前的实力,进入其中,完全和寻死无异。” 紫极的话,一句比一句听来惊悚,但云澈听得出,他绝对没有半句是虚假或危言耸听。紫极看着云澈,露出劝阻的目光:“如此,你还是要执意知道那个地方吗?” 云澈却是毫不犹豫的道:“请紫前辈告知。” 虽然猜到会是这个结果,紫极依然一声无奈的苦笑,他稍稍仰头,用一种飘忽的语气道:“那个地方,名为‘弑月魔窟’。” “弑…月…魔…窟……”云澈轻声低念……翻遍自己的记忆,甚至翻遍夜紫义、凤虎威的记忆,都从未在哪里听说,或看到过这个名字。 第696章 海殿之秘 紫极看着云澈的反应,继续缓缓的道:“你没有听闻过这个名字再正常不过。即便是在至尊海殿外的三大圣地,知道其存在的人也寥寥无几。” “那它是在什么地方?紫前辈方才说它并不是在天玄大陆,又是什么意思?”云澈微微皱眉问道。 紫极伸出手指,指向了正南方:“它位于天玄大陆之南,无际的南海之上。” “南海?”云澈一脸错愕。 “你可曾去过至尊海殿?”紫极问道。 “没有。”云澈道:“但是我知道至尊海殿就是位于天玄大陆南部边缘再向南三千多里的南海之上。‘海殿’之称便是由此而来。难道,紫前辈所说的弑月魔窟,是与至尊海殿有关?” “不错。”紫极微微点头:“世人皆传、皆知四大圣地都有其守护使命,万年以来世代守护着天玄大陆的安危,从而被冠以神圣的‘圣地’之名。然而,时至今日,四大圣地之中真正还坚守着守护使命的,唯有至尊海殿。” “那个叫‘弑月魔窟’的地方,就是至尊海殿世代镇守之地?”云澈出声道。 紫极再次点头:“至尊海殿距离大陆边缘三千里,不但要常年防备随时而至的海难,平日里更是有着诸多的不便。但至尊海殿存在万年,却从未迁移至大陆之上,弑月魔窟,就是唯一的原因。” “弑月魔窟究竟是个怎样的存在?至尊海殿为什么会不惜为了镇守它而一直留在南海?而且它这个名字……”紫极的讲述,让云澈的心头盘踞起越来越多的疑问。 紫极微微闭目,整理了一番思绪后,继续说道:“关于弑月魔窟,我也只能给予你最简单的描述。那大概是在一万多年以前,七位至尊海殿的先祖在畅游南海之时,忽然发现了大片被染成漆黑色的海水,这片漆黑海域很是广阔,浮动着无数同样漆黑色的海兽尸体。后来,他找到了这片漆黑海域的中心……那是一座完全被染成黑色的岛屿。” “那个岛屿释放着浓郁到极点的阴气,也是让大片海域变成死域的罪魁祸首。随后,海殿先祖们来到了那个漆黑岛屿,并发现了岛屿中的一个巨大洞窟,而那可怕的阴气,就是来自于这个漆黑的洞窟。他们进入洞窟之中,越是深入,阴气便越重,并让他们的玄力都受到了极大的压制,而在洞窟的最深处,他们遇到了一只可怕无比的黑暗玄兽。” “黑暗玄兽?”云澈越听越觉得离奇。 “那只黑暗玄兽自称弑月魔君,厌恶光明,尤其害怕月光。除此之外,它的一切便一无所知。那只黑暗玄兽的力量气息并不是太强,大致在霸玄境初期,而至尊海殿的七位先祖玄力都登峰造极,皆为帝君后期,立于当世之巅,但在那洞窟深处时,玄力竟被压制到了王玄境界,在弑月魔君面前毫无还手之力,七位先祖,仅仅逃出一人,其他六位先祖全部命丧弑月魔窟。” 唯一逃出生天的海殿先祖在离开那个洞窟后,弑月魔君并未追赶出来。白天惧怕光明,夜晚惧怕月光,弑月魔君或许永远都不会离开那个魔窟。但,魔窟之中所释放的黑暗阴气,却是源源不绝。而且海殿先祖在逃出魔窟时,亲耳听到弑月魔君的咆哮:在黑暗将整个世界淹没时,便是它再临世间之日。 “弑月魔君……竟然还存在着这样的怪物?”云澈心中越来越惊,若这不是紫极亲口所述,他只会当成某些闲人随意杜撰的传说:“那之后,莫非是那位海殿先祖用什么方法将那个魔窟封印,防止黑暗阴气外泄?” “呵呵,的确如此。”紫极赞赏的看了云澈一眼:“那股黑暗阴气不知是来源自弑月魔君之身,还是来自于魔窟深处某个未知的可怕存在。但若其就这么源源不绝,终有一天会蔓延至天玄大陆,后果将是不堪设想。且弑月魔君的那声咆哮,也让海殿先祖无法释怀。于是,他便联合海殿众强者之力,不惜献祭十数件海殿最强的玄器和极大量的紫脉神晶,筑成一个庞大的隔绝结界,封死了弑月魔窟,也将其不断外溢的黑暗阴气完全隔绝。” “因那个结界消耗庞大,每隔三年,便要至少十数个帝君重新灌输玄力来维持,因而,海殿先祖便将整个宗门都搬迁至南海之上,并更名为‘至尊海殿’。” “……原来如此。” 因对天威剑域的仇视,还有日月神宫的卑劣,云澈对四大圣地早已全无好感,甚至感觉尽是污浊之地,而紫极对至尊海殿的描述,却是让他肃然起敬。 相比于天威剑域和日月神宫,这样的至尊海殿,当真不负“圣地”之名。 回想至尊海殿的那个姬千柔,虽然妖妖邪邪,但行事总体上却很是正派,在七国排位战上位为他这个未有过交集的人说话,狠狠讽刺神凰太子凤熙铭,又因一个小恩,在太古玄舟上对夜星寒出手,可以说救了他和凤雪児的性命。 “方才紫前辈说过,那个地方要五百年方可进入一次。一千三百年前所发现的幽冥婆罗花,也是在那里发现……莫非,那个结界刻意留下了可以进入的地方?”云澈问道。 “这也正是我要说起的地方。”紫极淡淡而笑,既然已经和盘托出,那也没什么太大的顾忌了:“海殿先祖当年猜测,那股黑暗阴气是来自弑月魔君之身,而再强大的玄兽,也有命尽之时。那么,封死弑月魔窟,待弑月魔君命尽身死,黑暗阴气也自然散尽,镇守使命也随之完成,至尊海殿也可就此脱离南海。” “为了方便确认弑月魔君是否已死,海殿先祖在结界上留了缺口,但限定了要满五百年,方可打开一次,且为了防止开启后阴气大量外溢,同样限定了开启的时间:只有一百息!自此之后,每隔五百年,至尊海殿便会派宗门中资质最差的弟子进入其中,确认弑月魔君的生死。从六千五百年前开始,进入的弟子全部活着出来,也就是说,在那个时间,弑月魔君已然死亡。” “弑月魔君既死,至尊海殿却依然镇守……也就是说,弑月魔君虽死,但黑暗阴气依然在蔓延……黑暗阴气并非是来自于弑月魔君?”云澈沉眉道。 “没错。”紫极沉重的点头:“弑月魔君若是脱离弑月魔窟,也仅仅只是一只霸玄境的玄兽,毫不可怕。真正可怕的是不知来自何处,源源不绝的阴气。至尊海殿不得不继续镇守那里,依然每隔三年维持一次结界,到了今天,已是整整万年。” “在确认弑月魔君已死后的数千年,至尊海殿依然会每隔五百年让一名资质最差的弟子进入,以防意外的发生,最终,这些弟子也全都活着出来,也从而完全确定弑月魔君的确已灭亡,而后进入的次数也越来越少,进入其中的也不再是资质最差的弟子,一些长老,甚至海皇也会结伴进入其中一探真境,但其中阴气太重,他们纵然是绝世强者,也最多停留几十息就会马上出来,并封死结界。” “至于你所关注的幽冥婆罗花……则是一千三百年前,在结界又到了满五百年可以开启之时,几位从未进入其中的新晋长老在好奇之下结伴进入,快速行至尽头时,忽然听到了阴森的鬼哭之音。” “鬼哭……没错!”云澈精神一震,他虽从未见过幽冥婆罗花,但他的师父和他说起幽冥婆罗花时,就说过它会发出恶鬼哭笑般的声音。 “呵呵,循着鬼哭之音,他们看到了一株一丈来高的妖花,它茎叶紫黑,但盛开的花却是妖艳到极点的亮紫色,花瓣之上缭绕着仿佛来自冥界的淡紫色雾气,并且无风自舞,发出着犹如魔鬼时哭时笑的可怕声音。” “据那几位海殿长老之讲述,他们在看到那朵紫色妖花时,瞬间有一种灵魂在被从身体里抽离的感觉……他们警觉之下,第一时间远离溃逃,重新封死结界。但之后,有着帝君之力的他们却全部大病一场,整整数月方才完全恢复。后经查阅,方知那就是传说中的极恶妖花……幽冥婆罗花。” “此后,至今已一千三百年,弑月魔窟已再无人进入。” 云澈的神色微微激动起来,因为紫极对幽冥婆罗花的那几句描述,和当年在沧云大陆时师父和他讲述的别无二致! “没错,那定然就是幽冥婆罗花无疑!”云澈点头道:“幽冥婆罗花就是生长在阴气极重的地方,那里的阴气重到极点,当然极其适合幽冥婆罗花的生长。而且由于被结界隔绝,那里的阴气非但不会消散,只会越来越浓郁,那么一千三百年前那株幽冥婆罗花应该依然还存在,或许还变得不止一株。” 紫极摇头苦笑:“话虽如此,但老朽方才说过,幽冥婆罗花二十四年开花一次,三天便会凋谢,而弑月魔窟五百年只能进入一次,且最多停留百息。你在这百息之间遇其盛开的可能……便如大海寻针啊。” “那我也总要试一试,毕竟,这是我到目前得到的关于幽冥婆罗花的唯一消息。”云澈毫无犹豫的道:“而且……我的运气一向不错!万一它刚好开花了呢!” 紫极再次摇头:“至尊海殿数位帝君长老仅仅是看到幽冥婆罗花,便险些被夺魂,靠近与碰触的后果更是不堪设想。纵然你进入之时它刚好开花,你又如何采摘?” “这个嘛……晚辈自有办法。”云澈颇为笃定的道。他笃定的原因,自然是天毒珠。 云澈从天毒珠里抓出十枚霸皇丹,放到紫极的面前,真诚的道:“感谢紫前辈详细相告,此事对晚辈万分重要。依照约定,这十枚丹药,便以二十斤紫脉神晶的价格卖给贵商会。届时委托贵商会拍卖的丹药也会减至二十颗,绝不会多一颗。” 紫极将十颗霸皇丹收起,深深的看了云澈一眼,他知道以这个年轻人的智慧和城府,定然已经从他方才的讲述中察觉到了什么。他没有去说破,手掌一翻,玄阵乍现,一枚深紫色的空间戒指被他推到了云澈面前:“这里面,便是二十斤紫脉神晶。” 云澈拿起紫晶戒指,快速一扫,便收到了天毒珠之中,然后和紫极对视一笑。 二十斤紫脉神晶……是神晶啊!就这么到手了……似乎也太特么容易了!! “云澈,你在解决凤凰神宗一事后,可是要动身去拜访至尊海殿?”紫极问道,眼神大有深意。 “的确如此。”云澈点头:“至尊海殿所在的位置,晚辈也知道个大概。” “其实,你并不需如此匆忙。”紫极淡笑着道:“五个月后,至尊海殿将会举行一场‘魔剑大会’,而你,刚好也在受邀之列。相关的邀请函,也会在两个月之内交到你的手上。” “哦?魔剑大会?那是什么?”云澈惊讶的道:“又为什么要邀请我?” “呵呵,关于此事,老朽未经许可,并不方便透露。不过到时,你可以询问为你送达邀请函的人,他或许会为你解惑。” “哦……”云澈微微点头,满心疑惑,但也没有追问:“既然如此,晚辈便不主动拜访,静待来自至尊海殿的消息吧。” 到了现在,虽然依旧未能得到楚月婵的消息,但此来的其他目的已全部达成,还收获了“幽冥婆罗花”一事的惊喜和“魔剑大会”的疑惑。云澈站起身来,向紫极拱手道:“晚辈已叨扰紫前辈多时,是时候拜别了……请问晚辈岳父夏弘义……现在可在商会之中。” “呵呵……”紫极似乎早已预料到他会问起夏弘义,淡淡一笑,手指一弹,就在身侧两丈之处,一个黄色的传送玄阵无声的出现:“他就在商会一层,已经等候你一段时间了。你进去后,就可以见到他。” “谢过紫前辈。”云澈微带感激的一颔首,然后送给身侧三位少女一个微笑,转身移步走入了玄阵之中。 黄光一闪,玄阵带着云澈的身影消失在了那里。 紫极微怔一会儿,才缓缓坐下,脸上荡动着极为复杂的神情。过了一会儿,他伸出手臂,小心的拿起一枚霸皇丹,目光再次盈.满了深深的惊叹,在细细的观察了好一会儿后,他低低的自言自语:“如此惊世宝丹,竟是随手而得,当真惊世骇俗……而且似乎还没有名讳。” “此丹药气共分六股,每股气息不同,刚猛各异。能成就霸皇,助力帝君,且毫无险弊,堪称当世帝皇之丹,不若就叫它……” “六味帝皇丸吧。” 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 第697章 凤凰城前 玄光一闪,云澈已被传送至黑月商会的第~щww~~lā 作为黑月商会“档次”最低的一层,这里的气息全然没有第七层那般的浓郁和灵气逼人。云澈看向前方,这里是一个简单而雅致的独立房间,布置上,应该是一个普通的待客室。他并没有来得及看清这里的全貌,目光,便一下子定格在了那里。 暗红色的木桌旁,一个面相温雅的中年人缓缓站起,向着他微微而笑:“澈儿,你来了。” 云澈张了张口,鼻间一阵剧烈的酸涩,他快步向前,重重拜下:“夏叔……”他声音一顿,立即改口:“岳父大人,我终于又见到你了。” / “呵呵,起来吧。”夏弘义伸手,将云澈搀扶而起,目光温和的打量着他,欣然的点着头:“一晃,已经是六年多了,你也长大了,虽然模样没怎么变,但当年你和倾月成婚那会儿,才到我的额头,现在,都已经高出我半个头了。” 的确,从当年他被迫离开萧门,便再也没有见到过夏弘义。当初他重回流云城,想要先去拜访夏弘义,却得知他早已离家,不知所踪,三年前他来到神凰城,偶然得知他竟在黑月商会,却自感愧对于他,没有相见……如今再见,已是六年多已过。 从夏弘义的身上,云澈没有感觉到昏暗和沉寂这类负面情绪,反而是一种平和的悠然与淡雅,这也让他心情大好了起来,笑着道:“要说长大的话,元霸才是真的‘长大’了。岳父大人如果现在见到元霸,说不定都会认不出来。” “哦?这么说,你见过元霸了?”夏弘义笑的更加温和,眸光之中却透出深深的关切。 “嗯。”云澈重重点头,黑月商会这边的消息最为灵通,他相信很多事夏弘义都已经多少知晓:“元霸他如今真的很了不起,他现在正守在我们苍风国最后的防线上,肩膀上扛着我们苍风国最沉重和伟大的使命……有他在,神凰国纵然千军万马,也别想侵入皇城半步!” “好……真好。”夏弘义轻轻点头,依然平和的笑意中,透着深深的骄傲和满足。 “待我们苍风摆脱劫难,光复之日,你们父子就可以团聚……而且这一天绝对不会远。” “元霸……”夏弘义轻念一声,随之一声吁气,带着太多无人无法理解的复杂情感。没有人会想到……包括他这个父亲在内,当年天资在流云城都只能称为中庸,在苍风玄府只能沦为笑柄的夏元霸,竟在短短几年之内,以神话般的速度崛起,如今,竟已站立在了天玄之巅,让四大圣地都为之骇然失色。 而相比他人的震惊和难以置信,对于夏元霸的变化,夏弘义的感触要复杂的多。 两人相对而坐,畅然而谈。对于夏弘义,云澈一直都极为敬重。因为在流云城的那些年,他对于长辈的概念,只有两个人……一个是爷爷萧烈,另一个就是夏弘义。因为亲人之外,夏弘义是唯一一个对他这个“废人”真正关心,永远温和而对的长辈,并且从未有提过半句要拒绝自己的天才女儿嫁给他这样一个“废人”,甚至大婚事宜,大部分都是由他亲手操办。 经历了两世的恩怨生死,他比任何人都清楚在最落魄时,周围尽是他人冷眼嘲讽之时,那股真正的温暖是何其的珍贵。 夏倾月入冰云仙宫,夏元霸下落不明……当年对夏弘义的打击太过沉重。为了能找寻夏元霸的下落,他抛下祖业,离开流云城,以祖上留下的契机进入黑月商会,更在因缘巧合之下进入了总会之中。 在黑月总会的这些年,他每日做着相同的事,见着不同的人,每隔几天会去打探一番儿女,还有云澈的消息,也让他的心境逐渐变得越来越平和。 “岳父大人,有一个问题,我想知道答案。但作为晚辈,我或许又不应该问起……”面对夏弘义,云澈想要问出那个盘踞心中已久的疑惑,但即使已决定问出口,但依然在纠结犹豫……毕竟,那或许极有可能碰触到夏弘义最敏感的那根神经。 “你是想问……元霸和倾月的母亲吗?”夏弘义看着他,缓缓的道。 “……”云澈面露惊讶。 “呵呵,任谁,都会奇怪吧。”夏弘义淡淡的一笑,随之脸上却浮上了一层怅然:“元霸和倾月明明是出生在商贾之家,我们夏家世代为商,我,我的亡父,我的祖父都是如此,对于玄道,只是偶尔修之,并无兴趣。然而,倾月却从小就拥有着极高的玄道天赋,元霸……这些年间更是表现出了远远异于常人的天资。” 云澈短暂沉默,轻轻点头:“我由于更多的知道一些内情,所以比之其他人,我疑惑的东西也要更多一些。” “我已经知道,元霸的身上,有着一种叫‘霸皇神脉’的特殊力量,我并不太清楚‘霸皇神脉’是怎样的概念,但我知道天玄大陆玄道第一人——皇极圣域的圣帝因此而对元霸青睐有加,三年前暴露之后,其他三圣地也为之震动,甚至这三年间,有很多人来明里暗里探视过我,在查清我的来历还有我的玄力之后,全部失望而归,呵呵……” 夏弘义微微摇头,淡淡而笑,神情之间却不是无奈,而是一种别人看不懂的自嘲。 夏弘义的诸多反应,都在彰显着他对儿子夏元霸和女儿夏倾月分别展现的逆天天赋并没有太多的惊讶和无法接受,反而更多的是惆怅。云澈开口道:“这件事,我只是因为好奇随口一问,岳父大人不想说的完全没有关系……” “那是二十五年前的一个寒冬。”云澈话音未落,夏弘义的声音已紧接着响起,他抬头看着青色的天花板,目光变得飘忽朦胧:“我在外完成了一笔很大的生意,回返途中天色近晚,再加上忽降大雪,酷寒难耐,为了能在天黑之前回到流云城,我抄了进路,横穿了一片时常有危险玄兽出没的山地,在行至一半时忽然停了下来,家仆向我报告……前面发现了一个昏迷在雪中的人。” “那是一个和我年纪相近的年轻女子,全身白衣,却大半染血。那时的我虽只有二十来岁,但生在商贾之家,从小受家人教诲,深知身为商人,绝不可卷入玄者的恩怨之中。救这种不明来历,还显然是遭遇仇家追杀的人,是身为商人极大的忌讳。但是,那名女子不但容颜极美,而且有着一种无法形容的特殊气质,她在雪中昏迷,气若游丝,却又虚弱的让人根本无法控制的想要呵护她……最终,我将她救起,一起带回了流云城……虽然我那时很清楚这个行为很有可能给自己带来很大的祸患。” “……”云澈静静的听着,他知道夏弘义所救起的这个女子,一定就是夏元霸与夏倾月的母亲。 他们,竟是以这种方式相遇。 那么,她的身份,究竟会是什么? “我把她带回家中后,她久久不醒,生机也越来越弱,我于是遍寻名医,甚至多次遣人去新月城请医,但他们都说她‘生机已竭,回天乏术’。整整七日之后,我本已死心,她却幽幽醒了过来……醒来之后,她不但极为虚弱,而且记忆全失。” “记忆全失?”云澈猛一皱眉。 “没错。她不知道自己因何受伤,不知自己来自何处,甚至连自己是谁都不知道。或许是因为头部受创而导致失忆。那之后,她便留在了夏家,由于身体一直虚弱不堪,几乎从不离开家门,而我也都是亲自照料于她,为了能让她好起来,一旦发现哪里有上好的灵芝雪参,我都不会不计代价的买下来……但蹊跷的是,她无论如何补养,都始终虚弱不堪,连走上十几步都会气喘吁吁,但好在也从未出现过其他什么病症。” 各种滋补……甚至大补,却始终虚弱?同时也没有虚不受补的病象? 云澈眉宇一拧,脸上闪过一丝不解。 “因与她寒冬相见,雪中相遇,我为她起名冬雪,刚好‘夏冬’相应。我与她朝夕相处,两情相悦,虽然我始终不知道她是谁,又来自哪里,但依然无法控制自己的情感,在两年后与她结为夫妻。不久之后,她便有了身孕,由于她体质过虚,那些医师都劝她放弃胎儿,否则生育时极其危险,我也同样如此劝她,她却要坚持生下……仅仅七个月后,她便忽然早产,生下了倾月。” “或许是因为早产,再加上母亲体质过弱,倾月出生时不哭不动,全身冰冷,那些接生婆和医师皆说是死婴,后万幸你的父亲萧鹰赶来,察觉到倾月尚有一丝生息,于是将自己全身玄力都输给倾月,护住她的心脉,保住她最后的生机。也是在萧鹰的全力施救下,倾月在一个时辰后,奇迹般的好转,发出了啼哭声……” “……”云澈的内心一阵深深的触动,这些,他在很小的时候就听萧烈说起过,流云城的人也几乎都知道。也正是因为夏倾月的命是萧鹰所救,夏弘义在无尽感激之下,当场提出要将夏倾月嫁给萧鹰之子,以报救命大恩。 夏弘义微微闭目,继续诉说:“本以为倾月一出生便遭此劫难,身体定然会虚弱多病,但惊奇的是,倾月从小就无病无恙,安然长大,而且聪慧无比,心智更是远远的成熟于同龄人。她的母亲也在生下她后身体快速的好转,一个月的时间,便已和常人无异,再无虚弱之相。一年以后,她又为我,生下了元霸……” 说到了这里,夏弘义的声音停顿了下来,他依然抬头看着上空,眼神已完全迷蒙,双手,也在隐隐的颤抖着。与相爱之人携手相伴,儿女双全,且妻子病愈,儿女安康,还守着一份丰厚的家业……在任何人眼中,尤其是夏弘义自己的眼里,他已经拥有了最完美无暇的人生。 夏弘义久久无声,似乎沉浸在当年那段无限美好的欣喜与满足之中。过了好久,云澈才终于打破沉默:“那……后来呢?爷爷说,元霸和倾月的母亲是因病而逝……是真的吗?” 曾经,他从未怀疑过这件事,也没理由去怀疑。 但到了此刻,他已经没有理由不去怀疑。 “在倾月四岁,元霸三年那年,她……走了。”夏弘义梦呓般的道。 “走……了?”这两个字,可以有很多种意思。 “她飞走了……像仙女一样飞走了。” 云澈:“!?” “她在那一天,忽然恢复了沉睡很多年的记忆,也恢复了沉睡很多年的力量……她没有再多停留一天,甚至没有多停留一个时辰……就那么走了……虽然她在流泪,但走的无比坚决……她说她力量恢复的时候,气息就已经被发现……如果她不走,就会给我,给我和她的孩子带来巨大的灾难……她走的时候还说……今生今世,永不会再相见……也永远不要去寻找她……就当她已经…………” 夏弘义的声音很痛苦,即使已经过去了近二十年,但夏弘义的反应,证明着他依然没有淡忘与释怀。他有着庞大的家业,是流云城的首富,却在这些年间再未娶过,连纳妾都未有过。可以想象,那个他起名“冬雪”的女子,在他心中有着多重的分量和多么不可取代的地位。 “那她……有没有说起……或者模糊的提过到……她去了哪里?”云澈用很小的声音试探着问,脑中思索着自己该如何劝慰此时的夏弘义。 夏弘义没有摇头,他微微的吁了一口气,用飘忽若雾的声音,说出了他一直刻印在他心底,却十几年间从未找到了任何讯息和痕迹的四个字…… “众神之界。” “!!”云澈猛然怔住,半天没有回过神来。 ———————————— 云澈走出黑月商会时,时间已临近正午。 他看着明光耀目的天空,重重的感慨道:“真是没有想到,倾月和元霸的亲生母亲……竟然这么离奇和复杂。也怪不得他们会有那么吓人的天赋,一个霸皇神脉,一个冰雪琉璃心与九玄玲珑体……他们的母亲,居然是来自那样的地方。” “第一次听到‘众神之界’这个名字,是从龙神那里。这一次,居然是从夏叔叔口中听到。”云澈长长的呼出一口气,内心的波澜难以平静。 “能生育出拥有霸皇神脉和冰雪琉璃心的女儿,那个女人即使是在众神之界,也绝对有着很高的地位。”茉莉淡淡的道。 “没有哪个女人,会真的愿意与自己的丈夫儿女就此永别……她一定是有着莫大的苦衷吧。”云澈自言自语道:“如果有哪一天,能去到那个叫‘众神之界’的地方的话,或许,可以尝试着寻找她的踪迹……就算是为了元霸和倾月。” 感受着云澈自言自语时的灵魂波动,天毒珠中的茉莉微微动了动纤眉,忽然道:“你真有去众神之界的打算?” “当然。”云澈直接点头:“毕竟,我当年亲口答应过龙神尽足够的努力去寻找和到达那个叫众神之界的地方。我能拥有如今这般强大的躯体、血脉、灵魂,都是它以毁灭自己为代价的赋予。答应它的事,也自然要全力做到。不过,也仅仅是全力……若是终生都无法达到那样一个境界的话,我自然也就无能为力了。” “我建议,你还是劝自己打消这个有些愚蠢的想法吧。”茉莉有些冷淡的道。 “嗯?为什么?你不希望我去那里?”云澈微微愕然。 “哼,现在不是你想这些事的时候。”茉莉强硬的岔开话题:“你现在应该多想想这黑月商会和至尊海殿的关系。” “这个不用想了。”云澈回过身来,看了一眼上空高耸入云的漆黑残月:“黑月商会的背后,就是至尊海殿……或者,黑月商会,本来就是至尊海殿的另一半。” “其他三圣地都有自己庞大的资源链和资源领域,而至尊海殿却是在四面皆水的海域之上,但其在四大圣地的地位却从未衰落,甚至超过日月神宫与天威剑域,仅次于皇极圣域。若没有居于大陆的庞大资源供给,岂能做到。而这个庞大的资源链,自然就是黑月商会。” “紫极应该也已经猜到我会根据他说的那些话想到黑月商会与至尊海殿的关系。不过,这在圣地那个层面,应该不算秘密吧。倒是紫极强行从我手中买走十颗霸皇丹,狠狠的阴了其他三圣地一把啊。”云澈伸手点了点头下巴:“如此一来,他至尊海殿独占十颗,其他三圣地分抢二十颗……不对!这二十颗至尊海殿也一定还会来抢,否则必让其他三圣地生疑。这样一来,一家五颗,至尊海殿独占十五颗……” “嗯,然后我冰云仙宫三千颗!” “圣地也就这么回事,哈哈哈哈!”想到这里,云澈顿时心情大好,大步走向西方……直指凤凰神宗的方向。 “哼,你用天毒珠这等玄天至宝炼制出的东西,去鄙夷一群低等位面的势力,简直就是亵渎圣物!你居然还因此而得意!”茉莉一声冷哼,不屑之极。 “接下来,我该怎么讨债好呢……”云澈看向凤凰神宗的方向,声音顿时变得阴森起来。 ———————————— 凤凰城位于神凰城西南,属于神凰城,又独自存在,是一个特殊的城中之城。凤凰城与神凰皇宫一样,是凤凰神宗的核心驻地,不同的是,一个是势力核心,一个是权力核心,而两者,在神凰帝国,乃至天玄七国,都有着无与伦比的威望与威慑力。 临近凤凰城,一股让人心悸的压迫感,与明显灼热的空气便迎面而至。 这是云澈第二次来到这里,但比之三年前,无论是目的还是心情,都有了翻天覆地的变化。看着城门之上昂首展翅,释放着灼热光辉的凤凰雕塑,他没有了三年前的惊叹和淡淡的敬畏,脑中闪现的,是苍风国遍地疮痍的土地、破败不堪的城池、流离失所的国民、尸骨累累的战场……苍万壑的牌位……苍月的眼泪……苍风战士的呐喊……司空渡愤怒而绝望的嘶吼…… 怒火与恨火在胸腔中点燃,并剧烈的燃烧起来……他不能忘记自己来这里的目的和使命,更不能忘记那血淋淋的五千万……与险些降临的亡国之恨。 “什么人!这里是凤凰城,不是你们这些凡人该来的地方,赶紧走开!” 凤凰城门前,守卫的凤凰弟子向前几步,用傲然的语气向云澈呵斥道。从云澈的身上,他没有感觉到凤凰气息,而没有凤凰气息的神凰城民,纵然在他们这些最低等的凤凰弟子眼中也只是下等人,也自然没有进入凤凰城的资格。 “嗯?这个人怎么看上去有那么一点眼熟。”右侧的那个守卫弟子撇了撇嘴说道。 云澈微微眯眸,用平淡无比的运气,轻缓的说道:“去禀告你们的宗主凤横空,就说云澈前来拜访。” 他的话说的很缓慢,但每一个字,都带着开始沸腾的杀机。 第770章 亏本交易 “现在?”云澈一怔。?海皇是女性他没有想到,更想不到她在关乎禁地的大事上都如此干脆利落。 “再过三日,就是魔剑大会之期。为准备魔剑大会所用的玄阵,这几日本皇也会愈加忙碌,可能无暇他顾。及早了结这件事,本皇也可避免分心。你可有疑虑?”海皇面孔僵硬的道。 云澈快的一想,然后重重点头:“好!那就现在!” “很好!”海皇点头,然后目光一侧:“紫极,便由你亲自带云澈去往弑月魔窟!现在便去!” “呵呵呵。”一个平和的笑声响了起来。海皇殿左侧的一扇门被缓缓推开,一个身着紫袍,面容俊雅的中年人缓步走出,面带微笑:“云澈,不过短短数月不见,你的玄力果然又大有精进。这等成长度,着实让人叹为观止。” “紫前辈果然是至尊海殿的人。”云澈也微笑着回道,对紫极的忽然出现毫不惊讶。 紫极微微点头:“以你的聪慧悟性,果然是早已知晓。好在海皇应允了弑月魔窟一事,我紫极也算是有幸还了你那十颗药丹的人情。另外,上次相见你委托我的事,也已然完成,定然不会让你失望。” 紫极说完,手掌摊开,一道玄光闪动,两个漆黑色的木盒已被他捧在手中。虽不知道木盒中为何物,但空气中逸动的厚重气息,证明单单这两个木盒就绝非凡物。 “莫非是两枚玄丹?”云澈目光一凝,又马上问道:“那不知是霸玄兽的玄丹还是君玄兽的玄丹?” “你一探便知。”紫极淡笑道。 云澈一步向前,直接将木盒从紫极手中拿过,并未打开,直接以两道玄气涌入其中。顿时,他的玄气碰触到了两团浓烈无比,层面更是高至君玄境的玄力气息。 赫然是两枚君玄兽的玄丹。 太好了……云澈心中低念一声,然后直接将两个木盒收起:“紫前辈果然神通广大。按照当初之约,这是两枚宝丹。” 云澈手指一弹,将两枚霸皇丹推向紫极。紫极伸手接过,很是小心的收起,神情也多了一分满意之色:“君玄兽极其难寻,要猎杀更是难上加难。为了这两枚君玄兽的玄兽,我海殿可是花了极大的心思。但能得两颗旷世奇丹,却也很是值得。” 海皇瞥了紫极一眼,道:“云澈,当初关于你师父‘夺天老人’的传闻,虽是来自日月神宫,且日月神宫的举动也显露了很重的忌惮,但本皇依旧只有两分相信,八分质疑。但,这等连我海殿倾尽一切都不可能炼出的绝世宝丹,尊师却可以在举手投足间炼制出数十颗,如此通天之能,本皇便也不得不信了。” “不过你放心,关于这宝丹一事,紫极只与我一人说过,这世上除我三人,再没有第四人知道。”海皇面无表情,目若寒潭。 “海皇前辈之言,晚辈自然绝无怀疑。”云澈应道。 “紫极还提过,你数月前委托黑月商会为你拍卖二十枚宝丹,并且许诺这二十颗之后,再不会多卖一颗给四大圣地,可是如此?” “当然如此。”云澈断然点头:“再珍贵的东西,出现的多了也就不值钱了。若不是晚辈这段时间急需大量的紫脉神晶,也不会将它卖予他人。” “那再好不过。”海皇肃然点头。她心里很清楚,来自云澈的二十颗霸皇丹一旦公开,必会引起巨大轰动,其他三圣地也会不惜代价将之收入囊中。而最终最可能的结果,就是四大圣地平分二十颗,至于圣地之外,完全是想也别想了。 如此一来,他海殿表面也是五颗,实则是整整十七颗!付出的代价,也不过是二十斤紫脉神晶和让云澈进一次弑月魔窟。这多出的十二颗霸皇丹在短期内并无明显作用,但再过一代,顶尖层面的实力绝对会远胜如今一代,甚至连皇极圣域都有可能压过! “这场魔剑大会引得天下群雄齐聚,倒是一个拍卖的绝佳时机。魔剑大会之后,本皇自会让紫极安排此事。”海皇长袖抬起,手掌一翻,一枚闪动着幽蓝光芒的宝玉飘浮在了她的手心,然后被她轻轻推向紫极:“这是我至尊海殿的海皇印,是我海殿之皇的象征,也是唯一可以打开弑月魔窟禁制的东西。紫极,你拿着它,现在便带云澈去往弑月魔窟。事成之后,最短时间内回来!” 紫极没有说话,很轻微的点头,将海皇印抓握在了手中。 云澈神色始终如一,但一直在暗中观察着海皇和紫极的神态……作为海殿之皇,地位极高的大长老陌尘风对她无比敬畏,但紫极在这海皇面前的状态,和与他面对面相谈时几乎毫无区别,没有丝毫畏惧之态,而海皇在命令紫极时,语气中的威严远远弱于命令陌尘风之时……而且完全是下意识的收敛。 紫极和海皇的关系……似乎非同寻常啊。 云澈心电急转,眉头一动,快开口道:“海皇前辈,紫前辈,关于这拍卖宝丹一事,晚辈又有一个新的交易,或许,你们会很感兴趣。” “哦?”海皇目光一斜。紫极却是满脸期待,笑呵呵的道:“什么交易?” 云澈慢条斯理的道:“当初在黑月商会,紫前辈说过一枚宝丹可以卖出至少两斤紫脉神晶的价格,而之后紫前辈不惜一次拿出二十斤紫脉神晶,并说出‘弑月魔窟’这等禁忌之事,也要从晚辈这里买走十颗,很显然,在紫前辈看来,一枚宝丹卖出两斤紫脉神晶还是极为保守的估计,真正拍卖之时,将远不止如此。” “呵呵呵。”紫极淡笑一声,听他继续说下去。他虽然在玄界圣地至尊海殿都有着极高的地位,但相对于玄者,他一直都愿意称自己是一个商人。而一个商人,当然不会轻易透露心中的“底价”。在知道了霸皇丹的药性后,他就无比肯定,其价值并不止于两斤紫脉神晶……尤其是在圣地这个层面,更是远远不止。 因为圣地从来不缺可以堆彻实力的资源,而霸皇丹这等可以强行突破高层面瓶颈的丹药,才是圣地梦寐以求。 云澈在天毒珠里一抓,直接拿出了二十枚霸皇丹,一股浑厚、浓郁,又充斥着暴烈的药气在一瞬间便充满了整个海皇殿,让这被一个极强玄阵笼罩的海皇圣殿都气氛陡变。 紫极和海皇的目光同时落在了这二十枚霸皇丹之上……纵然是海皇,面对着在认知中堪称惊天动地的药气,也无法不为之动容。 “这二十枚宝丹,本是欲交给紫前辈拍卖。但现在,我改变主意了。” “哦?难道,你准备放弃拍卖?”紫极问道。 “不!只是方式变一下。”云澈手腕一翻,却并没有把二十颗霸皇丹收回,满脸认真的道:“我想在去往弑月魔窟之前,将这二十枚霸皇丹以四十斤紫脉神晶的价格,直接卖予你至尊海殿。之后,你们拍卖这二十枚宝丹所得,便全归你们,与我无关!” “……”海皇和紫极的眉梢都明显动了一动。 “为何如此?”紫极很是平静的问道:“这二十枚宝丹卖予四大圣地,价值绝不止于四十斤紫脉神晶,我可直白的告知你,两斤一颗的价格,不过是最为保守的估计,以其可以突破霸皇瓶颈的能力,纵然是以三斤一颗的价格,四大圣地也必会全力争抢。” “我知道。”云澈淡笑道:“否则,以紫前辈千年枯木般的心境,当初也不会那么急切的想要买上十颗。” 紫极:“……” “我并不是个贪心的人。”云澈继续说道:“两斤紫脉神晶一颗的价格,已经是出了我最初的预期。虽然这二十颗宝丹的拍卖所得将不止四十斤紫脉神晶,但这个数量已足够满足我的需求,多出的部分并无太大意义。对我而言,能早些入手,要心安的多。” 紫极短暂沉默,开口道:“再过三日,便是魔剑大会。魔剑大会结束之后,天下群雄离开之前,我便会亲自在这海殿之中召开拍卖仪式,算起来,不过是在四五日之后。到时,拍出的价格至少也要过五十斤紫脉神晶!你就为了早这么几日拿到神晶,而宁愿少得十数斤,甚至可能数十斤的紫脉神晶!?” “对!”云澈点头:“当然,这只是我的个人意愿,海皇和紫前辈若是不愿,我也不会多半句强求。” 紫极和海皇对视一眼,笑着道:“如此大礼,我海殿岂会不受。若是你当真愿意如此的话……海皇,看来,有必要动用那一部分神晶了。” “的确有必要。”海皇也是微微点头,她的目光扫过云澈的双目,缓缓说道:“紫脉神晶是天玄大6最珍贵、稀少的宝物!要一次性拿出四十斤,实在是极其困难。” “哦?”云澈侧目:“四大圣地的资源必然是远常人想象的丰厚。何况海殿还有黑月商会的支撑,四十斤紫脉神晶,对其他势力而言是天文数字,但对你们至尊海殿,应该算不得太过困难吧?” “看来,你对紫脉神晶的珍稀程度并没有很清晰的概念。”海皇淡淡瞥了他一眼:“论资源之丰厚,我至尊海殿为四大圣地之最。那你可知,我海殿每五年分配给天资最高弟子的神晶是多少吗?” 云澈:“……” 海皇缓缓伸出一根手指:“是一两!而且这个数量,只有天资最高,地位最高的那个层面才能得到,包括本皇在内!” “也就是说,纵然是本皇的儿子,整整五十年,也才能得到一斤紫脉神晶的资源!皇极圣域、日月神宫、天威剑域,只会比这个数量更少!至于其他天玄势力,能得沙粒大小的神晶,都是毕生之幸!而你却为了多几日的‘心安’,甘愿舍弃如此大量的神晶,这等‘豁达’,着实是让人大开眼界!” 云澈神情不变:“紫脉神晶的珍贵,晚辈当然知晓。既然你们海殿已经没有办法一次拿出四十斤的紫脉神晶,那此事就当晚辈没有提过吧。紫前辈,那就劳烦你带晚辈前往弑月魔窟。” 云澈满脸的淡定,一副早几天、晚几天、多几斤、少几斤都毫无所谓的姿态。 “四十斤紫脉神晶的确是个极其巨大的数字,但不代表我海殿无法一次拿出。” 紫极笑呵呵的道:“上次买你十颗宝丹所耗费的二十斤,占我海殿可动用神晶的近半。也就是说,我海殿如今可自由动用的神晶,也只有二十斤左右而已。但这些之外,还有一部分本是不可以动用的神晶。” “不可动用?莫非,是用来防备可能出现的危局?”云澈想了想说道。 “呵呵,你果然聪明。”紫极点头:“我至尊海殿从很久很久之前就一直封存着五十斤紫脉神晶。这部分神晶在海殿遭遇巨大危机之时,启动护宗大阵所用,所以世代都有不到危机时刻,绝不可动用的严令。而事实上,这五十斤神晶,自封存之日到现在已有八千多年,却是从未动用过。” 因为在天玄大6,还没有什么能让至尊海殿陷入灭顶危局。 第771章 天威剑主 “虽然动用这部分神晶会有违祖上禁令,但收益如此巨大,风险却又如此小的交易,我找不到任何拒绝的理由,这可以说是我这一生最划算的交易,若是错过,我都不配自称为商人。? ?” 声音落下,紫极的手中已是多了一枚紫光闪闪的戒指,他将紫晶戒指放到云澈眼前:“这里面,便是四十斤紫脉神晶。你现在反悔,尚可来得及。” 云澈没有答话,手掌一推,二十枚霸皇丹飞向了紫极,同时,紫极手中的紫晶戒指也被他吸了过来,拿在了手中,随意探视,里面装载着整整四十斤紫脉神晶,分毫不少,也半点都不多。 “和紫前辈交易就是痛快。”云澈把紫晶戒指收起:“只是还请紫前辈不要忘记,这二十颗宝丹只可用来拍卖,而不可私吞。” 又是四十斤紫脉神晶入手,再加上天毒珠中已有的五十斤……如此一来,茉莉所需的七十斤紫脉神晶也已完成! 两枚玄丹也已入手,而且规格远远出了茉莉当初所提的霸玄丹,而是高了整整一个层面的君玄丹。 如今所缺少的,就只有幽冥婆罗花了! “呵呵,那是自然。”紫极的玄气也从每一颗霸皇丹上扫过,然后小心收起,满露微笑……这的确是他这辈子着手的最划算的交易。不费吹灰之力,却得至少二十斤紫脉神晶,而且周期短到只有短短数天。 两人的交易“数额”巨大,却是短短数言间便完成,而且双方都极为满意。 身怀九十斤紫脉神晶,这个数量无论在幻妖界,还是天玄大6,都是不折不扣的天文数字,绝对要过任何一个圣地的存量!云澈心知肚明,他能在如此短时间内,得到这么多的紫脉神晶,靠的绝不是自己的实力,而是天毒珠那绝对逆天的能力。 但单就存量而言,现在的云澈却也并非是天玄大6之最……如今存有紫脉神晶最多的,却是凤凰神宗! 凤神已死,以及百斤紫脉神晶。这是两个凤凰神宗必须死守的秘密!泄露任何一个,都有可能招来巨大的灾难。这也是为什么当年凤凰神宗不惜大费周章以对苍风国动残酷战争来掩饰。 “很好!”对于这个交易结果,海皇也显然很是满意,一直僵硬的面孔都有了些许的舒展:“云宫主,你果然是个非同寻常的奇人。既然交易已成,紫极,你现在便带云澈去往弑月魔窟。” “不过,云宫主,本皇还是要提醒你,弑月魔窟封印的开启只会持续百息的时间!百息之后封印就会强行闭合,绝无强行打开的可能。所以,入了弑月魔窟后无论结果如何,百息之内必须离开,否则就会永远被困死其中!而且由于弑月魔窟中阴气极重,不但大幅度压制玄力,也会极损寿元,不要说你如今的实力,纵然是本皇被封锁其中,不到一天的时间也会非死即废,要支撑到五百年后封印再次开启后脱离完全是痴人说梦。” “你放心,到时我会随同他一起进入魔窟之中。不需等到百息,一过五十息,我便会强行带他离开。”紫极笑呵呵的道。 “如此最好,你们去吧!” …………………… 云澈和紫极一起离开海皇殿,等在外面的凤雪児快步来到云澈身边:“云哥哥,你没事吧?” “当然没事。”云澈笑着抓着凤雪児的手,然后伸手示意向紫极:“这位是至尊海殿的紫极前辈。” “凤凰神宗凤雪児见过紫前辈。” 紫极颔微笑,眼神异样:“雪公主之名贯耳已久,如今亲见,也是大幸。” “雪児,我要和紫前辈去往弑月魔窟,你先去你父皇那里,我很快就会回来。”云澈向凤雪児道。 “现在就去?”凤雪児知道云澈这次来至尊海殿的主要目的就是去弑月魔窟,只是没想到竟然这么快。她想也不想的道:“那我当然和云哥哥一起,我答应过师伯师叔她们,必须要时时刻刻保护云哥哥。” “那好吧。”云澈就知道会是这个结果,也没有再劝她,他更用力的握了一下凤雪児的小手,满脸认真的道:“不过那里面很可能存在着未知的危险,你到时候一定要听我的话,千万不能为了保护我自己去冒险。” “知道啦。我一直都最听云哥哥的话了。”凤雪児笑嘻嘻的道。 看着他们两人的亲密无间,紫极的心情顿时颇为复杂,抬手道:“弑月魔窟与我海殿极近。从这里直线向南一百五十里,便是其所在。云澈,若无其他需筹备之事,便现在出吧。” “好!烦劳紫前辈引路!” 三人刚浮空而起,一个人影便以极快的度远远冲来,似乎颇为急切。云澈的脚步一顿,低喊道:“元霸!你怎么来了?” 呼! 夏元霸带着一股狂风冲了过来,然后大喘一口气道:“我师父那边已经安顿下来了,我没有其他什么事就过来找姐夫了。唉?紫先生?你们……是要一起去什么地方吗?” 数年前七国排位战,古苍带着夏元霸来到神凰城后,去的第一个地方就是黑月商会,拜访的便是紫极。所以夏元霸虽然未来过至尊海殿,紫极他却认识。 “去弑月魔窟。元霸,要不要一起去看看?”云澈知道夏元霸如此匆忙的冲过来是担心他的安全。如今去往弑月魔窟,夏元霸铁定会跟着他一起,赶都别想赶走。 “啊?现在就去?当然要!我也很想看看那里面究竟是什么样子的。”夏元霸颇为兴奋起来。 “唉。”紫极笑着摇头,也不知在叹息什么:“走吧,到了那里,务必要注意安全。” 至尊海殿的存在,就是为了镇守弑月魔窟,所以自然不会离的太远。一百五十里,对于他们四人而言,不过是一段很短的距离。 没过多久,他们便已来到海殿的南部边缘。 一个人影,出现在了他们的前方。 虽然还隔着有数里之遥,但云澈、凤雪児、夏元霸,还有紫极的身形都同时放缓了下来,眼神也都同时微变。 “那个人……好惊人的气息!还隔着这么远,居然让我都有些喘不动气。”夏元霸轻吸一口气,低声道:“好像,要比我的师父还厉害!” 随着距离的拉近,那个人的身影也在视线中变得清晰。他一身简单的青衣,身材颀长,黑束起,长及半腰。他浮于海面十丈之上,任由海风呼啸,全身上下无论衣袂还是头,竟是纹丝不动。就连他脚下的海面,都没有半点的涟漪。 仿佛他所在的那一处空间,已被完全封结。 他整个人一动不动,身上没有丝毫玄气外放,但随着云澈等人的临近,一股无声的压迫力就如越来越厚的铁板,死死的压在胸口。 “紫前辈,这个人是谁?”云澈低声问道。这个人在无声无息间所释放的威压,绝对要过在金乌雷炎谷所面对的明王! 紫极没有回应,直接向前道:“轩辕剑主,今日为何如此有雅兴,竟独在此处观海,莫非近日心有神悟。” 轩辕剑主! 这四个字,让云澈三人同时心中剧震。 “他就是天威剑域的剑主……轩辕问天!?”夏元霸低呼一声道。 “……”云澈的手掌攥起,缓慢收紧。过了好一会儿,才一点点的松开。 天威剑域……害的他父母被废,爷爷惨死的直接祸!也是天威剑域,让萧云的亲生父亲被害,母亲殉情,让萧烈悲苦二十多年…… 当年,他和萧云两家的悲剧,明王是背后的阴谋者,而天威剑域,就是造成一切的刽子手!! 青衣男子缓缓转身,露出一张略显消瘦,平淡无奇的面孔,他的目光扫过四人,淡笑一声:“原来是紫先生。” 短短一句话后,他的目光,却是直直落在了云澈的身上。 “若我没有猜错,紫先生右手边这位,应该就是近日名震天玄的云澈吧。” 云澈:“……” “呵呵,正是。没想到,如轩辕剑主这等绝世人物也会如此留意一个后辈。”紫极淡淡而道。 “那是自然。”轩辕问天平和的面孔露出一丝意味深长的淡笑,目光依然是直视着云澈:“作为当今年轻一辈最为杰出的人物,云宫主,三日后的魔剑大会还请务必要到场,若是少了你,魔剑大会定然会失色不少。” 云澈:“……?” “看起来,紫先生和云宫主是有要事要办,我也不便多加耽搁,请吧。” 轩辕问天脸上挂着神秘莫测的淡笑,身体缓缓升空,然后身影一晃,已然向至尊海殿的方向远去,并没有询问他们要去做什么……似乎毫无兴趣。 “他便是天威剑域的剑主——轩辕问天。没想到竟会在这里遇到他。” 紫极的声调颇为随意,声音落下,他已腾空而起,继续向南飞去。 云澈的眉头沉下,心魂也变得有些沉重起来。沉默一阵后,他在心中低念道:“茉莉,在至尊海殿的这段时间,很有可能要借助你的力量……我总觉得有什么不太对劲。” “哼!”茉莉淡淡的冷哼一声:“我若不想你死,一万个轩辕问天都别想杀了你。我倒是更为好奇,你为什么和至尊海殿做了一个这么亏本的交易?” “因为自从到了这至尊海殿,就莫名的心神不宁。”云澈声音沉重的道:“我怕不早日拿到,会在魔剑大会期间有什么变数。而且刚才轩辕问天看我的眼神……让我有一种在他面前毫无秘密的感觉。” “希望是我想多了……但无论如何,我必须要小心一些了。” …………………… “父亲,鬼煞毒仙已经到了。” 说话的,是一个身着青衣,面色消瘦的青年男子。五官以及身材之上,都和轩辕问天颇为相似。 而他面前所站的人,也正是刚刚回到海殿的轩辕问天。 “很好。”轩辕问天淡淡点头:“希望他种蛊毒的能力和传说中的一样。如果只是徒有虚名,毫无利用的价值,那也没有留在这个世上的必要了。” “父亲可要现在就去见他?”青年男子问道。 轩辕问天没有应允,而是忽然缓慢的说道:“那云澈果然没有让我失望,已经在这海殿之中,我刚刚才见过他。” 青年男子猛一抬头,脸上露出危险的笑:“那真是太好了。” “这百年以来,我一直筹备着魔剑之事,本想着解封魔剑之后再度踏入幻妖界,夺取轮回镜。没想到,它居然在这魔剑解封之期,自己送上门来,真是天助我也!”轩辕问天抬头望天,无声而笑。 “那轮回镜,当真隐藏着‘神玄之秘’吗?”青年男子问道。 “神玄之秘?”轩辕问天眼睛微眯,淡淡而笑:“那不过是幻妖界的明王为了利用我们,编造出来的而已。呵呵,那个明王估计现在还天真的以为自己聪明绝世,用编造出的轮回镜之秘成功利用了我们达成了他的野心,殊不知,若不是我当年推波助澜,其他三圣地又岂会那么容易就遂他心愿强入幻妖界。” “既然神玄之秘是假的,那为何父亲还如此执着的想要得到轮回镜?”青年男子颇为谨慎的问道。 “我当年曾问过魔剑轮回镜之事,它告诉我轮回镜是‘玄天至宝’,是上古时代的神都想得到的东西。虽然不知道它究竟拥有何种能力,但连神都想得到的东西,必然要胜过所谓的‘神玄之秘’千万倍!” “它本是我解封魔剑后的必得之物,如今自己送上门来,我岂有不收之礼!!” “问道,这些事,都是只有我们父子才知道的秘密。”轩辕问天侧目看向自己的儿子:“而这里是海殿,并非是剑域,一个字,都不要再提及。” “孩儿明白!” —————— 第772章 弑月魔窟 “最让我在意的,是轩辕问天刚才没有问我们要去哪里,也没有问起我编造的那个‘师父’,眼神也极不正常。天籁小『『说⒉”云澈向茉莉低语道:“而且,之前在天剑山庄时,那个轩辕九鼎看我的眼神也有些不同寻常。” 云澈身上最强大的,就是他的灵觉、洞察力和强烈到近乎可怕的直觉。 “我在想,天威剑域很可能知道了些什么。比如,因为某种原因,他们知道了我编造的‘夺天老人’是假的。”云澈沉下眉头。 “哼,有我在,你还怕自己死了不成?”茉莉嗤之以鼻。在天玄大6的玄者眼中,轩辕问天是至高神一般的无敌存在。但在她的眼中,只是个头稍微大一点的蚂蚁而已。 “……所以说,我在至尊海殿的这段时间,必须要依赖你的力量了。”云澈无奈中透着不情愿。他是个不习惯依赖他人的人,因为他无比清楚,依赖这种东西会极大程度上限制他的成长——茉莉也同样知道,所以,之前的数年,她都一直维持着自身力量自封的假象。 只是这一次,他为了找到幽冥婆罗花的一缕希望,不得不提前面对了过于强大的四大圣地,也就不得不选择依赖茉莉的力量……否则,若茉莉依然是“力量自封”状态,他绝不会选择这个时机到来至尊海殿。 “云澈,你要小心轩辕问天这个人。”紫极看着脸色有些沉重的云澈,忽然出声:“轩辕问天此人是个真正的剑痴,对力量有着无比疯狂的追求。虽然就综合实力而言,天威剑域在四大圣地之中相对最弱,但轩辕问天的个人实力,却是要稍稍过海皇曲封忆和天君夜魅邪,纵然和圣帝皇极无欲相比,也相差无几。” “若单单只是剑痴也就罢了。但他表象温文儒雅,颇有天下至尊之仪,但实则个性偏执极端,为追求力量而不择手段,且城府极深。千年前的永夜王族,就是毁灭在他的丧心病狂之下,就连我们,也成了帮凶,还不得不为了维护圣地之名而将错就错。” “而你天资过于异常,身上又有着诸多让人无法参透的秘密,若非你身后有一位道行通天的师父,他说不定早已对你下手……刚才他对你姿态暧昧,你可要留心一些才好。” 紫极语调委婉,但眼神却透着深深的警示之意。云澈与轩辕问天今天才是初次见面,而紫极这个层面的人,对轩辕问天的了解要胜过云澈不知多少倍。 云澈点点头:“我明白了,谢紫前辈提醒……紫前辈,晚辈有一好奇之事,不知该不该问。” 曲封忆……这是紫极刚才所说的海皇的名字。身为天玄四大圣主之一,她的名字却并无霸气,也没有女性的柔婉,反而透着一股沉重的沧桑。 皇极圣域的主宰,四大圣主之,天玄第一人的圣帝,名为皇极无欲…… 无欲? 据说圣帝无法有子嗣,只有几个义子义女,该不会和这个“无欲”有关吧? ……男人若是无欲,那和咸鱼有什么区别! “你可是想问我与海皇是何关系?”紫极似笑非笑的道。 云澈笑着道:“前辈果然慧眼如炬。当初在黑月商会,紫前辈能直接做主动用整整二十斤紫脉神晶,晚辈便确信前辈在至尊海殿的地位必然非同寻常。方才在海皇殿,那原本封存的紫脉神晶,居然也是在紫前辈身上。而且,海皇前辈极是威严,但对于紫前辈,却和对大长老时全然不同。所以晚辈不由得万分好奇紫前辈的身份。” 紫极微微而笑:“那你不妨猜测一二。” 云澈心中本就已经有了还算清晰的猜测,直接回道:“晚辈之前听元霸说起,至尊海殿的长老之上,还有七个极其强大的尊者,并以赤橙黄绿青蓝紫为名,最末为赤尊者,而最强,在整个海殿之中实力仅次于海皇的,是紫尊者。而紫极前辈又恰好以紫为姓。若前辈为海殿一人之下的紫尊者,那么或许可以勉强解释。” “只是,紫前辈虽然玄力修为极高,但给晚辈的压迫力,却还要小于大长老陌尘风。所以,紫前辈绝无可能是尊者……因而,晚辈唯一能想到的答案,就是……” “夫妻!” “……”紫极猛的一怔,随之难得的仰头大笑起来。 “‘慧眼如炬’这四个字,你才是更为担得起。”紫极大笑着道,而他这句话,也显然是承认了云澈并没有猜测:“就身份而言,我的确是海皇之夫。只是,我与她的夫妻名分,却和你所认知的并不完全相同。” “……前辈的意思是?” “我与她结为夫妻已是很久很久之前的事,双方都是父母之命,宗门之愿。不过那时我做梦都想不到她竟会成为继位海皇。她一心追求玄道,再加上天资极高,最终成为海殿第一人,而我,却醉心商会,平时大部分的时间,也都在黑月商会之中,或游走大6各大分会,难得回海殿一次。我与海皇,平均数十年才会见上一面,虽是夫妻,感情却很是淡薄。我们夫妻名分存在的意义,也大致是让黑月商会与至尊海殿连为一体,而非独立存在。” 说这些的时候,紫极的语气颇为平淡,连稍微的惆怅都没有。 “原来如此。”云澈缓缓点头:“紫前辈与海皇的夫妻之情是否单薄晚辈不敢妄言,但有一点晚辈很确信:海皇很信任紫前辈。或许,紫前辈是海皇在这世上唯一真正信任的人。” “呵呵。”紫极笑了一笑,伸手指向前方:“那里。便是弑月魔窟的所在。” 前方十里左右,一团幽暗的蓝光遥遥闪动。那是一个近乎正圆的小岛,小岛之上,覆盖着一个颇为庞大的半球状结界。幽暗的蓝光就是来自小岛之上的结界。 小岛周围区域的海面呈现着大幅度的凹陷,涌向的海水如同在被一股强大无比的力量强行推开。 “那层结界,就是封锁弑月魔窟的结界。”紫极的度缓了下来:“结界之中,便是弑月魔窟。” “这里是在沧海之上,离岸三千多里,平日里不会有人靠近这里,因而这里从无海殿弟子把守,即使有人误入,一旦碰触结界,海皇也会马上知晓。” 四人落在了海岛之上,顿时,一股无比强横的排斥力迎面而来。四人的实力都处在天玄大6的最高层次,却都是瞬间胸口憋闷,难以喘息。 “好强的结界!”夏元霸低呼道:“隔这么远都有如此强的排斥力……师父说过这个结界维持了万年以上,堪称天玄大6的最强结界,无人可破,果然名不虚传。” “单就隔绝能力而言,这个结界的确是天下无双。”紫极点头,脸上露出敬仰之色:“当年,为了筑起这个结界,海殿众先祖可是动用了当时天玄大6过一半的霸玄器,耗费的玄晶数量更为庞大无比。若无这层隔绝结界,任由那股可怕的阴气蔓延万年,后果当真是不堪设想。” “我海殿鼎盛万年,虽然也做过不少错事。但维持了这个结界整整万年,我海殿也自问从来都对得起‘圣地’之名!”紫极平淡的声音中透着傲然,他缓步向前,手里,已拿起了蓝光闪闪的海皇印。 云澈微吸一口气,跟在了紫极身侧。从茉莉提出要找到幽冥婆罗花到今天,已去过去了七年的时间。整整七年,他所寻到的唯一可能存在幽冥婆罗花的地方,就是眼前的结界中的弑月魔窟。 如今,茉莉已摆脱魔毒,要重塑躯体最需要的所有条件,也只剩下一株幽冥婆罗花……虽然希望依旧无比渺茫,但他已然来到这里,就只能祈求在弑月魔窟中短短百息的时间里,可以看到绽放的奇迹之花! 离结界越近,越是可以感受到这个结界是何其强大。他完全确信,自己就算是用出越自身极限十倍的力量,也绝无可能撕开这个结界一丝一毫。 站在结界前方,紫极抬起海皇印,犹豫一番后,转身道:“云澈,虽然已到这里,我不该说泼冷水的话……只是,你自己也该清楚,其中存在着幽冥婆罗花,而且正值绽放的可能性是多么的渺茫。而且,就算真的出现奇迹,你又该怎样去拿到它?” “当年在其中见过幽冥婆罗花的数位海殿长老,全部都是君玄境的绝世强者,只是远远的看了几眼,而后迅远离,都全部狠狠大病一场,难以想象靠近会是何种后果,更不要说采摘。而据我所知,天玄大6历史上,也从未有过它被采摘的记载。记载的,只有无数因它而死的冤魂和‘极恶妖花’之名。” “我自有办法。”云澈颇为笃定的道。 他说话的同时,脑海中也响起着茉莉的声音:“若真的有幽冥婆罗花,你千万不可靠近。你虽然有着龙神之魂,但靠近十丈之内,必会痛苦万分,五丈之内就是找死!采摘幽冥婆罗花交给我即可,我会完整的将它带到天毒珠之中。” “我知道。”云澈应声。当初在沧云大6,师父向他介绍幽冥婆罗花时,最着重说的一句话就是“千万不可靠近”。 紫极缓缓点头,不再多言,将手中的海皇印重重拍在身前的结界上。 顿时,海皇印与结界碰触的位置泛起层层水波一般的涟漪,紫极沉下眉头,肃然说道:“封印一旦打开缺口,就会有大量阴气溢出。那股阴气极为霸道,常人,或是稍微的玄者只是简单碰触,都会有性命之危。弑月魔窟之中的阴气更是极为可怕,纵然是我们,进入其中,玄力也会被压制近两个大境界,同时还会加快生命的流失。你们现在就涌起全力护好自己,千万不要小视弑月魔窟!” 第773章 半绽婆罗 上 云澈转身道:“元霸,雪児,里面极为危险,你们还是不要进去,等在外面就好。天籁小说ww『w.⒉里面无论有没有我想要的东西,我都会马上出来。” “不用说了姐夫。”夏元霸摇头,全身的肌肉早已高高鼓起,周身环绕着霸道绝伦的玄力气场:“都来到这里了,怎么能不进去看看。” “云哥哥,如果不在你身边保护你的话,师伯师叔她们会怪我的。”凤雪児轻声道,脸上完全没有害怕的样子。 “好吧。”云澈抓起凤雪児的小手:“雪児,不要放开我的手。元霸,一定要小心!万一出什么意外,记得第一反应是要跑!” 嘶啦!! 一阵如雷电裂开般的声音响起,结界和海皇印同时闪耀起刺目的蓝光。下一瞬间,紫极抓紧海皇印,快步后退,而前方的结界之上,已现出了一个六尺见方的缺口。 一股漆黑无比的烟雾从中疯狂溢出。 这是…… “只有百息,快进去!”紫极快收起海皇印,一抬手,便当先冲入了结界的缺口之中。 “千万小心!”云澈也来不及多想,拉起凤雪児,也快步冲了进去,夏元霸紧随其后。 踏入弑月魔窟,便如忽然踏入了绝地冰窟之中,躯体和灵魂都骤然一寒,全身的毛都是一瞬间全部倒竖。云澈感觉到凤雪児的双手一下子将他牢牢抓紧,身体更是紧紧靠着他。 南海之上光线充足,而一个六尺见方的缺口,投射入的光线本该足以照明洞窟之中很大一片空间。但,他们才向前走了三步,眼前便已是漆黑一片,几乎看不到一丝的光明。 转过身来,出口,只剩下一片模糊的灰白。 “外面的光线竟然进不来!?”夏元霸惊声道。 “是黑暗属性的力量。”云澈紧着眉头道,先前焚绝尘和他交手时,所使用的就是相同属性的玄力:“这种黑暗力量会吞噬光明,同时也会限制灵觉……甚至五感!” “不错!”黑暗中传来紫极的声音:“这里只是魔窟入口的位置,越是深入,黑暗气息就越是浓郁,灵觉会被压制到连平时的一成都没有!五感也是如此!到了深处,连玄力,都会被压制到只有王玄境界。” “我已经开始感觉到……玄力压制了。”夏元霸抬起手臂,微微咬牙:“玄脉像是被什么东西禁锢着,玄力流转要比平时困难很多。” “……紫前辈,我们只有百息时间,马上带我们到曾经出现过幽冥婆罗花的位置。”云澈镇定道。 “嗯!”紫极应声。 黑暗之中,凤雪児抬起手臂,嫩白的掌心燃烧起一团赤红色的凤凰炎。她所燃烧的凤凰炎比之云澈的还要精纯的多,所释放的凤凰炎光可耀出极远,但在这弑月魔窟之中,却只堪堪映照了不到十步的距离。 而且,这还仅仅只是入口位置。 借着凤凰炎光,云澈看到了纵然在赤红炎光下依然呈现漆黑色的地面,却看不到魔窟的墙壁和窟顶。显然,这个洞窟要比他预想的宽敞的多。 “放心,弑月魔窟只此一条通道,并无岔路分支,沿着这条通道走,就可以直接到洞窟尽头。整个洞窟并不深,以现在的度,大致三十息就可以靠近尽头。”紫极走在前方,脚步丝毫不慢。虽然他也是第一次进入弑月魔窟,但海殿之中关于弑月魔窟的所有记载,他都耳熟能详。 “也就是说,一千三百年前在这里所现的那株幽冥婆罗花,就是在魔窟的尽头位置?”云澈问道。 “不错。”紫极颔道:“万年前,现弑月魔窟的七位海殿先祖曾到达过最深处。他们的玄力全部在君玄境八级以上,但在魔窟最深处,他们的玄力被压制到只有王玄境中期,生命力更是快流失,后遭遇只有霸玄境初期的弑月魔君,被惨遭屠戮,唯有一位先祖侥幸逃出……之后,先祖便留下严令,除非确认弑月魔君已死,否则万万不可踏入魔窟深处。” 紫极的度在隐隐加快,但他身上所释放的玄力气场却是越来越弱。 凤凰炎所照耀的范围,也在快减小。 “弑月魔君是确认已死吗?”云澈慎重的问道。 “它毕竟只是一只霸玄兽。最顶级的君玄兽,也不过几千年的寿元,再强的霸玄兽也绝无可能拥有过万年的寿元。虽然从未见到过它的尸体……但应该是化作黑暗中的尘埃了。”紫极回答道。 “那这里的阴气来源,有没有什么头绪?”云澈凝眉看向前方,同时感应了一下自己的玄脉。 前方的紫极、身侧的凤雪児、身后的夏元霸,几乎每前进一步,他们身上的玄力气息就会孱弱一分,其中紫极最快,凤雪児次之,夏元霸稍慢。现在大致走到了弑月魔窟的中段,紫极的玄力气息已下降到了霸玄境八级左右的强度。 而凤雪児和夏元霸都到了君玄境三级左右。 而他之所以能清楚的感应到他们的玄力变化,是因为…… 他的玄脉竟丝毫没有受到影响! 就连玄力的运转,都没有艰涩感。 茉莉说的果然没错,邪神的玄脉,根本不是寻常力量可以压制的。天威镇魂阵不能,弑月魔窟也不能! 而凤雪児受到的压制弱于紫极,显然是因为凤凰血脉! 至于夏元霸,则是霸皇神脉! “这正是弑月魔窟最大的未解之谜。”紫极长出一口气,呼吸也稍稍变得急促起来:“我们海殿比任何人都想知道这股可怕的阴气究竟是从何而来,但整整万年,都未能找到答案。或许其根源就在这魔窟的最深处,只是,深处的阴气太过恐怖,会让人玄力大降,五感模糊,或许就是海皇亲至,也无法停留过二十息的时间,想要探寻,难如登天。” 玄力在下降,灵觉所能感应的范围越来越小,呼吸越来越困难,五感也明显变得越来越微弱,就连自己的脚步声都已无法听清。 “在世上,竟还存在这样的地方。嘶……”夏元霸牙齿咬紧,玄力和灵觉被压制的感觉让他难受无比,全身如同浸泡在浓稠的沼泽之中,连迈动脚步都比平时艰难的多。 “茉莉,你有没有想到这些阴气的可能来源?”云澈在心海中问道。有一点他很在意……在进入弑月魔窟之后到现在,茉莉一直沉默,一句话都未说过。 “这里的黑暗气息……”茉莉的声音竟是无比的凝重,而且似乎还带着难以置信:“到底是怎么回事!?” 云澈的脚步顿了一下,快问道:“难道有什么不同寻常的地方?” “岂止是不同寻常!”茉莉的声音低沉的可怕:“单就强度而言,这里的黑暗气息并不强烈,甚至可以说很弱。但……但其层面,却是高的可怕!!” “高的可怕”四个字,让云澈心中猛然一震。因为这四个字,是从茉莉的口中说出。 “其黑暗法则的层面,高到了连我都不能理解的程度!” 天毒珠之中,茉莉的脸色从未有过的沉重,微闪红光的瞳孔中充斥着强烈的难以置信:“这个层面的黑暗气息,不要说这个位面,就连我出生的那个位面,我都从未见过!这到底是什么东西释放出来的!!” “……”茉莉这简短的几句话,对云澈造成的冲击要比紫极对弑月魔窟的所有描述强烈千万倍。 “云澈!马上离开这里!”茉莉忽然厉声道:“这里的状况,完全出了我的预期!能释放出这样的阴气,这里面一定隐藏着一个无比可怕的东西!马上离开,不要再管幽冥婆罗花!因为就算……” “喋嘻嘻嘻……嚛嘿嘿哈哈……喋喋喋喋……唷呜呜呜……” 就在这时,一个无比阴森的笑声忽然从前方的黑暗中传来。随着他们的深入,五感已受到了极大的限制,但这个如同来自魔鬼的恐怖声音却是无比清晰的传入他们的耳中,似哭似笑,直渗心魂。 “啊!!”四人同时停住脚步,凤雪児更是惊叫一声,全身扑倒在云澈胸前:“什……什么声音……好可怕!” “里……里面有人!?”夏元霸一个跨步,挡在了云澈和凤雪児前方,全身玄力毫无保留的涌起……只是,纵然他是夏元霸,在这一刻也是不受控制的毛骨悚然。 夏元霸玄气全力释放,让紫极顿时大吃一惊。到了这个位置,他的玄力已经被压制到了王玄境后期,而夏元霸身上释放的,赫然还是霸玄境后期的庞大威压! 紫极心中一片惊骇……这里,已是临近弑月魔窟的深处,自己的玄力已被压制了近两个大境界,而夏元霸,似乎只被压制了一个大境界! 虽然只是一个大境界之差,却毫无疑问是天壤之别!正常状态下,夏元霸的玄力要弱于紫极,但现在这个状态,夏元霸想要杀他根本易如反掌。 难道,这也是霸皇神脉的强大之处? “等等!这个声音……”云澈在短时间的悚然、戒备之后,脸上的表情忽然舒展开,瞳孔中甚至露出了狂喜的光彩,他放开凤雪児,一个箭步向前,身体转过了一处石壁。 顿时,眼前的世界不再是漆黑一片,而是出现了一抹亮紫色的光芒。 在恐怖的黑暗阴气中,凤雪児的凤凰炎都只能勉强照亮一丈距离。而视线中的紫光远在三十丈之外,却无比清晰的映现在云澈的瞳孔之中,仿佛世间再极致的黑暗都无法吞噬这抹紫光。 紫色的光芒在摇曳,而让人毛骨悚然的魔鬼哭笑声,就是从那抹紫光中传来。 云澈的心脏剧烈的跳动起来,双眼更是瞪大:那是……那是…… “幽冥婆罗花!!”云澈的身后,传来紫极的惊呼声。 “啊?那个……就是云哥哥要找到的东西!?”凤雪児的声音充满着惊奇和欢喜。 “没错!就是它……亮紫色的妖光,摇曳时会出鬼哭一般的声音,和师父描述的一模一样!!”云澈双拳攥紧,激动无比的道。 整整七年,未寻到幽冥婆罗花的一丝痕迹。如今,只是抱着大海捞针般的念想进入这弑月魔窟……竟然真的看到了奇迹的降临!! “茉莉,找到了……我们找到了!!”过于强烈的惊喜和激动,让云澈有些不能自已。这时,他忽然感觉到了异样,因为身后,忽然间没有了声音,就连呼吸声都完全消逝。 第818章 死神的墓地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需要重新刷新页面,才能获取最新更新! 第819章 黑暗巨兽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需要重新刷新页面,才能获取最新更新! 第820章 永远的谜团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需要重新刷新页面,才能获取最新更新! 第821章 危险的预感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需要重新刷新页面,才能获取最新更新! 作品相关 请假条? 请假条? 这两天有事被绊住了,没能码字(昨天的那张还是前天码的),明天开始会尽量多更一些,万分抱歉~~~~(&gt;_&lt;&gt; 琅缳山,绝云崖,沧云大陆四大极恶之地之首。绝云崖下被称作死神的墓地,无数年间,坠下绝云崖者不计其数,其中甚至有三个力量通天的天王级强者,却从未有人得以生还。 此时,绝云崖边,一块两人高的巨石侧,倚着一个黑发黑眸的青年男子,他全身浴血,一身黑衣之上裂开着数不清的创口,他在这里仅仅站了几个呼吸的时间,脚下便已汇集一小滩血流。 他的胸口剧烈起伏,口中喘息粗重的吓人,全身每个部位的肌肉都在轻微的哆嗦……彰显着他已是彻底力竭,几近油尽灯枯,若不是身侧的这块巨石,他或许连站立都无法做到。但,他的一双眼睛却冷醒的如两把寒刃,没有丝毫涣散的痕迹,射出着恶狼般的凶光,嘴角,微勾着极尽嘲讽、不屑的冷笑。 他的前方,黑压压的人群堵死了他所有的逃生之路。 “云澈,你已经走投无路了!乖乖把天毒珠交出来,我们或许可以饶你不死!” “我们今天就要替天行道,除掉你这个祸害!还不速速交出天毒珠,我可以让你死个痛快,否则必让你尝尽万刃刺心之苦!” “云澈!不要再执迷不悟了,现在你唯一的退路就是交给天毒珠!这等神物,不是你配拥有的!!” 阵阵吼声从人群中传来,每一个人都吼的义正言辞,正气冲天。而若此时随便一个沧云大陆的人从这里经过,都会被眼前的阵容震惊的瞠目结舌:这黑压压的人群,几乎汇集了沧云大陆所有最强门派,这些门派的掌门几乎全部亲身在场,甚至一些闭关多年,被人所遗忘的老怪物也赫然在内。毫不夸张的说,这里面随便站出一个人,都是足以撼动一方的超级强者。 如今,却全部汇集此地,只为眼前这个已被逼到绝云崖边的男子……更准确的说,是为了他手中的天毒珠——沧云大陆的第一神物! 人群一边威胁喊叫,一边缓慢逼近。当天毒珠终于再次现身,面对这庞大到根本无法抗拒的诱惑,这些立于大陆之巅的强者全部蜂拥而至,整整三天三夜的追杀,终于到了可以收获果实的一刻。 “你们……想要这……天毒珠?” 云澈冷笑着,右手缓缓抬起,一颗碧绿色,释放着暗淡光芒的圆珠出现在他的手中。在这颗珠子现出光芒的那一刻,所有人逼近的脚步停止,眼睛死死的盯着那抹绿色,放射出无比贪婪的光芒。 这些个个都足以惊世的强者,此时在云澈眼中却是那么的卑微丑陋。他的眼眸缓缓斜起,纵已身处绝境,眸光依旧高傲讥序章 琅缳山,绝云崖,沧云大陆四大极恶之地之首。绝云崖下被称作死神的墓地,无数年间,坠下绝云崖者不计其数,其中甚至有三个力量通天的天王级强者,却从未有人得以生还。 此时,绝云崖边,一块两人高的巨石侧,倚着一个黑发黑眸的青年男子,他全身浴血,一身黑衣之上裂开着数不清的创口,他在这里仅仅站了几个呼吸的时间,脚下便已汇集一小滩血流。 他的胸口剧烈起伏,口中喘息粗重的吓人,全身每个部位的肌肉都在轻微的哆嗦……彰显着他已是彻底力竭,几近油尽灯枯,若不是身侧的这块巨石,他或许连站立都无法做到。但,他的一双眼睛却冷醒的如两把寒刃,没有丝毫涣散的痕迹,射出着恶狼般的凶光,嘴角,微勾着极尽嘲讽、不屑的冷笑。 他的前方,黑压压的人群堵死了他所有的逃生之路。 “云澈,你已经走投无路了!乖乖把天毒珠交出来,我们或许可以饶你不死!” “我们今天就要替天行道,除掉你这个祸害!还不速速交出天毒珠,我可以让你死个痛快,否则必让你尝尽万刃刺心之苦!” “云澈!不要再执迷不悟了,现在你唯一的退路就是交给天毒珠!这等神物,不是你配拥有的!!” 阵阵吼声从人群中传来,每一个人都吼的义正言辞,正气冲天。而若此时随便一个沧云大陆的人从这里经过,都会被眼前的阵容震惊的瞠目结舌:这黑压压的人群,几乎汇集了沧云大陆所有最强门派,这些门派的掌门几乎全部亲身在场,甚至一些闭关多年,被人所遗忘的老怪物也赫然在内。毫不夸张的说,这里面随便站出一个人,都是足以撼动一方的超级强者。 如今,却全部汇集此地,只为眼前这个已被逼到绝云崖边的男子……更准确的说,是为了他手中的天毒珠——沧云大陆的第一神物! 人群一边威胁喊叫,一边缓慢逼近。当天毒珠终于再次现身,面对这庞大到根本无法抗拒的诱惑,这些立于大陆之巅的强者全部蜂拥而至,整整三天三夜的追杀,终于到了可以收获果实的一刻。 “你们……想要这……天毒珠?” 云澈冷笑着,右手缓缓抬起,一颗碧绿色,释放着暗淡光芒的圆珠出现在他的手中。在这颗珠子现出光芒的那一刻,所有人逼近的脚步停止,眼睛死死的盯着那抹绿色,放射出无比贪婪的光芒。 这些个个都足以惊世的强者,此时在云澈眼中却是那么的卑微丑陋。他的眼眸缓缓斜起,纵已身处绝境,眸光依旧高傲讥序章 琅缳山,绝云崖,沧云大陆四大极恶之地之首。绝云崖下被称作死神的墓地,无数年间,坠下绝云崖者不计其数,其中甚至有三个力量通天的天王级强者,却从未有人得以生还。 此时,绝云崖边,一块两人高的巨石侧,倚着一个黑发黑眸的青年男子,他全身浴血,一身黑衣之上裂开着数不清的创口,他在这里仅仅站了几个呼吸的时间,脚下便已汇集一小滩血流。 他的胸口剧烈起伏,口中喘息粗重的吓人,全身每个部位的肌肉都在轻微的哆嗦……彰显着他已是彻底力竭,几近油尽灯枯,若不是身侧的这块巨石,他或许连站立都无法做到。但,他的一双眼睛却冷醒的如两把寒刃,没有丝毫涣散的痕迹,射出着恶狼般的凶光,嘴角,微勾着极尽嘲讽、不屑的冷笑。 他的前方,黑压压的人群堵死了他所有的逃生之路。 “云澈,你已经走投无路了!乖乖把天毒珠交出来,我们或许可以饶你不死!” “我们今天就要替天行道,除掉你这个祸害!还不速速交出天毒珠,我可以让你死个痛快,否则必让你尝尽万刃刺心之苦!” “云澈!不要再执迷不悟了,现在你唯一的退路就是交给天毒珠!这等神物,不是你配拥有的!!” 阵阵吼声从人群中传来,每一个人都吼的义正言辞,正气冲天。而若此时随便一个沧云大陆的人从这里经过,都会被眼前的阵容震惊的瞠目结舌:这黑压压的人群,几乎汇集了沧云大陆所有最强门派,这些门派的掌门几乎全部亲身在场,甚至一些闭关多年,被人所遗忘的老怪物也赫然在内。毫不夸张的说,这里面随便站出一个人,都是足以撼动一方的超级强者。 如今,却全部汇集此地,只为眼前这个已被逼到绝云崖边的男子……更准确的说,是为了他手中的天毒珠——沧云大陆的第一神物! 人群一边威胁喊叫,一边缓慢逼近。当天毒珠终于再次现身,面对这庞大到根本无法抗拒的诱惑,这些立于大陆之巅的强者全部蜂拥而至,整整三天三夜的追杀,终于到了可以收获果实的一刻。 “你们……想要这……天毒珠?” 云澈冷笑着,右手缓缓抬起,一颗碧绿色,释放着暗淡光芒的圆珠出现在他的手中。在这颗珠子现出光芒的那一刻,所有人逼近的脚步停止,眼睛死死的盯着那抹绿色,放射出无比贪婪的光芒。 这些个个都足以惊世的强者,此时在云澈眼中却是那么的卑微丑陋。他的眼眸缓缓斜起,纵已身处绝境,眸光依旧高傲讥序章 琅缳山,绝云崖,沧云大陆四大极恶之地之首。绝云崖下被称作死神的墓地,无数年间,坠下绝云崖者不计其数,其中甚至有三个力量通天的天王级强者,却从未有人得以生还。 此时,绝云崖边,一块两人高的巨石侧,倚着一个黑发黑眸的青年男子,他全身浴血,一身黑衣之上裂开着数不清的创口,他在这里仅仅站了几个呼吸的时间,脚下便已汇集一小滩血流。 他的胸口剧烈起伏,口中喘息粗重的吓人,全身每个部位的肌肉都在轻微的哆嗦……彰显着他已是彻底力竭,几近油尽灯枯,若不是身侧的这块巨石,他或许连站立都无法做到。但,他的一双眼睛却冷醒的如两把寒刃,没有丝毫涣散的痕迹,射出着恶狼般的凶光,嘴角,微勾着极尽嘲讽、不屑的冷笑。 他的前方,黑压压的人群堵死了他所有的逃生之路。 “云澈,你已经走投无路了!乖乖把天毒珠交出来,我们或许可以饶你不死!” “我们今天就要替天行道,除掉你这个祸害!还不速速交出天毒珠,我可以让你死个痛快,否则必让你尝尽万刃刺心之苦!” “云澈!不要再执迷不悟了,现在你唯一的退路就是交给天毒珠!这等神物,不是你配拥有的!!” 阵阵吼声从人群中传来,每一个人都吼的义正言辞,正气冲天。而若此时随便一个沧云大陆的人从这里经过,都会被眼前的阵容震惊的瞠目结舌:这黑压压的人群,几乎汇集了沧云大陆所有最强门派,这些门派的掌门几乎全部亲身在场,甚至一些闭关多年,被人所遗忘的老怪物也赫然在内。毫不夸张的说,这里面随便站出一个人,都是足以撼动一方的超级强者。 如今,却全部汇集此地,只为眼前这个已被逼到绝云崖边的男子……更准确的说,是为了他手中的天毒珠——沧云大陆的第一神物! 人群一边威胁喊叫,一边缓慢逼近。当天毒珠终于再次现身,面对这庞大到根本无法抗拒的诱惑,这些立于大陆之巅的强者全部蜂拥而至,整整三天三夜的追杀,终于到了可以收获果实的一刻。 “你们……想要这……天毒珠?” 云澈冷笑着,右手缓缓抬起,一颗碧绿色,释放着暗淡光芒的圆珠出现在他的手中。在这颗珠子现出光芒的那一刻,所有人逼近的脚步停止,眼睛死死的盯着那抹绿色,放射出无比贪婪的光芒。 这些个个都足以惊世的强者,此时在云澈眼中却是那么的卑微丑陋。他的眼眸缓缓斜起,纵已身处绝境,眸光依旧高傲讥序章 琅缳山,绝云崖,沧云大陆四大极恶之地之首。绝云崖下被称作死神的墓地,无数年间,坠下绝云崖者不计其数,其中甚至有三个力量通天的天王级强者,却从未有人得以生还。 此时,绝云崖边,一块两人高的巨石侧,倚着一个黑发黑眸的青年男子,他全身浴血,一身黑衣之上裂开着数不清的创口,他在这里仅仅站了几个呼吸的时间,脚下便已汇集一小滩血流。 他的胸口剧烈起伏,口中喘息粗重的吓人,全身每个部位的肌肉都在轻微的哆嗦……彰显着他已是彻底力竭,几近油尽灯枯,若不是身侧的这块巨石,他或许连站立都无法做到。但,他的一双眼睛却冷醒的如两把寒刃,没有丝毫涣散的痕迹,射出着恶狼般的凶光,嘴角,微勾着极尽嘲讽、不屑的冷笑。 他的前方,黑压压的人群堵死了他所有的逃生之路。 “云澈,你已经走投无路了!乖乖把天毒珠交出来,我们或许可以饶你不死!” “我们今天就要替天行道,除掉你这个祸害!还不速速交出天毒珠,我可以让你死个痛快,否则必让你尝尽万刃刺心之苦!” “云澈!不要再执迷不悟了,现在你唯一的退路就是交给天毒珠!这等神物,不是你配拥有的!!” 阵阵吼声从人群中传来,每一个人都吼的义正言辞,正气冲天。而若此时随便一个沧云大陆的人从这里经过,都会被眼前的阵容震惊的瞠目结舌:这黑压压的人群,几乎汇集了沧云大陆所有最强门派,这些门派的掌门几乎全部亲身在场,甚至一些闭关多年,被人所遗忘的老怪物也赫然在内。毫不夸张的说,这里面随便站出一个人,都是足以撼动一方的超级强者。 如今,却全部汇集此地,只为眼前这个已被逼到绝云崖边的男子……更准确的说,是为了他手中的天毒珠——沧云大陆的第一神物! 人群一边威胁喊叫,一边缓慢逼近。当天毒珠终于再次现身,面对这庞大到根本无法抗拒的诱惑,这些立于大陆之巅的强者全部蜂拥而至,整整三天三夜的追杀,终于到了可以收获果实的一刻。 “你们……想要这……天毒珠?” 云澈冷笑着,右手缓缓抬起,一颗碧绿色,释放着暗淡光芒的圆珠出现在他的手中。在这颗珠子现出光芒的那一刻,所有人逼近的脚步停止,眼睛死死的盯着那抹绿色,放射出无比贪婪的光芒。 这些个个都足以惊世的强者,此时在云澈眼中却是那么的卑微丑陋。他的眼眸缓缓斜起,纵已身处绝境,眸光依旧高傲讥序章 琅缳山,绝云崖,沧云大陆四大极恶之地之首。绝云崖下被称作死神的墓地,无数年间,坠下绝云崖者不计其数,其中甚至有三个力量通天的天王级强者,却从未有人得以生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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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逆天邪神》的月票累计投过十张以上带id截图 3、收藏并且累计投红票超过五十张带id截图 以上三种,三选一 请十分钟内发截图琅缳山,绝云崖,沧云大陆四大极恶之地之首。绝云崖下被称作死神的墓地,无数年间,坠下绝云崖者不计其数,其中甚至有三个力量通天的天王级强者,却从未有人得以生还。 此时,绝云崖边,一块两人高的巨石侧,倚着一个黑发黑眸的青年男子,他全身浴血,一身黑衣之上裂开着数不清的创口,他在这里仅仅站了几个呼吸的时间,脚下便已汇集一小滩血流。 他的胸口剧烈起伏,口中喘息粗重的吓人,全身每个部位的肌肉都在轻微的哆嗦……彰显着他已是彻底力竭,几近油尽灯枯,若不是身侧的这块巨石,他或许连站立都无法做到。但,他的一双眼睛却冷醒的如两把寒刃,没有丝毫涣散的痕迹,射出着恶狼般的凶光,嘴角,微勾着极尽嘲讽、不屑的冷笑。 他的前方,黑压压的人群堵死了他所有的逃生之路。 “云澈,你已经走投无路了!乖乖把天毒珠交出来,我们或许可以饶你不死!” “我们今天就要替天行道,除掉你这个祸害!还不速速交出天毒珠,我可以让你死个痛快,否则必让你尝尽万刃刺心之苦!” “云澈!不要再执迷不悟了,现在你唯一的退路就是交给天毒珠!这等神物,不是你配拥有的!!” 阵阵吼声从人群中传来,每一个人都吼的义正言辞,正气冲天。而若此时随便一个沧云大陆的人从这里经过,都会被眼前的阵容震惊的瞠目结舌:这黑压压的人群,几乎汇集了沧云大陆所有最强门派,这些门派的掌门几乎全部亲身在场,甚至一些闭关多年,被人所遗忘的老怪物也赫然在内。毫不夸张的说,这里面随便站出一个人,都是足以撼动一方的超级强者。 如今,却全部汇集此地,只为眼前这个已被逼到绝云崖边的男子……更准确的说,是为了他手中的天毒珠——沧云大陆的第一神物! 人群一边威胁喊叫,一边缓慢逼近。当天毒珠终于再次现身,面对这庞大到根本无法抗拒的诱惑,这些立于大陆之巅的强者全部蜂拥而至,整整三天三夜的追杀,终于到了可以收获果实的一刻。 “你们……想要这……天毒珠?” 云澈冷笑着,右手缓缓抬起,一颗碧绿色,释放着暗淡光芒的圆珠出现在他的手中。在这颗珠子现出光芒的那一刻,所有人逼近的脚步停止,眼睛死死的盯着那抹绿色,放射出无比贪婪的光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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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些个个都足以惊世的强者,此时在云澈眼中却是那么的卑微丑陋。他的眼眸缓缓斜起,纵已身处绝境,眸光依旧高傲讥琅缳山,绝云崖,沧云大陆四大极恶之地之首。绝云崖下被称作死神的墓地,无数年间,坠下绝云崖者不计其数,其中甚至有三个力量通天的天王级强者,却从未有人得以生还。 此时,绝云崖边,一块两人高的巨石侧,倚着一个黑发黑眸的青年男子,他全身浴血,一身黑衣之上裂开着数不清的创口,他在这里仅仅站了几个呼吸的时间,脚下便已汇集一小滩血流。 他的胸口剧烈起伏,口中喘息粗重的吓人,全身每个部位的肌肉都在轻微的哆嗦……彰显着他已是彻底力竭,几近油尽灯枯,若不是身侧的这块巨石,他或许连站立都无法做到。但,他的一双眼睛却冷醒的如两把寒刃,没有丝毫涣散的痕迹,射出着恶狼般的凶光,嘴角,微勾着极尽嘲讽、不屑的冷笑。 他的前方,黑压压的人群堵死了他所有的逃生之路。 “云澈,你已经走投无路了!乖乖把天毒珠交出来,我们或许可以饶你不死!” “我们今天就要替天行道,除掉你这个祸害!还不速速交出天毒珠,我可以让你死个痛快,否则必让你尝尽万刃刺心之苦!” “云澈!不要再执迷不悟了,现在你唯一的退路就是交给天毒珠!这等神物,不是你配拥有的!!” 阵阵吼声从人群中传来,每一个人都吼的义正言辞,正气冲天。而若此时随便一个沧云大陆的人从这里经过,都会被眼前的阵容震惊的瞠目结舌:这黑压压的人群,几乎汇集了沧云大陆所有最强门派,这些门派的掌门几乎全部亲身在场,甚至一些闭关多年,被人所遗忘的老怪物也赫然在内。毫不夸张的说,这里面随便站出一个人,都是足以撼动一方的超级强者。 如今,却全部汇集此地,只为眼前这个已被逼到绝云崖边的男子……更准确的说,是为了他手中的天毒珠——沧云大陆的第一神物! 人群一边威胁喊叫,一边缓慢逼近。当天毒珠终于再次现身,面对这庞大到根本无法抗拒的诱惑,这些立于大陆之巅的强者全部蜂拥而至,整整三天三夜的追杀,终于到了可以收获果实的一刻。 “你们……想要这……天毒珠?” 云澈冷笑着,右手缓缓抬起,一颗碧绿色,释放着暗淡光芒的圆珠出现在他的手中。在这颗珠子现出光芒的那一刻,所有人逼近的脚步停止,眼睛死死的盯着那抹绿色,放射出无比贪婪的光芒。 这些个个都足以惊世的强者,此时在云澈眼中却是那么的卑微丑陋。他的眼眸缓缓斜起,纵已身处绝境,眸光依旧高傲讥琅缳山,绝云崖,沧云大陆四大极恶之地之首。绝云崖下被称作死神的墓地,无数年间,坠下绝云崖者不计其数,其中甚至有三个力量通天的天王级强者,却从未有人得以生还。 此时,绝云崖边,一块两人高的巨石侧,倚着一个黑发黑眸的青年男子,他全身浴血,一身黑衣之上裂开着数不清的创口,他在这里仅仅站了几个呼吸的时间,脚下便已汇集一小滩血流。 他的胸口剧烈起伏,口中喘息粗重的吓人,全身每个部位的肌肉都在轻微的哆嗦……彰显着他已是彻底力竭,几近油尽灯枯,若不是身侧的这块巨石,他或许连站立都无法做到。但,他的一双眼睛却冷醒的如两把寒刃,没有丝毫涣散的痕迹,射出着恶狼般的凶光,嘴角,微勾着极尽嘲讽、不屑的冷笑。 他的前方,黑压压的人群堵死了他所有的逃生之路。 “云澈,你已经走投无路了!乖乖把天毒珠交出来,我们或许可以饶你不死!” “我们今天就要替天行道,除掉你这个祸害!还不速速交出天毒珠,我可以让你死个痛快,否则必让你尝尽万刃刺心之苦!” “云澈!不要再执迷不悟了,现在你唯一的退路就是交给天毒珠!这等神物,不是你配拥有的!!” 阵阵吼声从人群中传来,每一个人都吼的义正言辞,正气冲天。而若此时随便一个沧云大陆的人从这里经过,都会被眼前的阵容震惊的瞠目结舌:这黑压压的人群,几乎汇集了沧云大陆所有最强门派,这些门派的掌门几乎全部亲身在场,甚至一些闭关多年,被人所遗忘的老怪物也赫然在内。毫不夸张的说,这里面随便站出一个人,都是足以撼动一方的超级强者。 如今,却全部汇集此地,只为眼前这个已被逼到绝云崖边的男子……更准确的说,是为了他手中的天毒珠——沧云大陆的第一神物! 人群一边威胁喊叫,一边缓慢逼近。当天毒珠终于再次现身,面对这庞大到根本无法抗拒的诱惑,这些立于大陆之巅的强者全部蜂拥而至,整整三天三夜的追杀,终于到了可以收获果实的一刻。 “你们……想要这……天毒珠?” 云澈冷笑着,右手缓缓抬起,一颗碧绿色,释放着暗淡光芒的圆珠出现在他的手中。在这颗珠子现出光芒的那一刻,所有人逼近的脚步停止,眼睛死死的盯着那抹绿色,放射出无比贪婪的光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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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lt;!--divstyle="color:#f00"&gt;热门推荐: 祝所有的小伙伴和你们的家人羊年吉祥如意,事事顺心,幸福满满~~~~~ 然后:今天木有更新(zhecaishizhongdian),速闪,不给打脸~~~~~~i1387 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 作品相关 今日木有更新了 &lt;!--divstyle="color:#f00"&gt;热门推荐: 明天3-4章…………睡觉!!i1387 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 第954章 想死真难 冰玄境中,浑然不知考核已进入最后尾声的云澈依然在和寒冰喋狼恶战之中。 连续迎战了十一波寒冰喋狼,云澈的身上已是伤痕累累,鲜血淋淋,但他全身溢动的气息却几乎丝毫没有减弱,甚至几乎要比先前还要狂暴之分,就连他的眼瞳,也透着几乎比寒冰喋狼还要暴躁的瞳光。 “死吧炼狱红莲!!” 轰!! 金乌炎在窄小的空间疯狂爆裂,扑向他的所有寒冰喋狼全部惨叫一声,每一个狼身都被炸裂的火莲吞噬,一大半被直接焚碎。 嘶 铺开的火海中,一道危险气息忽然逼近,一只未死的寒冰喋狼带着遍体火焰从火海中扑出,染血的狼爪带着恐怖的威力和仇恨撕向云澈。 嘶啦! 残影被瞬间撕碎,瞬身后的云澈手掌抓出,凝气为冰,一道半丈长的冰锥毫不留情的刺向寒冰喋狼,将遍燃火焰的狼身直接刺穿。 寒冰喋狼本就已被焚至重伤,被冰锥刺穿之下,一声惨呜,狼身还未落地,便已化作残光消散。 至此,第十一波,整整十一只寒冰喋狼也全部葬身云澈手下。 呼 云澈长舒一口气,他遍体伤痕,但如果细看,便会发现这些伤口虽然看着吓人,便没有一道深至骨头。 而且由于没有使用劫天剑,他的消耗可谓极小,到了现在,也只是稍微有那么一点气喘而已。 “时间应该差不多过去一刻钟了。”云澈自言自语道,他在对付这些寒冰喋狼时,也一直在默默计算着时间。因为沐夙山和他说过,一刻钟左右,是勉强能通过最终试炼的时间。 “不过”云澈皱了皱眉头,低语到:“那个叫沐夙山的人不会是故意忽悠我的吧?只坚持一刻钟,会不会太简单了点?这种程度的试炼,能在暴雪境中冲入前一千名的神道强者,就算最差的一人,在这里坚持一刻钟应该也并不怎么困难吧?” 因为除了最初面对寒冰喋狼时稍有压力,在洞悉寒冰喋狼的攻击方式和弱点后,之后的连续十波,他都应对的颇为轻松,就连消耗也很小而且他完全确信,如果动用劫天剑的话,别说受伤,这些寒冰喋狼就算扎堆上,也别想靠近他十步之内。 与他一同参与这最终考核的人,都是拥有神道之力的人,应付力量和速度强大,但身体颇为脆弱的寒冰喋狼,就算同时应对多只,也应该不会太困难才对。 为了保险起见,要不要 云澈正在思索和犹豫时,他的周围蓝光再闪第十二波寒冰喋狼在蓝光中现行。 第十二波,亦是一次出现整整十二只! 十二道凶暴的气息瞬间将云澈锁定,但他却没有马上做出反应,因为他的心绪依旧处在纠结之中,纠结着是就此结束,还是再继续上一两波最终,他还是选择了后者。 那个沐夙山一身正气,我和他又素不相识,没有理由故意对我说谎。我之所以应对的这么轻松,应该和我不惧冰寒,以及星神碎影有很大关系,也可能,我还是低估了自己如今的实力层次。 一念至此,云澈的身体丝毫不动,任由十二只寒冰喋狼扑向他。 嗷!!嘶呼!!砰 十二只寒冰喋狼一同疯了般的攻击 (本章未完,请翻页) 第955章 “险境” document.getelementbyid("readerft").classname="rft_"+rsetdef()[2]; 正常输出章内容 document.getelementbyid("readerfe="rfs_"+rsetdef()[3] 纪寒峰话未出口,考核玄阵忽然玄光一闪,一团白光脱离玄阵,缓缓而落,碰触到地面后,白光随之消失,映出了云澈的身影。 其他玄者离开考核玄阵的形式都或被弹出,或是狠狠摔出,落地时都狼狈不堪,而云澈,却是被玄光很轻柔的送了出来,着地时是平稳的站立状态。 因为其他人都是“死后”被驱离冰玄境,而云澈却是在存活状态下主动放弃。 第一时间,云澈感受了一下自己的身体,毫无疼痛感,没有任何受伤的感觉,甚至感觉不到自己有任何的玄力消耗。不过马,他忽然察觉到周围的气氛似乎不太对,快速睁开眼睛,看向了四周。 前方,沐小蓝还留在远处,却是嘴唇大张,她身边则是目光带着深深异色的沐夙山。而身侧,一众玄者整齐排列,纪寒峰站在这些玄者前方,而看到纪寒峰的同时,他也一眼看到了站在队伍最前列的厉明成。 而这些人,无论哪一个都是目瞪口呆,一副大白天见了鬼的神情。 云澈并非“死出”冰玄境,所以精神毫无混乱,他在瞬息愕然后,周围的阵势、气氛,以及众人的神情让他马意识到发生了什么。 怎么回事……难道考核出了什么问题? 不应该!那只有可能是…… 我特么是最后一个出来的!? 铮!! 玄力波动伴随着颇为巨大的声响从后方传来,考核玄阵的玄光在一瞬间收回,整个玄阵在短暂旋转后直接消失不见,玄阵范围之内空荡一片,没有半个人影。 寒雪殿的最终考核,在这一刻真正终止。 而最终考核的第一名,也是最后离开冰玄境的人,赫然是云澈!! 看着在白光现身的云澈和随之消失的考核玄阵,所有人都是大脑当机,久久瞠目,都完全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厉明成的成绩极为傲人,他若取得第一,任何人都不会意外。但云澈,他的玄力分明只有君玄境五级,别说踏入神道,纵然在君玄境,也才期而已。更何况他还是来自下界的玄者,同级之还是远弱于神界玄者,以他的玄力和出身,别说寒雪殿,想进入落雪宫都极为勉强。 他能参加这场寒雪殿的考核,不过是总殿主以嘲讽甚至带着些许羞辱的姿态给出的“特例”,他顺杆子接受,在所有人看来都不过是个笑话而已。而是这样一个“笑话”,居然在最终试炼超过了厉明成,超过了他们所有人!! “云澈,你……你你你你你……”这天大的落差感让沐小蓝心念一时都转不过来:“你……竟然……第一……啊……” 云澈看向了沐夙山,到了现在,他哪里还会不明白,自己明显是被这个寒雪殿的执事总管给阴了!而后者投来那颇具意味的眼神也分明是大喇喇的承认。 他在冰玄境短暂疑虑过“一刻钟”会不会有些太短了。 没想到,居然是……太长了!! 看来,应该是他在自己的各种言行,以及暴雪境考核察觉到了什么,所以“阴”了他一下,而且毫无痕迹,以他的城府,都没有察觉到什么异样。 能在神界都身居高位的人,又岂会是什么寻常人物。 不过,另一方面,这个结果也在告诉着云澈,他大大低估了如今自己的实力。他初入君玄境时,便可击杀玄力已入神道的轩辕问天。如今,他的玄力已至君玄境期,或许,全力之下所能匹敌的神道玄者,层面要远高于自己一直以来的预期! 但如此一来,他想要低调,已经是彻底不可能的。 “唉,”云澈叹息一声,在心默默自语道:“我这样的人,像黑夜的太阳,无论再怎么努力和刻意,也永远不可能掩下过于明亮的光辉。” 云澈转过身,面向愣神的众人,向纪寒峰道:“这样,我应该有资格成为寒雪殿的弟子了吧?” “不仅如此,”纪寒峰还未回应,沐夙山已是笑呵呵的道:“你最后一个脱离冰玄境,已毫无疑问成为这一组最为优异的新晋弟子。你不但有资格成为寒雪殿的正式弟子,还将得到一枚‘玉落冰魂丹’作为奖赏。以你目前的修为,若能在他人辅助下完全炼化这枚玉落冰魂丹,绝对可以脱胎换骨,从此一日千里,呵呵呵。” “等等!!” 一个急促的声音忽然响起,厉明成从队伍一步踏出,脸色低沉,大声道:“玉落冰魂丹不能给他!这场考核的结果,任谁都看得出,根本不正常!这个叫云澈的小子……分明是在作弊!” 他迟了这么多年进入寒雪殿,是在沐凤姝的授意下,赢取今年考核特别给予的“玉落冰魂丹”。为了今天,他忍了数年,也筹备了数年,“玉落冰魂丹”已是近在咫尺,怎能容许它落入他人手……而且还是一个在他眼不识抬举的废物。 “我作弊?凭证呢?”云澈无奈道,事已至此,他想低调已是不可能,只能被迫顺着这个结果走下去了。 “凭证?呵!”厉明成冷笑一声,一步步走向云澈:“这件事还需要凭证?只要是眼睛没瞎的人都能看得出你绝对是在作弊!冰玄境的寒冰喋狼,每一只都是神元境一级的玄兽,而且有着极大的攻击性,算是我,应付起来都要格外小心。而你,一个玄力只有君玄境期的废物,在寒冰喋狼面前只有被秒杀的份,又怎么可能在冰玄境停留超过那么久!” “明成师弟说的没错。”纪寒峰道,他目光直盯云澈:“相信不止明成师弟,在场的所有人都不可能相信这个结果。云澈,你真是好大的胆子,我寒雪殿的试炼是为冰凰神宗挑选优弟子而设,何等神圣威严,你竟敢作弊!你区区一个下界贱民,把我冰凰神宗当成了什么地方!!” “纪寒峰!” “下界贱民”四个字将云澈稍稍激怒,他毫不客气的直呼其名:“在考核之前,你曾说过,暴雪境的考核还有取巧的可能,冰玄境的试炼,任何人都不可能作弊,这可是你亲口所言!你现在又凭什么质疑我作弊?” “对啊!凭什么!你说云澈作弊,至少拿出凭证来啊!”沐小蓝冲过来,站在云澈身边,颇有气势的道。实则……她的心里很虚,非常虚。因为连她也很确定……云澈一定是作弊了! 不然以他的玄力,怎么可能在冰玄境支撑那么久! 但是,云澈是沐冰云带来的,她只能硬着头皮站在他这边。而且绝对~~绝对不能承认这件事!虽然不知道云澈究竟用的什么方法,但在寒雪殿考核作弊,这可是巨大的丑闻,一旦被坐实,云澈什么后果她不关心,但很有可能会波及到沐冰云身。她无论如何都不能让这种事发生。 “要确认云澈是否作弊,再简单不过。”厉明成胸有成竹的道:“刚才的考核,云澈在冰玄境停留了整整一刻钟!这等成绩,我厉明成自认没能力做到,而云澈却做到了。那么,如果他没作弊的话,实力定然是远远在我厉明成之的。” 此言一出,周围玄者顿时哄笑一片。厉明成是神元境三级,还是大后期,而且综合他的天赋,绝对足以匹敌神元境四级的对手。而云澈,是个连神道都没踏入的下界之人,是这场考核的笑话,连和厉明成相提并论的资格都没有,又怎么可能在他之。 “那么,”厉明成向云澈抬起了手臂,眼神玩味而轻蔑:“是否作弊,一交手知道。云澈,你既然说你没有作弊,那我们来划划。哦,你完全不需要打赢我,你只要能在我的手下撑过五招不败,我厉明成承认你没有作弊。可是,如果你在我这个成绩不如你的人手下连五招都走不过,啧啧啧啧……” “哈哈哈哈,明成师弟好提议!”纪寒峰笑了起来,周围的众玄者也都向云澈投去了或怜悯,或幸灾乐祸的目光,心都无统一的认为厉明成提出“五招”都实在太看得起他……也或者是为了玩弄他。 “云澈,你听到没有。”纪寒峰以命令的口气冷声道:“你若想证明自己没有作弊,和厉明成交手一番以证清白!你若真有能力在冰玄境支撑那么久,要应付厉明成区区五招,应该是手到擒来吧。” “不行!”沐小蓝一拉云澈的衣袖,正色道:“云澈免第一道考核,是总殿主的亲口‘特许’,‘暴雪境’和‘冰玄境’的考核,云澈和其他考核者都循着同样的流程,进入同样的考核玄阵,你们无凭无据,仅凭猜测,凭什么说他作弊!云澈他可是我师尊亲自从下界带来,是有这样的实力,凭什么要遭受你们的无端质疑!” “而且,纪寒峰,你别忘了,”沐小蓝声音再度提高几分:“寒雪殿的考核都是由玄阵完成,你只是监督者和记录者,没有任何干涉考核过程和结果的权利,考核结果在玄阵消失的那一刻已经决定,你根本没有资格要求云澈证明自己没有作弊。” “……”纪寒峰一时语塞,无言以对。因为沐小蓝说的没错,他只是个监督者和记录者,考核的过程和结果,都是由玄阵来进行和决定,他一个寒雪殿弟子,根本无权干涉。 厉明成连忙向前,义正言辞的道:“云澈作弊这件事,已经不单单是考核结果的问题,这事关寒雪殿,乃至整个冰凰神宗的公正严明和清誉!如果……” “哼!说的那么冠冕堂皇,其实不过是为了玉落冰魂丹!”沐小蓝一语戳破厉明成的心思,然后催促道:“纪寒峰,考核已经结束这么久了,还不马宣布结果,然后把玉落冰魂丹发给云澈!这才你应该做的事!” 沐小蓝现在颇有一种火烧屁股的感觉,只想马了结这里的事,然后拉着云澈去找沐冰云,之后的事再想对策。绝对……绝对不能让作弊这件事被当场坐实。 “小蓝说的没错,纪寒峰的确没有干涉考核过程与结果的权利,自然也没有权利要求云澈和厉明成交手以证清白。” 一个平静的声音从后方传来,说话的正是沐夙山。听到沐夙山在为自己解围,沐小蓝心大舒一口气,刚要投去感激的目光,沐夙山接下来的一句话便差点让她跳起来: “但是,我有。” —————————————— 底部字链推广位 第956章 摘星石 “夙山前辈,你……”沐小蓝顿时有些傻眼。 沐夙山向前,肃然道:“云澈,在我冰凰神宗历史上,从未有人能以未入神道的玄力通过寒雪殿的考核,更不要说你的成绩还在其他所有人之上!虽然冰玄境考核本无作弊的可能,但这个结果,不仅是在场之人,怕是大界王亲临,都会质疑,相信你自己心里也该有计较。” 云澈:“……” “所以,我以寒雪殿执事总管的身份责令你,必须证明你没有在冰玄境考核中作弊,而且不得拒绝!”沐夙山眉头微沉:“因为这已不简简单单是考核结果的问题,如果你无法证明,那么你不但会失去进入寒雪殿的资格,还将受到严厉的惩处!” “夙山前辈,你你你……你怎么……啊啊!”沐小蓝急的直跺脚。 厉明成顿时得意的笑了起来,看着云澈的目光满含怜悯,其他玄者也大都露出更为幸灾乐祸的神情。因为这一次,可是执事总管亲口发话。 “夙山前辈是我们寒雪殿的执事总管大人,在寒雪殿的地位,几乎与总殿主平齐,夙山前辈之言字字千钧,我冰凰神宗是何等神圣之地,岂能容许宵小玷污!云澈,这次你还有什么话说?”纪寒峰厉声道。 云澈深深看了沐夙山一眼,从他的身上,他丝毫没有感觉到敌对或者针对的意味,反倒像是一种深深的好奇和探究。 “好吧,怎么证明?”云澈看着沐夙山,一脸无奈的道。 “自然是用你的实力证明,”沐夙山似笑非笑:“厉明成的提议很是不错。你若是凭自己的实力在冰玄境中停留了那么久,就没有理由不是厉明成的对手。你便和厉明成交手,五个照面之后,结果自有分晓。厉明成,你是第一个质疑云澈作弊的人,那么鉴别一事,也便劳你出手了。” 听到沐夙山的“首肯”,厉明成顿时有些受宠若惊,连忙道:“弟子定然全力以赴,请夙山前辈放心。” 然后脸色一正,面向云澈,嘲讽着道:“来,云澈,你尽管全力出手,让我好好见识你冰玄境考核第一的实力!我刚才的话不会收回,只需五招,你只要能在我手下坚持五招,就算你赢。你若不是作弊,凭你考核成绩胜过我的实力,这简直就是世上再简单不过的事啊。” 云澈却是没有理会他,依然看着沐夙山:“夙山前辈,你身份斐然,在这个地方,我自然没有能力抵抗你的命令,夙山前辈刚才的话,我也的确无法反驳。但有一件事,我必须说明。” “哦?”沐夙山饶有兴趣的看着他的神态。 “很简单。”云澈平淡的道:“我和厉明成交手,若五招之内败了,不但要被剥夺进入寒雪殿的资格,还要受到你口中的‘严厉惩处’,后果严重到简直让人不寒而栗啊。但是,如果我胜了,证明我的确没有作弊,那么,现在落在我身上的这一切,便都是无端的质疑和极为不公的对待!冰凰神宗既然如此公正严明,那是不是也该对我有所补偿!” “……”沐小蓝目瞪口呆。 “哈哈哈哈,”纪寒峰毫无顾忌的笑了起来:“云澈,你若及早自行承认,夙山前辈说不定还能网开一面,略减惩处。但你死到临头,居然还在做百日大梦,简直让人笑掉大牙。我忽然万分好奇,该是多么卑贱的下界,居然培养出了你这样一个天大的笑话。” “……”云澈第二次淡淡扫了纪寒峰一眼。 (本章未完,请翻页)()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手机版阅读网址: 第957章 不过如此 面对厉明成的临近,云澈全身一动不动,双手依然背在身后,完全没有摆出防御或者反击的姿态。而众人丝毫不觉得奇怪,他们都感觉到了厉明成释放的寒冰之力,以云澈的实力,在厉明成的冰封之下根本不可能有任何的挣扎。 胜负,一瞬间便足以决定。 这场交手,在任何人看来,都不过是一场无谓的笑话。 看着被自己的寒气“封闭行动”的云澈,想着他之前的“不知好歹”,厉明成脸上闪过一抹阴色,轰向云澈的手掌玄力陡然加剧……分明是要一掌将他轰成重伤。 “这是你自找的!”厉明成低声吟念,凝聚着寒冰玄力的手掌恶毒的重击在云澈的心口。 砰! 被冰封的空间响起震耳的气爆声,厉明成的手掌在碰触到云澈的身体时,竟直接一穿而过,只打散了一个虚影,厉明成猝不及防下,向前猛的一个趔趄,险些扑倒到地上,他马上收力,以最快的速度站定,心中闪过一抹惊色。 “第一招。”就在他的右手边不到三丈的距离,传来云澈的声音。 这一幕,所有人都始料未及。厉明成出手的确是不紧不慢,极好躲开,但他们明明都清楚感觉到了厉明成释放的寒冰气息,以云澈的实力,断然不可能挣脱…… 难道,厉明成刚才其实并没有将他封锁? “唉?怎么回事?”本以为云澈会瞬间被厉明成击伤的沐小蓝抬起眼眸,唇瓣微张。 “哦……好奇异的身法。这小子,果然非同寻常啊。”沐夙山低声念道。 刚才厉明成是否释放寒冰玄力将云澈,没有人感知得比他更清楚。方才云澈周围数丈空间,空气已完全停止了流动,一切都被寒气闭锁,云澈更是处在寒气封锁的中心……但在这股寒冰封锁之中,他却是瞬间完成了闪移,厉明成的冰封,犹若不存在一般。 厉明成心中惊疑,脸上更是极为挂不住,但他回过身时,神色却是一片骄狂,眼神赫然是一种强者面对弱者的赞许:“呵呵,小子,还算不错嘛,刚刚算是稍稍打个招呼,足足有五招可以玩,要是一下子就结束了,那可就太没意思了。以你只有君玄境中期的修为,我还担心你连刚才那一下都避不开,看来还算没有让我失望,来来来,继续。” 厉明成这番话一出,周围的人顿时都露出了然的神情。 “原来如此,只是戏耍他一下啊,我说呢。” “这不明摆着的事么,刚才的寒气,应该根本没有碰到云澈,否则他别说躲开,被瞬间冻成重伤都是轻的。” “这么弱的对手,厉明成都有心思戏耍,难不成两人有过节?” “厉明成本该是考核第一。云澈却靠作弊胜过了他,他心里当然不爽。这个云澈胆子也是够大,一个小小的下界之人,刚来冰凰神宗居然就敢作弊,看来是在下界卑鄙无耻惯了。” “但这次可要彻底栽了。不过,听闻他是由一个冰凰宫主从下界带回来的……不过这么弱,还胆敢在寒雪殿考核作弊,那位冰凰宫主应该也不屑于浪费力气保他吧?” “呵呵,他开始有点慌了。”沐夙山神秘的笑笑。 “唔!他肯定慌啊,偏偏还装的那么镇定……我比他还要慌一百倍。”沐小蓝抓狂道,她以为沐夙山说的是云澈。/p&gt; 沐夙山看了沐小蓝一眼,道:“看来,他虽是你和冰云宫主从下界带回来,但你对他也不是太过了解啊。” “我当然了解他!”沐小蓝无比气愤的道:“他一直都是这个样子,明明那么弱,还总是装出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样子,不但嘴巴很贱,还喜欢逞能、吹牛、欺负女孩子……简直卑鄙无耻下流不要脸!他在自己的星球这样也就罢了,到了吟雪界,居然还是这个样子。一来就给师尊闯了这么大的祸!接下来都不知道该怎么办了……气死我了气死我了!” “……”沐小蓝忽然开始碎碎念起来,沐夙山一阵无语。 厉明成虽然强行摆出一副他方才在戏耍云澈的样子,但真实状况如何,他心知肚明。一瞬间脱离他的寒冰封锁,这绝不可能是君玄境界的力量可以做到。他已经开始隐隐的感觉到了不安。 “云澈,接下来,我看你该怎样挣扎!”厉明成低声念道,双手间两股寒气快速凝聚,然后脚步一错,陡然出手,两股寒气释放而出,瞬间化作两团巨大的寒冰漩涡,一左一右向云澈轰去。 哗—— 周围顿时惊呼一片,刚才的的寒气冰封毕竟无色无形,他们只是感觉到了气息而已。但这两股寒冰漩涡却已化作实质,来自神道的恐怖寒气,让那些玄力稍弱,纵然站的很远的玄者都全身骤冷。 “啊啊啊……厉明成这是要……杀了云澈吗?”一个刚刚通过考核的玄者惊声道。 两股寒冰漩涡释放的冰冷威压死死压制在云澈的身上,厉明成的这次出手几乎没有任何的留手,就算是一个神元境初期的神道玄者,在这样的压制之下都将难以动弹。厉明成面色微露狰狞,手势一变,寒冰漩涡的速度陡然加快,齐轰云澈。 砰!! 寒气炸裂,无数的寒冰碎片狂乱飞舞,但被寒气寒冰肆虐的空间之中,却依旧只是一个残影在缓慢消散。 厉明成瞳孔微缩,却是瞬间作出反应,两股力量未尽的寒冰漩涡忽然融合,然后在他一声略带狰狞的嘶吼声中炸裂,本被他刻意压制威力范围的力量猛烈释放,恐怖的寒冰风暴瞬间将周围千丈空间都完全吞没。 “我看你往哪里逃!!” “哇啊啊啊啊!” 围观的玄者们顿时惊呼一片,在抵御中慌不跌的后退。 沐夙山眉头大皱,手掌迅速伸出……但随之,他又把手掌覆下,目光看向了厉明成的前方。 寒冰散去,但空气中依然弥漫着惊人的寒气,云澈就站在厉明成前方只有三十丈的地方,在足以让一个初入神玄境的玄者血液都冰封的寒气之下,脸色却是一片平静,无比冷淡的道:“第三招了。” 厉明成:“!!!!” 整个世界都仿佛被完全凝结,变得鸦雀无声。 能站在这里的人,无不是踏入神道的强者。刚才厉明成忽然释放的寒冰风暴之下,就连他们都要在全力抵御中全速遁开。他之所以将寒冰风暴覆盖如此大的范围,就是要云澈逃无可逃。 但看云澈的样子,竟分明始终就在距离厉明成不远的地方,根本没有遁出寒冰风暴的范围。 却是安然无恙!? “啊?这是……怎么回事?”沐小蓝又一次惊呆。/p&gt; 沐夙山的瞳眸之中也泛起惊色。 他忽然发现,自己似乎依然低估了这个身上透着极大诡异的下界之人。 围观众人俱都是目瞪口呆,这次,他们就算是白痴,也不会相信这次依旧是厉明成在“戏耍”云澈。 “云澈,你……你分明是用了什么护身玄器!”厉明成手指云澈,大声嘶吼道。他无论如何都无法接受,一个只有君玄境五级的人,在自己的力量之下居然毫发无伤! “考核中败给我说我作弊,交手伤不了我又说我用护身玄器。”云澈嘴角微勾,露出毫不掩饰的嘲讽:“你也仅此而已了。” “你……”厉明成胸口起伏的几乎要炸裂,他竭力露出冷笑,沉声道:“看来是被我说中心虚了。刚才我三次攻击,你全部都是瞬间闪开,明显是借助了某种空间玄器。你只有区区君玄境的玄力,却能在我的寒气之下安然无恙,除了借助护身玄器,绝对不会有第二个可能。而除了借助玄器来进行闪避和护身,你始终不敢正面和我交手,这,就是最好的证明!” “既然如此,”云澈缓缓的抬起手来:“这次,你尽管攻击,我绝对不会闪开。” 云澈话音刚落,厉明成已是低吼一声,直冲云澈扑来,似是唯恐他反悔。张开的五指上冰灵环绕,凶狠的抓向云澈的心口。 这次,云澈的确没有退避,反而向前半步,右臂一拳砸出,直迎厉明成而去。 “找死!”眼睁睁的看着云澈居然真的选择正面迎击,厉明成目光大盛,全身玄力更大幅度的涌动,整只手臂都被一团化作实质的寒冰所笼罩,势要一击将之前三招的憋屈全部找回! 砰!! 一声震响,两人的手臂在所有人注视之下,毫无花俏的撞击在了一起,空间微微震颤,厉明成脸上的凶狠在一瞬间化作惊恐和难以置信,因为他感受到的不是预料中摧枯拉朽的碾压,而是犹如被一座万丈山岳狠狠撞击。 下一瞬间,在炸开的玄气风暴中,两人同时向后倒飞而去。云澈在空中一个旋身,无比平稳的落在了地上,厉明成却是脚下一个趔趄,险些跪倒在地,他抬起头看向云澈,瞳孔呈现着剧烈的瑟缩,而他的整只右臂都在轻微的颤动,已是彻底麻木。 “这就是你的真正实力?”云澈很是随意的晃了晃手腕,冷笑道:“看你之前那么嚣张,我还以为多厉害,原来也不过如此。” “如果我是在考核中作弊,那你又算是什么?” 事态的发展,彻底出乎了所有人的预料。他们本是以看笑话、看好戏的姿态来看待这场交手,以为唯一可能的结果,就是云澈这个“作弊者”原形毕露,区区君玄境五级的玄力,在厉明成面前,根本连一丝挣扎的力气都难有。 却没有想到,被戏弄的人不是云澈,反而更像是厉明成! 尤其是刚才,他们每个人都看的清清楚楚,那是实打实,毫无花俏的正面对撞,那惊人的力量波动,证明着厉明成极有可能是用了全力,却非但没有将云澈挫败,反而隐隐落入了下风! “假……假的吧?”一个玄者满面惊恐的道。 “他……真的只有君玄境五级?这……这不可能吧?” “厉明成可是神元境三级巅峰,怎么会有这种事!” (本章完) 第958章 狗急跳墙 “他……竟然……这么厉害?”沐小蓝怔然道:“可是,他明明只有君玄境啊,怎么会……” “未入神道的玄力,居然堪比初入神道的神元境,”沐夙山感叹道:“不要说你,连我都闻所未闻。怕是在我们吟雪界的历史上,都从未出现过。你师尊带回来的这个人,是个相当不得了的家伙啊。” “这等前所未闻的天姿,怕是足以将大界王都惊动。” 沐小蓝:“……” 厉明成气喘如牛,周围各异的目光如无数把尖刀一般扎刺在他的身上。他做梦都想不到,云澈的实力,竟然强大到如此地步,明明君玄境界,却可以直面他的力量而不败。 此刻,他纵然心惊,却已无法不明白,先前的考核,他应该真的没有作弊! 甚至在暴雪境,还是故意放水。 他苦等这么多年才参加考核,为的就是玉落冰魂丹。他本是志在必得,但眼下,想要再强行说云澈是作弊已不可能,也就意味着玉落冰魂丹将会就此落入云澈之手。 进入寒雪殿后,他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以自己过人的天赋和总殿主侄子的身份快速积累声威名望,但现在,在无数人众目睽睽之下,他非但没能扬威,反而脸面丢尽,还分明成为了云澈扬威的踏脚石!! 厉明成牙齿紧咬,全身微颤,几乎要被气炸了肺,他已无暇去震惊为什么只有君玄境玄力的云澈竟可以拥有那么惊人的力量,只想拼尽一切的去踩过他,夺回自己的脸面和声威! “喝……”厉明成一声低吟:“云澈,你的确是让我惊讶了。我承认我小看了你,但就凭你,还没资格在我面前嚣张得意!!” 在他说话间,身上忽然开始浮现起一层淡淡的蓝光,并逐渐变得浓郁,当光芒变得有些灼目时,大量的冰灵在他身体周围衍生,环绕他快速飞舞。 寒雪殿的温度,也在以一个惊人的幅度急剧下降。 叮! 一声轻鸣,似水落冰晶,厉明成的身后,忽然映现出了一道梅花状的玄印,随着梅花印记的出现,弥漫空间的寒气陡然暴增,一股锥心刺骨的冰寒穿过所有人的身躯,然后直刺心魂,让他们全身颤栗。 “这……这是……” “是青凛阵!厉明成竟然修成了青凛阵!!”纪寒峰惊声道,他在寒雪殿这么多年,还从未听闻过谁能在神元境三级就可以释放青凛阵。 离的稍近的玄者们都在颤栗中下意识的后退,单单气息便已如此惊人,这个“青凛阵”的威力有多恐怖,可想而知。 谁都看得出来,厉明成这是无法接受刚才的结果,已被彻底激怒,搞不好,是真的会直接杀了云澈。 厉明成不断膨胀的气息让沐小蓝都深感心惊,她连忙大喊道:“云澈,快遁开!厉明成,你疯了么!” “嘿……云澈!”厉明成手掌伸出,脸上是狰狞的冷笑:“有种,你再接我这招试试!!” 嘶吼声中,厉明成双臂交错,便要将青凛阵释放,但就在这时,他眼前忽然光影一晃,赫然出现了云澈的面孔。 轰!!!! 云澈脚踩幻光雷极,如鬼影般瞬间穿过数十丈的距离,闪现到厉明成的身前,手肘狠狠的撞击在了他的小腹上。 肉体的碰撞,带起的却是惊雷般的闷响。 云澈的躯体力量何其恐怖,这迅猛绝伦的一击,对厉明成来说简直像是忽然从虚空中轰出,没有半点的防备。他原本挺直的身体被瞬间撞成直角,小腹完全陷下,后背夸张的凸出,身后刚刚成型的梅花玄印也直接溃散,随之整个人像一枚被发射出的炮弹般飞了出去。 (本章未完,请翻页) appapp 第959章 怒火爆发 纪寒峰一掌将云澈轰开,然后连忙飞身接住厉明成。手掌刚一碰触到厉明成的躯体,全身便狠狠抖了一下。 厉明成气息无比混乱,并且在以极快的速度衰弱,身体一片酥软,像是断了所有骨头。瞳孔则已大幅度涣散,口中血流疯狂涌出,伴随着虚弱不堪的绝望呻吟,全身如将死一般不断抽搐。 他的心口,呈现着一个足有碗口大小的凹陷,触目惊心。 厉明成是从纪寒峰身边冲出,纪寒峰离两人最近,虽然来不及阻拦厉明成对云澈出手,但足够来得及阻拦云澈反击厉明成,他没有这么做,而是趁着云澈重击厉明成之时攻击云澈,因为在这个“正当”的时机之下,就算把云澈给重伤废了,也没有人能说他什么。 但他绝没有想到,厉明成在云澈的重击之下,竟会伤到如此地步。 纪寒峰大脑一阵懵然,后背直窜冷气。他片刻都不敢忘记厉明成可是总殿主的亲侄子,所以一直都在明里暗里的巴结,刚才趁机攻击云澈,也是为了给他出气,却做梦都想不到厉明成竟会直接被伤成半个死人。 以总殿主对厉明成的袒护,怪罪下来……单单一想,纪寒峰已是不寒而栗。但他此刻后悔也已来不及,猛的转身,将所有怨气都撒向云澈:“云澈!你竟敢出手如此恶毒!!” “发生了什么事?你们都围在这里做什么?” 这时,一个带着无尽冰冷和威严忽然从天而将,随之,一抹蓝影从虚空中走出,面如朝雪,峨眉如剑,面罩寒霜,正是寒雪殿总殿主沐凤姝。 她的到来,让这里混乱起来的场面瞬间冷凝。 沐凤姝目光横扫,一眼看到了被纪寒峰抱在身前,全身染血,气若游丝的厉明成,脸色陡然一变,蓝影一晃来到了厉明成身前,手掌落在厉明成身上的同时,全身原本冰寂的气息瞬间暴乱,带着巨大的怒气疯狂释放。 这可是来自寒雪殿总殿主的愤怒,整个寒雪正殿都仿佛一下子堕入了寒冰炼狱,所有的元素都完全停止了流动,寒雪殿中所有人都瞬间脸色苍白,全身瑟缩,他们感觉到自己的血液,甚至灵魂都在被冰封冻结。 “是谁,是谁下的手。” 沐凤姝转过身来,声音格外的平淡,但即使是玄力最弱的那个人,都清楚的感觉到了一股阴寒之极的杀气。 在自己的地盘上,自己的亲侄子竟然被人重伤到如此地步,她岂能饶恕! 一道道目光悄然转向了云澈,刚才沐夙山的称赞与奖励,让他们无比艳羡,而此刻,只有深深的怜悯。 他们无比相信,这一次,云澈是绝对死定了——即使是厉明成偷袭云澈在先。 “回……回总殿主,”纪寒峰牙齿在打颤,出口说出第一句话后,他便心猛的一横,起身直指云澈:“是云澈!是他下重手暗算明成师弟,把明成师弟伤成这个样子。弟子……弟子阻拦不及,也没有想到云澈居然会这么恶毒,没有保护好明成师弟,弟子有罪,请……请总殿主重罚。” “你!?”沐凤姝目光陡然落在云澈身上,虽有三分诧异,但更多的是冰冷的愤怒与杀机。 “你……你胡说!”沐小蓝下意识的站到云澈身前,急声辩解道:“明明是厉明成偷袭,想要暗算云澈,云澈不过是……” “闭嘴!!” 沐凤姝一声厉喝,吓得沐小蓝瞬间收声。沐凤姝显然怒极,胸口呈现着明显的起伏:“你当本殿主是白痴么,这么可笑的话也说的出来。云澈区区帝君,明成是何等修为,对他还需要暗算!?” “总殿主,”沐夙山向前道:“厉明成虽的确是云澈所伤,但事情并非如此简单……” “够了!!”沐凤姝脸色阴沉似水,身上荡动的怒气让所有人大气都不敢喘一口:“无论是谁,无论什么原因,什么理由,竟敢恶毒重伤我沐凤姝的侄儿,我必会让他付出万倍的代价!!” “……”沐夙山张了张口,却只能是轻叹一声。虽然是厉明成偷袭在先,但云澈反击的那一下实在太重,将厉明成重伤到近乎濒死也是既成的事实,面对彻底暴怒的沐凤姝,他也是爱莫能助,只能暗中传音沐小蓝:小蓝,马上传音你的师尊,现在能保下云澈的,应该只有你师尊了……唉,怕是也来不及了。 “纪寒峰!马上把云澈给我拿下!”沐凤姝虽然怒极,但以她的身份,断然不会屑于亲自向一个后辈出手,她目光一扫沐小蓝:“我看谁敢阻拦。” “是!”纪寒峰也正一肚子憋屈没处撒,一听命令,连忙应声,将厉明成放倒在地,然后爆射而出,双手齐出,直抓向云澈的喉咙。 “不要!” 沐小蓝在惊呼声中挡在云澈前方,但一只手却忽然抓在她的肩膀上,将她远远的推开。 笼罩他的,是寒雪殿总殿主的愤怒与杀机。她在整个冰凰神宗,都有着最上层的实力和极高的地位。换做他人,早已吓得心怵腿软,但云澈的瞳眸之中却没有一丝的恐惧,有的,只有浓烈到骇人的阴戾。 在蓝极星,天玄大陆也好,幻妖界也好,他都是绝对的王,是只手遮天的存在,无人敢触犯他……他岂能忍受这样的对待! 先前一直竭力压抑的愤怒与戾气在这一刻毫无保留的疯狂释放。他双手攥起,双目如饿鹰一般死死盯住迫近的纪寒峰,口中发出沙哑的低吼:“想拿下我……要看你有没有这个本事!!” “居然还妄想反抗,不自量力!”云澈的话让纪寒峰一声冷笑,他俯空而下,直取云澈,周围的气机全部被他的力量牵引,化作一个密度极高的力量风暴,罩向云澈全身。 厉明成虽玄力已入神道,但他带给云澈的压迫,尚不及死在他手上的轩辕问天。所以面对厉明成时,他根本毫无压力。 但眼前的纪寒峰却全然不同,他的玄力高达神元境六级,气息不但远胜轩辕问天,还要明显胜过沐小蓝!绝对是云澈今生所遇最强大的对手。 当空降下的威势无比可怕,这是和厉明成完全不在一个层面的神道之力。这股威势之下,他全身骤僵,身体已先于他的意志作出反应,调动全身力量抵在身前。 砰!! 如被天外飞石狠狠砸中,云澈全身剧震,被撞击的横飞而去,纪寒峰脚下停顿,脸上的冷笑却更加阴毒,手臂猛然抓向云澈被轰飞的方向,随着他手势的快速变化,云澈倒飞中的身体忽然闪现出一个蓝色的六角玄阵,闪现的刹那,便以云澈的身体为媒介无情爆开。 “嘶……”周围众玄者全部被骇的脸上失色,沐凤姝的命令是“拿下”,他们本以为纪寒峰是会将云澈制服,然后封住他的玄力,没想到,竟然会下这么重的手。 这一下,云澈很可能当场横死,纵然能不死,也必定受到极重的重伤。 “这……”沐夙山猛的向前一步,但结果已经铸成,他也唯有再次发出一声低叹。 “云澈!!”沐小蓝大惊失色,失措的飞扑过去,她刚刚靠近,却看到云澈竟单手支地,缓缓的站了起来。 所有的目光,被一瞬间引回了云澈的身上,虽然云澈只是一个再简单不过的起身动作,却让他们眼瞳放大,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云澈的衣服已经残破,胸口和后背各印着三道半尺长的血迹,但已经没有鲜血在流出。除此之外,他的气息竟几乎完全没有衰减,瞳眸之中也没有丝毫的涣散,唯有让人触之不寒而栗的凶狠。 “什么?!”纪寒峰脸上的冷笑消失,目光一下子沉了下来。刚才那一击,他有足够的把握将云澈彻底废了,再不济,也会绞断他全身一半以上的骨头。 但他竟然站了起来,身上只是多了几道不轻不重的伤痕? 不对!他一定只是强撑,不可能没受重伤。 “云澈,你……你没事吧?”沐小蓝呆看着他,惴惴的问道。 “闪开!”云澈的目光,却是死死的盯在纪寒峰的身上。他此时可怕的样子,让沐小蓝吓得倒退了一步,一时都不敢向前。 “炼狱!” 云澈的身上如有一座火山喷发,玄力瞬间暴增,玄气的颜色也转为淡赤色,他双手抬起,劫天诛魔剑横空而落,在一声震天般的轰鸣中砸落在地,深深刺入铺就大殿的神石之中。 “哦!!?”沐夙山目光剧变,云澈此时的气息所产生的威压感,赫然已临近神元境五级的强度! 他先前还说过他战胜厉明成时一定还不是全部实力,但断然想不到,他隐藏的实力竟可怕如斯。 君玄境五级的玄力……释放出了堪比神元境五级的威势!! 这次,就连沐凤姝也眼神微变,刚才还翻腾不休的愤怒逐渐被越来越深的震惊取代。 “小子,你竟然……”直面云澈威势的纪寒峰已震惊的不知该如何形容。 云澈不发一言,双手抓起劫天诛魔剑,飞身而起,朱红的剑身在挥舞间卷起恐怖绝伦的毁灭风暴,向纪寒峰横扫而去。 “你以为这样,就配当我的对手?”纪寒峰牙齿微咬,低吼一声,迎着云澈一跃而起,竟直接伸手抓向云澈的剑身。 但刚要临近,他的脸色便猛的一变,瞳孔深处闪过刹那的惊恐。因为迎面轰来的剑威之可怕,远远的超出了他的预料,让他的灵魂竟陡生恐惧! 纪寒峰反应极快,手掌闪电般的收回,全身猛的翻转,向后倒翻而去。 轰!!!!! 劫天剑砸落在地,神石铺成的地面瞬间爆碎,蛛网一般的裂痕向周围快速延伸,一直蔓延到三十丈之外。以剑身为中心,一股重剑风暴横卷而去,让所有人的视线都出现了长久的扭曲。 这还好是在神界,若是天玄大陆,周围百丈空间都会完全坍塌。 (本章完) 第960章 强战纪寒峰 云澈就像是上天在凡世创造出来的异端,他的出现,总能一次次的狠狠打破世人的认知,在天玄大陆如此,在幻妖界如此。 如今到了神界,依然如此。 云澈的这一剑如同轰在所有人的心魂之上,让他们惊的久久说不出话来。 他挫败厉明成,已是让所有人不敢置信,而今,他的玄力居然又再度暴增,然后竟一剑……逼开了纪寒峰! 纪寒峰可是寒雪殿的正式弟子,而且已在寒雪殿修炼近二十年,他今日能有资格主持寒雪殿新晋弟子考核,便足以彰显他在寒雪殿的实力和资历。 却被一个今日参加寒雪殿考核,玄力只有君玄境的人一剑逼退!! 这一幕的冲击,大到了无法形容。几乎每一个人,都有一种身在梦境的恍惚感。 仓促遁开的纪寒峰一直后翻到百丈之外,落地时那抹心悸感依旧存在。这让他震惊的同时,心中更是无比屈辱。他竟被这样一个先前被他视作笑话的人一剑逼开……简直是天大的笑话!! 但他无论再怎么不甘和无法置信,也不敢再轻视云澈,因为那一剑的恐怖就在眼前。 纪寒峰猛一咬牙,伸手一抓,从空间戒指中抽出一把银色长枪,枪长九尺,遍体闪动着似雪如霜的银光,枪身现形的刹那,竟伴着一声响亮的龙吟。 “崩龙枪!”数个寒雪殿弟子同时惊喊出声。 身为寒雪殿的正式弟子,这场考核的主持者,竟在面对云澈时亮出了崩龙枪,显然,是纪寒峰对云澈生出了忌惮!! “云澈,刚才的一剑是不是很得意?”纪寒峰眼神阴沉,话语中带着切齿之音:“我马上……就十倍的还给你!” “下界的垃圾再怎么挣扎,也永远只是垃圾!!” 发泄的嘶吼声中,纪寒峰抓起崩龙枪,没有腾空,而是步履如箭,几乎每前进一步,枪芒便会增长一分,然后一声大吼,脚步重踏,崩龙枪向云澈骤刺而出。 那一瞬间,他脚下的地面直接化为碎粉,崩龙枪释放出一道无比响亮的龙吟,整个枪身仿佛化作了一条银色真龙,带着无尽龙威扑向云澈。 这声龙吟之下,在场所有玄者都感觉自己的全身的气血和玄气都跟着轻微躁动起来,心脏也骤然收缩。 纪寒峰加崩龙枪,这一枪之威竟然如此可怕!! 所有人心中都闪过同样的心念:这样的攻击,云澈怎么可能接的下! 云澈眉头沉下,双臂青筋暴起,在让全场玄者骇然的威势之下,他非但没有退避半步,反而忽然强行踏前,劫天诛魔剑迎着崩龙枪直轰而去。 咔嚓!! 枪剑交接,金属爆鸣声响彻整个寒雪正殿,以两人所站立的位置为中心,脚下的神石全部被狠狠掀飞、爆裂。 两人的双脚都深深的陷入了地面,却是谁都没有后退一步,纪寒峰双手死死抓着崩龙枪,目光中是比之前还要强盛数倍的不可置信:“你……你竟然……” 这一枪,是带着他刚才被云澈一剑逼开的愤怒和屈辱,不但亮出了崩龙枪,还是全力轰出,没有一丝一毫的保留,恨不能直接将云澈砸成粉末。 但自己全力之下的一枪,竟然被云澈给接了下来……还是完完全全的正面,毫无花俏的接了下来! “喝啊啊!!” 一声发泄的大吼,纪寒峰枪身后撤,然后陡然反向抽出,云澈剑身也猛然上撩。 铮!! 崩龙枪与劫天剑再度撞击,震天般的轰鸣之下,两人被巨力同时震开,云澈身体失衡,纪寒峰却是空中折身,枪芒带着极地酷寒横扫而下。 “雪葬风沙!!” 重剑自然远远没有枪的灵活,而且云澈对新生的劫天诛魔剑根本做不到完美驾驭,云澈还未来得及剑体横身,便被枪芒狠狠扫中,顿时贴地倒飞出去,他强行压下全身翻腾的气血,剑尖猛的顿地,在剑尖犁地的刺耳铮鸣中快速停下身来。 而几乎就在他停住身体的瞬间,纪寒峰已飞扑至上空,枪身如龙,直砸而下。 云澈没有抬头,双臂瞬间暴涨至平时三倍之粗,骨节发出噼噼啪啪的爆响,劫天诛魔剑全力上轰,所带起的灾难轰鸣完全压下了崩龙枪的龙吟。 云澈刚被他一枪扫飞,就算不重伤也会气血大乱,他的追击又快若闪电,纪寒峰做梦都想不到云澈才堪堪稳住身体,居然可以瞬间做出反击,而且迎面而至的剑威比之先前竟丝毫不弱。 轰!! 云澈脚下的地面再度崩裂,双腿几乎完全陷入地面之下,而在空中无处借力的纪寒峰如被狂风卷起的落叶,在倒翻中飞了出去。 云澈没有追击,剑身反而忽然沉下,撞击到了地面上,过了好一会儿才重新抬起,他的呼吸,也终于沉重了起来。 纪寒峰重重落地,在余力之下连退十几步,颇显狼狈,全身气血更是翻腾不休,但看着云澈的状态,他反而笑了起来:“原来如此,你完全是在依赖那把剑……嘿,那把剑很重吧,就是不知道,你还能强撑几次!!” 云澈:“……” 纪寒峰的话,的确是直中云澈的软肋。 云澈和纪寒峰的玄力修为差距实在太大,那绝不仅仅只有大境界的差别,而是神道的天堑。纵然加上邪神诀的增幅与远异于常人的躯体力量,也依旧不可能和神元境六级的纪寒峰相提并论,借助了劫天诛魔剑的强大剑威,才堪与他短暂相持。 但在红儿吃掉永夜魔剑后,劫天诛魔剑虽然威力暴增,但同时暴增的还有它的重量。近千万斤的重量,根本不是现在的云澈所能驾驭,他常态下连抓起都格外困难,纵然炼狱状态下,空挥三十剑便已几乎到达极限。 何况眼下的全力死战。 虽然刚刚一共只轰出三剑,却已让云澈双臂微麻,气喘粗重。 “我看你……还能挣扎多久!” 纪寒峰快速平静气血,飞扑而上。 锵!轰! 轰!!! 地面炸裂,碎石崩飞,整个大殿都在隐隐发颤。枪剑撞击的声音,像是有一口神钟在天地间不断的敲响。而每一次的轰鸣,都仿佛敲击在了所有人的心脏之上。 那些刚刚通过考核的新晋弟子无不是已经脸色煞白,脚步不断的后退,再后退。因为他们隐隐感觉到,如果再不远离,仅仅是这些包含着犹若神威的轰鸣声都会让他们受到内伤。 纪寒峰如此强大,他们尚能接受,但云澈……竟然也强大到如此程度。 他们相信自己纵然把全身所有玄力一次性抽干全部释放,也不可能造成如此可怕的威力。而云澈,居然一剑又一剑……他究竟是用了什么秘法,又或者是什么怪物,竟然以只有君玄境五级的躯体,释放出如此骇人的神威。 尤其是那些和云澈在同一组考核的玄者,在骇然失色中,想到自己先前竟然一直以强者的姿态把云澈当笑话看,还好几次发出肆意的哄笑声,无不是感到有些无地自容。 一直把云澈当做下界弱者的沐小蓝彻底惊呆,一时间完全说不出话来。因为纪寒峰全力之下的崩龙枪,就连她也根本难以接的下。而云澈居然一次次接了下来! 沐凤姝的脸色一变再变,心中的愤怒早已被越来越多的震惊取代。同时她也开始意识到,厉明成暗算云澈在先……或许并不是信口雌黄。 “执墨,之前究竟发生了什么?给我一五一十的说出来!”沐凤姝忽然喊向右手边的一个寒雪殿弟子。 名为“执墨”的寒雪弟子心魂一颤,连忙道:“回总殿主,之前……之前冰玄境考核,云澈取得第一名。厉明成质疑云澈作弊,提出交手验证,结果……结果却是厉明成输了。然后……然后……” 执墨顿了一顿,微一咬牙,接着说道:“然后厉明成忽然偷袭云澈,而且还是以剑直刺要害,没想到却被云澈反手……” “混账东西!!”沐凤姝脸色阴沉,怒骂出声,执墨连忙低头:“总殿主息怒。” “无论是什么原因,敢把明成伤到这种程度,必须以死偿命!”沐凤姝无比阴沉的低语道。 轰!!! 又是一声巨响,两股巨大的力量在空中爆开,两个人影从风暴的中心同时翻飞而去,云澈远远落地,身体猛的软下,劫天剑也重重插落在地。 云澈扶着剑身,全身热汗如雨,口中气喘如牛,与纪寒峰连轰二十剑,劫天剑的巨大负荷之下,他的全身已是一片酥软,双臂完全失去知觉,刚才那一剑,已近乎将他最后的力量抽空,随着身体落下,他已几乎连重新抓起劫天剑都已做不到。 “哈……哈……哈……”纪寒峰的喘息同样粗重无比,胸口的起伏格外剧烈,但他的余力却要远胜云澈。看着云澈此时的状态,他眼瞳瞪大,狂笑一声,不给云澈丝毫的喘息之机,调动全身的力量凝聚至崩龙枪上,直刺云澈的眉心。 “糟了!!”沐夙山双手攥紧,眼神骤变。 因为纪寒峰这一枪,赫然是不留任何余地的死手! 而云澈已明显力竭,根本不可能再接的下。 “死吧!!” 几乎已看到自己这一枪将云澈直接刺穿,纪寒峰心中翻腾着强烈的快意。而就在这时,顺着枪尖所指,他看到云澈缓缓抬头,嘴角露出一抹阴森的狞笑。 一股不知从何而来的寒意忽然袭向他的心魂,让他全身骤僵,动作都随之一缓。 轰!!! 云澈的身上,忽然炸开了一团汹涌的气浪,刚要临近云澈,催动着全身玄力的纪寒峰全身剧震,竟被这股气浪直接震开,仓促后退,他在惊恐中抬头,看到云澈缓缓站起,双手握在朱红巨剑的剑柄上,周身赤色玄气暴躁的缭绕,一双瞳眸,竟呈现着骇人的血色。 他的耳边,传来云澈阴森如恶鬼的声音:“我已经废了一个……不介意再废一个!!” ———————— (本章完)8) 第961章 再废一人 “这……这是?”沐夙山失声惊呼。如果说之前只是惊讶或震惊的话,那么这次,便是彻底让他不敢相信自己眼睛的惊骇了。 他能以帝君之力,和纪寒峰交手二十多个照面,在吟雪界历史上已是堪称前无古人的神迹了。就在他以为终于看到云澈极限的时候,云澈本是弱下去的玄气竟忽然间再度疯狂暴涨,而且在一瞬间突破了先前的极限…… 甚至直接压过了纪寒峰!! 碾压自己的玄气爆发,纪寒峰当然不是没有见过。但眼前这股玄气之凶煞,他见所未见。他所有的情绪在一瞬间全部化作惊恐,再生不出半点哪怕向前一步的意识,身体在斥满全身的恐惧中不受控制的倒退…… 平日里即使面对宗中神魂境的强者,他都从未如此瑟缩过。 云澈重新抓起劫天剑,千万斤的重量,在此时的他手中却是轻若无物,他的目光和剑威锁定纪寒峰,一步踏前,澎湃的力量从邪神玄脉爆发至全身,再涌至双臂,灌入剑身,一剑轰下。 这一剑之下,纪寒峰全身汗毛一下子全部竖起,对先前没敢硬接云澈第一剑而倍感耻辱的他此时没有半点要硬接的念想,而是全力后窜,但他被剑势锁定,身体重若万钧,当意识到自己逃无可逃时,他在惊恐中仓促回身,发出一声嘶哑的大吼,将所有的力量疯狂涌至崩龙枪抵御在身前。 砰!!! 仿佛一个小行星忽然炸开,无法形容的灾难风暴向周围的空间辐射而去,那些寒雪殿弟子尚能支撑,但那些刚刚通过考核的新晋弟子全部如遭重锤轰击,仓皇后退,而离的稍近的一些则直接被震飞出去。 灾难风暴的中心,纪寒峰大半个身体被钉到地面之下,手中的崩龙枪已被砸成触目惊心的残月状,他擎着崩龙枪的双臂血流如注,连他的一双眼瞳,也被震的崩出血丝。 “纪寒峰,睁大你的狗眼好好看着,这就是你一次又一次看不起和羞辱的下界玄者!” 低沉的怒吼声中,云澈最后的力量彻底爆发,巨大的轰鸣声震颤着寒雪正殿的每一个角落。 而云澈吼出的这句话,也让周围的众多来自下界的玄者们猛的抬头,双目中迸射出无比激动的光芒。 轰!!!! 崩龙枪应声而断,纪寒峰发出一声近乎绝望的惨叫声,身躯疯狂划裂地面,一直划裂几十丈后才崩飞而出,洒着漫天血星滚落在地,然后再无动静,身下快速积起一片血滩。 咣当! 咣当! 断裂的崩龙枪一前一后砸落在地,它的玄光和龙息快速消逝,彻底化作了一杆死枪。纵然能够修复,也断然不可能恢复往日神威。 “寒峰师兄!!” 寒雪殿的众弟子在长久的惊呆后,终于回过魂来,慌忙冲向不知死活的纪寒峰。 砰! 劫天诛魔剑重重坠地,云澈身上狂乱不休的赤色玄气瞬间消散无踪,他全身一虚,重重的跪了下去,若不是劫天剑支撑,他怕是已直接瘫倒在地。 “呼……小丫头,你……还不赶紧……来扶我一下……”云澈大口喘着粗气,这次,他是真的站不起来了。 沐小蓝呆呆的站在那里,整个人完全傻掉,听到云澈的声音,她迷迷糊糊的应了一声,这才连忙赶过去,动作僵硬的将他扶起。 而她此时看着云澈的眼神已再没有先前的各种鄙视,而是一种陌生的,犹若在看怪物的眼神。 “你……还好吧?”沐小蓝懵懵的问道。 “一点……都不好……你师尊再不来的话,我可就……真要死了……”云澈喘着粗气道。之前的一个月,他每天都要消耗大量的心力来为沐冰云净化炎毒和恢复元气,剩下的时间则陪伴女人和家人,而没有余出任何时间去修炼。若是在这一个月内勤加修炼,适应如今的劫天诛魔剑,他自信就算不开“轰天”,也能胜过纪寒峰。 而今,他不得不强开轰天,后果,自然是重负不支。 “可是,师尊她……”沐小蓝急的都要掉出眼泪来,她已经连续好几次给沐冰云传音,却没有得到任何回应。 另一边,跑去查看纪寒峰伤势的寒雪殿弟子煞白着脸回头,结结巴巴的道:“寒峰师兄他……他经脉几乎全断,丹田好像也碎了……” “什么?”沐凤姝目光一横,其他人更是大吃一惊。 云澈的重剑之下从来没有轻伤,若是扛不住,要么死,要么残。 经脉全断,丹田破碎,就算耗费巨大的力气和资源强行救回来,今后也只能是一个废人。 云澈完胜厉明成,已是让所有人震惊到难以相信,如今,他居然又战胜了纪寒峰……那一剑,不但让他落败,还直接给废了!! 连崩龙枪都给轰断! 此时,不仅是那些参加考核的玄者,就连在侧的寒雪殿正式弟子,都对云澈生出了深深的骇然和恐惧。 “云澈,你真是……了不起啊!”先前懒得多看他一眼,而现在,沐凤姝的目光却是将云澈从头到脚扫了数遍,言语平淡的没有丝毫情感,却是带着刺骨的杀机:“初来我冰凰界第一天,便重伤我沐凤姝的亲侄儿,现在又废了我寒雪殿的弟子……是谁给你的胆子!!” 暴怒声中,沐凤姝忽然飞身而起,竟亲自出手抓向云澈。 “不可!!” 沐夙山再也按捺不住,快速闪身,强行阻在了沐凤姝身前:“总殿主,万万不可!你都是亲眼所见,云澈绝对是个万年难遇的奇才,他若入我冰凰神宗,抵得上万万个纪寒峰,千万不可抹杀!” 他感觉的到,沐凤姝的亲自出手绝不是要将云澈拿下那么简单,而分明带着杀机! “哼!我管他什么奇才!他今日之作为,根本没将我寒雪殿放在眼中,我有什么理由饶恕他!”沐凤姝怒声道。 云澈是万年难遇的奇才……这句话是否夸张,沐凤姝心知肚明。若云澈只是单纯来自下界,沐凤姝或许……不是或许,凭他今天的惊艳表现,总算重伤的是她亲侄儿,她也定会饶恕,而且还会重点培养。 但他偏偏是沐冰云所带来!! 沐夙山快速道:“云澈虽然下手过重,但他也是被逼在先。无论是你的侄儿厉明成,还是纪寒峰,都……” “闭嘴,滚开!!” 沐凤姝手臂一扫,将沐夙山远远震开。而这时,一个人忽然从人群中跑出,站到了云澈面前,大声道:“总……总殿主,你不能杀云澈,厉明成之前主动挑衅,败了之后还恶毒偷袭,纪寒峰不但多次恶意羞辱我们下界玄者,刚才也是他先要对云澈下死手……我们都看得清清楚楚,总殿主您也一定看的很清楚!他们都是……都是咎由自取,云澈只是自保,他没有做错……你不能杀他。” 云澈惊讶的抬头,看向了眼前在这种情境之下竟敢直面沐凤姝的怒火与杀意而为他求情的人。 而他,赫然就是在暴雪境考核时,他稍稍施以援手的风陌。 在先前考核,他是唯一一个敢于出言质疑考核公平性的人,而结果,是遭到了纪寒峰的羞辱,但他依旧出色的通过了暴雪境和冰玄境的试炼。 现在,他又是第一个跳出来为云澈求情,面对的,还是寒雪殿总殿主! 众人都目瞪口呆的看着挡在云澈身前的人……这个人,难道是云澈的生死之交?或者纯粹是个愣头白痴? “呵,”沐凤姝一声冷笑:“今天还真是奇了,连猫狗耗子都敢跳出来违逆本殿主!!” “不不,”风陌骇的脸色苍白:“弟子……弟子绝对不敢对总殿主不敬,弟子只是说出了大家都看到的实情。云澈虽然有错,但情有可原,至少……至少不该是死罪。” 风陌转身,颤声喊道:“各位来自下界的兄弟姐妹,纪寒峰之前多次羞辱我们下界,云澈刚才伤了纪寒峰,有一半也是为了给我们出头,相信你们心里也一定觉得很解气和感激,大家都站出来,我们一起为云澈求情的话,总殿主一定会网开一面的!” 风陌话音落下,周围却是鸦雀无声,无一人回应,一些同一组的下界玄者甚至悄然后退了几步,将身影掩在人群之后。 风陌的脸色逐渐僵硬,随之是失望,然后是愤怒,他咆哮道:“你们听到没有?你们全都聋了吗!你们能从下界飞升到这里,肯定都是在一方天地顶天立地的人物……难道到了这里却都变成了软骨头!!” 人群鸦雀无声,依旧没有任何人回应……甚至偶尔响起几声来自寒雪殿弟子的哧鼻和讥笑。 “呵,”沐凤姝一声嗤笑:“既然你这么急着要给云澈陪葬,那本殿主就一起成全了你!” 沐凤姝飞身而出,手掌抓出,一股冰寒天威倾覆而下。 叮! 如冰晶碰撞般的一声轻响,大殿之中忽然耀下如梦似幻的蔚蓝霞光,霞光之下,沐凤姝的身影一顿,随之如被轻风重拂,反向飞落,落地时身躯出现了轻微的摇晃,脸色也陡然一变。 一抹雪白仙影从空中缓缓而落,裙带飘然,一张美奂绝伦的倾世雪颜映的周围霞光都黯然失色,至纯至洁的冰雪气息轻轻笼向每个人得心魂,让他们目光懵然,如见仙子谪尘。 (本章完) 第962章 冰凰宫主 “师尊!”看着空中飘落而下的仙影,沐小蓝大喜出声。 “冰云……宫主!”一个寒雪殿弟子轻呼道。 听到“冰云宫主”之名,周围的新晋弟子们都是瞪大了眼睛。对于在吟雪界长大的玄者而言,冰凰界的三十六个冰凰宫主完全就是神话般的人物,他们没想到自己在初入寒雪殿的这一天,便能有幸亲眼目睹一名冰凰宫主的仙姿。 “沐……冰……云!?”沐凤姝抬起头,眉头微拧,目中是极深的惊讶和难以置信。 千年前,她的修为远远不及沐冰云,但这千年之中,沐冰云深受炎毒侵蚀,不但随时有可能殒命,玄力也衰弱至不足一成,而这千年沐凤姝的修为却是日夜精进,虽依旧不及千年前的沐冰云,却足以轻易挫败炎毒下的沐冰云。 但方才那道蔚蓝霞光,虽毫无攻击性,却是将她的所有力量完全封阻,而要做到这一点,玄力修为至少要胜她半个大境界。 所以在看到来者居然是沐冰云时,她根本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沐冰云如被柔风所托,轻轻而落,站在了云澈和沐小蓝的身侧。她的出现,犹如一道柔光轻耀而下,所有人因沐凤姝的怒气与杀意而生的心惊胆颤在悄然间消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无法形容的温暖与平和,就连沐凤姝身上所释放的冰寒威压,都似乎已完全感觉不到。 留在大殿之中的大都是刚刚通过考核的新晋弟子,他们基本都是第一次见到寒雪殿总殿主,更是第一次见过传说中的冰凰宫主。但,仅仅是这样一个刹那,他们便清楚的感受到了寒雪殿主与冰凰宫主犹若天壤的差距。 沐凤姝让他们敬畏……而更多的是畏惧。 而从天而降沐冰云,让他们犹若看到了至高至圣,只可膜拜,不可临近和亵渎的天阙神女。容颜、气场、仙姿,无不是将沐凤姝甩到了不知多深的淤泥里。 “呼,太好了。”沐夙山轻呼一口气,他感受着沐冰云的气息,脸上随之露出极深的惊色。今日的沐冰云,竟丝毫没有了往日孱弱不堪的病态,他眼神恍惚间,竟仿佛又看到了千年前那温和而威凌的冰云宫主。 沐冰云看了一眼云澈,然后眸光转过,柔然轻语:“沐凤姝,你身为寒雪总殿主,却对一个后辈下手,也不怕失了身份么?” “哼!”沐凤姝虽然心中惊疑,但在沐冰云面前,她岂能失了气势:“沐冰云,你还好意思来质问我。你带回来的这个人先是恶意重伤了我的侄儿,然后又当着我的面,将我寒雪第一殿的一名优秀弟子重伤至残废,真是胆大包天,罪不可恕!这么多年来,还从来没有人敢在我寒雪殿如此撒野,简直不将我寒雪殿放在眼中,和找死无异!” “今日,不但他必须命偿,你也必须给我一个交代!” “不是,根本不是这样的。”沐小蓝急急出声道:“明明是……” “小蓝,不用解释。”沐冰云却是轻声将她打断:“冰玄境考核结束之前,我便已到来这里,之后的事,我全部看在眼中。” “啊??”沐小蓝顿时目瞪口呆,而身体偏在她身上的云澈却是“嘿嘿”暗笑了一声。 “沐凤姝,”沐冰云的声音柔若轻柳,却带着让人不由自主屏息的威严:“今日之事,孰是孰非,你自己心知肚明。而云澈纵然有错,也已轮不 :。: (本章完) 第963章 葬神火狱,远古虬龙 /p&gt; “这要问他。”沐冰云道:“云澈离开冰玄境后,目光向我匿身的地方偏移了数次。最初我以为只是巧合,但连续数次,再加上他的眼神和过于肆无忌惮的行为,只能解释为一开始就知晓了我的存在。” “嘿嘿,”云澈笑了起来:“其实是沐仙子身上还残留着天……咳咳咳咳,残留着我为沐仙子净化炎毒时的药物气息,这种气息别人无法发觉,但我极为敏感,所以就知道了。” 天毒珠的净化之力本是无形无色无息,任何人都不会有所察觉——除了和天毒珠已融为一体的云澈。 “……”沐小蓝唇瓣张开,彻底无语。 “原来如此。”沐冰云心中了然,她看向前方:“三十六冰凰宫位于寒雪城之北的冰凰城中,本可以玄阵传送而至,但你初来此地,便带你飞行前往,以便稍稍熟悉这里的地形。” “师尊,你对这个大坏人真好。”沐小蓝小声道,显然有些吃醋。 寒雪城域颇为庞大,不但有一百零八寒雪殿,还有大量的修炼、试炼、疗愈、静心、闭关之地。沐冰云带动下的速度极快,但依旧用了很久才飞过寒雪城域。 而越是向北,空气越是寒冷,那股一直存在的冰雪威压也越是沉重磅礴,冰凰城的轮廓,也逐渐呈现在视野之中。 就在这时,遥远的南方,忽然传来一阵雷霆般的大笑声。 “哈哈哈哈——焱万苍冒昧到访,求见吟雪界王,共商利我两界千秋百世之大事,恳请吟雪界王赏面现身相见。” 这阵大笑和声响明明来自极远的地方,却如在耳边响起连串的灭世雷霆,直震的云澈眼前一黑,全身血液如沸腾般混乱激荡,胸口更是一阵沉闷,险些吐出一口血来。 “呀啊啊啊!!”沐小蓝捂住耳朵,被惊吓的一声尖叫。 这声大吼赫然将庞大无比的冰凰界都完全笼罩,空间在微微震荡,下方的气息也陡然变化,无数冰凰神宗的弟子都倾巢而出,如临大敌。 “沐仙子,这是怎么回事?” 那个声音落下之后,便没有再继续响起,但云澈的眩晕和难受感却是久久没有消除,心中更是一片震惊。 沐冰云仙影停滞,月眉微蹙,但神色和气息却颇为平静:“是来自三万里之外的传音。看来,他也没胆量踏入我冰凰神宗的核心区域。” “三……万里之外?”云澈惊的差点咬到自己的舌头。 隔着三万多里……仅凭声音便震的他差点吐血…… 神界都特么是一群什么大变态!! “不必太过惊讶,”沐冰云道:“这个叫焱万苍的人不是普通人物,而是炎神界的朱雀宗主。说他是炎神界的第一人,也并不为过。” 炎神界?朱雀宗主? 沐冰云雪手微拂,一抹冰芒笼在沐小蓝的身上,沐小蓝的脸色这才逐渐好转起来。沐冰云转身,将云澈和沐小蓝重新带起,飞向了北方:“他是来找大界王的,让大界王应付他便好,我们无须理会。” “哦,”云澈点头,然后寻思了一下,小声问道:“沐仙子,看样子,你好像知道那个叫焱万苍的人来这里是什么目的。” “还能有什么目的!”沐小蓝道,神态似乎带着很深的气愤:“肯定又是为了那条虬龙!!” “那条……虬龙?什么虬龙?”云澈满脸好奇的追问道。 沐冰云并没有隐瞒,直接向他讲述道:“炎神界与我们吟雪界虽然气候、属性相悖,却是紧密相邻。炎神界的形成,是因为一条上古炎脉。因为这条炎脉的存在,炎神界的火元素密度与活跃程度极其之高,温度也远远超出寻常人所能承受的界限,但却是继承火系血脉者、火系玄兽,以及修炼火系玄功的天堂。” “炎脉的核心区域,是一片连绵近百万里的庞大火海,名为‘葬神火狱’。” 葬神火狱?云澈的眉头动了动……怎么好像隐隐约约在哪听过这个名字? “炎神界的炎脉,还有因炎脉而生的葬神火狱,都是在炎神界成型前便已存在,也就是从远古诸神时代所留下。炎神界的人对于炎脉和葬神火狱有着无上的敬畏,同时,他们在无数年间,也从未停止过对葬神火狱的探索,他们一直坚信,葬神火狱之底一定存在着什么能让炎神界蜕变的神迹,但,葬神火狱是诸神时代的遗物,根本不是凡躯所能征服,纵然是炎神界历代的三大宗主,也从未有人能达到葬神火狱的底部。” “三大宗主?”云澈疑问道:“那,界王呢?” “炎神界才没有界王。”沐小蓝很不屑的撇撇嘴唇:“他们自己立的规矩,谁能达到葬神火狱之底,谁就是炎神界的界王。所以啊,都几十万年了,炎神界都从来没有过界王,导致经常因为在大事上争夺话语权而内斗,哼,活该。” “哦……听起来,他们对于征服葬神火狱,简直有一种近乎信仰的执着啊。”云澈点着下巴道,宁肯几十万年没有界王也不肯废掉这条规矩,这执念的确够深:“那那条什么虬龙,又是怎么回事?” “那是存活于葬神火狱之中的一条远古虬龙!” “远古?”这两个字让云澈精神一震,顿有所悟。 “炎神界关于这条远古虬龙的记载,最早可追溯至六十万年前。也就是说,它存活的时间,至少要超过六十万年!一条存活超过六十万年的虬龙,可想而知,哪怕是一截龙须,都必定是百世难寻的至宝。若能将其猎杀,会是一笔大到无法形容的收获。” “原来如此。”云澈缓缓点头。 “看来,你已经大致明了了?”沐冰云回首道。 “嗯。”云澈点头:“能拥有超过六十万年的寿元,这只虬龙必定无比强大,纵然倾尽炎神界全力,也根本无法猎杀。再加上炎神界的人修炼的都是火系玄功,这只远古虬龙既然生存在葬神火狱,那只能是一条炎龙,炎神界虽然在抵御它的攻击上有很大优势,但他们的火焰力量在远古虬龙身上也会大打折扣。” “而对付这种火焰属性的生灵,最为见效的自然就是冰系的力量。所以,炎神界想要借助吟雪界的力量。” 沐冰云微微而笑:“你果然很聪颖。” “不过,”云澈拧了拧眉头:“那条远古虬龙既然是生存于葬神火狱,那么遇到什么危险,完全可以直接钻入葬神火狱之中……” “你说的没错,在葬神火狱之中,它是绝对无敌的存在。”沐冰云解释道:“平时,它也几乎从不脱离葬神火狱。但,它毕竟是龙。每隔千年,它都会蜕去旧鳞,重生新鳞。而这个千年一次的蜕鳞过程,它必须脱离葬神火狱。而这,也是千年之中猎杀它的唯一机会。” “在明白依靠自己的力量根本不可能成功之后,他们便开始想到借助吟雪界的力量,并承诺猎杀成功之后,炎神界和吟雪界各取一半。” 说到这里,沐冰云想到了什么,幽幽一叹。 “哼!这些卑鄙可恶的家伙,居然还有脸再来!”沐小蓝愤愤的道:“当年,师尊和大界王他们好心去帮助炎神界,却……却……太可恶了!没想到他们脸皮居然这么厚,这次他们敢来我们吟雪界,大界王一定会好好教训他们的。” 云澈神色一动……葬神火狱的远古虬龙蜕鳞是千年一次,炎神界的人现在来找吟雪界王,说明它的下一次蜕鳞快要带了,也就是说上一次就在千年之前。 而沐冰云身中致命炎毒,逃落天玄大陆,也是在千年前…… “这么说来,沐仙子身上所中的炎毒,是千年前,你去炎神界帮助他们猎杀远古虬龙时遭遇的暗算?”云澈疑问道。 “就是这样!”想到师尊这些年受的苦,沐小蓝就气愤的从小脸红到脖颈。 “这件事,一言难尽。”沐冰云目光幽然。 云澈一直注意到,对于自己身中炎毒一事,在自己为她净化炎毒的这段时间,她似乎始终没有流露出太重的仇恨和怨气,此刻问及,她的眼神依然看不到愤恨之类的色彩,反而透着难言的复杂。 反倒是沐小蓝一提起来就愤恨的像是想起自己的杀父仇人。 “毕竟,是姐姐失手重伤他的儿子在先……”沐冰云声音清幽,似在自语。 云澈:“……?” 听着好像个中内情相当复杂啊……不过作为一个完全不关自己事的局外小人物,听起来还是蛮刺激的。 神仙打架,别殃及我们这些小小的凡人就行。 “那只远古虬龙极为可怕,其息奇毒,其血奇.淫,几乎都是触之必亡,危险无比。”沐冰云顿了顿,道:“我所中的炎毒,其实就是虬龙之息的毒。不过,虬龙虽然可怕,也并非没有猎杀成功的可能,上一次……若非发生那场意外,或许已经成功。所以这一次,炎神界的人再来找我们,我并不觉得意外,大界王也同样不会意外。而且,大界王她也应该并不会拒绝,毕竟,远古虬龙的诱惑……” 似乎觉得自己说了过多不必要的事,沐冰云微微摇了摇头。前方,一座座冰晶铸成的庞大宫殿已近在眼前,这里的寒气,还有天地灵气,无不比寒雪城御要浓郁了一倍不止。 “冰凰宫到了,我们下去吧。” 沐冰云手势稍变,带着云澈和沐小蓝飞落而下。 ———————— 【龙息:龙的吐息,具体来讲就是龙吐出来的气息,主要成分为空气和龙的口水…………好吧,其实就是龙的口水。】 【以上只是随口解释,反正一时半会也去不了葬神火狱,这会儿去的话送那只虬龙打牙祭都不够……虽然以后去依然不够,但起码能勉强塞塞牙缝。】 【所以说,千万就不能追剧!今天被人推荐看白夜追凶……忽然就没时间码字了!!】 (本章完) 第964章 冰凰第三十六宫 冰凰城域格外磅礴,一眼看不到边际。三十六冰凰宫矗立其中,各不相同,这里的空气格外沉寂,冰冷的灵压几乎将天地之间的一切都彻底冻结。 第三十六宫位于冰凰城域南部的中心区域,虽是宫殿,内部却大若一个下界城池。 进入其中,云澈感受到的依旧是冰寒、灵压,以及极致的清冷。 “这便是你未来所在的第三十六宫。”沐冰云向云澈讲述着:“南北三百里,高七千丈,不过其内部空间要远比你看到的要大。” 内部空间要远比看到的大?这句话云澈一时不解。 “你如今既已为冰凰宫弟子,冰凰城域、寒雪城域、落雪城域皆可自由进出,传送阵也可随意使用。不过,每个冰凰宫相对独立,除非得到许可,否则不可随意进入。” “哦。”云澈点头。 “喂!你这是什么反应嘛!”沐小蓝不满的道:“在我们吟雪界,能进入冰凰宫,是无数玄者做梦都不敢想的。就算天资极高,有资格进入,也要先通过很严苛的考核,像你这种直接被冰凰宫主特许成为冰凰宫弟子的,真的超少超少,是一万辈子都修不来的福气,你居然一副……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 云澈看了她一眼,再次点头:“哦,知道了。” “……”沐小蓝顿时一口气没上来,脸儿都气的泛红。 沐冰云早已习惯了他们的针锋相对,直接无视道:“入冰凰宫者,便可得赐以‘沐’为姓。你既已为冰凰宫弟子,便自然有此资格。‘沐’姓为我冰凰神宗的独有姓氏,以沐为姓,对你今后在冰凰界,乃至整个吟雪界,都会有着极大的好处和方便。” 沐冰云转过身来:“小蓝本名为司徒蓝蓝,沐小蓝为我亲赐之名。那么,我便赐你‘沐小澈’之名,你意下如何?” 沐……小……澈…… “~!#¥%……”云澈虽然极力忍耐,但额角和青筋和嘴角的肌肉依然无法控制的连续抽搐,他低下头,保持恭敬,同时无比坚决的道:“谢沐仙子赐名,只是我还算喜欢现在的名字,就……就……” “也好。”沐冰云并没有坚持,也丝毫不觉得意外,颔首应允。 “不知好歹的大傻子。”沐小蓝鄙视的嘀咕道。能得赐“沐”姓,在吟雪界可是无上之荣耀。哪怕一国帝皇被赐予“沐”姓,都会受宠若惊,云澈一个下界来的土包子……居然还拒绝! 云澈白了沐小蓝一眼,内心一阵呻吟:沐冰云仙女一样的美貌,冰莲一般的淡雅,在神界都有着极高的地位和神力,但这起名字的能力实在是……感人肺腑…… 沐小蓝……沐小澈……怎么听都像是乳名啊! 这里其他弟子的名字不会都是这个德性吧? 嗯?其他弟子? 云澈认真感受了一番周围的气息,疑问道:“沐仙子,这里为什么会这么安静?其他弟子呢?” “哪有其他弟子,”沐小蓝撇撇嘴唇:“以前这里只有师尊和我,现在,又多了你这么一个大坏人。” “没有其他弟子?”云澈一下子愣住,随之想到沐冰云这些年的状态,又慢慢了然。 “冰凰第三十六宫,这几年只有小蓝一个弟子,你是第二个,而先前数百年,甚至曾一个弟子都没有。”沐冰云一声轻然叹息:“我自身中剧毒之后,千年之中,状态每况愈下,每日都有可能丧命,根本无力再支撑一个冰凰宫。但,大界王不愿我失去在冰凰界的地位,强行为我保留冰凰第三十六宫宫主之位,也是自那时之后,第三十六宫再无新晋弟子。因而,这些年,虽然依旧是‘冰凰三十六宫’之名,但实则只有三十五宫,就连收小蓝为弟子,都只是一个意外。” “其他冰凰宫都有三千左右弟子,还有两个副宫主和十几个导师,不过,我才不羡慕他们。”沐小蓝目光闪闪:“因为我可以时时刻刻陪伴在师尊身边,独占了师尊一人。其他冰凰宫的宫主都是冰巴巴的,看着都好吓人,师尊却永远那么好,那么温柔……哼,云澈,我可警告你,你……你……你不许和我抢师尊,我和师尊这么多年的感情,你才抢不过我!” 云澈:“……” 沐冰云莞尔微笑,摇了摇头。 “沐仙子,你现在已经摆脱炎毒,用不了太久,玄力和元气也会完全恢复,到时候是不是就会招收新弟子,重振三十六宫?”云澈问道。 沐冰云却是摇头:“暂时没有这个打算。这些年,我性子也有些淡了,更习惯于安静。这件事,过些年再说吧。” 沐冰云的性子出奇的平淡,这一点云澈早就感受的到。他的身上有着诸多奇异、甚至难以理解的地方,比如他的玄功、比如他的冰火同体、比如他今天亮出的劫天剑、更比如他天毒珠的来源……这些,都会激起常人极强的探究欲。而这些,沐冰云从不问起,偶尔问到什么,只要云澈稍稍表现出犹豫,她都从不会追问。 这绝不是常人所能拥有的心性。 或许是这千年的境遇,让她看淡,也看透了许多。 “云澈,关于你的事,我已与大界王说明。” 提到自己前来神界的目的,云澈瞬间精神一凝。 沐冰云缓缓道:“大界王已同意将你带至玄神大会的会场,但她亦言明,带入会场已是极限。能否见到你想见的那个人,皆要看你自己的造化。” “好。”云澈有些激动的点头:“感谢沐仙子和大界王的成全。” “无需感谢。”沐冰云轻摇螓首:“你救我性命,大界王应允也是理所当然。目前距离玄神大会开始尚有三十个月,这段时间,你有何打算?我收你入冰凰宫,主要是为了方便助你,而并不会太过束缚你。” 云澈想了一想,坦然道:“这个世界的灵气远远不是我所在的那个世界可比,在等待玄神大会的这三十个月,我不会浪费在这里修炼的机会。而那之后,我就会离开这里。所以,在这里的这段时间,我应该会凝心修炼,尽量不与外界接触,以免……再生什么事端。” 沐小蓝张了张口,欲言又止。 “也好。”沐冰云点了点头:“这里共有五千修炼室,五千起居室,除了小蓝那间,皆为空置,你尽可随意选择。” “你今日所作所为,必定会马上传开。到时定有会不少人来寻你一探究竟。你既不想与外人接触,我自会替你挡开,你尽管安心修炼即可。” “是。”云澈马上答应。 沐小蓝张大嘴唇看着沐冰云,一脸发懵。 “城域中心的几座大殿,圣典宫可选择参悟的玄功,皆为冰系,你应该并无兴趣。圣器宫可选择一把武器,而圣玉宫,你可每月凭你的冰凰铭玉去领五千紫石的月俸和资源。” “紫石?那是什么?”云澈问道。 “能量玄石。”沐冰云解释道:“以能量强度和精纯度,从低级至高级分别为紫石、紫晶和紫玉。这些能量玄石可通过吸纳来辅助修炼,但转化率很低,且丝毫无助于突破瓶颈,因而大都用做玄阵、玄符、玄舟、玄舰之类的能源,同时,也是神界的通用货币。” 通用货币!云澈顿时明了。 “这些能量玄石都是以一两为一单位。一千紫石可折一紫晶,一千紫晶可折一紫玉。”沐冰云看了云澈一眼:“紫玉你或许并不知晓,但紫石和紫晶,你定然见过。” “啊?” “紫石,便是天玄大陆所称的紫脉天晶,紫晶,则是紫脉神晶。” 云澈顿时惊住。 在天玄大陆简直堪称神物的紫脉天晶,在神界居然只是最低等的能量玄石!! 冰凰宫的普通弟子,一个月就能直接领五千紫石……也就是五千两……五百斤紫脉天晶!! 一年下来,就是六千斤紫脉天晶……折整整六斤紫脉神晶。 天玄大陆那些顶级宗门若是听到这些,估计都能惊得下巴掉到南海去。 看了一眼云澈的状态,沐冰云道:“你今日消耗过大,似乎已伤到了元气,你先选择一间起居室,马上休整调息吧。若有什么事,可通过你的铭玉向我或者小蓝传音。” “好。”强开“轰天”后造成的巨大负荷,让他直到现在都全身剧痛,而且脱力之下,站了这么一会儿,都开始有些摇晃。 “另外,你既已入冰凰宫,以后便对我以‘宫主’相称。对小蓝,则要以师姐相称,不得过于无礼。” “是,宫主……小蓝师姐。” 师姐就师姐,喊出来又不会少块肉! “哼,这还差不多。”沐小蓝总算小小的得意了一下。 沐冰云轻轻颔首,仙影转过:“小蓝,陪为师去一趟第一宫吧。” 刚要离开,沐冰云忽又停住,螓首侧过:“云澈,你今日所得的摘星石为沐浴日月之华所成的神石,在摘星石上修炼、疗伤都有极大的好处,而且纵然每日十二时辰修炼,也可用十年之久。但那颗‘玉落冰魂丹’,其药力对你而言太过猛烈,绝非如今的你所能承受。待你成就神道,神力稳固之后,我自会助你将其炼化。” “是,我记下了。”云澈恭敬的答应。 ———————————— 出了三十六宫,沐冰云沐着飘雪,带着沐小蓝向第一宫飞去。而沐小蓝也终于忍不住道:“师尊,你……你为什么要对他那么的好呢?什么事都顺从他的意愿,还要亲自出面为他挡下寒雪殿惹下的那些麻烦事。” “而且你看他的样子,居然只想在这里修炼,什么都不想干,哪里都不想去,什么人都不想见,这哪里像弟子,简直……简直像是来养老的!!” (本章完) 第965章 覆世之音 “他毕竟是为师的救命恩人。”沐冰云道。 “但师尊也报答的太太太过啦!”沐小蓝不服气的道:“身为弟子,就要听师尊的话,要好好的敬重、侍奉师尊,但他……”沐小蓝声音小了下去,嘀咕道:“却像是师尊在侍奉他一样。” 沐冰云摇头而笑,轻声道:“云澈成为冰凰宫弟子,只是方便他达成目的的临时身份而已,你也知道,三年之后,他就会永远离开吟雪界,回归他所在的蓝极星。为师对他的关照,并非完全是因为他对我的救命之恩,而是他值得为师,或者说值得我们冰凰神宗如此对待。” “咦?”沐小蓝一脸惊讶。 “为师所中的炎毒,来自远古虬龙的龙息,其毒性之烈,连大界王都无计可施,而云澈却可用短短一个月予以净化。他此番能救为师之命,那么将来,我们宗中若有重要之人中了相似的不解之毒,他同样可以救命。哪怕将来他已不在吟雪界,也可前往他所在的星球求助于他。” 这个解释,让沐小蓝总算开始有些理解师尊对云澈的过于优待:“哦!我明白了……这方面想的话,他真的蛮厉害的……” “云澈自己也深知这一点,所以,他一切也都接受的心安理得。”沐冰云轻然道。 “心安理得……”想起云澈那一副十足十“心安理得”的样子,沐小蓝就一肚子不服气,一阵只有自己才能听到的嘀咕。 “小蓝,”沐冰云目带深意的看了她一眼:“云澈的外在、心性和行事风格对女子而言会颇为危险,尤其是涉世未深的少女。你今后要常与他接触,还是稍加小心为好。” 第一次听到沐冰云忽然说起云澈的“不是”,沐小蓝顿时精神一震,马上应声道:“哼!他虽然有些方面很厉害,但始终都是一个无耻的下流男人,这一点我可没忘记,所以一定会小心的。” “……”见沐小蓝完全会错了意,沐冰云也没有多加解释,微笑一声:“我们走吧。” —————————— 偌大的冰凰宫安静无比,就像是一个完全独立,与外界彻底隔绝的冰冷世界。云澈一个人走在其中,几乎连自己血液流动的声音都能听得一清二楚。 云澈随便选择了一个起居室,里面颇为宽敞,但也格外简单清冷,没有什么能特别激起云澈好奇和兴趣的地方。床是和冰云仙宫里一样的冰晶寒床,连张可以遮盖的冰蚕丝被都没有。 出了起居室,云澈直接前往了上方的修炼室。 修炼室全部都是关闭状态。云澈走到最近的一间修炼室前,手掌放在石门上,顿时,他肩上的冰凰铭玉一闪,石门也闪烁了一瞬同样的光芒,然后随之而开。 一股寒气迎面而来,内部白茫茫一片,云澈抬步走了进去,后方的石门也自动闭合。 这间修炼室在由云澈的冰凰铭玉开启第一次后,便与他冰凰铭玉的气息绑定,之后,这间修炼室也唯有他才能打开,其他冰凰弟子若无许可,将无法强行入内……当然,宫主除外。 里面,赫然是寒冰的世界。比外界更加的寒冷,冰元素也更加浓郁,数不清的冰灵如萤火一般在其中轻灵飞舞,再加上不断缭绕的冰雾,赫然描绘着一个如梦境般的世界。而让云澈大吃一惊的,是这个世界居然一眼望不到边际,他的灵觉快速释放,一直延伸到三百里之外,才总算碰触到了尽头。 也就是说,这个修炼室,足足有三百里长宽! 云澈此刻终于明白沐冰云那句“内部空间要远比看到的大”的含义。 这些修炼室明显运用了高等的空间法则,使得内部空间要比外面看起来的大百倍不止。这里的氛围、气息也和外面完全不同,完全就是一个纯粹为了修炼而存在的小世界。 到底是神界,单单是修炼室,都绝非下界所能理解和想象。 近乎残酷的寒气和过于浓郁的寒冰气息对其他玄者而言都会是颇大的压力,但却让云澈很是舒服。他放弃了继续在冰凰宫中乱转的打算,席地而坐,静心凝神,就着这里的气息开始恢复自己的体力和玄力。 云澈的恢复能力本就远异于常人,即使在气息浑浊稀薄的下界,他都能在短时间内将亏空的玄气或极重的伤势完全恢复。在这天地灵气无比浓郁的神界,他的恢复能力也跟着数倍的提升,才短短几百个呼吸的时间,他全身的酸痛便完全消失不见,整个人如同泡在温水之中,万千的温暖细流从所有的方向涌入他的体内,滋养着他的躯体,快速恢复着他亏空的玄力。 凝心回复的状态之下,不知不见间,一天的时间悄然而过。而这,也是云澈到来众神之界的第一天。 秉着“低调”的基本原则,带着小妖后“绝对不许惹事”的死命令,云澈到来吟雪界的第一天就大闹寒雪殿,一肘子废了总殿主的亲侄子,一剑废了一个监督考核的正式弟子,随后不但全身而退,还以不入神道的玄力修为,成为冰凰宫的正式弟子,打破了整个冰凰神宗的历史。 于是,毫无疑问,他的名字在寒雪殿传开,在冰凰宫传开,甚至传到了冰凰神殿。 换言之,在到来的路上至少念叨了八百遍要“低调”的云澈,在到来的第一天,名字就在整个冰凰界传的沸沸扬扬。 在修炼室中睁开眼睛,云澈长长的呼了一口气,全身舒爽无比。短短一天,强开“轰天”带来的副作用便完全消失,体力和玄力都恢复了十成十。这让他心中无法不久久惊叹,和这里的气息相比,蓝极星的气息,真的只能用“浑浊不堪”来形容。 他现在都已经开始怀疑,自己到时回去之后,搞不会需要相当之长的时间来重新适应蓝极星的气息。 “还有三十个月,”云澈自言自语道:“茉莉,我一定要见到你。哪怕……是一个完整的永别。” 云澈刚要起身,忽然间,他胸口一闷,呼吸一下子停滞了下来,整个修炼室的冰灵、冰雾也全部静止在了那里。 一股并不过于沉重,但磅礴浩瀚,犹若苍天正在缓慢倾覆的无边威压笼罩而下。 这……这是什么!? 云澈心中震惊到极致,他有一种不知从何而来的感觉,这个忽然沉下的威压似乎在笼罩着全世界,笼罩着所有的空间…… 随着这股威压的沉下,逐渐的,云澈别说呼吸,全身几乎动都不敢动,就连心跳都几乎完全停止,他感觉自己忽然像是面对着整个宇宙的苍莽,在其面前,自己只是一颗微小到近乎不存在的微尘。而面对这股遮天威压的,绝不只是云澈一人。冰凰宫、冰凰界、吟雪界……乃至整个东神域的所有神界,都被笼罩其中。 也在这时,一道苍莽浑厚,犹若来自远古的声音,在无尽的空间之中,在东神界所有星界,所有玄者的耳边响荡: “神域四万界,东神域独占九千。玄神大会,为我东神域三千年一届之盛会。然今,因诸多重大缘由,距上届玄神大会虽仅过七百年,新一届玄神大会已在眉睫。” 这个声音之下,整个东神域仿佛忽然静止,陷入了完全的安静。所有的玄者都高高仰头,看向了天空。惊呆中的云澈也在这时明白过来,这居然是对整个东神域的传音!! 单单一个星界,都不知要比蓝极星大多少倍。覆盖整个东神域……连自己所在的特殊修炼室都能直接渗透进来的传音……这是何其恐怖的力量!何其恐怖的境界! 神界的力量境界,居然可以达到如此根本不可想象的程度!这真是的是“人”,所能拥有的力量吗? 神道之力,云澈一直有着很深的向往和敬畏。而此刻,他今生第一次对力量层面,产生了一种“恐惧”的情绪。 他两生面对过太多远比他强大的对手或敌人,他一个个的战胜,一个个的超越。而面对眼前的力量,他无比清晰的感觉到了“高不可攀”。 “此届玄神大会仅有十年筹备,虽是仓促,但其意之重,胜过往届所有。且此届玄神大会,会由梵帝界、宙天界、月神界、星神界联手举办。” 这番话,对云澈而言触动最大的在“星神界”三个字,因为那是茉莉所在的星神。但却是让整个东神域一片惊然。 往届的玄神大会,从来都是由宙天界来举办。 而这一次,居然是梵帝、宙天、月神、星神——东神域四大王界一起举办! 这绝对是东神域史上第一次,亘古未有! 但凭这一点,这一届的玄神大会就绝不寻常。 “此届玄神大会之预选,将设于宙天珠之内部世界。三十月后,便为玄神大会召开,预选开启之期。启前三个月,为报名之期,宙天界也将对东神域开放。” 东神域众界再次一片震荡,无数的神道玄者……尤其是年轻玄者目光陡然释放出兴奋、难以置信的光芒。遮天之音说的清清楚楚,这次的预选赛场,居然是设置在宙天珠内! 宙天珠可是在神界唯一现世,纵然在远古神界都是超然存在的玄天至宝。若能参加这次玄神大会,哪怕没有任何名次,单单只是进入宙天珠内部,沾染宙天珠的至宝气息,都将是不可估量的裨益! 然而,东神域的兴奋气息并没有持续太久,接下来的声音,便如一大盆冷水浇下,对云澈而言,更是始料未及……将他瞬间砸懵的一记闷棍。 “玄神大会期间,宙天珠之神力将笼罩整个宙天神界。因筹备时间和宙天珠神力之所限,此届玄神大会之规模将远异往届。唯年龄一甲子以下,且神力不弱神劫境者方可报名预选。因宙天珠之神力非凡躯所能承受,届时所有玄力低于神劫境者,将无法以任何方式进入宙天界,在其中者,亦将被强制斥出。” —————————————— (本章完)8) 第966章 唯一选择 玄神大会报名条件……年龄一甲子以下,这一点和往届相同,不让任何人意外。 但,玄力不低于神劫境,这对无数刚刚被激起热情的年轻玄者而言,简直就是晴天霹雳。 往届玄神大会,对玄力的限制向来只有神魂境,那时的玄神大会,每一届都是年轻玄者的盛世狂欢,通过这些年轻玄者的角逐,可以很容易的预见其所在星界的综合实力及未来。 而这次,报名门槛居然一下子提升了一个大境界! 而且,还是在不改变一甲子年龄限制的前提之下。 一甲子之下的神劫境是何种概念?吟雪界位列中位星界的上游,冰凰神宗为最核心的宗门,而在这里,若能在一甲子之龄前达到神劫境,将有资格进入用来培养最高级别弟子的冰凰神殿! 纵然在强大无匹的上位星界,能在一甲子之龄前成就神劫境的,也都是一方天才。 这一个“神劫境”的限制,让玄神大会的规模比之往年直接压缩了千倍不止!让本为年轻玄者的盛会,成为了唯有天才玄者才有资格进入角逐的舞台。 玄神大会的报名限制,云澈本是毫不关心,因为他从未打算过参加,也未曾想过自己可以有参加的资格。但,这个“神劫境”的限制却不仅仅是针对玄神大会的报名者,而分明是“所有进入宙天界的人”! 玄力不达到神劫境,不仅没有资格报名玄神大会,就连进入宙天界观战都不能!并且这个声音在说这句话时,还着重强调了“任何方式”四个字。 这也就意味着,本已说好让吟雪界王在玄神大会召开时将他带入会场的计划,直接成为了无法实现的泡影! 除非……他能在那之前,修炼至神劫境。而那样的话,他直接报名参加玄神大会即可,又根本不需要吟雪界王将他特意带入宙天界。 但,三十个月,短短两年半时间,从君玄境到神劫境…… 纵然对身上已发生过太多奇迹的他而言,依旧纯粹是痴人说梦。 “……获玄神大会前四名者,将得到梵帝、宙天、月神、星神四王界赐予的无上封赏,前一千名者,将特许入宙天神境修炼三千年……” 如浩瀚宇宙般的气场在这时终于散开,消逝前的最后声音,那句“特许入宙天神境修炼三千年”所带来的震撼,几乎将整个东神域惊的天翻地覆,但云澈对此毫无反应,依然在因“神劫境”三个字久久发呆。 这时,一个轻柔似水的声音在他的耳边、心魂之中响起:“云澈,我和小蓝可以进来吗?” 这是沐冰云的声音,云澈顿时精神一收,连忙起身,将修炼室的石门打开。 沐冰云和沐小蓝走了进来,沐冰云眸光如水,而沐小蓝的小脸上却颇有些幸灾乐祸。 沐冰云看着云澈明显带着僵硬的神情,轻语道:“方才,是来自宙天神界的‘宙天之音’,东神域的每一个角落,即使是独立空间,都可以清楚的听到。往届的玄神大会,也都以此方式通知众界玄者。” “这届玄神大会的筹办,七年多以前便已开始,召开时间也早已暗中传开,这次公开的时间,与传言并无太大差别,只是没想到,这次不但时间上只隔了短短七百年,报名条件、比赛方式都发生了如此大的变化,居然借助了宙天珠的力量。就连这次的奖励,都颇为惊世……处处,都透着极不寻常。” “……”云澈默然不语。 “师尊,年龄限制不变,却把玄力限定在神劫境的话,那么这次有资格参加玄神大会的人,应该会少很多吧?”沐小蓝问道。 “岂止是很多,”沐冰云幽然道:“规模比之往届,至少要缩减数千倍。这一届,整个东神域有资格入玄神大会者,应该只有两三千万之数。” “的确好少。”沐小蓝小声道:“记得往届的玄神大会,单单预选赛都会刷掉一千多亿人,而这次有资格进入预选的才几千万。” 平均下来,东神域九千星界,每个星界有资格参加这届玄神大会的,才只有区区几千人。当然,这只是平均值。这个数字无疑会极大多数集中于上位星界,其次是中位星界,下位星界虽然数量最多,但有资格参加者反而居少。 那么,有资格入玄神大会的人在东神域的年轻一辈中处在何等层面,可想而知。 哪怕是其中最弱的一个,在神界这个层面,都是年轻一辈中的绝对精英。 “虽然限制之苛刻,前所未有,但其诱惑,也同样极大。单单将预选赛场设在宙天珠内部,让参赛者可以沐浴宙天珠之神力这一点,便足以让人无法拒绝,那些符合资格者必定已翘首以盼,处在资格边缘者,接下来的三十个月,也定会全力苦修,以期达到报名资格。” 看着一直沉默不语的云澈,沐冰云眸光微漾,欲言又止。 宙天界忽然降下的限制,不仅打懵了云澈,让她也同样措手不及。最直接的结果,就是让她对云澈被迫失信。 沐小蓝却是兴致勃勃:“师尊,这次玄神大会的前一千名,可以进入宙天神境修炼三千年,这是真的吗?我记得师尊说过,宙天界极少让外界之人进入宙天神境的。” “虽然极为不可思议,但这是面向全部东神域的宙天之音,又岂会是虚假。”沐冰云道。 “宙天神境……是什么地方?”云澈忽然开口问道。 “宙天神境,便是宙天珠内部的核心世界。宙天珠是上古诸神时代的七大玄天至宝之一,也是神界目前唯一现世的玄天至宝……”说到这里,她深深的看了云澈一眼,因为第二个现实的玄天至宝已出现,那就是云澈身上的天毒珠。 她不知道,云澈身上还有另外一件玄天至宝……轮回镜。 庞大的神界,也唯有一件玄天至宝。而云澈自己身上就有两个! “在七大玄天至宝中,宙天珠次于诛天始祖剑、邪婴万劫轮、鸿蒙生死印,排位第四。宙天界本实力中庸,且没有月神界、星神界那般的无上传承,却因得到了宙天珠,而成为东神域的四大王界之一,且综合实力与声望都超过了星神界和月神界。” “宙天珠的强大,在于其自成时空,拥有着几乎完全独立的时间法则。宙天神境,便是其内部拥有独立时间法则的核心世界。在宙天神境中修炼三年,而外界,却只过去了一天!” “什么?”云澈深深惊诧:“宙天神境的三年,相当于外面的一天?时间流转的速度……差了整整千倍?这也太夸张了吧……难怪宙天界那么强大,那里的人修炼时如果都是置身宙天珠之内,那么修炼时间,或者说效率岂不是相当于常人的一千倍!?” “当然不会毫无限制。”沐冰云轻轻摇头:“宙天珠的神力并无无穷无尽。它要维持宙天神境的独立时空,亦需要庞大无比的力量。而如今的神界又并非当年的神界,自我恢复能力也自然无法和远古诸神时代相比,因而,宙天界对宙天珠神力的使用一直都极为谨慎,绝不会试图透支界限,更是极少允许外界之人进入宙天神境。” “而这一次,却是昭告整个东神域,要主动将玄神大会的前一千名送入宙天神境,修炼整整三千年……这怕是都接近了宙天珠的神力极限。这等慷慨,在整个宙天界史上从未有过。” 沐冰云月眉微蹙,低语道:“能在覆盖整个东神域的玄神大会进入前一千名者,无疑都是未来的神域霸主,拥有极高的天赋和无限的未来。将他们送入宙天神境修炼三千年,造就的,必定是千名绝世强者……而他们走出宙天神境时,外界,才过去了短短三年。” 云澈:“……” “如此仓促和异常的玄神大会,又如此不惜代价为东神域造就一批强者。”沐冰云叹然道:“看来,神界是真的要发生什么惊天大事了……而且,是无关于哪一个星界,而是需要整个神界一起面对的大事。” “不过,进入宙天神境之事,与我们吟雪界断然无关。”沐冰云之意,显然是吟雪界根本不可能有人能进入前一千名……而事实上,别说前一千名,连前一万名都几乎不可能:“但宙天界此次发出的讯息,却让我们也不得不有所准备。而眼下……关于将你带入宙天界之事,我会再试着寻找转机。” “宫主,如果……”云澈微微咬了咬牙:“我是说如果,能让大界王出面请求的话,宙天界那边是否会有可能通融。” 沐冰云微微闭目:“吟雪界只是中位星界,虽然大界王在东神域的声威堪比上位界王,但在强大的王界面前,终究式微。” 沐冰云虽未摇头,但她话中之意,已格外清晰。 “大界王再有一段时间便会闭关,我会尽早去找她商议此事。”沐冰云侧过身去:“以大界王之性情,既已答应你的事,就绝不愿失言。但这一次,终究是四大王界所下的限制,根本无人可抗衡……怕是真的有些难了。” “你放心,若最终无计可施,我们定会给你足够的补偿。” 沐冰云一声无奈的轻叹,仙影转过,便要离开。她的话语,已是等同于告诉云澈:此事,已根本不需要再抱有什么希望。 “等等!” 云澈忽然出声,他手掌逐渐攥起,越来越紧,指骨间发出阵阵 “噼啪”声。 “也就是说,想要进到宙天界,就只有一个办法了。”云澈缓缓抬头,当他视线平视时,目光已从先前的混乱,变得坚决……甚至其中还透着一股深深的阴狠。 “在玄神大会之前……修炼至神劫境!”他咬着牙,几乎用尽全身力气,全部意志,一字一字的缓缓道。 沐冰云身影停住,美眸一时微滞。 “啊!?”沐小蓝则是一声轻叫,她转身看着云澈满脸认真,一点不像开玩笑的样子,瞪大眼睛道:“你是不是傻掉了?现在距离玄神大会只剩两年半的时间了,不是两百年,不是二十年,是两年半嗳!而你现在才君玄境中期,就算是吃传说中的神丹,也不可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突破至神劫境……噢,是连神魂境都完全完全不可能的,能不能到神元境都是问题。” —————————————— (本章完) 第967章 搏命,玉落冰魂 上 沐冰云眸光转过。云澈的样子绝不像是头脑发热下的冲动之语。但这样的话,无论从谁口中说出,都太过荒谬,而它来自一个还未踏入神道,连君玄境都未能修至巅峰的人口中……就更是一个天大的笑话。 “云澈,这是不可能的。”沐冰云说的很淡:“你目前还只是处在凡体九境的君玄境中期,虽然爆发出来的实力连纪寒峰这等神元境中期都能勉强战胜,但终究还未真正碰触到神道。你如今身在吟雪界,修炼的速度定然会超过在蓝极星时,但,想要成就神元境,便需要相当之久的修炼与顿悟。” “而神玄七境的提升,远非凡体九境可比。神元境之后,每一个小境界的提升都远比君玄境艰难的多。你纵然天资再高,悟性再强,再加上天大的气运,短短两年半的时间,也绝无可能修至神劫境。” “哼,别说君玄境到神劫境了,在吟雪界几十万年历史上,都从来没有人能用短短三十个月从神元境一级突破至神魂境一级。”沐小蓝小声道:“真傻。” 云澈:“……” 云澈虽然和神道之力交过手,但他的玄力层面终究还只是君玄境。神玄境界的修炼,他根本一无所知,沐冰云和沐小蓝的话,无疑是闷棍之后的又一大盆冷水,让他紧握的双手再度捏紧。 “看来,你要见到的人,对你而言无比的重要。”看着云澈默然不语,气息微乱,却没有半点要放弃的意念,沐冰云轻语道:“你也不必太过气馁,时间还有三十个月,我会尽早和大界王商议此事,或许……” 沐冰云没有再说下去,因为现在给他希望,到时候,带给他的反而只能是更大的失望。她心里已是很清楚,这不仅仅是四大王界下的限制,还是源自宙天珠神力的限制……根本不可能有什么转机。 她现在更该考虑的,是给云澈什么补偿。 “云澈,你先让自己平静下来吧。如果你有了什么其他的决定,再随时和我说。” 沐冰云轻轻一叹,带着沐小蓝离开,云澈全身僵在那里,一阵发抖,过了许久,才一屁股重重坐到了地上。 一个连君玄境都才是中期,连神道门槛都没摸到,对神道修炼更是一无所知的人,刚才居然喊着要在短短三十个月内达到绝顶天才级别的神劫境……连他自己想来,都确是荒谬可笑。 但是,除此之外,他还能有什么选择。 去往宙天界,是他能见到茉莉的唯一机会。 金乌魂灵说过,如果他五年之内见不到茉莉,就永远别想再见到她。如果到时连进入宙天界的基本资格都没有,那就已经等同于……他今生今世,都将再也见不到茉莉。 “呼……”云澈伸手捂住自己的胸口,重重的喘息了几百次,才终于一点点的平静下来。 “茉莉……”他闭上眼睛,轻轻自语:“你从来都不相信我愿意为了你不惜一切,所以,我为你采摘了那半株幽冥婆罗花……” “这次,也会是一样。” “如果,这是上天对我的考验。那么……我会让上天,让你好好的看清,我要找到你的心是多么的坚决!!” 轰!! 玄气爆发,剑风轰鸣,云澈重重抓起劫天诛魔剑,但却并没有就此挥舞,而是再次僵在了那里。他再不怎么不甘,也绝对清楚自己就这样苦修,哪怕每天不眠不休拼命修炼十个时辰以上,也绝不可能在三十个月内成就神劫境。 这是个在神界都被视作不可能的天堑,又岂是常规的方法可以跨越。 云澈闭上眼睛,在沉静中回想着自己这一生的修炼之途。 他的起点,是来自茉莉的邪神玄脉。 他的修炼,也同样是在茉莉指导与指引之下。但,他的玄力并不是在刻苦的修炼下稳固提升,而是伴随着一次次的大波大澜。 那时的他,为了流云城的萧烈和萧泠汐,也如此刻这般无比的渴望着玄力。在这种渴望之下,他初到新月城,就不惜去招惹城中各大宗门,到了苍风玄府,他直接挑战内府天榜的弟子……之后又为了更大突破,只身强行前往死亡荒原。 被镇压天剑山庄之下,他强食炎龙之肉,饮炎龙之血…… 在太古玄舟,那比噩梦还害怕的空间风暴…… 金乌雷炎谷,他抱着小妖后跃下死亡火海…… 他到来神界之前,最后的两次飞跃,一次是来自凤雪児的凤凰元阴,一次,是绝云崖下的黑暗觉醒。 他在玄道上一路走来,似乎从来就没有过风平浪静和循序渐进。 他气运加身,这一点,茉莉都不止一次的说过他。但,让他如此之快成长的,更多的是各种险境、逆境、危境、绝境、死境……连他自己都根本无法数清已和死亡有多少次擦肩而过。 或者可以说,他如今所拥有的一切,都是他用命和执念搏来的。 “三十个月……神劫境……必须想办法……哪怕不择手段!!” 一股凶狠的戾气在云澈的瞳孔心魂中激荡,而这股戾气却不是针对任何敌人,而是他自己。 “咦咦咦?主人,你在做什么?为什么忽然好生气的样子?” 剑柄宝珠里,红儿难得没有睡着,正瞪大着朱红色的眼睛看着他,小脸上满是好奇。因为云澈现在的样子的确有些吓人,龇牙咧嘴的像是要吃人的猛兽。 “无论有多难,我一定……要见到茉莉。”云澈咬紧牙齿道:“红儿,你也一定很想你茉莉姐姐吧。” 茉莉是天上的神女,是在神界都高高在上的人物。神劫境在她眼中只会是微尘一般的存在。而如果我连这样的一道门槛都无法迈过……我又有什么资格再出现在她生命里。 “唔……好像是有一点点想。”红儿歪了歪脑袋,不太确定的道。 “~!@#¥%……”云澈抽了抽嘴角,深吸一口气,自言自语道:“参加玄神大会的条件是年龄一甲子以下,玄力不低于神劫境。要我在一甲子之龄前达到神劫境,我可说有千倍的自信。但,眼下……两年半……我到底该怎么做……” “夹……子?主人为什么要夹自己呢?是哪里不舒服吗?”红儿红嫩的唇瓣张了张。 云澈抓狂:“是甲子!不是夹子!一甲子就是六十岁的意思!” “六十岁,好大哦!主人六十岁的时候,是不是也会变成老爷爷呀?”红儿眨了眨眼睛,还颇有些担心的咬了下手指。 “当然不会!我就算六千岁也和现在一个样子。”云澈翻了个白眼:这个至少一百万多万的小丫头,居然好意思觉得六十岁很老…… 话说起来,以我现在的修为、特有的血脉,寿元应该已在六千年以上了吧。 凝眉思索间,云澈逐渐放下劫天剑,然后缓缓拿起了一枚闪烁着奇异蓝光,晶莹剔透如寒冰凝成的圆珠。 玉落冰魂丹!! 这是他接触的第一枚神界丹药,它的气息,绝非云澈以前见过的所有丹药可比,对它的药力,更是一无所知。只听旁人对它的描述中知道它可以淬炼身躯,并且能极大幅度的催升玄力。 它被拿出时引发的震撼,以及厉明成与纪寒峰对它表露的渴望,都证明着它的效用绝对非同小可——而且,这还是在神道层面的修炼之中。 若是在自己身上的话…… 但,沐冰云也专门严厉警告过他,以他目前的修为,根本不可能承受的住这枚玉落冰魂丹的药力,所以绝对绝对不能服用。纵然将来成就神道,也必须在她的辅助之下才能服用。 昨日,这些话他牢记在心,完全没想过要急于服用玉落冰魂丹。 但现在…… “呼……”云澈深深的吸了一口气,捏着玉落冰魂丹的手指越来越紧。 我的身体已经能抗下击败纪寒峰这等神道强者的力量……又怎会抗不下小小一枚丹药! 临近疯狂的意念和对自己龙神之躯的依仗,云澈终于狠一咬牙,手指一弹,将玉落冰魂丹弹入口中,义无反顾的一口咽下。 嗡—— 一瞬间,完全来不及反应的一瞬间,云澈的躯体骤然一寒,大脑之中,传来了一声沉闷之极的嗡鸣。 如同一个冰封了千万年的冰河陡然在他的身体内部炸裂,一股磅礴的寒气凝成无数股冰冷的洪流爆窜而出,纵然是其中最微小的一束,其所蕴力量之可怕,都远远的超出了云澈的预想。 云澈如被万箭穿心,一下子跪到了地上。再冰寒的气息,他也丝毫不惧,但,这毕竟是神道层面的丹药,是能让神元境界的力量都能在短时间内大幅度提升的药力。 云澈死死咬牙,口中发出痛苦的呻吟,几乎要失控的身体却是在近乎扭曲的动作一点点坐正,强大的意志力更是竭力的调转着全身玄气去试图引导四处流窜的可怕药力。 我一定……要撑住…… 一层蓝光浮现在云澈的身上,这层蓝光虽然冰寒,却毫不温顺,反而像火焰一样暴躁的窜动着。 不仅仅是他的身体表面,他的身体内部,每一滴血液,每一道经脉,每一个细胞,都已被相同的蓝光完全的充斥、渗透、包裹。这种状态之下,若是稍稍不能承受过于猛烈的药力,将无疑是全身尽废的惨烈局面。 但,云澈却非但没有去试着将过于猛烈的药力引导或驱散向体外,反而以玄气全力收拢,引向玄脉和全身经脉,他要的不仅仅是撑住,还要做到尽可能的吸收炼化! 蓝光越来越浓烈,越来越暴躁,像是被狂风吹拂的蓝火,修炼室的气氛也随之而变,不知不觉间,云澈的周围,竟已出现了一个足有十几丈之大的淡蓝色真空。 玉落冰魂丹纵然在冰凰神宗,都属于相当高等的丹药,虽然很小的一颗,却是以冥寒天池的池水凝化了高等冰兽的玄丹源力,药力本就颇为猛烈。一个神魂境的冰凰弟子独自炼化都很是勉强,神元境则必须由至少神灵境的强者辅助炼化,独自炼化,无异找死。 至于君玄境……那就是单纯的找死。 更何况,云澈入手的这一颗,是沐凤姝特意留给厉明成的,是寒雪殿此次奖励的玉落冰魂丹中药力最强的一颗,其中所蕴含的玄丹源力,来自一只神魂境中期的冰兽! 如果服下这枚玉落冰魂丹的不是云澈,而是其他一个和他相同层面的玄者,药力释放之下,只需短短几息,便会玄脉爆碎,内外皆毁,整个人直接化作一地冰粉。 邪神的玄脉、龙神的躯体、荒神之力的守护……这些,就是他敢如此搏命的资本和依仗!! 云澈的身体时而鼓胀,时而骤缩,汗水如暴雨般淋落,又马上化作一地冰渣,逐渐的,就连他的皮肤,也开始变成了越来越深重的蓝色,唯有他齿间不断发出的“咔咔”声,证明着他始终没有崩溃的意志。 —————————————— (本章完)8) 第968章 搏命,玉落冰魂 下 关于玄神大会的“宙天之音”给东神域带来了久久不息的巨大波澜,东神域之外,最庞大的西神域,以及南神域、北神域也自然都得到了消息,也都产生了不小的.lā 在这一届玄神大会远异于以往的严苛条件下,纵然是身为吟雪界最高主宰的冰凰神宗,有资格报名的弟子也是数量极少,而且基本全部集中在冰凰神殿,三十六冰凰宫有资格者加起来不足百人,且都处在报名资格的最边缘。 来自宙天珠的天大机遇让吟雪界有资格报名的人都兴奋难抑。但他们也都无比清楚,自己再怎么努力,也断然不可能获得进入宙天神境的资格……在整个东神域的年轻一辈挤入前一千名,身为中位星界的玄者,这对他们而言只能是虚幻的天方夜谭。 也是因为这个宙天之音,冰凰界比平日少了几分冷清,一大部分的注意力,被投向了三十个月后注定非同寻常的玄神大会。 “云小师弟,开开门,师尊有事找你。” 站在云澈的修炼室前,沐小蓝颇有些不耐烦的叫着门。那天的“宙天之音”让他显然受到了很大的打击,沐冰云本以为他在冷静下来后,会主动找他寻求解决的转机,但已是五天过去,云澈却始终毫无动静,而且从气息上看,他这五天一直都停留在修炼室内,半步都没出来过。 “云小师弟……云澈……喂!快开门,是师尊喊你!” 沐小蓝的声音逐渐大了起来,但修炼室石门紧闭,始终毫无动静。 “你再不开门,师尊生气的话,我可不管你!快开门随我去见师尊!” “喂!!” 咚!! 一道蓝光拍在石门上,沐小蓝赌气的一跺脚,转身就走。 “云澈呢?”看到沐小蓝一个人回来,沐冰云讶然道。 “哼,”沐小蓝翘唇道:“我喊他好久,他都不理我。而且,我都说了是师尊找他……气死了!他怎么可以仗着师尊宠他就这么嚣张,气死了气死了!” “……”沐冰云眸光微转,轻声道:“云澈虽然言行较之常人肆意,但并非不懂礼数之人,会不会出了什么事?” “小蓝,随为师去看看。” “噢。” 沐冰云亲自来到云澈所在的修炼室前,临近之时,一股异样的气息便让她的月眉猛的一动,身影快速掠近,蓝光闪现,将修炼室的大门直接推开。 “啊!”修炼室大门打开的刹那,沐小蓝一声惊呼。 一股极度混乱,像是暴风雪一般的冰寒气息从修炼室中狂涌而出,而这股混乱气息的来源,赫然是修炼室中一个蓝色的人影。 人影的身上浮动着有些暴躁的蓝光,整个身体已被覆在一层厚厚的寒冰之中,全身一动不动,已完全看不清五官,只能勉强捕捉到躯体和四肢的轮廓。 “啊……他……他……”能在这个修炼室中的,当然只有云澈。但现在呈现在沐小蓝眼前的,只有一个不断释放混乱寒气的冰雕,而这股混乱的寒气,分明带着玉落冰魂丹的气息。 沐小蓝有些吓傻了,结结巴巴的道:“他……难道……强行服用了那颗玉落冰魂丹?” 沐冰云雪颜寒下,她手掌一抹,修炼室的石门瞬间关闭,身影也已闪现至了云澈的身侧,她右手伸出,张开冰雪雕琢般的修长玉指,快速而轻柔的抚在云澈的身上。 “他……他还活着吗?”沐小蓝有些战战兢兢的道。玉落冰魂丹,连她都绝对不敢强行吞服,云澈居然自行吃了。以他的凡躯……这么做的后果根本就是死路一条,何况,已经过去整整五天了。 到了现在,他整个人,从内到外,应该都已彻底变成冰粉了…… 虽然,她不是那么喜欢云澈,但其实也算不上太讨厌……关键是,师尊还是很宠他的。 她问出这句话时,就没奢望能得到肯定的回答,而马上,她看到沐冰云的神情忽然变了,从极度的凝重,变得有些异样,随之竟露出越来越深的惊讶,像是忽然看到了什么无法相信的事。 “师尊,他……怎么了?”沐小蓝更加小心的问道。 “他……还活着。”沐冰云音调带着异样。 “啊?”沐小蓝一呆。 “而且,他的经脉虽然有些受损 (本章未完,请翻页) quot;,quot;meequot;:quot;已经订阅... 第969章 绝命苦修 依靠玉落冰魂丹,玄力在短时间内大幅度提升。但体内玄气却一直在有些焦躁的动荡,这也是必然的副作用。 云澈唤出劫天剑,双手抓紧剑柄,但剑身却猛然垂落,重重的砸在地上。 虽然玄力增长,但常态之下,依旧难以驾驭足有千万斤的劫天诛魔剑。 云澈眼神一凝,“炼狱”开启,身上玄气暴涨,劫天剑猛烈轰出,恐怖剑威之下,前方大片空间的气流被一瞬间排空,云澈大吼一声,全身燃起金乌神炎,劫天剑全力挥舞,剑身所指,轰出一片片灾难火海。 轰轰轰轰轰轰…… 修炼室的温度急剧升高,冰雾消散,冰灵在惊慌中快湮灭,随着最后一声火焰轰鸣,云澈一下子跪倒在地,劫天剑也重重砸在地上,险些脱手飞出。 六十七剑! 玄力提升三个小境界,让他已经能在“炼狱”状态和金乌炎加持之下,全力挥舞劫天剑六十七次。这已是极大的进步,如果此刻面对纪寒峰,他就算不强开轰天,也有足够的把握战胜他。 但,这样的进步相比于遥远到目不可及的目标,依旧太小太小。 “如果……能在常态之下自由驾驭劫天剑……”云澈喘着粗气,低声自言自语着。 常态…… 他抬起头,忽然想到了当年太古玄舟之下的空间风暴……以及空间风暴之中自己躯体和玄力强度近乎质变的飞跃。 他后来知道,最初的空间风暴是来自太古玄舟的空间穿梭,而之后不断加剧的空间风暴,则是来自茉莉的刻意干涉……为的,就是要一次次撕裂他的极限。 每一次撕裂极限后的“重生”,都是一次突破。 撕裂……极限…… 云澈的瞳孔深处,猛的闪过一抹异芒。 他直起身来,从天毒珠中取出了一枚闪烁着星辰之芒的方形奇石——来自沐夙山的摘星石。 云澈轻轻一跃,跃到了摘星石之上,然后缓缓坐下,顿时,一股清凉的气流从摘星石涌上,缓缓笼向他的全身,让他精神一明,全身的疲惫感都隐隐消却了一些。 这种气流对其他人而言会比较陌生和神奇,但云澈却是熟悉之极……因为这分明是天地灵气! 它的作用,居然是聚拢天地之气! 先前的一些零星关于摘星石的讲述,让云澈以为它的作用是可以加快玄气的流转,没想到竟是聚拢天地之气……不愧是沐浴星辰之芒而形成的奇石! 这个现,让云澈惊喜不已。他马上凝聚精神,开始运转大道浮屠诀。 神界的天地灵气本就比之下界精纯浓郁数倍,再加上摘星石神奇的聚拢能力,涌入云澈体内的天地灵气顿时如洪流一般,快的恢复着他亏空的玄力。 两刻钟后,云澈睁开了眼睛。 短短两刻钟,他亏空的玄力便已完全恢复! 这样的度,简直堪称惊天动地,足以让沐夙山这样的强者都目瞪口呆。 跃下摘星石,云澈重新抓起劫天剑,眼神忽然变得凶狠决绝。 (本章完) 第970章 结怨 这种搏命自残的修炼方式可谓残酷到极点,而每次从绝地到重生,带来的都是躯体和玄脉的新生与突破,当他在第九次恢复后,竟能有余力挥出第八剑时,仿佛有一道曙光在他心魂中闪起,让他变得更加痴狂,就连每次的痛苦都似乎变得微不可言。 沉浸在这种残酷而又匪夷所思的修炼之中,云澈已完全感觉不到了时间的流逝。一次次全身重创,玄力透支,又一次次完全恢复,而他每次恢复之后,能挥舞劫天剑的次数也在悄然增多,从七剑到八剑,到九剑…… 三个月的时间快速流过,云澈极大多数的时间,都在凝心恢复之中,因而感觉似是只过去了短短几天而已。 三个月间,两百多次的绝境修炼,他在“轰天”状态下已经可以将劫天剑全力轰击十五次!而且,这绝不仅仅是数量上的提升,每一剑的威力,也都要远胜先前。 这个过程中,他的躯体和玄脉,也都在发生着连云澈自己都感觉不到的悄然变化。 云澈端坐在摘星石上,虽然全身血迹,遍体鳞伤,但神色却无比平静。这样的姿态保持了近四个时辰后,他睁开了眼睛,身体与玄力的状态,又一次完全恢复。 而他的身下,摘星石所释放的星芒比之三个月前暗淡了许多。 这枚摘星石若是其他玄者使用,就算日夜不休,也能使用十年的时间。 但云澈有荒神之力在身,对天地灵气的吸纳速度与利用率是常人的数十倍,在云澈的身下才短短三个月,它的力量便已消耗了整整七成!但完全沉心于修炼的云澈并没有察觉到这一点。 随着云澈眼睛的睁开,一抹吓人的冷芒一闪而过,他手臂一伸,千万斤劫天剑被他直接吸到了手中,就在他刚要再次强开轰天之时,他的传音玉忽然传来了玄力波动。 云澈的动作一滞……冰凰神宗的人传音都是通过冰凰铭玉,而蓝极星的人断然不可能传音到吟雪界。他的传音印记,就连沐冰云和沐小蓝都不知道。 而到了吟雪界之后,他只把传音印记给过一个人…… 三个月前,唯一一个敢在沐凤姝面前为他执言,和他一样来自下界的风陌! 风陌那日通过了寒雪殿的最终考核,也就成为了寒雪殿的正式弟子,但他那天怼的可是寒雪殿的总殿主!而沐凤姝的言行,绝不像是个大度之人,何况当时还在气头之上,之后极有可能会因此而找风陌的麻烦……所以,也算是出于感激,他当时留给了风陌传音印记,想着哪天或者可以还他这个人情。 毕竟,自己好歹是冰凰宫弟子,还是被沐冰云罩着。 拿出传音玉,响起的,果然是风陌的声音: “云澈师兄……救我……” 风陌的声音格外虚弱,并带着明显的痛苦。云澈眉头一紧,迅速回音道:“你在哪里!?” 问清了风陌的位置,云澈迅速收起劫天剑,从摘星石上一跃而下,然后玄气外放,将身上的碎衣和血迹全部斥开,并换上了一身完好的练功服。就在他抬步准备离开修炼室时,又忽然顿在了那里,然后疑惑的抬起了自己的双手。 这个感觉…… 君玄境……十级!? 感受着自己此刻的玄力气息,他一时愣在了那里。 这是怎么回事?我服下玉落冰魂丹后,玄力明明是突破到了君玄境八级……现在为什么会是君玄境十级,我是什么时候突破的? 作为凡体九境的巅峰境界,君玄境每一次小境界的突破,都会伴随着玄气的质变。这个过程,玄气会从流转、暴.动,到更加凝实,可以说,到了这个境界,每一次突破都犹如一次新生,会是一个艰难、漫长的过程,并伴随着很高的风险。 而云澈,竟然丝毫没有察觉到自己的突破……而且是两个小境界的突破。 他的玄力,竟像是在悄然之中,无比平顺自然的直接过渡到了下一个境界……安静到了他完全没有察觉的地步。 云澈站在那里愣了好一会儿,依旧百思不得其解。虽然他心神完全集中在修炼之上,“轰天”状态下全力释放,之后必须马上集中精神和意志来恢复,稍有疏忽就有横死的危险,但再怎么也不至于完全察觉不到玄力的突破。 这可是君玄境! 难道和我现在所用的修炼方式有关? 而且,如此短的时间……我居然已经是君玄境十级!? 到了神道门槛的边缘!! 惊愕,迷茫,随之是狂喜,虽然他不知道自己的玄脉是出现了什么奇怪的变化,但他的玄力,却是真真实实的提升到了君玄境的最高层面,这是远超他预想,简直如奇迹般的进境……也意味着,他选择的这种残酷修炼方式,真的带来了惊异的效果! 君玄境八级到君玄境十级,轩辕问天用了六百多年,而他,只用了三个月!! 这还是完全依仗自身修炼,不依靠任何外力或灵药。如此速度,纵然在神界,都足以震惊四方。 云澈抬起右手,无声催动魔源珠的力量,一团黑气在他手心凝聚,顿时,周围空间的光线快速暗下,空气也变得阴森冷冽。 “魔源珠力量的增长速度又加快了。”云澈低声自语:“照这样下去,说不定有一天,都会超过玄脉的力量……” 魔源珠和他的玄脉完全相融,相当于他玄脉之内潜藏的另一个独立的力量之源,再加上他有黑暗的邪神种子在身,完全不担心魔源珠的力量失控。 魔源珠的力量独立存在,完全不受他修炼的影响,而是一直在自我增长。那么随着它越来越强大,将无疑对云澈造成越来越大的诱惑,诱使他想要去动用魔源珠的力量……而一旦暴露,又会是极其严重的后果。 “茉莉说过,北混沌被南混沌同化之后,黑暗玄力在神界是如‘异端’一样的存在。如今身在神界,千万不可暴露……看来,还是尽量遗忘魔源珠的存在吧。” 云澈低声自语一番,然后推开修炼室的门,玄力全开,直冲离三十六宫最近的传送阵。 寒雪城,寒雪第九殿外,一个不被人注意的角落。 咔嚓!! 随着一声骨头碎裂的脆响,一个有些瘦弱的身影远远的摔在雪地上,猩红的血迹很快染红了身下的雪层。他断裂的左臂完全垂下,右臂挣扎着撑起身体,目光倔强而凶狠的盯着前方的两人,虽然脸色痛苦,嘴角满是血痕,却愣是没有发出半点呻吟声。 “唷,骨头还真是硬啊。” 一个穿着蓝衣,面带阴气的青年人不紧不慢的走过来,居高临下的看着已几乎无法站起的风陌:“啧啧,这些年,来自下界的硬骨头见多了,这么硬的,倒还是第一次见。” “呵,再硬的骨头,也不过是稍微多点力气也就断了。”另一个青年人双手抱胸,站在原地没动,看着风陌的眼神满是蔑视和怜悯:“不就一颗雪绫子么,乖乖孝敬出来多好,非要自找这么多苦头,你们这些来自下界的垃圾不但一个比一个废物,这脑子,也是一个比一个蠢啊。” 雪绫子,寒雪殿正式弟子所分发的资源中最为贵重的灵药,每三个月才只有一颗,风陌身上的那颗,也是他入寒雪殿后,领到的唯一一颗。 “柳航,狄奎!”左臂被打断,身上的伤更是多达十几处,巨大的痛苦让风陌脸色泛白,额头汗如雨下,他咬牙切齿的道:“我们寒雪殿明令禁止私斗,恶意抢夺资源更是重罪……你们有种就把我杀了,否则……我身上的每一处伤,都是你们的罪证!” “哦?”柳杭和狄奎对视一眼,然后同时放声狂笑起来,狄奎一脚飞起,将风陌狠狠踢飞,大笑着道:“罪证?什么罪证?你身上的伤是我们打的?谁看见了?有人看见吗?寒雪殿的戒律执事我们都认识二十多年了,也孝敬了二十多年,你说他会相信你呢,还是相信我们呢?哦对了,柳师兄,我记得在寒雪殿,恶意诽谤也是重罪啊。” “你……你们!咳……”风陌趴在雪地上,急怒之下,连咳好几口猩血。 “啧啧,看来这可怜的下界爬虫还不了解状况啊。”柳杭眯了眯眼缝:“对于新来的师弟,我们一向是疼爱有加的,就算不听话,也只是稍微让他们长长记性而已。唯独你,入寒雪殿的第一天,居然就敢得罪总殿主,当着总殿主的面帮打伤总殿主侄子的人说话,你这等不识抬举的蠢货,能活到今天,简直都是奇迹啊。” “总殿主何等身份,当然不屑于和你这等下届来的卑贱蠢货计较,但如果有人替总殿主‘计较’的话,相信她的心情也一定不坏,别说只是伤了你,就是打废了,甚至弄死了,总殿主公正严明,责罚是一定的……但背后嘛,说不定还会奖赏我们,哈哈哈哈哈!” 狄奎脚步散漫的再次走进风陌,右脚直接踩在了他的脑袋前,慢慢悠悠的道:“风陌小师弟,我再提醒你一件事,柳杭师兄的堂兄与堂姐,可都是冰凰宫的弟子。尤其是柳杭师兄的堂兄柳一舟……哦不不,是沐一舟,那可是冰凰第一宫的首席弟子,首席弟子懂么?有一舟师兄罩着,就算没有你得罪总殿主这事,今天把你弄死了也不算什么大事。” “……”风陌死死咬牙,却已是说不出话来。他从下界,经历重重波折苦难,孤身来到神界,又怎能和本就神界出身的人相比相抗。其他来自下界的新晋弟子都是选择忍气吞声,甚至阿谀奉承。唯有他,天生的硬骨头让他根本做不了懦忍之人——即使他知道会遭到什么后果。 “该说的我都和你说了,想想是一株小小的雪绫子重要,还是你的前途和性命重要。不要再试图考验我们为数不多的耐心,这是你最后的机会,否则……就轮到你的右手了!”向着风陌的右臂,狄奎缓缓的抬起脚。 “那你动他的右手试一试。” 狄奎话音刚落,一个冷淡的声音忽然在他的上空响起,让他全身一寒一僵。 (本章完) 第971章 狠辣 “什么人!” 狄奎迅速退后几步,抬头向声音来源看去。他们所做的毕竟是见不得人的事,绝不希望被外人看到。而这个声音近在耳边,他却丝毫没有察觉到有人靠近,自然心中警觉。 云澈一身简单的素白练功服,从空中缓缓降下,落在了风陌的身边。 寒雪殿新晋弟子中见过云澈的不少,但云澈之后直接窝在冰凰三十六宫的修炼室三个月,半步都没迈出去,因而除了那天在寒雪正殿的人,冰凰神宗上下根本没人见过云澈。 对狄奎而言,这是一张完全陌生的面孔,而他身上的君玄境气息让狄奎所有的警惕瞬间化作不屑:“原来是个找死……” 他声音忽然顿住,因为他看到了云澈肩膀上,象征着冰凰宫弟子身份的冰凰铭玉,顿时猛然的一愣,然后失声叫道:“你……你是云澈!!” 以君玄境界的玄力成为冰凰宫弟子,整个冰凰神宗,唯有三个月前名声大噪一时的云澈,再不可能有他人。 “云澈……师兄……”看着落在自己身侧的云澈,风陌嘴唇嗡动,残酷欺凌下都绝不服软的他在这一刻竟是热雾盈眶,在这弱肉强食,生存之道比下界还要残酷的神界,他没想到已入了冰凰宫的云澈竟真的会因他的求助传音而到来。 “云澈?这名字,很是耳熟啊。”后方的柳杭眯了眯眼睛。 “柳师兄,他就是三个月前,重伤总殿主侄子的那个云澈!”狄奎连忙道。 “哼,不用你提醒。”柳杭迈动脚步,走向了忽然从天而降的云澈,面带微笑:“原来是大名鼎鼎的云澈师兄。云澈师兄三个月前曾大放异彩,以未入神道的玄力连败两个神道玄者,被破例收为冰凰宫弟子,让人敬佩又羡慕。没想到今天竟能有幸亲见,实在是万幸啊。” 狄奎满脸谨慎,虽然云澈的玄力只有君玄境,但他毕竟是冰凰宫的弟子,还是沐冰云免考核亲收。身为寒雪殿弟子,在冰凰宫弟子面前从来都会有一种卑微感。 柳杭也同样客客气气,对云澈也是颇为恭敬的“师兄”相称,但他的神色间虽有恭敬,却绝没有畏惧……甚至眸光深处,还分明带着一抹轻蔑。 云澈蹲下身,查探了一番风陌的伤势,然后抬起头,目光扫过柳杭和狄奎两人,语气平淡的问道:“他是你们打的?” “不错。”柳杭微笑着点头。 “理由。” “教训不太懂规矩的师弟,是我们当师兄的分内之事,云澈师兄觉得呢?”柳杭依然在笑。 “他们……他们是想抢我的雪绫子,咳……咳咳……”风陌颤声喊道,但话一出口,他又脸色一变,慌声道:“云澈师兄……你能来,我风陌……已经万分感激……但是,这两个人……很厉害……比纪寒峰还要厉害,玄力都是神元境七级……尤其那个柳杭,他的一个堂兄叫沐一舟,是冰凰第一宫的首席弟子……我们根本……根本惹不起的……你快走,这里是寒雪殿,他们不敢……把我怎么样的……” 风陌向云澈传音求助,是想着依靠云澈冰凰宫弟子的身份将柳杭和狄奎吓退,但…… 冰凰第一宫的首席弟子……若是早知道柳杭的堂兄有着那么吓人的身份,他绝对不会传音向云澈求助。 “好了,专心凝气,不要说话。”云澈的眉头动了动,手掌按在了风陌的后背上,快速凝聚天地灵气,输入风陌的身体。 如有一股清凉的细流缓缓流转全身,让痛苦瞬间减轻,精神都一下子变得 (本章未完,请翻页)nt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乐文手机版更新最快网址: 第972章 沐一舟 “云……云……云澈师兄……”眼睁睁的看着云澈竟真的把柳杭的脚给踩断,风陌刚要站起的身体一下子又跪了回去,惊的一双眼珠子差点爆出眼眶,连话都一时说不利索。 云澈的话,让柳杭的一双瞳孔瞬间收缩至针眼般大小,眼前如恶魔般的冷笑、脚上的剧痛和被生生踩断的声音,让他在一刹那无比清晰的想到眼前的云澈可是废了总殿主亲侄儿,又当着总殿主之面废了纪寒峰的狠人。 不是击败,不是重伤……无论厉明成还是纪寒峰,都是直接被废,而且传闻几乎没有复原的可能。下手之狠毒,简直让人发指。 而那个下手极其狠毒之人,现在就踩在他的身上! 也是在这一刻,他终于意识到一件无比可怕的事……连总殿主侄儿都敢废了的人,又怎么会不敢真的废了他!! 真正的恐惧在他心魂之中疯狂滋生,身体剧痛下的颤抖变成了恐惧之下的战栗,他伸手捂住了肩上的冰凰铭玉,在惊恐下嘶声道:“堂兄……救我……有人要杀我……救我……救我啊!!啊!” 云澈一脚将他的手掌踩到了雪地上,冷冷的道:“我现在再说一次,乖乖把你身上所有的雪绫子都交出来,不然的话……” “我交……我交……” 柳杭怕了,真正的怕了,他忍着脚上的剧痛,甚至都不敢运转玄气去压制伤势,哆哆嗦嗦的伸手摸向冰凰铭玉,取出了四颗雪绫子,带着满脸惊惧托到云澈眼前。 云澈却并没有伸手去接,而是冷笑一声:“柳杭,看来你的耳朵不太好使,我说的是你身上全部的雪绫子,你就拿出这么点来打发我,你这么不听话,后果可是很严重的啊。” “不……不,”柳杭连忙惊恐的摇头:“雪绫子本就很少,我身上,真的就这么多……” “云澈师兄,”风陌也连忙道:“我们寒雪殿弟子,三个月才能领到一枚雪绫子,一般入手后都会马上使用,四颗是足足一年的量,已经是很多……” “啊!!!!!” 风陌话音未落,一声尖锐的惨叫声便陡然响起,云澈的脚这次狠狠的踩在了柳杭的小腿上,将他的腿骨也无情踩断。 “现在可以乖乖把全部雪绫子都交出来了么?”云澈俯下身,盯着柳杭在痛苦下扭曲的面孔,缓缓的道。 “我……我身上……真的只有……这么多……你就算杀了我……也不可能……有其他的雪绫子……”柳杭全身痉挛,每一个字都带着深深的痛苦。 “呵,”云澈嘴角微咧:“看来,你是不见棺材不掉泪啊。” 云澈一伸手,一截断剑从雪地里飞出,被他捏在了指间,锋利的断刃缓缓沉下,在柳杭瞬间放大的瞳孔下,点在了他的小腹上方:“我最后再帮你好好回忆下,身上还有没有其他的雪绫子。回忆好了当然是好,要是万一回忆的不好,你这辈子,可就要一直当个废人了。” 看着距离自己小腹只有不到半寸之距的断刃,柳杭的脸色一下子苍白的看不到半点血色。他人的威胁,他可以凌然不惧,因为这里是寒雪殿,还没有人有胆子敢废一个正式的寒雪殿弟子。但眼前的人……他可是有胆子当众废了总殿主亲侄儿的人! 是个他报出了“沐一舟”的大名,却依然毫不犹豫踩断他脚骨和腿骨的疯子! “不……不不……不要……我记起来了,我记起来了!!”柳杭彻底的亡魂皆冒,他手掌摸向冰凰铭玉,一下子又取出了二十九颗雪绫子,两只手已是哆嗦的不成样子,雪绫子刚取出,便已洒了满地。 加上之前的四颗,整整三十三颗雪绫子。 风陌嘴巴大张,完全说不出话来。 “这些……是全部……真的是全部了……”交出这些雪绫子,柳杭也如被抽空了身上所有的力气,彻底的瘫在那里,唯有口中发出颤抖的乞饶声。 这些雪绫子,他只有一小半是自用,其他要拿去巴结副殿主、戒律执事等人……每年都是如此。 “呵,看来,这种见不得人的事没少干啊。”云澈手掌一抄,把所有雪绫子都攫于手中,捏着断刃的那只手指轻描淡写的一撇,一道寒光闪过,断刃已狠狠的刺入柳杭的左臂,将他的臂骨完全洞穿。 一声杀猪般的惨叫响起,而云澈已转过身去,懒得再看柳杭一眼,迈步走向了狄奎。 云澈的狠毒和柳杭的惨状早已把狄奎吓得肝胆欲裂,忽然看到云澈的目光转向自己,狄奎几乎瞬间魂飞天外,整个人一下子扑在地上,以最快的速度把冰凰铭玉中的所有雪绫子都拿了出来,嘶叫道:“这是我所有的雪绫子……我真的只有这么多,求你放过我……放过我,我以后再也不敢了。” 连柳杭都是那般惨状,狄奎又哪敢再有半点侥幸。 云澈将狄奎交出的六枚雪绫子拿过,然后一脚踩在了他的左臂上。 “呜哇哇哇————” 狄奎捂着自己的手臂,在雪地上痛苦的翻滚着。云澈侧过身来,斜眼道:“柳杭,你该多学学你的跟班,早点听话,就能少吃点苦头。” 柳杭趴在地上,全身抽搐,根本连句狠话都不敢说出,只盼望这场噩梦能早点结束。 云澈走回发愣中的风陌身前,将三十九颗雪绫子全部塞到他手上:“这是他们给你的补偿,你要是觉得还不够,就上去随便断他们几条胳膊几条腿。” 整整三十九颗雪绫子,对寒雪殿弟子而言无疑是一笔极其巨大的资源。 柳杭和狄奎如此后果,他当然是无比快意,但快意之余,很多的反而是惊惧,因为云澈下手实在是太过胆大狠辣,他到了现在,甚至都开始有些怜悯柳杭和狄奎。 “不,不行……”抱着一大堆的雪绫子,风陌有些手足无措。 “我说了,这是他们给你的补偿,是你应得的,和我没什么关系。而且,我应该也用不到它们。”云澈笑着道。 风陌摇头,急声道:“雪绫子是小事,但是……云澈师兄,你不但救了我,还为我出气,这么多雪绫子更是……但,但柳杭的堂兄是冰凰宫首席弟子的事如果是真的,就……就大事不妙了!你快先离开这里,刚才柳杭,很有可能已经给他的那个堂兄传音了。” “你不用担心我。”云澈毫不在意的道:“我好歹也是冰凰宫的正式弟子,而且宫主对我格外关照,同为冰凰宫弟子,不可能把我怎么样的。更何况,是他们有错在先,罪有应得。” “可是……” “小师弟,你怎么会跑到这里来!” 风陌刚要说什么,一个稍显急促的少女声音从后方传来。 沐小蓝从天而落,忽然看到了雪地中一个满身是血,一个正翻滚惨叫的两人,猛的愣了一下。 “师姐。”风陌连忙行礼。 “这不是小蓝……咳,师姐么,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应该不是正巧路过吧?”云澈一脸疑惑道。 沐小蓝没好气的道:“你还好意思问!你入冰凰宫后,连续三个月的月俸都没去领,师尊命令我去帮你领了,还让我给你送过去,结果却发现你没在修炼室,只好跟着你身上冰凰铭玉的气息找到这里来。这里到底发生什么事了?那两个人是怎么回事?” 跟着冰凰铭玉的气息找来?冰凰铭玉还有这功能? “小蓝师姐,”风陌记得沐小蓝的名字,连忙为云澈解释道:“这两个人和我在同一殿,想抢夺我身上刚领到的雪绫子,我不给,他们还把我打的满身是伤,手臂都打断了,幸好云澈师兄赶来,帮我教训了他们。” 一边说着,风陌还向沐小蓝展示身上的伤势。 “哦,原来是这样,那这两个人太可恶了。不过,云澈小师弟,你下手也太狠了,你把他们赶走,然后报告给寒雪殿的戒律执事就好了,你下手这么重,很有可能会惹来麻烦的。”沐小蓝习惯性的把云澈教训一顿。 “……”云澈撇了撇嘴,懒得回应。风陌脖子微缩,欲言又止。 “你!”云澈那无所谓的态度把沐小蓝气的腮帮一鼓,她别过脸,看向满身是血的柳杭,担心的道:“你该不会又像三个月前那样,把人给废了……啊!?” 沐小蓝声音忽然顿住,美眸也一下子瞪大:“柳……柳杭!?” “哦?你认识这个人?”云澈侧目道。 “他……他……他……”沐小蓝小脸彻底变了颜色,说话都有些结巴起来:“他是柳杭……他的一个堂兄,是……是冰凰第一宫的沐一舟,他的堂姐,是冰凰第十三宫的沐落秋。他……你……” “哦,那又怎么样?”云澈轻哼一声。 “你你你……你这大傻子!!”沐小蓝一下子急的心中麻乱,她狠一跺脚,恨不能把云澈大骂一顿:“你知不知道,他的堂兄沐一舟是第一宫的首席弟子!就是第一宫最厉害的弟子!现在是神魂境十级!一根手指都能把你捏死的那种人!三年后,说不定都能有资格参加玄神大会。他的堂姐沐落秋在第三宫也是可以排的上前百的人物。他们同属一个大家族,在吟雪界西方有着很大的势力,在冰凰界也都是互相关照袒护,你居然……你居然……” 沐小蓝匆忙的抓起云澈的衣袖:“总之,我们快点先离开这里去找师尊!不然,若是被沐一舟和沐落秋知道的话,就……” “呵,现在走,是不是有点晚了。” 一个带着沉重戾气的声音,忽然从上方传了过来。听到这个声音,正急的团团转的沐小蓝一下子定在那里,小脸煞白。 而瘫在那里的柳杭却如闻仙音,挣扎着嘶吼道:“堂兄,我在这里……堂兄!” (本章完) 第973章 强怼 砰!! 一个人影如陨石般从空中猛然坠落,直震的地面剧颤,飞雪漫天。 这是一个高大的青年男子,身长八尺有余,身躯粗壮,眉粗若墨染,他的到来,带着一股沉重到让人窒息的压迫感。他落在柳杭的身侧,却没有看云澈等人一眼,直接俯身看向他的伤势。 “堂兄……”柳杭说话已带上哭腔,他一反之前的惊惧颤栗,挣扎着扭身指向云澈:“是他!他就是云澈!是他把我伤成这样!” “沐……沐……沐一舟!”沐小蓝花容失色,她在认出柳杭时,就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没想到,这个大麻烦居然这么快就来到眼前,让她根本连反应的时间都没有。 “啊!他……他就是……”风陌惊呆当场。冰凰第一宫的首席弟子……这对一个初入寒雪殿的弟子而言,完全就是犹如万丈山岳的存在。 云澈:“……” 这个身材粗壮,气势惊人的男子,赫然就是柳杭口中的堂兄……冰凰第一宫的首席弟子——沐一舟! 沐一舟伸出手掌,隔空覆在柳杭的腿上,一抹冰蓝光华顿时笼下,缓和着柳杭的伤势,他又看了一眼柳杭的肩膀,眉头更是深深沉下,低声道:“下手居然这么狠,哼。” “那个云澈他……他简直就是个疯子!”柳杭愤声哭诉道:“他不但把我伤成这样,还……” “够了!”沐一舟沉声道:“你现在这个样子,还嫌不够丢人么!” “不,堂兄,你不知道!”柳杭惶声道:“云澈他不但把我伤成这个样子,还……还不把你放在眼里!我告诉了他堂兄的名字和身份,但他非但没有放过我,还……还差点要废了我,还说……还说沐一舟算个什么东西。” “什么!?”沐一舟的脸色陡然阴下。对方伤柳杭之前是否知道他的身份,这是截然不同的两个概念。 “对,他……他就是这么说的。”旁边的狄奎也连忙附和道:“一舟师兄,我们受此屈辱不要紧,但他不但不把一舟师兄放在眼里,还如此出言相辱,一舟师兄千万不能放过他啊。” “你……你真的这么说过?”沐小蓝直听的心惊胆颤,小声惶惶的向云澈问道。 云澈双手抱胸,哧鼻一声,懒得回答,向身后的风陌道:“风陌,你先离开这里。” 风陌虽然已是脸色惨变,心中惊恐至极,但却是格外坚决的摇头,而沐一舟在这时缓慢起身,平淡的目光,却仿佛化作万钧沉重的实质,让风陌和沐小蓝心脏骤停,同时下意识的后退了一步。 这是绝对强者对弱者的俯视和威慑。沐小蓝虽然同为冰凰宫弟子,但她是被特许入冰凰宫,和沐一舟这等首席弟子全然不在一个层次上。 “云澈?”沐一舟双目微眯,目光危险中带着戏谑:“这名字最近倒是经常听到啊。听说来冰凰界的第一天,就仗着冰云宫主的爱护,嚣张到敢得罪凤姝殿主,现在,居然又嚣张到我沐一舟的头上!” 沐小蓝急声道:“一舟师兄,不是你想的那样的,是柳杭师弟他先……” “不用解释!”沐一舟粗暴的将沐小蓝的话打断,柳杭是什么货色,他当然心知肚明。但无论是什么原因,一个玄力只有区区君玄,还是来自下界的玄者,居然敢逆着他沐一舟的名号把柳杭伤成这个样子——自他入冰凰宫至今,还从来没有人敢如此不把他放在眼中,他岂能善罢甘休。 “我只看到我堂弟现在遍体鳞伤,你们是不是该给我什么交代。” “你说反了吧?”迎着沐一舟的可怕目光,云澈却是一脸平淡:“你堂弟柳杭在寒雪殿恶意抢夺其他弟子资源,还将对方打伤,被我抓了现行。我身为冰凰宫弟子,自然要愤然出手。柳杭现在的下场是罪有应得,半点不冤。你身为柳杭的堂兄,若是自愧管教无方,向被柳杭欺凌的师弟诚心致歉,并给予补偿,然后将柳杭拎走严加管束,我还能敬你一声师兄。但你现在不但不引以为愧,反而上来就咄咄逼人,找我们要交代?” 云澈冷笑一声:“呵,也对,若是没有你这个堂兄在背后撑腰,这柳杭又怎敢在寒雪殿这么横行无忌。终究是一丘之貉的货色。冰凰第一宫的首席弟子若真的只是这种货色,那还真是悲哀啊。” 云澈的话让沐一舟猛的一愣,而沐小蓝更是惊的心脏差点跳出来,她连忙把云澈向后一拽,站在他身前慌声道:“一舟师兄,云澈他……他他他刚来冰凰界不久,根本什么都不懂,更不知道你的身份,而且……而且他脑子还有问题,你千万不要和他一般见识,今天的事,我我我会马上上报师尊,一定会给师兄和柳杭师弟一个交代。” “哼,我说的还不够清楚么?柳杭是咎由自取!我费了这么大力气帮他管教,他不谢我就罢了,凭什么还要给他交代?”云澈冷哼道。 “你……你还不闭嘴!”沐小蓝恨不能当场一脚把他踹飞。下界的玄者到了神界,无不是极尽收敛,步步慎微,而云澈……却简直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对面可是冰凰第一宫的首席弟子啊!能在冰凰神宗的一个冰凰宫成为首席弟子,绝对足以威凌整个吟雪界,未来更是必定声震全界的霸者,哪怕是吟雪诸域、诸国的帝王见到,都要恭恭敬敬。 他不会……真的是脑子有问题吧?沐小蓝在内心痛苦的呻吟道。 “咯咯咯咯咯……” 一阵颇为肆意的女子笑声从上空传来,一个女子身影,也在笑声中缓缓落下:“一个来自下界的小子,居然敢在大哥面前如此嚣张,看来果然是脑子有问题呀,咯咯咯。” 听到这个声音,柳杭再次喜出望外,大声喊道:“堂姐!” “落……落秋师姐。”沐小蓝再次眼前一懵。 女子轻飘飘的落在了沐一舟身侧,她看上去三十来岁,一袭冰凰白衣,身材高挑,相貌明艳,微微斜挑的眼角带着深深的傲慢和盛气凌人。 沐一舟斜她一眼:“你来做什么?” “我看到大哥急匆匆的进了传送阵,还以为出了什么大事,刚好闲来无事,于是跟过来看看,没想到,居然会看到这么有意思的场面。” 沐落秋俯下身来,查看了一眼柳杭的伤势,眉头顿时沉了一下:“居然伤的这么重,下手还真是狠毒啊。小航,你放心好了,谁伤的你,他的伤,至少会比你重十倍。” “堂姐,你们……一定不要放过他。”柳杭一脸痛苦的大声道。 沐落秋起身,目光瞬间化作两道冰冷的寒芒,扫向了沐小蓝和云澈:“不但对我们柳家的人下毒手,还敢在我大哥面前大放厥词,你们三十六宫,真是越来越出息了。” “三十六宫?”沐一舟一声冷笑:“从几百年前开始,就只有三十五宫。我们冰凰宫,可不是什么阿猫阿狗都能进来的,所谓三十六宫……呵,现在看来,不过是个让冰凰宫蒙羞的笑话!” “你……你怎么可以这样说!”这番话,不仅是针对云澈,而是针对了整个三十六宫,甚至还波及到沐冰云,沐小蓝顿时气的小脸泛红。 “我难道说错了吗?”沐一舟笑的更加轻蔑:“你们所谓三十六宫原本就只有你一个弟子,也就罢了,现在却又多了一个来自下界,不但修为是个笑话,还不识抬举自己找死的卑贱蠢货,不是我们冰凰宫的耻辱是什么?” “大哥也不能这么说嘛,”沐落秋轻笑一声:“这个云小子的确像传闻中的一样只有君玄境修为,但却能把小航伤成这样,确是有那么点本事。哦?我记得传闻中,他的修为是君玄境中期……看来传闻有误啊。” “哼!”君玄境中期还是后期,对他们而言毫无区别。沐一舟目光抬起,缓慢的音调带着让人发怵的阴森:“沐小蓝,今天这事和你无关,你大可以马上离开。至于云澈……嘿,你放心,他好歹是冰云宫主亲收的弟子,看在冰云宫主的面子上,我会给他留半口气。” “不行!”沐小蓝连忙挡在云澈身前,哀求道:“一舟师兄,云澈只是个刚来的新人,真的什么都不懂,你是冰凰宫地位高重的师兄,就……就大人大量,不要和他一般见识,我……我马上让他向你和柳杭师弟赔罪。” “呵,晚了!”沐一舟冷笑,手掌也已缓缓抓起:“就凭他对我说的那几句话,今天也别想完整的离开这里!” “等……等等!”风陌捂着手臂,踉跄着冲到前面:“两位师兄、师姐,这件事都是因为我而起,云澈师兄也都是因为我才不小心伤了柳杭师兄,你们要出气,就尽管冲着我来好了,和云澈师兄……” “你算什么东西?”沐落秋目光一斜:“这里哪有你说话的份。” 风陌顿时懵住,呐呐说不出话来。 “闪开。”云澈却是一掌把沐小蓝拨开,直面沐一舟和沐落秋:“想留我半口气?就怕你没这个本事!” “云澈!你这个大白痴!”沐小蓝都快被急哭了:“一舟师兄是神魂境十级,落秋师姐神魂境八级,他们要对付你,根本……根本……怎么办怎么办!” “呵,果然是个十足的蠢货。”沐一舟已是笑都懒得笑,歪头道:“落秋,把他交给你了,君玄境的下界蠢货……只会脏了我的手。” “大哥真是的。”沐落秋却是别过脸去,慢悠悠道:“我们女孩子,可是更怕脏手的,你就不能体贴一下。” “啧,我就没有你们这么多纠结,我的手一点都不怕脏。”云澈却在这时发出了一声怪异的冷笑,全身玄气在一瞬间忽然炸裂,释放出赤红色的玄芒,整个人化作一道迅猛绝伦的流光,主动冲向了沐一舟和沐落秋。 ———————————— 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 第974章 飞雪寒逸 云澈身上爆发的玄气之强横,无限的超越了君玄境的界限,着实让沐一舟和沐落秋大吃一惊。手机无广告最省流量了。但,这样的强度,在两个神魂境后期的强者眼中,依旧根本不值一提。 “找死!” 面对“主动找死”的云澈,沐一舟连动都懒得动,右手倒背身后,左手轻描淡写的抓出,一股寒气瞬间将云澈所至的所有方位全部笼罩。 虽然只是沐一舟随手挥出,但这可是属于神魂境的寒气,就算是一个神元境十级的玄者碰触,也会被瞬间封锁。 寒气之下,周围空间的气流完全陷于静止。但,前方的云澈却是穿过寒气直冲而至,不要说被寒气封锁,竟连哪怕刹那的阻滞都没有。 什……什么? 这一幕,无论沐一舟、沐落秋,还是沐小蓝都始料未及。而对于云澈这等逊于他们好几个层面的弱者,沐一舟和沐落秋又岂会凝神以对,瞳孔中的云澈骤然临近,沐一舟在刹那震惊后仓促出手,向云澈直抓而去,沐落秋也近乎是下意识的手掌推出,一股冰冷的气浪轰向前方。 本就速度极快的云澈,在靠近两人仅剩四丈之距时,速度竟又陡然提升数倍,同时沐一舟和沐落秋眼前一花,云澈瞬间碎成五道一模一样的真影。 轰轰!! 两声巨响,积雪被扬起百丈之高,惊人的气浪将远处的沐小蓝和风陌都远远推开。气浪之中,五道云澈的残影全部碎裂,消散无踪。 沐一舟站在原地愣了半息,猛的回身……身后不到二十丈的距离,云澈正完好无损的站在那里,面带嘲讽的淡笑,手中正抓着一个人的脑袋. 而被他抓着手中的那个人,赫然是刚才一直被他们护在身后的柳杭! 沐落秋也在这时闪电般回身,两个人同时怔在了那里,脸色变得无比之难看。 沐小蓝和风陌也是彻底瞠目结舌。 两个冰凰宫最高层面的弟子,神魂境后期的绝对强者,竟然被云澈从他们眼皮底下劫走了柳杭……还是从直对他们的正面劫走! “啊……啊……啊……”柳杭被云澈捏着脑壳提在手中,瞳孔放大,似乎根本都没有反应过来。 “你们刚才说我是冰凰宫的笑话和耻辱,那么,被我这个笑话和耻辱只用一瞬间就把人劫走的你们又算什么?”云澈嘴角咧起,毫不留情的讥辱道:“臭不可闻的狗屎么?” “云澈,你这是在瓦解我对你最后的仁慈!”沐一舟心惊之余,也是彻底恼羞成怒,他抬步向前,双目死死盯着云澈,恶狠狠的道:“你劫走他又如何?你要是敢再动他一下……” 咔!! “啊啊啊啊啊啊!!” 骨头碎裂的声音,紧接而起的是柳杭极其惊恐的惨叫,他的头骨在云澈的五指下清脆的崩裂,十几道血流从他的天灵处涌流而下。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清晰的感觉着自己的头骨被捏裂,那是一种不啻于一下子堕入地狱的恐惧。柳杭如同一只被瞬间吓破胆的恶鬼,拼命的嘶叫着,身体更是在极度的恐惧下痉挛的像是没有了骨头。 “小航!!”沐落秋大惊失色,沐一舟的脚步也一下子停在了那里。他们做梦都想不到,云澈竟会真的下手……而且还是无比恶毒的捏裂头骨,对方还是寒雪殿的正式弟子——更是当着他们的面。 “我动他,你准备把我怎样?”云澈的指缝间鲜血流溢,头骨已裂,只要他再一稍稍用力,就足以把柳杭的整个脑袋捏碎。 如此恶毒的手段,云澈却是在笑。那森然的笑意,让沐一舟和沐落秋都心底发寒。 “云澈……你……你敢!!”沐一舟的声音在发抖,就连身体也在微微发颤。他在冰凰宫这么多年,应该说他这辈子活到今天,都从未遇到过如此狠绝,如此不留余地的人物。 “我有什么不敢?”云澈依然在笑:“反正我已经把你彻底得罪了,你自己也说不会放过我,既然如此,那我大不了就弄死他,还能多赚点本回来。” “堂兄……不……不要……不要过来……”柳杭已是魂飞天外:“他……他做的出来的……他是个疯子……不要过来……不要过来啊……” “云澈……不不,云师兄……你放过我……放过我,我再也不敢了……我保证……保证堂兄堂姐他们一定不找你麻烦……我保证啊!!堂兄堂姐,救我……救我啊……” “大哥,怎么办?他……他……”沐落秋也是彻底手足无措。 沐一舟咬牙切齿,却是进退不得。云澈那可怕的眼神,绝不留余地的手段,两人都感觉的出,若是稍有妄动,他真的有可能做出杀了柳杭的事来。 “沐一舟,”云澈抓着柳杭的脑袋,竟主动一步步走向沐一舟和沐落秋:“本来我替你管教这个欺凌同门的垃圾,你向我道个谢,我喊你声师兄,多和谐多美好,你却非要自以为是的耍威风。你说我找死?呵,沐一舟,我绝对有胆量杀了柳杭,而你……有胆量杀了我吗?” “你……”沐一舟几乎一下子把牙齿咬碎,一时竟被这个他先前完全不放在眼中的“下界垃圾”逼的无言以对。 因为,他的确没有胆量杀了云澈——即使云澈真的杀了柳杭。 云澈虽然玄力低微,而且是来自下界,但全宗门都已知道,他是由沐冰云亲自从下界带回来,而且沐冰云至今为止,也只从下界带回过云澈一人,三个月前在寒雪正殿,她更是亲身出面袒护云澈,为之不惜怒斥沐凤姝,可见对他的重视。 而沐冰云又是何等人物?她是大界王的亲妹,千年前便是神君境中期的绝世强者,三十六宫主中的第一人,无论威望、身份、实力,无出其右,堪称整个吟雪界仅在大界王之下的第二人。 先前千年消沉,沐冰云也极少露面,随时可能毒发陨落。但如今,全宗上下尽知她已如奇迹般复原,再过不久便可恢复千年前威凌吟雪的冰云宫主,而她座下弟子,就只有沐小蓝和云澈两人……在她庇护下的云澈,沐一舟敢教训,但就算再有十个胆子,也绝对不敢真的下毒手。 云澈的手掌如铁钩一般紧紧的箍在柳杭的头骨上,嘴角的冷笑在任何人看来,都像是恶魔的狞笑。 在所有敌人的眼中,他都从来是个狠人。而今天,无论柳杭也好,沐一舟也好,都和他绝无什么深仇大恨,他却是态度蛮横强横,下手毒辣无情……因为他“有恃无恐”,同时也带着一些发泄的成分。 他跟随沐冰云来到吟雪界,就是为了能在三十月后跟随吟雪界王进入宙天界,从而有了能够见到茉莉的机会。但一个宙天之音,无情的打破了这个念想,而“神劫境”三个字,对他而言更是一个无比残酷的玩笑。他这三个月强行吃下玉落冰魂丹,又不顾命的修炼之余,心中又何尝不是憋着极重的怨气。 而柳杭,很不幸的成为了他的发泄对象。 而对他被迫食言的,可是吟雪界的界王! 他救了吟雪界王亲妹妹的性命,而她却已不能像先前承诺的那样带他去宙天界,他无比憋闷之下,也没有理由不有恃无恐! “这个平日里安静的连落雪都格外小心的角落,今天却这么热闹,不过能在这里偶遇,又何尝不是一种奇妙的惊喜。” 就在场面彻底失控之时,一个温和到不可思议,宛如春风融雪的声音轻轻飘至,一时间,连飞雪的飘落都不由得缓了下来,原本紧张到让人心窒的气氛,也似被一股看不见的和风轻拂而过,无声缓和。 “这个声音……啊!”沐小蓝一声轻喃,然后惊喊一声,惊喜的捂住的嘴唇。 一个颀长的身影,从漫天飘雪中缓步走来。一身白衣胜雪,面容更似莹玉,俊美无暇,他步履轻缓,如踏云端,所到之处,飘雪全部悄然飞离,似是不愿惊扰到他。 他似是从画中走出,唇角微笑轻盈,却绘出了一抹让漫天飞雪尽皆失色的美感,同为男子,都会为之失神。 纵然是云澈,目光也不受控制的在这个身影之上短暂停滞——完美到足以让任何男人嫉妒(几乎仅次于自己)的外貌,飞花落雪般的优雅,那种无形的气质气场,更是完全超越了凡夫俗子的范畴,像是天生便立于云端,为万生所仰视。 “啊!寒逸……师兄……真的是寒逸师兄!啊!!” 方才紧张恼恨中的沐落秋一声夸张之极的惊叫,双手一下子激动的捂在脸上,溢满惊喜的眼瞳亮灿的几乎要放出光来……就像是一个忽然见到了梦中王子的凡间少女。连眼前的处境,连柳杭的小命还捏在云澈手里都完全抛之脑后。 寒逸师兄? 沐寒逸!? 那个沐小蓝极度崇拜,她口中冰凰神殿,乃至整个冰凰神宗最杰出的弟子,最有可能成为界王亲传弟子之一的沐寒逸!? —————————————— 吟雪界是冰凰界所在的大界,冰凰界是冰凰神宗所在的独立地域,是整个吟雪界的核心。少年们不要错乱了。 奇怪的设定:↓ 【另外,吟雪界和炎神界虽然是极端相悖的一冰一火,但其实是接壤的。炎神界综合实力胜过吟雪界,但吟雪界的界王却过于强大,炎神界三大宗主加起来,再乘以二,也打不过吟雪界的界王。所以两界虽是因宿怨互相仇视,但也从不会撕破了硬刚。】 (本章完) 第975章 完美化解 在到来神界之前,云澈就从沐小蓝口中知道了“沐寒逸”的名字,知道他在冰凰神宗,乃至整个吟雪界,都是超然出尘,是连沐一舟这等人物,都绝对难以企及的超然存在。 没想到这么快,居然就见到了这个沐小蓝口中简直如神话一般的人物。 沐寒逸的到来,让整个世界的色调都发生了微妙的变化。他似乎天生有着让人自惭形秽的能力,盛气凌人的沐一舟在看到他时,眼神和神态间瞬间没有了哪怕半点的傲然,就连头颅都下意识的低了几分:“神凰第一宫沐一舟,见过寒逸师兄。能在这里见到寒逸师兄,真是太巧了。 “寒逸师兄,您……您怎么会来这里?”沐落秋目不转睛,心脏狂跳,声音都带着些许轻颤。 “寒逸师兄……他就是那个……传说中的沐寒逸?”风陌惊呼道,虽然他才到来寒雪殿三个月,但沐寒逸之名,他早已是如雷贯耳,或者说整个冰凰神宗上下,根本无人不知沐寒逸之名。 冰凰神宗是吟雪界玄者向往的最高圣地。而沐寒逸,就是这个最高圣地的年轻弟子中,立于最最巅峰,为全吟雪界年轻玄者所敬佩、仰视、向往、倾慕的人,真正如神话一般的天之骄子。 风陌虽从不自惭,但也绝不曾奢望能和这等人物有什么交集,没想到居然能在入寒雪殿三个月后,亲身见到传说中的沐寒逸。 “奉师尊之命,前来寒雪殿拜访夙山前辈。”沐寒逸微笑道:“一年未见,落秋师妹的修为进境良多,着实让人欣喜。” 被沐寒逸准确的喊出名字,甚至上次有过照面的时间,还得到了他的赞赏,沐落秋顿时激动惊喜的有些眩晕,有些结巴的道:“寒逸师兄……过奖了……” 沐寒逸目光侧过,看向了手里还抓着柳杭的云澈。顺着他的目光,沐一舟连忙道:“寒逸师兄,他……” 沐寒逸却是轻一摆手:“一舟师弟不必多言,我是循声而至,所以这里的事,我已听了个大概。云澈师弟,先把这位师弟放下来如何?你放心,我保证一舟师弟和落秋师妹定不会对你出手。” 第一次见面,沐寒逸却是一口喊出云澈的名字。他始终面带温和如风的微笑,眸光平淡如静水,全身上下溢动着一种难以描绘,却让人不自禁想要折服的微妙魅力。 沐寒逸在冰凰神宗的声威之重,绝对要远远超出云澈此刻的预想。有他这句话在,纵然是切齿之恨,沐一舟和沐落秋也绝对不敢再对云澈出手。 云澈没有犹豫,手掌很自然的一松,柳杭从他五指间瘫落而下。 压制自己的力量和箍着自己头颅的手掌同时消失,被吓破胆的柳杭一声怪叫,不顾腿上的伤势,连滚带爬的冲向沐一舟和沐落秋,一直缩到了沐一舟的腿后,哆嗦着不敢说话。 云澈筹码已失,沐一舟虽然不敢马上动手,但一直死憋的怒气几乎要冲炸他的脑袋。他双手攥的“啪啪”直响,强忍着咬牙道:“寒逸师兄,云澈他不但出手恶毒,重伤了我堂弟柳杭,还仗着有冰云宫主相护对我们兄妹多次出言相辱,甚至要杀了柳杭,简直罪不可赦!无论如何……都不能饶恕他!” “不是的!”沐小蓝快步跑到云澈的身侧,替他急声解释道:“云澈伤柳杭师弟是事出有因,是柳杭师弟抢夺同殿师弟的资源在先,他刚才挟持柳杭师弟是为了……只是为了自保而已,并不是真的要杀他。寒逸师兄你最通情公正,你……你一定要帮帮云澈师弟。” “好了,先看看柳师弟的伤势吧。”沐寒逸微微摇头,在柳杭身前俯下身来,目光扫过,然后将一枚雪白的药丸推入其口中,随之手掌按在他的心口,缓声道:“放心好了,云澈师弟下手颇有分寸,虽伤及腿骨头骨,但安心静养的话,不出半个月便可痊愈。” 柳杭身上的伤对凡人来说确是重伤,但对于一个神道玄者而言,却可以在不算长的时间内痊愈。 沐寒逸不但为他查视伤害,还亲自以玄力助他将药力化开。柳杭激动的几乎如在梦中,音调飘忽的道:“谢……谢寒逸师兄……” “喂!你不说点什么吗?”沐小蓝悄悄拽了拽云澈的袖口:“他可是寒逸师兄!就算在冰凰神殿,都是最最厉害的人,整个吟雪界都几乎没有人不知道他。他不但超厉害,而且人特别特别的好,一定会为我们主持公道的。呼,本来都要被吓死了……你的运气怎么可以这么好!” 云澈应声:“……噢。” 药力化开,柳杭的血流完全止住,脸色好了很多。沐寒逸的手从柳杭的胸口移开,却并没有马上起身,而是问道:“柳杭师弟,方才小蓝师妹说,这件事的起因,是你抢夺同门师弟的资源,这件事是真的吗?” 刚刚有所缓和的柳杭被这么一问……还是被沐寒逸问,顿时吓得脸色再次一白,冷汗涔涔而下,哆嗦着嘴唇道:“我……这……” “柳师弟不必紧张。”沐寒逸淡淡而笑,目光中没有怪责,也没有逼迫:“谁年轻的时候没有过骄狂自负,又有谁没有做过错事呢。大方的承认,不是什么羞耻的事,而是真男儿所为,若能改之,更是值得原谅和赞赏。” “说来惭愧,你师兄我当年初入冰凰宫时,也曾因一时贪念,偷偷窃取了宫主的一瓶玉盏寒液。” “寒逸师兄……你……”柳杭愣住,所有人也都愣住。谁都没有想到,沐寒逸当年竟窃取过冰凰宫主的东西……还是他自己主动爆出。 “好在我最终悔悟,主动向宫主坦白此事。宫主重重责罚了我,却并没有将此事外宣,反而在责罚之后,将那瓶玉盏寒液赐给了我。”沐寒逸颇为感触的轻叹一声:“偷窃宫主宝物,和抢夺同门资源,自然是前者之罪更重数倍,但在我悔悟之下,宫主依旧选择宽恕。若你抢夺同门资源一事是真,那么坦然承认,并认错改过,相信云澈师弟和被你所抢的师弟,都终会选择原谅。你今后在寒雪殿,也将受到更多的尊重。所以,柳杭师弟,你意如何?” 云澈的眉角动了动……为劝慰一个寒雪殿的师弟,竟不惜自爆当年“丑闻”。这绝非常人所能拥有的心胸魄力。 有沐寒逸的过往相衬,言语相慰,柳杭对于承认和认错居然几乎感觉不到了抵触感,反而有一种温热的东西在胸腔中生出,他努力的抬起头,道:“前几日,是寒雪殿发放月俸的日子,而且还发放了雪绫子。我就和狄奎一起,想要……想要抢夺风陌的雪绫子,没想到他就是不交……于是还把他给打伤……今天的事,的确……的确是因为我抢夺师弟资源而起。” “而且,不仅仅是风陌,在他之前,我还抢夺了很多来自下界的师弟的雪绫子……” 见不得人的事,就这么一股脑的倒了出来,他垂下头:“今天的事,都是因为我的错而起……请师兄责罚。” “很好。”沐寒逸拍了拍柳杭的肩膀,微笑道:“责罚就不必了,你身上的伤,便是对你今日之错的惩罚,已足够了。希望你能牢牢记住这些伤。若你能就此自警改过,那么,多年之后,你一定会真心感谢云澈师弟留在你身上的伤痕。” “我……一定铭记寒逸师兄的教诲。”柳杭何止是心悦诚服,甚至都有些热泪盈眶。 沐寒逸起身,手掌轻轻一推,顿时,一枚白色的药丸被轻风所托,徐徐的飞向了风陌。风陌下意识的将它抓在手中,一时懵住。 “风陌师弟,这枚净雪丹可以辅助你伤势疗愈,对你的玄力修为也会大有好处,效用是雪绫子的数倍,算是我代柳杭师弟向你赔罪。寒雪殿是我们冰凰神宗极为重要的地方,任谁都不愿看到同门相斥。若你能不计前嫌,那就太好了。” 风陌愣了好一会儿,才手足不错,结结巴巴的道:“我我我……谢……寒逸师兄……我……我已经不怪他了。” 沐寒逸颔首微笑,转向沐一舟和沐落秋道:“一舟师弟,落秋师妹,这件事因柳杭师弟犯错而起,云澈师弟伤他,也算是道义之举,而且并非不可逆之伤,若柳杭师弟能因此改过,那么反而是件好事。既如此,今日之事,便就此了结,互不追究如何?” “嗯!好好!我听寒逸师兄的。”沐落秋小鸡啄米般的点头,目光闪闪的盯着沐寒逸,基本自始至终都没有离开过。 “寒逸师兄之言,一舟定是遵从。”沐一舟微微欠身。说完,他嘴唇动了动,微一咬牙,终是目视云澈,恨恨的道:“只是,云澈这小子委实太过嚣张恶毒!若是就这么扯平,我实在是……心有不甘。” “呵呵,当然不能就此扯平。” 沐寒逸却是笑了起来,忽然目视云澈,脸色稍稍肃然:“云师弟,柳杭师弟虽然有错,你为阻拦他欺凌同门而伤他也就罢了,但你之后将他挟持时却下手过重,还险些伤了他的性命,这便太过,也怪不得一舟师弟心中难衡。所以,若要一舟师弟对今日之事不再追究……你须给一舟师弟一个承诺。” “什么承诺?”云澈直接回道,眼神毫无波澜。 沐寒逸身上的光环太过耀眼,在他的映衬下,其他所有人的存在都变得格外淡薄。 沐寒逸道:“你需保证,绝不将从一舟师弟和落秋师妹手下劫走柳杭师弟这件事说出去!” 沐寒逸简短的一句话,让目光狠辣,心中恨极的沐一舟顿时脸色僵住,久久说不出话来。云澈也是目光一晃。 两个神魂境后期的人,被一个未入神道的玄者从眼皮底下把人劫走,这件事若是传出去,沐一舟和沐落秋绝对会成为一大笑柄……尤其在冰凰宫内,几乎都会没脸见人。 这个承诺狠狠的点醒了沐一舟,是在护他,也何尝不是在维护云澈。 本是剑拔弩张,完全撕破脸的局面,却被沐寒逸轻描淡写的化解。这一个“承诺”,更是在云澈和沐一舟中间,插上了一个互不追究的完美平衡点。 ———————————————— 【神界的第一个女主角就要登场啦。】 第976章 冰宗大事 沐一舟唇角抽搐,脸色出现了些许暗红,却是半天憋不出一句话来。 云澈也自然没有不接受的理由,毕竟事情闹太大,对自己并无好处,对风陌同样有着极大后患,顿时欣然点头:“好,我保证今日关于柳杭的事,不会告诉任何人。” “云澈师弟果然不会让人失望。”沐寒逸向他颔首:“一舟师弟,云澈师弟已做出承诺,你意如何?” 事已至此,沐一舟还能说什么。他深吸一口气,语气中依然带着低沉:“好,看在寒逸师兄的面子上,今天的事,我可以既往不咎!” 话虽如此,但断然不可能就此没有了芥蒂和怒怨……而且是强忍下的怒怨。但让他自己意外的是,在说出这句话后,内心深处竟有了那么些许的轻松感。 人善被人欺,人狠被人惧。云澈行事之毒辣狠绝,绝对是沐一舟这辈子都少见的。这样的人,纵然比自己弱好几个层次,依然是任何人都不太愿意招惹的。因而就此“和解”,表意识无比憋屈不甘,但潜意识里反而有些轻松。 反观云澈,秉承的“低调”原则在到来神界的第一天就被撕个稀烂,所以干脆有些放飞自我。在蓝极星,他有着很多牵挂之人,而在神界,他孑然一身,可以再无顾忌,因而可以完全依照着自己的性子和原则,以及仗着沐冰云这个大靠山“肆意妄为”。 “太好了!”沐小蓝重重的舒了一口气,对沐寒逸无限的崇拜和感激:“寒逸师兄,谢谢你。” “都是同门,无需言谢。”沐寒逸微笑摇头:“风陌师弟有伤在身,不宜耽误,你们先带他去疗伤吧,哦,劳烦小蓝师妹代我问候冰云宫主。” “嗯,一定会的。”沐小蓝快速的点头,又小心的瞥了一眼沐一舟和沐落秋的脸色,小手一把拽紧云澈的衣摆:“云澈师弟,风陌师弟,我们走吧。” “云澈师弟,暂请留步。”三人刚要离开,沐寒逸似乎想到了什么,忽然出声……喊住的人,赫然是云澈。 众人都是愣住,云澈也面带愕然的回首:“不知寒逸师兄有何指教?” “指教不敢当。”沐寒逸谦逊非常:“我虽极少走出神殿,却也早已耳闻云澈师弟的名字。今日偶然得见,也算是微妙的缘分。听闻云澈师弟是来自下界,到来神界后定然会有诸多不适……” 说话间,他手指忽然一点,一道蓝光飞射入了云澈的冰凰铭玉之中。 “这是我的冰凰印记,今后若遇到难解之事,可传音于我,我或许可以相助一二。” 沐小蓝的唇瓣直接张成了“o”形,其他人也都是惊呆当场。 沐寒逸……冰凰神殿最杰出的弟子,公认会主宰冰凰神宗未来的人物,居然主动给第一次蒙面的云澈留下传音印记! 要知道,就连沐一舟这等人物,都没有沐寒逸的传音印记,更不要说沐落秋。 云澈的反应反而没有那么剧烈,但也明显的愕了一下,随之面带感激的行礼道:“多谢寒逸师兄关照。云澈初来吟雪界,以后定然有很多需要依仗师兄的地方。” 然后,却是云澈反拉着发懵的沐小蓝与风陌离开。 云澈三人离去,沐一舟一口气实在无法憋住,问道:“寒逸师兄,云澈这个人嚣张无礼,不识抬举,还是来自不知名的某个下界。你为什么要对他这么照顾?还主动给他留下传音印记,这……这我实在不懂。” 沐一舟虽然天资、地位极高,但从不自傲,无论对谁都同样温和谦雅,对哪怕最底层的落雪宫弟子都照顾有加……但对于云澈,却实在是照顾的过了头。 “对啊,他怎么配寒逸师兄对他那么好。”沐落秋也忍不住附和道,言语间还明显带着妒忌。 “一舟师弟,落秋师妹,”沐寒逸目光平和,全身毫无气息,如漫天无声飞雪般静雅:“云澈师弟虽是来自下界,但你们可千万不要小视了他。他虽然玄力修为稍低,甚至未入神道,但,却可以击败神元境七级的柳杭师弟,在制住他时,更是让他毫无抵抗之力。” “天赋极高,修为出众着常见。但能以未入神道的玄力碾压神元境后期的玄者,我沐寒逸闻所未闻,见所未见。三个月前听闻他击败一名神元境六级的寒雪殿弟子,我还九分怀疑,而今却是亲眼所见,还要远胜传闻,让我不得不深深惊叹。这等天赋,要远比二十岁踏入神魂境都更为难得。” “云澈除了天姿异禀,他虽言行傲慢狂肆,行事也过于强横莽撞,但我却能隐约感觉到一种让人不由欣赏的霸者之气。他现在玄力虽低,但我听闻他年龄尚不到半个甲子,能在下界以不足半甲子之龄到如今修为,已算得上不俗,如今到了我们吟雪界,进境必定会快上数倍,在加上他的惊人天赋,那么可以预见,他将来必定能大放异彩,说不定,能达到不弱于一舟师弟的层次,我冰凰神宗若能多一个这样的人才,无疑是宗门之幸。” 沐寒逸这一番话下来,沐一舟和沐落秋无不动容。这些话若是其他人所说,他们估计只会大笑一声,都懒得入耳。但,这每一个字,都是沐寒逸亲口所言。而且两人都听得出,那句“说不定能达到不弱于一舟师弟的层次”还只是为了照顾沐一舟颜面的保守之言。 也就是说,在沐寒逸眼里,以云澈所表现出来的惊人天赋,将来很可能有资格进入冰凰神殿! “一舟师弟,”沐寒逸正色道:“我知你心中定然对云澈师弟有所余怨,而且对他的出身和修为极为轻视。我须劝告你一番,云澈虽是来自下界,但他是由冰云宫主亲自带来。在我们这个时代,极少听闻冰云宫主之名,威望更是如云烟般淡薄。但,在我们师尊那个年代,冰云宫主可是仅次于宗主的超然存在,她如今身体复原,玄力恢复,在宗门中的地位将完全不同以往。先前极少听闻冰云之名,但现在,就连神殿诸长老,都要对她八分敬畏。” “在三十六冰凰宫,其他宫主座下都是三千弟子,冰云宫主座下如今只有两名弟子,而且丝毫没有再收弟子,重振三十六宫的打算,再加之她数千年只从下界带回云澈一人,可见对他的重视。云澈在神界虽是孤然一身,但有冰云宫主对他的庇护,足以胜过你身后的庞大家族,所以,还是不要妄加招惹为好,他在面对你时毫无怯色,也是如此。今日之事,权且忘记吧。” 沐寒逸的这番劝告,沐一舟字字都听在了耳中,他深深倾身:“寒逸师兄的话定然不会错,一舟受教了。以后,只要他不招惹我,我一定不去招惹他就是。” “对对对!今天的事,本来就是不大的误会,以后,我一定也会像寒逸师兄一样,多照顾新来的师弟师妹。”沐落秋又一次快速点头,眼眸中光彩更盛:“寒逸师兄,再有七日,就是宗主选定亲传弟子的大日子,而那个人,一定就是寒逸师兄!到时候,我们这一代,都将在寒逸师兄的引领之下……想想都好开心。” 沐寒逸却是淡笑着摇头:“妃雪师妹各方面都胜过我,有她在,我着实没有太多信心。” “才不是,”沐落秋马上否认:“听闻宗主以往选择亲传弟子时,最看重天赋和对寒冰法则的领悟驾驭,修为反而是次要,妃雪师姐如果没有了血脉优势,一定比不过寒逸师兄的。” 沐寒逸笑了一笑:“能成为宗主亲传弟子,是我今生最大愿望。若能有幸如愿,我会以余生感激上苍,但若是负于妃雪师妹,我亦会欣然接受。总之,先谢过落秋师妹的吉言,我到时自会努力。哦对了,七日之后,进入冥寒天池的并不是只有神殿弟子,冰凰三十六宫每一宫皆可择取一百位最优异的弟子同入冥寒天池,我想,七日之后,我们便会再见面。” “啊?”沐一舟和沐落秋同时一惊一喜,兀自有些不敢相信的道:“这是真的?” “不出今日,你们应该就会得到消息。我今日前来寒雪殿,便是当面告知夙山前辈此事,让他代为通知寒雪殿的几位前辈也同入冥寒天池。两位这几日要尽量静心敛气,尤其是一舟师弟,这次同入冥寒天池,对于你突破至神劫境,可是千载难逢的机遇。” “好,好!”沐一舟连连点头,激动的脸色泛红。 ———————————— 【神玄七境】:神元境→神魂境→神劫境→神灵境→神王境→神君境→神主境→??? 奇怪的人物设定(加深印象专用):↓ 【云澈】:男主角,混沌世界唯一一个身具创世神阶层(邪神)传承的人类,亦是唯一一个能身兼多种神力神血神魂而不互斥的怪胎。为找寻茉莉而来到众神之界,目前满心思都是在最短时间内提升玄力,以获得进入宙天界的资格。 【风陌】:寒雪殿新晋弟子,和云澈一样来自下界的玄者,用来引出沐寒逸的精品酱油。 【沐玄音】:冰凰神宗宗主,吟雪界界王。虽出生于中位星界,但天资极其之高,神劫境时完美通过四重雷劫而震惊神界,最终成为吟雪界九十万年历史唯一一个成就神主境的人。继位吟雪界王已超万年,无可撼动。性情刚硬绝情,常一语葬灭一个王朝,但对自己喜好之人又会无底线的纵容袒护,另外……疑似有轻微的精神分裂。 【沐冰云】:吟雪界王沐玄音胞妹,一心修神,心无点尘。对一切都看得极淡,在承受了千年炎毒后,对生死亦看淡。几乎永无波澜的雪眸中,隐着远超常人的睿智,亦是第一个认定云澈纵然到了神界,也注定不凡的人。 【沐妃雪】:冰凰神殿年龄最小的弟子,冰凰神宗大长老的孙女,冰凰血脉的直系传承者。公认最有可能成为界王亲传弟子的两人之一。 【沐寒逸】:冰凰神殿公认最优异男弟子,吟雪界北方一个大国的皇子,虽修为不及沐妃雪,但更多人认为他的天资犹在沐妃雪之上,公认最有可能成为界王亲传弟子的两人之一。 【云澈:????为什么只有我不姓沐?】 第977章 可怕的生物 风陌的伤说重不重,说轻不轻,但看他的神色,却已是找不到了恼怒,反而满是难以平息的激动。 “能见到传说中的寒逸师兄,这一身伤也算值了。”风陌目光热切的看着云澈:“云澈师兄,寒逸师兄居然给你留了传音印记,简直太让人羡慕了!哦对了,这些雪绫子……” “啊?怎么会这么多?”看着风陌捧出的那一堆雪绫子,沐小蓝惊讶道。 “你以为呢?那个叫柳杭的人仗着有沐一舟撑腰,做这种事早不是一天两天的了。”云澈向风陌叮嘱道:“沐寒逸的给你的那颗丹药另说,这些雪绫子是柳杭欠你的,你自己留着就好,你就算给我,我也用不上。另外,柳杭今天虽然似是很诚心的认错,但世界上最难改变的东西就是本性,千万不要以为柳杭真的会转性,以后还是离他远点为好,若是再有类似的状况,可以随时向我传音。” “嗯,我知道。”风陌郑重点头:“云澈师兄,你我只在三个月前见过一面,而你今日却愿意给我出头,甚至不惜得罪沐一舟这样的人……呼,感激的话我就不多说了,这个大恩,我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可以还上,以后如果有用得着我的地方,只要你一句话……”风陌用力的锤了一下胸口:“万死不辞!” “万死就算了,再大的恩情也没你这条小命重要,何况只是举手之劳。你先回去好好养伤吧,伤好之后好好修炼,争取登顶寒雪殿……让他们再不敢轻视我们下界的玄者。” “哈哈,好!”风陌用力点头,全身血液一阵沸腾。 风陌离开,沐小蓝也随之开始了她的絮叨:“云澈!!你怎么就是死性不改,哪怕收敛一点点也好,差一点点就又闯了大祸,要不是刚好遇到寒逸师兄,我看你怎么办……那可是沐一舟,冰凰第一宫的首席弟子啊!唉!” 沐小蓝哀叹一声,满心愁绪。云澈到来吟雪界后,除去窝在冰凰宫的三个月,一共就在外两天。第一天把寒雪正殿搅的鸡飞狗跳,一肘子废了沐凤姝的亲侄儿,第二天就直接和沐一舟撕破了脸,得罪个彻彻底底…… 沐小蓝都简直无法想象他接下来还会惹出什么大娄子。 “知道了,大不了以后我憋在冰凰宫里不出去。”云澈嘟囔道。 “我好歹是你师姐,你就算不肯听我的话,至少……至少有什么事先和我商量一下好不好!你在这里谁都不认识,连自己遇到的是谁都不知道,又怎么可能不闯祸。哼,你自己被人教训了不要紧,还会给师尊添好多麻烦的。” 沐小蓝冲着云澈发泄一番,忽然音调一转,小声道:“也不知道寒逸师兄为什么会主动给你留传音印记。” 言语间满是羡慕,一说起沐寒逸,沐小蓝忽然有些兴奋了起来:“云澈,你看到没有,寒逸师兄真的超好超好的对不对!冰凰神殿的师兄师姐,进入神殿时年龄基本都在五十岁左右,而且很大一部分是冰凰血脉的直系或旁系传承者,而寒逸师兄,没有冰凰血脉,却二十岁多一点就通过了神殿考核,今年才不到三十岁……喔,我记得才二十七八岁的样子,修为就已经临近神劫境中期了,真的超厉害。” “……”云澈攥了攥手掌,神劫境……真特么让人羡慕啊!! “但是,这么厉害的寒逸师兄,却又对谁都那么的好。从来从来不会以自己的身份压人,更不会欺凌别人。像今天这样的事,其他人见了都会避开,但寒逸师兄一定会亲自出面极力化解。全宗门上下,无论弟子、长辈,对寒逸师兄都赞誉有加,没有人不喜欢他。对其他弟子而言,能入冰凰神宗,是很大的荣幸。但常有长辈说,冰凰神宗能出现寒逸师兄这样的弟子,是宗门的幸运。” “哦,所有人都赞誉有加,没有人不喜欢?”云澈抬手敲了敲鼻尖,低语道:“那这个人,就有点可怕了。” “可怕?”云澈声音很低,而且是在自语,但沐小蓝依然听得清楚,马上不满道:“你怎么可以用这两个字来说寒逸师兄,他刚刚还救了你!你你你……你这样说他太不对了。” 云澈对沐小蓝的反应毫无动容,面无表情的道:“沐寒逸给人的印象的确极好,好到了有点不真实。一般人会对熟悉的人施于援手,会愿意对强者主动示好,这再正常不过。但对于素未蒙面,对远远弱于自己的人都不遗余力的好,又是化解恩怨,又是不吝啬的给予丹药,且还不是偶然为之,而是一向如此……那可就不是一般人所能做到的了。” “那当然!”沐小蓝很赞同:“所以,寒逸师兄才会那么的让人喜欢。” 云澈自顾自的继续说下去:“在我的认知里,会这么做的人,大概就只有两种。一种呢,可以说是十世善人转生,活佛临世,有着怜悯众生,普度天下之心,无论面对谁,无关尊卑强弱善恶,都会慈心以对,哪怕明知对方是穷凶极恶之徒,也断然不会见死不救。这种人,听来极度迂腐,却有资格被尊为圣人。而这样的圣人世上太少太少,我这辈子也只见过一个。” 那就是他的师父云谷。 “而这样的圣人极其排斥阴恶和杀戮,亦不会有太重的凡尘**,所以对玄道不会有过多的追求,纵然修炼,也只是为了强健体魄,利于普世救人。而沐寒逸这么年轻,玄道修为却高的离谱,显然对玄道有着极重的追求,所以……显然不会是这类人。” “那第二种呢?”沐小蓝下意识的问道。 “第二种,”云澈声音微顿,眉头也稍稍蹙了一下:“是对上位有着极重渴望,城府如深渊的阴谋家。所作一切,皆为上位前的聚拢人心。因为人心,是辅以上位的……最有力的依仗。” 沐小蓝双眸圆瞪,然后轻啐一声:“莫名其妙的歪理。寒逸师兄怎么可能是你说的这种人,你不感谢他就算了,还编出这样的歪理来诋毁他……哼,我看你就是嫉妒。” “……我的确是很嫉妒他。”云澈抽了抽嘴唇。他嫉妒沐寒逸神劫境的修为……他现在做梦都想能快点到神劫境!如果能让他在玄神大会之前成就神劫境,哪怕缩短一半寿元他都会毫不犹豫的愿意。 “哼,承认就好。”沐小蓝鼻尖一挺:“不过呢,你嫉妒寒逸师兄也没什么奇怪的,毕竟寒逸师兄修为那么高,为人那么好,长得还那么好看,哦对了,他还是北方冰风帝国的皇子,他在进入冰凰神宗后,骄人的天资让整个冰风帝国在吟雪界的地位都提升了好多,如果寒逸师兄想要继承帝位,任何人都不会反对的,就连太子本人都一定不会。不过呢,寒逸师兄却说从未想过继承帝位,而是要永远留在冰凰神宗。” 哦?生在帝王家?云澈心中暗忖:也难怪有那样源自骨子里的华贵和气场,也难怪…… “话说,你不会是暗恋他吧?”云澈侧目,一本正经的道:“刚好他给我留了传音印记,我可以帮忙撮合唷。嗯,小蓝师姐这么一个大美女,稍微努努力,沐寒逸应该不会拒绝吧?就算当不成正妻,这么完美的男人,当个小妾也是不错的嘛。” “……”沐小蓝嘴巴大张,然后忽然脸色变得通红,气急道:“你……你又乱说!我怎么可能会……” 她小脸一撇,哼道:“我可是要把一辈子都献给师尊的人,才不会要什么男人。” 说着,沐小蓝双手合十,变得满面憧憬:“若能一辈子陪伴师尊,想想都好幸福呢,只是……爹娘一定不会同意的,说不定哪天,就会逼我嫁人。” 提到爹娘,她的神色间多了一抹思绪。进入冰凰神宗后,她便再也没有见过父母,心中深为挂念。 云澈目光在她脸上停留了一话……这小姑娘的想法,很危险啊。 “而且,寒逸师兄早就有喜欢的人了,估计现在全宗门上下,就你一个人不知道。”沐小蓝鄙视道。 “喜欢的人?也就是说……没追到手?”云澈倒是有点好奇了:“这么‘完美’的人,难道还会有女子看不上他?总不可能是个瞎子吧?” “又乱说。”沐小蓝用自认为很有威慑力的眼神瞪他一眼:“那个人,是妃雪师姐。寒逸师兄是全宗最最优秀的男弟子,而妃雪师姐,则是最最优秀的女弟子,她比寒逸师兄更早进入神殿,年龄比寒逸师兄小好几岁,但修为比他还要高。” 年龄更小,但修为更高,这分明是碾压沐寒逸啊。 “妃雪师姐还是大长老的孙女,冰凰血脉的直系传承者,而且长得好美好美的,就像仙女一样,寒逸师兄会倾慕她,一点都不奇怪。只不过,妃雪师姐应该不可能会喜欢寒逸师兄,也应该……一辈子都不会嫁人的吧。” “为什么?”云澈惊奇道。 “冰系的玄功最需要静心,天赋越高,修为越高,心魂就会越空灵。最重要的是,妃雪师姐和师尊一样,一出生就身具冰凰血脉,男人还好,而身具冰凰血脉的女子若是……若是……”沐小蓝脸色一阵不自然,然后一晃头,强行略过道:“总之若是嫁人的话,修炼进境就会慢好多的!所以师尊一辈子都没有嫁人。” “……那,宗主,也就是大界王……该不会也一直没嫁人吗?”云澈小心的问道。 “那是当然!”沐小蓝理所当然的道:“吟雪界才没有人能配的上大界王。” “…………”云澈久久无言。 他记得沐冰云说过,吟雪界王已在位一万多年。 也就是说,这位吟雪界王的年龄,至少是一万多岁……而且一生没嫁人。 呼!万年老处女……想想都可怕的生物啊! (本章完)8) 第978章 龙后神女? “说起来,大界王……会不会是个很可怕的人?”云澈心里想着,口中不自觉的就问了出来。 自言自语了一句沐寒逸“可怕”,被沐小蓝一顿啐,但问及大界王,沐小蓝却是扑闪了一下眼睛,小心翼翼的道:“好像……是有一点可怕啦。我有幸见过大界王一次,虽然是很短很短的时间,但……全身像是被什么好沉重的东西压着,完全喘不动气,那种感觉有一点可怕,那之后过了好多天,我都没有缓过来。” 云澈:“……” “而且,听说大界王一旦生气,是会很恐怖的。几千年前,大界王有一次被触怒,冰封了吟雪界近十分之一的版图,让好几个国家瞬间葬灭。千年前,师尊生死不明的那段时间,大界王在炎神界的地盘上把三大宗主全部打成重伤,还把炎神界掌控的十三个小星界全部给毁掉了……要不是后来师尊恢复了记忆和力量回来了,后果肯定更可怕。” “嘶……”云澈狠吸一口凉气……我去!这特么岂止是可怕!冻结吟雪界十分之一的版图已是骇人听闻,毁灭十三个小星界,这尼玛…… 杀人如草芥都是残暴的极致了,这一个不高兴就毁一片星界……那杀人还不跟吹口气一样简单随意。 万年老处女……果然是可怕到极致的生物,绝对灵魂扭曲,心理变态! 彩衣守寡百年都变得性格有些极端……万年啊,着实是没办法想象! “啊!我我我……我怎么好像在说大界王的坏话!”沐小蓝被自己吓了一跳,然后拼命的晃头,连忙转口道:“大界王才不是可怕,而是……而是应该有的威严。而且,大界王是好了不起的人,我们吟雪界到现在,接近有九十万年的历史了,大界王是九十万年历史中,唯一一个成就神主境的人,也是因为大界王,我们吟雪界在神界的地位提升了好多好多,周围的那些星界,这万年之中再也没有人敢触犯我们。” 神主境……云澈不自觉的仰头,心中暗叹一声。神玄七境的最高境界,沐冰云当初说过,这是足以主宰天地的无上境界。 但对于神劫境都是奢望的云澈而言,那个境界太过飘渺,他都无法想象一个人若是到了那样的境界,会是强大到怎样的程度……或许,真的就是人类中的神了吧,可随手之间移星换月,毁天灭地。 而身为星神的茉莉,她的完整状态,也是那样的梦幻境界。 在蓝极星,他立于当世之巅。而到了神界,他才发现自己如微尘般渺小,而茉莉,却依旧是至高的存在。 自己,居然和这样的茉莉日夜不分了整整七年,此刻回想之下,七年之中和茉莉的每一个刹那,皆如虚幻的梦境。 “而且,大界王还是神界有名的美人哦。”沐小蓝眸光闪亮,带着深深的憧憬。 “额?美人?”这……云澈就有点诧异了。 “那当然。”沐小蓝的脸颊上竟在这时浮现出了一抹迷朦之态,轻语道:“以前,我觉得妃雪师姐是这辈子见过的最好看的人。后来,因为师尊,我有幸见到了大界王,我才知道,真的有人可以美的像……唔,就像是梦一样。虽然,我没有见过传说中的龙后神女,但是,我相信,大界王一定不会比她们差的。” “龙后神女?那又是什么?”对神界基本一无所知的某人问道。 “嗯?你居然连龙后神女都……”刚转过眼眸,沐小蓝便反应过来:“噢!差点忘了你是刚来神界的土包子。” 云澈:“……” “身为师姐,就告诉你好了。龙后神女呢,是两个神界无人不知的两大绝世神女,关于她们,神界一直流传,如果上天对于世人有十分宠爱的话,那么有六分都给予了龙后与神女。” “这么夸张?”云澈虽不以为然,但也很是好奇。 “神女呢,就在我们东神域,”沐小蓝颇有些骄傲的道:“她是我们东神域四大王界之首——梵帝神界界王的女儿,世人都称她为‘梵帝神女’。传说中,她有着金色的头发和眼瞳,有着神界任何语言都无法形容的仙颜,她所到的地方,就连天上的星光都会因为她而黯怯。有那么多的男子……而且是超厉害的人,都为了她甘愿赴死,而且死而不悔。” “切。”云澈暗中撇了撇嘴,心中鄙视着这些“没见过世面”的男人。美女他见多了,他的大小老婆各个都是绝世美女,虽然这里是神界……但一个女人的相貌再好看,也总不可能胜过他的雪児和彩衣。 “不仅如此,她更有着梵帝神界百万年历史中最强的天赋,年仅九岁,就完成了传承仪式,而且是有史以来最完美的契合度与完成度。到了现在,在梵帝神界,梵帝神女的声威都几乎超过了梵帝界王,据说就连修为,都已和梵帝界王相差不远,简直就是上天赐予东神域的奇迹。” “而龙后呢,是西神域最……啊!师尊!” 不知不觉间,两人已返回了冰凰宫,三十六宫正门前,沐冰云正静立雪中,冰肌仙躯,似神话中的雪仙,圣洁幻美的让人几乎不敢用目光亵渎。 “师尊,你什么时候回来的?”沐小蓝停止她的讲述,快步来到沐冰云面前,同时没忘记告状:“师尊,云澈师弟他刚才又闯了大祸!要不是刚好遇到寒逸师兄,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我知道。”沐冰云微微点头:“我方才一直在侧。” “啊?”沐小蓝唇瓣大张。 “不然,你以为我为什么敢强刚沐一舟,我又不是不想要命的人。”云澈理所当然的道:“没有沐寒逸,师尊也会出面的。而且师尊出面,肯定比沐寒逸好一百倍。” “哈?”沐小蓝彻底懵了:“师尊,云澈师弟,你们……” “云澈在冰凰宫三个月寸步未离。先前却察觉到他的气息忽然匆忙离开,且去的是寒雪殿的方向,想来应该是有要紧之事,于是我随同观望。”沐冰云的雪眸轻轻的看了云澈一眼,目光带着深意。 “……”沐小蓝的嘴唇过了好一会儿才合拢,然后小声嘀咕道:“师尊,你对他真好。” “云澈,你过来。”沐冰云道。 “是。”云澈应声靠近,来到了沐冰云的身前。 沐冰云雪手伸出,白玉般的手指轻轻按在了他的胸前,须臾便移开,眼眸深处闪过一抹深隐的讶然,随之道:“小蓝,云澈,接下来七日,你们便留在修炼室中,但勿要修炼,而是静心敛气,以在七日之后玄力、魂力皆达到最完美的状态。” 云澈不明所以,沐小蓝却是惊喜出声:“难道……” “不错,”沐冰云唇瓣倾起一抹很浅的笑:“宗主已最终决定,七日后,冰凰宫的弟子也可入冥寒天池,现在,所有冰凰宫应该都已得到消息。” “太好了!”沐小蓝像只小兔子般跳了起来,一张小脸兴奋的像是花儿盛开:“三个月前师尊这样说的时候,我还不敢相信。没想到……居然是真的。” “冥寒天池……是什么?”下界来的土包子虚心问道。 “云澈,你可还记得,我当初向你说过的葬神火狱?”沐冰云道。 云澈点头:“记得。那里面有一条至少数十万年寿命的远古虬龙,下方,有着一条诸神时代遗留下来的炎脉……” 说到这里,云澈似有所悟:“难道,冥寒天池的下方……” “不错。”沐冰云轻颔螓首:“我们吟雪界,也有一条诸神时代遗留下来的神脉,是相悖于炎神界炎脉的寒脉。这条寒脉的存在,造就了吟雪界的气候,也在长久的岁月中,衍生了冥寒天池。” “吟雪界的第一位先祖,她的力量,就是源自这条寒脉。先祖留下的记忆中记载,这条寒脉,极有可能就是上古神灵冰凰所留下,冥寒天池,便是冰凰在诸神时代的居住之地。若这一切为真,那么,这片吟雪界,在诸神时代应该就是属于冰凰神灵的领地。” “原来如此。”云澈若有所思。 “但,和炎神界的百万里葬神火狱相比,我们吟雪界的冥寒天池却小的多,只有三十里,不及葬神火狱之万一。相对的,寒脉也脆弱的多。冥寒天池的池水被玷染,或寒气被吸纳,净化和恢复都需要很长的时间,因而,冥寒天池一向极少开放,纵然是长老、宫主,也唯有在面临突破时才会被允许进入。” “对于弟子,则向来只有神殿弟子,且是最顶尖的神殿弟子才会被偶尔特许进入,这也几乎是宗门之中最大的封赏。至于允许冰凰宫弟子进入,则是前所未有的第一次。而且,每一宫都可择一百名优秀弟子进入。”沐冰云的神色间晃过一抹复杂。 他们三十六宫就只有云澈和沐小蓝两个弟子,都不需要选择。 “哦。”云澈点头,也难怪沐小蓝会兴奋成那个样子:“为什么这次会特许冰凰宫的弟子进入……而且还是这么大的数量?” “我也很好奇。”沐小蓝附和道。 沐冰云却是看着他:“你心里应该有模糊的猜想吧?” “那天的宙天之音?”云澈回道。 “万岁强者,纵然再修千年,也不会有什么太大的提升。但,一甲子之龄下的顶尖玄者在宙天珠内修炼千年,无疑将会有数个层面的提升,为东神域平添一千个绝世强者。极少让外人染指宙天珠的宙天界却为培养外界玄者而如此不惜宙天珠之力,我们吟雪界……也自然要不惜冥寒天池之力了。虽然,还不知道这背后究竟隐藏着什么,但若不及早做准备,真的来临时或许就晚了。” 云澈:“……” “也是因为三个月前的宙天之音,宗主选定亲传弟子之期也大为提前。七日之后开放冥寒天池,核心目的便是选定亲传弟子。不过,这与你们两人并无关系,你们要做的,就是尽可能不浪费在冥寒天池中的每一个刹那,这样的机遇,应该不会再有第二次了。” nt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乐文手机版更新最快网址: txt下载地址: 手机阅读: 为了方便下次阅读,你可以在顶部"加入书签"记录本次(第978章龙后神女?)的阅读记录,下次打开书架即可看到!请向你的朋友(qq、博客、微信等方式)推荐本书,兰岚谢谢您的支持!! 第979章 妖女 “我这七天哪里都不去,一定调整到最好的状态。”沐小蓝难抑兴奋。 “……”云澈眉头微锁,脑中浮现出了金乌雷炎谷中的死亡之海。死亡之海是因金乌神力而生,冥寒天池,是由冰凰所留下的神脉而生,两者应该是同等性质的东西。而且由于是在神界,冥寒天池的层面定然远胜死亡之海。 自己能吸收死亡之海的力量,那么…… “云澈,莫非你有别的打算?”见云澈默然不语,沐冰云问道。 “哦,没有。”云澈快速回神:“我会和小蓝师姐一起做好准备。” “谁要和你这个惹祸精一起。”沐小蓝小声轻哼,然后又不放心的警告道:“这七天你不许来打扰我,在修炼室里哪里都不准去!要是再惹什么祸,我可不管你了。” “知道了。”云澈无力的应声,心里嘀咕一句:哪次需要你管了,都是你自己跑来多管闲事。 “师尊,你说寒逸师兄和妃雪师姐,宗主更有可能会选择哪一个呢?”沐小蓝忍不住好奇的问道,这也是近些年来,宗中所有人最为关心的事。 沐寒逸和沐妃雪,界王的亲传弟子也只有可能是这两人之一,其他再无弟子能有资格与他们相较……这也是全宗门的共识。 “七日之后,自然知晓。”沐冰云道:“但论倾向的话,则有六成可能为寒逸。四成为妃雪。大多数人皆如此认为。” “为什么?”云澈不解道:“我方才听小蓝师姐说,沐妃雪的年龄要比沐寒逸小,但修为要比沐寒逸高,这样一来,沐妃雪在天赋上应该稳稳胜过沐寒逸,为什么反而是沐寒逸更有可能被选为亲传弟子?” “因为妃雪生来就继承着冰凰血脉,”沐冰云解释道:“她的修为胜过沐寒逸,皆因血脉优势。若无血脉优势,寒逸应该并不会弱于妃雪。成为界王亲传弟子后,将会得到一滴完整的冰凰源血,所以是否原本就有冰凰血脉并不重要,天赋,和对冰系法则的领悟能力,才是大界王最看重之处。” “在这一点上,寒逸和妃雪应该相差无几。不过,寒逸却有另外两个优势。其一,沐寒逸是男儿身,对传承冰凰血脉更有优势,而且能以男儿身如此亲和冰系法则本就极为难得,其二……” “其二,应该是希望他成为亲传弟子的人更多吧?”云澈插口道。 沐小蓝以师姐的姿态狠狠瞪了云澈一眼,严重警告他打断师尊的不礼貌行为。 “不错。”沐冰云轻轻颔首:“寒逸性情温和淡雅,对长辈尊重有加,对同门从不倨傲,若遇不平,都会倾力倾心相助,因而在宗中有着极好的口碑和名望,宗外也是名声远扬。相对而言,妃雪生性冷傲,一心潜修,极少走出神殿,纵然是冰凰宫的弟子,见过她的都寥寥无几。因而,寒逸无疑成为了众望所归。” “哦。”云澈点了点头,还顺带稍稍撇了下嘴唇。 云澈“多余”的动作并没有逃过沐冰云的眸光,她轻语道:“在修炼室时,记得留一分意念注意外面的动静。为了配合七日后冥寒天池的开放,今年的‘芙韵寒露’会提早发放,三日内便会由一名神殿弟子亲自送至,我这几日也需短暂闭关,不在宫中,你们切勿错过。” “是,师尊。我会好好注意外面动静的。”听到芙韵寒露,沐小蓝又兴奋了起来。 “芙韵寒露?”云澈不懂就问。 “就知道你要问。”沐小蓝神气的道:“芙韵寒露是一种超珍贵的灵液,是冥寒天池的芙韵草上所结,在多强的寒气下都不会凝结的露珠,哪怕玄力再低,都可以直接饮下,对玄脉和身体不会有任何伤害,饮下后会在接下来三天之中洗髓伐经,虽不会增加玄力,但可以永久增强身体和玄脉对冰玄力的亲和力,所以无比的珍贵。我们冰凰宫弟子一年才可以得到一滴,你才来三个月就可以领到一滴,简直赚死了。” “噢。”云澈缓缓点头。增强冰系的亲和力……我需要这种东西!? 沐小蓝没注意到云澈毫无兴趣的反应,继续道:“由于芙韵寒露太过珍贵,而且在饮下前必须以很强的玄力封锁防止灵气外泄,所以每次都是由冰凰神殿的弟子亲自运送到各个冰凰宫,这也是难得可以见到神殿师兄师姐的机会唷!” “七天之后不就都可以见到了么?”云澈无趣的道。 一句话,顿时堵的沐小蓝不想再和他说话。 “拿到芙韵寒露后,记得第一时间饮下,否则封锁一解,灵气会快速消散。”这句话,主要是说给云澈听,随之道:“你们去吧。” “是,师尊。” 沐小蓝拉着云澈向沐冰云深深一礼,然后一起进入了冰凰宫中。 沐冰云静立许久,才徐徐转身,看向了云澈身影消失的方向,雪眸之中闪动着复杂的眸光。 当初在云澈强服玉落冰魂丹,让玄力大幅度提升后,她便劝诫云澈,接下来切不可再强行修炼,而是全力稳固玄力,否则会有极大后患,但如今,他的玄力,却已是君玄境十级。也就是说,那之后,他非但没有听她劝诫稳固玄力,反而在如痴如狂的强行修炼,否则不可能又有如此之大的进境。 但…… 短短三个月时间,横跨君玄境半个大境界,她方才试探之下,云澈的玄气却是固若金汤,没有哪怕半点虚躁的迹象。 先前他在面对沐一舟和沐落秋时,那瞬间爆发的玄气和速度,她亦完整的看在眼中——明明是君玄境的提升,但他那时爆发的力量,比之三个月前,却像是在神元境界跨越了半个大境界。 生于下界,但他身上所发生的异象,纵然在神界,纵然以她所在的高度和平生阅历,都从未听闻过。 云澈,这个被天毒珠认主的人,他究竟是…… 有必要把他的事,更多的说给姐姐。”沐冰云轻然自语,随之仙影微晃,雪衣飘扬,消失在了茫茫飞雪之中。 ——————— 沐冰云对冥寒天池的描述,以及沐小蓝异常的兴奋,都足见进入冥寒天池对修为必定有极大的好处,一心追求玄力的云澈,当然绝不会允许自己错过。 因而进入修炼室后,云澈也没有再继续如先前那般玩命修炼,而是遵从沐冰云的教诲,全力的精心敛气。 时间在静寂中流过,整个冰凰城也比平日里安静了许多,各冰凰宫内被选中的弟子全部都进入了凝心状态,为了七日后千载难逢,或许今生都不会有第二次的机遇。 第三天的下午,冰凰三十六宫中,一道冰寒气息从正殿方向流转而至,虽然一晃而过,却是让修炼室中的云澈睁开了眼睛。 这个气息……前来送“芙韵寒露”的神殿弟子到了? 他没有马上起身,而是又闭上了眼睛,但过了好一小会儿,他却没有听到沐小蓝离开修炼室的动静,很可能在静心中不自觉的沉寂了五感,只好起身,无奈的嘀咕道:“那小丫头果然不靠谱,算了,我去接吧。” 推开修炼室大门,走向正殿,目光刚要转过冰柱,整个人像是被忽然冰封,怔在了那里。 冰凰宫的正殿,入眼的尽是各种华丽的冰晶,丝丝缕缕的柔光自两扇冰窗倾洒进来。冰窗之下,雕琢着华丽冰凰的冰椅上,正斜坐着一抹迷蒙如幻的身影,她的坐姿随意中带着慵懒,如在自己的闺房香榻,一身纯白雪衣,裙摆因她的坐姿而稍敛,露出了一小截脚踝,酥腻莹润,浑然无骨,娇腴的如覆了一层雪脂。 一袭长发直坠腰间,发丝,是云澈前所未见的冰色,不是纯白,而是莹白中带着冰晶一样的奇异冰色,并透着微微的浅蓝,在光线映照下,绮丽的让人目眩。 在云澈看到她时,她的眸光,也已投向了云澈。 这个世上,能让云澈短暂失魂的女子极少极少,他自己则是自认为已经根本不可能存在。但,眼前的女子,却是让他怔了许久许久。 论容颜,沐冰云已是美奂绝伦,而眼前的女子,竟要比沐冰云还要美上三分。沐冰云的性情清冷淡薄到极致,美若画中仙,但无论谁面对她,都生不出半点亵渎之心。而她,却是另外一个截然不同的极致。 呈现在云澈视线中的,不仅仅是一张足以倾倒天下的绝色姿容。微倾的月眉之下,那双正看着云澈的眸子水雾朦朦,似溢着烟波,蕴着让人失魂落魄的魔力。她的玉唇轻翘,似在浅笑,淡粉的唇瓣比娇花还要柔美,却有着万千花海都勾勒不出的娇媚。 她雪肤如脂,似蒙着一层圣洁的光华,不染纤尘。而偏偏她的脸颊透着一抹淡淡的酥粉,点缀着让人窒息的媚惑。 不仅仅是容颜,她的身段,更是妖娆到了极致,他今生所见的所有女子,根本无一人可与她相比。一条雪束,系着弱柳般的纤细腰肢,但胸前的雪衣却高高撑起,几乎到了随时崩裂的边缘。纤腰之下,臀部更是浑圆耸翘,明明是坐姿,但倾侧的曲线却如魔鬼勾勒,浮凸到惊心动魄。 她的全身上下,无一处不透着勾魂蚀骨的妖娆和媚惑,就像是魔界派来媚惑人间的女妖。云澈仅仅是这么远远的看着她,竟是完全忘记了迈动脚步,一股汹涌的热流在他身体内部失控的窜动着……但好在,他非同常人的意志力让他硬生生的清醒了下来,竭力压下体内爆窜的灼气。 这个妖精……不对,她就是来送芙韵寒露弟子? 居然是个女弟子,而且……而且…… 神殿之中,居然有这等足以祸国殃民的女弟子! 应该说……世上竟然会有如此勾人摄魄的妖精! 冰凰神宗都是修炼的冰系玄功,因而大都冰心冷傲才对……她真的是冰凰神殿的人? appapp 第980章 大~~师姐 云澈思绪怔乱间,妖媚女子慵雅的从冰椅上起身,裙摆飘落,掩下了那双似是苍天用尽毕生精力雕琢的脚踝,一双勾魂美眸就这么看着云澈,步履缓慢的向他走来。 离的近了,云澈这才注意到,她的雪衣上还纹着一只傲然展翼的冰凰,但她胸前太过饱满,将图纹完全撑挤变形,不但硕大,而且简直如水一般的绵软,脚步明明很是缓慢,但稍稍的迈步,便颤忽忽的晃荡,让云澈目眩神驰,目光像是被牢牢吸附在上面,在又一次的失魂之中,不舍得有须臾稍离。 云澈的喉结,在这时传来一声“骨碌”的滑动。 声音本是很轻,但在这静寂的冰凰宫,绝对是无与伦比的响亮。云澈顿时被自己的这个声音惊醒,饶是他脸皮厚如城墙,也几乎想要马上转身,掩面狂逃。 “云澈。”妖媚女子却似没有听到,她站到云澈身前,眸光氤氲,粉唇轻启,喊出了云澈的名字。 她的声音酥媚入骨,如此简短,且是云澈这辈子最熟悉的两个字,却是让云澈全身骨头都随之一软,他暗吸一口气,目光游离间都不敢再看已经近在咫尺的妖女,强行镇定道:“大……” 一个“大”字出口,云澈一口咬住了自己的舌头,艰难的道:“师姐……好。” “大~~师姐?”女子的月眉轻弯,嘴角稍稍上翘,微小的神情变动,却是让她本就勾魂摄魄的玉颜媚意横生,她螓首靠近,一股比云澈一生所闻过的所有花香还要馥郁的香气轻轻拂过:“你刚才是不是想喊……大胸师姐呢?” 声音慵懒而婉转,云澈嘴巴微张,身体酥软,心神摇拽,灵魂都仿佛要脱体而出,大脑一阵前所未有的空白。 他有龙神之魂在身,经历过幽冥婆罗花摄魂之力的残酷磨练,无论多大的强大的敌人,都从未让他失魂到如此程度。 而眼前的妖女,她的身上毫无玄力气息,亦毫无压迫性的气势,更没有精神力的侵蚀或压制。却在颦笑言语间,让他心魂溃败至如此地步。 云澈完全不知道自己这次懵了多久,在他终于敛回心神时,只得强行开口来化解尴尬和前所未有的失态:“不知……大胸师姐……啊噗!” 云澈一巴掌扇到自己嘴巴上,然后扭曲着面孔用更大的声音快速道:“不知师姐如何称呼?” 妖女媚目流转,似笑非笑,微动的眸光似乎在惊讶着云澈居然这么快回神:“很早就听闻冰凰三十六宫新来的男弟子胆子大的很,来冰凰界的第一天就触怒了沐凤姝,前几日呢,又去招惹了冰凰第一宫的首席弟子。今天初见真人,却敢出言轻薄,果然是好大的胆子唷。” “~!@#¥%……”想起先前的反应,云澈无比想找个地缝钻进去。他再次定神,尽可能让自己的神态语态自然一些,厚着脸皮道:“我胆子虽然还算大,但绝对不敢轻薄师姐。主要是师姐长得太好看,一时看得发呆,所以有些失口,还请师姐赎罪。而且,我相信师姐一定知道我不是故意的。” 废话!连我都失态成这个模样……其他男人还指不定什么德性。她肯定见怪不怪了……嘶!世上居然有这么勾人的妖女,不知道她有没有男人了…… “哦?这么说,反倒是我的错喽?”妖女似无意的轻咬了一下唇瓣。 云澈心中瞬间涟漪迭起,口中匆忙道:“不不,怎么可能是大胸师姐……嘶!”这次,云澈恨不能掏出把刀捅自己一下:“绝绝绝对不是师姐的错。咳!师姐这次到访,可是为我和小蓝师姐送芙韵寒露的吗?” 妖女伸出两根白莹的晃眼的玉指,将两枚小巧的玉瓶轻轻一推,微风拂过,两个玉瓶已落在了云澈的手上:“既是来送这寒露,也是为了来看一个人。” “那个……宫主她这几日不在这里。”云澈小心的把玉瓶收起。 “既如此,我的目的也算是达成了。”妖女美眸转过,幽幽软语:“这两滴寒露,你和小蓝还是早饮为好。” 听她语下之意,似是要就此离开,云澈心中涌起一种无法严明的复杂情绪,连忙出口道:“师姐,虽然是第一次见面,但你知道我的名字,我却不知道师姐的名讳……不知师姐可否告知?” 眼前女子之美,之媚,或许世间男子无人可抗拒,若谁的腰杆能为之缠住,恐怕换得三世沉沦也心甘情愿——云澈的脑中忽然生出这样的念想,而且格外清晰和强烈。 妖女没有回绝,软语轻轻:“沐玄音,听过这个名字吗?” 云澈三个月都窝在冰凰宫,全宗上下叫的上名字的一个巴掌数得过来,当然不可能听过。但身为情场老油条,他又岂会说不知道,马上面露惊喜:“原来你就是玄音师姐!虽然我到来宗中的时间尚短,但玄音师姐的名字早就已经如雷贯耳,没想到这么快就亲身见到玄音师姐,还有幸劳玄音师姐亲自为我……和小蓝师姐送芙韵寒露。” “哦……”沐玄音唇溢芬芳,美眸轻眯,狭长的眼缝中流转着潋滟到不可思议的媚光:“你,真的听过这个名字?” “……”云澈被她看的心中一突一跳……难道这只是个假名字? 云澈迅速脸不红心不跳的回道:“当然,因为这是玄音师姐亲口告诉我的。” 娇媚的眸光多了几分玩味,由上而下,完整的扫过了云澈的全身,她没有再说话,就这么移步而去,给了云澈一个在视线中逐渐远去的美奂背影。 “……”那个眼神,让云澈稍稍发懵,他心念急转,忽然脑中灵光一闪,马上出声喊道:“等等!玄音师姐,你是不是还有一个名字叫沐妃雪?” 沐玄音脚步停住,嫣然回首:“哦?你为何会这么认为?” 回眸之下,风华再现,云澈眼前的世界都霎时明亮了许多,云澈定了定神,然后自信满满的道:“我前几日和冰凰第一宫首席弟子起冲突的事,神殿之中,只有沐寒逸……咳咳,寒逸师兄知道这件事。但寒逸师兄曾让我承诺过不要把这件事说出去,那么寒逸师兄也自然不会将其告诉别人,但,如果是寒逸师兄所倾慕的妃雪师姐的话,就另当别论了。” 沐玄音:“……” “我对寒逸师兄虽然知之尚浅,但也确信他那样的人物,寻常女子一定不会入眼。但,如果是师姐的话,别说倾慕,就是不惜性命的迷恋,都再正常不过。” “还有,师姐方才在告知‘沐玄音’之名后,有些奇怪的追问我是否真的听过这个名字……所以我想,这应该是师姐比较少于使用的……额,另外一个名字吧。而为更多人所知的,是沐妃雪这个名字。” 云澈目光笃定,言语清晰,嘴角还勾着自信的淡笑。沐玄音也笑了,虽然只是一个极美的侧颜,但依旧千媚横生。 “真聪明。” 玉唇浅语,如梦玄音。随之,她雪影微朦,如飞散的雪絮般,消失在了云澈的视线之中。 最后那似赞许的三个字,如梦魂仙音,在云澈耳边、心魂久久缭绕。云澈怔立许久,才长长的舒了一口气,回想之前……他生平第一次如此失态,还是在一个绝世美女面前。 “呼!看来我猜对了,虽然有些丢脸,但好歹没在美女面前丢了智商,最后猜出她就是沐妃雪,应该也算是挽回了一些她对我的印象吧。” 看了看手中装着芙韵寒露的玉瓶,云澈脚步加快,快步来到了沐小蓝的修炼室前,然后一拳敲在上面:“小蓝师姐……” 刚喊出名字,修炼室的门便直接打开,随之是沐小蓝不耐的声音:“闯祸精!不是说不许打扰我么!” 这么快就开门,倒是让云澈愣了一下。送芙韵寒露的妖女……噢,师姐到来,还刻意释放出了玄气,沐小蓝毫无反应,两人说话的声音也不低,沐小蓝同样没有出来,这让他无比确信沐小蓝一定是不自觉的进入了五感封闭的静心状态,会很难叫醒,没想到居然才喊了一声就直接开门。 “芙韵寒露来了。”云澈抬起手中玉瓶。 “哇……啊?”沐小蓝一喜一讶,瞪大眼睛道:“唉??什么时候送来的,为什么我没有听到声响?该不会是师尊帮我们取了然后交给你的吧?” “就是刚刚,一位师姐送来的。”云澈满脸无语状:“你该不会是睡死了吧?” “你才睡死过去了!”沐小蓝气鼓鼓的道:“你一定在骗我!我猜想可能是今天到,所以都没有怎么在静心,从中午开始就一直在留心外面的动静,根本就没有听到有什么人来,分明就是你在骗我。” “……骗你是小狗。”云澈哼声道。但沐小蓝这小丫头,并不像是在说谎——她压根也不会说谎,嗯?难不成她的听觉和灵觉在刚才失灵了? “你说是一个师姐送来的,那你说,是哪一个师姐?”沐小蓝一副你分明就是在说谎的样子。 “是沐妃雪师姐。”云澈如实回答,想到那媚惑人间的倾世风华,他的心魂又一次剧烈颤荡。谁要是娶了那个如妖一般的女人,一定会短命的。 也不知道哪个天杀的男人会这么幸运!!!! 沐小蓝定定的看了云澈一眼,然后一把夺过他手中的一瓶芙韵寒露。 “骗子,哼!” 砰!! 修炼室的石门被重重关上。 —————————————— (本章完) 第981章 无暇妃雪 冥寒天池开放之日,整个冰凰神宗如被冻结,气氛前所未有的凝重。 因为,今日是大界王选定亲传弟子之日……千年才有一个的亲传弟子,一旦能成为界王亲传弟子,不但地位陡升,修为也将一日万里,还将得到一滴纯正的冰凰源血,是吟雪界最无上的荣耀。 冰凰界极北的高空,一叶冰舟刺穿寒风,极速而行。云澈和沐小蓝规规矩矩的立于冰舟两翼,前方,是雪衣飘飘的沐冰云。到了这里,距离冥寒天池已然不远。 “真没想到,我居然也可以进入冥寒天池,这几天,每天都像在做梦一样,在修炼室的时候,好怕梦忽然就醒了。” 虽然已经过去好多天,但沐小蓝显然依旧沉浸在强烈的激动与兴奋中……估计其他冰凰弟子也都差不多。毕竟,能入冥寒天池,以往从来都只有神殿弟子,且是最优异的神殿弟子才有的殊荣。 “而且,不仅能见到神殿的众师兄师姐以及众宫主长老,还能……还能……”沐小蓝轻轻咽了一小口口水,三分期待之下却有七分紧张:“还能再见到大界王,呜!好紧张。” “有什么好紧张的,她又不会选你当亲传弟子……噢,估计看都不会看你一眼。”云澈嘴贱的打击道。 “哼!”沐小蓝生气道:“你骗我的事我都没找你算账,居然还敢笑话我。” “我哪骗你了?”云澈翻了翻白眼。 “还厚着脸皮不承认,”沐小蓝一脸鄙视:“师尊,他那天居然骗我说,是妃雪师姐为我们送的芙韵寒露。哼,说谎都不会,每年发放芙韵寒露的从来都是新晋的神殿弟子,妃雪师姐这么厉害的人物,还有她的性格,怎么可能会做这种事,天天就知道闯祸和骗我。” “你爱信不信。”云澈把双手枕到脑后,懒得解释。 “妃雪?”沐冰云侧目:“云澈,你应该并未见过妃雪,为何会知道是她?” “她自己告诉我的啊。”面对沐冰云,云澈一脸的诚实:“传说中全宗最顶尖的弟子会亲自来送芙韵寒露,我也很意外。” “她……亲口告诉你她叫沐妃雪?”沐冰云目若幽云,眸光深处透着一抹难解的怪异。 “这倒不是,她最初可能是为了逗我玩,告诉了我另外一个名字,但她居然知道我和沐一舟的事,再加上……咳,一些其他的原因,我猜出她很可能就是沐寒逸所倾慕的沐妃雪,我说出来之后,她也承认了。”诚实的云澈一五一十的道。 沐冰云:“……” “妃雪师姐……逗你玩?”沐小蓝“噗”的笑出声,然后又一脸生气:“你骗我就算了,居然连师尊都敢骗,太过分了!!” 云澈扯了下肩膀,懒得理她,接着道:“对了宫主,她之所以会亲自来送芙韵寒露,应该只是顺便,主要目的是来见你,我告诉她你那几日不在宫中,不知道后来有没有找到你。” “见我?”沐冰云再次侧目:“这也是她亲口所言?” 云澈想了想,道:“她说她送芙韵寒露的同时也是来见一个人,总不可能是小蓝师姐,更不可能是我,只有可能是宫主……” 看到沐冰云有些异样的神色,他迟疑了一下,弱弱的道:“她该不会……真是来找小蓝师姐的吧?可我记得小蓝师姐和她并不熟悉啊?” “……”沐冰云转回目光,雪眸中泛起几波不规则的涟漪,随之轻声道:“再有百息,便到冥寒天池了。注意运转玄气抵御冰寒。” 沐冰云话音刚落,本就寒冷的世界忽然间温度骤降,越是向前,便越是寒冷刺骨,整个世界也愈加沉寂,似乎连声音都已被冰封。 冥寒天池所在的区域,是整个吟雪界最寒冷的地方。 “冥寒天池如此程度的开放,在吟雪界历史上属于首次。” “不仅大界王亲临,神殿七十二长老,冰凰三十六宫主,寒雪总殿主与总执事,冰凰神宗最高层会全部到场。” “年轻一辈,则为神殿两千弟子皆至,冰凰宫每宫择百名最优异弟子,共三千五百弟子,合计五千五百弟子,数量之多,亘古未有。而这次准入冥寒天池的五千五百弟子,他们主宰着吟雪界的未来。” 沐冰云的这句话,毫不夸张。因为冰凰神宗是吟雪界的主宰,而在冰凰神宗最优秀的年轻一辈,毫无疑问便是吟雪界未来的主宰。 要不是冰凰第三十六宫尴尬的只有两个弟子,数量显然能达到五千六百人。 也就是说,才初来吟雪界没多久的云澈,今天,可以一次见遍冰凰神宗所有的高层,以及所有最高层面的弟子! 单就这一点上,云澈都足以称得上是前无来者了。 “今日之事,非常小可,其意义之重更是不可估量。因而,进入冥寒天池后,不得有任何越轨之言行。” 沐冰云这番话,显然是说给云澈一个人听。对于云澈先前连番闯祸,她从不怪责,但这次冥寒天池的盛会不能有任何差池,她必须给予云澈最重的告诫。 “小蓝,云澈,进入冥寒天池后,你们两人需紧随我侧,若无我的同意,不得有任何言语,不得有任何异动,一切皆要遵从我的命令。” 沐冰云难得的露出极为肃重的神情,似乎对云澈惹祸的能力依旧不放心,她直面云澈,更重的叮嘱道:“云澈,你性情过于随性,这虽并非坏事,但今日非同寻常,切不可有任何越界之举。尤其……宗主性情极端,如此盛事,若被触怒,后果不堪设想,不要说我,纵然集七十二长老、三十六宫主之力,也绝不可能阻拦,你定要慎之。” “是,我一定牢牢跟在宫主后面,宫主让我做什么就做什么,不让我做什么绝对不做什么。”云澈乖巧的保证道,同时心里暗念:这我能惹出什么事来,今天能进入冥寒天池的都是各种大boss,所有人中我的实力倒数第二,除了倒数第一那个,压根谁也惹不起。私下里仗着你在旁边怼怼沐一舟也就算了,冥寒天池这种全是boss,连大界王都亲临的地方……我又不是活的不耐烦了。 倒数第一那个是沐小蓝。 所以说,大界王与沐冰云的确是姐妹情深。冰凰第三十六宫早已是名存实亡,但这千年之中,三十六宫不但一直保留,而且从不会有任何区别于其他冰凰宫的待遇。这次还愣是让三十六宫仅有的云澈和沐小蓝这两个拖油瓶也一起准入冥寒天池。 空气越来越冷,沐小蓝已张开玄气抵御,身子也稍稍缩紧了一点,第一次听到沐冰云如此严肃的对云澈说话,她心里总算是平衡了一点点,偷看云澈的时候,却发现他在寒风之下竟是面色如常,而且完全没有释放玄气抵御,脱口问道:“喂!小师弟,你不冷吗?” “冷?”云澈看了一眼沐小蓝的样子,马上一本正经的点头:“是有点冷。” “哼,就喜欢硬撑,看你撑到什么时候。”沐小蓝念叨一声,身上的玄气又加厚了一层:“过会儿见到大界王的时候,你最好低着头,千万不可以乱看。大界王极喜欢独处,除了师尊,从来不愿意见任何人的,就算是长老、宫主,除非有特别重要的事,否则通常上百年都见不到她一次。你这次是跟随师尊,走了天大的好运呢,可千万不许……阿嚏!” 骤临的寒风之下,沐小蓝被冷不丁冻的打了个喷嚏,她瞬间从脸颊红到脖颈,转过脸去,不肯再看云澈。 “哦!冰凰宫的弟子居然也会打喷嚏。”云澈还极不知趣的跟了一句,配上足够惊奇的表情。 “谁……谁说我们不可以打喷嚏了!”沐小蓝愤慨的还口,但脸儿更红了几分。 在冰寒世界里出生,一生下来就修炼冰系玄功,再加上天赋极高,一般的严寒当然影响不到沐小蓝……但冥寒天池区域,却实在太过寒冷。 不仅限于吟雪界,说它是整个神界最冷的地方,都毫不为过。 “到了。”冰舟的速度在这时缓了下来,但寒气之重已到了残酷的程度。神道之下的玄者,哪怕是个帝君到了这里都会如坠地狱,纵然倾尽全力,都会寸步难移。 沐冰云虽未回眸,却感觉到云澈气息平稳如常,周身毫无玄气缭绕,心中顿时晃过深深的诧异,她并未言语,控制冰舟倾下而落。 云澈的目光牢牢的盯着前方,视线的远处,赫然是一个庞大的蔚蓝结界,结界之上冰芒流转,如有无数的星辰在闪烁。 “结界之中,便是冥寒天池的所在”沐冰云轻语道:“看来,我们来的稍早了一些。” 冰舟速度极快,本是遥远的蔚蓝结界数息间便已近在眼前,结界前方却是一片空旷,神殿和其他冰凰宫的人都并未到来。 “哦!我们居然是第一个到的!”云澈喊道。倒也难怪,他们第三十六宫就他和沐小蓝两个弟子,都根本不需要有什么整备。 “倒也并不是第一个。”沐冰云却是忽然道。 而在沐冰云说话的同时,云澈也已经看到,在结界前方的冰雪世界中,赫然静立着一个雪白的身影,那是一个女子的身影,一身纯色,无声无息,无论她的气息,还是她的身影,都似与周围的冰雪世界完全融到了一起,云澈在看到她的那一瞬间,眼前竟是刹那恍惚,竟似看到了一株在冰雪世界中傲然孤放的净世冰莲。 这个人……好纯净的冰雪气息!她是人?抑或是这里的极致冰寒所孕出的冰雪精灵!? 在云澈心中惊叹间,冰舟已无声落下,静立冰雪中的女子也在这时转过身来……那是一张如至纯至莹的冰雪所凝化的绝美容颜,美的让人屏息,又冷的让人魂寒,其实她的一双眼睛,像是一汪极致清澈,却又冰心彻骨的寒潭,映射着足以将人灵魂冻结的冰寒。 “弟子沐妃雪,见过冰云宫主。” 她盈盈而礼,只是,她没有一丝纤尘和微瑕的冰颜上却找不到任何的情感,她的声音如冰落寒湖,每一字,每一语,也都冷漠的没有丝毫温度,丝毫感情。 她的左肩上,那枚闪烁着绮丽蓝光的冰凰铭玉,证明着她神殿弟子的超然身份。 “啊……妃……妃雪师姐。”没有想到到来后第一个见到的人,居然会是在全宗弟子中有着最高天赋,最尊贵身份,将来之成就极有可能不下于她师尊的沐妃雪,沐小蓝紧张心怯间,都不敢向前问语,唯有站在原地一声激动惶惶的低吟。 而云澈,却是瞬间呆住。 沐妃雪…… 沐妃雪? 她叫沐妃雪!?!? 等等等等!! 她是沐妃雪……那那那四天前去送芙韵寒露的大胸……啊呸!那位简直像女妖一样勾魂的师姐又是谁!? (本章完) 第982章 大阵仗 云澈愣神间,空中寒风拂过,又一个身影从天而落。这是一个男子,肩带象征神殿弟子身份的尊贵铭玉,白衣飘飘,丰神俊逸,并带着超然的贵气与优雅。 “是寒逸师兄!”沐小蓝失声喊道。 神殿……哦不,是全宗,乃至整个吟雪界最优异,唯二可能成为界王亲传弟子的如此之巧的最先到来。未入冥寒天池,便先遇到这两个人,简直是无与伦比的幸运。 沐寒逸飘然而落,向沐冰云恭敬躬身:“弟子沐寒逸,向冰云宫主问安,听闻冰云宫主仙躯日渐康复,寒逸无限欢喜。” 沐冰云微微颔首:“今日之果,将决定你一生所向,万勿轻怠。” “是。”沐寒逸郑重应声,然后直起身来,面向静谧如幽谭的沐妃雪,微笑和煦中带着欣喜:“妃雪师妹,你来的这么早,没有和大长老他们一起么?” “寒逸师兄不也来的很早么。”沐妃雪音若寒冰,冷的冰心,虽在回答沐寒逸,眸光却没有因他的临近而有刹那的偏移。 “想到今日之事,心魂彻夜难静,所以早早的来了,希望这里的寒风能让我多少心静一些。看来,我的修行终究还是远远不够。今日,若能有幸成为宗主亲传弟子,自是了却毕生之愿,若是负于妃雪师妹,我亦不会有丝毫的不甘与遗憾,或许会如己一般欢喜。”沐寒逸轻叹一声,言语坦然真诚,双目一直都在看着沐妃雪,没有须臾的游移。 虽然冰冷彻心,但释放这种冷意的,却是太过绝美的风景。若能得她顾盼一笑,哪怕被永恒冰封此地,或许都会心甘情愿。 回答他的,却是沐妃雪的沉寂。她冰眸轻闭,幽然无声,竟不再理会他,也似根本没有在听他刚才的话……甚至自始至终,都没有看他一眼。 沐寒逸微笑依旧,但眉宇间多了几分感伤……虽然他早已习惯被沐妃雪如此对待。 冰凰神宗之中,倾慕他的女子不计其数,只要他愿意,哪怕只是为妾为婢,都会万般甘愿。但唯独他内心所系之人,对他始终视若无物。 她对待任何人,都是如此。天生身负冰凰血脉的女子,她们的心魂仿佛一出生,就被冰凰之力所封结,永不消融。反之,男性却并不会如此,或许,是和男女的阴阳之别有关。 另一边,云澈和沐寒逸一样,目光一直都牢牢的落在沐妃雪身上,逐渐的,竟看的彻底痴了过去。 沐妃雪虽然极美,绝不下于沐冰云,但还不至于像先前自称“沐玄音”,美若仙幻,又媚若魔鬼的女子一样让他彻底失魂失态。他无法移开目光,甚至变得痴朦,是因为她很像一个人。 区别于沐冰云的“清”与“淡”,沐妃雪是极限的“冰”与“冷”……就像是当年初见之时的楚月婵,一样的仅凭气息便拒人于千里之外,一样的让人心魂冻结的眸光,一样如天宫寒月般的出尘仙姿…… 注意到他盯着沐妃雪,痴痴呆呆的样子,沐小蓝慌不跌伸手在他面前连晃:“喂喂!快回魂,你这样看太失礼了!” “哈哈哈,”沐寒逸走了过来,洒然而笑:“妃雪师妹天仙化人,但凡第一次见到妃雪师妹的男子无不是心为之夺,魂为之失,再正常不过了。” “寒逸师兄。”沐小蓝马上紧张的见礼,然后偷偷用小指头狠狠戳了几下云澈的腰部。虽然沐寒逸这么说,但他倾慕沐妃雪,这是全宗都知道的事,云澈居然当着他的面看呆了眼,实在是……好丢人啊啊啊! “……”云澈眼神逐渐恢复焦距,随之目光垂下,一声失神的低语:“她终究不是小仙女。” “哎?你说什么?小仙女?什么小仙女?”沐小蓝下意识的问道。 “小仙女就是小仙女,世上独一无二的小仙女,这样说你懂了么?”云澈一脸无奈的哼道。 沐小蓝有些懵的看着忽然发神经的云澈……她能懂才怪。 “寒逸师兄,”云澈主动向沐寒逸道:“前些日被情绪左右,又走的格外匆忙,都没有好好向你道谢,今日,便正式感谢寒逸师兄当日的出手相助。” 沐寒逸轻轻摆手:“都是同门,举手之劳,无需如此客套。” “呵呵,说起来,偌大宗门,才不过相隔七日,便又再次见面,看来我们的确颇有缘分。”沐寒逸微笑起来,然后伸手轻轻拍在了云澈的肩膀道:“云澈师弟,虽然你出身下界,玄力尚低,但你天赋异人,多加努力的话,将来成就必定非凡,在宗中大放异彩。我相信自己的眼力。今日,无论我是否能有幸成为宗主的亲传弟子,那日之言都不会失效。以后若有难解之事,我定会在能力范围内给予你帮助,你自己也一定要多加努力,不要枉费了你非同寻常的天赋。” “我会记得寒逸师兄的教诲。”云澈点了点头。 “嗯,”沐寒逸点头,教导道:“今日能进入冥寒天池,而你而言是千载难逢的机遇,千万要好好把握住。” 因为靠近冥寒天池,这里冷的可怕,沐小蓝几乎运转了一大半的玄力在抵御。没过太久,南方的天空寒风拂动,一队人脚踏冰舟,转瞬而至。 “哈哈哈哈!” 一阵极为爽朗的笑声从上空传来,将这里的酷寒都大为驱散。大笑声中,一个身材粗壮的男子从天而落。 男子看上去已是迟暮之龄,胡须花白,但头发却是漆黑,脸上布满褶皱,双目却炯似猛虎,豪放的大笑与迫人的气势都与冰凰神宗所修的冰系玄功颇有些相悖。 他落下的同时,与他随同而来的三十个人也都齐齐整整的落在他身后,这些人的肩上,赫然都带着象征神殿弟子的铭玉! “大长老。”这次,却是沐冰云主动行礼。 “大……长老!”沐小蓝也连忙拉着云澈向前,沐寒逸也深深躬下……唯有沐妃雪,依旧静谧如雪,目不斜视。 大长老?云澈目光快速打量了这个气势非凡的男子一眼……他就是冰凰神宗的首席长老,居然是个男的! 在冰凰神宗,论地位,神殿七十二长老和冰凰三十六宫主基本平齐,但论实力,长老要稍胜宫主,但这种实力差并非因天赋,而是年龄。因为万岁以上方可为长老,而宫主年龄大都才几千岁。 神殿七十二长老的最主要职责,就是培育神殿的两千弟子。冰凰宫一个宫主座下是三千弟子,而在神殿,一个长老平均只带不到三十个弟子,冰凰神宗对顶层弟子的待遇可见一斑……而在任何宗门,也都大致如此。 毕竟,当代势力已是成型,难有改变。决定宗门未来的,永远是年轻一辈。年轻一辈若是不济,宗门将来唯有衰落。 大长老沐涣之大步向前,大着嗓门道:“冰云,来的还真是早啊。” “刚到不久。”沐冰云回道。 “哦?”沐涣之目光落在了云澈身上:“这个后辈,应该就是你从下界带回来的那个人吧。我记得是叫云澈,哈哈哈哈,听说这小子能以君玄之力战胜寒雪殿的弟子,不得了啊。” 冰凰宫虽然弟子不多,但一宫也有三千个,要叫上名字着实不容易……唯独冰凰第三十六宫,除了沐小蓝,当然就剩下个云澈。 云澈马上道:“大长老居然知道弟子之名,实在是受宠若惊。” 沐涣之大手一挥:“你这娃娃最近名气可不小,毕竟冰云这么多年,可就带回过来你一个人,君玄境战胜神元境,也是真的了不起啊,值得好好栽培,冰云的眼光嘛,怎么会差。” 在喊到“云澈”这个名字时,后方的神殿弟子也都把目光投向了他……可见,他这段时间的确是颇为有名。 “……谢大长老称赞。”冰凰神宗的人因为修炼冰系玄功,大都性子清冷,这沐涣之,却是个少见的异类。 “不过,冰云啊,这两个小娃娃虽然资质都不错,但修为着实低了些,怕是受不得天池的池水。”沐涣之动了动眉头。 “的确如此。”沐冰云微微颔首:“我并未打算让他们沾染天池之水,否则非但无益,反而极易受创。单单冰雾寒息,就足以让他们受益匪浅。” “哈哈哈哈,”沐涣之一声了然的大笑:“你看我这脑子,老了就是不灵光了,有你在,我这不是瞎担心么。” “寒逸,今天对你来说,可是极为重要的日子啊。”沐涣之又转向沐寒逸,脸色肃然了几分:“虽然妃雪是我孙女,但若是你的话……我也能不难受的认了,总之,努力吧。我们宗门的未来,很有可能会担负在你们两个身上啊。” 沐寒逸深深一礼:“弟子定会全力以赴。” “咳咳,妃雪啊,爷爷肯定是更希望你能成为宗主的亲传弟子,所以你更要……唉唉唉,妃雪……” 沐妃雪莲足踏雪,给了沐涣之一个越来越远的背影。 沐涣之讪讪收回伸出一半的老手,颇为尴尬的揉了揉鼻头,郁闷道:“这娃娃,性子真是越来越严重了。要是真变得像冰云那丫头一样一辈子不嫁人……唉,愁死人啊。” 沐冰云:“……” 沐涣之比沐冰云大六千多岁,当年还是她半个师父,绝对有资格喊她“丫头”。 距离冥寒天池开放的时间越来越近,众神殿长老、弟子,以及各冰凰宫也都陆续到来。 两千神殿弟子由七十二长老引领,居于最前,三十六宫由各宫主引领,居于后方。虽然都提前静心了七天,但众冰凰宫弟子依旧是满面无法完全抑下的激动。而今日之阵仗,所有长老、宫主、神殿弟子皆在,纵然是其中资历最老的弟子,也从未见过如此大的场面。 包括众神殿弟子也都是如此。 同为弟子,神殿与冰凰宫虽是一个阶层之差,却有着云泥之别。居于所有神殿弟子之后,众冰凰宫弟子无不是紧张忐忑,连呼吸都不敢用力。他们排成三十五个整整齐齐的队伍,脚步就像是钉死在地面上,一动都不敢动。 而居于角落,只有两个人的第三十六个“队伍”,就显得格外扎眼,云澈眼神炯炯,不断的看着周围,感受着磅礴如梦幻的气息,心中一次次的惊叹感叹,而沐小蓝却是分外局促不安,一只小手一直牢牢拽着云澈衣袖。 冰凰三十六宫全部到来,寒雪殿,沐凤姝和沐夙山也一起到来。 冥寒天池开放的前一刻,最后一个神殿长老破空而至,落在了众弟子的前方……更准确的说,是落在了沐寒逸的前方。 这是一个身材颇为高大,面带沉重岁月沧桑,还有些雄壮的女子,一双寒目不怒而威。她的到来,让周围的气息都为之一凝。 神殿第三十九长老沐芸止! 而相比于三十九长老,她还有一个更为全宗所知的身份。 沐寒逸的亲传师尊! 第983章 吟雪界王 能入冰凰神殿,是吟雪界玄者的极致追求。浩大吟雪界,神殿弟子仅有两千人,能入冰凰神殿是何等荣耀,可见一斑。 但若弟子太过优秀,那么为师者,也将反以弟子为耀。 沐芸止便是如此。 身为神殿长老,她在吟雪界的身份已是界王之下,众生之上,而她座下的沐寒逸表现出无比惊人的天赋,逐渐列入所有弟子之最,她深为之傲,在众神殿长老中的地位也因而变得不同,而若沐寒逸能成为宗主的亲传弟子,那么,身为沐寒逸的亲传师尊,她今后在冰凰神宗的地位也必将非同以往。 继位宗主者,向来都是宗主的某个亲传弟子,若将来沐寒逸再成为继位宗主,新任吟雪界王,那更是非同小可。 所以,今日不仅对沐寒逸,对她而言,亦是关乎今后命运的一天。结果不同,境遇也将天差地别。 “师尊。”沐寒逸向前一步,恭敬而礼。 沐芸止微微点头,深深的看了沐寒逸一会儿,眼神之意不言而喻。不过除了沐寒逸,她没有看任何其他弟子一眼,也没有对沐寒逸说什么,而是转过身去,步入诸长老之列,看着前方结界,低声道:“时间,应该差不多了。” 就在这时,覆罩着冥寒天池的蔚蓝结界忽然光芒一闪,所有的蓝色星光如被无形的力量牵引,向两边移散而去。 “宗主来了!” 一声低呼,重击了所有人的神经。众长老、宫主的脸色瞬间变得无比肃重,强烈的紧张、激动浮现在每一个神殿弟子和冰凰宫弟子的脸上。前方,一道白痕缓缓映现在蔚蓝结界上,随之,蔚蓝结界以白痕为中心,向两边缓缓张开。 作为吟雪界寒脉所在,冥寒天池是吟雪界最神圣之地。这个封锁冥寒天池的结界,整个吟雪界,唯有吟雪界王——亦冰凰宗主方可打开,除她之外,再无一人有干涉冥寒天池的能力与资格。 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沐小蓝已是紧张的连心跳都快停止。缓缓打开的结界之后,仿佛有另外一个世界在等待着他们。 大长老沐涣之神色凝重,他深吸一口气,道:“我们进去吧,宗主已在里面等待我们。切记,不得有任何不规之言行!” 沐涣之的最后一句话纯属多余,马上要面见的,是吟雪界至高无上的界王,他们虽是吟雪界当代和年轻一辈最顶尖的存在,也断然不敢有哪怕一丝一毫的造次。 结界完全张开,一道苍白的光幕铺在前方。长老在前,众人缓步进入光幕,五千多人的脚步却是齐齐整整,没有发出一丝的声响。 云澈和沐小蓝处在最后,进入光幕,呈现在眼前的,赫然是一个截然不同的世界。 外面白雪皑皑,寒风呼啸,漫天飞雪,眼前的世界却安静的如一汪静水。 这里的空气极其的冷,却没有冰雪漫天的苍白,而是一片静谧和不可思议的翠绿。万花绽放,碧草幽幽,玉树垂立,恍然间就像是已经离开了亘古被冰雪覆盖的吟雪界,到了四季皆春的另一个世界。 世界的中心,是一汪安静的小湖。三十里的湖面,以众人的目力都可一眼看到边际,湖水平静无波,又晶莹剔透到不可思议,就这么看着湖水,每个人都分明感觉到自己的眼睛,还有心思都似在被轻轻的洗涤,变得格外清明。 湖面之上,无数苍蓝色的冰灵在轻灵的飞舞着。和云澈以往见过的所有冰灵都截然不同,这些冰灵虽都只有指节大小,却释放着格外强烈的生命气息和灵魂气息。 这些由冥寒天池所孕生的冰灵绝不是认知中有着低等意识的力量体……而似是拥有着完整的灵魂! “这就是……冥寒天池……”和所有初次见到冥寒天池的弟子一样,沐小蓝一脸呆然,如坠梦境。云澈也是看的呆了过去,他设想中的冥寒天池应该玄冰覆布……毕竟,那是吟雪界寒脉所在,是最为冰寒的地方,没想到,竟会是这样一番不可思议的奇景。 “冥寒天池的池水是由寒脉所生,每一滴,都蕴含着层面极高的冰寒力量,却永恒不凝。这里的每一棵树,每一株花,哪怕毫不起眼的一枚草叶,都拥有着层面极高的寒气。而且,这里的所有树木花草都只会生长在冥寒天池,在整个神界绝无仅有。宗门之中那些最顶级的灵药,很大一部分便是来自于这里的冰花异草。你们前几日所得的芙韵寒露,便是取自这里的芙韵草和芙韵花。” 沐冰云向云澈和沐小蓝传音道。 “好纯净的寒气……寒气居然可以是这个样子……”沐小蓝有些失神的道。 “冥寒天池的池水中的寒气蕴含着极高的冰系法则,冰系法则作为水系法则中最难领悟的领域,在冥寒天池基本已是达到了极致。” 耳边听着沐冰云的讲述,云澈忽然感觉到了一抹带着阴气的目光,他闪电般的侧目,一眼看到了一双满含煞气的眼睛。 冰凰第一殿——沐一舟! 作为第一殿的首席弟子,他自然有资格到来这里。 没料到云澈的目光竟忽然投来,沐一舟明显的愣了一下,随之脸色一寒,狠狠的盯他一眼,便转过头去,将所有注意力投入前方的冥寒天池。 众弟子整整齐齐的站在冥寒天池前,目光流盼,发出着平生最大的惊叹。眼前的奇景,纵然是世上最天才的画师也断然无法描绘。这里纯净到不可思议的寒气,让他们玄脉中的冰寒玄气都自发的悸动起来。 “吼!!” 天空忽然暗了下来,一声龙吟如同来自九霄之上的震世雷霆,响彻天地。而龙吟之下,冥寒天池的池面却依旧一片静寂,没有哪怕一丝微小的涟漪。 这声龙吟震得沐小蓝一声惊叫,所有弟子都全身剧震,云澈双耳也是一阵嗡鸣。伴随着这声震世龙吟的,是一股遮天威压倾覆而下。 天空之上,一个冰蓝巨影极快临近。那赫然是一只巨大的冰龙,身长三千丈,尾长五千丈,张开的冰翼直遮天际,全身包裹着冰晶般的鳞甲,每对鳞甲的中心,都倒竖着一根寒光锥心的冰刺,巨大的龙首傲然昂扬,放射着两束如极光般的目光。 它浮于千丈高空,投下的巨大龙影将整个冥寒天池都覆于其中。 “圣……圣……圣……圣龙!!”沐小蓝结结巴巴的惊喊,她已不是第一次见到圣龙,但先前只是隔着千里的远观,如此之近,她梦中都不敢想。 龙为万兽之尊,龙之威压足以让天地颤栗。虽然吟雪界人人皆知其存在,但寒冰巨龙的龙威之下,无论神殿还是冰凰宫,所有弟子都是惊得面如土色。 云澈是唯一一个连其存在都不知道的人,沐冰云目光侧向他,却发现他居然只是面露错愕,随之传音道:“这只巨龙是宗主的坐骑,已跟随宗主万载,在吟雪界有着‘圣龙’之名。” 作为万兽之尊,同等层面下,真龙的躯体、力量、威压都远胜其他生灵。屠龙千难万难,而要驯服一只真龙,比屠龙还要难上千百倍。这只寒冰巨龙的龙威之下,前方的众神殿长老都是目光颤动,气息微乱,其强大可想而知,却整整万年甘愿臣服于吟雪界王的座下。 吟雪界王之强大,简直无法想象。 前方众神殿长老为首,所有人在这时都深深拜下,还是最虔卑的跪拜之礼,云澈发愣间,一股来自沐冰云的巨力已笼罩在他的身上,带着他一起拜下。 “恭迎宗主!!” 短短四个字,带着近乎信徒面对信仰般的虔诚和敬畏。全宗最强的长老、宫主,以及五千多顶层弟子,没有一个人的声音带有一丝玄力,唯恐有那怕丝微的触犯与不敬。 每个人的头颅都深深垂下,虽是冰凰神宗最顶层的弟子,但纵然是神殿弟子,见过宗主者都不足半成,冰凰宫更是万中无一,此刻,宗主便近在咫尺,他们却没有一个人敢抬起头来……唯有云澈,在极度的好奇之下,抬头看向了上空。 寒冰巨龙的龙首之上,站着一抹朦胧的白影。虽然近在千丈,但这个身影如被笼在一蓬奇异的冰雾之中,看不清面容和身姿,就连轮廓都极其模糊,只能捕捉到一抹迷蒙般的雪白。 她就是冰凰神宗的宗主……吟雪界的界王!? 周围所有人,上至神殿长老,下至冰凰宫弟子,全部深深跪伏在地,全身一动不动,像是被冰封了一般。云澈虽只是稍稍抬头,但这么一个微小的动作,在人群之中却显然格外扎眼。 沐冰云心中一突,一股冰寒巨力闪电般的压下,将云澈的头给强行压了下去。云澈也是心中一凛,顿时变得老老实实,再不敢抬起头来。 云澈虽不止一次的听过吟雪界王在吟雪界有着绝对的权威,但先前无论多少的见闻,都不如今日这一幕之震撼。宗门之中地位明明仅次于宗主的长老与宫主,在吟雪界王面前,竟如最卑微的平民亲见帝王君临。 极致到如此程度的敬畏,在云澈两生经历过的家族、宗门、圣地乃至皇朝中,都见所未见,甚至闻所未闻。 其实,以往的吟雪界,吟雪界王虽是最高层面的存在,但众长老联合,完全有着干涉界王决定的权利与能力。 但,这一代的吟雪界王却实在太过强大,四重雷劫,至境神主,在吟雪界旷古绝今!无人可逆,无人能逆,逐渐的更是无人敢逆……因为敢逆的皆已死绝。 毕竟,这是个实力为尊的世界。 往届的吟雪界王,在吟雪界并不能做到真正的一手遮天,但如今的吟雪界王,却是真真正正的一指遮天! “起身吧。” 三个字,如天道之旨,覆空而下。在寒冰巨龙的咆哮中都一片沉静的冥寒天池,在这时荡起了环环涟漪,经久不息。 这是来自吟雪界王,冰凰宗主的声音。声音的音色和沐冰云有三分相似,落入耳中,平平淡淡,但心魂深处却如有一口苍天巨锤轰下,剧颤不止。 第984章 冰灵之战 寒冰巨龙上的吟雪界王全身毫无气息,亦没有任何的威压降下,但云澈却分明感觉到自己的心魂如被万千座山岳死死压住,就连意志、信仰都在卑微的颤栗。 这种感觉,云澈前所未有。 这就是神道的至高境界——神主境的强大!到了这样的境界,她已根本不需要刻意释放气场,仅仅是存在于那里,便会让万生在惊惧敬畏中屈膝臣服。 云澈随着众人起身,内心起伏不休……他第一次如此清晰的感觉到自己的渺小。上方的吟雪界王,是位于神道顶尖的存在,而自己,连神道的门槛都未能踏入,同为人类,差距之大,万千个云泥之别都不足以形容。若一生留于天玄大陆和幻妖界,那么一生都只会在坐井观天。 只是……完全看不到长什么样子,有些遗憾了。 大长老沐涣之向前一步,昂首肃然道:“禀宗主,神殿七十二长老,神凰三十六宫主,寒雪殿总殿主总执事,神殿两千弟子,冰凰宫三千五百……零二弟子,已全部在此,恭听宗主圣令!” “很好。” 如神谕般的声音带着无上天威再度传下:“冥寒天池为我吟雪界神脉所在,至圣之地,每隔三年方才特许一人进入,绝不逾越。然,三月前的宙天之音,昭告诸界必将有大事发生,且极有可能近在咫尺。” 吟雪界王之语沉重到威凌到极致,每一字都像在狠狠的钉入了灵魂深处。这威凌到足以让天地都颤栗的声音,让云澈脑中描绘出一张冰冷绝情到极致,目光骇人到足以让人触之胆裂的女子面孔。 “为之,宙天界不惜为外界玄者倾尽宙天珠之力,宙天界此举,千古未有。那我吟雪界,也自不该再吝惜冥寒天池之神力。” “今日,你们皆可入冥寒天池,收益多寡,皆看你们自己的造化!涣之,安排他们入池吧。” “是!”被喊到名字,沐涣之全身一震,重重应声,然后转过身来,无比郑重的道:“众位,都是我们冰凰神宗未来的基石,今日宗主降下天恩,许你们入冥寒天池,这是千古未有的大造化!天池神力会助你们脱胎换骨,对今后修炼寒冰玄力有着极大好处。” “两年后的玄神大会,其预选将在宙天珠之内,但入其中,其独有的力量法则必将让人受益匪浅。而今日的天池盛会,会让你们之中有更多人在两年后获得进入宙天珠的资格。每个人的体质、天赋、领悟能力各有不同,今天能收获多少,就要看你们自己了。你们只需记得,今日之后,或许再也没有这样的机会!” 口气沉重的叮嘱一番,沐涣之手掌一挥。 神殿在先,冰凰宫在后,分别在众长老和宫主的引领下整齐划一的飞至了冥寒天池的上空。 越是临近冥寒天池,纯净到极致的寒冰气息便越是浓郁。沐小蓝修为只有神元境中期,除去云澈玄力最弱,对寒气的抵御能力自然也是最差,她已不得不运转全部玄力去抵御寒气,但同时,她也无比激动的感觉到,在这里,寒冰玄气的运转与恢复速度都比平时提升了好几倍。 沐冰云带着云澈和沐小蓝处在最后方,但她并没有带着两人进入冥寒天池上空,而是在池畔就停了下来。 “小蓝,云澈,”沐冰云转过身来,看着沐小蓝和云澈——两人一个全身玄气缭绕,但依然冻的身体瑟缩,一个却是若无其事:“你们两人修为太低,强行入冥寒天池反而有害无益。你们两人便留在此处,这里的寒气也都是生自冥寒天池,浸于其中,以寒气淬身,便足以极大提升你们对冰玄力的驾驭能力,对今后的修炼有着莫大的好处。” “是,师尊。” 沐小蓝毫无异议,她自知自己的能力,根本不足以沾染天池之水,能沾染这里蕴含着极高冰系法则的寒气,已是以往不敢奢望的造化。 她安静的坐了下来,很快轻轻吸气,闭上眼睛,不敢浪费在这里的每一息。 天池之水近在眼前,云澈一阵踌躇后,终于还是开口道:“宫主,我想试……” “记得你先前答应过我的话,”沐冰云似是早就预料到他要说什么,直接将他的话打断,满脸肃然:“我要你做什么就做什么,我不要你做什么,就不许做什么。” 云澈张了张口,只好顺从的点头:“是。” 他在沐小蓝身边坐下身来,而这时,他耳边忽然响起沐冰云的传音: “你体质有异,能脱离冰凰血脉强行修炼冰凰封神典,这里的寒气也对你并无影响,所以虽然你玄力低微,但天池之水应该也伤不到你。但,你如今已是名声在外,若再以君玄之躯成功浸入天池之水,必定会再起波澜,这对你绝无好处。” “我与宗主对你有愧,或许会另择一日,许你独身来此。” “……”云澈抬头,看了一会儿沐冰云始终没有转过的背影,心中一暖,很快静下心来,闭上眼睛,开始凝心感受这里的纯净寒气,感悟其中的寒冰法则,再不管周围之事。 这里是冥寒天池,又有沐冰云在侧,云澈不需要有任何设防。很快,他的意识便已在不知不觉中沉下,就连声音,也被他隔绝在外。 沐冰云并未走入冥寒天池,而是就这么守在了两人身前。这时,沐夙山从后方走过,目光晃过云澈,脚步在震惊中一顿,然后感叹一声:“短短三个月,居然已是君玄境巅峰,且玄气如此稳固……冰云宫主,我实在想不出,你是以何法将他调教至此。” 沐冰云微微摇头:“与我无关。” “呵呵,那只能说,这小子是个违背常理的怪胎啊。”沐夙山道。 沐冰云无比淡然的一笑,未置可否。 其他三十五冰凰宫都已到来冥寒天池上空。第一宫所在,沐一舟瞥了一眼坐于池畔的云澈,鄙夷的讽笑一闪而过,然后再也懒得看他一眼,然后跟随着宫主的指引缓缓沉下,将身体一点点落入冥寒天池之中。 脚尖碰触到冥寒池水的刹那,一股寒气瞬间爆窜而起,直蔓全身,整个人如同一下子被封入了传说中的冰寒地狱。周身玄气也像是忽然沸腾的火焰,极速的流动起来。 冥寒天池涟漪迭起,飞舞的冰灵被远远惊散。所有神殿弟子和第三十六宫之外的冰凰宫弟子都已进入天池之中。恐怖的寒气让他们进入的刹那都如坠冰狱,痛苦不堪,但内心却是兴奋到近乎炸裂,每一人都是马上调动自己的意念和玄力,去控制和引导寒气。 虽然才是刚刚进入,但,在来自冥寒天池的至纯寒气之下,他们都能感觉到身体和玄脉都在发生着大到足以清晰感知的变化。 虽然早就听闻冥寒天池的神奇,如今亲身进入冥寒天池,依旧惊喜的如在梦中。欣喜若狂之下,极致冰寒带来的痛苦都让他们甘之如饴。 相比于冰凰宫弟子,神殿弟子的神情则要相对平缓的多。最受瞩目的沐寒逸与沐妃雪浸入天池之时都是面不改色,目无波澜。 除了沐冰云、云澈、沐小蓝三人,所有人都已入天池之中。但众长老、宫主却并没有如弟子一般马上开始以池水淬身,在许久等待后,目光都投向了大长老沐涣之。 尤其三十九长老沐芸止,呼吸都有些微乱。 大长老沐涣之自己也是心急如焚,终于,他心一横,抬起头道:“宗主,关于亲传弟子之事……” 这句话一出,大量神殿弟子都瞬间睁开了眼睛,目光投向了沐寒逸和沐妃雪。 “本王自然没忘。” 寒冰巨龙之上,传来吟雪界王的声音:“既已到了冥寒天池,那么本王亲传弟子之事,便无需诸多繁琐试炼!” 一道蓝光忽然从上空耀下,形成了一个奇形玄阵,随之,一波天池之水忽然翻起,落入了空中的玄阵之内。 玄阵的末端,被兜住的天池之水缓缓滴下,落入天池,发出“叮”的脆响,完全不似水滴滴落,清脆如冰晶碰撞。 “宗主,这是何意?”沐涣之大惑不解道。 沐寒逸抬起头来,平日里淡若秋水的瞳眸之中,释放着强烈的灼热。 “三个时辰之后,阵中的天池之水便会落尽。落尽之时,谁身边吸引的天池冰灵最多,便是本王下一个亲传弟子!!” 短暂的愕然,随之所有人都马上反应了过来,沐涣之心悦诚服的喊一声“宗主英明”,然后闪电般的转身,一声雷霆般的大吼:“妃雪!” 另一边,沐芸止也已冲到了沐寒逸上空,一掌挥出,将沐寒逸百丈之内的其他弟子全部排开:“寒逸,马上开始!” 冥寒天池的冰灵绝非普通的冰灵,它们每一个都是由天池寒气所化,有着高等的意识和近乎完整的灵魂。这样的冰灵,纵然是纯修冰系玄功的玄者,不被它们排斥已是极难,更不要说与它们交流。 因而,这场来自吟雪界王的“试炼”,虽然看似格外简单,却是对一个人体质、天赋、法则领悟以及掌控能力的全面考验。 身体越是亲和冰系力量,对冰系法则的领悟越是透彻,对冰系力量的驾驭能力越是强大,那么自然就越不受天池冰灵的排斥,继而可试着与之交流,再将它们逐步吸引……若冰系力量掌控力足够强大,甚至可以驾驭这些冰灵为自己所用。 相比之下,与之对应的玄道修为反而并不太过重要。 而历来,界王选定亲传弟子时都并不看重当时的修为。因为一时的修为仅仅是一时的修为,法则领悟和驾驭能力,决定是修炼速度和将来所能达到的上限! 这也是为什么沐寒逸和沐妃雪在神殿众弟子中的实力只居中游,却是公认最有资格成为界王亲传弟子的两人。 不过话说回来,这种天赋高的人,在同年龄层的人中修为也自然不会低。同样是沐寒逸和沐妃雪,两人的修为在整个吟雪界同龄人中,都无人可及。毕竟天赋与实力,本就是并行的。 不需要沐芸止的提醒,沐寒逸身上已是蓝光浮动,数息之间,便已将自己的寒冰之力运转到了极限,浓郁而纯净的寒气带着他的魂力向周围扩散而去。 另一边,沐妃雪美眸闭合,神情安静中带着雪莲般的圣洁,就在她前方三十丈之距,一只本要飞离的冰灵忽然缓了下来,然后逐渐停止,久久的静默之后,似是带着犹豫,轻灵而缓慢的飞向了沐妃雪。 吸引冰灵的当然绝不只有沐寒逸和沐妃雪。近乎所有的神殿弟子都已全力释放自己的玄力和魂力……虽然自知希望渺茫,但若能成为宗主亲传弟子,将无疑是一步登天。哪怕希望再微小,他们也要全力一试。 玄阵之中的天池池水在一滴滴的落下,带动着时间的流逝。冥寒天池之上,一场争夺天池冰灵的恶战开始上演,无比安静,无比激烈。 天池池畔,云澈的意识已完全沉下,感知不到了外界的任何存在,全然不知道冥寒天池的激战,就连吟雪界王先前的言语都毫无所知。 在他五感空灵之下,天池寒气涌入他身体的速度,是他身边沐小蓝的数十倍。至纯至净,又蕴着极高力量法则的寒气之下,云澈的体内的玄气带动寒气快速运转,又在一次次的运转中发生着悄然的变化。 第985章 神道边缘 叮……叮……叮…… 天池之水滴落的声音让时间的流逝变得可以捉摸。依旧平静的池面上,原本被惊离的冰灵逐渐的安静了下来,然后一只接一只,在一股股努力传来的温和力量下,在犹疑、好奇中,缓缓慢慢的靠近着不同的神殿弟子。 吸引和驾驭低等的冰灵对神殿弟子而言轻而易举,但天池冰灵太过纯净,意识太过高等,单单是不被它们排斥都无比艰难,与之交流,将其吸引至身边,哪怕只是一只,都艰难的远超他们的预想。 一刻钟过去……半个时辰过去……一个神劫境中期的神殿弟子终于又将一只冰灵吸引至身边,至此,已经有两只冰灵在他身边飞舞盘旋,但盘旋的很慢,而且轨迹不断的浮动,似乎随时都有可能游离。 他长长的舒了一口气,精神稍稍放松,睁开了眼睛,他看到离他最近的神殿弟子身边有一只冰灵在飞舞,旁边的人则和他一样有两只,目光扫过,他看到有人的头顶赫然有着三只冰灵。 心中一突之下,他目光看到了远处的沐寒逸和沐妃雪…… 两人的身边,竟分别有五只冰灵在飞舞,而且飞舞的要明显比他身边的冰灵更加灵动,让他都能隐约感受到它们的愉悦。 差距太大了……沐寒逸和沐妃雪两人在冰凰神殿不仅仅是顶尖弟子,而且顶尖的太过突出。宗中之人提到冰凰神殿,会瞬间想到沐寒逸和沐妃雪,却不会想到第三个人。 这次的亲传弟子之争,人们想到的也同样只有沐寒逸和沐妃雪,神殿中天赋排名第三的弟子……从未被纳入争论之列。 他心中暗叹一声,终于死心的放弃,两只毫不容易吸引来的冰灵被他驱散,再不理会冰灵,而是凝气守心,开始以天池池水的寒气淬炼身体和玄脉。 近乎一大半的神殿弟子,也都在半个时辰左右彻底放弃。为追求渺茫不堪的希望而浪费半个时辰在天池中的时间,他们已是后悔不迭。 一个时辰过去,八成的神殿弟子黯然死心,但依然有数百个神殿弟子在竭力争取着。 众长老和众宫主也都在凝心吸纳天池寒气,但他们和众弟子全心神投入不同,全都留了五分意念在外,随时关注着座下弟子的动静,尤其是各冰凰宫主,冰凰宫弟子相对较弱,随着时间的流逝,在天池之中会逐渐支撑不住。 同时,他们也全都留意着这场前所未有的冰灵之战,而留意的重点,毫无疑问只在沐寒逸和沐妃雪两人身上。 结果也并不让人意外,他们两人所吸引的冰灵最多,一个时辰过去,已分别有十只冰灵在侧,不相上下,其他弟子虽都是倾尽全力,但最多的一个,也只有七只冰灵,再往下,连五只都少之又少,差距之大,可见一斑。 七十二长老中,有两人并未在天池之中,而是在高空之上——沐涣之和沐芸止。沐妃雪和沐寒逸一个是其孙女,一个是其弟子,当然关切至深,就连天池寒气都无心享受。沐涣之还算平静,沐芸止的眸光一直在闪烁,身上的气息更是没有片刻安静过,双手也时而攥紧,时而松开,只有嘴巴一直牢牢闭合,不敢发出任何打扰沐寒逸的声音。 “目前看来,撇开冰凰血脉,寒逸在天赋之上,的确不弱于妃雪。能以男子之身到如此地步,怕是千年难遇。”沐涣之一声自语,带着深深的感叹。目前看来,两人势均力敌,但他很清楚,三个时辰后,若两人依然是相同数量的冰灵,那么结果必定是沐寒逸胜出……一因他是男性,二因他极好的口碑和过人的威望。 一声痛苦的呻吟从下方传来,天池边缘,一个冰凰宫弟子的身体出现了剧烈的抽搐,脸上也全无血色,涌入他体内的寒气开始脱离他的驾驭,濒临失控的边缘。 其所在冰凰宫的宫主瞬间睁开眼睛,从天池中飞身而起,将他一把抓出,丢到了天池之畔,那名冰凰弟子脸色顿时缓和,他愧然的起身,没有多加言语,在池畔重新坐好。 每个人的玄力、天赋、体质、对寒气的驾驭能力都各不相同,超过自己身体和能力的界限,就只能离开,若强行再入天池,只会反被其伤。不过,池畔上要“温柔”的多的寒气,对其而言依旧宝贵无比,不敢有半息浪费。 在第一个冰凰宫弟子之后,随着时间的推移,越来越多的弟子开始承受不住天池的寒气,只能离开天池,来到池畔,静心炼化和稳固今日的成果。 而哪怕是在天池中时间最短,仅有一个时辰的那个冰凰宫弟子,都清晰无比的感觉到了自己的脱胎换骨。 冥寒天池至纯寒气的淬炼,万千灵丹都无法相比。 逐渐的,两个时辰过去,冰凰宫三千五百弟子已全部被迫脱离天池,转到了池畔之上。天池之中只剩众神殿弟子, 在沐寒逸和沐妃雪过大的优势之下,竭尽全力吸引冰灵的神殿弟子也已越来越少,从几百人到几十人,再到寥寥几个人……最后一名神殿弟子睁开眼睛时,沐寒逸和沐妃雪的身边已各有二十只冰灵在飞舞,他仰头看了一眼自己周围的十四只冰灵,终于心灰意冷,轻叹一声,手臂挥洒,认命的将所有的冰灵一瞬驱散。 世上从来不缺少天才,但缺少绝顶天才。在绝顶天才面前,天才也只能无奈的沦为配角。 在这场冰灵之战进行到三分之二时,就这么彻底成为了沐寒逸和沐妃雪两人之争……这个结果,丝毫不让人意外。 这一切,云澈毫无所知。此时的他,已进入了一个无比奇妙……或者说奇异的世界。 大道浮屠诀运转,天池寒气以超出常人认知的速度从云澈全身每一个毛孔涌入,其他冰凰弟子都是以玄气带动寒气流转全身,以淬炼身体和玄脉也主,而云澈却是直接引入玄脉。涌入的寒气越来越多,他玄脉和身体里的玄气流动的速度也越来越快,云澈的意识完全沉下,凝心引导着外来寒气与自身玄气的融合。 在这种状态下,他的意识沉入的越来越深,已完全感觉不到时间的流动。就这样过去了不知多久,玄气的流动进行了上千个循环,忽然完全停了下来,所有的玄气都停止了流动,安静的如时间忽然停止。 云澈意识怔住,但随之,周身所有玄气忽然暴动,如一道道奔泻的洪流,疯狂的回拢,全部流回了玄脉之中,他的意识也随之进入玄脉,尚未看清有什么异状,一声轰响便传遍了他意识的每一个角落。 玄脉中心,仿佛有什么东西炸开,玄脉的内部世界变得混沌一片,充斥着苍白的雾气,这些雾气混乱的窜动,不断的分散、聚拢,时而闪动蓝光,时而窜起火焰,时而闪过紫色雷光,时而又变得漆黑一片。 就像是一个小世界忽然在灾难中分崩离析…… 最终完全崩溃,玄脉中的所有根源玄气就此溃散,奔泻而去…… 这一惊非同小可,根源玄气溃散……意味的是自己所有的修为将就此付诸东流。这对任何玄者而言,都无疑是噩梦般的一幕。云澈惊骇之中,忽然发现,快速变得空荡的玄脉中心,有点点奇异的星光在闪烁。 就如无尽夜空中的一片星云,闪烁着微弱,但无比神秘的光芒。 一种无比玄妙的感觉,也在这时从身体、还有意识中传来,这种感觉之微妙,无法言喻。那似是一种……所有所有的一切都在升华的感觉,像是整个人从身到魂忽然置身到了另外一个截然不同的世界,感受到了另一个世界的气息,听到了另一个世界的声音…… 玄脉之中,蓝、赤、紫、黑四种光芒重新亮了起来,中心的奇异星云在缓慢的旋转,每一次旋转都会成长一分,星芒也变得更加闪耀,与此同时,来自身体的奇异感觉也越来越强烈,经脉、骨骼、血液、毛发,乃至每一个细胞,都在强烈的悸动着……就连他的意识,也不断的铺开着一副又一副的画面。 这些画面,始于他十六那年,从他重铸玄脉的那一天开始,回放着他在玄道上的每一步…… 每一次修炼,每一次突破,每一次奇遇,每一次险境,每一次绝境,每一次生死之间…… 这些画面之中,他仿佛又走了一遍先前的人生。八年……对玄道一途而言,八年不过是很短很短的一段时间,但他所经历的际遇,所遭遇的生死,却胜过别人千世…… 冥寒天池,高空的冰寒巨龙之上,迷雾后的一道眸光忽然射下,落在了云澈的身上。 沐冰云也在这时闪电般的转身看向了云澈……他的身上,无数道玄气在疯狂的释放,却并没有离散,而是呈环状围绕着他周身快速旋转,带动着周围气流都变得紊乱。 与此同时,他的身体开始了猛烈的颤抖,身体表面的纹理出现了水纹一般的波动。 云澈和沐小蓝离的很近,气息的剧烈变化让沐小蓝从入定中惊醒,她一眼看到云澈的状态,刚要失口出声,心魂中便传来沐冰云的声音:“不要出声……他要突破了!” 沐小蓝猛的伸手,重重的压在嘴唇上,然后小心的后退,一双瞪大的眼睛牢牢的盯着云澈。 云澈的变化一时间吸引了所有池畔冰凰宫弟子的注意力。 这不是普通的突破。 是一个玄者从凡躯境界,向神道境界的跨越! 是一种真正的升华和脱胎换骨! 到来吟雪界三个月的云澈,终于在这一刻,在他自己都没料到的情境之下,真正踏出了迈进神道的第一步。 appapp 第986章 终入神道 为什么偏偏在这个时候…… 沐冰云月眉大皱。如果说小境界的突破是玄力的量变,大境界突破是质变,那么,从凡道至神道的突破,是彻彻底底,完完全全的蜕变,和先前的任何一次突破都截然不同。而这个过程会极其的漫长与艰难,往往要数天才能完成,纵然天赋极其至高,顺利无比,也要数个时辰。 并且会伴随着相当之高的风险,尤其是突破过程中不能受到任何的干扰,否则极易对玄脉造成难以逆转的重创。 所以,凡道顶峰的玄者在感觉到自己即将突破时,都会选择马上闭关。 而云澈从凡道到神道的突破,却来得如此突然。 踏入神道之时,全身玄气会经历一次彻底的蜕变,这个过程中,玄气将完全脱离控制,无法运转和释放,也就根本不可能再驾驭天池寒气。这里的天池寒气,将无疑成为他突破的极大阻碍,甚至会在很短时间内对他躯体与玄脉造成重创。所以云澈在这里忽然突破,简直危险到极点。 沐冰云再不敢有任何犹豫,快速出手,寒气释放,便要在云澈周围布下一个封锁结界,同时快速想着如何以最不会干扰他的方式带他马上离开冥寒天池。 但寒气还未释放,她便怔了一下……因为云澈身体周围玄气的盘旋速度,快到了难以理解的程度。 既是“蜕变”,自然缓慢而艰难。但云澈身上的玄气流转却是快如风暴。没有玄气护身,寒气入体下本会躯体瑟缩,痛苦不堪,但云澈却是面色如常,全身上下没有半点因寒气抽搐的迹象。 玄气流转虽然极快,但毫不混乱。 沐冰云手掌停在了那里,许久未动,目光透着久久未散的惊异。她的身后,沐小蓝满脸紧张,不敢发出声音,大气都不敢喘一口。 云澈身上的异状,唯有距离云澈最近的沐冰云察觉。其他人,无论长老宫主还是弟子,在最初的惊愕后,都很快移开的目光。这场突破,对云澈而言是一种进入全新境界的新生,但……在场的所有人,除了他之外,全部都早已在神道领域多年,根本连“见怪不怪”都算不上……有的甚至在暗中嗤之以鼻。 因为这对他们而言,不过是一个早就迈过去不知多久的起点而已。 之前被吸引目光,不过是云澈突破的时机有些煞风景。另一边是决定界王下一个亲传弟子的激烈之战,谁会把注意力放在一个区区神道起点的突破上。 而且看沐冰云的样子,显然是在侧护法,有她亲自守护,那么就算在这里突破也应该没什么大问题。 云澈的玄脉世界,星云依然在快速的旋转中缓慢成长,其中闪烁的星辰也逐渐的更加密集。四色的光华在相同频率的耀动,整个玄脉的内部世界都在翻天覆地的变化,从身体各处传来的触觉也在变化,对世界的感知也都在清晰的变化着。 意识中不断回放的画面,就像是和过去的告别……昭示着他正在迈向另外一个全新的世界,拥有了全新的生命与力量。 唯一不变的,是玄脉中的魔源珠……依旧一片灰暗的死寂。 冥寒天池寂静无声,唯有池水滴落的声音敲打着心魂。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在沐寒逸和沐妃雪身上,随着时间的推移,两人的角逐却愈加胶着,所吸引的冰灵数量一模一样,自始至终都没有拉开差距。 两个半时辰过去,两人所吸引的冰灵都是二十四只……两刻钟过去,几乎在完全同样的时刻,变成了二十六只……又是一刻钟过去,又同时变成了二十七只。 时间仿佛慢了下来,无论池畔的冰凰宫弟子,还是天池中的神殿弟子,都已无法凝神,而是睁大眼睛,屏住呼吸,等待着看最终的结果。 哪怕是稍有差距,也不会让气氛如此屏息,但两人不但冰灵数量始终相同,就连差别都微乎其微。 “没想到,冰系法则之上,两人居然如此势均力敌,快三个时辰了,却完全看不出孰强孰弱。”一个神凰长老感叹道。 “我宗这一代能同时出现两个如此杰出的弟子,实为大幸。”另一个神殿长老道。 而就在这时,所有人的目光和神色都是猛地一变。 因为,在这最后的时刻,沐寒逸和沐妃雪竟不约而同的把力量与精神集中向了同一只冰灵。 两人也在同时发现了这一点,但谁也没有转移……因为,这是离他们两人最近的那一只,以他们目前几乎毫无差距的状态,若在最后决定命运的时刻另择目标,几乎就是必败的境地。 这个局面,让本就紧张无比的气氛陡然冷凝了下来。这次,就连众长老和宫主都屏住了呼吸。 时间,还剩最后的一刻钟,这个时间,只足够他们最多吸引一只冰灵……也就意味着,他们同时选择的这只冰灵的去向,将直接决定今日的结果。 两股冰寒气息的吸引和召唤,这只冰灵的意识被触动,只犹豫了很短的时间,便向两人飞去,而且飞行的速度要明显快过先前的任何一只冰灵,只是,它飞行的轨迹却并非直线,而且不断的浮动着,时而向左,时而向右。 最终,它停了下来……刚好停在了沐寒逸和沐妃雪两人中间,然后留在原地,许久都没有再移动……显然,在做着纠结的选择。 叮……叮……叮…… 玄阵中的池水越来越少,这场对决的尾声已近在咫尺。所有的视线都牢牢盯在两人中间的那只冰灵上,然而它像是被定在了那里,任凭时间进入最后的倒计时,却始终不肯飞动。 “到寒逸那边去啊!”沐芸止的呼吸也跟着冰灵停止,身负极高修为,却是直憋的脸色通红。紧攥的双手连青筋都几乎要裂开。 “妃雪,加油啊。”沐涣之也早已是额头冒汗。虽然他对结果看的没沐芸止那么重,若是沐寒逸胜出,他也能坦然接受,但整整三个时辰的角逐,到了最后一刻都如此激烈,他的心无法不狠狠揪紧。 虽然沐妃雪性格冷淡,言语极少,但身为冰凰弟子,哪一个不是梦想成为大界王的亲传弟子! 叮……叮……叮…… 天池之水依然在有条不紊的滴落,玄阵之中,所剩的池水终于到了最后的百滴。 九十滴…… 八十滴…… 七十滴…… …… 沐寒逸和沐妃雪的眼睛一直牢牢紧闭,但身上都是冰雾升腾。他们都把毕生对寒冰法则的感悟毫无保留的倾尽……今日之前,两个人本都有着几乎绝对的自信,两个人都没想到,对方竟然远比自己预想的强大。 虽然两人是这一代冰凰弟子中公认最顶尖的两人,但平日里,他们依旧都有着相当的保留……直到今日,才毫无保留的释放。 五十滴…… 四十滴…… 三十滴…… 每一滴水落的声音,都重重敲击着所有的心弦。但那只决定着最终结果的冰灵却依然执拗的停留在原地,不偏不斜。 整个冥寒天池,唯一没有因此绷紧心弦的只有一个人…… 那就是完全处在自己世界里的云澈。 他的突破,也在这时……也在短短一个时辰之后,终于迎来了完美的尾声。 云澈周身的玄气已经停止了环绕,而且在无声无息间回归了他的躯体。玄脉世界已全然不见曾经的浓郁雾气,而是宛若无际星空,其中的点点星辰闪烁着神秘而强大的气息。 神道的气息……神元境一级的气息!! 神元境,是凡人踏入神道的第一步,是“元气化神”的一步,会让玄者的体质超出人之界限,极大幅度的增强,寿元亦大幅度的增长。 这种变化,在其他玄者的身上是极为明显的蜕变,但在云澈身上,体质上的变化感却并没有那么强烈,因为他的体质,早就已经远远超出了凡人的范畴。 因而对别人来说是蜕变,对他来说,只是又一次增强而已。 而让云澈欣喜若狂的,是玄力上的暴增! 玄气的感觉完全变了,他先前虽然和神道的玄者交过手,但感触并不明显,而在自己身上,那种感觉,就像是另一个领域的力量!虽然只是一次突破,从君玄境十级到神元境一级的跨越,但他感觉自己何止是强大了一两倍,而是十倍不止!! 在邪神之力的增幅之下,他自己都无法估测能释放出何等强大的力量! 这种力量层面上前所未有的升华让云澈的心魂久久激荡,信心和傲气也随之暴增,恍然间甚至有了一种自己已经强大到无所不能的感觉。沉浸在这种的愉悦中,他都忘记了自己如今身在何处,痛快的大吼一声,双臂大张,将已步入神道的玄气肆意释放,同时意识也直接醒来…… 二十五滴…… 二十滴…… 十五滴…… 天池池水逐渐临近了滴落殆尽的边缘,而在这时,静止了许久的冰灵在所有人眸光的跳动中,终于有了动静。它在犹豫中偏移了一下……偏移去的,赫然是沐寒逸所在的方向,然后似乎就此做出了最后的决定,向沐寒逸身边飞去。 十滴…… “是寒逸赢了!!”最后的结果,在这一刻清晰的呈现,随着冰灵的选择,终于尘埃落定。天池之水只剩最后十滴,如此短的时间,再无逆转可能。 “哈哈哈哈哈!”沐芸止完全松弛了下来,纵然她数千年的修为,也无法压下此刻心间的狂喜,肆意的大笑了起来。 “哎。”沐涣之长叹一声。激烈到如此程度,最后的结果基本已和实力无关,而更多的在于冰灵意识的一念之间,但,败了就是败了。 沐寒逸的双目依旧紧闭,但唇角已露出了笑意,身体也明显出现了激动的颤抖。 而就在这时,池畔之上,一股初入神道的玄气很不合时宜的释放而出,还伴随着一声极为失礼的兴奋吼叫。 这声吼叫响起的刹那,飞往沐寒逸的冰灵忽然静止了下来,然后毫无预兆的发出了一声先前从未有过,空灵之极的脆吟,飞行的速度陡然加快,快到了远超先前任何一只冰灵…… 但飞行的轨迹却发生了变化,不再飞向沐寒逸,而是忽然飞向了远处的池畔……飞向了云澈所在的方位!! 众人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平静的冥寒天池忽然涟漪四起,远处正在飞舞嬉戏的冰灵全部发出了悦耳清脆之极的精灵之音,然后飞舞而起,直追先前的那只冰灵而去,速度快到了像是一枚枚雪白的流星…… 也是在同一个刹那,飞舞在沐寒逸和沐妃雪周围,他们用了整整三个时辰,倾尽全力吸引来的冰灵竟全部毫不犹豫的离散,和所有的冰灵一起直飞云澈而去。 它们的速度极快,全部飞至了云澈的身边。先前,飞舞在神殿弟子身边的冰灵都是姿态缓慢中带着小心与犹豫,但,在云澈周围的它们却飞舞格外的兴奋,声音无比的雀跃,在飞舞中争先恐后的向他靠近着,仿佛他的身上有着某种大到致命的吸引力。 冥寒天池之上整整三千冰灵,在短短数息之间,全部聚拢到了云澈的身侧,无一例外! 叮! 玄阵中的冥寒池水终于落下了最后一滴,云澈也在这时睁开了眼睛,然后直接愣住,错愕的看着周围兴奋的飞舞的冰灵……以及一张张冻结着惊呆的面孔。 (本章完) 第987章 质问 上古神族的原始四大创世神中,末厄的创世神力为力量,夕柯为秩序,黎娑为生命,而邪神,则是元素!极致的元素之力! 朱雀、凤凰、金乌为远古诸神之三大火系至尊,青龙、冰凰、冰麟为三大水系至尊,但,单纯就法则层面而言,这六大至尊,全部远远不.lā 凤凰不惧凤凰炎,但依然会被金乌炎和朱雀炎所伤,青龙可驾驭诸天之水,但也绝对做不到完全不惧冰凰与冰麟之冰,而云澈,虽然力量相比它们渺小之极,却是不惧任意形式的火与冰,还有雷电。 若是将来能找到风属性和土属性的邪神种子,暴风之力和岩土之力也将全然不惧。 这也是为什么,云澈的大道浮屠诀进境缓慢,星神碎影只到五重,但凤凰颂世典、金乌焚世录、冰凰封神典这等层面极高的神道玄功却能毫无阻隔顿悟,短时间内直接大成。 邪神元素之力的层面之高,或许已经超脱了认知中的法则界限,根本不受法则的束缚,达到了诸神都无法理解和捉摸的“逆天”之境。 不过纵然如此,云澈想释放寒冰气息吸引一些冰灵倒是比较容易,但想单纯以玄力将这些冰灵一下子全部引来,也是根本不可能的事,因为他的元素力量虽然法则层面高,但玄道层面却着实太低。 但,这个时机却偏偏巧合到了极点。云澈刚刚完成凡道到神道的突破,释放出来的,是刚刚完成蜕变和新生,最原始,最纯净的第一股玄气,这股至纯至净,又是以邪神之力为源的玄气,对这些纯净冰灵而言,就像是嗅到了鸿蒙之初,寒气之源的味道,完全条件反射般的蜂拥而至。 而这种情境,云澈以目前的玄力,想要再现也是压根不可能的。但偏偏,却是这样一个时机…… 这些,云澈都是无知无觉,只是在兴奋中随手释放玄气来感受新生的力量,就连冥寒天池发生了什么都不知道。 他睁开眼睛后发现气氛严重不对,所有人的视线竟都集中在自己身上,周围起舞的冰灵将他围在中间,如众星捧月,让明明最弱的他,直接成为了这个世界的唯一焦点。 “这……这……这……” 平日里位高威重的众长老、宫主哪还有半点的威严肃重,一个个神情扭曲的像是大白天忽然见了鬼。 他们就是把所有人的岁数、阅历加起来,也理解不了眼前的一幕。 沐寒逸和沐妃雪也都从冥寒天池中起身,愣愣的看着被三千冰灵环绕的云澈,半天没有回过神来。 “发生了什么事?”云澈起身,面向沐冰云问道。 若是先前,忽然被这些冰凰神宗的老怪物们如此盯视,必定内心极度忐忑。但初入神道的他正值心魂振奋,意气风发之时,虽然惊异,却完全没有慌乱之态。 沐冰云也显然一直处在怔然的状态,而她身后的沐小蓝则彻底傻了过去,大张的嘴巴估计都能把她的小拳头塞进去。沐冰云微舒一口气,还算平静的道:“宗主以三个时辰为限,在三个时辰内吸引最多冰灵至身侧的人,便为亲传弟子,而你……” 她心中还有另外一个惊讶的地方……云澈居然只用了短短的一个时辰,就完成了从凡道到神道的突破!如此短的时间,还是在冥寒天池这种“极为危险”的地方,她根本闻所未闻。 不过其他人显然无心关注这一点,马上要揭晓……或者是已经出现结果的对决,居然在最后的数息,出现了如此堪称惊天动地的变化,直接把所有长老、宫主和弟子都给惊懵了过去。 本都已经准备好宣告结果的沐涣之嘴唇上下动了十几次,才终于出声道:“这……这算是怎么回事?这小子身上发生了什么?” 所有人心中都晃过一句话……鬼特么知道发生了什么!冥寒天池的冰灵被短短十息之间全部吸引,不要说神殿弟子,就算是众长老、宫主,也绝对不可能做到。 但这种事,居然活生生的呈现在了他们眼前……发生在了一个才刚刚踏入神道,修为低到他们都懒得多看一眼的新晋弟子身上。 若说云澈是靠自己的寒冰气息将这些冰灵引来,他们是绝对绝对不可能相信的。因为就算是以宗主之威,都几乎不可能做到。而且云澈刚才忽然释放的玄气也只是初始状态的玄气,根本不是寒冰玄气。 高空的寒冰巨龙之上,吟雪界王始终静默无声……纵然是她,也无法理解云澈身上所发生之事。 这些人中,内心起伏最大的无疑是沐寒逸和沐芸止。沐芸止已经看到了沐寒逸的胜出,心中无尽狂喜,却忽然来了这么一出,她在震惊之后,脸色猛的一阴,随之恢复正常,大声道:“大长老,该宣读结果了,我的徒儿寒逸已经胜出,这一点众目共赌。” “可是,这……” “有什么可是的。”沐芸止目光瞟了云澈一眼:“你们难道没有看到,这小子方才正巧刚刚完成突破,他初入神道,身上所释放的自然是刚刚新生,最初期的神道玄气。而这些冰灵当然会喜好最为原始纯净的东西,所以才会全部聚拢向他,没什么好奇怪的!好在最后结果已出,没有让他坏了大事。” 沐芸止的话让众人愕然,过了好一会儿,有不少人开始点头:“原来如此,怪不得……” 冰灵之所以会被云澈吸引,的确是因他突破后的至纯至净的初始玄气,但绝不是谁的初始寒气都能做到……应该说除了云澈,任何人都不可能到这种程度。 但,发生在云澈身上的事是他们的认知根本无法理解,所以沐芸止这个听上去只是勉强有点道理的说辞,顿时就让处在完全震惊和迷茫中的众人……包括长老和宫主顿时抓住了一个似乎可以解释的理由,一个接一个的开始点头认同……因为除此之外,他们想不到任何其他的缘由。 总不可能是云澈靠自己的寒气造诣将这些冰灵引来! “的确有道理。”沐涣之也缓缓点头,当想不到任何其他的可能性时,那个唯一的可能性纵然再勉强,也会被数倍的放大。毕竟,踏入神道后的第一股元始玄气最为精纯是真的,或许真的有可能是冰灵最喜欢的气息…… 云澈是有史以来第一个在冥寒天池踏入神道的人,此前绝无先例……毕竟,神道之下,也不可能被允许入冥寒天池。 “应该没有那么简单。”沐夙山沉吟道,刚说完,他又缓缓摇头:“不过,这的确是能想到的唯一解释了。” 在找到一个可能解释的理由后,众人的惊愕也自然开始消解,冥寒天池之中,沐寒逸的脸上重新出现笑意,他侧过目光,看向了沐妃雪,但沐妃雪却依旧沉静如初,如永恒不融的冰雪,无声无息,无波无澜。 随着云澈玄气的收敛,飞舞在他周围的冰灵也已开始快速离散。到了这时,他已通过沐冰云的传音,了解了冥寒天池中发生的一切,内心猛的颤荡起来,瞳孔深处闪动起异样的光芒……而且格外强烈。 “咳,”沐涣之转过身来,深深看了沐妃雪一眼,心中暗叹,长声道:“宗主限定的三个时辰已到。虽然最后小生波澜,但,最后的那只冰灵,的确是为寒逸所引,在场之人都有目共睹。所以,这场事关宗主亲传弟子的对决,最终的胜者当为——沐寒逸!” 沐涣之声音刚落,众神殿弟子和冰凰宫弟子中都发出了震耳的高呼声,这些振奋的呼喊声也彰显着沐寒逸在这些弟子中有着何等高的威望。 “哈哈哈哈,”沐芸止放声大笑,五官完全的绽开,她向沐寒逸遥遥伸手:“寒逸,做得好,你果然不会让为师失望,为师以你为傲,快上来重新拜过宗主,待拜师仪式完成,你便是宗主的亲传弟子!” “听闻再有不到一个月,便是寒逸父皇的千年寿辰,这定是最好的贺礼了。”另一个神殿长老也笑着道。 “岂止是最好的贺礼,怕是这场寿辰的场面,都要非同凡响了。”第一宫的宫主道。 沐寒逸成为界王亲传弟子,不仅沐芸止喜不自胜,对整个宗门而言,都算得上众望所归。 “是!”沐寒逸应声,然后飞身而起,白衣飘飘,落在了沐芸止身侧,未带起一滴天池之水。 “等等!!” 就在这时,一个极为不合时宜的声音重重的传来,在变得热烈起来的气氛中,显然格外冷硬扎耳。 众人目光顿时一侧,气氛也为之一凝。 沐冰云一动,却欲言又止,并无阻拦。 云澈走出来:“弟子有几个问题,想要请教大长老。” 身为冰凰宫弟子,竟对众长老强行出言,已是失礼冒犯之极,沐芸止本是大为愉悦,云澈这么一句扎过来,极煞风景,让她暗生恼怒,再加上对他方才差点坏事本就不爽,顿时怒声道:“你算什么东西,这里哪有你说话的份,滚下去!” 沐冰云目光转过,盯向了沐芸止,平淡无比的道:“他是我宫的弟子。” 沐冰云这一眼盯视,竟让沐芸止的瞳孔猛的一缩,气势顿时弱了数分。 沐夙山向前,笑呵呵的道:“弟子有疑问请教,这再正常不过。云澈,不知你有何事要请教大长老?” “你说吧。”沐涣之微微点头。刚才沐冰云盯视沐芸止那一眼,他清楚的看在眼里……很显然,沐冰云对这个新晋弟子极为爱护。 “弟子想请教的第一个问题,”云澈面不改色,不卑不亢的道:“宗主为择选亲传弟子而定下冰灵之战,三个时辰内,谁身边的冰灵最多,便是谁胜出。那么,宗主有没有限定只有神殿弟子才可参与,而冰凰宫弟子没有资格?” “这……宗主并未限定。”沐涣之摇头。 “第二个问题,”云澈继续道:“弟子将所有冰灵引来身边之前,宗主设下的天池之水,有没有落尽?” “……并没有。” 沐涣之的眼神剧变,他终于意识到了云澈想要“请教”的是什么。而所有人也都意识到了这一点,沐芸止脸色一沉,冷笑道:“小子,你想说什么?你难不成还想……” “对!我就是想问!”云澈声音陡然提高:“在宗主限定的三个时辰结束时,弟子身边的冰灵是三千个,而沐寒逸身边却一个都没有,只要眼睛没瞎的人都应该看得清清楚楚!但你们宣布的结果,却是沐寒逸胜出……弟子想请教这究竟是什么道理!?” (本章完) 第988章 拒绝! 虽然已经猜到了云澈可能要说什么,但他真的说出口时,众长老和宫主还是全部愣住,倒是那些神殿和冰凰宫的弟子出于各种心态,有的哧鼻冷笑,有的露出看热闹的兴奋神情。 更多人投来看傻子的眼神。 云澈忽然突破,把所有冰灵引去后,玄阵中的天池池水才落下最后一滴,这的确人人亲眼所见。天池池水落下最后一滴时,云澈身边的冰灵是三千,沐寒逸一个都没有。 但,没有人会顺从这个结果,因为没有人会把“云澈”和“亲传弟子”联系起来,在这之前,连云澈自己都不会。 这个结果,只是个单纯的,始料未及的,甚至有些莫名其妙的意外! 在任何人眼中,都只是个纯粹的意外! 云澈虽然以君玄境战胜神元境,又是由沐冰云亲自带来而小有名气了一把,但他在天之骄子沐寒逸面前,连彩云下的烂泥都算不上。他今天也才真正突破至神元境,除了沐冰云和沐小蓝守护,他自己兴奋,突破的过程其他人都懒得多看一眼。 一个来自下界,到来吟雪界也才三个多月,今天才终于踩到神道的起点,另一个出身吟雪皇族,身份高贵,天赋之高千年难遇,不到三十岁已是神劫境中期,今日毫无保留的倾尽全力,更是让所有长老和宫主都再次惊叹。 所以,云澈忽然引走所有冰灵,虽然让所有人吓了一大跳,虽然在结果上的确是完胜了沐寒逸和沐妃雪,但,每个人的第一反应,甚至唯一的反应,都只是“意外”两字,任谁,都无法因此而把“亲传弟子”四个字从沐寒逸身上转移到云澈身上。 神元境一级,单就玄力而言,在寒雪殿都属于最最底层……和“亲传弟子”压根就是天差地别的两个位面的概念。 不过他们倒没想到,云澈居然有胆子,有脸皮提出异议……还是质问的口气。面对云澈掷地有声的质问,他们第一反应愕然,第二反应是……有些好笑,嗯,还稍微有那么一点点尴尬。 当然,觉得最好笑的肯定是沐芸止。 “哈哈哈哈,”沐芸止大笑,然后带着一脸的戏谑:“这么说来,应该宣布是你胜了,然后让你成为宗主的亲传弟子?” “难道不是么?”云澈反问道。 对于成为宗主的亲传弟子,云澈先前想都没有想过,自认为这无论如何也轮不到他头上。但这个机会,就这么在他不经意自己砸到了他的头上,他在听完沐冰云的传音之后,内心便剧烈的澎湃起来。 他最渴望的,就是玄力!如今距离玄神大会,只剩二十七个月,两年多一点的时间!虽然他在冲动之下以自残的方式修炼,意外取得了惊人的成效,但想要在玄神大会之前到达神劫境,依旧是痴人说梦。 但,如果能成为冰凰宗主的亲传弟子…… 就可以得到冰凰宗主的亲自指导传授!可以得到冰凰神血,可以修炼吟雪界最高层次的玄功……最重要的,是可以享用吟雪界最顶级的资源和远超现在的便利! 如此的话,或许真的就有可能在玄神大会之前到达做梦都在想的神劫境! 所以,“成为亲传弟子”的机会忽然来临,就如一道在暗淡中忽然耀起的曙光,猛烈化作云澈心海中最为强烈的渴望。 “呵,真是荒谬可笑。”沐芸止只觉得眼前的云澈简直可笑之极:“沐寒逸是我神宗这一代最为优异的弟子,他今日也已证明自己有成为宗主亲传弟子的资格。而你,你算个……”/p&gt; 她话未说完,忽然感觉到了沐冰云的视线,骤一停顿,马上改口:“哼,你哪一点配和寒逸相比?你能引来那么多冰灵,不过是适逢突破而引发的意外,是不是你靠实力引至,你自己心里没点数么!居然还有脸跳出来,也不怕给你和你的师尊丢人现眼。” 沐芸止的话引发众弟子一片暗笑,大半的长老和宫主也是笑着摇头。沐涣之眉头皱下,没有说话。沐夙山却是忽然开口道:“话虽如此,但就结果而言,的确是云澈胜出,就此而言,确实应该给云澈一个交代。” 果不其然,沐夙山这番话一出,沐芸止瞬间炸毛:“交代?什么交代?我再说一次,他会引来冰灵,只是适逢突破!没有怪责他险些扰乱结果已是对得起他了,还要给他什么交代?难不成,还要依照这个所谓的结果,让他代替寒逸,成为宗主的亲传弟子?” “那岂不是让我们整个宗门蒙羞!” 沐芸止的这句话,再想到云澈的出身和玄力,众人心中都是一栗……这要真是让云澈成为宗主的亲传弟子,那可绝对是吟雪界有史以来最大的笑话了。 当然,这种事是绝对不可能发生的。云澈此时的“挣扎”就已经是个笑话了。 “不必再说了。”大长老沐涣之似已有了决定:“规则是宗主亲定,选定的也是宗主的亲传弟子,因而究竟该如何,当然还是要由宗主来亲自定夺。” 沐芸止也是反应过来,连忙俯首行礼道:“芸止方才过于激动,有所失言,一定皆听宗主定夺。” 她心里很笃定……宗主会放弃沐寒逸,转而选一个莫名其妙的云澈为亲传弟子?打死她都不会相信。 “涣之,”俯视天池的吟雪界王终于开口,她的声音之下,整个天池瞬间冷寂:“该如何做,你应该已成竹在胸,说出来吧。” 吟雪界王的眸光似乎能刺穿内心甚至灵魂,这一点沐涣之早已习惯,连忙俯身道:“是,宗主。” “虽然颇生意外,但夙山说的没错,就结果而言,的确是云澈胜了,云澈有所质疑也合乎情理。不过,芸止之言也并无错,宗主以冰灵来决定亲传弟子,是为了综合考验天赋、体质以及对寒冰法则的驾驭能力,但云澈忽然引去所有冰灵,和这些全无关系,应该的确只是因为适逢突破。” “所以,涣之有一拙见。”沐涣之稍稍抬头:“为寒逸和云澈加试一场。” “……”众人顿时面面相觑。 “如何加试。”吟雪界王道。 沐涣之正色道:“虽是加试,但事关宗主亲传弟子的大事,自然也必须要涵盖天赋、体质以及寒冰法则的综合考核。如今众弟子入天池已久,这场加试也不宜再占用太多时间,因此,涣之提议,让寒逸和云澈比试潜入冥寒天池,以潜入的深度来评判胜负!” 沐涣之的建议一出,众人都是眼睛一亮。冥寒天池的池水越是深入,寒气便越重,而且寒气增幅的幅度无比之高,纵然是神殿弟子,能下潜到六七百尺便已基本是极限,而且在这样的深度也根本不敢哪怕稍微长久的停留,否则就会永远葬身天池之中。 吟雪界历史上,潜入最深的人,自然是这一代的吟雪界王,传闻她曾到达过两千丈的深度……那里的寒气之重,纵然是神界强者,都根本无法想象,怕是传说中的九幽寒狱也不过如此。但,那依然不是天池之底! 天池之底到底有多深,又隐藏着什么,吟雪界九十万年历史,从来无人知晓。 想要潜入更深,玄力雄厚是一方面,身体对寒气的亲和,以及对寒冰法则的驾驭自然也极为重要。而且这个形式的加试,可以很快就决出结果。 谁都看得出来,这场加试只是为了无奈应付云澈的异议……毕竟就结果而言,那是合理的异议。事关寒冰法则,云澈又怎么可能和沐寒逸相比。这场加试,他们用脚趾头想,都知道必定是沐寒逸胜出。 至于云澈,别说潜入……连沾到天池之水都够呛。毕竟这之前的三个时辰,他可一直都老老实实的留在池畔,半步都没敢踏入。 毕竟……再怎么也不可能让云澈成为宗主亲传弟子啊! “大长老提议不错!”沐芸止迅速附和,重重点头:“这场加试既不失公允,也是给了云澈小子一个足够的交代。若他能在法则层面胜了我徒儿寒逸,呵呵,那我自然没什么话好说。” “宗主,不知涣之提议如何?”沐涣之谨慎道。 “很好。”迷雾后的吟雪界王微微颔首,言简意赅:“那便如此吧。” 得到宗主应允,沐涣之暗舒一口气,先向沐寒逸道:“寒逸,你先前全力吸引冰灵三个时辰,必定有所损耗,是否需要稍作休整?” 沐涣之的这句话,傻子都能听出来是纯属“客套”,沐寒逸躬身道:“谢大长老关心,弟子如今状态极佳,一切皆听从宗主和大长老安排……只是稍有异议。” “哦?”沐涣之面露微笑:“有何异议?” 沐寒逸道:“欲深入天池之水,体质和法则造诣固然重要,但玄力修为也极为重要。而宗主择选亲传弟子,对修为并不看重,而更为看重体质与法则造诣,而就修为而言,弟子比云澈师弟胜出太多,因而这场加试对云澈师弟而言并不公平。” 沐涣之并不惊讶,反而笑了起来:“那你说,应该如何才公平?” “弟子斗胆提议,云澈师弟潜入的深度只需达弟子两成,便算云澈师弟获胜,弟子也会败的心服口服,绝无异议。” 沐寒逸的话无比郑重和坦然。 “哈哈哈哈,”沐涣之大笑了起来:“这番话由你说出,真是再好不过。” 众长老和宫主都是深深点头,面露赞赏,周围的弟子更是对沐寒逸投去了敬佩和拜服的目光,沐芸止也笑了起来:“如此心胸气度,不愧是我沐芸止的好徒儿!好,那便依寒逸之意。云澈,你听到没有,你只需达到我徒儿寒逸的两成便算你获胜,且此言还是寒逸主动提出,这下你还有何话说?” 别说两成,就是一成、半成,沐芸止都不会有半点忐忑,她反而有点替云澈担心,以他的修为,会不会连下去都不敢……那就太没趣了,好歹挣扎一下多点乐子。 沐冰云没有说话,目光一直在看着云澈。 “既然如此……云澈,你可还有什么要说的?若无其他异议的话,便可以开始了。”沐涣之笑呵呵道。 云澈的脚步未动,脸色依旧僵硬如常,他盯着沐涣之,吐出了无比生硬的三个字:“我——拒——绝!” 寒雪殿考核,他明明第一,却需要被迫证明自己。 今日,结果明明是他完胜沐寒逸……却需要加试! 凭什么!! 凭什么到了吟雪界,要一次次承受这种极度的歧视和不公! —————————— (本章完) 第989章 弥天大祸 “哦?”对于云澈的冷硬拒绝,沐涣之眉头稍动,但却似早已料到,一点惊讶的神情都没有:“这是为何?沐寒逸已让你八成,难道你觉得依然不够?” “与此无关。”云澈沉眉道:“我想问,先前的冰灵之战,沐寒逸和沐妃雪的差距微乎其微,事关最后结果的更多是运气,但你们没有一个人提出要加试。而我的冰灵数量完胜沐寒逸,你们却强行宣布沐寒逸获胜在先,现在又提出所谓的加试……这是凭什么!” “这……”沐涣之被逼问的一时有些无言。 一道道色彩各异的目光集中在云澈身上,更多的,却是嘲笑……还有怜悯。 “嘿嘿嘿,就知道他肯定不敢。”一个冰凰宫弟子低笑道。 “那还用问?他之前连天池没敢下去,也配和寒逸师兄相比?他肯定是不肯,然后死咬着之前的结果不放……哎,才刚刚入神道,居然梦想着成为宗主的亲传弟子,就算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也太可笑了吧。” “没办法,毕竟能成为宗主亲传弟子的诱惑实在太大了,换谁都抗拒不了啊。” ……………… 众弟子都在嘲讽,沐寒逸也是摇了摇头,暗叹一声。 “让我八成?呵,好大的魄力,好大的面子啊!”云澈全然无视周围的声音,他憋了一肚子的火气毫不压抑的释放出来:“为了给我公平?但这场加试本就是对我的不公,所谓让我八成的公平……根本就是个笑话!我为什么要接受!” “言辞凿凿说要公平公正,口口声声喊着宗门大事,却强行无视我在冰灵之战已经完胜沐寒逸的事实来多一个加试,这就是冰凰神宗所谓的公平!!?” 云澈的话到了后来已分明是怒吼……针对的还是所有的长老与宫主。众长老和宫主的脸色同时骤变,沐冰云也是面露惊色,急声道:“云澈住口!” “放肆!!” 一声怒斥,冥寒天池瞬间冷寂,池面上的所有冰灵如被冰封,全部静止在了那里。短短两个字,让那些正暗中低笑的弟子瞬间骇的面如土色,刚要发声的长老、宫主也都闪电般的垂首,全部噤若寒蝉。 因为这声怒斥,赫然是来自吟雪界王。 “云澈,加试一事,是本王应允,岂容你拒绝!你一个小小弟子,不但抗命,还胆敢口出有辱宗门的狂言,是谁给你的胆子!” 温度骤降,静止的空气却冰寒刺骨。吟雪界很久之前就有着一句话——界王一怒,万里无生。 吟雪界王极少动怒,但她每次动怒,后果都恐怖之极——恐怖到让人都不敢回想的程度。纵然是这些久居冰凰界的高层,数千年也难得见吟雪界王动怒几次。 而今日,因为一个小小的,还是来自下界的冰凰宫弟子,她居然……动了怒气! 他们的心脏全部狠狠的提到了嗓子眼,全身每一个毛孔都完全崩紧……他们刚才也因云澈的狂言而有所动怒,但现在,他们在惊惧中,对云澈只有同情。 完了,这小子已经完了……只求千万不要殃及池鱼啊。 来自吟雪界王的怒斥,让云澈如被万岳轰顶,全身骨头都几近崩断。但他却硬生生的抬起头来,缓慢而坚决的道:“你是吟雪界王,说出的话当一言九鼎!我赢了就是我赢了……凭什么要加试!” “……”所有人集体目瞪口呆。 面对已经动怒的吟雪界王,他居然回嘴……他居然还敢回嘴! 这次是彻底的完了,死的透透的了。 沐冰云的冰颜彻底失色,她慌忙来到云澈身侧:“宗主,云澈他个性如此,绝无冒犯之意,请宗主……” “个性?”吟雪界王一声不屑之极的冷笑:“一个才初入神道,弱若蝼蚁的无知小辈,居然在本王面前个性,居然敢和本王讨价还价!冰云,你难得从下界带回来一个人,竟是这等胆大包天,不知死活的蠢货!” “要本王一言九鼎?哼,你哪来的能耐?本王可以上一言保你全家,下一息便屠你满门,你能将本王如何?在本王眼中,你还不如一只小小爬虫,别说杀你,本王就是要毁灭你出身的星球,也不过是一念之间。你不好好珍惜你在这里的机缘,竟胆敢在本王面前‘个性’,这等蠢货,成为冰凰宫弟子都是对冰凰三十六宫的玷污,居然还幻想着成为本王的弟子!” “砰!” 沐冰云重重单膝跪地,哀求道:“宗主,云澈是我从下界带来,他性情刚硬不屈,我先前并未觉得是坏事,所以从未加以管束。一切皆是我管教无方,恳请宗主降罚于我,轻处云澈……至少留他性命。” 云澈先前数次“闯祸”,沐冰云的确从未阻止,而且还一直暗中袒护,因为她确实有些欣赏云澈的性情。不过在进入冥寒天池之前,她已严重警告过云澈,千万不能有任何不规言行……没想到,云澈依旧闯祸,还创下了如此弥天大祸。 居然引得界王动怒! 也怪云澈初来吟雪界,根本不清楚界王动怒的概念……而且居然还在动怒后强行顶嘴! 如无数盆冷水浇淋而下,云澈从身体到灵魂冰冷一片,什么自尊、傲气、硬气、怨气全部消散的一干二净……取而代之的,唯有冰冷下的骤然清醒,以及一股真正的恐惧。 他的脑中,晃过了当年拜茉莉为师时的画面,那时他自恃尊严,坚决不跪,却被茉莉脚踩他的脑袋完成了拜师仪式,那时的嘲讽之言,也清晰在耳: “是不是觉得自己骨头很硬,很了不起?没有实力,你连拒绝向我磕头的能力都没有,又有什么资格在我面前傲气。没有实力,在绝对的强者面对,你自以为的尊严和骄傲,不过是一个笑话!” ………… 云澈深深的吸了一口气,进入胸腔,寒彻全身……在蓝极星,自己立于当世之巅,可以为所欲为,可以傲然无度,可以随意挥洒自己的性情——因为有绝对的实力。 而在这里,在强大到可以主宰天地的吟雪界王面前,自己又算个什么? 不要说如天穹般存在的吟雪界王,就是这些长老、宫主和在场弟子,又有几个真正看得起自己? 为什么要无视他的冰灵数量,宣布沐寒逸获胜?因为自己弱小!因为在所有人眼里,自己根本不配和沐寒逸相比。 为什么要强行加试?因为自己太弱,因为没有人觉得自己配成为宗主的亲传弟子!如果自己有着足够高的实力,又怎么会有所谓的加试? 自己自认为的硬气、傲气和尊严,在他们眼里,真是只是笑话而已,他的抗争哪怕完全占理,引来的也不会是他们的认同,唯有嘲笑和不屑。 又哪来的资格与底气和界王讨价还价……唯一的后果,就是单纯的找死而已。最终,还要连累沐冰云为自己跪地求情。 吟雪界王说他愚蠢之极……的确没错…… “云澈,快……快认错求饶……快啊……”沐小蓝早已吓的小脸煞白,她顶着吟雪界王的愤怒,依然很义气的鼓着前所未有的胆量向云澈传音。 周围人的反应,已让云澈足够意识到自己已闯下了何等弥天大祸,虽然他救了沐冰云的性命……但,吟雪界王是何等的存在,要杀他,哪怕杀他万次,都根本不费吹灰之力。 不能死……还没有见到茉莉,我怎么可以死在这里。 “砰”的一声,云澈也已在沐冰云身侧重重跪地,深深俯首:“弟子……狂妄失言,请宗主恕罪。” 弟子跪大界王,全然是理所应当之事,但无人知道,云澈这一生除了父母亲人,就只跪过茉莉一人。 冥寒天池安静的吓人,甚至听不到一丝喘息或心跳的声音。众人心中都只有一个念想:恕罪个屁!敢让宗主动怒,你今天能留全尸,我特么跟你姓! “你本罪该万死,但,冰云是本王之妹,看在她为你求情的份上,本王便赐你一个活命的机会。”吟雪界王字字天威:“你和沐寒逸的天池比试,你若能胜,本王不但饶你性命,既往不咎,还将收你为本王的亲传弟子!” “但,你若是败了……吟雪界将再无你的存在!” 吟雪界王的话最初让众人惊愕,随之又全部了然……果然,宗主根本不可能饶恕触怒她的人。她极护沐冰云,这一点全宗尽知,所谓的给活命机会,显然只是照顾她的情绪,最终还是要云澈死无葬身之地。 毕竟,云澈怎么可能胜得过沐寒逸。 众长老、宫主在这时都暗松了一口气,纷纷抬手擦拭着布满额头的冷汗……云澈虽然已是必死无疑,但总算没有祸及到他们,在宗主的动怒之下,这已是万幸了。 沐冰云大急:“宗主,这件事……” “不必说了!”吟雪界王厉声阻断沐冰云之言:“云澈,这是你唯一的活命机会。你要么接受,要么,本王也可以现在便让你灰飞烟灭!” 云澈这次学乖了,毫不犹豫的道:“是,谨遵宗主之命。” “哼,涣之,安排他们比试。”吟雪界王命令道。 “是,宗主。”沐涣之的声音比之先前起码谨慎了八度,他动作小心的挺直了腰,半点不敢耽搁,抬手道:“寒逸,云澈,随我至天池之上。” (本章完) 第990章 天池神女 上 第990章天池神女(上) 沐涣之带着云澈和沐寒逸两人浮于天池正中,他伸手按在两人天灵之上,手掌放下时,两手心已分别多了一枚冰蓝色的水晶。 融入云澈和沐寒逸魂力的魂晶! 沐涣之转身,手掌挥洒,一个巨大的蓝色光幕铺在了前方,两枚魂晶也在这时一左一右平行嵌在了光幕之上。 “这是你们的魂晶,与你们的灵魂相连,你们的灵魂状态,以及你们潜入的深度,都会通过魂晶具现在玄阵上。” 沐涣之身体后移:“你们两个谁先来?” 这是决定宗主亲传弟子归属的宗门大事,但除了他们三人,其他人全部都留在池畔,没有一个靠近到天池之上围观。 因为这对他们而言压根不是什么竞争,而根本就是沐寒逸一人的表演,结果会是什么,他们连看都不用看,想都不用想,唯一有所关注的,是马上会成为宗主亲传弟子的沐寒逸,接下来会不会有更加惊艳的表现。 沐寒逸谦道:“云澈师弟先来吧。” 云澈也毫不犹豫的拒绝:“我只需达到寒逸师兄的两成就算获胜,既然我的成绩要以寒逸师兄的为参照,那么自然应该寒逸师兄先来。” “寒逸,你先来吧。”沐涣之道。在任何人看来,云澈这显然是不敢……也不可能敢。 “是。” 沐寒逸恭敬遵命,他身体踏前,缓缓的吸了一口很长的气,眼眸闭合,须臾,身体周围已浮起一层薄薄的蓝光,并快速变得深邃。 冥寒天池依旧安静的可怕,所有的视线都集中在沐寒逸身上,偶尔偏向云澈,也依旧唯有怜悯。 沐寒逸身上的蓝光已浓郁到极致,形成了一环环绮丽的光晕。他在这时忽然睁开眼睛,身体快速坠下,直入天池之中。 光幕上,沐寒逸的魂晶闪耀起来,并投射出一道快速增长的光影…… 十尺…… 三十尺…… 五十尺…… 一百尺! 速度之快,如穿凡水,转眼之间,已直落百尺之深。 “好……好快!” 虽早知沐寒逸必定表现惊人,但刚刚亲身感受过天池之水的众弟子依然惊的目瞪口呆。 百尺之寒,竟似对他毫无影响! 一百五十尺…… 两百尺…… 三百尺…… 所有弟子尽皆惊的目瞪口呆,而到了三百尺之后,沐寒逸的速度总算是慢了下来,但只是稍慢,依旧惊人无比。 沐涣之看着光幕,不住的点头。虽然沐寒逸胜了自己的孙女,但依旧让他难抑心中的赞赏。 云澈双目轻闭,自始至终没有看光幕一眼,毫无表情,不知在想着什么。 池畔之上,沐冰云也闭着眼睛,她的玄气带着魂音,传向了遥远的上空。 “姐姐,你不可能因为这种事就动怒,到底发生了什么?你刚才,是真的要杀云澈吗?” 这个世界上,她是最了解她的人。 “哼!他救你性命,我当然不会杀他,但我动怒为真。” 沐冰云的脑中,传来重若雷霆的回音,这个声音让沐冰云心神一缓,随之更加不解:“那你到底为什么动怒?” “这小子破绽百出,暴露星神碎影在先,暴露邪神传承在后,若发现这一切的不是我,而是他人,他早已死了万次,连他出身的星球也会遭遇灭顶之祸,而他自己却浑然不知,还在他完全惹不起的人面前自恃傲骨,张狂无度,简直蠢到极点,真当自己还在下界么!我岂能不怒。” 沐冰云脸色陡变,猛的抬头:“邪神……传承?姐姐你在说什么?” 邪神……上古诸神时代的至高之神,拥有着创世神层面的无上神力,是强大无匹的神中之神,他的传承…… 沐冰云在这时忽然想到了什么,冰蓝色的瞳孔出现了刹那的收缩:“难道……” “不必多问,自己看下去吧。”沉重的声音依旧带着未消的怒气:“哼,遇到我算他命大,否则自己怎么死的都不知道。这也算是我……给他上的第一课!” 沐冰云心潮激荡,难以平复,邪神传承……在神界都从未有过的创世神层面传承。关于邪神的记载中,曾提到过他曾经有过“元素之神”的神名。 而最近有关“邪神”的传闻,短在八年前……星神界的天杀星神,似乎取到了某种邪神的力量…… 星神碎影……天杀星神……邪神之力……云澈……蓝极星……弑神绝殇毒……天毒珠……八年……异种天赋……无冰凰血脉而强修冰凰封神典……身上兼具寒冰与火焰神力…… 竟然…… 难怪……难怪…… “这么说来,你是真的要把他……收为弟子?你该知道,他并不会久留吟雪界。” “……”沐冰云问出之后,却没有得到回音。 光幕上投射的玄光依然在快速增长,并带起着阵阵的惊呼声。 五百尺…… 六百尺…… 七百尺…… 八百尺!! 当光幕的投影达到八百尺时,池畔上的惊呼声直接炸开,原本坐在地上的弟子全部都站了起来,目瞪口呆的盯着光幕。 八百尺,这样的长度对神道玄者而且不过是瞬息之距,但对于冥寒天池的深度……却是一个极其可怕的数字! 虽然在场的都是冰凰神宗最顶尖的弟子,但,毫不夸张的说,其中近半数,若是接触到这个深度的寒气,将会直接绝命,连挣扎都不会有。 而沐寒逸依然在继续向下,没有半点要停下来的迹象。 八百二十尺…… 八百五十尺…… 八百八十尺…… 九百尺!! 呼喊声完全消失,所有弟子都眼睛瞪大,彻底屏息。众长老宫主也都露出了深深的惊容。唯有沐芸止面露微笑……因为她知道,沐寒逸的极限依旧不止如此。 到了这里,沐寒逸的速度已变得格外缓慢,但依旧在继续下潜。 九百二十尺…… 九百四十尺…… 九百五十尺…… ………… 他每下沉一尺,速度都会慢上一分,但始终没有真正停滞。所有的目光都死死的锁定在光幕之上……他们在见证由弟子一辈创造的历史!而从九百尺开始,每一个刹那,都是新的历史! 九百七十尺…… 九百八十尺…… 九百九十尺!! 沐寒逸下沉的速度已是极度缓慢,每一寸都似是在跨越天堑,众人的心跳也跟着缓慢了下来,瞪大的眼瞳,唯恐错过任何一个瞬间。 一千尺!! 这一刻的震惊,强烈到仿佛有一尊重锤砸在了每个人的灵魂之上。就连离光幕最近的沐涣之都久久瞠目。 千尺之下,沐寒逸终于到了极限,他在千尺深度只停留了半息,便开始挣扎着上浮,只是,他上浮的速度很慢,光幕之上,沐寒逸的魂晶所释放的光芒也开始变得混乱了起来。 “快救寒逸!”沐芸止急喊道。 不用她出声,沐涣之已是闪电般的出手,磅礴的玄气直穿千尺池水,罩在了沐寒逸的身上,将他快速带出。 池面破开,沐寒逸的身影被远远甩出,跌落在池畔之上。他面如白纸,气息微弱,全身都在剧烈的哆嗦,但依然挣扎着起身,向沐涣之跪拜道:“弟子……谢大长老救命……” 沐芸止闪电般的移至,手掌按在他的背上,为他驱散寒气。 “哈哈哈哈,”沐涣之却是大笑起来:“不愧是这一辈最杰出的弟子……之一,竟是直达千尺,回想我们这一代,一甲子之下,能有幸进入天池者,从无一人能达千尺之深,真是可喜可叹啊!” “恭喜寒逸师兄。” “寒逸成为亲传弟子的确再合适不过了。” 沐寒逸如此拼命,显然是为了在界王面前展现自己。而他也无比惊艳的做到了,他的天赋之高,体质之佳,寒冰造诣之深,让在场之人无不深深惊叹。 而那些长老,都已向沐芸止投去羡慕的目光。 “寒逸,不要分心,先全力驱散寒气,过会儿就要重新拜过宗主,万万不可有半点失礼。”沐芸止不惜调动全身玄力,以在最短时间内让沐寒逸恢复足够状态。 “是,师尊。”沐寒逸也闭上眼睛,压下内心极度的兴奋,开始全力驱寒,心中已经开始在想过会儿重新拜过宗主时该说些什么。 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在绽放出耀眼光环的沐寒逸身上,而依旧立于天池中心的云澈,则像是被遗忘了一般。 “云澈,该你了。”沐涣之出声,这才让人们顿时想起这场“对决”还有另外一个人:“寒逸深入了天池共一千尺,你只需达到他的两成,也就是两百尺即可。” 沐涣之说完,池畔顿时一片窃笑。两百尺?笑话,能七尺就顶天了! 因为云澈的身高就七尺多点。 谁都可以想到,他进入冥寒天池的唯一后果,就是连身体带玄力都被直接冻结,根本不可能再继续下潜一分。 云澈踏前,没有说话,甚至没有运转玄气,直接就这么坠向了天池之中。 在众人看来,他这显然是直接放弃,因为再怎么挣扎也是无用。在他坠下的同时,沐涣之已是同时伸手,准备将他被池水封结之后将他救出……毕竟,他触怒宗主,虽必死,也该由宗主亲自裁决。 但他伸出去的手,连同他的表情同时僵在了那里。 坠入天池的云澈没有如预料中的那般被直接封结停滞,而是下潜而去,下潜的速度虽然远不及沐寒逸,但也不算慢。 ———————————— 【哎!到了今天都还没来暖气,冻的我都胖了好几斤,简直愤怒!】 (本章完) 第991章 天池神女 中 十尺…… 二十尺…… 三十尺…… 云澈在匀速下潜,在所有人的目瞪口呆中,就这么直接潜入到了三十尺之深。 天池中的云澈眼睛闭合,重到不可思议的寒气,对他而言却只有让他从身到魂都舒爽之极的清凉。他张开手臂,贪婪的感受着无数缕清凉的气流涌进他的身体,任由身体在天池中自由的下沉,舒服的几乎想要就此睡去。 果然,这种感觉,和当年沉浸在幻妖界的死亡之海一样,只不过要更加强烈。 毕竟,冥寒天池的力量层面远胜死亡之海。 而且随着他的逐渐下潜,寒气也逐渐加重。 天池寒气对他人来说是噩梦,但,这种极致的元素环境,配合大道浮屠诀,对云澈而言却是如同天堂般的存在。 在这种环境下,他纵然什么都不做,玄力也会快速增长! 在他享受之中,已是不紧不慢的沉到了五十尺之深,折射在光幕之上,让一张张嘴巴在震惊之下张的越来越大。 周围异样的气氛与响动,让正在驱散寒气的沐寒逸睁开了眼睛,一眼看到,光幕之上所折射的云澈潜入深度,已达到了五十尺之深。 虽然速度很是缓慢,在深度上和沐寒逸的千尺有着天壤之别,但已彻底撕裂了他们的想象。 “这……是怎么回事?这不可能啊!”众弟子都是面面相觑。 在他们惊讶间,云澈依然在匀速下潜…… 六十尺…… 八十尺…… 一百尺! “这……”众长老和宫主也已开始面面相觑。 沐冰云一直在定定的看着光幕,若没有先前的传音,她同样会震惊,此刻,虽已心中有底,但依旧心潮难定。 一百二十尺…… 一百四十尺…… 沐寒逸的眼神终于出现了动荡,刚刚定下去的气息出现了明显的紊乱,无论是他,还是他身边的沐芸止,都在极度的震惊中开始感觉到了不安。 一百五十尺……在这时,云澈终于停了下来。 光幕的停滞,让沐寒逸猛的大吸一口气,但全身已是布满冷汗。 他们谁都无法想象,才初入神道,先前连天池之水都不敢踏入的云澈,竟然能达到如此的深度……这一幕带来的震撼和难以置信,完全不下于沐寒逸先前的深入千尺。 神元境一级的玄力,竟能潜入如此深度。难道他的天赋、体质和法则造诣……竟然如此之强? 天池之中,云澈的确是停了下来,但当然不是因为无法再下潜,他甚至都并不知道自己现在居于什么深度,而是在犹豫着什么。 越是向下,寒气越重。而自己身负水灵邪体,再重的寒气也绝对伤不了自己,反而可以让他更大程度的吸收……那么,如果到了最深处,也就是寒气最重的地方…… 有没有可能让他可以无需修炼,仅靠这极端寒气便在玄神大会之前达到神劫境!? 只是…… 云澈的犹豫持续了数息,终于猛是一咬牙,一往无前的骤然沉下。 铮!! 光幕之上,停滞了数息的蓝光陡然间暴涨,如一道射线般飞窜而上,一瞬之间,从一百五十尺窜到了三百尺……下一瞬间,便已直至五百尺! “什……什么!?!?” 站在光幕前的沐涣之如同被人当面抡了一重锤,在惊骇之下身体剧晃,头发都瞬间竖了起来。 池畔之上更是炸开一片撕破喉咙的声浪,无数个下巴狠狠砸在地上,每个人的眼珠子差点随着暴涨的光柱飞出眼眶。 坐在地上的沐寒逸已如触电般站了起来,面色僵硬,眼神呆痴……像是忽然坠入无比荒谬的梦中。 云澈依然在继续下潜,速度非但没有减缓,反而越来越快,越来越快…… 七百尺! 一千尺!! 众人还未从光柱暴涨的震惊中回过神来,光柱便已涨至千尺,然后长驱直上,直接秒了沐寒逸原本惊艳绝伦的成绩。 两千尺…… 四千尺…… 七千尺…… 一千丈!!! 寒冰巨龙之上,一道蓝光忽然射下,撞击在光幕之上,整个光幕瞬间溃散成蓝色的碎片,只剩两枚魂晶依然漂浮空中,释放着淡淡的蓝光。 冥寒天池再度鸦雀无声,每个人都似忽坠梦中。沐涣之转过身来,瞳孔赫然呈现着持续收缩的状态,声音也带着极度震惊下的微颤:“宗主,这……这这……” “胜负已分,后面的不必再看了。”吟雪界王冷冷发声,直入心魂的威凌,告诉着所有人方才的一切皆为真实,而不是做梦。 沐寒逸一屁股坐在地上,脸色煞白,嘴唇哆嗦,久久失神。若他一开始败给沐妃雪,绝不会太过失心,甚至还能表现出足够的坦然……但此刻,他就如从天堂骤然跌落九幽地狱,落差大到了残酷。 他身侧的沐芸止整个人都如同石化,嘴唇也同沐寒逸一样在剧烈的哆嗦着,久久没有停止,亦说不出任何的话来。 “可……可是……”沐涣之想说什么,却又说不出什么。 “有何可是!”吟雪界王的声音陡然加重,惊的众人一个哆嗦:“这场加试结果已明,云澈既胜沐寒逸,先前冒犯之罪免除,并准为本王亲传弟子,七日后在圣殿召开全宗大会,行拜师之礼!” “涣之,你负责率人安排此事,不得有误!” 先前发生的事,所有人都还未能真正反应和接受过来,吟雪界王竟已直接宣布决定。沐涣之硬是愣了数息,才慌忙俯首:“是。” “冰云,这几日,云澈依然留在冰凰三十六宫。” “是。”沐冰云轻然应声。她身后,沐小蓝早已呆傻的像个木头桩子。 沐冰云刚刚应声,她的耳边,便传来一个带着怒气……还有深深无奈的声音:“这小子,刚刚得到教训,居然又如此不知收敛,我倒是真想一掌拍死他!” 沐冰云轻轻莞尔,回音道:“天性这种东西,若是那么容易改变,也就不是天性了。‘邪神’意为邪异之神,若他身上真的有邪神力量的传承,那么他的性格或许也与此有关。” “罢了,缘已至此,我便顺从天意,收他为徒,也不知……他身上的力量,还有他的性情,对我吟雪界而言是福是祸。” 整个冥寒天池都透着一股懵逼的气氛,而造就这一切的罪魁祸首还在天池之中。这时,沐芸止忽然站出,她战战兢兢的道:“宗主,芸止有话要说……云澈他胜寒逸这件事,实在太……太蹊跷了。而且……” 从来没有人敢忤逆吟雪界王的决定,沐芸止说这些话,简直是透支了她这辈子所有的胆量:“而且再有两年,便是玄神大会。若寒逸为亲传弟子,竟宗主调教,必能在玄神大会上为我吟雪界绽放荣光,而云澈……他……他的玄力实在低微,不但到时候无资格参加玄神大会,恐怕……恐怕还会引来……外人的非议……” 沐芸止说完这些话,已是满身大汗,几近虚脱。为了最后的机会,她也几乎是豁出去拼命了。 “哦?这么说来,你是觉得本王的决定愚昧?” 吟雪界王的声音很淡,不带丝毫怒气,却是惊的沐芸止猛然跪下,全身颤抖:“不……芸止不敢……芸止多嘴,请宗主恕罪。” “那就好,”吟雪界王淡淡出声,她每次说话,下方众人都是呼吸紧屏,大气不敢喘一口:“我还以为,你是活得不耐烦了!” 沐芸止身体摇晃,几乎要软倒在地。周围众人全部深深低头,不敢发出一丝声响。 “既然已经有了结果,那么今日的天池盛会,也该结束了。” 天威般的命令遮天而下:“凤姝,夙山,你们二人在天池之外等候,没有本王的命令,不得离开。其他人,全部远离,不得停留。” “另外,本王今收弟子之事,在七日后的拜师之礼前,不得外宣!” 沐凤姝和沐夙山都是面露惊色。他们平时几百年都难得被吟雪界王宣召一次,这次,竟忽然留下他们两人…… 难道是为了寒雪殿的什么大事。 两人自然不敢出言询问,在惶恐中同时俯首应声。 静寂之中,这场出乎所有人意料的天池盛会在诡异的气氛中结束。神殿和冰凰宫弟子在长老和各宫主的引领下井然有序的离开冥寒天池。 冥寒天池的结界缓缓关闭,唯有沐凤姝和沐夙山忐忑不安的留在了结界之外。 冥寒天池的上空,吟雪界王并没离开,她静默的看着平静的天池池面,无人知道这个威凌绝情的吟雪界王在想着什么。 冥寒天池之下…… 一千五百丈…… 两千丈…… 三千丈…… 四千丈…… 五千丈!! 本已全无明光的水下世界,忽然泛起了粼粼蓝光。云澈的精神一震,迅速定神向下看去……脚下不足百丈之遥,赫然印着一道奇形的蓝色光弧。 那是…… 寒脉!! 沐冰云所说的,天池之底的寒脉!! 自己已经到了天池之底!! 云澈的速度一下子缓了下来。 冥寒天池五千丈之下,却神奇的感觉不到水压。而这里的寒气,已恐怖到了都不能用“重”而形容。毕竟,这道看上去才不到三百丈长的寒脉,造就了整个吟雪界的严寒。 寒冰灵气如暴风一般向他体内涌进着。他的邪神玄脉加荒神之力,对灵气的吸收程度也自然有着上限,在五百丈之时,他的吸收速度便已达界限,之后一路下潜,吸收速度便一直保持在界限速度,丝毫未变。 池水清澈,借着寒脉蓝光,周围的一切一览无遗。除了蓝光粼粼的寒脉,视线中没有任何的异物,无比的纯粹。 “在这里,就算什么都不做,一年也比得上别人十年的苦修。只是……”云澈暗叹一声:“这种程度想要在两年后达到神劫境,依旧是不可能的。” 如今能想到的唯一可能……就只有实力恐怖至神主境的吟雪界王。 一念至此,云澈不再停留,便要飞窜而上。而就在这时,他的眼角忽然闪过一抹异样的反光。 那是什么……云澈的动作顿时停止,视线转向了反光的来源。 ———————— 【明天要出门避寒,估计没空码字,所以今天强行两更……吧。】 (本章完) 第992章 天池神女 下 随着他的快速临近,那抹反光也变得愈加璨然,绝非错觉。而前方的天池之底,开始多了一些碎沙,每一颗都如晶莹剔透的珍珠,折射着梦幻般的蓝光。云澈随手抄起几枚,其中蕴含的寒气,让他毫不怀疑能瞬间冻结万里海域。 沿着这些玉石般的碎沙,那抹异常璀璨的蓝光越来越近,云澈的速度又加快了几分,很快便看清,那赫然是一块寒冰。 冰!? 在如此恐怖的寒气之下都亘古不凝的天池水中,怎么会有一块冰? 远远看去,这块冰呈规则的菱状,宽不足三尺,长不及一丈,其所在的位置,刚好是天池寒脉的正中。虽是浮于水中,但安静的像是嵌在了这个冰寒世界中。 目视着这块寒冰,云澈徐徐靠近,但目光,却是变得呆滞了起来。 因为寒冰之中,竟然有一个人影…… 一个梦幻般的少女身影。 少女玉臂环膝,螓首埋于膝间,整具玉体缩成了一团。她全身上下不着一缕,雪腿白莹修长,玉足小巧如莲,裸露在外的肌肤纵然隔着寒冰,依然晶莹玉润的像是凝结了星月之辉。 长长的头发披散而下,发丝如冰一般的莹白,透着些微的浅蓝……和那日自称“沐玄音”的妖媚女子很像,每一根,都像是覆着冰雪的寒光。 冰玉般的发丝遮蔽着她的面容,也遮掩了少女最禁忌的春光。 云澈呆呆的看着,眼前,就像是一副唯美如梦的画卷,虽然无法看到少女的面容,但任谁都不会怀疑,唯有让冰雪失色的容颜,才能配的上这般美若梦幻的玉体。 这个女孩是谁? 为什么竟然会被封在冰中,封在这天池之底? 她已经被封在了这里多久?百年?千年?万年?十万年……还是更久? 是冰凰神宗的人吗? 能靠近冥寒天池的,也唯有冰凰神宗的人……难道,这个女孩是冰凰神宗某一代很重要的人物,封在冰中,沉入天池,是为了在她死后永久封存她的遗体? 不对!以吟雪界的气候,以及神道的寒冰玄力,要永久封存遗体,根本无须沉入冥寒天池——何况冥寒天池是绝不允许被玷染的。 而且,冥寒天池全然不是普通的水池,沉入冥寒天池的后果不是逐渐沉入池底,而且被极端恐怖的寒气毁灭成虚无。 但这块寒冰,还有寒冰中的少女……却是完完整整,竟是完全不受这里的寒气影响。 云澈试着靠近,来到了寒冰前方。近在咫尺的冰肌玉体让他竟不自觉的移开视线,不敢用目光去亵渎。手掌缓慢伸出,碰触在了寒冰之上。 叮…… 手指与寒冰碰触的部位,一抹蓝光轻闪,随之消逝。除此之外,没有任何的异样感。 亦没有感知到任何的生命气息或灵魂气息。 她到底是谁……为什么会在这里? 心里盘踞着强烈的好奇与疑问。但,在唯有冰冷和沉寂的天池之底,他根本无处寻找答案。 云澈没有忘记自己此刻的处境,他后退几步,终于完全移开目光……他已领教了吟雪界王冷酷霸道到让人不寒而栗的性情。想要向她证明自己,潜入到千尺便已足够,但他太想找到极速提升玄力的可能性,再加上对天池之底的好奇,因而直入池底,已是冒了很大的风险,若是再停留太久,以吟雪界王那可怕的性情,后果不堪设想。 云澈轻一吸气,便要准备离开,忽而,他的灵魂深处,竟响起了一个少女的声音。 “你是谁?” “为什么……你可以来到这里?” 这个声音空灵若流过心间的清泉,云澈的身体猛的一僵,随之闪电般回身,目光盯在了被封在冰中的少女身上:“是你……在和我说话?” 他刚刚才探识过,寒冰中没有丝毫的生命气息和灵魂气息……但,这里除了自己,她是唯一的存在。而且她声音中提到的,分明是“这里”。 少女没有回答,周围的天池之水忽然出现了轻微的波动,一股温柔如水的神识笼罩向了云澈。 云澈没有抗拒……因为这股神识毫无敌意,更因为这股神识虽然温和,却庞大如无际沧海,是他根本无法反抗的。 天池之底,寒冰之中,她竟然有着意识,还能释放出如此恐怖的神识。 她……究竟是谁!? 须臾,庞大的神识便从云澈身上离开,他的心魂之中,再度响起少女的声音:“原来……你竟然继承着邪神的力量,难怪你可以到来这里。” 云澈猛的抬头:“难道……你是冰凰神灵?” 仅仅探知自己的气息,就能识别出自己继承着邪神的力量,而能做到这一点的,先前唯有凤凰、龙神、金乌这些有着远古真神记忆的魂灵! 少女没有回应他这句话,而是久久无声,随后,忽然轻轻的问道:“我……可以看看你的记忆吗?” 云澈此前遇到的神之魂灵虽性情各异,但全都带着神之高傲,而眼前这个极有可能是冰凰魂灵的存在,面对他一个失礼闯入的人类,却不但声音如水一般轻柔,而且还礼貌真诚的征询他的意见。 当初的金乌魂灵,可是粗暴的强行读取他的记忆。 而方才那股庞大无比的神识,证明眼前极有可能是冰凰魂灵的少女,她的魂力要比金乌魂灵强大的太多太多,若要强行读取他的记忆,完全轻而易举,他绝无反抗的能力……而她的语气,却是柔柔的询问。 “好。”被人读取记忆,无疑把自己所有的隐秘都赤裸裸的暴露,是任何人都无法接受的禁忌,但云澈无法拒绝。 水波荡漾,浩瀚神识再次笼罩云澈,轻缓的进入到他的灵魂深处。云澈的意识顿时一片空白。 不知过了多久,云澈一点点的恢复了意识,那股神识,也已消失无踪。 “蓝极星……凤凰……龙神……金乌……天毒珠……轮回镜……弑月魔君……”少女轻轻的低念着:“短短的人生,你的身上,竟然发生了这么多的事。” “你……还没有回答我,你是不是冰凰魂灵?”云澈追问道。 “是,亦不是。” “呃?”少女的回答,让云澈愕然。 “我与你所见过的凤凰魂灵、龙神魂灵以及金乌魂灵并不相同。它们是遗留于世,以期在自己湮灭后将力量传承下去的灵魂碎片,我亦曾分离出灵魂碎片,只不过,在很久之前,它在将最后的力量与血脉赐予吟雪界之后,便已消散。” “那……你是?” “你眼前所见的我,便是灵魂碎片的主人。” 少女的声音依旧轻柔的不可思议,云澈愣了一会儿,随之脸色骤变,惊声道:“你……你是冰凰本体!!” 她不是灵魂碎片,而是碎片的主人……也就是神灵真身!是冰凰本体! 未死的真神! 弑月魔君,是一个未死的真魔……被他屠于劫天剑下。而这里,竟然有着一个未死的真神!! “你不必惊讶,”少女知晓着云澈心中所想:“我虽依旧存在,但远远无法和你所遇到的弑月魔君相比。他尚有恢复的可能,而我,只保留着最微末的命源和魂源,不但永不可能恢复,而且永远不能离开这道寒脉。就连本体都已无法恢复,只能就此一直维持着人之形态。” “和彻底消亡,已几乎并无区别。” “这么说……你已在这里一百多万年了?”云澈心中的震撼依旧强烈无比,难以平息。 纵然只剩最微末的命源魂源,但她毕竟是未真正完全消亡的真神……真神啊!和他先前遇到的神之残灵,是截然不同的概念!截然不同的存在! “是……恍然之间,那场灾难已过百万年。这百万年间,我曾不止一次的想要就此消散,结束这卑微的苟存和永恒的孤寂。但,我却又想亲眼去看那一天是否会真的到来……” “那一天?哪一天?”云澈满脸疑问。 “百万年岁月,我没有等到那一天,却是等到了你,这也算是命运的安排……不,这是邪神的指引。他摒弃了创世神的神名,被人称作最邪意,最孤僻的神灵……却又有几人知,他才是最伟大的神灵。” 少女似在向云澈诉说,又似在自言自语,云澈听的云里雾里。 “云澈,”少女轻唤着他的名字:“你身体里承载的邪神之力,是来自一滴邪神不灭之血。他和你得到的其他神力不同,你的凤凰、龙神、金乌神力,皆是来自少量的神血,而邪神不灭之血,却在你身体里生出了完整的邪神玄脉,亦是邪神完整的力量之源,其意义,和你的其他神力全然不可同日而语。” 云澈点头。这一点,他清楚的知道。他的力量,始终都是以邪神之力为核心,其他的神力之所以能共存,且发挥出超越极限的威力,都是因为邪神玄脉的存在。 “你可知,邪神要留下这滴不灭之血,是多么的不易……他不但要将自己彻底湮灭,还要透支至少六十万年的寿元。也就是说,那时的邪神虽然身中‘万劫无生’,但以他强大的神力,还能至少存活六十万年。” “但他放弃了以神力在‘万劫无生’下继续存活六十万年,而是将所有神力、生命,都用来凝化那滴邪神不灭之血。为的,就是把自己的力量之源留下……生命的最后,却是在担心着那一天的到来,并不惜以自己的生命,为后世留下了唯一的希望。也许,唯有他,才配被称作最伟大的神灵。” “……你的话,我完全听不懂。你说的‘那一天’,究竟是指什么?邪神又为什么要强行留下完整的力量之源?” 既然是在说邪神,那么一定和他有关。但少女的话,他的确全然无法听懂。 (本章完) 第993章 唯一的希望 “你的记忆里,有着些许远古诸神时代的传闻。其中,包括着当年诛天神帝末厄以诛天始祖剑将一个魔帝及其座下九百魔神放逐至混沌之外的秘辛。” 云澈点头。这些,是当初金乌魂灵向他所说,末厄以逆世天书碎片为引,以共同参悟逆世天书为由将那个魔帝引至,随后以诛天始祖剑轰开混沌之壁,将那名魔帝和带来的所有魔神都轰到了混沌之外。 【印象模糊的请回翻921-922章,很重要!】 而混沌之外,是永恒的虚无。落入其中,永远不可能回来,或许唯一的后果,就是在虚无中化作虚无。 “那你可知,诛天神帝末厄,为何要强行将那名魔帝抹杀?” 少女声音柔柔弱弱,如月下软语。 云澈微微一想,道:“当初金乌魂灵告诉我,诛天神帝末厄无比的刚正和嫉恶,认为使用负面玄力的魔是罪恶的存在,而逆世天书的碎片是混沌之初的始祖神所留下,绝对不能落入魔族的手中,于是他用这个方法强行夺了过来。” “唉,”少女轻轻叹息,透着远古的无奈:“当年,这的确是覆满神族与魔族的传闻,是那时的诸神与诸魔尽知的‘真相’。但……诛天神帝末厄是性情极端刚正嫉恶之神,也自然极端不屑卑劣行径,也正因如此,那名魔帝才会没有太大防备的坦然赴约。而末厄,却就此以逆世天书为诱饵,暗算了那名魔帝。” 云澈张了张口,心中微震。 “诛天神帝末厄并不能完全驾驭诛天始祖剑,每一次动用诛天始祖剑的力量,都会折损大量的寿元。他虽可战胜那名魔帝,但绝无可能不依仗诛天始祖剑的力量战胜魔帝加九百魔神。而他拼着折损大量的寿元,依然动用了诛天始祖剑。” 云澈:“……” “被末厄暗算的魔帝,名为劫天魔帝,是四大魔帝之一,在魔族等同于神族创世神的存在。神魔两界虽一直互不相容,但也从未真正的彻底交恶,而暗算抹杀一个魔帝,无疑会引发整个魔界的震怒,后果,很可能会导致神魔两界彻底仇视,引发恶战……那会是无法想象的灾难。这一点,诛天神帝末厄也不可能想不到。” 云澈:“……” “宁肯卑鄙暗算,宁肯大损寿元,宁肯不顾神魔彻底决裂互仇的后果,也要将劫天魔帝抹杀……其原因,又怎么可能只是因为本就属于魔族的逆世天书碎片。” “那……究竟是什么原因?”云澈眉头重重沉下,心跳加速……少女在讲述的,赫然是金乌魂灵,甚至远古诸神都不知道的隐秘。 虽然不知道这个少女为什么要告诉自己,但他已隐隐感觉到,自己接下来将听到的,会是一个惊破天的远古之秘。 少女的声音在他心魂中响起,字字都深深印入了他灵魂最深处:“那名被放逐的劫天魔帝,是魔族四大魔帝中唯一的女性魔帝,她还有另外一个身份……” “邪神的妻子。” 五个字,字字石破惊天。 …… ………… “什……什么!?!?”云澈愣了足足十息,才发出一声失控的嘶吼。 邪神……神,那时还是创世神。 劫天魔帝……诸魔之帝,魔族最强大的魔! 神族与魔族,居于相悖世界,互不相容的两族…… 而这两个神族与魔族最顶尖的神与魔,居然……是夫妻!? 这怎么可能!? 这……这是怎么回事? “不仅如此,他们,还有了一个后代……一个神与魔结合,禁忌的后代!” “……”云澈的嘴巴更大的张开,许久,才在懵然中道:“这才是……诛天神帝末厄不择手段不计后果也一定要杀劫天魔帝的原因……那个魔帝居然是邪神的……嘶,怪不得那之后,邪神会和末厄恶战一场。” 刚正、嫉恶,对魔族绝不相容的诛天神帝末厄,又怎么能容许一个神……还是创世神竟恋上一个魔帝,还有了后代!在他眼里,这必定是神族最大的耻辱,这个耻辱,唯有让劫天魔帝永远消失……才能真正洗刷。 “这个禁忌的秘密,神族之中,唯有创世神知晓。而我那些年,有幸服侍于生命创世神黎娑的座下,在一个极其偶然的场合下知晓了此事。生命创世神黎娑要我立下重誓,绝不可将其泄露半个字……我也就此,成为了创世神之外,唯一知晓这个禁忌秘密的神灵。” “最终,却也成了我纵然以这种形式卑微苟存,也始终不甘消散的原因。” 的确,以远古时代神与魔的立场,这的确是一个禁忌的秘密,一个绝不能为诸神知道的秘密。因而,那时流传的所谓“真相”,就成为了诛天神帝末厄是为了逆世天书碎片才暗算劫天魔帝,诛天神帝末厄也不可能会去澄清。 对了,也是在那之后,邪神摒弃了创世神之名,自封为邪神……原来这背后,竟然有着如此禁忌的原因。 少女的声音继续在他心中响起:“那之后,邪神与末厄恶战一场的事,你也已经知晓。只不过,邪神清楚末厄的性格,他就是太过刚直,太过嫉恶,太过神魔不相容,他强杀劫天魔帝,也是为了神族的尊严名望,以及防止败露后的神族动荡,若末厄是罪恶卑劣之人,绝不可能得到诛天始祖剑的承认。” “因此,他自知永远无法向末厄复仇……那场恶战,亦不完全是邪神的发泄,我隐隐约约的从生命创世神黎娑那里听闻,那场决战,将决定邪神与劫天魔帝所生后代的命运。” “后代的命运?那他们究竟是谁赢了?那个后代又怎么样了?”云澈有些急切的追问道。 创世神与魔帝的后代……一个彻底的禁忌存在啊。 “不知道。”少女轻缓的回答:“那时神界最多的传闻,是邪神胜了。但,除了末厄和邪神,应该没有人真正的知道最终结果。只知道,那之后,邪神便摒弃元素创世神之名,以邪神自封,从此变得格外孤僻自闭,极少现身,再不插足任何神族之事,而他和劫天魔帝的禁忌后代……从未出现过,亦从未有半点相关的传闻,就连知道其存在的,应该也唯有创世神与我。” “……”云澈在脑中慢慢的消化着这些在远古时代都是天大秘密的信息,随之,他疑问道:“既然,这些都是禁忌,你也向生命创世神发重誓绝不告诉任何人……为什么你会主动告诉我这些?” “因为,你必须知道。” “我……必须知道?”云澈指着自己,满脸错愕。 “诛天神帝末厄至死都不知道,他当年为了神族尊严而做下的决定,引来了何等翻天覆地的后果。而这个后果,一直延续到今天都没有真正结束……百万年前,是神魔两族的灭亡。而后……就连人族,都有可能因之而覆灭。” “而若那一天真正来临,背负着邪神力量的你……将会是唯一的希望。” 娇软的少女之音,却是惊的云澈目瞪口呆,如闻虚幻天音。 “你说的究竟是什么意思?你说的‘那一天’,究竟是哪一天?”云澈的语气很急切,也重了很多。 他能识出自己的邪神之力,就算不是冰凰本体,也必定是真正的神灵……那么她的话,至少不会是虚假之言。 “我现在无法告诉你,因为现在的你太弱小,还无法承受那个可怕的真相。你现在最需要的,是成长,太早背负,只会严重影响你的成长。你现在只需要知道两件事……一件,是尽快的成长,让你的邪神力量足够的强大,第二件,是要爱惜自己的生命,一定要好好的活着,若你死了,那么最后的希望,就会彻底熄灭。” 我?最后的希望…… 怎么有一种……被上天选中做救世主的奇怪感觉?真的假的? 除了惊讶茫然,云澈并没有觉得激动之类,反而有点莫名其妙。 云澈想了一想,终是没有再追问,而是点头道:“我知道了。虽然完全不知道将来会发生什么,但至少,我一直都很惜命。” “……”少女沉默半晌,幽幽道:“你是我所见过的,最不惜命的人。” 云澈:“……” “你的人生太短,阅历太浅,力量和灵魂都太弱太弱。而若有一天,你感觉到自己的力量已经足够强大,自己的意志和觉悟已经可以承担的起足够的波澜和重任,你再来找我,我会告诉你所有的真相……” “并把我所有的力量都赋予你。” “你……把所有力量都给我?那你……”看着寒冰中的少女,云澈满脸惊色。这不仅仅是赋予力量的问题……其伴随的后果,无疑是她将就此彻彻底底的消亡。 少女如诉般轻念:“我无法做到邪神那般伟大,但这是我最后能做的事,也是我……所能想到的最好的归宿。” 虽然,真相是什么,他全然不知道,但他心中,已对寒冰中的少女生了无法言语的敬慕,他无比郑重的点头:“好!如果真有那一天……我一定会再来找你的。” “我会在这里安静的等待那一天,我也相信着,命运不会残酷到在毁灭诸神诸魔后,还要将人族葬灭……邪神的传人,能知道你的存在,我已前所未有的安心,你去吧,上面,有人在等待着你。” 云澈点头,不过他不知道,天池之外,其他人都已离开,等待的只有吟雪界王一人而已。 “你……能不能回答我一个问题?”离开之前,云澈犹犹豫豫的问道。 “你是否想问,如何在玄神大会之前,达到你认知中的神劫境?”少女一语说穿了他的心思。 云澈点头。 “我无法助你,这毕竟,已不是我的世界,我的时代。不过,以如今的吟雪界王为师,的确是你最好的选择。她有着强大的实力和极高的智慧,她比你的上一任师父,更适合做一个玄道师父。只不过……” “只不过?”云澈瞪了瞪眼睛。 “她常入冥寒天池修炼,我的神识可以感知到她的一切。她的性情颇为怪异,有着两个不同的极端……我的语言难以言明,你今后与她相处,便会知晓。” 性情……两个极端? 什么鬼?? 极端,便是极度的趋于一个方向,两个极端本就是悖论……何况是在性情之上。 云澈缓缓点头:“我知道了。虽然我不知道将来会怎么样,我也从不认为自己能伟大到背负什么……额,奇怪的使命之类,但,还是希望到时候不会让你失望。” 说完,云澈不再停留,玄气释放,向上方逆水而去。 第994章 破绽 收藏本站 手机看纵横 纵横小说首页 首页 &gt;奇幻玄幻 &gt;东方玄幻 &gt;逆天邪神 第九卷 第994章 逆天邪神作者:火星引力 [全文阅读] 更新时间:2017-11-24 15:20:44 字数:3641 云澈离开,但天池之底的轻微动荡,却是久久没有平息。纵然是神灵,也无法把庞大的记忆在短时间里完全消化,更不要说完全透彻。寒冰中的少女依旧静寂无声,她的意识,完全沉入到了云澈的记忆之中。邪神……为什么会有黑暗玄力?是因和劫天魔帝结合有关吗?还是……劫天诛魔剑?劫天?诛魔?劫天——为劫天魔帝之名。劫天魔帝座下的劫天魔族,是唯一可以化剑的魔族,其所化之剑,名为劫天魔剑,......作品订阅:逆天邪神章节名:第九卷 众神之界卷 [vip]字数:3641 字价格:15.0 纵横币(余额:0 纵横币)订阅本章 该书不再显示扣费提示,此后新发章节自动购买下载客户端免费 看上一章 返回目录 下一章 客户端 目录 背景 字体 宽度夜间章节评论(共0条)发表章评 当前章节:正在努力加载中...小说推荐 小说排行榜 |言情小说 |玄幻小说 |武侠小说 |历史小说 |都市小说 |同人小说 |科幻小说 |悬疑小说 |全本小说 |小说推荐 |免费小说永夜君王txt下载 萧鼎作品 无罪 静官作品 烟雨江南 流浪的蛤蟆 烽火戏诸侯 萧潜 萧鼎 热门小说 道小说 纵横小说 好看的穿越小说 拳镇山河 逆苍天最新小说 爱情公寓5全集 网游小说排行榜 剑王朝无弹窗 好看的官场小说 好看的黑道小说 修真小说排行榜 仙武同修无弹窗 仙侠世界 乱世狂刀01 圣王 逆天邪神最新章节鬼神无双小说 超级护花天王 终极教师小说 特种神医 好看的奇幻小说 好看的小说推荐 1875我来自未来 游戏小说排行榜 免费小说 大小姐的全能保镖1855美国大亨 重生小说排行榜 近身高手 好看的总裁小说 好看的后宫小说 特种兵王在都市 好看的虐心小说 军事小说排行榜 好看的仙侠小说 游戏人生 行走阴阳 我的女神 足球比分 杀神者 小说合集 狂神 天皇巨星养成系统我欲封天 好看的游戏小说 戮仙小说点击查看更多“逆天邪神”相关信息 您目前阅读的是逆天邪神 的,逆天邪神最新章节 已更新,感谢您对火星引力小说 的支持,更多与逆天邪神无弹窗 相关的优秀奇幻玄幻小说 请持续关注纵横原创小说 网。 关于纵横 诚聘英才 商务合作 (本章完) 第995章 绝情灭口 “在下界,极少有关于上古诸神的记载,你可以随心所欲,为所欲为。但,这里是神界!是上古诸神所居之地!这里有些无数神之遗迹,神之传承,神之记载,神之传说甚至神之记忆!” “你到来神界,对这里几乎一无所知,就敢不知收敛,为了一时硬气而破绽大露而不自知,无论在和厉明成、纪寒峰交手,还是在面对沐一舟,都毫无顾忌的施展了星神碎影!” “还好识出它的是绝不会害你的沐冰云,若是其他有心之人,再引发那个最坏的后果……会有无数的人会想方设法从你身上夺取邪神之力——那可是从未出现过的创世神传承!到时,你死无葬身之地都是轻的,还要连累你出身的星球!” 云澈和厉明成、纪寒峰交手时,的确用了数次星神碎影。那时沐冰云一直在暗中观望,虽然觉得有所熟悉,但并未认出是星神碎影……而之后云澈面对沐一舟和沐落秋,从两人手中瞬间将柳杭劫走的身法,让她完全确定那定是星神碎影无疑。 吟雪界王早知云澈想要见到天杀星神,所以就算没有星神碎影,她也能根据两人的关系以及云澈异常的元素之力猜到什么。但……这仅仅对于知晓云澈和天杀星神关系的她而言。星神碎影若是被别人识出,就算不会想到邪神传承,后果也会极为严重。 所以,她必须给予云澈最冰冷严厉的警醒。 而云澈,也的确已是一身冷汗。 他在蓝极星所向无敌,做什么都不需要有顾忌。而他到来吟雪界虽已三个多月,但大部分时间都在修炼室,真正在外与神界接触的时间就那么几天,身上无疑会有着蓝极星世界带来的惯性……而且是相当重的惯性。 对神界的认知,更是浅薄到可以说完全没有。 导致他差点将自己置于极大的危险中而不自知。 这一盆冷水,浇的云澈透心凉。 以往敢于这么斥责云澈的,就只有茉莉和小妖后,而现在,吟雪界王毫不留情的呵斥,却让云澈没有半点的怒气,就连之前对她深埋的怨气都直接消散,心中,反而有了一分感激和敬重。 因为,她不但狠狠警醒了他……而且,她既知他身负邪神传承,但全然没有要就此夺取,否则,也不会浪费唇舌告诉他这些。 她的气势无比可怕,压得他几乎喘不动气。传闻,她亦无比绝情,视生命如草芥……但,却似乎一点都不险恶。从未出现过的创世神传承,这在神界,无疑会是一个谁都抗拒不了的诱惑,她发现了,还是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发现……却完全没有觊觎的意思。 云澈心悦诚服的深深拜到:“谢宗主警醒……弟子知错。” “知错?哼!”吟雪界王重重冷哼:“你最好真的知错!你的玄力和元素能力,你尽可施展,无需遮掩。但……你今后绝不可在神界在动用星神碎影!” “是。”云澈点头,在被狠狠敲响警钟后,就算让他用,他也不敢了。 只是,星神碎影的强大瞬身能力,会将让他施展重剑时的劣势压制到最低。如果没有星神碎影配合,他以劫天剑战斗时的劣势远大于以前。 那双刺魂之目似乎一瞬看穿了云澈心中所想,不屑道:“你也不必觉得可惜。我吟雪界的‘断月拂影’独步神界,区区星神碎影算得了什么。虽然本宗除了本王,没有几个能够修成,但你既然有能力修成星神碎影,就没理由修不成断月拂影!” “……”云澈徐徐道:“这么说……宗主愿意收弟子为徒?” “若非如此,你觉得自己还能活着站在这里么?”吟雪界王冷冷的道:“不过你现在不用拜我,因为你还未够资格!七日后,才是拜师之礼。这七日,你留在冰凰宫,哪里都不许去,好好想明白你在神界的立场、身份,还有你来这里的目的!想明白什么样的人才有资格硬气和论公平!更要想明白怎么做才能活的久一点!” “本王难得才收一个弟子,若是太过愚蠢短命,岂不是丢我吟雪界王的颜面!” 云澈再次深深的吸了一口气,道:“是……谢宗主教诲。” “你去吧。沐凤姝和沐夙山两人还候在外面,你离开之前,喊他们进来。” 沐凤姝和沐夙山? 云澈没有多问,平复心境,步履缓慢的离开。 在他走到结界边缘时,结界自动打开了一道半丈长的缝隙。 云澈走出结界,一眼看到了正等在外面的沐凤姝和沐夙山。 看到云澈,沐凤姝瞬间将脸别过,眼神一片复杂,而沐夙山连忙走了过来:“云澈,真是恭喜了。老朽见你的第一日便知你定非池中之物,没想到,竟连寒逸,都远远不及你。直落天池千丈之下……直到现在,老朽都无法相信。” 沐夙山虽然依旧是长者之姿,但看云澈的眼神,已和先前全然不同,就连说话,甚至都带上了些微的……恭谨? 只因,他已被吟雪界王亲口选定为亲传弟子! 冰凰宫弟子和界王亲传弟子,这可是两个全然不同的概念。前者只是弟子,而后者……其地位可是几乎不下于众长老和宫主!若能得界王恩宠,更是要隐隐在众长老和宫主在上。 毕竟,亲传弟子可是离界王最近之人! 对于沐夙山,云澈始终有着一分敬重,连忙道:“弟子也只是侥幸罢了。宗主正在里面等待夙山前辈和凤姝殿主,请两位入内吧。” “宗主她……”沐夙山极力的压低了声音:“有没有提到是什么事情?” 云澈摇头:“并没有。不过既然是同时宣召你们两位,应该是关于寒雪殿的什么大事吧。” “应当如此了。”沐夙山点了点头,心中隐隐觉得有些不安,似乎并不像是关于寒雪殿,但除此之外他又想不到什么。 沐夙山和沐凤姝并行走进,刚入结界,结界便直接完全闭合,隔绝了内外的一切。 ———————— 再入冥寒天池,沐凤姝和沐夙山的脚步都明显慢了下来,变得小心翼翼。他们低着头,来到池畔,同时跪拜而下: “夙山拜见宗主。” “凤姝拜见宗主。” “不知宗主宣召,有何吩咐。”沐凤姝俯首道。 “倒是没什么大事,”吟雪界王的声音出乎意料的平淡:“只是有件无关紧要的小事想要问询你们。” 吟雪界王专程将他们留下,又怎么可能会是为了无关紧要的小事。沐夙山心中一直绷紧:“宗主但请吩咐,总殿主和夙山定然知无不言。” “很好。”吟雪界王徐徐点头,言语中连威压感都颇为轻微:“本王想问你们,数月之前,云澈初到寒雪殿时,曾与两个叫厉明成和纪寒峰的弟子交过手,这件事,你们可还记得?” 沐夙山愕然,而沐凤姝全身一颤,惶声道:“厉明成是凤姝的侄儿,纪寒峰为寒雪弟子,那日对云澈莽撞无礼,都是凤姝管教无方之罪……” 显然,沐凤姝以为吟雪界王想要追究当日之事,毕竟,现在的云澈已经不是那日的云澈……他现在是吟雪界王的亲传弟子! “哦,凤姝你不必紧张,”吟雪界王的声音依旧平淡:“那日发生的事,本王也稍有耳闻,说到莽撞无礼,反而是云澈更甚,厉明成和纪寒峰都是重伤在身,你却并未追究,此等胸怀让人赞赏,又何错之有呢。” “……”沐凤姝不敢说话。 “本王是想问另一件事……” 吟雪界王一动未动,但沐凤姝和沐夙山听到的声音却似近在耳际:“云澈和厉明成与纪寒峰交手时所用的身法,你们可还有印象?” 沐夙山快速抬头,虽然不明白吟雪界王为什么会专门问这个,但若说印象,他不但有,而且很深,他连忙答道:“回宗主,虽事已隔三月,但夙山却是印象颇深,因为云澈那日所用的身法端的是精妙诡异无比,夙山当时距他不足百丈,竟是没有看清他如何移位。” 沐凤姝也连忙道:“凤姝虽未能亲眼见云澈与明成交手,但他和纪寒峰交手时用的几次身法,的确如夙山所言,精妙诡异非常,明明所持之剑沉重无比,却可以瞬间移位,数次让纪寒峰措手不及……就连凤姝,都难以捕捉。” 两人的心神在这时都安定了好多。原来宗主只是询问云澈的事……的确,既然决定收为亲传弟子,当然要知根知底。他们两人都认真回答,同时也多少夹带了些对云澈的褒奖之言。 “当时的云澈玄力还未入神道,身法却可以让你们二人都难以捉摸,这可就奇了。想来,那定然是非同寻常的身法。”吟雪界王的声音隐约在耳边又近了一分:“那你们可有想过,他用的究竟是什么身法?” “这个,夙山的确曾经多次思虑过。”面对吟雪界王的询问,沐夙山很是认真的回答:“云澈所用身法,倒是和宗主的‘断月拂影’有些类似,但他既是来自下界……下界身法,当然不可能与宗主的断月拂影相比。” “那,若不是下界,而是神界,且是最高层次的那个神界呢?有没有什么身法,和云澈所用的相似呢?”吟雪界王淡淡问道。 高层次的神界? 沐夙山没有思索多久,忽然目光一闪,脱口道:“星神碎影!!” 这四个字,也让沐凤姝如醍醐灌顶,紧随其音道:“不错!云澈所用身法,和当年在玄神大会所见的星神碎影极其相似……甚至可说是一模一样!” “啪!” “啪!” “啪!” 吟雪界王缓缓的拍了三下手,赞许的道:“很好。不愧是见多识广的凤姝与夙山,本王只是稍做提示,你们便准确无误的猜到。看来,就算没有本王的提示,你们很快也能自己想到。” “冰凰弟子竟然会十二星神的星神碎影,这要是泄露出去,星神界追查下来,本王这个刚收入座下的弟子,很可能是要短命的。” 空气,仿佛在一瞬间凝结,一股锥魂的冷意如最可怕的瘟疫,瞬间浸透了沐夙山和沐凤姝的全身,他们终于意识到了什么,猛的跪伏了下去,身体在恐惧中剧烈的哆嗦了起来。 “宗主,夙山……夙山发誓,绝不会泄露半个字……如有违背,天诛地灭,不得好死……” “凤姝……从来不知星神碎影……从……从来不知……” “凤姝,夙山,”吟雪界王的声音冰冷而淡漠:“你们活了这么多年,应该很清楚一个道理,只有死人,才会真正的保守秘密。” “宗主!”沐凤姝胆颤的道:“凤姝……和夙山这些年一直对宗主忠心耿耿,对宗门立下了汗马功劳……” “你们的确一直很忠心,你们的命,对宗门来说,也一直很重要,死了着实可惜。”吟雪界王幽缓绝情:“但云澈既然成为了本王的弟子,那他的命,可就要比你们的命重要多了。” 冰雾之后的身影缓缓的伸出了一只手掌:“你们两个是选择自行了断,还是要本王亲自动手!” (本章完) 第996章 又见大~师姐 在吟雪界,界王要谁死,没人能不死,也没人敢不死。(. .) 这忽然天降的横祸,让沐夙山在绝望全身冰冷,他自知今日已根本不可能活命,全身伏下,哀求道:“宗主,请看到夙山这六千年的忠心,善待夙山的家人。” “你放心,你死之后,本王自会搜魂。只要你没把不该说的告诉家人,本王也懒得送他们去陪你。” 沐夙山重重叩首:“谢宗主……圣恩!” 这一叩之下,沐夙山便静止在了那里,一蓬白雾从他身爆开,带着他的生命气息溃散而去…… 自绝心脉玄脉而死。 “不……不……宗主饶命……宗主饶命……” 沐凤姝在瘫软后退,然后嘶叫一声,飞身而起,如没头苍蝇般向一个方向飞窜而去。 “呵!”冰雾后的手掌轻轻一指。 叮! 一声轻响,沐凤姝的声音与身形顿然而止,整个人已被冻结在一块寒冰之,也冻结着她惊恐到骇人的脸庞。 “本还打算留你全尸,既然这么不识抬举……” “消失吧!” 乒! 寒冰连同沐凤姝的身体,在一瞬间化作漫天冰粉…… 当日在寒雪殿的人,沐凤姝与沐夙山曾参加过玄神大会,所以曾见过星神碎影。所以,他们必须死! ———————————————— 冥寒天池发生的事,云澈当然完全不知,站在冥寒天池的结界之外,他半天没有挪动脚步,一脸懵逼。 我……我该怎么回去啊啊!! 来的时候,是乘坐沐冰云驾驭的冰舟。现在让他自己回去……他连路都不一定能找清。 在这时,空忽然一缕寒气袭来,一个娇小的蓝色身影,驾驭着一片冰舟飞到了他的身前。 冰舟之是沐小蓝,看着云澈,她没有走近,神情间带着明显的忐忑:“云……云澈师兄……师尊让我在这里等你……一起回冰凰宫。” “……”云澈瞪了瞪眼睛,忽然走过去,一手指头弹在了沐小蓝的额头。 “哇啊啊!”沐小蓝一声惊叫,捂着额头呼痛:“你你你……你干什么!” “我还想问你呢!”云澈歪嘴道:“以前在我面前都是威风的不得了,怎么今天看到我,跟耗子见了猫一样,你不会是吃错药了吧?” “你……你才吃错药了。我好心在这里挨着冷等你,你却弹我脑袋。” 马意识到自己的语气不对,她的声音瞬间弱了下来:“你……现在可是宗主的亲传弟子。是……师兄……所有弟子,都要喊你师兄的。我……” “……”云澈摸了摸鼻尖,自语道:“亲传弟子这么厉害啊。” “当然厉害了。”沐小蓝小声道:“能在宗主身边,当然是……谁都不敢惹,想做什么做什么了……” “想做什么做什么?这么厉害?”云澈瞪大眼睛,然后忽然盯着沐小蓝,无认真的自语:“这么说来,如果我让宗主把你赏给我做暖床丫头,应该也是没问题的吧?” “~!@#¥%……” 沐小蓝的小脸瞬间通红一片,然后玉齿一咬,终于怒气爆发,一脚踹在了云澈的屁股:“你这个卑劣下流的男人!都成为宗主亲传弟子了还死性不改,知道欺负女孩子!谁要当你的暖床丫头……做梦做梦做梦!!” 云澈被一脚从冰舟踹了下去,他摸了摸屁股,郁闷的嘟囔道:“我是随便说说,至于这么大火气么。哎,看来这宗主亲传弟子也不怎么样么,还是要被你欺负。” “……”沐小蓝怔怔的看了他一会儿,忽然“噗嗤”一声笑了起来。 “你该不会真的吃错药了吧?”云澈的目光充满了关怀。 冰舟启动,破空而起,沐小蓝轻声道:“我忽然发现,你还是有优点的。” 呵呵呵……这小丫头,夸我夸我,“还是”是什么意思? “本来以为,你成为了宗主的亲传弟子,一定会威风八面,我之前都有些怕见到你了。没想到,你还是和之前一样,我刚才又骂你又打你,你不生气,也不还口……嗯,还是那个云澈小师弟。” “这个嘛,要分人的。要是别人敢踢我,脚都给他掰下来。而你……毕竟是师姐,只能忍着咯。”云澈一脸无奈的道。 沐小蓝白了他一眼,随之忽然开心了起来:“对了!还没有举行拜师仪式,你现在还是冰凰宫的弟子,我也还是你师姐!这七天,你还是要乖乖的听我这个师姐的话!” “知道了。”云澈无力道……这小丫头莫不是失忆了?我以前有听过她的话? “没想到,你竟然会这么厉害……寒逸师兄还要厉害,今天的事,简直像是在做梦一样。” 冰舟之,沐小蓝有些失神的低念着。 越是远离冥寒天池,寒气便越轻。在即将到达冰凰城城域时,前方出现了另一片冰舟,而且是静止在那里,似乎在等待着什么。 看到冰舟的云澈,那个静止的冰舟忽然动了起来,快速的临近到他们身前,冰舟之,是两张云澈几日前才见过的面孔。 沐一舟和沐落秋! “一舟师兄,落秋师……” 沐小蓝还没问候完,沐一舟已是直接扑倒在了云澈面前,而是……是跪倒! “云……云澈师兄,”沐一舟声音在哆嗦,身体也在哆嗦,那张脸的确是沐一舟的脸,但哪还有半点七日前慑人的威凌,有的唯有恐惧与哀求:“前几日我……我有眼无珠,不自量力,竟……竟无礼冒犯云澈师兄,求云澈师兄大人大量,大人不记小人过,我以后……再也不敢了。” “……”云澈微愣。身边,沐小蓝一脸惊讶……但也不是太过惊讶。 在吟雪界王亲口宣称将收云澈为亲传弟子时,沐一舟的确是差点吓破了胆。 如果那天起冲突的是沐寒逸,而沐寒逸成为了亲传弟子,他并不会如此惶恐,因为沐寒逸是个君子。而云澈……他那日表现的强硬性格和可怕手段,绝对是个睚眦必报的主。 离开冥寒天池后,沐一舟每一息都处在肝胆欲裂的状态,他没有回冰凰宫,而是和沐落秋一起,眼睛直勾勾的等在这里。 “云澈师兄,落秋……知错了。”沐落秋一副可怜楚楚的样子,说话间,已是泪眼汪汪,眸似绽桃花…… 居然是赤裸裸一副任君采摘的暗示……哦不,明示! “界王亲传弟子”身份的威力,活生生的展现在云澈眼前。他转头看向了沐小蓝,问询道:“小蓝师姐,该怎么办?” 没想到云澈竟会忽然问自己,还当着两人面喊自己师姐,沐小蓝愣了愣,然后弱弱的道:“那天……不是已经扯平了吗…………算了吧……” “哦,”云澈点头:“既然小蓝师姐这么说了,那算了。你们去吧,先前的事,我已经忘了。” 沐小蓝嘴唇微张……她算再单纯迟钝,也该明白,这是云澈在刻意的为了她拉拢人情。 沐一舟如闻仙音,兀自还有些不敢相信这么“算了”,他连忙拿出一个早备好的玉盒,捧到云澈面前:“谢云澈师兄大人大量,谢小蓝师姐……这是我和落秋的心意,请一定要收下,以后,云澈师兄但有吩咐,一舟一定万死不辞。” “嗯嗯,”沐落秋跟着点头,那日的沐落秋蛮横凛然,今日却从气势到声音到眼神都透着娇软柔弱:“以后,只要是云澈师兄的要求,落秋……什么都愿意答应。” 云澈:“~!@#¥%……” 沐小蓝:“~!@#¥%……”(怎么可以这样!) 赔了礼,赔了东西,最后还是千恩万谢的离开……云澈手捏下巴,低语道:“这个身份,原来真的这么厉害。” “那当然。”沐小蓝道:“他们会来找你赔罪,我一点都不会怪。不要说他们,以后,算是那些皇帝见了你,都要客客气气的。” “这么夸张。”云澈随口应道。 “一点都不夸张!”沐小蓝理所当然的道。 冰舟驶人冰凰城域,很快来到三十六宫。 冰凰三十六宫前如平日般安静,而沐小蓝却是一脸疑色,自语道:“怪,怎么会这么安静……按理说,应该有很多人来才对。” 毕竟,云澈成为了宗主亲传弟子,今天应该会有很多人来拜访三十六宫才对。但一眼望去,却完全没有人到访的痕迹。 “云澈,你先去找师尊,师尊一定有很多事要交代你,我去放置冰舟。” 沐小蓝去放置冰舟,云澈从空落下,走进了冰凰宫,而心境,自然和先前有了翻天幅度的变化。 一边想着吟雪界王的话,一边步履缓慢的走入主殿,很快,一股异样的气息和味道,让他脚步停止,抬起头来…… 也在同时,他的前方,一个女子身影缓缓转过身来,一张明艳不可方物,妖媚到足以瞬间噬心的面孔映现在云澈的眼。 即使已不是第一次见到,云澈依然瞬间心神剧荡,目醉神迷……在见到她之前,云澈从来不相信,自己竟会因一个女人的外貌直接失神失心到如此程度。 第一次如此,第二次……竟还是如此。 眼前的人,赫然是那日来送芙韵寒露,自称“沐玄音”的女子。 白蓝色的长发幽幽洒下,没有明光照射,却依旧反射着似水似玉的华光。依然那日的雪衣,但似乎沾染了些许水汽,微现朦胧。 云澈的目光,完全是不受控制的落在她的胸前……冰凰图纹,是冰凰宫最神圣的象征。但她胸前被撑挤的变形的冰凰图纹,释放的却是足以让任何男人欲望失控的诱惑。 “大胸……师姐……”云澈呐呐的喊道。 妖媚女子唇角微勾,眸若秋水,软软绵绵的道:“小弟弟,你这次……是故意的吧?好大的胆子呢,居然连我都敢调戏。” 先前,云澈几次喊出的“大胸师姐”的确失心下的失口,因为他那时虽心有所想,但肯定没有胆量调戏“神殿”的弟子。但这次,他还真是故意的! 因为他现在可是宗主亲传弟子……还有谁不敢调戏!! 而且她次居然……居然承认她叫沐妃雪!害他在沐小蓝和沐冰云面前狠狠丢了一次脸。 这不是故意调戏他么! 所以调戏回来也是应该的。 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 【手动滑稽】 第997章 全宗大会 “啊?”云澈连忙摇头:“不不不……这个……都怪师姐长的实在太好看,每次都……都会……不小心胡言乱语……” 妖女美目一眯,唇角的笑妖媚无比,又带着丝丝的怪异:“听说,你马上就会成为宗主的亲传弟子,真是让人羡慕呢。” “啊哈哈,原来大……咳,师姐已经知道了,这个,只是侥幸吧。”云澈努力的笑,心跳的频率却是一片混乱,只能心中不断抽气……这个女人,真要命……这就是传说中的天生媚骨么? 妖女巧笑嫣然,她忽然脚步轻缓,摇曳生姿的向云澈走来……她似是只走了两步,云澈眼前却是忽然一朦,一具似魔如妖的身躯已近在身前。 忽然离的这么近,云澈竟久久没有反应过来,就这么愣在那里。眼前,是妖女足以媚倾天下的容颜,一双水汪汪的凤眼里眸光盈盈,分外冶丽。似欲扑进他怀里,尽显风情。 他的目光不自觉的向下……目光如此之近,才发现她胸前的冰凰图纹岂止是被撑挤变形,根本已到了炸裂的边缘。雪衣下的峰峦浑圆饱满,宛如两团巨大的雪白玉球,如此惊人的分量,却没有丝毫的下垂之态,而是无比高傲的挺起着。 甚至,云澈隐约嗅到了一股香郁到过分的乳香。 在云澈的呆懵中,妖女缓缓抬起一只芊芊柔荑,剔透如玉的指尖细若茭白嫩笋,轻轻的点在了云澈的胸口前: “那你可要好好的听宗主的话唷,宗主最喜欢乖孩子了。” 云澈:“……” 妩媚入骨的声音让云澈瞬间有了一种脱力的感觉,一股强烈的酥麻感更是从内心蔓延至全身。 停在他胸前的玉指只是轻轻的一触,却仿佛瞬间将他胸腔的血液点燃,一种燥热感伴随着血液的沸腾快速的遍及全身,那一刹那的失控感,强烈的让云澈心惊,短短一息之间,竟有了不下十几次将这妖女狠狠扑倒在地,尽情蹂躏的冲动。 “师尊,我回来了!” 沐小蓝欢快的声音从外面传来,让云澈的精神迅速一醒。 沐小蓝的心情显然很好,几乎是蹦蹦跳跳的进了正殿,一眼看到云澈和与他站的很近,遮掩了大半身影的女子,直接脱口问道:“咦?是哪位前辈或师姐到访吗……” 最后一个字的字音还未完全吐出,沐小蓝整个人忽然僵在了那里,一双冰瞳如被针扎般剧烈收缩…… 噗通! 沐小蓝重重的跪了下去,螓首深深垂下,全身在瑟缩中颤栗:“宗宗宗宗宗……宗……宗主!” 云澈也刚好在这时转过身来,一脸莫名的看着沐小蓝:“什么宗主?你傻了……” 声音一顿,云澈心中骤然一凛,猛的转过身来。 身前,依然是那个“妖女”,就连手指,也依旧轻轻的点触在他的胸前,没有离开过。但,她的气场变了……完全的变了…… 那股致命的妖媚不见了,完完全全的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让他的灵魂如被万丈山岳埋压的威凌,先前轻弯的眼角变得斜倾,勾勒着让人不寒而栗的威严,其中的媚光,化作足以一眼冻结人灵魂的寒光。 点在他胸前的玉指,传来的已不再是让他血液沸腾的热流,而是一股让他刚刚沸腾的血液瞬间冻结,又快速蔓延全身,让他如坠冰窟的冰冷。 “……”云澈的嘴巴张大,再张大,眼瞳无规则的颤荡,喉咙里如卡上了什么东西,一个字都无法吐出。 这恐怖绝伦的威压,他今天刚亲身承受过。 那分明……分明是属于吟雪界王!! 手指轻轻的从云澈胸前移开,沐玄音的身影从呆滞的云澈身侧缓缓而过,步步威凌。 “别忘了本王和你过说的话!” 声音,没有了半点先前的柔软娇媚,而是冷若北极寒风,字字如天威圣谕。 “恭……恭送宗主!” 雪影微朦,已是瞬间在百丈之外。沐小蓝的身体依然在轻颤,一直等她离开了很久,才小心翼翼的从地上站起,但小脸的颜色却是久久没有恢复,显然是吓的不轻。 “呜……”沐小蓝一声后怕的呜咽:“宗主竟然会在这里,吓死我了,刚才差一点点就失礼了。云澈,宗主是专门来看你的吗?” 沐小蓝声音落下,背对着她的云澈却始终像个木头桩子一样一动不动,沐小蓝三小步到了他面前,却发现他一张脸赫然呈现着一个夸张到极点的惊恐状态。 “哎?云澈?你怎么了?”沐小蓝被他的样子吓了一大跳,连忙拿手在他面前连晃:“喂!喂啊!” “……”云澈缓缓的抬手,动作僵硬的托在了完全掉下来的下巴上,一点一点的向上推去。 “咔嚓”一声,掉下来许久的下巴终于合上……只是稍微有点歪。 另一只随之也慢吞吞的抬起,在左脸上一按,又是“咔”的一声,总算是正了回来。 “你你你……你该不会……被宗主吓傻了吧?”沐小蓝忐忑的问道。 “呼……”云澈缓缓的吐了一口气,幽幽问道:“宗主她……本名叫什么?” “额,这个……”沐小蓝靠近一些,用极小极小的声音道:“宗主的本名是沐玄音,不过!就算你是宗主的亲传弟子,也千万不可以直呼宗主本名的,那是很大的不敬。” 云澈:“~!@#¥%……&amp;*” “你……为什么……不早说?”云澈目光幽怨。 “你没有问过我啊?”沐小蓝眨了眨无辜和迷茫的眼睛。 云澈:“……” “你……没事吧?”沐小蓝担心怯怯的道,她从来没见过云澈这个样子。今天在冥寒天池,他胆子大到连宗主都敢顶嘴,现在居然一副好像是被吓傻了的模样。 “我像是没事的样子么?”云澈伸手捂脸,心绪混乱的低喃道:“我竟然还活着……简直就是……奇迹啊……” 说完,他身体一晃,直接倒向了沐小蓝。 “啊?”沐小蓝一声轻呼,下意识的向前把云澈扶住,但随之,她全身一麻,如遭电击,在短暂的僵硬后,发出了一声长长的惊叫。 “啊————!!” 因为云澈的脑袋结结实实的压在了她的胸脯上。 沐小蓝手忙脚乱的撤开,一张小脸直红到脖颈:“你……你……你是故意的!” 说完,她猛一跺脚,再也不管云澈,心慌意乱的跑开。 “……”云澈坐在地上,半天没有站起,默默的思考着人生。 她……宗主……吟雪界王!? 这到底是…… 她们怎么可能是同一个人……怎么可能!? 但就在方才,他一个转身的时间,妖女就变成了吟雪界王……这个过程,她的手指一直在他的胸前,就连双胞胎互换的可能都不会有。 此刻回想“两人”的声音,在音色上,的确有着很大的相同……但是,一个娇娇软软,酥媚入骨,一个威凌慑魂,冰冷彻心,再怎么也不可能联想到一个人身上去!! 不对!是再怎么也不可能属于同一个人啊。 关键是……如果她真的就是一怒万里无生的吟雪界王,就凭我对她说过的话…… 我居然还活着!? 而且还成了她的亲传弟子? 而且身为吟雪界王,她几天前,居然会亲自来给我和沐小蓝送芙韵寒露? 等等!她那天来送芙韵寒露,说是为了来看一个人……难不成她要看的人是…… 靠!! 云澈一掌拍在额头上。他终于想明白,那天沐玄音亲自来这里要看的人,分明就是他! 应该是那时,沐冰云因为察觉到他身上太过异于常理的地方,于是将他的事毫无保留的告诉了沐玄音……呃,吟雪界王。而吟雪界王也应该就是在那时,综合所知道的一切,隐约猜到了他身上可能有着远古邪神的传承,所以亲自来一观究竟。 而那天沐小蓝之所以对外面毫无所觉,必然是她隔绝了沐小蓝所在修炼室,以她的强大,根本轻而易举。 “我的师父……真是比一个可怕。”云澈轻吁一口气,脑中,浮现着与茉莉初遇那段时间的画面,那时的茉莉,对他说的每一句话几乎都充满了鄙夷,而且有些厌他,斥他……毕竟,以她所在高度,不要说那时候一无是处的他,就算是天玄大陆最强者,在她眼里都不过是微虫,依附于他,收他为徒,也不过是迫于无奈。 而此时想来,纵然是那段简直有些“屈辱”的时光,都美好的像是梦境。 “茉莉,我一定会再见到你的……” ———————————— 七日之后,冰凰界圣殿。 圣殿,位于冰凰界极北,是距离冥寒天池最近的地方,亦是宗主所居之地,是冰凰界,乃至整个吟雪界最神圣之地,除非得到宣召,否则无人敢近。 今日,是冰凰神宗千年难有一次的全宗大会,而如此庞大的全宗盛会,却只有单调无比的一个内容——亲传弟子拜师之礼! 时辰尚早,圣殿前方的庞大广场上已是整整齐齐的站满了百万弟子,长老、宫主、副宫主、执事、殿主等等也都来了一大半。浩大人群,却是鸦雀无声,落针可闻。 —————————— (本章完) 第998章 炎神三宗主 距全宗大会开始还剩不到小半个时辰,云澈才跟随沐冰云从冰凰宫出发,身侧,自然还跟着沐小蓝。 飞过冰凰城域直线向北,临近圣殿区域时,后方,一个人影同向飞来。 看到云澈,那个人的身影滞了一下,随之加快速度,来到了他们身前。 一身白衣,丰神俊逸,全身释放着卓然贵气,正是沐寒逸。 “冰云宫主,小蓝师妹,还有云澈师弟……哦不,”沐寒逸笑着摇摇头:“今日过后,当以云澈师兄相称了。” 沐冰云颔首,沐小蓝回礼,云澈笑着道:“寒逸师兄客气了,我年纪幼于寒逸师兄,入宗更是晚的多,实在不敢承受师兄的称号。寒逸师兄今天怎么就一个人?” “先前在和皇兄因一些琐事传音相商,因而有所耽搁。”沐寒逸随口解释,然后真诚的道:“还未祝贺云澈师弟得成宗主亲传弟子。说来惭愧,那日败于云澈师弟之手,大受打击,连续数日浑浑噩噩,直到前日方才坦然。现在想来,云澈师弟虽然修为尚浅,但若论资质,直潜天池千丈……怕是空前绝后都不为过,是寒逸万万不能比的,败也是理所当然。只是那日寒逸竟大言不惭礼让八成,定是让云澈师弟笑话了。” “寒逸师兄哪里的话,”云澈微笑道:“以后在宗门之中,还要依赖寒逸师兄多加关照。” 沐寒逸笑着摇了摇头,抬手一揖,刚要告别,忽而又想到了什么,随之道:“对了,再有十五日,便是寒逸父皇千年诞辰,云澈师弟今后定会常伴宗主左右,若有闲暇,还请向宗主稍做传达。” “好,我知道了。”云澈点头:“我会在合适的时机向宗主告知此事。” 看沐寒逸的样子,显然不可能奢望堂堂吟雪界王会到场他父皇的千年寿辰,只是出于敬重礼数,而试着传达罢了。 “寒逸告辞,静候云澈师弟在宗门大会的风姿。” 沐寒逸重重一礼,向圣殿方向飞去。 云澈三人也起身飞向了圣殿。这时,沐冰云忽然开口道:“云澈,你觉得寒逸此人如何?” 云澈侧首,微微一想,道:“据我所知,他应该对亲传弟子的身份有着极重的执念,而且颇有信心。七日前距离成功只差一线,却因我而落败……才短短七天,不但坦然接受,面对我毫无敌意,还主动向前问候……” “坦白说,若是换我,我做不到。” “对啊,寒逸师兄真的是个很好的人呢。”沐小蓝点头。 沐冰云看了沐小蓝一眼,转而道:“其实,七日前在冥寒天池,那场沐寒逸与沐妃雪的冰灵之战,本该是沐妃雪胜出。” “啊?”沐小蓝惊讶的张大了嘴唇。 “……这么说来,难道是宗主暗中操控?”云澈惊讶道。以宗主的实力,她想要操纵,根本不费吹灰之力,而且毫无痕迹。 “事实的确是如此。”沐冰云点头:“在天赋之上,沐妃雪终究是要胜过沐寒逸一线的,但沐寒逸的性格……且不说好坏,的确更适合成为亲传弟子。” “……”云澈默然,但并不觉得惊讶。 “但没想到,阴差阳错之下,却是选择了你。”沐冰云目光幽然,轻叹一声:“虽然宗主早就知道你体质有异,但你终究是属于下界之人,几年后无论是否达成目的,都会回去,不会一直留在吟雪界,所以从未想过要将你纳为亲传弟子。没想到……这也算是缘由天成吧。” “而且,我感觉她之所以最终改变主意,顺应这场‘阴差阳错’而选择了你,最大的原因不是你的体质,而是你那日敢于直面所有长老宫主,甚至对她回嘴的胆气吧。” “应该……不是吧?”云澈低声道,然后自嘲一笑:“说是胆气……没有足够实力下的胆气,说白了不过是不知死活的莽撞,宗主也因此把我大骂了两顿啊。” 沐冰云却是摇了摇头,但并未解释,而是说道:“看来沐寒逸的事,并不需要我多加提醒。倒是妃雪,她是最适合你的人了。” “唉?最适合我的人?什么意思?”云澈怔道。 “应该用不了几日,你就会知道了。”沐冰云露出一个很淡的微笑。 云澈:“????” “师尊,云澈成为宗主亲传弟子后,是不是就……很难再见到了?”沐小蓝忽然轻声问道。 “嗯。”沐冰云轻轻颔首:“今日之后,云澈将随宗主居于圣殿之中,应该极难再见了。” “哦。”沐小蓝应声,稍稍低下了头。 “嗯?小蓝师~师,你该不会是……舍不得我吧?”云澈把脸靠近,笑眯眯的道。 “谁……谁舍不得你!”沐小蓝慌忙后退小半步,急声道:“你走了我就可以独自陪伴师尊,高兴还来不及,哼!” “哦……”云澈一脸忧郁的吐了口气:“好吧好吧,我原来还打算经常回冰凰宫看看,既然你这么讨厌我,那我还是不要自作多情回去了。” “你……你回来看望师尊是应该的,我……又不能拦着你。”沐小蓝的声音一下子弱了下去。 —————————— 冰凰圣殿,上午十时,随着一声寒冰巨龙的傲空长吟,吟雪界王从天而降,居于圣座之上,宗门大会正式开始。 高层皆在,中层近半,弟子百万,整个圣殿广场浮动着浩如沧海的寒冰气息。而这场宗门大会更引人注目的主角,却不是吟雪界王,而是云澈。 沐涣之亲自宣读了七日前的择选结果和亲传弟子律令后,在所有人眼色各异的注视中,云澈缓步走出,来到了吟雪界王的座前,郑重的跪拜而下。 今日的吟雪界王,没有迷雾在身,云澈走向她的时,心律和心绪简直乱的一塌糊涂。 她的容颜如冰玉所雕,美若仙幻,但在她的目光之下,云澈全身每一个毛孔都透着刺骨的寒意。 在吟雪界,她可以决定任何一人的生死。现在,她成为了自己的师父……但先前,自己明明就和她近在咫尺,失态、不敬也就罢了,居然还叫了好几次“大胸师姐”,尤其最后一次,还是赤裸裸的调戏。/p&gt; 直到现在,云澈都还不能完全接受她竟然就是吟雪界王——最“有力”的证据是他在言语调戏了吟雪界王……还是师父之后,居然还好好的活着! “云澈,你虽入宗时间尚短,修为浅薄,但你有着异人的体质和寒冰天赋,有着不可限量的未来。” 吟雪界王淡然出声,圣殿广场人人俯耳倾听:“本王今日便将你收为亲传弟子,赐你冰凰血脉,你须严守律令,苦修我冰凰玄功,不得有半分懈怠,否则,本王定会亲自降罚于你。” “是!”云澈一脸严肃的念着沐冰云教他的话:“弟子云澈定不负此天赐殊荣,不敢让师尊与宗门失望。” “拜礼!”沐涣之昂声念道,他看着云澈,眼神颇为复杂。 一道道目光注视在云澈的身上,看着他向沐玄音行拜师之礼。羡慕、嫉妒、惊讶、难以接受……公认为成为宗主亲传弟子的人,一直以来都只有可能是沐寒逸或沐妃雪,谁能想到,竟然会是一个刚刚入宗,玄力也才初入神元境的弟子。 他不但出身下界,而且到来冰凰神宗,也才短暂之极的三个月,却用了这短短三个月,踩过了沐寒逸和沐妃雪,踩过了全宗所有弟子,达到了宗门最顶端的层面。 云澈礼毕,心中依旧动荡难平,始终不敢去直视沐玄音,就连敬茶的时候都恨不能把头低到屁股以下……对自己的未来更是充满着深深的忐忑担忧。 这时,忽然一阵寒风呼啸,一名殿前执事飞速而至,跪拜而下,快速道:“禀宗主,炎神界有客求见……人已来到了圣殿之外。” “什么?圣殿之外?”沐涣之的脸色一变,两侧众长老也都纷纷起身。 “哼!”沐玄音一声冷哼:“能不声不响的闯到这里,看来是那三个老东西亲自来了。” “是宗主,为首三人,正是炎神界的三大宗主。”殿前执事肃声道。 炎神界三大宗主全部亲至!? 震惊和不同寻常的味道瞬间在寒风中蔓延。 “他们带了多少人?”沐涣之沉声道。 “三宗主就只带了三个人……而且,是三个气息很年轻的人。” “六个人?看来这三个老不死长胆量了。” 沐玄音没有起身,冰冷的声音直震苍穹:“让他们进来!” “澈儿,到为师身边来。” 冷漠的声音带着不可抗拒的威严,但对云澈的称呼已发生了变化。云澈一愣,然后站起身来,脚步小心的走向沐玄音,然后站到了她的右侧。 眼睁睁的看着云澈竟然站到了吟雪界王的身边……那些同为弟子的人无不是艳羡欲死,就连那些地位最高的长老、宫主眼瞳深处都分明闪过羡慕。 寒风微滞,忽然掺进了几股分外灼热的气浪。气浪之下,六个人凌空而落,随之三人在前,三人在后,脚步放缓,踏着中间的冰道走向沐玄音。 他们走过的地方,气流无不瞬间大乱,灼气冲天。 (本章完) 第999章 不请自来 前方三人并行,脚步毫无声息,但每一次迈步,却如狠狠踩在每个人的心脏之上,让他们五脏六腑都跟着剧颤。气势之沉重,让实力仅在界王之下的众长老、宫主都内心骤紧,精神下意识的绷起。 他们的到来,让圣殿广场的气氛陡变。不仅仅是因为他们来自本就极不友好,还有着宿仇的炎神界——为首的三人,赫然是威凌炎神界,在吟雪界都无人不知的三大宗主! 他们刚一到来,云澈的目光就锁定在三人身上……因为,他们其中的两人,身上释放的是他极为熟悉的气息。 中间的男子身材最为高大,面孔白净无须,看上去格外年轻,给人的感觉也最为沉稳平和。他居于三人中间,可见他的地位,要隐隐高于其他两人。 炎神界朱雀宗宗主——焱万苍!! 右侧那人面容沉静,貌不惊人,毫不起眼。而他身上,释放着云澈再熟悉不过的火焰气息。 凤凰炎的气息! 炎神界凤凰宗宗主——炎绝海! 而左侧之人……和焱万苍与炎绝海的沉静截然不同,他长发如火,根根倒竖,身体周围赫然有火光缭绕,所到之处,空气,乃至空间都在扭曲,一双眼睛透着炎阳般的火光,整个人像是一座行走,并处在爆发边缘的火山,每个目光扫过他的人,心魂之中都会瞬间生出一股恐怖的灼烧感。 而他身上所释放的灼热气息,云澈同样无比熟悉。 炎神界金乌宗宗主——火如烈! 炎神界没有大界王,而这三人,既是炎神界当代的最强者,亦引领着炎神界最强的三大宗门。 因而,他们在炎神界的身份地位,完全等于同三大界王! 而现在,他们竟不请自来,亲身来到了吟雪界,还是三大宗主皆至!就算是在场地位修为最低的弟子,都嗅到了极不寻常的味道。 三大宗主的身后,各跟着一个年轻人,从他们身上的气息看来,朱雀宗、凤凰宗、金乌宗各为其一。他们紧随于三宗主身后,目不斜视,脸色平静中带着傲然。 但这种傲然随着他们步步临近沐玄音而逐渐被压制的无影无踪,虽然依旧保持着炎神界顶级弟子该有的气势,但在沐玄音的威压之下,无不已是全身紧绷。 来到沐玄音座前站定,焱万苍向前一步,拱手肃声道:“炎神界焱万苍、炎绝海、火如烈,见过吟雪界王。能再次目睹吟雪界王之风采,实为万幸。此次到访,万分冒昧,还请恕罪。” 炎绝海和火如烈也都拱手行礼……这个过程中,云澈的目光落在了火如烈的身上。焱万苍和炎绝海都是神色肃重,非但没有表露任何敌意,反而是似有所求的样子,唯有火如烈,他虽然也在行礼,但双瞳之中,却分明释放着煞气。 而火如烈,也正是千年之前,暗算沐冰云的那个人! 堂堂炎神界三大宗主亲至,沐玄音却是端坐不动,绝美的冰颜却覆着让人如坠冰狱的冰冷威凌:“冒昧?哼,你们还知道冒昧!?不但不请自来,还敢直入圣殿,就连这眼线,也比以前高明的多了……你们炎神界,真是越来越出息了!” 三宗主身后的三个年轻人全部如被冰封,全身一动不动。他们都是初次到来吟雪界,更是初次见到传说中的吟雪界王,他们既能伴随三宗主左右,自然绝非寻常之人,却是做梦都想不到,吟雪界王的威压竟恐怖至此。 他们不是站在那里……而分明感觉是被一股恐怖到无法形容的冰寒从身体到灵魂钉在那里,一动不敢动。 三大宗主的威压纵然加起来,也远远不及。 他们三人也在这一刻彻彻底底的明白,为什么吟雪界实力明明远不如炎神界,三大宗主却对吟雪界王如此忌惮…… 堂堂炎神三宗主,在炎神界一手遮天的人物,身为“来客”,却被上来一通讽刺加怒斥,这在炎神界,无疑是触犯天威。但焱万苍却是毫不着怒,反而呵呵一笑,拱手道:“我们三人自知此番的确冒昧,但也是出于无奈。自数月前焱某为吟雪界王所拒后,焱某不甘放弃之下,只得尽力找寻能与吟雪界王相见的机会,终在几日前获知贵宗宗门大会之事,才不得已出此下策。” “我们今日三人亲至,且也只带三名小辈,只为告知吟雪界王我们的诚意,还请吟雪界王念在此番诚意和苦心,倾听焱某之言。” “卓儿,明轩,破云,还不上前见过吟雪界王。”凤凰宗主炎绝海呵道。 焱万苍的一番话,让云澈顿时明白了他们的来意。 在他到来吟雪界的第一天,离开寒雪正殿之后,曾响起一个震动整个冰凰界的传音。当时沐冰云说过,那个传音,便是来自朱雀宗主焱万苍。目的,就是想亲见吟雪界王,想请她帮忙猎杀葬神火狱中远古虬龙。 从焱万苍刚才的话看来……当时沐玄音压根就没鸟他。 而远古虬龙的蜕鳞期千年一次,一旦错过就要再等千年。随着远古虬龙蜕鳞期的临近,炎神界三大宗主也自然越来越急……因为没有沐玄音之力,他们断然不可能对付的了远古虬龙。 于是,在得知今日冰凰神宗有全宗大会之后,他们便“强闯”而入。因为既是全宗大会,沐玄音定会出现。 他们之所以只有六个人,也的确是表达诚意,以平息吟雪界王对他们“强闯”的愤怒。 沐玄音怒起来多可怕,他们已不是第一次领教。 “朱雀宗弟子焱卓,拜见吟雪界王。” “凤凰宗弟子炎明轩,拜见吟雪界王。” “金乌宗弟子火破云,拜见吟雪界王。” 三个年轻弟子都是单膝跪地,当两侧的长老、宫主将注意力转到三个年轻人身上时,无不是脸色微变。 跟随三宗主左右之人,果然不会是寻常后辈。这三个人,冰凰神宗上下无一识得,因为他们太年轻了,生命气息上看,全都不超过三十岁。但他们的修为,还有他们身上的火焰气息,却是强的惊人。 尤其是那个名为焱卓,身上释放朱雀炎息的人,绝对不到三十岁的生命气息,但他的修为,赫然已是神劫境后期! 炎神界终究是炎神界……众长老宫主都是心中暗叹。 炎神界和吟雪界虽都属中位星界,但在综合实力上,却是差的极远。 抛开吟雪界王、冰凰宗主沐玄音,朱雀宗、凤凰宗、金乌宗任何一个,在弟子、中层、高层的实力上,都要远胜冰凰神宗。 而和吟雪界唯有冰凰神宗一枝独秀不同,炎神界宗门林立,除了这三个为首的宗门,还有火璃宗、阳煞岛、九尾狐族……等等近十个宗门综合实力都绝不在冰凰神宗之下。 在历史之上,炎神界一直都属于中位星界的上游存在,而吟雪界则属下游,而将这个历史彻底改变的,便是当今的吟雪界王沐玄音。 神主境这等至尊强者的出现,让吟雪界的地位瞬间飞升,一跃成为中位星界中的上层星界,甚至还隐隐在炎神界之上。以往,吟雪界的人到了其他中位星界,基本只会被平淡以对,而现在,一闻吟雪界之名,都会敬畏有加。 沐玄音在吟雪界为众生所惧,但敬重之深也同样前所未有。因为她一个人,彻底改变了整个吟雪界在神界的地位。在吟雪界,是真正如神灵般至高无上的存在。 若不是沐玄音的存在,这堂堂炎神界三大宗主,又岂会一同亲身而至,面对冷脸还要客客气气,绝不敢发作。 沐玄音目光扫了三个炎神界年轻弟子一眼,淡漠的道:“哼,焱万苍,炎绝海,这边的两个小辈,应该是你们的儿孙吧。” 见沐玄音的话音中的怒气似乎敛了几分,焱万苍心中稍定,微笑道:“正是。卓儿正是焱某二十三年前方得的幼子,明轩为炎宗主之孙,破云则是火宗主刚收不久的亲传弟子。此番带他们拜访吟雪界,也是为了让他们多长些见识。” 二十三年前……冰凰众长老都是重吸一口冷气。 也就是说……这个叫焱卓,修为神劫境八级的后辈…… 才二十三岁!! 云澈的目光也一下子落在了那个叫焱卓的人身上,心中颇为震惊……还有羡慕。但马上,他似有所觉,看向了火如烈。 沐玄音刚才问及的只有焱卓和炎明轩,却唯独没有带上火如烈带来的火破云,似是很确定那绝对不可能是火如烈的儿孙……而事实也是如此,焱卓和炎明轩的确是焱万苍与炎绝海的儿孙,火破云,却是亲传弟子。 此时,火如烈的双手不但死死攥紧,而且分明在颤抖。 云澈皱了皱眉头,想起了当初沐冰云说的一些话,似有所思。 “哼,不愧是你焱万苍的儿子,这等资质,怕是整个炎神界都无出其右。看来,你们朱雀宗的少宗主,怕是要易人了。”沐玄音毫无表情的道。 “哈哈哈,多谢吟雪界王对犬子的称赞。”焱万苍大笑一声,道:“卓儿,还不赶紧上前把贺礼呈上。” “是,父亲。”焱卓应声向前,捧起来了一个似是木制,却通体赤红,还隐约释放着火焰气息的盒子。 焱万苍道:“此次我们三人到访虽是出于无奈,但毕竟冒昧在先,加之听闻吟雪界王数日前终得一亲传弟子……”他侧目看了云澈一眼:“区区薄礼,既为表我三人歉意,亦为恭贺吟雪界王喜获亲传弟子,还请笑纳。” “哦?”斜倾的月眉微展,沐玄音淡淡道:“澈儿,接过。” “……是。” 云澈向前,从焱卓的手中将红色的盒子接过,捧到了沐玄音身前。 沐玄音没有去接,甚至没有去看里面是什么,冷冷的道:“赏给你了。” —————————— 【今日无更】 (本章完) 第1000章 杀机爆裂 焱万苍和炎绝海的表情瞬间僵硬,他们同时暗吸一口气,心中既有怒气,又有无奈……既然选择了硬闯,他们就有了足够的觉悟。以沐玄音的霸道,她的怒气又岂是那么容易平息下去的。 “……是,师尊。”云澈没有多说话,把红色木盒就这么收了起来。心中暗自呻吟……三大宗主送给吟雪界王的礼啊!又岂会是寻常的东西,难不成……真的就这么送了自己? 额,还是在他们走后,老老实实的还给师尊吧。 沐玄音身躯微倾,斜起一个妖娆万千,但依旧威冷到让人不敢直视的身姿:“这么看来,三位宗主倒的确是诚意满满。那好吧,不请自来的客也终究是客,就这么赶走的话岂不是显得本王没有气量。” “你们强闯冰凰界,扰乱宗门大会的事,本王暂且搁置,就听听你们要说什么好了。不过……”沐玄音的眼眸微微眯起:“本王只给你们一刻钟!” 焱万苍向前一步,郑重道:“好,我们三人谢过吟雪界王成全。” 焱卓、炎明轩、火破云三人已回到了三大宗主身后,他们的内心无不是剧烈起伏,从小到大的认知都被彻底的颠覆……在炎神界至高无上的三大宗主全部在场,居然在吟雪界王面前如此小心翼翼,面对冷嘲热讽,竟是毫不动怒。 “一刻钟”三个字,分明就像是居高临下的恩赐一般,但看焱万苍的神色和语气,却是欣然接受……这对他们的冲击可想而知。 该说什么,如何说,焱万苍早已成竹在胸,未有思索便直接道:“我们三人此来的目的,相信吟雪界王心中定然已有答案。不错,我们此来,依然是为了葬神火狱的远古虬龙之事。不过,这次已以往大不相同。” “有何不同?”沐玄音目若寒箭,冷声道。 “因为马上会有大事发生,而且极有可能波及整个神界!”炎绝海快速接口道,脸色一片慎重:“虽然并不知究竟会是什么大事,但数月前的宙天之音,和马上到来的玄神大会,分明就是告知众界大事将临!相信吟雪界王定然也心知肚明。” “不错。”焱万苍重重颔首:“宙天界既然发出如此的信号,而且竟不惜向外界玄者倾尽宙天珠之力,可见此事绝对非同小可,甚至有可能关系到生死存亡!如今,各大星界都深为警戒,各有准备,听闻贵宗前些时日首次对数千弟子同时开放冥寒天池,想来也是此因。” “那条虬龙至少已经生存数十万年,其周身上下,纵然是一片龙鳞,都是难得的至宝。若能将其猎杀,必将为我们两界带来一笔极其巨大的资源。吟雪界王玄力惊世,但神主至境的提升,怕是千难万难,但数十万年的虬龙,定然足以让吟雪界王在短时间内更进一步。” “且在可能大事降临的局面之下,其意义更是远远非同以往!” “这是其一。” “其二,”焱万苍毫不间断的继续道:“千年前,虽因为偶发意外致使功败垂成,但那虬龙已身负重创,短短千年断然不可能痊愈。我们三人在这千年之中未曾懈怠,都略有进境,吟雪界王想必更是远胜千年之前,再加上虬龙有伤在身,此次,正是猎杀它的最好时机!若错过这一次,千年之后,它的伤极有可能痊愈,到时,定会难上许多。” “以吟雪界王之神威,加之我们炎神界之薄力,焱某敢在此断言……”焱万苍伸出两根手指:“此番猎杀远古虬龙……足有八成把握!” 话已至此,焱万苍声音微缓:“千年前,我们承诺事成之后,虬龙之身两界各得一半。此次我们依旧会遵守此诺,虬龙死后,各占五成。毕竟,远古虬龙虽在我炎神界,但若无吟雪界王之力,我们炎神界断然无力屠之。” 焱万苍言毕,沐玄音却是久久没有回应,冰寒的脸色也自始至终没有丝毫的变动。 “要说的已经说完了?”沐玄音冷语道。 “……”焱万苍心中微紧。 “既然已经说完了,”沐玄音稍稍直身,厉声道:“涣之,送客。” 焱万苍和炎绝海同时脸色稍变,焱万苍大声道:“吟雪界王,你……这是何意?” “何意?”沐玄音缓缓的站了起来,随着她的起身,周围空间的温度骤降,整个苍穹都仿佛忽然压了下来:“你们三个若今次只是来拜贺,本王说不定还会以礼相待。但你们强闯我宗门大会在先,竟还有胆量提及远古虬龙之事!” “真当本王忘了你们炎神界千年前做下的丑事了吗!!” 这一声厉喝,震的炎神界三名后辈齐齐倒退,面色瞬间苍白如纸,险些吐血。一股冰冷的杀机,从沐玄音的瞳眸中折射而出,直落一直没有说话的火如烈。 “咯……咯……”火如烈全身火光爆闪,口中,传来似是牙齿被咬碎的声音……却是死忍着没有开口,但他的指缝间,已是溢出血流。 面对沐玄音的忽然暴怒与杀机,焱万苍和炎绝海虽然有所预料,但依旧心中骤紧。焱万苍努力保持平静道:“吟雪界王,当年之事,终究是你重伤火宗主独子在先……” “闭嘴!”沐玄音的目光和杀气陡然射向焱万苍,让他声音戛然而止:“那无知后辈微末修为,却不知死活的靠近葬神火狱,就算本王不出手,他也会死在虬龙之火下!” “他虽因本王之力而重伤,但你们谁都清楚那纯为误伤,本王还不屑于向一个小辈出手!当年因此事,本王原本还心中有愧,欲以月凰玉弥补……但,火如烈这贼子,却暗算本王之妹,甚至不惜动用虬龙之毒!” “本王为误伤,火如烈却是阴毒暗算!这两者岂能相提并论!” 炎绝海微微咬牙,沉声道:“吟雪界王,此事的确是我们炎神界有所理亏。但当年在那之后,你一怒之下,重伤我三宗数千人,又毁我炎神界所控的所有星界,我们损失万倍于你们吟雪界!何况,当年被你所伤之人,是火宗主的独子,他本是天纵奇才,却因此而废,虽强行续命,勉强存活,但连站立都颇为艰难,可谓生不如死,火宗主也是悲极怒极,才会做下不该之事。” “呵!”沐玄音冷冷一笑:“他自己贪功冒进,内炎灼体而不能人道,却要把怨气迁移到本王的身上!?” “……”云澈嘴巴大张。 到了现在,他已经大致明白了千年的那场恩怨。 千年前,远古虬龙蜕鳞之期,沐玄音前往炎神界,与炎神界一同猎杀远古虬龙,却在即将成功之时,误伤了金乌宗主火如烈的儿子……而且是独子。 而火如烈在某个时期修炼时因贪功冒进,导致反噬,伤及自身而不能人道……也就意味着再也不能有其他的儿女。 所以,沐玄音所伤的,是他唯一的儿子,唯一的后人……而且听上去,伤的还极其之重,全身尽废,走路都困难。现在还活着,还是火如烈不惜代价的强行为其续命。 就像这千年间,沐玄音一直在不惜代价强行为沐冰云续命一样。 也因此,火如烈在极怒之下,找到机会暗算了沐冰云……甚至不惜用上了从远古虬龙身上得来的虬龙之毒。 沐玄音所废的,是他唯一的儿子。而他暗算的,是沐玄音唯一的亲人。 显然,相比于沐玄音的误伤,火如烈泄愤下的暗算报复显得格外卑劣阴毒……但身负金乌神炎,性情本就暴烈,再加上他不能人道,沐玄音毁去的不但是他的儿子,还将他们这一脉都彻底断绝,他岂能不怒极失控。 但……如果没有火如烈的卑鄙暗算,沐冰云就不会跌落天玄大陆。天玄大陆也就不会有冰云仙宫。 他也就不会遇到小仙女,不会成为冰云仙宫的宫主,不会有那么多恩怨纠葛……不会跟着沐冰云来到神界…… “……”忽然间,云澈竟有那么一点点的……感激火如烈。 “沐玄音!!” 这一声厉喝,如火山炸裂,平地惊雷。伤疤被狠狠撕裂的火如烈终于爆发,身上的金乌炎瞬间窜起数十丈,一双眼睛赫然已变成了浓烈的赤金色:“你没忘了我暗算沐冰云,而你废我儿子之仇,我火如烈更是到死都不会忘!!” “我火如烈无能,无法亲手为儿子复仇……但若有一天被我抓到机会,我必将你碎尸万段!!!” 火如烈暴吼之言,让气氛陡然大变,众长老宫主齐齐大怒,寒气杀气如暴风间瞬间席卷,焱万苍和炎绝海都是大惊失色。焱万苍迅速挡在火如烈身前,急声道:“吟雪界王,火宗主性情暴躁,无礼失言……我们马上离开,请吟雪界王恕罪!” 而炎绝海正向火如烈传音: “混账!你疯了吗!这是吟雪界的地盘!沐玄音这个女人有多恐怖你还没领教过么!” “来这里之前你是怎么答应我们的?你承诺过绝不提当年之怨……” “那是因为废的不是你们的儿子!!!!” 火如烈的这句话不是传音,而是带着无尽怨恨和不甘的暴吼。 他的确是不甘,无比的不甘……他唯一的儿子永远的废了,而他以虬龙之毒暗算了沐玄音唯一的亲人,一直以为她必死无疑,从而心理上有一种扭曲的平衡。 但,前段时间,他竟忽然听闻沐玄音找到了解救之法,短短几个月,让沐冰云几近痊愈。 而他的儿子续命千年,到了今天,已是油尽灯枯,奄奄一息,随时可能彻底丧命……这天大的落差,让他如何能接受! 火如烈一把将焱万苍推开,直面沐玄音,在他的怒火和烈火之下,脚下冰域层层融化:“沐玄音,老子若有一天到了神主境,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来杀了你!” “就凭你?”沐玄音一声不屑至极的嘲讽。 “哈哈哈哈!”火如烈大声狂笑:“只要我火如烈不死,我终有一天要你死!你要是有种,就现在把我杀了!” “你以为本王不敢?”沐玄音一步踏前,天地冰寒:“火如烈,你真该好好庆幸本王之妹冰云安然无恙。当年本王立下重誓,若冰云有所差池,本王退位界王之日,便是你金乌宗灭宗之时。” “现今冰云无恙,那么,金乌宗就留着好了。”沐玄音的手掌伸出,一股不知从何而来的寒气如毒刺般插入了所有人的心魂:“死你一个就够了!!” —————————————— 【哎哟我去,竟然一千章了……噢,那今晚的泡面加三个蛋吧。如此特殊时刻,总要奢侈一把——是的,加茶叶蛋!】 (本章完) 第1001章 无上寒威 方才沐玄音的动怒,已是让众人失色,而忽然爆发的杀机,更是让他们瞬间惊骇到极点。 因为这是吟雪界王的杀机! “等等!且听焱某一言!”焱万苍重步向前,急声吼道。他现在已是万分后悔把火如烈给一起带来。他们三个亲至,还只带三个年轻人,就是为了表明他们毫无敌意和威胁,只为虬龙之事而来。而如此势单之下,还是在冰凰界中,火如烈居然当场和沐玄音撕破脸,说出的还是不死不休的狠话。 他们简直想不出比这更坏的局面……火如烈的脑子是进屎了么! 不仅是焱万苍和炎绝海,沐玄音的杀机,让两侧的众长老也都是心中大惊,沐涣之急声道:“宗主!先听听焱宗主……” 而沐玄音的身影,已在这时如暴风般冲出。 “退开!!” 焱万苍一声大吼,身上炎光炸裂,巨大的气浪将焱卓、炎明轩、火破云三人远远冲开。 “结阵!!” 七十二长老在同一个瞬间飞身而起,巨大的冰晶屏障瞬间凝成。 在沐玄音的出手之下,场面也完全失控。反倒是云澈一直定定的站在那里,脸上倒没有太大的惊恐,而是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 因为他看的足够清楚,导致局面失控的,并不是火如烈,而是沐玄音。 焱万苍诚意足够,还奉上重礼,一直也都心平气和。换来的是沐玄音的冷面而斥,千年旧怨,亦是她主动提起,瞬间点燃了火如烈本就强忍的恨火,这还不够,还把他不能人道的事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赤裸裸的揭开…… 这种事被公之于众,是个男人就接受不了,何况堂堂金乌宗主。 再加上身负金乌炎,性情本就如火山一般……火如烈要是不暴怒失控,反而奇了怪了。 沐玄音应该足够了解火如烈的性情,不会不知道这样必定会让火如烈如失心疯一般暴怒。 唯一的解释,就是她故意为之。 但,撕破脸除了一时快意,对吟雪和炎神两界绝无任何的好处。而沐玄音至今给他的感觉唯有深不可测……不仅仅是在玄力之上。就连冰凰亲口也说过她有着极高的智慧。 她为什么要刻意激怒火如烈?难道是要创造理由杀火如烈? 不对!! 她若真要杀火如烈,早就杀了。这千年之中沐冰云身受剧毒折磨,她都没有杀火如烈,如今沐冰云已经痊愈,她应该更没理由要杀他才对。 她刚才说过曾立誓若沐冰云身陨,她退位界王之时,就是金乌宗灭宗之日……这千年之间,沐玄音的确誓杀火如烈,但却是在她退位界王之后。显然,她在位界王时,不得不为吟雪界考虑,因为吟雪界和炎神界若是彻底撕裂,她自己可以凌然不惧,但吟雪界必定惨败。 那么现在,她到底是要…… 这些心念,在云澈心中瞬间闪过,而沐玄音已直逼火如烈身前。 “我——会——怕——你!!” 火如烈全身燃火,愤声怒吼,一声金乌怒鸣,赤色火焰如翻倒的沧海,直迎沐玄音。 焱万苍和炎绝海也不得不硬着头皮出手,他们一左一右站到火如烈身侧,朱雀炎和凤凰炎同时爆发,三股上古神炎将惨白的上空映照的赤红一片,齐轰沐玄音。 被焱万苍轰飞的炎神界三弟子都跪爬在地,瞪大眼睛远远的看着……他们平生第一次,看到三大宗主竟联合出手对付一个人……还是一个女子。 云澈的目光,则是牢牢锁定在焱万苍身上…… 金乌炎暴烈难控,有着最强烈的火焰气息和焚灭之力,凤凰炎虽然相对温和,但依然有着焚尽一切的炎威,但,焱万苍的火焰,带给云澈的感觉,更多的却是一种温和,甚至温暖的感觉。 这就是三大火焰至尊之首——被称作“神圣之炎”,为诸魔所恐惧的朱雀炎!? 三大炎神宗主的三种神炎,这毫无疑问是炎神界最极限的力量。那恐怖的炎威,让云澈完全窒息。而直面这三大神炎,沐玄音却只是轻描淡写的伸出手掌……而且,只是一只左手。 时间,忽然间变得缓慢,就连冰凰神宗修为最低的弟子,都清清楚楚的看清了沐玄音雪手伸出的动作,那只比初雪还要莹白的手掌徐徐张开,轻轻的前推,一道浅薄到几乎无法看清的冰蓝光华,迎向了带着焚世之威的三大神炎。 就如一枚蓝色的萤火,扑向了爆发中的火山。 叮! 微弱的蓝光与遮天的神炎碰触,所有人心神揪紧的瞬间,却没有听到任何玄力爆发的声响,而是在这一个刹那,画面忽然定格了下来。蓝光停止了拂动,而三道神炎,也全部停止了翻卷……就像是时间忽然停止了一样。 唯一证明时间仍在流逝的,是三大炎神宗主剧烈颤荡的瞳孔。 而这种不可思议的定格,持续了短短三息,随着一声轻响,蓝光忽然爆闪,然后快速的蔓延而去,淡赤色的朱雀炎、深赤色的凤凰炎、赤金色的金乌炎,在转眼之间竟快速化作苍蓝之色。 “什……什么!?”云澈惊的心中剧荡。 火焰……还是来自炎神三宗主合力下的神炎,竟然被化成了冰!! 沐玄音的脸色冰冷沉寂,毫无色彩。而焱万苍、炎绝海无不是面带痛苦,就连火如烈,暴怒之中都分明带上了些许的惊恐。 砰!! 寒冰炸裂,空间顿时化作无数飞射的碎片。焱万苍和炎绝海被瞬间震飞而去,焱万苍双脚死死抓地,倒滑百丈之后,后背重重的撞击在冰凰众长老合力筑起的寒冰屏障上,而炎绝海则被掀飞到另一边的屏障,他跪落在地,却是半天没有站起,双手之上覆着一层薄薄的冰…… 而就是这么一层看上去格外稀薄的寒冰,他拼命涌动了数次凤凰炎力,才总算一点点融化。 但火如烈远远没有他们两人幸运,寒冰爆裂之中,一道蓝光刺穿空间,摧枯拉朽的瓦解火如烈的护身玄力,无声的撞击在他的胸前,又无声的从他的后背爆窜而出。 “唔!!” 火如烈一声痛苦之极的呻吟,身体带着一条长长的血箭翻滚而去,砸落在了百丈之外。 血箭还未落地,便已化作血冰。 呼!! 寒风呼啸,一场灾难般的暴风雪无情落下。沐玄音浮于高空,沐浴在暴雪中心,冷然俯视着在冰寒中痛苦抽搐的火如烈。 圣殿广场鸦雀无声,三宗主带来的三个弟子已全部傻在了那里,无论如何都不敢相信自己看到的一切。他们虽早就听闻吟雪界王无比的强大,但,他们无论如何也无法想到,更无法接受,他们引以为神,在炎神界所向无敌的三大宗主,竟在吟雪界王一人的手上惨败……还败的如此之快,如此彻底。 短短数息,两人被震开,火如烈直接受创。 他们终于明白,为什么炎神界明明比吟雪界强大十倍不止,却在当年被沐玄音毁了所有所控星界后,选择了忍气吞声。 云澈的嘴巴大张,好一会儿才艰难的合上,但胸腔里却全是冷气。 虽然在到来吟雪界的第一天,沐冰云就偶然提过纵然炎神界三大宗主联手,也不可能是吟雪界王的对手,但他没想到,差距竟然大到如此程度……三大宗主,实力完全等同于整整三个中位星界的界王,但在沐玄音手下,简直都可以用不堪一击来形容。 绝对不是他们太弱,而且沐玄音着实太过恐怖。 她的实力,或许真的有可能不弱于完整状态下的茉莉……云澈在震惊中默然想到。 “师尊!”火破云惊慌失措的冲到火如烈的身前,看到火如烈虽然面色苍白,全身发冷,但还算不上是重伤,总算稍稍放心,但内心的颤栗,却是无法休止。 若非亲眼所见,炎神界的任何人都绝对无法相信,吟雪界的大界王竟恐怖到如此地步。她与他们炎神界的三宗主,完全就像是两个层面的存在。 “吟雪界王……请手下留情!”焱万苍竭力吼道:“我们此来,绝对没有敌意。” “宗主息怒!”沐冰云已经冲了上去,站到了沐玄音的身侧,缓缓的摇着头。 “杀火如烈,对我们两界都无好处……请吟雪界王慎思。”炎绝海站起身来,被冻伤的双手依然在轻微发颤:“我们此来,只为虬龙,绝无挑衅之意。” 沐玄音却是根本没有理会两人,倒也没有再继续出手,她冷视着火如烈,无情的嘲讽道:“火如烈,本王还以为你这些年长了多大的本事,竟有胆在本王面前狂吠,原来也不过是只会狂吠而已。” “沐玄音!!”火如烈手撑地面,两只赤红的眼睛几乎要炸裂,他话一出口,焱万苍已是一声怒吼:“火如烈,你给我闭嘴!” 炎绝海已是咬牙切齿的向他传音:“火如烈,你特么要死别拉上我们!被一两句话就激怒,你这些年都活到狗身上去了!你才刚收了个亲传弟子没两年,亲口说要视若亲子,现在就准备害他死在这里么!” 炎绝海现在恨不能上去抽火如烈三个大耳刮子,再抽自己十个耳刮子……明知道火如烈这整整千年都没释怀,在知道沐冰云痊愈后更是发疯一场,这次却还是把他给带上了…… 简直脑子里进了狗! 炎绝海的传音如一盆冷水浇在火如烈的头上,他的牙齿咬的“咯咯”直响,但……看着身边的火破云,他终于把即将出口的怒骂混着鲜血咽了回去。 “好……好……”火如烈颤抖着声音道:“沐玄音,我火如烈今天认怂……认栽!没错,在你面前,我特么就是个废物!我打不过你,我救不了我儿子,我连给他报仇都做不到!!” “但有一点,你沐玄音永远比不了我!”火如烈声音陡然提高,喘着粗气吼道:“你们吟雪界,除了你沐玄音,有哪一点能和我炎神界相比!在这可怜的吟雪界,你根本连个能看的传人都找不到!我的确远不如你……但只是我一个人!我死后,你死后,你的传人,你传人的传人,却永远只能在我传人的脚下屈膝,千代万代都是如此!哈哈哈哈哈!” (本章完) 第1002章 狂言 火如烈的话显然是在屈辱之下强行找心理平衡,冰凰神宗上下怒气横生的同时,也无不是暗自惭愧和郁闷。 因为火如烈的话,结结实实的击中吟雪界的痛处。 吟雪界这万年以来能在中位星界中如此强势,只因沐玄音一人。、 若是没有了沐玄音,便会从中位星界的上层直接跌落下层,和炎神界,将全然没有任何抗衡之力。 这货还不闭嘴……焱万苍秉着万年的修养,都恨不能上去一脚踹在火如烈的脑袋上。沐玄音本来就已杀气凛然,刚喊着认栽认怂,忽然又开始当着她的面嘲讽她,还要加上整个吟雪界。 但,让他惊愕的是,面对火如烈的嘲讽之言,沐玄音却并没有暴怒,那张美的梦幻,又冷的彻心的脸上,却是斜起一抹冰冷的蔑视:“火如烈,本王忽然发现你还真是可怜啊,可怜到本王都忽然不屑于出手杀你。” 沐玄音的目光缓缓的从火如烈身边的火破云身边扫过,那一刹那的眸光,让火破云身体瞬间僵住,许久都不敢动弹半分:“焱宗主和炎宗主带自己儿孙来初识我吟雪界,这是人之常情。你火如烈却带个弟子,本王还以为你是为了凑数,原来是为了你心里那点可怜的平衡感,在听闻本王新收亲传弟子之后,专门带着自己的亲传弟子耀武扬威来了。” “堂堂金乌宗宗主,居然要靠自己的弟子来强行给自己挣那么点可悲的尊严,真是让本王甚为怜悯。” 看着沐玄音的背影,云澈又一次惊了……居然连嘴巴都这么毒! 自己的新师父面对三大炎神宗主……简直像是在戏弄三只小耗子。 云澈越来越感觉到压力巨大……自己以沐玄音为师,到底会是大福还是大祸?当初与茉莉为师,虽然和茉莉的差距极大,但茉莉需依附他的生命和天毒珠,两人形影不离,几为一体,从来不会有“距离感”这种东西,而且也永远不需要担心她会杀自己或害自己。 但沐玄音……以她可怕的性情和实力,要杀自己,说不定就是一个心情不爽的事儿,而且简单到连举手抬足都不用,随便吹口气都能把自己灭个几百次。 火如烈脸色赤红,不知是因受伤之下的逆血上涌,还是强憋怒气,但他依然在狂笑:“没错!我火如烈或许这辈子都不及你沐玄音,从当年你废我儿子,而我却不能报仇开始,我在你面前早就没有了半点尊严!但……想到你的传人永远都不可能比得上我的传人,这一代之后,你的传人世世代代都要在我的传人面前屈膝……我心里就爽得很,爽的很啊!哈哈哈哈哈……” 冰凰神宗上下个个都脸色发青,气怒交加。但看着火如烈带来的火破云,再看一眼定定站在那里的云澈,无不是暗中叹息摇头。 沐玄音在这万年之间,曾有过八个亲传弟子,虽然都天赋极高,最终也成就斐然,一大半都做了冰凰神宗各地域的分宗宗主,但和炎神界各宗主的亲传弟子们相比,都是差了一截。 毕竟,沐玄音虽然强破天际,但她是吟雪界数十万年历史中最大的异端,而因受神血传承以及环境所限,吟雪界顶层、中层甚至底层的玄者资质都远不及炎神玄者,这是人人尽知的事实。 沐玄音这次新收的亲传弟子……还是来自下界,修为也才初入神元境。也难怪火如烈在听到消息后,会强行把自己的亲传弟子带过来。 云澈暗叹一口气……这火如烈,特么的神经病啊!老子招你惹你了!? 沐玄音依旧不怒,声音反而更加缓了下来:“所以说,你真是可怜可悲。火如烈,你是哪来的自信认为你的传人能胜过本王的传人?你就不怕你最后这点可怜的脸面都在本王脚下丢得一干二净么!” 这句话,让焱万苍和炎绝海都顿时无语,目光也都不约而同的扫过云澈。 这两道目光,让云澈瞬间感觉如有两个太阳从自己身上耀过。 好恐怖的气息……云澈心中暗惊。 但这么恐怖的人在沐玄音手下却几乎不堪一击……云澈目视着沐玄音的背影,愈发的心惊肉跳。 火如烈摇晃着身体从地上站了起来,他身边的火破云连忙上前扶住,但他一把推开火破云,刚硬的站在那里,冷笑道:“怎么?你难道想说本王的弟子还不如你的弟子?” “哼……”沐玄音一声不屑之极的冷哼,蔑然道:“本王的弟子如何暂且不论,但就凭你新收的这个弟子,连给本王新收的弟子提鞋都不配!” 这句话一出,不止是炎神界六人,冰凰神宗上下都惊掉了一地下巴。 “宗……宗主……”站得离开沐玄音最近的沐涣之伸出手来,小声的出声,头皮一阵发麻。那火破云在炎神界带来的三个年轻人中虽然玄力最低,但也已是神劫境五级,而且生命气息格外年轻,绝对在二十五岁之下。 而能被火如烈收为亲传弟子,还特意带来炫耀的人,其火系法则造诣定然极高,再加上必定身负金乌血脉直系或旁系的传承……再怎么也不是才初入神元境的云澈可以相比的。 火如烈的眼睛瞪的浑圆,脸上的肌肉开始抽搐,随之发出了暴雷般的狂笑。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他?提鞋都不配……”火如烈伸手直指云澈,如听到了这辈子最荒谬的笑话:“就凭他?就凭他?!哈哈哈哈哈哈……” 沐冰云眉头紧拧,快速向沐玄音传音道:“姐姐,你在做什么!你这样说,岂不是给火如烈落下话柄。” 她刚刚传音过去,沐玄音的声音便在她心魂间想起,让她顿时沉默在那里。 “对,就凭本王身后新收的亲传弟子,”沐玄音非但没有收口,反而沉声再次重复了一遍:“你这个弟子连给他提鞋都不配!” 云澈:“……” 沐冰云的话马上应验,正憋着一肚子愤怒和怨恨的火如烈又岂会不牢牢抓住沐玄音刚才脱口而出的话柄,发出震天般的爆吼道:“好!好!说得好!!既然你说提鞋都不配……那你可敢让他和我的弟子比试一番!!” “火如烈!”沐涣之再也无法淡定,重吼道:“你不要得寸进尺!” “火宗主,还不适可而止。”焱万苍也沉声道。 火如烈却是一步踏前,声震四野:“得寸进尺?是谁在得寸进尺!沐玄音,你敢吗?敢吗!?哈哈哈哈哈!” 他知道沐玄音一定不敢,所以他笑的无比痛快——因为这是平生第一次,他在面对沐玄音时占到了上风,还是沐玄音自己奉上。 “火宗主,够了。”焱万苍一把抓住火如烈的手臂,然后向沐玄音道:“吟雪界王,我们便不再叨扰,这就离去。远古虬龙之事惠及两宗,还望吟雪界王慎加思虑,告辞……” “等等!!” 火如烈一把将焱万苍的手甩开,喷火的双目死死盯着沐玄音:“沐玄音!没想到你堂堂吟雪界王,竟为了自己的一点颜面和折辱他人,强行说出如此狂妄可笑的话。嘿……你沐玄音,也有被我火如烈如此轻看的一天!你还不如就此大方的承认,那我还能多少看得起你!” 不止是今天,这一万多年,火如烈在沐玄音面前,从来都是被压制的状态。今日,面对着万载难逢可以打脸沐玄音的机会,他岂能放过。 沐玄音凤眸稍眯,冷冷的道:“真是不见棺材不掉泪!好,既然你执意如此,那本王就成全你。” 沐玄音雪影一晃,侧过身来:“澈儿,你就和这位火宗主的所谓高徒切磋一番。虽然是客,但……不必手下留情!” 冰凰上下全部大惊,数个长老同时向前:“宗主……” “闭嘴!!”沐玄音一声冷斥,那些刚踏出半步的长老瞬间全部缩了回去,再不敢多言。 “……是,师尊。” 云澈强行淡定的走出,但脚步在发飘,头皮在发麻。 火如烈带来的火破云年纪和他应该相近,但他的玄力气息,全然不亚于沐寒逸!也就是说,他的玄力修为至少也在神劫境中期。 神劫境啊!这特么打个屁啊! 依靠星神碎影,或许还能勉强周旋一小会儿……也仅仅是周旋。但连星神碎影都万万不能用,和火破云交手的唯一结果,就是直接被秒! 冰凰神宗上下的惊恐,还有云澈眼瞳中的忐忑,火如烈尽收眼底,他大手一招:“破云,上去领教领教这位吟雪界王口中你连提鞋都不配的高徒!哈哈哈哈……” “是,师尊。”火破云恭敬应声,然后走向前方。 火破云远远面对云澈站定,但感知到云澈的玄力才神元境一级,分明才刚入神道不久,一时间神色有些复杂。 他十四岁入神道,十七岁突破至神魂境……然后到今年二十四岁,整整七年都再也没和神元境的人交手过,更不要说只是初入神元境。 面对才神元境一级的云澈,虽然他是吟雪界王刚收的亲传弟子,但他实在是有一些下不去手的感觉。 —————————— 【这章教育我们,没事不要瞎立flag!所以我这个月要更一万章!】 (本章完) 第1003章 赌注! “在下炎神界金乌宗火破云。”火破云面对云澈,温文有礼:“还未请教尊名。” “下界出身,现冰凰神宗弟子云澈。”云澈也回礼道,内心一遍遍的琢磨着沐玄音的用意。 “云澈?”火如烈忽然大笑起来:“原来这小子姓云,而我徒儿名为破云,还真是应景啊,哈哈哈哈。” “火如烈,你笑这么大声,也不怕闪了舌头。”沐玄音目光一寒:“澈儿,开始吧!” “~!@#¥%……”云澈只得硬着头皮错开脚步,摆出一个架势……对手可是神劫境!自己就算再强十倍也不可能是他的对手,沐玄音到底是什么用意……总不能,是故意让我出丑的吧? 火破云微一拱手,身上已浮现火光:“请赐教!” 他摆出的架势,赫然是让云澈先出手。他堂堂神劫境中期的强者,又怎么可能对一个才初入神元境的人主动出手。 箭在弦上,云澈已是退无可退。硬上肯定是不上。智取的话……过大的实力差距,众目睽睽之下,还关系到沐玄音的名望……云澈就算再长十个脑袋也想不出能取胜的方法。 “宗主,”云澈心急火燎之时,一个寒中带柔的声音响起,沐冰云走出,平和的道:“这里毕竟是圣殿,不宜起战。双方都是千挑万选的亲传弟子,而冰火相克,极易因出手不慎而致重伤,若是如此的话,对两宗都将是无法挽回的莫大损失。” “怎么?想强行反悔?”火如烈冷笑道。 “我宗宗主应允的事,又岂会反悔。”沐冰云月眉蹙起:“但这是我宗圣殿,不是比斗之地。你们要的是弟子一决高下,而不是拼个你死我活,既如此,那为何不用更简单的方式。” “冰云仙子请讲。”焱万苍快速应道。 沐冰云目视火如烈三人,淡然道:“我宗以冰凰封神典为核心玄功,金乌宗的金乌焚世录天下尽知。那便让两弟子比试宗门核心玄功如何?两人相距百丈,互以宗门核心玄功攻击对方三次,被攻击者只可抵御。互攻三次,胜负即分。如此,既无需恶斗,又可在宗门玄功上一决高下。” 沐冰云声音一落,焱万苍已是重重颔首:“冰云仙子此计妙极。既可点到即止,无惧失手,不伤和气,又可切实的一较高下。火宗主……若是一定要比的话,便如此吧。” 说话的同时,他不断以眼神暗示火如烈……这个沐冰云提出的规则,他简直不能更赞同。因为这里是吟雪界的地盘啊,以沐玄音的性子,两弟子真要打起来,无论输赢都后果严重,这种“温和”的多的方式显然要好无数倍。 “好!很好!”火如烈毫无犹豫的缓缓点头:“也免得有人败的太难看而恼羞成怒……不过!” 火如烈话音陡转:“既然是弟子一决高下,又怎么能没点彩头!沐玄音,若是我这位连给你弟子提鞋都不配的劣徒侥幸赢了,你待如何?” “你想如何?”沐玄音面无表情。 “哈哈哈哈,很简单!”火如烈大笑道:“若是我这位连给你弟子提鞋都不配的劣徒侥幸赢了,我要你当众承认你沐玄音不如我火如烈!” 他一再强调“提鞋都不配”几个字,就是要一次次提醒所有人这是沐玄音自己说的!亲口说的! “火如烈,你……”沐涣之大怒。 “我怎样?”火如烈反唇怒斥:“你们的宗主亲口说我的弟子给她的弟子提鞋都不配,又怎么会怕输!又怎么会不敢应!” “你!”沐涣之身体微晃,额头青筋根根鼓起。 相比于沐涣之的激动,沐玄音却反而看不出丝毫的情感波动,冷冷的道:“那本王的弟子要是赢了呢?” “赢?”火如烈嘴角倾斜,眼角勾起:“那你要我火如烈做什么,我都绝不皱一下眉头。” “火如烈!”焱万苍大惊,他刚喊出口,便已被沐玄音的声音打断。 “好!这可是你说的!”沐玄音的冰眸中闪过寒光。 “我火如烈说出的话一言九鼎,绝不反悔!”火如烈无视焱万苍,低沉无比的道:“就怕你不敢应!” “就凭你和你的弟子,还不配!”沐玄音手掌请挥,弥漫天地的暴风雪瞬间停滞,她的声音直蔓天际:“本王的弟子若是败于你火如烈的弟子,本王便在此亲口承认不如你火如烈!你可满意!” “好——”火如烈缓缓的点头,一双火目亦是瞪到了最大。 “哎。”纵然一次次阻拦,事情终于还是发展至此,焱万苍重重叹息一声,无奈的向火如烈传音道:“沐玄音绝不是那种为了一时颜面而冲动妄言的人,更不会自己挖坑自己跳。你……唉。” 狠话已经都说完,他再说这些,也已无用。 “哼!难道你认为就凭她收的那个废物弟子,能和破云相比?”火如烈沉声道。 “……”焱万苍一时无言。据他所知,冰凰神宗半甲子以下,也有数个玄力达到神劫境的天才弟子,但沐玄音却选择了一个出身下界,而且玄力才初入神道的人为亲传弟子,可想而知这个叫“云澈”的人定然有着过人之处。 可能是潜力巨大,可能是体质异人,也可能寒冰天赋异禀。 但无论如何,就凭他现在神元境修为,绝不可能和神劫境中期的火破云相比……他无论再怎么想,也想不到哪怕一丁点云澈能胜的可能。 而且两人比的还是宗门玄功。那更只能用“天壤之别”来形容。无论金乌焚世录,还是冰凰封神典,其威力和驾驭,和其所具血脉强弱有着很大的关系。 火破云是金乌血脉直系传承者。 至于吟雪界冰凰血脉的传承……不提也罢。吟雪界综合实力不及炎神界十分之一,受限极大的血脉传承是重要原因之一。 “我再提醒你一次,这里是吟雪界!”虽然觉得火破云绝无输的可能,但想到沐玄音的性情,焱万苍依旧丝毫不觉得放心:“破云赢了又能如何?你真的相信沐玄音会当众承认不如你么!” “我巴不得她食言!”火如烈低声道:“她若敢食言,除非她有胆子把我们所有人都永远留在这里,否则,我必让整个神界都知晓今天的事!让全神界都知道她沐玄音是个口出狂言还言而无信之人!也总算是……给我儿子出了一口气!” “……”焱万苍摇了摇头,又是一声暗叹,心里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而云澈在这时,反而忽然淡定了起来,但心中却是泛起更重的冷气。 好可怕的心机! 火如烈这是全程被当猴子耍还不知。 不过,她故意激怒火如烈,然后步步将情绪失控的火如烈引入套中……究竟是要从他身上得到什么? 但两侧的众长老宫主却全都是白了脸色。 一边是云澈,一边是火破云…… 他们内心的想法和云澈先前走出时一模一样……这特么打个屁啊! 而且云澈今天才完成拜师仪式,还未能得冰凰神血,根本也不可能施展冰凰封神典。 宗主究竟在做什么! 难道是话已出口,在火如烈的步步紧逼下不得不应!? 应该也只有这个原因了。 “火如烈,好好记牢你刚才说的话。”沐玄音低沉无比的道:“开始吧!” “请赐教。”火破云重新摆开架势……而且明显是一个防御的架势。 “等等!” 就在这时,又是一个不合时宜的声音响起,沐寒逸一个闪身,拉起一道漂亮之极的蓝色光影,轻盈飘逸的落在云澈的身侧。 沐寒逸向沐玄音深深一礼,然后向火如烈道:“火宗主,晚辈冰凰神宗弟子沐寒逸,有一冒昧之言,还望火宗主应允。” 沐玄音稍稍皱眉,但并未说话。 “呵!”火如烈冷笑,显然把沐寒逸当成了沐玄音暗中安排,用来扰乱两弟子交手的人:“好,那我就听听你要说什么。” 沐寒逸道:“晚辈先前曾万分奢望能成为宗主亲传弟子,但奈何资质平庸,在竞争中败于云澈师兄,且败的心服口服。云澈师兄既为宗主亲传弟子,那自然是晚辈万万不能比的。火宗主的弟子定然天赋非凡,让晚辈颇为意动手痒,不妨,让晚辈先和这位破云兄弟切磋一番如何?” “若是连晚辈都能侥幸让贵弟子不胜的话……”沐寒逸淡淡一笑,傲然道:“那么,怕是火宗主的弟子,还未够资格与我宗主亲传弟子交手。” 沐寒逸此言之下,火破云眉头大皱,微露怒色。 而心脏揪紧的冰凰神宗上下则全部目露奇光,那些长辈们都是面容舒展,暗中点头赞叹,神色也都一下子放松了很多。 沐寒逸终究是沐寒逸……他的挺身而出,还有他巧妙的话语,将这对冰凰神宗而言堪称绝境的局面直接扭转。 那句“若连晚辈都能侥幸让贵弟子不胜……怕是火宗主的弟子还未够资格与宗主亲传弟子交手”让火如烈是应也得应,不应也得应! 然后,若是沐寒逸能战胜火破云,这场事关宗主名望的危境也将就此化解。 “寒逸,做得好!”沐涣之大舒一口气,不吝赞赏道。 火如烈还未说话,火破云已是向前一步,厉声道:“好!那我火破云,就先领教寒逸兄的高招!” “再好不过!”沐寒逸脸色变得肃重,然后向云澈轻轻颔首:“云澈师兄,他暂还不配让你出手,让我先会会他。” “……那你小心。”云澈默默的退了下去。 云澈才刚刚退后几步,沐寒逸和火破云身上已同时玄光爆闪,两股属性相悖,却同样惊人的玄气全力释放……强横到让人都不敢相信这竟是来自两个都不足三十岁的青年人。 论玄力修为,两人都是神劫境五级,不分上下——只是沐寒逸要长火破云三岁。 论血脉,沐寒逸定然不如火破云。 但沐寒逸幽冷的目光中却带着笃定和自信,因为,这里是吟雪界,而圣殿区域极为靠近冥寒天池,这里可以说是吟雪界除了冥寒天池区域外,最冷的地方。 这里的冰寒气息,会极大的利于他的冰凰封神典,同时会极大的弊于火破云的金乌焚世录。 所以,他有足够的把握。 appapp 第1004章 冰夷封天、黄泉灰烬 云澈退到了沐玄音身侧,默默的看着前方,但他的视线并不是落在沐寒逸身上,而是盯视着对面的火破云。 在焱卓、炎明轩、火破云三人中,火破云的玄力最低,也因此相对最不起眼,大多数人都把震惊的目光集中在玄力最高的焱卓身上,而云澈从一开始,就注意到了火破云。 云澈对火焰力量极为敏感,火破云虽然玄力最低,但云澈分明感觉到,他身上的火焰气息要比焱卓和炎明轩纯粹……而且,还不是一点半点。 “你先出手吧。”火破云道。 和面对云澈时的平淡不同,面对沐寒逸的火破云声音带着冷硬和些微的霸道,眼神也分明折射着让人心悸的赤光,显然,他多少被沐寒逸先前的话激怒……这果然也是个有着极强尊严的人。 “不,你远来是客,当然应该由你先出手。” 先前已经说过圣殿之前不可拼斗,沐寒逸虽然是横插一杠,但也要遵循先前定下的规则。 两人互攻三次……被攻击者只可抵御,不可反击和闪避! 这样的规则之下,先出手的人,自然占据着相当的优势。但这两个都有着绝顶天赋和绝顶骄傲的人,谁都不愿占这个便宜。 “寒逸,直接出手,不必和他废话。”沐玄音冷冷的道。 沐寒逸身体微凛,恭敬应声:“是!” 叮! 一声冰晶破裂般的轻响,沐寒逸一掌抓出,寒气四射,火破云脚下的冰层忽然炸开,三棵冰晶大树在一瞬间拔地而起,呈三角之状将火破云困于中心,随着冰晶大树的快速成长,可怕的寒气与夺命的寒冰无情罩下。 “冰夷之树。”云澈低念一声。看沐寒逸的样子,只是随手为之,但他所释放的冰夷之树,其寒气之浓烈,要胜他何止几十倍。 毕竟,沐寒逸有着稀薄的冰凰之血,玄力亦是云澈目前根本无法企及的神劫境。 火破云却是动也不动,连手都没有抬起,只有眉头皱了皱。 轰!! 他的身上,一道火光猛烈炸开,随之又瞬间散灭,与此同时,三棵冰夷之树也直接炸裂成漫天冰晶,还未落地,便已全部焚成虚无。 “打招呼就不必了。”火破云沉眉道:“你还是老老实实用全力,让我好好见识一下你狂妄的资本。” “哈哈哈,狂妄不但当。”沐寒逸却是长笑一声,笑声落下之时,他的表情也已瞬间转冷:“既然如此,那我也就不客气……第二招!” 浓郁的寒气化作实质的蓝光,在沐寒逸身上快速的膨胀,空气完全停止了流动,漫天飘雪也全部化作了静止状态,惊人的寒气,以同样惊人的速度向周围蔓延而去,几乎在转眼之间,覆盖了整个圣殿区域。 “寒逸终于开始认真了。”一个冰凰宫主低声道。 “看那火破云要如何接。”另一个冰凰宫主信心满满的道。在这圣殿区域,沐寒逸的寒冰玄力威力会有相当程度的加成。 沐寒逸的双手在这时猛然交错,铺天盖地的寒气随着他的动作疯狂聚拢而下,直扑火破云。 这一击,无色无形。 唯有足以冻结天地的极致寒气。 火破云的神情多了几分慎重,感应着寒气的压缩和逼近,他身形一矮,然后旋空而起,随着他身体的旋转,金乌烈焰在寒气中剧烈燃起,便化作一道道龙状火焰,环绕着他肆意飞舞。 寒气扑至,几乎冻结虚空。龙状火焰上升腾起无比浓烈的水雾,但却没有丝毫熄灭的迹象,就连飞舞的速度,和惊人的金乌气息都完全不减。 “喝!” 数息的僵持之后,寒气被层层逼开,竟是无法存进。火破云在这时一声低吼,飞舞中的火光在一瞬间全部炸裂,火光冲天,白色的苍穹出现了刹那的赤红,来自沐寒逸的寒气顿时如被暴风席卷的浓雾,在转眼间纷纷溃散。 空气,由极致的冰寒,快速变为灼热。 “你还有最后一招。”火破云缓缓的落地,落点,和先前站立的位置没有丝毫的便宜。 “不愧是火宗主的高徒,果然非同凡响。”沐寒逸一声由衷的赞叹。 “寒逸,不必留手,让他好好见识何为冰凰封神典!”沐芸止沉声道。 沐寒逸缓缓点头,脸上所有的表情收敛,双手也缓缓攥起。 若说刚才还有三分保留的话,最后一击,他当然要不遗余力。 而反观火破云,竟是直直的站在那里,身上只有一层微弱的火光,全身破绽大露,全然没有运转金乌玄力抵御的架势。 沐寒逸皱了皱眉,手势也随之一缓。看着他的举动,火破云却是平淡无比的道:“我已经准备好了,你尽管出手!” 他的架势,还有他的言语,让沐寒逸眉头大皱,冰凰神宗半数惊讶,半数面露怒色。 “这小子什么意思,难道是看不起寒逸师兄!?” “切!就凭他也配?我看他是活的不耐烦了!寒逸师兄,你刚才两招太客气了,不要再留手了,直接把他打趴下。” 而相比于冰凰神宗的怒色和嘲讽,面对火破云这个明显托大,还带着蔑视的举动,火如烈却非但没有呵斥,反而还露出了一丝低笑。 沐寒逸微吸一口气,不再说话,但他眼神之中已隐含怒气。无声之中,他身上的寒光快速变得深邃。 微变的气氛,让冰凰弟子的不忿之音全部消失,如被冻结。当寒气重到一个临界点时,沐寒逸的眼瞳忽然间变成了冰蓝之色,随之他的头发在寒风中飞起,又在蓝光之中,快速变成了晶莹的白蓝色。 这一幕,让所有弟子,乃至宫主长老都屏住了呼吸。 这是冰寒玄力运转到最极限的状态!这一击,沐寒逸将彻彻底底的毫无保留! 巨大的蓝色光环,以火破云的身体为中心,无声的浮现在高空之中,这道光环起初为湛蓝色,随之竟缓缓变浅,再变浅,最终已几乎是无色无形。 但蓝色光环之中,寒气却在以恐怖绝伦的速度疯狂增幅着。 “这是……冰凰封神典……第七重的冰夷封天阵……神殿之中,似乎只有寒逸师兄和妃雪师姐修成……” “嘶!寒逸师兄这是动怒了……那个叫火破云的人……不会死吧?” “死了也活该!以前只见宫主用过一次,没想到,寒逸师兄没有血脉传承,只靠着长老精血竟然也真的修成了第七重……太可怕了。” 冰凰众弟子无不是瞪大眼睛,屏住呼吸,在极度的激动和振奋中唯恐错过哪怕一个瞬间的画面。 而火破云却依旧笔直的站在那里,全身一动不动,唯有视线出现了些微的偏移。 “冰——夷——封——天——阵!!” 在沐寒逸的低念声中,一道虚幻的冰凰之影在他身上闪现。 刹那之间,天地无声,浮空的蓝色光环骤然聚拢,光环之内的空间瞬间化作冰寒地狱,无数的冰层、冰锥如从虚空中闪现,一场末日来临般的恐怖冰风暴,无情的席卷向位于寒冰地狱中心的火破云。 “啊啊啊——”冰凰弟子发出一片连绵的惊叫声。 火破云微微抬头,目视着寒冰灾难的临近。然后毫无预兆的……一声震天般的大吼。 “喝啊啊啊啊啊!!” 轰!!! 上一瞬还是全身静止,身上只有很淡薄的火焰气息,但仅仅一声吼叫,身上竟瞬间炸开直窜百丈的火光,而这道火光,仅仅只是一个开始。 轰! 轰!! 轰!!! 轰轰轰轰轰轰轰…… 金乌炎炸裂的轰鸣声无比密集的响起。在沐寒逸的冰夷封天阵下,极重的寒气会让玄力稍弱的火系玄者连一瞬的火焰都无法燃起,但处在冰夷封天阵的中心,这些金乌炎却是无比猛烈的瞬间引燃,再无比猛烈的爆裂,在冰风暴中依然炸开漫天的金乌神炎。 空气、空间、微小的粒子,甚至冰雪、寒气,都成为了金乌炎燃烧与爆裂的媒介,冰寒地狱与冰风暴的中心,赤金烈焰在层层燃烧,层层爆裂……并且在以相当快的速度层层蔓延。 “什……么!”沐芸止一声惊吼,身为神殿长老的她,此时的眼球竟出现了明显的外凸。 “这是……”沐冰云的脸色也出现了剧烈的变化,她看向沐玄音,清楚的从她眼中捕捉到了一闪而过的诧异。 “黄泉灰烬!”云澈一声低念,目光穿过层层寒气和炎光,牢牢的锁定在火破云身上。 他释放黄泉灰烬的速度,竟然比之自己都慢不了多少! 不仅释放速度极快,而且,在被沐寒逸先手压制的状态下,黄泉灰烬释放的第一个瞬间,便将达到完全状态的冰夷封天阵抵住,随之,便硬扛着冰夷封天阵最核心的力量,将其步步压制……而且是无比霸道,无比猛烈的压制! 短短五息,冰夷封天阵的核心区域,已尽是金乌炎,寒气无法侵入半分。 十息之后,赤金色的火光,反将近半的寒冰领域侵蚀! 这个叫火破云的人…… “哈!!!!” 又是一声让人血液为之翻腾的大吼,火破云的身上忽然浮现出一道金乌炎影,这道金乌炎影带着遍体赤金火焰,在火破云的爆吼声中冲天而起,一声金乌长鸣撕破天际,直入心魂。 “啾!!” 轰———— 沉闷的爆裂声,冰夷封天阵在一道冲天的火光直接完全崩溃,倾尽了沐寒逸极限力量的寒气快速被火焰吞噬殆尽,就连灌注着冰凰之力的冰层、冰锥,也被金乌炎所覆,转瞬消融。 领域被破,沐寒逸如遭重击,巨大的反噬让他全身骤僵,一股逆血直涌而上,灌了满口,但马上又被他硬生生的吞回,只是他的脸色,却浮上了一层病态的苍白。 火光散尽,寒气更是早已消弭,火破云依旧定定的站在那里……脚下的位置,没有半步的偏移。相比于沐寒逸的惨白,他的脸色可以说没有任何的变化。 “看来,这应该就是你极限的实力了。”火破云很是平淡的道,话中之意,分明是“不过如此”。 “现在,到我攻击了。”火破云缓缓的伸出了一只手掌。 “……”沐寒逸面色平静如初,却是久久说不出话来。 冰凰神宗上下全部惊了、呆了……沐寒逸以十息凝聚冰凰之力,筑起冰夷封天阵,被罩入领域正中心的火破云却是在被完全压制、锁定的状态下,不到二十息之间反将沐寒逸的冰夷封天阵击溃。 两人玄力都是神劫境五级。 但孰强孰弱,就算是瞎子也能感知的一清二楚。 沐寒逸的寒冰造诣,在吟雪界这一代弟子中公认的数一数二,也只有沐妃雪能与之相较。也就意味着,不要说同等级别,纵然是玄力修为胜他一两个小境界,都不一定是他的对手。 却在刚才的领域之战中,面对和他同等玄力的对手,处在了劣势。 还是相当之大的劣势! 相比于冰凰神宗的震惊,焱万苍等人却是一脸平静……分明早就料到会是这样的情形。 道道冰寒的目光集中到了火破云身上……极速释放,威力却高到绝不该属于神劫境五级的金乌神炎!这个火如烈新收,并专门带来炫耀的火破云…… 能将金乌炎驾驭到如此程度,纵是当年的火如烈,也绝对不可能做到。 炎神界金乌宗这一代,竟然出现了此等人物! (本章完) 第1005章 非同寻常的火破云 云澈眉头缓缓收紧,目光一瞬不瞬的看着火破云。 这种感觉…… 血脉压制!? 云澈的身上,足足有着九滴金乌神血,还是金乌魂灵亲自所赋予的源血,除此之外,还有些许金乌神魂。 但火破云刚才释放黄泉灰烬时,却让他分明有一种血脉压制感……而且颇为明显。 这种情形唯一的解释,就是这个火破云的金乌血脉不可能只是来自传承,而必定有着源血!而且比他的还要浓郁! 甚至还极可能有着金乌神魂! 他的凤凰、金乌血脉都是来自源血,而非传承。今日之前,能在血脉上压制他的,唯有凤雪児。 而凤雪児的凤凰血脉,是来自凤凰魂灵完整的赋予。 而和蓝极星截然不同,神界近百万年历史,各种神之传承基本早已被发掘殆尽,上古诸神灭亡前留下的灵魂碎片也早在几十万年前就该被寻到,不可能像蓝极星一样还留存到现在。 但火破云…… 难道…… 沐寒逸十几次喘息,脸色才终于稍稍好了一些,然后淡笑一声,右脚后错:“破云兄弟,出招吧!” 作为三大神炎中最具焚灭之力的金乌炎,其威力自然远胜冰凰之力,但若论防御能力,火自然远远不及冰。 火破云没有说话,目中炎光一闪,手指轻弹,一个拳头大小的火球闪电般的飞出,并快速膨胀,到沐寒逸身前时,火焰已有数人之高。 沐寒逸眉头一皱,一巴掌甩出,蓝光闪过,火球已被远远扫飞出去,在空中溃散消失。 “这算是还了你刚才的‘打招呼’。” 火破云冷冷的一句话,将他骨子里高傲的性子展露无遗。 “客气了。”沐寒逸有些生硬的回应。 而火破云的右手,在这时缓缓抬起,手臂燃起熊熊烈焰,这蓬金乌炎极速膨胀,转眼间已直窜百丈之高,然后又忽然间快速收缩,火焰的颜色,也随着其收缩而从赤金色转为越来越深邃的纯金色。 随着火焰颜色的变化,那股焚灭气息已呈数倍的暴涨。 到了最后,冲天而起的金乌烈焰,赫然已在火破云的手中化作极为细长的一道金芒。 便如一把百丈之长的金色炎剑! “黄金断灭!”云澈低念出声:“看来沐寒逸要直接栽了。” 金乌炎作为最强的毁灭之力,既能大范围焚灭,亦能将力量极度压缩,进行集中焚杀。当初,云澈在王玄境时,便以黄金断灭硬是重创了君玄境的淮王。后来在轩辕问天闯入幻妖界时,面对连凤雪児与小妖后联手都完全不敌的轩辕问天,也是以黄金断灭对其造成了不轻的创伤。 所以云澈无比清楚,同级之间,黄金断灭是几乎不可能硬抗的。由于黄金断灭焚杀范围很小,又需要一定时间的炎力压缩,所以也相对很容易避开……但眼下的规则,沐寒逸只能硬抗,不可躲避。 先前沐寒逸的三次攻击全部被火破云当下,已证明他的综合实力远逊于火破云,想要正面抗下这道金乌炎…… 云澈可以直接断言……是根本不可能的事! 而在这时,火破云低喝一声,黄金炎剑当空斩落,在空中划下一个巨大的金色圆弧,向沐寒逸的头顶直劈而去。 “糟了!”沐寒逸的师尊沐芸止失声道。 沐寒逸先前并没有和炎神界的人交过手,也并没有见过这招以炎化剑,但当空而至的可怕气息,让他全身汗毛一瞬间竖了起来,这种可怕的感觉让他全身紧绷,再不敢有丝毫的保留,全身玄力疯狂释放,一瞬间在身前结起十道厚重的冰层。 再一瞬间,又是十几道冰层。 而黄金炎剑,也已在这时劈斩在第一道冰层之上。 嗡—— 冰与炎相撞,第一道冰层瞬间分裂,发出的不是崩碎的声音,而且是直接焚断的沉闷响声。 被焚断的冰层之下,黄金炎剑的去势和气息竟几乎没有丝毫的衰弱,第二层……第三层……第四层……第五层…… 第九层……第十层! 这是来自沐寒逸,冰凰神宗这一代最顶尖弟子全力之下的寒冰防御,在火破云的炎剑之下,竟如薄纸一般被层层熔断。 一瞬间焚断十道冰层,黄金炎剑的力量之芒才堪堪衰弱了不到两成。沐寒逸的玄力已运转到极致,他放大着瞳孔,眼睁睁的看着倾注着他极限力量的冰盾被摧枯拉朽的焚断,那道浓烈到耀眼的黄金炎光几乎完全无视着他身前冰层的存在,在瞳孔中骤然临近…… 砰!! 沐寒逸身前的最后一道冰盾也已熔断,黄金炎剑直落而下,轻而易举的撕裂他身体表面的蓝光……又在他的左肩部位忽然停了下来。 呼! 沐寒逸左肩的雪衣被瞬间焚化,而停滞的炎剑只要再稍落几分,便可以将他的左臂直接从身体上熔断。 沐寒逸没有趁机后退,而是愣愣的站在那里,久久没有回神。 若他面对的是一个玄力远胜于他的人,如此落败,他可以坦然接受。但对面,却是一个和他玄力相当,年龄还小于他的人。对于天赋极高,在同级中几乎从无敌手的他来说,这是前所未有,根本无法接受的巨大打击。 “你败了。”火破云淡淡的道,随之他手掌轻描淡写的一收,黄金炎剑顿时飞向高空,化作漫天飞洒的碎炎。 “……”沐寒逸在这时终于坐倒在地,面色惨淡。 “啊……怎么会……寒逸师兄竟然……竟然……”这个结果,岂止是沐寒逸,所有的冰凰弟子都不敢相信,无法接受。 冰凰众长老、宫主的目光几乎全部集中在了火破云身上,每一个人的瞳眸之中,都晃动着极深的震惊。 “寒逸,退下吧。”沐玄音冷冷的道。 “……”沐寒逸起身,深深的长吸一口气,向火破云拱手道:“我沐寒逸,甘拜下风,先前为了士气而多有失言,绝无任何恶意,还望海涵。” 火破云一愣,然后点头,深深的还了一礼。 沐寒逸转身,深深的看了云澈一眼,冲着他微微摇了摇头,露出一个歉意和劝告的眼神,然后脚步沉重的回到了沐芸止身边。 啪!啪!啪! 火如烈重重拍手,然后发出他每次都震耳欲聋的大笑:“哈哈哈哈,早就听闻贵宗这一代出了一个名为沐寒逸的弟子,天赋实力都惊人绝伦,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这场交手真是精彩之极,惊险万分,我这劣徒虽然胜了,但也是胜的勉强,胜之有愧啊!” “那想必这位吟雪界王新收的高徒定然更是厉害,破云,你可要全力应对,至少别输的太难看啊,哈哈哈哈。” 火如烈的每一字都带着深深的得意和肆意的嘲讽,冰凰神宗上下都是面露怒色,却是无言以对。 “宗主?”沐涣之只能把目光转向沐玄音。 “澈儿,你上吧。”沐玄音冷冷的出声,然后低低的加了一句:“好歹远来是客,就遂火宗主的意,别让他输得太难看。” 这句话,瞬间让火如烈差点笑岔气,冰宗上下也是面面相觑。 “……是。”云澈应声,步履缓慢的站到了火破云前方,与他隔着百丈相对。 “刚才是我们这边先出手,这次,就由你先出手吧。”云澈语气中带着无奈,他到现在为止,都没想明白沐玄音到底是什么用意。 火破云刚要拒绝,火如烈已经大笑着道:“既然是吟雪界王的高徒,那就没必要谦让了。破云,你就好好领教一番这位吟雪界王高徒的实力,可千万别给为师丢脸啊,哈哈哈哈。” “……是。”虽然实在难以接受主动向一个才神元境一级的人出手,但师命难违。 他的耳边,也在这时传来焱万苍的传音:“破云,注意控制好玄力,万一失手将他重伤,以沐玄音的性子,必定会马上借之发难。这种局面下,这极有可能是她最想看到的结果。” “但,也不要过于轻敌。能成为吟雪界王的亲传弟子,必定非同寻常。” 火破云微微点头,目视云澈:“小心了。” 火破云脚步一顿,一掌抓出,一团赤金火焰忽然在云澈的前方凝聚,绽放出灼目的火光。随着他五指的轻收,这团刚刚出现的金色火焰便当空炸开,向云澈吞没而去。 “小心!”沐涣之急喊出声。 这是金乌焚世录第三重境下的炎阳爆裂,也是最基础的金乌焚灭技,从其力量气息上看,火破云只用了根本不到一成的力量。但也绝非云澈所能抵御。 冰凰神宗的众人内心全部瞬间揪紧,而云澈的脚步却是动也不动,唯有手掌不紧不慢的伸出,迎向了扑来的金乌烈焰……手掌之上,浮动着明亮的蓝光。 呼!! 热浪奔腾,带着强大焚灭之力的金乌炎在靠近云澈身前时,忽然如被切开的水流,散成两股从云澈的左右两侧窜过,冲向了云澈的后方。 轰!! 火焰炸裂,云澈身后的冰层冲天而起,他手臂放下,身上的蓝光也随之消失。 除了他的头发被热浪带的飞舞,全身上下毫发无伤……甚至压根没被金乌炎碰触到哪怕一根头发。 “第一招。”云澈语气平淡。 而他对面的火破云,却是呆愕在了那里。就连他旁边等着看好戏的火如烈,笑意也一下子僵在了脸上。 火破云极怕对云澈造成过重的炎伤,所以第一次的出手只用了很是微弱的力量,微弱到云澈可以直接将其反控。至于蓝光和寒冰玄力……不过是个幌子,用来造成他是以寒冰玄力将火焰斥开的假象。 txt下载地址: 手机阅读: 为了方便下次阅读,你可以在顶部"加入书签"记录本次()的阅读记录,下次打开书架即可看到!请向你的朋友(qq、博客、微信等方式)推荐本书,兰岚谢谢您的支持!! 第1006章 旷古绝今 “怎……怎么回事?” 冰凰神宗上下全部惊呆,已经做出准备出手将云澈救下的沐涣之愣在了那里,眼睛持续处在瞪大的状态。 火破云只是用了很弱的一部分力量,谁都看的出来,但也绝非是神元境的玄者所能抵御。而云澈却没有抵御,而是直接将金乌炎斥散。 这毫无疑问要比毫发无伤的正面抵御要难的多。 而且,火破云是压低力量,云澈的姿态,又何尝不是随手为之。 “这小子……什么情况?”火如烈一时间再也笑不出来。神元境一级的玄力,却能以寒冰玄力无比轻松的将火破云的金乌炎直接排开……难道他的寒冰造诣,竟然高到如此程度? 那可是火破云的金乌炎! 火破云所释放的金乌炎是何等概念,他比任何人都清楚。 “不愧是击败沐寒逸,直入天池千丈的寒冰造诣……竟能做到如此地步!”沐涣之低喃道。 “你在等什么?还不继续出手!”沐玄音忽然出声,口气极为不耐。 发愣中的火破云全身一颤,迅速回神,看向云澈的眼神顿时有了极大的变化。 “破云,既然吟雪界王都如此出口了,你没必要再和他客气!”火如烈道,然后稍稍压低声音:“用黄金断灭!” 火破云没有出声,右臂高高抬起,金乌炎冲天而起,直燃苍穹,然后又快速收缩,化作一束耀金色的炎剑。 “是……是刚才的炎剑!!”冰凰弟子惊声道。 就是这道炎剑,在转眼之间让沐寒逸的寒冰防御完全溃败,惨败当场。而现在面对云澈,他居然再一次燃起了这束恐怖的炎剑。 而且其气息、炎光,丝毫不比刚才的弱! 显然,是在第一招被云澈意外的轻松接下后,再不准备给云澈任何的机会。 “使出你的全力吧。”火破云微锁眉头:“不过你放心,接不下的吧,也不会伤到你。” 他对金乌炎的驾驭能力极其之高,刚才击溃了沐寒逸的所有防御,甚至撕裂了他的护身玄气,却也没有伤到他……这次,也自然不会在云澈接不下的时候伤了他。 云澈没有说话,目视着那道黄金炎剑,但却没有像沐寒逸那样快速结起冰盾,而是再次伸出右手,手掌之上蓝光凝聚,并快速变得浓郁,除此之外,就再也没有其他动作。 火破云目光微动,身上炎光闪动,黄金炎剑在无数惊恐的视线中骤然劈下。 黄金炎光划过苍穹,似要将整个世界切裂。云澈依旧站在那里一动不动,就连身上的玄力都没有任何的变动,唯有他的右手,在凝聚着越来越深邃的蓝光。 “这小子,见识过破云的黄金断灭,果然连抵抗都懒得抵抗了。”火如烈大笑一声。 虽然知道火破云应该不会伤了云澈,但随着黄金炎剑的落下,众人的心弦还是瞬间紧绷。但随着黄金炎剑的快速逼近,云澈依旧是一动不动,毫无动作。 火破云染火的双目一直在盯视着云澈的举动,却发觉他似已被吓呆,毫无反应。而此时,黄金炎剑距离云澈的头顶只有不到一丈之距,他眉头一敛,在黄金炎剑即将碰触到云澈时骤然停止。 而几乎就在同一个瞬间,云澈忽然伸手,向黄金炎剑直直抓去。 云澈这个忽然的举动,让冰凰神宗以及炎神界诸人都大惊失色……连沐寒逸的全力防御都全部焚灭的可怕炎剑,可想而知蕴藏着何其恐怖的力量,云澈的手若是碰触上去……岂不会瞬间被焚的渣都不剩。 “云澈住手!!”沐涣之一声大吼几乎撕破喉咙。“啊!!”沐小蓝一声惊叫。 “这小子疯了吗!”火如烈吼道。 火破云也是大吃一惊,但他纵然要将黄金炎剑撤开也已根本来不及,只能放大着瞳孔,眼睁睁的看着云澈罩着蓝光的手掌闪电般的抓在了黄金炎剑之上。 哧!! 苍白的雾气冲天而起,伴随着寒冰玄力被瞬间焚灭的声音。而白雾之中,释放着灼目金芒的炎剑以云澈手掌碰触的位置为节点……忽然崩断。 蓬!! “什……什么!!??”这一幕,惊的火如烈脚下一个趔趄。 炎剑崩断之下,金乌炎力瞬间失控,疯狂溃散,百丈长的炎剑在转眼之间化作散碎的炎光,又在寒风中快速的熄灭。 “……”火破云的手臂还保持着驾驭黄金炎剑的姿态,但整个人如被冰封,许久一动不动,一张脸上,久久停驻着这一生从未有过的极度震惊。 “这……发生了什么?”堂堂凤凰宗主炎绝海竟是被惊的当场失声。 焱万苍缓缓摇头,脸上的惊然,丝毫不亚于炎绝海和火如烈。 至于冰凰神宗上下,则全部都彻底懵了过去。 他们刚才,可是亲眼看着沐寒逸被这道炎剑轻松击溃,其威力之可怕不言而喻。 而云澈……竟反让炎剑溃散!? 而刚刚在黄金断灭下落败,亲身感受过其恐怖的沐寒逸则当场石化,就连眼瞳中的色彩都完完全全的定格在那里,许久没有丝毫的动荡。 云澈手臂放下,平静的看着火破云:“你还有最后一招。” 黄金断灭虽然可怕,但终究是纯粹的金乌炎力。 而只要是纯粹的火焰,哪怕再强百倍,都不可能真正伤了他。 “哈哈哈哈!”呆愣半晌的沐涣之在这时忽然大笑了起来:“不愧是直潜天池千丈之下的寒冰天赋,神元境下的寒冰玄力,便可化解神劫境的金乌炎,这简直可谓旷古绝今……” 马上意识到自己在激动之下有所失言,沐涣之瞬间收口。 “什么?潜入天池千丈?”沐涣之的这句话,让焱万苍、炎绝海、火如烈三人同时大吃一惊。 天池就是冥寒天池,他们三人自然不会不知。而以神元境的玄力潜入天池千丈之下……这需要何其恐怖的寒冰天赋! 炎神三宗主对视一眼,无不是脸上变色。这样的天赋,何止是旷古绝今! 难怪,沐玄音竟然舍弃沐寒逸这种难见的天才,而选择一个出身下界,玄力才初入神元境的云澈! 三人也在这时瞬间明白,为什么他们要提出这样的比试方式。 若正面交手,神元境一级再怎么也不可能和神劫境相比。 但,只拼玄功,以玄功释放纯粹的元素之力,那么,若寒冰造诣高到足够程度,就可以在低境界下释放高层次的寒冰玄力,从而有可能抵御高境界下的火焰玄力。 只是,两人相差足足两个大境界,火破云的火焰造诣已是极高,若要做到这一点……除非寒冰造诣高到逆天才有可能。 但以神元境潜入天池千丈以下……这已经是逆天了! 云澈刚才切切实实的挡下了火破云的黄金炎剑,这分明证明,在元素法则上,他要远胜火破云!! “云澈竟然……这么厉害?”冰凰弟子们全部瞠目结舌。 “他才神元境……可是……要比寒逸师兄还厉害?这……” “难怪,宗主竟然会选择他……”/p&gt;大部分的冰凰弟子只是多少听说过冥寒天池的事,对于沐玄音最终竟选择了云澈,而舍弃沐寒逸与沐妃雪,几乎所有弟子震惊之余,都是无法理解,甚至愤愤不平。 而此刻,沐寒逸和云澈两人面对火破云同样的黄金炎剑,截然不同的结果,彻底的颠覆了他们的认知。 “恭喜吟雪界王……收了个好弟子啊!”火如烈咬牙切齿的道。 到了此刻,他终于隐隐感觉到自己似乎被阴了。 云澈击溃黄金断灭的一幕,让他脑中一次次的回放,让他内心无论如何都无法平静下来。 “但可惜,和我的劣徒相比……还是差得远了!!” “破云!”火如烈已彻底不淡定了:“最后一招,你不需要有任何的留手……让吟雪界王好好见识见识我们炎神界的万古第一奇才!” 火破云一惊,转首道:“师尊,难道……” “对!”火如烈缓缓的点头,他变得凶恶的眼神,已说明了一切。 想到刚才的赌注,再想要被云澈单手击溃的黄金断灭,火破云攥紧双手,然后缓缓的点头。 焱万苍想说什么,但他迈出一步,便停顿在那里,之后又将脚步收了回去,微微叹了一口气……虽然,这会彻底的暴露底牌,但,这一场较量的赌注已下,火如烈的确是不能输,也输不起。 “万古第一奇才?”沐玄音冷哼一声:“好大的口气,好!那本王就好好看看你哪来的底气!” “你可别吓破了胆!”面对神主境的吟雪界王,火如烈却说出了一句夸张到极点的话:“破云!” 火破云的神色已变得无比肃重,他的身上金乌神炎重新燃起,但这一次,却燃烧的格外稀薄,格外缓慢。 “喝!”火破云低吼一声,随之,是猛烈到近乎痛苦的嘶叫。 “喝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金乌魂影在他的身上浮现……但先前的不同,这次的金乌魂影竟没有丝毫的虚幻感,宛若实质,就像是真正的金乌神灵忽然降临。 飞雪停止,周围的万年玄冰以恐怖绝伦的速度无声下陷,一股灼热吞噬着寒气,向周围无声的辐射而去。 伴随着灼热的加剧,光线,竟也在发生了剧烈的变化……眼前的世界,竟忽然染上了些许的赤红,随之这种赤红色越来越浓郁,慢慢的,又变成了赤金色。 “这……这是?”空气的灼热已经达到了一个极为骇人的程度,却依然在近乎疯狂的增幅着。而这时,沐涣之下意识的抬了一下头,随之猛的怔了一下。 原本和雪一样苍白的上空,此时已是通红一片。 通红的苍穹之上,竟印着一轮不知何时出现的金色耀日! 看着这轮金色的耀日,沐涣之先是惊讶,随之短暂迷茫,然后忽然想到了什么,一双瞳孔一下子收缩到了极致……但他的喉咙里,却无论如何也无法喊出那个根本不可能的名字。 “九——阳——天——怒!” 沐玄音目视上空,轻雪般的唇瓣间,溢出着冰冷的字音。 这短短的四个字,冰凰弟子无人知晓,但所有的长老、宫主全部如遭雷击,每个人脸上都露出如见鬼神般的骇然…… 那是比亲眼看到云澈挡下火破云的金色炎剑还要强烈数倍的惊骇与难以置信。 九阳天怒……金乌焚世录第十重的神道之力! 是火如烈至今都未能修成的极致神炎! —————————— 【汐灵:???】 (本章完) (本章完) 第1007章 炎阳落世 火破云全身已被金色的火焰覆盖,只剩下一个模糊的身影。但没有人注意到这一点,所有的视线,都死死的停驻在上空那轮金色的日曜上。 任谁看到它的第一眼,想到的都会是烈日临空! “九阳天怒”这四个字给冰凰长者们带来的震撼,绝不是年轻一辈所能理解的。但他们看着众长老、宫主那骇然到彻底失色的面孔,可想而知那是何其恐怖的概念。 “啊啊啊——呃啊啊啊啊啊!” 火破云在持续的嘶吼,声音一次比一次沙哑凄厉,其中不断穿插着金乌的长鸣。光线在浓烈中愈来愈趋近于纯粹的金色,空中的“烈日”安静的存在着,看上去毫无变化,但恐怖的气息,每一息都在极速增长着,仿佛永无尽头。 云澈的眼睛也一直在盯着上空的日曜,无法移开。心中震惊之时,耳边忽然传来沐玄音的传音: “这是金乌焚世录第十重的力量,其名为九阳天怒。” 第十重!?云澈心中暗惊。 “九阳天怒修炼至大圆满,可召唤九阳灭世。火破云看来只到了最初级的‘一阳’境界,但……炎神界数十万年历史上,能修成九阳天怒者仅有四人!当今金乌宗最强者火如烈,也至今未能修成金乌焚世录的第十重。” 云澈:“……” “那四个金乌先辈,修成金乌焚世录第十重时,最年短的也在六千多岁。而火破云……才不到三十岁而已!这绝对不可能是与生俱来的天赋。” 云澈心中震荡……火破云此时释放的九阳天怒,只是最最初级的“一阳”形态,但其气息之恐怖,要胜过黄泉灰烬不知多少倍。 完整的“九阳天怒”,又该恐怖到何种境界! “这样的力量,你可能接下?若不能,便直接认输,后果我自会承担,无需勉强。” 沐玄音声音冰冷,毫无感情。云澈没有犹豫,轻轻的点了点头。 只是他的目光,依然在盯着空中的日曜,瞳眸之中,晃动着深深的渴望。 自己从金乌魂灵那里,得来的只有金乌焚世录前七重境界,那之后,金乌炎的极端强大,让它取代了凤凰炎,成为了他最常用的力量。没想到,更高境界的金乌焚世录,竟能强大到如此程度。 若我能得到更高层面的金乌焚世录神诀,以我的邪神之力,应该可以没有太大阻滞的在短时间内修成,那时,自己的力量必能更上一个层面,只是……那毕竟是金乌宗的核心神诀,又岂会让其落入外人之手。 沐玄音的目光不经意间扫过云澈的眼神,但也只是一扫而过。 片片的汗珠如暴雨般从火破云身上淋落,然后又瞬间被焚灭。火破云的嘶吼声逐渐的缓了下来,遥远的苍穹之上,那轮日曜的气息,也在这时终于不再变动。 视线之中,原本苍白的天空已被耀的金黄一片,直至苍穹的边际。烈日成为了这个世界的中心,释放着和真正的日曜一样灼目到无法直视的炎光。 若非亲眼所见,无人会相信,这一切,竟是来自一个只有神劫境的年轻玄者。 这样的火破云,已根本无法称之为绝世奇才……而分明是一个打破常理和认知的怪胎!一个将冰凰神宗所有高层都全部惊掉下巴的怪胎。 远古传说中,金乌的火焰之源,便是太阳之火。九阳天怒,燃烧的是真真正正的太阳之炎。 火如烈的头缓缓转回,瞳孔中的激动火芒却是久久不灭,因为这是连他都梦寐以求,但始终未能达到的至高境界。这也是为什么沐寒逸忽然跳出来“搅局”时,他连半点不满和犹豫都没有。 因为别说同为神劫境五级的沐寒逸,就是今日同来,玄力高至神劫境八级的焱卓,都根本不是火破云的对手。沐寒逸强行跳出来,在他眼里根本就是纯粹的送菜,不会有那怕一丁点的阻挠。 “沐玄音,你新收的这个弟子的确不一般,让我着实大吃一惊,但和破云相比……差得远了!” 火如烈站在火破云的身侧,无比自豪和傲然的道:“破云要比我这个不成器的师父强上百倍!将来,必是我们炎神界历史上……第一个成就神主境的人!” 成就神主! 在神界,这完全就是带着神话气息的四个字,因为“神主”,便是世人眼中的人中之神。但火如烈此言之下,冰凰神宗上下无一人出言嘲笑…… 二十四岁……金乌焚世录第十重境界…… 成就神主这四个字在这样的怪胎身上,完全不显得夸张荒谬。 吟雪界出现了一个神主境,在中位星界的位置陡然提升。 而若是炎神界出一个神主境…… 那么将极有可能直接位列至上位星界! “宗主!”沐冰云看了云澈好一会儿,终究忍不住向沐玄音出言。她和沐玄音是仅有的两个知道云澈身负邪神之力的人。但,她们不是云澈,也自然不会真正清楚邪神之力的极限可以达到什么程度。 面对这层面极高的金乌神炎,沐冰云无法不担心。 沐玄音没有回应。 “火如烈,你虽然老不济,但倒是收了个好弟子啊!”沐玄音冷冷的道。 “嗄……嗄……”火破云火焰燃体,单手擎天,无比剧烈的喘息着,面孔,还有喘息声都带着很深的痛苦。 毕竟,虽然只是最初级的“一阳”,但对于只有神劫境的他而言,依旧太过勉强,虽然勉强释放,但已是彻底掏空了他所有的力量。 “嘿……”火如烈低笑:“让你的弟子赶紧认输吧。你该知道,这九阳天怒绝不是那么容易驾驭的,一旦落下,你这新收的弟子必死无疑!” “认输?”沐玄音面露不屑:“就凭一个连边缘都算不上的所谓九阳天怒?” 火如烈眼睛一瞪,声音沉了下来:“不愧是吟雪界王,还真是‘硬气’啊!居然连自己亲传弟子的死活都可以不顾,我火如烈今天真是大开眼界!” “死活?哼,你又凭什么认为本王的弟子挡不住这区区九阳天怒!”沐玄音冷声道。 “好……好!”火如烈顿时全身发抖,她蔑视自己,他可以承受,但她竟在蔑视九阳天怒:“那若是这个叫云澈的弟子死在九阳天怒之下……你待如何!!” “死?”沐玄音眉角倾斜,冷淡无比的道:“好,那本王就给你个痛快!” “若是云澈在这九阳天怒下重伤或者横死,本王绝不追究,如违此言,天诛地灭!火如烈,这样你可满意!” 这番重言,惊的所有人目瞪口呆,火如烈更是直接愣住,随之伸指咬牙道:“沐玄音,这可是……你说的!!” “宗主!那可是……” “闭嘴!”一个神殿长老刚刚发声,便会沐玄音冷眼斥回:“两弟子相争,你们哪来这么多废话!他们交手期间,你们谁敢出手干预……别怪本王无情!” 冰凰众长老宫主尽皆失色,再不敢多言,焱万苍和炎绝海更是面面相觑。 若云澈因此而死,她绝不追究……不仅如此,还不许任何人出手阻挡或相救! 但那可是九阳天怒!怎么可能接的下! “破云!”火如烈一声豁出去的大吼。 火破云艰难的抬头:“师尊……可是……” “吟雪界王都这么说了,难道还能收回去!”火如烈吼道:“出手!” 火破云也已到了无法支撑下去的边缘,他用力一咬牙,一声大吼,身上的火焰瞬间炸裂,空间中炎光晃动,苍穹之上,那一轮“烈日”在巨大的惊呼声中坠落而下。 “哇啊啊啊啊!!” 先前的灼热,冰凰弟子还堪承受,但炎阳坠落,整个世界仿佛忽然堕入了炼狱火海,那些修为较低的冰凰弟子顿时发出痛苦的叫声。 七十二长老和三十六宫主也在这时全部飞身而起,冰晶屏障大面积结起,将灼热隔绝。但如此做的后果,自然是炎力不会逸散……位于中心的云澈,将集中的承受九阳天怒的全部力量。 炎阳拖着一道长长的火焰之影快速坠下,纵然隔着寒冰屏障,所有冰凰弟子依然能感受到一股极端恐怖的气息。 云澈头部仰起,全身已被耀的金黄一片。炎阳坠落的很慢,也没有对云澈进行气息锁定,似乎是火破云刻意留给云澈可以逃开的时间。但云澈却是一动不动的站在那里,目光直直的盯着坠向自己的炎阳烈火,似乎在探究着什么。 “啊————” 无数交叠在一起的惊叫声中,所有人眼睁睁的看着炎阳终于坠落而下,将云澈吞没其中…… 轰~~~~~~~~~~~~ 沉闷的爆裂声,金芒炸裂,万丈炎光直耀苍穹,人们就仿佛看到一个真正的太阳在眼前炸开。 云澈所在的空间,已彻底变成一个金色的世界,只有焚世金炎在狂暴的燃烧、肆虐着。道道冰层将这些金炎隔绝,无法逸散,但维持这些冰晶屏障的冰凰长老、宫主们无不是心中震骇。 因为,冲击在冰晶屏障上的力量之强横……几乎已是达到了神灵境的层次! 神劫境五级……释放出堪比神灵境的力量! 九阳天怒的雏形便已可怕如斯,若是九阳齐落,那或许当真会如“天怒”一般毁天灭地。 只是,云澈…… “哎!”焱万苍目光灿然,眼前炎阳落世的奇景,连他也是心潮动荡。他重叹一口气,心中却怎么都无法理解沐玄音为什么要宁肯不顾弟子性命也不让云澈认输,而且还主动立下重誓。 他的叹息声刚刚落下,脸色忽然一变。 穿过层层的金乌烈焰……他竟清晰的感觉到了云澈的气息! 这股气息不但存在,而是格外的清晰……竟没有丝毫的衰弱! 这忽然的发现,让这炎神界的第一人直接呆立当场,目光定定的看着前方,一时之间根本无法相信自己的灵觉。 “好……好可怕……炎神界竟然……有这么可怕的人。”一个冰凰弟子哆嗦着道。相比之下,他们先前极为崇拜的沐寒逸简直无比失色。 “云澈……他……他……嘶!这么可怕的力量,一瞬间就死了吧……宗主她……” “不要乱说话!” ……………… 冰凰弟子在骇然和惊恐,这样的力量,他们冰凰神宗的年轻一辈,根本无人能与之相比。而云澈……唯一的后果,就是葬身其中。或许第一个瞬间,就已化成灰烬。 但,他们没有发现,那些长老、宫主的脸色在这时忽然都发生了剧烈的变化,目光全部定定的集中在云澈先前站立的位置……怔然的表情和完全定格的视线,像是同时失了魂一般。 炎阳烈火在长久的爆燃后,终于开始缓了下来,然后一点点的熄灭。 随着金色火焰逐渐变得淡薄,一个被火焰吞噬的人影缓缓的显现了出来。 云澈依然停留在原地,但他脚下的冰层早已消失,下方被熔出了一个不知多深的空洞。他面色沉静,身体周围,一个蓝色的冰晶屏障在火焰中折射着蓝金相间的光芒。 金色火焰依然在燃烧,但全部被隔绝在冰晶之外,任其如何狂暴都无法碰触到云澈的身体。他全身上下可以说毫发无伤,他身上的冰凰雪衣,没有哪怕一丝肉眼可见的灼烧痕迹。 云澈身影现出的那一刻,整个世界除了火焰灼烧的声音,忽然变得死寂一片。 —————————— 【ps:火破云可不是酱油,而是个boss!】 (本章完) 第1008章 沐玄音的要求 金乌火焰缓缓沉下,众冰凰长老结起的冰晶结界之内,冰层足足下沉了近千丈之深……而这些消失的冰层绝不是一般的寒冰,而是承受了不知多少年寒气,坚韧到极点的玄冰。 不过,似乎没有一个人注意到这些消失的玄冰,所有人视线,都牢牢的定格在云澈的身上。 不知过了多久,金乌炎终于全部熄灭,云澈张开的双臂垂下,身体周围的冰晶屏障也随之消失,他右手一挥,蓝光闪过,一道冰层顿时凝结在下方被熔出的空洞之上,他的双脚,也无声的踩在了冰层之上。 “啊……呃……” 火破云身体佝偻,全身上下从面部到四肢都是通红一片,乍看之下像是被烧熟了一样,汗珠从他身体的所有部位浇淋而下,他呈现着一个扭曲的姿势勉强站在那里,全身气息孱弱不堪,一双眼睛瞪到了最大,眼珠外凸,死死的盯着完好无损站在那里的云澈,释放着混乱到无法形容的色彩。 砰! 一声轻响,火破云身体摇晃之下,重重的跪倒在地上,但一双剧烈颤荡的眼珠依然在盯着云澈,无论如何,都不敢相信所看到的画面。 就站在他身边的火如烈并没有去扶起他,整个人像是中了定身魔咒,站在那里一动不动,一双眼瞳颤荡的比火破云还要剧烈……剧烈到几乎随时可能炸裂。 “这……这……竟然……我……” 焱万苍嘴巴数次张合,竟是语无伦次,在极度的震惊之下,连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想要说出什么。 不止是他们,冰凰神宗那边,连一丝的欢呼声都没有。每个人都像是被抽走了灵魂,明明云澈就完好无损的站在那里……却无论如何都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沐涣之看着云澈,又看向沐玄音,嘴巴数次张开,却愣是吐不出半个字来。 这个结果,谁都不可能想到,也谁都无法相信。就连沐玄音,也在这之前特意向他传音确认。唯独对于云澈而言,这是必然的结果。不要说火破云,这个“九阳天怒”纵然是由火如烈来施展,也绝对伤不到他一根头发。 他不紧不慢的道:“三招已过。现在,到我攻击了。” 先前,他还在想着,虽然纯粹的金乌炎不可能伤了自己,但以自己的力量,也绝对不可能伤的了神劫境的火破云。但,火破云强行释放“九阳天怒”之下,全身玄力消耗殆尽,现在恐怕连少许的防身之力都难以撑起,要将现在的他击倒……并不是太难的事。 “……”云澈的言语,让火破云收缩中的瞳孔总算恢复了些许焦距,他瘫跪在地,没有站起……也似乎已经无法站起,缓缓的垂下头,重重的喘了几口气,艰涩的道:“不用了……我认输……” “……”火如烈没有说话,他仰起头,慢慢的闭上眼睛,然后长长的吸了一口气,许久,才艰难的吐出。 “云澈……胜了!”沐涣之终于低吼出声。 这一声喊叫带着略微失控的玄力,将在场所有如坠幻境的冰凰弟子震得耳膜嗡响。看着傲然站立的云澈和跪倒在地的火破云,他们如梦方醒,爆发出阵阵兴奋激动的吼叫声。 “赢了!云澈师兄赢了……宗主赢了!” “原来云澈师兄竟然这么厉害……怪不得宗主会选择云澈师兄为亲传弟子。” “废话,那可是宗主,宗主的眼光怎么可能会错。云澈师兄岂止是比寒逸师兄厉害……简直厉害十倍不止啊。” “云澈师兄真的才神元境?呼……好可怕啊!神元境竟然打败了神劫境!” “不是打败,真要打起来,云澈师兄肯定不是对手,云澈师兄胜的是元素法则……云澈师兄潜入天池一千丈的传闻果然是真的!神元境就这么可怕,以后,简直不敢想象,说不定,将来有可能会和宗主一样厉害。” “……那岂不是很有可能成为我们吟雪界的下一个大界王?” “太有可能了!” ……………… ……………… 欢呼声铺天盖地,经久不息。这场宗门大会开始之时,云澈承受的,都是各种羡慕嫉妒、不解不服的视线,唯独没有敬畏。而现在,一道道目光都热切的仿佛要燃烧起来。 这不仅仅是云澈一个人的胜利,在沐玄音和火如烈的交锋与赌注之下,这早已成为了关系到两界尊严的比拼。 火破云的天赋高的极端可怕,当沐寒逸惨败在他手上时,冰凰弟子无不是惊恐中带着绝望……但转眼之间,他竟折在了云澈的手下。 而且直接瘫地认输。 在震耳的欢呼声中,云澈却是抬步走向了火破云。 火破云深深垂首,身体一直在轻颤,全身环绕着一层厚厚的低沉与黯然。 毫无疑问,这是一个真正的天之骄子,他的天赋之高,不要说在炎神界的当代,整个炎神界历史上都可以说无人可及三大宗主都亲口承认了这一点。 他高傲,但不骄狂。而他比任何人都有高傲的资本。 而就是这样一个人,用尽自己最极致的力量……居然败给了一个修为远远不如自己的人。 这是沉重无比的打击……甚至有可能就此成为他的阴影,成为他玄道之路上的梦魇,从而对他今后的突破造成障碍……还有可能是极大的障碍。 云澈不想因为自己,让一个真正天才的光芒就此暗淡。 “破云兄弟,”云澈走到火破云身前,向他伸出了手:“在法则上,是我胜了,但论玄力,我远远不及你。这场比试,对你而言本就不公平,我胜之有愧。” “我和你年龄相同,但你玄道修为却胜过我这么多,我心中无比羡慕和钦佩,今后,也定会以你为目标,你可要多加努力,别在玄道上让我超越了。而我,也一定不会让你在元素法则上胜过我!” 火破云抬起头,定定的看着云澈,须臾,他的目光逐渐平和,然后伸出手,握在了云澈的手掌上,缓缓的站起。 “我火破云,可从来没有认过输。”颓废和黯然如晨雾般消散,他唇角绽开,自信的笑意中带着感激:“今天我虽然败了……但总有一天,我会赢回来。云澈兄弟,你可要小心了。” 从云澈的话中,他听到不是胜者对败者的怜悯,而是没有丝毫杂质的真诚。 “你也一样。”云澈也微笑起来。 两个人的手掌不约而同的握紧,彼此之间惺惺相惜。 焱万苍和炎绝海对视一眼,炎绝海深深叹道:“吟雪界这一代,出了一个极不得了的人物啊。” “元素法则的强弱,决定着所能达到的上限。这个叫云澈的年轻人……怕是将来有可能超越沐玄音,真是让人又害怕,又期待啊。” 焱万苍说出的这句话,是他这一辈子给出过的最高评价,然后炎绝海却并没有为之讶然,而是毫无迟疑的缓缓点头。 “不骄不傲,好一个大家风范!”云澈的举动,让沐涣之两眼放光,大为赞赏。 众长老和宫主也都是深深点头,面露赞许……当着炎神界三大宗主的面,真特么给我们冰凰神宗长脸啊! 先前,不仅是弟子,这些长老宫主也一直对沐玄音放弃沐寒逸,而选择云澈都心怀异念,而此刻,他们才知沐玄音的选择是多么的正确英明,对自己先前的质疑惭愧不已。 “澈儿,回来。”沐玄音命令道。 云澈依言回到了沐玄音身侧,而沐玄音冰冷的目光,已落在了火如烈的身上:“火如烈,现在胜负已分,你没忘记你先前说过什么吧。” 火如烈猛的抬头,他微微咬牙,喘着粗气道:“败了就是败了!沐玄音,你放一万个心,我火如烈说出的话,就是天崩地裂也不会反悔!现在你就算要我的命,我也会干净利落的死在你面前……还会发誓绝不让金乌宗追究!你可满意!?” “师尊!”火破云惊喊一声。 “你的命?”沐玄音冷哼一声:“冰云深受炎毒折磨的这些年,本王的确做梦都想要了你的命!但现今冰云已愈,本王也还没自私到因个人之怨让两界生灵涂炭。你的命,对本王已经没有任何价值,就是你把命送过来,本王都懒得去取。” 火如烈微微一愣,然后沉声道:“那你想要我做什么!” “本王要你一件东西!”沐玄音说话间,一场风雪忽然降临,在一瞬之间,便将“九阳天怒”带来的灼气完全吞没,让世界重归冰寒: “本王要你金乌宗完整的金乌焚世录!” “……”云澈眼神一动。 “你说什么?”火如烈一惊,全然没有料到沐玄音会是这样的要求。 “这……吟雪界王,且容焱某一言。”焱万苍正色道:“金乌焚世录为金乌宗核心玄功,不可外传。而且……唯有身具金乌血脉或金乌神魂,才可修炼金乌焚世录,金乌宗之外的人纵然得到,也根本无法修炼,与贵宗的寒冰玄力在属性上更是相悖相斥。焱某实在不知吟雪界王为何会想要参阅金乌焚世录?” “本王有何目的,没义务向你们言明。”沐玄音毫不留情的道:“火如烈,你给还是不给!” 不要说焱万苍等人,冰凰神宗也都是深深诧异,无人理解宗主面对“绝不食言”、“可以提出任何要求”的火如烈,为什么会提出索要金乌焚世录。 作为上古神诀,作为玄者自然会想要参阅一番……但也只是参阅而已。没有金乌血脉或神魂,根本不可能修炼。而冰凰神宗修炼的又是冰系玄功,更无修炼的可能。 炎绝海沉下眉头,同时向焱万苍和火如烈传音道:“如沐玄音这般到了神主境,想再进一小步都极为艰难。她想得到金乌焚世录,应该是想要从中参悟些什么。虽然她无法修炼,但那毕竟是上古神诀,包含真神法则和真神之理。” 焱万苍默默思索,微微点头,这的确是唯一的解释了。 火如烈额头青筋颤动,一阵粗喘后,低沉的道:“我火如烈……一言九鼎!” 声音落下,他手中忽然窜起一股火焰,在他手掌翻转间,飞向了沐玄音。 沐玄音一手抓过,火焰顿时熄灭,手中已多了一卷闪动着赤金光芒的玉简。她并没有打开查看,而是直接收起,淡淡的道:“火宗主果然守信,本王就姑且高看你一眼。” “哼!”火如烈重重冷哼,全身上下的每一个毛孔都几乎要窜出火来。 第1008章 炎神野心 “看在火宗主如此守信的份上,关于虬龙之事,本王倒也并非不可考虑。” 焱万苍刚面露喜色,沐玄音便话音陡转:“但前提,你们要如实回答本王一个问题。” 焱万苍连忙道:“吟雪界王请问,只要不涉及宗门之秘,我们三人定知无不言。” 沐玄音的目光,却在这时凝向了火破云:“你们此次为了虬龙之事如此迫切,不惜三人一同亲身到我吟雪界,除了先前所说的两个原因……还有一个原因,是为了这火破云吧!” 沐玄音最后一句话,让三人同时愣住,随之,焱万苍叹道:“吟雪界王真是慧眼如炬,的确,此次我们如此渴望猎杀虬龙,的确和破云有着很大的一部分关系,我们希望通过虬龙身上的火灵异宝,来助破云……” “焱宗主!”炎绝海一声低吼将他打断。 焱万苍却是摇头:“无妨。没有吟雪界王之力,我们断然不可能猎杀远古虬龙,我们既是诚心邀吟雪界王相助,也就不好有过多隐瞒。” 炎绝海张了张口,终于低叹一声,不再多言。 焱万苍低声道:“距离玄神大会,还有两年多的时间。先不论这场玄神大会背后隐着什么,若能在玄神大会进入前一千名,便可准入宙天珠修炼千年!” “且不说宙天珠千年,外界才过去三年。单论宙天珠内的千年,由于其内部世界有着极其高等的力量法则,在其中修炼千年,完全等同于外界修炼数千年!” “那么,待三年后破云从宙天界归来,我们炎神界……”说到这里,焱万苍的眸光变得异样起来,炎绝海和火如烈的气息也都出现了明显的变化:“将有可能诞生史上第一个大界王!” 这句话,着实是石破天惊。 火破云今天虽然败给了云澈,但他的天赋之恐怖,人人亲见。二十四岁修成火如烈一万多岁都未能修成的金乌焚世录第十境,在炎神界绝对是旷古绝今。 而他若在宙天珠中修炼千年归来……简直无法想象他会达到怎样的境界。 超越火如烈,都绝非不可能之事。 但前提…… “很不错的设想。”沐玄音冷语道:“但想要进入宙天珠修炼,必须在玄神大会达到前一千名尚有资格。火破云的火焰天赋的确高的出奇,至少远胜你们三个老不死,但玄道修为还差得远了!在中位星界的年轻一辈中可以横着走,但和上位星界相比,尚还不够资格!又凭何能进入宙天珠?” “的确如此。&lt;&gt;”焱万苍很坦然的点头:“这也正是我们如此迫切想要在玄神大会前猎杀远古虬龙的原因。” “若能得远古虬龙身上的火焰灵宝,那么……”焱万苍目光一闪,不加隐瞒的道:“我们三人有方法,可以让破云在玄神大会之前,玄力突破至神灵境!” “什么?”焱万苍的这句话,让冰凰众长老宫主又惊又疑。短短两年时间,从神劫境五级突破至神灵境?就算火破云天赋再高,也根本不可能做到。 云澈的心魂猛的一震……两年,从神劫境五级突破至神灵境,其概念绝对不下于他在同样时间内从神元境突破至神劫境!真的有这样的方法!? “他?两年突破至神灵境?”沐玄音瞄了火破云一眼,淡淡的道:“本王真是好奇,你们炎神界这是寻到了何种惊天秘法,竟敢口出如此狂言。” 焱万苍摇了摇头,道:“当然不是什么夸张的秘法,否则我炎神界年轻一辈岂不早就强者遍地。这个所谓‘秘法’,只有在破云身上才可实现。想必吟雪界王应该也已察觉到,破云身上的血脉传承和寻常的金乌弟子并不一样,这个所谓‘秘法’,是由他的特殊传承来实现。” 沐玄音的目光从火破云身上移开,缓缓颔首:“原来如此。哼,焱宗主如此坦白,反倒让本王都不好再追问下去!” “……”云澈暗叹一口气……果然,这种秘法不可能是通用的。只是,火破云是金乌宗弟子,而朱雀宗的焱万苍和凤凰宗炎绝海却也都对他的事不遗余力。看来,炎神界各宗之间虽互有竞争,但在关系到炎神界未来的大事上,他们都是不分彼此,不藏私心的。 火破云身上的金乌传承果然异常…… 等等……难不成,他是和雪児一样!? “神灵境前期的玄力修为和上位星界的众天才相比依旧不算顶尖,但,以破云极高的火焰造诣,绝对有能力战胜超越自己数个小境界的对手。”焱万苍自信满满的道:“虽进入前一千名依旧极为艰难,但至少不是全然没有了可能!” 炎绝海目光侧了焱万苍一眼……他很清楚,焱万苍的话依然有所保留,若是一切成功的话,火破云的修为,很可能不止突破至神灵境初期。 中期都有可能! 但“奇迹”的前提,是能猎杀那只数十万年寿命远古虬龙!否则皆为空谈。&lt;&gt; “既然你们话已至此,那本王倒也可以考虑再助你们炎神界一次……但本王有一个附加条件。” 焱万苍精神一震,心中大喜过望:“吟雪界王请说,我们三人定竭尽所能。” “先别急着答应,”沐玄音面无表情的道:“依照先前的协定,若能成功猎杀远古虬龙,我们两界各取一半。但本王现在改变主意了。” “本王不但要一半的虬龙之躯,还要完整的虬龙之心!” 三人的脸色同时微变,焱万苍皱眉道:“这……恕我们无法答应,虬龙之心乃是……” “涣之,送客!”沐玄音直接转身,冷冷的道。 “等等!!”焱万苍连忙抬手,再不敢多言,缓缓颔首道:“好……好,那就依吟雪界王所言,成功猎杀远古虬龙后,我们定会奉上完整的虬龙之心。” “那就不必了,本王到时自会亲手取走。”沐玄音背对三人,没有回身。 焱万苍张了张口,最终只得道:“谢吟雪界王成全,我们便不再叨扰……虬龙蜕鳞之期,我们定会亲自来接迎吟雪界王,告辞。” 说完,焱万苍、炎绝海、火如烈,以及焱卓、炎明轩、火破云,竟是不约而同的都看了云澈一眼。 火破云一番犹豫,终于出言道:“云澈兄弟,若到时有闲暇,欢迎一同来我炎神界做客,破云定会以上宾之礼待之。” 云澈回道:“这个……要看师尊的意思,先谢过破云兄弟盛情。” 火破云对着他真诚一笑,然后随着火如烈三人腾空离开。 这场宗门大会突如其来的插曲,以激烈的方式展开,又以还算平和的方式落幕。 虽然炎神界最终达成所愿,但更大的胜者,无疑是吟雪界。因为沐玄音本就不会拒绝去猎杀远古虬龙。就如沐冰云当初所说,至少活了数十万年的远古虬龙,纵然是一片龙鳞都是至宝,无人可抗拒其诱惑——何况在这个前所未有的关键时期。 她最终答应了炎神界,却获得了更多的筹码。 还从火如烈那里得到了完整的《金乌焚世录》! 虽然无人知道她为什么会要根本不可能修炼的金乌焚世录。&lt;&gt; 而相比于这些,炎神界出了一个火破云,这对冰凰神宗众人造成的震撼久久不息。 飘飞的风雪中,沐玄音回到王座之上,正前方,是被火破云的“九阳天怒”熔出的巨大坑洞,深不见底。 沐玄音眉头微拧,未见她有什么动作,漫天飞雪忽然席卷而下,全部覆入空洞之间,不过是转眼之间,庞大的坑洞便直接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厚重完整的苍白冰层,看不到一丝的痕迹。 “澈儿,你今日表现尚可,纵然没让为师丢了颜面。”沐玄音淡淡的道。 “谢师尊夸奖。”云澈道,心中一阵呻吟……这算个屁的表现啊,纯粹是以邪神的元素之力作弊罢了。 “恭喜宗主,收了一个万古难遇的奇才啊。”沐涣之难掩赞赏,颇为激动的道。 冰凰神宗出现一个寒冰造诣如此恐怖的人,他身为大长老,岂能不激动。 “涣之,有件事,本王需与你商量。”沐玄音忽然道。 “商量”两个字让沐涣之心里“咯噔”一下,慌忙跪拜在地,诚惶诚恐:“宗主哪里的话,但有吩咐,涣之无不遵从。” 沐玄音冰眸半眯,缓缓的道:“云澈身为本王弟子,寒冰法则之上算得上是无可挑剔,但他的玄力修为却着实太低,在全宗弟子中都属下层,就这点而言,着实不配成为本王亲传弟子。” “……”沐涣之不敢说话。 “炎神界出了一个火破云,我们吟雪界,也自然不能太过落后。所以本王务必要在最短时间内提升云澈的玄力,而他的冰凰血脉,自然也是越纯粹越好。在这两点上,为他早日寻得一个双修伴侣,便显得极为重要。” 云澈:“~!#¥%……”(双……双修伴侣!?) 话已至此,沐涣之哪还不知道是什么意思,他抬起头来:“宗主的意思莫非是……” 在场的众人也都瞬间了然,再加上沐玄音“商量”的人是沐涣之,他们哪还不明白什么。 但,并没有人露出太过惊讶的神情,甚至都觉得理所应当,只不过,有不少的视线偷偷斜向了沐寒逸……而沐寒逸的脸色,在沐玄音的话还未说完时,便一下子变得无比惨白,他的表情还算平静,但他的瞳孔,却在痛苦的阵阵收缩,暗暗紧握的双手间,无声滴下颗颗血珠。 “就玄力、血脉和体质而言,无疑是妃雪最为适合。”沐玄音平淡无比的说出了所有人都已心知肚明的话:“涣之,你觉得如何?” 短暂的惊讶之后,沐涣之的脸上露出深深喜色,毫不犹豫拜下,大声道:“涣之代孙女妃雪,盛谢宗主恩赐!” ———————————— 【本火星微信公众号:huoxinginli99,或公众号搜索:火星引力。严重提醒:管理公众号的妹子是个19岁的大妈,别瞎调戏!】 第1009章 炎神野心 “看在火宗主如此守信的份上,关于虬龙之事,本王倒也并非不可考虑。” 焱万苍刚面露喜色,沐玄音便话音陡转:“但前提,你们要如实回答本王一个问题。” 焱万苍连忙道:“吟雪界王请问,只要不涉及宗门之秘,我们三人定知无不言。” 沐玄音的目光,却在这时凝向了火破云:“你们此次为了虬龙之事如此迫切,不惜三人一同亲身到我吟雪界,除了先前所说的两个原因……还有一个原因,是为了这火破云吧!” 沐玄音最后一句话,让三人同时愣住,随之,焱万苍叹道:“吟雪界王真是慧眼如炬,的确,此次我们如此渴望猎杀虬龙,的确和破云有着很大的一部分关系,我们希望通过虬龙身上的火灵异宝,来助破云……” “焱宗主!”炎绝海一声低吼将他打断。 焱万苍却是摇头:“无妨。没有吟雪界王之力,我们断然不可能猎杀远古虬龙,我们既是诚心邀吟雪界王相助,也就不好有过多隐瞒。” 炎绝海张了张口,终于低叹一声,不再多言。 焱万苍低声道:“距离玄神大会,还有两年多的时间。先不论这场玄神大会背后隐着什么,若能在玄神大会进入前一千名,便可准入宙天珠修炼千年!” “且不说宙天珠千年,外界才过去三年。单论宙天珠内的千年,由于其内部世界有着极其高等的力量法则,在其中修炼千年,完全等同于外界修炼数千年!” “那么,待三年后破云从宙天界归来,我们炎神界……”说到这里,焱万苍的眸光变得异样起来,炎绝海和火如烈的气息也都出现了明显的变化:“将有可能诞生史上第一个大界王!” 这句话,着实是石破天惊。 火破云今天虽然败给了云澈,但他的天赋之恐怖,人人亲见。二十四岁修成火如烈一万多岁都未能修成的金乌焚世录第十境,在炎神界绝对是旷古绝今。 而他若在宙天珠中修炼千年归来……简直无法想象他会达到怎样的境界。 超越火如烈,都绝非不可能之事。 但前提…… “很不错的设想。”沐玄音冷语道:“但想要进入宙天珠修炼,必须在玄神大会达到前一千名尚有资格。火破云的火焰天赋的确高的出奇,至少远胜你们三个老不死,但玄道修为还差得远了!在中位星界的年轻一辈中可以横着走,但和上位星界相比,尚还不够资格!又凭何能进入宙天珠?” “的确如此。&lt;&gt;”焱万苍很坦然的点头:“这也正是我们如此迫切想要在玄神大会前猎杀远古虬龙的原因。” “若能得远古虬龙身上的火焰灵宝,那么……”焱万苍目光一闪,不加隐瞒的道:“我们三人有方法,可以让破云在玄神大会之前,玄力突破至神灵境!” “什么?”焱万苍的这句话,让冰凰众长老宫主又惊又疑。短短两年时间,从神劫境五级突破至神灵境?就算火破云天赋再高,也根本不可能做到。 云澈的心魂猛的一震……两年,从神劫境五级突破至神灵境,其概念绝对不下于他在同样时间内从神元境突破至神劫境!真的有这样的方法!? “他?两年突破至神灵境?”沐玄音瞄了火破云一眼,淡淡的道:“本王真是好奇,你们炎神界这是寻到了何种惊天秘法,竟敢口出如此狂言。” 焱万苍摇了摇头,道:“当然不是什么夸张的秘法,否则我炎神界年轻一辈岂不早就强者遍地。这个所谓‘秘法’,只有在破云身上才可实现。想必吟雪界王应该也已察觉到,破云身上的血脉传承和寻常的金乌弟子并不一样,这个所谓‘秘法’,是由他的特殊传承来实现。” 沐玄音的目光从火破云身上移开,缓缓颔首:“原来如此。哼,焱宗主如此坦白,反倒让本王都不好再追问下去!” “……”云澈暗叹一口气……果然,这种秘法不可能是通用的。只是,火破云是金乌宗弟子,而朱雀宗的焱万苍和凤凰宗炎绝海却也都对他的事不遗余力。看来,炎神界各宗之间虽互有竞争,但在关系到炎神界未来的大事上,他们都是不分彼此,不藏私心的。 火破云身上的金乌传承果然异常…… 等等……难不成,他是和雪児一样!? “神灵境前期的玄力修为和上位星界的众天才相比依旧不算顶尖,但,以破云极高的火焰造诣,绝对有能力战胜超越自己数个小境界的对手。”焱万苍自信满满的道:“虽进入前一千名依旧极为艰难,但至少不是全然没有了可能!” 炎绝海目光侧了焱万苍一眼……他很清楚,焱万苍的话依然有所保留,若是一切成功的话,火破云的修为,很可能不止突破至神灵境初期。 中期都有可能! 但“奇迹”的前提,是能猎杀那只数十万年寿命远古虬龙!否则皆为空谈。&lt;&gt; “既然你们话已至此,那本王倒也可以考虑再助你们炎神界一次……但本王有一个附加条件。” 焱万苍精神一震,心中大喜过望:“吟雪界王请说,我们三人定竭尽所能。” “先别急着答应,”沐玄音面无表情的道:“依照先前的协定,若能成功猎杀远古虬龙,我们两界各取一半。但本王现在改变主意了。” “本王不但要一半的虬龙之躯,还要完整的虬龙之心!” 三人的脸色同时微变,焱万苍皱眉道:“这……恕我们无法答应,虬龙之心乃是……” “涣之,送客!”沐玄音直接转身,冷冷的道。 “等等!!”焱万苍连忙抬手,再不敢多言,缓缓颔首道:“好……好,那就依吟雪界王所言,成功猎杀远古虬龙后,我们定会奉上完整的虬龙之心。” “那就不必了,本王到时自会亲手取走。”沐玄音背对三人,没有回身。 焱万苍张了张口,最终只得道:“谢吟雪界王成全,我们便不再叨扰……虬龙蜕鳞之期,我们定会亲自来接迎吟雪界王,告辞。” 说完,焱万苍、炎绝海、火如烈,以及焱卓、炎明轩、火破云,竟是不约而同的都看了云澈一眼。 火破云一番犹豫,终于出言道:“云澈兄弟,若到时有闲暇,欢迎一同来我炎神界做客,破云定会以上宾之礼待之。” 云澈回道:“这个……要看师尊的意思,先谢过破云兄弟盛情。” 火破云对着他真诚一笑,然后随着火如烈三人腾空离开。 这场宗门大会突如其来的插曲,以激烈的方式展开,又以还算平和的方式落幕。 虽然炎神界最终达成所愿,但更大的胜者,无疑是吟雪界。因为沐玄音本就不会拒绝去猎杀远古虬龙。就如沐冰云当初所说,至少活了数十万年的远古虬龙,纵然是一片龙鳞都是至宝,无人可抗拒其诱惑——何况在这个前所未有的关键时期。 她最终答应了炎神界,却获得了更多的筹码。 还从火如烈那里得到了完整的《金乌焚世录》! 虽然无人知道她为什么会要根本不可能修炼的金乌焚世录。&lt;&gt; 而相比于这些,炎神界出了一个火破云,这对冰凰神宗众人造成的震撼久久不息。 飘飞的风雪中,沐玄音回到王座之上,正前方,是被火破云的“九阳天怒”熔出的巨大坑洞,深不见底。 沐玄音眉头微拧,未见她有什么动作,漫天飞雪忽然席卷而下,全部覆入空洞之间,不过是转眼之间,庞大的坑洞便直接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厚重完整的苍白冰层,看不到一丝的痕迹。 “澈儿,你今日表现尚可,纵然没让为师丢了颜面。”沐玄音淡淡的道。 “谢师尊夸奖。”云澈道,心中一阵呻吟……这算个屁的表现啊,纯粹是以邪神的元素之力作弊罢了。 “恭喜宗主,收了一个万古难遇的奇才啊。”沐涣之难掩赞赏,颇为激动的道。 冰凰神宗出现一个寒冰造诣如此恐怖的人,他身为大长老,岂能不激动。 “涣之,有件事,本王需与你商量。”沐玄音忽然道。 “商量”两个字让沐涣之心里“咯噔”一下,慌忙跪拜在地,诚惶诚恐:“宗主哪里的话,但有吩咐,涣之无不遵从。” 沐玄音冰眸半眯,缓缓的道:“云澈身为本王弟子,寒冰法则之上算得上是无可挑剔,但他的玄力修为却着实太低,在全宗弟子中都属下层,就这点而言,着实不配成为本王亲传弟子。” “……”沐涣之不敢说话。 “炎神界出了一个火破云,我们吟雪界,也自然不能太过落后。所以本王务必要在最短时间内提升云澈的玄力,而他的冰凰血脉,自然也是越纯粹越好。在这两点上,为他早日寻得一个双修伴侣,便显得极为重要。” 云澈:“~!#¥%……”(双……双修伴侣!?) 话已至此,沐涣之哪还不知道是什么意思,他抬起头来:“宗主的意思莫非是……” 在场的众人也都瞬间了然,再加上沐玄音“商量”的人是沐涣之,他们哪还不明白什么。 但,并没有人露出太过惊讶的神情,甚至都觉得理所应当,只不过,有不少的视线偷偷斜向了沐寒逸……而沐寒逸的脸色,在沐玄音的话还未说完时,便一下子变得无比惨白,他的表情还算平静,但他的瞳孔,却在痛苦的阵阵收缩,暗暗紧握的双手间,无声滴下颗颗血珠。 “就玄力、血脉和体质而言,无疑是妃雪最为适合。”沐玄音平淡无比的说出了所有人都已心知肚明的话:“涣之,你觉得如何?” 短暂的惊讶之后,沐涣之的脸上露出深深喜色,毫不犹豫拜下,大声道:“涣之代孙女妃雪,盛谢宗主恩赐!” ———————————— 【本火星微信公众号:huoxinginli99,或公众号搜索:火星引力。严重提醒:管理公众号的妹子是个19岁的大妈,别瞎调戏!】 第1010章 冰凰神血 若说今日之前,沐妃雪被指为云澈的双修伴侣,沐涣之心里还会稍有芥蒂。但今日亲眼目睹了云澈的表现,他此时唯一的感觉就是狂喜! 云澈现在何等身份……宗主的亲传弟子!整个吟雪界年轻一辈身份最高贵的男子。今日他展露的天赋更是有目共睹,单就寒冰法则上,极有可能已经超越了当年的沐玄音,只要生命或天赋不夭折,将来成为吟雪界的下一任界王,简直是板上钉钉的事。 他的孙女沐妃雪若能嫁于云澈,那当真如恩赐一般。 若是将来云澈成为吟雪界王——还是吟雪界历史上第一位男性界王,那么沐妃雪,岂不是就成为了界王夫人! 虽然,过早失去元阴,对沐妃雪今后的修炼会有无法逆转的阻滞——说是双修伴侣,但其实说白了却是只有男性受益的炉鼎而已。但,且不说这是沐玄音的意思,单单云澈的身份和未来,就万万没有迟疑的理由……更不要说拒绝。 “妃雪,还不赶紧谢过宗主。”沐涣之急声道,言语间难掩喜色。 而那些有着未婚女性后辈的长老、宫主、殿主无不是面露艳羡嫉妒之色——靠!这样的好事怎么就没轮到我家孙女头上! 但想到沐妃雪的天赋、血脉、容颜,他们也只能无奈的嫉妒。 沐妃雪沐雪而出,在沐涣之身边跪拜而下。 “妃雪,此事,你可有异议?”沐玄音威严道。 “一切皆凭宗主做主。”沐妃雪回答。言语冰寒如初,无悲无喜,无波无澜。 自始至终都没有去看云澈一眼。 “很好,那么此事,便如此定下了。”沐玄音满意的点头:“涣之,此事便由你告知妃雪父母,至于日期,择时再议,不过自然是越快越好。” “是,涣之从明日起便开始准备。”沐涣之连连点头。 云澈木头桩子似的站在那里,一脸懵逼……我去?我去!什么情况?双修伴侣什么鬼?冰凰神宗还有这等概念?而且……关于我,还是这么大的事,为什么就没有人问问我的意见!? 我跟沐妃雪根本不熟,连话都没有说过啊! 云澈一副欲言又止,有话说不出的样子,但沐玄音完全没有要过问他意见的意思。在这时缓缓站起身来,冰寒的眸光扫过全场:“拜师之礼既成,该商定的事也已商定,若无他事,全都退下吧。” 沐玄音一令之下,众人齐拜之后,开始快速而井然有序的散开。 冰凰神殿在最后,不少神殿弟子走到了沐寒逸身侧,似在以言语安慰他……毕竟,沐寒逸痴恋沐妃雪,这是全宗皆知的事,而且他们也一直都认为两人是天造地设的金童玉女,就连沐涣之也从未表现出反对的意思。 但,她却被宗主赐给了云澈……而且还是当一个提升血脉与玄力的炉鼎。 昔日,他有着整个宗门最灼目的光环。今日,却因云澈,而显得黯然无色。就连先前为他未能成为亲传弟子而忿忿不平的人,也再不认为他能比得过云澈。 在沐玄音亲口之令下,沐寒逸对沐妃雪的念想,便彻底沦为了痴人说梦。 如果,云澈没有到来吟雪界,那么,沐寒逸会在天池之战中顺理成章的成为宗主亲传弟子,沐妃雪也自然极有可能被宗主如今日这般赐予沐寒逸,那时,他的人生,将达到梦寐以求的完美。 而云澈的出现,将这一切完全的粉碎。本该属于他的一切,全部落到了云澈的身上……而他,仅仅沦为悲哀的陪衬。 沐寒逸此时的心境,无人可以感同身受。 或许,这就是命运的残酷。他秉着与生俱来的极高天赋、尊贵身份以及完美的气质外貌,却比普通人还要努力十倍……而他二十多年的努力,却比不过才到来三个月,连脚跟都没站稳的云澈。 很快,所有人尽皆散去,偌大的圣殿广场,只剩下沐玄音,还有第一天成为宗主弟子的云澈。 和沐玄音独处,云澈定定的站在那里,一步不敢迈,一句话不敢说……他当然没有忘了自己调戏“大胸师姐”的事。 哎,只希望不会“死”的太惨吧。 世界变得一片静寂,唯有飞雪在寒风中飞舞。沐玄音静立在风雪之中,久久不发一言,似乎在思索着什么。云澈不时偷偷看她的侧影,自然也不会主动说话……在初来吟雪界之时,他断然没有想到会有一天,自己竟会和如此恐怖的人物独处。 “不愧是上古邪神的传承,元素创世神名不虚传,竟能达到如此程度。”沐玄音忽然出声,声音一如既往的冷漠冰心:“那火破云的天赋出乎预料的异常,有那么几个瞬间,连我都以为必败无疑。” 沐玄音既已开口,而且是带着夸奖的成分,云澈暗松一口气,也终于敢开口说话,直接问出了自己心中的疑问:“师尊,弟子想问……你是不是故意引诱火如烈提出弟子一决高下?” “……”沐玄音在这时缓缓的转过身来,一张仿佛凝聚了整个吟雪界所有冰雪之华的极美容颜让云澈瞬间屏息,随之而来,如容颜般极致的冰寒威严让他又不自觉的低下头,不敢与她的眸光对视。 “你觉得,火如烈此人如何?”沐玄音反问道。 云澈微微一想,道:“弟子觉得,火宗主似乎有些暴躁易怒,这和他身负金乌血脉应该有一定的关系。另外可以看得出,他的确是个一言九鼎的刚直人物。” “暴躁易怒?哼。”沐玄音却是轻哼一声:“火如烈金乌宗宗主的身份,在炎神界不啻于一界之王。若他真的是一个鲁莽愚蠢之人,又岂能成为金乌宗的宗主。” 云澈:“……” “火如烈此人看似暴躁莽撞,实则精明的很,而且极难动怒。但,他有着一个很大的性格弱点,那就是一旦动起真怒来,就极易情绪失控,作出冲动之举,纵是焱万苍和炎绝海都难以阻止。而别人让他动怒极难,但我想要激怒他,却是轻而易举!” 云澈稍稍抬头:“所以,师尊是故意激怒火宗主?” 沐玄音没有回答,而是再次冷声反问:“我再问你,炎神界三宗主亲身前来,虽是为了表现诚意,但亦是在犯险,既是犯险,为何还要带三个年轻一辈同来?” “……”云澈张了张口,没有回答。 “看似是焱万苍与炎绝海都带了自己的后辈,火如烈也不好一人前来,所以带了亲传弟子。但实则恰恰相反。”沐玄音一双美眸如天池寒潭,折射着世间最冰冷,又最为纯净的冷光:“分明是火如烈要执意带亲传弟子同至,焱万苍和炎绝海在无奈之下,都只得带上了自己的后辈,否则,挑衅的意味就太显眼了。” “挑衅?”云澈已明白了什么。 “七日前将你纳为亲传弟子之事,虽未外宣,但炎神界在冰凰界有着诸多眼线,他们会知道再正常不过。冰云毒愈之事,他们也必定早已知晓。火如烈对我重伤他儿子的事一直积怨在心,在知晓此事后必生十倍的怒恨,在得知我得一亲传弟子后,他又岂能按捺的住带他天赋异禀的亲传弟子来挫伤我的颜面!” “……师尊对于火宗主好像格外了解啊。”云澈道。 “哼,他到来时看我的眼神,还有那火破云明显异常的血脉气息,我一眼便知他的目的。”沐玄音冷语道:“只可惜,和我玩心机,他还差得远了!” “……”云澈心中暗抖,头皮发麻。 火如烈先是被沐玄音轻易激到暴怒,然后再被沐玄音一掌击伤,暴怒加受伤之下,火如烈理智尽失,从金乌宗主变成了失控的莽夫,之后的一切,简直都可以说的上是顺理成章, 堂堂金乌宗主,全程被牵着鼻子走,被耍得像个小耗子一样……他越发觉得,跟在她的身边,绝对会是一件无比恐怖的事。 “师尊,弟子想问,你算计……呃不是,你引导火宗主的目的就是为了拿到金乌焚世录?” 沐玄音居然向火如烈索要根本不可能修炼的金乌焚世录,任何人都为之惊愕,云澈同样如此。 沐玄音漠然道:“要火如烈交出金乌焚世录,不过是我临时改变主意。” 云澈:??? 沐玄音手掌一翻,一卷释放着赤金光芒的玉简现出,被她直接丢向了云澈。 云澈下意识的伸手接在手中……他一眼认出,这分明就是火如烈刚才交给沐玄音,刻印着完整金乌焚世录的那份玉简! “这份金乌焚世录是以魂印所刻,只可参阅一次,之后便会直接消失,能修炼领悟到何种程度,就要看你自己了!”沐玄音冷冷的道。 “……”云澈拿着赤金玉简,愣了好一会儿,才发怔的道:“你是为了给我……” “坐下!”沐玄音冷声道。 云澈收起赤金玉简,神情复杂的依言坐下。 沐玄音移步,带着冰冷到极点的寒风来到了云澈的身前,距他只有一步之遥。 “闭上眼睛,定魂守心,不许有杂念。” “是。”云澈应声。 随着云澈双目的闭合,他的气息也逐渐的平稳下来,到了最后,漫天飘雪沾染到他的外衣上,许久都没有离散。 沐玄音伸出手指,一枚闪烁着冰蓝光华的血珠在指尖凝起,然后直点云澈的眉心。 云澈身躯微震,一股精纯的寒气在天地间散开,蓝光闪动间,那枚异色的血珠缓缓的融入云澈的眉心,随之,云澈的身体表面,浮动起一抹梦幻般的冰蓝光华。 冰凰神血! 而且是最为精纯的始祖源血! 沐玄音手指收回,掌心寒光凝聚,便要重新覆在云澈的眉间,但刚刚碰触,她的手掌和神情便同时滞了一下,随之便又缓缓收回,默然看着直接开始自主炼化,根本不需要她以力量辅助的云澈。 云澈这些天一直在想着拜她为师,究竟是对是错,是福是祸。 而沐玄音对他,又何尝不是有着相同的念想。 txt下载地址: 手机阅读: 为了方便下次阅读,你可以在顶部"加入书签"记录本次()的阅读记录,下次打开书架即可看到!请向你的朋友(qq、博客、微信等方式)推荐本书,兰岚谢谢您的支持!! 第1011章 断月拂影 冰凰血脉入体,云澈感觉到仿佛有一枚至纯至圣的冰晶在体内绽放出冰寒而纯净的光华。 相比于带着极强焚灭能力的凤凰血与金乌血,冰凰血要安静温和的多,它近乎是顺从的在云澈的玄气之下,缓慢的游走于云澈的周身,如融化的冰晶,一点一点的融合在他的血脉之中。 云澈睁开了眼睛,双目顿时闪过一抹异样的蓝光。虽然仅仅只是一滴冰凰源血,但他清晰感觉到了自己寒冰玄力的变化。 他抬起手掌,一枚小小的冰珠在掌心凝结。虽然同样是冰,但和先前相比,手中的冰珠仿佛拥有着生命,它的气息,还有它的光芒,都发生了的质变,如他的火焰一般,充斥着浓烈的神道气息。 毫无疑问,拥有了冰凰血脉,他施展冰夷神功——亦冰凰封神典,必将拥有先前数倍的威力。 “半刻钟。” 云澈的耳边,响起沐玄音冰冷的声音。 云澈起身,恭敬的道:“谢师尊恩赐。” “……跟我来。” 沐玄音看他一眼,转过身去,雪影缥缈间,已在百丈之外,云澈连忙跟上。 世界安静无声,唯有无尽的飞雪和寒冰,没有人的气息,更没有其他任何生灵的气息。云澈在恍然间忽然有了一个奇异的感觉……这个世界,仿佛只剩下他和师尊两人。 云澈跟着沐玄音,来到了圣殿之中。 没有太过意外,眼前虽是一个“大殿”,却一眼望不到边际,就连殿顶都完全看不到。其中的寒气极重,几乎不下于冥寒天池池畔。整个世界苍白一片,无比安静。 很显然,这里和冰凰宫的修炼室一样,有着特殊的空间法则……只是要比修炼室极致的多。 “这里,以及冥寒天池,就是你以后修炼的地方。” 沐玄音的声音酷寒中带着无情:“你既已成为为师的亲传弟子,就要有足够的觉悟,以后的修行,要远比你想象的残酷!不要奢望能有一天的懈怠。你现在纵然后悔……也由不得你了!” 云澈深深的点了点头,眉头紧起,毫无惧色。他冒着极大风险拜沐玄音为师,要的就是最极致的修炼。 “你现已融合冰凰神血,为师本该先教导你重新修炼冰凰封神典。但,你以重剑为武器,对身法有着极重的依赖。加之你能脱离冰凰血脉强行修成冰凰封神典,怕是也根本无需为师教导。” 沐玄音缓缓的伸出右手,玉白的掌心朝向云澈:“为师便先教你【断月拂影】!” “集中精神,看好了!” 沐玄音声音落下,云澈刚要下意识的点头,忽然感觉到一股锥魂的寒气毫无预兆的从自己的颈后袭来,他如触电般的回身,赫然看到身后竟出现了另外一个沐玄音,同样的那只玉白色的右手……微曲的五指距离他的脖颈只有半寸之距,稍一吐力,便会瞬间摧断他的喉骨。 云澈心中一凛,还未完全反应过来,竟又忽然感觉到右侧、上侧分别有一道更加恐怖的寒气骤然刺来……在他察觉之时,已冰冷的触在他的天灵和侧颈之上。 “……”云澈有些艰涩的回头,目光在自己的右侧和上空,竟又发现了两个“沐玄音”。 随之,沐玄音的身影在一瞬间全部消失,他的身前,沐玄音依旧站在原来的位置,保持着最初的动作,似是根本就没有移动过。 “……这就是……断月拂影?”云澈惊声道。 沐玄音手臂放下,漠然道:“断月拂影与星神界的星神碎影都属瞬身玄技,星神碎影的强大之处不仅在于瞬身,还能在瞬身的同时碎开数个残影,且这些残影会在消散前的刹那释放出和真身几乎完全相同的气息,从而让对手无从追寻。” 云澈点头……很显然,沐玄音对星神碎影相当了解。 “天杀星神之所以会传授你星神碎影,应该是不想让你死的太早吧。” 云澈目光微动,然后再次点头。他和茉莉初识之时,弱不堪言。而他若死,茉莉也会跟着魂散……的确,那时候她传授自己星神碎影,就是为了保命用。 之后到了新月城,他选择了重剑为武器,他对星神碎影的依赖也顿时倍增。 “虽然我吟雪界远不能和身为王界的星神界相比,但断月拂影断然不会弱于星神碎影!在瞬身距离和碎影能力上,断月拂影虽不如星神碎影,但亦有其巨大优势,那就是——匿息!” “匿……息?”云澈低念一声:“隐匿气息?” “断月拂影,是以寒冰玄气催动,在瞬身的刹那,残影和气息并不会随之消散,而是在寒冰气息下短暂驻留。虽方式不同,但在扰乱对手感知上,绝不会弱于星神碎影。” 云澈嘴巴张开,目露讶光。瞬身后的那一个刹那,身影和气息还能驻留原地,让对方不会在第一时间察觉到已经瞬身,还会继续攻击或防备残影……虽然只有一个刹那,但足以让对手破绽大露。 如果真的可以这样,那效果,的确不会下于星神碎影在“碎影”之后给对手造成的刹那迷惑。 “不过,要想达到这等‘驻影’的境界,需要把断月拂影修至大成方能做到。而,若能修炼至大圆满境界……”沐玄音冰眸稍凝:“那将不仅仅是‘匿息’,还可以做到‘匿影’!” 匿影!? “难道,是让身影完全隐匿消失?”云澈有些不敢相信的道。“匿影”听上去如天方夜谭,但绝非不存在。他就知道一种可以达成“匿影”状态的奇物——星隐草! 不但知道,他还用过! “不错。”在云澈的震惊之中,沐玄音给了肯定的回答:“虽然‘匿影’之境包括为师在内,从未有人修成,更未有人见过,但断月拂影并非是宗主先祖所创,而是和冰凰封神典一样,是来自冰凰神灵所遗,断然不会是虚言。” “但这并非是你现在需要考虑的事,”沐玄音声音隐隐又冷了几分:“断月拂影是冰凰神灵留下的上古神技,它的修炼无需身具冰凰血脉,但想要修成,却比冰凰封神典要难上百倍!目前整个宗门,修成断月拂影的,也唯有为师一人。” “只有师尊一个人练成?”云澈更加惊讶。 “哼,若是冰云能修成断月拂影,又岂会被火如烈那被逼老贼轻易暗算。” “高等的身法玄技,都要远比高等玄功难以修炼,你既能修成星神碎影,那么,就没理由无法修成断月拂影!” 沐玄音双手伸出,左手手指点在他的眉心,右手三指分别点在他胸口的三个主玄关上:“为师现将断月拂影的总诀和玄气运转方式赋予你,集中精神。” “是。”云澈应声,闭上眼睛。 四点蓝光同时闪现,断月拂影的总诀已瞬间印入云澈的心魂。与此同时,他的玄气在沐玄音气息的牵引下极速而复杂的运转。 数息过后,沐玄音的双手从云澈身上移开,云澈也在这时张开了眼睛。 “记住了多少?”沐玄音问道。 “全部记下了。”云澈回答。 “……全部?”沐玄音月眉微蹙,眉宇间分明带着不相信。 云澈点头:“嗯,全部记下了。” “既然全部记下了,”沐玄音保持着眉头轻蹙的状态:“那你运转一次给为师看看!” “好。” 云澈闭上眼睛,先是小心的运转起寒冰玄气,身上蓝光浮动,在静止了整整数息之后,他的眼睛忽然睁开。 嗖~! 一阵冷风晃过,云澈的身体顿时掠起一道长长的蓝影,瞬间后移了十丈之距,但移位之后,他身上蓝光一阵飘忽,身体也晃荡了一下,险些摔倒。 沐玄音:“……!!” 云澈慌忙站稳身体,轻吁一口气,有些惭愧的道:“果然好难,和师尊的根本没法比。” “……”沐玄音久久无言。 最基础的断月拂影,也要同时动用三十七个玄关,每个玄关的玄气运转方式、强弱各不相同,而且严苛无比,稍有不慎,哪怕只是某个玄关的玄气稍稍弱了,或偏了少许,都会导致玄气大乱,严重的话还会伤及玄脉。 仅仅是玄关控制,便已如此复杂,更不要说之后还要引导玄气在经脉中的运转。 她方才牵引云澈的玄气完成了一次运转……仅仅一次而已,他竟真的全部记下,丝毫未错。他刚才的瞬身,虽然用了数息之久,虽然速度缓慢,收势狼狈,还留下了一个很深的冰影……但那分明已经是断月拂影的雏形! 这是全宗所有长老、宫主用了数千年甚至万年都无一练成的上古神技,他居然……只靠着自己赋予他的总诀和演示的玄气运转方式,便完成了一次蹩脚,但极为完整的断月拂影。 默然间,沐玄音的眸光最深处是深隐的震惊,心中对于云澈的评价和认知也发生了极大的变化。先前,云澈给她的印象,基本只有“天毒珠”和“邪神传承”,此刻,她在震惊中发觉,抛开邪神的传承,云澈自身的悟性,以及他的玄气控制能力,简直高到惊世骇俗的程度。 历史在不经意间重演。当年茉莉教导云澈时,便暗自惊诧于他惊人到简直不可理解的领悟能力,而今,茉莉之后的云澈第二个师父,心中涌现了和茉莉当初一样的震惊。 见沐玄音久久不言,冰颜寒气逼人,云澈以为她在失望,小声道:“师尊,刚才……额,只是匆忙之下小有失误,给弟子一天的时间,弟子一定让师尊满意,否则愿受责罚。” “……”沐玄音转过身去,冷冷的道:“知道就好,你还差得远了!今日,你便依照为师方才所教,全力修炼断月拂影,不得懈怠。四个时辰后,若还有冰影残留……你接下来三天就别休息了!” “是。”云澈微微苦脸。 严令下达,沐玄音不再说话,便要离开。 “师尊!”云澈却忽然出言喊住她,然后快速拿出焱万苍三人送来的“贺礼”:“这是焱宗主……” “为师不是说赏给你了么!”沐玄音冷冷道:“哼,那里面放的是一块朱雀玉,倒是价值连城,你留着玩吧!” 朱雀玉?不知道和九阳玉会不会是一类东西,如果是的话…… “是,师尊。”云澈不再多说什么,这才放心的收起:“哦对了,还有一事。弟子在宗门大会前偶遇寒逸师兄,寒逸师兄的父皇再有半月便是千年寿辰,他托弟子邀请师尊前去。” “哼!”沐玄音头也不回,无比冰冷的一声轻哼:“小小一个国主,也配让本王到场?还有……澈儿,你记着,沐寒逸没有资格让你以师兄相称,不得再犯。” 说完,沐玄音身影一晃,如融化的飘雪般消失在云澈的眼前。 “呼!” 没有沐玄音在侧,云澈身体和精神上的压力陡降,他长舒一口气,便快速凝聚精神,全力修炼断月拂影。 —————————— 【恭喜人民币玩家云澈获得官方外挂——断月拂影。】 【打了麻醉,依然点有晕,完全不得记写些了啥……】 (本章完) 第1012章 捷径 断月拂影的总诀玄妙而晦涩,蕴含着数万种玄机和变化,其玄气运转方式更是复杂多变……而且只能以寒冰玄力催动,若非寒冰玄力,绝无修成的可能。 无论其玄力要求,还是运转方式,都比星神碎影复杂严苛的多……修炼难度更是高上数倍。 这里是冰凰界的圣殿,是绝不会有外人靠近的神圣之地。在这里,云澈可以完全做到心无旁骛。在最初的艰涩之后,两个时辰毫不停歇的苦修,他的断月拂影已从雏形转为小入门径,只需三息,便可发动一次瞬身,瞬身速度远胜先前,但依然会留下清晰的冰影。 他每在尝试数十次后,都会闭上眼睛,重新参悟总诀的玄机和变化,在他堪称恐怖的悟性和集中力下,几乎每次都会有新的领悟,再次施展,便会有格外显眼的进境。 发动速度越来越快,所残留的冰影也越来越淡薄。 这种顿悟,对普通玄者而言,往往是可遇而不可求的。一些极为高等复杂的玄诀,往往要几十年、几百年、甚至几千年的参悟才会在某一个刹那忽闪灵光…… 而云澈,每次平均只闭目凝神一两刻钟,便会有新的领悟。 冰夷神功如此,云家的紫云功如此,金乌焚世录如此……如今修炼断月拂影,依旧如此。 四个时辰后,一抹冰影出现在了圣殿之中,默然看着凝心修炼中的云澈。 四个时辰,对于修炼而言,无疑只是极其之短的一段时间,但视线之中,云澈一次次施展的断月拂影比之四个时辰前赫然完整了足有数倍,虽然依旧只是雏形,不可能用于实战,但如此惊人的进境,若保持下去,极有可能不出一个月便小有所成,达到最初的“无影”之境。 而且这个过程……似乎都根本不需要她在侧教导。 又一次“断月拂影”完成,这次不但速度极快,而且几乎没有冰影残影,但和与沐玄音先前所演示的相比依旧是天壤之别。 云澈小舒一口气,眼前忽然一恍,清晰映出了沐玄音的身影。他马上向前:“师尊!” “跟我走。”沐玄音回身。 云澈迟疑了一下,欲言又止,跟了上去。 而沐玄音却在这时忽然停下脚步:“你有话要说?” 云澈也跟着停了下来,脑中快速组织好言语,认真道:“师尊,弟子深知修玄之道应该循序渐进,最忌急于求成,且玄功玄技的进境有时候比玄力还要重要,但是……” “你是不是想问为师有何方法可以让你在两年内提升至神劫境?”沐玄音月眉微沉。 “是!”云澈点头:“弟子跟随冰云前辈到来吟雪界的原因,师尊……应该早已知晓。这件事对弟子无比重要。若能在玄神大会前步入神劫境,得到进入宙天界的资格,纵然再辛苦……哪怕要付出很大的代价,弟子也定能承受,还请师尊成全。” 虽然,玄妙无比的断月拂影勾起了他极大的兴趣,但,能否修成断月拂影,对他而言并不是那么的重要。因为他属于蓝极星,而不属于神界,在达成心愿之后,他就会永远离开神界,回到蓝极星……而他在神界最大的渴望,就是见到茉莉。 而想要见到茉莉……他最需要的,是玄力,而不是冰凰封神典或断月拂影。 他强行拜沐玄音为师,并收敛心性,在她面前规规矩矩,也绝不是为了贪图冰凰血脉、玄功或亲传弟子的身份,而是在这吟雪界,如果说真的有一个人有办法让他在玄神大会之前成就神劫境……那只有可能是沐玄音。 沐玄音缓缓回身,一双冰眸唯有仿佛亘古不变的冷光:“你现在不过初入神元境,想两年时间突破至神劫境,哪有这么容易!” “……”沐玄音的话非但没有让云澈颓然,反而精神为之一震。 因为她说的是“哪有这么容易”,而不是“绝无可能”! 这就意味着……她或许真的有什么特殊的办法! “师尊,无论什么方法,只要有一线可能……我什么都愿意尝试!”云澈没有回避沐玄音的眸光,斩钉截铁的道。 “她对你,真的就那么重要?”沐玄音冷冷的问道。 “是。”云澈没有任何犹豫的点头。 “……好。”沐玄音忽然缓缓的点头,冰眸中的色彩却没有丝毫的变动:“既然你如此急躁,那为师也只能成全你。” 在云澈的呆愕中,沐玄音的身前忽然蓝光浮现:“涣之,许你临时动用圣殿传送阵,百息之内,让妃雪到圣殿来见本王!” 沐玄音声音落下,蓝光也随之消散。云澈愣神道:“沐妃雪?” “想在短短两年横跨神道的两个大境界,除非你能进入宙天珠之内,否则再高的天赋,再极致的修炼也不可能做到,吟雪界虽然奇丹灵药无数,但也断然不可能一步登天。” 沐玄音话音稍转:“但我们冰凰神宗,因冰凰封神典的关系,倒的确可以实现一条捷径!” “师尊,你……你说的‘捷径’……莫非……是……是……”云澈的话变得有些结巴起来。 “你可知,为何我们冰凰神宗天赋、修为、地位最高的那一层次女子,大都是独身,有的终生不嫁。”沐玄音反问道。 “……弟子听闻,身负冰凰血脉的女性,若是失去了元阴,修为和玄功进境都会变得缓慢,远不如前。再加上天赋修为越高,性情就越是清冷,所以……” 云澈很小声的回答。这是他从沐小蓝那里听来的。沐冰云独身数千年,沐玄音更是万年老……咳,而且,沐小蓝说过,身负直系冰凰血脉,天赋更是极高的沐妃雪,应该会和沐冰云一样终生独身。 但现在…… “哼,原来你已经知道了。”沐玄音风华绝代的容颜上,是足以让沧海都冻结的清冷:“不过,这只是一半的原因。” “双修之道,虽为一些道貌岸然的所谓正派玄者所不齿,但其绝非邪道。若能足够契合,阴阳交融互补,对双方的玄力和玄功修炼都有着莫大的裨益。但我们冰凰神宗所承的冰凰血脉是极阴血脉,所修冰凰封神典亦是极寒玄功,会极端排斥外来阳气,绝无可能实现阴阳相融相生。因而若是阴阳交.合,不但会永失元阴,而且每次都只会是男子受益。” 云澈:“……” “而也正因冰凰血脉和冰凰封神典的关系,冰凰女子的元阴之盛远胜其他女子,而且会包含极为纯净的冰凰气息,若为男子所得,可极大的提升其玄力修为,还可增强其寒冰体质。” “如此,你可懂了?” 云澈张了张口,过了好一会儿,才有些艰涩的道:“这就是师尊所说的……捷径?将沐妃雪指为弟子的双修伴侣,也是……为了……” “不错!”云澈的反应让沐玄音稍稍皱了皱眉:“想在短短两年之内突破至神劫境,攫取冰凰元阴便是最有可能实现的捷径!” “足够多……元阴……”云澈的嘴角在微微的抽搐,他晃了晃头,也不知是出于什么心理,懵然问道:“那……大概要多少冰凰元阴,才有可能到神劫境?” 沐玄音沉默了少许,然后淡淡的道:“这一代的冰凰弟子中,妃雪拥有最上等的冰凰元阴。若都如妃雪这般,一千个,或许便足够。” “一……一千!?”云澈一张口,差点咬住了自己的舌头。 对于云澈的反应,沐玄音毫不动容:“但沐妃雪只有一个,年轻一辈之中再找不出堪与她相较者。若于神殿、冰凰宫以及各大冰凰分宗择选,至少要三千保有元阴的冰凰女弟子方有可能。哼,虽然可能性不到一成,但应该没有比这更好的方法了。” 三……三千!?? “~!@#¥%……”云澈头皮发麻,双腿发软:“太……太多了……” 话一出口,云澈这才蓦地惊醒,全力摇头:“不行,这个方法,弟子……无法接受。” “无法接受?!”沐玄音眉头陡然沉下:“为什么?” 沐玄音眸光的轻微变动,引得气氛骤变,一股寒气从云澈的脚心瞬间直窜头顶,云澈没想到自己脱口而出的拒绝竟会引来沐玄音如此剧烈的反应,他只能硬着头皮道:“为了弟子一人的玄力进境,让那么多同门师姐妹天赋折损……还要牺牲她们的清白,弟子……做不到。” “牺牲?哼!”沐玄音冷冷道:“你是我沐玄音的亲传弟子,能被择选,那是她们的荣幸!何来牺牲!” 云澈做梦都没想到,沐玄音为他所寻的唯一捷径,竟然会是这等方式。两年……三千冰凰元阴…… 简直无法想象这两年会是什么情境…… 别说也才只有不到一成的可能,就算真的能让自己在两年之中成就神劫境……那和采阴补阳的淫魔有何区别!在吟雪界,自己的名声会变成什么德性也就算了,要是被小妖后、雪児她们知道…… 而且,沐妃雪…… “不行,”云澈依然在摇头:“弟子还是做不到。如果是极限的修炼,再残酷,弟子都能承受。但,要利用这么多师姐妹,弟子……” “利用?”沐玄音不屑冷哼:“你救冰云性命,难道不是为了利用她到来吟雪界?你在冥寒天池忽然改变主力,极力拜我为师,难道不是为了利用我让你突破神劫境?” “……”云澈张口,无言以对。 “你可知,在吟雪界,拥有冰凰元阴的女子,纵然是一国帝王都绝不敢奢望染指,为师却允你任意择选,绝无人违逆!这不但是最有可能让你达成神劫境的方法,还是他人万世都奢求不来的艳福,你却要拒绝!?” “哼,不要以为为师不知,你年龄不及半个甲子,却在下界已有了数房妻室。冰云亦曾和为师说过,你性情肆意,从不压抑自己的欲望,在她创立的冰云仙宫,身为宫主却在朗朗白日之下对宫中女子行亵渎之举,现在却在为师面前强装圣人!?” “!@#¥%……”云澈目瞪口呆……我去!沐冰云怎么什么都和她说啊啊啊…… “弟子……弟子和她们都是……都是两情相悦,而且……” 就在这时,一抹冰冷的和风徐徐临近,沐妃雪一身雪衣,飘雪而至。 她的到来,让圣殿之中犹如忽然盛开了一朵唯美而冰寒的雪心冰莲。 “妃雪拜见宗主。” 她在沐玄音身侧盈盈拜下,却没有去看云澈一眼,似乎整个世界根本没有他的存在。 “妃雪,你来得正好。” 沐玄音在应声沐妃雪,但目光一直未从云澈身上移开。她的声音,在这时忽然缓了下来……而且是无比的和缓:“澈儿,今天才是你拜师的第一天,你居然就敢如此不听为师的话。” “这~可~由~不~得~你!!” (本章完) 第1013章 失控 沐玄音声音轻缓,却冰冷无情,而且分明带着怒意……和冥寒天池那次不同,这是她第一次真正对云澈动怒。 因他的不识好歹而动怒! “弟子……愧对师尊。”云澈内心绷紧,低下头来,不敢去看沐玄音的眼睛。他知道沐玄音皆是为了完成他的心愿,而且三千冰凰女弟子的元阴……这对整个宗门来说都是巨大的损失,沐玄音却为了他如此不惜。 再加上她算计火如烈,从他那里得到金乌焚世录,也都是为了他。 虽只是成为她弟子的第一天,但她对他的好,已是极重。 他刚刚也才说过,只要能在玄神大会前成就神劫境,任何方法,哪怕一线希望,他都愿意尝试……但转眼间,他便在拒绝着…… 这句“愧对师尊”,发自内心。 他垂首之时,目光落在了依然跪拜在地的沐妃雪身上,顿时,他的目光一恍,一个绝艳倾城,渺若冰仙的身影浮现在他眼前。 小仙女…… 第一次见到沐妃雪,他就不自禁的想到了楚月婵。因为她和她的气质还有眼神是那么的像,就连容颜,都有着数分的相似。 他知道沐妃雪不是楚月婵,他的小仙女是世上唯一的。但如今再次与她相近,他依然无法控制的想到了那个他注定愧对一生的仙影……而且,竟在和视线中的沐妃雪悄然的重叠交错。 她不是她,不是……云澈默默的晃了晃头。 “愧对?”沐玄音凝眉:“为师决定的事,你以为就凭你也能拒绝!?” 咔!! 沐玄音一掌伸出,格外粗暴的寒冰凝结声从云澈的后方传来,云澈下意识的回身,赫然看到数道厚重的冰层横竖交叠,转眼之间垒成了一个只有不到三丈见方的冰室。 而在云澈回身的刹那,沐玄音手掌一翻,一枚释放着奇异红光的血珠悬浮于她的指尖,骤然刺向了云澈的胸口。 “呃!” 在云澈猝不及防的惊吟之下,那枚红色血珠在沐玄音的玄力带动下,瞬间涌入了云澈的身体,融于他的血液之中。 云澈身具火灵邪体,不惧万火,纵然金乌炎焚身也不会感到丝毫让他不适的灼热。但这滴血珠入体的第一个瞬间,他便感觉到仿佛有一团火焰在胸口炸开,随之快速向全身各处辐射而去…… 这从未有过的反应让云澈大惊失色:“师尊,这是……什么?” “是葬神火狱的远古虬龙之血!”沐玄音冷冷的道。 “……!”云澈的瞳孔猛的一缩。 沐冰云曾和他说过,葬神火狱的远古虬龙……其息极毒,其血极淫! 它的毒,强如沐冰云都险些丧命。它的血…… “那只远古虬龙的血是至阳至淫之物!虽只一滴,但不要说你只是初入神道,纵然是神灵境,都绝无可能抗拒!为师倒要看看你的身体有没有嘴那么硬!” 沐玄音的话,以及忽然传来的异常灼热气息,让沐妃雪明眸转过……这才短短数息,云澈的面孔,以及裸露在外的所有皮肤都已是绯红一片,如被火燎,呼吸粗重如牛,额头上的汗水如暴雨般淋落。 “嘶……啊……”全身的血液仿佛全部化作了岩浆,在剧烈的沸腾中疯狂点燃着他的欲望。 他身具天毒珠,不惧天下万毒……但,这偏偏不是毒,而是至阳龙血。 到了此刻,他哪还不明白沐玄音要做什么。虬龙之血的阳气之烈,更是恐怖到了极致,他跟随云谷那些年,催情之物见过太多太多,却没有一个能比得上这一滴龙血之万一。 但他纵然想逃走也已是不可能,沐玄音的手掌,已轻描淡写的拂在了他的胸口。 砰! 云澈被一轰而飞,精准无比的落在了狭小的冰室之中,紧随其后,沐妃雪也被一股寒风带起,落入冰室。 就连她的玄力,也被完全封死,无法动用半分。 咔!! 蓝光一闪,一道冰层瞬间结起,将冰室牢牢的封锁。 这是沐玄音亲手布下的寒冰,就是千万个云澈和沐妃雪都不可能轰开。 这些冰层并不透明,不但隔绝视线,还会完全隔绝声音。 圣殿顿时安静一片,沐玄音月眉微蹙,绝色冰颜微罩寒光,似乎怒意未消。 冰凰神宗之中,拥有冰凰元阴的直系冰凰血脉传承者本就极少,而且其中的任何一个在吟雪界都有着极高的身份和天赋。为了云澈,她算是不惜了巨大的代价。而这,也的确是她所能想到的,最有可能让云澈在玄神大会前达到神劫境的方法。 而且这也本该是任何男人都拒绝不了的天大诱惑……何况沐冰云口中性情不羁的云澈。 而他竟然胆大包天的拒绝! 她惊讶之余,岂能不怒! 而这既然是她做下的决定,云澈只有愿与不愿,却没有拒绝的能力和资格! 手臂缓缓的放下,雪衣轻摆间,沐玄音缓缓的转过身……而就在身体转过的那一刹那,她微蹙的双眉缓缓的舒展,然后竟稍稍的弯下,全身让人不寒而栗的冰寒气息如消融的冰雪般无声散去,蕴着无尽冰威的唇瓣轻轻而动,虽然只是一个极其轻微的弧度,却在刹那间如万花盛开,无尽妖娆。 “真是难搞的小鬼头呢,一点都不听话。” 她轻然自语,但声音却没有了哪怕一丝先前的冰寒刺骨,而是酥酥软软,一双美眸再无冰寒,而是水光微漾,带着春梦初醒般的慵懒娇媚。 “妃雪是涣之唯一的孙女,澈儿可要怜香惜玉,别玩坏了唷。” 一声娇笑,如成功恶作剧的魔女,沐玄音雪衣轻摆,如消散的冰雾消失在那里。 但她并没有离开圣殿,而是浮于高空,闭目凝心。虬龙之血的阳性之烈,她远比云澈清楚。仅仅一滴,神灵境的玄者也不可抗拒……这句话毫无夸张。 以云澈的玄力,纵然意志力再强大,最多十息,便会理智全失,被欲望完全支配……而和他共处冰室的,是被她封了玄力,毫无抵抗的沐妃雪。 在至阳龙血下,哪怕丑若母猪,也会如痴如狂……何况容颜绝世,在整个宗门都无人可比的沐妃雪。 而在沐妃雪极为强大精纯的冰凰元阴下,他的恢复也会很快……半个时辰后,她就会打开冰室。 因为她的确担心云澈在失控之下,会把玄力被封的沐妃雪给玩坏了。 时间在冰冷的静寂中走过,一刻钟……两刻钟无声而逝,沐玄音在这时缓缓的睁开了冰眸,看向了冰室。 这个时间,云澈必定早已得到了沐妃雪的元阴……但,纵然她吟雪界王,亦绝对想不到冰室之中在发生着什么。 “啊啊……呃啊啊……啊!!” 云澈在疯了一般的嘶吼,声音早已沙哑不堪,如承受着世上最大的痛苦。 他全身雪衣已是碎裂不堪,每一块破碎的地方都染着猩红的血迹。他的头发也早已杂乱得不成样子,他的双手不断的抓扯着自己,而头颅更是一次次的狠狠撞击着冰墙,发出着强烈到震耳的撞击声。 全身血液无比的灼热,身体滚烫的像是要炸开,将沐妃雪疯狂蹂躏的欲望占据着他全身上下每一个细胞,蚕食着他最后的理智和清醒。 冰室的另一角,沐妃雪静静的站在那里,无声无息,就像是一个精雕细琢的冰晶少女,唯有一双如星辰所化的眼眸微微晃动着前所未有的涟漪。 虬龙之血的可怕,她从沐涣之那里听说过。 在入圣殿的那一刻,她便想到了自己接下来的命运,她没有想过抗拒……亦不可能抗拒,因为那是宗主的命令。 她知道自己的容貌,宗门中的男子看向她的目光永远会带着惊艳、迷恋、痴呆……以及自惭形秽和不敢表露出来的欲望。而她纵然相貌丑陋,她的冰凰元阴,亦是任何人都无法抗拒的天大诱惑。 而眼前,是唯一可以任意取之的人…… 但……他拼命的吼叫来发泄,拼命的抓扯自己,拼命的用头撞墙,却整整两刻钟,在虬龙之血的折磨下,始终没有去碰毫无反抗的她。 他的吼叫逐渐失声,似乎喉咙已被撕破,身下一大滩血,一大滩汗,身体呈现着一个无比痛苦的扭曲姿势背对她缩在墙角,似是在拼命的让自己遗忘她的存在。 连神灵境都无法抗拒的虬龙之血,他却硬是苦忍到现在,无法想象这需要多么强大的意志力,又要承受多么可怕的痛苦……沐妃雪怔怔的看着他,这样的情形,和她预想的一点都不一样。她亦不知道,明明是宗主的命令,明明自己绝色倾城还无法抗拒,明明对他只有无尽的裨益……为什么,他却宁愿都承受如此大的痛苦,都不肯碰她。 “你……究竟在忍耐什么?” 冰雪般的唇瓣轻轻张开,发出迷梦般的声音。 或许,这是她有生以来,第一次主动对长辈之外的男性开口。 而且,这迷蒙的几个字,竟似是在主动邀请他亵渎自己。 究竟在忍耐什么……对于此刻的云澈来说,或许连他自己都不知道。也许,是楚月婵的影子,也许,是他不甘于被一滴虬龙之血溃败的意志。 但,沐妃雪冰柔的女子声音,却是在一瞬间,击溃了拼命忘记沐妃雪存在的云澈最后一道防线…… 云澈的吼叫声停止,身体骤然转过,一双血红色眼睛,如野兽一般盯向了怔怔站在那里的沐妃雪…… 砰!! 心脏疯狂跳动,血液剧烈翻腾,尽情蹂躏沐妃雪的欲望占据了云澈的所有意志,他如饿虎扑食,向沐妃雪扑了上去……但他失力之下失去了平衡,扑到了沐妃雪的双腿之上,将她重重的扑倒在地。 哧啦!! 下裳被发狂的云澈瞬间撕裂,一只玉白修长,流动着冰雪肤光的雪腿呈现在了云澈的眼前,他贪婪的抚摸着,整张脸都贴在了赤裸的美腿之上,雪腻柔滑的触感和带着冰雪气息的幽香抚慰着让他身体几乎炸裂的欲望之火,却又让其愈燃愈烈。 (本章完) 第1014章 收回成命 相比于灼气焚身的云澈,沐妃雪的身上却是纯净幽冷的气息,终于被云澈扑倒、亵渎的她没有反抗,双眸怔怔的看着上空,无神的迎接着被注定.lā 又是一阵“嘶啦”的裂响声,沐妃雪的雪裳在一瞬间化作碎片,无暇玉体顿时完全暴露在空气之中,在云澈血色的双目中泛动着如冰雪般耀眼的肤光。 她静静的躺在云澈的身下,玉体裸呈,没有挣扎,也看不到一丝的妖媚,就像是在盛开的天池冰莲中孕育的雪女,纵然在被一个失去理智的野兽玷污着,依旧唯美而圣洁。 云澈瞳中的赤红顿时数倍的暴涨,在一声失控的低吼中前扑而上,双手覆下,重重的抓捏在沐妃雪胸前玉白无暇的雪脂上,沐妃雪吃痛之下月眉拧起。 而云澈的头颅也在这时急躁的落下,不偏不斜的咬在她的唇瓣上……两人的双目也这一个刹那几乎贴到了一起。 云澈的双瞳如有火焰在燃烧,瞳光暴躁的动荡着。沐妃雪没有闭目,瞳光微微涣散,却依旧如一汪静水,冰冷圣洁,又带着让人心碎的凄迷…… 一如当年龙神试炼之地,被他压在身下,无法反抗的楚月婵。 一瞬间,仿佛有无数道雷电狠狠的轰入他的眼瞳和灵魂,云澈一声怪叫,猛的从沐妃雪身上翻了下去,双手抓着头颅,在地上不断的翻滚,痛苦的嚎叫着。 额头上的青筋全部暴起,如条条绝望挣扎的蚯蚓。如血的眼瞳,竟在方才的完全失控后奇迹般的出现了一丝清醒,在长久的嘶吼后,他的右臂忽然在颤抖中抬起,五指张开,猛的砸向自己的胸口。 噗!! 灌满所有力量的五指狠狠的刺入了胸口,扎出了五个深深的血洞,五道血箭飞射而出,剧痛让云澈在那一刹那恢复了更多的清明,竭力的滚爬向远离沐妃雪的地方…… “……”沐妃雪在静默中起身,失神的看着云澈在痛苦中却拼命挪向距她最远的角落,他所爬过的地方,拖起了一道无比猩红的血痕。 “打……晕……我……” 蜷缩在冰室的墙角,云澈忽然发出了声音,但短短三个字,却沙哑的根本不像是人类的声音,而似是来自绝望的野兽。 “……”沐妃雪一动未动,甚至都忘记去遮挡自己毫无遮掩的玉体。樱色的唇瓣上印着一道血痕……那是云澈所留下。 她的玄力被沐玄音完全封死,纵然她想,也根本不可能将云澈打晕。 “快…………啊!!” 云澈狂躁痛苦的大吼着,仅有的清明告诉他,最后的理智,随时都会被**再次完全吞没。 我……不能…… 不能!!! 云澈的双目骤然瞪到了最大,一道苍蓝色的真龙之影在他身上刹那浮现,伴随着一道足以让天地颤栗的震世龙吟。 “吼!!!!” 龙魂释放,云澈的大脑一下子恢复了极大的清明,清明到至少足以他调动足够的力量…… “啊啊啊啊!!”云澈毫不犹豫的将所有力量集中在右臂之上,狠狠的轰向了自己的太阳穴。 轰!!! 这一拳之重,直震得整个冰室微微震荡。 冰室之外,静心中的沐玄音猛的睁开了眼睛。 这是……真龙气息!? 沐玄音的眸光在一瞬间折向了下方的冰室。因为这股真龙气息的来源,居然是在冰室之中!沐玄音身影一晃,已瞬身至冰室之前,一掌拂下,正前方的冰墙顿时消融。 眼前的一幕,让她的眸光出现了刹那的定格。 冰室的一角,云澈呈现着一个扭曲的姿势瘫坐在那里,全身染血,胸前的五个血洞虽然已经止血,但依旧触目惊心。 他的眼睛睁开着,但目光几近完全涣散,已是半昏迷状态。而沐妃雪玄力被封,能伤他的,唯有他自己。 沐妃雪站在另一个角落,全身雪裳已完全碎裂,玉体雪光流华,让沐玄音都心生赞叹,只是,她的玉体上虽残存着些许被摧残的痕迹,她的元阴气息却依旧纯净。 两人之间的地面上,拉着一道长长的血痕。 “……”沐玄音站在那里默然了许久,才缓缓抬步,走到了云澈的身边。 雪手覆下,轻轻按在云澈的胸口,冰寒气息无声涌入,快速驱散着依然在他体内暴走的虬龙血气。 沐妃雪站在那里,一直都在定定的看着云澈,冰眸之中的光芒已不再寒静,而是前所未有的混乱。第一次面对沐玄音时,她忘记了下拜。 在沐玄音的寒气之下,云澈的呼吸终于不再那么的灼热,躯体不再痉挛,脸上的痛苦之色也逐渐消去。 “澈儿,你为什么即使如此,也不愿意碰妃雪?” 沐玄音低声问道。 方才,她因云澈的抗命和不识抬举而动怒,强行给他注入虬龙之血,将他和沐妃雪封入冰室之中。但此刻,面对在虬龙之血折磨下整整两刻钟都未真正要了沐妃雪,还让自己全身是伤的云澈,她本该更加愤怒……但却不知为何怎么都怒不起来。 云澈嘴唇开合,他临近昏迷,却依旧保留着极为模糊的意识:“若是他人……弟子……会听师尊的话……但她……弟子……做不到……不能……” 沐妃雪:“……” “为什么?”沐玄音问。 “因为……她……像……小仙女……” 云澈的声音停止,低念出“小仙女”三个字,他的表情忽然蒙上了痛苦,久久不散。 “小仙女?她是谁?”沐玄音的眸光微动。沐冰云告诉她的关于云澈的话中,并没有这个名字。 “她……已经……不在世上……”云澈的意志愈加模糊,但声音却更加痛苦。 因为那是他灵魂最深处,最痛,最愧,最悔,最不能碰触的地方。 沐妃雪:“……” “……”沐玄音一时无言,虬龙血气已被全部驱离,她的手掌从云澈的胸口缓缓移开。 “弟子……求师尊……收回成命……”云澈脸色泛白,双目缓缓的闭合而下:“否则……茉莉知道……的话……会……讨厌我的……” 眼皮完全的合下,云澈终于彻底昏了过去。 这些话,来自他的灵魂深处,但他意识游离之下,醒来后并不会记得自己说过什么。 沐玄音站起身来,然后幽幽转过,面向了沐妃雪。 “妃雪,告诉你爷爷,先前的决定取消。” 没有怒气,亦没有威严,话一出口,连她自己都在惊讶,为什么会这么容易就收回了成命。 而且,还是她在宗门大会之上,当着众人定下的宗主之令。 身上的禁制在无声间消失。沐妃雪手儿在胸前轻拂,**玉体已覆上一身新的雪裳。她微微一礼,却没有应声,折身离开。 “等等!”沐玄音又忽然出声,微微一顿后,才缓声道:“还是让涣之过来吧,本王有事要交代他。” …………… 沐浴着漫天飞雪,沐妃雪孤寂的走出圣殿,然后,她停在了那里,默默的看着眼前苍白的世界,但她的内心,却再无法像雪域那般静寂。 “他……到底是个怎样的人……” 她轻轻的呢喃着。 小仙女……不在世上的人……他却为了她,宁愿承受巨大折磨,宁愿自残,宁愿违抗宗主之命…… 我真的那么像她吗…… 曾经,她的世界只有一片纯净冰雪,没有一丝微瑕和尘埃。 但,那个在宗主之命下,宁愿痛不欲生也不肯碰她的男子,却在某一个刹那,将身影深深的印入到她的心魂之中……或许,再无法抹去。 ——————————— 沐涣之心急火燎的奔赴圣殿,刚到正门之前,便看到沐玄音正负手而立,目光冷澈,似是在等待着他。 沐涣之连忙上前,远远拜下:“涣之拜见宗主,劳宗主久候,涣之不胜惶恐。” “起身吧。”沐玄音的声音穿过风雪,似带着些许疲惫。 “涣之,本王喊你来,是有一件事需要你去做。” 沐涣之起身颔首:“请宗主吩咐。” “妃雪的事……”沐玄音眸光冰寒中带着些许复杂:“她与云澈的事,暂且作罢。不过,没有本王的允许,你绝不可将妃雪私自许给任何人!” 最后一句话分明带上了严厉,沐涣之心脏一跳,来不及细想,连忙点头:“是。” “本王要你做的事,是寻找四件东西。” 沐涣之心中一动,把耳朵高高竖起来……宗主亲身吩咐他去找寻的东西,绝对非同寻常。 “这四件东西,分别是麒麟角、保留至少七分灵力的木灵珠,一枚九星佛神玉,以及……一株完整的皇仙草!” 沐涣之最初还是凝耳静听,在听到“木灵珠”时,他就惊讶抬头,之后的“九星佛神玉”和“皇仙草”让他的喉咙重重的“咕嘟”了一下。 麒麟角先不说,“木灵珠”是木灵族人的生命源珠,一旦取出,木灵就会命死魂散。随着木灵族被大量捕杀,变得越来越稀少,也自然导致木灵珠卖价越来越高。再加上猎杀木灵是公认的违逆正道人道,因而木灵珠从来都是私下售卖,无人敢公开。所以如今想得一枚木灵珠已是千难万难……更不要说保留至少七分灵力的木灵珠。 或者,也可以自己去猎杀木灵……但这种违逆天道之事,正道玄者……至少明面上不会做。 若说木灵珠至少还有可能得到的话,那么“九星佛神玉”和“皇仙草”……那完全就是基本只出现在记载里的东西,几千年都不一定能听到一次关于它们的传闻。纵是上位星界,想得到都是千难万难。 —————————— 【打个预防吊瓶:下周要去日本参加纵横年会,时间会比较长,要20号才能回来。所以这段时间的更新就……】 (本章完) 第1015章 玄音妖姬 “有问题么?”沐涣之的反应,让沐玄音微微沉眉。 沐涣之连忙道:“涣之已全部记下,会马上着手去办。只是……只是木灵族这些年大都隐在威胁较小的下位星界,且无论木灵还是木灵珠,一向都是私下买卖,只能派人去一些下位星界暗中找寻,但能否找到七成灵力以上的,便要看气运了。” “至于九星佛神玉和皇仙草,”沐涣之小吐一口气:“涣之只能尽力为之。” 他没敢问沐玄音为什么会忽然找寻这些东西。 “越快越好。”沐玄音道:“若有消息,而你不可为之,第一时间告知本王。” “是。”沐涣之心里一咯噔。她的话分明表示,这些东西她要的还颇为急切,只是这四件东西都绝非凡物,要在短时间内弄到一件都格外艰难,何况四件。 “宗主,关于麒麟角,涣之倒是有些眉目。” “哦?”沐玄音目光侧过:“讲!” “是。”沐涣之稍稍回想,然后恭敬道:“大概是在两年前,涣之偶然从芸止那里听闻,沐寒逸所出身的冰风皇室,藏有一枚皇室圣物,冰风帝国立国之初便已存在,据说是从万丈冰原下偶然掘得,极有可能是一枚完整的冰麒麟角,因而视为镇国圣物,在冰风皇室已流传了七八万年之久。” “……既然是镇国圣物,又秘藏了这么久,沐寒逸为什么要主动向沐芸止透露此事。”沐玄音寒声道。沐芸止会知道此事,毫无疑问是沐寒逸告知。 “这……”沐涣之脸上微现尬色:“据芸止所言,沐寒逸之所以和她说起那枚冰麒麟角,是冰风国主在数年前便已决定,若沐寒逸能成为宗主亲传弟子,冰风国主便会将这秘藏数万年的镇国圣物献于宗主,以报宗主之恩。” “哼,那他可真是有心了!”沐玄音冷冷道。 沐涣之道:“东神域的麒麟已灭绝数十万年,寻麒麟角只能去西神域,极为不易。若冰风帝国藏有麒麟角为真,那自然再好不过。再有半月,沐寒逸便会回冰风帝国参加其父千年寿辰,让他带回即可,或者……涣之现在亲身动身去取?” 沐玄音若是发话,冰风帝国就是一万个胆子,也唯有乖乖奉上。 “不必。”沐玄音却是否决:“本王今日和你说的话,不要告诉任何人。” “下位星界找寻木灵珠,上位星界暗寻九星佛神玉和皇仙草的消息,记得安排足够可靠的人。至于麒麟角就不用管了,尤其不要透露给芸止和沐寒逸,你去吧。” “是。”沐涣之心里疑惑万千,但只得匆匆退下。 风雪之中,沐玄音缓缓转身,寒星双眸转向了遥远的北方,唇间一声低吟:“冰风帝国……” —————————— 不知昏迷了多久,云澈醒了过来,意识刚刚复苏,便感觉到无数道清凉彻骨的气息正涌入他的躯体,让他瞬间清醒。 睁开眼睛,视线中是一汪静水,再远处,是株株泛动着琉璃光华的奇花异草,鼻端传来的气息透着极致的冰寒和极致的纯净。 这里是……冥寒天池! 他的整个身体,正浸泡在冥寒天池之中,身上所有的伤都已消失不见,精神更是无比清明。 脑中快速浮现昏迷前的记忆,他释放龙魂,在刹那清醒后用尽全力砸向了自己的头部,然后…… “哦?这么快就醒了。” 娇软似绵的声音,让迷蒙间的云澈顿时全身一麻,骨头微酥,他下意识的一转头,离他不远的池畔之上,沐玄音正悠然的侧躺在那里,一张倾倒万生的绝色花容上带着似有似无的浅笑。 随着云澈的醒来,她缓缓的侧坐而起,雪衣下一双比沐妃雪还要修长一分的玉腿自然的交叠,厮磨间似有一股兰香悄然漫来,让云澈头脑一熏,竟是直接懵在了那里。 “澈儿,你的身体,好像在吸收天池之水的寒气,这也是因为邪神的力量吗?” 沐玄音的威严绝情,吟雪界无人不知,无人敢触,纵然是心高气傲的云澈,也绝对不敢在她面前有半点造次。但此时,他面前的沐玄音眸光幽幽切切,花颜妖娆满溢,唇瓣如含苞吐蕊,每一字都尽是软语柔声。 一如他初见时,被他失口喊出“大胸师姐”的妖女…… 云澈都不知道自己懵了多久,才一下子醒来,连忙从天池中起身:“师……” 话刚出口,他忽然感觉到身上的清凉感有些异样,下意识的一低头,赫然看到自己全身上下竟是一丝不挂,他一惊之下,顿时如触电般的缩回天池之中,心绪大乱间,都忘记马上从天毒珠中抓一身衣服穿上。 云澈的窘态,让沐玄音一阵咯咯咯的娇笑,直笑的花枝乱颤,雪衣下的丰满酥胸颤跳不休,一抹抹耀眼的雪白在颤跳中几乎溢出襟口。 今时的沐玄音换了一身颇为宽松的雪衣,其上依然刻印着冰凰图纹,冰凰图纹似是以极为特殊的冰丝纹成,格外的寒光夺目。玉一般的冰蓝长发依旧自然而华丽的倾洒于香肩玉背,微浮水汽,似是刚刚沐浴过。而双臂却只有一层薄如蝉翼的雪纱,一双粉藕似的腴润玉臂若隐若现。 “小鬼头,你身染虬龙血气,却连妃雪这样的美人都不愿意碰,让为师不得不忧心是不是你的身体有恙,所以就细细为你检查了一下。不过看来,似乎并没有什么太大的问题嘛。” 检查……身体…… “~!@#¥%……”云澈好不容易清醒过来的大脑再次一懵,脑中完全不受控制的出现了一堆堆不该出现的画面,他手忙脚乱的随便抓了套衣服穿上,这次从池水中小心翼翼的浮起:“弟子……谢师尊……关心……那个,妃雪她……” 把自己打晕后的记忆一片模糊,他完全不知道自己最后有没有把沐妃雪给…… 而他纵然能想起,此时也根本无力去想,因为他此时心念一片大乱,全身上下有着一股股邪火在狂烧,无论如何都无法压下,反而愈燃愈烈……简直像是又一次中了虬龙之血一样。 沐玄音美绝天下,但她的无上寒威同样足以让八荒颤栗。吟雪界中,没有人的视线敢在她身上有超过一息的停留,就连先前到来的炎神三宗主,都根本不怎么敢和她的一双寒眸对视。 但,云澈眼前的沐玄音,身上却没有了哪怕一丝一毫的威凌,黛眉如雾,美目流盼,美眸中极致的威冷完全化作极致的勾魂夺魄,纵是坐姿,却依旧勾勒着的凸凹起伏到让人血脉偾张的勾人曲线,全身上下每一个部位,每一寸肌肤,都散发着如妖如魔的诱惑。 云澈的双目直直的落在她媚惑妖娆的躯体上,怎么都无法移开,邪火从小腹快速的蔓延至全身。 “哦?你还知道关心妃雪啊。”沐玄音软软的道:“你放心好了,她的元阴还在,只是呢,她被你看也看了,摸也摸了,都算不得白璧无瑕了。你是不是多少该给人家一个交代呢?” “……”耳边娇软的声音撩荡心魄,但云澈却几乎没有听清她在说着什么,一双眼睛直直的盯着沐玄音……的胸前,随着她的坐姿稍稍前倾,前胸雪衣略微滑落,两团过于饱满的酥软玉脂涨溢而出,夹起了一道雪莹深邃,仅仅看一眼都蚀骨销魂的沟壑,满满的落入云澈的视线之中。 “咕嘟!” 云澈的喉咙中,传来重重的吞咽声。 重到了估计十几里外都能听到。 云澈全身顿时一个激灵,邪火都被吓得熄灭了不少。这已经不是他第一次在沐玄音面前吞咽口水,只是先前在冰凰宫初见,他还不知道对方是沐玄音,而以为是一个神殿的师姐……但现在,眼前是吟雪界王,冰凰宗主,是他的师尊! 云澈心神大乱间,前方忽然雪影一晃,香风扑至,沐玄音的雪颜已近在咫尺,美眸似雾,一只玉手轻轻的捏在了他的领口。 “……”云澈嘴巴大张,一句话说不上来。 “先前在冰凰宫,你不识为师,言语轻薄也就罢了,”沐玄音声音幽幽,似软似腻:“现在身为弟子,居然还敢对为师动歪心思,真是好大的胆子呢。” “……”沐玄音的脸儿更近了几分,娇花似的唇瓣几乎触到云澈的脸颊,轻启间泌出着醉心的花香:“你不肯要了妃雪,难不成……是想要为师陪你双修吗?” 宛如来自梦境的妩媚轻语,让云澈瞬间口干舌燥,体内邪火乱飞,直窜得他血脉躁乱到几近爆裂。 沐玄音离的如此之近,云澈目光稍稍下偏,便轻而易举的侵入她宽松的雪衣之内,月晕似的柔光在她香肩上流淌,勾勒着锁骨莹润的半弧,再往下,两团高高耸挺的雪脂白的晃眼,因太过饱满软润,只是身体稍稍的动作,都会颤颤巍巍。 “也是哦,”沐玄音像是根本没有发觉云澈的视线,点在他领口的玉指轻勾,媚态万千,如梦软语:“如果让为师来的话,不需要两年……只需一夕,就可以让你直入神魂唷。” 一夕直入神魂境,若是“正常”状态下的沐玄音说出这句话,定然会让云澈激动震惊的跳起来。但此刻的云澈却是心魂、身体皆是邪火乱窜,听着她的话语,脑中想却不是一夕突破神魂境,而尽是沐玄音在他身上玉腿盘腰,扭转腰枝……又或是在他身下玉体伏翘,婉转轻吟的画面…… 一肌一容皆绝色,一颦一笑尽风情……这是个真正的人间尤物,妖媚到了近乎可怕。 —————————— 【哎,写女人真累,好想写单女主或无女主啊……但我知道你们肯定不会同意。这就是人生的无奈啊……】 (本章完) 第1016章 十重金乌焚世录 云澈绮念横生间,一股剧痛忽然从他的左耳上传来。沐玄音点在他领口的玉手一个翻转,一把揪住了他的耳朵,将他直接从天池之中提了起来。 沐玄音下手极重,直痛的云澈瞬间龇牙咧嘴,大脑一下子痛醒,慌忙喊道:“弟子……弟子不敢……嘶……弟子对师尊……只有敬重……绝对不敢……有那样的念想……” 沐玄音却完全没有要松开的意思,能把拥有龙躯的云澈痛的面孔扭曲,可想而知她揪着云澈左耳的雪手蕴着多重的惩戒之力。她笑吟吟的道:“那就好,为师谅你也不……” 沐玄音轻语间,眸光不经意的向云澈的身下一斜,声音顿时戛然而止,美眸微微一凝后,又缓缓的眯了起来,狭长的眼缝中泛动着危险的媚光。 “为师的好澈儿,为师真是低估了你的胆大包天呢,”她的声音变得更加绵软,更加的缓慢,却是让云澈直听的心中狂跳:“居然敢在为师面前现出这丑陋之物……好大的胆子唷!!” 沐玄音拎着云澈耳朵的手臂甩出,云澈顿时一声惨叫,被远远的丢了出去,重重的砸在池畔之上。这一摔,沐玄音用了暗力,云澈在池畔直滚出很远才停下,却是痛得脸色苍白,口中嘶气,许久都无法站起。 至少断了十几根骨头。 欲念更是散的一干二净。 “唉,真是师门不幸。”沐玄音幽幽而叹,全然不归责于自己的每一分玉体都散发着任何男人都不可能抗拒的媚惑:“你在虬龙之血下都不肯碰妃雪,为师原本还赞你定力过人,没想到,实则是个色心包天,连师尊都敢动念的恶劣之徒!” “……”云澈好不容易才坐稳身体,低着头,不敢还口,更不敢再多看沐玄音一眼。 “罢了,看来为师只能以后多加调教了。” 沐玄音似是颇为伤神的幽幽一叹,手儿一拂,一卷蓝光闪闪的玉简轻落了云澈的脚边,她背过身去:“这个玉简中刻印的是完整的断月拂影,以你的悟性,应该已可自行参悟,用不到为师教导。” “暂且将你关在这冥寒天池吧,过些时日,为师会来测试你的断月拂影修炼的如何,若还过得去,为师呢,便不追究你大不敬之罪,说不定还有奖励,若是让为师失望的话……”沐玄音眸光稍转,似笑非笑:“后果会很严重哦。” 声音飘尽,沐玄音离开,冥寒天池的结界也牢牢的闭合。 “啪啪”一阵脆响,好几根错位的骨头被云澈快速的合回,至于断裂的那十几根只能慢慢的恢复。他这才直起身来,咬牙切齿的道:“没反应……才不正常好不好!” 在茉莉面前,他很少狼狈,但在沐玄音面前……他几乎从来就没不狼狈过。 如果不是经历过冰凰宫的初遇,沐玄音的巨大变化一定会让云澈到现在都回不过神来。即便如此,回想着刚才的沐玄音,他依旧有些心神恍惚,无法完全将她和那个威凌天下,让世人噤若寒蝉的吟雪界王联系到一起。 为什么她的性格会有那么大的反差…… 到底哪一个才是真正的她? 云澈挪入天池之中,平静了一个多时辰,才总算平缓伤势和内心。他离开天池之水,落在池畔,端坐而下,却没有拿起沐玄音丢给他的断月拂影,而是拿出了一卷闪动着赤金光芒的玉简。 这卷赤金玉简的出现,让空气的温度骤升,直惊的周围冰灵四散而去。 完整的……金乌焚世录! 火破云先前所施展的“九阳天怒”虽然无法伤了他,但却极大的震颤了他的心魂。不过他没忘记这枚玉简只能参读一次,之后会直接消失。 云澈静心凝神,双目闭合,感知如涓涓细流,覆在了赤金玉简之上,快速掠下,直接落在了第八重境的神诀之上。 短短十几息后,他的脑海中便响起一声嘹亮的金乌长鸣,一直燃火金乌飞舞在他灵魂深处。他的身体表面,也缓缓的浮现起一层越来越浓烈的金乌神炎。 金乌焚世录每高一层境界,金乌炎的威力便会增长一次——而且每次都是大幅度的暴增,火焰的颜色也会越加趋于金色。而且后面的每一重境界,也同样都分别对应一个金乌焚灭技。 第八重境——【炎阳射线】,是威力还要大大胜过【黄金断灭】的点杀炎技,黄金断灭是将金乌神炎压缩为一线,而炎阳射线,却是更极致的一点,虽然需要数倍于黄金断灭的凝聚时间,但一旦成功释放,就如一道来自烈日的极限之火,足以灼穿世间一切事物。 第九重境——【幻境领域·红蝶】,这不是黄泉灰烬一样的焚灭领域,而赫然是和龙神领域一样的灵魂领域!但和龙神领域的无上震慑不同,红蝶领域虽不可能达到龙神领域那般的极致震慑,却可以做到更为恐怖的精神焚灭! 就如将恐怖的金乌神炎,燃烧在他们的灵魂深处,让他们身不死而魂灭。 第十重境,也是玉简所记载的金乌焚世录最高境界,其对应的焚灭炎技,便是【九阳天怒】! 火破云所施展的九阳天怒,是最为初级的“一阳”状态。纵然只是最初级状态,其恐怖依旧震颤了整个冰凰神宗。而每多一阳,威力并不是等幅增加,而是几何倍数暴增。完整的九阳天怒,将是九阳临世……其威力之恐怖,根本无法想象。 或许,那将是真正的灭世神威。 虽然,炎神界数十万年历史,曾有四人修成九阳天怒……但从未有一人修至九阳之境。火破云以不足三十岁之龄达到一阳之境,已是炎神界从未有过的神迹。 凝心之下根本感觉不到时间的流逝,一动不动的云澈在睁开眼睛时,时间已去过去了七天,他身上火焰犹在,而身前的赤金玉简,却在这时火焰爆燃,瞬间化成灰烬。 右掌抬起,掌心一小团金乌炎无声燃起,然后快速变得深邃,第一次施展,便在数息之间,达到了第八重炎境,火焰的气息、颜色,都发生了明显的变化。 他亦有信心在半个月内,将炎阳射线修至小成。 但他手托火焰,眉头却是微微锁起: “十重……真的就是至境了么?为什么总觉得还是不完整……” “算了,还是修炼断月拂影吧。” ———————————— 冰凰城域,冰凰第三十六宫。 “妃雪的事,是云澈主动拒绝?” 沐玄音倾身侧坐于冰椅之上,眸光熏然,酥胸半露,交叠的双腿勾勒着分外撩人的修长曲线。一小节白皙的小腿从裙下露出,流动着比满室冰花还要莹润的肤光。 沐冰云站在她的身侧,月眉轻凝,微露不解。 “不然呢?妃雪那么乖的性子,再怎么也不可能是她不肯听话。” 沐玄音声音绵软娇柔,荡心绮思,玉白色的脸上微微浮着一层妩媚万千的粉色。 空气中飘荡着阵阵泌心的香气,沐冰云的眸光不经意间落在她因太过耸挺而稍稍半露的酥胸上,又瞬间移开,心跳顿时变得微微有些不自然。她轻语道:“不应该的。姐姐的方法虽然有些荒唐,但的确是最有可能让他在玄神大会前成就神劫境的方法。而且,以他的性情,以及男人皆有的劣性,他没有理由拒绝才对。” “谁知道呢,兴许,是他看不上妃雪呢。” 窗外冰冷的雪光洒入,沐玄音懒洋洋地躺下,裙摆被玉腿撩开,一双粉光致致的纤足跷在冰椅上,根根足趾小巧莹润,如若冰凝,足背与足心细腻的像是抹着一层酥酪,如玉之润、如缎之柔…… 也唯有在沐冰云面前,她才会如此毫无顾忌。 “看不上?”沐冰云摇头:“以妃雪的容貌……不应该才对。” “那可不一样哦。”纤纤雪手无限妖娆地将鬓边蓝发掠到耳后,沐玄音忽然笑了起来,凝视着沐冰云的眸光泛起绮丽的媚色:“既然妃雪他都不肯要,那就只剩一个方法了。” “什么方法?”沐冰云眸光转过,但一碰触到沐玄音妩艳的笑意,她又不自觉的移开。 “那当然只有……我的好妹妹亲自献出元阴,来为他提升玄力,报答救命之恩了。” 话一说完,沐玄音已是娇笑出声。 沐冰云绝美的冰颜毫无动容:“姐姐,不许胡闹。” 在外时,沐冰云对沐玄音毕恭毕敬。但私下里,两人是无法不谈,情感上没有任何杂质隔阂的姐妹,彼此都是世上唯一的亲人。只是,她们的气质、神态上有着太过截然的不同。 一个清冷若雪中仙女,一个娇媚如祸世妖姬。 “真是的,你就不能做出一个好玩一点的反应,让姐姐开心一下嘛。”沐玄音轻抿了一下唇瓣:“倒是收了一个男弟子,比预想的要好玩的多唷。” “好玩?你说云澈?” “不但好玩,而且悟性简直高的出奇。只用了一天就领悟了断月拂影。这样的悟性……”沐玄音媚目轻眯:“怕是那些王界都无人可及。” “……这也是姐姐忽然想助他尽快成长的最主要原因吧?”沐冰云道。 “我准备,让他随沐寒逸去一趟冰风帝国。”娇艳欲滴的樱色唇瓣微微弯翘,眸中媚光逐渐变得深邃:“亲自去取那枚冰麒麟角。” —————————————— 【ps:云澈就算是把金乌焚世录完全融会贯通,也是放不出九阳天怒的。这么说吧:释放九阳天怒最低mp要求是5000000,最高为正无穷,云澈目前的mp上限是54250,so……】 【不好意思,网游后遗症……】 (本章完) 第1017章 万界之尊 沐冰云微微动眉,道:“既如此,最好择选一名长老与其同行,以护周全,毕竟,他的修为着实太低。” “还是不要了,”沐玄音摇头:“我准备让他一个人去。” “一个人?”沐冰云微讶,随之若有所思。 “如果他不能活着回来,或者没有取到麒麟角,我也就懒得那么费力帮他了。毕竟……”沐玄音的眸光似是带上了些许幽怨:“代价着实太大了一些。我可是堂堂吟雪界王唉,为了这么一个小鬼头这么劳神,总觉得不太甘心呢。” 看着沐玄音那似是小孩子赌气的神态,沐冰云莞尔轻笑,摇头道:“云澈虽然玄力尚低,但他毕竟是你的亲传弟子,消息也差不多传开了,在吟雪界根本不可能有人敢动他,又怎么会有危险呢。” “那可不一定哦。”沐玄音稍稍眯眸:“有些人的胆子,搞不好比天还大。那小鬼头要怎么拿到麒麟角,又怎么活着回来,就要看他自己的能耐了。” “……”沐冰云没有追问,过了一小会儿,转而说道:“既然如此,让小蓝和他一起去吧。小蓝自入宗以来,再未能见过父母,冰风国主的千年寿辰,她的父母也定会到场,便借此让他们一家团聚吧,也算是慰藉她的思乡情绪。” 沐玄音唇瓣轻抿,泫然怯怯的道:“你对那个小丫头真是格外的好呢,哎,要是哪一天,你不要姐姐了怎么办……” 沐冰云一脸无奈:“又胡闹。” 沐玄音轻声“噗嗤”,然后娇语软软的道:“不过,要让你的小蓝儿小心一点哦,姐姐刚收的这个小鬼头,对女人可是很危险的。” “……”沐冰云认同的点头:“的确如此。” “原来你也发现了。嗯……连妃雪都被他撩的魂不守舍,你的小蓝儿……”沐玄音水汪汪的眸子溢动着促狭的烟波:“说不定就羊入虎口,到时候日思月想,说不定,都没空理会你这个师尊了。” “妃雪?”沐冰云美眸一讶,然后坚决的摇头:“不可能。妃雪的性子与我相近,根本不可能对男儿动情。云澈拒绝双修之事,她或许会心存些许感激,但绝不可能因为这件事对他男女之上的触动。” “所以才说,他对女人是很危险的。” 想到沐妃雪那日离开时失魂落魄,眼态迷蒙,沐玄音眉角稍稍一弯。 沐玄音慵慵懒懒的从冰椅上起身,随着纤腰的扭动,白酥的雪脯一阵颤荡,其上的冰凰图纹频频上下,挤溢撑圆。 “唔……”沐玄音香唇轻吐,落在耳中,却似噬骨**的喘息:“又该去偷看那个小鬼头了。我把他关在冥寒天池,吩咐他乖乖修炼断月拂影,他却一直在偷偷修炼金乌焚世录,唉,又打又骂了那么多次,还是这么的不听话,好愁啊。” 沐冰云:“……” — 云澈被关在冥寒天池的第十四天。 说是关在里面,但冥寒天池这等地方,寻常冰凰弟子想进来一次都是终生的奢望。云澈用了七天将金乌焚世录后三重境界的神诀全部领悟贯通,但并未修炼,剩下的时间全部在修炼断月拂影……毕竟,沐玄音离开时可是命令他全力修炼断月拂影,之后还会亲自考核。 若让她失望……后果严重。 或许是因有成熟的星神碎影为基础,云澈修炼断月拂影的进境极快……而且在入门之后进境越来越快。在修炼至力竭时,他会潜入冥寒天池,很快就会完全恢复精力和玄力……比在摘星石上还要快得多得多。 他的玄力,也在这个过程中快速增长……只是,这种增长幅度相比于两年达到神劫境的目标,依旧差得太远。 高高的上空,沐玄音默然俯视,看着云澈在寒光闪动间不断的瞬身折影,虽然还远远不到“驻影”的境界,但在瞬身速度和间隔上已颇为成熟,可勉强用于实战。 这样的进境,在吟雪界历史上绝对是旷古绝今。 又一次练到筋疲力竭,云澈长舒一口气,便要扑入天池之中,但就在他转身的那一刻,却忽然发现一抹雪影正站在他的身前,眸光冰寒,释放着无尽寒威。 云澈连忙上前拜下:“弟子拜见师尊。” 下拜许久,云澈却是没有得到回音,唯有一股冰心彻骨的威凌冰冷的压在他的身体和灵魂之上,就像是被无数根冰刺点着喉咙,让他全身僵硬,一动不敢动。 该不会……是要算那天的账吧?云澈抽着冷气想到。 “进境尚可,看来你的确无需为师在侧教导,倒也省心。” 冰寒的声音却并无怒意,话中之意也算是夸赞,云澈顿时大舒一口气:“谢师尊赞许……弟子愚钝,以后有不解之处,还是要劳烦师尊解惑。” “愚钝?哼!起来吧。” 沐玄音冷哼一声,然后忽然眉头沉下:“澈儿,老实回答为师一个问题你的身上,为什么会有真龙气息!” 云澈心中一突,却是一时间没敢回答。 “而且,那还不是一般的真龙气息。” 沐玄音盯视着他,冰冷的眸光让云澈清晰的感觉到自己的意识与灵魂都已被刺穿。他喏喏了一会儿,终于选择了说实话:“回师尊,除了凤凰和金乌外,弟子还曾得到了……龙神的传承。” “龙神!?”沐玄音眸中闪过刹那惊色:“你所说的龙神,可是诸神时代万兽之尊,龙族之首的太古苍龙?” “是。”云澈点头。 “……怪不得,”沐玄音在惊讶之余,也似是有所释然:“你的玄力异常,是和邪神之力有关。而你的躯体亦同玄力一样异常,原来是你身上竟有龙神之血脉。” “哼,说起来,你所出身的星球还真是非同寻常,居然会存在如此多的神遗传承,凤凰金乌也就罢了,居然还有龙神!” 云澈:“……” “而既然是龙神传承,那么也就是说,你身上的龙神血脉,是原始血脉,也就是第一代的龙神血脉。”沐玄音冰眸眯起,寒光凝结:“若是被龙神界知晓此事,定然会对你极感兴趣。” “龙神界?”云澈低念一声……他清晰的记得,这个名字,太古苍龙曾对他说起过。 “神界东、西、南、北四大神域中,以西神域最为强大。”沐玄音淡漠的讲述道:“四神域的十七个王界,西神域独占其六,而龙神界,便是西神域六大王界之首,默认的西神域主宰,亦是……公认的神界最强星界!” “神界……最强?”云澈眼睛稍稍瞪大。 神界的最强……也就意味着是整个混沌空间的最强存在! 沐玄音继续道:“我们东神域七成以上为人族,其他种族不足三成,而西神域,则七成以上为妖族。龙神界中本就皆为真龙,其躯体天赋远胜其他所有种族,又得太古苍龙传承。” “自身为真龙,一出生就强大无比,与龙神神力又无比契合,其强大理所当然!而龙神界界王被称作,是当今总神界第一人,我们东神域最强的梵帝神王,亦不是他的对手。” 云澈听在耳中,心中震颤。龙为万兽之尊,又何尝不是万灵之尊,人类出生时孱弱无比,而一只初生幼龙亦能震山荡海,若再得上古龙神的神力成为总神界之首,的确算得上是理所当然。 等等,龙皇?那么…… 看到云澈忽然动了动眉头,沐玄音侧目道:“你听过龙皇之名?” “啊?”云澈摇头:“并没有。不过,弟子倒是听小蓝师姐……额,小蓝师妹说过一个叫‘龙后’的人,好像和‘神女’并称,她会不会也是龙神界的人?” 龙后神女……沐小蓝那日所说,在神界无人不知,敛尽神界所有风华的绝世女子。 沐玄音淡淡的盯了云澈一眼:“‘神女’,为我们东神域的梵帝神女。而‘龙后’,便是龙皇之妻。” “……果然如此。”云澈点头。的确,龙皇既为公认的神界至尊,那么除了他的妻子,当然无人敢称龙后。 传说中的“龙后神女”若真如沐小蓝所说的那样敛尽神界所有风华,那么也唯有这样的奇女子能配的上立于混沌之巅的神界第一人。 “不过,你倒也不必太过担心。”沐玄音道:“龙神界虽然龙威霸道,但并不恃强专横,亦不刚愎保守,从不限制与他族通婚,在西神域一直为众界所敬,虽会因你的血脉而好奇,但不至于做出什么极端之举。说不定,还会因为你拥有原始血脉,而邀你入龙神界,若你不答应,也应该不会强求。” “……弟子知道了,谢师尊告知。” 相比于那些生怕血脉外流的宗门、星界,龙神界的确有着万灵之尊,神界之首的风范。但,云澈还是牢牢的将“龙神界”三个字印在魂中……因为他身上不但有龙神血脉,还有龙神之魂与龙神之髓。 太古苍龙在将这些赋予他的时候,曾清楚的和他说过……龙神之魂和龙神之髓是当世唯一的! 也就是说,他是世上唯一拥有龙神之魂和龙神之髓的人!龙神界或许对他的血脉不会太敏感……但,无法保证他们面对唯一的龙神之魂与龙神之髓会是怎样的反应。 虽然自己身在东神域,终生都不可能去到西神域……但还是要小心为上,不能重蹈先前“星神碎影”的覆辙。 沐玄音肃然道:“你既身在神界,又执意前往宙天界,总要多了解一些神界之事。不过在这之前,你有更重要的事去做。” “什么事……请师尊吩咐。” 第1018章 乾坤五琼丹 “乾坤五琼丹!”沐玄音缓缓的说出了一个名字。 “乾坤五琼丹……”云澈低念一声,这显然是一种丹药的名字,却以乾坤为名,可想而知定然极其非凡:“师尊,这是?” 沐玄音冰眸微敛:“你既然拒绝以冰凰元阴提升玄力,那么,想要在玄神大会前成就神劫境,乾坤五琼丹,就是为师所能想到的,唯一的方法了。” 云澈的瞳孔稍稍收缩,有些不敢相信的道:“难道,这个乾坤五琼丹……有可能让弟子的玄力,两年到达神劫境?” “不,”沐玄音却是摇头:“不是有可能,而是一定能!而且亦无需两年,若能得到一枚乾坤五琼丹并成功于体内炼化,一颗,便足以让你的玄力直入神劫。” “……”云澈嘴巴微张,却并没有过于兴奋,而是缓声道:“要得到乾坤五琼丹,应该很难吧?” 一颗能让神元境直接跨越至神劫境的丹药,纵然在神界,都算得上是逆天之物,又怎么可能那么容易得到……否则,沐玄音也不会先提出牺牲大量身具冰凰元阴女子的方法。 “岂止是很难,要比你想象的还要艰难的多。想在两年之内寻到,就算倾尽整个吟雪界之力,都是难如登天!” 沐玄音冷冷的说出了一点不让云澈意外的话。 “要炼成乾坤五琼丹,需要五种内蕴力量截然不同,但都极其珍惜难寻的东西。分别是:麒麟角、古龙心、木灵珠、九星佛神玉以及皇仙草!” 麒麟角,顾名思义就是麒麟之角,除了这个,其他云澈闻所未闻,连理解都困难。而麒麟这种东西,在天玄大陆和幻妖界都仅存于记载,连是否真实存在过都是未知。但既然沐玄音说出麒麟角,那么至少说明,麒麟并不是臆想出来的玄兽。 沐玄音缓缓讲述道:“古龙心,便是古龙之心。而这个古龙,至少要为寿元十万年以上的真龙,且必须完整。” 云澈猛一抬头:“师尊,你那日和炎神界提出要完整的虬龙之心,难道就是为了……” 葬神火狱的虬龙,可不止十万年的寿元。 “这你就不必管了!”沐玄音寒声将他打断:“单单一枚虬龙之心,就算能顺利拿到,找不到其他四种材料,根本毫无作用!” “……”云澈不再出声,但心里微现异样。 “至于木灵珠,则是木灵族人的命源珠,只能从木灵族人的身上取得。” “木灵族?”云澈微怔,他瞬间想起,自己曾从茉莉口中听过这个名字,似乎还提到过其有着很强的自然之力。 沐玄音看他一眼,继续道:“木灵族属于精灵一族的分支,有着世间最为极致的自然之力,能加速灵木花草的生长,但与他们极为特殊精纯的自然之力不匹配的,是它们力量的攻击性很低,因而常被奴役来培育灵药。而他们的命源之珠……也就是木灵珠,不但本身就蕴含着最为精纯的自然之力,可作为高等材料,而且还有另外一个人人皆知的巨大作用。” “越是高等的丹药,炼成的难度越高。一旦失败,花费极大代价,甚至数百年、数千年才收集起的材料也会毁于一旦。但若是在炼制时融入一枚木灵珠之力,成功率就会极大幅度的提升,木灵珠中灵气越高,就越容易成功。因而,木灵族人一直都在被残忍的奴役和猎杀,已经越来越少。虽然奴役和猎杀木灵终为正道所怒,已经无人敢在明面上猖獗,但暗中找寻、猎杀木灵来谋取暴利的玄者从未减少过。在很多年前,木灵族就处在了灭绝的边缘。” “……身怀最为精纯的自然之力,本该为天道所佑,没想到他们身上明明极为神圣的自然之力却成为了他们梦魇。”云澈低念道。可想而知,随着木灵的越来越少,木灵珠的价格也必定越来越贵,也自然会催使那些猎杀者更加丧心病狂。 “虽然猎杀木灵有违天道,但相比于其他四种,木灵珠最容易得到,只要肯付出足够的代价,在下位星界的地下黑市总能买到。但,要寻到七成灵力以上的木灵珠……却是要难上百倍!”沐玄音皱了皱眉。 “为什么?木灵珠的灵力很容易逸散吗?”云澈问。 “你说的不错,木灵珠需要最为上等的黑玉来存储。但,其灵力的逸散并不是在储存之中,而是在取出的时候。” 云澈:“取出的时候?” “木灵珠一旦取出,木灵就会随之消亡。而由于其力量太过纯净,一旦离开木灵之体,其力量就会快速溃散。而且,木灵在知道自己必死时,会自溃灵珠,那么,别说七成,能保留五成都是极难。所以要想得到七成灵气以上的木灵珠,需要在一个木灵毫无察觉之下将他猎杀,并以最快的速度将木灵珠取出放入黑玉盒中……纵然如此,能保留八成灵力,便已是极限。” “但……木灵的力量让他们有着极其敏锐的感知能力,对恶念这种东西敏感到极点,想要在木灵毫无察觉之下将其猎杀,无比之难。这种灵气保留度极高的木灵珠亦是有价无市。” “还有另外一种情形,便是一个木灵甘愿舍弃生命,主动将体内的木灵珠取出。这种情况下,由于气机还会短暂相连,可以让木灵珠保留完完整整的十成灵力!不过这种情形,当然是几乎不可能出现的。” 云澈点头,认真的听着。 “至于九星佛神玉和皇仙草……”沐玄音眉头蹙起:“这是在整个神界,都极为难寻,甚至少为人知的异宝!它们的存在,根本不是现在的你所能理解。为师已派人找寻,能否寻得到,就要看你的造化了!” “那……麒麟角呢?”云澈下意识的问道。因为沐玄音唯独没有提到这个。 “这就是为师要你接下来做的事。”沐玄音道。 云澈顿有所悟:“难道说,已经有麒麟角的消息了?” “东神域的麒麟早已灭绝多年,为师本欲让人去往西神域找寻。但偶然得知,在我们吟雪界的一个地方,便存在着一枚完整的麒麟角。”沐玄音面无情感:“它就在吟雪界北,冰风帝国。” “冰风帝国?”云澈低念一声,马上想起:“沐寒逸所出身的那个冰风帝国?” “不错。”沐玄音缓缓颔首:“那是一枚冰麒麟角,在冰风帝国已传世近十万年,并尊为镇国圣物。吟雪界无数国度起起落落,冰风帝国却能鼎盛近十万年而不衰,毫无疑问会归因于镇国圣物的存在,必定会对其重视到极点。要让他们交出来,当然不易。” “而马上,便是在位冰风国主千年寿辰之日,你便随同沐寒逸一起,去往冰风帝国一趟,去将那枚麒麟角取回来。而这件事,沐寒逸不知道,冰风帝国更不知道,至于你要如何将其取来……就要看你自己的能耐了。” 只要沐玄音一句话,管它什么镇国圣物,冰风帝国绝对会万里奉上,屁都不会放一个,怎么可能会“不易”。 云澈瞬间明白,这分明是沐玄音给予他的磨练,以及考验。同时,也是让他真正的接触神界——毕竟,他到来神界后,还从未离开过冰凰神宗。 “好。”云澈毫不犹豫的重重点头:“弟子一定不会让师尊失望。” 自己毕竟是吟雪界王亲传弟子,这个身份一出,一国帝王也要毕恭毕敬。就算是镇国圣物,要来也应该不难吧?毕竟,在吟雪界,谁敢不给吟雪界王面子? 云澈心中想到。 “很好。”沐玄音缓缓颔首:“你此去冰风帝国,不会有任何人在侧保护,所以,你不但要拿回麒麟角,还要做到另外一件事。” “活着回来!” 云澈嘴巴微张,随之目光稍稍沉下,再一次点头:“是,弟子谨记。” 沐玄音手臂伸出,然后轻轻一推,一白一红两个玉瓶轻飘飘的飞出,落在了云澈的手里。 “白色的瓶子,装的是虬龙之息。”沐玄音道:“千年前冰云身中其毒,为师这些年一直在研其毒性,以期找到化解之法,如今冰云身上的毒已散尽,留着也无用了,你有天毒珠在身,控毒自然方便的多,便给你了。” “至于红色的瓶子,里面装的是虬龙之血。” 说起“虬龙之血”时,沐玄音的眼神依旧冰寒绝艳,毫无波澜,仿佛压根没发生过她曾经用它“暗算”云澈的事:“于为师亦已无用,哼,说不定你会用得上。” 云澈可是亲身领教过虬龙之血的可怕,虬龙之息的毒性可是让沐冰云这等神君境强者都差点殒命,其可怕更是可想而知。他将两个瓶子小心的收起,然后问道:“谢师尊……弟子该何日出发前往冰风帝国。” “现在。”沐冰云冷冷道。 “现在?”云澈一愣。 “沐寒逸应该已经候在冰凰城域,除他之外,还会有另外一人,你去了便知。”她寒眉稍倾:“怎么?你难道还需再好好准备一番?” “呃……不用。”云澈马上摇头:“弟子这就出发。” 冥寒天池的结界打开,云澈出了冥寒天池,直赴冰凰城域。 ———————————————— 第1019章 直赴冰风 冰凰城域,飞雪飘然。 云澈刚出圣殿区域,便看到一个人影远远的等在那里。他气息尽敛,安静无息,身上落了厚厚的一层飘雪,显然已经等待了许久。 看到云澈,他很快沐雪而近,面带微笑,向云澈规矩的行礼:“云澈师兄,这么快又见面了。” “寒逸师兄,劳你久候了。”云澈还礼道。 沐寒逸摇头,苦笑道:“这声师兄着实折煞寒逸了。还请云澈师兄勿要如此,否则寒逸唯有万千惶恐。” “哈哈哈,”云澈洒然一笑:“那好吧。此去冰风帝国,就要劳寒逸师弟多加劳心了。” 沐寒逸连忙摇头道:“云澈师兄这是哪里的话,你能亲临寒逸父皇千年寿辰,这是寒逸与父皇,乃至整个冰风帝国前所未有的莫大惊喜与荣光。宗主此恩,寒逸惶恐之余,真的是无以为报。” “前所未有?”云澈微微动眉:“以前没有过此类的事?” “云澈师兄到来吟雪界时间尚短,否则,定然不会有此一问。”沐寒逸叹道:“寒逸虽一直以出身冰风皇室为傲,但……一国国主之寿辰,又何来资格让宗主亲传弟子亲临。” “此事,寒逸还未能来得及传音父皇,怕是父皇听得,定会激动欢喜的不敢相信吧。”沐寒逸由衷的道:“而若被吟雪诸国诸宗得知,怕是要羡慕欲死啊,哈哈。” “……原来如此。”云澈缓缓点头。界王亲传弟子这个身份果然不是一般的不得了,他从一个初入吟雪界的小人物,短短几个月身份竟遥遥凌驾于各国国主之上,这怕是吟雪界有史以来最夸张的身份跨越了。 “你方才说尚未来得及传音父皇,也就是说,此事,你也是刚刚得知?”云澈忽然问道。 “不错。”沐寒逸颔首:“寒逸本该昨日便已出发,但出发之际忽然收到宗主亲令,于是候至此时,不曾想,竟是如此天大之惊喜。” 云澈笑道:“坦白说,我也是方才才得到师尊命令。看来,师尊对于寒逸师弟,一直都是有所挂怀。” 沐寒逸抬头,看不出是什么表情,但言语中明显带着激动的颤音:“所以说,寒逸都不知该如何报答。云澈师兄或许有所不知,宗主此恩,不仅是对寒逸之赐,还将大大改变冰风帝国在吟雪界的地位。” 云澈:“……” “哦!你看我,光顾着激动,险些忘了大事。”沐寒逸拿出了一块光芒夺目的传音玉:“须马上将此事告知父皇,让父皇早做准备。” “等等,”云澈伸手:“此事,还是不要提前告知令父皇为好。毕竟,我是奉师尊之名前去拜贺,若是过于准备,导致喧宾夺主,反而不好。” 沐寒逸微微一愕,然后把传音玉放下,真诚道:“云澈师兄不但天赋惊世,胸襟之广博亦让人钦佩,既如此,寒逸恭敬不如从命,便待给父皇一个天大的惊喜吧。” 云澈笑着道:“若论胸襟,我比起你来差得远了。” 沐寒逸笑意微僵,微叹一口气:“云澈师兄,寒逸并非是心纳百川之人。坦白说,我很羡慕……不,应该说嫉妒你,甚至,还曾有过持续数日的怨意。” 云澈:“……” 沐寒逸苦笑着摇头:“云澈师兄或许有所听闻,寒逸在宗门中的这些年,最渴望的两件事,一为成为宗主亲传弟子,二为得到妃雪师妹的倾心。但结果,却是……” “当日在冥寒天池输给云澈师兄,寒逸自知输的一败涂地,毫不冤枉,但依旧心怀芥蒂,沉闷数日,而半月前,宗主将妃雪师弟许给云澈师兄……”沐寒逸闭上了眼睛,他虽然颇为平静,但他的音调和眼神都彰显着他并未完全释怀。 沐寒逸没有继续说下去,而是苦笑道:“这些话,定然让云澈师兄笑话了。” “不,”云澈道:“人生最重要的两件事都为他人所夺,就算是传说中的真圣人,怕是也不可能轻易的释怀。你肯坦然告之,我唯有感激钦佩。” 沐寒逸依旧摇头:“云澈师兄虽玄力尚低,但天赋之高,胜过寒逸不知多少。宗主择选云澈师兄为亲传弟子理所应当。妃雪师妹天仙化人,在吟雪界,也唯有云澈师兄配得上她,我对她的念想,自始至终都不过是自我痴妄。这些,寒逸其实早就心知肚明……只是这段时间依旧心神抑郁,难以安然,如今当着云澈师兄的面说出这些,总算是心中舒适了很多。” “云澈师兄,”沐寒逸面对云澈,目光无比真诚:“寒逸有一事厚颜恳求。” “……你说。” “冰凰女子在失去元阴之后,修炼进境将会缓慢许多,再加之云澈师兄本就有着极高的天赋,”沐寒逸轻喘一口气:“修为终有一日会凌驾于妃雪师妹之上,只望……云澈师兄能一直善待妃雪师妹。” 沐妃雪被云澈所拒的事并未公开,加之这段时间沐妃雪已极少出现在圣殿,所以除了有限的几人,宗门上下都已认定沐妃雪已在圣殿侍奉云澈……毕竟,那是宗主在宗门大会上的亲令。 “……”云澈点了点头:“你放心,我从不会让我的女人受委屈。” 云澈说完,转过身去,看向白茫茫的远方,眼眸深处闪过一抹异芒。 这个人…… “如此,寒逸便也安心无憾了。”沐寒逸叹道。 “对了,师尊说还会有一人同行,”云澈道:“寒逸师弟可知是哪位。” 沐寒逸摇头:“并不知晓,不过……” 他转身侧目,看向了后方。很快,白茫茫的天际,一叶冰舟穿雪而至,冰舟上立着两个冰蓝色的女子身影。 赫然是沐冰云和沐小蓝。 寒光一闪,冰舟已停在他们身前。 多日不见,沐冰云一如往昔,如仙子临尘,绝美中带着让人完全无法生出亵渎之心的清冷无暇。她身后的沐小蓝一身蓝衣,娇俏的小脸上明显带着的兴奋。 “宫主,和我们同去冰风帝国的人,难道就是……”云澈一脸惊讶的道。 “对啊,就是我。”沐小蓝向前,笑吟吟中带着得意,转向沐寒逸时,顿时又变得恭敬了许多:“寒逸师兄,劳你多多关照。” “云澈,寒逸,”沐冰云道:“冰风国主的千年寿辰,小蓝的父母也定会到场,适逢此会,便让小蓝同去与父母团聚一番。一路上,你们要好好护她周全。” “是,寒逸以性命担保小蓝师妹定会安然而至,安然而归,请冰云宫主放心。”沐寒逸恭敬而肃重的道。 “是。”云澈应声,心中暗自呻吟:我去冰风帝国可是要做大事的!现在对于怎么搞到那枚镇国圣物都还毫无头绪,居然又送上来一个大拖油瓶…… “寒逸,你本该昨日出发,今时已是稍晚,便乘此冰舟吧,应该勉强赶得上。”沐冰云离开冰舟,目含深意的看了云澈一眼。 冰舟浮空而上,快若流光,直赴北方。 “云澈,当宗主亲传弟子的感觉如何呢?”沐小蓝满脸好奇:“宗主她……是不是会很严厉?” “当然严厉。”云澈悠悠叹息一声:“还是冰云宫主最温柔了。” 嘴上如是说,心中却一直荡动着波澜……沐玄音为他从火如烈那里得来了金乌焚世录,她要完整的虬龙之心,也是为了他,此时想来,为了让他快速增长玄力,不惜牺牲大量冰凰女子的元阴,这应该是宗门历史上从未有过的巨大代价。乾坤五琼丹这等逆天之物,纵然真的能找齐材料,也必定耗费天大的代价……沐玄音却是毫不犹豫。 她为什么会对我这么好? 真的只是因为我成为了她的亲传弟子,以及救了沐冰云的性命? “噫!不可以这样说!”沐小蓝小小的吓了一跳:“被宗主听到的话,你就惨了。” “是是是,谨遵小蓝师姐教诲。”云澈无力道,心中一直在想着到了冰风帝国后,如何引出麒麟角之事。 “哼,就算成为宗主亲传弟子,也还是应该要听师姐的话的。”沐小蓝唇瓣微翘:“你要是真的还记得师尊的好,就常回冰凰宫看看,不要只是嘴上会说。” “是是是。”云澈机械的点头。 沐寒逸满脸讶异的看着他们,显然吃惊于他们对彼此的称谓,然后感慨的道:“云澈师兄真是个有魅力的人。” “切,”沐小蓝小呿一声,反驳道:“那是因为寒逸师兄不知道他坏人的一面……哼,总之就是个坏人,还好寒逸师兄是个男人,如果是女孩子的话,可要多加小心。” “哈哈哈哈,”沐寒逸大笑一声,随之目光变得幽远:“男人本该风流,否则岂不枉度一生。只不过,云澈师兄有了妃雪师妹,怕是再难有女子入眼了。” “哼,他一定得意死了。”沐小蓝不自觉的垂首,很小声的念道。 冰舟迎风而行,迅若流光。一路上听沐寒逸讲述冰风帝国的历史和风土人情,时间倒也过得很快。 不到一天的时间,冰舟终于飞入了冰风国境,然后快速靠近中心皇城。 沐寒逸在这时拿出传音玉,直接传音冰风国主:“父皇,孩儿已近皇城,再有片刻便可到达,另有宗门两位贵客同行。” 国主千年寿辰,今日的冰风皇城分外热闹,无数宾客万里而来,整个皇城的气息都变得格外不同。 沐寒逸刚放下传音玉,侧方一艘小型玄舟极速飞至,越来越近,方向也是直指皇城中心。 沐小蓝抬头,看清站在那艘小玄舟上最前方的两个身影时,她美眸一下子瞪大,发出惊喜激动的颤声:“爹——娘!!” 第1020章 冰风国主 “……蓝蓝!?”在沐小蓝呼喊的同时,玄舟上的人也正看向щЩш..1a为首的夫妇二人惊喜交加,同时从玄舟上飞身而起,来到了沐小蓝三人身前,冰舟也随之停下。 这对夫妇,正是沐小蓝的父母,冰风帝国东方一个独立域的域主,亦是在整个吟雪界都赫赫有名的司徒家族的现任家主——司徒雄鹰,以及司徒夫人。 “蓝蓝,真的是你?”司徒夫人激动的迎了上来,抓住了沐小蓝的一双小手,兀自激动的有些不敢相信。 “蓝蓝,你怎么会来这里?”司徒雄鹰面相沉稳,但依旧可见难掩的激动之色。 “我是随寒逸师兄一起过来的,是师尊特意让我来和爹娘团聚。”沐小蓝一边说着,已是双目泛红。从小在父母宠爱下长大,入了冰凰神宗后,却已是数年未见。 “寒逸师兄?”这个名字,让司徒雄鹰目光猛地一转,原来还算平和的目光顿时剧变:“莫非,这位就是……” “啊!我来给爹娘介绍一下,这位是沐寒逸师兄,爹娘肯定听过他的名字。” “沐寒逸?”果不其然,沐小蓝话音刚落,司徒雄鹰夫妇的视线瞬间落到了沐寒逸身上,目光充满了赞叹,甚至还有激动与惊喜,司徒雄鹰连忙主动快步向前,叹声道:“原来你就是传说中的沐寒逸殿下。传闻殿下不但俊逸无双,风度翩翩,天资更是旷世绝顶,今日一见,更胜闻名,如此年纪,玄力居然已是神劫境中期,简直难以相信。” “今日能亲见殿下,也是三生有幸。” 身为长者,司徒雄鹰对沐寒逸每个字都带着深深的赞赏和惊叹,司徒夫人也是不断点头,看着沐寒逸的目光异彩连连。因为眼前不但是冰风帝国的皇子,更是早已闻名天下,公认的吟雪界第一俊杰。 “寒逸师兄在宗中对我很关照,帮了我好几次大忙,这次能来冰风帝国与爹娘团聚,也是因为寒逸师兄呢。”沐小蓝道。 司徒夫妇闻听此言,更添数倍的感激……还有惊喜,司徒雄鹰拱手道:“寒逸殿下,你对小女的关照,我司徒雄鹰感激无尽。小女能与殿下这等人物走得如此之近,实在是小女莫大的福分。” “是啊。”司徒夫人微笑颔首:“能得殿下关照,小女真是有福气。此次我们一家能团聚,也是托了殿下的福呢,真不是该如何感激才好。” 沐寒逸谦道:“伯父伯母哪里的话,身为师兄,照顾师弟师妹是分内之事……何况只是举手之劳。” 司徒雄鹰摇头,再度感叹:“出身、相貌、天赋、成就都无可挑剔,无人可及,还如此谦逊有礼,毫不骄纵,也难怪无人不称道。殿下这等人物,怕是今生再难见到第二个。” “蓝蓝,你还没有介绍,这位是?”司徒夫人用目光示意云澈。 沐小蓝站到云澈身边,兴高采烈的道:“这位呢,是云澈师弟……” “云?”沐小蓝刚喊出云澈的名字,司徒雄鹰就动了动眉头:“这个姓氏倒是颇为少见,似乎只在大苍雪域存在,莫非?” 云澈向前,彬彬有礼道:“伯父伯母好,晚辈云澈,倒并非出身吟雪界,而是来自下界。” “下界?”司徒雄鹰微微点头,神色平淡:“原来如此。” “云澈师弟虽然是出身下界,而且才入宗不到四个月,但他好厉害的。他可是……” 沐小蓝还未说完,便已被司徒雄鹰打断:“冰舟上太冷,可别把爹的蓝蓝冻坏了,我们还是到玄舟上说话吧……寒逸殿下,若不嫌弃玄舟简陋,便一同移步如何?” 沐寒逸温文而礼:“那寒逸恭敬不如从命。” 司徒雄鹰对沐寒逸诚挚相邀,却丝毫没有要过问云澈的意思,甚至在沐小蓝介绍之后,都没有再去多看他一眼。 只有神元境一级的玄力气息,没有被赐“沐”姓,被沐小蓝称为师弟……这些在司徒雄鹰眼里,无不表明他在冰凰神宗的低位远远不如沐小蓝,尤其他出身下界,那更是低人一等。 “好啊好啊!我早就怀念家里的玄舟啦。”沐小蓝在和父母团聚的兴奋之下,对这些根本无知无觉,蹦蹦跳跳的来到了玄舟之上。云澈捏了捏鼻尖,默不作声的跟在后面。 玄舟虽小,但装饰颇为华贵,服侍在侧的家仆、护卫也都是气息浑厚,足见司徒家族拥有着颇为雄厚的实力,否则也不会被邀至冰风国主的千年寿辰。 到了自家的玄舟,就像是回到了家中,沐小蓝变得格外的欣喜雀跃,她很自然的拉过云澈的衣袖,笑盈盈的道:“宗门的冰舟虽然厉害,但还是家里的玄舟最舒服了,小的时候爹娘都是用这个玄舟带我出游。云澈,你在下界有没有乘过这样的玄舟?” “我那个世界的玄舟虽然不至于这么快,但其他的都差不多。”云澈随口道。 正和沐寒逸说话的司徒雄鹰目光一瞥,一眼看到沐小蓝竟正拉着云澈的衣袖,而且嬉笑盈盈,他顿时脸色一黑,连忙走了过来,手掌一拍云澈的肩膀:“这位小兄弟,我记得你是叫……云澈对吧?来,借一步说话。” “唉?爹,你要和他说什么?”沐小蓝面露惊讶。 “……问询一点小事,你不用在意。” 随便应付一句,司徒雄鹰已是半强迫的把云澈拉到一边。 “伯父有何指教?”看到司徒雄鹰的脸色,云澈就大概能猜到他要说什么。 面对云澈一个人时,司徒雄鹰的脸色瞬间黑了下来:“刚才说,你到冰凰神宗才不到四个月?却和我家蓝蓝很熟悉的样子,看来,你应该受她不少照顾吧?” “……嗯,小蓝师姐对我照顾良多。”云澈礼节性的点头,礼节性的回答。 “哼!”司徒雄鹰忽然重重一声冷哼,两道粗重的眉毛也深深沉下:“蓝蓝心性单纯善良,但她是我司徒雄鹰唯一的女儿,还是冰云仙子唯一的弟子,她的出身不是你能比的,她的未来更是你永远不能企及的,你千万不要有什么可笑的非分之想!” “……”云澈悠悠的吐了一口气,道:“伯父,你是不是误会了什么?” “误会?”司徒雄鹰一声冷笑:“哼,我的年龄胜你十倍,你有什么心思,难道还能瞒过我的眼睛!?你一个刚刚入宗不久,玄力低微,还出身下界的小子,却跟着蓝蓝一起来这里,除了你死缠烂打,还有其他可能?” “你最好早早断了不该有的念想,蓝蓝是你这种人永远不可能配得上的。否则……到时候别怪我没提醒过你!” 司徒雄鹰狠狠瞪了云澈一眼,然后甩身离开。 云澈站在那里,久久无语。 让司徒雄鹰如此急躁警告云澈的,倒不是因为云澈的言行,而是沐小蓝自然拉着云澈的举动……这种下意识的亲昵,分明是最危险的兆头。 沐小蓝和司徒夫人母女两人久别相聚,有着太多话要说,司徒雄鹰则近乎巴结的凑在沐寒逸前面,云澈被晾在一边,随着玄舟的行进,已飞入冰风皇城区域,快速逼近中心皇宫。 “云澈,我爹爹刚才和你说什么啦?好神秘的样子。”沐小蓝向他偷偷传音。 “噢,你爹说他想把你许配给我。”云澈软绵绵的回音道。 “你……都成为宗主亲传弟子了还这么胡乱说话,懒得理你,哼!” 过了一小会儿,沐小蓝又再次传音:“啊?我好像忘记和爹娘介绍你的身份了,明明这么重要的事……” “你最好还是不要。”云澈声音更加的无力:“我怕你爹心脏不好。” 沐小蓝:“???” 风声呼啸间,玄舟已来到了皇宫之上,一眼看到,正门之前,有数百人正候在那里,簇拥着一个身着银衣,头戴金冠之人……赫然是当今冰风国主——风恢拓! 司徒雄鹰心中一讶,随之了然,笑着对沐寒逸道:“国主定是思子心切,听闻殿下将归,竟是亲身相迎。” 沐寒逸笑而不语,他心知肚明,父皇之所以会亲身出迎,是因他传音告知带了冰凰神宗的两位贵客同归。 玄舟落下,司徒夫妇走出玄舟,然后齐齐拜下:“司徒雄鹰拜见冰风国主,恭祝冰风国主万寿无疆,冰风帝国国运昌隆。” 司徒雄鹰虽是独立域主,便毕竟临界冰风帝国,隐隐依附,所以还是要行半礼。 “原来是司徒域主,快起快起。”风恢拓亲身向前,将他们扶起。 “冰风国主,”司徒雄鹰起身,笑道:“你看看谁来了。” 他侧过身去,沐寒逸、沐小蓝、云澈三人也在这时从玄舟上走下。 “逸儿!”看到沐寒逸,风恢拓一声惊喜的呼唤。 “皇弟!”风恢拓身后,一个同样一身银衣,全身贵气的年轻人也是惊呼出声,而此人正是冰风帝国的太子,沐寒逸的皇兄——风寒歌。 沐寒逸快步向前,重重跪地:“孩儿拜见父皇,拜见皇兄!许久未能向父皇、皇兄问安,寒逸愧罪。” “回来就好,回来就好。”风恢拓伸手,将他缓缓搀起,上下打量着他,身为一国之帝,双目却是微微湿润。 沐寒逸却是低着头,愧然道:“孩儿这些年久未归宗,一心修炼,只为能有幸成为界王亲传弟子,以让父皇与母国荣光。但……孩儿无用,未能如愿,实在愧见父皇。” “唉,哪里的话。”风恢拓轻轻摇头:“朕的孩儿纵然没有福分成为界王亲传弟子,依旧胜过吟雪万万男儿。”他的目光看向沐寒逸后方,同样穿着冰凰神宗雪衣的沐小蓝与云澈:“这两位……就是与你同来的冰凰贵客?” 沐寒逸连忙收敛情绪:“不错,正是这二位。” 不等沐寒逸介绍,云澈已是主动向前:“冰凰弟子云澈,见过冰风国主。” “啊……”沐小蓝稍迟钝了一下,也连忙道:“冰凰弟子沐小蓝,见过冰风国主。” 神识扫过两人的气息,风恢拓心中深深失望。的确来自冰凰神宗不假,但这哪算什么贵客,分明身份、地位都还远远不及沐寒逸,早知如此,他哪还会带着期待和惶恐亲身相迎。 他面上并未表面出失望,而是微笑道:“既是来自冰凰神宗,那便是我冰风帝国的贵客。司徒域主,若朕没有猜错,这位沐小蓝,便是你的爱女吧。” 司徒雄鹰朗声一笑:“正是。不愧是冰风国主,果然慧眼如炬。” “小小年纪,便已得赐‘沐’姓,前途着实不可限量啊。”风恢拓笑道:“司徒域主,你生了个好女儿啊,快请快请。” 在风恢拓和风寒歌亲自引领下,一行人很快进入主殿。 由于沐寒逸晚行一日,此时到来,已稍过寿辰开始的时辰,主殿之中早已宾客满席。而能应邀入席着,也自然都是在吟雪界赫赫有名的大人物。 第1021章 国主寿宴 冰风帝国既以“帝国”为名,国力自然不弱,其版图比整个天玄大陆还要庞大,在吟雪界北方是公认的第二强国,仅次于北部接壤的紫圣帝国。 而由于两国接壤,偶有摩擦,但强势方必定是紫圣帝国。 但,在冰风帝国出了一个沐寒逸,且盛传沐寒逸极有可能成为下一个界王亲传弟子之后,紫圣帝国便再不敢在冰风帝国面前嚣张,甚至每年还会主动派使者远赴百万里奉上国礼。 也因此,冰风帝国虽国力不如紫圣帝国,但在近些年,已隐隐有着成为北方第一大国之势。而若是沐寒逸当真成为界王亲传弟子,那在国威上成为吟雪第一国都是自然而然的事。 大殿之中座无虚席。冰风国主第一个千年寿辰,倒也算得上是大事,入座殿中的,都是冰风权贵、玄道霸主以及各国使臣。 一入大殿,最让人瞩目的,是一个一身紫衣的年轻人,他端坐于大殿上席,脸上似笑非笑,带着与生俱来的凌然贵气。看着离席而去的风恢拓、风寒歌带着司徒一家、沐寒逸以及云澈回来,他的目光快速而细致的从每个人身上扫过,随之缓缓站起,脸上露出颇为玩味的淡笑。 “哦?这不是司徒域主么?早就听闻令嫒天赋出众,十几岁芳龄便准入冰凰宫,拜冰云仙子为师,真是可喜可贺啊。” 一眼看到这个紫衣年轻人,司徒雄鹰明显惊住,失声道:“紫……紫圣太子!” 这个紫衣年轻人,赫然就是紫圣帝国的当今太子! 冰风国主的千年寿辰在冰风帝国中不算小事,但对他国而言,派一个使臣道贺奉礼即可。而在吟雪界北方国力最盛的紫圣帝国,竟是太子亲至,这委实过于夸张,也难怪司徒雄鹰吃惊。 紫圣太子淡淡而笑,目光却是转向了沐寒逸:“十三皇子,久违了。七年未见,你的风采果然远胜当年,单看面相,便知吟雪年轻一辈第一人的名号并不为虚,只是未能成为界王亲传弟子,着实有些可惜啊。” “除了寒逸皇子,原来还有两位冰凰神宗的贵客同至,也难怪冰风国主会亲自出迎,失敬失敬!看来,神宗对于贵国,当真是重视的很啊。” 紫圣太子面带微笑,温文而礼,尽显一国太子之风范。但在场的没有一个是简单人物,又岂会听不出他话中之意……简直每一个字都带着戏谑嘲讽和扎心之刺。 他在嘲讽冰风帝国天天喊着沐寒逸将成为界王亲传弟子,最终却是落得一场空,对紫圣帝国持续了多年的威慑也自然就此荡然无存。 而那句“神宗对于贵国当真是重视的很啊”更是不折不扣的明讽。 另外,先前冰风国主风恢拓在接到沐寒逸“两位冰凰神宗贵客同至”的传音后,如闻仙音,颇为激动的当场宣布,然后亲自带人兴冲冲急匆匆的出殿相迎,也引得殿中八方来客颇为紧张期待和艳羡……毕竟,能在寿辰得到冰凰神宗重要人物的到场恭贺,那绝对是莫大的荣光。 但,沐寒逸身侧,那两个身着冰凰神宗雪衣的人,不但年纪极轻,而且玄力都只有神元境,哪里是什么重要人物,压根就是两个弟子,而且是颇为低等的弟子。 派两个还远不如沐寒逸的弟子来参加寿辰……这简直是随便到不能再随便的应付了,根本还不如不派。 殿中诸人亲眼见到这两位“冰凰贵客”,期待和艳羡顿时化作愕然和失望,而那些他国使臣或域主霸主,有不少在心中暗叹甚至暗笑。 沐寒逸未能成为界王亲传弟子的消息传开后,冰风帝国的国威已是大减,此番国主千年寿辰,冰凰神宗派了两个低等弟子前至……若这个消息再传出,冰风帝国的国威毫无疑问会再次大跌,甚至有可能被传为笑柄。 前些年因沐寒逸,紫圣帝国在冰风帝国面前颇显畏缩,而此番紫圣帝国派太子亲至,极有可能就是为了来看冰风帝国的笑话,他刚才当众之下的嘲讽,何止肆无忌惮。 沐寒逸还了一礼,面带温文微笑,似乎完全没有听出他话中的嘲讽之意:“谢紫圣太子美言,寒逸愧不敢当。宗主对我冰风帝国之厚爱,亦是无以为报。紫圣太子今日亲临,寒逸倍感惊喜,宴会后,我们可要好好叙旧一番。” “哈哈哈哈哈。”紫圣太子大笑一声,缓缓坐回,不再说话,但脸上始终挂着颇具意味的笑意。 风恢拓虽然心中憋怒,但面不改色,一摆手:“寒歌,安排司徒域主一家入座,这位……” 面对云澈,风恢拓声音一卡,他先前失望郁闷之下,都没怎么去在意云澈的名字,此时竟是一时想不起来,好在他话音速转:“这位冰凰贵客,便与司徒域主一家同席如何?” 风恢拓话音未落,司徒雄鹰已是直接转身,落座到了风寒歌所示意的坐席上,拿起水杯,一饮而尽……分明是拒绝与云澈同席。 风寒歌尴尬之下,一时都不知该不该上前招呼云澈入席,却听沐寒逸道:“父皇,云澈师兄与司徒域主同席稍有不妥。” 说话间,他手臂伸出:“云澈师兄,请入上席。如有什么吩咐,直接说与寒逸即可。” 沐寒逸手臂所示,赫然是皇座之侧——与冰风国主风恢拓并席!! 他的举动和言语,让所有人愕然,风恢拓重重一愣,然后惊疑道:“寒逸,你这是……你刚才称他……师兄?” 沐寒逸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在这时忽然一副恍然之态:“这这……孩儿久未归国,见到父皇喜不自胜,居然忘了如此大事。” 他站到云澈身侧,面色郑重无比:“父皇,云澈师兄可不仅是孩儿的师兄。想必父皇已知大界王在半月前新收一亲传弟子,而这位亲传弟子,便是云澈师兄。” 沐寒逸之言,让大殿瞬间雅雀无声,尤其“界王亲传弟子”几字,如晴空惊雷,震得所有人目瞪口呆,惊然失色。 身为一国之帝,风恢拓都愣是被惊的半天才回过神来,原本满是英武威严的面孔瞬间堆满了惶恐,就连承载帝王威仪的身躯都快速倾下,诚惶诚恐道:“云……云贤侄……原来您就是……朕……啊不不,小王方才有眼不识泰山,不但未能远迎,还颇失礼数,请云贤侄恕……恕罪……” 风恢拓惊恐之下,一时间有些语无伦次,话未说完,后脑已被冷汗浸湿。他目光一转,连声怪责道:“寒逸,云贤侄这等天大的贵客,你你……你怎么都不提前告知一声。” 如果知道是界王亲传弟子到来,他何止是亲身相迎,远迎万里都不止。 沐寒逸微笑道:“父皇,非是孩儿不懂事,云澈师兄虽身份尊崇,但谦逊温和,从不仗势凌人,还事事为他人而想,恐提前告知会喧宾夺主,影响父皇寿辰,因而要孩儿勿要提前告知。云澈师兄之命,孩儿不得不从……不过,孩儿激动之下,未能第一时间告知父皇云澈师兄身份的确是孩儿知错,愿受父皇责罚。” 云澈彬彬有礼的道:“冰风国主无需如此,晚辈是奉师尊之名前来祝寿,如此,反倒让晚辈不安了。” 虽云澈只是随意一个晚辈礼,却是惊的风恢拓倒退一步,慌忙还礼:“云……贤侄哪里的话,是小王……招待不周,快……快请上座,请上座。” 风恢拓的头上依然在冒汗,声音、身体无不透着哆嗦。非是他承受能力太弱,而是……眼前之人可是大界王的亲传弟子!一国国主地位尊崇,但比之界王亲传弟子,那根本不是同一个位面的存在,在他面前,只配被称为“小小国主”。 别说千年寿辰,就是万年寿辰,也断然不敢奢望此等人物亲至,能来一个殿主,都能称得上是天大的恩赐。他激动、震惊、恐慌之余,更多的是失措与不敢相信。 而失措震惊的又何止是风恢拓,太子风寒歌已如石化一般,站在那里不敢动不敢言,而大殿中的宾客都早已全部站起,看向云澈的目光都带着深深的惊恐与敬畏。 吟雪界王新收亲传弟子的消息,吟雪界上下早已传遍,虽不知其名,但都知其是来自下界,且玄力初入神道,但有着堪称旷古绝今的天赋,在考核中完胜沐寒逸和沐妃雪,未来不可限量……但他们万万没有想到,也不敢相信,他竟来到了这场国主寿宴,而且就站在他们的眼前。 紫圣太子也同样已经站起,但他脸上哪还有半丝先前的快意淡笑,颇为英俊的面孔此时分明煞白一片,巨大的惊恐之下,完全没有了半点的太子威仪与凌然,全身上下的每一个毛孔,都在透着刺骨的凉气。 没人会忘记,他刚才可是当着云澈之面,张狂的喊出嘲讽之言。 “他……竟然是……是传说中的那个界王亲传弟子。”司徒夫人嘴巴大张,老半天才终于合拢:“我们刚才居然让他走在后方,实在是……太失礼了。唉?雄鹰?你怎么了?” 司徒雄鹰身体站的僵直,却是面如蜡纸,一双瞳孔时而放大,时而紧缩,全身抖的如筛子一般,手里无意识握紧的酒杯早已抖了他一身酒水,却是无知无觉。 —————————— 【已归国,明日归家,会龟速补更(flag+1)】 第1022章 暗夜獠牙 司徒雄鹰的异状让司徒夫人与沐小蓝都是吓了一跳,沐小蓝慌忙小声道:“爹,你怎么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司徒雄鹰嘴唇数次开合,都愣是说不出一个字来,直到他的喉咙狠狠的“咕嘟”了一下,才总算是稍稍缓过气,但脸色依旧煞白:“没……没什么,他……他……他真的是……” 平生第一次看到父亲如此夸张的反应,沐小蓝“噗”的一声轻笑起来:“嘻嘻,原来爹也会这么害怕他的身份。其实没关系的,云澈虽然是宗主亲传弟子,但他就像寒逸师兄说的那样,从来不会仗着自己的身份欺压人的。就像……他在成为宗主亲传弟子后,还是和以前一样叫我师姐,一点都没有高高在上的样子。以前觉得他有好多地方特别讨厌,现在呢,感觉他有好多地方还是很好的。” “对了爹,在玄舟上的时候,他拉着他悄悄说了什么话呢?应该……不会有什么失礼的话吧?”沐小蓝问道。 沐小蓝不提还好,一想到先前对云澈的冷眉警告和蔑视,司徒雄鹰全身一晃,一屁股跌了下去,直把座椅碾的稀烂。 没有人怀疑云澈的身份,因为在吟雪界,除了活的不耐烦的,还没有人敢冒充界王亲传弟子,何况道出他身份的还是沐寒逸。 “界王亲传弟子”所带来的震惊和巨大威慑之下,大殿之中已是落针可闻,人人大气都不敢喘一口。风恢拓、风寒歌站在两侧,身体前躬,怕是云澈入席之前,他们都不敢动一步。 云澈并未就此上前,而是拿出一个雪白无暇的玉盒,当着众人之面直接打开,现出了一株浮动着朦胧冰蓝光华的九叶草,一瞬间,一股纯净之极的寒气覆满了整个大殿,让所有人精神一明,目光被牢牢吸引,无法离开。 “冰风国主,此草名为‘九叶寒璃’,为生长于冥寒天池的奇草之一,可淬体清心。区区薄礼,恭贺国主千年寿辰,还请笑纳。” 虽然目的是麒麟角,但既是来拜寿,当然不好空手而至。这株九叶寒璃,是他在途中临时想好的贺礼,的确是生长在冥寒天池区域的奇草之一,想着用来送给国主,大概也可以了。 这段时间他被沐玄音关在冥寒天池区域,里面的奇花异草当然是想采多少采多少,但他还是远远低估了“冥寒天池”四个字在吟雪界的分量,听闻这竟是生长在冥寒天池之物,大殿之中所有人……包括沐寒逸个沐小蓝在内,都是嘴巴大张,双目圆瞪。 风恢拓双手缓慢伸出,却久久不敢向前,口中颤声念道:“如此圣物,小王……何德何能……” “既然是云澈师兄的美意,父皇就收下吧。”沐寒逸微笑道。 风恢拓这才伸手将九叶寒璃接过,动作小心翼翼到极点,他将之抱在胸前,颤声道:“不曾想,小王竟能在有生之年得到来自冥寒天池的圣物,大界王与贤侄之盛情,小王实在是……实在是不知何以为报。” 来自冥寒天池的东西,哪怕只是一粒沙石,在世人眼里都堪称圣物。 “云贤侄,”风恢拓激动中带着郑重:“此番你莅临冰风,一定要多留些时日,让小王有机会稍表谢意……哦,今后云贤侄但有什么要求或吩咐,尽可知会小王一生,小王定倾尽全力,万死不辞。” 这是来自一国帝王的奉承巴结,云澈的表现却是出乎所有人预料,不该属于他这个年龄的平淡,只是随意的一摆手:“冰风国主,你真的言重了。晚辈这次是奉师尊之名前来祝寿,只是一个普通宾客而已。” 大殿之中,一个马屁遥遥拍来:“云贤侄不但身份尊崇,天赋旷古绝今,竟还如此谦逊有礼,真是让人惊叹拜服啊!” 第一个马屁声起,大殿中人顿时如梦方醒,奉承之言顿时如涛声迭荡,此起彼伏。 “此等人杰,平生仅见!” “云贤侄可是大界王钦选弟子,又岂会不是人上之人。” “大界王择得如此传人,不但是大界王之幸,也是我们吟雪界之幸啊。” ………… 紫圣太子的脸色僵硬许久之后,才总算是缓和了几分,他几步向前,躬着身道:“小王此番到来冰风,能亲见云兄弟之风姿,已是不枉此行……哦不!已是不枉此生……也贺喜冰风国主,竟得大界王和云兄弟如此厚爱。” 此时再面对风恢拓,紫圣太子的姿态和先前已是截然不同,哪还有半点的盛气和傲然,每一个字,都带着深深的惶恐不安。 “哈哈哈哈,”风恢拓大笑起来,在最初的惊恐之后,快速升腾的自然是强烈到极点的振奋。界王亲传弟子亲临寿辰……还是界王亲令,这在吟雪诸国是绝对未曾有过的事,更不要说还奉上了来自冥寒天池的重礼。 这一刻的荣光,比他初登帝位时还要强盛百倍。 “云贤侄,快请上座!各位贵客,今日,是朕有生以来最为惊喜之日,纵然命终于此,也已是今生无憾。众位,随朕一起在大界王与云贤侄亲赐的荣光之下尽情畅饮,不醉不归!哈哈哈哈哈……” 风恢拓振奋之余,也没忘了“大事”,几乎是咆哮着凝玄传音:快!快去把冰仪宫重新布置,把冰华盏、寒灵毯……还有那些秘藏的万年灵酒、异果全部备于冰仪宫!让风雪宫速在城中择选十个……不!是二十个姿容最上乘的处子……速去!!三个时辰未能备好,朕亲手砍了你们——等等!让寒锦好好打扮,提早侯在冰仪宫! 风恢拓明显失了帝王威仪的大吼,引得满堂应和,这场冰风帝王的寿宴,就此以一个所有人始料未及的氛围开场…… 直至天空暗下,方才结束。 而这场帝王寿宴的主角也毫不疑问的从风恢拓变成了云澈,在看到云澈的确毫无架势之后,这些在吟雪界都有着极高地位的人物个个争先恐后的往上凑,马屁声、巴结声、惊叹声不绝于耳。 云澈身份公开前后所受待遇的天大变化,暴露的是**裸的人性,这与在天玄大陆还是神界无关……和身在哪个位面都毫无关系。 ———————————— 夜幕沉下。 沐寒逸孤身站在一株冰树之下,面色平静,手中默默的把玩着一枚冰花,双目定定的看着前方,眸光毫无动荡,似乎是在极力的思索着什么。 “十三弟,你怎么在这里?” 一个身着华贵的身影快步来到了他身侧,正是冰风太子风寒歌,他有些责怪的道:“父皇不是让你陪着云澈么?刚才看你不在,我还以为你和父皇一起送客去了,怎么会在这里一个人发呆?要是怠慢了云澈,可就糟了。” 叮! 冰花在沐寒逸的手中折断,随着他五指的收拢,化作散落的冰粉,他微笑道:“皇兄放心,他并不需要我作陪。而我,有一件事正极为不解,刚好皇兄来了,或许可以为我解惑。” “什么事?”风寒歌皱了皱眉头。 沐寒逸转过身来,在越来越深的夜幕之下,他的双目却透着让人心悸的幽暗:“你说,为什么宗主会让云澈来参加父皇的寿宴呢?” 风寒歌稍愕,随之道:“这……这恩赐的确是有些大了,父皇也完全始料未及。不过以我之猜测,十三弟前些年一直被盛传为最有可能成为大界王亲传弟子的人,而如此声势之下,大界王却是择选了他人,或许是觉得这必定对冰风声威造成影响,对你,对我们冰风帝国有所亏欠之下,所以命云澈前来,也算是振我冰风国威,作为补偿。” “哈哈哈哈。”沐寒逸大笑了起来:“皇兄,你说的这些话,你自己相信吗?” 风寒歌:“……” “若是其他宗门,或其他帝国,这种情形之下,的确会用类似的方法来抚慰人心。但,宗主是何等人物,在她眼中,我们庞大的冰风帝国,不过是蝼蚁之地,就算是随手将我们的国土全部覆灭,也断然不会有半丝亏欠感。” “更无人有资格让她补偿什么!” “宗主在位万年之中,多少次旧国陨落、王朝变更、新帝登基,她都从未理会过,也不配被她理会。而这次不过是父皇千年寿宴,她却亲令刚收的亲传弟子前来,怎么想都极不正常,至少,绝不可能仅仅是为了祝寿。” “……”沐寒逸的言语让风寒歌呆愣了一会儿,随之摇头道:“你说的虽有道理,但也不过是你的妄自猜测而已。大界王何等人物,她的心思岂是我们所能揣测。再者,你方才也说了我们冰风帝国在大界王眼中不过是区区蝼蚁之地,既是蝼蚁之地,难道还能有什么有资格让大界王刻意图谋之物?不要胡思乱想了,安心招待好贵客。无论是不是有什么其他的目的,云澈的到来,对我们冰风帝国只有无尽的好处,万万不可有半点怠慢。” “图谋之物?”风寒歌话中的几个字让沐寒逸眉头一沉,随之眼缝的缓慢眯起,眼瞳变得无比之深邃。 “你说什么?”风寒歌并未听清他的低念。 “没什么。”沐寒逸仰起头来:“能成为宗主的亲传弟子真是好啊,无论是王公贵族,还是一方霸主,都要乖乖俯首,就连父皇,都恨不能卑躬屈膝。” “那是自然。”风寒歌道:“身为大界王的亲传弟子,谁人敢惹?谁人敢不敬?十三弟,你为什么忽然有此感慨。” “我只是有些不甘心。”沐寒逸轻叹一口气:“皇兄可能有所不知,先前在争夺宗主亲传弟子的比试中,我本已胜券在握,但,就在最后……就那么短短数息……否则,这些光环……都将是在我的身上!” 对云澈直言自己已经“坦然接受”的沐寒逸此时却牙齿紧咬,紧攥的双手指节阵阵发白。 风寒歌向前,伸手拍了拍沐寒逸的肩膀:“父皇和我在知晓你未能成为亲传弟子后,也同样是万分失落。你这些年的努力和渴望,父皇和我最为清楚,知道你一定不好过,但天命如此,也只能接受。大界王历来选定亲传弟子都无比严苛,她既然选定云澈,说明他定然有着过人之处……就不要再多想了。” “他的确有过人之处,我无法不承认。半月前的宗主大会,他出尽风头,而我,却只能沦为踏脚石和笑话。”沐寒逸深深的吸了一口气,然后目视上空,音调忽然缓了下来:“皇兄,你说若是云澈忽然在世界上消失了,那么,本该属于我的东西,会不会就此回来呢?” 缓慢无比的一句话,惊的风寒歌瞬间面如土色:“你……你说什么?” 他慌忙四顾,在确定无人才疾步向前,一把抓紧沐寒逸的手臂,惊恐的道:“你疯了吗!难怪你……你想……” “呵呵呵,”沐寒逸却是一声淡笑:“皇兄不要紧张,我只是随口一说。” “什么随口一说!”风寒歌双目圆瞪,全身冷汗直下,他咬牙切齿道:“这种话是能随便乱说的吗!大界王可是有着通天彻地之能,你……你……” “我当然知道。”沐寒逸不紧不慢的把风寒歌抓在自己身上的手臂拿开,无比平淡的笑道:“所以我就算是有天大的胆子,也绝对不敢做皇兄心中所想的那件大逆不道的事。再说,云澈现在可是身在我们冰风,若有人要对他不利,我就算真有那样的想法,也只能拼了命挺身保护,否则若是在这里出了事,宗主一怒之下,不止你、我、父皇,怕是我们整个冰风都要完蛋。” 风寒歌定定的盯着沐寒逸,好一会儿后,心跳和呼吸才总算是缓和了下来,他重重的道:“我知道你没有这样的胆量,但你一定有过这样的念想……今后,你连这样的念想都不能有,对云澈,要像对父皇一样敬重顺从——无论你有多么不甘!听到没有!” “知道了。在这世上,皇兄最为了解我,一定清楚我不可能是做得出那种事的人,放心好了。”沐寒逸面色坦然的道。 “……”风寒歌点了点头,这才真正的放下心来。 “方才的话,就当全都没有说过。我去招待云澈,你在这里清醒清醒脑子,晚些再去吧。” 风寒歌用玄力散开全身的冷汗,重舒一口气,疾步离开。 脚步声快速远离,沐寒逸这才转过身来,目视着风寒歌的背影在视线中完全消失,双目缓缓眯起,眸光变得如暗夜般阴森,口中发出冰冷的嘲弄: “这就是为什么,你永远只能是个成不了大事的废物。” ———————————————— 第1023章 灵魂警兆 散席之后,趁着风恢拓送客之时,云澈随便找了个间隙闪了出去,在皇宫之后随便逛了一小会儿,然后停在一处奇异没有凝结的水塘前,盯着上面浮动的翠叶,长长的吐了一口气。 闹腾了一天,直到此时耳朵还在嗡嗡直响,但他对于怎么搞到麒麟角,依然毫无头绪。 “比预想的要难得多啊。”云澈郁闷的自言自语道。 在沐玄音那里,不过是一句话的事。但到了他这里,却都不知该如何出口。毕竟,冰风帝国和他无仇无怨,还对他毕恭毕敬,身为冰风帝王,风恢拓连“万死不辞”都说出来了,自己要是直接张口要麒麟角…… 那可是在冰风帝国认知中,系着国运的镇国圣物啊! 在吟雪界,除了沐玄音,貌似还真没人能开得了这个口。 但除了强行开口要,又还能有什么其他办法?难不成去偷?且不说作为镇国圣物,必然藏匿在最为隐蔽,守卫最为森严之处,就算真的知道了它的存在之处,自己又凭什么去偷来? 沐玄音这次可是特意强调让他孤身而至,以他现在的玄力,皇宫中随便一个高等侍卫都能把他秒了。至于后来意外同行的沐小蓝……还是个连他都不如的拖油瓶。 “唉?云澈,原来你跑到这里来了。” 云澈一筹莫展之时,沐小蓝脚步轻盈的走了过来,然后一个颇为俏皮的小跳步站到了云澈的身侧,笑嘻嘻的道:“嘻嘻,今天是不是觉得自己威风呀?” “……”云澈吐了口气,没有说话。 “咦?你怎么看上去不太高兴的样子?”沐小蓝探过头去,看到的是一张完全没有表情的脸。 “有什么好高兴的?”云澈歪了歪嘴。 “唔……那么多人称赞你,巴结你,争先恐后的向你敬酒,连寒逸师兄的父皇都要弯着腰和你说话呢,我就不信你心里一点都不得意。”沐小蓝鼓了鼓腮帮。 云澈轻叹一声,道:“你觉得,他们奉承、敬畏的人,是我吗?” “啊?”沐小蓝一愣。 “不,”云澈摇头:“他们真正敬畏和奉承的人,是师尊。” “在我没报出亲传弟子的身份之前,大殿中的人都没有几个多看我一眼,冰风国主连我刚自报不久的名字都没有记住,不仅他们,你的父亲,在玄舟上毫无顾忌的嘲讽我的出身,并厉色要我离你远一点。” “啊!!”沐小蓝吓了一跳,小脸都白了几分:“爹爹他……他……” “好啦,你不用紧张,我又没说要怪你父亲。”云澈伸手轻戳了一下她的额头:“你过会儿到你爹娘那里的时候,记得和你爹爹说一声不用挂怀今天的事,也不用特意到我面前致歉,我完全没有在意,省的他晚上睡不好觉。” 沐小蓝伸手捂着额头,终于明白今天父亲为什么会一直魂不守舍语无伦次,她惴惴道:“爹爹他居然……你你……你真的不怪他吗?” “有什么好怪的。”云澈耸了一下肩膀:“这不是再正常不过的事么?以我自身的玄力还有出身,在这些大人物面前,也只配得到这样的对待吧。” “而他们态度上的变化,只因我宗主亲传弟子的身份而已。” “师尊她纵然没有了吟雪界王和冰凰宗主的身份,吟雪界的人依旧会对她敬畏如神灵,而我,若是没有了师尊给予的这个身份,别说今日这帮人的称赞奉承,怕是他们连多看我一眼都不会。所以,我没什么好高兴的,倒是更加认清了这个世上实力为尊的现实。” 沐小蓝稍稍愣了一会儿,然后摇头道:“你说的也不完全对啦。虽然你现在玄力并不算太出众,但你寒冰天赋那么那么的高,又是大界王的亲传弟子,用不了多久,一定就可以变成实力高高在上的大人物,没有人会怀疑这一点的,所以他们现在讨好你也是理所当然的。” “还是算了吧。”云澈无所谓的道:“反正再有两三年……最多三四年后,我就会离开这里。在我们蓝极星,我就是大界王,想怎么威风怎么威风!” “切。”沐小蓝鄙视的白他一眼,然后用只有自己才能听到的声音小声自语道:“都是亲传弟子了,宗主会让你回去才怪。” 不过,爹爹在玄舟上竟然会他说出那样的话……啊啊啊!好丢脸,该怎么办…… “你……真的不怪爹爹吗?”沐小蓝低着头,不放心的又问了一遍。声音很小,带着愧疚和不安。 “要是别人,换做我以前的脾气,早就……咳咳咳,不过既然是小蓝师姐的父亲,我当然是一~~丁~~点都不怪。”云澈一副信誓旦旦的样子:“而且,我知道你父亲绝非坏人,他警告我也是出于对你的关心。” 云澈转过目光,看着沐小蓝莹润酥粉的侧颜:“看得出来,你的父亲性格很直接直爽,不善,也不屑城府,与我刚刚碰面,便毫不遮掩,直截了当的表现对我的轻视,虽然当时看上去格外凶恶,但一点都不可怕……小蓝师姐,你知道在这世上,什么样的人最为可怕吗?” “啊?”沐小蓝张了张嘴唇。 “是那种从来不会让人看到自己真正的喜怒哀乐,无论面对谁,哪怕是微若蝼蚁的弱者甚至无比憎恶之人,都永远让人觉得如沐春风的人!” 说这句话时,云澈的面孔和眼神,都透着肃重。 “……”沐小蓝一脸迷茫,不明白云澈为什么忽然说这些。 “这种人呢,其隐忍、城府、心机都很可怕……不是一般的可怕,至少,我断然做不到在一个极为怨恨的人面前完美无瑕的不露一丝恨意,甚至还能无比自然的谈笑风生。这种人呢,一般不会害人,而且简直像圣人一般被几乎所有人钦佩、称赞、敬重、仰慕,但他一旦要弄死某个人……必定是经过周密权衡,有着绝对把握下的一击致命,而且不会留下任何后患,简直就像是蛰伏在黑夜之中,在最为黑暗的那一刹那忽然射出的毒蛇一样,想想都不寒而栗啊。” 说完,云澈把双手枕在脑后,默默的看向夜空。 沐小蓝目光久久维持在迷茫状态:“云澈,你……在说什么?我好像听不懂。” “你是没听懂,还是不愿意相信自己听懂了?”云澈斜了她一眼,若无其事的嘟囔道:“不用怀疑,就是你脑子中现在出现的那个人……算了,估计你也不可能相信,你只需要听进去一点点,然后给自己多留个心眼就好了。” 沐小蓝:“……” 这时,一阵急匆匆的脚步声从后方传来,风寒歌带着一众侍卫到来,一眼看到云澈,他眼睛一亮,脚步再次加快:“云兄弟,原来你在这里。寒逸他因要事离开,竟怠慢了云兄弟,还望恕罪。” 云澈转身,笑呵呵的道:“太子殿下无需如此客套。夜晚的冰风皇宫真是美不胜收,让人赏心悦目,不知不觉就走到这里来了。” 见云澈丝毫没有不满之色,风寒歌放下心来,躬身道:“能得云兄弟如此盛赞,若这里的美景有知,也定会万分荣幸。对了,寝宫已经备好,云兄弟迎着一路风雪而至,怕是也有些疲累了,是否需要早些休息?” 云澈想了想,点头:“也好。” “请。哦,司徒小姐,您的寝宫也已备好,与云兄弟的相近,不妨一起去看看。” “哦……好。”沐小蓝有些愣神,显然还在想着云澈刚才说的话。 在风寒歌的亲身引领下,云澈和沐小蓝来到用了一整天精心布置的冰仪宫前。寒花摇曳,冰灵慢舞,各色珊瑚熠熠生辉,就连铺在殿外的地毯都是用最上好的冰丝织就。 冰仪宫前,二十个身着雪白轻纱的少女早已等在那里,这些少女看上去都不足双十年华,不但个个花容月貌,而且身上都透着不凡的贵气,云澈到来之时,她们漫步迎上,盈盈而礼:“恭迎云公子。” “……”沐小蓝唇瓣大张。 “云兄弟,此处名为冰仪宫,是我冰风皇室历来招待最为尊贵的客人所用,千步之外,有数百宫中最上等的强者把守,安全上尽可无忧。”风寒歌压低声音:“这二十位女子,都是父皇亲自遣人在皇城精挑细选,虽万万不能与妃雪仙子相比,但也都是生于大贵之家,且全部是处子,云兄弟请尽管和……享用。” “哦!很好!”云澈双目放光,满意的点头:“太子殿下有心了,哦!替我好好谢谢你父皇。” “云兄弟满意就好。”看到云澈喜笑颜开,风寒歌也是心中大安。 “小蓝师姐,要不要一起进去看看?”云澈笑眯眯的道。 疑问句……分明就是赶人的意思。 沐小蓝火冒三丈,用力的一跺脚,愤愤的道:“哪里敢打扰堂堂宗主亲传弟子享受,哼!!!” 说完,沐小蓝转身就走。 云澈慢悠悠的点头:“这样啊,那好吧,太子殿下,就劳你送小蓝师姐回去了。” “啊……好,云兄弟若有吩咐,随时知会一声,千万不要客气。” “你最好别让妃雪师姐知道!”走远的沐小蓝忽然转过身来,又忿忿的喊了一句。 “呃……小王告退。”风寒歌尴尬的一礼,然后慌忙退离。 “哎,女人真是麻烦。”云澈小舒一口气,然后抬头扫了一眼远比冰凰界要昏暗的夜空,低声自语道:“总感觉今晚要生大事啊。” (本章完) 第1024章 引蛇 冰仪宫中被装饰的富丽堂皇,极尽奢华,估计风恢拓的帝王寝宫都没有这么夸张。 “有偌大一片江山,都不如有一个好师父啊。” 云澈感慨了一句。 他的身后,那二十名女子都是安静垂首,紧张的等候着。看到云澈来到榻前,以为他要早些睡下,为首的女子暗暗咬了咬嘴唇,终于向前,小声的道:“云公子可是要休息?” “嗯。”云澈应了一声,然后顺便回过身来看了一眼说话的女子。 他在一开始,就注意到了这个少女,因为她的装束和其他十九个女孩不同,一袭雪裳,裙摆曳地,简单素雅,又带着让人折目的华贵。 “你叫什么名字?”云澈看着她,忽然问道。 “本宫……啊!”一语出口,她被自己吓了一跳,慌忙低头,紧张的道:“奴……奴婢寒锦,云公子使唤奴婢锦儿就好。” 本宫?寒锦? “你……是冰风帝国的公主?”云澈的目光上下打量着她,难怪此女的气质如此不凡。风恢拓居然把自己亲闺女送上门……嗯,很好很周到。 “是。”风寒锦头垂得更低了。 她是冰风帝国最小的公主,现年只有十五岁,这次是奉风恢拓之命来亲身侍奉贵客,并告诉她若能被对方看中,哪怕只是收为小妾甚至暖床婢女,也是一生之幸。 “还真的是,”云澈缓缓点头:“你父皇居然让你一个堂堂公主来伺候人,哎,还真是舍得啊,也不怕委屈了你。” 风寒锦小声道:“父皇说,能伺候云公子,是寒锦的福分。” “哈哈哈,”云澈大笑一声:“你父皇实在是太客气了,看来明天我需要好好感谢他一番才行。说起来,我在来时的路上,曾听闻你们冰风帝国已经有了近十万年的历史,着实让人感叹啊。” “冰风帝国立国至今,已有八万七千六百二十二年。” 风寒锦声音很小,带着紧张怯弱,却说出着无比精确的数字。 “……在这吟雪界历史上,应该算是很久的了吧?”云澈道。 “回云公子,”风寒锦乖巧的回答:“在吟雪界,冰风帝国的国力虽非最强,但就存在的时间而言,却是最久。吟雪历史上无数王朝起起落落,唯有我冰风帝国,屹立了五万年以上,而且距离第二个五万年,也已并不遥远。” “哦?”云澈面露惊讶,随之惊叹道:“在我出身的那个世界,一个王朝能持续数千年便已极为罕见,八万多年,着实是太惊人了。看来,冰风帝国定然有着极大的国运。” “如此强盛的国运,必定不是没有原因。你既然是冰风帝国的公主,应该知道如此强大的国运所在吧?比如……国脉,或者镇国圣物什么的,说来我听听。”云澈一副极为好奇的样子。 “这个……”风寒锦紧张的道:“奴婢平日都是待字闺中,从不过问国事,无法回答云公子的问题,请云公子恕罪。” “哦……没关系,我就是随口一问。”云澈摆了摆手,然后一屁股坐在榻上,伸手摸了摸上面的冰蚕丝被:“这么舒服的床,看来今夜能睡个好觉了。” “云公子若要休息的话……”风寒锦双手手指紧张无比的绞在一起,脸上也深深泛红,垂着头不敢看云澈:“让奴婢……服侍你洗……洗浴。” “哦,不用了。”云澈横身躺下:“我从来不洗澡。” “那……让奴婢服侍云公子宽衣。” “也不用了,我睡觉从来不脱衣服。”云澈仰着头,闭上眼睛,随意的甩了甩手:“这里没什么事,你们下去吧。” 风寒锦神情复杂,也不知是失望还是松了一口气,她屈身而礼:“是……奴婢就在外面候着,随时听候云公子吩咐。” “哦,等等!”云澈忽然又从床上起身,转目看了一眼外面,嘀咕道:“难得来一趟冰风帝国,这么早睡觉有点可惜啊。寒锦公主,要不你去把你寒逸皇兄喊来吧,让他带我游览游览冰风皇宫。” “是,奴婢这就去。” 风寒锦出了冰仪宫,刚要给沐寒逸传音,却一眼看到沐寒逸正向这边走来。 她连忙迎了上去:“十三哥。” “寒锦?”沐寒逸微讶:“你不是奉父皇之命在侍奉云澈师兄么,为什么会在外面?难道云澈师兄现在不在冰仪宫?” “云公子现在就在冰仪宫中,不过他要我找十三哥过来,希望十三能带他游览皇城。”风寒锦回答道。 “哦,原来如此。”沐寒逸微微颔首:“那我们赶紧过去吧。” “寒锦,你觉得云澈此人如何?”沐寒逸随口问道。 风寒锦想了想,轻声道:“这个……我和云公子并没有说上几句话,但感觉他很温和,明明身份那么尊贵,却一点都没有盛气凌人的样子。” “呵呵,那是当然,若是品行不好,又怎么会被宗主选中呢。”沐寒逸笑了笑,很自然的接着道:“既然你和他说过话了,那么,他有没有问过你什么?” 说完,他又补充了一句:“若他有什么需求,无论如何都要满足他。” “他并没有问什么……啊,他就是随口说了几句我们冰风帝国的历史,还问了一句国运的事。”风寒锦如实回答。虽贵为皇室公主,但她从小就接受着很严格的皇室教育,一直乖巧惯了。 “国运?”沐寒逸的眉头猛的一动。 沐寒逸音调的忽然变化让风寒锦侧目:“十三哥,怎么了?” “哦,”沐寒逸笑了起来:“真是没想到,云澈师兄居然也会相信国运这种虚无缥缈的东西,真是让人意外啊,哈哈。” 沐寒逸与风寒锦一起来到冰仪宫,一见到云澈,便连忙赔罪:“云澈师兄,寒逸数年未归,琐事颇多,竟失陪如此之久,心中甚愧。” “说过多次了,寒逸师弟不需要这么客气,”云澈毫不在意的笑道:“先前在外面随意转了一小会儿,冰风皇宫当真是美不胜收,比之我们下界的皇宫完全不可同日而语。此时想来,颇有些意犹未尽,就劳烦寒逸师兄再带我转转如何?” “劳烦不敢当,荣幸之至。” 云澈和沐寒逸并肩走出冰仪宫,在漫步中共赏夜幕下的冰风皇宫。 神界与下界有着位面上的天壤之别,神界皇宫之恢弘,也自然远非云澈所熟悉的苍风皇宫或神凰皇宫可比。 云澈听着沐寒逸对皇宫各处的详细介绍,偶尔也会说起蓝极星的一些事,两人笑声不断,相谈甚欢,不知不觉间,就已走过了大半个皇宫。 “原来冰风帝国的寿命之久,在吟雪界历史上竟是首屈一指。八万多年的历史,着实让人惊叹啊。” 云澈一脸真诚的赞叹道:“看来,这庞大的冰风帝国,定然受天道恩赐,有强大的国运加身。” “哦?”沐寒逸微笑道:“云澈师兄也相信‘气运’这种东西?” “气运之说,无论人之气运,还是国之气运,怕是无人真正的完全相信,也无人真正的完全不信。就像没有人能说清究竟是命由天定,还是命由己定。”云澈慢条斯理的道。 “哈哈哈哈,”沐寒逸长笑一声,深以为然的点头:“云澈师兄说得好。在寒逸的认知里,气运这种东西,不可尽信,也不可不信。我冰风帝国能屹立如此之久,究其主因,其一是列祖先皇治国有道,冰风皇训第一条,便是要亲近于民,聚拢民心。若失民心,便是失了根基,再强盛的国力也会摇摇欲坠。得民心者得天下,永远不是一句空话。列祖先皇无一不是紧守此训,君心民心始终稳固,冰风也自然屹立不倒。” 云澈深深的看了沐寒逸一眼,随之道:“难道还有其二?” “其二,”沐寒逸颇为神秘的微笑起来:“便是云澈师兄所言,或许是有颇大的国运庇佑。” “哦?”云澈面露讶色:“难不成,这个皇城之下,有着一道灵脉?” “并非如此,”沐寒逸摇头:“而是我冰风建国初期,便得到了一件天赐的镇国圣物。这件圣物伴随我冰风已有八万多年,冰风帝国屹立依旧,而那件圣物经历八万多年沧桑,却是毫无变化。如果这世上当真有国运存在的话,那么,便是这件镇国圣物,佑我冰风至今。” “镇国圣物……居然有这样的东西?”云澈惊奇道:“不知这镇国圣物究竟是何圣物?能够经历八万年沧桑还毫无变化,绝对是非同寻常的奇物。” “……”沐寒逸张了张口,明显在犹豫,随之又坦然道:“这件镇国圣物的存在并非是秘密,但世人只知我冰风拥有一件镇国圣物,却几乎无人知晓究竟是何圣物,这也算是我冰风皇室最大的秘密之一。不过,说予云澈师兄听当然无妨。只是,还请云澈师兄代为保密。” “那是当然。”云澈点头。 “这件镇国圣物,是一枚麒麟角。”沐寒逸面色郑重的说出:“是太祖先皇在万丈冰原之下偶然寻得。在麒麟早已灭绝多年的当时,竟能寻得一枚麒麟角……还是极为完整的麒麟角,当真是不可思议的机缘奇迹。” “麒麟……角?”云澈脚步停止,脸上再次露出深深的惊讶:“麒麟不是传说中的祥瑞之兽么?难道,它不是杜撰的,而是真的存在?” “那是当然。”沐寒逸点头:“麒麟在东神域都灭绝已久,在下界也自然只会更早的灭绝,留下的也只有难辨真假的传说,所以云澈师兄会认为它是杜撰的并不奇怪。但麒麟的确是真实存在的,传闻在遥远的西神域,有麒麟一族因得到了远古神血,而存活至今。所以,若是有缘的话,云澈师兄说不定某天还能亲眼见到真正的麒麟。” 云澈怔了好一会儿,才带着满脸讶色缓缓点头:“天下之大,果然无奇不有。传说中的祥瑞之兽,居然真的存在。看来,我在下界的这二十多年,完全就是在坐井观天啊。” “对了,不知这枚麒麟角现置于何处?我想亲眼瞻仰一番。” 云澈的语气还有神情,都透着深深的好奇和兴奋。 txt下载地址: 手机阅读: 为了方便下次阅读,你可以在顶部"加入书签"记录本次()的阅读记录,下次打开书架即可看到!请向你的朋友(qq、博客、微信等方式)推荐本书,兰岚谢谢您的支持!! 第1025章 冰风宝物库 “这……”沐寒逸神情一滞,脸上现出尴尬的难色。 云澈也随之反应过来,马上道:“是我唐突了,既然是镇国圣物,又岂能轻易示人,寒逸师兄便当我没有说过。” “不不,”云澈的话让沐寒逸面露惶恐:“云澈师兄之命,寒逸岂敢不从。何况麒麟角本就是奇物,任谁听闻都会想要亲眼一见。只是……只是麒麟角毕竟是我冰风的镇国圣物,寒逸无法做主。就算是寒逸,想要看一眼镇国圣物,都必须经过父皇亲口许可,否则连接近都不能。” 说完,沐寒逸拿出了传音玉,但却是久久不言,神色不断变幻,过了好一会儿,终是暗叹一口气,又把传音玉放了下来。 “寒逸师弟,可是怕你父皇不答应?”云澈看着他的神色问道。 沐寒逸一愕,随之苦笑:“云澈师兄果然慧眼如炬。今日寿宴,父皇当众说过只要是云澈师兄的要求,定然万死不辞,这句话寒逸相信父皇是发自肺腑。但……国运之事,寒逸虽不尽信,父皇却是极为信之,因而涉及镇国圣物之事,对父皇而言是天大的禁忌。所以……寒逸担心父皇会有可能婉拒,或者应允之后也会心存芥蒂,若是因此让父皇和云澈师兄不快,那就太糟了。” 说完,沐寒逸重重的摇了摇头。 云澈表情平淡,并没有露出不满:“感谢寒逸师弟这么坦白,有可能关系到一国气运的东西,当然是莫大的禁忌。你父皇纵然拒绝也在情理之中,也罢,就当我没有说过。” “不,”沐寒逸却在这时微笑了起来:“云澈师兄误会了,寒逸只是决定不将此事禀告父皇,但并未说不带云澈师兄去看麒麟角。” “哦?”云澈目光一讶。 “云澈师兄你看,”沐寒逸转身,指向了皇宫北侧一处冰山林立的地方:“皇宫四处都是灯火通明,唯独那里却是一片昏暗。因为那里是整个皇城最大的禁地,其下方,便是我冰风皇室最为重要的宝物库所在,镇国圣物麒麟角,便是置于其中。” “哦!”云澈点头。 “自然,那里的守卫也是最为森严的。宝物库外有大量的高手日夜驻守,谁都别想靠近。而宝物库内也是机关、玄阵重重,就算是一个神王境的强者到来,也几乎不可能硬闯进去。当然,对宗主、冰云宫主这类绝世强者,便纯如摆设一般。” “不过,”沐寒逸伸手托了托鼻头,有些不好意思的道:“寒逸毕竟是冰风皇室的皇子,而且颇受父皇溺爱,倒是知晓一条唯有父皇和太子皇兄知晓的暗道,可绕过所有守卫的知觉,直接到达宝物库之内。&lt;&gt;且宝物库内的机关玄阵,寒逸也都颇为熟悉,可轻松应对,断然不会有什么危险。” “如此,虽然有些对不住父皇,但既可不让父皇为难和生出不必要的芥蒂,又能遂云澈师兄之愿,也算是两全其美,只是走暗道这种事会委屈了云澈师兄,不知云澈师兄意下如何?” “这当然是好,能亲眼一见传说之物是一大幸事。只是……这样过于难为你了。”云澈稍稍犹豫道。 “哪里哪里,”沐寒逸微笑:“云澈师兄此次莅临冰风,为我冰风帝国带来莫大的荣光,而云澈师兄就只提出这么一个吩咐,若是都无法满足,寒逸怕是都没脸随云澈师兄一起回宗门了。” “那么,便请云澈师兄暂且回冰仪宫。” “嗯?”云澈不解道:“为什么?不能现在过去么?” 沐寒逸摇头,微微苦笑:“虽然在吟雪界,还没有人胆子大到敢对云澈师兄不利,但父皇还是不能不护好你的周全。云澈师兄可能没有察觉,千步之外,随时都有宫中高手暗中保护,若是再近些,怕是都能听清我们所说的话。再者,现在时间尚早,父皇定然还未歇下,还有可能会去冰仪宫问候云澈师兄,若是发现云澈师兄不在,关切之下定会派人找寻,万一被察觉,反而更为不好啊。” “原来如此。”云澈恍然点头:“还是寒逸师兄想得周全。说起来,居然要在皇宫之内和寒逸师兄一起偷偷摸摸,不过这种感觉非但不坏,反而让人颇为期待,哈哈哈哈!” “哈哈哈哈。”沐寒逸也笑了起来:“人类,本就是喜欢刺激的生物。相同的结果,偷偷摸摸带来的刺激感,又岂是循规蹈矩所能相比。今夜,寒逸便带着云澈师兄好好游玩一回吧。” “那么,我便暂回冰仪宫,两个时辰后,我会甩开侍卫重回这里。”看云澈的样子,期待中透着兴奋。 “好!相信云澈师兄见到麒麟角后,定会觉得不虚此行!” 云澈离开,沐寒逸看着他的背影,然后缓缓仰头,脸上微笑依旧,但双眸,却折射着谁都没有从他身上看到过的异芒。 —————————— 丑时,夜深人静。 闭目养神许久的云澈在这时忽然睁开眼睛,然后从床榻上一跃而起,向外走去。&lt;&gt; “啊……云公子。”一直侯在外面的风寒锦慌忙行礼:“云公子是要出去吗?” “嗯,出去走走,不用管我。”云澈一摆手。 “是。”风寒锦俯身恭送,不敢多问。 午夜的冰风皇宫格外静寂,云澈出了冰仪宫,走了没多久后忽然停了下来,用颇为低沉的声音道:“我出去散散心,谁都不许跟过来!” 界王亲传弟子这个身份所带有的威慑力,要远远超过一国帝皇,他的命令之下,那些风恢拓派来暗中保护他的人当然不敢不从。 而且,连他们也一直觉得,堂堂大界王亲传弟子……他们兴师动众的暗中保护根本就是多余的。 循着之前的路线,云澈很快回到了先前的地方,而沐寒逸已经早早的等在了那里。 沐寒逸灵觉外放,扫了周围一圈,然后微笑着叹道:“不愧是云澈师兄,你的一句话,要比父皇都管用的多,果然没有一个人敢跟过来。” “呵呵,寒逸师弟言重了。那我们现在过去吧,麒麟之角,哪怕只是远远看一眼,感受传说中祥瑞之兽的气息,也是不虚此行了。” 云澈虽然神情平淡,但话语中依然有着难掩的迫不及待。 “若圣物有灵,知晓自己被云澈师兄这等人物如此向往,也定会欣然不已。” 沐寒逸带着云澈,向皇宫东侧走去。所去之地似乎是皇宫药园,长满着各种异树奇花,并无明光,而且不知是沐寒逸刻意避开,还是这里一向如此,走出许久,却是不见一个人影。 “这里是皇宫的药园,虽然种类繁多,但和宗门相比相去甚远,云澈师兄不要笑话就好。”沐寒逸说道:“平日里,这里都是由玄兽看守,如有意外,会马上发出嘶叫。不过云澈师兄尽管放心,有我的气息在,它们并不会有反应。” 云澈释放灵觉,果然在不同的方位感知到了数个玄兽气息的存在……而且是颇为强大的神道玄兽。 一直走到药园的尽头,沐寒逸终于停了下来。前方是一块数丈高的奇形巨石,看上去似乎年代已久,上边布满了青黑色的蔓藤。云澈目光上下扫过,眉头皱起:“你所说的入口,难道是在这里?可是……” 沐寒逸微微一笑,手掌一扫,已将巨石上的蔓藤拨开,随之手指点出,一枚血珠从指尖飞出,落在了巨石之上。&lt;&gt; 猩红血珠落在巨石上后,就如水银泻地,缓缓没入其中,消失不见。 铮! 一声轻响,原本毫无异状的巨石上忽然闪耀起一个小型玄阵,平整的石面也在玄阵的闪耀中,忽然缓缓的向两边分开,露出了一个可容两人并肩走过的通道。 “哦!”云澈嘴巴微张,满脸惊奇:“竟有如此精妙的设计。” “这个玄阵平日里无声无息,不会被人所察觉,而只有碰触到我们冰风皇室的直系皇族血脉才能启动。不过,除了父皇当年告知我这个通道存在的那次,我还是第一次将它打开。” “说出来不怕云澈师兄笑话,这个通道的存在,其实是为了在危急之下逃生所用。”带着云澈进入通道之中,沐寒逸缓声解释道:“它的出口和入口都是使用的相同玄阵,极为隐蔽,也只有冰风皇族之血才能启动,可以相对安全的躲藏和逃离。” “只是,希望它永远不会有真正用到的那一天吧。”沐寒逸深深叹道。 这种有着血脉印记的玄阵,云澈在幻妖界也曾见到。 “这条通道的尽头,便是你先前说的皇宫宝物库么?”云澈问道,在通道中走了许久,前方依旧狭窄。 “不错。宝物库中隐藏着大量的机关陷阱和玄阵,触动任何一个,后果都会颇为严重。” 说话间,沐寒逸已经停了下来,前方,是一堵没有任何罅隙的漆黑墙壁,看上去已是死路。他满脸慎重的道:“云澈师兄,前方就是宝物库,进入宝物库后,你一定要紧随我的身后,千万不要随意走动。玄阵也就罢了,顶多被父皇察觉后责罚,但若是让云澈师兄被机关受伤,那寒逸可是万死都难以赎罪了。” 云澈点头,让他放心。 沐寒逸伸手,又是一枚血珠飞出,落在了前方漆黑的墙壁上。 和先前一模一样的玄阵在微弱的玄光中闪现,随之,漆黑的墙壁向两边分开,一个广阔的空间出现在他们的眼前,并伴随着一股浓郁极点的混杂气息。 灵药之息、玄晶之息、玄器之息……每一种,每一缕,都极为强烈,也就意味着,释放这些气息的东西,没有一件是低等的凡物! 毕竟,这是统领偌大冰风帝国的冰风皇室宝物库! 贮藏的,是冰风帝国八万多年的底蕴和积累! 第1026章 丧心病狂 进入宝物库,后方的石门并没有随之闭合。沐寒逸在前,神情变得颇为凝重:“云澈师兄,沿着我的脚步走,气息也尽可能的收敛,千万不要触动任何机关和玄阵,麒麟角就在宝物库的中心,马上就可以看到。” 云澈收敛气息,脚步缓慢的跟在沐寒逸身后,虽然心中早有准备,但内心依旧被狠狠震撼。一眼望去,庞大的宝物库不见边际,高等的紫晶、紫玉堆积成山,紫光灼目,各种玄甲、玄器琳琅满目,灵药气息更是千千万万。虽然,那些气息容易逸散的宝物都是被封存在上好的冰玉盒中,但整个宝物库的气息依旧浓烈到了近乎粘稠的地步。 “不愧是吟雪界历史最悠长的帝国,单单这个宝物库,就足以看得出来冰风帝国是和等的强大。”云澈感叹道。 “呵呵,云澈师兄过誉了。”沐寒逸笑了笑:“冰风再强,也终究只是一个小小的国家而已,纵然再强盛上十倍,在冰凰神宗面前,也依旧只是卑微的存在。与云澈师兄的身份相比,区区一国之帝,又算得了什么呢?” “哦?”云澈面露讶色:“寒逸师弟此言,似乎略微偏激了些,我并不能完全认同。” “呵呵,”沐寒逸意味深长的淡笑了一声,没有再接话,继续带着云澈走了好一会儿后,他脚步停了下来,云澈的脚步也几乎在同一时间停滞,目光定定的看向前方。 前方,是一个巨大的封印玄阵,玄阵之中,是一枚足有三丈之高的巨角,其形半似鹿,半似龙,通体湛蓝,周身浮动着水晶般的光华,却又丝毫没有水晶的晶莹剔透,虽被玄阵封锁,但依旧清晰的带给云澈一股苍莽厚重的气息。 “难道这就是……麒麟角?”云澈仰头道。 “不错。”沐寒逸转过身来,目光淡然的看着云澈:“这只麒麟角,来自一只寒冰麒麟。其大小,要远胜所能找到的所有记载,所以,它很可能不是来自一只普通的寒冰麒麟,而是类似麒麟之王这等高等麒麟。” “这枚麒麟角中,蕴藏着极为强大的力量。只是,这么多年过去,列祖先皇曾用尽方法,也根本无法将其中的力量引出,后来便将其作为镇国圣物,封于此处。” “……”云澈点头,目光一直留驻在玄阵中的麒麟角上。 眼前,便是沐玄音让他此来的目标。但,这个封锁麒麟角的玄阵…… 云澈在看着麒麟角,沐寒逸却在看着他,嘴角在不经意间多了一抹异样的弧度:“说起来,我当初曾向父皇提起过,若我能有幸成为宗主的亲传弟子,便将这枚麒麟角献予宗主。” “哦?”云澈目光一讶:“可是,它是你们冰风的镇国圣物啊,你父皇应该不会答应吧。” “不,”沐寒逸平静的笑:“父皇马上就答应了下来。若我能成为宗主亲传弟子,我冰风帝国在吟雪界将无人敢逆,地位直至巅峰,到时还何需什么所谓的镇国圣物。呵,其实,国运这种东西,我是从来都不信的。说是镇国圣物,但说白了不过是一件慰藉心灵的无用死物而已,我们无法引出其中的力量,但宗主一定可以。以这么一件无用的死物换来宗主对我的器重,何等划算!父皇岂会不答应。” “……”云澈的眉头大皱,显然察觉到了沐寒逸音调和神态的变化。 “我还特意将这件事透露给了师尊,想着或许能传到宗主耳中,让她知道我的诚意。但,宗主最后却是选择了你,那就没有办法了。”沐寒逸微微仰头:“看来这麒麟角,还是要乖乖的放在这里了。哦不不不,还是将它献给宗主比较好,但……” “不是由你,而是由我!” 沐寒逸的嘴角猛的斜起,一双眼瞳在这时忽然放射出阴沉的诡光。 “……”云澈的目光一跳,脚步也稍稍后移:“寒逸师弟,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嘿!”永远温和如水的笑意在这时忽然变得格外,阴森,看向云澈的目光再没有了先前的敬重,而是分明充斥着毫不掩饰的嘲讽与怨恨:“你想要自己献给宗主也不是不可以,只要在这里杀了我,然后用我的血解开那个玄阵,就可以如愿了。” 他伸出手指,向云澈缓缓的勾了勾:“来,杀了我,然后就可以带着麒麟角回宗门,让宗主更加的器重你,来啊!” 云澈的眼瞳在微微瑟缩,脚步在悄然后移:“寒逸师弟,你……是在开玩笑吧?” “你说呢?”沐寒逸的嘴角咧开,平时微笑时从不露出的牙齿此时折射森白的寒光,他手臂忽然一甩,一个闪动着蓝光的东西被他捏碎,释放出一个蓝光闪耀的玄阵。 铮!! 一个蓝色结界瞬间形成,云澈还未反应过来,便已和沐寒逸一起,被笼罩在结界之中。 结界仅有十丈之宽,这个距离对神道玄者而言,不过是伸手可及的咫尺之距,结界之上所释放的气息,让云澈面色陡变。 这个结界不但极为强韧,绝非他能破开,而且隔绝光线之外的一切……空间、声音、甚至传音全部隔绝! “这个结界,至少要神劫境巅峰的力量才能轰开,就连我,都别想强行逃出去。”沐寒逸手臂放下,低沉的冷笑着,被罩入结界的云澈,彻底沦为了瓮中之鳖。 云澈的脚步快速后退,一直退到结界的边缘:“沐寒逸,你……你要做什么?” “你不先说说你来冰风帝国是要做什么么?”沐寒逸淡笑着,若有冰凰弟子看到他此时的面孔,定然不敢相信他竟是人人敬重的寒逸师兄:“祝寿?呵,当我是傻子么!” “……”云澈眼神再变。 “在归来的路上,我就一直在想宗主为什么会让你来冰风,以宗主之能,我冰风有什么是值得她图谋的?后来某一刻,我忽然想起了自己和师尊说过麒麟角的事,顿时恍然大悟——没错,唯有可能是麒麟角!” “神界将有大事发生,所以宗主急于有所突破,她在宗门大会上要火如烈交出金乌焚世录参阅,便足以证明。而宗主定然是从师尊那里知晓了麒麟角之事,想着麒麟角中蕴藏的力量或许会有助于突破,但,她没有选我为亲传弟子,麒麟角又是我冰风镇国圣物,所以她不好再开口索要……毕竟,宗主也是要颜面的!所以才会派你来打探消息!只要探得麒麟角所在,宗主就可以随时无声无息的取走!” “后来,我从皇妹寒锦那里听闻你对她问起了国运之事,我于是连最后的怀疑都没有了。” “你……”沐寒逸每多说一句话,云澈脸上的惊色便会加重一分:“你为什么会全部知……” 不过马上,他像是反应过来什么,脸上的惊讶和惧色快速的消失不见,反而向前一步,眼神也变得阴厉:“既然你已经知道了,那反而更为简单的多。乖乖的把麒麟角主动交出来吧,还是……你想违抗师尊之意?” “呵呵,我沐寒逸哪有胆量违抗宗主之意。我刚才不是说了嘛,麒麟角,我会亲自献给师尊,至于你,就看不到那一刻了,因为你……”沐寒逸音调陡变:“马上就要死在这里!” 云澈瞳孔一缩:“你说什么?你……你要杀我?你敢杀我!?” “不不不,不敢不敢,云澈师兄可是宗主的亲传弟子,寒逸就算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碰你一根寒毛。”沐寒逸双目眯成一条细细的缝:“你当然不是我杀的,而是……在妄图窃取麒麟角的时候,不幸中了这里的机关而死!” 云澈微微一愣,随之终于反应过来,脸上骤露惊恐:“你……” “云澈师兄不用紧张,”享受着云澈此时的惊恐,沐寒逸笑的无比阴森和快意:“我会掩饰的很好,就算是宗主亲临,也一定不会看出任何的破绽,这一点,你要安心的相信我。” “毕竟,这可是你亲自踏入……最完美无瑕的墓地啊!!” “你……你疯了吧!”云澈嘶吼道:“这里……这里可是你们冰风帝国,我要是死了,就算师尊真的认为我是死于机关,以师尊的脾性……你们也要全部在她的愤怒下陪葬!” “哦!说得对,对极了。”沐寒逸非但没有惊惧,反而深以为然的点头:“就算你是‘为了偷取我冰风帝国的镇国圣物而自己送命’,宗主也会一怒之下,夷平整个皇城都是再正常不过的事……但,就算整个冰风都完蛋了,宗主也一定不会杀了我!!” 云澈:“???” “因为你死了,而妃雪……”提到沐妃雪之名,沐寒逸的身体控制不住的哆嗦了好一会儿,声音也陡然充满了切齿的恨意:“她的元阴被你给玷污了!也就没有了以前的天赋!而宗主必须重新择选一个亲传弟子……那只有可能是我!!” “除了我,再无人有资格!若是杀了我,宗主就别想再找到合适的亲传弟子!!” “到时,我向宗主请罪,毕竟,我没有保护好敬爱的云澈师兄。而宗主最为清楚你为什么会死在麒麟角前的机关,知道我们冰风是无辜的,她若是灭了冰风,只会对我有愧,之后我再亲手把麒麟角献上……一切,都会顺理成章!我失去的,我被夺走的一切,都会重新回来!” “你……就为了这个目的,不但要杀了我,还要把冰风帝国都置于巨大的险地!?”云澈喘着粗气道。 沐寒逸张开双手,悠然道:“若能成就我一人,整个冰风都葬灭又有何妨?” “……”云澈的眉头深深沉下:“你还是丧心病狂啊。” 第1027章 毒杀 “丧心病狂?”沐寒逸淡淡而笑:“你远比我想象的还要天真,我不过是在做一个真正能成大事的人该做的事而已。我的父皇、皇兄他们就算全部死在宗主的迁怒之下,他们黄泉路上,也定然会理解我,毕竟,这些可都是父皇教给我的。” “同时……也是你逼我的!!!” 原本还算平淡的音调,在这时忽然变得尖锐,一张面孔也露出了可怕的狰狞,因为在这里,他终于可以毫无顾忌的卸下所有的伪装:“你知道我为了能成为宗主亲传弟子,我付出了多少么!!” “我有着所有人都羡慕的天赋,但我从来不敢仗着天赋有半点的懈怠,别人每天修炼三四个时辰,而我从五岁开始,就每日修炼至少九个时辰!每天都会修炼的遍体鳞伤,为了淬炼身体,我不知多少次差点冻死在寒潭!” “后来入了冰凰神宗,我更是不敢有哪怕一息一瞬的懈怠!我贵为皇子,在宗门中却千万次的跪地求教,为了人心,我无数次的去施恩那些可能有用的贱民!为了能从沐芸止那里得到更多的精血来浓郁血脉,我甚至……甚至不惜屈辱成为她的床上玩物!!” “!#¥%……”想着膀大腰圆,面似壮汉的沐芸止,云澈目瞪口呆,胃里更是一阵翻江倒海。 这沐寒逸,一路成为冰凰第一弟子,还真特么不容易啊! 沐寒逸的呼吸越来越粗重,表情越来越狰狞,释放着暴躁和狂躁的眼瞳之中仿佛有恶鬼在跳动:“我本来已经成功了……已经成功了!我马上要成为宗主亲传弟子,我将拥有最尊贵的身份和让所有人羡慕的未来!宗主会把妃雪赐给我,我的母国也将因此而重归巅峰,以我的天赋,我的智慧,我的努力还有我的名望,将来,我还将有可能成为继任大界王,统领整个吟雪界,成为众生俯首的一界之尊,名字永远载入吟雪历史,可以在吟雪界无所不能,可以毫无顾忌的用最残忍的方法杀了沐芸止那个老妖婆……” 云澈:“……” “一切都已近在眼前,只要我努力,这一切将都可以实现,你不用死,谁都不用死!但你……是你……偏偏毁了这一切!!” 沐寒逸一直死忍的怨恨疯狂释放,声音变得嘶哑扭曲,咆哮声如恶兽之吼:“你夺走了我努力一生的成果,夺走了我的妃雪,夺走了我的一切!!” “但好在,这一切只是老天对我的考验,这么快,就把我夺回这一切的机会送到我面前……还是如此完美的机会!” 沐寒逸气喘如牛,他缓缓的向云澈抬起手掌:“你知道这一切有多么的完美吗?你甩开了侍卫,没人会知道你去了哪里,又是和谁一起,而我,是通过我寝宫的密道离开,也就是说,没有人知道我已经离开寝宫,所有人都会知道,你‘闯入’宝物库并死于机关时,我正安安稳稳的在寝宫睡觉。” “就连你怎么闯进来的,我都帮你想好了。只不过……要牺牲我那可怜的皇妹了。” “你!”云澈牙齿猛的一咬。沐寒逸此言,分明是要在杀了他离开这里后,传音将风寒锦引出,然后杀了风寒锦! 因为暗道的玄阵唯有冰风皇族之血才能启动,沐寒逸这是要再做出一个云澈杀了风寒锦,然后取其血潜入宝物库的假象! “若我将来成为了大界王,这点牺牲又算得了什么呢?” 沐寒逸缓缓上前,翻动的手掌上已是浮现冰冷的蓝光:“我是多么的恨你啊,这些天,我做梦都想把你千刀万剐。但现在……我却多么的可怜你,你得到了我梦寐以求的一切,但,才短短半月而已,就要连命一起全部葬送,嘿,得不偿失啊。” 沐寒逸掌上的蓝光快速凝聚,很快到了足以将云澈一击致命的程度,脚步,也距他只剩十步之距:“说起来,你还算是个聪明的人,我想杀了你夺回一切,但我又不止一次的想过或许这辈子都不可能找到不留痕迹和后患杀你的机会。没想到,老天怜我,这么快就把这个完美的机会送到我面前。” “到了冰风,你一定在苦思着怎么找出麒麟角所在吧?在这种时候,我不过是稍稍一引,你当然是欣喜若狂,又怎么会放过这个再好不过的机会呢,乖乖的自己就送了进来。” “下辈子,你可要牢牢记住一件事,做事不要太急躁了,多动动脑子啊!” 云澈:“……” “该说的已经说完了,你可以安心去死了。”沐寒逸五指缓缓张开,五官在快意下极度的扭曲着:“你放心,我不会让你死的太痛苦,否则,你死在机关上的样子可能看起来就不完美了!” 声音未落,沐寒逸已是爆射而出,闪动着蓝光的五指直取云澈的喉咙。 神劫境中期的力量,云澈与之差了整整两个半大境界,哪怕只是被扫上一下,也是必死无疑。 迎面而至的,是阴冷的死亡气息,云澈的目光也在这时骤然一闪,变得无比之幽冷。 星神碎影! 砰!!! 沐寒逸的手掌瞬间撕裂云澈的残影,狠狠撞击在结界之上,结界蓝光微颤,却完全没有要崩碎的迹象,连一线裂痕都未有出现。 断然没有想到,自己的攻击竟然会被云澈闪开,沐寒逸明显愕然了一下,而就在这个瞬间,一抹苍蓝龙影在结界之中闪现,伴随着一声惊天骇地的震世龙吟。 吼!!!!!!! 龙神领域!! 龙神领域,云澈唯一一个可以跨越三个大境界压制敌人的恐怖领域,别说神劫境,就算是神灵境的玄者,也别想能完全抗拒。 来自龙神真魂的绝对威压,让沐寒逸的灵魂如被擎天之锤轰中,眼前瞬间一片空白,心魂中快速生出了前所未有的卑微与恐惧…… 而云澈在这时闪电般冲至,左手抓出,掌心的天毒珠绿芒一闪,一片似棉似絮,又似液体的红点从天毒珠中飞出,射落在了沐寒逸的脸上,这些红点一碰触到沐寒逸,顿时如有了生命,从他的肌肤、七窍疯狂涌入,转眼便消失不见。 龙神领域解除,云澈一个后翻,落在了结界的另一个边缘,落下时身体微一摇晃,眼前也是一阵眩晕——为了保证万无一失,他这次是毫无保留的倾尽魂力,虽然龙神领域只持续了数息,却是让他魂力大耗。 不过,他的嘴角,却露出了森然的淡笑。 沐寒逸的双瞳从惊惧中快速的恢复焦距,但他刚转过身来,便忽然猛的跪下,脸上一下子布满了极度的痛苦和惊恐,随之整个身体都瘫倒而下,全身疯狂的翻滚、抽搐起来,口中更是发出声声嘶哑凄厉的嘶叫,仿佛在承受着世间最大的痛苦。 “啊……啊……啊啊……你……你……做了……什么……啊啊……” “是虬龙之息。”云澈冷冷的道。 “……呃啊!”冰冷的四个字,让沐寒逸的双瞳陡然放大十倍,眼白上瞬间蔓延起猩红的血丝。冰凰神宗人人尽知,让沐冰云险些殒命的,便是虬龙之息。其毒性之可怕,连沐冰云这等神君境的绝世强者都差点丧命,又岂是他能承受。 “不……不可能……你骗我……你骗我!!!” 痛苦与恐惧如无数的魔鬼在沐寒逸灵魂中翻腾,他嘶哑的咆哮一声,便要扑向云澈,但他刚一运转玄力,虬龙之息的毒性顿时更加强烈的爆发,他顿时如一头被射中心脏的野兽,在凄厉的吼叫中狠狠扑倒在地,全身缩成一个虾米,痛苦之极的抽搐滚动着。 原本还算白皙的皮肤,快速的覆上了一层暗沉的赤色,身上的玄力气息和生命气息如奔泻的流水,极速的消逝着。 虬龙之息的毒性之可怕,清晰的呈现在云澈眼前。 神劫境的神道玄者,曾经吟雪界年轻一辈的第一人,在虬龙之息的剧毒之下,就如幼虫一般,毫无抵抗之力。 “看来,状况并没有向你预想的方向发展啊。” 云澈不紧不慢的走近,冷漠的目光中毫无怜悯:“沐寒逸,我得承认,你伪装的很好,我在你身上,感觉到的始终只有少许的遗憾和自嘲,而没有一丁点的不甘和怨恨,尤其是到来冰风帝国的途中,你对我的‘推心置腹’甚至让我有数个刹那真的相信你心胸广博到已坦然接受一切。” “能将自己的情绪掩饰的如此完美无缺,就连我,都断然做不到。” “可惜,你纵然表现的再完美,我也不会天真到相信你真的对我毫无怨恨,我更不会愚蠢到在毫无底牌之下跟着一个怨恨自己的人来到这种无人之地。” 脚步来到了沐寒逸的前方,云澈稍稍俯身,嘲讽道:“看来,急躁的人不是我,而是你啊。” “下辈子,你可要牢牢记住一件事,做事不要太急躁了,多动动脑子啊!” 沐寒逸先前嘲讽云澈的话,被他原封不动的还了回来。 “你……啊……啊……”沐寒逸目中的血丝多到了似已炸裂,他的挣扎越来越微弱,巨大的痛苦让他已几乎说不出完整的话来。 “这个地方用来杀人,的确是再完美不过。无论是你杀我,还是我杀你。”云澈冷声道:“沐寒逸,你给自己选了一块相当完美的墓地啊,否则,我还要多费脑筋力气专门找机会和理由除掉你这个随时可能咬我一口的毒蛇!” 第1028章 神界第一桶金 “你……呃啊啊……”沐寒逸挣扎的十指已全部变形,就连声音也已嘶哑虚弱的无法听清。虽然才中毒不到十息,但他的躯体已完全变色,尤其一双眼瞳,赤红的如同血浆。 “感谢你把我带到这里来,既给了我杀你的机会和理由,也让我终于可以心安理得的拿走这枚麒麟角。哼,作为谢意,我就大方的告诉你两件事好了。” “第一,”云澈眯起眼睛:“师尊会把沐妃雪赐给我,是有特别原因的。而你,就算真的成为了师尊的亲传弟子,师尊也绝对不会把妃雪许配给你。你说我抢了你的妃雪,简直莫名其妙啊。” “呃……啊!”沐寒逸嘴巴大张,溢出猩红的血沫,而满口的牙齿早已在剧毒之下全部消失。 “第二……”云澈蹲下身来,低低的冷笑一声:“你身上所中的虬龙之毒,是我临行前,师尊亲手交给我的。你猜,师尊为什么会特意让我孤身一人到来冰风帝国,还特意在那个时候交给我这种剧毒呢?” “……”沐寒逸蜷缩中的躯体骤然僵挺,完全失色的双瞳释放出这辈子最极致的惊恐和绝望。 “哼!你自以为表现的完美无瑕,但师尊可是万年大界王,连我这么聪明的人在她面前都要服服帖帖,不敢有半点心机,你的那点心思伎俩,在她眼中又算得了什么?” “如果我今天真的死在这里,师尊也绝对不会像你妄想的那样收你为亲传弟子,相反,你只会死的更惨!” 沐寒逸嘴巴哆嗦着艰难开合,却已是发不出一丝的声音,蜷缩的身体也已不再挣扎,只剩下了不时的痉挛。 “误触机关而死,很好的建议。也感谢你告诉我封印麒麟角的玄阵用你的血就能解开,否则,我还真要多花不少力气。”云澈淡淡冷笑。 “……”剧毒的气息在结界之中窜动,沐寒逸的五感已全部丧失,云澈最后说的什么,他已完全无法听清。染满剧毒的身体在一阵剧烈的抽搐之后,终于彻底没有了动静。 在虬龙之息下就此横死。 云澈伸出左手,天毒珠之力释放,将沐寒逸尸体上的剧毒全部净化,随之,就连逸散在结界空间的毒息也全部净化,没有留下任何虬龙之毒的痕迹。 站起身来,云澈最后看了一眼再无声息的沐寒逸,重重的舒了一口气,低声自语道:“真是个可怕的人。” 他想起了轩辕问天。 毫无疑问,轩辕问天是个极端可怕的人物,也是唯一一个数次让他差点亡命的人。而沐寒逸才不到三十岁的年纪,其城府心机便已到如此地步,若他生于下界,再给予他和轩辕问天一样的时间,必定会成为比轩辕问天还要可怕的人物。 只可惜,他没有机会了。 云澈完全理解沐玄音当初为什么决定要收沐寒逸为亲传弟子,因为以他的心机手段,的确要远比心无尘埃的沐妃雪适合成为上位者。 但,她既然选择了云澈,那么,沐寒逸极重的心机,自然就成为了云澈的危险因素。 她要云澈到来冰风帝国,给予他的不仅仅是拿到麒麟角的考验,另一个考验,就是自己解决沐寒逸这个潜在的危机。 周围的封锁结界不知要多久才会消失,先前沐寒逸的全力一击,都未能将它轰出半点裂痕,云澈自然也完全没必要浪费力气去尝试,他来到结界之前,深吸一口气,左右手同时伸出。 左手冰芒,右手炎光。 云澈闭上眼睛,精神很快完全集中,在长久的静止之后,结界之中的气流忽然间暴乱起来,随着冰芒和炎光的愈加浓烈,本该相互吞噬抵消的寒气与灼气违背常理的相互缠绕、融合,一股偏离天道法则的气息缓缓的浮现。 许久,云澈睁开了眼睛,一朵冰蓝色的火焰在他掌心安静的燃烧着。 他火焰造诣一直在极速提升,如今又得到了冰凰血脉,火焰与寒冰所融合的冰炎威力也自然大增。云澈缓缓将冰炎抬起,低念一声:“差不多是极限了……应该足够了!” 冰炎前推,碰触在了结界之上。 没有任何的声响,前方连沐寒逸都无法轰开的隔绝结界,就如一道碰触到烈焰的薄冰,在冰炎之下快速融出一个大洞。 力量顿时从这个忽然出现的缺口中快速逸散,整个隔绝结界剧烈的震荡起来,随之在一声裂响中支离破碎,化作四处飞散的力量碎片。 云澈扫了一眼四周,琢磨着将沐寒逸丢向哪个机关,但短暂思虑后,却又放弃了这个想法。这种伪装,沐寒逸可以用,但并不适合他用在沐寒逸身上。且不说沐寒逸对这里的机关格外熟悉,他的身体已被剧毒大为侵蚀,也根本无法伪装成误触机关而死的样子。 “算了,还是把他的尸体带出去吧,否则加上消失的麒麟角,还真有可能怀疑到我身上,毕竟,能让沐寒逸愿意带到这里的人,也的确只有我了。” 让沐寒逸和麒麟角一起消失,做出一副沐寒逸带着麒麟角离开的假象也不错……至于原因,让他们自己想去吧。 没有马上去收起沐寒逸的尸体,云澈转而向前,走向了那一堆堆玄光闪闪的紫脉神晶。 紫石、紫晶、紫玉是神界的通用货币,云澈初来神界,身上的财富自然是少的可怜。在冰凰宫时,每个月还有五千紫石的月俸,而成为沐玄音的亲传弟子后,反而一毛都没有了。 这片区域已确定没有机关玄阵的存在,云澈放心的大步向前,将堆积成山的紫晶,还有小心封存的紫玉都毫不客气的收入天毒珠中。虽然他一时判定不出数量,但这可是一国皇室之宝物库,必然是一笔极大的财富。 云澈然后又换个方向,将储存各种宝丹、灵药的玉盒也一股脑全部收入天毒珠。 这里只是宝物库一角,但云澈并没有贪心,在收完这个区域的所有东西后便收手。因为宝物库四处都暗藏着机关玄阵,若是贪心之下不小心碰触到一个,后果不堪设想。 大量紫晶、紫玉在身,云澈瞬间多了一种财富给能给予的踏实感。云澈回到沐寒逸身前,手指一挑,沐寒逸的身体顿时破开,飞散出几滴暗色的血珠,然后悬浮在了云澈的指尖上。 云澈缓步来到了封印麒麟角的玄阵前方。 既然是封印镇国圣物的玄阵,自然是坚韧到极点,就算是他融合冰炎,也不一定能破开。云澈目光向下,再次打量了一番这枚冰蓝色的麒麟巨角,手指一撇,来自沐寒逸的几枚血珠顿时轻飘飘的落在了封印玄阵之上。 血珠碰触到玄阵,闪动了一瞬微弱的红光,然后又完全的没入其中,与此同时,声声沉闷的铮鸣声从玄阵上传来,一道红痕毫无预兆的出现,整个封印以这道红痕为中心,向两边缓缓的打开。 完全打开之时,这枚在冰风帝国存在了八万多年的麒麟之角,再无阻隔的呈现在他的眼前。 “看来,冰风帝国有着极为高等的玄阵师啊。” 云澈感叹一声,浮身而起,然后放轻动作,颇为缓慢的向前,手掌轻轻的碰触在麒麟角上。 坚硬到极点的触感,却是毫无温度,就连预想中的寒气都没有,不过,却隐隐约约有一种从未有过,仿佛是来自远古的奇异感觉。 现在当然不是探究这枚麒麟角的时候。云澈手掌稍稍一引,三丈多高的麒麟角顿被吸起,纳入到了天毒珠中。 在麒麟角进入天毒珠的刹那,一道玄气忽然从下方传来,云澈眉头一跳:“糟了!” 铮!!!!!! 先前放置麒麟角的下方,一道玄光冲天而起,伴随着震耳欲聋的铮鸣声。而几乎在同一个刹那,宝物库玄光疯狂闪动,所有的预警玄阵同时亮起,发出刺眼的光芒和足以远传数百里的警鸣声。 “靠!”云澈的眉头陡然沉下……麒麟角不但有玄阵封锁,它的下方,居然还隐藏着另一个玄阵!而只要麒麟角被移开,这个玄阵就会瞬间启动,并直接引动宝物库中所有玄阵。 云澈重重咬牙……冰风皇室对这枚麒麟角的保护,还真是周到啊! 毫无疑问,此刻别说皇宫,估计整个冰风皇城都已被惊动,外面的守卫,大量皇宫高手,乃至风恢拓都会马上涌至。 “应该还来得及!” 沐寒逸说过,知道宝物库暗道的只有他、风恢拓、风寒歌三人,离得最近,守在宝物库之外的侍卫只会从正门进入,自己有足够的时间从暗道离开。 云澈快速的平静下来,然后转过身来,准备带走沐寒逸的尸体。 但就在他转身的刹那,他的动作猛然一滞,随之全身汗毛倒竖而起。 视线所至的地方,竟是空旷一片,只余一地暗红的血痕。 沐寒逸的尸体……消失了! 这一惊非同小可,一股凉气从云澈的脊骨直窜而上。 “是谁!谁在这里!!” 如果说他的尸体是在虬龙剧毒下被毒灭殆尽,还勉强有那么一丁点可能,但,云澈为了不留下虬龙之息的痕迹,刚才可是用天毒珠将他尸体身上的剧毒给全部净化……再怎么也不可能凭空消失! 而他自始至终,也根本没有发现任何其他人存在的气息。 没有人回答他,警声大作的宝物库,连回声都无法听到。 外面的侍卫随时都有可能闯入,云澈猛一咬牙,脚踏幻光雷极,沿着记忆中的路线,以最快的速度冲向来时的入口。 暗道的门并没有关上,云澈冲入暗道,速度丝毫未减,但牙齿一直死死咬紧。 宝物库中,还有另外一个人!而且还是一个让他完全察觉不到存在的可怕人物! 如果他一直都在,那么我所做的一切,包括天毒珠的净化和冰炎……岂不是都被他看在眼中! 为什么他会在宝物库中……又为什么要带走沐寒逸的尸体!? 到底是谁!!? 第1029章 诡异 云澈在暗道中快速穿行,在临近出口时又慢了下来,并迅速以流光雷隐收敛气息。 噪乱的声响遥遥传来,但出口之外的药园区域却并无异状,在确认安全后,云澈放缓脚步,保持流光雷隐状态从暗道中走出,在夜幕之下小心移动,在确认离开药园守护玄兽的感知范围后,他的速度顿时加快,直奔冰仪宫的方向。 原本寂静的冰风皇宫已是喊声震天,道道人影如成群的大鸟般飞向宝物库方向,原本没有明光的宝物库区域此时已是玄光漫天……宝物库被侵入,这在冰风已经是上万年未有过的大事,足以引得全城惊动,半数以上的宫中强者蜂拥而至。 云澈尽量避开人影,距离皇宫中心区域越来越近,眉头一直紧紧皱起。拿走麒麟角触动下方玄阵虽然出乎他的预料,但不至于让他惊慌失措……而让他心神不宁的,无疑是消失的沐寒逸尸体。 目光已可以看到冰仪宫的光亮,云澈的脚步却在这时猛的缓下,然后直接停止,转过身来,眺望向北部宝物库的方向。 很快,他的后方,一个队伍快步涌至,而为首者,赫然是风恢拓与风寒歌。他们后方跟着二十多人,人数虽少,且身无甲胃,但每个人的气息都浑厚无比,眼神,更是透着让人心悸的凌厉。 一眼看到云澈,风恢拓和风寒歌迅速迎上,风恢拓大老远就慌忙道:“云贤侄!” 云澈转过身来,道:“冰风国主,这么大的动静,难道是有外敌入侵?” 风恢拓走近,微微屈身道:“那边为我皇室宝物库所在,守卫极严,不曾想竟会有恶贼入侵,扰了云贤侄安睡,小王实在是万般羞愧惶恐。待小王亲自前去将其捉拿,必将其碎尸万段!” “父皇!”风寒歌却是急声道:“恶贼既然能触动‘那个玄阵’,说明已潜入宝物库内部。能在层层防守下潜入其中,那恶贼的实力定然非同小可,父皇还是不要涉险的好。” “现在十万侍卫已将宝物库区域团团围住,那恶贼插翅难飞。再加上诸位顶级高手,孩儿定会将那恶贼带到父皇身前。”风寒歌信誓旦旦的道。 风恢拓微微思虑,然后颔首:“也好,千万小心。” “严老,烦劳护好父皇和云兄弟的安全。” “太子殿下放心。”风恢拓身后,一个仙风道骨的老者缓缓点头。 风寒歌说完,带着一众高手直奔宝物库。 “云贤侄,此处怕是并不安全,请随小王先回冰风大殿。”风恢拓道。 在严老的护送下,云澈随风恢拓来到了冰风大殿。殿前早已站满了人,其中一大部分是留宿宫中的祝寿宾客,他们全部被惊起,然后被侍卫护送至此。 大殿周围,宫中高手里三层外三层,守卫个水泄不通。 看到云澈,沐小蓝快步迎了上来,急声道:“云澈,你……你没事吧?” “我能有什么事?”云澈随口道。 司徒雄鹰也连忙向前:“冰风国主,这……发生什么事了?莫非是有外敌入侵?” “有恶贼进入了宝物库,触动了玄阵。”风恢拓沉着眉头:“不过不用担心,他跑不了的。只是惊扰了众位,把这恶贼千刀万剐都难以解气!” “……”云澈别过脸去。风恢拓当然不可能想到,触动宝物库玄阵的人是通过只有皇室血脉才能打开的暗道进出,早就跑了出来。 噪乱的声音从北方传来,没有半刻的停歇,大殿前方议论纷纷,所有宫廷侍卫都是精神紧绷,如临大敌。随着时间的游走,风恢拓数次的张望,然后又数次的拿起传音玉传音,眉宇间凝起越来越深的疑惑和不安。 最终他终于按捺不住,命令道:“速去十三皇子寝宫!若他不在寝宫,便加派人手四处搜寻,找到后让他马上来见朕。” 一直在风恢拓身后寸步不离的严老也眉头沉下:“以十三皇子的脾性,发生这种事定会第一个有所反应,但直到现在都不见踪影,连传音都没有回应……着实有些蹊跷。” “……”风恢拓没有说话,脸色时阴时暗。 沐小蓝的眼睛一直在偷瞄云澈,心中阵阵狐疑,因为云澈到来之后,眉头就一直锁起,始终没有舒展过,目光更是持续的飘忽不定,她伸出手来,在云澈眼前晃了晃:“哎?你怎么了?” 云澈微微侧首,道:“没什么,在想一件奇怪的事情而已。” “奇怪的事情?” 就在这时,前方忽然气息大乱,十数个人影以极快的速度临近,伴随着躁乱到异常的气息。 “父……父皇!!” 风寒歌从空中扑至,然后直接跪倒在风恢拓身前,夜色之下,他的脸色却透着一股骇人的苍白,如刚刚生了一场大病,细看之下,他的身体正在轻微的哆嗦,而他身后,与他同来的十几个高手,脸上也分明都带着极度的惊恐。 风恢拓心中一突,吼声道:“发生什么事了?莫非让那个恶贼跑了?” “父皇……”风寒歌声音瑟缩,甚至带着哭腔:“圣物……圣物被盗走了,恶贼不见踪影,而且……而且……” “什……什么?”玄阵被触动,显然是麒麟角被拿走,风恢拓已有心理准备,但骤然听闻,依然心中大震,而不见对方踪影,也就意味着无法将其擒住夺回。他向前一步,一把抓住风寒歌肩膀,眼瞳扩张到最大:“而且什么!?” “……”风寒歌面容抽搐,喉咙里终于发出痛苦的声音:“药园……药园里,发现了……一具尸身……是……” “是寒逸的尸身……” 风寒歌带着哭腔的一句话,如晴空霹雳,震得所有人脸色大变,云澈更是猛然转头…… 沐寒逸的尸身…… 药园!? 这是怎么回事? 风恢拓全身剧震,脚下猛的一个踉跄,然后他忽然一声怪叫,如疯了一般的抓住风寒歌,紧抓的食指几乎陷入他的肉中:“你说什么?你说什么!?” 人群分开,一个老者手托着一个毫无声息的身体向前,然后小心翼翼的将他放在地上。 哗—— 这个已经没有了任何生命气息的身体,让整个大殿一片惊然。 虽然,他的身体扭曲的不成样子,脸上也全无了人色,但依然足够清楚的分辨出,这分明是冰风帝国十三皇子,曾经公认的吟雪界年轻一辈第一人——沐寒逸! “啊——寒……寒逸师兄!”沐小蓝双手掩唇,一声长长的惊叫,瞪大的双眸剧烈的颤动着,根本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啊……啊……”风恢拓如被天雷轰中,脸色在一瞬间惨白一片,他嘴巴张大,嘴唇颤动,喉咙里发出如砂纸摩擦般的声音,然后一个摇晃,重重跪倒在了沐寒逸的尸身前。 “皇上!”严老连忙向前,却是面色昏暗,没有试图将他扶起。因为他清楚的知道,沐寒逸不但是风恢拓最得意的儿子,更是他一生最大的骄傲。他突如其来的横死,对风恢拓而言,无疑是天崩地裂的打击。 “父皇,暗道……暗道是开着的,那恶贼一定……一定是挟持寒逸,通过暗道进入了宝物库,再从暗道逃离……利用完寒逸之后,就将他……将他……”风寒歌一边说着,已是咬牙欲碎,泪如泉涌。 周围皇室中人泣声一片,远来宾客都在面面相觑中不断叹息。以沐寒逸在吟雪界的声名,他的忽然横死,绝不仅仅是冰风帝国的大事,更是足以惊动整个吟雪界。 沐寒逸不仅仅是冰风皇子那么简单,还是冰凰神宗的第一弟子啊!究竟是谁,竟有如此的胆子,敢杀冰凰神宗的第一弟子。 “……”风恢拓身体颤抖到了骇人的地步,如同身处世间最冰寒的地狱之中。严老扶住他的肩膀,只能无力的安慰道:“皇上,请节哀,老朽定会找出那个贼子,为十三皇子雪恨。” 风恢拓却在这时忽然缓缓抬头,低低的说道:“严老,去看看,朕的寒逸,是被什么力量所害?” 风恢拓的声音冷静到了可怕,严老微微点头,手掌伸出,覆在了沐寒逸的胸口……须臾,他的手掌闪电般的移开,脸上赫然露出了惊恐。 所有的目光都一下子集中在了严老的身上,云澈更是眉头大皱……他这是什么反应? “说!”风恢拓的目光昏暗,但这仅仅一个字中所带的恨意,却是让人毛骨悚然。 这个被称作“严老”的人在冰风皇宫已有数千年,是宫中第一高手,在整个冰风帝国都难有敌手。但他此时却是一脸惊恐,竟似是不敢说出,嘴巴连续开合了数次,才颇为艰难的道:“十三皇子是被极重的寒气所杀,他身上残留的寒气,层面极其之高,而这种层面的寒气,唯有……唯有……” 严老没有说下去,但眼睛的目光,却是快速的扫了一眼云澈所在的方位。 他虽然没有说出,但在场之人,无一不瞬间明白他想要说的是什么…… 吟雪界的玄者基本都是修炼的冰系玄功,在层面最高的,毫无疑问——冰凰封神典! 沐寒逸……是死于冰凰封神典的力量! “~!@#¥%……”云澈大脑一懵。沐寒逸明明是死于虬龙之毒,在确认他死后,还专门把他身上的残毒给净化了……怎么会是冰凰封神典!? 而皇宫之中,会使用冰凰封神典的唯有两个冰凰弟子——沐小蓝和云澈! 但这两个人,实力都和沐寒逸相差甚远,也不可能杀得了他才对。 “这……这……不应该啊……”风寒歌惊呆,所有人也都齐齐呆住。 风恢拓,却在这时缓缓的站了起来,浑浊的双目,缓缓的转向了云澈,口中,发出平静到让人窒息的声音:“朕的寒逸,比谁都聪明,比谁都谨慎,而这里,又是他的家,他怎么可能会被无声无息的挟持。” 云澈:“……” “暗道的事,外人不可能知道,又怎么会以此挟持。暗道被打开,唯有的可能,是寒逸自愿带那个人进去。理由,或许就是带那个人,进入一观圣物。而这宫中,能让寒逸甘愿如此做的,就只有一个人……云贤侄,小王说的,可有道理?” 终究是一国帝王,在巨大的丧子之痛下,他的头脑,却清醒的可怕。 风恢拓这些话一出,整个大殿瞬间如冰寒天降,变得鸦雀无声。他的话中之意,就算是傻子也听得清清楚楚。顿时,所有人噤若寒蝉,再不敢发出一丝声音,那些远来宾客更是一个个屏住呼吸,脚步悄然后移。 “冰风国主这是在怀疑我杀了沐寒逸?”云澈的目光猛的一冷。 “小王岂敢。”风恢拓一声惨笑,笑的格外悲哀,他转过目光,看向了一个面色惨白的女孩:“锦儿,你一直在冰仪宫伺候云贤侄,告诉朕,云贤侄今夜……睡得可好?” 风寒锦纤弱的身体一缩,然后垂下头,发出带着害怕的颤抖声音:“云公子……云公子他……他半个时辰……就已不在冰仪宫……” 风寒锦的话,让所有人更是心脏一紧。 半个时辰前……这个时间,太微妙了。 沐寒逸是冰凰第一弟子,而云澈,是大界王刚收的亲传弟子…… 事情,彻底的大条了。他们简直无法想象这意味些什么,又该如何收场。 “呵,呵呵,”风恢拓在笑,笑的愈加悲哀:“冰仪宫的侍卫何在?” 十五个气息雄厚的人走出,每个人的脸色都是惊恐不安。 “朕命你们要时刻保护云贤侄安全,你们可有做到?” 十五个侍卫高手全身一颤,然后同时跪下,为首之人慌声道:“半个时辰前,云公子说要出去散心,命令我们我们不得跟随。我们……不……不敢不从……请皇上恕罪!” 第1030章 栽赃? 这些侍卫的回答,让空气再次为之一滞。风恢拓哀声道:“云贤侄,小王手下这些废物竟连对你的保护都无法做到周全,小王真是无能啊……不知,云贤侄这半个时辰去了哪里,可有遇到什么危险?” 他的声音依然透着客套,但任谁,都听出了其中的悲哀与恨意,显然,风恢拓已经认定了杀了沐寒逸的人就是云澈。就如他所言,能让沐寒逸愿意瞒着所有人打开宝物库暗道的,也只有可能是云澈,而这一切发生前的半个时辰,云澈也刚好踪影全无。 云澈的眉头动了动,刚要说话,沐小蓝却慌声道:“不……不是的,云澈和寒逸师兄关系那么好,云澈的玄力也才神元境一级,也根本不可能杀得了寒逸师兄,你们……真的搞错了。” “而且……而且……”沐小蓝的声音小了下去:“而且这半个时辰,其实……其实……其实……云澈他一直……都在我的房里……” 沐小蓝说到后面,声音已是细弱蚊鸣,螓首更是深深的垂下,不敢看任何人的眼睛。在外人看来,这是小女儿家的羞赧……但云澈知道,这其实是因为她根本不擅说谎,何况这么大的谎。 不过这丫头关键时刻居然会这么仗义,不惜自损清白加说谎来维护他……也不枉自己一直以来这么“疼爱”她! 沐小蓝的话让所有人愣住,司徒雄鹰先是愕然,随之目露狂喜,差点没激动的跳起来,连忙向前,带着愧然道:“这个……冰风国主,众位,其实,云贤侄和小女早已那个……咳,两情相悦,二人这次会结伴而至便是这个原因。只是小女不过是冰凰宫弟子,身份上着实佩不上云贤侄,再加上大界王刚把妃雪仙子许配给了云贤侄,此事就更难以启齿,所以就……不过事已至此,不能说也得说了。先前,云贤侄的确是在小女房中,这个……还望众位不要笑话。” 身为独立域主,司徒雄鹰当然不是沐小蓝这种白纸加菜鸟可比,那语气、神态、甚至目光的闪烁都自然无比,用词、条理、逻辑毫无破绽,总体那叫一个天衣无缝。 他这番话说完,众人都是随之露出恍然之态。云澈的玄力只有神元境一级,这一点都谁能感知的出,而沐寒逸可是神劫境五级,云澈能成为亲传的弟子,是他寒冰天赋远胜沐寒逸,真要打起来,一百个他都不是沐寒逸的对手,又怎么可能杀得了他……何况还是在没有惊动外人的情况下杀了他。 所以,对于沐寒逸是被云澈所害这个猜测,本就让人难以相信,风恢拓的指向,也仅仅只是猜测而已。&lt;&gt;相比之下,司徒雄鹰的解释就合情合理的多。本来,很多人就在疑惑云澈到来冰风帝国,以他尊贵无比的身份为什么会带这么一个女弟子,如果两人有那种关系的话,嗯,那就太合理了。 至于云澈半个时辰前出冰仪宫时不让人跟随,那更是理所当然的事。 “原来如此,司徒域主……恭喜啊!”离司徒雄鹰最近的一个中年人应道,而且是满脸的艳羡嫉妒。女儿和大界王亲传弟子勾搭上了,这特么……祖上积了十八辈子的德啊! “唉,哪里哪里。”司徒雄鹰连忙摆手,一张脸却是笑成一朵花。 “都是年轻人嘛,血气方刚,所以……正常正常。”说话的人白天在司徒雄鹰面前还是不苟言笑,此时言语中却带着少许的巴结。 “唉,教女无方,教女无方啊。女儿养大了,终究是别人的,算了,随他们去吧。”司徒雄鹰一脸无奈的模样。 “唉,我就说,云公子此等人物,怎么可能做出这等恶事来,原来如此啊……冰风国主,那恶贼现在应该还未能逃出皇城,现在应马上下令封锁皇城,全城搜捕为上。” 沐小蓝一直低着头,绞在衣带上的手指几乎都要把衣带给扯断。 “嗯?十三皇子的手上好像有东西!” 检视着沐寒逸尸体的严老眉头一凝,迅速拿起沐寒逸的左手,他完全变形的五指间,赫然捏着一条白色的短绫。 严老小心翼翼的将这条短绫从沐寒逸手中取出。 三寸来长,却是绣着格外精致的冰凰图纹,其下端的断痕明显是被强行扯断所致,且从色泽上看,分明是刚刚扯断不久。 看到这条短绫,云澈的目光猛的一动,然后快速瞥了一眼自己的右手。 “这是……冰凰神宗的袖绫,而且明显是刚刚扯下来的!” 严老说完,目光快速一转,而周围所有人的目光,也几乎都是下意识的看向云澈……随之,所有的眼瞳如遭针扎,剧烈收缩。 云澈雪衣左臂的袖绫完好,而他的右臂……已根本没有了袖绫的存在,有的,只有一道同样崭新的断痕。 “!@#¥%……”云澈心中有十万中羊驼呼啸而过。 他一眼就辨出,那的确是自己的袖绫……但那绝对绝对不可能是沐寒逸从他身上扯下来的。&lt;&gt;而分明是有另外的人从他身上扯下……而且让他完全没有一丝一毫的察觉! 这比悄无声息的杀了他都要难上百倍! 云澈心跳加速,牙缝里直灌冷气。 无声无息弄走沐寒逸的尸体,又无声无息扯下他右臂袖绫,这定然是同一人所为……这个隐匿在暗处的恐怖之人到底是谁,又为什么要这么做? 让沐寒逸的尸体被第一时间发现,指引矛头朝向他,又用他的袖绫作为不可辩驳的铁证,这明显是要“陷害”他。但如果是想要害他,以那个人让他不寒而栗的恐怖实力,绝对可以一瞬间就要他的命,而且死的不能再死,痕迹都不会留下半点……又为什么要这么大费周章!? 沐寒逸手中的袖绫,和云澈雪衣上的断痕,顿时成为了人人看的清清楚楚的铁证,现场顿时完全冷凝,一时间再无人敢说话,本是满心欢喜的司徒雄鹰瞬间面孔僵硬,沐小蓝更是瞪大眼眸,彻底的惊恐失措。 “云贤侄……”风恢拓从严老手中拿过袖绫,手掌和声音都在剧烈的颤抖着:“你是大界王的亲传弟子,你的身份尊崇无比,无人可及,我冰风将你视为上宾,不敢有半点怠慢,寒逸更是对你敬重有加,言语间对你从来都是赞不绝口……” “我冰风哪里对不住你!!朕的寒逸又犯了什么不可饶恕的大错!!竟让你下如此毒手!!” 风恢拓的声音起初还算克制,到了后来,已是声嘶力竭的咆哮。 冷静的状态下,他断然不敢有云澈有分毫不敬……但,最骄傲的儿子惨死面前,镇国圣物被夺,还是在他们毫无过错的情形之下,他怎么可能还理智!又怎么可能克制! 甚至,他此时暴怒、悲哀、崩溃之下,下令杀了云澈都绝非没有可能。虽然这样做的后果无比惨烈,整个冰风帝国都有可能为云澈陪葬,但他做了亡国之帝的同时,却可以同时做一个含笑而死的父亲。 而若是风恢拓真的在暴怒失控之下选择了后者,那么在场的宾客也都极有可能受到牵连,这也是让他们深为恐惧的地方。司徒雄鹰慌忙上前道:“冰风国主,你且先冷静!这件事破绽颇多,且不说云贤侄在实力上根本不可能杀得了寒逸皇子,单说袖绫,被强行扯下的话,怎么可能会没有察觉?而且寒逸公子既然有余力扯下袖绫,为什么不发出喊叫声来让人察觉,再者,那只袖绫是右臂的,而……” “住口!!” 司徒雄鹰的声音被一声嘶哑的暴吼打断,风恢拓一张面孔呈现着可怕的狰狞:“大界王的亲传弟子就可以随意杀人!?就可以让你们不顾最基本的天道人道!?” 风恢拓可怕的样子让司徒雄鹰慌忙退后,再不敢多说一句话。&lt;&gt; “好了,不用为我说话了。”事已至此,云澈反而平静了下来,无比平淡的道:“我就大方的承认了吧。沐寒逸,的确是我杀的!” 一语惊天,惊的所有人脸色骤变。纵是铁证,与亲口承认,依旧是截然不同的概念。 “云澈……”风恢拓向前一步,伸出颤抖的手指:“朕不是蠢夫,从一开始,朕就察觉到了不对劲……不过是朕的小小寿辰,哪有资格得大界王如此盛恩。原来……原来……竟是为了我冰风的镇国圣物!” “呵,呵呵呵呵……”风恢拓笑了起来,笑的格外惨然:“只要大界王一句话,只要你一句话,就算是镇国圣物,我冰风小国又岂有资格和胆量拒绝。寒逸悄然带你入宝物库,定是为朕所想,怕朕为难,所以想一力抗下……而你!!既然已得到了镇国圣物,为什么还要如此残忍的杀了寒逸!!为什么!!” “给朕一个理由!!” “理由!!!!” “父皇!”风寒歌慌忙过去扶住他。风恢拓气喘如牛,身体摇摇欲坠,身上的气息混乱到极点,如果他忽然出手攻击云澈,任谁都不会觉得惊讶。 “云澈……怎……怎么办?”沐小蓝害怕的站到了云澈身边。以云澈的身份,的确是可以在吟雪界横着走的。但现在,他们却是势单力薄的在对方的地盘上,而对面的风恢拓,根本已经情绪失控。 而相比状若疯癫的风恢拓,云澈却是冷笑了起来:“既然你这么想知道为什么,那我就成全你!希望了你知道了之后……千万不要后悔!” ———————————— 【师尊调个皮而已,看把你们激动的。】 【接下来,全文第一悲剧人物即将登场……绝对悲剧到听着伤心,闻者流泪。】 nt :。: 第1031 回宗 云澈声音落下,伸手随意在身上一抹,指间已多了一块小巧的玉石,上面似有玄光在流动。 “玄影石!?”周围的人一眼便认出云澈手中所持之物:“难道……” “哼,风恢拓,你自己看吧!” 云澈冷哼一声,手指一甩,玄影石已被丢出,落在地上,其中的玄阵也在落地的刹那启动,向上方释放出清晰的玄光和声音。 玄影所释放的第一幕玄光,呈现的赫然是沐寒逸的身影,只是,他的神情却阴森的让所有人陌生和难以置信,他的声音,更是透着不该出现在他身上的狰狞。 “……我会亲自献给师尊,至于你,就看不到那一刻了,因为你……马上就要死在这里!” 玄影石的影像不可能作假,风恢拓瞬间全身冰凉,根本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和听觉。 “你说什么?你……你要杀我?你敢杀我!?” “不不不,不敢不敢,云澈师兄可是宗主的亲传弟子,寒逸就算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碰你一根寒毛。你当然不是我杀的,而是……在妄图窃取麒麟角的时候,不幸中了这里的机关而死!” “云澈师兄不用紧张……我会掩饰的很好,就算是宗主亲临,也一定不会看出任何的破绽,这一点,你要安心的相信我。” …………………… 现场的气场再次骤变,巨大的震惊呈现在每一个人的脸上。玄影阵中呈现的是沐寒逸无疑,他的模样,他的言语……所有人都看的、听得清清楚楚,分明是他蓄意将云澈引入宝物库中,然后再趁机谋害他! 谋害大界王亲传弟子,这是何等的弥天大罪,何等的胆大包天。 风恢拓的愤怒和哀色不见了,每一分皮肉都在颤抖的面孔上唯有极致的惊恐,他身体一个摇晃,“砰”的一声狠狠坐倒在地上,眼瞳颤栗的几乎要蹦出眼眶:“不……不……不……不可能……这不是真的……这不是真的……” 就在刚才,他还满腔激愤的向云澈咆哮……但,若是沐寒逸谋害云澈在先,他不要说横死,就是死上千次、万次,都难赎其罪。 风寒歌跪在那里,双瞳失色,如被冰封。而相比于风恢拓,他反而不是那么的难以接受。入夜之前,沐寒逸对他说的话——那句让他惊恐的心脏都差点跳出来的话,他还清清楚楚的记得。 而玄影石的影像还在继续。 “你……你疯了吧!”这是云澈的声音:“这里……这里可是你们冰风帝国,我要是死了,就算师尊真的认为我是死于机关,以师尊的脾性,你们也要全部在她的愤怒下陪葬!” “哦!说得对,对极了。”沐寒逸在点头,在若无其事的微笑:“就算你是‘为了偷取我冰风帝国的镇国圣物而自己送命’,宗主也会一怒之下,夷平整个皇城都是再正常不过的事……但,就算整个冰风都完蛋了,宗主也一定不会杀了我!” ……………… “若能成就我一人,整个冰风都葬灭又有何妨?” ……………… “……你甩开了侍卫,没人会知道你去了哪里,又是和谁一起,而我,是通过我寝宫的密道离开,也就是说,没有人知道我已经离开寝宫,所有人都会知道,你‘闯入’宝物库并死于机关时,我正安安稳稳的在寝宫睡觉。” “就连你怎么闯进来的,我都帮你想好了。只不过……要牺牲我那可怜的皇妹了。” “够了……够了!!” 风恢拓的心魂终于彻底崩溃,嚎叫一声扑向玄影石,手掌带着混乱到极点的气息砸上,让玄影石瞬间粉碎,玄光尽散。 周围死一般的静寂,唯有风恢拓粗重到极点的喘息声。云澈的身边,沐小蓝彻底的呆在了那里,恍若梦中。而另一边,风寒锦早已花容失色,玄影石最后的声音,让她身体缓缓的软了下去,双手抱着肩膀,不断的颤抖着。 对沐小蓝来说,沐寒逸是最敬重的师兄。 对风寒锦来说,是她最喜爱崇拜的兄长。 对风恢拓而言,那是他最骄傲的儿子…… 对在场的所有人而言,他纵然未能成为大界王亲传弟子,依然是吟雪界无人可及的天之骄子…… 谁能想到,这个在各个领域都堪称完美无瑕的绝世贵公子,竟会是一个如此阴险、狠毒、不择手段的人物。为了自己成为大界王亲传弟子的可能性……仅仅是可能性,就不惜暗害云澈,不惜葬送自己的母国,不惜亲手毒杀自己的胞妹! 云澈没有阻止风恢拓毁掉玄影石,他低着眉,冷冷的道:“你不是坚持想知道理由么?这个理由,你可满意?” 风恢拓瘫在那里,对云澈的话竟是毫无反应,似已失魂。 “他想杀我,却被我反杀,就是这么简单。”云澈眉头紧拧:“若是被我师尊知道沐寒逸对我下此毒手,以师尊的脾性,搞不好株连整个冰风,最轻,也会祸及皇室。” 云澈的这句话,让风恢拓的身体猛地一颤,所有皇室中人的眼瞳也同时释放出巨大的惊恐……他们无比清楚,云澈的这些话,绝不是危言耸听。 “所以,我准备隐下这件事,以免闹得太大,毕竟,这不过是沐寒逸个人野心和毒手,和他人无关,没必要把你们都葬送进去。”云澈眼神冷下:“但你们却偏要咄咄逼人,哼!现在,已经如你们所愿了!” 风恢拓全身一个激灵,连滚带爬的冲到云澈面前,满脸横泪:“是小王愚蠢,是小王有眼无珠,浑然不知竟养出了这样一个孽畜……还枉辜了云贤侄的仁慈大恩……是小王该死……求……求云贤侄千万不要将此事告知大界王,小王……会一生一世铭记您的大恩大德……” 失子之痛、惊恐、悔恨、恐惧……风恢拓整个人就如沉到了炼狱之中,悔不当初,痛不欲生。若不是玄影石的影像清清楚楚的呈现在他眼前,他宁死都不会相信自己最引以为傲的儿子竟会有那么可怕的野心和心肠…… 都说知子莫若父,何况他还是一国之帝,却在此刻痛苦的惊觉,自己竟从来不了解自己的这个儿子。 而伴随着知晓这一切的,是整个冰风皇室都有可能被沐寒逸牵连,遭受灭顶厄难。 “晚了。”云澈目光冷冷的扫了周围一眼:“事已至此,你觉得还有可能瞒得住吗?” 风恢拓呆住,随之头部深深垂下,面若死灰。大殿之前,并非只有他们皇宫中人,还有大量来祝寿的宾客,个个身份非凡。而就算他们全部发毒誓绝不泄露半分,沐寒逸想要谋害大界王亲传弟子的事也会在极短时间内传遍。 因为世上唯一能真正保守秘密的,只有死人。 “冰风国主,你也不需要如此悲观。”云澈侧目,淡漠的说道:“虽然灭掉一个皇室,对师尊而言不过是弹指之力,但师尊绝非不讲道理的残暴之人,我回宗之后会告知师尊原委,讲明一切都是沐寒逸一人之念,加之我分毫无伤,师尊或许也就懒得问罪你们冰风皇室。另外……我会替你们把那件圣物献给师尊,师尊感受到你们的诚意,或许就更懒得追究了。” 风恢拓猛的抬头,苍白的脸上终于恢复了些许的血色,慌不跌的点头:“云贤侄之恩……小王……小王……无以为报……求……云贤侄定要在大界王面前多加美言,小王对大界王的忠心日月可鉴,天地可表……以后云贤侄一句话,我冰风万死不辞……” 风恢拓在巨大的打击以及激动、惶恐之下,已是彻底的语无伦次。 “这么说,圣物的事……” 风恢拓上身直接伏地:“劳……劳烦云贤侄将圣物献于大界王,若此物能顺大界王之心,那是圣物的造化,小王也唯有万千欣喜。” “那再好不过。” 云澈点头,然后直接转过身去:“如果没有别的什么事,我也该回去休息了。明日一早,我会直接动身回宗,无须相送。” 不待众人有什么回应,云澈已飞身而起,直赴冰仪宫而去。 这一夜,冰风皇宫注定无法安宁,冰风皇室会如此处理之后的事,他毫不关心,因为他此行的目的已经达成,速度远比他预想的要快得多,虽然稍有波折。 远离了冰风大殿,云澈的表情逐渐的缓下,随之发出一声叹息:“师尊说的没错,在这个世上,从来没有公平,只有弱肉强食,唉。” “现不过是狐假虎威而已。”云澈自嘲的笑了笑,身影很快消失在夜幕之中。 极其遥远,没有任何人察觉的上空,忽然响起了一声悠长的叹息,随之一抹冰影轻掠,如闪现的星辰一般消失无踪。 —————————————— “我还是不敢相信,寒逸师兄竟然会是那样的人。” 破空而行的冰舟之上,沐小蓝双手托腮,目光怔然,显然还是没能完全接受昨夜之事。 他们已经远离了冰风帝国,再有几个时辰,就会回到冰凰界。 “看来我之前和你说过的话,你完全没有听进去啊。”云澈站在冰舟的另一侧,翻着白眼道。 “那样的话放在寒逸师兄身上,任谁……任谁都不会相信的。”沐小蓝说到后面,声音已小了下去,然后转过身:“好奇怪,宗门之中,所有人都特别喜欢敬重寒逸师兄,从来没有觉得他是……是坏人。而你明明才来宗门那么短,为什么会那么早就觉得他是坏人呢?我记得……好像你见到他的第一天,就说过一次奇怪的话。” “我要是和你一样傻,早不知死了多少次了。”云澈一脸的理所当然。 “果然又笑话我。”沐小蓝扁了扁嘴唇,但这次抗议的并不强烈,她偷瞄了云澈几眼,忽然道:“云澈,你好像一直魂不守舍的样子……是不是也有点放不下寒逸师兄的事?” “我还不至于纠结一个死人。”云澈揉了揉额头:“我现在可以肯定,宗门之中,有个人悄悄跟着我们一起到了冰风。” “啊!?”沐小蓝惊讶的起身。 “而且还是个相当厉害的人!”云澈微微咬了咬牙。昨夜,他有好几次被惊的毛骨悚然,但之后回到冰仪宫,冷静下来后想了想……没动他更没动麒麟角偏偏偷走沐寒逸的尸体、手段高超但漏洞百出的“陷害”手法、沐寒逸尸体上冰凰封神典的气息、以及离开冰风大殿后再无异状发生…… 综合之下,他得出的结论,这分明是暗中的那个人临时起意搞的“恶作剧”!绝对不是为了害他,而是单纯的为了给他找麻烦然后看好戏而已。 “小蓝师姐,你说……宗门中有没有哪个殿主,或者宫主层面的人物,比较……额,就是俏皮、爱玩,喜欢整人的那一种?”云澈颇为艰难的形容道。 “怎么可能会有!”沐小蓝想也不想就否决:“殿主、宫主是很清冷,很严肃的人,师尊都属于最最温柔的,怎么可能会像你说的那样。” “我觉得……也是。”云澈用力抓了抓头皮,这也是他一直纠结难解的地方:“那种手法手段,感觉也就十五六岁的小姑娘干的出来,可这个年纪……” 在宝物库时,不但他没有察觉到暗中之人的存在,沐寒逸也毫无所觉。也就证明那个人实力绝对还要远远在沐寒逸之上,至少要超越一个大境界……而这个实力,肯定不是弟子。 而他好歹是宗主亲传弟子,有胆子这么整他玩的,至少也该是寒雪殿殿主级别的人物。 “到底会是谁?”云澈一次次的苦思着。 appapp 第1032章 来自月神界的请柬 冰凰界,冰云第三十六宫。 沐冰云双眸轻闭,心若静水,身边唯有一只只纯净的冰灵在无声的飞舞着。 而在某一个时刻,整个世界忽然发生了微妙的变化,沐冰云睁开了眼睛,一眼看到冰窗旁的珊瑚之下,一抹仙影静静的站在那里,默然看着窗外。 沐冰云面露讶色,轻轻站起:“姐姐,你不是去冰风帝国了么?为什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窗侧的女子转过身来,现出一张让天地瞬间失色的容颜。她轻撩额前冰丝,温软的声音中透着似是无奈的情绪:“他们两个现在已经到了冰凰界,你的小蓝儿马上就要回到你的身边了。” “你不是说,云澈此去,是要靠自己的能力取回麒麟角么?为什么会这么快就回来……”沐冰云眸光忽然轻动:“两个人?” “那小鬼头已经把麒麟角拿到手了,还顺便杀了沐寒逸。” 说这些话时,沐玄音的声音中居然透着些许失望。 “这么说来,姐姐还是出手帮忙了?”沐冰云若有所思。 “并没有,都是他自己完成的。” “自己?”沐冰云露出深深的惊讶。 “沐寒逸的心思完全没有瞒过云澈。相反,他还利用沐寒逸的城府,主动引出麒麟角之事,送给了沐寒逸一个绝佳的机会,沐寒逸急切之下,轻易中招,带他到了放置麒麟角的宝物库,沐寒逸本想趁机杀了云澈,没想到,却被云澈用我交给他的虬龙之息反杀,麒麟角自然也就顺便取走了。” “他?独自一人杀沐寒逸?”沐冰云难以相信,换做任何人,都无法相信:“虬龙之息的确可以轻易要了沐寒逸的命,但以沐寒逸的实力,怎么会轻易被云澈手中的虬龙之息沾染?” 沐玄音美眸轻眯:“这小鬼头,身上的秘密多着呢。连你也难以相信云澈能杀了沐寒逸,也难怪沐寒逸这么聪明的人都轻易中招。” 沐冰云:“……” “哎,”沐玄音悠然一叹,神情间竟似浮起来淡淡的委屈:“亏我还怕他中了沐寒逸的算计夭折了,悄悄的跟在了后面,结果却是白跑了一趟。本来以为这对他是一场很大的考验,结果这么简简单单就完成了,实在好不甘心啊。我还顺便劫走沐寒逸的尸体,给他的考验增加了一点点难度,本来以为会有一场好戏看,没想到,居然又被他轻轻松松化解了。” 沐冰云:“……” 沐玄音双手拢在圆鼓鼓的胸脯上,幽怨的道:“明明有着杀了沐寒逸的绝对把握,却还留了玄影石这个后手,这个小鬼头……可要比沐寒逸还阴险的多了。看来,我这次是收了一个不得了的小煞星啊。” “玄影石?你是说,云澈在杀沐寒逸之前,对真相毕露的沐寒逸用了玄影石?可是,玄影石启动时的玄阵气息,沐寒逸不可能察觉不到。难道是他自认为云澈必死,所有没有阻止?”沐冰云讶然道。 “当然不是,是那小鬼头会一种能隐匿气息的特殊玄功。不仅是他身上的玄影石,连他自己的气息都能隐匿到让我都吃惊的程度。他在杀了沐寒逸后,从宝物库回到皇宫正中,都没有被任何人察觉。” “还有这等玄功?” “所以我说嘛,这小鬼头身上的秘密多着呢。要不是我这次悄悄跟着去,连我都不知道他身上还隐藏着这么多奇怪的东西。” 想到云澈用寒冰与烈焰融合成的那个诡异火焰,她的眉头微微的动了动。 “……不轻易暴露底牌,是明智的作为,姐姐也不要怪责他瞒着你。”沐冰云轻语道。 “我跟他同去冰风的事,你记得不要告诉任何人。说起来,他已经猜到宗中有人跟着他,不过他就是再狡猾,也不可能猜到是我。” 沐玄音手臂放下,仙躯微转,看向北方:“他们应该快到了。冰云,这趟冰风之行,云澈身上的一些东西让我改变了主意。明日开始,我准备亲自训练他。” 沐冰云微怔,随之反应过来,惊讶道:“你是说……我记得你对以往的亲传弟子,从未有过。” “他身上非同寻常的东西太多了,远远不止天毒珠和邪神传承。”沐玄音的神情逐渐变得平淡:“而这类秘密越多,就越容易丧命,他必须尽快的提升实力。” 沐冰云刚要说话,忽然发现沐玄音眸光微变,猛然转向后方……而就在这时,一声嘹亮的大喊覆天而至: “月神界使者——求见吟雪界王——” 声若惊雷,瞬间传遍了整个冰凰界,空中响起玄兽受惊的混乱嘶鸣。 “月神界?” 沐玄音和沐冰云都只是面露疑惑,而冰凰界上下无不是脸色惊变,呆望天空,根本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东神域四大王界之一的月神界——那可是在上位星界之上,统领整个东神域的王界啊! 身为王界的月神界……怎么会派使者拜访只是中位星界的吟雪界? 这在整个吟雪界的历史上,都是从未有过的事。 “月神界的人?最近的怪事还真是多。” 王界之人,纵然只是使者,传来的依旧是恐怖绝伦的气息。这个气息有着身为王界的傲然,但并无敌意。沐玄音并没有动身:“冰云,你去看看。” 沐冰云微微颔首,飞身而起,冰影闪动间,已在万丈之外。 短短百息过去,月神使者的气息远去,沐冰云在轻拂的寒风中回到沐玄音身前,手中,多了一枚刻印着满月之印的黑玉。 沐玄音神识扫过:“请柬?哦?月神界王大婚?这可奇了,堂堂王界界王的大婚,居然会邀请我们中位星界?” “会不会是因为姐姐是神主境,东神域无人不知姐姐之名,所以才会收到特别邀请?”沐冰云道。 沐玄音微微一想,却是摇头:“三十年前,我可没接到邀请。” 沐冰云:“……” “很有可能不止我们,所有中位星界应该都得到了邀请。若真是这样的话,原因,就只有一个了。” 沐冰云微微一想,也轻轻点头,说了和沐玄音相似的话:“的确,就只有那个可能了。” 沐玄音将沐冰云手中的黑玉拿过:“距离玄神大会还有二十七个月,玄神大会会持续三个月左右,而月神界王的大婚,刚好在三十个月后,这时间,真是方便的很啊。” 外面,冰舟刺空的声音快速临近,很快,沐小蓝兴奋的声音也遥遥传来:“师尊,我回来啦!” “哎,看把你的小蓝儿宠的,这么没大没小。我那边的小鬼头,在我面前可是头都不敢乱抬的。” 沐玄音媚然一笑,柔夷从沐冰云的冰颜一直抚摸到了她的胸前:“好妹妹,记得想姐姐唷。” 魅音绕耳,沐玄音的仙影已如冰雾般消散。 —————————————— 云澈回到圣殿,一眼看到沐玄音正站在圣殿之前,依然是让天地都窒息的冰冷和威严,但那太过绝美的风华,却是让无边雪色都黯然无光。 云澈迅速上前,单膝拜下:“弟子云澈拜见师尊……幸不辱命,麒麟角已安然取回。” 沐玄音面罩冰寒,毫无表情,冷冷的道:“听说,你不仅拿到了麒麟角,还杀了沐寒逸?” 声音里明显透着森然和冷意,若是平时,定会吓得他心跳加速,但此时云澈却是毫无惧色,直接点头道:“是。” 但,他却没有随之解释为什么会杀沐寒逸,而是忽然道:“此次冰风之行,师尊心系弟子安危,亲身同行保护,弟子感激不尽,以后,一定更加听师尊的话。” “……”沐玄音的冰眸缓缓沉下:“为师与你同行?你在说什么笑话!?” “这个……”云澈仰起头来,目光斜了一眼没有了袖绫的右臂,眼神怪异的道:“弟子在回来的路上,忽然想到了一件事。弟子身上的这件冰凰衣,是师尊亲赐,上面是和师尊一样的冰凰图纹。所以,在宗门之中,就算是地位最高的涣之长老,也绝对不敢把上面印有冰凰图纹的袖绫给撕下来,因为这是对师尊的大不敬。所以……” 一阵寒风吹过,带起轻微的呼啸声,随之,是相当久的安静。 沐玄音转过身去,冰冷而缓慢的道:“澈儿,为师现在再教你一件事,真正聪明的人,知道该在什么时候装蠢!” 冰冷的声音中,分明带着阴沉的杀气。 “是,弟子谨遵师尊教诲。”云澈连忙点头,然后上身伏下:“弟子拜谢师尊心系弟子安危,让人暗中保护弟子周全,使得弟子此行可以顺利完成。” 沐玄音:“~!@#¥%……” 又是几缕寒风吹至,阵阵呼啸声中透着诡异的尴尬。沐玄音全身冰寒溢然,久久不发一言。云澈偷看了几眼她的背影,终于忍不住道:“师尊,弟子刚一到来,就听到了刚才的那个传音……那个人,真的是月神界的使者?” 沐玄音终于转过身来,却没有看他,冰寒的目光直落天际:“你起来吧。” 云澈这才小心的起身。 “你自己看看这个吧。”沐玄音将那枚来自月神使者的黑玉丢给了云澈。 云澈接过,玄气一扫:“月神界……界王!?大婚……三十月后……” 云澈抬头:“原来是送请柬来的。而且居然是月神界的界王大婚。” 王界的界王,真正位于混沌之巅,整个大千世界最高层面的存在……云澈根本无法想象那会是何等恐怖的人物。 王界界王的大婚,绝对是足以轰动整个东神域,乃至整个神界的大事。不过,以王界界王的层面,居然给中位星界发请柬,会不会太夸张了一点? 云澈心里如是想着,但当然不会傻到说出来。 “你是不是在想,堂堂王界界王的大婚,居然会给我们中位星界发请柬?” 云澈点头,然后又闪电的摇头:“不不,弟子绝对没有这么想。虽然是王界,但师尊这么厉害的人,收到邀请是理所当然的。” “你要不要听一段丑闻?”沐玄音冰眸微眯:“一段关于月神界王的丑闻。” nt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乐文手机版更新最快网址: 第1033章 月神丑闻 丑闻? 王界界王的丑闻? 王界界王那等人物,也会有丑闻? 沐玄音目若寒星,讲述道:“月神界王在位多年,女人和子孙不少,但从未有过正妻。” 云澈点头,完全理解。月神界王这等立于整个混沌之巅的人物,他的妻室不说和他地位相平,至少也该相差不远,但以月神界王的高度,这样的女子着实太过难寻。 “而在数十年前,神界忽然开始有了月神界王即将娶妻的传闻,后来,这个传闻变成了现实,月神界开始广发请柬,邀神界诸王参加界王大婚。” “几十年前?”云澈愕然……几十年前就宣布娶妻,还广发请柬……那这次又是什么鬼? “也是那之后,神界尽知,月神界王要迎娶之人,居然是一个拥有无垢神体的女子!澈儿,你可有听说过无垢神体?”沐玄音侧目问道。 云澈摇头:“能被月神界王择为正妻,而且那么早传出消息,感觉上似乎还有炫耀之意……这无垢神体,应该是一种极其了不起的体质吧。” “哼,你说的完全没错,当年,月神界王的确有炫耀之意。因为这无垢神体,在神界已经足足有十几万年未曾出现过了。月神界王捡到如此宝物,岂会不炫耀。”沐玄音冷冷的道。 “……”云澈嘴巴大张。 “你可知,何为鸿蒙之气?”沐玄音忽然问道。 云澈点头:“这个弟子知道。鸿蒙之气,是混沌最原始,也最为强大的灵气,亦是远古诸神力量的来源。” “不错。”似乎对出身下界的云澈会知道鸿蒙之气而微感意外,沐玄音眸光斜了云澈一瞬,继续道:“远古诸神、诸魔之所以强大,最大的原因,就是他们是孕生于混沌之初、鸿蒙之始。在最为精纯、浓郁的鸿蒙之气中出生,让他们有了在如今已经绝迹的真神之力和真神体质。” “而诸神诸魔灭绝之后,世间再无真神,其因,便是鸿蒙之气日益稀薄浑浊,混沌世界也自然永远不可能再现真神时代。” “但……虽然已变得极为稀少,混沌浩瀚,终究还是会有丝缕精纯的鸿蒙之气存在。精纯的鸿蒙之气,会被初生、处在最精纯状态的生命气息所吸引。因而,若是哪个幸运儿在出生后的百息之内,刚好碰触到精纯的鸿蒙之气,这缕精纯的鸿蒙之气就会融入其体,从而成就无垢神体!” “啊……这样啊。”云澈瞠然。难怪会被称作“神体”,竟然是由最最精纯,在上古时代孕育真神之力的鸿蒙之气所成就的体质:“那么,如果能提前感知、寻找到精纯鸿蒙之气的所在,然后让婴儿在附近出生,是不是就可以实现这种无垢神体?” “哼,笑话。”沐玄音冷语道:“且不论在目前的混沌世界,精纯的鸿蒙之息已是极其之少,鸿蒙之气那等层次的力量,又岂是凡体所能感知!?纵然是公认混沌最强的龙神界龙皇,也根本不可能感知鸿蒙之气的存在,更不要说精纯的鸿蒙之气。” “额,原来如此。” 云澈忽然想到,茉莉在一次他的大道浮屠诀突破时,曾说过若是能把其修炼至第十重境界,吸收的便将不是普通的天地灵气,而是鸿蒙之气! 不过,茉莉也同样说过,纵然是她的哥哥,也才将大道浮屠诀修炼至第六重境,而那也是人类所能达到的极限境界。 所以,吸收鸿蒙之气一说……也只能是想想而已。 “这等无垢神体,从来都只有天赐。而在整个庞大神界,无垢神体的出现都极其稀少,而且是越来越少。最初,神界大概一万年会出现一个,后来变成数万年才出现一个。” “而在月神界王所要迎娶的这个女子之前,神界已经整整十五万年未曾出现过无垢神体,这对月神界王这等人物,都是天赐之宝。虽然其出身寻常,但被月神界王择为正妻,任谁都不会觉得意外,哼,怕是其他王界之王还要好好羡慕一番。” “这么说来,这个无垢神体应该是极其的强大,是自身天赋远异常人,还是……”云澈声音稍低:“适合用来双修?” “都不是。身具无垢身体,自身的体质并不会有太大变化,修炼也无多少帮助,不过倒是可以大为延长寿元,至于双修,更是毫无作用。” 沐玄音的回答让云澈愣住。 “鸿蒙之气这等层次的力量,连感知都不能,又岂会被凡人之躯所吸纳。”沐玄音继续讲述道:“无垢神体,只存在于女子之身。其力量,虽不会被其所吸纳,但,在其体内孕生的婴孩,从其存在的第一个刹那,就处在精纯的鸿蒙之气中……虽然远远无法和混沌之初在鸿蒙之气中孕生的诸神相比,但其性质却是类似。” 听到这里,云澈终于恍然大悟:“也就是说,拥有无垢神体的女子所生育的后代,会拥有极其之高的天赋?” “何止是天赋极高。”沐玄音道:“纵然只是微弱的一缕,但毕竟是精纯的鸿蒙之气。在其中孕育,直至出生的婴孩,其生命、躯体、玄脉为其干涉,不但会拥有高到极点的天赋,还极有可能孕生出异种体质甚至有可能出现早已绝迹的异种体质。” “就和当年在鸿蒙之气中衍生各种神力、神躯的诸神一样。” “异种……体质?”这些话,超越了云澈的认知。 “尤其是所生育的第一个后代,其天赋和体质都必定惊世。之后虽然会随着鸿蒙之气的流失稀薄而代代衰减,但依旧非常人可比。” 沐玄音看了云澈一眼,说了一句石破天惊的话:“在神界历史上,由拥有无垢神体的女子所生的第一个后代,除了因各种意外过早的夭折的,最终实力全部达到了神主境,甚至有半数,实力堪与王界界王平齐无一例外!” “……”云澈惊呆。这番话,让他彻底明白月神界王为何要“炫耀”。 更何况……整整十五万年了,才出现了一个。 庞大神界,也才不到百万年的历史。 “那后来……为什么会成为丑闻呢?”云澈心中已经有了些许猜想,既然被称作丑闻,难道…… “那名拥有无垢神体的女子传闻是出生在一个位于东神域边缘的下位星界,本名无人知晓,入了月神界,被月神界王亲赐名为‘月无垢’。” “当年的那次大婚,月神界向东神域的所有王界、上位星神,甚至其他神域的一些王界都发了请柬,场面也布置的宏大无比,甚至数次,以覆天之音昭告了整个东神域,那时,东神域之中,无人不知月神界王将得一拥有无垢神体的女子为妻。” “然而,就在距离大婚之期已不到十日,大量上位星界的界王都已提前亲赴月神界……月无垢执意要亲自将生父生母迎至月神界,却在途中发生意外,保护她的一众月神使全部丧命,只余尸身,而月无垢,却没有了踪影。” “啊?”云澈一声轻呼……居然还有人敢如此触犯月神界!? “毫无疑问,月神界王勃然大怒,但,那些惨死的月神使尸体上毫无破绽,纵然以月神界之能,都无法探查是被什么力量所杀,而月无垢毫无踪迹,月神界王派人寻找许久后终于死心,这场轰动整个东神域的王界界王大婚直接沦为一场空。盛怒之下的月神界,很快便将矛头直指星神界因为能做出这种事的,也唯有有着宿仇的星神界。” “星神界会派人刺杀月无垢,倒也并不是太让人意外的事,要怪,只能怪那月神界王太嚣张大意了。” 沐玄音冷语道,她话语之意,显然也是相信这都是星神界所为。 “可是,这顶多是个悲剧,连笑话都算不上,怎么会被称为丑闻呢?”云澈不解道。 “那是因为所有人都以为月无垢死了,但,就在七年之后,月无垢回来了,自己回到了月神界。” “只不过……”沐玄音目光稍眯:“归来的月无垢虽然安然无恙,但,她的元阴之气却消失了,无垢神体独有的至净气息,也已弱到了只剩不足两成。其因,不言而喻她失踪的这些年,不但被人夺去了元阴,还生下了孩子,而且极有可能不止一个!” “……”云澈嘴巴张大……我靠!居然真的是这样!! 月神界王广邀群雄,震动神界要迎娶的女人……被别人给睡了!还生了孩子!! 堂堂月神界王,立于混沌之巅,世间最最恐怖的人物……居然被人给绿了!! 这对月神界王而言,月无垢还不如直接死了的好。 “那……那个男人是谁?”云澈瞪大眼睛问道。 “哼,月神界王比你更想知道那个人是谁。但,颇有意思的是,月无垢却是宁死不言。据说,月神界之所以始终找不到她,是因她当年虽侥幸活命,却身受重伤,在这七年间玄力全失,自然也就没有气息可寻。她之所以主动回到月神界,却是因为她的玄力又忽然恢复,怕被月神界寻到才主动回去。” “也就是说,她其实是为了保护那个男人……额,还有孩子。”云澈道。 我了个去!那个男人究竟是谁!绿了月神界王不说,还让月无垢为了保护他只身赴死,宁死不说……那个男人,简直无与伦比的nb! “不错!月神界王虽然暴怒,但似乎还算念及旧情,并没有杀了月无垢,而是将她关入牢中,除非她说出那个男人是谁,否则,要让她永世不见天日。” “这个月无垢,也真是个重情刚烈的女子啊。”云澈心中暗叹道。 “月无垢回来,且失了元阴一事,本该是绝不容外人知的禁忌。但不知为何,这件事却很快传了出去。哼,丑闻这种东西,当然会愈传愈烈,不到三个月,就连其他神域都几乎传遍。那之后,月神界和星神界虽然明中暗中恶战不断,但月神界王却是再未出现过。” 知晓了原委,云澈居然都有几分同情月神界王……找到一个拥有无垢神体的女子,意气风发的昭告天下,刚要轰轰烈烈的大婚一场,结果却被狠狠的绿了,而且月无垢为了绿他的那个男人宁可永世不见天日,这放在任何男人头上都是绝对无法忍受的天大耻辱……何况堂堂月神界界王! y7(https:) 第1034章 四大王界 “身为王界界王,身上却发生如此丑闻,常理而言,他至少要长达数千年甚至万年再不会提娶妻之事,就算会,也绝不会再大张旗鼓,否则无异是自揭伤疤,主动让人忆起他当年之丑。” “但,如今距离他上次‘大婚’”,也才过了去三十几年而已,当年的事,世人估计连丁点的淡忘都没有,月神界却又忽然广发大婚请柬。” 沐玄音从云澈手中拿回印月黑玉:“澈儿,你猜,这是为什么?” 云澈想也没想,直接道:“从男人的心理上而言,月神界王会这么做,应该是又找到了一个极其不凡的女子,让他可以一洗先前的屈辱。” “当年,月神界发出的请柬,除了王界,就唯有上位星界,而这次,却连我们中位星界都收到了请柬。”沐玄音漠然道。 “……”云澈微一思索,然后面露惊讶:“难道说,他这次要迎娶的女子……综合之下,还要远胜拥有无垢神体的月无垢!?” 所以,他才会要比上次铺的还大,要让所有人知道,他当年未娶月无垢……反而是幸事! “这是唯一的原因了。”沐玄音把黑玉收起:“为师倒是很想见识见识,是什么样的奇女子,竟让才刚刚经历当年之耻的月神界王忽然又摆出如此阵仗。不过看起来,月神界王这次学聪明了,在收到这请柬之前,全然没有半点此事的风声,就连这请柬之上,都没有那个女子之名。” 云澈心中念道:这是必然的啊!上次就是因为过于嚣张炫耀,让月无垢被盯上,最终不但没得到无垢神体,还被狠狠的绿了,成为一世之耻。这次忽然寻得一个能彻底扳回颜面的女子,当然绝不能再覆当年之辙,非但不公开,还要藏得严严实实。 若是月神界王足够谨慎的话,估计要到大婚当日,才能知道那个女子是谁。 “无垢神体整个神界十五万年才出现一个,让月神界王这等人物都欣喜若狂,弟子还以为已是神界最顶尖的存在,居然真的还存在比无垢神体还要惊人的天赋神体。”云澈惊叹道,看向沐玄音的目光带着请教之意。 然而,沐玄音却是缓缓的摇头,双眉也轻微的蹙起:“无垢神体,的确已是神界最顶尖的天赋体质,为师也从未听闻过有哪种天赋体质能超越无垢神体,就连能与之相较者都几乎不存在。毕竟,无垢神体是由混沌最高层面的力量——鸿蒙之气所赐予的体质。” “那,难道是其他方面,比如说实力、地位……” 话未说完,云澈便已自我否决。论实力和地位,月神界王已是处于神界之巅,世间女子,无人配称“下嫁”。 沐玄音雪颜冷寂,亦在疑惑此事,忽而,她的冰眸轻微一动。 冰雪琉璃心!? 马上,这丝波动又消散无踪……绝无可能!冰雪琉璃心在远古诸神时代都百万年难遇,九十万年前出现的那一个——宙天神界的创界先祖,应该是天赐的最大神迹了,而这种神迹已根本不可能再现,冰雪琉璃心之名,只会存在于记载或远古记忆中。 “真相如何,三十月后自然知晓。倒是那个月无垢,怕是必死无疑了,就连那个男人,以及他们的孩子,也有可能就此暴露,后果必定无比凄惨。”沐玄音冷冷的道。 云澈一怔,随之反应过来:“难道是……强行搜魂!?” “成就神魂境后,搜魂的难度要比凡体之下艰难的多,后果则同样残酷。就算是月神界王亲自动手强行搜魂,成功的可能也只有不到三成,而无论成败,月无垢都是必死无疑。先前还算他对月无垢留有旧情,而如今要迎娶新的妻室,那也就没有理由再留着月无垢了。哼,若是月无垢提前得到消息的话,怕是会选择自我了断,也有可能……早就已经自我了断了。” “……”云澈心中一阵叹息。以他对女人的了解,他相信月无垢还活着——哪怕她知道自己绝无可能再见天日,更不可能再见到那个男人和他们的孩子,活着也只是徒增将他们暴露的风险,但,那丝源自女人心底最柔软之处的牵挂……对那个男人,还有他们孩子的牵挂,会让她不舍得死,让她本能的、无法自控的奢望着能与他们再次团聚的奇迹。 哪怕只是永远的奢望。 毕竟,那是让她面对月神界王,都宁死不言的男人,其情深可见一斑。 “不过这类事和我们毫无关系。”沐玄音转而道:“为师之所以和你说这些,是要让你了解目前东神域的格局。月神界的这个丑闻,并不仅仅是让月神界王沦为一时笑柄那么简单,它最大的后果,是让本就有着宿怨的月神界和星神界彻底成为死敌。短短三十几年,月神界和星神界明面上的恶战已不下十次,暗战更是不计其数,若不是宙天神界一直在从中规阻调解,怕是早已造就了东神域的莫大灾难,但,这种局面若就此下去,早晚会有彻底失控的一天。” 星神界和月神界不是普通的两个星界,而是最为强大的王界!两大王界的恶战,若真的到了完全失控的地步,对东神域而言,又何止是灾难! 云澈眉头大皱……若是其他星界,爱咋咋和他毫无关系,但星神界——那可是茉莉所在的星界。 “星神和月神两界,为什么会有宿怨……难道就像和我们吟雪界和炎神界一样吗?”云澈问道。 “当然不同。”沐玄音道:“吟雪界与炎神界其实从无太大仇怨,一直以来的互相敌视,最大的原因是冰与火的属性相悖,因而有一种类本能的互斥,再加之两界相邻,注定摩擦不断,但从未有过恶战。千年前为师误伤火如烈之子,火如烈暗算冰云,算是这些年来最大的冲突了。” “而星神界与月神界的恩怨,在两界创界之初便已存在,始于两界之创界始祖,之后,这份宿怨也一直‘传承’了下去,到了后来,这种互相的敌视,已无需什么所谓的宿怨,甚至无需原因,而是成为了一种代代传承下来的习惯。” 云澈点头,这一点,他完全理解。 恩怨会代代延续,很多时候不是因为恩怨本身,而真的就是一种惯性——说白了,就是双方都是自恃尊严,谁也不愿打破现状,主动求和解。 “两界虽互相敌视仇视,但身为强大无匹的王界,双方也自然不会彻底的撕破脸,否则只会是两败俱伤的后果。然而,三十多年前的那桩丑闻,撕破了月神界王的底线,也撕破了两界维持了数十万年的局面,两界这些年恶战之惨烈,可谓亘古未有,若非宙天神界干涉,定是更加不堪设想。” “说起来,”沐玄音忽然看向了云澈:“你在寻找的天杀星神,她的生母,就是葬身于月神界之手!” “什么?”云澈猛的一惊。 茉莉生母已死的事,云澈早就知晓。而茉莉在偶然提及此事时,露出了极大的恨意,同时,她亦提到了……“那个人”。 那个人……难得指的是月神界王? 好像并不是……她在自己身边的这些年,似乎从未提过月神界。 一提到关于天杀星神之事,云澈的反应就格外剧烈。沐玄音目光移开,冷冷的道:“天杀星神的生母共育有两个孩子,另一个亦继承了星神之力,称号天狼星神。传闻当年,其母落入月神界之手后,月神界并无意杀她,而是要星神界以一宝器交换,但星神界王却断然拒绝。” 云澈:“!!” “之后,天狼星神只身强闯月神界,想要救回其母。那一战,天狼星神孤身一人屠灭月神界三大神主,二十神君,神君之下不计其数,还重创两个月神,将月神界的一处星域完全毁灭……” 云澈嘴巴大张,瞠目结舌。 “而之后,其母为不让其命丧月神界,自绝心脉而亡。天狼星神痛哭一场,终是没有失智冒进,而是成功逃离。” “那一战,天狼星神虽未救回其母,却是让他名震神界,威名之盛,甚至一度盖过了星神界王——但没想到,却是成为了最先陨落的星神。” “……”云澈怔在那里,心潮起伏不休。 生母命丧月神界,生父见死不救,哥哥也随后陨落…… 这就是为什么,她那么怨恨自己的父亲…… 这就是为什么,她那么渴望力量,不惜远赴南神域去寻找邪神传承……最终却成全了我。 “当年,天杀星神‘陨落’一事,也曾轰动一时。而她当年之所以遭遇暗算,据传,也是月神界暗中所为……也唯有月神界。” 茉莉一些零星的言语在云澈脑海中回放,随之,他心中泛起疑惑——可是,为什么她从未提过月神界? 反倒是……她露出最可怕恨意的一次,提起的,是一个女人。 看来,这其中的恩怨,要远比外人所知的复杂的多……只是,弱小如我,却无法为茉莉分担一丝一毫。 “这一届的玄神大会,是由梵帝神界、宙天神界、月神界、星神界共同举办,既然星神界与月神界之名同时出现,也就说明,在这件大事面前,两界会暂且搁置仇怨,这个局面,定然是宙天神界所促成。” “四大王界之中,宙天神界在综合实力上虽不如梵帝神界,但就名望而言,却是东神域之首,是一个以公正仁义为名的王界,为万界所敬。” 云澈微微点头。从宙天神界在玄神大会后不惜为他界的天才玄者倾尽宙天珠之力,便可看出宙天神界的正道无私。 否则,又怎么会被宙天珠认主——毕竟,宙天珠的第一个主人是创世神夕柯,既为创世神,当然是正道之神。 不像自己……天毒珠在远古时代,是魔界之物。 “至于梵帝神界——身为东神域王界之首,却从不会干涉任何他界之事,梵帝神界的玄者,上至界王,下至平民,对玄道都有着与生俱来,强烈到极点执念,对玄道的追求到了近乎癫狂的地步,而且世代如此,全界上下,可谓无一弱者,随便一人,到了其他星界,都会是一方之雄,其恐怖程度,你断然无法想象。” “这也正是梵帝神界一直居于东神域之巅,亘古不衰的最大原因。” 梵帝无弱者,宙天最正道,星神月神为世仇,且在近些年彻底爆发……这些信息,云澈都牢牢记在心中——虽然他不清楚沐玄音为什么要和他说这些。毕竟,以他如今的微小,王界那个层面,实在太过太过缥缈遥远。 “关于东神域的历史,你若有兴趣,可自行翻阅圣殿中的圣典……不过,只有今天一天的时间。” 在云澈的惊讶中,苍白的天空仿佛忽然沉了下来,空气完全凝结,沐玄音的眸光落在他的身上,冷彻的几乎刺他的灵魂:“因为从明天开始,直至玄神大会,你每一天,都将活在地狱之中!” —————————————— appapp 第1035章 九转佛心莲 冥寒天池。 天池之水静若明镜,唯有冰灵轻灵曼舞。池畔之上,沐玄音与云澈遥遥对立。两人皆是一身雪衣,但在沐玄音无声的气场之下,云澈的气势和存在都渺若微尘。 昨日,是最后的休整。而今日,便是苦修的开始。 “让为师看一看你的极限状态,不需有任何余力。” 沐玄音冰冷的声音落下,云澈身上的玄气已骤然爆发,邪神境关邪魄——焚心——炼狱瞬间开启,玄气的颜色亦从无色转为淡红,随之短暂一顿后,轰天强开,玄气陡然质变,呈现出如鲜血一般的猩红,本来还算平稳的玄气也忽如被激怒的凶兽,变得狂躁起来。 同样狂躁起来的,还有云澈的眼神。 沐玄音的冰眉轻微而动,淡漠冷语道:“出手。” “喝!!” 云澈大吼一声,劫天剑出,全身暴走的玄力狂涌而上,金乌炎与凤凰炎同时燃烧,在劫天剑上暴射出数丈长的火焰剑芒,一记“滅天绝地”在暴吼声中轰向沐玄音。 天池气流大乱,受惊的冰灵快速飞离,云澈整个人如一座忽然爆发的火山……然而,就在劫天剑距离沐玄音还有十丈之距时,这忽然爆发,堪称恐怖的玄力风暴,却在一瞬间忽然消失无踪。 云澈的人与剑都定格在了空中,他刚刚爆发的力量,像是忽然被一个看不见的黑洞完全吸走,消失的不剩一丝一毫,亦没有发出哪怕半点的声响。 而前方,沐玄音静静的站在那里,眸光幽寒,雪衣静寂,自始至终没有刹那的动作,更没有半点玄气的释放。 云澈有些木然的从空中落下,愣了好一会儿。 他的极限力量,在沐玄音面前,真的就如沧海前的沙尘,连卑微都算不上。 “尚可。” 沐玄音冰冷的眸光毫无波澜,但给了云澈一个似是赞许的评价。然后,她的右手缓缓的抬起。 发愣中的云澈感觉到一股致命的危险感陡然袭来,他的身体本能的做出反应,以星神碎影瞬间移位……但,五道无法以肉眼捕捉的寒光如从虚空中射出,直中他瞬身后的身体,没有一个贯穿他碎出的五道虚影。 噗! 五道寒光在碰触到他身体的刹那便忽然静止,然后无声消散。但云澈却是心脏痉挛,全身冷汗如雨,因为那五道寒光,任何一道都足以直接让他毙命。 他只感知了一道寒气的迫近,但下一个瞬间,却被五道寒气同时碰触——而且还是在以星神碎影瞬身之后。 云澈大喘一口气,抬起头来,却发现前方竟已没有了沐玄音的身影,他迅速转身,目光扫了一圈,却唯有空荡一片,当他目光转回时,却一眼看到,沐玄音竟就在他身前,距他不到十步之距。 “玄气的雄厚程度,远超同级,爆发能力尚可,这应该是邪神之力所赐。”盯着云澈的眼睛,沐玄音冷冷的道:“但最重要的触觉,却差得远了。” “触觉?”云澈微愣。 “跟为师去一个地方。” 沐玄音手掌轻描淡写的一拂,前方空间已被无声撕开,云澈尚未反应过来,他的身体已被吸入空间裂缝之中。 眼前一恍一亮,他已经出现在了另外一个世界。 低空一眼望去,前方、后方,都是雾蒙蒙一片。这是一股无比苍白,又无比浓郁的雾。普通的雾气,不可能阻挡的了云澈的视线,但,这里的浓雾,却是让云澈的能见度不足百丈,他极力的看向远处,只能隐约看到一群群高低起伏的冰山。 而正前方不到十丈的距离,是一个庞大的封锁玄阵,释放着冰晶般的冷光。 “这里,名为雾绝谷,是宗中用来惩戒犯下大错弟子的地方。若哪个弟子犯下不可饶恕之大错,便会丢入此谷,任其自生自灭。而结果,全部是很快惨死其中,无一例外。” 这里的寒气,自然不可能比得上冥寒天池,但寒风的呼啸却透着一股让人心悸的阴森。 云澈内心“咯噔”一下,试探着问道:“师尊,你带弟子来这里,难道是……” 既被称作“绝谷”,当然不会是什么好地方。 “雾绝谷中生存着大量的神道玄兽,但与你在冰凰界所见的玄兽全然不同,在雾绝谷这种环境下生存的玄兽,性情全部凶暴无比,同族都会残杀,更不要说异族,你在其中遇到的每一只玄兽,都会要你的命。而这些玄兽,最弱的,是你曾见过的寒冰喋狼,最强者,堪比神劫境的玄者。” “……”云澈目露惊色,听到这里,他哪还猜不到沐玄音的用意。 “另外,不止玄兽,其中,还有一些流放进去不久,还未死在凶暴玄兽爪下的原冰凰弟子。他们能在其中存活,玄力至少在神魂境中后期,甚至还有神劫境的弟子,身为必死之人,他们为了苟活一时,会不择手段,要远比凶暴玄兽还要可怕。你若是正面碰到其中任何一个,都是必死无疑。” “师尊,你难道是要弟子……进入雾绝谷历练?”云澈颇为忐忑的道。 “不错,但,不是现在。现在把你扔进去,不出半刻,就会死无葬身之地。” 云澈闻言,重重的舒了一口气。他绝不是遇难而怂的人,但以沐玄音对雾绝谷的描述,以他如今的实力,进入其中,完全就是无比纯粹的送死。 “为师给你六个月的时间。”沐玄音冷声道:“六个月后,为师便会把你丢入这雾绝谷。若你不想在里面死的太快,或者,你想活着走出来,就在这六个月中好好修炼,不得有半分懈怠。” 她声音微顿,音调忽然变得冰冷绝情:“你也不会有懈怠的机会。” “六个月?” 玄力进入神元境之后,他清晰感觉到了神道玄力的提升是多么艰难,修炼至今,他的玄力比之刚刚突破至神元境时几乎毫无变化。六个月时间,能否突破至神元境二级都是未知数,就算能……进入处处凶险,而且游荡着大量神魂境、甚至神劫境凶暴玄兽以及玄者雾的绝谷,依然只是纯粹的送死。 云澈抬头,想要说什么,但一碰触到沐玄音的眸光,他全身一寒,再不敢多言,垂首道:“是,弟子一定会竭尽全力。” “以你的悟性,冰凰封神典已根本无需为师教你,自行领悟即可。这六个月间,为师许你任意进入冥寒天池,但,每日正午,你皆需回到圣殿,与为师交手一次。” “啊?和……师尊交手?”云澈吓了一大跳。 虽说,和强者交手对玄道提升会有所裨益,但,他和沐玄音的次元差的实在太远,他面对沐玄音,都根本不配说出“交手”二字。 “哼!” 冷哼声中,云澈的手臂已被沐玄音抓起,一道空间裂痕再现,云澈眼前一恍,已回到了圣殿之中。 沐玄音缓缓伸出玉白色的手掌,身上的气势极快的消失,逐渐到了云澈完全无法感知到存在的程度。 “为师会把玄力压制到神魂境。但,玄力可以压制,意识和触觉却不能,你可明白?” 云澈点头,暗吸一口气,无比谨慎的摆出了架势,却一时之间不敢说话。 和神主境的人交手……不要说他,怕是那些下位星界和中位星界的界王都不敢想过。 “每日交手,为师都只会出手十次。如果你能成功抵御、避开为师的十次出手,或者在为师出手十次之前碰触到为师或者将为师逼退哪怕半步,便算你胜。而若不能,后果……你马上就会知道。” 冰寒刺骨的声音和眸光,让云澈内心狠狠揪紧,有了一种无比可怕的预感。 “若是这六个月内,你未有一次能胜,那么,去往宙天神界的事,你就不必再想了,为师也不会再在一个注定死在雾绝谷的废物身上浪费心力。” 云澈的神经顿时如被针刺,他眉头沉下,眼神一下子变得如寒星一般,微微咬牙道:“弟子……定不会让师尊失望。” “最好如此。” 一枚雪花轻飘飘的落下,点在了沐玄音的指尖,沐玄音的手指轻描淡写的一推,这枚雪花便如被轻风托住,飞向了云澈。 一股寒气带着让云澈瞬间窒息的压迫力迎面而至,若非亲眼所见,谁能想到一片飘雪都可以变得如此恐怖。 云澈的反应算是极快,劫天剑已瞬间抓于手中,全身火焰爆燃,迎着轻舞而至的雪花一剑轰出。 他最强之处,便是重剑在手的正面爆发力,在天玄大陆时,便可一剑平山岳,一剑惊沧海。 雪花临近,一声闷响,他全力轰出的力量竟被瞬间摧的粉碎,那片薄薄的雪花撕裂他轰出的重剑风暴,毫无阻滞的直冲他的心口而至。 云澈大惊失色,顾不得身体失衡双臂剧痛,身上玄气再度爆发,快速释放封云锁日。 砰!!! 邪神屏障维持了刹那,便轰然破碎,一股冰寒巨力重重的轰中云澈的右臂。 “呃啊!” 云澈一声惨叫,劫天剑脱手飞出,而轰中他手臂的恐怖力量在爆发之下,竟是瞬间摧断了他右臂的所有经脉。 云澈踉跄着后退,右臂毫无伤痕血迹,骨头亦未折断,却是重重的耷拉了下来。 云澈手扶右臂,脚下还未站稳,瞳孔忽然猛烈一缩……沐玄音的出手竟没有因此而停止,随着她手掌的轻翻,云澈前方的空间忽然凹陷…… 轰———— 云澈来不及做出任何的反应,那一瞬间,他感觉到体内仿佛有一个星辰炸开。恐怖绝伦的力量洪流涌入他的体内,辐射至他全身每一个角落,每一道经脉…… 只一瞬间,他全身经脉全部断裂,就连他意识,也如被巨锤轰中。 云澈的双目顿时涣散,如忽然没有了生命的木偶一般,直挺挺的倒了下去。 他的身上看不到任何的血迹,看不到一处伤痕,但,全身上下,再无一道完整的经脉,全部碎的不能最碎。 在蓝极星时,他也有数次在恶战之下或因重伤,或因邪神之力反噬而导致经脉崩断,最惨烈时曾全身经脉断裂近半……却从未如现在这般全部断裂。 运转于经脉中的玄气也毫无疑问的全部溃散。 最后的意识,云澈感觉到沐玄音似乎来到了自己身侧,声音模糊飘渺的似虚似梦,却依旧让他感觉到冷彻骨髓的绝情。 “很痛苦吧?那就好好用身体记住这些痛苦。” 经脉全断,绝对要比打断全身骨头要痛苦百倍。云澈的嘴唇动了动,意识终于完全空白,但他的身体却在极致的痛苦之下不断的痉挛着。 看着昏迷过去的云澈,沐玄音的雪颜上唯有一片冷漠。她伸出手来,抓起云澈的躯体,身影一晃,已回到了圣殿之中。 这里,是圣殿的中心,是一个冰的世界。世界的中心,是一汪只有十丈见方的水池,池水如镜。而水池的中心,一株雪莲正傲然开放。 这株雪莲要远比普通的雪莲大上数倍,花瓣层层叠叠,每一瓣都有手掌般大小,分外的纯美无暇,并流溢着水晶一般的微蓝莹光。 它的根茎、雪莲,也都如净水凝结的冰晶,流光耀目,乍看之下,任谁都不会认为它是生长而成,而是冰晶雕琢的一般。 沐玄音手臂一甩,将云澈的身体就这么丢入了水池之中。她目光落在池中雪莲上,凝雪般的手指轻轻一点。 顿时,一个环绕在雪莲周围的无形玄阵亮起,然后随着沐玄音手指的轻动而缓缓消散。 “哎。” 不知为何,沐玄音轻轻的叹息了一声,她来到池边,手指轻捻,一枚雪莲花瓣轻轻飞出,落在了她的掌心,然后被她覆在了云澈的心口之上。 铮!! 浓烈的玄光如蔚蓝色的晚霞,耀满了整个圣殿,因为这是沐玄音在一瞬间调动了身上近七成的玄力。处在混沌最高层面的力量融入雪莲花瓣,再缓缓渗透至了云澈的体内……一瞬间,雪白的花瓣竟亮起无比灼目的冰芒,冰芒之下,云澈的身体被耀的冰白一片,随之,他的身上竟忽然也映出道道微弱冰芒,并越来越多,转眼之间,便已铺满了他的全身。 而释放这些冰芒的,赫然是他体内断裂的经脉。 那片雪莲花瓣的光芒却是越来越弱,到了最后,便如雾化般完全消失。 沐玄音的玄气快速收敛,手掌也从云澈的心口移开。而那些源自云澈体内经脉,却清晰渗透出来的冰芒,却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逐渐的连接、融合着…… 当这些冰芒完全消散无踪时,云澈刚刚才全部断裂的经脉竟已完完全全的恢复完好,没有留下丝毫的损伤……甚至,如果目光能穿透他的躯体,可以清楚的看到,他的全身经脉分明在流动着一种冰华一般的奇异光泽。 第1036章 骨若精钢、脉若金汤 云澈依然处在昏迷中,但面色已不再苍白,气息也快速的缓和下来。沐玄音手臂一挥,一股寒气顿时将云澈从水池中带出,扔到了冰冷的地面上。 这时,一股寒气快速的临近圣殿,而敢于如此直入圣殿的,整个吟雪界,也唯有一人。 雪影一晃,沐冰云已出现在沐玄音身边,平日里一直淡若轻云的她此时分明带着数分急切:“姐姐,你要开始闭关了吗?我感觉到佛心莲的封印解开了。” 言语间,她的眸光亦看到了水池中莹光流溢的雪莲,周围的封印果然已经解除,一股清淡的幽香伴着奇异的灵力在大殿中无声弥漫。 九九八十一片佛心莲瓣,却是缺少了一瓣。 而缺失的气息,却是从另一个方向微弱的传来……赫然,是来自昏迷在地的云澈。 “你把佛心莲……用在了云澈的身上?”眸光泛动,声音里带着深深的费解。 云澈全身静寂,但强大的龙神之魂之下,他的意识,却在这时幽幽苏醒,只是却无法控制自己的身体的气息。 “他的骨骼极坚,皮肉亦远胜凡体,唯独经脉,却是脆弱不堪。”沐玄音道:“既如此,就便宜了他吧。” 沐玄音说的极为平淡,但沐冰云却是深为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她轻轻摇头,音若呓语:“这株九转佛心莲,你等待、悉心培育了整整九千年,终得完美之态,必能让你在神主之境再进一步。它不仅是神遗之物,世间几无可能再出现第二株,还倾注了你大半生的心血……你真的要全部给予云澈?” 沐玄音微微点头,却是眸若寒星,毫无动荡。她既已决定,心间便不会再有多余的波澜。 “……”沐冰云定定的看着沐玄音,许久,才轻语道:“姐姐,你将他收为弟子后,对他一直格外的好。我原本以为,你是感激他救了我的性命,但是……原来却远不止如此。” “意外也好,天意也罢,他既然成为我的弟子,我便该做到一个师尊该做的事。为师者,无人不希望弟子能超越自己。但,珂儿、寒烟她们注定无法做到,而他却有可能……如果他能活的够久的话。” “云澈的身上有着诸多的不凡和诡异之处,另外还有着很多连我都不知道,甚至无法理解的秘密。他若不夭折,将来必定非凡。他的上一个师父,也就是那天杀星神,终究只是个早早接受了传承,什么不懂的小丫头,他身体里的潜力大的惊人,那小丫头却是半点没调教出来。” “天杀星神接受传承时尚不到十岁,从时间上算,她遇到云澈时,也只有十三四岁的年龄。继承天杀星神的力量和记忆,杀人能力居十二星神之首,但教人的话……以她的年龄心性,也太过难为她了。”沐冰云道。 “世间唯一身具创世神传承的人,无论落到谁的手里,要么会想要夺取他的力量,要么,会想要亲眼看看这种力量究竟可以达到这样的高度。冰云,”沐玄音幽冷的道:“你不觉得,亲手调教一个小怪物,是件很有意思的事么?” 云澈:“……” 沐冰云轻轻一叹,又深深看了一眼缺少一瓣的九转佛心莲:“姐姐的决定,没有人可以改变,希望,云澈将来的成就能如姐姐所愿。只是,九九八十一片佛心莲瓣,可完成淬脉八十一次,随着他经脉的逐步蜕变,每次全部摧断时,痛苦都会远胜之前,数十次之后,或是非人所能承受……” “哼!这可由不得他,他受得了也得受,受不了也得受!” 云澈模糊的意识在挣扎中逐渐清醒,随着手指轻动,终于完全醒了过来。 沐玄音和沐冰云也在这时同时侧目。 云澈从地上站起,然后又很快拜下:“师尊,冰云宫主……这里是?” “不必多问。”沐玄音冷声道:“既然醒了,就速回冥寒天池自行修炼,不得擅自离开,更不能有半分懈怠。明日午时,再与为师比过……去吧!” “是。”云澈只能遵命。 回到冥寒天池,他站在池畔,脑中却始终是一眼瞥过的那朵奇异雪莲,以及在意识模糊中听到的话语。 “九转佛心莲……”云澈一声低念,神色无比的复杂。 他闭目内视,虽然早有准备,但依然内心剧震。 昏迷之前,他清楚感觉到自己全身经脉全部碎断,而此时,所有经脉都俱已完好无损,纵然是他如怪物般的自愈能力,再加之全力运转大道浮屠诀,也断然不可能做到如此之快的完全修复。 但这并不是让他震惊的主因,而是他清楚的察觉到自己的经脉全部粗壮了一圈,而且竟隐约流转着冰晶似的异芒。 睁开眼睛,手掌伸出,随着云澈意念的微动,一簇金乌炎瞬间燃起……燃烧的速度,要比先前快出了近一成之多。 从沐玄音的沐冰云的言语中,沐玄音将会以九转佛心莲为他淬脉八十一次……而今天不过是第一次,便以让他经脉有了如此惊人的变化,八十一之后,简直无法想象。 或许到时,他只需短短数息,就可以直接释放黄泉灰烬……或许强开轰天十息以上,也不会经脉崩断…… 如果真的那样的话,就算他的玄力没有任何增长,战力也会极大幅度的暴涨。力量可以极速的凝聚、释放、收回,星神碎影可以更快的瞬身,幻光雷极更是可以达到另一个境界的极速…… 火焰熄灭,云澈的脸上却没有太多的惊喜,而是轻叹一声,全身一阵沉重。 他当初想拜沐玄音为师,希望依仗她的实力地位来见到茉莉,是唯一的原因。 但,从最初单纯的敬畏,但逐渐发现她和外界所知所传的并不一样,她为他拿到金乌焚世录,为他欲取虬龙之心,不计代价的筹备乾坤五琼丹,又因怕他真的出事,悄然跟随他同往冰风帝国…… 不知不觉间,他对沐玄音早就没有了最初的畏惧……因为,她真的没有外人所知的那般可怕,又或者……她只对自己关心的人如此,对外人唯有绝情冷漠? 而九转佛心莲……他意识苏醒后,清楚听到了沐冰云的话。这株九转佛心莲,沐玄音等待了九千年,也倾注了九千年的心血,可以让她在神玄境都能再度突破…… 却是用来给他淬脉。 这自然是天大的恩赐……但对云澈而言,又何尝不是天大的负担。 因为他不知道如何报答——他到来神界,不是为了强大,不是为了看到更广阔的世界,真的就仅仅为了再见茉莉,完成心愿后,他连留下来的想法都从未有过。 “哎,算了,安心修炼吧,想这些也没用,以后多听师尊的话就是……安心修炼吧。” 自言自语中,云澈端坐而下,闭目凝神,无声间,冥寒天池的寒气悄然聚拢,快速的涌入云澈的体内,他的意识,也很快沉浸至了玄道的世界。 断月拂影,当以“断”为核心,断开的是身与息。身形远遁,气息驻留,这便是断月拂影的大成之境。 玄力入了神道,灵觉也自然跟着到了全新的境界。普通的残影技根本已无法影响敌人,因为那只能欺骗视觉,而欺骗不了锁定气息的灵觉。 星神碎影之所以在神界都是顶级的身法玄技,是因它既能欺骗视觉,亦能混乱灵觉,断月拂影的大成之境亦是如此……只是整体上逊色于星神碎影。 不过,大圆满的“匿影”之境,却是闻所未闻。 我既能修成星神碎影……没理由修不成断月拂影。 师尊对我有这么大的期望,又不惜投入如此之大的心血。至少不能她太过失望…… ———————————— 第二日正午,圣殿门前。 云澈把自己调整到完美状态,稍稍提早到来,想到昨日,他重重吸了一口气。 沐玄音的玄力的确是压到了神魂境,否则不需要玄气碰触,隔着几百里都能灭了他,但他依旧是不堪一击。 意识……触觉…… 意识他明白,触觉……究竟是什么? 沐玄音着重提起,却并未言明,显然,是要让他自行领悟。 等了许久,世界依旧安静无声。云澈犹豫了一会儿,终于试着道:“师尊,我来了。” “在你后面呢。” 一个娇娇软软的声音从他身后传来,似酣梦初醒,云澈全身一酥一麻,连忙回身,一眼看到沐玄音就站在他十步之外,娇媚妩艳的绝世冰颜直看的云澈一阵目眩,愣是呆了好一会儿,才连忙拜下:“弟子拜见师尊。” 今天,是……那一个师尊……他在心中呻吟道。 威凌起来让人噤若寒蝉,大气不敢喘,但媚起来……更是让他胆颤心惊,眼睛都不敢多看一眼。 他有时深深怀疑,她的体内是不是共存着两个灵魂。 明媚的双眸没有一丝冰寒,而是蒙着水雾似的朦胧,樱色的唇瓣也是轻轻抿着:“起来吧。乖乖的向为师出手,要小心哦。” 她的声音慵慵懒懒,似是全身没了力气。云澈好歹是拥有龙神之魂的人,却依旧是心魂荡漾,难以自控。 他用力的一咬舌尖,低吼一声,腾空而起,这次却没有抓出劫天剑,而是直冲沐玄音,在临近时忽然身影一闪,寒气轻掠间已瞬间移位至沐玄音的右侧,断月拂影后,又在刹那之间紧随一个星神碎影…… 瞬间,沐玄音周围数个残影连现,而真身,却已如鬼魅般出现了她的后方。 叮! 一声轻响,似冰晶破碎,刹那完成两次完美瞬身的云澈陡然一声惨叫,在半空远远滚翻出去,落地之后直接双膝跪地,半天无法站起。 他完全没有看清沐玄音是如何出手,何时出手,但他无比清楚的感觉到,自己在瞬身后的第一个瞬间,一股寒气便骤然侵入他的双腿,将他双腿经脉无情摧断。 他有一种感觉,这绝对不是单纯的反应极快,而更像是……在他瞬身之前,沐玄音就已知道他会出现在那里。 经脉断裂的剧痛从双腿蔓延全身,让他在巨大的痛苦中不断颤栗,紧咬的牙齿几乎崩碎。沐玄音缓缓走来,站到了云澈的身前。云澈下意识的抬头,纯白雪衣下的高耸胸脯几乎占据了他的整个视界。 “哎,完全没有长进嘛。”她唇瓣轻弯,乜着一抹让人心神恍惚的甜媚,话语似是失望,但音调却软酥酥的,恍若魔女诱惑的低语。 “既然让为师这么失望,那就乖乖的接受惩罚好了。” 如抹奶脂的手儿轻轻的触在了云澈的胸口……却是一瞬间,绝情摧断了他全身经脉。 “啊————!!!” 云澈一声凄厉惨叫,蜷缩在地,全身每一块肌肉,都在极致的痛苦中疯狂痉挛着,但他在那一声惨叫后,却是马上又死死咬住了牙齿,再不肯发出一丝惨呼,唯有冷汗如暴雨般淋落。 看着云澈痛苦不堪的样子,沐玄音没有半点不忍,美目轻迷,唇间微微含笑:“记住为师的话,好好的,用你的意识,还有身体记住这种痛苦。虽然为师好心疼,但除此之外,为师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快速培养你的触觉呢。” “……”云澈寒如雨下,但渗血的唇间无法说出一丝话语,逐渐的,他的意识开始恍惚……直至被活生生痛晕过去。 ———————————— nt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乐文手机版更新最快网址: 第1037章 佛心神脉 蓝极星,幻妖界。 “苓儿妹妹,快……快来!小姑妈她又昏倒了!” 传音玉中传来天下第七焦急的呼喊声,苏苓儿马上放下手中即将配好的药,急急的回道:“我马上就过去。” 天玄大陆,流云城中,萧门。萧泠汐安静的躺在自己最熟悉的软床上,她已经醒了过来,但脸上却蒙着一层虚弱。苏苓儿的小手拿捏着她的手腕,一会儿又将手指放在她的心口间,眉头一直微微蹙起着。 “苓儿,我没事的,可能就是小澈不在身边,有一些的不习惯。” 周围,萧烈等人都是一脸的紧张,萧泠汐却是浅笑,半开玩笑的宽慰着他们。 苏苓儿的收回手儿,然后转过身,向着萧烈他们微笑道:“放心好了,泠汐姐姐身体状况并没有什么大碍,就是有些单纯的虚弱而已。” “泠汐她毕竟身负玄力,平日也从不会做什么伤元气的事,怎么会一次次的……”萧烈神情中带着些微的惶然,苏苓儿的话并没有平息他的紧张不安。 “嘻,以前我不相信相思成疾,但现在看泠汐姐姐的样子,不信也得信了。毕竟呢,泠汐姐姐和云澈哥哥从小一起长大,感情好得都让人嫉妒呢。”相比于萧烈的愁容,苏苓儿却是笑嘻嘻的:“泠汐姐姐,你放心好了,云澈哥哥根本不用五年,说不定明天就忽然回来了呢,要是看到你现在的样子,还不心疼死了。” “爷爷,苓儿妹妹都这么说了,你就不要担心了。我也一直觉得小姑妈是思念成疾,要是我家云哥哥也抛下我们母子离开这么久,我说不定也会和小姑妈一样。” 天下第七说完,小声忿忿的嘀咕了一句说了已经好几百遍的话:“云大哥还真是没良心,居然真的舍得这么久不回来,肯定是那个叫什么……神界的地方遍地仙女,不舍得回来了。” “大哥才不是那样的人。”萧云小声的为云澈辩解。 “我稍稍睡一会儿就好,真的不用担心了,也不要告诉雪児她们。”萧泠汐说话间,脸色也已比先前好了很多。 萧烈的脸色总算是舒缓了几分:“那好,你好好休息,天气寒了,最近就不要再出门了,澈儿的院子……” “交给我来打扫好了。”苏苓儿马上接口道。 “嗯。”萧泠汐轻轻答应一声,恬静的闭上了眼睛。 走出萧泠汐的房间,苏苓儿脸上的微笑顿时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深深的忧绪。她通过传送阵离开流云城,回到幻妖界,然后直奔云家侧院,一进院子,便看到云谷迎面走来。 看着苏苓儿的神情,云谷停下了脚步:“那女娃娃又昏倒了?” “嗯。”苏苓儿轻轻点头:“她的脉象也和之前一样,昏迷后的一段时间快的异常,是常人的十几倍,但又很快平复。这大半年以来,已经是第九次了。师父,连你也完全没有头绪吗?” 云谷摇了摇头:“虽不知其因,但并无恶果,也算是万幸了。” 苏苓儿已拜师云谷大半年,她听云谷说过,从百年前起,世上就没有他看不懂的脉象,唯独萧泠汐…… “她第一次异常昏迷,是在云澈哥哥离开的那天,说不定,真的是和云澈哥哥有关,若他回来,说不定……也就好了。” 苏苓儿低语着,然后仰起头来,看着无际的天空,似乎奢望着能看到那个魂牵梦萦的身影:“你们两个都要平安,千万不要出什么事。” 流云城,躺在床上的萧泠汐已经睡了过去,但睡得并不安宁。她的梦中,再次出现了那枚来自云澈的黑玉,以及那枚黑玉中折射出的,明明没有见过却全部认识的诡异文字…… 每次昏迷之后,她都会做同样的梦。 她隐隐感觉到,自己一次次的异常昏迷,并不是在云澈离开之后,而是在见到了那块黑玉之后。 因为那枚黑玉,她的体内,抑或着是灵魂深处,似乎有某个深深沉睡的东西在被悄然的唤醒…… ———————————————— 沧云大陆,绝云崖下。 幽冥婆罗花绽放之后,会很快枯萎,然而,盛开在这里的幽冥婆罗花却似乎永不凋谢,庞大的花海,在黑暗的世界里铺洒着浓郁如梦幻的幽冥紫光。 有着亮银色长发的女孩静静的立于幽冥花海之中。浓郁到让人无法直视的紫光,却无法覆下她四色的瞳光,在湛紫色的世界里,点缀着彩色的星芒。 她漠然的看着远方,瞳眸的光彩异样的绮丽,却毫无情感的神采。 陪伴她的,唯有永不枯萎的幽冥花海,以及远方偶然传来的魔兽吼鸣。 长久的孤寂,是对生灵最残酷的折磨,尤其是对感情最为丰富的人类,无异于世间最大的酷刑。但,她却早已习惯。从她有意识、有记忆的那天,她面对的就只有黑暗、紫光与孤寂,或许已经几万年、几十万年、几百年前…… 也或者……几千万年…… 她不知自己为何而存在,只是单纯的存在着…… ———————————— 砰!! 乒!! 寒冰炸裂的声音震荡着云澈的耳膜,他的身影如幻影般游移,寒冰力量的余波扰乱着他的身体和攻击轨迹,但紧拧的眉头间却毫无慌乱,身体亦没有因此有所失衡,随着他又一次的刹那闪现,一道流星般的寒光擦身而过。 何为触觉? 如果说,灵觉的极致,是意识上的预知预判。 那么,触觉的极致,就是躯体的预知预判。 空气的细微流动、对方的灵觉和目光所向、眼神和玄气的刹那变化……远离之时,皆凭灵觉,而近体之时,触觉却可以先于灵觉! 这更像是一种无比奇妙,结合身体和灵魂的本能,无法修炼,甚至无法诠释与描绘,唯有领会和感悟。 当沐玄音的攻击总是能一次次击中他瞬身后的落点……连续数十次后,他终于在某一刹那,模模糊糊的触摸到了触觉的概念。 也是在同一天,他的断月拂影成功步入了“驻影”之境。 从那之后,他总算是摆脱了被沐玄音“秒杀”的局面,逐渐的,沐玄音出手的次数开始增多,一次……两次……三次……四次…… 最多的一次,第六次出手,才将云澈击跪在地。 云澈数次瞬身,虽然有些狼狈,但已逼近到沐玄音五步之内,他目光一闪,劫天剑忽然脱手飞出……但同一个刹那,他左侧身体忽然传来一抹微妙的感觉,没有经过任何的思索,全身本能的翻转而去。 一声闷响,一股寒气从他身侧横扫而过,虽未正中,却是让他身体彻底失衡,与此同时,他的双臂也快速张开。 “封云锁日!!” 砰!! 云澈带着邪神屏障被抛飞出去,一道冰锥从他后方刺破虚空,又刺破了他的邪神屏障……云澈在最后的一瞬间堪堪避开了要害,但依然被狠狠刺入左肩。 冰锥直直卡入骨缝之中,然后猛然爆裂,暴走的寒气让他左半身瞬间失去知觉,歪着身体砸落在地,被他掷出的劫天剑也倒飞回来,落在了他的身侧。 云澈艰难的跪起,左侧身体逐渐恢复知觉,传来的是噩梦般的剧痛。云澈牙齿紧咬,但却在痛苦中露出满足的笑:“弟子……已经……可以接师尊七招了。” “哼,你还差得远呢!” 严厉的冷语声中,沐玄音手指一点,一抹微小的蓝光顿时在云澈胸口炸开——瞬间,他全身经脉全部崩断。 而唯有沐玄音自己知道,她摧断云澈全身经脉所用的玄力,比之第一次,要多出了数十倍。 而断脉之下的痛苦,也同样是先前的数十倍。 云澈瞳孔骤缩,全身血管一下子全部暴起,每一道肌肤的纹理都完全的扭曲着。 这种来源自全身所有部位的极致痛苦在淬炼着云澈的触觉,又何尝不在锤炼着他的精神力。纵然如坠炼狱,全身在蜷缩中疯狂颤栗,但除了最初的一声闷哼,竟没再没出一丝的惨叫……亦没有像先前一样被活活痛晕过去。 沐玄音的眼眸中一道蓝光微闪而过,映照着云澈失色的瞳孔之中。 嗡—— 云澈的脑海中顿时一片轰然,随之意识土崩瓦解,晕死过去。 “最后一次了,既已知何为触觉,就让你少受点痛苦吧。” 抓起云澈,沐玄音回到了圣殿中心。 而那汪水池之中,先前傲然绽放的九转佛心莲,九九八十一瓣佛心莲瓣,此时唯有最后一瓣。 把云澈丢入池中,玉指轻捻,最后的一枚佛心莲瓣飘入指间,晶莹如玉的根茎之上,唯剩玉色的莲叶。 再次开放,要在九千年后……也或者,再无盛开之期。 也最后的莲瓣覆于云澈的心口,手掌落在其上,沐玄音的眸光出现了些微的复杂。 这小子的领悟力,当真是天下无双。短短数月,便将断月拂影修至大成,冰凰封神典也到了“冰夷封神”之境。 触觉这等玄奥的存在,纵是那些天赋极高的玄者,也要在渡过神劫,成就神灵境,随着灵觉的蜕变而逐渐感悟,而他……短短三个月便能领会到如此程度。 可惜他是出身下界,若是生于吟雪界,怕是此时,早已名动神界。 蓝色霞光耀满圣殿,在沐玄音的神主之力和佛心莲瓣的力量之下,开始了对云澈的最后一次淬脉,它被沐玄音第八十一次强行震断的经脉在蓝光交错的中重组、融合,速度,无比的缓慢,但每一道经脉所释放出的光芒,纵然透过身体,亦呈现着惊人的明亮。 龙神之髓,让云澈的骨骼坚韧到极致,让他的龙神血脉也一直在不断的浓郁着。而今日,他的全身经脉,也在沐玄音残酷的方式下,在九转佛心莲无比神秘的力量之下,完成了彻彻底底的蜕变。 云澈醒来时,人已在冥寒天池之中,他醒来的第一时间,便感觉到了全身经脉的巨大变化。 他连忙凝神内视,他的经脉比之三个月前粗壮了数倍,每一道经脉已完全失去了先前的形态,变得晶莹剔透,像是最无瑕的冰晶雕琢而成,铺满着他身体的每一个角落。 意念一动,玄气流转之下,陡然释放而出的速度,竟快到了连早有心理准备的他都大吃一惊。 “这真是的……我的经脉?”感受着玄气在经脉中的流转,云澈兀自有些不敢相信的自言自语着。 内心兴奋和难以置信间,云澈抓起劫天剑,眉头一横,一声大吼: “灭天绝地!” 玄气在沸腾中狂暴,作为邪神第三式,灭天绝地的消耗极大,炼狱状态下,他纵然精神足够集中,也要近两息的玄力凝聚,但这次,仅仅半息,毁灭之力便已蓄势待发,随着劫天剑的挥舞而猛烈爆发。 轰!!! 一声轰鸣震荡得冥寒天池波澜四起,但紧随之后,第二个“灭天绝地”已然挥出…… 轰!!! 临近的池面直接炸开,飞洒的天池池水淋落在了云澈的身上。云澈双手抓着劫天剑,整个人定在了空中,眼神剧烈的晃荡着。 “灭天绝地”虽然威力巨大,但他动用的频率并不高,因为其凝力时间太长,极易自露破绽,而且轰出之后会有一段相当长时间的力量亏空,若是没有击中,或是被对方挡下,后果无疑极为严重。 但现在,他不过是举剑之间,便已凝力完毕,全力轰出之后,玄力几乎是刹那之间便再度涌上,第二记灭天绝地不但紧随其后,而且威力丝毫不弱第一剑…… 这是一种神奇如梦幻,他曾经想都不曾想过的感觉与状态。 他的玄力,如今依旧是神元境一级,毫无进境。 但在经脉的蜕变之下,他清楚无比的感觉到,比之三个月前的自己,他已经站在了另外一个截然不同的领域。 现在的自己要战胜一个月前相同玄力的自己,简直易如反掌! —————————————— 【恭喜人民币玩家云澈获得外挂:天秤珠。】 第1038章 致命大祸 今日之前,他已和沐玄音交手八十次,也被以相同方法淬脉八十次,但先前,他每日感觉到的是经脉的愈加强大,而今日,则是彻彻底底的蜕变。 虽然只是一片佛心莲瓣之差,但残缺与九转大圆满,完全就是天壤之别。 “喝!” 云澈大吼一声,直接强开“轰天”,随着他身上玄气的爆炸,骨骼、皮肉感受到的重压依旧,但先前总是最先承受不住而逐渐崩裂的经脉却是稳若金汤。 由于他还不足以完全驾驭轰天之境,每次强行开启,最大的感觉就是强烈的暴躁与失控感,但此时,力量灌满全身,可以肆意释放的感觉从未如此的真切清晰。虽然,这并不会延长他维持轰天状态的时间,但可以让他将这极限状态下的威力发挥到极致。 享受和适应着如今的经脉,很快,云澈便达到极限,解除轰天状态,玄气和心神都快速的平静了下来。他端坐在地,闭上眼睛,缓慢回想着这几个月和沐玄音的交手。 虽然,沐玄音每次只是短短几次出手,但她每次攻击,都绝非信手而出,而是有着特别的用意。 在冥思之中,数个时辰不知不觉的过去。云澈稍稍睁开眼睛,双手握紧,低念道:“好……明天,一定要赢师尊一次!” ———————————— 圣殿之前,冰雪封天。 沐玄音和云澈沐雪而立,沐玄音一如先前,而云澈因为经脉的蜕变,身上所散发的玄力气息则有了微妙的变化。 “师尊……弟子得罪!” 先前,都是沐玄音开口之后,他才会小心出手。 而今天,却是主动开口,猝然出手。 如果说他数月之前的经脉只是溪流的话,那么此刻,流转玄气的经脉便如道道洪流,虽然玄气总量、强度没有任何变化,但运转速度却根本不可同日而语。 几乎感觉不到玄气的凝聚和释放,云澈已飞射而出,快若幻影,直逼沐玄音。和曾经的小心翼翼的不同,他出手刹那的眼神却是透着一往无前的凶狠与寒芒。 因为今天,他的目标完全变更。 沐玄音当初说过,除了抵御住她的十次出手,碰触到她,或者将她哪怕只是稍稍逼退,也算他胜。今日之前,后者他万万不敢想,但现在,他却有了这样的“雄心”——不是单纯的为了胜,同时为了向沐玄音证明,他能够对得起她所赐的佛心神脉! 今晨在到来圣殿之前,他早已想好了如何完成这次的“奇袭”, 玄力未变,但云澈的速度却明显的胜过先前。沐玄音安静如初,手指轻拂,漫天风雪忽然变向,猛烈卷向云澈。 “封云锁日!” 张开邪神屏障需要极大的消耗,因而会在之后有短时间的玄力难继,但这一次,在邪神屏障张开后的刹那,云澈便忽然瞬身,随着冰影的闪现,他已出现在了沐玄音的后方,卷向他的风雪全部被邪神屏障隔绝在外,他的手掌如闪电般推向沐玄音。 呼! 忽然间,云澈的眼前一片苍白。 浓郁到极致的冰雾弥漫了云澈的整个视野,抑或着整个世界。云澈视线中的一切都完全消失不见,以他远超常人的目力,目光却无法贯穿冰雾一丝一毫,甚至看不到自己的胸口和双手。 而这可怕到不可思议的冰雾封锁的又岂止是视觉。他的灵觉也被完全隔断……明明上一个瞬间,他距离沐玄音只有不到五步之距,但冰雾之下,他却完全失去了沐玄音的气息和方位,就连方向,甚至哪是天,哪是地,都已根本无法辨识。 一瞬间隔绝视觉与灵觉,就像是忽然被置入了另外一个世界,这可怕的能力完全超出了云澈的认知。 虽刹那惊然,但云澈心神却是冷醒无比,微一咬牙,身上龙影乍现,释放出一声惊天骇地的咆哮。 龙魂领域! 他奇袭的最大依仗,不是刚刚成就的佛心神脉,而是龙魂领域! 他的精神力比之沐玄音,相差的何止是一个次元。但,龙神之魂毕竟有着层面上的压制,他不敢奢望对沐玄音能有什么实质性的影响……但,哪怕只是一个瞬间的干扰,在他成功近身的情况下,便足以有少许成功的可能! 而这种“奇袭”,当然只能使用一次……沐玄音毫无灵魂防备的第一次。 龙神之吼震荡天地,将云澈困于冰雾中的沐玄音动作顿时一滞,寒星般的双目出现了刹那的恍然。 虽然只是刹那……但,这却是以神元境之身,对一个拥有神主境至高存在造成的压制。或许普天之下,乃至整个混沌之中,唯有龙魂领域方有做到的些微可能。 冰雾的气息猛的一缓,亦没有来自沐玄音的攻击紧随而至,云澈意识到或许已经成功,但苍白的世界里,他依旧辨不清方向和气息,但这唯有一次,转瞬即逝的机会容不得他有半点的犹豫。 凭着自己的感觉,他的身体爆射而出,手掌直抓前方。 从云澈张开邪神屏障,到他被困入冰雾,再到他释放龙魂领域后猝然出手……这一切,都不过是发生在瞬息之间。 沐玄音虽然是将自身玄力压制至神魂境,但她和云澈的交手,节奏从来都是快如电光火石……以锤炼云澈的触觉。 冰冷的触感,顿时从云澈抓出的手掌上传来,云澈顿时欣喜若狂……但这种欣喜刚刚生出,便在下一个瞬间陡然化作惊恐。 因为冰冷的触感之后,他的整只手掌满满的陷入了一团腴沃的柔软之中。 他循着感觉孤注一掷的出手,冲力自然极大,手中之物如凝脂酥酪般绵软,又格外的肥腴硕大,从手掌到五指,都完完整整的陷入其中——而且陷的极深,张开的五指间似有雪脂被满满的挤溢出来,掌心,清晰的感觉到了一抹浮凸。 “~!@#¥%……” 云澈瞬间明白自己抓到了什么,全身的汗毛瞬间炸了起来,心脏都吓得直接停滞,手忙脚乱的调转玄力,整个人像是被一脚踢出去的皮球,远远的倒翻回去……再简单不过的动作,却是狼狈不堪。 随着云澈手掌的离开,沐玄音胸前雪浪翻滚,足足颤抖了好一会儿才安静下来。而云澈却没有看到这足以让任何男人血脉偾张的风景,他已远远的跪在地上,头部深深垂下,全身的每一个毛孔都死死的瑟缩了起来。 “师尊……弟子……不是……有意的……” 他艰难的说完,便再也说不出一句话来。 怎……怎……怎么会这样……嘶……我明明瞬身到了她的身后……怎么会…… 许久,他都没有等到沐玄音的声音,整个世界都没有了一丝声音……漫天风雪,在这一刻完全的停滞。 光线暗了下来,苍穹,仿佛在缓缓的沉下。 云澈全身一动不敢动……也根本无法动弹。他已经无法呼吸,就连心脏也彻底停滞了跳动。他唯一能感觉到的,就是世界在变得越来越寒冷,越来越刺骨…… 以他的水灵邪体,世上本该没有能让他感觉到“刺骨”的寒气。但,他很清楚,这让他全身如坠冰狱的感觉……分明是杀气! 他曾承受过沐玄音的怒气,但从未感受过她的杀气——纵然当初的火如烈,她也仅仅只是怒气。因为这世上,根本没有多少东西配让她生出真正的杀机。 更不要说,强烈如现在的杀机! 云澈这辈子所见过的,最可怕的杀气! 哪怕沐玄音怒骂,或者直接出手将他重伤,他都能稍微松口气。但,这可怕的沉默,可怕的杀机,让他知道这次……彻底的死定了…… 在吟雪界,她是至高无上的大界王,是冰凰神宗的总宗主,无人敢惹,无人敢逆,就连一个能和她勉强相提并论的人都不存在。她不仅仅是吟雪界当今第一人,甚至是吟雪界纵观古今的亘古第一人。 在她的眼中,或许除了她的妹妹沐冰云,皆为卑民。又有谁敢亵渎她……谁能亵渎她? 就连敢用目光多她一眼的人,基本都不存在,她不要说身躯。就连衣角,她都未曾被任何男人碰触过。而今,却被云澈……污染了她比世间最神圣的雪莲还要无暇的冰洁! 这是千死万死九族尽诛都难赎之罪! 叮…… 可怕无比的沉默之中,沐玄音的指尖,冰冷的凝结起一枚湛蓝色的冰晶。而她看似平静的眼眸,透着足以让星空都冻结的极致幽寒。 这枚冰晶的气息,让云澈全身再次一僵。 平时对云澈出手,她的玄力都压制至冰魂境,纵然正面击中,也断然不会致命。 但这枚小巧的冰晶,那可怕的气息,足以让云澈死上千万次。 “……”云澈嘴唇嗡动,他想要求饶,但僵硬的身体却已无法发出声音。逃?那更是绝无可能的事。这是来自沐玄音,来自一个绝世神主的杀意,云澈何止是身体无法动弹,就连视线和意识都早已变得模糊。 若就此下去,沐玄音都不需要出手,只凭这恐怖绝伦的杀意,就足以云澈就此横死。 我还没有找到茉莉……我答应彩衣她们会完好的回去……可是……虽是无心,但闯下的祸太大……而且是没有任何办法逆转挽回的大祸……这一下……是真的非死不可了…… 可怕的幽寂之中,沐玄音的手缓缓抬起,悬浮在指尖的冰晶闪烁着来自地狱的寒光。 “你——该——死!” 沐玄音终于发出声音,每一个字,比她指尖的恐怖冰晶还要冷彻锥心。 “……”用尽全身力气深深的吸了一口气,云澈认命的闭上眼睛。 —————————— 第1039章 雾绝谷、云蝶刃 “姐姐!住手!!” 或许下一个瞬间,夺命的冰晶就会刺穿云澈的身体,将他化作飞散的冰粉。但就在这时,一个急促的女子声音遥遥传来,让一切顿时定格。 随着一股冰风暴的席卷,沐冰云闪电般冲至,紧紧的抓住了沐玄音的手腕,那枚冰晶也同时被她的玄力化解。 “姐姐,你在做什么?你难道是要杀了他吗?” 这句话,不需要问出,她便知道答案。因为就连她,这数千年间,都未曾见过几次沐玄音释放出如此杀机……如此杀机之下,她绝对是要杀了云澈,而且恨不能千刀万剐。 “他——该——死!!” 一样的话语,一样的冰心锥魂,她的手上,瞬间出现了三枚冰晶,每一枚,都释放着远比方才都要恐怖的冰寒气息。 “姐姐!!”沐冰云双手齐出,牢牢的压制住沐玄音的手腕:“虽然我不知道他到底犯了什么错,但,我确信他绝非性情丑恶卑劣之人,这一点姐姐也一定认同,否则不会对他如此特别!” “而且……纵然他犯下天大的错,他毕竟救了我的性命,单依这一点,至少……应该给他一次活命恕罪的机会!” 她的话语急切,冰眸中甚至透着哀求。对于云澈,她有着好奇和惊叹,更多的自然是深深的感激。不仅是他救了她的性命,他还挽救了她倾注她心血和无数牵挂的冰云仙宫。除此之外,她更是清楚,云澈还在无形中,救了吟雪界和炎神界的无数生灵。 因为若是她死于虬龙之毒,沐玄音在位界王时,或许会有所顾忌,但一旦卸下界王之位,以她的性情,必然会对炎神界展开惨烈无比的报复,若是炎神界再丧失理智,两界之间会迸发怎样的厄难,简直不堪设想。 “……”沐玄音没有言语,眼神幽冷如前。 “姐姐!!”沐冰云移身到沐玄音的面前,隔断着她盯视云澈的目光:“他是你亲收的弟子,也是你一直以来最喜欢的弟子,否则,你不会对他如此特别。你说过,他是唯一在未来有可能超越你的弟子,为了这个期望,你甚至不惜把倾注了九千年心血的九转佛心莲都赐予了他……你难道就甘心把这个期望和整整九千年的心血就此直接葬送?” 云澈:“……” 沐玄音依旧没有言语,但她手中的冰晶,光芒微微弱了几分。 “九转佛心莲是姐姐的师父用命换来的,不仅仅有着姐姐的心血,还带着你的师父用命换来的期望……你千万不要在一时冲动之下,做出让自己后悔终生的事啊!” “够了!” 手中的韩晶缓缓消散,沐玄音转过身去,冷冷的道:“我现在不想看到他,冰云,你帮我把他扔进雾绝谷!” “雾绝谷!?”沐冰云惊道:“那里就算是妃雪进去,也是必死无疑。你这样和直接杀了他有什么区别?” “三天,我给他三天的时间。如果他能在其中三天而不死,我就饶了他的命!” 沐玄音的手指闪电般的向后一点,随着一道寒光闪现,一个微小的玄阵印在了云澈的胸前,然后随之消失。 “这个玄阵,会在三十六个时辰后启动,将他送出雾绝谷。至于到时送出的是活人还是尸体,哼,那就看他自己的命!” 话语微顿,沐玄音的声音陡然变得冰寒阴厉:“云澈,你听着!这个活命的机会,是我这辈子最大的让步!无论你三日后是死是活,你对冰云的救命之恩就此还清!前往宙天神界之事,我不会再帮你,那乾坤五琼丹,你也永远不必再想了!” 三天……听似很短,但沐冰云脸上的惊色却没有丝毫缓和,因为以云澈的实力和雾绝谷的可怕,那里对他而言是彻头彻尾的绝命之地。别说三天,就算活过三个时辰,都难如登天。 她唇瓣轻张,想要继续为云澈求情,但想到沐玄音先前让她都心惧的杀气,她又将即将出口的话收回……的确,这对沐玄音而言,有可能是平生最大的让步了。如果再强行求情,或许只会有反效果。 云澈究竟闯了什么大祸!? 沐冰云来到云澈身前,伸手将他轻轻扶起:“云澈,起来吧。” 云澈起身:“谢谢你,冰云宫主。” 沐冰云摇了摇头:“既然错了,就安心的悔过和接受惩罚……我带你去雾绝谷吧。” 云澈偷偷看了一眼沐玄音的背影,犹豫了一下,终究还是没敢说话,身体也已被沐冰云带起。 “等等!”沐玄音却忽然出声:“冰云,你找我有什么事?” 沐冰云回身:“方才炎神界那边传来消息,近日葬神火狱的气息开始异常,虬龙蜕鳞之期已近,五日后,他们会来人接迎姐姐前往炎神界。不出意外的话,应该是焱万苍或炎绝海亲自来接。” “……”沐玄音没有回应。她虽然已经给了云澈活命的机会,但身上依旧荡动着冰冷绝伦的杀气。 “姐姐,到时,我和你一起去吧。”沐冰云轻声道。 “不必!” 冷语声中,沐玄音的身影逐渐模糊,然后消失在了那里。 停滞了许久的风雪也在这时重新飘落,被冻结的世界也随着她的离开而小心翼翼的消融。 “唉。”沐冰云一声叹息,手臂抓紧云澈:“我们走吧。” …………………… 雾绝谷,数月前,沐玄音才带他到来过这个地方……魔障般的浓雾,刺骨的寒冷,凶暴的玄兽,以及犯下大错被丢入其中,任其自生自灭的冰凰弟子。 沐玄音当时说过这是他以后会来历练的地方……没想到,却成为了犯下大错而将被丢入其中的人。 “云澈,你究竟犯了什么大错,竟然会让你师尊如此动怒?”到了这里,沐冰云终于问出了心中的疑问。当着沐玄音之面,她不敢发问,因为能让她如此动怒的事,再次提起,只会让她怒上加怒。 “……”云澈低着头,小声道:“我不是故意的。” 再给他十个胆子,他也不敢说出来。否则,方才还竭力护着他的沐冰云说不定会直接一巴掌劈了他。 虽绝非有意,但终究是大错,是实打实的亵渎……自己居然到现在还活着,已经都算是奇迹了。 “我知道你不可能是有意的。”见他不愿,或者是不敢回答,沐冰云转回目光,没有强行追问。 难道是不小心破坏掉了姐姐什么重要的东西?不对……姐姐连珍若生命的九转佛心莲都给了他,不可能会因这种理由而要杀了他。 沐冰云再怎么也不可能想到云澈犯下的是何等大错,甚至就算云澈实话告诉了她,她都不一定相信……因为以云澈的实力,就算再强上千百倍,也别想沾到沐玄音半点衣角,更不要说…… “云澈,你或许并不知道,你师尊她对你一直很特别。她在位界王这些年,也曾收过数个亲传弟子,但从未有一个能得她如此对待。她不但关心你的成长,也一直关心你的安危,几个月前,就连你前往冰风帝国那几天……她都一直担心着你,怕你遭了沐寒逸的暗算。” “……我知道,是我对不起师尊。”云澈低着头,像个犯错的孩子。 “她对你有着很大的期望,曾和我说过会倾尽全力的培养你。九转佛心莲,是你师尊的师尊用命换来的,整整九千年,她亲自用冰凰玄气培育,以天池之水浇灌……最终却全部给予了你,这件事,让我都万分惊讶。” “……”云澈头垂得更低。 “在这个世界上,我是你师尊唯一的亲人,也是最了解她的人。她只要但凡有一点点的杀气,就必定会尸横遍野。但这次,让我都害怕的杀气,却最终还是饶过了你。这已经是好到无法再好的结果了。” “冰云宫主,谢谢你。”云澈稍稍抬头,感激的道:“如果不是你求情,我现在已经……” 沐冰云缓缓摇头:“你不必谢我,毕竟,若没有你,我早已殒命,连今日为你求情的机会都没有。” 她目光看向下方雾绝谷:“你进入雾绝谷后,我无法暗中助你,否则若被你师尊发觉,她只会更怒,你只能靠你自己。我听你师尊说过,你有一种可以隐匿气息的玄功,能让师尊都颇为称赞,相信定然不凡,这会是你在雾绝谷撑过三天的最大依仗。” “切记,在雾绝谷中,能隐则隐,能避则避,不到万不得已,纵然只是遇到最低等的寒冰喋狼,也尽可能的不要正面对抗,因为雾绝谷中的玄兽极为密集,而且个个凶暴,稍有异动,便极有可能引来大群你无法应对的玄兽。” “还有,不到万不得已,也不要浮空飞行。飞行之时极易被察觉,尤其那些飞行玄兽的灵觉都极其之高,一旦被察觉,将无处遁形。” “如果遇到其他的冰凰弟子,纵然对方表现的再和善,也千万不要放下戒心……最好能全部避开,不要遭遇任何一个。” 云澈连续点头,牢牢记下沐冰云的叮嘱。 “拿上这个。” 沐冰云的掌心中,多了一把小巧的短刀。柄长两寸,形似蝶翼,刃仅四寸,通体冰白无暇,微漾流光。 “此刃名为‘云蝶’,你师尊手中亦有一把,名为‘音蝶’,这是我们家族祖传之物,在吟雪界亦负有盛名。你的重剑虽然威力极大,但亦会伴随着极大的动静,而它却可以杀敌于无声,它的强大,你一用便知……希望你不会有用上的时候。” 云澈伸手接过,入手刹那,冰冷锋芒感直刺灵魂,明明在手,却如飘雪般轻若无物。 沐玄音和沐冰云家族祖传之物,而且沐玄音那里亦有一把,这把短刃之不凡可想而知。 “谢谢你,冰云宫主。”把云蝶刃小心的收好,云澈再次感激道。 “你师尊现在在气头上,等她稍稍消气,或许就会提前来带你离开……你好自为之吧。” 沐冰云轻叹一声,将云澈轻轻推下,转瞬之间,云澈的身影已消失于茫茫冰雾之中。 —————————— 第1040章 仇人相见 在玄兽密集的地带,本该是不断有来远方,此起彼伏的各类兽鸣声,但雾绝谷中,却唯有一片可怕的安静。 当风雪都停息时,这里更是安静到让心跳都跟着停止。 落入雾绝谷的云澈背依一棵粗壮的枯树,双腿深深的陷入雪中。他在落下的第一时间,便迅速以流光雷隐收敛气息,然后一动也没有动,小心翼翼的以视线与灵觉感知着周围的一切。 冰雾弥漫,可视距离只有几十丈,而这些雾绝非普通的浓雾,不但限制着视觉,也在很大程度上限制着灵觉。不过,这倒也并非完全是坏事。 可怕的安静,渲染着一种让人毛骨悚然的阴森。危险的感觉从四面八方涌来。这种感觉告诉他,沐冰云关于雾绝谷的描述绝非危言耸听,这里是一个稍不留情就会丧命的阴煞之地。 “唉,这就是人生啊。”云澈幽幽的吐了一口气。上午还在踌躇满志的想着如何奇袭取胜沐玄音……奇袭是成功了,但却落得如此结果。 静止了好一会儿,云澈终于小心的挪步,刚走了两步,脚下却忽然踩到一个僵硬的东西,他稍稍一顿,将其从雪中踢出…… 赫然是一具僵硬的尸体。 在这冰寒的环境下,尸体难以腐坏,所以看不出他已死了多长时间。但从他被雪覆盖的深度来看,绝对不会很久。他的身体已被啃咬的惨不堪言,唯有头颅勉强完整,甚至足以看清他的表情——惊恐和绝望之外,分明还有着解脱。 他的外衣已极为残破,肩膀部位,挂着一小缕印有冰凰图纹的布片,而这冰凰图纹……代表的赫然是冰凰神殿! 这居然是一个神殿弟子! 能入神殿,玄力修为至少在神劫境,却是在这里死的如此凄惨。 云澈倒退一步,微吸一口气。 就如沐冰云所说,在这个可怕之地,能隐匿气息的流光雷隐,是他最大的依仗……除此之外,这里的极重的寒气不会对他有负面印象,反而会加快他的玄力回复,这里的玄兽皆为冰系,对他威胁也都大打折扣,这也是他的依仗所在。 神道的玄力跨度远非凡道可比。在天玄大陆时,他依仗邪神之力,实力可直接跨越两个大境界。但,他在君玄境五级时,要胜过神元境六级的纪寒峰都要强开轰天,自己成就神元境一级后,能跨越的极限,应该就是神魂境一级。 不对……随着自己经脉的蜕变和触觉的领悟,或许可以更进一步。 但若是遇到神魂境中后期的玄兽,就唯有全力逃走。 若是不幸遇到神劫境的玄兽……怕是连活着逃走都极为艰难。 云澈开始小心的向前。他所在的地方比较空旷,而他目前最该做的事,就是找到一个比较隐蔽,适合藏身的地方,然后全力收敛气息……毕竟,他眼下要做的不是在三天内找到出去的方法,而是在这里撑过三天而不死。 最保险的方法当然是依靠流光雷隐来当缩头乌龟。 浮动在空气中的危险气息让云澈迈步时都不敢发出丝毫的声响。走出一段距离后,他并没有感觉到任何其他生灵的气息。但就在这时,他却不由得停了下来……他的脚下,莫名传来一种难以言喻的不和谐感。 触觉…… 云澈大脑还未反应过来,他的身体已如闪电般向后倒射而去。 哧啦!! 厚厚的积雪被掀起,一抹白影从雪层之下爆窜而出,闪现的寒光划裂着空气,带起刺耳无比的嘶鸣声……从云澈的面孔前方不到三寸的位置一闪而过。 云澈后翻落地,后背重重的砸在一棵粗树上,右手下意识的按在了脸上,指缝剑缓缓溢出血珠——虽然没有被碰触到,但那道极快的寒光所带起的刃风依然将他的脸划出三道深深的血痕。 而若不是他在沐玄音的指引下感悟并大大提升了“触觉”,身体在第一时间本能反应,那可怕的寒光说不定已经将他的双眼给剜了出来。 出现在他面前的,是一只雪白的狼,有着赤红的双目,暴戾中带着刺鼻血腥的气息,刚刚从他面前划过的寒光,便是它闪动着猩红冷光的狼爪。 和寒冰喋狼一样全身雪白的狼,但它绝不是寒冰喋狼,体型要小上两倍,但它的气息之可怕,远胜寒冰喋狼何止十倍。如芒在喉的威胁感告诉云澈,这只在体型上毫无威慑力的白狼……分明是一只神魂兽! 好可怕的白狼……云澈心中暗凛,这只白狼从他前方不到五丈之处扑出,而自己先前居然丝毫没有发现它的存在。 藏匿于雪中,完美隐匿气息来狩猎……在这里遭遇的第一只玄兽便如此可怕。是自己运气不好……还是,在雾绝谷这残酷的环境中生存下来的玄兽,都是如此恐怖的家伙? 可怕白狼的夺命第一击竟然落空,它的狼躯扑出很远,又闪电般的回身,却并没有继续追击,释放着浓血光芒的眼眸泛起了几分警惕。云澈双手下意识的抓起……但马上又停止了召唤劫天剑。 不行……一剑下去山崩地裂,把周围玄兽都引来的话,就彻底死定了。 云澈手掌一翻,沐冰云给予他的云蝶刃已抓于手心……虽然气息骇人,但威胁感并不过分强烈,应该对付得了! 云澈心念一动,便要出手试着强行猎杀这只神魂白狼。但他玄气刚要爆发,后背忽然传来轻微的异样感,他周身玄气瞬间逆转,以断月拂影远瞬而去。 嘶啦!! 同样刺耳的空气撕裂声,又是一道白影从雪层中窜出,扑向云澈,几乎在同一时间,短暂静止的第一只白狼也已扑向了云澈。 噗通! 在云澈的刹那瞬身之下,后方的白狼一扑而空,在断月拂影神奇的气息驻留下,第一只白狼并没有扑向云澈瞬身后的落点,而是同样扑向了他的残影。 先前所在的位置,一道残影被撕的粉碎,洒下一片微小的冰晶。 而云澈的真身已脚踩幻光雷极,如雷霆般远遁而去,没入了浓浓冰雾之中。 一只白狼,不动用劫天剑,他尚无能硬刚的绝对把握,两只……他脑袋被门夹了才会不跑。 没有向其他的恶狼一样引颈长嚎,两只恐怖白狼直追云澈而去,速度快到了宛若两道白色雷光掠过。 好快! 后方紧追而至的气息让他心中暗惊。在这种地方全速逃逸,无疑是极为危险的,但他此刻别无选择,甚至就连稍稍缓下速度都不能,只能硬着头皮,迎着浓雾,冲向未知的前方。 数十息之后,原来紧紧追在后方的两只白狼忽然缓了下来,然后似乎硬生生的止住脚步,直接从云澈的感知中消失。 云澈顿时暗舒一口气,但马上,他眉头便猛得一动……不对!从它们惊人的狩猎方式上看,这两只白狼都有着极高的灵觉和智慧,它们忽然停止,说不定并不是放弃追赶,而亦有可能是……接近了对它们而言是禁地的危险之地! 这个念头一生,云澈的脚步快速停止,气息也以最快的速度收敛。 而在他的身形即将完全止住时,一股如山岳崩塌般的压迫感从前方压下。 苍白的浓雾之中,缓缓浮现出一个数十丈高的巨大白影。 云澈的目光如闪电般抬起……那赫然是一只如小山般的雪白巨猿! 如刚才的白狼一样,它的眼睛,同样是浓血一般的颜色。在发觉云澈的那一刻,它的身上陡然释放出可怕无比的凶煞气息,雄壮的右臂如天坠重锤,向云澈所在之处狠狠砸下。 一言不合就是攻击……似乎,这是这个世界唯一的生存法则。 云澈眉头一凝,倾斜着腾空跃起,邪神屏障瞬间张开。 轰隆!! 一声天塌地陷般的巨响,积雪、冰层、树木被震起千丈之高,空中的云澈瞬间失衡,在余波之下如被暴风席卷,远远的横飞了出去。 但好在,邪神屏障的守护下,云澈虽然被震得眼前一黑,但并未受伤,他不敢做任何的停留,一咬牙,借着巨猿力量轰起的风暴远遁而去,转眼便再次消失在了浓雾之中。 后方传来阵阵震耳的咆哮,但那只巨猿显然速度不济,声音很快便越来越远。云澈全速遁出一个足够安全的距离,但还未来得及喘口气,风暴伴随着尖鸣从他头顶骤然袭落。 云澈一仰头……瞳孔之中,一只巨鹰快速放大。它张开的雪白羽翼足有十丈,华丽到灼目,而它曲张的鹰爪,折射的寒光更是穿过他的眼眸,直刺他的灵魂。 “红儿!” 云澈瞳孔骤缩,根本别无选择,劫天剑第一时间抓起,金乌炎在剑身爆燃,迎着巨鹰直轰而去。 “滅天绝地!!” 轰!! 金炎炸空,俯空而空的巨鹰一声尖鸣,白羽飞散,被震的凌空倒翻而去。而云澈一声闷哼,如遭重锤,带着劫天剑从空中坠落,狠狠的砸在地上,发出沉闷的轰鸣声。 噗…… 云澈尚未能起身,便已是一口逆血喷出,但身负佛心神脉,他身上的玄气却并没有因此而大乱……高空之上,被他一剑震开的巨鹰短暂盘旋,冰寒鹰目牢牢锁定他的所在,如流星般坠空而下,一双鹰爪精准的指向他的心脏,身后,席卷着一股灾难的冰风暴。 真是个……地狱一样的地方啊……好歹让我喘口气…… 云澈心中咒骂着,身体已在第一时间做出反应。他已不敢选择硬抗,而是以断月拂影瞬身而去,同时张开了邪神屏障。 而身影移位之时,他忽然听到耳边传来了声音…… 人类的声音! “果然是暴雪烈鹰!” “它在下落……快趁机封住它,取它的玄丹!” 巨鹰带着恐怖的风暴扑落,掀起漫天冰雪,但它却没有马上重新腾空,因为一道蓝光凶狠的贯穿了它的躯体,将它巨大的身体快速冻结,挣扎之中,它的长鸣顿时化作哀鸣。 云澈远远遁开,心中暗惊。他刚刚才领教了这只巨鹰的恐怖,但,这道蓝光,居然如此轻易的便将它封住…… 这个气息……难道竟是神魂境巅峰? 冰雾之中,两个模糊的人影快速扑至,当先之人一剑刺出,巨鹰在云澈全力一剑下都未受伤的躯体却在这一剑之下被瞬间贯穿,随着剑上玄力的爆发,它庞大的身体快速覆上了厚厚的冰层,当冰层蔓延全身时,它也完全停止了挣扎,生机也快速涣散。 “太好了!不愧是一舟师兄。”后方那人一边快速接近被冰封的巨鹰,一边兴奋的喊道:“有这枚玄丹,我们绝对可以多支撑很久……” 一舟师兄? 这个称呼,让云澈猛的侧首,目光穿过层层浓雾,落在了前方那人的身上……赫然看到了一张熟悉的面孔。 沐一舟!! 他怎么会在这里!? 而在云澈看清他时,对方的目光也牢牢的落在了他的身上,他的眼睛猛然放大,身体一下子转过,注意力完全离开了刚刚猎杀的暴雪烈鹰,在长久的惊愕之后,一张面孔开始愤怒、扭曲、兴奋…… “云澈……是你?是——你!!!” 他骤变的眼神、声音,如同忽然见到了不共戴天的仇人! 第1041章 放火一时爽 沐一舟,云澈和沐寒逸的第一次交集,便是因为他…… 云澈眉头大皱——这沐一舟可是冰凰第一宫威名赫赫的首席弟子,怎么会在这里?而且看着自己的眼神,为什么如此不对劲? “什么?云澈!?” 和沐一舟同行的另一人听到“云澈”这个名字,明显大吃一惊,顾不得取巨鹰的玄丹,快步来到了沐一舟身侧,看到云澈的面孔,满脸的不可置信。 云澈站直身体,但劫天剑却是拖在地上,没有收起,微笑道:“原来是一舟师……弟,没想到居然会在这里碰面,看来我们还真是有缘啊。” “云……澈!”沐一舟的嘴唇和声音分明在哆嗦,眼睛里闪动着骇人的恨光:“你这个卑鄙……无耻的小人……我做梦,都恨不能将你千刀万剐……没想到……嘿……嘿嘿,哈哈哈哈……你也会有今天!你居然也被流放到这里,还落在了我的手上……这就是报应……哈……哈哈哈哈……” “???”云澈似笑非笑的道:“一舟师弟这话我可就听不懂了,我们之间的确有过小怨,但早就烟消云散,你这怨气大的,可有些没道理啊。” 云澈的确是心中疑惑。当初他和沐一舟因风陌而起了冲突,但马上被沐寒逸巧妙化解,沐一舟虽心存怨恨,但已当着沐寒逸之面承诺绝不再追究。而之后,天池之战,沐玄音宣布将择他为亲传弟子,吓的沐一舟战战兢兢的侯在天池之外,在他出天池之后,慌不跌的向他赔罪,又是下跪,又是送礼…… 本来就是小怨,而且已经就此了结,到了现在,云澈都快忘得差不多了。 但看沐一舟极度怨恨又极度快意的样子,简直像是自己睡了他老婆屠了他满门一样。 “你这卑鄙小人还在装蒜!”沐一舟吼道:“要不是你,我怎么会落到这种地步!” “因为……我?”云澈眼睛眯了眯。 “三个月前,你成为宗主亲传弟子之后,宫主就马上就知道了我和你结怨之事,之后更是短短几天,将我以前做下的所有事全部扒出,然后给了我最残酷的处罚,将我丢入这地狱之地!!” 云澈:“……” 沐一舟喘着粗气,声音里带着刻骨的怨恨:“都是你……都是因为你!知道我当初和你结怨的,只有区区几人。落秋不可能害我,沐小蓝没理由,柳程和风陌还没那样的胆量和机会……只有可能是你!” 听到现在,云澈终于算是明白了,他冷笑一声:“难道就不可能是沐寒逸?” “他没理由,更做不出这种卑鄙无耻的事来!”沐一舟怒吼道。 “呵呵呵,”云澈面露讥讽:“自己做下的丑事太多,早就该有此报,居然还有脸怨别人。” 云澈脸上在冷笑,心中却是一通大骂:卧槽沐寒逸这个王八蛋,居然还下过这样的阴手。沐寒逸搞沐一舟,显然就是要沐一舟以为是他所为,从而为他树敌……估计没想到沐一舟被扒出的丑事太多,直接流放到了雾绝谷。 不过话说回来,沐一舟到底是冰凰第一宫的首席弟子,玄力高至神魂境巅峰,距离神劫境也只差一线,居然在这里三个月都还没死。 “嘿,云澈,真亏你还笑得出来。三个月前,你是宗主的亲传弟子,何等的威风八面啊,现在……你也落到了这种地步,还落到了我手上。”沐一舟的面孔在怨恨下扭曲:“你猜,我该怎么招呼你呢!!” “不不不,你好像误会了什么。”云澈毫无惧色,笑眯眯的道:“你们是被流放,但我不一样,我不过是奉师尊之命进来历练而已,过几天就会离开。至于你,估计连骨头都只能永远埋在这里。” 说话间,云澈的左肩之上,象征着宗主亲传弟子身份的冰凰铭玉顿时闪耀起独特的冰蓝冰华。 “一舟师兄,那……那是……”沐一舟身侧的冰凰弟子脸色大变,面露惊恐。他们被被逐到这里之前,都会先被逐出宗门,自然会被剥夺冰凰铭玉。而云澈肩膀上却依然有着冰凰铭玉……还是宗主弟子专属! 也就意味着,云澈的话极有可能是真的。 沐一舟瞳孔一收,随之又更加阴沉下来:“就算真的又怎样?我们本就是必死之人,还有什么好怕的!!而且……” 铮!! 沐一舟手掌一抓,刺在巨鹰身上的剑已被他吸入手中,他带着浑身煞气,缓缓的走向云澈:“你刚才,可是差点死在这烈鹰爪下,也就是说,你其实不过是孤身一人,根本没人暗中护着你!” 云澈:“……” “将你碎尸万段……我就算死也痛快!!” 沐一舟一剑刺出,玄气混着剑气漫天激荡。他后方的冰凰弟子顿时大惊失色:“这样会把玄兽引来的!” “闭嘴!”沐一舟怒骂一声,玄气和剑势没有丝毫的收敛,漫天冰刃带着怨恨和杀机向云澈疯狂切斩而去。他现在哪还管什么玄兽,他一直坚信着自己落到如此地步都是因为云澈,却从不敢奢望有报仇的机会,只能在这里含恨挣扎待死。而这个做梦都不敢想的机会却忽然落在眼前……若能残杀云澈,就算马上葬身玄兽爪下,他也会黄泉路上狂笑。 云澈却没有后退,反而骤然前冲,身影在冰刃之中快速闪现穿梭,转眼便已冲至沐一舟身前,劫天剑一剑轰下。 “找死!!” 曾经的冰凰第一宫首席弟子,神魂境十级巅峰的玄力,是云澈万万不能力敌的。但他非但不逃遁,反而主动硬上,在任何人看来,都是纯粹找死的行为。 轰! 一声巨响,如惊雷坠地,云澈顿时如炮弹般倒飞出去,沐一舟的剑顿时弯折,全身剧震,脸上也露出深深的难以置信。 他清楚感知到,云澈的玄气明明只有神元境一级,而他神魂境巅峰的玄力,居然在云澈一剑之下,被震退了半步! 而他尚未从震惊中回身,便忽然惊觉,被轰飞的云澈身影已远远没入浓雾之中,气息以惊人的速度远去。 “混蛋!”沐一舟牙齿猛咬,他这才反应过来,云澈刚才不是在找死硬刚,而是要借助他的力量远遁! “我看你往哪里跑!!” 牢牢锁定着云澈的气息,沐一舟全身玄气爆发,疯了一般追了上去,已全然不顾这里是什么地方。 云澈玄力全开,在浓雾中极速穿梭,眼神凶狠,牙齿紧咬——今天这是踩了多大的晦气,不小心冒犯了师尊,差点没命,被扔到这个地方,先是被一群凶暴玄兽追杀的险象环生,还没能来得及喘口气,居然又遇到一个远比凶暴玄兽还可怕,简直变得丧心病狂的沐一舟…… 今天出门怎么就忘了多看几眼黄历!! 云澈的极限速度远胜同级玄者,但他和沐一舟的玄力差距太过悬殊,几乎两个大境界,纵然已是毫无保留,后方沐一舟的气息也是越来越近。 而沐一舟更是惊怒交加,以他的玄力,要追赶一个才神元境一级的玄者,本该是不费吹灰之力,但他不断提升玄力,直至提升至十成却依然看不到云澈的影子,气息拉近的距离也是异常缓慢。 他怒极而吼,速度又硬生生提升一分:“云澈,你逃不掉的!我要让你……生不如死!” “这货已经疯了。”云澈回头瞥了一眼,牙齿咬得越来越紧:不行,这样下去,很快就会被追上。 只能冒险一试了。 云澈手掌金乌炎凝聚,然后猛烈砸向后方。 “炎阳爆裂!” 轰隆!! 火焰炸开,淡金色的火光在苍白的世界里显得尤为刺目。火光爆裂的刹那,锁定在自己身上的气息出现了瞬间的偏离,云澈的左臂闪电般的挥处,玄罡带着浓烈的气息向右侧方冲去,同时他快速以流光雷隐敛下全身气息,身影在浓雾的掩护下扑到了一棵粗树的后方,然后死死屏住呼吸。 炸裂的火光顿时惊起了阵阵玄兽的远嚎,在这个苍白的寒冰世界里,火焰无疑是最能惊扰它们的存在。但云澈已顾不得这么多,在他藏身之后短短两息,沐一舟的身影如暴风般冲过,直追玄罡的方向而去。 云澈顿时暗舒一口气,但玄罡远离自己的气息后很快就会消散,他不敢停留,刚要向另一个方向无声离开,两道冰冷的气息忽然从上方射下。 噗噗! 两条全身雪白,细若小指的线蛇叮在了他的肩膀上,毒牙带着足以让神魂兽丧命的剧毒深深刺入他的皮肉。与此同时,上空寒风扑至,一只被火光引来的巨鹰向云澈飞坠而下。 云澈心中暗骂一声,玄气外放,将两只细蛇瞬间震断,同时双臂挥起,劫天剑瞬间抓于手中,一记凤凰天狼斩带着冲天而起的火光砸向俯空而下的巨鹰。 砰!! 巨鹰被轰开,云澈的身体被余波远远震开,他好不容易隐下的气息也自然彻底暴露。远处的浓雾之中传来沐一舟气急败坏的怒吼:“云澈!你敢耍我!!” 云澈的气息,也瞬间被沐一舟重新锁定。上空,被震开的巨鹰显然暴怒,或许下一瞬间就会再次扑下,而周围,一道道危险的气息在以极快的速度接近着。 在进入雾绝谷之前,沐冰云叮嘱他能隐则隐,能避则避,他也极力的想要如此。但现在,却被逼到了如此坏到不能再坏的可怕境地。 云澈没有马上逃离,眼神反而一下子变得凶狠起来,已经不需要再隐藏的气息也在肆无忌惮中变得狂暴。 既然已经到了如此地步……那就干脆更彻底一点!! 呼!! 风声呼啸,热浪排空。云澈手臂张开,身上一下子窜起数十丈的金乌烈焰,随着火焰的快速浓烈,映照的他眼瞳、头发、全身都是赤金一片。 “黄——泉——灰——烬!!!” 随着他力量的疯狂释放、蔓延,周围十里区域,空气、飘雪、寒冰、枯木……全部成为了火焰媒介,随着云澈一声大吼,十里空间,轰然炸开…… 轰———————— 冷寂苍白的冰寒世界,在那么一瞬间,化作灼热的火焰炼狱。亘古苍白的天空,转眼之间被灼热的赤金一片。 毫无疑问,这个云澈决绝之下释放的滔天火海,在炸开的同时,也狠狠捅了一个天大的马蜂窝。 ———————————— 【外挂程序加载中……】 nt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乐文手机版更新最快网址: txt下载地址: 手机阅读: 为了方便下次阅读,你可以在顶部"加入书签"记录本次()的阅读记录,下次打开书架即可看到!请向你的朋友(qq、博客、微信等方式)推荐本书,兰岚谢谢您的支持!! 第1042章 匿影无踪 雾绝谷作为“绝”地,向来都极为安静。在远比其他地域残酷的生存法则下,玄兽连咆哮声都极少发出。 雾绝谷的玄兽皆为冰系,被流放其中的,也都是冰凰弟子,所以几乎从无火焰的存在……更不要说遮天蔽日的金乌神炎! 疯狂爆燃的金乌火海无疑是在死寂的雾绝谷投下了一枚震天惊雷,弥天的火光之下,瞬间带起无数玄兽的嘶吼咆哮,或惊惧、或愤怒、或狂躁。 火海之内,弱小的玄兽被焚伤、焚灭,强大的玄兽则在烧灼之下愤怒暴走,而火海之外,空气暴乱,飞雪漫天,无数的玄兽如浪潮一般蜂拥而至,一股可怕到无法形容的气息在火焰与兽吼中流窜。 “啊啊啊啊……”火海之中传来沐一舟的嘶叫,他的气息没有再逼近,反而在不断后退,显然已遭到了玄兽的围攻:“云澈……你疯了吗!” “嘿……这下,谁先死还不一定呢!!” 云澈狂笑一声,随便选了一个方向,以最快的速度冲去。 既然甩不开沐一舟,那么,最后的方法,就是将玄兽惊动,让玄兽来拖住他……最好能弄死他! 虽然,他在极限速度上不如沐一舟,但他除了幻光雷极,还有星神碎影和断月拂影! 在加上这些冰系玄兽在金乌炎下必定失却冷静暴怒狂躁,单纯逃遁,反而要有利的多。 周围,玄兽的气息如暴风般扑至……前方、侧方、后方、甚至上方…… 云澈重吸一口气,牙齿咬紧,双手紧攥,双目紧紧眯起…… 集中精神,摈除杂念,五感、灵觉、触觉……拼了!! 面对从各个方向扑至的玄兽,云澈的速度非但没有缓下,反而忽然加快,火光之中,他的身体掠起一道道让人眼花缭乱的幻影,当幻影消散,他也已消失在茫茫火海之中。 劫天剑被云澈收起,或许几百次,或许几千次,他时而星神碎影,时而断月拂影,短短十里火海,无数的残影被粉碎在暴躁的玄兽爪下。 当他冲出火海区域时,视线之中,尽是被火海惊至的玄兽,看到云澈,全部如疯了一般的扑了上来。 云澈一跃而起,直达千丈高空,但尚未停身,数只暴雪烈鹰带着致命煞气一起袭来,鹰爪未至,狂乱的风暴已将云澈卷于中心。 云澈目光阴沉,苍蓝龙影当空浮现。 龙魂领域!! 龙神的威压对兽类造成的威慑自然要远远大过相同层次的人类。震世龙吟之下,下方的玄兽顿时在恐惧中疯狂逃窜,逼近他的六只暴雪烈鹰全部当空痉挛,直坠而下,卷起的风暴也快速溃散。 而云澈没有半点停留,向前方飞窜而去,很快消失于浓浓冰雾之中。 —————————— 冰凰圣殿。 沐玄音立于水池之畔,默然看着池中雪莲。花盘已空,唯有茎叶流光晶莹,生机依旧。 “相信它九千年后,还会再开放一次的。” 沐冰云脚步无声的走了过来,站在了沐玄音身边。 沐玄音没有说话。 看了一眼沐玄音的神情,沐冰云轻语道:“消气了吗?” 沐玄音冰眸微转:“你想把他带出来?” 沐冰云幽幽一叹:“已经一天一夜了,他的修为,你再清楚不过。三天对他而言根本是不可能之事,再不把他带出来……说不定连后悔的机会都没有了。” “哼!”沐玄音声音幽冷:“你对他,还真是好啊。” 沐冰云轻轻摇头:“我只是不想让姐姐后悔。” “他没那么容易死的。”沐玄音冷冷的道:“就算死了也好,这是他该受的惩罚!” “昨日,我没敢细问。云澈他究竟犯了什么大……” “这件事你不必再问,也不要管了!他能活着离开算他命大,若是死了,也一了百了!” 沐玄音的气息虽已没有昨日那般可怕,但依旧冰冷绝情,显然余怒未消,毕竟,云澈触犯的,是她绝对无法饶恕之大罪,她转过身去,带着慑心的寒气离开:“再有几日,便要前往炎神界。为对付那只炎龙,我需闭关几日,你便在这里为我守关,哪里都不许去!尤其……不许接近雾绝谷!” “……”沐冰云没有言语,唯有一声叹息——看来,云澈这次犯得的确是太大的大错。 —————————— 噗! 云澈重重的扑倒在厚厚的雪堆中,大口的喘着粗气,马上,他便紧闭嘴唇,极力压下自己的喘息声,唯有胸口在剧烈的起伏着。 被玄兽追杀了一天一夜,他也逃了一天一夜,这期间全部是逃遁,再未出过一次劫天剑。 这里的玄兽实在太过密集,而且在残酷环境下,一个个灵觉都敏锐的可怕,他纵然身负流光雷隐都无处遁形。因为流光雷隐只能隐匿气息,但无处不在的玄兽凭视觉可直接发现他的所在,尤其是翱翔空中的雪鹰巨隼,浓重的冰雾对它们而言宛如不存在一般。 又一波玄兽被他艰难甩开,周围也似乎没有了危险的气息,扑在雪堆中的云澈半天没有站起,全身唯有酸软。这样的短暂喘息,一整天才唯有三次,但每次都不会超过一刻钟。 过了好一会儿,云澈挣扎着坐起……不行!这样下去根本不可能挨到第三天,玄力恢复的再快,也经不起这样的消耗,说不定明天就会到油尽灯枯的境地,必须想其他的办法。 云澈一边思索着,一边极力以大道浮屠诀恢复着伤势和玄力。但他刚闭上眼睛,眉心忽然没来由的一跳,他想也不想,身体猛的矮下。 嘶啦!! 空气发出刺耳的裂帛之音,一道尖利的寒风从云澈的头顶一扫而过,撕断了他一大截头发。 云澈身体翻滚,眼眸沉下,定定的看向了落在远处的白影……赫然是一只他刚刚进来雾绝谷时见到的白狼! 这只白狼同样是隐于雪中,忽然扑至,也同样让他事先毫无察觉。显然,这是这种可怕白狼惯有的狩猎方式。 难得的喘息之机,却被这只白狼搅灭,云澈灵觉快速的扫动四周,瞬间决定不选择逃遁……而是以最小的动静,灭了这只白狼! 云澈的右手伸到胸前,掌心之中抓起了云蝶刃。 白狼目绽血光,微张的狼口发出极为阴沉的低吟,显然也并不想造成太大的动静。自己的绝命一击居然被对方避过,它的血瞳之中多了深深的警惕,在僵持数息之后,才忽如闪电般弹射而起,锋利的狼爪直撕云澈的心口。 云澈精神紧绷,意念无比集中之下,白狼的扑击轨迹清楚的呈现在他瞳孔之中,他目光一寒,在白狼逼近的刹那骤然瞬身,同时云蝶刃精准无比的划过了白狼的脖颈。 云澈的身影闪现在在十丈之外,然后闪电的回身,刚要反手追击,却忽然愣在了那里。 白狼的身体直线砸落在远处一块被尖冰覆盖的巨石之上,头颅和身躯瞬间分离,再无声息。 “……”云澈嘴巴微张,足足愣了数息,才缓缓低头,满脸不敢置信的看向手中的云蝶刃。 被追杀了一天一夜,云澈疲惫之下,此时全身玄力尚不足四成。刚才他虽然确定手中短刃切过了白狼的脖颈,但充其量只能切出一道不重的伤口……绝没想到,竟然直接把头颅给完整的切了下来。 以这只白狼极其压迫力的气息……它极有可能是一只低等的神魂兽!以自己此刻的玄力灌入利刃,能撕破皮肉已是不易,竟然…… 更奇异的是,自己居然毫无已将它整个头颅切下来的感觉。 云澈快步向前,以寒冰玄力将白狼的头颅和躯体快速封结,阻断了血腥气的逸散,然后定定的看着云蝶刃,一直看了很久。 他玄气轻吐,顿时,云蝶刃之上,延伸出了一截足有半尺的刃芒……无色无形。他将刃芒缓缓靠近手指,尚隔数寸之遥,他的皮肤已是感觉到一线烧灼般的刺痛。 “冰云宫主竟然给了我一把这么可怕的东西……”云澈低念一声,在玄力大耗的他手里,居然轻而易举的将一只低等神魂兽的躯体切断。若是换做同等层次的神魂玄者,岂不是…… 若是能找到机会,说不定……连神魂境后期的强者都能一刃绝杀! 云澈忽然想起,沐冰云说过这把短刃是其家族的祖传之物,她和沐玄音一人一把,另一把名为“音蝶刃”。而以沐玄音和沐冰云在吟雪界的地位……这把短刃,说不定在吟雪界是顶级至宝一般的存在,又岂会不恐怖。 神界的玄器,有可能还是极为高等的……又岂是蓝极星的可比。 见识了这把云蝶刃的恐怖,云澈内心也多少安定了几分。他重新收敛气息,身体依在巨石的角落,目光扫过白狼的尸体,眉头微微皱下。 自己的流光雷隐,已是极其高等的隐匿玄功,但纵然全力施展,也绝对做不到毫无气息可循。但,这些白狼,它们隐于雪中,位置距离自己都不超过十丈,以自己的灵觉,而且在时刻感知着周围的动静,在窜出之前,居然完全无法察觉它们的存在。 它们究竟是怎么做到如此完美的隐匿气息。 它们隐于雪中时,气息就像是和雪完全融合在了一起一样。 ………… ………… 气息……融合!? 云澈忽的抬头,心魂之中猛然颤荡,一抹奇异的流光在意识海中骤然闪过。 眼神出现了短暂的混乱……他想要马上集中意念去抓住这一瞬灵光,但,在这可怕的雾绝谷中,他一旦意识沉寂,极有可能会万劫不复,但若他不如此,那抹骤然闪过的灵光,便有可能永远的擦身而过。 在刹那的挣扎之后,他终于还是选择了前者,快速闭上了眼睛……逐渐的,他的呼吸、气息都变得一片平稳,意识缓慢的沉寂,再沉寂,竟似是直接忘却了自己现在身处何地。 遥远的高空之上,一双冰寒的眸光穿过层层浓雾,冷冷的盯视着云澈。 看到云澈忽然安静了下来,很快,他周身的气息变得缓慢柔和,灵魂状态一片安静……竟是进入了顿悟状态! 她月眉倾起,微怒冷语:“这小子……居然在这种地方沉寂意识,嫌自己死的太慢么!” 虽然愠怒,但她并未离去,目光掠过云澈手间的云蝶刃,冷声道:“冰云居然把云蝶都给了他,简直岂有此理!” 云澈整个人进入了一个无比奇妙的状态,全然没有发觉有人在默然注视着他,亦已感觉不到了时间的流动……当然也完全没有察觉,一只冰鳞巨兽正踏向他所在的方位,越来越近。 沐玄音目光一凝,指尖已微绽蓝光,但就在这时,她忽然看到,云澈静坐在那里的身体忽然模糊了一下,然后竟如缓慢消散的虚影,一点点的淡化……再淡化…… 最终消失在了那里……消失的彻彻底底,无影无踪。 “……!?”深深的惊诧浮现在沐玄音的脸上,她的灵觉感知到云澈依然存在于那里,一动未动,但他的身影,却是完完全全的消失不见。 那只冰麟巨兽已经临近,不紧不慢的从云澈前方不到十丈之处走过,未有半刻停顿,更没有向云澈存在的方位瞥上一眼,很快,便消失在另一个方向的浓雾之中。 “匿……影!?” 沐玄音一声低念,一双冰眸之中,呈现着数千年都难有一次的震惊和……失神。 —————————— 【菜鸟们,傻了吧!老子会隐身!!】 第1043章 夺命云蝶 断月拂影传说中的大圆满……匿影之境! 而之所以是传说,是因它存在于远古记载和玄诀,却从未有人见过! 就连沐玄音,修成断月拂影万年,也从未能修至匿影之境。 断月拂影是远古冰凰所留下,要远比冰凰封神典要难以领悟、修炼的多。因吟雪界历史修成的人极少,更无人能修炼至大圆满之境,沐玄音一度认为传说中的匿影之境是凡人之躯根本不可能达到的境界。 但此刻,就在她的眼前,她清清楚楚的看着云澈的身影就这么消失无踪,就连依旧存在于那里的气息,也变得无比之淡薄。至少,那只从他身前极近处走过的冰麟巨兽完全没有察觉他的气息。 而从她教云澈修炼断月拂影至今……才过去了短短三个月! “匿影之境……三个月……”她轻然自语,瞳眸中荡动着无法平息的复杂:“再怎么天纵奇才,悟性也不该到如此恐怖的地步,他到底……” 世界又安静了下来,过了很久,冰石的角落,云澈的身影缓缓的浮现,从一个虚影瞬间变得清晰,随之,他的眼睛也缓缓张开,然后站起身来,带着满脸惊奇看向自己的身体。 “这就是师尊所说的,断月拂影的最高境界?”云澈低声自语的,连他自己,都是满脸的难以置信,更多的则是一种难以自抑的兴奋:“居然真的可以把身形都完全隐匿……” 自言自语间,云澈再次凝聚精神,冰凰之力运转间,他的存在与周围的元素快速交融,逐渐的,他的身影再次模糊,短短四息之后,便已完全消失,比刚才的匿影明显快了许多。 云澈抬起手来,随着他这个简单动作,匿影状态直接消失。他握紧双手,有些激动的道:“现在只是初窥门径,匿影的强大绝对远不止如此……若能驾轻就熟的话,应该可以在一两息之内便完成匿影,说不定……还能在匿影状态下进行缓慢的移动!” “……”云澈的自言自语,高空之上的沐玄音听得清清楚楚。 兴奋之下,云澈已浑然不顾雾绝谷的可怕,再次闭上眼睛,很快,他的身体时而模糊,时而消失,时而映现…… 匿影的玄机,便是自身气息与周围环境的交融,玄力消耗很少,但却颇为消耗精神力。而且,在匿影之下,若是稍动玄气,或是被他人玄气击中,完美的交融就会被打乱,匿影状态自然瞬间消失。 纵然精神负荷很大,而且不能外放玄力,不能被他人玄力干扰,但就凭能让身影消失于无形,这绝对是足以震动整个神界的逆天之技! 而匿影状态下隐匿的还不仅仅只是身形,就连气息也极大幅度的匿下……完全不啻于流光雷隐! 虽然,在匿影状态下不能外放玄力,但,用来内敛气息的流光雷隐…… 意念一动,云澈很快再次进入匿影状态,然后小心翼翼的发动流光雷隐…… 高空之上,沐玄音的眸光猛的一动,因为这次不仅是云澈的身影,就连他的气息,都忽然从她的灵觉中消失了! 沐玄音精神稍凝,这才在云澈气息消失的地方,重新察觉到了他的存在,而他的气息,比之他平时的隐匿状态,竟还要淡薄了数倍! 沐玄音刚刚平静下来的雪颜上,再次闪过一抹惊色。 虽然相隔遥远,但以沐玄音的玄力所在的高度,云澈竟然能短暂避过她的灵觉! 神元境……避过神主境的灵觉!!虽然只是遥远距离下的短暂一瞬,但这绝对是任何人,无论如何都不可能相信的事。 “呼!” 云澈的身影再次浮现,脸上露出了惬意的微笑。刚刚在匿影状态下施展流光雷隐,将隐匿的气息再次收敛,成功之时,他感觉到自己仿佛已从天地之间消失……而匿影状态,亦没有因此而消散! “很好!”云澈兴奋的低呼一声,断月拂影的匿影加流光雷隐,可达到气息的双重隐匿。若能熟练驾驭……自己毫无疑问又多了一道强到极点的护身符! 而眼下,如果能保持这个状态——隐匿身影加隐匿气息,这里的玄兽,将极难发现他的存在。 也就意味着,他要在这里撑过三天,瞬间从难如登天,变成了简直可谓易如反掌! 前提是他能将匿影运用自如。 匿影本就是逆天之技,强如沐玄音,修炼断月拂影万年都未能领悟,要在初悟之后便很快驾驭,对常人来说根本是不可能之事。 但,初窥匿影之道的云澈心中却感觉着……好像也没什么难的! 因为,他可是身负邪神玄脉,与元素的交流本就强至可以无视法则,而大道浮屠诀让他可以随意驾驭天地灵气,这两点是达成匿影的关键,也是对普通玄者来说最为艰难的因素,但对他而言却可以信手为之,再加上他完全不符常理的领悟能力…… 好像也真没什么难的…… 云澈居于原处,平稳呼吸,开始了一次次的匿影。 这种极高层面的法则形态,对他人而言,微小的进境都要长年累月的冥思与修炼,甚至几千年没有寸进都不是什么太过奇怪的事。但云澈不过几十次的施展,完全匿影的速度便比之最初快了整整一倍多! 到了最后,他仅用短短两息,便完成了从真身到虚幻,再到完全消失。 而这期间,有数只玄兽从他附近掠过,没有一个发现他的存在。 “……”沐玄音久久无言。她想起自己当初教给云澈断月拂影,只是第一遍,他便成功施展出了断月拂影的雏形,那时让她心中大为吃惊。但相比她眼下所见……那日简直都不算事儿。 “唉。” 也不知道她在叹息什么,沐玄音目光移开,身影转过,顿时消失在了茫茫天际。 —————————— 匿影状态加之流光雷隐,云澈整个人像是消失在了空间夹缝,再加之他逃遁而至的这个地方出奇的安全,玄兽出没的频率远远少于其他区域,云澈在这里停留了一整天,愣是没有被一只玄兽发觉。 相比于第一天的狼狈不堪,险象环生,第二天却是风平浪静,无比之惬意。 而这短短一天,云澈才刚刚领悟贯通的匿影能力却有了极大的进境。到了最后,他已不需完全集中意念,三分意识在外,七分凝心便可快速完成,而且随着愈加纯熟,对精神力的消耗也大为减轻。 “天下之大,真的是无奇不有,居然真的存在如此神奇的功法。如此看来,以前无法理解的星隐草,原理上应该也差不多吧。” “这样的话,只要不因意外暴露,十丈之外,就算是神劫境,也应该发现不了我的存在。” 云澈自言自语着。 风声寥寂,却已不再带给云澈最初的紧张和阴寒。不过他也并不敢贸然离开所在的地方,因为他匿影之时,只要稍有移动,就会瞬间现形。虽然他感觉到应该有能在移动状态下保持匿影的方法,但至少他现在做不到,只有一种似清晰又似模糊的感觉。 在长久的犹豫之后,云澈终于还是没有选择冒险,而是继续乖乖龟缩在原处。只要撑过今天,沐玄音就不会再杀他……意外领悟的匿影之境,让他又牢牢捡回一条命。 “这片区域玄兽的足迹很少,应该会安全的多。” 远处,忽然传来一个极力压低的声音,凝神冥思的云澈迅速的睁开了眼睛。 “这里就从来没有安全的地方!” 这是另一个人的声音,而这个声音让云澈的目光猛的一动。 这个声音……沐一舟!? 他居然没死!? 断月拂影与流光雷隐同时发动,云澈的身影顿时如散开的云雾,缓缓的消失在了那里。 很快,浓雾之中,走出了两个结伴而行的人影。 两人都全身是伤,但从气息和状态上来看,却是并无大碍。尤其是右侧那人,纵然还隔着很远,依旧带给了云澈一股极强的压迫和危险感。 而那张面孔……赫然就是沐一舟! 不知该说他命大,还是实力太过强大。云澈别无选择之下爆开的黄泉灰烬,居然没让沐一舟死在暴走的玄兽爪下,分明连重伤都没有。 “早晚都要死,什么时候死还不一样!”沐一舟狠狠的道:“我只恨……之前没能亲手杀了云澈!!” 他被流放至此,皆因他做下太多丑事,却把怨恨全部撒到了云澈头上。 “那天连你都差点丧命,云澈十条命也死了。他虽不是你亲手所杀,但也算得上是因为你死的,所以还是痛快点吧。”另一个人道。 听了他的话,沐一舟脸上露出低笑:“嘿,你说得倒也没错。” 两人的脚步小心而缓慢,踏在雪上,却不留半点足迹。 杀我?云澈眼睛眯起,心中暗中冷笑。 想到前日被他险些逼入绝境,云澈心中杀意横生。 正面对抗,他断然不是沐一舟的对手。 但,想到那只被轻易断体的神魂白狼,云澈的瞳孔中闪起危险的寒光,手间,已悄然抓起了云蝶刃。 “一舟师兄,我们真的只能……只能死在这里吗?” “不然呢?难道你还梦想能活着离开?”沐一舟咬牙切齿道。 “不……我只是不甘心,一定有办法的,一定有出去的办法的。一舟师兄,我们都坚持这么久了……一定会有方法的!” 两人逐渐走近,方向刚好是云澈所藏身的冰石。而云澈就站在冰石的正前方,亦是他们视野的正中,但两人虽都是内心警戒,不敢有半刻放松,却分毫没有察觉到云澈的存在。 冰石和粗树的夹缝的确是一个极好的藏匿之地,两人的脚步稍稍加快,距离云澈越来越近,逐渐的临近至十丈……五丈……却依旧完全没有察觉到竟有一个人直直的站在那里。 云蝶刃握紧,云澈的心跳没有因他们的靠近而加快,反而愈加的平缓。 机会,只有一次! 视线中的沐一舟越来越近,转眼间已近在十步之内。云澈的手指再次微紧,依旧强行忍住……而就在沐一舟踏进七步之距时,他深隐的玄气在一瞬间完全爆发,现形的身体如一道流光般爆射而出,从沐一舟的身前骤然掠过。 一道快至极点的光影闪过身前,还带着一抹似有似无的凉意。这道光影就如来自忽然裂开的虚空,毫无征兆,快到了他完全没有反应过来。 这一惊非同小可,沐一舟两人心脏骤停,惊然转身:“什么人!!” 云澈平稳的停在了十丈之外,悠然转身,嘴角,带着一抹诡异的淡笑:“一舟师弟,为了报答你热情的招待,我来亲自送你一程!” ———————————— 第1043章 冰羽灵花 “云澈?你还没死!?”沐一舟双目陡然沉下,心中却是一片惊骇。 “我当然是活的好好的,倒是你……说不定马上就要死了。”云澈冷笑道。 “就凭你!?”沐一舟眼中闪动恨光:“好的很!我刚才还在念着没能亲手杀了你,你却自己送上门来!” “沐衡,不要让他跑了!我要亲手宰了他!” 一声令下,沐一舟的手里已是抓起长剑。但,就在他玄力释放的那一刻,他忽然感觉到眼前的景象快速下沉、再下沉,然后忽的变成一片灰白,再化作一片漆黑…… 被沐一舟唤做沐衡的冰凰弟子刚要移位到云澈身后,便看到沐一舟的头颅竟从他的脖颈上一飞而起,猩红的鲜血在他猛烈爆发的玄力下从脖颈上狂喷而起,将他飞起的头颅直冲出数十丈,然后无力坠落,砸入了沐衡脚边的雪堆中。 他的表情很平静,都还来不及露出恐惧,唯有他急剧放大的瞳孔,透着让人心悸的惊恐。 “啊……啊啊!”沐衡愣在那里,足足过了好一会儿才陡然发出一声惊恐的喊叫,脚步惶然后退,在巨大的惊惧之下险些一屁股坐倒在地上。 身影隐匿,气息隐匿,佛心神脉下的玄气瞬爆,快到极致的瞬身,当然,还有云蝶刃……缺一不可,完美无瑕。 而这一切,造就了玄力只有神元境一级的云澈,在一瞬间,绝杀了玄力胜过他近乎两个大境界的沐一舟! 那一个微小的刹那,云蝶刃切过沐一舟的脖颈……无声无息,沐一舟甚至没有丝毫的察觉。至死,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死的。 “云……云蝶刃!!” 忽然一眼看到了云澈手中微闪冰芒的短刃,沐衡瞳孔微缩,一口喊出了它的名字。 “哦?你居然认得它?”云澈将云蝶刃收起,心中颇为惊异:这个人气息远远弱于沐一舟,应该只是个普通的冰凰宫弟子,居然认得云蝶刃。 看来,这把云蝶刃在吟雪界果然有着极大的威名。 “怪不得,一舟师兄竟然被你……” 噗通! 沐一舟没有头颅的身体在这时才直挺挺的倒下,洒出的猩血铺了满地,触目惊心,估计把全身的血液都给喷了出来。 “所以呢。你是要走,还是……想为他陪葬?”云澈阴声道。这个人既然会被流放到这里,当然也不会是什么好东西。但他们素不相识,无仇无怨,在这种地方当然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他若要走,他也不会浪费力气阻拦。 沐衡的脚步稍退,但马上,他又停了下来,脸上的惊恐逐渐消却,然后竟转为越来越深的阴狠:“沐一舟,是被你用云蝶刃暗算,你以为就凭你区区神元境的玄力,也配在我面前嚣张?” 云澈眼睛一眯:“这么说,你是选择找死?” “找死?嘿,死的人是你!”沐衡面孔微微扭曲起来:“在这里早晚是死!要是能拉你一个宗主亲传弟子当垫背……嘿嘿嘿,那我死的也不亏!” “嗯。”云澈很是赞同的点头:“的确是个好主意。” 在宗门之中,再给他一万个胆子,也绝对不敢对云澈有半点不敬。但,成了雾绝谷中的亡命之徒,云澈的身份只会让其扭曲的心灵变得狂躁兴奋。 “那你就乖乖去死吧!!” 沐衡一剑扫出,刺骨的寒气瞬间将云澈笼罩,势要直接将云澈冰封在那里。 云澈手臂前横,劫天剑已牢牢抓在手中,玄气、火焰、剑势同时爆发,目光也变得阴沉下来。从气息强度上判断,这个沐衡的玄力大概在神魂境二级到三级左右,虽远不及沐一舟,但他要对付起来,也绝不轻松。 好在,沐衡在雾绝谷中每日都踩在亡命边缘,全身是伤不说,早已是元气大伤,玄力也大为亏损。这样的状态,他全力应对的话,没有败的理由! 云澈迎着寒气,爆窜而起,一瞬攻到了沐衡身前,无匹剑势向他全身罩下。 云澈的速度之快,着实让沐衡大吃一惊,但马上一剑横起,玄气涌上,他有十成的把握,以自己的玄力,这一剑之下,必能将云澈震成重伤。 “当”的一声重响,飞雪漫天,云澈被远远震开,而沐衡手中之剑却是应声而断,双臂一阵麻木,双腿更是深深陷入地面。 “啊!?”沐衡瞳孔骤缩,面露惊恐:“这……这怎么可能!” 而他的前方,一股根本不该属于神元境的压迫感骤然袭来,被他震开的云澈竟直接在空中一个翻滚,再次一剑砸下,火焰卷动着犹胜刚才,让沐衡窒息的威势。 沐衡牙齿狠咬,一把甩掉手中断剑,再不敢有任何保留,全身冰芒泛动,随着他一声暴吼,十三道冰锥从下方拔起而起,直刺苍穹。 这十三道冰锥的速度极其之快,而且出其不意,云澈飞坠而下的身影顿时被两道冰锥同时刺穿。沐衡刚要发出得意的狂笑,便忽然发现,被冰锥刺穿的“云澈”竟在下一个瞬间快速消散,只余一片淡薄的冰雾。 而他的后方,一股灾难之力卷着火焰狠狠轰至,他察觉之时,只来得及发出一声惊恐的嘶吼,便已被无情重击。 轰!! 随着清亮到近乎刺耳的“咔嚓”声,沐衡的脊骨应声而断,整个人像是一个残破了的血袋,远远的飞了出去,狠狠砸在了云澈先前藏身的冰石上。 脊骨碎断,沐衡上身顿废,已根本不可能站起,他的身体在地上痛苦的蠕动着,大张的口中不断的喷出着猩血。 “这么大的口气,原来也不过如此。”云澈一声讥讽,话音刚落,一声低沉的兽吼伴着危险的气息快速接近。 刚才的动静,不引来玄兽反而不正常。云澈快速收剑,懒得再看沐衡一眼,收敛气息,不紧不慢的遁离,几百丈之后,他无声跃起,落在了一棵高高的枯木之上,身影随之缓缓消失。 远处,很快传来玄兽的低吼,以及沐衡绝望的惨叫声。 —————————— 云澈进入雾绝谷的第三日末。 再有短短不到两刻钟,便会满三十六个时辰,沐玄音在云澈身上设下的空间玄阵就会启动,带云澈离开雾绝谷。 一蓬浓雾散开,沐玄音无声的出现在了雾绝谷的上空,随着她神识的展开,很快便锁定了云澈的所在,随之眉头微微一动。 云澈并没有一直隐匿在一个地方等待着撑过三天,他此时的位置,比之昨天偏了近百里。 她感知到了云澈的位置,却并没有看到他的身影。显然,此时的云澈正处于神奇的匿影状态。但这并不是让沐玄音惊讶的原因。 让她惊讶的是,云澈的气息,分明在缓慢的移动! 保持匿影状态下的移动! “……”沐玄音眸光微漾,许久才缓缓平息下来。 云澈保持着匿影状态,在雾绝谷中不紧不慢的行走着……而他也快不起来。 一日一夜的冥思、领悟与尝试,他已经可以在缓慢的走姿,或者其他不剧烈的动作下,完美的保持着匿影状态。虽然只用了不到一天,但比之一动不能动,这无疑是巨大的进境。 可以在移动状态下匿影无形,云澈自然也不需要再继续龟缩在一个地方,而是开始在雾绝谷中四处游荡,欣赏着这里独特的风景。 嗯,在雾绝谷中欣赏风景…… 当然,他依然要小心翼翼,若感知到玄兽气息,还是会尽可能的避开。毕竟,玄兽虽然发现不了他,但万一被它无意间用玄气扫到……就会瞬间现形。 默然看着云澈穿过层层迷雾,又从一只只凶暴玄兽附近信步闲庭的走过,简直如入无人之境。这场对他本是极重的教训、惩罚加考验,居然被他变得像是在悠闲旅游一样。 就和三个月前让他孤身前往冰风帝国时一样! 他现在这个样子,怕是想在雾绝谷出意外都难。沐玄音收回目光,刚要准备离开,忽然目光一凝,低声道:“冰羽灵花?” 云澈的脚步停了下来,因为前方,传来一股极其危险的气息。而且,是他在进入雾绝谷之后,察觉到的最可怕的气息,在他临近之时,他清晰感觉到自己的汗毛都有些竖了起来。 目光穿过浓雾,很快,他看到了一个巨大的白影。 白影足有十丈之高,轮廓上,似是一只巨猿。全身白色……却不是厚重毛发所呈现的雪白,而是一种冰白色!纵然有浓雾遮掩,依然在反射着慑目的冷光。 它的身体表面并非皮毛,而竟是一层厚厚的冰甲!单单那惊人的光泽,就足以想象的到会是何等的坚韧。 而这只冰甲巨猿的气息之可怕,竟完全不下于沐寒逸! 也就意味着,它的强度,至少等同于人类的神劫境中期……甚至有可能是后期! 云澈呼吸屏住,脚步放缓,一点一点的向后退去。虽然这只冰甲巨猿一动不动,似是在熟睡,虽然自己处在匿影加匿息的状态,但他依然小心到极点,因为一旦不慎被它发觉,后果不堪设想。 面对神魂境巅峰的沐一舟,他还能勉强逃离。 但若是被这只神劫境的可怕玄兽锁定,连逃走的希望都微乎其微。 难怪这片区域竟如此安静,走了这么久都没有玄兽的气息,原来,这里竟然是一只神劫玄兽的地盘……其他玄兽岂敢靠近。 就在他准备转身远离时,一抹奇异的白光,忽然牢牢吸引住了他的视线。 就在冰甲巨猿右侧不到三丈的距离,一株美丽的白花正安静的绽放着。它遍体冰白,尤其那唯一的花朵,纯净到有些不真实,其花瓣呈现着奇异的羽毛状,似乎在随着轻风缓缓摇摆着。 一抹奇异的灵气充斥着周围的空间,纵然在冰甲巨猿的可怕气息下,依旧清晰浓郁,云澈这才发觉,这股灵气,居然来自这株奇花。 生长在雾绝谷,这自然只有可能是带着寒冰气息的异花,但,它所释放的灵气却没有让云澈感觉到一丝冰寒,相反,竟有一种温暖感轻拂心间,久久不散。 云澈定定的看着这朵奇异白花,一时忘记了远离,他一生见过的奇花异草不计其数,却极少能一眼便如此触动心灵。 —————————— nt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乐文手机版更新最快网址: 第1044章 再灭神劫 云澈没有再继续后退,在定定的看了冰羽灵花许久后,竟忽然缓步向前,一步步的靠近向极度危险的冰甲巨猿,目光所向,依然是冰羽灵花。 云澈的意图显而易见,沐玄音看在眼中,面露愠怒:“混账!为了一时贪念居然冒着生命之危,这小子永远这么不长记性!” “而且不过是区区一株冰羽灵花!冥寒天池随便一株异花都远胜于它!” 云澈逐渐靠近,每一步都极为缓慢。那可怕的气息也随着他的靠近而愈加可怕。 虽然是冒着极大的危险,但云澈还是有着相当的信心。断月拂影的匿影加流光雷隐的双重气息隐匿,他自信除非这只巨猿处在灵觉外放的警戒状态,否则就算是靠近到十丈左右,它也很难发现自己的存在。 更何况,它还是处在睡眠之中。 冰冷的安静中,云澈保持极为缓慢的匀速,无声无息来到了冰羽灵花的前方,整个过程可谓无惊无险。此时,云澈身侧不过短短三丈之处,便是冰甲巨猿的所在,他都能隐隐感触到它睡眠之中发出的沉重呼气。 但,自始至终,冰甲巨猿的气息都没有丝毫异状,显然毫无察觉。 近看冰羽灵花,云澈更觉惊艳。只有成人手掌般大小,绽开着七片状似翎羽的花瓣,每片花瓣都释放着独立的气息,似有着独立的生命。 它释放着冰白色的冷光,所以显得格外冷艳绮丽,但随着云澈手掌的缓缓靠近,感受到的依然不是冰系异花都会有的冰寒,而是一种让人舒适的心安,反而更趋于温暖感。 “好……”云澈手轻轻的触在冰羽灵花上,动作小心到极点。随着天毒珠光芒的微闪,冰羽灵花已被毫无声息的摘下。 遥远的上空,沐玄音月眉稍沉:“给你长长记性!” 在必要之事前,纵然有性命之危,也该冒险一搏。但,不必要事物下的贪念,却无疑是大忌。尤为让她生气的是,冥寒天池无数的灵花异草,他却为了区区一株冰羽灵花而冒险接近一只神劫玄兽,简直岂有此理! 她手指轻点,一抹针芒般的蓝光刹那闪现。 云澈把采下来的冰羽灵花捧在掌心,深深的看了一眼,刚要把它置入天毒珠,忽而,周围的气息陡变,致命的危险感一瞬间刺动了他全身神经。 “吼!!!!” 平息的气流忽然如海啸般剧烈激荡,冰甲巨猿翻身而起,发出一声震天般的怒吼,将近只三丈之距的云澈震得险些吐血,在它的狂烈释放的力量之下,周围冰雪被狠狠排开,云澈的身影也瞬间现形,和他手中的冰羽灵花,清晰的映在冰甲巨猿释放着狂暴怒光的瞳孔之中。 “……?!!”云澈大惊失色,迅速将冰羽灵花放入天毒珠,然后雷霆般的闪身冲出。 无论什么生灵,从睡眠中自然醒来的话,都会有相当长一段时间的意识模糊期。所以,就算是他采到冰羽灵花的同时冰甲巨猿恰好醒来,他也有足够的把握安然离开。 但,这冰甲巨猿的状态,却像是在睡眠之中被狠狠扎了一刀,上一瞬间还在熟睡,气息无比之安稳,下一个瞬间,竟是在醒来的刹那就变得无比之狂暴。 糟了……云澈牙齿紧咬:怎么会这样?难道,这也是雾绝谷这些狂暴玄兽的特性? 冰甲巨猿会睡在冰羽灵花附近当然不是偶然,因为冰羽灵花的气息对它有着极强的吸引力。就算它不被惊醒,随着冰羽灵花气息的消失,用不了多久,它也会自己醒过来——不过那时,云澈早已安然离开。 而今,它不但是被狠狠惊醒,还一眼看到了冰羽灵花被云澈摘在手中,本就狂暴的气息顿时如二度喷发的火山,它向着云澈逃窜的方向高高扑起,巨大的拳头带着暴烈的怒火狠狠砸下。 轰隆!! 如惊雷震空,前方千丈空间全部被笼罩冰甲巨猿这一拳的恐怖之威下,所有的冰石、巨树、冰川被一瞬摧断,雪层以惊人的速度陷落。 致命的压迫感从后方袭来,云澈根本避无可避,瞬间开启“轰天”,全力释放封云锁日。 轰—— 云澈如被巨槌轰击,从空中狠狠栽落,又是一声巨响,将地面砸出了一个深至数十丈的大坑。 “嘶……”云澈快速的从巨坑中直起身来,全身剧痛中混着酥麻,刚一起身,嘴角、鼻孔、双耳都快速溢出血丝——若不是他极快的开启轰天并张开邪神屏障,他纵然不死,也要掉半条命。 那可是神劫之威! 他艰难抗下一击,却绝不代表他脱离了危险,相反,他连喘息的机会都没有。他还未能平息下全身激荡的玄气,便被两道刺目的猩红瞳光笼罩,覆着厚重冰甲的巨臂带着死亡之威从他的头顶再次轰下,一瞬间便覆满了他的整个视野。 云澈极速瞬身,然后再次全力张开邪神屏障。 轰!! 大地崩裂,连十几里之外的矮山都全部崩塌,云澈再次如被重锤轰击,被一瞬间砸向了高空,虽然只是余波,但邪神屏障在短暂的维持后完全破碎,也惊险勉强的再次帮他躲过一劫。 云澈全身气血彻底大乱,他在空中极力的稳住身姿,狠狠的吐了一口鲜血,紧咬的牙齿几乎断裂……不行!根本不可能逃得掉,要是再来一次,就彻底危险了。 在轰天状态下连续两次全力施展封云锁日,也已差不多是他的极限。 要活命,就只有一个方法…… 那就是杀了它!! 在他心念急转间,冰甲巨猿的血色瞳光已再次将他笼罩,云澈的气息被其锁定,根本无处遁形,巨大的猿臂第三次抡起,神劫之威即将再度覆天而下。 云澈眼瞳阴下,非但没有全力逃遁,反而主动冲向了冰甲巨猿,在其巨臂即将轰下之时,他身上蓝影闪动,释放出震世龙吟。 “吼!!!!!” 龙魂领域之下,冰甲巨猿全身剧震,狂暴的双瞳快速涌现出深深的惊惧,轰击的动作也一时僵在了那里。而云澈的玄气在这时毫无保留的完全爆发,直冲冰甲巨猿的头颅。 右手,抓着云蝶刃。 左手覆在云蝶刃之上,一抹绿光一闪而过。 当初在冰风帝国毒杀沐寒逸时,他只用了沐玄音交给他的一半的虬龙之息。而此刻,剩下的另一半,他全部洒在了云蝶刃上。 因为他身上唯一能杀了冰甲巨猿的东西,唯有这虬龙之毒! 要让冰甲巨猿中虬龙之毒,就必须将毒注入它的躯体。而冰甲巨猿一身厚重无比的冰甲,又有神劫之力护身,他纵然手持云蝶刃,又保持轰天的极限状态,也没有破开冰甲刺入的绝对把握。 而他的机会,就只有这么一次,根本没有赌博的资本。 而生灵身上最脆弱的部位……无疑是它的眼睛! 面对被龙神之威短暂震慑的冰甲巨猿,云澈的玄气、速度全部达到了极致,身若流星,手中云蝶刃爆射出一道近尺长的无形刃芒,直刺头颅…… 哧!! 冰蝶刃狠狠的扎入了冰甲巨猿大若成人脑袋的右眼,发出的,却是如同割裂坚韧岩石的可怕声响。 “吼呜!!!!!!” 冰甲巨猿上身猝然仰起,发出痛苦的暴吼,云澈一声闷哼,被远远震开,下一瞬间,他眼前忽然变得一片黑暗,冰甲巨猿在痛苦与暴怒中混乱挥出的巨臂狠狠的扫在了他的身上。 嗡———— 意识瞬间空白,云澈完全没有感觉到一丝痛苦,唯有自己的身体像是一片被飓风卷起的落叶,在空白的世界里飘飞了出去…… “糟了!”沐玄音脸色一变,快速飞下。 砰! 云澈重重砸地,身体在冰层上犁出一道长达百丈的沟壑,才终于停了下来。他被瞬间轰散的意识,也总算在这时缓慢的恢复过来,越来越强烈的剧痛从他身体所有部位无情的传来。 先前冰甲巨猿的两次重击,他都是在轰天状态下全力张开邪神屏障,完全是他最极限的防御姿态,而且承受的还只是余波,都受了内伤。 而这次,他却是在没有邪神屏障在身的情形下,被冰甲巨猿正面轰中。 强烈的剧痛,也意味着苏醒的知觉。云澈的眼睛缓缓睁开,右手手指微动,然后艰难的抬起手臂,抓向身后的一块崩裂的冰石,似乎是想要站起,但随着手臂的抬起,他看到的是染满手臂的鲜血…… 而左臂,则骨头尽断,毫无知觉。 砰! 倾尽全力也未有完全抬起的右臂也重重垂下,全身除了剧痛,连轻微的移动都难以做到。不止是左臂,他感觉到自己左肋、甚至胸骨都断裂了大半,内腑更是大幅度移位,裂痕无数。 “嗷……吼!!” “呜吼~~~~” 远处,传来冰甲巨猿愤怒、痛苦、癫狂的咆哮声,模糊的视线中,他看到了一个正在捂着左眼,狂乱扭动、挣扎的巨大影子。 从它被刺中的左眼开始,它厚重的冰甲上开始覆上了一层诡异赤红色,并快速的蔓延,转眼之间便覆满其庞大的身躯,又以极快的速度变得深邃。 很快,它本是冰白色的身体变得赤红一片,它的咆哮、挣扎也在这个过程中越来越微弱无力,直至重重载倒在地,只剩下绝望的蠕动与抽搐。 “嘿……嘿嘿……”瘫在地上,伤重之极的云澈却在笑。继三个月前的沐寒逸之后,他居然又杀了一个神劫境界的存在。虽然,两次都是依靠的龙神领域和虬龙之毒,但,这的确是唯有他才能创造的奇迹。 虽然伤重到极点,但中了神劫之力的正面一击还没死,这同样只有他才能做到。换做其他玄者,纵然是神魂境,也绝对会被一瞬轰得稀巴烂,别说留口气,连块完整的骨头都别想剩下。 只是,这次伤得实在有些惨,哪怕当初和轩辕问天一番恶战,也没伤到这般地步。 冰甲巨猿虽死,但危机远远没有解除,因为这里可是雾绝谷,随时会有凶暴玄兽出现。他现在不要说匿影,连站起身来都无法做到,哪怕来一只最弱小的寒冰喋狼,都能轻易让他死透。 而就在这时,云澈的胸口,忽然闪出一团明亮的玄光,玄光之下,一个小型玄阵快速启动,并释放出一团将云澈完全包裹的光芒,带着他瞬间消失在了那里。 进入雾绝谷的三十六个时辰在这一刻刚好达成,也随之触动了沐玄音留在他身上的空间玄阵,也终于结束了这场沐玄音给予他的重罚。 “还真是命大。”遥远的上空,沐玄音轻念一声,随着她的转身,身影也无声消逝。 —————————— 【哎,想念当初写网游的时候。跨这么多级杀怪,得多少经验啊……】 第1044章 冰羽灵花 “云澈?你还没死!?”沐一舟双目陡然沉下,心中却是一片惊骇。 “我当然是活的好好的,倒是你……说不定马上就要死了。”云澈冷笑道。 “就凭你!?”沐一舟眼中闪动恨光:“好的很!我刚才还在念着没能亲手杀了你,你却自己送上门来!” “沐衡,不要让他跑了!我要亲手宰了他!” 一声令下,沐一舟的手里已是抓起长剑。但,就在他玄力释放的那一刻,他忽然感觉到眼前的景象快速下沉、再下沉,然后忽的变成一片灰白,再化作一片漆黑…… 被沐一舟唤做沐衡的冰凰弟子刚要移位到云澈身后,便看到沐一舟的头颅竟从他的脖颈上一飞而起,猩红的鲜血在他猛烈爆发的玄力下从脖颈上狂喷而起,将他飞起的头颅直冲出数十丈,然后无力坠落,砸入了沐衡脚边的雪堆中。 他的表情很平静,都还来不及露出恐惧,唯有他急剧放大的瞳孔,透着让人心悸的惊恐。 “啊……啊啊!”沐衡愣在那里,足足过了好一会儿才陡然发出一声惊恐的喊叫,脚步惶然后退,在巨大的惊惧之下险些一屁股坐倒在地上。 身影隐匿,气息隐匿,佛心神脉下的玄气瞬爆,快到极致的瞬身,当然,还有云蝶刃……缺一不可,完美无瑕。 而这一切,造就了玄力只有神元境一级的云澈,在一瞬间,绝杀了玄力胜过他近乎两个大境界的沐一舟! 那一个微小的刹那,云蝶刃切过沐一舟的脖颈……无声无息,沐一舟甚至没有丝毫的察觉。至死,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死的。 “云……云蝶刃!!” 忽然一眼看到了云澈手中微闪冰芒的短刃,沐衡瞳孔微缩,一口喊出了它的名字。 “哦?你居然认得它?”云澈将云蝶刃收起,心中颇为惊异:这个人气息远远弱于沐一舟,应该只是个普通的冰凰宫弟子,居然认得云蝶刃。 看来,这把云蝶刃在吟雪界果然有着极大的威名。 “怪不得,一舟师兄竟然被你……” 噗通! 沐一舟没有头颅的身体在这时才直挺挺的倒下,洒出的猩血铺了满地,触目惊心,估计把全身的血液都给喷了出来。 “所以呢。你是要走,还是……想为他陪葬?”云澈阴声道。这个人既然会被流放到这里,当然也不会是什么好东西。&lt;&gt;但他们素不相识,无仇无怨,在这种地方当然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他若要走,他也不会浪费力气阻拦。 沐衡的脚步稍退,但马上,他又停了下来,脸上的惊恐逐渐消却,然后竟转为越来越深的阴狠:“沐一舟,是被你用云蝶刃暗算,你以为就凭你区区神元境的玄力,也配在我面前嚣张?” 云澈眼睛一眯:“这么说,你是选择找死?” “找死?嘿,死的人是你!”沐衡面孔微微扭曲起来:“在这里早晚是死!要是能拉你一个宗主亲传弟子当垫背……嘿嘿嘿,那我死的也不亏!” “嗯。”云澈很是赞同的点头:“的确是个好主意。” 在宗门之中,再给他一万个胆子,也绝对不敢对云澈有半点不敬。但,成了雾绝谷中的亡命之徒,云澈的身份只会让其扭曲的心灵变得狂躁兴奋。 “那你就乖乖去死吧!!” 沐衡一剑扫出,刺骨的寒气瞬间将云澈笼罩,势要直接将云澈冰封在那里。 云澈手臂前横,劫天剑已牢牢抓在手中,玄气、火焰、剑势同时爆发,目光也变得阴沉下来。从气息强度上判断,这个沐衡的玄力大概在神魂境二级到三级左右,虽远不及沐一舟,但他要对付起来,也绝不轻松。 好在,沐衡在雾绝谷中每日都踩在亡命边缘,全身是伤不说,早已是元气大伤,玄力也大为亏损。这样的状态,他全力应对的话,没有败的理由! 云澈迎着寒气,爆窜而起,一瞬攻到了沐衡身前,无匹剑势向他全身罩下。 云澈的速度之快,着实让沐衡大吃一惊,但马上一剑横起,玄气涌上,他有十成的把握,以自己的玄力,这一剑之下,必能将云澈震成重伤。 “当”的一声重响,飞雪漫天,云澈被远远震开,而沐衡手中之剑却是应声而断,双臂一阵麻木,双腿更是深深陷入地面。 “啊!?”沐衡瞳孔骤缩,面露惊恐:“这……这怎么可能!” 而他的前方,一股根本不该属于神元境的压迫感骤然袭来,被他震开的云澈竟直接在空中一个翻滚,再次一剑砸下,火焰卷动着犹胜刚才,让沐衡窒息的威势。 沐衡牙齿狠咬,一把甩掉手中断剑,再不敢有任何保留,全身冰芒泛动,随着他一声暴吼,十三道冰锥从下方拔起而起,直刺苍穹。&lt;&gt; 这十三道冰锥的速度极其之快,而且出其不意,云澈飞坠而下的身影顿时被两道冰锥同时刺穿。沐衡刚要发出得意的狂笑,便忽然发现,被冰锥刺穿的“云澈”竟在下一个瞬间快速消散,只余一片淡薄的冰雾。 而他的后方,一股灾难之力卷着火焰狠狠轰至,他察觉之时,只来得及发出一声惊恐的嘶吼,便已被无情重击。 轰!! 随着清亮到近乎刺耳的“咔嚓”声,沐衡的脊骨应声而断,整个人像是一个残破了的血袋,远远的飞了出去,狠狠砸在了云澈先前藏身的冰石上。 脊骨碎断,沐衡上身顿废,已根本不可能站起,他的身体在地上痛苦的蠕动着,大张的口中不断的喷出着猩血。 “这么大的口气,原来也不过如此。”云澈一声讥讽,话音刚落,一声低沉的兽吼伴着危险的气息快速接近。 刚才的动静,不引来玄兽反而不正常。云澈快速收剑,懒得再看沐衡一眼,收敛气息,不紧不慢的遁离,几百丈之后,他无声跃起,落在了一棵高高的枯木之上,身影随之缓缓消失。 远处,很快传来玄兽的低吼,以及沐衡绝望的惨叫声。 —————————— 云澈进入雾绝谷的第三日末。 再有短短不到两刻钟,便会满三十六个时辰,沐玄音在云澈身上设下的空间玄阵就会启动,带云澈离开雾绝谷。 一蓬浓雾散开,沐玄音无声的出现在了雾绝谷的上空,随着她神识的展开,很快便锁定了云澈的所在,随之眉头微微一动。 云澈并没有一直隐匿在一个地方等待着撑过三天,他此时的位置,比之昨天偏了近百里。 她感知到了云澈的位置,却并没有看到他的身影。显然,此时的云澈正处于神奇的匿影状态。但这并不是让沐玄音惊讶的原因。 让她惊讶的是,云澈的气息,分明在缓慢的移动! 保持匿影状态下的移动! “……”沐玄音眸光微漾,许久才缓缓平息下来。 云澈保持着匿影状态,在雾绝谷中不紧不慢的行走着……而他也快不起来。 一日一夜的冥思、领悟与尝试,他已经可以在缓慢的走姿,或者其他不剧烈的动作下,完美的保持着匿影状态。&lt;&gt;虽然只用了不到一天,但比之一动不能动,这无疑是巨大的进境。 可以在移动状态下匿影无形,云澈自然也不需要再继续龟缩在一个地方,而是开始在雾绝谷中四处游荡,欣赏着这里独特的风景。 嗯,在雾绝谷中欣赏风景…… 当然,他依然要小心翼翼,若感知到玄兽气息,还是会尽可能的避开。毕竟,玄兽虽然发现不了他,但万一被它无意间用玄气扫到……就会瞬间现形。 默然看着云澈穿过层层迷雾,又从一只只凶暴玄兽附近信步闲庭的走过,简直如入无人之境。这场对他本是极重的教训、惩罚加考验,居然被他变得像是在悠闲旅游一样。 就和三个月前让他孤身前往冰风帝国时一样! 他现在这个样子,怕是想在雾绝谷出意外都难。沐玄音收回目光,刚要准备离开,忽然目光一凝,低声道:“冰羽灵花?” 云澈的脚步停了下来,因为前方,传来一股极其危险的气息。而且,是他在进入雾绝谷之后,察觉到的最可怕的气息,在他临近之时,他清晰感觉到自己的汗毛都有些竖了起来。 目光穿过浓雾,很快,他看到了一个巨大的白影。 白影足有十丈之高,轮廓上,似是一只巨猿。全身白色……却不是厚重毛发所呈现的雪白,而是一种冰白色!纵然有浓雾遮掩,依然在反射着慑目的冷光。 它的身体表面并非皮毛,而竟是一层厚厚的冰甲!单单那惊人的光泽,就足以想象的到会是何等的坚韧。 而这只冰甲巨猿的气息之可怕,竟完全不下于沐寒逸! 也就意味着,它的强度,至少等同于人类的神劫境中期……甚至有可能是后期! 云澈呼吸屏住,脚步放缓,一点一点的向后退去。虽然这只冰甲巨猿一动不动,似是在熟睡,虽然自己处在匿影加匿息的状态,但他依然小心到极点,因为一旦不慎被它发觉,后果不堪设想。 面对神魂境巅峰的沐一舟,他还能勉强逃离。 但若是被这只神劫境的可怕玄兽锁定,连逃走的希望都微乎其微。 难怪这片区域竟如此安静,走了这么久都没有玄兽的气息,原来,这里竟然是一只神劫玄兽的地盘……其他玄兽岂敢靠近。 就在他准备转身远离时,一抹奇异的白光,忽然牢牢吸引住了他的视线。 就在冰甲巨猿右侧不到三丈的距离,一株美丽的白花正安静的绽放着。它遍体冰白,尤其那唯一的花朵,纯净到有些不真实,其花瓣呈现着奇异的羽毛状,似乎在随着轻风缓缓摇摆着。 一抹奇异的灵气充斥着周围的空间,纵然在冰甲巨猿的可怕气息下,依旧清晰浓郁,云澈这才发觉,这股灵气,居然来自这株奇花。 生长在雾绝谷,这自然只有可能是带着寒冰气息的异花,但,它所释放的灵气却没有让云澈感觉到一丝冰寒,相反,竟有一种温暖感轻拂心间,久久不散。 云澈定定的看着这朵奇异白花,一时忘记了远离,他一生见过的奇花异草不计其数,却极少能一眼便如此触动心灵。 —————————— nt :。: 第1045章 再灭神劫 云澈没有再继续后退,在定定的看了冰羽灵花许久后,竟忽然缓步向前,一步步的靠近向极度危险的冰甲巨猿,目光所向,依然是冰羽灵花。 云澈的意图显而易见,沐玄音看在眼中,面露愠怒:“混账!为了一时贪念居然冒着生命之危,这小子永远这么不长记性!” “而且不过是区区一株冰羽灵花!冥寒天池随便一株异花都远胜于它!” 云澈逐渐靠近,每一步都极为缓慢。那可怕的气息也随着他的靠近而愈加可怕。 虽然是冒着极大的危险,但云澈还是有着相当的信心。断月拂影的匿影加流光雷隐的双重气息隐匿,他自信除非这只巨猿处在灵觉外放的警戒状态,否则就算是靠近到十丈左右,它也很难发现自己的存在。 更何况,它还是处在睡眠之中。 冰冷的安静中,云澈保持极为缓慢的匀速,无声无息来到了冰羽灵花的前方,整个过程可谓无惊无险。此时,云澈身侧不过短短三丈之处,便是冰甲巨猿的所在,他都能隐隐感触到它睡眠之中发出的沉重呼气。 但,自始至终,冰甲巨猿的气息都没有丝毫异状,显然毫无察觉。 近看冰羽灵花,云澈更觉惊艳。只有成人手掌般大小,绽开着七片状似翎羽的花瓣,每片花瓣都释放着独立的气息,似有着独立的生命。 它释放着冰白色的冷光,所以显得格外冷艳绮丽,但随着云澈手掌的缓缓靠近,感受到的依然不是冰系异花都会有的冰寒,而是一种让人舒适的心安,反而更趋于温暖感。 “好……”云澈手轻轻的触在冰羽灵花上,动作小心到极点。随着天毒珠光芒的微闪,冰羽灵花已被毫无声息的摘下。 遥远的上空,沐玄音月眉稍沉:“给你长长记性!” 在必要之事前,纵然有性命之危,也该冒险一搏。但,不必要事物下的贪念,却无疑是大忌。尤为让她生气的是,冥寒天池无数的灵花异草,他却为了区区一株冰羽灵花而冒险接近一只神劫玄兽,简直岂有此理! 她手指轻点,一抹针芒般的蓝光刹那闪现。 云澈把采下来的冰羽灵花捧在掌心,深深的看了一眼,刚要把它置入天毒珠,忽而,周围的气息陡变,致命的危险感一瞬间刺动了他全身神经。 “吼!!!!” 平息的气流忽然如海啸般剧烈激荡,冰甲巨猿翻身而起,发出一声震天般的怒吼,将近只三丈之距的云澈震得险些吐血,在它的狂烈释放的力量之下,周围冰雪被狠狠排开,云澈的身影也瞬间现形,和他手中的冰羽灵花,清晰的映在冰甲巨猿释放着狂暴怒光的瞳孔之中。&lt;&gt; “……?!!”云澈大惊失色,迅速将冰羽灵花放入天毒珠,然后雷霆般的闪身冲出。 无论什么生灵,从睡眠中自然醒来的话,都会有相当长一段时间的意识模糊期。所以,就算是他采到冰羽灵花的同时冰甲巨猿恰好醒来,他也有足够的把握安然离开。 但,这冰甲巨猿的状态,却像是在睡眠之中被狠狠扎了一刀,上一瞬间还在熟睡,气息无比之安稳,下一个瞬间,竟是在醒来的刹那就变得无比之狂暴。 糟了……云澈牙齿紧咬:怎么会这样?难道,这也是雾绝谷这些狂暴玄兽的特性? 冰甲巨猿会睡在冰羽灵花附近当然不是偶然,因为冰羽灵花的气息对它有着极强的吸引力。就算它不被惊醒,随着冰羽灵花气息的消失,用不了多久,它也会自己醒过来——不过那时,云澈早已安然离开。 而今,它不但是被狠狠惊醒,还一眼看到了冰羽灵花被云澈摘在手中,本就狂暴的气息顿时如二度喷发的火山,它向着云澈逃窜的方向高高扑起,巨大的拳头带着暴烈的怒火狠狠砸下。 轰隆!! 如惊雷震空,前方千丈空间全部被笼罩冰甲巨猿这一拳的恐怖之威下,所有的冰石、巨树、冰川被一瞬摧断,雪层以惊人的速度陷落。 致命的压迫感从后方袭来,云澈根本避无可避,瞬间开启“轰天”,全力释放封云锁日。 轰—— 云澈如被巨槌轰击,从空中狠狠栽落,又是一声巨响,将地面砸出了一个深至数十丈的大坑。 “嘶……”云澈快速的从巨坑中直起身来,全身剧痛中混着酥麻,刚一起身,嘴角、鼻孔、双耳都快速溢出血丝——若不是他极快的开启轰天并张开邪神屏障,他纵然不死,也要掉半条命。 那可是神劫之威! 他艰难抗下一击,却绝不代表他脱离了危险,相反,他连喘息的机会都没有。他还未能平息下全身激荡的玄气,便被两道刺目的猩红瞳光笼罩,覆着厚重冰甲的巨臂带着死亡之威从他的头顶再次轰下,一瞬间便覆满了他的整个视野。&lt;&gt; 云澈极速瞬身,然后再次全力张开邪神屏障。 轰!! 大地崩裂,连十几里之外的矮山都全部崩塌,云澈再次如被重锤轰击,被一瞬间砸向了高空,虽然只是余波,但邪神屏障在短暂的维持后完全破碎,也惊险勉强的再次帮他躲过一劫。 云澈全身气血彻底大乱,他在空中极力的稳住身姿,狠狠的吐了一口鲜血,紧咬的牙齿几乎断裂……不行!根本不可能逃得掉,要是再来一次,就彻底危险了。 在轰天状态下连续两次全力施展封云锁日,也已差不多是他的极限。 要活命,就只有一个方法…… 那就是杀了它!! 在他心念急转间,冰甲巨猿的血色瞳光已再次将他笼罩,云澈的气息被其锁定,根本无处遁形,巨大的猿臂第三次抡起,神劫之威即将再度覆天而下。 云澈眼瞳阴下,非但没有全力逃遁,反而主动冲向了冰甲巨猿,在其巨臂即将轰下之时,他身上蓝影闪动,释放出震世龙吟。 “吼!!!!!” 龙魂领域之下,冰甲巨猿全身剧震,狂暴的双瞳快速涌现出深深的惊惧,轰击的动作也一时僵在了那里。而云澈的玄气在这时毫无保留的完全爆发,直冲冰甲巨猿的头颅。 右手,抓着云蝶刃。 左手覆在云蝶刃之上,一抹绿光一闪而过。 当初在冰风帝国毒杀沐寒逸时,他只用了沐玄音交给他的一半的虬龙之息。而此刻,剩下的另一半,他全部洒在了云蝶刃上。 因为他身上唯一能杀了冰甲巨猿的东西,唯有这虬龙之毒! 要让冰甲巨猿中虬龙之毒,就必须将毒注入它的躯体。而冰甲巨猿一身厚重无比的冰甲,又有神劫之力护身,他纵然手持云蝶刃,又保持轰天的极限状态,也没有破开冰甲刺入的绝对把握。 而他的机会,就只有这么一次,根本没有赌博的资本。 而生灵身上最脆弱的部位……无疑是它的眼睛! 面对被龙神之威短暂震慑的冰甲巨猿,云澈的玄气、速度全部达到了极致,身若流星,手中云蝶刃爆射出一道近尺长的无形刃芒,直刺头颅…… 哧!! 冰蝶刃狠狠的扎入了冰甲巨猿大若成人脑袋的右眼,发出的,却是如同割裂坚韧岩石的可怕声响。&lt;&gt; “吼呜!!!!!!” 冰甲巨猿上身猝然仰起,发出痛苦的暴吼,云澈一声闷哼,被远远震开,下一瞬间,他眼前忽然变得一片黑暗,冰甲巨猿在痛苦与暴怒中混乱挥出的巨臂狠狠的扫在了他的身上。 嗡———— 意识瞬间空白,云澈完全没有感觉到一丝痛苦,唯有自己的身体像是一片被飓风卷起的落叶,在空白的世界里飘飞了出去…… “糟了!”沐玄音脸色一变,快速飞下。 砰! 云澈重重砸地,身体在冰层上犁出一道长达百丈的沟壑,才终于停了下来。他被瞬间轰散的意识,也总算在这时缓慢的恢复过来,越来越强烈的剧痛从他身体所有部位无情的传来。 先前冰甲巨猿的两次重击,他都是在轰天状态下全力张开邪神屏障,完全是他最极限的防御姿态,而且承受的还只是余波,都受了内伤。 而这次,他却是在没有邪神屏障在身的情形下,被冰甲巨猿正面轰中。 强烈的剧痛,也意味着苏醒的知觉。云澈的眼睛缓缓睁开,右手手指微动,然后艰难的抬起手臂,抓向身后的一块崩裂的冰石,似乎是想要站起,但随着手臂的抬起,他看到的是染满手臂的鲜血…… 而左臂,则骨头尽断,毫无知觉。 砰! 倾尽全力也未有完全抬起的右臂也重重垂下,全身除了剧痛,连轻微的移动都难以做到。不止是左臂,他感觉到自己左肋、甚至胸骨都断裂了大半,内腑更是大幅度移位,裂痕无数。 “嗷……吼!!” “呜吼~~~~” 远处,传来冰甲巨猿愤怒、痛苦、癫狂的咆哮声,模糊的视线中,他看到了一个正在捂着左眼,狂乱扭动、挣扎的巨大影子。 从它被刺中的左眼开始,它厚重的冰甲上开始覆上了一层诡异赤红色,并快速的蔓延,转眼之间便覆满其庞大的身躯,又以极快的速度变得深邃。 很快,它本是冰白色的身体变得赤红一片,它的咆哮、挣扎也在这个过程中越来越微弱无力,直至重重载倒在地,只剩下绝望的蠕动与抽搐。 “嘿……嘿嘿……”瘫在地上,伤重之极的云澈却在笑。继三个月前的沐寒逸之后,他居然又杀了一个神劫境界的存在。虽然,两次都是依靠的龙神领域和虬龙之毒,但,这的确是唯有他才能创造的奇迹。 虽然伤重到极点,但中了神劫之力的正面一击还没死,这同样只有他才能做到。换做其他玄者,纵然是神魂境,也绝对会被一瞬轰得稀巴烂,别说留口气,连块完整的骨头都别想剩下。 只是,这次伤得实在有些惨,哪怕当初和轩辕问天一番恶战,也没伤到这般地步。 冰甲巨猿虽死,但危机远远没有解除,因为这里可是雾绝谷,随时会有凶暴玄兽出现。他现在不要说匿影,连站起身来都无法做到,哪怕来一只最弱小的寒冰喋狼,都能轻易让他死透。 而就在这时,云澈的胸口,忽然闪出一团明亮的玄光,玄光之下,一个小型玄阵快速启动,并释放出一团将云澈完全包裹的光芒,带着他瞬间消失在了那里。 进入雾绝谷的三十六个时辰在这一刻刚好达成,也随之触动了沐玄音留在他身上的空间玄阵,也终于结束了这场沐玄音给予他的重罚。 “还真是命大。”遥远的上空,沐玄音轻念一声,随着她的转身,身影也无声消逝。 —————————— 【哎,想念当初写网游的时候。跨这么多级杀怪,得多少经验啊……】nt :。: 第1046章 屠龙之期 周围的景象迅速切换,视线之中,是冰凰界的苍白天空,周围,是圣殿区域独有的气息。云澈躺在雪地之中,长长的舒了一口气。 随着他精神的松弛,极重的伤势让他的意识越来越模糊和沉重,气息,更是微弱不堪,恍惚间,他看到了沐玄音来到了他的身侧,双目冷冷的看着他。 “师……尊……”云澈张口,发出痛苦艰涩的声音。 “哼,居然能从雾绝谷活着出来,你的命还真是硬。”纵然面对全身是血,重伤到近乎濒死的云澈,她的眸光和神情依旧一片冰冷,毫无感情。 “……”云澈的嘴唇轻动,却没有发出声音,他的右臂动了动,然后一点一点,无比缓慢的抬起,剧烈的颤抖,彰显着他抬起的不但无比艰难,还带着深深的痛苦。 而他抬起的手掌之中,托着一朵华丽绽放,花瓣似无瑕翎羽的奇花。 他用半条命换来的冰羽灵花。 沐玄音:“???” “这是……弟子……在雾绝谷采到的花……送给……师尊……” “……”沐玄音没有用手去接……亦没有任何的反应。 托着冰羽灵花的手掌颤抖的愈加剧烈,云澈的意识也快速的涣散着:“弟子……自知犯下大错……不求师尊原谅……只求师尊……不要因为弟子……而气到自己……” “弟子手中的花……就像弟子心中的师尊……很美……很冷……但……其……实……” “……” 云澈的意识终于完全溃散,昏死了过去,托着冰羽灵花的手掌也无力的垂下。 沐玄音闪电般的出手,一抹轻盈的玄气顿时托起坠下的冰羽灵花,缓缓的飞到了她张开的掌心之中。 世界,忽然安静了许久。 “罢了,姑且原谅你了。” 冰羽灵花在她掌间无声消失,她转身身去,一声似自语的低念,很轻很轻,再无威凌。 —————————— 不知过了多久,云澈终于幽幽醒来。 意识复苏,全身剧痛依旧,但已不再剧烈,剧痛之外,更多的是一种无比清凉舒适的感觉,像是沐浴在温软的凉风之中。 云澈睁开眼睛,发现自己正浸泡于冥寒天池之中。周围,点点冰灵环绕他轻灵舞动,除此之外,冥寒天池如平时般静寂,再无他人存在。那个笼罩着天池区域的结界也呈关闭状态。 身体之中,存在着数股不属于他的灵气,这些,都是高等灵药的气息,且都已化开,温和的滋润着他全身伤势,再加上他极强的自愈能力,虽是重伤初醒,全身伤势却已好了近三成,随着他意识的清醒和玄力的恢复,伤愈的速度会越来越快。 为他化开灵药,再置入冥寒天池的,唯有可能是沐玄音。 “呼……看来,师尊应该不那么生气了。”云澈长长的舒了一口气,整个人都放松了许多,相比之下,身上的伤都算不了什么了。 当然,他完全不知道,自己之所以会遭此厄运,都是沐玄音所为……为了让他长记性。 安心之下,云澈闭上了眼睛,大道浮屠诀运转之下,冥寒天池的灵气涌入身体的速度顿时数倍加快。 短短几个时辰之后,他的玄力已经恢复了大半,内外伤也好了六成以上,虽然依旧虚软,但已几乎感觉不到痛楚。 而就在这时,他玄脉中忽然传来异动,四色的玄气星云开始了自发的旋转,并且越来越快,全身玄气也以相当之快的速度回流向玄脉。 这是……要突破了! 玄力步入神道后的第一次突破——只用了短短三个半月! 而且这段时间,他都是在修炼断月拂影、冰凰封神典以及金乌焚世录,几乎从未刻意修炼过玄力,玄力的积累提升完全就是依靠身体对冥寒天池灵气的吸收,却只用了短短三个半月,就完成了神道一个小境界的跨越! 云澈迅速凝聚精神,潜下内识,开始迎接人生第一次的神道突破。 —————————————— 冰凰界外,一艘伸展着赤红长翼的巨型玄舟缓缓停驻,它的存在,在冰白的世界里显得极为醒目。 圣殿之前,沐冰云的身影在一闪而过的冰芒中映现,莲步轻移,步入圣殿之中,一眼看到了沐玄音背对着她的身影。或许是巧合,和前几次一样,她正站在曾经绽放着九转佛心莲的水池之侧。 “炎神界的玄舟到了?”沐玄音冷语道。 “是焱万苍和炎绝海。”沐冰云来到沐玄音的身侧:“姐姐,你准备现在就随他们去炎神界吗?” 说话间,她看到了培育九转佛心莲的水池之中,竟漂着一朵无暇的白花,瓣若鸿羽,释放着格外温和的灵气。 “冰羽灵花?”沐冰云面露讶色,带着深深的疑问看向沐玄音。 这个水池,是九千年前,沐玄音为了培育九转佛心莲所设,倾注的是天池之水,并滴入了三滴冰凰源血,且每隔一段时间便会注入冰凰灵气,就连它存在的位置,也是这核心圣殿的正中心。平时,水池周围都会有无形结界相隔,不要说被外人碰触,连一丝微尘都别想靠近。 这九千年间,这个灵池之中,唯有九转佛心莲。 今日,竟多了一枚冰羽灵花!? 若是其他极其高等的奇花异草,沐冰云并不会太惊讶。毕竟九转佛心莲的花瓣已被采尽,在其重新绽放之前,已无需太强的灵气。但,冰羽灵花在吟雪界虽是极为高等难得的灵花,对她们而言却绝不稀奇,冥寒天池周围的随便一株,论灵气都要远胜冰羽灵花。 何况,这还仅仅只是一枚完全绽开的花朵,而不是完整的一株——居然放入了这个倾注着天池灵气与冰凰灵气的灵池之中!? “空着也空着,随便扔朵看着还算顺眼的花进去。”沐玄音别过脸去:“炎神界的人既然来了,说明时间也差不多了,刚好现在也无事缠身,那就今日吧。” 沐玄音的样子,似乎是在刻意岔开话题。沐冰云再次深深的看了那朵冰羽灵花一样,也就没再追问,担心的道:“还是决定要一个人去吗?” “不,”沐玄音却是目光微动:“我准备多带一个人。” “大长老?” “云澈。” “云澈?”沐冰云微怔。 “他对神界的认知,目前也就只有吟雪界而已,也是时候带他出去长点见识了。”沐玄音无比冷淡的道:“既然是我的弟子,怎能一直坐井无知。” “……”沐冰云忽然露出了很浅的笑:“看来,姐姐已经不生他气了。” 沐玄音不屑的冷哼一声:“哼!既然他命大活着回来,我也就懒得再和一个小鬼头置气。” 沐冰云唇瓣微倾,无声莞尔:“云澈身上的火焰之力还要胜过寒冰,带他去炎神界,的确是个很好的决定。倒是姐姐,千万要小心。” “放心吧。”沐玄音毫无忧色:“上一次,那只虬龙被我重创的不是其他部位,而是‘龙阙’。龙阙被伤,短短千年绝对不可能痊愈,其威胁必定大减,这次,在其完成蜕鳞之前,我有至少八成的把握将其屠杀!” 沐冰云缓缓的点头。 “告诉涣之,我不在的这段时间,宗中若有大事,由他全权做主。除非有不可解之大事,否则不得向我传音。” 沐玄音说完,转过身来,向殿外走出。刚到门口,她忽然想到了什么,脚步停下,忽然手掌一翻,一抹白芒被她推向了沐冰云。 沐冰云伸手,将那抹白芒接于手中,正是她的那把云蝶刃。 “姐姐……” “不必解释。”沐玄音冷语道:“这是母亲留下的最重要之物,绝不可交给外人……任何人都不许!这次姑且算了,下不为例!” “是。”沐冰云收起云蝶刃,心有愧然。 沐玄音手掌一拂,空间顿裂,瞬间,她的身影消失原地,出现在了冥寒天池前。 正在天池之中巩固玄力的云澈忽然感觉到天池结界在开启,他连忙从天池中起身,刚落到池畔,沐玄音的身影已出现在了他的眼前。 面对沐玄音,云澈心中依旧万千忐忑,连忙拜下:“弟子拜见师尊。” 先前,他拜下后都会直视沐玄音,但这次,他却是乖乖的垂首,半瞬不敢抬起……唯恐自己的目光不小心碰触到她的胸脯。 “跟我走。”沐玄音冷冷道。眸中却是微恍诧异……伤势竟好的如此之快,而且居然突破了! “啊?去哪?”云澈下意识的问道, “炎神界!” 云澈尚未反应过来,身体便忽得一轻,眼前的景象快速切换,已来到了冰凰界上空。 云澈在这时忽然想起,自己进入雾绝谷之前,沐冰云说过再有几日,炎神界的人就会到来……也就意味着,已经到了葬神火狱的远古虬龙蜕鳞之期,亦是屠龙之时! 而沐玄音,这是要带着他一起去! 远古葬神火狱,云澈早就心存神往,若能远远看一眼传说中的远古虬龙,那更是极其难得的经历。 这对云澈而言,当然是好事一件。 沐玄音带着云澈,沐着寒气极速穿行,快速接近冰凰界外的赤色玄舟。云澈偷看了沐玄音的背影几眼,弱弱的问道:“师尊,难道……只有弟子和师尊两人?涣之长老和冰云宫主不一起吗?” 他已经知道,宗门中除了沐玄音,玄力最强的便是沐涣之和沐冰云。 说及沐冰云,云澈忽然脸色一变,失声道:“糟了!” 沐玄音:“??” “师尊!”云澈面带惊慌道:“弟子忽然想起,冰云宫主交给弟子的一件东西,被弟子不慎遗失在雾绝谷。弟子必须马上告知冰云宫主,否则……” 当日在雾绝谷,云澈用淬上虬龙之毒的云蝶刃成功刺入了冰甲巨猿的眼睛,但随之被冰甲巨猿一臂扫开,瞬间重伤,云蝶刃也自然脱手飞出,不知所去。 而沐冰云亲口说过,云蝶刃是祖传之物,毫无疑问重要之极。 “你是说云蝶刃吗?”沐玄音冷冷的道。 “啊……”云澈嘴巴大张:“是……” “不必了,为师已经替你还给她了。” “呃……”云澈的喉咙重重“咕嘟”了一下,紧张的道:“谢谢师尊。” 沐玄音美眸侧过,忽然手掌一翻,一抹冰芒飞向云澈,被云澈下意识的接住。 落入手中的,是一把闪动着冰冷寒光的短刃,蝶翼状的刃柄,冰白色的刃身,轻灵似无物……其形,其息,其锋芒,皆和沐冰云交给他的云蝶刃一模一样。 唯一的不同,是蝶翼的方向相反。 “这是……” “此刃,名为‘音蝶’。看你用的还算顺手,便暂且借你一用。”沐玄音目光转过,声音毫无感情:“但你若敢把它弄丢,我非杀了你不可!” 云澈愣了好一会儿,才连忙道:“谢师尊恩赐,弟子一定万分珍惜。” 云澈小心翼翼的把音蝶刃收起,大脑一时有些转不过弯来。 哎?等等,师尊为什么会知道我用的很顺手?难道…… 寒风之下,两人已出了冰凰界范围。前方,一股不正常的灼气隐隐传来,那艘来自炎神界的火焰玄舟,也已出现在了视线之中。 —————————— 【本火星微信公众号:huoxingyinli99,或直接公众号搜索火星引力。温馨提醒:关注了也不会多长一两肉!】 —————————— 第1047章 龙阙? 炎神界的凤翼玄舟足有数百里之长,除了内蕴独立世界的太古玄舟,这是云澈所见过的最庞大的шщЩ..1a 靠近玄舟,浓烈之极的火焰气息铺面而来。若是其他的冰凰弟子,定然会有所不适,但云澈绝对不在其列。 玄舟不但庞大,气势更是恢弘磅礴,如一座漂浮在空中的帝王之城。 玄舟之前,朱雀宗主焱万苍和凤凰宗主炎绝海已经等在那里,看到沐玄音和云澈飞至,他们主动迎上。 “吟雪界王,又见面了。”焱万苍稍稍欠身:“此番,便全依吟雪界王之力了。” “废话不必多说。”沐玄音毫不客气的甩手,直接掠过两人,飞入玄舟之中:“照看好本王弟子,除了远古虬龙,其他纵然天大的事,也不要来叨扰本王。” 声音未落,沐玄音的身影已消失在玄舟之中。焱万苍和炎绝海丝毫不觉得尴尬或奇怪,焱万苍回身道:“玄舟右翼已备有冰室,吟雪界王若有吩咐,万勿客气。” “唉……师尊!?”云澈连忙向前,却已是完全不见了沐玄音的踪影。 “呵呵,令师尊她一向喜欢清静,你这个离她最近的弟子应该最清楚才是。”炎绝海笑呵呵的道:“云贤侄,没想到令师尊竟会带你同往,倒是意料之外。” “不,意料之中。”焱万苍也笑了起来:“以云贤侄的元素天赋,令师尊若不带你同往,反而不合情理。破云那小子若是知晓,定会欣喜异常。” “哈哈哈,那是当然。”炎绝海长笑一声:“听火宗主说,破云自吟雪界一行后,经常念起云贤侄。” “晚辈云澈,还未见过两位前辈。”云澈向前,恭敬的行了一个晚辈礼。 “不必客套。”焱万苍温和而语。 其他冰凰弟子……哪怕是冰凰长老,都绝对不可能让这两大炎神宗主亲自相待,而且神态语气都颇为温和。但对他们两人而言,云澈确有这样的资格,不仅因他是沐玄音的亲传弟子,更因他让这两大宗主都深感震惊的元素天赋。 而让他们两人对云澈大生好感的,自然是当时火破云在惨然认输后,云澈对他说的那番话。 在他们说话间,赤色玄舟已然启动,直飞遥远的炎神界。 玄舟撕空而行,转眼百里即过。而玄舟之内却是平稳无比,就连空气都毫无波澜,根本感觉不到正在极速穿梭。 相比于冰凰神宗的简单清冷,炎神界的风格截然不同,从玄舟的装饰之上便可见一斑。云澈被两个炎神弟子带到了其中一个备好的房间之中,房间不但格外宽敞,而且每一处,甚至每一寸每一缕都透着华贵,仅仅只是玄舟之上的一个客房,却还要远比自己在冰风帝国住过的冰仪宫还要奢华。.. “唉,相比之下,吟雪界还真是穷啊。”云澈不由得感叹了一声。 单从这一点上看,吟雪界要是没有了沐玄音,完全都没资格和炎神界相提并论。 以前云澈曾听沐冰云说起过,各大界之间有的会有互通的传送阵,缴纳足够的紫石紫晶就可以使用。但炎神界却是用玄舟来接,而单以玄舟飞行,虽然速度极其之快,但到达炎神界也要四个多时辰。 为什么不直接用传送玄阵呢?以师尊的实力,撕裂空间穿行都要远远比这个快千百倍,难道是仪式感?或许吧…… 别无他事,云澈开始闭目养神,很快便已入定。不知过了多久,房间外忽然传来一个脚步声,他也随之睁开了眼睛。 “云贤侄,可否进入一叙?”门外,响起了朱雀宗主焱万苍的声音。 云澈连忙起身,去主动把门打开:“焱宗主。” “呵呵,没打扰到你吧?”焱万苍笑呵呵的道。 “焱宗主到访,晚辈唯有万分荣幸,何来打扰。不知焱宗主有何吩咐。”云澈恭敬的道。 “并无他事,便随便聊聊吧,也算是依令师尊之命关照好你,来,坐吧。” 说完,焱万苍已关上房门,主动坐下。 “……晚辈惶恐。”云澈倒也并未矫情退却,坐到了焱万苍的正对面。 这要是被炎神界的人看到,估计都能惊得眼珠子蹦出来。因为整个炎神界,能和焱万苍这般平起平坐的,唯有炎绝海和火如烈。 “云贤侄,听闻你是出身下界,只是不知,你所出生的星界是?”焱万苍问道。 初来吟雪界时,他毫不避讳自己的出身,甚至在到来的第一天主动和风陌提起自己是来自蓝极星。但在天池被沐玄音痛骂一顿后,他已是彻底警醒,忽然被焱万苍问起这个问题,他带着歉意道:“这个……晚辈只是出身于一个小小的星球,焱宗主定未听过,不值一提。” 云澈的婉拒回答让焱万苍稍愕,但并未追问或不满,笑呵呵的道:“也罢,我虽万分好奇究竟何等星界竟育出你这等奇才,但想来,这这等奇才唯有天赐,和出身哪个星界倒也并无关系。” “焱宗主太过奖了,晚辈愧不敢当。”云澈道。 “这等夸赞,别人当不起,但你绝对当的起。”焱万苍忽然面露感叹:“你们吟雪界出了你师尊这等人物,我曾经一直相信必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再不可能出现一个如她那般的后继之人,没想到啊……看来,真的是天佑你们吟雪啊。” 一边说着,焱万苍脸上露出着毫不掩饰的惊叹……还有艳羡。 毕竟,到了他们这等年纪、修为和高度,恐怕最大的追求,就是找到一个资质绝佳,能继承自己力量和意志,最好能超越自己的传人。然而,这比成为一宗之主都难。 云澈:“……” “哦,呵呵,好像说了有些逾越的话。”焱万苍一摆手:“云贤侄,到了我们炎神界之后,你尽可游玩。只要你师尊不急着回去,你想去哪里,就和我那不成器的儿子说一声,千万不要客气。至于那只虬龙,就是你师尊的事了,到时远远看着就好,哈哈哈哈。” 焱万苍笑的格外轻松,显然对这次屠灭远古虬龙格外有信心。云澈稍稍思索,道:“谢过焱宗主盛情。晚辈……有一事请教。这次猎杀远古虬龙之事,不知前辈有几分把握?” “这个……”焱万苍刚要回答,话未出口,又强行咽了回去,摇头笑着道:“这话,你该问你的师尊,你师尊之外,任何人都无资格回答。” “呃?”云澈稍愣:“焱宗主这话的意思是?” “呵呵,我们纵然筹备的再完善,与虬龙交手的毕竟是你师尊,是否有把握,当然只能她才有资格回答。”焱万苍略显无奈的笑着道。 云澈怔了怔,随之一下子反应了过来:“你是说……只有我师尊一个人和远古虬龙交战!?” 云澈的反应让焱万苍也愣了下:“这是当然。” “……”云澈嘴巴张了张:“难道,三位宗主前辈……不参战?” 一抹尴尬在焱万苍脸上晃过:“看来,你师尊并未向你提起过猎杀远古虬龙之事。这几千年来的数次猎杀虬龙,从来都是你师尊和其独自交战,我们三人纵是想帮忙,也是有心无力啊。” “……”云澈愣在那里,他先前的确不知,甚至还一直以为是炎神界倾尽全力,是主战力,而师尊只是外援……特喵的居然全靠师尊一个人打!? 焱万苍苦笑一声,道:“三个月前,你也看到,你师尊怒然出手之下,我们三宗主纵然合力,也被一瞬击溃。你师尊的强大,现在的你根本无法理解和想象。唉,不要说你,就是我和炎宗主、火宗主三人,也同样无法理解。那可是神主境啊……人类最接近神的境界。” “而那只远古虬龙,它的力量亦堪比人类的神主境界。你师尊可敌,我们三人万万不敌,冲上去,不过是送死而已,何况我们修的是火系玄功,对其本就毫无威胁可言。”焱万苍摇了摇头:“我们能做的,就是判断好虬龙蜕鳞之期,在它脱离葬神火狱时,第一时间锁定其位置。” 特喵的……怪不得你们炎神界的龙,猎杀后居然甘愿被师尊拿走整整一半,原来全靠师尊一个人出力,你们就是提供龙……以及做前哨兵的工作。 三个月前,还觉得三大宗主组团亲自上门来请无比的有诚意……现在一看,完全就是应该的! “不过,我相信你师尊这次会有相当之大的把握,毕竟,千年前那一次,若未出现那个意外,很有可能已经成功。虽然功败垂成,但那只虬龙的‘龙阙’已被你师尊所伤,千年时间应该不足以恢复。” “龙阙!?”云澈失口而出。 “哦?”焱万苍面露疑问。 云澈连忙解释道:“我以前用过一把剑,名字刚好就叫龙阙,巧合而已,让焱宗主见笑了。” 龙阙……好怀念啊。 拿到那把剑时,楚月婵就在怀中……它陪着自己披荆浴血,见证了自己最重要的那段成长……称霸苍风排位战,屠灭焚天门,威震七国诸雄……功劳赫赫,却没有得到善终…… 被红儿给吃了!! “原来如此。”焱万苍微笑点头。 “焱宗主,晚辈虽未见过那只远古虬龙,但素知龙躯为万灵之尊,自愈能力应该极其之强,远古虬龙那么强大,又是在最适它的葬神火狱中,怎么会在被伤后,整整千年都恢复不过来?”云澈疑问道。 龙的自愈能力有多强,云澈很是清楚……他自身就负有龙神血脉,自愈能力强到简直连他自己都害怕。 “呵呵,你说的没错,论躯体之强,没有任何生灵能与龙族相比。若是其他部位,纵然伤重,也会快速痊愈,但唯独龙阙,”焱万苍笑着解释道:“它是虬龙的命门之所在,是虬龙身上唯一称得上弱点的地方。一旦受创,便会命气大伤,想要完全恢复,需要相当之久的时间。而若能重创,让其直接殒命,都并非没有可能。” “你或者可以理解为蛇之七寸。” “哦……原来如此。”云澈恍然点头:“既然是命门所在,想要重创,应该很难吧?” “那是当然。远古虬龙会以极强的力量护于龙阙,要将其守护力量打散然后创伤龙阙,说起来其实比直接重创其龙躯还要难得多,你师尊与它交战多次,从不会刻意攻击龙阙,因为刻意为之,反而会多费力气。千年前你师尊之所以能伤其龙阙,是在长久恶战之后将其全面压制,使其力量大溃,方才成功。” “今时,远古虬龙龙阙未愈,而你师尊玄力又有明显精进,所以这次……”焱万苍声音稍顿,一改音调,断言道:“定会成功!” ————————————————— 【焱】:yan,四声。 【虬】:qiu,二声——虬!虬!虬!皮球的球!留言满屏的扎龙!扎你妹!! 第1048章 初踏炎神 “既然焱宗主如此说,那定然是没有问题了。”云澈说完,又补充了一句:“晚辈感觉师尊这一次应该也有很大的把握。” “对了,不知那只远古虬龙的龙阙是在它身体的什么位置?”云澈好奇的请教道。因为他还是第一次听闻虬龙身上还有“龙阙”这个弱点的存在。 “在其龙腹正中。”焱万苍道:“并非所有龙的龙躯都有龙阙,虬龙不但有着龙阙,而且在龙族之中最为明显,或许是因其无法化作人形的原因。不过,云贤侄,将来你若遇不得不敌的真龙,就算是虬龙,也千万不要试图寻其龙阙,刻意为之,反增其险,切记。” 云澈深深点头:“谢焱宗主教诲。” “唉,”看着云澈,焱万苍忽然深深一叹:“可惜,你还太年轻,而玄神大会已在眉睫,若是这场玄神大会能缓上十几年,给你足够的成长时间,以你的天赋,要在玄神大会上进入前一千位,绝非不可能之事。之后宙天神境三千年,连我,都难以想象你会成长到何等地步……着实是可惜啊。” 他深深的摇头,叹息发自肺腑。 云澈:“……” “破云的出世,加之忽然到来的玄神大会,这次的猎杀虬龙对我们炎神界而言极为重要。若能成功,集我们三宗主之力,必能让破云在短时间内再度脱胎换骨,玄神大会之上也有很大的把握冲入前一千位。之后的宙天神境之历,极有可能……让我炎神界诞生历史上第一个神主。” 焱万苍抬起头,看得出来,他万分的期待,也万分的紧张忐忑:“这次,无论如何,都要成功……一切,还是要拜托你师尊了。虽是各取所需,但若能圆满成功,炎神界定会以恩情为记。” 空气在这时忽然开始躁动起来,焱万苍缓缓站起:“看来,已经到了。” 和吟雪界相似而又相悖,炎神界亘古灼热,火元素密度与活跃程度极其之高,温度之高远远超出寻常人所能承受的界限,但却是继承火系血脉者、火系玄兽,以及修炼火系玄功的天堂。 炎神界的形成,是因为一条上古炎脉。和吟雪界的冰脉一样,炎神界的炎脉是从远古诸神时代所留下,而炎脉的核心区域,是一片连绵近百万里的庞大火海,便是葬神火狱! 炎神界的人对于炎脉和葬神火狱有着无上的敬畏,同时,他们在无数年间,也从未停止过对葬神火狱的探索,只是从来没有人能达到葬神火狱的底部……就如在吟雪界从未有人能达到冥寒天池的底部。 而,相比于只有数十里,一眼可以看到边际的冥寒天池,葬神火狱连绵百万里,它的存在,更称得上是上古神迹。 玄舟停下,一出玄舟,气浪便猛烈扑至。相比于吟雪界空气的冰寒静寂,炎神界的空气完全就是另一个极端,灼热而狂躁,如同一下子步入了一个正在被灼烧的熔炉之中。 这里的天空,呈现着深邃到惊人的赤红色,简直像是被烧红的烙铁。不知是因这里靠近葬神火狱,还是炎神界的天空都是如此。 焱万苍看向云澈,话未出口,便怔了一下,他本以为修炼冰系玄功,又久居吟雪界的云澈在这里会极为不适,却见他脸色、气息都格外平息,毫无异色,心中称奇,转而说道:“这里,便是炎神界的中心,向南再有短短百里,便是葬神火狱的所在。” 炎绝海接口道:“这段时间,我们三大宗门一直都带人停驻此处,随时探查葬神火狱的动向,顺便也带了一些年轻弟子到此历练。哦对了,破云也在这里,他若知道你来了,定会高兴的很。” 这时,一股寒气忽然掠过,一瞬间便将所有的灼热全部排开,整个世界都一下子变得幽冷无比,云澈明显看到,身为两大宗主的焱万苍和炎绝海在这冰寒之下竟都剧烈的哆嗦了一下。 沐玄音的身影出现在了面前,目光直视南方的葬神火狱。 “吟雪界王……” 焱万苍向前,话刚出口,沐玄音却已是冰影一闪,失去了踪影,唯有冰心刺骨的声音遥遥传来:“本王去葬神火狱一观。澈儿,你留在这里,不得随意走动,更不许靠近葬神火狱。” “是。”云澈乖乖应答。 冰寒褪去,焱万苍和炎绝海同时长长的舒了一口气。炎绝海不经意的一抚额头,才发现额前头发上已铺了一层薄薄的冰霜,他顿时感叹道:“比之千年前,吟雪界王的玄力竟又有精进……着实可怕。” 刚到吟雪界,云澈就被沐玄音直接丢给了焱万苍和炎绝海。 大地干枯,散发着一股颇浓的焦糊味,似乎随时都有可能燃烧起来。一眼望去,尽是荒芜,毫无生机。而这片区域存在着大量的人影,显然,这些都是朱雀宗、凤凰宗、金乌宗这三大宗门的人,云澈用神识快速扫了一圈,并没有发现三大神炎气息之外的存在。 猎杀远古虬龙这等大事,连焱万苍、炎绝海、火如烈三大宗主都全部到场,能到来这里的,自然都绝非寻常人物。每个人身上的气息,都远比爆发中的火山还要恐怖无数倍,就连那些年轻玄者,也必然都是三大宗门年轻一辈的佼佼者。 一个人影带着灼烈的风浪迎面到来,正是金乌宗主火如烈。他劈头问道:“沐玄音已经来了?嗯……云小子?” 云澈向前:“晚辈云澈,见过火宗主。” “呵呵,吟雪界王已亲自去探查葬神火狱。”焱万苍目光扫了周围一眼,笑着道:“破云呢?” 火如烈深深看了云澈一眼:“没想到居然会带这云小子来,哼,倒也不奇怪。焱宗主,炎宗主,你们都有要事缠身,各自去忙碌吧,这次的猎杀,绝不容许再有任何差池……至于这云小子,就交给破云吧。” “哈哈哈。”炎绝海长笑一声:“如此最合适不过。” 焱万苍和炎绝海离开。而独自面对和师尊有仇,又恶毒暗算过沐冰云的火如烈,云澈自然远没有面对焱万苍和炎绝海时那般轻松。火如烈似乎一眼看穿他心中所想,忽然道:“云小子,你不必紧张,虽然我跟你师父不对付,但你小子……算我火如烈欠你一个大人情!” 云澈侧目讶然……惊讶着堂堂金乌宗主,堪比一界之王的人,居然对他一个年轻弟子说出这样的话。 “那日破云惨败于你,他当时的颓然让我一度惊恐万分。”火如烈皱眉道:“破云这小子天赋极其之高,性子也傲得狠,从小到大,从未败过,亦从未有能在元素法则上胜过他的人。但那日,却不但败于你手,还败的一败涂地。” “唉,”火如烈重重一叹:“一个从未败过的人主动认输,可见所受打击之大。而若是没有你的那番话,势必会让他在极长的一段时间里难以走出阴影,一蹶不振都并非没有可能,任何人都帮不了他。但是,你主动拯救了他……让他不但没有就此颓然,反而真正明了了天外有天,回宗之后,他修炼的热情和专注,都要远胜以往,尤其是他的心境,也有了些微的蜕变,让我心中大慰。” “这一切,都是拜你所赐。” 云澈摇头,谦逊道:“火宗主过奖了。当日晚辈能胜,皆是取巧。对破云兄的那些话,更是发自肺腑。” “哼!虽然我看你师尊不顺眼,但……”火如烈猛的一拍胸脯:“你小子比你师尊要顺眼一万倍。这大人情我非报不可,你看中我金乌宗什么东西,或者要我做什么事,尽管说!” “……”这巨大的口气,让云澈一时都不敢接话。 “我刚刚已经喊了破云那小子,他很快就会过来了。你想去什么地方,就尽管吩咐他。” 火如烈正说着,忽而,一个急促的声音快速由远及近。 “宗主……宗……宗主!!” 一个身着金乌炎衣,面色通红的中年人雷霆般冲至,脸上带着深深的惊慌。 火如烈眉头大皱,斥道:“什么事这么慌慌张张的!” “少主……少主他……” 听到“少主”二字,火如烈如被火燎,猛的冲前抓住中年人的肩膀:“烨儿他怎么了?快说!!” “少主他……忽然元气大乱,快……不行了。” “什……么!!” 一团金乌炎在失控中爆发,猛烈炸开的气浪将云澈远远的推开,险些吐血。而火如烈已瞬间消失,不知所去。 “好可怕的气势。”云澈捂着胸口低吟一声,然后重重喘了一口气。 少主……火如烈的儿子?千年前被师尊误伤的那个人? 据说,这整整千年,都是火如烈在不惜代价的为他吊着最后一口气……就如这千年间,沐玄音不惜代价的为沐冰云续命。 看了一眼周围,云澈顿时郁闷了起来。 两大宗主亲自去吟雪界将他们接来,他本以为或许是去朱雀宗或凤凰宗,好歹也能沾着师尊的光当一个大界的贵客,没想到居然直接来到这葬神火狱附近的荒芜之地…… 而到来之后,先是沐玄音把他丢下,然后焱万苍和炎绝海把他丢给火如烈……火如烈又一瞬间跑没影。 炎神界这待客之道……必须要给差评啊! 被孤零零一个人丢在这陌生之地的云澈也不敢四处乱走,只得等候在原地。这时,三个年轻玄者从葬神火狱的方向快速飞来,身上都带着极其活跃的火焰气息,似乎是刚刚完成了葬神火狱的某种历练。 “金乌宗的人。”感受着这三个年轻玄者的火焰气息,云澈低念一声。 但,就在经过他身边时,这三个年轻玄者却忽然停了下来,三道目光和气息同时锁定在了他的身上。 “你是什么人?为什么会在这里?”一个带着深深警惕的女孩声音毫不客气的喊向云澈。 远古虬龙蜕鳞之期,这片区域,也被炎神三宗封锁成了禁地,其他人半步不可踏入。而云澈一身扎眼的白色雪衣不说,身上更无炎神三宗的气息,他们自然瞬间警戒。 云澈转身,礼貌的道:“在下吟雪界,云澈。” 这三个年轻人两男一女,年纪格外之轻,和沐小蓝相近,撑死不超过二十岁,但玄力,却都是惊人的神魂境一级! 沐小蓝能以神元境被纳入冰凰宫,资质自然算是极高。而这三个年轻人年纪与沐小蓝相仿,修为却都要远胜于她。 果然,能被带来此地观望猎杀虬龙的,都不是一般的弟子。 让云澈没有想到的是,他报出名字之后,这三个年轻玄者的脸色同时剧变: “云澈!?你是吟雪界的那个云澈!?” 第1049章 专治不服 云澈报出名字之后,这三人不但反应极大,而且露出的,分明是极强的敌意。 “等一等,会不会是假的?他的气息也太弱了?”左边的少年小声道。 “不会错,听说冰凰神宗的弟子穿的都是带有冰凰图纹的白衣,师尊也说过今天吟雪界王会来,能和吟雪界王一起来的,肯定就是她的亲传弟子。” “破云师兄也说过,云澈的玄力才只有神元境。” 云澈:“……” 三人快速的小声议论一小会儿,已是确定云澈的身份,右侧的少年人走出,昂首挺胸道:“你是不是就是吟雪界王刚收的那个亲传弟子?” 云澈点头:“是我。” “那……三个月前,是不是你打败了破云师兄!” 云澈再次点头:“也是我。” “你……你居然还有脸承认!”三人中的少女一步踏出,气势汹汹道:“破云师兄那么厉害,怎么可能会败给你这这样的人!你那时……分明就是仗着在吟雪界的地盘耍诈!” “就是!你这么弱的人,连我都能一个打一百个,破云师兄怎么可能会败给你!就算是破云师兄亲口承认,我们也绝对不会信!” “……”云澈暗自翻了个白眼,他算是知道这三个少年人为什么一听到他的名字反应会这么大,顿时颇有些无奈的解释道:“我只是在元素法则上稍胜你们破云师兄,若论玄力,我当然是远远不如。” “你胡说!”还是那个少女,更加的气势汹汹,还满脸怒气:“破云师兄最厉害的就是火焰法则,比他的玄力还要厉害,连宗主都说破云师兄是万古第一奇才!你就算和破云师兄玄力相当,也根本不可能胜他,何况才区区神元境……分明就是怕输而暗中耍诈,你们吟雪界的人,真的太卑鄙了!” “就是!”左右两个少年人大声附和。 “信不信随你们便。”云澈别过头去,懒得解释。 “哼!没话说了吧!”少女一看云澈的样子,顿时得寸进尺:“不要以为这件事就算完了,你们在吟雪界耍诈,而这里,是我们炎神界的地盘!该是我们为破云师兄讨回公道的时候了。” 少女说完,身影向前骤移,身上燃起金乌烈焰,气势顿时变得格外惊人:“云澈!你不是号称打败了破云师兄么!那你就来和我比比看,我连破云师兄一根小手指头都比不上,你要是连我都打不过,就老老实实承认你是耍诈!” 云澈:“……” “啊……小柔师姐,他才神元境二级,还是……客人,这样是不是有点太欺负人了?而且,万一被吟雪界王知道……”左边的年轻男子小声道。 “闭嘴!我这是在给破云师兄讨回公道!”少女见云澈毫无反应,一仰脸颊:“哼!怕了吧!是不是心虚了?那你就老老实实承认你根本赢不了破云师兄,三个月前那场比试是在耍诈!否则……可要吃苦头的!” “唔。”云澈无奈的叹了一声道。瞄了一眼三人,有气无力道:“好吧好吧,既然如此,你们干脆三个人一起上好了。” 一听这话,三个少年人都是一愣。少女身上火焰顿时又蹿高了一倍,怒喊道:“你们吟雪界的人脸皮都这么厚么!你这么弱的人,我一个人用一根手指头都够了。三个人?简直笑死人了!” 少女声音未落,云澈手臂伸出,劫天剑现于手中,随着他身体的转过,玄气和剑势同时爆发,一瞬间,大地轻微颤抖,一股骇人的气浪横推出去,如忽然爆发的海啸,将三人笼罩其中。 三个少年人瞬间脸色大变,站在最前的少女“啊”的一声惊叫,脚下连退好几步,小脸上的嚣张顿时化作了惊恐。 上一瞬的云澈,仅仅神元境二级的气息让他们不屑一顾,但他玄气爆发的刹那,气势之恐怖,让三人如被山岳压身,连呼吸都完全屏住。 “小妹妹,”云澈慢吞吞的把劫天剑横起一半:“你要不要重新考虑下是一个人上呢,还是三个人一起呢?” “他……他……他真的是……神元境?”右边的少年人喉咙狠狠的“咕嘟”了一下,满脸的不敢相信。 “总……总之他绝对不可能打败破云师兄!”少女明显被惊到了,声音气势大减,但马上又牙齿一咬,有些气急道:“你们两个还愣着干什么!一起上……一定要让他亲口承认赢了破云师兄的事就是耍诈!!” “啊……是。” 锵! 之前明显不准备亮出武器的少女快速的从空间戒指中抓出一把和她娇小身材很不相配的宽剑,一声娇喝,剑舞炎龙,直卷云澈。 另外两个少年人也都抓出极为相似的宽肩,金乌烈焰燃烧之下,本就炙热的空气温度再次疯狂升高,三人身影穿梭,彼此之间显然极有默契,在同一个瞬间,三把宽剑同时正面砸向云澈,三人的金乌炎也在剑体砸下的瞬间交融到一起,剑未临近,火焰已猛烈爆开。 浓烈的火光无比灼目,金乌炎威更是恐怖绝伦,但云澈却是看也不看一眼,任由身体被三人的金乌炎吞没,玄气聚拢,随手一剑横扫。 轰隆!! 凝聚三大神魂境金乌宗弟子的金乌神炎,在云澈这随手一剑下,像是薄纸般被一瞬撕开,而剑威却没有哪怕一丝的衰减,重重的扫在三个人的身上。 金乌炎被一剑撕裂,三人已是脸色惊变,而来自云澈的玄气风暴临身时,他们清楚的感觉到自己轰下的力量竟在转瞬之间便已轰散,巨力如万钧重锤般狠狠砸在他们身上,将三人同时扫向了空中。 他们在惊骇中稳住身体时,赫然已在百丈之外。 而他们合力轰出的金乌炎已变成四散的碎炎,云澈一动不动的站在碎炎中间,那懒散随意的身姿,就像是在藐视他们一般。 “小柔师姐,他……他怎么会这么厉害。”右边少年人说话都变得有些结巴起来。 “他……说不定……真的……” “啊啊啊!”少女一声气急败坏的大叫,显然根本无法接受这个结果……或者说,她无论如何都无法接受火破云会被云澈击败这件事。她把宽剑一收,双手聚拢,高高举起,金乌炎力毫无保留的全力运转。 “云澈!破云师兄说你能用手接住他的黄金炎剑!我才不相信!有种,你来接我的试试看!!” “喂!你们两个又在发什么呆,快让他们知道我们的厉害!!破云师兄绝对~~绝对~~绝对不可能败给他!!” “啊?噢!!” 这三个金乌弟子平时显然经常一起修炼,默契度极高,当他们金乌炎力运转之时,气息很快便微妙的同步起来,“黄金断灭”威力极大,消耗极大,凝聚炎力所需时间也相对很长,这三个人虽然玄力都胜云澈一个大境界,但断然不可能和云澈的控火能力相比,随着他们金乌炎全力燃烧、压缩,足足三息之后,黄金断灭才终于成型……也是同时成型。 而这个过程,三人毫无疑问都是破绽大露,而云澈却是动都懒得动一下,任由三把金乌炎剑成型……然后在同一刹那向他的头顶斩下。 黄金断灭,金乌焚世录前七境最惧毁灭能力的一招,无坚不摧,纵然是同级之间,也绝对不可能硬抗,何况三剑齐落。 云澈微微仰头,目视着三把金乌炎剑从空斩落,任由它们越来越近,脚下动也不动。 黄金炎剑转瞬已到了云澈头顶,云澈面不改色,金乌三弟子却已是心中大慌…… 他……不会真的打算不躲吧? 他可是吟雪界王的亲传弟子,要是不小心把他弄死了……就糟了。 他们心中惊乱,但纵然想收手都已不可能。三把金乌炎剑气息相连,轨迹一致,在碰触到云澈前的那一刹那交叠在了一起……而也是在这一个瞬间,云澈的右手如闪电般伸出,准确抓在了三把炎剑的交点之上。 相当于单手,同时抓住了三把金乌炎剑! 嗡—— 气浪震荡,三把金乌炎剑没有就此斩过云澈的手臂,而是在他的手上同时停止,然后随着他手掌的轻轻一抓…… 砰轰!!! 三把金乌弟子全力凝聚的金乌火焰同时崩断,火焰横飞。 “哇啊啊啊啊啊!!” 三声尖叫当空响起,黄金断灭被强行击溃的反噬之下,三个金乌弟子玄脉如遭重击,全身玄气大乱,而云澈在这时忽然冲出,浓郁的蓝光带着刺魂的寒气将惊到几乎魂飞魄散的三人全部笼罩。 叮叮叮叮叮叮叮叮! 空气温度骤降,三人连气息都未能来得及平复,已被瞬间封入厚重的寒冰之中,云澈身影闪过,已到了他们的后方,头也不回,劫天剑向后猛的一扫。 乒!! 冰晶炸裂,寒风漫天,三人在混乱飞舞的寒冰中横飞了出去,远远的砸落在干枯的地面上,过了许久,都没有一个人站起。 这三个金乌弟子好歹都是神魂境的强者,联手之下,再怎么也不至于被云澈如此轻易的击溃。但,三把黄金炎剑被云澈以手掌轰断的一幕给他们造成了太过巨大的震撼,他们都瘫坐在那里,难以回神,无论如何都无法相信…… 就如他们之前无论如何都无法相信在他们眼神天才如神子的火破云会败给吟雪界一个才神元境的人。 之前喊的最凶的小姑娘瞪大眼睛,愣愣的看着云澈,身体在寒气下冻的直哆嗦,却都已不知道用玄气驱散。估计现在她最相信的事,就是她在做梦。 “哈哈哈哈哈!” 一阵清朗的大笑声由远及近,很快,一个身着赤金长衣的青年男子从天而降,正是火破云,他看着三个狼狈不堪的师弟妹,笑着道:“现在你们知道什么是人外有人,天外有天了吧。” “破云……师兄。”那小姑娘弱弱的喊了一声,却依旧没有完全回神。 火破云转身,脸上露出由衷的欣喜:“云兄弟,一别三个月,你能来真是太好了。倒是没想到,云兄弟不但元素法则惊世骇俗,竟连玄力也如此惊人,破云唯有叹服。” 云澈笑着道:“我这点玄力,和破云兄差的何止十万八千里。而且,这才短短三个月,破云兄的玄力竟又有了如此进境,该叹服的是我才对。” 相比三个月前,火破云的气息明显有了相当之大的变化。以他所在的境界,短短三个月能有如此变化,着实惊人。 火破云笑着摇了摇头,道:“可惜此处荒芜,距离宗门又格外遥远。猎杀虬龙一事了结后,云兄弟千万不要急着回去,一定要容许破云好好尽一番地主之谊。” “哈哈,好,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云澈没有推脱,笑着应允。 火破云伸手,向才刚刚爬起的三人招了招:“你们三个,还不赶紧过来向云兄弟赔罪。” 云澈摆手道:“不必了,他们并无恶意,你也不用怪罪他们。倒是我,真是羡慕你有一群这么真心爱护你的师弟师妹啊。” 哪像我……成为师尊亲传弟子后,一天到晚被关在冥寒天池,别说出去耍威风,连个师弟师妹的人影都见不到。 以前好歹还有个沐小蓝可以逗弄下,哎。 第1050章 百万里葬神火狱 三个金乌宗年轻弟子小心翼翼的走了过来,低着头,并排站在一起,像是三个做了大错事,等着接受处罚的小孩子。 看他们的样子,火破云摇头而笑:“好了好了,你们也不用气馁,云兄弟连我都甘拜下风,你们这个样子也是理所当然的。现在你们服气了吧?” “服了服了。”左边少年连连点头。 “对不起云大哥,我们不但自不量力,还……还冒犯了你。”右边少年也深深的低头。 “云大哥,原来你居然这么的厉害……怪不得破云师兄都对你赞不绝口,之前还不服气,现在,是……是我们错了。”少女一脸的羞愧,但和其他两人不同,她不时抬头偷瞄云澈两眼,目光里满是小星星。 玄功对人的性情会有颇大的影响,这一点云澈早就知晓。吟雪界的人因修炼极强的冰系玄功,所以大都性子清冷,甚至有些冷漠。而炎神界则截然相反,因修炼的是极强的火系玄功,所有性子偏向于刚烈刚直。 不服就要干!服了就彻底的心悦诚服,绝不藏着掖着倔着。 “哈哈哈,不用在意。也算是不打不相识。”云澈向来是个毫无架子的人:“对了,还未请教三位名讳。” “云大哥好,我叫火燎原。”右边少年道。 “云大哥好,我叫火燎天。”左边少年道。 “云大哥好,我叫火燎……啊呸,我叫火温柔。”中间少女道。 “……”云澈默默的看了小姑娘一眼……“人如其名”这句话是哪个瞎子说的! 火破云目光扫了周围一眼,疑惑道:“云兄弟,师尊怎么不在这里?” “他刚有急事,所以匆匆离开。”云澈犹豫了一下,还是说道:“似乎是火宗主家的公子身体状况有所恶化。” “啊!?”三个年轻弟子同时惊呼。 火破云也是面露惊色,随之轻叹一声:“原来如此……云兄弟,这里一片荒芜,寸草不生,颇有些无处可去。不知……云兄弟有何打算。” 云澈目光转向南方:“听说向南短短百里便是葬神火狱的所在,破云兄若是方便的话,不知可否带我去葬神火狱一观,坦白说,我从初闻葬神火狱的第一天,就神往已久。” “这……”火破云面露难色:“若是平时,当然毫无问题。只是眼下正值虬龙……” 说到一半,他眉头紧了紧,音调一转:“罢了,既然是云兄弟之愿,去一趟又何妨,反正那虬龙一时半会也出不来。” 两人当下腾空而起,迎着漫天热浪,向南方飞去。虽然还隔着百里,但云澈一眼扫过,南方的世界一片赤红,火光漫天,如燃烧中的地狱熔岩。 “听闻葬神火狱连绵百万里,亘古不灭,当真是不可思议的神迹啊,也难怪能孕育出远古虬龙这等可怕的生物。”云澈感叹道。 火破云道:“葬神火狱成就了我们炎神界。若哪一天,葬神火狱的火熄灭了,那我们炎神界也将不复存在。说起来,虽然从有意识开始便知葬神火狱中的远古虬龙之名,但还从未见过。这次终于能亲眼一见,也算是了了一个心愿。” 云澈笑着道:“怕是这次之后,后世的弟子就再也无法亲眼见到了。” “哈哈哈哈。”火破云大笑起来,随之神情又快速淡下,眼神复杂:“师尊他们这一次如此迫切的想要猎杀远古虬龙,为的都是我,而且成功之后,还会极大的损耗他们的玄力……甚至寿元。唉,我火破云何德何能。” 云澈摇头:“正是因为你有这样的资格,三位宗主才会如此迫切和心甘情愿。他们并不单单是为了你,也是为了炎神界的未来。所以,你无需诚惶诚恐,而是应该坦然受之,将来竭诚以报。” 火破云短暂沉默,随之豁然开朗,真诚笑道:“云兄弟说得不错!拼尽我的一切,这届玄神大会……我一定要闯入前一千名,绝不负师尊和两位宗主的厚望。” 云澈点头,心中却是无比羡慕……唉,我要的只是能进入玄神大会的资格,别说什么前一千位,全东神域倒数第一都行……却要比登天还难。 人比人气死人啊。 “虽然以前从未成功过,但看得出来,无论是我师尊,还是你们炎神三宗主,对这次猎杀虬龙一事都颇具信心。看来,你们炎神界马上就要出现一个惊动整个神界的人物了。说不定,从宙天神境出来以后,炎神界将因你而一跃而成为上位星界。”云澈真诚的道。 “好!”火破云重重的点头:“就算是为了云兄弟这番话,我火破云拼死,也要在玄神大会冲入前一千位!” 两人的速度极快,距离远古葬神火狱越来越近,虽然还隔着数十里,但庞大无际的火海已充斥了整个视野,似已将大地和苍穹都完全覆没。 “说起来……那只远古虬龙是不是从来不离开葬神火狱?”云澈想到了什么,忽然问道。远古虬龙之强大,炎神三宗主联手都万万不敌,但他们似乎从不担心远古虬龙为祸炎神界。 “的确如此。”火破云点头道:“据师尊说,远古虬龙极有可能是葬神火狱之底的炎脉之力所生,葬神火狱是其力量之源,因而它的力量、气息都与葬神火狱相连,一旦离开葬神火狱过久,它的力量、命气都会迅速流失,就像是鱼儿离开了水一样。” “所以从未有过远古虬龙离开葬神火狱的记载,否则,炎神界怕是早已灾难横生。” “原来如此。”云澈了然,随之又道:“气息也与葬神火狱相连的话,是不是它若不主动出现,就根本无法察觉它的所在?” “当然。”火破云再次点头:“它沉入葬神火狱时,气息便与整个葬神火狱相融,就算你的师尊,也应该无法察觉它的所在。唯有千年一次的蜕鳞期,它必须浮出葬神火狱,这是千年之中,唯一可以发现它位置的时刻。” “难怪。” 轰隆隆—— 火海翻腾的声音遥遥传来,迎面而至的灼热气流顿时狂暴了数倍,远远望去,翻腾的火光冲天而起,像是有千百座火山同时爆发,而这,仅仅只是葬神火狱再普通不过的炎浪。 就在这时,前方忽然气息一滞,一个火红的人影瞬移般出现在他们眼前,一股无形气浪将云澈和火破云强行逼停。 出现在前方的人是一个不怒而威的老者,面色低沉肃然,一看到火破云,他微微一讶,脸色瞬间缓和下来:“破云,你来这里做什么?这个人是?” “万屠长老。”老者的出现,火破云毫不意外,迅速行礼道:“这位是吟雪界王的亲传弟子云澈,他初来炎神界,弟子带他临近火狱一观。” “哦?他就是……”老者看向云澈的目光顿时陡变,短暂犹豫后,他沉声道:“好吧。不过,远古虬龙随时可能出现,若是万一临近此处,将极其危险。你们最多只可至火狱边缘,万万不得深入。” “万屠长老放心,我和云兄弟只是临近一观,随后便回,绝不会进入火狱区域。”火破云保证道。 长老缓缓点头:“如此最好。”然后还是加了一句:“一定要万分小心。” 老者又深深看了云澈一眼,这才离开。 “他是朱雀宗的大长老,名焱万屠。”火破云介绍道。 “大长老?”云澈面露惊异。 “每次猎杀屠龙之时,各宗门最强者们都会到来此处,和远古虬龙恶战之时,他们都会在此防御,以免我们这些年轻弟子被交战时的余波所伤。”火破云解释道:“不仅朱雀宗,我们三大宗门排号前三十的长老,绝大多数都在此地。” 云澈眉头动了动,忽然疑问道:“远古虬龙在火狱之中时,它的气息无法追寻,自然也就无法提前知晓它会在哪个位置出现。而葬神火狱连绵百万里,方位差异极其之大,但你们却都很笃定的守在这里,似乎算准了它会在附近出现一样。” “那是当然,”火破云笑了起来:“因为远古虬龙每次千年蜕鳞期的现身,都会是在临近北岸之处,而且距离北岸的位置极其之近,往往只有几千里而已,记载中最近的一次不过三千里,最远的一次,也未超过万里之距,从无例外。” “很显然,是它的巢穴,就在临近北岸之处。所以,等在这个位置,定不会错。” “哦,原来如此。”云澈再次了然,不过心中很快又生出另一个疑惑……离岸数千里,再强大的目力也不可能看到,但火破云之前说这一次终于可以亲见传说中的远古虬龙,这又是怎么回事? 百里之距很快飞过,两人终于来到了葬神火狱的边缘。 眼前,已没有了被烧红的大地,只有一片无边无际,触目惊心的通红色在翻滚,就如一片沸腾的鲜血炼狱。 而且沸腾了至少百万年。 苍穹,也早已被烧灼成相同的血色,一眼望去,根本找不到火狱与苍穹的分界点,似是无际苍穹都已被这恐怖火狱完全吞没。 这里的空气,灼热到纵然神道玄者都难以承受,怕是一块精钢到了此处,无需碰触到火海烈焰,单单是这里的空气,都足以将其轻易熔化。 翻腾的火海之中,大量的火灵在飞舞。 幻妖界有着三千里死亡之海,那是整个幻妖界最可怕、最极端的地方。纵然是历届妖皇,都绝不敢靠近。 而相比于眼前这百万里葬神火狱,死亡火海无论规模、气势、气息,都孱弱如沧海前的溪流,全然不可同日而语。 ———————— 本章重要关键词:【潜入便不会被察觉气息】、【巢穴】 第1051章 火烨 “真是难以形容的壮观啊。”云澈目视前方,深深的感叹道,一身雪衣,甚至他的一双瞳孔,都已被映成深邃的赤红色。 火破云看了云澈一眼,惊疑道:“云兄弟,你……难道不觉得不适吗?” “还好。” 哪怕是初入神道的炎神弟子,在此处都会难以长久承受,而云澈的样子,岂止是“还好”,面色如常,呼吸平稳,身上都没有护身玄气在运转。 但想到云澈当初以寒冰将他的九阳天怒都完全隔绝,他又心中释然:“这等神迹,也唯有远古真神之力方能铸就。真神……难以想象神之力该是何等的强大。” “师尊他们一直坚信葬神火狱的底部一定有着远古真神的遗留之物,若能寻得,极有可能会让我们炎神界再上一层。但……”火破云摇头:“真神遗迹,又岂是凡人所能驾驭。其实师尊他们早就知晓,火狱之底,终究只能是不可求的奢望,除非葬神火狱有熄灭的一天。只是那样的话……” 火破云没有说下去,其意不言而喻。 云澈一时默然,他想到了冥寒天池之底的冰凰。 那竟是远古冰凰残留下来的本体! 若此事传出,足以剧烈震动整个神界。 这葬神火狱比之冥寒天池要大了数万倍,其所蕴含的力量也自然远胜冥寒天池。它的底部,又会隐藏着什么…… 会不会有什么能让自己玄力一飞冲天的大机缘! 云澈的双手缓缓攥起……好,一定要找个机会深入葬神火狱!以我万火不侵的体质,到达底部完全轻而易举。 只不过,一来不能太过引起炎神界的注意,二来……火破云刚才说了,这个位置应该靠近远古虬龙的巢穴。以远古虬龙的强大,加之气息和葬神火狱相融,那么它在葬神火狱之中的灵觉范围必然极其之广,贸然潜下,万一被它察觉……一万条命也死透了。 那么,最佳的时机……就是远古虬龙浮出火狱,师尊和它交战之时! 这个时间,炎神界的人都在关注猎杀虬龙之事,不会有人关注他的去向,潜入火狱也不会有遭遇远古虬龙的危险。 “云兄弟,你在想什么?”看到云澈似在沉思,火破云随口问道。 云澈也颇为随意的道:“我在想,这只远古虬龙倒也有些可怜,从来没做过什么坏事,都从未走出过葬神火狱,却常年被打打杀杀的。这么一想,我们简直都是恶人啊。” “哈哈哈哈,”火破云笑了起来:“的确如此,不过就玄道法则而言,它的存在便是罪,而实力,便是法则。” “此话不错。”云澈点了点头:“话说回来,那只远古虬龙有多大?会不会是身长万丈……或者万里?” “不不不,”火破云马上摇头:“说出来或许会让云兄弟意外,据师尊所言,那只远古虬龙虽有着至少数十万年的寿元,但其体长,连其龙尾在内,也不过三十丈而已。” “三十丈?”云澈果然大为意外:“才三十丈?” 虽说不能单依体型判别实力,但,一个百万里葬神火狱孕生,有着至少数十万年寿元,有着神主境界力量的恐怖虬龙,体长居然才三十丈……也着实太不科学了。 若说它是身长万里,一出现便遮天蔽日,天地无光,云澈反而不会这么惊讶。 “呃,虽然体型很小,但它的实力却是真的无比恐怖。就连我师尊那么强的人,别说和它交战,连靠近它都根本不可能。能和它一战的,也唯有令师尊了。” 火破云说话间,他右肩上的一枚赤金铭玉忽然闪烁起了急促的金芒,他连忙伸手,覆在了铭玉之上,随之,他的脸色大变,一声惊喊脱口而出:“什么!?” 云澈迅速侧首:“破云兄,发生什么事了?” “是……是火烨师兄,他……他好像……快不行了。” 火烨? 云澈忽然想起,火如烈匆忙离开前,喊过一生“烨儿”,难道…… “不行!我必须马上回去一趟,如果炎烨师兄真的……真的不测的话,师尊一定会发疯。眼下又是大事当前,或许,就只有我能劝住师尊了。” 声音未落,火破云已火速回身,疾飞而去。 “等等,我和一起去。” 火破云心急火燎间,已来不及说什么,直接一手带过云澈,以近乎十倍于来时的速度极速飞回。 火烨是火如烈的第一个儿子,因火如烈之后修炼时急于求成,遭到金乌炎剧烈反噬,导致不能人道,火烨也就成为了他唯一的儿子。 而火烨尚未能留后,便被沐玄音无意重伤。他自身负有金乌血脉,又是修炼的金乌焚世录,极为怕冰,直接被伤得全身机能尽废,能苟延残喘到今天,已可谓是奇迹,亦可以看得出来火如烈是多么的不想他死。 毕竟,是他唯一的后人。他若死了,便也代表他这一脉彻底的断了。 支撑了这么多年,耗费了不知多少的续命丹药,火烨也终归到了极限,这段时间他的状况急剧恶化,火如烈不放心之下,纵然到来葬神火狱区域,依然是把他带在身边。 “滚!全部滚出去!滚!!” “烨儿……烨儿!!” 暴躁、失控又带着无尽痛苦悲哀的声音如惊雷般遥遥传来,火破云全身一紧,速度再度加快,很快,视线中出现了一间临时筑起的房屋,房屋周围有着数层玄阵。为虬龙而来到此处的玄者自然不会需要什么房屋,它的存在,只为了火如烈的儿子火烨。 房屋周围,已围上了十几个人影,从他们的穿着上看,都是金乌宗的人。 火破云疾飞而下,一眼看到火破云,下方的人都是微露喜色,一个老者急声道:“破云,快!快去劝住你师尊!” 火破云来不及回答,直冲入屋中。云澈稍稍犹豫了一下,紧随其后。金乌宗的人愕然之下,都没来得及伸手阻拦。 进入屋中,各色玄光和浓郁的气息扑面而至。云澈一眼看到,一个面如白纸,面相苍老干涩的人正虚软的躺在那里,他的眼睛是睁开着的,却一动不动,甚至看不到瞳孔的存在,身上,几乎没有一丝一毫的气息,任谁看到,都会直接断定这是个死人。 他的身下,铺着一层厚厚的玄晶。这些玄晶颜色各异,但都释放着极为高等的气息,显然,是为了给他续命之用。 火如烈跪在那里,头深深的埋下,全身颤栗,气喘如牛,气息更是混乱到极点,脸上甚至已是热泪纵横。 火烨的状态让火破云心中大惊,虽然这一天早晚会来临,但偏偏在这个时候…… “是谁让你们进来的……滚!滚出去!”火如烈一声暴吼,声音已是完全嘶哑,带着深深的痛苦和绝望。 “师尊,是我!”火破云连忙向前,想要将他扶起:“火烨师兄那么坚强,他一定会没事的……师尊,你先冷静下来,他一定会没事的。” 他不知道该怎么安慰此时的火如烈,只能极力的说着苍白的话。 火破云的声音让火如烈身体的颤抖稍稍缓和,他没有再大吼,深深俯下的头也没有抬起,口中,发出了悲戚的呜咽:“没救了……我的烨儿……已经没救了……我火如烈……就要没有儿子了……” 源自灵魂的悲伤感染着这里的每一丝气息,此刻的火如烈不再是威凌全界的金乌宗主,而是一个陷入无尽悲苦与绝望的父亲。 火破云在火如烈身边跪下,轻声道:“师尊对破云恩重如山,如若生父。师尊就算没有了火烨师兄……只要师尊不弃,破云愿一生陪伴师尊左右。” “好……好云儿……”火如烈轻喃一声,这些年来,对随时可能丧子的火如烈而言,火破云成了他最大的精神支撑。 云澈的玄气外放,快速扫过火烨的躯体,眉头深深沉下……火烨的状况何其是凄惨,全身经脉、玄脉、血管、脏器……全都是一塌糊涂,不仅毁的不能再毁,而且早已全部淤结在一起,简直惨不堪言,带给云澈的感觉,就像是一截干枯了很久,却依然强行活着的枯木。 而他体内最强烈的,却是多达数十种的各种灵药气息,就是这些灵药,以及各种上等玄晶,死死的吊着火烨最后的一丝命气。 但,这种状态下纵然活着,也是生不如死,还不如早些解脱的好。 而火烨却是一直坚持到了现在……恐怕,支撑他的不是求生欲,而是怕火如烈因他的死而崩溃。 虽全身皆残,但这个火烨,却也是个极为硬气,让人赞叹的人啊,倒也无愧是金乌少主。 “火宗主,破云兄,你们先出去,我有办法救他。”云澈开口道。 火如烈猛的抬头,沉浸在巨大痛苦之下,他竟是直到现在才发现云澈的存在,看到云澈那一身冰凰雪衣,他瞬间双目喷火,爆吼道:“谁让你进来的!滚!滚!!” 云澈面不改色:“我再说一遍,我有办法救他。不想让他死,你们就赶紧出去!” “你放屁!”火如烈缓缓站起,全身玄气乱窜:“我的烨儿,就是因为你们冰凰神宗才变成这个样子,你,你居然还敢……” “师尊!”火破云连忙挡在火如烈身前,急声道:“云兄弟是说他要救火烨师兄。” “救?怎么救?怎么救!!”火如烈悲声嚎叫:“早在千年前,烨儿就……就已经没救了,这些年,我花了多少的代价,才为烨儿续命到今天。现在……现在已经彻底没有办法了,就凭他……” “就凭我怎么样?我既然敢说出刚才的话,不是想救他,难道还是想害他不成?”云澈伸手一指状若死人的火烨,沉声道:“就他现在这个样子,我还能怎么害他?” 狠狠一句话,说的火如烈愣住。 “他现在只剩最后一口气,随时就会死的彻彻底底。你要是真的不想让他死,这种状况下,哪怕是你不共戴天的仇人,或者一个路过的乞丐说能救他,他也只能信,必须信,没有任何拒绝质疑的理由!当然,若是你压根就不想让他活了……那当我没说!” 云澈说完,转身便走。 “云兄弟!”火破云大喊一声,快步向前挡在云澈前方,向火如烈急声道:“师尊!云兄弟绝非信口开河之人,他既然敢说出那样的话,一定就有相当的把握。云兄弟说的没错,火烨师兄已经如此……已经没有更坏的结果,再小再小的希望,也没有理由拒绝。” 火如烈深深喘了几口粗气,身体依旧颤抖不止:“好……好,云小子,你说得对……好……不管你说的是真是假,哪怕你能为烨儿多续命几日,或几个时辰,我火如烈……” “时间紧迫,不必多言,赶紧出去!在我出来之前,任何人都不得进来!也不得用灵觉探视!”云澈来到火烨身前,用命令的语气道。 “师尊,我们先出去吧,我相信云兄弟。”火破云道。 火如烈深吸一口气,一咬牙,拉着火破云转身离开,然后紧封房门。 第1052章 再造之恩 火如烈和火破云刚一离开,云澈已闪电般出手,掌心按在了火烨心口位置,荒神之力运转间,天地灵气缓慢而小心的流入他的身体……如涓涓细流,浇淋于枯竭之漠。 火烨的身体状况差到极点,残余的命气更是只剩微微一缕,他最先要做的,就是稳住他最后的命气,但必须小心翼翼到极点……足足用了近半个时辰,才将天地灵气缓慢流溢至他的全身。 然后左手绿光微现,手指点在了火烨的眉心处,天毒珠的净化之力同样小心无比的笼向他的全身。 火烨的身体状况,在医道上,是最彻底的那一种油尽灯枯,以他所学医术,可以断言无药可医,无法可救。毕竟就连堂堂炎神界金乌宗主,也唯有绝望。 但医道之外,这世上能救他的,唯有云澈的力量。 他尽废并极度枯竭的躯体,唯有天地灵气才能重新复苏。 而遍及他全身的淤结、淤堵,非医道所能解,但天毒珠极致的净化之力却可以做到! 又是半个时辰过去,天毒珠的净化之力也终于艰难而无险的覆满他全身。云澈精神稍松,这才长长的舒了一口气,低声自语道:“遇到我算你命大……也好在你有金乌血脉在身,否则我的大道浮屠诀就算到了第五境也几乎不可能救得了你。” “希望你活过来之后,两界可以就此化解干戈吧。” 最艰难的阶段成功完成,天地灵气和净化之力涌动的速度顿时加快,火烨体内原本只剩奄奄一丝的生命之气像是被浇灌了春风雨露的幼芽,快速的焕发出勃勃生机,随着身体淤结的疏通,血液开始缓慢的流动,荒死了不知多少年的经脉,开始出现了轻微的蠕动…… 一个时辰,两个时辰,三个时辰…… 火如烈一直守在门外,暴躁不安的情绪就没有半刻的休止,若不是火破云不断拉着劝着他,早已不顾一切的冲了进去。 但等的时间越长,火如烈心中反而真的生出了些微的希望……因为云澈的确没有任何理由信口开河,而且,也的确没有了更坏的结果。 终于,在漫长的三个多时辰后,他们的耳边响起了云澈一声颇为疲惫的声音:“火宗主,进来吧。” 火如烈如被火燎,疾步向前推门而入,火破云紧随身后。 火烨和先前一样,安静的躺在堆叠的玄晶之上,姿势没有任何变动。火如烈推门而入的刹那,便一下子对上了火烨的眼睛……一瞬间,他愣在了那里,因为这双眼睛竟不再是他早已熟悉的死灰色,而是……带着近乎清亮的神采。 看着火如烈,火烨的嘴唇在轻动,发出了嘶哑的声音:“父……亲。” 虽然嘶哑虚弱,但格外的清晰,落在火如烈耳中,便如两道平地惊雷,整个人一下子懵在了那里,眼前一阵天旋地转,身体竟直直的歪去,重重的依在旁侧的墙上,要不要火破云连忙扶住他,说不定已经瘫跪在地上。 “火烨师兄,你……”火烨的眼中,是火破云这一生都未见的神采,他的脸色虽依旧惨白,但不再是那种干枯到让人不忍直视的白……而是蒙着一层可以清晰感觉到的生气。 “破云师弟……”火烨发出声音,苍白的脸上,甚至缓慢的露出了微笑:“我终于……可以看清你的样子了。” 很长的一句话,说的很慢很轻,却字字清晰,火破云嘴唇嗫嚅,却激动的一时说不出话来。 “烨儿……烨儿!” 火如烈两声如在梦中的呼唤,踉踉跄跄的扑了过去,一下子跪倒在了火烨所在的玄晶前,临近之时,他更加清楚的感觉到了火烨此刻的生命气息,激动的根本不敢相信自己的知觉,他伸出手来,小心的按在了火烨的身上,随着他的探视,整个人再次懵在了那里,半天都回不过神来。 不仅仅是他的生机忽然旺盛了百倍,他清晰感觉到他的血液在流动,他的脏器在蠕动……甚至感觉到了经脉的存在! “父亲,孩儿……真的不是在……做梦吗?”火烨问询着,但脸上,但带着微笑……是火如烈这千年之中从未见过的,发自内心的笑。 火如烈身体剧烈发颤,然后一手扬起,狠狠的扇在了自己的脸上。 啪!! 这一记耳光响亮之极,都足以传到数里之外。火如烈神君境修为,右脸都被扇的通红一片,他伸手捂住脸,感受着剧痛,一瞬间眼泪横流,随之竟像个孩子一样“呜呜”痛苦起来。 “这是真的……这竟然是真的……烨儿……” 痛哭和极度的激动之下,他许久都说不出一句完好的话来。 “这……简直是奇迹啊。”火破云低喃一声,然后看向云澈,深深叹道:“云兄弟,你简直是……旷古奇人。” 火如烈直到现在,才终于想起云澈的存在,他猛一转头,看到云澈正蹲坐在那里,一脸的疲惫,显然消耗极大。他用力一抹眼睛,声音却依旧发颤:“云小子,你……你……烨儿他……真的……” 火如烈已是激动的彻底语无伦次,估计连他自己都不知道该说什么。云澈干脆直接道:“火宗主刚才也探查过了,尽管放心好了,烨兄恢复的很好,现在命已完全保住,晚辈只需再以同样的方法医治两次,之后,辅以普通的疗伤灵药,烨兄就会缓慢恢复,不出两三年,就能痊愈。” “啊……”火如烈嘴巴大张,脸上火辣辣的疼告诉他一切都不是做梦,但这个惊喜太大太大,让他依旧有一种身在梦中的虚幻感,他连张数次嘴唇,几乎是下意识的问道:“那……那……能否……成婚生子?” 血脉断绝,是他毕生最大的痛。 云澈按了按鼻头,慢悠悠道:“火宗主刚才可能没听清楚,晚辈说的是痊愈,痊愈啊!既然是痊愈……当然没问题。” “呵……嘿……嘿嘿……哈哈哈……嘿……”火如烈身体屈在那里,笑的像个神经病。 “师尊,火烨师兄,太好了!太好了!”火破云由衷的欣喜着,同样双目含泪。他平时距离火如烈最近,这些年,火如烈和火烨都背负着多么大的痛苦,他都清楚的看在眼中。 若火烨真的能痊愈,那么不仅仅是火烨,对火如烈而言,也同样不啻于重生。 “只是……我为烨兄治伤这件事,还望火宗主能够保密,否则,很有可能会引来麻烦。”云澈道。 火如烈瞬间如小鸡啄米般快速点头:“对!对对!保密,一定保密!”现在他正激动的云里雾里,对云澈更是感激到了不知该如何表述,当然是他说什么就是什么:“我火如烈要是说出去半个字,就让我被天打五雷轰。” “云兄弟放心,我火破云绝不会说出去半个字。”火破云重重点头。 “另外,还有一个不太好的消息,火宗主要有心理准备。”云澈平静的道。 火如烈一愣,神色顿时紧张起来。 “烨兄的身体,晚辈有信心会在三年内痊愈,变得和正常人一样。但他的玄力却是……注定无法恢复。而且玄脉不同于其他,枯废太久,恢复起来会极其缓慢,烨兄至少要在三十年后,才能重修玄力。” 云澈声音一落,周围顿时久久无声,火如烈嘴巴大张,随之脸上露出的不是遗憾和失望,而是更深的激动:“你……你是说……烨儿他……他还能再修玄力!?” “呃,当然。”云澈点头:“烨兄的玄脉虽重伤枯竭已久,但根基未完全损毁,晚辈已将之勉强唤醒。若是他人,怕是毫无办法,但烨兄身负金乌血脉,而……以火宗主之能,可以轻易得到各种高等玄晶。烨兄逐渐复苏的金乌血脉加上这些高等玄晶,三十年后玄脉定可恢复。” “……呼……”火如烈胸口剧烈起伏,若是他人如此说,他断然不会信,但面对此时的火烨,怕是云澈说出再不可思议的话,他都会相信,他长喘一口气,再次扑到火烨前方,激动无比的道:“烨儿,你听到了吗!你会完全好起来,而且短短三十年后,就可以再修玄力啊……你听到了吗?” “!@#¥%……”云澈眼角一歪……对神界的人来说,三十年好像是挺短的,亏我还以为这会是个打击。 火烨张口,目视云澈:“云兄弟……再造之恩,无以为报。” 云澈却道:“不必谢。你的伤是我师尊所造成,我做到这般地步,也远远无法弥补你这些年所受的痛苦。只求……你可以少一些对我师尊的怨恨。” 火烨却是轻轻,但坚决的摇头:“不,我从未怨恨过你的师尊。当年,是我年轻气盛,根本不知神主境界的恐怖,偷偷临近,想要一观远古虬龙的真姿……一切,都是我咎由自取,根本怨不得你师尊。我亦劝过父亲多次,但当年父亲却是理智全失……该是我,向令师尊,和冰云前辈致歉。” 云澈:“……” “是是是,烨儿说得对。”火如烈连连点头:“当年的确是我理智全失又犯了大错。烨儿,你只要好起来,别说什么登门致歉,要我给她们磕八百个响头都没问题。好了,烨儿你快别说话了,好好休息。” “不……”火烨依然摇头,轻轻的道:“这么多年,我第一次……感觉到自己还活着……让我……多享受一会儿这种感觉……” 一句话,让火如烈全身剧颤,死死埋头,肩膀颤抖间,久久说不出一句话来。 “破云兄,我们出去吧。”云澈站起身来。 “好。” 第1053章 要出人命 两人并肩走出,火破云心潮难平,他深深的看了云澈一眼,感叹道:“云兄弟,实在不知该怎么感谢你才好……这世上,果然有奇迹这种东西啊。” 虽然他极度的惊异好奇,但他没有询问半句云澈是如何救起的火烨。 云澈摇了摇头,道:“师尊对我恩重如山,我却从未能有半点报答。这就算是我为师尊做的第一件事吧。” “我第一次看到师尊这般模样,说出去,恐怕都不会有人信。”火破云笑了起来:“师尊他向来是个有仇必报,有恩必还的人。不过,这次云兄弟的恩情实在太大,我估计师尊平静下来后,必定要头疼很久了,哈哈哈哈。” 云澈也笑了起来:“真要那样的话,我可是不会拒绝的。” “相信今日之后,我必定会看到一个完全不一样的师尊。”火破云的眼神里充满着欣然:“我虽只在师尊身边十几年,但他……这些年活的实在太苦太累了。他心中知道火烨师兄活着的每一刻都痛苦不堪,但他却又无法接受火烨师兄的死,一次次强行为他续命,这种心灵上的折磨,怕是任何人都难以感同身受。” 云澈:“……” “这些年,师尊经常游走各大星界,亲自为火烨师兄找寻续命之物,为此不惜代价。甚至……甚至不惜违背道义,千年间上百次从【黑琊界】秘购木灵珠……” “木灵珠!?”云澈的脚步猛的一顿。 火破云自然不知云澈为何会有如此反应,苦笑一声道:“师尊他也是一片赤心,若不是为了火烨师兄,他绝不会做这种有违道义之事,只会深恶痛绝。” “……”云澈点头:“火宗主爱子之心,确是让人动容啊。” “话说,‘黑琊界’是个什么地方?”云澈貌似随口问道。 “那是一个下位星界。”火破云自然而然的回答:“听师尊说,那里有着很多的隐秘的地下黑市,师尊的木灵珠,就是从黑市中买来。而这些地下黑市都极为隐秘,绝不会接待任何不信任之人。师尊刚好有其中一个黑市之主的传音印记,所以才能买到木灵珠。” “为了方便去往黑琊界,师尊还花费很大代价打通了一个连接黑琊界的空间玄阵,也是用心良苦。”火破云轻叹一口气,然后小声道:“云兄弟,这些事可千万不要说出去……会有损师尊的声誉。” “当然。”云澈点头,同时牢牢记住了“黑琊界”这个名字。 两人交谈间,前方天空忽然出现了两道火光,然后一瞬间便近至身前,看到云澈和火破云,他们停了下来,遥遥喊道:“破云!” 看到这两个中年人,火破云连忙向前,恭敬而礼:“八长老,十七长老。” 长老?云澈心中微震。 看两人穿着,是金乌宗的人物……而且竟是长老级的人物。 八长老火如烬,十七长老火燃空。 “两位长老,你们不是驻守火狱么?是不是发生了什么要事?”火破云慎重问道。 “哎!”八长老火如烬重叹一声:“我们刚刚才知少主几个时辰前忽然垂危,所以火速赶来,也不知……嗯?”他忽然看到云澈的装束,眉头猛的一沉,厉声道:“你是吟雪界的人?” 声音阴厉,还分明带着瞬间窜起的愤怒,不仅是八长老火如烬,十七长老火燃空的脸色也跟着陡变。火破云心中一惊,连忙道:“两位长老,这位是冰凰神宗的云澈,是吟雪界王的亲传弟子。” “哼!果然是这小子!”火如烬双眉完全沉下,面色不善。 “能被沐玄音带来,还这么弱的玄力,也只有他了。”火燃空也冷哼一声。 气氛一下子变得紧张,火破云也极为清楚他们为什么会对云澈如此不善,他连忙道:“二位长老放心,火烨师兄已经暂时无恙,师尊正在亲自照看。若无其他吩咐,破云便先告辞。” “等等!”火如烬却是喊住他:“破云,你为什么会和这小子在一起?而且好像还护着他。哼,冰凰神宗的弟子,还是沐玄音的弟子,随便把他扔哪都行,他哪配得上你来亲自招待。” 火破云心中一突,连忙伸手拉下一下云澈,示意他不要生气,急声道:“这是师尊的命令。而且我和云兄弟也……” “够了!”火燃空眉头大皱:“宗主绝不可能有此命令!破云,你年轻尚轻,心性单纯,会与人投缘再正常不过。但这小子……你可知少主是因谁而成了今天这个样子?他的师尊千年前又杀了我们金乌宗多少弟子!” “火烨师兄已经……”话刚出口,火破云连忙止住,因为他刚刚才答应过一定为云澈保密此事,只能强行改口道:“当年的恩怨,和云兄弟毫无关系。” “什么毫无关系!他可是沐玄音的亲传弟子,将来继承沐玄音衣钵的人!只要和那女人沾边的,都是我们金乌宗的死敌!”火如烬厉声道,他一双炎目冷冷看着云澈:“哼!沐玄音来也就罢了,居然有胆子把亲传弟子给带上,她就那么自信我们不敢废了她毫不容易收的传人……还是,她压根就没把你的命当回事。” “八长老!!”火破云心中大惊,连忙站到了云澈身前。 云澈先前还心中毫无波澜,对于金乌宗会怨恨冰凰神宗一事,他不算意外,甚至是可以理解的——但也不要太得寸进尺,毕竟他现在是客人的身份。而火如烬这番讥讽的言语和目光之下,让他心中顿怒,眉头瞬间沉下,冷声道:“你们两人是不是搞错了什么?今天不是我和师尊要来,而是你们炎神界请我们过来。” “还是两大宗主亲驭凤翼玄舟赶赴吟雪界请我们来的!” “云……云兄弟!”云澈这番话一出,火破云更是大惊失色。 “哦?”云澈的言语让本两人眼神同时微变,火如烬眼睛微微眯起,冷笑一声道:“好,真是好,不愧是沐玄音的弟子,还真是出息啊,居然还有胆子回嘴。朱雀宗和凤凰宗邀请的没错,但我金乌宗可没邀请你们吟雪界的人!我们不过是大事当前,念在你那师尊沐玄音可以利用,才没有反对而已!否则,有我金乌宗在,别说你一个吟雪界的小崽子,就算是沐玄音,也别想再踏进我炎神界半步。” “利用?”云澈毫不退让的冷笑以对:“你们炎神界最强的三宗主,在我师尊面前都不敢妄言,你们两个又算什么?怕是站到我师尊面前,我师尊都不屑多看你们一眼……也配对我师尊说利用?” “云兄弟!!”火破云惊的心脏差点跳出来,他闪电般的伸手把云澈拉过,急声道:“就不打扰两位长老看望火烨师兄,破云告辞。” 火破云还未来及强行离开,沉重的声音已经罩下,火燃空缓缓的道:“这冰凰神宗的小子要是老老实实,规规矩矩的也就罢了,却胆敢在我炎神界如此嚣张跋扈,破云,依照我们炎神界的规矩,对长者大不敬,该如何处置?” 火破云刚要出言,却听到云澈狂笑起来,笑声中尽是嘲讽:“破云兄,炎宗主虽与我师尊有怨,但从来怨不及我。但这两人,满口义愤,却是以长者之姿,欺凌一个毫无瓜葛的小辈,简直让人不齿!这种要靠欺凌小辈逞快的货色,怕是到了我师尊面前,他们连屁都不敢多放一个。” “而这种货色居然会是你们金乌宗的长老,简直是宗门之耻!!” 云澈一旦动了真怒,骂起人来绝不留情。 “放肆!!” 竟被一个吟雪界的小辈指着脸如此大骂,身为金乌宗长老的火如烬与火燃天何曾有过这等“待遇”,又何曾想过一个小辈居然会如此大胆,他们同时勃然大怒。火如烬手掌火焰窜起,怒声道:“你这小鬼,真是好大的胆子!呵……我们会怕沐玄音?笑话!我只恨一直没机会见到她,否则,我必亲手让她在金乌炎下哭爹喊娘!” “二位长老……啊!?”火破云拼命的想要劝阻事态的恶化,甚至已经准备给火如烈传音,他刚出口,忽然间嘴巴大张,双瞳收缩,整个人像是被吓傻了一样,愣愣的呆在了那里。 火破云神情的忽然大变,火如烬和火燃空都看在眼中,同时动了动眉头,然后下意识的迅速转身……目光转过的刹那,他们对上了一眼犹若来自冰狱深渊的眼睛。 沐玄音一身雪衣,如天降的冰雪神女,带着倾世风姿和冰世之寒立于干枯的大地上……距离火如烬和火燃空的后背,只有不到十步之遥。 她的一双眼眸绝美、平静,却又带着极致的冰寒,眸光宛若冰渊之刺,刺入了两人眼眸,再深深扎入他们的灵魂。 火如烬和火燃空全身骤僵,就像是忽然从灼热的烈日之下一下子跌入了地狱之底,身体在冰冷中战栗,灵魂在疯狂的发颤,逐渐的,他们甚至已感觉不到了身体和灵魂的存在,唯有这一生从未有过的极致恐惧疯狂的蔓延至他们意识的每一个角落。 “啊……啊……”火如烬嘴巴大张,口中溢出着完全不由他控制的呻吟,瞳孔已放大至平时数十倍大小,几近炸裂,一张面孔再没有了半点先前的威凌狂傲,每一块肌肉,每一道纹理都在恐惧中剧烈颤抖。 云澈的眼皮和心脏狂跳……糟了!要出人命了! “把刚才的话,再说一遍。”沐玄音缓缓出声,平淡无情的言语,落在他们耳中,如闻死神的审判之音。 —————————————— 第1054章 虬龙现身 火如烬和火燃空一动不动,身体像是被定死在了那里。火如烬嘴唇微微开合,似乎极力的想要说什么,但许久都无法发出一丝声音。 两人额头上顷刻间汗水遍布……每一滴都冰冷彻心。 其实,云澈说的半点都没错,火如烬和火燃空对冰凰神宗有着很深的积怨,但也只敢在云澈面前发泄,真要当着沐玄音的面,就算再给他们十个胆子,也绝不敢说出那样的话,估计连半点不敬都不敢表现出来。 毕竟,当年因为沐冰云之事,沐玄音血洗金乌宗,还毁掉了炎神界所有下属星界……火如烈除了完全失智之下暗算沐冰云之外,整整千年都只能忍气吞声,宗主尚且如此,何况宗中他人。 当年被沐玄音怒杀的人中,自然少不了火如烬和火燃空的弟子或旁亲,但沐玄音实力摆在那里,他们只能憋着……憋了一千多年,今日终于亲身见到个沐玄音的亲传弟子,还是在他们炎神界地盘上,当然要就此发泄一番。 毕竟,逞口舌之快,放狠话谁不会……但若说到对云澈动手,他们也绝对没有这样的胆量,这两人好歹是金乌宗的长老级人物,还不至于愚蠢鲁莽到如此地步何况关系到炎神界未来的大事就在眼前。 所以,云澈也完全敢于毫不留情的回骂。 但……被沐玄音撞见,那性质就完全不同了。 方才在云澈面前威风狂傲,满口义愤的火如烬和火燃空在看到沐玄音的那一刹那,几乎瞬间魂飞魄散,肝胆欲裂。 身为金乌宗的长老级人物,他们当然绝对不是胆小之人,但……那可是沐玄音。 以他们所在的层次,更为清楚沐玄音的实力是何等恐怖,而她的性情更是无情绝情到极点……是他们毕生所遇最可怕,最不可招惹的人。 云澈嘴角连抽,想说话又不敢说,只能在心中暗叹……叫你们装逼,这下神仙都救不了你们。 只是……眼下还是在炎神界,又有猎杀远古虬龙的大事,师尊若是真的就此重创、甚至杀了这两个人,一旦事态就此激化恶化……对两界都有弊无利。 “吟雪……界王……”火破云大着胆子向前,几乎是凝聚毕生全部胆量想要为他们求情。 但他话音刚出口,一股寒风便卷起在灼热的大地上。 砰!!! 蓝光骤闪,冰晶炸裂。被烧灼了无数年的空间在一瞬间被驱散所有灼热,蔓开了无尽冰寒。惊恐的惨叫中,两大金乌宗长老像是被捆起来的稻草,在炸裂的寒冰中横飞了出去,一直飞出了极远才重重砸地,但却没有站起,而是蜷缩着四肢趴伏在那里,全身如抖筛子般战栗着。 一瞬间入体的寒气,任凭他们如何运转玄力,都无法驱散。他们第一次知道冰冷居然可以如此的可怕,就像是全身从外到内,每一个细胞都被扎入了冰冷的毒刺,这种痛苦,超过他们所知道的最残忍的酷刑,他们像是两只垂死的幼虫,全身每一个部位都在蜷缩中疯狂颤抖,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求……求吟雪界王手下留情!”火破云惊骇欲绝。火如烬和火燃空不但是金乌宗正式长老,而且还是排位第八和第十七的长老!放在整个神界,都是极高位面的存在……但在沐玄音面前,竟是如此的不堪一击。 沐玄音根本毫不理会火破云,身影一晃,再次瞬身至了火如烬和火燃空的旁边,重复在对两人而言比噩梦还要可怕的声音:“把刚才的话,再说一遍。” 火如烬颤颤巍巍的抬起被冻到几乎完全失去知觉的右臂,口中发出凄惨无比的声音:“饶……命……” 冰火相克,而当实力碾压时,这种克制便会倍增。身负金乌血脉,修炼纯粹火系玄功的人被极强的寒气浸体,那绝不止是痛苦那么简单。时间稍长,必会对其玄脉造成不可挽回的重创。 这对任何玄者而言,都是最为恐惧之事。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嗯??” 一阵肆意的大笑声隔着很远的距离传来,似是忽然感觉到了气息不对,这个笑声戛然而止,随之一股强大的气息暴风般逼近,如横跨空间,转瞬之间便到了身前。 “师尊!”火破云惊喜出声。 现身的火如烈脸上笑状未退,似乎大笑的过于厉害,嘴巴都有点笑歪了,他扫了一眼地上的两人,愣是好一会儿才认出这两个蜷在地上惨不忍睹的人竟是火如烬和火燃空,顿时笑意僵住,迅速冲了过去,燃烧的金乌炎快速将两人覆盖,为他们驱散着身上的寒气,同时皱眉回首道:“这是怎么回事?” 火破云火速向前,以最快的速度道:“没……没什么大事,刚刚二位长老在言语上稍有偏颇,被吟雪界王稍加惩戒,已经没事了,真的没事了。” 火如烈好歹是活了一万多年的人,瞬间想明白了缘由。火如烬和火燃空的性子他知道的清清楚楚,再给他们一百个胆子也不敢当着沐玄音“言语偏颇”,定然是看到云澈后控制不住撒气,结果被沐玄音给撞见了。 这两个不成器的家伙……也是倒霉。 在火如烈雄厚的金乌炎力下,火如烬和火燃空身上的寒气很快被驱散,他们颤巍巍的站起,还未说话,火如烈已是一脚踹在了火如烬的肚子上,火如烬寒气刚退,正全身酥麻,被这一脚直踹出了几十丈远,脸部着地,半天没有站起。 “混账东西!吟雪界王可是我们炎神界好不容易请来的贵客,你们身为宗门长老,竟然敢言语不敬,是不是活的不耐烦了!” 火破云:“……” 云澈:“……” 沐玄音:“??” 不止是被踹飞的火如烬,火燃空也瞬间懵逼……全宗门上下,最恨沐玄音的人绝对是火如烈,恨不能一天骂上三百遍……这,这是火如烈说出来的话? “宗……宗主,”明显感觉到哪里不对劲,火燃空胆颤心惊的道:“我们……绝对不敢对吟雪界王不敬,我们只是……只是和那姓云的小子……” 砰!! 火燃空话音未落,已被火如烈一脚踹在屁股上,像个皮球一样横飞出去,和火如烬一样摔了个狗吃屎,身后传来火如烈震天的怒骂声:“什么姓云的小子!你叫谁姓云的小子!?云贤侄是吟雪界王的亲传弟子,同样是我们炎神界的贵客,你这是什么狗屁称呼!你爹娘没教过你待客之道么!” 火破云:“……” 云澈:“……” 沐玄音:“???” “宗主,我……我们……”火如烬艰难的爬起来,才刚一开口,狠狠的一脚又踹在了他的后背上,踹的他再次翻滚着飞了出去。 “还想狡辩?你你你哪来的胆子!” 砰!! “不是让他们监守火狱么!谁特么让你们擅自回来的!” 砰!! “看什么看,还不赶紧给我滚回去!” 砰!! “居然敢对贵客不敬,丢人都丢到吟雪界去了!!” 砰!! “这次的事比天还大,你们却敢给老子找事,要是出了什么岔子,老子非宰了你们不可!” 砰!! “老子今天好好的心情都让你们给败坏了!” 砰!! “谁让你们站起来的!赶紧滚!滚!滚!” 砰!! 砰!! 砰…… 火如烈本就嗓门奇高,一声声怒骂简直震天的响,而他两脚踹出的声响更是像打雷一样,堂堂两大金乌宗长老,像是两个皮球般,被火如烈连续十几脚,直踹出了几十里之外,末了,火如烈还回身大吼道:“吟雪界王,对不住,对不住哈。等这次的事完了,我再让他们两个单独给你赔罪……对不住对不住。” 沐玄音:“?????” 火破云嘴巴大张,许久才慢慢合上,随之喉咙重重的“咕嘟”了一下。 云澈却是暗松一口气……火如烈这是救了那俩人啊,不然以师尊的性子,火如烬和火燃空不死也要掉半条命。 沐玄音忽然转头,目视云澈:“这是怎么回事?” 火如烈刚才的样子,何止是反常,简直像是换了一个人。 “这个……”云澈只能老老实实交代:“弟子方才……用在下界时学到的医术救了火烨,只要再医两次,火烨用不了几年,就可以痊愈。” 沐玄音的目光一时定在了云澈的脸上……火烨的伤有多重,她清清楚楚。在千年前便无法可救,苟延千年,更是神仙难救……又岂是医术可医。 “多管闲事!”她冷然而言,身影转过的瞬间,已如消散的冰灵般瞬间消失。 “啊……师尊!!”云澈连忙出声,却已完全来不及,只能无奈的垂下手来。他还想和沐玄音说“黑琊界”可能买到木灵珠的事。 沐玄音离开,火破云紧绷的神经和身体才总算松弛了下来,连续十几次粗重的大喘气后,才心有余悸的道:“云兄弟,你师尊的气势……好可怕。” “呃……嗯。”云澈点头。他第一次面对沐玄音怒意的时候,也如火破云这般,但后来就…… 接下来的两天,云澈每天会按时为火烨疗愈一次,第二天之后,火烨的意识、言语已是格外清醒,甚至已经可以坐起来很长一段时间。 而在第三天完成时,火烨的脸色,已现出了明显的红润,双目也清亮了许多……至少,再也看不到半点先前的死气。 “不愧是火宗主的儿子,拥有最纯正金乌血脉的人,烨兄恢复的程度还要远比我预想的好很多,这样的话,说不定用不了三年,不到两年的时间就有可能痊愈。”云澈微笑道。 火烨看着云澈,目中微闪泪光:“云兄弟,大恩不言谢,看来我前世定是十世善人,这一世才能遇到云兄弟这等贵人。” “哈哈哈哈!”火如烈开怀大笑:“烨儿,想谢还不简单,先把身体养好,之后想怎么报答就怎么报答。” 说完,他一转头,直盯着云澈:“你救的不仅仅是烨儿的命,还救了我们这一脉!这个恩情……哎,大的实在是让我头疼啊,我这几天想破脑袋,都想不出该怎么报答。这样,你来说,无论你想要什么,或者要我火如烈做什么,尽管说!我火如烈要是皱半下眉头,我就不姓火!” 云澈缓缓摇头,真诚道:“晚辈还是先前那句话,不求火宗主任何报答,只求不再记怨我师尊。” “……”他们的正上方,遥远的上空,默然注视着下方的沐玄音眸光轻然而动,出现了些微的复杂。 但下一瞬间,她的眉头忽然一沉,目光陡然转向了南方。 “终于出来了。” 她低吟一声,手掌一抓,身上的传音玉被她瞬间粉碎。前方空间也被撕开了一道长长的裂痕。 她身体穿过裂痕,直赴火浪燃天的南方。(https:) 第1055章 朱雀意志投影 “不,这是两码事。”火如烈却是大手一挥,然后叹了口气:“烨儿当年被伤一事,我心知你师尊纯属无意,而且还在有所察觉后第一时间强行收手,否则烨儿别说还能活着,连尸身都不会留下。要说烨儿是咎由自取……其实也真的没错。” “只是烨儿毕竟是我唯一的血脉,我当年被打击刺激得理智全失,之后每次看到烨儿的样子,我都根本无法冷静下来。”火如烈摇了摇头:“算了算了,不说了。总之,当年我暗算沐冰云的事,的确是我混蛋。她好了当然最好,现在烨儿也快好了,到时,我会找个时间,一个人亲赴吟雪界,任凭那俩娘们……咳。任由你师尊爱打打,爱骂骂,留条命就行,我绝对不还半个字的口。” 火烨被救起,火如烈的心情乃至心态都焕然一新,先前还恨得牙痒痒,而今,完全是只要火烨康复,咋咋都行的姿态,还主动开始了自我检讨。 “但你救烨儿,完全就是另外一回事了。”火如烈向自己胸口重重一拍:“我火如烈刚才说的话,一个字都不会收回。” 火如烈的脾性,的确是独具一格。身为金乌宗的总宗主,竟是直接对他一个后辈……还是了解并不多的后辈许下如此重诺。 “云兄弟,以后如遇难解之事,万万不要客气。”火烨也微笑道:“我父亲的性子一向如此,若是此恩不报,他定会寝食难安。” “好。”云澈也不再推辞:“那以后若遇难事,定然不会和火宗主客气。” “哈哈哈,这才对嘛。”火如烈大笑一声,然后又忽然止住,快速拿出一块金色的传音玉,随之面露激动的喜色。 见状,火破云连忙道:“师尊,是不是远古虬龙出现了。” 火如烈握紧传音玉,重重点头:“不错!远古虬龙终于现身,出现的位置距离此处只有大概七千里。破云,马上传音各大监守火狱的长老,告诉他们虬龙已现,火速退回!” “好!”火破云连忙拿出传音玉,闭目传达魂音。 “我马上联系师尊。”云澈也同一时间拿起冰凰铭玉,但火如烈却是一摆手:“不必了,以你师尊的实力,定然是第一个发现虬龙现身的人,根本无需他人告知。她现在应该也已经把传音玉碎掉了。” “碎掉传音玉?为什么?” “和虬龙恶战之时,必须全神贯注。若是在恶战之时有人传音,哪怕刹那的分心,也有可能招致危险。以往你师尊和远古虬龙交战之前,做的第一件事就是粉碎传音玉。”火如烈解释道。 云澈点头:“原来如此。” 不能受到任何打扰……看来,师尊就算能胜远古虬龙,也必定只是稍胜,否则何至如此。 希望这次,真的能如所有人期望的一样吧。 的确,这次的猎杀虬龙,可以明显看得出所有人都很乐观,不仅是炎神界,沐玄音也是如此。而这种乐观当然不是没有原因,第一个原因是上一次险些成功,第二个原因是如今沐玄音的玄力还要远胜千年前,第三个原因,则是远古虬龙被伤的龙阙。 云澈无法知晓沐玄音这千年间玄力又增长了多少,更不知道被伤了龙阙对远古虬龙的影响有多大……但不知为何,在知晓虬龙终于现身之后,他心中涌起更多的不是该有的兴奋和期待,反而忽然有一种烦躁和不安感。 是担心师尊的安全吗? 云澈用力晃了晃头,努力抛开这些不该有的杂念……师尊又不是第一次和虬龙交手,每次都是大占上风,上次还差点将其成功猎杀。这次面对龙阙被伤的虬龙,把握只会更大,风险只会更小……就算还是失败,以师尊的强大,全身而退定是轻而易举。 “烨儿,你在这里好好休息。”火如烈道:“此次我们一定可以成功!你的伤归根结底还是那只虬龙所造成,我这次非拆了它的骨头给你熬汤喝!” 火烨微笑点头:“孩儿也有预感,这次,一定不会失败的。” “哈哈哈,我们走!” 火如烈直接抓起云澈和火破云,如雷霆般直奔火狱而去。 本就亘古翻腾的葬神火狱如刮起了风暴,火浪翻腾的更加狂暴,道道火柱冲天而起,直燃苍穹。 火狱边缘,已站了数十个三大炎神宗门的长老级强者,他们各个面色肃重,一身红衣被玄气高高鼓起,以强大的力量阻隔着来自葬神火狱的灼热,以防后方的年轻弟子难以长久承受。亦是防止交战时战场北移,被力量余波扫至此处。 三大炎神宗门所有在此的人都已到来,虽然数量不多,但也有近千人,虽然宗门各异,但全部聚集到了一处,人群最边缘,距离葬神火狱只有不到百步之遥。 “为什么会都聚集在一起?”云澈惊异的问道。 “哈哈,过会儿你就知道了。”火如烈大笑一声,带着两人快速降下,落在了人群最前方。 朱雀宗主焱万苍和凤凰宗主炎绝海正并肩站在那里,身后,便是云澈之前在吟雪界见过的焱卓和炎明轩。后方,各大长老、弟子井然有序,各个面色激动,尤其是那些年轻弟子,都是第一次即将亲见传说中的远古虬龙。 “你们来了。”焱万苍转过身来,向着三人缓缓点头。 “焱宗主,吟雪界王想必已经在接近远古虬龙,开始吧。”炎绝海道。 焱万苍点了点头,脚步向前,身上朱雀炎无声燃起,随之一道朱雀炎忽然从他脚下燃出,然后向着葬神火狱的方向快速蔓延,很快没入了葬神火狱之中,和火狱之火连接在了一起。 焱万苍的身体和葬神火狱之间,顿时连接起了一道细长的火线。 而焱万苍则在这时闭上了眼睛,几乎同一时间,周围的声音一下子小了下去,一些年轻弟子的呼吸都屏了起来。 他在做什么?云澈心中惊疑,而周围所有人的目光,都是紧盯在焱万苍身上。 这种安静持续了很久,足足半刻钟过去,焱万苍才忽然睁开了眼睛,左臂向上挥出,掌心所向,斜上方的天空之上,忽然亮起了一个巨大的玄阵,玄阵之中覆着密集的火焰。 焱万苍手势再变,顿时,玄阵中的火焰一瞬间退散,玄阵之中,清晰了映出了庞大的火海影像。 影像的中心,是一只浮于火海,遍体火鳞的巨兽! 其首巨大,头顶三叉长角燃烧着冲天的火焰,虽然面相凶恶凶煞,但一眼可识那是龙首!其身粗壮,其爪远比云澈见过的炎龙粗长,尾似巨蟒,长逾其躯。其身覆满赤鳞,每一鳞片都反射着灼目的炎光。 一股让人惊悸的气息,从玄阵影像中的巨兽身上传来,让众年轻弟子都惊的骇然失色。 “这就是……远古虬龙!”火破云眼睛瞪大,口中低念:“果然和师尊所描述的一样。只是看起来,要可怕的多。” 这只巨兽,赫然就是远古虬龙,更准确的是……是此刻的远古虬龙! 云澈心中无比震撼,这是怎么回事?难道是灵觉折射?焱万苍的玄力是神君境,的确是强大无比,但这只远古虬龙相隔整整七千里,再怎么强大,灵觉延伸到七千里之外,也太夸张了吧……更不要说还能具现到如此程度。 “焱宗主的灵觉,竟然强大到这等地步?”云澈不自禁的低语到。 火破云回过头来,摇头解释道:“并非如此。云兄弟可能有所不知,这其实是焱宗主以朱雀炎力而施展的特殊意志投影。” “特殊……意志投影?”云澈更是不解。 “这是拥有朱雀炎力,和朱雀之魂的人才会拥有的一种特殊灵魂能力,可将自己的‘朱雀意志’通过火焰,传递至任何角落,只要火焰不绝,意志便可无处不至。” 火破云伸手指向那道连接焱万苍与葬神火狱的火焰:“云兄弟你看那道火焰,焱宗主的‘朱雀意志’,便是通过这道火焰,传递至葬神火狱,再通过葬神火狱的火焰传递至虬龙所在,从而可以投影出那片区域的一切。不但是影像,就连声音,甚至大致的气息都能投影出来。” “……”云澈思索一会儿,微微点了点头,总算是有些明了。简单而言,就是将“朱雀意志”通过火焰“传导”,火焰不绝,便可一直传导……性质上,倒是和雷电传导一般。 而葬神火狱尽是火焰,那么只要精神力最够强大,便可“传导”至随意一个角落。 “只可惜,葬神火狱的深处实在太可怕,以焱宗主那么强大的实力,他的力量和精神力到了千丈以下,都会被马上焚灭。否则,不但能早些探知到远古虬龙的所在,连火狱之底的秘密都能知晓。”火破云有些遗憾的叹声道。 云澈的眉头动了动……朱雀意志投影,朱雀炎特有的能力,而这个能力单单一想就极为可怕。战斗之时若是爆开一个庞大火海,朱雀意志施展之下,那么无论面对多少敌人,只要身处火海之中,他们的位置、气息变动、一举一动都将清清楚楚,了如指掌。 完全相当于整个火海区域都是自己的眼睛! 朱雀炎…… “听师尊说,这种能力会颇为消耗精神力,又相隔这么远,精神力消耗必定无比巨大,就算是焱宗主,应该也坚持不了多久。”火破云小声道。 就在这时,气息陡变。 朱雀投影之中,远古虬龙上方的天空忽然撕开了一道苍蓝色的空间裂痕,一抹白影梦幻而现。 “师尊!”感受到气息的云澈连忙抬头,低喊声脱口而出。 沐玄音冰眸俯视,在远古虬龙面前,她的身影显得格外娇小,但她现身的刹那,一股遮天寒威瞬间将虬龙的恐怖的凶煞之气完全压下,周围原本翻腾不休的火海如被苍天压覆,竟硬生生的平静了下去,再无一丝波澜。 第1056章 神主之战 “那就是吟雪界王?” “啊简直像仙女一样……唔!”一个金乌宗男弟子失神念道,然后全身猛一激灵,慌忙捂住了嘴巴。 葬神火狱炎浪滔天,如降世的末日之劫。随着沐玄音的现身,远古虬龙全身火鳞竖起,气息狂暴间,周围千里火狱疯狂炸开。 沸腾的火狱之中,响起远古虬龙无尽愤怒怨恨的咆哮:“果然又是你!你们这些卑劣贪婪的人类,总有一天,你们必受天谴!” “哼,可惜,你看不到那一天了!” 沐玄音无情冷语,身上蓝光炸开,顷刻间,因为远古虬龙的愤怒而狂暴的火海完全安静了下来,就连那些高高翻腾的滔天火浪都静止在了半空,然后,一抹冰蓝色从沐玄音的脚下以惊人的速度辐射而去,几乎是一瞬之间,便覆没了整个视野。 哗 牢牢盯着玄阵影像的炎神三宗顿时爆发出惊恐的呼喊声,不止是年轻弟子,就连三宗的众长老也都眼珠外凸,惊骇至极……玄阵中的影像,本是翻腾不休的血色火海,竟在沐玄音抬手之间,化作了静寂幽蓝的冰海! 就连亘古赤红的苍穹,都出现了一个巨大的蓝色空洞。 云澈亦是嘴巴大张……差没惊掉下巴。这可是火狱,而且是火焰能量高到极的葬神火狱,而不是普通的海域。居然都被一瞬冰封! 这就是神主境的可怕,一出手,真真正正的天地变色。哪怕鬼神在侧,估计都要心惊魂颤。 炎神三宗的年轻弟子自然早就听闻吟雪界王的强大,但绝没想到竟会强大到如此地步。影像中所呈现的神主之力,是他们纵然做梦都幻想不出的力量。 “嗷吼!!!!!” 被同样冰封的远古虬龙一声暴吼,被冰封的火狱顿时崩裂,掀起漫天的火焰碎片:“卑劣贪婪的人类,本尊今日必要将你永远埋葬于此!!” 轰轰轰轰轰轰轰轰轰!! 仿佛有万千座火山在火狱之底同时爆发,千万道火浪席卷而起,化作飞舞的火龙,带着惊天的轰鸣声卷向沐玄音,远古虬龙亦是腾空而起,比身躯还长的巨大龙尾猛然砸下,并扫出一道万丈龙炎。 叮!! 所有临近沐玄音的火龙,任其再可怕狂暴,全部静止在她百丈之外,面对当空砸下,足以粉碎一片大陆的龙尾,沐玄音却是避也不避,而是轻描淡写的伸出手掌。 远古虬龙虽然实力极端恐怖,但其连尾在内,身长也只有三十丈,在龙族之中只能是“娇”,但那是在龙族之中,比之沐玄音毫无疑问是庞大的存在,龙尾砸下的刹那,阴影瞬间将沐玄音全身笼罩,在巨大的龙尾之下,沐玄音抬起的纤柔手臂,便如挡向崩塌山岳的青木。 但在相触的刹那,却发出了震天的轰鸣。 轰 “嗷吼!!” 沐玄音的身体一动未动,远古虬龙的巨尾却猛然弹起,带动整个龙躯从火狱中倒翻而起,伴随着一声震耳的痛吟,沐玄音身影一晃,以断月拂影瞬身至远古虬龙的前方,雪白的手掌按在了它的龙首之上,在她冷漠无情的眼神之下,一道蓝光无声闪耀。 “呜吼!!!!!!” 火狱疯了一般的炸裂,远古虬龙被高高炸起,在痛苦的哀吼声远远的横飞出去,足足飞出了数百里才落回到火狱之中。 “好!!”火如烈禁不住一声大吼。 “才短短千年,吟雪界王的玄力竟进步如此之多,一上来便将远古虬龙如此压制,这在以往是从未有过之事……着实可怕。”炎绝海脸上剧烈动容。 百里之遥,对神主级别的至尊强者而言不过是刹那之距,沐玄音瞬间逼近,手中,已多了一把冰白的剑。 剑身细长,最宽之处都不过寸,无光无泽,如雪堆彻。 “雪姬剑!”一个朱雀长老低声道。 虬龙怒吼,天地震荡。它的力量与怒火彻底爆发,整个龙躯都笼罩在了冲天的火焰之中,火狱之火更是被它疯狂调动,将沐玄音的身影完全吞没其中。 沐玄音手中雪姬剑轻舞,将漫天火焰悉数冰封、粉碎,冰凰之力带着封世之威,无情罩向远古虬龙。 火融冰,冰封火,一人一龙,吟雪炎神两界最强存在的恶战终于就此展开,随着两大神主之力的碰撞,整整百万里葬神火狱风云变色。 轰隆……轰隆…… 火狱北岸狂风疾卷,火浪炸裂,引得众炎神弟子发出惊恐的呼喊声。若不是各大炎神长老守在边线,以力量牢牢封锁,他们必已被暴走的火浪所吞没。 交战之地距离他们所在的位置整整七千里之遥……却竟是将力量波及到了这里! 神主级别的交战……还是欲取对方之命的恶战。纵是整个神界,都没有多少玄者能有幸亲见。而若不是有朱雀宗的意志投影,他们纵然知晓,也绝对无法眼见……因为根本不可能靠近到视线可及的距离。 朱雀影像中的苍穹时而赤红,时而冰蓝,每一次力量的碰撞,都会偏移数十里之遥,简直像是每一瞬都在穿梭空间。看着这宛如神话般的画面,云澈顿时想起了自己和师尊的一次次交手,头皮一阵发麻。 很显然,和自己交手时,师尊连千万分之一的力量都没拿出来……否则,一百万条命都不够死的。 虽然,这个层面的力量和交战绝非他所能理解,但他亦能清楚的看得出来,沐玄音占着上风……而且是相当大的上风。远古虬龙基本都是在被压着打。偶然的反击,也被沐玄音轻易化解。 但他同样看到,远古虬龙被沐玄音数十次重击和冰爆……却自始至终,连一滴血都未流出过。 这就是公认的万灵之中最强的龙之躯体! “好像有不太对劲啊。”炎绝海忽然道。 焱万苍稍稍侧目:“看来炎宗主也发现了。” 云澈:“???” 炎绝海缓缓头:“它的龙阙,竟毫无受伤的迹象……太奇怪了,若是其他部位重伤,恢复过来并不奇怪。但那是龙阙,才短短千年,怎么会恢复到如此程度!” 云澈的目光一凝,牢牢盯着朱雀投影……随着他精神的集中,很快,他在某一个刹那,捕捉到了远古虬龙赤色的龙腹正中,一个颜色明显深于周围的部位。 那就是虬龙的龙阙?! “啊?”火破云惊然转头:“怎么会?不是,千年根本不可能完全恢复的吗?” 千年前虬龙龙阙被伤,可是他们这一次屠龙成功的重要因素。 但。此刻的虬龙龙阙……竟是完全愈合,根本没有了半受伤的迹象! “这……”火如烈也是剧烈动容。 “看来,我们失算了。”炎绝海叹息一声:“普通虬龙,被伤龙阙,的确不可能千年恢复。但,这只虬龙非普通虬龙,它由葬神火狱而生,自然可以随意借助葬神火狱的力量来恢复龙阙,若是这样的话,千年之中完全恢复,绝非不可能之事,我们之前竟一直忽视了这一。” 这的确是唯一的解释了。 三大宗主的眉头同时紧下,气氛也变得有些压抑起来。因为虬龙龙阙恢复,将其成功猎杀的可能性也随之暴跌。而能否将其猎杀,关系到火破云的突破……亦关系到整个炎神界的未来! 进入宙天珠修炼三千年的机会是自古以来第一次,也极有可能是最后一次。若是错过……再无将来。 “不过,倒也不需要因此而悲观。”短暂的沉默后,焱万苍缓声道:“你们也看到了,吟雪界王的实力,比之千年前,又强大了一成不止!远古虬龙显然已是全力,却被吟雪界王完全压制,这在以前从未有过。” “千年前,亦是面对龙阙无损的远古虬龙。若不是突发意外,加之它蜕鳞完成快速潜离,很可能已经成功。这一次……以吟雪界王如今的实力,没有理由会败。不定……不出十个时辰……” “不!应该会更短!”炎绝海也微笑了起来:“论力量之雄厚,人类断然不能和龙相比,以往交战,数个时辰后,吟雪界王的消耗远大于虬龙,所以会逐渐势弱。但,吟雪界王玄力精进至此,不定……那虬龙支撑不到后期,不但成功的可能性大增,时间也会大大缩短。” “得好!”火如烈重重头,刚刚黯然下来的神色顿时又充满了深深的希冀。 同级之中,龙是绝对无敌的存在。想杀一只龙,比杀一个同级别的人类要难上十倍不止。 而以龙强大无比的躯体和生命力还是神主之龙,除非实力绝对碾压,否则,以沐玄音所表现出的大优局面,真要将其猎杀,也需要相当长的时间。 而虬龙的蜕鳞期,只有十二个时辰。这十二个时辰,它无法长久沉入葬神火狱,否则会被火焰内焚,重至殒命。而一旦十二个时辰后蜕鳞完成,就可以安然逃脱。 只是,就如炎绝海所,论玄力之雄厚,龙要远胜于人。这只远古虬龙论力量强度虽不及沐玄音,但若论雄厚程度,绝对要胜过……还可能是远远胜过。因而,一旦超过六个时辰还未将其重创,那么,将其猎杀的可能就会越来越低因为那时,沐玄音的消耗必定超过七成,而远古虬龙,不定一半都没到。 三大宗主的话,让云澈暗舒一口气,至少心安了很多。 他们三个都师尊的玄力远胜千年前,目前已完全压制远古虬龙,那自然不会错。 无论最后会不会成功,至少,师尊不会有什么危险。 火海的翻腾没有片刻的休止,就连脚下,都能清楚感觉到阵阵的颤动。所有的目光都牢牢盯在朱雀投影上,不敢有刹那的偏离。因为这样的画面,他们很可能一生便只可见到这一次。 半个时辰过去,火狱中的激战非但没有缓和,反而愈来愈烈。沐玄音眸光如初般冰寒,雪衣无尘。而远古虬龙已是遍体剑伤,龙血遍染,龙鳞都断了近三成。 焱万苍、炎绝海、火如烈的脸上也已是遍布了越来越重的喜色,双手都是无比激动的攥紧。虽然,这对远古虬龙而言,依旧只是轻伤……但,就在千年前,沐玄音用了整整一个时辰,才将其伤到这种程度。 这一次,居然只用了不到半个时辰!! 虬龙龙阙之伤恢复带来的打击此时已完全消失无踪,远古虬龙的遍体伤痕,让他们已经无比清楚的看到了猎杀成功的希望。 以往对于沐玄音的强大,他们最深的是惊惧和不甘,而此刻唯有庆幸。 “云兄弟,你的师尊真的……”火破云用力咽了一口口水:“真的太强了。这次,一定一定可以的。” “嘿嘿。”云澈笑了笑,然后忽然道:“破云兄……还有三位宗主,晚辈似乎有些……支撑不住了,可能需要暂离一会儿。” “哦?” 云澈的话让三宗主同时转首,他们之前的注意力都集中在朱雀投影上,这才发现,云澈一张脸已是赤红如火,全身大汗淋淋。 他们这次想起,云澈可是吟雪界的弟子,而且修为才神元境,根本难以长久承受此处的火狱气息。 第1057章 惊恐发现 “云兄弟,我带你去火烨师兄那里吧。”火破云连忙道,同时心中暗叹:不愧是云兄弟,元素驾驭能力果然让人叹为观止,神元境界,还是修的冰系玄功居然可以在这里停留了近半个时辰。那些神元境的炎神弟子都绝对无法坚持这么久。 “你看我,居然把这茬给忘了。破云,你便带云小子去休整一会儿。”火如烈也赶忙道。 “不必了。”云澈抹了下额头上的热汗,摆手道:“破云兄,这么重要的事,纵是稍有错过都会是无法弥补的遗憾。而且我不过是远离休息一会儿而已,又不是什么大事,哪里需要人作陪。” 一边说着,云澈已经喘着粗气快步离开:“破云兄,我过会儿再过来。” “啊……好。”火破云脚步下意识的前挪,想了想云澈的话,总算没跟上去。 神主之战在前,任何人都不想错过哪怕一瞬的画面。云澈离开之后,都没人向他去的方向多看一眼,全部目光灼灼的盯着朱雀投影。 云澈速度加快,很快远离了数十里,然后在一个高高的火岩之后停住脚步,反复确认过身上并无气息锁定后,迅速以流光雷隐将自身气息深深隐下。 “好,现在是潜入葬神火狱的绝佳时机。”云澈低念道。 足足百万里的神之遗迹,其底部说不定真的会有让他直入神劫境的异宝……而且概率还不小! 云澈收敛着气息,以并不快的速度东移了几十里,然而再转向火狱边缘。在距离边缘只剩数里时,他为防万一,他施展断月拂影,身体顿时化作无形。 断月拂影加流光雷隐的极限隐匿,再加上炎神三宗的注意力都牢牢集中在朱雀投影上……几乎不可能被发觉才对。 云澈放缓脚步,小心翼翼的向火海边缘靠近。 如他所料般顺利,很快,他便踏到了火狱边缘,整个过程无惊无险,就连扫过他位置的气息都没有。云澈微吸一口气,保持着气息收敛状态,无声跃入了无尽火狱之中。 云澈的身体顿时完全没入了翻滚的火焰之中,匿影状态也随之消失,层面极高的焚灭之力从四面八方涌来,然后化作道道温暖的气流,争相涌入云澈的身体。 身在火海,更能清晰的感觉到来自远方的力量激荡。 一入火海,云澈的身体便已快速沉下,转眼间便已深入了千丈之深……这也是之前火破云随口提及的,焱万苍的精神力所能传至的极限。也就意味着,到了这个深度,就算三大炎神宗主的灵觉全力探知,也已绝对不会发现他。 和冥寒天池一样,越是深入,葬神火狱的火焰之力便越是恐怖。到了千丈之深,这里的火焰层面已完全超越了他的认知。 “这里的一簇火焰,估计都能焚干下界的一汪沧海。”云澈低念道:“这才千丈而已,便已如此恐怖,再往下更是无法想象。而这么恐怖的地方,居然足足百万里,且燃烧了至少百万年都没有半点熄灭的迹象。” “它的力量之源,也就是那道炎脉……呼。”云澈轻吁一声。那道炎脉,是上古真神时代所留。那个时代统御混沌的真神,根本是一群现世生灵完全无法理解的存在。 怕是如今混沌力量的巅峰——神主境,在真神之力面前都只能沦为渺小。 不再感叹,大致感受了一下火焰气息涌入身体的速度,云澈不再停留,玄气运转,向下方的火焰世界极速沉下。 两千丈…… 三千丈…… 四千丈…… 五千丈!! 云澈在这时目光向下,忽然在视线的远处,看到了一道赤色光弧。 在这个火焰已经灼热到无法用任何凡间言语形容的地方,任何光线都被火焰之芒完全吞噬。但,这道赤色光弧明显距离他极远,却在炼狱般的世界里无比的清晰耀目。 云澈的身形,也在这时缓缓的停了下来……因为他的玄气已无法向下延伸。 脚下,已是葬神火狱的尽头! 双脚站定在坚定而平整的物体上,触感似岩石,但在云澈认知之中的任何岩石,哪怕千古奇石,碰触到这里的火焰,也定会瞬间消融。或许,火狱之底的“岩石”,也是真神时代之物。 火焰灵气如暴风一般向他体内涌进着,只是,从千丈深度开始,吸收速度便已达到了界限,之后再未有变化……和在冥寒天池深处时完全一样。 而这葬神火狱的深度,也和冥寒天池颇为相近,都在五千丈左右。 相比于冥寒天池之底的极端纯净,这里的世界却无疑是人类所能想象到的最恐怖的地狱。云澈呆立在那里好一会儿,脑中赫然冒出着“我居然能在这里生存”的念想。 没有忘记自己到来此处的目的,云澈开始快速向前。葬神火狱之底的极限火焰,却不能阻滞他的五感和速度,只会成为他力量的来源。只是葬神火狱茫茫百万里,想要搜寻异宝、遗迹之类,无疑不啻大海捞针。而云澈潜入这里,也本就是赌运气,他没有随便选一个方向,而是目视着那道遥远的赤色光弧快速行进。 那道赤色光弧,极有可能就是支撑这片葬神火狱的上古炎脉! 向着赤色光弧所在的方向,云澈穿过层层火焰,直线前行。随着他的快速穿梭,周围的世界自始至终都毫无变化,脚下的奇石,周围的火焰、温度、气息完全一模一样,相比于冥寒天池,是属于另外一种纯粹,但却要庞大的太多太多。 一个时辰过去…… 两个时辰过去…… 周围,依旧是纯粹的火焰世界,向着同一个方向足足穿行了两个多时辰,别说找到什么异宝遗迹,连点稍有不同的气息都没有。唯一的变化,是视线中的赤色光弧大了许多。 “不行,时间有些太长了,折返还需要相同的时间……再找半个时辰吧,就算还是一无所获,也必须回去了。” 云澈颇有些不甘心的低念道,穿梭火海的速度又隐隐加快了一分。就在这时,他的心脏忽然猛地跳动了一下。 云澈的身形戛然而止,手掌下意识的按向了自己的胸口。 这种感觉…… 前方,有什么东西在呼唤我? 这是一种神秘、朦胧,似虚幻,又似格外清晰的奇异感觉。仿佛某个来自远古的声音重重的敲击了一下他的心魂。 云澈的目光定定的看着视线远古的赤色光弧……他隐隐感觉到,这种奇异感,就是来源自那个方向。 是什么? 难道是和冥寒天池之底的冰凰神灵一样……也是某个没有完全湮灭,为了保持最后的存在而永留此处的远古神灵? 是它的灵魂在召唤我? 这个意念之下,云澈的精神瞬间振奋,速度陡增,直冲前方而去,但刚行数里,前方忽然现出了一团庞大的阴影,周围的气息,也出现了些微的变化……多了一种不属于火焰的气息。 这是? 云澈的速度顿时缓下,小心的靠近向视线前方的奇异阴影。而随着他的靠近,那抹异常的气息也以极快的速度变得浓烈。而当其浓重到某种程度时,云澈忽然醒觉…… 这个气息……和那只远古虬龙的气息很像!! 朱雀意志投影不但可以投影影像,还有声音和些许基本气息。 他在最初察觉到这抹异样气息时,就有了一种模糊的熟悉感,此时已可以确定,这应该就是那只虬龙的气息无疑! 难道这里是…… 云澈速度又快了起来,很快便到了那个大约百丈之高,百丈之宽的阴影之前。 “果然……”云澈低念一声。 这个阴影,赫然是一个巢穴的形状。 能在这个地方生存,就算没有气息,云澈也完全确定,这只有可能是那只远古虬龙的巢穴。 火破云之前也说过,远古虬龙每次都是在靠近火狱北岸的位置出现,它的巢穴也定然在这个方向……果然如此! 只是没想到居然近到这种程度。看来,它每次蜕鳞浮现,都会提前刻意南移很远,应该就是怕交战时毁到这里的巢穴。 居然误打误撞的到了远古虬龙的巢穴所在……云澈的心中也顿时涌起一阵后怕,也还好自己是趁这个时候潜了进来。否则,都根本没命靠近到这里。 既然来了……当然不能白来! 一只凡龙的身上都全是宝物,何况这只远古虬龙!云澈振奋之下,兴冲冲的冲入其巢穴之中。 很快,他黑着脸走了出来。 因为这龙巢之中,简直干净的像是刚被扫荡过。除了浓重的虬龙气息,什么都没有! 哪怕一片龙鳞也好……然而没有,连根龙毛都没有! “唉。”云澈郁闷的叹了一口气:“早该想到,从远古虬龙身上褪下来的东西,一旦离了本体,瞬间就会被这里的火焰焚的渣都不剩……嗯??” 低语间,云澈的眉头忽然猛地一动,目中闪起深深的疑色。 因为就在不到一里之距的前方,他又看到了另外一个阴影。 这个阴影的形状、大小,和他此时所在的龙巢很像。 “那是什么?这家伙总不可能建两个巢穴吧?” 疑惑之下,云澈身体闪移,很快便来到了这个阴影之前,随之愣了一下。 这赫然……真的又是一个龙巢。而且和方才那个岂止是很像,基本是一模一样。 一样的大小,一样的形状,一样的材质,唯有朝向相悖。 还真建了两个巢穴啊……云澈颇有些无语。闲着没事搞两个巢穴也就罢了,居然还整俩一模一样的,这住着有区别吗? 但马上,云澈的脸色忽然一变,眼瞳之中快速浮现出深深的惊疑。 等等……这个巢穴的龙息,怎么好像和刚才那个……有点不一样? 这里极高层次的火焰,纵然是焱万苍到来,就算能活着,灵觉也会被完全封死,但对云澈毫无影响。这个巢穴,同样有着虬龙之息的存在……但,云澈的灵觉太过敏感,他刚从第一个巢穴出来,对那个巢穴龙息的记忆自然格外清晰,而过渡到这个巢穴的龙息,却让他陡生一种不协调感。 云澈迅速折身,返回了第一个巢穴,短暂停留后,又快速返回,进入了第二个巢穴,然后又不死心的再次回到第一个巢穴。 连续数个来回,云澈站在了两个巢穴中间,思绪一片混乱。 这是怎么回事!? 这里有两个虬龙巢穴,且两个巢穴都有龙息……这两个龙息虽然很像,但,分明又有一点点的不同!难道…… 忽然间,云澈想到了远古虬龙的龙阙…… 千年前的屠龙之战,远古虬龙的龙阙被伤,沐玄音,还有焱万苍,在之前都无比确信它一定不可能在千年之内恢复。 但今天的这只……龙阙却是完好无损! 难道…… 难道葬神火狱的远古虬龙不是一只……而是两只!? 且一直都是两只!! 它们的蜕鳞期也不是一千年……而是两千年!? 每隔千年,都是两只远古虬龙在交替蜕鳞,交替出现!两只远古虬龙气息极为相近,而且每次都是相隔千年现身,根本无法辨别。而其隐于葬神火狱时,又完全无法察觉其气息…… 这个念想刚一出现,便快速变得清晰。所有的不协调感,也在这个可怕猜想下变得顺理成章。 云澈顿时全身发冷,然后忽然大叫一声,疯了一般的向反方向冲去。 他哪还顾得上那个似有似无的灵魂呼唤,哪还顾得上那道上古炎脉,全身玄力毫无保留的爆发再爆发,恨不能自己能冲破空间…… 糟了!师尊危险了!! 但偏偏她碎了传音玉……自己想要马上告知都不能! 两只远古虬龙都未在巢穴之中,那么另一只,极有可能就隐在附近的火狱之下。 若是这次和往年一样,到最后依然没有猎杀成功,那么另一只虬龙也会和以往一样不会出现……这是它们的设计,是不到最后不会动用的底牌! 但,这次不同!从炎神三宗主之前的样子看来,沐玄音此次很有可能成功猎杀虬龙……那么,在那只虬龙被彻底重创前的某一个时刻,另一只虬龙一定会出现! 沐玄音碎掉传音玉,就是怕有丝毫的分心。而她凝聚心神和全力应对远古虬龙时,自身的玄气亦已大耗的情形之下,另一个远古虬龙蓄势待发、出其不意的一击…… 无疑必是足以致命的绝命一击! “嘶!!”云澈咬牙欲碎,强开“轰天”,速度达到了他平生极限的极限……他现在只求沐玄音千万不要已经把远古虬龙逼到绝境,千万不要。 快一点……再快一点!! 谁能想到,谁敢想到,葬神火狱竟会有两只虬龙!! 关于葬神火狱远古虬龙的记载,最早可以追溯至六十多万年。但自始至终,都未有人察觉这一点。 云澈若不是潜入到火狱之底,更是做梦都不可能想到。 这两只远古虬龙,不但强大无比……而且狡诈的可怕!欺瞒戏耍了炎神界足足数十万年!! ———————————— 第1058章 求救无门 在火狱之底穿行了两个时辰,他全速折返之下,只用了一个半时辰便已触及火狱北岸。 只是他跃出火狱的地点比之进入时偏离了三百多里,云澈心急火燎之下,迅速确定位置,半刻都没有停留,拼尽余力冲了过去。 轰隆……轰…… 遥远的南方不断传来轰鸣声,沉闷如天塌地陷。火狱的翻腾没有片刻的休止。 沐玄音与远古虬龙的恶战已持续了四个多时辰,而对所有通过朱雀投影目睹这一切的人而言,这四个多时辰中的每一个刹那都是惊天动地。 焱万苍已是满头汗珠,喘息急促,如此长距离、长时间的释放朱雀意志,纵然他是炎神界第一强者,亦已是消耗过巨,疲惫不已,但他的一双眼瞳,却透着越来越深的兴奋。 炎绝海、火如烈,以及所有人都是如此…… 而且是前所未有的兴奋! 朱雀投影中,沐玄音的气息已弱了近半,但从她身上所散发的冰寒威凌却没有一丝的减弱,身上雪衣依旧如雪莲版一尘不染。 而远古虬龙却已是格外凄惨,遍体染血,它不断的怒嚎、咆哮,但却被完全罩死在冰凰神威下,每一息,都有无数的寒冰在它身上炸裂,已几乎全无反击之力。 轰隆!! 远古虬龙震开冰封,身体卷起漫天的龙炎,将沐玄音瞬间吞没,龙身已从火狱飞起,龙爪锁定沐玄音的气息横空拍下,龙爪所至,火焰燎天,而火焰的中心呈现着让人惊恐的漆黑色……赫然是被灼穿毁灭而成的空间黑洞。 轰—————— “哇啊啊啊啊啊啊!!” 火狱北岸响起震天般的惊叫,朱雀投影顿时化作一片赤红火海,再无其他。而这些惊恐的叫声还未完全落下,每个人忽然看到,赤红的画面,竟忽然贯穿过一道冰蓝之芒。 如天坠流星,将远古虬龙倾尽全力炸开的火焰炼狱瞬间切裂。然后射落在远古虬龙的龙爪之上……短暂停滞后一穿而过,带起漫天飘洒的龙血。 龙血飞散的刹那,便已化作爆燃的龙炎。 “嗷吼吼吼吼吼————” 远古虬龙痛苦哀吼,而它卷起的遮天龙炎,已在这时化作狂暴的暴风雨,将远古虬龙步步逼入冰寒的深渊。 “好!!” 三大炎神宗主同时大吼。 贯穿虬龙的龙爪……这分明意味着这只远古虬龙的护身龙力在被层层击溃之下,已逐渐濒临完全崩溃的边缘。 “传闻到了神主这等至高境界,再进哪怕微小的一步,都难如登天,即使天赋极高,也需要漫长的岁月。但吟雪界王每隔千年,实力都会大为增长。而这一次……也不知这千年之中又有何境遇,竟强大到了如此地步。”炎绝海惊叹道。 焱万苍盯视着朱雀投影,忽然徐徐说道:“吟雪界王如今的实力,怕是已经超越了一半以上的……上位界王。” 这句话,将所有人惊撼的久久无声。 “东神域上位星界的主宰宗门,极大部分都是继承的人神血脉,而我们这些继承兽神血脉的,血脉与力量契合度上,终究无法和继承人神力量的相比,所以基本都是中位与下位星界。吟雪界王同样继承兽神的血脉和力量,却能达到如此高度,着实不得不叹。” “千年前的恩怨,我们最终选择忍下,果然是最正确的选择啊。”炎绝海叹道。 “以前的事,管它呢!”火如烈却是大气的一挥手,脸色通红,目露异光,兴奋的直搓双手:“本来那虬龙龙阙痊愈,我还把心脏都揪了起来,现在看来,这次猎杀这只虬龙,已是板上钉钉,万无一失!” “破云!”火如烈忽然重重一拍火破云的肩膀,先深深吸口气平复下激动的内心,再满脸肃重的道:“路,马上就可以为你铺好了。但能走到哪一步,完全还要看你。神主境的强大,你今天已经看到了……而你,若是能闯入玄神大会前一千名,进入宙天珠修炼三千年,以你的天赋,只要不懈怠,绝对有成就神主境的可能!到时不止是你,我们炎神界未来的地位与命运,也将因你而变。” 类似的话,火如烈已对火破云说过多次,但这一次却是极其之重,极其之肃……因为先前只是期望,但现在却是已在眼前。 火破云用力点头,眼神坚毅:“师尊还有两位宗主放心,破云在此立誓,但有一息,绝不负炎神!” “好!”焱万苍颔首:“破云,有你这句话,我们三个不要说只是折损力量和寿元,纵然必须以性命来成全你,也断然无悔!” 三大主宰宗门虽各为一脉,平时互相竞争制衡,但涉及炎神界的荣誉和未来,他们绝对团结一致,毫无异心……哪怕火破云非自己门下的弟子。 “若是经过宙天珠后,我炎神界真的能出现一个神主,那的确是死而无憾了。”炎绝海笑着道,但又郑重加了一句:“但这一切的前提,是要在玄神大会进入前一千位。破云,在玄神大会之前你该如何做,相信……你不会让我们失望。” 火破云再次重重点头。过了一会儿,他的目光又开始飘向四周,然后忍不住道:“师尊,我还是去找找云兄弟吧,他离开这么久都没回来,万一出什么意外……” “不用了,”火如烈无所谓的大手一挥:“这个地方除了我们,空荡荡的啥也没有,能有什么意外?就算真有,那小子老早就向我们呼救了。他修的冰系玄功,肯定不愿忍受这里的灼气。而且虬龙他也看过了,能不能猎杀和他毫无关系,肯定也懒得关心,现在说不定躲得远远的睡觉呢。” “目前来看,”火如烈目光转向朱雀投影:“为师敢断言,再有不出半个时辰,这只虬龙绝对死翘翘,要是错过了就亏大了,哈哈哈哈。” 想到马上可以得到远古虬龙的尸身,火如烈兴奋的一阵大笑,但马上又眼睛一瞪,看向西方:“嗯?云小子这不回来了……而且看样子,像是被啥撵了一样。” “焱宗主!!!” 云澈身影未至,吼到嘶哑的声音已遥遥传来,引得所有人转过目光。 呼! 在巨大的呼啸声中,云澈如暴风般从天砸落,因太过匆忙,脚下失力,重重栽倒,几乎是翻滚到了焱万苍身前,还未来得及站起,已是疯了一般的吼道:“焱宗主,你的朱雀意志可以延伸整个葬神火狱……是不是可以传音到意志延伸的地方!?” 焱万苍心中惊异,随之点了点头:“的确可以,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为何如此惊慌。” 若是普通地域,以三大宗主的实力,单以玄力,就可以将声音轻松传到万里之外。但葬神火狱区域,因极强火焰元素的阻滞,撑死也就传到几百里。 而要在葬神火狱区域将声音传到七千里之外,的确就只有他的朱雀意志能做到。 焱万苍的话让云澈大喜过望,快速起身道:“快!快传音我师尊,让她快跑……快!快啊!!” 他在焦急惊恐之下,哪还顾得上什么礼数,这些话完全是吼着出来,让那些朱雀长老和众弟子都面露不悦,好几个差点忍不住发作。 而他说出的话,则毫无疑问的让所有人愣住,随之都是面露怪异。焱万苍眉头大皱:“这是为何?你若是担心你师尊安危的话,那大可不必。远古虬龙现在已是龙力大减,遍体鳞伤,而你师尊虽消耗较大,但连外伤都没有,用不了多久,绝对可以将这只虬龙成功猎杀。” “云小子,你这是发的什么神经?”火如烈一脸不解。 “不!不是这样!情况没这么简单!”云澈快速瞥了一眼朱雀投影,内心更加急躁:“葬神火狱之中,并不只有那一只虬龙,而是两只!如果另一只出现的话,我师尊她就危险了!” 云澈这句话一出,惊的所有人眼睛圆瞪,马上,火如烈放声大笑起来:“哈哈哈哈,云小子,你是不是睡了一觉把脑子睡懵了,葬神火狱自古以来就只有一只虬龙,哪来的两只。” 火如烈大笑之下,周围众人也都是哄笑一片。 “呵呵呵呵,”炎绝海摇头而笑:“要是有两只就好了,可惜啊,葬神火狱能孕育出一只,已是苍天恩赐了。” “我不是在开玩笑,我说的是真的!葬神火狱中的远古虬龙从来都是两只,它们的蜕鳞期根本不是一千年,而是两千年!并且两只虬龙的蜕鳞期刚好错开了一千年,再加上它们外形相同,每次又都是相隔千年出现,根本不可能从气息上准确分辨,所以才会一直造成只有一只远古虬龙的假象!”.. “千年前的虬龙龙阙被伤,而这只却完好无损……这就是证据!” 一边说着,云澈已是气喘吁吁:“焱宗主,请你一定要相信我!这种关系到师尊安危的大事,我绝对不敢开玩笑!另一只应该就隐藏在附近……焱宗主,求你马上传音我师尊,让她马上离开,不然……就可能来不及了!” 他的话落下,却无一人露出震惊的表情,唯有怪异。 这吟雪界的小辈……是不是脑子里哪根筋被驴咬了? 焱万苍眉头大皱,但总算耐着性子道:“你忽然臆想到有两只远古虬龙,就是因为它们的龙阙?呵呵,刚才已经说过了,它的龙阙会痊愈,最大可能是和它身处葬神火狱,能借助火狱之力有关。” “当然不是!!”云澈用力一咬牙。现在能隔着如此远距离给沐玄音传音的,唯有焱万苍的朱雀意志,他别无选择,只能一五一十的道:“晚辈先前离开的这几个时辰,其实是潜入了火狱之中,并在火狱之底,发现了竟有两个虬龙巢穴!两个巢穴中残留的龙息有细微……和可以肯定不同的差别!且两只虬龙都未在巢中!” “这些话绝没有半个字虚假,否则让我不得好死!!” 云澈的毒誓之语,让众人面面相觑,随之齐齐发出震天般的大笑声。 第1059章 最坏的结果 “哈哈哈哈!”火如烈直接仰头大笑起来:“葬神火狱之底?我就说你脑子睡懵了吧,说的什么傻话。” “云兄弟,你……肯定是在开玩笑吧?”火破云有些担心的看着云澈。他的话打死都不会有人信,但偏偏他的眼神又太过怪异。 “这小子真是吟雪界王的亲传弟子?怎么疯疯癫癫的?”一个凤凰长老摇头道。 “哎,”焱万苍没笑,却是重重叹了一口气:“云澈,你身为吟雪界王的亲传弟子,尤其又在吟雪之外,应顾及宗门和师尊荣誉而谨言慎行,岂能如此胡言乱语!还发下如此毒誓……还不赶紧把刚才的话收回。” 焱万苍一直对云澈极为赞赏,不止是他超越火破云的元素天赋,还有他在任何时候都表现出远超年龄的从容不迫。但云澈刚才的一番表现,却唯让他觉得简直不可理喻,像是脑子忽然烧坏了一样。 云澈咬牙道:“这种事,我怎么可能拿来开玩笑!两只远古虬龙之事,我绝对没有半个字的虚言,否则我身为宗主亲传弟子,怎么会发出如此毒誓!!请焱宗主一定要相信我!” “好了!”炎绝海也已是看不下去,皱眉道:“云澈,你可知远古虬龙在我炎神界六十万年前便已有记载。之后无论到了哪一代,都从未停止过对它的追寻!对它的一切,已是彻彻底底的了如指掌!自始至终,都只有一只虬龙,绝无可能存在第二只,否则我们炎神界怎么可能整整六十万年都毫无察觉。” “而你到来我炎神界不过短短三日时间,我炎神界祖祖辈辈六十年,难道还不如你一个人这区区三天?” 云澈刚要开口,炎绝海的声音便再次压来:“这件事也就罢了,纯当你开个无趣的玩笑。但葬神火狱……你可知葬神火狱是何等的存在?就连我、焱宗主、火宗主三人,不要说身体,就算是精神力,也最多只能勉强延伸到千丈之深,至于火狱之底,整个炎神界历史都从未有人能触及过。而你一个才神元境的吟雪弟子居然敢妄言到了葬神火狱之底……” “作为我们炎神界的神圣之源,葬神火狱受我们全界敬畏,只可挑战,绝不可拿来开玩笑!” “喂!”火如烈狠狠的瞪了炎绝海一眼,不满道:“你这老不死,随便教训两句也就行了,说这么重干嘛,他又不是生在炎神界,哪管我们炎神界的规矩。” “唉,”炎绝海摇了摇头。 焱万苍看着云澈的脸色,忽然低声道:“看他的样子,倒也不像是在故意胡言乱语。看来,是受火狱所影响。” 他这一说,周围众人顿有所悟,炎绝海点了点头道:“的确,这里如此重的灼气,会很容易灼伤心魂,导致意识错乱,何况他还是吟雪弟子。” “我现在清醒的很,比任何时候都清醒!”云澈咬牙切齿,拼了命的想着能让他们相信的方法。 火如烈伸手一抓他的肩膀,满脸无奈的道:“好好好,就算你说的都是真的,就算真的有另外一只虬龙……噢,不说一只,就算还有另外两只远古虬龙,以你师尊的实力,想要安然遁离的话,那也是轻而易举的事,所以你就放一万个心好了。破云,要不……你还是带他找个地方休息一会儿吧,越远越好。” 火破云刚要答应,云澈已是大吼起来:“没这么简单!这两只虬龙整整六十年都未露任何破绽,上一次其中一只被伤了龙阙,另一只都没有出来,可见它们的心机和耐性何等可怕!所以,另外一只要么不出,一旦出来,就必定会选择对它们而言最佳的时机!我师尊本就已经玄力大耗,再在毫无防备之下被另一只全力偷袭……必定会重伤!” “这是两只虬龙不到最后一刻绝不会翻出的底牌,一旦翻出,就绝对不会给师尊任何的喘息之机!师尊对付一只都要倾尽全力,现在玄力大耗,再受重伤,还要同时面对两只远古虬龙——其中一只还是全盛状态,她怎么可能逃得了!” “啊啊,你这小子。”火如烈几近抓狂,要不是云澈救了火烨的命,以他本就少的可怜的耐心,真想直接一巴掌拍晕他:“你师尊要是出了什么事,我拿我的老命陪给你总成了吧!?” 没有人会相信,就算他发再毒的誓也不会有人信。云澈一巴掌拍开火如烈的手,再度冲到焱万苍身前:“焱宗主,你们可以不相信,可以当我是在胡言乱语。既如此,晚辈不求你传音师尊让她逃走,你只需传音我师尊,告诉她周围的火狱之中可能潜伏着另一只远古虬龙,让她心有警戒即可……这样总可以吧?” “不行!”焱万苍却是想也不想,断然拒绝:“你师尊在与虬龙交战时,都会首先粉碎传音玉,就是怕有任何形式的打扰!若真的如此传音予她,定会让她分神!” 云澈急声道:“现在师尊已占绝对上风,远古虬龙毫无还手之力,就算因传音分神又能怎样?刹那分神,再怎么也不可能影响当下的战局!” “岂止是传音时的分神?”焱万苍耐着性子道:“若是你师尊相信还有另外一只虬龙的存在,那么她还交战时就会时时刻刻分心提防!而对面可是活了至少数十万年的远古虬龙,它现在虽看似全身是血,却绝无重伤,更无人知晓它还有怎样的底牌,若是当真让你师尊因此一直分神,绝不是没有可能毁掉目前的局面!” “你可知我炎神界为了这一天已经努力和苦等了多少年!而若是因为你这番无理取闹而让一切毁于一旦,”焱万苍的语气已是无比严厉:“不但我炎神界不会原谅你,你师尊知晓后也定然不会原谅你!” “好……”云澈嘴唇哆嗦,双手攥得“啪啪”直响:“那我自己去告诉我师尊!” 说完,他决绝的腾空而起,直冲火狱。 “云小子!”火如烈大惊,闪电般的伸手,一股云澈全然无法反抗的巨力将他当空坠下,重重的砸落在火如烈的身边,火如烈迅速伸手将他按住,咆哮道:“你疯了吗!就你这小身板,还没近到千里之内就会被毁的骨头都不剩!” “那也比我眼睁睁的看着师尊遇难强的多!”云澈爆吼道。 “云澈!!”焱万苍一声怒吼,直震得所有人灵魂一颤,他双眉彻底沉下,脸上带着极少出现的愠怒:“你可知这次猎杀虬龙一事对我炎神界有多么重要?那绝不仅仅是龙之异宝,还决定着我们全界未来的命运与地位!” “现在,猎杀虬龙已是成功在即,我绝不会允许有任何差错、任何意外的发生,哪怕再微小!”焱万苍一双凌目直视云澈:“若不是因为你师尊,换做任何一个人敢在这等大事上如此胡闹,我早已将其毙于掌下!你现在给我老老实实闭嘴,否则……休要怪我不客气。” 三大神炎中,以朱雀炎最为温和。焱万苍也是三大宗主中最有涵养,脾气最温和之人,就连朱雀一众长老,都极少见他如此动怒——毕竟,猎杀虬龙一事关系太大太大。 “……”云澈的胸口在剧烈起伏,但他的眼神在焱万苍的盯视中缓缓软下,声音也完全软了下来,带上了深深的哀求:“焱宗主,我云澈这一生虽短,但极少发誓,更极少求人……我再次发誓,刚才说的话,没有一个字是虚言,否则,我甘愿被天道裁决,不得好死!求焱宗主传音我师尊……只需提醒她稍加警戒就好……求焱宗主成全,师尊对我恩重如海,若师尊就此得救,我云澈,定一生不忘焱宗主之恩。” “……”焱万苍没有说话,而是冷然转过身去……无动于衷。 “但,若是我师尊真的出了什么意外……”哀求的眼神,在一瞬间变得阴狠,声音在颤抖中变得嘶哑:“焱万苍,我云澈……绝不会放过你!!” 这句话,让所有人面露惊色。 “混账!”焱万苍还未说话,朱雀宗大长老已是怒眉大骂:“你算什么东西,也配直呼我宗主之名!?居然还有胆子威胁……” “闭嘴闭嘴!哪有你说话的份!”火如烈狠狠的横了他一眼,皱着眉头道:“看着这小子确实是脑子被烧坏了,焱宗主,你就当没听着。破云,你赶紧带他找一个……” 咔咔咔咔咔咔…… 震耳无比的冰晶凝结声几乎瞬间撕裂所有人的耳膜,也将众人的视线一下子拉回到朱雀投影上。 远古虬龙的龙躯上,一层厚厚的冰晶在蔓延,并快速覆满了它的全身。远古虬龙咆哮、挣扎,冰晶不断出现着细密的裂痕,又不断的再次凝结,并在凝结中变得越来越厚重。 而远古虬龙的怒吼和挣扎却越来越微弱,直至它全身上下每一个部位都被封死在足有数丈厚的冰晶之中,再也无法挣脱。 “封……封住了!!”炎绝海狂喜着吼道。 先前不知道多少次的尝试冰封,都会被远古虬龙震散,这是第一次,将它真真正正的封结。虽然这种完全封结不可能维持太久……但,却是创造了一个绝杀它的极好机会。 沐玄音冰眸闭合,双臂轻展,身上冰凰之影无声轻舞,一点菱状冰芒在她指尖凝聚,并在膨胀中变得深邃。 一息、两息、三息、四息…… 封结远古虬龙的冰晶出现了遍体裂痕,沐玄音指尖的菱形冰芒也已变成足丈大小,并释放着谁都没有见过的深邃蓝光。 通过朱雀投影看着那抹蓝光,所有人感觉到自己的视线竟在无声的陷落,随之,整个人都仿佛忽然跌入了无尽的沧海,再落入无底的寒冰深渊。 让一个神主静心凝聚玄力整整四息是什么概念? 不要说此刻的远古虬龙,就算是在全盛状态下,一旦被击中,也会瞬间重伤。而以它此时的状态…… 破冰而出的那一刻,说不定就是它的殒命之时! 空气仿佛凝结,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双目死死的盯在朱雀投影上,等待着那梦幻一刻的到来……唯有云澈,他眼瞳欲裂,但身体被火如烈按住,无论如何试图挣扎都一动不动。 糟……糟了!师尊快逃……快逃啊!! 砰!! 封锁虬龙的冰晶轰然炸裂。 而就在沐玄音指尖冰菱即将射出的那一刹那,她后方不足十丈的火狱忽然炸开,一道炎影带着灭世之威,卷着层层碎灭的空间轰然砸下。 沐玄音的力量都凝聚于指尖,精神完全锁定在前方虬龙身上。毫无防备,又是如此之近的距离……在她惊觉的那一刹那,后背已被狠狠轰中,意识瞬间苍白一片。 轰———————— 周围三千里火狱完全沸腾,掀起欲噬灭苍穹的万丈火浪。 第1060章 无助、断月毁殇 “哇啊啊啊啊啊啊!!!” 火狱北岸,响起惊恐之极的吼叫声,空间在颤栗,而他们脚下的干枯大地已全面龟裂,前方火狱更是暴躁的翻腾,若不是各大炎神的长老的封阻,早已将所有人都覆没其中。 那道炎影的威力……可想而知。 很显然,其在火狱之下早已蓄势已久。 “师尊!!!!”云澈一声暴吼,目眦尽裂。他最害怕的一刻,竟是如此之快的发生……而且比他预想的最坏状况还要惨烈。 那不但是另一只远古虬龙蓄势已久的全力一击,还是在沐玄音凝聚全力准备绝杀第一只远古虬龙,身上几乎毫无防御玄力的状况下! 犹如忽然从天堂跌落地狱,所有人都被惊的差点心脏崩裂。焱万苍在惊骇中连退数步,炎绝海和火如烈都是头发炸起,双目欲裂。 “啊……啊……” “怎……怎么会有这种事!!” 那一个如流光般一闪而过的刹那,他们三宗主都清清楚楚的看到,从后方忽然重击沐玄音的……分明是一条龙尾!! 虬龙之尾!! 火幕落下,朱雀投影中,翻腾不休的火狱之上,那只刚刚脱离冰封,全身是血的虬龙之侧…… 赫然出现了另外一只一模一样,但毫无伤痕的远古虬龙! 而沐玄音的身影已消失不见,被埋葬于茫茫火狱之中。 众人还未从惊骇欲绝中平缓下来,第二只虬龙已在咆哮中扑向前方。 轰隆—— 火浪滔天,千里海域再次被狂暴掀起……而漫天飞洒的碎炎之中,出现了一抹醒目的白影。 这抹白影,让云澈发出惊喜的呼喊:“师尊!” 但声音刚刚出口,欣喜便再次化作惊恐。 与远古虬龙苦战四个多时辰,她虽然消耗巨大,但未受点伤。但此刻,她的雪衣却已是遍体染血,冰发散乱,唇角、眼角的血痕猩红刺目,冰肌雪颜罩起了一层骇人的苍白。 而她的后背,已被完全染红。 雪姬剑依然握于她的手中,但剑尖之上,滴滴鲜血缓缓滴落。 本是几乎罩过整个火狱的冰冷气息,此刻无比的微弱与混乱。 而她在被轰离火海的那一瞬间,两只虬龙的龙炎便已遮天罩下,没有给她那么一个刹那的喘息之机。 沐玄音飞速后撤,而她的飞行轨迹竟有些飘忽,就如一片在巨浪中浮摇的落叶,雪姬剑横扫,结起漫天寒冰……却被火浪一瞬间噬灭,化于无形…… 噗!! 一大蓬血雾漫天飘洒,沐玄音如被射落的白雀,再入落入了无尽火海之中。 云澈嘴巴大张,却已连声音都无法喊出,全身发冷间,唯有强烈的怨恨和无助。 他的实力,只是处在神道的起点,而沐玄音和她交战的虬龙,却是位于神道的顶端,在实力上,完完全全处在两个位面。随着第二只远古虬龙的终于现身,沐玄音根本连反应之机都没有,便被直接逼入绝境,但他却什么都做不了……不要说冲过去救她,连靠近一些都无法做到。 就连真的能靠近……以他的实力,一万个他,一百万个他又能有什么用? 甚至他明明事先知晓了另一只远古虬龙的存在,都无法告知沐玄音……他心焦之下,不惜立誓加乞求,却无人相信。 他能做的,就是这么看着……眼睁睁的看着。 因为,他只是一粒卑微的沙尘……他就算是拼上自己的存在,也无法遮挡即将把沐玄音葬灭的滔天巨浪——更悲哀的是,他连这一点都无法做到。 轰隆!!轰隆!! 被连续轰入火狱,沐玄音的气息已是越来越弱,身上的血迹快速蔓延,在两只远古虬龙的狂暴轰击之下,她就连封住伤口都无力做到。 就如云澈先前所说的一样,两只虬龙一旦被逼到同时现身,就绝对是绝命一击,然后不会给沐玄音任何逃离的机会。 玄气大损、身负重伤、遭遇合围……这是它们唯一的机会!若是今天被她逃离,它们将再无葬灭沐玄音的可能——火如烈之前的话一点都不夸张,沐玄音或许敌不过两只远古虬龙,但若只是单纯逃离,别说两只,三只也别想能留住她。 两只远古虬龙的攻击就如暴风巨浪,没有刹那的停滞,沐玄音别说反击,就连防御都越来越微弱不堪,被一次次的轰入葬神火狱,每一次艰难脱出,气息便会再度衰弱一分。 再加上无力顾及伤势,却又不得不运转全力,导致伤势亦在快速恶化……她就像是在风暴之中竭力挣扎摇摆的浮萍,随时都有可能被粉碎。 云澈怔怔的看着,只能这么看着……流淌在他灵魂之中的,是弱者的悲哀、无助,和对自己无能的痛恨。 我为什么要来神界……他在心中痛苦自语,在下界多好,没有我救不了的人,没有我做不到的事,永远不需要忍受这种无助和煎熬。 你又为什么非要对我这么好,如果你从来只是如表面那般对我严厉无情……我又怎至于如此…… “竟然……竟然真的有两条虬龙……怎么会……怎么会有这种事啊!”炎绝海双瞳瑟缩,直到现在,都依旧惊魂未定,无法相信。 “完了……全完了……”焱万苍失魂落魄的低念。 沐玄音完了……他们要培养出一个神主的梦想,也完了…… “我们竟然真的……真的被瞒了这么多年……”火如烈身体亦是摇摇欲坠,按在云澈身上的手臂彻底没了力气。 云澈侧目,冷冷的道:“你们肯定不会去救我师尊,对吗?!” 这声冷语,理亏的焱万苍唯有一声重叹,闭目道:“非我们不愿,而是以我们的实力,就算……” “不必解释了,我知道你们不会!”云澈在笑,笑得冰冷彻心:“哪怕一个小小的提醒,一个根本不可能有什么负面影响的提醒,却有可能救我师尊的命,你们都不肯,现在又怎么可能会愿意冒着生命危险去救我师尊——哪怕她是因你们而遭遇这样的绝境!!” “……”焱万苍呼吸停滞,他嘴唇嗫喏,却终究没有说出什么,盯着朱雀投影的目光一阵恍惚。 后方的朱雀宗众长老都是面露怒色,但这次,他们却没有一个人训斥的出口。 “唉!”火如烈重叹一声:“现在能救你师尊的,只有她自己。或许,她可以找到逃离的机会……也唯有如此。” 但看着沐玄音此时的状态,以及两只虬龙如疯了一般的压制,他心里无比清楚希望是多么的渺茫。 先前,远古虬龙的火都是被沐玄音轻易封灭,但现在,局面完完全全的翻转……还是数倍的翻转过来,她的寒冰,刚刚结起,便会被瞬间粉碎。沐玄音每一息都在退,嘴角渗出的血迹早已染红了整个脖颈……而这时,云澈从她的脸上,看到了一抹异常的赤红。 那是…… 毒!! 虬龙之毒!! “嘶!!”云澈双手指缝鲜血淋淋……虬龙之息的毒对沐玄音而言并不可怕,但那是平时,现在,对她却是致命的。 就如千年前的沐冰云,以她的实力,中了虬龙之毒后,本可用玄力很快完全化解。但她中毒之后根本没有机会化解,还必须全力与火如烈恶战,玄力运转的越剧烈,毒就发作的越剧烈,之后更是重伤在火如烈手下,拼命才逃离……落入天玄大陆后,更有一段时间玄力尽失,才导致剧毒侵魂,无药可救。 如今沐玄音的状态,赫然就是当年的沐冰云!中了虬龙之毒,非但无法化解,在全力交战之下还只会让剧毒极速蔓延恶化,而持续恶化的虬龙之毒又会让她躯体和玄力每况愈下,极大加速死亡的临近。 轰!! 沐玄音又一次被轰入火狱之中……但这次,只一瞬间,她便飞身而起,口中忽然喷出大片的血雾,淋在了手中的雪姬剑上。 云澈的冰凰血脉在这一刻忽然猛烈悸动,他快速抬头……冰凰投影之中,一股浓烈到极点的冰凰气息罩下。 云澈的眼神顿时大变,露出深深的惊恐…… 冰凰源血!? 但马上,他的惊恐又数倍的放大…… 不对!这是……这是精血!.. 除了冰凰源血,还有精血!! 师尊难道……难道…… 叮! 世界,忽然变得无比之安静。 火海的沸腾停止了,整片火狱像是忽然被封结,完全的静寂了下去。 沐玄音的身上,本微弱到几近熄灭的蓝光,竟忽然变得狂暴……比先前的任何一刻,都要浓郁数十倍!! 就连两只拼尽全力准备葬灭沐玄音的远古虬龙,动作都忽然缓了下来,赤红的龙鳞上,反射起越来越冷目的蓝光,随着,它们发出一声怪吼,竟同时开始倒退,身上一直燃烧的火焰,以极快的速度熄灭着。 蓝光在蔓延,周围的火狱,朱雀投影的影像都已彻底化作蓝色。 沐玄音美目中透着涣散,遍体的鲜血描绘着冰冷绝艳的凄美。手中的雪姬剑缓缓的抬起,剑尖之上,一个微小的玄阵在缓慢的旋转、闪耀。 而在这玄阵成型的那一刹那,两只远古虬龙就如周围的冰狱一样,变得一动不动,像是空间被封禁,时间被静止。 “这……这是……” 隔着朱雀投影,所有人都感觉到了一股直入灵魂的冰寒和恐惧。 “难道是……传说中的冰凰禁阵?”火如烈喃喃道。 “冰凰禁阵?那是什么?”云澈咬牙急声道。 火如烈目光盯着朱雀投影,怔然道:“很多主宰宗门,都会有绝境之下才会动用的禁忌之技。我们朱雀宗有,冰凰神宗同样有……名为,断月毁殇。” 云澈:“……” “我虽未见过,但见过记载。冰凰神宗的禁忌玄阵,需以冰凰源血和大量的精血来发动,威力足以毁灭乾坤……但,不但消耗巨大,还会让玄力修为大幅度倒退,并极大的折损寿元以及……天赋,若是修为不至而强行发动,甚至有可能直接被反噬而死。” “什么!?”云澈眼瞳放大,口中两颗牙齿被他硬生生咬碎,嘴角鲜血流溢,他却感觉不到丝毫的疼痛。 “看来,你师尊自知逃离无望,必死之境下,才……”火如烈身体发紧,没有再说下去。 沐玄音的神情绝美而平静……那是一种云澈从未见过的平静,在奇迹般的湛蓝世界里,她的手臂轻轻推出…… 叮! 时间,似乎真的定格了,再没有了一丝的声音。朱雀投影之中,以及所有人的瞳孔之中,只有那一道雪姬剑化成的流光。 那道流光飞的很慢很慢,又似乎是一动不动,不知过了多久,剑尖终于碰触到了什么,剑尖的玄阵,也这这一刹那忽然迸发,释放出灼目之极的蓝色霞光。 剑尖所点,赫然是那只虬龙的龙阙! 是那只后来出现,通体完好的远古虬龙! 在旋转的冰蓝玄阵中,雪姬剑却没有停滞,而是继续向前,无声的贯穿。 在天地之间,切开了一道梦幻般的蓝色光痕。 让人甚至都没有意识到,它竟然贯穿过了一只远古虬龙的身体。 铮! 铮! 两只远古虬龙依旧处在静止状态,但两道蓝色霞光,却从那只被雪姬剑从龙阙处贯穿的虬龙的身体两侧射出,随之是第三道、第四道、第五道…… 铮!铮!铮!铮!铮!铮…… 第十道! 第十二道! 蓝色霞光之下,远古虬龙保持着完全静止的姿态,快速的化作冰蓝之色。 而在霞光完全消散的那一刻,一道长长的裂痕,忽然从远古虬龙的身上裂开,然后快速蔓延,直至龙爪龙尾。随之,它的巨大龙躯在快速的迸裂下轰然倒塌…… 化作漫天碎冰,散落入下方被冰封的火狱之上。 —————————————— 【雪妃颜:咦?奴家的配剑怎么找不见了?】 第1061章 刹那火光 哗—— 蓝光尽散,空间又化作一片赤红,翻腾的火海重新占据了世界。 但所有盯着朱雀投影的人都是瞠目若痴,许久无人回神。 “死……死了?”炎绝海喃喃道。 他们竟亲眼看到……远古虬龙竟然……粉碎了!! 不是遍体鳞伤的那只,而是后来出现,龙力全盛,全身未伤,唯有龙阙千年前被创的那只远古虬龙! 竟然……死了!!?? 这里的空气明明极其灼热,但他们却感觉到灌入鼻孔、胸腔的尽是冰冷到极点的寒气。 冰凰神宗的“断月毁殇”之名,炎神界早已有记载,但从未有人见过。但他们做梦都想不到,威力竟是可怕到如此地步……沐玄音在玄力大损、身中剧毒,还负有重伤的情形之下,竟一瞬冰封火狱,一瞬碎灭拥有神主龙力的远古虬龙!! 这一幕之震撼,还要胜过另一只远古虬龙的出现。 猎杀虬龙,炎神界多少代的梦想。而这一刻终于以一种他们绝不可能想到的方式,清清楚楚的呈现在他们的眼前。但所有人中,没有一个人露出哪怕一丝的欣喜…… 被【断月毁殇】神迹般碎灭的远古虬龙碎成的漫天冰晶,落入了翻腾的火海之中,转瞬便被火狱吞没,再无踪影。 沉入了无尽火狱之底。 而没有了源力,这些破碎的龙尸很快就会被火狱噬灭,完全消失。 也就是说,这只远古虬龙虽死……但他们却连一片龙鳞却无法摸到,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它就此葬灭火海。 “吼!!!!!!” “呜吼!!!!!!!” 一声充斥着无尽愤怒、痛苦、悲哀的龙吼将所有人痉挛的灵魂唤醒,未死的远古虬龙声声咆哮,震荡的葬神火狱骇浪滔天:“你竟然……你竟然杀了它……你竟然杀了它!!” “万恶的人类!我要让你死!我要把你化作最卑微的灰烬!!嗷吼!!” 远古虬龙在极度的暴怒和怨恨中几近疯癫,在撕空的咆哮中扑向沐玄音,瞬间卷起的龙炎锁死她的气息,封死了她所有的方位和退路。 沐玄音全身染血,面色时而苍白如纸,时而赤红似血,决绝之下的“断月毁殇”,让她倾尽冰凰源血,损失大量精血……亦让虬龙之毒直侵入魂。 她的玄力并未耗尽,但堪堪只剩不到一成,随着冰凰源血的沉寂,她释放的寒冰将再无冰凰神力,威力大减……面对未死的远古虬龙,死亡,已是注定的结局。 但她却没有坐以待毙,眸光依旧冰寒似渊,随着她手臂无力的抬起,雪姬剑已重新飞回她的手中,带着她最后的余力和生命之光,迎向了暴怒的远古虬龙。 叮!! 冰晶触火,刹那即融,沐玄音被瞬间逼退十几里,全身被漫天龙炎覆空而没,也噬灭着她最后的生命之光。 云澈目光怔怔的看着,视线逐渐变得恍惚。 八年前,苍风国北,死亡荒原,他和楚月婵遭遇雌雄蛟龙。楚月婵被逼至绝境,以自毁玄脉为代价,释放了冰云禁技【零华】,灭杀了其中一只……然后静等死亡。 这一幕,和当年多么的相似。 那时,他和今日一样,因实力相差太远太远而只能无助的看着,什么都没有办法做……但好在,那时茉莉在身边,在他哀求之下,茉莉以魔毒蔓延为代价,终结了另一只蛟龙,救下了楚月婵。 那也是让他和楚月婵彻底种下“孽缘”的一天。 “火宗主……” 云澈无力的开口,还未说完,火宗主已是摇头叹道:“你不必说了,救不了的。虽然那只虬龙状态很差,而且全身已伤,但……那依然是神主级别的死战啊。不要说你,就算是我,靠近了都是必死无疑,出手相救更是天方夜谭。” “但有一丝希望,我们都绝不会这般无动于衷……但,真的救不了。即使我们所有人一起上,也救不了,只是单纯的送死。”炎绝海也无奈的摇头。 云澈无法理解神君境和神主境的差距,但火如烈与炎绝海的话,并无虚假。 云澈没有再说话,眸光之中,晃动着来自朱雀投影的画面。 雪姬剑依然在挥舞,蓝光越来越微弱,他都已经可以嗅到来自沐玄音的死亡气息,但剑舞之处,依旧在层层切裂着将她席卷的龙炎…… 师尊……还在努力! 即使到了这一步,她依然没有放弃待死! 是啊,以师尊的高傲,纵然陨灭,也一定会选择最惨烈的方式,但有一丝余力,也绝不会束手而亡。 云澈用力一口,咬在了自己的舌尖上,血腥和剧痛蔓延了他的口腔,直渗心魂。 不行!师尊都在拼尽最后的力量和生命,我身为她的弟子,怎么能就这么眼睁睁的看着…… 所有人中,真正可以不惜一切救师尊的就只有我!其他的人,力量再强,地位再高也根本无法依赖……真正能依赖的就只有我自己! 冷静……赶紧冷静下来!师尊现在活着……一定有希望,一定有什么办法的! 我曾经凭着信念,做到了那么多连茉莉都认为不可能的事…… 一定有什么办法的!! 云澈的呼吸一点点的平缓,原本混乱不堪的意识竭力的平静下来。他甚至闭上了眼睛,封闭了听觉,整个世界,唯有自己喘息和心脏跳动的声音。 好好的想……综合自己拥有的所有东西…… 一定可以找到什么办法的……哪怕一丁点的希望和可能性也好! 一定要找到……必须要找到!! 短短数息,云澈的思绪便从极度混乱强行归于一片空明。 数十万年历史的炎神界,一众神君神王层面的强者,面对他们最熟悉的不过的葬神火狱,却唯有战栗和无能为力。 而云澈,一个初到神界不到一年,玄力只有最底层的神元境,却在凝聚所有心神,寻找着能从神主层面的力量下挽救沐玄音的希望…… 任何人,都只会觉得是个笑话。 任何人都不会相信他能找到什么希望……就如他们不相信一粒沙尘能覆灭沧海。 但,云澈却在以他灵魂和意志的全部拼命努力着。 就如当年,他赌上自己的全部灵魂和意志,去为茉莉摘取那一朵幽冥婆罗花。 周围,炎神众人或是黯然,或是痛苦,或是叹息。那一刹那天堂与地狱的切换,他们这一生都不可能淡忘。所有本已成型的美好设想,在此刻已经彻底化作了粉碎的泡影。 而吟雪界王,更因此而送命……毫无疑问,吟雪界今后,将与他们势同水火。 “破云,玄神大会前,已经不必太勉强自己了,唉。”火如烈重重一叹,带着太深的无奈:“这便是命运啊。” “师尊,就算无缘进入宙天神境,破云将来也定会凭努力成就神主境,不过是时间长些而已!”火破云的目光依然清澈坚毅。 “好孩子。”火如烈的脸上露出勉强的微笑,这算是眼下唯有的安慰了。他移过目光,不再看朱雀投影,因为沐玄音就连最后的抵抗也已羸弱不堪,几乎每一息,她的伤都会再加重一分。 千年之中,他对沐玄音恨的牙痒痒,无法自抑,那时若是这种局面,他说不定还会有几分痛快。但现在,火烨已获救,还是身为沐玄音弟子的云澈所救,对于当年失控失智之下暗算沐冰云之事,他也已暗悔。如今,他已是真心的不愿看到沐玄音就此葬灭虬龙爪下。 吼!! 嗷吼!! 远古虬龙愤怒的咆哮声声震天,面对同伴的惨死,它已是彻底癫狂,周围火狱在它的力量之下已彻底化作灾难的炼狱。 轰轰轰轰轰—— 沐玄音的身影横飞出去,在碰触到火狱时,身上艰难的结起一层冰晶,然后贴着火狱极速飞离,脱离龙炎浮空而起的那一刹那,冰晶也已完全破碎,沐玄音连吐三口猩血,全身上下都浮起朝霞般的殷红色……就连她的长发,也已失却了冰蓝。 继承冰凰神血的人并非天生便是冰蓝发色,而是在达到极高境界后形成的玄力状态以及……生命状态。 而此刻,她的一头冰发已完全暗淡,有近乎一半,已化为生命之初的漆黑之色…… 这不仅是她玄力的彻底枯竭,亦是象征她生命之光的倒计时……头发完全恢复黑色的时刻,便是她殒命之时。 “毒,完全的入体了。”炎绝海失神的道,他转头看了一眼焱万苍:“焱宗主,眼下……我们还能做什么?” 焱万苍一动不动,似乎没有听到他的声音,过了好一会儿,似是自言自语的道:“吟雪界王真是深不可测,全身重伤……燃尽神血……精血大损……居然还能强行支撑到现在……” “只是如此之下,她势必油尽灯枯,纵然天降奇迹逃离……也必死无疑了,唉。” 而在这时,云澈忽然睁开了眼睛,无比冷醒的瞳孔深处,闪过了一抹赤红的火光。 “火宗主,帮我一个忙。”他目视前方,低低的说道。 “什么?”火如烈转头。 “请火宗主,把我带到师尊那边去。”云澈的音调格外淡薄,像是在说一件无关紧要的事。 “你说什么!?”这句话把火如烈吓了一大跳:“你疯了么!我再说一次,你这等小身板,在他们千里之内……不,两千里之内都会马上被毁的骨头都不剩,靠近?根本不可能的事!” “我知道。”云澈点头:“所以,我需要火宗主的力量保护我。” “我做不到!”火如烈身体转向头,毫无余地的道:“我也没能力做到。不要说你,就连我靠近,也是必死无疑……更不要说还要分力保护你。” “而且你靠过去又能做什么?给你师尊陪葬吗!?” 他永远不会忘记,千年前的那一天,他的儿子火烨头脑发热,想要近身感受一下神玄境界的力量,偷偷靠近……就在靠近到一千里左右时,被来自沐玄音的寒气余波拂中…… 而当年,火烨刚刚渡过天劫不久,有着神灵境一级的修为……也是这次突破,玄力的暴涨让他信心过于膨胀,才导致悲剧。 第1062章 绝地星回 【听说这一章5500字,因为太饿实在抗不到写6000字凑两章……还是当一章发шщЩ..1a】 云澈的话引得焱万苍等人侧目,他们唯一能想到的亦和火如烈相同……他想去送死陪葬。 云澈却是目光静寒:“陪葬?我还不至于做出这样的蠢事!我要去救我师尊!” “你救个屁!”火如烈吼道:“现在除非忽然天降一个上位界王,否则谁都救不了你师尊!你这点修为,连去送死都不够资格!” 云澈却是目光直直的盯着火如烈的眼睛:“三天前,你认为不可能,不肯相信我,但我做到了。” “刚才,我一次次的告诉你们有两只远古虬龙,甚至不惜发下毒誓,你依然不相信……但现在呢?” “你的自以为是,一次次变成打自己脸的耳光!现在,你又有什么资格不相信我能救我师尊!你们没能力救,凭什么就认为我也没能力救?” 火如烈顿时愣住。 “就在今天,短短几个时辰前,你信誓旦旦,亲口和我说欠我一个天大的人情,只要是我想要什么,或者提出什么请求,你眼皮都不会眨一下。呵……”云澈一声嘲讽的淡笑:“亏我那时还对你心生敬意,原来,你火如烈所谓有恩必还,所谓言出必行,根本就是一堆随口放出的狗屁!!” “混账!!” 谁敢如此怒骂堂堂金乌宗宗主。金乌长老火如烬顿时勃然大怒:“你这吟雪界的小兔崽子竟敢辱骂我宗主,我看你活得不耐烦……” “你特么给我闭嘴!!” 火如烈一声暴吼,惊得火如烬连退两步。他身上忽然玄气爆窜,双臂的衣袖直接炸裂,露出如火岩般的臂膀。 “我火如烈……当过懦夫,但从未做过言而无信的小人!”火如烈大喘粗气:“好!既然你想去送死……那老子大不了陪你一起死!一命还一命!” “走!!”他一把抓起云澈,卷着狂暴的风浪冲入葬神火狱。 “师尊!” “宗主!” “火宗主!!” 众人齐齐惊喊,但火如烈充耳不闻,转眼之间,身影便已消失在视线尽头。 神君之力下的速度恐怖绝伦,单单卷起的风暴便让云澈有一种身体被撕裂的感觉。好在火如烈马上将一股玄力罩住他的身体,才让他慢慢缓和下来。 “火宗主,快……用你最快的速度!” 整整相距七千里,云澈自己的话,就算能活着靠近,使出吃奶的劲也要数个时辰。但火如烈何等修为,云澈的话让他嘴里碎碎骂了一声,手掌抓出,火焰撕裂空间,穿过道道空间裂痕,极速临近。 葬神火狱区域的能量密度太过可怕,火如烈通过撕裂空间穿梭的距离受到极大限制,但依旧奇快无比,很快便已穿梭千里。而在这时,云澈的手中缓缓拿起了一枚血红色的玉石。 玉石的灼热气息让火如烈顿时回首:“朱雀玉!?” 数月前冰凰神宗的宗门大会,炎神三宗主“拜访”时所奉给沐玄音,却被沐玄音直接丢给云澈的那块朱雀玉! 而云澈已闭上了眼睛,意识快速沉下,朱雀玉也消失在了他的手中。 “啪”! 天毒珠的空间,云澈一巴掌拍在红儿的小屁股上,正熟睡中的红儿“哇”的一声,捂着屁股跳了起来,满脸委屈的道:“主人,你你你……你为什么打人家屁股。” 这小丫头……云澈一阵牙痒痒……外面翻天覆地,她还是能睡得这么熟! 呼……平静!镇定!这丫头是小祖宗,不能惹,惹不起。 云澈的脸上顿时露出无比温和的笑,然后拿起手中的朱雀玉:“红儿,我到了神界之后,好久都没怎么好好陪你玩了,一直心里愧疚,所以……” “哇!好闻的味道!!” 云澈话音未落,红儿的一双眼眸已是星光闪耀,直勾勾的盯在了云澈手中的朱雀玉上,随之,云澈眼前一道红光闪过……手上瞬间一轻。 红儿不见了,朱雀玉也不见了! 嘎嘣!嘎嘣! 清脆的啃咬声从他身后传来,云澈转过身,无语的看着红儿将蕴含着极端恐怖力量的朱雀玉一口咬的稀稀碎,三两口之后,“咕噜”咽了下去 “~!@#¥%……”云澈眼角发抽……亏我还想着怎么哄她吃,完全就是想多了! “嘻嘻!”红儿眯着眼睛,摊开小手:“已经没有啦……唉唉唉?” 她的眼前,已经没有了云澈的踪影。 “唔……”红儿摇了摇手指头,小脸上呈思索状:“为什么忽然走掉了,难道是主人生人家的气了吗?” “火宗主,还有多远?”云澈意识恢复,大声吼道。 随着他们的靠近,火海的翻腾,力量风暴的汹涌都强烈了数倍不止。 “还早得很!” “那就再快点!越快越好!我师尊支撑不了太久了!” “娘的!”火如烈大骂一声,炎力涌动,直接在身前切出一道数丈高的空间裂痕,连续穿梭的速度再度加快。 “小子!你既然不是去送死,好歹先告诉我你到底要干什么!” 火如烈就算挖空自己的脑子,也想不出云澈能用什么去救沐玄音。 云澈微微咬牙,没有说话。 “那你告诉我,你有几分把握?”火如烈一边竭力穿梭空间,一边再次吼道。 “毫无把握!”云澈沉声道:“只是……有那么一点点的可能性。” “什么?你……你这小子。”火如烈双目圆瞪。 “但那是我师尊!”云澈双手握紧:“更是我到神界之后,对我最好的人。就算只是一点可能性……我也决不能眼睁睁的看着师尊殒命。” “……切!也不知那娘们对你用了什么妖法,居然让你小子这么死心塌地。”火如烈忽然大笑起来:“真是奇怪,你这算是拉着我去死,我明明恨得牙痒痒,却又有点更喜欢你小子了,哈哈哈哈……抓稳了!” 撕裂葬神火狱的空间,纵是火如烈,每一次也要倾尽全力。 近到四千里时,力量风暴已是震耳欲聋。 近到三千里时,每一个刹那都是风云变色。 近到两千里时,不断涌来的力量余波和气势如道道重锤轰在云澈的胸口,让他难受欲死,而火如烈抓着他的那只手臂玄力涌动,一道淡红色的火焰屏障将他整个身体罩入其中,将周围的一切完全隔绝。 云澈的脸色快速恢复如常,急声道:“火宗主,拜托了!” 临近两千里,火如烈这些年观战多次,却从未离它如此之近过。他去势未减,带着云澈层层逼近。 很快…… 一千五百里…… 一千里! 龙吼声惊天骇地,末日来临般的力量风暴没有刹那的停滞,而这至少证明着沐玄音依旧没有完全殒命。火如烈咬了咬牙,将更多的力量加持在云澈周围的火焰屏障上,然后继续冲向前方。 九百里…… 八百里…… 七百里…… 六百里…… 五百里!! 火如烈终于停了下来,沉声道:“不能再靠前了。否则,若是远古虬龙忽然转移目标向我们攻击,我们两个都是必死无疑。” 这里的空间在震荡,在层层扭曲,火如烈一半力量护于己身,一半力量护在云澈身上……这个距离,云澈身上的屏障若是解除,他瞬间就会被毁灭成粉末。 不,连粉末都不会剩下,直接就会被毁成虚无。 “不会的!”云澈无比肯定的道:“师尊杀了它的同伴,它疯癫之下只想不惜一切杀了师尊,绝不会转移目标给师尊任何喘息之机!” “而且你好歹是堂堂神君啊!这只虬龙和我师尊的力量都已衰成这样了,你没那么容易死的!” “靠!”火如烈破口大骂,却是抓起云澈继续向前冲去:“老子算是栽在你小子手上了……谁叫你偏偏救了我烨儿的命!拼了!!” 越来越接近两大神主的恶战中心,隔着极强的守护屏障,云澈都能感觉到一种前所未有,无法用任何言语形容的恐怖。 随着他们的逐渐临近,就连保护着他,倾注着火如烈一半力量的火焰屏障,也开始出现了剧烈的晃动。 “火宗主,你在这里最多可以传音多远。”云澈竭力保持着平静。 “若是其他地方,几万里都没问题,但这里,火狱炎力加上两个神主的力量干扰,三百里就是极限了!”火如烈吼道。 四百五十里! 四百里! “好!那就接近到三百里即可!”云澈道。 火如烈没有废话,带着云澈继续前行,心中却是一阵暗骂:三百里即可?即可你大爷!这特么是玩命啊! 三百五十里…… 三百里!! 轰!!! 万千火柱在周围炸开,其中一道将火如烈和云澈吞没其中,落下之时,火如烈的头发都全部炸了起来,身上多了几处焦黑色。他一手按在云澈身上,一手撑在身前,用尽全力抵御着来自两大神主的力量余波:“差不多三百里了,你要做什么,快说!我支撑不了多久的!” “告诉我准确的距离和方位……最好准确到一丈!”云澈道。 “靠,你这小子!”火如烈狠狠咬牙,精神力释放到了极致,然后快速伸手,点在了云澈的眉心:“这就是他们的距离和方位!不过他们一直在移动。” “好!”云澈眉头沉下:“现在马上向我师尊传音,最好是魂音!” 轰!! 一道来自远方的无形气浪拂在火如烈的胸口,火如烈脸色一白,险些吐出一口血来:“快!把手点在我头上,你自己来!我快支撑不住了!” 云澈迅速伸手,手指点在火如烈的眉心,一缕魂音顿时通过火如烈庞大的精神力,传到了沐玄音的心魂之中。 “师尊!坚持住,弟子马上到你身边去!你不要骂我离开,好好听清我接下来的话……在弟子魂音中断之后,你默数五息,会有一艘小型玄舟出现在你周围,你马上用力量罩住玄舟和从玄舟中走出的我……弟子会创造机会让师尊杀了它!” “相信弟子!!” 不等沐玄音有任何回应,云澈的魂音已然中断。守护屏障之内,太古玄舟被他抓于手中,然后快速放大,直放大至一丈大小。 “火宗主,屏障不要解除,这艘玄舟消失后,你就马上离开!” “若我能活着……定报答此恩!!” 云澈吼完,整个人已经消失,进入至太古玄舟之中。 太古玄舟内部空间,朱雀玉力量的注入,让这个世界重新出现了些许的生机。 但,朱雀玉的能量能否带他穿梭这三百里,他不知道……甚至能不能穿梭,他都无法确定。 太古玄舟因为是带着一个庞大世界移动,所以消耗的单位能量极其之大,对能源的层面要求更是极高……在上古时代,它是属于神族的玄舟,需要的也自然是神之层面的能源。 先前金乌玉注入的能量,在他往返沧云大陆不久后耗尽。 之后,他便没再用过太古玄舟,更没有在神界用过。因为,他从不认为太古玄舟在找到合适的能源之前,能够穿梭神界的空间。 以金乌玉为能源时,弑月魔窟的黑暗空间、绝云崖下的黑暗世界,它都无法穿梭,而神界的空间只会比它们更加坚韧,相同层面的能源之下,几乎不可能穿梭才对。 而朱雀玉,显然就是和金乌玉相同层面的能源。他在拿到时,想到的是回到下界之后,可以把它当太古玄舟的能源使用。 但现在……他已别无选择!只能赌! 玄舟的世界里,云澈手握劫天剑,心中一边默数着时间,一边默念着:太古玄舟,你好歹是远古剑灵神族之神物!求你一定要争气点……只有三百里,哪怕你一口气耗尽朱雀玉的全部力量,也一定要穿梭过去啊!! 不然……老子死了你也跟着死!老子能活着也会砸了你!! 三息…… 四息…… 五息!! 霎时,外面的空间瞬间切换。 成功了? 成功了!!! 完整朱雀玉的力量,或许还要再加上云澈的信念,太古玄舟在这惊魂时刻,成功完成了在神界的第一次空间穿梭。 虽然只有短短三百里,但对云澈而言,已是灿然的奇迹。 如果可以的话,最好的结果,无疑是能将沐玄音带入太古玄舟然后遁离……但,云澈不敢奢望能有这样的机会。而他的赌博,才刚刚开始。 空间成功切换的刹那,云澈瞬开“轰天”,玄力状态达到极限,握紧劫天剑冲出了太古玄舟,冲向了两大神主交战的中心——一个刹那便能将他完全抹去的恐怖之地。但他毫无犹豫,因为他相信沐玄音,他也相信沐玄音会相信他! 太古玄舟出现之时,一个巨大的寒冰屏障便将其笼罩……这是来自沐玄音最后的残烛之力。 作为上古神物,云澈确定它绝不会那么容易被摧毁,而需要被保护的不是太古玄舟,而是他。 云澈从太古玄舟冲出之时,便直接被笼罩在寒晶之中,他第一眼,便看到了沐玄音的眼睛,她的身体直接撞在他的身上,染血的手掌牢牢抓着他的肩膀,几乎把残余的所有力量都倾注在保护他的寒晶上。 “你……”她似要怒骂,但暴走中的远古虬龙岂会给他们刹那之机,沐玄音拼尽全力扑向太古玄舟和云澈之时,远古虬龙也已一声怒吼,飞扑而至,巨大的龙爪卷着滔天龙炎,向沐玄音和云澈狠狠砸下。 来自沐玄音的鲜血很快染红了云澈的外衣,面对远古虬龙紧追而至的毁灭之力,她的大半力量都用来保护云澈,已根本无法抵御,就连摆脱它的气势压迫带着云澈避离都已无法做到——因为她施加在云澈身上的力量一旦消失或减弱,不需要被余波沾到,单单是来自虬龙的威压,都足以将他瞬间毁灭。 她不知道,他为什么要冲过来! 云澈缓缓抬头,看着仿佛从苍穹坠下的龙爪,眼波静若冰湖,随之双目竟直接闭合。 随着他意念的集中,时间,仿佛忽然慢了下来。 劫天剑抬起,剑尖直指上空,然后缓缓划动……当空划起着一个标准的圆弧。 随着剑尖的无声游走,所指空间,法则、秩序忽然变得混乱起来。 成则一线生机,败则必死无疑! 爷爷、爹娘、元霸、泠汐、彩衣、月儿、雪児、苓儿……保佑我! 一定要成功……必须要成功!! 时间仿佛已经定格,世界变得无比之安静,随着劫天剑舞动了一个完整的圆弧,一个无色无形无息无迹,世间唯有云澈才能感知其存在的玄阵刹那成型。 云澈的眼瞳,也在这时猛的睁开,释放出决绝的寒芒。 “邪神第四式……” “月——挽——星——回!!” —————————————— 【很多同学看书实在……一言难尽啊。我本来多么正常的一个人,看留言直接看到尴尬癌晚期。什么从火狱底下潜过去,什么太古玄舟直接冲过去,什么强开阎皇……那可是神主境之力!文中不止一次的强调千里之外沾点边都会死的透透的!要想接近,必须综合火如烈的神君之力加太古玄舟加距离和时间的计算加沐玄音的瞬时保护等等等等……有刹那疏忽云澈就直接狗带了!还开阎皇?开一万个阎皇然后再把实力提升一万倍都不可能伤了那只扎龙一根头发!要是神主境这么渣,还在神界混个屁啊!】 【这样就算了,早就习惯了。关键有些人自己想一出是一出还要说我脑子有坑!我在所有作者中,写东西属于最最慢的,一章平均要三到四个小时,有时坐一整天也写不到一章。这大概是一种写作强迫症,每次对话,我都要花很长时间来模拟代入情境和每个人的心态心境,剧情推进时,更是要各种综合所有元素以免出现遗漏和bg。个别正太妹子下结论之前也要学学本大叔……慎思,慎思啊!】 【噢……算了,又激动了,我这三十岁的油腻中年还是多吃枸杞少上火比较好……以后还是不吐槽了,你们开心就好(╯﹏╰)b】 【嗯,其实这些倒是无所谓,有时候还能看得蛮开心的。最过分的一类人,居然说我更新慢。对于这种人,呵呵呵,我只想说三个字……你知道的太多了!】 【另外,下一章的更新时间是……哦!是啥来着?】 第1063章 龙魂爆裂 “云……云澈!?” “他是怎么到那里去的?” 朱雀投影的画面上,竟清晰的出现了云澈的身影。而更让他们瞠目的,是那个被暴走的神主之力充斥的区域,就算是焱万苍、炎绝海这等人物去了,也会短时间内重伤甚至丧命……而云澈居然活着出现在了那里。 所有人还根本来不及反应到底发生了什么,便看到云澈竟举剑迎向了带着愤怒龙炎扑来的远古虬龙。 这一幕,就像是一只微小蝼蚁,举起手臂迎向了倾覆的苍天。 远古虬龙的力量,沐玄音纵然一个人,也已根本不可能正面抵御,更不要说还要护着云澈,结局,或者两人同时葬灭,或者她收力独立勉强遁离……但面对拼着命冲到她身边的云澈,她意识模糊之下,却完全是本能的将更多的力量倾注在云澈身上。 死亡龙威越来越近……然而,就在即将完全罩下前的那一刹那,所有的力量、气息、威压甚至灼热都在一瞬间消失……且是完全消失,无影无踪。 就像是整个人被转移到了另外一个安静的世界。 “呜吼!!!” 一声震怒,还分明带着痛苦的龙吼震空传至,沐玄音瞬间回首,赫然看到上一个刹那分明攻下的远古虬龙竟当空横翻出去,全身无数的伤口疯狂崩裂,洒下漫天的龙血。 “呃啊啊啊!?!?” “那……那是什么!?!?” “啊!!?” 朱雀投影前,所有人,从宗主到弟子,全部如被天雷轰身,发出撕破喉咙的惊吼声,一双双眼珠在前所未有的急剧放大中几近炸裂。 他们每个人都清清楚楚的看到,远古虬龙带着毁天灭地之力,足以将一个神君都碎成灰烬的龙爪,在碰触到云澈手中的巨剑之时,竟忽然横翻,在悲吼中漫天散血……分明被一瞬重创!! 而云澈和濒死的沐玄音……却是安然无恙!! “这……这……这……” 他们从未像此刻这般全然完全无法相信自己的眼睛。他们之中,很大一部分都活了万年以上,但他们这一生所听过最荒诞的传闻,所见过最荒诞的画面全部加起来,也不及这一幕之万一。 那是神主境的远古虬龙,是整个炎神界数十万年浩瀚历史中最强大的存在,纵是全界人类中最强的焱万苍……就算是十个焱万苍,都绝对绝对不可能做到……却眼睁睁的看到了云澈将远古虬龙一剑重创。 成……成功了!! 云澈内心狂吼着。 邪神诀的强大,最直观表现在境关开启后的玄力极其夸张的增幅,这也是云澈能战胜玄力远胜自己对手的最大依仗。而其真正强大之处,亦是核心能力所在,却是无视,甚至逆乱法则。 过于夸张的玄力增幅,本就是超出了正常的法则界限,火焰与寒冰所形成的恐怖冰炎,亦是在法则之外的力量。 邪魄之境的陨月沉星,焚心之境的封云锁日,炼狱之境的滅天绝地,虽然都极为强大,都还达不到逆天的程度。 而第四境轰天之下的“月挽星回”,终于初露逆乱法则的峥嵘! 月挽星回一旦成型,其所笼空间的力量秩序法则就会完全逆反,所有触至的力量会被瞬间反逆! 也就是……瞬时反震! 而且这种反震是完完整整,而且由于是力量秩序法则的错乱,与轰至的力量强度、形式毫无关系,只要“月挽星回”能成功成型,都会完全反逆——无论多高层面的力量,无论何种形式! 除非能和邪神之力一样篡乱法则! 不过,也正是由于邪神第四式严重逆乱法则,亦等于违逆天道!强行动用,必遭天道谴责!因而云澈一旦强行发动,必会承受极为严重的后果…… 寿元巨损,寿命急剧缩短! 这也是为什么,云澈虽然可以勉强开启第四境轰天已久,但从未动用过“月挽星回”的原因。 远古虬龙带着滚滚龙炎的毁灭之力碰触到劫天剑的刹那,所有的力量就如照射到镜子的光,瞬间反轰到远古虬龙的身上。 一个神元境的玄者,反震了一只神主之兽的攻击……这是在整个混沌的浩茫历史中,也唯有邪神之力才能创造的神迹! 远古虬龙在暴走之下,每一次攻击都是倾尽愤怒,毫无保留。而它自己在和沐玄音数个时辰的恶战中早已是遍体鳞伤,被反射回的力量对它而言无疑是亲手种下的噩梦。 而这种力量瞬反,又岂是只有反伤自身那么简单? 无论何种生灵,在全力轰击的那一刹那,毫无疑问是玄力防御与意识防御最为薄弱的时候,在自己力量轰出的瞬间却被直接反轰,不但根本不可能抵御,所受之创,也无疑远远胜过常态! 一股极其难受的感觉贯满云澈全身……那是一种生命被切割的感觉。他来不及喘口气,用尽全力嘶吼道:“师尊!龙阙!!” 远古虬龙惨吼震天,全身伤口被反轰回来的力量崩裂了近半之多,爆开的龙血如暴雨临空。而被崩溃的不仅仅是它的伤口,还有它的防御龙力。随着龙躯的翻转失衡,龙腹之上的龙阙清清楚楚的映现在云澈的瞳孔之中…… 那里本是凝聚着最大的防御龙力,却在完全无法预料、无法防御的反震之下,完全崩溃。 沐玄音纵然濒死,她的意识也绝非云澈可及,根本无需他的提醒,沐玄音的手臂已闪电般挥出,染血的雪姬剑带着她最后的神主之力,化作刺空白芒,直射远古虬龙的龙阙。 叮!! 雪姬剑准确无比的点在了远古虬龙的龙阙之上……若是先前,唯有雪姬剑被直接弹开的结局,但这一刻,这一处远古虬龙唯有的,也是极端致命的弱点,在雪姬剑绽放的璀璨光华中……一剑扎入! 直没剑柄! “啊!?!?” “龙阙……是龙阙!” “被贯穿了!!” 又是一片惊骇的吼叫声,炎神三宗的人还未从云澈一剑轰翻远古虬龙的天大震骇中清醒过来,刹那而至的一幕又让他们心脏差点跳出胸膛。 对虬龙而言,龙阙便相当于人类之命脉。 龙阙被贯穿,就如之人命脉被斩断……纵然完好无损,也会很快消亡,更不要说这只远古虬龙已是龙力大耗,遍体鳞伤。 在龙阙被雪姬剑贯穿的那一刻……便已是注定了这只远古虬龙的陨灭! “呜吼……吼吼吼吼吼吼!” 本就带着巨大痛苦的龙吼陡然又痛苦了数倍,并带上了深深的凄厉和绝望。 砰! 雪姬剑被震出,龙血如巨大的喷泉从龙阙部位喷涌而出……那不仅仅是龙血,更是远古虬龙快速溃散的力量与生命。 “成……成功了!”云澈颤声喊道。 这是他能想到的最好结果……是他想到的唯一的一抹渺茫生机——不,应该说是奇迹。 他活着来到了沐玄音身旁,成功的释放出了从未动用,毫无把握的月挽星回,沐玄音亦在那之后的刹那,以雪姬剑贯穿了它的龙阙…… 这是他和沐玄音一起,创造的奇迹。 “呜吼吼吼吼——” 但,一切并没有就此结束,在让天地战栗的凄厉龙吼中,巨大的龙尾带着绝望之力扫向云澈…… 堕向死亡深渊的远古虬龙龙尾上已经没有了龙炎,这是它陨灭前的怨恨反扑……依旧是恐怖绝伦的神主之力! 轰!!!! 沐玄音扑在了云澈的身上,在他身上结起极限冰晶,龙尾重重的轰击在沐玄音的后背。 “师……师尊!”那一瞬间,云澈如被万箭贯穿魂。 噗!! 一蓬灼热的血雾染满了云澈的肩膀和后背,沐玄音本就羸弱混乱的气息似是完全打散,有那么一瞬间,云澈甚至惊恐的察觉不到了沐玄音气息的存在。 “吼!!!” 远古虬龙挣扎和咆哮越来越微弱,龙阙喷出的龙血已开始呈现骇人的赤黑色,而那一双被仇恨与绝望完全充斥的眼瞳却死死的盯着云澈和沐玄音,绝望之力再次迸发,竟向两人横扑而至。 纵然要死,它亦要将他们一同带至永恒的地狱! 云澈的瞳孔放大,再放大……然后忽然释放出幽蓝的光芒,一道苍蓝龙影当空浮现。 赌上我所有的意志……哪怕撕裂我的灵魂!! 龙——魂——领——域!! “吼——————!!!” 苍龙之影发出撕空绝地的远古咆哮,竟将远古虬龙的绝望咆哮都完全覆没……这是云澈瞬间释放自己所有精神力,最最极致的龙魂领域!随着火狱的忽然沸腾,咆哮中的苍蓝龙影轰然爆裂…… “哇啊!!” 焱万苍一声惨叫,猛的蹲下身去,双手死死抱住了自己的脑袋……他的前方,持续了数个时辰的朱雀投影忽然崩碎,所有的影像、声音、气息完全溃散。 “啊?宗主!” 朱雀宗上下皆是大惊,慌忙向前。 “是不是精神力已到极限了?”炎绝海皱眉道,心中却是疑惑:奇怪,只是朱雀投影的话,应该不至于这么快就…… 焱万苍依然双手捂着头,却仿佛丝毫没有听到外界的声音,双目发直,口中失魂的低念:“那是什么……那是什么……” 随着苍蓝龙影的爆裂,云澈最后的意识,是自己的灵魂似已碎裂,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乐文手机版更新最快网址: txt下载地址: 手机阅读: 为了方便下次阅读,你可以在顶部"加入书签"记录本次()的阅读记录,下次打开书架即可看到!请向你的朋友(qq、博客、微信等方式)推荐本书,兰岚谢谢您的支持!! 第1064章 坠入火海 论精神力之雄厚,就如力量一般,人类远远比不上龙。想以精神力挫败玄者容易,但想挫败一条真龙,几乎是不可能之事。 但,作为源自上古诸神时代的万龙之尊,其龙魂对龙所造成的震慑,却要极大的超过人类! 在龙魂爆裂,咆哮震天之时,远古虬龙眼瞳中的所有残光直接溃散,化作一片猩红,染血的龙躯生生的僵在了空中,最后的绝望之力如被狂风卷袭,快速崩散…… 以神元境的玄力,反震了神主之龙的力量。 以神元境的精神,震慑了神主之龙的灵魂。 云澈倾尽了全部,以自己微小的存在,点燃了他所抓到的唯一一丝希望之芒。 虽然远古虬龙本就已坠向死亡,但它毕竟是神主之龙,这宛若神迹的龙魂震慑持续几个瞬间,也已是极限。 沐玄音抱起云澈失去意识的身体,掌心缓缓的朝向远古虬龙,释放出了最后的灿目冰芒。 乒—— 远古虬龙最后的搏命反扑本就在更快的加剧它的陨灭,龙魂震慑之下,最后的力量也直接溃散,冰芒触体之时,巨大的龙躯毫无抵抗之力的成为寒冰凝结的媒介,不过是转眼之间,整个身躯已被冰层覆盖。 残余的龙力,再无法挣脱。 最后的生命之息,也在贯穿全身的寒气之下归于虚无……一双龙瞳终于完全失去了光彩。 两只远古虬龙,就此全部殒灭。 沐玄音的手臂缓缓放下,随着她最后力量的释放,一头长发完全的转为了黑色,身上,再无一丝寒气……反而泛动着万年都未曾有过的灼息。 气息,已微弱到连她自己都无法察觉,就连托着云澈的那只手臂都沉重到无法抬起。剧毒、重伤、玄力尽空……随着远古虬龙生命的陨灭,她的意识也从模糊,快速的归于黑暗。 “啊……这是……哪里……” 云澈的意识深处,传来他灵魂的呻吟声。 “……不行……我不能昏过去……远古虬龙……还在……师尊……会死的……” “醒……过……来……” “醒过来啊!!” 意识前所未有的昏沉、模糊,还有剧烈无比的刺痛……就如当年在弑月魔窟的幽冥婆罗花前所承受的离魂之痛。但他的眼睛,却是如被针扎般猛的睁开。 他感觉到一只柔软的手臂正从他的身体移开,朦胧的视线中,他看到了一抹被鲜血染红大半的雪影无声的坠向下方…… 而下方,是模糊的红色世界…… 葬神火狱! 精神沉重的像是压着万丈山岳,但他的手掌却是近乎本能的伸出,抓住了那个刚刚从自己身边坠下的白影,然后紧紧的抱在身前……气息微弱的让人心碎,却让他游离的灵魂变得格外安定。 视线的远处,一个被冰封的巨影在直直坠落。 死亡的远古虬龙! 云澈抱着沐玄音,牙齿死死的咬在舌尖上,仅存的意识催动着他的身体,在朦胧错乱的世界里飞坠向了那个巨影。 这是师尊用命换来的成果……我绝不能让它和先前那只一样白白消失于葬神火狱! 意识虽处在随便崩灭的边缘,但玄力尚在,远古虬龙在模糊的视线中快速临近,他的左手伸出,碰触在远古虬龙的尸身上,将它瞬间纳入天毒珠中。 心中微松,意识瞬间沉下,身体顿时完全失控,带着沐玄音飞坠向下方的无尽火狱。 不行……师尊这个状态……根本承受不住火狱…… 太古玄舟!! 太古玄舟一直飘浮在那里,纵然是神主之力,都未能将它毁伤。云澈拼命凝聚着进入太古玄舟的魂力…… 一息……两息……三息…… 身体即将碰触到火狱之火的刹那,进入太古玄舟的意念终于完成,一道白芒闪过,云澈和沐玄音顿时消失在茫茫火狱之中。 视线已完全一片苍白,无法视物,五感微弱到几乎不存在。意识到自己已进入到太古玄舟,身边,是来自沐玄音的朦胧触感。他意识松弛,瞬间昏死过去。 随着他意识的完全沉寂,火狱之上,失去灵魂联系的太古玄舟顿时坠落,直坠入茫茫火狱之中,转眼消失不见。 许久,翻腾的火狱才终于真正的平息了下来,而且比平时还要平静的多。 “云小子!!” 一声急促的大吼声快速临近,火如烈心急火燎的冲了过来,但茫茫火狱,却已不见任何踪影,察觉不到任何的气息。 “这……到底发生了什么?”火如烈目光快速横扫,脸上满是惊疑和焦躁。 在把云澈送近三百里之后,他转身就跑。但刚一转身,他便听到远古虬龙一声惨叫,一阵力量余波横扫而至,将他逼出了近百里,随后一声明显不属于太古苍龙的龙吼震得他双耳嗡鸣,在他缓过气,回过神来时,他感觉到所有的气息竟然都不见了。 他连忙冲了过来,但沐玄音、云澈,甚至那只远古虬龙……居然都踪影全无。唯有空气中,还残存着力量余烬和极其浓郁的龙血腥气。 “难道……都死了?”火如烈难以置信的自言自语,他看向下方,然后一皱眉头,忽然飞扑入葬神火狱之中。 火如烈不死心的在火狱中搜寻着,奢望着能找到些什么。他直达所能潜入的极限,又横移了数百里的火狱,却是毫无所获。 在他终于死心,从火狱出来时,看到焱万苍、炎绝海,以及一众高等长老都已到来,近百人面对着异常平静的火狱久久发呆。 “火宗主,有没有找到什么?”焱万苍问道。 火如烈“蹭”的飞身而起,吼声道:“到底怎么回事?这里发生了什么?我之前转个身而已,他们都到哪去了?云小子呢?” “那只虬龙……死了。”炎绝海道,语气颇为虚浮。 “怎么死的?” “唉,若不是亲见,说出来,你也肯定不会相信的。”焱万苍叹声道,云澈一剑轰翻远古虬龙那一幕此刻浮现,依然让他灵魂剧烈震荡。他从来没有想到过,站在炎神界地位、玄力顶尖的自己,会有一天被一个才初入神道不久的小辈震骇到如此地步。 “简单而言,是它的龙阙被吟雪界王一剑贯穿。”炎绝海道:“被贯穿龙阙,它虽是必死无疑,但它临死前的反扑却……” 话未说完,炎绝海重重摇头。 随着朱雀投影的忽然崩碎,之后发生了什么,他们无人看到,但完全足以想象的到。沐玄音以最后的余力刺出雪姬剑后,再不可能抵住远古虬龙的死前反扑……结局,毫无疑问是师徒二人命丧虬龙爪下,随后虬龙命尽,两人一龙一同坠落,永葬火狱之中。 第一只被沐玄音禁阵灭杀的虬龙已葬于火狱,第二只居然也是如此…… 两只远古虬龙都死了……但他们却是什么都无法得到。 火如烈久久无言,许久,才低语道:“竟会有这种事……我刚才在下方火狱搜寻了许久,什么都没有发现。包括那只虬龙尸身。看来,已经坠落到更深的火狱,用不了多久,就会完全消失。” “这就是命啊。”一个金乌长老叹道。 “眼下,还是先想好怎么向吟雪界交代此事吧。”焱万苍沉声道。 他们做梦,都不可能想到这从的猎杀虬龙竟会出现如此的异变。 葬神火狱竟会出现两个虬龙……最终,两只虬龙虽都陨灭,但他们连一片龙鳞都没能得到,反而葬送了吟雪界王沐玄音和她的亲传弟子云澈。 “怕是这一次,吟雪界要和我们不死不休了。”一个朱雀长老苦笑道。 沐玄音此番来到炎神界,是为了助他们猎杀虬龙,却最终葬神火狱。而沐玄音在吟雪界的地位和声望之重,不言而喻,若冰凰神宗知道此事,可想而知会是何等的悲愤震怒。 而不仅仅是沐玄音……若云澈无恙,以他还要胜过火破云的元素天赋,在冰凰神宗的全力培养下,吟雪界未来极有可能出现第二个沐玄音。但,就连云澈也…… 而他们炎神界,虽然梦想落空,但其实却也半点没损失什么。 “没有了沐玄音的吟雪界,又有什么好怕的?”一个凤凰长老道。 “这不是怕不怕的问题。”炎绝海无力道:“吟雪界王师徒遭此厄难,极大一个原因,是我们没有相信云澈。若我们当时……哪怕稍稍传音提醒,都不会是如此结果,唉。” 焱万苍:“……” “这……这怪不得我们,那种话……当时怎么可能会有人信。”凤凰长老底气不足的道。 “我觉得根本无需为此事劳心。”一个金乌长老道:“没有了沐玄音的吟雪界,都根本不配和我炎神相提并论,怕是他们都没胆子质问。真敢要什么交代,直接轰回去就是。虽然没得到虬龙,但沐玄音死了,对我们也绝非坏事。” “放屁!!”金乌长老话音刚落,火如烈眉头大怒:“我们炎神界的人,什么时候成了这种卑鄙无耻之徒?!无论先前有何恩怨,沐玄音是因我们而来,因我们而死,无论如何都要给吟雪界交代!我火如烈还是要脸皮的人!” “是……是老朽失言。”那金乌长老连忙低头,心中却是嘀咕:宗主以前恨吟雪界……尤其恨沐玄音恨的牙痒痒,怎么这两天跟变性了似的。 “一个神主陨落,在整个神界都是大事,很快就会传开。”焱万苍道:“若是我们不给吟雪界交代,怕是会遭到神域诸界的低视。” “宗主,现在该怎么做?要不要……马上传音吟雪界?”一个朱雀长老叹声道。 焱万苍思索良久,摇了摇头:“今天的事,暂秘而不宣。待几日后想好如此应对吟雪界之怒,再予以传音吧。” 炎绝海点头,火如烈亦没有反对。 这些炎神界最巅峰的人物,带着复杂无比的心情离开葬神火狱。在走出火狱区域之时,焱万苍忽然停住身形,重重叹道:“怪不得龙神界可以成为万界之尊,以后……再不要轻易招惹龙族。” ——————————————— appapp 第1065章 “艰难”抉择 未知的世界。 云澈沉寂的意识在强烈的挣扎中艰难复苏着。 这里是哪里? 不行……必须醒过来……师尊玄力耗尽……重伤……剧毒……只有我才能救她…… 否则,师尊必死无疑…… 一定要醒过来!! 倾尽他全部意志的龙魂领域绽放奇迹,对远古虬龙造成了短暂压制,让它最后的绝命攻击与它的意识一同溃散,否则,他和沐玄音必定同时丧命于远古虬龙死前的最后一击下。 有史以来最极致的龙魂领域,直接让苍龙之影在咆哮中爆裂。后果自然也极为严重。 他从未感觉如此疲惫和沉重,或许就是沉睡上几天几夜都不一定能把精神力完全恢复……但偏偏,他绝不能就此昏睡下去。 在他极力的挣扎之下,灵魂深处,沉睡中的凤凰之魂与金乌之魂同时燃烧,他沉重的意识顿时一明,先前任凭如何努力都无法睁开的双目也在颤抖中缓缓张开。 意识苏醒的第一时间,云澈一下子坐了起来,眼前,是干枯苍莽的世界,是属于太古玄舟的独立空间。云澈的目光急促的扫动,目光一瞬间牢牢定格在身边女子的身上。 沐玄音就在他的身边,触手可及。 冰凰神宗的总宗主,吟雪界的大界王,她的一言一语可改变整个吟雪界,她的一怒可让吟雪众生噤若寒蝉,她是吟雪界有史以来最强大的女子,亦是苍天赐予吟雪界的神迹。 当此刻的她雪衣染血,长发褪去所有冰芒,肤若珠华,玉颜绝美无暇,却再无半点威凌,凄美的让人魂怜心碎。 云澈第一次如此之近的看着沐玄音……或许,他也是世上除了沐冰云外唯一一个能这般贴近直视她的人。纵然玉颜唇瓣都苍白如纸,但依旧无法掩下那发自骨子里,让人自惭形秽的冷傲尊贵、超然出尘。 云澈的目光出现了刹那的呆滞,便连忙俯身,伸手按在了她的雪颈上,碰触的刹那,他的手指便轻微颤抖……身负吟雪最极致的冰凰封神典,她的身上从来都是一片冰寒。 而他此刻手指的碰触,感觉到的却是一股灼热。 他心中骤紧,随之又忽然欣喜若狂。 以为从沐玄音的身上,他清楚感觉到了虽然微弱,但坚强存在的生命之息! 他虽然强行醒来,但根本不知自己已经昏迷了多久,因而一直在深深惊恐着……但现在,压在心魂上的万钧巨石一下子消失,整个世界都仿佛一下子明亮了很多。 太好了……呼!我真是太天真了,师尊这么厉害的人物,怎么可能这么容易就死掉。 而只要还有生命气息……我一定救得回来!至少一定保得住师尊的性命。 云澈双臂快速伸出,左手按在沐玄音的心口,右手覆在她的小腹之上,天毒珠的净化之力和天地灵气同时涌向沐玄音的全身。 轰隆…… 轰隆隆…… 周围的空间忽然开始颤栗,并伴随着沉闷之极的轰鸣声……也或者是一直都在颤栗,云澈之前一心在沐玄音身上而没有察觉。 云澈惊愕抬头:怎么回事?这里明明是太古玄舟的内部世界,现在又不可能在遭遇空间风暴,怎么会? 他迅速分出意念,观察向太古玄舟的外部世界,马上大吃一惊。 这里是…… 葬神火狱之底!? 他终于醒悟过来,在自己意识沉寂后,太古玄舟定然是因失去了灵魂控制而自然坠落,从火狱之上直坠到了火狱之底。 靠!红儿这个家伙……关键时刻又在睡觉! 葬神火狱的最底部,那是炎神三大宗主……甚至神主级别的至尊强者都无法承受的恐怖地域。作为来自上古时代的真神遗迹,他有足够的理由相信,葬神火狱之底的力量强度,唯有上古真神方能承受。 在没有了真神存在的现在,除了由葬神火狱而生的远古虬龙,他是唯一可以在火狱之底存活的生物。 至于玄舟……若是其他玄舟坠入此处,哪怕是上位星界的最强玄舟,也必定会转眼之间化作灰烬。 而太古玄舟终究是上古神族之物,在云澈醒来之前,它已生生的在火狱之底存在了数个时辰。 在它内部世界的颤栗,似乎在预示着它也已经到了极限。 糟了……不能冒险! 云澈迅速调动意念,顿时,太古玄舟在火狱之底快速浮起,直冲而上,直至脱离火狱,浮于赤色的苍穹。 空间的颤动终于停止。 云澈来不及观察太古玄舟是否有所损毁,完全集中意念,为沐玄音净化虬龙之毒和恢复伤势。 沐玄音所中虬龙之毒数十倍的胜过沐冰云,但好在时间尚短,反而比沐冰云所中之毒更易净化,短短一刻钟的时间,已是成功净化了大半,神奇的天地灵气下,内外伤也全部稳住,生命气息缓缓变得平稳浓郁。 只是,她纵然伤势全好。几乎完全耗尽的玄力和沉寂的冰凰之血不知要多久才能恢复……而且,因释放冰凰禁阵,她损失大量精血,据说还会导致修为下降。 精血巨损……他可以用荒神之力帮助恢复,只是时间长些而已。但修为下降,就完全没有办法了。唯有希望火如烈的话只是谣传。 过了许久,沐玄音身上的剧毒终于完全被净化,云澈大舒一口气,一屁股重重坐倒。真正威胁到沐玄音性命的,便是虬龙之毒。虬龙之毒被完全净化的话,沐玄音虽玄力亏空,内伤严重,但以她雄厚无比的底蕴,可以说想死都难。 终于放下心来,云澈强撑的意识顿时变得重若千钧,他眼睛一闭,便要任自己就此昏睡过去……忽然又猛的睁开了眼睛。 等等?明明虬龙之毒已经全部净化了,为什么还会有灼气? 云澈目光转过,缓缓将手伸向沐玄音的脖颈,试探之下……指尖雪肤传来的灼热感,比之先前竟几乎丝毫没有减弱。 这……这是怎么回事? 云澈心乱之间,忽然看到,沐玄音的眉睫轻轻的动了一下,随之,一双眼眸轻轻的睁开…… “师尊,你醒了?” 云澈连忙呼唤,但沐玄音却是毫无反应,她的双颊浮着一抹不正常的嫣红,睁开的水眸似蒙着迷离的水雾,两点朱唇轻轻开启,从她唇间溢出的气息格外轻软,但拂在云澈脸上,却一片滚烫。 这……这是!? 等等!这是!? 云澈这一刻一下子想到了什么。 他想起来在完成拜师之礼后,沐玄音在一怒之下,为了逼他夺取沐妃雪的冰凰元阴,强行在他身体里融入了一滴虬龙之血! 是虬龙之血! 那只远古虬龙被他一剑反震,被沐玄音一剑贯穿龙阙时,都洒了漫天的龙血,他和沐玄音也自然被淋了满身。只是,他身上并无伤口,因而未侵龙血,但沐玄音遍体是伤,洒在她身上的龙血……毫无疑问会侵入她的身体。 还有可能是大量侵入! 而龙息奇毒,龙血其淫!单单一滴虬龙之血的可怕,云澈可是亲身领教过,若是大量的龙血,简直无法想象。而若是常态的沐玄音,这些龙血她随手之间便可化解,但以沐玄音如今的状态……一滴龙血,对她而言都绝对足以致命! 龙血非毒,他无法以天毒珠净化。他的玄力,也远远做不到将其化解,否则当初他也不会把自己逼到那边凄惨的地步。那么要化解龙血,就只有…… “~!@#¥%……”脑中闪过的意念把云澈瞬间惊得满头冷汗,心脏乍停。 “啊……” 一声轻柔似梦的呻吟响起在云澈的耳边,仿佛魔女媚吟,让云澈的灵魂和全身骨头瞬间酥麻了下去。 云澈意识错乱间,一只玉手缓缓的抬起,在他呆滞的目光中,轻轻的揽在了他的脖子上。来自手臂的触感很轻很软,毫无力气,而她的水眸氤氲,毫无焦距,虬龙之血在发作,她意荡神迷间,或许根本毫无意识,这是本能的追寻着云澈的男儿气息。 云澈心脏跳动的速度、幅度数倍的加快……不……不行……她是我师尊……她是吟雪界的大界王……要是我真的…… 她清醒之后,一定会杀了我! 那日无意间的亵渎,沐玄音所爆发的杀意之可怕,他记忆犹新。若不是沐冰云适时到来,他说不定根本不会活到现在。 仅仅对她身体的刹那碰触便已如此,若是真的把她给上了……纵然是为了解龙血救她的命,她也绝对会将他碎尸万段!一丝一毫的侥幸都不会有!! 但……她现在的状态,不解掉龙血的话,必死无疑! 到底该怎么办……怎么办!? 在他思绪大乱间,他的上身,已被沐玄音无意识缠绕的手臂缓缓带下,温热的躯体几乎贴在了他的身上,她明明孱弱如棉絮,但虬龙之血下,身体却如水蛇般难耐的款款摆动着,唇瓣开合间,不断呼出着湿热的雪兰气息。 声声呻吟,宛如来自梦境的妩媚轻语,让云澈瞬间口干舌燥,体内邪火乱飞……他猛一咬牙,在心中爆吼道:不行,绝对不行…… 他将头部猛的甩下,不敢再去看沐玄音迷离的眼睛,随着他视线的下移,他的目光侵入了她半碎的雪衣,莹润如玉的锁骨之下,轻颤着两团高高耸挺的雪脂。 云澈目光顿直,全身气息躁乱到几近爆炸。随着,他的眼神逐渐变得坚定起来。 和自己的命比起来……当然是师尊的命更重要! 大义凌然之下,所有的挣扎完全消散,他双手前抓,一下子将沐玄音胸前雪衣直接撕开。 “哧啦”一声裂响,顿时,他曾经幻想、臆想过的绝美风景如梦境般真真实实的呈现在了他的眼前,一瞬间,全身血液几乎全部涌上了头顶,云澈的双目瞠直,完全失去了思考能力,身上陡然爆窜的灼热竟几乎还要胜过沐玄音。 他张了张口,却已无法发出声音。面对此刻意识朦胧,比一个平凡少女还要柔软的沐玄音,他本该是无比的小心翼翼……但扑上时,却化作了一头失控的野兽。 至于必会被沐玄音碎尸万段的后果,早已完全抛之脑后。 ———————————— 第1066章 直入神魂 吟雪界,冰凰神宗。 自沐玄音前往炎神界后,连续数日。沐冰云都是心神不宁,难以静心。她平日里都是清心寡欲,这种感觉极少有过。 这一天,她用了近半个时辰,都未能完全入定,心脏忽然出现了一瞬针刺般的剧痛。 她冰眸睁开,交代沐小蓝一声。飞离冰凰宫,直赴冰凰神殿。 “大长老,前往炎神界的次元阵可还有能量?”找到沐涣之,沐冰云直接问道,月眉凝重。 “你要前往炎神界?发生什么事了?”沐涣之连忙问道。 沐冰云蹙眉道:“自宗主前往炎神界后,我这几日一直心中难安,昨夜更是惊梦。我担心宗主在炎神界会不会出了什么事。” 沐涣之一愕,随之笑道:“呵呵,放心好了,炎神界还没有能威胁到宗主的东西。那只远古虬龙宗主已交手多次,纵然无法屠灭,也绝不会被其所伤,何况虬龙的龙阙千年前已被宗主所创,更加没有威胁可言。” 沐冰云轻轻摇头:“这种感觉,以往从未有过,且已持续数日。不行……我必须前往炎神界一趟。” 沐涣之短暂思索,点头道:“既然如此,那好吧。不过,前往炎神界的次元阵已经近千年未曾启动过,力量应该早已逸散,我马上命人以玄晶重彻次元阵。”须臾,他又继续道:“明日,我同你一起前往。” 虽然他坚信以沐玄音的实力,在炎神界再怎么也不可能出事。但沐冰云与她是同父同母的姐妹,这种或许是灵魂感应的东西,也不可完全忽视。 —————————————— 太古玄舟的内部世界。 不知在沐玄音的身上发泄了多少次……准确的说,是不知道沐玄音缠在他身上发泄了多少次后,那双明明无意识,却媚光迷离的美眸之中,欲炎终于缓缓平息了下去。 这个主宰浩大吟雪界,在整个神界都立于巅峰的至尊神主,此刻就如遭受了长久蹂躏的娇弱少女,伏在云澈的怀中颤喘欲死,直到媚眸闭合,慵懒的睡了过去。 眼角,点缀着几抹未完全干去的泪痕。 云澈轻然的离开了沐玄音的身体,随着理智的完全清醒,他整个人呆在那里,完全的不知所谓。 空气中弥漫着格外浓重的淫靡气息,周围的枯草地一片狼藉,像是被狂风暴雨摧残过。沐玄音的长发彻底的凌乱,比神话仙姬还要绝美妖娆的玉体上挂满着盈盈汗珠,雪肤上清晰分布着道道浅色的红痕。 云澈呆呆的看着,心跳时而狂跳,时而骤停,完全乱做一团。 事已至此……他是为了救沐玄音的命,但此时,他却完全不敢相信自己真的这么做了。 沐玄音是何等人物……神主境,人类最接近神的境界。而成就神主者,便已是位于整个混沌之巅,俯视大千世界所有生灵的人中之神。她一语可以决定吟雪界任何生灵的命运,弹指可葬灭一个皇朝,连炎神界的最强之人,在她面前都绝不敢造次。 以她的实力,她所在的高度,不要说敢亵渎她的人,连敢对她稍有不敬的人都几乎不存在、 而他,不过是来自被神界所根本不屑的下界星球,玄力也才初入神道,在浩大神界只是一粒微尘。 他到来神界后最大的成就,就是成为了她的亲传弟子。 却把沐玄音给…… 这绝对是他两生以来做过的最疯狂……最可怕的事。 “这次彻底完了。”云澈自言自语着:“师尊一定会杀了我……要是传了出去,吟雪界任何人都会想要生吞活剥了我。” 云澈愣坐了好一会儿,刚要站起身来,忽然间,他的小腹部位一阵剧烈悸动,随之一股强烈无比的寒气猛烈爆发,一瞬间从内至外,蔓延了他的全身,然后又快速的聚拢向他的玄脉。 云澈还未反应过来,全身上下已升腾起浓郁的寒冰雾气。 这是……什么? 轰—— 像是有无数股飓风在体内卷起,在流传经脉后又全部疯狂的涌向玄脉,邪神玄脉中的玄气如被飓风卷起的涡流,极速的旋转起来,并在旋转中快速的膨胀。 膨胀的幅度大到了让云澈先是惊讶,随之是惊恐。 这是…… 是师尊的冰凰元阴!! 他刚刚醒悟,便一下子跪坐在地,随之再没有半点思索之机,拼命的收敛心神,倾尽全力试图引导全身暴乱的冰寒气息……但,这股气息的层面却高到了云澈根本无法驾驭,明明是流窜于他体内的气息,却全然不受他所控,而是自发的涌流向玄脉。 常理而言,被层面高到自身都无法理解的力量气息入体,后果无疑是爆体而亡。但,这股寒气却仿佛是完全亲和、相融于云澈之身,虽然无比浓郁、可怕,却没有给云澈带来任何不适。 而玄脉深处,却仿佛卷起了滔天风暴。 当风暴汹涌到某个临界点时,一声沉闷的轰鸣在玄脉中心响起,传至他的意识深处。 短短几十息,玄力竟直接突破! 神元境三级! 神道的突破极为艰难,先前云澈依靠冥寒天池之力,用了三个月突破至神元境二级,而这个速度在神界,已是极为了不起。 但在来自沐玄音的冰凰元阴下,他竟是短短几十息便直接突破……而且,这才是刚刚开始。 突破之后,玄脉中席卷的风暴却非但没有就此缓下,反而愈加暴烈,玄气星云在风暴之中快速的旋转、浓郁、异变…… 神元境四级…… 神元境五级…… 神元境六级…… ………… ………… 神元境九级…… 神元境十级!! 云澈整个人大脑发懵,如在梦境。玄力疯狂到不能再疯狂的增幅让他久久回不过神来。 不到半个时辰前,他才只是神元境二级,还是刚刚突破没几天。居然一晃眼的工夫……已经到了神元境巅峰! 什么都没做,直接跨越了八个小境界! 然而,这依旧没有结束,玄气的增幅没有丝毫减弱的迹象。 云澈的心魂剧烈颤荡,他想起了自己当初强忍着没有夺取沐妃雪的冰凰元阴后,沐玄音曾带着娇媚和戏谑告诉他,若是能取了她的冰凰元阴,可在一夕之间直入神魂境。 难道,师尊的话……竟然是真的? 在他复杂无比的心境下,终于,某一个时刻,他的视觉、听觉、嗅觉、灵觉……所有的感觉在一瞬间全部消失,听不到任何的声音,也感觉不到了自己的存在。 唯有的感觉,是玄脉中的玄气星云在剧烈的收缩,再收缩…… 然后轰然暴裂。 灵魂深处,也传来一声轰鸣,似乎是连灵魂也同时碎裂。 意识完全溃散。 不知是多了多久,他的意识快速的清醒了过来……而且,是无比的清醒。 因倾尽全部魂力的龙魂领域,虽昏迷了一段时间,但醒来后意识依旧极度疲惫,之后又为沐玄音解毒数个时辰,更是沉重无比。 但此刻,却是再没有了半点的沉重疲惫,反而比任何一个时刻都要轻松清明。整个人像是沐浴在了和风阵阵的竹林之中,惬意的几乎要飘起来。 耳边,来自世界的声音更加的清晰,睁开眼睛,一眼之下便看到了几十里之外。灵觉没有刻意释放,但却仿佛伸展至了空间的缝隙,感知着一个截然不同的世界。 灵魂的蜕变! 神魂境!! 玄脉之中,爆裂之后的玄力星云已完成了重组,依然是星云状,却多了无数道棉絮般的朦胧丝线。 这是一种全新的玄道境界,一种云澈从未感受过的强大力量。 “这就是……神魂境?”云澈不敢相信的低念着。 相对于神元境是躯体的蜕变,神魂境是灵魂蜕变。成就神魂境后,灵魂将从平凡蜕变至神道。这种蜕变对其他玄者而言极为明显,灵觉、精神力、感知力将极大幅度的暴增,而且进入神道的灵魂将极其难以被搜魂。 但和神元境一样,由于云澈的灵魂本就早已超脱凡体,所以这种变化在他身上反而不大,只是单纯让精神力更加强大,不至于那种跨越层面的“蜕变”。 在长久的呆愕后,他又惊然发现,沐玄音的元阴之气依旧在他体内流转,带动着玄气的快速增幅。 还……还没有结束!? 初入神魂境的玄气星云在他的震惊中增幅着,只是,神魂境的突破,比之神元境自然要艰难的多,玄气的增幅慢了数倍,但久久没有停滞的迹象,缓缓的……再次碰触到了一个界限。 嗡—— 神魂境二级! 身上,冰寒气息依旧存在,但玄气终于安静了下来。 云澈睁开眼睛,缓缓站起,呆望着自己的双手,感受着宛若新生般的强大力量,久久失神。 整个过程,或许都不到一个时辰,却是让他的玄力直接暴涨了十倍不止。 神魂境……我竟然已是神魂境!!? 这梦幻般的飞跃,来自沐玄音的冰凰元阴。 而冰凰女子失去冰凰元阴的后果,将是天赋大减,今后的修为进境会远弱于先前。 虽然,他是为了救沐玄音之命而迫不得已……但却是占尽了天大的好处。而沐玄音却…… “神魂境……一下子,距离神劫境近了这么大的一步。”云澈自言自语着,曾经的奢望,在这一刻忽然拉近了万里之遥。 只是,那又有什么用,沐玄音醒来之后,他一定不可能活命……即使她知道他是为了救她。 怎么办……到底该怎么办? 原本,他应该是欣喜若狂。但现在,更多的却是惶恐和心乱。 “嘤……” 一声轻吟如轻风般传至耳边,却把云澈惊了一大跳,他连忙看向沐玄音,发现她的美眸竟已微微睁开,眸光水雾迷离,美不胜收,脸上,是一抹不正常的红霞。 云澈连忙上前,伸手覆在她的胸前……手间顿时传来一股绵软的灼热感,虽比之最初减弱了很多,但依然是不正常的温度。 “看来,还是没有完全解掉。”云澈狠狠的吞了一口口水,小声自语道:“那就继续努力吧……” 第1067章 远遁黑琊 上 葬神火狱之上,太古玄舟一直浮于空中。自炎神三宗退去后,再无人回来,因而也自然不会有人发现这里一直停着一艘奇异玄舟。 太古玄舟内部的世界,确认沐玄音体内虬龙之血全解后,他为她穿好雪裳,然后看着天空,一直呆立了很久,许久,随着他眉头的收紧,终于有了最终的决定。 不远处,是远古虬龙的巨大身体。它身上的寒冰已消融,龙躯之上遍体鳞伤。 云澈闪身来到远古虬龙尸身前,左手伸向其大张的龙口,随着绿光的闪现,大量的虬龙之息被吸入天毒珠中。 须臾,云澈手掌收回,大致感知了一番虬龙之息的数量,低声自语道:“这些,使用得当的话,毒杀个几千人足够了。” 犹豫了一番后,他又从其伤口中吸取了一些虬龙之血……说不定哪天用得上。 这是神主之龙,有着至少数十万年的寿命。它身上的任何一部分,都是天地奇珍……包括阳性极烈的龙血和剧毒的龙息。 但除了这两种之外,云澈其他都未取……因为他想取也取不了。神主境的虬龙,纵然是没有了力量守护的尸体,也绝非他能损毁。别说切开龙躯拿到虬龙之心,连轰下一片龙鳞都是根本不可能的事。 沐玄音的伤势和气息都已稳固下来,再不会有什么危险,但因为太过虚弱和损失太重,接下来必定会昏睡很长一段时间。或许几天,或许几个月。 她的玄力开始逐渐恢复……但强行释放禁阵、大损精血和天赋、又失了冰凰元阴,她最终能恢复到何种程度,云澈无法预料。 但,一定会远弱于以往。 而这对任何玄者而言,都是无法接受之事……何况高傲到极点的沐玄音。 而他如果继续留下来,沐玄音醒来后,会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杀了他。 所以,他能想到的唯一选择,就是在她醒来之前,离开吟雪界。因为他不想死,也不能死。 噗通。 云澈重重的跪在了沐玄音身前,头深深的埋下。 “师尊,”云澈愧然轻语:“弟子初至神界,屡犯大错,若非师尊提醒,早已暴露身上诸多隐秘而不自知。师尊知晓弟子身上传承着邪神之力,更有玄天至宝天毒珠,却从未有过夺舍之心,还将弟子收为亲传。之后,寒雪殿再无沐夙山和沐凤姝,弟子便知,定是师尊为了免除弟子后患而将他们抹杀……” “弟子本以为师尊是为了还弟子救冰云宫主之恩。但……师尊为弟子取金乌焚世录、取虬龙之心,又不惜牺牲大量冰凰元阴来成全弟子,倾注半生心血的九转佛心莲,亦全部用在了弟子身上……” “弟子两次离开师尊身边,一次为去往冰风帝国,师尊原来竟在暗中相护。一次因弟子犯下大错,被罚入雾绝谷……师尊明明震怒,却依旧担心弟子安危,又一次暗中保护……” “师尊是天女一般的人物,而弟子,只是来自下界的微末小辈,何德何能承师尊如此重恩……弟子今生本就已无以为报,如今却又对师尊做下如此大逆不道之事。” 云澈重重的吸了一口气,愧然的闭上眼睛:“师尊对弟子有再造之恩,而师尊醒来后,定会因弟子而愤怒欲绝……弟子已无颜面对师尊,师尊若要处死弟子,天经地义。只是,弟子还有重要的心愿未了……待弟子心愿完成,一定滚回师尊身边,任由师尊处置。” 云澈上身俯下,对着沐玄音轻轻三叩。 来到沐玄音身边,动作轻缓小心的替她整理好雪裳,手指勾了勾她额前凌乱的头发,然后将她轻轻抱起,走出了太古玄舟的世界。 在离开之前,他必须先把沐玄音安全的送回吟雪界。 —————————————— 朱雀宗,主厅。 沐冰云和沐涣之到来吟雪界后,直接来到了朱雀宗。他们在这里等了许久之后,才终于有人到来……而且是三个人。 朱雀宗主焱万苍、凤凰宗主炎绝海,金乌宗主火如烈。 看到三宗主一同出现,沐涣之明显惊了一下,随之颇为惶恐道:“冰凰神宗沐涣之见过三位宗主。呵呵,不曾想炎宗主和火宗主竟也在此处,着实是太巧了。” “啊……涣之兄客气了。”炎绝海道,三个宗主表情极为不自然。 沐玄音和云澈“葬身”火狱之事,他们并未传音吟雪界。他们到今天也并未想好该如何向吟雪界交代此事,焱万苍自葬神火狱回来后,便一直一筹莫展,却在方才忽然接到沐涣之与沐冰云到来的消息。 无论出于什么原因,他们既已到来,那么沐玄音的事就注定无法隐瞒下去了。他情急之下,不敢一个人面对此事。迅速喊来炎绝海和火如烈。 不但三大宗主齐迎,言语间还客气无比,倒是让沐涣之有些受宠若惊。但这种异常,却是让沐冰云内心猛的一沉,向前寒声道:“你们不是应该在葬神火狱吗?我姐姐呢?她在哪里?” 这句话也让沐涣之顿时醒悟,脸色一变。虬龙蜕鳞期,三大宗主应该都在葬神火狱附近才对。他们既已经回来,说明猎杀虬龙之事已完结……但沐玄音却是毫无音讯! “这个……”沐玄音之事关系实在太大,将三大宗主都逼得不知该如何出口,炎绝海勉强笑着道:“这件事,说来有些话长……” 身为宗主,却吞吞吐吐,沐冰云心中的不安顿时百倍的放大,声音再无清冷,唯有惊恐:“我姐姐她到底在哪……快说,说啊!” “冰云宫主,你且先冷静。”焱万苍轻叹一口气。 “好了,还是我来说吧!”火如烈再也忍耐不住,大步向前,直接道:“沐玄音昨日和远古虬龙交战时,已经陨落了!”.. “你……你说什么!?”沐涣之全身剧颤,一瞬间亡魂皆冒。 “……”沐冰云冷冷的盯着火如烈,许久,低低的道:“不……可……能……” “对!对……不可能,不可能的。”沐涣之慌然失措的摇头:“以宗主的实力,区区虬龙,怎么可能伤的了她,不可能,绝……绝对不可能的。火宗主……这……这种玩笑可开不得。” “我知道你们无法相信,但这是事实!”火如烈重声道:“一只远古虬龙当然伤不了你们宗主,但我们谁都没有想到,葬神火狱中竟然一直有着两只虬龙,她遭遇暗算重伤,又被两只远古虬龙合力压制,无法逃脱,最终……” “……”沐冰云一动不动,一声不吭,一张雪颜以极快的速度变得一片惨白,身体在失力间摇摇欲坠。 “怎么会有这种事……不可能……不可能……”沐涣之一屁股坐在椅子上,眼前天旋地转,双目发直,口中声声叨念,如忽然中了魔。 沐玄音若真的陨灭,对冰凰神宗,对整个吟雪界而言,将是一场巨大的灾难……大到没有任何人敢去想象。 “我……不……相……信……”沐冰云唇瓣轻动,声音平静轻缓,却带着让人心魂压抑的灰暗。 “这件事,错在我们炎神界。”火如烈道:“你们放心,我们一定会给你们一个满意的交代。” “交代?”沐冰云木然轻语:“能把姐姐……还给我吗……” 火如烈顿时收声,说不出话来,焱万苍和炎绝海更是不知该说什么。对方没有怒骂、没有暴走,没有痛苦,但那一瞬间蔓延的冰冷哀伤,深深的扎入他们的心扉……他们仿佛听到了沐冰云心魂破碎的声音。 “云澈……云澈呢?”她忽然问道,音似飘絮。 “云澈他……”依然是火如烈来说,他重重叹息,对于云澈的死,他有着无限的惋惜:“他为了救你们宗主,强行冲了过去……结果就……唉!我对这小子真的喜欢的不得了,谁知道他就……唉唉唉!” “……”沐冰云这时忽然伸出手来,拿出了一枚闪动着微光的冰凰铭玉,然后轻轻的道:“云澈……真的是你吗?” “你……你说什么?”沐冰云忽然的言语,让火如烈三人同时一愣。 沐冰云的雪眸忽然恢复了焦距和些许的神采,握着冰凰铭玉的玉手一阵轻颤,忽然猛的抬头,急声道:“快!马上带我去葬神火狱!!” “啊?这……这是……”三大宗主完全不明所以。 而沐冰云已在一道寒风中冲了出去。 —————————— 临近葬神火狱的次元玄阵光芒闪动,三宗主带着沐冰云和沐涣之再次到来。走出玄阵,三大宗主瞬间如遭雷击,眼睛齐齐瞪得比牛还大,像是忽然看到了鬼神。 就在他们前方,他们赫然看到云澈竟活生生的站在那里……怀中,抱着一个昏睡的女子。 “云澈……还有……吟……吟雪界王!?”炎绝海失口出声,在惊乱之下,竟是一下子咬到了舌头。 “啊……这……这是怎么回事?”火如烈下巴差点砸在地上。 “姐姐!” “宗主!” 沐冰云和沐涣之已是急急冲了上去,云澈向前,将沐玄音小心翼翼的交到沐冰云怀中:“涣之长老,冰云宫主,放心好了,师尊没事,只是消耗过大,会昏迷一段时间。” “太好了……呼,太好了。”沐涣之手按在心脏的部位,猛的几个大喘息,大悲大喜之间,简直像是在生死边缘徘徊了一圈。 沐冰云抱过沐玄音,双手一点点的抱紧……没有说话,感受着她的气息,无声而泪。 “冰云宫主,师尊……就交给你了。” 云澈的声音很轻,轻到了几乎只有他自己才能听到。最后看了沐玄音的面容一眼,他迈步向前,迎着呆滞的目光来到了三宗主的身边,却没有看焱万苍和炎绝海一眼,直接对火如烈道:“火宗主,晚辈有件事,想和你单独相商……可否借一步?” “……”火如烈又继续愣了好一会儿,才点了点头,一手带起云澈,远远飞离。 “云澈,你去哪里?”感受到他气息的忽然远离,沐冰云转过身来,一声呼喊。但云澈的身影却已随火如烈消失在她的视线之中,并无回音。 —————————————————— 第1068章 远遁黑琊 下 火如烈一直将云澈带出去很远,完全脱离了焱万苍等人的感知范围。 刚一落下,火如烈便急躁的紧抓着云澈的肩膀,几乎是吼着说道:“到底怎么回事?你是怎么活下来的?你和你师尊明明已经……难道是某种特殊的空间遁?不对不对!那种机会,也根本不可能来得及使用空间遁。” 火如烈急躁之下一通问,然后忽然眼睛一直:“你小子的玄力……怎么……怎么回事?” 先前并未注意,此时忽然惊觉,云澈身上所释放的玄力气息……赫然已是神魂境!? 云澈没有回答,左手一挥,一个巨大的影子被他从天毒珠中放出,落在了干枯的大地上。 一股浓烈的腥气顿时扑面而来,火如烈后退一步,瞬间失声:“远古……虬龙!?” 远古虬龙的尸体,他们炎神界奢望了几十万的东西。原本,他们以为虬龙虽死,但都堕入了葬神火狱,再无得到的可能,以往至少还能渴望,今后就连渴望都成了破碎的泡影。 而现在,竟忽然出现在了他的眼前,近在咫尺。 虽然遍体皆伤,但完完整整。 换做以前,以火如烈的性子,早已按捺不住狂吼着扑了上去,但现在,他双目圆瞪,双脚却如被钉在了地上,久久没有迈动一步。 因为,他自愧没有资格碰触。 “这只虬龙在死后,险些和第一只一样坠入火狱。这是我师尊倾尽全部,险些陨落才换来的成果,我不能让它就这么白白消失,总算是救了回来。” 云澈格外平静的道,准确的说,是他和沐玄音一起搏命的成果。 “按照当初的约定,我们吟雪界和你们炎神界……一人一半。”云澈道。 “呃……”火如烈呆呆的看着云澈,久久说不出话来。 若是没有任何意外发生,沐玄音能成功猎杀了虬龙,他们的一半,会拿的心安理得,毕竟,虽是全依沐玄音之力,但远古虬龙是属于他们炎神界之物。 但,天大的意外,加上他们没有听信云澈的劝告,为了不出一点“可能的小差错”而无视他的毒誓加哀求,导致葬送了沐玄音和云澈……他们还活着,已是让他们不敢相信。 现在面对虬龙尸身,他们哪还有脸再取一半。 何况,他们都以为两只虬龙死后都沉于葬神火狱,被焚于无形。活下来的云澈完全可以心安理得的独占整只虬龙,他们纵然知晓,也只能无话可说。 “你……真的……给我们一半?”火如烈声音发颤,依然不敢相信。 “当然,这是当初说好的。”云澈道。 “……”火如烈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双手重重的按在云澈的肩膀上:“云小子,你知道这只虬龙对我们炎神界意味着什么吗?你……你救了我烨儿的性命,我已是无以为报,你……你这小子又送来这么大一个恩情,我就算把老命都给你也还不起啊。” 云澈微笑起来:“坦白说,若是我个人,定然不会将虬龙分于你们。但,这是当初师尊和你们商定的结果,纵然你们愧对我师尊,让她险些葬身火狱,我师尊,我吟雪界也绝不会背诺!师尊醒来后,也一定是这样的决定……这些话,烦劳火宗主转告焱宗主和炎宗主。” “……”火如烈重重的点头:“好。” “那么,虬龙之身就暂且由火宗主收下,在留下一半后,烦劳将另一半交予吟雪界。”云澈继续道。 火如烈一愣,不解道:“由我留下?为何不是你先带回吟雪界,然后由你们吟雪界留下一半后再分我们另一半?” 云澈眼神复杂,却没有回答,而是说道:“火宗主,晚辈之所以与你单独相见,是有三件事有求于你,还请……” “尽管讲!”火如烈毫不犹豫的大手一挥:“只要你一句话,老子绝不皱半下眉头。” 他是个绝不愿欠下人情之人,之前救了火烨的性命,现在又将梦寐以求的虬龙主动送上,这两个,都是他活了一万多年以来承受的最大的两个恩情,云澈有求于他,他简直高兴都来不及。 不过,他已经感觉出来,云澈明显心事重重。 云澈目光转向虬龙尸身:“当初师尊忽然提到要这只虬龙完整的虬龙之心,其实就是为了我。晚辈修为低微,无法切开虬龙之身,所以有劳火宗主将虬龙之心取出。” “这个简单!” 火如烈没多问一句,飞身而起,一道火光闪过,已将龙腹切开。 以远古虬龙的强大,常态之下,火如烈纵然全力,也绝难伤它分毫。但死亡之下没有了龙力守护,火如烈要将它躯体毁伤,并不是太难的事。 雄厚的玄力将龙血封堵,火如烈灵觉扫视之下,很快找到了龙心所在,手势稍变,将其轻而易举的取出,被切开的龙腹也随之被玄力封死。 虬龙虽大,但其龙心却是格外“小巧”,大小尚不及一丈。 “接好了!小心龙血!” 火如烈将托在手中的虬龙之心轻轻一推。 云澈马上伸手,将虬龙之心接过,然后顺势收入到天毒珠中。 继麒麟之角后,古龙之心也已入手中。剩下的,便还有木灵珠、皇仙草和九星佛神玉。 虽然,沐玄音强大无比的冰凰元阴让他一夕之间玄力直接突破至神魂境。但,距离玄神大会只剩短短两年时间。 神魂境的进境必定比之神元境还要缓慢艰难的多,参照神元境的进境幅度,他就算能留在吟雪界,依靠吟雪界最顶级资源以及冥寒天池的灵气,要在两年之内突破至神劫境也基本是不可能的事。 更不要说今后将孑然一身,无靠无依。 唯一可以依仗的希望,就是“乾坤五琼丹”。在玄神大会之前,他只能完全依靠自己的力量来找寻剩下的三种材料。 “第二件事……”云澈道:“火宗主,听闻,你这千年间,为了火烨兄曾多次亲身前往一个名为黑琊界的星界买取木灵珠?” 火如烈的双眉剧烈一跳,随之又马上和缓了下来:“是破云告诉你的吧?唉,此事……确是难以启齿,毕竟……每一枚木灵珠背后,都是一个被残忍猎杀的木灵,这也是我这一生,做过的最混蛋的事。” “火宗主救子心切,可以理解。”云澈殷切的道:“火宗主,前往黑琊界的空间玄阵可还在?晚辈有要事,欲前往黑琊界。” 稍稍一顿,他如实的说出了自己的目的:“晚辈想去找寻一枚木灵珠!” “嗯?”火如烈一阵惊愕,但他终归是金乌宗主,马上了然,沉吟道:“这么说,你是想去那边的地下黑市找寻木灵珠?该不会……是为了你师尊的伤势吧?噢……应该不对。” 云澈:“……” “看我,多嘴了。”火如烈轻拍了一下自己的嘴巴,再不多问,直接道:“放心,那个玄阵不但还在,而且剩余的能量应该刚好可以完成一次传送。” “太好了。”云澈暗舒一口气:“那么,还请火宗主赐予那个……地下商会的传音印记。” “这……”火如烈面露难色,然后道:“非是我不想给,而是那些地下商会的存在都极其隐秘,他们只会定期秘密接待能完全信任的客人,至于传音,外人纵然得到了他们的传音印记,也根本无法传音给他们。” 不得捕杀木灵族,这可是宙天神界所下的严令,一旦被宙天神界所知,后果可想而知。因而这些会售卖木灵珠的地下商会都会无比之小心……何况除了木灵珠,还会有比木灵珠更禁忌的东西。 “那么……位置呢?”云澈皱眉。 “无论哪个地下商会,都从无固定的位置……”说到一半,火如烈忽然一拍脑门:“哦!有了!” 说完,他在随身空间里找了半天,然后同时拿出了一块黑色的圆玉和一块赤色的令牌。 “这些年,我在黑琊界来来回回买了十几枚木灵珠,由于木灵族越来越少,再加上为猎杀木灵族为逆道之举,风险极大,导致木灵珠的价格越来越贵,为买这十几枚木灵族,我也是耗费了极大的代价,倒也换得了那个地下商会的足够信任,给了我这块黑玉。” “这块黑玉在别处毫无用处和异状,但到了黑琊界的黑琊城,它就会自动出现感应,指引你找到地下商会的人。不过,每块黑玉都对应着固定的主人,你就算拿着它找到地下商会的人,他也定然不会带你前往……不过,若再加上可以证明我身份的宗主令,应该就没有问题了。” 说完,火如烈把黑玉和宗主令一起塞到云澈手中:“那些地下商会能生存那么多年,自然有着极强的生存之道,我能做的只有这些。若依然不成的话,你大可回来找我,我亲自去给你弄枚木灵珠回来。” “谢火宗主盛情,晚辈还是自己去比较好。”云澈把黑玉和金乌宗主令收回。 “哈哈,好。”火如烈大笑起来:“我还以为都是些什么大事,不过都是举手之劳而已,还有一件事是什么?这第三件事,总得像样点了吧?” “第三件事……定会颇为为难火宗主。”云澈道。 火如烈大气的一甩手:“只要是你一句话,我为难我就是孙子,尽管说。” 云澈轻轻叹息一声,神色变得颇为复杂:“晚辈想请求火宗主的最后一件事……是想请火宗主为晚辈,在我师尊面前说谎。” “说……谎?”火如烈顿时傻眼。 “晚辈因一个不得已的原因,必须暂时离开吟雪界,而接下来前往黑琊界这件事,不能被任何人知道,尤其是师尊……所以,请火宗主千万不要告诉师尊她们我的去向,就说……就说我向北离开。不知所踪便好。” “晚辈知道火宗主性情刚直,绝不会屑于谎言……但此事,请火宗主务必答应。” 火如烈默然许久,才缓缓道:“我刚才还在疑惑,你为什么会把虬龙先交给我,而不是带回宗门,更疑惑你为什么会想要亲自去黑琊界那种危险的地方。若要木灵珠,宗门中随便派个像样点的人都比你合适和安全的多……原来,你是准备离开吟雪界。” 云澈:“……” “为什么?”火如烈眉头大皱,完全不解。 “因为一个不得已的原因,和一件必须去做的事。还请火宗主不要再追问。”他断然无法说出真正的原因,因为那事关沐玄音的名节。 “嗯……”火如烈没有追问,但似有所悟,缓缓点头,他将远古虬龙收起,然后一把带起云澈:“好,我们走!” 没有向焱万苍、沐冰云他们打招呼,反而刻意避开了他们的灵觉,直赴南方。 炎神界,金乌宗。 随着火如烈轰出的一道火焰,眼前,一个小型次元玄阵缓缓亮起。 “剩下的能量果然足够再启动一次。”火如烈收起手掌:“进入之后,你会被传送至黑琊城的上空的随机方位。不过,这个是单向传送玄阵,你想要回来,就需另找可以通往炎神界或者吟雪界的传送阵点,并花费大量的紫石紫晶。” “……除非被师尊找到,否则,短时间内应该不会回来的。”云澈似是自言自语,然后,就这么直接走向了传送阵。 “等等!”火如烈却是叫住了他,然后拿出了一枚释放着耀眼金芒的玉石。 “九阳玉。”云澈一口喊出了它的名字,和当初在幻妖界,金乌魂灵给它的那枚一模一样。 “哦?你居然知道它的名字。”火如烈将它放到云澈手中:“九阳玉是它的远古之名,现在一般都称之为金乌玉,和你身上的朱雀玉属于同等级别,亦是我们炎神界最高等的能量玉石。你那艘玄舟很……奇特,或许你会用得上它。” 云澈没有推辞,感激的接过。 “云小子,有个问题,你务必回答我。”火如烈的眼神,忽然变得极为郑重。 “火宗主请讲。”云澈道。 “你……真的潜入到了葬神火狱之底?” 问起这句话时,火如烈的双目牢牢的盯着云澈的眼睛,里面闪动着云澈看不懂的异光。 “……”云澈转过身,走向了次元玄阵:“我很想说,那只是我心切师尊安危之下的慌不择言,但……我不想欺骗火宗主。这件事,还请火宗主遗忘。” 声音落下之时,他也已进入到玄阵之中,一道次元玄光笼罩在他的身上。 云澈的话,无疑是默认。火如烈大脑顿时轻“嗡”一声,呆了刹那后,才猛然扑前,大吼道:“云小子,等等……” 铮!! 次元切换,云澈的身影连同消散的玄光,一同消失在了他的眼前。 火如烈呆立在那里,脸色、眼神不断变幻,许久,才慢慢的平息下来。 如果,他真的潜入到了葬神火狱之底,那么岂不是…… 呼!算了,那对他而言,反而会是个麻烦吧。不过,若有哪日他能再临炎神界…… “二十来岁,远胜破云的元素天赋,连烨儿都能仅仅三天医好的能力,到神界短短半年便成就神魂境……从我都不能靠近的远古虬龙爪下救回了沐玄音,这小子……”火如烈深深而叹:“他的将来,无法想象啊。” 云澈离开了炎神界,也同时离开了他已经产生了深厚感情的吟雪界……前往了一个完全未知,名为黑琊界的星界。 作为一个从下界到来神界尚不到一年的人,却是马上得到了纵是神界玄者都不敢奢望的机遇和庇护。在吟雪界,他可以享受着全界最上等的资源,背依着全界最强大的靠山,需要做的只是修炼,无需防备、畏惧任何风雨。 但随着他闯下了弥天大祸,也迫使他不得不离开这个冰雪堆彻而成的港湾。 离开吟雪界的他,就如一枚孤单的浮萍,飘向了神界的无际汪洋,未来,只能独自去面对前方未知的惊涛骇浪。 —————————— 第1069章 怪异的黑羽商会 浩大神域四万星界,下位星界独占三万,足足七成还多。 虽然,在综合实力、传承、资源、底蕴上,它们无法和中位星界与上位星界相比,但就数量而言,它们才是神界的主体。 在众多下界星界中,黑琊界是个极为特殊的存在,尤其是在东神域,黑琊界虽纵然实力不算上层,但知名度却不弱于任何一个。 其商会数量,位于东神域所有下位星界之最。 神域玄者若缺少什么奇物异宝,来黑琊界一趟,一定不会空手而归……而前提,是带上足够的紫石紫晶。 黑琊城,位于黑琊界的中心,整个城区足有千里之大,集中着大量闻名神界的商会,中小商会更是不计其数。城中宗门势力不多,界王势力更不在其中,却能以星界的“黑琊”为名,可见黑琊城在黑琊界的地位。 云澈现身于黑琊城的上空,俯视了这个陌生星界的陌生主城很久很久。 他对神界的认知,基本就只有吟雪界。而吟雪界由于常年冰寒,生灵稀少,是个颇为特殊的存在。而眼下的黑琊界,却是熙熙攘攘,人流不休,热闹非凡,让云澈在刚刚现身时,有了那么几个刹那回到下界繁华城市的错觉。 “黑琊界……黑琊城。”云澈默念一声,吟雪界的一幕幕在他脑海中晃过,心中无尽惆怅。 收起冰凰铭玉,换上了一身素衣,然后缓缓落下,踏在了完全陌生,完全不属于他的土地上。 在蓝极星,他便是主宰。 在吟雪界,他是有着大界王为靠山,人人艳羡的亲传弟子……哪怕初至吟雪界时,还有沐冰云可以依靠。 但现在,却是孑然一身。茫茫星界,茫茫人海,没有一个他熟悉之处,没有一个他熟悉之人。 或许换做一个人,早已被沉重的落寞和惶然感压的喘不过气来。 “师尊……”云澈轻念了一声。 长久的惆怅之后,云澈的眼神和思绪恢复清明。事已至此,他唯有独自面对,眼下要做的,就是尽全力寻到一枚木灵珠……且是上好的木灵珠。 紫玄石、紫玄晶、紫玄玉,这是神界的通用货币。一千紫石折一紫晶,一千紫晶折一紫玉。 在跟着沐冰云入冰凰三十六宫时,还能每个月领到五千紫石的月俸,而成为沐玄音弟子后,则一毛都没有了。 但之后去了一趟冰风帝国,在其宝物库中却是收获颇丰,没想到,居然这么快就用上了。 虽然因怕触动机关,只取了麒麟角附近的那一部分,但那毕竟是一个庞大帝国宝物库的存储,无疑会是个巨大的数字,云澈再次清点了一下…… 共有三十万紫玄晶,以及两百块紫玄玉。 折算之下,是整整五亿的紫玄石! “从一个中位星界的大国搜刮来的财富,怎么也能在下位星界肆意挥霍一番了吧。”云澈自语道。 但是,该去哪里呢? 云澈拿出了火如烈给他的那块黑玉,随之目光猛的一凝。 从火如烈手中接过时,这就是一块死气沉沉的黑玉。而此时,黑玉中心竟亮了起来,显出了一枚幽黑如夜的翎羽。 “黑色羽毛?”云澈稍稍凝神,感知着上面传来的微弱波动,很快,他的目光看向了前方,直直走去……这块黑玉泛起的玄气波动,分明是在指引方向。 虽是初来黑琊界,但下位星界与中位星界的差距却是一目了然。这里的灵气浓郁和精纯度都要大大逊色于吟雪界和炎神界……当然,依旧远远不是蓝极星可比。 黑琊城人流量极大,所到之处无不是热闹非凡。而这里明显禁止玄舟或坐骑,空中不断有人影飞过,却不见任何玄舟玄兽。 这类的玄者,修为大都是神道初期,四处可见守城城卫,玄力基本都是神元境或神魂境。 而在黑琊界……以及几乎所有下位星界,能成就神元境,入了神道,便已是让人侧目,能入神魂境,已为人上之上,成就神劫境,便可开宗立派,若能渡过天劫,成就神灵境,可为一方霸主。 成就神王境,便可为一界之主宰! 而若是哪个下位星界出现一个或多个神君,那么很可能整个星界都会跟着升华,位列至中位星界。 因而,云澈一步跨越到神魂境后,同龄之下的玄力在吟雪界都能称得上是天才级别,有资格直入冰凰三十六宫。而到了下位星界,他如今的修为,在年轻一辈更是足以让人瞩目。 循着黑玉微弱玄力的指引,云澈一路感知着黑琊城的气息和往来玄者,一边走向黑琊城的中心区域。 不愧是在三万下界星界,甚至中位星界都赫赫有名的交易星界,云澈所到之处,入眼最多的便是各种大大小小的商会。商会之外,还有无数的小店小摊,所售卖的东西更是千奇百怪。 云澈脚步不紧不慢的走了数个时辰,皆是如此。 整个黑琊城,倒像是一个庞大的集市一样。 最终,云澈在一个地方停下来了脚步,来自黑玉的感应,也在这时完全消失。 云澈的眼前,是一个巍峨古朴,高耸入云的建筑,在黑琊城中,是一个绝对显眼的庞然大物。 这是一个大型商会,一眼望去,足有数十个厅堂入口,各色人群络绎不绝的进出着。 云澈高高仰头,看向了耸入云中的几个大字,低念道:“黑羽商会。” 黑玉上所浮现的黑羽状,与眼前巨大商会的铭印一模一样。 云澈一路走来,眼前的黑羽商会,是他所见的最庞大的一个。从其古朴恢弘的建筑来看,必定有着相当深厚的底蕴和久远的历史。 云澈站在原地,面露深深不解:如此庞大的商会,为什么也会做地下生意?尤其……还涉及由宙天神界亲口下了禁令的木灵珠? 稍有不慎,或许无数代的名望、基业都会毁于一旦。这黑羽商会已是如此规模,傲立凌云,或许整个黑琊城都没有几个能与之相比,为什么还要冒着这么大的风险? 他原本以为会是小规模的商会或者帮会为了暴利而做这种地下黑市,万万没有想到,竟会是如此规模庞大、历史久远的巨型商会。 难道见不得光的地下交易真的暴利到如此程度? 云澈不再多想,走向黑羽商会最外侧的厅门,厅门之内,一个妙龄少女迎在那里,向每一个宾客鞠笑而礼。 “欢迎光临黑羽商会,贵客请进,如有需要,请随时吩咐。”看到云澈走进,少女微微一躬。 这个女子有着王玄境的修为,在蓝极星可为一代宗师,到了这个,却只能做一个门迎。云澈没有走进,而是停步在少女身前,默然拿出了那枚黑玉。 一见云澈手中的黑玉,少女神色稍变,随之上身深深躬下,声音变得愈加恭谨:“原来是贵客莅临,请随我来。” 云澈收起黑玉,默不作声的跟在少女身后……之前他还满心疑惑,现在已是清楚明了,这个他这一生见过的最庞大的商会,居然真的在做木灵珠这等地下交易。 真是奇了怪了! 黑暗交易到底会有多赚钱? 我身上五个亿的紫玄石……总不可能连一枚木灵珠都买不起吧? 五个亿,绝对庞大的财富,绝对天文数字,之前他是自信满满。但,能让一个如此巨型商会秘卖木灵珠……如果没有足够巨大的暴利,怎么可能敢如此犯险忤逆宙天神界的禁令! 所以到了现在,云澈开始有点心虚了起来。 云澈跟在少女后面,走了相当长的一段路,随着下了一层长长的楼梯,周围完全安静了下来,再听不到任何的声响。 少女在一扇紧闭的厅门前停下了脚步,云澈一眼识出,这个大厅封着数个大型玄阵,足以完全隔绝声音、视线甚至气息。不过,是单向隔绝,里面的人能清楚看到、感知到外面的一切。 云澈眉头大皱……但想到火如烈断然不可能害他,眉头又随之缓下,但丝毫没放下戒心。 “纪先生,有贵客到。”少女站在厅门前,恭敬的道。 短暂的沉默,随之,厅门缓缓打开。 “贵客请进,纪先生在里面等你。” 少女轻轻一礼,转身离开。 云澈没有犹疑,大步走了几步,刚刚踏进,身后的厅门便牢牢闭合。 大厅颇为空旷,一张木桌前坐了一个老者,应该就是少女口中的“纪先生”。看到云澈,他起身相迎,淡淡一笑道:“这位贵客颇为面生啊,不知来我黑羽商会欲寻何物?” “我要一颗木灵珠,灵力越精纯越好!”云澈开门见山道。 云澈的话让老者脸色笑意顿消,微露怒色:“贵客此言何意?猎杀木灵乃人神共愤,忤逆天道之举!我黑羽商会传承数万载,从来只做正经生意,岂会做这等丑恶之事,贵客若是求木灵珠,怕是来错地方了。” “……”云澈暗中皱眉……这个老者的怒色并不像是装出来的,尤其是在提到‘猎杀木灵’四个字时,他分明感觉到了一股强烈的义愤和怨怒。 什么鬼?难道来错地方了? 想了想,云澈抬步向前,一声不响的将火如烈给他的黑玉拍在桌子上。 老者也一言不发的拿起黑玉,玄力扫过后,淡然道:“可有证明之物?” 云澈手臂再伸,将火如烈给他的令牌也拿出,面无表情道:“你若知道原主是谁,就该知道以他的实力,再怎么也不可能是我偷来或抢来的。” 目光在金乌令牌上扫了一眼,老者面色缓和,笑了起来:“原来竟是炎神界火宗主所荐,方才真是失礼了。火宗主为我商会最重要的客人之一,他所荐之人,自然也是贵客中的贵客,请坐。” “坐就不用了。”云澈直截了当:“我需要买一颗木灵珠。” 老者直视着他的眼睛:“敢问贵客尊名?” “凌云。”云澈平静道,他当然不会用真名。 “呵呵呵,”老者笑了起来:“老朽一生都在操持商会,所见之人太多太多,也练就了一双识人的眼睛。一个人说话是真是假,或者是真心来交易还是另有所图,一眼便知。” “比如,你想买木灵珠是真,凌云这个名字,是假。” 云澈:“……” “不过无妨。名字并不重要,不过是个称呼而已,无其他企图即可。毕竟,和贵客之间的交易,双方保密守信是最为重要的原则。就拿火宗主而言,黑琊城之中除了老朽,从无人知道他曾到过黑琊城,如此,凌公子尽可放心,也务必遵守。”老者淡笑着道。 他的话,云澈倒是相信,否则,火如烈也不会每次都亲赴黑琊界。 “你放心,这种事,我还没脸说出去。”云澈道。 “呵呵。” 老者笑了笑,不知是有意无意,他侧目多看了云澈一眼,目光转回时,深处闪过一瞬难言的复杂,随之说道:“关于木灵珠,你来的很巧,也很不巧。” “此话怎讲?”云澈问道。 “巧的是,我们商会近期刚刚得到了一枚‘木灵珠’,且准备就在明日售出。而不巧的是……这枚‘木灵珠’很特殊……不,是极为特殊!是我们商会这些年所得木灵珠中,最特殊的一个。所以,它会卖的很贵!贵到你很可能倾家荡产也买不起。” 云澈眉头微沉:“特殊在哪里?难道是灵力极高?” “呵呵,这一点,老朽无权奉告,可以说的,已经都说了。”老者淡笑着道:“你若对自己身上的财富有足够的信心,那就留下传音印记。明日亥时,自会告知你交易地点。” “好。”云澈缓缓点头:“那我就静待明天了!” —————————————————————— 【新地图,画起来有点费劲……】 第1070章 黑羽地下交易会 黑琊城,夜深人静。 自昨日离开黑羽商会后,云澈便在黑琊城转了两天一夜,顺便打探着关于黑羽商会的消息,得知黑羽商会竟是黑琊界第一商会! 黑羽商会已经有了超过五万年的历史,底蕴极其厚重。不但在下位星界人尽皆知,在中位星界都有着很高的知名度,黑琊城中的,是黑羽商会总核心所在,其触角遍及整个黑琊界,甚至黑琊界之外。 其客源之广,声望之盛,在三万下位星界可谓无人可及。所拥财富,更是常人所无法想象。 传闻,其背后有着黑琊界主宰宗门黑魂神宗支撑,而黑魂神宗的宗主,便是黑琊界的大界王! 这些探听到的消息让云澈越发的大惑不解。如此庞大鼎盛的商会,最不缺的就是财富,为什么要冒着灭顶之灾做这类地下交易呢?其图谋的到底是什么? 带着浓重的疑惑,云澈终于等到了纪先生所说的时间,时间刚过,他便接到了一个简短的传音,根据传音所示,他来到了黑羽商会向北大概两百多里的一个陌生城区,进入到一个破败的石楼中。 经过了整整四道关卡,他来到了石楼的最底层,这里漆黑不见五指,一直等了许久,前方的墙壁忽然打开,一个妙龄少女走出,向他轻轻一躬:“贵客久等了,请随我来。” 跟着女孩走入暗门,在黑暗中身体坠下,直直坠了至少百丈,才终于落地,随之一道玄光闪动,又一道暗门在眼前打开。 “贵客,请。” 云澈缓步走进。 这是一间宽大的石室,虽有数个灯盏,但显然刻意把光线弄的极为暗淡。一眼望去,石室内整齐的摆放着百张桌椅。桌椅周围,已是几乎坐满了人。 对于云澈的到来,他们都反应极淡,顶多是随便瞥上一眼。虽然这是个完全陌生的面孔,但无人目光驻留。因为到来此处的人,基本都会隐藏身份,像云澈这般使用假名的再正常不过,更有相当一部分会易容而至。 但他们每个人的身份,黑羽商会必定一清二楚。至于云澈,那个纪先生虽未盘根问底,但知道他是因火如烈而来,那已经足够了。 石室之中一片安静,云澈一眼扫过,人并不多,只有不到两百人,其中超过半数都用玄气调整了面部,但每个人身上都带着极重的傲气或贵气,显然都是在黑琊界各方天地有着极重地位的人物,无一是庸者。 这些人基本都是年轻人,但足足八成以上玄力修为都在神魂境,最高的已临近神魂境巅峰,这在下位星界的年轻一辈,绝对是一个极为惊人的阵容。 这些年轻公子显然个个身份非凡,但身边都没有长者相护,显然,这也是黑羽商会的规矩。就如今天收到的传音,也着重提到他只能一人前往。 云澈随便找个地方坐下,灵觉释放,扫了周围一圈,意外的发现周围并无强者暗中窥伺,心中顿时安定了许多。 安静的等待中,石室的尽头,一个石台缓缓升起半丈,随之,石台之上的一道秘门打开,两个人一前一后的从中走了出来,后方,跟着六个妙龄少女。 这两人一男一女,女子容貌艳丽,身材丰满婀娜,行走间袅娜生姿,一身黑裙更添神秘与媚惑,尤其胸前被高高紧起,几欲裂开。 跟在她侧方后的是一个黑衣中年人,他头部微垂,面孔僵硬,全身透着一股让人不舒服的气息,而其内敛的玄气却极为厚重,赫然已达神劫境。 艳丽女子的到来,让安静的石室顿时氛围一变,道道目光肆意的在女子身体上扫动着。 “哈哈哈,没想到这次居然是如颜姑娘亲自主持,抛开‘邀请函’里的惊喜不说,这本身已经是个大大的惊喜了。”坐在最前的一个青年男子张狂的大笑道。 邀请函?云澈眉头一动……这么说,这些人都是受邀前来,而自己则是刚好适逢其会? “贵商会上次主动发邀请函,还是在三年以前,相信这一次,也定不会让我们失望。如颜姑娘,本公子已是迫不及待了。”另一人慢悠悠道。 “咯咯咯咯,”女子娇笑了起来,笑声格外娇软,让人听在耳中,心中不由得一阵酥麻:“众位公子都是黑琊界的大人物,若没有足够分量的惊喜,又怎敢如此劳众位公子远道而至呢。” “那么,今晚的交易会这就开始,奴家纪如颜,就请众位公子多加关照了。规矩,还是和以前一样唷。” 云澈:“……”(什么规矩?) 啪!啪! 纪如颜轻拍双手,她的身后,一个侍女轻步向前,手中托起一个长长的木匣。 纪如颜玉手轻移,将木匣盖子推开,顿时,一股凌厉无比的剑气横溢而出,在安静的石室之中瞬间卷起一阵久久不息的剑刃乱风。 “好剑!”数十人顿时惊喊出口。而一些剑道宗门或家族出身的人已是直接站了起来。 纪如颜面带微笑,悠然而语:“不知众位公子可还记得,三年前绝风山庄的灭门惨案?” 石室内的气息顿时一滞,随之一人惊呼道:“难道此剑,竟是出自绝风山庄?” “正是如此。”纪如颜道:“黑琊界无人不知,绝风山庄所铸之剑,每一把都是价值连城,剑道玄者,无不希望能得一把绝风山庄所铸之剑。然而三年前绝风山庄却在一夜之间遭人灭门,整个山庄都化作一片废墟,至今都不知是何人所为,着实让人唏嘘。” “而此剑,是在绝风山庄的遗地中所寻得,为星辰之石所铸,其剑气剑威,刚才众位公子定已亲身有感,无需奴家多言。而随着绝风山庄的灭门,其所铸之剑,每一把也都成了旷世绝剑。其价值之高,不言而喻。” “没错……这股带着风罡的剑气,果然是绝风山庄所铸。如颜姑娘,你尽管开价!”一个身着青衣的少年人目光灼灼,颇为激动的道。 “卓公子嗜剑成痴,此剑若能归属卓公子,无疑是美事一件。”纪如颜笑颜绽放:“此剑尚未命名,正期它的真主赐予威名。底价嘛,只需两百八十万紫玄石哦。” 这个价格,让云澈大大的舒了一口气。 这把剑绝对非同寻常,低价则不到三百万玄石,也就是意味着玄石的价值没他之前担心的那么低……甚至,五亿紫玄石的价值,还要大大超过他的预期,是个绝对的天文数字。 “三百万!”被称作卓公子的少年人一声大吼。 “既是绝剑,买来收藏也不错,三百三十万紫玄石!” “呵呵,若只是收藏,那未免太过屈其锋芒了,这位兄台还是让于在下如何……三百五十万!” “三百八十万!” ………… 看得出来,绝风山庄在黑琊界极负盛名,云澈端坐不动,但周围竞价之音没有片刻停断,这把绝剑的价格也一路攀升。 “八百万紫玄石!” 随着一声带着阴狠的吼叫声,这把剑最终以八百万紫玄石的天价,归属那个被纪如颜称作卓公子的人。 一把来自灭门山庄的绝剑,八百万紫玄石。那么远不至于绝迹的木灵珠,再怎么也不会贵到超过这个数。就算是持平,按八百万算,那个纪先生又着重说这次的木灵珠很特殊,会很贵……那就狠一点,翻上十倍! 八千万紫玄石! 自己身负五个亿的紫玄石,绝对够了! 云澈顿时完全心安……毕竟,那些紫玄石是他从冰风帝国的国库顺手捞来的,就算真的要花八千万,也完全没有心疼的感觉。 不过,若真的是在那个绝风山庄遗地寻到的剑……又何需在这种地方秘卖。看来,其来路相当不正啊。 “接下来的‘东西’,同样是出自绝风山庄,但……”纪如颜颇为神秘的一笑:“但要有趣的多了。” 说完,她的双手再次轻拍。 而那个中年人一直都站在她的侧后方,自始至终毫无言语,毫无动作,似乎连眼珠子都没动过,宛如死人一样,让人在不经意会直接忽视他的存在。 轰隆隆…… 纪如颜的左方,一个石台忽然从下方缓缓升起,然后定格在她的身边。 石台之上,是一个释放着浓郁白光的封锁玄阵,无法看清其中封锁着什么。 纪如颜微微而笑,手指轻点,顿时,玄光快速消散,只剩薄薄一层。变成半透明色的封锁玄阵中,赫然蜷缩着一个瘦弱的女子! 女子长发凌乱,披散间遮盖了大半的脸庞。身上的衣服应该是刚换过的,很白很新,但却撕裂多处,衣下干枯的皮肤上,若隐若现着道道红痕。 一下子被这么多人的目光所注视,女子身体在不住的颤抖,却是一声不吭,唯有把脸更深的埋在了乱发间。 云澈眼睛一瞪,随之又猛的一沉……居然是个人! 居然连人也卖!? 而且看起来,此女显然遭到了长久的凌虐,无比可怜。 云澈狠吸一口气……就算是地下黑市,也太特么禽兽了吧! 台下众人都颇为安静,若是绝世美女,他们或许会买去当玩物,但这个女人长相平庸不说,怎么看都像是被人玩腻了丢弃的……毫无兴趣。 纪如颜看了女子一眼,马上便又转回目光,道:“此女,可不是一般的女子,她的身份说出来,怕是会吓众位公子一跳。” “她的父亲,说出来众位公子一定都如雷贯耳,那就是……三年前,被灭门的绝风山庄的庄主!” “什么?”这话一出,果然所有人都大为吃惊。 “我黑羽商会说出的话,从不会有半字虚假。”纪如颜笑盈盈道:“此女正是绝风山庄的大小姐,还是绝风山庄唯一在世的后人。因而,她会继承绝风山庄的铸剑术也说不定……而这当然还不是全部。此女,还是颇为罕见的风阴之体哦。” “风阴之体?”有数十道看向女子的目光顿时变得无比灼热。 “修炼风系玄功的公子,若能得拥有风阴之体的女子作为双修炉鼎,修炼起来,可是事半功倍呢。”纪如颜的目光慢悠悠的扫过:“听家父说,有不少公子这些年一直在寻求拥有风阴之体的女子,如今,也算是幸不辱命了。但最终唯有一位公子可得,众位公子可要努力了唷。” 果然,纪如颜的话还未说完,已是三十多人按捺不住站了起来,每个人都是一脸的兴奋和势在必得。 “有些可惜的是,这位拥有风阴之体的女子元阴已失,所以,奴家也就不好意思把低价定的太高,就……八百万紫玄石吧。” “一千万!!”纪如颜声音才落,一个人已大吼出声,直接横加整整两百万紫玄石! 第1071章 王族木灵 “一千两百万!” “一千五百万!在下来自北域折风盟,想必众位对我折风盟的惊云功都应该略有耳闻,若得此女,在下定受益匪浅,还请给个面子!” “呵,黑琊界修炼风系玄功者可不只有你折风盟,这里是黑羽商会,从不讲究身份人情,只看身家够不够厚!两千万!” 转眼之间,不过区区数人报价,便已直涨至两千万,也让不少人在惊愕之余,悻悻而坐。 “两千三百万!” “两千五百万!” ………… 云澈的眉头一直在收紧,他神识扫了周围一圈,发现对于这个“商品”,竟根本无人露出惊愕之态,显然都是习以为常。 这个地下商会,远比他预想到要肮脏的多。 那个身负风阴之体的女子本是一宗门大小姐,却被一夜灭门……现在又被封锁于牢笼,当成商品被拍卖,无疑可怜到极点。若在下界,他不会坐视不理。但在这里,他还没傻到多管闲事。 在此起彼伏的竞价声,这个女子最终被以四千三百万紫玄石的价格,被一个坐于最前排的青年男子所得。 那个青年男子上前,交付四千三百万紫玄石后,直接亲手解开玄阵,将那女子拉于怀中,回到了座位上。 对这个可怜的女子而言,这是她命运的转折点,出于深深的同情,云澈只能祝她被买下她的人善待,结束这段残酷的命运。否则,不过是从一个地狱,落到另一个地狱。 “恭喜这位公子,”纪如颜露出无比迷人的微笑:“相信这位公子得此佳人,修为定可一日千里。而奴家虽不懂双修,但也曾听闻,双修之法的精髓不仅在于阴阳相融,若能心灵相通,更会有意想不到的奇效。所以,这位公子可要善待于她,不然,可能会稍稍浪费了她的风阴之体。” “那是自然。”对方淡笑着道。 云澈深深的看了纪如颜一眼,他看得出,纪如颜这句话倒是发自真心,目光瞥向那名风阴之体的女子时,眼下也会晃过怜悯……也算她没有完全丧尽天良。 “那么,接下来……” “如颜姑娘!” 一个声音忽然响起,打断了纪如颜的话,随之,坐席前方正中,一个身材高大粗壮的男子站了起来,他没有易容,一双眼睛透着慑人的锋芒,就连他的外衣,也毫无掩饰的印着宗门印记——一只怒目傲视的黑色雄鹰。 他的生命气息极为年轻,但身上荡动的玄力气息却是格外雄厚,赫然已是神魂境的巅峰,距离神劫境,或许就只差最后的一线。 他的忽然发声和站起,顿时吸引了所有人的视线,整个石室也顿时安静了下来,不少人的目光也都带上了不同程度的敬畏,很显然,此人的出身绝非寻常。 “他是黑琊界第三大宗门,黑鹰岛岛主最小的孙子应钰山。”云澈身边,一个人小声的念道:“据说,也是天赋最好的一个,将来很可能会继承岛主。” “原来是应公子。”纪如颜浅笑盈盈:“不知应公子有何吩咐?” “吩咐不敢当,只不过……”应钰山声音平淡,但姿态间却是凌然傲气:“贵商会难得主动发起邀请,本少以为定有难得奇物,于是不惜亲自远赴万里,兴冲冲而至。但可惜,贵商会呈出的东西,虽算不上是垃圾,但也毫无惊喜可言。” 应钰山抬首,傲然道:“再有两年,便是玄神大会。而本少只差一线,便可得到参加玄神大会的资格,因而这两年对本少而言无比重要,半刻都浪费不得。若贵商会这次有什么好东西的话,那还是早早拿出来,堂堂黑羽商会还卖关子,就太无趣了。若召我们来就只是这类东西的话,那本少就不奉陪了!” 应钰山的话,让更多人侧目,那些年龄不到一甲子的人更是都露出了强烈的嫉妒和艳羡。以应钰山的年龄和神魂境十级巅峰的修为,两年之后,会有极大的可能参加玄神大会。 而整个黑琊界,能有资格参加玄神大会的,绝对不超过一百人! “咯咯咯咯……”纪如颜娇笑了起来,一双媚目如绽桃花:“不愧是应公子呢,真是了不起,居然可以参加玄神大会。唉,奴家这辈子若能去一遭宙天神界都算得上死而无憾了,玄神大会,根本想都不敢想呢。” “哼!这并不算什么。”应钰山声音平淡,但脸上满是压抑不住的傲然和得意:“本少只想知道,贵商会这次给我们准备的惊喜是什么?若所谓的惊喜就是刚才那个风阴之体的女人的话,那本少,可要对你们黑羽商会失望透顶了。” 纪如颜再次娇笑,软声轻语:“众位公子都是我们商会最重要的贵客,奴家就算天大的胆子,也不敢让众位公子失望。这次的惊喜,奴家本是准备留在最后,但既然应公子已经迫不及待,那奴家当然是要乖乖遵从。” 声音落下,她缓缓抬手,轻拍了四下。 轰隆隆…… 轻微的轰鸣声中,纪如颜的脚边,又一个石台从地下升起,石台之上,是一个和之前一模一样的封锁玄阵。 所有人的目光都牢牢的集中在石台之上,翘首以待着这次的惊喜。 显然,这又是一个活物。纪如颜没有说话,带着神秘的微笑,手指轻轻点在玄阵之上。顿时,玄光尽散,变成半透明的玄阵之中,赫然是一个紧紧蜷缩在角落的…… 小孩子!? 云澈只能看到他的侧面,这只是一个应该只有十岁左右的小男孩,身体有着极为显眼的特征……那就是翠绿色的头发,以及像瓷玉一般白中带光的皮肤。 而两个身体特征让云澈目光猛的一凝……因为这两个特征,完全符合记载中的木灵族!! 难道,这个小孩子是一个木灵!? 随着玄光的散尽,小男孩下意识的稍稍回首,他露出的耳朵颇为尖长,双目中泛动的瞳光,也赫然是翠绿色! 这些,也都完全符合记载中关于木灵族的描述! 看着一双双可怕的眼睛,木灵男孩咬紧牙齿,身体在蜷缩中发抖,一双绿水晶般的眼眸带着深深的恐惧,但却没有一滴眼泪……恐惧之外,又分明带着深深的憎恨。 那个纪先生所说的特殊木灵珠……原来指的竟是一只活的木灵! “木灵!?呵!”应钰山却是一声淡笑:“木灵的确是越来越少,能捉到一只活的木灵更是难得,但只要有足够的玄石,有的是地方买的到!相比之下,反而是拥有风阴之体的人更少见的多!如颜姑娘的这个惊喜,莫不是在逗弄我们?” 云澈眉头大皱,双手也捏起了起来。他需要木灵珠。若只是一颗木灵珠,再大的代价他都会买下。但,眼前却是一个活的木灵,还只是一个木灵中的孩子。要取其木灵珠,就必须要杀了他…… “应公子不要着急嘛,若他只是一个普通的木灵,奴家又怎么会好意思特意邀请众位公子前来呢。” 她长腿迈动,来到封锁木灵男孩的玄阵之侧,修长的手指轻轻点入玄阵之中,笑眯眯的道:“众位公子仔细看好了唷。” 一道微弱的玄气从纪如颜指尖飞出,点在了木灵男孩的眉心,木灵男孩全身一颤,却是一声不吭,但他的眉心之上,却缓缓映出一枚翠绿色的光印。 哗———— 这枚翠绿光印出现的刹那,瞬间爆发的惊呼声如在沉闷的石室如投下了一枚惊雷。除了云澈之外,所有人都一下子站了起来。就连之前满脸傲慢的应钰山,都是脸色剧变,目光呆滞。 “木灵……王族!!”应钰山失声吼道! 云澈:“???” “不错,正如众位公子所见,这可不是一只普通的木灵,而是……王族木灵哦!” 纪如颜的手指离开,但木灵男孩眉心间的光印久久不散:“奴家敢保证众位公子虽然都认识这枚象征王族木灵的印记,但一定是第一次见到真正的王族木灵,因为上一只王族木灵的出现,可是在两千多年前呢。” “不是说……王族木灵已经……灭绝了吗?这……竟是真的?”应钰山的言语中带着无比强烈的激动。 “毕竟已经两千多年未曾出现过,会被认为灭绝,也是理所当然。奴家之前也一直相信王族木灵已经灭绝,直到奴家找到了他。” 石室之中顿时变得落针可闻,只有不断响起的吞咽声。他们绝对相信黑羽商会的惊喜一定不会让他们失望,否则也不会赶赴万里而至,但谁都没想到,这次的惊喜,竟是如此巨大。 因为普通的木灵,和王族木灵,是截然不同的概念。 这只被捕获的王族木灵,纵然到了上位星界,都会引起巨大的震动。 “王族木灵有着世上最精纯的自然之力,这只王族木灵虽还未长成,但他的‘妙用’之大,相信以众位公子的见识,一定都清清楚楚。但还是容奴家再赘言一番。” “得一王族木灵,对环境要求再苛刻的奇花灵药,都能轻松培育,而且成长速度会快至少十倍哦!当然,府中留存一个活的木灵毕竟是风险很高的事,相信大多数公子并不会愿意冒这样的风险,那么,他身上的木灵珠,则是不得了的东西哦。” “王族木灵的木灵珠,可远不是普通木灵的木灵珠可比。他就算是自我了断,自毁灵珠,只要在百息之内取出,残留的灵力哪怕只剩两成,也依然要胜过完美保留十成灵力的普通木灵珠……这可是多少玄石,都换不到的顶级异宝!” 云澈神色剧烈一动。 自己需要的,是至少保留七成灵力的木灵珠。而这等成色的木灵珠极其难寻,有价无市。 而这个木灵男孩身上的木灵珠,就算是强行取下,就算取下之前他强行自毁,灵力也要胜过十成灵力的普通木灵珠!!完全符合……不,是超过他所需! 第1072章 出尔反尔 “以其木灵珠辅助炼药,无论多么高等的灵药,都几乎没有失败的可能。” “以其辅助修炼,神王境以下,再无瓶颈。” “寿元将尽之人得其木灵珠的灵力,可平添数千年的寿元……以玄石换命的事,独此一家哦。” 木灵珠本就是木灵独有的异宝,而王族木灵的木灵珠,更是异宝中的异宝。纪如颜的每一句描述,听上去都格外的不可思议,但在场之人没有一个人露出震惊或怀疑……因为传说中的王族木灵珠,正是如此神奇的存在。 耳边的声音让玄阵中的木灵男孩全身都在不住的发抖着。 木灵的玄力和人类有所不同,攻击性很低,而且修为上限也低的可怜,再加上数量稀少,一旦落入人类手中,便基本再无逃脱可能。大多数木灵在落入人类手中后,都会选择自毁木灵珠……也等同于自我了断。 但他并没有…… 因为他是木灵王族一脉在整个混沌空间仅存的男儿……他一旦死了,就意味着木灵王族的血脉就此彻底断绝,再无后继。所以他年纪虽小,但他深知自己无论如何,纵然再屈辱绝望,也绝不能死。 “现在,不光是众位公子,就算是上位星界,甚至王界,也都认为木灵王族已经灭绝。然而,现在却有一个王族木灵活生生的在众位公子的眼前,在坐的众位公子和奴家一样,都是全神界为数不多的幸运儿哦。而最幸运的,又会是哪位公子呢。” 她一边说着,一双妙目带着柔柔媚光扫过每一个人。若是平时,台下众人定会色与魂授,但此时,每个人的目光都死死的盯在木灵男孩的身上,没有一个有刹那的偏移。 “捕捉到这个王族木灵的那位前辈本是想亲自享用的,但诸多原因之下,他最终选择将之托付于奴家。若是能将他带到上位星界,卖出几十亿,甚至百亿紫玄石都是轻而易举,但,奴家这只是个小商会,哪里有能耐承受上位星界的风雨,还是将他交给众位公子最为安心了。” “如颜姑娘……你尽管出价!”应钰山瞪大双目吼道。他的修为现在是神魂境的巅峰,但要突破成就神劫境的瓶颈,不但需要努力,更需要机缘之下的顿悟。而若这个机缘不到,别说两年,几十年无法突破都是很正常的事。 但若得到这个王族木灵的木灵族,这个瓶颈都再不存在,他短短几日便可直接突破!而且对他今后的修为进境,也会有着极大的裨益。 在上位星界能卖出百亿紫玄石……这句话绝不夸张!只是,黑羽商会就是再多一万个胆子,也不可能将他试着卖给中位或者上位星界……连泄露都绝对不敢。否则,根本不需要等他们进行拍卖,前来暗中抢夺的人会多到足以数息之间拆了整个黑羽商会。 既决定将他卖出,那就必须在他们完全可以把控的地方。 “咯咯咯,看来,众位公子都已经迫不及待了。”纪如颜双眸眯成一道微漾媚光的眼缝,缓缓伸出一根手指:“这个王族木灵的低价……一亿紫玄石!” 一亿紫玄石,在任何人听来都是天价。但若能买到一个王族木灵,那简直划算到极点。更关键的一点是,若是错过,或许这辈子都再无可能遇到。 “等等!!”出声的又是那个应钰山,他向前一步,呼吸略为急促:“如颜姑娘,本少今日来的匆忙,玄石带的不多,可否……” “当然不能!”纪如颜没有任何犹豫的将他打断,笑吟吟道:“应公子应该最清楚这里的规矩,交易会结束之前,任何人都不得离开。尤其今日,这里有一个王族木灵的事若是提前传开,那后果奴家可承担不起。” “但若应公子将他买下的话,那当然就随时可以离开了,反正那时他就和我黑羽商会没有了关系,也不会有人知道和相信他是来自黑羽商会……这之前,当然不行哦。虽然奴家无比相信每一位公子,但,哪怕是小小的万一,奴家都万万承受不起呢。” 纪如颜笑颜如花,但每一个字毫无余地。 “……”应钰山额头微微冒汗,憋了好一会儿才道:“那给本少十息传音,让人火速送来紫玄晶如何?你们黑玉商会,总不会宁肯放着大钱不赚吧?” “应公子,你就不要为难奴家了。黑羽商会能存在多么多年,最大的原因就是从不会坏规矩。再说,奴家所发的邀请函上,可是提醒众位公子一定要多带玄石的。” 应钰山嘴角抽搐……他既然会来,当然带了不少!但谁能想到竟会有王族木灵的出现! 这等连上位星界都无幸得见的“异宝”,就是倾家荡产拿下都不亏! 纪如颜目光从应钰山身上移开:“一亿紫玄石,竞价开始。” 纪如颜声音落下,却是一时无人响应,就在纪如颜即将再次开口时,云澈忽然缓缓的站了起来:“两亿!” 哗—— 所有的目光齐刷刷的落在了云澈的身上。在场之人无一不是黑琊界的上层存在,两个亿对他们任何人而言虽然也是一个巨大的数字,但并非完全承受不起……但关键是,家底再丰厚,谁特么会没事随身带着几个亿的紫玄石! 云澈到来后的第一次开口,直接加价一个亿,让石室中九成的人黯然而叹。而在其他地方,他们可以马上传音让人送来玄石玄晶,但这是黑羽的地下交易会,有力也使不上,只能怨自己带的太少。 纪如颜的眸光如软水一般拂在了云澈的身上:“这位公子出手真是干脆阔绰呢,奴家最欣赏公子这样的人了。” 一上来加价一个亿……那可是一个亿!纵然是出身黑琊界第三宗门的应钰山都被狠狠一惊。他斜了云澈一眼,微一咬牙,缓缓道:“两亿一千万!” 他身上一共带了两亿六千万紫玄石,其中的两个亿,还是他临行前从父亲那里专门取来的。他本以为有这天文数字的巨款在身,黑琊界没有他买不到的东西……现在却只能祈祷千万不要有人超过这个数。 “三亿!”云澈面不改色,平淡的像是喊出了三个紫玄石。 所有人的心脏猛的跳动了一下。 又是直接加价一个亿!! 都是出身黑琊界最顶级的宗门、家族,但他们还从未见过、听过这般以亿为单位的加价! 这个人到底是谁?就算是再有钱,也不至于这么甩吧……会不会是脑子有毛病? 应钰山双拳紧攥,只得不甘心的坐下下去。 在纪如颜喊出低价之后,所有人都以为接下来的竞价必定如惊涛骇浪般激烈,却被云澈两次报价,一次一个亿的加价震得整个石室一片安静,落针可闻。 目光集中在云澈的身上,所有人都在暗中猜测着他的身份。 玄阵牢笼之中,木灵男孩也在这时小心的侧首,看向云澈……忽而,他本是昏暗的翠绿眼眸之中,忽然多了数分希冀的色彩。 “咯咯咯,这位公子已经出价到三亿紫玄石了,出手如此利落的公子,奴家这辈子也是第一次见到呢。”纪如颜的目光已是把云澈从头打量到脚:“还有其他公子出价吗?若是没有的话……” “三亿两千万!” 一个颇为阴沉,似是咬牙切齿喊出的声音忽然响起,声音的主人是一个身份矮小的黑衣青年人,他侧目看着云澈,那眼神分明在说:有本事再加啊! “四亿!” 没有那怕一个刹那的迟疑,几乎就在他声音落下的瞬间,云澈冷然出声……依然是直接加了一个亿! 黑衣青年人瞬间僵在那里,半天说不出话来。 四亿紫玄石,常人根本连想象都不能的庞大财富。但这是云澈从冰风帝国顺手捞至,不费吹飞之力,因而丢的毫不手软,也毫不心疼。 这次,就连纪如颜的小口都微微张开,许久才合拢起来。 一次加价一个亿,每次出口,冷淡的声音带着无形的霸道,压的所有人都隐约有一种喘不过气来的感觉。一时之间,再无人跟价,道道目光不断的扫视着云澈,虽然无一人认得这个面孔,但他们都确信……这个人虽然玄力并不太过出彩,但出身绝非寻常,单单那让他们心惊的气势,就不是一般人所能拥有的。 “四亿,已经四亿紫玄石了,还有哪位公子要加价的吗?王族木灵,这极有可能是众位公子平生唯一的一次机会,可千万不要错过了。” 纪如颜连喊了数遍,却再无人加价。云澈也是暗松一口气……他甚至已经做出了喊出他全部家当——五亿紫玄石的准备。 如此一来,木灵珠也算是到手了吧……虽然代价有些大,但这才是初来黑琊界的第二天,而且,即将到手的木灵珠,还要远远胜过需求。相比之下,四亿紫玄石的代价反而不算什么。 “那么,恭喜这位公子,这个很有可能是仅存于世的王族木灵,便是属于你了。” 在所有人嫉妒、不甘的目光之中,云澈无比干脆的向前,直接向纪如颜交付了四亿紫玄石,然后冷冷的道:“现在,我可以将他带走了吗?” “当然。”离得近了,纪如颜的微笑更显妩媚:“从现在开始,他已是公子所有之物。” 一边说着,纪如颜已是手指一点,封锁玄阵应声而开,云澈快步向前,一把抓起了那个木灵男孩的手臂。稍稍意外的是,没有了封锁玄阵,木灵男孩却没有做出任何试图逃跑的举动,任由云澈将他抓在手中……或许是早已认命。 “这位公子,相信你一定知道怀璧其罪的道理。”纪如颜笑盈盈的提醒道:“且不说宙天神界的禁令,王族木灵,是上位星界都会眼红的东西,虽然奴家相信在坐的所有公子都是值得信赖的贵客,会保守秘密,但万一被人知晓此事,公子可就危险了哦。所以,公子还是将他早些处置会比较好……或者,最好的选择,就是在这里直接取其木灵珠,然后……” “不必了,我自有分寸,多谢提醒。”云澈随意应声,便要带着木灵男孩离开。 在他转身的同时,他目光瞥到那个一直站在纪如颜身后,自始至终毫无动作的黑衣中年人缓缓拿起了一枚黑色传音玉。 这个地下空间隔绝传音,而黑衣中年人手中的传音玉却能接到传音,显然是“特制的”。他凝眉听完传音后,忽然脸色一变,目光陡然转向云澈。 一个低沉的声音,也从云澈耳后传来:“等等。这位公子,这只王族木灵,我们不卖了。” 第1073章 踢到钢板 云澈脚步顿停,却没有回头:“不卖了是什么意思?” 黑衣中年人的话让所有人都面露诧异,纪如颜也是花容稍变。 他们在黑羽商会从未遇到过这种事……或者说,在黑羽商会数万年的历史上,都从未有过。 “当然就是字面上的意思。” 黑衣中年人缓步走向云澈,他的态度可没纪如颜那么温柔,一张面孔依然冷硬:“就在刚才,捕获这只王族木灵的大人传来消息,准备将王族木灵从我们手中收回,既然如此,那这场交易便就此作罢了,所以只能抱歉了。不过你放心,你的紫玄石,会一分不少的退还给你。” 口中说着“抱歉”,但语气却分明是不容拒绝的命令式。 “这……”纪如颜快步来到黑衣中年人身前,犹豫了一下,出声问道:“黑羽商会卖出的东西,从来不会收回,不知……到底是出了什么事?” 黑衣中年人看了她一眼,纵然是在看向纪如颜时,目光依旧带着冷意,他嘴唇微动,向她简短传音。 “啊!?”不知听到了什么,纪如颜竟是一瞬间花容惨变,脚下甚至一下子后退了一步,像是受到了什么巨大的惊吓。 云澈刚要说话,忽然感觉被自己抓在手中的木灵男孩全身瑟缩,一只小手紧紧的抓住了他的衣角,瑟瑟发抖的身体也缩到了他的身后,显然是在恐惧着云澈把他交还回去。 云澈转过身来,目光直直盯向黑衣中年人:“这就是你们黑羽商会的行事风格?” “不,绝非如此!”黑衣中年人还没开口,纪如颜已是急声说道。能主持这样的交易会,她掌控局面的能力绝对不俗,但此时却是瞳光颤荡,显然是真的心中大乱:“黑羽商会能在黑琊界屹立五万年,皆因我们极重原则,将卖出之物强行收回这种事,奴家保证从未有过。只是这次事态极为特殊……这样如何,只要公子愿意将他退回,不但四亿紫玄石全部返还公子,奴家愿多奉送公子五千万紫玄石作为赔礼,不知公子意下如何?” 这番话听得所有人目瞪口呆……五千万紫玄石的赔礼啊!就算对他们这个层面的人物而言,都是一个极大的数字。无疑算是极有诚意了。 “呵,原则?”云澈却是冷笑一声:“举办这等见不得光的交易会的商会,居然也有脸提原则?” 云澈一句毫无留情的嘲讽,他本以为对方会毫不在乎的娇笑以对,没想到,纪如颜却是脸色猛的一白,螓首垂下,重重咬住了嘴唇,没有一语反驳。 云澈:“???” 云澈重新盯向黑衣中年人,面无表情的道:“你好像完全搞错了一件事。该交付的玄石,我已经一分不少的交给了你们,这个王族木灵也已到了我的手上,交易既已完成,那么,那四亿玄石就已是你们的东西,而这个木灵,便是属于我的东西,和你们黑羽商会已经没有了半点关系,收回?你好像完全没资格说这两个字。” 室内众人俱是屏住呼吸,面面相觑。这里是黑羽商会的地盘,无人敢在这里造次。而那个黑衣中年人的身份,很多人都隐隐猜到,心中无比忌惮,这也是为什么自始至终没有人敢向纪如颜问及这个黑衣人的身份。 谁也没想到,云澈在面对这个黑衣人时,竟会是如此强硬加不留余地。 “呵呵,年轻人,说话还是不要如此冲动的好。”黑衣中年人却是淡笑了起来:“你说的倒也没错,交易既然完成,那么这只王族木灵就已归你所有,强行要回来,的确是不妥。但我必须提醒你,想要回这只木灵的那个人,我惹不起,你更惹不起。你还是老老实实把他交回来比较好,一切都可相安无事。不然的话,后果怕是你承担不起。” 很显然,他也不想撕破脸。毕竟,云澈能面不改色的甩出四亿紫玄石,而且锐气惊人,绝对有着极强的背景和出身,不到不得已,当然还是不彻底开罪的好。 殊不知……云澈现在别说什么背景,连个同伴都没有,完全就是孤身一人! “这位公子,若是五千万紫玄石的补偿依然不够的话,你尽可提出条件,只要奴家力所能及,一定满足公子。”纪如颜轻语道,微动的眸光中带着些许哀求,还有……焦急? 云澈刚要开口,耳边却忽然响起来自纪如颜的传音:“凌云公子,恳求你马上把他还回来。事态要远远比你想象的严重的多,牵扯到了上位星界!而且,你眼前这个人来历很大,趁着他还不愿彻底得罪你赶紧顺从于他,否则……他不但会强行抢夺,还有可能会杀你灭口的!” 上位星界,对下位星界而言,便是犹如天阙一般的存在。若真的牵连到上位星界,哪怕是下位星界的一界之王,也会被骇得面无人色,慌不跌的把木灵交出。 但可惜,他们这次遇上的却偏偏是云澈。他眼睛稍眯,却对纪如颜的传音置若罔闻,对着黑衣中年人冷笑一声道:“他已经是我的东西,我要是不交,你又能把我如何?” “公子!”纪如颜一声轻呼。 “呵呵呵。”黑衣中年人发出阴阳怪气的笑声,但脸上却没有半点的笑意:“看来,你是要敬酒不吃吃罚酒了!” 随着他音调与神色的变动,整个石室都忽然变得压抑了起来。 “呵呵呵。”云澈发出着同样的笑声:“怎么?厚着脸皮索要不成,准备完全不要脸的明抢了么?” 黑衣中年人没有再说话,一股阴冷的狂风忽然卷起,他整个人像是一头从黑夜中冲出的黑鹰,速度快若雷霆,张开的五指直抓向云澈身后的木灵男孩。 黑衣中年人忽然出手,一股神劫境的强大玄气在石室中激荡,直惊得坐于前排的人纷纷后撤。 云澈把木灵男孩向身后一推,劫天剑已抓于手中,炼狱开启,迎着扑来的黑衣人一剑横扫。 云澈虽然玄力只有神魂境二级,在黑衣中年人眼中根本不足为虑,但他的一掷四亿和凌然之气让他对云澈的出身始终存着一分顾忌,因而纵然出手,也只是抓向木灵,而未直攻云澈。却没想到云澈在他爆发的神劫之威下非但没有惊慌窜离,反而亮出武器正面迎向他的攻击。 这可笑的“螳臂当车”让黑衣人冷笑一声:“不知死活的蠢货,找死……” 话音未落,他的脸色便猛的一变,迎面而至的力量风暴如出海蛟龙,压得他瞬间窒息,脸色惊变。 轰轰轰——— 一阵所有人都始料未及的巨大轰鸣声中,所有石桌石椅都完全崩碎。 玄力风暴炸裂的中心,黑衣中年人一声闷哼,仓皇后退,后背狠狠的撞在后方石壁上,将有着高等玄纹保护的墙壁震得四分五裂,他猛的抬头,眼瞳再无先前的笃定阴沉,唯有深深的震惊和难以置信,他的右臂在微微颤抖,几乎失去了知觉。 这一幕,让石室中所有人都目瞪口呆……刚才那骇人的力量,竟是来自一个神魂境的人?而且……竟正面击退了神劫境!? “你刚才……说什么来着?”云澈眯着眼缝,缓缓的道。 “你!”黑衣中年人眼神已是大变,右臂的酥麻渐消,他忽然一声低吼,张开的五指间骤然闪过一道黑色的雷电,一把漆黑长枪已抓于手中,枪上雷光如数十条真龙在飞舞,直刺云澈。 “黑魂雷罡……他果然是魂宗的人。”石室后方尽头的一个人轻呼道。 云澈眉头微沉,将木灵男孩向后猛的一推,身体骤然前扑,前方逼近的黑色雷霆如妖蛇飞舞,他却是完全视而不见,以陨月沉星直接一剑砸下。 木灵男孩在云澈一推之下直接被推飞了出去,远远的摔倒在地。他惶然无措的呆坐在那里,一时之间都忘了站起身来。 而他后方不到十丈之距,便是满脸惊色的应钰山。看着近在咫尺的王族木灵,他在短暂犹豫后,猛一咬牙,闪身冲出,向木灵男孩抓去。 轰隆!!! 枪剑相撞,几乎是一瞬间,枪身上的黑色玄雷便全部溃散,九尺枪身直接弯成残月,在难以置信的巨力之下,黑衣中年人全身剧震,然后脚不沾地的倒飞出去,后背再次狠狠的撞在石壁上。 轰—— 在刚才便已龟裂的石壁轰然倒塌,黑衣人握着雷魂枪的双臂都在麻木中发颤,嘴角,赫然溢出了一道猩红的血丝。 一剑轰退黑衣人,云澈借着反震力后翻,带着一股强烈的风暴扑向逼近木灵男孩的应钰山,一拳砸下。 试图捡漏的应钰山完全没想到刚刚扑出的云澈竟会又瞬间折返,他只来得及惊然抬头,云澈的拳头便已重重的砸在他的胸口……那一瞬间,他感觉自己全身骨头仿佛一瞬间全部碎裂,一蓬血雾直喷数丈,全身在惨叫声中横飞出去,狠狠砸在石室尽头的石壁上,直震得整个石室剧烈颤荡。 砰! 应钰山身体落地,狠狠抽搐几下后便没了动静,唯有一大滩血在身下快速蔓延。 周围,没有一个人向前,而是在惊惧中缓缓后退。应钰山的玄力,可是已达到神魂境的巅峰。而云澈,分明只有神魂境二级……却是被一拳,仅仅是一拳便重伤昏迷!! “呃啊啊!!” 云澈的身后暴风狂涌,黑衣中年人的身上,在这时现出了一道巨大的黑色蛇影,周身雷电嘶鸣,一股恐怖绝伦的气息极速的蔓延着。 “魂宗的……黑色雷蛇!”一个人惊呼道。 “小子……这是你……自找的!”黑衣中年人脸色阴暗,咬牙切齿。 嘶啦!! 雷光嘶鸣,随着黑衣人一声怒吼,那道黑色蛇影忽如活了一般,带着他身上所有雷电窜于枪身之上,顿时,黑魂枪化作了一条狰狞的黑色巨蛇,张开黑暗獠牙,带着恐怖雷电撕向云澈。 被云澈两次击退,黑衣人盛怒之下,已不敢再有半点的轻敌或保留,而他心中也已开始恐惧失措……因为他之前根本没有将只有神魂境初期玄力的云澈放在眼中,因而完全不担心他能从自己手中把王族木灵带走。 但他做梦都没想到,这个分明只有神魂境二级玄力的云澈,实力竟是完全不符常理的恐怖!他恐惧的不是云澈,而是若真的被云澈将王族木灵带走,那么,他的后果将远比死还要凄惨的多! 才得到沐玄音的冰凰元阴没两天,他并不能完全明了自己如今的实力已到了何种层次,但在感觉到这个有着神劫境初期玄力的黑衣人却并没有给他造成太大的压迫后,他已是无比笃定,面对他再无保留的攻击,云澈依旧是将木灵男孩一掌推开,正面直迎而上。 这次,木灵男孩被推离的更远,但有应钰山的前车之鉴,再无一人敢向前。 “滅…天…绝…地!!” 黑衣人的黑色雷蛇无比可怕,而云澈轰出的力量,更要数倍于先前,在劫天剑罩下的力量风暴中,黑色雷蛇顿时被狠狠压下,但马上如被彻底激怒,发出一声,迎着玄力风暴扑上,生生抗下了剑威。 轰隆!! 如九霄雷霆降世,这个深藏地下的石室在颤抖中快速崩裂着。 “什……么?”黑衣人中年人双目瞪大,那扭曲的表情如见鬼神。他无论如何都不敢相信,自己的力量……自己的全力,竟然被云澈给正面挡住了! 不对,应该说,是他抵住了云澈的力量……还只是勉强抵住。 云澈的面孔冰冷而沉静,而支撑着黑色雷蛇的黑衣人却是双臂持续重颤,全身汗如雨下,压在枪上、身上的巨力,就像是在缓缓倒向他的万丈山岳。 “你……”重剑缓缓压下,黑魂枪一点点弯折,盘在上面的黑色雷蛇开始发出哀鸣,黑衣人的眼瞳逐渐放大,凝聚着越来越强烈的惊恐。 轰……天! 云澈的心中一声低念,邪神第四境关无情开启。 轰!!!!! “呜啊!!!” 玄力骤然暴增,原本还能苦苦支撑的黑色雷蛇一声悲鸣,被瞬间撕的粉碎,黑衣人双臂骨头完全碎断,在暴走的玄力风暴中洒血飞了出去,黑魂枪脱手飞出。 云澈手臂一抓,将黑魂枪吸在手中,猛然甩出。 噗!! 如一道黑色流星闪过,黑魂枪精准无比的刺入了黑衣人的右胸,无情贯穿而过,将他横飞中的身体结结实实的钉在了地面上,血流飞洒了一地。 滴…… 滴…… 石室终于安静了下来,除了鲜血快速流落的声音,就连呼吸声都已无法听到。 纪如颜就站在不远处,已是花容失色,无法言语。后方众黑琊玄者都紧贴墙壁,瞠目结舌,全身冒汗,别说出声,连大气都不敢喘一口。 神魂境二级……短短数个照面碾压式重创一个神劫境强者! 他们见所未见,闻所未闻!!甚至都无法想象何等的位面才能培养出这样的怪物。 木灵男孩呆坐在地上,双目一直怔怔的看着云澈,只是,他仿佛已经忘记了害怕,双目之中闪动的是一种异常璀璨的光芒。 云澈缓步向前,不重的脚步声,却像是踩在了所有人的心脏之上。他来到黑衣人身前,冷然俯视着他此时悲惨的样子,慢悠悠的道:“以后有求于人的时候,态度最好温和点,否则若是不幸遇到像我这样的人……就是找死!” ———————————— ———————————— 【云澈,一个疑似被诅咒,走到哪里都必会捅大娄子的男人!】 【另外,今天(2月7日)晚8点,会有纵横的新年直播——和去年一样。直播地址是纵横中文网官方微博,或一直播app,纵横中文网官方房间,房间id: 311566825,还没搞懂的就去微信公众号找……这事,我其实很晕!因为我也是昨天才知道我是嘉宾!而且海报都发出了,想跑路都不成了……但完全没有一毛钱的准备啊!嗯,所以就强行拉火女给大家唱个歌,然后纵横的妹子出于同情,把抽奖环节给我了……有兴趣的就来看看吧。】 【另外,去年收到的三十吨刀片到现在都还没卖完,今年就不收了!!】 第1074章 不忍 初至黑琊界,准确的是逃至黑琊界,云澈别说靠山,连个能商量的人都没有,绝不愿生出任何事端。 但,他不找麻烦,却有麻烦找上他。 他不想找麻烦,却绝不代表他会怕麻烦! “现在,还要我把他交回去吗?”云澈声音幽冷,毫无怜悯。他的目光,从黑衣中年人破损外衣下露出的黑蛇印记上一扫而过。 “你……”黑衣中年人一张口,便喷出满口的血沫,此时的他,就像是被钉死在地狱的刑架上,痛不欲生:“你……会……后悔……的……” “呵,我会不会后悔并不知道,但你……一定会!” 砰!! 云澈一脚飞出,狠狠踢在贯穿黑衣中年人的黑魂枪上,黑衣中年人一声惨叫,血流飞散间,黑魂枪脱体飞出,直钉入了上空的石壁上,黑衣中年人在地上翻滚惨叫,血流如喷泉般从他胸前的血洞疯狂涌出,惨不堪言。 在黑羽商会的地盘上,不但毫无余地,而且下手竟是如此狠毒。在场所有人都是心中惊颤……这样的人,要么是背景大的出奇,完全不把黑羽商会和它背后的魂宗放在眼中,要么……就是个彻头彻尾的疯子! 而他无论属于哪一种,都是他们绝不敢多管闲事招惹的。 而云澈的耳边,却在这时再次传来纪如颜的传音: “凌云公子,快走!他们的人正在往这里赶来,其中有一个还是神灵境的堂主!这里的禁制我已经全部打开,你快走,不然,就来不及了!” 疑惑的目光在纪如颜的脸上短暂停滞……他之所以会对黑衣中年人下如何狠手,主要就是为了吓到纪如颜,从而可以轻松逼迫她解开这里的禁制,否则他强行突破的话,必定要花费不少的时间。 却没想到纪如颜会主动解开……他甚至想不出任何她要帮助自己的理由。 他们的人? 他们? 深深看了纪如颜一眼,他瞬身到木灵男孩身侧,将他抓在手中,飞身而起,直冲而上。 砰砰砰…… 玄阵尚在,却是一冲而破,纪如颜丝毫没有欺骗他,他没有半点阻滞的穿过这里的四道禁制,幻光雷极发动,速度暴增之下,转瞬便消失在茫茫夜空之中。 黑琊界的夜幕格外深邃,也自然十分便于藏匿。云澈一路向南,一直掠过了小半个黑琊城,在确认后方始终无人追踪后,速度终于缓下,然后在一个周围毫无气息的僻静之地停了下来,并马上以流光雷隐敛起全身气息。 而从他遁离到停下,被他控制在手中的木灵男孩竟是格外的安静,没有叫喊,也没有挣扎,安静的异常。 周围寂静无声,云澈细想起纪如颜的传音和那个黑衣中年人的话,那句“牵连到上位星界”让他无法淡视。或许,有可能是哪个上位星界的大人物知晓了这个王族木灵的存在,若真是如此,那他此举,无疑是捅了一个大篓子。 不仅是彻底开罪了黑羽商会,也很有可能惹的那个上位星界大怒。 接下来,必定会对他大规模的追查追杀……封城都是极有可能的事。 在得到这个王族木灵的同时,也惹上了一个很有可能涉及到上位星界的超级大麻烦。 上位星界,比吟雪界还要高一个层面的超然存在,也就意味着事态若真的激化,连吟雪界都不可能保得住他……更不要说他现在已逃离吟雪,只是孤身一人。 不过,他在黑羽商会用的毕竟是假名字,面孔也完全陌生,再加之他身负大圆满之境的断月拂影和极高的易容术,想要搜寻到他绝不是那么容易……而他唯一可被追寻的,就是那枚火如烈给他的黑玉。 黑羽商会的那个纪先生,可是知道他的黑玉来自火如烈!希望,这不会给炎神界带来什么麻烦吧。 不过,在拿到木灵珠后,还是第一时间遁离黑琊界比较好! 黑暗之中,木灵男孩的双瞳依然透着翠绿的光彩,像是暗夜中熠熠生辉的无暇水晶。只是这抹翠绿眸光之中,却没有太多的惶恐害怕,他看着云澈,发出清澈的声音:“前辈……谢谢你。” 云澈一愣,随之冷笑一声:“谢我?呵,你该不会天真到认为,我花了这么多紫玄石,还得罪了一个庞大势力,就是为了把你从他们手中救出来吧?” “我……”木灵男孩眸光轻动,他直视着云澈的眼睛,忽然轻笑了起来:“因为我知道,前辈一定是个好人。” “小毛头,你果然天真的可笑啊。”云澈声音低冷,直视着他的翠绿双眸,他的心神轻轻一突,他从未见过如此纯净无暇的眸光,它就像是一面至纯至净的镜子,映照着他心魂深处的所有罪恶,让它们无处遁形。 云澈不自觉的撇开目光,竟不敢再直视他的眸光,竭力冷下的声音也出现了些许的不自然:“好人?我杀过的人,要远比你这辈子见过的人都要多得多!你自己也该清楚,我花这么大代价把你搞到手,为的就是你体内的木灵珠!” “你是乖乖的把它交出来,还是要我亲自动手来取?” 云澈的身上,杀气四溢。 云澈外放的杀气,又岂是一个木灵少年所能承受。他的脸上终于露出惊惧,身体在瑟缩中倒退,但一双泛起害怕的眼眸却依然在直视着云澈:“我……我……不,不是这样的,前辈是好人,我……我可以感觉的到的,求……求前辈放过我……我一定会报答前辈的。” 看着他害怕的样子,云澈的双手在轻颤中默然攥起,心中一阵窒息,口中却依然发出阴沉的声音:“报答?你最好的报答,就是把木灵珠交给我!马~~上!!” “不,不要……”木灵男孩在倒退中摇头,然后他忽然重重的跪了下去,双目泛起翠绿的泪光:“前辈,求求你放过我。我虽然年纪还小,但我不怕死,但是……我不可以死的。因为……因为我和姐姐,是木灵王族仅存的血脉了,姐姐她是女孩子,而我……我如果死掉的话,我们木灵王族的血脉,还有整个木灵族的希望就会彻底断绝……我一定不可以死的,求前辈放过我。” 云澈眉角轻微抽搐,却是冷声道:“那是你们木灵族的事,和我又有什么关系?我要的只是木灵珠!” 云澈胸口起伏,声音却是更加冷硬:“小毛头,那帮人现在必定正在全城追杀我,我的耐心和时间很有限,现在我给你十息的时间,要么,你乖乖把木灵珠交给我,要么,你可以强行自毁木灵珠,选择死的更有尊严,反正结果对我来说都是一样。否则,若是换我来动手,怕是你会死的没那么舒服!” “十!” “九!” “前……前辈!求求你……求你放过我吧,我真的不可以死的。”木灵少年跪在地上,恐惧的哀求着。 “八!”云澈却是毫不动容,唯有口中吐出冰冷无情的字眼。 “前辈,我们木灵族从来没有伤害过任何其他的生灵,从来没有犯下过任何不可饶恕的罪恶。即使……即使你们人类几乎快把我们全族赶尽杀绝,我们也从来没有因为怨恨和绝望,做过任何伤害无辜人类的事……” 云澈:“……” “我那么多族人都死了,爹娘为了保护我,也死在你们人类的手上,就连姐姐……我最后的亲人也都失散,或许这辈子都再也无法见到……为什么?到底为什么……我们到底犯了什么错,你们人类为什么要这样对待我们!” “……五!”云澈仰起头,深吸一口气。 “前辈,”木灵少年的脸上,缓缓的滑下两道清澈的泪痕:“爹娘生前告诉我,虽然,人类对我们赶尽杀绝,但人类之中,更多的其实是好人,我知道,前辈就是这样的好人。因为,那些坏人让我害怕,但在前辈身边的时候,我一点都不感觉到害怕……” “三!”云澈的呼吸微微混乱,牙齿也微微咬了起来。 “前辈……求你放过我……如果我现在死了,会没有脸面去见爹娘的……只要……只要你放过我,我一定会报答你……你要我做什么,我都……我都会努力做到的。” “一!” 云澈凶狠的目光直逼木灵少年:“我已经给过你机会了,既然如此……那我只好亲自动手了!这就是你,还有你们木灵族的命!要恨,就尽管恨吧!” 云澈身体猛然转过,灌满玄力的右臂直抓向木灵少年的胸口,这一抓之力,足以将他脆弱的身体轻易洞穿。 “前辈!!”木灵少年一声悲鸣。 嘶!! 空气被狠狠撕裂,刚刚涌起的狂暴力量忽然混乱的逸散出去,云澈的手掌停在了木灵少年的胸口,像是被一道无情的墙壁阻隔着,再无法前进。 我……我在做什么?我现在到底是在做什么…… 真的就为了一颗可能的乾坤五琼丹,而泯灭人性的残杀一个无冤无仇,更无辜的木灵? 何况,他还只是一个孩子…… 身上,还背负着整个木灵族的未来。 不……我这两生,在仇恨、愤怒之下,因我而死的无辜之人还少吗……若不是我,他必定也会死在别人手上,他还是我花费大量玄石,得罪一个庞大实力而得来,我完全有资格,可以心安理得的决定他的命运才对…… 他的身上有我最需要的木灵珠……若是错过,或许在玄神大会之前,将再无可能找到合适的木灵珠,也将再无望见到茉莉! “……”胸口在剧烈的起伏,眸光时而凶狠,时而混乱,几乎贴到木灵少年胸口的手掌在无比剧烈的颤抖着。他一次次的说服自己,但他明明可瞬间夺其性命的手掌,无论如何都无法再凝起半点玄力。 我到底……在犹豫什么…… “嗄……嗄……”长久的寂静,整个世界都陷入了无声,木灵少年脸色苍白,怔怔的看着他,全身一动不敢动,一阵冰冷的夜风吹过,云澈的呼吸忽然变得粗重起来,粗重的像是刚刚经过了一场生死恶战。 缓缓的,他的手掌攥起,然后一点点的垂下。 “……你走吧……赶紧走!”他转过身,抬头看着幽暗的夜空,眸光透着一片茫然,心魂,竟是充斥着无法理解的轻松。 为什么会这样…… 我到底哪里变了!? 第1075章 木灵隐地 木灵少年愣在那里,兀自不敢相信,他没有马上跑离,而是颤声道:“真……真的吗?你真的……要放我走?” “……”云澈深深的吸了一口气,王族木灵,他的木灵珠是高高在上的上位星界都无比垂涎的异宝,自己花费巨大代价才得到了他,也让自己距离见到茉莉又近了一大步……却竟是下不去手。 他甚至不明白自己究竟在想什么,为什么要这么做…… 我可是……曾经残忍将一个城的人全部毒杀的恶魔啊! “走……在我没改变主意之前,马上走!”云澈咬牙切齿,心魂大乱。 “我……我就知道……你一定是一个好人。”他抹去脸上的泪痕,脚步缓慢而小心的倒退,目光却一直看着云澈,透着劫后重生的喜悦,还有深深的感激。 好人…… 沐玄音当初说起木灵族时,曾提到过木灵纯净无暇的魂力可以感知其他生灵的罪恶或敌意。 手染无数鲜血的自己,在他的灵魂感应中,竟然是“好人”吗? 他自嘲的一笑。 身后,木灵少年缓慢的脚步声越来越远,但,却没有忽然以最快的速度遁离,而是在退离十几步后,停了下来。 “前辈。”他怯怯的出声。 “……”云澈侧过身来,目光凶狠:“你再不走,我改变主意的话,你就永远走不了了!” “我……不敢。”木灵少年摇头,他忽然勇敢的抬起头来:“前辈,我……可以拜托你一件事吗?你可不可以把我送回我的家。我一个人的话……又会马上被他们抓到的。” “……”云澈站在那里,许久没有说话。 木灵有着太过显眼的身体特征,的确,自己就算放了他,孤身陷入黑琊城的木灵,也唯有再次被捕捉,甚至猎杀的结局。 “你的家?” “对!”木灵少年连忙点头,然后伸手指向南方:“我的家就在城外不远的地方,前辈这么厉害,只要从这个方向出了黑琊城,很快就可以到的……拜托前辈了。” 云澈眼角在抽搐,心脏也在抽搐……然后,他大步向前,一把带起了木灵少年:“走!” 刚才决定放了他……现在,居然又这么轻易的决定护送他? 我特么到底在做什么? 呼!算了!既然已决定放了他,那就好人做到底吧,否则他再落入黑琊城的人手中,岂不是白放了! 他心中这么对自己说着,速度加快,在夜幕的遮掩下直冲南方。 “前辈,谢谢你,我就自己知道的感觉不会错,你真的是一个大好人。”木灵少年感激的道。 “你叫什么名字?”云澈问道。 “我叫禾霖。”木灵少年回答,面对放过他,又在护送他回家的云澈,他再也没有了害怕,唯有无限的感激和欣喜,看着云澈的翠绿眸光也变得璀璨了许多:“还不知道前辈……该怎么称呼?” “称呼就不必了,但还是不要喊我前辈的好,我也不过比你大个十几岁而已。”云澈声音毫无情感色彩,同时亦在不断的平缓着自己混乱纠结的心潮。 “啊?”禾霖嘴巴大张,脸上露出了深深的惊讶,足足过了好一会儿,才惊呼道:“原来是大哥哥。啊……大哥哥,你好厉害,真的好厉害,连那么可怕的人都可以一下子打败,我还以为,大哥哥的年纪一定好大呢。” 从他的声音,还有瞳光中,云澈看到了深深的热切和崇拜。 “我听说,黑琊城有着众多暗中猎杀木灵的人,你的家,为什么会临近这么危险的地方?”云澈问道。 云澈的话,让禾霖一下子沉默了下去。就在云澈以为他不愿回答时,他轻轻的说道:“相比于中位星界和上位星界,下位星界算是最为安全的,被发现的话,至少还有一些逃掉的可能。而且,现在的家有大自然的力量保护,我和我的族人已经在那里居住两年了,从来没有被人发现。” “你的族人……还有多少?” 禾霖微微犹疑,道:“我身边的族人,只剩一百来个了。我这次被抓走,他们一定会很着急。要是他们为了找我而离开那里的话,就糟了。” “禾霖,你今年多大?” “我……十一岁。” “你还有一个姐姐?”云澈随口问道。 “嗯。”他轻轻颔首,声音黯然了下去:“三年前,那场可怕的灾难……爹娘为了保护姐姐和我,都……都……那之后,我和姐姐就失散了,再也没有见到她。但是,我相信姐姐一定还活着,我感觉得到的!” 云澈没有再问下去。.. 父母双亡,最后的亲人失散,这个才十一岁的少年,却是经历了常人无法想象的残酷与苦难,不是因为他的错或者罪,而只因他是木灵——王族木灵。 他们一族明明继承着最精纯的自然之力,却又像是被下了最残酷的诅咒。 出了黑琊城,云澈毫无停顿,顺着禾霖所指引的方向直飞而去。大半个时辰之后,他已飞入了一片不见边际的密林之中。 “你所说的家,就在这个森林之中?”云澈道。 “嗯!”禾霖伸手指向东南方,离家越来越近,他更加的激动着:“就在那个方向,我已经感觉到那里的气息了……太好了。” 在密林中快速穿行,许久之后,终于停了下来。 前方,苍天古树林立,无数道粗壮无比的青黑蔓藤肆意蔓延,将前路完全堵死,更不知延伸到何处。 在云澈疑惑的目光中,禾霖兴奋的向前,小手轻轻一晃,顿时,青黑蔓藤忽然如有了灵性,快速的扭曲、移动起来,快速的分开了一条狭长的通道。 “大哥哥,快来!” 禾霖拉过云澈的手,蹦蹦跳跳的跑进蔓藤分开的通道之中。云澈犹豫的一下,还是跟在了后面。 通道很长,走了好一会儿才终于看到了出口,而在他们刚刚踏出通道时,危险的气息忽然扑面而至,十几道青黑蔓藤如恶魔爪牙,从不同的方向狠狠砸下。 云澈玄力瞬间涌上,但禾霖却丝毫没有惊惧,反而继续向前,小手轻轻的一推,绿光乍闪,顿时,然后青黑蔓藤一下子停滞在了那里,随之又闪电般的收回。 “青叶婆婆!葵姑姑!木菡伯伯……我回来了!我回来了!!” 眼前的世界万木成荫,绿草幽幽,视线中的树叶和植被都呈现着纯粹到让人难以置信的翠绿色,空气也清新的让人心旷神怡。再远一些,可以看到遍地的奇花异草,彩蝶飞舞,美不胜收,任何人到了这里,都会有一种在恍然间踏入仙境的不真实感。 禾霖欢快清脆的声音,在这个仙境般的小世界中远远回荡着。 “霖……霖儿!霖儿!!” “少族长……是少族长!” “霖儿!!” 安静的世界瞬间响起了声声激动到极点的呼喊声,一个又一个翠绿身影从古树、万花丛中出现,疯了一般的冲向禾霖。一个年纪最长,步履都稍显蹒跚的老人将禾霖紧紧的抱在怀中,还未开口,已是老泪纵横。 “霖儿……真的是你?真的是你回来了……我还以为,你已经被人类给抓起来了……太好了,你平安无事真是太好了……” 其他人也全部围了上来,每个人的眼眶中都荡动着激动的泪光。 这些人都是翠绿色的头发,莹石般的眼睛,尖长的双耳,以及瓷玉般白璧无瑕的外肤,毫无疑问,这些都是隐于此处的木灵,禾霖口中的族人。 数量就如禾霖之前所说,大致有百人左右。 从这里人激动到极点的反应便可以看出,禾霖对他们而言是何等重要的存在……木灵王族仅存的男性血脉,年轻尚幼,却背负着木灵一族最后的希望。 “对不起,青叶婆婆,对不起大家,是我让大家担心了。”禾霖双目中泪水打转:“我……我的确是被人类给抓起来了……” “啊!?”禾霖的话,让所有木灵大惊失色。 “但,我遇到了一个好人,一个超好,又超厉害的大哥哥,是他把我救了出来,还保护我回到了这里。” 禾霖用力抹去眼泪,快步来到云澈的身边:“就是这位大哥哥,要不是他,我或许就……真的就……” 道道目光集中在了云澈的身上,年纪最长,被禾霖唤做“青叶婆婆”的老人缓步向前,然后忽然身体矮下,重重的跪倒在云澈的前方。 云澈眼皮一跳,刚要出声,却忽然看到,所有的木灵,竟都一下子跪了下去。 云澈:“……” “年轻的人类……谢谢你,谢谢你救了我们少族长。”青叶婆婆苍老的声音带着发自灵魂的感激,还有深深的后怕:“虽然,我们憎恨那些罪恶的人类,但,你救了我们的少族长,以后,就是我们木灵一族的大恩人,请受我们一拜。” “少族长遇险,却遇到如此贵人,一定是族长在天之灵的保佑。”一个中年木灵仰头喊道,然后向着云澈深深拜下。 “……”云澈嘴巴微张,过了好一会儿,才有些不自然的道:“我也只是举手之劳,你们不必如此。” ———————————————— 【严重推荐吾家刀哥的大作《圣武星辰》,讲述的是一个五好青年打怪升级装把妹顺便拯救地球的故事!更新超快,质量上上乘,而且很肥了,不可错过(|||¬¬)】 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 第1076章 被命运遗弃的种族 “不,我们木灵向来知恩图报,何况如此之大的恩情。” 青叶婆婆是这里的最长者,也似乎是话语权最高的人。她真诚的的道:“年轻人,你有什么要求,尽可提出,我们一定会尽最大努力报答你。” “不必了。”云澈摇头:“我救他,根本不是出于本意,因为我最初的目的,是为了得到一颗木灵珠。” “什……什么?”云澈的话,让所有木灵猛地抬头,脸色微变。 “我饶过禾霖,只因他是个小孩子而让我有所不忍,若是换做其他木灵,我必定已经强取他的性命和木灵珠。所以,你们不必感激我。” 看着众木灵骤变的脸色,他转过身去,利落的向出口走去。 “等等。”一个苍老声音喊住了他。 云澈脚步停顿,却没有回头,淡淡的道:“你们放心,我不会把这个地方告诉别人。” “不,”青叶婆婆半佝偻着腰向他走近:“你救了霖儿,是我们全族的大恩人,我们岂会不信任你。你刚才说,你需要一颗木灵珠,对吗?” 云澈一愣,转过身来。 青叶婆婆平和的一笑,微带浑浊的目光看向了禾霖身边的那个中年木灵:“青木,秋苓的木灵珠,便送给我们的恩人,如何?” 被换做“青木”的中年木灵眸光出现了复杂的动荡,但并没有犹豫或为难,轻轻的点头:“当然可以。” “那太好了。”青叶婆婆笑了起来:“年轻人,我们族中,刚好有着一颗木灵珠。那是青木的妻子当年重伤不治之时,特意将其所留下,虽然已过去多年,但由于是封存在自然玄阵中,所以灵力不会有任何的折损,应该可以帮得上你。” 木灵主动所留,灵气又未有折损的话……赫然意味着,这是一颗十成灵力,是对人类而言根本不可能通过强取得到的完美木灵珠!! 云澈心中激动:“真的……可以给我?” “呵呵,”青木笑了起来:“亡妻所留的木灵珠,我纵然拼死,也不会让恶人所夺。但若能以之报答救了我们少族长的大恩人,秋苓她在天之灵,也一定会欣然应允。” “只不过,为了防止被恶人所得,我封存的极为严密。要解开封存它的自然玄阵,要至少一两个时辰的时间,在这期间,就要劳恩人在此久候了。” 云澈花费了巨大的代价,却最终没有强取禾霖的木灵珠……却在这里,得到了一颗完美木灵珠的馈赠。 虽然终究无法和禾霖的王族木灵珠相比,但十成灵力,也已是大大超过云澈所需的七成灵力木灵珠。 云澈心中最后的郁气一扫而空,心中涌上深深的喜悦和感激:“如此……就太感谢了,我的确因为一个重要的原因而急需一枚木灵珠。” “不必道谢,你的大恩,我们如何报答,都不为过。”青叶婆婆道:“青木,你去吧,取到之后,就直接交到恩人的手上。” 青木应声,飞身而去。 “太好了!我正舍不得大哥哥呢!”禾霖欢呼一声,雀跃着来到云澈身前,拉起他的衣袖:“大哥哥,我带你看看我们的家好不好,虽然这里很小,但你一定会喜欢的。” 禾霖拉着他,正式进入了这个只属于木灵的小世界中。 翠木为屋,花草为席,这是一个纯净到不可思议的世界,就连空气都嗅不到丝毫的污浊。 本是受大自然庇护的一族,却因人类的贪婪而落得比任何种族都悲惨与凋零,他们本该对人类有着刻骨的憎恨,但,禾霖将他拉到一个又一个的木灵面前,开心的向他介绍的时候,对方向他表露出的,是深深的感激和发自内心的欢迎,或许有那么一点点的戒备,但自始至终,他没有感觉到那怕一丝一毫的憎恨。 木灵,有着世间最纯净的力量,以及最纯净的心灵。云澈此时在深深的感受着这一点,内心为之强烈的悸动着。 纵然是他比他强大百倍的敌人,他的目光也从来不会有半分的退却,但,这些木灵一双双清澈无尘的翠绿眼眸,让他一次又一次的不敢直视…… 这样的一族,本该受到大自然最极致的庇护才对,为何却背负了如此残酷不公的命运…… 因为人类的罪恶与贪婪…… 亦因为他们的弱小。 龙族的身体亦全部是异宝,但,这世间又有谁敢欺凌龙神界的真龙一族。 “清荷姐姐!” 禾霖拉着云澈一直转到了小世界的尽头,这里是一个大大的花圃,一眼望去,百花绽放,万紫千红。一个彩衣少女在花圃中采集着花瓣上的晨露,轻盈的身影就如在万花中翩翩而舞的彩蝶,让人赏心悦目,心醉魂迷。 在禾霖的高喊声中,少女从花圃中转身,目光柔柔的看着他们。禾霖红扑着脸颊,向云澈介绍道:“这是清荷姐姐,她的爹爹就是青木伯伯哦。清荷姐姐,他就是救了我的大哥哥,虽然是个大哥哥,但超级厉害的。” 彩衣少女看上去只有十五六岁,莹白的脸儿带着少女的青涩可人与木灵独有的纯美,她向云澈轻轻一礼:“谢谢大哥哥救我们少族长的大恩。” 一句话说完,她不敢再看云澈的眼睛,垂下螓首,脸儿悄悄蔓起一抹轻微的红霞。 “哎?少族长,原来你把恩人哥哥带到这里来了,怪不得哪里都找不到!” 耳后,传来一个女孩如清泉般清澈灵动的声音,一个和清荷年纪相仿的女孩轻飘飘的飞了过来,身后还跟着一个十七八岁,身材纤长高大,长相又俊美无暇的少年木灵。 “飞雁姐姐,清竹哥哥!”禾霖清脆的喊出了他们的名字。 两人到来,目光闪闪的看了云澈好一会儿,名为清竹的木灵少年向 云澈重重一拜:“恩人哥哥,你救了我们少族长,都不知道……该怎么报答你才好。” “谢谢恩人哥哥。”木灵少女飞雁盈盈一礼,一双清亮的美眸一直在好奇中一遍又一遍的打量着云澈:“人类之中,果然也是有很多好人的。” “那是当然。”禾霖颇有气势的道:“以前爹娘在世的时候,就经常这样告诉我。我在看到大哥哥的第一眼,就相信他一定是很好的人。” “哼!少族长,你还好意思说!”飞雁一抬手,重重的敲了一下禾霖的额头,气鼓鼓的道:“你知不知道你快把我们都给吓死了!青叶婆婆都哭了好几次,你……你以后再敢这样,我们可都不理你了。” 禾霖吃痛的捂住额头,不敢反驳,弱弱可怜的道:“飞雁姐姐,我已经知道错了,以后我再也不敢了。我只是……只是太想出去看看外面的世界,没想到会那么倒霉……呜,我真的不敢了。” “飞雁,不要这么说少族长,他以后一定会乖的。”清荷轻轻出声护道,说话之时,眸光悄悄的瞥了一眼云澈,又连忙把螓首垂下。 “哼,反正,我以后会牢牢看住少族长的!”飞雁鼓了鼓腮帮。 清竹却是带着按捺不住的好奇,有些急切的问道:“少族长,你那天偷偷跑出去之后,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还有外面的世界是什么样子的,真的有青叶婆婆和青木伯伯说的那么神奇吗?快和我们说说。” “这个这个……”禾霖惴惴道:“我刚跑出去没一会儿,就被人抓到了。之后……之后一直都在害怕,哪里还有心思管其他的事。啊!对了!” 禾霖忽然目光一闪,转向云澈:“大哥哥,你给我们讲讲外面的世界好不好?” 禾霖的话,也顿时提醒了他们,清荷、飞雁、清竹期盼的目光都一下子集中在云澈……这第一个到来他们小世界的外界人类身上:“恩人哥哥,你一定知道好多外面世界的事,我们想听,好想听。” 四双翠绿色眼眸中闪动着同样的期盼和渴望。而这样的眸光,让云澈的心魂猝然揪起,如被针刺。他们一生都在逃亡、恐惧和小心翼翼中度过,唯有在自己的小世界,才会安心,外面的世界,每一个地方对他们而言都可能是死亡的深渊。 他们的内心有多么的向往和渴望,所承受的命运,就有多么的残酷。 云澈深吸一口气,徐徐的道:“其实,我的家,并不在神界,而是在很遥远,也很偏远的下界……我来到神界后所到达的第一地方,是一个无尽雪白的世界。大地、江海、山川,都被永远也不会融化的冰雪覆盖,就连天空,也白的像是被雪层覆住了一样……那里的殿堂,都会有几十里那么长,最大的一个,足足有好几百里……” 没有提及具体的名字,云澈讲述了自己出身的世界,讲述了吟雪界的白色世界和神奇的冥寒天池,讲述了炎神界无边无际的火焰炼狱……还提及了火焰之中那两只可怕、狡猾的远古虬龙…… 四个木灵少年少女直听的如痴如醉,惊呼连连。 仅仅是倾听,然后在脑中描绘,根本无法真正明了那是怎样的画面,怎样的情景,但即使如此,这对永远被“禁锢”在小世界的他们而言,已是前所未有的心灵激荡。 “几千里……几万里……全部都是白色的世界。”飞雁仰着头,目光迷离,然后失落的说道:“我长这么大,还从来没有见过雪呢。” “我也是。”清竹也点头附和,满心神往。 云澈微微一笑,忽然飞身而起,手中蓝光微闪间,一大片飘雪如鸿羽般从天而落,并伴着一阵清凉泌心的轻风。 “哇啊!” 兴奋的惊呼声交叠在一起,他们捧起双手,沐浴雪落,感受着从未有过冰凉,如同忽然置身于另外一个完全不同的世界。 雪落初时轻盈,很快便化作一片暴雪。云澈的手指稍变,顿时,十几朵冰晶莲花在飞雪中争相绽放,最小的可以捧在手心,最大的让两个木灵少女争相想要坐于其中,亲身去感受冰莲的绽放。 呼! 飞雪之外,淡金色的火焰燃起,很快凝成一个巨大的金乌炎影,并发出嘹亮威凌的长鸣声。 “好漂亮的火鸟!”禾霖轻呼道。 “这是金乌,在上古时代,是最强的火焰神兽之一。” 云澈意念稍动,顿时,火焰凝化的影像快速变化,变成了葬神火狱中那只远古虬龙的样子。 “这就是我刚才和你们说起的那只火焰虬龙,它全身都是火,尾巴比身体还要长,恩,大小也差不多就是这样的。”云澈介绍着,还感叹了一句:“我当初差一点点就死在它的爪下了。” “它长得好可怕,一看就知道一定是很坏很坏的玄兽。”飞雁腮帮稍鼓,似乎在发泄着对它差点害死云澈的不满。 雪、冰、火之后,云澈又表演了雷电和玄罡,一直带他们玩了许久,才手掌一收,让所有的风雪雷火全部消散。 一切,宛若乍现的泡影。 前所未有的兴奋之下,四个木灵男女的脸颊都是红扑扑一片,看着云澈的眼眸中,似乎有璀璨的星辰在闪耀——刚才,他们对云澈有的是感激和好奇,而现在,是一下子强烈到覆盖全部的崇拜。 “好想……真的好想到恩人哥哥说的地方去看看。”清竹仰着头,说着梦呓般的话语。 “一定会有那一天的。”云澈道。 “恩人哥哥……唔!我们可不可以……”飞雁眸光切切,却是满脸紧张:“可不可以知道你的名字?” 禾霖、清荷、清竹也都看向了他。 云澈微微而笑,毫无犹豫的道:“我叫云澈。” “云澈……”他们同时轻念着这个名字。 “云澈哥哥!”清竹兴奋奕奕的喊道。 “你你你……傻大个你又抢我前面!我也要喊……云澈哥哥!”飞雁一边喊着,双眸弯成细巧的月牙,然后,她拉了拉身边的清荷:“清荷姐姐,你今天的话好少哦,快来喊云澈哥哥。” 清荷向前一小步,却一直没有抬头,双手紧张的捏着彩色衣带,轻声怯怯:“云澈……哥哥……” “清荷,你怎么了?”清荷异常的模样让清竹担心了起来:“你的样子……啊?你的脸怎么有点红,是不是生病了?” “啊!我知道了!”飞雁一声娇呼:“清荷姐姐一定是喜欢上云澈哥哥了!” “我……我哪有!”淡淡的朝霞在一瞬间变成艳丽的晚霞,直蔓延至她玉色的脖颈,她螓首垂得更低,然后忽然轻一跺脚,如受惊的蝴蝶般转身跑开……自始至终没敢看云澈一眼。 “哇哈哈!被我说对了!”飞雁得意的大笑起来,然后一双明眸直盯云澈:“云澈哥哥,清荷都被羞跑了,你可要负责哦!” “这个……”云澈苦恼的按了按鼻头。 木灵身负最纯净的自然之力,因而女性都是委婉可人,男性长相都极为俊美,但亦会因之而缺少阳刚之气。对于见惯了男性木灵的木灵少女来说,云澈身上的阳刚,以及无数风雨磨练出的锋芒与凌然,一旦临近和好奇,产生的吸引力往往会是致命的。 禾霖没有笑,从云澈报出自己的名字之前,他就一直呆呆的看着他,嘴角也缓缓咬起,越来越紧。 在云澈察觉到他异状时,他忽然在云澈的身前重重的跪下。 “啊?少族长!”飞雁和清竹吓了一大跳。 “禾霖,你?”云澈连忙伸手想要把他扶起。 禾霖却是倔强的跪在那里,仰着一双微颤的双目:“我……我不想喊你云澈哥哥,我……我……我想喊你师父。” 云澈:“……” “师父!请你做我的师父好不好?我想要变得和你一样强大……我……我会努力,我可以吃苦,无论多大的苦我都可以的,求师父收下我。” 禾霖不是请求,而是哀求……带着太过强烈渴望的哀求。 “禾霖。”云澈的手掌按在他幼小的肩膀上:“你是木灵,而我是人类,我们虽然相似,但力量是不一样的,所以我没办法做你的师父的。” “不!师父可以教我的,我们也可以用人类一样的方式来使用玄力,这是爹娘亲口告诉我的。”禾霖坚决的道:“因为,爹娘就好厉害,他们打败过很多很多强大的恶人,保护了无数的族人。我想要和师父一样强大,我想和爹娘一样保护族人,我……我会听师父的话,我什么都可以为师父做,求师父收下我、” “……”云澈身体蹲下,目光呈现着只有在亲人面前时才有的柔和:“禾霖,一个人的力量,终究是有限的。你就算变得比我还要强大十倍,也不可能改变木灵族的命运,而是要靠全族的一起努力。” “你是木灵族的少族长,但是,不要忘了,你还是个孩子,不需要把这么重的压力抗在自己的肩膀上。你最该做的,是在族人的守护下,安安心心,平平安安的长大,长大了,再用自己成熟的羽翼来守护自己的族人,好吗?” “我……我知道……”两道泪痕,从禾霖的脸颊缓缓滑落:“我知道就算变得很强,也不可能改变我们全族的命运,但是……那样,我至少可以有一天离开这里,去寻找姐姐,保护姐姐……我答应过爹娘,一定会保护好姐姐的,可是……可是我找不到姐姐了,我不知道她在哪里,有没有被坏人欺负,我……我好想她……我好想找到她,我好想可以保护姐姐再也不要被人欺负……可是……可是……” 云澈按在禾霖肩膀的手掌微微收紧,无法言语。 在他和禾霖这么大的时候,因为玄脉的残废,他受人嘲笑,遭人冷语,但,他有萧烈无微不至的照顾和庇护,有萧泠汐形影不离的陪伴,有夏元霸可以嬉笑打闹,可以自由去想去的地方,做想做的事,完全不知道什么是逃亡和恐惧,更不要说背负一个种族的重任。 和同龄人相比,玄脉残废的他可以说是可怜的。 但与禾霖相比,那时的他无疑身在天堂。 —————————— 【这章真是超超超超难写啊,但是……】 【过年忙成一坨……今天特喵的几号来着~!@#¥%……算了,先睡觉吧。】 第1077章 完美木灵珠 “唉!”一声叹息传至,一个高大的中年木灵缓缓走了过来,脸上带着深深的惆怅和沉重。 “青木伯伯!”飞雁和清竹同时喊道。 青木向前将禾霖扶起,道:“少族长,你就不要为难恩人了。恩人说得一点都没有错,现在的你只是个孩子,最应该做的,就是依赖着我们平安的长大。长大之后再去努力变得让我们依赖,以及报答恩人的救命大恩。你若要强行跟着恩人,不但我们全部族人会担心,还会成为给恩人带来莫大的负担和灾难。” 禾霖怔了好一会儿,终于顺从的站了起来,抹掉眼泪,向云澈歉意道:“云澈哥哥,对不起,是我……太任性,也太自私了。你救了我的命,我却……我却……” 云澈摇了摇头,内心重重一叹,道:“禾霖,你姐姐叫什么名字?” “啊?”禾霖稍怔。 “以后,我应该会走过神界的很多地方,如果命运眷顾的话,说不定会有可能遇到你的姐姐,那样,我就可以告诉她你的位置,或者把她带到这里来,让你们姐弟团聚。” “啊!”禾霖的眼眸猛的一亮,随之激动的颤动起来:“云澈哥哥,我……姐姐她叫禾菱……禾菱!” 青木的脸上也露出些许的激动。 “那……她长得什么样子?有没有什么和其他木灵不一样的特征?”云澈问道,同时将“禾菱”这个名字牢牢的记下……他绝不是为了安慰禾霖而随口一问。他的哀求与眼泪,让他无法辜负。 “姐姐是最好看的木灵,是世上最漂亮的姐姐,比所有的花朵,比天上的星星月亮还要好看!”禾霖没有任何犹豫的呼喊道。 “……”云澈点了点头,给了禾霖一个许诺的眼神。 “谢谢你恩人,真不知该怎么感谢你才好。”青木内心触动,发自肺腑的感激道。 说话间,他双手小心的捧起,掌心,是一枚龙眼大小,释放着翠绿光芒的绮丽灵珠。 木灵珠!! “这是……”云澈内心顿起波澜。 “这便是亡妻当年所留的木灵珠,虽已多年,但好在灵气依旧完好无损。” 把木灵珠小心翼翼的放到云澈的手上,青木的目光出现了瞬间的空洞,像是灵魂被生生切去了一截,随之又马上露出温和的微笑:“希望你能将它善用。” “万分感谢。”云澈将这枚有着完整灵力的木灵珠收起,重重的道。 短暂犹豫,云澈开口道:“青木晚辈,晚辈有一疑惑,不知该不该问。” “恩人请讲。”青木微笑道。 云澈目光环视着这个小世界,道:“你们木灵一族的处境,让人无法不同情。但是,据晚辈所知,如今在神界……至少是东神域,猎杀木灵是违逆人道之举,是被严厉禁止的,而这个禁令,还是宙天神界联合其他三王界所下,一旦被王界所知,必将受到极为严厉的惩处。既然如此,你们这些年,为什么不试着寻求王界的庇护呢?反而离散在远离王界,让他们伸手难及的下位星界?” 云澈说完这些话时,他发现青木的眼神出现了剧烈的动荡,随之,他深深一声叹息。 “我们尝试过。”青木道:“但是,人类的贪婪和阴恶,与他们的强弱、地位无关,一样的可怕。” 云澈猛地抬头,惊声道:“你的意思,难道是……” “你可知,我们的族长是怎么死的吗?”青木闭上了眼睛,紧攥的双手在轻微的颤抖着。 “……”云澈没有贸然猜测。 “当年,王界虽然下了禁令,但我们木灵遭受的厄难却从未休止。于是,很多年前,我族开始想到寻求王界的庇护,哪怕沦为他们的奴隶……至少可以让后世获得安生,不必永远活在恐慌和逃亡之中。” “后来,族长和族长夫人历经千辛万苦和无数磨难,终于离其中一个王界越来越近,族长他们本以为接近了希望,却没想到,一场灾难忽然降临……那场灾难之中,族长、族长夫人,还有数千族人遇难,他们的拼死抗争也得以让少族长和公主逃出生天……总算苍天没有彻底瞎眼,我们找到了少族长,而拼死保护少族长逃出的族人,也凋零至只剩三个……其中一人,便是我的亡妻。” “而公主殿下和保护她的族人在逃亡中离散,如今不知流落何处,甚至连生死都……” “当年那群人……是谁?”云澈问道。 “……”青木深深的吸了一口气:“我……接到了族长命绝之时传来的魂音,只有四个字。” “梵……帝……神……界。” “什——么!?”云澈的惊得头发都瞬间竖了起来。 东神域四王界之首,传闻中全界醉迷于玄道,没有弱者,亦从不干涉外界之争的梵帝神界!?!? 青木苦涩的一笑:“作为人类,我知道你是不可能相信的。而这个真相,我们全族知晓的,就只有三个人,少族长不知道,不知流落何处的公主殿下更不知道——只能祈祷她千万不要再去尝试寻求王界,或者任何星界的庇护。” “那你……为什么告诉我?”云澈内心起伏不休。他知道为什么这个真相不敢告诉其他木灵,因为这只会让他们陷入无尽的悲哀和绝望。 青木深深的看了他一眼:“虽然我非人类,但我明白,以你的年龄,却能在黑琊城那种地方将少族长救出,你的玄道修为,在同龄人类之中定然是顶尖的存在。你既然能达到这种高度,必定少不了对玄道的痴求。而对于醉心玄道的人而言,王界那等玄道的至高存在,一定如天阙一般神圣,以你的成就,将来,说不定会有资格接触到王界。” 云澈:“……” 青木继续道:“我不奢望你会相信我的话,但希望至少可以在你心里留下一个提醒……哪怕生出一点点的戒心。我不想看到,如你这般善良的人类,却要去仰视和信任一众肮脏的灵魂。” “……”云澈久久无言。虽然,他从未想过自己会有一天要接触东神域的至高存在,但青木的话……他相信,却的确难以接受。 不过,随之想到天玄大陆被人世世代代敬仰的四大圣地,他心中的波澜又一下子缓和了许多。 “他们那个位面,也会需要木灵珠吗?”云澈似是自言自语的低念道。 “不,他们要的,是族长身上的王族木灵珠。”青木道:“但族长在殒命前,以最后的力量将木灵珠完全碎灭,没有让那些恶人得逞。” 青木侧目,看向了不远处的禾霖:“好在,他们并不知道少族长和公主殿下的存在,否则……” 云澈的心里顿时一咯噔。 禾霖是王族木灵,这一点已在黑羽商会那边暴露,所有在场的人都亲眼所见。 不过,任何人都会知道,王族木灵依然存在的消息足以轰动整个神界,亦会带来无比巨大的麻烦和灾难,所以黑羽商会才会急于秘密出手,而那些在场之人,也不会白痴到泄露出去惹祸上身。 等等……那个纪如颜所提到的上位星界…… 呼!只能希望此事千万不要再被更多的人知道,尤其是梵帝神界。 —————————————— 停留在这个独属木灵的小世界已有近一个半时辰,如今木灵珠到手,他也是时候离开了。 来到进入时的地方,出口的青黑蔓藤自动打开,现出一条狭长的通道。 身后,一众木灵相送,尤其禾霖,已是红了眼睛。 “年轻人,一枚木灵珠,远远不足以报答你的大恩,若不嫌弃,就把这个带上吧,在危急的时候,它或许可以救你的性命。” 青叶婆婆将三个小巧的玉瓶交到了云澈手中。 “这是?” “这是我们一族独有的【木灵神露】,来自木灵族始祖之地的起源之泉,它蕴含着神奇的自然之力,只要饮下,便可在很短时间内疗愈创伤和恢复力量,这是我们所拥有的最后三滴,希望可以对你今后的人生有所帮助。” 虽然不知恢复效果如何,但来自起源之泉的东西,岂是凡物。云澈没有推辞,感激的收下,向着众木灵重重点头,便要转身离开。 “云澈哥哥!” 少女的声音远远传来,虽然焦急,却依旧空灵的如风拂静水。 云澈停住脚步,在他,还有所有木灵讶异的目光之中,木灵少女清荷带着轻舞的彩衣,来到了云澈的面前,她的脸色泛红,眸光盈盈,微微隆起的胸脯随着急促的呼吸曼妙起伏着。 “清荷,我要走了。”云澈微笑道。 “云澈哥哥……”清荷抬起双手,莹白的掌心中,是一串由各种异花的种子串起的手链,尾端,系着一枚翠绿色的小巧宝石:“这是……这是我亲手做的护身符,它……它可以保佑云澈哥哥的……” “……”心魂深处如有一道清澈的溪流淌过,云澈向前,将手链双手接过,他嗅到了花草的气息,显然,这是刚刚采摘的种子,亦是刚刚做成的手链。那枚水晶小巧莹翠,却带着一抹少女的芳香……这是它有幸长久贴着少女的肌肤,才会有的泌人气息。 “谢谢你清荷,我会好好珍惜它的。”看着少女的眼眸,云澈真诚的说道。 “……”云澈的话让木灵少女低下螓首,她轻咬嘴唇,又勇敢的抬起头来,轻轻的道:“云澈哥哥,你以后……会常来看我们吗?” “会的。”云澈重重的点头……她的眸光、轻语,还有少女美好无暇的心灵,哪怕是世间最铁石心肠的人,都不会忍心拒绝和辜负。 —————————— 出了木灵秘地,身后的通道随着青黑蔓藤的覆下而消失。转身看去,毫无痕迹。 显然,不仅仅是有蔓藤的遮掩,这里还有着一个特殊的自然幻阵,可以干扰生灵的视觉和灵觉。 若只是路过,基本不可能察觉。但云澈全力凝神之下,还是能感知到些许的异样。 若是境界足够,都不需要凝心探知,都可能会有所察觉……这应该也就是为什么,木灵族基本都藏身于下位星界。 “终究不是长久之地啊。”云澈自言自语:“希望,这里会一直不被发现吧。” —————————————— 第1078章 天机界? 黑琊界,黑琊城。 毫无疑问,因为他劫走禾霖,加上重伤那个黑衣中年人,黑羽商会和它背后的势力必定已对他展开了追杀。但离开木灵秘地的云澈在反复思量后,还是选择了回到黑琊城。 如今木灵珠到手,炼制乾坤五琼丹,就只剩下九星佛神玉和皇仙草。 而作为下界星界赫赫有名的交易之城,黑琊城自然是最有可能寻到消息或踪迹的地方,所以他又折返了回来。 不过他当然不是直接回去,而是换了身衣服,并改变了容貌,就连玄力气息也以流光雷隐大为压低。 黑琊城热闹非凡,毫无异状。显然,涉及到王族木灵之事,黑羽商会纵然要追查追杀,也会秘密进行,绝不敢大肆声张。云澈大摇大摆的走在其中,开始探寻九星佛神玉和皇仙草的消息。 没有去大商会,云澈转悠了一会儿后,目光锁定了一个规模不算小的路边摊,摊主是一个白胡子飘飘的老者,周围人来人往,他却始终气定神闲,纹丝不动,颇有道骨之风。 他身前的摊上摆满了各种奇怪之物,大都陈旧,释放着颇为古朴的气息。 论见闻之广博,自然当属历经沧桑的老者。云澈走了过去,直截了当的道:“前辈,可否跟你打听个消息?” 老者目光从他身上扫过,懒洋洋的道:“看你的样子,应该是外界人吧?提醒一下,在我们黑琊城,情报的价钱可不低,问吧。” 云澈问道:“晚辈想问,在这黑琊城中,哪里可以买到九星佛神玉?” 云澈一说完,便看到老者的目光瞬间转回到他的身上,面色也变得不善起来:“小子,你是在拿我寻开心的吧?” “……绝无此意。”云澈摇头。 “那你就是脑子瓦特了吧!!”老者的声音猛然高了八度:“九星佛神玉需要穹顶神玉经过沐浴九种星辰之芒至少万年才有可能形成,在上位星界都是罕见到极点的无价之宝!下界星界连知道名字的都没几个,这等神物你居然跑到我黑琊界来找,不是拿我寻开心是什么!” 本是颇具仙风道骨的老者忽然间变得像个骂街的泼妇,着实让云澈好一阵愣……嗯?瓦特是什么意思? “那……皇仙草呢?黑琊城会不会有?”云澈又问道。虽然本就没抱有多大的希望,但没想到会这么彻底。 “~!@#¥%……”老者胡子直接翘了起来:“滚滚滚滚滚!别耽误我老头子做生意!” 云澈一把拿出万枚紫玄石:“老前辈,感觉你的见闻一定广博的很,能不能稍稍指点晚辈哪里可以寻到九星佛神玉和皇仙草。” 面对亮晶晶的紫玄石,老者的神色一下子平静了下来,他不动声色的将紫玄石一把捞过,面孔、眼神已是一片云淡风轻,看向云澈的目光充满着赞许:“这位公子,老朽看你第一眼,便知道你定是豪门贵公子。既然你如此真诚请教,那老朽也就不吝告知一二。” 云澈:“……” “这九星佛神玉,别说我们下位星界,就算是中位星界,都是万万找不到的。光是它的母玉穹顶神玉,就唯有在上位星界那个位面才会存在。你到黑琊城来找,简直就是脑子瓦……咳,是不可取的。哪怕你真的去了上位星界,也是难啊。” “至于这皇仙草嘛,这等神草,据说只会在上古秘境中出现。” “上古秘境?”云澈眉头一动。 老者顿时一脸狐疑:“小子,你连上古秘境都不知道?你难不成……是从下界来的?” 云澈眼睛一瞪,然后只得承认:“是,晚辈的确是出身下界,刚来贵地不久,还请前辈解惑何为上古秘境。” 一边说着,云澈很“识相”的又拿出一万紫晶石。 老者闪电般的接过,脸色却是波澜不惊:“既然是出身下界,那就不奇怪了。所谓上古秘境,便是从远古诸神时代留下的独立小世界。” 老者这么一说,云澈已是懂了大半。 “神界之中有着无数的上古秘境,有的直接连接于外界,可以自由出入,有的则会因其独立法则而限定诸如时间、数量、玄力等级。神界之中,很多传承和上古异宝都是在秘境中发现的,随着诸神时代的覆灭,没有了力量之源,每一年都会有大量的上古秘境崩塌消失,就算至今依旧存在的,其中的各种秘密和资源也都被掠夺的差不多了,如今,大多数秘境是被一些强大宗门霸占,作为试炼之地使用。” 云澈缓缓点头……苍风国天剑山庄的天池秘境,其实就是一个上古秘境,还是邪神所留下。 “我黑琊界,如今还留存着两个上古秘境,都是归魂宗所有。”老者并不避讳的道:“说到上古秘境,就不得不说起太初神境,那可是统领浩大神界的十七王界都……” 话未说完,他忽然住嘴,然后摆了摆手道:“哦!一不小心说跑偏了,太初神境那个位面的事,你小子再过一万年都不可能懂的。你打听的那个皇仙草……哦对,皇仙草,所有关于它的记载,都涉及到各种各样的上古秘境,有上位星界的秘境,中位星界的秘境,至于下位星界的秘境就……哦!好像也曾有过!反正我是没听过上古秘境之外有哪里长出过皇仙草的。” 上古秘境…… 只会在上古秘境出现的皇仙草……这无疑是个极坏的消息。 哪怕它只会出现于高等位面,或某个险恶之地,都可以尝试前往找寻。而秘境……神界无数秘境,鬼知道哪一个会有皇仙草。而且各大秘境如今都有其归属,根本不可能随意进入,就算想要尝试着大海捞针都不能。 看到云澈面色暗下,老者身体前倾,一脸神秘的道:“小子,看你的样子,好像还真是极想找到这两件宝物啊。看在你出手如此大方的份上,我倒是可以给你指条明路。” 云澈目光一抬:“请前辈指点。” “天机界!”老者凝目道。 “天机界……天机?”云澈低念一声。 “天机界,是东神域最小的星界……哦不不,放在整个神界都怕是最小,其星界版图,大致也就和你现在所在的黑琊城这么大。但,那可是一个……货真价实的上位星界!” 云澈目露讶光……星界版图只堪比一个黑琊城,也就是才千里之域。居然会是一个位面上还要碾压吟雪界与炎神界的上位星界!? “天机界虽小,但它不仅是个上位星界,还是个地位极高的上位星界,就连四大王界,都对天机界颇为尊重,四大王界的大界王都经常亲自拜访天机界。” “这个星界既然叫天机界……难道,那里的人,真的可以窥破天机?”云澈惊疑道。 “呵呵呵,”老者笑了笑:“据说是,但那个位面的事,我哪有资格知道。但,天机界是个开放的星界,任何人都可以到那里去。在那里,只要你付得起足够的玄石,你可以买到任何情报……比如,哪里可以找到九星佛神玉和皇仙草。” 云澈目光一动。 “不过,天机界的情报,价格可远比你想象的昂贵的多,但只要你付得起,就一定不会让你失望。但买到情报之后该怎么得到九星佛神玉和皇仙草,就是你自己的事了,那可一定要比单纯的购买情报难得多了。” “天机界该怎么去?”云澈毫不犹豫的问道。 “简单!”老者一指:“城西有星界次元站,交付足够的玄石,就可以开启前往六十多个星界的次元玄阵,选择前往朔寒界,在从朔寒界的次元站至奎阳界,再从奎阳界至大千圣光界…………经过这十七次转站之后,就可以来到一个名为神海界的星界,神海界中心之城便有一个可以直达天机界的次元玄阵。不过这十几次次元传送的花费可不低啊,普通人倾家荡产也去不起。” 云澈:“~!@#¥%……” 虽然涉及了整整十七个前所未闻的星界,但云澈愣是一遍记牢:“谢前辈指点。” 找到了目标,云澈直奔城东而去。 天机界,一个开放的上位星界。不知自己身上剩下的一亿紫玄石,是否足够买到九星佛神玉和皇仙草的情报。 云澈在城区奔波很久,一路打听,终于来到了城西的次元站。靠近之时,却发现大量的人群正从那个方向涌来,而且个个面色不忿。 云澈心中一突,连忙上前拦住一个人:“这位大哥,次元站那边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 “你要是想去次元站的话,那还是掉头吧。”那个人一脸郁闷道:“次元站好像从几个时辰前就封锁了,任何人不得不进入。而且……”他声音压低:“周围还把守了一大群魂宗的人,谁一靠近次元站,就会马上遭到严查。” “哦,原来如此,感谢相告。”云澈一边说着,心中猛地一沉。 昨夜之事,黑羽商会果然不可能没有动静。封锁次元站,就是为了不让他逃出黑琊界。 毕竟,黑羽商会可是知道他是来自其他星界。 难不成,他们是准备在整个黑琊界搜寻自己?虽说是为了王族木灵,但也太夸张了点吧? 魂宗,全名黑魂神宗,黑琊界的主宰宗门,此时已可以确定就是黑羽商会背后的势力,是他万万惹不起的。 云澈马上回头……次元站不可能长久的封锁下去,只能留在黑琊城中,等待其解开封锁的那一天了。 云澈不再探听九星佛神玉和皇仙草的消息,锋芒尽敛,在黑琊城中随意转悠起来,看到一些引起他兴趣的小玩意就随手买上一些,几个时辰下来,倒也花了不少玄石。 时至正午,云澈正考虑是不是该在城中找个暂居之地,忽然感觉到附近有一股极强的气息,他目光撇去,看到一个全身黑衣的人走向了不远处的一个店铺,所到之处,行人都匆匆避开,面带敬畏。 在他转身之时,左侧臂膀上,赫然闪过一抹黑蛇印记……和那个被他打残的黑衣中年人身上的一模一样。 魂宗的人!? 云澈顿时留心,那个黑衣人在进了店铺之后,过了好一会儿才出来,很快走远。 云澈眉头微拧,短暂犹豫后,进入了那个店铺之中。 一股浓郁的香气顿时铺面而来,这赫然是一个香料店,各种异香混合在一起,分外熏人。 多少有些煞风景的是,这个香料店的店主是个面相猥琐的中年男人。 云澈虽然锋芒收敛,但穿着,以及举手投足之间依然透着一股贵气,店主目光一扫,瞬间喜笑颜开,殷勤道:“这位公子,小店各式香薰香料六百余种,定有公子中意的,慢慢挑,不要急。” 云澈向前,压低声音:“刚才那位客人买了什么?” 说话之时,五千紫玄石被他拍在了店主面前。 店主眼眉一跳,非但没收,反而面露惶恐:“公子,你……一定又是哪个大商会或大宗门的人吧?唉,你就不要为难小的了,要是小的把万里追魂香卖给别人,被魂宗知道的话,小的一定会没命的。” “万里追魂香?”云澈眉头大皱:“那是什么?” “嗯?你不知道?”看云澈的样子不像是装的,那店主一愣。 “完全不知,而且我也不是什么大商会大宗门的人,而是来自外界的普通旅人。”云澈道:“只是碰巧看到刚才那个人气势不凡,想来他特意来买的东西必定不俗,所以好奇之下进来打探一番。” “哦,原来如此,嗯……你看上去的确不像黑琊界的人。”重新打量了云澈一番,店主信了,脸上惊慌顿去,同时以闪电般的速度将五千紫玄石收入囊中:“不过公子要失望了,这万里追魂香,我不会,也不敢卖给魂宗之外的任何人。” “你说的万里追魂香究竟是什么东西?”云澈疑问道,不知为何,他心里涌起一种强烈的不安感。 “当然是极其了不得的东西。”店主脸上露出了得意之色:“其所需材料很是昂贵,而整个黑琊界上下,目前也只有我一个人做得出。魂宗会定期送材料过来,十天之后再来将万里追魂香取走,虽然被魂宗禁止卖给其他任何人,但我这小店也算是得到魂宗的保护了不是?” “万里追魂香有什么作用?”云澈眉头越收越紧。 “当然是追踪之用。”店主道:“这万里追魂香无色无味无息,绝对不会被人发觉,但,却有一种名为‘赤尾貂’的玄兽偏偏对其味道极为敏感。” “如此,将万里追魂香抹在贵重的宝物,或者犯人、玄兽身上,万一它们丢失、逃走或被劫走,就可马上用赤尾貂来追踪,保证绝对万无……” “你说什么……你说什么!!??” 店主话音未落,整个人已被拎着脖子猛然提起。他有着君玄境的修为,但在云澈的手掌之下毫无反抗之力,瞪大的眼睛透着深深的不解和恐惧:“你……你干什么……” 云澈全身气息大乱,背脊发凉,他抓着店主的手臂在剧烈的颤抖着,一双瞳孔剧烈的收缩放大:“万里追魂香……能够持续多久?能追踪多远……会不会超过两千里?!” “公子……有话……好好说……” “回答我的问题!!”云澈怒吼道。 店主嘴巴大张,痛苦的道:“万里追魂之名……不是……说着玩的……何况……两千里……要至少……四天四夜……才会消散……” 轰!! 店主被狠狠砸在地上,死活不知,云澈已冲天而起,如疯了般向城南冲去。 第1079章 惨剧 黑琊城对云澈而言是个绝对的危险之地,他在城中时一直敛气、易容,小心翼翼。 但现在,他哪还管会不会被黑羽商会发觉行踪,全身玄气拼了命的涌上,幻光雷极施展到极致,如一道流光刺穿着黑琊城的上空,所到之处,带起震耳无比的尖啸声。 他送禾霖回木灵秘地之前,还仔细探查过他身上是否有追踪印记。 但……为什么会有万里追魂香这种东西! 一定是假的……怎么可能会有这种东西!绝不可能! 黑琊城在他身下飞速倒退,而他一路牙齿紧咬,几近碎裂。 他在木灵秘地停留了一个半时辰,离开之后到现在,又过去了三四个时辰。如果一切都是真的,那么过去这么久的时间…… 千万不要是真的! 云澈如雷霆般冲出黑琊城,比之先前送禾霖离开时快了数倍不止,然后狂奔东南,直入密林,整个过程没有那怕刹那的停歇。 进入密林之后,云澈的速度依然丝毫不减,密林之中如忽然刮起了一阵浩荡飓风,草木横飞,一株株万年古木都齐根碎断。 循着还完全清晰的记忆,云澈终于看到了那一排排临近木灵秘地入口的古树,他急坠而下,随之瞳孔猛的一缩。 眼前,支撑着木灵幻阵的古木已全部碎断,青黑木藤像是承受了狂风巨浪的摧残,根根寸断,混乱的铺了一地。 前方的世界一片安静,安静的让人毛骨悚然。 云澈的心脏在骤紧中停止了跳动,他双目发直,全身泛冷,呆呆的站在那里好一会儿,双腿在僵硬中缓慢的向前迈动,脚下踩过断藤的声音如一把刀锯不断切裂着他的灵魂。 踏过断裂满地的木藤,云澈的脚步停止了,他的身体在发抖,脸色一下子变得一片惨白,像是全身的血液在一瞬间完全流干。 原本翠绿整洁的花草一片狼藉,古树全部倒下,木屋已化作一地狼藉。四处,除了混乱争斗过的痕迹,唯有一地淡绿色的鲜血与死寂。 一个又一个的木灵安静的躺在染满木灵之血的破败土地上,无声无息。距离云澈脚边最近的木灵,他一双眼眸瞪大了最大,只是其中已没有了翠绿色的瞳光,唯有恐惧、绝望……还有至死都没有消散的怨恨。 “啊…………啊…………” 云澈的嘴唇在哆嗦,急剧放大的瞳孔几乎覆满了所有的眼白,双脚如被钉死在地上,再也无法移动,就连视线也阵阵的模糊,随之天旋地转。 许久,他双手抬起,抓在了自己的头颅上,五指战栗的像是生命将尽的老人。 死了…… 都死了…… 是我…… 是我害死了他们……是我…… “嗄……呼……” 整整十几次沉重的呼吸,他的心绪和瞳眸才总算是恢复了清明。 他缓步向前,视线依旧有些模糊,但每一个木灵的尸体、每一滴绿色鲜血,都无比清晰的映入他的心魂……然后化作无比冰冷的利刃,刺穿着他灵魂的每一个角落。 偶尔可见人类的猩红血液,在这个变得惨破狼藉的世界中,却显得格外刺眼肮脏。 呼…… 再深深的吸一口气,云澈的脸色终于和缓下来,眼神也变得平静。他缓步向前,小心的踩踏着这个被毁灭的小世界。 砰!! 一棵碎裂的老树在这时忽然倒下,现出了后方一个木灵毫无气息的身体……她苍老瘦小,满是皱纹的面庞已永恒平静。 “青叶婆婆……”云澈轻念一声,仰起头,缓缓的闭上了眼睛。她是禾霖最敬重,是这个小世界中辈分、威望最高的木灵,就在几个时辰前,他还接过了她亲手馈赠的木灵神露。 “对不起,是我给你们带来了灾难。”云澈轻念道:“请你安息。” 面对已经铸成的惨剧,他能做的,就只有这苍白的致歉。 心虽然已经静了下来,但胸口依然堵着压抑无比的难受感。云澈飞身而起,灵觉释放,试着,或者奢望能找到幸存的木灵……哪怕一个也好。 倒塌的木屋前,他看到了一个健壮的中年木灵,纵然已经没有了气息,手中已经死死抓着一把断裂的长枪,身上、枪上染着绿色和猩红混合的鲜血。 他的后背有着一个大大的血洞……为了血战到死,他没有提早自毁木灵珠,毫无疑问,他死后,木灵珠被强行取走。 “青木前辈。” 云澈嘴唇轻动,双手在颤抖中握紧。 他的周围,躺着大量成年木灵的尸身,每个尸身都布满着血战的痕迹。而他们的眼睛全部都是大大睁开,惊恐、绝望、愤恨……无一瞑目。 云澈无声的飞过,在小世界的后方,他看到了一个又一个幼小的木灵,他们有的抱在一起,有的长眠于长者的怀中……而最小的那一个,他稚嫩的身体,贯穿着一把漆黑色的长刀。 呼吸,已经越来越难以平息下去,云澈艰难的转开了视线……他看到了那个大大的花圃,他先前在这里停留最久的地方。 万花残落,再无一只飞蝶。 花圃尽头,两个少女紧紧的抱在一起。她们的身上没有伤痕,却也没有了生命的气息。 自毁灵珠而亡。 云澈落下,呆呆的看着她们:“飞雁……清荷……” 花圃之外,一个木灵少年无声的倒在那里,遍及全身的伤痕彰显着他为了保护身后的两个女孩经历了多么惨烈残酷的恶战。 “清……竹……” 明明已经缓和下来的窒息感忽然再次压向他的心口和灵魂,而且无比的强烈……前所未有的强烈。 “……好想可以有一天,能真正去看看外面的世界……” “我一直以为人类都很可怕,没想到,会有云澈哥哥这么厉害,又这么让人喜欢的人类呢。” “这是我亲手做的护身符,它会保佑你平安的……” “云澈哥哥……你会经常回来……看望我们吗……” “……” 清竹……飞雁……清荷…… 他一手抓着头颅,一手捂着心口,缓缓的蹲了下去,内心像是扎入了万千的毒针,全身痛苦不堪的颤抖着。 就在几个时辰前,他们还用那般纯净、殷切、期盼的眸光看着他,无比认真的倾听着他的话语,唯恐遗漏哪怕一个字,他都能清楚的感觉到他们灵魂中泛动的深深渴望。 命运对他们而言已经太过残酷,同龄人完全习以为常的东西,对他们而言却是难以实现的奢望,他们刚刚到了最美丽的年华,却已经…… “是……是……害了……你们……” “是……我……” 心脏在抽搐,牙齿在打颤,抓在头上的五指在颤抖间已刺入皮肉,却感觉不到一丝疼痛。 这是平生第二次,他有了这样的感觉。 第一次,是当年在沧云大陆,他失去了师父,失去了苓儿,世上再无他牵挂,也无牵挂他的人,他在仇恨和丧心病狂之下,以天毒珠毒杀了整整一个城的所有生灵…… 扭曲的快意之后,无尽的压抑和罪恶感让他痛苦的几欲崩溃疯癫…… 那次,他葬送了几百万的生灵……其中绝大多数无辜,更与他无仇无怨。 这次,一百木灵,亦非他亲手所杀……但灌满灵魂的痛楚,却是强烈到几如当年。 为什么会发生这种事…… 这些无辜的木灵到底做错了什么! 就只因为太过善良,太过弱小吗!? 不……是因为我……如果不是我这个灾星……他们怎么会遭遇这样的灾难! 全是因为我!! 如果不是我非找什么木灵珠,如果不是我自以为仁慈把禾霖带回来,就不会…… ………… 等等……禾霖!? 如一盆冷水浇在了头上,云澈一下子抬头,然后猛地站了起来……禾霖呢?这些木灵尸体中并没有禾霖,禾霖去哪里了? 云澈飞身而起,灵觉快速释放,将整个木灵秘地覆盖,扫过每一寸土地,每一株花草,每一个木灵的尸体。 却唯独没有发现禾霖的存在。 大脑快速的冷醒下来,灵觉顿时最大幅度的扩散出去……没有禾霖的尸体,他说不定还活着……不,是一定还活着。 那些人知道禾霖是王族木灵,定然更希望抓到活的。而禾霖又无比在意自己王族木灵的身份,纵然陷入绝望的绝境,也绝不甘心死……对!他一定还活着! 最大的可能,是活着被抓走了。 地上的血迹未干涸,他们一定还没走太远。 云澈飞向更高的高空,闭上眼睛,拼命的凝聚精神……一定要找到,必须找到!! 正东方向,一道蔓延向远方的踩踏痕迹出现在他的灵觉之中,他眼睛一睁,身上玄力瞬爆,如闪电般冲向了东方。 —————————————— 【大家新年快乐!看春晚去咯!】 &lt;(http://)《逆天邪神》仅代表作者火星引力的观点,如发现其内容有违国家法律相抵触的内容,请作删除处理,http://的立场仅致力于提供健康绿色的阅读平台。 【】,谢谢大家! 第1080章 屠杀 云澈极速之下,带起的风暴将下方的树木层层摧断。 他经历过无数的险境和风雨,总能在第一时间恢复完全的冷静,但这一次,内心的混乱却是无论如何都无法休止。 灵魂,像是被什么东西死死的抓锁着,在痛苦不堪的战栗着。 沿着痕迹一路向东,终于,灵觉之中出现了属于人类的气息,而且不是一个人,云澈精神一凝,灵觉最大程度释放……就在他前方不到十里,赫然出现了十七个强大的气息。 以及……一个弱小的木灵气息。 禾霖!? 云澈速度敛下气息,身体沉入下方密林,但速度依旧不慢,逐渐的逼近着前方的气息,临近之时,流光雷隐也已经完全施展,没有被任何人察觉。 十七个人,全部是一身黑衣,在黑衣的不同部位,都清晰可见黑蛇的印记。这些人中,十六个人身上释放着神魂境的气息,而最前方的那人,气息赫然已是神劫境,不过应该只是步入神劫境不久,气息强度要略逊色于昨夜被他重伤的黑衣中年人。 云澈的目光,死死锁定在这些人中间那人身上……他手里,紧紧的抓着一个少年木灵。 禾霖! 禾霖的玄力没有被封锁,身上,也没有明显的受伤痕迹。但,被抓在黑衣人手中的他却是一动不动,双目睁开着,却看不到半点翠绿光彩,而是一片看不到瞳孔,如死人一般的灰白色。 整个人,像是一个拥有着生命,却被剥夺了灵魂的躯壳。 “禾霖……”云澈一声低念。确认禾霖没死,云澈稍缓了一口气,但碰触到禾霖的眼睛,心魂却又一下子沉重了数倍。 “哈哈哈哈,”难听的狂笑声从抓着禾霖的那个黑衣人口中发出:“没想到居然会有这么大的意外之喜,啧啧,这下堂主不但不会再大发雷霆,一定还会好好的犒劳我们一番。” “就是可惜那群木灵一个个硬气的很,抢着自毁灵珠,这么多木灵,才得了这么几颗木灵珠。”另一人道。 “这已是这么多年来最大的收获了。从很多年前开始,这些木灵就都像商量好了一样,一旦即将落入人类手里,都会马上自毁木灵珠,啧啧。倒是这个小木灵……哦,老大,这个小木灵到底什么来头,为什么一定要抓活的?堂主还因为他大发雷霆。” 最前方的领头黑衣人向后斜了一眼,冷冷道:“不该问的不要多问,给我看好了。要是再让他跑了,不止我们,堂主也要死!” 这话让所有人一惊,抓着禾霖那人手上一紧,惊声道:“这……这到底怎么回事?难道,他是宗主想要的东西?” “哼!”领头黑衣人重哼一声:“怕是要更加严重。昨夜堂主亲自带走在黑羽商会被重伤的那个人时,我隐约听到了‘神武界’的名字。” “什么!?神……神武界!?” “闭嘴!”领头黑衣人一声厉喝:“你们心里知道就好,不许再说,也不许再问。不想死,就给我提起精神来,和堂主会合之后,必须马上带他返回宗门交给宗主,不得有半点疏漏。要是再把这小子丢了,我保证我们一个人都别想活!” “是。”众人脸色皆变,连忙应声。抓着禾霖那人道:“老大放心,在黑琊界,还没人有能力和胆量敢……” 轰!!! 声音未落,一道虚影从他下方不到两丈之距的虚空中骤然闪现,惊雷般的玄气爆发声中,那抹虚影如乍现的流光,从他身前一闪而过。 一切发生在电光火石般的瞬间,那人来不及做出任何反应,手上便忽然一轻。 将禾霖瞬间夺过的云澈却并没有就此远遁,而是在冲出之后骤然停住,然后转过身来,一直死死收敛的玄气与戾气如苏醒的恶兽,从他的身上、瞳孔中疯狂释放,他左手护住禾霖,右手已单手抓紧劫天剑,剑身之上玄气沸腾,煞气惊天。 忽至的异变让所有黑衣人大惊失色,他们仓皇停滞,但……还没容他们吼出半个字,云澈身上的玄气已再度爆发——竟是直接强开轰天,然后带着赤红的玄气扑向了这些屠杀木灵的黑衣人。 对付这些神魂境玄者,他在炼狱状态下便可轻松碾压,根本犯不着强开轰天。但……他沸腾到极致的不仅仅是玄力,还有斥满他全身,急欲发泄的怒火与暴戾! 纵然单手,轰天之下的剑威依旧可怕如梦魇。 砰!! 剑若惊雷,那个离他最近,连他的脸都没来得及看清的黑衣人已被一剑生生轰断。 轰!! 手臂带着剑身翻转,一道火焰剑芒震空轰出,将左侧三个尚在惊魂中的黑衣人直接粉碎,碎肉残肢带着漫天血雨无情洒下,空气中快速弥漫起刺鼻之极的血腥味。 一瞬间夺走木灵,又随之忽然反身两剑残杀四人,一切只发生在短短不到半息之间。剩下的黑衣人才刚刚警觉,便已惊骇得魂飞魄散。 鬼魅般出现,不发一言便忽然下如此狠手,他们一辈子都没有过如此恐怖的遭遇。 “你……” 惊恐的吼声才刚刚出口,沸腾着血腥戾气的劫天剑已再次轰下,那个黑衣人瞳孔放大,以平生最快的速度举起了武器…… 砰!! 黑魂枪被直接摧断,劫天剑碾过断裂的黑魂枪,无情的轰击在黑衣人的胸口,这个强大的神魂玄者,在劫天剑爆发的灾难之力下,像是一块脆弱的豆腐,直接碎成了漫天血沫肉渣。 而云澈的身影已直接消失,闪现在了另一个黑衣人的后方,那人还没来得及回身,整个躯体已拦腰而断。 砰!! 砰!! 轰—— 脚踩断月拂影,手舞暴戾之剑,云澈如一个完全释放了嗜血本性的恶魔,每一次瞬身与出手,都会轰鸣震天,血雨飞洒,没有一丝的余地与不忍。他极限状态下的力量,又岂是普通的神魂玄者所能承受。 在他第九剑轰下时,十六个黑衣人便已在血雨中粉碎,别说全尸,就连残尸都没有留下。甚至没有一个来得及发出横死前的惨叫。 时间,只过去了短短四息。 带头的黑衣人瞳孔瑟缩,全身抖的像个筛子。 就在数息之前,他们还志得意满,因为这次他们不但立了大功,还收获了巨大的意外之喜。 但,不过是转眼之间,就像是忽然落入了地狱,他身后的所有人全部死无葬身之地,这些人大部分都是神魂境中后期,在黑琊界绝对属于强者阶层,但在这个忽然出现的魔鬼面前,就像是十六只可怜的幼虫,被转眼碎成了粉末。 当云澈的目光陡然转向他时,他全身一抖,脸色一下子煞白……对方的玄气分明只有神魂境二级,要弱于他整整一个大境界,但在他的目光和气势之下,他竟是几乎一瞬间被吓破了胆。 以单手数息之间残杀他十六个同门……他就算是白痴,也不会天真到认为自己可以胜过这个才神魂境初期的恶魔。 “你……你……你是什么人……”他一步步后退,口中发出这辈子最恐惧的声音……但马上,他忽然想到了对昨夜劫走木灵之人玄力和特征的描述,惊声道:“你是凌云!!” 对于对方忽然喊出凌云这个名字,云澈没有半点意外,汹涌的戾气依旧在他胸腔中沸腾,他没有半个字的回应,一剑轰出。 “啊!!” 黑衣人面露惊恐,全身玄力疯狂的涌上,不敢有哪怕一丝的保留,擎起的黑魂枪闪起漆黑色的雷电,奋命挡去。 当!! 若是炼狱状态下的云澈,他还能勉强抵挡,但轰天状态下,即使只是单手,也绝非他能抵御。一声巨响,黑魂枪应声而断,黑衣人一声闷哼,狠狠横飞出去,在地上连滚几十个跟头才堪堪停住。 噗…… 黑衣人连吐数口腥血,他拼命翻过身来,在恐惧中颤声道:“等……等等!我们是黑魂神宗的人……你……你得罪我们不会有好下场的!还……还有!我们不但知道你叫凌云,还知道你是来自净月界!你……你现在放过我,然后把那个小木灵交给我们宗主……宗主一定……一定会既往不咎……哦不,还会给予你奖赏!” 黑羽商会对地下交易对象的信息把控极为严密严格,这个人喊出“凌云”之名他毫无动容,喊出他来自炎神界,他也不会有半点意外…… 但,他喊出的却是……“净月界”? 云澈一言不发,他带着自始至终毫无动静的禾霖,拖着劫天剑,步步走近。 云澈每近一步,那可怕无比的气息便让他感觉自己离死亡深渊又近了一步。他连滚带爬的后退,惊恐道:“不……不要过来!我们魂宗有……有神武界庇护,你得罪魂宗,就是得罪神武界!到时……到时你将再无容身之处,就算是你的星界都绝对保不住你……你……你现在住手还……呜啊啊啊!” 轰!! 凤凰炎从剑身中骤射而出,将黑衣人轰飞至空中,云澈身影一晃,缠绕着浓烈血气的劫天剑将全身燃火的黑衣人狠狠贯穿。 砰!! 剑气爆发,一声炸响,黑衣人整个身体轰然碎裂,腥血直飞溅至数里之外。 这些将无辜木灵残忍屠杀的刽子手,已全部灰飞烟灭。 呼…… 赤红玄气消失,云澈的身体晃了一晃,随之用了许久,才勉强压下全身戾气。他把禾霖放下,双手扶着他的肩膀,看着他的眼睛:“禾霖……你没受伤吧?” 禾霖摇头,没有激动,没有眼泪,甚至看不到悲伤,眼神只有一片空洞,然后,竟然露出了一丝很淡的笑:“我没事,谢谢你云澈哥哥,你又救了我一命。” “……”云澈呆呆的看着禾霖,他多么希望禾霖在获救之后,可以尽情释放痛苦悲伤,哭得肝肠寸断,哪怕哭昏过去……但,他非但没有眼泪,反而在轻和的笑,反而……感谢他…… 云澈抓在禾霖肩膀的双手猛的一紧,内心涌起强烈无比的不安:“禾霖……对不起,是我……害了你的族人,如果不是我……” 禾霖轻轻的摇头:“不,这不是云澈哥哥的错,你是我的恩人……救命恩人,也是我遇到的,最好的人。” 云澈:“……” 禾霖转过身,怔望着远方……那是木灵秘地的方向:“云澈哥哥,你……可以再带我回家一次吗?我……想好好的安葬他们。” “……好。”云澈重重点头,带起禾霖,飞向了西方。 虽然,那里随时可能降临危险,在他杀了这十七个魂宗的人后,更是危险大增,绝不该久留……但他无法拒绝。 ———————————— 【抱歉,本来想着过年期间顶多断更三天的,但由于一些奇奇怪怪的原因,好像断了一个多月……】 第1081章 血誓 木灵秘地,凄风萧瑟。 云澈将所有木灵的遗体聚到一起,禾霖跪在那里,孤单的一一为他们送行。然后,随着云澈手臂轻轻一推,将他们深埋于这片曾经只属于他们的土地上。 虽非他之意,更非他之愿,但他却是造成这场惨剧的主因,云澈心中的愧疚无以言表。他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双膝跪地,重重九叩。 伸出手来,掌心,是那枚用各色花草种子串起的手链,它不仅释放着自然的气息和木灵的灵气,还蕴藏着初萌的少女之心。 手掌拨开土地,将手链小心的埋下,云澈抬起头来,心海之中,尽是那个木灵女孩清澈的眸光与单纯到连微风都不忍拂散的音语,他轻轻道:“清荷,我这个给你们一族带来灾厄的恶魔,没有资格接受你如此美好的馈赠,愿你来生……能被命运所善待。” 禾霖一直跪在那里,却自始至终没有流下一滴眼泪,甚至没有太过强烈的情绪波动,这让云澈心中倍感压抑和不安。 “禾霖,”云澈拍了拍他的肩膀:“以后,我就跟在我的身边吧,我会帮你再找到一个足够安全的地方。你之前说过想要拜我为师,虽然,我不认为我能成为一个像样的师父,但如果你依然坚持的话,我不会再拒绝了。” 他的追求和处境,绝不适合有一个会极为牵绊自己的弟子——何况还是一个随时可能带来巨大灾难的王族木灵,但……从未有过的巨大愧疚,让他断然不可能弃禾霖而不顾。 禾霖没有因此而兴奋,亦没有点头或者摇头,他转过脸庞,向着云澈露出一个很轻很淡的笑……眸光依旧如水晶般清澈透心,但却带着绝不该属于他这个年龄的凄伤。 “云澈哥哥,”他微笑着道:“你的生命,因为某种原因而有过缺失……应该就在很短的时间以前,对吗?” 云澈一怔,随之缓缓点头。 面对远古虬龙,他强行施展“月挽星回”,这种违逆法则、违逆常理,亦违逆天道的力量,代价,便是生命的永久折损! 那种生命被生生切离的感觉,是一种无法描绘,但难以承受到极点的痛苦感,虽然痛苦很短,但让他此刻想起,都灵魂微颤。伴随这种切离之痛的,还有另外一种模糊的预感……那就是如果他今后继续施展月挽星回,以他当下的生命力,最多四五次,他就会因生命亏尽而直接横死。 “果然呢,”禾霖依然微笑:“我们木灵,对生命气息有着特殊的敏感,其实我在看到云澈哥哥的第一眼,就感觉到这一点了,而且,是很严重的生命折损。如果不及时修补的话,会少活很多年的。云澈哥哥这么好的人,应该活的很久很久,才是公平的。” “……你放心,我会想办法的。”云澈随口道,他谨慎的扫了一眼周围,道:“禾霖,我们先离开这里吧。刚才我杀了他们的人,那个叫黑魂神宗的宗门定然已经察觉,很快会有更多恶人到这里来。” “你放心,除非我死,否则,我不会再让任何人伤害你。”云澈坚定无比的道。 “谢谢你,云澈哥哥,有你这句话,我真的好开心。”禾霖笑的更深,注视着云澈的眸光之中,也多了几分异样的光彩:“以前,我一直觉得命运很残酷,但是,能在生命的最后遇到你,果然,是自然之神在眷顾着我呢。” 云澈摇了摇头,心中五味杂陈,但马上心中猛一个激灵…… 生命的最后!? 而就在这一瞬间,他忽然感觉到,禾霖的生命气息如同漏了气的皮球,以极快的速度陡然消逝,他脸上依旧带着微笑,但弱小的身躯,却缓缓的向后倒去。 “禾霖!!” 云澈骇然失色,仓皇向前一步将他扶住……他的身体一片松软,体温在缓慢下降着,而生命气息持续的疯狂流逝。 “这……这是怎么回事?”云澈眼睛瞪大,随之忽然想到了什么,惊声道:“你……你自毁了木灵珠?!” “禾霖!”云澈狂吼着,双手拼命的聚集天地灵气,但,这些天地灵气进入禾霖的身体之后,又会马上流泻:“禾霖!你……你在干什么!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怎么会这样!?为什么会这样…… 我早该发现不对劲的! “云澈哥哥……”禾霖的声音变得虚软,他看着云澈,轻轻的道:“我就知道,你一定不会丢下我不管,但是,我怎么可以……青木伯伯说的很对,云澈哥哥将来一定会成为一个很伟大的人,又是我的救命恩人,我怎么可以……成为你的累赘……” 云澈灵魂如被重锤轰击,全身都剧烈颤抖起来,他大吼道:“什么累赘!你怎么会是我的累赘!你……你不是想要拜我为师,想要变得和我一样强大来保护你的族人吗!你赶紧好起来……你一定会好的,一定有办法的!!” 云澈口中气喘如牛,大道浮屠诀已运转到了极致,但……禾霖的身上,依然只有让云澈近乎绝望的生命流逝。 不……一定有办法的! 快想办法救他啊!! 我明明害死了他身边的所有族人,他怨我、恨我,哪怕要杀我都是应该的……为什么却是这样!! 这里其他的所有木灵都已因我而死,我怎么能让禾霖也…… “云澈哥哥,你可以……答应我一个任性的请求吗?”禾霖轻轻呢喃道。 “你说……无论什么请求,我都会答应你。”云澈不死心的运转着荒神之力,毫不犹豫的吼道。 “求你……代我……找到姐姐……” “好!”云澈点头,声音字字发颤:“我会找到她……我一定会让你们姐弟团聚的!” 禾霖微弱的摇头:“我知道,我的请求很过分,很自私……但是,我……没有办法,真的没有别的办法了……” 眼泪,终于在这一刻疯狂的流落,滴落在云澈的身上,一股太深太深的痛苦与哀伤顷刻间蔓延了他的全身,禾霖的话语,也已字字带泪:“我是全族最后的王族木灵,带着全族最后的希望……但是,我却是那么的没用……我保护不了姐姐,保护不了族人……我什么都做不到……就算继续苟活下去,也只会害了真心对我好的云澈哥哥……没用的我……找不到姐姐,更无法保护她……只能……自私的请求云澈哥哥……” “不要再说了。”云澈胸腔沉重的已无法呼吸,他沙哑着声音道:“你放心,哪怕踏遍整个神界,我也一定会找到你的姐姐!我会保护她……谁要害她,我就杀谁!哪怕要豁出命,我也绝对不会让她受到任何伤害!我发誓……我发誓!!” 盈泪的眼眸剧烈的颤荡着,禾霖缓缓的抬起手臂:“谢谢你,云澈哥哥,这是我……唯一……可以报答你的东西……” 一直紧握的手掌缓缓打开,一抹纯净的翠绿光芒瞬间从云澈的眼眸直透他的灵魂。 木灵珠…… 这颗木灵珠比之云澈刚刚得到的那一颗要小上一半,但在来自它的灵气与光芒之下,云澈仿佛忽然置身到了另外一个世界,他的眼睛、身体,甚至灵魂,都似在被纯净的流水缓慢而温柔的洗剂着。 翠绿的灵光映照下,云澈一时呆在了那里。 这是禾霖的木灵珠。 它不是普通的木灵珠,而是一枚王族木灵珠……是梵帝神界这等存在都梦寐以求的东西。 还是一枚连梵帝神界都绝不会奢望,甚至在整个神界历史都从未真正出现过的……完美王族木灵珠! “虽然……我很没用……但……我的木灵珠,是很了不起的东西呢。”他托着自己的木灵珠,缓缓的靠近向云澈的胸口:“它可以给予云澈哥哥五万年的寿元,以及我们木灵独有的能力……” 五万年的寿元!? 混沌之中,能拥有五万年寿元的人类,怕是唯有至高无上的神主! “在我很小的时候……爹娘说过……我的木灵珠很特殊,它是一枚【奇迹的种子】,希望它有一天……真的可以……给云澈哥哥带来奇迹的力量……” 翠绿的光芒缓缓而近,在奇异的气息之中长久发怔的云澈终于如梦方醒,急声吼道:“禾霖!我不需要你的木灵珠!马上收回去……啊!” 木灵珠碰触到了云澈的胸口……然后,就如轻轻落入安静湖面的水滴,安静无声的融入到了云澈的身体之中…… 明明是外来异物,但云澈的身体却没有出现哪怕一丝的排斥! 一抹翠绿的光芒顿时以云澈的心口为源,快速的覆慢他全身。一瞬间,一股股纯净无比,却又庞大到不可思议的生命气息在他全身的每一个角落快速的滋生、流转…… 苍白的小手缓缓的落下,感受着云澈生命气息的异变,禾霖的小脸上露出满足的轻笑,他的眼睛也在这时缓缓的闭合…… “爹……娘……霖儿终于又可以……见到你们了……” 声音缓缓而逝,他最后的生命气息,也随着一缕残酷轻风的拂过而消失殆尽…… “禾……霖……” 云澈发出了这一生最干枯的声音,缓缓的跪倒在地。 铮—— 他手上忽然一轻,怀中的禾霖耀起翠芒,然后忽如被风吹散的轻雪,化作了漫天飞舞的绿色光星,飞落向了那片埋葬逝去木灵的土地。 顿时,株株翠草破土而出,快速生长,顷刻间已是碧绿一片,随之百花盛开,覆满了整片木灵安眠的土地。 或许,这是禾霖给予族人最后的守护。 “……”云澈如化作了一具冰雕,一动不动的跪在那里,直至依然在生长的翠草和盛放的花株遮过他的躯体。 砰!! 狠狠的一拳轰在了自己的心口,云澈猛吐一大口血,双臂一下子撑在了地上,却又猛的抬头,嘴角染血,一双眼瞳却透射着如炼狱阎罗般的恨光。 “魂……宗……” “不将你们全宗血洗……我云澈……誓不为人!!” ———————————— nt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乐文手机版更新最快网址: txt下载地址: 手机阅读: 为了方便下次阅读,你可以在顶部"加入书签"记录本次()的阅读记录,下次打开书架即可看到!请向你的朋友(qq、博客、微信等方式)推荐本书,兰岚谢谢您的支持!! 第1082章 奇怪的邀约 身上一直闪动的翠绿光华终于消散,云澈感觉到自己整个身体的状态都已经变了,这种感觉无法描绘,似是一种从未有过的精力充沛感。 先前强行施展月挽星回导致的生命缺失,已完全无影无踪……禾霖又怎么会欺骗他,五万年的寿元……对真龙这等高等兽类而言,这并不稀奇,但对人类而言,这是唯有神主才有可能拥有的神迹。 抬起右手,他意念轻动,顿时,一抹绿光在他掌心浮现……和天毒珠的幽绿光芒不同,这是一种如初生嫩草般的翠绿色。 而随着这抹光芒的浮现,周围的花草忽然无风而舞,然后全部聚拢向了他,释放着愉悦的生机。 云澈试探着将手掌覆下,朝向身前的花草。在绿光笼罩下,顿时,这些花草以快到完全违背常理的速度生长起来,不过数息之间,竟是生长了足足一尺多高。 云澈手掌一握,绿光收敛,花草的成长也随之停止。 催生花木百草……他竟然拥有了木灵独有的神奇能力。 自然之力! 不止如此,他的脑海中,多了许多的东西。 而这些并不是禾霖的记忆,而是无数花草灵木的信息。 在蓝极星,云谷的培养之下,云澈对各种药材毒材都耳熟能详,甚至都已不需目观,远远一闻,便可知其成分乃至年份。但神界却是完全不同于蓝极星的另一个世界。蓝极星的顶级药材,在这里只是凡物,而神界的异草灵花,他基本一无所知。 而此时,刻印在他记忆中的,却是堪称浩瀚的讯息。从最平凡的草木,到万古难遇的奇花,从它们的名字和别称、到可能出现的地理环境、生长条件、生长周期、不同成长期的外观和气息、药性灵性毒性……等等等等!详尽到了不可思议。 云澈甚至毫不怀疑……这些讯息涵盖了浩大神界所有植被! 而这些讯息并非是来自灵魂赐予或传承,而似乎天生就存在于木灵珠中——不对!若真是如此,也唯有可能只存在于王族木灵珠。单单是这些仿佛大自然赐予的讯息,就是足以让王界都无比渴望的无价之宝。 得五万年的寿元,得万灵讯息,得草木亲和,得木灵灵力……或许,还有很多他现在还没有发觉的能力,若是平时,得到其中任意一个,都会欣喜若狂,但现在的他,却没有哪怕一丝的喜悦。 云澈尽快离开黑琊城,想办法前往天机界的想法已是荡然无存。 如果不是在木灵秘地停留了那一段时间,如果不是禾霖为了不成为他的累赘而决意赴死,还将自己的木灵珠给予了他……哪怕他为自己间接害死他们而深深自责,也不会失智的去想要主动招惹在黑琊界有着遮天之势的黑魂神宗。 但此刻,他全身上下,都沸腾着狂暴的杀意。 用了很久来平静心绪,他转过离开,去往的方向,赫然依旧是黑琊城。 没过多久,前方快速迫近危险的气息,他脚步停滞,身影缓缓消失在了那里。 很快,前方出现了几十个漆黑的身影。 “堂主,十七人全都死了,我仔细探查过,并没有明显雷蛇力量的残留,很可能……是在几乎毫无反抗的情形下被人屠杀,而且手段极为残忍。” 被称作“堂主”的黑衣人面色僵硬,身上散发着让云澈倍感危险的气息。 “堂主,下手的人,会不会就是昨天那个重伤分堂主雷圧的‘凌云’?” “不会有别人了。”黑魂堂主冷声道:“能把雷圧重伤到那种程度,能杀了他们所有人,倒也并不奇怪,看来这个叫凌云的小子……胆子还不是一般的大!” 黑魂堂主胸口起伏,脸上一片阴暗:“那小子是来自净月界,黑琊城次元站已封,根据黑羽商会的消息,他现在已经远逃黑琊城。马上传音黑羽商会,让他们启动黑琊界所有主城的情报网,不惜一切追查凌云的行踪。还有,告知总堂主,让他上报宗主,马上派人前往净月界,追查凌云的所有底细,若是好办,就把所有和他有关系的人全部抓来!若是棘手,那就报上神武界的名号!” 云澈:又是净月界?怎么回事? “这……就为了一个胆大包天的外界玄者如此兴师动众,怕是总堂主……” “你懂个屁!”黑魂堂主沉声道:“那个凌云不过是个活的不耐烦的找死蠢货,关键是那个小木灵!他们先前传音已将小木灵生擒,现在却全部死了,而小木灵没了踪影,若是凌云做的,那小木灵就必定在他手上。” “若是期限之内,还捉不到那只小木灵……”黑魂堂主缓缓咬牙:“我保证我们所有人,都见不到第二天的太阳!” 那个黑魂弟子全身一激灵,惶声道:“是……弟子马上去做。” 黑魂堂主目扫四周,阴沉着脸向前,却丝毫没有察觉,就在他右侧不到百丈之距,一道带着杀机的冰冷目光死死的盯着他。 匿影之中的云澈杀气时而外溢,时而深隐。从压迫力上判断,这个黑魂堂主的玄力应该在神劫境中后期,他几乎不可能战胜……更何况周围还有几十个神魂境的黑魂弟子。 心中杀机沸腾,更有一股急欲发泄的怨恨,但他总算不至于丧失理智,最终,他缓缓后退,向北远离,足够安全的距离后,解除匿影状态,直飞黑琊城而去。 什么九星佛神玉、皇仙草、天机界,都已经不重要了! 虽然绝无可能真的毁了主宰一个庞大星界的黑魂神宗,但……就算是拼上性命,他也要让魂宗付出血的代价!! 既然魂宗的人认定他已经不在黑琊城,那么黑琊城反而成了最安全的地方,而他之所以再回黑琊城,便是要探听魂宗的所在! —————————— 回到黑琊城,天色已经暗了下来,但城中依旧热闹不休。站在城门口,云澈平静的眸中深处是依旧没有平息的戾气。 作为黑琊界的主宰宗门,黑魂神宗的所在应该是人尽皆知,要探听绝对不难。 他目光扫动,随便选择了视线中的一个小商会,缓步走了过去。 而就在这时,他的传音玉忽然传来玄气波动。 云澈的脚步戛然而止。 这种通过传音玉进行的普通传音,不可能跨越星界。 而黑琊界中,拥有他传音印记的……唯有黑羽商会! 云澈眉头沉下,缓缓拿起传音玉。传音玉中的声音却不是那个纪先生,而是一个女子的声音。 “凌云公子,我是黑羽商会纪如颜,要有事求见凌云公子。两个时辰后,如颜会独身一人在黑琊城东静候凌云公子,求凌云公子务必赏面赴约……请凌云公子相信。如颜是你的朋友,而绝非你的敌人,也未曾将关于你的任何事告知魂宗。” 声音之后,还有一个位置讯息。 纪如颜!? 云澈:“……” 云澈的第一反应——这是一个引他的圈套。 但,如果是圈套,也太低级了点。而且,为什么纪如颜会认为他还在黑琊城?黑羽商会传达给魂宗的消息,不是他已经遁离黑琊城了么? 回想昨夜纪如颜在交易会上给他的两次传音,以及魂宗之人都认为他是来自一个叫“净月界”的地方,而只字未提及过炎神界,他又感觉到,黑羽商会与魂宗的关系似乎并无表面看上去的那么简单。 但,除了要暗算他,云澈想不出任何纪如颜想要见他的理由。 “好!那我就看看你们想玩什么花招!”云澈低吟道。 他有断月拂影在身,最不怕的就是暗算。 云澈调转方向,直赴城东。 夜幕缓缓降下,不知不觉间,已是伸手不见五指。 相比于吟雪界的冰光粼粼,黑琊界的夜色格外深邃。 纪如颜所约见的地点虽依旧在黑琊城范围,但却是一片极为广阔的荒废之地,数千丈的枯地之上,只有几间破败的小屋,除此之外唯有一眼可以看清全貌的空旷以及一地枯草。 连个适合躲藏的地方都没有,更不要说用来阴人。 云澈早早到来,然后在匿影状态下巡了几个来回,别说什么异常气息,连个路过的人影都未曾有过。 但云澈并未放松警惕,一直保持着匿影状态,直到距离约见之时还剩不到一刻钟时,一道神魂境的气息快速邻近,云澈抬头,高空之上,一抹曼妙的白影从西方飞至。 孤身一人。 纪如颜一身简单的素长白裙,神色平静,至少和昨夜刻意释放的媚相全然不同。 就在云澈前方,她轻飘飘的落地,双脚点地之时,刻意的带起了颇重的落地声。 云澈没有现身,冷冷的看着她。 纪如颜环顾四周,然后就这么站在那里静静的等待着。时间在黑暗的静寂中快速流过,但远方,却始终再无任何气息靠近。 “凌云公子,如颜知道你已经来了,求现身相见。” 纪如颜忽然软语出声。 云澈毫无反应。 “凌云公子,请你相信如颜,如颜绝对不会害你,更没有理由害你。今日忽然约见,是如颜有事相求,求凌云公子成全。” 她的声音带着诚恳,甚至还有哀求,唯独,云澈没有从中听出虚假。 云澈眉头动了动,终于出声:“我在你后面!” 说话的同时,匿影状态也已解除。 纪如颜蓦然回身,看到云澈冰冷的面孔,她脸上露出的却是惊喜:“凌云公子……” “你为什么会知道我已经来了?”云澈问道。 “直觉。”纪如颜微笑:“女人的直觉,一向是很准的。” “直觉?”云澈一声冷笑:“那你用你的直觉猜一猜,你今晚能不能活着回去!” 声音乍落,云澈的身影已爆射而出,一瞬间欺近纪如颜身前,手掌如恐怖的鹰钩,无情的锁紧在她纤长的雪颈上,瞬间释放的巨力差点直接将她的脖颈摧断。 纪如颜的玄力修为和云澈相同,但实力却是天差地别。强烈的窒息与痛苦让她瞬间脸色惨白,却使不出半点挣扎之力。 她眸中盈起痛苦,却没有惊乱,更没有乞求,她轻轻的道:“如颜……的确……死有余辜……若是死在……公子的手上……也好……” 说完,她轻轻闭上了眼睛。 “……”从纪如颜的声音中,云澈分明感觉到了解脱。 8) 第1083章 纪如颜的请求 云澈的手缓缓松开。 纪如颜瘫坐在地,捂着脖颈痛苦的干咳着。云澈背过身去,冰冷的道:“我亲眼看到了木灵悲凉的处境,又亲眼看到了他们遭受的悲惨命运……就在他们一直小心蜷缩的地方,所有的木灵,无论男女老少,全部被残忍杀害……” “他们绝非十恶不赦,相反,他们纯善的让人短暂接触都会被净化心灵……却如此悲惨的送葬在魂宗的手下!在这之前,更不知有多少木灵,和其他生灵遭此厄运。你们黑羽商会或许没有直接参与,但却一直都在助纣为虐……你的确是死有余辜!” “……”痛苦感逐渐消却,纪如颜依旧瘫坐在地,双唇泛白,剧烈喘息,没有反驳。 “我返回黑琊城,就是来杀人的!魂宗的人,黑羽商会的人……当然也包括你!” 纪如颜:“……” “我暂且不杀你,是想听听你为什么会单独约见我。你最好能给我一个足够的理由,否则,我会第一个用你的血来祭奠那些木灵的亡魂!”云澈冰冷的声音带着更加冰冷的杀机。 纪如颜缓缓的抬头,轻轻道:“公子……是真的要杀魂宗的人吗?就因为他们捕杀木灵?” “他们该死!”云澈字字阴沉。 如此之近的感受着云澈阴森刺骨的杀意,纪如颜脸上露出的不是害怕,反而是欣喜:“如果是这样的话,那如颜,真的是赌对了。” 她站起身来,一双明目荡动着轻微的眼波:“凌云公子,求你……救救黑羽商会。” “???”云澈眉头一皱:“救黑羽商会?你在说笑吗?” “公子是大义之人,公子既如此恨魂宗,那一定对‘助纣为虐’的黑羽商会也万分痛恨。但事情,绝非公子所看到的那样。” 纪如颜轻咬嘴唇,眼波之中多了一分凄然:“一个商会的兴盛和衰败,往往就在一夜之间。商会的久盛,要远比王朝和宗门艰难的多。而我黑羽商会已存世五万年,比之黑琊界任何一个宗门都要长久,纵然是在整个神界,能鼎盛如此多年的商会都少之又少,在下位星界更是屈指可数。” “拥有如此雄厚的历史和底蕴,黑羽商会的根基已是根深蒂固,财富,名望更不必说……但是,公子可曾想过,如此的黑羽商会,为何还要冒着覆灭和名声尽毁的风险,去做肮脏的地下交易,赚取的,还是根本微不足道的利润。” “……”的确,在知晓黑羽商会的地位,又见到其恢弘后,云澈不止一次疑惑过这个问题,他冷眼道:“你该不会想告诉我,你们是被魂宗逼迫的吧?” “何止是逼迫。”纪如颜道:“先前,在黑琊界,黑羽商会和黑魂神宗各自为大,也算是相安无事。但,千年前,魂宗却忽然发难,他们卑鄙挟持了当时尚在幼年的家父,逼迫祖父答应魂宗将他们的肮脏的地下商会整合到黑羽商会。” 云澈:“……” “祖父共有过九个儿女,但除了家父,全部夭折。祖父被逼之下,最终不得不应……之后不久,在黑羽商会卖出第一枚木灵珠后,家父才被释放,而黑羽商会的这个把柄,也被魂宗牢牢的抓在手里,从此便被魂宗彻底逼入黑暗的泥潭之中,每一次被迫完成的地下交易,魂宗都会以玄影石留下完整的凭证……逼迫着黑羽商会越陷越深,” “从那之后,黑羽商会不得不受制于魂宗,否则,魂宗一旦将那些凭证公示,黑羽商会所拥有的一切都会毁于一旦,还会沦为被世人,甚至后世谴责唾弃的悲惨境遇。” “而魂宗如此做,绝不单单是想要控制我们黑羽商会,而是欲将整个黑琊界都牢牢掌控手中。因为每一次肮脏罪恶的地下交易,留下的不仅是黑羽商会的把柄,还有那些客人的把柄!所有客人的讯息、欲买之物,黑羽商会都必须详细无比的告知魂宗,就连交易现场,都会暗中以玄影石完整记录……” “呵,玩这么大的火,就不怕先烧到自己吗?”云澈不屑道。 “当然不会……因为执行地下交易的,不是魂宗,而从来都是我们黑羽商会,若真的事发,黑羽商会会毁于一旦,但绝对不会伤到魂宗。” 纪如颜轻叹一声:“那之后不久,祖父感觉愧对先祖,郁郁而终,家父继承黑羽商会后,唯一能做的,就是小心再小心,绝不能让世人知道黑羽商会还有如此肮脏的一面,为此,他不惜亲自管理地下商会,每一个客人,尤其是新客,他都会亲自接待和把关,不敢有一丝一毫的疏漏。” “这么说来,那天我见到的‘纪先生’,就是你的父亲……也就是黑羽商会的现任会主?”云澈道。这他着实没有想到。而任谁也不可能想到,如此庞大商会的掌权人,竟然会亲自“待客”。 也难怪,在他直接提到“木灵珠”时,他表露的是极深的排斥与厌恶……之后的改变亦是透着太多的不自然。 “不错,正是家父。”纪如颜颔首,看着云澈眼中闪过的讶异,她苦涩一笑:“事关黑羽商会的名望与生死,家父唯有亲力亲为,交给其他任何人,他都无法真正放心。” “不过,请公子完全放心,关于你,我们给予魂宗的,是伪造的虚假讯息。我们告知魂宗你是来自遥远的净月界,他们纵然去那边追查,也需要很长的时间。知道你真正来历的,唯有家父和我。公子一定疑惑为何能如此轻易骗过魂宗……其实,魂宗最主要的目的是控制黑琊界的各大宗门,对于外界客人,除非身份特殊,否则他们一直都并不太过上心。再加上……你用的,是炎神界火宗主的黑羽石,而火宗主的身份便是伪造的……也是在你之前,唯一一个冒险伪下身份的人,所伪的出身,也正是净月界。” “……”云澈的眼睛眯了眯,听到这里,他总算是明白了些什么,他似笑非笑的道:“原来如此。难怪难怪。我就说你昨夜看我的眼神还有传音为什么会那么奇怪,刚才竟还说出要我救你们黑羽商会的话……原来,你要求的不是我,而是想要借助炎神界的力量,来帮你们黑羽商会摆脱这个泥潭啊。” “正是如此!”纪如颜激动的应声:“家父在小心掌管地下商会的同时,也一直在苦寻摆脱之法。直到……数百年前,家父遇到了急求木灵珠的火如烈火宗主。” “中位星界的强者来黑琊界寻物者常有,但身居高位者,从不会屑于亲自下临,尤其是木灵珠这等禁物,更是绝对不会亲为。但火如烈身为炎神界的至高存在,却亲自来找寻木灵珠,家父也是第一次遇见,而这亦彰显了火宗主的性情。” “在轻易识破火宗主的身份后,家父便心有所忖,第一次伪造了一个‘客人’的出身身份,并且将当时最上好的一颗木灵珠卖予火宗主,之后,家父每隔一段时间,都会刻意预留一颗木灵珠,但凡是火宗主所求,都会马上应予。” “你父亲想让火宗主欠他人情?”云澈立刻明了。 “正是如此。”纪如颜点头:“家父说火宗主性情刚正刚烈,恩怨分明,同时又不失正道,这等人有仇必报有恩必还,绝不愿意欠人人情。这些年,家父一直在拼命努力,想要在火宗主那里攒下足够的人情,若到了合适的时机,他便可以请求火宗主帮黑羽商会摆脱魂宗的控制……魂宗虽然在黑琊界一手遮天,但炎神界那等存在,想要压下魂宗,根本是易如反掌。” “哼。”云澈似笑非笑:“但可惜,火宗主的黑羽石却转到了我的手上,证明他以后不会再来了,所以你们就把目光转移到了我身上?” “是。”纪如颜点头,眸中涌现深深的哀求:“黑羽石不仅象征特殊‘贵客’身份,还深含禁忌。火宗主那等人物,绝对不愿让人知晓他多次前来下位星界买寻木灵珠这种禁物,但他却将之交给了公子,足以证明公子定是火宗主极为亲近、信任之人。” 云澈:“……” “昨夜,公子一掷数亿,面不改色,如弃凡石;明知对方是魂宗分堂主,却毫无顾忌的将其重创,说明公子根本不将魂宗放于眼中;加之,公子神魂境初期修为,却可以轻易击败神劫境,这等天赋,家父和如颜都闻所未闻……如颜和家父都万般确信,公子的出身定然极其不凡,甚至可能犹在炎神界之上。” 云澈抬手捏住下巴,一时无语。 这特喵的误会大了。 面不改色的扔四个亿紫玄石,是因为那都是他从冰风帝国的宝物库随手捞来的,而不是拼命挣来的,所以根本不会感觉到肉疼。至于重伤那个黑衣中年人,只是单纯的踢开他拿到木灵珠的阻碍,那个时候,他都压根不知道魂宗是个神马玩意。 “以公子之能,定能救我们黑羽商会于泥潭。或者,由公子转言火宗主,相信以家父这些年和火宗主的交情,加之公子亲言,火宗主定然会出手相助。” 云澈:“……” “公子,此举,绝非只是救我黑羽商会。”纪如颜继续哀求道:“黑琊界无数的大小宗门、商会,都陷于魂宗的掌控。一手遮天的魂宗在黑琊界横行无忌,所做下的恶事,又岂止是猎杀木灵……就如昨夜交易会所提的折风山庄,其实就是灭门于魂宗之手!缘由仅仅是想要霸占折风山庄的铸器能力,他们残忍屠灭折风山庄后,将那些铸剑师如奴畜一般囚禁于魂宗,终日为魂宗炼器。而折风山庄大小姐的悲惨下场,公子昨夜也已是亲眼所见。” 云澈:“……” “公子亿金买下王族木灵,却将之义释。因目睹魂宗残杀木灵,便欲怒屠魂宗,可见公子是个正道大义之人……求公子救我黑羽商会,黑羽商会……以及黑琊界,都会永世不忘公子的大恩。” 凄声说着,纪如颜已深深拜下。 “……”云澈久久无言,很显然,纪如颜是彻底误会了……但偏偏又误会的有理有据。 但可惜…… 云澈目光侧下,看着纪如颜冷淡的道:“如颜姑娘,你……是不是觉得我特别蠢?” 纪如颜抬头:“公子何出此言?” “虽然我来黑琊界才短短几天,但也知道,若论历史和底蕴,屹立五万年而不倒的黑羽商会绝对要胜过魂宗,说是远胜都不过分。我先前在黑琊城外,亲耳听得魂宗还要依仗你们黑羽商会的情报网——如此的黑羽商会,却在千年前,被魂宗如此轻而易举的就钳制了,之后别说反制,连反抗之力都没有,”云澈淡笑一声:“你觉得,我会相信吗?” 纪如颜急声道:“不不,如颜绝对没有欺骗公子……” “我相信你没有骗我。”云澈声音依旧冷淡:“我换一个问法,你是不是说漏了什么,比如……” 云澈声音一阴:“神武界!” 第1084章 魂宗靠山 纪如颜面色一滞,随之低下螓首:“公子……果然已经知道了。但是……但是神武界那等上位存在,又怎么会真的重视区区下位星界的宗门。而炎神界在中位星界中亦是顶级的存在,神武界定然不至于为了一个魂宗而开罪炎神界。” “呵,”云澈冷笑一声:“既然一个上位星界不愿因为一个下界星界的宗门而开罪中位星界,那一个中位星界又为什么要因这个下位星界的宗门而得罪一个上位星界……何况炎神界与之豪无恩怨!简直可笑至极!” “而且,若神武界真的如你所言对魂宗不屑一顾,那你黑羽商会为什么整整千年都毫无挣扎之力!” “我……”纪如颜咬紧唇瓣,无言以对。 “为了自己的安生,梦想着让炎神界的宗门顶着触罪一个上位星界的巨大危险来助你,凭什么?这世上哪有这么便宜的事!哼,我该说你是可怜可悲,还是可笑!”云澈毫不留情的道。 他并不怀疑纪如颜的话,若黑羽商会是被胁迫,那么他先前的诸多疑惑便都可以得到解释。但经历这两日之事,他对黑羽商会始终存着一分厌恶。 “因为如颜实在已经走投无路,别无他法了!”纪如颜哀声道:“千年前,神武界大界王武三尊偶至黑琊界,看中一名为雷千雨的女子,带回神武界为妾……而雷千雨,便是黑魂神宗宗主雷千峰的胞妹。魂宗便是借此,全力攀上了神武界这根高枝。” “神武大界王姬妾无数,雷千雨出身下界,本是毫无地位,但,就在三十几年前,她为武三尊生下了一名幼子,取名武归克。” 云澈:武归克…… 乌龟壳!? 这特么是后爹给起的名字吧? “小妾所生,在武三尊众子中本是地位低下,但随着他的成长,武归克却展露出惊人无比的天赋,也因此得到了武三尊的重视和喜爱,在神武宗,乃至整个神武界都逐渐有了越来越重的名望。而母凭子贵,雷千雨在神武宗的地位也自然快速攀升,今非昔比。她所出身的魂宗,也自是更加得势……之后,只会更加肆无忌惮,黑羽商会若再不脱出,永不了多久,定会永堕深渊。” 正所谓一人得道,鸡犬升天。一个乌龟壳……哦不,武归克的崛起,让魂宗本来只是勉强附着的靠山顿时变得稳固无比,毕竟,魂宗可是那武归克的娘家,魂宗宗主雷千峰还是他亲舅舅。 一个下位星界的宗门,有了一个上位星界为靠山,那是何等概念——更不要说魂宗在黑琊界本就是主宰宗门。 也难怪黑羽商会心焦之下,都有些慌不择路。 “公子,若你愿助黑羽商会摆脱魂宗之控,只要你开口,无论什么条件,多大的代价,我们都会答应。若能得偿所愿,之后,只要不让我们再做肮脏之事,黑羽商会愿为公子,或炎神界效劳百年……乃至千年!” 纪如颜声声悲苦,字字哀求。一个足有五万年历史的庞大商会被逼到如此地步,任谁都会心生怜悯。云澈的目光从纪如颜的脸庞向下,眼睛缓缓眯了起来:“真的什么条件都答应?” 云澈那赤裸裸的侵略目光,让纪如颜全身一酥,她脸色稍白,嘴唇咬紧,却是颤声道:“只要能救黑羽商会,哪怕让如颜……为奴为妾……” “……那敢情好啊,不过可惜了。”云澈满脸遗憾的摇了摇头:“可惜你搞错了很多事。比如,我既不是出身炎神界,更不是出身所谓比炎神界更高的星界,就连和火宗主,也不过只是见过几面而已,他会把那块黑羽石给我,不过是为了还我一个人情,之后,我们便恩怨两情,互不相欠。” “……”纪如颜抬头,不知所措。 “说起我的出身,怕是要让你大失所望了,我不但不是出身中位星界,连下位星界都不是,而是在神界之下的下界,都位于底层的一个小小星球而已。别说身后有什么势力,就连个同伴都没有。” “我之所以出手那么干脆,是因为那些玄石是我偷来的,花了一点都不心疼。至于昨夜被我重伤的那人,一来,我压根不知道他是谁,二来,我孑然一身,也就没什么顾忌和后患!谁敢惹我,管他是谁,我都没理由让他好过,仅此而已!” “……”纪如颜唇瓣微张,久久说不出话来。 “所以,你来求我,压根就是个天大的笑话!”云澈背过身去:“这便是事实,信不信随便你。念在你们黑羽商会也是受害者,并冒险向魂宗隐瞒我的来处,我便不杀你,也懒得杀你们黑羽商会的人。但魂宗……我必须让他们付出血的代价!!” 说完,云澈便飞身而起,准备离开。 “等等!!”纪如颜快速起身,身影一晃,拦在了云澈的前方:“公子,你……你难道是要去魂宗?” “不错。”云澈冷冷的道:“我之所以没有离开黑琊界,就是因为魂宗!” “不要!”纪如颜摇头:“凌云公子,虽然你实力不俗,但,如果你真的只是孤身一人的话……千万不可以去!魂宗是黑琊界的主宰宗门,无比的可怕,总宗弟子八百万,若连同遍及黑琊界的各大分宗,足有数千万弟子!宗主雷千峰是无可匹敌的强大神王,各大分宗主都是神灵境,总宗还有八个神灵长老和一个神灵境的总堂主,六十四堂主亦全部都是神劫境后期的可怕人物……公子重情重义,如颜万分钦佩,但绝不能因一时之气而石投深渊,枉送性命。” “哼!”云澈微微咬牙:“我一个渺小人物,当然不可能撼的动一个庞大的主宰宗门。但,就算要豁出性命,我也一定要让魂宗染血!” “这是他们欠的债!” “也是我欠的债!” “必须血债血偿!” “……”纪如颜呆看着云澈,一个才神魂境的玄者,还是毫无靠山,连同伴都没有的孤身一人,竟要去主动“制裁”一个主宰星界的庞大宗门! 她本该觉得荒谬、可笑、愚蠢。但,云澈身上所沸腾的气息却让她深深窒息,她竟清晰感觉到他不是在妄言,甚至不是冲动。 作为黑羽商会的少东家,她接触的人之多远胜常人,第一次,她竟会如此心惊于一个青年男子的凌气。 “凌云公子,”纪如颜真诚的道:“我有办法送你安全离开黑琊界,保证不会被魂宗……” “不必了!”云澈断然拒绝,便要再次离开。 “公子!”纪如颜连忙挡在他身前:“若你执意要去魂宗的话……如颜愿意相助公子。” “嗯?”云澈面露诧异:“你帮我?” 纪如颜幽幽一叹,道:“公子既是初来黑琊界,且昨日尚对魂宗一无所知,此刻,对于魂宗应该也是知之甚少。怕是公子连魂宗所在都并不知晓。” 云澈:“……” “公子此举,在如颜看来和赴死无异。如颜也帮不了公子太多,但至少在黑琊界,我算是最了解魂宗的人之一。晚些,我会将有关魂宗的讯息通过传音玉传给公子……还是希望公子,可以知难而退。” “你先回答我一个问题。”云澈忽然道:“昨夜交易会,那个魂宗的人为何会突然发难,要强行夺回禾……木灵。” “这件事……是因为神武界。” 提及那个遥远、可怕、高不可望的神武界,纪如颜的眸光难以平静。 “说下去。”云澈道。 “此事缘由,我也刚刚知晓不久。起初,魂宗在确定抓获的小木灵竟是传说已灭绝的王族木灵后,马上将之传音告知雷千峰。雷千峰先喜后惧,不敢私用,甚至不敢将其献给神武界,当然也不敢久留,要他们马上经由我黑羽商会处置。但没想到,这个传音的前半段,却被雷千峰的正妻远远听到,她并不知‘王族木灵’是何等概念,更为不巧的是,那一日,刚好是雷千雨的生辰,雷千峰之妻向远在神武界的雷千雨传音之时,随口提到了此事。” “事情的经过,大致如此,神武界在知晓魂宗抓到一个王族木灵后会作何反应可想而知。但偏偏在神武界知晓之时,那个王族木灵却被凌公子带走……现在,找回那只王族木灵是魂宗的头等大事,若最终不能找回,神武界毫无疑问会降下震怒,说不定,还会遣人亲至黑琊界。” “他们找不到的,永远也别想找到。”云澈的双手缓缓攥紧:“管他什么神武界,就算是天王老子罩着,我也要让魂宗遍地鲜血!” 第1085章 黑魂山 “你刚才说你有办法将我安全送出黑琊界,那么,你可有办法将我送至天机界?”云澈问道。 “天机界?”纪如颜惊讶道:“公子莫非是想去寻求情报,或者找什么东西?如果可以的话,可否先告知如颜,黑羽商会最强之处便是情报能力,或许……不需要去往遥远的天机界,如颜便可以帮得上忙。” 云澈微微犹豫,道:“我要找九星佛神玉和皇仙草。” “……”纪如颜一怔,但,让云澈意外的是,她却没有说出“不可能”之类的话,而是在短暂沉默后道:“这两件奇物,如颜会试着找寻,只是希望渺茫。若最终无果,去往天机界,的确是最优的选择。不过公子既然有此追求,那就一定要从魂宗那里活着回来……如颜还是希望,公子能够更加理智,知难而退。” “天机界真有那么神?”云澈皱眉道。先前那个老者也说过,到了天机界,只要付得起玄石,一定不会失望而归。 “天机界的‘天机’之名,绝非虚词。”纪如颜道:“也是唯一一个让众王界都倍为敬重的星界。” “难道,那里的人还真的能窥破天机不成?”云澈微微撇嘴。 “天机界在历史上有过数次大的预言,全部应验。”纪如颜道:“无论是需要什么情报,只要不违背人道伦理,只要他们愿意,都能给出准确无误的结果,从未听闻有过偏差落空。” “公子定然知晓再有两年就要召开,惊动整个神界的玄神大会,也是因天机界而起。” “……嗯!?”云澈颇为吃惊:“因天机界而起?难道是因为天机界的什么预言?” “正是如此。”纪如颜缓缓颔首:“据如颜所知,天机界在十年前发起预言,三十年之内,东神域,乃至整个神界极有可能会降下大劫。且劫相之重,亘古未有。四大王界因这个预言而早早开始准备,这场忽然举行,且机制完全不同以往的玄神大会,主要目的就是选取东神域资质最上佳的千名年轻玄者,然后倾尽的宙天珠的力量来让他们快速成长,以应对可能降下的大劫。” 云澈却是毫无动容:“所谓天机这种东西,我从来不信。而且这个预言提到的只是‘可能’,说白了根本就是为了给自己的故弄玄虚留后路而已。另外,这个所谓预言,我在中位星界那个层面都未曾听说过,你为什么会知道?” “‘大劫’二字必定会引发巨大恐慌,所以必须隐而不宣……不过这次玄神大会太过异常,其实各处都有了些许类似的猜测。黑羽商会虽然势微,但情报网分布极为广阔,接触的人也是极多,就情报能力而言,或许要比公子想象的还要强上一些。另外,‘天机’之说,任谁听来都是虚无缥缈之物,但公子若去往一次天机界后,或许……会有所改观。” 云澈眉角动了动,点头道:“那好吧。那就劳烦你用你们黑羽商会的情报能力,帮我找一找九星佛神玉和皇仙草,若真的能有结果,我一定会给予相应的酬劳。至于我能不能活着回来,这你就不必担心了。” “如颜会全力为之,至于酬劳,”纪如颜摇了摇头:“就不必了。若真能帮到公子,也算是如颜之幸。” “……”云澈目光微抬,重新打量了纪如颜一眼,语气比之先前明显缓和了几分:“如颜姑娘,你已经知道我不过是个出身下界,还孤身一人的小人物,再怎么也不可能帮到你黑羽商会,你为什么还要这么帮我?” 纪如颜脸上露出浅笑:“因为公子不惜性命,也要对付的人是如颜最恨的魂宗,而且,如颜也万分钦佩公子的正道和大义。” “正道?大义?”云澈自嘲的一笑,然后飞身而起:“我说过,这不过是我欠下的债……必须还的债!” 声音消逝,云澈的身影也已消失在夜幕之中。 ———————————————— 黑琊城东方,高空望去,群山蜿蜒,不见边际,目光极处,整个山脉都被缭绕在暗灰色的雾气之中,透着沉重的阴森。 声声兽吼遥遥传来,让人心惊步怯。 “黑魂山脉!”站在山脉之前,云澈低念一声。 “魂宗距离黑琊城并不遥远,黑琊城向东三千里,有一片两千里的山脉,名为黑魂山脉,穿过黑魂山脉,便是魂宗所在。” “黑魂山脉是个极其危险的地方,有着无数危险的玄兽,尤其从傍晚到第二天清晨,山脉中会蔓起极重的灰雾,就算是神道玄者,也会被很大程度上限制视觉和灵觉。” “黑魂山脉西部,常年会有很多玄者选择在其中历练或寻找机遇,不过敢进入的都是强者,普通玄者绝不敢靠近。而东部,则是属魂宗所有,一旦贸入被魂宗的弟子察觉,下场都会极为悲惨,谁也不敢靠近……一定要万分小心。” 这是纪如颜给予他的,关于黑魂山脉的讯息。 面对庞大的魂宗,云澈就如山岳下的碎石般渺小,绝对绝对不可能正面硬撼……但,他亦有着自己的依仗。 “魂宗,准备领教小人物的怒火吧!”云澈咬紧牙齿,阴沉的低吟道。 云澈从空中落下,徒步踏入黑魂山脉之中。他虽然恨极,但更知道自己在做什么,无论如何都必须小心翼翼,稍有不慎,便是找死。 至少,也该大致摸清这里的环境,也方便险境下的遁离。 由于是白天,黑魂山脉中并无浓雾,但刚刚踏入,便能明显感觉到一种阴森感。 云澈直线深入,这里四处可见不同衣着和气息的玄者,纪如颜所说没错,敢进入黑魂山脉的,都绝非普通玄者。云澈所遇之人,玄力气息无一低于神魂境,偶尔还会遇到神劫境的强者。同时,这些人全部都是结伴,甚至成群结队,没有遇到一个像他这般孤身一人的。 虽然还只是山脉边缘地带,但这里游荡的玄兽也已远比人类密集。 在得到禾霖给予的王族木灵珠后,云澈的视觉、听觉、嗅觉都远胜以往,甚至能清晰感觉到草木的呼吸。而目光所至,所有的花草禾木,他都能准确无比的喊出名字和特性,无一例外。 避开玄兽气息,云澈一边扫视着周围的地形,一边不快不慢的深入黑魂山脉,随着步步靠近魂宗,他的眼神也逐渐阴戾,而在这时,他的眉角微微一动。 嘶!! 一条黑线蛇从他右方的枯木缝隙中陡然射出,与此同时,另一束同样的气息在相悖的左方蓄势待发。云澈闪电般的伸手,一把抓在了黑线蛇的七寸之处,玄气稍吐,将它内脏震得粉碎……而在同一个刹那,第二只黑线蛇已如闪电般扑咬向他的脖颈。 “小心后面!!” 声音刚至,一把玉剑已飞射而至,精准无比的刺在空中的黑线蛇上,随之剑身在空中一个漂亮的回转,带着冷冽的剑气飞回,而黑线蛇已一分为二,洒出的黑血所落之处,草木瞬间漆黑一片,触目惊心。 云澈:“……” 射出飞剑的,是一个瘦小的墨衣男子,与他为伴的是一个相同装束的高大男子,和一个明显比他们年轻很多的妙龄少女。 从气息来看,这个“救”下他的瘦小男子修为稍胜过他,应该是神魂境三级,而高大男子则要强的多,应该已至神魂境五级。至于那个女子,则显然是处在他们的陪护之中,玄力只有神元境中期。 三人明显师出同门,从出手来看,应该主修剑道。 “兄台,你没事吧?”三人向前,那瘦小男子道:“这是黑魂山恶名昭著的黑煞蛇,不但狡猾,往往多只一起狩猎,而且有着剧毒,刚才真是危险。” 云澈点头,看了他们一眼,微笑一声:“感谢出手相助。” 那高大男子眉头皱了皱,显然对云澈就这么一句感谢颇为不爽,淡笑一声道:“刚才若不是我师弟出手,你已经死了,连尸体都会是黑的,你还是先想想该怎么报答我们吧。” “呵呵,这位兄台,大师兄他是开玩笑的。”那个瘦小男子连忙打圆场道:“兄台为什么会一个人来这种地方?不如……我们结伴一起如何?彼此之间也好照应。一个人的话,在这里实在太危险了。” “对啊,我们结伴一起好了。”那女子也马上道,云澈本就相貌不凡,再加上一身凌气和隐约的贵气,极易引发女子的好感,她颇为自豪的道:“我叫顾小怜,这是我大师兄和三师兄,他们都特别厉害,名气也很大,说出来,你肯定听过的。” 那高大男子撇了撇嘴,一脸毫不掩饰的傲然。 “不必了。”云澈说完,不再和他们多言,直接转身离开。 “呵,这小子。”高大男子不屑冷哼。 “三师兄,他是什么修为?难道也是神魂境吗?”顾小怜好奇的问道。 瘦小男子道:“嗯,神魂境二级。” “哦,好厉害。”顾小怜眨了眨眼睛:“而且我感觉,他的年纪应该和我差不多……甚至还小的样子。” “怎么可能!”高大男子撇嘴道:“三十岁左右的神魂境,连魂宗都没有几个,就他?不过,要是他年纪在六十岁以下的话,倒也的确称得上天才,可惜,却是个蠢货,居然敢一个人来黑魂山,怕也是第一次来吧,因为他不可能有命来第二次。” “大师兄!”顾小怜吓了一跳,连忙道:“不要这么说,他……他可以听到的。” “那又怎样?”大师兄不屑冷笑:“听到听不到,他都是个蠢货。” 在他们说话间,视线中,出现了两个身材粗壮,身穿同样黑衣的人,察觉到这两个黑衣人的气息时,两人都是心中一凛,高大男子连冷笑都连忙收敛。 因为这两个黑衣人,身上释放的赫然是神魂境后期的气息! 两个黑衣男子也在同一时间看到他们,他们的脚步顿时一缓,随之交换了一个眼色,竟改变方向,直直的向三人走人,目光,赫然是盯在顾小怜的身上。 察觉到他们的目光,瘦小男子慌声道:“来者不善,我们快走。” “站住!”他们刚转过身,一道震雷般的声音已在耳后响起,让他们全身一颤,再不敢妄动。 三人缓慢转身,瘦小男子行礼道:“在下玉剑门骆牧,不知两位前辈有何指教。” “玉剑门?那是个什么东西?”右侧黑衣人道。 “哈哈哈哈,管它什么东西,反正在我们魂宗眼里就是个屁,有乐子就行。”左侧黑衣人狂笑道。 魂宗……这两个字让三人心中大骇。他们也在这时瞥到了他们身上的黑蛇印记,高大男子战战兢兢道:“原来,是……是魂宗的前辈,不知两位前辈……有何吩咐?” “吩咐?哼!”右侧黑衣人脸色忽然黑下:“你们几个东西,真是好大的胆子,居然敢擅闯我们魂宗的领地!难道不知道整个黑魂山都是我们魂宗的地盘吗?” “这……这……”瘦小男子慌忙道:“晚辈绝对不敢,只是……只是晚辈素知黑魂山以东才是贵宗所有,而西部……” “放屁!”黑衣人怒声道:“既然叫黑魂山,那当然就是我们黑魂神宗的东西,你们擅闯了不说,居然还敢狡辩。算了,我们魂宗毕竟是黑琊界主宰宗门,自该心胸宽大,不和你们这些无知小辈一般见识。” 三人心中一喜,刚要道谢,却见那人伸出手指,指向顾小怜,脸上露出丑恶的淫笑:“只要把这个小姑娘给我们乐一乐,我们就既往不咎,饶你们擅闯之罪,要是乐爽了,说不定还会大大有赏,哈哈哈哈哈!” 两人神色骤变,顾小怜更是瞬间脸色煞白,一下子缩在了两人后方,恐惧颤声:“不……不要……” “师兄,”瘦小男子双手紧攥,全身发抖,咬牙传音道:“师兄,他们欺人太甚……我们拼了!” “不行!你想死吗!”高大男子连忙回声:“他们是魂宗的人,魂宗!而且这两个人玄力这么高,在魂宗的身份肯定不低……千万不要冲动!” “师兄,救……救我。”顾小怜哀声道。 “小怜师妹,”大师兄眉角抽搐:“他们是魂宗的……前辈,就只能……只能委屈你了,否则……我们三个都要死的。” “大……师兄……”顾小怜一下子呆在那里,面无人色,根本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哈哈哈哈,算你们听话识相。那你们两个还不快滚!难不成,是要一起乐一乐吗?” “不,不……我们马上滚,马上滚!”听到“滚”字,大师兄非但未感屈辱,反而如闻天音,他一把拽过瘦小男子,强行拉着他向后离开。 “……”顾小怜缓缓瘫坐在地,一脸绝望。 “哈哈哈哈……”两个黑衣人同时放声狂笑:“啧啧,真是个怂包,还以为能多点乐子呢。” 而就在这时,他们的耳后,忽然响起一个毫无情感的冰冷声音: “你们两个,是魂宗的人?” ———————————— 8) 第1086章 多管闲事 这个声音毫无感情,亦毫无预兆,像是忽然从空间裂缝中传出来,两个魂宗黑衣人顿时一惊,猛然回身,一眼看到云澈就站在他们身前不到两步距离,直直的盯着他们,脸上没有一丝的表情。 “居然自己跳出来找死,果然是个无可救药的蠢货。”拼命逃窜中的大师兄低声嘲讽道。 看到云澈的样子和气息,魂宗二人的心惊快速散去:“不错,正是你魂宗的爷爷,是不是想着来抱爷爷的大腿啊……唔!” 轰—— 一声闷响,很低,但却沉闷的像是在灵魂深处炸开。 云澈的身影,就如鬼影般出现在了两人的面前,双手同时轰在了他们的胸口……澎湃玄气瞬间释放,再瞬间收敛,随之,他双臂收回,转过身去,步履缓慢,却是转眼之间,消失在了所有人的恍惚视线之中。 两个魂宗黑衣人双目外凸,在云澈身影消失之时,他们便如两根没有生命的木头桩子,直挺挺的倒了下去,没有声音,没有抽搐,唯有口中、鼻中疯狂涌出混着白沫和内脏碎末的猩血。 顾小怜眼睛瞪大,呆呆的看着,许久都无法回神。而远处,逃遁中的两人也已停了下来,面如蜡纸,如石雕般一动不动,像是被忽然抽走了魂魄。 云澈继续向东,一段距离后,他腾空而起,速度加快,逼近向山脉中部。 刚才所杀魂宗两人的嘴脸和行径,以及玉剑门三人对魂宗的恐惧,已足够看得出魂宗是怎样的宗门。 神界也好,下界也好,身为主宰宗门,不但要有足够大的实力势力,更需要足够的人心。比如天玄大陆的四大圣地的“圣地”之名便是对自己的美化,就连在吟雪界有着绝对实力的冰凰神宗,也断然不会恶意仗势欺凌无辜之人。 但魂宗显然不在此列。 那三个玉剑门弟子在听到魂宗之名时的瞬间反应直接证明魂宗在黑琊界的恶名昭着,但他们却丝毫不敢反抗,又可见魂宗的一手遮天。因为魂宗上有神武界为大树,在黑琊界,又通过挟持黑羽商会等手段,掌握着各大宗门的把柄,让他们敢怒而不敢言,更不敢妄动。 云澈速度逐渐加快,对付魂宗的方法也在脑中快速成型。这时,一抹娇小的彩影晃过他的眼角,他的视线不由自主的向下,然后竟怔了好一会儿,就连速度也缓了下来。 那是一个外表尚未脱离“稚龄”的小女孩。 大概十二三岁的年纪,却有着一张让人看一眼,却不敢几乎不敢相信其存在的精致玉颜。眉似月、目若星、唇如脂,目光所能看到的每一寸,每一丝,都似粉雕玉琢。 她体态娇小,一身彩裙,七彩的颜色和所在世界的灰暗色调格格不入。山风拂过,裙下裸着一双白玉也似的纤细小腿。雪足小巧,踏着一双七彩琉璃,不知用什么材质做成的漂亮鞋子。 女孩身上的玄气只有王玄境,以她的年龄,本也算是了不起了,但在这个危险的世界,她的玄力却是低的可怜,而她却又是孤身一人,周围并无长者相伴。 虽然不知道她是怎么来到此处,但她显然一点都不害怕,因为那两枚细月似的眉毛正稍稍弯翘着,就连唇瓣,也一直保持着一个可爱俏皮,却又美得让人看了再也难以离开目光的弧度。 她在这个危险的世界里轻盈的踱着步子,像是在开心的欣赏着风景,华丽亮眼的彩裙轻轻飘荡,恍惚间,就如一只绝美彩蝶在轻盈曼舞。 她的笑颜很可爱,又有着一种说不出的妖异。 云澈目光的目光追随着女孩好一会儿,才忽然惊觉,移开目光。 一个才这般年纪的女孩,竟能让他产生如此强烈的惊艳感,这本身就是一件堪称可怕的事。云澈的心潮泛起波澜……他本以为,这一生,除了茉莉,再不可能有人带给他这种感觉,没想到,这世上竟然存在一个能如初见茉莉时那般冲击他心灵的女孩。 而且,这个女孩的年龄,似乎要比他初见时的茉莉还要小上一些。 王玄境的玄力,周围又没有人相伴,她是怎么到这个地方的?她一个人的话,在这里遇到任何一只玄兽,都会极为危险……不对!若是遇到人,要远比遇到玄兽还危险的多。 不由自主的想到这一点,他又微微晃头,将这些多余的杂念抛开,继续向前飞去……只是,他在这时,就在女孩所去方向的不远处,他感觉到了一个强大的气息。 一个神劫境初期的强大气息! 这是一个身材高大,面相冷峻,身上又带着明显戾气的中年男子。云澈看到他时,对方也已注意到了那个小女孩,云澈眉头皱了皱,若是其他地方倒不用担心,但,在这种没有法则约束的险恶之地,一个正常男人遇到一个落单、毫无反抗之力,却有着让星光失色外表的少女……会发生什么,毫无疑问。 魂宗在前,不要多管闲事徒生事端……云澈心中低念一声,转过目光,加速飞向了东方。 在黑琊界,能成就神劫境,绝非是大人物级别。这个中年男子也是如此,但在他看到视线中的彩裙女孩时,他完完整整的露出了云澈预料中的反应。 他的眼睛发直,在他屏住呼吸的那段时间,他甚至感觉自己在做梦,因为以他千年的认知,都无法相信这世上最存在美好到如此程度的事物。 女孩或许并不知道自己的魅力有多么的可怕,亦没有察觉到危险,反而主动走向了中年人,晶亮的美眸露出着疑惑:“叔叔,你为什么这么看着我呢?我以前有见过叔叔吗?” 她的声音带着些许稚气,更多的是神女轻吟般的纯美与空灵。竟是让中年人全身猛一个激灵,目光依然直勾勾的看着,一种从未有过的燥气,在体内快速的升腾,转瞬便强烈到几近失控。 以他的修为、地位,早已是妻妾成群,绝不匮乏女色,以他的心性阅历,也断然不会轻易被女色所迷心,更是从来没有恋.童这类癖好,但眼前这个女孩,却让他全身的每一个部位都像是燃烧起了火焰…… 那是一种此生从未有过的强烈冲动,让他想要狠狠的扑过去,将她劫走,收藏,尽情把玩,肆意蹂躏……就像是拥有了一颗从天上掉落凡间的星辰,单单一想,都是一种愿意用万死去交换的满足感。 虽然已不剩下多少思考能力,但中年人的灵觉还是快速的扫了一下周围,确认着这个女孩真的是孤身一人。他用力咽了一口口水,向女孩走进,露出一张温和的笑颜:“小姑娘,你怎么一个人在这里?这里可是很危险的,叔叔保护你好不好?” 看着他的样子,女孩的娇小的身体在向后缩,警惕的道:“可是,叔叔的样子……看上去好像坏人。” 中年男子的面孔在抽搐,随之竟露出一个以前从未有过的丑恶表情,双手急不可耐的伸出,五指失控的抓动着:“我以前不是坏人,但今天,就当次坏人好了!” 过于耀眼、可怕的诱惑摧毁着他心中的正道,燃烧起他所有丑恶的本能,声音甫落,他已如饿狼般扑向女孩。 “啊——救命啊!!” 黑魂山的空中顿时响起女孩的尖叫声。 砰!! 中年人的身体刚刚扑出,便如忽然撞在了空气墙上,忽然而至的巨力将他狠狠震开,他略有些狼狈的落下,一眼看到,女孩的身前,站着一个面色冷淡的青年人。 “马上滚!越远越好。”云澈右臂前伸,掌心直对中年人的胸口。 靠……我怎么就管不住这手!! “你……是什么人?”云澈的出现,让中年人脸色一阵阴暗不定。 云澈没有回答他,语带嘲讽:“以你的修为,在黑琊界必定也是个有头有脸的人,却要欺凌一个才十几岁的小姑娘。这丑事要是传出去,怕是你一声名誉都要毁的一干二净,赶紧滚吧!” 云澈的话让中年人瞳孔一缩,脸上露出惶然,但马上又快速的转为凶狠,冷笑道:“年轻人,说的好。但,如果你死了,又怎么会传的出去呢。” 他身上的玄气猛然爆发,一股强烈的杀机牢牢锁定云澈:“不自量力的小鬼,死吧!!” 云澈脸色一阴,已是先于中年人冲出,劫天剑瞬间抓于手中。对方的玄力是神劫境,好在只是初期,但若不出劫天剑将极难对付。而且后方的女孩离的太近,以她才王玄境的玄力,稍稍碰到点余波就会必死无疑,必须速战速决。 重剑轰至,完全不符常理的巨大威压让中年人面色一变,本只是动用了一成的玄力顿时完全涌上。 轰—— 一声巨响,两人脚下的地面疯狂崩裂,力量也死死僵持到了一起。中年人眼瞳放大,根本不敢相信一个才神魂境初期的人,竟然正面挡下了他的力量:“你……竟然……” “轰天!!” 云澈的力量,在这一瞬间无情暴涨,中年人顿时脸色大变,随之一声惨叫,如被飓风摧断的枯木横飞了出去。 云澈身体一转,劫天剑上火焰爆燃,凤凰之鸣与天狼之啸嘶空响起。 “凤凰天狼斩!!” 轰隆!! 燃烧着赤红火焰的狼影刺穿空间,无情轰击在倒飞中的中年人身上。 “呜啊啊啊啊啊……” 凄厉的惨叫声中,被火焰包裹的身影直被轰击到数十里之外,随之一道火光在数十里之外冲天而起,惊起兽吼连天,那个中年人已是生死不知。 他的星神碎影和天狼狱神典都是来自茉莉。星神碎影他已经不敢在神界使用,天狼斩自然也不能,但他以凤凰炎力和天狼狱神典轻易融合而成的“凤凰天狼斩”当然不在此列。 云澈微吐一口气,收起劫天剑,转过身来。而女孩已是蹦蹦跳跳的来到他身前,一双仿佛点缀着璀璨寒星的美目星光闪闪的看着他,纤眉弯下,脸上挂着可爱之极的轻笑:“哇!大哥哥你好厉害,谢谢你救了我,我刚才都快要吓死啦。” “……”云澈眨了下眼睛,微微低头:“可是小妹妹,看你的样子,好像一点都不害怕啊。” “才不是。”女孩翘了翘鼻尖,然后伸手捂着两边脸颊,笑盈盈的道:“不过呢,人家这么可爱的小萝莉,就算害怕,也不可以表现出来的,不然就不可爱了。” 小…… 萝…… 莉……!!?? 这小姑娘,从哪里学来的这个词!! ———————————— 【云澈小儿,叫你丫多管闲事,等着受虐吧!!】 第1087章 小……茉莉!? 而且看她的这个样子,哪有半点的害怕! “……你为什么会一个人在这里,你的同伴或家人呢?”女孩的眼睛让云澈有些不敢直视,他扫了一眼周围,问道。 “我没有同伴,而且我是一个人偷偷跑出来玩的,家人才不知道。”女孩却是目光盈盈的盯着他看,脸上带着如童话公主般的纯美笑颜。 一个人?云澈眉头大动。 这里虽然依旧属于黑魂山的边缘区域,但也深入了近两百里,她一个才王玄境的小丫头,能平安无事的一个人来到这里?常理而言,是几乎不可能的事! 等等,难道,其实是有人在暗中保护她? 他之所以察觉不到,是因为对方太过强大,强大到他完全无法感知其气息。 想到女孩自始至终就没有过丝毫害怕紧张之类的样子,她的外表亦漂亮精致的过分,更有着一种极其特别的气质,绝不可能是出身普通人家。 综合想来,云澈越发觉得可能……看来自己出手救她,纯粹是多管闲事啊! “大哥哥,你叫什么名字呢?”女孩问道。 “凌云。”云澈随口回答,反正是个假名字:“一个人的话,在这里是很危险的,你还是早些离开吧。” 说完,他转过身去,便要离开。 “原来是凌云大哥哥……啊!等等等等!”看到云澈要离开,女孩出声喊住他:“既然这里这么危险,那你来保护人家好不好?嘻……人家这么可爱的女孩子主动让你保护,你一定好开心对不对?” “……我还有很重要的事要做,你还是早些回家吧。” 云澈浮身而起,转眼已飞的很远。 “啊!你你……你怎么可以这样……不许走!” 后方传来女孩气愤的娇呼声,云澈充耳不闻,越飞越远……直到,女孩的声音变成了带着惊恐的尖叫。 “救命啊……快救我……啊!!” 云澈随意的向后瞥了一眼,却忽然察觉到有十几个危险的气息正扑向那个女孩。 是自己先前出手的动静所引来的玄兽! 但,女孩的惊叫声中,却自始至终没有云澈预想中的强者出手将这些已临近女孩的危险玄兽驱散。 难道……她真的只是孤身一人? 情势紧急,云澈已是来不及多想,闪电般折身,飞坠而下,连续数个断月拂影,在一只巨型玄兽的利爪即将碰触到女孩前的刹那挡在了她的身前。 扑轰! 巨兽的右爪重击在云澈胸口,却被数倍于它的力量狠狠反震回去,云澈手臂一扫,前方的山地顿时被粗暴掀起,将八只玄兽直接轰飞出去。 “吼呜!!” 后方的数只玄兽却在这时直扑向了女孩的后背,女孩再次发出一声……虽然听起来并不像是害怕的惊叫声,云澈没有回身,扫出的右臂燃起火焰,顺势轰向后方……但又忽然想到那瞬间高温极有可能会伤到女孩,顿时火光尽散,蓝光闪现。 叮—— 刺耳的凝结声中,后方的七只玄兽被一瞬冰封,然而在一股忽然啸却的寒风中被远远带飞出去,完全没了动静。 确认周围再无危险,云澈手臂放下,转过身来:“好了,没事了。” “你……你太可恶了!你居然忽然一个人跑掉,丢下我不管,还让我差点被它们吃掉!你……你要怎么补偿我!!”女孩美目圆瞪,气鼓鼓的道。 “……小姑娘,我可是救了你啊,还救了两次,你不谢我就算了,居然还骂我一顿。”云澈郁闷道。 “哼!你是男人,救我这么漂亮这么可爱的小萝莉难道不是应该的吗!”女孩粉白的腮帮高鼓,“义正言辞”的道:“你不但应该救我,看到我孤零零的在这么危险的地方,还应该好好的保护我,我这么可爱的女孩子,就算是被伤到了一点点的头发都是绝对不可以的。” “而你居然敢丢下我不管……绝对不可以原谅!你要认错,然后好好的保护我!” “……”云澈嘴巴大张,愣是半天没憋出一个字来。 这小丫头……虽说她的确有自恋的资本,但这性子……明显是在极度溺爱中成长,而且被严重宠坏的小公主啊! 大概吧…… 看到云澈说不出话来,女孩唇瓣上翘,得意洋洋:“哼,说不出话来了吧!你现在知道错了还来得及,我可以很大度的原谅你哦。但是,从现在开始你必须好好的保护我,不许再让我遇到任何危险,不然的话,你……你……你就是这世界上最不可以被原谅的人!” “……”云澈深深吸了一口气:“小姑娘,你让我保护你……就不怕我也是个坏人?” 女孩星钻般的明眸认真看着他:“虽然,你看上去也像是坏人,但应该不是特别坏的坏人吧?” 云澈嘴角连续抽搐……不是特别坏的坏人…… 那不还是坏人吗! 呼!算了,不要和一个自恋小丫头一般见识。既然已经救了她两次,那就干脆救到底吧。 云澈手掌前伸,蓝光闪动间,一艘一丈来长的冰舟凝结在两人前方,云澈飘到冰舟之上,有气无力的道:“上来吧,送你去安全的地方。” “唔……好啊好啊!”女孩看了冰舟一眼,毫不犹豫的跟着跳了上来,然后笑吟吟的道:“大哥哥,虽然你不像好人,但好厉害哦,不但可以用火,还可以用冰……真的很厉害。” 云澈:“……” 冰舟腾空,速度极快,直向黑魂山外围飞去。 “小姑娘,你真的是自己一个人?”云澈目视前方,问道。 “当然啦!人家这么可爱的小萝莉,才不会说谎。”女孩脆生生的回答。 “……你叫什么名字?”云澈随口问道。虽然深入山脉时很慢,但他全力催动冰舟,折返的速度要快上几十倍,用不了多久就可以回到山脉之外。 “名字,唔……我想想噢。”女孩小脑袋一歪,小手点在下巴上,口中忽然小声碎碎念起来:“桔子苹果山楂桃子木瓜荔枝……” 云澈:“…………???” “……大蘑菇小蘑菇蚂蚁大象山茶茉莉……”她眼睛忽得一亮,小手一张,兴奋的喊道:“我的名字叫茉莉!” “~!@#¥%……”云澈转过身,俯下头:“小姑娘,就算是要说谎……能不能不要这么明显!” “咦?怎么会呢?”少女眨了眨眼睛,认真的道:“人家可是很努力才想到这么可爱的名字的。” “我问的是你真正的名字。”云澈声音高了八分:“而且你刚刚不是才说自己不会说谎吗?” “哼!”女孩却是小脸一扭,气嘟嘟的道:“明明是你先用假名字骗我,现在反而来凶我,你果然是个可恶的坏人!” “……”云澈瞬间语塞……我靠,她怎么知道我用的假名字?瞎蒙的吧? “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是假的?”云澈的声音又降了回来,明显带着几分心虚。 “我就是知道!” “好好好,我承认我的名字是假的,我承认我骗你不对。”云澈无奈的晃晃手:“那你……能不能换个名字?” “为什么?”女孩疑问的歪了歪头:“茉莉不但好听,而且很符合我的漂亮可爱,我很喜欢呢。” “你……可以起个更好听的名字啊。”云澈努力想了想道:“比如,你可以叫……小苹果?” “才不要!”女孩不满的摇头:“人家明明是这么可爱的小萝莉,才不要像苹果那样又大又胖。” “……要不,叫胡萝卜?” “更不要!人家长大之后可是要前凸后翘的,才不要像胡萝卜那么丑!” 前凸……后翘…… 云澈几近抓狂:“那你就再换一个你喜欢的名字,总之就是不可以叫茉莉!” “为什么?”女孩的眼眸里透着狐疑:“难道大哥哥不喜欢茉莉?” “当然不是!!” “茉莉”二字,触及到的是他灵魂最深处的影子,他几乎是瞬间出口否认,然后抓了抓头皮,道:“好吧,我诚实的和你说,我有一个很重要的人,她的名字就叫茉莉,除了她,我可不想再喊任何人这个名字,更不愿意看到有人乱起这个名字。” “唔……这样噢。”女孩似乎是听懂了。 “就是这样!”云澈加重语气。 “好吧,”女孩轻轻点头,然后重新认真的思索起来:“那我就换一个名字好了。” 云澈暗松一口气,欣慰的想到:这个小丫头虽然任性自恋还神经质,但总算还是有那么一点通情达理。 “对了,大哥哥,你的那位‘茉莉’年龄比我大,还是比我小呢?”女孩忽然问道。 “当然比你大。”云澈回答。 “好,决定啦!”女孩的双眸再次星光闪耀:“我的名字就叫……小茉莉!!” “~!@#¥%……”云澈两边的眼角都在抽搐:“这……有……什么……区别!!” “当然有!小茉莉听上去更加可爱呀。”女孩巧笑倩兮,似乎对“小茉莉”这个名字更加的喜欢和满意。 “……”云澈彻底无话可说。 “对啦对啦,大哥哥,你说茉莉是你很重要的一个人,难道是你的娘亲吗?”小女孩好奇的问,身为“小茉莉”,忽然就对“茉莉”有了很大的兴趣好奇:“如果茉莉是你的娘亲,那小茉莉就是你的小娘亲……啊不对,是小姨妈!” “当然不是!”云澈几乎是吼了出来。而且后面那奇怪的逻辑是怎么回事?? “很重要的人,又不是娘亲,”女孩重新一想,马上眼睛一亮:“我知道啦!她一定是大哥哥的妻子!” “……!!”云澈刚要再次吼声反驳,但忽然想到她刚才奇怪的逻辑,要是告诉她茉莉是自己的师父,还指不定得出什么妖孽结论。 他马上脸色一整,肃然点头:“对,没错,茉莉就是我的妻子。” “哇噢!!”女孩的反应出乎预料的夸张,眼眉弯翘,本就亮晶晶的瞳孔像是忽然有了千万颗星辰同时闪耀:“原来是这样呢。唔……茉莉是大哥哥的妻子,那么小茉莉就是大哥哥的……” “小姨子!” 云澈:(⊙o⊙)!?!? “那这样的话呢,大哥哥就是我的姐夫了……呀!姐夫好!”小茉莉看着他,露出天使般的笑颜,一声“姐夫”竟是喊得顺口无比。 云澈呼吸不畅:“我……怎么……会是你姐夫!!” “怎么会不是呢?”小茉莉伸出白嫩嫩的小手,掰着手指认真推算:“姐夫你看,茉莉姐姐是你的妻子,而我是小茉莉,那当然就是茉莉姐姐的小妹妹,既然是茉莉姐姐的妹妹,当然就是你的小姨子哦,而你就是我的姐夫啦,完全正确呢。” 正确……正确你妹啊!! 这小丫头到底是人还是妖精……这脑回路完全不属于人类啊! 在他抓狂间,小茉莉已经义正言辞的开始行使她身为小姨子的特权:“姐夫保护小姨子是天经地义的。你现在既然是我的姐夫了,就要保护好我的安全,还要乖乖的听我的话,尤其不许一个人忽然跑掉,去哪里都必须带上我!还有……还有……我再想想。” 云澈:o((⊙﹏⊙))o………… 呼……吸口气……再吸口气……淡定!就是个长得漂亮但脑袋明显不正常的小丫头片子……只是碰巧整出“茉莉”这个名字而已……不要和她一般见识……赶紧送到黑魂山之外然后扔下她跑路! ———————————— 第1088章 刀刀见血 冰舟飞快穿梭,终于脱离了黑魂山脉区域,然后落在了十几里外的一块安全区域。 “好了,这里很安全了。”云澈把冰舟融化,长长舒了一口气。 “姐夫,那我们接下来去哪里玩呀?”小茉莉仰头看着他,那娇软的模样、眼神,简直就像是在面对亲姐夫。 “哦。”云澈伸手一指:“你可以去那边或者那边或者那边,只要不再进黑魂山,去哪里玩都行,或者你怎么来的就怎么回去,那我就先走了。” “啊啊啊!不许走!” 还没等云澈转身,女孩的小手已是牢牢抓住他的衣角,生气的道:“你是不是又要丢下我一个人不管?你难道忘了你是我的姐夫,姐夫保护小姨子是应该的……不对,是必须的!从现在开始,你必须时时刻刻寸步不离的跟着我,绝对不可以一个人私自跑掉!否则……就是这个世界上最不可以原谅的人!” 云澈攒足了耐心,认认真真的道:“小姑娘,我再说一遍,我不是你姐夫,不许乱认!” “就是就是!”小茉莉手儿一伸,伸出手指开始重新向他演示神奇的推算过程:“茉莉是你的妻子,茉莉是我的姐姐,那么你就是我的姐夫,我是你的小姨子……嗯!就是这样,完全正确!” “……问题是,你和茉莉根本就不是姐妹啊!”云澈嗷道。 “她是茉莉,我是小茉莉,又都是女孩子,茉莉当然是小茉莉的姐姐,小茉莉当然就是茉莉的妹妹!这么明显的事,你居然还想赖账吗!咦?难道你的妻子是男孩子?” “……这不是性别的问题!”云澈刚刚才平息下去的情绪愣是再次狂躁起来:“小姑娘,我可是你的救命恩人,你胡闹任性也有个限度好不好?” “啊咦?姐夫夸我可爱?讨厌啦,人家本来就是世界上最可爱的女孩子,就算姐夫夸我我也是不会开心的,嘻嘻嘻。”小茉莉双手捂起脸颊,有些害羞的道。 “~!@#¥%……”云澈一口老血涌到嗓子眼,又硬生生的咽了回去……平静平静平静平静啊!!老子可是当年一个人骂得淮王和一众守护家族诸王府灰头土脸羞愧欲死,嘴炮技能max的超级大能,还对付不了一个小姑娘!? 他脸色迅速一整,忽然弯下腰,直勾勾的看着小茉莉,脸庞几乎都快碰触到她粉嫩的小脸上,微眯的眼睛里也放射出很是危险的光芒:“好吧好吧,小姨子呀,既然你这么确定我是你的姐夫,那你有没有听过一句话呢……小姨子的屁股,有一半是姐夫的唷。” “……”小茉莉的星眸眨了眨,然后忽然一瞪,陡然发出一声分贝高到吓人的尖叫。 “啊!!你你你……混蛋!变态!色魔!快来人啊,这里有一个想占小姨子便宜的大变态,救命啊——唔唔唔……” 云澈闪电般的上前,一巴掌捂在她的唇瓣上,让她后面的惊叫声化为呜咽,虽然视线里没有人,但这小丫头的尖叫声简直可谓惊天动地,传到几十里之外都是轻的,这要是把什么人给引过来,跳到黄河都洗不清了。 哎等等?黄河是什么河?我为什么要说黄河? 而且她的骂人用词……怎么都和茉莉一毛一样。 “不许叫!我就是和你开个玩笑啊……好好好,我错了,我向你认错总行了吧。” 看到云澈认怂,小女孩的挣扎这才弱了下来,但一双睁的大大的眼睛依然生气的看着他。 云澈松开手,小茉莉立即警惕的后退两步,小脸微红,气鼓鼓的道:“你真的知道错啦?” “是是是,我知错了。”云澈伸手捂头……我特喵的这是造了什么孽啊。 “哼!”小茉莉唇瓣和鼻尖都高高的翘起:“看在你是我姐夫的面子上,我就大方的原谅你一次……不过只有一次!我可警告你哦,虽然我是个只有十七岁……啊不对不对,虽然我是个只有十三岁的小萝莉,但我也不是可以随便欺负的,哼!” “……”云澈一抬头:“你……十……七……岁!?” “哪有!”小茉莉眼眉一弯:“人家明明是这么小这么可爱的十三岁小萝莉,怎么可能那么老,姐夫的耳朵是不是坏掉啦?” “……这是你自己说漏嘴的。”云澈道。 小茉莉手儿罩在耳朵上:“姐夫你说什么?风太大没听见!” “……不管你几岁,我没工夫陪你玩了!”云澈心态已炸,恶狠狠的道:“小萝莉,你知道我为什么要来这个地方吗?我是来杀人的,你真的要一起吗?!” 本以为绝对能把她给吓到,但,他话音刚落,小茉莉却是忽然兴奋的双眸放光:“杀人?好啊好啊!我要去我要去!” “……我要杀的不是普通人,”云澈伸手一指:“跨越这座黑魂山,便是黑魂宗!黑魂宗你总知道吧?” “黑馄粽……?”小女孩一歪头,疑惑道:“是一种好吃的粽子吗?” 噗……云澈险些吐血,咆哮道:“黑魂神宗!黑琊界最厉害、最残忍、最可怕的宗门!比你之前遇到的坏人和玄兽要可怕一万倍!尤其见到你这个年龄的小女孩,会直接扒光衣服然后……呃,吃掉!懂了吗!” “啊!居然有这么坏的人,太可恶了!”云澈的话让小茉莉顿时义愤填膺,小拳头都紧紧握住起来:“姐夫,我一定要和你一起去,看着你把那些坏人全部打倒,我会很努力的给姐夫加油的!” “~!@#¥%……”云澈忽然有一种一巴掌把自己拍晕过去的冲动:“你……就不怕被他们抓到然后扒光衣服吃掉吗!” “当然不怕!”小茉莉别说害怕,一张小巧的脸儿娇笑盈盈:“因为有姐夫保护我啊。” “呵呵呵,”云澈干笑:“黑魂神宗是这个黑琊界最危险的地方,那里到处都是比我厉害的人,我去了连我自己都保护不了,能不能活着回来都不知道,哪有工夫保护你!你要是硬跟着我去,就等着死在那里好了。” 小茉莉唇瓣微张,似乎是被吓到,然后却又忽然纤眉一蹙,气愤的道:“你怎么可以这样!身为姐夫,居然连小姨子都保护不了,你你……你怎么可以这么没用!” 云澈:“……” 她黑漆漆的眼眸一转,忽然想到一个“关键”的问题,质问道:“既然是做危险的事情,那为什么茉莉姐姐没有和你一起呢?虽然我年纪小,但我也知道夫妻就应该同心协力同甘共苦,为什么只有你而没有茉莉姐姐呢?” “啊!我知道了!一定是因为你太没用,保护不了茉莉姐姐,所以她才没有和你在一起。” 噗! 小茉莉“无意”的一句话,犹如一把刀狠狠刺进云澈的心脏。 “我长大之后要找的男人,最少最少要能保护我,让我不被任何人欺负,绝对绝对不要找像姐夫这么没用的人,我要是茉莉姐姐,就干脆离开你远远的,再也不要见到你,哼哼!” 噗!! 第二把刀捅进了心脏。 看到云澈一下子僵硬难看的脸色,小茉莉的眼睛越发兴奋亮灿:“咦?难道真的被我猜中了吗?哇!我果然好聪明……不过,如果真是这样的话,茉莉姐姐也好可怜呢,姐夫不但没用,还是个要丢掉小姨子不管,不负责任的人!要是茉莉姐姐遇到危险,或者被人欺负的话,姐夫肯定也不管不顾,更帮不了她,只能一个人默默的承受,被人欺负死了都不知道……呜,茉莉姐姐真的好可怜。” 噗!!! 第三把刀…… 刀刀见血。 云澈伸手捂住自己血淋淋的心口,哆嗦着声音道:“我……还有事,先走了……你自己玩……” 说完,他不敢等小茉莉说话,“嗖”的腾空而起,逃命似的远窜而去。 “哇啊啊!回来!不许走!!” “不许丢下我……你居然敢丢下小姨子不管……我要告诉茉莉姐姐……我真的会告诉茉莉姐姐的…………” ………… ………… 小茉莉的惊叫声越来越远,然后……总算清净了。 “呼——”云澈呼了一口无比之长的气,然后一巴掌按在脸上。 居然差点被一个小丫头片子给搞崩溃……人生之耻啊!! 那小丫头不会是老天派人故意折磨我的吧!! —————————— 再回黑魂山脉,这次云澈的速度快了很多,不过也没忘记观测和牢记下方的山势地形。很快,千里已过,再前方,便是属于魂宗私有的山域。 云澈的速度慢了下来,他从空中降下,缓步走向前方,脚下踩过片片枯草,却是毫无声息。 就在他踏进东部山域时,他的身影快速变淡,直至完全消失。 而他的手中,已夹起了一把小巧的蝶形短刃。 音蝶刃! “魂宗……该是你们还债的时候了!”他低吟着,目光一片阴寒,折射着不啻于音蝶刃的刺骨寒光。 这世上最可怕的敌人,便是看不见的敌人。 他要送给魂宗的第一份大礼,便是无声的恐惧! 第1089章 无声红蝶 黑魂山脉东部,魂宗所属。 雷狂风,魂宗第三十六堂副堂主,他身材高大,脸色冷峻,含威的双目盯视着前方整齐站在那里的一众弟子。 “黑琊城那边出了点事,堂主今晨去了黑琊城,所以这场考核,便由我来监督。”雷狂风扫了一眼,沉声道:“你们是三十六堂三万弟子中,最为优异的一百名弟子!我们三十六堂,乃至整个魂宗的未来,都在你们身上,你们值得引以为傲!” “但,能参加三个月后全宗大比的,就只有二十人。今天是第一关考核,想参加全宗大比的,就给我好好拿出你们的本事来!” 他身前的,是一百个魂宗弟子,且一眼便可看出是年轻一辈的弟子。但他们的玄力气息却很是惊人,近六成是神元境后期,剩下四成则赫然已达神魂境,最强的几人,已是临近神魂境中期。 能在不到一甲子之龄成就如此修为,在下位星界,绝对是傲人的绝顶天才。 他们是魂宗第三十六堂数万年轻弟子中最顶尖的百人,放在整个黑琊界的年轻一辈,都是顶尖存在。 “规则已经说得很清楚了,你们只有两个时辰。”雷狂风伸出两根手指:“两个时辰之内,无论是什么成果,都必须回到这里来。若是超过了两个时辰,哪怕一息,那就不用回来了,直接滚回宗门去,听明白没有!” “明白!”众弟子齐齐应声。 “好!考核开始,你们去吧!” 雷狂风一声令下,众弟子快速散开,身影很快消失在黑魂山脉的各个角落,而雷狂风则留在原处,闭目养息。 片刻之后,两座矮山夹起的山谷间,一个魂宗弟子缓慢前行。身为神魂境的年轻弟子,他有着巨大的骄傲资本,亦有独行的资格。 他感受到了前方不远处的玄兽气息,在缓慢靠近着……却丝毫没有察觉到,就在他身侧只有五尺之距,正存在着一个他灵觉探识不到,就连眼睛都无法看见的身影,在他前行的同时,那个看不见的身影无声举起了一把如蓝蝶般小巧的短刃。 叮!! 并不强烈,或者堪称微弱的玄气瞬间爆发,又在短暂到甚至不被察觉的刹那瞬间消逝。那个魂宗弟子感觉到脖子忽然一痒,像是被蚊虫叮咬了一下,下意识的伸手一拍,随之眼前的视线忽然错位…… 他的头颅平整的从脖颈上落下,脸上甚至来不及露出惊恐,更不要说发出喊叫声。 随着玄气的刹那释放,云澈的身影也已显现,他手指快速向后一点,那名魂宗弟子依然站立在那里的尸身顿时结起一层薄薄的冰层,血气尚未来得及散开,便已被封死。 云澈没有回头看一眼,他向前两步,身影便再次消失在空气中。 山谷起点,在这时出现了第二个魂宗弟子的身影,他一眼看到了那个没有了头颅的尸身,面露惊色,刚要冲过去,一道寒光便已从他右侧的空气中陡然射出,一刃封喉! 另一个方向,四个魂宗弟子正结伴前行。云澈隐身在一个十几丈高的山石上,冷漠的目光锁定在这四人身上。 以断月拂影配合音蝶刃暗杀,神劫境以下,他自信可以做到绝对的无声无息无险。但只适合暗杀落单的人,多人的话,要做到不被察觉的一瞬封喉,两人尚可,三人就有些勉强,四人的话就太难了些……毕竟这些可都不是魂宗的普通弟子! 当四人来到云澈视线下方时,他并没有移动,反而忽然现出了身形,冷漠的瞳孔之中,燃起了两点赤金火焰。 一股无形的魂力笼向周围。 幻境领域——红蝶!! 四个魂宗弟子的脚步,在这时同时停止,他们目光前视,逐渐发直,瞳眸之中,都映出了一枚赤色,正在扇翅飞舞的蝶影。 “你们看到没有,像火一样的蝴蝶。”一个魂宗弟子道。 “废话,当然看到了。不过我还是第一次看到这种蝴蝶,不会是某种火灵吧?”另一个魂宗弟子道,看着在“眼前”飞舞的赤蝶,没有察觉到丝毫的异样。 “这里怎么可能会有火灵。哦,又来了一只……又来了十几只,奇怪,它们都是从哪里飞出来的?”他说话的时候,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的眼睛越来越直,说话的声音越来越微弱。 “好像……越来越多……越来越多……越来……越多……越……” 在视线中飞舞的火焰赤蝶从一只变成两只,又在恍惚间变成十几只……几百只……几千只……直至飞满了整个视野,整个世界……到了最后,视线中已没有了赤蝶的影子,唯有一片熊熊燃烧的火焰。 而当火焰熄灭之时,他们的灵魂之火也已燃烧殆尽。 砰!砰!砰!砰! 四个魂宗弟子如四个被风吹倒的木头桩子,在两息之中先后倒下,他们的死状一模一样……表情呆滞,眼瞳瞪大,但却没有了丝毫光彩,唯有一片灰白。 而他们的身上,却依旧在释放着生命的气息,血液在正常的流转,心脏也在均匀的跳动……却已永远不可能醒来。 云澈的身影,也在这时再次消失,在无影无形中逼近向下一个目标。 红蝶领域,金乌焚世录第八重的力量。它是继龙魂领域之后,云澈所拥有的第二个精神领域。但不同的是,龙魂领域是一种强横无比的灵魂震慑,而红蝶领域虽远不及龙魂领域的霸道,却是更加残酷无情的——灵魂焚杀! 更为可怕的,是其将金乌炎力以灵魂为媒介释放,而不会有金乌炎力的外放,只要控制得当,便可做到无声无息! ———————— 距离考核结束还有近一个时辰,雷狂风却是忽然睁开了眼睛。 他感觉到了不对劲。 眼前的山域出奇的安静,没有弟子的大喊声,没有玄兽的怒吼,连晃过耳边的每一丝微风都无比清晰。 一种莫名的不安感在心中陡生,他飞身而起,灵觉快速释放,却是许久没有察觉到任何一个弟子的气息。 心中的不安一下子放大,他连忙飞向了山脉深处,目光扫视下方,终于在某一个时刻察觉到了数个生命气息……但随之,他的瞳孔一缩,飞坠而下。 六个人,都绷直着躯体倒在地上,眼睛瞪大,却看不到瞳孔的存在。呼吸和气息都极为微弱,身上没有任何伤痕血气,却都是一动不动,仿佛没有了灵魂。 “这……这是怎么回事!?”雷狂风心中大骇,然后猛地翻身而起,玄气释放,爆吼道:“谁!是谁竟胆敢暗算我魂宗!给我滚出来!!” 他的吼叫声在山域中远远传开,却毫无回应。 随着冰层的融化,原本被封锁的血气也开始了快速逸散,循着血气,雷狂风找到了一个又一个的弟子尸体。这些弟子的死状也都一模一样,身首异处,头颅和身体的断口平整的像是打磨过一样。 头颅上的表情却很少看到惊恐,有的甚至还是一片平静。 而那些未被断首的弟子,则全部是双目圆瞪,身体生命犹在,意识却已化作空无。 随着他逐渐放大的惊恐,六个……十个……三十个……六十个……一百个…… 一百个弟子的尸身,全部找到,无一幸免!! 而他却始终没有察觉到一丝的异常响动和异常气息,没有听到任何弟子的传音。 唯一的解释,就是这些弟子,无论是单独行动,还是多人结伴,全都是被一瞬灭杀,而且是没有声响的瞬灭!否则,哪怕只是半息,让随便哪个弟子发出稍微大点的惊叫声,他都可以察觉。 比瞬间灭杀更为恐怖的是,要将一个神魂境弟子一瞬灭杀,就算是神劫境,也该动用五成以上的力量。而这种程度的力量,又隔着并不遥远的距离,哪怕释放后马上收敛,他也没理由察觉不到。 但,一百个弟子全部横死,他竟然毫无所觉! 这种未知的恐惧,让雷狂风头皮发麻。一股冷气沿着他的脊梁骨疯狂窜动……不可能!不可能会有这种事,难道是鬼……是鬼神不成? “谁!有种给我滚出来!!敢招惹我们魂宗,你等着被灭九族吧!!” 雷狂风一边狂吼,一边在空中快速转着身体,吼叫声貌似惊人的气势下,却是颤栗和惊惧。 若这些只是普通的魂宗年轻弟子也就罢了。但……这些诡异横死的一百个魂宗弟子,非但不是普通弟子,还是他所属的第三十六堂这一辈最为优异的一百个弟子,对第三十六堂,乃至整个魂宗而言,都是无比巨大的损失。 最直接的后果,便是之后的全宗大比,他们第三十六堂将直接沦为垫底,年轻一辈再无能看之人。 内心的冰寒和恐惧之下,他强撑的气势很快崩解,随便抓起两个弟子,快速的向总宗方向飞去,而在他飞至先前所在的位置时,忽然感觉到了一股颇为浓烈的猩血气息。 就在他先前闭目一个时辰的地方,此时竟印着两排颇大的血字: 十万黑魂命,血祭木灵魂! ——凌云。 血气横溢,分明是刚刚写就,而他无论刚才还是现在,都没有察觉到任何气息的存在。 雷狂风感觉到自己的身体开始不受控制的哆嗦了起来,他拿出一块玄影石,印下这些血字的影像,却再不敢发出吼叫声,而是奔命般的向宗门冲去。 ———————— 第1090章 报复伊始 黑魂神宗。 雷狂风带着弟子尸身一路狂奔,回到宗门,亦有些惊魂未定。作为魂宗的一堂副堂主,他在黑琊界也是响当当的大人物,却从未经历过如此诡异骇人之事。 刚要直奔总堂,他一眼看到前方一人正迎面走来,他顿时脚步加快。 此人身材矮胖,但眼神却阴戾如鹫,脸上并无表情,但释放让人心悸的威压。随着他的走动,一股近乎可怕的压迫感如影随形,那是属于神灵境的恐怖气场。所到之处,宗中的守卫弟子无不是马上单膝跪拜。 雷天罡,黑魂神宗六十四堂总堂主,宗主雷千峰堂弟,在魂宗地位与众长老平齐,玄力高至神灵境中期,是黑琊界让人谈之色变的绝顶人物,宗内宗外,无人敢惹。 “总堂主!”雷狂风快步冲到雷天罡身前。 看到雷狂风手上的尸体,雷天罡眉头大皱:“发生了什么事?” “总堂主,属下今日本是在黑魂山代堂主监督择选弟子的考核,但……百名弟子,竟全部葬身黑魂山中。”雷狂风一边说着,不断伸手擦着额头的冷汗。 “什么!?”雷天罡大怒:“竟有人敢暗算我魂宗弟子?是什么人干的?” “属下不知。”雷狂风道:“属下发现时,他们已经全部死了,中间不过隔了一个时辰,属下离得并不远,却是毫无察觉。” “你说什么?”雷天罡眉头大皱,却显然不相信雷狂风的话。 雷狂风将手中尸体放下:“不仅如此,这些弟子的死状都极为诡异,有的身首异处,毫无挣扎痕迹。而更多弟子,则是……变成这样的活死人。” 雷天罡蹲下身,伸手按在“尸身”心口,随之眉头一紧,又伸手抓住他的天灵,一直过了很久,才缓缓站起身来,脸色一片阴暗不定。 “总堂主,他究竟是因何而死?”雷狂风问道。 雷天罡目光阴浊,沉声道:“这些弟子的尸体所在,距离你有多远。” “最远也不到五十里。”雷狂风道。那些弟子才离开这么远,也就意味着,怕是考核刚开始不到一刻钟,他们其实就已经全部死绝了。 “哼,若你说的都是真的,如此短的距离,却让整整百名弟子死的没有动静,让你毫无察觉……怕是连我都做不到!” 雷狂风心中一惊:“属下绝不敢欺瞒总堂主!” “谅你也不敢!”雷天罡脸色依旧暗沉一片:“这死法就更奇怪了,身上没有任何内伤外伤,甚至连命都还在,像是被人搜魂而死……而这个弟子已是神魂境,魂源固若金汤,除非他自己不反抗,否则就算是宗主想要搜他的魂都根本不可能!” 雷狂风头皮发麻:“难道,真是鬼神不成?” “什么鬼神!”雷天罡怒斥,忽然问道:“对方真的什么痕迹都没留下?” 雷狂风迅速拿出玄影舌,释放出先前印下的影像:“这句话,应该是他留下的。” 十万黑魂命,血祭木灵魂。 “凌云!?”雷天罡脸色骤变,忽然抬头大吼道:“马上通知各堂,每堂带至少五千弟子,即刻出发搜山!遇到活人,立刻拿下!重伤打残可以,但一定要活的!!” 雷狂风一惊,虽然暗杀了魂宗如此多弟子,但如此搜山规模,也着实太夸张了些:“总堂主,这凌云究竟何许人物……” “不必多问!”雷天罡沉声道:“你可知宗主为何忽然连夜动身亲自去往黑琊城?倒是没想到,他居然自己送上门来……十万黑魂命?呵,真是吓死人的口气啊——你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快去!记住,一定要活的!” “是!”雷狂风领命而去。 雷天罡拿起传音玉,传音道:“宗主,已经不必前往黑琊城了。凌云自己送上门来了!” ———————— 黑魂神宗顿时嚣声四起,数十万魂宗弟子鱼贯而出,直奔黑魂山脉。一次性出动总宗近一成的弟子来搜山,这绝对是历史首次,而且毫无预兆。 黑魂山脉本就分布着众多危险玄兽,玄者连进入者都极少,更不要说深入。而山脉东域是魂宗所属,除非活的不耐烦了,否则黑琊界玄者纵然再多十个胆子也绝不敢靠近。 因而这大规模搜山一直持续到天色昏暗,除了惊扰无数玄兽,根本没寻到半个人影。 夜幕降临,一层厚重的灰雾也逐渐笼罩了整个黑魂山脉。 一无所获的搜山队伍先后回到宗门,向雷天罡上报结果。 “总堂主,搜了一整天,别说人影,连外人出现过的痕迹都没找到。”说话的人斜了一眼雷狂风:“雷狂风,你说的都是真的吗?” “这种事我岂敢拿来开玩笑!”雷狂风怒声道:“总堂主,应该是他暗算之后,马上逃之夭夭了。不过,只要他不离开黑琊界,绝对逃不出我们的手掌心。” “看来是逃了无疑,亏我还以为他真的要取我魂宗十万命。宗主也差不多该回来了,此事,便等他回来再议吧。”雷天罡扫了众堂主一眼,忽然道:“怎么少了一人?十一堂呢?” “总堂主!”雷天罡话音刚落,一个急促的声音便从外传来,随之,一个中年男子快速冲进,正是第十一堂副堂主之一雷辍。 他的样子,让众人眉头大皱,雷天罡沉声道:“出什么事了?” “总堂主,属下带领弟子返回宗门,清点人数时,却发现竟少了一百六十人,属下立刻命人返回黑魂山……刚才得到消息,已寻到七十多具尸体,而他们的死状,和雷狂风先前所言一模一样!其他未寻到的弟子,应该也都是遭了毒手。” “什……么!?”大厅之中气氛陡变,众堂主无不面露震惊……还有些许惊恐。 数十万弟子,还有近两百副堂主乃至堂主引领,没有发现任何痕迹……却悄无声息的死了一百多个弟子。而且看雷辍的反应,他先前分明没有半点察觉。 一股森然冷意在所有人身体中窜动。 “发生了什么事!” 人未至,威严的声音带着雷霆般的威压已压在所有人心魂上。 大厅门口,一个一身黑衣的中年人正缓步走来,胸口印着一条缠绕雷电,张开着狰狞大口的黑蛇,身后跟着四个同样黑衣的人。 他的到来,让整个大厅的气流顿时凝结,沉闷如阴云覆空。 黑魂神宗总宗主,黑琊界大界王,亦是立于黑琊界玄道之巅,唯一一个神王境的恐怖人物。 雷千峰! “宗主!”他的到来,让所有人慌忙拜下,头颅深深俯下,无一人敢擅自抬起。 “起来吧……天罡,究竟发生了什么事?”雷千峰扫了众人一眼,淡淡的问道。 雷天罡起身,快速将今日之事讲述了一遍。 “凌……云。”雷千峰眼睛微眯,稍稍抬头:“真是奇了。我魂宗还未找他算账,他居然主动来找我们晦气,居然还声称要取我魂宗十万命……理由就是因为木灵?呵呵,看来这小子,怕是个疯子。” “宗主,这凌云看来远没有我们想的那么简单,这些弟子的死状,倒是让我想起了记载中【北神域】的那些‘魔人’,传闻那些魔人会隐于暗中,于无声之间夺人之魂。当然,那里的人从不会离开北神域,凌云也断然不可能那里,只是……颇为相似。”雷天罡道。 “抓到他,自然就知道他用了什么手段。”雷千峰厉声道:“凌云显然就是藏在黑魂山中,明日,六十四堂全部出动,遍搜黑魂山,掘地三尺,也要把他给我找出来!” “宗主,这凌云……究竟是?”一个堂主终于忍不住问道。 “此事你们不必知道太多。只需知道,他的身上,有神武界要的东西!”雷千峰阴声道。 “神武界”三个字,让众堂主脸色惊变。 “而且这东西,还是他从我们手中抢过去的。”雷千峰深吸一口气,目露戾光:“神武界只给了我们一个月!要是一个月内不能把‘那个东西’找回,怕是我们都要吃不了兜着!” “记住……抓活的!” 一夜之间,凌云这个名字全宗皆知。 在第一次大规模的搜山之后,次日,却是比之第一天规模更要大的多的搜山。出动的,还全部是六十四堂的人……在黑魂神宗,六十四堂可是最顶层的阶级。 而如此兴师动众,只为找一个人,所有人都以为这只会是一场过于夸张的猫抓老鼠的游戏,却绝没想到,这竟是一场可怕梦魇的开端。 和第一天一样,他们搜了一整天,却是连个人影都没摸到。但,逐渐的,随着搜寻的深处,他们找到了一个又一个的尸体……全部是魂宗弟子的尸体,没有人看到或知道他们是怎么死的,在找到他们之前,更没有任何异常的气息和声响……就像是在忽然间魂飞魄散。 一天下来,他们一无所获,只带回了两百个没有了灵魂的活死人。 第三天亦是如此。 第四天,雷天罡带着各大堂主亲赴黑魂山,他们居于高空,灵觉在玄力推动下释放到了极致,数个时辰之后,却得到一个让他差点吐血的传音: “总堂主!留守后山秘境的所有弟子全部死亡,死状和死在黑魂山的弟子一模一样……很可能是凌云!” “什么?后山秘境!!”雷天罡一声暴吼:“我们走!凌云不在这里!” 在黑魂山扑空,再把后山区域搜了个底朝天,依旧是一无所获,但让人头皮发麻的消息却一次次的传来。 “总堂主,从紫竺域执行任务归来的两百弟子在途中被截杀,无一生还!” “宗主!半个时辰奉你密令前往黑琊城的那拨人,已经……已经全部死了,尸体就在离宗不到三百里之处。” “总堂主,十七堂堂主的次子和第七子,以及他们的护卫弟子死在了黑魂河……应该就在半个时辰前。” “三个时辰前派去取运紫雷石的弟子至今未归,而且毫无音讯,怕是已经……” ………… ………… 让人遍体发寒的消息一个接一个的传来,每一天,都会有魂宗弟子死亡,甚至消失的消息传来。发生在不同的时间,不同的区域,但都是在魂宗附近,死的、消失的都是魂宗弟子。 少则几人,多则几百人! 短短半个月的时间,已是累计有数千魂宗弟子丧命。 若只是简单的丧命,魂宗上下决不至于恐慌。但,在这半个月中,在死亡数字一天天增加的同时,魂宗上下一直在不惜代价,可以说是疯狂搜寻凌云的踪迹,恨不能总宗八百万弟子倾巢而出。 魂宗弟子死亡的消息没有一天间断过,也就意味着“凌云”从未离开过魂宗附近,但在黑琊界只手遮天,势力庞大无比的魂宗,却在自己的地盘上,在疯了一样的搜寻之下,却从未摸到过“凌云”的影子。 甚至,上至宗主、总堂主,下至最底层的弟子,都没有一个人知道他长什么样子。 唯一知道的,就只有“凌云”这个名字。 而这种无影无形的恐惧,要比之任何让人望而生畏的魔神还要来得可怕。一天天过去,这种恐惧也在一天天累积,到了后来,几乎再无弟子敢随便踏出宗门,而那些奉命离宗而出的弟子,每一步都是战战兢兢……整个后背都是凉的,似乎有一双死神之眼在无声的盯视着他。 半个月后,魂宗终于下达了有史以来最耻辱的禁令:所有魂宗修为神劫境以下的人,没有允许,不得擅离宗门半步! // 天才一秒记住本站地址:。手机版阅读网址: 第1091章 又见小茉莉 而这些天,黑琊界逐渐出现了许多惊人的传闻,并且愈传愈广,愈传愈烈。 “听说昨日又有好几千个魂宗弟子死在凌云手下,这才半个多月,魂宗已经死了起码五六万个弟子,而魂宗每天都大举出动,却连凌云一根头发都没伤到。我还听说,他们就连凌云长什么样子都还不知道。” “切!净特么瞎说!魂宗起码已经被凌云杀了几十万弟子,单单昨天就死下不下五万弟子,那叫一个尸横遍野,血流成河……我大舅父家的大侄子就是魂宗弟子,他亲口告诉我的。现在魂宗的弟子一听到‘凌云’这个名字都直哆嗦。” “话说这凌云到底是什么来头?魂宗这次简直惹了个活阎王啊。” “最新消息,就在今天,魂宗下了禁令!所有弟子都要牢牢呆在宗内,不得外出,千真万确!堂堂魂宗居然被吓成了乌龟,真特么大快人心,爽!哇哈哈哈哈哈!” “嘘!小点声,小心被魂宗的人听到。” “都被吓得窝都不敢出了,怕个鸟!” 在黑琊界恶名昭著,却又一手遮天的魂宗被人连杀大量弟子,还被逼得不得不下禁令,宗内人心惶惶,这对黑琊界的玄者而言,何止是大快人心。最开始还只敢暗中讨论,逐渐越加热烈,魂宗下了禁令的消息传开,更是喜大普奔,整个黑琊界都在短短数日之内激起了一种奇妙的热烈气氛……简直跟大过年似的。 而“凌云”之名,更是早已老少皆知,如雷贯耳。 黑魂神宗。 砰!! 石桌被一轰而碎,雷千峰的脸色暗如锅底:“这些消息都是谁传出去的,简直岂有此理!!” “这肯定是那个凌云干的。” “不。”雷天罡却是摇头:“这些天,凌云绝对没有离开过千里之内。而且就凭他一个人,也根本不可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把舆论推到这种地步,他说不定还有什么同伙!这个同伙还是黑琊界的人!” “更准确一点……这些消息似乎都是从黑琊城开始传开,他的同伙,也极有可能就是黑琊城的某个势力,而且规模绝对不小!” “总堂主言之有理!不过我倒一时真想不出,黑琊界哪个宗门势力会有这么大的胆子!” “不要说这种没用的事!”雷千峰怒声道:“抓到凌云,那些贱民自然就会闭嘴!若他在黑琊界真有什么同伙,那就让他们死无葬身之地!” “还有半个月的时间!”雷千峰的目光阴戾的骇人:“我无论你们用什么手段,都必须把他给我找出来!我要亲手捏断他全身骨头,让他生不如死!” 魂宗大长老雷千渡道:“从这些天凌云的手段而来,他下手的人,都是神劫境以下的弟子,而从不敢对神劫境的人出手,说明他玄力应该不高,每次杀死的弟子,最多也不会超过两百人,却又从不会留下任何痕迹。这些综合起来,可见他玄力修为应该不高,但极其擅长隐匿,说不定,可以做到气息的完全隐匿,而最为惊人之处,是他的精神力…… “我这些天查阅典籍,找到过不少能以精神力杀人于无形的记载,但这类手段极难修成,风险亦很大,而且全部是来自上位星界和中位星界的真神传承,菩提禅界的无心净杀咒可在数息之间抹去人的所有意识,炎神界有一种特殊领域可将火焰融入魂力大范围焚灭敌人灵魂,西神域青龙界的冰魂绝域更是……” “我不想听这些没用的话!”雷千峰粗暴的打断:“凌云就算不是来自净月界,也绝不可能出身中位或上位星界,否则也不至于这么偷偷摸摸。我只想知道,你们还要多久才能抓到他!” “这……”雷天罡小心翼翼的道:“宗主,我昨夜已安排六十四堂散成两百个队伍,每个队伍都至少有两个神劫境坐镇,然后趁夜悄然埋伏在凌云最有可能出现的一些地方,应该……会有所收获。” 后面两句话,雷天罡显然底气不足,又紧接着道:“不过最好的方法,还是能找到凌云的家人或什么把柄,逼他出来。只是净月界毕竟不是黑琊界,且版图要比黑琊界大上数倍,派去的人已在日夜不休的追查,目前尚未有结果,宗主稍安,相信再过几天,定会有好消息。” “最好是这样。”雷千峰说出的每个字都带着骇人的煞气:“否则,半个月后神武界降罪下来,我不好过,你们也别想好过!!” —————————— 黑魂山脉。 雷狂风,雷青烈,魂宗第三十六堂两大副堂主,他们昨夜奉雷天罡之命,带着百个三十六堂的精英弟子,趁着夜幕和浓雾悄然来到黑魂山,分散隐匿在枯草丛中,然后全力收敛气息,并一再下达绝对不可发出任何声响的严令。 在漆黑与安静中,他们等了一整夜。 虽然这有守株待兔的嫌疑,但他们被折腾了半个月却是连对方的影子都没见到过,已是想不出更好的方法。 晨光逐渐明亮,灰雾也开始散去,没有多大意外,他们再次守了个空。不过雷狂风和雷青烈却依旧蹲守原处,直到天已大亮,灰雾也完全散去,两人才互相传音,然后从草丛中一跃而去。 “收队,回宗!”雷狂风吼叫一声。 但,回答他的,却是一片恐怖的静寂,弟子的气息全部都在,但在他一吼一下,竟是无一人回应。 雷狂风和雷青烈脸色陡变,雷狂风连忙腾空而起,一掌轰下,周围数里区域的草丛顿时被高高掀起……同时被掀起的,还有所有他们所带来的弟子的身体。 砰砰砰砰…… 魂宗弟子的身体如下饺子般纷纷落下,他们全部双目圆瞪,毫无神采,状若死人,但偏偏他们的气息却又完全的存在着。 雷狂风和雷青烈同时怔在了那里,虽然先前已亲身经历过类似的事,但雷狂风依旧全身发冷,而雷青烈,魂宗弟子的死亡数量纵然再多上十倍,也远远比不上这一幕所带来的惊骇。 “难道……真……真的有鬼不成?”身为魂宗一堂的堂堂副堂主,雷青烈的声音竟然在哆嗦。 而这时,一股微弱的血气从前方传来,雷狂风微有所觉,快步向前,翻开一名弟子的身体,在他后背上,赫然看到了几行细小的血字: “回去告诉雷千峰,我给他三天时间,让他自废玄功和双手双脚谢罪!否则,我必让他后悔终生!” “——凌云。” “果……果然是凌云!”雷青烈依旧没有从巨大的惊骇中回过神来。 而雷狂风却是脸色一阴:“血迹没有完全干,他应该动手没多久,也就说明他肯定没有走远!我们快找!” 两大副堂主顿时腾空而起,灵觉释放,目光乱扫……魂宗所有人都认定,“凌云”必定有着极其之强的气息隐匿能力,而且奸诈小心,在确认绝对安全才会动手,得手会立即远遁……却做梦都不会相信,云澈不但能堪称完美的隐匿气息,还能完全匿去身影。 断月拂影,来自远古冰凰,层面还在冰凰封神典之上的神道玄技,连沐玄音都无法修炼至可以匿影的大圆满境界,又岂是下位星界的玄者所能认知。 远处,一个看不见的影子盯了几眼空中如没头苍蝇的两个人影,冷笑一声,不紧不慢的向西而去。两大魂宗副堂主的视线和灵觉不过的扫过他所在的位置,却未有任何停留。 远离足够安全的距离后,云澈稍提玄力,速度加快,身影也随之现出。 “第一步已经差不多完成,该是送给魂宗的第二份大礼了。”云澈手掌放在心口,轻吟道:“禾霖,我一定……会让他们万倍偿还欠你们木灵一族的血债!” 而他刚刚现出身形,准备加速飞离,忽然感觉到前方出现了一个微弱,却又熟悉的气息。 这个气息……难道? 他的身影快速前掠,目光穿过下方一片树丛,一眼看到一个娇小的身影正蹦蹦跳跳的走来,一身七彩长裙分外夺目。 赫然是小茉莉! 她怎么会在这里!? 不知是不是巧合,完全就在云澈看到她的同一时间,小茉莉刚好抬头看来,一眼看到了云澈,顿时眼睛猛的一亮。 不好——云澈心中一突,火速冲下,但已是来不及,一声悦耳之极的娇喊声在山谷中响起。 “姐夫,我在这里!” 雷狂风和雷青烈虽然相隔很远,但他们正处在灵觉全力释放的状态,而小茉莉这声呼喊简直如水晶碰撞般清脆,两人纵然不是警觉状态估计都足以听得到。 云澈如烈鹰般冲下,一把抱起小茉莉,右手死死捂住她的唇瓣,以流光雷隐瞬间锁住她的气息,然后贴着地面快速飞出,目光所及,带着小茉莉无声飞入两块巨大山石的夹缝之中。 “不许出声!”云澈牙齿咬紧,玄气封住她的行动防止她挣扎,以流光雷隐锁住她的气息,手掌依旧不放心的捂住她的口鼻。 “……”小茉莉一动不能动,更无法发出声音,唯有瞪大一双无辜的眼睛。 毫无疑问,没过多久,雷狂风和雷青烈带着两股暴风般的气流飞至,精准的落在他们先前所在的位置。 “好像是个女孩声音,怎么会忽然消失了?” “那女孩分明在喊着什么人……一定就在附近,马上找出来!” 云澈全身如被冰封,一动不敢动。 流光雷隐加断月拂影的双重隐匿,纵然两人靠近到十丈之内,他都有绝对的把握不被发现。但,那是他自身!流光雷隐可以用在他人身上,但断月拂影显然不能!单靠流光雷隐,面对玄力超过他一个大境界还多的人,他断然不敢保证不被发现……更准备的说,是小茉莉不被发现。 但,运气似乎不错,雷狂风和雷青烈两人一人去向了南侧,一人去向了西侧,逐渐离他们越来越远。 云澈暗暗松了一口气,他看了一眼小茉莉星眸圆瞪,可怜巴巴的样子,低声道:“那两个人在追杀我,要是被他们发现,我们两个就死定了,明白了吗!所以不许出声,大声喘气都不行,听明白的话,就眨一下眼睛。” “……”小茉莉的眼睛很是用力的连眨了好几下。 云澈这才缓缓伸手,维持流光雷隐,准备带小茉莉悄然离开。 小茉莉果然没有出声,她满是委屈的看了云澈一眼,伸手揉了揉似乎被暗痛的小鼻子,然后…… “哈啾!!” 一个响亮无比的喷嚏声,惊得云澈全身汗毛瞬间竖起。 “我~!@#¥%……”云澈想也不想,一手抓起小茉莉,全身玄气爆发,飞窜而去。 而同一瞬间,两道强大的气息如缚魂雷索,死死的锁定在他的身上。 第1092章 爆头×2 云澈速度全开,如暴风之矢。但身后两道锁定他的气息却是紧追不舍,其中一道,甚至在逐渐的拉近。 “哇啊啊!”云澈咬牙切齿,小茉莉却是发出完全就是兴奋的高呼:“姐夫,他们两个人是谁呀?为什么要追我们?” “闭嘴!”云澈低吼道。 小茉莉转过头,向后方呼喊道:“后面的大坏人,你们有本事就追上来呀!我姐夫可是现在黑琊界名气最大,最厉害的凌云,我才不怕你们。” “”云澈无比的想要将她直接远远扔出去。 而小茉莉喊出的“凌云”二字,也让雷狂风和雷青烈的玄气和速度再度爆发。 雷狂风的玄力高于雷青烈,雷青烈的速度大致与云澈持平,而雷狂风却是在缓慢紧逼,越来越近。 在近到只有不到三里之距时,云澈眉头一沉,手臂一甩,一股狂风在小茉莉的惊叫声中,将她远远的带飞了出去,而他自身猛然停止,身体转过,全身玄气猛烈激荡。 轰 气爆声如浪涛般汹涌,雷狂风转眼已冲至云澈身前,雷青烈也紧随而至,两人的目光和气息都牢牢的将云澈锁定。 “你就是凌云?”目光在死死盯着云澈的同时,心中却是有着起码六分怀疑。 云澈身上的玄力气息,赫然只有神魂境初期!就是这么一个才神魂境初期的年轻人,让他们堂堂魂宗焦头烂额,死亡惨重? 而且,刚才那惊人的速度,也根本不应该是神魂境的玄者所能做到。 “呵,”云澈冷笑:“乖乖去给你们宗主传话不好么,非要跳出来找死!” 云澈自身有着极强的逃逸能力,以玄罡配合流光雷隐,能有很大成功率干扰敌人的气息锁定和追及方向,有了断月拂影的刹那气息分离后,成功率更是数倍暴增,一旦摆脱气息锁定,他完美匿下,便极难再被找到。 可以说,他一个人想要摆脱雷狂风和雷青烈,简直轻而易举。 但前提是他一个人,带着小茉莉便绝对无法实现除非他真的将小茉莉丢出去。 对自己重视之人,云澈绝对会毫不犹豫的以命相护。但,他也绝对不是个侠义或者说愚蠢到冒着极有可能危及生命的巨大风险去救一个压根不相干的人。 他本应该直接丢下小茉莉,然后火速脱身,但他自始至终,愣是没有真正闪现过这种想法连他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 或许,是她强行自称的“小茉莉”之名一直在无形中牵动着他的某根神经。 云澈这句话一出,无疑是亲口承认了自己“凌云”的身份。雷狂风和雷青烈脸色疾变,身上的玄气瞬间沸腾:“你果然就是凌云!好得很真是让我们好找啊,看你这次还往哪里跑!” “这小子奸诈无比,不要废话,马上拿下他!” 雷狂风疾吼一声,周身气流暴卷,雷青烈也随之而动,两人一左一右,直取云澈。 云澈眉头大皱,心念急转两大魂宗副堂主,雷青烈神劫境四阶,雷狂风神劫境五级,对付其中一个都颇为勉强,正面同时应对两人,几乎可以说毫无胜算。 必须奇袭出手,以最快的速度废掉一个! 嗡 劫天剑出,陡然暴涨的气势让雷狂风和雷青烈大吃一惊虽然这股气势并不至于对他们造成什么威胁,但绝不应该来自一个才神魂境初期的玄者。 心中虽惊,但出手毫无停滞,反而更加凶狠,两道黑色雷电如狰狞之蛇,扑咬向云澈他们并没有要下死手,毕竟雷天罡和雷千峰都反复说过,一定要抓活的。 嘶啦!! 两道雷蛇同时击空,碰撞在一起,庞大的雷电之力如蛛网般在空中炸开,瞬间遮天蔽日。 而云澈已闪至两人后方,未等雷狂风和雷青烈身,他的瞳眸中蓝光爆闪,直接发动“龙魂领域”。 龙影乍现,龙吟震天,雷狂风和雷青烈同时全身一抖,陷入恐惧深渊,气势和玄气瞬间狂泄。 轰!! “轰天”开启,云澈身上玄气爆裂,如忽然苏醒的野兽冲了上去,刹那之间,他根本无从思索选择哪个目标为佳,一剑砸向离得稍近的雷狂风。 在龙魂震慑下瑟瑟发抖的雷狂风感觉到巨大危险的临近,本能的想要抵御,但玄气才勉强提起两成,双手才抬起一半,云澈的全力一剑,已狠狠的轰在他的脑袋上。 轰 像是有一座火山在脑袋中炸开,震天般的轰鸣中,雷狂风横飞而去,被瞬间砸到几十里之外,生死不知。 “狂风!!” 这始料未及的变故让雷青烈大骇,但他吼声刚刚出口,云澈已带着狂暴的剑气向他扑至。 雷青烈虽惊不乱,闪电般后撤,黑魂枪快速抓于手中,刚才那可怕的画面让他再不敢有哪怕半点的轻敌,黑魂枪上的黑色雷电在转瞬间已狂暴到极点,在震耳的铮鸣中直刺云澈心口。 一声嘶鸣,黑魂枪芒暴涨几十丈,从云澈身上贯穿而过留下的却是一个破碎的残影。雷青烈的反应奇快无比,动作没有半瞬停滞,缠绕着雷电的黑魂枪如甩尾巨蟒,向后方横扫而去。 枪系武器的优势在这一刹那展露无遗,横扫之下,周围百丈区域都被笼罩在枪影和雷光之中。 当!! 枪剑相撞,两股力量同时爆发。 轰隆!! 一声巨响,地动山摇,恐怖的力量风暴下,云澈被一瞬轰飞,雷青烈全身剧震,身体被直直砸落,双脚堪堪触地,口中更是险些喷出一口血来。 他怎么会有这么可怕的力量! 雷青烈心中惊骇,但还来得及喘口气,一股危险气息陡然压下,高空之上的云澈全身燃火,带着一声撕空的长鸣飞坠而下,凤凰炎影赤红灼目。 雷青烈双眸瞪大,完全不敢相信云澈竟能在半空中,还是被砸飞的状态下如此之快的反击,飞坠的炎影在瞳孔中快速放大,那股灵压更是愈加恐怖,他举起黑魂枪的同时,内心却又一股惊惧在急剧放大,竟是不敢硬接,黑魂枪猛烈砸地,身影向后暴退而去。 轰!! 临近的十几座矮山被夷为平地,一道火光冲天而起,直达万丈。 火焰爆发的刹那,云澈的身影也已如流星般冲出,他根本不给自己半点喘息的时间,劫天剑已再次爆轰而出,天狼之影带着凤凰烈焰,直追雷青烈。 仓皇避开的雷青烈还未平衡身躯,天狼之影已呼啸而至,他眼瞳放大,全身玄力涌上,以黑魂枪将天狼之影死死抵住,然后一声大吼,才堪堪将天狼斩的力量震开但就在天狼之影消散的刹那,云澈已如追魂之影,一剑轰来。 临近之时,那双眼睛,赫然呈现着骇人的猩红色。 这家伙 雷青烈别说喘息,就连思考的时间都来不及有,他一声发泄般的大叫,快速以黑魂枪抵御。 轰!轰!轰!轰 明明是最难驾驭的重剑,却如暴风骤雨般疯狂轰落。雷青烈在后退中手忙脚乱的抵抗着,每抵挡一剑,都感觉像是被山岳狠狠撞击,震荡得全身五脏六腑几欲崩裂。云澈目光赤红,双臂崩血,但狂暴的气势和剑势却没有半点减弱的迹象,让雷青烈的招架都越来越险象环生。 最初找到“凌云”时的喜悦,现在已化作越来越深的惊恐。但在云澈疯了一般的攻击下,雷青烈此时别说反击,连抽身都根本不可能。 云澈每一剑都是倾尽全力,每一剑都会震伤自身,但,他的“轰天”状态本就不能维持太久,更为重要的是,雷狂风毕竟是强大的神劫境五级玄者,那一剑虽然是狠狠轰在他的脑袋上,但顶多要他半条命,而不至于让他就此断命。 昏迷过去当然最好,若是没有,哪怕只剩一半战力,和雷青烈两人联手,情况便会恶劣数倍。 所以他必须在最短时间内击杀雷青烈哪怕以命搏命! 随着轰天状态的持续,云澈身体的负荷越来越重,雷青烈只是抵抗,无力反击,他却已因自己的力量而全身皆伤。 雷青烈脸色越来越白,越来越惧,抓持黑魂枪的双臂血流如注,却已开始感觉不到疼痛。 而就在这时,一声暴躁的怒吼远远传来:“凌云我要杀了你!!” 一个人影冲天而起,像是癫疯了的野兽,带着冲天煞气扑了过来。 雷狂风! 他满嘴满脸都是血,看上去极为狼狈凄惨,但身上却沸腾着颇为混乱,但依旧骇人的玄气。 云澈脸色微变,手上的动作也稍稍一缓。 本濒临崩溃的雷青烈终于等到了这刹那的反击之极,所有的惊惧在一瞬间化作数倍的凶狠,黑魂枪上陡然射出六道黑色雷光,带着恐怖无比的气息直射云澈心口。 而几乎就是在同一个瞬间,云澈的劫天剑也猛烈轰下竟是对那六道夺命雷光不闪不避,直迎而上显然是要强行搏命!! 雷青烈瞳孔收缩,但又马上转为狰狞:“死吧!!!” 哧!! 六道黑色雷光直中云澈,云澈上身后仰,胸前炸开六个血洞,却没有一道将他的身体贯穿。这一幕,让雷青烈收缩中的瞳孔又陡然放大,根本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云澈的全力一剑,也在这时狠狠砸在他的身上。 轰 “呜啊啊啊!!” 雷青烈一声惨叫,胸口炸裂,整个人如一个破了的血袋飞了出去,洒落的鲜血宛若忽落的暴雨。 而雷狂风也在这时扑到了云澈的身后,手中雷魂枪已凝聚起他所有的力量。 云澈猛然转身,全身不顾身上伤势,任由伤口鲜血横扫,直迎雷狂风而上,相距十丈之时,先前将他逼入恐惧深渊的蓝光再次骤闪。 龙魂领域!! 短时间内连开两次龙魂领域,第二次的震慑力自然会远不如第一次,但雷狂风此时的状态也远不如先前,当震天龙吟再次响起时,雷狂风的瞳孔瞬间失色,身上玄气如出闸洪流,快速溃散。 云澈速度陡增,一剑轰上雷狂风艰难抬头,口中发出一声恐惧的大吼,在战栗中将黑魂枪挡在身前。 云澈的身影却在这时忽然消失,如瞬移般出现在雷狂风的身后,反身一剑,无情的轰在了他的头颅上。 哐!! 巨大的撞击声中,带着清晰到近乎刺耳的头骨崩裂声,雷狂风大脑一声轰鸣,整个人倒旋着栽落下去,一头轰到下方的山地上,将地面砸出一个数十丈深的大坑。 云澈的身形却没有半刻停留,带着依旧狂暴的玄气,向后方飞扑而下。 被一剑重伤的雷青烈遍体染血,他挣扎着翻过身来,却一眼看到云澈飞落而下,手中,是那把如噩梦般的朱红巨剑。 “啊!!”雷青烈惊恐大吼,雷魂抢已被砸飞,他本能的抬起双臂,挡在身前。 噗轰!! 鲜血从雷青烈的口中和身上同时飞溅,劫天剑贯穿他的双手,再狠狠贯入他的身体,玄气爆发间,已将他五脏六腑毁成一团碎末。 雷青烈双眼外凸,后脑砸地,再无动静。 “轰天”状态解除,云澈玄气骤减,身体摇晃,终于一下子跪倒在地,在连喘十几口气后,才总算稍稍提气,将全身伤口封住。 胸前的六个血洞看着吓人,但都只堪堪及骨。好在他不惧雷电,能伤他的只有单纯玄气,否则,他的伤绝对要比现在重上数倍。 相比于伤势和玄力消耗,连续两次龙魂领域所带来的精神负荷要严重的多,他的大脑此时沉重的像是灌了铅,昏睡的欲望无比强烈。 继续喘息了好一会儿,云澈才站起身来,拔出劫天剑,摇摇晃晃的走向雷狂风。 被砸出的大坑中心,雷狂风躺在一滩依然在弥散的血泊上,头颅上炸开着数道清晰可见的裂痕。 他满脸是血,尤其一双眼睛,已完全被浓血糊上,应该已无法视物,但显然还存留意识,似乎感觉到云澈的靠近,他的身体开始颤抖起来,口中也发出了微弱的声音。 云澈的重剑威力何其恐怖,他愣是被云澈在脑袋上抡了两剑。如今的样子,虽然还残留着一口气,但注定不可能活下去了。 云澈没有再补上一剑,他喘着粗气道:“记得把我的话转告你们宗主,告诉他,我只给他三天时间!” “这是我赐给他的唯一一次机会!!” 说完,云澈不再停留,以冰层冻住全身伤口,防止留下可以被追踪的血气,然后运转最后的玄气,快速飞身而去。 来到将小茉莉推去的方位,云澈很快找到了她那格外显眼的彩色身影,然后不等她开口,一把拎起她,速度加快,向黑魂山西部极速飞去。 “姐夫,那两个坏人呢?难道是被姐夫打倒了吗?哇!姐夫还是很厉害的嘛,并没有人家想的那么没用。” “啊!姐夫,你流了好多血,痛不痛唔!脏死了!” “咦?姐夫你怎么不说话?喂喂喂快说话啊!” “你再不理我,我可要生气了!你上次丢下我跑了,我还没找你生气呢!” “”云澈一言不发,脸色也极不好看。 来到黑魂山西部,又一直飞了很久,总算是到了可以确保安全的区域,云澈停了下来,然后毫不温柔的将小茉莉扔到了地上。 “哇啊!”小茉莉一声痛吟,一下子从地上跳了起来,刚要生气,却一下子碰触到云澈颇为可怕的眼神。 “就算是我多管闲事,也总算的上是救过你!你为什么要反过来害我!”云澈沉着脸,冷冷的道。 “害你?什么害你?我哪里有害你?”小茉莉捂着自己被摔痛的地方:“你故意把我摔痛,居然还要骂我!呜好痛。” “你不要再装可怜!”云澈的脸色却是更加骇人,他反手一指,沉声道:“之前那个地方,那是黑魂宗的领地,他们这段时间为了抓我,在里面布下了无数的玄阵和大量的埋伏,连我走在里面,都要步步小心!而你,之前一个人出现在黑魂山已经极不正常,这次竟然不但穿过了黑魂山的西部,还安然无恙在东部山域深入了那么远这根本不是你的能力所能做到:” “要么,是你身边有人一直暗中在保护你,要么,是你身上带着什么可以应对一切的玄器,你真的当我是傻子吗!” “我” “你不必解释!”云澈冷声将她即将出口的话打断:“你是什么身份,什么来历,我不想听,也毫无兴趣,更不想再和你有什么关系!我只知道我救过你,而你却故意发出声响惊动那两个人差点害死我你可知刚才有多危险!好在周围没有其他人在,要是再有第三人被惊动赶到,我今天就很有可能死在那里了,懂吗!” 小茉莉眼睛轻眨,然后小声道:“人家不是故意的,就是鼻子忽然有些痒嘛咦?你都说我是故意的,那为什么还要救我离开啊?你一个人的话,不是更方便逃走吗?” “”云澈愣了一愣,过了好一会儿,才吼道:“我救你就是为了骂你这一顿,明白了吗!!” 云澈转过身去:“就当我再次多管闲事。下一次再遇到,哪怕你马上就要死了,我也不会再管你了,你也别想再有机会拿我寻开心!” 说完,云澈毫不犹豫的飞身而起。 “啊!不许走,我还没说话呢!啊喂!!” 云澈却是毫不理会,转眼已远远飞离。 “唔!真是的,这么凶。”小茉莉扁了扁嘴唇,但马上却是眸光闪闪,两枚细眉可爱的弯翘:“不过他的样子好好玩啊!嘻嘻” 嬉笑间,女孩的彩衣已沐风轻舞,所去的,赫然就是云澈飞离的方向。 第1093章 黑心毒圣 云澈一路向西,直接离开了黑魂山脉区域。短时间内两次龙魂领域造成的精神重损,再加上伤势,他接下来一两天已极不适合再去暗杀魂宗的人。 而且魂宗已发布了封宗禁令,他也已无从下手。 来到黑魂山脉几百里外的一个荒芜之地,云澈坐下身来,却没有马上静心疗愈,而是拿起传音玉: “如颜姑娘,再帮我一个忙……雷千峰应该有不少儿女留在分宗,确定一下他们的位置和动向,然后把距离最近的几个告诉我。” 很快,纪如颜便给予了答复:“最近的分宗便是黑琊城的分宗,雷千峰最小的儿子雷广陌便是副宗主之一。” “雷广陌是雷千峰正妻所生的第二个儿子,也是他最为喜爱的儿子,一直都留在身前,直到去年,才派到黑琊分宗来历练。虽然挂着副宗主之名,但总体上却是个酒囊饭袋,堆彻了大量资源,修为也才刚入神元境。以前经常会回总宗,但这段时间因为总宗之事,便一直留在黑琊城而没有回去。” “总宗发生大事,黑琊分宗这几日的气氛也沉重了许多。但雷广陌却依旧是纵情声色,以凌云公子的能力,若要对他下手,应该很简单。” 云澈只是简单问了一句,纪如颜不但回应的极为迅速,而且详细无比。 对于云澈,纪如颜最初的印象是神秘、性情刚烈又似过于刚烈。而云澈对于纪如颜,因黑羽商会的关系,更多的是一种排斥。而这些天,一个个骇人到难以置信的消息传到纪如颜耳中,云澈也一次次见识到纪如颜惊人的情报能力,再加上有着共同的敌人,彼此之间逐渐开始有了些信任。 “好,那就从他下手吧……一天之内,我就会回到黑琊城,帮我留意好雷广陌的行踪——尤其是他今晚的去处。另外,除了雷广陌,还有一件更为重要的事……帮我收集一些在下位、中位星界比较有名,但又行踪不定,极为神秘的医者。越神秘越好。最好是极负盛名,却又极少有人亲眼见过的游医。” ———————————— 黑魂神宗。 魂宗的人找到雷狂风,将他带回宗门时,雷狂风已是奄奄一息。 “狂风,到底发生了什么事?”雷千峰沉声道。 雷狂风全身是血,气若游丝:“是凌云……” 这个名字一出,让所有人脸色陡变。 “他要我……转告宗主……要宗主三天之内……自废玄力和四肢……否则……否则……” “混账东西!”雷千峰勃然大怒,他在黑琊界为霸这么多年,又有谁敢如此威胁于他:“我一定要将他……碎尸万段!” “宗主,不用理会那小子狂妄之言。狂风,凌云究竟是什么修为?真的是他一个人杀了青烈,又把你……”大长老雷千渡沉眉问道。 “凌云……玄力……神魂境二级……”雷狂风声音虚弱无比,断断续续,但他说出的话,却是让众人齐齐愣住。 “先前黑琊城的消息,也说过凌云的玄力只有神魂境初期……这怎么可能!?”所有人都是满脸的难以置信。 “凌云的玄力……虽然怪异……但正面的话……他应该不是我的……对手……但……是……”似乎想到了什么极为恐怖的东西,雷狂风的身体颤抖了起来:“他的精神力……很可怕……很可怕……一定……要……小心……呃……” 雷狂风声音停顿,然后彻底没有了声息。 “宗主,凌云的血气很快消失,无从追踪,但他留下很大量的血迹,显然受伤不轻,此番全面搜索,相信很快就会有结果。”雷天罡道。 “要我自废玄力和四肢?哼!”雷千峰气极冷笑:“我倒要看看,三天之后,他能把我怎么样!” —————————— 伤势稍稳,云澈便回到黑琊城外,刚要进入城中,便得到了纪如颜的传音。 “凌云公子,你需要的那些关于医者的讯息,我整理了一下,共有七名医者最为符合公子的要求。” 五万年底蕴的庞大商会,情报储备自然极为雄厚。纪如颜将七名医者的名字、名号、出身、医道成就、外貌特征等等……极尽具体的讲述给云澈。 云澈安静倾听,在她说完之后,沉默了一会儿,道:“你说第四个人,那个被称号为‘黑心毒圣’的人,他的解毒能力很强吗?” “传闻如此。”纪如颜回答道:“‘黑心毒圣’应该从未以医术救过人,至少从未有过此方面的传闻,但他的施毒和解毒能力,被人赞作‘天下无双’。传闻无论多么可怕的剧毒,他都可随手而解,甚至传闻他曾自称这世上没有他解不了的毒。至于‘黑心’之名,是他为人解毒要价奇高,一旦惹他不快,便会下毒杀人。他用毒杀的人,要远比他解毒救得人多。另外,他给予的解毒药,对方都必须当面服下,应该是不想被人探究出解毒药的构成。” “他的长相呢?”云澈想了想,问道。 “这方面的情报很有限,不过有几点很统一,他每次出现都会穿着一声大黑罩衣,身材偏高,上身有些佝偻。另外据说因为常年与剧毒为伴,他的脸被毁的不成样子,所以很少以真面目示人。” “黑心毒圣在三千多年前便赫赫有名,但后来惹上的仇家太多,便游离于各大星界,要主动找到他极难。我这边所能找到的上一个关于他的消息,是在数十年前。在他出身的星界,甚至已有传闻说他已经死了。” 云澈默然想了一会儿,道:“如颜姑娘,从明天开始,暗中推动散播‘黑心毒圣’现身黑琊界的消息,不用传播的过于剧烈,能传入魂宗耳朵里便好。” “这……”纪如颜有些犹疑,问道:“公子此举的用意是?” “很简单。”云澈直截了当的说了出来:“我准备假扮那个‘黑心毒圣’,送魂宗一个超级大礼!” “啊!?”云澈的话,让纪如颜一声惊呼,随之道:“公子,这件事绝对不可!虽然魂宗应该没有人见过黑心毒圣,但他们绝不是会被轻易蒙骗的人,反而手段阴险,行事亦极为奸诈小心,否则我黑羽商会也不会如此受制于魂宗。而且,‘黑心毒圣’这等人物,但凭他传闻中的解毒能力,要假扮起来便难如登天,你若被当面识破,就……真的危险了。” “你放心,我没认为他们是傻子。”云澈缓缓道:“我自然有办法让他们信……而且不得不信!你说的没错,这种人极难假扮……但若是能冒充的足够,却也同样难以被识破。” “……”纪如颜欲言又止。她想象不出云澈要如何“假扮”,又要如何让魂宗“不得不信”。 “你们黑羽商会,应该会经常性派人去城外采购东西吧?那么今天,你便派遣三个人出城,任何名义皆可,身上要带至少五百万玄石,然后把他们的路线告诉我。” “这自然没有问题,只是,公子的目的是?”纪如颜疑惑道。 云澈淡淡的道:“他们在路上会被名为‘黑阎王’的毒蛇咬伤,据我所知,黑阎王的毒在黑琊界无药可解,神劫境以下一旦中之,必死无疑。而他们三人在中了剧毒,奄奄一息,绝望之际,会遇到‘黑心毒圣’,以他们身上全部玄石为代价,为他们解毒……之后,自然而然就会流传起‘黑心毒圣’身在黑琊界的传闻,你只需稍加推波助澜即可。” 传音结束,云澈收起传音玉,手中却是抓起了两条遍体漆黑,长度尚不足尺的细蛇——这是他在离开黑魂山脉之前,特意抓过来的。 他在进入黑魂山脉的第一日,被那个玉剑门的人从这种剧毒黑蛇口中“救下”时,对方曾喊过他一旦被咬,必死无疑,其毒性之烈可见一斑。 “做完这件事,也该离开黑琊城了。”云澈自言自语,然后仰起头来,轻叹一声:“禾霖,我现在实力太弱,倾尽全力,也只能做到这种程度了。两年之后,若我能有幸进入宙天界,我会想尽办法去见宙天界的人,告知你们木灵一族的处境。将来,若是我可以变得足够强大……一定会让这世上,再无人敢欺凌木灵。” 长长吸了一口气,云澈静下心来,左掌伸出,掌心,缓缓出现丝微的赤色毒光。 远古虬龙之毒! 缓缓将这几乎肉眼难见的一丝丝虬龙之毒抹在音蝶刃上,盯视了一会儿后,又以玄气将其稀释了数十倍,这才将音蝶刃收起。 而接下来的事,则都颇为顺利的依照云澈预想的进行。 纪如颜派出城外的三人在经过一处山林地带时,被忽然飞射而至的“黑阎王”咬伤,剧毒濒死之时,一个全身阴气的黑袍人出现,自称“黑心毒圣”,声称五百万玄石可救他们的命。三人纵然不信,但绝望之下,哪还管什么玄石,交出五百万玄石后,得到了三颗来自“黑心毒圣”的绿色药丸,服下之后,剧毒立解。 “黑心毒医”现身黑琊界的传闻,顿时小范围传开。 第1094章 毒发 雷青烈和雷狂风死于“凌云”之手后,魂宗大举出动,封锁整个黑魂山,本以为“凌云”受了明显不轻的伤,这次必定能有收获,但整整三天过去,却依旧是一无所获。 全宗上下,除了死人,至今都还没有一人见过“凌云”。 但这三天,“凌云”却也没再出现过。 “宗主,那凌云该不会已经远逃了吧?”又是一天搜索无果,雷天罡道。 “哼!”雷千峰脸色阴冷暗沉:“他先前不是说,要我三天内自废玄功和四肢,否则就让我后悔一辈子么?如今三天已过,我真是巴不得他跳出来让我看看他所谓的手段!” 话音刚落,他的传音玉便传来剧烈的玄气波动,刚一拿起,其中便传来急促无比的声音:“宗主!不好了!凌云……凌云他……” “什么?凌云!?”传音之人,赫然是魂宗黑琊城分宗的宗主雷昆,他惊慌失措的音调,显然是发生了什么大事。而雷千峰的这声大吼,也让所有人心惊侧目:“难道凌云他去了黑琊分宗?你们被杀了多少人?” “不,分宗无恙,但是……但是……”身为黑魂分宗宗主,在黑琊界绝对是超然大人物,但此时的话音却是稍稍发颤:“是广陌!” “什么?”雷千峰瞳孔骤得一缩:“广陌……广陌他怎么了?” 周围霎时变得落针可闻,听着传音玉中的声音,所有人都是面色惊悸。在雷千峰的七个儿子中,雷广陌虽然最不争气,但他是雷千峰与其正妻萧青彤所生的两个儿子之一,而且是所有儿女中年龄最小的一个,从小最受雷千峰和萧青彤宠爱,纵然被娇惯的最不成气候,也依旧宠爱有加。 “他……他先前因事出宗,竟然遭遇了凌云,被凌云用短刃刺伤了肩膀。等我们赶到时,凌云已经遁走。” 听到只是手臂受伤,雷千峰刚大舒一口气,便又马上感觉不对劲——若只是手臂被伤,对方绝不该是这么慌乱的语气,他厉声问道:“只是刀伤?广陌没事吧?” “那……刀上有毒!我们赶到的时候,广陌已是全身毒发。” “什……么!毒!?”雷千峰大惊,爆吼道:“那还不赶紧为他驱毒!” “属下已经竭尽全力,但广陌中的毒极其可怕,集分宗所有高手之力,甚至拿出了雷灵秘丹……广陌却是没有任何好转,毒发反而越来越烈。” 雷千峰全身一凉,目眦尽裂:“广陌中的是什么毒?” “城中所有叫的上号的名医都已全部请至,但却无一人识得广陌所中之毒……属下现在已亲自带着广陌在赶往总宗的途中,两个时辰之内必定到达……” “啪”的一声裂响,传音玉被雷千峰一掌捏碎,手臂颤抖,额头青筋直冒。 “凌云竟然去了黑琊城,还对广陌下手!”总堂主雷天罡怒声道。 “广陌修为尚浅,以凌云的手段,要杀他本是不难,却偏要下毒,定是有意为之。”大长老雷千渡面色沉重。 “马上把宗中所有医师药师全部召到总堂来!”雷千峰大吼道:“还有!所有能解毒的灵药玄晶,统统给我取来!!” 两个时辰后,黑琊分宗宗主带着雷广陌如雷霆般冲至。 雷广陌全身赤红,如被火燎,睁开眼睛时,就连瞳孔,都是骇人的赤红色,他本身的气息已是格外微弱,更多的,是让人触之心惊的毒息。 雷广陌的状态让所有人都吓了一跳,雷千峰已是顾不得说话,火速扑上,神王境的浑厚玄力直罩雷广陌全身,随之脸色大变。 雷广陌体内的毒息他完全陌生,见所未见。所中之毒本并不重,但毒性之烈,却是他平生仅见。 如果他现在知晓雷广陌所中之毒竟是来自一条神主虬龙,怕是会直接放弃,连尝试的想法都不会有。 云澈为了防止雷广陌死的太快,只取了一丁点的虬龙之毒,而且又稀释了数十倍。虽然只是微量,但那毕竟是远古虬龙之毒,连神君境的沐冰云都曾因它而绝望,又岂是只有神元境的雷广陌所能承受。 这种量的虬龙之毒,若是雷千峰自身中之,要驱散轻而易举。但他想要为雷广陌驱毒却是痴心妄想。若是强行驱毒,毒还未能驱灭,雷广陌的躯体便已在他的玄力下灰飞烟灭。 “千峰,快救救广陌……一定要救好他啊!”看着雷广陌的样子,萧青彤已是泪眼婆娑。 身为雷千峰的正妻,萧青彤出身自然不凡,玄力修为也高至神劫境中期。而且貌美如花,又天生媚态,虽年近千岁,但外貌依旧和双十女子无异。而且她手腕过人,不但在宗门中颇具威仪,雷千峰之妹,嫁到神武界的雷千雨也极为喜欢这个嫂子。 就连雷千雨所生,让魂宗靠稳大树的武归克,也对这个舅妈极为亲近敬重。每次来到黑琊界,都会给她带上重礼,礼数有加……反倒是对雷千峰要冷淡的多。 所以,虽然这次王族木灵之事是因萧青彤而泄露至神武界,雷千峰万般恼怒之下,也没敢怎么过于责骂。 雷千峰连试数次,嘴唇都开始哆嗦了起来。宗门中最珍奇宝贵的解毒药被他一颗颗喂给雷广陌,却竟是几乎毫无作用。雷广陌的眼睛和皮肤越来越红,逐渐的,就连头发都开始呈现出暗红色,一层层薄薄的赤色雾气从他身上缓慢升腾,并带着可怕无比的毒息。 “这到底是什么毒?这到底什么是毒?!”雷千峰手足冰冷,失控的大吼着。他的手掌死死按在雷广陌的胸口,他唯一能做的,就是以玄力稍稍压制毒性……但也只能稍稍压制而已! “老夫这一生,见过的剧毒也足有上万种之多,但这种毒,却是见所未见。毒量很小,但毒性之可怕,老朽所见之毒,无一能与之相比。”魂宗的首席医师雷德岩摇了摇头:“只堪判别的出,这是一种炎毒,层面极其之高,很可能是来自某种极强的炎系玄兽。” “那到底有没有什么方法可以解?说!快说!”雷千峰吼道。 雷德岩全身一缩,向后倒退一步,垂首道:“老朽无能……” “废物!!” 轰!! 雷千峰一声暴吼,脚下玉石瞬间四分五裂。 “父……王……”雷广陌忽然发出了痛苦微弱的声音。 雷千峰连忙向前:“陌儿,你……你放心,为父可是黑琊界大界王,区区剧毒又算得了什么!为父一定会让你好过来的!” “父王……凌云……他说……”雷广陌嘴唇开合:“这是你……永远不可能解得了的毒……他要让你……眼睁睁的看着我死……却无能为力……这是你……为祸黑琊……残杀木灵……该得的……报应……” 雷千峰全身哆嗦,玄气阵阵混乱:“凌……云……!!” “父王……你一定……有办法的……救我……救我啊……” “陌儿!你会没事的……一定会没事的!”萧青彤想靠近又不敢,已是痛苦的大哭出声,她一转头,向雷千峰哭骂道:“雷千峰!我这些年和你说过多少次,魂宗在黑琊界已是根深蒂固,那些遭天谴的事就不要再做了,你却从来不听!现在遭报应了吧……还是报应到我们儿子头上!要是陌儿这次真出了事……我一辈子都不会原谅你!” 雷千峰正头皮发麻,一闻此言,也是火气爆发:“你还有脸说我!要不是你……把那件事泄露给神武界,又怎么会发生这些破事!” “宗主,宗主夫人息怒,属下忽然想到一个人……他或许可以救广陌!”黑琊分宗宗主雷昆忽然道。 “谁?”雷千峰猛的转头:“快说!!” 雷昆连忙道:“属下刚刚想起,就在几天前去往黑羽商会时,偶然听到一个传闻,‘黑心毒圣’现在就在黑琊界……还很可能就在黑琊城中。传闻‘黑心毒圣’解毒能力天下无双,号称世上没有他不可解之毒,若真是他的话,说不定……不,是一定可以救广陌。” “黑心毒圣?”魂宗首席医师雷德岩面露惊容,身为医道中人,又岂会不知道这个名字:“他……他真的到了黑琊界?” “此事当真!?”雷千峰急声道。 雷昆道:“属下初听此传闻时,也是并不相信。但此传闻并不是来自他处,而是来自黑羽商会,黑羽商会的三人在外时被剧毒黑阎王所咬伤,恰逢黑心毒医,仅以一颗药丸便在十息之内将黑阎王之毒尽解,黑羽商会还因此特意查证过此事,那日属下随口问及此事时,纪如颜亲口说过传闻为真,那个人极有可能就是黑心毒医。” “既然消息是来自黑羽商会,还是少东家纪如颜之口,那可能性就大大提高了。”雷天罡道:“而且据说黑心毒医因仇家众多,常年游离各大星界,出现在哪里都有可能。这种有着大量仇家的人,根本不会有人敢于冒充,否则无异于自掘坟墓。” “现在哪还管得了什么真假!”萧青彤喊道:“若是真的,那就是天怜陌儿,无论他有多黑心,只要能救陌儿,我们都承受的起。就是假的又能怎么样?你们还有别的办法吗!” “雷昆!”雷千峰大吼一声:“你马上传音黑羽商会,让他们在最短时间内查明那个‘黑心毒圣’现在的所在地,一旦查明,立刻让分宗的人以最快速度将他带到总宗,管他是真是假,快去!!” ———————————— 第1095章 天毒疑惑 黑羽商会的情报能力当然不是盖的,几个时辰之后,魂宗便得到回应,他们已找到“黑心毒圣”的所在,果然如猜测的那般,就在黑琊城中。 黑琊城分宗火速派人前往,但之后得到的回应,却是让雷千峰勃然大怒。 “依照黑羽商会的情报,分宗弟子的确找到了那个人,那个人也亲口承认自己就是黑心毒圣。但是……他拒绝前来。”收到传音之后的雷昆不安的道。 “拒绝?”雷千峰眉头大皱:“他是根本没胆量来!哼,果然是假的!这世上怎么可能有这么巧的事!” “不,他不是不来,他说……他说……” “他说什么?给我如实说!” “是!”雷昆咬了咬牙:“他对前去邀请他的弟子说……魂宗算个什么东西,要求他解毒,必须……必须宗主亲自带着人,还有足够多的玄石玄晶去。” “混账!”雷千峰本就一肚子怨怒,骤听此言,更是差点气炸了肺:“一个冒牌货居然敢如此藐视我魂宗!待我医好陌儿,我非亲手宰了他!!” “宗主!”雷德岩连忙道:“总堂主先前所言没错,黑心毒圣仇家无数,根本没有人敢冒充他的。老朽虽未见过黑心毒圣,但也一直听闻他性格极为怪异,黑心且傲慢,很多中位星界的大能都会有求于他,他会藐视我们下位星界的宗门,反而……再正常不过。” “放屁!”雷千峰怒吼道:“我魂宗又岂是平常的宗门!更不要说上面还罩着神武界!一个小小毒医,在我黑琊界的地盘上,也配如此放肆?更何况他九成九是个冒牌货!” “千峰!再不想办法,陌儿可就要死了!”萧青彤愤声道:“万一他真的就是黑心毒圣……” “闭嘴!我派人上门邀请,已是天大的诚意,难道要我堂堂黑琊大界王,亲自上门去求一个小小毒医?”雷千峰怒不可遏:“如果他还是个假的,那我雷千峰岂不丢尽了这辈子所有的脸面!就算他是真的,我们魂宗这么多年的底蕴,难道还比不上一个像丧家犬一般到处逃窜的毒医?我魂宗都解不了的毒,他凭什么能解。” “宗主……” “不要再说了!”雷德岩刚要说话,便已被雷千峰厉声打断,被“凌云”折腾了半个多月,却连对方的影子都没见到,现在最宠爱的儿子又在自己地盘上遭遇了致命的暗算,连番的暴怒之下,他哪里还会有冷静,他喘着粗气道:“对了!雷蟾!马上去把神武界当年赐的雷蟾取来!” “什么?雷……雷蟾?”所有人都吓了一大跳:“可是,雷蟾本就是剧毒之物,宗主若是想要以毒攻毒的话,怕是……” “赶紧给我取来!”雷千峰怒吼道:“它一定能救陌儿!” 拥有超过六十万年寿元的远古虬龙,其龙息之毒又岂是寻常之物可以化解。它的最可怕之处,在于它是由虬龙所生,不但剧毒,而且有着特殊的生命力,可附骨侵魂。 一旦被大量侵魂,就连神君境的沐冰云都只能待死。 雷蟾的确可以以毒驱毒,尤其还是在雷千峰强大的神王境玄力引导下。但他不会想到,纵然知道了也不会相信,雷广陌所中之毒是来自一条神主境的毒龙,雷蟾虽然珍奇,但就层面而言,连相提并论的资格都没有。 雷蟾入体,初见成效。雷广陌身上的赤色隐隐散去了几分,就连痛苦之态也有所缓和。雷千峰等人都是大喜过望,但,短短几刻钟后,雷广陌身躯忽然猛的一颤,如筛子般剧烈颤抖起来,貌似被雷蟾压下的剧毒像是被彻底激怒,骤然爆发,赤红的雾气带着比之先前强烈了数倍的毒息疯狂升腾。 “陌儿!!怎么回事……怎么会这样……”萧青彤被骇的面无人色,失声大喊着。 “……娘……救……我……呃……啊……” 全身血液仿佛一下子燃烧了起来,散开的赤色毒雾浓郁的已几乎看不清雷广陌的躯体,发出这辈子最后的声音后,雷广陌便再无声息,在虬龙之毒下悲惨横死。 “陌儿……陌儿!!”萧青彤一声泣血般的惨呼,一下子扑倒在地,放声大哭起来。 “宗主……夫人……节哀。”雷天罡轻叹一声。 “……”雷千峰定在了那里,一双收缩至极致的瞳孔在无比剧烈的颤动着,许久没有发出一丝声音,随之他身体猛的一个摇晃,直直向后倒去。 “宗主!!”雷千渡大惊,慌忙向前扶住他。 “凌云……凌……云……”雷千峰嘴唇哆嗦,失魂落魄的念叨,然后瞳孔忽然猛得放大,全身煞气狂乱,口中发出疯了一般的大吼声:“凌云!我要杀了你!!我要杀了你!!” “天罡,马上……启动所有可以启动的防御玄阵!立刻出动六十四堂所有弟子,日夜不休的伏守于所有凌云可能出现的地方!发现他的行踪,不惜一切杀了他……碎尸万段!!” 雷千峰的咆哮如震世雷霆,直震得整个魂宗都簌簌发颤,声音中的嘶哑、愤怒、怨恨,骇得所有魂宗弟子胆战心惊。 “六十四堂弟子全出”的命令让雷天罡大惊,下意识道:“宗主,凌云犯下如此天大罪行,极有可能已经逃之夭夭了……” “不!他一定还会来……一定会的!!”雷千峰的面孔赤红如血,全身的每一根青筋都鼓胀到几欲炸裂:“马上去!再抓不到凌云……就永远不要回来了!!” 雷千峰此时的样子,分明已是失去理智。雷天罡哪敢再多言,连忙领命离开,随之,震耳的警鸣声响彻魂宗每一个角落。 雷千峰胸口剧烈起伏,呼吸粗壮如牛,可怕的气氛之下,无一人敢开口说话。一直过了许久,雷千峰的呼吸才总算平稳了几分,忽然沉声道:“千渡,马上通知广阡、元哲他们所在的分宗,让他们马上启程,由所在分宗主亲自护送返回总宗,让他们马上启程,一个时辰都不许耽搁!!” 雷千峰的几个儿子都留于各大分宗历练,雷广陌之事,让他又岂会不恐惧凌云会对他其他儿子下手。 雷广陌死,雷千峰暴怒,象征着魂宗最精英阶层的六十四堂蜂拥而出,刚刚安静了几天的魂宗再次大乱。 没过多久,云澈也收到了来自纪如颜的传音。 “凌云公子,魂宗那边传来消息,雷广陌已经死了。”纪如颜说完,后面明显欲言又止。因为她很想知道,云澈究竟是用的什么可怕的毒,居然能把雷广陌给毒死。 “时间上和我预想的也差不多,魂宗那边什么反应?”云澈问道。 “雷广陌是雷千峰最宠爱的儿子,被当着他的面生生毒死,雷千峰显然愤怒的有些失智,竟然把六十四堂所有堂主、副堂主以及近两百万弟子全部派出,分散埋伏于魂宗周围,并开启了所有防御玄阵。” “由于黑魂山便于隐匿,你出现的次数又最多,所以黑魂山有着至少一千多个埋伏点,防御玄阵也开启了两千多个。所以,这段时间,凌云公子千万千万不要再靠近魂宗。这种规模的出动以前从未有过,也不可能维持太久,很明显是雷千峰冲动失控下的命令,用不了几天,待雷千峰清醒点,必定就会收回命令了。” “你是说,为了抓到我,魂宗六十四堂的所有人都被派出,也就是说,魂宗内部的守备现在要比平时空虚的多?”听到纪如颜说言,云澈的眼睛反而微微亮了起来。 六十四堂的弟子人数虽只占总宗的四分之一,却全部是精英阶层。而既然是全部出动,也就意味着那些对他极具威胁的堂主、副堂主也全部在外! “……的确如此。”纪如颜听出了异样:“公子,你难道……有什么打算?” 云澈没有回答,继续问道:“雷千峰现在应该已经下令,让他那些儿子全部回总宗了吧?” 这,才是云澈的首要目的。 “两刻钟前便有消息,雷千峰的六个儿子已全部在返回总宗途中,而且是由其所在分宗的宗主亲自护送,傍晚之前,应该都能返回总宗。公子,你……” “明天的这个时候,你就知道了。” 云澈结束了传音,一抹寒光从他眼瞳深处一闪而过。 拿起音蝶刃,冰晶般的刃尖之上,再次被他涂抹了极少的一点虬龙之毒。 玄力,是无数世间生灵终生追求的东西,它能让生灵拥有更强大的力量、更长的寿元和更高的地位。一个人要拥有强大的玄力,必然需要漫长的岁月、天赐的机缘、大量的资源以及无数的辛劳心血…… 但只要一点点毒,却可以将这一切连同生命一起完全毁掉。 毒是这世界上最恐怖的东西,当年在沧云大陆,刚刚拿到天毒珠的云澈便深深认识到这一点。 那时他玄力低微,却凭着天毒珠之毒,葬送了无数玄力修为远远高于他的强者……甚至整个家族或宗门。同时,也正是因为毒的可怕,引来了沧云大陆所有强者的贪婪垂涎。 而混沌之中,毒之极致,便是天毒珠。无论施毒还是解毒。 在沧云大陆时,他为天毒珠的毒力之可怕而深深震撼。 但,在知道了“玄天至宝”为何等存在,又随着他境界的不断提高,对于天毒珠的毒力,他逐渐生出了疑惑。 尤其是到了神界,见识到更高层面的力量后,他的这个疑惑变得愈加强烈。 在沧云大陆时,天毒珠之毒的确是可怕无比,但此时想来,纵然是在沧云大陆,以及天玄大陆这等很低的位面,也仅仅是可怕,远远不至于逆天。甚至,当年在天毒珠毒力最盛的时期,把所有天毒毫无保留的释放,也断然无法毒杀一个君玄境的玄者。 而对于神道玄者而言,其毒力简直弱到可以完全无视。 之后毒源因轮回镜而分离,再次融回后,毒力缓慢恢复。这段时间,他每隔一小段时间就会探查一番天毒珠所恢复的毒力,直到今天,所恢复之毒,别说神道玄者,就连下界一个普通霸皇都别想毒杀。 但天毒珠隶属玄天至宝之一,是远超当今的“神道”,甚至是处在真神层面以上,等同创世神层面的存在。如此层面,哪怕只是恢复一点点,在这个时代也该是可怕到足以逆天…… 为什么恢复了这么久的毒力后,居然全部加起来都不如一丁点的虬龙之毒——而且是远远不如! 天毒珠的毒力恢复能力真的微弱到如此程度?还是……它依然缺失了什么东西? 这个念想又一次在云澈脑中晃过,随之飞身而起,所去的,赫然是魂宗方向。 推荐都市大神老施新书: 第1096章 暗夜红蝶 魂宗,夜黑风高。 肃杀的气息充斥着夜幕之下的每一个角落,虽已入夜,魂宗之中却是灯火通明,宗内弟子无一人入眠,个个心惊胆战,如临大敌。 随着雷千峰传遍全宗的愤怒嘶吼,所有人都知道在连续被杀数千个弟子后,连宗主最疼爱的儿子雷广陌也丧身凌云之手,而且对方明明可以直接杀死,却偏偏施以剧毒,让他生生死在雷千峰眼前,结果也如他所愿,雷千峰痛苦、暴怒还有屈辱到几近癫狂。 魂宗四周的所有地域,都被密密麻麻的插下了埋伏队伍,六十四堂全部出动,如此夸张的规模却用来守株待兔,无疑不可理喻,但宗主暴怒,谁敢触之违之。 魂宗外围,四个看守侧门的弟子笔直而立,不敢有半点散漫,而就在同一时间,他们的瞳孔忽然泛起诡异的红光,随之身体僵在那里,全身一动不动,如若石化。 而在他们的身边,云澈的身影缓缓现出。 这段时间以来,在和魂宗的周旋之中,他的匿影能力和红蝶焚魂都已是驾轻就熟。在离开吟雪界之前,他以断月拂影匿影之后要步步小心,有时脚步稍大一些就有可能现形,而现在,几乎已是随心所欲,信步闲庭。 红蝶领域的强大之处不仅在于没有玄气外溢,能杀人于无声无形,它最为可怕之处,是被其所焚魂之人魂死而命不绝,也就是气息不会消失,甚至不会有明显的变动,也就意味着哪怕有人就近在咫尺,而且灵觉一直没有离开这片区域,都不会察觉到他已经死了。 四个魂宗弟子在云澈的红蝶领域下意识陷入无边无际,由无数火焰之蝶汇成的火海之中,无法脱离,甚至无法挣扎。此时只需云澈一个意念,他们的意识就会被无尽炎蝶完全焚灭。 但云澈并没有这么做,毕竟他的目的不是焚杀他们。他目光一扫,随便选中一人,左臂伸出,玄罡瞬间侵入其意识。 对方的意识已被囚禁于红蝶领域,根本不可能有半点的抵抗。玄罡长驱直入,他近几日的记忆顿时快速涌入云澈的脑海之中。 须臾,云澈的眼睛便是一亮……他读取魂宗弟子记忆,并不仅仅是想知道魂宗的内部构成,更重要的,是雷千峰那几个儿子的所在。他本已打算至少要经过数人,没想到,只是这一个人,就给了他全部想要的信息。 “很好。”云澈低念一声,手臂收回,身影如消散的薄雾,完全消失在空气中。 数息之后,四个魂宗弟子同时一个激灵,醒了过来。 “……刚才好像眼花了一下。”四人的脑海中闪过同一个意念,依然站的笔直,老老实实的守卫,完全没有察觉到丝毫的异样。 更没有察觉到,一个看不见的人影从他们身边大摇大摆的走过。 虽远远不能和冰凰神宗的冰凰界相比,魂宗的总宗也足以称得上庞大,南北足有数百里,若不能提前知其位置,想寻到指定的几个人,无疑是大海捞针。 魂宗今夜的气氛远远异于以往,宗主之子横死,整个宗门都笼罩在雷千峰的勃然大怒之下,加之六十四堂弟子全出,全宗上下比之平时要安静了许多。 而这种安静之中,云澈远远听到了震耳惊魂的咆哮声。 “……死了五千多个弟子,现在连本王的儿子都死在了凌云的手上……堂堂魂宗,竟被一个才神魂境的人戏耍羞辱到如此地步,你们却毫无办法……本王手下,难道都是一群没用的酒囊饭袋吗!” “本王不管你们用什么方法……五天,本王只给你们五天,哪怕要把整个黑琊界都给我掀了,也必须把凌云给我抓回来……活的,本王要亲手将他生吞活剥!死的,本王要把他挫骨扬灰!!” “净月界那边还没有消息吗……一群饭桶……再查不到凌云的底细,让那群饭桶永远都不要再回来了!!” “……” 这是……雷千峰的声音!? 毕竟能在魂宗之中如此咆哮的,不可能有第二个人了。 看来这货脾气相当不好啊。 声音无比嘶哑,带着骇人的煞气,而且距离云澈所在的位置相当之近。声音传来的方向,云澈明显感知到一个强大无比的气息……在察觉到这个气息的刹那,他胸前泛起沉重无比的窒息感。 雷千峰……黑魂神宗宗主,黑琊界大界王……黑琊界唯一的神王境!! 而那个气息附近,还有数个同样强大,他绝对不可匹敌的气息。 神灵境的气息。 纪如颜说过,魂宗之中,达到神灵境的,有数个长老、六十四堂总堂主,以及有限的几个分宗宗主。 很显然,暴怒中的雷千峰,正聚起这些全宗最顶级的首脑人物开会……原因自然就是他。 短暂犹豫后,云澈缓缓退步,更改了行进路线,逐渐远离雷千峰气息所在的方向。这是魂宗之内,一旦被发现,他便成瓮中之鳖,必死无疑,不会有半点侥幸,所以纵然对断月拂影有着极大信心,也必须慎之又慎。 虽然小心,但他的速度却丝毫不慢,一个又一个,一群又一群的魂宗弟子从他身边走过,无一人侧首……而他们也绝对想不到,全宗不惜一切想要抓到的凌云,此时正大摇大摆的行走在他们的总宗之地。 首脑人物都在开会,六十四堂倾巢而出,云澈一路所见,反而都是些低等弟子。循着搜来的记忆,很快,云澈便来到了第一个目标所在。 这是一个极其奢华的庭院,普通人踏入之时,定会以为走进了帝王的行宫。这里守卫不多,倒是侍女打扮的人不少,此时都恭敬的侯在门外。 房门半开,云澈悄无声息的靠近,直接从半开的房门进入。 “阡儿,陌儿已经走了,娘就只剩你这么一个儿子了,这些天,你哪里都不要去,就算天大的事,也半步不要离开宗门。要是你再遭了暗算,娘可就活不下去了。” 房中,一个身着青衣的年轻女子双眸含泪,她的身前,是一个身材高大,满脸黑须的壮年男子。 雷千峰的长子,魂宗少宗主,亦是被毒杀的雷广陌的同母兄长雷广阡! “娘,不要伤心了,父王一定会抓到凌云,为七弟报仇的。”雷广阡道。 “唉,这都是你父王造的孽,可为什么要报应到陌儿身上。娘现在不指望你父王能抓到凌云,哪怕让他逃了,永远抓不到……只要你们都平安就好。”女子声音含泣。 娘?云澈眉头一动……这么说,这个青衣女子就是雷千峰的正妻,好像是叫……萧青彤? 外貌看上去,反而要比这雷广阡还要年轻一辈。 “那凌云,真的有那么可怕?他到底和我们魂宗有什么深仇大恨?难道真的就是我所听到的……因为父王经常派人猎杀木灵?” “……”萧青彤没有说话,点了点头。 “呸!这他吗是个疯子吧!”雷广阡一拍桌子,龇牙咧嘴:“木灵都是天生贱命,我们不杀还会有别人杀,就为了几只木灵,居然不要命的和我们魂宗作对,还杀了我七弟,现在父王彻底大怒,他就算再厉害十倍,也蹦跶不了几天了,那就如他所愿,让他给那群木灵陪葬去吧。” “阡儿,千万不要这么说,更不能对外面的人这么说。”萧青彤摇了摇头:“猎杀木灵本就是整个神界的禁忌,我曾劝过你父王多次,有神武界在上,我们根本无需这些见不得人的手段,但他从来不听,如今……阡儿,将来你若继承宗主之位,不要忘了你七弟之死,绝不可再下令猎杀木灵。” 云澈眯了眯眼……算你还有良心,饶你一命……虽然我本来也没想杀你。 “是,孩儿知道了。”雷广阡虽然答应,但眼神却明显透着不以为然。 萧青彤和雷广阡做梦都不会想到,就在他们身侧不到十丈之处,有一双眼睛在冷然盯视着他们。 “阡儿,你今夜便好好歇息吧,明日,你父王定会训话于你们。” “记得,千万不可出宗。”萧青彤离开之前,又着重叮嘱道。 “你们下去吧,少宗主要歇息了。”关上房门,萧青彤离开,那些侍女也连忙退下。 房门关上的刹那,云澈已缓慢走向雷广阡,没有刹那的犹豫。幻境领域红蝶已无声释放。 雷广阡的玄力已是神魂境后期,红蝶领域在他身上并不能百分百成功。但他在自己的宗门,自己的庭院,哪会有半点的灵魂防备,等他稍有察觉到异样时,灵魂便已被完全囚禁于无尽红蝶之中,整个人定在那里,目光呆滞,口中流涎。 最初的时候,云澈释放红蝶领域会导致从匿影状态脱离,但在能完全驾驭红蝶领域后,他已可在匿影状态下释放。 雷广阡的意识已陷入红蝶幻境,云澈此时只要稍动意念,他便会灵魂尽灭,变成一个活死人。 但云澈显然不准备怎么做,他拿起音蝶刃,点着远古虬龙之毒的刃尖轻轻划过雷广阡的后颈,然后直接转身,直奔下一个目标。 云澈没有立刻为雷广阡解除红蝶幻境,而雷广阡想要自己从红蝶幻境中脱离,至少要一两个时辰。 而这段时间,完全足够云澈安然遁离魂宗。 离开雷广阡的庭院后,云澈所奔向的目标,赫然是雷千峰的次子雷元哲的所在。 分外压抑的夜幕之下,不到半个时辰的时间,同样的过程,同样的方法,同样的无声无息,在恐怖绝伦的断月拂影之下,施于完美相配的红蝶领域,雷千峰的六个儿子的意识先后全部被囚禁于红蝶幻境之中。 亦全部被刺入了虬龙之毒! 直到云澈安然走出魂宗大门,都没有任何人察觉。 走出魂宗,云澈回首瞥了一眼,嘴角露出一丝快意的冷笑:“雷千峰,好好享受这份我奉送的大礼吧!不过也不要太激动……更大的,还在后面!” —————————————— 推荐都市大神老施新书: 第1097章 自投罗网 小说网..org,最快更新逆天邪神最新章节! 离开魂宗,云澈直线向西。要回到黑琊城,便要穿过黑魂山脉。虽然黑魂山脉现在已埋伏了大量的魂宗弟子,但他断月拂影在身,只要稍加小心,便自信可以达到全然无视的程度。 毕竟相比这么一点小到可以忽略不计的风险,绕过黑魂山脉就太不现实了。 估计这些被迫领命前来守株待兔的魂宗弟子,也并不认为真的能等到兔子。 进入黑魂山脉区域,云澈灵觉扫动间,果然发现了大量的魂宗弟子和防御玄阵的气息。他不屑一笑,在无音无形之中快步向前,绕过大量的弟子和玄阵,很快便已深入黑魂山。 夜晚的黑魂山脉雾气极重,视觉和感知都会受到很大的封阻,因而夜晚的黑魂山对云澈而言要远比白天安全数倍,整个过程压根毫无惊险可言。 而就在这时,他前方不远处,一道玄光忽然冲天而起,在夜幕之下显得格外灼目。 这是……某个玄阵被人触动!不对!这个时间怎么会有人闯进这种地方?难道是玄兽? 毫无疑问,重重埋伏之下,玄阵被忽然触动,其状况简直等同于马蜂窝被捅,伏守于周围的魂宗弟子全部精神大震,喊声四起,蜂拥而去。而玄阵耀起的方向,传来的却不是玄兽的嘶鸣,而是一个少女的尖鸣声。 “咦?啊!!你们……是谁啊?难道都是坏人吗?哇啊啊……好可怕啊!!” 正嗤之以鼻中的云澈听到这个声音,瞬间脸色僵住,两眼瞪大。 这个……声音…… 难……道……是…… 小茉莉!?!? 云澈眉头沉下,他缓缓攀上身边的一棵高木,远远看去。 闪动玄光的玄阵之中,一个娇小玲珑的身影被牢牢的困于其中。一身如彩虹般的彩色衣裙,奶白的脸儿完美的让人惊叹,一双眼眸在黑夜之下,依旧闪动着星辰般的明光。 正是小茉莉! 被封于玄阵之中,又被一大群忽然冒出来的人里八层外八层的团团包围,她似乎很害怕,蜷缩着身体,一双美丽的过分的星眸怯怯的打量着周围的人。 她怎么会在这里!? 还在这种时候,碰触到了魂宗的玄阵! 看到这个女孩,众魂宗弟子也是面面相觑。 “怎么是个小女孩?” “玄力才王玄境……不对!她是怎么到这里来的?肯定是有人带她来的。” “嘶……这小女孩长的……嘶……大少肯定喜欢,哦不不,要不,我们先抓回去交给宗主,还是?” 听着他们说的话,小茉莉更加害怕起来,有些慌不择言的道:“你……你们不可以欺负我……更不可以抓我的!我我……我告诉你们喔,我姐夫可是现在在黑琊界名气最最大的凌云,你们要敢欺负我,姐夫他……一定不会饶过你们的。” “~!@#¥%……”云澈险些当场喷出一口老血。 毫无疑问,小茉莉口中忽然冒出的“凌云”二字,第二次狠狠捅了马蜂窝。本是目光各异的魂宗弟子齐齐一怔,随之脸色陡变。 “凌云……她说凌云!” “拿下她!马上把她拿下!!”一个首领嘶声高吼道。 眼睁睁的看着这一切,云澈的面孔不断的抽搐着。他根本无暇去思考这小丫头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又是怎么来到这里的。唯有一点无比确定,如果她落入魂宗手中,下场毕竟凄惨无比——尤其是在她好死不死的喊出他的名字之后。 但是,这里魂宗无数精英弟子层层埋伏,还有那些强大的副堂主以及他断然无法匹敌的堂主,他若是现身去救,完全等同于自投罗网。 “……”云澈用力的暗吸一口气,不行,绝对不能管她。自己和她非亲非故,救了她两次不说,上次还差点被她害死,还恼的他大骂了她一顿。 这次要是再出手救她,那绝对是彻头彻尾的找死加犯贱加脑残。 主意已定,云澈移开目光。 随着一声令下,离的最近的魂宗弟子快速涌上。看到凶神恶煞扑来的一大人群,无助少女发出了惊恐的尖叫:“哇啊——救命啊!!” 少女的尖叫声中,一道赤红炎影忽然毫无预兆的当空炸开,如天坠流星,带着瞬间暴涨的恐怖气浪轰落。 轰!! 炎光炸裂,剑气轰鸣,周围数百魂宗弟子被瞬间卷入死亡深渊,身体在惊恐至极的惨叫声被摧成碎片,封锁少女的玄阵也被一瞬轰裂,那道炎影一把抓起小茉莉,如暴风般冲天而起,直窜而去。 少女的惊叫声拉的很长很长,待她看清身边的人,又转为一声欢喜的惊呼“哇!姐夫!” “闭嘴!!”云澈速度全开,咬牙切齿的吼道。 我特么……怎么每次遇到这个小丫头都跟中了邪一样!死活管不住手!! 靠!! 忽然而至的异变让魂宗众人一片大乱。 “什么人!!?” “凌云!一定是凌云!!” “是凌云!” “凌云出现了!!马上合围剿杀!” “快传音宗主和总堂主!!” 本以为毫无结果的守株待兔居然真的等到了兔子,沉寂了半夜的魂宗弟子全部暴起,埋伏在黑魂山区域,或被动静惊动,或得到传音消息的魂宗六十四堂弟子顿时如汹涌翻动的潮水,从四面八方直涌云澈。 被无数个气息牢牢锁定,又有无数个气息正从所有的方向飞速靠近……其中还有十数个单单一人便足以完全碾压他的气息。 “宗主果然英明,猜到你一定会来这里!” “凌云,这次看你往哪里跑!” “宗主之命,这次不需要抓活的,格杀勿论!!” 小茉莉紧紧蜷缩在云澈的臂弯里,害怕的道:“姐夫,这里为什么会有这么多坏人……” “不许说话!”云澈吼道。魂宗环伺,他暴露的后果是九死一生……更不要说还要分心分力保护一个小丫头! “姐夫,为什么人家每次有危险,你都会马上出现呢?是不是你一直在偷偷的跟踪保护人家呀?” “你再说话……我就把你丢下去!” “上次姐夫也说不会再管我的,嘻嘻,我才不相信呢。” “!~@#¥%……”(这小丫头居然还笑的出声!) “凌云受死!!” 夜幕和灰雾笼罩的天空中,无数的黑影冲天而起,如一张无边大网将云澈和小茉莉封锁其中,并快速收拢。 云澈瞳孔中火焰燃烧,右手单手抓起劫天剑,剑身燃火,看也不看,一剑轰下。 这一剑,直倾全力。 面对越多的敌人,便越能展露出重剑威力的极致。 轰!! 苍穹震荡,在连天的轰鸣和惨叫声中,云澈周围数里之内的魂宗弟子全部横飞出去,如下饺子般混乱砸下,轻则重伤,重则当场惨死。云澈剑势前拉,脚踩幻光雷极之下,纵然带着小茉莉,身影依旧迅如流光,如一把尖刀般扎入了魂宗蜂拥而来的队伍之中,劫天剑带着飓风降世般的呼啸声横斩而下。 轰!!!! 又是一声巨响,磅礴的毁灭之力带着炽热的火焰横空爆裂,映照得夜空一片猩红,红光之下,血肉横飞,尸横遍野。 仅仅两剑,惊得所有魂宗弟子肝胆欲裂。他们正冲上来的身势全部一缓,头皮发麻,内心狂颤,根本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魂宗上下无人不知凌云之名,但对他的印象,始终只有他隐匿能力极强,也只敢躲在暗中暗算,从不敢现身。 做梦都想不到,暴露于眼前的凌云,竟是可怕到如此地步! 重重包围,重重气息压制,又全部都是魂宗最精英的弟子,却在他两剑之下便尸横遍野! 云澈全身玄气狂涌,他的速度一直保持在极致状态,将后方敌人层层甩开,他确定自己一旦稍缓,被八方合围,绝对是必死无疑。 手中劫天剑大开大合,前方涌上的魂宗弟子被他层层轰杀。这些弟子最弱的也有神元境,亦有很多的神魂境强者,但在只有神魂境初期玄力的云澈面前,别说抵挡,纵然被其余波碰触,都会非死即伤。 一时间,黑魂山大地震颤、飓风呼啸、剑气轰鸣,鲜血与残肢碎骨漫天飞舞。 这始料未及的局面让魂宗众弟子都是惊骇莫名,但云澈却一直牙齿紧咬。单手执剑,不但威力大减,而且消耗也大为增加。但这应对普通的魂宗弟子倒也暂时足够。 但仅仅是魂宗的普通弟子。 而若是神劫境的强者到来,稍加压制,再被这些魂宗弟子全面合围,后果将不堪设想。 必须马上想办法,不然今夜要彻底交代在这里了! 想硬冲出去是痴心妄想,截断所有人的气息锁定,然后利用夜晚加浓雾的双重遮掩隐匿起来……这是唯一可行的方法了! 真是哔了狗!这小丫头叫什么不好……非要叫小茉莉! 砰砰砰砰砰…… 数十道黑色雷电穿过剑气风暴,直中云澈的后背,发出的声音,却沉闷的像是打在钢板上。云澈微微踉跄,上衣碎裂,但裸露的皮肤却只有几道浅痕,连一丝血珠都没有,那些攻击得手的魂宗弟子还未来得及露出喜色,便已惊得眼珠子差点跳出眼眶。 得到佛心神脉后,云澈运转玄气的速度极快,驾驭劫天剑的能力自然也远胜以往。但他此时单手执剑之下,破绽也是远大于前。这些魂宗弟子虽难以近身,但他们的玄气和雷电玄力却不断如暴雨般穿刺而至,虽无法对他造成重伤,但转眼间亦是让他全身血痕累累。 第1098章 无情焚杀 一道火光在天空穿梭,下方的黑魂山,却是蔓延起一道越来越长的血路。绝境重围之下,云澈感知不到已过去了多久,又已杀了多少人,就连自己现在的伤势是轻是重都全然不知。他必须全神贯注的保持冲势以及保护好怀中让他恨得牙痒痒的少女,而他右手之剑根本无需锁定目标,每一剑之下,都会血染夜空。 就在这时,两个让云澈全身压力陡增的气息从侧方极速逼近。 “凌云……受死吧!!” 两把缠绕着狰狞雷电的黑魂枪轻易撕开云澈的重剑之力,如两条追魂黑蛇,一左一右缠向云澈。 两大魂宗副堂主……神劫境中期的玄力! 玄力气息全部不亚于雷狂风! 云澈闪电回身,轰天开启,玄气暴涨,一剑迎上。 “死吧!”两大魂宗副堂主见云澈竟是反身正面相迎,目光都是瞬间变得阴狠数倍,缠绕在黑魂枪上的雷电如忽然有了生命,肆意起舞。 咔嚓!! 像是一道惊雷撕裂空间,但爆开的雷霆之下,却只有一片破碎的虚影。 断月拂影瞬身后短暂的身影与气息驻留,让这两个魂宗副堂主的全力一击同时击空,刹那的措手不及,云澈的重剑已从上空无情轰下。 轰隆! 又是一道惊雷般的巨响,两大副堂主从空中狠狠栽落……但几乎就在同一时间,又是两股强大的力量同时轰至……那不同于普通弟子的装束,赫然又是两个副堂主级人物! 云澈剑势迅疾回拢,浩瀚巨力直轰而上。 当!!!! 劫天剑与两把黑魂枪当空相撞,发出苍穹被撕裂般的铮鸣。 云澈哪怕全力状态,双手执剑,也断然不可能正面硬撼两个魂宗副堂主,更不要说剑势和威力都大减的单手状态。劫天剑被瞬间震开,云澈右臂崩裂,整个人如陨石坠落,狠狠砸落在漆黑的黑魂山上。 砰!地面炸裂,周围的数座山体都剧烈抖了一抖。 云澈被轰落,周围所有魂宗弟子都马上锁定方位,一瞬间,足有数千道玄气同时爆发,齐轰而下。 地面被砸出数十丈的深坑,云澈嘴角溢血,但目光却是冷醒无比,他感知到了数千道气息的逼近,如此可怕的集中攻击,一旦被笼下,就算是十条命也必死无疑。 “凤翼天穹!!” 根本来不及分心去看小茉莉有没有受伤,他身上火焰爆燃,一声嘹亮的凤鸣响彻在黑魂山脉的夜空。 凤鸣声中,一道火光冲天而起,一瞬间直冲千丈,巨大的威压和冲势带起恐怖绝伦的火焰风暴,将周围临近的魂宗弟子全部震开。 轰隆隆…… 他上一瞬所在的地方,在数千魂宗弟子的力量之下瞬间化作毁灭炼狱。 “什……什么?”霸道绝伦的凤凰威压将后方的几个副堂主都惊得仓皇倒退,而云澈已拖着火光,不做任何停留的远遁而去。 “快追!”一个副堂主吼道。 “放心,他跑不了的。”另一个副堂主却是毫不担心的道。 “姐夫,你流血了。”小茉莉伸手戳了戳云澈的胸口,道道血流正从那里滚落,起初是几道,然后是十几道……越来越多,而她全身被云澈的身体和玄力所护,却是毫发无伤。 “还不都是因为你!”云澈咬牙道:“我今天要是死在这里,你等着下辈子给我当陪床丫鬟还债吧!!” “啊咿?要我说多少遍,我可是你的小姨子,你身为姐夫救我是应该的应该的应该的!!” “……”云澈嘴里喷出一大口血沫,也不知是内腑淤血还是被小茉莉给气的。这种局面之下,她居然还有心思呛他! 就算我出手是脑残加犯贱,你她喵的好歹有点感恩之心啊!! 从四面八方涌来的魂宗弟子越来越多,无论哪个方向,漫天黑影都是密密麻麻,纵然下方已是尸横遍野,但笼罩着云澈的大网却是越来越密集,让云澈无法有哪怕一瞬的喘息之机。 这时,云澈的眉头忽然猛的一动……他的后方,四道气息以远胜于他的速度在快速逼近,并越来越近,四道沉重无比的气息也已牢牢锁定在他的身上。 “七堂主,十一堂主,三十四堂主,三十五堂主……四位堂主!”周围,响起了魂宗弟子的兴奋呼喊声。 跟在云澈后方紧追不舍的几个副堂主身势都不约而同的一缓,四个黑魂堂主同时逼近,云澈这次再无逃路。 “凌云!还不束手就擒!” 一声暴吼,带着四道越来越近的恐怖威压,让云澈的全身血液都为之剧荡。 “不必留手。宗主原话,这次不需要活的,直接格杀!” “他杀了我堂那么多弟子,我做梦都想将他手刃……一起出手!!” 四个神劫境后期,在黑琊界有着超然地位的魂宗堂主,在这时竟同时出手,四股庞大力量汇成遮天风暴,直覆云澈。 这四人中任何一人的力量都非他所能及,四人合力,对云澈而言无疑是深渊噩梦般的力量。这股力量还未临近,巨大的威压和逼近的气浪已让他摇摇欲坠。 云澈没有回身,猛一咬牙,劫天剑收起,双臂同时抱紧怀中少女,“轰天”再开,邪神屏障最大幅度的张开。 “封云锁日!!” 轰隆! 如沧海巨浪无情拍向一叶扁舟,邪神屏障瞬间变形,又在下一个瞬间完全破碎,云澈全身剧震,再次轰然坠下……但这一次的坠落之势,要比刚才惨重了何止数倍,所坠之处,拖着一道长长的血雾,久久不散。 砰!!!! 云澈身体狠狠砸在一座山峰的峰顶,山体顿时拦腰而断,碎石漫天。云澈的去势却丝毫不减,狠狠砸落在千丈之外的山地上,在长久的裂地声中,直直将地面犁出一道数百丈长的深沟,才终于停止。 刹那安静之后,周围魂宗弟子顿时齐齐欢呼。高空之上,右侧的魂宗堂主冷笑一声:“杀了我魂宗这么多弟子,还让全宗蒙受奇耻大辱,就这么让他死了,也太便宜他了。” “至少可以和宗主交代了,否则宗主怒气未消之下,还不知会做出什么事来。” “等等!”中间的那个堂主忽然脸色一片:“他的气息……还在!他还没死!” 四大堂主的灵觉同时扫向云澈的位置,这才忽然惊觉,云澈的气息赫然还清晰的存在着。 虽然比之刚才弱了很多,但依然称得上强烈,绝不可能是死后或濒死时的残余气息。 “这……这怎么可能?”四大堂主几乎同时失口惊喊。被他们四个神劫境后期的人合力轰中,没灰飞烟灭已是有些不可思议,怎么可能还会没死。 而让他们更加惊骇的是,那道深沟的尽头,遍身染满鲜血的身影,竟在这时缓缓的站起身来。 四大堂主面面相觑,这一刻,他们从彼此瞳孔中看到的不仅仅是震惊,还分明有着恐惧。 这究竟是一个……怎样的怪胎! 明明才神魂境二级的玄力气息,怎么可能可怕到这种程度。融合他们一生的认知,都断然无法理解。 “他已经重伤,马上杀了他!无论如何……无论如何都不能让他再活!!” “无论如何”四个字连说两次,彰显着他们内心的惊惧。四大堂主同时飞扑而下,面对已然重伤,威胁度大减的云澈,他们的杀气却还要远胜先前。 “姐夫,他们又来了,快逃啊!”小茉莉在云澈耳边大喊着……云澈全身皆伤,而且极其之重,而她的样子,竟似乎依旧是毫发无伤。 不需要小茉莉的提醒,他已经清楚感受到后方四道庞大威压的再次逼近。云澈站直身体,却没有再尝试着全力遁离,而是直立在那里,嘴角血流不止,脸上没有痛苦,唯有恶鬼一般的狰狞。 一人面对一个宗门,这种事他没少做过。 十九岁那年,他曾一个面对位列苍风国四大宗门之一的焚天门,并以一人之力,将焚天灭门。虽然有些艰难,但那时的他,的确有着这样的力量。 后来,他又一个人面对凤凰神宗,那时,他已有幻光雷极和太古玄舟在身,虽不可能与凤凰神宗硬刚,却有着凤凰神宗无人可及的速度,而他的实力,也让他自信绝不会落入险境……最终,他也凭借一己之力,硬是将凤凰神宗逼入绝境。 但这一次,却和先前两次全然不同。 焚天门,他能以实力灭门;凤凰神宗,他可以全身而退;但魂宗……一个神界星界的主宰宗门,他在其面前,只能沦为渺小,绝对不可能做到硬刚,也做不到全身而退,所以他能做的,就唯有借助断月拂影进行暗算暗杀。 这次主动暴露,所承受的后果,他一点都不觉得意外。 见起身的云澈没有马上逃走,而是站立不动,四大堂主以为他已认命,准备束手就擒,但四人手上的玄气却无一人稍稍收敛,全部都势要直取其命,最好将他直接灭成飞灰! “凌云……死吧!!” 云澈却在这时忽然转身,一道巨大的苍蓝龙影浮现,然后当空炸裂,一声龙吟覆天而啸。 这是云澈有史以来,所释放的范围最大的龙魂领域,周围百里区域,都被笼入震天龙吟之中。 躁乱的黑魂山忽然变得无比宁静,魂宗弟子的脸上露出深深恐惧,那些空中的魂宗弟子双目失色,然后纷纷倒栽而下,逼近云澈的四大堂主全部僵在那里,瞳孔涣散,脸上同样带着强烈的惊恐。 云澈终于在这时冲天而起,飞速遁离的同时,一团赤金火焰以恐怖绝伦的速度在他身上凝聚、燃烧。膨胀,顷刻之间,仿佛有一个金色太阳现于夜空,释放着无法直视的灼光。 “黄——泉——灰——烬!!” 金色太阳无情爆裂,魂宗众人刚刚摆脱龙魂领域,便已被直接卷入金乌炼狱之中。 周围整整三百里区域,在短短十数息之间完全化作一片金色火海,就像是忽然落入黄泉炼狱,燃烧的,还是最为恐怖绝情的金乌神炎。 第1099章 星回再现 化作火海的黑魂山响彻着无数凄惨的喊叫声,数不清的魂宗弟子被火海吞没,未来得及脱出,便已被焚为灰烬。整个世界所能看到的,唯有金色的火焰,和在火焰中哀嚎挣扎的可怜生灵。 在可怕的金色烈焰之中,纵然是强大的魂宗堂主都要全力抵御,他们的脸色都彻底大变,环顾四周,已没有了云澈的身影,唯有无数的堂中弟子如片片卑微枯叶被快速化成灰烬。 他们再无先前的笃定,唯有心惊胆颤。龙魂领域让他们失去了对云澈的气息锁定,爆裂的火焰炼狱亦严重隔绝视线和气息,已有多少人死在火海之中,他们来不及去看,甚至根本不敢去想,而更可怕的,是“凌云”的不知去向。 “先别管弟子!快找到凌云……一定要找到他!” “他受了那么重的伤,这个火焰领域也必定消耗极大……他一定就在附近!无论如何都不能让他活着离开!!” 沸腾的金色火海之中,云澈抱着小茉莉贴地飞行,他全身染血,口中喘息粗重,飞行速度也极为缓慢……这个在他盛怒之下全力爆开的黄泉灰烬,对重伤之下的他而言,消耗之大可想而知。 在确认了那些锁定他的气息全部被阻断之后,云澈手臂前伸,快速召唤出太古玄舟,在玄舟现身的刹那,便带着小茉莉进入玄舟之中,然后又第一时间向西方直线穿梭三百里。 太古玄舟在神界穿梭所需的消耗极其之大,当初在葬神火狱,短短三百里的穿梭,虽然创造了奇迹,却消耗了朱雀玉整整一半的力量。 三百里的瞬间穿梭,在下界,不但消耗很小,而且绝对可以安然逃命,但在神界,却是完全不够看。绝非云澈不想遁出更远,而是这三百里,已是太古玄舟的极限……这次穿梭,朱雀玉的力量也该直接耗尽了。 带着小茉莉离开太古玄舟,又以最快的速度将太古玄舟收回。现在,他只能祈祷在黄泉灰烬的火焰阻隔下,魂宗没有人察觉到太古玄舟的气息和空间的动荡。 流光雷隐发动,将自身和小茉莉的气息全力隐下。云澈的手掌也已牢牢捂在小茉莉的嘴唇上,有了上次的教训,这次任凭小茉莉怎么挣扎,他都绝不会再放开。 没有气息扫向这个方向,云澈的心中总算稍安,他拖着沉重无比的身体,借着黑夜和浓雾的遮掩,小心而缓慢的向西而去。 “呜呜……呜呜呜呜……”被捂住嘴唇的小茉莉不断的扭动着身体,口中发出不满的呜咽声。 “不想死……就给我老实点!否则……我先杀了你!”云澈的牙缝间,溢出嘶哑冰冷的声音。他是拼了性命,才终于博得了这一线生机。 小茉莉双眸一瞪,刚要更加强烈的挣扎抗议,一滴温热的液体,却在这时轻轻的滴落在她的小手上。 一滴……两滴……三滴……最后竟凝成一串,转眼间她嫩白的手背完全染成血色。 云澈的脚步也在这时一个踉跄,重重跪倒,他猛的伸手掐住自己的喉咙,不让自己发出任何的声响,唯有胸口,起伏的几乎要炸裂。 “……”小茉莉的挣扎停止了,一双星眸逐渐呆滞,多了几分生命里从未有过的茫然。 远方,金乌火海已经在快速熄灭,堂主、副堂主和幸存的弟子都如疯了一般在那片区域找寻着云澈。重伤之下又释放如此恐怖的火焰,不但会玄力大耗,还会极大的加重伤势,任谁都会确信这种状态下的云澈不可能走远,一定就藏匿在附近,虽然他们的搜寻规模在不断扩大,却绝不会想到云澈已在三百里之外。 云澈连喘十几口气,才总算缓和了几分,他的手掌一直都牢牢压着小茉莉的口鼻。若手中是他人,他一定会选择将其留在太古玄舟,然后他就可以借助断月拂影安然离开,但小茉莉……他已是亲身领教过她的蛮横作死,绝对做得出忽然自己从太古玄舟出来的事! 重新起身,快步向西奔去,只要到了黑魂山脉的西域,应该就安全了。但他没行出多远,一股强烈的不安感忽然从后方袭来。 那是一股相距极远,却让他全身骤僵的恐怖气息。 神王境的气息!! 雷千峰! 云澈的脚步一下子停止,身体依在一棵枯树上,再也不敢移动半分。 “恭迎宗主!!” 远方,被没有灭尽的金乌火焰映照的一片明亮的天空之上,已多了几个人影,整齐巨大的喊叫声,云澈都听的清清楚楚。 雷千峰目光扫视四周,脸上的每一块肌肉都在剧烈的抽搐,在接到传音之后,他并不是一个人到来,身边是总堂主雷天罡,身后,还跟着五个神灵境的魂宗长老。 但他们每一个人的脸色都难看无比,目光所及,唯有一眼望不到边际的焦黑尸体,而那些活着的魂宗弟子,也一个个灰头土脸,大部分都带着或轻或重的灼伤。 “这些……都是……凌云干的?”雷千峰说话时,嘴唇分明在剧烈的哆嗦,额头上高鼓的青筋几欲炸裂。 “是……”为首的堂主道,面对雷千峰可怕的气息和目光,他满头冷汗如雨而落。 “那……凌云呢!?” “属下……刚才,属下已将云澈打成重伤,马上便要擒住,但忽然……他就……就失去了踪影……属下正在四处搜寻,他一定走不远,属下马上就……” “废物!!”阴冷的两个字,让所有堂主全部失声垂首,心惊胆颤。 而一股浩瀚如海的神识,也已倾覆而下,几要将整个黑魂山脉都笼罩其中。 刚才,他还在带着小茉莉快速远离,但雷千峰到来,他纵然流光雷隐在身,也不敢再有任何的动作,他感受到了雷千峰神识的覆下,牢牢屏住呼吸,全身一动不动,怀中的小茉莉也在这时忽然变乖,同样的一动不动。 许久,雷千峰神识收回。黑魂山玄兽众多,此时又有极大量弟子聚集在此,气息无比混杂,再加上雾气的阻隔,纵然他是强大的神王,想在如此的范围和环境下找到异常气息都绝对不易……更不要说云澈有流光雷隐在身。 但马上,他的眼睛却是微微眯起,闭宗之辱,杀子之仇,今夜竟又被屠杀无数弟子……愤怒达到极致,自然就会燃成疯狂。 云澈极其擅长隐匿,这是魂宗人尽皆知的事。连他都无法寻到云澈的气息,其他人自然更不能。他忽然缓缓的道:“虽然凌云又忽然失去了踪影,但他一定还在这黑魂山中,没错吧?” 为首的堂主一愣,连忙道:“是,宗主!而且一定就在附近。属下确定他伤的很重,以他的状态,绝对不可能逃远的。” “好的很!”雷千峰牙齿咬紧:“那就让他和这座黑魂山一起……化成灰烬吧!!” 咔嚓!! 狰狞的黑色雷光在雷千峰的双臂同时炸裂,瞬间狂暴的气浪将雷天罡和五个长老都狠狠震开,险些吐血。雷天罡惊声道:“宗主,你难道要……” 他才短短几个字,雷千峰身上快速凝聚的力量便已恐怖到足以将他轻易灭杀。面对他可怕的脸色和眼神,雷天罡再不敢多劝半个字,连忙向下方吼道:“所有六十四堂弟子,全部向上空撤离!快!!” 忽然罩下的恐怖气息让所有魂宗弟子面如土色,他们马上明白了雷千峰那丧心病狂的意图,在雷天罡的咆哮之下,纷纷惊恐的腾空而起,争先恐后的退缩到了数千丈的高空。 雷千峰身上的雷光越来越可怕,这不仅仅是他的力量,更是一个神王这一生最大的愤怒和怨恨。他从未如此疯狂的想要不惜一切杀掉一个人……哪怕葬送整座黑魂山! 远处,云澈已是目眦尽裂,瞳孔剧缩。 此时,他若是试图逃遁,必被发觉,也必死无疑。而缩在原地,亦会和黑魂山一起葬灭。与其说雷千峰足够疯狂狠毒,不如说雷千峰对他的恨意已深入骨髓。 “凌云……本王要你……灰飞烟灭!!!!” 怒嚎声中,雷千峰手臂挥下,两道漆黑雷光如灭世雷龙,带着震天咆哮轰落而下。 而雷龙所飞向的,刚好是云澈所在方位……因为他所在的位置,更为临近黑魂山东域的中心。雷龙轰落的刹那,整个黑魂山东域,乃至很大一部门的西域将会被毁成平地。 因为,这是神王的力量! 云澈的瞳孔在快速缩小,雷龙却又在瞳孔中快速放大,当云澈瞳孔定格的那一刹那,所有的惊惧已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比雷千峰还要强烈的阴狠。 雷龙坠落,一股灭世的气息笼罩了整个黑魂山脉。小茉莉微微抬头,就在雷龙轰至眼前的那一刹那,她的眼瞳之中,忽然闪过了一抹诡异的蓝光……但,又是在同一个瞬间,云澈却忽然冲出,右臂迎上灭世雷龙,划出了一道奇异的圆弧,前方的世界,秩序顿乱,法则骤变。 “全……都……死……吧!!” “月——挽——星——回!!” 雷龙神威骇世,咆哮惊天,但就在碰触到云澈身前空间的刹那,却忽如照射到平整镜面的光,骤然折返,带着所有的威势直轰雷千峰……以及他身边的魂宗中人。 “……”小茉莉瞳眸中的蓝光消失,唇瓣张成了大大的“o”形。 第1100章 无上龙威 两道雷龙逆空而起,直冲雷千峰,紫黑色的雷光压过赤红火光,映着一张张惊恐到变形的面孔。x23us.com更新最快 嚓!!!!! 遥远的黑琊城,每一个角落,每一个生灵,都听到了一阵来自东方,经久不息的雷鸣声,他们下意识的抬头看去,东方的一片天空竟成为了混乱的蛛网状,无数黑色雷电纵横肆虐,将苍穹毁得支离破碎。 “哇啊啊啊啊啊啊——” 无数重叠在一起的惊吼和惨叫声竟是压过了轰雷之音,这是雷千峰在怒极之下,毫无保留的全力,其威力之大可想而知。而雷千峰刚刚轰出雷龙,正值后力亏空,再加之毫无防备,当这股力量反轰至身前时,他在极度的惊恐中,只堪堪聚起了三成的力量。 雷龙之力在雷千峰身前完全爆开,雷千峰被瞬间炸飞,脸色一白,内外皆伤。他身为神王境的超然强者,而雷龙又是自己的力量,自然抵御的住,但,与他同来的五大长老,有四人就站在他身边不到十丈之距,同样被卷入力量风暴的核心。 他们身为强大的神灵境,在黑琊界完全可以横着走,但面对神王境的力量——还是愤怒之下的全力,他们纵然早有防备,也根本不可能抵御,更不要说全然措手不及。 雷千峰被轰开的刹那,四大魂宗神灵长老全部惨叫一声,玄力防御、躯体轻而易举被雷霆贯穿,短短数息之间,便被撕毁成残破的碎片。 第五个长老和雷天罡正处在千丈外的高空之上整合散乱的六十四堂弟子,因而没被卷入力量中心,但肆虐而至的雷霆之力依然如可怕的灾难,让他们大骇之下慌忙全力抵御——响彻在他们耳边的,是这辈子听过的最恐怖的雷电嘶鸣,以及无数弟子绝望的惨叫声。 不知过了多久,雷电才终于弥散。雷天罡从惊惧中抬起头来,全身剧痛无比,伤痕无数,但他完全来不及顾及,而是呆呆的看着前方,双目久久瑟缩。 在云澈的金乌炎下本就死亡无数的魂宗弟子,此时竟又锐减了大半,许多弟子尸骨无存,还有无数焦黑的尸体正成片成片的向下坠落。而幸存的弟子,一眼望去,竟最多只剩三四万,而且全部带伤。 十几万弟子,转眼之间,竟只剩不到三成……真的只是转眼之间! 而这些,还是魂宗最精英,全部成就神道的弟子!哪怕只是折损一个,都是很大的损失。 目光向下,雷千峰脸色煞白,嘴角带血,全身气息混乱。而原本在他身边的四大长老……完全不见了踪影! 这一眼,雷天罡惊得全身剧震,心脏险些跳出胸膛。魂宗八个神灵境长老,一下子折损了四个……这对魂宗而言,是根本不可想象的损失……不!是灾难! “谁……是……是谁……”雷千峰身体一直在摇晃,他身上气息狂乱到极点,口中发出的呢喃声在颤……竟分明是惊惧。他连续狠狠吸了好几口气,极力发出不失威仪的大喊声:“是哪位前辈高人在此,为何要暗算我黑魂神宗?” 所有人的呼吸死死屏住……他们每个人都亲眼看到,方才可怕灾难的根源,竟是雷千峰欲毁灭黑魂山脉的力量被反轰了回来。 将一个神王境的力量反轰回来,这比随手将其完全接下要艰难上何止千万倍。在黑琊界,雷千峰已是所有玄者眼中真神般的存在,他们根本无法想象,究竟是何等层面的力量,竟然可以将雷千峰的神王之力完全轰回。 “月挽星回”发动时无需玄力,也就不会有玄气外溢。加之雷千峰刚刚释放力量,便已惊骇欲绝,自然不可能察觉到云澈的存在……但也绝不意味着云澈危机解除。 而就在雷千峰吼声落下之时,一股苍茫悠远,仿佛来自远古的气息忽然弥漫天际,让雷千峰、雷天罡脸色骤变。 这股气息并不强大,但却无比之沉重浩瀚,让他们心魂如被压在万丈深渊之下,同时,他们的心底快速生出一种自惭形秽的渺小感,仿佛在这股气息面前,他们便如脆弱蝼蚁般卑微。 “这……这是……”雷千峰面色惊变:“龙……龙威!” 这股灵压并不强大,似乎仅仅只是随意释放了一缕,但其层面之高,却是雷千峰生平未见,身为强大神王,却是在这只有微弱一缕的龙之灵压下,灵魂不受控制的持续战栗着。 “卑劣的人类!”一个沉重的声音从未知的远方传至,其中所蕴的威压和愤怒,让雷千峰都全身剧颤:“本尊偶经此地,稍加安憩,却遭你们无故攻击。本尊不过是略施惩戒,你们非但不感怀之心,却反污本尊暗算!你们东神域的人类,难道都是如此卑劣无耻之徒!?” 这个声音之威凌,让雷千峰竟是一动不敢动,而其所含愠怒,更是让他心头大惊。 身为黑琊界王,雷千峰自然有着极为丰厚的阅历。他在早些年到过西神域,还曾临近过龙神界的边界,见过很多为万灵所敬所畏,亦立于万灵之巅的龙族,最强的,还是一个神君境的真龙。 但纵然是那神君境真龙的龙之威压,都不及此刻……还是远远不及。 而他方才话中分明提到“你们东神域的人类”,意味着对方并非来自东神域。 难道,它竟是……来自西神域龙神界的龙神!? 一念之下,雷千峰惊得肝胆欲裂,再无丝毫气势,惶声道:“原来……尊者是来自远方龙神界的前辈!晚辈……晚辈纵有天大的胆子,也绝不敢惊扰前辈,方才只是无意……” “既然不敢,那还不快滚!” 龙并不好战,但绝不惧战。 龙轻易不动怒,但一动真怒,必定天翻地覆。 而此时响起在他们耳边的,却是带怒的龙神之音,字字如审判之锤,重震心魂。 雷千峰心惊胆颤之余,亦是如获大赫,连忙道:“是……是!晚辈这就带人离开。能得前辈莅临,是我黑琊界之幸,晚辈宗门就在山脉之东,前辈若有吩咐,雷千峰定万死不辞。” 以最快的速度说完,他再不敢停留半刻:“走,快走!” 雷天罡等人早就被雷千峰口中的“龙神界前辈”惊得魂飞天外,一听此言,哪敢有半分犹豫,连忙带着还未从灾变中回过神来的残余弟子匆匆东去,甚至都不敢发出太大的声响。 随着他们的远去,弥天龙威也一下子消失,他们这才大缓一口气,却依旧不敢回头,离开的速度也没有减缓,反而更加之快。 黑琊山中,云澈重重的依在后面的枯树上,遍体大汗淋淋。 身受重创,黄泉灰烬导致伤势更重,月挽星回之下,更是让元气巨损。 先前超大范围的龙魂领域已是让精神力大耗,方才为吓走雷千峰,又强行释放龙魂威压,直至枯竭…… 危机已解,攻击被折返加之来自太古苍龙的龙威,云澈确定雷千峰短时间内断然不敢再靠近。但代价,是他躯体和精神的损耗,都到了极其之重的程度。 小茉莉一直大张的唇瓣这才慢慢的合上,夜幕下的星眸闪动着灼灼奇光“姐夫,原来你这么厉害,他们好像全都被吓跑了。” “……”云澈依在枯树上的身体在缓缓的滑落,身体和大脑都重若千钧,就连近在眼前的小茉莉都只能看到一个模糊的彩影。他喘着粗气,微微咬着牙道:“我真是……上辈子……欠你的……” 噗通。 云澈眼前黑下,歪倒在地,彻底昏迷了过去。 “……”小茉莉蹲下身来,伸手戳了戳云澈的鼻子,好一会儿后,发出了小声的呢喃:“居然真的有这样的大笨蛋……” —————————— 雷千峰顾不得身上创伤,丝毫不停,直至离开了黑魂山区域,才总算稍缓,但胸口却依旧起伏不休,显然惊魂未定。 “宗主,那个气息……真的是西神域……那个龙神界?”雷天罡不敢相信的问道。 “本王当年去过西神域,那是无上龙威,绝对不会错。”雷千峰气喘粗重:“而且那绝非一般的龙威,很可能……很可能是神主境的龙神!” “什……什么!?”雷天罡,还有幸存的五长老失声惊喊。 雷千峰转过身来,目光这才扫了一眼后方,道:“还有多少弟子?” “只剩……只剩三万六千弟子,而且全部带伤,其他的……”雷天罡嘴唇哆嗦,后面的话已是说不下去。 一夜折损十万精英弟子加四个长老,这比他做过的最可怕的噩梦还要残酷。而这其中一大半,还是葬身于宗主雷千峰的力量。 “老四他们……”五长老目光沉重。 “居然会有龙神界的人在此,我们将其触怒,还能活着回来,已是万幸了。”雷千峰双手紧攥,目光寒戾:“都是因为凌云……” “宗主!”一个堂主快速靠近,正是先前重创云澈的黑魂堂主之一:“属下有一事禀报。属下怀疑,方才的龙威,极有可能是凌云耍的把戏!” 雷千峰眉头大皱:“凌云的把戏?什么意思?” “回宗主,属下先前只差少许便可将凌云击毙,却忽然遭精神重创,这才被凌云趁机逃脱。而那时属下所感受到的气息,和方才的龙威……似乎颇为相似,所以……” “放屁!”雷千峰大怒出声:“本王曾数度身赴西神域,那是否是真龙灵威,你难道还要比本王更清楚!?” “纵然那龙威是凌云的把戏,那将本王的力量直接打回的,也是凌云不成!?” 那堂主顿时大汗淋淋,慌声道:“宗主息怒,是属下鲁莽……” “退下吧。”雷天罡无力道,然而重叹一口气:“一夜折损十万精灵弟子,二长老、四长老、六长老、七长老陨落……这件事若是传出去,我魂宗声威必定一落千丈。宗主,自凌云出现,我宗连番遭劫,却至今未能将他诛杀。关于凌云一事,不如……” 雷天罡还未说完,却见雷千峰忽然拿起了传音玉,随之脸色骤变:“你说……什么!?” “啪!” 传音玉瞬间碎成粉末,雷千峰忽如疯了一般向宗门冲去,雷天罡和五长老对视一眼,也连忙跟了上去。 ———————————————————— 第1101章 茉莉、小茉莉 黑色世界,意识缓缓的复苏着。 云澈睁开眼睛,他看到了一个娇小的红色身影正站在他身前,默然的看着他。 绝美的小脸上带着倨傲和冷酷,身上,依旧是她最爱的红熏留仙裙,赤红色的长发直覆腰.臀,要让她本就纤柔的身躯更显玲珑。 “茉……莉……”云澈轻轻的呼唤着,纵然知道自己身在梦境,他依旧激动的灵魂战栗,无法休止。 “又把自己伤成这个样子。该不会又是因为哪个女人吧?”茉莉盯视着他,熟悉的眼神和语气,还有那极力摆出着师父威严的姿态。 “嘿嘿……”云澈笑着:“还真的是。她叫小茉莉。” “哼!”茉莉怒了:“你到底什么时候才能学会爱惜自己的命!和你在一起的那些年,我对你有过很多的误判,但唯独有一点,绝对不会错——要是哪一天你彻底惨死,绝对是因为女人!” “如果是为了你的话,”云澈看着她,坚定的道:“我绝不犹豫。” “……白痴!”她重重的骂了一声,却是背过身去,目光,也离开了他:“分别之时,我已说完,你我缘分已尽,再无任何瓜葛,亦再无相见之期。” “好好的活下去,不要再有无谓的奢望……就算是为了我。” 声音在远去,那迷蒙般的身影也逐渐的模糊。 “茉莉……茉莉!先不要走,我有好多话要和你说……茉莉!!” 云澈一下子坐起身来,全身袭来的剧痛让他瞬间清醒,视线也快速清晰起来。 这里,似乎是一个天然的山洞,一堆燃烧中的碎木释放着明亮的火光。一个彩衣少女正曲着小腿坐在他身前,双手托着腮帮,黑漆漆的双眸一眨不眨的看着他。 “这么快就醒了,我还以为你要睡很久呢。”小茉莉依然双手托着腮,把自己可爱的小脸挤在双手之间,说完,又小声嘀咕道:“毕竟伤的这么厉害。” “我睡了多久?” 头痛欲裂,云澈下意识的捂住头,过了好久才稍稍缓解。 这次的精神损耗,要远胜躯体,怕是要好久才能恢复过来。 小茉莉稍稍歪头,想了想道:“好像有两三个时辰的样子。对啦姐夫,你刚刚一直在喊‘茉莉’姐姐的名字哦。” “……”云澈短暂屏息,然后缓缓坐直身体,后背依靠在石壁上。外面的黑暗中已多了几分微光,时间已是到了后半夜:“这是什么地方?是你把我带过来的?” “当然是我啦,难不成还是那些坏人啊。”小茉莉嘟了嘟嘴唇:“我也不知道这里是哪里,但总之很安全啦,周围什么都没有。姐夫可要好好感谢我哦,要不是我辛辛苦苦把姐夫带到这么安全的地方,姐夫现在肯定已经被玄兽吃掉了。” “……”云澈没有说话,缓缓的恢复着精神。只是他的眼前却始终飘动着梦境中那个红色的身影,挥之不去。 “茉莉……”他双目渐朦,无意识的低念着。 小茉莉唇瓣微张,怔看了一会儿云澈此时呆呆的样子,忽然问道:“姐夫,你现在是不是很生我的气啊?” “……”云澈回过身来,总算是瞪了小茉莉一眼,狠狠的道:“你说呢!上次就算了,这次,我差一点点就被你害死了!” “嘻嘻嘻。”小茉莉却是吐了吐小舌头:“其实……其实无论这一次,还是上一次,我都是故意让那些坏人发现的,因为我知道姐夫就在旁边啊,不然的话,他们才找不到我。” “你!”云澈猛的转头,目光发直:“你果然不是看上去的那么简单,你到底是什么人……你为什么要害我!?” “我才不是要害姐夫,我只是……”小茉莉双眉一弯,笑吟吟的道:“我只是想看看姐夫会不会冒着危险出来救我。” “哼!”云澈皱了皱眉头,没好气道:“我和你没亲没故,你哪来的自信我会冒着生命危险救你!” “当然是因为我长的这么好看,又这么可爱,姐夫一定不会舍得我受到一点点伤害的。”小茉莉毫无犹豫的脆声道。 云澈:“……” “唔,其实还有另外一个……很小很小的原因。”小茉莉声音低了好几分:“我想知道,姐夫会不会因为我和茉莉姐姐有着一样的名字,而不愿丢下我不管……没想到,姐夫居然真的是这样的超级大笨蛋!” 小茉莉的话,直点云澈的死穴。 他之所以一次,又一次不惜冒着生命危险,去救这个原本和他毫不相干的女孩,最大的原因,甚至可以说唯一的原因,便是她叫“小茉莉”。 巧合也好,她自己临时胡诌的也好,对为了茉莉而孤身来自神界,整个灵魂都装着茉莉的云澈而言,“小茉莉”这个名字无法不深深触动他的内心。他排斥她叫这个名字,反感她强行喊茉莉为“茉莉姐姐”以及喊他为姐夫…… 却又在无形间,在他心里打下了微妙的印记。 小茉莉深陷险境时,那种不断闪现的重叠感,让他无法视之不理。 “……不会再有下一次了,还有,不许再叫我姐夫。嘶……” 语气稍重,触动了伤口,云澈痛的皱眉,身体一阵轻微的抽搐。 没想到,面对云澈的斥责,这一次小茉莉却不再是先前刁蛮无理全然不在乎的样子,反而轻抿唇瓣,小脸上的表情似内疚又似委屈,泫然怯怯道:“姐夫,我已经知道错了。我当时,就是觉得好玩,没想到会把姐夫害成这个样子。” 她伸手,轻轻触向云澈胸前的伤口,想碰又不敢碰:“是不是很痛?我保证不会了,一定不会了。” 她这可怜兮兮的认错模样,让云澈本是憋了一肚子的火气怨气愣是再也发不出来,随之摇了摇头,无奈道:“算了,你知道错了就好……” 他话还没说完,小茉莉已是眼睛一亮,娇呼起来:“就知道姐夫不会生我气的,嘻嘻嘻嘻!姐夫,你睡觉的时候,喊了十几次茉莉姐姐的名字,冒着危险救我,也是因为茉莉姐姐,你对茉莉姐姐真好,怪不得她愿意嫁给你呢!” “……”云澈轻吸一口气,道:“既然你都和我坦白了,我也跟你坦白一件事吧。茉莉……她并不是我的妻子,而是我的师父。” “哎?”小茉莉嘴唇大张:“师父?啊……咿……那姐夫一定很尊敬她对不对?” “尊敬?”云澈仰起头来:“我不知道。我不知道我对她的那种感情算什么,她是我的师父,却又不仅仅是我的师父。” 小茉莉没有插话,静静的看着他此时的样子,眼睛一眨不眨。 “她教了我很多很多的东西,但我对她却从来没有对恩师的那种敬仰。她救了我很多很多次,没有她,我早已不知葬身何处,但我似乎从未对她有过对救命恩人的那种感激,她是这个世上骂我最多、最凶的人,我却从来没有因此而有过半点的生气,反而……做梦都希望她可以再骂我一千次一万次。” 这些话不知不觉的说出。为了茉莉,他到来神界,他遇到了无数的人,却始终孤寂,深埋心中的茉莉,在这里却是一个可怕的禁忌,无法言出。 此时,在这个无比殷切的喊着他姐夫的“小茉莉”面前,在意识朦胧间,倾诉的欲望无法遏止。 “我一直都知道,我和她是两个世界的人。却没想到,会分开的那么突然,那么决绝。” “她离开了之后,我感觉自己忽然空了一半。我本以为我是习惯于依赖于她的力量和给予我的安全感,但后来,我才逐渐的明白,我习惯的是她,她的所有。没有了她,我的生命,就会有一个永永远远也不可能填补的空缺。” 小茉莉张了张口,小声道:“那你……是在寻找她吗?” “嗯,”意识朦胧中的云澈并没有意识到小茉莉这句话的怪异之处,半自言自语的道:“我出身下界,来到神界,就是为了能再见到她……无论如何,我都要找到她,哪怕,是为了一个圆满的离别。” 云澈闭上了眼睛……如果找到茉莉之后,得到的只是告别,自己真的能就此甘心释怀吗? “你来神界,寻找茉莉姐姐……是唯一的原因?”小茉莉问道。 “嗯。”云澈毫无犹豫的应声。 “……”小茉莉的眼神一片微乱,她咬了咬嘴唇,轻声问道:“那她在什么地方,你要怎么找到她呢?” “我知道她在哪里,只是,那里是一个我永远去不了的地方。”云澈淡笑一声:“但是,我已经找到再次见到她的方法了。只要,再找到两件东西,两年之后,我就一定可以见到她。” “唉?什么东西?”小小的手儿抓在了云澈的手臂上,不自觉的轻晃着:“快说快说,说不定,我有听过哦。” 云澈笑了笑,随口道:“这两件东西一个叫九星佛神玉,一个叫皇仙草。” “九星佛神玉……皇仙草……”小茉莉默念了一遍,眼眸眨了眨……好像听过,又好像没听过? “这都是很稀有的东西,你不知道很正常。”对小茉莉一脸的迷茫毫不意外,不自觉说了这么多话,云澈的意识又开始变得沉重起来,他看了一眼外面的天色,开始收敛心神,然后默默运转起大道浮屠诀:“我现在要疗伤了,最好不要再打扰我,你也好好休息吧,天亮之后,我会带你离开这里。” “噢。”小茉莉有些心不在焉的应了一声。 大道浮屠诀运转间,云澈很快入定,躯体和精神都开始快速恢复起来。 “好怪的名字,家里也好像没有的样子。”小茉莉一直呈思索状,很努力的想了好半天后,终于眼睛一亮。 “对了,可以去问天机界的那几个老爷爷!” 主意一定,少女顿时开心起来,马上起身飞离,转眼消失不见。 第1102章 别无选择 魂宗六十四堂损失惨重,宗门之内更是充斥着一股让人心悸的慌乱气息。 得到消息的雷千峰暴风般返回,刚进宗门,一股隐约的毒息便让他心中大震……这分明就是葬送雷广陌的那种剧毒的气息!他脚步再度加快,在“轰”的一声中毁门而入,然后瞬间目眦尽裂。 飘散的赤色雾气混着可怕的毒息弥漫着整个大厅,雷千渡和另外两个长老都在其中,各个脸色僵硬,萧青彤瘫坐在地,哭的梨花带雨,雷千峰破门而入之时,她却是毫无反应。 散发毒雾毒息的共有六个人,全部都瘫躺在地上,已根本无力站起,就连发出的呻吟声都孱弱不堪。而这六个人……赫然就是他在折损雷广陌后,剩下的六个儿子。 一个不少!! 雷千峰大脑“嗡”的一声,整个脑袋像是忽然炸开,身体摇晃间,险些踉跄在地。雷广陌被毒杀的痛苦尚近在眼前,这一刹那的惊恐,让他如堕无尽深渊。 “这是……怎么回事?怎么回事!!”雷千峰冲到六个儿子身前,失声吼叫道。 “宗主。”雷千渡走过来:“他们所中的,是和广陌一模一样的毒,但要比广陌所中的更加猛烈。凌云……他分明潜入过我们宗门,将六位公子一一暗算!” 说这些话时,雷千渡的后背依然在窜动着凉气。 雷千峰脸色抽搐,他冲到长子雷广阡身前,颤声道:“阡儿,到底怎么回事?你是怎么中的毒?” 雷广阡脸色赤红,嘴唇连续开合数次,才总算发出痛苦模糊的声音:“孩儿……不知……只觉眼前……恍惚……醒来……便已……咳……父王……救我……” “……”雷千峰身体摇晃,一股冷意直刺骨髓。 总宗不但有雷千峰、各大长老、堂主这些在整个黑琊界都位于顶尖的人物,还有八百万弟子镇守。雷千峰六个儿子所在,更无疑是全宗核心区域,守卫无数,说是全黑琊界最安全的地方都毫不为过。 竟被一人悄无声息的……全部下了绝命剧毒! 没有人知道他什么时候潜入,亦没有人知道他什么时候离开。 更可怕的,是连这些中毒的人,都完全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中的毒! 狂风卷至,雷天罡和五长老终于跟了上来,眼前的场景,让他们瞬间脸色大变,惊骇欲绝。 “这……这……”雷天罡头皮发麻,他看向雷千峰,那骇人的脸色,让他一时之间再不敢说话。 雷千渡扫了他们一眼,传音道:“老四他们呢?怎么没和你们一起回来?” “他们……死了。” “什么!?”雷千渡直接失口出声,本就满是阴云的脸色变得更加难看无比。 “难道……是凌云?不……不可能……” “这件事再说!”雷天罡向前:“先想办法救几位公子!” 他刚向前两步,又被惊的退了回来。他如何看不出,这六人所中之毒,要比雷广陌所中的还要猛烈! 而雷千峰亲自倾尽全力,用尽宗中所有顶级灵药,都未能将雷广陌救回……甚至可以说毫无作用,他根本不敢去想接下来会是什么后果。 “凌云……你够狠!”雷千峰全身哆嗦,切齿欲碎:“我就是……追到混沌边缘……也要把你碎尸万段,挫骨扬灰!!” 萧青彤抬起头,嘶哑着声音道:“雷千峰!在咒怨凌云之前,你先想想自己这些年做过多少丑事!想想是谁把凌云给引来的!现在你知道什么叫报应了吗!!我已经失去陌儿了,要是阡儿再出什么事……我一辈子都不会原谅你!因为他们都是被你害死的!!” “你……你闭嘴!”雷千峰一声暴吼,却是捂着头,无力的坐倒了下去,口中失魂的念叨着:“不……一定有办法,一定有办法的……” “宗主!那个黑心毒圣!”雷天罡忽然大声道:“他现在说不定还在黑琊城!如果他是真的,一定有办法救六位公子的。” “不错!”雷千渡也附和道:“宗主,广陌尸骨未寒……此毒之可怕,我们根本束手无措,无论那黑心毒圣是真是假,这都是唯一的方法了。” “那还不赶紧让黑羽商会去找寻那个黑心毒圣的下落!”雷千峰喘着粗气道:“找到之后,无论他开出什么黑心条件都先答应!以最快的速度把他带过来!” “宗主。”雷天罡道:“你难道忘了,上次去请那黑心毒圣,他……他要我们自己带人去。” “混账东西!”雷千峰沉声道:“他一个小小毒医,被无数星界追杀的丧家之犬,自以为是个什么东西?也配让本王亲自上门去求?找到之后,他要来最好,还不识相的话就打晕拖回来!” “这……”雷天罡面露难色。 “雷千峰!!”萧青彤甩袖起身,刚承丧子之痛,另一个儿子又遭遇同样的剧毒,她内心悲惧之下,哪还会管雷千峰的情面,大声怒骂道:“那黑心毒圣被不知多少个中位星界追杀了几千年,现在还活的好好的,他凭什么将你一个下位星界的宗门之主放在眼里?他算什么东西?你怎么不先问问自己算个什么东西!” “你连自己的亲生儿子都保护不了,为了自己的一点脸面,你已经害死了陌儿,现在准备把你剩下的所有儿子都害死吗!!” “你……”这番喝骂,让雷千峰脸色一下子铁青,很快又变得煞白,却是没有反骂,而是忽然爆吼道:“你们还愣着干什么!快去通知黑羽商会,本王只给他们三个时辰,无论那黑心毒圣还在不在黑琊城,三个时辰之内,必须给本王找到他!否则本王一定不让他们好过!” “是。”雷天罡连忙领命。 “千渡!”雷千峰喘着粗气道:“立刻开始筹备,半个时辰内带着阡儿他们随本王出发前往黑琊城,玄石能带多少带多少……那黑心毒圣最好是真的,最好他真如传说中的可解天下万毒,否则,本王先亲手捏碎他的骨头……快去!!” ———————————————— 云澈睁开眼睛时,天已大亮。 在强大的大道浮屠诀下,他外伤表面已愈,已看不到任何伤口伤痕,内伤也好了七八成,玄力也恢复得差不多,唯有精神力只恢复了三四成左右。 而他如此急于醒来,是今天有一件必须要做的事。 他在入定疗伤之时,一直外留着一分意识,小茉莉离开的时候他便已察觉,但直到现在,她都没有回来。 她到底是什么人? 云澈站起身来,此时回想和她的几次“偶遇”,以及她昨夜说的一些话,云澈忽然有了一种微妙的感觉……这个女孩不但绝对不是表面看上去的那么简单,而且似乎在抱有着某种目的在刻意接近自己。 但,自己和她先前并不相识,更不可能和她有过什么恩怨,她到底…… 云澈思索间,传音玉忽然传来玄力波动。 拿起传音玉,里面传来纪如颜如释重负的声音:“太好了……凌云公子,魂宗那边果然如你先前所说的一般,又一次让我们找寻黑心毒圣的下落,而且比之前要急得多。先前一直联系不到你,我还以为你出了什么事。” 算了一下现在的时辰,云澈回道:“出了一点状况,我现在还在黑魂山,要返回黑琊城还需要一段时间。你再想办法拖上他们几个时辰。” 过了好一段时间,纪如颜才给予了回复:“好……不过公子要尽快。” 理顺气息,散去身上的气味,又换了一身衣服,云澈不再去管小茉莉的去向,飞离黑魂山,快速折返向黑琊城。 —————————————— 黑琊城,边郊废弃之地。 这是一间布满裂痕,门窗早已碎败的房屋,孤零零的立于这处极少会有人踏足的土地上。 而今日,这个荒废之地,却迎来了“贵客”。 一行人匆匆到来,为首之人,赫然是黑琊界大界王雷千峰,他的身侧,是在宗中地位几乎丝毫不下于他的正妻萧青彤,身后,总堂主雷天罡和大长老雷千渡相随,旁边还有宗门首席医师雷德岩。 后方,一众弟子小心翼翼的抬着雷千峰夫妇六个中了剧毒的儿子。 过去了这么久,他们所中之毒已发作的更加剧烈,六具身体都笼罩在薄薄的赤色烟雾中,单单外放的毒息,就让临近的魂宗弟子全身难受无比。 一行人降下,来到这间黑羽商会所告知的小屋前,刚一靠近,雷千峰、雷天罡、雷千渡等人便脸色猛的一变,同时停驻了脚步。 因为,他们分明感觉到了一股无比阴暗、阴冷的气息。 这种阴冷感不仅来自身外,还同时从内心深处泛起,让他们全身骤冷,心中骤悸,汗毛根根竖起。眼前这破败不堪的小屋,就像是笼罩在来自黄泉之底的阴气之中,让他们这些处于黑琊界之巅的至高强者都一下子毛骨悚然。 “宗主……这是……”雷天罡面露惊异,如此可怕的气息的感觉,他平生从未有过。 而就在这时,一个沙哑的低笑声从里面传来:“嘿嘿嘿嘿,看来是有大生意上门了,那就乖乖进来吧,嘿嘿嘿……” 这个陡然响起的声音简直阴森如恶鬼诡笑,再加上这里绝非寻常的阴冷气息,直惊得后方好几个弟子连退数步,全身一阵发冷。 雷千峰脸色微微变幻,还未做出反应,他身边的萧青彤已是疾步而入,他眉头一沉,也只得跟了进去。 第1103章 手黑心黑 一入石屋,更加剧烈的寒意骤然袭身。这不是那种忽堕冰窟的冰寒,而是如临鬼域似的阴冷,绝非是来自寒冰玄气。 不仅如此,石室明明残破,门窗大开,但光线却异常的阴暗,进门之时,恍然间竟有一种从白天忽然步入黑夜的感觉,再加上骤变的气息,强如雷千峰,都是全身一紧,就连他的狂傲和凌气都不由自主的一缩。 破旧的石室之中,站着一个全身青黑斗篷,上身微微佝偻的人。他整个身躯都被包裹在斗篷之下,只堪堪露出半张脸。而这半张脸竟似他的斗篷般青黑,而且干枯如暴晒了千百年的山石,让人单单是看一眼,便心中生惧。 而不知是否是错觉,他的全身上下,竟在浮动着一抹淡淡的黑气……似有似无。 陡变的气息,骇人的样貌,这一切无不在证明着眼前这个人绝非寻常。 雷千峰本是心急如焚外加极度怨怒,身为一界之王,“黑心毒圣”纵然是真的,他也不会将他放在眼中……毕竟一个小小毒医,哪配他一界之王看得起。更何况,生性多疑的他并不完全相信他真的就是黑心毒圣。 因为黑心毒圣在历史上从未曾在黑琊界出现过。 但此刻,他的想法已是剧变。因为,来自这个“黑心毒圣”的诡异气息,让他切切实实的心生惊悸……能让他一见面便陡然心生忌惮的人,绝对不会是个普通人物……不,应该说,这必定是个极度可怕的人物! 与此同时,对他是否是黑心毒圣的怀疑也一下子消散了大半。 雷千峰很快驻足,那股在体内不住乱窜的寒气让他竟不敢走近“黑心毒圣”太近,在他心中惊疑间,萧青彤已是焦急的道:“前辈……可是大名鼎鼎的毒圣前辈?” “呵呵呵……”黑衣老者发出他那难听到极点的沙笑:“都找上门来了,还偏要多此一问?老夫正是黑心毒圣,你们既然敢找老夫解毒,那就不要怪老夫手黑心黑,嘿嘿嘿嘿!” 萧青彤心系儿子安危,便要直接拜下去:“求毒圣前辈救救我儿子,只要……” “等等!”雷千峰却是一把拦住萧青彤,双目缓缓眯起:“你如何证明你是黑心毒圣?” “……证明?” 青黑斗篷之下,一双眼睛缓缓露出,目光射向雷千峰的刹那,竟是惊得雷千峰全身一颤,因为这双眼睛竟分明浮动着一抹骇人的黑光:“你算什么东西,也配让老夫证明?若不信,那就滚吧!” 在黑琊界一手遮天的雷千峰,何曾被人如此蔑骂,他顿时勃然大怒,但刚才在他目光下的刹那惊惧,以及六个儿子的性命安危,让他敢怒而不敢动手,玄气外放,一股可怕的威压直罩千里,口中发出阴沉的声音:“那你知道我是谁吗?” “嘿嘿嘿嘿!”雷千峰忽然释放的气场换来的不是黑衣老者的惊惧,而是带着蔑视……甚至怜悯的冷笑,他手臂抬起,一只干枯的手掌从长袖下缓缓伸出,而这只手掌之上,也分明缭绕着黑气,所有人的目光碰触到这抹黑气,都会感觉到全身一冷,本就灌满全身的冷气在身体和灵魂中更是狂乱的窜动。 “被毒死在老夫手上的神君,我这一只手,已经数不过来了,才不过几十年没出来走走,连一个小小的神王都敢在老夫面前叫嚣。啧啧啧,也难怪都说下位星界蠢货多。” 每一字都干涩难听的像是砂纸摩擦,而这番话直惊得后面的雷天罡与雷千渡目瞪口呆,雷千峰也是脸色陡变:“你……” 一个字出口,却是再未发出声音,非但没有暴怒向前,反而身体微微向后晃动了一下。 人就是这样的动物,如果这黑衣老者和和气气,唯唯诺诺,雷千峰绝对会盛气凌人外加各种怀疑,而他短短数语,阴森、不屑、蔑视、狂傲,嘲讽,却是让雷千峰在走进石室之后的短短十息之中心中忌惮层层暴增,纵然心中恼怒,气势却是大若减弱,手上更是不敢轻举妄动,就连言语上的喝骂都一时不敢出口。 萧青彤却是狠狠瞪了他一眼,快速向前两步道:“毒圣前辈,我夫君他性子一向莽撞,但心中绝无半点对前辈的不敬。我夫君他为黑琊界大界王,家世颇丰,只要前辈能救我儿子性命,报答定可让前辈满意。” 雷千峰谨慎多疑,萧青彤却迫不及待的想去紧紧抓住最后的稻草,都根本不会想去分辨真假,反而上来自报家底,仿佛唯恐被这个“黑心毒圣”黑的不够狠。 两夫妻性格大为不同,而这也是大部分男人和女人在应对此类大事……尤其是涉及儿女安危这种事上的区别。 黑衣老者阴笑一声:“好说好说,只要付得起玄石,一切都好说,老夫活了这么多年,还不至于沦落到和一个无知小辈一般见识,把人带进来吧。” 雷千峰脸色一变再变,但也没再说话。 “快!快把阡儿他们带进来!”萧青彤急声道。 很快,十几个魂宗弟子把雷千峰的六个儿子依次抬入,整整齐齐放置在了黑衣老者身前。 黑衣老者依旧侧着身子,连眼球都没转过。只有鼻子微微动了动,随之阴阴徐徐的道:“哦,原来是赤鬼炎毒。” 黑衣老者的口中,说出了一个他们从来没有听过的名字,萧青彤面露希冀之色:“毒圣前辈,你识得这种毒?” “嘿嘿……”黑衣老者每次的笑声都会让人遍体发寒:“这种毒出自南神域,在这东神域可不多见。中了这赤鬼炎毒,会全身如被火燎,毒发之时,全身赤气缠绕,直至内焚而亡。死后毒气不散,会继续焚噬尸身,最后只会剩下一堆赤红色的枯骨,连血都不见一滴,嘿嘿嘿。” 雷广陌的凄惨死状历历在目,黑衣老者所述,和其毒状、死状分毫不差!雷天罡和雷千渡都是面露异色,雷千峰亦是神色微变。 所有的目光都一直锁定在黑衣老者身上,他没有俯身检视,甚至没有正眼扫上一眼,充其量只是鼻子嗅了一下,居然就直接识出,而且说得分毫不差。萧青彤已是面露无法掩下的激动之色:“前辈,你既然识得这种毒,那一定也有办法化解吧?” “嘿,简单的很。”黑衣老者的低笑,竟分明透着不屑。他这短短几个字,顿时让萧青彤大喜过望,雷千峰也是眼眉一跳。黑衣老者在这时转过身来,斗篷之下,一只手在某个地方随便乱摸了一通,伸出之时,已捏起了六颗脏兮兮的药丸,药丸指甲大小,呈暗绿色,皱皱巴巴,布满让人看着都不舒服的灰褐纹路。 干枯的手指一弹,六颗药丸就飞到了萧青彤身上:“一人一颗,吃了毒就解了。” 让偌大魂宗束手无措,将雷千峰差点逼疯的可怕剧毒,在他口中却是轻描淡写,随手丢出药丸的举动,更像是不屑一顾。萧青彤牢牢接住,话都来不及多说一个字,便要冲过去喂给自己的儿子。 “等等!” 雷千峰却是闪电般伸手,拉住萧青彤,同时将她手中的六颗药丸一把夺过。没等萧青彤开口,他又忽然伸手一抓,一个魂宗弟子一声惊叫,已别他瞬间吸在手中。 “宗……宗主?”那个魂宗弟子满脸不知所措。 雷千峰不发一言,手指间却不知何时捏起了一根黑色的短刺,在那魂宗弟子骤缩的瞳孔中直直刺入他的心口,刺入的同时,短刺也如融化一般直接消失在他体内。 “千魂毒!”雷天罡和雷千渡同时惊呼出声。 千魂毒是魂宗,亦是整个黑琊界最可怕、最残忍的一种剧毒,一旦中之,会如被千鬼缠身,在承受整整三个时辰的巨大痛苦后悲惨死去。千魂毒没有解药,唯有神王境的玄力……也就是在黑琊界,唯有雷千峰可解。 在魂宗之中,千魂毒只会用在叛徒身上,堪称魂宗最残忍的处罚手段。 被下了千魂毒,那名魂宗弟子心口快速变得青黑,而这种可怕的青黑色亦快速蔓延,转眼之间,就连他的脸色都变得一片灰暗,整个人更是一下子软倒在地,全身疯狂的抽搐痉挛,口中发出痛苦到极点的惨叫,如同在忍受万刃穿身的酷刑。 雷千峰将他拎起,撑开他的下巴,将其中一颗暗绿色药丸拍入其口中,然后再将其丢开,目光紧紧盯着他……但马上,他本是阴沉的瞳光逐渐的呆滞起来。 被灌下绿色药丸,然后丢开的第一个刹那,他就忽然感觉到千魂毒息竟开始减弱……而且是极快的减弱,短短数息,便已弱了大半,那个魂宗弟子的挣扎和惨叫也分明弱了起来。 十息之后,千魂毒息竟是完全消失。 而被雷千峰在十息之前亲手种下千魂毒的魂宗弟子,就这么颤巍巍的从地上自己站了起来,脸上带着满脸的惊惧和不知所措。 雷天罡和雷千渡嘴巴大张,如见鬼神,雷千峰足足愣住数息,才一个瞬身向前,手中一把抓在他的胸前,玄气扫动之下,竟再找不到半点千魂毒的踪迹。 雷千峰把手移开,竟是愣在那里,半天没有动弹。千魂毒的可怕,他最为清楚,他一直以为其无药可解,而他要以玄力化解,也要极费工夫,现在,他亲手下的千魂毒,一颗毫不起眼的药丸,就这么几个转眼的工夫……竟化解的一干二净。 这一切就发生在他的眼前,他竟都有些不敢相信。 “宗主!”消失的毒息,和雷千峰的异样反应,雷天罡和雷千渡自然都知道了结果,萧青彤更是一下子激动的热泪盈眶,失声道:“不愧是黑……毒圣前辈!阡儿他们真的有救了!” “……”雷千峰缓缓转身,到了此刻,他哪里还会怀疑眼前的黑衣老者不是黑心毒圣,相反,他甚至开始难以相信传说中的黑心毒圣解毒能力竟强到如此地步…… 那可是千魂毒啊!居然就这么短短十息就化解了! “快……快给他们服下!”亲眼所见这些绿色药丸的神奇,雷千峰再也无法淡定,赶忙将它们交给雷千渡和雷天罡。 先将药丸给六儿子雷元柏服下,在他们的注视之下,雷元柏身上的赤色雾气很快消失,随之消失的则是如噩梦般缠绕全身的毒息。短短不到二十息,雷元柏的身体和脸上都褪去了不正常的赤色,虽然气息依旧有些孱弱,但已自己坐了起来,而且再无痛苦之色。 玄气一扫,他体内的毒息,赫然已是无影无踪! “这……这简直是奇迹啊。”雷天罡惊叹万分的道:“毒圣之名……果然名不虚传。” 眼睁睁的看着雷元柏摆脱剧毒,其他正承受虬龙之龙折磨的五人无不是眼睛圆瞪,奋力挣扎呼喊起来:“父王……救我……救我……” “快,快给他们解毒!快!”雷千峰连声道。 亲眼看着雷元柏剧毒全解,萧青彤已是喜极而泣,她连忙拉过雷元柏,激动道:“元柏,快,快叩谢毒圣前辈,要不是毒圣前辈,你们兄弟六人可就……” 雷元柏想也不想,连忙跪拜:“晚辈雷元柏,谢过毒圣前辈救命大恩。” 一直等他跪完,黑衣老者才慢悠悠道:“叩谢就不必了,把价钱算好就行了,嘿嘿嘿嘿。” 雷千峰转过身,此时面对黑衣老者,他的眼神已全然不同。他束手无策,甚至被逼到几乎绝望崩溃的剧毒,被对方随手而解,其驭毒能力可想而知。那么,先前他所说的毒死过数个神君,以及根本不将神王放在眼里的话语,也自然极大可能是真的。 想到这些,再想到自己先前言行,他内心一咯噔,后背甚至已是狂冒冷汗,他身体前倾,手上也已不自觉的施礼:“毒圣前辈放心,如此大恩,我魂宗定会涌泉相报。” 黑衣老者斜了他一眼,却是不屑的阴笑:“你?嘿嘿嘿……黑琊界王?老夫听你那么大口气,还以为你有多大的本事,却连这么一点小毒都解不了,你这种夜郎自大,有眼无珠的小子,怕是会活不久啊。” 换做平时,听到有人敢如此和自己说话,雷千峰早已杀气漫天,但此时,他竟是脸色一正,道:“前辈教训的是,在下坐井观天已久,竟险些不识高人。” 身后,又有两个儿子身上的毒息消失,他心中大为一松,接着道:“这样如何,在下前些日子听闻毒圣前辈初临黑琊城时,曾出手救过三个黑羽商会的人,为他们解去剧毒,每人收取了百万玄石。” “而我魂宗对前辈大恩感激在心……愿出五倍报答!”雷千峰满脸真诚:“一颗,五百万玄石!前辈救我魂宗六人,魂宗愿奉送前辈三千万玄石!不知前辈可还满意?” 随意丢出的六颗丹药,主动奉送三千万的玄石……三千万,常人一辈子都不敢想的天文数字。他想着这黑心毒圣哪怕再黑,这个天价也该让他乐上天了。 “喋喋喋喋……”黑心毒圣笑了,笑的无比刺耳:“到底只是个小界界王,嘿嘿嘿嘿。” “……”雷千峰一脸懵。 “那三个人,一人一百万玄石,他们的命,差不多就值这些。”黑衣老者森然低语:“但这六个人不一样,他们可是这黑琊界大界王的儿子啊,他们的命,可要比一般人值钱多了,你说是吗?” “……请毒圣前辈明示。”雷千峰心中陡生不安。 黑衣老者缓缓的抬起一根干枯的手指,阴恻恻的道:“一亿玄石每个人。” 【为什么要出现萧青彤这个人物呢?她存在的意义是什么?嗯……】 第1104章 赤仙灵丹 “什么!?” 既被人称作“黑心毒圣”,毫无疑问会是个心黑的货色。所以雷千峰参照他救黑羽商会三人的要价,主动提高了五倍。 没想到,这黑心毒圣竟是张口要价一个亿!! 一个亿啊!是黑羽商会三人的整整一百倍!! 这哪是黑心?这特么是宰猪呢! 雷千峰身为黑琊大界王,手下有着庞大魂宗,但一亿玄石对他而言亦绝非小数目,何况他六个儿子,要合计六亿玄石! 雷千峰从嘴角到后颈都是一阵抽搐,但这“黑心毒圣”的厉害让他自然无法发作,苦着脸道:“毒圣前辈,犬子之命自然无价,在下也绝非吝啬之人。只是这解毒灵丹一颗一亿玄石,着实有些……不知前辈可否稍加通融?” “通融?嘿……”黑衣老者一声冷笑:“黑琊界王,你拿不拿得出这六亿玄石,老夫心里清楚得很。敢和老夫讨价还价……嘿嘿嘿嘿,怕是老夫这黑心之名,你听的不够多啊。” 黑衣老者的话音让雷千峰全身不舒服,心中更是泛起一阵莫名的不安感。他刚要说话,身后忽然传来雷天罡的声音:“宗主,还少一颗!” 雷千峰猛的转身:“少一颗是什么意思……” 话刚出口,他就猛的反应过来……“黑心毒圣”先前扔给他们的解毒丹药,应该刚好就是六颗,但他慎重之下,将第一颗喂给了被种下千魂毒的魂宗弟子。而他之后连忙丢给雷天罡和雷千渡的,其实只有五颗而已。 他先前激动加心焦之下,居然忽视了这一点。 被喂下解毒丹的五人已全部褪去毒息,脸色变得红润,再无痛苦之色。唯剩一人,眼巴巴的看着其他五个兄弟全部摆脱剧毒,心焦之下,全身挣扎的更是剧烈,雷天罡喊出的话,更是让他剧烈的挣扎起来:“父王……娘……快救我……” 而这个唯一没有被解毒的儿子……赫然就是雷广阡!雷千峰和萧青彤所剩下的唯一儿子。 “阡儿!”萧青彤一声痛苦,然后大声怒骂道:“你们两个,为什么不先把解毒药喂给阡儿!!” “这……”雷天罡惶恐道:“夫人息怒,我以为大长老手里也是三颗,谁知……” 萧青彤刚要扑过去,但忽然又反应过来,转向“黑心毒圣”,焦急道:“毒圣前辈,我夫君他生性多疑,浪费了一颗灵药,还请前辈再赐一颗。” “哼!”一声低沉的冷哼,让所有人心魂一冷:“怀疑老夫手段的人多的是,老夫还不至于放在心上。但……老夫的药给了,你们的儿子活了,却反过脸来就和老夫讨价还价。既然你们儿子的命如此低贱,那死上一两个也罢!” 黑衣老者的声音,比之先前冰冷了数倍,显然是动了真怒……雷千峰的讨价还价,分明是碰触到了他的什么禁忌! 雷千峰脸色再变,而萧青彤哀求的声音已几乎带上哭腔:“毒圣前辈,我夫君他不识抬举,冒犯前辈,但这绝非奴家之意,奴家先前亲口说过,只要能救他们之命,无论什么价格,奴家都绝不犹疑。” 雷千峰动了动嘴唇,满脸尴色的道:“前辈……” “你给我闭嘴!”雷千峰刚一出口,便被萧青彤一声怒斥给憋了回去,她快速从身上拿出一枚紫晶空间戒,道:“毒圣前辈,七颗灵药,七亿玄石,奴家愿现在便付给前辈。” 黑衣老者目光扫过,但其中的冷意却是散了下去:“嘿嘿嘿,那就不必了,老夫从来不怕被人欠账,因为敢欠账的,都死了。” 萧青彤顿时面露欣喜:“这么说,毒圣前辈同意再赐一颗?奴家谢过毒圣前辈。” 黑衣老者从不知什么地方缓缓掏出一个脏兮兮的黑色木盒子,放在手边的石桌上,盒子打开,里面装满了各种颜色,各种大小的药丸,其中有近一半是刚才他丢出来的解毒丹,一眼扫过,足有五十颗之多。 而所有人的目光,在盒子打开的那一瞬间,都如被不可抗拒的力量吸引,牢牢的锁定在木盒中心的那枚丹药上。这是整个木盒中最大的一颗,足有龙眼大小,其他丹药都呈暗色,而它,却呈明亮的赤红色。 而吸引所有人注意力的自然不是它的外貌,而是一股无比神秘、神奇的独特灵气,仅仅只是目光碰触,他们竟分明感觉到一股清明感直彻心魂,让精神瞬间一明,连目光都隐隐清澈了许多。 这种气息闻所未闻,而这种感觉无法形容,更是从未有过。 木盒之中丹药众多,而这颗赤红丹药的灵气竟是压过了其他所有。而在其中看似最普通的解毒药,其强大效果他们已亲眼所见,那么这枚赤红丹药……毫无疑问必是极为高层,堪称异宝的存在。 在他们异样的注视下,黑衣老者缓缓捏起了一枚解毒药,慢悠悠的道:“只要价钱合适,生意当然没理由不做。但这一颗,价钱和先前的六颗可不一样。” 干枯的手前伸,而打开的黑色木盒子却没有关上,任由那独特的灵气逸散开来:“这一颗,要三亿玄石。” “什么!三……三亿?”雷千峰惊吼出声,眼珠子差点鼓出来。 “哦?”黑衣老者眼睛半眯:“看来,黑琊界王对老夫的开价依旧不满意啊,那……五亿玄石,如何呢?” “……”雷千峰双腿一软,慌不跌的道:“不,不不……三亿,就三亿!” “不用听他的!”萧青彤狠狠横了雷千峰一眼,却是无比果断的道:“毒圣前辈既然说五亿玄石,那就五亿玄石!奴家儿子的命,前辈别说五亿玄石,就是要十亿玄石,都是恩赐!” 声音落下,她素手轻转,手中紫晶戒光芒一闪,然后被她干净利落的推向黑衣老者:“这里面共是十一亿玄石,还请毒圣前辈检收。” 雷千峰张了张口,却是没有发出声音。 后方,从雷千渡、雷天罡到普通魂宗弟子,无不是瞠目结舌。雷千渡和雷天罡都是心中感叹,宗主在黑琊界一手遮天惯了,永远都是霸道傲慢,尤其近些年,几乎是一年比一年暴躁易怒。而说到大气风范,以及如何应对不同的人,尤其“高人”,宗主夫人倒是远比宗主强多了。 也难怪神武界的人都明显更喜欢萧青彤……尤其雷千雨武归克母子。 “喋喋喋……”黑衣老者笑的明显欢快起来,他没有去检查紫晶戒中的玄石数量,不紧不慢的将其收起,然后将手中解毒丹轻轻一弹,颇为赞许道:“黑琊界王,你虽然不成器,但却娶了个好夫人啊,可惜,可惜啊。” 雷千峰不知何言以对,只得干笑了两声。 萧青彤接过解毒药,连忙来到雷广阡身前,亲手给他喂了下去。 解毒药中蕴含着来自天毒珠的净化之力,自然迅速见效,和前五人一样,十息还没过,雷广阡便毒息尽散,口中也没有了痛苦的呻吟。 萧青彤欢喜之后,却是连忙拉着依然虚弱的雷广阡来到黑衣老者面前:“阡儿,毒圣前辈是你的救命恩人,对你有再造之恩,快磕头道谢!” 雷广阡很听萧青彤的话,马上跪下,“咣咣咣”就是三个响头:“晚辈雷广陌,谢毒圣前辈救命大恩。” 这女人……不是个简单角色啊。 黑衣老者心中想着,口中阴声道:“不必和老夫来这些没用的东西。你们拿到了命,老夫拿到了玄石,既然生意已经做完,那你们还不赶紧走!” 萧青彤扶起雷广阡,欠身道:“是,那就不打扰毒圣前辈了。毒圣前辈在黑琊界期间若有闲暇,还请莅临魂宗为客,魂宗定以上宾之礼待之。” 说完,她看了雷千峰一眼:“我们走吧。” 雷千峰却是没有马上移步,他的目光,时不时的扫过那枚赤红丹药,连番犹豫后,终于还是转过身,准备离开。 “……”眼睁睁的看着雷千峰准备离开,黑衣老者皱了皱眉头,暗沉的目光之中闪过深深的失望之色。 而雷千峰的模样却是被萧青彤完整看在眼里,她又忽然转过身来,向黑衣老者道:“毒圣前辈,奴家还有一事。” 不等黑衣老者回应,萧青彤的目光却是投向那枚赤红丹药:“奴家方才便已心中惊叹,此丹灵气之异,生平未见。它又是出自毒圣前辈之手,想来定非凡物。不知毒圣前辈可否赐教一二,也好让奴家开开眼界。” “……”黑衣老者微微斜过眼来:“此丹,名为赤仙灵丹,集数千种毒虫灵草所炼,可净天下万物,解天下万毒。” 一边说着,黑衣老者直接将赤红宝丹拿了起来,而就是这么简单的拿起,逸散的灵气顿时浓郁了数倍,让雷千峰等人都是精神一震,心中的惊异更是无以复加。 黑衣老者继续道:“此丹服下,可洗髓净体,通彻玄关,完全炼化之后,神君之下,难有瓶颈,且三千年内,万毒不侵!” 黑衣老者的话,直惊得所有人目瞪口呆。雷千峰目光绷直,喉咙更是连续蠕动了数下。萧青彤看了一眼雷千峰,直接道:“如此神丹,不知……前辈可愿割爱相售?” “嘿嘿嘿……”黑衣老者阴笑了起来:“东西摆出来,当然就是用来卖的的。不过这赤仙灵丹,老夫活了数千载,至今,也才炼得三颗,你们一个小小下位宗门,怕是买不起。” 一听此言,萧青彤马上道:“魂宗虽小,但家业尚丰,前辈还请开价,能得遇前辈和如此神丹,也是天赐之缘,如此机缘,奴家怎能甘心错失。” “好得很!”拿着“赤仙宝丹”,黑衣老者转过身来:“你这女娃娃性子真是好得很啊,甚得老夫喜欢。老夫本是准备将它卖给中位星界的那些老怪物,既然你这女娃娃开口,那就给你一个机会……嘿,到底有没有缘,还要看你家底够不够厚实。” 黑衣老者另一只手伸出,五指缓缓张开:“五十亿玄石。” 这个天文数字,惊得后方魂宗弟子眼珠子差点跳出眼眶。 雷千峰身体明显晃了一晃,而萧青彤的反应却比他淡定的多,几乎是毫不犹豫的道:“五十亿玄石的确天价。但如此神丹,纵然倾家荡产都绝对值得。好……毒圣前辈,这枚灵丹,奴家便买下了。” 雷千峰猛的转头看向她,却是没有出口阻止,神色间反而颇为激动。 “……”黑衣老者眼睛微微眯了眯,实则心中却是一阵狂吼:我靠!五十亿……五十亿玄石啊!就这么眉头不皱的买下来?你们魂宗这些年到底搜刮了多少家底!? 我特么是不是要少了!? 亏我之前还犹豫着是不是太狠了! 萧青彤不但一口决定要买下,还深怕“黑心毒圣”会反悔似的,快速拿出了另一枚紫晶戒,光芒一闪后,推向了“黑心毒圣”:“毒圣前辈,这里面是五十亿玄石,还请前辈清点。” “呵呵呵……”黑衣老者干涩的笑:“看来,老夫还真是小看了你们。嘿,既然话已出口,那便给了你们吧!” 他手掌一甩,“赤仙灵丹”顿时划起一道赤红的弧线,轻飘飘落在了萧青彤手中。 “不过,老夫卖出去的丹药,向来有一个规矩。”黑衣老者忽然道。 萧青彤双手轻拢“赤仙灵丹”,道:“奴家听闻,前辈赐出的灵丹,都必须当面服下。不知前辈所指的,可是此规矩?” 我去这女人……都不用我自己说出来! 黑衣老者道:“你知道便好。那你是准备自用,还是……”他目光一斜旁边的雷千峰:“要给这小子?” 萧青彤微微欠身:“奴家一介女子,终究还是要以夫为天,所以……” “这枚赤仙灵丹已经是你的东西,就算是扔了也和老夫没半点关系。”黑衣老者打断她的话,目光盯向雷千峰:“给这小子倒也不错。这小子修了几千年雷系玄功,终损自身,先前应该是用各种灵药灵石强撑了不少年,但终究……嘿嘿嘿嘿,怕是已经彻底不能人道几十年了。” 这番话,让雷千峰和萧青彤同时一惊。 “而若是将这赤仙灵丹完全炼化,不出三个月,便可恢复人道,也省的苦了你这女娃娃守活寡。” 雷千峰眼睛缓缓睁大,激动万分的道:“前辈……此话……当真!?” “哼!”黑衣老者冷声道:“老夫岂会像你这等无用小子般信口雌黄!” 身为黑琊界大界王,却是被这“黑心毒圣”一口一个小子,但他此刻非但没有半点反感不爽,反而唯有不能自已的激动。 雷系玄功威力巨大,但亦极易噬及自身。他在有了最小的儿子雷广陌之后,隐伤便再难抑制,完全爆发,让他彻底失了人道。这对男人而言,无疑是丧尽尊严之事,何况他堂堂黑琊界王,魂宗之主。 毫无疑问,他之后在萧青彤面前再也无法抬起头来,纵然被她连番喝骂,也几乎从不还口,但在外,性情却是因之变得越来越暴躁易怒。 尤其在雷广陌之后,再无所出,也再未纳妾,黑琊界中也会偶传风言风语,更是让他暴怒之余,倍感耻辱。 而现在,“黑心毒圣”在当众揭了他最耻辱的伤疤后说的话,对他而言无疑是天外仙音。 “不不,”雷千峰连忙道:“在下绝无质疑前辈之意,前辈毒术通天,慧眼如炬,在下先前有眼无珠,不识高人,现在唯有无尽的拜服,若一切皆如前辈所言,前辈便是我雷千峰的大恩人。” “哼!废什么话,赶紧吃下去。”“黑心毒圣”不耐烦的道。 雷千峰连忙从萧青彤手中拿过“赤仙灵丹”,深吸一口气,然后一口吞下。 顿时,一股纯净到不可思议的灵气瞬间蔓延全身,像是有无数道来自远古森林的清风拂过身体的每一个角落,灵觉、视觉、嗅觉、听觉都为之一醒,整个人仿佛有了一种豁然重生的感觉。 雷千峰脸上露出沉醉的神情,不自禁道:“真是神丹啊。” “是不是神丹,你将它完全炼化之后就知道了。”看着雷千峰吞下“赤仙灵丹”,黑衣老者的眼中闪过一道暗色的诡光。 看雷千峰的神色,便知“赤仙灵丹”定是奇效非凡……而这还只是刚刚吞下,尚未炼化。萧青彤连忙又拜了下去:“前辈再造之恩,我们夫妻二人一定没齿难忘。” “哼,做生意而已,哪来这么多虚伪的讲究。”黑衣老者背过身去:“生意已经做完了,那就从哪里来回哪里去吧。别怪老夫没提醒你们,这里可到处都是无色无味无形的剧毒,你们再不走,毒气入体,到时候怕是想走都走不了了。” 魂宗众人心中都是一惊,连忙屏气,并暗中凝聚玄气护身。萧青彤道:“既如此,那就不打扰前辈清静了,我们这便离开。前辈放心,你在黑琊界的事,我们绝不会透露半个字。” “嘿,说出去又如何?不过是多几个前来送死的毒虫而已。”黑衣老者不屑的阴笑着,每一个字都让人遍体发寒,连离开的脚步都不自觉的加快了许多。 魂宗的人快速离开,和来时的死气沉沉不同,离开时简直欢天喜地,一扫凌云带来的阴霾,对“黑”了他们整整六十多亿玄石的“黑心毒圣”简直千恩万谢,如遇天降造化。 在确认他们走远之后,黑衣老者狠吸一口气,身上玄气爆开,青黑斗篷和易容之物顿时碎了满地,露出了真身……赫然是云澈! 他的脸色极不好看,后背更是被冷汗完全打湿。 他独立面对雷千峰夫妇,以及魂宗总堂主、大长老这些绝顶人物时,每一息的重压,都大到常人无法想象。 而稍有破绽,后果都将是十死无生。 他重重坐倒在地,大口的喘息起来,连喘十几口气后,双臂一挥,身上,还有石室中飘荡的黑气顿时消散无踪。 这些黑气是他从体内魔源珠中释放出来的黑暗玄气,石室中让人冰冷、心悸的阴森感,便是来自这些黑暗玄气与寒冰玄气的结合,他没敢多加停留,随便找了身衣服换上,然后向雷千峰他们离去的反方向快速遁去。 以他的玄力,想要杀死雷千峰是万万不可能的。 但,他的身上却有一件可以弄死雷千峰的东西。 那就是虬龙之毒! 那枚被他称作“赤仙灵丹”的丹药,便是他布局了这么久的关键。从传播“黑心毒圣”的消息,到毒死雷广陌,再到对他其他六个儿子下毒,逼得他来找“黑心毒圣”,为的,就是把这枚“赤仙灵丹”喂给他! 顺便再狠狠捞他一笔! 因为它的外层,是天毒灵气,而内层……却是虬龙之毒! 但,这最关键的一步却险些失败,雷千峰虽明显被其所吸引,心中极为意动,却并未过问。好在萧青彤来了一个完美的助攻……而且无论“解毒丹”,还是“赤仙灵丹”,所支付的海量玄石,全部都是由萧青彤拿出,而不是雷千峰。 这让云澈看清了一件事:这萧青彤的地位,貌似比这雷千峰还高啊。至少她掌管着魂宗的经济大权? 雷千峰毕竟是神王,而那枚“赤仙灵丹”中也注定不能暗藏太多的虬龙之毒,否则极易暴露毒息,所以,雷千峰在中毒之后若是全力化解,有很大可能不会被毒死。 但云澈如此千辛万苦,才将这一切还算是圆满的完成,又岂会甘心于此。 他接下来要做的,就是给他来个雪上加霜! “雷千峰,等死吧!” 云澈低念一声,身影很快消失在了远方的天际。 8) 第1105章 火上浇油 雷千峰等人回到魂宗,他的六个儿子气色也已全部恢复如常,虽然小伤元气,但看上去并未重损,养上一段时间定可痊愈。 魂宗压抑许久的气氛顿时热烈了许多,雷千峰心神大松之余,总是隐隐觉得有些不对劲,但又想不出是哪里不对劲。但他也已没空细想,此刻而他而言的头等大事,当然是炼化来自“黑心毒圣”的神丹! 神君之下无瓶颈,三千年万毒不侵,单单这两种功效,怕是神武界都拿不出来,更不要说还能让他恢复人道。虽然花了五十亿玄石的天价,但他却是没有半点觉得心疼,反而有一种天赐福缘的激动感。 “接下来一段时间,本王要全力炼化神丹,你们继续追查凌云,若无天大的事,不得打扰。” 雷千峰吩咐之后,便开始凝心炼化神丹。 丹药的炼化是一个漫长且带有风险的过程,越是高等的丹药越是如此,因而需要一个足够安静安全的环境。虽然雷千峰当着“黑心毒圣”的面将之早早服下,但这等高等丹药,他自然不敢在回宗之前就迫不及待的炼化。 周围一片安静,雷千峰平缓气息和激动的心境,开始小心运转玄气,向体内的“赤仙灵丹”聚拢。他本是准备小心翼翼的试探、牵引药力,但让他万万没想到的是,随着他玄气的牵引,本该是蕴含着极其雄厚、高等药力的“赤仙灵丹”竟直接崩碎,一股精纯无比的气息快速逸散,蔓延全身,让他全身上下如沐清泉,舒爽无比。 但这种舒爽感才持续了短短数息,便全部消散无踪,而雷千峰猛的睁开眼睛,脸色大变。 一股可怕的气息,像是一座在体内忽然爆发的火山,喷发出无数恐怖无比的火焰巨魔,随着他用来牵引的玄气,转瞬间蔓延全身。 而这股气息他毫不陌生,分明就是他七个儿子所中的可怕剧毒! 这股毒息之猛烈,比他七个儿子所中之毒加起来还要重上百倍,而且还是在他的身体内部直接爆发! “啊!!!” 雷千峰一声暴吼,所在的内殿顿时崩塌,但他愤怒之下的玄力释放,却让他体内的虬龙之毒直接暴走,雷千峰脸色再变,连忙稳住气息,将所有玄气内敛,死死压向体内爆窜的毒息。 “宗主!” 巨大的动静,马上引来了众人。雷天罡和雷千渡等人走近,一眼看到雷千峰脸色异常,随之便感受到了那股浓烈到极点的毒息,顿时面露骇然,惊声道:“宗主,这是怎么回事?!” “是凌云……那个黑心毒圣……是凌云!呃啊……” 不过是发出声音,稍稍的气息外泄,便让体内剧毒一阵崩乱。这种毒爆发在了自己身上,他才亲身领教其恐怖,他全力的凝气收心,但全身肌肉却是疯狂.抽搐着,脸色时而泛白,时而赤红,冷汗疯狂淋落,伴着快速升腾的灼热水汽。 “那颗药里……有那种剧毒!?” 雷千峰的话,还有他此时痛苦的样子,雷天罡和雷千渡哪还不明白什么。 毒死雷广陌,再下毒他其他六个儿子,逼迫去找“刚好”现身黑琊界的黑心毒圣……原来他的目标根本不是雷千峰的儿子,而是雷千峰本人! 雷天罡和雷千峰面面相觑,都看到了对方瞳孔中的深深惊恐。那黑心毒圣竟是凌云假扮?眼睁睁的看着雷千峰身中剧毒,他们却是久久无法相信……诡异莫测的气场、让人心悸的气息、难以直视的外貌,随手解毒的可怕能力,带着莫名威慑力的言行,以及他黑心到让人发指的手段…… 他们想不到任何的破绽,也没有人看得到任何的破绽。 甚至那颗“赤仙灵丹”,还是雷千峰夫妇主动索买。 那竟然会是凌云所扮!? 他们更愿意相信,那就是黑心毒圣,但不幸是凌云的同伙! 过了好一会儿,雷千峰的脸色才终于缓和了一些,他屏着气,缓慢低声道:“这毒……我应该……压的住……千渡……你为我……护法几日……” 雷千渡和雷天罡听闻都是神色一松。雷天罡迅速挥手,让其他人全部退下,看雷千峰的样子,就算能够将剧毒驱散,也绝不容易。这个过程中,他绝不可妄动玄力,就连情绪,也不能有太大波动。 “宗主,凌云那卑鄙小儿为了能算计到你,先给六位公子解了毒,但他定然想不到宗主玄力通天,这毒再厉害也奈何不了你,所以,虽是被他暗算,但结果上看,反而是个好事,所以宗主不必气愤,安心驱毒,待几日后宗主安然无恙,怕是那凌云要气极吐血!” “天罡说的没错!”雷千渡也宽慰道,然后一摆手:“天罡,宗主这边有我在,定会万无一失。外面就交给你了,千万不要再让哪位公子遭到暗算。” 雷天罡点头,便要离开。 而就在这时,一个张狂无比的大笑声忽然响起。 “哈哈哈哈哈哈!!”这个笑声传来的方向极为遥远,至少在数百里之外,但却震耳如惊雷:“雷千峰,我是你的毒圣前辈,还是你的凌云爷爷!我特别奉送的大礼,想必你已经收到了吧!” 狂肆、蔑视、嘲讽,这个声音加持着云澈的所有玄力,隔着数百里之遥,传至了魂宗的每一个角落。 “凌……云!”雷天罡和雷千渡猛的站起,雷千峰身体一晃,脸色微白。 “天罡,马上锁定声音方向,你亲自去将他拿下!”雷千渡吼道。 他声音未落,雷天罡已飞身而出,直冲西方。 “雷千峰,黑琊界的大界王,我当有多大的本事,原本却只是头蠢猪,被我一个无名小辈当傻子一样耍的团团转,六十亿玄石买一颗毒药……便宜死你了哈哈哈哈哈哈……” “唔!”雷千峰全身哆嗦,双眉外凸,一张脸瞬间扭曲如恶鬼。 “宗主,他分明是在故意激怒你!快封闭听觉,不要着他的道!”雷千渡急声道。 “哦对了,有件事忘了提醒你。”似乎是察觉到了雷天罡的逼近,“凌云”的声音越来越远,但其中的嘲讽却是愈加浓烈:“你的六个儿子吃下的解毒丹,和你吃的那颗成分是一样一样的,你们父子七人,就好好享受这份六十亿玄石换来的大礼吧,哈哈哈哈哈哈!” 肆意的狂笑声快速远去,然后消失,而一个惊慌失措的声音紧接着传来:“宗主,不好了!” 一个魂宗弟子心急火燎的飞来,离的很远,声音已然传至:“六位公子刚才忽然全部毒发,宗主夫人她……” “给我滚出去!”雷千渡脸色骤变,一声大吼,手臂一扬,随着一声重响,那个魂宗弟子便已被轰飞出去,生死不知。 “宗主,事已至此,什么都不要在想,万万不可动气!”雷千渡极力想要宽慰,但自己全身上下却是冰冷一片。他刚才还在以为凌云为引他们上套,特意解了雷千峰六个儿子的毒,没想到居然…… 雷千峰双目紧闭,身体在发颤,脸上的肌肉在剧烈抽搐,全身赤红一片,本已被他勉强压下的剧毒,随着他失控的怒气怨气在他全身上下剧烈窜动,再难休止,雷千渡声音落下之时,他的嘴角缓缓渗下一道赤黑色的血痕。 对于虬龙之毒,云澈最早从沐冰云身上便已接触,到了现在,也算是颇为了解。 由于只能下很小的量,云澈并不认为足以绝对毒杀雷千峰……但前提,是雷千峰在毒发之后第一时间压制、平缓然后驱散。 否则,若是让虬龙之毒在他体内浸透的足够,雷千峰就是再强,也必死无疑。 强如神君境的沐冰云,因当年中毒之时伴随着重伤,之后又失去力量和记忆,来不及驱散,虽依仗神君之体强撑未死,但却被虬龙之毒侵至心脉灵魂,之后纵然恢复力量,在加上沐玄音,乃至整个冰凰神宗的力量都回天无力。 何况神王境的雷千峰!! 云澈字字如刀,直刺雷千峰心魂,他最后的一句话,更是让雷千峰急怒攻心,心血逆流,足足数个时辰都未能完全平静下去,一天下去,剧毒非但没有压下去,反而愈加暴烈。 第二天,雷千峰的心境总算稍加缓和,驱毒终于算是稍微进入状态时,云澈灌满全力的雷霆之音从遥远的南方震耳传至: “雷千峰!你凌云爷爷在此!你不是一直想要将我碎尸万段么!我现在自己送上门来,你倒是来啊,不来就是我孙子!” “啊呸!收你这蠢猪当孙子简直是对我的侮辱。看来,你不但是头蠢猪,还是个缩头乌龟啊!哦!顺便再告诉你个你应该还不知道的好消息,你的六儿子已经死了,现在正有一大堆人在给他处理后事,而你这个当爹的不但把他活活害死,现在居然还坐在那里屁股都不挪一下,你这爹当的真是可怜可悲啊!” “………”雷千峰身体摇晃,本已安静了许久的身体再次剧烈颤荡起来,周身浮动起越来越混乱的气息。 “宗主,封闭听觉……千万不要上他的当!”雷千渡惊恐的道。 雷千峰没有睁眼,也没有说话,但他两侧的嘴角都开始缓缓渗血,身体的战栗持续了半个时辰都没有停止。 第三天。 “雷千峰,你身为黑琊界王,却祸害黑琊众生,残杀无数无辜生灵,做下无数灭门惨案,罪恶滔天,人神共愤!不但是黑琊之耻,更让祖宗蒙羞!你所犯下的丑行,我不但会公之于黑琊界,还定会告知宙天王界,让你为万生所唾弃!你要是还有点羞耻心,那就早早自我了断,你多活一息,都是人族耻辱!” 第四天。 “雷千峰,恭喜你又死了一个儿子,你可知我把这消息不遗余力的传来后,黑琊界上下是多么的兴高采烈吗?你这几个儿子不但和你一样蠢,丑恶的嘴脸的也是学的一个比一个像,就算你凌云爷爷不帮黑琊界清理渣滓,早晚也要遭天打雷劈,而至于你嘛,也只配断子绝孙!” 第五天…… 第六天…… 从雷千峰中毒开始,云澈每日必定在魂宗周围出现,但每次出现的方位、距离都各不相同,而且都完美远离了魂宗的蹲守,有时一天出现一两次,有时三四次,每次都是震空传音,数息之后便遁于无形,魂宗想追击都找不影,一次次气的哇哇乱叫。 云澈给雷千峰六个儿子的“解毒丹”非常之阴毒,六颗解毒丹中所深藏的虬龙之毒剂量全都不一样。因而,六人虽然是同时毒发,但被毒死的时间各不相同。 而后果显而易见……他的六个儿子在虬龙之毒下循序依次横死,每隔一两天死一个,绝不结伴扎堆。 第十天,他最后一个儿子也彻底毒发身亡。 “雷千峰,你凌云爷爷又来了!” 云澈的声音,如噩梦们“照常”响彻魂宗:“先恭喜你成功的断子绝孙,嘿嘿嘿……啧啧,真不愧是黑琊界有史以来最大的缩头乌龟,儿子一个个都死在我的手上,都死到了断子绝孙,你不但不找我拼命,就连屁都没放一个,我真是佩服万分啊,哈哈哈哈哈。” “哦对了,现在全黑琊界都知道你是个不能人道的可怜虫,现在又断子绝孙,着实可怜啊。不过更可怜的是你那些妻妾,要跟着你这么个废物守活寡,想想都可怜啊……哦不不不,说不定你的妻妾早就悄悄送了你几十几百顶绿油油的帽子,这也是人之常情嘛,哈哈哈哈……” 任何男人都绝不可能忍受的羞辱之言,生生的响彻整个魂宗,所有宗门中人都听的清清楚楚,目瞪口呆。 若是雷千峰凝心静气,并不大的毒量,五六天的时间,就足够将体内剧毒全部驱散。但此刻已过去了整整十天,雷千峰体内剧毒非但没有驱散半分,反而肆虐的更加猛烈。 他的脸色如血,全身也赤红的如烙铁一般,他身体颤抖,口中、鼻孔中剧烈气喘。在云澈的狂笑声中,他忽然睁开眼睛,冲天而起,“闭关”十日的地殿轰然崩碎,一声带着无尽痛苦与怨恨,如绝望野兽般的嘶吼响起在魂宗的上空。 “凌……云!我要把你……碎………尸…………万……呜啊啊……” “噗!!” 随着他怒气和玄气的双重失控爆发,体内剧毒瞬间暴走,肝脾碎裂,雷千峰口中一道血箭狂喷,眼前一黑,从空中狠狠栽落。 “宗主!!” 雷千渡手忙脚乱的冲出,将雷千峰接住,手臂碰触的刹那,又差点将他扔出去。 雷千峰此时两眼赤红,虽然睁开,全是意识全无,全身灼热如火,而疯狂窜动的毒息,比他的玄气还要猛烈。 遥远的北方,云澈的身影缓缓消失在空气之中,伴着一声低念:“看来已经差不多了……再有两三次,就该下地狱了!” 8) 第1106章 神武来人 这个月对黑魂神宗而言,是一场如坠深渊的噩梦。x23us.com更新最快 短短一个月时间,精英弟子死伤无数,八大长老折损一半,雷千峰七个儿子被先后毒杀,全宗上下灰头土脸,尊严尽失,名望扫地。昨日,雷千峰也彻底毒发,全宗大门紧闭,气氛压抑到极点。 而这一切,竟都是只是拜一人所赐。 “凌云”这个名字,也如恶魔的烙印,深深的刻入每一个魂宗中人的心魂之中,让他们每次想起,都不寒而栗。 这一天风和日丽。云澈从入定中睁开眼睛,这段时间一直在和魂宗周旋,步步小心翼翼,也自然疏了修炼。在逼死雷千峰之后,他也该离开黑琊界,全力找寻九星佛神玉和皇仙草,同时也必须全力修炼。 距离玄神的召开之期,已是越来越近了。 站起身来,云澈看向魂宗的方向,嘴角斜起一抹冷笑:又到了给雷千峰送温暖的时候了。 昨日雷千峰的玄气忽然爆发,又随着失控的大吼声忽然溃散,显然剧毒暴走,这自然是云澈最想看到的结果,同时也大致在预料之中。 这倒并不是雷千峰情绪控制能力有多脆弱,而是连番的挫败、折辱,儿子全部被杀,自己被暗算中毒,最不能碰触的丑事又被无情的公之于众……别说他一个雷千峰,估计活佛在世都要被气得一佛出世二佛升天。 虽然云澈的手段着实卑鄙了些,但他孤身一人,玄力又只有神魂境,面对庞大魂宗,他的极怒也只能由此来发泄。而且他所用的手段,普天之下,也只有他一人能实现。所以,雷千峰遭此下场,也并不冤枉。 云澈飞身而起,快速临近魂宗方向。经过昨日,雷千峰身上的虬龙之毒必定极大程度的爆发蔓延,如果接下来两三天,雷千峰依旧不能集中所有心力压制剧毒,随着虬龙之毒的进一步蔓延,他将必死无疑。 进入黑魂山脉,云澈身体沉下,穿行至山脉东域后速度逐渐慢了下来。 今天的黑魂山脉远没有了先前一段时间的过分安静,四面八方都传来各种玄兽的嘶吼,空中不时有鹰隼飞过,云澈眉头皱了皱……今日的黑魂山,竟然没有魂宗弟子蹲守? 难不成昨日的毒发,毒得雷天峰都快死了……不至于吧? 没有放松警惕,云澈继续向前,一路的确没有察觉到任何魂宗弟子的气息。这时,他下意识的看了一眼魂宗的方向,眼眉忽然没来由的猛烈一跳,随着视线一恍,整个人也一下子停了下来。 这种感觉是…… 就在刚才看向魂宗方向的那一刹那,一股强烈的危险感陡然袭来,随着他身体的停止又忽然消失,但一种莫名的不安感却始终在心魂间动荡不休。 云澈眉头大皱……每次接近魂宗,他都会被危险感包裹,因为稍有不慎,就会九死一生。但这一次却是前所未有的强烈,似乎前方就是无底的深渊,如果再继续靠近,就会万劫不复。 云澈不敢怀疑自己的灵魂预警,他僵在那里,双目紧盯着魂宗的方向,许久没有动弹。 昨日已差不多把雷千峰逼至绝境,只要再稍稍用力,就可将他推至死亡深渊……但如果给了他几天的喘息之机,之前的一切都很可能将付诸东流,而且也再不可能有第二次这样的机会。 在他惊疑之时,忽然感觉到一股玄力波动,他拿起传音玉,纪如颜的声音响起,并颇为急切。 “凌云公子,你现在在哪里?千万不要靠近魂宗!魂宗昨夜似乎来了不得了的人物!” 云澈:“……” “虽然现在还无法确定是谁,但从魂宗的阵势上看,很有可能是神武界的人!凌云公子千万不要再靠近魂宗,最好改变相貌,离得越远越好……或者,你可以暂到黑羽商会来,魂宗那边从来没怀疑过你和我们有任何关系,在这里应该会很安全。我们会马上查清对方到底是什么人。” “……”云澈脸色沉下,短暂思虑后,脚步后退,然后返身离开。 忽然袭来的危险感果然不是没有理由。 神武界……上位星界的人,他绝对招惹不起的存在。 ———————————— 云澈离开黑魂山脉,易容之后来到了黑琊城,进入到黑羽商会之中。 “凌云公子!” 云澈刚到不久,一名身着紫衣绸裙的女子匆匆迎来。女子姿态娴静,气质如水,貌美动人,柳眉之下,一双明眸映着娇媚的柔光,长发如云,发间系着一根浅紫稠带,举手投足之间尽显优雅高贵,正是纪如颜。 虽经常传音,但云澈这期间却从未见过她。 纪如颜并非孤身而至,她身边还有一个并不面生的中年人……赫然是他第一次进黑羽商会时遇到的那个纪先生! 也是纪如颜的父亲,黑羽商会的最高掌权者。 和第一次见到他时的冷淡全然不同,一见云澈,纪先生便疾步向前,脸上带着无法掩下的激动,然后竟深深拜下:“凌云公子,你对黑羽商会的大恩,纪某无以为报,请先受纪某一拜。” 云澈表情未变,道:“纪先生无需如此,我对付魂宗是因我个人之怨,和你们黑羽商会毫无关系。倒是如颜姑娘帮了我很多忙。而且,我所能用的手段已经用尽了,魂宗不灭,你们以后依然还是要在魂宗的钳制之下。” “不,”纪先生缓缓摇头:“黑羽庞大家业,却落入魂宗魔爪,这些年,我常常夜不能寐,痛心疾首,却无力逆之。不论其他,单单凌云公子为我们出的这口恶气,便已足慰余生。” “不仅如此,”纪如颜浅笑嫣然:“魂宗如今的威名已是一落千丈,雷千峰七子尽亡,后继无人,雷千峰之后,魂宗与神武界的姻亲联系也将就此断绝,宗内也极有可能因夺权而大生内乱,或许到时,便是我黑羽商会摆脱牢笼之机。而这些,都是凌云公子所赐。” 纪先生目光一直在看着云澈,忍不住深深感叹道:“凌云公子,你孤身一人,却把魂宗这等庞大势力逼迫到如此地步,纪某若非亲眼所见,亲耳所闻,怕是做梦都不会相信。如颜曾说你是出身下界,但纪某一生所见的年轻之人,无一人堪比凌云公子。” 云澈随意笑了笑:“纪先生谬赞了。” “凌云公子,魂宗那边已经有消息了。”纪如颜脸色慎重:“果然是神武界的人,大概昨日申时便已到达魂宗,若消息无错,一共是两个人。” “才两个人?”云澈动了动眉头。 “凌云公子千万不要小看。”纪如颜道:“这两个人绝非神武界的信使之类,而是……武归克!” “武归克?”云澈眼眉一跳。 一个月前,纪如颜着重和他提过这个名字。武归克,神武界大界王的儿子!是神武大界王武三尊和雷千峰的妹妹雷千雨所生,原本因是出身低微的妾室所生,所以地位平庸,却在长成后展露出惊人天赋,在神武界的地位一日千里。 他是雷千峰的亲外甥,同时,也成了黑魂神宗在神界最大的靠山。 一个上位星界的大界王之子……单单这个称号,就足以惊的黑琊界所有生灵噤若寒蝉。 “武归克天赋极高,在展露天赋后,又受到武三尊的重点培养,如今年龄方才三十多岁,玄道修为便已是惊人的神灵境,这届玄神大会,他必定能一鸣惊人。”纪如颜接着道:“而他身为神武大界王之子,跟随守护在他身边的人,必定是个极其厉害的人物。很可能……是一个神君!” “……”云澈久久未言。 神劫境尚且是他最大的奢望,而那武归克大他不到十岁,却已是骇人的神灵境。 这就是上位星界的可怕。 跟随在他身边的只有一人,若真是一个神君境的强者——和沐冰云一个层次的恐怖人物,那他再靠近魂宗,绝对就是十足十的找死! 而若有一个神君在侧辅助,雷千峰身上的毒,很可能数日之内就会完全驱散。 “凌云公子,无论如何,你都不能再靠近魂宗。这段时间你就留在这里,待神武界的人离开,风声稍平后,我会马上安排你前往天机界。”纪如颜真诚的道:“你是我们黑羽商会的大恩人,我们绝对不会害你,若是有什么要求,我们也一定万死不辞。” “……”云澈胸口起伏,回想着自己为了毒死雷千峰,步步惊险,层层设计,居然就这么功亏一篑,他无法甘心。 “好吧。”云澈重重吐了一口气:“那就劳烦你们了,我需要一个可以安心修炼的地方。” ———————————— 黑魂神宗,气氛森严。 整个宗门上下安静到了极点,众弟子井然守立,堂主、长老一动一动的站在前方,却是腰身下倾,神色惶恐,而各大分宗主也早已连夜赶至,各个正襟而立。 明明是在自己的宗门之中,但从弟子到长老,却都是屏住呼吸,大气都不敢喘一口,那紧张惶然的样子,简直像是在迎接降世的神明。 总厅之中,雷千峰端坐在那,周身玄气涌动,他的身后,直立着一个黑衣中年人,他的一只手掌按在雷千峰后心,面色冷硬,而这个状态,已持续了有数个时辰。 终于,雷千峰忽然睁开了眼睛,然后“哇”的一声喷出大口赤血,血洒之处,脚下玄石层层消融。 雷千峰扑倒在地,大口喘息,随着这口赤血的喷出,他的脸色也逐渐好了很多,他赶忙站起身来,向那黑衣中年人深深一礼,诚惶诚恐道:“武尊者救命大恩,千峰没齿难忘。” 被雷千峰恭敬称作“武尊者”的人却没有看他,而是沉着眉头道:“好厉害的毒,好在毒量甚少,时间尚短,否则,大罗神仙都救不了你。” “这么说,已经无事了?”一个轻缓,却透着些许散漫的声音徐徐传来。 窗边,一个青年男子背对他们负手而立,他一身蓝纹白衣,长发及腰,虽不见其容,但一股卓然贵气已扑面而至,让人纵是只面其背影,都不敢直视。 黑衣中年人顿时稍稍俯身:“回少主,雷宗主所中之毒极为霸道,虽暂且无恙,但要全部祛除,尚需数日。” “哦?”男子声音中透露出惊讶,他缓缓的转过身来,露出一张俊美非凡,如玉雕琢的面孔,他嘴角倾斜,悠然道:“舅父,看来我来的正是时候,要是再晚上那么几日,怕是要给你收尸了。” 第1107章 神武归克 口中喊着舅父,但语气、神态间却毫无半点晚辈面对长辈时的谦恭尊敬,悠然的目光却反而像是在俯视卑微的下等生灵。 而雷千峰却没有哪怕半点愠怒,而是连忙道:“是是,要不是归克你来了,我这条老命怕是也要交代了,只是可惜陌儿他们……” 想到先后惨死的七个儿子,雷千峰全身肌肉收紧,紧攥的双手不住颤抖着。 “这些事,昨日舅母已经全部和我说了。”武归克眯了眯眼睛:“听舅母说,这一切,都是一个叫‘凌云’的人做的?他不但毒死了你七个儿子,还间接弄死了十几万精英弟子和四个长老,还把你搞的差点送命,而你却好像连他的影子都没摸到过?” 一边说着,他的目光转向一边的萧青彤。在看着萧青彤时,他的目光要比盯视雷千峰时柔和的多。 对于云澈,雷千峰在极度的痛苦、愤怒、仇恨、屈辱之余,已然生出了深深的惊惧,他整个身体都颤抖起来,声音也出现了些许嘶哑:“凌云……他……他简直就是魔鬼!” “魔鬼?”武归克却是低笑一声:“呵,舅父啊舅父,这些要不是舅母亲口告诉我的,我怕是一个字都不会相信。虽然我一直认为你配不上舅母,但也没想到,你居然会废物到这种程度,作为你的外甥,我都感觉丢尽了颜面啊。” 雷千峰脸色一惊,不敢争辩,嘴唇一阵哆嗦后,低下头道:“不错,的确是我无能……但,只要我还活着一天,我一定要将凌云碎尸万段,挫骨扬灰!!” “是吗?”武归克缓步走近,目光却是逐渐沉了下来:“再把那个什么凌云碎尸万段之前,你还是先管好你自己吧!那只王族木灵到底是怎么回事?我父王可是因为这事,少有的动了真怒!你最好给一个像样的答复,否则,后果可不是吃不了兜着那么简单!” 该来的还是要来,雷千峰全身一震,连忙慌声道:“王族木灵的事绝非虚假,我们在抓到那只王族木灵后,本要马上献给你父王,没想到,却一时不慎,被凌云给劫走!” “那凌云怎么会知道那是王族木灵?”武归克厉声道。 “不不,凌云将其劫走并非因为那是王族木灵,而是……而是那只王族木灵就隐藏在黑琊城外的一个木灵族群中,凌云早就认识那个木灵族群,所以在我们抓到王族木灵后将其劫走。我们也是没有想到竟有人胆子大到敢对我们对手,所有才会失手被劫。之后我们很快找到了那个木灵族群,将所有木灵屠尽,却没有再抓到那只王族木灵,和凌云的恩怨,也是出于这个原因。” “是吗?”武归克冷笑一声,显然并不相信。 “归克,”萧青彤轻声道:“你舅父没有骗你,说的每一句话都是真的,若不是当真抓到了王祖木灵,我也不会急于告诉你母亲。只是没想到,唉……” 武归克神色缓和,点了点头:“既然是舅母之言,那归克当然不能不信。”但随着他目光转向雷千峰,脸色再次变得阴沉:“但至于我父王会不会信,那就不是我能决定的了。抛开王族木灵这件事,你近些年上贡的木灵珠和练功炉鼎也越来越少,想让我父王对此事息怒,怕是难的很啊!” 雷千峰脸色再变,全身开始瑟瑟发抖起来。在黑琊界,他是一手遮天的大界王,但在神武界王这等人物面前,他就跟一只卑微的爬虫毫无区别。魂宗能强盛至今,其中八成以上是秉着神武界的威名。神武界其他人还好,但这次,却是神武大界王之怒……震怒之下,想要捏死他一个神王,乃至整个魂宗,都根本不费吹灰之力,哪会管他是不是自己儿子的舅父。 “归克,非是舅父怠慢,而是这些年木灵越来越少,上佳的炉鼎更是越来越难寻,实在是……归克,你回去之后,一定要对你父王美言几句,尤其是王族木灵之事,舅父就是有一万个胆子,也不敢欺瞒你父王。” “哼!”武归克却是冷哼一声:“真的只是越来越少吗?还是……你为了独霸黑琊,制造把柄,将一部分本该上贡的木灵珠悄悄卖给其他人呢?” “……”雷千峰猛的抬头,瞳孔骤缩。 “归克,”萧青彤出声:“这件事并非完全是你舅父的错,若不是我一时冲动,也不会因王族木灵被劫而引得你父王动怒。你父王平时最为疼你,现在只有你能救你舅父了。” 萧青彤一说话,武归克本是暗沉的脸色顿时如抚春风,连忙宽慰着笑道:“不不,舅母何错之有。说起来,舅父这次只是失了大功,而不是犯了什么大错,我把这边事情说清,再多劝父王几天,等他消了气,也就没事了。我刚才说这么重,只是提醒舅父以后做事一定要更加谨慎小心。归克回去之后,一定会平息此事,请舅母放心。” 武归克面对雷千峰和萧青彤的态度截然不同,而且一向如此。雷千峰早就习以为常,一闻此言,顿时面露喜色。 萧青彤微笑了起来:“归克真是好孩子,也不枉我一直这么疼你。只可惜你的两个兄长却……” 声音未落,萧青彤已是泫然欲泣。 武归克连忙安慰道:“舅母节哀……请舅母放心,归克既然来了,就一定会为两位兄长讨回公道。小小一个凌云,竟敢惹得舅母伤心落泪……我定会亲手将他抓回,由舅母任意处置。” 说完,他狠狠横了一眼睛雷千峰:“那个叫凌云的小子,现在在什么地方?” 雷千峰连忙道:“这小子虽然玄力低微,但却似乎有着极强的匿身之能,每次都是神出鬼没。不过,从他一直以来的动向猜测,他最经常藏匿的地方,应该就是黑魂山脉,那里白天玄兽众多,气息杂乱,夜晚又是浓雾沉降,的确是个极其适合隐匿的地方,再加上他……” “那就去黑魂山看看吧。”武归克直接打断他的话:“舅母说,最近凌云每日都会出现数次,昨日亦曾出现过,也就是说他一直都藏在附近的某个地方,从未走远。哼,乘烟!” “少主。”黑衣中年人俯身听命。 “虽然有些辱了你的身份,但这里就只剩下一堆灰头土脸的无用废物,只能你亲自出手去抓那只小爬虫了。” “是。”武乘烟面无表情的领命。 扫了一眼雷千峰,武归克背在身后的手放下:“那走吧。” “啊?现在?”雷千峰一愣。 “不然呢?难道要等他跑远不成?”武归克冷声道:“若他真如你所说的那么狡猾,万一被他知晓有神武界的人到了这里,定会马上远遁千里!这世上可不是谁都像你一样天真愚蠢!” 被外甥如此喝骂,雷千峰却不敢有丝毫动怒,向下方一挥手:“天罡,带上几个堂主,随本王去一趟黑魂山!” “舅母,你好生歇养,千万不要伤了身子,归克这就就把那凌云小儿带回来由你处置。”武归克离开前,躬身向萧青彤拜别。 ———————————— 出了魂宗,武归克的脸一下子黑了下来,毫不客气的道:“舅父,你该知道我父王动怒是何等严重的事。这次要不是舅母伤心欲绝之下还万般求情,我也不会兜下此事,哼!” “是是。”雷千峰连忙应声,赔笑道:“归克,你这次救了舅父,舅父一定不会忘的。” “那就不必了,你要真有心的话,就对舅母好一点。”武归克眯了眯眼睛:“昨天一来,乘烟给你驱了一夜的毒,而我则安慰了舅母一夜,好歹是个下位星界的界王,居然狼狈到如此地步,简直丢尽我和娘的脸,哼!” “……”雷千峰懦懦着不敢说话。 “我急着出来抓那个凌云,一方面,是慰舅母之情,另一方面……你们始终没有抓到凌云的同时,也一直没找到那个王族木灵,也就是说,它很可能在凌云的手上,再不济,凌云也该知道它在哪里。” “对,的确如此!”雷千峰应声道:“我一直都不惜代价的全力追捕凌云,也是出于这个原因。” “哼!”武归克冷哼一声,速度加快。 武归克在前,武乘烟在侧,雷千峰则带着一行人跟在后方。武归克不再说话,他们也无一人敢随便出声。这些平日里在黑琊界可以肆意横着走的人物,此时个个噤若寒蝉,呼吸都不敢大声。 武归克的身份自不必说,武乘烟……一个神君境的恐怖强者,足以藐视所有下位星界的超然存在。纵然在神武界,都有着很高的地位。他此行跟随武归克,便是为了保护他的周全。 很快,他们便已来到黑魂山脉之前。雷千峰道:“归克,便是这里了。我们曾在这里埋伏凌云数十次,又一次险些成功,却……却功亏一篑。” “乘烟。”武归克没有理会雷千峰,眉角一挑。 武乘烟稍稍颔首,便飞身而起,来自神君的庞大神识如覆天之雾,快速的笼罩而下。 但就在这时,前方忽然传来微弱的气息波动,众人的视线下意识的转过,一眼看到,一个穿着七彩霞裙,娇纤玲珑的女孩穿过不高的树丛,蹦蹦跳跳的朝着他们所在的方向迎面而来,口中还隐约哼着清脆悦耳的歌谣。 “嗯?这里怎么会有一个小女孩?”雷千峰沉声道。 “什么人!”雷天罡一声大吼。 似乎被这声厉吼吓到,小女孩停住了脚步,星辰般的眸光很认真的打量着他们,然后小脸上露出了古怪的神情:“哦唷唷,好巧哦。” “她……她是!”雷天罡身后,一个黑魂堂主忽然惊声而起:“宗主,总堂主,她就是半月前和凌云一起出现,然后被凌云救走的那个小女孩!就是她,绝对不会错!” 那身彩衣,那张让日月黯然的绝美嫩颜,任谁看上一眼,都绝不会忘却。 “什么!?”雷千峰和雷天罡都是脸色一变,雷千峰瞬间吼道:“马上将她拿下!” 但,他们却没有注意到,在小女孩身影出现在视线中的刹那,武归克的身影便死死僵住,像是石化一般一动不动,嘴巴缓缓大张,但却始终没有发出一丝声音,而他的一双瞳孔分明在剧烈的收缩,然后又急剧放大,再放大…… 神武界大界王之子,一个在上位星界都无人敢惹的超然人物,此时放大到极点的瞳孔之中,颤荡着如见鬼神般的惊骇。 第1108章 吓破胆 随着雷千峰一声令下,雷天罡亲自出手,如大鸟般扑出,直冲小茉莉而去。 虽然对方只是一个气息才王玄境的小女孩,但他扑出的气势却极为惊人。被凌云全方面踩踏了近一个月,他所掌控的六十四堂损失惨重,身为总堂主,雷天罡自然也憋了一肚子的怒怨,而眼前少女显然和凌云有关,抓住她,便是终于在追杀凌云一事上迈出一大步。 随着他的猛烈扑出,周围空气被粗暴的排开。而他的举动让武归克神色大变,然后猛然扑向雷天罡,动作迅猛的像是屁股后面忽然被捅了一刀子,甚至还伴随着一声情急之下,完全破坏他傲然姿态的暴吼。 砰!! 一股仓促轰出的力量结结实实打在雷天罡的后背上,雷天罡猝不及防之下,被轰的当空侧翻,狼狈落地,踉跄站稳后一眼看到攻击他的竟是武归克,顿时定在那里,惊疑着不敢说话。 雷千峰也是满脸惊疑不解:“归克,你这是?” 武归克丝毫没有理会他们,而是暗舒一口气后,蹭蹭蹭几步走向前,又在小茉莉身前十步处规规矩矩的站定,身体稍稍前倾,脸色一阵动荡,似乎想笑,却又在惊惧中笑不出来,最后只露出一个无比僵硬难看的笑容:“殿……殿下,刚才那个蠢货有眼无珠,差点冒犯殿下,没……没惊扰到您吧?” 雷千峰和雷天罡瞬间石化,正欲罩下神识的武乘烟也从空中降下,满脸震惊之色。 武归克此时那倾身强笑的样子,竟是在讨好……哦不,那已不仅仅是讨好,他身为神武界王之子,先前的凌然、傲气,甚至贵气都消散无踪,眼神、脸色、举动,不但有惊惧,还分明有着卑微! 无论武乘烟,还是雷千峰,都万般确信,武归克哪怕是在面对他的父亲武三尊,都决不至于是这般惊惧模样。 “哦?”小茉莉眼睛眨了眨,很是认真的打量了他一眼,然后眼眉一弯:“啊呀!怪不得这么眼熟,好像在不久之前才见过你的样子,我想想哦,我记得你是……唔!神武界的……叫武归……武归……总之就是那几个小乌龟中的一个!对不对!” 武三尊子女众多,近百年内生下的子女都是“归”字辈,名字诸如武归云、武归麟、武归克等等。而偏偏武归有个谐音是“乌龟”。但以神武界之强大,又是大界王之子的名讳,谁要敢当面把武归谐音成乌龟,那完全就是找死。 而小茉莉当着武归克之面,“几个小乌龟”五个字连带他的兄弟姐妹活生生拍在了他的脸上,武归克却非但不怒,反而面露受宠若惊之色,颇为激动道:“在下武归克,殿下竟然还记得在下,实在是荣幸之至。” 雷千峰等人完全惊呆,大脑一片混沌,几乎失去了思考能力。而那个刚刚识出小茉莉的黑魂堂主早已双目外凸,嘴巴大张,却发不出半点声音。 “少主,这位姑娘是?”武乘烟带着深深震惊,小心的问道。 武归克却没有回头,更没有回答。他就算再有一万个胆子,也不敢贸然说出女孩的身份。他努力露出最温和的笑,又把腰身弯了八度,谦恭无比的道:“不知殿下莅临此地,是有……” 说未说完,他心中便猛的一惊,后背瞬间一片冷汗。以她可怕无比的身份,会来到这个地方,定然是为了大事,又岂是他有资格问询的。 冷汗之余,他也算反应极快,迅速改口:“能在此地得遇殿下,归克荣幸不已。若有什么可以用得到归克的地方,殿下尽可吩咐,归克万死不辞。” 他这句话当然只是客套讨好之用,他虽然自视甚高,但绝不认为自己能帮上女孩什么忙。 没想到,听了他的话,女孩却是眼睛一亮:“哇!真的吗?那太好了!” 武归克一愣,连忙道:“能为殿下效劳,是归克之幸。不知殿下……” “嘻嘻嘻嘻。其实,人家好不容易跑到这里来,是为了找一件东西,要是小乌龟肯帮忙的话,就太好了。” 女孩本就极美,轻笑起来更如初荷绽放,不可方物,武归克不敢直视,头皮没来由的一阵发麻,心里陡生阵阵强烈的不安感,只能硬着头皮道:“不知殿下所寻之物是?” “并不是什么很贵重的东西啦。”小茉莉一脸的天真无暇:“只是一块小石头,名字好像叫‘九星佛神玉’,小乌龟,你身上有没有这种石头呢?” “九星佛神玉”这个名字一出,武乘烟眉头瞬间一蹩,武归克心脏猛的紧了下,然后马上道:“九星佛神玉是天地奇石,极为难寻,可遇不可求。归克也是梦寐以求而不得。不过既然是殿下吩咐,归克回到神武界后,会立即吩咐下去全力找寻,如有消息,一定会……想办法告知殿下。” “是这样吗?”女孩依然在笑,但随着她嘴角一个微小弧度的变动,嫣然笑颜后,却陡然生出了一股似有似无,却让所有人内心猛的一悸的危险感:“可是,天机界的一个老爷爷说,就在上个月,你刚好得到了一块九星佛神玉,还是那个老爷爷亲自交给你的唷。难道是那个长胡子的老爷爷骗了人家吗?” 天机界某个长胡子的老爷爷被小茉莉一张口就给卖了,却是引得武归克和武乘烟同时脸色惊变。 到了此刻,武归克才惊然醒悟……女孩之所以会在这里,竟分明是冲着他而来,而绝非什么偶遇! 武归克瞬间冷汗直冒,全身发酥。他做梦都想不到,自己这等……根本不会有资格入她眼的“小人物”,竟会有被她专门盯上的一天,他一时之间,都不知该是荣幸还是害怕。 他的身上,的确有一块九星佛神玉。而那是他苦寻多年,花费巨大代价,得了莫大机缘才得到。再有两年便是玄神大会,有了这枚九星佛神玉,他有绝对的信心在两年之内将玄力再度提升一大截,从而在玄神大会上名动东神域。 所以,他无论如何,都不会甘心将它就这么交给他人。但眼前的女孩,又是他绝对招惹不起,可以在弹指之间决定他生死的恐怖存在,他再有十条命也不敢触罪。 冷汗浃背间,武归克俯首惶然道:“殿下,归克前段时间,的确有缘得到一枚九星佛神玉,但,非是归克不愿将其交给殿下,而是它对归克无比重要,若是……” “啊呀啊呀,小乌龟不要这么紧张啦。”小茉莉笑嘻嘻的歪了歪头:“又没说要强抢你的东西。虽然很想要九星佛神玉,但那毕竟是你的东西,怎么可以让你白白送给人家。人家这么可爱的女孩子,才不是那种不讲道理的坏人。” 武归克一愣。 “人家可以拿东西和你换哦,保证是和九星佛神玉一样好的东西。”小茉莉扑闪着长长的眼睫,说着非常讲道理的话:“若是小乌龟见到之后不想换的话,人家一定不会强求的,好不好?” “……”小茉莉的话让武归克心中稍安,同时也有了几分好奇:“不知殿下所言之物是?” “就是这个!”小茉莉小手一张,一枚圆润的黑色玄石躺在白嫩嫩的掌心上,竟是一枚普通的玄影石。 还没等武归克发问,小茉莉已是手儿一捏,玄影石中印下的影像和声音顿时呈现在所有人眼前。 雷千峰等人一眼就看出,影像中呈现的地点,赫然是他们魂宗的主殿! 而影像之中的人……武归克、武乘烟、雷千峰、萧青彤……都在其中! “再把那个什么凌云碎尸万段之前,你还是先管好你自己吧!那只王族木灵到底是怎么回事?我父王可是因为这事,少有的动了真怒!你最好给一个像样的答复……” 这是武归克的声音,伴着凶厉的语调。 “王族木灵的事绝非虚假,我们在抓到那只王族木灵后,本要马上献给你父王,没想到,却一时不慎,被凌云给劫走!” 玄影中的雷千峰在惊慌的回答。 ………… “抛开王族木灵这件事,你近些年上贡的木灵珠和练功炉鼎也越来越少,想让我父王对此事息怒,怕是难的很啊!” “归克,非是舅父怠慢,而是这些年木灵越来越少,上佳的炉鼎更是越来越难寻,实在是……归克,你回去之后,一定要对你父王美言几句,尤其是王族木灵之事,舅父就是有一万个胆子,也不敢欺瞒你父王。” “真的只是越来越少吗?还是……你为了独霸黑琊,制造把柄,将一部分本该上贡的木灵珠悄悄卖给其他人呢?” ………… 从看到第一幕影像,听到第一个声音时,武归克的脸就一下子变得煞白,当玄影被小茉莉忽然笑吟吟的收起时,他已是全身发虚,双腿酥软,从内脏都四肢都在剧烈的颤抖着。 而守护在他身侧的武乘烟同样完全变了脸色,收缩的瞳孔中荡动着不比武归克少多少的惊恐。 王族木灵、上贡木灵珠、炉鼎……还是武归克亲口所言,清清楚楚…… 不得猎杀木灵,这是宙天神界联合其他三王界共同下的禁令。如果这个玄影石的影像传开,将绝不仅仅是神武界的丑闻那么简单,还必将受到宙天神界的制裁! 更可怕的,是这枚玄影石,还是出自这个女孩之手! 而他,作为玄影石中的“主角”,若是事发,在神界,他会身败名裂,在神武界,他的后果和处境更是可想而知。 虽然,很多星界都在暗中收揽木灵珠,甚至猎杀木灵……但偷偷摸摸,和被公开于众,是截然不同的两个概念! 武归克瞳孔几乎失了颜色,整个人像是被吓掉了魂魄,全身只剩下了哆嗦。这绝对是他这辈子受到过的最大的惊吓。 “你……你到底是什么人!为什么要暗算我们!”武乘烟向前一步,挡在了武归克一侧,脸色已再无法恢复淡然。 玄影石中的影像,就发生在不到三刻钟之前。也就是说,她至少在那个时候,其实就一直隐在他们附近。 而他居然毫无所觉。 小茉莉稍稍抬头看向他,脸上笑容消失,唇瓣也不满的翘了起来:“这位叔叔,你好凶哦,难道不知道对漂亮女孩子说话要温柔一些吗?哼,你不许再说话,否则,就把你杀掉哦。” 女孩的声音娇娇脆脆,悦耳无比,但在她最后一句话落下时,武乘烟却是全身一凉,一种莫名的恐惧在心魂中陡生,本就微缩的瞳孔瞬间又陡缩数倍。 “乘烟,马上闭嘴!”武归克已稍稍回神,慌忙将武乘烟推开,而后者向后一步,便真的牢牢闭嘴,再不敢多说半个字。那一瞬间的莫名惊惧,让他全身经脉如被冰封,久久僵硬。 “小乌龟,人家手里的这个东西可是世上独一无二的唷,你刚才已经看过了,很神奇对不对?所以,你要不要用九星佛神玉来换呢?” 天真无邪的浅笑再次浮现在少女的脸上,她把玄影石握在手心,还很是善解人意的道:“不肯换的话,人家也绝对~~绝对不会逼你的唷。” 九星佛神玉能给予他的,是短时间内的玄力大增,而女孩手中的玄影石一旦落入王界手中,毁掉的将极有可能是他一生,武归克根本无从选择,哆嗦着点头:“我换……我换……请……殿下稍稍宽容几日,九星佛神玉毕竟贵重,被我留在了神武界,往返的话,尚需些时日。” “好呀好呀。”小茉莉毫不犹豫的点头答应:“人家也刚好很久没去宙天界找那个白胡子大叔玩了,到时候可以和白胡子大叔一起去找你哦。” 武归克全身猛一激灵,心中最后的一丝幻想完全破灭,嘴唇哆嗦的更加厉害:“殿……殿下,我忽然又想起来,临行前我其实……把九星佛神玉给带在身上了,请殿下……笑纳。” 一边说着,他双手已颤巍巍捧起一块莹白玉石,玉石现身之时,整个世界都一下子明亮了许多。 九星佛神玉! 小茉莉眼眸一亮,小手一抓,那枚玉石便已瞬间飞到了她的手中。玉石小巧,如她的肌肤般莹润,玉嵌九星,释放着皎月之光,交错着星辰之芒。 小茉莉唇瓣上翘,展露笑颜,笑嘻嘻的把九星佛神玉收起,然后手指一弹,那枚差点把武归克吓破胆的玄影石便飞到了武归克的手中:“小乌龟,这可是你自愿要换的,人家可完~~全~~没有逼你哦!” 接过玄影石,将它牢牢抓在手心,直到用玄气摧成粉末。他抬起头,强撑起比哭还难看的笑脸:“是……我当然是……自愿的,多谢……殿下……成全。” “对嘛对嘛。”小茉莉满意的点头:“本来还以为你会不肯跟人家交换的,原来,这个东西这么值钱。” 微翘的唇瓣间露出一颗莹光闪闪的小虎牙,小茉莉小手一伸,纤嫩白皙的手指间忽然又拿起了一枚玄影石:“其实,人家手里还有一颗,小乌龟要不要再拿东西和人家换呢?嘻嘻嘻嘻。” 武归克猛的抬头:“殿下,你……” “这个和刚才那个绝对不一样哦……不过好恶心的。”小茉莉的一双星目弯成两枚细细的新月:“昨天夜里,人家出来玩的时候,忽然看到小乌龟和一个名字叫‘舅母’的大姐姐脱光了衣服,抱在了一起做着奇奇怪怪的事情,人家虽然觉得好恶心,但也很好奇,就偷偷刻印下来了,你们要不要看一看呀。” 8) 第1109章 星陨残光 武归克身体一晃,一张脸瞬间变成猪肝色。 而魂宗的人则全部呆立当场,然后目光一点点的转向雷千峰。 小茉莉说完之时,雷千峰只是如遭雷击,而当他看到武归克刹那剧变的脸色时,下意识的怀疑瞬间溃散,大脑“嗡”的一声,意识甚至出现了刹那的空白,他抬起手臂,颤抖着指向武归克,一张脸在巨大的惊恐和屈辱之下扭曲着:“归克,真是……真的……么……是真的么!!” 武归克的面孔同样在扭曲,目泛惊惧,但他惊惧的不是这件事被当着雷千峰的面撕开,而是这件事一旦外传……和自己的舅母乱搞,这无疑是违背人伦的天大丑闻,而且一辈子都别想洗掉。这对他个人而言,要比木灵珠的事还要严重的多。 在他被骇得全身发抖之时,陡听雷千峰的质问,他的第一反应不是心虚,而是恼羞成怒。猛的转身,瞪大眼睛,先前的高贵傲然顿时化作一脸被撕破后的狰狞:“是又怎么样!我不妨告诉你,我跟舅母十年前就开始了,不然你以为我为什么每年都要来一次这下等之地!” “你!!”雷千峰猛的向前两步,仅剩的理智又让他死死的停住,喘着粗气吼骂道:“畜生……她可是你舅母!!” “呵呵呵,”武归克冷笑着:“雷千峰,你是个什么废物,自己心里清楚的很。我舅母那么可人的美人,却要跟着你个老废物守活寡,我这个当外甥的看了岂能不心疼。” “你要是足够聪明,就当做不知道的好。那样的话,你还是我舅父,还是这个下等地方的王。否则……你就只能当个满头绿的老杂毛!” “你!”雷千峰眼球外凸,胸腔欲炸,愤怒和屈辱一下子吞没了他所有的理智,如野兽般扑向了武归克:“你这个畜生!!” 武归克的身前光影一晃,武乘烟已挡在前方,雷千峰还未临近,身体便像是撞击在一堵看不见的墙壁上,被猛烈撞飞出去。 噗!! 跌落在地的雷千峰猛喷一大口血,也不知是受伤还是心血逆流。他坐起来身来,却是没有站起,就这么瘫在哪里,双目发直,如失了魂魄般毫无焦距,只有口中在反复叨念着:“畜……生……贱人……畜……生……” 魂宗的人小心的围了过来,却是没有一个人敢发出声来,个个心惊魂颤……武归克虽一直对雷千峰称舅父,但从无敬重,当面呵斥的事他们甚至都习以为常,而对萧青彤却是格外的好,这甚至是雷千峰一直一来都甚敢宽慰的事。 没想到,两人之间竟一直有着这样的丑事,而且已经持续了十年之久! 他们无法想象,这样的局面,接下来会如何收场。 “啊呀,怎么会忽然吵起来了,而且好凶的样子。”小茉莉一脸无辜的眨巴着眼睛,仿佛此事和她毫无关系,然后又忽然笑颜绽放:“不过看起来好好玩,要是我把它给其他人看的话,会不会一样好玩呢?” 武归克全身一冷,连忙回身,慌不跌的道:“等……等等!殿下,那颗玄影石,我买!只要殿下开口……不如……不如这样如何……” 武归克一咬牙,双手颤生生的捧起一块拳头大小,毫无规则的灰色石头。这块灰石并无光泽,但当目光注视向它时,周围便隐隐的暗了下去,仿佛整个世界的光亮正在被它无声无息的吞噬着。 “唉?”看着这枚外观毫无奇异之处的灰石,小茉莉的眸光深处却闪过一抹异色:“空幻石?哇啊啊!好像真的是空幻石,你这个小乌龟身上居然有这样的好东西!” 在拿到九星佛神玉时,小茉莉只是有过得逞之后的得意。而这枚灰石,却是让她露出了惊讶……还是颇为强烈的惊讶。 “少主!”看到武归克竟把空幻石拿出,武乘烟惊声道:“万万不可!” 武归克稍稍摇头,笑的比之前更加难看:“殿下慧眼,不错,这就是空幻石。空幻石是诸神时代,由玄天至宝【乾坤刺】的力量所孕生的空间神石,不但极其稀少,而且用一块则少一块,绝无再生可能。有它在身,无论何种险境,都可用来马上遁离,哪怕是西神域的龙皇,也绝对不可能进行空间追踪。殿下本就举世无双,有它在,更是……更是万无一失。就当是表达归克对殿下的……敬重仰慕。” 武归克每说一个字,心里便滴一滴血。 空幻石之名,上层神界无人不知。它如武归克所言的一般,不但极其稀少,而且不可再生,用一个便少一个。而它强大之处,在于它可以在任意条件下带人转移空间,且不可被阻断和追踪,绝非普通的空间玄石可比。 所以,有一块空幻石在身,完完全全就相当于多了一条命,毫不夸张。 要说它的缺点,就是不可控……谁都不知道它会把人传送至哪个空间。 这块空幻石,是他三十岁生辰时武三尊所给予,也是他这辈子收到的最大的奖赏,让他的一众兄弟姐妹都嫉妒无比。 他知晓眼前女孩的身份,所以无比确信普通的东西根本不可能入她之眼,而她手里的玄影石又足以让他身败名裂,甚至遗臭万年,全身上下,唯一能被她看上眼的,也只有这块空幻石,所以纵然吞齿咽血,他也唯有把它拿出来,而且还是满脸的哀求,唯恐女孩不答应。 “哦……”小茉莉目光游移,似乎在确认这块空幻石的真伪,很快,她的小脸上堆起了大方:“虽然好亏的样子,但既然你这么诚恳,那就和你换掉好了,毕竟人家可是一个大方善良的美少女!” 说完,她小手一伸,指间的玄影石便飞到了武归克手中,同时空幻石也到了她的手中,被她直接收起,一脸的笑眯眯。 武乘烟想拦,但终究没敢拦。 武归克手握紧,玄影石直接在手心化成粉末。一颗九星佛神玉,一颗空幻石,他这辈子得到过的最高等的两件东西,居然用来换了两块玄影石……武归克用尽全部意志,才没有哭出声来,还强忍着挤出笑脸:“是……谢殿下成全。殿下……可还有其他吩咐?” 最后一句话,每个字都战战兢兢。 “没有啦!” 少女笑吟吟的回答让武归克心中大大一松,却看到她的目光竟忽然转向雷千峰等人所在的方位,然后小脸一凝,分明露出了怒色:“哼!那几个坏人,居然敢欺负凌云,本公主……我可是很生气的!” 少女口中的“凌云”让武归克一愣,但他还未反应过来,少女忽然手臂抬起,纤白细嫩的手指轻轻一点,没有任何的玄气波动,百丈之外,雷千峰、雷天罡,还有其他所有魂宗之人都是全身一僵,随之全身如触电般抽搐起来,然后同时发出惊恐的惨叫声。 砰!! 沉闷的破碎声响起,雷千峰……这个黑琊界的大界王,全界唯一一个成就神王境的绝世强者,他的玄脉直接破碎,直碎成粉末。他修炼数千年所得的玄气也直接崩溃,疯狂四散。 连他都是如此,雷天罡等人自然更不可能逃离厄难,全部玄脉破碎,玄力尽废。 雷千峰的身体停止了抽搐,重砸在地,但却并没有昏迷,亦没有嘶叫。 七子尽失,尊严尽丧,正妻和自己一直小心巴结的外甥搞在一起,自己从一界之王,成为了再无玄力,连再次修炼都不可能的废人,他瞪直的眼瞳里,唯有灰白的绝望……连屈辱和怨恨,都被绝望覆没。 虽然,对于他所做下的罪恶,这个结果依然远远不足以偿还。但对他个人而言,或许再也没有比这更加残酷的报应。 武乘烟的瞳孔,明显收缩了几分。 小茉莉拍了拍手,怒气未消的样子:“哼,这下知道厉害了吧。”然后她眸光一转,直盯武归克和武乘烟,笑嘻嘻的道:“告诉你们唷,这帮坏人之前想要欺负我,还好一个叫凌云的大哥哥把我救了,你们说,他是不是我的救命恩人呢?” 他……救你?? 武归克张了张口,却只能硬着头皮道:“是,当然是。” “对嘛!”小茉莉满意的点头:“但这帮坏人不但要欺负我,还要欺负我的救命恩人,所以我就只能把他们给废掉了,既保护我自己,又可以报答救命恩人,哇!做的太对了……唉?等等!我忽然记起来,你们跟他们一起出来,好像是为了找凌云大哥哥……是不是这样呢?” 雷千峰等人的下场就在不远处,面对小茉莉那张绝美可爱的脸儿,武归克却是惊得全身汗毛竖起,慌声道:“不不不不!他们竟敢……竟敢冒犯殿下,就是死了也罪有应得。至于凌云……我们两个根本没有听过这个名字,我们今天就会离开黑琊界,一离开,保证就会忘记这个名字,以后也绝对不会想起来。” 好歹是神武界王之子,就是聪明。小茉莉笑眯眯的点头:“哦,是这样噢。嘻嘻,该做的事已经做了,那就不陪你们玩啦,走咯!” 看着女孩转身,武归克感觉身体一下子轻了很多,连忙做出恭送的姿态,口中却是不敢发声,唯恐再稍稍引起这个女魔头的一丁点注意。 但,小茉莉才走了两三步,却忽然又停了下去。 伸出嫩指,无意识的点在唇瓣上,小茉莉星眸向上,一脸的苦思状,口中在小心的碎碎念:“……他们还是有很多人的样子……他又是个超级大傻瓜,万一……唔……又不可以随便杀人……不然姐姐一定会骂的……怎么办呢……” 有了!! 眼眸刹那亮灿,小茉莉忽然浮身而起,手臂伸出,一股浩瀚的玄气无声释放,一瞬间,周围所有事物如被末日风暴席卷,全部飞散而去。武归克一声惊叫,被风暴转眼卷至数里之外,直到被武乘烟慌忙护住,脸色才稍稍缓和。 小茉莉手臂所向,数百里之外的魂宗上空,竟映现出了一枚蔚蓝色的星辰,星辰快速变大,所释放的蔚蓝光华逐渐将整个魂宗笼罩……然后在某个时辰,星辰爆裂,化作漫天繁星,点缀起一个庞大星阵。 所笼空间,所有玄气如遭天旨之引,疯狂的涌向星阵之中。 隔着数百里,都似乎隐隐听到了来自魂宗的惊恐嘶吼……今日为了迎接武归克等人的到来,不仅魂宗弟子、高层齐聚,连各大分宗的首脑人物也全部到来。 足足八百多万人,包含了魂宗几乎所有的核心人物。 小茉莉目罩蓝芒,小小的脸儿却在这时没有了半点的稚色,平静、威凌,如同俯视尘世的天女,随着星阵的运转,魂宗所有人,从最底层的弟子到神灵境的长老,玄气被全部强行牵引而出,直至枯竭…… 不远处,武乘烟用玄力牢牢护住武归克,他怔看着空中的彩衣少女,眼瞳无论如何都无法停止颤动。 “神……神主之力!?”他震惊的低吟,但马上,他惊得全身骤缩,所有呼入体内的气体全部化作锥魂的寒气,口中失声惊喊:“星陨残光阵!!” “她……她是……唔!” 武乘烟双齿猛咬,死死憋回了后面的声音,再不敢多说半个字,而一个可怕绝伦的名字出现在脑中,让他从脸庞到身体都惊得阵阵发白。 到了此刻,他才终于明白以武归克的身份,为什么在她面前会如此唯唯诺诺,哪怕被坑到咽血都还要强陪笑脸。 ———————————— 【空幻石:没错!又是我!还是原来的配方!还是原来的功能!用来逃命是次要的,关键是它可以莫名其妙毫无准备的突然就开个新地图!简直是用来拖字数……呸!扩展新情节的不二神器。】 第1110章 意外收获 魂宗总宗的上空,无数玄气在向上窜动,化作一道道玄气洪流,全部涌入缓慢旋转的星阵之中,直至再无可以吸聚的玄气。 乒!! 小茉莉瞳光微闪,星阵在一声脆响中破碎,但随着它的破碎,却并没有丝毫玄气从中溃散,竟是在星阵之中被完全湮灭,随着星阵的消失而化于无形,如同堕入了未知的虚空。 魂宗总宗所有人……玄力全部枯竭,且是不可恢复的彻底枯竭,无一幸免。 飞散的发丝缓缓飘下,小茉莉的瞳光褪去了苍蓝色,看了远方一眼,她得意的笑了起来:“这样就好了,嘻嘻,我真是太聪明了……玩去喽!” 转过身,一抹彩影蹦蹦跳跳的离开,仿佛只是做下了一件再普通不过的事。 远处,武乘烟在震惊中许久才回过身来,被他护在身后的武归克更是一直呈瘫软状,刚才那可怕绝伦的威压,绝非他所能承受。 “少主,她……她是……” 女孩的年龄、外貌,那一身彩衣,以及刚才的“星陨残光阵”,他再怎么不敢相信,那个可怕的名字依旧重重现于脑海之中,让他心魂涌起惊天骇浪。 “……”武归克扶着武乘烟站起身来,双腿依旧在不受控制的哆嗦,他转过眼,看向远处早已魂飞魄散的雷千峰等人,缓缓的发出阴沉的声音:“灭……口!” 武乘烟一抬手,玄光所至,转眼之间,已被废除玄力的雷千峰等人全部身体一颤,身体表面并无伤痕,却是彻底没有了意识。 武乘烟神君境的玄力,要杀他们本就易如反掌,更不要说他们已被废了玄力。 小茉莉没走出多远,便察觉到后方武乘烟和武归克的气息同时消失,显然是再不敢停留,仓皇离去。 小茉莉的眼眉弯起,小手之中缓缓捏起两枚玄影石,唇角露出小恶魔般的微笑。 黑羽商会。 虽然心中一直心怀希望,但云澈亦无比清楚,自己如今实力低微,又背无所依,想在玄神大会之前找到九星佛神玉和皇仙草可能性极其之小。相比而言,依靠修炼在两年内达到神劫境,虽然同样希望渺茫,却极有可能会是他最后唯有的选择。 纪如颜为他安排的修炼室有着很强的隔绝结界,无比安静,在这里,他本来可以做到真正的安心无骛。但,不知过了多久,他的眼睛一次次闭合,又一次次睁开,始终无法真正静下心来。 执意跟着沐冰云进入神界,他唯一的执念,就是见到茉莉。 沐玄音,他的第二个玄道师父,她如云端之上的冰仙,却对他一个下界来着无保留的好,他心中无尽的感激,本该同样无保留的报答,却……只能狼狈而逃。 他不敢去想再次见到她时,会是怎样的情景和后果。但却无数次的想起她的音容,担心着她现在有没有苏醒,伤势有没有好转。 还有死在他怀中的禾霖……他们明明只有很短的交集,但他的死,他最后的眼泪、话语和牵挂,却太过沉重的触及了他内心的最深处。 他想要找到茉莉,想要找到禾霖的姐姐,甚至还数次闪过回吟雪界向沐玄音赔罪的念头…… “呼!”重重的喘了一口气,云澈睁开眼睛,看着上空,安静了一天,他的眼神却不是平和,而是一片空洞的迷茫:“茉莉……我到底……” “凌云公子,我可以进来吗?” 一缕很轻的声音传来,云澈站起身来,走过去打开修炼室的门,看着纪如颜站在那里,娇颜泛红,混合着强烈的兴奋与急切,他好奇的道:“如颜姑娘,发生什么事了?” “魂宗……”纪如颜微微有些气喘:“魂宗的人……全部……完了!” “……?”云澈皱了皱眉:“你说的话……什么意思?魂宗怎么了?” 纪如颜轻喘好一会儿,才平静下来:“刚刚魂宗总宗传来消息,那边发生了极其怪异的大事,整个宗门忽然被不知从何而至的蓝光笼罩,然后,魂宗上下所有人,从弟子到长老,在十数息之间,玄力全部被废!” “……”云澈眼皮跳了跳,反复确认了一番纪如颜的眼神和语气:“怎么可能会有这种事?” 纪如颜道:“我原本也无法相信,但我父亲亲自前去确认,一切都千真万确。在黑魂山前,父亲他们还发现了雷千峰的尸体!” “……那神武界的人呢?”云澈眉头大皱,无法理解。 魂宗总宗足有八百多万人,他曾以断月拂影进入过,其不但规模庞大,而且强者极多,是整个黑琊界最顶层,亦是最恐怖之地……却被全部废了玄力? 这根本就是让人无法相信和理解的天方夜谭! “没有神武界的人,应该已经离开了。而且……”纪如颜美眸闪动着异光:“会发生这种事,唯一的可能,就是神武界王对魂宗弄丢王族木灵一事动了真怒……凌云公子可能对王族木灵知之略少,纵然是神武界王那等存在,对王族木灵亦会渴求之极,听闻魂宗得到一只王族木灵必定会欣喜若狂,在得知又失于魂宗之手后,会勃然大怒是再正常不过的事。” 这一点,云澈并不会奇怪。那日在木灵秘境,将自己妻子的木灵珠交给他的青木曾亲口说过,当年为了王族木灵珠而害死木灵族长亦禾霖父母的人,是东神域的至高存在梵帝神界! 连王界都如此,何况神武界! 而被禾霖赋予了王族木灵珠的他,更是比世间任何人都清楚为什么它会招致如此的垂涎。 “虽然神武界和魂宗有姻亲联系,但以神武界的层面,根本不可能真的将魂宗放在眼中。神武界王动了真怒,要灭掉魂宗绝不会有什么顾忌。将总宗所有人的玄力在短时间内全部废除,若是神武界,定然可以做到,而且也只有神武界有这个可能。” 纪如颜一边说着,刚刚缓下的兴奋再次溢于言表。因为,这个结果绝不单单是魂宗覆灭那么简单,还意味着被魂宗压迫、钳制了千年的黑羽商会彻底摆脱了牢笼。 被迫拖进越来越黑的深渊,却在这一天忽然云开见月,这何止是惊喜,简直像是上天恩赐的新生。 “凌云公子,魂宗被神武界降下如此重罚,几近覆灭,都是你的功劳。”纪如颜抬眸。晃动的眸光中带着深深的感激:“若不是当初你从魂宗手中劫走那只小木灵,就不会有今日之果,我黑羽商会也不会就此脱出牢笼,如颜,还有黑羽商会,都永世不忘你的大恩。” “……”云澈却是眉头紧皱,对纪如颜后面的话毫无反应,好一会儿,他才似自言自语道:“废掉八百多万人的玄力,甚至还有很大一部分是神道玄者,难度,以及耗费的力气,要比将他们全杀了都要大上不知多少倍,还就此留下了如此之多的话柄。既然是大怒严惩,为什么不是全部杀了,反而大费周章的将他们全废了呢?” 纪如颜道:“或许,是神武界不想做的太绝,毕竟,雷千峰之妹是神武界之妾。” “那为什么却偏偏要杀了雷千峰?而且你之前说过,神武界来的人只有两人,其中一个还是武归克神武界中算是最不可能杀雷千峰的人了吧?” “这……”纪如颜也不知该作何解答:“虽然有些不符常理,但结果便是如此,而且也唯有可能是神武界做的。护送武归克而来的应该是一个神君,这等层面的高手做事只随心欲,他杀雷千峰却不杀魂宗的人,反而将他们全部废除玄力,很可能这是他单纯想这么做而已。” 云澈对雷千峰恨极,他费了巨大力气,冒了巨大风险后将他逼入死境,神武界的到来让他本以为已是功亏一篑,没想到却是出现了一个这样的结果。但他却并没有就此觉得快意,反而更多的是怪异。 “魂宗那边现在是什么状况?是不是已经聚集了很多人?”云澈忽然道。 纪如颜摇头:“父亲刻意散出了消息,因为涉及神武界,反而无人敢近,就连魂宗各大分宗也都全部闭宗,人人自危,无一敢靠近总宗。” “那雷千峰的尸体还在吗?” “在,而且很完整。”纪如颜露出疑惑:“凌云公子?” “总宗彻底完了,就算还有大量分宗,以魂宗这些年招致的怨恨,估计也绝无生路,这也是他们早该得到的报应。”云澈肃然道:“是不是神武界动的手并不重要,我也懒得再对魂宗出手,但是……我想带走雷千峰的尸体!” 纪如颜一愕,然后缓缓颔首:“当然没有问题。我马上传音父亲,让人远离雷千峰尸身所在的区域。” 黑魂山脉。 临近魂宗,这里的气息气氛已和以往截然不同。 曾经的危险感、压迫感完全不见了,空气之中,弥漫着一股远方逸散来的悲凉与绝望。 从横行黑琊界的霸主,忽然之间成了一窝废人,这天堂与地狱的落差,无疑是一场无法醒来的噩梦,而以魂宗这些年在黑琊界的恶名与所作所为,他们的结局如何,可想而知。 黑魂神宗,就这么毫无预兆,甚至有些莫名其妙的……彻底的完了。 根据纪如颜所告知的位置,云澈很快找到了雷千峰的尸身所在。 这里的土地无比平滑,似有风暴卷过。雷千峰的尸体在其中格外惹眼。他的身边,还有几个魂宗的人,从他们的装束上看,这些人在魂宗的地位都绝对不低,但他们和雷千峰一样,都已毫无声息。 云澈从空中落下,冷冷的盯着雷千峰。这个黑琊界的大界王,那日差点将他逼入死地的人,死相却并不平静。他双目圆瞪,死不瞑目,但折射的却不是对死亡的恐惧,而是死灰色的空洞,像是在死去承受了巨大的绝望,身死之前,魂便已经先死了。 “雷千峰,该是你去向那些无辜的木灵赔罪的时候了!”云澈低念一声,手臂伸出,将雷千峰的尸身粗暴的抓起。 叮! 刚要抓着雷千峰飞离,耳边却忽然传来一声轻微的玉石掉落声,云澈目光一侧,看到了一枚紫色的空间戒指,既然是从雷千峰身上掉落,那自然是他生前所戴。 好歹是黑琊界王,他身上的空间戒指,必定储备着大量的玄石和异宝。云澈伸手一抓,将那枚空间戒指吸到手中,意念随意一扫,却是愣了一下。 因为这个雷千峰身上的空间戒指,里面居然只存放了四块不同的石头。 其中两枚,是普通的玄影石,另外两枚,小的那枚龙眼大小,释放着奇异莹光,大的那一块则呈灰白色,看上去倒像是一块再普通不过的石灰岩。 云澈疑惑的将这四块石头拿出:雷千峰的家底应该丰厚到极点才对,怎么会只有四块石头。 抓起那块灰白石头,云澈玄气释放,刚才试探着侵入,却被瞬间斥开,丝毫无法探知。 云澈眼眉一跳,瞬间明了,这块看上去毫不起眼的石头绝非凡物。 虽然自己无法以玄气探识,但纪如颜应该知道它是什么。 将其收起,云澈又捏起那块释放着奇异莹光的玉石,它的光芒并不强烈,但却格外的安和,映入眼中,让他不由自主的想起了暗夜之下融合在一起的星辰与皎月之芒,他的玄气小心的侵入,一个名字,也缓缓映现在他脑海之中。 云澈的手臂剧烈一颤,失口惊呼:“九星佛神玉!!” rw 第1111章 告慰 云澈愣了好久,手中玉石转过,九枚释放着纯净荧光的星辰印入眼中,但他却依然久久不敢相信。 九星佛神玉,他梦寐以求,被一次次告知纵然是上位星界都极难得到的神玉,他从雷千峰那里“敲诈”海量玄石,为的就是九星佛神玉。甚至,潜意识里,他都并不认为自己能真的找到它,而现在,它居然就这么出现在了他的手中。 完全就是天上掉下来,然后被他不费吹灰之力白白捡到! 雷千峰一个下位界王,身上居然会藏着这等神物!? 且明明死了,却在身上没被拿走。 还刚好被他就这么直接捡到……又刚好是他最渴望之物。 这特么……简直巧合加运气好到有些扯淡! 难道真的是上天感到了他心中的执意,所以开了眼? 虽然深感惊讶和不可思议,但毫无疑问,这对云澈而言是一个天大的惊喜。他的嘴角不断的抽动,明明想笑,但太过强烈的激动与惊喜让他愣是都忘了该怎么笑。 雷千峰死去很久,尸身早已泛白,但他那张骇人的面孔,此时在云澈的眼中却变得格外顺眼起来。 “雷千峰,你生前作恶无数,死后……总算是做了一件大好事!早把这东西交出来,我说不定,还能让你那几个儿子死的痛快点!”云澈对着雷千峰低吟一声,压下心中激动,小心无比的将这天上掉下来的九星佛神玉收了起来。 “茉莉,”云澈抬起头来,微笑着轻念:“看来,连老天都想让我再找到你,只差一株皇仙草,我一定……一定会找到你的!” 身后,一个微弱,但颇为熟悉的气息正在不快不慢的靠近着。云澈收回杂念,转过身,一眼看到一个穿着七彩霞裙的女孩正悠悠哉哉的向这边飞来,唇间还隐约哼唱着甜美的歌谣: “纯白茉莉朵朵儿,七彩仙脂星星儿,蔷薇一点不可爱,狱萝是个大变态……呀!姐夫!” 忽然看到云澈,小茉莉一声娇呼,“嗖”的飞了过来,笑嘻嘻的看着他:“嘻嘻,原来你在这里。” 黑琊界这么大,却总能碰到她,云澈已是见怪不怪,虽然这小丫头全身都透着古怪,但他已是问都懒得问,满脸无奈的道:“你之前跑哪里去了?” “哼,你还好意思问我。”小茉莉鼻子一挺,倒打一耙:“你忽然坐在那里不动,半天都不理我,我当然只能自己玩去了。等我回来的时候,你却又不见了,你说,你是不是故意又想丢下我不管!” “……”云澈一时都无言以对。 “呀?姐夫,你手里拿的是什么东西?好漂亮的光。”小茉莉一个小跳步,抓起云澈的手,然后又露出失望来:“原来是玄影石,我还以为什么好玩的东西呢。咦……你把它拿在手里,是不是刻印下了什么好玩的东西,我要看我要看。” 这两枚来自雷千峰的玄影石是和九星佛神玉放在一起,想都不用想,里面定然刻印下了很重要的影像。云澈也是心中好奇,当下只得道:“好吧好吧。不过,你要先答应我,你无论看到了什么,没有我的允许,都不许告诉别人。” “那当然,到处乱说的女孩子最讨厌了。”小茉莉煞有介事的道。 “……”云澈歪了歪嘴,将玄气小心注入第一枚玄影石。 玄影石中的影像映出,云澈一眼看到了雷千峰的身影,他的正妻萧青彤在侧,旁边,是一个带着卓然贵气,相貌不凡的青年男子,青年男子身后,一个面相冷硬的中年人……纵然只是玄影石刻印下的影像,依然带给了云澈一股极其沉重的压迫感。 云澈眉头一动,隐隐猜出了这两人的身份,但他们的对话,则是让他大吃一惊。 “舅父啊舅父,王族木灵一事,我父王可是罕见的动了真怒……” “归克!你一定要帮帮你舅父……” “抛开王族木灵不说,你这些年上贡的木灵珠和炉鼎也是越来越少了……” ……………… ……………… 云澈沉默着看完,沉下的眉头一直牢牢收紧着,影像消失时,他将那枚玄影石牢牢的收在手中,虽然只是一枚玄影石,却忽然变得如有万钧之重。 因为这枚小小的玄影石,其中的影像、声音,足以让神武界王名声败坏,乃至让神武界遭受王界的制裁! 那个青年男子是神武界王之子——武归克!而纪如颜说过,能陪护在武归克身侧的,极有可能是个神君境的可怕强者。而玄影石在刻印时,会有相应的玄气波动,极易发觉,但,这枚玄影石中刻印的影像,每一个眼神,每一丝表情变动都清晰无比,声音更是如在耳际,显然是在相当之近的距离刻印,而武归克,还有被武归克唤为“乘烟”,极有可能是个强大神君的人,竟完全没有发觉? 雷千峰究竟是如何做到的? “好无聊,奇奇怪怪的人说着奇奇怪怪的话,一点都不好玩。”小茉莉满脸失望的嘟囔一声,然后眸光一闪,笑吟吟的道:“不过,那个穿青色衣裙的大姐姐长的好漂亮唷。” 有这枚玄影石在手,只要使用得当,毫不夸张的说,这等于是拿住了神武界的一个把柄!还是相当之大的把柄。 拿住一个上位星界,还涉及到神武界王的把柄……这是何等概念? 云澈顿时对另一枚玄影石充满了期待,快速拿起,注入玄气。 影像未现,男人粗重的喘息和女人急促的呻吟声响亮的响起,浮现的影像之中,是两个一丝不挂,正抱在一起行苟且之事的男女。时间似乎是黑夜,但从高窗映照而下的明亮月光却让两个人的面孔清晰可见。 男人,赫然是武归克! 而那个女人……竟是雷千峰的正妻,武归克的舅母,萧青彤!! 云澈瞠目结舌间,耳朵陡然响起少女的尖叫声,小茉莉捂着眼睛远远跳开,脸儿泛红:“你……你……你这个坏蛋、色魔、超级大变态!居然有这么恶心,这么……这么恶心的东西……你你你!” “~!@#¥%……”云澈手忙脚乱的把玄影石收起,快速摆手道:“这不是我的东西,这是我刚刚捡到的。” “你……你不但做这种无耻下流的事,还不肯承认,你果然是个坏人!”小茉莉尖声道。 云澈无奈的一耸肩:“好吧好吧,我就是个无耻下流的超级大变态,所以你千万不要再跟着我了。” 说完,他抓起雷千峰的尸身,飞身而起。 “喂!你去哪里?啊——等等我!”小茉莉放下捂着眼睛的小手,连忙跟了上去。 “……你怎么还跟着我?” “哼!谁叫你是我姐夫,就算是个坏蛋色魔大变态也只能认了……呜,我好可怜。”小茉莉满脸委屈。 云澈翻了下白眼,懒得说话。 没有去查探魂宗的状态,云澈带着雷千峰的尸体,飞过黑魂山,绕过黑琊城,来到了黑琊城之南。 这里是破灭的木灵秘境,亦是他们消陨后的安身之处。 来到这片百花盛放的土地,云澈脸上所有的表情消失,他把雷千峰丢在地上,然后缓缓的单膝跪地,闭上了眼睛。 看着他的举动,小茉莉小口微张,小声道:“姐夫,这里是什么地方,你在做什么?” 云澈垂下头,轻声道:“这里,曾经隐蔽于世外,是很多木灵安居的地方,他们有恩于我,却在不久前,全部被我害死。” “哦?”小茉莉眼睛眨了眨。 安静了许久,云澈睁开眼睛,手掌伸出,一团火焰顿时在雷千峰的尸身上燃起,转眼间便将其焚成飞灰,肆意飘散。 “枯木婆婆,青木前辈……清荷……飞雁……清竹……我欠你们的,这一世已无法偿还,除了将这个迫害你们一族多年的恶人焚灭以告慰,今后我唯一能做的,就是尽我所能,保护每一个我遇到的木灵。” “禾霖,我马上就要离开黑琊界了。但我一定会找到你的姐姐,我发誓。天机界或许可以告诉我她在哪里。待我找到她,若她愿意,我会带她回到我所出生的那个星球,在那里,她将安然一生,不会受到任何的欺凌。” 雷千峰的飞灰散尽,这里的风也柔和了很多。 静默许久,云澈站起身来,小茉莉在这时道:“姐夫,你刚才说要去天机界,是真的吗?” “当然了,我有必须找到的人和东西,神界这么大,我又孤身一人,能帮我的,应该就只有天机界了……希望被描述的神乎其神的天机界不会让我失望吧。” “唔……”女孩的小脸上露出颇为纠结的神情,她按了按小鼻头,忽然说道:“姐夫,你还是不要去天机界的好,就算去了也一定没有用的。” 云澈侧目,目光直盯着她:“你怎么知道?” “这个……”小茉莉翘首苦思,过了好一会儿才笑嘻嘻的道:“理由还没有想出来,等我想出来再告诉你好不好?” “……”云澈的眼睛眯了眯,微微沉下脸:“小丫头,你还一直没有告诉我,你究竟是什么人,来自哪里?我无论到哪里,你总能准确的找到我的位置……你到底是什么人?接近我到底是什么目的?” “当然……是因为你是我的救命恩人,还是我的姐夫啊!”小茉莉满脸认真。 云澈一撇嘴:“我信你……除非我是白痴。” 他身体前倾,深邃的目光直盯她的眼睛:“刚才提及天机界,你的样子很怪。你该不会……是天机界的人吧?” appapp 第1112章 天机闭界 云澈只是试探一问,毫无把握。没想到就这么一句话,却是让女孩直接炸毛:“乱说!我才不是天机界的人!天机界都是一群又老又丑还奇奇怪怪的老爷爷!我这么可爱的小萝莉……你居然说我是天机界的人,太过分了!太可恶了!!” “……”云澈瞠目,气势瞬间就弱了下来:“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就是随口……” “你就是这个意思!”小茉莉满脸生气:“你这是对漂亮女孩子最大的伤害,哼!我不理你了!” 小茉莉气汹汹的说完,竟真的甩身远远飞离。 “喂!”云澈下意识的伸手,但想了想,却没有去拦,口中默念一声:“真是莫名其妙。” “你居然还不追过来哄我!!”远处传来女孩更加生气的喊声:“我这次真的不理你了!” 声音落下,少女离去的速度加快,很快消失在云澈的视线之中。 小茉莉离开,直到云澈回到黑琊城,也没有再出现。 她看似天真无邪,还幼稚无理,但细想起来,她其实自始至终都是滴水不漏。但她的眼眸却又是分外的纯净无暇,像是镶嵌着星辰的水晶,而且从未给他带来危险的感觉,虽然有两次都险些害死他,但不知为什么,云澈却对她完全讨厌不起来,她这次莫名其妙的生气离开,他在松一口气的同时,还稍稍有些不舍。 “该去天机界了,希望可以有所收获吧。”想着自己身上足足数十亿的玄石,云澈的心里还有颇有底气。上位星界就算再怎么“上位”,他就不信这么多玄石还换不到两条“天机”! 来到黑羽商会,纪先生已经归来。看到云澈,他瞬间起身上前,激动无比的道:“凌云公子,魂宗已经完蛋,黑琊界的格局即将大变,而我黑羽商会也就重获新生,这一切,都是拜公子所赐,大恩大德,无以为报……请受纪某一拜!” 纪先生激动的说完,在云澈面前深深的拜下。 虽然,云澈所做一切,没有半点是为了黑羽商会,但就结果而言,对黑羽商会的确是再造天恩。 云澈向前将他扶起,道:“纪先生不必如此。我这次来,是有一事相求。” “莫非公子准备动身前往天机界?”纪先生道,然后微笑一声:“公子之事,如颜已和纪某提及。想在短时间内寻到九星佛神玉和皇仙草这等世间奇物,天机界的确是上好的选择,但代价也会极其之大。不过公子既有此意,想必也早有准备。” “至于去往天机界一事,”纪先生笑意更盛:“其实就在半个时辰前,如颜便已亲自着手安排此事,公子在这里稍稍休息半刻,想来应该马上……” “公子!” 纪先生话音未落,身后已传来纪如颜略带急促的声音。纪先生回身,看着纪如颜的样子皱了皱眉头:“出了什么事?” “公子,刚刚得到消息。”纪如颜看着云澈:“就在数个时辰前,天机界忽然宣布闭界,拒绝任何人到访,所有通往天机界的次元玄阵也已经全部无法启动。” “这……”纪先生眉头大皱:“怎么会发生这种事?” “据说是为了今次的玄神大会,是真是假,怕是只有天机界自己知道。”纪如颜道。 “……”云澈胸口起伏,问道:“有没有说闭界到什么时候。” “要两年多的时间,据说要到玄神大会结束之后才会解除闭界。”纪如颜神色暗淡,谁也无法料到会有如此不凑巧之事。 “……”云澈此时的感觉,无异于被从头到脚浇了一盆冷水,他沉默许久,道:“既然去不了天机界,那就随便哪个上位星界吧,只要有可能寻到皇仙草就好。” “公子……”纪如颜轻咬嘴唇,却是忽然目光坚定的道:“你暂且留在黑琊界如何,寻找九星佛神玉和皇仙草一事便交给我们,公子对我们有大恩,我们定会全力以赴。” “不必了,我自己找寻便可。九星佛神玉已经找到,皇仙草的话……总有有希望的。”云澈摇了摇头。虽然黑羽商会势力极广,情报能力也是极强,但这里毕竟是下位星界,要找到皇仙草,唯有层面最高的上位星界才有一线可能。 “公子!”纪先生却是无比郑重的道:“如颜所言不错,这件事,还是交给我们比较好。公子无论能力、魄力都无比惊人,纪某平生仅见,但,公子毕竟孤身一人,且到来神界时间尚短,而我黑羽商会虽身处下界,但有着五万年底蕴,情报不仅覆及无数下位星界,与众多中位,甚至一些上位星界都经常有着来往,所以若论找寻能力,黑羽商会定是远胜公子一人。” “……”云澈神色动荡。 “纪某是个生意人,从不愿亏欠人什么,尤其是恩情。公子大恩如天,我们却连送公子去往天机界如此小的要求都无法完成,纪某心中之愧无以复加。”纪先生伸出一根手指,脸色和声音都无比肃重:“一年,公子请给我们一年的时间。如今摆脱魂宗钳制,我们的行动已是完全自由,会竭尽全力,动用所有可动用的情报线来为公子找寻皇仙草。若是找到,能力所及,我们会直接送至公子手上,若能力不及,也会第一时间告知公子,请公子相信我们。” “若是……一年之后依然一无所获,我们也再无颜挽留公子。” 纪先生说的无比真诚和急切,明明是在说着帮助云澈的话,却用的几乎是请求的语气。 的确,他本质上是个生意人,黑羽商会能有今天,也与他们世代相传的处世原则有关,他渴望着能报答云澈,哪怕不惜代价。 云澈剧烈动容……没错,自己终究只是孤身一人,除了吟雪炎神和黑琊界,他对其他星界一无所知,对整个神界的格局都只有一个很模糊的概念。 找寻皇仙草的消息……他一个人,又哪里比得上在神界扎根了五万年,枝叶不知延伸到何处的黑羽商会。 当下,云澈不再犹疑,颔首道:“好,那就拜托纪先生和如颜姑娘了。” “太好了。”看到云澈点头,纪先生如释重负的笑了起来:“明日,纪某便会全力推进此事,请公子放心。公子若无其他去处,便留在黑羽,我马上安排……” “不用了。”云澈摇头:“在找到皇仙草之前,我会在黑魂山修炼。哦对了,还有一件事要劳烦纪先生:魂宗之中一定藏有着不少高等玄剑,若是方便的话,还请纪先生能为我取到一些……越多越好。” “如此,静候佳音。” ———————————— 不得不继续留在了黑琊界,在把皇仙草的事拜托给了黑羽商会,云澈抛开杂念,开始重新进入修炼状态。 黑魂山脉深处游荡着大量的高等玄兽,其中有很多足以对云澈造成很大威胁,更有着云澈无法对付的神劫境后期玄兽,甚至还可能有着神灵玄兽的存在。 来到玄兽密集的区域,云澈降下身来,唤出红儿,很快便心如止水,随着他一声低吼,身上玄气爆开,气浪沸腾间,周围数十里玄兽被全部惊动,一时间地动山摇,兽吼连天。 重剑挥舞,甩出道道赤金火焰。在红儿吃下永夜魔剑后,力量和重量双重暴涨的劫天剑让他在很长一段时间内难以驾驭,而如今,劫天剑在他手中已是轻灵无比,但轰出的剑势却如覆天惊涛,撼动着整个山脉。 “吼——” 一声惊雷般的长吼,后方的一座高山之上忽然扑下一只小山般的巨兽,扑下之时,一片巨大的阴影已将云澈所在空间完全笼罩。 云澈身体未转,劫天剑反向轰出,随着气浪的扭曲,火焰剑气所至,巨兽之躯当空碎断,爆开的血液又瞬间被气浪排开,直洒落到十几里之外。 飘散的血腥味顿时引来了更多的玄兽,大量的气息开始向云澈所在的位置靠近,而这也正是云澈所愿,安逸的修炼让他几乎感觉不到玄力的进境,就连心都逐渐有些难以平静下来。 他需要险境,甚至置之死地的死境! 这也是茉莉曾经所教给他的。 黑魂山在隐隐发颤,轰鸣声、咆哮声、惨鸣声开始震天般的响起,不绝于耳。无数的草木、血肉、火焰在漫天纷飞。 许久,都没有平息。 身边的玄兽尸体越来越多,火焰已蔓延至数十里之外。云澈的身体开始有了轻微的疲惫脱力感,但每一剑的威力却是愈加猛烈,血液亦更加的沸腾着。 但他并不知道,在遥远的上空,有一双眼睛一直在默默的看着他。 小茉莉曲着腿儿坐在一片云朵之上,双手托着腮帮,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云澈。她保持这个动作已经很久,她看的很安静,也很认真,连她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这么无聊的事,她会看了这么久,还看的这么认真,一直都不愿把目光移开。 半个时辰过去,玄兽的嘶吼终于停歇。云澈扶剑跪地,身体在太过剧烈的喘息几乎要折断。他的身边,那些被粉碎的玄兽足以堆成一座高山,血腥气味刺鼻的让人作呕。 云澈依在一块碎石上,开始治愈身上的伤口,表情平静到了可怕……因为此刻骇人的遍体鳞伤,对他而言再普通,再习惯不过。 “真的……很像呢。”目光依然一直在云澈的身上,小茉莉轻声低语,眼神在无意识的迷离着。 appapp 第1113章 被诅咒的北神域 云澈在黑魂山修炼期间,黑琊界因魂宗的变故而风云变动,而作为引发这场大变的始作俑者,云澈却是毫不关心关注,他逐步深入着黑魂山的危险区域,用手中之剑猎杀着越来越多的危险玄兽,极力追寻着玄道的突破。 轰!! 一声震天巨响,一座高山从中断裂,一只庞大的独角异兽也命陨在漫天的沙尘之中。 云澈长喘一口气,伤痕遍体,又近乎筋疲力尽,他没有马上找个安全的地方疗伤,目光看向西方。 一抹娇影在这时临近,从天而落。今天的纪如颜一身淡蓝长裙,裙角的边上用银色的闪线层层叠叠的绣上了九朵曼陀罗花,水芙色纱带曼佻腰际,头发闲逸的松散开,斜簪一只淡紫色馨花,显得几分随意而又不失典雅。 “凌云公子,真是精彩绝伦。”纪如颜美眸漾动着水波一般的光华,由衷的惊叹着。 她的身后跟着一个头发已半白的老者,同样用着近乎惊异的目光盯视着云澈……他刚才可是亲眼所见,眼前玄力明明只有神魂境二级的男子,居然在力竭加伤痕累累的状态下,正面屠灭了一只神劫境初期的巨型玄兽。 “如颜姑娘,你怎么会来这里?”云澈看了一眼纪如颜,然后深深 扫了一眼她身后的老者。这个老者玄力无比雄厚,极有可能已经达到神灵境,没有他的保护,纪如颜也自然无法到来这里。 到底是黑羽商会,虽然势力上无法与魂宗抗衡,但拥有神灵境的强者可以说毫不奇怪。 纪如颜微微而笑,稍稍回首:“六伯。” 老者颔首,转身而去,临走之前,再次用目光深深看了云澈一眼,身影很快消失在天际,但气息依旧隐隐笼罩在这里,随时保护着纪如颜的安全。 “呼——”云澈长呼一口气,收起劫天剑,然后缓缓坐到了地上,开始疗愈身上创伤。 纪如颜向前,轻敛裙角,也不怕脏污的土地染了她一身华贵的裙裳,清雅的坐在了云澈的身前,然后拿出了一枚紫晶戒:“公子前段时间吩咐过,想要一些高等的玄剑,公子所需,皆在其中。” “不知公子可还记得,当初约见之时所提过的折风山庄之事?折风山庄是被魂宗所灭门,而折风山庄消失的那些名剑,大都在魂宗所寻到。父亲对公子之托重视之极,还花重金寻来了一些名剑,相信公子看过之后,定然不会失望。” 云澈将紫晶戒拿过,玄力一扫,其中各种玄剑,足有三十多把,而且每一把剑的气息都极其不凡,不但绝非蓝极星的凡器可比,纵然在神界,都是绝对不俗的存在。 “太好了。”云澈笑了一笑,将紫晶戒收起,然后用一个眼神表示感谢。 红儿以前吃的剑,除了永夜魔剑,都是下界的凡剑。而他现在所得到的,相对而言都可称作神道之剑。其中任何一把让红儿吃下,劫天剑的威力都必定会有很大幅度的提升。 而只要是在他驾驭范围内,劫天剑威的增长,自然也意味着他实力的增长。 “魂宗因作恶太多,黑琊无数宗门对其敢怒而不敢言,如今不但失去了神武界这棵大树,还被其如此残忍的制裁,后果无疑是墙倒众人推。我父亲终究不是心狠之人,在那些宗门的怨火烧来之前,将总宗的那些废人都遣送给了魂宗的各大分宗,而那些分宗这段时间也一直都是紧闭宗门。” 云澈微微闭目,稍稍点了点头。见他显然对此毫无兴趣,纪如颜没有再说下去,也没有要离开,她的目光从云澈身上道道触目惊心的伤痕掠过,抿了抿唇瓣,轻声道:“凌云公子,你……为什么会这么渴求玄力?你现在的修为,在同龄人中,已经是极其了不起了,却几乎是用命在修炼。你那么想要找到九星佛神玉和皇仙草,应该也是为了提升玄力吧?” “……我想参加两年后的玄神大会。”云澈直言道。 纪如颜微愕,不知是惊讶云澈的理由,还是惊讶他会这么直白的告诉她:“原来如此,那的确是每一个年轻玄者梦寐以求。” “如颜姑娘,你见多识广,连这场玄神大会是因天机界的预言而起都知道,你能否和我说一些四大王界的事,尤其是……”云澈睁开眼睛:“星神界。” “这个……”纪如颜抿了抿眉,稍作思虑后:“王界层面的事,就算是上位星界都难以触及,更不要说我们一个小小黑羽商会。如颜所知道的,基本都是神界人人皆知。比如说……提及星神界,一般而言最先想到的便是十二星神,星神界目前的大界王,便是十二星神之首的天魁星神。” “星神界的界王也是十二星神之一?”云澈惊讶道。 “不错。”纪如颜颔首,然后促狭的笑了起来:“现在如颜完全相信公子真的是从下界来的了,因为在神界,这是小孩子都知道的事。” “……王界的界王,还是十二星神之首,看来虽然同为十二星神,这个天魁星神的实力要远胜其他星神了。”云澈低念道。 “并非如此。”纪如颜却是摇头否决:“就实力而言,历代十二星神,最强的往往都是天狼星神。” “……”云澈目光猛的一动。 “尤其上一代的天狼星神,更的强的可怕,他是当今星神界王最小的儿子,当年他年龄尚不足一个甲子,却独身强闯月神界,那一战让他威名惊世,连我们下位星界都无人不知其威,所有人都毫不怀疑他将来必定超越天魁星神,甚至有可能成为历史上最强的天狼星神,没想到,却在十几年前夭折,很多人都称这是天妒。” 云澈的眉头稍稍紧起:茉莉的哥哥…… “但让人更没有想到的是,在上一代天狼星神陨落后,星神界居然很快又出现了一个适合继承天狼星神神力的人,而且据说契合度之高,还要超越上一代。”纪如颜摇了摇头:“简直不可想象,看来星神界这一代的命数真的很好,希望这种好运不要继续在他们的‘真神计划’上。” “真神……计划?那是什么?”云澈大为惊讶,毕竟“真神”二字,太过震撼人心。 纪如颜笑了笑:“王界那个层面,到了神主境的巅峰,自然都会想要突破极致,达到更高的层面。我们东神域的四大王界,除了宙天神界,梵帝神界和星神界、月神界据说都在追求真神之道,尤其是梵帝神界和星神界,从很多年前,就隐隐有过他们已寻到成就真神的方法,不过,应该只是虚传而已,神是神,人终究是人,再怎么也不可能成为已经灭绝的神灵的。” 她有些俏皮的嬉笑一声:“连我这种弱女子都知道的事,他们肯定也知道的。” “越是强者,越会想要追求更高层面的力量。他们达到了人类的极致,就会本能的想要突破极致。”云澈淡淡说道:“其他神域的那些王界,肯定也是一样的,就算潜意识里知道不可能,也一定不会停止步伐。” 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云澈的表情,纪如颜微笑道:“看来公子对王界很是向往呢。先祝愿公子能如愿参加玄神大会,到时候入了宙天神界,就有可能见到王界的人了,说不定还能见到西神域王界的强者。” “西神域?”云澈一愣:“为什么只有西神域?” “因为北神域和南神域,是绝对不可能来的。”纪如颜道。 “为什么?” 纪如颜缓声解释道:“西神域在神界版图、势力都是最大,龙神界更是万界之尊。但真龙一族都是威而不蔑,傲而不狂,极受万灵敬畏,西神域以龙神界为首,和东神域、南神域都颇为交好,但东神域的王界与南神域的王界却有些互斥,至于北神域……” 纪如颜稍稍停顿,才继续说道:“北神域版图最小,势力最弱,而且被其他三神域所斥,同时北神域也极度排斥,甚至可以说仇视其他三神域,他们从不会踏入其他三神域的领地,而东西南三神域也从不会踏足北神域。” “这是为什么?难道有什么宿仇?”云澈问道。 “其实,北神域应该说是一个很悲惨的神域。”纪如颜道:“在诸神时代,北神域是上古魔族所居之地,后来魔族覆灭,虽不像神族那样留下诸多传承,但曾经的魔域自然残余着很重的黑暗魔气,进入那片‘魔域’的人在长久的黑暗魔气影响下,逐渐成为了拥有黑暗体质,玄力也负面化的‘魔人’。” “而且这种黑暗体质是代代遗传的。” “因为黑暗体质和黑暗玄力的影响,北神域的‘魔人’若是到了其他神域,力量就会锐减,还会有所不适。同样,其他三神域的人到了北神域,会受黑暗魔气影响而力量大减,所以北神域和其他三神域基本毫无来往。且经常被三神域以‘魔域’相称。” “看来,北神域的‘魔人’,在其他神域的人眼中,应该是‘异端’一样的存在吧?”云澈道。 “的确如此。”纪如颜点头:“黑暗玄力本就是魔道之力,不但与神道之力相悖,而且会扭曲人性,据说那里的魔人越强,就会泯灭越多的人性,成为可怕无比的魔物。” 云澈:“……” “不过,由于混沌空间的阴气一直都在减少,所以北神域适合‘魔人’的黑暗地域也一直在减少。不到百万年间,北神域的版图已不足最初的三成,彻底消失,不过是早晚之事。这就是为什么说它是一处很悲惨的神域。” “如此说来,北神域的人就像是被困在一个越来越小的囚笼之中,的确堪称悲惨。”云澈并不觉得奇怪,当初的弑月魔君便是因为无法脱离黑暗环境,而被“囚”于弑月魔窟中,从不敢踏出半步。 但马上,他又眉头一动……不对。 在他听到的一些关于诸神时代的传说中,只说过神魔互斥,并未有无法踏入对方领域的说法。有的只是“不愿”,而非“不能”。弑月魔君无法离开弑月魔窟,是因为他命源魂源巨损,只能苟生于黑暗气息之中,无法离开。 而焚绝尘,他是拥有了黑暗体质的人,力量也被异化成黑暗玄力,性情也有一定的扭曲,他的状态,像极纪如颜所描述的北神域“魔人”。但,焚绝尘从未一直缩在某个黑暗环境中,之后的轩辕问天也是如此。 或许非黑暗环境的确会对他们的身体和力量造成负面影响,但不至于无法生存才对。 “北神域的人无法离开那片‘魔域’,还有一个原因,或者说更重要的原因,是被迫自保吧?”云澈忽然说道:“北神域的‘魔人’一旦离开北神域,是不是会被其他神域的人追杀?” “当然如此。”纪如颜没有任何犹豫的回答,而且用的是“当然”两个字:“魔人都是极其可怕的存在,若是北神域彻底消失,对神界而言,便是少了一个巨大的隐患。” “……”云澈没有再说话。茉莉当初就不止一次的警告过他,千万不可暴露身上的黑暗玄力。因为黑暗玄力在世人眼中是不该存在的异端,严重到为万灵所恐惧,为天地所不容 茉莉如此说,从纪如颜的言语神情上看,神界的人,似乎都坚信着这一点。 两人在交谈着,浑然不知,高空之上,一个彩衣少女的腮帮早就高高鼓了起来,她气鼓鼓的道:“怎么还不走,可恶的女人……不对!可恶的姐夫,居然和她靠这么近,还说了这么多话,太可恶了!!” ———————— 第1114章 皇仙草的讯息 伤势逐渐平复,云澈的脸色也好了很多。他忽然想到了一件东西,从天毒珠中拿出了那块从雷千峰身上得到的灰色奇石:“如颜姑娘,这个东西是从雷千峰尸身上所得,应该不是普通的玄石,你可认得它是什么?” 看到云澈手中灰白石头的第一眼,纪如颜的纤眉就明显跳动了一下,却是不敢相信自己的第一眼判断,她从云澈手中将其小心拿过,须臾,便猛的抬头,发出一声惊呼:“空幻石!” 纪如颜见识广博,所接触的天地异宝无数,却有了如此强烈的反应。云澈马上问道:“空幻石是什么?有什么作用?” 纪如颜双手捧在上面,粉颊上惊色未消:“就层面而言,空幻石还要远在九星佛神玉之上,稀少程度更是远远甚之。而且空幻石不可再生,用一个,混沌之间便会永远少一个。” 云澈面露惊容……比九星佛神玉还要高等稀少的东西!? “关于空幻石,有两种不同的记载和传闻。一说它是由玄天至宝之一的‘乾坤刺’的力量所生,另一说,则是乾坤刺是在一块巨大的空幻原石中所孕育,后乾坤刺出,那块空幻原石破碎,碎成无数的空幻石散落于混沌各处。无论哪种为真,有一点却毋庸置疑……它内蕴着乾坤刺那个层面的空间力量——虽然只有一次。” 乾坤刺,玄天至宝中排行第六,拥有极致空间力量的至宝! “有一枚空幻石在身,若遇致命险境,可将其粉碎,其释放的极高层面空间力量,可将人瞬间移送至其他空间。”纪如颜说道。 “这……好像普通的空间玄石和次元玄阵都可以做到吧?”云澈疑惑道。 “当然不同。”纪如颜摇头:“普通的空间传送消耗极大,距离越远,消耗更是庞大无比,时间也会变得漫长,更有可能遇到足以致命的空间风暴。空幻石的空间转移却毫无距离限制,可直接移送到混沌空间的任何一个角落,而且无论多远的距离,哪怕从混沌南极到混沌北极,都会是瞬间完成。” “普通的空间传送都会留下空间轨迹,对强者而言,追踪空间轨迹并非难事,但空幻石却绝对不会,它的空间转移不会有任何轨迹可寻,就算是再精通空间法则的人,也不可能追踪的。” 纪如颜说完,翘了翘眉角,小声的自言自语:“奇怪,雷千峰的身上怎么会有空幻石这种东西……他死前又为什么不用呢?” “这么说来,用它在身的话,等于多了一条命?”云澈道。 “当然,这可是神界公认的最强保命之物。”纪如颜笑着道:“哪怕有一天,公子被王界界王这等人物逼入死境,都能安然逃脱。恭喜公子得到了这种神物,看来,公子是被上天所眷顾之人呢。” “哼。”遥远的上空,小茉莉挺了挺鼻子,发出一声轻哼。 “唯一的缺陷,是它的空间移送不可控制,谁也无法预料它会把人移送道哪里。毕竟乾坤刺那个层次的空间之力,也根本不是常人所能驾驭的。” 接回空幻石,云澈的心中顿时多了一种厚实的安全感。从雷千峰身上无意得到的这块毫无起眼的石头,居然会是如此强大的保命之物。 再加上他梦寐以求的九星佛神玉和两枚存有着神武界把柄的玄影石……这雷千峰生前作恶无数,死后他喵的简直是个天使! “关于皇仙草,有眉目了吗?”云澈问道。 纪如颜轻轻摇头:“父亲已经在全力找寻。父亲生于黑羽,极其看重信义和恩情,公子之恩,父亲最近常叹无以为报,公子所求,父亲他定会不遗余力,怕是他现在之切,还要胜过公子,因而请公子放心,相信一年之内,定会有结果的。” 云澈点头,感激道:“有劳了。” 纪如颜微笑摇头,她一双美目看着云澈,忽然轻声道:“不知如颜可有幸,知晓公子的真正名讳?” 她的目光清澈如水,带着天生的柔媚,真诚而又撩心。 “云……澈。”没有太多的思虑,云澈缓声回答。 他最初隐瞒真名,是担心传至吟雪界那边。在黑琊界的这段时间,他和纪如颜之间已经建立起了足够的信任,也就没有了隐瞒的必要。 唇瓣轻抿,美眸中漾动起分外潋滟的光华,她轻语道:“这两个字,如颜会记住一辈子的……” “姐夫!” 纪如颜柔音未落,一个尖长的少女娇呼声便从上空传来,在两人惊讶的目光中,小茉莉从空中落下,“嗖”的来到云澈身边:“姐夫,你在做什么呢?怎么又受伤了呀?” “……”纪如颜唇瓣张开,看着这个可爱如童话公主的彩衣少女:“公子,她叫你……姐夫?” 小茉莉仿佛才注意到她的存在,脸儿转过,满是狐疑的看着纪如颜:“咦?姐夫,这位阿姨是谁呀?” 还没等云澈和纪如颜有所反应,小茉莉忽然脸儿一变,发出一声震耳的惊叫:“啊!!姐夫,难道你……你居然背着姐姐在外面搞别的女人!你怎么可以这样!姐姐她对你那么的好,还为了你受了那么多的委屈,你不但对她不管不顾,居然还在乱搞别的女人!太可恶了!呜,姐姐她好可怜……” “小妹妹,”小茉莉一出现,纪如颜就感觉到了来自她的强烈敌意:“我和公子并不是……” “姐夫!”小茉莉却不管她说什么,对着云澈继续大喊大叫:“你这样对得起姐姐吗!而且这个女人不但比姐姐老,比姐姐难看,还……还没有姐姐温柔!除了胸大一点,哪里都比不上姐姐!你你你居然……我要回家告诉姐姐去,让她再也不理你!” “……”纪如颜站起身来,唇角似笑非笑:“公子,看来你有家事要处理,如颜便先告辞了。有消息的时候,如颜会第一时间告知公子。” 在小茉莉如滔滔洪水般的控诉中,纪如颜飞身离去。 云澈伸手,捏在小茉莉喋喋不休的唇瓣上:“好了,别演了。” “啪”,小茉莉却是一巴掌把他的手打开,满脸的怒气未消,气呼呼的道:“谁演啦!你说,你和刚才那个女人是什么关系,是她勾引你还是你勾引她!” “我和她完全没有你莫名想到的那种关系……” “胡说!那你们为什么坐的这么近,还说的那么开心,哼!” 云澈白眼一翻:“好好好,就算我真的和她乱搞,和你又有什么关系?” “怎么没有关系!!”小茉莉的声音陡然提升了八度:“你是我姐夫,你已经有我姐姐啦,怎么可能再去乱搞别的女人!” “呵呵呵……”云澈耷拉着眼笑:“小丫头,就算你是角色代入深到走火入魔,也该先搞清楚一件事,我已经和你说过,茉莉不是我老婆,而是我师父!” “哎?”小茉莉一愣,连眨好几次眼睛,声音也弱了下来:“有……有吗?我怎么不记得啦?啊不管啦!我都喊你姐夫了,你就是不许再和其他女人那么近……就是不许!!” “……”云澈向前,缓缓的靠近向小茉莉的脸儿:“你每次都能找到我我就不说了,为什么我越来越觉得你对我有什么企图……你到底是谁?” 在云澈深邃眼神的逼视下,小茉莉心儿微慌,但目光却丝毫没有躲闪,仿佛镶嵌着星星的眼眸直直的和他对视:“我当然是你最漂亮最可爱的小姨子!身为姐夫,你必须乖乖听我的话,不许再和那个女人离的太近……其他女人也一样不可以,否则的话……哼!” 眼睛圆瞪,唇瓣高翘,给了他一个毫无威慑力的警告眼神,然后转过身,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看着小茉莉离开的方向,云澈皱起眉头,陷入了沉思。 回想和小茉莉的初遇,完全就是一场偶然,绝无刻意安排的迹象。但之后所有涉及小茉莉的事,全都透着怪异。 “她到底是谁?”云澈又一次在心中低念着。 —————————— 云澈的修为进入神道的时间本就很短,又在不久之后,因沐玄音的冰凰元阴而直接从神元境跨步到神魂境,而如此导致的一个后果,便是云澈对神道玄力的理解极为浅薄。 在黑魂山修炼了两个月后,玄力却几乎是毫无进境,云澈也终于意识到了这一点,于是停止修炼,开始潜心感知神魂之境的玄力法则。 如果身边有茉莉或者沐玄音,她们的引导,加之云澈极高的悟性,定可很快融会贯通,哪怕没有外力外物相助,玄力的进境也会远超寻常玄者。而他自己一人,神元境尚未稳固,便又要通彻神魂境的力量,着实太过艰难。而他玄力特殊,身上又有着太过不能为外人知的秘密,所以绝不能去请教其他强者,因而虽然在神道理解中一直有所进境,但颇为缓慢。 不知不觉间,云澈在黑魂山已是停留了五个月。 玄力依旧是神魂境二级,停滞不前。 “唉。” 睁开眼睛,云澈重叹一口气:“神道的修炼居然这么艰难。以前在吟雪界的时候还不觉得,离开了师尊,唉。” 嘎嘣!嘎嘣! 一把溢动着神道气息的大剑在红儿的牙齿下,像是脆冰一样被轻松咬的粉碎。红儿一把大吃着,一边含含糊糊的道:“主人为什么不回去呢?那里白白的,红儿最喜欢了。” “回去会被师尊杀的,我要是死了,你就等着饿死吧。”想起太古玄舟上,沐玄音无意识间的朦胧眼神和声音,他呼吸微滞,晃了晃头:“看来,只能寄望于皇仙草了。” 云澈的传音玉,在这时忽然传来颇为强烈的玄气波动,云澈迅速拿起。 “公子,有皇仙草的消息了!” 第1115章 幻海古境 云澈一下子站了起来:“在哪里?哪个星界?” “从黑琊界向北,有三个呈三足状分布的星界,三星界所对的区域,是一片广阔海域,海域的正中,有一个名为‘幻海岛’的海岛,皇仙草的感应,便是来自幻海岛上的一个上古秘境!” “皇仙草非如今的混沌环境所能孕育,只会极偶尔的出现在上古秘境,而且向来都是上位及中位星界的秘境。但这次却是出现在下位星界,实属罕见之极。” “下位星界?”云澈一愣。 “不错,这本该是个好消息,但,幻海岛那个地方,却又极为棘手。因为它并非无主之岛,却也不是属于某个星界,而是属相邻的三个星界的主宰宗门所共有,岛上的秘境‘幻海古境’,每次也必须是三个星界的主宰宗门都在场时才可开启。” 知道云澈对各大星界可谓一无所知,她描述的也相对详细了些:“共属三星界的‘幻海古境’是一个相当有名气的秘境。下位星界大多数秘境的支撑力量都是日益枯竭,逐渐临近崩坏。而‘幻海古境’虽小,但内蕴的力量和法则却似乎颇为强大,气息从无衰败痕迹,反而每次开启,都能寻到很多的机缘。因而三星界都将‘幻海古境’视若珍宝,但亦从不会过度探索,每隔五十年开启一次,大多用来给门下高等弟子历练和寻找机缘,没想到这次开启,居然探知到了极其高等的气息。” “皇仙草这等神物在上位星界都可遇不可求,何况出现在下位星界。在判明是皇仙草的气息,三大星界的界王得到消息后,必定会马上亲身赶赴幻海岛,说不定现在就已经齐聚‘幻海古境’。” 纪如颜声音一顿,慎重道:“最大的问题便在于此,无论皇仙草最终落在哪个界王的手上,父亲怕是出再多的玄石都难以买取——毕竟一界主宰又岂会在意玄石。但要拿出和皇仙草同等层次的神物换取,又是根本不可能的事。所以,结果可能会更偏于悲观,请公子……” “幻海岛在什么地方?”云澈忽然重重的道:“有没有去往那附近的次元玄阵?” 纪如颜瞬间明白了他的用意,急声道:“公子,你千万不要有这样的念想,幻海岛是那三大星界所共有,平日里就从不允许外人踏足,如今发生了这样的事,更是绝不会允许任何人靠近,就连消息也必定全面封锁。” “到底有还是没有?”云澈加重语气。 “的确有……黑琊界距离幻海岛其实并不遥远,否则我们也不至于这么快得到消息。” “我马上回黑琊城!” ———————— 三个时辰后,云澈回到黑琊城中,纪如颜已在等着他。 “刚刚得到情报,同有幻海岛的三大星界的大界王都已亲临‘幻海古境’,循着皇仙草气息的来源,他们在深远的地下,找到了一个以前从未发现过的封印玄阵,封印玄阵之下,似乎是一个庞大的地宫。” “也就是说,那株皇仙草,应该就在那个地宫之中?”云澈沉眉道。 “应该如此。不过,那个封印玄阵虽然存在已极其久远,但残留的力量依旧极强,集合三界王和在场众强者之力,也根本无法在短时间内破开。而时间一旦拖得过久,消息逐渐散开,被中位或上位星界的人知晓皇仙草存在的话,就算那是他们的地盘,也将别想再得到皇仙草。所以,三大主宰宗门迫不得已之下,已是火速传开消息,广邀三星界的各大宗门和强者一共破阵,条件是破例允许他们门下一定数量的弟子和三大主宰宗门一起探索‘幻海古境’——当然,那个发现的地宫除外。” 一口气将刚刚得到的重要情报说完,纪如颜暗叹一口气,眼神复杂:“公子脾性刚硬,决定的事,如颜自知无力劝返。此次他们为破地宫封印而广邀强者,是公子潜入秘境的极好机会。只是……那三大主宰宗门的实力都要远胜魂宗,破开地宫封印后,皇仙草又必定是三大界王亲取之物,若事不可为,只求公子千万不要冲动犯险,说不定公子安然归来后,父亲那里已经有了好消息。” 纪如颜的关心和担忧都是发自真心,还隐隐带着自己无能为力的自责。云澈脸上露出微笑:“虽然希望渺茫且危险极大,但若不亲自去一趟,我觉不甘心。不过你放心,虽然我很想得到皇仙草,但还不至于傻到做白白送死的事。如果半点机会都找不到的话,我当然会乖乖回来。” 纪如颜的神情稍稍放松了一些:“次元玄阵已经备好,可以将公子传送至那三星界之一的望海界。从望海界向北,跨越两万里海域后,便可以到达幻海岛。以公子的速度,一天左右应该就可以到达。” “幻海岛的位置,以及关于三星界的情报,我会以精神印记的方式传给公子,到了幻海岛之后,一定就只能依靠公子自己了。” ————————— 一天之后,幻海岛。 幻海岛远比预想中的要小,纵横不过区区百里,位于广阔的海域之中,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水汽和咸涩的味道,随时可闻震耳的浪涛翻滚声。 进入幻海岛,云澈迅速隐下身形。 岛上的人并不多,而且玄力也并不高,大都在神元境。云澈一边看着四周,一边缓步向前,在临近岛屿中心时,他停住脚步——眼前,一个巨大的空间漩涡在不断的翻滚着,如一个恶魔咆哮的巨口,一旦靠近,便会被卷入无尽的深渊。 那就是……“幻海古境”的入口! 没有多加思虑,云澈移步靠近。幻海古境入口的周围,有零散的十几个人站守着。从他们颇为散漫的动作神情上看,他们的守卫简直像是多余的……因为今日进入幻海古境的,可是临海三大星界中无数最顶尖的强者,哪需要他们看守。他们被留守在此的唯一意义,大概也就是预防一些闲杂人等靠近。 在离开黑琊界之前,纪如颜就反复和他说过,临海三大星界的大界王已全部进入了幻海古境,为了尽早破开地宫封印,要半邀请、半强迫了招来了各自星界大量的神灵境强者。 此时的幻海古境,可谓是群鲨乱舞。 在有着三大神王,大量神灵强者的幻海古境,他的闯入,无异于一条小鱼,欲与群鲨夺食。 “已经来了,便也没理由退却。”保持着匿影状态,云澈快步靠近空间涡流,目光也盯向了自己的左手……和三大星界硬抢自然是绝对不可能的,他强行来此,并非只是一腔冲动热血,而是有着天毒珠的依仗。 天毒珠! 天毒珠的指引,能让他快速的锁定皇仙草的所在。不过面对三大星界的无数强者,他的这个依仗却是无比微弱。 被卷入空间涡流,匿影状态必定消失,保险起见,云澈在靠近之时,无声释放了一个小范围的红蝶领域,将看守在古境入口的弟子全部陷入意识的空白,在他们刹那恍惚后回神时,云澈乍现的身影已消失在空间涡流之中。 空间切入,云澈已进入幻海古境之中,空气的味道和法则气息有了颇为明显的变化,但云澈尚未来得及观察周围景象,听觉便已被持续的风暴雷霆之音所淹没。 前方不到百里之遥,一道强烈无比的玄光在不断闪烁,伴随着阵阵巨响。从那个方向冲来的气流也无比的狂暴。 云澈眉头一动,想也没想,快速向那个方向靠近,很快,玄光的来源和越来越的人影出现在视线之中。 地面裂痕无数,而裂痕的中心,横亘着一个十丈左右的封印玄阵,释放着微弱,但古朴厚重,宛若磐石的玄光。玄阵的上空飘浮着一百多个身影,他们的玄力释放,融汇成一股可怕绝伦的玄力洪流,冲击着下方的封印玄阵。 若是有哪个下界星界的玄者来此,无论何等出身,都会被惊得瞠目结舌……因为这些正集中力量冲击玄阵的一百多个玄者,修为竟全都不下于神灵境! 在下位星界,神王便是神一般的存在,半数以上的下位星界,都是只有一个神王,更有一大部分则没有神王,最强便是神灵境。拥有两个或更多神王的下位星界只占很少一部分。 所以,在下位星界,神灵境便基本是神王之下,无敌的至高存在。 而这里,竟是出现了一百多个!! 云澈的视线穿过玄光光幕,看向了中央……一百多个神灵强者的中心,并排着三个身影,而来自他们三人的玄力,竟几乎不下于周围百个神灵强者的叠融,他们身上的可怕气势,更是压过了所有神灵强者,如三座高不见顶的山岳当空重压,让人屏息生惧。 毫无疑问,这三人,便是三个共有这幻海古境的星界界王。 根据纪如颜所给予他的情报,云澈很快对应上了他们的身份。 左侧那个雄壮如山,气势如雷的中年人,应该就是望海界大界王,亦是望海界主宰宗门覆海神宗的宗主韩宽! 右侧之人一身华贵金衣,面相华贵,却又带着危险的妖邪感——南淮无极界的大界王,亦是南淮无极界的霸主国国主,世称“南烈大帝”。 中间男人却是俊雅非常,纵然在全力释放玄力,气势依旧平淡如水,毫无慑人的压迫感。此人,是苍胧界大界王,苍胧界主宰宗门木阳岛的岛主——木白眉! 亦是这三人之中玄力最强之人。 三大神王,一百多个神灵同时催动力量,玄光遮天,声威惊天动地。 周围,围着数千来自三大星界,不同宗门的人,他们隔着数十里,带着满脸骇然观望。即使如此,一些修为稍弱的年轻弟子依然被玄气风暴冲击的难以站稳。 沙石漫天,被搅动的空气如同翻滚的海浪。三大界王亲自号令,这些神灵强者自然不敢不来,更何况还有带着门下弟子进入幻海古境的诱惑。这场集三大星界之力,声势惊天的力量冲击已不知持续了多久,不少神灵强者的额头上都已是大汗淋淋,但承受着庞大力量的玄阵却依旧是纹丝不动。 云澈没有靠的太近,隐在一块巨石的后方,默然观察着玄阵的变动和每一个人,眉头一直紧锁,不知在想着什么。 8) 第1115章 幻海古境 云澈一下子站了起来:“在哪里?哪个星界?” “从黑琊界向北,有三个呈三足状分布的星界,三星界所对的区域,是一片广阔海域,海域的正中,有一个名为‘幻海岛’的海岛,皇仙草的感应,便是来自幻海岛上的一个上古秘境!” “皇仙草非如今的混沌环境所能孕育,只会极偶尔的出现在上古秘境,而且向来都是上位及中位星界的秘境。但这次却是出现在下位星界,实属罕见之极。” “下位星界?”云澈一愣。 “不错,这本该是个好消息,但,幻海岛那个地方,却又极为棘手。因为它并非无主之岛,却也不是属于某个星界,而是属相邻的三个星界的主宰宗门所共有,岛上的秘境‘幻海古境’,每次也必须是三个星界的主宰宗门都在场时才可开启。” 知道云澈对各大星界可谓一无所知,她描述的也相对详细了些:“共属三星界的‘幻海古境’是一个相当有名气的秘境。下位星界大多数秘境的支撑力量都是日益枯竭,逐渐临近崩坏。而‘幻海古境’虽小,但内蕴的力量和法则却似乎颇为强大,气息从无衰败痕迹,反而每次开启,都能寻到很多的机缘。因而三星界都将‘幻海古境’视若珍宝,但亦从不会过度探索,每隔五十年开启一次,大多用来给门下高等弟子历练和寻找机缘,没想到这次开启,居然探知到了极其高等的气息。” “皇仙草这等神物在上位星界都可遇不可求,何况出现在下位星界。在判明是皇仙草的气息,三大星界的界王得到消息后,必定会马上亲身赶赴幻海岛,说不定现在就已经齐聚‘幻海古境’。” 纪如颜声音一顿,慎重道:“最大的问题便在于此,无论皇仙草最终落在哪个界王的手上,父亲怕是出再多的玄石都难以买取——毕竟一界主宰又岂会在意玄石。但要拿出和皇仙草同等层次的神物换取,又是根本不可能的事。所以,结果可能会更偏于悲观,请公子……” “幻海岛在什么地方?”云澈忽然重重的道:“有没有去往那附近的次元玄阵?” 纪如颜瞬间明白了他的用意,急声道:“公子,你千万不要有这样的念想,幻海岛是那三大星界所共有,平日里就从不允许外人踏足,如今发生了这样的事,更是绝不会允许任何人靠近,就连消息也必定全面封锁。” “到底有还是没有?”云澈加重语气。 “的确有……黑琊界距离幻海岛其实并不遥远,否则我们也不至于这么快得到消息。” “我马上回黑琊城!” ———————— 三个时辰后,云澈回到黑琊城中,纪如颜已在等着他。 “刚刚得到情报,同有幻海岛的三大星界的大界王都已亲临‘幻海古境’,循着皇仙草气息的来源,他们在深远的地下,找到了一个以前从未发现过的封印玄阵,封印玄阵之下,似乎是一个庞大的地宫。” “也就是说,那株皇仙草,应该就在那个地宫之中?”云澈沉眉道。 “应该如此。不过,那个封印玄阵虽然存在已极其久远,但残留的力量依旧极强,集合三界王和在场众强者之力,也根本无法在短时间内破开。而时间一旦拖得过久,消息逐渐散开,被中位或上位星界的人知晓皇仙草存在的话,就算那是他们的地盘,也将别想再得到皇仙草。所以,三大主宰宗门迫不得已之下,已是火速传开消息,广邀三星界的各大宗门和强者一共破阵,条件是破例允许他们门下一定数量的弟子和三大主宰宗门一起探索‘幻海古境’——当然,那个发现的地宫除外。” 一口气将刚刚得到的重要情报说完,纪如颜暗叹一口气,眼神复杂:“公子脾性刚硬,决定的事,如颜自知无力劝返。此次他们为破地宫封印而广邀强者,是公子潜入秘境的极好机会。只是……那三大主宰宗门的实力都要远胜魂宗,破开地宫封印后,皇仙草又必定是三大界王亲取之物,若事不可为,只求公子千万不要冲动犯险,说不定公子安然归来后,父亲那里已经有了好消息。” 纪如颜的关心和担忧都是发自真心,还隐隐带着自己无能为力的自责。云澈脸上露出微笑:“虽然希望渺茫且危险极大,但若不亲自去一趟,我觉不甘心。不过你放心,虽然我很想得到皇仙草,但还不至于傻到做白白送死的事。如果半点机会都找不到的话,我当然会乖乖回来。” 纪如颜的神情稍稍放松了一些:“次元玄阵已经备好,可以将公子传送至那三星界之一的望海界。从望海界向北,跨越两万里海域后,便可以到达幻海岛。以公子的速度,一天左右应该就可以到达。” “幻海岛的位置,以及关于三星界的情报,我会以精神印记的方式传给公子,到了幻海岛之后,一定就只能依靠公子自己了。” ————————— 一天之后,幻海岛。 幻海岛远比预想中的要小,纵横不过区区百里,位于广阔的海域之中,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水汽和咸涩的味道,随时可闻震耳的浪涛翻滚声。 进入幻海岛,云澈迅速隐下身形。 岛上的人并不多,而且玄力也并不高,大都在神元境。云澈一边看着四周,一边缓步向前,在临近岛屿中心时,他停住脚步——眼前,一个巨大的空间漩涡在不断的翻滚着,如一个恶魔咆哮的巨口,一旦靠近,便会被卷入无尽的深渊。 那就是……“幻海古境”的入口! 没有多加思虑,云澈移步靠近。幻海古境入口的周围,有零散的十几个人站守着。从他们颇为散漫的动作神情上看,他们的守卫简直像是多余的……因为今日进入幻海古境的,可是临海三大星界中无数最顶尖的强者,哪需要他们看守。他们被留守在此的唯一意义,大概也就是预防一些闲杂人等靠近。 在离开黑琊界之前,纪如颜就反复和他说过,临海三大星界的大界王已全部进入了幻海古境,为了尽早破开地宫封印,要半邀请、半强迫了招来了各自星界大量的神灵境强者。 此时的幻海古境,可谓是群鲨乱舞。 在有着三大神王,大量神灵强者的幻海古境,他的闯入,无异于一条小鱼,欲与群鲨夺食。 “已经来了,便也没理由退却。”保持着匿影状态,云澈快步靠近空间涡流,目光也盯向了自己的左手……和三大星界硬抢自然是绝对不可能的,他强行来此,并非只是一腔冲动热血,而是有着天毒珠的依仗。 天毒珠! 天毒珠的指引,能让他快速的锁定皇仙草的所在。不过面对三大星界的无数强者,他的这个依仗却是无比微弱。 被卷入空间涡流,匿影状态必定消失,保险起见,云澈在靠近之时,无声释放了一个小范围的红蝶领域,将看守在古境入口的弟子全部陷入意识的空白,在他们刹那恍惚后回神时,云澈乍现的身影已消失在空间涡流之中。 空间切入,云澈已进入幻海古境之中,空气的味道和法则气息有了颇为明显的变化,但云澈尚未来得及观察周围景象,听觉便已被持续的风暴雷霆之音所淹没。 前方不到百里之遥,一道强烈无比的玄光在不断闪烁,伴随着阵阵巨响。从那个方向冲来的气流也无比的狂暴。 云澈眉头一动,想也没想,快速向那个方向靠近,很快,玄光的来源和越来越的人影出现在视线之中。 地面裂痕无数,而裂痕的中心,横亘着一个十丈左右的封印玄阵,释放着微弱,但古朴厚重,宛若磐石的玄光。玄阵的上空飘浮着一百多个身影,他们的玄力释放,融汇成一股可怕绝伦的玄力洪流,冲击着下方的封印玄阵。 若是有哪个下界星界的玄者来此,无论何等出身,都会被惊得瞠目结舌……因为这些正集中力量冲击玄阵的一百多个玄者,修为竟全都不下于神灵境! 在下位星界,神王便是神一般的存在,半数以上的下位星界,都是只有一个神王,更有一大部分则没有神王,最强便是神灵境。拥有两个或更多神王的下位星界只占很少一部分。 所以,在下位星界,神灵境便基本是神王之下,无敌的至高存在。 而这里,竟是出现了一百多个!! 云澈的视线穿过玄光光幕,看向了中央……一百多个神灵强者的中心,并排着三个身影,而来自他们三人的玄力,竟几乎不下于周围百个神灵强者的叠融,他们身上的可怕气势,更是压过了所有神灵强者,如三座高不见顶的山岳当空重压,让人屏息生惧。 毫无疑问,这三人,便是三个共有这幻海古境的星界界王。 根据纪如颜所给予他的情报,云澈很快对应上了他们的身份。 左侧那个雄壮如山,气势如雷的中年人,应该就是望海界大界王,亦是望海界主宰宗门覆海神宗的宗主韩宽! 右侧之人一身华贵金衣,面相华贵,却又带着危险的妖邪感——南淮无极界的大界王,亦是南淮无极界的霸主国国主,世称“南烈大帝”。 中间男人却是俊雅非常,纵然在全力释放玄力,气势依旧平淡如水,毫无慑人的压迫感。此人,是苍胧界大界王,苍胧界主宰宗门木阳岛的岛主——木白眉! 亦是这三人之中玄力最强之人。 三大神王,一百多个神灵同时催动力量,玄光遮天,声威惊天动地。 周围,围着数千来自三大星界,不同宗门的人,他们隔着数十里,带着满脸骇然观望。即使如此,一些修为稍弱的年轻弟子依然被玄气风暴冲击的难以站稳。 沙石漫天,被搅动的空气如同翻滚的海浪。三大界王亲自号令,这些神灵强者自然不敢不来,更何况还有带着门下弟子进入幻海古境的诱惑。这场集三大星界之力,声势惊天的力量冲击已不知持续了多久,不少神灵强者的额头上都已是大汗淋淋,但承受着庞大力量的玄阵却依旧是纹丝不动。 云澈没有靠的太近,隐在一块巨石的后方,默然观察着玄阵的变动和每一个人,眉头一直紧锁,不知在想着什么。 8) 第1116章 潜入地宫 轰隆隆隆…… 地面层层开裂,但封印玄阵却始终是纹丝不动。不过,正在冲击封印玄阵的强者们必定能感觉的到玄阵正在被削弱的反馈,否则也不会合力拼了这么久还不放弃。 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封印玄阵之上,再加上云澈极强的隐匿能力,并没有人发现他的靠近。 云澈一动不动,目光反复扫过周围的人群和环境,心中苦思着接下来该如何行动。这时,他的目光忽然停顿,注意到了一个人。 这是一个从背影看上去应该和自己年纪相近的年轻人,云澈之所以会注意到他,是因为他的玄力修为相当之低,才君玄境中期,未入神道。能有资格进入这个幻海古境,都是三星界各辈分的顶尖强者,而此人是唯一一个未入神道,比之他人弱的不是一点半点,因而格外显眼。 除此之外,他的穿着也与他人不同,一身异纹紫衣,尽显卓然和贵气。由于玄力低微,他自然无法靠的太近,处在人群的最外围,身前,还有十几个强者合力撑起隔绝结界来保护他,还不时转头照看他的状态,唯恐保护不周。 很显然,此人虽然修为相对很低,但身份绝对不同寻常。三主宰宗门之外的势力难得有机会可以带门下弟子探索幻海古境,会带入的,必定都是资质顶尖,欲全力培养的弟子,君玄境来到这里,别说探索寻找机缘,连最基本的自保都不可能做到。 那么最大的可能,就是此人是来看热闹的!在得到消息后,特意到来见证地宫的开启。 能有资格,有胆气这么做的,至少也该是三大星界主宰宗门的重要人物,是哪个长老,甚至哪个大界王的直系子孙。 咔!! 如苍穹开裂,一声巨大的断裂声响起,弥天的玄光顿时变化。玄阵上空,所有人的脸上都露出喜色,但却无人出声,身上玄气更加猛烈的爆发,卷起更加猛烈的漩涡风暴。 裂痕一旦出现,便快速扩大弥散,在短暂的停顿后,崩裂的声音再次响起,并越来越密集,封印玄阵的转动完全停止,快速的破碎,再破碎。 集合三大星界所有顶尖强者之力,终于如愿将封印逐步摧毁,众人都是睁大眼睛,准备见证那一刻。云澈的眉头也逐步收紧,因为他依然没有想好自己接下来究竟该怎么做……三大星界的界王亲至,其他人,也无不是三大星界的顶尖人物,这是三星界的地盘,皇仙草又是三大界王的必得之物…… 自己到底能用什么方法和这些巨鲨夺食……哪怕些许的可能性! 随着封印玄阵的破碎,大地的颤栗变得强烈起来,人群的外围,那个只有君玄境的紫衣男子也明显的兴奋了起来,直接飞身而起,想要到更高处目睹,但他刚一起身,便被身前的人连忙阻下。 “小少爷!不要妄动,太危险了。”他身前保护他的人一边拦住他,一边急声道:“封印马上就要破开,岛主说过,封印破开时,很可能会引发玄气乱流,为了你的安危,我们还是再离远一些吧。” 岛主?这两个字让云澈眉头一动……苍胧界木阳岛的岛主——木白眉? 难道他是木白眉的儿子? 那紫衣青年却是一声大笑:“哈哈,笑话,父王在此,本少又岂会有什么危险。要是退避,那岂不是让人笑话本少胆小如鼠?” 那人知道劝阻不了他,只能大声道:“都给我集中精神,护好小少爷的安全!” 三界王在中,所有人都已是遍体大汗,又过了数十息,终于,在轰隆一声,如山崩海啸般的巨响中,封印玄阵完全崩溃,但玄阵碎片却并没有在崩溃之后瞬间消弭,而是带着余力,在玄气风暴猛烈炸散。 “大家小心!!” 距离玄阵最近的强者首当其中,全部第一时间收回力量,轻松抵御。炸散的玄阵碎片亦极速飞向远远围观的人群,像是一片被狂风席卷的暴雨漫天轰落。 “全力防御!” 人群中响起数十声大吼,那些强者直接腾空而起,一掌轰出,将飞来的玄阵碎片全部震散,年轻弟子都火速张开玄力防御。 毕竟只是崩散的玄阵碎片,残余的力量已是所剩无几,对这些神道玄者而言并无多大威胁,被正面轰中,也至多造成点不重的创伤。 但,这些人中,却有一个例外。 “少爷小心!哇啊!” 紫衣男子的上空,数十个玄阵碎片同时砸落,挡在他面前的那些人全力抵御,却在一声爆响中,防御结界直接崩碎,人也全部被远远震开,而一个没有被抵住的玄阵碎片如流星坠落,直砸紫衣男子。 死亡的气息从天而降,玄阵碎片的残力虽然很弱,但对只有君玄境修为的他而言,却是绝对无法抗拒的灭顶之力,仅仅是那股神道之力的威压,便让他全身血液凝固,如被万岳压身,动弹不得,唯有口中发出绝望的惨叫声。 “小少爷!!” “纯儿!” 苍胧界主宰宗门木阳岛的玄者全部惊骇失声,却根本出手不及,木白眉身在数十里之外,纵是通天之能也无法瞬间赶至。 云澈的瞳孔在闪烁,在刹那之间,他的脑中连闪十几个念想,然后忽然闪身而出,一道凤凰箭瞬间飞射。 砰!! 凤凰箭与玄阵碎片当空相撞,当空炸裂。紫衣男子虽然没有被正面砸中,但炸裂的余波依然非他能够承受,被狠狠轰飞出去,他瘫倒在地,发出鬼哭狼嚎般的惨叫声。 “小少爷!” 木阳岛的人在短暂错愕之后,全部火速冲来,将紫衣男子护了起来,几个人向前,手忙脚乱的检查起他的伤势。 呼! 一阵狂风涌至,一个青衣中年男子冲天而降,落在了紫衣男子的身侧,赫然是苍胧界的大界王,木阳岛的岛主木白眉!他闪电般的伸手按在紫衣男子的胸口,随后神情稍稍一松。 “父王……”看到木白眉,恐惧未消的紫衣男子直接痛苦出声:“呜啊!好痛……我的腿……是不是废了……” “岛主放心,小少爷只是左臂和左腿受伤,内伤不重,绝无性命之危,最多半月便可痊愈。”一个正在为紫衣男子平稳伤势的木阳岛执事道,他目光瞥了云澈一眼:“幸亏这人出手,否则……不堪设想。” “哪里受伤不重,我都已经快死了。”紫衣男子哀嚎道。 斜了紫衣男一眼,云澈暗中哧鼻:看来救了个草包。难怪身为大界王之子,有着最上等的环境和资源,修为却这么平常。 “放心吧,说你没事就是没事。”木白眉对这个儿子似乎颇为宠溺,平和的宽慰一句,然后站起身来,却没有去责惩那几个保护不周,正瑟瑟发抖的弟子,而是转向云澈,面露感激微笑:“这位小兄弟,感谢你方才出手相助,否则犬子这条小命怕是要交代在这里了。” 说完,他竟然是双手拱起,微微曲身,向云澈郑重一礼。 这个举动着实让云澈眼眉大跳:眼前之人,不但年龄上是他的长辈,身份更是一界之尊的大界王,虽然自己的确是救了他儿子的性命,但他的实力、身份和高度,如此举动,足以让任何人都吓一大跳。 他连忙回礼,一脸的受宠若惊:“木岛主哪里的话,晚辈早已久仰木岛主盛名,能救木岛主之子实为晚辈之幸,万万受不起木岛主如此大礼。” “哈哈哈,救命大恩,受得起。”木白眉笑了起来,脸上唯有平和,毫无一界之尊的凌然与威压,他转过头:“纯儿,还不赶紧谢过你的救命恩人。” “啊啊……”紫衣男子依然在哀吼,看向云澈,他却是狠狠瞪了一眼,嘶声道:“为什么要谢他,他刚才差点害死我!要不是他,父王出手的话,我就不会……哇啊啊好疼……” 云澈:“……” “唉。”木白眉摇了摇头,对云澈道:“小兄弟不要见怪,犬子从小就被他娘给惯坏了,有些不懂礼数。木某便先代犬子木堂纯谢过。待今日之事了却,定有厚礼想报。” “不敢不敢。”云澈依旧是满脸的受宠若惊。 木堂纯?这名字莫名的顺耳啊。 “嘿嘿嘿嘿,”这时,一个阴阳怪气的声音忽然响了起来:“木老头,既然你儿子半死不活了,那你还留在这里做什么,还不赶紧送你儿子回家疗伤,这要是耽搁了,真出了人命,可就不美了。毕竟一株小小的皇仙草,那能和你的宝贝儿子相比,你说是不,韩宗主。” 说话间,一个人影从上空缓缓而落,一身足以闪瞎狗眼的金衣让人瞬间明了他的身份:南淮无极界的大界王——南烈大帝! 他身边的粗壮男子,望海界大界王韩宽冷哼一声,不咸不淡的道:“木岛主还是回去照看儿子吧。” “呵呵呵,”木白眉丝毫不生气,而是笑眯眯的道:“怕是让两位失望了,犬子只是受了点不轻不重的小伤,和出人命可还差得远呢,又岂会耽误皇仙草的大事。” “哈哈哈哈!”南烈大帝大笑:“木老头果然想得明白,毕竟这儿子死了可以再生他十个八个,皇仙草要是没了,怕是这辈子都别想再摸到了。” “不过……”南烈大帝在这时忽然看向云澈:“这小子的生命气息顶多也就二十来岁,却能有神魂境的修为,这等资质,在我们三界绝对极负盛名,但本王却好像从未见过他,而且,我们三界修炼火系玄功的,怕是不多见啊。” 临海三界,水元素极为活跃,因而颇为适合修炼水系玄功,不适于修炼火系玄功。在三大星界中,上层势力没有一个是主修火系玄功的,就连中层都寥寥无几。 而云澈二十来岁,却已是神魂境的玄力,这纵然在三大主宰宗主都是最顶尖的资质。 南烈大帝对云澈救了木白眉儿子的事很是不满,语调也自然不善,他的话顿时引起了所有人的侧目,韩宽眉头大皱,沉声道:“小子,你是哪个星界,哪个宗门的。” 众人的注目,让云澈面露惶恐,极度的紧张之下手掌微微哆嗦,说话也有些结巴起来:“回……各位前辈,晚辈凌云,是……是出身黑琊界,昨日在望海界游历,偶尔听闻这里发生大事,好奇之下,所以……所以……” “什么?”云澈的话让所有人大吃一惊。 “黑琊界的人?混账!”韩宽脸色更阴:“你是怎么混进来的?到这里有何企图?” “这还不简单。”南烈大帝笑道:“这次我们广邀三星界各大宗门,并开放这幻海古境,事出仓促也根本无从筹备防备,想要混进来还不简单,只是没想到,居然还真有人有这样的胆子,啧啧。” “算了算了,无关紧要的小事而已。”木白眉却是一摆手,然后对云澈道:“虽然你资质修为不凡,但总归不是我们三星界的人,闯入这幻海古境着实不妥。但念在你绝非恶意或者什么不良企图,还救了我儿性命,便不追究此事,你便和其他宗门一起,在这里自行探索吧,若发现什么机缘,也尽可取走。” 云澈惶然之色顿消,惊喜万分道:“谢过木岛主,木岛主大恩,晚辈没齿难忘。” “你去吧。”木白眉和善的笑了笑,然后一斜南烈大帝和韩宽:“南烈老贼,韩宗主,该办正事了。” 封印玄阵破碎,下方,出现了一个三丈宽的入口,一排青黑石梯从入口向下,目光所及,漆黑一片,不知通往多深的地下。 “这地宫果然深的很,也无怪皇仙草的感应如此微弱。” 三大界王站在入口前,后方,是三宗主的一众长老级人物,而那些参与冲击封印玄阵,其他宗门的人都已远远站离,无一靠近。 韩宽抬步向前,灵觉延伸向地宫入口,忽然脸色一变:“好重的浊气!” “这股浊气之重,会大为压制玄力和灵觉。”木白眉也眉头大皱。 “这地宫从未被发现过,那么至少也被封印了百万年以上,没有浊气才是奇怪。”南烈大帝道:“除了浊气,怕是还会有其他危险的东西,木老头,韩宗主,都是有儿有女有家业的人,犯不着为了一株小小的皇仙草送命,还是让本王先进去探一探吧。” “南烈老贼,你这做白梦的毛病怕是到死都改不了了。”木白眉嗤之以鼻。 “不要忘了协定。”韩宽肃然道:“我们三人实力半斤八两,真要拼起来,除了三败俱伤,没有任何好处,这个道理,你们不会不懂。” “韩宗主放心。”木白眉道:“进入地宫之后,谁先拿到皇仙草,皇仙草便属于谁,绝不可强行抢夺。这地宫之下既然能生出皇仙草,必定会有其他异物,得到皇仙草者,不可再染指地宫中的其他宝物,此协定,我们三宗众长老皆为见证,怕是我们谁都无脸当背信的小人。” “哈哈,好的很。”南烈大帝大笑一声,当先迈步,走入地宫通道之中。 “你们守住通道入口,任何人不得靠近!”木白眉交代一声,和韩宽也进入通道之中。 通道之中浊气极重,而且越是深入自然越重。才短短数息,他们的脚步声,乃至气息便完全消失在所有人的灵觉之中。 云澈并没有走远,他们的话,他全都一字不漏的听在耳中。三大界王进入地宫通道时,他也很随意的走开,在避开所有的视线后,他进入匿影状态,又悄然折返,目光直直的盯向地宫入口。 远远看去,地宫入口像是蒙着一层厚重的烟雾。 接下来要做的,自然就是进入地宫。 但,为了确保万无一失,守在地宫入口的,可是三大星界的长老级人物,全都是神灵境的绝顶强者。四个方向各有两人站守,一共八个神灵境! 而且他们站的位置距离地宫入口很近,自己想要偷偷进入地宫,就算选择最好的方位,也要经过他们身侧不到两丈的距离。 那可是神灵境的强者,如此近的距离,就算他把断月拂影和雷光雷隐施展到极致,也有很大的可能会被他们发觉。 而一旦被发觉,就再没有第二次的机会。别说潜入地宫,就连逃脱都是难如登天。 云澈缓慢靠近,在临近百丈之距时停下,数次犹豫后,都没有再继续向前。 不行!虽然他们看上去并没有处在警觉状态,但强行靠近……那样的距离,实在太危险。 要先想办法把他们临时引开……或者引走他们的注意力。 要不要暗杀他们门下几个人呢……但这样的话,反而又会让他们提高警觉。 或者…… 吼呜! 云澈凝眉苦思之时,南方忽然传来一声沉重悠长的咆哮声,这声咆哮虽然遥远,却依旧惊天动地,更带着无上的威严。 而这声远方的咆哮,让所有强者都大吃一惊,守在地宫入口的长老也全部转向南方:“是龙吟!” “难道是五十年前遁走的那只铁鳞蛟龙?”一个望海界的长老沉声道。 “锡元!这里我一个人即可,速带人去围杀!千万不可再让它逃走!” 这声龙吟狠狠刺激了三大主宰宗门的神经,所有神灵境的强者全部腾空而起,直冲龙吟传来的方向,守在地宫入口的八人也很快飞离了五个,只余三人,而这剩下的三人,目光和听觉也自然都死死锁定南方。 这对云澈而言,无疑是天赐良机。 匿影状态下,他毫不犹豫的快速向前,在临近三十丈时才缓了下来,然后屏住呼吸,缓缓靠近,再靠近……再靠近…… 守在地宫入口的三个神灵境长老都目光紧盯南方,确定着龙吟的来源,浑然不知,一个看不见,亦几乎没有任何气息的人影如幽魂般从他们身边安静掠过,缓缓没入地宫的浊气之中。 一股刺鼻的味道迎面而来,并伴随着极重的压迫感,但马上,这种压迫感便又消失无踪,就连匿影状态也没有因此解除,唯有灵觉受到了明显的限制。 总算是顺利潜入地宫,云澈大舒一口气,却并没有解除匿影状态。前方一片昏暗,他踩着冰冷的石阶向下,脚步缓慢,毫无声音,也自然不敢点燃火光,灵觉更是释放到最大,感知着周围的一切。 他没有忘记,一同进入地宫的,是三大神王! 随便一个,都能在举手投足之间将他灭成残渣。 他绝不能让这三大神王发觉他的存在,这里的浊气虽然限制了他的灵觉,但也同样会限制三大神王的灵觉,因而成为了他的一层保护。 他接下来要做的,就是全力避开三大神王,然后依靠天毒珠的探知能力,在他们之前找到皇仙草。 而前提,是这地宫足够庞大,地形足够复杂,如果通往皇仙草所在之处只有一条通路的话,那么避开就成了不可能的事。 在适应了这里的浊气和黑暗后,云澈一边小心感知着四周,脚步也逐渐加快。但走了好一会儿,前方,依旧是单一狭长的通道,别说分叉,连半点开阔的迹象都没有,云澈心中逐渐开始不安起来。 这时,前方忽然传来微弱的声音。 “南烈老贼,看来本王的儿子大幸未死,让你失望的很啊。” 这是木白眉的声音。 “那是当然,每次一想到本王那么如花似玉的小女儿要嫁给你那个废物儿子,本王都简直痛不欲生啊。”南烈大帝阴阳怪气的道。 “如花似玉?哼,果然自己养的猪,再肥再丑都当宝贝。”木白眉嘲讽道。 两人之间的称呼、话语都针锋相对,饱含敌意,甚至有些恶毒,但双方却也都并没有怒气,显然都习惯了如此。 云澈的速度并不快,却追上了他们,显然他们在地宫浊气之下,也都是小心翼翼。 云澈脚步停止,从声音和灵觉判断,他此时距离这三大神王,只有不到百丈之距。 若是平时,这个距离他很可能已被发觉,但这里奇重的浊气,却让他并没有明显的危险感,但也不敢再靠近,脚步放缓,听着他们的声音,保持着一个固定的距离,无声无息的吊在他们后方。 也唯有这么吊在他们后方,进不得,退不得。 第1116章 潜入地宫 轰隆隆隆…… 地面层层开裂,但封印玄阵却始终是纹丝不动。不过,正在冲击封印玄阵的强者们必定能感觉的到玄阵正在被削弱的反馈,否则也不会合力拼了这么久还不放弃。 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封印玄阵之上,再加上云澈极强的隐匿能力,并没有人发现他的靠近。 云澈一动不动,目光反复扫过周围的人群和环境,心中苦思着接下来该如何行动。这时,他的目光忽然停顿,注意到了一个人。 这是一个从背影看上去应该和自己年纪相近的年轻人,云澈之所以会注意到他,是因为他的玄力修为相当之低,才君玄境中期,未入神道。能有资格进入这个幻海古境,都是三星界各辈分的顶尖强者,而此人是唯一一个未入神道,比之他人弱的不是一点半点,因而格外显眼。 除此之外,他的穿着也与他人不同,一身异纹紫衣,尽显卓然和贵气。由于玄力低微,他自然无法靠的太近,处在人群的最外围,身前,还有十几个强者合力撑起隔绝结界来保护他,还不时转头照看他的状态,唯恐保护不周。 很显然,此人虽然修为相对很低,但身份绝对不同寻常。三主宰宗门之外的势力难得有机会可以带门下弟子探索幻海古境,会带入的,必定都是资质顶尖,欲全力培养的弟子,君玄境来到这里,别说探索寻找机缘,连最基本的自保都不可能做到。 那么最大的可能,就是此人是来看热闹的!在得到消息后,特意到来见证地宫的开启。 能有资格,有胆气这么做的,至少也该是三大星界主宰宗门的重要人物,是哪个长老,甚至哪个大界王的直系子孙。 咔!! 如苍穹开裂,一声巨大的断裂声响起,弥天的玄光顿时变化。玄阵上空,所有人的脸上都露出喜色,但却无人出声,身上玄气更加猛烈的爆发,卷起更加猛烈的漩涡风暴。 裂痕一旦出现,便快速扩大弥散,在短暂的停顿后,崩裂的声音再次响起,并越来越密集,封印玄阵的转动完全停止,快速的破碎,再破碎。 集合三大星界所有顶尖强者之力,终于如愿将封印逐步摧毁,众人都是睁大眼睛,准备见证那一刻。云澈的眉头也逐步收紧,因为他依然没有想好自己接下来究竟该怎么做……三大星界的界王亲至,其他人,也无不是三大星界的顶尖人物,这是三星界的地盘,皇仙草又是三大界王的必得之物…… 自己到底能用什么方法和这些巨鲨夺食……哪怕些许的可能性! 随着封印玄阵的破碎,大地的颤栗变得强烈起来,人群的外围,那个只有君玄境的紫衣男子也明显的兴奋了起来,直接飞身而起,想要到更高处目睹,但他刚一起身,便被身前的人连忙阻下。 “小少爷!不要妄动,太危险了。”他身前保护他的人一边拦住他,一边急声道:“封印马上就要破开,岛主说过,封印破开时,很可能会引发玄气乱流,为了你的安危,我们还是再离远一些吧。” 岛主?这两个字让云澈眉头一动……苍胧界木阳岛的岛主——木白眉? 难道他是木白眉的儿子? 那紫衣青年却是一声大笑:“哈哈,笑话,父王在此,本少又岂会有什么危险。要是退避,那岂不是让人笑话本少胆小如鼠?” 那人知道劝阻不了他,只能大声道:“都给我集中精神,护好小少爷的安全!” 三界王在中,所有人都已是遍体大汗,又过了数十息,终于,在轰隆一声,如山崩海啸般的巨响中,封印玄阵完全崩溃,但玄阵碎片却并没有在崩溃之后瞬间消弭,而是带着余力,在玄气风暴猛烈炸散。 “大家小心!!” 距离玄阵最近的强者首当其中,全部第一时间收回力量,轻松抵御。炸散的玄阵碎片亦极速飞向远远围观的人群,像是一片被狂风席卷的暴雨漫天轰落。 “全力防御!” 人群中响起数十声大吼,那些强者直接腾空而起,一掌轰出,将飞来的玄阵碎片全部震散,年轻弟子都火速张开玄力防御。 毕竟只是崩散的玄阵碎片,残余的力量已是所剩无几,对这些神道玄者而言并无多大威胁,被正面轰中,也至多造成点不重的创伤。 但,这些人中,却有一个例外。 “少爷小心!哇啊!” 紫衣男子的上空,数十个玄阵碎片同时砸落,挡在他面前的那些人全力抵御,却在一声爆响中,防御结界直接崩碎,人也全部被远远震开,而一个没有被抵住的玄阵碎片如流星坠落,直砸紫衣男子。 死亡的气息从天而降,玄阵碎片的残力虽然很弱,但对只有君玄境修为的他而言,却是绝对无法抗拒的灭顶之力,仅仅是那股神道之力的威压,便让他全身血液凝固,如被万岳压身,动弹不得,唯有口中发出绝望的惨叫声。 “小少爷!!” “纯儿!” 苍胧界主宰宗门木阳岛的玄者全部惊骇失声,却根本出手不及,木白眉身在数十里之外,纵是通天之能也无法瞬间赶至。 云澈的瞳孔在闪烁,在刹那之间,他的脑中连闪十几个念想,然后忽然闪身而出,一道凤凰箭瞬间飞射。 砰!! 凤凰箭与玄阵碎片当空相撞,当空炸裂。紫衣男子虽然没有被正面砸中,但炸裂的余波依然非他能够承受,被狠狠轰飞出去,他瘫倒在地,发出鬼哭狼嚎般的惨叫声。 “小少爷!” 木阳岛的人在短暂错愕之后,全部火速冲来,将紫衣男子护了起来,几个人向前,手忙脚乱的检查起他的伤势。 呼! 一阵狂风涌至,一个青衣中年男子冲天而降,落在了紫衣男子的身侧,赫然是苍胧界的大界王,木阳岛的岛主木白眉!他闪电般的伸手按在紫衣男子的胸口,随后神情稍稍一松。 “父王……”看到木白眉,恐惧未消的紫衣男子直接痛苦出声:“呜啊!好痛……我的腿……是不是废了……” “岛主放心,小少爷只是左臂和左腿受伤,内伤不重,绝无性命之危,最多半月便可痊愈。”一个正在为紫衣男子平稳伤势的木阳岛执事道,他目光瞥了云澈一眼:“幸亏这人出手,否则……不堪设想。” “哪里受伤不重,我都已经快死了。”紫衣男子哀嚎道。 斜了紫衣男一眼,云澈暗中哧鼻:看来救了个草包。难怪身为大界王之子,有着最上等的环境和资源,修为却这么平常。 “放心吧,说你没事就是没事。”木白眉对这个儿子似乎颇为宠溺,平和的宽慰一句,然后站起身来,却没有去责惩那几个保护不周,正瑟瑟发抖的弟子,而是转向云澈,面露感激微笑:“这位小兄弟,感谢你方才出手相助,否则犬子这条小命怕是要交代在这里了。” 说完,他竟然是双手拱起,微微曲身,向云澈郑重一礼。 这个举动着实让云澈眼眉大跳:眼前之人,不但年龄上是他的长辈,身份更是一界之尊的大界王,虽然自己的确是救了他儿子的性命,但他的实力、身份和高度,如此举动,足以让任何人都吓一大跳。 他连忙回礼,一脸的受宠若惊:“木岛主哪里的话,晚辈早已久仰木岛主盛名,能救木岛主之子实为晚辈之幸,万万受不起木岛主如此大礼。” “哈哈哈,救命大恩,受得起。”木白眉笑了起来,脸上唯有平和,毫无一界之尊的凌然与威压,他转过头:“纯儿,还不赶紧谢过你的救命恩人。” “啊啊……”紫衣男子依然在哀吼,看向云澈,他却是狠狠瞪了一眼,嘶声道:“为什么要谢他,他刚才差点害死我!要不是他,父王出手的话,我就不会……哇啊啊好疼……” 云澈:“……” “唉。”木白眉摇了摇头,对云澈道:“小兄弟不要见怪,犬子从小就被他娘给惯坏了,有些不懂礼数。木某便先代犬子木堂纯谢过。待今日之事了却,定有厚礼想报。” “不敢不敢。”云澈依旧是满脸的受宠若惊。 木堂纯?这名字莫名的顺耳啊。 “嘿嘿嘿嘿,”这时,一个阴阳怪气的声音忽然响了起来:“木老头,既然你儿子半死不活了,那你还留在这里做什么,还不赶紧送你儿子回家疗伤,这要是耽搁了,真出了人命,可就不美了。毕竟一株小小的皇仙草,那能和你的宝贝儿子相比,你说是不,韩宗主。” 说话间,一个人影从上空缓缓而落,一身足以闪瞎狗眼的金衣让人瞬间明了他的身份:南淮无极界的大界王——南烈大帝! 他身边的粗壮男子,望海界大界王韩宽冷哼一声,不咸不淡的道:“木岛主还是回去照看儿子吧。” “呵呵呵,”木白眉丝毫不生气,而是笑眯眯的道:“怕是让两位失望了,犬子只是受了点不轻不重的小伤,和出人命可还差得远呢,又岂会耽误皇仙草的大事。” “哈哈哈哈!”南烈大帝大笑:“木老头果然想得明白,毕竟这儿子死了可以再生他十个八个,皇仙草要是没了,怕是这辈子都别想再摸到了。” “不过……”南烈大帝在这时忽然看向云澈:“这小子的生命气息顶多也就二十来岁,却能有神魂境的修为,这等资质,在我们三界绝对极负盛名,但本王却好像从未见过他,而且,我们三界修炼火系玄功的,怕是不多见啊。” 临海三界,水元素极为活跃,因而颇为适合修炼水系玄功,不适于修炼火系玄功。在三大星界中,上层势力没有一个是主修火系玄功的,就连中层都寥寥无几。 而云澈二十来岁,却已是神魂境的玄力,这纵然在三大主宰宗主都是最顶尖的资质。 南烈大帝对云澈救了木白眉儿子的事很是不满,语调也自然不善,他的话顿时引起了所有人的侧目,韩宽眉头大皱,沉声道:“小子,你是哪个星界,哪个宗门的。” 众人的注目,让云澈面露惶恐,极度的紧张之下手掌微微哆嗦,说话也有些结巴起来:“回……各位前辈,晚辈凌云,是……是出身黑琊界,昨日在望海界游历,偶尔听闻这里发生大事,好奇之下,所以……所以……” “什么?”云澈的话让所有人大吃一惊。 “黑琊界的人?混账!”韩宽脸色更阴:“你是怎么混进来的?到这里有何企图?” “这还不简单。”南烈大帝笑道:“这次我们广邀三星界各大宗门,并开放这幻海古境,事出仓促也根本无从筹备防备,想要混进来还不简单,只是没想到,居然还真有人有这样的胆子,啧啧。” “算了算了,无关紧要的小事而已。”木白眉却是一摆手,然后对云澈道:“虽然你资质修为不凡,但总归不是我们三星界的人,闯入这幻海古境着实不妥。但念在你绝非恶意或者什么不良企图,还救了我儿性命,便不追究此事,你便和其他宗门一起,在这里自行探索吧,若发现什么机缘,也尽可取走。” 云澈惶然之色顿消,惊喜万分道:“谢过木岛主,木岛主大恩,晚辈没齿难忘。” “你去吧。”木白眉和善的笑了笑,然后一斜南烈大帝和韩宽:“南烈老贼,韩宗主,该办正事了。” 封印玄阵破碎,下方,出现了一个三丈宽的入口,一排青黑石梯从入口向下,目光所及,漆黑一片,不知通往多深的地下。 “这地宫果然深的很,也无怪皇仙草的感应如此微弱。” 三大界王站在入口前,后方,是三宗主的一众长老级人物,而那些参与冲击封印玄阵,其他宗门的人都已远远站离,无一靠近。 韩宽抬步向前,灵觉延伸向地宫入口,忽然脸色一变:“好重的浊气!” “这股浊气之重,会大为压制玄力和灵觉。”木白眉也眉头大皱。 “这地宫从未被发现过,那么至少也被封印了百万年以上,没有浊气才是奇怪。”南烈大帝道:“除了浊气,怕是还会有其他危险的东西,木老头,韩宗主,都是有儿有女有家业的人,犯不着为了一株小小的皇仙草送命,还是让本王先进去探一探吧。” “南烈老贼,你这做白梦的毛病怕是到死都改不了了。”木白眉嗤之以鼻。 “不要忘了协定。”韩宽肃然道:“我们三人实力半斤八两,真要拼起来,除了三败俱伤,没有任何好处,这个道理,你们不会不懂。” “韩宗主放心。”木白眉道:“进入地宫之后,谁先拿到皇仙草,皇仙草便属于谁,绝不可强行抢夺。这地宫之下既然能生出皇仙草,必定会有其他异物,得到皇仙草者,不可再染指地宫中的其他宝物,此协定,我们三宗众长老皆为见证,怕是我们谁都无脸当背信的小人。” “哈哈,好的很。”南烈大帝大笑一声,当先迈步,走入地宫通道之中。 “你们守住通道入口,任何人不得靠近!”木白眉交代一声,和韩宽也进入通道之中。 通道之中浊气极重,而且越是深入自然越重。才短短数息,他们的脚步声,乃至气息便完全消失在所有人的灵觉之中。 云澈并没有走远,他们的话,他全都一字不漏的听在耳中。三大界王进入地宫通道时,他也很随意的走开,在避开所有的视线后,他进入匿影状态,又悄然折返,目光直直的盯向地宫入口。 远远看去,地宫入口像是蒙着一层厚重的烟雾。 接下来要做的,自然就是进入地宫。 但,为了确保万无一失,守在地宫入口的,可是三大星界的长老级人物,全都是神灵境的绝顶强者。四个方向各有两人站守,一共八个神灵境! 而且他们站的位置距离地宫入口很近,自己想要偷偷进入地宫,就算选择最好的方位,也要经过他们身侧不到两丈的距离。 那可是神灵境的强者,如此近的距离,就算他把断月拂影和雷光雷隐施展到极致,也有很大的可能会被他们发觉。 而一旦被发觉,就再没有第二次的机会。别说潜入地宫,就连逃脱都是难如登天。 云澈缓慢靠近,在临近百丈之距时停下,数次犹豫后,都没有再继续向前。 不行!虽然他们看上去并没有处在警觉状态,但强行靠近……那样的距离,实在太危险。 要先想办法把他们临时引开……或者引走他们的注意力。 要不要暗杀他们门下几个人呢……但这样的话,反而又会让他们提高警觉。 或者…… 吼呜! 云澈凝眉苦思之时,南方忽然传来一声沉重悠长的咆哮声,这声咆哮虽然遥远,却依旧惊天动地,更带着无上的威严。 而这声远方的咆哮,让所有强者都大吃一惊,守在地宫入口的长老也全部转向南方:“是龙吟!” “难道是五十年前遁走的那只铁鳞蛟龙?”一个望海界的长老沉声道。 “锡元!这里我一个人即可,速带人去围杀!千万不可再让它逃走!” 这声龙吟狠狠刺激了三大主宰宗门的神经,所有神灵境的强者全部腾空而起,直冲龙吟传来的方向,守在地宫入口的八人也很快飞离了五个,只余三人,而这剩下的三人,目光和听觉也自然都死死锁定南方。 这对云澈而言,无疑是天赐良机。 匿影状态下,他毫不犹豫的快速向前,在临近三十丈时才缓了下来,然后屏住呼吸,缓缓靠近,再靠近……再靠近…… 守在地宫入口的三个神灵境长老都目光紧盯南方,确定着龙吟的来源,浑然不知,一个看不见,亦几乎没有任何气息的人影如幽魂般从他们身边安静掠过,缓缓没入地宫的浊气之中。 一股刺鼻的味道迎面而来,并伴随着极重的压迫感,但马上,这种压迫感便又消失无踪,就连匿影状态也没有因此解除,唯有灵觉受到了明显的限制。 总算是顺利潜入地宫,云澈大舒一口气,却并没有解除匿影状态。前方一片昏暗,他踩着冰冷的石阶向下,脚步缓慢,毫无声音,也自然不敢点燃火光,灵觉更是释放到最大,感知着周围的一切。 他没有忘记,一同进入地宫的,是三大神王! 随便一个,都能在举手投足之间将他灭成残渣。 他绝不能让这三大神王发觉他的存在,这里的浊气虽然限制了他的灵觉,但也同样会限制三大神王的灵觉,因而成为了他的一层保护。 他接下来要做的,就是全力避开三大神王,然后依靠天毒珠的探知能力,在他们之前找到皇仙草。 而前提,是这地宫足够庞大,地形足够复杂,如果通往皇仙草所在之处只有一条通路的话,那么避开就成了不可能的事。 在适应了这里的浊气和黑暗后,云澈一边小心感知着四周,脚步也逐渐加快。但走了好一会儿,前方,依旧是单一狭长的通道,别说分叉,连半点开阔的迹象都没有,云澈心中逐渐开始不安起来。 这时,前方忽然传来微弱的声音。 “南烈老贼,看来本王的儿子大幸未死,让你失望的很啊。” 这是木白眉的声音。 “那是当然,每次一想到本王那么如花似玉的小女儿要嫁给你那个废物儿子,本王都简直痛不欲生啊。”南烈大帝阴阳怪气的道。 “如花似玉?哼,果然自己养的猪,再肥再丑都当宝贝。”木白眉嘲讽道。 两人之间的称呼、话语都针锋相对,饱含敌意,甚至有些恶毒,但双方却也都并没有怒气,显然都习惯了如此。 云澈的速度并不快,却追上了他们,显然他们在地宫浊气之下,也都是小心翼翼。 云澈脚步停止,从声音和灵觉判断,他此时距离这三大神王,只有不到百丈之距。 若是平时,这个距离他很可能已被发觉,但这里奇重的浊气,却让他并没有明显的危险感,但也不敢再靠近,脚步放缓,听着他们的声音,保持着一个固定的距离,无声无息的吊在他们后方。 也唯有这么吊在他们后方,进不得,退不得。 第1117章 地宫毒瘴 地宫深的惊人,在浓烈的浊气中前行了很久,通道依旧如最初般狭窄,云澈一直保持着匿影和雷隐状态,小心翼翼的跟在三人后方,始终都无法绕前,心中虽愈加不安,但也并未急躁。 “怎么还没到底?这里到底有多深?” “浊气越来越重……通道变得平整了,应该快到出口了。” “等等……这是什么味道?” “是剧毒!快后退!!” 前方传来的声音忽然剧变,三大界王的气息猛然向云澈所在的方向逼近,云澈心中一惊,脚步停止,却没有失措后退,而是死死定在原地,屏住呼吸……好在,三大界王的气息也马上停止,然后停滞在了那里,并没有因为距离的忽然拉近而发现他的存在。 剧毒?云澈缓步后退,眉头一动。 三大界王的前方,浓烈的灰暗浊气中,多了一层厚重的暗绿色,这些暗绿色充斥了前方的通道,烟雾般缓缓飘动,却像是被锁死在那片区域,并不向外逸散。 木白眉、南烈大帝、韩宽三人站在毒雾之前,神色都很不好看,他们快速运气驱毒,过了好一会儿,脸色才总算正常了一些。 “好厉害的毒!要是反应再慢点,怕是要交代在这里了。”韩宽心有余悸道。 “毕竟是上古时代遗留下的东西。”南烈大帝又稍稍后退了半步。距离诸神时代已过去无数年,这里的毒雾自然也应该已经消散稀释了无数倍,但依然不是凡人所能轻易承受。 “这里的浊气本就压制玄力,再遇到这样的毒……怕是有些难办了。”木白眉眉头大皱。 “要不要试试直接闯过去。”韩宽忽然道。 “韩宗主若是嫌命长的话,倒是可以试试。”南烈大帝幽声道:“这片毒雾不知蔓延到何处,若是连绵数里,怕是有命进去,没命出来。” 云澈默然听着他们的声音,也明了了他们遭遇到了什么……通道的尽头,赫然是一片毒雾区。而且这片毒雾之可怕,让这三大界王都深感畏惧,无法继续向前。 轰!! 一阵爆鸣声从前方传来,地宫通道微微一颤,随之响起南烈大帝失望的声音:“不行,根本无法震散。” “如此厉害的毒,想要安然无恙的穿过去,至少要神君才能做到。难不成我们只能把皇仙草拱手让给中位星界的人?” “要不要尝试寻找一下其他入口?” “就算真的还有其他入口,也根本来不及了。消息已经传开那么久,最多不出六个时辰,就会有中位甚至上位星界的人到来。我们单单破开这个入口的封印就用了整整一天,再找其他入口,还不如拱手让人!” “那还是试着强闯如何?说不定这片毒雾没有我们想的那么广阔。” “很好。那就请韩宗主先吧。皇仙草虽好,但如果要拿命来赌,本王是绝对不干的。” 三大界王,在三大星界只手遮天的人物,却被一片毒雾死死的阻住。他们都感觉到皇仙草已近在咫尺,但再无法前进半步。强大无匹的神王之力,在这片毒雾面前毫无用武之地。 但他们却又绝不甘心就此转头离开,抛开皇仙草的巨大诱惑,他们为了轰开这个地宫入口,已是付出了极大的代价,岂能甘心功败垂成。 云澈心念急转,脑中涌现出数种可能性,在足足半刻钟的反复权衡中,他无声后退,一直退出很远,忽然解除隐匿状态,以颇为小心的脚步缓慢向前。 解除匿影,纵然有浊气的压制,云澈的气息还是瞬间被三大界王发觉,一声厉害从深处传来:“什么人!” “神魂境?真是奇了……要么死,要么滚过来!” 三股强大的压迫力牢牢锁定云澈,云澈暗吸一口气,脚步加快,穿过层层浊气,快步来到了三大界王的身前。 一看到云澈,三人都是一愣:“是你?” “你是怎么进来的?入口不是有人看守吗?”韩宽沉声道。把守入口的是三大星界的长老,他们当然不会相信神魂境玄力的云澈会有能力强闯进来。 云澈满脸的惶恐不安,连忙道:“晚辈在古境中找寻机缘,误被卷入一个空间玄阵,然后就到了这里,没想到居然是三位界王大人所入的地宫,绝非……有意闯入。” “空间玄阵?”三大界王依然满脸怀疑,但也不是完全不信,因为总不可能是从入口硬闯进来的。南烈大帝冷笑一声:“本王记得,你是叫……凌云是吧?空间玄阵误入?呵,是吗?” 木白眉却是一抬手:“的确很有可能。古境之中还有无数秘密,就如这地宫入口的封印玄阵,我们也是直到昨日才发现。凌云,既然是误入,那你便向上返回入口吧。出去的时候报上本王之名,不会有人为难你。” “那就快滚吧。”南烈大帝不再看他一眼。 云澈却没有如他们所想的马上转身离开,而且抬首道:“三位界王大人,晚辈方才走来时,无意听到你们似乎被毒雾所阻,无法深入地宫,就是指这片幽绿毒雾吗?” 木白眉看他一眼:“不错,不过这与你无关,速速离去吧。” “如果只是这片毒雾的话,晚辈倒是有办法将它们驱散。”云澈道。 他的这句话,无疑让三界王同时侧目,南烈大帝哈哈大笑:“就凭你?哈哈哈哈!” 木白眉摇头,正色道:“小兄弟,你能说出这句话,或许你在毒术上有所造诣。但这绝非一般的毒,否则也不至于难住我们三人。” “那晚辈与三位界王打一个赌如何?” “哦?”木白眉眉头动了动,露出一个似笑非笑,颇感兴趣的表情。 云澈抬手,指向前方如游魂般缓慢飘动的幽绿毒雾:“若是晚辈能将这片毒雾驱散,让三位界王大人得以进入地宫,那么,就请允许 晚辈跟随你们一起进入地宫,共寻皇仙草,如何?” 他有天毒珠在身,无论通过这片毒雾区,还是将它们驱散,都易如反掌。 在绕路无门的状况之下,三大界王被毒雾所阻,对云澈而言无疑是一个机会。只是,他虽不惧毒雾,但要从三大界王身边强闯进去,无疑是找死。他想过以相同的方法主动现身,再放松他们的警惕,然后找个诸如为他们舍身试探毒雾深度的理由进入其中,然后独入地宫……但如此做,极易引发疑心戒心,只要自己的气息在毒雾中即将脱离他们的灵觉时,他们随便谁一出手,他都是必死无疑。 毕竟,这三个人可都是一界之王,绝不是什么傻子。 最终,他选择了这种“共利”,会引发他们戒心疑心,但最不会引发杀心的方式。 “哈哈哈哈!”南烈大帝斜过眼来,脸上是不屑的狂笑,眼中是嘲讽和蔑然:“区区神魂境小辈,居然梦想同我们一起染指皇仙草?木老头,你这救命恩人不但无知狂妄,还是个野心勃勃的癞蛤蟆啊,哈哈哈。” 韩宽也是冷哼一声,满脸的不信和不屑。 “南烈老贼,话可不要说的太早。”木白眉却是轻哼,面向云澈时却脸色肃重,毫无嘲笑之意:“凌云,这毒雾厉害无比,要驱散绝非易事。你若真的能做到,那便是帮了我们大忙,当然有资格共入地宫。本王绝无异议,他们两人也不会有什么意见。” “哼,那他要是做不到呢?”南烈大帝冷笑一声。 “做不到又如何?”木白眉反讽道:“做到了便是天助,做不到你也不会少根头发。你这老贼真是越活越倒回去了。” 南烈大帝沉了下眼眉,笑眯眯的道:“木老头就是木老头啊,啧啧啧。” 这句话意味深长,但他也没再说下去。 云澈面露感激,道:“谢三位界王大人成全,晚辈有自信不会让你们失望。不过,若是晚辈成功,共入地宫,然后当先找到皇仙草的话……” “呵呵,那当然归你所有。”出乎云澈的预料,他未说完,木白眉已是笑呵呵的应允:“进入地宫之前,我们三人有过协定,谁先找到皇仙草,皇仙草便归谁所有,绝不可强抢。若你真能驱散这毒雾,让我们得以进入地宫,那当然也该如此。毕竟,本王可不愿当那背信之人,这两位,估计也不愿当没脸没皮的小人吧。” “看来,木老头是真的相信这小子能把这毒雾驱散,那本王可要大开眼界了。”南烈大帝皮笑肉不笑,他自始至终,都不相信云澈的话。 “好……晚辈当然不敢怀疑三位界王大人。”云澈点头,然后不再多言,穿过三人向前,站在了毒雾前方,缓缓抬起左手,手中抓起了一块闪烁着碧绿光芒的玄石。 玄石半个拳头大小,碧光粼粼,释放着颇为纯净,但并不强烈的气息,南烈大帝嗤之以鼻:“就凭这个?嘿嘿嘿,简直是天大的笑……” 轻蔑的声音忽然戛然而止。 第1117章 地宫毒瘴 地宫深的惊人,在浓烈的浊气中前行了很久,通道依旧如最初般狭窄,云澈一直保持着匿影和雷隐状态,小心翼翼的跟在三人后方,始终都无法绕前,心中虽愈加不安,但也并未急躁。 “怎么还没到底?这里到底有多深?” “浊气越来越重……通道变得平整了,应该快到出口了。” “等等……这是什么味道?” “是剧毒!快后退!!” 前方传来的声音忽然剧变,三大界王的气息猛然向云澈所在的方向逼近,云澈心中一惊,脚步停止,却没有失措后退,而是死死定在原地,屏住呼吸……好在,三大界王的气息也马上停止,然后停滞在了那里,并没有因为距离的忽然拉近而发现他的存在。 剧毒?云澈缓步后退,眉头一动。 三大界王的前方,浓烈的灰暗浊气中,多了一层厚重的暗绿色,这些暗绿色充斥了前方的通道,烟雾般缓缓飘动,却像是被锁死在那片区域,并不向外逸散。 木白眉、南烈大帝、韩宽三人站在毒雾之前,神色都很不好看,他们快速运气驱毒,过了好一会儿,脸色才总算正常了一些。 “好厉害的毒!要是反应再慢点,怕是要交代在这里了。”韩宽心有余悸道。 “毕竟是上古时代遗留下的东西。”南烈大帝又稍稍后退了半步。距离诸神时代已过去无数年,这里的毒雾自然也应该已经消散稀释了无数倍,但依然不是凡人所能轻易承受。 “这里的浊气本就压制玄力,再遇到这样的毒……怕是有些难办了。”木白眉眉头大皱。 “要不要试试直接闯过去。”韩宽忽然道。 “韩宗主若是嫌命长的话,倒是可以试试。”南烈大帝幽声道:“这片毒雾不知蔓延到何处,若是连绵数里,怕是有命进去,没命出来。” 云澈默然听着他们的声音,也明了了他们遭遇到了什么……通道的尽头,赫然是一片毒雾区。而且这片毒雾之可怕,让这三大界王都深感畏惧,无法继续向前。 轰!! 一阵爆鸣声从前方传来,地宫通道微微一颤,随之响起南烈大帝失望的声音:“不行,根本无法震散。” “如此厉害的毒,想要安然无恙的穿过去,至少要神君才能做到。难不成我们只能把皇仙草拱手让给中位星界的人?” “要不要尝试寻找一下其他入口?” “就算真的还有其他入口,也根本来不及了。消息已经传开那么久,最多不出六个时辰,就会有中位甚至上位星界的人到来。我们单单破开这个入口的封印就用了整整一天,再找其他入口,还不如拱手让人!” “那还是试着强闯如何?说不定这片毒雾没有我们想的那么广阔。” “很好。那就请韩宗主先吧。皇仙草虽好,但如果要拿命来赌,本王是绝对不干的。” 三大界王,在三大星界只手遮天的人物,却被一片毒雾死死的阻住。他们都感觉到皇仙草已近在咫尺,但再无法前进半步。强大无匹的神王之力,在这片毒雾面前毫无用武之地。 但他们却又绝不甘心就此转头离开,抛开皇仙草的巨大诱惑,他们为了轰开这个地宫入口,已是付出了极大的代价,岂能甘心功败垂成。 云澈心念急转,脑中涌现出数种可能性,在足足半刻钟的反复权衡中,他无声后退,一直退出很远,忽然解除隐匿状态,以颇为小心的脚步缓慢向前。 解除匿影,纵然有浊气的压制,云澈的气息还是瞬间被三大界王发觉,一声厉害从深处传来:“什么人!” “神魂境?真是奇了……要么死,要么滚过来!” 三股强大的压迫力牢牢锁定云澈,云澈暗吸一口气,脚步加快,穿过层层浊气,快步来到了三大界王的身前。 一看到云澈,三人都是一愣:“是你?” “你是怎么进来的?入口不是有人看守吗?”韩宽沉声道。把守入口的是三大星界的长老,他们当然不会相信神魂境玄力的云澈会有能力强闯进来。 云澈满脸的惶恐不安,连忙道:“晚辈在古境中找寻机缘,误被卷入一个空间玄阵,然后就到了这里,没想到居然是三位界王大人所入的地宫,绝非……有意闯入。” “空间玄阵?”三大界王依然满脸怀疑,但也不是完全不信,因为总不可能是从入口硬闯进来的。南烈大帝冷笑一声:“本王记得,你是叫……凌云是吧?空间玄阵误入?呵,是吗?” 木白眉却是一抬手:“的确很有可能。古境之中还有无数秘密,就如这地宫入口的封印玄阵,我们也是直到昨日才发现。凌云,既然是误入,那你便向上返回入口吧。出去的时候报上本王之名,不会有人为难你。” “那就快滚吧。”南烈大帝不再看他一眼。 云澈却没有如他们所想的马上转身离开,而且抬首道:“三位界王大人,晚辈方才走来时,无意听到你们似乎被毒雾所阻,无法深入地宫,就是指这片幽绿毒雾吗?” 木白眉看他一眼:“不错,不过这与你无关,速速离去吧。” “如果只是这片毒雾的话,晚辈倒是有办法将它们驱散。”云澈道。 他的这句话,无疑让三界王同时侧目,南烈大帝哈哈大笑:“就凭你?哈哈哈哈!” 木白眉摇头,正色道:“小兄弟,你能说出这句话,或许你在毒术上有所造诣。但这绝非一般的毒,否则也不至于难住我们三人。” “那晚辈与三位界王打一个赌如何?” “哦?”木白眉眉头动了动,露出一个似笑非笑,颇感兴趣的表情。 云澈抬手,指向前方如游魂般缓慢飘动的幽绿毒雾:“若是晚辈能将这片毒雾驱散,让三位界王大人得以进入地宫,那么,就请允许 晚辈跟随你们一起进入地宫,共寻皇仙草,如何?” 他有天毒珠在身,无论通过这片毒雾区,还是将它们驱散,都易如反掌。 在绕路无门的状况之下,三大界王被毒雾所阻,对云澈而言无疑是一个机会。只是,他虽不惧毒雾,但要从三大界王身边强闯进去,无疑是找死。他想过以相同的方法主动现身,再放松他们的警惕,然后找个诸如为他们舍身试探毒雾深度的理由进入其中,然后独入地宫……但如此做,极易引发疑心戒心,只要自己的气息在毒雾中即将脱离他们的灵觉时,他们随便谁一出手,他都是必死无疑。 毕竟,这三个人可都是一界之王,绝不是什么傻子。 最终,他选择了这种“共利”,会引发他们戒心疑心,但最不会引发杀心的方式。 “哈哈哈哈!”南烈大帝斜过眼来,脸上是不屑的狂笑,眼中是嘲讽和蔑然:“区区神魂境小辈,居然梦想同我们一起染指皇仙草?木老头,你这救命恩人不但无知狂妄,还是个野心勃勃的癞蛤蟆啊,哈哈哈。” 韩宽也是冷哼一声,满脸的不信和不屑。 “南烈老贼,话可不要说的太早。”木白眉却是轻哼,面向云澈时却脸色肃重,毫无嘲笑之意:“凌云,这毒雾厉害无比,要驱散绝非易事。你若真的能做到,那便是帮了我们大忙,当然有资格共入地宫。本王绝无异议,他们两人也不会有什么意见。” “哼,那他要是做不到呢?”南烈大帝冷笑一声。 “做不到又如何?”木白眉反讽道:“做到了便是天助,做不到你也不会少根头发。你这老贼真是越活越倒回去了。” 南烈大帝沉了下眼眉,笑眯眯的道:“木老头就是木老头啊,啧啧啧。” 这句话意味深长,但他也没再说下去。 云澈面露感激,道:“谢三位界王大人成全,晚辈有自信不会让你们失望。不过,若是晚辈成功,共入地宫,然后当先找到皇仙草的话……” “呵呵,那当然归你所有。”出乎云澈的预料,他未说完,木白眉已是笑呵呵的应允:“进入地宫之前,我们三人有过协定,谁先找到皇仙草,皇仙草便归谁所有,绝不可强抢。若你真能驱散这毒雾,让我们得以进入地宫,那当然也该如此。毕竟,本王可不愿当那背信之人,这两位,估计也不愿当没脸没皮的小人吧。” “看来,木老头是真的相信这小子能把这毒雾驱散,那本王可要大开眼界了。”南烈大帝皮笑肉不笑,他自始至终,都不相信云澈的话。 “好……晚辈当然不敢怀疑三位界王大人。”云澈点头,然后不再多言,穿过三人向前,站在了毒雾前方,缓缓抬起左手,手中抓起了一块闪烁着碧绿光芒的玄石。 玄石半个拳头大小,碧光粼粼,释放着颇为纯净,但并不强烈的气息,南烈大帝嗤之以鼻:“就凭这个?嘿嘿嘿,简直是天大的笑……” 轻蔑的声音忽然戛然而止。 第1118章 第三重小世界 &lt;&gt; 云澈抬步向前,脚步并不缓慢,但每向前一步,暗绿毒雾也会后散一步,一层又一层,简直像是不断的在被看不见的空间裂痕吞噬殆尽。 南烈大帝的不屑神情僵在了脸上,三大界王无不是面露惊容,目光,也都死死落在云澈手中的碧绿玄石上。 这片毒雾之可怕,他们先前可是亲身领教过。云澈说他有办法驱散,三人都并不相信,包括木白眉,只是他的处世之道,让他从不会轻易放过任何可能性,没想过,竟会看到如此不可思议的一幕。 “这……”三人互相对视一眼,都是满脸惊容。 “小兄弟,你手中的神石是何物?竟有此等奇效!”木白眉惊声道。身为一界之王,寻常的宝物决不至于让他如此震惊。 南烈大帝已是笑不出来,和韩宽同样直盯云澈。 云澈一脸喜色,连忙道:“回木岛主,这是晚辈外出历练之时师尊所赐予。说此物内蕴很强的净化之力,除了南神域的魔毒,天下万毒都可净化,当然也包括毒瘴。方才三位界王大人言此毒极其厉害,晚辈还心有所悸,果然师尊从无虚言,太好了。” “你师尊?他是何等人物?你先前说你出身黑琊界,但本王可从未听说黑琊界有哪位大能精通毒道。”南烈大帝沉着脸道。 “哦……晚辈的确是出身黑琊界,但从小师承他处,师尊并非黑琊界之人。而他的身份……因涉及诸多恩怨,晚辈历练之前,师尊一再叮嘱,不得透露他的名讳,师尊之名,弟子不得不从,还请三位界王大人见谅。”云澈一本正经,诚诚恳恳的胡诌道。 “原来如此。”木白眉并未提出疑问或追问,而是缓缓点头:“单单能拥有如此神物,就足以证明你师尊定然是个奇人。” 云澈脚下的速度在加快,前方的毒雾层层消弭:“谢木岛主之言。不过这枚净化玄石倒也称不上什么奇物,师尊说过,它只可使用一次,待净化之力释放殆尽,就会化作一块无用的凡石。” “哦,那真是可惜了。”木白眉应道,也不知信还是不信。 一直前行了五六里,云澈手中的“净化石”光芒开始明显暗淡起来,而这时,前方的毒雾忽然开始变得稀薄,而随着云澈前行数步,眼前的暗绿雾气一下子完全消失,视线的前方也不再是一直看不到尽头的昏暗通道,而是一扇厚重的石门。 “成功了!”云澈惊喜的呼道:“还好这片毒瘴也不是太长。眼前这道石门应该就是出口……啊不,入口。” 数里区域,对神道玄者而言只是很短的距离,但对这道可怕的毒雾区而言,却是这三大神王都无法穿过的天堑。 就这么如天降奇迹般的依靠一个只有神魂境的年轻玄者穿过了毒雾区,三大界王脸上不动声色,但眼中同时闪过一抹异芒。前方的石门之后,极有可能……就是皇仙草的所在! 费了这么大的周折,终于要到了收获的时刻。 但他们却都没有激动向前,反而停了下来。三道目光同时从云澈手中已经失去光芒的“净化石”上掠过。 “小兄弟,可否把你手中神石给本王一观,呵呵,如此神石,本王着实是耐不住好奇。”木白眉满脸温和,话语间绝无强迫之意。 云澈听闻,连忙道:“当然没问题。” 一边说着,他将手中玄石毫不犹豫的交到木白眉手中,神色却是有些黯然:“虽然成功净化了毒瘴,但它的净化之力似乎也刚好完全耗尽了。毕竟是师尊亲赐之物……” 木白眉接过玄石,庞大的玄力和灵觉快速扫过,一抹失望在瞳孔深处晃过……因为他手中的,的的确确就是一块再普通不过的玄石,残余的些许纯净异力也在快速的消散,而云澈也绝无可能在他们眼皮子底下将它调换。 木白眉相信了云澈的话,将它交还到了云澈手中:“的确有些可惜。不过这地宫之中既然能育生出皇仙草,那必定还存在着诸多其他机缘,收获定可超过这块奇石。” 云澈点头道:“晚辈也是如此之想。” 他刚要把玄石收起,一个霸道的声音忽然响起:“给本王看看!” 未等云澈有所回应,那块玄石已从他手中瞬间消失,出现在了南烈大帝的手上,看了一眼,失望的一声冷哼,又将它丢回给了云澈:“虽然已经废了,但好歹是你师尊赐的,那还是收着吧。” 说完,他大步流星的走向石门。 看两人的反应,韩宽也自然对“神石”没了兴趣,快速跟到南烈大帝之侧。 石门有数丈之高,释放着古朴厚重的气息。虽存在已久,但并无灰尘,其上纵横着一些毫无章法可循的奇异纹路,但并无玄阵气息。 也或许曾经有,但在悠久的岁月中完全散尽。 “看来并没有封印。”观望了好一会儿,南烈大帝忽然出手,一道玄气直冲石门。 轰隆!! 没有遇到任何预想中可能出现的各种阻滞或异象,在南烈大帝试探性的一掌之下,厚重石门竟是应声崩碎,伴随着四散的碎石,眼前豁然开朗,明亮的光线射入了阴暗的通道之中,让四人同时为之一愣。 这里,是深到极点的地下,本该昏暗无光,但眼前光线却如外界般明媚。石门之后,不是古老破败,浊气重重的上古宫殿或秘坛,而竟是一片广阔无比的幽绿之地,欢快的流水之声,清脆的鸟语,甚至泌人的青草气息都铺面而来,清新的和风也让浸在浊气中许久的四人都是精神一振。 “这是……秘境中的秘境!?”三大神王也怔了好一会儿,木白眉才低声道。 幻海古境本就是一个从诸神时代遗留至此的独立世界,而眼前的景象,根本不是什么预想中的地宫,而分明就是一个独立世界! 在独立世界中开辟出来的独立世界! 也就是第三重小世界! “不错……但它又并不完全独立,气息应该在某种法则层面上和幻海古境相连,否则我们也不至于能探知到皇仙草的存在。”韩宽缓缓说道。 “哈哈哈哈,妙得很!”南烈大地长笑一声,大步跨过石门,木白眉和韩宽自然不会落后于他,马上跟上。 云澈刚要抬步跟在他们身后,忽然眉头一动,猛的转身,看向了幽暗的后方。 他的异常举动顿时引起了木白眉的注意,回身道:“小兄弟,怎么了?” 云澈回过头,摇头道:“没什么,大概是气流的原因,有点神经质了,还以为后面有人。” 木白眉的目光和灵觉同时扫了一眼后方,笑呵呵的道:“这里除了我们四人,不可能还有他人存在,进来吧。” 这是一片广阔无比的青绿世界,纵然是以神王的目力,也无法看到边际,气息纯净无垢,和先前的浊气形成了极大的反差。植被繁茂之极,奇花异草无数。 一眼望去,宛若世外仙境,让人根本无法相信它竟是存在于深暗的地下。 大千世界果然有着太多神奇。秘境中的秘境,这让云澈又一次大开了眼界。而他的身前,三大界王都已浮空而起,他们无心欣赏这里的风景,灵觉已全力释放,笼向四周。 “嘿,嘿嘿,果然没错!这极高层面的气息,必定就是皇仙草无疑了!”南烈大帝兴奋的吼道。 “气息的确无错,但别高兴的太早,作为万草之皇,皇仙草的气息可引至每一株草木,要找到它,一来没那么容易,二来,你这老贼怕是没这么好的命。”木白眉毫不客气的道。 南烈大帝懒得反唇相讥,嗤笑一声,身影一转,已向一个方向疾飞而去。 韩宽不发一言,向另一个方向飞去。 木白眉并没有马上飞离,面向云澈,微笑道:“凌云,我们能进入此地,都是你的功劳。既已有约在先,我们自然不会食言而肥。皇仙草的气息在外面只有稀薄一缕,这里却是浓郁无比,显然就在此处无疑,若你有幸寻到皇仙草,那便归你所有,本王绝不会仗势抢夺,他们两人若是违背,本王也绝不会允许,所以你尽管放心找寻吧。” 云澈面露感激,激动的行礼道:“是。木岛主仁义无双,晚辈万分钦佩,谢木岛主成全。” 木白眉却是笑着摇头:“哪里的话,要不是你,我们三个连进都进不来,要谢的话,也该是我们谢你才对。不过,皇仙草这件事,你毕竟还年轻,在找寻能力上,怕是比不了我们三个老家伙,也不要忘了多留意其他机缘。” “谢木岛主提点。”云澈欣然道。 “嗯。”木白眉点头,然后转身飞起,去向了和南烈大帝与韩宽皆不同的方向。 三大界王的身影都在视线中远去,云澈脸上的表情逐渐消失,他抬起左手,看向掌心……一抹淡绿色的光芒在无声的闪烁。 循着天毒珠的反应,他抬起头来,目光直直的看向了自己的正前方。随之嘴角缓缓斜起:“距离很近,皇仙草……是我的了!” 云澈飞身而起,直冲前方。木白眉说得没错,这里既然能育生出皇仙草,那必定存在着诸多其他的高等天地灵宝,但云澈却毫不分心,直线冲向天毒珠所指引的方向,因为晚上一分,自然就会多一分被那三大神王抢先发现的风险。 他必须拿到皇仙草! 而只要自己碰触到皇仙草,就已是大功告成!哪怕……手机用户请浏览m.阅读, 第1118章 第三重小世界 &lt;&gt; 云澈抬步向前,脚步并不缓慢,但每向前一步,暗绿毒雾也会后散一步,一层又一层,简直像是不断的在被看不见的空间裂痕吞噬殆尽。 南烈大帝的不屑神情僵在了脸上,三大界王无不是面露惊容,目光,也都死死落在云澈手中的碧绿玄石上。 这片毒雾之可怕,他们先前可是亲身领教过。云澈说他有办法驱散,三人都并不相信,包括木白眉,只是他的处世之道,让他从不会轻易放过任何可能性,没想过,竟会看到如此不可思议的一幕。 “这……”三人互相对视一眼,都是满脸惊容。 “小兄弟,你手中的神石是何物?竟有此等奇效!”木白眉惊声道。身为一界之王,寻常的宝物决不至于让他如此震惊。 南烈大帝已是笑不出来,和韩宽同样直盯云澈。 云澈一脸喜色,连忙道:“回木岛主,这是晚辈外出历练之时师尊所赐予。说此物内蕴很强的净化之力,除了南神域的魔毒,天下万毒都可净化,当然也包括毒瘴。方才三位界王大人言此毒极其厉害,晚辈还心有所悸,果然师尊从无虚言,太好了。” “你师尊?他是何等人物?你先前说你出身黑琊界,但本王可从未听说黑琊界有哪位大能精通毒道。”南烈大帝沉着脸道。 “哦……晚辈的确是出身黑琊界,但从小师承他处,师尊并非黑琊界之人。而他的身份……因涉及诸多恩怨,晚辈历练之前,师尊一再叮嘱,不得透露他的名讳,师尊之名,弟子不得不从,还请三位界王大人见谅。”云澈一本正经,诚诚恳恳的胡诌道。 “原来如此。”木白眉并未提出疑问或追问,而是缓缓点头:“单单能拥有如此神物,就足以证明你师尊定然是个奇人。” 云澈脚下的速度在加快,前方的毒雾层层消弭:“谢木岛主之言。不过这枚净化玄石倒也称不上什么奇物,师尊说过,它只可使用一次,待净化之力释放殆尽,就会化作一块无用的凡石。” “哦,那真是可惜了。”木白眉应道,也不知信还是不信。 一直前行了五六里,云澈手中的“净化石”光芒开始明显暗淡起来,而这时,前方的毒雾忽然开始变得稀薄,而随着云澈前行数步,眼前的暗绿雾气一下子完全消失,视线的前方也不再是一直看不到尽头的昏暗通道,而是一扇厚重的石门。 “成功了!”云澈惊喜的呼道:“还好这片毒瘴也不是太长。眼前这道石门应该就是出口……啊不,入口。” 数里区域,对神道玄者而言只是很短的距离,但对这道可怕的毒雾区而言,却是这三大神王都无法穿过的天堑。 就这么如天降奇迹般的依靠一个只有神魂境的年轻玄者穿过了毒雾区,三大界王脸上不动声色,但眼中同时闪过一抹异芒。前方的石门之后,极有可能……就是皇仙草的所在! 费了这么大的周折,终于要到了收获的时刻。 但他们却都没有激动向前,反而停了下来。三道目光同时从云澈手中已经失去光芒的“净化石”上掠过。 “小兄弟,可否把你手中神石给本王一观,呵呵,如此神石,本王着实是耐不住好奇。”木白眉满脸温和,话语间绝无强迫之意。 云澈听闻,连忙道:“当然没问题。” 一边说着,他将手中玄石毫不犹豫的交到木白眉手中,神色却是有些黯然:“虽然成功净化了毒瘴,但它的净化之力似乎也刚好完全耗尽了。毕竟是师尊亲赐之物……” 木白眉接过玄石,庞大的玄力和灵觉快速扫过,一抹失望在瞳孔深处晃过……因为他手中的,的的确确就是一块再普通不过的玄石,残余的些许纯净异力也在快速的消散,而云澈也绝无可能在他们眼皮子底下将它调换。 木白眉相信了云澈的话,将它交还到了云澈手中:“的确有些可惜。不过这地宫之中既然能育生出皇仙草,那必定还存在着诸多其他机缘,收获定可超过这块奇石。” 云澈点头道:“晚辈也是如此之想。” 他刚要把玄石收起,一个霸道的声音忽然响起:“给本王看看!” 未等云澈有所回应,那块玄石已从他手中瞬间消失,出现在了南烈大帝的手上,看了一眼,失望的一声冷哼,又将它丢回给了云澈:“虽然已经废了,但好歹是你师尊赐的,那还是收着吧。” 说完,他大步流星的走向石门。 看两人的反应,韩宽也自然对“神石”没了兴趣,快速跟到南烈大帝之侧。 石门有数丈之高,释放着古朴厚重的气息。虽存在已久,但并无灰尘,其上纵横着一些毫无章法可循的奇异纹路,但并无玄阵气息。 也或许曾经有,但在悠久的岁月中完全散尽。 “看来并没有封印。”观望了好一会儿,南烈大帝忽然出手,一道玄气直冲石门。 轰隆!! 没有遇到任何预想中可能出现的各种阻滞或异象,在南烈大帝试探性的一掌之下,厚重石门竟是应声崩碎,伴随着四散的碎石,眼前豁然开朗,明亮的光线射入了阴暗的通道之中,让四人同时为之一愣。 这里,是深到极点的地下,本该昏暗无光,但眼前光线却如外界般明媚。石门之后,不是古老破败,浊气重重的上古宫殿或秘坛,而竟是一片广阔无比的幽绿之地,欢快的流水之声,清脆的鸟语,甚至泌人的青草气息都铺面而来,清新的和风也让浸在浊气中许久的四人都是精神一振。 “这是……秘境中的秘境!?”三大神王也怔了好一会儿,木白眉才低声道。 幻海古境本就是一个从诸神时代遗留至此的独立世界,而眼前的景象,根本不是什么预想中的地宫,而分明就是一个独立世界! 在独立世界中开辟出来的独立世界! 也就是第三重小世界! “不错……但它又并不完全独立,气息应该在某种法则层面上和幻海古境相连,否则我们也不至于能探知到皇仙草的存在。”韩宽缓缓说道。 “哈哈哈哈,妙得很!”南烈大地长笑一声,大步跨过石门,木白眉和韩宽自然不会落后于他,马上跟上。 云澈刚要抬步跟在他们身后,忽然眉头一动,猛的转身,看向了幽暗的后方。 他的异常举动顿时引起了木白眉的注意,回身道:“小兄弟,怎么了?” 云澈回过头,摇头道:“没什么,大概是气流的原因,有点神经质了,还以为后面有人。” 木白眉的目光和灵觉同时扫了一眼后方,笑呵呵的道:“这里除了我们四人,不可能还有他人存在,进来吧。” 这是一片广阔无比的青绿世界,纵然是以神王的目力,也无法看到边际,气息纯净无垢,和先前的浊气形成了极大的反差。植被繁茂之极,奇花异草无数。 一眼望去,宛若世外仙境,让人根本无法相信它竟是存在于深暗的地下。 大千世界果然有着太多神奇。秘境中的秘境,这让云澈又一次大开了眼界。而他的身前,三大界王都已浮空而起,他们无心欣赏这里的风景,灵觉已全力释放,笼向四周。 “嘿,嘿嘿,果然没错!这极高层面的气息,必定就是皇仙草无疑了!”南烈大帝兴奋的吼道。 “气息的确无错,但别高兴的太早,作为万草之皇,皇仙草的气息可引至每一株草木,要找到它,一来没那么容易,二来,你这老贼怕是没这么好的命。”木白眉毫不客气的道。 南烈大帝懒得反唇相讥,嗤笑一声,身影一转,已向一个方向疾飞而去。 韩宽不发一言,向另一个方向飞去。 木白眉并没有马上飞离,面向云澈,微笑道:“凌云,我们能进入此地,都是你的功劳。既已有约在先,我们自然不会食言而肥。皇仙草的气息在外面只有稀薄一缕,这里却是浓郁无比,显然就在此处无疑,若你有幸寻到皇仙草,那便归你所有,本王绝不会仗势抢夺,他们两人若是违背,本王也绝不会允许,所以你尽管放心找寻吧。” 云澈面露感激,激动的行礼道:“是。木岛主仁义无双,晚辈万分钦佩,谢木岛主成全。” 木白眉却是笑着摇头:“哪里的话,要不是你,我们三个连进都进不来,要谢的话,也该是我们谢你才对。不过,皇仙草这件事,你毕竟还年轻,在找寻能力上,怕是比不了我们三个老家伙,也不要忘了多留意其他机缘。” “谢木岛主提点。”云澈欣然道。 “嗯。”木白眉点头,然后转身飞起,去向了和南烈大帝与韩宽皆不同的方向。 三大界王的身影都在视线中远去,云澈脸上的表情逐渐消失,他抬起左手,看向掌心……一抹淡绿色的光芒在无声的闪烁。 循着天毒珠的反应,他抬起头来,目光直直的看向了自己的正前方。随之嘴角缓缓斜起:“距离很近,皇仙草……是我的了!” 云澈飞身而起,直冲前方。木白眉说得没错,这里既然能育生出皇仙草,那必定存在着诸多其他的高等天地灵宝,但云澈却毫不分心,直线冲向天毒珠所指引的方向,因为晚上一分,自然就会多一分被那三大神王抢先发现的风险。 他必须拿到皇仙草! 而只要自己碰触到皇仙草,就已是大功告成!哪怕……手机用户请浏览m.阅读, 第1119章 百草之仙 有着禾霖给予的神奇力量,云澈所到之处,所有的花草树木都像是从睡梦中醒来,释放出更加清新浓郁的自然气息。虽然很多都是第一次见到,但云澈却能清楚无比的喊出它们的名字,以及它们的特性、灵性、药性……无一例外。 云澈的目光不断看着四周,细数着那些自己明明第一次见的各种灵花,但身体却从未有半刻停滞,来自天毒珠的感应越来越强烈,一如他越来越强烈的心跳。 很近了……越来越近了…… 只要再拿到皇仙草,就可以淬炼出“乾坤五琼丹”,自己将其成功炼化之后,就能直接突破至神劫境。 虽然沐玄音曾说过,就算真的得到乾坤五琼丹,也绝不是他这个层次能够炼化的,需要她在侧辅助。但,云澈已是多次自己强行炼化过同等级其他玄者不可能炼化的丹药,对自己的特殊玄脉和体质有着足够的信心。 虽然神道大幅度的玄力跨越所带来的巨大弊端他已经亲身领会…… 但成就神劫,他就有资格参加玄神大会,就可以进入宙天神界……就可以见到茉莉! 只差这最后一步……而且是近在咫尺的一小步! 云澈思绪在不受控制的泛动着。茉莉是他不惜抛下一切来到神界的唯一理由,带着希望前来,但马上迎接他的却是失望乃至绝望,最终,沐玄音所说的“乾坤五琼丹”,又为了点燃起了可以说是唯一的希望。 近在眼前,他岂能不激动。 天毒珠的反应越来越强烈,终于,随着绿光一闪,云澈的身体也停了下来,目光缓缓的看向下方。 一棵粗壮的古树,不到二十丈之高,却足足十丈之粗,枝叶稀疏细长。 古树之顶,释放着厚重古朴气息的枝叶之间,一抹奇异的流光在轻轻曳动,如倾洒在风中绿叶的无暇月光。 这一刻,云澈的心跳停止,遗忘了呼吸。 来自禾霖的木灵魂力中,又岂会没有被称作万木之皇,百草之仙的皇仙草的信息。 生长于古木之上,翠绿细长,片片草叶不过数寸长,迎风轻舞,如果不是笼罩着一层绮丽的流光,它看上去就是一株凡草,不会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而它,却是在整个神界,连上位星界都梦寐以求的天材地宝——皇仙草! 深吸一口气,云澈从空中降下,动作轻缓的落到古木之上。 皇仙草这个层面的存在,已是具备了相当之高的灵性,懂得自我保护。它的气息会蔓延至周围所有花草,纵然感知到它的气息,也难以锁定它的位置,而察觉到危险生灵靠近,它还会敛下身上的光华,变得和一株凡草无异。 甚至还能遁木而走。 但,云澈靠近之时,它非但没有自我隐匿或遁走,反而光华更盛,草叶亦缓缓张开,倾向了云澈所在的方位。 云澈身上有着王族木灵之力,对皇仙草这等存在而言,亦是有着极强的亲和与吸引力。 云澈伸出左手,小心翼翼的碰触在皇仙草上。来自天毒珠的碧绿光芒顿时将其包裹。 他人采摘皇仙草,必须小心到极致,但天毒珠何等存在,绿光闪现的那一刹那,便已覆至其每一丝根须,将其完美无瑕的采下,不会有哪怕半点的损伤。 皇仙草……这是皇仙草……到手了! 云澈的手在颤抖,心中奋力的呼喊着。 麒麟角、古龙心、木灵珠、九星佛神玉……皇仙草! 要炼成乾坤五琼丹这等可引发奇迹的奇物,所需的五种材料,无不是寻其一都无比艰难的异宝。 吟雪界冰风帝国,轻松取到麒麟角。 炎神界葬神火狱,和师尊一起,以命博来远古虬龙之心。 木灵所赠予的木灵珠…… 如天上掉馅饼般的九星佛神玉…… 而今,皇仙草也已在手中。 才短短不到一年的时间,居然真的集齐了炼制乾坤五琼丹的所有材料! “茉莉,果然……老天都想让我再见到你。” 云澈低念着,感受着手中奇异的温润感,到来神界后所经历的一切波澜、危险、伤痛、惊惧、无助彷徨,仿佛全都变得不堪一提。 被天毒珠光芒包裹住的皇仙草依旧皎光莹莹,释放着丝毫没有减弱的高等生命气息。云澈的手稍稍收紧,又连忙松开,缓缓压下心中不断起伏的波澜……这时,他的眼神忽然一变,猛然转过身来,皇仙草也被他是瞬间收入天毒珠中。 一个身影从天而降,全身金衣,华贵的有些刺眼。他笑眯眯的看着云澈:“唷,居然能察觉到我,你这个小子果然不简单啊。” “原来是南烈大帝,”云澈目光稍稍沉下:“你在跟踪我!?” “没错。”南烈大帝直接承认:“你身上的怪异之处太多了。潜入属于我们三星界的幻海古境,本该是老老实实躲着,你却为了救一个不相干的人而主动暴露在所有人面前,好像除了趁机让木老头欠你人情,没有更好的解释了。” 云澈:“……” “你自称是被某个空间玄阵传至地宫通道本就怪异,之后又以那块石头驱散连我们三人合力都无法通过的毒瘴。那片毒瘴之可怕,怕是至少神君境的力量才能破开,你却靠一块小小的石头就轻易化解,那块石头的价值怕是无法估量,你却是主动拿出。你的种种行为告诉了本王两件事,一则你是专为皇仙草而来,二则,你似乎有相当大的把握可以找到它。” “所以本王想着,跟着你的话,说不定会有惊喜的收获。啧啧,看来果真如此啊。”南烈大帝向云澈伸出手来:“你是自己乖乖交出来,还是本王多费点吹灰之力,从你的尸体上拿走呢。” 云澈却没有任何惊恐之色,反而一脸从容:“南烈大帝,我的确是为了皇仙草而来,毕竟这等神物,任何玄者都会梦寐以求。不过,你好像忘了一件事,在进入这里之前,我们可是有过协定,谁先找到皇仙草,皇仙草便属于谁,其他人绝不可强抢。你南烈大帝不但是一国之君,还是一界之王,总不会是个言而无信的无耻之徒吧?” “嘿!”南烈大帝笑了起来:“本王原本以为你能顶着我们三人做到如此地步,必然是个极其聪明的人,没想到,原来也不过是个没脑子的蠢货。啧啧,毕竟还是太年轻了啊。” 声音落下,笑意未减,身形却忽然俯空而下,直取云澈。 “南烈老贼,住手!!” 同一时间,一声惊雷般的厉喝忽然当空传来,一道碧蓝玄气也猛然轰至,在空中化作无数水箭,罩向南烈大帝全身。 南烈大帝重哼一声,金袖一拂,将所有水箭全身震散,人也在反震力下远远退开,眯眼看向忽然出现的人影,冷笑道:“木老头,来的真是巧啊。” 木白眉带着一股巨大的气浪,从空中“呼”的落下,怒目看向南烈大帝:“南烈老贼,你这是做什么?身为一个堂堂神王,居然对一个年龄百倍小于你的后辈下如此毒手,也不怕丢尽自己的老脸!” “嘿嘿。”南烈大帝冷笑:“你木老头这么聪明,本王为什么会出手,你会想不到吗?”他努了努嘴:“这小子还真是妖的很,我们三个灵觉直覆百里,毫无所获,他却一上来就直接找到皇仙草。皇仙草现在就在他的手里,你木老头准备怎么做呢?” “哦!?”木白眉看向云澈:“凌云,此话当真?你真的已经拿到……” 话未说完,他忽然一转头,冷目直瞪南烈大帝:“既然凌云已拿到皇仙草,那么按照先前协定,皇仙草便已属他所有,谁都不可强抢!南烈老贼,你好歹也是有头有脸的人物,为了一株皇仙草,居然做出如此下作之举!” “哼!”南烈大帝笑的颇为嘲讽:“协定是我们三人之事,至于这小子,不过是你答应了而已,本王可没答应。” “没有凌云,我们三人连进入此地都不能。”木白眉怒声道:“你是否答应并不重要,既然本王已经应允,那就绝不会允许你强抢。你若再敢对凌云动手,别怪本王不客气!之后出了此地,事情传开,让世人都知道你为了皇仙草做出如此卑鄙无耻之举,怕是整个星界都要因你蒙羞!” “哈哈哈哈!”南烈大帝狂笑起来:“说的好,说的真是好啊。不愧是木老头,这番话当真是正气凛然,感人肺腑,再说下去,本王怕是要被感动的痛哭流涕,羞愧欲死啊。” “出了什么事!?皇仙草的气息怎么不见了!” 沉重的声音传至,韩宽也闻声而来,落在了南烈大帝之侧。 “皇仙草已经找到了,就在那小子手里。”南烈大帝笑吟吟的道:“韩宗主准备怎么做呢?” “……”韩宽眼神一变,目视云澈和他身侧的木白眉,没有说话,脸色一阵变幻。 “方才南烈老贼居然背信毁约,对凌云骤下毒手,要不是本王刚好赶至,怕是凌云已经遭了他的毒手。”木白眉肃声道:“凌云不但是本王儿子的救命恩人,能进入此境,也都是受他所助,他第一个找到皇仙草,那也是天命所定,依照协定,我们三个谁也不可抢夺。韩宗主,你总不至于做出和这南烈老贼一样的无耻之举吧。” “……”韩宽笑了笑,但脸色却颇为难看:“还是木岛主高明,韩某自愧不如。” “那就好。”木白眉点了点头,然后走向云澈,一脸温和:“凌云,你能拿到皇仙草,那就是你的命数。抛开你对本王儿子的救命大恩,本王也绝不会允许有人强抢你手中的皇仙草。为了避免某些小人贼心不死,本王还是先带你离开此地,到了外面,就不会有人再敢对你动手,毕竟好歹也是要点脸的。” 云澈感激的点头:“是,木岛主。” “走吧。”木白眉走到云澈身前,对他伸出手来,似是准备以自己的玄力带他速离。 而就在云澈也伸出手臂之时,木白眉忽然变掌为抓,本是温和的手掌在猝然涌动的玄力下化作苏醒的毒蛇,直取云澈喉咙…… 分明是毫不留情,毫无余地的死手! 伴随着的,是在木白眉脸上浮起的丑恶狞笑。 嘶啦!! 碧绿的大地被粗暴的撕裂,破碎的花草混着漫天泥沙疯狂四散,但木白眉脸上的狞笑刚刚浮现便已僵住。 因为他手中抓到的不是云澈破碎的喉骨,而是一抹破碎的冰影。 第1119章 百草之仙 有着禾霖给予的神奇力量,云澈所到之处,所有的花草树木都像是从睡梦中醒来,释放出更加清新浓郁的自然气息。虽然很多都是第一次见到,但云澈却能清楚无比的喊出它们的名字,以及它们的特性、灵性、药性……无一例外。 云澈的目光不断看着四周,细数着那些自己明明第一次见的各种灵花,但身体却从未有半刻停滞,来自天毒珠的感应越来越强烈,一如他越来越强烈的心跳。 很近了……越来越近了…… 只要再拿到皇仙草,就可以淬炼出“乾坤五琼丹”,自己将其成功炼化之后,就能直接突破至神劫境。 虽然沐玄音曾说过,就算真的得到乾坤五琼丹,也绝不是他这个层次能够炼化的,需要她在侧辅助。但,云澈已是多次自己强行炼化过同等级其他玄者不可能炼化的丹药,对自己的特殊玄脉和体质有着足够的信心。 虽然神道大幅度的玄力跨越所带来的巨大弊端他已经亲身领会…… 但成就神劫,他就有资格参加玄神大会,就可以进入宙天神界……就可以见到茉莉! 只差这最后一步……而且是近在咫尺的一小步! 云澈思绪在不受控制的泛动着。茉莉是他不惜抛下一切来到神界的唯一理由,带着希望前来,但马上迎接他的却是失望乃至绝望,最终,沐玄音所说的“乾坤五琼丹”,又为了点燃起了可以说是唯一的希望。 近在眼前,他岂能不激动。 天毒珠的反应越来越强烈,终于,随着绿光一闪,云澈的身体也停了下来,目光缓缓的看向下方。 一棵粗壮的古树,不到二十丈之高,却足足十丈之粗,枝叶稀疏细长。 古树之顶,释放着厚重古朴气息的枝叶之间,一抹奇异的流光在轻轻曳动,如倾洒在风中绿叶的无暇月光。 这一刻,云澈的心跳停止,遗忘了呼吸。 来自禾霖的木灵魂力中,又岂会没有被称作万木之皇,百草之仙的皇仙草的信息。 生长于古木之上,翠绿细长,片片草叶不过数寸长,迎风轻舞,如果不是笼罩着一层绮丽的流光,它看上去就是一株凡草,不会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而它,却是在整个神界,连上位星界都梦寐以求的天材地宝——皇仙草! 深吸一口气,云澈从空中降下,动作轻缓的落到古木之上。 皇仙草这个层面的存在,已是具备了相当之高的灵性,懂得自我保护。它的气息会蔓延至周围所有花草,纵然感知到它的气息,也难以锁定它的位置,而察觉到危险生灵靠近,它还会敛下身上的光华,变得和一株凡草无异。 甚至还能遁木而走。 但,云澈靠近之时,它非但没有自我隐匿或遁走,反而光华更盛,草叶亦缓缓张开,倾向了云澈所在的方位。 云澈身上有着王族木灵之力,对皇仙草这等存在而言,亦是有着极强的亲和与吸引力。 云澈伸出左手,小心翼翼的碰触在皇仙草上。来自天毒珠的碧绿光芒顿时将其包裹。 他人采摘皇仙草,必须小心到极致,但天毒珠何等存在,绿光闪现的那一刹那,便已覆至其每一丝根须,将其完美无瑕的采下,不会有哪怕半点的损伤。 皇仙草……这是皇仙草……到手了! 云澈的手在颤抖,心中奋力的呼喊着。 麒麟角、古龙心、木灵珠、九星佛神玉……皇仙草! 要炼成乾坤五琼丹这等可引发奇迹的奇物,所需的五种材料,无不是寻其一都无比艰难的异宝。 吟雪界冰风帝国,轻松取到麒麟角。 炎神界葬神火狱,和师尊一起,以命博来远古虬龙之心。 木灵所赠予的木灵珠…… 如天上掉馅饼般的九星佛神玉…… 而今,皇仙草也已在手中。 才短短不到一年的时间,居然真的集齐了炼制乾坤五琼丹的所有材料! “茉莉,果然……老天都想让我再见到你。” 云澈低念着,感受着手中奇异的温润感,到来神界后所经历的一切波澜、危险、伤痛、惊惧、无助彷徨,仿佛全都变得不堪一提。 被天毒珠光芒包裹住的皇仙草依旧皎光莹莹,释放着丝毫没有减弱的高等生命气息。云澈的手稍稍收紧,又连忙松开,缓缓压下心中不断起伏的波澜……这时,他的眼神忽然一变,猛然转过身来,皇仙草也被他是瞬间收入天毒珠中。 一个身影从天而降,全身金衣,华贵的有些刺眼。他笑眯眯的看着云澈:“唷,居然能察觉到我,你这个小子果然不简单啊。” “原来是南烈大帝,”云澈目光稍稍沉下:“你在跟踪我!?” “没错。”南烈大帝直接承认:“你身上的怪异之处太多了。潜入属于我们三星界的幻海古境,本该是老老实实躲着,你却为了救一个不相干的人而主动暴露在所有人面前,好像除了趁机让木老头欠你人情,没有更好的解释了。” 云澈:“……” “你自称是被某个空间玄阵传至地宫通道本就怪异,之后又以那块石头驱散连我们三人合力都无法通过的毒瘴。那片毒瘴之可怕,怕是至少神君境的力量才能破开,你却靠一块小小的石头就轻易化解,那块石头的价值怕是无法估量,你却是主动拿出。你的种种行为告诉了本王两件事,一则你是专为皇仙草而来,二则,你似乎有相当大的把握可以找到它。” “所以本王想着,跟着你的话,说不定会有惊喜的收获。啧啧,看来果真如此啊。”南烈大帝向云澈伸出手来:“你是自己乖乖交出来,还是本王多费点吹灰之力,从你的尸体上拿走呢。” 云澈却没有任何惊恐之色,反而一脸从容:“南烈大帝,我的确是为了皇仙草而来,毕竟这等神物,任何玄者都会梦寐以求。不过,你好像忘了一件事,在进入这里之前,我们可是有过协定,谁先找到皇仙草,皇仙草便属于谁,其他人绝不可强抢。你南烈大帝不但是一国之君,还是一界之王,总不会是个言而无信的无耻之徒吧?” “嘿!”南烈大帝笑了起来:“本王原本以为你能顶着我们三人做到如此地步,必然是个极其聪明的人,没想到,原来也不过是个没脑子的蠢货。啧啧,毕竟还是太年轻了啊。” 声音落下,笑意未减,身形却忽然俯空而下,直取云澈。 “南烈老贼,住手!!” 同一时间,一声惊雷般的厉喝忽然当空传来,一道碧蓝玄气也猛然轰至,在空中化作无数水箭,罩向南烈大帝全身。 南烈大帝重哼一声,金袖一拂,将所有水箭全身震散,人也在反震力下远远退开,眯眼看向忽然出现的人影,冷笑道:“木老头,来的真是巧啊。” 木白眉带着一股巨大的气浪,从空中“呼”的落下,怒目看向南烈大帝:“南烈老贼,你这是做什么?身为一个堂堂神王,居然对一个年龄百倍小于你的后辈下如此毒手,也不怕丢尽自己的老脸!” “嘿嘿。”南烈大帝冷笑:“你木老头这么聪明,本王为什么会出手,你会想不到吗?”他努了努嘴:“这小子还真是妖的很,我们三个灵觉直覆百里,毫无所获,他却一上来就直接找到皇仙草。皇仙草现在就在他的手里,你木老头准备怎么做呢?” “哦!?”木白眉看向云澈:“凌云,此话当真?你真的已经拿到……” 话未说完,他忽然一转头,冷目直瞪南烈大帝:“既然凌云已拿到皇仙草,那么按照先前协定,皇仙草便已属他所有,谁都不可强抢!南烈老贼,你好歹也是有头有脸的人物,为了一株皇仙草,居然做出如此下作之举!” “哼!”南烈大帝笑的颇为嘲讽:“协定是我们三人之事,至于这小子,不过是你答应了而已,本王可没答应。” “没有凌云,我们三人连进入此地都不能。”木白眉怒声道:“你是否答应并不重要,既然本王已经应允,那就绝不会允许你强抢。你若再敢对凌云动手,别怪本王不客气!之后出了此地,事情传开,让世人都知道你为了皇仙草做出如此卑鄙无耻之举,怕是整个星界都要因你蒙羞!” “哈哈哈哈!”南烈大帝狂笑起来:“说的好,说的真是好啊。不愧是木老头,这番话当真是正气凛然,感人肺腑,再说下去,本王怕是要被感动的痛哭流涕,羞愧欲死啊。” “出了什么事!?皇仙草的气息怎么不见了!” 沉重的声音传至,韩宽也闻声而来,落在了南烈大帝之侧。 “皇仙草已经找到了,就在那小子手里。”南烈大帝笑吟吟的道:“韩宗主准备怎么做呢?” “……”韩宽眼神一变,目视云澈和他身侧的木白眉,没有说话,脸色一阵变幻。 “方才南烈老贼居然背信毁约,对凌云骤下毒手,要不是本王刚好赶至,怕是凌云已经遭了他的毒手。”木白眉肃声道:“凌云不但是本王儿子的救命恩人,能进入此境,也都是受他所助,他第一个找到皇仙草,那也是天命所定,依照协定,我们三个谁也不可抢夺。韩宗主,你总不至于做出和这南烈老贼一样的无耻之举吧。” “……”韩宽笑了笑,但脸色却颇为难看:“还是木岛主高明,韩某自愧不如。” “那就好。”木白眉点了点头,然后走向云澈,一脸温和:“凌云,你能拿到皇仙草,那就是你的命数。抛开你对本王儿子的救命大恩,本王也绝不会允许有人强抢你手中的皇仙草。为了避免某些小人贼心不死,本王还是先带你离开此地,到了外面,就不会有人再敢对你动手,毕竟好歹也是要点脸的。” 云澈感激的点头:“是,木岛主。” “走吧。”木白眉走到云澈身前,对他伸出手来,似是准备以自己的玄力带他速离。 而就在云澈也伸出手臂之时,木白眉忽然变掌为抓,本是温和的手掌在猝然涌动的玄力下化作苏醒的毒蛇,直取云澈喉咙…… 分明是毫不留情,毫无余地的死手! 伴随着的,是在木白眉脸上浮起的丑恶狞笑。 嘶啦!! 碧绿的大地被粗暴的撕裂,破碎的花草混着漫天泥沙疯狂四散,但木白眉脸上的狞笑刚刚浮现便已僵住。 因为他手中抓到的不是云澈破碎的喉骨,而是一抹破碎的冰影。 第1120章 如梦相逢 &lt;&gt;他能施展断月拂影,唯有可能是吟雪界王沐玄音亲授!” 临海三界的主宰宗门都是修炼的水系玄功,而冰水同源,自然更为知晓。东神域冰系最强者便是吟雪界的沐玄音,木白眉三人又岂会不知沐玄音和吟雪界之名。 “呵呵呵,木老头,你弄错了吧。吟雪界王的亲传弟子,怎么可能单独跑到这里来。”南烈大帝如是说,但笑意明显有些变形。神魂境完美避开神王境的近距离突袭,他见所未见,闻所未见,那绝非普通的身法可以做到。而且木白眉表情沉重难看,以他对木白眉多年的了解,并不像是假的。 云澈在最初的惊愕之后,反而淡笑起来:“木岛主还真是见多识广。不错,吟雪界王,的确就是我师尊!” 说完,他身上蓝光浮动,一道冰凰之影是他身后一闪而过,但刺骨的寒气却快速蔓延,久久不散。 “冰凰封神典!” 南烈大帝和韩宽的脸色终于剧变。他们未曾见过断月拂影,但又岂会不识吟雪界的冰凰封神典。 吟雪界是中位星界,是他们绝对惹不起的。而吟雪界王沐玄音更是堪比上位界王的神主,是他们连仰望都没有资格的超然存在。而她的亲传弟子,就神界层面而言,地位绝不亚于他们三个下位星界的界王,甚至在某些方面犹有过之。 三大界王在短暂的震惊之后,眼神又逐渐的都缓了下来。南烈大帝悠然道:“怪不得有这么大的胆子,原来竟是吟雪界王的弟子,难怪啊难怪。” “既然你们已经知道了,那我也不必多费口舌了。”云澈的神态完全放松了起来:“这皇仙草,我就带走了,之前的事,我也纯当没有发生过,你们没意见吧?” “想走?呵呵呵,怕是没那么容易啊。”木白眉阴笑起来。 云澈眼睛一眯:“怎么?你还想强抢我身上的皇仙草?” “不不不,本王可从来没说过要抢你的皇仙草。”撤下了道貌岸然的嘴脸,木白眉的面孔呈现着让人心悸的森然:“毕竟我们先前有过协定,皇仙草谁先找到就是谁的,其他人不可强抢。本王好歹是一界之王,又岂能言而无信让人耻笑。” “但,我们可从来没说过不会杀你!而只要你死了,皇仙草就成了无主之物,我们当然可以堂而皇之的拿走,绝不会违背协定,你说对吗?” 云澈脸色一阴,讥讽道:“无耻老贼我见过不少,但像你这般无耻到让人恶心的,还真是少见啊。呵,你要杀我?忘了告诉你,我身上可是有师尊留下的灵魂印记,只要我一死,师尊就会马上知晓。我死前所看到的影像,师尊也会全部看到!” “你们既然知道我师尊的大名,也该知道她脾气相当不好。到时,不止你们,你们的家人、宗门甚至整个星界,都会葬灭在我师尊的怒火之下。你们要不要试试看啊!” “哈哈哈哈。”木白眉非但没有惊惧,反而大笑起来,南烈大帝和韩宽也同时面露嗤笑。木白眉缓缓走向云澈:“凌云,本王不得不承认,在你这个年纪,你的确是个了不起的人物,也难怪吟雪界王会收你为亲传弟子。但可惜,你的阅历终究是太浅了。” “如果这里是其他地方,本王的确没胆子对你动手,搞不好还要给你好言赔礼。但这里,却是独立世界中的独立世界,你精神里就算被你师尊种下一百个灵魂印记,死后也别想有任何感应。” “嘿,可惜啊。”南烈大帝摇了摇头,怜悯之余,倒还真有点惋惜的意味:“本来若是听话一点的话,说不定还不用死。暴露身份,却是非死不可了!” “呵呵呵,”云澈却依然在笑:“木白眉,虽然你刚才对我忽然下死手,但你我毕竟没有旧怨,更无大仇,有着大片可以回旋的余地。但都已经知道了我师尊的名讳,却依然毒心不改,看来你是铁了心的不给自己留后路!” 他目光一斜南烈大帝和韩宽:“你们两个也是。” “那就不要怪我在离开这里之后,把你们的名字,原原本本的告诉我师尊了!” “离开这里?好啊。”木白眉大笑,一股无形的神王气场已被云澈所在的空间牢牢罩住:“那本王倒要看看你怎么活着离开!” 云澈一抬手,掌心抓起了一块灰白无光的玄石:“那你可不要后悔!” “哈哈哈哈!”看到云澈手中拿起的玄石,三大界王像是再次看到一个笑话,同时大笑起来:“你所说的离开,就是依靠这次元玄石?你果然天真的可笑,看来你师尊从来没教过你空间法则啊。次元石的力量,只能进行在同一空间的穿梭,你在这里使用,别说逃到外面,连外层的幻海古境都到不了,就算有一万颗在身,也永远不可能离开这个小世……” 木白眉说未说完,忽然眼神一凝,短暂一愕后脸色大变,失声道:“空幻石!?” “什么?”木白眉这一声低喝,让南烈大帝和韩宽都是心中一惊,目光直射云澈手中的灰色玄石。次元石越是高等,可穿梭距离越长,但再高等的次元石,也不可能跨空间穿梭。 空幻石虽本质上也是一枚次元石,但它的层次却根本不是寻常次元石可比,它的空间穿梭没有任何空间法则可以限制,因为它的存在,就是立于空间法则的最顶点。 “现在后悔,已经晚了。”云澈低笑一声,抓起空幻石。 “啊!”木白眉一声低吼,罩住云澈的气场瞬间收紧,身上更是玄气爆发,直扑云澈,面容上呈现的分明是惊恐。 他已认定对方是吟雪界王的亲传弟子,若是被他逃出,以吟雪界王的实力,还有传闻中冰冷绝情的脾性,知晓今日一切后,他岂会还有活路! 轰!! 汹涌的气爆声中,木白眉再次一抓而空,手中依然只是一片快速消散的冰影。他怪叫一声,再次飞扑而出。 被气爆余波狠狠冲开的云澈,玄力已是瞬间催向空幻石。脸上在冷笑,心中却是一声暗叹。 在离开黑琊界之后,进入幻海古境之前,他心中所有的设想,都是围绕空幻石而展开。他在有命取到皇仙草之后,还必须有命离开,前者本就极难,后者更要比前者还难上无数倍。 但有可以完美远遁的空幻石在身,后者反而成为了轻而易举之事。他要做的,就是不惜一切拿到皇仙草,皇仙草只要入手,哪怕周围万目盯视,他也可以安然遁离。 在神界,若论价值和稀有度,空幻石绝对还要胜过皇仙草,他虽然毫不犹豫,但多少也是有点可惜,同时也有些不安着自己会被空幻石传送到什么地方。 但,就在这比电光火石还要短暂的刹那,云澈的手掌竟忽然一空,空幻石直接消失不见,涌向空幻石的玄气也同样落空。 “!!??”云澈脸色惊变,而他的身前,木白眉的身影带着磅礴如海的神王之力已飞扑而至,下一个瞬间,便足以将他葬入深渊。 叮! 天地之间,忽然响起一声微弱,却剧荡心魂的轻鸣声,一抹蓝光在木白眉前方轻闪,碰触到这抹蓝光的刹那,木白眉身上的暴躁玄气竟一下子全部溃散无踪,整个人则如撞击在了一堵墙看不见的空间壁障上,在一声闷哼声后向后横飞而出,重砸在地。 这突然而至的异变让南烈大帝和韩宽大惊失色,木白眉快速翻身而起,厉吼道:“什么人!!” 但他刚吼叫出声,便一下子愣在了那里,再发不出一丝声音,南烈大帝和韩宽亦是怔在原处,全身上下一动不动,像是忽然被冰封,唯有一双眼球在剧烈无比的收缩颤荡。 这个本是清风徐徐的小世界忽然变得无比冰寒,每一缕轻风都变得寒彻骨髓。 云澈的身前,如梦幻般徐徐浮现出一抹背影。一身雪衣,没有任何装饰,却勾勒着无法用任何言语描绘的风华,长发蔓腰,每一根冰蓝发丝都仿佛凝聚着世间最纯净的冰雪之华。 雪袖之下,一双玉手美得不似凡间之物,轻握着那枚在云澈手中消失的空幻石。 她的到来,让世界变得无比冰寒,无比安静,花草停止了摆舞,风完全停止了拂动。逐渐的,她身边的花草开始褪去曾经的色彩,变成晶莹剔透的冰花,并片片蔓延而去,世界的色彩开始变得单调,但却更加的绮丽。 “…………”呆呆的看着眼前仿佛来自梦境的背影,云澈的视线一片朦胧,万千复杂的情感在他的心魂中混乱冲撞,直至化作一片空白。 许久的失魂失声,他才终于发出酸涩的喃声:“师……尊……” ——————————手机用户请浏览m.阅读, 第1120章 如梦相逢 &lt;&gt;他能施展断月拂影,唯有可能是吟雪界王沐玄音亲授!” 临海三界的主宰宗门都是修炼的水系玄功,而冰水同源,自然更为知晓。东神域冰系最强者便是吟雪界的沐玄音,木白眉三人又岂会不知沐玄音和吟雪界之名。 “呵呵呵,木老头,你弄错了吧。吟雪界王的亲传弟子,怎么可能单独跑到这里来。”南烈大帝如是说,但笑意明显有些变形。神魂境完美避开神王境的近距离突袭,他见所未见,闻所未见,那绝非普通的身法可以做到。而且木白眉表情沉重难看,以他对木白眉多年的了解,并不像是假的。 云澈在最初的惊愕之后,反而淡笑起来:“木岛主还真是见多识广。不错,吟雪界王,的确就是我师尊!” 说完,他身上蓝光浮动,一道冰凰之影是他身后一闪而过,但刺骨的寒气却快速蔓延,久久不散。 “冰凰封神典!” 南烈大帝和韩宽的脸色终于剧变。他们未曾见过断月拂影,但又岂会不识吟雪界的冰凰封神典。 吟雪界是中位星界,是他们绝对惹不起的。而吟雪界王沐玄音更是堪比上位界王的神主,是他们连仰望都没有资格的超然存在。而她的亲传弟子,就神界层面而言,地位绝不亚于他们三个下位星界的界王,甚至在某些方面犹有过之。 三大界王在短暂的震惊之后,眼神又逐渐的都缓了下来。南烈大帝悠然道:“怪不得有这么大的胆子,原来竟是吟雪界王的弟子,难怪啊难怪。” “既然你们已经知道了,那我也不必多费口舌了。”云澈的神态完全放松了起来:“这皇仙草,我就带走了,之前的事,我也纯当没有发生过,你们没意见吧?” “想走?呵呵呵,怕是没那么容易啊。”木白眉阴笑起来。 云澈眼睛一眯:“怎么?你还想强抢我身上的皇仙草?” “不不不,本王可从来没说过要抢你的皇仙草。”撤下了道貌岸然的嘴脸,木白眉的面孔呈现着让人心悸的森然:“毕竟我们先前有过协定,皇仙草谁先找到就是谁的,其他人不可强抢。本王好歹是一界之王,又岂能言而无信让人耻笑。” “但,我们可从来没说过不会杀你!而只要你死了,皇仙草就成了无主之物,我们当然可以堂而皇之的拿走,绝不会违背协定,你说对吗?” 云澈脸色一阴,讥讽道:“无耻老贼我见过不少,但像你这般无耻到让人恶心的,还真是少见啊。呵,你要杀我?忘了告诉你,我身上可是有师尊留下的灵魂印记,只要我一死,师尊就会马上知晓。我死前所看到的影像,师尊也会全部看到!” “你们既然知道我师尊的大名,也该知道她脾气相当不好。到时,不止你们,你们的家人、宗门甚至整个星界,都会葬灭在我师尊的怒火之下。你们要不要试试看啊!” “哈哈哈哈。”木白眉非但没有惊惧,反而大笑起来,南烈大帝和韩宽也同时面露嗤笑。木白眉缓缓走向云澈:“凌云,本王不得不承认,在你这个年纪,你的确是个了不起的人物,也难怪吟雪界王会收你为亲传弟子。但可惜,你的阅历终究是太浅了。” “如果这里是其他地方,本王的确没胆子对你动手,搞不好还要给你好言赔礼。但这里,却是独立世界中的独立世界,你精神里就算被你师尊种下一百个灵魂印记,死后也别想有任何感应。” “嘿,可惜啊。”南烈大帝摇了摇头,怜悯之余,倒还真有点惋惜的意味:“本来若是听话一点的话,说不定还不用死。暴露身份,却是非死不可了!” “呵呵呵,”云澈却依然在笑:“木白眉,虽然你刚才对我忽然下死手,但你我毕竟没有旧怨,更无大仇,有着大片可以回旋的余地。但都已经知道了我师尊的名讳,却依然毒心不改,看来你是铁了心的不给自己留后路!” 他目光一斜南烈大帝和韩宽:“你们两个也是。” “那就不要怪我在离开这里之后,把你们的名字,原原本本的告诉我师尊了!” “离开这里?好啊。”木白眉大笑,一股无形的神王气场已被云澈所在的空间牢牢罩住:“那本王倒要看看你怎么活着离开!” 云澈一抬手,掌心抓起了一块灰白无光的玄石:“那你可不要后悔!” “哈哈哈哈!”看到云澈手中拿起的玄石,三大界王像是再次看到一个笑话,同时大笑起来:“你所说的离开,就是依靠这次元玄石?你果然天真的可笑,看来你师尊从来没教过你空间法则啊。次元石的力量,只能进行在同一空间的穿梭,你在这里使用,别说逃到外面,连外层的幻海古境都到不了,就算有一万颗在身,也永远不可能离开这个小世……” 木白眉说未说完,忽然眼神一凝,短暂一愕后脸色大变,失声道:“空幻石!?” “什么?”木白眉这一声低喝,让南烈大帝和韩宽都是心中一惊,目光直射云澈手中的灰色玄石。次元石越是高等,可穿梭距离越长,但再高等的次元石,也不可能跨空间穿梭。 空幻石虽本质上也是一枚次元石,但它的层次却根本不是寻常次元石可比,它的空间穿梭没有任何空间法则可以限制,因为它的存在,就是立于空间法则的最顶点。 “现在后悔,已经晚了。”云澈低笑一声,抓起空幻石。 “啊!”木白眉一声低吼,罩住云澈的气场瞬间收紧,身上更是玄气爆发,直扑云澈,面容上呈现的分明是惊恐。 他已认定对方是吟雪界王的亲传弟子,若是被他逃出,以吟雪界王的实力,还有传闻中冰冷绝情的脾性,知晓今日一切后,他岂会还有活路! 轰!! 汹涌的气爆声中,木白眉再次一抓而空,手中依然只是一片快速消散的冰影。他怪叫一声,再次飞扑而出。 被气爆余波狠狠冲开的云澈,玄力已是瞬间催向空幻石。脸上在冷笑,心中却是一声暗叹。 在离开黑琊界之后,进入幻海古境之前,他心中所有的设想,都是围绕空幻石而展开。他在有命取到皇仙草之后,还必须有命离开,前者本就极难,后者更要比前者还难上无数倍。 但有可以完美远遁的空幻石在身,后者反而成为了轻而易举之事。他要做的,就是不惜一切拿到皇仙草,皇仙草只要入手,哪怕周围万目盯视,他也可以安然遁离。 在神界,若论价值和稀有度,空幻石绝对还要胜过皇仙草,他虽然毫不犹豫,但多少也是有点可惜,同时也有些不安着自己会被空幻石传送到什么地方。 但,就在这比电光火石还要短暂的刹那,云澈的手掌竟忽然一空,空幻石直接消失不见,涌向空幻石的玄气也同样落空。 “!!??”云澈脸色惊变,而他的身前,木白眉的身影带着磅礴如海的神王之力已飞扑而至,下一个瞬间,便足以将他葬入深渊。 叮! 天地之间,忽然响起一声微弱,却剧荡心魂的轻鸣声,一抹蓝光在木白眉前方轻闪,碰触到这抹蓝光的刹那,木白眉身上的暴躁玄气竟一下子全部溃散无踪,整个人则如撞击在了一堵墙看不见的空间壁障上,在一声闷哼声后向后横飞而出,重砸在地。 这突然而至的异变让南烈大帝和韩宽大惊失色,木白眉快速翻身而起,厉吼道:“什么人!!” 但他刚吼叫出声,便一下子愣在了那里,再发不出一丝声音,南烈大帝和韩宽亦是怔在原处,全身上下一动不动,像是忽然被冰封,唯有一双眼球在剧烈无比的收缩颤荡。 这个本是清风徐徐的小世界忽然变得无比冰寒,每一缕轻风都变得寒彻骨髓。 云澈的身前,如梦幻般徐徐浮现出一抹背影。一身雪衣,没有任何装饰,却勾勒着无法用任何言语描绘的风华,长发蔓腰,每一根冰蓝发丝都仿佛凝聚着世间最纯净的冰雪之华。 雪袖之下,一双玉手美得不似凡间之物,轻握着那枚在云澈手中消失的空幻石。 她的到来,让世界变得无比冰寒,无比安静,花草停止了摆舞,风完全停止了拂动。逐渐的,她身边的花草开始褪去曾经的色彩,变成晶莹剔透的冰花,并片片蔓延而去,世界的色彩开始变得单调,但却更加的绮丽。 “…………”呆呆的看着眼前仿佛来自梦境的背影,云澈的视线一片朦胧,万千复杂的情感在他的心魂中混乱冲撞,直至化作一片空白。 许久的失魂失声,他才终于发出酸涩的喃声:“师……尊……” ——————————手机用户请浏览m.阅读, 第1121章 神仙打架,凡人遭殃 雪衣女子缓缓转过身来,一张冰玉所雕,美若仙幻的容颜出现在云澈的视线之中,只是却覆着让人如坠冰狱的冰冷威凌,唇间之语,更是字字刺骨冰心:“你还有脸喊我师尊!” 如果说这个世界上有一个人能让云澈愿意主动完全敛下所有的傲气和尊严,唯有沐玄音。他怔怔的,缓缓的跪下,垂下的头颅再不敢去看那双凝聚着世间所有寒冷的冰眸:“师尊对弟子……恩重如山……弟子未能有一丝报答……却犯下不可挽回的大错……弟子……无颜再见师尊……” “犯下大错便一走了之,我有这么教过你吗!”无尽的寒气、怒气、失望在那双冰眸中凝聚,沐玄音声音放缓,却更加锥心:“我从未想过,你竟是如此懦弱与没有担当之人,根本不配为我沐玄音的弟子!” 云澈无法反驳,更无颜为自己争辩哪怕半句。缓缓的,他竟是抬起头来,目光主动直视向了沐玄音的眼眸,轻轻道:“离开师尊的这段时间,弟子一直心挂师尊伤势,今天见到师尊已经安然无恙,弟子终于可以心安。弟子自知罪无可恕,师尊无论如何惩处,弟子都心甘情愿。” “……”雪颜毫无动容,沐玄音缓缓抬起玉手,冰白的掌心直罩云澈的额头:“你让我失望透顶……不可饶恕!” 叮! 一声轻响,如冰晶破碎,云澈眼前的世界顿时分崩离析,从灰白化作一片昏暗,身体缓缓瘫下,倒在地上,不知死活。 无声的冰寒之中,沐玄音缓缓转过身来,眸光扫向了木白眉三人。 自沐玄音出现,木白眉、南烈大帝、韩宽三人都是一动不动,他们不是站在那里,而分明感觉是被一股恐怖到无法形容的冰寒从身体到灵魂钉在那里,不能动,也不敢动。 这是一股他们今生今世,都从未感受过的威压,而“沐玄音”三个字,让他们在惊恐之中几乎魂飞魄散。 让天地失色的风华带给他们的不是惊艳,而是极度的恐惧,当那双冰眸出现在他们瞳孔中时,他们的身体连同灵魂都似乎一下子跌落入了万劫不复的冰冷深渊。 “吟……吟雪……界王……”三人之中,也唯有玄力最高的木白眉还能勉强说出话来,只是声音哆嗦的像是被毒蛇咬住了喉咙:“恭……恭喜……师徒……重逢……我们……就……就……就不打扰了……告……告辞……” 木白眉的意识完全处在一种朦胧状态,连他自己都没有听清说了什么,又说了多久,他想要离开,但他拼尽全力,却根本无法迈动脚步,直至连身体的存在都变得越来越薄弱。 呼! 死寂之中,一阵寒风突然呼啸,寒风拂过的刹那,木白眉三人直接化作三具冰雕,然后无声而碎,化作漫天飞散的冰晶粉末。 三大神王,一瞬之间,没有惨叫,没有挣扎,亦没有沐玄音的半点犹豫或怜悯,从统领一届的大界王,在冰寒中化作了虚无,轻易的像是抹去了三枚微小的沙尘。 玉臂抬起,雪袖飞舞间,一道蓝光从天而降,化做一只冰翼遮天的寒冰巨龙。沐玄音手掌一抓,将云澈丢入了寒冰巨龙的口中,寒声道:“你去吧。” 寒冰巨龙一声低吼,震翼而起,很快消失于天际,不知所去。 沐玄音立于原处,久久没有动作。直到寒冰巨龙的气息远去,她才忽然转身,一道寒光直轰前方空间:“滚出来!” 咔咔咔! 空间被瞬间冻结,然后轰然破碎,万千草木被完全消弭,前方的世界出现了一片看不到边际的空白。 而就在这个空白的世界中,一个娇小玲珑,彩光莹莹的少女缓步走出,伴随着悦耳空灵的嬉笑:“大姐姐,你明明长得这么好看,却好凶哦。” 如果此时云澈还在此处且是清醒状态,一定会惊掉下巴。因为这个彩衣女孩,赫然就是小茉莉! 所有的威压和冰冷都凝聚在了小茉莉的身上,面对这个云澈认知中只有王玄境的少女,沐玄音的神情和眼神却都呈现着云澈从未见过的凝重:“你是什么人,为什么要暗中跟着他!” 小茉莉唇瓣一翘,面对沐玄音的气势竟是毫不想让:“这个问题明明应该是我先问,你是谁,为什么要偷偷跟着他!” “我是他师尊,”沐玄音冷声道:“你该听得足够清楚。” “哼,又凶又骂还把他打晕,哪有你这样的师尊。”小茉莉手儿抱胸,满脸忿忿。 “这是我们师徒之事,与你无关!” “怎么没有关系!他可是我……”话到一半,小茉莉话音陡转,一指沐玄音的右手:“那枚空幻石是我送给他的,你凭什么抢过去!要么还给我,要么还给他!” 将空幻石拿起,沐玄音冰眸之中闪过一道异芒:“你送给他的?你为什么要送给他这种东西,你究竟是什么人,对他了解多少,有何图谋?” 她先前便在疑惑,为什么云澈身上会有空幻石这等神物,这绝非他的实力可以拿到的东西。 “他是我的救命恩人呀,我报答他还不行啊,爱送什么关你什么事!” “救命恩人?”沐玄音冰眸稍沉,一道冰凰之影在她身后缓缓浮现,手中,多了一把冰白的剑:“看来,你是不会老老实实的说实话了,那就不要怪我了!” 剑身细长,最宽之处都不过寸,无光无泽,如雪堆彻。 一双白白的手儿背到了身后,面对着陡然暴增的寒气和忽然间变得苍白的世界,她却是依旧是一脸嬉笑:“就怕大姐姐做不到唷。” 哗!! 冰凰长吟,雪姬剑一闪而现,凝聚起世间最夺目的一线光华,霎时,这个位于幻海古境中的独立小世界风翻云变。 晴空万里,变成了雪漫长空! 冰雪之中,一道冰凰从天而降,带着覆世之威,卷向柔若溪水的彩衣少女。 “哇,好漂亮。” 这一道冰凰之影所蕴天威,足以在瞬息葬灭一个王朝。小茉莉的第一反应,却是眸中星光闪闪,一声娇呼,然后身影一晃,已远远消失。 但一抹星芒却在天际微闪,雪姬剑穿开空间,直点少女,那道冰凰之影也如影随形,冰翼招展间,已完全覆下了小茉莉所在的空间。 “嘻,既然这样的话,大姐姐要让我玩的开心一点哦。”小茉莉依然巧笑嫣然,但她的瞳眸之中,却已绽放起湛蓝的光芒。明明娇脆的话语,却是覆过了冰凰的威鸣。 嗡———— 空间剧烈颤荡,顷刻间雪雾弥漫,伸手不见五指。整个世界所存在的一切,草木、飞兽、山川、大地,全部飞空而起,一瞬间,苍穹之上出现了一道冰雾朦朦的天幕。 这纵然在神界,都是无数人一生都不曾见过的奇景。 天幕之中,除了闪动的冰蓝光芒,多出了一道道苍白剑芒。小茉莉的娇小的身影在冰影寒芒中不断闪动游移,每次手儿舞动,都出飞出一道苍白剑芒,将来自沐玄音的剑影和寒光全部摧开。 叮! 叮! 轰—— 叮! 力量碰撞的声音很是轻缓,但,爆发在天幕中的,却是神主层面的力量。充斥着整个世界的冰雾没有刹那的平息,每一次力量的爆发,伴随的都是空间的大范围炸裂。 两人的身影,每一瞬间都会偏移数十里。苍穹在颤荡,一道道漆黑的空间裂痕从苍穹直蔓大地,尚未来得及封合,更多的裂痕便已疯狂劈下。 轰隆…… 轰隆隆隆—— 沐玄音身影微转,千里空间瞬间凝固,将小茉莉封死在冰封世界的中心。但不过瞬息,被凝固的空间便直接炸裂,飞出万千剑芒,又在瞬间凝成一束,直射沐玄音。 叮!! 苍白剑影如雪姬剑相撞,一声铮鸣,天幕崩溃,苍穹与大地如同罩向了一层细密的蛛网…… 这次炸裂的不再是千里空间,在两股可怕如天灾的力量之下,这个沉寂了百万年的小世界终于崩塌…… 幻海古境,各处游走着三大星界的人,尤其是三大主宰宗门之外的玄者,在小心翼翼同时,无不是心中兴奋异常。 古境的中心,地宫入口之侧,数个神灵长老依然守在那里。没有人知道地宫通道之下发生了什么。 更不知道,他们三大界的界王都已葬身。 轰!!!!!!!! 一声九天玄雷般的巨响,毫无预兆。 幻海古境的中心区域忽然炸裂,整整千里区域,所有生灵,上至三大星界的神灵强者,下至微小玄兽,都在一瞬间被毁灭成灰烬。 他们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死的,甚至都来不及感受自己的死亡。 而那些侥幸未受波及的玄者也全部被空间的震荡震翻在地,惊得魂飞魄散。 漫天沙尘之中,两个身影冲天而起,直至万丈高空。两道仿佛来自无上天阙的威压也遮天而下,让整个幻海古境所有生物死物在死寂中战栗。 沐玄音一身雪衣无尘,手中雪姬剑冰影琉璃,折射着她美眸中的寒光。 一个存在了至少百年万都依然完好,还育出皇仙草的小世界,却在她们两人的力量之下完全崩塌,小茉莉脸儿泛红,却依旧一副笑嘻嘻的样子:“我是有听说过,有一个叫吟雪界的中位星界,它的界王很厉害,都可以和很多上位星界的界王相比,本来还有一点点不信,原来不但是真的,而且比传闻中还要厉害很多呢。” “亮出你的兵刃。”沐玄音目若寒箭:“否则,你就没有机会了。” “才不要。”小茉莉却是直接把手儿背在颈后:“虽然你很厉害,但想要让我使出全力,还是不够资格的唷。” 如月纤眉稍稍沉下,樱色唇瓣纯美无暇,却字字冰心:“若是半年前,我的确不是你的对手,可惜……” 呼…… 轻风拂过的声音。 但却在这一刹那间,本就冰冷刺骨的世界,温度忽然以一个恐怖绝伦的幅度骤降,就像忽然间疯狂堕向了千万层之下的冰寒地狱。 沐玄音的美眸之中,瞳孔缓缓消失,随之竟忽然耀起一抹冰蓝霞光,她的发丝飘扬而起,几近雪白,随着她手臂的轻舞,一只冰凰在她的身上缓缓的展开了冰晶羽翼。 “咦……?”小茉莉歪了歪头,随之唇瓣微微张开,须臾,忽然瞳眸圆瞪,唇瓣也一下子张成了大大的“〇”形:“咦咦咦咦咦咦!!??” 第1121章 神仙打架,凡人遭殃 雪衣女子缓缓转过身来,一张冰玉所雕,美若仙幻的容颜出现在云澈的视线之中,只是却覆着让人如坠冰狱的冰冷威凌,唇间之语,更是字字刺骨冰心:“你还有脸喊我师尊!” 如果说这个世界上有一个人能让云澈愿意主动完全敛下所有的傲气和尊严,唯有沐玄音。他怔怔的,缓缓的跪下,垂下的头颅再不敢去看那双凝聚着世间所有寒冷的冰眸:“师尊对弟子……恩重如山……弟子未能有一丝报答……却犯下不可挽回的大错……弟子……无颜再见师尊……” “犯下大错便一走了之,我有这么教过你吗!”无尽的寒气、怒气、失望在那双冰眸中凝聚,沐玄音声音放缓,却更加锥心:“我从未想过,你竟是如此懦弱与没有担当之人,根本不配为我沐玄音的弟子!” 云澈无法反驳,更无颜为自己争辩哪怕半句。缓缓的,他竟是抬起头来,目光主动直视向了沐玄音的眼眸,轻轻道:“离开师尊的这段时间,弟子一直心挂师尊伤势,今天见到师尊已经安然无恙,弟子终于可以心安。弟子自知罪无可恕,师尊无论如何惩处,弟子都心甘情愿。” “……”雪颜毫无动容,沐玄音缓缓抬起玉手,冰白的掌心直罩云澈的额头:“你让我失望透顶……不可饶恕!” 叮! 一声轻响,如冰晶破碎,云澈眼前的世界顿时分崩离析,从灰白化作一片昏暗,身体缓缓瘫下,倒在地上,不知死活。 无声的冰寒之中,沐玄音缓缓转过身来,眸光扫向了木白眉三人。 自沐玄音出现,木白眉、南烈大帝、韩宽三人都是一动不动,他们不是站在那里,而分明感觉是被一股恐怖到无法形容的冰寒从身体到灵魂钉在那里,不能动,也不敢动。 这是一股他们今生今世,都从未感受过的威压,而“沐玄音”三个字,让他们在惊恐之中几乎魂飞魄散。 让天地失色的风华带给他们的不是惊艳,而是极度的恐惧,当那双冰眸出现在他们瞳孔中时,他们的身体连同灵魂都似乎一下子跌落入了万劫不复的冰冷深渊。 “吟……吟雪……界王……”三人之中,也唯有玄力最高的木白眉还能勉强说出话来,只是声音哆嗦的像是被毒蛇咬住了喉咙:“恭……恭喜……师徒……重逢……我们……就……就……就不打扰了……告……告辞……” 木白眉的意识完全处在一种朦胧状态,连他自己都没有听清说了什么,又说了多久,他想要离开,但他拼尽全力,却根本无法迈动脚步,直至连身体的存在都变得越来越薄弱。 呼! 死寂之中,一阵寒风突然呼啸,寒风拂过的刹那,木白眉三人直接化作三具冰雕,然后无声而碎,化作漫天飞散的冰晶粉末。 三大神王,一瞬之间,没有惨叫,没有挣扎,亦没有沐玄音的半点犹豫或怜悯,从统领一届的大界王,在冰寒中化作了虚无,轻易的像是抹去了三枚微小的沙尘。 玉臂抬起,雪袖飞舞间,一道蓝光从天而降,化做一只冰翼遮天的寒冰巨龙。沐玄音手掌一抓,将云澈丢入了寒冰巨龙的口中,寒声道:“你去吧。” 寒冰巨龙一声低吼,震翼而起,很快消失于天际,不知所去。 沐玄音立于原处,久久没有动作。直到寒冰巨龙的气息远去,她才忽然转身,一道寒光直轰前方空间:“滚出来!” 咔咔咔! 空间被瞬间冻结,然后轰然破碎,万千草木被完全消弭,前方的世界出现了一片看不到边际的空白。 而就在这个空白的世界中,一个娇小玲珑,彩光莹莹的少女缓步走出,伴随着悦耳空灵的嬉笑:“大姐姐,你明明长得这么好看,却好凶哦。” 如果此时云澈还在此处且是清醒状态,一定会惊掉下巴。因为这个彩衣女孩,赫然就是小茉莉! 所有的威压和冰冷都凝聚在了小茉莉的身上,面对这个云澈认知中只有王玄境的少女,沐玄音的神情和眼神却都呈现着云澈从未见过的凝重:“你是什么人,为什么要暗中跟着他!” 小茉莉唇瓣一翘,面对沐玄音的气势竟是毫不想让:“这个问题明明应该是我先问,你是谁,为什么要偷偷跟着他!” “我是他师尊,”沐玄音冷声道:“你该听得足够清楚。” “哼,又凶又骂还把他打晕,哪有你这样的师尊。”小茉莉手儿抱胸,满脸忿忿。 “这是我们师徒之事,与你无关!” “怎么没有关系!他可是我……”话到一半,小茉莉话音陡转,一指沐玄音的右手:“那枚空幻石是我送给他的,你凭什么抢过去!要么还给我,要么还给他!” 将空幻石拿起,沐玄音冰眸之中闪过一道异芒:“你送给他的?你为什么要送给他这种东西,你究竟是什么人,对他了解多少,有何图谋?” 她先前便在疑惑,为什么云澈身上会有空幻石这等神物,这绝非他的实力可以拿到的东西。 “他是我的救命恩人呀,我报答他还不行啊,爱送什么关你什么事!” “救命恩人?”沐玄音冰眸稍沉,一道冰凰之影在她身后缓缓浮现,手中,多了一把冰白的剑:“看来,你是不会老老实实的说实话了,那就不要怪我了!” 剑身细长,最宽之处都不过寸,无光无泽,如雪堆彻。 一双白白的手儿背到了身后,面对着陡然暴增的寒气和忽然间变得苍白的世界,她却是依旧是一脸嬉笑:“就怕大姐姐做不到唷。” 哗!! 冰凰长吟,雪姬剑一闪而现,凝聚起世间最夺目的一线光华,霎时,这个位于幻海古境中的独立小世界风翻云变。 晴空万里,变成了雪漫长空! 冰雪之中,一道冰凰从天而降,带着覆世之威,卷向柔若溪水的彩衣少女。 “哇,好漂亮。” 这一道冰凰之影所蕴天威,足以在瞬息葬灭一个王朝。小茉莉的第一反应,却是眸中星光闪闪,一声娇呼,然后身影一晃,已远远消失。 但一抹星芒却在天际微闪,雪姬剑穿开空间,直点少女,那道冰凰之影也如影随形,冰翼招展间,已完全覆下了小茉莉所在的空间。 “嘻,既然这样的话,大姐姐要让我玩的开心一点哦。”小茉莉依然巧笑嫣然,但她的瞳眸之中,却已绽放起湛蓝的光芒。明明娇脆的话语,却是覆过了冰凰的威鸣。 嗡———— 空间剧烈颤荡,顷刻间雪雾弥漫,伸手不见五指。整个世界所存在的一切,草木、飞兽、山川、大地,全部飞空而起,一瞬间,苍穹之上出现了一道冰雾朦朦的天幕。 这纵然在神界,都是无数人一生都不曾见过的奇景。 天幕之中,除了闪动的冰蓝光芒,多出了一道道苍白剑芒。小茉莉的娇小的身影在冰影寒芒中不断闪动游移,每次手儿舞动,都出飞出一道苍白剑芒,将来自沐玄音的剑影和寒光全部摧开。 叮! 叮! 轰—— 叮! 力量碰撞的声音很是轻缓,但,爆发在天幕中的,却是神主层面的力量。充斥着整个世界的冰雾没有刹那的平息,每一次力量的爆发,伴随的都是空间的大范围炸裂。 两人的身影,每一瞬间都会偏移数十里。苍穹在颤荡,一道道漆黑的空间裂痕从苍穹直蔓大地,尚未来得及封合,更多的裂痕便已疯狂劈下。 轰隆…… 轰隆隆隆—— 沐玄音身影微转,千里空间瞬间凝固,将小茉莉封死在冰封世界的中心。但不过瞬息,被凝固的空间便直接炸裂,飞出万千剑芒,又在瞬间凝成一束,直射沐玄音。 叮!! 苍白剑影如雪姬剑相撞,一声铮鸣,天幕崩溃,苍穹与大地如同罩向了一层细密的蛛网…… 这次炸裂的不再是千里空间,在两股可怕如天灾的力量之下,这个沉寂了百万年的小世界终于崩塌…… 幻海古境,各处游走着三大星界的人,尤其是三大主宰宗门之外的玄者,在小心翼翼同时,无不是心中兴奋异常。 古境的中心,地宫入口之侧,数个神灵长老依然守在那里。没有人知道地宫通道之下发生了什么。 更不知道,他们三大界的界王都已葬身。 轰!!!!!!!! 一声九天玄雷般的巨响,毫无预兆。 幻海古境的中心区域忽然炸裂,整整千里区域,所有生灵,上至三大星界的神灵强者,下至微小玄兽,都在一瞬间被毁灭成灰烬。 他们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死的,甚至都来不及感受自己的死亡。 而那些侥幸未受波及的玄者也全部被空间的震荡震翻在地,惊得魂飞魄散。 漫天沙尘之中,两个身影冲天而起,直至万丈高空。两道仿佛来自无上天阙的威压也遮天而下,让整个幻海古境所有生物死物在死寂中战栗。 沐玄音一身雪衣无尘,手中雪姬剑冰影琉璃,折射着她美眸中的寒光。 一个存在了至少百年万都依然完好,还育出皇仙草的小世界,却在她们两人的力量之下完全崩塌,小茉莉脸儿泛红,却依旧一副笑嘻嘻的样子:“我是有听说过,有一个叫吟雪界的中位星界,它的界王很厉害,都可以和很多上位星界的界王相比,本来还有一点点不信,原来不但是真的,而且比传闻中还要厉害很多呢。” “亮出你的兵刃。”沐玄音目若寒箭:“否则,你就没有机会了。” “才不要。”小茉莉却是直接把手儿背在颈后:“虽然你很厉害,但想要让我使出全力,还是不够资格的唷。” 如月纤眉稍稍沉下,樱色唇瓣纯美无暇,却字字冰心:“若是半年前,我的确不是你的对手,可惜……” 呼…… 轻风拂过的声音。 但却在这一刹那间,本就冰冷刺骨的世界,温度忽然以一个恐怖绝伦的幅度骤降,就像忽然间疯狂堕向了千万层之下的冰寒地狱。 沐玄音的美眸之中,瞳孔缓缓消失,随之竟忽然耀起一抹冰蓝霞光,她的发丝飘扬而起,几近雪白,随着她手臂的轻舞,一只冰凰在她的身上缓缓的展开了冰晶羽翼。 “咦……?”小茉莉歪了歪头,随之唇瓣微微张开,须臾,忽然瞳眸圆瞪,唇瓣也一下子张成了大大的“〇”形:“咦咦咦咦咦咦!!??” 第1122章 古境崩溃 弥漫天际的冰寒与沐玄音的玄气如疯了一般的暴涨,当过于恐怖的寒气强盛到了某个临界点,竟化作似有形的气场,重重冲击扭曲着小茉莉身前的玄气领域。 逐渐的,她开始感觉到了快速逼近的冰冷。 小茉莉惊呼声中,一直嬉笑自若的她终于脸儿肃起,玄气领域数倍膨胀,将周围的寒气全部排开,迫近中的冰寒感也随之消弭。 叮! 蓝光轻闪,如黎明前的北极霞光。沐玄音雪衣飘起,玉臂轻舞,雪姬剑在数息之间划出数百道剑影,整个世界的气机都仿佛被牵引而至,化作来自九幽之下的寒狱风暴。 幻海古境的气候大变,纵然千里之外,残存的生灵都在寒风中绝望哭嚎。而冰寒与风暴的中心,凝聚的是常人纵然十生十世都绝对无法理解的恐怖冰狱。 小茉莉身影快速后退,她的玄气领域被层层扭曲和压制,但马上又会恢复完好,无论寒冷还是毁灭,自始至终都未曾碰触到她看似娇弱无比的身体。但她的一张脸儿却是浮起着越来越深的惊讶和难以置信,到最后,逐渐变成了不可理解。 虽然只是一个中位星界的界王,但沐玄音之名,在上位星界和王界广为人知。因为她毕竟是一个强大的神主。 一个拥有神主的星界,任何其他星界都绝不会轻易招惹。 但,沐玄音所表现出的实力,完全脱离了她的预想,更远远不符关于她的所有资料与传闻。 千道冰影之下,依旧没有破开小茉莉的玄气领域。这对小茉莉而言,是理所当然之事。因为以她的身份和所在的高度,纵然沐玄音的实力远超预料,也断然不可能对她造成威胁即使她只使用了不到三成的力量。 冰寒依旧,但风暴和寒光稍歇,似乎是极限状态下后力难继。小茉莉脸儿一抬,刚要说话,忽而,一声冰凰鸣空,随着冰凰之翼的招展,一道蔚蓝冰环从天而降,直罩小茉莉。霎时间,整个世界都变得湛蓝一片。 本以为已经达到极致的冰寒竟又在一瞬间数倍暴增。 “哎哎!?”小茉莉的玄气被一下子压制,随之竟被缓缓封结,失去了控制。从未有过的酷寒忽如万千无形冰刃,直接刺穿她的玄气领域,覆蔓全身,再刺入心魂,引得她一声惊叫。 蔚蓝冰环在下落中收缩,顶着小茉莉的玄气持续压下,逐渐已近到不足十丈之距,小茉莉绷紧的脸上出现了些许痛苦的神色,终于,她眼神稍变,瞳眸之中,闪过一抹异常灿目的蓝光。 轰!!!!!! 幻海古境剧烈颤荡,一声轰鸣,胜过了这个远古秘境有史以来所有的惊雷,所有古境中的生灵在一瞬间全部失去了听觉。 蔚蓝冰环炸裂,整整百里区域,所有的寒气被一瞬间排空,像是被一只无形之手从天地之间直接抹去。 取而代之的,是无数道嘶鸣闪动,如雷电一般的苍蓝玄光。 沐玄音如遭天擎之锤,身影直直倒射百里,停住之时,雪颜之上却是毫无变化。 冰蓝与苍蓝,本是两种相近的颜色,却泾渭分明,将整个古境世界一分为二。 小茉莉依旧处在先前的位置,但她已完全没有了之前信步闲庭的随意模样,只能称之为小巧的双手之中,握着一把大得出奇的苍蓝巨剑。 剑体比女孩的身躯还要宽大,剑长更是两倍于少女的身长,粗大的剑柄女孩即使是双手都无法合握。 如此大剑,纵然九尺巨汉都难以相衬,更不要说一个玲珑少女。但,被女孩持于手中,呈现的竟是一种无异的和谐感,仿佛有一个不可抗拒、不容置疑的声音在灵魂飘荡:它本就该为她所驾驭,也唯有她,才配将它驾驭。 剑身似钢铁,又似琉璃,上一瞬苍蓝耀目,下一瞬又会暗沉无光。剑柄一尺,剑身无刃无尖,通体苍蓝的剑身前端,却闪动着两枚猩红血光,如喋血之狼狂暴的嗜血之目。 巨剑现身,小茉莉的气场彻彻底底的变了。先前的她,就像是一个无忧无虑,天真中带着狡黠的精灵少女,哪怕她表现着足以压倒沐玄音的力量,依然很难给人以畏惧感。 但此时,她的脸儿却一片淡漠,气息再没有了半点的轻灵温和,而是完完全全的另一个极致 无与伦比的凶煞与残暴! 如一头上古魔神,以她娇小的身躯为载体忽然苏醒。 天空碎云翻滚,大地震颤,沧海怒哮,万灵俯首,这一刻,仿佛天地的主宰降世,一切生灵死灵都在恐惧中臣服战栗。 “天狼圣剑!”沐玄音的冰眸之中,释放出璀璨的异光。 小茉莉没有言语,纤细的双臂缓缓抬起,苍蓝巨剑擎空而立……她的身上没有怒意,没有杀意,但却翻腾着怒海惊涛般的战意,仿佛她的剑,她的力量便是为战而生,不出则已,一出必撼天骇世。 巨剑擎起之时,那无数道闪动中的苍蓝光华也在缓慢游移,剑身指空的那一刻,凝成了一个身长百里之巨的苍狼之影。 “那……那……那……那是什么!!” 幻海古境之中,残存的玄者已无一人能站立,他们全部瘫地望空,在极度的惊骇中看着苍穹之上那只巨大苍狼,放大的瞳孔几乎撑满了整个眼眶。 冰眉稍沉,在沐玄音的雪颜上倾起一抹凝重。素手轻摆,雪姬剑划动着奇异的轨迹,转眼之间,数个小型玄阵已在身前凝成。 百里苍狼的中心,小茉莉终于动了,苍蓝巨剑轻描淡写的斩下,粉嫩的唇瓣间,声音依旧空灵,却带着颤魂的冷漠与威严: “天狼斩!” “嗷呜” 苍狼啸空,直扑沐玄音,在震荡的苍穹之上,划出了一道庞大的苍蓝轨迹,久久不散。 如果此时云澈在侧,定然会大吃一惊。 因为这一剑,赫然就是他承自茉莉,平时颇为依仗的“天狼狱神典”第一剑天狼斩! 但,虽同为天狼斩,其威势、其神韵,其意境,要胜过云澈何止千万倍。 如果说云澈极限状态的天狼斩是萤烛之力,那么小茉莉这一剑,便如浩瀚银河。 沐玄音身影疾退,每一次断月拂影的闪现,都会留下一枚纯净冰莲。 百里天狼撕空而至,遮天狼影之下,沐玄音的身影便如沙尘般微小,而在这时,她的身前已点缀起九十九朵冰莲,雪姬剑一指,所有冰莲同时绽放,释放出漫天冰华。 “九绝莲心阵!” 世界霎时无声,唯有冰蓝光华浓郁了数倍。九九冰莲在蓝光中如星辰般游移,铺起一个庞大星阵,将百里苍狼禁锢其中,转眼之间,苍狼之影便停止了咆哮,被死死冰封,定格在空中。 咔!! 刹那沉寂后,冰莲与狼影同时炸裂,蓝光漫天,天狼之威虽威势大减,但余威依旧骇人,沐玄音身影不动,雪姬剑轻轻刺出,天狼余威顿时被一分为二,从她身体两侧呼啸而过,半息之后,后方的世界传来天翻地覆般的毁灭音潮。 “……?”小茉莉冷漠的脸上再次浮现出了惊讶。沐玄音逼她现出天狼圣剑,已是让她极为震惊。但她现出天狼圣剑后的一剑,居然也被她接下,而且看上去并不费力。 这对她而言,已近乎不可理解。 天狼圣剑再次举起,第二剑横斩而出。 “蛮荒牙!!” 轰隆隆隆隆隆 世界的战栗更加强烈,幻海古境的每一个角落,每一个生灵,都眼睁睁的看到,一只大如苍穹的苍蓝巨狼带着毁天威势向着自己扑来 轰 咔嚓!! 一道巨大的空间裂痕如雷电般劈开,横亘了三分之一个幻海古境,持续了数息却丝毫没有愈合。幻海古境已不再是单纯的战栗,而是完全沸腾。 苍穹和大地直接翻转过来,所有山岳崩塌,沧海翻覆,无数生灵的绝望嘶吼被完全覆没,然后连同生命都埋葬在逐渐崩坏的世界之中。 无论是进入幻化古境的玄者,还是本就生存于古境中的无数玄兽。他们至死,都不知道自己是因何而死。 天灾?世上,怎么可能有如此恐怖的天灾? **?那怎么可能是属于生灵的力量! 隔着差点将古境一分为二的空间裂痕,两团蓝光依旧灼目和泾渭分明。小茉莉的神识横穿数百里,清晰锁定着沐玄音的存在。 比之第一剑更加强大的“蛮荒牙”,却依旧没有击溃沐玄音,仅仅是将其逼退两百里。 “……”小茉莉的瞳眸中闪过一抹异色,随之,她的战意随着圣剑上怒睁的血色狼瞳而更加狂暴。 哧啦! 哧啦! 空间被粗暴撕裂,数次穿梭,数百里空间转瞬拉近,两道蓝影当空而撞,弹指间便交错数十次,冰凰之影与苍狼之影也终于碰撞到了一起,在天地翻覆,法则崩溃的世界之中,两人所在的区域,快速缔造出一个足有数百里的毁灭真空,任何存在碰触,都会瞬间消失于无形。 【这段时间被玛雅星人抓走了,但由于我长得太帅怕被我抢光他们全球的女性,又把我放回来了……是的,就是这样。】 第1122章 古境崩溃 弥漫天际的冰寒与沐玄音的玄气如疯了一般的暴涨,当过于恐怖的寒气强盛到了某个临界点,竟化作似有形的气场,重重冲击扭曲着小茉莉身前的玄气领域。 逐渐的,她开始感觉到了快速逼近的冰冷。 小茉莉惊呼声中,一直嬉笑自若的她终于脸儿肃起,玄气领域数倍膨胀,将周围的寒气全部排开,迫近中的冰寒感也随之消弭。 叮! 蓝光轻闪,如黎明前的北极霞光。沐玄音雪衣飘起,玉臂轻舞,雪姬剑在数息之间划出数百道剑影,整个世界的气机都仿佛被牵引而至,化作来自九幽之下的寒狱风暴。 幻海古境的气候大变,纵然千里之外,残存的生灵都在寒风中绝望哭嚎。而冰寒与风暴的中心,凝聚的是常人纵然十生十世都绝对无法理解的恐怖冰狱。 小茉莉身影快速后退,她的玄气领域被层层扭曲和压制,但马上又会恢复完好,无论寒冷还是毁灭,自始至终都未曾碰触到她看似娇弱无比的身体。但她的一张脸儿却是浮起着越来越深的惊讶和难以置信,到最后,逐渐变成了不可理解。 虽然只是一个中位星界的界王,但沐玄音之名,在上位星界和王界广为人知。因为她毕竟是一个强大的神主。 一个拥有神主的星界,任何其他星界都绝不会轻易招惹。 但,沐玄音所表现出的实力,完全脱离了她的预想,更远远不符关于她的所有资料与传闻。 千道冰影之下,依旧没有破开小茉莉的玄气领域。这对小茉莉而言,是理所当然之事。因为以她的身份和所在的高度,纵然沐玄音的实力远超预料,也断然不可能对她造成威胁即使她只使用了不到三成的力量。 冰寒依旧,但风暴和寒光稍歇,似乎是极限状态下后力难继。小茉莉脸儿一抬,刚要说话,忽而,一声冰凰鸣空,随着冰凰之翼的招展,一道蔚蓝冰环从天而降,直罩小茉莉。霎时间,整个世界都变得湛蓝一片。 本以为已经达到极致的冰寒竟又在一瞬间数倍暴增。 “哎哎!?”小茉莉的玄气被一下子压制,随之竟被缓缓封结,失去了控制。从未有过的酷寒忽如万千无形冰刃,直接刺穿她的玄气领域,覆蔓全身,再刺入心魂,引得她一声惊叫。 蔚蓝冰环在下落中收缩,顶着小茉莉的玄气持续压下,逐渐已近到不足十丈之距,小茉莉绷紧的脸上出现了些许痛苦的神色,终于,她眼神稍变,瞳眸之中,闪过一抹异常灿目的蓝光。 轰!!!!!! 幻海古境剧烈颤荡,一声轰鸣,胜过了这个远古秘境有史以来所有的惊雷,所有古境中的生灵在一瞬间全部失去了听觉。 蔚蓝冰环炸裂,整整百里区域,所有的寒气被一瞬间排空,像是被一只无形之手从天地之间直接抹去。 取而代之的,是无数道嘶鸣闪动,如雷电一般的苍蓝玄光。 沐玄音如遭天擎之锤,身影直直倒射百里,停住之时,雪颜之上却是毫无变化。 冰蓝与苍蓝,本是两种相近的颜色,却泾渭分明,将整个古境世界一分为二。 小茉莉依旧处在先前的位置,但她已完全没有了之前信步闲庭的随意模样,只能称之为小巧的双手之中,握着一把大得出奇的苍蓝巨剑。 剑体比女孩的身躯还要宽大,剑长更是两倍于少女的身长,粗大的剑柄女孩即使是双手都无法合握。 如此大剑,纵然九尺巨汉都难以相衬,更不要说一个玲珑少女。但,被女孩持于手中,呈现的竟是一种无异的和谐感,仿佛有一个不可抗拒、不容置疑的声音在灵魂飘荡:它本就该为她所驾驭,也唯有她,才配将它驾驭。 剑身似钢铁,又似琉璃,上一瞬苍蓝耀目,下一瞬又会暗沉无光。剑柄一尺,剑身无刃无尖,通体苍蓝的剑身前端,却闪动着两枚猩红血光,如喋血之狼狂暴的嗜血之目。 巨剑现身,小茉莉的气场彻彻底底的变了。先前的她,就像是一个无忧无虑,天真中带着狡黠的精灵少女,哪怕她表现着足以压倒沐玄音的力量,依然很难给人以畏惧感。 但此时,她的脸儿却一片淡漠,气息再没有了半点的轻灵温和,而是完完全全的另一个极致 无与伦比的凶煞与残暴! 如一头上古魔神,以她娇小的身躯为载体忽然苏醒。 天空碎云翻滚,大地震颤,沧海怒哮,万灵俯首,这一刻,仿佛天地的主宰降世,一切生灵死灵都在恐惧中臣服战栗。 “天狼圣剑!”沐玄音的冰眸之中,释放出璀璨的异光。 小茉莉没有言语,纤细的双臂缓缓抬起,苍蓝巨剑擎空而立……她的身上没有怒意,没有杀意,但却翻腾着怒海惊涛般的战意,仿佛她的剑,她的力量便是为战而生,不出则已,一出必撼天骇世。 巨剑擎起之时,那无数道闪动中的苍蓝光华也在缓慢游移,剑身指空的那一刻,凝成了一个身长百里之巨的苍狼之影。 “那……那……那……那是什么!!” 幻海古境之中,残存的玄者已无一人能站立,他们全部瘫地望空,在极度的惊骇中看着苍穹之上那只巨大苍狼,放大的瞳孔几乎撑满了整个眼眶。 冰眉稍沉,在沐玄音的雪颜上倾起一抹凝重。素手轻摆,雪姬剑划动着奇异的轨迹,转眼之间,数个小型玄阵已在身前凝成。 百里苍狼的中心,小茉莉终于动了,苍蓝巨剑轻描淡写的斩下,粉嫩的唇瓣间,声音依旧空灵,却带着颤魂的冷漠与威严: “天狼斩!” “嗷呜” 苍狼啸空,直扑沐玄音,在震荡的苍穹之上,划出了一道庞大的苍蓝轨迹,久久不散。 如果此时云澈在侧,定然会大吃一惊。 因为这一剑,赫然就是他承自茉莉,平时颇为依仗的“天狼狱神典”第一剑天狼斩! 但,虽同为天狼斩,其威势、其神韵,其意境,要胜过云澈何止千万倍。 如果说云澈极限状态的天狼斩是萤烛之力,那么小茉莉这一剑,便如浩瀚银河。 沐玄音身影疾退,每一次断月拂影的闪现,都会留下一枚纯净冰莲。 百里天狼撕空而至,遮天狼影之下,沐玄音的身影便如沙尘般微小,而在这时,她的身前已点缀起九十九朵冰莲,雪姬剑一指,所有冰莲同时绽放,释放出漫天冰华。 “九绝莲心阵!” 世界霎时无声,唯有冰蓝光华浓郁了数倍。九九冰莲在蓝光中如星辰般游移,铺起一个庞大星阵,将百里苍狼禁锢其中,转眼之间,苍狼之影便停止了咆哮,被死死冰封,定格在空中。 咔!! 刹那沉寂后,冰莲与狼影同时炸裂,蓝光漫天,天狼之威虽威势大减,但余威依旧骇人,沐玄音身影不动,雪姬剑轻轻刺出,天狼余威顿时被一分为二,从她身体两侧呼啸而过,半息之后,后方的世界传来天翻地覆般的毁灭音潮。 “……?”小茉莉冷漠的脸上再次浮现出了惊讶。沐玄音逼她现出天狼圣剑,已是让她极为震惊。但她现出天狼圣剑后的一剑,居然也被她接下,而且看上去并不费力。 这对她而言,已近乎不可理解。 天狼圣剑再次举起,第二剑横斩而出。 “蛮荒牙!!” 轰隆隆隆隆隆 世界的战栗更加强烈,幻海古境的每一个角落,每一个生灵,都眼睁睁的看到,一只大如苍穹的苍蓝巨狼带着毁天威势向着自己扑来 轰 咔嚓!! 一道巨大的空间裂痕如雷电般劈开,横亘了三分之一个幻海古境,持续了数息却丝毫没有愈合。幻海古境已不再是单纯的战栗,而是完全沸腾。 苍穹和大地直接翻转过来,所有山岳崩塌,沧海翻覆,无数生灵的绝望嘶吼被完全覆没,然后连同生命都埋葬在逐渐崩坏的世界之中。 无论是进入幻化古境的玄者,还是本就生存于古境中的无数玄兽。他们至死,都不知道自己是因何而死。 天灾?世上,怎么可能有如此恐怖的天灾? **?那怎么可能是属于生灵的力量! 隔着差点将古境一分为二的空间裂痕,两团蓝光依旧灼目和泾渭分明。小茉莉的神识横穿数百里,清晰锁定着沐玄音的存在。 比之第一剑更加强大的“蛮荒牙”,却依旧没有击溃沐玄音,仅仅是将其逼退两百里。 “……”小茉莉的瞳眸中闪过一抹异色,随之,她的战意随着圣剑上怒睁的血色狼瞳而更加狂暴。 哧啦! 哧啦! 空间被粗暴撕裂,数次穿梭,数百里空间转瞬拉近,两道蓝影当空而撞,弹指间便交错数十次,冰凰之影与苍狼之影也终于碰撞到了一起,在天地翻覆,法则崩溃的世界之中,两人所在的区域,快速缔造出一个足有数百里的毁灭真空,任何存在碰触,都会瞬间消失于无形。 【这段时间被玛雅星人抓走了,但由于我长得太帅怕被我抢光他们全球的女性,又把我放回来了……是的,就是这样。】 第1123章 再回吟雪 意识在朦胧中逐渐苏醒,沐玄音的身影在脑海中清晰映现。 师尊! 云澈一个激灵,一下子坐了起来。 “啊!”耳边传来少女的惊呼声,匆忙的脚步声快速临近:“云澈,你醒了!” 看着眼前的蓝衣少女,云澈呆了一呆:“小蓝……师姐?” 此时的他正坐在一张半高的冰床上,目光所及,是熟悉的冰晶琥珀,鼻端的气息,是熟悉的纯净寒气,眼前,正带着满脸惊喜的女孩,是许久不见的沐小蓝。 这里是……吟雪界……冰凰第三十六宫…… “太好了,你回来的时候昏迷着,我还以为你受伤了呢,不过看起来好像一点事都没有。”沐小蓝欣喜的说着,一双明眸闪闪的看着他:“你这段时间跑哪里去了?为什么会昏倒?师尊说你外出历练去了,我还以为你要好多年才舍得回来。” 沐小蓝说了一大堆话,恍神中的云澈却都没有听清。他晃了晃头,回想着自己昏迷前的场景,有些失神的道:“师尊呢?” “哦……宗主她还没有回来,是宗主的圣龙坐骑把你带回来的。”看云澈的样子有些奇怪,沐小蓝犹豫了一下,还是按捺不住好奇:“云澈,是发生什么事情了吗?” 云澈摇了摇头,无法回答。 “小蓝,你出去吧。” 一个轻柔的声音传来,沐冰云缓步而至,雪颜与冰眸清冷依旧。 “是。”虽然满腹好奇,但沐小蓝还是乖巧的离开。 沐冰云走向前来,看着云澈的眸光顿时变得无比复杂。 云澈低下头,第一次不敢与沐冰云对视。因为他知道自己犯下的是怎样的大错,尤其此刻面对的还是沐玄音的妹妹,对他有着大恩的沐冰云。 “你师尊是在哪里找到你的?”沐冰云开口,声音依然是熟悉的柔和。 “东方,幻海岛中心,一个名为幻海古境的远古秘境。”云澈回答,依然低着头,心绪难平。 “果然……” 云澈:“……” “你师尊现在何处?为什么没有回来?”沐冰云问道。 云澈摇头:“我不知道。我刚见到师尊,便在她的盛怒下……醒来已在这里。” “……”沐冰云没有再问,也并无担心的神色,毕竟以沐玄音的实力,无论她身处何地,都根本无须任何担心,她的目光从云澈身上移开,高耸的胸脯在缓缓起伏,显然内心并不平静,轻柔的声音多了几分难掩的幽冷:“云澈,你在炎神界做下的事,我已全部知晓……除了你师尊,也唯有我一人知晓。” 云澈脸色一黯:“我自知……罪无可赦。” “你的确罪无可赦。”沐冰云的声音带着少有的情绪波动,她背过身去,似乎怕目光在云澈身上停留太久会让她静谧千年的冰心失控:“宗主她不仅是吟雪界王,冰凰宗主,更是吟雪界数十万年来的第一人,她的身份之尊崇,实力之强大,可谓旷古绝今。哪怕一国之帝,胆敢贸然直视都是亵渎,连近身百尺都是奢望,半句言语冒犯,都是不可饶恕的死罪!” “她还是你的师尊!” “而你……” 即使是背对着云澈,沐冰云的声音依旧失去了平静,曼妙的背影在轻微的颤抖着,许久才缓缓平复。 纵然已过去了这么久,她依然无法接受和原谅。 哪怕半年前云澈冒犯的是自己,她都不至于如此。 云澈依然低着头,没有半句争辩反驳……也无法辩驳。 “宗主当时虽重伤之下身染虬龙之血,无法自救,但你既已带她脱困,明明可借助三炎神宗主之力,轻易驱散虬龙之血,为什么却要……” “我不相信他们!”云澈微微抬头,脱口而出:“我怕他们趁人之危,伤害师尊。而且我不愿让他们亵渎……” 那时的他,还沉浸在焱万苍等人自私不救的怨恨之中,对他们怨恨之余甚至都有了杀心,又岂会有半点相信。且纵然他们愿意全力施救,必定会有肢体碰触,以沐玄音的高傲冰绝,又岂会接受。 而后半句话,他说到一半,便再无法说下去。 因为就结果而言,他对沐玄音所做的,又何止是亵渎。 “除借助三宗主之力外,还有一件事,你并不知道。”沐冰云幽幽道:“宗主的体内有着强大的冰凰源魂,纵然玄力全失,意识昏迷,区区虬龙之血,也根本不可能危及她的心魂和性命。” 云澈猛一抬头,愣在了那里。 “你犯下的,是整个吟雪界历史上,最不可原谅的大罪。但毕竟,在那之前,你救了宗主的性命……否则,她必已陨落在葬神火狱之中。” 云澈只能看到她的背影,无法看清她的神情,但可以清晰感受到她复杂无比的情绪与心境。 “即使如此,我依旧无法说服自己原谅你。”沐冰云轻轻的叹息:“你师尊……她亦对你万分失望与愤怒。” “我知道。”云澈黯然低语,然后自愧的一笑:“我现在……已经没有资格做她的弟子了。冰云宫主,是你将我带到吟雪界,之后又对我多次关照,无论如何,我都不会忘记你的恩情。只是……我应该已经没有机会报答了。” 相对于沐玄音的身份和她所在的高度,云澈渺小的连蝼蚁都算不上。 就如一个卑微的乞丐亵渎了举世尊崇的女帝,凌迟一万次都难赎其罪。 不但玷污了她的圣躯,还毁了她完整的元阴之体……更不要说,她是他的师尊,对他还有着莫大的恩情。 他感受到了沐玄音目视他时的愤怒,这次,他已做好了承受重惩的觉悟,而且不准备再逃走了。 沐冰云默然,许久,才轻轻道:“你可知,宗主她为何会前往那个叫幻海岛的地方?” “是察觉到我的气息了吧。”云澈回答道。他不知道沐玄音是如何找到的自己。前往黑琊界之时,火如烈发誓为他保密。在黑琊界,他都是以“凌云”自称,知道他“云澈”之名的,也只有纪如颜。 为了防止被人识出他来自吟雪界,他几乎从不动用冰凰封神典。就连修炼,也选择在了可以很大程度隐匿和混淆气息的黑魂山脉。 “不。”沐冰云缓缓摇头:“她虽然一直在找寻你,但神界浩大,她从未能寻到过你的踪迹。她之所以会前往幻海岛,是偶然知晓了那里有皇仙草的出现,为不被他人取走而亲身前往……因为,那是为你炼制乾坤五琼丹的必需之物!” “……!”云澈一下子呆在了那里。 侧目深深的看了云澈一眼,沐冰云缓步离开,冰幽的声音似来自梦境般飘渺:“相比你犯下的大错,她更失望和愤怒的,是你的落荒而逃。” 沐冰云离开,云澈怔在那里,整个人如被抽离了魂魄……许久,他缓缓的抬手,压在了心口上,那里,有什么东西在剧烈的翻腾着,无法休止。 “师尊没有要杀我……她去那里……是为我找寻皇仙草……” “是……为我……” —————————— 嚓!! 嚓!! 嚓!! 古境之中蓝光肆虐,每一次凰鸣狼啸,都会引发整个世界的颤荡甚至翻转。 这个从远古诸神时代留存至今,已不知存在了多少年的独立小世界,已彻底化作了酷寒与毁灭的炼狱。空间碎裂,万物皆陨,就连法则都已在完全崩溃的边缘。 古境已濒临崩塌,沐玄音和小茉莉自然不会察觉不到,但她们的恶战却依旧在继续,从世界的东部战到北极,再到南极之巅,没有刹那的休止。 沐玄音是一个强大的神主,在神界知晓其名者无人不知,吟雪界以及相邻的炎神界更是清清楚楚。但,无论是云澈,抑或着是冰凰神宗或炎神三宗主,若是看到眼前景象,都断然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葬神火狱一战,沐玄音遭遇两只远古虬龙暗算,虽在云澈的舍命相护下逃过陨落之劫,但却身受重创,玄力不但耗至枯竭。还在绝境下为了强行灭杀一只虬龙,而大损精血,释放了禁忌之力“断月毁殇”,此举不但加重伤势,还大损天赋和修为。 之后又因云澈而失去冰凰元阴…… 重伤,伴随玄力、精血、天赋、元阴的折损,对沐玄音的打击和损伤之重,可谓大到极致。在云澈的预想中,沐玄音或许要昏迷数月才能醒来,至于恢复玄力,可能要数年,甚至更久的时间。 而且纵然恢复,也要弱于以往,而且终生,都可能再不会有半点进境。 对于位于玄道之巅的人来说,这无疑是一个根本无法接受的残酷结果。 但,正在和小茉莉恶战的沐玄音,她的身上却没有半点伤势未愈和玄气虚弱的样子,这本已是有些不可理解。 但更加惊人的是,她的玄力非但没有丝毫折损的迹象,反而比之当初和远古虬龙交战时还要强大……而且强大了不止一星半点。 那抬手之间让浩大古境都颤抖的恐怖力量,纵然面对两只,甚至三只远古虬龙,都可以轻易灭之! 神主之境,神界无数玄者连奢望不敢的至高境界。而在这个境界,哪怕前进微小的一步,都需要惊世的天赋、莫大的机缘、长久的岁月和常人无法想象的努力。 半年时间,对一个神主而言,不过是弹指之隔。但就是这短短半年,重伤重损之下的沐玄音不但伤势玄力全部恢复,而且比之先前强大了数倍! 不但无伤无损,而且简直可称为脱胎换骨! 这种完全不符认知和常识的变化,即使是立于混沌之巅的王界之王,都断然不会相信。 小茉莉的力量不断提升,每一剑的威势,都会将古境之内所有沧海全部掀翻,但却始终无法将沐玄音压制,越来越重的惊诧在她苍蓝的星眸中凝聚,最终竟化作一团猩红狂暴的血光。 “血——月——诛——仙——剑!!” 天狼之影再现,却不再是苍蓝之色,而是仿佛来自地狱血池,遍体血红。尤其两只怒瞪的狼瞳,如两轮横空的血色明月,向世界铺下灭世之光。 沐玄音雪衣轻飘,如广月谪仙,任天翻地覆,却不染点尘。雪姬剑剑指之处,万物封结,九道冰环快速结起,又瞬间重叠,铺开一个巨大的冰凛之阵,当空罩向血色狼影。 叮………… 一瞬间,世间所有的光芒与声音全部消失,随之,古境之中所有的一切,从沧海到大地,从巨石到沙尘,全部被彻底封结,化作玄冰,又在之后的刹那全部破碎,无尽的齑粉在崩塌的天地间混乱飘荡。 咔嚓……咔嚓……轰隆…… 千万道空间裂痕在所有存在的角落疯狂蔓延、连接、扩大,随着一声覆没一切的巨响,在颤栗中支撑许久的幻海古境终于彻底崩塌…… 第1123章 再回吟雪 意识在朦胧中逐渐苏醒,沐玄音的身影在脑海中清晰映现。 师尊! 云澈一个激灵,一下子坐了起来。 “啊!”耳边传来少女的惊呼声,匆忙的脚步声快速临近:“云澈,你醒了!” 看着眼前的蓝衣少女,云澈呆了一呆:“小蓝……师姐?” 此时的他正坐在一张半高的冰床上,目光所及,是熟悉的冰晶琥珀,鼻端的气息,是熟悉的纯净寒气,眼前,正带着满脸惊喜的女孩,是许久不见的沐小蓝。 这里是……吟雪界……冰凰第三十六宫…… “太好了,你回来的时候昏迷着,我还以为你受伤了呢,不过看起来好像一点事都没有。”沐小蓝欣喜的说着,一双明眸闪闪的看着他:“你这段时间跑哪里去了?为什么会昏倒?师尊说你外出历练去了,我还以为你要好多年才舍得回来。” 沐小蓝说了一大堆话,恍神中的云澈却都没有听清。他晃了晃头,回想着自己昏迷前的场景,有些失神的道:“师尊呢?” “哦……宗主她还没有回来,是宗主的圣龙坐骑把你带回来的。”看云澈的样子有些奇怪,沐小蓝犹豫了一下,还是按捺不住好奇:“云澈,是发生什么事情了吗?” 云澈摇了摇头,无法回答。 “小蓝,你出去吧。” 一个轻柔的声音传来,沐冰云缓步而至,雪颜与冰眸清冷依旧。 “是。”虽然满腹好奇,但沐小蓝还是乖巧的离开。 沐冰云走向前来,看着云澈的眸光顿时变得无比复杂。 云澈低下头,第一次不敢与沐冰云对视。因为他知道自己犯下的是怎样的大错,尤其此刻面对的还是沐玄音的妹妹,对他有着大恩的沐冰云。 “你师尊是在哪里找到你的?”沐冰云开口,声音依然是熟悉的柔和。 “东方,幻海岛中心,一个名为幻海古境的远古秘境。”云澈回答,依然低着头,心绪难平。 “果然……” 云澈:“……” “你师尊现在何处?为什么没有回来?”沐冰云问道。 云澈摇头:“我不知道。我刚见到师尊,便在她的盛怒下……醒来已在这里。” “……”沐冰云没有再问,也并无担心的神色,毕竟以沐玄音的实力,无论她身处何地,都根本无须任何担心,她的目光从云澈身上移开,高耸的胸脯在缓缓起伏,显然内心并不平静,轻柔的声音多了几分难掩的幽冷:“云澈,你在炎神界做下的事,我已全部知晓……除了你师尊,也唯有我一人知晓。” 云澈脸色一黯:“我自知……罪无可赦。” “你的确罪无可赦。”沐冰云的声音带着少有的情绪波动,她背过身去,似乎怕目光在云澈身上停留太久会让她静谧千年的冰心失控:“宗主她不仅是吟雪界王,冰凰宗主,更是吟雪界数十万年来的第一人,她的身份之尊崇,实力之强大,可谓旷古绝今。哪怕一国之帝,胆敢贸然直视都是亵渎,连近身百尺都是奢望,半句言语冒犯,都是不可饶恕的死罪!” “她还是你的师尊!” “而你……” 即使是背对着云澈,沐冰云的声音依旧失去了平静,曼妙的背影在轻微的颤抖着,许久才缓缓平复。 纵然已过去了这么久,她依然无法接受和原谅。 哪怕半年前云澈冒犯的是自己,她都不至于如此。 云澈依然低着头,没有半句争辩反驳……也无法辩驳。 “宗主当时虽重伤之下身染虬龙之血,无法自救,但你既已带她脱困,明明可借助三炎神宗主之力,轻易驱散虬龙之血,为什么却要……” “我不相信他们!”云澈微微抬头,脱口而出:“我怕他们趁人之危,伤害师尊。而且我不愿让他们亵渎……” 那时的他,还沉浸在焱万苍等人自私不救的怨恨之中,对他们怨恨之余甚至都有了杀心,又岂会有半点相信。且纵然他们愿意全力施救,必定会有肢体碰触,以沐玄音的高傲冰绝,又岂会接受。 而后半句话,他说到一半,便再无法说下去。 因为就结果而言,他对沐玄音所做的,又何止是亵渎。 “除借助三宗主之力外,还有一件事,你并不知道。”沐冰云幽幽道:“宗主的体内有着强大的冰凰源魂,纵然玄力全失,意识昏迷,区区虬龙之血,也根本不可能危及她的心魂和性命。” 云澈猛一抬头,愣在了那里。 “你犯下的,是整个吟雪界历史上,最不可原谅的大罪。但毕竟,在那之前,你救了宗主的性命……否则,她必已陨落在葬神火狱之中。” 云澈只能看到她的背影,无法看清她的神情,但可以清晰感受到她复杂无比的情绪与心境。 “即使如此,我依旧无法说服自己原谅你。”沐冰云轻轻的叹息:“你师尊……她亦对你万分失望与愤怒。” “我知道。”云澈黯然低语,然后自愧的一笑:“我现在……已经没有资格做她的弟子了。冰云宫主,是你将我带到吟雪界,之后又对我多次关照,无论如何,我都不会忘记你的恩情。只是……我应该已经没有机会报答了。” 相对于沐玄音的身份和她所在的高度,云澈渺小的连蝼蚁都算不上。 就如一个卑微的乞丐亵渎了举世尊崇的女帝,凌迟一万次都难赎其罪。 不但玷污了她的圣躯,还毁了她完整的元阴之体……更不要说,她是他的师尊,对他还有着莫大的恩情。 他感受到了沐玄音目视他时的愤怒,这次,他已做好了承受重惩的觉悟,而且不准备再逃走了。 沐冰云默然,许久,才轻轻道:“你可知,宗主她为何会前往那个叫幻海岛的地方?” “是察觉到我的气息了吧。”云澈回答道。他不知道沐玄音是如何找到的自己。前往黑琊界之时,火如烈发誓为他保密。在黑琊界,他都是以“凌云”自称,知道他“云澈”之名的,也只有纪如颜。 为了防止被人识出他来自吟雪界,他几乎从不动用冰凰封神典。就连修炼,也选择在了可以很大程度隐匿和混淆气息的黑魂山脉。 “不。”沐冰云缓缓摇头:“她虽然一直在找寻你,但神界浩大,她从未能寻到过你的踪迹。她之所以会前往幻海岛,是偶然知晓了那里有皇仙草的出现,为不被他人取走而亲身前往……因为,那是为你炼制乾坤五琼丹的必需之物!” “……!”云澈一下子呆在了那里。 侧目深深的看了云澈一眼,沐冰云缓步离开,冰幽的声音似来自梦境般飘渺:“相比你犯下的大错,她更失望和愤怒的,是你的落荒而逃。” 沐冰云离开,云澈怔在那里,整个人如被抽离了魂魄……许久,他缓缓的抬手,压在了心口上,那里,有什么东西在剧烈的翻腾着,无法休止。 “师尊没有要杀我……她去那里……是为我找寻皇仙草……” “是……为我……” —————————— 嚓!! 嚓!! 嚓!! 古境之中蓝光肆虐,每一次凰鸣狼啸,都会引发整个世界的颤荡甚至翻转。 这个从远古诸神时代留存至今,已不知存在了多少年的独立小世界,已彻底化作了酷寒与毁灭的炼狱。空间碎裂,万物皆陨,就连法则都已在完全崩溃的边缘。 古境已濒临崩塌,沐玄音和小茉莉自然不会察觉不到,但她们的恶战却依旧在继续,从世界的东部战到北极,再到南极之巅,没有刹那的休止。 沐玄音是一个强大的神主,在神界知晓其名者无人不知,吟雪界以及相邻的炎神界更是清清楚楚。但,无论是云澈,抑或着是冰凰神宗或炎神三宗主,若是看到眼前景象,都断然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葬神火狱一战,沐玄音遭遇两只远古虬龙暗算,虽在云澈的舍命相护下逃过陨落之劫,但却身受重创,玄力不但耗至枯竭。还在绝境下为了强行灭杀一只虬龙,而大损精血,释放了禁忌之力“断月毁殇”,此举不但加重伤势,还大损天赋和修为。 之后又因云澈而失去冰凰元阴…… 重伤,伴随玄力、精血、天赋、元阴的折损,对沐玄音的打击和损伤之重,可谓大到极致。在云澈的预想中,沐玄音或许要昏迷数月才能醒来,至于恢复玄力,可能要数年,甚至更久的时间。 而且纵然恢复,也要弱于以往,而且终生,都可能再不会有半点进境。 对于位于玄道之巅的人来说,这无疑是一个根本无法接受的残酷结果。 但,正在和小茉莉恶战的沐玄音,她的身上却没有半点伤势未愈和玄气虚弱的样子,这本已是有些不可理解。 但更加惊人的是,她的玄力非但没有丝毫折损的迹象,反而比之当初和远古虬龙交战时还要强大……而且强大了不止一星半点。 那抬手之间让浩大古境都颤抖的恐怖力量,纵然面对两只,甚至三只远古虬龙,都可以轻易灭之! 神主之境,神界无数玄者连奢望不敢的至高境界。而在这个境界,哪怕前进微小的一步,都需要惊世的天赋、莫大的机缘、长久的岁月和常人无法想象的努力。 半年时间,对一个神主而言,不过是弹指之隔。但就是这短短半年,重伤重损之下的沐玄音不但伤势玄力全部恢复,而且比之先前强大了数倍! 不但无伤无损,而且简直可称为脱胎换骨! 这种完全不符认知和常识的变化,即使是立于混沌之巅的王界之王,都断然不会相信。 小茉莉的力量不断提升,每一剑的威势,都会将古境之内所有沧海全部掀翻,但却始终无法将沐玄音压制,越来越重的惊诧在她苍蓝的星眸中凝聚,最终竟化作一团猩红狂暴的血光。 “血——月——诛——仙——剑!!” 天狼之影再现,却不再是苍蓝之色,而是仿佛来自地狱血池,遍体血红。尤其两只怒瞪的狼瞳,如两轮横空的血色明月,向世界铺下灭世之光。 沐玄音雪衣轻飘,如广月谪仙,任天翻地覆,却不染点尘。雪姬剑剑指之处,万物封结,九道冰环快速结起,又瞬间重叠,铺开一个巨大的冰凛之阵,当空罩向血色狼影。 叮………… 一瞬间,世间所有的光芒与声音全部消失,随之,古境之中所有的一切,从沧海到大地,从巨石到沙尘,全部被彻底封结,化作玄冰,又在之后的刹那全部破碎,无尽的齑粉在崩塌的天地间混乱飘荡。 咔嚓……咔嚓……轰隆…… 千万道空间裂痕在所有存在的角落疯狂蔓延、连接、扩大,随着一声覆没一切的巨响,在颤栗中支撑许久的幻海古境终于彻底崩塌…… 第1124章 “破绽” 独立秘境自然崩溃,本不会影响到外面的世界。但幻海古井的崩坏太过惨烈,在毁灭的刹那激起一阵无比狂暴的空间乱流,撕开千百道空间裂痕,将幻海岛一瞬吞没。 留守幻海岛的三星界弟子来不及做出任何的反应,便被吞噬入空间裂痕中,同幻海岛一同消失在世间。 原本平静的海面在空间乱流的牵引下疯狂涌向消失的幻海岛,周围数百里海域无故卷起混乱涡流,无风掀起滔天巨浪。 幻海岛出现皇仙草气息的消息早已传开,到了此刻,已有大量附近星界的强者正从四面八方踏海而至,其中不乏来自中位星界的人。 无端卷起的巨浪让所有人一惊,但他们还未来及探寻究竟,便全部脸色惊变,本是全速飞行的身躯死死的停在了那里,再不敢前进一步。 因为前方的世界,正覆着一层恐怖绝伦的威压,如苍穹般浩瀚,如大地般苍茫,他们敢来此地,都是傲世一方,甚至统领一界的强者,但在这股气息面前,他们感觉自己竟卑微如蚊蚁,从身躯到灵魂,唯有恐惧的战栗。 不敢前进,甚至不敢后退。 “这……这是……什么力量?”一个玄力已达到神王境的老者颤声道。 “难道……是某个……神主降临?” 相同的念想闪过在每个人的脑海中闪过,让他们顿时脸色惨白,再生万倍惊恐。 神主,立于神道的巅峰,混沌之中真正封神的至高存在。神界无数玄者都听过神主那如神话般的传说,仰望和向往着神主的存在,但穷其一生,也不曾奢望能目睹其存在,更不要说亲身承受其盖世威凌。 而此时他们所感知到的气息之恐怖,无数倍的超出了他们对玄道的认知,那似乎是一种连天地的存在都覆没的可怕力量,在这样的力量面前,他们拼尽半生修炼,引以为傲的力量无尽卑微。“神主”两个字,浮现在他们颤荡的心魂中。 空间裂痕全部愈合,幻海岛完完全全的消失,没有留下一粒沙尘。涡流怒涛混乱的肆虐之后,也终于缓缓平息下来。 然后,那股几乎惊破无数强者心脏与灵魂的威压也忽然消失。 临近的所有人全身一松,如万丈山岳忽然离体。但他们眼中惊惧未减,纷纷转身,向来时的方向快速遁去,无一人再敢靠近半步。 消失的幻海岛上空,沐玄音与小茉莉遥遥对视。周围海浪翻腾,但她们身下的海域却平整的如镜子一般,毫无波澜。 玄气依旧外放,但两人都不约而同的隐下了玄光,亦没有再交手。短暂的沉默,沐玄音冷冷开口:“彩脂公主,星神界王最小的女儿,本天生体弱,在星神界王所有儿女中最为平庸,又因生母早亡而备受冷落,却在五年前完美继承天狼星神之力,传闻亦是星神界有史以来唯一一个完美契合者。” “倒是没想到,我竟会有一天与天狼星神交手!” 天狼圣剑上的血色狼瞳闭合,随着蓝光一闪,天狼圣剑消失在了小茉莉的手中。 收起了天狼圣剑,小茉莉的气场顿时变化,眼神也恢复了清澈灵动。对于沐玄音准确无误的说穿她的身份和名字,她一点都不奇怪,唇儿一翘,双手抱胸,小声嘟囔道:“你不但有幸和本公主交手,还没有被打败,你心里一定得意死了。” 沐玄音:“……” “可是……可是!!”小茉莉的声音忽然大了起来,她圆瞪着双眼看着沐玄音:“你……你为什么会这么厉害?你你你你真的只是一个中位星界的界王?所有上位星界的界王本公主都见过,但和你一样厉害的人,十根手指头都数的过来。” “可是关于你的信息,你明明应该只是一个四级神主,为什么会……而且你这么厉害,就算你所在的星界都是小猫小狗,就凭你一个人,也该跻身上位星界才对,为什么吟雪界才是中位星界呢?难道是你一直都在隐藏实力?” “如果被人知道吟雪界居然有一个这么厉害的人,就算是我父王,都会吓一大跳的,估计整个东神域都会惊动,上位星界也一定会多一个的。” “与你无关!”沐玄音眸光冷漠,她雪姬剑并未收起,依然指向小茉莉……虽然对方是足以让万界俯首的彩脂公主:“回答我之前的问题!你为什么要偷偷跟着他!” 彩脂公主脑袋一歪:“哼,才不要!我就是愿意跟着他,你管不着。哈!你好大的胆子,知道了本公主的身份,居然还敢这么无礼,你就不怕本公主生气吗!” 沐玄音冰眸一冷:“莫非……你知道他和你姐姐的关系?” 沐玄音的一句试探,让彩脂公主的眉毛猛的一跳,脸儿一下子转了过来:“你……你怎么会知道?” “果然!”沐玄音纤眉一沉:“对于他……你还知道什么!” 彩脂公主嘴唇半张,然后索性道:“我知道他叫云澈,来自一个遥远的下界,来到神界是为了找我姐姐,我还知道他来这里找寻皇仙草,也是为了能见到我姐姐。” 彩脂公主每说一句,沐玄音的眼眸就会冰冷一分:“这些你是怎么知道的!这件事,他绝不会告诉别人才对!” “那你又是怎么知道的!” “我是他的师尊!”沐玄音冷冷道:“他所有的一切,我当然都一清二楚。” 叮!! 雪姬剑绽放冰芒,将彩脂公主罩入剑芒之中:“现在该你回答我的问题了。他绝不可能主动告诉你,你究竟是怎么知道的……他的身上,究竟还有什么破绽!” 破绽? 看着沐玄音凝重的神色,感知着她剑芒中的寒意,彩脂公主终于明白了什么,神情顿时一松,笑了起来:“你好像很关心他呢。” “我是他的师尊,当然要关心他!” “那你刚才为什么要对他那么凶,还把他……” “回答我的问题!”沐玄音音调更冷。 “嘻嘻,好吧。”彩脂公主的警惕和紧张顿去,笑吟吟的道:“你好像真的很关心他,而且他肯和你说关于姐姐的事,肯定是很相信你才对。” 沐玄音:“……” 彩脂公主道:“其实,也并不算是什么破绽,有一点点巧合而已。” “巧合?” “好像是半年前?本公主偷偷跑出来玩,遇到一个坏叔叔,本公主本来想把那个坏叔叔丢着玩,但他却忽然冲过来,帮本公主把坏叔叔打跑了。”彩脂公主挺了挺鼻子:“他打跑坏叔叔,用的是天狼狱神典的第一剑哦。” “……”沐玄音眸光一凝。 “那一剑有形有势却无神,他还融入了火焰,其他人肯定看不出来的。但本公主可是天狼星神,最最最最熟悉天狼狱神典的人。哥哥死后,能够施展天狼狱神典的人,本该只有本公主一个人才对,但姐姐告诉我,这个世界上还有一个人,他不借助天狼星神的力量和血脉,也修成了天狼狱神典,不过只有第一剑。” “竟然……会有这种事!?”雪姬剑缓缓垂下,沐玄音身上的气息也逐渐收敛。她并不知道云澈的身上还有天狼星神的神诀……脱离天狼星神的力量和血脉却强行修成了天狼狱神典的第一剑,普天之下,的确也唯有身具邪神玄脉的云澈能够做到。 她确信云澈定然不会将与茉莉的联系告知他人,否则一旦传至星神界,后果将无比严重。所以,她必须知道他身上究竟还有什么破绽竟让彩脂公主盯上了他……原来,竟然会是如此奇异的巧合。 他竟然出手去救天狼星神……还是用的天狼狱神典…… “本来还不敢确信他就是姐姐说的那个人,本公主就悄悄跟着他,然后就发现,他和姐姐所说的越来越像,没过多久,本公主就知道他一定就是姐姐说的那个人了。” “为了找姐姐,他跑到神界来,本公主还是有一点点感动的,所以就跟在他后面保护他,免得他在见到姐姐之前就死掉了,不过呢,他既然有你这么厉害的师尊,本公主好像不需要再怕他死掉的样子……还是回去陪姐姐好了。” “关于他的事,你姐姐说了多少?除你之外,她还告诉了谁?”沐玄音追问道。 “姐姐说了很多很多,一定比你想象的的还要多。但只告诉了我一个人。”彩脂公主微笑起来:“我有父王,有很多的叔叔伯伯哥哥姐姐,但姐姐,却是我唯一的亲人。对于姐姐来说,我也是她唯一的亲人哦。” 她在嫣然浅笑,但怪异的话音背后,沐玄音却感受到了一种难以言喻的凄凉。 “姐姐会经常忽然发呆,会一次次主动说起关于他的事,姐姐什么都愿意给我,唯独那一件红色的裙子,她会经常抱在怀中,却从不允许我碰触一次。” “只要是关于他,姐姐都会变得完全不一样。我一直都很想知道,究竟是怎样一个人,会让姐姐发生那么大的变化。姐姐还说过,今生今世,都不可能再见到他,但我知道,如果可以再见到的话,她一定会很开心的。虽然她……” 后面的话,彩脂公主忽然停住,没有说下去。 沐玄音的气息完全收回,眸光回归平静,只有深处荡动着些许复杂:“你没有把他来到神界的是告诉你姐姐吧?” “当然没有!”彩脂公主毫不犹豫的道:“你也不许和任何人说!” “不用你提醒!”沐玄音一声冷语,她心中疑惑和警戒消除,不再停留,也不再多言,直接转身飞离,不过心中却存下了一分深深的震撼。 彩脂公主,按照传闻,她在五年前才完成了天狼神力的传承,成为新的天狼星神。短短五年时间,神力应该只是初步融合,实力便已强大到如此地步,再过五年……十年……百年……待她完全融合天狼神力,又会强大到何等境界,简直不可想象。 传说她将来很有可能会成为星神界史上最强星神……看来并非妄言。 “啊……等等!” 沐玄音的身前彩影一晃,彩脂公主已俏生生的挡在了她的身前:“大姐姐,本公主刚才可是很认真的回答你的问题了,你也……很认真的回答本公主一个问题好不好!” “……什么问题?” “那个……”彩脂公主忽然变得扭捏起来,脸儿稍垂,还微微泛红,欲言又止,她看了一眼沐玄音高耸欲裂的雪衣,又瞄了一眼自己只堪堪微隆的胸脯,终于鼓起了莫大的勇气:“要……怎么办,长大后才可以变得和你一样前凸后翘?” 沐玄音:“……” ———————————————————— 【马上要开启玄神大会了,开局和过程应该和你们任何人想得都不一样……】 </br> </br> ps:书友们,我是火星引力,推荐一款免费小说app,支持小说下载、听书、零广告、多种阅读模式。请您关注微信公众号:dazhuzaiyuedu(长按三秒复制)书友们快关注起来吧! </br> </br> 第1124章 “破绽” 独立秘境自然崩溃,本不会影响到外面的世界。但幻海古井的崩坏太过惨烈,在毁灭的刹那激起一阵无比狂暴的空间乱流,撕开千百道空间裂痕,将幻海岛一瞬吞没。 留守幻海岛的三星界弟子来不及做出任何的反应,便被吞噬入空间裂痕中,同幻海岛一同消失在世间。 原本平静的海面在空间乱流的牵引下疯狂涌向消失的幻海岛,周围数百里海域无故卷起混乱涡流,无风掀起滔天巨浪。 幻海岛出现皇仙草气息的消息早已传开,到了此刻,已有大量附近星界的强者正从四面八方踏海而至,其中不乏来自中位星界的人。 无端卷起的巨浪让所有人一惊,但他们还未来及探寻究竟,便全部脸色惊变,本是全速飞行的身躯死死的停在了那里,再不敢前进一步。 因为前方的世界,正覆着一层恐怖绝伦的威压,如苍穹般浩瀚,如大地般苍茫,他们敢来此地,都是傲世一方,甚至统领一界的强者,但在这股气息面前,他们感觉自己竟卑微如蚊蚁,从身躯到灵魂,唯有恐惧的战栗。 不敢前进,甚至不敢后退。 “这……这是……什么力量?”一个玄力已达到神王境的老者颤声道。 “难道……是某个……神主降临?” 相同的念想闪过在每个人的脑海中闪过,让他们顿时脸色惨白,再生万倍惊恐。 神主,立于神道的巅峰,混沌之中真正封神的至高存在。神界无数玄者都听过神主那如神话般的传说,仰望和向往着神主的存在,但穷其一生,也不曾奢望能目睹其存在,更不要说亲身承受其盖世威凌。 而此时他们所感知到的气息之恐怖,无数倍的超出了他们对玄道的认知,那似乎是一种连天地的存在都覆没的可怕力量,在这样的力量面前,他们拼尽半生修炼,引以为傲的力量无尽卑微。“神主”两个字,浮现在他们颤荡的心魂中。 空间裂痕全部愈合,幻海岛完完全全的消失,没有留下一粒沙尘。涡流怒涛混乱的肆虐之后,也终于缓缓平息下来。 然后,那股几乎惊破无数强者心脏与灵魂的威压也忽然消失。 临近的所有人全身一松,如万丈山岳忽然离体。但他们眼中惊惧未减,纷纷转身,向来时的方向快速遁去,无一人再敢靠近半步。 消失的幻海岛上空,沐玄音与小茉莉遥遥对视。周围海浪翻腾,但她们身下的海域却平整的如镜子一般,毫无波澜。 玄气依旧外放,但两人都不约而同的隐下了玄光,亦没有再交手。短暂的沉默,沐玄音冷冷开口:“彩脂公主,星神界王最小的女儿,本天生体弱,在星神界王所有儿女中最为平庸,又因生母早亡而备受冷落,却在五年前完美继承天狼星神之力,传闻亦是星神界有史以来唯一一个完美契合者。” “倒是没想到,我竟会有一天与天狼星神交手!” 天狼圣剑上的血色狼瞳闭合,随着蓝光一闪,天狼圣剑消失在了小茉莉的手中。 收起了天狼圣剑,小茉莉的气场顿时变化,眼神也恢复了清澈灵动。对于沐玄音准确无误的说穿她的身份和名字,她一点都不奇怪,唇儿一翘,双手抱胸,小声嘟囔道:“你不但有幸和本公主交手,还没有被打败,你心里一定得意死了。” 沐玄音:“……” “可是……可是!!”小茉莉的声音忽然大了起来,她圆瞪着双眼看着沐玄音:“你……你为什么会这么厉害?你你你你真的只是一个中位星界的界王?所有上位星界的界王本公主都见过,但和你一样厉害的人,十根手指头都数的过来。” “可是关于你的信息,你明明应该只是一个四级神主,为什么会……而且你这么厉害,就算你所在的星界都是小猫小狗,就凭你一个人,也该跻身上位星界才对,为什么吟雪界才是中位星界呢?难道是你一直都在隐藏实力?” “如果被人知道吟雪界居然有一个这么厉害的人,就算是我父王,都会吓一大跳的,估计整个东神域都会惊动,上位星界也一定会多一个的。” “与你无关!”沐玄音眸光冷漠,她雪姬剑并未收起,依然指向小茉莉……虽然对方是足以让万界俯首的彩脂公主:“回答我之前的问题!你为什么要偷偷跟着他!” 彩脂公主脑袋一歪:“哼,才不要!我就是愿意跟着他,你管不着。哈!你好大的胆子,知道了本公主的身份,居然还敢这么无礼,你就不怕本公主生气吗!” 沐玄音冰眸一冷:“莫非……你知道他和你姐姐的关系?” 沐玄音的一句试探,让彩脂公主的眉毛猛的一跳,脸儿一下子转了过来:“你……你怎么会知道?” “果然!”沐玄音纤眉一沉:“对于他……你还知道什么!” 彩脂公主嘴唇半张,然后索性道:“我知道他叫云澈,来自一个遥远的下界,来到神界是为了找我姐姐,我还知道他来这里找寻皇仙草,也是为了能见到我姐姐。” 彩脂公主每说一句,沐玄音的眼眸就会冰冷一分:“这些你是怎么知道的!这件事,他绝不会告诉别人才对!” “那你又是怎么知道的!” “我是他的师尊!”沐玄音冷冷道:“他所有的一切,我当然都一清二楚。” 叮!! 雪姬剑绽放冰芒,将彩脂公主罩入剑芒之中:“现在该你回答我的问题了。他绝不可能主动告诉你,你究竟是怎么知道的……他的身上,究竟还有什么破绽!” 破绽? 看着沐玄音凝重的神色,感知着她剑芒中的寒意,彩脂公主终于明白了什么,神情顿时一松,笑了起来:“你好像很关心他呢。” “我是他的师尊,当然要关心他!” “那你刚才为什么要对他那么凶,还把他……” “回答我的问题!”沐玄音音调更冷。 “嘻嘻,好吧。”彩脂公主的警惕和紧张顿去,笑吟吟的道:“你好像真的很关心他,而且他肯和你说关于姐姐的事,肯定是很相信你才对。” 沐玄音:“……” 彩脂公主道:“其实,也并不算是什么破绽,有一点点巧合而已。” “巧合?” “好像是半年前?本公主偷偷跑出来玩,遇到一个坏叔叔,本公主本来想把那个坏叔叔丢着玩,但他却忽然冲过来,帮本公主把坏叔叔打跑了。”彩脂公主挺了挺鼻子:“他打跑坏叔叔,用的是天狼狱神典的第一剑哦。” “……”沐玄音眸光一凝。 “那一剑有形有势却无神,他还融入了火焰,其他人肯定看不出来的。但本公主可是天狼星神,最最最最熟悉天狼狱神典的人。哥哥死后,能够施展天狼狱神典的人,本该只有本公主一个人才对,但姐姐告诉我,这个世界上还有一个人,他不借助天狼星神的力量和血脉,也修成了天狼狱神典,不过只有第一剑。” “竟然……会有这种事!?”雪姬剑缓缓垂下,沐玄音身上的气息也逐渐收敛。她并不知道云澈的身上还有天狼星神的神诀……脱离天狼星神的力量和血脉却强行修成了天狼狱神典的第一剑,普天之下,的确也唯有身具邪神玄脉的云澈能够做到。 她确信云澈定然不会将与茉莉的联系告知他人,否则一旦传至星神界,后果将无比严重。所以,她必须知道他身上究竟还有什么破绽竟让彩脂公主盯上了他……原来,竟然会是如此奇异的巧合。 他竟然出手去救天狼星神……还是用的天狼狱神典…… “本来还不敢确信他就是姐姐说的那个人,本公主就悄悄跟着他,然后就发现,他和姐姐所说的越来越像,没过多久,本公主就知道他一定就是姐姐说的那个人了。” “为了找姐姐,他跑到神界来,本公主还是有一点点感动的,所以就跟在他后面保护他,免得他在见到姐姐之前就死掉了,不过呢,他既然有你这么厉害的师尊,本公主好像不需要再怕他死掉的样子……还是回去陪姐姐好了。” “关于他的事,你姐姐说了多少?除你之外,她还告诉了谁?”沐玄音追问道。 “姐姐说了很多很多,一定比你想象的的还要多。但只告诉了我一个人。”彩脂公主微笑起来:“我有父王,有很多的叔叔伯伯哥哥姐姐,但姐姐,却是我唯一的亲人。对于姐姐来说,我也是她唯一的亲人哦。” 她在嫣然浅笑,但怪异的话音背后,沐玄音却感受到了一种难以言喻的凄凉。 “姐姐会经常忽然发呆,会一次次主动说起关于他的事,姐姐什么都愿意给我,唯独那一件红色的裙子,她会经常抱在怀中,却从不允许我碰触一次。” “只要是关于他,姐姐都会变得完全不一样。我一直都很想知道,究竟是怎样一个人,会让姐姐发生那么大的变化。姐姐还说过,今生今世,都不可能再见到他,但我知道,如果可以再见到的话,她一定会很开心的。虽然她……” 后面的话,彩脂公主忽然停住,没有说下去。 沐玄音的气息完全收回,眸光回归平静,只有深处荡动着些许复杂:“你没有把他来到神界的是告诉你姐姐吧?” “当然没有!”彩脂公主毫不犹豫的道:“你也不许和任何人说!” “不用你提醒!”沐玄音一声冷语,她心中疑惑和警戒消除,不再停留,也不再多言,直接转身飞离,不过心中却存下了一分深深的震撼。 彩脂公主,按照传闻,她在五年前才完成了天狼神力的传承,成为新的天狼星神。短短五年时间,神力应该只是初步融合,实力便已强大到如此地步,再过五年……十年……百年……待她完全融合天狼神力,又会强大到何等境界,简直不可想象。 传说她将来很有可能会成为星神界史上最强星神……看来并非妄言。 “啊……等等!” 沐玄音的身前彩影一晃,彩脂公主已俏生生的挡在了她的身前:“大姐姐,本公主刚才可是很认真的回答你的问题了,你也……很认真的回答本公主一个问题好不好!” “……什么问题?” “那个……”彩脂公主忽然变得扭捏起来,脸儿稍垂,还微微泛红,欲言又止,她看了一眼沐玄音高耸欲裂的雪衣,又瞄了一眼自己只堪堪微隆的胸脯,终于鼓起了莫大的勇气:“要……怎么办,长大后才可以变得和你一样前凸后翘?” 沐玄音:“……” ———————————————————— 【马上要开启玄神大会了,开局和过程应该和你们任何人想得都不一样……】 </br> </br> ps:书友们,我是火星引力,推荐一款免费小说app,支持小说下载、听书、零广告、多种阅读模式。请您关注微信公众号:dazhuzaiyuedu(长按三秒复制)书友们快关注起来吧! </br> </br> 第1125章 “囚禁” 冰凰圣域,飞雪如虹。 云澈回来的消息传开,便并没有在冰凰神宗引起什么波澜。毕竟当初众人所知的消息是远古虬龙被成功击杀,沐玄音受伤,归来后直接闭关,云澈则留在外面历练。 冰凰神宗的人只会惊讶他回来的过早,毕竟亲传弟子在外历练,十年八年都是很正常的。 至于当初葬神火狱发生的事,除了炎神三宗,以及沐玄音、沐冰云、沐涣之,再无他人知。只是知晓了远古虬龙被击杀,沐玄音受伤这个结果。 但云澈一剑震翻远古虬龙,让其露出致命破绽并救下沐玄音的画面,所有目睹的炎神之人,都断然不会淡忘。 回到冰凰圣殿,虽然离开只有半年,云澈却颇有一种恍若隔世的感觉。因为他从逃离的那一刻开始,就再不奢望自己还能活着回到这里。 作为整个吟雪界的至高圣地,这里除了沐玄音,就只有自己能随意出入,就连沐冰云到来的次数都极少。犯下那样的大错,他本该已经没有资格再踏入这里…… “师尊……她真的没有打算杀我吗?”云澈有些失神的低念着。他很清楚自己犯下的,是何等不可饶恕的大错,平凡女子都绝不可恕,何况那是他的师尊和统领一界的吟雪界王…… “你就那么怕死吗!” 云澈惆怅间,一个冰冷彻心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云澈的全身静止了数息,才转过身来,没敢抬头看向声音的来源,垂首拜下:“弟子云澈,拜见师尊。” 沐玄音一身冰凰长裙,肩披雪羽,极美的眼眸却释放着冰冷刺骨的眸光:“你这次怎么不逃了!” “……”云澈动了动嘴唇,却是久久无言以对。 世界安静了一下,只余飘雪之音。沐玄音静静的看着云澈,以往,云澈每次拜她,从不会如此俯首,无论何时,哪怕面对的是她,都无法压下那几乎与生俱来的桀骜。 但是…… 别人对她俯首战战,是惧她。 而云澈……沐玄音感受不到畏惧,而是深深的愧疚。 她的眸光不自觉的偏移,再无法维持先前的冰冷。惧,是心系自身,而愧,是系于对方。 “罢了。” 耳边的声音缓了下来,隐约传开一声很轻的叹息:“你虽犯下大错,但救为师一命在先,也算功过相抵,你起来吧。” “……”云澈愣了一愣,一时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有些发懵的站起身来,但依然低着头,因为他根本不知道在发生那件事后,自己该怎么面对沐玄音。 过了好一会儿,他都再没有听到声音,终于稍稍抬起头来,看到的,却是一个沐浴在飞雪中的绝美背影。 比之云澈,或许沐玄音更加难以面对于他。 世界又一次安静了下来,这次几乎连飘雪的声音都已完全听不到。沐玄音久久无声,云澈当然不敢说话,两世人生,他都从未遇到过如此僵冷无措的局面。 终于,沐玄音缓缓转过身来,一双冰眸已重新恢复寒潭般的幽冷:“把麒麟角,虬龙心,还有你刚刚到手的皇仙草拿出来。” “是。”云澈连忙应声,也不问为什么,将麒麟角、虬龙之心以及皇仙草一一拿出。 麒麟角庞大沉重,释放着轻微,但古朴厚重的气息。 虬龙之心还在剧烈的跳动着,每跳动一下,都会外放出炽热无比的火焰,才被拿出数息,周围大片雪域便已大幅度融陷。 皇仙草被包裹在天毒珠的净化之光中,气息毫无外溢。 沐玄音扫了一眼,冷漠道:“如此,便只剩下九星佛神玉和木灵珠了。” 云澈没有迟疑,迅速说道:“师尊,其实,九星佛神玉和木灵珠弟子也已经都拿到了。” “?”沐玄音的冰眉稍稍一动。 云澈说完,将九星佛神玉和木灵珠也拿了出来。 九星佛神玉和木灵珠现身,异样的光芒和气息让沐玄音的眸光都发生了明显的变化,尤其她的灵觉扫过木灵珠时,讶然出声:“完美木灵珠?你是从哪里得到的?” “回师尊,这枚木灵珠……”想到那些因自己而死的木灵,云澈的声音稍稍低了下去:“弟子在黑琊界的一个地下商会买下一个年幼木灵,却不忍强取其木灵珠,反将其送回所隐之地,这枚木灵珠,是那里的一位木灵前辈所赠。” “……”沐玄音明显一怔。 “这枚九星佛神玉,是弟子无意间,在黑琊界王的尸身上捡到的。” “黑琊界王尸身……捡到?”沐玄音眉头再皱,显然更加不可理解。 “的确有些匪夷所思,但弟子不敢说谎。对了,弟子先前在秘境中差点捏碎的空幻石,也是和九星佛神玉一起在黑琊界王的尸身上所捡。”云澈如实说道。 “……原来如此。” 沐玄音已然明白,云澈所“捡到”的九星佛神玉和空幻石,根本就是彩脂公主暗中搞的鬼。 包括那个黑琊界王,就算不是她杀的,也一定和她有关。 雪袖一拂,麒麟角、虬龙心、皇仙草,以及云澈手中的佛神玉和木灵珠在一瞬间全部消失,被沐玄音收入随身空间之中,没有给云澈任何反应的时间。 “要得一枚乾坤五琼丹,本是难如登天,你却能在如此短的时间内将‘五琼’集齐,也是不易。”沐玄音音调稍转:“但,你大错虽可抵,错后背离为师和宗门落荒而逃,却不可轻恕!这乾坤五琼丹,你已不必再想了!” “……”云澈张了张口,然后低头:“是。” “距离玄神大会,还有不到两年的时间。”沐玄音继续道:“以你原本的修为进境,想要在玄神大会前踏足神劫境,依靠修炼,断然不可能做到。” “但,你既已得了为师的冰凰元阴,如今已是神魂境,不依靠乾坤五琼丹,加之为师相辅,就未必没有了可能!” “冰凰元阴”四个字从沐玄音口中说出,让云澈心中顿时一个激灵,猛的抬头,却发现沐玄音的脸上竟是一片冷寂,毫无波澜,仿佛只是说了一件平淡之极的事。 “你本就只是初入神道,神元之境都尚未融会贯通,便一步跨至神魂境。神道,又岂是凡道可比!虽让你玄力暴涨,却也后患无穷,且对玄道领悟的滞后,会让你今后的进境百倍艰难。若再强行辅以乾坤五琼丹,虽可让你一步登天,但后果之重,亦会远超你的想象……纵然你是邪神玄脉!” 沐玄音的眸光拂过云澈:“想必,你也已经察觉到了。” “是。”云澈乖巧的应声。因沐玄音的冰凰元阴一夜成就神魂境后,他的玄力便止步于神魂境二级,整整半年,几乎没有寸进。 “从今日开始,你不得走出这圣域半步!每日两个时辰悟道,两个时辰悟心,两个时辰淬体,六个时辰修炼。” “为师会教你重悟神道,重修冰凰封神典,除了修炼,你不得再见任何人,不得去任何地方,不得有任何杂念异想,一言一行,一举一动,都必须遵从为师之意,不得有半分忤逆。” 一双冰眸毫无情感,只有不容违抗质疑的威冷与严苛:“这是你该受的惩处,也是你进入宙天神界的唯一机会,你从也得从,不从也得从!” 沐玄音以前对他虽然也颇为严格,但从不会限制他的自由,而她此时这一番严令,完全等同于将他死死囚禁于这冰凰圣域和她的意志之中。 云澈呆了一呆,却是重重的道:“是,弟子谨遵师命。” “那最好!”似乎惊诧于云澈竟是毫无抵触的答应,沐玄音默然看了他一眼:“去冥寒天池淬体三个时辰,然后到圣殿来找我!” 声音落下,沐玄音飞身而起,随着她身影的转过,整片圣域的飞雪飘向都随之而变。 “师尊,”云澈却忽然出声,语带疑问和关切:“你的伤……已经痊愈了吗?” 以沐玄音当初的重创和折损,再加上失去元阴,就算伤势痊愈,她的玄气也必定大降。因而她的气息本该远弱以往才对。 但,此时沐玄音带给云澈的感觉,竟比以往还要飘渺朦胧。 沐玄音身影停住,没有回首,淡淡的道:“为师体内,有着先祖赐予的冰凰神魂。为师苦修万年,才觉醒其三分神力……而这短短半年,却陡然觉醒了七分!不但伤势尽愈,而且玄力亦远胜以往,所以你不必有多余的担心,管好自己便可。” 背对之下,云澈没有看到沐玄音在说这些话时,呈现的是一种无比复杂的眸光。 云澈面露惊异,随之惊喜道:“必定是师尊当时的破釜沉舟,反而刺激了神魂的觉醒,师尊一定是受天地庇佑,才会因祸得福。” “……”不止是眼神,沐玄音的呼吸都出现了数息的停滞,随之轻哼一声,踏雪浮空,身影很快消失在飞雪之中。 而一枚空幻石从天而降,轻飘飘的落在了云澈的身边。 得知沐玄音不但无恙无损,玄力甚至还有所增长,云澈心中生出由衷的欣喜。他重重的舒了一口气,一屁股坐在雪地上,拿起手边的空幻石,整个人变得无比轻松。 自“逃离”之后,一直压在他心间的两块巨石同时落下,消散。 不但师尊身体和修为无恙,甚至就这么,如此轻易的饶恕了他…… 对他没有任何的杀意,就连愤怒,都几乎感觉不到。 相比这段时间以来沉重无比的担心、内疚、彷徨……这个结果,简直如做梦一般,美好的让他都有些不敢相信。 “师尊居然真的原谅我了,嘿……”云澈不自禁的笑了起来,他仰起头,乐眯眯的自言自语道:“若是换成别人,以师尊的脾性,肯定早就死一万次了。看来我太低估自己了,果然像我这么优秀的弟子,就算犯再大的错,师尊也一定不会真的舍得杀我的。” —————————— </br> </br> ps:书友们,我是火星引力,推荐一款免费小说app,支持小说下载、听书、零广告、多种阅读模式。请您关注微信公众号:dazhuzaiyuedu(长按三秒复制)书友们快关注起来吧! </br> </br> 第1125章 “囚禁” 冰凰圣域,飞雪如虹。 云澈回来的消息传开,便并没有在冰凰神宗引起什么波澜。毕竟当初众人所知的消息是远古虬龙被成功击杀,沐玄音受伤,归来后直接闭关,云澈则留在外面历练。 冰凰神宗的人只会惊讶他回来的过早,毕竟亲传弟子在外历练,十年八年都是很正常的。 至于当初葬神火狱发生的事,除了炎神三宗,以及沐玄音、沐冰云、沐涣之,再无他人知。只是知晓了远古虬龙被击杀,沐玄音受伤这个结果。 但云澈一剑震翻远古虬龙,让其露出致命破绽并救下沐玄音的画面,所有目睹的炎神之人,都断然不会淡忘。 回到冰凰圣殿,虽然离开只有半年,云澈却颇有一种恍若隔世的感觉。因为他从逃离的那一刻开始,就再不奢望自己还能活着回到这里。 作为整个吟雪界的至高圣地,这里除了沐玄音,就只有自己能随意出入,就连沐冰云到来的次数都极少。犯下那样的大错,他本该已经没有资格再踏入这里…… “师尊……她真的没有打算杀我吗?”云澈有些失神的低念着。他很清楚自己犯下的,是何等不可饶恕的大错,平凡女子都绝不可恕,何况那是他的师尊和统领一界的吟雪界王…… “你就那么怕死吗!” 云澈惆怅间,一个冰冷彻心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云澈的全身静止了数息,才转过身来,没敢抬头看向声音的来源,垂首拜下:“弟子云澈,拜见师尊。” 沐玄音一身冰凰长裙,肩披雪羽,极美的眼眸却释放着冰冷刺骨的眸光:“你这次怎么不逃了!” “……”云澈动了动嘴唇,却是久久无言以对。 世界安静了一下,只余飘雪之音。沐玄音静静的看着云澈,以往,云澈每次拜她,从不会如此俯首,无论何时,哪怕面对的是她,都无法压下那几乎与生俱来的桀骜。 但是…… 别人对她俯首战战,是惧她。 而云澈……沐玄音感受不到畏惧,而是深深的愧疚。 她的眸光不自觉的偏移,再无法维持先前的冰冷。惧,是心系自身,而愧,是系于对方。 “罢了。” 耳边的声音缓了下来,隐约传开一声很轻的叹息:“你虽犯下大错,但救为师一命在先,也算功过相抵,你起来吧。” “……”云澈愣了一愣,一时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有些发懵的站起身来,但依然低着头,因为他根本不知道在发生那件事后,自己该怎么面对沐玄音。 过了好一会儿,他都再没有听到声音,终于稍稍抬起头来,看到的,却是一个沐浴在飞雪中的绝美背影。 比之云澈,或许沐玄音更加难以面对于他。 世界又一次安静了下来,这次几乎连飘雪的声音都已完全听不到。沐玄音久久无声,云澈当然不敢说话,两世人生,他都从未遇到过如此僵冷无措的局面。 终于,沐玄音缓缓转过身来,一双冰眸已重新恢复寒潭般的幽冷:“把麒麟角,虬龙心,还有你刚刚到手的皇仙草拿出来。” “是。”云澈连忙应声,也不问为什么,将麒麟角、虬龙之心以及皇仙草一一拿出。 麒麟角庞大沉重,释放着轻微,但古朴厚重的气息。 虬龙之心还在剧烈的跳动着,每跳动一下,都会外放出炽热无比的火焰,才被拿出数息,周围大片雪域便已大幅度融陷。 皇仙草被包裹在天毒珠的净化之光中,气息毫无外溢。 沐玄音扫了一眼,冷漠道:“如此,便只剩下九星佛神玉和木灵珠了。” 云澈没有迟疑,迅速说道:“师尊,其实,九星佛神玉和木灵珠弟子也已经都拿到了。” “?”沐玄音的冰眉稍稍一动。 云澈说完,将九星佛神玉和木灵珠也拿了出来。 九星佛神玉和木灵珠现身,异样的光芒和气息让沐玄音的眸光都发生了明显的变化,尤其她的灵觉扫过木灵珠时,讶然出声:“完美木灵珠?你是从哪里得到的?” “回师尊,这枚木灵珠……”想到那些因自己而死的木灵,云澈的声音稍稍低了下去:“弟子在黑琊界的一个地下商会买下一个年幼木灵,却不忍强取其木灵珠,反将其送回所隐之地,这枚木灵珠,是那里的一位木灵前辈所赠。” “……”沐玄音明显一怔。 “这枚九星佛神玉,是弟子无意间,在黑琊界王的尸身上捡到的。” “黑琊界王尸身……捡到?”沐玄音眉头再皱,显然更加不可理解。 “的确有些匪夷所思,但弟子不敢说谎。对了,弟子先前在秘境中差点捏碎的空幻石,也是和九星佛神玉一起在黑琊界王的尸身上所捡。”云澈如实说道。 “……原来如此。” 沐玄音已然明白,云澈所“捡到”的九星佛神玉和空幻石,根本就是彩脂公主暗中搞的鬼。 包括那个黑琊界王,就算不是她杀的,也一定和她有关。 雪袖一拂,麒麟角、虬龙心、皇仙草,以及云澈手中的佛神玉和木灵珠在一瞬间全部消失,被沐玄音收入随身空间之中,没有给云澈任何反应的时间。 “要得一枚乾坤五琼丹,本是难如登天,你却能在如此短的时间内将‘五琼’集齐,也是不易。”沐玄音音调稍转:“但,你大错虽可抵,错后背离为师和宗门落荒而逃,却不可轻恕!这乾坤五琼丹,你已不必再想了!” “……”云澈张了张口,然后低头:“是。” “距离玄神大会,还有不到两年的时间。”沐玄音继续道:“以你原本的修为进境,想要在玄神大会前踏足神劫境,依靠修炼,断然不可能做到。” “但,你既已得了为师的冰凰元阴,如今已是神魂境,不依靠乾坤五琼丹,加之为师相辅,就未必没有了可能!” “冰凰元阴”四个字从沐玄音口中说出,让云澈心中顿时一个激灵,猛的抬头,却发现沐玄音的脸上竟是一片冷寂,毫无波澜,仿佛只是说了一件平淡之极的事。 “你本就只是初入神道,神元之境都尚未融会贯通,便一步跨至神魂境。神道,又岂是凡道可比!虽让你玄力暴涨,却也后患无穷,且对玄道领悟的滞后,会让你今后的进境百倍艰难。若再强行辅以乾坤五琼丹,虽可让你一步登天,但后果之重,亦会远超你的想象……纵然你是邪神玄脉!” 沐玄音的眸光拂过云澈:“想必,你也已经察觉到了。” “是。”云澈乖巧的应声。因沐玄音的冰凰元阴一夜成就神魂境后,他的玄力便止步于神魂境二级,整整半年,几乎没有寸进。 “从今日开始,你不得走出这圣域半步!每日两个时辰悟道,两个时辰悟心,两个时辰淬体,六个时辰修炼。” “为师会教你重悟神道,重修冰凰封神典,除了修炼,你不得再见任何人,不得去任何地方,不得有任何杂念异想,一言一行,一举一动,都必须遵从为师之意,不得有半分忤逆。” 一双冰眸毫无情感,只有不容违抗质疑的威冷与严苛:“这是你该受的惩处,也是你进入宙天神界的唯一机会,你从也得从,不从也得从!” 沐玄音以前对他虽然也颇为严格,但从不会限制他的自由,而她此时这一番严令,完全等同于将他死死囚禁于这冰凰圣域和她的意志之中。 云澈呆了一呆,却是重重的道:“是,弟子谨遵师命。” “那最好!”似乎惊诧于云澈竟是毫无抵触的答应,沐玄音默然看了他一眼:“去冥寒天池淬体三个时辰,然后到圣殿来找我!” 声音落下,沐玄音飞身而起,随着她身影的转过,整片圣域的飞雪飘向都随之而变。 “师尊,”云澈却忽然出声,语带疑问和关切:“你的伤……已经痊愈了吗?” 以沐玄音当初的重创和折损,再加上失去元阴,就算伤势痊愈,她的玄气也必定大降。因而她的气息本该远弱以往才对。 但,此时沐玄音带给云澈的感觉,竟比以往还要飘渺朦胧。 沐玄音身影停住,没有回首,淡淡的道:“为师体内,有着先祖赐予的冰凰神魂。为师苦修万年,才觉醒其三分神力……而这短短半年,却陡然觉醒了七分!不但伤势尽愈,而且玄力亦远胜以往,所以你不必有多余的担心,管好自己便可。” 背对之下,云澈没有看到沐玄音在说这些话时,呈现的是一种无比复杂的眸光。 云澈面露惊异,随之惊喜道:“必定是师尊当时的破釜沉舟,反而刺激了神魂的觉醒,师尊一定是受天地庇佑,才会因祸得福。” “……”不止是眼神,沐玄音的呼吸都出现了数息的停滞,随之轻哼一声,踏雪浮空,身影很快消失在飞雪之中。 而一枚空幻石从天而降,轻飘飘的落在了云澈的身边。 得知沐玄音不但无恙无损,玄力甚至还有所增长,云澈心中生出由衷的欣喜。他重重的舒了一口气,一屁股坐在雪地上,拿起手边的空幻石,整个人变得无比轻松。 自“逃离”之后,一直压在他心间的两块巨石同时落下,消散。 不但师尊身体和修为无恙,甚至就这么,如此轻易的饶恕了他…… 对他没有任何的杀意,就连愤怒,都几乎感觉不到。 相比这段时间以来沉重无比的担心、内疚、彷徨……这个结果,简直如做梦一般,美好的让他都有些不敢相信。 “师尊居然真的原谅我了,嘿……”云澈不自禁的笑了起来,他仰起头,乐眯眯的自言自语道:“若是换成别人,以师尊的脾性,肯定早就死一万次了。看来我太低估自己了,果然像我这么优秀的弟子,就算犯再大的错,师尊也一定不会真的舍得杀我的。” —————————— </br> </br> ps:书友们,我是火星引力,推荐一款免费小说app,支持小说下载、听书、零广告、多种阅读模式。请您关注微信公众号:dazhuzaiyuedu(长按三秒复制)书友们快关注起来吧! </br> </br> 第1126章 大会将近 冰凰圣殿,寒淬仙池,整整万年间,这里只曾有两人被允许进入,一为沐玄音,一为沐冰云。 仙池寒如冰狱,却亘古不凝,池面上铺面着各色美轮美奂的冰莲,一道窈窕绝美的胴.体在氤氲的冰寒雾气之中若隐若现,冰窗之外,轻风拂进,水波轻漾,摇曳的水光与晶莹的清澈的冰芒将露出水面的半截粉腿映得冰莹如玉,满池冰莲尽皆失色。 冰门被推开,沐冰云缓步而进,一眼看到沐玄音抬着脸儿仰于水面,几滴水珠从她完美的仙颜上缓缓流落,被她肤光映得宛若珍珠一般。 玄者可以玄力洁净自身,更不要说神道玄者。但沐玄音却极爱洗浴,这一点沐冰云最为知晓。或许,这样会让她的内心平和空明。 “姐姐,你唤我来何事?”沐冰云柔声轻语道。 玉臂轻拢,沐玄音稍稍起身,冰雾弥漫的水面顿时浮起天成美玉般的肩锁:“冰云,你的玄力恢复的如何?” “九成。”沐冰云回答:“再有数月,便可恢复完全。” “那就好。”沐玄音的声音慵懒软绵:“接下来一段时间,我准备全心调教云澈,毕竟以他现在的状态,想要靠自己参加玄神大会是根本不可能的。宗中和宗外之事,便交给你了,这千年你命魂游离,如今新生,也该重新熟悉宗门了。至于参加玄神大会的弟子一事,便交给涣之全权处置,无需请示。” 沐冰云微微点头,轻声道:“姐姐,你真的……就这么原谅云澈了吗?” “否则还能如何?”沐玄音媚眼稍眯:“他毕竟冒死冲进葬神火狱救我性命,我还能一掌把他拍死吗。” 沐冰云沉默了许久,才徐徐说道:“这样当然最好。我只是没想到,以姐姐的性情……” 她声音顿住,忽然幽幽道:“姐姐,你准备把云澈培养成下一任宗主吗?” “……”沐玄音轻轻摇头:“他的心完全不在这里,当初我收他为弟子时,就知道这一点。” “那你……” “我不知道。”沐玄音轻吁了一口气,眸光出现短暂的朦胧,但马上又神态一转,抬起手来,拈起一片冰晶莲瓣轻轻擦拭着光洁圆润的雪肩,唇瓣微倾,一抹浅笑,却是让满室冰晶都黯然无光:“冰云,你说我要不要和那小鬼头双修呢,不然姐姐那么宝贵的冰凰元阴,可会浪费掉很多呢。” “……姐姐你又淘气。”沐冰云面色毫无变化:“既然你已决定原谅云澈,就彻底原谅吧,再不要提及那件事。更不要在将来的某个时刻反悔。你的话,我会转告涣之。” “顺便,让他派出三百神殿弟子前往极地冰海,在三个月内取回至少一千块冰吟寒晶。”沐玄音道。 沐冰云微愕,然后想到什么,微微颔首:“看来姐姐是准备亲自炼制乾坤五琼丹了。” 离开冰凰圣殿,沐冰云的脚步却停了下来,她抬起头来,目光多了些许复杂,迎着飘雪,自言自语道:“姐姐变了……” “她的神魂会忽然那么猛烈的觉醒……是和云澈有关吗……” 冰凰神宗一如既往的安静,整个吟雪界都是如此。但有一件事,却始终在所有玄者心魂中不住的徘徊:玄神大会,已经越来越近了。 这是东神域最高层次,最高规格的玄道盛事。将会有无数的年轻玄者扬名,向世人宣告东神域的未来主宰,而这一次,还是历史上首次引入宙天珠之力。 而这绝对不止是年轻玄者的盛宴,整个东神域都在翘首以盼,四大王界联手举办,举世皆瞩。而那些出身斐然,天资绝世,有望列入前一千名的年轻玄者,心中已是无时无刻不在燃烧着热烈和疯狂。 庞大的东神域都变得安静了许多。不惜代价,不惜精力的培养那些有资格参加玄神大会的顶尖弟子,似乎成为了所有星界,所有宗门的头等大事。 吟雪界亦是如此。 冰凰神宗所有有资格参加玄神大会的神殿弟子全部闭关修炼,由各大长老亲自指导,宗中资源更是大量取用,毫不吝啬。而这段时间,宗门之中却是无一人见到云澈,宗主亦毫无音讯。 天玄大陆,苍风国。 距离云澈跟随沐冰云前去吟雪界,已过去了三年。 三年很短,尤其对一个国家的发展而言。但由于云澈击杀轩辕问天,四大圣地俯首,现任苍风国主又是云澈之妻,因而本是大陆最弱的苍风国在这短短三年之间强势崛起,逐渐的无可撼动。 苍风国中心,新月城北。 这里虽是官道,但由于偶尔会有危险玄兽出没,一般都要玄者相护,所以少有人迹。此时,一对少男少女并肩走在道路上,背对着落日余晖,他们的瞳眸中依然亮烁着兴奋的闪光。 “新月玄府,恩人哥哥待过的地方,终于接触到和恩人哥哥有关的东西了,好兴奋!” 少女看上去还不足双十年华,虽只是一身素衣,却娇美可人,柳腰纤纤,酥胸高耸,尤其一双美眸,比天边晚霞还要明媚。她双手放在胸口,脸色泛色酥粉,虽已离开新月城很远,却依旧难以平复激动。 “据说几年前神凰帝国入侵苍风国,新月城遭到凤凰炎焚烧,新月玄府更是被完全焚毁,我们看到的,应该是重建之后的。” 少年和少女年纪相仿,相貌上都有着六分相似。体格并不高大粗壮,但看上去颇为沉稳。 听到少年的话,少女唇瓣一撅,不满的嗔道:“又说这些扫兴的话,我才不要听,总之那就是恩人哥哥曾经留过的地方!有那么多恩人哥哥的雕像,只是那些雕像做的好难看,恩人哥哥要好看一百倍。” 少年一声感叹:“没想到,恩人哥哥竟然成为了那么厉害的人,到处都是关于他的传说,我本来还以为自己已经变得足够厉害,可以报恩……” “你说,恩人哥哥还记不记得我们?”少女忽然问道,娇美的脸颊上泛起了紧张和期待。 “应该不记得了吧。”少年笑着道:“他成为了那样的大人物,这些年一定经历过无数的人,无数的事,我们那时候年纪小,还那么弱小,一定是他帮过的人中最最不起眼的那一些,又隔了十几年,他怎么可能还记得呢。” “……”少女美眸中的光芒一下子暗淡了下去,她小声的念道:“不管他还记不记得我们,我好想再见到他。我这些年这么努力,就是为了能早点见到恩人哥哥……也不知道他现在在哪里。” “我也想,但他们都说恩人哥哥有好几年没有出现了。有的说他在遥远的幻妖界,有的说他在到处云游修炼,还有传说他飞升到了更高层次的世界……”少年晃了晃头:“也不知道该去哪里找他,就算真的找到了……会不会反而打扰到了他。” 如果此时有一个强者路过,感知到两人的玄气,一定会大吃一惊。 因为这两个看上去勉强双十年华的少年少女,玄力赫然达到了王玄境! 在苍风国,王玄可谓至高的存在,而如此年少的王座,足以狠狠惊动整个苍风玄界。 但他们似乎是不想引起他人注意,并未飞行,就连行走的速度亦不是很快。 这时,两人似有所觉,同时抬起头来。 天空之上,正缓慢飞过一道红影。在苍风国,能玄渡虚空的玄者极少,因而很是让人注目。以两人的目力,更是一眼看清了红影的全貌。 顿时,两人脚步同时顿住,灵魂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重击,怔在了那里。 他们看到了一个如九天神女般的仙影,和一张美如梦幻,让人纵然目睹,都不敢相信其真实的容颜。 “仙……女……” 少年完全看呆,而那两个字,完全是不由自主的从少女唇瓣间喊出。 或许是因为听到了少女的声音,空中的仙影居然停了下来,她看着两人,一双宛若凝聚着世间所有风华的眼眸亮起灿然的星芒:“你们是……凤祖儿,凤仙儿?” “咦?” 少女和少年愣住,少女喃喃的道:“仙女姐姐……你为什么会知道我们的名字……难道你真的是仙女吗?” 红衣女子浅笑嫣然,她仙影一晃,已落在了两人身前:“原来真的是你们,你们终于可以自由离开那里了,太好了。” 凤祖儿回过神来,心中涌起强烈的警惕:“你……你是谁?为什么你会知道我们的名字,还好像知道我们的事?” 女子抬起雪玉般的手掌,赤红的凤凰炎在她掌心中燃起:“我叫凤雪児,出身自神凰帝国的凤凰神宗,你们肯定知道那里的。” “凤……凤凰神宗!?” 这个名字让凤祖儿和凤仙儿同时吓了一大跳,凤祖儿瞬间向前一步,将凤仙儿挡在身后:“你是凤凰神宗的人!你……你到底什么企图!” 他们的反应让凤雪児莞尔:“你们不用担心,我们同属凤凰一脉,凤凰神宗一定不会伤害你们的。而且……” “啊!!”凤仙儿忽然一声惊叫,从凤祖儿身后探出脑袋,支支吾吾的道:“你……你……你叫……凤雪児!?难道……你就是那个……凤凰神女!” 凤祖儿也反应过来什么,完全呆在了那里,一双眼睛更是瞪到了最大。 凤凰神女,曾经神凰帝国的雪公主,天玄大陆第一美女。 在两年前,成为天玄大陆历史上第一个达到传说中神玄之境的人,取代.销声匿迹许久的云澈,成为天玄大陆玄道当世第一人,亦是千古第一人。 她还有一个人尽皆知的身份,是云澈的未婚妻。 </br> </br> ps:书友们,我是火星引力,推荐一款免费小说app,支持小说下载、听书、零广告、多种阅读模式。请您关注微信公众号:dazhuzaiyuedu(长按三秒复制)书友们快关注起来吧! </br> </br> 第1126章 大会将近 冰凰圣殿,寒淬仙池,整整万年间,这里只曾有两人被允许进入,一为沐玄音,一为沐冰云。 仙池寒如冰狱,却亘古不凝,池面上铺面着各色美轮美奂的冰莲,一道窈窕绝美的胴.体在氤氲的冰寒雾气之中若隐若现,冰窗之外,轻风拂进,水波轻漾,摇曳的水光与晶莹的清澈的冰芒将露出水面的半截粉腿映得冰莹如玉,满池冰莲尽皆失色。 冰门被推开,沐冰云缓步而进,一眼看到沐玄音抬着脸儿仰于水面,几滴水珠从她完美的仙颜上缓缓流落,被她肤光映得宛若珍珠一般。 玄者可以玄力洁净自身,更不要说神道玄者。但沐玄音却极爱洗浴,这一点沐冰云最为知晓。或许,这样会让她的内心平和空明。 “姐姐,你唤我来何事?”沐冰云柔声轻语道。 玉臂轻拢,沐玄音稍稍起身,冰雾弥漫的水面顿时浮起天成美玉般的肩锁:“冰云,你的玄力恢复的如何?” “九成。”沐冰云回答:“再有数月,便可恢复完全。” “那就好。”沐玄音的声音慵懒软绵:“接下来一段时间,我准备全心调教云澈,毕竟以他现在的状态,想要靠自己参加玄神大会是根本不可能的。宗中和宗外之事,便交给你了,这千年你命魂游离,如今新生,也该重新熟悉宗门了。至于参加玄神大会的弟子一事,便交给涣之全权处置,无需请示。” 沐冰云微微点头,轻声道:“姐姐,你真的……就这么原谅云澈了吗?” “否则还能如何?”沐玄音媚眼稍眯:“他毕竟冒死冲进葬神火狱救我性命,我还能一掌把他拍死吗。” 沐冰云沉默了许久,才徐徐说道:“这样当然最好。我只是没想到,以姐姐的性情……” 她声音顿住,忽然幽幽道:“姐姐,你准备把云澈培养成下一任宗主吗?” “……”沐玄音轻轻摇头:“他的心完全不在这里,当初我收他为弟子时,就知道这一点。” “那你……” “我不知道。”沐玄音轻吁了一口气,眸光出现短暂的朦胧,但马上又神态一转,抬起手来,拈起一片冰晶莲瓣轻轻擦拭着光洁圆润的雪肩,唇瓣微倾,一抹浅笑,却是让满室冰晶都黯然无光:“冰云,你说我要不要和那小鬼头双修呢,不然姐姐那么宝贵的冰凰元阴,可会浪费掉很多呢。” “……姐姐你又淘气。”沐冰云面色毫无变化:“既然你已决定原谅云澈,就彻底原谅吧,再不要提及那件事。更不要在将来的某个时刻反悔。你的话,我会转告涣之。” “顺便,让他派出三百神殿弟子前往极地冰海,在三个月内取回至少一千块冰吟寒晶。”沐玄音道。 沐冰云微愕,然后想到什么,微微颔首:“看来姐姐是准备亲自炼制乾坤五琼丹了。” 离开冰凰圣殿,沐冰云的脚步却停了下来,她抬起头来,目光多了些许复杂,迎着飘雪,自言自语道:“姐姐变了……” “她的神魂会忽然那么猛烈的觉醒……是和云澈有关吗……” 冰凰神宗一如既往的安静,整个吟雪界都是如此。但有一件事,却始终在所有玄者心魂中不住的徘徊:玄神大会,已经越来越近了。 这是东神域最高层次,最高规格的玄道盛事。将会有无数的年轻玄者扬名,向世人宣告东神域的未来主宰,而这一次,还是历史上首次引入宙天珠之力。 而这绝对不止是年轻玄者的盛宴,整个东神域都在翘首以盼,四大王界联手举办,举世皆瞩。而那些出身斐然,天资绝世,有望列入前一千名的年轻玄者,心中已是无时无刻不在燃烧着热烈和疯狂。 庞大的东神域都变得安静了许多。不惜代价,不惜精力的培养那些有资格参加玄神大会的顶尖弟子,似乎成为了所有星界,所有宗门的头等大事。 吟雪界亦是如此。 冰凰神宗所有有资格参加玄神大会的神殿弟子全部闭关修炼,由各大长老亲自指导,宗中资源更是大量取用,毫不吝啬。而这段时间,宗门之中却是无一人见到云澈,宗主亦毫无音讯。 天玄大陆,苍风国。 距离云澈跟随沐冰云前去吟雪界,已过去了三年。 三年很短,尤其对一个国家的发展而言。但由于云澈击杀轩辕问天,四大圣地俯首,现任苍风国主又是云澈之妻,因而本是大陆最弱的苍风国在这短短三年之间强势崛起,逐渐的无可撼动。 苍风国中心,新月城北。 这里虽是官道,但由于偶尔会有危险玄兽出没,一般都要玄者相护,所以少有人迹。此时,一对少男少女并肩走在道路上,背对着落日余晖,他们的瞳眸中依然亮烁着兴奋的闪光。 “新月玄府,恩人哥哥待过的地方,终于接触到和恩人哥哥有关的东西了,好兴奋!” 少女看上去还不足双十年华,虽只是一身素衣,却娇美可人,柳腰纤纤,酥胸高耸,尤其一双美眸,比天边晚霞还要明媚。她双手放在胸口,脸色泛色酥粉,虽已离开新月城很远,却依旧难以平复激动。 “据说几年前神凰帝国入侵苍风国,新月城遭到凤凰炎焚烧,新月玄府更是被完全焚毁,我们看到的,应该是重建之后的。” 少年和少女年纪相仿,相貌上都有着六分相似。体格并不高大粗壮,但看上去颇为沉稳。 听到少年的话,少女唇瓣一撅,不满的嗔道:“又说这些扫兴的话,我才不要听,总之那就是恩人哥哥曾经留过的地方!有那么多恩人哥哥的雕像,只是那些雕像做的好难看,恩人哥哥要好看一百倍。” 少年一声感叹:“没想到,恩人哥哥竟然成为了那么厉害的人,到处都是关于他的传说,我本来还以为自己已经变得足够厉害,可以报恩……” “你说,恩人哥哥还记不记得我们?”少女忽然问道,娇美的脸颊上泛起了紧张和期待。 “应该不记得了吧。”少年笑着道:“他成为了那样的大人物,这些年一定经历过无数的人,无数的事,我们那时候年纪小,还那么弱小,一定是他帮过的人中最最不起眼的那一些,又隔了十几年,他怎么可能还记得呢。” “……”少女美眸中的光芒一下子暗淡了下去,她小声的念道:“不管他还记不记得我们,我好想再见到他。我这些年这么努力,就是为了能早点见到恩人哥哥……也不知道他现在在哪里。” “我也想,但他们都说恩人哥哥有好几年没有出现了。有的说他在遥远的幻妖界,有的说他在到处云游修炼,还有传说他飞升到了更高层次的世界……”少年晃了晃头:“也不知道该去哪里找他,就算真的找到了……会不会反而打扰到了他。” 如果此时有一个强者路过,感知到两人的玄气,一定会大吃一惊。 因为这两个看上去勉强双十年华的少年少女,玄力赫然达到了王玄境! 在苍风国,王玄可谓至高的存在,而如此年少的王座,足以狠狠惊动整个苍风玄界。 但他们似乎是不想引起他人注意,并未飞行,就连行走的速度亦不是很快。 这时,两人似有所觉,同时抬起头来。 天空之上,正缓慢飞过一道红影。在苍风国,能玄渡虚空的玄者极少,因而很是让人注目。以两人的目力,更是一眼看清了红影的全貌。 顿时,两人脚步同时顿住,灵魂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重击,怔在了那里。 他们看到了一个如九天神女般的仙影,和一张美如梦幻,让人纵然目睹,都不敢相信其真实的容颜。 “仙……女……” 少年完全看呆,而那两个字,完全是不由自主的从少女唇瓣间喊出。 或许是因为听到了少女的声音,空中的仙影居然停了下来,她看着两人,一双宛若凝聚着世间所有风华的眼眸亮起灿然的星芒:“你们是……凤祖儿,凤仙儿?” “咦?” 少女和少年愣住,少女喃喃的道:“仙女姐姐……你为什么会知道我们的名字……难道你真的是仙女吗?” 红衣女子浅笑嫣然,她仙影一晃,已落在了两人身前:“原来真的是你们,你们终于可以自由离开那里了,太好了。” 凤祖儿回过神来,心中涌起强烈的警惕:“你……你是谁?为什么你会知道我们的名字,还好像知道我们的事?” 女子抬起雪玉般的手掌,赤红的凤凰炎在她掌心中燃起:“我叫凤雪児,出身自神凰帝国的凤凰神宗,你们肯定知道那里的。” “凤……凤凰神宗!?” 这个名字让凤祖儿和凤仙儿同时吓了一大跳,凤祖儿瞬间向前一步,将凤仙儿挡在身后:“你是凤凰神宗的人!你……你到底什么企图!” 他们的反应让凤雪児莞尔:“你们不用担心,我们同属凤凰一脉,凤凰神宗一定不会伤害你们的。而且……” “啊!!”凤仙儿忽然一声惊叫,从凤祖儿身后探出脑袋,支支吾吾的道:“你……你……你叫……凤雪児!?难道……你就是那个……凤凰神女!” 凤祖儿也反应过来什么,完全呆在了那里,一双眼睛更是瞪到了最大。 凤凰神女,曾经神凰帝国的雪公主,天玄大陆第一美女。 在两年前,成为天玄大陆历史上第一个达到传说中神玄之境的人,取代.销声匿迹许久的云澈,成为天玄大陆玄道当世第一人,亦是千古第一人。 她还有一个人尽皆知的身份,是云澈的未婚妻。 </br> </br> ps:书友们,我是火星引力,推荐一款免费小说app,支持小说下载、听书、零广告、多种阅读模式。请您关注微信公众号:dazhuzaiyuedu(长按三秒复制)书友们快关注起来吧! </br> </br> 第1098章 无情焚杀 一道火光在天空穿梭,下方的黑魂山,却是蔓延起一道越来越长的血路。绝境重围之下,云澈感知不到已过去了多久,又已杀了多少人,就连自己现在的伤势是轻是重都全然不知。他必须全神贯注的保持冲势以及保护好怀中让他恨得牙痒痒的少女,而他右手之剑根本无需锁定目标,每一剑之下,都会血染夜空。 就在这时,两个让云澈全身压力陡增的气息从侧方极速逼近。 “凌云……受死吧!!” 两把缠绕着狰狞雷电的黑魂枪轻易撕开云澈的重剑之力,如两条追魂黑蛇,一左一右缠向云澈。 两大魂宗副堂主……神劫境中期的玄力! 玄力气息全部不亚于雷狂风! 云澈闪电回身,轰天开启,玄气暴涨,一剑迎上。 “死吧!”两大魂宗副堂主见云澈竟是反身正面相迎,目光都是瞬间变得阴狠数倍,缠绕在黑魂枪上的雷电如忽然有了生命,肆意起舞。 咔嚓!! 像是一道惊雷撕裂空间,但爆开的雷霆之下,却只有一片破碎的虚影。 断月拂影瞬身后短暂的身影与气息驻留,让这两个魂宗副堂主的全力一击同时击空,刹那的措手不及,云澈的重剑已从上空无情轰下。 轰隆! 又是一道惊雷般的巨响,两大副堂主从空中狠狠栽落……但几乎就在同一时间,又是两股强大的力量同时轰至……那不同于普通弟子的装束,赫然又是两个副堂主级人物! 云澈剑势迅疾回拢,浩瀚巨力直轰而上。 当!!!! 劫天剑与两把黑魂枪当空相撞,发出苍穹被撕裂般的铮鸣。 云澈哪怕全力状态,双手执剑,也断然不可能正面硬撼两个魂宗副堂主,更不要说剑势和威力都大减的单手状态。劫天剑被瞬间震开,云澈右臂崩裂,整个人如陨石坠落,狠狠砸落在漆黑的黑魂山上。 砰!地面炸裂,周围的数座山体都剧烈抖了一抖。 云澈被轰落,周围所有魂宗弟子都马上锁定方位,一瞬间,足有数千道玄气同时爆发,齐轰而下。 地面被砸出数十丈的深坑,云澈嘴角溢血,但目光却是冷醒无比,他感知到了数千道气息的逼近,如此可怕的集中攻击,一旦被笼下,就算是十条命也必死无疑。 “凤翼天穹!!” 根本来不及分心去看小茉莉有没有受伤,他身上火焰爆燃,一声嘹亮的凤鸣响彻在黑魂山脉的夜空。 凤鸣声中,一道火光冲天而起,一瞬间直冲千丈,巨大的威压和冲势带起恐怖绝伦的火焰风暴,将周围临近的魂宗弟子全部震开。 轰隆隆…… 他上一瞬所在的地方,在数千魂宗弟子的力量之下瞬间化作毁灭炼狱。 “什……什么?”霸道绝伦的凤凰威压将后方的几个副堂主都惊得仓皇倒退,而云澈已拖着火光,不做任何停留的远遁而去。 “快追!”一个副堂主吼道。 “放心,他跑不了的。”另一个副堂主却是毫不担心的道。 “姐夫,你流血了。”小茉莉伸手戳了戳云澈的胸口,道道血流正从那里滚落,起初是几道,然后是十几道……越来越多,而她全身被云澈的身体和玄力所护,却是毫发无伤。 “还不都是因为你!”云澈咬牙道:“我今天要是死在这里,你等着下辈子给我当陪床丫鬟还债吧!!” “啊咿?要我说多少遍,我可是你的小姨子,你身为姐夫救我是应该的应该的应该的!!” “……”云澈嘴里喷出一大口血沫,也不知是内腑淤血还是被小茉莉给气的。这种局面之下,她居然还有心思呛他! 就算我出手是脑残加犯贱,你她喵的好歹有点感恩之心啊!! 从四面八方涌来的魂宗弟子越来越多,无论哪个方向,漫天黑影都是密密麻麻,纵然下方已是尸横遍野,但笼罩着云澈的大网却是越来越密集,让云澈无法有哪怕一瞬的喘息之机。 这时,云澈的眉头忽然猛的一动……他的后方,四道气息以远胜于他的速度在快速逼近,并越来越近,四道沉重无比的气息也已牢牢锁定在他的身上。 “七堂主,十一堂主,三十四堂主,三十五堂主……四位堂主!”周围,响起了魂宗弟子的兴奋呼喊声。 跟在云澈后方紧追不舍的几个副堂主身势都不约而同的一缓,四个黑魂堂主同时逼近,云澈这次再无逃路。 “凌云!还不束手就擒!” 一声暴吼,带着四道越来越近的恐怖威压,让云澈的全身血液都为之剧荡。 “不必留手。宗主原话,这次不需要活的,直接格杀!” “他杀了我堂那么多弟子,我做梦都想将他手刃……一起出手!!” 四个神劫境后期,在黑琊界有着超然地位的魂宗堂主,在这时竟同时出手,四股庞大力量汇成遮天风暴,直覆云澈。 这四人中任何一人的力量都非他所能及,四人合力,对云澈而言无疑是深渊噩梦般的力量。这股力量还未临近,巨大的威压和逼近的气浪已让他摇摇欲坠。 云澈没有回身,猛一咬牙,劫天剑收起,双臂同时抱紧怀中少女,“轰天”再开,邪神屏障最大幅度的张开。 “封云锁日!!” 轰隆! 如沧海巨浪无情拍向一叶扁舟,邪神屏障瞬间变形,又在下一个瞬间完全破碎,云澈全身剧震,再次轰然坠下……但这一次的坠落之势,要比刚才惨重了何止数倍,所坠之处,拖着一道长长的血雾,久久不散。 砰!!!! 云澈身体狠狠砸在一座山峰的峰顶,山体顿时拦腰而断,碎石漫天。云澈的去势却丝毫不减,狠狠砸落在千丈之外的山地上,在长久的裂地声中,直直将地面犁出一道数百丈长的深沟,才终于停止。 刹那安静之后,周围魂宗弟子顿时齐齐欢呼。高空之上,右侧的魂宗堂主冷笑一声:“杀了我魂宗这么多弟子,还让全宗蒙受奇耻大辱,就这么让他死了,也太便宜他了。” “至少可以和宗主交代了,否则宗主怒气未消之下,还不知会做出什么事来。” “等等!”中间的那个堂主忽然脸色一片:“他的气息……还在!他还没死!” 四大堂主的灵觉同时扫向云澈的位置,这才忽然惊觉,云澈的气息赫然还清晰的存在着。 虽然比之刚才弱了很多,但依然称得上强烈,绝不可能是死后或濒死时的残余气息。 “这……这怎么可能?”四大堂主几乎同时失口惊喊。被他们四个神劫境后期的人合力轰中,没灰飞烟灭已是有些不可思议,怎么可能还会没死。 而让他们更加惊骇的是,那道深沟的尽头,遍身染满鲜血的身影,竟在这时缓缓的站起身来。 四大堂主面面相觑,这一刻,他们从彼此瞳孔中看到的不仅仅是震惊,还分明有着恐惧。 这究竟是一个……怎样的怪胎! 明明才神魂境二级的玄力气息,怎么可能可怕到这种程度。融合他们一生的认知,都断然无法理解。 “他已经重伤,马上杀了他!无论如何……无论如何都不能让他再活!!” “无论如何”四个字连说两次,彰显着他们内心的惊惧。四大堂主同时飞扑而下,面对已然重伤,威胁度大减的云澈,他们的杀气却还要远胜先前。 “姐夫,他们又来了,快逃啊!”小茉莉在云澈耳边大喊着……云澈全身皆伤,而且极其之重,而她的样子,竟似乎依旧是毫发无伤。 不需要小茉莉的提醒,他已经清楚感受到后方四道庞大威压的再次逼近。云澈站直身体,却没有再尝试着全力遁离,而是直立在那里,嘴角血流不止,脸上没有痛苦,唯有恶鬼一般的狰狞。 一人面对一个宗门,这种事他没少做过。 十九岁那年,他曾一个面对位列苍风国四大宗门之一的焚天门,并以一人之力,将焚天灭门。虽然有些艰难,但那时的他,的确有着这样的力量。 后来,他又一个人面对凤凰神宗,那时,他已有幻光雷极和太古玄舟在身,虽不可能与凤凰神宗硬刚,却有着凤凰神宗无人可及的速度,而他的实力,也让他自信绝不会落入险境……最终,他也凭借一己之力,硬是将凤凰神宗逼入绝境。 但这一次,却和先前两次全然不同。 焚天门,他能以实力灭门;凤凰神宗,他可以全身而退;但魂宗……一个神界星界的主宰宗门,他在其面前,只能沦为渺小,绝对不可能做到硬刚,也做不到全身而退,所以他能做的,就唯有借助断月拂影进行暗算暗杀。 这次主动暴露,所承受的后果,他一点都不觉得意外。 见起身的云澈没有马上逃走,而是站立不动,四大堂主以为他已认命,准备束手就擒,但四人手上的玄气却无一人稍稍收敛,全部都势要直取其命,最好将他直接灭成飞灰! “凌云……死吧!!” 云澈却在这时忽然转身,一道巨大的苍蓝龙影浮现,然后当空炸裂,一声龙吟覆天而啸。 这是云澈有史以来,所释放的范围最大的龙魂领域,周围百里区域,都被笼入震天龙吟之中。 躁乱的黑魂山忽然变得无比宁静,魂宗弟子的脸上露出深深恐惧,那些空中的魂宗弟子双目失色,然后纷纷倒栽而下,逼近云澈的四大堂主全部僵在那里,瞳孔涣散,脸上同样带着强烈的惊恐。 云澈终于在这时冲天而起,飞速遁离的同时,一团赤金火焰以恐怖绝伦的速度在他身上凝聚、燃烧。膨胀,顷刻之间,仿佛有一个金色太阳现于夜空,释放着无法直视的灼光。 “黄——泉——灰——烬!!” 金色太阳无情爆裂,魂宗众人刚刚摆脱龙魂领域,便已被直接卷入金乌炼狱之中。 周围整整三百里区域,在短短十数息之间完全化作一片金色火海,就像是忽然落入黄泉炼狱,燃烧的,还是最为恐怖绝情的金乌神炎。 第1099章 星回再现 化作火海的黑魂山响彻着无数凄惨的喊叫声,数不清的魂宗弟子被火海吞没,未来得及脱出,便已被焚为灰烬。整个世界所能看到的,唯有金色的火焰,和在火焰中哀嚎挣扎的可怜生灵。 在可怕的金色烈焰之中,纵然是强大的魂宗堂主都要全力抵御,他们的脸色都彻底大变,环顾四周,已没有了云澈的身影,唯有无数的堂中弟子如片片卑微枯叶被快速化成灰烬。 他们再无先前的笃定,唯有心惊胆颤。龙魂领域让他们失去了对云澈的气息锁定,爆裂的火焰炼狱亦严重隔绝视线和气息,已有多少人死在火海之中,他们来不及去看,甚至根本不敢去想,而更可怕的,是“凌云”的不知去向。 “先别管弟子!快找到凌云……一定要找到他!” “他受了那么重的伤,这个火焰领域也必定消耗极大……他一定就在附近!无论如何都不能让他活着离开!!” 沸腾的金色火海之中,云澈抱着小茉莉贴地飞行,他全身染血,口中喘息粗重,飞行速度也极为缓慢……这个在他盛怒之下全力爆开的黄泉灰烬,对重伤之下的他而言,消耗之大可想而知。 在确认了那些锁定他的气息全部被阻断之后,云澈手臂前伸,快速召唤出太古玄舟,在玄舟现身的刹那,便带着小茉莉进入玄舟之中,然后又第一时间向西方直线穿梭三百里。 太古玄舟在神界穿梭所需的消耗极其之大,当初在葬神火狱,短短三百里的穿梭,虽然创造了奇迹,却消耗了朱雀玉整整一半的力量。 三百里的瞬间穿梭,在下界,不但消耗很小,而且绝对可以安然逃命,但在神界,却是完全不够看。绝非云澈不想遁出更远,而是这三百里,已是太古玄舟的极限……这次穿梭,朱雀玉的力量也该直接耗尽了。 带着小茉莉离开太古玄舟,又以最快的速度将太古玄舟收回。现在,他只能祈祷在黄泉灰烬的火焰阻隔下,魂宗没有人察觉到太古玄舟的气息和空间的动荡。 流光雷隐发动,将自身和小茉莉的气息全力隐下。云澈的手掌也已牢牢捂在小茉莉的嘴唇上,有了上次的教训,这次任凭小茉莉怎么挣扎,他都绝不会再放开。 没有气息扫向这个方向,云澈的心中总算稍安,他拖着沉重无比的身体,借着黑夜和浓雾的遮掩,小心而缓慢的向西而去。 “呜呜……呜呜呜呜……”被捂住嘴唇的小茉莉不断的扭动着身体,口中发出不满的呜咽声。 “不想死……就给我老实点!否则……我先杀了你!”云澈的牙缝间,溢出嘶哑冰冷的声音。他是拼了性命,才终于博得了这一线生机。 小茉莉双眸一瞪,刚要更加强烈的挣扎抗议,一滴温热的液体,却在这时轻轻的滴落在她的小手上。 一滴……两滴……三滴……最后竟凝成一串,转眼间她嫩白的手背完全染成血色。 云澈的脚步也在这时一个踉跄,重重跪倒,他猛的伸手掐住自己的喉咙,不让自己发出任何的声响,唯有胸口,起伏的几乎要炸裂。 “……”小茉莉的挣扎停止了,一双星眸逐渐呆滞,多了几分生命里从未有过的茫然。 远方,金乌火海已经在快速熄灭,堂主、副堂主和幸存的弟子都如疯了一般在那片区域找寻着云澈。重伤之下又释放如此恐怖的火焰,不但会玄力大耗,还会极大的加重伤势,任谁都会确信这种状态下的云澈不可能走远,一定就藏匿在附近,虽然他们的搜寻规模在不断扩大,却绝不会想到云澈已在三百里之外。 云澈连喘十几口气,才总算缓和了几分,他的手掌一直都牢牢压着小茉莉的口鼻。若手中是他人,他一定会选择将其留在太古玄舟,然后他就可以借助断月拂影安然离开,但小茉莉……他已是亲身领教过她的蛮横作死,绝对做得出忽然自己从太古玄舟出来的事! 重新起身,快步向西奔去,只要到了黑魂山脉的西域,应该就安全了。但他没行出多远,一股强烈的不安感忽然从后方袭来。 那是一股相距极远,却让他全身骤僵的恐怖气息。 神王境的气息!! 雷千峰! 云澈的脚步一下子停止,身体依在一棵枯树上,再也不敢移动半分。 “恭迎宗主!!” 远方,被没有灭尽的金乌火焰映照的一片明亮的天空之上,已多了几个人影,整齐巨大的喊叫声,云澈都听的清清楚楚。 雷千峰目光扫视四周,脸上的每一块肌肉都在剧烈的抽搐,在接到传音之后,他并不是一个人到来,身边是总堂主雷天罡,身后,还跟着五个神灵境的魂宗长老。 但他们每一个人的脸色都难看无比,目光所及,唯有一眼望不到边际的焦黑尸体,而那些活着的魂宗弟子,也一个个灰头土脸,大部分都带着或轻或重的灼伤。 “这些……都是……凌云干的?”雷千峰说话时,嘴唇分明在剧烈的哆嗦,额头上高鼓的青筋几欲炸裂。 “是……”为首的堂主道,面对雷千峰可怕的气息和目光,他满头冷汗如雨而落。 “那……凌云呢!?” “属下……刚才,属下已将云澈打成重伤,马上便要擒住,但忽然……他就……就失去了踪影……属下正在四处搜寻,他一定走不远,属下马上就……” “废物!!”阴冷的两个字,让所有堂主全部失声垂首,心惊胆颤。 而一股浩瀚如海的神识,也已倾覆而下,几要将整个黑魂山脉都笼罩其中。 刚才,他还在带着小茉莉快速远离,但雷千峰到来,他纵然流光雷隐在身,也不敢再有任何的动作,他感受到了雷千峰神识的覆下,牢牢屏住呼吸,全身一动不动,怀中的小茉莉也在这时忽然变乖,同样的一动不动。 许久,雷千峰神识收回。黑魂山玄兽众多,此时又有极大量弟子聚集在此,气息无比混杂,再加上雾气的阻隔,纵然他是强大的神王,想在如此的范围和环境下找到异常气息都绝对不易……更不要说云澈有流光雷隐在身。 但马上,他的眼睛却是微微眯起,闭宗之辱,杀子之仇,今夜竟又被屠杀无数弟子……愤怒达到极致,自然就会燃成疯狂。 云澈极其擅长隐匿,这是魂宗人尽皆知的事。连他都无法寻到云澈的气息,其他人自然更不能。他忽然缓缓的道:“虽然凌云又忽然失去了踪影,但他一定还在这黑魂山中,没错吧?” 为首的堂主一愣,连忙道:“是,宗主!而且一定就在附近。属下确定他伤的很重,以他的状态,绝对不可能逃远的。” “好的很!”雷千峰牙齿咬紧:“那就让他和这座黑魂山一起……化成灰烬吧!!” 咔嚓!! 狰狞的黑色雷光在雷千峰的双臂同时炸裂,瞬间狂暴的气浪将雷天罡和五个长老都狠狠震开,险些吐血。雷天罡惊声道:“宗主,你难道要……” 他才短短几个字,雷千峰身上快速凝聚的力量便已恐怖到足以将他轻易灭杀。面对他可怕的脸色和眼神,雷天罡再不敢多劝半个字,连忙向下方吼道:“所有六十四堂弟子,全部向上空撤离!快!!” 忽然罩下的恐怖气息让所有魂宗弟子面如土色,他们马上明白了雷千峰那丧心病狂的意图,在雷天罡的咆哮之下,纷纷惊恐的腾空而起,争先恐后的退缩到了数千丈的高空。 雷千峰身上的雷光越来越可怕,这不仅仅是他的力量,更是一个神王这一生最大的愤怒和怨恨。他从未如此疯狂的想要不惜一切杀掉一个人……哪怕葬送整座黑魂山! 远处,云澈已是目眦尽裂,瞳孔剧缩。 此时,他若是试图逃遁,必被发觉,也必死无疑。而缩在原地,亦会和黑魂山一起葬灭。与其说雷千峰足够疯狂狠毒,不如说雷千峰对他的恨意已深入骨髓。 “凌云……本王要你……灰飞烟灭!!!!” 怒嚎声中,雷千峰手臂挥下,两道漆黑雷光如灭世雷龙,带着震天咆哮轰落而下。 而雷龙所飞向的,刚好是云澈所在方位……因为他所在的位置,更为临近黑魂山东域的中心。雷龙轰落的刹那,整个黑魂山东域,乃至很大一部门的西域将会被毁成平地。 因为,这是神王的力量! 云澈的瞳孔在快速缩小,雷龙却又在瞳孔中快速放大,当云澈瞳孔定格的那一刹那,所有的惊惧已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比雷千峰还要强烈的阴狠。 雷龙坠落,一股灭世的气息笼罩了整个黑魂山脉。小茉莉微微抬头,就在雷龙轰至眼前的那一刹那,她的眼瞳之中,忽然闪过了一抹诡异的蓝光……但,又是在同一个瞬间,云澈却忽然冲出,右臂迎上灭世雷龙,划出了一道奇异的圆弧,前方的世界,秩序顿乱,法则骤变。 “全……都……死……吧!!” “月——挽——星——回!!” 雷龙神威骇世,咆哮惊天,但就在碰触到云澈身前空间的刹那,却忽如照射到平整镜面的光,骤然折返,带着所有的威势直轰雷千峰……以及他身边的魂宗中人。 “……”小茉莉瞳眸中的蓝光消失,唇瓣张成了大大的“o”形。 第1100章 无上龙威 两道雷龙逆空而起,直冲雷千峰,紫黑色的雷光压过赤红火光,映着一张张惊恐到变形的面孔。 嚓!!!!! 遥远的黑琊城,每一个角落,每一个生灵,都听到了一阵来自东方,经久不息的雷鸣声,他们下意识的抬头看去,东方的一片天空竟成为了混乱的蛛网状,无数黑色雷电纵横肆虐,将苍穹毁得支离破碎。 “哇啊啊啊啊啊啊——” 无数重叠在一起的惊吼和惨叫声竟是压过了轰雷之音,这是雷千峰在怒极之下,毫无保留的全力,其威力之大可想而知。而雷千峰刚刚轰出雷龙,正值后力亏空,再加之毫无防备,当这股力量反轰至身前时,他在极度的惊恐中,只堪堪聚起了三成的力量。 雷龙之力在雷千峰身前完全爆开,雷千峰被瞬间炸飞,脸色一白,内外皆伤。他身为神王境的超然强者,而雷龙又是自己的力量,自然抵御的住,但,与他同来的五大长老,有四人就站在他身边不到十丈之距,同样被卷入力量风暴的核心。 他们身为强大的神灵境,在黑琊界完全可以横着走,但面对神王境的力量——还是愤怒之下的全力,他们纵然早有防备,也根本不可能抵御,更不要说全然措手不及。 雷千峰被轰开的刹那,四大魂宗神灵长老全部惨叫一声,玄力防御、躯体轻而易举被雷霆贯穿,短短数息之间,便被撕毁成残破的碎片。 第五个长老和雷天罡正处在千丈外的高空之上整合散乱的六十四堂弟子,因而没被卷入力量中心,但肆虐而至的雷霆之力依然如可怕的灾难,让他们大骇之下慌忙全力抵御——响彻在他们耳边的,是这辈子听过的最恐怖的雷电嘶鸣,以及无数弟子绝望的惨叫声。 不知过了多久,雷电才终于弥散。雷天罡从惊惧中抬起头来,全身剧痛无比,伤痕无数,但他完全来不及顾及,而是呆呆的看着前方,双目久久瑟缩。 在云澈的金乌炎下本就死亡无数的魂宗弟子,此时竟又锐减了大半,许多弟子尸骨无存,还有无数焦黑的尸体正成片成片的向下坠落。而幸存的弟子,一眼望去,竟最多只剩三四万,而且全部带伤。 十几万弟子,转眼之间,竟只剩不到三成……真的只是转眼之间! 而这些,还是魂宗最精英,全部成就神道的弟子!哪怕只是折损一个,都是很大的损失。 目光向下,雷千峰脸色煞白,嘴角带血,全身气息混乱。而原本在他身边的四大长老……完全不见了踪影! 这一眼,雷天罡惊得全身剧震,心脏险些跳出胸膛。魂宗八个神灵境长老,一下子折损了四个……这对魂宗而言,是根本不可想象的损失……不!是灾难! “谁……是……是谁……”雷千峰身体一直在摇晃,他身上气息狂乱到极点,口中发出的呢喃声在颤……竟分明是惊惧。他连续狠狠吸了好几口气,极力发出不失威仪的大喊声:“是哪位前辈高人在此,为何要暗算我黑魂神宗?” 所有人的呼吸死死屏住……他们每个人都亲眼看到,方才可怕灾难的根源,竟是雷千峰欲毁灭黑魂山脉的力量被反轰了回来。 将一个神王境的力量反轰回来,这比随手将其完全接下要艰难上何止千万倍。在黑琊界,雷千峰已是所有玄者眼中真神般的存在,他们根本无法想象,究竟是何等层面的力量,竟然可以将雷千峰的神王之力完全轰回。 “月挽星回”发动时无需玄力,也就不会有玄气外溢。加之雷千峰刚刚释放力量,便已惊骇欲绝,自然不可能察觉到云澈的存在……但也绝不意味着云澈危机解除。 而就在雷千峰吼声落下之时,一股苍茫悠远,仿佛来自远古的气息忽然弥漫天际,让雷千峰、雷天罡脸色骤变。 这股气息并不强大,但却无比之沉重浩瀚,让他们心魂如被压在万丈深渊之下,同时,他们的心底快速生出一种自惭形秽的渺小感,仿佛在这股气息面前,他们便如脆弱蝼蚁般卑微。 “这……这是……”雷千峰面色惊变:“龙……龙威!” 这股灵压并不强大,似乎仅仅只是随意释放了一缕,但其层面之高,却是雷千峰生平未见,身为强大神王,却是在这只有微弱一缕的龙之灵压下,灵魂不受控制的持续战栗着。 “卑劣的人类!”一个沉重的声音从未知的远方传至,其中所蕴的威压和愤怒,让雷千峰都全身剧颤:“本尊偶经此地,稍加安憩,却遭你们无故攻击。本尊不过是略施惩戒,你们非但不感怀之心,却反污本尊暗算!你们东神域的人类,难道都是如此卑劣无耻之徒!?” 这个声音之威凌,让雷千峰竟是一动不敢动,而其所含愠怒,更是让他心头大惊。 身为黑琊界王,雷千峰自然有着极为丰厚的阅历。他在早些年到过西神域,还曾临近过龙神界的边界,见过很多为万灵所敬所畏,亦立于万灵之巅的龙族,最强的,还是一个神君境的真龙。 但纵然是那神君境真龙的龙之威压,都不及此刻……还是远远不及。 而他方才话中分明提到“你们东神域的人类”,意味着对方并非来自东神域。 难道,它竟是……来自西神域龙神界的龙神!? 一念之下,雷千峰惊得肝胆欲裂,再无丝毫气势,惶声道:“原来……尊者是来自远方龙神界的前辈!晚辈……晚辈纵有天大的胆子,也绝不敢惊扰前辈,方才只是无意……” “既然不敢,那还不快滚!” 龙并不好战,但绝不惧战。 龙轻易不动怒,但一动真怒,必定天翻地覆。 而此时响起在他们耳边的,却是带怒的龙神之音,字字如审判之锤,重震心魂。 雷千峰心惊胆颤之余,亦是如获大赫,连忙道:“是……是!晚辈这就带人离开。能得前辈莅临,是我黑琊界之幸,晚辈宗门就在山脉之东,前辈若有吩咐,雷千峰定万死不辞。” 以最快的速度说完,他再不敢停留半刻:“走,快走!” 雷天罡等人早就被雷千峰口中的“龙神界前辈”惊得魂飞天外,一听此言,哪敢有半分犹豫,连忙带着还未从灾变中回过神来的残余弟子匆匆东去,甚至都不敢发出太大的声响。 随着他们的远去,弥天龙威也一下子消失,他们这才大缓一口气,却依旧不敢回头,离开的速度也没有减缓,反而更加之快。 黑琊山中,云澈重重的依在后面的枯树上,遍体大汗淋淋。 身受重创,黄泉灰烬导致伤势更重,月挽星回之下,更是让元气巨损。 先前超大范围的龙魂领域已是让精神力大耗,方才为吓走雷千峰,又强行释放龙魂威压,直至枯竭…… 危机已解,攻击被折返加之来自太古苍龙的龙威,云澈确定雷千峰短时间内断然不敢再靠近。但代价,是他躯体和精神的损耗,都到了极其之重的程度。 小茉莉一直大张的唇瓣这才慢慢的合上,夜幕下的星眸闪动着灼灼奇光“姐夫,原来你这么厉害,他们好像全都被吓跑了。” “……”云澈依在枯树上的身体在缓缓的滑落,身体和大脑都重若千钧,就连近在眼前的小茉莉都只能看到一个模糊的彩影。他喘着粗气,微微咬着牙道:“我真是……上辈子……欠你的……” 噗通。 云澈眼前黑下,歪倒在地,彻底昏迷了过去。 “……”小茉莉蹲下身来,伸手戳了戳云澈的鼻子,好一会儿后,发出了小声的呢喃:“居然真的有这样的大笨蛋……” —————————— 雷千峰顾不得身上创伤,丝毫不停,直至离开了黑魂山区域,才总算稍缓,但胸口却依旧起伏不休,显然惊魂未定。 “宗主,那个气息……真的是西神域……那个龙神界?”雷天罡不敢相信的问道。 “本王当年去过西神域,那是无上龙威,绝对不会错。”雷千峰气喘粗重:“而且那绝非一般的龙威,很可能……很可能是神主境的龙神!” “什……什么!?”雷天罡,还有幸存的五长老失声惊喊。 雷千峰转过身来,目光这才扫了一眼后方,道:“还有多少弟子?” “只剩……只剩三万六千弟子,而且全部带伤,其他的……”雷天罡嘴唇哆嗦,后面的话已是说不下去。 一夜折损十万精英弟子加四个长老,这比他做过的最可怕的噩梦还要残酷。而这其中一大半,还是葬身于宗主雷千峰的力量。 “老四他们……”五长老目光沉重。 “居然会有龙神界的人在此,我们将其触怒,还能活着回来,已是万幸了。”雷千峰双手紧攥,目光寒戾:“都是因为凌云……” “宗主!”一个堂主快速靠近,正是先前重创云澈的黑魂堂主之一:“属下有一事禀报。属下怀疑,方才的龙威,极有可能是凌云耍的把戏!” 雷千峰眉头大皱:“凌云的把戏?什么意思?” “回宗主,属下先前只差少许便可将凌云击毙,却忽然遭精神重创,这才被凌云趁机逃脱。而那时属下所感受到的气息,和方才的龙威……似乎颇为相似,所以……” “放屁!”雷千峰大怒出声:“本王曾数度身赴西神域,那是否是真龙灵威,你难道还要比本王更清楚!?” “纵然那龙威是凌云的把戏,那将本王的力量直接打回的,也是凌云不成!?” 那堂主顿时大汗淋淋,慌声道:“宗主息怒,是属下鲁莽……” “退下吧。”雷天罡无力道,然而重叹一口气:“一夜折损十万精灵弟子,二长老、四长老、六长老、七长老陨落……这件事若是传出去,我魂宗声威必定一落千丈。宗主,自凌云出现,我宗连番遭劫,却至今未能将他诛杀。关于凌云一事,不如……” 雷天罡还未说完,却见雷千峰忽然拿起了传音玉,随之脸色骤变:“你说……什么!?” “啪!” 传音玉瞬间碎成粉末,雷千峰忽如疯了一般向宗门冲去,雷天罡和五长老对视一眼,也连忙跟了上去。 ———————————————————— 第1101章 茉莉、小茉莉 黑色世界,意识缓缓的复苏着。 云澈睁开眼睛,他看到了一个娇小的红色身影正站在他身前,默然的看着他。 绝美的小脸上带着倨傲和冷酷,身上,依旧是她最爱的红熏留仙裙,赤红色的长发直覆腰.臀,要让她本就纤柔的身躯更显玲珑。 “茉……莉……”云澈轻轻的呼唤着,纵然知道自己身在梦境,他依旧激动的灵魂战栗,无法休止。 “又把自己伤成这个样子。该不会又是因为哪个女人吧?”茉莉盯视着他,熟悉的眼神和语气,还有那极力摆出着师父威严的姿态。 “嘿嘿……”云澈笑着:“还真的是。她叫小茉莉。” “哼!”茉莉怒了:“你到底什么时候才能学会爱惜自己的命!和你在一起的那些年,我对你有过很多的误判,但唯独有一点,绝对不会错——要是哪一天你彻底惨死,绝对是因为女人!” “如果是为了你的话,”云澈看着她,坚定的道:“我绝不犹豫。” “……白痴!”她重重的骂了一声,却是背过身去,目光,也离开了他:“分别之时,我已说完,你我缘分已尽,再无任何瓜葛,亦再无相见之期。” “好好的活下去,不要再有无谓的奢望……就算是为了我。” 声音在远去,那迷蒙般的身影也逐渐的模糊。 “茉莉……茉莉!先不要走,我有好多话要和你说……茉莉!!” 云澈一下子坐起身来,全身袭来的剧痛让他瞬间清醒,视线也快速清晰起来。 这里,似乎是一个天然的山洞,一堆燃烧中的碎木释放着明亮的火光。一个彩衣少女正曲着小腿坐在他身前,双手托着腮帮,黑漆漆的双眸一眨不眨的看着他。 “这么快就醒了,我还以为你要睡很久呢。”小茉莉依然双手托着腮,把自己可爱的小脸挤在双手之间,说完,又小声嘀咕道:“毕竟伤的这么厉害。” “我睡了多久?” 头痛欲裂,云澈下意识的捂住头,过了好久才稍稍缓解。 这次的精神损耗,要远胜躯体,怕是要好久才能恢复过来。 小茉莉稍稍歪头,想了想道:“好像有两三个时辰的样子。对啦姐夫,你刚刚一直在喊‘茉莉’姐姐的名字哦。” “……”云澈短暂屏息,然后缓缓坐直身体,后背依靠在石壁上。外面的黑暗中已多了几分微光,时间已是到了后半夜:“这是什么地方?是你把我带过来的?” “当然是我啦,难不成还是那些坏人啊。”小茉莉嘟了嘟嘴唇:“我也不知道这里是哪里,但总之很安全啦,周围什么都没有。姐夫可要好好感谢我哦,要不是我辛辛苦苦把姐夫带到这么安全的地方,姐夫现在肯定已经被玄兽吃掉了。” “……”云澈没有说话,缓缓的恢复着精神。只是他的眼前却始终飘动着梦境中那个红色的身影,挥之不去。 “茉莉……”他双目渐朦,无意识的低念着。 小茉莉唇瓣微张,怔看了一会儿云澈此时呆呆的样子,忽然问道:“姐夫,你现在是不是很生我的气啊?” “……”云澈回过身来,总算是瞪了小茉莉一眼,狠狠的道:“你说呢!上次就算了,这次,我差一点点就被你害死了!” “嘻嘻嘻。”小茉莉却是吐了吐小舌头:“其实……其实无论这一次,还是上一次,我都是故意让那些坏人发现的,因为我知道姐夫就在旁边啊,不然的话,他们才找不到我。” “你!”云澈猛的转头,目光发直:“你果然不是看上去的那么简单,你到底是什么人……你为什么要害我!?” “我才不是要害姐夫,我只是……”小茉莉双眉一弯,笑吟吟的道:“我只是想看看姐夫会不会冒着危险出来救我。” “哼!”云澈皱了皱眉头,没好气道:“我和你没亲没故,你哪来的自信我会冒着生命危险救你!” “当然是因为我长的这么好看,又这么可爱,姐夫一定不会舍得我受到一点点伤害的。”小茉莉毫无犹豫的脆声道。 云澈:“……” “唔,其实还有另外一个……很小很小的原因。”小茉莉声音低了好几分:“我想知道,姐夫会不会因为我和茉莉姐姐有着一样的名字,而不愿丢下我不管……没想到,姐夫居然真的是这样的超级大笨蛋!” 小茉莉的话,直点云澈的死穴。 他之所以一次,又一次不惜冒着生命危险,去救这个原本和他毫不相干的女孩,最大的原因,甚至可以说唯一的原因,便是她叫“小茉莉”。 巧合也好,她自己临时胡诌的也好,对为了茉莉而孤身来自神界,整个灵魂都装着茉莉的云澈而言,“小茉莉”这个名字无法不深深触动他的内心。他排斥她叫这个名字,反感她强行喊茉莉为“茉莉姐姐”以及喊他为姐夫…… 却又在无形间,在他心里打下了微妙的印记。 小茉莉深陷险境时,那种不断闪现的重叠感,让他无法视之不理。 “……不会再有下一次了,还有,不许再叫我姐夫。嘶……” 语气稍重,触动了伤口,云澈痛的皱眉,身体一阵轻微的抽搐。 没想到,面对云澈的斥责,这一次小茉莉却不再是先前刁蛮无理全然不在乎的样子,反而轻抿唇瓣,小脸上的表情似内疚又似委屈,泫然怯怯道:“姐夫,我已经知道错了。我当时,就是觉得好玩,没想到会把姐夫害成这个样子。” 她伸手,轻轻触向云澈胸前的伤口,想碰又不敢碰:“是不是很痛?我保证不会了,一定不会了。” 她这可怜兮兮的认错模样,让云澈本是憋了一肚子的火气怨气愣是再也发不出来,随之摇了摇头,无奈道:“算了,你知道错了就好……” 他话还没说完,小茉莉已是眼睛一亮,娇呼起来:“就知道姐夫不会生我气的,嘻嘻嘻嘻!姐夫,你睡觉的时候,喊了十几次茉莉姐姐的名字,冒着危险救我,也是因为茉莉姐姐,你对茉莉姐姐真好,怪不得她愿意嫁给你呢!” “……”云澈轻吸一口气,道:“既然你都和我坦白了,我也跟你坦白一件事吧。茉莉……她并不是我的妻子,而是我的师父。” “哎?”小茉莉嘴唇大张:“师父?啊……咿……那姐夫一定很尊敬她对不对?” “尊敬?”云澈仰起头来:“我不知道。我不知道我对她的那种感情算什么,她是我的师父,却又不仅仅是我的师父。” 小茉莉没有插话,静静的看着他此时的样子,眼睛一眨不眨。 “她教了我很多很多的东西,但我对她却从来没有对恩师的那种敬仰。她救了我很多很多次,没有她,我早已不知葬身何处,但我似乎从未对她有过对救命恩人的那种感激,她是这个世上骂我最多、最凶的人,我却从来没有因此而有过半点的生气,反而……做梦都希望她可以再骂我一千次一万次。” 这些话不知不觉的说出。为了茉莉,他到来神界,他遇到了无数的人,却始终孤寂,深埋心中的茉莉,在这里却是一个可怕的禁忌,无法言出。 此时,在这个无比殷切的喊着他姐夫的“小茉莉”面前,在意识朦胧间,倾诉的欲望无法遏止。 “我一直都知道,我和她是两个世界的人。却没想到,会分开的那么突然,那么决绝。” “她离开了之后,我感觉自己忽然空了一半。我本以为我是习惯于依赖于她的力量和给予我的安全感,但后来,我才逐渐的明白,我习惯的是她,她的所有。没有了她,我的生命,就会有一个永永远远也不可能填补的空缺。” 小茉莉张了张口,小声道:“那你……是在寻找她吗?” “嗯,”意识朦胧中的云澈并没有意识到小茉莉这句话的怪异之处,半自言自语的道:“我出身下界,来到神界,就是为了能再见到她……无论如何,我都要找到她,哪怕,是为了一个圆满的离别。” 云澈闭上了眼睛……如果找到茉莉之后,得到的只是告别,自己真的能就此甘心释怀吗? “你来神界,寻找茉莉姐姐……是唯一的原因?”小茉莉问道。 “嗯。”云澈毫无犹豫的应声。 “……”小茉莉的眼神一片微乱,她咬了咬嘴唇,轻声问道:“那她在什么地方,你要怎么找到她呢?” “我知道她在哪里,只是,那里是一个我永远去不了的地方。”云澈淡笑一声:“但是,我已经找到再次见到她的方法了。只要,再找到两件东西,两年之后,我就一定可以见到她。” “唉?什么东西?”小小的手儿抓在了云澈的手臂上,不自觉的轻晃着:“快说快说,说不定,我有听过哦。” 云澈笑了笑,随口道:“这两件东西一个叫九星佛神玉,一个叫皇仙草。” “九星佛神玉……皇仙草……”小茉莉默念了一遍,眼眸眨了眨……好像听过,又好像没听过? “这都是很稀有的东西,你不知道很正常。”对小茉莉一脸的迷茫毫不意外,不自觉说了这么多话,云澈的意识又开始变得沉重起来,他看了一眼外面的天色,开始收敛心神,然后默默运转起大道浮屠诀:“我现在要疗伤了,最好不要再打扰我,你也好好休息吧,天亮之后,我会带你离开这里。” “噢。”小茉莉有些心不在焉的应了一声。 大道浮屠诀运转间,云澈很快入定,躯体和精神都开始快速恢复起来。 “好怪的名字,家里也好像没有的样子。”小茉莉一直呈思索状,很努力的想了好半天后,终于眼睛一亮。 “对了,可以去问天机界的那几个老爷爷!” 主意一定,少女顿时开心起来,马上起身飞离,转眼消失不见。 第1102章 别无选择 魂宗六十四堂损失惨重,宗门之内更是充斥着一股让人心悸的慌乱气息。 得到消息的雷千峰暴风般返回,刚进宗门,一股隐约的毒息便让他心中大震……这分明就是葬送雷广陌的那种剧毒的气息!他脚步再度加快,在“轰”的一声中毁门而入,然后瞬间目眦尽裂。 飘散的赤色雾气混着可怕的毒息弥漫着整个大厅,雷千渡和另外两个长老都在其中,各个脸色僵硬,萧青彤瘫坐在地,哭的梨花带雨,雷千峰破门而入之时,她却是毫无反应。 散发毒雾毒息的共有六个人,全部都瘫躺在地上,已根本无力站起,就连发出的呻吟声都孱弱不堪。而这六个人……赫然就是他在折损雷广陌后,剩下的六个儿子。 一个不少!! 雷千峰大脑“嗡”的一声,整个脑袋像是忽然炸开,身体摇晃间,险些踉跄在地。雷广陌被毒杀的痛苦尚近在眼前,这一刹那的惊恐,让他如堕无尽深渊。 “这是……怎么回事?怎么回事!!”雷千峰冲到六个儿子身前,失声吼叫道。 “宗主。”雷千渡走过来:“他们所中的,是和广陌一模一样的毒,但要比广陌所中的更加猛烈。凌云……他分明潜入过我们宗门,将六位公子一一暗算!” 说这些话时,雷千渡的后背依然在窜动着凉气。 雷千峰脸色抽搐,他冲到长子雷广阡身前,颤声道:“阡儿,到底怎么回事?你是怎么中的毒?” 雷广阡脸色赤红,嘴唇连续开合数次,才总算发出痛苦模糊的声音:“孩儿……不知……只觉眼前……恍惚……醒来……便已……咳……父王……救我……” “……”雷千峰身体摇晃,一股冷意直刺骨髓。 总宗不但有雷千峰、各大长老、堂主这些在整个黑琊界都位于顶尖的人物,还有八百万弟子镇守。雷千峰六个儿子所在,更无疑是全宗核心区域,守卫无数,说是全黑琊界最安全的地方都毫不为过。 竟被一人悄无声息的……全部下了绝命剧毒! 没有人知道他什么时候潜入,亦没有人知道他什么时候离开。 更可怕的,是连这些中毒的人,都完全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中的毒! 狂风卷至,雷天罡和五长老终于跟了上来,眼前的场景,让他们瞬间脸色大变,惊骇欲绝。 “这……这……”雷天罡头皮发麻,他看向雷千峰,那骇人的脸色,让他一时之间再不敢说话。 雷千渡扫了他们一眼,传音道:“老四他们呢?怎么没和你们一起回来?” “他们……死了。” “什么!?”雷千渡直接失口出声,本就满是阴云的脸色变得更加难看无比。 “难道……是凌云?不……不可能……” “这件事再说!”雷天罡向前:“先想办法救几位公子!” 他刚向前两步,又被惊的退了回来。他如何看不出,这六人所中之毒,要比雷广陌所中的还要猛烈! 而雷千峰亲自倾尽全力,用尽宗中所有顶级灵药,都未能将雷广陌救回……甚至可以说毫无作用,他根本不敢去想接下来会是什么后果。 “凌云……你够狠!”雷千峰全身哆嗦,切齿欲碎:“我就是……追到混沌边缘……也要把你碎尸万段,挫骨扬灰!!” 萧青彤抬起头,嘶哑着声音道:“雷千峰!在咒怨凌云之前,你先想想自己这些年做过多少丑事!想想是谁把凌云给引来的!现在你知道什么叫报应了吗!!我已经失去陌儿了,要是阡儿再出什么事……我一辈子都不会原谅你!因为他们都是被你害死的!!” “你……你闭嘴!”雷千峰一声暴吼,却是捂着头,无力的坐倒了下去,口中失魂的念叨着:“不……一定有办法,一定有办法的……” “宗主!那个黑心毒圣!”雷天罡忽然大声道:“他现在说不定还在黑琊城!如果他是真的,一定有办法救六位公子的。” “不错!”雷千渡也附和道:“宗主,广陌尸骨未寒……此毒之可怕,我们根本束手无措,无论那黑心毒圣是真是假,这都是唯一的方法了。” “那还不赶紧让黑羽商会去找寻那个黑心毒圣的下落!”雷千峰喘着粗气道:“找到之后,无论他开出什么黑心条件都先答应!以最快的速度把他带过来!” “宗主。”雷天罡道:“你难道忘了,上次去请那黑心毒圣,他……他要我们自己带人去。” “混账东西!”雷千峰沉声道:“他一个小小毒医,被无数星界追杀的丧家之犬,自以为是个什么东西?也配让本王亲自上门去求?找到之后,他要来最好,还不识相的话就打晕拖回来!” “这……”雷天罡面露难色。 “雷千峰!!”萧青彤甩袖起身,刚承丧子之痛,另一个儿子又遭遇同样的剧毒,她内心悲惧之下,哪还会管雷千峰的情面,大声怒骂道:“那黑心毒圣被不知多少个中位星界追杀了几千年,现在还活的好好的,他凭什么将你一个下位星界的宗门之主放在眼里?他算什么东西?你怎么不先问问自己算个什么东西!” “你连自己的亲生儿子都保护不了,为了自己的一点脸面,你已经害死了陌儿,现在准备把你剩下的所有儿子都害死吗!!” “你……”这番喝骂,让雷千峰脸色一下子铁青,很快又变得煞白,却是没有反骂,而是忽然爆吼道:“你们还愣着干什么!快去通知黑羽商会,本王只给他们三个时辰,无论那黑心毒圣还在不在黑琊城,三个时辰之内,必须给本王找到他!否则本王一定不让他们好过!” “是。”雷天罡连忙领命。 “千渡!”雷千峰喘着粗气道:“立刻开始筹备,半个时辰内带着阡儿他们随本王出发前往黑琊城,玄石能带多少带多少……那黑心毒圣最好是真的,最好他真如传说中的可解天下万毒,否则,本王先亲手捏碎他的骨头……快去!!” ———————————————— 云澈睁开眼睛时,天已大亮。 在强大的大道浮屠诀下,他外伤表面已愈,已看不到任何伤口伤痕,内伤也好了七八成,玄力也恢复得差不多,唯有精神力只恢复了三四成左右。 而他如此急于醒来,是今天有一件必须要做的事。 他在入定疗伤之时,一直外留着一分意识,小茉莉离开的时候他便已察觉,但直到现在,她都没有回来。 她到底是什么人? 云澈站起身来,此时回想和她的几次“偶遇”,以及她昨夜说的一些话,云澈忽然有了一种微妙的感觉……这个女孩不但绝对不是表面看上去的那么简单,而且似乎在抱有着某种目的在刻意接近自己。 但,自己和她先前并不相识,更不可能和她有过什么恩怨,她到底…… 云澈思索间,传音玉忽然传来玄力波动。 拿起传音玉,里面传来纪如颜如释重负的声音:“太好了……凌云公子,魂宗那边果然如你先前所说的一般,又一次让我们找寻黑心毒圣的下落,而且比之前要急得多。先前一直联系不到你,我还以为你出了什么事。” 算了一下现在的时辰,云澈回道:“出了一点状况,我现在还在黑魂山,要返回黑琊城还需要一段时间。你再想办法拖上他们几个时辰。” 过了好一段时间,纪如颜才给予了回复:“好……不过公子要尽快。” 理顺气息,散去身上的气味,又换了一身衣服,云澈不再去管小茉莉的去向,飞离黑魂山,快速折返向黑琊城。 —————————————— 黑琊城,边郊废弃之地。 这是一间布满裂痕,门窗早已碎败的房屋,孤零零的立于这处极少会有人踏足的土地上。 而今日,这个荒废之地,却迎来了“贵客”。 一行人匆匆到来,为首之人,赫然是黑琊界大界王雷千峰,他的身侧,是在宗中地位几乎丝毫不下于他的正妻萧青彤,身后,总堂主雷天罡和大长老雷千渡相随,旁边还有宗门首席医师雷德岩。 后方,一众弟子小心翼翼的抬着雷千峰夫妇六个中了剧毒的儿子。 过去了这么久,他们所中之毒已发作的更加剧烈,六具身体都笼罩在薄薄的赤色烟雾中,单单外放的毒息,就让临近的魂宗弟子全身难受无比。 一行人降下,来到这间黑羽商会所告知的小屋前,刚一靠近,雷千峰、雷天罡、雷千渡等人便脸色猛的一变,同时停驻了脚步。 因为,他们分明感觉到了一股无比阴暗、阴冷的气息。 这种阴冷感不仅来自身外,还同时从内心深处泛起,让他们全身骤冷,心中骤悸,汗毛根根竖起。眼前这破败不堪的小屋,就像是笼罩在来自黄泉之底的阴气之中,让他们这些处于黑琊界之巅的至高强者都一下子毛骨悚然。 “宗主……这是……”雷天罡面露惊异,如此可怕的气息的感觉,他平生从未有过。 而就在这时,一个沙哑的低笑声从里面传来:“嘿嘿嘿嘿,看来是有大生意上门了,那就乖乖进来吧,嘿嘿嘿……” 这个陡然响起的声音简直阴森如恶鬼诡笑,再加上这里绝非寻常的阴冷气息,直惊得后方好几个弟子连退数步,全身一阵发冷。 雷千峰脸色微微变幻,还未做出反应,他身边的萧青彤已是疾步而入,他眉头一沉,也只得跟了进去。 第1103章 手黑心黑 一入石屋,更加剧烈的寒意骤然袭身。这不是那种忽堕冰窟的冰寒,而是如临鬼域似的阴冷,绝非是来自寒冰玄气。 不仅如此,石室明明残破,门窗大开,但光线却异常的阴暗,进门之时,恍然间竟有一种从白天忽然步入黑夜的感觉,再加上骤变的气息,强如雷千峰,都是全身一紧,就连他的狂傲和凌气都不由自主的一缩。 破旧的石室之中,站着一个全身青黑斗篷,上身微微佝偻的人。他整个身躯都被包裹在斗篷之下,只堪堪露出半张脸。而这半张脸竟似他的斗篷般青黑,而且干枯如暴晒了千百年的山石,让人单单是看一眼,便心中生惧。 而不知是否是错觉,他的全身上下,竟在浮动着一抹淡淡的黑气……似有似无。 陡变的气息,骇人的样貌,这一切无不在证明着眼前这个人绝非寻常。 雷千峰本是心急如焚外加极度怨怒,身为一界之王,“黑心毒圣”纵然是真的,他也不会将他放在眼中……毕竟一个小小毒医,哪配他一界之王看得起。更何况,生性多疑的他并不完全相信他真的就是黑心毒圣。 因为黑心毒圣在历史上从未曾在黑琊界出现过。 但此刻,他的想法已是剧变。因为,来自这个“黑心毒圣”的诡异气息,让他切切实实的心生惊悸……能让他一见面便陡然心生忌惮的人,绝对不会是个普通人物……不,应该说,这必定是个极度可怕的人物! 与此同时,对他是否是黑心毒圣的怀疑也一下子消散了大半。 雷千峰很快驻足,那股在体内不住乱窜的寒气让他竟不敢走近“黑心毒圣”太近,在他心中惊疑间,萧青彤已是焦急的道:“前辈……可是大名鼎鼎的毒圣前辈?” “呵呵呵……”黑衣老者发出他那难听到极点的沙笑:“都找上门来了,还偏要多此一问?老夫正是黑心毒圣,你们既然敢找老夫解毒,那就不要怪老夫手黑心黑,嘿嘿嘿嘿!” 萧青彤心系儿子安危,便要直接拜下去:“求毒圣前辈救救我儿子,只要……” “等等!”雷千峰却是一把拦住萧青彤,双目缓缓眯起:“你如何证明你是黑心毒圣?” “……证明?” 青黑斗篷之下,一双眼睛缓缓露出,目光射向雷千峰的刹那,竟是惊得雷千峰全身一颤,因为这双眼睛竟分明浮动着一抹骇人的黑光:“你算什么东西,也配让老夫证明?若不信,那就滚吧!” 在黑琊界一手遮天的雷千峰,何曾被人如此蔑骂,他顿时勃然大怒,但刚才在他目光下的刹那惊惧,以及六个儿子的性命安危,让他敢怒而不敢动手,玄气外放,一股可怕的威压直罩千里,口中发出阴沉的声音:“那你知道我是谁吗?” “嘿嘿嘿嘿!”雷千峰忽然释放的气场换来的不是黑衣老者的惊惧,而是带着蔑视……甚至怜悯的冷笑,他手臂抬起,一只干枯的手掌从长袖下缓缓伸出,而这只手掌之上,也分明缭绕着黑气,所有人的目光碰触到这抹黑气,都会感觉到全身一冷,本就灌满全身的冷气在身体和灵魂中更是狂乱的窜动。 “被毒死在老夫手上的神君,我这一只手,已经数不过来了,才不过几十年没出来走走,连一个小小的神王都敢在老夫面前叫嚣。啧啧啧,也难怪都说下位星界蠢货多。” 每一字都干涩难听的像是砂纸摩擦,而这番话直惊得后面的雷天罡与雷千渡目瞪口呆,雷千峰也是脸色陡变:“你……” 一个字出口,却是再未发出声音,非但没有暴怒向前,反而身体微微向后晃动了一下。 人就是这样的动物,如果这黑衣老者和和气气,唯唯诺诺,雷千峰绝对会盛气凌人外加各种怀疑,而他短短数语,阴森、不屑、蔑视、狂傲,嘲讽,却是让雷千峰在走进石室之后的短短十息之中心中忌惮层层暴增,纵然心中恼怒,气势却是大若减弱,手上更是不敢轻举妄动,就连言语上的喝骂都一时不敢出口。 萧青彤却是狠狠瞪了他一眼,快速向前两步道:“毒圣前辈,我夫君他性子一向莽撞,但心中绝无半点对前辈的不敬。我夫君他为黑琊界大界王,家世颇丰,只要前辈能救我儿子性命,报答定可让前辈满意。” 雷千峰谨慎多疑,萧青彤却迫不及待的想去紧紧抓住最后的稻草,都根本不会想去分辨真假,反而上来自报家底,仿佛唯恐被这个“黑心毒圣”黑的不够狠。 两夫妻性格大为不同,而这也是大部分男人和女人在应对此类大事……尤其是涉及儿女安危这种事上的区别。 黑衣老者阴笑一声:“好说好说,只要付得起玄石,一切都好说,老夫活了这么多年,还不至于沦落到和一个无知小辈一般见识,把人带进来吧。” 雷千峰脸色一变再变,但也没再说话。 “快!快把阡儿他们带进来!”萧青彤急声道。 很快,十几个魂宗弟子把雷千峰的六个儿子依次抬入,整整齐齐放置在了黑衣老者身前。 黑衣老者依旧侧着身子,连眼球都没转过。只有鼻子微微动了动,随之阴阴徐徐的道:“哦,原来是赤鬼炎毒。” 黑衣老者的口中,说出了一个他们从来没有听过的名字,萧青彤面露希冀之色:“毒圣前辈,你识得这种毒?” “嘿嘿……”黑衣老者每次的笑声都会让人遍体发寒:“这种毒出自南神域,在这东神域可不多见。中了这赤鬼炎毒,会全身如被火燎,毒发之时,全身赤气缠绕,直至内焚而亡。死后毒气不散,会继续焚噬尸身,最后只会剩下一堆赤红色的枯骨,连血都不见一滴,嘿嘿嘿。” 雷广陌的凄惨死状历历在目,黑衣老者所述,和其毒状、死状分毫不差!雷天罡和雷千渡都是面露异色,雷千峰亦是神色微变。 所有的目光都一直锁定在黑衣老者身上,他没有俯身检视,甚至没有正眼扫上一眼,充其量只是鼻子嗅了一下,居然就直接识出,而且说得分毫不差。萧青彤已是面露无法掩下的激动之色:“前辈,你既然识得这种毒,那一定也有办法化解吧?” “嘿,简单的很。”黑衣老者的低笑,竟分明透着不屑。他这短短几个字,顿时让萧青彤大喜过望,雷千峰也是眼眉一跳。黑衣老者在这时转过身来,斗篷之下,一只手在某个地方随便乱摸了一通,伸出之时,已捏起了六颗脏兮兮的药丸,药丸指甲大小,呈暗绿色,皱皱巴巴,布满让人看着都不舒服的灰褐纹路。 干枯的手指一弹,六颗药丸就飞到了萧青彤身上:“一人一颗,吃了毒就解了。” 让偌大魂宗束手无措,将雷千峰差点逼疯的可怕剧毒,在他口中却是轻描淡写,随手丢出药丸的举动,更像是不屑一顾。萧青彤牢牢接住,话都来不及多说一个字,便要冲过去喂给自己的儿子。 “等等!” 雷千峰却是闪电般伸手,拉住萧青彤,同时将她手中的六颗药丸一把夺过。没等萧青彤开口,他又忽然伸手一抓,一个魂宗弟子一声惊叫,已别他瞬间吸在手中。 “宗……宗主?”那个魂宗弟子满脸不知所措。 雷千峰不发一言,手指间却不知何时捏起了一根黑色的短刺,在那魂宗弟子骤缩的瞳孔中直直刺入他的心口,刺入的同时,短刺也如融化一般直接消失在他体内。 “千魂毒!”雷天罡和雷千渡同时惊呼出声。 千魂毒是魂宗,亦是整个黑琊界最可怕、最残忍的一种剧毒,一旦中之,会如被千鬼缠身,在承受整整三个时辰的巨大痛苦后悲惨死去。千魂毒没有解药,唯有神王境的玄力……也就是在黑琊界,唯有雷千峰可解。 在魂宗之中,千魂毒只会用在叛徒身上,堪称魂宗最残忍的处罚手段。 被下了千魂毒,那名魂宗弟子心口快速变得青黑,而这种可怕的青黑色亦快速蔓延,转眼之间,就连他的脸色都变得一片灰暗,整个人更是一下子软倒在地,全身疯狂的抽搐痉挛,口中发出痛苦到极点的惨叫,如同在忍受万刃穿身的酷刑。 雷千峰将他拎起,撑开他的下巴,将其中一颗暗绿色药丸拍入其口中,然后再将其丢开,目光紧紧盯着他……但马上,他本是阴沉的瞳光逐渐的呆滞起来。 被灌下绿色药丸,然后丢开的第一个刹那,他就忽然感觉到千魂毒息竟开始减弱……而且是极快的减弱,短短数息,便已弱了大半,那个魂宗弟子的挣扎和惨叫也分明弱了起来。 十息之后,千魂毒息竟是完全消失。 而被雷千峰在十息之前亲手种下千魂毒的魂宗弟子,就这么颤巍巍的从地上自己站了起来,脸上带着满脸的惊惧和不知所措。 雷天罡和雷千渡嘴巴大张,如见鬼神,雷千峰足足愣住数息,才一个瞬身向前,手中一把抓在他的胸前,玄气扫动之下,竟再找不到半点千魂毒的踪迹。 雷千峰把手移开,竟是愣在那里,半天没有动弹。千魂毒的可怕,他最为清楚,他一直以为其无药可解,而他要以玄力化解,也要极费工夫,现在,他亲手下的千魂毒,一颗毫不起眼的药丸,就这么几个转眼的工夫……竟化解的一干二净。 这一切就发生在他的眼前,他竟都有些不敢相信。 “宗主!”消失的毒息,和雷千峰的异样反应,雷天罡和雷千渡自然都知道了结果,萧青彤更是一下子激动的热泪盈眶,失声道:“不愧是黑……毒圣前辈!阡儿他们真的有救了!” “……”雷千峰缓缓转身,到了此刻,他哪里还会怀疑眼前的黑衣老者不是黑心毒圣,相反,他甚至开始难以相信传说中的黑心毒圣解毒能力竟强到如此地步…… 那可是千魂毒啊!居然就这么短短十息就化解了! “快……快给他们服下!”亲眼所见这些绿色药丸的神奇,雷千峰再也无法淡定,赶忙将它们交给雷千渡和雷天罡。 先将药丸给六儿子雷元柏服下,在他们的注视之下,雷元柏身上的赤色雾气很快消失,随之消失的则是如噩梦般缠绕全身的毒息。短短不到二十息,雷元柏的身体和脸上都褪去了不正常的赤色,虽然气息依旧有些孱弱,但已自己坐了起来,而且再无痛苦之色。 玄气一扫,他体内的毒息,赫然已是无影无踪! “这……这简直是奇迹啊。”雷天罡惊叹万分的道:“毒圣之名……果然名不虚传。” 眼睁睁的看着雷元柏摆脱剧毒,其他正承受虬龙之龙折磨的五人无不是眼睛圆瞪,奋力挣扎呼喊起来:“父王……救我……救我……” “快,快给他们解毒!快!”雷千峰连声道。 亲眼看着雷元柏剧毒全解,萧青彤已是喜极而泣,她连忙拉过雷元柏,激动道:“元柏,快,快叩谢毒圣前辈,要不是毒圣前辈,你们兄弟六人可就……” 雷元柏想也不想,连忙跪拜:“晚辈雷元柏,谢过毒圣前辈救命大恩。” 一直等他跪完,黑衣老者才慢悠悠道:“叩谢就不必了,把价钱算好就行了,嘿嘿嘿嘿。” 雷千峰转过身,此时面对黑衣老者,他的眼神已全然不同。他束手无策,甚至被逼到几乎绝望崩溃的剧毒,被对方随手而解,其驭毒能力可想而知。那么,先前他所说的毒死过数个神君,以及根本不将神王放在眼里的话语,也自然极大可能是真的。 想到这些,再想到自己先前言行,他内心一咯噔,后背甚至已是狂冒冷汗,他身体前倾,手上也已不自觉的施礼:“毒圣前辈放心,如此大恩,我魂宗定会涌泉相报。” 黑衣老者斜了他一眼,却是不屑的阴笑:“你?嘿嘿嘿……黑琊界王?老夫听你那么大口气,还以为你有多大的本事,却连这么一点小毒都解不了,你这种夜郎自大,有眼无珠的小子,怕是会活不久啊。” 换做平时,听到有人敢如此和自己说话,雷千峰早已杀气漫天,但此时,他竟是脸色一正,道:“前辈教训的是,在下坐井观天已久,竟险些不识高人。” 身后,又有两个儿子身上的毒息消失,他心中大为一松,接着道:“这样如何,在下前些日子听闻毒圣前辈初临黑琊城时,曾出手救过三个黑羽商会的人,为他们解去剧毒,每人收取了百万玄石。” “而我魂宗对前辈大恩感激在心……愿出五倍报答!”雷千峰满脸真诚:“一颗,五百万玄石!前辈救我魂宗六人,魂宗愿奉送前辈三千万玄石!不知前辈可还满意?” 随意丢出的六颗丹药,主动奉送三千万的玄石……三千万,常人一辈子都不敢想的天文数字。他想着这黑心毒圣哪怕再黑,这个天价也该让他乐上天了。 “喋喋喋喋……”黑心毒圣笑了,笑的无比刺耳:“到底只是个小界界王,嘿嘿嘿嘿。” “……”雷千峰一脸懵。 “那三个人,一人一百万玄石,他们的命,差不多就值这些。”黑衣老者森然低语:“但这六个人不一样,他们可是这黑琊界大界王的儿子啊,他们的命,可要比一般人值钱多了,你说是吗?” “……请毒圣前辈明示。”雷千峰心中陡生不安。 黑衣老者缓缓的抬起一根干枯的手指,阴恻恻的道:“一亿玄石——每个人。” ———————————— 【为什么要出现萧青彤这个人物呢?她存在的意义是什么?嗯……】 第1104章 赤仙灵丹 “什么!?” 既被人称作“黑心毒圣”,毫无疑问会是个心黑的货色。所以雷千峰参照他救黑羽商会三人的要价,主动提高了五倍。 没想到,这黑心毒圣竟是张口要价一个亿!! 一个亿啊!是黑羽商会三人的整整一百倍!! 这哪是黑心?这特么是宰猪呢! 雷千峰身为黑琊大界王,手下有着庞大魂宗,但一亿玄石对他而言亦绝非小数目,何况他六个儿子,要合计六亿玄石! 雷千峰从嘴角到后颈都是一阵抽搐,但这“黑心毒圣”的厉害让他自然无法发作,苦着脸道:“毒圣前辈,犬子之命自然无价,在下也绝非吝啬之人。只是这解毒灵丹一颗一亿玄石,着实有些……不知前辈可否稍加通融?” “通融?嘿……”黑衣老者一声冷笑:“黑琊界王,你拿不拿得出这六亿玄石,老夫心里清楚得很。敢和老夫讨价还价……嘿嘿嘿嘿,怕是老夫这黑心之名,你听的不够多啊。” 黑衣老者的话音让雷千峰全身不舒服,心中更是泛起一阵莫名的不安感。他刚要说话,身后忽然传来雷天罡的声音:“宗主,还少一颗!” 雷千峰猛的转身:“少一颗是什么意思……” 话刚出口,他就猛的反应过来……“黑心毒圣”先前扔给他们的解毒丹药,应该刚好就是六颗,但他慎重之下,将第一颗喂给了被种下千魂毒的魂宗弟子。而他之后连忙丢给雷天罡和雷千渡的,其实只有五颗而已。 他先前激动加心焦之下,居然忽视了这一点。 被喂下解毒丹的五人已全部褪去毒息,脸色变得红润,再无痛苦之色。唯剩一人,眼巴巴的看着其他五个兄弟全部摆脱剧毒,心焦之下,全身挣扎的更是剧烈,雷天罡喊出的话,更是让他剧烈的挣扎起来:“父王……娘……快救我……” 而这个唯一没有被解毒的儿子……赫然就是雷广阡!雷千峰和萧青彤所剩下的唯一儿子。 “阡儿!”萧青彤一声痛苦,然后大声怒骂道:“你们两个,为什么不先把解毒药喂给阡儿!!” “这……”雷天罡惶恐道:“夫人息怒,我以为大长老手里也是三颗,谁知……” 萧青彤刚要扑过去,但忽然又反应过来,转向“黑心毒圣”,焦急道:“毒圣前辈,我夫君他生性多疑,浪费了一颗灵药,还请前辈再赐一颗。” “哼!”一声低沉的冷哼,让所有人心魂一冷:“怀疑老夫手段的人多的是,老夫还不至于放在心上。但……老夫的药给了,你们的儿子活了,却反过脸来就和老夫讨价还价。既然你们儿子的命如此低贱,那死上一两个也罢!” 黑衣老者的声音,比之先前冰冷了数倍,显然是动了真怒……雷千峰的讨价还价,分明是碰触到了他的什么禁忌! 雷千峰脸色再变,而萧青彤哀求的声音已几乎带上哭腔:“毒圣前辈,我夫君他不识抬举,冒犯前辈,但这绝非奴家之意,奴家先前亲口说过,只要能救他们之命,无论什么价格,奴家都绝不犹疑。” 雷千峰动了动嘴唇,满脸尴色的道:“前辈……” “你给我闭嘴!”雷千峰刚一出口,便被萧青彤一声怒斥给憋了回去,她快速从身上拿出一枚紫晶空间戒,道:“毒圣前辈,七颗灵药,七亿玄石,奴家愿现在便付给前辈。” 黑衣老者目光扫过,但其中的冷意却是散了下去:“嘿嘿嘿,那就不必了,老夫从来不怕被人欠账,因为敢欠账的,都死了。” 萧青彤顿时面露欣喜:“这么说,毒圣前辈同意再赐一颗?奴家谢过毒圣前辈。” 黑衣老者从不知什么地方缓缓掏出一个脏兮兮的黑色木盒子,放在手边的石桌上,盒子打开,里面装满了各种颜色,各种大小的药丸,其中有近一半是刚才他丢出来的解毒丹,一眼扫过,足有五十颗之多。 而所有人的目光,在盒子打开的那一瞬间,都如被不可抗拒的力量吸引,牢牢的锁定在木盒中心的那枚丹药上。这是整个木盒中最大的一颗,足有龙眼大小,其他丹药都呈暗色,而它,却呈明亮的赤红色。 而吸引所有人注意力的自然不是它的外貌,而是一股无比神秘、神奇的独特灵气,仅仅只是目光碰触,他们竟分明感觉到一股清明感直彻心魂,让精神瞬间一明,连目光都隐隐清澈了许多。 这种气息闻所未闻,而这种感觉无法形容,更是从未有过。 木盒之中丹药众多,而这颗赤红丹药的灵气竟是压过了其他所有。而在其中看似最普通的解毒药,其强大效果他们已亲眼所见,那么这枚赤红丹药……毫无疑问必是极为高层,堪称异宝的存在。 在他们异样的注视下,黑衣老者缓缓捏起了一枚解毒药,慢悠悠的道:“只要价钱合适,生意当然没理由不做。但这一颗,价钱和先前的六颗可不一样。” 干枯的手前伸,而打开的黑色木盒子却没有关上,任由那独特的灵气逸散开来:“这一颗,要三亿玄石。” “什么!三……三亿?”雷千峰惊吼出声,眼珠子差点鼓出来。 “哦?”黑衣老者眼睛半眯:“看来,黑琊界王对老夫的开价依旧不满意啊,那……五亿玄石,如何呢?” “……”雷千峰双腿一软,慌不跌的道:“不,不不……三亿,就三亿!” “不用听他的!”萧青彤狠狠横了雷千峰一眼,却是无比果断的道:“毒圣前辈既然说五亿玄石,那就五亿玄石!奴家儿子的命,前辈别说五亿玄石,就是要十亿玄石,都是恩赐!” 声音落下,她素手轻转,手中紫晶戒光芒一闪,然后被她干净利落的推向黑衣老者:“这里面共是十一亿玄石,还请毒圣前辈检收。” 雷千峰张了张口,却是没有发出声音。 后方,从雷千渡、雷天罡到普通魂宗弟子,无不是瞠目结舌。雷千渡和雷天罡都是心中感叹,宗主在黑琊界一手遮天惯了,永远都是霸道傲慢,尤其近些年,几乎是一年比一年暴躁易怒。而说到大气风范,以及如何应对不同的人,尤其“高人”,宗主夫人倒是远比宗主强多了。 也难怪神武界的人都明显更喜欢萧青彤……尤其雷千雨武归克母子。 “喋喋喋……”黑衣老者笑的明显欢快起来,他没有去检查紫晶戒中的玄石数量,不紧不慢的将其收起,然后将手中解毒丹轻轻一弹,颇为赞许道:“黑琊界王,你虽然不成器,但却娶了个好夫人啊,可惜,可惜啊。” 雷千峰不知何言以对,只得干笑了两声。 萧青彤接过解毒药,连忙来到雷广阡身前,亲手给他喂了下去。 解毒药中蕴含着来自天毒珠的净化之力,自然迅速见效,和前五人一样,十息还没过,雷广阡便毒息尽散,口中也没有了痛苦的呻吟。 萧青彤欢喜之后,却是连忙拉着依然虚弱的雷广阡来到黑衣老者面前:“阡儿,毒圣前辈是你的救命恩人,对你有再造之恩,快磕头道谢!” 雷广阡很听萧青彤的话,马上跪下,“咣咣咣”就是三个响头:“晚辈雷广陌,谢毒圣前辈救命大恩。” 这女人……不是个简单角色啊。 黑衣老者心中想着,口中阴声道:“不必和老夫来这些没用的东西。你们拿到了命,老夫拿到了玄石,既然生意已经做完,那你们还不赶紧走!” 萧青彤扶起雷广阡,欠身道:“是,那就不打扰毒圣前辈了。毒圣前辈在黑琊界期间若有闲暇,还请莅临魂宗为客,魂宗定以上宾之礼待之。” 说完,她看了雷千峰一眼:“我们走吧。” 雷千峰却是没有马上移步,他的目光,时不时的扫过那枚赤红丹药,连番犹豫后,终于还是转过身,准备离开。 “……”眼睁睁的看着雷千峰准备离开,黑衣老者皱了皱眉头,暗沉的目光之中闪过深深的失望之色。 而雷千峰的模样却是被萧青彤完整看在眼里,她又忽然转过身来,向黑衣老者道:“毒圣前辈,奴家还有一事。” 不等黑衣老者回应,萧青彤的目光却是投向那枚赤红丹药:“奴家方才便已心中惊叹,此丹灵气之异,生平未见。它又是出自毒圣前辈之手,想来定非凡物。不知毒圣前辈可否赐教一二,也好让奴家开开眼界。” “……”黑衣老者微微斜过眼来:“此丹,名为赤仙灵丹,集数千种毒虫灵草所炼,可净天下万物,解天下万毒。” 一边说着,黑衣老者直接将赤红宝丹拿了起来,而就是这么简单的拿起,逸散的灵气顿时浓郁了数倍,让雷千峰等人都是精神一震,心中的惊异更是无以复加。 黑衣老者继续道:“此丹服下,可洗髓净体,通彻玄关,完全炼化之后,神君之下,难有瓶颈,且三千年内,万毒不侵!” 黑衣老者的话,直惊得所有人目瞪口呆。雷千峰目光绷直,喉咙更是连续蠕动了数下。萧青彤看了一眼雷千峰,直接道:“如此神丹,不知……前辈可愿割爱相售?” “嘿嘿嘿……”黑衣老者阴笑了起来:“东西摆出来,当然就是用来卖的的。不过这赤仙灵丹,老夫活了数千载,至今,也才炼得三颗,你们一个小小下位宗门,怕是买不起。” 一听此言,萧青彤马上道:“魂宗虽小,但家业尚丰,前辈还请开价,能得遇前辈和如此神丹,也是天赐之缘,如此机缘,奴家怎能甘心错失。” “好得很!”拿着“赤仙宝丹”,黑衣老者转过身来:“你这女娃娃性子真是好得很啊,甚得老夫喜欢。老夫本是准备将它卖给中位星界的那些老怪物,既然你这女娃娃开口,那就给你一个机会……嘿,到底有没有缘,还要看你家底够不够厚实。” 黑衣老者另一只手伸出,五指缓缓张开:“五十亿玄石。” 这个天文数字,惊得后方魂宗弟子眼珠子差点跳出眼眶。 雷千峰身体明显晃了一晃,而萧青彤的反应却比他淡定的多,几乎是毫不犹豫的道:“五十亿玄石的确天价。但如此神丹,纵然倾家荡产都绝对值得。好……毒圣前辈,这枚灵丹,奴家便买下了。” 雷千峰猛的转头看向她,却是没有出口阻止,神色间反而颇为激动。 “……”黑衣老者眼睛微微眯了眯,实则心中却是一阵狂吼:我靠!五十亿……五十亿玄石啊!就这么眉头不皱的买下来?你们魂宗这些年到底搜刮了多少家底!? 我特么是不是要少了!? 亏我之前还犹豫着是不是太狠了! 萧青彤不但一口决定要买下,还深怕“黑心毒圣”会反悔似的,快速拿出了另一枚紫晶戒,光芒一闪后,推向了“黑心毒圣”:“毒圣前辈,这里面是五十亿玄石,还请前辈清点。” “呵呵呵……”黑衣老者干涩的笑:“看来,老夫还真是小看了你们。嘿,既然话已出口,那便给了你们吧!” 他手掌一甩,“赤仙灵丹”顿时划起一道赤红的弧线,轻飘飘落在了萧青彤手中。 “不过,老夫卖出去的丹药,向来有一个规矩。”黑衣老者忽然道。 萧青彤双手轻拢“赤仙灵丹”,道:“奴家听闻,前辈赐出的灵丹,都必须当面服下。不知前辈所指的,可是此规矩?” 我去这女人……都不用我自己说出来! 黑衣老者道:“你知道便好。那你是准备自用,还是……”他目光一斜旁边的雷千峰:“要给这小子?” 萧青彤微微欠身:“奴家一介女子,终究还是要以夫为天,所以……” “这枚赤仙灵丹已经是你的东西,就算是扔了也和老夫没半点关系。”黑衣老者打断她的话,目光盯向雷千峰:“给这小子倒也不错。这小子修了几千年雷系玄功,终损自身,先前应该是用各种灵药灵石强撑了不少年,但终究……嘿嘿嘿嘿,怕是已经彻底不能人道几十年了。” 这番话,让雷千峰和萧青彤同时一惊。 “而若是将这赤仙灵丹完全炼化,不出三个月,便可恢复人道,也省的苦了你这女娃娃守活寡。” 雷千峰眼睛缓缓睁大,激动万分的道:“前辈……此话……当真!?” “哼!”黑衣老者冷声道:“老夫岂会像你这等无用小子般信口雌黄!” 身为黑琊界大界王,却是被这“黑心毒圣”一口一个小子,但他此刻非但没有半点反感不爽,反而唯有不能自已的激动。 雷系玄功威力巨大,但亦极易噬及自身。他在有了最小的儿子雷广陌之后,隐伤便再难抑制,完全爆发,让他彻底失了人道。这对男人而言,无疑是丧尽尊严之事,何况他堂堂黑琊界王,魂宗之主。 毫无疑问,他之后在萧青彤面前再也无法抬起头来,纵然被她连番喝骂,也几乎从不还口,但在外,性情却是因之变得越来越暴躁易怒。 尤其在雷广陌之后,再无所出,也再未纳妾,黑琊界中也会偶传风言风语,更是让他暴怒之余,倍感耻辱。 而现在,“黑心毒圣”在当众揭了他最耻辱的伤疤后说的话,对他而言无疑是天外仙音。 “不不,”雷千峰连忙道:“在下绝无质疑前辈之意,前辈毒术通天,慧眼如炬,在下先前有眼无珠,不识高人,现在唯有无尽的拜服,若一切皆如前辈所言,前辈便是我雷千峰的大恩人。” “哼!废什么话,赶紧吃下去。”“黑心毒圣”不耐烦的道。 雷千峰连忙从萧青彤手中拿过“赤仙灵丹”,深吸一口气,然后一口吞下。 顿时,一股纯净到不可思议的灵气瞬间蔓延全身,像是有无数道来自远古森林的清风拂过身体的每一个角落,灵觉、视觉、嗅觉、听觉都为之一醒,整个人仿佛有了一种豁然重生的感觉。 雷千峰脸上露出沉醉的神情,不自禁道:“真是神丹啊。” “是不是神丹,你将它完全炼化之后就知道了。”看着雷千峰吞下“赤仙灵丹”,黑衣老者的眼中闪过一道暗色的诡光。 看雷千峰的神色,便知“赤仙灵丹”定是奇效非凡……而这还只是刚刚吞下,尚未炼化。萧青彤连忙又拜了下去:“前辈再造之恩,我们夫妻二人一定没齿难忘。” “哼,做生意而已,哪来这么多虚伪的讲究。”黑衣老者背过身去:“生意已经做完了,那就从哪里来回哪里去吧。别怪老夫没提醒你们,这里可到处都是无色无味无形的剧毒,你们再不走,毒气入体,到时候怕是想走都走不了了。” 魂宗众人心中都是一惊,连忙屏气,并暗中凝聚玄气护身。萧青彤道:“既如此,那就不打扰前辈清静了,我们这便离开。前辈放心,你在黑琊界的事,我们绝不会透露半个字。” “嘿,说出去又如何?不过是多几个前来送死的毒虫而已。”黑衣老者不屑的阴笑着,每一个字都让人遍体发寒,连离开的脚步都不自觉的加快了许多。 魂宗的人快速离开,和来时的死气沉沉不同,离开时简直欢天喜地,一扫凌云带来的阴霾,对“黑”了他们整整六十多亿玄石的“黑心毒圣”简直千恩万谢,如遇天降造化。 在确认他们走远之后,黑衣老者狠吸一口气,身上玄气爆开,青黑斗篷和易容之物顿时碎了满地,露出了真身……赫然是云澈! 他的脸色极不好看,后背更是被冷汗完全打湿。 他独立面对雷千峰夫妇,以及魂宗总堂主、大长老这些绝顶人物时,每一息的重压,都大到常人无法想象。 而稍有破绽,后果都将是十死无生。 他重重坐倒在地,大口的喘息起来,连喘十几口气后,双臂一挥,身上,还有石室中飘荡的黑气顿时消散无踪。 这些黑气是他从体内魔源珠中释放出来的黑暗玄气,石室中让人冰冷、心悸的阴森感,便是来自这些黑暗玄气与寒冰玄气的结合,他没敢多加停留,随便找了身衣服换上,然后向雷千峰他们离去的反方向快速遁去。 以他的玄力,想要杀死雷千峰是万万不可能的。 但,他的身上却有一件可以弄死雷千峰的东西。 那就是虬龙之毒! 那枚被他称作“赤仙灵丹”的丹药,便是他布局了这么久的关键。从传播“黑心毒圣”的消息,到毒死雷广陌,再到对他其他六个儿子下毒,逼得他来找“黑心毒圣”,为的,就是把这枚“赤仙灵丹”喂给他! 顺便再狠狠捞他一笔! 因为它的外层,是天毒灵气,而内层……却是虬龙之毒! 但,这最关键的一步却险些失败,雷千峰虽明显被其所吸引,心中极为意动,却并未过问。好在萧青彤来了一个完美的助攻……而且无论“解毒丹”,还是“赤仙灵丹”,所支付的海量玄石,全部都是由萧青彤拿出,而不是雷千峰。 这让云澈看清了一件事:这萧青彤的地位,貌似比这雷千峰还高啊。至少她掌管着魂宗的经济大权? 雷千峰毕竟是神王,而那枚“赤仙灵丹”中也注定不能暗藏太多的虬龙之毒,否则极易暴露毒息,所以,雷千峰在中毒之后若是全力化解,有很大可能不会被毒死。 但云澈如此千辛万苦,才将这一切还算是圆满的完成,又岂会甘心于此。 他接下来要做的,就是给他来个雪上加霜! “雷千峰,等死吧!” 云澈低念一声,身影很快消失在了远方的天际。 第1105章 火上浇油 雷千峰等人回到魂宗,他的六个儿子气色也已全部恢复如常,虽然小伤元气,但看上去并未重损,养上一段时间定可痊愈。 魂宗压抑许久的气氛顿时热烈了许多,雷千峰心神大松之余,总是隐隐觉得有些不对劲,但又想不出是哪里不对劲。但他也已没空细想,此刻而他而言的头等大事,当然是炼化来自“黑心毒圣”的神丹! 神君之下无瓶颈,三千年万毒不侵,单单这两种功效,怕是神武界都拿不出来,更不要说还能让他恢复人道。虽然花了五十亿玄石的天价,但他却是没有半点觉得心疼,反而有一种天赐福缘的激动感。 “接下来一段时间,本王要全力炼化神丹,你们继续追查凌云,若无天大的事,不得打扰。” 雷千峰吩咐之后,便开始凝心炼化神丹。 丹药的炼化是一个漫长且带有风险的过程,越是高等的丹药越是如此,因而需要一个足够安静安全的环境。虽然雷千峰当着“黑心毒圣”的面将之早早服下,但这等高等丹药,他自然不敢在回宗之前就迫不及待的炼化。 周围一片安静,雷千峰平缓气息和激动的心境,开始小心运转玄气,向体内的“赤仙灵丹”聚拢。他本是准备小心翼翼的试探、牵引药力,但让他万万没想到的是,随着他玄气的牵引,本该是蕴含着极其雄厚、高等药力的“赤仙灵丹”竟直接崩碎,一股精纯无比的气息快速逸散,蔓延全身,让他全身上下如沐清泉,舒爽无比。 但这种舒爽感才持续了短短数息,便全部消散无踪,而雷千峰猛的睁开眼睛,脸色大变。 一股可怕的气息,像是一座在体内忽然爆发的火山,喷发出无数恐怖无比的火焰巨魔,随着他用来牵引的玄气,转瞬间蔓延全身。 而这股气息他毫不陌生,分明就是他七个儿子所中的可怕剧毒! 这股毒息之猛烈,比他七个儿子所中之毒加起来还要重上百倍,而且还是在他的身体内部直接爆发! “啊!!!” 雷千峰一声暴吼,所在的内殿顿时崩塌,但他愤怒之下的玄力释放,却让他体内的虬龙之毒直接暴走,雷千峰脸色再变,连忙稳住气息,将所有玄气内敛,死死压向体内爆窜的毒息。 “宗主!” 巨大的动静,马上引来了众人。雷天罡和雷千渡等人走近,一眼看到雷千峰脸色异常,随之便感受到了那股浓烈到极点的毒息,顿时面露骇然,惊声道:“宗主,这是怎么回事?!” “是凌云……那个黑心毒圣……是凌云!呃啊……” 不过是发出声音,稍稍的气息外泄,便让体内剧毒一阵崩乱。这种毒爆发在了自己身上,他才亲身领教其恐怖,他全力的凝气收心,但全身肌肉却是疯狂.抽搐着,脸色时而泛白,时而赤红,冷汗疯狂淋落,伴着快速升腾的灼热水汽。 “那颗药里……有那种剧毒!?” 雷千峰的话,还有他此时痛苦的样子,雷天罡和雷千渡哪还不明白什么。 毒死雷广陌,再下毒他其他六个儿子,逼迫去找“刚好”现身黑琊界的黑心毒圣……原来他的目标根本不是雷千峰的儿子,而是雷千峰本人! 雷天罡和雷千峰面面相觑,都看到了对方瞳孔中的深深惊恐。那黑心毒圣竟是凌云假扮?眼睁睁的看着雷千峰身中剧毒,他们却是久久无法相信……诡异莫测的气场、让人心悸的气息、难以直视的外貌,随手解毒的可怕能力,带着莫名威慑力的言行,以及他黑心到让人发指的手段…… 他们想不到任何的破绽,也没有人看得到任何的破绽。 甚至那颗“赤仙灵丹”,还是雷千峰夫妇主动索买。 那竟然会是凌云所扮!? 他们更愿意相信,那就是黑心毒圣,但不幸是凌云的同伙! 过了好一会儿,雷千峰的脸色才终于缓和了一些,他屏着气,缓慢低声道:“这毒……我应该……压的住……千渡……你为我……护法几日……” 雷千渡和雷天罡听闻都是神色一松。雷天罡迅速挥手,让其他人全部退下,看雷千峰的样子,就算能够将剧毒驱散,也绝不容易。这个过程中,他绝不可妄动玄力,就连情绪,也不能有太大波动。 “宗主,凌云那卑鄙小儿为了能算计到你,先给六位公子解了毒,但他定然想不到宗主玄力通天,这毒再厉害也奈何不了你,所以,虽是被他暗算,但结果上看,反而是个好事,所以宗主不必气愤,安心驱毒,待几日后宗主安然无恙,怕是那凌云要气极吐血!” “天罡说的没错!”雷千渡也宽慰道,然后一摆手:“天罡,宗主这边有我在,定会万无一失。外面就交给你了,千万不要再让哪位公子遭到暗算。” 雷天罡点头,便要离开。 而就在这时,一个张狂无比的大笑声忽然响起。 “哈哈哈哈哈哈!!”这个笑声传来的方向极为遥远,至少在数百里之外,但却震耳如惊雷:“雷千峰,我是你的毒圣前辈,还是你的凌云爷爷!我特别奉送的大礼,想必你已经收到了吧!” 狂肆、蔑视、嘲讽,这个声音加持着云澈的所有玄力,隔着数百里之遥,传至了魂宗的每一个角落。 “凌……云!”雷天罡和雷千渡猛的站起,雷千峰身体一晃,脸色微白。 “天罡,马上锁定声音方向,你亲自去将他拿下!”雷千渡吼道。 他声音未落,雷天罡已飞身而出,直冲西方。 “雷千峰,黑琊界的大界王,我当有多大的本事,原本却只是头蠢猪,被我一个无名小辈当傻子一样耍的团团转,六十亿玄石买一颗毒药……便宜死你了哈哈哈哈哈哈……” “唔!”雷千峰全身哆嗦,双眉外凸,一张脸瞬间扭曲如恶鬼。 “宗主,他分明是在故意激怒你!快封闭听觉,不要着他的道!”雷千渡急声道。 “哦对了,有件事忘了提醒你。”似乎是察觉到了雷天罡的逼近,“凌云”的声音越来越远,但其中的嘲讽却是愈加浓烈:“你的六个儿子吃下的解毒丹,和你吃的那颗成分是一样一样的,你们父子七人,就好好享受这份六十亿玄石换来的大礼吧,哈哈哈哈哈哈!” 肆意的狂笑声快速远去,然后消失,而一个惊慌失措的声音紧接着传来:“宗主,不好了!” 一个魂宗弟子心急火燎的飞来,离的很远,声音已然传至:“六位公子刚才忽然全部毒发,宗主夫人她……” “给我滚出去!”雷千渡脸色骤变,一声大吼,手臂一扬,随着一声重响,那个魂宗弟子便已被轰飞出去,生死不知。 “宗主,事已至此,什么都不要在想,万万不可动气!”雷千渡极力想要宽慰,但自己全身上下却是冰冷一片。他刚才还在以为凌云为引他们上套,特意解了雷千峰六个儿子的毒,没想到居然…… 雷千峰双目紧闭,身体在发颤,脸上的肌肉在剧烈抽搐,全身赤红一片,本已被他勉强压下的剧毒,随着他失控的怒气怨气在他全身上下剧烈窜动,再难休止,雷千渡声音落下之时,他的嘴角缓缓渗下一道赤黑色的血痕。 对于虬龙之毒,云澈最早从沐冰云身上便已接触,到了现在,也算是颇为了解。 由于只能下很小的量,云澈并不认为足以绝对毒杀雷千峰……但前提,是雷千峰在毒发之后第一时间压制、平缓然后驱散。 否则,若是让虬龙之毒在他体内浸透的足够,雷千峰就是再强,也必死无疑。 强如神君境的沐冰云,因当年中毒之时伴随着重伤,之后又失去力量和记忆,来不及驱散,虽依仗神君之体强撑未死,但却被虬龙之毒侵至心脉灵魂,之后纵然恢复力量,在加上沐玄音,乃至整个冰凰神宗的力量都回天无力。 何况神王境的雷千峰!! 云澈字字如刀,直刺雷千峰心魂,他最后的一句话,更是让雷千峰急怒攻心,心血逆流,足足数个时辰都未能完全平静下去,一天下去,剧毒非但没有压下去,反而愈加暴烈。 第二天,雷千峰的心境总算稍加缓和,驱毒终于算是稍微进入状态时,云澈灌满全力的雷霆之音从遥远的南方震耳传至: “雷千峰!你凌云爷爷在此!你不是一直想要将我碎尸万段么!我现在自己送上门来,你倒是来啊,不来就是我孙子!” “啊呸!收你这蠢猪当孙子简直是对我的侮辱。看来,你不但是头蠢猪,还是个缩头乌龟啊!哦!顺便再告诉你个你应该还不知道的好消息,你的六儿子已经死了,现在正有一大堆人在给他处理后事,而你这个当爹的不但把他活活害死,现在居然还坐在那里屁股都不挪一下,你这爹当的真是可怜可悲啊!” “………”雷千峰身体摇晃,本已安静了许久的身体再次剧烈颤荡起来,周身浮动起越来越混乱的气息。 “宗主,封闭听觉……千万不要上他的当!”雷千渡惊恐的道。 雷千峰没有睁眼,也没有说话,但他两侧的嘴角都开始缓缓渗血,身体的战栗持续了半个时辰都没有停止。 第三天。 “雷千峰,你身为黑琊界王,却祸害黑琊众生,残杀无数无辜生灵,做下无数灭门惨案,罪恶滔天,人神共愤!不但是黑琊之耻,更让祖宗蒙羞!你所犯下的丑行,我不但会公之于黑琊界,还定会告知宙天王界,让你为万生所唾弃!你要是还有点羞耻心,那就早早自我了断,你多活一息,都是人族耻辱!” 第四天。 “雷千峰,恭喜你又死了一个儿子,你可知我把这消息不遗余力的传来后,黑琊界上下是多么的兴高采烈吗?你这几个儿子不但和你一样蠢,丑恶的嘴脸的也是学的一个比一个像,就算你凌云爷爷不帮黑琊界清理渣滓,早晚也要遭天打雷劈,而至于你嘛,也只配断子绝孙!” 第五天…… 第六天…… 从雷千峰中毒开始,云澈每日必定在魂宗周围出现,但每次出现的方位、距离都各不相同,而且都完美远离了魂宗的蹲守,有时一天出现一两次,有时三四次,每次都是震空传音,数息之后便遁于无形,魂宗想追击都找不影,一次次气的哇哇乱叫。 云澈给雷千峰六个儿子的“解毒丹”非常之阴毒,六颗解毒丹中所深藏的虬龙之毒剂量全都不一样。因而,六人虽然是同时毒发,但被毒死的时间各不相同。 而后果显而易见……他的六个儿子在虬龙之毒下循序依次横死,每隔一两天死一个,绝不结伴扎堆。 第十天,他最后一个儿子也彻底毒发身亡。 “雷千峰,你凌云爷爷又来了!” 云澈的声音,如噩梦们“照常”响彻魂宗:“先恭喜你成功的断子绝孙,嘿嘿嘿……啧啧,真不愧是黑琊界有史以来最大的缩头乌龟,儿子一个个都死在我的手上,都死到了断子绝孙,你不但不找我拼命,就连屁都没放一个,我真是佩服万分啊,哈哈哈哈哈。” “哦对了,现在全黑琊界都知道你是个不能人道的可怜虫,现在又断子绝孙,着实可怜啊。不过更可怜的是你那些妻妾,要跟着你这么个废物守活寡,想想都可怜啊……哦不不不,说不定你的妻妾早就悄悄送了你几十几百顶绿油油的帽子,这也是人之常情嘛,哈哈哈哈……” 任何男人都绝不可能忍受的羞辱之言,生生的响彻整个魂宗,所有宗门中人都听的清清楚楚,目瞪口呆。 若是雷千峰凝心静气,并不大的毒量,五六天的时间,就足够将体内剧毒全部驱散。但此刻已过去了整整十天,雷千峰体内剧毒非但没有驱散半分,反而肆虐的更加猛烈。 他的脸色如血,全身也赤红的如烙铁一般,他身体颤抖,口中、鼻孔中剧烈气喘。在云澈的狂笑声中,他忽然睁开眼睛,冲天而起,“闭关”十日的地殿轰然崩碎,一声带着无尽痛苦与怨恨,如绝望野兽般的嘶吼响起在魂宗的上空。 “凌……云!我要把你……碎………尸…………万……呜啊啊……” “噗!!” 随着他怒气和玄气的双重失控爆发,体内剧毒瞬间暴走,肝脾碎裂,雷千峰口中一道血箭狂喷,眼前一黑,从空中狠狠栽落。 “宗主!!” 雷千渡手忙脚乱的冲出,将雷千峰接住,手臂碰触的刹那,又差点将他扔出去。 雷千峰此时两眼赤红,虽然睁开,全是意识全无,全身灼热如火,而疯狂窜动的毒息,比他的玄气还要猛烈。 遥远的北方,云澈的身影缓缓消失在空气之中,伴着一声低念:“看来已经差不多了……再有两三次,就该下地狱了!” 第1106章 神武来人 这个月对黑魂神宗而言,是一场如坠深渊的噩梦。 短短一个月时间,精英弟子死伤无数,八大长老折损一半,雷千峰七个儿子被先后毒杀,全宗上下灰头土脸,尊严尽失,名望扫地。昨日,雷千峰也彻底毒发,全宗大门紧闭,气氛压抑到极点。 而这一切,竟都是只是拜一人所赐。 “凌云”这个名字,也如恶魔的烙印,深深的刻入每一个魂宗中人的心魂之中,让他们每次想起,都不寒而栗。 这一天风和日丽。云澈从入定中睁开眼睛,这段时间一直在和魂宗周旋,步步小心翼翼,也自然疏了修炼。在逼死雷千峰之后,他也该离开黑琊界,全力找寻九星佛神玉和皇仙草,同时也必须全力修炼。 距离玄神的召开之期,已是越来越近了。 站起身来,云澈看向魂宗的方向,嘴角斜起一抹冷笑:又到了给雷千峰送温暖的时候了。 昨日雷千峰的玄气忽然爆发,又随着失控的大吼声忽然溃散,显然剧毒暴走,这自然是云澈最想看到的结果,同时也大致在预料之中。 这倒并不是雷千峰情绪控制能力有多脆弱,而是连番的挫败、折辱,儿子全部被杀,自己被暗算中毒,最不能碰触的丑事又被无情的公之于众……别说他一个雷千峰,估计活佛在世都要被气得一佛出世二佛升天。 虽然云澈的手段着实卑鄙了些,但他孤身一人,玄力又只有神魂境,面对庞大魂宗,他的极怒也只能由此来发泄。而且他所用的手段,普天之下,也只有他一人能实现。所以,雷千峰遭此下场,也并不冤枉。 云澈飞身而起,快速临近魂宗方向。经过昨日,雷千峰身上的虬龙之毒必定极大程度的爆发蔓延,如果接下来两三天,雷千峰依旧不能集中所有心力压制剧毒,随着虬龙之毒的进一步蔓延,他将必死无疑。 进入黑魂山脉,云澈身体沉下,穿行至山脉东域后速度逐渐慢了下来。 今天的黑魂山脉远没有了先前一段时间的过分安静,四面八方都传来各种玄兽的嘶吼,空中不时有鹰隼飞过,云澈眉头皱了皱……今日的黑魂山,竟然没有魂宗弟子蹲守? 难不成昨日的毒发,毒得雷天峰都快死了……不至于吧? 没有放松警惕,云澈继续向前,一路的确没有察觉到任何魂宗弟子的气息。这时,他下意识的看了一眼魂宗的方向,眼眉忽然没来由的猛烈一跳,随着视线一恍,整个人也一下子停了下来。 这种感觉是…… 就在刚才看向魂宗方向的那一刹那,一股强烈的危险感陡然袭来,随着他身体的停止又忽然消失,但一种莫名的不安感却始终在心魂间动荡不休。 云澈眉头大皱……每次接近魂宗,他都会被危险感包裹,因为稍有不慎,就会九死一生。但这一次却是前所未有的强烈,似乎前方就是无底的深渊,如果再继续靠近,就会万劫不复。 云澈不敢怀疑自己的灵魂预警,他僵在那里,双目紧盯着魂宗的方向,许久没有动弹。 昨日已差不多把雷千峰逼至绝境,只要再稍稍用力,就可将他推至死亡深渊……但如果给了他几天的喘息之机,之前的一切都很可能将付诸东流,而且也再不可能有第二次这样的机会。 在他惊疑之时,忽然感觉到一股玄力波动,他拿起传音玉,纪如颜的声音响起,并颇为急切。 “凌云公子,你现在在哪里?千万不要靠近魂宗!魂宗昨夜似乎来了不得了的人物!” 云澈:“……” “虽然现在还无法确定是谁,但从魂宗的阵势上看,很有可能是神武界的人!凌云公子千万不要再靠近魂宗,最好改变相貌,离得越远越好……或者,你可以暂到黑羽商会来,魂宗那边从来没怀疑过你和我们有任何关系,在这里应该会很安全。我们会马上查清对方到底是什么人。” “……”云澈脸色沉下,短暂思虑后,脚步后退,然后返身离开。 忽然袭来的危险感果然不是没有理由。 神武界……上位星界的人,他绝对招惹不起的存在。 ———————————— 云澈离开黑魂山脉,易容之后来到了黑琊城,进入到黑羽商会之中。 “凌云公子!” 云澈刚到不久,一名身着紫衣绸裙的女子匆匆迎来。女子姿态娴静,气质如水,貌美动人,柳眉之下,一双明眸映着娇媚的柔光,长发如云,发间系着一根浅紫稠带,举手投足之间尽显优雅高贵,正是纪如颜。 虽经常传音,但云澈这期间却从未见过她。 纪如颜并非孤身而至,她身边还有一个并不面生的中年人……赫然是他第一次进黑羽商会时遇到的那个纪先生! 也是纪如颜的父亲,黑羽商会的最高掌权者。 和第一次见到他时的冷淡全然不同,一见云澈,纪先生便疾步向前,脸上带着无法掩下的激动,然后竟深深拜下:“凌云公子,你对黑羽商会的大恩,纪某无以为报,请先受纪某一拜。” 云澈表情未变,道:“纪先生无需如此,我对付魂宗是因我个人之怨,和你们黑羽商会毫无关系。倒是如颜姑娘帮了我很多忙。而且,我所能用的手段已经用尽了,魂宗不灭,你们以后依然还是要在魂宗的钳制之下。” “不,”纪先生缓缓摇头:“黑羽庞大家业,却落入魂宗魔爪,这些年,我常常夜不能寐,痛心疾首,却无力逆之。不论其他,单单凌云公子为我们出的这口恶气,便已足慰余生。” “不仅如此,”纪如颜浅笑嫣然:“魂宗如今的威名已是一落千丈,雷千峰七子尽亡,后继无人,雷千峰之后,魂宗与神武界的姻亲联系也将就此断绝,宗内也极有可能因夺权而大生内乱,或许到时,便是我黑羽商会摆脱牢笼之机。而这些,都是凌云公子所赐。” 纪先生目光一直在看着云澈,忍不住深深感叹道:“凌云公子,你孤身一人,却把魂宗这等庞大势力逼迫到如此地步,纪某若非亲眼所见,亲耳所闻,怕是做梦都不会相信。如颜曾说你是出身下界,但纪某一生所见的年轻之人,无一人堪比凌云公子。” 云澈随意笑了笑:“纪先生谬赞了。” “凌云公子,魂宗那边已经有消息了。”纪如颜脸色慎重:“果然是神武界的人,大概昨日申时便已到达魂宗,若消息无错,一共是两个人。” “才两个人?”云澈动了动眉头。 “凌云公子千万不要小看。”纪如颜道:“这两个人绝非神武界的信使之类,而是……武归克!” “武归克?”云澈眼眉一跳。 一个月前,纪如颜着重和他提过这个名字。武归克,神武界大界王的儿子!是神武大界王武三尊和雷千峰的妹妹雷千雨所生,原本因是出身低微的妾室所生,所以地位平庸,却在长成后展露出惊人天赋,在神武界的地位一日千里。 他是雷千峰的亲外甥,同时,也成了黑魂神宗在神界最大的靠山。 一个上位星界的大界王之子……单单这个称号,就足以惊的黑琊界所有生灵噤若寒蝉。 “武归克天赋极高,在展露天赋后,又受到武三尊的重点培养,如今年龄方才三十多岁,玄道修为便已是惊人的神灵境,这届玄神大会,他必定能一鸣惊人。”纪如颜接着道:“而他身为神武大界王之子,跟随守护在他身边的人,必定是个极其厉害的人物。很可能……是一个神君!” “……”云澈久久未言。 神劫境尚且是他最大的奢望,而那武归克大他不到十岁,却已是骇人的神灵境。 这就是上位星界的可怕。 跟随在他身边的只有一人,若真是一个神君境的强者——和沐冰云一个层次的恐怖人物,那他再靠近魂宗,绝对就是十足十的找死! 而若有一个神君在侧辅助,雷千峰身上的毒,很可能数日之内就会完全驱散。 “凌云公子,无论如何,你都不能再靠近魂宗。这段时间你就留在这里,待神武界的人离开,风声稍平后,我会马上安排你前往天机界。”纪如颜真诚的道:“你是我们黑羽商会的大恩人,我们绝对不会害你,若是有什么要求,我们也一定万死不辞。” “……”云澈胸口起伏,回想着自己为了毒死雷千峰,步步惊险,层层设计,居然就这么功亏一篑,他无法甘心。 “好吧。”云澈重重吐了一口气:“那就劳烦你们了,我需要一个可以安心修炼的地方。” ———————————— 黑魂神宗,气氛森严。 整个宗门上下安静到了极点,众弟子井然守立,堂主、长老一动一动的站在前方,却是腰身下倾,神色惶恐,而各大分宗主也早已连夜赶至,各个正襟而立。 明明是在自己的宗门之中,但从弟子到长老,却都是屏住呼吸,大气都不敢喘一口,那紧张惶然的样子,简直像是在迎接降世的神明。 总厅之中,雷千峰端坐在那,周身玄气涌动,他的身后,直立着一个黑衣中年人,他的一只手掌按在雷千峰后心,面色冷硬,而这个状态,已持续了有数个时辰。 终于,雷千峰忽然睁开了眼睛,然后“哇”的一声喷出大口赤血,血洒之处,脚下玄石层层消融。 雷千峰扑倒在地,大口喘息,随着这口赤血的喷出,他的脸色也逐渐好了很多,他赶忙站起身来,向那黑衣中年人深深一礼,诚惶诚恐道:“武尊者救命大恩,千峰没齿难忘。” 被雷千峰恭敬称作“武尊者”的人却没有看他,而是沉着眉头道:“好厉害的毒,好在毒量甚少,时间尚短,否则,大罗神仙都救不了你。” “这么说,已经无事了?”一个轻缓,却透着些许散漫的声音徐徐传来。 窗边,一个青年男子背对他们负手而立,他一身蓝纹白衣,长发及腰,虽不见其容,但一股卓然贵气已扑面而至,让人纵是只面其背影,都不敢直视。 黑衣中年人顿时稍稍俯身:“回少主,雷宗主所中之毒极为霸道,虽暂且无恙,但要全部祛除,尚需数日。” “哦?”男子声音中透露出惊讶,他缓缓的转过身来,露出一张俊美非凡,如玉雕琢的面孔,他嘴角倾斜,悠然道:“舅父,看来我来的正是时候,要是再晚上那么几日,怕是要给你收尸了。” 第1107章 神武归克 口中喊着舅父,但语气、神态间却毫无半点晚辈面对长辈时的谦恭尊敬,悠然的目光却反而像是在俯视卑微的下等生灵。 而雷千峰却没有哪怕半点愠怒,而是连忙道:“是是,要不是归克你来了,我这条老命怕是也要交代了,只是可惜陌儿他们……” 想到先后惨死的七个儿子,雷千峰全身肌肉收紧,紧攥的双手不住颤抖着。 “这些事,昨日舅母已经全部和我说了。”武归克眯了眯眼睛:“听舅母说,这一切,都是一个叫‘凌云’的人做的?他不但毒死了你七个儿子,还间接弄死了十几万精英弟子和四个长老,还把你搞的差点送命,而你却好像连他的影子都没摸到过?” 一边说着,他的目光转向一边的萧青彤。在看着萧青彤时,他的目光要比盯视雷千峰时柔和的多。 对于云澈,雷千峰在极度的痛苦、愤怒、仇恨、屈辱之余,已然生出了深深的惊惧,他整个身体都颤抖起来,声音也出现了些许嘶哑:“凌云……他……他简直就是魔鬼!” “魔鬼?”武归克却是低笑一声:“呵,舅父啊舅父,这些要不是舅母亲口告诉我的,我怕是一个字都不会相信。虽然我一直认为你配不上舅母,但也没想到,你居然会废物到这种程度,作为你的外甥,我都感觉丢尽了颜面啊。” 雷千峰脸色一惊,不敢争辩,嘴唇一阵哆嗦后,低下头道:“不错,的确是我无能……但,只要我还活着一天,我一定要将凌云碎尸万段,挫骨扬灰!!” “是吗?”武归克缓步走近,目光却是逐渐沉了下来:“再把那个什么凌云碎尸万段之前,你还是先管好你自己吧!那只王族木灵到底是怎么回事?我父王可是因为这事,少有的动了真怒!你最好给一个像样的答复,否则,后果可不是吃不了兜着那么简单!” 该来的还是要来,雷千峰全身一震,连忙慌声道:“王族木灵的事绝非虚假,我们在抓到那只王族木灵后,本要马上献给你父王,没想到,却一时不慎,被凌云给劫走!” “那凌云怎么会知道那是王族木灵?”武归克厉声道。 “不不,凌云将其劫走并非因为那是王族木灵,而是……而是那只王族木灵就隐藏在黑琊城外的一个木灵族群中,凌云早就认识那个木灵族群,所以在我们抓到王族木灵后将其劫走。我们也是没有想到竟有人胆子大到敢对我们对手,所有才会失手被劫。之后我们很快找到了那个木灵族群,将所有木灵屠尽,却没有再抓到那只王族木灵,和凌云的恩怨,也是出于这个原因。” “是吗?”武归克冷笑一声,显然并不相信。 “归克,”萧青彤轻声道:“你舅父没有骗你,说的每一句话都是真的,若不是当真抓到了王祖木灵,我也不会急于告诉你母亲。只是没想到,唉……” 武归克神色缓和,点了点头:“既然是舅母之言,那归克当然不能不信。”但随着他目光转向雷千峰,脸色再次变得阴沉:“但至于我父王会不会信,那就不是我能决定的了。抛开王族木灵这件事,你近些年上贡的木灵珠和练功炉鼎也越来越少,想让我父王对此事息怒,怕是难的很啊!” 雷千峰脸色再变,全身开始瑟瑟发抖起来。在黑琊界,他是一手遮天的大界王,但在神武界王这等人物面前,他就跟一只卑微的爬虫毫无区别。魂宗能强盛至今,其中八成以上是秉着神武界的威名。神武界其他人还好,但这次,却是神武大界王之怒……震怒之下,想要捏死他一个神王,乃至整个魂宗,都根本不费吹灰之力,哪会管他是不是自己儿子的舅父。 “归克,非是舅父怠慢,而是这些年木灵越来越少,上佳的炉鼎更是越来越难寻,实在是……归克,你回去之后,一定要对你父王美言几句,尤其是王族木灵之事,舅父就是有一万个胆子,也不敢欺瞒你父王。” “哼!”武归克却是冷哼一声:“真的只是越来越少吗?还是……你为了独霸黑琊,制造把柄,将一部分本该上贡的木灵珠悄悄卖给其他人呢?” “……”雷千峰猛的抬头,瞳孔骤缩。 “归克,”萧青彤出声:“这件事并非完全是你舅父的错,若不是我一时冲动,也不会因王族木灵被劫而引得你父王动怒。你父王平时最为疼你,现在只有你能救你舅父了。” 萧青彤一说话,武归克本是暗沉的脸色顿时如抚春风,连忙宽慰着笑道:“不不,舅母何错之有。说起来,舅父这次只是失了大功,而不是犯了什么大错,我把这边事情说清,再多劝父王几天,等他消了气,也就没事了。我刚才说这么重,只是提醒舅父以后做事一定要更加谨慎小心。归克回去之后,一定会平息此事,请舅母放心。” 武归克面对雷千峰和萧青彤的态度截然不同,而且一向如此。雷千峰早就习以为常,一闻此言,顿时面露喜色。 萧青彤微笑了起来:“归克真是好孩子,也不枉我一直这么疼你。只可惜你的两个兄长却……” 声音未落,萧青彤已是泫然欲泣。 武归克连忙安慰道:“舅母节哀……请舅母放心,归克既然来了,就一定会为两位兄长讨回公道。小小一个凌云,竟敢惹得舅母伤心落泪……我定会亲手将他抓回,由舅母任意处置。” 说完,他狠狠横了一眼睛雷千峰:“那个叫凌云的小子,现在在什么地方?” 雷千峰连忙道:“这小子虽然玄力低微,但却似乎有着极强的匿身之能,每次都是神出鬼没。不过,从他一直以来的动向猜测,他最经常藏匿的地方,应该就是黑魂山脉,那里白天玄兽众多,气息杂乱,夜晚又是浓雾沉降,的确是个极其适合隐匿的地方,再加上他……” “那就去黑魂山看看吧。”武归克直接打断他的话:“舅母说,最近凌云每日都会出现数次,昨日亦曾出现过,也就是说他一直都藏在附近的某个地方,从未走远。哼,乘烟!” “少主。”黑衣中年人俯身听命。 “虽然有些辱了你的身份,但这里就只剩下一堆灰头土脸的无用废物,只能你亲自出手去抓那只小爬虫了。” “是。”武乘烟面无表情的领命。 扫了一眼雷千峰,武归克背在身后的手放下:“那走吧。” “啊?现在?”雷千峰一愣。 “不然呢?难道要等他跑远不成?”武归克冷声道:“若他真如你所说的那么狡猾,万一被他知晓有神武界的人到了这里,定会马上远遁千里!这世上可不是谁都像你一样天真愚蠢!” 被外甥如此喝骂,雷千峰却不敢有丝毫动怒,向下方一挥手:“天罡,带上几个堂主,随本王去一趟黑魂山!” “舅母,你好生歇养,千万不要伤了身子,归克这就就把那凌云小儿带回来由你处置。”武归克离开前,躬身向萧青彤拜别。 ———————————— 出了魂宗,武归克的脸一下子黑了下来,毫不客气的道:“舅父,你该知道我父王动怒是何等严重的事。这次要不是舅母伤心欲绝之下还万般求情,我也不会兜下此事,哼!” “是是。”雷千峰连忙应声,赔笑道:“归克,你这次救了舅父,舅父一定不会忘的。” “那就不必了,你要真有心的话,就对舅母好一点。”武归克眯了眯眼睛:“昨天一来,乘烟给你驱了一夜的毒,而我则安慰了舅母一夜,好歹是个下位星界的界王,居然狼狈到如此地步,简直丢尽我和娘的脸,哼!” “……”雷千峰懦懦着不敢说话。 “我急着出来抓那个凌云,一方面,是慰舅母之情,另一方面……你们始终没有抓到凌云的同时,也一直没找到那个王族木灵,也就是说,它很可能在凌云的手上,再不济,凌云也该知道它在哪里。” “对,的确如此!”雷千峰应声道:“我一直都不惜代价的全力追捕凌云,也是出于这个原因。” “哼!”武归克冷哼一声,速度加快。 武归克在前,武乘烟在侧,雷千峰则带着一行人跟在后方。武归克不再说话,他们也无一人敢随便出声。这些平日里在黑琊界可以肆意横着走的人物,此时个个噤若寒蝉,呼吸都不敢大声。 武归克的身份自不必说,武乘烟……一个神君境的恐怖强者,足以藐视所有下位星界的超然存在。纵然在神武界,都有着很高的地位。他此行跟随武归克,便是为了保护他的周全。 很快,他们便已来到黑魂山脉之前。雷千峰道:“归克,便是这里了。我们曾在这里埋伏凌云数十次,又一次险些成功,却……却功亏一篑。” “乘烟。”武归克没有理会雷千峰,眉角一挑。 武乘烟稍稍颔首,便飞身而起,来自神君的庞大神识如覆天之雾,快速的笼罩而下。 但就在这时,前方忽然传来微弱的气息波动,众人的视线下意识的转过,一眼看到,一个穿着七彩霞裙,娇纤玲珑的女孩穿过不高的树丛,蹦蹦跳跳的朝着他们所在的方向迎面而来,口中还隐约哼着清脆悦耳的歌谣。 “嗯?这里怎么会有一个小女孩?”雷千峰沉声道。 “什么人!”雷天罡一声大吼。 似乎被这声厉吼吓到,小女孩停住了脚步,星辰般的眸光很认真的打量着他们,然后小脸上露出了古怪的神情:“哦唷唷,好巧哦。” “她……她是!”雷天罡身后,一个黑魂堂主忽然惊声而起:“宗主,总堂主,她就是半月前和凌云一起出现,然后被凌云救走的那个小女孩!就是她,绝对不会错!” 那身彩衣,那张让日月黯然的绝美嫩颜,任谁看上一眼,都绝不会忘却。 “什么!?”雷千峰和雷天罡都是脸色一变,雷千峰瞬间吼道:“马上将她拿下!” 但,他们却没有注意到,在小女孩身影出现在视线中的刹那,武归克的身影便死死僵住,像是石化一般一动不动,嘴巴缓缓大张,但却始终没有发出一丝声音,而他的一双瞳孔分明在剧烈的收缩,然后又急剧放大,再放大…… 神武界大界王之子,一个在上位星界都无人敢惹的超然人物,此时放大到极点的瞳孔之中,颤荡着如见鬼神般的惊骇。 第1108章 吓破胆 随着雷千峰一声令下,雷天罡亲自出手,如大鸟般扑出,直冲小茉莉而去。 虽然对方只是一个气息才王玄境的小女孩,但他扑出的气势却极为惊人。被凌云全方面踩踏了近一个月,他所掌控的六十四堂损失惨重,身为总堂主,雷天罡自然也憋了一肚子的怒怨,而眼前少女显然和凌云有关,抓住她,便是终于在追杀凌云一事上迈出一大步。 随着他的猛烈扑出,周围空气被粗暴的排开。而他的举动让武归克神色大变,然后猛然扑向雷天罡,动作迅猛的像是屁股后面忽然被捅了一刀子,甚至还伴随着一声情急之下,完全破坏他傲然姿态的暴吼。 砰!! 一股仓促轰出的力量结结实实打在雷天罡的后背上,雷天罡猝不及防之下,被轰的当空侧翻,狼狈落地,踉跄站稳后一眼看到攻击他的竟是武归克,顿时定在那里,惊疑着不敢说话。 雷千峰也是满脸惊疑不解:“归克,你这是?” 武归克丝毫没有理会他们,而是暗舒一口气后,蹭蹭蹭几步走向前,又在小茉莉身前十步处规规矩矩的站定,身体稍稍前倾,脸色一阵动荡,似乎想笑,却又在惊惧中笑不出来,最后只露出一个无比僵硬难看的笑容:“殿……殿下,刚才那个蠢货有眼无珠,差点冒犯殿下,没……没惊扰到您吧?” 雷千峰和雷天罡瞬间石化,正欲罩下神识的武乘烟也从空中降下,满脸震惊之色。 武归克此时那倾身强笑的样子,竟是在讨好……哦不,那已不仅仅是讨好,他身为神武界王之子,先前的凌然、傲气,甚至贵气都消散无踪,眼神、脸色、举动,不但有惊惧,还分明有着卑微! 无论武乘烟,还是雷千峰,都万般确信,武归克哪怕是在面对他的父亲武三尊,都决不至于是这般惊惧模样。 “哦?”小茉莉眼睛眨了眨,很是认真的打量了他一眼,然后眼眉一弯:“啊呀!怪不得这么眼熟,好像在不久之前才见过你的样子,我想想哦,我记得你是……唔!神武界的……叫武归……武归……总之就是那几个小乌龟中的一个!对不对!” 武三尊子女众多,近百年内生下的子女都是“归”字辈,名字诸如武归云、武归麟、武归克等等。而偏偏武归有个谐音是“乌龟”。但以神武界之强大,又是大界王之子的名讳,谁要敢当面把武归谐音成乌龟,那完全就是找死。 而小茉莉当着武归克之面,“几个小乌龟”五个字连带他的兄弟姐妹活生生拍在了他的脸上,武归克却非但不怒,反而面露受宠若惊之色,颇为激动道:“在下武归克,殿下竟然还记得在下,实在是荣幸之至。” 雷千峰等人完全惊呆,大脑一片混沌,几乎失去了思考能力。而那个刚刚识出小茉莉的黑魂堂主早已双目外凸,嘴巴大张,却发不出半点声音。 “少主,这位姑娘是?”武乘烟带着深深震惊,小心的问道。 武归克却没有回头,更没有回答。他就算再有一万个胆子,也不敢贸然说出女孩的身份。他努力露出最温和的笑,又把腰身弯了八度,谦恭无比的道:“不知殿下莅临此地,是有……” 说未说完,他心中便猛的一惊,后背瞬间一片冷汗。以她可怕无比的身份,会来到这个地方,定然是为了大事,又岂是他有资格问询的。 冷汗之余,他也算反应极快,迅速改口:“能在此地得遇殿下,归克荣幸不已。若有什么可以用得到归克的地方,殿下尽可吩咐,归克万死不辞。” 他这句话当然只是客套讨好之用,他虽然自视甚高,但绝不认为自己能帮上女孩什么忙。 没想到,听了他的话,女孩却是眼睛一亮:“哇!真的吗?那太好了!” 武归克一愣,连忙道:“能为殿下效劳,是归克之幸。不知殿下……” “嘻嘻嘻嘻。其实,人家好不容易跑到这里来,是为了找一件东西,要是小乌龟肯帮忙的话,就太好了。” 女孩本就极美,轻笑起来更如初荷绽放,不可方物,武归克不敢直视,头皮没来由的一阵发麻,心里陡生阵阵强烈的不安感,只能硬着头皮道:“不知殿下所寻之物是?” “并不是什么很贵重的东西啦。”小茉莉一脸的天真无暇:“只是一块小石头,名字好像叫‘九星佛神玉’,小乌龟,你身上有没有这种石头呢?” “九星佛神玉”这个名字一出,武乘烟眉头瞬间一蹩,武归克心脏猛的紧了下,然后马上道:“九星佛神玉是天地奇石,极为难寻,可遇不可求。归克也是梦寐以求而不得。不过既然是殿下吩咐,归克回到神武界后,会立即吩咐下去全力找寻,如有消息,一定会……想办法告知殿下。” “是这样吗?”女孩依然在笑,但随着她嘴角一个微小弧度的变动,嫣然笑颜后,却陡然生出了一股似有似无,却让所有人内心猛的一悸的危险感:“可是,天机界的一个老爷爷说,就在上个月,你刚好得到了一块九星佛神玉,还是那个老爷爷亲自交给你的唷。难道是那个长胡子的老爷爷骗了人家吗?” 天机界某个长胡子的老爷爷被小茉莉一张口就给卖了,却是引得武归克和武乘烟同时脸色惊变。 到了此刻,武归克才惊然醒悟……女孩之所以会在这里,竟分明是冲着他而来,而绝非什么偶遇! 武归克瞬间冷汗直冒,全身发酥。他做梦都想不到,自己这等……根本不会有资格入她眼的“小人物”,竟会有被她专门盯上的一天,他一时之间,都不知该是荣幸还是害怕。 他的身上,的确有一块九星佛神玉。而那是他苦寻多年,花费巨大代价,得了莫大机缘才得到。再有两年便是玄神大会,有了这枚九星佛神玉,他有绝对的信心在两年之内将玄力再度提升一大截,从而在玄神大会上名动东神域。 所以,他无论如何,都不会甘心将它就这么交给他人。但眼前的女孩,又是他绝对招惹不起,可以在弹指之间决定他生死的恐怖存在,他再有十条命也不敢触罪。 冷汗浃背间,武归克俯首惶然道:“殿下,归克前段时间,的确有缘得到一枚九星佛神玉,但,非是归克不愿将其交给殿下,而是它对归克无比重要,若是……” “啊呀啊呀,小乌龟不要这么紧张啦。”小茉莉笑嘻嘻的歪了歪头:“又没说要强抢你的东西。虽然很想要九星佛神玉,但那毕竟是你的东西,怎么可以让你白白送给人家。人家这么可爱的女孩子,才不是那种不讲道理的坏人。” 武归克一愣。 “人家可以拿东西和你换哦,保证是和九星佛神玉一样好的东西。”小茉莉扑闪着长长的眼睫,说着非常讲道理的话:“若是小乌龟见到之后不想换的话,人家一定不会强求的,好不好?” “……”小茉莉的话让武归克心中稍安,同时也有了几分好奇:“不知殿下所言之物是?” “就是这个!”小茉莉小手一张,一枚圆润的黑色玄石躺在白嫩嫩的掌心上,竟是一枚普通的玄影石。 还没等武归克发问,小茉莉已是手儿一捏,玄影石中印下的影像和声音顿时呈现在所有人眼前。 雷千峰等人一眼就看出,影像中呈现的地点,赫然是他们魂宗的主殿! 而影像之中的人……武归克、武乘烟、雷千峰、萧青彤……都在其中! “再把那个什么凌云碎尸万段之前,你还是先管好你自己吧!那只王族木灵到底是怎么回事?我父王可是因为这事,少有的动了真怒!你最好给一个像样的答复……” 这是武归克的声音,伴着凶厉的语调。 “王族木灵的事绝非虚假,我们在抓到那只王族木灵后,本要马上献给你父王,没想到,却一时不慎,被凌云给劫走!” 玄影中的雷千峰在惊慌的回答。 ………… “抛开王族木灵这件事,你近些年上贡的木灵珠和练功炉鼎也越来越少,想让我父王对此事息怒,怕是难的很啊!” “归克,非是舅父怠慢,而是这些年木灵越来越少,上佳的炉鼎更是越来越难寻,实在是……归克,你回去之后,一定要对你父王美言几句,尤其是王族木灵之事,舅父就是有一万个胆子,也不敢欺瞒你父王。” “真的只是越来越少吗?还是……你为了独霸黑琊,制造把柄,将一部分本该上贡的木灵珠悄悄卖给其他人呢?” ………… 从看到第一幕影像,听到第一个声音时,武归克的脸就一下子变得煞白,当玄影被小茉莉忽然笑吟吟的收起时,他已是全身发虚,双腿酥软,从内脏都四肢都在剧烈的颤抖着。 而守护在他身侧的武乘烟同样完全变了脸色,收缩的瞳孔中荡动着不比武归克少多少的惊恐。 王族木灵、上贡木灵珠、炉鼎……还是武归克亲口所言,清清楚楚…… 不得猎杀木灵,这是宙天神界联合其他三王界共同下的禁令。如果这个玄影石的影像传开,将绝不仅仅是神武界的丑闻那么简单,还必将受到宙天神界的制裁! 更可怕的,是这枚玄影石,还是出自这个女孩之手! 而他,作为玄影石中的“主角”,若是事发,在神界,他会身败名裂,在神武界,他的后果和处境更是可想而知。 虽然,很多星界都在暗中收揽木灵珠,甚至猎杀木灵……但偷偷摸摸,和被公开于众,是截然不同的两个概念! 武归克瞳孔几乎失了颜色,整个人像是被吓掉了魂魄,全身只剩下了哆嗦。这绝对是他这辈子受到过的最大的惊吓。 “你……你到底是什么人!为什么要暗算我们!”武乘烟向前一步,挡在了武归克一侧,脸色已再无法恢复淡然。 玄影石中的影像,就发生在不到三刻钟之前。也就是说,她至少在那个时候,其实就一直隐在他们附近。 而他居然毫无所觉。 小茉莉稍稍抬头看向他,脸上笑容消失,唇瓣也不满的翘了起来:“这位叔叔,你好凶哦,难道不知道对漂亮女孩子说话要温柔一些吗?哼,你不许再说话,否则,就把你杀掉哦。” 女孩的声音娇娇脆脆,悦耳无比,但在她最后一句话落下时,武乘烟却是全身一凉,一种莫名的恐惧在心魂中陡生,本就微缩的瞳孔瞬间又陡缩数倍。 “乘烟,马上闭嘴!”武归克已稍稍回神,慌忙将武乘烟推开,而后者向后一步,便真的牢牢闭嘴,再不敢多说半个字。那一瞬间的莫名惊惧,让他全身经脉如被冰封,久久僵硬。 “小乌龟,人家手里的这个东西可是世上独一无二的唷,你刚才已经看过了,很神奇对不对?所以,你要不要用九星佛神玉来换呢?” 天真无邪的浅笑再次浮现在少女的脸上,她把玄影石握在手心,还很是善解人意的道:“不肯换的话,人家也绝对~~绝对不会逼你的唷。” 九星佛神玉能给予他的,是短时间内的玄力大增,而女孩手中的玄影石一旦落入王界手中,毁掉的将极有可能是他一生,武归克根本无从选择,哆嗦着点头:“我换……我换……请……殿下稍稍宽容几日,九星佛神玉毕竟贵重,被我留在了神武界,往返的话,尚需些时日。” “好呀好呀。”小茉莉毫不犹豫的点头答应:“人家也刚好很久没去宙天界找那个白胡子大叔玩了,到时候可以和白胡子大叔一起去找你哦。” 武归克全身猛一激灵,心中最后的一丝幻想完全破灭,嘴唇哆嗦的更加厉害:“殿……殿下,我忽然又想起来,临行前我其实……把九星佛神玉给带在身上了,请殿下……笑纳。” 一边说着,他双手已颤巍巍捧起一块莹白玉石,玉石现身之时,整个世界都一下子明亮了许多。 九星佛神玉! 小茉莉眼眸一亮,小手一抓,那枚玉石便已瞬间飞到了她的手中。玉石小巧,如她的肌肤般莹润,玉嵌九星,释放着皎月之光,交错着星辰之芒。 小茉莉唇瓣上翘,展露笑颜,笑嘻嘻的把九星佛神玉收起,然后手指一弹,那枚差点把武归克吓破胆的玄影石便飞到了武归克的手中:“小乌龟,这可是你自愿要换的,人家可完~~全~~没有逼你哦!” 接过玄影石,将它牢牢抓在手心,直到用玄气摧成粉末。他抬起头,强撑起比哭还难看的笑脸:“是……我当然是……自愿的,多谢……殿下……成全。” “对嘛对嘛。”小茉莉满意的点头:“本来还以为你会不肯跟人家交换的,原来,这个东西这么值钱。” 微翘的唇瓣间露出一颗莹光闪闪的小虎牙,小茉莉小手一伸,纤嫩白皙的手指间忽然又拿起了一枚玄影石:“其实,人家手里还有一颗,小乌龟要不要再拿东西和人家换呢?嘻嘻嘻嘻。” 武归克猛的抬头:“殿下,你……” “这个和刚才那个绝对不一样哦……不过好恶心的。”小茉莉的一双星目弯成两枚细细的新月:“昨天夜里,人家出来玩的时候,忽然看到小乌龟和一个名字叫‘舅母’的大姐姐脱光了衣服,抱在了一起做着奇奇怪怪的事情,人家虽然觉得好恶心,但也很好奇,就偷偷刻印下来了,你们要不要看一看呀。” 第1109章 星陨残光 武归克身体一晃,一张脸瞬间变成猪肝色。 而魂宗的人则全部呆立当场,然后目光一点点的转向雷千峰。 小茉莉说完之时,雷千峰只是如遭雷击,而当他看到武归克刹那剧变的脸色时,下意识的怀疑瞬间溃散,大脑“嗡”的一声,意识甚至出现了刹那的空白,他抬起手臂,颤抖着指向武归克,一张脸在巨大的惊恐和屈辱之下扭曲着:“归克,真是……真的……么……是真的么!!” 武归克的面孔同样在扭曲,目泛惊惧,但他惊惧的不是这件事被当着雷千峰的面撕开,而是这件事一旦外传……和自己的舅母乱搞,这无疑是违背人伦的天大丑闻,而且一辈子都别想洗掉。这对他个人而言,要比木灵珠的事还要严重的多。 在他被骇得全身发抖之时,陡听雷千峰的质问,他的第一反应不是心虚,而是恼羞成怒。猛的转身,瞪大眼睛,先前的高贵傲然顿时化作一脸被撕破后的狰狞:“是又怎么样!我不妨告诉你,我跟舅母十年前就开始了,不然你以为我为什么每年都要来一次这下等之地!” “你!!”雷千峰猛的向前两步,仅剩的理智又让他死死的停住,喘着粗气吼骂道:“畜生……她可是你舅母!!” “呵呵呵,”武归克冷笑着:“雷千峰,你是个什么废物,自己心里清楚的很。我舅母那么可人的美人,却要跟着你个老废物守活寡,我这个当外甥的看了岂能不心疼。” “你要是足够聪明,就当做不知道的好。那样的话,你还是我舅父,还是这个下等地方的王。否则……你就只能当个满头绿的老杂毛!” “你!”雷千峰眼球外凸,胸腔欲炸,愤怒和屈辱一下子吞没了他所有的理智,如野兽般扑向了武归克:“你这个畜生!!” 武归克的身前光影一晃,武乘烟已挡在前方,雷千峰还未临近,身体便像是撞击在一堵看不见的墙壁上,被猛烈撞飞出去。 噗!! 跌落在地的雷千峰猛喷一大口血,也不知是受伤还是心血逆流。他坐起来身来,却是没有站起,就这么瘫在哪里,双目发直,如失了魂魄般毫无焦距,只有口中在反复叨念着:“畜……生……贱人……畜……生……” 魂宗的人小心的围了过来,却是没有一个人敢发出声来,个个心惊魂颤……武归克虽一直对雷千峰称舅父,但从无敬重,当面呵斥的事他们甚至都习以为常,而对萧青彤却是格外的好,这甚至是雷千峰一直一来都甚敢宽慰的事。 没想到,两人之间竟一直有着这样的丑事,而且已经持续了十年之久! 他们无法想象,这样的局面,接下来会如何收场。 “啊呀,怎么会忽然吵起来了,而且好凶的样子。”小茉莉一脸无辜的眨巴着眼睛,仿佛此事和她毫无关系,然后又忽然笑颜绽放:“不过看起来好好玩,要是我把它给其他人看的话,会不会一样好玩呢?” 武归克全身一冷,连忙回身,慌不跌的道:“等……等等!殿下,那颗玄影石,我买!只要殿下开口……不如……不如这样如何……” 武归克一咬牙,双手颤生生的捧起一块拳头大小,毫无规则的灰色石头。这块灰石并无光泽,但当目光注视向它时,周围便隐隐的暗了下去,仿佛整个世界的光亮正在被它无声无息的吞噬着。 “唉?”看着这枚外观毫无奇异之处的灰石,小茉莉的眸光深处却闪过一抹异色:“空幻石?哇啊啊!好像真的是空幻石,你这个小乌龟身上居然有这样的好东西!” 在拿到九星佛神玉时,小茉莉只是有过得逞之后的得意。而这枚灰石,却是让她露出了惊讶……还是颇为强烈的惊讶。 “少主!”看到武归克竟把空幻石拿出,武乘烟惊声道:“万万不可!” 武归克稍稍摇头,笑的比之前更加难看:“殿下慧眼,不错,这就是空幻石。空幻石是诸神时代,由玄天至宝【乾坤刺】的力量所孕生的空间神石,不但极其稀少,而且用一块则少一块,绝无再生可能。有它在身,无论何种险境,都可用来马上遁离,哪怕是西神域的龙皇,也绝对不可能进行空间追踪。殿下本就举世无双,有它在,更是……更是万无一失。就当是表达归克对殿下的……敬重仰慕。” 武归克每说一个字,心里便滴一滴血。 空幻石之名,上层神界无人不知。它如武归克所言的一般,不但极其稀少,而且不可再生,用一个便少一个。而它强大之处,在于它可以在任意条件下带人转移空间,且不可被阻断和追踪,绝非普通的空间玄石可比。 所以,有一块空幻石在身,完完全全就相当于多了一条命,毫不夸张。 要说它的缺点,就是不可控……谁都不知道它会把人传送至哪个空间。 这块空幻石,是他三十岁生辰时武三尊所给予,也是他这辈子收到的最大的奖赏,让他的一众兄弟姐妹都嫉妒无比。 他知晓眼前女孩的身份,所以无比确信普通的东西根本不可能入她之眼,而她手里的玄影石又足以让他身败名裂,甚至遗臭万年,全身上下,唯一能被她看上眼的,也只有这块空幻石,所以纵然吞齿咽血,他也唯有把它拿出来,而且还是满脸的哀求,唯恐女孩不答应。 “哦……”小茉莉目光游移,似乎在确认这块空幻石的真伪,很快,她的小脸上堆起了大方:“虽然好亏的样子,但既然你这么诚恳,那就和你换掉好了,毕竟人家可是一个大方善良的美少女!” 说完,她小手一伸,指间的玄影石便飞到了武归克手中,同时空幻石也到了她的手中,被她直接收起,一脸的笑眯眯。 武乘烟想拦,但终究没敢拦。 武归克手握紧,玄影石直接在手心化成粉末。一颗九星佛神玉,一颗空幻石,他这辈子得到过的最高等的两件东西,居然用来换了两块玄影石……武归克用尽全部意志,才没有哭出声来,还强忍着挤出笑脸:“是……谢殿下成全。殿下……可还有其他吩咐?” 最后一句话,每个字都战战兢兢。 “没有啦!” 少女笑吟吟的回答让武归克心中大大一松,却看到她的目光竟忽然转向雷千峰等人所在的方位,然后小脸一凝,分明露出了怒色:“哼!那几个坏人,居然敢欺负凌云,本公主……我可是很生气的!” 少女口中的“凌云”让武归克一愣,但他还未反应过来,少女忽然手臂抬起,纤白细嫩的手指轻轻一点,没有任何的玄气波动,百丈之外,雷千峰、雷天罡,还有其他所有魂宗之人都是全身一僵,随之全身如触电般抽搐起来,然后同时发出惊恐的惨叫声。 砰!! 沉闷的破碎声响起,雷千峰……这个黑琊界的大界王,全界唯一一个成就神王境的绝世强者,他的玄脉直接破碎,直碎成粉末。他修炼数千年所得的玄气也直接崩溃,疯狂四散。 连他都是如此,雷天罡等人自然更不可能逃离厄难,全部玄脉破碎,玄力尽废。 雷千峰的身体停止了抽搐,重砸在地,但却并没有昏迷,亦没有嘶叫。 七子尽失,尊严尽丧,正妻和自己一直小心巴结的外甥搞在一起,自己从一界之王,成为了再无玄力,连再次修炼都不可能的废人,他瞪直的眼瞳里,唯有灰白的绝望……连屈辱和怨恨,都被绝望覆没。 虽然,对于他所做下的罪恶,这个结果依然远远不足以偿还。但对他个人而言,或许再也没有比这更加残酷的报应。 武乘烟的瞳孔,明显收缩了几分。 小茉莉拍了拍手,怒气未消的样子:“哼,这下知道厉害了吧。”然后她眸光一转,直盯武归克和武乘烟,笑嘻嘻的道:“告诉你们唷,这帮坏人之前想要欺负我,还好一个叫凌云的大哥哥把我救了,你们说,他是不是我的救命恩人呢?” 他……救你?? 武归克张了张口,却只能硬着头皮道:“是,当然是。” “对嘛!”小茉莉满意的点头:“但这帮坏人不但要欺负我,还要欺负我的救命恩人,所以我就只能把他们给废掉了,既保护我自己,又可以报答救命恩人,哇!做的太对了……唉?等等!我忽然记起来,你们跟他们一起出来,好像是为了找凌云大哥哥……是不是这样呢?” 雷千峰等人的下场就在不远处,面对小茉莉那张绝美可爱的脸儿,武归克却是惊得全身汗毛竖起,慌声道:“不不不不!他们竟敢……竟敢冒犯殿下,就是死了也罪有应得。至于凌云……我们两个根本没有听过这个名字,我们今天就会离开黑琊界,一离开,保证就会忘记这个名字,以后也绝对不会想起来。” 好歹是神武界王之子,就是聪明。小茉莉笑眯眯的点头:“哦,是这样噢。嘻嘻,该做的事已经做了,那就不陪你们玩啦,走咯!” 看着女孩转身,武归克感觉身体一下子轻了很多,连忙做出恭送的姿态,口中却是不敢发声,唯恐再稍稍引起这个女魔头的一丁点注意。 但,小茉莉才走了两三步,却忽然又停了下去。 伸出嫩指,无意识的点在唇瓣上,小茉莉星眸向上,一脸的苦思状,口中在小心的碎碎念:“……他们还是有很多人的样子……他又是个超级大傻瓜,万一……唔……又不可以随便杀人……不然姐姐一定会骂的……怎么办呢……” 有了!! 眼眸刹那亮灿,小茉莉忽然浮身而起,手臂伸出,一股浩瀚的玄气无声释放,一瞬间,周围所有事物如被末日风暴席卷,全部飞散而去。武归克一声惊叫,被风暴转眼卷至数里之外,直到被武乘烟慌忙护住,脸色才稍稍缓和。 小茉莉手臂所向,数百里之外的魂宗上空,竟映现出了一枚蔚蓝色的星辰,星辰快速变大,所释放的蔚蓝光华逐渐将整个魂宗笼罩……然后在某个时辰,星辰爆裂,化作漫天繁星,点缀起一个庞大星阵。 所笼空间,所有玄气如遭天旨之引,疯狂的涌向星阵之中。 隔着数百里,都似乎隐隐听到了来自魂宗的惊恐嘶吼……今日为了迎接武归克等人的到来,不仅魂宗弟子、高层齐聚,连各大分宗的首脑人物也全部到来。 足足八百多万人,包含了魂宗几乎所有的核心人物。 小茉莉目罩蓝芒,小小的脸儿却在这时没有了半点的稚色,平静、威凌,如同俯视尘世的天女,随着星阵的运转,魂宗所有人,从最底层的弟子到神灵境的长老,玄气被全部强行牵引而出,直至枯竭…… 不远处,武乘烟用玄力牢牢护住武归克,他怔看着空中的彩衣少女,眼瞳无论如何都无法停止颤动。 “神……神主之力!?”他震惊的低吟,但马上,他惊得全身骤缩,所有呼入体内的气体全部化作锥魂的寒气,口中失声惊喊:“星陨残光阵!!” “她……她是……唔!” 武乘烟双齿猛咬,死死憋回了后面的声音,再不敢多说半个字,而一个可怕绝伦的名字出现在脑中,让他从脸庞到身体都惊得阵阵发白。 到了此刻,他才终于明白以武归克的身份,为什么在她面前会如此唯唯诺诺,哪怕被坑到咽血都还要强陪笑脸。 ———————————— 【空幻石:没错!又是我!还是原来的配方!还是原来的功能!用来逃命是次要的,关键是它可以莫名其妙毫无准备的突然就开个新地图!简直是用来拖字数……呸!扩展新情节的不二神器。】 第1110章 意外收获 魂宗总宗的上空,无数玄气在向上窜动,化作一道道玄气洪流,全部涌入缓慢旋转的星阵之中,直至再无可以吸聚的玄气。 乒!! 小茉莉瞳光微闪,星阵在一声脆响中破碎,但随着它的破碎,却并没有丝毫玄气从中溃散,竟是在星阵之中被完全湮灭,随着星阵的消失而化于无形,如同堕入了未知的虚空。 魂宗总宗所有人……玄力全部枯竭,且是不可恢复的彻底枯竭,无一幸免。 飞散的发丝缓缓飘下,小茉莉的瞳光褪去了苍蓝色,看了远方一眼,她得意的笑了起来:“这样就好了,嘻嘻,我真是太聪明了……玩去喽!” 转过身,一抹彩影蹦蹦跳跳的离开,仿佛只是做下了一件再普通不过的事。 远处,武乘烟在震惊中许久才回过身来,被他护在身后的武归克更是一直呈瘫软状,刚才那可怕绝伦的威压,绝非他所能承受。 “少主,她……她是……” 女孩的年龄、外貌,那一身彩衣,以及刚才的“星陨残光阵”,他再怎么不敢相信,那个可怕的名字依旧重重现于脑海之中,让他心魂涌起惊天骇浪。 “……”武归克扶着武乘烟站起身来,双腿依旧在不受控制的哆嗦,他转过眼,看向远处早已魂飞魄散的雷千峰等人,缓缓的发出阴沉的声音:“灭……口!” 武乘烟一抬手,玄光所至,转眼之间,已被废除玄力的雷千峰等人全部身体一颤,身体表面并无伤痕,却是彻底没有了意识。 武乘烟神君境的玄力,要杀他们本就易如反掌,更不要说他们已被废了玄力。 小茉莉没走出多远,便察觉到后方武乘烟和武归克的气息同时消失,显然是再不敢停留,仓皇离去。 小茉莉的眼眉弯起,小手之中缓缓捏起两枚玄影石,唇角露出小恶魔般的微笑。 ———————————— 黑羽商会。 虽然心中一直心怀希望,但云澈亦无比清楚,自己如今实力低微,又背无所依,想在玄神大会之前找到九星佛神玉和皇仙草可能性极其之小。相比而言,依靠修炼在两年内达到神劫境,虽然同样希望渺茫,却极有可能会是他最后唯有的选择。 纪如颜为他安排的修炼室有着很强的隔绝结界,无比安静,在这里,他本来可以做到真正的安心无骛。但,不知过了多久,他的眼睛一次次闭合,又一次次睁开,始终无法真正静下心来。 执意跟着沐冰云进入神界,他唯一的执念,就是见到茉莉。 沐玄音,他的第二个玄道师父,她如云端之上的冰仙,却对他一个下界来着无保留的好,他心中无尽的感激,本该同样无保留的报答,却……只能狼狈而逃。 他不敢去想再次见到她时,会是怎样的情景和后果。但却无数次的想起她的音容,担心着她现在有没有苏醒,伤势有没有好转。 还有死在他怀中的禾霖……他们明明只有很短的交集,但他的死,他最后的眼泪、话语和牵挂,却太过沉重的触及了他内心的最深处。 他想要找到茉莉,想要找到禾霖的姐姐,甚至还数次闪过回吟雪界向沐玄音赔罪的念头…… “呼!”重重的喘了一口气,云澈睁开眼睛,看着上空,安静了一天,他的眼神却不是平和,而是一片空洞的迷茫:“茉莉……我到底……” “凌云公子,我可以进来吗?” 一缕很轻的声音传来,云澈站起身来,走过去打开修炼室的门,看着纪如颜站在那里,娇颜泛红,混合着强烈的兴奋与急切,他好奇的道:“如颜姑娘,发生什么事了?” “魂宗……”纪如颜微微有些气喘:“魂宗的人……全部……完了!” “……?”云澈皱了皱眉:“你说的话……什么意思?魂宗怎么了?” 纪如颜轻喘好一会儿,才平静下来:“刚刚魂宗总宗传来消息,那边发生了极其怪异的大事,整个宗门忽然被不知从何而至的蓝光笼罩,然后,魂宗上下所有人,从弟子到长老,在十数息之间,玄力全部被废!” “……”云澈眼皮跳了跳,反复确认了一番纪如颜的眼神和语气:“怎么可能会有这种事?” 纪如颜道:“我原本也无法相信,但我父亲亲自前去确认,一切都千真万确。在黑魂山前,父亲他们还发现了雷千峰的尸体!” “……那神武界的人呢?”云澈眉头大皱,无法理解。 魂宗总宗足有八百多万人,他曾以断月拂影进入过,其不但规模庞大,而且强者极多,是整个黑琊界最顶层,亦是最恐怖之地……却被全部废了玄力? 这根本就是让人无法相信和理解的天方夜谭! “没有神武界的人,应该已经离开了。而且……”纪如颜美眸闪动着异光:“会发生这种事,唯一的可能,就是神武界王对魂宗弄丢王族木灵一事动了真怒……凌云公子可能对王族木灵知之略少,纵然是神武界王那等存在,对王族木灵亦会渴求之极,听闻魂宗得到一只王族木灵必定会欣喜若狂,在得知又失于魂宗之手后,会勃然大怒是再正常不过的事。” 这一点,云澈并不会奇怪。那日在木灵秘境,将自己妻子的木灵珠交给他的青木曾亲口说过,当年为了王族木灵珠而害死木灵族长——亦禾霖父母的人,是东神域的至高存在梵帝神界! 连王界都如此,何况神武界! 而被禾霖赋予了王族木灵珠的他,更是比世间任何人都清楚为什么它会招致如此的垂涎。 “虽然神武界和魂宗有姻亲联系,但以神武界的层面,根本不可能真的将魂宗放在眼中。神武界王动了真怒,要灭掉魂宗绝不会有什么顾忌。将总宗所有人的玄力在短时间内全部废除,若是神武界,定然可以做到,而且也只有神武界有这个可能。” 纪如颜一边说着,刚刚缓下的兴奋再次溢于言表。因为,这个结果绝不单单是魂宗覆灭那么简单,还意味着被魂宗压迫、钳制了千年的黑羽商会彻底摆脱了牢笼。 被迫拖进越来越黑的深渊,却在这一天忽然云开见月,这何止是惊喜,简直像是上天恩赐的新生。 “凌云公子,魂宗被神武界降下如此重罚,几近覆灭,都是你的功劳。”纪如颜抬眸。晃动的眸光中带着深深的感激:“若不是当初你从魂宗手中劫走那只小木灵,就不会有今日之果,我黑羽商会也不会就此脱出牢笼,如颜,还有黑羽商会,都永世不忘你的大恩。” “……”云澈却是眉头紧皱,对纪如颜后面的话毫无反应,好一会儿,他才似自言自语道:“废掉八百多万人的玄力,甚至还有很大一部分是神道玄者,难度,以及耗费的力气,要比将他们全杀了都要大上不知多少倍,还就此留下了如此之多的话柄。既然是大怒严惩,为什么不是全部杀了,反而大费周章的将他们全废了呢?” 纪如颜道:“或许,是神武界不想做的太绝,毕竟,雷千峰之妹是神武界之妾。” “那为什么却偏偏要杀了雷千峰?而且你之前说过,神武界来的人只有两人,其中一个还是武归克——神武界中算是最不可能杀雷千峰的人了吧?” “这……”纪如颜也不知该作何解答:“虽然有些不符常理,但结果便是如此,而且也唯有可能是神武界做的。护送武归克而来的应该是一个神君,这等层面的高手做事只随心欲,他杀雷千峰却不杀魂宗的人,反而将他们全部废除玄力,很可能这是他单纯想这么做而已。” 云澈对雷千峰恨极,他费了巨大力气,冒了巨大风险后将他逼入死境,神武界的到来让他本以为已是功亏一篑,没想到却是出现了一个这样的结果。但他却并没有就此觉得快意,反而更多的是怪异。 “魂宗那边现在是什么状况?是不是已经聚集了很多人?”云澈忽然道。 纪如颜摇头:“父亲刻意散出了消息,因为涉及神武界,反而无人敢近,就连魂宗各大分宗也都全部闭宗,人人自危,无一敢靠近总宗。” “那雷千峰的尸体还在吗?” “在,而且很完整。”纪如颜露出疑惑:“凌云公子?” “总宗彻底完了,就算还有大量分宗,以魂宗这些年招致的怨恨,估计也绝无生路,这也是他们早该得到的报应。”云澈肃然道:“是不是神武界动的手并不重要,我也懒得再对魂宗出手,但是……我想带走雷千峰的尸体!” 纪如颜一愕,然后缓缓颔首:“当然没有问题。我马上传音父亲,让人远离雷千峰尸身所在的区域。” —————————— 黑魂山脉。 临近魂宗,这里的气息气氛已和以往截然不同。 曾经的危险感、压迫感完全不见了,空气之中,弥漫着一股远方逸散来的悲凉与绝望。 从横行黑琊界的霸主,忽然之间成了一窝废人,这天堂与地狱的落差,无疑是一场无法醒来的噩梦,而以魂宗这些年在黑琊界的恶名与所作所为,他们的结局如何,可想而知。 黑魂神宗,就这么毫无预兆,甚至有些莫名其妙的……彻底的完了。 根据纪如颜所告知的位置,云澈很快找到了雷千峰的尸身所在。 这里的土地无比平滑,似有风暴卷过。雷千峰的尸体在其中格外惹眼。他的身边,还有几个魂宗的人,从他们的装束上看,这些人在魂宗的地位都绝对不低,但他们和雷千峰一样,都已毫无声息。 云澈从空中落下,冷冷的盯着雷千峰。这个黑琊界的大界王,那日差点将他逼入死地的人,死相却并不平静。他双目圆瞪,死不瞑目,但折射的却不是对死亡的恐惧,而是死灰色的空洞,像是在死去承受了巨大的绝望,身死之前,魂便已经先死了。 “雷千峰,该是你去向那些无辜的木灵赔罪的时候了!”云澈低念一声,手臂伸出,将雷千峰的尸身粗暴的抓起。 叮! 刚要抓着雷千峰飞离,耳边却忽然传来一声轻微的玉石掉落声,云澈目光一侧,看到了一枚紫色的空间戒指,既然是从雷千峰身上掉落,那自然是他生前所戴。 好歹是黑琊界王,他身上的空间戒指,必定储备着大量的玄石和异宝。云澈伸手一抓,将那枚空间戒指吸到手中,意念随意一扫,却是愣了一下。 因为这个雷千峰身上的空间戒指,里面居然只存放了四块不同的石头。 其中两枚,是普通的玄影石,另外两枚,小的那枚龙眼大小,释放着奇异莹光,大的那一块则呈灰白色,看上去倒像是一块再普通不过的石灰岩。 云澈疑惑的将这四块石头拿出:雷千峰的家底应该丰厚到极点才对,怎么会只有四块石头。 抓起那块灰白石头,云澈玄气释放,刚才试探着侵入,却被瞬间斥开,丝毫无法探知。 云澈眼眉一跳,瞬间明了,这块看上去毫不起眼的石头绝非凡物。 虽然自己无法以玄气探识,但纪如颜应该知道它是什么。 将其收起,云澈又捏起那块释放着奇异莹光的玉石,它的光芒并不强烈,但却格外的安和,映入眼中,让他不由自主的想起了暗夜之下融合在一起的星辰与皎月之芒,他的玄气小心的侵入,一个名字,也缓缓映现在他脑海之中。 云澈的手臂剧烈一颤,失口惊呼:“九星佛神玉!!” ———————— 第1111章 告慰 云澈愣了好久,手中玉石转过,九枚释放着纯净荧光的星辰印入眼中,但他却依然久久不敢相信。 九星佛神玉,他梦寐以求,被一次次告知纵然是上位星界都极难得到的神玉,他从雷千峰那里“敲诈”海量玄石,为的就是九星佛神玉。甚至,潜意识里,他都并不认为自己能真的找到它,而现在,它居然就这么出现在了他的手中。 完全就是天上掉下来,然后被他不费吹灰之力白白捡到! 雷千峰一个下位界王,身上居然会藏着这等神物!? 且明明死了,却在身上没被拿走。 还刚好被他就这么直接捡到……又刚好是他最渴望之物。 这特么……简直巧合加运气好到有些扯淡! 难道真的是上天感到了他心中的执意,所以开了眼? 虽然深感惊讶和不可思议,但毫无疑问,这对云澈而言是一个天大的惊喜。他的嘴角不断的抽动,明明想笑,但太过强烈的激动与惊喜让他愣是都忘了该怎么笑。 雷千峰死去很久,尸身早已泛白,但他那张骇人的面孔,此时在云澈的眼中却变得格外顺眼起来。 “雷千峰,你生前作恶无数,死后……总算是做了一件大好事!早把这东西交出来,我说不定,还能让你那几个儿子死的痛快点!”云澈对着雷千峰低吟一声,压下心中激动,小心无比的将这天上掉下来的九星佛神玉收了起来。 “茉莉,”云澈抬起头来,微笑着轻念:“看来,连老天都想让我再找到你,只差一株皇仙草,我一定……一定会找到你的!” 身后,一个微弱,但颇为熟悉的气息正在不快不慢的靠近着。云澈收回杂念,转过身,一眼看到一个穿着七彩霞裙的女孩正悠悠哉哉的向这边飞来,唇间还隐约哼唱着甜美的歌谣: “纯白茉莉朵朵儿,七彩仙脂星星儿,蔷薇一点不可爱,狱萝是个大变态……呀!姐夫!” 忽然看到云澈,小茉莉一声娇呼,“嗖”的飞了过来,笑嘻嘻的看着他:“嘻嘻,原来你在这里。” 黑琊界这么大,却总能碰到她,云澈已是见怪不怪,虽然这小丫头全身都透着古怪,但他已是问都懒得问,满脸无奈的道:“你之前跑哪里去了?” “哼,你还好意思问我。”小茉莉鼻子一挺,倒打一耙:“你忽然坐在那里不动,半天都不理我,我当然只能自己玩去了。等我回来的时候,你却又不见了,你说,你是不是故意又想丢下我不管!” “……”云澈一时都无言以对。 “呀?姐夫,你手里拿的是什么东西?好漂亮的光。”小茉莉一个小跳步,抓起云澈的手,然后又露出失望来:“原来是玄影石,我还以为什么好玩的东西呢。咦……你把它拿在手里,是不是刻印下了什么好玩的东西,我要看我要看。” 这两枚来自雷千峰的玄影石是和九星佛神玉放在一起,想都不用想,里面定然刻印下了很重要的影像。云澈也是心中好奇,当下只得道:“好吧好吧。不过,你要先答应我,你无论看到了什么,没有我的允许,都不许告诉别人。” “那当然,到处乱说的女孩子最讨厌了。”小茉莉煞有介事的道。 “……”云澈歪了歪嘴,将玄气小心注入第一枚玄影石。 玄影石中的影像映出,云澈一眼看到了雷千峰的身影,他的正妻萧青彤在侧,旁边,是一个带着卓然贵气,相貌不凡的青年男子,青年男子身后,一个面相冷硬的中年人……纵然只是玄影石刻印下的影像,依然带给了云澈一股极其沉重的压迫感。 云澈眉头一动,隐隐猜出了这两人的身份,但他们的对话,则是让他大吃一惊。 “舅父啊舅父,王族木灵一事,我父王可是罕见的动了真怒……” “归克!你一定要帮帮你舅父……” “抛开王族木灵不说,你这些年上贡的木灵珠和炉鼎也是越来越少了……” ……………… ……………… 云澈沉默着看完,沉下的眉头一直牢牢收紧着,影像消失时,他将那枚玄影石牢牢的收在手中,虽然只是一枚玄影石,却忽然变得如有万钧之重。 因为这枚小小的玄影石,其中的影像、声音,足以让神武界王名声败坏,乃至让神武界遭受王界的制裁! 那个青年男子是神武界王之子——武归克!而纪如颜说过,能陪护在武归克身侧的,极有可能是个神君境的可怕强者。而玄影石在刻印时,会有相应的玄气波动,极易发觉,但,这枚玄影石中刻印的影像,每一个眼神,每一丝表情变动都清晰无比,声音更是如在耳际,显然是在相当之近的距离刻印,而武归克,还有被武归克唤为“乘烟”,极有可能是个强大神君的人,竟完全没有发觉? 雷千峰究竟是如何做到的? “好无聊,奇奇怪怪的人说着奇奇怪怪的话,一点都不好玩。”小茉莉满脸失望的嘟囔一声,然后眸光一闪,笑吟吟的道:“不过,那个穿青色衣裙的大姐姐长的好漂亮唷。” 有这枚玄影石在手,只要使用得当,毫不夸张的说,这等于是拿住了神武界的一个把柄!还是相当之大的把柄。 拿住一个上位星界,还涉及到神武界王的把柄……这是何等概念? 云澈顿时对另一枚玄影石充满了期待,快速拿起,注入玄气。 影像未现,男人粗重的喘息和女人急促的呻吟声响亮的响起,浮现的影像之中,是两个一丝不挂,正抱在一起行苟且之事的男女。时间似乎是黑夜,但从高窗映照而下的明亮月光却让两个人的面孔清晰可见。 男人,赫然是武归克! 而那个女人……竟是雷千峰的正妻,武归克的舅母,萧青彤!! 云澈瞠目结舌间,耳朵陡然响起少女的尖叫声,小茉莉捂着眼睛远远跳开,脸儿泛红:“你……你……你这个坏蛋、色魔、超级大变态!居然有这么恶心,这么……这么恶心的东西……你你你!” “~!@#¥%……”云澈手忙脚乱的把玄影石收起,快速摆手道:“这不是我的东西,这是我刚刚捡到的。” “你……你不但做这种无耻下流的事,还不肯承认,你果然是个坏人!”小茉莉尖声道。 云澈无奈的一耸肩:“好吧好吧,我就是个无耻下流的超级大变态,所以你千万不要再跟着我了。” 说完,他抓起雷千峰的尸身,飞身而起。 “喂!你去哪里?啊——等等我!”小茉莉放下捂着眼睛的小手,连忙跟了上去。 “……你怎么还跟着我?” “哼!谁叫你是我姐夫,就算是个坏蛋色魔大变态也只能认了……呜,我好可怜。”小茉莉满脸委屈。 云澈翻了下白眼,懒得说话。 没有去查探魂宗的状态,云澈带着雷千峰的尸体,飞过黑魂山,绕过黑琊城,来到了黑琊城之南。 这里是破灭的木灵秘境,亦是他们消陨后的安身之处。 来到这片百花盛放的土地,云澈脸上所有的表情消失,他把雷千峰丢在地上,然后缓缓的单膝跪地,闭上了眼睛。 看着他的举动,小茉莉小口微张,小声道:“姐夫,这里是什么地方,你在做什么?” 云澈垂下头,轻声道:“这里,曾经隐蔽于世外,是很多木灵安居的地方,他们有恩于我,却在不久前,全部被我害死。” “哦?”小茉莉眼睛眨了眨。 安静了许久,云澈睁开眼睛,手掌伸出,一团火焰顿时在雷千峰的尸身上燃起,转眼间便将其焚成飞灰,肆意飘散。 “枯木婆婆,青木前辈……清荷……飞雁……清竹……我欠你们的,这一世已无法偿还,除了将这个迫害你们一族多年的恶人焚灭以告慰,今后我唯一能做的,就是尽我所能,保护每一个我遇到的木灵。” “禾霖,我马上就要离开黑琊界了。但我一定会找到你的姐姐,我发誓。天机界或许可以告诉我她在哪里。待我找到她,若她愿意,我会带她回到我所出生的那个星球,在那里,她将安然一生,不会受到任何的欺凌。” 雷千峰的飞灰散尽,这里的风也柔和了很多。 静默许久,云澈站起身来,小茉莉在这时道:“姐夫,你刚才说要去天机界,是真的吗?” “当然了,我有必须找到的人和东西,神界这么大,我又孤身一人,能帮我的,应该就只有天机界了……希望被描述的神乎其神的天机界不会让我失望吧。” “唔……”女孩的小脸上露出颇为纠结的神情,她按了按小鼻头,忽然说道:“姐夫,你还是不要去天机界的好,就算去了也一定没有用的。” 云澈侧目,目光直盯着她:“你怎么知道?” “这个……”小茉莉翘首苦思,过了好一会儿才笑嘻嘻的道:“理由还没有想出来,等我想出来再告诉你好不好?” “……”云澈的眼睛眯了眯,微微沉下脸:“小丫头,你还一直没有告诉我,你究竟是什么人,来自哪里?我无论到哪里,你总能准确的找到我的位置……你到底是什么人?接近我到底是什么目的?” “当然……是因为你是我的救命恩人,还是我的姐夫啊!”小茉莉满脸认真。 云澈一撇嘴:“我信你……除非我是白痴。” 他身体前倾,深邃的目光直盯她的眼睛:“刚才提及天机界,你的样子很怪。你该不会……是天机界的人吧?” 第1112章 天机闭界 云澈只是试探一问,毫无把握。没想到就这么一句话,却是让女孩直接炸毛:“乱说!我才不是天机界的人!天机界都是一群又老又丑还奇奇怪怪的老爷爷!我这么可爱的小萝莉……你居然说我是天机界的人,太过分了!太可恶了!!” “……”云澈瞠目,气势瞬间就弱了下来:“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就是随口……” “你就是这个意思!”小茉莉满脸生气:“你这是对漂亮女孩子最大的伤害,哼!我不理你了!” 小茉莉气汹汹的说完,竟真的甩身远远飞离。 “喂!”云澈下意识的伸手,但想了想,却没有去拦,口中默念一声:“真是莫名其妙。” “你居然还不追过来哄我!!”远处传来女孩更加生气的喊声:“我这次真的不理你了!” 声音落下,少女离去的速度加快,很快消失在云澈的视线之中。 小茉莉离开,直到云澈回到黑琊城,也没有再出现。 她看似天真无邪,还幼稚无理,但细想起来,她其实自始至终都是滴水不漏。但她的眼眸却又是分外的纯净无暇,像是镶嵌着星辰的水晶,而且从未给他带来危险的感觉,虽然有两次都险些害死他,但不知为什么,云澈却对她完全讨厌不起来,她这次莫名其妙的生气离开,他在松一口气的同时,还稍稍有些不舍。 “该去天机界了,希望可以有所收获吧。”想着自己身上足足数十亿的玄石,云澈的心里还有颇有底气。上位星界就算再怎么“上位”,他就不信这么多玄石还换不到两条“天机”! 来到黑羽商会,纪先生已经归来。看到云澈,他瞬间起身上前,激动无比的道:“凌云公子,魂宗已经完蛋,黑琊界的格局即将大变,而我黑羽商会也就重获新生,这一切,都是拜公子所赐,大恩大德,无以为报……请受纪某一拜!” 纪先生激动的说完,在云澈面前深深的拜下。 虽然,云澈所做一切,没有半点是为了黑羽商会,但就结果而言,对黑羽商会的确是再造天恩。 云澈向前将他扶起,道:“纪先生不必如此。我这次来,是有一事相求。” “莫非公子准备动身前往天机界?”纪先生道,然后微笑一声:“公子之事,如颜已和纪某提及。想在短时间内寻到九星佛神玉和皇仙草这等世间奇物,天机界的确是上好的选择,但代价也会极其之大。不过公子既有此意,想必也早有准备。” “至于去往天机界一事,”纪先生笑意更盛:“其实就在半个时辰前,如颜便已亲自着手安排此事,公子在这里稍稍休息半刻,想来应该马上……” “公子!” 纪先生话音未落,身后已传来纪如颜略带急促的声音。纪先生回身,看着纪如颜的样子皱了皱眉头:“出了什么事?” “公子,刚刚得到消息。”纪如颜看着云澈:“就在数个时辰前,天机界忽然宣布闭界,拒绝任何人到访,所有通往天机界的次元玄阵也已经全部无法启动。” “这……”纪先生眉头大皱:“怎么会发生这种事?” “据说是为了今次的玄神大会,是真是假,怕是只有天机界自己知道。”纪如颜道。 “……”云澈胸口起伏,问道:“有没有说闭界到什么时候。” “要两年多的时间,据说要到玄神大会结束之后才会解除闭界。”纪如颜神色暗淡,谁也无法料到会有如此不凑巧之事。 “……”云澈此时的感觉,无异于被从头到脚浇了一盆冷水,他沉默许久,道:“既然去不了天机界,那就随便哪个上位星界吧,只要有可能寻到皇仙草就好。” “公子……”纪如颜轻咬嘴唇,却是忽然目光坚定的道:“你暂且留在黑琊界如何,寻找九星佛神玉和皇仙草一事便交给我们,公子对我们有大恩,我们定会全力以赴。” “不必了,我自己找寻便可。九星佛神玉已经找到,皇仙草的话……总有有希望的。”云澈摇了摇头。虽然黑羽商会势力极广,情报能力也是极强,但这里毕竟是下位星界,要找到皇仙草,唯有层面最高的上位星界才有一线可能。 “公子!”纪先生却是无比郑重的道:“如颜所言不错,这件事,还是交给我们比较好。公子无论能力、魄力都无比惊人,纪某平生仅见,但,公子毕竟孤身一人,且到来神界时间尚短,而我黑羽商会虽身处下界,但有着五万年底蕴,情报不仅覆及无数下位星界,与众多中位,甚至一些上位星界都经常有着来往,所以若论找寻能力,黑羽商会定是远胜公子一人。” “……”云澈神色动荡。 “纪某是个生意人,从不愿亏欠人什么,尤其是恩情。公子大恩如天,我们却连送公子去往天机界如此小的要求都无法完成,纪某心中之愧无以复加。”纪先生伸出一根手指,脸色和声音都无比肃重:“一年,公子请给我们一年的时间。如今摆脱魂宗钳制,我们的行动已是完全自由,会竭尽全力,动用所有可动用的情报线来为公子找寻皇仙草。若是找到,能力所及,我们会直接送至公子手上,若能力不及,也会第一时间告知公子,请公子相信我们。” “若是……一年之后依然一无所获,我们也再无颜挽留公子。” 纪先生说的无比真诚和急切,明明是在说着帮助云澈的话,却用的几乎是请求的语气。 的确,他本质上是个生意人,黑羽商会能有今天,也与他们世代相传的处世原则有关,他渴望着能报答云澈,哪怕不惜代价。 云澈剧烈动容……没错,自己终究只是孤身一人,除了吟雪炎神和黑琊界,他对其他星界一无所知,对整个神界的格局都只有一个很模糊的概念。 找寻皇仙草的消息……他一个人,又哪里比得上在神界扎根了五万年,枝叶不知延伸到何处的黑羽商会。 当下,云澈不再犹疑,颔首道:“好,那就拜托纪先生和如颜姑娘了。” “太好了。”看到云澈点头,纪先生如释重负的笑了起来:“明日,纪某便会全力推进此事,请公子放心。公子若无其他去处,便留在黑羽,我马上安排……” “不用了。”云澈摇头:“在找到皇仙草之前,我会在黑魂山修炼。哦对了,还有一件事要劳烦纪先生:魂宗之中一定藏有着不少高等玄剑,若是方便的话,还请纪先生能为我取到一些……越多越好。” “如此,静候佳音。” ———————————— 不得不继续留在了黑琊界,在把皇仙草的事拜托给了黑羽商会,云澈抛开杂念,开始重新进入修炼状态。 黑魂山脉深处游荡着大量的高等玄兽,其中有很多足以对云澈造成很大威胁,更有着云澈无法对付的神劫境后期玄兽,甚至还可能有着神灵玄兽的存在。 来到玄兽密集的区域,云澈降下身来,唤出红儿,很快便心如止水,随着他一声低吼,身上玄气爆开,气浪沸腾间,周围数十里玄兽被全部惊动,一时间地动山摇,兽吼连天。 重剑挥舞,甩出道道赤金火焰。在红儿吃下永夜魔剑后,力量和重量双重暴涨的劫天剑让他在很长一段时间内难以驾驭,而如今,劫天剑在他手中已是轻灵无比,但轰出的剑势却如覆天惊涛,撼动着整个山脉。 “吼——” 一声惊雷般的长吼,后方的一座高山之上忽然扑下一只小山般的巨兽,扑下之时,一片巨大的阴影已将云澈所在空间完全笼罩。 云澈身体未转,劫天剑反向轰出,随着气浪的扭曲,火焰剑气所至,巨兽之躯当空碎断,爆开的血液又瞬间被气浪排开,直洒落到十几里之外。 飘散的血腥味顿时引来了更多的玄兽,大量的气息开始向云澈所在的位置靠近,而这也正是云澈所愿,安逸的修炼让他几乎感觉不到玄力的进境,就连心都逐渐有些难以平静下来。 他需要险境,甚至置之死地的死境! 这也是茉莉曾经所教给他的。 黑魂山在隐隐发颤,轰鸣声、咆哮声、惨鸣声开始震天般的响起,不绝于耳。无数的草木、血肉、火焰在漫天纷飞。 许久,都没有平息。 身边的玄兽尸体越来越多,火焰已蔓延至数十里之外。云澈的身体开始有了轻微的疲惫脱力感,但每一剑的威力却是愈加猛烈,血液亦更加的沸腾着。 但他并不知道,在遥远的上空,有一双眼睛一直在默默的看着他。 小茉莉曲着腿儿坐在一片云朵之上,双手托着腮帮,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云澈。她保持这个动作已经很久,她看的很安静,也很认真,连她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这么无聊的事,她会看了这么久,还看的这么认真,一直都不愿把目光移开。 半个时辰过去,玄兽的嘶吼终于停歇。云澈扶剑跪地,身体在太过剧烈的喘息几乎要折断。他的身边,那些被粉碎的玄兽足以堆成一座高山,血腥气味刺鼻的让人作呕。 云澈依在一块碎石上,开始治愈身上的伤口,表情平静到了可怕……因为此刻骇人的遍体鳞伤,对他而言再普通,再习惯不过。 “真的……很像呢。”目光依然一直在云澈的身上,小茉莉轻声低语,眼神在无意识的迷离着。 第1113章 被诅咒的北神域 云澈在黑魂山修炼期间,黑琊界因魂宗的变故而风云变动,而作为引发这场大变的始作俑者,云澈却是毫不关心关注,他逐步深入着黑魂山的危险区域,用手中之剑猎杀着越来越多的危险玄兽,极力追寻着玄道的突破。 轰!! 一声震天巨响,一座高山从中断裂,一只庞大的独角异兽也命陨在漫天的沙尘之中。 云澈长喘一口气,伤痕遍体,又近乎筋疲力尽,他没有马上找个安全的地方疗伤,目光看向西方。 一抹娇影在这时临近,从天而落。今天的纪如颜一身淡蓝长裙,裙角的边上用银色的闪线层层叠叠的绣上了九朵曼陀罗花,水芙色纱带曼佻腰际,头发闲逸的松散开,斜簪一只淡紫色馨花,显得几分随意而又不失典雅。 “凌云公子,真是精彩绝伦。”纪如颜美眸漾动着水波一般的光华,由衷的惊叹着。 她的身后跟着一个头发已半白的老者,同样用着近乎惊异的目光盯视着云澈……他刚才可是亲眼所见,眼前玄力明明只有神魂境二级的男子,居然在力竭加伤痕累累的状态下,正面屠灭了一只神劫境初期的巨型玄兽。 “如颜姑娘,你怎么会来这里?”云澈看了一眼纪如颜,然后深深 扫了一眼她身后的老者。这个老者玄力无比雄厚,极有可能已经达到神灵境,没有他的保护,纪如颜也自然无法到来这里。 到底是黑羽商会,虽然势力上无法与魂宗抗衡,但拥有神灵境的强者可以说毫不奇怪。 纪如颜微微而笑,稍稍回首:“六伯。” 老者颔首,转身而去,临走之前,再次用目光深深看了云澈一眼,身影很快消失在天际,但气息依旧隐隐笼罩在这里,随时保护着纪如颜的安全。 “呼——”云澈长呼一口气,收起劫天剑,然后缓缓坐到了地上,开始疗愈身上创伤。 纪如颜向前,轻敛裙角,也不怕脏污的土地染了她一身华贵的裙裳,清雅的坐在了云澈的身前,然后拿出了一枚紫晶戒:“公子前段时间吩咐过,想要一些高等的玄剑,公子所需,皆在其中。” “不知公子可还记得,当初约见之时所提过的折风山庄之事?折风山庄是被魂宗所灭门,而折风山庄消失的那些名剑,大都在魂宗所寻到。父亲对公子之托重视之极,还花重金寻来了一些名剑,相信公子看过之后,定然不会失望。” 云澈将紫晶戒拿过,玄力一扫,其中各种玄剑,足有三十多把,而且每一把剑的气息都极其不凡,不但绝非蓝极星的凡器可比,纵然在神界,都是绝对不俗的存在。 “太好了。”云澈笑了一笑,将紫晶戒收起,然后用一个眼神表示感谢。 红儿以前吃的剑,除了永夜魔剑,都是下界的凡剑。而他现在所得到的,相对而言都可称作神道之剑。其中任何一把让红儿吃下,劫天剑的威力都必定会有很大幅度的提升。 而只要是在他驾驭范围内,劫天剑威的增长,自然也意味着他实力的增长。 “魂宗因作恶太多,黑琊无数宗门对其敢怒而不敢言,如今不但失去了神武界这棵大树,还被其如此残忍的制裁,后果无疑是墙倒众人推。我父亲终究不是心狠之人,在那些宗门的怨火烧来之前,将总宗的那些废人都遣送给了魂宗的各大分宗,而那些分宗这段时间也一直都是紧闭宗门。” 云澈微微闭目,稍稍点了点头。见他显然对此毫无兴趣,纪如颜没有再说下去,也没有要离开,她的目光从云澈身上道道触目惊心的伤痕掠过,抿了抿唇瓣,轻声道:“凌云公子,你……为什么会这么渴求玄力?你现在的修为,在同龄人中,已经是极其了不起了,却几乎是用命在修炼。你那么想要找到九星佛神玉和皇仙草,应该也是为了提升玄力吧?” “……我想参加两年后的玄神大会。”云澈直言道。 纪如颜微愕,不知是惊讶云澈的理由,还是惊讶他会这么直白的告诉她:“原来如此,那的确是每一个年轻玄者梦寐以求。” “如颜姑娘,你见多识广,连这场玄神大会是因天机界的预言而起都知道,你能否和我说一些四大王界的事,尤其是……”云澈睁开眼睛:“星神界。” “这个……”纪如颜抿了抿眉,稍作思虑后:“王界层面的事,就算是上位星界都难以触及,更不要说我们一个小小黑羽商会。如颜所知道的,基本都是神界人人皆知。比如说……提及星神界,一般而言最先想到的便是十二星神,星神界目前的大界王,便是十二星神之首的天魁星神。” “星神界的界王也是十二星神之一?”云澈惊讶道。 “不错。”纪如颜颔首,然后促狭的笑了起来:“现在如颜完全相信公子真的是从下界来的了,因为在神界,这是小孩子都知道的事。” “……王界的界王,还是十二星神之首,看来虽然同为十二星神,这个天魁星神的实力要远胜其他星神了。”云澈低念道。 “并非如此。”纪如颜却是摇头否决:“就实力而言,历代十二星神,最强的往往都是天狼星神。” “……”云澈目光猛的一动。 “尤其上一代的天狼星神,更的强的可怕,他是当今星神界王最小的儿子,当年他年龄尚不足一个甲子,却独身强闯月神界,那一战让他威名惊世,连我们下位星界都无人不知其威,所有人都毫不怀疑他将来必定超越天魁星神,甚至有可能成为历史上最强的天狼星神,没想到,却在十几年前夭折,很多人都称这是天妒。” 云澈的眉头稍稍紧起:茉莉的哥哥…… “但让人更没有想到的是,在上一代天狼星神陨落后,星神界居然很快又出现了一个适合继承天狼星神神力的人,而且据说契合度之高,还要超越上一代。”纪如颜摇了摇头:“简直不可想象,看来星神界这一代的命数真的很好,希望这种好运不要继续在他们的‘真神计划’上。” “真神……计划?那是什么?”云澈大为惊讶,毕竟“真神”二字,太过震撼人心。 纪如颜笑了笑:“王界那个层面,到了神主境的巅峰,自然都会想要突破极致,达到更高的层面。我们东神域的四大王界,除了宙天神界,梵帝神界和星神界、月神界据说都在追求真神之道,尤其是梵帝神界和星神界,从很多年前,就隐隐有过他们已寻到成就真神的方法,不过,应该只是虚传而已,神是神,人终究是人,再怎么也不可能成为已经灭绝的神灵的。” 她有些俏皮的嬉笑一声:“连我这种弱女子都知道的事,他们肯定也知道的。” “越是强者,越会想要追求更高层面的力量。他们达到了人类的极致,就会本能的想要突破极致。”云澈淡淡说道:“其他神域的那些王界,肯定也是一样的,就算潜意识里知道不可能,也一定不会停止步伐。” 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云澈的表情,纪如颜微笑道:“看来公子对王界很是向往呢。先祝愿公子能如愿参加玄神大会,到时候入了宙天神界,就有可能见到王界的人了,说不定还能见到西神域王界的强者。” “西神域?”云澈一愣:“为什么只有西神域?” “因为北神域和南神域,是绝对不可能来的。”纪如颜道。 “为什么?” 纪如颜缓声解释道:“西神域在神界版图、势力都是最大,龙神界更是万界之尊。但真龙一族都是威而不蔑,傲而不狂,极受万灵敬畏,西神域以龙神界为首,和东神域、南神域都颇为交好,但东神域的王界与南神域的王界却有些互斥,至于北神域……” 纪如颜稍稍停顿,才继续说道:“北神域版图最小,势力最弱,而且被其他三神域所斥,同时北神域也极度排斥,甚至可以说仇视其他三神域,他们从不会踏入其他三神域的领地,而东西南三神域也从不会踏足北神域。” “这是为什么?难道有什么宿仇?”云澈问道。 “其实,北神域应该说是一个很悲惨的神域。”纪如颜道:“在诸神时代,北神域是上古魔族所居之地,后来魔族覆灭,虽不像神族那样留下诸多传承,但曾经的魔域自然残余着很重的黑暗魔气,进入那片‘魔域’的人在长久的黑暗魔气影响下,逐渐成为了拥有黑暗体质,玄力也负面化的‘魔人’。” “而且这种黑暗体质是代代遗传的。” “因为黑暗体质和黑暗玄力的影响,北神域的‘魔人’若是到了其他神域,力量就会锐减,还会有所不适。同样,其他三神域的人到了北神域,会受黑暗魔气影响而力量大减,所以北神域和其他三神域基本毫无来往。且经常被三神域以‘魔域’相称。” “看来,北神域的‘ 魔人’,在其他神域的人眼中,应该是‘异端’一样的存在吧?”云澈道。 “的确如此。”纪如颜点头:“黑暗玄力本就是魔道之力,不但与神道之力相悖,而且会扭曲人性,据说那里的魔人越强,就会泯灭越多的人性,成为可怕无比的魔物。” 云澈:“……” “不过,由于混沌空间的阴气一直都在减少,所以北神域适合‘魔人’的黑暗地域也一直在减少。不到百万年间,北神域的版图已不足最初的三成,彻底消失,不过是早晚之事。这就是为什么说它是一处很悲惨的神域。” “如此说来,北神域的人就像是被困在一个越来越小的囚笼之中,的确堪称悲惨。”云澈并不觉得奇怪,当初的弑月魔君便是因为无法脱离黑暗环境,而被“囚”于弑月魔窟中,从不敢踏出半步。 但马上,他又眉头一动……不对。 在他听到的一些关于诸神时代的传说中,只说过神魔互斥,并未有无法踏入对方领域的说法。有的只是“不愿”,而非“不能”。弑月魔君无法离开弑月魔窟,是因为他命源魂源巨损,只能苟生于黑暗气息之中,无法离开。 而焚绝尘,他是拥有了黑暗体质的人,力量也被异化成黑暗玄力,性情也有一定的扭曲,他的状态,像极纪如颜所描述的北神域“魔人”。但,焚绝尘从未一直缩在某个黑暗环境中,之后的轩辕问天也是如此。 或许非黑暗环境的确会对他们的身体和力量造成负面影响,但不至于无法生存才对。 “北神域的人无法离开那片‘魔域’,还有一个原因,或者说更重要的原因,是被迫自保吧?”云澈忽然说道:“北神域的‘魔人’一旦离开北神域,是不是会被其他神域的人追杀?” “当然如此。”纪如颜没有任何犹豫的回答,而且用的是“当然”两个字:“魔人都是极其可怕的存在,若是北神域彻底消失,对神界而言,便是少了一个巨大的隐患。” “……”云澈没有再说话。茉莉当初就不止一次的警告过他,千万不可暴露身上的黑暗玄力。因为黑暗玄力在世人眼中是不该存在的异端,严重到为万灵所恐惧,为天地所不容。 茉莉如此说,从纪如颜的言语神情上看,神界的人,似乎都坚信着这一点。 两人在交谈着,浑然不知,高空之上,一个彩衣少女的腮帮早就高高鼓了起来,她气鼓鼓的道:“怎么还不走,可恶的女人……不对!可恶的姐夫,居然和她靠这么近,还说了这么多话,太可恶了!!” ———————— 第1114章 皇仙草的讯息 伤势逐渐平复,云澈的脸色也好了很多。他忽然想到了一件东西,从天毒珠中拿出了那块从雷千峰身上得到的灰色奇石:“如颜姑娘,这个东西是从雷千峰尸身上所得,应该不是普通的玄石,你可认得它是什么?” 看到云澈手中灰白石头的第一眼,纪如颜的纤眉就明显跳动了一下,却是不敢相信自己的第一眼判断,她从云澈手中将其小心拿过,须臾,便猛的抬头,发出一声惊呼:“空幻石!” 纪如颜见识广博,所接触的天地异宝无数,却有了如此强烈的反应。云澈马上问道:“空幻石是什么?有什么作用?” 纪如颜双手捧在上面,粉颊上惊色未消:“就层面而言,空幻石还要远在九星佛神玉之上,稀少程度更是远远甚之。而且空幻石不可再生,用一个,混沌之间便会永远少一个。” 云澈面露惊容……比九星佛神玉还要高等稀少的东西!? “关于空幻石,有两种不同的记载和传闻。一说它是由玄天至宝之一的‘乾坤刺’的力量所生,另一说,则是乾坤刺是在一块巨大的空幻原石中所孕育,后乾坤刺出,那块空幻原石破碎,碎成无数的空幻石散落于混沌各处。无论哪种为真,有一点却毋庸置疑……它内蕴着乾坤刺那个层面的空间力量——虽然只有一次。” 乾坤刺,玄天至宝中排行第六,拥有极致空间力量的至宝! “有一枚空幻石在身,若遇致命险境,可将其粉碎,其释放的极高层面空间力量,可将人瞬间移送至其他空间。”纪如颜说道。 “这……好像普通的空间玄石和次元玄阵都可以做到吧?”云澈疑惑道。 “当然不同。”纪如颜摇头:“普通的空间传送消耗极大,距离越远,消耗更是庞大无比,时间也会变得漫长,更有可能遇到足以致命的空间风暴。空幻石的空间转移却毫无距离限制,可直接移送到混沌空间的任何一个角落,而且无论多远的距离,哪怕从混沌南极到混沌北极,都会是瞬间完成。” “普通的空间传送都会留下空间轨迹,对强者而言,追踪空间轨迹并非难事,但空幻石却绝对不会,它的空间转移不会有任何轨迹可寻,就算是再精通空间法则的人,也不可能追踪的。” 纪如颜说完,翘了翘眉角,小声的自言自语:“奇怪,雷千峰的身上怎么会有空幻石这种东西……他死前又为什么不用呢?” “这么说来,用它在身的话,等于多了一条命?”云澈道。 “当然,这可是神界公认的最强保命之物。”纪如颜笑着道:“哪怕有一天,公子被王界界王这等人物逼入死境,都能安然逃脱。恭喜公子得到了这种神物,看来,公子是被上天所眷顾之人呢。” “哼。”遥远的上空,小茉莉挺了挺鼻子,发出一声轻哼。 “唯一的缺陷,是它的空间移送不可控制,谁也无法预料它会把人移送道哪里。毕竟乾坤刺那个层次的空间之力,也根本不是常人所能驾驭的。” 接回空幻石,云澈的心中顿时多了一种厚实的安全感。从雷千峰身上无意得到的这块毫无起眼的石头,居然会是如此强大的保命之物。 再加上他梦寐以求的九星佛神玉和两枚存有着神武界把柄的玄影石……这雷千峰生前作恶无数,死后他喵的简直是个天使! “关于皇仙草,有眉目了吗?”云澈问道。 纪如颜轻轻摇头:“父亲已经在全力找寻。父亲生于黑羽,极其看重信义和恩情,公子之恩,父亲最近常叹无以为报,公子所求,父亲他定会不遗余力,怕是他现在之切,还要胜过公子,因而请公子放心,相信一年之内,定会有结果的。” 云澈点头,感激道:“有劳了。” 纪如颜微笑摇头,她一双美目看着云澈,忽然轻声道:“不知如颜可有幸,知晓公子的真正名讳?” 她的目光清澈如水,带着天生的柔媚,真诚而又撩心。 “云……澈。”没有太多的思虑,云澈缓声回答。 他最初隐瞒真名,是担心传至吟雪界那边。在黑琊界的这段时间,他和纪如颜之间已经建立起了足够的信任,也就没有了隐瞒的必要。 唇瓣轻抿,美眸中漾动起分外潋滟的光华,她轻语道:“这两个字,如颜会记住一辈子的……” “姐夫!” 纪如颜柔音未落,一个尖长的少女娇呼声便从上空传来,在两人惊讶的目光中,小茉莉从空中落下,“嗖”的来到云澈身边:“姐夫,你在做什么呢?怎么又受伤了呀?” “……”纪如颜唇瓣张开,看着这个可爱如童话公主的彩衣少女:“公子,她叫你……姐夫?” 小茉莉仿佛才注意到她的存在,脸儿转过,满是狐疑的看着纪如颜:“咦?姐夫,这位阿姨是谁呀?” 还没等云澈和纪如颜有所反应,小茉莉忽然脸儿一变,发出一声震耳的惊叫:“啊!!姐夫,难道你……你居然背着姐姐在外面搞别的女人!你怎么可以这样!姐姐她对你那么的好,还为了你受了那么多的委屈,你不但对她不管不顾,居然还在乱搞别的女人!太可恶了!呜,姐姐她好可怜……” “小妹妹,”小茉莉一出现,纪如颜就感觉到了来自她的强烈敌意:“我和公子并不是……” “姐夫!”小茉莉却不管她说什么,对着云澈继续大喊大叫:“你这样对得起姐姐吗!而且这个女人不但比姐姐老,比姐姐难看,还……还没有姐姐温柔!除了胸大一点,哪里都比不上姐姐!你你你居然……我要回家告诉姐姐去,让她再也不理你!” “……”纪如颜站起身来,唇角似笑非笑:“公子,看来你有家事要处理,如颜便先告辞了。有消息的时候,如颜会第一时间告知公子。” 在小茉莉如滔滔洪水般的控诉中,纪如颜飞身离去。 云澈伸手,捏在小茉莉喋喋不休的唇瓣上:“好了,别演了。” “啪”,小茉莉却是一巴掌把他的手打开,满脸的怒气未消,气呼呼的道:“谁演啦!你说,你和刚才那个女人是什么关系,是她勾引你还是你勾引她!” “我和她完全没有你莫名想到的那种关系……” “胡说!那你们为什么坐的这么近,还说的那么开心,哼!” 云澈白眼一翻:“好好好,就算我真的和她乱搞,和你又有什么关系?” “怎么没有关系!!”小茉莉的声音陡然提升了八度:“你是我姐夫,你已经有我姐姐啦,怎么可能再去乱搞别的女人!” “呵呵呵……”云澈耷拉着眼笑:“小丫头,就算你是角色代入深到走火入魔,也该先搞清楚一件事,我已经和你说过,茉莉不是我老婆,而是我师父!” “哎?”小茉莉一愣,连眨好几次眼睛,声音也弱了下来:“有……有吗?我怎么不记得啦?啊不管啦!我都喊你姐夫了,你就是不许再和其他女人那么近……就是不许!!” “……”云澈向前,缓缓的靠近向小茉莉的脸儿:“你每次都能找到我我就不说了,为什么我越来越觉得你对我有什么企图……你到底是谁?” 在云澈深邃眼神的逼视下,小茉莉心儿微慌,但目光却丝毫没有躲闪,仿佛镶嵌着星星的眼眸直直的和他对视:“我当然是你最漂亮最可爱的小姨子!身为姐夫,你必须乖乖听我的话,不许再和那个女人离的太近……其他女人也一样不可以,否则的话……哼!” 眼睛圆瞪,唇瓣高翘,给了他一个毫无威慑力的警告眼神,然后转过身,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看着小茉莉离开的方向,云澈皱起眉头,陷入了沉思。 回想和小茉莉的初遇,完全就是一场偶然,绝无刻意安排的迹象。但之后所有涉及小茉莉的事,全都透着怪异。 “她到底是谁?”云澈又一次在心中低念着。 —————————— 云澈的修为进入神道的时间本就很短,又在不久之后,因沐玄音的冰凰元阴而直接从神元境跨步到神魂境,而如此导致的一个后果,便是云澈对神道玄力的理解极为浅薄。 在黑魂山修炼了两个月后,玄力却几乎是毫无进境,云澈也终于意识到了这一点,于是停止修炼,开始潜心感知神魂之境的玄力法则。 如果身边有茉莉或者沐玄音,她们的引导,加之云澈极高的悟性,定可很快融会贯通,哪怕没有外力外物相助,玄力的进境也会远超寻常玄者。而他自己一人,神元境尚未稳固,便又要通彻神魂境的力量,着实太过艰难。而他玄力特殊,身上又有着太过不能为外人知的秘密,所以绝不能去请教其他强者,因而虽然在神道理解中一直有所进境,但颇为缓慢。 不知不觉间,云澈在黑魂山已是停留了五个月。 玄力依旧是神魂境二级,停滞不前。 “唉。” 睁开眼睛,云澈重叹一口气:“神道的修炼居然这么艰难。以前在吟雪界的时候还不觉得,离开了师尊,唉。” 嘎嘣!嘎嘣! 一把溢动着神道气息的大剑在红儿的牙齿下,像是脆冰一样被轻松咬的粉碎。红儿一把大吃着,一边含含糊糊的道:“主人为什么不回去呢?那里白白的,红儿最喜欢了。” “回去会被师尊杀的,我要是死了,你就等着饿死吧。”想起太古玄舟上,沐玄音无意识间的朦胧眼神和声音,他呼吸微滞,晃了晃头:“看来,只能寄望于皇仙草了。” 云澈的传音玉,在这时忽然传来颇为强烈的玄气波动,云澈迅速拿起。 “公子,有皇仙草的消息了!” 第1115章 幻海古境 云澈一下子站了起来:“在哪里?哪个星界?” “从黑琊界向北,有三个呈三足状分布的星界,三星界所对的区域,是一片广阔海域,海域的正中,有一个名为‘幻海岛’的海岛,皇仙草的感应,便是来自幻海岛上的一个上古秘境!” “皇仙草非如今的混沌环境所能孕育,只会极偶尔的出现在上古秘境,而且向来都是上位及中位星界的秘境。但这次却是出现在下位星界,实属罕见之极。” “下位星界?”云澈一愣。 “不错,这本该是个好消息,但,幻海岛那个地方,却又极为棘手。因为它并非无主之岛,却也不是属于某个星界,而是属相邻的三个星界的主宰宗门所共有,岛上的秘境‘幻海古境’,每次也必须是三个星界的主宰宗门都在场时才可开启。” 知道云澈对各大星界可谓一无所知,她描述的也相对详细了些:“共属三星界的‘幻海古境’是一个相当有名气的秘境。下位星界大多数秘境的支撑力量都是日益枯竭,逐渐临近崩坏。而‘幻海古境’虽小,但内蕴的力量和法则却似乎颇为强大,气息从无衰败痕迹,反而每次开启,都能寻到很多的机缘。因而三星界都将‘幻海古境’视若珍宝,但亦从不会过度探索,每隔五十年开启一次,大多用来给门下高等弟子历练和寻找机缘,没想到这次开启,居然探知到了极其高等的气息。” “皇仙草这等神物在上位星界都可遇不可求,何况出现在下位星界。在判明是皇仙草的气息,三大星界的界王得到消息后,必定会马上亲身赶赴幻海岛,说不定现在就已经齐聚‘幻海古境’。” 纪如颜声音一顿,慎重道:“最大的问题便在于此,无论皇仙草最终落在哪个界王的手上,父亲怕是出再多的玄石都难以买取——毕竟一界主宰又岂会在意玄石。但要拿出和皇仙草同等层次的神物换取,又是根本不可能的事。所以,结果可能会更偏于悲观,请公子……” “幻海岛在什么地方?”云澈忽然重重的道:“有没有去往那附近的次元玄阵?” 纪如颜瞬间明白了他的用意,急声道:“公子,你千万不要有这样的念想,幻海岛是那三大星界所共有,平日里就从不允许外人踏足,如今发生了这样的事,更是绝不会允许任何人靠近,就连消息也必定全面封锁。” “到底有还是没有?”云澈加重语气。 “的确有……黑琊界距离幻海岛其实并不遥远,否则我们也不至于这么快得到消息。” “我马上回黑琊城!” ———————— 三个时辰后,云澈回到黑琊城中,纪如颜已在等着他。 “刚刚得到情报,同有幻海岛的三大星界的大界王都已亲临‘幻海古境’,循着皇仙草气息的来源,他们在深远的地下,找到了一个以前从未发现过的封印玄阵,封印玄阵之下,似乎是一个庞大的地宫。” “也就是说,那株皇仙草,应该就在那个地宫之中?”云澈沉眉道。 “应该如此。不过,那个封印玄阵虽然存在已极其久远,但残留的力量依旧极强,集合三界王和在场众强者之力,也根本无法在短时间内破开。而时间一旦拖得过久,消息逐渐散开,被中位或上位星界的人知晓皇仙草存在的话,就算那是他们的地盘,也将别想再得到皇仙草。所以,三大主宰宗门迫不得已之下,已是火速传开消息,广邀三星界的各大宗门和强者一共破阵,条件是破例允许他们门下一定数量的弟子和三大主宰宗门一起探索‘幻海古境’——当然,那个发现的地宫除外。” 一口气将刚刚得到的重要情报说完,纪如颜暗叹一口气,眼神复杂:“公子脾性刚硬,决定的事,如颜自知无力劝返。此次他们为破地宫封印而广邀强者,是公子潜入秘境的极好机会。只是……那三大主宰宗门的实力都要远胜魂宗,破开地宫封印后,皇仙草又必定是三大界王亲取之物,若事不可为,只求公子千万不要冲动犯险,说不定公子安然归来后,父亲那里已经有了好消息。” 纪如颜的关心和担忧都是发自真心,还隐隐带着自己无能为力的自责。云澈脸上露出微笑:“虽然希望渺茫且危险极大,但若不亲自去一趟,我觉不甘心。不过你放心,虽然我很想得到皇仙草,但还不至于傻到做白白送死的事。如果半点机会都找不到的话,我当然会乖乖回来。” 纪如颜的神情稍稍放松了一些:“次元玄阵已经备好,可以将公子传送至那三星界之一的望海界。从望海界向北,跨越两万里海域后,便可以到达幻海岛。以公子的速度,一天左右应该就可以到达。” “幻海岛的位置,以及关于三星界的情报,我会以精神印记的方式传给公子,到了幻海岛之后,一定就只能依靠公子自己了。” ————————— 一天之后,幻海岛。 幻海岛远比预想中的要小,纵横不过区区百里,位于广阔的海域之中,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水汽和咸涩的味道,随时可闻震耳的浪涛翻滚声。 进入幻海岛,云澈迅速隐下身形。 岛上的人并不多,而且玄力也并不高,大都在神元境。云澈一边看着四周,一边缓步向前,在临近岛屿中心时,他停住脚步——眼前,一个巨大的空间漩涡在不断的翻滚着,如一个恶魔咆哮的巨口,一旦靠近,便会被卷入无尽的深渊。 那就是……“幻海古境”的入口! 没有多加思虑,云澈移步靠近。幻海古境入口的周围,有零散的十几个人站守着。从他们颇为散漫的动作神情上看,他们的守卫简直像是多余的……因为今日进入幻海古境的,可是临海三大星界中无数最顶尖的强者,哪需要他们看守。他们被留守在此的唯一意义,大概也就是预防一些闲杂人等靠近。 在离开黑琊界之前,纪如颜就反复和他说过,临海三大星界的大界王已全部进入了幻海古境,为了尽早破开地宫封印,要半邀请、半强迫了招来了各自星界大量的神灵境强者。 此时的幻海古境,可谓是群鲨乱舞。 在有着三大神王,大量神灵强者的幻海古境,他的闯入,无异于一条小鱼,欲与群鲨夺食。 “已经来了,便也没理由退却。”保持着匿影状态,云澈快步靠近空间涡流,目光也盯向了自己的左手……和三大星界硬抢自然是绝对不可能的,他强行来此,并非只是一腔冲动热血,而是有着天毒珠的依仗。 天毒珠! 天毒珠的指引,能让他快速的锁定皇仙草的所在。不过面对三大星界的无数强者,他的这个依仗却是无比微弱。 被卷入空间涡流,匿影状态必定消失,保险起见,云澈在靠近之时,无声释放了一个小范围的红蝶领域,将看守在古境入口的弟子全部陷入意识的空白,在他们刹那恍惚后回神时,云澈乍现的身影已消失在空间涡流之中。 空间切入,云澈已进入幻海古境之中,空气的味道和法则气息有了颇为明显的变化,但云澈尚未来得及观察周围景象,听觉便已被持续的风暴雷霆之音所淹没。 前方不到百里之遥,一道强烈无比的玄光在不断闪烁,伴随着阵阵巨响。从那个方向冲来的气流也无比的狂暴。 云澈眉头一动,想也没想,快速向那个方向靠近,很快,玄光的来源和越来越的人影出现在视线之中。 地面裂痕无数,而裂痕的中心,横亘着一个十丈左右的封印玄阵,释放着微弱,但古朴厚重,宛若磐石的玄光。玄阵的上空飘浮着一百多个身影,他们的玄力释放,融汇成一股可怕绝伦的玄力洪流,冲击着下方的封印玄阵。 若是有哪个下界星界的玄者来此,无论何等出身,都会被惊得瞠目结舌……因为这些正集中力量冲击玄阵的一百多个玄者,修为竟全都不下于神灵境! 在下位星界,神王便是神一般的存在,半数以上的下位星界,都是只有一个神王,更有一大部分则没有神王,最强便是神灵境。拥有两个或更多神王的下位星界只占很少一部分。 所以,在下位星界,神灵境便基本是神王之下,无敌的至高存在。 而这里,竟是出现了一百多个!! 云澈的视线穿过玄光光幕,看向了中央……一百多个神灵强者的中心,并排着三个身影,而来自他们三人的玄力,竟几乎不下于周围百个神灵强者的叠融,他们身上的可怕气势,更是压过了所有神灵强者,如三座高不见顶的山岳当空重压,让人屏息生惧。 毫无疑问,这三人,便是三个共有这幻海古境的星界界王。 根据纪如颜所给予他的情报,云澈很快对应上了他们的身份。 左侧那个雄壮如山,气势如雷的中年人,应该就是望海界大界王,亦是望海界主宰宗门覆海神宗的宗主韩宽! 右侧之人一身华贵金衣,面相华贵,却又带着危险的妖邪感——南淮无极界的大界王,亦是南淮无极界的霸主国国主,世称“南烈大帝”。 中间男人却是俊雅非常,纵然在全力释放玄力,气势依旧平淡如水,毫无慑人的压迫感。此人,是苍胧界大界王,苍胧界主宰宗门木阳岛的岛主——木白眉! 亦是这三人之中玄力最强之人。 三大神王,一百多个神灵同时催动力量,玄光遮天,声威惊天动地。 周围,围着数千来自三大星界,不同宗门的人,他们隔着数十里,带着满脸骇然观望。即使如此,一些修为稍弱的年轻弟子依然被玄气风暴冲击的难以站稳。 沙石漫天,被搅动的空气如同翻滚的海浪。三大界王亲自号令,这些神灵强者自然不敢不来,更何况还有带着门下弟子进入幻海古境的诱惑。这场集三大星界之力,声势惊天的力量冲击已不知持续了多久,不少神灵强者的额头上都已是大汗淋淋,但承受着庞大力量的玄阵却依旧是纹丝不动。 云澈没有靠的太近,隐在一块巨石的后方,默然观察着玄阵的变动和每一个人,眉头一直紧锁,不知在想着什么。 第1116章 潜入地宫 轰隆隆隆…… 地面层层开裂,但封印玄阵却始终是纹丝不动。不过,正在冲击封印玄阵的强者们必定能感觉的到玄阵正在被削弱的反馈,否则也不会合力拼了这么久还不放弃。 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封印玄阵之上,再加上云澈极强的隐匿能力,并没有人发现他的靠近。 云澈一动不动,目光反复扫过周围的人群和环境,心中苦思着接下来该如何行动。这时,他的目光忽然停顿,注意到了一个人。 这是一个从背影看上去应该和自己年纪相近的年轻人,云澈之所以会注意到他,是因为他的玄力修为相当之低,才君玄境中期,未入神道。能有资格进入这个幻海古境,都是三星界各辈分的顶尖强者,而此人是唯一一个未入神道,比之他人弱的不是一点半点,因而格外显眼。 除此之外,他的穿着也与他人不同,一身异纹紫衣,尽显卓然和贵气。由于玄力低微,他自然无法靠的太近,处在人群的最外围,身前,还有十几个强者合力撑起隔绝结界来保护他,还不时转头照看他的状态,唯恐保护不周。 很显然,此人虽然修为相对很低,但身份绝对不同寻常。三主宰宗门之外的势力难得有机会可以带门下弟子探索幻海古境,会带入的,必定都是资质顶尖,欲全力培养的弟子,君玄境来到这里,别说探索寻找机缘,连最基本的自保都不可能做到。 那么最大的可能,就是此人是来看热闹的!在得到消息后,特意到来见证地宫的开启。 能有资格,有胆气这么做的,至少也该是三大星界主宰宗门的重要人物,是哪个长老,甚至哪个大界王的直系子孙。 咔!! 如苍穹开裂,一声巨大的断裂声响起,弥天的玄光顿时变化。玄阵上空,所有人的脸上都露出喜色,但却无人出声,身上玄气更加猛烈的爆发,卷起更加猛烈的漩涡风暴。 裂痕一旦出现,便快速扩大弥散,在短暂的停顿后,崩裂的声音再次响起,并越来越密集,封印玄阵的转动完全停止,快速的破碎,再破碎。 集合三大星界所有顶尖强者之力,终于如愿将封印逐步摧毁,众人都是睁大眼睛,准备见证那一刻。云澈的眉头也逐步收紧,因为他依然没有想好自己接下来究竟该怎么做……三大星界的界王亲至,其他人,也无不是三大星界的顶尖人物,这是三星界的地盘,皇仙草又是三大界王的必得之物…… 自己到底能用什么方法和这些巨鲨夺食……哪怕些许的可能性! 随着封印玄阵的破碎,大地的颤栗变得强烈起来,人群的外围,那个只有君玄境的紫衣男子也明显的兴奋了起来,直接飞身而起,想要到更高处目睹,但他刚一起身,便被身前的人连忙阻下。 “小少爷!不要妄动,太危险了。”他身前保护他的人一边拦住他,一边急声道:“封印马上就要破开,岛主说过,封印破开时,很可能会引发玄气乱流,为了你的安危,我们还是再离远一些吧。” 岛主?这两个字让云澈眉头一动……苍胧界木阳岛的岛主——木白眉? 难道他是木白眉的儿子? 那紫衣青年却是一声大笑:“哈哈,笑话,父王在此,本少又岂会有什么危险。要是退避,那岂不是让人笑话本少胆小如鼠?” 那人知道劝阻不了他,只能大声道:“都给我集中精神,护好小少爷的安全!” 三界王在中,所有人都已是遍体大汗,又过了数十息,终于,在轰隆一声,如山崩海啸般的巨响中,封印玄阵完全崩溃,但玄阵碎片却并没有在崩溃之后瞬间消弭,而是带着余力,在玄气风暴猛烈炸散。 “大家小心!!” 距离玄阵最近的强者首当其中,全部第一时间收回力量,轻松抵御。炸散的玄阵碎片亦极速飞向远远围观的人群,像是一片被狂风席卷的暴雨漫天轰落。 “全力防御!” 人群中响起数十声大吼,那些强者直接腾空而起,一掌轰出,将飞来的玄阵碎片全部震散,年轻弟子都火速张开玄力防御。 毕竟只是崩散的玄阵碎片,残余的力量已是所剩无几,对这些神道玄者而言并无多大威胁,被正面轰中,也至多造成点不重的创伤。 但,这些人中,却有一个例外。 “少爷小心!哇啊!” 紫衣男子的上空,数十个玄阵碎片同时砸落,挡在他面前的那些人全力抵御,却在一声爆响中,防御结界直接崩碎,人也全部被远远震开,而一个没有被抵住的玄阵碎片如流星坠落,直砸紫衣男子。 死亡的气息从天而降,玄阵碎片的残力虽然很弱,但对只有君玄境修为的他而言,却是绝对无法抗拒的灭顶之力,仅仅是那股神道之力的威压,便让他全身血液凝固,如被万岳压身,动弹不得,唯有口中发出绝望的惨叫声。 “小少爷!!” “纯儿!” 苍胧界主宰宗门木阳岛的玄者全部惊骇失声,却根本出手不及,木白眉身在数十里之外,纵是通天之能也无法瞬间赶至。 云澈的瞳孔在闪烁,在刹那之间,他的脑中连闪十几个念想,然后忽然闪身而出,一道凤凰箭瞬间飞射。 砰!! 凤凰箭与玄阵碎片当空相撞,当空炸裂。紫衣男子虽然没有被正面砸中,但炸裂的余波依然非他能够承受,被狠狠轰飞出去,他瘫倒在地,发出鬼哭狼嚎般的惨叫声。 “小少爷!” 木阳岛的人在短暂错愕之后,全部火速冲来,将紫衣男子护了起来,几个人向前,手忙脚乱的检查起他的伤势。 呼! 一阵狂风涌至,一个青衣中年男子冲天而降,落在了紫衣男子的身侧,赫然是苍胧界的大界王,木阳岛的岛主木白眉!他闪电般的伸手按在紫衣男子的胸口,随后神情稍稍一松。 “父王……”看到木白眉,恐惧未消的紫衣男子直接痛苦出声:“呜啊!好痛……我的腿……是不是废了……” “岛主放心,小少爷只是左臂和左腿受伤,内伤不重,绝无性命之危,最多半月便可痊愈。”一个正在为紫衣男子平稳伤势的木阳岛执事道,他目光瞥了云澈一眼:“幸亏这人出手,否则……不堪设想。” “哪里受伤不重,我都已经快死了。”紫衣男子哀嚎道。 斜了紫衣男一眼,云澈暗中哧鼻:看来救了个草包。难怪身为大界王之子,有着最上等的环境和资源,修为却这么平常。 “放心吧,说你没事就是没事。”木白眉对这个儿子似乎颇为宠溺,平和的宽慰一句,然后站起身来,却没有去责惩那几个保护不周,正瑟瑟发抖的弟子,而是转向云澈,面露感激微笑:“这位小兄弟,感谢你方才出手相助,否则犬子这条小命怕是要交代在这里了。” 说完,他竟然是双手拱起,微微曲身,向云澈郑重一礼。 这个举动着实让云澈眼眉大跳:眼前之人,不但年龄上是他的长辈,身份更是一界之尊的大界王,虽然自己的确是救了他儿子的性命,但他的实力、身份和高度,如此举动,足以让任何人都吓一大跳。 他连忙回礼,一脸的受宠若惊:“木岛主哪里的话,晚辈早已久仰木岛主盛名,能救木岛主之子实为晚辈之幸,万万受不起木岛主如此大礼。” “哈哈哈,救命大恩,受得起。”木白眉笑了起来,脸上唯有平和,毫无一界之尊的凌然与威压,他转过头:“纯儿,还不赶紧谢过你的救命恩人。” “啊啊……”紫衣男子依然在哀吼,看向云澈,他却是狠狠瞪了一眼,嘶声道:“为什么要谢他,他刚才差点害死我!要不是他,父王出手的话,我就不会……哇啊啊好疼……” 云澈:“……” “唉。”木白眉摇了摇头,对云澈道:“小兄弟不要见怪,犬子从小就被他娘给惯坏了,有些不懂礼数。木某便先代犬子木堂纯谢过。待今日之事了却,定有厚礼想报。” “不敢不敢。”云澈依旧是满脸的受宠若惊。 木堂纯?这名字莫名的顺耳啊。 “嘿嘿嘿嘿,”这时,一个阴阳怪气的声音忽然响了起来:“木老头,既然你儿子半死不活了,那你还留在这里做什么,还不赶紧送你儿子回家疗伤,这要是耽搁了,真出了人命,可就不美了。毕竟一株小小的皇仙草,那能和你的宝贝儿子相比,你说是不,韩宗主。” 说话间,一个人影从上空缓缓而落,一身足以闪瞎狗眼的金衣让人瞬间明了他的身份:南淮无极界的大界王——南烈大帝! 他身边的粗壮男子,望海界大界王韩宽冷哼一声,不咸不淡的道:“木岛主还是回去照看儿子吧。” “呵呵呵,”木白眉丝毫不生气,而是笑眯眯的道:“怕是让两位失望了,犬子只是受了点不轻不重的小伤,和出人命可还差得远呢,又岂会耽误皇仙草的大事。” “哈哈哈哈!”南烈大帝大笑:“木老头果然想得明白,毕竟这儿子死了可以再生他十个八个,皇仙草要是没了,怕是这辈子都别想再摸到了。” “不过……”南烈大帝在这时忽然看向云澈:“这小子的生命气息顶多也就二十来岁,却能有神魂境的修为,这等资质,在我们三界绝对极负盛名,但本王却好像从未见过他,而且,我们三界修炼火系玄功的,怕是不多见啊。” 临海三界,水元素极为活跃,因而颇为适合修炼水系玄功,不适于修炼火系玄功。在三大星界中,上层势力没有一个是主修火系玄功的,就连中层都寥寥无几。 而云澈二十来岁,却已是神魂境的玄力,这纵然在三大主宰宗主都是最顶尖的资质。 南烈大帝对云澈救了木白眉儿子的事很是不满,语调也自然不善,他的话顿时引起了所有人的侧目,韩宽眉头大皱,沉声道:“小子,你是哪个星界,哪个宗门的。” 众人的注目,让云澈面露惶恐,极度的紧张之下手掌微微哆嗦,说话也有些结巴起来:“回……各位前辈,晚辈凌云,是……是出身黑琊界,昨日在望海界游历,偶尔听闻这里发生大事,好奇之下,所以……所以……” “什么?”云澈的话让所有人大吃一惊。 “黑琊界的人?混账!”韩宽脸色更阴:“你是怎么混进来的?到这里有何企图?” “这还不简单。”南烈大帝笑道:“这次我们广邀三星界各大宗门,并开放这幻海古境,事出仓促也根本无从筹备防备,想要混进来还不简单,只是没想到,居然还真有人有这样的胆子,啧啧。” “算了算了,无关紧要的小事而已。”木白眉却是一摆手,然后对云澈道:“虽然你资质修为不凡,但总归不是我们三星界的人,闯入这幻海古境着实不妥。但念在你绝非恶意或者什么不良企图,还救了我儿性命,便不追究此事,你便和其他宗门一起,在这里自行探索吧,若发现什么机缘,也尽可取走。” 云澈惶然之色顿消,惊喜万分道:“谢过木岛主,木岛主大恩,晚辈没齿难忘。” “你去吧。”木白眉和善的笑了笑,然后一斜南烈大帝和韩宽:“南烈老贼,韩宗主,该办正事了。” 封印玄阵破碎,下方,出现了一个三丈宽的入口,一排青黑石梯从入口向下,目光所及,漆黑一片,不知通往多深的地下。 “这地宫果然深的很,也无怪皇仙草的感应如此微弱。” 三大界王站在入口前,后方,是三宗主的一众长老级人物,而那些参与冲击封印玄阵,其他宗门的人都已远远站离,无一靠近。 韩宽抬步向前,灵觉延伸向地宫入口,忽然脸色一变:“好重的浊气!” “这股浊气之重,会大为压制玄力和灵觉。”木白眉也眉头大皱。 “这地宫从未被发现过,那么至少也被封印了百万年以上,没有浊气才是奇怪。”南烈大帝道:“除了浊气,怕是还会有其他危险的东西,木老头,韩宗主,都是有儿有女有家业的人,犯不着为了一株小小的皇仙草送命,还是让本王先进去探一探吧。” “南烈老贼,你这做白梦的毛病怕是到死都改不了了。”木白眉嗤之以鼻。 “不要忘了协定。”韩宽肃然道:“我们三人实力半斤八两,真要拼起来,除了三败俱伤,没有任何好处,这个道理,你们不会不懂。” “韩宗主放心。”木白眉道:“进入地宫之后,谁先拿到皇仙草,皇仙草便属于谁,绝不可强行抢夺。这地宫之下既然能生出皇仙草,必定会有其他异物,得到皇仙草者,不可再染指地宫中的其他宝物,此协定,我们三宗众长老皆为见证,怕是我们谁都无脸当背信的小人。” “哈哈,好的很。”南烈大帝大笑一声,当先迈步,走入地宫通道之中。 “你们守住通道入口,任何人不得靠近!”木白眉交代一声,和韩宽也进入通道之中。 通道之中浊气极重,而且越是深入自然越重。才短短数息,他们的脚步声,乃至气息便完全消失在所有人的灵觉之中。 云澈并没有走远,他们的话,他全都一字不漏的听在耳中。三大界王进入地宫通道时,他也很随意的走开,在避开所有的视线后,他进入匿影状态,又悄然折返,目光直直的盯向地宫入口。 远远看去,地宫入口像是蒙着一层厚重的烟雾。 接下来要做的,自然就是进入地宫。 但,为了确保万无一失,守在地宫入口的,可是三大星界的长老级人物,全都是神灵境的绝顶强者。四个方向各有两人站守,一共八个神灵境! 而且他们站的位置距离地宫入口很近,自己想要偷偷进入地宫,就算选择最好的方位,也要经过他们身侧不到两丈的距离。 那可是神灵境的强者,如此近的距离,就算他把断月拂影和雷光雷隐施展到极致,也有很大的可能会被他们发觉。 而一旦被发觉,就再没有第二次的机会。别说潜入地宫,就连逃脱都是难如登天。 云澈缓慢靠近,在临近百丈之距时停下,数次犹豫后,都没有再继续向前。 不行!虽然他们看上去并没有处在警觉状态,但强行靠近……那样的距离,实在太危险。 要先想办法把他们临时引开……或者引走他们的注意力。 要不要暗杀他们门下几个人呢……但这样的话,反而又会让他们提高警觉。 或者…… 吼呜! 云澈凝眉苦思之时,南方忽然传来一声沉重悠长的咆哮声,这声咆哮虽然遥远,却依旧惊天动地,更带着无上的威严。 而这声远方的咆哮,让所有强者都大吃一惊,守在地宫入口的长老也全部转向南方:“是龙吟!” “难道是五十年前遁走的那只铁鳞蛟龙?”一个望海界的长老沉声道。 “锡元!这里我一个人即可,速带人去围杀!千万不可再让它逃走!” 这声龙吟狠狠刺激了三大主宰宗门的神经,所有神灵境的强者全部腾空而起,直冲龙吟传来的方向,守在地宫入口的八人也很快飞离了五个,只余三人,而这剩下的三人,目光和听觉也自然都死死锁定南方。 这对云澈而言,无疑是天赐良机。 匿影状态下,他毫不犹豫的快速向前,在临近三十丈时才缓了下来,然后屏住呼吸,缓缓靠近,再靠近……再靠近…… 守在地宫入口的三个神灵境长老都目光紧盯南方,确定着龙吟的来源,浑然不知,一个看不见,亦几乎没有任何气息的人影如幽魂般从他们身边安静掠过,缓缓没入地宫的浊气之中。 一股刺鼻的味道迎面而来,并伴随着极重的压迫感,但马上,这种压迫感便又消失无踪,就连匿影状态也没有因此解除,唯有灵觉受到了明显的限制。 总算是顺利潜入地宫,云澈大舒一口气,却并没有解除匿影状态。前方一片昏暗,他踩着冰冷的石阶向下,脚步缓慢,毫无声音,也自然不敢点燃火光,灵觉更是释放到最大,感知着周围的一切。 他没有忘记,一同进入地宫的,是三大神王! 随便一个,都能在举手投足之间将他灭成残渣。 他绝不能让这三大神王发觉他的存在,这里的浊气虽然限制了他的灵觉,但也同样会限制三大神王的灵觉,因而成为了他的一层保护。 他接下来要做的,就是全力避开三大神王,然后依靠天毒珠的探知能力,在他们之前找到皇仙草。 而前提,是这地宫足够庞大,地形足够复杂,如果通往皇仙草所在之处只有一条通路的话,那么避开就成了不可能的事。 在适应了这里的浊气和黑暗后,云澈一边小心感知着四周,脚步也逐渐加快。但走了好一会儿,前方,依旧是单一狭长的通道,别说分叉,连半点开阔的迹象都没有,云澈心中逐渐开始不安起来。 这时,前方忽然传来微弱的声音。 “南烈老贼,看来本王的儿子大幸未死,让你失望的很啊。” 这是木白眉的声音。 “那是当然,每次一想到本王那么如花似玉的小女儿要嫁给你那个废物儿子,本王都简直痛不欲生啊。”南烈大帝阴阳怪气的道。 “如花似玉?哼,果然自己养的猪,再肥再丑都当宝贝。”木白眉嘲讽道。 两人之间的称呼、话语都针锋相对,饱含敌意,甚至有些恶毒,但双方却也都并没有怒气,显然都习惯了如此。 云澈的速度并不快,却追上了他们,显然他们在地宫浊气之下,也都是小心翼翼。 云澈脚步停止,从声音和灵觉判断,他此时距离这三大神王,只有不到百丈之距。 若是平时,这个距离他很可能已被发觉,但这里奇重的浊气,却让他并没有明显的危险感,但也不敢再靠近,脚步放缓,听着他们的声音,保持着一个固定的距离,无声无息的吊在他们后方。 也唯有这么吊在他们后方,进不得,退不得。 第1117章 地宫毒瘴 地宫深的惊人,在浓烈的浊气中前行了很久,通道依旧如最初般狭窄,云澈一直保持着匿影和雷隐状态,小心翼翼的跟在三人后方,始终都无法绕前,心中虽愈加不安,但也并未急躁。 “怎么还没到底?这里到底有多深?” “浊气越来越重……通道变得平整了,应该快到出口了。” “等等……这是什么味道?” “是剧毒!快后退!!” 前方传来的声音忽然剧变,三大界王的气息猛然向云澈所在的方向逼近,云澈心中一惊,脚步停止,却没有失措后退,而是死死定在原地,屏住呼吸……好在,三大界王的气息也马上停止,然后停滞在了那里,并没有因为距离的忽然拉近而发现他的存在。 剧毒?云澈缓步后退,眉头一动。 三大界王的前方,浓烈的灰暗浊气中,多了一层厚重的暗绿色,这些暗绿色充斥了前方的通道,烟雾般缓缓飘动,却像是被锁死在那片区域,并不向外逸散。 木白眉、南烈大帝、韩宽三人站在毒雾之前,神色都很不好看,他们快速运气驱毒,过了好一会儿,脸色才总算正常了一些。 “好厉害的毒!要是反应再慢点,怕是要交代在这里了。”韩宽心有余悸道。 “毕竟是上古时代遗留下的东西。”南烈大帝又稍稍后退了半步。距离诸神时代已过去无数年,这里的毒雾自然也应该已经消散稀释了无数倍,但依然不是凡人所能轻易承受。 “这里的浊气本就压制玄力,再遇到这样的毒……怕是有些难办了。”木白眉眉头大皱。 “要不要试试直接闯过去。”韩宽忽然道。 “韩宗主若是嫌命长的话,倒是可以试试。”南烈大帝幽声道:“这片毒雾不知蔓延到何处,若是连绵数里,怕是有命进去,没命出来。” 云澈默然听着他们的声音,也明了了他们遭遇到了什么……通道的尽头,赫然是一片毒雾区。而且这片毒雾之可怕,让这三大界王都深感畏惧,无法继续向前。 轰!! 一阵爆鸣声从前方传来,地宫通道微微一颤,随之响起南烈大帝失望的声音:“不行,根本无法震散。” “如此厉害的毒,想要安然无恙的穿过去,至少要神君才能做到。难不成我们只能把皇仙草拱手让给中位星界的人?” “要不要尝试寻找一下其他入口?” “就算真的还有其他入口,也根本来不及了。消息已经传开那么久,最多不出六个时辰,就会有中位甚至上位星界的人到来。我们单单破开这个入口的封印就用了整整一天,再找其他入口,还不如拱手让人!” “那还是试着强闯如何?说不定这片毒雾没有我们想的那么广阔。” “很好。那就请韩宗主先吧。皇仙草虽好,但如果要拿命来赌,本王是绝对不干的。” 三大界王,在三大星界只手遮天的人物,却被一片毒雾死死的阻住。他们都感觉到皇仙草已近在咫尺,但再无法前进半步。强大无匹的神王之力,在这片毒雾面前毫无用武之地。 但他们却又绝不甘心就此转头离开,抛开皇仙草的巨大诱惑,他们为了轰开这个地宫入口,已是付出了极大的代价,岂能甘心功败垂成。 云澈心念急转,脑中涌现出数种可能性,在足足半刻钟的反复权衡中,他无声后退,一直退出很远,忽然解除隐匿状态,以颇为小心的脚步缓慢向前。 解除匿影,纵然有浊气的压制,云澈的气息还是瞬间被三大界王发觉,一声厉害从深处传来:“什么人!” “神魂境?真是奇了……要么死,要么滚过来!” 三股强大的压迫力牢牢锁定云澈,云澈暗吸一口气,脚步加快,穿过层层浊气,快步来到了三大界王的身前。 一看到云澈,三人都是一愣:“是你?” “你是怎么进来的?入口不是有人看守吗?”韩宽沉声道。把守入口的是三大星界的长老,他们当然不会相信神魂境玄力的云澈会有能力强闯进来。 云澈满脸的惶恐不安,连忙道:“晚辈在古境中找寻机缘,误被卷入一个空间玄阵,然后就到了这里,没想到居然是三位界王大人所入的地宫,绝非……有意闯入。” “空间玄阵?”三大界王依然满脸怀疑,但也不是完全不信,因为总不可能是从入口硬闯进来的。南烈大帝冷笑一声:“本王记得,你是叫……凌云是吧?空间玄阵误入?呵,是吗?” 木白眉却是一抬手:“的确很有可能。古境之中还有无数秘密,就如这地宫入口的封印玄阵,我们也是直到昨日才发现。凌云,既然是误入,那你便向上返回入口吧。出去的时候报上本王之名,不会有人为难你。” “那就快滚吧。”南烈大帝不再看他一眼。 云澈却没有如他们所想的马上转身离开,而且抬首道:“三位界王大人,晚辈方才走来时,无意听到你们似乎被毒雾所阻,无法深入地宫,就是指这片幽绿毒雾吗?” 木白眉看他一眼:“不错,不过这与你无关,速速离去吧。” “如果只是这片毒雾的话,晚辈倒是有办法将它们驱散。”云澈道。 他的这句话,无疑让三界王同时侧目,南烈大帝哈哈大笑:“就凭你?哈哈哈哈!” 木白眉摇头,正色道:“小兄弟,你能说出这句话,或许你在毒术上有所造诣。但这绝非一般的毒,否则也不至于难住我们三人。” “那晚辈与三位界王打一个赌如何?” “哦?”木白眉眉头动了动,露出一个似笑非笑,颇感兴趣的表情。 云澈抬手,指向前方如游魂般缓慢飘动的幽绿毒雾:“若是晚辈能将这片毒雾驱散,让三位界王大人得以进入地宫,那么,就请允许晚辈跟随你们一起进入地宫,共寻皇仙草,如何?” 他有天毒珠在身,无论通过这片毒雾区,还是将它们驱散,都易如反掌。 在绕路无门的状况之下,三大界王被毒雾所阻,对云澈而言无疑是一个机会。只是,他虽不惧毒雾,但要从三大界王身边强闯进去,无疑是找死。他想过以相同的方法主动现身,再放松他们的警惕,然后找个诸如为他们舍身试探毒雾深度的理由进入其中,然后独入地宫……但如此做,极易引发疑心戒心,只要自己的气息在毒雾中即将脱离他们的灵觉时,他们随便谁一出手,他都是必死无疑。 毕竟,这三个人可都是一界之王,绝不是什么傻子。 最终,他选择了这种“共利”,会引发他们戒心疑心,但最不会引发杀心的方式。 “哈哈哈哈!”南烈大帝斜过眼来,脸上是不屑的狂笑,眼中是嘲讽和蔑然:“区区神魂境小辈,居然梦想同我们一起染指皇仙草?木老头,你这救命恩人不但无知狂妄,还是个野心勃勃的癞蛤蟆啊,哈哈哈。” 韩宽也是冷哼一声,满脸的不信和不屑。 “南烈老贼,话可不要说的太早。”木白眉却是轻哼,面向云澈时却脸色肃重,毫无嘲笑之意:“凌云,这毒雾厉害无比,要驱散绝非易事。你若真的能做到,那便是帮了我们大忙,当然有资格共入地宫。本王绝无异议,他们两人也不会有什么意见。” “哼,那他要是做不到呢?”南烈大帝冷笑一声。 “做不到又如何?”木白眉反讽道:“做到了便是天助,做不到你也不会少根头发。你这老贼真是越活越倒回去了。” 南烈大帝沉了下眼眉,笑眯眯的道:“木老头就是木老头啊,啧啧啧。” 这句话意味深长,但他也没再说下去。 云澈面露感激,道:“谢三位界王大人成全,晚辈有自信不会让你们失望。不过,若是晚辈成功,共入地宫,然后当先找到皇仙草的话……” “呵呵,那当然归你所有。”出乎云澈的预料,他未说完,木白眉已是笑呵呵的应允:“进入地宫之前,我们三人有过协定,谁先找到皇仙草,皇仙草便归谁所有,绝不可强抢。若你真能驱散这毒雾,让我们得以进入地宫,那当然也该如此。毕竟,本王可不愿当那背信之人,这两位,估计也不愿当没脸没皮的小人吧。” “看来,木老头是真的相信这小子能把这毒雾驱散,那本王可要大开眼界了。”南烈大帝皮笑肉不笑,他自始至终,都不相信云澈的话。 “好……晚辈当然不敢怀疑三位界王大人。”云澈点头,然后不再多言,穿过三人向前,站在了毒雾前方,缓缓抬起左手,手中抓起了一块闪烁着碧绿光芒的玄石。 玄石半个拳头大小,碧光粼粼,释放着颇为纯净,但并不强烈的气息,南烈大帝嗤之以鼻:“就凭这个?嘿嘿嘿,简直是天大的笑……” 轻蔑的声音忽然戛然而止。 第1118章 第三重小世界 碧光所至,原本缓缓滚动的毒雾忽然躁动起来,然后层层消散,消融,不过数息之间,云澈前方半丈区域,碧绿的雾气便完全消散不见,只余灰暗的浊气。 云澈抬步向前,脚步并不缓慢,但每向前一步,暗绿毒雾也会后散一步,一层又一层,简直像是不断的在被看不见的空间裂痕吞噬殆尽。 南烈大帝的不屑神情僵在了脸上,三大界王无不是面露惊容,目光,也都死死落在云澈手中的碧绿玄石上。 这片毒雾之可怕,他们先前可是亲身领教过。云澈说他有办法驱散,三人都并不相信,包括木白眉,只是他的处世之道,让他从不会轻易放过任何可能性,没想过,竟会看到如此不可思议的一幕。 “这……”三人互相对视一眼,都是满脸惊容。 “小兄弟,你手中的神石是何物?竟有此等奇效!”木白眉惊声道。身为一界之王,寻常的宝物决不至于让他如此震惊。 南烈大帝已是笑不出来,和韩宽同样直盯云澈。 云澈一脸喜色,连忙道:“回木岛主,这是晚辈外出历练之时师尊所赐予。说此物内蕴很强的净化之力,除了南神域的魔毒,天下万毒都可净化,当然也包括毒瘴。方才三位界王大人言此毒极其厉害,晚辈还心有所悸,果然师尊从无虚言,太好了。” “你师尊?他是何等人物?你先前说你出身黑琊界,但本王可从未听说黑琊界有哪位大能精通毒道。”南烈大帝沉着脸道。 “哦……晚辈的确是出身黑琊界,但从小师承他处,师尊并非黑琊界之人。而他的身份……因涉及诸多恩怨,晚辈历练之前,师尊一再叮嘱,不得透露他的名讳,师尊之名,弟子不得不从,还请三位界王大人见谅。”云澈一本正经,诚诚恳恳的胡诌道。 “原来如此。”木白眉并未提出疑问或追问,而是缓缓点头:“单单能拥有如此神物,就足以证明你师尊定然是个奇人。” 云澈脚下的速度在加快,前方的毒雾层层消弭:“谢木岛主之言。不过这枚净化玄石倒也称不上什么奇物,师尊说过,它只可使用一次,待净化之力释放殆尽,就会化作一块无用的凡石。” “哦,那真是可惜了。”木白眉应道,也不知信还是不信。 一直前行了五六里,云澈手中的“净化石”光芒开始明显暗淡起来,而这时,前方的毒雾忽然开始变得稀薄,而随着云澈前行数步,眼前的暗绿雾气一下子完全消失,视线的前方也不再是一直看不到尽头的昏暗通道,而是一扇厚重的石门。 “成功了!”云澈惊喜的呼道:“还好这片毒瘴也不是太长。眼前这道石门应该就是出口……啊不,入口。” 数里区域,对神道玄者而言只是很短的距离,但对这道可怕的毒雾区而言,却是这三大神王都无法穿过的天堑。 就这么如天降奇迹般的依靠一个只有神魂境的年轻玄者穿过了毒雾区,三大界王脸上不动声色,但眼中同时闪过一抹异芒。前方的石门之后,极有可能……就是皇仙草的所在! 费了这么大的周折,终于要到了收获的时刻。 但他们却都没有激动向前,反而停了下来。三道目光同时从云澈手中已经失去光芒的“净化石”上掠过。 “小兄弟,可否把你手中神石给本王一观,呵呵,如此神石,本王着实是耐不住好奇。”木白眉满脸温和,话语间绝无强迫之意。 云澈听闻,连忙道:“当然没问题。” 一边说着,他将手中玄石毫不犹豫的交到木白眉手中,神色却是有些黯然:“虽然成功净化了毒瘴,但它的净化之力似乎也刚好完全耗尽了。毕竟是师尊亲赐之物……” 木白眉接过玄石,庞大的玄力和灵觉快速扫过,一抹失望在瞳孔深处晃过……因为他手中的,的的确确就是一块再普通不过的玄石,残余的些许纯净异力也在快速的消散,而云澈也绝无可能在他们眼皮子底下将它调换。 木白眉相信了云澈的话,将它交还到了云澈手中:“的确有些可惜。不过这地宫之中既然能育生出皇仙草,那必定还存在着诸多其他机缘,收获定可超过这块奇石。” 云澈点头道:“晚辈也是如此之想。” 他刚要把玄石收起,一个霸道的声音忽然响起:“给本王看看!” 未等云澈有所回应,那块玄石已从他手中瞬间消失,出现在了南烈大帝的手上,看了一眼,失望的一声冷哼,又将它丢回给了云澈:“虽然已经废了,但好歹是你师尊赐的,那还是收着吧。” 说完,他大步流星的走向石门。 看两人的反应,韩宽也自然对“神石”没了兴趣,快速跟到南烈大帝之侧。 石门有数丈之高,释放着古朴厚重的气息。虽存在已久,但并无灰尘,其上纵横着一些毫无章法可循的奇异纹路,但并无玄阵气息。 也或许曾经有,但在悠久的岁月中完全散尽。 “看来并没有封印。”观望了好一会儿,南烈大帝忽然出手,一道玄气直冲石门。 轰隆!! 没有遇到任何预想中可能出现的各种阻滞或异象,在南烈大帝试探性的一掌之下,厚重石门竟是应声崩碎,伴随着四散的碎石,眼前豁然开朗,明亮的光线射入了阴暗的通道之中,让四人同时为之一愣。 这里,是深到极点的地下,本该昏暗无光,但眼前光线却如外界般明媚。石门之后,不是古老破败,浊气重重的上古宫殿或秘坛,而竟是一片广阔无比的幽绿之地,欢快的流水之声,清脆的鸟语,甚至泌人的青草气息都铺面而来,清新的和风也让浸在浊气中许久的四人都是精神一振。 “这是……秘境中的秘境!?”三大神王也怔了好一会儿,木白眉才低声道。 幻海古境本就是一个从诸神时代遗留至此的独立世界,而眼前的景象,根本不是什么预想中的地宫,而分明就是一个独立世界! 在独立世界中开辟出来的独立世界! 也就是第三重小世界! “不错……但它又并不完全独立,气息应该在某种法则层面上和幻海古境相连,否则我们也不至于能探知到皇仙草的存在。”韩宽缓缓说道。 “哈哈哈哈,妙得很!”南烈大地长笑一声,大步跨过石门,木白眉和韩宽自然不会落后于他,马上跟上。 云澈刚要抬步跟在他们身后,忽然眉头一动,猛的转身,看向了幽暗的后方。 他的异常举动顿时引起了木白眉的注意,回身道:“小兄弟,怎么了?” 云澈回过头,摇头道:“没什么,大概是气流的原因,有点神经质了,还以为后面有人。” 木白眉的目光和灵觉同时扫了一眼后方,笑呵呵的道:“这里除了我们四人,不可能还有他人存在,进来吧。” 这是一片广阔无比的青绿世界,纵然是以神王的目力,也无法看到边际,气息纯净无垢,和先前的浊气形成了极大的反差。植被繁茂之极,奇花异草无数。 一眼望去,宛若世外仙境,让人根本无法相信它竟是存在于深暗的地下。 大千世界果然有着太多神奇。秘境中的秘境,这让云澈又一次大开了眼界。而他的身前,三大界王都已浮空而起,他们无心欣赏这里的风景,灵觉已全力释放,笼向四周。 “嘿,嘿嘿,果然没错!这极高层面的气息,必定就是皇仙草无疑了!”南烈大帝兴奋的吼道。 “气息的确无错,但别高兴的太早,作为万草之皇,皇仙草的气息可引至每一株草木,要找到它,一来没那么容易,二来,你这老贼怕是没这么好的命。”木白眉毫不客气的道。 南烈大帝懒得反唇相讥,嗤笑一声,身影一转,已向一个方向疾飞而去。 韩宽不发一言,向另一个方向飞去。 木白眉并没有马上飞离,面向云澈,微笑道:“凌云,我们能进入此地,都是你的功劳。既已有约在先,我们自然不会食言而肥。皇仙草的气息在外面只有稀薄一缕,这里却是浓郁无比,显然就在此处无疑,若你有幸寻到皇仙草,那便归你所有,本王绝不会仗势抢夺,他们两人若是违背,本王也绝不会允许,所以你尽管放心找寻吧。” 云澈面露感激,激动的行礼道:“是。木岛主仁义无双,晚辈万分钦佩,谢木岛主成全。” 木白眉却是笑着摇头:“哪里的话,要不是你,我们三个连进都进不来,要谢的话,也该是我们谢你才对。不过,皇仙草这件事,你毕竟还年轻,在找寻能力上,怕是比不了我们三个老家伙,也不要忘了多留意其他机缘。” “谢木岛主提点。”云澈欣然道。 “嗯。”木白眉点头,然后转身飞起,去向了和南烈大帝与韩宽皆不同的方向。 三大界王的身影都在视线中远去,云澈脸上的表情逐渐消失,他抬起左手,看向掌心……一抹淡绿色的光芒在无声的闪烁。 循着天毒珠的反应,他抬起头来,目光直直的看向了自己的正前方。随之嘴角缓缓斜起:“距离很近,皇仙草……是我的了!” 云澈飞身而起,直冲前方。木白眉说得没错,这里既然能育生出皇仙草,那必定存在着诸多其他的高等天地灵宝,但云澈却毫不分心,直线冲向天毒珠所指引的方向,因为晚上一分,自然就会多一分被那三大神王抢先发现的风险。 他必须拿到皇仙草! 而只要自己碰触到皇仙草,就已是大功告成!哪怕…… 第1119章 百草之仙 有着禾霖给予的神奇力量,云澈所到之处,所有的花草树木都像是从睡梦中醒来,释放出更加清新浓郁的自然气息。虽然很多都是第一次见到,但云澈却能清楚无比的喊出它们的名字,以及它们的特性、灵性、药性……无一例外。 云澈的目光不断看着四周,细数着那些自己明明第一次见的各种灵花,但身体却从未有半刻停滞,来自天毒珠的感应越来越强烈,一如他越来越强烈的心跳。 很近了……越来越近了…… 只要再拿到皇仙草,就可以淬炼出“乾坤五琼丹”,自己将其成功炼化之后,就能直接突破至神劫境。 虽然沐玄音曾说过,就算真的得到乾坤五琼丹,也绝不是他这个层次能够炼化的,需要她在侧辅助。但,云澈已是多次自己强行炼化过同等级其他玄者不可能炼化的丹药,对自己的特殊玄脉和体质有着足够的信心。 虽然神道大幅度的玄力跨越所带来的巨大弊端他已经亲身领会…… 但成就神劫,他就有资格参加玄神大会,就可以进入宙天神界……就可以见到茉莉! 只差这最后一步……而且是近在咫尺的一小步! 云澈思绪在不受控制的泛动着。茉莉是他不惜抛下一切来到神界的唯一理由,带着希望前来,但马上迎接他的却是失望乃至绝望,最终,沐玄音所说的“乾坤五琼丹”,又为了点燃起了可以说是唯一的希望。 近在眼前,他岂能不激动。 天毒珠的反应越来越强烈,终于,随着绿光一闪,云澈的身体也停了下来,目光缓缓的看向下方。 一棵粗壮的古树,不到二十丈之高,却足足十丈之粗,枝叶稀疏细长。 古树之顶,释放着厚重古朴气息的枝叶之间,一抹奇异的流光在轻轻曳动,如倾洒在风中绿叶的无暇月光。 这一刻,云澈的心跳停止,遗忘了呼吸。 来自禾霖的木灵魂力中,又岂会没有被称作万木之皇,百草之仙的皇仙草的信息。 生长于古木之上,翠绿细长,片片草叶不过数寸长,迎风轻舞,如果不是笼罩着一层绮丽的流光,它看上去就是一株凡草,不会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而它,却是在整个神界,连上位星界都梦寐以求的天材地宝——皇仙草! 深吸一口气,云澈从空中降下,动作轻缓的落到古木之上。 皇仙草这个层面的存在,已是具备了相当之高的灵性,懂得自我保护。它的气息会蔓延至周围所有花草,纵然感知到它的气息,也难以锁定它的位置,而察觉到危险生灵靠近,它还会敛下身上的光华,变得和一株凡草无异。 甚至还能遁木而走。 但,云澈靠近之时,它非但没有自我隐匿或遁走,反而光华更盛,草叶亦缓缓张开,倾向了云澈所在的方位。 云澈身上有着王族木灵之力,对皇仙草这等存在而言,亦是有着极强的亲和与吸引力。 云澈伸出左手,小心翼翼的碰触在皇仙草上。来自天毒珠的碧绿光芒顿时将其包裹。 他人采摘皇仙草,必须小心到极致,但天毒珠何等存在,绿光闪现的那一刹那,便已覆至其每一丝根须,将其完美无瑕的采下,不会有哪怕半点的损伤。 皇仙草……这是皇仙草……到手了! 云澈的手在颤抖,心中奋力的呼喊着。 麒麟角、古龙心、木灵珠、九星佛神玉……皇仙草! 要炼成乾坤五琼丹这等可引发奇迹的奇物,所需的五种材料,无不是寻其一都无比艰难的异宝。 吟雪界冰风帝国,轻松取到麒麟角。 炎神界葬神火狱,和师尊一起,以命博来远古虬龙之心。 木灵所赠予的木灵珠…… 如天上掉馅饼般的九星佛神玉…… 而今,皇仙草也已在手中。 才短短不到一年的时间,居然真的集齐了炼制乾坤五琼丹的所有材料! “茉莉,果然……老天都想让我再见到你。” 云澈低念着,感受着手中奇异的温润感,到来神界后所经历的一切波澜、危险、伤痛、惊惧、无助彷徨,仿佛全都变得不堪一提。 被天毒珠光芒包裹住的皇仙草依旧皎光莹莹,释放着丝毫没有减弱的高等生命气息。云澈的手稍稍收紧,又连忙松开,缓缓压下心中不断起伏的波澜……这时,他的眼神忽然一变,猛然转过身来,皇仙草也被他是瞬间收入天毒珠中。 一个身影从天而降,全身金衣,华贵的有些刺眼。他笑眯眯的看着云澈:“唷,居然能察觉到我,你这个小子果然不简单啊。” “原来是南烈大帝,”云澈目光稍稍沉下:“你在跟踪我!?” “没错。”南烈大帝直接承认:“你身上的怪异之处太多了。潜入属于我们三星界的幻海古境,本该是老老实实躲着,你却为了救一个不相干的人而主动暴露在所有人面前,好像除了趁机让木老头欠你人情,没有更好的解释了。” 云澈:“……” “你自称是被某个空间玄阵传至地宫通道本就怪异,之后又以那块石头驱散连我们三人合力都无法通过的毒瘴。那片毒瘴之可怕,怕是至少神君境的力量才能破开,你却靠一块小小的石头就轻易化解,那块石头的价值怕是无法估量,你却是主动拿出。你的种种行为告诉了本王两件事,一则你是专为皇仙草而来,二则,你似乎有相当大的把握可以找到它。” “所以本王想着,跟着你的话,说不定会有惊喜的收获。啧啧,看来果真如此啊。”南烈大帝向云澈伸出手来:“你是自己乖乖交出来,还是本王多费点吹灰之力,从你的尸体上拿走呢。” 云澈却没有任何惊恐之色,反而一脸从容:“南烈大帝,我的确是为了皇仙草而来,毕竟这等神物,任何玄者都会梦寐以求。不过,你好像忘了一件事,在进入这里之前,我们可是有过协定,谁先找到皇仙草,皇仙草便属于谁,其他人绝不可强抢。你南烈大帝不但是一国之君,还是一界之王,总不会是个言而无信的无耻之徒吧?” “嘿!”南烈大帝笑了起来:“本王原本以为你能顶着我们三人做到如此地步,必然是个极其聪明的人,没想到,原来也不过是个没脑子的蠢货。啧啧,毕竟还是太年轻了啊。” 声音落下,笑意未减,身形却忽然俯空而下,直取云澈。 “南烈老贼,住手!!” 同一时间,一声惊雷般的厉喝忽然当空传来,一道碧蓝玄气也猛然轰至,在空中化作无数水箭,罩向南烈大帝全身。 南烈大帝重哼一声,金袖一拂,将所有水箭全身震散,人也在反震力下远远退开,眯眼看向忽然出现的人影,冷笑道:“木老头,来的真是巧啊。” 木白眉带着一股巨大的气浪,从空中“呼”的落下,怒目看向南烈大帝:“南烈老贼,你这是做什么?身为一个堂堂神王,居然对一个年龄百倍小于你的后辈下如此毒手,也不怕丢尽自己的老脸!” “嘿嘿。”南烈大帝冷笑:“你木老头这么聪明,本王为什么会出手,你会想不到吗?”他努了努嘴:“这小子还真是妖的很,我们三个灵觉直覆百里,毫无所获,他却一上来就直接找到皇仙草。皇仙草现在就在他的手里,你木老头准备怎么做呢?” “哦!?”木白眉看向云澈:“凌云,此话当真?你真的已经拿到……” 话未说完,他忽然一转头,冷目直瞪南烈大帝:“既然凌云已拿到皇仙草,那么按照先前协定,皇仙草便已属他所有,谁都不可强抢!南烈老贼,你好歹也是有头有脸的人物,为了一株皇仙草,居然做出如此下作之举!” “哼!”南烈大帝笑的颇为嘲讽:“协定是我们三人之事,至于这小子,不过是你答应了而已,本王可没答应。” “没有凌云,我们三人连进入此地都不能。”木白眉怒声道:“你是否答应并不重要,既然本王已经应允,那就绝不会允许你强抢。你若再敢对凌云动手,别怪本王不客气!之后出了此地,事情传开,让世人都知道你为了皇仙草做出如此卑鄙无耻之举,怕是整个星界都要因你蒙羞!” “哈哈哈哈!”南烈大帝狂笑起来:“说的好,说的真是好啊。不愧是木老头,这番话当真是正气凛然,感人肺腑,再说下去,本王怕是要被感动的痛哭流涕,羞愧欲死啊。” “出了什么事!?皇仙草的气息怎么不见了!” 沉重的声音传至,韩宽也闻声而来,落在了南烈大帝之侧。 “皇仙草已经找到了,就在那小子手里。”南烈大帝笑吟吟的道:“韩宗主准备怎么做呢?” “……”韩宽眼神一变,目视云澈和他身侧的木白眉,没有说话,脸色一阵变幻。 “方才南烈老贼居然背信毁约,对凌云骤下毒手,要不是本王刚好赶至,怕是凌云已经遭了他的毒手。”木白眉肃声道:“凌云不但是本王儿子的救命恩人,能进入此境,也都是受他所助,他第一个找到皇仙草,那也是天命所定,依照协定,我们三个谁也不可抢夺。韩宗主,你总不至于做出和这南烈老贼一样的无耻之举吧。” “……”韩宽笑了笑,但脸色却颇为难看:“还是木岛主高明,韩某自愧不如。” “那就好。”木白眉点了点头,然后走向云澈,一脸温和:“凌云,你能拿到皇仙草,那就是你的命数。抛开你对本王儿子的救命大恩,本王也绝不会允许有人强抢你手中的皇仙草。为了避免某些小人贼心不死,本王还是先带你离开此地,到了外面,就不会有人再敢对你动手,毕竟好歹也是要点脸的。” 云澈感激的点头:“是,木岛主。” “走吧。”木白眉走到云澈身前,对他伸出手来,似是准备以自己的玄力带他速离。 而就在云澈也伸出手臂之时,木白眉忽然变掌为抓,本是温和的手掌在猝然涌动的玄力下化作苏醒的毒蛇,直取云澈喉咙…… 分明是毫不留情,毫无余地的死手! 伴随着的,是在木白眉脸上浮起的丑恶狞笑。 嘶啦!! 碧绿的大地被粗暴的撕裂,破碎的花草混着漫天泥沙疯狂四散,但木白眉脸上的狞笑刚刚浮现便已僵住。 因为他手中抓到的不是云澈破碎的喉骨,而是一抹破碎的冰影。 第1120章 如梦相逢 不止是木白眉愣住,南烈大帝和韩宽都是猛的一愣,然后目光瞬转,看向了木白眉后方。云澈保持着先前的姿势站在那里,他们都是强大的神王,竟是完全没有看清他是如何出现在那里。 云澈眼神冰冷,隐含嘲讽,冷笑一声道:“木白眉,你这狐狸尾巴真是丑的很啊。” 堂堂神王,以最卑鄙无耻的方法,在两步之距骤然对只有神魂境的年轻玄者下死手,居然一击而空,在在他们的认知中,这是根本不可能,根本无法理解之事。木白眉缓缓的转过身来,看了一眼云澈,又看了一眼手中正在消散的冰影,脸色一阵阴暗不定。 “妙!真是妙啊。”南烈大帝目露异光:“木老头,本王还以为你的演技有多高明,原本这小子一直都在防备着你。堂堂神王境,居然连一个神魂境的小子都暗算不成,多么大的笑话,怕是这半辈子的脸都丢进去了,哈哈哈哈。” “呵。”云澈低笑一声:“一个对外来后辈都毫无架势,温文谦和的一界之王,怎么可能养出毫无礼数教养的儿子。儿子的德行加上那张温文正气的嘴脸,从一开始就告诉我这要么是个虚伪狡诈之徒,要么是个城府阴险之辈,要么两者都是。”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南烈大帝拍手大笑:“好!说得好!木老头啊木老头,这小子才认识你一个时辰,就把你的皮扒得简直分毫不剩,真是精彩至极啊,本王真是后悔没用玄影石刻印下来,否则接下来几万年岂不是天天神情气爽,哈哈哈哈哈。” “……”木白眉手掌松开,却没有恼羞成怒,唯有一片阴沉:“你是吟雪界王沐玄音的亲传弟子!” 云澈猛的一愣,南烈大帝和韩宽同时脸色一变:“你说什么?” “木岛主何出此言!?”韩宽肃声道。 “……”云澈也是心中大动:他是怎么认出来的?难道…… “吟雪界冰凰神宗两大神技,冰凰封神典和断月拂影!”木白眉沉声道:“他刚才的瞬身绝非一般的身法,否则岂能在本王的灵觉锁定下落空,那极有可能是吟雪界的神技断月拂影!” “冰凰封神典,冰凰神宗高等弟子都可修炼,但断月拂影,传闻唯有吟雪界王沐玄音修成,本王当年曾偶然一见,惊撼许久,难以忘却。他能施展断月拂影,唯有可能是吟雪界王沐玄音亲授!” 临海三界的主宰宗门都是修炼的水系玄功,而冰水同源,自然更为知晓。东神域冰系最强者便是吟雪界的沐玄音,木白眉三人又岂会不知沐玄音和吟雪界之名。 “呵呵呵,木老头,你弄错了吧。吟雪界王的亲传弟子,怎么可能单独跑到这里来。”南烈大帝如是说,但笑意明显有些变形。神魂境完美避开神王境的近距离突袭,他见所未见,闻所未见,那绝非普通的身法可以做到。而且木白眉表情沉重难看,以他对木白眉多年的了解,并不像是假的。 云澈在最初的惊愕之后,反而淡笑起来:“木岛主还真是见多识广。不错,吟雪界王,的确就是我师尊!” 说完,他身上蓝光浮动,一道冰凰之影是他身后一闪而过,但刺骨的寒气却快速蔓延,久久不散。 “冰凰封神典!” 南烈大帝和韩宽的脸色终于剧变。他们未曾见过断月拂影,但又岂会不识吟雪界的冰凰封神典。 吟雪界是中位星界,是他们绝对惹不起的。而吟雪界王沐玄音更是堪比上位界王的神主,是他们连仰望都没有资格的超然存在。而她的亲传弟子,就神界层面而言,地位绝不亚于他们三个下位星界的界王,甚至在某些方面犹有过之。 三大界王在短暂的震惊之后,眼神又逐渐的都缓了下来。南烈大帝悠然道:“怪不得有这么大的胆子,原来竟是吟雪界王的弟子,难怪啊难怪。” “既然你们已经知道了,那我也不必多费口舌了。”云澈的神态完全放松了起来:“这皇仙草,我就带走了,之前的事,我也纯当没有发生过,你们没意见吧?” “想走?呵呵呵,怕是没那么容易啊。”木白眉阴笑起来。 云澈眼睛一眯:“怎么?你还想强抢我身上的皇仙草?” “不不不,本王可从来没说过要抢你的皇仙草。”撤下了道貌岸然的嘴脸,木白眉的面孔呈现着让人心悸的森然:“毕竟我们先前有过协定,皇仙草谁先找到就是谁的,其他人不可强抢。本王好歹是一界之王,又岂能言而无信让人耻笑。” “但,我们可从来没说过不会杀你!而只要你死了,皇仙草就成了无主之物,我们当然可以堂而皇之的拿走,绝不会违背协定,你说对吗?” 云澈脸色一阴,讥讽道:“无耻老贼我见过不少,但像你这般无耻到让人恶心的,还真是少见啊。呵,你要杀我?忘了告诉你,我身上可是有师尊留下的灵魂印记,只要我一死,师尊就会马上知晓。我死前所看到的影像,师尊也会全部看到!” “你们既然知道我师尊的大名,也该知道她脾气相当不好。到时,不止你们,你们的家人、宗门甚至整个星界,都会葬灭在我师尊的怒火之下。你们要不要试试看啊!” “哈哈哈哈。”木白眉非但没有惊惧,反而大笑起来,南烈大帝和韩宽也同时面露嗤笑。木白眉缓缓走向云澈:“凌云,本王不得不承认,在你这个年纪,你的确是个了不起的人物,也难怪吟雪界王会收你为亲传弟子。但可惜,你的阅历终究是太浅了。” “如果这里是其他地方,本王的确没胆子对你动手,搞不好还要给你好言赔礼。但这里,却是独立世界中的独立世界,你精神里就算被你师尊种下一百个灵魂印记,死后也别想有任何感应。” “嘿,可惜啊。”南烈大帝摇了摇头,怜悯之余,倒还真有点惋惜的意味:“本来若是听话一点的话,说不定还不用死。暴露身份,却是非死不可了!” “呵呵呵,”云澈却依然在笑:“木白眉,虽然你刚才对我忽然下死手,但你我毕竟没有旧怨,更无大仇,有着大片可以回旋的余地。但都已经知道了我师尊的名讳,却依然毒心不改,看来你是铁了心的不给自己留后路!” 他目光一斜南烈大帝和韩宽:“你们两个也是。” “那就不要怪我在离开这里之后,把你们的名字,原原本本的告诉我师尊了!” “离开这里?好啊。”木白眉大笑,一股无形的神王气场已被云澈所在的空间牢牢罩住:“那本王倒要看看你怎么活着离开!” 云澈一抬手,掌心抓起了一块灰白无光的玄石:“那你可不要后悔!” “哈哈哈哈!”看到云澈手中拿起的玄石,三大界王像是再次看到一个笑话,同时大笑起来:“你所说的离开,就是依靠这次元玄石?你果然天真的可笑,看来你师尊从来没教过你空间法则啊。次元石的力量,只能进行在同一空间的穿梭,你在这里使用,别说逃到外面,连外层的幻海古境都到不了,就算有一万颗在身,也永远不可能离开这个小世……” 木白眉说未说完,忽然眼神一凝,短暂一愕后脸色大变,失声道:“空幻石!?” “什么?”木白眉这一声低喝,让南烈大帝和韩宽都是心中一惊,目光直射云澈手中的灰色玄石。次元石越是高等,可穿梭距离越长,但再高等的次元石,也不可能跨空间穿梭。 空幻石虽本质上也是一枚次元石,但它的层次却根本不是寻常次元石可比,它的空间穿梭没有任何空间法则可以限制,因为它的存在,就是立于空间法则的最顶点。 “现在后悔,已经晚了。”云澈低笑一声,抓起空幻石。 “啊!”木白眉一声低吼,罩住云澈的气场瞬间收紧,身上更是玄气爆发,直扑云澈,面容上呈现的分明是惊恐。 他已认定对方是吟雪界王的亲传弟子,若是被他逃出,以吟雪界王的实力,还有传闻中冰冷绝情的脾性,知晓今日一切后,他岂会还有活路! 轰!! 汹涌的气爆声中,木白眉再次一抓而空,手中依然只是一片快速消散的冰影。他怪叫一声,再次飞扑而出。 被气爆余波狠狠冲开的云澈,玄力已是瞬间催向空幻石。脸上在冷笑,心中却是一声暗叹。 在离开黑琊界之后,进入幻海古境之前,他心中所有的设想,都是围绕空幻石而展开。他在有命取到皇仙草之后,还必须有命离开,前者本就极难,后者更要比前者还难上无数倍。 但有可以完美远遁的空幻石在身,后者反而成为了轻而易举之事。他要做的,就是不惜一切拿到皇仙草,皇仙草只要入手,哪怕周围万目盯视,他也可以安然遁离。 在神界,若论价值和稀有度,空幻石绝对还要胜过皇仙草,他虽然毫不犹豫,但多少也是有点可惜,同时也有些不安着自己会被空幻石传送到什么地方。 但,就在这比电光火石还要短暂的刹那,云澈的手掌竟忽然一空,空幻石直接消失不见,涌向空幻石的玄气也同样落空。 “!!??”云澈脸色惊变,而他的身前,木白眉的身影带着磅礴如海的神王之力已飞扑而至,下一个瞬间,便足以将他葬入深渊。 叮! 天地之间,忽然响起一声微弱,却剧荡心魂的轻鸣声,一抹蓝光在木白眉前方轻闪,碰触到这抹蓝光的刹那,木白眉身上的暴躁玄气竟一下子全部溃散无踪,整个人则如撞击在了一堵墙看不见的空间壁障上,在一声闷哼声后向后横飞而出,重砸在地。 这突然而至的异变让南烈大帝和韩宽大惊失色,木白眉快速翻身而起,厉吼道:“什么人!!” 但他刚吼叫出声,便一下子愣在了那里,再发不出一丝声音,南烈大帝和韩宽亦是怔在原处,全身上下一动不动,像是忽然被冰封,唯有一双眼球在剧烈无比的收缩颤荡。 这个本是清风徐徐的小世界忽然变得无比冰寒,每一缕轻风都变得寒彻骨髓。 云澈的身前,如梦幻般徐徐浮现出一抹背影。一身雪衣,没有任何装饰,却勾勒着无法用任何言语描绘的风华,长发蔓腰,每一根冰蓝发丝都仿佛凝聚着世间最纯净的冰雪之华。 雪袖之下,一双玉手美得不似凡间之物,轻握着那枚在云澈手中消失的空幻石。 她的到来,让世界变得无比冰寒,无比安静,花草停止了摆舞,风完全停止了拂动。逐渐的,她身边的花草开始褪去曾经的色彩,变成晶莹剔透的冰花,并片片蔓延而去,世界的色彩开始变得单调,但却更加的绮丽。 “…………”呆呆的看着眼前仿佛来自梦境的背影,云澈的视线一片朦胧,万千复杂的情感在他的心魂中混乱冲撞,直至化作一片空白。 许久的失魂失声,他才终于发出酸涩的喃声:“师……尊……” —————————— 第1121章 神仙打架,凡人遭殃 雪衣女子缓缓转过身来,一张冰玉所雕,美若仙幻的容颜出现在云澈的视线之中,只是却覆着让人如坠冰狱的冰冷威凌,唇间之语,更是字字刺骨冰心:“你还有脸喊我师尊!” 如果说这个世界上有一个人能让云澈愿意主动完全敛下所有的傲气和尊严,唯有沐玄音。他怔怔的,缓缓的跪下,垂下的头颅再不敢去看那双凝聚着世间所有寒冷的冰眸:“师尊对弟子……恩重如山……弟子未能有一丝报答……却犯下不可挽回的大错……弟子……无颜再见师尊……” “犯下大错便一走了之,我有这么教过你吗!”无尽的寒气、怒气、失望在那双冰眸中凝聚,沐玄音声音放缓,却更加锥心:“我从未想过,你竟是如此懦弱与没有担当之人,根本不配为我沐玄音的弟子!” 云澈无法反驳,更无颜为自己争辩哪怕半句。缓缓的,他竟是抬起头来,目光主动直视向了沐玄音的眼眸,轻轻道:“离开师尊的这段时间,弟子一直心挂师尊伤势,今天见到师尊已经安然无恙,弟子终于可以心安。弟子自知罪无可恕,师尊无论如何惩处,弟子都心甘情愿。” “……”雪颜毫无动容,沐玄音缓缓抬起玉手,冰白的掌心直罩云澈的额头:“你让我失望透顶……不可饶恕!” 叮! 一声轻响,如冰晶破碎,云澈眼前的世界顿时分崩离析,从灰白化作一片昏暗,身体缓缓瘫下,倒在地上,不知死活。 无声的冰寒之中,沐玄音缓缓转过身来,眸光扫向了木白眉三人。 自沐玄音出现,木白眉、南烈大帝、韩宽三人都是一动不动,他们不是站在那里,而分明感觉是被一股恐怖到无法形容的冰寒从身体到灵魂钉在那里,不能动,也不敢动。 这是一股他们今生今世,都从未感受过的威压,而“沐玄音”三个字,让他们在惊恐之中几乎魂飞魄散。 让天地失色的风华带给他们的不是惊艳,而是极度的恐惧,当那双冰眸出现在他们瞳孔中时,他们的身体连同灵魂都似乎一下子跌落入了万劫不复的冰冷深渊。 “吟……吟雪……界王……”三人之中,也唯有玄力最高的木白眉还能勉强说出话来,只是声音哆嗦的像是被毒蛇咬住了喉咙:“恭……恭喜……师徒……重逢……我们……就……就……就不打扰了……告……告辞……” 木白眉的意识完全处在一种朦胧状态,连他自己都没有听清说了什么,又说了多久,他想要离开,但他拼尽全力,却根本无法迈动脚步,直至连身体的存在都变得越来越薄弱。 呼! 死寂之中,一阵寒风突然呼啸,寒风拂过的刹那,木白眉三人直接化作三具冰雕,然后无声而碎,化作漫天飞散的冰晶粉末。 三大神王,一瞬之间,没有惨叫,没有挣扎,亦没有沐玄音的半点犹豫或怜悯,从统领一届的大界王,在冰寒中化作了虚无,轻易的像是抹去了三枚微小的沙尘。 玉臂抬起,雪袖飞舞间,一道蓝光从天而降,化做一只冰翼遮天的寒冰巨龙。沐玄音手掌一抓,将云澈丢入了寒冰巨龙的口中,寒声道:“你去吧。” 寒冰巨龙一声低吼,震翼而起,很快消失于天际,不知所去。 沐玄音立于原处,久久没有动作。直到寒冰巨龙的气息远去,她才忽然转身,一道寒光直轰前方空间:“滚出来!” 咔咔咔! 空间被瞬间冻结,然后轰然破碎,万千草木被完全消弭,前方的世界出现了一片看不到边际的空白。 而就在这个空白的世界中,一个娇小玲珑,彩光莹莹的少女缓步走出,伴随着悦耳空灵的嬉笑:“大姐姐,你明明长得这么好看,却好凶哦。” 如果此时云澈还在此处且是清醒状态,一定会惊掉下巴。因为这个彩衣女孩,赫然就是小茉莉! 所有的威压和冰冷都凝聚在了小茉莉的身上,面对这个云澈认知中只有王玄境的少女,沐玄音的神情和眼神却都呈现着云澈从未见过的凝重:“你是什么人,为什么要暗中跟着他!” 小茉莉唇瓣一翘,面对沐玄音的气势竟是毫不想让:“这个问题明明应该是我先问,你是谁,为什么要偷偷跟着他!” “我是他师尊,”沐玄音冷声道:“你该听得足够清楚。” “哼,又凶又骂还把他打晕,哪有你这样的师尊。”小茉莉手儿抱胸,满脸忿忿。 “这是我们师徒之事,与你无关!” “怎么没有关系!他可是我……”话到一半,小茉莉话音陡转,一指沐玄音的右手:“那枚空幻石是我送给他的,你凭什么抢过去!要么还给我,要么还给他!” 将空幻石拿起,沐玄音冰眸之中闪过一道异芒:“你送给他的?你为什么要送给他这种东西,你究竟是什么人,对他了解多少,有何图谋?” 她先前便在疑惑,为什么云澈身上会有空幻石这等神物,这绝非他的实力可以拿到的东西。 “他是我的救命恩人呀,我报答他还不行啊,爱送什么关你什么事!” “救命恩人?”沐玄音冰眸稍沉,一道冰凰之影在她身后缓缓浮现,手中,多了一把冰白的剑:“看来,你是不会老老实实的说实话了,那就不要怪我了!” 剑身细长,最宽之处都不过寸,无光无泽,如雪堆彻。 一双白白的手儿背到了身后,面对着陡然暴增的寒气和忽然间变得苍白的世界,她却是依旧是一脸嬉笑:“就怕大姐姐做不到唷。” 哗!! 冰凰长吟,雪姬剑一闪而现,凝聚起世间最夺目的一线光华,霎时,这个位于幻海古境中的独立小世界风翻云变。 晴空万里,变成了雪漫长空! 冰雪之中,一道冰凰从天而降,带着覆世之威,卷向柔若溪水的彩衣少女。 “哇,好漂亮。” 这一道冰凰之影所蕴天威,足以在瞬息葬灭一个王朝。小茉莉的第一反应,却是眸中星光闪闪,一声娇呼,然后身影一晃,已远远消失。 但一抹星芒却在天际微闪,雪姬剑穿开空间,直点少女,那道冰凰之影也如影随形,冰翼招展间,已完全覆下了小茉莉所在的空间。 “嘻,既然这样的话,大姐姐要让我玩的开心一点哦。”小茉莉依然巧笑嫣然,但她的瞳眸之中,却已绽放起湛蓝的光芒。明明娇脆的话语,却是覆过了冰凰的威鸣。 嗡———— 空间剧烈颤荡,顷刻间雪雾弥漫,伸手不见五指。整个世界所存在的一切,草木、飞兽、山川、大地,全部飞空而起,一瞬间,苍穹之上出现了一道冰雾朦朦的天幕。 这纵然在神界,都是无数人一生都不曾见过的奇景。 天幕之中,除了闪动的冰蓝光芒,多出了一道道苍白剑芒。小茉莉的娇小的身影在冰影寒芒中不断闪动游移,每次手儿舞动,都出飞出一道苍白剑芒,将来自沐玄音的剑影和寒光全部摧开。 叮! 叮! 轰—— 叮! 力量碰撞的声音很是轻缓,但,爆发在天幕中的,却是神主层面的力量。充斥着整个世界的冰雾没有刹那的平息,每一次力量的爆发,伴随的都是空间的大范围炸裂。 两人的身影,每一瞬间都会偏移数十里。苍穹在颤荡,一道道漆黑的空间裂痕从苍穹直蔓大地,尚未来得及封合,更多的裂痕便已疯狂劈下。 轰隆…… 轰隆隆隆—— 沐玄音身影微转,千里空间瞬间凝固,将小茉莉封死在冰封世界的中心。但不过瞬息,被凝固的空间便直接炸裂,飞出万千剑芒,又在瞬间凝成一束,直射沐玄音。 叮!! 苍白剑影如雪姬剑相撞,一声铮鸣,天幕崩溃,苍穹与大地如同罩向了一层细密的蛛网…… 这次炸裂的不再是千里空间,在两股可怕如天灾的力量之下,这个沉寂了百万年的小世界终于崩塌…… 幻海古境,各处游走着三大星界的人,尤其是三大主宰宗门之外的玄者,在小心翼翼同时,无不是心中兴奋异常。 古境的中心,地宫入口之侧,数个神灵长老依然守在那里。没有人知道地宫通道之下发生了什么。 更不知道,他们三大界的界王都已葬身。 轰!!!!!!!! 一声九天玄雷般的巨响,毫无预兆。 幻海古境的中心区域忽然炸裂,整整千里区域,所有生灵,上至三大星界的神灵强者,下至微小玄兽,都在一瞬间被毁灭成灰烬。 他们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死的,甚至都来不及感受自己的死亡。 而那些侥幸未受波及的玄者也全部被空间的震荡震翻在地,惊得魂飞魄散。 漫天沙尘之中,两个身影冲天而起,直至万丈高空。两道仿佛来自无上天阙的威压也遮天而下,让整个幻海古境所有生物死物在死寂中战栗。 沐玄音一身雪衣无尘,手中雪姬剑冰影琉璃,折射着她美眸中的寒光。 一个存在了至少百年万都依然完好,还育出皇仙草的小世界,却在她们两人的力量之下完全崩塌,小茉莉脸儿泛红,却依旧一副笑嘻嘻的样子:“我是有听说过,有一个叫吟雪界的中位星界,它的界王很厉害,都可以和很多上位星界的界王相比,本来还有一点点不信,原来不但是真的,而且比传闻中还要厉害很多呢。” “亮出你的兵刃。”沐玄音目若寒箭:“否则,你就没有机会了。” “才不要。”小茉莉却是直接把手儿背在颈后:“虽然你很厉害,但想要让我使出全力,还是不够资格的唷。” 如月纤眉稍稍沉下,樱色唇瓣纯美无暇,却字字冰心:“若是半年前,我的确不是你的对手,可惜……” 呼…… 轻风拂过的声音。 但却在这一刹那间,本就冰冷刺骨的世界,温度忽然以一个恐怖绝伦的幅度骤降,就像忽然间疯狂堕向了千万层之下的冰寒地狱。 沐玄音的美眸之中,瞳孔缓缓消失,随之竟忽然耀起一抹冰蓝霞光,她的发丝飘扬而起,几近雪白,随着她手臂的轻舞,一只冰凰在她的身上缓缓的展开了冰晶羽翼。 “咦……?”小茉莉歪了歪头,随之唇瓣微微张开,须臾,忽然瞳眸圆瞪,唇瓣也一下子张成了大大的“〇”形:“咦咦咦咦咦咦!!??” 第1122章 古境崩溃 弥漫天际的冰寒与沐玄音的玄气如疯了一般的暴涨,当过于恐怖的寒气强盛到了某个临界点,竟化作似有形的气场,重重冲击扭曲着小茉莉身前的玄气领域。 逐渐的,她开始感觉到了快速逼近的冰冷。 小茉莉惊呼声中,一直嬉笑自若的她终于脸儿肃起,玄气领域数倍膨胀,将周围的寒气全部排开,迫近中的冰寒感也随之消弭。 叮! 蓝光轻闪,如黎明前的北极霞光。沐玄音雪衣飘起,玉臂轻舞,雪姬剑在数息之间划出数百道剑影,整个世界的气机都仿佛被牵引而至,化作来自九幽之下的寒狱风暴。 幻海古境的气候大变,纵然千里之外,残存的生灵都在寒风中绝望哭嚎。而冰寒与风暴的中心,凝聚的是常人纵然十生十世都绝对无法理解的恐怖冰狱。 小茉莉身影快速后退,她的玄气领域被层层扭曲和压制,但马上又会恢复完好,无论寒冷还是毁灭,自始至终都未曾碰触到她看似娇弱无比的身体。但她的一张脸儿却是浮起着越来越深的惊讶和难以置信,到最后,逐渐变成了不可理解。 虽然只是一个中位星界的界王,但沐玄音之名,在上位星界和王界广为人知。因为她毕竟是一个强大的神主。 一个拥有神主的星界,任何其他星界都绝不会轻易招惹。 但,沐玄音所表现出的实力,完全脱离了她的预想,更远远不符关于她的所有资料与传闻。 千道冰影之下,依旧没有破开小茉莉的玄气领域。这对小茉莉而言,是理所当然之事。因为以她的身份和所在的高度,纵然沐玄音的实力远超预料,也断然不可能对她造成威胁——即使她只使用了不到三成的力量。 冰寒依旧,但风暴和寒光稍歇,似乎是极限状态下后力难继。小茉莉脸儿一抬,刚要说话,忽而,一声冰凰鸣空,随着冰凰之翼的招展,一道蔚蓝冰环从天而降,直罩小茉莉。霎时间,整个世界都变得湛蓝一片。 本以为已经达到极致的冰寒竟又在一瞬间数倍暴增。 “哎哎!?”小茉莉的玄气被一下子压制,随之竟被缓缓封结,失去了控制。从未有过的酷寒忽如万千无形冰刃,直接刺穿她的玄气领域,覆蔓全身,再刺入心魂,引得她一声惊叫。 蔚蓝冰环在下落中收缩,顶着小茉莉的玄气持续压下,逐渐已近到不足十丈之距,小茉莉绷紧的脸上出现了些许痛苦的神色,终于,她眼神稍变,瞳眸之中,闪过一抹异常灿目的蓝光。 轰!!!!!! 幻海古境剧烈颤荡,一声轰鸣,胜过了这个远古秘境有史以来所有的惊雷,所有古境中的生灵在一瞬间全部失去了听觉。 蔚蓝冰环炸裂,整整百里区域,所有的寒气被一瞬间排空,像是被一只无形之手从天地之间直接抹去。 取而代之的,是无数道嘶鸣闪动,如雷电一般的苍蓝玄光。 沐玄音如遭天擎之锤,身影直直倒射百里,停住之时,雪颜之上却是毫无变化。 冰蓝与苍蓝,本是两种相近的颜色,却泾渭分明,将整个古境世界一分为二。 小茉莉依旧处在先前的位置,但她已完全没有了之前信步闲庭的随意模样,只能称之为小巧的双手之中,握着一把大得出奇的苍蓝巨剑。 剑体比女孩的身躯还要宽大,剑长更是两倍于少女的身长,粗大的剑柄女孩即使是双手都无法合握。 如此大剑,纵然九尺巨汉都难以相衬,更不要说一个玲珑少女。但,被女孩持于手中,呈现的竟是一种无比奇异的和谐感,仿佛有一个不可抗拒、不容置疑的声音在灵魂飘荡:它本就该为她所驾驭,也唯有她,才配将它驾驭。 剑身似钢铁,又似琉璃,上一瞬苍蓝耀目,下一瞬又会暗沉无光。剑柄一尺,剑身无刃无尖,通体苍蓝的剑身前端,却闪动着两枚猩红血光,如喋血之狼狂暴的嗜血之目。 巨剑现身,小茉莉的气场彻彻底底的变了。先前的她,就像是一个无忧无虑,天真中带着狡黠的精灵少女,哪怕她表现着足以压倒沐玄音的力量,依然很难给人以畏惧感。 但此时,她的脸儿却一片淡漠,气息再没有了半点的轻灵温和,而是完完全全的另一个极致—— 无与伦比的凶煞与残暴! 如一头上古魔神,以她娇小的身躯为载体忽然苏醒。 天空碎云翻滚,大地震颤,沧海怒哮,万灵俯首,这一刻,仿佛天地的主宰降世,一切生灵死灵都在恐惧中臣服战栗。 “天——狼——圣——剑!”沐玄音的冰眸之中,释放出璀璨的异光。 小茉莉没有言语,纤细的双臂缓缓抬起,苍蓝巨剑擎空而立……她的身上没有怒意,没有杀意,但却翻腾着怒海惊涛般的战意,仿佛她的剑,她的力量便是为战而生,不出则已,一出必撼天骇世。 巨剑擎起之时,那无数道闪动中的苍蓝光华也在缓慢游移,剑身指空的那一刻,凝成了一个身长百里之巨的苍狼之影。 “那……那……那……那是什么!!” 幻海古境之中,残存的玄者已无一人能站立,他们全部瘫地望空,在极度的惊骇中看着苍穹之上那只巨大苍狼,放大的瞳孔几乎撑满了整个眼眶。 冰眉稍沉,在沐玄音的雪颜上倾起一抹凝重。素手轻摆,雪姬剑划动着奇异的轨迹,转眼之间,数个小型玄阵已在身前凝成。 百里苍狼的中心,小茉莉终于动了,苍蓝巨剑轻描淡写的斩下,粉嫩的唇瓣间,声音依旧空灵,却带着颤魂的冷漠与威严: “天——狼——斩!” “嗷呜——” 苍狼啸空,直扑沐玄音,在震荡的苍穹之上,划出了一道庞大的苍蓝轨迹,久久不散。 如果此时云澈在侧,定然会大吃一惊。 因为这一剑,赫然就是他承自茉莉,平时颇为依仗的“天狼狱神典”第一剑——天狼斩! 但,虽同为天狼斩,其威势、其神韵,其意境,要胜过云澈何止千万倍。 如果说云澈极限状态的天狼斩是萤烛之力,那么小茉莉这一剑,便如浩瀚银河。 沐玄音身影疾退,每一次断月拂影的闪现,都会留下一枚纯净冰莲。 百里天狼撕空而至,遮天狼影之下,沐玄音的身影便如沙尘般微小,而在这时,她的身前已点缀起九十九朵冰莲,雪姬剑一指,所有冰莲同时绽放,释放出漫天冰华。 “九绝莲心阵!” 世界霎时无声,唯有冰蓝光华浓郁了数倍。九九冰莲在蓝光中如星辰般游移,铺起一个庞大星阵,将百里苍狼禁锢其中,转眼之间,苍狼之影便停止了咆哮,被死死冰封,定格在空中。 咔!! 刹那沉寂后,冰莲与狼影同时炸裂,蓝光漫天,天狼之威虽威势大减,但余威依旧骇人,沐玄音身影不动,雪姬剑轻轻刺出,天狼余威顿时被一分为二,从她身体两侧呼啸而过,半息之后,后方的世界传来天翻地覆般的毁灭音潮。 “……?”小茉莉冷漠的脸上再次浮现出了惊讶。沐玄音逼她现出天狼圣剑,已是让她极为震惊。但她现出天狼圣剑后的一剑,居然也被她接下,而且看上去并不费力。 这对她而言,已近乎不可理解。 天狼圣剑再次举起,第二剑横斩而出。 “蛮——荒——牙!!” 轰隆隆隆隆隆—— 世界的战栗更加强烈,幻海古境的每一个角落,每一个生灵,都眼睁睁的看到,一只大如苍穹的苍蓝巨狼带着毁天威势向着自己扑来—— 轰—————— 咔嚓!! 一道巨大的空间裂痕如雷电般劈开,横亘了三分之一个幻海古境,持续了数息却丝毫没有愈合。幻海古境已不再是单纯的战栗,而是完全沸腾。 苍穹和大地直接翻转过来,所有山岳崩塌,沧海翻覆,无数生灵的绝望嘶吼被完全覆没,然后连同生命都埋葬在逐渐崩坏的世界之中。 无论是进入幻化古境的玄者,还是本就生存于古境中的无数玄兽。他们至死,都不知道自己是因何而死。 天灾?世上,怎么可能有如此恐怖的天灾? 人祸?那怎么可能是属于生灵的力量! 隔着差点将古境一分为二的空间裂痕,两团蓝光依旧灼目和泾渭分明。小茉莉的神识横穿数百里,清晰锁定着沐玄音的存在。 比之第一剑更加强大的“蛮荒牙”,却依旧没有击溃沐玄音,仅仅是将其逼退两百里。 “……”小茉莉的瞳眸中闪过一抹异色,随之,她的战意随着圣剑上怒睁的血色狼瞳而更加狂暴。 哧啦! 哧啦! 空间被粗暴撕裂,数次穿梭,数百里空间转瞬拉近,两道蓝影当空而撞,弹指间便交错数十次,冰凰之影与苍狼之影也终于碰撞到了一起,在天地翻覆,法则崩溃的世界之中,两人所在的区域,快速缔造出一个足有数百里的毁灭真空,任何存在碰触,都会瞬间消失于无形。 —————————— 【这段时间被玛雅星人抓走了,但由于我长得太帅怕被我抢光他们全球的女性,又把我放回来了……是的,就是这样。】 第1123章 再回吟雪 意识在朦胧中逐渐苏醒,沐玄音的身影在脑海中清晰映现。 师尊! 云澈一个激灵,一下子坐了起来。 “啊!”耳边传来少女的惊呼声,匆忙的脚步声快速临近:“云澈,你醒了!” 看着眼前的蓝衣少女,云澈呆了一呆:“小蓝……师姐?” 此时的他正坐在一张半高的冰床上,目光所及,是熟悉的冰晶琥珀,鼻端的气息,是熟悉的纯净寒气,眼前,正带着满脸惊喜的女孩,是许久不见的沐小蓝。 这里是……吟雪界……冰凰第三十六宫…… “太好了,你回来的时候昏迷着,我还以为你受伤了呢,不过看起来好像一点事都没有。”沐小蓝欣喜的说着,一双明眸闪闪的看着他:“你这段时间跑哪里去了?为什么会昏倒?师尊说你外出历练去了,我还以为你要好多年才舍得回来。” 沐小蓝说了一大堆话,恍神中的云澈却都没有听清。他晃了晃头,回想着自己昏迷前的场景,有些失神的道:“师尊呢?” “哦……宗主她还没有回来,是宗主的圣龙坐骑把你带回来的。”看云澈的样子有些奇怪,沐小蓝犹豫了一下,还是按捺不住好奇:“云澈,是发生什么事情了吗?” 云澈摇了摇头,无法回答。 “小蓝,你出去吧。” 一个轻柔的声音传来,沐冰云缓步而至,雪颜与冰眸清冷依旧。 “是。”虽然满腹好奇,但沐小蓝还是乖巧的离开。 沐冰云走向前来,看着云澈的眸光顿时变得无比复杂。 云澈低下头,第一次不敢与沐冰云对视。因为他知道自己犯下的是怎样的大错,尤其此刻面对的还是沐玄音的妹妹,对他有着大恩的沐冰云。 “你师尊是在哪里找到你的?”沐冰云开口,声音依然是熟悉的柔和。 “东方,幻海岛中心,一个名为幻海古境的远古秘境。”云澈回答,依然低着头,心绪难平。 “果然……” 云澈:“……” “你师尊现在何处?为什么没有回来?”沐冰云问道。 云澈摇头:“我不知道。我刚见到师尊,便在她的盛怒下……醒来已在这里。” “……”沐冰云没有再问,也并无担心的神色,毕竟以沐玄音的实力,无论她身处何地,都根本无须任何担心,她的目光从云澈身上移开,高耸的胸脯在缓缓起伏,显然内心并不平静,轻柔的声音多了几分难掩的幽冷:“云澈,你在炎神界做下的事,我已全部知晓……除了你师尊,也唯有我一人知晓。” 云澈脸色一黯:“我自知……罪无可赦。” “你的确罪无可赦。”沐冰云的声音带着少有的情绪波动,她背过身去,似乎怕目光在云澈身上停留太久会让她静谧千年的冰心失控:“宗主她不仅是吟雪界王,冰凰宗主,更是吟雪界数十万年来的第一人,她的身份之尊崇,实力之强大,可谓旷古绝今。哪怕一国之帝,胆敢贸然直视都是亵渎,连近身百尺都是奢望,半句言语冒犯,都是不可饶恕的死罪!” “她还是你的师尊!” “而你……” 即使是背对着云澈,沐冰云的声音依旧失去了平静,曼妙的背影在轻微的颤抖着,许久才缓缓平复。 纵然已过去了这么久,她依然无法接受和原谅。 哪怕半年前云澈冒犯的是自己,她都不至于如此。 云澈依然低着头,没有半句争辩反驳……也无法辩驳。 “宗主当时虽重伤之下身染虬龙之血,无法自救,但你既已带她脱困,明明可借助三炎神宗主之力,轻易驱散虬龙之血,为什么却要……” “我不相信他们!”云澈微微抬头,脱口而出:“我怕他们趁人之危,伤害师尊。而且我不愿让他们亵渎……” 那时的他,还沉浸在焱万苍等人自私不救的怨恨之中,对他们怨恨之余甚至都有了杀心,又岂会有半点相信。且纵然他们愿意全力施救,必定会有肢体碰触,以沐玄音的高傲冰绝,又岂会接受。 而后半句话,他说到一半,便再无法说下去。 因为就结果而言,他对沐玄音所做的,又何止是亵渎。 “除借助三宗主之力外,还有一件事,你并不知道。”沐冰云幽幽道:“宗主的体内有着强大的冰凰源魂,纵然玄力全失,意识昏迷,区区虬龙之血,也根本不可能危及她的心魂和性命。” 云澈猛一抬头,愣在了那里。 “你犯下的,是整个吟雪界历史上,最不可原谅的大罪。但毕竟,在那之前,你救了宗主的性命……否则,她必已陨落在葬神火狱之中。” 云澈只能看到她的背影,无法看清她的神情,但可以清晰感受到她复杂无比的情绪与心境。 “即使如此,我依旧无法说服自己原谅你。”沐冰云轻轻的叹息:“你师尊……她亦对你万分失望与愤怒。” “我知道。”云澈黯然低语,然后自愧的一笑:“我现在……已经没有资格做她的弟子了。冰云宫主,是你将我带到吟雪界,之后又对我多次关照,无论如何,我都不会忘记你的恩情。只是……我应该已经没有机会报答了。” 相对于沐玄音的身份和她所在的高度,云澈渺小的连蝼蚁都算不上。 就如一个卑微的乞丐亵渎了举世尊崇的女帝,凌迟一万次都难赎其罪。 不但玷污了她的圣躯,还毁了她完整的元阴之体……更不要说,她是他的师尊,对他还有着莫大的恩情。 他感受到了沐玄音目视他时的愤怒,这次,他已做好了承受重惩的觉悟,而且不准备再逃走了。 沐冰云默然,许久,才轻轻道:“你可知,宗主她为何会前往那个叫幻海岛的地方?” “是察觉到我的气息了吧。”云澈回答道。他不知道沐玄音是如何找到的自己。前往黑琊界之时,火如烈发誓为他保密。在黑琊界,他都是以“凌云”自称,知道他“云澈”之名的,也只有纪如颜。 为了防止被人识出他来自吟雪界,他几乎从不动用冰凰封神典。就连修炼,也选择在了可以很大程度隐匿和混淆气息的黑魂山脉。 “不。”沐冰云缓缓摇头:“她虽然一直在找寻你,但神界浩大,她从未能寻到过你的踪迹。她之所以会前往幻海岛,是偶然知晓了那里有皇仙草的出现,为不被他人取走而亲身前往……因为,那是为你炼制乾坤五琼丹的必需之物!” “……!”云澈一下子呆在了那里。 侧目深深的看了云澈一眼,沐冰云缓步离开,冰幽的声音似来自梦境般飘渺:“相比你犯下的大错,她更失望和愤怒的,是你的落荒而逃。” 沐冰云离开,云澈怔在那里,整个人如被抽离了魂魄……许久,他缓缓的抬手,压在了心口上,那里,有什么东西在剧烈的翻腾着,无法休止。 “师尊没有要杀我……她去那里……是为我找寻皇仙草……” “是……为我……” —————————— 嚓!! 嚓!! 嚓!! 古境之中蓝光肆虐,每一次凰鸣狼啸,都会引发整个世界的颤荡甚至翻转。 这个从远古诸神时代留存至今,已不知存在了多少年的独立小世界,已彻底化作了酷寒与毁灭的炼狱。空间碎裂,万物皆陨,就连法则都已在完全崩溃的边缘。 古境已濒临崩塌,沐玄音和小茉莉自然不会察觉不到,但她们的恶战却依旧在继续,从世界的东部战到北极,再到南极之巅,没有刹那的休止。 沐玄音是一个强大的神主,在神界知晓其名者无人不知,吟雪界以及相邻的炎神界更是清清楚楚。但,无论是云澈,抑或着是冰凰神宗或炎神三宗主,若是看到眼前景象,都断然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葬神火狱一战,沐玄音遭遇两只远古虬龙暗算,虽在云澈的舍命相护下逃过陨落之劫,但却身受重创,玄力不但耗至枯竭。还在绝境下为了强行灭杀一只虬龙,而大损精血,释放了禁忌之力“断月毁殇”,此举不但加重伤势,还大损天赋和修为。 之后又因云澈而失去冰凰元阴…… 重伤,伴随玄力、精血、天赋、元阴的折损,对沐玄音的打击和损伤之重,可谓大到极致。在云澈的预想中,沐玄音或许要昏迷数月才能醒来,至于恢复玄力,可能要数年,甚至更久的时间。 而且纵然恢复,也要弱于以往,而且终生,都可能再不会有半点进境。 对于位于玄道之巅的人来说,这无疑是一个根本无法接受的残酷结果。 但,正在和小茉莉恶战的沐玄音,她的身上却没有半点伤势未愈和玄气虚弱的样子,这本已是有些不可理解。 但更加惊人的是,她的玄力非但没有丝毫折损的迹象,反而比之当初和远古虬龙交战时还要强大……而且强大了不止一星半点。 那抬手之间让浩大古境都颤抖的恐怖力量,纵然面对两只,甚至三只远古虬龙,都可以轻易灭之! 神主之境,神界无数玄者连奢望不敢的至高境界。而在这个境界,哪怕前进微小的一步,都需要惊世的天赋、莫大的机缘、长久的岁月和常人无法想象的努力。 半年时间,对一个神主而言,不过是弹指之隔。但就是这短短半年,重伤重损之下的沐玄音不但伤势玄力全部恢复,而且比之先前强大了数倍! 不但无伤无损,而且简直可称为脱胎换骨! 这种完全不符认知和常识的变化,即使是立于混沌之巅的王界之王,都断然不会相信。 小茉莉的力量不断提升,每一剑的威势,都会将古境之内所有沧海全部掀翻,但却始终无法将沐玄音压制,越来越重的惊诧在她苍蓝的星眸中凝聚,最终竟化作一团猩红狂暴的血光。 “血——月——诛——仙——剑!!” 天狼之影再现,却不再是苍蓝之色,而是仿佛来自地狱血池,遍体血红。尤其两只怒瞪的狼瞳,如两轮横空的血色明月,向世界铺下灭世之光。 沐玄音雪衣轻飘,如广月谪仙,任天翻地覆,却不染点尘。雪姬剑剑指之处,万物封结,九道冰环快速结起,又瞬间重叠,铺开一个巨大的冰凛之阵,当空罩向血色狼影。 叮………… 一瞬间,世间所有的光芒与声音全部消失,随之,古境之中所有的一切,从沧海到大地,从巨石到沙尘,全部被彻底封结,化作玄冰,又在之后的刹那全部破碎,无尽的齑粉在崩塌的天地间混乱飘荡。 咔嚓……咔嚓……轰隆…… 千万道空间裂痕在所有存在的角落疯狂蔓延、连接、扩大,随着一声覆没一切的巨响,在颤栗中支撑许久的幻海古境终于彻底崩塌…… 第1124章 “破绽” 独立秘境自然崩溃,本不会影响到外面的世界。但幻海古井的崩坏太过惨烈,在毁灭的刹那激起一阵无比狂暴的空间乱流,撕开千百道空间裂痕,将幻海岛一瞬吞没。 留守幻海岛的三星界弟子来不及做出任何的反应,便被吞噬入空间裂痕中,同幻海岛一同消失在世间。 原本平静的海面在空间乱流的牵引下疯狂涌向消失的幻海岛,周围数百里海域无故卷起混乱涡流,无风掀起滔天巨浪。 幻海岛出现皇仙草气息的消息早已传开,到了此刻,已有大量附近星界的强者正从四面八方踏海而至,其中不乏来自中位星界的人。 无端卷起的巨浪让所有人一惊,但他们还未来及探寻究竟,便全部脸色惊变,本是全速飞行的身躯死死的停在了那里,再不敢前进一步。 因为前方的世界,正覆着一层恐怖绝伦的威压,如苍穹般浩瀚,如大地般苍茫,他们敢来此地,都是傲世一方,甚至统领一界的强者,但在这股气息面前,他们感觉自己竟卑微如蚊蚁,从身躯到灵魂,唯有恐惧的战栗。 不敢前进,甚至不敢后退。 “这……这是……什么力量?”一个玄力已达到神王境的老者颤声道。 “难道……是某个……神主降临?” 相同的念想闪过在每个人的脑海中闪过,让他们顿时脸色惨白,再生万倍惊恐。 神主,立于神道的巅峰,混沌之中真正封神的至高存在。神界无数玄者都听过神主那如神话般的传说,仰望和向往着神主的存在,但穷其一生,也不曾奢望能目睹其存在,更不要说亲身承受其盖世威凌。 而此时他们所感知到的气息之恐怖,无数倍的超出了他们对玄道的认知,那似乎是一种连天地的存在都覆没的可怕力量,在这样的力量面前,他们拼尽半生修炼,引以为傲的力量无尽卑微。“神主”两个字,浮现在他们颤荡的心魂中。 空间裂痕全部愈合,幻海岛完完全全的消失,没有留下一粒沙尘。涡流怒涛混乱的肆虐之后,也终于缓缓平息下来。 然后,那股几乎惊破无数强者心脏与灵魂的威压也忽然消失。 临近的所有人全身一松,如万丈山岳忽然离体。但他们眼中惊惧未减,纷纷转身,向来时的方向快速遁去,无一人再敢靠近半步。 消失的幻海岛上空,沐玄音与小茉莉遥遥对视。周围海浪翻腾,但她们身下的海域却平整的如镜子一般,毫无波澜。 玄气依旧外放,但两人都不约而同的隐下了玄光,亦没有再交手。短暂的沉默,沐玄音冷冷开口:“彩脂公主,星神界王最小的女儿,本天生体弱,在星神界王所有儿女中最为平庸,又因生母早亡而备受冷落,却在五年前完美继承天狼星神之力,传闻亦是星神界有史以来唯一一个完美契合者。” “倒是没想到,我竟会有一天与天狼星神交手!” 天狼圣剑上的血色狼瞳闭合,随着蓝光一闪,天狼圣剑消失在了小茉莉的手中。 收起了天狼圣剑,小茉莉的气场顿时变化,眼神也恢复了清澈灵动。对于沐玄音准确无误的说穿她的身份和名字,她一点都不奇怪,唇儿一翘,双手抱胸,小声嘟囔道:“你不但有幸和本公主交手,还没有被打败,你心里一定得意死了。” 沐玄音:“……” “可是……可是!!”小茉莉的声音忽然大了起来,她圆瞪着双眼看着沐玄音:“你……你为什么会这么厉害?你你你你真的只是一个中位星界的界王?所有上位星界的界王本公主都见过,但和你一样厉害的人,十根手指头都数的过来。” “可是关于你的信息,你明明应该只是一个四级神主,为什么会……而且你这么厉害,就算你所在的星界都是小猫小狗,就凭你一个人,也该跻身上位星界才对,为什么吟雪界才是中位星界呢?难道是你一直都在隐藏实力?” “如果被人知道吟雪界居然有一个这么厉害的人,就算是我父王,都会吓一大跳的,估计整个东神域都会惊动,上位星界也一定会多一个的。” “与你无关!”沐玄音眸光冷漠,她雪姬剑并未收起,依然指向小茉莉……虽然对方是足以让万界俯首的彩脂公主:“回答我之前的问题!你为什么要偷偷跟着他!” 彩脂公主脑袋一歪:“哼,才不要!我就是愿意跟着他,你管不着。哈!你好大的胆子,知道了本公主的身份,居然还敢这么无礼,你就不怕本公主生气吗!” 沐玄音冰眸一冷:“莫非……你知道他和你姐姐的关系?” 沐玄音的一句试探,让彩脂公主的眉毛猛的一跳,脸儿一下子转了过来:“你……你怎么会知道?” “果然!”沐玄音纤眉一沉:“对于他……你还知道什么!” 彩脂公主嘴唇半张,然后索性道:“我知道他叫云澈,来自一个遥远的下界,来到神界是为了找我姐姐,我还知道他来这里找寻皇仙草,也是为了能见到我姐姐。” 彩脂公主每说一句,沐玄音的眼眸就会冰冷一分:“这些你是怎么知道的!这件事,他绝不会告诉别人才对!” “那你又是怎么知道的!” “我是他的师尊!”沐玄音冷冷道:“他所有的一切,我当然都一清二楚。” 叮!! 雪姬剑绽放冰芒,将彩脂公主罩入剑芒之中:“现在该你回答我的问题了。他绝不可能主动告诉你,你究竟是怎么知道的……他的身上,究竟还有什么破绽!” 破绽? 看着沐玄音凝重的神色,感知着她剑芒中的寒意,彩脂公主终于明白了什么,神情顿时一松,笑了起来:“你好像很关心他呢。” “我是他的师尊,当然要关心他!” “那你刚才为什么要对他那么凶,还把他……” “回答我的问题!”沐玄音音调更冷。 “嘻嘻,好吧。”彩脂公主的警惕和紧张顿去,笑吟吟的道:“你好像真的很关心他,而且他肯和你说关于姐姐的事,肯定是很相信你才对。” 沐玄音:“……” 彩脂公主道:“其实,也并不算是什么破绽,有一点点巧合而已。” “巧合?” “好像是半年前?本公主偷偷跑出来玩,遇到一个坏叔叔,本公主本来想把那个坏叔叔丢着玩,但他却忽然冲过来,帮本公主把坏叔叔打跑了。”彩脂公主挺了挺鼻子:“他打跑坏叔叔,用的是天狼狱神典的第一剑哦。” “……”沐玄音眸光一凝。 “那一剑有形有势却无神,他还融入了火焰,其他人肯定看不出来的。但本公主可是天狼星神,最最最最熟悉天狼狱神典的人。哥哥死后,能够施展天狼狱神典的人,本该只有本公主一个人才对,但姐姐告诉我,这个世界上还有一个人,他不借助天狼星神的力量和血脉,也修成了天狼狱神典,不过只有第一剑。” “竟然……会有这种事!?”雪姬剑缓缓垂下,沐玄音身上的气息也逐渐收敛。她并不知道云澈的身上还有天狼星神的神诀……脱离天狼星神的力量和血脉却强行修成了天狼狱神典的第一剑,普天之下,的确也唯有身具邪神玄脉的云澈能够做到。 她确信云澈定然不会将与茉莉的联系告知他人,否则一旦传至星神界,后果将无比严重。所以,她必须知道他身上究竟还有什么破绽竟让彩脂公主盯上了他……原来,竟然会是如此奇异的巧合。 他竟然出手去救天狼星神……还是用的天狼狱神典…… “本来还不敢确信他就是姐姐说的那个人,本公主就悄悄跟着他,然后就发现,他和姐姐所说的越来越像,没过多久,本公主就知道他一定就是姐姐说的那个人了。” “为了找姐姐,他跑到神界来,本公主还是有一点点感动的,所以就跟在他后面保护他,免得他在见到姐姐之前就死掉了,不过呢,他既然有你这么厉害的师尊,本公主好像不需要再怕他死掉的样子……还是回去陪姐姐好了。” “关于他的事,你姐姐说了多少?除你之外,她还告诉了谁?”沐玄音追问道。 “姐姐说了很多很多,一定比你想象的的还要多。但只告诉了我一个人。”彩脂公主微笑起来:“我有父王,有很多的叔叔伯伯哥哥姐姐,但姐姐,却是我唯一的亲人。对于姐姐来说,我也是她唯一的亲人哦。” 她在嫣然浅笑,但怪异的话音背后,沐玄音却感受到了一种难以言喻的凄凉。 “姐姐会经常忽然发呆,会一次次主动说起关于他的事,姐姐什么都愿意给我,唯独那一件红色的裙子,她会经常抱在怀中,却从不允许我碰触一次。” “只要是关于他,姐姐都会变得完全不一样。我一直都很想知道,究竟是怎样一个人,会让姐姐发生那么大的变化。姐姐还说过,今生今世,都不可能再见到他,但我知道,如果可以再见到的话,她一定会很开心的。虽然她……” 后面的话,彩脂公主忽然停住,没有说下去。 沐玄音的气息完全收回,眸光回归平静,只有深处荡动着些许复杂:“你没有把他来到神界的是告诉你姐姐吧?” “当然没有!”彩脂公主毫不犹豫的道:“你也不许和任何人说!” “不用你提醒!”沐玄音一声冷语,她心中疑惑和警戒消除,不再停留,也不再多言,直接转身飞离,不过心中却存下了一分深深的震撼。 彩脂公主,按照传闻,她在五年前才完成了天狼神力的传承,成为新的天狼星神。短短五年时间,神力应该只是初步融合,实力便已强大到如此地步,再过五年……十年……百年……待她完全融合天狼神力,又会强大到何等境界,简直不可想象。 传说她将来很有可能会成为星神界史上最强星神……看来并非妄言。 “啊……等等!” 沐玄音的身前彩影一晃,彩脂公主已俏生生的挡在了她的身前:“大姐姐,本公主刚才可是很认真的回答你的问题了,你也……很认真的回答本公主一个问题好不好!” “……什么问题?” “那个……”彩脂公主忽然变得扭捏起来,脸儿稍垂,还微微泛红,欲言又止,她看了一眼沐玄音高耸欲裂的雪衣,又瞄了一眼自己只堪堪微隆的胸脯,终于鼓起了莫大的勇气:“要……怎么办,长大后才可以变得和你一样前凸后翘?” 沐玄音:“……” ———————————————————— 【马上要开启玄神大会了,开局和过程应该和你们任何人想得都不一样……】 第1125章 “囚禁” 冰凰圣域,飞雪如虹。 云澈回来的消息传开,便并没有在冰凰神宗引起什么波澜。毕竟当初众人所知的消息是远古虬龙被成功击杀,沐玄音受伤,归来后直接闭关,云澈则留在外面历练。 冰凰神宗的人只会惊讶他回来的过早,毕竟亲传弟子在外历练,十年八年都是很正常的。 至于当初葬神火狱发生的事,除了炎神三宗,以及沐玄音、沐冰云、沐涣之,再无他人知。只是知晓了远古虬龙被击杀,沐玄音受伤这个结果。 但云澈一剑震翻远古虬龙,让其露出致命破绽并救下沐玄音的画面,所有目睹的炎神之人,都断然不会淡忘。 回到冰凰圣殿,虽然离开只有半年,云澈却颇有一种恍若隔世的感觉。因为他从逃离的那一刻开始,就再不奢望自己还能活着回到这里。 作为整个吟雪界的至高圣地,这里除了沐玄音,就只有自己能随意出入,就连沐冰云到来的次数都极少。犯下那样的大错,他本该已经没有资格再踏入这里…… “师尊……她真的没有打算杀我吗?”云澈有些失神的低念着。他很清楚自己犯下的,是何等不可饶恕的大错,平凡女子都绝不可恕,何况那是他的师尊和统领一界的吟雪界王…… “你就那么怕死吗!” 云澈惆怅间,一个冰冷彻心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云澈的全身静止了数息,才转过身来,没敢抬头看向声音的来源,垂首拜下:“弟子云澈,拜见师尊。” 沐玄音一身冰凰长裙,肩披雪羽,极美的眼眸却释放着冰冷刺骨的眸光:“你这次怎么不逃了!” “……”云澈动了动嘴唇,却是久久无言以对。 世界安静了一下,只余飘雪之音。沐玄音静静的看着云澈,以往,云澈每次拜她,从不会如此俯首,无论何时,哪怕面对的是她,都无法压下那几乎与生俱来的桀骜。 但是…… 别人对她俯首战战,是惧她。 而云澈……沐玄音感受不到畏惧,而是深深的愧疚。 她的眸光不自觉的偏移,再无法维持先前的冰冷。惧,是心系自身,而愧,是系于对方。 “罢了。” 耳边的声音缓了下来,隐约传开一声很轻的叹息:“你虽犯下大错,但救为师一命在先,也算功过相抵,你起来吧。” “……”云澈愣了一愣,一时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有些发懵的站起身来,但依然低着头,因为他根本不知道在发生那件事后,自己该怎么面对沐玄音。 过了好一会儿,他都再没有听到声音,终于稍稍抬起头来,看到的,却是一个沐浴在飞雪中的绝美背影。 比之云澈,或许沐玄音更加难以面对于他。 世界又一次安静了下来,这次几乎连飘雪的声音都已完全听不到。沐玄音久久无声,云澈当然不敢说话,两世人生,他都从未遇到过如此僵冷无措的局面。 终于,沐玄音缓缓转过身来,一双冰眸已重新恢复寒潭般的幽冷:“把麒麟角,虬龙心,还有你刚刚到手的皇仙草拿出来。” “是。”云澈连忙应声,也不问为什么,将麒麟角、虬龙之心以及皇仙草一一拿出。 麒麟角庞大沉重,释放着轻微,但古朴厚重的气息。 虬龙之心还在剧烈的跳动着,每跳动一下,都会外放出炽热无比的火焰,才被拿出数息,周围大片雪域便已大幅度融陷。 皇仙草被包裹在天毒珠的净化之光中,气息毫无外溢。 沐玄音扫了一眼,冷漠道:“如此,便只剩下九星佛神玉和木灵珠了。” 云澈没有迟疑,迅速说道:“师尊,其实,九星佛神玉和木灵珠弟子也已经都拿到了。” “?”沐玄音的冰眉稍稍一动。 云澈说完,将九星佛神玉和木灵珠也拿了出来。 九星佛神玉和木灵珠现身,异样的光芒和气息让沐玄音的眸光都发生了明显的变化,尤其她的灵觉扫过木灵珠时,讶然出声:“完美木灵珠?你是从哪里得到的?” “回师尊,这枚木灵珠……”想到那些因自己而死的木灵,云澈的声音稍稍低了下去:“弟子在黑琊界的一个地下商会买下一个年幼木灵,却不忍强取其木灵珠,反将其送回所隐之地,这枚木灵珠,是那里的一位木灵前辈所赠。” “……”沐玄音明显一怔。 “这枚九星佛神玉,是弟子无意间,在黑琊界王的尸身上捡到的。” “黑琊界王尸身……捡到?”沐玄音眉头再皱,显然更加不可理解。 “的确有些匪夷所思,但弟子不敢说谎。对了,弟子先前在秘境中差点捏碎的空幻石,也是和九星佛神玉一起在黑琊界王的尸身上所捡。”云澈如实说道。 “……原来如此。” 沐玄音已然明白,云澈所“捡到”的九星佛神玉和空幻石,根本就是彩脂公主暗中搞的鬼。 包括那个黑琊界王,就算不是她杀的,也一定和她有关。 雪袖一拂,麒麟角、虬龙心、皇仙草,以及云澈手中的佛神玉和木灵珠在一瞬间全部消失,被沐玄音收入随身空间之中,没有给云澈任何反应的时间。 “要得一枚乾坤五琼丹,本是难如登天,你却能在如此短的时间内将‘五琼’集齐,也是不易。”沐玄音音调稍转:“但,你大错虽可抵,错后背离为师和宗门落荒而逃,却不可轻恕!这乾坤五琼丹,你已不必再想了!” “……”云澈张了张口,然后低头:“是。” “距离玄神大会,还有不到两年的时间。”沐玄音继续道:“以你原本的修为进境,想要在玄神大会前踏足神劫境,依靠修炼,断然不可能做到。” “但,你既已得了为师的冰凰元阴,如今已是神魂境,不依靠乾坤五琼丹,加之为师相辅,就未必没有了可能!” “冰凰元阴”四个字从沐玄音口中说出,让云澈心中顿时一个激灵,猛的抬头,却发现沐玄音的脸上竟是一片冷寂,毫无波澜,仿佛只是说了一件平淡之极的事。 “你本就只是初入神道,神元之境都尚未融会贯通,便一步跨至神魂境。神道,又岂是凡道可比!虽让你玄力暴涨,却也后患无穷,且对玄道领悟的滞后,会让你今后的进境百倍艰难。若再强行辅以乾坤五琼丹,虽可让你一步登天,但后果之重,亦会远超你的想象……纵然你是邪神玄脉!” 沐玄音的眸光拂过云澈:“想必,你也已经察觉到了。” “是。”云澈乖巧的应声。因沐玄音的冰凰元阴一夜成就神魂境后,他的玄力便止步于神魂境二级,整整半年,几乎没有寸进。 “从今日开始,你不得走出这圣域半步!每日两个时辰悟道,两个时辰悟心,两个时辰淬体,六个时辰修炼。” “为师会教你重悟神道,重修冰凰封神典,除了修炼,你不得再见任何人,不得去任何地方,不得有任何杂念异想,一言一行,一举一动,都必须遵从为师之意,不得有半分忤逆。” 一双冰眸毫无情感,只有不容违抗质疑的威冷与严苛:“这是你该受的惩处,也是你进入宙天神界的唯一机会,你从也得从,不从也得从!” 沐玄音以前对他虽然也颇为严格,但从不会限制他的自由,而她此时这一番严令,完全等同于将他死死囚禁于这冰凰圣域和她的意志之中。 云澈呆了一呆,却是重重的道:“是,弟子谨遵师命。” “那最好!”似乎惊诧于云澈竟是毫无抵触的答应,沐玄音默然看了他一眼:“去冥寒天池淬体三个时辰,然后到圣殿来找我!” 声音落下,沐玄音飞身而起,随着她身影的转过,整片圣域的飞雪飘向都随之而变。 “师尊,”云澈却忽然出声,语带疑问和关切:“你的伤……已经痊愈了吗?” 以沐玄音当初的重创和折损,再加上失去元阴,就算伤势痊愈,她的玄气也必定大降。因而她的气息本该远弱以往才对。 但,此时沐玄音带给云澈的感觉,竟比以往还要飘渺朦胧。 沐玄音身影停住,没有回首,淡淡的道:“为师体内,有着先祖赐予的冰凰神魂。为师苦修万年,才觉醒其三分神力……而这短短半年,却陡然觉醒了七分!不但伤势尽愈,而且玄力亦远胜以往,所以你不必有多余的担心,管好自己便可。” 背对之下,云澈没有看到沐玄音在说这些话时,呈现的是一种无比复杂的眸光。 云澈面露惊异,随之惊喜道:“必定是师尊当时的破釜沉舟,反而刺激了神魂的觉醒,师尊一定是受天地庇佑,才会因祸得福。” “……”不止是眼神,沐玄音的呼吸都出现了数息的停滞,随之轻哼一声,踏雪浮空,身影很快消失在飞雪之中。 而一枚空幻石从天而降,轻飘飘的落在了云澈的身边。 得知沐玄音不但无恙无损,玄力甚至还有所增长,云澈心中生出由衷的欣喜。他重重的舒了一口气,一屁股坐在雪地上,拿起手边的空幻石,整个人变得无比轻松。 自“逃离”之后,一直压在他心间的两块巨石同时落下,消散。 不但师尊身体和修为无恙,甚至就这么,如此轻易的饶恕了他…… 对他没有任何的杀意,就连愤怒,都几乎感觉不到。 相比这段时间以来沉重无比的担心、内疚、彷徨……这个结果,简直如做梦一般,美好的让他都有些不敢相信。 “师尊居然真的原谅我了,嘿……”云澈不自禁的笑了起来,他仰起头,乐眯眯的自言自语道:“若是换成别人,以师尊的脾性,肯定早就死一万次了。看来我太低估自己了,果然像我这么优秀的弟子,就算犯再大的错,师尊也一定不会真的舍得杀我的。” —————————— 第1126章 大会将近 冰凰圣殿,寒淬仙池,整整万年间,这里只曾有两人被允许进入,一为沐玄音,一为沐冰云。 仙池寒如冰狱,却亘古不凝,池面上铺面着各色美轮美奂的冰莲,一道窈窕绝美的胴.体在氤氲的冰寒雾气之中若隐若现,冰窗之外,轻风拂进,水波轻漾,摇曳的水光与晶莹的清澈的冰芒将露出水面的半截粉腿映得冰莹如玉,满池冰莲尽皆失色。 冰门被推开,沐冰云缓步而进,一眼看到沐玄音抬着脸儿仰于水面,几滴水珠从她完美的仙颜上缓缓流落,被她肤光映得宛若珍珠一般。 玄者可以玄力洁净自身,更不要说神道玄者。但沐玄音却极爱洗浴,这一点沐冰云最为知晓。或许,这样会让她的内心平和空明。 “姐姐,你唤我来何事?”沐冰云柔声轻语道。 玉臂轻拢,沐玄音稍稍起身,冰雾弥漫的水面顿时浮起天成美玉般的肩锁:“冰云,你的玄力恢复的如何?” “九成。”沐冰云回答:“再有数月,便可恢复完全。” “那就好。”沐玄音的声音慵懒软绵:“接下来一段时间,我准备全心调教云澈,毕竟以他现在的状态,想要靠自己参加玄神大会是根本不可能的。宗中和宗外之事,便交给你了,这千年你命魂游离,如今新生,也该重新熟悉宗门了。至于参加玄神大会的弟子一事,便交给涣之全权处置,无需请示。” 沐冰云微微点头,轻声道:“姐姐,你真的……就这么原谅云澈了吗?” “否则还能如何?”沐玄音媚眼稍眯:“他毕竟冒死冲进葬神火狱救我性命,我还能一掌把他拍死吗。” 沐冰云沉默了许久,才徐徐说道:“这样当然最好。我只是没想到,以姐姐的性情……” 她声音顿住,忽然幽幽道:“姐姐,你准备把云澈培养成下一任宗主吗?” “……”沐玄音轻轻摇头:“他的心完全不在这里,当初我收他为弟子时,就知道这一点。” “那你……” “我不知道。”沐玄音轻吁了一口气,眸光出现短暂的朦胧,但马上又神态一转,抬起手来,拈起一片冰晶莲瓣轻轻擦拭着光洁圆润的雪肩,唇瓣微倾,一抹浅笑,却是让满室冰晶都黯然无光:“冰云,你说我要不要和那小鬼头双修呢,不然姐姐那么宝贵的冰凰元阴,可会浪费掉很多呢。” “……姐姐你又淘气。”沐冰云面色毫无变化:“既然你已决定原谅云澈,就彻底原谅吧,再不要提及那件事。更不要在将来的某个时刻反悔。你的话,我会转告涣之。” “顺便,让他派出三百神殿弟子前往极地冰海,在三个月内取回至少一千块冰吟寒晶。”沐玄音道。 沐冰云微愕,然后想到什么,微微颔首:“看来姐姐是准备亲自炼制乾坤五琼丹了。” 离开冰凰圣殿,沐冰云的脚步却停了下来,她抬起头来,目光多了些许复杂,迎着飘雪,自言自语道:“姐姐变了……” “她的神魂会忽然那么猛烈的觉醒……是和云澈有关吗……” 冰凰神宗一如既往的安静,整个吟雪界都是如此。但有一件事,却始终在所有玄者心魂中不住的徘徊:玄神大会,已经越来越近了。 这是东神域最高层次,最高规格的玄道盛事。将会有无数的年轻玄者扬名,向世人宣告东神域的未来主宰,而这一次,还是历史上首次引入宙天珠之力。 而这绝对不止是年轻玄者的盛宴,整个东神域都在翘首以盼,四大王界联手举办,举世皆瞩。而那些出身斐然,天资绝世,有望列入前一千名的年轻玄者,心中已是无时无刻不在燃烧着热烈和疯狂。 庞大的东神域都变得安静了许多。不惜代价,不惜精力的培养那些有资格参加玄神大会的顶尖弟子,似乎成为了所有星界,所有宗门的头等大事。 吟雪界亦是如此。 冰凰神宗所有有资格参加玄神大会的神殿弟子全部闭关修炼,由各大长老亲自指导,宗中资源更是大量取用,毫不吝啬。而这段时间,宗门之中却是无一人见到云澈,宗主亦毫无音讯。 ———————————— 天玄大陆,苍风国。 距离云澈跟随沐冰云前去吟雪界,已过去了三年。 三年很短,尤其对一个国家的发展而言。但由于云澈击杀轩辕问天,四大圣地俯首,现任苍风国主又是云澈之妻,因而本是大陆最弱的苍风国在这短短三年之间强势崛起,逐渐的无可撼动。 苍风国中心,新月城北。 这里虽是官道,但由于偶尔会有危险玄兽出没,一般都要玄者相护,所以少有人迹。此时,一对少男少女并肩走在道路上,背对着落日余晖,他们的瞳眸中依然亮烁着兴奋的闪光。 “新月玄府,恩人哥哥待过的地方,终于接触到和恩人哥哥有关的东西了,好兴奋!” 少女看上去还不足双十年华,虽只是一身素衣,却娇美可人,柳腰纤纤,酥胸高耸,尤其一双美眸,比天边晚霞还要明媚。她双手放在胸口,脸色泛色酥粉,虽已离开新月城很远,却依旧难以平复激动。 “据说几年前神凰帝国入侵苍风国,新月城遭到凤凰炎焚烧,新月玄府更是被完全焚毁,我们看到的,应该是重建之后的。” 少年和少女年纪相仿,相貌上都有着六分相似。体格并不高大粗壮,但看上去颇为沉稳。 听到少年的话,少女唇瓣一撅,不满的嗔道:“又说这些扫兴的话,我才不要听,总之那就是恩人哥哥曾经留过的地方!有那么多恩人哥哥的雕像,只是那些雕像做的好难看,恩人哥哥要好看一百倍。” 少年一声感叹:“没想到,恩人哥哥竟然成为了那么厉害的人,到处都是关于他的传说,我本来还以为自己已经变得足够厉害,可以报恩……” “你说,恩人哥哥还记不记得我们?”少女忽然问道,娇美的脸颊上泛起了紧张和期待。 “应该不记得了吧。”少年笑着道:“他成为了那样的大人物,这些年一定经历过无数的人,无数的事,我们那时候年纪小,还那么弱小,一定是他帮过的人中最最不起眼的那一些,又隔了十几年,他怎么可能还记得呢。” “……”少女美眸中的光芒一下子暗淡了下去,她小声的念道:“不管他还记不记得我们,我好想再见到他。我这些年这么努力,就是为了能早点见到恩人哥哥……也不知道他现在在哪里。” “我也想,但他们都说恩人哥哥有好几年没有出现了。有的说他在遥远的幻妖界,有的说他在到处云游修炼,还有传说他飞升到了更高层次的世界……”少年晃了晃头:“也不知道该去哪里找他,就算真的找到了……会不会反而打扰到了他。” 如果此时有一个强者路过,感知到两人的玄气,一定会大吃一惊。 因为这两个看上去勉强双十年华的少年少女,玄力赫然达到了王玄境! 在苍风国,王玄可谓至高的存在,而如此年少的王座,足以狠狠惊动整个苍风玄界。 但他们似乎是不想引起他人注意,并未飞行,就连行走的速度亦不是很快。 这时,两人似有所觉,同时抬起头来。 天空之上,正缓慢飞过一道红影。在苍风国,能玄渡虚空的玄者极少,因而很是让人注目。以两人的目力,更是一眼看清了红影的全貌。 顿时,两人脚步同时顿住,灵魂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重击,怔在了那里。 他们看到了一个如九天神女般的仙影,和一张美如梦幻,让人纵然目睹,都不敢相信其真实的容颜。 “仙……女……” 少年完全看呆,而那两个字,完全是不由自主的从少女唇瓣间喊出。 或许是因为听到了少女的声音,空中的仙影居然停了下来,她看着两人,一双宛若凝聚着世间所有风华的眼眸亮起灿然的星芒:“你们是……凤祖儿,凤仙儿?” “咦?” 少女和少年愣住,少女喃喃的道:“仙女姐姐……你为什么会知道我们的名字……难道你真的是仙女吗?” 红衣女子浅笑嫣然,她仙影一晃,已落在了两人身前:“原来真的是你们,你们终于可以自由离开那里了,太好了。” 凤祖儿回过神来,心中涌起强烈的警惕:“你……你是谁?为什么你会知道我们的名字,还好像知道我们的事?” 女子抬起雪玉般的手掌,赤红的凤凰炎在她掌心中燃起:“我叫凤雪児,出身自神凰帝国的凤凰神宗,你们肯定知道那里的。” “凤……凤凰神宗!?” 这个名字让凤祖儿和凤仙儿同时吓了一大跳,凤祖儿瞬间向前一步,将凤仙儿挡在身后:“你是凤凰神宗的人!你……你到底什么企图!” 他们的反应让凤雪児莞尔:“你们不用担心,我们同属凤凰一脉,凤凰神宗一定不会伤害你们的。而且……” “啊!!”凤仙儿忽然一声惊叫,从凤祖儿身后探出脑袋,支支吾吾的道:“你……你……你叫……凤雪児!?难道……你就是那个……凤凰神女!” 凤祖儿也反应过来什么,完全呆在了那里,一双眼睛更是瞪到了最大。 凤凰神女,曾经神凰帝国的雪公主,天玄大陆第一美女。 在两年前,成为天玄大陆历史上第一个达到传说中神玄之境的人,取代.销声匿迹许久的云澈,成为天玄大陆玄道当世第一人,亦是千古第一人。 她还有一个人尽皆知的身份,是云澈的未婚妻。 第1127章 【幻梦】 凤雪児微笑:“这的确是世人给我的称号,不过你们喊我雪児姐姐就可以了。” 面对这双云澈一直挂念在心的少年少女,虽然从无交集,但凤雪児毫不吝啬自己的温柔。 “哇啊啊!!”听到凤雪児的承认,凤仙儿双手掩口,惊呼出声。 两人当初被限定成就王玄境才可离开凤神结界,他们第一次走出万兽山脉到现在,也才短短几天而已,对这个一直憧憬的“外面的世界”知之甚少,但“凤凰神女”之名,他们在几天之中却已可以说得上是如雷贯耳。 毕竟,那可是天玄大陆万古第一人,对无数玄者而言,完全等同于天上神灵般的无上存在。 初涉尘世,凤祖儿远比凤仙儿要谨慎小心,他心中惊然莫名,却是理智的道:“不管……不管你是谁,你为什么会认识我们,还知道我们的名字?我们可从来没有对外人说过我们的名字。” “因为,我曾经见过你们啊,你们的名字,是云哥哥告诉我的。”凤雪児嫣然笑道。 “啊?”凤祖儿一愣,然后激动难抑,结结巴巴起来:“你说的云哥哥,是……是云澈……是恩人哥哥?” “当然。”凤雪児柔柔颔首,感受着两人体内对她而言还极为稚嫩,但已颇为强大的凤凰炎力,她欣然道:“云哥哥是我的未婚夫,我们又同属凤凰一脉,所以,云哥哥经常和我说起你们的事。” “恩人哥哥……他……他没有忘记我们?” “当然没有,而且还一直很挂念你们呢。”凤雪児能清楚的感受到两人对云澈颇为澎湃的情感,有感激、崇拜、向往,甚至有可能一直成为着他们心中某个信念的支撑:“三年前,他带着我去看望你们,却发现你们居住的地方被一个很大的结界护住,云哥哥选择了不打扰你们,但恰巧你们两个在那时淘气走出结界,还遭遇了危险,我也是在那时见到你们,并知道了你们的名字。” 听着凤雪児的话,凤仙儿双目朦朦,然后闪成朵朵泪花:“恩人哥哥还记得我们……他还去看望我们了……呜……呜呜……” “……”凤祖儿完全怔住,三年前,他追着任性的凤仙儿到了结界之外,结果遭遇了危险玄兽,危急关头,他惊恐仓皇间甩出的火焰居然将那头玄兽直接击杀,之后,他很多次的疑惑过这件事。 而也是那一天,他和凤仙儿的心魂中,忽然出现了完整的凤凰颂世典。 原本,他们以为是凤神的恩赐。 此刻才知道,原来救下他们,和给予他们六重凤凰颂世典的,竟是云澈。 看着他们喜极而泣的样子,凤雪児也为他们开心着。 “恩人哥哥现在在哪里,我们……可以见他吗?”凤祖儿眼中也微现泪光,闪动着深深的渴盼。 凤雪児脸色稍稍黯然,然后轻摇螓首:“云哥哥他已经离开了天玄大陆,去到了一个很远的地方,去做一件对他很重要的事。不过不用灰心,云哥哥说过五年之内一定会回来,他现在已经离开了三年,再有最多两年的时间,你们就可以见到他了。” “三年……原来传说是真的。”凤祖儿一时有些失神。 “没关系,我们可以等,只要可以见到恩人哥哥,就算是二十年我都愿意等。”凤仙儿抹去脸上泪珠,脸颊酥红未消:“那……那我们两年后,去哪里可以找到恩人哥哥呢?” 凤雪児微笑道:“云哥哥回来后,我会让他早早的带我去看望你们的,我也一直很想拜访你们那里的凤神大人。” “好,一言为定。”凤仙儿欢笑点头,向凤雪児勾起小指。 “啊!仙儿,她可是神女大人,你这样太失礼了……” 凤祖儿话音未落,凤雪児已伸出手指,与凤仙儿轻轻一勾:“嗯,一言为定!” 距离凤凰遗族解开血脉诅咒,至今也就十年多一点的时间。隐在万兽山脉之中,又世代背负着血脉诅咒,没有雄厚的底蕴,更不可能有丰厚的资源。 这样的环境之下,这两个少年,却从初玄境,用十年的时间成就了王玄境。 这绝不是仅靠稀薄的凤凰血脉和超凡的天赋就可以做到,他们必定付出了极大的努力和艰辛……还要有执念的支撑。 云哥哥,看到他们这么了不起的成长,你一定会很开心吧。 他们这么努力,雪児相信,其中有一大半,是因为你。 凤仙儿眼儿弯起,有些发痴的看着凤雪児的仙颜:“雪児姐姐是最厉害的神女,这么好看,还这么温柔,怪不得可以成为恩人哥哥的妻子。” 凤雪児莞尔一笑:“你们的族人也都出来了吗?刚刚融入外面的世界,一定会有诸多的困难,我会告知父皇,凤凰神宗会很愿意帮助你们的。” “谢谢雪児姐姐,但是……不用了。”凤祖儿感激道:“因为父亲、母亲、爷爷他们,都并不愿意离开祖地。” 习惯,是一种很可怕的东西。在背负血脉诅咒,世世代代屈藏于万兽山脉的时候,他们在赎罪的同时,渴望诅咒接触,也可以重归外面的世界。但当这一天真的到来,早就习惯的与世隔绝、对外面世界的未知和不安定感以及对祖地的眷恋,让那些长者们几乎不约而同的选择继续与世隔绝。 而那些日夜向往着外面世界的,都是凤祖儿、凤仙儿这类年轻的凤凰男女,而那些长者们自然也都在鼓励,甚至督促着他们早日融入外面的世界。 凤雪児起初诧异,随之缓缓了然:“原来如此……那,如果你们有什么事的话,可以去苍风皇城,苍风国现在的皇帝,可是你们恩人哥哥的妻子呢。” “我知道,是雪若姐姐,我和祖儿也好想念她。”凤仙儿娇声喊道:“不过雪児姐姐放心好了,凤神大人的结界并没有解除,一直都在保护着我们,还有两……” “啊,仙儿!”凤祖儿忽然出声,强行打断了凤仙儿的话。 凤仙儿也瞬间双手掩口,口中一阵支吾:“总……总之,雪児姐姐一点不需要担心我们,凤神大人在庇护我们,我们也会保护好自己。” “嗯,那就好。”稍稍诧异于两人的异样,但凤雪児自然不会追问。 凤雪児离开,凤祖儿和凤仙儿却依旧心潮澎湃,许久都难以平静。 “仙儿,我们先回家,告诉爹娘他们,恩人哥哥不但没有忘记我们,就连凤凰颂世典也是他给予的。”凤祖儿激动的道。 “嗯,爹娘他们一定会吓一大跳的。” 两人难抑兴奋,哪还管得上会被他人注意,双双腾空而起,向万兽山脉的方向飞去。 ———————————— 苍风国东,流云城。 萧泠汐躺在自己的闺榻上,她似乎在沉睡,但睡的并不平静,从某个时刻起,她的眼睫、唇瓣都开始了持续的轻颤,俏颜上也浮起了一层很轻微,但并不正常的苍白色。 呼吸,亦是逐渐紊乱。 “你是谁……你为什么会在我的身体里……你到底想要做什么……” 昏暗的世界,她无助的呼喊着。 【我是谁,你真的不知道吗?】 灵魂的世界,响起了另一个声音,和她一模一样的声音。 只是无比的悠远,无比的飘渺,像是来自极其遥远的远古,带着无尽岁月砺下的苍茫。 【我不是你的梦,不是你的臆想,我就是你……】 “不!你不是!我是萧泠汐……不是你!不是其他任何人!你快点走开!永远走开!” 【你是萧泠汐,也是我。萧泠汐不是全部的你,我也不是全部的你,我和萧泠汐,才是完整的你,为什么你会那么排斥,那么恐惧‘我’的存在。】 “不……我一定是生病了,你只是我胡思乱想出来的东西……求你离开……再也不要出现……” 【你害怕我取代你的存在,你害怕我改变你的意志……但你明明知道,你是你,我是我,我是你,你是我,我也不可能取代你‘萧泠汐’的意志,‘萧泠汐’也不可能抹去我的存在,你难道宁愿自己意志残缺,你难道不渴望那个真正的自己吗……】 “不!我不要!我是萧泠汐,我不是其他任何人!我不要变成大家不认识的我!我不要变成小澈不认识的我……求你离开……如果你可以沉睡,求你像以前一样沉睡下去,永远永远都不要再醒过来!” 长久的寂静…… 【如你所愿。】 【……如果有一天,你渴望足以改变一切的力量,那么,就重新唤醒这一个‘自己’吧。】 灵魂的世界安静了下来,然后忽然燃起了一团赤红的火焰,火焰之中,是一个遍体染血的身影,他手中是一把朱红色的大剑,身上鲜血淋淋,千疮百孔,他发出着愤怒绝望的咆哮,身体却被数十把武器,数十道光芒贯穿,本就残破的躯体像被撕裂的布帛一样粉碎,在火焰中化成漫天的灰烬…… “小澈!!!” 萧泠汐一声尖叫,从床上猛的坐了起来,双瞳瑟缩,全身冷汗,双手紧捂的胸口无比剧烈的起伏着。 一个匆忙的脚步声临近,苏苓儿推门而进,快步来到萧泠汐的床前。但萧泠汐却是惊魂未定,毫无反应。 “泠汐姐姐,又做噩梦了吗?”苏苓儿轻声道。 “还是那个梦。”萧泠汐依旧失神。 三年了,那个梦,那个可怕的画面,一次又一次的出现。 明明是无数次的重复,但又每一次,都会让她惊魂恐惧。 “你就是太记挂云澈哥哥了,怕他在外面有危险,才会在他走后总是做相同的噩梦。”苏苓儿安慰着:“有人这么记挂着他,他要是敢回来晚了,我第一个不饶过他。” 苏苓儿一边说着,悄悄侧开目光,视线一片朦胧若雾。 云澈哥哥,三年了,我好想你…… “嗯……只是噩梦。”萧泠汐轻轻的道,又过了好一会儿,她才抬起头来,一张脸颊变得明媚许多,再无之前的苍白之色:“苓儿,小澈离开之后,因为我的事,一直都让你们担心,不过,我感觉,我以后应该不会再无缘无故昏迷了。” “唉?”苏苓儿一怔、 “虽然这么说很奇怪,但我就是有这种感觉。”萧泠汐浅笑起来:“我可不想小澈刚一回来,就要忙着担心我。” 一切,都只是梦。 只是梦…… 她看着窗外,心中轻喃着。 ———————————— 第1128章 完美神劫 冥寒天池,在吟雪界是毫无疑问的第一圣地,在冰凰神宗,哪怕是神殿弟子,能入一次冥寒天池都是莫大的恩赐。 而自从云澈拜沐玄音为师后,这里简直成为了他的私人天池,尤其他被沐玄音“抓”回来之后,七成以上时间都在冥寒天池之中。 天池中心,云澈闭目盘坐,他身上并无气息,但周围的天池之水却被层层卷起,环绕他徐徐流动。 被云澈无声影响的,并非是天池之水,而且其中所蕴的冰寒之力。 云澈身上所拥有的力量,无疑以金乌炎力最强,尤其在得到了完整的金乌焚实录后实力更盛,完全胜过了凤凰炎力,更不要说最弱,只有一滴神血支撑的冰凰之力。 但沐玄音却是强行要他从第一重开始,重修冰凰封神典。 相比于当年在冰云仙宫,自己面对“冰夷神功”的玄诀自行参悟,强行修成,此次有沐玄音在侧,又身处有着极致纯粹冰寒气息的冥寒天池,他对冰凰封神典的感悟自然有了极大的不同,就连对寒冰法则的理解,也在无形中发生着质变。 毕竟,沐玄音是何等层次,云澈有邪神玄脉,对元素的亲和能力天下无双,但论对寒冰法则的理解和掌控,他和沐玄音差了何止十万八千个境界。 这时,七道寒光忽然凭空出现,向他后背射去。 云澈几乎是瞬间反应,身体保持着不变的姿态瞬身而起,七道寒光直穿残影而过。 当初,云澈初入神元境时,沐玄音不惜每日亲自与他交手,来助他感悟“触觉”的存在。 神元境是神道的第一个境界,亦是极为重要的奠基之境。这个境界是躯体从凡人到神道的质变,而最巅峰的质变,便是让躯体的“触觉”苏醒。但能做到者,万中无一,甚至很多玄者到了神劫境甚至神灵境,都不曾真正感知到触觉。 而若能在神元境觉醒触觉,达成最完美的神元境,那么将会为以后的神道进境打下一个无比完美的基础。 云澈原本已临近达成,却因沐玄音的冰凰元阴而一步跨到了神魂境,玄力虽然暴增,却导致了神元境的境界残缺,以及对神魂境的懵懂,也自然就打下了一个极快的基础。 而沐玄音对云澈做的第一件事,就是重新筑基。 云澈毕竟无论玄脉、躯体都远异于常人,因而虽然铸成了极差的神道基础,但重新筑基的速度却是很快,虽然回到吟雪界后的半年他的玄力依旧没有任何进境,但对神道法则的理解却有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以往一片迷雾,如今一片空明,对“触觉”的存在逐渐清晰,在到了某个临界点后,又变得越来越模糊,直至完全感知不到。 但那之后,他感觉到自己的躯体对世界的感知似乎有了微妙的变化。 在重新筑基之后,沐玄音终于开始指引他修炼玄力,冰凰神宗所有最高等的灵药,也全部被她毫不吝啬的用在云澈身上,云澈的玄道境界也从那时以他绝不曾想象过的速度突飞猛进,简直可谓一日千里,用了短短七日,便从神魂境二级直入神魂境三级,三个月后,便已步入神魂境四级…… 再到神魂境后期……直至神魂境巅峰。 在这个被沐玄音强行隔绝,无法与外面任何人接触的世界,云澈能做的唯一一件事,就是修炼,整个人也逐渐陷入了一种痴狂的境界,已完全感觉不到了时间的流逝,唯有感觉着自己的玄力不断的变化,对神道的理解也越来越清晰通透。 射向云澈背后的七道寒光,毫无预兆,像是忽然从空间夹缝中射出,他的灵觉尚毫无所觉,身体却已先于灵觉做出了反应。空中的云澈迅速转身,还未说话,一股不可抗拒的威压便已从天而降,将他强行拍入天池之中。 “师尊。”云澈暗呼一口气,在天池中拜道。 沐玄音临空俯视,冰冷的目光扫过他的全身,似是自言自语道:“看来是时候了。” “坐下!” 完全不给云澈发问的机会,云澈只得调整身姿,老老实实的坐回天池之中, 沐玄音从空中落下,来到他的身前,右手轻挽,点点蓝光闪现,每一次蓝光的闪现,都伴随着一股冰寒刺骨,却又浩瀚如沧海的气息。 而这些蓝光和气息随着沐玄音的玉指轻点,涌向了云澈的眉心之中。 这是…… 冰凰神血!! 冰凰神血的气息,云澈并不陌生,在拜沐玄音为师的那一天,他便被沐玄音赋予一滴,而这也是唯有沐玄音的亲传弟子才会得到的恩赐。 而今,沐玄音竟又赋予了他冰凰神血,而且…… 竟是整整六滴! 冰凰血脉难以传承,这是吟雪界远弱于炎神界的最主要原因。而冰凰源血用一滴便会永远少一滴,在冰凰神宗,每隔至少千年,才会有一滴赋予宗主的亲传弟子。 而云澈,竟是被沐玄音……赋予了七滴冰凰神血。 这在整个吟雪界历史上,都是从未有过之事。 如果此事传出,毫无疑问会举宗震骇。 “师尊……” “不得分心!” 沐玄音厉声道:“这六滴神血,为师不会给予任何帮助,你必须完全依靠自己炼化!冰凰神血中蕴含的至高寒冰法则,也唯有你自己炼化才能有所感悟,这也是你突破至神劫境的最好机会!” 耳边的声音逐渐变得飘渺,云澈的意识也已完全内敛,完全集中在了六滴冰凰神血之上。 新的神血缓缓融入他的血脉和玄脉,他体内的龙神之血、凤凰神血、金乌神血也都有所感应,释放出厚重的神息,却并未出现丝毫怪该有的排异迹象。 沐玄音没有离开,默然看着云澈,感知着他身上气息的变化。以她跨越万年,磅礴无比的认知,她完全确信,能这般神血、神息、神体完美共存的,整个神界,整个混沌空间,也唯有云澈。 七日之后。 冥寒天池之上,忽然风暴卷起,混乱的气息从四面八方,甚至天池之中争相向云澈涌去。云澈身上的气息出现了刹那的消失,然后又在下一个刹那猛烈爆发,周围的天池之水被直接斥开,卷起一个颇大的涡流。 云澈的眼睛缓缓睁开,也是这一瞬间,天池之上,所有的冰灵停止了优雅蔓舞,全部如疯狂了一般涌向云澈,在他的身边争相飞舞,并伴随着阵阵兴奋的微鸣,而且久久不散。 云澈缓缓的抬起手,感受着自己身上、玄脉中涌动的力量:“这是……神……劫……境……” 沐玄音整整两年抛却其它,倾尽一切心力的指引,重新的筑基,在封闭环境中不分日夜的苦修,吟雪界最顶级的灵药,最顶级的环境,最后,又加以整整六滴冰凰神血…… 两年,云澈终于突破神魂境,成就神劫! 这是他梦寐以求的一刻。甚至,他以前从不认为自己能够依靠修炼做到,在他认知中唯一能帮他成就这一奢望的,唯有乾坤五琼丹。 但他此刻成就的神劫境,却全然没有依靠乾坤五琼丹,而是靠修炼所成,这是他两年前绝不曾想过的。 他本该兴奋、欣喜若狂,但此时的云澈却是一片平静,心中唯有深深的满足和平和的喜悦。 曾经无比奢望,无比渴求的结果,在这一刻变得如此理所当然,顺理成章。 “终于……终于……”云澈把双手放在心中,一声声的呢喃着。 每一次大境界的突破,不仅玄力暴增,境界升华,对世界的感知也会发生明显的变化。但意外的,这一次,这种变化却并不明显,似有似无。 漫天冰灵依旧在环绕他飞舞,云澈的心情缓缓平静,这才发现,沐玄音依旧在他的身侧,似乎从未离开过。 “很好,总算没有让为师失望。”沐玄音缓缓颔首,整整两年,这似乎是第一句首肯之语。 “神元境躯体脱凡,神魂境灵魂蜕变,但神劫境却不同,神劫境每个小境界的提升,就只有单纯的玄力增长,而且它只有九个小境界,寓意着步步临近九天之劫!” “神元境和神魂境,都属神道的筑基。而神劫境,则是一步步踏近真正的神道,但凡人修神,必遭天罚。待神劫境九级巅峰,再继续踏前一步,便会降下雷劫。” “不过每个欲突破神劫境的玄者所遭遇的天劫不尽相同,天资越高,越遭天妒。九成以上的玄者在突破时会遭遇一重雷劫,但那些天资极高者,会遭遇两重,甚至多重雷劫,且每增加一重,皆是倍增。” “虽然九成以上的玄者都只会遭遇一重雷劫,但依然有近六成的玄者在雷劫之下殒命,所以,神界之中,无数对性命珍惜大过玄道追求的玄者,会选择将玄力强行压制在神劫境,终生都不突破。” 这些,在云澈初临神界时,沐冰云都和他讲述过,而且要详细的多。云澈依然认真的听完。 “关于神劫境,为师以前也曾有所提及,此番为师详说这些,是要你牢记一件事。” 沐玄音音调肃下:“在将来,你的玄力达到神劫境九级巅峰,临近突破之时,必须马上告知为师,断然不可自行踏出那一步!” “你的本质终究是人,但你身上却混杂了太多堪称逆世的东西。你的天资之高,你的心中也自该明了,到了那个时候,妄自踏出那一步,所降下的,必定是远胜常人的天劫,你可明白?” “是。”云澈重重点头:“弟子会谨记师尊教诲。” 他才初入神劫境,想要达到神劫境巅峰,就算以他的天赋,至少也是十年之后的事。 “另外,你要记得,寒冰之威虽弱于火焰,但其诸多变幻,则远非金乌炎凤凰炎可比。如今你的冰凰封神典已然大成,该如何善用,只能靠你在与他们交手中自行领悟。” “是,弟子谨记。”云澈恭敬应声。 “既然都记住了,那就稍做准备,然后去往宙天神界参加你一心所念的玄神大会。再有三天,便是玄神大会的召开之期。” 沐玄音语调平淡之极,云澈却是如遭雷击,一下子从天池中跳了起来:“什么?三……三天!?” 第1129章 近在咫尺 越是潜心修炼,越是感觉不到时间的流逝。神界的那些巅峰强者动不动闭关几百年,甚至上千年都是常有之事。被“封禁”在冥寒天池的云澈时刻感受着自己力量的变化和增长,浑然不觉已距离玄神大会如此之近。 沐玄音也始终没有提醒过他,显然,是不让他有点分心。 “这两年间,四大王界分别在九百个星界设下了直接通往宙天神界的次元阵,最近的一个,就在我吟雪界南境,所以时间足够,不必担心。” “……是。”云澈这才心跳一缓……白吓出一身冷汗。 连通整个东神域,整整九百个直往宙天神界的次元阵……以东神域的庞大,这是何等惊人的手笔。 单就这一点,便可以看出四大王界对这场玄神大会的重视,以及其不同寻常。 “你现已完成突破,有了进入宙天神界的资格。你既可作为受邀观战者前往,亦可作为参战者。但,如今举世皆知,这次的玄神大会的预选,将在宙天珠之内的世界进行。宙天珠作为唯一现世的玄天至宝,其拥有着整个混沌空间最高层面的力量法则,能进入宙天珠内,沐浴宙天神息,必有极大裨益,这也是这次玄神大会引得无数星界和玄者痴狂的主因。” “如今你既已修成神劫,就没有理由错过这个机会。” “另外,我们吟雪界终究只是中位星界,到了宙天神界,也只会落于下席,想要主动接触王界那个层面的人,几乎毫无机会可言。而作为参战者,被天杀星神发现你的可能性反而要大的多。” “因而此次,你便以参赛者身份,随冰云涣之他们前往宙天神界,到了那边会如何,便要看你自己的造化了。但切记,你与天杀星神之事远比你想象的要禁忌,绝不能有半丝暴露……包括所有天杀星神传授你的东西。你们纵然相见,也不能被任何其他人知晓。” “若无缘相见,或者说她不肯见你,那最好不过。”沐玄音冰眸侧过:“记住你曾说过的话,若一切未能如愿,那便放下执念,再不执着此事,之后你是准备回蓝极星,还是留在吟雪界,到时再论。” “……是。”云澈点头。 但他回应之前,持续了整整三息的迟疑。 这时,云澈才忽然从沐玄音的话中察觉到什么,惊讶道:“师尊,你的意思……难道你不一起去宙天神界?” 沐玄音看了他一眼,却没有回答,雪手轻拂,冥寒天池的结界缓缓向两边分开:“走吧。” 结界打开,云澈还未走出,便一眼看到一行人正整齐恭敬的等在外面。 大长老沐涣之为首,身侧是沐冰云,后方是八个冰凰长老和冰凰宫主,再向后,则是一众年轻的冰凰弟子,一眼望去,大概有六七百人,看其装束,赫然全部是冰凰神殿的弟子。 这些神殿弟子的个个身负极重的冰寒气息,修为全部在神劫境。 而这些人,是冰凰神宗这一代最顶尖的弟子,亦是冰凰神宗的未来。 “恭迎宗主。”沐玄音身影走出的刹那,众长老、宫主、弟子全部俯身跪下,头部直触雪中,沐玄音未发声,他们一动不动。 云澈的眼前刹那恍惚。 他想到了当年初入冥寒天池,宗主临空的那一幕……全宗上下,上至长老,下至冰凰宫弟子,全部卑身跪拜,如敬神明。 这些年,他一直跟在沐玄音身边,每日都可以见到她,每日都要聆听她的教诲和与她交手,不知不觉间,竟是有些遗忘了,自己的师尊,是那个如在天阙,全界无人不敬,无人不惧,无人敢逆,一言屠万生,一怒毁炎神界十三个从属星界的吟雪界王。 而这两年间,面对犯下大错被抓回来的他,沐玄音从未要求他跪过…… “起身吧。”沐玄音说话间,神识已从所有人身上扫过:“涣之,此次宙天神界之行,便以你为主,无须过于争胜,安然归来即可,能有所收获自然最好。” “……是。”沐涣之一愣,俯首回答,但马上又猛的抬头:“宗主,难道你不准备前往宙天神界?” “本王自有缘由。”沐玄音没有解释:“坦之、芸鹊、残风……这些弟子是我宗未来的基石,护好他们的周全。” 沐玄音交代完那些前往宙天神界的长老与宫主,目光忽然转向沐冰云,音调也变得重了三分:“冰云,你看好云澈,不可让他闯祸!” 云澈:“……” 异样的目光不约而同的全部集中向云澈,带领参战弟子的长老宫主共有十人,其他九人照拂七百弟子,而无论实力、地位都最高的沐冰云……沐玄音的意思分明就是要她全力看好云澈一个人! 话外音基本是其他的可以什么都不管…… “是,请宗主放心。”沐冰云轻轻颔首。 “去吧。” 沐玄音雪袖一拂,顿时风雪飞舞,所有人都被卷至高空早已停驻多时的玄舟之上。 玄舟启动,刺穿层层暴雪寒风,直飞吟雪南境。 目视玄舟远去,沐玄音瞳眸中的冰寒缓缓融开…… “有天狼星神干涉,天杀星神必定会到场玄神大会。”自语之后,沐玄音轻轻一叹:“希望,能如他所愿吧。” ———————————— “含玉,妃雪,此次玄神大会,要取得高名次,还是要依靠你们两人。” 玄舟之上,大长老沐涣之向所有弟子嘱咐着。 沐妃雪的外貌毫无变化,依然如冰雪画卷中走出的神女,但似乎变得更加的清冷,纵然离她几步之遥,也全然感觉不到她有任何的情感波动,唯有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意。 沐含玉是沐涣之亲授的首席弟子,亦是所有参战弟子中玄力修为最高者,和沐妃雪一样都是神劫境八级。但他的年龄却几乎是沐妃雪的两倍,因而在天赋和未来上可谓相差极远。 沐妃雪毫无回应。沐含玉躬身肃然道:“师尊放心,弟子定会全力以赴,绝不给宗门丢脸。” “不过,”沐涣之的神色有些复杂:“宗主刚才倒也说了,此次也不必过分争胜……总之,尽力而为吧。这种机会,毕生只有一次,至少不要辜负自己的天赋和这些年的辛苦。” “是!”众弟子整齐应声。 其他长老和宫主也都是神色复杂,然后目光都瞥向了云澈。 当年宙天之音传遍东神域所有角落,这场注定非同寻常的玄神大会牵动了所有星界的神经。而进入宙天珠这个亘古未有的机会,注定会让所有星界不惜一切的将尽可能多的弟子送入玄神大会。 冰凰神宗也是如此,宙天之音不久后,冥寒天池便历史首次大规模对年轻弟子开放,而这是沐玄音的亲令,可见她对这次玄神大会的重视。 冰凰神宗也无比紧促的进入了玄神大会的筹备之中,众长老、宫主都曾确信,继大开冥寒天池后,沐玄音必会将更多心力投入至玄神大会,甚至有可能亲力指导神殿弟子。 但让他们无法理解的是,沐玄音那之后却再未着手过玄神大会之事,尤其在这两年间,还将一切事物都撇给了沐涣之和沐冰云,对所有星界都重视到极点的玄神大会连一句过问都没有。 至于冥寒天池,再未对任何一个弟子开放过。 而他们隐隐知道的,沐玄音并不是在闭关,而是把所有的心力,都放在了云澈身上。 这无疑是在清晰的告诉他们一件事,在沐玄音眼里,云澈一个人,要比全宗的玄神大会还要重要…… 当初云澈直入天池千丈,拜师大典上大败火破云的景象,他们历历在目,云澈的寒冰天赋在吟雪界堪称旷古绝今,他们绝无怀疑,他会得到沐玄音的特殊对待,任何人都不觉得奇怪。 就如冰凰弟子还要分神殿、冰凰宫、寒雪殿、落雪宫四个阶层,越是天才的弟子,当然该享受更好的资源,更高的对待,这无论在什么位面,都可以说是最基本的规则。 但沐玄音对云澈的重视,却着实太夸张了一些。再加之沐玄音的性情和历年的亲传弟子……几乎都让人有些无法理解。 虽然从未有人敢如此说过,但冰凰神宗所有长老宫主都如此想,无一例外。 “云澈,你居然真的突破至神劫境了。”看着云澈,沐涣之满脸惊叹:“一个月前,我向宗主提及前往宙天神界一事时,宗主言你即将成就神劫,到时一同前往,当时我还有三分犹疑,如今看来,我居然质疑宗主之能,简直愚钝,哈哈哈。” “呵呵,宗主之能自然不必怀疑,而云澈的天资,亦是主因。”三长老沐坦之也叹道:“这般进境,怕是比之当年的宗主,也不逞多让。” 沐冰云轻语道:“三年时间,从君玄境踏入神劫境,宗主当年,也远远不及。” 一句话,让沐涣之和沐坦之同时面孔僵住,其他听到此言的长老宫主也都是眼波动荡,心中震颤不休。 到了他们这个年纪,对时间的概念早已模糊。他们几乎忘了,云澈当年进入冰凰神宗时,玄力只有君玄境,连神道都未踏入。 而那时距现在,只有短短三年。 三年时间,横跨神道这个天堑,连破三个大境界…… “唉,可惜啊。”沐涣之一声重叹:“这玄神大会太早了,若是再晚上二三十万年,我吟雪界或许又会有一人,像当年的宗主一样在玄神大会上名动八方。” 玄舟很大,众神殿弟子大都端坐于地,闭目养神,期待着近在咫尺的玄神大会。但他们的目光和神识总是会不受控制的飘向云澈所在的方向,惊讶、羡慕、嫉妒,还有些敬畏…… 同为冰凰弟子,但他们无一敢近,也无一敢向前搭话。在所有人中,云澈的玄力明明是最低的,却让他们感觉到一种天壤之别……每日陪伴宗主左右,还被宗主撇开宗门大事来全力栽培,这是他们身为神殿弟子都做梦不敢想的待遇。 “妃雪,你和云澈也有两年多没见了吧。玄神大会之前,你们两个不如……哎哎,妃雪!” 在沐涣之的叫喊声中,沐妃雪的身影却是逐渐远去,站立于玄舟之翼,静沐飞雪。 “这孩子,和冰云丫头倒是越来越像了。”沐涣之一脸的尴尬。 云澈的目光不由自主的落在了沐妃雪的背影,许久的停驻后才缓缓移开。 小仙女…… 每次想起楚月婵,云澈的心境都会出现许久的波动,他来到玄舟一侧,看着吟雪界的无际苍白,心绪才缓缓平息下来。 马上就可以到宙天神界。 终于,可以离茉莉很近很近。 如果,这一次依然没能见到茉莉,我真的会甘心就此放下,不再执着吗…… 金乌神灵说我五年之内见不到茉莉,今生就再也不可能见到她,究竟是什么意思…… 为了见到茉莉,我离开了蓝极星,离开了父母,离开了彩衣、泠汐、月儿、苓儿……甚至没有完成和雪児的婚事,三年了,我已经太过对不起他们,此次宙天界之行后,无论什么结果,我真的还有任何理由留在这里吗…… 还有倾月,你到底去了哪里,一直杳无音讯,茉莉说你拥有冰雪琉璃心,受天道庇佑,我也一直相信你平安无事……但你到底身在何处,我不在蓝极星这三年,你是否已经归来? “看来,你的心并不平静。” 一个轻柔的声音响起在云澈耳边,沐冰云来到他的身侧,雪纱白裳,仙姿卓然。 “冰云宫主。”云澈连忙侧过身来:“这些年一直奢望着这一天,如今近在眼前,反而有些彷徨。” “因为你在意,所以会如此。”沐冰云柔然道:“你已尽全力,剩下的便是看天命了。无论结果如何,你都该坦然受之。而且那人毕竟是天杀星神……诸多禁忌,相信你师尊必定都交待你了。” 云澈轻轻点头,然后忽然道:“冰云宫主,师尊她……为什么不和我们一起前往宙天神界?” “……”沐冰云短暂犹豫,终于还是道:“两年前,你被你师尊带回来时,可有注意到她实力上的变化?” 云澈微怔,随之道:“难道说……” 沐冰云徐徐道:“你师尊体内有着冰凰先祖亲赐的冰凰神魂,神魂之中还蕴着冰凰源力。以人之躯想要融合神之源力,哪怕微小的一丝,也要极其漫长的时间。你师尊用了足足万年,也才觉醒三成,但葬神火狱重伤之后,却是忽然觉醒至七成之多,玄力也自然有了很大幅度的提升。” 沐冰云的胸口重重起伏了一下,晃过云澈的眸光复杂无比。 “所以,师尊是怕引起他人注意?”云澈有些了然。 沐冰云轻轻颔首:“到了你师尊那个层面,每一丝微小的进境都难如登天。哪怕千年毫无进境,都是再正常不过的事。但你师尊实力短时间内大涨,必定引人侧目,会有可能引来不必要的麻烦……尤其,那可是玄神大会,东神域所有最恐怖的人物都会到场。” “你师尊因修为和相貌,在东神域本就极负盛名,七百年前,亦曾到场过上一届的玄神大会。对你师尊有异心者本就极多,短短七百年修为却有了很大变化,想不引人侧目都难。她虽对你极不放心,但也不得不如此选择。” “原来如此。”云澈终于明了。当初他问及沐玄音为什么会那么快伤势、玄力痊愈,沐玄音告诉他的,也是神魂觉醒……但只有那么简单的一句。 “那师尊的实力,到底到了什么境界,提升真的很大吗?”云澈问道。 “……我不知道。”沐冰云轻语道:“不过,她如此记挂于你,却做出如此选择,应该提升很大吧。” “或许,还要超出我的预想。” 仿佛无止无尽的飞雪中,玄舟穿过了小半个吟雪界,终于落在了一片茫茫雪原上。 这里,是吟雪界的南境,常年静寂,唯有飞雪。而最近几个月,这里的雪层却覆上了一层又一层的足迹。 神界大部分的星界都是开放的,各大星界,包括来自下界的玄者也可自由进出。但如王界这般存在,却基本都不会允许任何外界之人踏入——除了西神域。 第1130章 君无名,剑无名(上) 苍白的世界,天地一色。唯有一个不知何时刻印其中的次元玄阵在缓慢旋转,虽然没有释放强烈的玄光,但依旧格外醒目。 云澈随着沐冰云等人落在玄阵前方,环视四周,疑惑道:“师尊说过,临近星界都会通过这个次元玄阵前方宙天神界,为什么会没有人?” “当然是因为他们早早就去了。”沐涣之苦笑了一声:“再有短短三天便是玄神大会召开之期,如此大事,无论是参加玄神大会的年轻玄者,还是受邀星界,再怎么也不会到现在才出发。” “这个次元玄阵在三个月前便已设下,其他星界必定早已前往,提前一个月都并不算早。吟雪界其他宗门有参战资格的玄者也都早早的前往了宙天界,如我们这般此刻才出发,在下位和中位星界中,怕是最迟的了。”沐坦之也笑呵呵的道。 “原来如此。”之所以拖到现在才走,当然是因为云澈。 “不必担心。”沐冰云向云澈低语道:“毕竟你的目的也并非真的是……哦?” 话未说完,沐冰云忽然眉头一动,转过身去。沐涣之等人也有所感应,几乎同时转身,看向后方的天空。 “这个气息,莫非……” 很快,遥远的高空之上,出现了一个模糊的赤影,赤影在视线中快速放大,现出一艘颇为巨大的赤红玄舟,随着它的临近。竟在吟雪界的极致酷寒中卷起一股越来越猛烈的热浪。 “炎神界凤凰宗的凤翼神舟!” 赤红玄舟直飞至次元玄阵上空,盘旋一周后逆向飞去,与此同时,数千个人影从天而落,这些人大多为红衣,每个人身上都带着无比精纯强烈的火焰气息,随着他们的降下,飘雪都淡了许多,冰寒更是被层层驱开。 而当先落下的为首二人,赫然是凤凰宗主炎绝海,以及金乌宗主火如烈! “炎宗主,火宗主?你们……”看到炎绝海与火如烈,以及后方炎神三宗的人,沐涣之等人俱是一愣。 炎绝海和火如烈也都是面带惊诧,双方见礼,炎绝海扫了冰凰神宗的人一眼,疑道:“贵宗居然现在才出发前往玄神大会?次元玄阵就设在吟雪界,我还以为你们必定早已前往。” “如此,还真是巧啊。”沐涣之道。他同样疑惑,炎神界为什么也会拖到现在? “云小子!?”火如烈却是一眼看到了云澈,脸上顿时露出激动的神色,大笑一声,直接无视冰凰神宗其他所有人,大步直直向云澈走去:“之前听说你被你师尊给抓……带回来了,我还担心了一场,要不是被破云的事所绊,我早就跑来找你了。嗯,看你一根头发都没有少,还很精神,我也就放心了。” “火宗主。”云澈微笑着打招呼。 “话说你小子在这里干什么?你难不成也要……”火如烈声音忽然一顿,盯着云澈的一双眼睛也一下子大了数分:“神劫境!?” “哦?”炎绝海也是目光一定。 炎神界的众长老、核心弟子的注意力也早都或明或暗的落在云澈身上,当年经历过葬神火狱一战的人,这辈子都不可能忘却云澈为救沐玄音,只身冲向远古虬龙,一剑将其震翻的画面。 所有人都清楚的记得,那时的云澈玄力只是初入神元境,而这才短短两年多的时间,居然已是神劫境!? “你小子,不得了,真是不得了啊。”火如烈惊叹道。 云澈倒是很淡然:“一切都是师尊所赐,晚辈也是刚刚才完成突破,总算勉强有了进入宙天界的资格,也连累宗门此时才出发。火宗主,炎宗主,为何你们也拖到现在?” 炎绝海笑而不语,火如烈却是禁不住大笑出声,脸上涌起深深的骄傲:“哈哈哈,当然是因为破云这个小子,巧得很,他也刚刚才完成最后的突破。” “云兄弟!” 火如烈大笑间,火破云也已是迈步而出,来到云澈身前,他看上去丝毫未变,唯有眼眸似乎在隐隐折射着赤金瞳光,脸上带着发自内心的喜悦与激动:“能再见到你,并且同往玄神大会,实在太好了。” 云澈上下打量了火破云一眼,刚要说话,忽然感觉到气氛不太对,他快速侧目,赫然看到,冰凰神宗的众长老、宫主,包括沐涣之和沐冰云在内,无不是面色惊变,眼中的震惊浓重到了如见鬼神——比火如烈和炎绝海察觉到他成就神劫时的惊色要重上十倍不止。 而他们的目光所指,全部是火破云。 云澈心中猛烈一动,深深看了火破云一眼。他感知不到火破云的修为强弱,但那隐隐约约的气息,比之上次相见时根本全然不同,判若两人:“我勉强初入神劫境,在玄神大会也是垫底,预选都不可能过得了。但破云兄……一定会大放异彩。” “嘿嘿嘿,”火破云没有自谦,而是笑了起来:“我能有今日成就,都是拜云兄弟之恩,若不是这段时间无法离开宗门,我必早已拜访吟雪界,向你和你师尊道谢。” 火如烈的大笑,沐冰云等人的反应,以及火破云的言语,无比表明火破云必定进境极大。很显然,炎神三宗主当年所说的那个方法成功了,而且可能比预想的还要成功。而成功的前提,是猎杀远古虬龙。 云澈却是摇了摇头:“恩情什么的,火宗主早已还了。当年要不是火宗主舍命相助,我也不可能救下师尊,更不要说远古虬龙的龙躯,所以破云兄完全不必放在心上。” 火破云感叹道:“云兄弟的胸襟,破云钦佩万分。云兄弟所给予的,是再造之恩,我万分希望能有一日可以报答云兄弟,否则会一直心中难安。” 这一点上,火破云和火如烈很像。 沐冰云的目光从火破云身上收回,淡淡的道:“恭喜火宗主,看来炎神界的历史即将改写了。” “不,是已经改写了。”沐涣之道,目中惊色未褪。 “哈哈哈哈,”火如烈再次大笑:“你们吟雪界可是出了个云小子,用不着羡慕我们。次元阵尚未开启,这里终究是你们吟雪界的地盘,又是你们先到,自然是你们先。” “炎神弟子听令,全部退后!” 炎神三宗主来了火如烈和炎绝海,却不见朱雀宗主焱万苍。而他之所以未到,云澈也能猜出个大概……怕是无颜再踏入吟雪界,更无颜见到沐玄音。 毕竟,当年是他的自私执拗,无视云澈的苦苦哀求,终让沐玄音落入绝地,而后,云澈却依然将他们师徒二人拼命得来的虬龙尸身分了一半给炎神界,这让焱万苍感激之余,也必定万分羞愧。 弟子之中除了火破云,炎绝海之孙炎明轩,焱万苍之子焱卓也都赫然在列,再向后,一眼望去,一同前往宙天界参加玄神大会的炎神弟子竟足有六千多人。 数量上,近乎是冰凰神宗的十倍! 这还仅仅是朱雀、凤凰、金乌三宗,炎神界除了这三个主宰宗门,还有很多据说丝毫不弱于冰凰神宗的势力,若全部加起来,怕不仅仅是吟雪界的十倍之数了。 吟雪界与炎神界的综合实力差距,一目了然。 “若不是师尊的强大,吟雪界怕是连和炎神界平等对话的资格都没有。”云澈在心中叹道。 炎神界的众弟子全部退后,整齐的列在了冰凰神宗之后。 云澈看了一眼次元玄阵,若有所思道:“难道这个玄阵并不是随时开启的?” “当然。”沐冰云道:“这些王界设下的次元玄阵连接了整个东神域,消耗之大可想而知,若持续开启,其消耗就算是四大王界也难以负荷。因而它是每隔一个时辰开启一次,每次开启持续百息。待玄神大会结束,其力量也会耗尽,自行消失。” “为这次玄神大会而设置的所有次元玄阵都是如此。” “原来如此。” 再次默默对比了一下炎神三宗和冰凰神宗参战弟子的规模,云澈问道:“冰云宫主,这届玄神大会,整个东神域大概会有多少人有资格参加?” 沐冰云道:“玄神大会对年龄的限制历来都是一甲子以下,但往届对玄力的限制是神魂境,这次限制为神劫境,虽只有一个境界之差,规模上,却将缩减近乎万倍。” “以往每届玄神大会,都会有数千亿年轻玄者参加,而此次,最多不会超过五千万。” “……”云澈久久无言。 “尤其这个玄力限制,对下位星界的年轻玄者而言是极其残酷,甚至可以说是致命的。东神域所有下位星界,能选出百名以上有资格者的星界屈指可数,而很多弱小星界甚至一个都不会有。” “至于中位星界,如炎神界这般,符合资格者全界或许可达足万之数,但能达此规模的中位星界并不多,至于我们吟雪界……”沐冰云声音一顿,随之微微感叹:“在中位星界中则是偏下规模。” “那上位星界呢?”云澈问道。 “神域四万星界,东神域独占九千,这九千星界中,上位星界只有勉强五百之数,但此次玄神大会的参战者,却至少会有七成是来自这只有五百的上位星界!” “而来自八千五百中位和下位星界的玄者,不会超过三成!” “差距竟然会这么大?”云澈面露震惊。 “或许还要远比你预想的大。”沐冰云轻声道:“以往玄神大会都是三千年一届,而这一次比之上届才过去七百年,筹备时间很短,规模大幅度压缩,举办地点亦完全不同,任谁都很清楚,这次玄神大会的主要目的和以往不同,至少最主要的目的是为了挑选那一千个送入宙天神境的年轻玄者。” “所以,若不是为了给中位星界和下位星界留一些颜面,宙天界完全可以把资格限定在更高的神灵境,那样的话,基本就是独属上位星界的舞台了,和我们毫无关系。” 云澈:“……” “云澈,你到来神界的时间毕竟太短,亦从未接触过上位星界。而这次宙天界之行,至少可以让你开阔眼界,重新认识神界究竟是怎样的一个存在。” 第1131章 君无名,剑无名(下) 对于认知真正的神界,云澈其实并无太大兴趣。他参加玄神大会,本就不是为了争强扬名,而以他的实力,就算称不上垫底也差不多,根本不可能在这场东神域所有年轻天才强者的角逐中翻起什么浪花。毕竟,这不是属于他的地方,也从未想过要久留此地。 他一直如此想,只是到了今天,对于神界,他的内心深处已经有了一份或许他自己都没有发觉的眷恋…… 因为沐玄音。 “冰云宫主,火破云如今的修为已经到了什么境界?你们刚才似乎很惊讶。”云澈轻声问道。 “神灵境……七级。” “啊!?”沐冰云先前的反应让他早有心理准备,但沐冰云的回答,依旧狠狠超过云澈的预想,让他大吃一惊。 “不到半个甲子之龄的神灵境,无论炎神界,还是我们吟雪界,都从未出现过。包括你的师尊。而火破云,不仅已踏入神灵境,而且还是后期。”沐冰云的表情带着些许的复杂:“如今的火破云,已堪称惊世骇俗,哪怕到了上位星界,都算得上是最顶级的级别。看来,当年猎杀远古虬龙的成功,成就了炎神界的一个奇迹。” 云澈:“……” “此次有资格进入宙天神境的一千年轻玄者中,极有可能会有火破云一席之地。待三年后宙天神境归来,炎神界会出现一个神主……绝非不可能之事!” “极有可能?”沐冰云话语中的四个字让云澈讶然抬头:“难道不是必然?” “你小看上位星界了。”沐冰云徐徐道:“火破云虽然是一个让人难以置信的奇迹,在炎神界可谓空前甚至可能绝后,但,东神域之中,四大王界之外,众上位星界也有着诸多相近年龄,但不弱于火破云,甚至远胜他的惊世奇才。火破云纵然已是神灵境七级的惊人修为,但想要在东神域所有年轻玄者中闯入前一千名,也并不是那么容易的事。” “还有……能够远胜如今火破云的人?”云澈心中再次剧烈一动。 虽然没有接触过上位星界,但云澈至少知道,在中位星界,神灵境后期绝对是名动一方的人物,在下位星界更是可以横着走,他所面对过的黑魂神宗,宗主雷千峰之下,最强的长老也才神灵境中期。 而这些强者,俱都是修炼了千年甚至数千年,而火破云,根本还不到三十岁之龄。这完全是打破了云澈认知的成就,连沐冰云都用“奇迹”来形容……难以置信,上位星界中,居然还存在能“远胜”他的人…… “你师尊可曾向你提及过‘东域四神子’之名?”沐冰云忽然问道。 “东域四神子?”云澈摇头:“并没有。” 沐冰云并不惊讶,讲述道:“东域四神子,是我东神域王界之外,年轻一辈中天资最高,玄力最强的四个神之骄子,这四人之名,在东神域可谓无人不知,单论名声之盛,甚至要超过很多上位星界的大界王。” “而这四个有‘神子’之称的年轻玄者,据说如今玄力都已达到了神灵境十级。” 云澈:“……!!” “火破云虽然惊人,但与这四人相比,依然相差甚远。这届玄神大会,四大神子,便是当之无愧的主角。此届最强者,也必将从这四人中产生。” 云澈沉默许久,自嘲的笑了一笑,感叹道:“茫茫神界,果然难以想象。” 沐冰云看了云澈一眼,安慰道:“你不必介怀,你有如今修为,已是极为了不起,在我吟雪界可以说无人可及,无需去和上位星界相比。” 云澈摇了摇头,笑着道:“我并不是沮丧或自惭形秽,只是单纯的感叹,毕竟,无论是他们,还是神界,距离我都太遥远了。对我而言,神界有师尊,有吟雪界,就足够了。” 时间缓缓流过,风雪没有瞬间停歇,半个时辰过去,次元玄阵的光依旧没有亮起。 而这时,云澈忽然灵觉一动,莫名的感觉到天地似乎出现了什么微妙的变化。他的身前,沐冰云已是微微侧目,看向南方上空,眸光起初疑惑,随之变得逐渐凝重。 炎神界火如烈、炎绝海等人亦是纷纷转目。 气息起初若有若无,但又在无形中隐约越来越近。沐冰云、火如烈等人的目光越来越凝重,他们面面相觑间,忽然同时脸色骤变。 “这个剑气……难道……” 云澈在这时似有所觉,猛的抬头。 遥远的上空,不知何时多了两个身影,又或者两人一直都存在于那里。 前方长者一身青衣,面孔白净温和,但发须却是苍白如雪,一双眼眸平和的像是静寂了万年的老井,仿佛百世沧桑,都无法让其泛起丝微的波澜。 他双手负后,发须飞扬,衣袂飘飘,如踏入尘世的古境仙人。 一个玄者纵然不刻意释放玄气,自然流动的气息与气场也无疑会影响轻渺的风雪。但他的身边,寒风轻啸,毫无偏移,冰雪沾身而不融,仿佛他的身上毫无气息,又或者,他对于玄气的驾驭已到了登峰造极,返璞归真之境。 他的身后,安静的站立着一个如从画中走出的少女。她容颜绝美,却同样淡若清潭,一身白衣似比寒雪犹胜三分。她的背上,斜负着一把大剑。古铜色的剑柄,古铜色的剑鞘,毫无气息,但所有人目光触及,都会莫名感觉到一股仿佛来自远古的古朴与沧桑。 “冰云宫主,这两个人是……” 云澈刚刚出口,却看到沐冰云已是腾空而起,沐涣之、沐坦之等人紧随其后,炎神界那边,火如烈、炎绝海等人更是早已腾空,云澈清楚的看到,火如烈脸上的神情,赫然是震惊,还有……惶恐!? 沐冰云移身到青衣老者身前,但停下的位置,竟是比之老者低了半个身位,沐涣之、火如烈等人皆是如此,无一敢与老者平齐。 “吟雪界冰凰神宗沐冰云,拜见剑君前辈!” “冰凰神宗沐涣之,拜见剑君前辈。剑君莅临,吟雪不剩荣光。” “炎神界凤凰宗主炎绝海,拜见剑君前辈,能在此处得见前辈仙姿,绝海三生有幸。” ………… 沐冰云,吟雪界仅次于沐玄音的人物,火如烈和炎绝海更是炎神界三大主宰之二,但在这个青衣老者面前,竟是俯首俯身,恭敬无比。尤其火如烈何等脾性,当年面对沐玄音,还是在吟雪地界,都敢破口大骂,但在这个老者面前,竟是满脸惶恐,恭敬到了可谓极点。 这一幕惊得所有炎神和冰凰弟子瞠目结舌,但听到那清楚无比的“剑君”二字,更是瞬间惊掉一地下巴。 “剑……剑君?” “真的假的……剑君怎么会来这里……” “我的天啊……” “跟在剑君身边的那个人,难道就是……” ………… 震惊呈现在每个人脸上,他们呆滞的样子就像是被这里的寒气冰封了一般,那颤动的目光,就像是在仰望九天之上的神明。唯有云澈一头雾水,他从未听过“剑君”之名。 但毫无疑问,沐冰云等人的姿态,所有人震惊到极点的反应,这个青衣老者,绝对是个恐怖绝伦的人物。 青衣老者全身未动,他淡淡一笑,却是目无波澜:“老朽带徒远修,路经吟雪贵地,便借此阵前往宙天,多有叨扰。” “哪里哪里,”沐涣之半惶然半激动道:“剑君前辈莅临,是吟雪举界之幸,何来叨扰。” 沐涣之一边说着,目光谨慎的转向他身侧的白衣少女:“这位,莫非就是……” “呵呵,”青衣老者淡笑,目中闪过一抹宠溺:“正是小徒。泪儿。” 负剑少女微微颔首:“惜泪见过几位。” 少女神情、言语冷淡之极,但这些位于吟雪、炎神最高层面的人物却无一人心中不满,而是全部匆匆还礼,无论目光、神识都悄然在少女身上停留了许久。 虽然,她只是这个青衣老者的弟子,生命气息也只有二十来岁。但,论在神界的地位,神界的名望,甚至辈分,都要远超他们所有人。 剑君传人——东域四神子之一——君惜泪! 青衣老者目光扫过众人,忽微露疑色:“哦?为何不见玄音界王?” “回剑君前辈,宗主她有要事所绊,故而不参加这届玄神大会。”沐涣之转首道:“冰云,速禀告宗主剑君前辈莅临吟雪。” “无需如此。”青衣老者淡声道。 “不,前辈到来,吟雪蓬荜生辉,宗主她绝不愿失了此礼。且宗主对前辈素来万分敬仰,能在吟雪见到前辈,宗主她定会万分欣喜。” 沐冰云说完,手掌已握住冰凰铭玉,冰芒闪动。 “呵呵。”青衣老者微微而笑,却也不再阻拦。他静立当空,未释放半点玄气,但世间却仿佛只剩下了他的存在,连天地都成为了他存在的陪衬。 “玄阵未启,看来要等上一阵了。”青衣老者轻语道,他目光扫向下方,忽然停驻在了火破云身上,一直古井无波的瞳孔终于出现了明显的波动。随之,他微笑了起来:“火宗主,你的这个弟子可要胜你良多,看来,此次玄神大会,炎神必定大放异彩。” 火如烈满脸激动,连忙行礼道:“能得剑君前辈如此夸赞,劣徒三生有幸。但在前辈传人面前,劣徒实在无颜当此夸赞。” 青衣老者的目光随之晃过众冰凰弟子,并未说话。他的身边,白衣少女的目光亦是随着青衣老者而动,落在火破云身上时,一抹诧色一闪而过,但也仅仅是一闪而过,但扫过冰凰众弟子,她的纤眉明显皱了皱,随之恢复冷然,再无神情。 “泪儿,我们暂候片刻。” 声音飘渺,青色的身影也已落下,身后少女亦步亦趋,背负古剑傲立风雪。 第1132章 剑君传人 剑君带少女移开,其他人自然不敢打扰,各自降下。 “冰云宫主,那个人是?”沐冰云刚一回来,云澈便马上问道。 “他叫君无名,是名震整个神界的绝顶人物,世称‘剑君’。”沐冰云徐徐道,平淡的语调中带着一分敬仰。 “剑君……难道是剑中君王之意?” 轩辕问天曾经的称号为“剑主”,意为剑道主宰。而他也的确是天玄大陆剑道第一人……但,那是天玄大陆。 而这个“剑君”,却是神界给予的名号……神界的剑中君王? 那是截然不同,浩渺苍穹与卑微沙尘之别! “不错。”沐冰云颔首,给了云澈一个肯定的回答:“他是东神域公认的剑道第一人,其剑道修为之高,据说已到了常人根本无法想象和认知的神话境界。在他手中,不但天地万物可为剑,意念可为剑,空间可为剑,甚至可以‘无’中化剑,就算是我,也全然无法理解那是怎样的境界。” “……”云澈嘴唇微张,心中震撼。万物为剑,已是至高境界,意念为剑,已是匪夷所思,而空间化剑,他闻所未闻,“无”中化剑……他更是听都听不明白。 “云澈,你也是以剑为武器,你可曾注意到剑君身侧女孩所背的那把剑有何不同之处?”沐冰云忽然问道。 云澈遥遥看了剑君身后的白衣少女一眼,稍加思索后道:“弟子见识浅薄,并没有觉得那把剑有什么不同之处,毫无锋芒气势,只是……似乎给人一种苍老感。” 没想到,沐冰云却是轻轻点了点头:“剑道强者,修为越强,便会伴随着愈加强大的剑意和剑威,纵然站立不动,气息内敛,亦会让人感觉到万千锋芒。但剑君身上却让人察觉不到任何的锋芒剑意,这便是传说中极致之后的返璞归真。他人如此,剑亦如此。” 云澈:“……” “女孩身上所背的那把剑,便是剑君之剑,剑名‘无名’。” “君无名,剑亦无名,这是神界修炼剑道的玄者无人不知的一句话,代表剑道的至高神话。只不过,无名剑应该已经很久很久没有出鞘了。因为纵观整个神界,能让君无名重执无名剑的人都太少太少。” “或许这么说,你更能明白君无名的强大……他的实力,还要远胜你的师尊。”沐冰云看了云澈一眼,轻语道。 “……”云澈默然了好一会儿,却并没有表露出太重的惊讶:“能在神界被称作‘剑君’的人,在这大千世界,就算称之为神都为不过吧。” “君无名不仅剑道和玄力已臻化境,他的辈分之高,亦是东神域之最……他如今的寿元,已是超过了五万年。” “五万年?”云澈再露惊色。 “五万寿命,已是人之极致,纵然是历届王界之主,都从未有人能超过这个界限。所以他的辈分之高,东神域无人可及,哪怕是我和你师尊的师祖辈,在他面前都只能居之小辈。” 五万寿元,人类所能达到的极限……云澈默然想到禾霖给予他的五万年寿元,他是历史上第一个被王族木灵舍却存在,将王族木灵珠融于其身的人。那么,只要不中途夭折,安然一生的话,他的寿命,可以像那些主宰神界的至高神主一样,达到五万多年…… 或许,这也是上位星界乃至王界都如此渴求王族木灵珠的原因之一。 “活了五万多年,必定有极多的后人传人,他所掌控的星界,也一定极为强大吧。”云澈感叹道。 “不,”沐冰云却是摇头:“君无名不属任何星界,亦无后人。据说当年他为修极致剑道,不想有任何杂念牵绊,因而舍弃星界和家人,游离于各大神域,至今未有后人。” “至于传人……那个身背无名剑的女孩,便是他唯一的传人。” “唯一?那看来她的资质一定高到极点吧?”云澈诧然看向那个静立风雪的冷淡少女。 “据说剑君为了找到满意的传人,在无数年间踏遍了东神域半数以上的星界,直到十七年前,方才有了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的传人。而‘剑君传人’出现之事,在当年还引发了不小的轰动。” 沐冰云也深深看了那个少女一眼:“你可还记得我刚才和你提及的‘东域四神子’?” 云澈心中一动:“难道她……” “她就是东域四神子之一,有着‘无泪剑姬’之名的君惜泪!” “亦可能,会是东神域下一个‘剑君’。” “……不愧是剑君找寻了五万年的传人。”云澈心中由衷的惊叹,随之笑着道:“神界如此庞大,却能在这里见到这等传说中的人物,也是极佳的运气了。希望到了宙天神界,也能如此幸运吧。” 沐冰云和云澈交谈间,却忽然感觉到剑君君无名的目光竟扫向了这边,然后落在了云澈的身上,饶有兴趣的打量着他。 “此子,莫名就是玄音界王新收的亲传弟子?”君无名若有所思的问道。 其他弟子皆在后,而云澈却单独在前,位置甚至和沐冰云、沐涣之平齐,因而一眼便可看出。 “正是。”沐冰云微微躬身道。 君无名的目光从云澈身上移开,稍稍皱了皱眉头:“此子修为尚低,但能被玄音界王收为亲传,定有过人之处。只是……恕老朽直言,玄音界王之后,吟雪怕是难有人后继了,或许该试着另谋出路。” 这句话,无疑狠狠戳到了冰凰神宗的痛处,众弟子、长老无不是脸色一黯,沐冰云心中一叹,轻语道:“冰云惭愧,谢前辈提点。” 哧……哧啦! 上空忽然传来一阵剧烈的空间波动,随之现出一道长长的空间裂痕,伴随着一股足以冰封天地的冰寒气息。 “是宗主!”沐涣之等人慌忙转身。 空间裂痕分开,沐玄音从中缓步走出,绝代风华瞬间让所有冰雪都黯然无色。 沐玄音一双冰眸看了冰凰众人一眼,未有言语,足踏虚空,脚步无声的来到君无名身前,微微附身而拜:“吟雪沐玄音,拜见剑君前辈万安。多年不见,前辈风姿更盛。此番莅临吟雪,玄音却未能远迎,还望海涵。” 沐玄音以晚辈之礼拜之,敬重之余亦不失界王之仪。 “唉,你有心了。”君无名颔首示意。 “可惜再有三日便是玄神大会之期,否则玄音定要多留前辈几日,让玄音示敬之时,也让吟雪尽沾前辈仙息。” 君无名和声道:“你有此心便可。倒是你这次不去往宙天神界,怕是要有很多人大失所望了,呵呵。” “泪儿,这位便是为师向你提起过的吟雪界王。” 沐玄音不仅容颜倾世,其气场、威仪亦绝非火如烈等人可比,面对沐玄音,君惜泪也不复先前的冷淡随意,深深一礼:“君惜泪见过吟雪界王。” “‘无泪剑姬’之名,本王早已如雷贯耳。”沐玄音向君惜泪微微颔首,冰眸转向君无名:“还未恭贺剑君前辈得此天设传人。” 听到沐玄音此言,君无名微笑了起来:“泪儿年纪尚轻,但确是未让老朽失望过,平生得此一传人,于愿足矣。” 看得出来,君无名对于这个传人不但颇为宠溺,而且满意之极。“于愿足矣”四个字从他口中说出,分量之重,不啻万岳。 “不过,论及传人一事,”君无名音调稍转,道:“真正的传人,一人足矣。老朽苦寻五万载,方得泪儿。寻一真正良才倾心授之,将来未必不能达到你的高度。资质尚可便勉强收之,纵然千个万个,也不过是枉费心力,难承衣钵。” “宁可缺,而不可滥啊!” 声音落下,他的目光瞥向了云澈,回转之时,带着一抹毫不掩饰的失望,口中亦是一声很轻的叹息。 沐玄音的纤眉微不可察的动了一下,淡然道:“玄音心中自有思量,谢前辈提点。” 铮!! 苍白的世界,一道更加苍白的玄光忽然耀空而起,众人等待许久的次元玄阵,在这一刻终于开启。 踏入其中,便可到达云澈渴望已久的宙天神界。 “玄阵已开,冰云、涣之,带众弟子入阵。”沐玄音的目光落在云澈身上,着重道:“澈儿,记牢为师说过的话,不得有半分违背!” “是,师尊。”云澈恭敬应声。 “入阵吧。”沐冰云雪袖拂动,轻带云澈,向次元玄阵走去。 但,他们刚踏出第一步,忽然间,一道尖锐无比的呼啸声从天而降,骤然射落在云澈前方,一股并不强烈,却格外霸道的气息直袭而来,将云澈瞬间震退半步,从前胸到双腿如被刀切,一阵剧痛。 一眼看去,射落而下的,赫然是一道玄气化成的剑罡。雪层溃散,剑罡也随之消失。 最前方的云澈、沐冰云、沐涣之同时回首,后方,君惜泪缓缓收回自己的手指,冷淡无比的道:“退后,让师尊先行。” 云澈眉头一动,心中愠怒。但他人微言轻,这里当然轮不到他说话,对方又是他师尊都要俯身的剑君和剑君传人,他更没有资格说什么。 沐涣之先是一愣,然后连忙退后一步,身躯让开,抬手示意,笑着道:“应当如此,剑君前辈请。” “泪儿,不得失了礼数。”君无名出言喝止,但却也并无太重的斥责之意,随之又道:“也好,我们便先行一步吧。” “走吧。”君无名不再多言,带起君惜泪,直飞玄阵而去。 虽然此举,无疑丝毫没有给冰凰神宗颜面,但,那是剑君,而冰凰神宗只是一个中位星界的宗门,哪怕一宗和他一人相比,层面都是天差地别,剑君先行,任谁都不会,也不敢有异议,甚至还会觉得理所当然。 “等等!!” 君无名和君惜泪即将落入次元玄阵之时,后方,一个冰冷威凌的声音忽然响起,且直指君无名师徒,也让他们的身形顿时一滞。 “剑君前辈,此地是我吟雪之地,亦是我冰凰神宗先到。于情于理于道,皆该是我冰凰先行!请剑君前辈带令徒退后,让我冰凰弟子先行入阵!” 没有了丝毫先前面对君无名时的平和,言语间更没有了敬重之意,字字冰冷刺心,怒意凛然。 所有人都是一愣,随之瞠目结舌,冰凰神宗上下俱是脸色大变,沐涣之慌声道:“宗主,剑君前辈是前辈高人,让剑君前辈先行,当……当无不可……” “闭嘴!” 沐涣之话音未落,一声怒斥惊得他心脏骤停,沐玄音眸若寒潭,怒声道:“剑君到来,我冰凰神宗以礼待之,本王更是横穿半个吟雪到此拜会,以示敬重。但剑君师徒方才所为,不但蔑我冰凰,还有辱我冰凰之意!你身为宗门大长老,非但不拒,反而笑脸相对,唯唯诺诺,简直丢尽我冰凰颜面!” 第1133章 冰凰不可辱 沐涣之何曾直面过沐玄音如此震怒,瞬间老脸惨白,“噗通”跪下,颤声道:“宗……宗主息怒,涣之绝无此意,只是……只是……涣之知错,宗主赎罪!” 沐冰云唇瓣微张,欲言又止,她察觉到,沐玄音分明是动了真怒。 先行后行,以剑君的实力地位辈分,由他先行,任谁都不会有异议……但,冰凰主动礼让是一回事,而剑君传人君惜泪之所为,则分明是不将冰凰神宗放在眼中,而君无名却也是顺之任之。 换做其他中位星界的宗门,绝不会有任何不满抵触,更不要说动怒,顶多有少许不适,因为那可是剑君。沐涣之的举动,在几乎任何人眼中,都可谓再正常不过。 但,此刻却是沐玄音在场。以她的脾性会动怒,沐冰云并不意外,但绝没想到她会当着剑君之面当场爆发。 君无名已是眉头大皱,他侧目看向沐玄音寒气逼人的冰眸:“玄音界王这是何意?” 淡然的音调,也是带上了几分冷意。而他身侧的君惜泪亦是转过身来,脸上起初惊讶,随之却是一片无谓的淡漠。 沐玄音冷然以对:“前辈弟子藐视冒犯我冰凰,本是不可恕之大过,但看在前辈之面,本王可不追究,请前辈带弟子退后,让我冰凰先行!” 君无名面无表情,直视沐玄音,淡淡的道:“老朽若是不退,你待如何?” 平静淡漠的几个字一出,让冰凰神宗上下所有人都是心里一咯噔,但没有人敢出声,大气都不敢喘一口,一种深深的不安感充斥着他们的全身。 剑君君无名,整个神界的神话,真正如神明般的存在。他们的宗主沐玄音虽然强大,足以傲视苍生,但无论玄力、声名、地位,都远逊于剑君。若他动怒……后果,根本无法想象,不敢想象! 原本就冰寒的雪原顿时变得更加刺骨,炎神界的人都不自觉向后退了几步,同样噤若寒蝉。“你待如何”这四个字从剑君口中说出,平淡之极,却字字如苍穹镇下,压得他们喘不过气来。 而面对此刻的君无名,沐玄音的回应,更是让所有人惊得几乎肝胆欲裂。 “君无名,”沐玄音直呼其名:“你贵为神界前辈,又远来是客,我冰凰当该尊你、敬你,本王更是远赴而至,已是给足了你敬意和颜面,更没有半点对不起你们师徒的地方。而你的弟子却反辱我冰凰,你身为其师,非但不阻,更无半点愧意!” “我冰凰敬你师徒,不代表你师徒有资格藐我冰凰!” “本王再说最后一次,退开!不要给脸不要脸!” 起初音调还算平和,但最后一句话,却是冰冷决绝。 像是有一口巨大的锅盖从天空罩下,整个雪域压抑的连雪落声都毫不可闻。 “宗……宗主。”沐坦之胆战心惊,声音发颤。依然跪地的沐涣之也是猛的抬头,嘴唇哆嗦,想说话又不敢说话。 “嘶!怎么回事?这娘们是疯了吗!”火如烈双目圆瞪,龇牙咧嘴。 炎绝海的眉头重重沉下,低声道:“沐玄音的性情一向如此,霸道专横又极其护短……” “她在吟雪界和我们面前再怎么威风也就算了,但那可是剑君啊!”火如烈几乎忍不住要吼起来。 “唉。”炎绝海低叹一声:“沐玄音此次的确有些……这下可难以收场了。” “师尊……”君惜泪秀眉紧蹙,刚要说话,君无名却是手掌一抬,她刚抬起的脚步又退了回去,极美的脸上依旧一片冷淡。 君无名丝毫未怒,就连先前的那一丝若有若无的怒意都完全消散无踪,他仰起头来,一声悲天悯人般的长长叹息:“玄音宗主,你天资奇高,在这贫瘠之地,都可修成神主,老朽当年也甚为赞叹欣赏,老朽甚至曾相信再有两三万年,你或许足以达到老朽如今的高度。” “如今看来,你的年龄终究太轻,你的眼界也终究太浅了。” 君无名声音徐徐,在风雪卷动下直传百里之外,字字飘渺如天道箴言:“何为尊严?在这世上,实力,是唯一的尊严。在老朽眼下,吟雪界除了你玄音界王,皆为蝼蚁,老朽弟子亦可藐之。而老朽……纵是辱你冰凰,你又能如何。” 他是剑君,又怎么可能示弱于区区吟雪,沐玄音之言行,在他看来,唯有幼稚可笑。 “君无名,既然你给脸不要脸,那本王也就无须再对你有半分的敬重客气。”沐玄音声音也淡了下来,亦感觉不到了任何怒气:她目光一侧,向云澈道:“澈儿,过来。” 云澈一怔,依言走了过去,站在了沐玄音身边。 沐玄音伸手,拿起了云澈的手腕。他的手背之上,纵横着数道浅薄的伤痕,伴随着丝丝缕缕的血迹。这些都是先前君惜泪射出的剑罡所伤,若不是云澈躯体强横,绝不至于如此轻伤。 ……当然,这种伤势对一个神道玄者而言,就算再重上十倍,也根本算不得什么,连“伤”都称不上。 沐玄音手掌一抹,随着她雪白玉指的轻拂,云澈手背上的剑痕和血迹消失无踪。 “犯我宗门,伤我弟子,那就好好清算一下这笔账。”沐玄音眼神幽冷:“君无名,让你的弟子君惜泪向本王弟子跪地谢罪,然后你们师徒马上滚出吟雪,无本王应允,不得再踏入吟雪半步!” 从冰凰神宗到炎神三宗,所有弟子长老全部石化,火如烈眼珠子差点瞪出眼眶,口中不算叨念:“完了完了,这娘们真的疯了……可别连累了云小子啊。” 君惜泪美眸轻瞄了云澈一眼,下一瞬便移开目光,依然冷淡如初,毫无怒意,仿佛听到的只是无谓之言,瞳眸反而多了一抹嘲弄。 “唉。”君无名再次一叹,这次的叹息之中,似乎带上了深深的失望,随之又淡淡的笑了起来:“老朽这些年一直游离诸界,只求传人。看来,无名剑万载未出,让一些无知后辈都忘记了老朽的威名。” 他的声音忽然冷下,天地之间风雪骤停,空间层层凝结,一道浩渺之音如来自天外:“藐视又如何?辱踏又如何?区区吟雪冰凰而已。但剑君不可辱,剑君传人亦不可辱!” 铮! 君无名的上空,封结的空间之中,忽然现出了三道苍白剑罡。 三道剑罡仅有半丈长,两指粗细。 三道剑罡现身的刹那,云澈的心里猛的一“咯噔”,同为用剑之人,他竟是丝毫感觉不到这三道剑罡的气息,无论身体还是灵觉,都感知不到哪怕一丝的锋芒感或压迫感……甚至,整个世界,都再没有了丝毫的气息,仿佛世间一切存在,都在那无形剑威下化为死寂。 “剑君前辈请息怒,且听晚辈一言……” 火如烈急喊出声,却被炎绝海一把制住,冲着他重重摇头。火如烈咬了咬牙,目光碰触到火破云和周围一众金乌弟子,终于还是忍下,再不出声。 “师尊!”冰凰众人全部脸色煞白,云澈下意识的向前半步,想要挡在沐玄音身前,却被沐玄音雪手一抓,推到了身后。 “就凭你,也配!?” 迎着三道苍白剑罡,在所有人骇然收缩的瞳孔之中,沐玄音缓步向前。 第一步,空气中隐约传来一声“叮咛”之音,似有似无。 第二步,君无名的瞳孔忽然微不可察的骤缩了一下。 第三步……沐玄音停在了那里,本完全停滞的风雪重新开始了飘摇,片片飞雪沾落于她的冰发仙躯。痴恋于她的风华而久久不愿飘散消融。 云澈怔然看着她近在咫尺的背影,逐渐的竟有些痴了,一时间几乎忘却了那三道恐怖剑罡的存在。 “你……” 君无名似乎想说话,但一个字音出口,竟再也发不出声音。他刚抬起的手臂在缓缓放下,如果此时有人在直视着他,便会注意到他的嘴唇在轻微的哆嗦……虽然只有那么一刹那。 当君无名的手臂完全垂下之时,那三道剑罡也完全消失。 “罢了。”同样的一声叹息,但音调却有了明显的异样。他深深的看了沐玄音一眼,背过身去,气息轻带君惜泪:“泪儿,我们走吧。” “师尊?”君惜泪面露不解,随之又马上听命:“是!” 这始料未及的一幕,让冰凰众人惊讶的同时,无不是大松一口气,尤其那些宫主长老,在松懈之时全身汗如雨下。 君无名君惜泪师徒转身离开,那三道苍白剑罡证明着君无名的怒意,“剑君不可辱”五个字亦是君无名亲口所言的裁决之语,但他却又忽然就这么收起剑罡和怒意,转身离去…… 众人在内心大起大伏之余,无不有一种莫名其妙之感。 “呼!”火如烈大舒一口气:“到底是剑君前辈,果然心性涵养了得。也或者他不屑对一个后辈女子出手?” “……恐怕,没那么简单。”炎绝海缓缓说道,声音有些飘忽。 “什么意思?”火如烈疑惑道。 “……”炎绝海没有说话,他没有看向君无名师徒,一双炎目反而在直视着沐玄音,眸光一片明暗不定。 “站住!” 冰凰众人刚松一口气,一道冰冷之音便直刺将要离开的君无名师徒,让所有人的心脏又陡然提起……因为这个声音,赫然是来自沐玄音。 “犯我在先,猖獗在后,现在却要大摇大摆的离开?”沐玄音冷声道:“这世上哪有这么便宜的事!真当我冰凰可以随意欺凌么!” 君无名身影一顿,他尚未开口,君惜泪已是怒而转身:“沐玄音!我师尊何等身份,已不屑与你计较,你……” “放肆!” 一声冷斥,未见沐玄音有什么动作,忽然风雪漫天,君惜泪一声惨叫,横飞出去,狠狠砸落雪中,还未起身,已是连吐数口鲜血。 五道猩红如血的指印,清晰无比的印在她的脸颊上。 第1134章 烙心之辱 “我……我靠!”火如烈惊得差点跳起来:“这这这……这次真完了!” “……”炎绝海亦是瞳孔一缩,但和火如烈不同,他眼瞳中颤荡的不是惊吓,而是惊恐。 君惜泪在雪中起身,兀自有些发懵,她做梦都不可能想到,自己身为剑君传人,竟会被一个中位星界的界王当着剑君和众人之面狠扇一个耳光。 “混账东西!本王名讳,又岂是你配叫的!”沐玄音冷冷道。 “你……” “噗!”她刚要出声,便又是一口浓血喷出,站起的身体一下子跪了下去,全身在一股无法抗拒的冰寒中瑟缩,脸色逐渐变得惨白。 沐玄音的耳光,又岂是那么好受的。如果她不是君无名的弟子,就算是一万条命也已经死透了。 君无名向前,将君惜泪扶起,一道无形玄气笼向她的全身。君惜泪的脸色这才好了很多,她颤声道:“师尊……” “好了,不要说话。”君无名轻叹一声,声音里却是带着一股君惜泪从未听到过的无力感。 “玄音界王。”君无名没有怒,亦没有玄气涌动,依旧淡然如初:“泪儿的确有过在先,事已至此,她已受惩戒,你气也出了,老朽无话可说,就此别过吧。” 君无名这话一出,所有人都愣住。 火如烈的下巴“咣当”砸在地上,愣了半晌,才喃喃道:“剑君这这心性涵养……这忍耐……也太好了……吧?不对啊!这……这都忍了?” 而且,真论辈分的话,君惜泪绝对在沐玄音之上,直呼其名虽有不妥,但确有资格如此。 “火宗主,你难道就不疑惑一件事?”炎绝海胸口起伏,用极低的声音道:“沐玄音距离剑君弟子百步,剑君距离弟子仅有两步,但刚才那一耳光,剑君却没能阻下!” “……!!”火如烈起初一愣,随之整个身躯都猛的震了一下,许久都说不出一句话来。 “你当然无话可说!但想走,还有点太早了。” 最初对君无名的敬重,此刻已完全化作冰冷无情:“方才,不过是对她直呼本王之名的惩戒,本王没要了她的命,已是给你留了十万分的余地,你自该心知肚明。” “但她犯我冰凰,伤我弟子,还未跪地谢罪,就想这么一走了之么!” “你……”这次,任谁都能清楚的看到君无名的眼眉在轻微的搐动,眉宇间一股怒意和煞气凝聚。 就当所有人在心惊胆战中以为剑君这次毫无疑问会彻底暴怒时,却又眼睁睁的看到,这股刚刚涌起的怒意和煞气,竟又在几个呼吸间,被死死的压了下去。 “唉。”君无名一声长叹:“终归是咎由自取。泪儿,虽是无意,但你的确冒犯冰凰宗门,伤了玄音界王弟子,怨不得玄音界王如此震怒,便依玄音界王之语,去谢罪吧。” “师尊!?”君惜泪抬起头来,满脸的无法理解,无法相信。 她的师尊是剑君,大千世界神话一般的人物。她是年纪轻轻便名满神界,位列“东域四神子”的剑君传人,无论在神界何地,无人不敬,无人不仰。而吟雪界不过一区区中位星界,他们到来吟雪,在她看来完全就是吟雪界的荣光。 吟雪界和炎神界对剑君毕恭毕敬,敬若神明,她早已见惯,毫无动容。吟雪界王横穿半个吟雪界来拜见,在她认知中亦是再正常不过。她以剑罡阻拦吟雪弟子,让师尊与自己先行,更是再理所应当不过的事……区区冰凰神宗,岂配走在他们师徒前方。 怎么也想不到会是这般结果。 君无名对她宠溺有加,无论到哪里修行,所见之人对她都是唯恐有半点冒犯不敬。而她今日竟被当众打了一个奇重无比的耳光,她从小到大,都从未受过如此之辱。 更让她无法相信的,是她的师尊非但没有为她怒而出手,反而……要她向对方跪地谢罪。 她如何能接受。 “去吧。”面对她颤动的眸光,君无名却是缓缓闭上了眼睛:“这是师命,也是你人生的重要一课。” 君惜泪心境、认知本就濒临崩塌,而君无名的话,无疑成为了最后一根稻草,她彻底愣在了那里,眼瞳失色,就连脸上的剧痛,都已完全感觉不到。 “没听到为师的话吗!”君无名声音忽然厉下。 “……”一双失色的瞳孔终于恢复了些许焦距,但神采却再无先前明光,唯有一片黯淡。君惜泪从未如此混乱、不解、迷茫,更是平生第一次真正知道何为屈辱。 师命不可违,她脑中响起君无名那句叹息之语:“这是师命,也是你人生的重要一课。” 人生的重要一课……师尊这是在磨练我的心性吗? 心里终于多了一分支撑,她深吸一口气,缓步走向沐玄音,然后在她身前缓缓跪下,只是,她的眼神冷淡坚毅,纵然单膝触地,那股属于无泪剑姬的尊严、属于剑君传人的骄傲依旧凌然。 “哼!你跪错人了。”君惜泪还未开口,沐玄音已是冷然出声,将云澈直推身前:“你藐视我冰凰神宗,刚才那一耳光,再加上本王好歹要给你师尊留三分薄面,便不再追究。但你还伤了本王弟子,那就乖乖的向他赔罪吧。” “……”君惜泪又一次定在那里,刚刚竭力平静下来的气息再次崩乱。 沐玄音好歹是吟雪界王,还是一个如她师尊一般的至高神主,当众下跪谢罪,她虽屈辱,但还不至于完全丧尽尊严。 但此刻被沐玄音推到她身前的男子……与她年轻相近,但玄力却只有区区神劫境一级,这样的人,她随君无名游历诸界时,见过太多太多。在很多星界,这般年纪,这般修为,已堪称天才,但这样的人在她眼中,平日里根本连让她正视一眼的资格都没有。 现在,却让她向这样一个人屈膝谢罪!? 如果真的这么做了,何止是屈辱。她有生以来所有的尊严和骄傲,都无疑是被狠狠踩踏脚下,碾得粉碎,成为她一生一世都不可能抹去与摆脱的耻辱印记。 但她的身后,却久久未传来君无名的声音。 时间仿佛变得很慢,每一个瞬间都无比漫长。心海也从混乱直至空白,空白到已几乎失去了所有思考能力,如机械般的屈膝在地: “惜泪无礼冒犯……请恕罪……” 短短几个字说完,她紧咬起的嘴唇已毫无半点血色。 “……”云澈站在那里不动,亦无法回应。 “这才有点样子。”沐玄音冷语着,但目光却看也不看她一眼:“别觉得自己受了多大委屈,这都是你咎由自取!不要天真的以为被冠以所谓‘东域四神子’之名就可以孤高自傲,目中无人,在本王眼里,你连给本王弟子当暖床丫鬟的资格都没有!” 君惜泪:“……” 云澈:(⊙﹏⊙)b “泪儿,剑君传人亦会犯错,剑君传人犯错,亦要知错谢罪。为师很早就想给你上这一课,如此也好,好好记住这一天,当你完全坦然的那一刻,你便会离‘剑心’更近一步……我们走吧。” 君惜泪站起身来,没有表情,没有言语,如一个忽然失了灵魂的躯壳,默然跟在君无名的身后,无声没入风雪之中,消失于所有人的视线。 “走……走了?”火如烈愣愣的道:“这难道真的是……剑君给弟子的‘剑心’修行?” “不过是强行给自己一个台阶罢了。”炎绝海低声道。 “沐玄音……难道竟然真的……” “……”炎绝海默然不语。 整个雪域久久落针可闻。 每个人心中的震撼无以复加,许久都无法平复。 君无名最初的退让,他们的感触皆是剑君心博如海,亦或者不屑出手。但沐玄音步步紧逼,而君无名在弟子被当众狠扇一个耳光后依旧步步退让…… 他们都不是傻子,就算再天真,也该察觉到了异样……只是那个可能性太过匪夷所思,让他们在连番的震骇之下,却依然无法相信,甚至不敢去想。 看着呆滞中的冰凰弟子,沐玄音冰眉一蹙,冷斥道:“都愣着干什么!等玄阵闭锁吗!” 一声呵斥,如暮鼓晨钟,沐涣之这才如梦方醒,慌忙从地上爬起,大声道:“众冰凰弟子速随我入阵,再有不到二十息,玄阵就要闭合了!” 冰凰众弟子听命,井然而迅速的冲入玄阵之中。 沐冰云来到沐玄音身侧,眸光复杂,轻声道:“我会时刻照看着云澈,姐姐放心。” 沐玄音眸光转来,看着云澈,却毫无先前的冰冷无情,而是一种云澈看不懂的幽然:“天性使然,说再多,其实也毫无用处。” 沐冰云:“……” “师尊?”云澈稍愣。 “不要闯祸,做任何带有风险的决定之前,记得反复想想为师告诫你的话……另外,为师只教过你不得不自量力肆意妄为,但从未教过你要任人欺凌!” “……是,师尊。”云澈认真听命。 “去吧。” 去往宙天界的冰凰弟子毕竟数量不多,很快,所有弟子皆已进入阵中,云澈也被沐冰云带起,踏入玄阵,消失在白光之中。 次元玄阵的旋转缓慢了下来,玄光也在逐渐变得微弱,这是即将关闭的前兆。 炎神三宗数千弟子,想要全部进入已是根本不可能。炎绝海迅速道:“火宗主,带破云先行。” “也好!”来不及考虑,火如烈一把抓起火破云,直入玄阵之中,身影几乎与最后的玄光一同闪灭消失。 次元玄阵关闭,火如烈与剩下的一众炎神长老弟子,便要再等上一个时辰。 玄阵沉寂,雪域之中只余炎神弟子,但依旧鸦雀无声,因为沐玄音依然在侧。 这个让堂堂剑君退走吟雪的吟雪界王,仅仅是存在于那里,便带给他们一种沉重到无法形容的重压,无人言语,连呼吸都是小心翼翼。 包括炎绝海。 这时,沐玄音终于转过身来,目视北方,淡然道:“还未恭喜炎宗主,看来不出意外,三年之后,东神域将再添一上位星界。” 炎绝海露出有些发僵的笑容,抬臂道:“先谢吟雪界王吉言。纵然一切成真,也是拜吟雪界王恩赐,这一点,炎绝海不敢忘,炎神界亦绝不会忘。” 以往,因修为压制,炎绝海在沐玄音面前都会客气中带着谨慎,不敢将其触怒。 而此刻,他无论言语还是身体动作,都隐隐带上了几分……或许是下意识,连他自己都没察觉到的恭敬谦卑。 “那倒不必!” 沐玄音雪袖一拂,众人直觉眼前一花,沐玄音的身影便已消失,似乎融入了无尽飞雪之中。 炎绝海沉默了许久,兀自心绪难平,他深吸一口气,转过身来,目视众人,徐徐的道:“刚才发生的事,一句话,一个字都不许泄露出去……明白了么!” 声音很淡,很缓慢,却是让所有人心中猛的一凛。 根本不需要炎绝海警醒,在场之人,就算再给他们三个胆子,也定然不敢乱说什么。毕竟,这可是事关剑君尊严之事,吟雪界惹得起剑君,炎神界可惹不起! —————————————— 第1135章 宙天神界 君无名在前,君惜泪在后,君无名始终沉默,君惜泪一直低着头,亦一言不发。 这种氛围,在师徒二人之间,从未有过。 两人速度并不快,不知不觉间,已离开了吟雪界域。 君无名也在这时停了下来,白须飞舞,目视前方,一动不动。 君惜泪停在他身后,什么都没有问,什么都没有说,只有唇瓣一直紧紧咬住,自始至终没有松开。 如此耻辱,如此落差,她这一生都未必能释怀,何况近在咫尺。 “剑心”的磨练?她不相信…… “唉。”君无名一声很轻的叹息:“吟雪界外,最近拥有传送玄阵的星界是我们曾经到访过的青炎界,虽然偏远,但时间上足够。” 君惜泪:“……” “咳……咳咳……” 君无名声音落下,忽然身体一颤,发出一声轻咳,随之竟忽然变得剧烈起来,一声重过一声。 “咳……咳咳……咳……” 到了后来,竟已是带上了些许的痛苦。 君惜泪心中一惊,连忙来到君无名身侧:“师尊,你……你怎么了?” “咳……” 随着最后一阵痛苦的咳声,君无名的身体总算安静下来,他捂在嘴上的手上也缓缓放下…… 君惜泪一眼看到,他的掌心之中,赫然是道道血丝。 君惜泪惊骇得花容失色,一时都说不出话来。 “方才,为师准备以剑气震慑沐玄音,但……剑气未发,便被她瞬间封死在体内,任为师如何驱力,都无法挣脱,从而被剑气反伤。” 君无名说的很平淡,但每一句话,每一个字,对于君惜泪而言都不啻晴空霹雳。 剑君的剑气是何等概念?那是达到了神界的至境,整个混沌空间都无出其右的极道剑气,竟被……封死在体内,无法释出? “这……怎么可能?”君惜泪失声道。 “这就是原因。”君无名闭目道。 “那……那不过是师尊根本未动全力,从而被她刹那压制而已。区区一个中位星界的界王,怎么可能……怎么可能和师尊相提并论?”君惜泪急声道。 “若真是如此,为师又岂会退步至此。”君无名叹声道,如果此时他转过身来,君惜泪便会看到他的面孔上,赫然闪过一抹惊悸:“吟雪界王沐玄音,她给了为师一种……无论如何都不可能战胜她的可怕感觉。” 能让君无名说出“可怕”二字的人,整个东神域,都屈指可数。 “……”君惜泪彻底愣在那里,过了许久,才怔怔的道:“那应该……只是错觉,或者是……是她用某种方法造成的假象。” “呵呵。”君无名笑了笑:“为师活了五万载,见过太多的障眼之法,伪诈之面,虚假之像。但唯有这种感觉,是断然不可能作假的。” 这些话,都是君无名亲口说出,君惜泪也是终于明白会忍退到如此地步……虽然,她先前想到过这个可能,但刚一闪过,便被她否决。哪怕此时君无名亲口所言,她依然无法相信和接受。 “师尊,你曾说过,整个东神域,包括王界之内,你绝对无法战胜的人不会超过十个,难道她……已经达到了那样的境界?她……明明只是个中位星界的界王!?” “……”君无名没有说话,而沉默,自然就是默认。 “就算……就算她真的那么厉害,论在东神域的辈分声望,她也远远不能和师尊相比。当年弟子随师尊拜访宙天神界,连宙天神帝都对师尊礼数有加,她一个中位星界的界王,竟敢……如此冒犯折辱师尊!” 君惜泪声音恨恨,君无名却是缓缓摇头:“泪儿,你要明白一件事,这个世上,永远都是以实力为尊。什么出身、辈分,在绝对的实力面前,皆为虚妄。世人对为师如此敬崇,你当真以为是因辈分吗?为师若是没有这一身玄道修为和剑道造诣,纵然辈分再高上十倍,也不会有人会真正的正眼而视。” “今日之事,你没有错,亦没有人有错。”君无名无奈的道:“若那只是一个普通的中位星界,你莫说冒犯,纵然踏而行之,他们也不会有丝毫怨怒,还会惶恐之至,恭而相送。但,沐玄音的修为却在为师之上,这番冒犯,便是大错。” “道无先后,达者为尊。轻视弱者,并不为过,但冒犯尊者,当受此果……这也是为何,世间无数生灵毕生都在追求更高的玄道。” 这些话,君惜泪都已不是第一次听到,但这一次,却比以往都要震心百倍。但她依旧无法接受,低声道:“弟子无法达到师尊这般境界,依旧……难以甘心。” 她真正不甘心的不是沐玄音给予的耳光,而是……屈身下跪于一个弱者身前。后者对她而言,才是不可磨灭的天大折辱。 “呵呵,沐玄音的确是个异类。如她这般到了至高境界,性情却依旧如此极端者,或者天下唯她一人。” “到了如今,为师已足以看到寿尽之期,而她还如此年轻,寿元尚不及为师两成,还有着无尽的可能,为师所剩无几的残生,注定要居于她之下。”说到这里,君无名却没有叹息,而是微笑起来:“但有一点,她永远比不上为师。” “泪儿,那就是你。” 看着自己耗费半生精力所寻到的唯一传人,君无名的目光带着宠溺和满足:“为师比不过她,但血脉、功法、命数所限,她的传人,永远不可能比得上为师的传人,所以,为师又有何不甘心呢?” “今日之辱,为师无法为你讨回,但将来,在那个属于你的时代,哪怕沐玄音有千千万万个传人,也唯有屈膝在你的剑下……你,又何需有不甘呢?” 想到冰凰神宗那一众都只有神劫境的“顶尖弟子”,尤其那个名为“云澈”的亲传弟子才只有神劫境一级,君惜泪心中重重一舒,似乎忽然找到了某种平衡,她认真的道:“师尊放心,弟子这一生,绝不会辱没‘剑君传人’之名。今日之辱,弟子有朝一日,也会万万倍讨回!” “呵呵,怕是到了那个时候,你代替为师成为‘剑君’之时,今日之事,今日之人,都已如微小尘埃,不入眼中。”君无名微笑道。 “七百年前,沐玄音虽然修为惊艳,但远逊为师。短短几百年却是如此境界,绝非寻常之法可以做到。她之所以不前往宙天神界,定然是不想引人注意。”君无名思索着道。 “泪儿,今日之事,不要与任何人说起,尤其是关于沐玄音。她刚才给为师留了颜面,没有让为师当众出丑,却又何尝不是一种警告。” “是,弟子谨记。” —————————————— 进入传送玄阵,漫长的空间穿梭,随着眼前猛的一亮,一个全新的世界逐渐呈现在视线之中。 空间切换的那一刻,云澈的心跳在不受控制的加快着。三年,他终于……真真正正的距离茉莉更近了一步。而且是很大很大的一步。 那个永远出现在他梦境的红衣身影,从未有一刻在他记忆和灵魂中淡去。 但眼前的世界,却让他,还有所有冰凰弟子怔住。 与各种各样的预想都全然不同,眼前的世界唯有一片空旷的苍白,看不到王界的雄伟和威凌,甚至都看不到大地的存在。 眼前一片空茫茫的白,就连脚下……赫然是踩在一片平整的光幕上。 光幕之中的光芒还在缓慢的流动着。 但沐冰云、沐涣之等人却并无异样之色。沐涣之回身道:“此处是宙天神界为了此届玄神大会临时辟出的外围世界,虽非真正的宙天神界,但已距离很近。” “紧随身后,这里非是吟雪界,任何人不得随意走动。”沐涣之肃然道。 后方,火如烈也带着火破云从玄阵中飞出,与冰凰众人并行。 宙天神界,单单这个名字,就会给人一种巨大的压迫感。到来这里的冰凰弟子在整个吟雪界年轻一辈,都会最顶尖的存在,到哪里都可以横着走,但到了此地,纵未踏入真正的宙天神界,一种卑微感便在所有弟子心中滋生而出,几乎每踏前一步,这种感觉就会强烈一分。 不仅仅是弟子,各大长老、宫主的气息也都明显的收敛着。 不见尽头的光幕大地上,除了他们,远处也隐约可见其他玄者的身影,有的成群结队,有的是零散几人,甚至孤身一人。 “宙天神界是东神域四大王界中位列王界最晚的一个。”沐冰云向云澈低语道:“其原本只是一个上位星界,而在大约六十万年前,宙天神界出现了一个拥有极特殊体质的先祖,那是一种在远古传说中受天道庇护的天赐体质,而后的一切都在证明,那不仅仅是传说。” “那个拥有天赐之体的先祖寻到了宙天珠,还成为其主,此后,那个星界便受宙天珠所庇佑,更名‘宙天界’,从此一飞冲天,不但位列王界,在综合实力上还超越了星神界和月神界,更是东神域最为万界所敬的王界。” “在那位宙天先祖仙去之后,宙天珠依旧日夜庇护着宙天神界。甚至,经常会有一些荒谬的传闻——六十万前的宙天先祖其实并未仙去,而是借助宙天珠之力存活至今,隐于宙天珠中,所以宙天珠才会一直庇护宙天神界。” “哈哈哈哈,”听着沐冰云的讲述,旁边的沐涣之笑了起来:“一些闲人随意杜撰的妄语而已。能达到数十万年寿元的,世间唯有龙族。人类再怎么也不可能活上那么久的。” “大长老说的是。”云澈应答道,但沐冰云所说的“一种在远古传说中受天道庇护的天赐体质”让他蓦然想到一个人…… 但也只是一晃而过,并未多想。 第1136章 圣宇、琉光、覆天 眼前的世界无比广阔,视线的极处似乎蒙着一层烟雾,灰蒙蒙一片。云澈等人跟着沐涣之和沐冰云走了许久,依旧不见尽头。 “看来我们的确来的过晚了,大多数人都已入宙天界中。犹记得上届玄神大会,到来之时可谓天地喧嚣,人如星河。”沐涣之叹道。 “这只是原因之一,将参战限制在神劫境,极大幅度压缩规模是更主要的原因。”沐冰云道。 随着他们的前行,云澈忽然看到,极远的正前方,模模糊糊的出现了一道黑影。这道黑影冲天而起,直穿天际,不见尽头。 “冰云宫主,那是?”云澈问道。 “那是宙天塔。”沐冰云道:“是神界最高的塔,直入苍穹三万里。” “三……万里??”听到此言的冰凰弟子无不惊得倒吸冷气。 哪怕对神道玄者,三万里都是一个很长的距离。而这个数字用在高度上,只能用匪夷所思来形容。 “哈哈哈,”火如烈一声大笑,大步走过来道:“宙天塔并非是一个‘真实’的塔,而是来自宙天珠的一个特殊投影,据说其真身是在宙天珠内部的‘宙天神境’中。你们所能看到的这个宙天塔,它的正下方,就是宙天珠的所在。” 说完,火如烈侧目大声道:“破云,此次玄神大会,你若能获得进入宙天神境的资格,最有可能,便是在这宙天塔中修炼三年……哦不不,尘世三年,宙天三千年。而能在这宙天神塔中修炼三千年,绝对要远胜在外修炼万年,明白了吗?” 火破云脸色一肃:“师尊放心,破云定不负师愿,不负已身。” “那就好,哈哈哈哈。”火如烈大笑一声,继续大步向前。 后方一众冰凰弟子听得又羡又妒,沐涣之也是摇了摇头,一脸郁闷,他瞥了一眼火破云,心中顿然生出一种若能得此传人,此生万死无憾的感触,随之而来的自然唯有叹息和怅然。 倒是火破云面现窘促,他偷偷看了众人脸色一眼,凑到云澈身侧道:“云兄弟,我师尊他绝对没有要炫耀示威的意思,只是……只是随口……” “哈哈,”云澈却是轻笑一声:“破云兄不必如此,你到了任何星界,都有着被炫耀的绝对资本。” 他侧过脸来,忽然压低声音:“破云兄,你们金乌宗的始祖神灵,应该是近些年才消逝的吧?” “……”火破云脚步出现了刹那的停顿,脸色也明显一僵,怔然看着云澈。 他的反应已经告诉了云澈答案……果然,火破云如此异常的金乌炎力,是和凤雪児一样,得到了金乌神灵以彻底消散为代价的完整赋予。 初至神界的时候,沐冰云就说过,神界早已没有了神之魂灵的存在,炎神界亦是如此。但很显然,事实并非如此。 当初在幻妖界,是金乌雷炎谷的金乌魂灵亲口告诉他若五年之内见不到茉莉,今生将再无可能见到。而相同魂灵之间可以互通魂音,它会知道神界的事,显然是通过神界的金乌魂灵……也就意味着至少在那不久前,神界的金乌魂灵依然在世。 在第一次见到火破云时,他展露金乌炎的那一刻,就给了云澈一种类似凤雪児的感觉。 如今看来,一切皆如他所想。火破云如此惊人的火焰能力,果然是来自金乌魂灵的“神赐”。 “云兄弟……何出此言?”火破云表情有些僵硬。 “哦,只是前段时间从宗门前辈那里听了一些关于炎神界的传说,所以随口一问。”云澈一脸随意道,心中却一阵沉思:以神的尊严,绝不会陨灭自己而成全人类。但太古苍龙把最后的龙血、龙髓、龙魂都给了自己,然后是凤雪児,现在还有一个火破云…… 很显然,这是某个重大原因下的孤注一掷。 它们所感应到的东西,还有天机界的“预言”,究竟是什么…… “这个……” 嗡!! 火破云支支吾吾,不知作何回应时,天空忽然没来由的一暗,一股庞大的威势也从上空倾覆而下。 云澈下意识的转头,后方的遥远天空之上,一个巨大玄舟……准确的说,是一个巨大宫殿正在缓慢飞过,一眼望去,足有百里之巨。临近宙天神界,这个巨大宫殿飞行的很慢,但其威压却如浩日临空,让人心悸魂惊。 “神武天宫!” 云澈的耳边,同时响起沐涣之和火如烈的低呼声。 “神武天宫?是师尊曾说过的……神武界的主玄舰?”火破云低喊道。 神武界?云澈心中一动。 “不错。”火如烈缓缓点头:“神武界会在这个时间到,倒是让人毫不意外。能被允许将玄舰落入宙天神界的上位星界并不多,神武界当然不会放过这个逞威的机会。” “听闻神武界王的年轻子女中,出了一个名为武归克的奇才,这场玄神大会的巅峰之战,必有神武界一席之地。”沐冰云缓声道。 云澈动了动眉头……神武界武归克,这个名字他在两年前不仅听过,还差点碰面。 而且嘛…… 神武天宫缓缓驶过,飞向宙天神界,但其神威犹在,又是一股威压忽然从天而降,竟是瞬间覆过了神武天宫的气势,惊得所有人驻步。 “那……那是什么?”几乎所有冰凰弟子都惊吼出声。 无际苍穹之上,一个巨大黑影在徐徐遨动,定眼看去,那赫然是一头通体漆黑的巨鲸!鲸身足有四五百里之巨,如一头随时可能吞噬大地的灭世巨兽,俯视着下方卑微的土地与生灵。 “覆天鲨!覆天界也来了……等等那是!” 巨鲸之后,一个小上几分,却迅疾数倍的影子从巨鲸之侧横掠而过,赫然是一头足有三四百里的青黑巨鹰。 巨鹰刚刚掠过,又一个巨影缓缓临近,那是一艘庞大无比的玄舟,横空千里,遮天蔽日,徐徐而动,每行进一分,都会引得风云变动。 “琉光界的混沌鹰!” “圣宇界的摧星舰!” 火如烈、沐涣之等人已是彻底停住了脚步,仰望上空,满脸震撼之色。那些冰凰弟子自然更是不堪,一个个瞠目结舌,如临幻镜。 “那是……玄兽?”云澈惊疑道。数百里之巨的飞天巨鲨和巨鹰,他都是见过未见,闻所未闻。 “那自然是玄兽。”沐冰云轻语道:“那只巨鲸名为覆天鲨,是覆天界的守护神兽和主玄舰,那只巨鹰名为‘混沌鹰’,为琉光界大界王的专属坐骑。它们是玄兽,却和你所知的玄兽有所不同,准确来说,它们是‘太初玄兽’。” “太初……玄兽?”云澈一脸茫然。 “因为它们是从一个叫‘太初神境’的地方带出来的,所以才有‘太初玄兽’之名。”火如烈大咧咧的插口道,然后一晃手:“不过你也不用知道太多,太初神境那种地方,连我都不怎么敢进去,你小子还远没必要了解。” “不过说起这混沌鹰,我在大概一个月前好像听到消息,”火如烈有些犹疑的道:“琉光界王已经把它送给了她的小女儿,作为十五岁生辰的礼物,也不知道真假。” 火如烈很平常的几句话,让云澈没想到的是,沐冰云和沐涣之竟同时转身,眼神也出现了很大的变化。沐冰云道:“混沌鹰是琉光界王亲自从太初神境带回,从不让任何人染指。但如果是‘小女儿’……却也并不让人惊讶。” 沐涣之也缓缓点头。 “琉光界……东域四神子之一‘映月仙子’所在的琉光界?”火破云想到什么,低呼一声:“师尊所说的就是她?” “不……”火如烈却是摇了摇头,他眼神复杂,欲言又止,最终还是道:“玄神大会在前,不要徒增杂念。” “是,师尊。”火破云马上不再询问。 与其说火如烈是不想让火破云徒增杂念,倒不如说不想让他徒增压力……因为那个女孩,是一个足以让神界所有天纵奇才自卑的异种存在。 “圣宇界的摧星舰,琉光界的混沌鹰,覆天界的覆天鲨,这三大界居然同时到来,简直像是商量好的一样。”沐涣之道。 “三大界那个层面的事,非我等所能触及,走吧。”沐冰云收回目光,淡然道。 “这三个星界的实力很强吗?”云澈问道。 “呵呵,岂止是强大。”沐涣之笑道:“圣宇界、琉光界、覆天界,这是东神域众上位星界中,最强的三大星界。换言之,东神域王界之下,以这三大星界为尊。” “……原来如此。”云澈点头,终于明白他们刚才为什么会是那般强烈的反应。 “我先前和你提过的‘东域四神子’,除了剑君传人君惜泪,其他三神子,便是分别来自这三大界。”沐冰云道:“圣宇界的洛长生,琉光界的水映月,覆天界的陆冷川……这届玄神大陆,核心依旧是这三大界。其他纵然同为上位星界,也只能屈于他们的光华之下。” “依旧”两个字,无疑说明这种状况已经持续了很多年,很多代,这三大星界如东神域三座大山,巍然不可撼动。 足足行进了一个多时辰,最初能看到的“宙天塔”依旧只有一个模糊的影子,似乎没有半分的靠近。但前方终于不再空旷,无数道光幕冲天而起,遮蔽着视线,却也铺成了一个梦幻迷离的奇异世界。 每道光幕之下,都站着一个人影,或为少年,或为少女。沐冰云和沐涣之带着众冰凰弟子来到最近的一道光幕前,沐冰云向前施礼道:“吟雪界冰凰神宗,受邀前来拜会宙天神界,并携门下弟子参加玄神大会。” 光幕前的少女接过请柬,盈盈而礼:“原来是吟雪贵客。贵客暂候,马上会来人将几位引入。参加玄神大会预选者请将手臂碰触光幕,满足资格者即可入内。” 沐冰云颔首回礼,沐涣之则已开始安排冰凰弟子。 “云澈,接下来我们暂且分开。”沐冰云专程向云澈道:“我与大长老等人先入宙天界,你与其他宗门弟子将被送入玄神大会的预选赛场之中,至于赛场如何,唯有你进入之后才能知晓。” “将手触在光幕上,资格足够,就可进入。” 云澈点头,然后伸出手,碰触在身前的光幕之上。 一抹微不可察的蓝光顿时覆在云澈的手掌,然后直蔓全身,一闪而逝。 眼前的光幕,顿时出现了清晰的文字: 寿元:二十七。 修为:神劫境一级。 与此同时,云澈的脑海中响起一个清晰的魂音:请印下你的名字和出身。 “云澈,吟雪界。”云澈直接回应。 须臾,云澈睁开眼睛,向沐冰云道:“冰云宫主,我已经可以进入了。” “在参加玄神大会的众多玄者中,你的修为毕竟处于底层,因而你的比赛应该很快就会结束。”沐冰云说的很直白,她也知道云澈的心也根本不在玄神大会,玄神大会对他而言,只是一个进入宙天界的媒介:“结束之后,记得第一时间向我传音,之后你在宙天界的行动,必须在我的视线之下……这是你师尊的命令。” “是,冰云宫主放心。”云澈遵命。 “破云,你也去吧。”火如烈将火破云推到了光幕前,微微泛红的脸上,荡动的是他这一生最大的期望。 这不仅仅是火破云一个人的玄神大会,更是决定炎神界未来的大事。 道道蓝光缠绕在云澈、火破云和一众冰凰弟子身上。光幕前的少女轻语道:“进入会场之后,预选赛结束之前将无法脱出。玄神大会开始之前,任何人不得私斗,否则直接取消资格,并隔离至预选结束,请务必牢记。” 少女的话很柔和,但字字皆携着不容抗拒的威严。 终于站在了玄神大会的大门之前,所有人的脸上都浮动着紧张和激动,相比之下,云澈却是最为平静,因而他根本无所谓于玄神大会的成绩。 意念轻动,身体顿时被蓝光包裹,眼前的世界也急剧变幻。 第1137章 偶遇 蓝光闪现,世界变幻,云澈睁开眼睛,看向眼前这聚结了神界所有年轻天才的预选会场。 大地枯黄,建筑林立,雄伟古朴的同时,又大都破败。身边,冰凰弟子一个接一个的出现,他们看着自己所被传入的世界,眼中的激动紧张逐渐转为诧异。 这分明是一个古老古朴,又沉寂已久的古城,哪里像是什么“预选会场”。 “这……好像是个废弃的古城池?”云澈看着周围道。 “听师尊说,这次玄神大会由于有宙天珠,预选会被传送到宙天珠的内部世界。”火破云走过来道:“所以这里很可能并不是预选赛场,而是赛前的一个临时安置点。” 这里自然不只有他们,周围不断传来着一道道强大的气息。因为能被送入这里,最少也要神劫境。也就意味着在这个世界,平日里难得一见的神劫玄者,甚至神灵玄者,在这里随处可见。 不过他们都并没有四处探索,大都端坐原地,平心静气,进行着大战之前最后,也是最重要的准备。 “宙天珠内部,的确是很令人期待 。”云澈笑着道:“还有不到三天了,破云兄是否要调整状态?” “不必。”火破云自信满满:“宙天神界的气息虽然和炎神界大有不同,但也不至于对我造成什么影响。” 他看着远方,声音忽然沉重了几分:“这场玄神大会,我必须冲入千名之内……无论如何。” “相信破云兄定能做到。”云澈并没有说“不需给自己太大压力”之类的安慰之语,因为火破云身上所抗的重压,如一个庞大星界般沉重,无法用任何安慰抚平。 另一边,冰凰弟子已被沐含玉的引领下聚集一处,他来到云澈身前道:“云澈师兄,我们刚找到一个安静之处,你是否一起?” “不用了。”云澈摇头:“我想随处走走,你们不必管我、” “也好。”沐含玉点头,不再多言,转身离开。 “云兄弟,”火破云深深看了他一眼:“我感觉……你似乎对玄神大会似乎并没有太深的渴望,反而有别的什么心事?” “玄神大会,是属于破云兄这等旷世奇才的,如我这等修为,根本不可能有什么成绩,所以也就难有太多的兴致。”云澈随意的说道。 “云兄弟可千万不要如此妄自菲薄。”火破云摇头道:“云兄弟从神元境到神劫境,只用了短短不到三年的时间。再加之你的寒冰天赋,如果这玄神大会晚上二十年,怕是这整个东神域都会从此无人不晓云兄弟…之……名……名……” 火破云的声音忽然弱了下来,整个人呆在了那里,一双眼睛直直的看着前方,如忽然失了魂。 “?”云澈疑惑的回身,一眼看到了一抹绝美的雪影。 她本是向这边看来,但碰触到了云澈的目光,一双寒晶般的美眸却是转开,只留给云澈一个缓慢远去的漠然背影。 “妃雪?”云澈不自觉的轻念一声,心中泛起微微的复杂。 “刚刚……那也是你们宗门……是云兄弟的师妹?”火破云已是回神,用尽可能平静的言语掩饰自己方才的失态。 “也算……是吧。”云澈对沐妃雪向来是师姐相称,虽然就宗门规矩而言,沐妃雪的确是他的师妹,目光不着痕迹了扫了一番火破云的神色,云澈似笑非笑的道:“她是涣之大长老的孙女,沐妃雪。” “啊?”火破云一怔,随之有些激动的道:“原来她就是沐妃雪!我之前……居然一直没注意到。” 火破云在三年前随火破云初次踏足吟雪界之前,就曾听过冰凰神宗的沐寒逸、沐妃雪之名,但他修炼成痴,对玄道之外的事都并不关心,自然也不会去关注冰凰神宗的顶级弟子。 方才,才是他第一次,第一眼见到沐妃雪,那一瞬间,像是有一朵无暇冰莲在瞳孔中开放,让瞳孔中的整个世界都如刹那梦幻般美奂绝伦,随之,这种感觉如不可控的瘟疫一般蔓至他的全身,再侵入心魂,让身体和灵魂中的火焰都自发的燃烧,混乱的沸腾,无法休止。 这种感觉,平生从未有过,也无法用任何他所知道的言语去形容。 “破云兄,你没事吧?”云澈忽然冷不丁的问道:“你该不会是……” “不不不!绝无此意。”云澈话未说完,话意未明,火破云已如遭针扎,连忙否认:“早就听闻沐妃雪如雪仙化人,刚才一见,不但名不虚传,还要更胜闻名,所以深感惊艳,才会有些失态,绝……绝无他意。何况我立誓一生追求极致玄道,又岂会屑于男女之情。” “……我是想问,你该不会是第一次见妃雪师妹吧?我还以为你早就见过她了。”云澈似笑非笑的道。 “……”火破云面孔一僵,尴尬一笑,有些讪讪的道:“的确是……第一次。” 论玄道修为,云澈与火破云相差极远,但论及男女之情,云澈所涉猎的要比火破云多得多。他会岂会不明白火破云刚才的反应意味着什么,他看似随意的道:“在追求玄道这一点上,妃雪师妹倒是和破云兄很像。冰凰女子本就清心寡欲,而妃雪师妹又是冰凰血脉的直系传承者,据说一生都不会有男女之情和男女之欲,更不可能嫁人,就像我师尊和冰云宫主一样,唉,也是可惜啊。” 一向淡薄,甚至不屑于男女之情的人一旦忽然对一个人生情,往往会强烈深刻到极致,甚至一生可能就这么一次。对于火破云面前沐妃雪的刹那失神,云澈感觉到的不是好笑,而是有些沉重。 这绝不是一个好兆头…… 他能做的,就是试着让火破云自己逐渐抹去刚才那一瞬间的悸动,但结果会如何,无人可预料。 “嗯,这些,我好像也曾经从师尊那边听说过。”火破云道,但言语似乎有些心不在焉,目光时不时的会飘向沐妃雪离去的方向。 火破云的样子让云澈暗叹一口气,心中念道:炎神界阳气极重,男性居多,女性也大都偏男性化,火破云在炎神界见的丑女过多,再一眼见到沐妃雪这般仙女级的女子…… 希望他真的只是一时惊艳吧。 远处,沐妃雪停住脚步,转过身来,看向云澈与火破云所在的方向,幽幽自语:“你又怎么知道……我不会生情……” 沐冰云说过,这届玄神大会虽然极大的压缩了规模,但依然会有数千万玄者参加,因而这个破败古城应该只是安置点之一。 虽然这里已经涌进了大量的参战玄者,整个古城却是异样的安静,或许是因为自己可能处在宙天神界的管控之下而收敛言行,也或者是在全力凝心静气。而这个古城的沉寂,无疑渲染着大战来临前的极度压抑。 云澈和火破云交谈着,前方忽然有一行人不紧不慢的走来。这是一群装束相近的年轻玄者,个个气质非凡,气息更是一个比一个强横,而就是这样一群放在任何星界都足以名动一方的天才玄者,却众星捧月般的跟随在一个人的身后。 最前方,是一个身着金衣的年轻男子,样貌俊美绝伦,高贵中又带着几分邪气,一身金衣熠熠生辉,绝非凡物。一双眼瞳带着如天凌地般的傲然,即使在这个只有绝顶天才才能进入的世界也依旧如此。 他看到了云澈,但目光却没有刹那停留,一扫而过,像是掠过了一块丢在路边的石头,看到火破云时,却是目光一定,眉毛也隐隐沉了沉,但最终却没有说话,从两人面前傲然走过。 看着他的背影,云澈的眉头稍稍沉了几分。 “云兄弟,你认识他?”火破云问道,但言语颇为凝重。 “神武界,武归克!”云澈道。 他见过武归克,但只是在玄影石刻印的玄影之中,这是他第一次真正见到他。 神界如此庞大,当年黑琊界就差点碰上,如今又在这里和他照面,倒还真是有缘分。 “他就是武归克?”火破云深吸一口气,有些沉重的道:“怪不得师尊会那么夸赞他,他的玄力……绝对在我之上!” “在你之上?”云澈回首,一脸惊愕。 他在黑琊界时,就听纪如颜说过武归克是神武界王武三尊年轻子女中最为优秀的一个,天赋极高,年纪轻轻就成就神灵境……但 他从未想过,他的玄力不仅是神灵境,还是大后期,竟然还要超过如今的火破云。 火破云的修为是神灵境七级,在火破云之上……那岂不是至少也要同为神灵境七级,甚至更高! “玄力超越我,不代表我会输给他。”火破云双手紧攥,脸色也一点点绷紧,显然,武归克的出现,让他本就一直重负在身的压力再度倍增:“绝不能……辜负师尊和炎神界的期望!” 火破云几乎咬牙说出的话语,还有他在紧攥中颤抖的双手,都让云澈微微动了动眉头。在这一刻,他忽然有所察觉,火破云或许更多为的不是炎神界的期望和未来,而是深印在他骨头里的执着与尊严。 这时,云澈似有所觉,几乎是下意识的抬起头来。 那是一个看上去年纪很小,似乎只有十三四岁的少女,她一身黑色的长摆宫裙,黑发飘飘,垂落腰间,直披脚踝。腰间系着一根黑蝴蝶衣带,紧束起娇细的腰身。就连脚上的一双玉鞋,也折射着黑水晶般的幽光。 她就像是从暗夜中走出来的娇小精灵,黑发、黑裙,无不溢动着危险的神秘。皮肤却又似玉瓷一般莹白,让她周身释放着与年轻全然不符的魅惑。 女孩并非孤身一人,她的身边,还有一个看上去不足双十年华的少女。她一身淡蓝长裙,飞行间裙裳如水一般舞动,无意间勾勒着曼妙无比的身段,玉颜绝美,但透着清冷,更散发着一种神圣不可亵渎气息,让人仅仅看上一眼,都会深感自惭形秽。 在云澈目光稍稍定格之时,黑裙女孩忽然向他看来,云澈顿时碰触到了一双如初生婴儿般明亮清澈的眼眸。 这两个女孩的身份定然非凡,贸然注视也是一种失礼。云澈本该将目光收回,但,就像是被什么不可抗拒的东西牢牢吸引,云澈的目光就这么直直的注视着女孩的眼眸,一瞬不瞬。 无声间,世界仿佛忽然定格,其他的一切都在悄然的淡化、消失,逐渐的,他的视野,他的世界里,就只剩了这双如星辰般眼眸。 像是忽然堕入了无尽的暗夜之中。 第1138章 神秘少女 这是…… 云澈心中迅速警觉,心神一凝,顿时,那种如暗夜忽然沉降的虚幻感快速消失,视线中的一起都变得清晰,但他并未转过目光,而是依然直直看着那个黑裙女孩的眼睛,不知是下意识的不想离开,还是在探究着什么。 空中的女孩发出轻轻的“咦”声。 “怎么了?”她身边的蓝裙少女眸光转过,疑惑道。 “姐姐,我们下去。” 在云澈和火破云惊讶的目光中,两个女孩从天而降,如忽从云端临尘的仙女,来到了他们的身前。 “原来如此。”蓝衣少女一眼注意到了火破云,算是有些明白为什么女孩会忽然拉她下来。这个全身泛动着强烈火焰气息的男子玄力高得惊人,本该在神界有着盛名。自己却对他毫无印象,也难怪黑裙女孩会好奇。 至于他身边的男子……神劫境一级,不堪看第二眼。 但让她万分差异的是,女孩仰起脸儿,一双如星夜般璀璨神秘的眼眸竟是在看着那个只有神劫境一级的男子,而且无比认真的看了他好一会儿。 “???”蓝衣女子秀眉蹙起深深的疑惑。 “这位大哥哥,可不可以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女孩忽然发问,因身材过于娇小,她需要翘着脸儿才能直视云澈的眼睛。 女孩浅笑盈盈,极是可爱,但云澈却从中莫名感觉到一种朦胧的危险感,他亦从女孩身边女子的脸上捕捉到一抹深深的讶色,显然,她在惊诧于女孩会主动向自己说话。 “云澈。”云澈直接回答,言简意赅。 对方忽然来到他们身前,身份、意图未名,还让他有一种隐约的危险感,他完全可以随口编造一个假名。但……在这个女孩的注视之下,他心中陡生一种诡异的感觉:在她的面前说谎,会是一件极为愚蠢的事。 “云澈……好怪的名字。”女孩将这个陌生的名字记在心中,黑漆漆的瞳眸依旧在很认真的看着他,似乎想要看穿他的一切:“你也是来参加玄神大会的吗?” “当然。”云澈回答,依旧无比简单直白的两个字。 “那你要加油哦!” 女孩说完,甜美的一笑,然后拉起身边蓝衣女子的手:“姐姐,我们走吧。” “……”蓝衣女子深深的看了云澈一眼,不发一言,拉起女孩的小手便要飞身离开。 “等等!”这时,方才一直莫名沉默的火破云却忽然出声:“那个……你……小妹妹,在下炎神界火破云,可否告知,你现在……多少岁?” 火破云声音急躁,而且竟明显带着一些惶恐不安,让云澈心中惊讶不解。 黑裙女孩回首,嫣然而笑:“虽然我看起来很小,但上个月,我就满十五岁了,已经不是小孩子了。这位破云大哥哥,玄神大会,你也要加油哦。” “……”火破云一下子呆在了那里,像是忽遭电击,半天没有说出话来。 两姐妹离开,云澈站在原地,眉头紧起,默默思索着什么,过了好一会儿,他发现身边的火破云竟也是一动不动,一言不发,只有脸色在不断的变幻着。 “破云兄,刚才那两姐妹,你是不是认识她们……或是猜到了他们的身份?”云澈问道。火破云对神界的了解,要比他多得多,可能会知道她们是谁,尤其他如此怪异的反应,说明她们的身份必定非同小可。 火破云甩了甩头,忽然道:“刚才那个蓝衣女子,她带给我的压迫感,完全不下于之前见过的剑君传人君惜泪。” “不下于君惜泪?”云澈诧然道:“难道,她也是东域四神子之一?” “东域四神子中共有两名女性,一为剑君传人君惜泪,另一人,便是琉光界的界王之女‘映月仙子’,而她身上穿的,也很像师尊和我描述过的琉光界特有的琉光仙衣。她应该,就是位列东域四神子的水映月!” “原来如此。”云澈微微点头,然后笑笑道:“一天之中居然连续见到东域四神子之二,看来我们运气是真的不错,这是个好兆头。” 云澈心中疑惑:火破云先前见到君惜泪时,绝对没有这么夸张的反应,为什么见到同为东域四神子的水映月会如此? “但……比起水映月,她身边的那个人……”火破云大喘了一口气,语调变得激动起来:“就是那个小女孩,她……她的玄力居然是神灵境!” “……”云澈一愣,随之脸色肃起,心中震惊莫名。 “十五岁的神灵境……这简直……这根本是不可能的!我从来没有听说过,就连师尊和我讲述过的那些神界历史上的天才人物,也从来没有过能在二十岁前达到神灵境的!但刚才……我却亲眼看到了,而且才十五岁,十五岁啊!” 火破云嘴角有些抽搐,随之苦笑了起来:“我一直都觉得自己是个天才,从不认为自己比任何人差,但是……十五岁的神灵境,我……根本连她相比的资格都没有!” “怎么会有这样的人!如果她真的只有十五岁,那根本……就是个怪物!” 作为一个尊严极重,内心孤傲的人,一个十五岁就修成神灵境的“怪物”,对他造成的震撼和打击可想而知。而且这还不是听自他人口中,而是活生生的站在他面前。 云澈心中亦是泛起惊涛骇浪,那个黑发黑裙。有着甜美容颜,妖异黑瞳的女孩,居然会是一个那么恐怖的存在。 十五岁……神灵境…… 遥想自己十五岁那年,还要小心处在爷爷和小姑妈的庇护之下。而她,已足以惊动整个神界。 “破云兄,既然都是个‘怪物’了,自然也就没必要和她相比。而且她修为这么不正常,很可能用的也是一些不正常的方法……比如,像王界那样的传承之类。” 云澈这番话是在安慰火破云,也有些安慰自己的成分……他拼死拼活,由一个至境神主亲身调教,常年浸在冥寒天池,享受着吟雪界最顶级的资源,还冒死犯下大错取了沐玄音的冰凰元阴,才勉勉强强到了神劫境,而且这还大大依赖于他远超常人的玄脉和悟性。 而一个才十五岁的小女孩居然特喵是神灵境……这还有没有天理? “不可能的!”火破云却是断然摇头:“那种‘传承’之法只有王界才有,而且特别严苛,琉光界要是也有,早就成为王界了。而且王界不被允许参加玄神大会,就是因为特殊传承的存在。如果那个小女孩的修为是‘传承’而来,肯定不会被允许参加玄神大会的。” “呼……十五岁神灵境,十年之后,二十年之后……岂不是会超越东域四神子?神界什么时候出现了这样一个怪物,而且师尊好像也从来没有提到过。”火破云晃着头道,直到现在,他都没有从巨大的刺激之下缓和过来。 “琉光界……”云澈低吟道:“我好像记得,初到这里,偶然看到琉光界的‘混沌鹰’时,你师尊说过‘混沌鹰’被琉光界王于一个月前,送给‘小女儿’作为生辰礼物,你当时还问过‘小女儿’是否是‘映月仙子’,你师尊却是摇头否认。” 火破云一愣。 “刚才那个小女孩称呼水映月为姐姐,而她也亲口说自己上个月刚满十五岁,好像很吻合啊。这么说来,她应该就是琉光界的小公主,而且琉光界王将最为珍视,堪称琉光界标志物之一的‘混沌鹰’送给了她,而不是送给位列东域四神子的水映月,也可见她在琉光界和琉光界王眼中的地位,的确要在她姐姐之上。” “云兄弟所说的,的确完全吻合。”火破云轻轻点头:“琉光界不但出了一个水映月,还出了这么吓人的一个小怪物。三大界一直以圣宇界最强,看来下一代,圣宇界很可能要被琉光界压过了。” “看来,我该好好准备准备了。”火破云道:“东神域如此庞大,必定还有很多很多我不知道的天纵奇才,这场玄神大会,看来一定会比我预想的要艰难的多……呼!” 火破云在这时忽然想到,火如烈显然知道琉光界有这样一个怪胎的存在,却从未和他提及,先前在谈及混沌鹰时也欲言又止,应该就是怕对他的信心和傲气造成冲击。因为十五岁的神灵境……足以让任何自诩天才的人自惭形秽。 火破云的心境有了不小的变化,他寻到一个安静之处,遍身浴火,开始进入修炼状态……哪怕距离预选战的开幕,只有不到三天。 而对玄神大会毫无追求的云澈自然不会做同类的事,不过他并没有在古城探索走动,大部分时间同样是安静的待在一处,但绝非修炼,而是不断的思索着…… 思索着预选结束,进入宙天界后,该用什么方式找到茉莉,或是引起她的注意,在见到茉莉之后,该说些什么,问些什么,做些什么…… 如果成功……如果未能如愿……如果她不愿相见……如果…… ———————————— 第1139章 宙天战场 “媚音,那个叫云澈的人,有什么特别之处?” 飞离没有多远,蓝衣少女向身边的女孩问道,语气慎重,因为她很清楚,被自己牵在手中的女孩不会做无理由之事,而她主动靠近一个人,更是极少极少。 “叫云澈的大哥哥,他很厉害,而且,有一点点奇怪。”小女孩回答。 “很厉害?奇怪?” “应该这样说,他比姐姐看上去要厉害……而且厉害好多。”小女孩螓首稍歪,呈思索状,但话语却是很肯定的语气。 少女之言,不但莫名其妙,而且说得很是不符常理,本是只会让人一笑而过,但蓝衣女子却是月眉稍蹙,毫无怀疑:“看来要么是他天赋异常,要么是他修炼的玄功特殊。” “嗯……不过倒是不用在意,他的玄力毕竟好弱,虽然实力应该很强的样子,但也不可能威胁到神灵境,更不可能威胁到姐姐的。只是他奇怪的地方……有些说不上来,就是因为这样,所以才觉得很奇怪。” 小女孩想了想,忽然说道:“对了!他刚才一直盯着我的眼睛看,而且看了好久。” “他敢直视你的眼睛?” 这次,蓝衣女子的脸上露出数倍于方才的惊色:“难道是精神力异人?云澈……姑且还是注意一下吧。” “不对!”小女孩却是摇头:“姐姐更需要注意的,是那个叫火破云的人。” “他?为何?” “因为他的血脉、玄脉,还有灵魂都很奇怪,强度上虽然是神灵境七级,但层面上却要高很多,肯定不是一般的神血继承,应该是被赋予过很多的神灵‘成分’,另外还混杂了一些龙的‘成分’,所以也要比姐姐看到的厉害很多,说不定,可以对姐姐造成一些些的威胁呢。”小女孩很认真的说道。 神灵境七级与神灵境十级,在任何人看来,即使算不上天壤之别,也绝对是不可逾越的巨大差距,尤其这话还是出自一个十五岁女孩之口,只会被当成戏言。 但蓝衣女子却是沉默下去,然后微微颔首:“我知道了。看来这一届的玄神大会,果然是卧虎藏龙。” 小女孩的这些话,若是落在火破云、火如烈、焱万苍等人的耳中,定会骇然失色。 火破云身上的东西,都是他,乃至整个炎神界最大的秘密,却在这个小女孩的瞳眸之下,如直接刻印在脸上般清晰无遗。 时间缓缓流逝,步步临近着玄神大会之期。东神域也越来越安静,九千星界,无数玄者都在翘首以盼。因为那是东神域最高规格、最高层次的玄道盛会,而这次又是史上最特殊的一届,单单能有资格参加,对绝大多数玄者和宗门而言都是一种荣耀,而若能取得一个不错的名次,哪怕只是预选赛的好名次,都是足以闪耀一生的无上荣光。 甚至荣耀所在的星界,改变星界在所在层面的地位。 这一日,终于到来。 随着苍穹的颤动,宙天之音震空响起,响彻预选战场,以及东神域的每一个角落。 “时隔短短七百载,又至玄神大会之期。此届玄神大会异于以往,不仅可展现东神域当今年轻一代的风姿,亦有可能决定东神域的未来。” “此届玄神大会以神劫境为限,入预选战场者共有五千一百三十二万人,聚集王界之外,东神域年轻一辈所有优秀玄者。” 五千多万,这个数字听似庞大,但相比东神域九千界千万亿玄者,实则是个极小的比例。而这五千万有资格入玄神大会的玄者,任何一个都是不折不扣的天才,尤其在下位和中位星界,足以名动一方。 比如在吟雪界,不到一甲子之龄成就神劫境,可是有资格入层面最高的冰凰神殿。 “此届玄神大会规模异于以往,赛制亦不相同。预选战将以宙天珠为战场……” “以宙天珠为战场”虽然三年前便已知晓,此时再次听闻,所有参战玄者依旧难掩激动。而这也毫无疑问是无数玄者在这三年间拼命修炼,不惜代价成就神劫境也要来参加玄神大会的重要原因之一,他们不求名次,只求能沾染宙天珠的气息和法则,因为这可是万世难求的巨大机缘。 毕竟,宙天珠在上古时代,可是神之层面……甚至超出真神层面的东西。 但,接下来的宙天之音,却如一盆凉水猛烈浇下。 “……所有参战玄者,将被投影至宙天珠的世界之中,所携一切,都将完整投影,除了不会真正死亡,与真身毫无差异。” 参战玄者都是目瞪口呆,“以宙天珠为战场”,原来指的是投影至宙天珠的内部世界,而不是身体进入……而既然是投影,那还感知个屁的气息法则。 而接下来的话,更是让无数玄者心中一凉。 “预选战第一轮,所有参战玄者将被随时投影至一千个预选战场,所有战场人数均等,且每个战场,最终唯有十人可胜出,其余尽皆淘汰!” 哗———— 如惊雷劈下,东神域一片激动。 一千个预选战区,每个战区只会胜出十人,其余全部淘汰……也就意味着这场预选战,平均每五千个人,才会胜出一人! 最终十个战区,只有一万玄者胜出,其余五千多万,全部淘汰! 这淘汰比例何止是夸张,简直惨无人道。 往届玄神大会第一轮预选的淘汰比例也是很大,但最多也只是百中选一,远远没有如此夸张。 “这届玄神大会因为神劫境的限制,只有五千万玄者有资格参加,个个都是天才……居然第一轮就五千选一?这也太残酷了吧?” “一轮直接刷到只剩一万,这这这……” “这场玄神大会,果然为的不是强者,而是这整个东神域最巅峰的那群年轻人啊,其余虽然都是不折不扣的天才,却也只能论为陪衬。”一个经历过数届玄神大会的老者叹道。 “看来,我们第一场预选,就要全部被淘汰下去了。”沐含玉看着一众师弟妹,唏嘘道。 非是他妄自菲薄,冰凰神宗此次参战的弟子中,以他和沐妃雪玄力最高,但也只有神劫境八级,这样的修为在吟雪界是顶尖,但在这玄神大会,别说前一万名,前十万名都几无可能。 “这玄神大会真是怪,和传闻中的往届完全不一样,一轮只胜一万人……我感觉我们完全是来凑数的一样。”一个冰凰弟子苦笑道。 “不要多想了。玄神大会以往要三千年一届,我们能有幸参加,已是极大的机缘,就将这当成有生以来最高规格的试炼,虽然注定第一轮就被淘汰,但即使被淘汰也会有排名……不要给自己和宗门丢脸!全力以赴!”沐含玉肃然道。 “好!师兄说得对!”冰凰弟子齐齐响应,战意熊熊燃起,等待着近在眼前的残酷预选战。 “终于要开始了。”火破云仰望天空,双目燃火,战意昂扬。他的目标,是前一千名,预选淘汰的比例对别人而言极为残酷,对他而言,却远不及目标。 “破云兄,加油吧。”云澈由衷的道。至于他,战场在哪,什么赛制,都毫无所谓。别说五千选一,就是五中选一,他都会在第一轮次被淘汰。 东神域动荡之余,宙天之音稍停,无数道白光从天而降,覆在众参战玄者的身上。 周围的世界变得苍白一片,很快,白光又完全散去,来自周围的气息出现了微妙的变化,显然是已经来到了另外一个世界。 而且到来的不是真身,而是完整的投影。 脑海中,自行出现了一道意念: “第九战区”。 云澈睁开眼睛,看向周围,这里,看上去同样是个古城,四处断壁颓垣,苍穹灰白,大地亦是干枯一片,是个废弃的死城,和他先前所在的地方并不相同,但却很像。 目光看向远方,十几里之外,明显存在着一层巨大的结界,这个结界似乎覆盖了整个废弃古城,让所有人无法离开这个区域。 这里,就是宙天珠的内部世界……一千个预选战场中的第九号战场! 而既然到了这里,那么自己就不再是真身,而是一个投影。 云澈感知了一下身体和玄力运转,毫无异样,甚至丝毫感知不出自己如今只是投影的状态。他伸出左手,清楚感知到了天毒珠和劫天剑的存在,就连天毒珠内的东西,也可自由取出。 不愧是宙天珠的投影,果然完美的不可思议。 云澈的周围,一片接一片的人影在消散的白光中出现,他们也都打量着四周和自己接下来的对手,或面色凝重,或满脸疑惑,或自信满满,但无人轻举妄动。 云澈扫了一眼周围,都是陌生的面孔。一千个战区,皆是随机传送,他认识的人本就很少,要见到熟悉的面孔的确不是容易的事。 而且,也没有找到任何一道比自己弱的气息。 毕竟,神劫境一级,参战资格的底线……在全部五千万参战玄者的最底层都是垫底。 所以,毫无疑问,那些扫视周围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时,全部转为不屑和轻蔑,有的连笑意都多了几分。 没过多久,浩渺的宙天之音便从上空传来: “你们如今所在的区域,为每个预选战区的‘主城’,亦是绝对的安全区域。这里不会有玄兽出没和侵入,所有人玄力亦将被禁锢体内,无法释放攻击他人。” “而一旦出了主城区域,便是你们的战场。” 第1140章 怪人 “你们如今所在的区域,为每个预选战区的‘主城’,亦是绝对的安全区域。这里不会有玄兽出没和侵入,所有人玄力亦将被禁锢体内,无法释放攻击他人。” “而一旦出了主城区域,便是你们的战场。” “战场的环境无比残酷,有着极端的气候,无处不在的天灾,强大的玄兽,以及比玄兽更加可怕的对手。你们每杀死一只玄兽,便可获得一定数量的‘魂珠’,杀死的玄兽越是强大,所得魂珠便会越多。” “杀死神魂境的玄兽,可得一至五个魂珠。” “杀死神劫境的玄兽,可得十至三十个魂珠。” “而杀死神灵境的玄兽,可得一百至三百魂珠。” “若为合力击杀,则将按照对玄兽造成的伤害比例进行同比分配。” “若是被杀死,则并不会就此丧失资格,而是会在主城复生,同时失去身上所有魂珠的三成!若是被其他参战玄者击杀,则失去的魂珠会为其所得。” 宙天之音所宣读的规则不仅参战玄者能够听到,整个东神域都可听得一清二楚。这种借由宙天珠实现的特殊赛制,单单听在耳中,都能嗅到惨烈的味道。 很显然,预选战的结果,将由所得魂珠的数量来决定。魂珠可来自玄兽,亦可来自其他玄者。击杀越高等的玄兽,获得的魂珠越多,但同时危险也更大,而一旦死亡,虽不会丧失资格,还可以无限复生,但会有着残酷的惩罚…… 丢失所有魂珠的整整三成! 若是被其他参战玄者击杀,这三成魂珠将直接被其所得。 前期,要通过击杀强大玄兽将艰难收集魂珠。而到了中后期……无疑是杀人更快! 不过,规则并没有如此简单: “击杀其他玄者时,唯有第一次可得其损失的魂珠,之后只可致其魂珠折失,却不可再获得。” “主城亦并非是绝对安然之地。留在主城的时间每累计半个时辰,身上的魂珠便会损失一成。想要获得更好的名次,就必须时刻面对残酷的挑战。” 战场之中,一人对同一玄者只可掠夺一次,之后就算杀死多次,也只会导致其魂珠损失,却无法掠夺,这显然是一种平衡,也可防止有心人的“作弊”。而停留安全区域会随时间损失魂珠,则让这个战场更加残酷,让得到自认为足够的魂珠后想要回主城“避难”也成为奢望。 “预选战场中,身上所携之物皆会完整投影,亦绝不限制对任何玄器、异宝、玄阵的使用,更不限制任何形式的方法手段。” “预选战第一场持续一个月,一个月后,将以所持魂珠数量决定排名。参战玄者可随时以意念探知自己,以及其他玄者的魂珠数量与排名,各大星界亦可通过宙天投影随时查看任意玄者的魂珠与排名。” 轰隆隆—— 苍穹在这一刻似乎震动了起来,宙天之音也变得更加沉重苍茫:“时辰已到!吾在此宣布,玄神大会第一轮预选之战,正式开启!” “东神域的年轻强者们,奔赴只属于你们的战场吧!” 轰—— 宙天珠内部的神秘世界,一千个各不相同的战场,同时发出一声沉闷的轰鸣,笼罩着各大“主城”区域,隔绝主城与战场的结界亦同时崩碎。 远方顿时传来阵阵低沉的咆哮声,神秘与危险的气息从四面八方涌来,刺激着每一个参战玄者的血液与神经。短暂的平静也在这一刻完全打破…… 因为周围的每一个人,都将是自己的对手……杀与被杀,掠夺与被掠夺! 每个战场有五万多的玄者,而最终能留下的,只有十人! 主城之中无法交战,而这个阶段,也是最不适合击杀掠夺其他玄者的时刻,随着结界的破碎,精神紧绷的玄者们顿时全部腾空而起,化作道道闪电,争先恐后的冲向主城之外未知的危险世界。 这场非同寻常,吸引着整个东神域的玄神大会,在这一刻终于拉开序幕。 预选的战场已经点燃,东神域的苍穹之上,无数星光在各大星界淋落而下,碰触到地面,便会结起一个小巧的玄阵,随着玄阵的旋转,一个个一丈之高的光碑从中升起,释放着星辰般的明光。 这是宙天神界与星神界合力洒下的星辰之碑,遍及东神域各处,将一直存在至玄神大会结束。 星辰之碑与宙天珠气机相连,并可折射来自宙天珠的投影,因而注入意念,便可通过星辰之碑随时探知玄神大会的排名状况,据说到了后期,甚至可以经由星辰之碑的折射,直接观看玄神大会赛场的影像。 这些星辰之碑刚出现没多久,便有大量玄者已循息而至,甚至包括众多星界界王和宗门之主,这才是第一场预选战的第一天,他们便已迫不及待。 云澈所在的战场之中,人影飞散,这场注定残酷惨烈的比拼之下,哪怕刹那耽搁,都可能造成排名上的落差。但亦有几人却丝毫没有急于赶赴战场,反而平静安然的留在远处。 随着众玄者纷纷冲至战场之中,依然留在主城的几个人影便显得格外醒目。 其中一人,便是云澈。 “呵,还以为多少会有点紧张刺激,原来也只是一群没用的废物,看来我对这玄神大会的期待实在是过高了。” 云澈的身后,忽然响起一个无比傲慢不屑的声音。 云澈转身,一眼看到就在距离自己不到百步之距,站着一个金衣男子。一身长衣金光灼灼,让人想不注意到他都不行。 云澈在神界认识的人极少,在这战场之中,更是极难遇到认识之人,但这个人,云澈偏偏知道。 神武界——武归克!! 真特么的巧啊——云澈心中暗念,三天前遇到,现在居然又被分配到同一战场。 简直有缘! 虽然对方完全不知道自己是谁。 和云澈上次见过他时的贵气逼人不同,此时挂在他脸上的,却是深深的傲慢。能入初选战场,无不是东神域各界的天才玄者,但似乎竟完全不被他放入眼中。 还有他刚才的话语,每一个字都充满了居高临下的轻蔑。 云澈想起先前火破云的话,武归克在玄力修为上,还要超过火破云!强到那种程度,或许这个战场之中,真的没有修为能超越他的人。 他也绝对有资格说出刚才的话。 轻哼一声,武归克终于抬步,不紧不慢的向城外走去,悠然的像是在散步一般。 而以他的实力,自然能轻易感知到云澈的存在,却是自始至终没向他所在的方向看一眼。 “连续厮杀一个月,中间还不能有半点休整懈怠,所有的玄兽和人都是敌人……还真是足够残酷啊。” 云澈自言自语一声,看了周围一眼,然后找到一个安静的角落坐了下去,闭目思索。 虽然赛制与他所想大不相同,但却反而方便了他。他可以直接就这么留在安全的主城之中,连和其他人交手都不用。 待一个月后第一轮初选结束,被淘汰的他就可以自然置身宙天神界,用各种想好的方法去找寻与茉莉相遇的机会。 虽然,沐玄音选择让他参加玄神大会,而不是跟随沐冰云作为受邀观战者直接进入宙天界,一个原因之一就是不让他错过这个无比难得的历练机会。 但他到了此处,一心所想皆是茉莉,丝毫没有了“历练”的心思。 而且若是早知第一轮预选要持续这么久,他说不定会选择违抗师命,直接随沐冰云入宙天界。 坐了许久,周围依旧是安静一片,并没有人因死亡而被送回主城。毕竟,前期主要是杀兽来积累魂珠,风险相对低很多,不会有谁在这个时期就浪费时间,还要冒着巨大风险去掠夺其他玄者——根本得不偿失。 安静的环境,且绝对安全,本可以完全放松静心。但不知为何,云澈却没来由的感觉到阵阵烦躁,到了后来,眉角竟是一阵狂跳。 再过一个月,我就有机会再见到茉莉……然后,就可以回去天玄大陆和幻妖界……我一直都被命运所眷顾着,连茉莉也说过我是有大气运加身的人,这次,也一定会很顺利的。 一定…… 云澈睁开眼睛,站起身来,随便选了一个方向,缓慢行进间打量着周围的风景。 这个废弃的古城是宙天珠的内部世界,也不知它真实存在于宙天珠的内部,还是同样为虚幻的存在。 这个废弃古城并不大,云澈从中心走到临近古城边缘,也只用了不到一个时辰。这时,他脚步挺住,皱眉看向前方……因为,他居然看到了一个人! 这个人背对着他,站在古城的边缘,倒背双手,安静的眺望着远方的战场。 此时距离战场开启已经过去了一个多时辰,众参战玄者都已争先恐后,热血沸腾的深入战场,而这人居然安安静静的站在那里,而且看样子已经站了很久,身上亦没有任何躁动的气息,完全不像是死亡后被传送回来。 难道这个人……也是和自己一样不准备入战场? 云澈意念一扫,这个人的信息顿时出现在他心魂之中: 萧墨,年龄:39,出身:地球,魂珠:0,第九战区排位:51302。 在战场之中,任何人都可随意查探他人的信息,包括所持有的魂珠数和排名。当然,这姓名和出身倒不一定是真的,因为姓名和出身是在进入战场前由自己所刻印下,完全可以作假。 而很显然,宙天界完全不在意你作假。 毕竟,玄神大会是最能扬名立万的战场,你弄个假名字假出身……那不是傻么! 但魂珠数和排名是绝对不可能为假的。这个名为萧墨的男子魂珠数为0,排位和他一样是末位,显然是和他一样,压根就没踏出过主城区域。 而且他的气息对自己毫无压迫感,显然玄力修为也并不高,虽然胜过自己,但应该也只是神劫境前期。 难道是自知修为处在底层,所以干脆不入战场? 自己是有特殊缘由,而正常玄者千辛万苦到了这里,一辈子最多只有一次的玄道巅峰盛会,再怎么也不该强行白来一趟。 而且这家伙的出身……地球? 很怪的名称,大概是随意编造的吧。 虽然让云澈有了轻微的惊讶,但他自然不会有主动上去和他攀谈的兴趣,便要转身离开,却忽而看到这个人缓缓仰头,轻叹一声,长长而吟: “苍茫的天涯是我的爱,绵绵的青山脚下花正开。” 云澈侧目:这人……难道还是个诗人? 第1141章 东域第一 “这位兄弟,看来,你我都是同道中人啊。”萧墨转过身来,目光灼灼的看着云澈,似乎因遇到一个“同道中人”而颇为兴奋:“你也是来摸鱼的吗?” 摸……鱼? 云澈眉头大皱……这人什么意思? “咳咳,”察觉到自己说了对方应该听不懂的话,萧墨连忙更正道:“我是说,你该不会……也没打算入战场吧?” “没兴趣。”云澈很平淡的回答。 “理解理解,非常理解!”探知了一下云澈的玄力,萧墨两眼放光,深为理解的点头:“像咱俩修为这么渣渣的人,进了战场也是挨虐的份,而修玄之道本就该是为了强身延寿,修魂炼心,打个拼死拼活就太没意思了。还不如在这里看看风景吟吟诗,甚是美哉!” 云澈:“……??” “啊哈哈哈!”萧墨一声大笑:“我都没想到这里居然还有玄力比我还渣渣……呃不是,我是说没想到在这里居然能遇到同道中人,真是太有缘了。对了,在下姓萧名墨,不知兄弟如何称呼。” “云澈。”隐隐感觉这人心智似乎有点不太正常,云澈的回答透着些许冷淡。 “原来是云兄弟!”萧墨却反而主动凑上来,上下打量:“云澈……嗯,好名字啊!云——悠然淡泊,澈——清莹透心,单单念起这两个字,都感觉心灵有一种被净化的感觉,让我不禁想起了一首美妙的诗词……” “~!@#¥%……”云澈头皮一麻,没等他念出所谓的美妙诗词,冷冷道:“你既然说修玄只为强身延寿,修魂炼心,不该用来拼个你死我活,那为什么还要来参加这场玄神大会?” 显然,云澈对他方才的话完全不信。 “唉,说起来也是个悲伤的故事。”萧墨轻轻一叹,一脸幽怨的道:“三年前听闻这届玄神大会将在宙天珠内举行,于是心生向往,想着能沾沾传说中玄天至宝的仙气,才费了好大力气才来到这里,谁想到居然只是投影……真是哔了我媳妇她二大爷家的牧羊犬!” “……”这个理由,倒还勉强让人相信。 “云兄弟莫非也是这个想法?”看云澈一时没说话,萧墨连忙问道。 云澈摇头:“我对宙天珠没兴趣,我来这里,是想去一趟宙天界。” “啊对的对的!还有宙天界!我也是这么想的。”萧墨马上深以为然的点头:“宙天珠是没戏了,但还能进宙天界逛一逛,这一行也完全不亏啊。其他的,什么玄神大会,什么排名,都是浮云,让我跟这帮家伙没日没夜的厮杀一个月,我还不如去睡一个月的大觉。” “……”云澈深深看了萧墨一眼,他开始感觉到,这个人虽然有些轻浮,但似乎并没有在信口胡诌……好像他本来就是这么想的。 但……都修炼到神道的神劫境了,居然真的只是为了强身延寿? 常理而言,若无对玄道的追求,单单只凭天赋的话,几乎不可能在不到一甲子之龄便修成神劫境。 “既然我们俩是同道中人,连目标都是一样的,那不如这场劳什子预选战结束后,咱俩结伴在宙天界转转?哦对了!” 忽然想到了什么,萧墨眼中开始放光:“据说宙天界里有达到至境神主的大人物!神主啊!那可是天地的主宰,听说一个神主可以随随便便毁掉一片大陆,简直就是神啊!要是能见到这种传说中的大人物,简直死而无憾了,你说是不是!” 云澈动了动嘴角:神主……我不但见过,我还上过! 算了,反正说出来他也不信。 “嗯,的确是很令人期待。”云澈回答道。 口中说着“期待”,但言语间毫无感兴趣的样子,萧墨也不是傻人,讪笑一声道:“噢,我差点忘了,云兄弟是神界出身,肯定对神主之名不陌生,说不定还曾经见到过。” 云澈能看到萧墨的信息,萧墨自然也能看到他的,云澈在进入战场前,刻印下的出身是吟雪界。 “不,”云澈摇头:“我并不是神界出身,而是来自遥远的下界,一个无人知晓的小星球。” 听到这话,萧墨两眼一闪,忽然激动了起来:“真的?我也是,我也是啊!我来自一个叫地球的地方,也是一个很小很远的星球,神界绝对没有一个人听说过。” 神界为巅,之下是普通星界和星域,再往下才是星球,可以说是位于混沌最底层的存在,但数量庞大无比,以万亿计。 “……正常的星球,连修成神道都是几乎不可能的事,为什么你的玄力会这么高?”云澈问道。 “这个……说起来你可能不信。”萧墨倒是不隐瞒,很是大气的道:“我所出生的星球,根本就没有‘玄道’一说,更没有什么玄者,就连平均寿元都很低,还不到百岁。” “不过在我七岁那年,我遇到了一个怪人。”萧墨抬起头,脸色有些复杂:“他说他是我三十五代之上的祖宗,说我骨骼清奇,是个千年难遇的奇才,强行在我脑子里灌入了很多玄道修炼之法,然后就走了。” 云澈:“……?” “我本来以为遇到个奇怪的疯子,但我试着按照他留下的方法修炼,就觉得自己一天比一天强大,于是不知不觉就修炼了三十多年,然后就是今天这个样子了。” 云澈剧烈动容:“只是单纯留下了修炼之法,短短三十年,你就修炼到如今的境界……看来当年你遇到的那个人,必定是个奇人。” “现在想来,那肯定是个奇人无疑,连他说的是我‘三十五代之上的祖宗’都很可能是真的,可惜我当初年少无知。”萧墨唏嘘道:“他当年说自己姓萧,还自称‘追星剑圣’,但我后来到了神界打听了很久,也没听过这个名号。” 萧墨似乎并没有足够重的防人之心,对云澈这个初见之人都絮絮叨叨的说了很多。 “如果不是修炼玄道,我也不知道原来外面的世界竟然如此庞大,而且玄道才是这个庞大世界的主基调,尤其在神界,玄力的高低直接决定地位。”萧墨摇了摇头:“其实我并不喜欢这样。所以这次玄神大会结束,逛完宙天界后,我应该就会回我出身的地球,大概也不会再离开了。” “哪怕再低微,也终究是出身之地,无可取代。”云澈颇有感触的道。离开蓝极星的这些年,他亦是日夜挂念。 “那是当然。而且我所出生的地球虽然不修玄道,但却有很高的科技,绝对远超你的想象。” “科技?” 萧墨一脸骄傲,洋洋洒洒的道:“比如说,在这里想要刻印影像,需要用到很贵重的玄影石,但在我们地球,一枚小小的针孔摄像机就能做到,而且绝对不需要担心玄气外溢而被发现。” “据说这次的玄神大会,是通过一种叫‘星辰之碑’的东西来向各大星界传达讯息,但在我们地球,可以很容易的进行全球直播,方便百倍。还有传音什么的根本不需要传音玉,一个手机……呃,好吧,手机有信号限制还要随时充电,的确没有传音玉好用。” “……”云澈静静的听着,心中却在暗念:这货特喵的在说啥?不会真的精神不正常吧? 看云澈那毫无反应的样子,萧墨翻了半个白眼,无奈道:“就知道说了你也不会相信。要不,你跟我说说你所出生的那个星球的事?” “那只是个很普通的星界,至少远没有你所说的什么‘科技’,不提也罢。”云澈回绝道。有了沐玄音的点醒,他会坦然自己是出身下界,但绝不会再提“蓝极星”这个名字。 两人一冷一热的交谈间,主城之外的战场已是愈发激烈,各种玄兽的咆哮声、惨吼声遥遥传来,此起彼伏,直震得空间持续震荡,没有半刻休止。 主城之中,开始有道道白光从天而降,这些,都是横死在战场,被传送会主城复生的玄者,这些人复生之后大都一阵发泄狂吼,却不敢稍作停留,咬着牙再次狂冲战场之中。 因为留在主城区域,身上魂珠会快速损失。 而随着时间的推移,传送白光越来越多,不到一天的时间,至少闪烁了万次。 而这,才只是第一天,毫无疑问应该是最为“平和”的一天,便已如此惨烈,后面会如何,可谓难以想象。 而云澈和萧墨,显然成为了这个残酷世界不该存在的两个闲人。 萧墨手掌一拂,意念一动,一个光幕便具现在身前,光幕之上呈现着细密的文字,赫然是一个榜单。 榜单之上,第一个名字自然最为醒目。 洛长生:出身:圣宇界,魂珠:21600,战区排名:1,总排名:1。 “我靠!两万多魂珠!”萧墨一声夸张的惊叫:“这才不到一天的时间啊,不愧是洛长生……果然是第一啊!” “洛长生……”云澈目光盯了一会儿这个名字,这个目前位列总排位第一的人,他记得沐冰云当初说起“东域四神子”时,曾有提到过这个名字:“我记得,他是东域四神子之一。” “不不不!他不是之一,是之首!”萧墨重重的更正道。 第1142章 首日排位 虽然对玄道并没有什么执着,但对强者的敬慕依旧让萧墨的话语和眼神都激动了很多:“当初我刚到神界的时候,就听了无数次‘长生公子’之名,东域四神子中,其他三人:琉光界的水映月,剑君传人君惜泪,覆天界的陆冷川,据说修为上各有长短,很难分出强弱,但唯有洛长生,是公认的四神子之首,东神域年轻一辈的第一人。” “这总排位第一名也果然是他!真是名不虚传……两万多魂珠,算算差不多要独立击杀一百多只神灵境的玄兽,这才不到一天的时间啊……嘶!”萧墨狠吸一口凉气:“太可怕了。” 圣宇界,长生公子洛长生,东域四神子之首。第一日,本该是最难以分出差距的一天,却是牢霸总排位第一,没有比这个更能显出他惊人的实力。 云澈目光下扫: 水映月:出身:琉光界,魂珠:20491,战区排名:1,总排名:2。 君惜泪:出身:瑶心剑阁,魂珠:19438,战区排名:1,总排名:3。 前三名,赫然被东域四神子包揽! 这无疑是在告诉世人,“东域四神子”之名,绝无虚传。 萧墨手掌一晃,具现出了战区榜单,而排列在这个榜单首位的,是一个云澈熟悉的名字: 武归克:出身:神武界,魂珠:15849,战区排名:1,总排名:19。 “武归克……哦!我听过这个人!是神武界大界王的儿子,也是神武界这一辈最厉害的人!”萧墨喊道:“没想过居然和这么厉害的人分到了一个战场,不知道有没有机会见到他。” 并不是萧墨在神界的消息有多么灵通,而是这些都是早就名震神界的年轻一辈绝顶人物,不知道反而是不正常。 云澈微微皱眉……武归克位列战区第一,他并不意外,但让他没想过的是,他的总排名,居然也如此之高。 整个东神域年轻一辈排位第十九……这是何等概念! 虽然,这只是第一天的暂时排位,远不是最终结果,但已足够彰显武归克的惊人实力。 而且这个成绩,貌似还是在他颇为散漫的状态下。 不过,云澈也只是稍微惊讶下,倒也完全没放在心上。和这些人相比,他们完全处在不同的两个世界,预选结束,他竭尽全力完成所愿,或许,也就到了他与神界告别之期。 回到蓝极星后,他应该会隔一段时间前往吟雪界见师尊沐玄音,除此之外,便和这个世界再无交集了。他的灵魂始终都只属于蓝极星。 战场之外,东神域众界也是风云动荡。 已进入宙天神界的吟雪界与炎神界等人已被安排入了他们的专属住处。但由于战场是在宙天珠之中,他们自然也无法直接看到战场状况,同样要通过星辰之碑。 “先看看第一天的大致结果吧。” 吟雪界与炎神界众人站在同一个星辰之碑前。火如烈伸出手来,碰触星辰之光,注入意念,他所探知之人得讯息顿时以光幕的形式具现出来: 炎明轩:出身:炎神界凤凰宗,战区排名:105,总排名:98432。 焱卓:出身:炎神界朱雀宗,战区排名:42,总排名:44600。 “哈哈哈哈,”火如烈大笑一声:“恭喜炎宗主,看来是个不错的开端。” 炎绝海也颔首微笑,面露满意之色:“轩儿第一天表现尚可,总算没落到十万名之外。卓儿更是非凡,焱宗主若是得知,定会欣然不已。” “焱卓这小子不但天赋很高,而且极是努力,三个月前初入神灵境,以神灵境一级取得如此排名,确是难得。明轩能在十万名之内,则更是大大的了不起啊。”火如烈也吝夸赞道。 参战玄者五千多万,玄力下至神劫境,上至神灵境,但这两个境界的玄者分布落差却是极其之大。 参战玄者的整体玄力分布若是呈现出来,会是一个极大幅度的递减状。神劫境初期最多,每高一级,人数便会以几何倍数骤减,到了神灵境,更是断崖式跌落。 神灵境玄者中,亦大部分是神灵境初期,神灵境中期玄者已是极少,后期则是凤毛麟角……而神灵境末期,那是只属于东域四神子的绝对巅峰。 数量上,神灵境的玄者总数撑死也只有五万左右,只勉强占据千分之一,其余五千多万,皆为神劫境。 五千多万的神劫境玄者,同一玄力修为,名次差个几百万都是再正常不过的事。炎绝海之孙炎明轩以神劫境九级的玄力排名十万以内,证明他凌驾于很大一部分与自己同等玄力境界的对手之上,的确是个极为了不起的成绩。 但他再怎么拼命,多大的幸运加身,也断然不可能闯到五万名之内,因为,那是属于神灵境玄者的领域。 神劫境九级与神灵境一级,虽然只是一级之差,却是截然不同的两个层面,中间横亘着一道根本不可能跨越的鸿沟。 焱卓以神灵境一级的修为排名四万多位,同样称得上极好的成绩。 另一边,冰凰神宗也已经在探查弟子的排位。 “含玉在第一百八十七万位,还算不错。”沐坦之微微点头,然后便听到身边的沐涣之一声激动的吼叫:“妃雪……五十二万位!” 百万位之内!还差点踏入前五十万位! “哈哈哈哈!”沐涣之忍不住激动,大笑了起来:“不愧是我沐涣之的孙女,果然了得。” 沐冰云也难得露出了微笑:“这个排名,已是踩在了不少神劫境九级玄者的头上,妃雪果然不会令人失望。” 同为神劫境八级,沐含玉差了沐妃雪一百多万个名次,两人玄力相同,但真正差距可见一斑。毕竟,沐妃雪是冰凰玄脉的直系继承者,各方面都远非沐含玉所比。 吟雪界的参战玄者本就不多,沐含玉和沐妃雪之外,其他玄者的排名都在几百万到几千万名,基本都未偏差预想太远。 沐涣之等人欣喜间,旁边炎绝海等人的脸色却在逐渐凝重,火如烈数次将手伸向星辰之石,却始终没有下一步动作。 “火宗主,还是我来吧。”炎绝海道。 “不,我来!”火如烈眉头一横,终于释放意念:炎神界,火破云! 铮!! 随着火如烈意念的注入,星辰之碑闪动,一道光幕呈现在他的眼前。 火破云:出身:炎神界金乌宗,战区排行:1,总排名:179。 炎绝海和火如烈同时愣在那里,尤其火如烈,一双眼珠子夸张无比的凸出眼眶,短暂的死寂后,猛然爆发出震天般的狂吼声: “一百七十九!一百七十九名!是千名之内……千名之内啊!”火如烈奋声嘶吼,胡子乱颤,发梢火光四溅,就像个忽然失了心的疯子,哪还有半点一宗之主的仪态。 “不,何止是千名,是两百名之内啊。”炎绝海笑着纠正道。 “对!对对!是两百名之内,两百名之内!”火如烈快速点头,控制不住的手舞足蹈,眼眶中甚至隐含泪光:“云儿……为师的好云儿,干得好,干得好啊!两百名之内……哈哈……哈哈哈哈哈!” 先前的极度忐忑到了现在已是化作无尽的激动,火破云非但没有让他们失望,反而给了他们一个始料未及的天大惊喜。炎神界众长老无不是欣喜交加,火如烈的每一声大笑,都是震天的响,已完全不顾自己正身处威严浩大的宙天神界中。 “快将这个好消息告知焱宗主。”一个金乌长老激动道。 “不必了。”炎绝海笑着道:“焱宗主虽身不在此,但定然比谁都心系破云的表现,炎神界也会有不少星辰之碑落下,他怕是比我们更先知道。” “不不,还不能高兴的太早。”火如烈虽然强行想要平静下来,但依旧控制不住咧牙笑:“这才是第一天,刚开始而已,差距很难拉开,到了后期互相厮杀掠夺,差距会一瞬千里,那才是真正的开始……嘶!对……不能高兴太早,云儿,千万要加油!千万不要自满!千万要保持在千名之内啊!” 旁边的炎神界众人呼声震天,吟雪界众人俱是脸色复杂,他们在为五十二万的排名而欣喜时,炎神界却是出了一个排名一百七十九的火破云。 两百名之内啊…… 这个排名数字带来的,是无与伦比的巨大震撼。对他们冰凰神宗而言,别说两百名……就是两千、两万、二十万……都做梦亦不敢奢望。 “唉,让人羡慕啊。”沐涣之不自禁的感叹道。 “不能比,不能比啊。”沐坦之连续晃头。 “对了,云澈排名如何?”沐涣之问道。 “我来看看。”沐冰云碰触星辰之光,以意念探寻“吟雪界云澈”。 云澈虽然玄力最低,但他毕竟身份非凡,而且冰凰神宗上下都知道,云澈寒冰天赋高的异常,实力绝不能以玄力境界来衡量,说不定可以给他们一个意外的惊喜。 在众人的期待的目光之中,光幕上显现出云澈的名字: 云澈:出身:吟雪界,魂珠:0,战场排名:51302。总排名:51299954。 “这……这……”沐涣之等人目瞪口呆。 排名最最末,尤其魂珠数,居然是零!这无疑说明,入了预选战场的云澈,压根一整天就没动过! “罢了,看来云澈并无意玄神大会。”沐冰云反应很是平淡,一挥手,光幕消失:“那便由他吧。” 虽然略有失望,但对于云澈的这个举动,沐冰云倒也并不觉得很意外。 第1143章 天降噩耗 玄神大会第一场预选战的开启,便彻底改变了整个东神域的氛围。东神域的每个角落,尽是关于玄神大会的讨论之音。 东神域之外,西神域与南神域也都或明或暗的关注着。 至于“被遗弃”和“被诅咒”,被很多人称之为“北魔域”的遥远北神域,则无人知其动静。 第一日的排位,已是醒目无比的向世人展示了“东域四神子”的风姿。与往日只存在于传闻的盛名相比,那如君临天下的战绩和排位无疑更加直接的震撼心灵。 但第一日的排位终于只是第一日的排位,甚至在很多人看来,前期的排位都可以直接无视。 而随着预选战的进行,一天、两天、三天……五天……十天……每一天的排位都在发生着变动。 而到了第十天,这场属于东神域所有年轻天才的恶战,才真正的开始。 通过了前提击杀战场玄兽的积累,终于到了适合掠夺的时刻……对强者而言,弱者已是养肥了的羔羊,对弱者而言,则必须躲避强者的猎杀,然后倾尽全力,寻找机会去猎杀其他弱者。 所有的人都是致命的敌人,每一个刹那,都有可能决定生死,……一次的成功猎杀,掠夺的魂珠会让排名大涨,而一次的死亡,则会让魂珠暴跌三成,排名大降。 也是从这一天开始,预选战场变成了残酷的猎杀炼狱。每一次猎杀成功的快感,每一次被猎杀的愤怒与屈辱,都狠狠的刺激着他们的血液和埋藏在血液中的兽性,越来越多的玄者化作了野兽,预选赛场,成为了掠食者们的残酷战场。 预选排位也失去了最初的平和,几乎每一刻,都会有堪称翻天覆地的变动。 第十五日……第二十日……第二十五日……到了预选战的后期,战场更是一刻比一刻惨烈。 星辰之碑上,所关注之人的排位让无数玄者的心脏不断在天堂和地狱中翻滚。很多人几乎是日夜守在星辰之碑前,不敢离开…… 比如火如烈,最初一天探查几次,到了最后几天,几乎是每隔一两刻钟都会亲自探查一次星辰之碑,即使火破云的排名从未让他失望,但他的心脏却依然像是被一根细绳系挂在万丈山渊上,没有半刻放下。 若是要说这场玄神大会的最平稳之处,那就是总排位的前四。 洛长生、水映月、君惜泪、陆冷川……从始至终,排位前四皆是这四人,其他五千万东神域玄道天才,无一人可篡其位。 尤其是洛长生,二到四位的名字常有变动,唯有洛长生始终霸占首位,牢不可撼。 除了洛长生之外,还有两个人的名次同样稳定无比。 不但排名极稳,就连魂珠的数量都是稳如老狗,雷打不动。 那就是云澈和萧墨。 而这两大奇葩又凑巧都被分到了第九战场。 时间缓慢流转,一个月的预选恶战,终于临近尾声。 “这是最后一天了吧?” 萧墨懒洋洋的歪在一个墙角,嘴里咬着一根不知道从哪里捡来的干草。 “不错,大概再有几个时辰,就该结束了。”云澈点头,脸色平静,但心中早已泛起波澜……终于,再有短短几个时辰,他就可以离开战场,踏入那为之拼命三年的梦想之地。 “呼呼!”萧墨长舒一口气:“还好有你在,不然这一整个月我要无聊死。早知道就该把掌机带进来。” 云澈:“……??” 虽然从未踏入过战场,连外面什么样子都不知道,但云澈依然可以看到战况一天比一天激烈,因为被传回主城复生的白光越来越多,尤其到了这决定最终排名的最后一天,主城的上空每一刻都有大量的白光在闪烁,各种嘶哑的吼叫声也几乎从未间断过。 “嘿,赶紧被淘汰,然后就可以在宙天神界转转了。呀哈哈,王界啊!以前都只能在传说里听到,感觉就像是遥不可及的天阙,没想过居然有一天可以亲身踏足,也总算没白白在神界停留这么多年了。”萧墨一脸向往。 “会有五千多万人被淘汰,一下子全部涌进宙天界,必定会有所限制,恐怕可以活动的区域会很少。”云澈道。 “那倒没关系,吸口宙天界的仙气都是好的,我就可以回去和我媳妇好好吹嘘一番了。”萧墨笑眯眯的道:“哦对了,云兄弟,一直忘了问,你成婚了没有?不会……还是个处男吧?” “……我十六岁就成婚了。”脑中晃过夏倾月的身影,云澈心中顿起波澜。 失去她的消息已经整整八年,她究竟身在何方。 “哦,这么早!”萧墨眼睛一瞪,然后小声嘀咕道:“在我们那里,十六岁都还远不到法定婚龄。” “那你有几个老婆?” “……三个。”云澈还算坦然的回答。夏倾月、苍月、幻彩衣……三个已与他完婚的妻子。 至于还未完婚的…… “我靠!禽兽啊!”萧墨屁股顿地弹了起来,又羡又妒的叫道:“你们神界就这点最让人羡慕!居然可以一夫多妻,为什么我们那里只能一夫一妻!啊啊啊啊……看你一脸性冷淡的样子,原来也是个肉食系的禽兽!” 云澈:“……??” “唉?不对啊!你明明不是神界出身啊?靠!为什么都是星球,差距也这么大!”萧墨更加心里不平衡,狂叫不止。 “以你的玄道修为,在你出身的星球完全算得上是世外之神,这些世俗规则根本束缚不了你吧。”云澈不以为然。 “不不不!你不懂,我们那里可是存在着远比世俗规则更可怕的东西。”萧墨的声音忽然放低,目光还小心翼翼的扫了周围一眼,这才凑到云澈耳边战战兢兢的道:“你是不知道,我们那个星球的女人有多么的可怕。尤其我那媳妇,别说什么一夫多妻,我就是多看其他美女一眼……嘶!” 说到这里,萧墨的身体狠狠的哆嗦了一下。 “哦~~理解理解。”云澈马上点头,心中暗道:原来是个妻管严,这和在哪个星球哪个位面有毛关系! “这次逛完宙天神界,我就该回地球了,看我媳妇那意思,这次回去之后,应该不会再放我出来了。”萧墨双手枕在脑后,忽然道:“云兄弟,虽然你话不多,但咱俩其实挺投缘的,我一直都感觉,你好像有着很重的心事,要不要说出来听听?说不定我可以帮上点什么忙。” 云澈摇头,微笑道:“不必了,应该没人帮得了我,感谢你的好意。” “好吧。”萧墨不再多问,算了算时间,道:“咱来看看排名吧,马上就要结束了,最后一点时间估计也不会有太大的改变,现在的排名应该就是最终排名了。” 萧墨双手一摆,熟悉的光幕出现在眼前。 【洛长生】:出身:圣宇界,魂珠:11948053,战区排行:1,总排名:1。 萧墨眼睛瞪大,愣了好一会儿,然后一声吼叫:“我我我我我……我靠靠!一千多万!一千多万魂珠啊啊啊!” “这长生公子简直是个神……哦不不,简直是个变态,怪物!” 而洛长生,不仅是总榜第一,亦是整个榜单上唯一一个魂珠数量超过千万的人。那比其他所有人多出一位的魂珠数字,如睥睨天下的无上君王,于天阙之上傲视众生。 毫无疑问,整个东神域,纵然那些孤陋寡闻,从未听闻过“东域四神子”的人,今后也将无人不知“洛长生”之名。 对于洛长生这等存在而言,他所在的战场,每个人都是可以肆意屠杀的猎物,一千多万的魂珠,不知是由多少猎物的死亡所堆成。 而若不是有对同一个人可以击杀数次却只能掠夺一次的规则,这个数字,只会更加惊人。 洛长生之下,水映月、君惜泪、陆冷川依旧牢牢霸占二到四位,相比于洛长生独成一域,他们三人的魂珠倒是相差不远,都在九百多万。 “看来,这届玄神大会的首位,应该就是洛长生了。”云澈道。 “不是应该,是一定!”萧墨重声道。 云澈在这时忽然想到了那个处处透着妖异的黑裙女孩……十五岁的神灵境,让火破云瞠目结舌。如果她不是过于年幼,而是和洛长生一般年纪,定然还要在他之上吧。 不知她会是什么名次。 不过她终究年龄太幼,玄力神灵境大前期……也是不可能通过这第一轮预选的吧。 “对了,你帮我查询一个人的排名。”云澈忽然道:“炎神界,火破云。” “哦!炎神界,我有听过。”萧墨好奇道:“不过火破云就没听说过了,是你认识的人?” “是我一个朋友。”云澈点头:“我目前所在的吟雪界和炎神界相邻,因而结识。” “原来如此,我看看。” 萧墨意念一动,光幕上顿时出现了火破云的名字: 【火破云】:出身,炎神界,魂珠:4994033,战区排行:1,总排名:71。 “我我我我……我去!七……七十一名?”萧墨惊了,足足反应了半天,才又惊又疑的道:“居然是这么厉害的人?不……不对啊!我记得炎神界是个中位星界啊,怎么会出现这么厉害的人?” “你真的认识他?他真的是你的朋友?” 惊讶的不仅仅是萧墨,云澈比之他更是惊讶的多,随之叹然自语道:“七十一位,怕是这个排名,连炎神界自己都不可能料到。看来,还是完全低估了火破云,他进入千名之内,已是毫无悬念。” 他已可以想象的到,对于火破云的这个排名炎神界会惊喜兴奋到何种程度……尤其火如烈,之前还和他说没有绝对信心,现在怕是满口大牙都要笑得掉光了。 “恭喜了,破云兄。”云澈没有回答萧墨,抬起头,由衷的道、 你已得偿所愿,而我,也……一定会见到茉莉。 看云澈那欣然的样子,萧墨就知道他和火破云应该真的交情匪浅,顿时有些吃味道:“你玄力这么渣渣,身边居然有这么粗的一条大腿!啧啧……还有三个老婆!真是让人嫉妒啊!” 云澈笑了一笑,未置可否。 大腿?他真正的大腿可是师尊啊!比火破云还要强。 嗯……也就约等于百八十亿个火破云。 火破云惊人的战绩让云澈的心情也跟着缓和了许多,毕竟神界之中,能真正称得上朋友的,也就只有火破云了。 “唉唉,算了,深藏不漏,人生赢家,比不了比不了。”萧墨嘟囔一阵儿,然后大手一挥:“顺便看看咱们这个战场的排名吧,第一名不用想,肯定是那个武归克……嗯……我靠!十……十六名!?” 萧墨又一次的惊呼让云澈侧目看去: 武归克:出身:神武界,魂珠:6489672,战区排行:1,总排名:16。 武归克,六百多万的魂珠,预选总榜位列第十六! 这个武归克的实力,一次次超出云澈的预料。 “看来神武界这次也要狠狠扬眉吐气一把了。”萧墨道。 他话音刚落,天空忽然一片激荡,随之,覆盖所有战场的宙天之音震空响起: “年轻的强者们,距离第一轮预选结束,还剩最后的一个时辰!” “哈!终于要结束了。”萧墨笑道,想着马上就能进入宙天神界,都开始兴奋起来。 “唯有各大战场排位前十者,方可进入第二轮预选战场。其他玄者将全部淘汰,投影脱离宙天战场,真身亦将直接斥出宙天界,不得再踏入……毫无保留的倾尽你们所有的玄力和意志,在这最后的时间里,决定你们最终的排名与命运吧。” “哈?斥出宙天界?”萧墨愣住,然后愤声道:“我靠怎么这样!进不了宙天珠也就罢了,居然连宙天界都不让进!特妹的怎么不早说,早知道我就不来了!偌大一个宙天界居然这么小气,云兄弟你说是不……云兄弟?” 萧墨一通怒骂,却忽然注道云澈竟是一动不动,一声不吭……而他的背影居然在发抖,而且颤动的越来越剧烈,紧攥的双手骨节一片惨白。 第1144章 最后的希望 “云兄弟……你怎么了?”察觉到了不对劲,萧墨连忙转到云澈身前,却看到他脸色泛白,嘴唇哆嗦,如忽患重病。 淘汰之后……真身斥出宙天神界……不得踏入…… 宙天之音中那残酷的几个字,对云澈而言无异于晴天霹雳。 到来神界的这三年,他每时每刻,都在以进入宙天神界为目标而拼命,他在最后的时刻奇迹般成就了神劫境,顺利的进入玄神大会,本以为与茉莉已近在咫尺,想好了无数种可能寻到她的方法,又无数次的憧憬着与她的重逢…… 命运却忽然和他开了一个残酷无比的玩笑。 被斥出宙天界,意味着他这三年的执著和努力,将彻底化作泡影。今后,或许将再无踏足宙天神界的机会,也将再无见到茉莉的可能…… 以他如今的实力,再怎么拼命,也断然不可能闯入战场前十而不被淘汰,更不要说,整整一个月,他连战场都没踏入过。排名整个东神域倒数第一…… “怎么……会……这样……”云澈失魂的叨念着,从身到魂,一片冰冷,如堕深渊。 ———————————— 宙天界内,冰凰神宗住处,听到同样的宙天之音,沐冰云亦是冰颜剧变:“淘汰者全部斥出宙天界……糟了!” 旁边的沐涣之不明所以,还以为她是在为冰凰弟子的安全担心,道:“放心吧,无人敢在宙天界域造次,含玉妃雪云澈他们在战后可以通过来时的传送玄阵直接回到吟雪界,完全不必担心。” “不,不是这件事。”沐冰云身上冰息紊乱,来回踱步,忽然道:“大长老,受邀观战的中位星界共可进入五百人,只要玄力不下于神劫境便可,我们名额未满,可否再引他人进入。比如云澈妃雪他们?” “当然不能!”沐涣之没有任何犹豫:“宙天神界可是王界啊,傲然于万界之尊,规则亦极为严苛,又岂会允许‘迟到者’。自预选开始的第一天,宙天神界便已相当于闭界。” “而且方才的宙天之音说的清清楚楚,淘汰者全部斥出,不得踏入。宙天之言,如天道圣旨,岂会收回。” “……”沐冰云静立许久,叹然道:“难道,真的完全没有通融的可能?” “若是其他王界,当然没有问题。上位星界或许也有可能,但我们中位星界……位微言轻,再怎么也不可能的。”沐涣之摇了摇头,皱眉道:“冰云,你一向心若冰雪,为何忽然如此焦躁?到底出了什么事。” “……”沐冰云酥胸起伏,无法言明。她闭上眼睛,无奈轻语道:“这或许,就是他的命数吧。” 沐冰云心中哀叹,而住处相邻的炎神界,却持续爆发着阵阵惊天动地的高呼,与她此时心境呈现着巨大的反差。 ———————————— “喂?喂喂!云兄弟,不就去不了宙天界嘛,大不了就是白来一趟,又没有亏什么,不至于……这样吧?” 宙天之音之后,云澈整个人就像是忽然遭了雷劈掉了魂魄,反应的极度怪异,让萧墨不解之余,都开始有些胆战心惊。 “你……不懂……”云澈苦涩的道。 “呃,我可能……真的不懂。”萧墨小心翼翼的道,想到云澈之前一直心事重重的样子,再加上此刻异常的反应,他自然而然的将两者联系起来:“是不是……你有什么特别重要的事要去宙天界?这个这个,先别灰心,说不定还有其他办法的,我想想我想想……” 萧墨狂抓头发……想个屁啊!那可不是什么阿猫阿狗之地,而是宙天神界,是王界啊!就算是上位星界的界王到了都要规规矩矩,绝对不敢,也不能违逆宙天神界的规则。 而他们在宙天神界这等立于混沌之巅的存在面前,连只小蚂蚁都算不上,能有个屁办法。 “其他办法……”云澈胸口如同压了一座山岳,他牙齿紧咬,心跳狂乱,内心却一片冷醒:不行……一定还有其他办法的……一定会有的…… 我离开父母,离开彩衣她们,三年没有半刻松懈,无数次差点命丧神界……而且,这还是我能见到茉莉的唯一机会…… 我不能让这一切成为泡影…… 绝不能…… 嚓!! 一道白光在这时如霹雳般从上空射下,白光之中,一个人影滚落出来,位置距离云澈和萧墨不足五十步之遥。 这样的白光和人影他们早已见惯,都是被玄兽或其他玄者击杀后传送回主城复生的。那个人落地之后,一声嘶吼,重拳砸地,恨声道:“真是倒霉,居然遇到了武归克……这下起码要掉上百万个名次,可恶!” 云澈全身一震,如遭电击,忽然转身,向萧墨吼道:“萧墨!让我看看战区榜单,快!!” “啊……好!”萧墨被他野兽般的吼叫声吓了一跳,连忙以意念具现出他们明明刚刚才看过的战区榜单。 榜单第一名,是六百多万魂珠。 而从第二名开始,虽只差一个名次,但魂珠数量便呈断崖式下落。 第二名魂珠是三百多万。 第三名则只剩两百万。 第四名……第五名……第六名…… 第十名,魂珠数量为九十万。 云澈原本昏暗的瞳眸陡放奇光,随之又转为极深的凝重,忽然向一个方向狂奔而去。 “喂,你去哪……嗯?”萧墨呆愣,不明所以的看着云澈冲向那个刚刚被传回主城复生的人。 云澈冲到那人身边,双手一把抓住他的衣领,吼叫道:“武归克在哪!说!” 那人明显没反应过来,愣在哪里。 “武归克在哪!快说!快说!!” 虽然在主城之内,无法释放玄力,但云澈的身上却是缠绕着骇人的煞气,简直如一头暴走的野兽,就连一双眼瞳也呈现着轻微的赤红色,将那人直接惊住,下意识的伸手指向一个方向:“就……就在那里……” 一把将他放开,云澈向着他所指的方向狂奔而去。 一踏出主城区域,云澈玄力全开,脚踏幻光雷极,如雷霆闪电,直射北方,那恐怖绝伦的速度直惊得萧墨目瞪口呆。 “我滴个乖乖……”萧墨呆立当场,嘴巴大张。 云澈根本顾不得那人说的是真是假,预选马上就要结束,他就连思考的时间都已没有。 只知大致方向,而不知真正方位和距离,能否找到武归克,基本全靠运气。 进入了第一轮预选的尾声,云澈才第一次真正踏入战场。 一眼望去,四处都是崩裂的大地和塌陷的山岳,力量碰撞引发的轰鸣声从各个方向传至。进入倒计时的战场非但没有让人们懈怠,反而彻底引燃了他们最后的热血和疯狂。 云澈一路狂奔,不可避免的遇到其他玄者,但一道道气息扫过他后,却又全部移开,没有一个人上来将他当成猎物攻击他…… 因为他的魂珠数居然是零!在刹那必争的最后时刻,杀他简直是浪费时间浪费精力浪费感情! 云澈一路躲避着随处可见的激烈厮杀,一边全速飞行,一边全力释放灵觉扫动四周,一路基本算是畅通无阻。 武归克!在哪里……到底在哪里…… 必须要找到他! 精神集中,双目如鹰,剩余的每一息都无比珍贵,心神完全紧绷之下,云澈甚至都不知道自己已飞出多远,又过了多久。 这时,在他灵觉的边缘,一股远超寻常的压迫感一闪而逝。 那是…… 云澈内心一动,目光大盛,方向稍转,直冲而去,很快,在一个大地崩出的大坑之中,三个人影出现在视野内,其中一人,那让人窒息的压迫力和一身光芒熠熠,几乎闪瞎狗眼的金衣清晰显出了他的身份。 武归克! 武归克站在大坑中心,单手背在身后,面无表情,如一个高高在上的审判者,傲然俯视着他身前的两人。 他身前的两个玄者都是双膝跪地,但这绝非他们自行如此,而是被一股他们根本无法抗衡的庞大玄力强压在身,这两个玄者一个是神劫境后期,另一个赫然已是神灵境,却在武归克的玄力压制下一动不能动,脸色扭曲,全身大汗淋淋。 “武……武公子。”右侧的神灵境玄者痛苦的道:“在下紫灵界寒乾岛谢九坤,久仰武公子之名……我寒乾岛与贵宗也素有交情……还请放过……日后……定有报答!” “武公子,你先前已杀过我们……再杀……对你也毫无好处,还请……放过我们……我们二人定不会忘记公子恩情。”另一玄者也近乎哀求道。 两人都曾被武归克杀过一次,再杀一次他也无法再掠夺其魂珠,的确毫无好处。但两人的魂珠却依然会损失三成,必然导致排名大跌,他们岂能接受,唯有哀求。 “呵呵呵,”武归克漠然淡笑,目光倾斜,他很享受这种可以掌控他人命运的感觉,从小便是如此:“垃圾也配有求饶的资格?死吧!” “等等!武公子……啊!!” 武归克手掌一抓,一道玄光当空爆开,将两人远远震飞,当空洒血,直接横死。尸体尚未来得及落下,便已在白光中消失。 神武宗的玄道以刚猛霸道为主调,每一次出手都可摧山裂地。刚才那一刹那的玄力释放,周围百里空间都为之震荡,正全力飞来的云澈陡生警觉,迅速撑起邪神屏障,但依然被狠狠的撞翻回去,竭尽全力才堪堪稳住,心中一片惊骇。 仅仅只是他随手之力的余波,便已如此可怕……这就是神灵境后期的恐怖。 “哼,一群废物。”武归克甩了下手,一声不屑的冷笑。然后忽而眼睛一眯,目光转向云澈飞来的方向,悠然自语道:“哦?这里怎么会有蚊子飞进来。” 第1145章 胁迫 神劫境一级的玄力,整个战场的下下限,魂珠居然是零,武归克简直都有些想笑,手上却完全没有要出手的打算,因为杀了这个人都没有魂珠可掉,毫无损失,而且简直掉自己的身价。 但让他没有想到的是,这个他眼中的“蚊子”居然直冲他飞了过来,看到他后非但不逃,反而在他身前的位置从天而落,还未落地,便是一声低喝:“武归克!” 武归克眼睛一眯,笑的有些玩味起来:“你是从哪钻出来的耗子,居然敢直呼本公子的名字……活的不耐烦了吗!” 在黑琊界,他只知道“凌云”,完全不知云澈就是“凌云”,更没有见到……因为在那之前就被“小茉莉”给吓走了,还赔了一块千辛万苦得来的九星佛神玉,以及他父王亲赐的空幻石。 之前有过两次照面,云澈注意到他,但他对云澈却是毫无印象。毕竟,这个骄傲到极点的神武界王之子,注定在这场玄神大会扬名东神域的人,又岂会正眼看一个玄气气息才神劫境一级的“垃圾”。 武归克的声音陡含阴森,换做他人必定骇得胆战心惊。但云澈的脸色却似乎比他还要阴沉,时间紧迫无比,他又岂会和武归克多半句废话,直接吼道:“武归克,我来跟你做一笔交易!” “交易?就凭你?”武归克像是听到了一个天大的笑话。 “别废话!自己看这个!” 云澈手臂一抓一甩,一枚很小的石块状东西横飞向武归克。 “哦?”武归克颇感好笑的随手一捏,心中一阵呵呵哒:这家伙该不会是个傻子吧?不但垃圾成堆,连傻子都能参加,这玄神大会果然也不过如此。 手指一抬,武归克却是马上变了脸色,内心剧烈一咯噔……因为夹在他指间的,赫然是一枚玄影石。 他的心惊当然不是因为云澈,而是……两年前在黑琊界,他被“小茉莉”,也就是天狼星神彩脂公主用两枚玄影石狠狠的坑了一道,不仅让他赔了夫人又折兵,还连番受到了这辈子最大的惊吓。 从那之后,他的心魂就对玄影石产生了很大的阴影,每次看到都会心惊肉跳,直到现在都没完全摆脱。 “你好好看看里面是什么!”云澈沉声道,纵然面对武归克,亦是丝毫不落气势。 武归克眉头稍沉,对玄影石的阴影和云澈异样的态度让他感觉到了些许的不安和不对劲,他没有不屑的把玄影石直接捏碎,而是将玄气注入,灵觉一扫。 数息沉寂,武归克的脸色陡然大变,身体猛地一晃,骤缩的瞳孔直盯云澈:“你……你是从哪里得到的这个东西!” 这枚玄影石,便是当年云澈从黑琊界王雷千峰尸身上捡到的两枚玄影石之一,里面刻印的影像,涉及神武宗猎杀木灵,图谋王族木灵,搜罗下界女子为练功炉鼎……而且大部分都是武归克自己说出,影像中他的脸、身形、声音、神态……要多清晰有多清晰。 武归克叫吼间,他手中的玄影石也被他失控的玄气崩成粉末,但他变得狰狞的脸色没有半点松弛,因为这里是预选战场,这里的一切都是投影! 只有真实存在才会投影进来,而投影就算毁得渣都不剩,也绝不会对真身和实物有半点影响。 自当年被彩脂吓掉半条命,他足足做了好几个月的噩梦……而现在,比那些噩梦还要可怕的噩梦活生生的摆到了他的面前,这个方才还如裁决者般控制他人生死玩弄他人尊严,尽显狂傲的武归克脸色一片煞白,嘴唇都在不受控制的哆嗦。 没有人比他更清楚这枚玄影石中的影像泄露出去的后果。 “这我可没义务向你解释。”云澈沉声道,他估计自己直接说出是偶然捡来的武归克也不会相信:“这枚玄影石里的东西,相信你武大公子一定不想它泄露出去。而我的要求很简单,你轻易就能做到。” 压低声音,云澈直盯脸色变幻的武归克:“让我杀你一次!我要进第二轮预选!” 这是他在听到那个残酷的宙天之音后,忽然想到的最后希望。 想要不被斥出宙天神界,就必须闯入战区前十。 以他现在的状态,做梦都不可能做到。 但,如果能杀一次武归克…… 武归克如今的魂珠数量是六百五十万,位列他们所在战区第一,而杀他一次,可直接掠夺其三成魂珠,也就是近两百万魂珠! 将一步跨到前十……不,是前五! 单就实力而言,哪怕底牌全开,一百个他也不可能是武归克的对手。但,他的手上,偏偏握着武归克的大把柄——那两枚在雷千峰尸身捡到的玄影石。 当初偶然捡到这两枚玄影石时,云澈更多的反应是惊奇,倒是从未想过会有用到它的时候,却在忽然降临的“绝境”之下,成为了最后的救命稻草。 神劫境一级……想进第二轮预选!? 武归克想笑,但却又完全笑不出来,他嘴角抽搐:“就凭你这种废物……也配!?” “呵,我配还是不配,就不劳你关心了,你还是多关心关心自己吧。”云澈丝毫不怒,反而笑了起来:“武归克,神武界大界王之子,何等高贵的身份。玄道修为更是不必说,在这集聚了东神域所有顶尖年轻一辈的玄神大会,都能排位进前二十名,多么傲人的战绩,你武归克马上就会名震天下,无人不知,风光无限啊,更有可能成为神武界这一代的骄傲,受尽全界仰慕,父王恩宠,万载之后,继承大界王之位,都不是没有可能。” “但,如果这玄影石里的东西忽然泄漏出去,天下皆知,你猜,会发生什么呢?” 一番言语,前面细致描绘着他已触手可及的风光和无限美好的未来,然后又忽然一脚将他踹入冰冷的地狱——云澈嘴角倾斜,勾起着只有在最狡诈的恶人脸上才会出现的笑。 “你……你敢!!”武归克脸上的每一块肌肉都在颤抖。上次被“小茉莉”威胁,他只能认了,因为那可是天狼星神,他父王都要恭敬的超然存在。 但眼前,不过一个平时他都不会正眼多看的“垃圾”,居然也在威胁着他……比之当年,无疑更愤怒屈辱千万倍。 “那你大可以试试我敢不敢!”云澈气势、眼神丝毫不弱。 “你……”武归克胸口起伏,怒极反笑:“呵……呵呵呵……真是可笑,居然连一个废物也敢威胁我……云澈,嘿!你信不信我不费吹灰之力就能杀你全家,灭你全族,将你碎尸万段,生不如死。” “信!当然信,你武大公子当然有这样的能力。”云澈同样在笑:“但在那之前,怕是你神武界要受千夫所指,被王界制裁,而作为将神武界陷入这一境地的罪魁祸首,怕是你要自顾不暇,被你全界唾骂,被你父王扒层皮、打断腿、废掉玄功都是轻的……” “你!!闭嘴!!” 云澈的话语就像最恶毒的诅咒,让武归克全身冰冷……因为他无比清楚,如果玄影石中的影像真的暴露,这些“恶毒诅咒”绝对有可能成真! 他双手紧攥,玄气缠绕,恨不能将云澈碎尸万段……但,这里却偏偏是战场,是投影!他就是把云澈杀个一千次一万次也屁用没有。 连魂珠都不会有损失! “唉。”云澈一声叹,摇了摇头,不紧不慢的:“看来武大公子对这个交易很不爽利啊。这可就奇怪了,不就被我杀一次而已嘛,你六百五十多万的魂珠,就算损失三成,也依旧是这个战场的第一,顶多掉个总排名而已,又不会耽误你进第二轮预选。而这一轮的排名也只是个预选排名,和后面真正的巅峰排位毫无关系。” “也就是说你压根就没有任何损失,还能拯救神武界的名望和自己的未来,多么划算的交易!这由我主动提出来,简直就是白送你一个天大的便宜,你居然还不愿答应?” 云澈目光倾斜,一脸怜悯:“堂堂神武界的界王之子,我还以为就算不怎么聪明,也起码不该是个蠢货,没想到……啧啧啧。” “放……屁!”武归克从肝到肺都快要被气炸,全身血液 直窜头顶:“你……你这等垃圾……废物……也配……” “呵!”云澈冷笑一声,懒得再听他说话,忽然转身:“很好,既然如此,那就如你武大公子所愿。嘿……我保证三天……哦不,三个时辰之内,你武大公子的名声会再上一层楼,哈哈哈哈。” 大笑一声,云澈再不理会武归克,腾空而起,飞速远去。 “站住!!” 一声厉吼,一股强横气浪猛然从天而降,瞬间如万丈山岳压身,将云澈牢牢的锁在空中,而武归克身影一晃,骤闪至云澈前方,双眼阴戾如恶鬼。 云澈却是丝毫不惧,施施然的张开双臂,满脸嘲讽的道:“要是想杀我的话,武大公子你随便杀,我绝~~对~~不反抗,嘿!” 第1146章 天降噩耗2.0 武归克既然是将云澈禁锢,就当然不是要杀他。他狠喘一口气,总算平静了那么一点,拼命压制着将云澈碎尸万段的冲动,字字阴沉的道:“我若是答应你的条件……你怎么保证那枚玄影石永远不会再出现在世上!” 事到如今,纵然怒到极限,万分憋屈,他也只能认栽。 的确如云澈所言,被他杀一次,虽然是一种天大的耻辱,但毫不影响他进第二轮预选,也不会影响后面的比赛,结果上毫无损失。 但,若是云澈真的把玄影石泄露出去,后果是他绝对承受不起的。 为什么又出现一枚和当年一样的玄影石,难道我当年用九星佛神玉换来的那颗其实是被天狼星神在某一个瞬间掉包?不对!我在拿到玄影石后,还特意探查了一下。那就只剩下一个可能…… 当年天狼星神同时刻印了两枚一样的玄影石! 至于它为什么会落在云澈手上,武归克心思大乱之下,已根本无暇去想。 “我不能保证。”云澈毫不犹豫的道。 “你……” “武大公子,”云澈笑吟吟的道:“如果我说交易完成之后,我会马上毁掉那枚玄影石,你会相信吗?我更不会蠢到将它交到你手里,因为那是在送我自己的命。相反,我还要将它牢牢的保存好,以免哪一天不小心落在别人,或者你武大公子的手上。” “不过你大可放心。”云澈慢条斯理的道:“我云澈与你武大公子往日无怨,近日无仇,更没什么深仇大恨。今日无奈才会出此下策,只要武大公子以后不找我麻烦,我再怎么也不至于拿命来和你拼个鱼死网破。说不定,我比你武大公子还要怕它泄露出去,难道不是么?” 咔嚓。 一声脆响,武归克竟是硬生生的把自己右手指骨给攥断。 云澈的话换种说法就是:你信也得信,不信也得信!你这边要办事,我却不会交出筹码。不但让你没办法秋后算账,以后说不定还能再拿出来胁迫一波。 这是何等的卧槽! 时间不会有停歇之时,第一轮预选战随时都有可能宣告结束。内心之焦急焦躁,云澈甚至还要超过武归克,但他面色、眼神却是一片平静,言语时刚时缓,时软时硬,步步紧逼,又适时淡然示弱…… 为促成和武归克的这场交易,他已是用尽了心力。 “武大公子,你最好快点做决定。”云澈慢吞吞,似乎满不在乎的道:“预选战说不定下一息就会结束,到时候,可就没机会了!” 最后一句话,字音陡然加重,直撞武归克心魂。 “好……好!”武归克一张脸猩红如血,头皮狂乱鼓动,他这辈子的愤怒憋屈加起来,估计都比不上这一刻:“老子认栽!” “不过,云澈……你给我记住,你最好把那枚玄影石当成亲爹一样看好,若是有一天它泄露出去……你就是逃到混沌边缘,我也必让你后悔来到这个世上!” “恭喜武大公子做了正确的选择。”云澈淡淡而笑:“那就开始吧。” 咔嚓! 又是一根手指被武归克硬生生捏断,但他却丝毫感觉不到疼痛。他再次大喘几口气,用尽自己的理智,生生吞下了那无尽的不甘和屈辱。 砰! 随着一声轻微的气爆声,封锁云澈的气场顿时溃散,随之,武归克虽一言不发,但身上的玄气也开始快速收敛,直至最后的护身玄气也完全收回。 但整个身体却在不住的颤抖,每一根青筋都高高鼓起。 武归克的认栽和他此时的状态,也点燃着云澈内心的狂喜,手掌亦在轻微的发颤,他平静的来到武归克身后,玄气凝聚,猛然出手,狠狠轰在武归克的后心处。 轰!! 正常状态,云澈根本不可能伤的了武归克。但敛下所有玄力防御,仅凭肉身,又岂能撑得住云澈全力一击。巨大的轰鸣声中,武归克从后心到前胸直接炸穿,血肉内脏横飞,整个身体在半空断成两截,飞出极远,才滚落在地。 “不要……再让我……看到……你……” 武归克前半截身体发出怨恨艰涩的声音,然后在白光中消散无踪。 与此同时,另一道白光忽然从天而降,落在云澈的身上,让他的魂珠数飞速增长,一直增长到一百九十五万,才终于停住。 而云澈在第九战场的名次,也从全战场最末位置如坐火箭飙升,一步登至第四名……比之第三名也只差了不到十万魂珠。 武归克的魂珠数则暴跌一百九十五万,但依旧位列第九战场第一。 用意念具现出第九战场的排位榜单,看着榜单上自己的名字,云澈满足的笑了起来,先前灌满胸腔的冰冷与沉重彻底烟消云散。 命运和他开了一个残酷的玩笑,他却又找到了另一扇门。 “总算是天无绝人之路。”云澈微笑着轻念。 武归克虽然身份高贵,天赋极高,修为惊人,但傲慢无度,品行恶劣,还和自己亲舅母乱搞,云澈对他很是鄙夷。 但现在,云澈眼中的武归克,简直就是上天派来拯救他的天使! 彩脂公主也是不可能想过,自己当年出于恶作剧心理扔给云澈玩的两枚玄影石,居然会在这种时候将他从绝地拯救出来。 甚至在蝴蝶效应下,改变了云澈的人生轨迹,以及……整个神界的命运。 —————————— 宙天珠内,神武宗所在。 “宗主,发生了怪事。” 一个老者佝下身子,拜在一个中年男子的身后,向他汇报道:“方才归克公子的排位忽然大跌,魂珠数也是直损三成。” “哦?”中年男子转过身来,他一身耀金长袍,眉若星月,气势斐然,极易让人心生敬崇。而他的身份若是揭出,足以惊得无数神界玄者魂飞魄散。 神武界大界王,武归克的生父——武三尊! “这么说,克儿居然栽了一次?呵呵,也是有趣。”武三尊不惊不怒,反而饶有兴趣。 “归克公子所在战场,应该无人是他的对手,连勉强匹敌者都并不存在。老奴想来,定然是公子不慎落入致命天灾,或是遭遇了极其高等的玄兽。”老者平静的分析道。 “这样也好。”武三尊淡淡而语:“克儿虽然天赋有余,但一生太顺,傲气过盛,受个挫对他而言百利而无一害。区区预选排位,第一与第一万毫无区别,不必介意。” “老奴也是如此之想。”老者佝身再拜:“既如此,宗主请安歇,老奴告退。” 武归克排位和魂珠骤降,自然引发了极多人的注意,毕竟,武归克之前可是位列前二十的人物,名字忽然消失,让人想不注意到都难。 但也仅仅是注意到而已,任谁都想得到他必定是栽了一次,至于如何载的……连神武宗都不去关心,何况他人。 毕竟,这只是第一轮预选而已。如武三尊所言,第一名和第一万名本质上毫无区别。 但,第九战场的所有玄者,却都可以清清楚楚的看到一个完全陌生的名字忽如天降般落在了第四位,而他的魂珠总数,无比巧合的与武归克减少的魂珠数完全相等。 第九战场主城,萧墨目瞪口呆的看着榜单上忽然出现的“云澈”,还未等他回过神来,身前不远处,一道白光骤落,很快一个金色的人影被甩了出来,意念一扫,清楚的现出“武归克”之名。 “云……澈……”武归克怨恨的地念着,一张脸时而猩红,时而阴暗,体内气息混乱的如沸腾了一般。 萧墨愣愣的看了一会儿武归克,听到了他喊出“云澈”两个字,又盯了一会榜单上云澈的名字,以及两人同时变化的魂珠数…… 许久,他抬起头来,呐呐的道:“看来,一定发生了某种肮脏的py交易。” 轰隆—— 空间震荡,云浪翻滚,宣告第一轮预选终结的宙天之音终于响起:“年轻的强者们,属于你们的战场将暂告一段落。第一轮预选至此刻终结,各战场排位前十者将继续留于战场,其他人将就此离开战场,你们的真身将出现在宙天界外各大传送阵前,望这场倾注你们全部玄力与意志的激战,可以成为利于你们一生的财富。” 铮!! 随着磅礴的宙天之音,遮天蔽日的白光从苍穹落下,罩在了每一个人的身上。 白光之中,分布战场的投影,无论是人,还是玄兽,都如被溶解一般快速消失,持续了一个整月的恶战,在这一刻终于落下帷幕……但,并非是对所有人。 因为,依然有一万个玄者的投影没有消失,完整存在于战场之上,等待着下一场恶战的到来。 这是从整整五千多万东神域顶尖玄者中脱出的胜者,其中的每一个人,都毫无疑问的是足以让天下瞩目的旷世奇才。而陪衬这一万个人胜出的,是五千多万玄者的惨遭淘汰。 投影消失,他们苏醒时,已身在宙天界之外,脚下,是接近宙天界时所踩的光幕,不远处,就是可以返回他们星界的传送玄阵。 而淘汰者自然不会得到世人太多的关注,所有的目光都牢牢聚焦在接下来注定会更加激烈的新战场。 激烈的交战声消失,就连玄兽的吼叫也完全消逝,整个战场一片安静。确认自己依然身在战场之中,云澈彻底的安下心来,他刚才还有过些许担忧,这毕竟是宙天珠完成的投影,说不定有着极其严密公正的规则,自己的行为或许会有被判定作弊,而取消资格的可能…… 看来完全是杞人忧天了。 “总算可以进宙天界了。整个东神域前一万名啊……”云澈有些自嘲的笑笑,毕竟,这是他用堪称卑鄙的手法得来:“再怎么也有资格进入宙天神界了吧。” 他刚自语完,上空便再次响起宙天之音: “依然留在战场的年轻强者们,你们用实力和意志证明了自己。毫无疑问,你们是东神域的骄傲,亦是东神域的未来。但,能进入宙天珠,获得宙天神境历练三千年资格的,唯有千人。” “而接下来,就是决定这一千人的战场!” 在这个宙天之音下,依然留在战场的玄者,无一不是热血沸腾。战场之外,那些被淘汰,以及无资格参加玄神大会的玄者,也都在心底疯狂的羡慕、嫉妒、渴望着。 在宙天珠内修炼三千年,整个东神域历史首次,能让一个玄者从“幼年期”一步登天的奇迹之地!是但凡对玄道有丁点追求的玄者都断然不可能抗拒的恩赐! 为能得到这样的机会,他们会毫不犹豫的头破血流、不惜代价,哪怕寿元折半都在所不惜! “接下来,你们将被送入同一个战场。这个战场没有天灾,没有玄兽,没有任何其他干扰你们的东西,只有唯一的安全主城和只属于你们的战场。规则会重置,但和与之前的战场完全一样,你们所持魂珠,也会完整带入新的战场。” 云澈在安静的听着,但绝对没有像其他人一样精神紧绷,相反还是一种许久都未有的轻松。 但,接下来的宙天之音,却是让他脸色骤僵,差点没骂出声来。 “在新的战场,只有一千人可以胜出。这一千个天选之子将被送入宙天神界,进行最后的决战,决战之后,便可进入在接下来三年改变你们命运的宙天神境。而其他九千人则将被淘汰出战场,真身亦将斥出宙天神界。” ———————————— 第1147章 ATM “~!@#¥%……”云澈的心中起码有十亿头羊驼在狂奔呼啸。 宙天之音说的清清楚楚,只有在这马上开始的第二轮预选中胜出的一千玄者,才能被送给宙天神界。 其余被淘汰的九千人,就和之前第一轮被淘汰的五千万玄者一样,全部斥出! 他刚刚才险而又险,不惜用卑鄙无耻,完全可称之为作弊的方法通过第一轮预选,本以为终于可以松一口,没想过这宙天之音又送来当头一棒。 这对云澈而言,是何等的卧槽! 五千多万玄者不让进宙天界也就罢了……毕竟是高高在上的王界,不是那么容易进的。 但,都闯入前一万名,连宙天之音都亲口直呼是“东神域的骄傲”和“东神域的未来”,居然也不让进! 此时,若是有个宙天神界的人在跟前,哪怕是宙天神帝,云澈说不定都会忍不住糊他一脸狗屎。 老早就宣布战场是在宙天珠之中,但结果进去的却不是真身,而是投影……为什么不再说! 第一轮预选被淘汰后居然要斥出宙天界……为什么不早说!! 第二轮预选被淘汰居然也要被扔出去…… 为什么不早说!!! 早知道这些他就会直接干干脆脆的无视掉玄神大会,跟着沐冰云大大方方的走入宙天界,哪还有这么多破事! 云澈心中大骂间,一道光束从天而降,他眼前顿时一白,然后便出现在了另外一个全新的世界。 这里大地平整干枯,放眼空旷,只有远处隐约可见一些矮山。空气平和无风,无论近处远处,都丝毫没有玄兽的气息和吼叫声。 “年轻的强者们,欢迎来到第二战场。”让云澈恨得牙痒痒的宙天之音徐徐响起:“再述一遍,这里的规则,与第一战场完全相同,你们的初始魂珠,便是你们在第一战场的成果。” “但是,你们在这里,只有三天的时间。三天之后的最终魂珠数量,便决定着你们在第二战场的排名。” “三天”这个时间,让众玄者或者眉头大皱,或者心弦一紧。这个时间太短,毫无疑问也会导致恶战惨烈到极点。短短三十六个时辰,几乎刹那必争,瞬息必夺。 “战场已经开启,承载着东神域未来的年轻强者们,用你们所拥有的一切,来决定你们的最终命运吧!” 声音浩渺,在苍穹飘荡许久才逐渐散去。 而第二轮预选,也从这一刻正式开启。 相比于第一轮预选的五千万规模,这个只有一万人的战场似乎显得格外之小,但,任谁都不会怀疑,这个战场的格局,绝非任何一个第一战场可比。 和第一战场所有参战玄者初始出现在安全主城不同,这里的玄者似乎都被随机传送到了战场的不同位置。 宣读战场开启的刹那,无数道玄气便在战场中爆发,在第一个刹那便开始寻找和锁定猎物。唯有云澈,愣愣的站在那里,许久一动不动。 因为在这里,他是最最底层的存在,更准确的说,他压根是个没有资格出现在这里的人。他在这个战场也绝对不可能有猎物。 但任何人,却都可以把他当成猎物,猎杀起来还毫不费力。 “这次又该怎么办……”云澈咬牙切齿。都已到了这里,他又岂会甘心落得一场空幻。 但正常正规的方法,他又绝对没有可能在这个属于顶尖强者的战场闯入前一千名。 除非还用刚才的方法! 但武归克……按照规则,对同一人只有杀第一次时才可掠夺魂珠,就算还能胁迫他就范一次,也已无用。 这时,云澈忽然眼睛一亮,他想到了另外一个人…… 火破云! 火破云在第一轮预选的排位,达到了前一百的惊人高度。若他在这个战场依然能保持这个战绩,那么到了战场末期,他魂珠最多的时候,让他被自己杀一次……损失三成,不会影响他在千名之内,还很有可能把自己也拔到千名之内。 但马上,他又摇了摇头,眼中光芒顿去。 火破云虽然表面性情平和,很好说话的样子。但云澈深知,他骨子里埋着极重的尊严和骄傲,尤其是在玄道之上。 自己若有什么事找他帮忙,他会毫不犹豫的全力以赴。 但若是涉及这种无耻的作弊,他绝对不会接受。 尤其他还将自己视为朋友,也更不会允许自己为了胜出而用这种手段,只会失望痛心斥责。 而自己又偏偏无法对他言明真正缘由。 等等! 云澈再次眼睛一亮…… 他忽然想到,这是第二战场,和他之前杀武归克的战场,已是不同的两个世界!若再杀一次武归克,是属于这个世界的第一次! 之前的宙天之音,还特意的提到过,这个世界的规则和先前一样,但经过了“重置”! 也就意味着他在上个战场杀过武归克一次的“既成事实”,再这个新的战场根本不存在! 那么,在这个战场再杀武归克一次,没有理由得不到魂珠! 武归克的玄力、排名都在火破云之上,虽然被自己扒了三成魂珠,但以他的绝对实力,在这个战场必定能很快重新升至前列,到了后期,若能再夺他三成魂珠,绝对很大可能闯入千名。 “好!”目标确定,云澈终于动作起来。 在这个战场之中,云澈遇到任何一个人,都无疑是死局,身上现有的近两百万魂珠很快就会损失殆尽,躲进主城也会很快流失。但他却完全不担心。 “断月拂影!” 随着云澈不紧不慢的前行,他的身影无声消失在空气之中,就连气息也完全消散。 虽然他现在玄力只有神劫境一级,但他无比自信,只要不是作死凑到脸前,哪怕神灵境后期,也极难搜寻到自己的存在。 “虽然匿影状态下行动很慢,但这个战场只有一万人,为了方便厮杀应该不是太大,三天时间……定然可以找到。” 然而,实际状况,却比他预想的还要幸运的多。 因为才过了三个时辰,他就一眼看到了武归克的身影。 他那一身金光闪闪的华贵衣装,隔着十几里都分外闪耀。 云澈都有些怀疑武归克穿着这么一身玄衣是不是专门为了吸引嘲讽。 轰!!轰隆!! 心中无尽的愤怒怨恨随着他释放的玄力而狠狠的发泄着,挥手之间大地崩裂,山岳平移,三个临时结伴的神灵强者被他同时残忍轰杀,大量白光从天而降,化作武归克的魂珠。 魂珠大涨,武归克的脸却依旧一片阴沉,心中的憋恨,估计让他在这个战场肆意屠杀个十年八载都不一定发泄的完。 常说大霉之后往往会有大运,但不知为何,武归克自踏进了第二战场之后,就总感觉自己的眼皮一直在狂跳。 这时,他忽然察觉到后方似乎有视线的注视,闪电般的回身,随着他瞳孔的轻微放大和眼角的沉下,他一眼看到了那个他恨不能亲手抽筋断骨,撕成碎片的人。 云澈! “是……你!” “武大公子,我们又见面了。”云澈依然开门见山:“既然如此有缘,那就再来做个交易如何。” 武归克不是傻子,用屁股都能猜到云澈所说的“交易”是什么,他先是怒意横生,随之又忽然冷笑起来:“云澈,我已经给了你一次脸了,你若识相,完全可以相安无事,你却偏要……” “武大公子话先不要说的太早。”云澈打断他的话,淡笑道:“用同一个东西威胁……咳,用同一个东西和武大公子交易两次,这么没有原则的事我是万万做不出来的。这一次,当然是一个全新的交易。” 云澈说完,手指一甩。 武归克伸手一抓,手心,赫然又是一枚玄影石。 武归克心中猛一“咯噔”,骤生极其不好的预感。他感觉到这枚玄影石和之前那枚并不是同一个,快速用灵觉一扫,脸色瞬间像是被人按进了锅底,漆黑一片。 这的确不是云澈之前丢给武归克的那枚玄影石,而是当年在雷千峰捡到的两枚玄影石中的另外一个。 里面刻印的影像,可要远比之前那颗劲爆的多。 堂堂神武界大界王之子,居然和自己的亲舅母通奸,还被人全程刻印了下来,那影像,那角度,那声音,云澈绝对相信,刻印这个影像的人定是玄影界的大师级人物。 (彩脂:哈啾!) 这个影像传播出去,武归克绝对名声大噪,成为神武界的耻辱,东神域的笑柄,有生以来所有的光环都会变成永远洗刷不去的耻辱烙印。 尤其那堪堪两寸的小虫,哪怕是最最下位星球的男性看到都会陡生作为男人的强烈优越感。 “神武界王之子,黑琊界王之妻,嘿嘿嘿,真是郎才女貌天生一对让人羡慕啊。”云澈笑眯眯的道。 “……”武归克全身抖的像筛子,之前起码还能怒骂冷笑出声,现在却是一个字都说不出来,紧咬的牙缝涔涔渗血。 “相信我要交易的是什么,你武大公子这么聪明的人一定猜得到。” 若用同一枚玄影石胁迫,必定会极度触怒武归克,很可能无法如愿,甚至还有可能出现反效果。 但这第二枚玄影石,却要比之第一枚,更加凶狠的点中了武归克的死穴。 “那么,三天之后,战场关闭前的一个时辰,就在这个地方,”云澈伸手指了指脚下:“我到时会静候武大公子的到来。当然,如何选择,皆在武大公子自己,我一个小人物,又岂有能耐逼迫你武大公子呢。” 说完,云澈淡淡一笑,转身飞离。 “哦对了。”飞出没多久,云澈又忽然停住,转过脸来慢悠悠的道:“忘了提醒武大公子,这三天可要多加努力,千万别懈怠,否则三日之后,若是武大公子三成的魂珠却无法让我名列千名之内,那岂不是太可惜了。” 声音落下,云澈远远飞出。 “啊啊啊啊啊啊啊!!” 轰—— 他的身后,传来了武归克声嘶力竭的咆哮,以及大地被狠狠掀翻的声音。 ———————————— 【接下来会有一堆星神啦月神啦守护者啦出场,为提前混眼熟,在微信公众号上贴了十二星神的大概资料。有兴趣的可以去看一下——虽然其实并不重要,不看也毫无关系。】 【微信公众号是huoxingyinli99或直接公众号搜索“火星引力”】。 第1148章 宙天神帝 随着第二轮预选战的开始,宙天界也终于不再平静。 所有受邀观战的东神域强者也都离开住处,飞向了同一处。 这里是宙天神界的中心——宙天城,是宙天神帝和“守护者”的所在之地,世人皆知的圣地中的圣地。 那座直彻苍穹三万里的宙天神塔,便位于宙天城的正中心,其下方,便是整个东神域的最神圣之物——宙天珠的所在。 宙天塔之侧,是一个径长三百里的“封神台”,因为能在其上夺魁者,绝对有“封神”之资格。 而这“封神台”,也是历届玄神大会的最终战场。此次玄神大会,同样会在三轮预选之后,决出“封神三十二子”,然后在这封神台上进行最终的“封神之战”。 封神台周围,是一圈庞大无比的观战席。观战席虽然庞大,却向来空旷。因为能有荣幸在其中观战者,整个东神域亿中无一。 这一天,已安静了许久的封神台,迎来了几百年来最热闹的一天。 大量的身影从不同方向飞来,这些人的修为一个比一个惊人,但在这宙天城之中,却都是收敛玄气,连飞行都格外缓慢。 来到封神台的观战席,这些人都是小心的落下,入座坐席之中。当然,他们的入座绝非随意,反而分外严苛。每一片坐席,都映着醒目的玄光,玄光之中刻印着不同星界的名字,同一星界来客的坐席都是集中一处,绝无混杂。 而上位星界、中位星界、下位星界的坐席更是各自分离,泾渭分明。 玄神大会接受邀观战的星界,上位星界最多可携三千人,中位星界最多可携五百人,而下位星界则最多只能带百人。 至于王界,自然是想带多少便可带多少。 北为上位星界之席,南为中位星界之席,西为下位星界之席。 而正东之席,则为四大王界独属。 众玄者到来之时,全都小心翼翼绕过东席,别说从其上空掠过,连靠近都不敢。 这无疑彰显着王界的绝对强大和绝对威慑。 越来越的人飞至,三处坐席也都不再完全空旷。宙天界的邀请,向来都格外的“小气”,此次受邀观战者,所有上位星界加起来最多只能一百四十万人。 中位星界数量是上位星界的数倍,但人数却堪堪不足百万。 下位星界最多,但受邀人数却是最少,只有几十万而已。 但有一点毫无疑问,能到来此处者,无不是所在星界最高层面的人物,或界王,或霸者,或身份尊崇,或地位极高。 不过,这些在自己星界傲视天下的人物,到了宙天界却都是谨言慎行,气势尽敛。封神台强者云集,却是安静一片,王界还未到来,依旧无人聒噪。 半晌而过,所有刻印玄光的坐席已是坐满,各大星界按时皆至,才终于开始有些热闹起来,彼此互相招呼,或互相试探,互相吹捧,有嫌隙者虽绝不敢在这里发难,也免不了冷眼以对或互相嘲讽。 王界未至,自然是上位星界称尊。位于北席的上位星界目光投向南席和西席时都是傲然之姿,而位于底层的下位星界无疑是最为小心翼翼,但他们不会有任何怨恨不满,反而觉得理所当然,这是一个强者为尊的世界,面对上位星界和中位星界,他们下位星界出身的唯有谦卑。 “妃雪他们现在应该已经回吟雪界了。”吟雪界坐席,沐涣之随口道。看的出来,他的心情并不坏,沐妃雪预选赛的最终排名依旧在五十万附近,这已大大的超出了他的预期,自然欣喜非常。 “怕是云澈……或许会留下来。”沐冰云忧心的道。 “嗯?为何?”沐涣之皱眉。 “他一直希望能入宙天神界一观,这才是他参加玄神大会的主要目的,没想到淘汰后会被直接斥出,他应该不会甘心。”沐冰云道,懊悔未选择将他做为受邀观战者带入宙天界已是彻底晚了。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宙天神界的规则又有谁敢忤逆。”沐涣之道,然后面露疑色:“你一直焦躁不安,就是因为这件事?” 沐冰云摇了摇头,没有说话。 她确信以云澈的性情,绝对不会轻易甘心,担心他会在冲动之下作出什么不智的举动。 希望他能暂且接受,总会有办法的……沐冰云心中叹道。 云澈是在最后时刻杀了武归克,名次飙升,而之前一个月,他的魂珠一直是零,明显连战场都不入,所以沐冰云等人当然不会再去查询他的战绩,自然而然的以为他已被淘汰。 “第二轮预选战已进行不短的时间了,为了那一千个‘天选之子’的名额,怕是会惨烈非常啊。”沐涣之道:“可惜这里没有星辰之碑,也看不到什么战况。” “呵呵,反正和我们已经无关了。”沐坦之稍带自嘲的笑道。 “火宗主,宙天界传音说事关东神域未来的大事要议,你可有听到什么动静。”沐涣之向不远处的火如烈问道。 吟雪界和炎神界的坐席相邻,但与吟雪界坐席的平和瓶颈不同,炎神界上至两大宗主和长老,下至随行弟子,无不是面色红润,目绽异光,就连性情最为沉稳的炎绝海也始终笑态可掬。 至于火如烈,那张嘴大大的咧开着,自始至终就没合上过。此时若是有路人看到,打死也不会相信这居然会是一个中位星界的宗门之主——不把他当成精神病就不错了。 沐涣之问话,他也完全没听到耳中,依然在那傻笑着。目光触及到对面上位星界的人,非但不会退让避开,反而昂然以对——老子的徒儿可是预选战进了全东神域前一百名啊!吊打你们起码八成的上位星界!老子还会怵你们!? 炎绝海看了火如烈一眼,笑着替他回答道:“我们也并无消息,不过应该马上就会知晓了。” 沐涣之点头,向炎绝海拱手道:“再次恭喜了。” 这场不同以往的玄神大会,宙天界的种种异动,再加上很久之前就开始有的一些传闻,宙天神界所说的“大事”,在场之人都隐隐有所猜测。 过了许久,天边忽然出现了三个人影向封神台飞来。随着他们的靠近,顿时响起数个低呼声。 “是天机三老!” 这是三个年纪颇大的老者,皆是白发白须,一身完全一样的玉色长袍。 而这三名老者,便是在东神域名声赫赫,在天机界最位高言重的天机三老。 莫语、莫问、莫知。 “天机界终于来了,而且好像……就来了三人?”沐坦之道。 “呵呵,天机三老齐至,这还不够么。”沐涣之笑道。 天机三老来到封神台上空,向众人微微颔首示意,然后在所有人惊诧的目光下,落座东席之中。 “东席?居然是东席?这……”众界强者皆是面面相觑,震惊不解。 天机界虽然在上位星界中有着特殊的地位,尤其天机三老,四大王界界王也都颇为敬重,但,封神台的东席历来是王界专属,从无破例,这次,竟是允许天机界入座。 “看来,这次的‘大事’,必定和天机界有关啊。”炎绝海道。想到多年前那个似虚似实的传闻,他陷入了沉思之中。 火如烈在这时忽然道:“前段时间偶然听闻,天机三老因这些年违背祖训,过度窥视天机,在天谴之下寿元重损,三人所剩寿元都已不足短短百年了。” “之前还觉得是谬传,现在看他们的状态……”远远感受着天机三老明显不正常的生命气息,火如烈缓缓点头道:“似乎像是真的啊。” 天机三老到来后,全部闭目静坐,不发一语,如三尊枯树。 半个时辰过去,封神台的风,忽然停了。 天空原本随风而动的云彩也全部静止,随之竟如水纹一般缓缓波动,而一股平淡温和,如柔风拂身的气场徐徐传来,由远而近。 霎时,整个封神台变得安静一片,所有的声音像是被吞没于空间夹缝,而下一个瞬间,四方坐席,八方星界,所有人都齐刷刷的站起,而那些发愣中的年轻玄者也被长辈以最快的速度带起。 “呵呵,老朽来迟,众位久候。” 卷动的云雾之中,幻出一个老者的身影,他一身再简单不过的灰色素衣,面目慈和,淡笑如风,从空中缓缓而落。 而就是这个看上去格外普通温和的老者,却让东神域众界霸主目映仰慕,腰身躬下,齐齐而礼。 “拜见宙天神帝!” 呼声齐整无比,未带玄力,却是直震苍穹,更是震得那些随同而来的年轻玄者心骇魂颤。 宙…天…神…帝!? 他就是四大王界界王之一,宙天神界的最高主宰,如神话一般的宙天神帝!? 他们期待这一日已久,但当这个神话真的出现在自己的视野之中,他们感受到的,是一种太过强烈的虚幻感……竟是一时不敢相信,自己真的亲眼见到了这个只存在于神话中的人物。 宙天神帝身后千人相随,而这千人气场之盛,纵然是那些上位星界的界王都不敢直视。 因为,他们是宙天神界的“守护者”和“裁决者”。 裁决者,是宙天神界用来制裁那些犯下大恶重错的人或星界的特殊存在。 而守护者,虽数量远少于裁决者,但其在宙天界和东神域的地位,等同星神界的星神和月神界的月神,其中任何一人,都是上位星界的界王都要俯首的恐怖强者,是宙天神界除宙天珠外,最强大的力量和最重要的基石。 “众位远道而来,又久等一月,甚是辛苦,还请入座,不必如此客套。”宙天神帝轻轻落于东席主座,微笑抬手,姿态言语间没有丝毫的凌人之气,一双开始显现苍老的眼瞳也如一汪净水,深邃而清澈。 第1149章 星神月神 宙天神帝到来,众守护者、裁决者随后,封神台气氛也彻底凝结,无人再发出一丝声音,所有目光牢牢聚焦在宙天神帝的身上。 作为东神域四大神帝之一,立于混沌最顶尖层面的人物,本该是威凌寰宇,气势如神天降。但,宙天神帝无论怎么看,都只是一个已近年迈,面相和善,无论气质、长相都再普通不过的人。任何人若是在大街上看到他,都绝不会多看第二眼,长相也会过目就忘。 何为洗尽铅华,返璞归真。或许,在宙天神帝的身上,便是最好的诠释。 而东神域四大神帝中,宙天神帝虽非最强,但最为受人敬重。宙天先祖被宙天珠认主,仙去后宙天珠依然世代守护宙天神界,宙天神界始终秉承正道自然是最重要的原因之一。 宙天界存在的无数年间,裁决者制裁了无数的神界恶徒,拯救了无数星界,不知为多少生灵世世代代感恩朝拜。如果在众生灵眼中,东神域只有一个圣地,那必定是宙天神帝无疑。 若是其他三王界——梵帝神界、星神界、月神界为人所敌,东神域众生基本都只会看热闹,尽量避而远之。但若是谁敢敌对宙天神界,那必定引发众怒,其性质,不啻于违逆天道。 因而,封神台的静寂,所有人的肃然,并不是出自对宙天神帝的畏,而更多的是敬。 宙天神帝抬起头来,微笑道:“贵客既至,还请现身相见。” “哈哈哈哈!” 宙天神帝声音刚落,一声大笑震空传来,大笑声中,空中风云激荡,一道灼目之极的星芒灿世而耀,如星辰降世。 “哼!” 而另一边,却是同时响起了一声冷哼,苍穹分开,一轮并不耀目,但茭白圣洁的光芒当空洒下,如皓月当空。 一星一月,瞬间吞噬所有光辉,让世间一切都在这星月交错的光芒下一片黯淡。 “这是……” “星神界和月神界到了!!” 星月之芒中,分别有一个人影缓慢走出。星芒中走出的人身材颀长,中年之态,脸上微微带笑,却目若寒星,让人不敢有刹那直视。 星神界主宰,东神域四大神帝之一——星神帝! 月芒中走出的人看上去要年轻得多,相貌英俊非常,那似与天道平齐的神姿让人无尽敬畏,却又不失些许温和。 月神界主宰,东神域四大神帝之一——月神帝! 两大神帝在同一个刹那出现,显然有着针锋相对之意。 而星神界与月神界素来不和,却也是东神域无人不知。 尤其三十几年前月神界那场天大丑闻,以及星神界的天狼陨落,更是让两界的关系激化。若不是此次有着“关系东神域未来的大事”,事关重大再加上宙天界从中调和,两界都定不愿出现在同一场合,更不要说还要居于同席。 在场之人见到月神帝,敬畏之余,自然不免会想起那场“丑闻”。当年,他与拥有“无垢神体”的月无垢的大婚声势极大,连东神域之外都是举界皆知,但这场面越大,后面的“丑闻”便也越是惨烈。 月无垢消失,再到她失去元阴归来,堂堂月神帝,却蒙受了再普通的男人都无法忍受的羞辱,成为了整个东神域的笑话…… 如今才过去短短三十几年,自然无人淡忘。而也才过去短短三十几年,各大星界却居然又收到他即将大婚的请柬,而且他邀请的星界范围之大,还要远胜当年,一时间引发了无数的惊疑猜测。 而请柬上写的清清楚楚,月神帝的新婚之期。便是在玄神大会之后。 距离现在,只剩短短两个月的时间,却至今无人知晓他的这个“新婚”妻子究竟是何许人物。 星神帝与月神帝,又是两大神帝降临。封神台气氛更是冷凝,人人大气都不敢喘一口。 历年玄神大会虽然都是东神域最大的玄道盛事,但由于四大王界不被允许参加,因而除了主办玄神大会的宙天界,其他三王界都顶多由一些长老、宫主级人物带一众年轻弟子到来,如星神、月神这等存在都很少出现,更不要说三神帝。 而今日,四神帝已连至其三,四神帝之首的梵天神帝也极有可能到来——今天之事,必定重大无比。这场玄神大会的意义,也毫无疑问远非他们预想。 每个人的心都开始凝重加兴奋起来。能参与这等大事,能亲见四神帝齐聚,这是何等的荣耀! 星神帝和月神帝同时向宙天神帝打过招呼,飘然落座,但彼此之间却无言语,连刹那的眼神碰撞都没有,完全当对方不存在。 但,上空的星月之芒却并未就此散去,大量身影从中而现,分别无声落座。而这些人就如宙天神界的守护者与裁决者,每一个人气场之恐怖,让他们哪怕刹那盯视,都会全身冰冷。 那些从未真正见过王界之人的玄者,也是在今天真正的知晓王界是何等恐怖的存在。不仅仅是四大神帝,似乎但凡和“王界”二字相关之人,都是无法理解的怪物。 “坐于星神帝身边和身后的那几人……难道就是……传说中的星神?”一个年长的冰凰弟子问道,他说话时带着哆嗦。因为他刚才只是随便瞄了那边几眼,心中便陡生一种如堕深渊的感觉,让他几乎全身血液倒流,不住的颤抖。 “不错。”沐涣之颔首,将声音压到极低:“十二星神和十二月神居然分别来了四人,前所未有啊。” “不,算星神帝之内,是来了五大星神。”沐冰云道。 星神帝,同样是星神界十二星神之一,承【天魁星神】之力,而他既为星神大帝,自然毫无疑问是十二星神中最强存在。 星神界十二星神,在东神域绝对等同于“真神”的无上存在,东神域各个角落都有着关于他们的传说,而每一段传说,都是真正的神话。 而这等存在真正在前,这些各星界的顶级玄者也都是心中颤栗惊惧,没有几人敢长久直视。但,沐冰云的一双美目却是定定看了许久,才收回眸光,一声轻叹:“天杀星神未至。” 不过,已经不重要了。毕竟云澈已经…… “哦?莫非冰云想见见那传说中的茉莉公主?”沐涣之不疑有他,笑呵呵的道:“天杀星神未至,但天毒星神却是来了。不愧是最可怕的两大星神之一,远远一眼,都是让人心中生惧。” 沐冰云远远的看了沐涣之所言的天毒星神一眼,却又马上移开目光。 星神帝的后方坐席,傲立着一个身段高挑的女子,一身碧绿罗裙,却近乎半透,娇媚玉体若隐若现。手臂与双肩的丝袖更是完全透明,肤光致致,藕臂如玉。 胸前双乳硕然高耸,只有下缘一层薄纱稍裹,一大半颤巍巍的露出,白生生的夹着一道深深沟壑,让人垂涎欲滴。 下身是浮动幽光的碧绿罗裙,却是短的惊人,裙摆直堪堪到大腿上缘,两条修长美腿几乎完全裸露在外,修长滑腻,肤光如雪,让人忍不住想要冲上去抱住舐舔。 不知有多少的目光落在女子身上时,都如被磁石吸引,无法移开,全身血液更是被一瞬点燃,在沸腾中疯狂冲顶,在目光呆滞间甚至口中流涎,几乎忘却了这里是封神台,疯狂滋生着不顾一切冲上去,将她压在身上狠狠蹂躏的冲动。 那女子却是毫无异色,任由自己大肆裸露的玉体被一双双怔痴的目光注视,微抿的红唇似笑非笑,宛若沐水芙蓉,一张花容尽是娇媚。 吟雪界、炎神界的随行弟子但凡目光碰触到她,全部痴在那里,脸色泛红,如失心魂。但马上,他们的心中陡然响起一声爆喝:“不要看她!” 封神台上,无数年轻玄者如遭雷击,猛然转开目光,心中骇然,再不敢多看那个绿裙女子一眼。 “师……师尊,她……她是?”一个凤凰宗弟子满头大汗淋淋,心有余悸道。 “她就是天毒星神。”一个凤凰长老低声道。 “什……什么?她……她竟然是……”炎神众弟子都是心中惊颤,狠吸凉气。 这个衣着比风尘女子还要暴露,比魔鬼还要妖媚勾人的妖姬,居然是十二星神中最为可怕的两大星神之一。 那个传说能在一颦一笑间毒杀一个星界,被称作“地狱曼陀罗”的天毒恶魔——狱萝! “那……天毒星神身边的那个……仙女,也是星神?”那个凤凰弟子又小声问道。 狱萝螓首低垂,悠然把玩着自己的玉指,似乎对一切都毫不关心,但她并没有夺去身边所有的风华。 就在她的右侧,是一个如天上神女的绝色女子,她没有狱萝那般妩媚勾心,但容颜绝美无暇,远胜狱萝,只是这张精致无比的仙颜上却满是清冷,一双美眸毫无感情。 她的身材如狱萝般高挑修长,一头黑发及腰,静若处子。尤其她又是一身粉色长裙,更添灵气之余又多了一分……可爱?和身边的狱萝可谓一仙一妖,让不少玄者如见仙女下凡,惊艳之余,心中又不免自惭形秽,遐思非非。 “能与天毒星神临席,自然是星神。”那凤凰长老忽然淡淡的一笑:“不过,他可不是仙女,他可是……天妖星神!” “啊……”众凤凰弟子目瞪口呆,喉咙鼓动,久久无声。 天妖星神…… 而只要是听过十二星神传说的都知道,天妖星神“蔷薇”,是个……男人! “天妖星神是十二星神中精神力最强者,只要他愿意,一眼便可将你们变成白痴,不要乱看触霉头。” “是。”众凤凰弟子都深深低头,连其他星神都不敢再看一眼。他们已经越发的明白,那是他们根本不可理解的存在。 “天毒星神左侧,那个看上去瘦巴巴的人,他却是十二星神中躯体力量最为强大的【天罡星神】神虎。” “而,坐于星神帝身侧的那个老者,他是【天元星神】荼蘼,在十二星神中年纪最长,已四万载。他是星神界的智者,当年星神帝未承载星神之力时,他还是星神帝的玄道之师,因而星神帝也一直对他极为敬重。他也是唯一一个能资格与星神帝平坐的星神。” 封神台中,众长辈或传音、或低声向后辈介绍着。 第1150章 意外之客 “哈哈哈哈,千叶来迟,还望恕罪。” 一声爽朗大笑,苍穹分开,一个挺拔的人影从中踏出,一身青衣,面白无须,长发束起直垂腰际。他现身的刹那,整个封神台气息尽结,未释玄气,却让所有人如见帝王亲临,心魂皆畏,恨不能俯身叩首。 宙天神帝、星神帝、月神帝同时起身,而能让三大神帝都起身相迎者,整个东神域再无第二人。 梵帝神界主宰,东神域四大神帝之首——梵天神帝千叶梵天。 “呵呵,梵天神帝亲至,宙天荣幸不已,请。”宙天神帝淡笑道。 “哈哈哈哈,宙天神帝客气了,此等大事,岂可不至。”梵天神帝大笑道,然后向星神帝和月神帝分别一礼,随之向月神帝道:“再有两月,便是月神帝大婚之期,千叶期盼已久,对未来的神帝夫人更是心奇,定会去讨一杯喜酒。” “呵呵,荣幸之至。”月神帝微笑回道,看了一眼梵天神帝后方:“哦?莫非神女未与你同至?” “小女顽劣,早就不听我这糟老头子的话,现在还不知在哪里玩闹,由她去吧。”梵天神帝入座,笑着道。 月神帝口中的“神女”自然狠狠触动了在场每个人的神经。 “龙后神女”,两个传说中敛尽了整个混沌六分风华的女子,传闻她们的完美已无法用世间任何的语言来形容。 只是,整个神界能有幸见到她们者,少如凤毛麟角。 龙后,为龙神界界王,亦是公认混沌第一主宰的龙皇正妻,传闻龙皇对其宠爱保护到极致,又岂是凡人可见。 而神女,便是梵天神帝之女,也是他诸多儿女中,唯一的女儿。传闻她的风华足以让无数地位崇高,堪称神选之子的人都彻底癫狂,为博她一笑而不惜命赴刀山火海…… 包括那陨落的天狼星神。 所以,月神帝问及“神女”,很可能是有意为之,而星神帝的眉头也猛地沉下,许久再无笑意。 梵天神帝、宙天神帝、星神帝、月神帝,四大神帝齐至,这对封神台上的人而言,无疑是梦幻般的场面。面对视线中的四大神帝,他们几乎都要遗忘,宙天珠内,正有一场属于年轻强者的恶战在激烈的进行着。 梵天神帝目扫四周,道:“看来人已到齐,已经可以开始了。” 他说刚说完,忽然目光一侧。 已站起身来的宙天神帝也是转过身去,笑着道:“看来有意外之客到访了。” 宙天神帝之言让众人刚生疑惑,南方天空却传来震天之音:“十方沧澜界苍释天,冒昧拜访宙天神界!” 哗—— 封神台顿起一片喧嚣。 “苍释天……南神域四大神帝之一的苍释天?”封神台所有强者,无不动容。 “他怎么会来这里?难道也是被邀来商议接下来的‘大事’?” “不,看样子好像是不请自来。” “父王,十方沧澜界是什么地方?孩儿怎么没听说过。苍释天又是什么人,为什么大家都这么惊讶。” “十方沧澜界,并不属于我们东神域,而是南神域的星界。是南神域四王界之一,其地位高度,堪比我们东神域的宙天神界。而苍释天,便是十方沧澜界的主宰,南神域的四神帝之一!” 苍释天之名,在场强者自然并不陌生,那毕竟是神界的神帝之一!但,见过他的,却几乎没有。东神域和南神域终归是两个世界,而且还有着隔阂,尤其星神界和月神界,对南神域诸王界都近乎仇视。 他们无人想到,苍释天竟会来此。 宙天神帝手臂一拂,朗声道:“禁制已开,贵客请入。” 宙天神界的常态禁制阻得下普通玄者,但自然阻不住神帝这等存在。但纵然是苍释天这等人物,敢不请自来,却断然不敢无礼的强破宙天禁制。 “哈哈哈哈。” 一声大笑,虚空隐约两道光芒闪耀,随之一个人影骤然闪现在封神台上空,一出现,便向宙天神帝深深而礼:“释天不请自来,冒昧之处,释天在此先赔罪了。” 苍释天身材高大,一身玄金软甲,背挂异形披风,尤其一头苍金色头发分外瞩目。身为王界之王,混沌神帝,却毫无沉稳之态,纵是身在他方神域,依旧目绽骄狂,仿佛亘古如此,从不掩敛。 “呵呵,如释天神帝这等贵客,我宙天巴不得每日都不请自来。”宙天神帝笑呵呵的道:“哦?莫非释天神帝是只身而至?” 释天神帝身侧无人跟随,禁制之外,也未有他人气息。 “释天不请自来已是无礼,又哪敢有更多叨扰。”释天神帝看了四神帝一眼,笑意更甚:“东神域四神帝齐至,这可真是稀罕的紧啊,看来我今日果然没有白来。” “呵呵,”星神帝一声怪异的冷笑:“苍释天,多年不见,修为没见增长,胆子倒肥了不少。你就不怕自己有命来,没命走么。” “不敢当不敢当。”苍释天笑眯眯的道:“胆子肥没肥不知道,但有没有命走出这里,本王倒是有信心的很。” “哼!”星神帝和月神帝同时一声冷哼,再不看他一眼。 面对苍释天,星神帝和月神帝难得无比的态度一致。 “大事当前,个人恩怨又岂堪一提。”梵天神帝道:“释天神帝,你忽然来此,怕也是为了眼下的‘大事’吧?” “当然。”释天神帝颔首,刚要说话,忽然脸色一变。 几乎是同一刹那,梵天神帝、星神帝、月神帝……甚至包括如古木般沉稳平和的宙天神帝都目光剧荡,同时看向西方。 狂风骤起,碎云溃散,整个世界的光芒忽然黯淡了几分,苍穹仿佛在快速的下陷,似要倾覆了一般,而一个声音,也在这时遥遥传至。 “西域龙某,前来拜会。” 短短八个字,每一个字响起,都如一块重若亿钧的铁板狠狠的压在他们的躯体和心魂上,无法呼吸,无法思考,整个世界,便只剩这个声音,其他一切,尽被覆没。 而这种恐怖的感觉绝非只出现在那些玄力较弱的年轻玄者,纵然是那些顶尖星界之主亦是如此,他们脸上的骇色,也要更胜年轻玄者。 霎时间,东席之上,五大神帝全部站起,面色肃重,就连始终带着一脸骄狂的释天神帝也面色肃下,瞳眸中带着一丝敬畏。 而能让神帝这般人物产生敬畏的,整个神界,整个混沌空间,唯有一人。 龙皇! 五大神帝全部腾空而起,这一举动,惊的封神台的人全部起身,愕然看向西方。 宙天神帝手掌挥动,禁制皆除,而几乎就在下一瞬间,狂风忽然反向卷动,一个高大的人影从虚空中缓步走出。 顿时,狂风骤停,天地黯淡,整个世界忽然陷入了莫名的死寂。众星界强者全部高高抬头,不由自主的仰视着这个现身的男子。 身长八尺,相貌英挺非常,双眉似剑,脸上每一个部位,每一丝纹路,都刻满了无上威凌。一双眼瞳如苍穹耀日,释放着流转过无尽沧桑的神光。 一种前所未有,强烈无比的卑微感在所有人心魂中滋生。东神域强者无数,而那些上位星界中的至强者,纵然面对王界与神帝都可凌然不畏。但,这个人现身上空之时,他们竟忽然感觉自己像是俯首帝皇之下的平民。 这种感觉,纵然面对梵天神帝、宙天神帝时,都绝未曾有过。 “诸位,久违了。龙某不请而至,还望恕罪。”他颔首微笑,语态格外温和,但每个字却重重撞入心魂,如天旨圣音,在心魂深处颤荡许久才徐徐消散。 宙天神帝大步向前,双手拱起:“龙皇亲至,宙天不胜荣光,何来怪罪。” 他的身侧,梵天神帝、星神帝、月神帝、释天神帝亦全部拱手而礼。 “……” 与骤闻苍释天到来时的哗然不同,“龙皇”二字一出,整个封神台骤然死寂。 所有人心中的惊骇,无以复加。 龙皇是何许人物……西神域第一王界龙神界的主宰,诸神界第一人——不,是混沌众生最强大的存在,没有之一。 他所主宰的龙神界,是混沌诸界的绝对霸主,所在的西神域,亦是神界四神域最为强大的神域,怕是东神域和南神域加起来也不可撼动。 五大神帝对其如此恭敬,绝非只是他无与伦比的身份和实力,其辈分、阅历,亦是远远超过他们。 人之寿元,在万灵之中并不算长,哪怕修炼到了至境神主,极限也只有五万多年,如剑君君无名,已是最长寿元,最高辈分的存在。 而龙皇——其如今寿命,已达三十五万年。 比这五大神帝的寿命加起来还要长的多。 龙生来便拥有强横之极的龙躯,天赋之高为万灵之首,远非人类可比,再加上极长的寿元,便是龙神界为神界霸主的重要原因。 同等玄道级别,人类万万不是龙族对手。到了神帝这等级别,亦是如此。如梵天神帝、宙天神帝的实力自然强大绝伦,但却也难及身为真龙,又拥有整整三十万年积累的龙皇。 因而龙皇混沌第一人之名,绝无半点虚缈,亦绝无人会有哪怕一丝质疑。 他的到来,是真正的君临。 ———————————————————————— 【立一个可能作死的flag!这个月一直到月末,会尽量每天两更,最不济也会有一更——如有断更,挥手自宫!】 【但,只限于这个月,下个月就……毕竟这个月娃她姥姥放暑假,扔她姥姥那边了,家里起码清静了一万倍!娃一回来,耳边随时有一万架轰炸机……】 【公众号也会尽量保持日更(包括广告!)。】 第1151章 绯红裂痕(上) “恭--迎--龙--皇!” 封神台上,众人全部躬身而礼。四神帝齐聚之后,竟又亲见龙皇,他们震骇、激动之余,几乎有了一种死而无憾之感。 “不必多礼。”龙皇微笑,袖袍下的手掌轻轻往下一压。 顿时,所有人感觉到一道轻风拂身,而在这道轻风之下,他们的身体不由自主的被缓缓按下,重回坐席之中。 众强者心中再生无尽骇然……这比用绝对力量强行压下,要难上何止千百倍。 龙皇入席,居于东席正中,宙天神帝之侧。而这在任何人看来,自是理所当然。 “龙皇莅临,我们众人都是万分惊喜。不知龙后娘娘可安好?”宙天神帝道。 “安好如初,谢宙天神帝挂怀。”提及“龙后”,那张仿佛敛尽了世间所有威凌的脸上浮现出了一抹发自心魂的柔软。 “距上次得见龙后娘娘,已是万载有余。若此番能得龙皇龙后双至,毕生余愿可了其一。”宙天神帝由衷的道。 龙皇微笑:“宙天老弟若有闲暇,欢迎随时来我龙神界为客,龙某与内子定全心礼待。” 宙天神帝欣然道:“能得龙皇此言,宙天不胜荣幸。” “看来,龙皇也对这次的‘大事’颇有兴趣。主动赴我东神域,若没有记错,尚是首次。”梵天神帝一边说着,淡淡侧了释天神帝一眼。 龙皇面色微肃,徐徐道:“龙某虽早听传闻,但一直未曾尽信。直至乍闻这届东神域的玄神大会,将择出一千个年轻强者送入宙天珠,逆世修炼三千年。” 龙皇深深的看了宙天神帝一眼:“宙天珠之力,固然庞大无垠。但将三年流转为三千年,同时还要保持‘宙天神境’的灵力,怕是强如宙天珠,也会力量枯竭……甚至透支。想要恢复,不知要何年何月。” 宙天神帝没有否认,缓缓点头:“龙皇果然见闻广博,的确如此。” “宙天神界不惜以宙天珠的力量孤注一掷,且赐予的还是他族之人,若非有天大缘由,绝不至此,因而龙某又岂可淡视。想来,释天神帝会来此,也是此因。” 苍释天颔首,瞳眸闪过苍金色的异芒:“正是如此。宙天神帝,还请解惑。” “二位能来,自然再好不过。”宙天神帝忽然一声轻叹:“毕竟,此事若真的发生,不仅是我东神域之难,若是失控,亦有可能祸及西神域和南神域。” “哦?”龙皇和释天神帝都是面露异色。 封神台众人也都是凝神注目。 宙天神帝侧目,向坐于坐席边缘,一直安静如三颗老木的天机三老道:“莫语大师,莫问大师,莫知大师,便有劳你们三位了。” 天机三老这才睁开眼睛,目光如一片混沌。 他们同时颔首,飞身而起,一直来到了封神台中心,呈三角之势,浮立于封神台上空。 “老朽莫语,感谢众位能远道而来,共议大事。” 莫语大师白发飘飘,眼神浑浊,虽仙风道骨,但声音中分明透着干枯与无力,生命气息亦如将熄之火。让人动容。 天机三老因近些年过度窥视天机,寿元将近的传闻,已成为人人看在眼中的事实。而他们之所以不惜忤逆天道,寿元大减也要强窥天机,毫无疑问是与眼下的“大事”有关。 玄神大会前的天机闭界,也很可能就是为了这一天。 “若无天大之事,又岂敢惊动诸界,劳师动众,咳……咳咳……” 莫语一阵痛苦的干咳。 “大师,究竟为何事?”圣宇界王起身,沉眉问道。到了此刻,他们都已越发感觉到了事态的不同寻常。 莫语大师转身,微微点头。 莫问和莫知也同时点头,两人身体一转,手臂挥舞,一个玄阵快速形成,然后在空中铺开一个巨大的光幕。 “玄影阵?会是什么东西?”不少人低念道。 光幕之中,影像乍现,却是一片黑暗。而这种黑暗只是对凡人而言,在场强者无数,都从这股黑暗之中,察觉到了一种极度的虚无。 所有的目光都牢牢的聚焦在光幕上,纵然只有一片黑暗,目光也不敢瞬离。 虚无的黑暗一直持续了很久,忽然,黑暗的尽头,出现了一抹红色的光星。 这抹光星出现的刹那,所有人的心脏居然狠狠的抽搐了一下。这是一抹极其深邃的红光,比鲜血还要浓郁,比耀日还要刺目,而盯视着这唯有渺小一点的红色光星,他们竟有了一种越来越重的刺心感。 像是有着什么东西在狠狠扎刺着他们的灵魂。 “这是?”龙皇明显沉了沉眉头。 “如诸位所见,”莫语立于光幕之前,声沉如钟:“此处,是混沌的尽头,亦可称之为混沌的边缘。” “什么!?混……混沌边缘?” 此言一出,封神台尽皆惊骇。龙皇与苍释天也剧烈动容。 在常人的认知之中,混沌是没有边际的,而纵然再给他们万生万世,也断然不可能碰触到混沌边缘。 但在神界这个层次,混沌有尽头,却是常识……因为很多来自诸神时代的古书记载,都提到过混沌边缘。 亦提到过混沌边缘,是名为“混沌之壁”的存在。 只是,混沌太过庞大,无以计数的星域星界,无法想象的空间。若真要碰触到混沌边缘,纵然在神界,至少也要上位星界才能才能做到……或者说,负担得起。 “若是混沌边缘,那道红光是怎么回事?”苍释天道。 光幕中的画面并不是静止的,而是在快速的拉近。黑暗在无限的放大,但那点红光的变化幅度却微乎其微,过了好一会儿,才有人隐约察觉到,那似乎不是一个红色的光点。 而是一道极细极小的线状红光。 莫语徐徐的道:“二十年前,我们三人便莫名常感不安,且与日俱增,其强烈前所未有。我们三人便深感不同寻常,便合力共窥天机,看到的,便是此幕。” “只是当时我们对此幕浑然无解,但不安之感依旧与日俱增。于是我们三人不惜违背祖训,透支寿元和天道之力,连续强窥天机,终于获知,幕中所示,为混沌之边缘。” “且是混沌极东,临近东神域的边缘。” “而这道红光,便是出现在混沌边缘的混沌之壁上。”莫语淡然的声音中透着深深的沉重:“而且看上去,似乎是一道……裂痕。” “这不可能!”释天神帝断然道:“混沌之壁是何许存在,便是龙皇……不,莫说龙皇,纵然是上古真神倾尽神力。也不可能伤及一分一毫,又怎么可能会出现所谓裂痕。” “的确如此。”龙皇也深以为然的颔首:“混沌之壁是上古真神都无法破开的次元壁障。若一定要说有什么可以伤及混沌之壁……那唯有那三件玄天至宝。” “诛天始祖剑,邪婴万劫轮,以及乾坤刺。” 释天神帝接口道:“但这三玄天至宝在诸神覆灭后便销声匿迹,很可能已不复存在。总不能,是这三至宝现世了吧?那可的确是大事呀。” “只不过,如今并不是诸神时代,混沌之中的鸿蒙之气早就所剩无几,即使真的有始祖剑这等玄天至宝现世,力量也断然不能和当年相比,还能不能伤及混沌之壁都是未知。就如现在的宙天珠,存在于现在的混沌世界,神力也不过……”苍释天声音一顿,似觉不妥,迅速向宙天神帝道:“释天绝无冒犯宙天珠之意。” “无妨,释天神帝所言不过事实而已。而若当真是这三至宝之一现世,那只会是天大的幸事,我们又会有何忧?”宙天神帝轻叹一声:“你们难道忘了一件事,混沌之壁是极高层面的次元壁障,纵然真的被始祖剑、万劫轮这等存在击破,也会和被撕开的普通空间一样,快速愈合……” 宙天神帝话未说完,众人已是齐齐眉头沉下。 “然而这道红痕,却始终刻印于混沌之壁,无法理解。也正因如此,让人极度不安。” 释天神帝脸上笑容消失,龙皇面色肃起,许久道:“你们当真确信,那里就是混沌之壁?” “若非确信,岂会如此兴师动众。”梵天神帝道:“当年三位天机大师告知此事后,十数年前,我与宙天神帝二人花费极大代价,亲身前往了混沌边缘。” 龙皇终于再次动容:“这么说,你们是亲眼所见?” 亲眼所见,与天机三老“所窥天机”,根本是截然不同的概念,因为后者,完全可能只是臆想。但前者……两大神帝亲眼所见,绝无可能虚假。 “不错!”宙天神帝缓缓点头,声音沉重:“天机三位大师之言太过匪夷所思,若不能亲见,我们也绝难相信。我与梵天神帝到达混沌极东,远隔百万里,便感红芒刺心。一直临近混沌之壁前,一切所见,皆如天机三大师所言。” “不,是更加的让人不安。”梵天神帝道:“那道印在混沌之壁上的红色裂痕,其光芒之诡异,吾平生未见。短短一线,竟可远射千万里。” “这便是当初吾与宙天神帝在混沌之壁前刻下的玄影。” 说话间,焚天神帝忽然手臂一推,顿时,封神台上空的光幕影像变幻,一道一人多长的红痕陡然印在了光幕之中。 霎时间,整个封神台变得绯红一片,像是下了一场极浓的血雨。众人怔然看着那道明明是在玄影之中,却仿佛印在苍穹之巅的红痕,一种无名的恐惧在心底疯狂滋生,灵魂像是被掐住七寸的毒蛇,狂乱的战栗痉挛。 “这这这……这是什么?”沐涣之失声叫道。 “这……真的是在混沌之壁上?” “两大神帝之言,岂会有假。”炎绝海瞳孔瑟缩着道。 而这,还只是刻印下来的玄影! 梵天神帝手臂收回,玄影消失,世界终于褪去了可怕的血色。每个人也都是心神一松,恍然间竟有一种从血海炼狱边缘脱出的奇异感觉,心中久久骇然。 “既然你们已亲赴混沌边缘,临近这道奇异红痕,那可有发现这道红痕究竟如何而来?”龙皇眉头大皱。 宙天神帝摇头:“并无发现。不过……为查明缘由,我与梵天神帝二人在混沌之壁前停留了一年之久,除了普通的空间风暴,从未有任何外力靠近,但,那道红痕,却在逐渐扩大。” 龙皇:“……” “我与宙天神帝初至时,红痕不过七尺多长。”梵天神帝道:“一年之后,已是长至一丈。因而,我与宙天神帝不得不想到了一个可怕的可能性……” “这道红痕,非是混沌的某种力量而生。而是来自混沌之壁自身,或……混沌之外!” 第1152章 绯红裂痕(下) 梵天神帝之言,无疑石破天惊。 “混沌之外……这怎么可能?” “混沌之外不是一片死世界吗?连远古魔神被放逐到混沌之外都必死无疑,又怎么会有东西在破坏混沌之壁?这怎么想都不可能啊!” “或者是混沌之壁自己要瓦解了?这……更不可能吧?” “这可真是匪夷所思,非我辈所能理解啊。”沐涣之瞠目道。 “……怎么听都像是在扯淡啊。”火如烈大皱眉头道,但看他的脸色,显然言不由衷……四神帝齐聚,龙皇到来,又是宙天与梵天两大神帝亲口所说,再怎么匪夷所思,也不可能是戏言。 连神界长者都如闻天书,更不要说那些年轻玄者。 “哈哈哈哈。”释天神帝肆声大笑起来:“混沌之外?怎么可能会有这等事发生,如此这般说出来,你们自己相信吗?” 龙皇却没有笑,他垂目沉思,忽然道:“梵天神帝,此言于常理,绝无可能。不过你既然当众说出,莫非还有其他缘由?” “这便由我来说吧。”宙天神帝道:“诸位可曾记得,在关于上古诸神时代的一些古书玉简中,有着四大创世神之首末厄曾以诛天始祖剑之力破开混沌之壁,将一众魔神放逐至混沌之外的记载。” 封神台下很多人无声点头,这个远古传说,在很多星界,尤其是上位星界,有很多人知晓。 “这些年,我重新查阅了大量来自诸神遗迹的古籍,终于确信了一件事。当年创世神末厄以诛天始祖剑破开混沌之壁的位置……就在混沌极东!” 气氛陡然一凝,龙皇道:“你是说……” “这或许并不是巧合。会不会有可能……这道红痕所在,便是远古时代,创世神末厄以诛天始祖剑破开混沌之壁的位置!” “诛天始祖剑为混沌空间最高等的存在,亦有着最极致的力量,哪怕真神真魔,亦可轻易屠之,连混沌之壁,都可以一剑轰开,其力量之恐怖,绝非我们所能理解。” “那么,会不会是当年被诛天始祖剑轰开的混沌之壁愈合后,依然残余着始祖剑的无上神力?无数年间,残余的神力一直在不断的残噬着那一处混沌之壁。时至今日,混沌之壁终于难以支撑,现出裂痕。” 众人屏息,面面相觑,无一言语。 混沌之壁是什么,他们很多人知晓,但几乎未曾有人见过,更不要说理解其存在。谁也不可能预料到,今日之事,竟会涉及到混沌之壁! 龙皇久思,道:“龙某直言,虽非绝无可能,但……着实牵强。” “唉,确是如此,但,除此之外,实在不得其他。”宙天神帝叹息摇头。这种事,神界亘古未有。哪怕他们是处在混沌最高层面的神帝,亦远超他们的生平认知。 封神台中,一个老者缓缓站出,赫然是白发苍苍的剑君君无名,在这东神域强者云集之地,他亦有着极高的话语权:“各位神帝,混沌之壁上的红痕若是继续蔓延,会引发何等后果?” 这亦是众人心中最为关注的问题。 宙天神帝道:“虽不能完全断言,但若就此下去,混沌之壁说不定会有崩裂的可能。若是以这等方式异常崩裂,很可能不会自我修复,那么……” 宙天神帝声音稍顿,变得格外沉重:“远古记载,混沌之外的外混沌世界,是一片无尽的灾难世界。若混沌之壁崩裂,出现缺口,这些灾难力量便会涌入,距离较近的星球星界必会受灾,长久如此,我东神域的气候和元素平衡都有可能被打破,后果不堪设想。” “毕竟,那可是连真神都能湮灭的灾难力量。” 东神域众强者脸上皆浮现深深惊容。 琉光界界王道:“若当真如此……这等灾难大概会在何时爆发?” “无人知晓。”宙天神帝道:“三位天机大师亦无法窥知。或者,我们只是杞人忧天,那道混沌之壁的红痕自行出现后,又会在某个时间自行消失。也或者要漫长的时间,几百万年,几十万年后才会真正崩裂。但,亦有可能是几千年、几百年……” “甚至几年……甚至明天!” “无人可以预料,就如无人可以知晓那道混沌红痕究竟出自何因,一切,都只能猜测。” “如此说来,这场特殊的玄神大会,便是为了迎接可能出现的灾难?”龙皇说道,事到如今,事情的原委,宙天神界的诸多异动,他已是明了。 “不错。”宙天神帝无比凝重的道:“虽然一切都只是猜测臆想,所谓的灾难或许永远都不会发生。但一旦真的爆发,若无足够准备,东神域必遭大难。” “这些,都是三位天机大师以大量寿元拼死换来,岂可等闲视之。而且三位天机大师自窥得天机后,二十年来一直日夜不安,绝非善兆,不得不备。” “这些年,梵帝、星神、月神,还有我宙天四界,都早已开始准备,筹备了越来越多带有空间力量的玄晶玄石,以期可以在混沌之壁崩裂后进行修补……但,连真神都无法破坏的混沌之壁,若要将其修补,所需要的空间力量必定庞大无比,绝非一年两年可以筹备完成,或许需要几百年,甚至几千年……” “而若是在这期间,灾难真的爆发,就只能由大量强者轮番以强大的力量将其封锁,直至储备好足以修复的空间力量或找到其他解决之法。这场玄神大会,也是因此而生。” “让一众玄道成熟者进入宙天神境修炼,三千年后,纵有进境,也不会太大。但若是天赋极高,有着无限未来的年轻玄者,宙天神境三千年,必将成长为参天巨树。” “这场玄神大会后,那一千将送入宙天神境的年轻玄者,若灾难当真爆发,无论早晚,他们都会成为一股极其巨大,很可能拯救东神域的力量。” 至此,宙天神帝等人要说的,想说的,已全部说完。剩下的,便是封神台这一众主宰当代东神域的强者将其消化,接受。 “而若是最终一切只是杞人忧天,那也是为东神域平添一千绝世强者,万利而无一害。”宙天神帝微笑起来。 封神台鸦雀无声,众人或惊愕、或呆滞、或茫然、或心跳难安,或不以为然。 早在很多年前,就有传闻这场忽然举办的玄神大会,是和天机界窥知到某个可能发生的灾厄有关。只是,这些传闻不但零碎,而且不知源头,极少有人会当回事,没想到,那个传闻不但是真的,事实,更是远超他们的认知和想象。 混沌之壁的诡异裂痕,绯红色的异光,可怕的猜测,可能的灾难……像是有一个可怕的梦魇,忽然闯入了原本平静的世界。 沉静许久,四大神帝再未言语。这时,君无名长长一叹,当先发声:“虽一切暂无定数,但若东神域当真有难,我等自然会全力赴之。” “如此异象当前,我等却浑然不知,让宙天神帝为东神域殚精竭虑,不但筹划长远,此番更是不惜耗尽宙天珠之力……无名唯有无尽敬佩拜服。”君无名说完,由衷拜下。 君无名此言,引发东神域众人共鸣,满座皆起,向宙天神帝深深而拜。 宙天神帝起身,抬手叹道:“我宙天为东神域之王界,这些都是应当为之。若真的发生那一天,东神域的安危,还要全仗诸位。” “呵呵,那还用说,若东神域有难,我圣宇界纵然倾尽所有,也不会退却半步。” 宙天神帝话音刚落,一个黑须及腹的中年男子肃然而语……赫然是圣宇界界王,洛长生的生父。 “琉光界到时会任由宙天神帝调遣。”与圣宇界坐席相邻,一个面如冠玉的男子淡然说道。他的盛名,同样无人不晓——琉光界界王。 “覆天界定会全力以赴。”覆天界界王亦是吼声道。 “我等定会全力以赴!” 三大最强上位星界皆是毫不犹豫的表态,其他星界自然也紧随其后。 “好……”宙天神帝声音激动,身为王界之主,却是深深拜下:“宙天在此,先谢过诸位。” 沉默许久的龙皇在这时站起,肃容道:“此事蹊跷颇多,龙某也会多加关注,也许过段时间会亲赴混沌边缘一趟。而若是将来,当真发生所担忧之事,我龙神界也不会袖手旁观。” 龙皇此话很明显有另一层意思……当真发生所担忧之事,龙神界才不会袖手旁观。也就是在发生之前,不会给予任何帮助,比如赠予空间玄晶。毕竟,一切都只是猜测——而且是在龙皇看来,极为勉强的猜测。 不过,能得龙皇此言,对宙天神帝而言已是意外之喜。他拜谢道:“能得龙皇此诺,宙天心安百倍。” “释天神帝,你意如何?”梵天神帝道。 释天神帝似笑非笑:“此事如此重大,我一人岂敢擅做决定。另外嘛……这些话若是从他人口中说出,我一个字都不会信。但宙天神帝亲口所言,我就是不信也得信。但,我相信的只是所到的事,而完全不认同你们的所谓猜测。混沌之壁会自行裂开?呵呵,我从未听过如此荒谬的笑话。” 宙天神帝淡笑一声:“的确,一切都只是毫无根据,全凭猜测的臆断。我亦希望一切皆如释天神帝所言。但,事关东神域安危,纵然灾难只有亿万分之一的可能发生,也不得不防。” 宙天神帝说着,一双神目投向遥远的东方,眼瞳深处,是深深的担忧。 有一个事实,他没有说出来,持续感觉到不安的并不只有天机三老,还有……宙天珠。 第1153章 一步登天 宙天珠内,玄神大会第二预选战场。 这里四处都是激烈无比的恶战,为了能夺得进入宙天神境的资格,哪怕这里不是投影,不能复生,他们也会不惜豁出自己的命。 而云澈则是里面唯一的异类,还是个彻头彻尾的异类。 第一轮预选,他在主城挂机摸鱼三十天。 而这人人拿命在搏,关系到能否入宙天神境的第二轮预选,他依然没和任何人交过手,而是全程处在匿影状态。在断月拂影强大无比的匿影能力下,他自始至终未被任何人察觉,自然也没有人会对他出手。 第二轮预选只有短短三天时间,云澈一直默默计算着时间,不知不觉,便已临近尾声。 云澈用意念具现出排位榜单,第一时间,就差点被第一名那长达整整九位数的魂珠数惊瞎了眼。 虽然第二轮预选时间、人数都少于第一轮,但由于进入这里的人都是所有战场的前十名,且继承第一轮预选的所有魂珠,因而,掠夺魂珠的效率反而百倍的提升。 强者大肆掠夺,每一次的成功击杀,都会伴随魂珠数量的暴涨,而中低层的弱者只能一次次沦为猎物,魂珠数非但不会有增长,只会持续暴跌。 在这种特殊的掠夺规则下,整个战场的局面,呈极其残酷的两极分化。 而手持一亿多魂珠的第一名,依旧是洛长生。 不过,谁是第一第二,云澈根本毫不关心,他意念搜寻,先找到了火破云。 榜单排位第七十三位,和在第一轮预选时相差无几。而距离这轮预选结束还只剩不到两个时辰,这个时刻,别说前一千名,只要不是倒霉忽然栽了一次,进入前百都已是没有悬念。 心中顿安,他随之搜寻武归克的排名,最终,目光直直定格在了榜单第……十九名! 云澈惊了。 什么叫实力?这特么就叫实力啊! 在第一战场被自己强行杀了一次,名次大落,居然在更加残酷的第二战场,凭自己的实力,生生又杀回了前二十位! 手持五千多万的魂珠,比之第一名洛长生,也只是少了一半而已。 自己若是杀了武归克,就可直接获取一千五百多万的魂珠,加上身上已有的近两百万……别说前一千名,前三百名都稳如老狗! “这武归克,简直十世善人转世啊!”云澈心中暗呼,加快速度,向三天前和武归克说好的地方飞去。 若是这次能和茉莉顺利重逢,武归克绝对功不可没。云澈都开始想着要不要干脆把那两枚玄影石交给他……算作报答。 苦思三息……还是算了,如此善人,当然要牢牢把握手中!说不定什么时候就能派上大用场。 云澈掐着时间来到三天前找到武归克的地方,远远便看到武归克居然已等在那里。 显然,他是真的怕。神武界大界王的儿子,一个被人阴一次都能重新爬回总榜前二十的真正天才,无与伦比的身份,无与伦比的天赋,无与伦比的光环,而这一切,只要云澈愿意,可以全部毁掉。 他岂能不怕,岂能不乖乖就范。 怕到了连迟到都不敢。 在一枚巨石之后解除匿影,云澈不紧不慢的来到了武归克身前。 武归克脸色漆黑,看到云澈,嘴唇一阵狠狠的哆嗦,却愣是没有怒骂出声,反而主动道:“赶紧出手,不要浪费我的时间。” 三天发泄,武归克明显平静了许多,自知在那个根本无法接受的后果之下,全然无法逃脱云澈的魔掌。要永绝后患,只能等出了宙天界之后,而在这里,唯有就范。 而且有了第一次,第二次自然就更加容易接受,连屈辱感都少了数分。 云澈更不想废话,一个闪身,来到了武归克身后。与此同时,武归克全身玄力也已卸下,他没有转身,目若毒蛇,阴沉无比的道:“这是最后一次,你若再敢拿玄影石威胁我……那就大不了鱼死网破!我不过是身败名裂,而你……不止你,所有与你有关之人,都要死无葬身之地!” 武归克的威胁对云澈而言就是个屁,冷笑一声,懒得说话,对着武归克就是一掌轰出。 轰隆!! 武归克再次像块腐木一样拦腰而断,上半身落地……依然没死,一张在痛苦中扭曲的脸忽然阴险的笑了起来:“别怪我……没提醒你……你这种……垃圾……晋入千名……只会沦为……笑柄!入宙天神境……只是做梦……你等着……被宙天界……制裁吧……嘿……嘿嘿……” “这就不劳你担心了。”武归克的话,云澈却是毫无反应,又是一掌轰出,将武归克的上半身毁的稀烂。 白光一闪,武归克的尸体消失,而云澈的身上,魂珠的数量陡然暴增,直涨一千五百万。 排名亦逆流而上,从排位榜单之末,直窜榜单前列,最终,定格在了第二百五十三位。 云澈长长的吸了一口气,安心的感觉顿时取代了所有的不安彷徨。 两次,连续两次,同样的方法,同一个人,以全战场最低的玄力,接连取得了晋级的资格。这绝非他的实力所得,而是毫无疑问的作弊,以他的性情,本会极度不屑和鄙夷这等卑劣之举……但为了能见到茉莉,他毫不犹豫。 安心之余,他丝毫没有放松警惕,迅速匿影。 距离预选结束,还有近一个时辰。身怀如此多的魂珠,绝不能被人盯上。 选定一个方向,找了一个看上去应该比较安全的地方。云澈一屁股坐下,窝在那里,安静的等待着第二轮预选的结束。 断月拂影的强大,在云澈的身上体现的淋漓尽致。而这两年间,在沐玄音调教他修炼的同时,他亦用自己的方式,向沐玄音传达自己对断月拂影“匿影”境界的理解与感悟。 玄功玄技的突破和玄道突破不同,后者最重要的是理解与积累,而前者的境界突破,往往需要的只是刹那明悟。 云澈早已有了一个隐隐的感觉,师尊沐玄音……应该也已经可以施展“匿影”之境,虽然她从未表露过。 时间流逝,再有差不多半刻钟,第二轮预选就会终结,这时,云澈的视线之中,忽然出现了两个女子身影。 “姐姐,应该马上就要结束了,还要继续吗?” 声音娇脆柔婉,宛若天籁,听在耳中,全身都有一种酥酥麻麻的感觉,让人无比渴望的想要一见声音的主人。 “当然,君惜泪与我只有一线之距,稍有松懈,便会被她反超。” 这是一个颇为柔和,但透着习惯性清冷的女子之音。而她所说的话,让云澈心中猛的一动…… 君惜泪与她……一线之距!? 能让剑君传人与她一线之距,又是女子,那么她的身份,只有一个可能。 东域四神子之一——琉光界水映月! 云澈抬目看去,果然看到,正是水映月御空而至,一身蓝衣飘飘,宛若不可亵渎月宫神女,仙姿卓然。 她的身边,也赫然是那个穿着黑色裙裳,有着妖异黑瞳,让火破云骇然失色的十五岁少女…… “是她们姐妹两个。”云澈心中低念一声。水映月会在这个战场,这是毫无疑问之事。让他惊讶的,是这个黑裙少女居然也通过第一轮预选,进入了这个战场! 黑裙少女虽然天赋高的可谓极端可怕,但她毕竟太过年幼,神灵境一级的玄道修为,在她这个年龄,用旷古绝今来形容半点都不夸张,但在聚集了五千万顶尖强者的战场,常理而言,根本没有可能进入前一万名。 ……当然,他自己更不可能。 黑裙少女听着姐姐的话,很乖的点头:“好。都是我拖累了姐姐,不然的话,姐姐早就把那位剑君传人甩的很远很远了。” 听到这话,云澈顿有所悟。 难道说,这个天赋高的吓人的小姑娘能进第二战场,是依仗她的姐姐? 也是,水映月何许人物,名列东域四神子,整个战场最粗的大腿之一,她若要罩自己的妹妹通过预选,简直不能太简单。 这么说来,在第一轮预选的时候,这俩姐妹居然分到了同一战场? 虽然有些难以置信……因为整整一千个战场,概率着实太小了,但就黑裙少女已入第二战场的事实看来,应该就是如此了。 想到这里,云澈顿时找了些许平衡感……原来这里作弊的不只有我一个人! 比之萧墨那纯挂机等死毫无追求的家伙,这才是真正的同道中人啊。 然而对方却是琉光界界王之女,映月仙子之妹……完全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云澈目光落在黑裙女孩身上很久,用战场特有的探知规则,看到了这个女孩的名字。 水媚音。 黑精灵般的女孩,却有着一个颇具撩人韵味的名字。 就在云澈准备移开目光时,忽然看到,水媚音竟缓缓转身,双眸移来,一双眼眸如闪烁着星光的暗夜,最终落在了云澈所在的位置。 云澈心中微微一突。 她……难道发现了我?不!不可能!必定只是巧合。 但,那道眸光却就这么定格在了云澈的身上,许久都没有移开。 “媚音,怎么了?”察觉到水媚音的异状,水映月也转过身来,灵觉瞬间释放。 顿时,云澈感觉到一股强大的精神意念迎面拂来,碰触到他所在的位置时,却未有丝毫停留,随后又完全收回。 很显然,水映月并没有发现他的存在,哪怕是在释放神识的状态下。 但,水媚音的眸光却依旧落在他的身上……而且,似乎是在直视着他的眼睛。 这是怎么回事?断月拂影加流光雷隐,堪称完美的全方位隐匿。连水映月这等已是神灵境巅峰的强者都丝毫没有发现他,为什么这个才神灵境一级的小女孩…… 心中依然不敢相信,云澈全力维持着匿影状态,试探着向右侧移动。 而随着他的移位,水媚音的眸光也如影随形,无论他左移还是右移,都直视着他的眼睛……甚至,还露出了一个很浅的微笑。 这下,云澈再怎么觉得匪夷所思,也不得不信……水媚音是真的能够看到他! 这怎么可能……她到底是怎么发现我的? 而且她最初是从背对的情况下忽然转身,也就是说,她并不单单是眼睛可以看到我,连灵觉都…… 糟了! 云澈先是惊诧,随后心中猛地一沉……自己可是身怀一千七百万魂珠,在这两姐妹的实力面前,简直就是一只随手可宰的超级大肥羊,若是她们想要杀自己,绝对跑都跑不了! 水嫩的唇瓣微微翘起,稚嫩的面孔,竟是绽开了一个分外妩媚撩心的微笑:“没有什么啦,只是忽然想到了一个很有趣的人。” 她回过眼眸,拉起姐姐的手:“姐姐,我们走吧。” 水映月眸中闪过一抹疑色,但并没有多问,带起水媚音,很快远去。 远远的,云澈看到水媚音蓦然回首,对着他莞然一笑,粉嫩的唇瓣轻启轻合,他的耳边,也随之响起了如同来自梦境的少女之音: “云澈大哥哥,加油哦。” ————————————— 第1154章 茉莉彩脂 浩瀚东神域,星神界。 茉莉静静的看着镜中的自己。 继承了天杀星神的力量之后,她的年龄也似乎因之而定格,这么多年过去,一如云澈初见时那般,外表只是个十三四岁的小女孩。只是,那双猩红的眼瞳之中,折射着与表象年龄全然不符的冷漠与冰寒。 瞳眸中的血色,还有如被鲜血染红的长发,都似乎变得更加的浓郁。 任何人接触到她的眸光,都会全身冰冷,如被一把沾满着鲜血的利刃抵住喉咙。 镜中的容颜完美精致的几近梦幻,十三四岁的面孔,却毫无稚嫩感,而是一种无比危险,却更加勾魂摄魄的妖异。 她安静无声的面对着镜中的自己,已经很久很久,无人知道她在想着什么。 “咚咚!” 安静的星神殿,忽然响起了敲门声。敲门声只响了两次,而且很是轻微,显然对方是颇为小心翼翼,随之,一个优雅的男子声音传来:“王妹,我可以进……” “滚!” 冰冷淡漠的一个字,没有任何的温度,没有任何的余地。 “……王妹,我毕竟是你的兄长,有很重要的事……” “本公主只有一个兄长,他已经死了。”声音陡寒,杀气凛然:“你也想死吗!” “砰”的一声,殿外的人似乎被惊得一个踉跄,声音再次响起时,已是带上了轻微的哆嗦:“王妹……真是……爱开玩笑……” 话未说完,声音的主人已是慌不迭的远去。 星神殿再次恢复平静,但很快,便被一个有些焦急的少女声音打破。 “姐姐……姐姐!” 殿门直接被推开,一个穿着七彩霞裙,眸若星月的女孩急急的跑了进来,一直来到茉莉的身前。 整个星神界,敢在星神界如此随意的,就只有一个人…… 彩脂公主! 除她之外,连星神界王都绝对不能。 比之两年前,彩脂没有任何的变化,茉莉稍稍皱眉,她很少见过她这么焦急的样子:“彩脂,发生什么事了?” 彩脂拉过茉莉的手,奶白的脸儿微微泛红,声音急急:“姐姐,玄神大会的第二轮预选马上就要结束了,然后就是封神台的大战,我想去看,你陪我一起去好不好!” “……就为这个?”茉莉并不相信,盯视着彩脂明显藏着异光的星眸:“你不可能会对玄神大会感兴趣,你要做什么?” 以她和彩脂的力量,玄神大会对她们而言就如婴儿打架,岂会有半点兴趣。 “人家……就是想看玄神大会嘛!毕竟,以前从来都没有看过,姐姐也是……据说那是东神域最厉害的一千人哦,一定很精彩的,陪我去好不好?”彩脂撅着唇瓣,甩着茉莉的手,撒着娇央求道。 “你若想看,自己去便是。”茉莉毫不犹豫的拒绝。 “不,我就要姐姐陪我一起去,姐姐……” “彩脂!”茉莉的眼神忽然一凝,脸儿也肃下:“你是我看着长大的,不可能骗得了我……你到底要做什么?” “我……”彩脂悄悄的咬了咬嘴唇,声音也弱了下去:“就是……想看玄神大会嘛。” “不说实话,那就别想我陪你一起去。”茉莉毫无妥协余地的移开目光。 “我……我我……”其实彩脂一开始就知道,自己再怎么也不可能骗过姐姐,但是,真正的理由,她又一定不能说出来。因为她太了解姐姐的性情,就像姐姐最为了解她一样。 “我……是有其他的理由啦,但是……不可以说。姐姐,你就陪我去嘛,好不好,好不好!”彩脂眸光朦朦,如一只猫儿般可怜兮兮的央求着。 这些天对她而言,心情也是各种跌宕起伏。 玄神大会第一轮预选开启之时,她就通过星辰之碑,找到了云澈的名字……吟雪界,云澈,神劫境一级。 那时,她虽然欣喜,但并不着急,因为第一轮预选还要持续一个月。 但随后,她却是忽然知晓参加玄神大会的人并不会全部在赛后留在宙天神界,被淘汰者将被全部斥出。她就知道情形有变,不得不改变“计划”,没有拉着茉莉去往宙天神界,而是在第一轮预选后,偷偷一个人的来到宙天界外,想要试着找到被斥出的云澈,然后再想其他方法。 结果却没有找到,反而意外在参加第二轮预选的人中,找到了云澈的名字。 第二轮预选淘汰者,同样会被斥出,情况依旧毫无变化。但,就在方才,距离第二轮预选结束还剩不到一个时辰,她只是用星辰之碑随意瞄了一眼云澈的状况…… 却发现他居然身在前三百名之内! 完全想不出来云澈是怎么做到的,彩脂唯有心急火燎的跑来茉莉这里。 “不可以说?”茉莉皱了皱眉:“为什么不可以说?我不是已经反复说过,以后再有什么大事,绝对不能私自做决定,你现在又有什么事瞒着我?” 彩脂被吓得心儿一跳,声音一下子弱了下去:“我……我是答应过姐姐一定会听话,但是……但是这次不一样的,姐姐到了那边,就会知道,现在不可以说。” “不行!一定要说!”茉莉依旧毫无余地。 “姐姐……”彩脂仰起脸儿:“就这一次,好不好?姐姐回来之后,我就一直很听姐姐的话,从来没有让姐姐生气。但这一次……姐姐就听我的好不好,就这一次,真的就这一次……很重要很重要。只要姐姐答应我,以后我什么都听姐姐的,好不好……好不好……” 她一边说着,星眸中已聚起可怜怯怯的泪花。 “你……到底……”很少见到彩脂如此倔强的样子,茉莉心中大为疑惑,话刚出口,但看着茉莉那近乎哀求的样子,终究是心软了下来:“好吧……但,我只容许你任性这一次,你要保证,以后什么事都不许再瞒着我!” “嗯!”彩脂眸绽星芒,无比欣喜的应声。 茉莉会对彩脂如此严厉,当然不是没有原因……因为在她不在星神界的这些年,彩脂竟接受了天狼星神的传承,这对他人而言,能有资格继承星神之力,是做梦都不敢想的天赐。 但这对茉莉而言,是绝对绝对不可接受的弥天大祸。 也是她不得不马上回到星神界的最大原因。 —————————————— 宙天神界,讨论了近三天有关混沌之壁的大事,封神台上依然笼罩着异样的风云。 “时间算来,第二轮预选,也快要结束了。” 宙天神帝目光投向宙天塔:“通过预选的一千个年轻人将会被送至此处,而他们便是这次玄神大会挑选出来的一千个‘天选之子’,若将来当真爆发灾难,他们将是一股极强的助力。” “不过,在玄神大会完全结束之前,最好不要告诉他们此事。他们当下最重要的,是尽情展示他们的风姿,享受他们的玄神大会,也让我们亲眼见识一番当下年轻一辈的风采,而不需忽然背负沉重的压力。” 封神台众人皆是点头,深以为然。 “嘿,天选之子。”释天神帝怪笑一声:“那本王可以好好见识见识,可千万不要让我太失望才好。” “呵,坐井观天久了,可别吓尿了裤子。”星神帝忽然冷笑一声。 王界之下,东神域当今年轻一辈的确是人才辈出,不仅是星神帝,其他神帝也都是颇有信心。 “呵,那本王可真是迫不及待了。”释天神帝皮笑肉不笑。 这时,宙天神帝忽然神色一动,似笑非笑的看了梵天神帝一眼。 梵天神帝也是目光一侧,随之微微苦笑道:“小女不懂礼数,擅自闯入,千叶汗颜,还望轻加责怪。” “哈哈哈哈,”宙天神帝难得的爽朗而笑:“令嫒亲至,老朽高兴还来不及,哪还会舍得责怪。” “唉,都擅闯进来了,却只是远远看着,也不过来拜见几位前辈,真是越来越不像话了。”梵天神帝苦笑着摇头。 两人的交谈声,所有人都听得清清楚楚,瞬间无数人翘首以盼…… 梵天神帝之女…… 那个传说中的“神女”来了!? 但马上,他们又听到了梵天神帝的苦笑,话中之意,分明是神女虽至,却并未来到封神台,而是在……远远的看着? “这样也好。”月神帝微笑道:“若是我们这东域神女真的到场,怕是这一众男儿再无心思赏玄神大会了,呵呵呵。” “哈哈哈哈。”众神帝皆笑了起来……除了星神帝。 奇怪,影儿为什么会对这区区玄神大会感兴趣——梵天神帝心中泛起疑惑。以他对自己女儿的了解,她没有理由会出现在这里。 宙天神界上空,遥远的云端之上。 一个金色的身影静立云端,她一身金衣,流光若梦,虽然只是稍稍贴身,却勾勒着妖娆到足以让任何男人发狂的撩人线条,长发呈现着耀目的金色,直垂落至挺翘的臀部。 哪怕只是远远看一眼背影或侧影,任谁也不会怀疑,这必定是一个绝美的女子。因为她只是安静的存在于那里,却连日芒、星光都在羞怯,悄然的黯淡,仿佛唯恐遮掩了她的风华。 但无比遗憾的是,却无人有幸能欣赏到她的真颜。 一片状如凤凰之翼的金色眼罩遮住了她神秘的双眸,但眼罩之下,唇瓣玉粉娇嫩,如樱红花瓣,潋滟生光,脖颈更似胭脂覆雪,莹白如幻,让人不敢相信这世上竟会真的存在这如无暇美玉一般的肌肤。 在神界,曾见过她容颜的人极其之少,但却几乎无人不知其名。 东域梵帝神女——梵天神帝唯一的女儿——千叶影儿! 第1155章 终入宙天 东域梵帝神女——梵天神帝唯一的女儿——千叶影儿! 她直接穿过宙天界的禁制,来到了封神台之外,目光穿过遥远的空间,落在了封神台之上,显然,她是为了这场玄神大会而来,却并没有要入封神台观战的打算,而是就这么避人远观。 她的身侧,是一个看上去格外苍老的老者,他身长不足六尺,上身佝偻,全身干枯的像是被在荒漠暴晒过的死尸,套着一身明显过于宽大的灰衣,破旧的几乎只能勉强蔽体。 老者的头深深垂下,无法看到他的目光,气息呈现着一片诡异的浑浊,全身如僵化一般,一动不动。就连他那身破烂的灰袍也是完全静止,丝毫不因风而动。 身后,安静的站立着两个妙龄少女。她们穿着相同的银色软甲,右侧少女身材纤巧,曲线玲珑,左侧少女则要丰腴许多,胸前银甲高高鼓起,随着她的呼吸上下颤动。 两个少女螓首低垂,毕恭毕敬,似乎连千叶影儿的背影都不敢擅自直视,如畏神明。 而就是这个两个看上去小心翼翼,明显只是随从侍女的女子,她们身上所释放的玄道气息,却绝对足以让封神台上无数界王都悚然心惊。 “看来,是有不请自来的客人到了。”千叶影子开口,那如抹了花汁的娇美.唇瓣,却发出着极为冷漠无情的声音。 “一为龙皇,一为南域苍释天。”佝偻老者回答,声音无比晦涩难听,让人都难以相信那竟是人类发出的声音。 千叶影儿的金眉稍稍而动:“连龙皇都来了?看来,也是为了那所谓混沌之壁的裂痕。” “小姐可要前去拜见?”佝偻老者道。他说话之时,全身亦是一动不动……似乎连嘴唇都没动过。 “不必了。”千叶影儿没有刹那犹豫:“这世上配让我下拜的,唯有父王一人。” “古伯,你觉得这一趟,是否会有收获?” “小姐自有天佑。”被称作“古伯”的老人沙哑回答。 “时间算来,也差不多该开始了。”千叶影儿一声低念,目光定格在封神台上:“九玄玲珑体……就算掩饰的再好,也绝对不可能逃过古伯的眼睛。” 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 宙天珠内,玄神大会第二轮预选终于到了尾声,宙天之音也准时的响起: “年轻的强者们,第二轮预选战即将结束,谁会成为那一千天选之子,你们已经给出了答案。” 战场在这一刻定格,所有的玄力在一瞬间全部消失,包括那些正在恶战的玄者,也如被一瞬间抽空了玄脉,再也无法释放半点力量。 第二轮预选的结果,就此完全注定。 战场清静了下来,人人都望着天空,等待着接下来的命运。有的欣喜若狂,有的平静冷漠,有的嚎啕大哭,有的甚至歇斯底里……尤其是那些距离前一千位只有一线之格的人。 虽是一线之隔,但命运却将天差地别。 第一千名和第一千零一名……前者,将进入宙天神境,后者,将被甩开三千年的神境修炼,天壤之别都不足以形容其距。 “未能在这个战场进入千名者,你们将被送离战场,真身移送至宙天界外。希望这场玄神大会,可有幸助于你们有着无限未来和可能的修玄之道。” 白光从天而降,宙天之音落下之时,所有名次未入千名的玄者投影亦全部消失。 安静的第二战场顿时只余千人,千人之中,包括云澈。 “年轻的天才们,你们成功的用实力和意志证明了自己,成为这场玄神大会的‘天选之子’。”宙天之音高了数分,更加的震耳荡魂:“你们将有资格进入宙天神境,在那里,你们将重塑人生,亦有可能彻底更改自己的命运。” “但在那之前,你们的战斗依然没有结束。” “接下来,你们的真身将被送入宙天神界封神台,那里,将会有更加残酷的第三轮淘汰战,以及……” “最终的封神之战!” “一千天选之子,有资格参与封神之战者,唯有三十二人!” “而最终可获封神者,唯有四人!” 所有人都认认真真的听着,唯恐错过一个字。唯有云澈闭上了眼睛,长长的舒着气…… “终于……终于……” 什么第三轮淘汰战,什么封神之战,他半点都不关心。“将被送入宙天神界”,这一句话,对他而言已是完全足够。 这一路的波澜起伏,真的太不容易……虽然,有武归克这个无比强力的踏脚石,好像也不是很难? 被送往宙天界,那个叫什么封神台的地方后,可能会面对怎样的场面,他心中很有数,但他却非但没有担心,反而早已迫不及待。 “主宰东神域未来的年轻人,去封神台继续你们的战斗吧!” 铮—— 光芒耀下,所有投影全部如溶解一般缓缓消失。 宙天界封神台,宙天神帝也在这时站起身来,微笑道:“看来,最终的结果已出,让我们来迎接这一千位由宙天珠亲自择选出来的‘天选之子’吧。” “祛秽,眼下的第三轮预选,和最终的封神之战,便由你主持,务必公正严苛!” 宙天神帝的后方,一个一身黑衣的中年男子站起,他有着一张让人看一眼都会骤然心悸的脸,眉似寒剑,直入双鬓,嘴唇薄而紧抿,似乎从未笑过。五官菱角分明,脸上的每一道肌肤纹路,都如刀剑雕刻,一双眼睛如翔空饿鹰,锐利冰寒。 “主上放心。”短短四个字,字字如刀。 而他起身的刹那,封神台的声音一下子小了很多,无数界王级人物都是忽然缄口,心悸之余,许久都不敢言语。 “祛秽尊者……这次居然是他主持!”炎绝海低声讶然道。 “祛秽……尊者?”一个凤凰弟子低念一声,随之忽然想起自己在哪听过这个名字,一声惊叫:“是那个……裁决者的……祛秽尊者!” “宙天界裁决者总首领,若论公正严苛,不论情面,东神域他称第二,无人敢称第一。”火如烈低声道:“他居然会被委命主持封神之战,看来,宙天界对这场玄神大会当真是重视的很。” “那是自然,毕竟关系着未来可能爆发的劫难啊……不是闹着玩的。”炎绝海道。 祛秽尊者之名,在东神域的名声之大绝不亚于四大神帝。 因为他是宙天界裁决者总首领,他引领裁决者的这些年间,制裁过的玄道强者和星界不计其数,一旦被其确凿恶行,无论是谁,无论何等出身,无论是哪个星界,都会给予极其严厉的制裁,绝不会手软姑息。 其名“祛秽”,便是祛除东域污秽之意。 祛秽并非是其本名,而是在成为裁决者统领后决意更改,可见其志之坚。 他为东神域无数玄者星界所敬畏,那些身负恶行者,无论何等地位,单单听到他的名字都会瑟瑟发抖。 宙天神界在东神域有着无与伦比的威望,与裁决者,与引领裁决者的祛秽尊者有着极大的关系。 为何云澈手中的第一颗玄影石能让武归克纵忍屈辱也要乖乖就范……不得残杀木灵,是东神域的重规之一,那枚玄影石中的东西公开后被裁决者获知,神武界纵然是极强的上位星界,也绝对吃不了兜着走——搞不好还要在木灵依旧被各种暗中猎杀的现状下被拿来杀鸡儆猴。 白光耀起,一个巨大的空间玄阵忽然出现在封神台的中心,随着玄阵的旋转,一千道属于年轻强者的气息同时出现。 随着白光离散,这经过两轮惨烈厮杀而决出的一千个“天选之子”全部呈现在众人眼前。 封神台顿时一阵骚动,一大半的人都有些失控的站了起来。自第二轮预选开始,他们就在封神台共议大事,而无法通过星辰之碑知晓战场状况,也就是说,他们反而是最晚知道结果的人。他们的子女、弟子等关注之人是否成为了这一千个“天选之子”,这一刻才真正知晓。 顿时,封神台上大笑与哀声并起,大量长者看着自己的后代出现在封神台上,都难抑激动,放声大笑。 “哈哈哈哈!”火如烈在第一时间就牢牢锁定火破云的气息,虽然心中早已笃定自己的弟子千名之内已是板上钉钉,但双目亲见,依旧激动的满脸通红,热血沸腾,已根本顾不上场合,放声大吼:“好云儿,干得好!干得好!你是我金乌宗,也是炎神界的骄傲,哈哈哈哈哈哈!” 大笑声中,火如烈都没注意到,自己的脸上已是两行热泪滚落。因为火破云的成功不仅仅是一个名次,一个荣耀,更将改写金乌宗在炎神界的地位,以及整个炎神界的未来。 而这个人,是他的弟子。 得徒如此,虽死无憾。所有的付出,都万分值得。 “火宗主,炎宗主,恭喜啊。看来,你们炎神这次是真的得到上天的眷顾了。” 沐涣之向火如烈和炎绝海道,虽是真心恭贺,但心中也颇感吃味。而他刚说完,忽然目光一定,随之一双老眼如被针扎,剧烈放大,仿佛忽然看到了世界上最难以置信的画面。 一千个天选之子的中间,那个最不容易被注意到的位置,他看到了一个绝不该出现在那里的人。 “云……呃……这这这这……”沐涣之张了张口,却是怎么都喊不出那个名字,重重的眨了数次眼睛,却依旧不敢相信。 “云澈!?”而沐冰云则是一下子站了起来,雪颜带着深深的惊愕,和丝毫不下于沐涣之的无法相信。 ------------------ 【复习一下神道境界:神元境(十级)-→神魂境(十级)-→神劫境(九级)-→神灵境(十级)-→神王境(十级)-→神君境(十级)-→神主境(十级)。】 第1156章 异类 火如烈也是在这时看到了云澈,双目一瞪,狂笑戛然而止,在反复确定自己的眼睛没瞎后,一开口,声音结结巴巴:“这……这这这这……这是怎么回事?” “……”沐冰云脸色变幻,酥胸起伏,若是其他宗门,本没什么希望弟子竟然入了“天选之子”,那毫无疑问是天大的惊喜。但沐冰云没有一丝惊喜的感觉,唯有深深的震惊。 因为,以云澈的实力,是绝~~对~~不应该出现在那里的。 “糟了!”长久的震惊之后,沐冰云的心猛然沉下。 云澈断然不可能凭实力通过第二轮预选……第一轮都不可能。那么,他出现在这里的唯一解释,就是他用了什么特殊的手段。 也就是作弊! 但,这里是宙天神界!站在他面前的人,是宙天裁决者之首祛秽尊者。 云澈的玄力摆在那里,神劫境一级,就算是傻子,也不可能相信他是凭实力入“天选之子”。而他的“作弊”行为,分明是藐视宙天神界和背负着特殊使命的“天选之子”…… 所面临的,必定是宙天神界,乃至封神台所有人,以及所有人的愤怒…… 之后,绝不仅仅是剥夺资格那么简单,还有遭到必定无比严厉……甚至残酷的制裁! 虽然只是一群年龄都在一甲子之下的年轻人,但他们身上所释放的气息,让封神台上无数强者都深为惊叹。 “那个人……就是洛长生?” 一道道目光落在一个站立于众人之前,卓然不群的青年男子。他一身白衣,外表甚至年轻,看上去不过十七八岁,肌肤白白净净,偏女性化的相貌让他俊雅之中又带着三分柔弱,乍看之下,似是一个文文弱弱,温和近人的书生。 但,他嘴角似有似无的笑意,还有眉宇间那抹藐视众生的淡漠,却又是拒人于千里之外。 而就是这个看上去文文弱弱的人,却有着一个东神域无人不知的名字。 洛长生! 东域四神子之首,玄神大会第一轮、第二轮预选皆排位第一,公认的当今东神域年轻一辈第一人。 东神域众人虽然都久闻其名,但若非亲见,或许任谁都想不到,东神域年轻一辈第一人,居然会是如此文文弱弱的样子。 “看来,这届玄神大会的首位,应该非洛长生莫属了。” “那当然,基本没有悬念可言。据说洛长生修为已是神灵境极致,距离神王境只有一线之隔,只需机缘一到,刹那明悟,便可成就神王境,极有可能,会成为东神域史上最年轻的神王!” “东域四神子果然不负盛名,第二轮预选最终又是他们四人霸占前四。” “这一代天才辈出,但东域四神子却又有着绝对的强势。洛长生自不必说,琉光水映月,覆天陆冷川,还有剑君传人君惜泪,此次能得以在这封神台上封神的四人,怕是不会有第五人选了。” “等等!看水映月旁边的那个小女孩……怎么会有这么小的女娃娃?神灵境……一级?”一个中位星界的界王目光定格,满脸愕然。 他的目光所向,是一个身穿黑裙的嫩龄女孩,十三岁四的年纪,小小的腰儿系着一根黑蝴蝶衣带,她的着装、年龄、玄力……她的整个存在,都如周围的人群格格不入。 水媚音! 越来越多的目光聚焦在了这个特殊的女孩身上……后方,就连云澈也在看着她。神灵境一级,同样是不可能凭实力进入前一千名的,但他倒是并不惊讶,因为他可是亲眼看到她和水映月一起行动。 作弊嘛,谁不是呢。 而他心中到现在依然在深深的惊疑……她为什么能够发现匿影之下的自己!? 但,封神台上,那些关于水媚音的谈论之声,却远非他所想。 “水媚音,十五岁,她居然进入千名之内……了不得啊!” “十五岁?神灵境……难道,她就是传闻中琉光界的那个……” “除她之外,再不可能有第二个人了。琉光界这一代不但有一个水映月,还出了一个不得了的小怪物啊。” “但,无论她天赋多么惊人,以她现在的修为,根本不可能……” “若是别人,当然不可能。但,如果那个传闻为真的话……不不,没有如果。她能和水映月一起站在那里,那个传闻已经是真的了!” “传闻……什么传闻?” “她在神劫境末期,经历天劫之前,一人击败了三个神灵境中期的同门——琉光界的一个外宗宗主亲眼所见,亲口所言。” “什什什……什么!?!?” 一双双目光悄然转向位于北席的琉光界界王,对于两个女儿都出现在封神台上,他的脸上自始至终没有表露出丝毫的意外之色,唯有未曾变过的淡笑。 因为这个结果,理所应当。 “居然有四人已是神灵境十级……其中三人,年纪都只有半个甲子。”龙皇颔首赞许:“东神域这一代年轻人当真优秀,我西神域万万不及。” 龙皇倒不是谦逊之言,因为就修炼速度而言,龙族是逊色于人类的……而且还是远逊。 但龙的躯体、天赋、寿元摆在那,纵然人类成长很快,面对真龙,也毫无优势可言。 “呵呵,若是他们知晓能得龙皇亲口赞誉,定会视为毕生荣耀。”宙天神帝微笑道。 “哼。”苍释天发出一声很轻的哼声,脸上稍微有些僵硬的神情,显得他并不是那么的高兴。 若是这东域四神子,都是年近一甲子,你完全可接受。但,这四个修成神灵境十级的年轻人中,除了陆冷川年龄应该在五十岁之上,其他三人,生命气息上……居然都只有堪堪半个甲子。 这带给苍释天的冲击,绝对非同小可。因为就这一点上而言,南神域这一代的年轻一辈,已是逊色于东神域。 这四人之外,其他的年轻气息,也个个惊人,大大出乎他的预料。 这样一千个东神域的顶尖天才进入宙天神境,三年后出来,那么毫无疑问,东神域将陡然多上一批整个神界层面的顶尖强者。所导致的后果,自然是从三年之后开始,南神域的势力将会就此弱于东神域。 他当然不爽。 龙皇目光缓缓而动,显然看的很认真,而他最先观察的,自然是那些气息最为强盛之人,须臾,他缓缓点头:“宙天神境三千年,不啻在外修炼万年。三年之后,从这一千个天赋异禀的年轻人之中,怕是要诞生至少十个神主。” 声音稍顿,龙皇又摇了摇头,更正道:“不,若这三千年中始终保持宙天神境那个层面的气息,怕是不止十个神主,二十个,三十个亦有可能。否则,你宙天也不至于如此。” “呵呵呵。”宙天神帝缓缓抚须,神秘而笑,对龙皇之言不置可否。 “宙天神境三千年”是何等概念,普天之下,只有他一人真正知晓,纵是寿元三十五万年的龙皇,也无从得知。毕竟,这是历史上首次……也是他和宙天珠在长久的权衡之后,一起作出的艰难抉择和巨大牺牲。 “再加上数百神君,抛开那只是猜测的‘灾难’不论,三年之后的东神域,怕是要……哦?”龙皇忽然话音停滞,目光猛的一动,直直的定格在那个娇小的黑色身影上。 那幼小的过分的生命气息,以及那赫然已是神灵境的玄力气息,让这位神界第一人都剧烈动容。 “原来……传闻竟是真的。”龙皇低语道。 “哦?莫非龙皇对她也有所耳闻?”循着龙皇的目光,宙天神帝微笑道。 “东域琉光界,得一天赐之女,天生异脉异魂,七岁开始修炼,十岁入神道,十一岁成神魂,十三岁成神劫,却可与神灵境交手而不败……龙某还曾只当其为笑谈,看来我龙某,也是坐井观天了!” 历经三十五年沧桑的龙皇说出“坐井观天”四个字,每个字的分量,都大到无法形容。 “此女,的确无法以常理而论,就在两个月前,她又成功步入神灵境,让人不得不惊叹。”宙天神帝道。 龙皇的目光依然在水媚音的身上,停留的时间比之东域四神子加起来都长:“有‘神子’之称的四人固然优秀绝伦,但……加起来,不及此女一人。” 这个评价,高到了极致。但宙天神界却毫无动容,而是没有任何迟疑的颔首:“宙天也深以为然。近些年,宙天不止一次亲身前往琉光界,欲收此女为弟子,然……唉。” 宙天摇头,三分失望,七分惋惜。他宙天神帝主动要收人为弟子,这对任何玄者而言,都是万世不敢奢望的机缘,但他平生第一次主动如此,却是…… “哈哈哈哈。”龙皇大笑了起来:“如此天赐明珠,琉光界若是肯答应,才是奇怪。龙某若能得此神赐之女,就是天王老子来求,也绝不会舍离半刻。” “的确如此,却也是宙天平生一大憾事啊。”宙天神帝苦笑一声,这个立于混沌之巅,东神域有着最高威望的宙天神帝,他每次看向水媚音时,都赫然是一种……眼巴巴的渴求目光。 “这等异才,龙某也是平生仅见啊。”龙皇由衷的叹道:“若是她的天姿不夭折的话,将来,怕是会下不于你们宙天神界的守护者啊。” 王界之所以能成为王界,皆是因有特殊的“传承”之法。宙天神界能始终有一群强大无比的守护者,便是如此。星神界的星神,月神界的月神也都是依靠“传承”。 若一个玄者能依靠自身,达到不弱于“传承”之后的高度,那绝对是一件极其恐怖的事。 宙天神帝同样不否认,再次点头。 “单单能看到这旷古绝今的女娃娃,龙某便不虚此行。”龙皇言语之中,甚至颇有艳羡之意:“怕是不仅这一千‘天选之子’,整个玄神大会,她的年龄都该是最幼。” “年纪最小,玄力最低,却是……” 龙皇的声音忽然像是被什么东西瞬间切断,随着他的眉头一点点的沉下,目光直直落在了水媚音后方一个人身上。 云澈! 在一众神灵境强者的气息中,云澈的神劫境气息被毫无疑问的彻底淹没。那些在众强者中依然拔尖的气息会引人注目,而云澈……要不专门注意他,都几乎感觉不到他气息的存在。 龙皇刚要叹水媚音年龄最幼,玄力最低,却依旧可以入这“天选之子”,没想到,竟又忽然察觉到了一个才神劫境的气息……还是神劫境一级! 神劫境一级的气息,在这封神台一千个“天选之子”中,何止格格不入。 这个发现,简直如瘟疫一般疯狂传播。封神台上的声音也从这时忽然小了下去,越来越多的人脸上开始出现惊愕、不解、难以置信,须臾之后,所有人……真的是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了云澈身上,无一例外! 包括,站立于封神台上的其他九百九十九个“天选之子”。 第1157章 审判 “云……云兄弟?” 出现在封神台上,火破云全身血液沸腾,那些宛若神话的大人物都在眼前,而且审视着自己,激动之强烈前所未有,哪还有心思注意到其他。熟悉云澈气息的他,愣是到现在才发现云澈竟就在自己右手边不远处,与自己只有不到十人之隔。 火破云的第一反应,毫无疑问是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他?”认知云澈的,可不仅仅只有火破云一人,还有一个对他深生恨意的人——君惜泪,她看到云澈,足足怔了三息:“不可能……他是怎么混进来的?” “这是怎么回事?怎么会有一个才神劫境的人……等等,这个人是……”水映月美眸一凝,忽然想起自己在哪里见到这个人。 “嘻嘻嘻。”如果说有人完全不惊讶,那除了武归克之外,就只有一个水媚音。和其他人不一样,她从一开始,就在偷偷的看着云澈,而现在,他忽然成为了整个封神台的焦点,水媚音星眸之中亦是光彩流转,幼嫩的脸儿笑意盈盈:“玄神大会原来可以这么好玩。” 该来的总会来,武归克开始不安起来。 “那个人是谁?这是怎么回事?” “神劫境……还是一级!?这再怎么也不可能入‘天选之子’吧?” “何止天选之子,连第一轮预选都不可能过!” “难道……他是用了什么特殊的手段?” “这还用问?居然有人敢在玄神大会作弊!而且还强行闯入前一千名,这不是找死吗!” “他到底怎么做到的?” “管他什么手段,反正死定了!” 封神台议论纷纷,面面相觑,他们发现云澈这个异类存在后,目光从惊诧,难以置信,逐渐的都转为鄙视和怜悯。 玄神大会前一千名,那是何等高度。神劫境一级进前一千名,三岁小孩都不可能信。作弊就作弊吧,毕竟无论什么手段,能作弊也是一种能耐,但作弊刷个排名也就罢了,居然敢刷到总榜前一千名,活生生的暴露在东神域四大神帝和无数星界界王眼前。 说他找死都是轻的,简直蠢不可及。 封神台东席,四大神帝的脸色也都沉了下来,就连最为平和沉稳的宙天神帝也是眉头大皱。他刚要开口,耳朵便传来一声肆意的狂笑。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释天神帝上身后仰,一边大笑,还一边拍手:“有趣有趣,太有趣了!区区神劫境一级,居然都能杀进东神域年轻一辈的前一千名,简直让本王大开眼界,哈哈哈哈。” 释天神帝的大笑毫无疑问是对东神域的嘲讽,让四大神帝脸色更是沉下。 连神劫境一级都能进前一千名,也是活生生把东神域前一千名的门槛拉到了神劫境一级,岂能不被嘲讽。 传出来,也毫无疑问是个天大的笑话。 宙天神帝虽然依旧面色平静,但声音明显带上了几分低沉:“祛秽!” 淡淡两个字,全场皆静。 祛秽尊者从封神台上空落下,站在了一众“天选之子”身前,未发一语,那似能镇压天地的威严便让所有玄者全身骤凛,噤若寒蝉。 他双目稍转,两道似比神道之剑还要锐利的目光直落在云澈的身上,一股莫名的寒意,让云澈身边的年轻玄者都是心中惊悸,快速而小心的远离,人群以云澈为中心,忽然多出了一大块空缺。 “你,出来吧。” 祛秽开口,声音极其冷淡。他身上未释放半点玄力,但一股不知从何而来的威压如万钧铁板压身,让这些东神域最顶尖的年轻强者无不屏息。 本该是极为可笑,让人心灾乐祸,甚至有些解恨的事。却因这威名过于吓人的祛秽尊者,而变得紧张无比,对云澈从鄙夷可恨更多的转为怜悯。 因为面对祛秽尊者,管你多大的出身,哪怕是天王老子的私生子都要完蛋。 没有任何的犹豫迟疑,云澈抬步走了出来,定定的站到了祛秽尊者的面前,没有问为什么。 也站在了龙皇、五大神帝,还有东神域几乎所有顶尖强者的注视之下。 整个封神台,在这一刻,变成了以云澈为中心……便是洛长生,都未能有如此“殊荣”。 “你叫什么名字,出身何地?”祛秽尊者问道,声音不带哪怕一丝一毫的感情。 “云澈,出身下界。”云澈平静问道。 “出身下界”四个字,顿时让封神台一阵轻微骚动,所有目光因之而变。在神界,哪怕是处在最低层面的下位星界,也会鄙夷下界而来的玄者,视为“低等存在”。 云澈就算是哪个上位界王之子,在这等情形下犯下如此弥天大祸,也必遭不容情的制裁。而若真的只是区区下界出身……那毫无疑问是连一丁点的余地都不会有。 “云……兄弟……”火破云脚下晃动,全身不安,却是不敢妄动,也不敢言语。 “这……这这……这可怎么办?”沐涣之全身毛发都已竖了起来,惶恐不安到极点。云澈是沐玄音的亲传弟子,他若出事,他们回去后将无法和沐玄音交代。而且,这件事又岂是云澈一个人的问题……还极有可能牵扯到吟雪界。 毕竟,这可是四帝皆至,还有龙皇与释天神帝到来的玄神大会啊! “这小子……平日里那么精明,这……这是忽然脑子里灌了屎吗!”火如烈也是惊恐焦躁,暴跳大骂。 “哦?”星神界坐席,一直在把玩手指,对一切都毫无兴趣的天毒星神狱萝眯起了眼睛,性感勾人的唇间一声轻吟。 “怎么?”她的身旁,天罡星神神虎目光一斜。 “没什么,就是忽然想起了一个人。”狱萝声音娇软慵懒,如妩媚妖姬在耳边低语。 “不知是哪个人这么倒霉短命,居然被你这个女魔鬼惦记上。”天罡星神神虎道。 “一个死人而已。”狱萝抚摸着自己溢动着浓醇花香的修长手指,娇眯眯的道:“这个作死的小弟弟不但和他长得像,连名字都一样,好生有趣呢。” 祛秽尊者的面孔比精铁还有僵硬,似乎从来不会有表情,但直视着云澈的他,瞳孔深处却是闪过一丝异芒。 不仅是祛秽尊者,龙皇、梵天神帝、宙天神帝、星神帝、月神帝目光都出现了微妙的变化,尤其是刚刚狂笑了大半天的释天神帝,也露出了饶有兴趣的表情。 因为云澈实在太平静了。 如此境地,面对的还是一众神帝界王,前方五步就是祛秽尊者,别说常人,哪怕是犯下大错的一界界王,怕是都要惊恐的站都站不稳。 而云澈……站在那里一动不动,面色没有动荡,就连身上气息也如静水一般毫无波澜,简直就像是一个与自己毫无关系的旁观者……不,简直要比旁观者还要平静。 而他目光则是不断飘忽……不是惊惧之下的瑟缩颤荡,而是四处游移,竟似是心不在焉。 云澈的确没有半点恐惧,相反,他巴不得如此,但他内心也并非表面那么平静,至少他的心跳一直都处在狂乱的状态……只是并非是因为即将受到的制裁。 好……太好了……这样,茉莉就一定会看到我了…… 茉莉……你在哪里……你一定在的…… 云澈的目光、灵觉都在快速的搜寻着。他和茉莉在一起的那八年,绝不仅仅是朝夕相处,还是“同体共生”,他相信如果茉莉就在附近,他一定可以感知的到。 这场玄神大会,四大王界都来了……东方那四股宛若天威的气息,就是四大王界的所在。其中有星神界…… 但……他却感知不到茉莉的气息,已经寻找了好一会儿,却依然没有找到。 是茉莉没有来吗……不!这里这么多人,这么多杂乱和强大的气息,一定只是我暂时没有找到她。而她如果在,现在一定已经看到了我。 云澈的心中深深的渴盼和悸动着。 另一边,遥远的上空。 梵帝神女收回目光,平淡冷语:“无谓的闹剧。古伯,可有发现?” 灰衣老者微微摇头:“在场之人,以及这一千‘天选之子’,皆无。” “天选之子?哼!”一声不屑之极的轻哼。对于这个结果,她并无什么反应,因为本来也未抱有多大的期望。 “小姐,”灰衣老者忽然开口:“东方有危险人物靠近。” “哦?” “是天杀星神和天狼星神。”古伯缓缓道:“天杀星神对你恨意极重,加之性情极端,纵然此处是宙天界,也定会出手,还是暂避吧。” “……”梵帝神女默然少许:“也罢。留在此处也已无用。” 但她身影未动,忽然又疑惑低语:“奇怪,天狼星神稚气尚在,会来此地勉强可说通,天杀星神为何会到此?” “古伯,你与芙仙她们先离开吧,我忽然想去看看,天杀星神这几年有没有什么像样的长进。” 千叶影儿转目看向东方,身上的气息缓缓消逝,金色的长发在飘动间,闪烁着无比绮丽的流光。 “天杀星神的灵觉极其敏锐,小姐切要小心。” 古伯没有劝阻,因为千叶影儿的决定,无人可阻。 最后的一句叮嘱落下,他苍老干枯的身影一晃,已和两个银甲侍女快速远去。 而千叶影儿的身影也在这时缓缓淡化,直至完全消失。 同时消失的,还有她的气息。 一如云澈断月拂影下的完美匿影。 ———————————————————————————— 【最近收到很多土豪的打赏,感激万分!不仅下半年的奶粉钱,感觉距离世界首富也不远了!】 第1158章 反怒 遥远的东方,出现了两个正极速飞来的女孩身影。同样的娇小玲珑,一个红裙红发,一个彩裙飘飘,她们的出现,就如平凡的世界,忽然降临了两个来自童话的绝美精灵,让一切都变得虚幻起来。 “终于到了。我们刚才好像直接穿过了宙天界的禁制……可是为什么没有人来阻拦我们呢?”彩脂公主的脸上满是兴奋的粉霞,心儿也一直噗噗跳动着。 因为,她终于可以为姐姐做一件事了。 而且,还是一个很大的惊喜。 “你可是堂堂天狼星神,谁敢拦你。”茉莉没好气的道。 “嘻嘻。”彩脂公主吐了吐粉粉的舌尖,星眸悄悄看着姐姐的神情,封神台越来越近,她心中也越发的激动着。 彩脂的异动,又怎么会逃过茉莉的感知,她侧目道:“彩脂,已经到这里了,你还不打算说你的真正目的吗?不要告诉我你只是让我来陪你看一群小孩子打架。” “人家现在也还是小孩子呢,不许姐姐这么说小孩子。”彩脂唇儿一翘,抗议道。 “……”虽然一直都神神秘秘,但茉莉感觉到彩脂至少心情很好,而且在很强烈的期待着什么,也就是说肯定不是什么不好的事,因而倒也并无担心。 “封神台封神台……马上快到了。”彩脂毕竟年龄太小,情绪控制方面自然强不到哪里去,想着接下来可能发生的事,都开始激动的有些不能自已:“我感觉到父王还有宙天伯伯的气息了,好多好多人……啊!!” 就像是忽然狠狠的撞在了一面看不见的次元墙壁上,然后又被九天玄雷劈中,茉莉猛的停了下来,整个人僵在了那里,许久……一动不动。 “姐姐!”彩脂也连忙停住,但在她转过身,看到茉莉的那一刹那,一下子惊的傻在那里。 视线中,她那让星神界无人不惧,对她之外的任何人都冰冷绝情,纵然面对父王星神帝都只说“滚”字的姐姐,她的身体,她的全身居然都在剧烈无比的颤抖着,如血染成的眼眸完全失却了红光,瞳孔时而剧烈的放大,时而剧烈的收缩,微张的唇瓣颤栗不止。 全身的气息,更是混乱到让彩脂不敢相信的程度。 “姐……姐姐?” 彩脂相信姐姐乍然见到云澈,一定会很激动,她万分期待着那个画面,期待着自己送给姐姐的惊喜……但,茉莉的反应却是把她狠狠的吓到。 “……”茉莉对彩脂的声音毫无反应,整个人就像是被抽走了所有魂魄,眼前的世界时而模糊,时而天旋地转。 云……澈…… ———————————————————— “哼,云澈?”祛秽尊者眉头微沉,声音冰冷:“那你可知,本尊为何叫你出来!” “知道。”直面着祛秽尊者,云澈平淡的回答:“因为你们觉得我不该出现在这里。” “既然你知道,那就老老实实的坦白出来吧。”祛秽尊者的声音威冷如初:“自己说出来,后果或许还会轻上半分。不说也没有关系,宙天珠内的投影都完整的刻印在宙天珠中,到时一看便知!” “不必了,我能通过第一轮和第二轮的预选,的确是用了不光彩的手段。”云澈语气平和的像是在说别人的事,而且直接如实说出:“我胁迫了一个实力很强,排位很高的人,在比赛结束前分别杀他一次,得其三成魂珠……就这么简单。” 他能来到这里,目的已是达成。 至于会是什么后果,他早有准备。取消资格、驱逐,他毫不在意,被鄙夷嘲笑,成为笑话笑柄他半点不会放在心上,被打断四肢扔出去也会欣然接受。 毕竟,这里是宙天界,宙天界是最为正道、仁和、公正的星界,自己虽犯“作弊”之错,但起码罪不至死。 若要说他最怕,最不能接受的结果……就是茉莉并没有到来这里。 —————————————— 遥远的高空,虽然相隔极远,但到了彩脂这样的境界,所有的声音依旧足以听得清清楚楚。 “原来,他是用的这种方法。”彩脂公主小声的道。 彩脂的这声自语,终于让茉莉有了反应,她缓缓的转过眸光:“彩脂……这就是……你让我来这里的目的?” “嗯!”彩脂转过身,很用力的点头:“嘻嘻,姐姐你一定想不到吧,其实,我……在……啊……” 彩脂的声音逐渐的小了下去,脸上的欣笑也快速的消失……因为,姐姐看她的目光居然是那么的冷,那么的可怕…… 从小到大,她第一次,看到姐姐这样的目光…… “姐……姐……我……”她怯怯的叫唤,不知所措。 茉莉的眸光从彩脂身上移开,默默的看着封神台,一动不动,也再不发一言。 “……”彩脂如一只被吓到的猫儿,乖乖怯怯的站在茉莉身边,再也不敢说话,心中满是不安和委屈。 我……我又做错了事……闯祸了吗…… 可是……姐姐明明那么想他的…… 呜……我到底又哪里做错了…… —————————————————— 云澈的直接坦白,顿时引来一片喧然。“天选之子”中,武归克全身一抖,脸色瞬间白了几分。 如此平静,如此直接的坦白,着实有些出人预料。但,能以自身的三成魂珠便将一人送入“天选之子”,这个人在“天选之子”中也必定是排位靠前的佼佼者,毫无疑问有着极高的修为和出身。 这样的人,怎么会被一个出身下界,且修为只有神劫境的人所“胁迫”?而这等出身、强度的玄者,必定有着极强的玄道尊严,又怎么可能接受这样的事? 但云澈既已承认了作弊,那事情也就好办多了。祛秽尊者双眉猛的沉下,厉声道:“云澈,你真是好大的胆子!居然敢在玄神大会行此卑劣之举!你可曾将这玄神大会,将我宙天界放在眼中!可还有半点玄者的尊严和廉耻!” 祛秽厉斥,全场皆静。 沐涣之被骇的面如土色,沐冰云却在这时忽然突兀的站起:“各位神帝大人,祛秽尊者,晚辈吟雪界冰凰神宗沐冰云,云澈为我冰凰神宗弟子,他犯下如此大错,是我冰凰神宗教导无方,还望能看在他年少无知的份上轻加发落,我将他带回宗门后定会严加管教惩处……也定会给宙天神界一个交代。” 唰! 所有的目光顿时落向了吟雪界坐席,吟雪界众人顿时如被万剑临身。身魂皆怵。 “吟雪界?哼!”祛秽尊者却是头也未回,一声重哼:“吟雪界有玄音界王坐镇,也是个有头有脸的星界,竟出了这等卑劣之徒,连本尊都替你们感到羞愧!” 沐冰云:“……” 祛秽尊者沉眉道:“交代?我宙天界不需要交代,这是我们东神域的盛事,尤其这一千‘天选之子’,其意义之重大,亘古未有!却出了如此劣类,又该如何向东神域,向这一众在玄神大会上倾尽全部的年轻人交代!” “此事不仅是他,你们吟雪界也脱不了干系!” “???”云澈皱了皱眉,一千“天选之子”意义重大?什么意义? “冰云……”沐涣之想阻住沐冰云,却听她继续道:“云澈他并非我冰凰神宗普通弟子,而是我宗宗主目前唯一的亲传弟子,他出身下界,在神界时间尚短,又生性顽劣不羁,才会犯下如此大错。还请尊者能网开一面,我冰凰神宗定感激不尽。” “……啥?亲传弟子?这货居然是吟雪界玄音界王的亲传弟子?不可能吧?” “玄音界王可是东神域神主之一,这种货色,居然会是她的亲传弟子?” “这下子不但连累吟雪界,连玄音界王的脸都给丢尽了……唉。” “……丢人现眼。”君惜泪目光撇开,都不屑再看云澈一眼,似乎那样会污了自己的眼睛。心中泄恨之余,想到自己不久前自己居然给这种货色跪地赔罪,又倍感耻辱。 吟雪界曾经只是一个普通偏下的中位星界,知名度并不高。但自从有了沐玄音,吟雪界才广为人知,而“玄音界王”之名,更是远大过吟雪界,甚至还要超过大部分的上位界王。 但,这绝不代表祛秽尊者会给玄音界王一个面子……因为他是祛秽尊者! “他……玄音界王的亲传弟子?”祛秽尊者面容僵冷如初,目光也依旧冰寒:“以这等卑劣之辈为亲传弟子,玄音界王也是瞎了眼吗!” 此言一出,祛秽尊者忽然看到云澈本是异常平静的眼瞳猛地一凝,一股戾气铺面而至:“不许辱我师尊!!” 这声直面祛秽尊者的低吼,让所有人瞠目,吟雪众人尽皆骇然失色,沐冰云急声道:“云澈住口!!” 封神台众人齐齐呆住,他们做梦都想不到,云澈竟敢呵斥祛秽尊者!就连祛秽尊者,也明显的愣了一下。 云澈却充耳不闻,一双眼睛直盯祛秽尊者。到了神界之后,因沐玄音给予他的数次教训,他的脾性的确收敛了很多,到来宙天界之前,沐玄音也是反复叮嘱过他……但,当那句辱及沐玄音的言语从祛秽尊者口中说出时,怒气和戾气就像是被点燃的火山,瞬间冲顶而起,无法遏制。 或许他自己并没有发觉,沐玄音已在不知不觉中,成为了他的又一片逆鳞。 “我自己做下的事,与我师尊何干!你有何理由,有何资格辱我师尊!!” 第1159章 罪无可赦 “云澈!!”沐冰云大惊失色,沐涣之等人更是惊骇欲绝。 “完……完了,这次真……彻底完了。”火如烈愣愣的道。 “哦?这小子……有趣的很啊。”释天神帝捏着下巴,饶有兴趣的看着云澈。 “有趣?哼,出身低贱,手段卑劣,还如此无知狂妄,他要庆幸自己身在宙天界,否则,若是在其他星界,早已横死万次。”星神帝冷哼道。 “呵。”祛秽尊者一声淡笑,却让所有人感觉到一种直渗骨髓的寒栗:“行径卑劣,重罪在身,却非但不引以为耻,俯首忏悔,还敢如此狂妄……” “重罪?”既已出口,云澈反而再无顾忌:“我的确手段卑劣,遭人嗤笑鄙夷皆是咎由自取。但……我想请教一下,我何来重罪!” “呵!卑劣舞弊,在任何位面皆为重罪!在玄神大会如此,藐我宙天界,藐我东神域所有玄者,更是罪大恶极,罪不可恕!你居然还有脸狡辩何来重罪?” “狡辩?我何须狡辩!”云澈沉声厉吼:“预选战场规则宣读的清清楚楚,每人所拥有的一切都会完整投影,战场不限制任何武器、玄器、手段,只以最终魂珠数量决定排名!” “我的手段的确让人不齿,但未有丝毫违背战场规则!你可以嘲讽斥责我的手段,但有何理由说我作弊,又是凭什么理由说我重罪在身。” “……”祛秽尊者明显愣了一下,竟是一时无言以对。 宙天之音不仅响起在宙天珠内投影世界,外界亦可听得一清二楚。此时回想,宙天之音所宣读的规则,的确清楚的提过:不限任何武器、玄器……手段! 而云澈能站在这里,靠的就是“手段”! 虽然让人不齿,但……若真的依照宙天之音的宣读,他的确是没有违反规则! 不仅祛秽尊者一时愕然,就连宙天神帝等人都是微微一愣,封神台上众人亦是面面相觑。 “若我当真违背战场规则,自会被宙天珠剥夺资格,直接驱逐。但,我安然通过两轮预选,现在又立于此处,说明连宙天珠都承认我的排名,你又有何理由说我重罪!” 云澈此言,让沐冰云瞬间心落深渊,脸色惨白……因为,云澈此言无论多么占理,无论多么义正言辞,他却偏偏触及了宙天神界的最大禁忌。 宙天珠!! “放肆!”宙天界众人皆是脸色一阴,祛秽尊者更是勃然大怒:“卑劣小辈,你藐视玄神大会在先,非但不知认罪悔改,竟还胆敢妄论宙天珠,简直胆大至极,罪无可赦!” “岂有此理!”宙天神帝亦是目光微沉。 “这混账东西!竟胆敢试图以宙天珠之名蔽其丑行,何止胆大包天!”一个宙天界长老怒声道:“祛秽尊者,不必循规蹈矩,和这等卑劣小辈浪费唇舌,立刻废其玄力,轰出宙天界!” “自作虐,不可活。” “居然还有如此狂妄无知之徒,今日也算是长了见识。” “天选之子”中,一个人大步走出,向祛秽尊者一礼,肃然道:“祛秽尊者,我等为有幸成为‘天选之子’,皆倾尽毕生所修,在战场步步惊心,不敢有刹那松懈,方得此殊荣。没想到,我们之中,竟混进这般低贱小人,不仅玷辱‘天选之子’之名,晚辈亦身感其辱,请祛秽尊者定要严惩此低贱小人,为我等做主。” 说话之人一身白衣,装束与洛长生极为相似。而其身份,正是圣宇界大界王之子,洛长生同父同母的兄长——洛长安。 洛长安天赋、修为亦是极高,在东神域负有盛名,但自从圣宇界有了洛长生,他的光环便被完全压过,但他对此似乎并不在意,一如既往的骄狂,倒是对自己的弟弟洛长生甚为恭敬,言听计从,还常以洛长生兄长的身份为傲。 “这等卑劣之人入这封神台,何止是我们‘天选之子’之辱,简直为我东神域玄道之耻!” “玄音界王亲传弟子又如何……务必严惩!” —————————————————— 封神台的场面,竟因云澈而失控。彩脂公主唇瓣大张,手儿紧握,心中担忧惶惶,却是不敢说话。 “他……还是……一点都没变……” 她的耳边,传来茉莉如梦呓般的轻语。 —————————————————— “够了!” 祛秽尊者手臂一挥,止住所有声音,目光直刺刺的盯着云澈,他极少动怒,因为怒意会影响他的判断,扭曲他的绝对公正。但面对云澈,他却是动了真怒:“云澈!年少总会犯错,认错服罪,接受惩处,未必不可宽恕,你却偏要……” “我没有不认错,反而字字坦白!”云澈沉声打断他的话:“是你偏要辱我师尊!呵……我云澈岂能向你这等辱我师尊的人服罪!” “放肆!”祛秽尊者更是大怒,倒竖的双眉化作两道利剑,身为宙天裁决者统领,纵是一界之王,都要在他面前小心翼翼,唯唯诺诺,从未想过,一个年龄尚不到半个甲子的年轻人,竟敢直面他的裁决如此大胆:“你卑劣舞弊,扰乱藐视玄神大会在先,已是大罪,又妄想以宙天珠遮丑在后,罪上加罪,岂可饶你!” “今日就是玄音界王在此,也保不了你!” 祛秽尊者的怒意何等可怕,让封神台一众界王都无人再敢言语。 他目光忽然一横,看向云澈的后方:“还有一人,自己滚出来!” 祛秽尊者所指之人,自然是帮云澈作弊之人。 他话音刚落,武归克顿时如被雷电劈中,身体剧震,双腿一软,直接重重跪倒在地,颤声道:“晚辈……知……知错……我……我是被逼无奈……我……我……” 武归克的忽然瘫跪在地,让众人无不是大吃一惊。武归克之名,谁人不识,他们做梦都想不到,在祛秽尊者那声厉呵之下,出来的,竟然会是神武界界王之子! 本是一脸悠然坐在那里看戏的神武界王武三尊,像是忽然被人一泡屎拍在了脸上,刹那惊愕之后,面孔瞬间扭曲,他站起身来,颤抖着伸手指向武归克:“克儿……你……你!!” “父王!孩儿真的不是故意……孩儿是受他逼迫,否则就算……” “住口!”武三尊五脏六腑心肝脾肺都快要被气炸,他就算是用屁股也能想到武归克一定是被云澈抓到了什么极大的把柄,他胸口起伏,当众怒骂:“你这个逆子,蠢货!” 纵然气愤到极点,武归克终究是他这些年最以为傲的儿子,而眼下又是即将进入“宙天神境”的关键时刻……武三尊深吸一口气,向祛秽尊者愧然道:“祛秽尊者,三尊教子无方,犯下大错。但他毕竟只是受小人胁迫,而且……” “不必多言!”祛秽尊者却是一甩手,打断武三尊之言,冷冷道:“武归克,身为玄者,纵然不精玄道,也绝不可失了良知廉耻!你身为堂堂界王之子,竟在玄神大会犯下如此大错,你可还有半点界王之子、神道玄者的廉耻与尊严!” 虽被当众喝骂,但武归克当然不会像云澈那么“蠢”,双膝再次重重跪下,上身也完全伏下,泣声道:“归克自知犯下大错,愧对父王和众位前辈,亦无颜再为‘天选之子’。请祛秽尊者给予惩处,无论何等重罚,归克都绝无怨言。” “哼!你虽大错在身,但终非主错,虽免不了惩处,但还不至于逐出‘天选之子’。” 这话让上身伏地的武归克暗露喜色,武三尊也是长舒一口气。 “该如何惩戒你,容后再说。”祛秽尊者目光陡然落回至云澈身上,手臂缓缓抬起,声音冷然数倍:“云澈!本尊再问你最后一次,你~~服~~不~~服~~罪!!” ! “嘿嘿嘿……哈哈哈哈哈!!” 尚未等云澈回答,一个刺耳的笑声忽然不合时宜的响起。 东席之上,释天神帝斜躺坐席,大笑不止。身为南神域神帝之一,他的玄力修为何等恐怖,他的笑声带着强横绝伦的穿透力,直震得所有人耳膜灵魂一起狂颤,祛秽尊者也是动作停滞,全身一僵。 “呵哈哈哈哈……多么的精彩,多么的可笑。”在所有人惊异的目光中,释天神帝旁若无人的双手高抬,他的狂笑和话语,都带着丝毫不加掩饰的嘲讽:“亏本王以前一直以为宙天珠是这世上无与伦比的圣物,原来却也不过如此,啧啧啧。” 封神台瞬间死寂,宙天界所有人先是惊愕,随之全部大怒。 云澈之言,只是提及宙天珠来为自己“开脱”,已是犯了宙天界的忌讳。而释天神帝,已分明是赤裸裸的轻蔑。 祛秽尊者猛然转身,脸色骤沉,但释天神帝何等身份,还轮不到他呵斥。 “苍释天!” 宙天神帝哪怕涵养再好,面对释天神帝此言也是勃然大怒:“我宙天敬你为客,未有半点不周,你竟敢如此辱蔑宙天珠……你真当我宙天界好欺吗!” “本王辱蔑宙天珠?这本王可就听不懂了。”他笑意止下,狭长的双眸眯起,一脸讥讽的冷笑道:“轻蔑侮辱宙天珠的,不是你们自己么!!” 他忽然伸手,直指云澈,声震苍穹:“这个叫云澈的小子,他在宙天珠制定的规则之下,通过了玄神大会的两轮预选。也是在宙天珠的承认之下,跻身总榜前一千名。” “他会被送到这里,也毫无疑问是宙天珠认可的结果。” “而你们却口口声声,义正言辞的认定他卑劣作弊,犯了大罪,不但要把他逐出‘天选之子’,看架势连把这小子废了都是轻的啊……” “啧啧啧,你们宙天界真是好一个威风霸气啊,完完全全就没把宙天珠制定的规则和认定的结果放在眼里,还要把遵从规则得到的结果扭曲成了重罪,这何止是轻蔑侮辱,简直就是把宙天珠的意愿当个屁啊,居然还要说本王辱蔑宙天珠……嘿嘿,啧啧啧,真是让本王大开眼界,笑掉大牙,哈哈哈哈哈哈哈!” ———————————————————— 【释天牌搅屎棍,只要998!】 第1160章 跌宕起伏 “苍释天,你……”宙天神帝面浮怒容,他想要怒斥,但一张口,竟是不知如何反驳。 因为,苍释天的话字字嘲讽,但……却又偏偏都是不折不扣的事实。 “我怎样?”面对明显震怒的宙天神帝,释天神帝却是眉头一耸:“莫非本王有哪句话说错?” “这玄神大会的预选战场可用任何手段,只认最终结果,这难道不是宙天珠亲定的规则?” “而将遵从这个规则的云澈小子视为犯了‘重罪’的,难道不是你们宙天界!?” “认定这个小子排位千名之内的,难道不是宙天珠!?” “将这小子传送至这里的,难道不是宙天珠!?” “而强行否认这个结果,还将之称为‘玄道耻辱’的,难道不是你们宙天界!?” 释天神帝摊开手臂:“若是本王有哪句话说错,还望宙天神帝不吝指教。” 随着释天神帝声音的落下,封神台忽然一下子鸦雀无声,随之,无比尴尬的一幕出现……宙天神帝怒视苍释天,但竟是久久不发一言。 分明是……无语反驳! 因为释天神帝所说的话,偏偏每一句都是显而易见的事实。 玄神大会预选是在宙天珠内进行,规则由宙天珠制定执行,一直到最后的结果,皆由宙天珠,宙天之音宣读过不限制任何手段的规则,云澈会被传送到这里来,也的确只能是得到宙天珠的认定。 但,云澈玄力才神劫境一级,不可能凭实力通过两轮预选,他的作弊是铁一般的事实,也的确是对玄神大会的藐视,对其他玄者的不公。 但偏偏硬扣宙天珠设定的规则的话,云澈还真就不算违规,云澈自己方才也以此辩解过……却非但被无视,还因提及宙天珠而“罪上加罪”。 云澈不过一个出身下界,还坐实作弊的小人物,又岂会有人会愚蠢到直面宙天界用这个理由为一个人人鄙夷的“小人”辩护。 而沐冰云拼死维护云澈,却也断然不敢提“宙天珠”三个字。 但偏偏,这些话来自释天神帝之口,且句句不离宙天珠,硬是怼的宙天神帝哑口无言。 云澈:“……” “呵呵呵,”宙天神帝难出一言,释天神帝眯眼笑了起来:“宙天神帝既然无语指教,也就是承认本王所说无错咯?啧啧,你们宙天界自己都压根不把宙天珠当回事,本王才不过说了一句‘不过如此’而已,论到辱蔑宙天珠,本王可比你们差得远了。” “再说,宙天珠制定的规则多好,真正的战场,本就应该不择手段,胜者为尊。这个叫云澈的小子一身微末玄力,却能逼得一个神灵境后期的界王之子乖乖就范,这能耐可比区区玄力强得多了,入你们东神域的‘天选之子’,多么的合情合理。若必须依照玄道修为来评定,那直接按照玄力等级一二三四排出来就是,还开什么玄神大会!” “苍释天……”宙天神帝极力忍耐:“我东神域的事,还轮不到你南神域的人来管。” “哦!”释天神帝长嘘一声:“本王本以为,以你宙天神帝的涵养胸襟,经本王提醒,会知错纠错,好歹证明一下自己只是一时脑抽,并没有真的把宙天珠当个屁,结果却搬出个‘东神域’来吓唬本王,那本王可真是吓得不轻啊。” 释天神帝眯了眯眼,幽幽一叹:“宙天神帝,本王一向敬你,可别让本王从此之后……小视你啊。” 宙天界的守护者、长老、制裁者已是站起大半,个个脸色阴沉,宙天神界在东神域有着无上的威望,在整个神界亦是无与伦比的存在。却从未如现在这般愤怒,这般憋屈。 宙天界不惧任何人,自然也不会惧苍释天——无论他何种手段,都绝不会惧。 但偏偏……苍释天是以宙天珠来嘲讽他们!且字字为实。 驳他之言,就是在驳宙天珠……他们如何能驳! 封神台上,众东神域强者都是面浮惊容,看向释天神帝的目光已是剧变……释天神帝,在南神域的四大神帝中排行第二,地位等同东神域的宙天神帝,在传闻之中,是个极其厉害的人物。 今日,他们是真正目睹领教了这释天神帝的厉害。 “呵呵,两位不要吵了。” 一声淡笑,如天阙神音,瞬间将压抑无比的气氛驱散无踪,龙皇转过身来,面对两人:“两位神帝且听龙某一言如何?” 急怒攻心却发泄不得的宙天神帝顿时如见明光,颔首道:“请龙皇指教。” 龙皇何等阅历心智,他又岂会看不出,释天神帝此举,绝对不是为了给云澈“打抱不平”,纯粹就是在忽然抓到一个极好的话柄之下,拿出来恶心宙天界……或者说东神域。 不得不说,苍释天这一着的确够阴毒。宙天界若是不更改对云澈的裁决,那就是坐实了藐视宙天珠,违逆宙天珠亲自所定的规则与结果,自己亵渎自己的镇界圣物和无上信仰。 但若就此取消对云澈的制裁,承认他“天选之子”的身份,那宙天界先前所言所为无疑成了打自己的脸——不过这倒不是关键,因为若是处理好了,反而可显得宙天界胸襟如天。 但,一个才神劫境一级的玄者居然能入浩大东神域玄神大会的前一千名,最终还要被送入每一个名额都珍贵到极点的宙天神境…… 这传出去绝对是个天大的笑柄。 所以宙天界无论作何选择,都会是难受无比。 目光从释天神帝脸上扫过,龙皇微笑道:“云澈用异常手段,取得与他实力完全不符的排名,的确有违玄道尊严,当受鄙夷。但,释天神帝所言却也无错,虽违玄道尊严,却不违玄神大会的规则。” “因而,以龙某之见,云澈当受轻视,却不该遭受惩处,而是继续留在玄神大会,直至结束。至于他最终能否入宙天神境,”龙皇淡淡笑了笑:“最终自然还是要由宙天神帝和宙天珠共同决定,到时再重新问询宙天珠之意便是。” 宙天神帝稍稍思虑,心中顿时明亮,怒气尽消,拜服道:“龙皇所言甚是,方才对云澈的处置,的确大有不妥,如此,便依龙皇之言。” 宙天界众人也都是双目一亮,心中大松。 龙皇之言,听似是顺从释天神帝之意,承认云澈排名,不该施以惩处,实则是大有玄机——其意让云澈留在玄神大会,继续接下来的比赛,但以他的实力,在第三轮预选必定被淘汰,最后的封神之战,更是不可能有他啥事。 也就是说压根不会有半点影响接下来的玄神大会。 但,承认的只是他“玄神大会”的资格,至于最后,也是最为重要的“宙天神境”资格……一句“最终自然还是要由宙天神帝和宙天珠共同决定,到时再重新问询宙天珠之意便是”,何等巧妙。 到底是龙皇,三言两语便轻易化解了宙天界的困境。 “不愧是龙皇殿下,说的就是让人信服。”释天神帝轻笑一声,往坐席上一歪,再不言语。 “祛秽!”宙天神帝肃然道:“虽然云澈手段卑劣,但依然未违背宙天战场规则,谴斥已足够,无需重责,亦不必取消玄神大会资格,武归克亦同。” “是。”祛秽尊者领命,冷斥道:“云澈,武归克,退下!” “谢……祛秽尊者宽恕。”武归克快步退后,脸上惶恐,但实则内心早已大定。 “……”云澈怔站了一会儿,深深看了祛秽尊者一眼,也退回到人群之中。只是,随着他的退回,临近的“天选之子”都是马上移开,脸上俱都带着深深的鄙夷。 不要说云澈的卑劣手段,单单他的出身、修为,就不配与他们同伍。 事态的发展,同样远超云澈预料。他的目光和灵觉一直在寻找着茉莉的存在,却始终一无所获。这让他不得不想到那个最坏的结果。 茉莉……并没有来宙天界。 这样的结果,沐冰云也曾很多次的提醒过他……玄神大会,是唯一可能见到天杀星神的机会。但,只是可能。她是否会参加玄神大会,皆要看运气,或者说天命。 茉莉……她没有来吗…… 我一直以来的所有努力,就这样……全部沦为一场空幻了吗…… “祛秽,方才的事便就此揭过,玄神大会结束前无须再提。”宙天神帝道:“眼下群雄齐聚,当以玄神大会为重。” 他身体转过,看向直穿云霄三万里的宙天塔:“开始第三轮预选吧。” 祛秽尊者微微颔首,身上的怒气缓缓沉下,须臾,便只余玄铁 般刚硬的威严,目光也再不看云澈一眼。 “你们连续通过两轮预选,荣为‘天选之子’,已是证明了你们的实力……与手段,但,真正的玄神大会,现在才是开始!” “你们虽都年轻,但相信亦都听说过,每一届玄神大会的重头戏,是‘封神之战’,那是真正属于年轻强者的对战,是象征我们东神域年轻一辈最强玄力、最高荣誉之战。” “而有资格参与‘封神之战’者,唯有三十二人!” 随着祛秽尊者威冷的言语,众人的注意力被逐渐重新牵引回玄神大会,尤其那些“天选之子”,已是个个热血沸腾。 “接下来的第三轮预选战,便是决定有资格参加‘封神之战’的人!也就是说……你们一千人中,只有三十二人可以胜出!其他九百余人,就就此告别玄神大会!” “咕嘟”……不少年轻玄者全身紧绷,喉咙攒动。 接下来的战斗,毫无疑问是真正意义上的恶战……因为能入“天选之子”,身边的每一个人都是极其可怕的对手……除了云澈。 要从一千“天选之子”中闯入前三十二位……难度之高可想而知。 “第三场预选战,你们的战场……”祛秽尊者侧过身来,头颅抬起,仰视着将大地与苍穹连接起来的宙天塔:“便是这宙天神塔!” 第1161章 宙天神塔 宙天塔位于宙天神界的正中,它并非是一个真正的存在,而是宙天珠具现出来的投影。 在玄神大会前,便早已传闻其中的一个战场可能会在宙天塔中,不过听到祛秽尊者之言,众“天选之子”依然心中激动难抑。 那虽然只是个幻影之塔,却是整个东神域最高等,最神圣的存在。 “……这算是,逃过一劫了?”吟雪界坐席,沐涣之等人哪还有心思关注接下来的玄神大会,本以为绝路无生,忽然就风平浪静了,沐涣之半天都没回过神来。 沐冰云摇了摇头,幽幽叹息道:“姐姐的担忧果然没有错……他简直就像是被天煞附身,当年第一次面对姐姐时如此,如今在宙天神界依然如此……怕是一生都不会真正收敛。” “不必担心,被释天神帝抓了话柄,又有龙皇之言,至少宙天界不会再对云澈怎么样了。只是……”炎绝海摇了摇头:“怕是云澈以后在东神域要难混了,玄神大会结果后,还是带他速回吟雪界吧。在玄道大成之前,也最好不要再离开吟雪界。” 沐涣之想了想,叹息着点头。 “第三轮预选,被送入战场的,依然是你们的完整投影。” 祛秽尊者的话,任何人都毫无意外。宙天塔真身是在宙天神境中,具现在外的本来就是个巨大投影,因而能进入其中的,自然也只能是投影。 “你们将被送入宙天神塔的底层,而你们的目标,是第三百层!” “每一层,都会有强大的玄兽和玄影镇守,每向上一层,镇守的玄兽和玄影或者数量大增,或者更为强大,将让你们举步维艰。” “而胜出的规则很简单,最先到达宙天塔第三百层的三十二名玄者,便可进入最终的‘封神之战’!” 以先到三百层而决胜败,规则的确简单明了。但,那是宙天神塔,而进入其中的,一千“天选之子”,想都不用想,这听上去简单的“三百层”,必定艰难绝伦。 “等等,”祛秽尊者声音刚落,一个散漫的声音忽然很不礼貌的响了起来,释天神帝慢吞吞的道:“关于这第三轮预选,本王有个提醒,你最好把所有能用的,不能用的手段都一一详细列举出来,要不然,万一有人明明是按照规则取胜,却反而被某些不知所谓的人要打要杀,那可多难看啊。” 宙天神帝脸色一怒,却是没有发作。 祛秽尊者眉头微沉,没有回应释天神帝,但音调却陡然加重:“宙天神塔之战,依旧是完整投影!在宙天塔中,唯有的规则,就是最先到达第三百层的三十二人为胜,除此之外……” “没——有——任——何——规——则!!” 最后六个字,祛秽尊者说的极重,显然是说给释天神帝。 “你们身上所带有的任何东西,任何武器、玄甲、玄器、玄阵都可随意使用,绝无限制。或者,你们想用什么见不得人的手段也完全随便!” “但,有几件事,本尊必须提醒你们!” 祛秽尊者沉着眉头,徐徐道:“其一,宙天塔内的空间极其特殊,哪怕再高等的空间玄器,也别想刺穿空间。凭你们自身的玄力,更无可能!劝你们还是尽早放弃用空间玄器直跨数层的想法!” “其二,奉劝你们最好不要试着避开玄兽玄影强行登塔!因为你们的气息一旦被玄兽玄影察觉,它们会一直追杀你们到死为止!强行避开玄兽,只会让你们腹背受敌,自掘坟墓!” “而一旦死亡,虽会复生,但复生之处,却是在倒退十层之后!且这十层之中所有的玄兽玄影也会全部复生!” “至于避开玄兽玄影的察觉,哼!的确是个好主意……可惜,宙天塔每一层的地形都各不相同,极为复杂。想要在找到去往下一层的出口前不被察觉,基本是痴人说梦!” “其三……”祛秽尊者那冰寒的目光分明刺了云澈一眼:“不要梦想着能借助他人之力,你们每个人被传送至宙天塔的投影,都会处在完全独立的空间!” “也就是说,你们的战场,都是完全独立的!谁也干涉不到谁!能依靠的,唯有自己!” 封神台上顿起喧嚣,议论纷纷,有的惊讶不已,有的暗暗点头。 第一轮、第二轮预选战,因战场和规则的特殊,存在着诸多的运气成分和随机性——甚至连云澈那种形式的作弊到头来都不算真正违规。 但这第三轮预选战,祛秽尊者的话已表明的清清楚楚,这是一场真真正正考核硬实力的比拼! 登上宙天塔的过程中,面对玄兽必须全部击杀,强行跑路基本等于找死,无法使用任何空间道具,且每个人的“战场”都是完全独立的,谁也干扰不到谁,谁也帮助不到谁。 显而易见,想要到达第三百层,最稳妥,或者说是唯一的方法,就是杀光每一层的所有玄兽玄影……而且要以最快的速度。 而能做到这一点的,唯有绝对的硬实力。 完全没有任何作弊的可能! 这也是为什么,祛秽尊者会毫无犹豫的直接吼出“没有任何规则”。 任凭你可以动用任何手段,你又能如何? 道道目光都有意无意的掠过云澈,想着他才神劫境一级的玄力,无不是暗中发笑……整整三百层,难度一层比一层高,而前几层应该最为简单,基本就是白送。 但以云澈这才神劫境一级的玄力,能不能通过这白送的几层都是未知。结果也是显而易见,他在这第三场预选中,将完全成为吊车尾,而且吊的无比之远…… 别人哪怕未能进入封神之战,得到的也必是一场淋漓酣战和难得的历练,而云澈,得到的就只能是笑话。 毕竟,唯有真正的强大实力,才有资格进入最后的封神之战。 宙天塔之战,云澈注定彻底沦为笑柄,但这些,吟雪等人已是无心在意。尤其沐冰云,只求能尽快结束,然后她会马上带云澈离开宙天界,返回吟雪……至于后面最受瞩目的封神之战,她已无心关注。 她已经可以预想到沐玄音的暴怒。 怒云澈强行通过两轮预选,暴露一众东神域顶尖强者眼下,怒她没有看好云澈。 在离开吟雪前,沐玄音一再叮嘱,要她在云澈淘汰后全程看着云澈,不得让他离开视线,为的,就是尽量让云澈不被人注意……因为云澈的身上,可是有着绝对不能暴露的秘密。 但无论是谁,都不可能想到,云澈竟在“败者斥出宙天界”的无奈之下,连过两轮预选,成为“天选之子”,还闹出大动静,不仅仅是暴露人前,还几乎成为了最大的焦点。 沐冰云只能深深祈祷,千万不要发生那个最坏的结果。 “你们可还有疑问?”祛秽尊者目视众人,待无人回应,手掌一挥,一道白光忽然从天而降,将所有“天选之子”罩入其中。 “你们的真身会留于此处,意识与身上所具一切将被投影至宙天塔中,胜者进入封神之战,败者,亦将留于封神台观战。” “而你们在宙天塔中的一切,也将完整的投影至此处!” “去吧!天选之子,尽情展示你们最极限的实力!证明你们有被封神的资格!” 铮!! 笼罩“天选之子”的白光忽然变得数倍浓郁,所有人的身影都被完全吞没,无法看清。同时,有千道光星冲天而起,带着一众“天选之子”的投影飞入宙天塔中。 宙天塔光芒微闪,霎时间,忽有千道残光从天而降,如流星急坠,均匀的点落在了封神台上,化作一个个影像。 这些影像的背景完全一致,唯有的不同,是站立于影像中心的人影……而这些人影,便是那一千天选之子。他们所在的地方,已是宙天神塔之中。 宙天塔起点,第零层。 —————————————————— 宙天塔之战开启,茉莉的目光也在这一刻移开,然后竟幽幽背过身去。 “彩脂,跟我过来。” 冷冷撇下一句话,她的身影已是远去,彩脂咬了咬嘴唇,惴惴的跟在后面。 茉莉在前,彩脂在后,她们离开宙天界区域,又飞出了很远,茉莉才终于停了下来,背对彩脂,一动不动。 “姐姐……”彩脂站在茉莉身后,双手紧张的捏着裙角。 哧啦!! 一声铮鸣,一个巨大的隔音结界罩下。茉莉这才转过身来,直面彩脂的,赫然是深深的怒意……猩红的眼眸在微微发颤,释放着彩脂完全陌生的冰冷。 “姐……姐姐……”彩脂下意识的小退了一步,鼻尖一皱,几乎要哭了出来。她一点都想不明白,为什么姐姐会这么生气。 “彩脂……”茉莉胸口起伏,她在极力的压制自己的情绪,但声音依旧带着些许的颤抖:“你老老实实的回答我……你到底是……什么时候见到他的!” “我……我……两年多以前……上次姐姐忽然闭关的时候……我一个人无聊……出去玩……就……不小心……就遇到他了……” 彩脂向来天不怕地不怕,但唯有姐姐……那是她心里唯一的亲人,她从来没有见过她这个样子。 上次闭关……两年前…… 心中有无数道激流在窜动,茉莉一时间竟都无法言语。过了好久,她才重声道:“把你如何遇到他……把你知道的……关于他的所有事,全部告诉我……一个字都不许隐瞒!” 彩脂小鸡啄米般的连连点头:“我都说……我都告诉姐姐。” 面对此刻的茉莉,彩脂哪还敢有半点欺瞒,从她偶至黑琊界,被云澈多管闲事“搭救”,然后从他的“天狼斩”与能同时驾驭冰和火注意到他,到逐渐确认他的身份,到一点点知晓他的目的……目睹云澈和黑魂神宗的恩怨……敲诈武归克的九星佛神玉……跟随他欲取皇仙草…… 等等等等…… 她都一五一十的说给了茉莉。 茉莉安静的听着,不发一言,直到彩脂在惴惴中把自己知道的关于云澈的一切全部说完,她的情绪终于彻底爆发:“彩脂,你……你明知道……你……为什么要一直瞒着我!!” “我……我不是故意的。”彩脂的声音已带上哭腔:“因为……因为姐姐说过这辈子永远都不会再见他,就算他有一天到来神界,也一定不会见到,所以我才……才一直……” “你既然知道我无论如何都不会见他,又为什么要帮他来到宙天界,为什么把我带到这里!” “因为……因为我一直都知道,姐姐其实很想他,很想很想再见到他。”彩脂抬起头,泪光盈盈:“姐姐在睡梦中的时候,永远都会喊他的名字!” 茉莉双眸顿时迷蒙,却是痛苦的摇头:“那你知道,我为什么决定无论如何都不会再见他……你知道,你已经闯下了多么大的祸吗!” 第1162章 星神之泪 茉莉伸手一指,情绪失控之下,声音带着嘶哑:“他在他自己的星球,就是至高无上的王,没有任何东西可以威胁到他,他有他的亲人,他的朋友,他的女人……他可以一世无灾无忧!” “但……在这里,他算什么!你知道,他在这里有多危险吗!” 茉莉越说越激动:“你可知道,他的身上有多少的秘密!?其中任何一个一旦暴露,都会吸引整个神界的贪婪!到时,他的自由,他的性命……他出身的星球,他所拥有的一切都将万劫不复!” “能入宙天界的,都是一群什么人物!?对他,那是这个世上最危险,最不能靠近的地方!其中有任何一人,察觉他的任何一个秘密,他就…………你明白吗!!” “我……我……”彩脂身儿紧缩。 “不知有多少人在追查我消失的那些年身在何处,更没有人忘记我曾经得到过邪神不灭之血……而如果我与他相见,被人稍稍察觉到端倪,你可知会是什么后果!” “而我不能与他相见的原因,又何止于此!” 茉莉的呼吸粗重,心魂像是被卷入了惊涛骇浪。 “姐姐……我……我知道错了……”彩脂已是泪眼朦朦:“我只是……想为姐姐做一件事,想给姐姐一个惊喜……我不知道会那么危险……我真的知道错了……” “彩脂,你闯了那么大的祸后,明明答应过我,再也不会隐瞒我什么事,再也不会擅自做决定,为什么又……” “如果你在见到他后,能马上告诉我,有那么多的方法,可以让他回到他出身的星球,再不踏足神界,至少不会发生今天的场面……可是现在,你让我怎么办……” 茉莉全身发颤。对她而言,如今生命中最重要的两人,一为彩脂,一为云澈。彩脂接受了天狼星神的传承,已是让她感觉天塌了一半,现在云澈又…… “姐姐,”彩脂小心翼翼的向前,泪朦朦的道:“我知道错了,是我又不听姐姐的话,你……不要生气了好不好。也许……也许姐姐担心的事并不会发生,而且……我相信姐姐一定好想再见到他,姐姐那么厉害,一定有很多办法……和他相见又不被人发现的。” “你……不……懂。”茉莉缓缓的摇头:“你不了解他……你还个小孩子,这个世上有很多很多的东西你都不懂,很多人,和你看到的不一样,很多事,要比你以为的残酷千万倍!” 茉莉转过身去,不让彩脂看到眸中逐渐难以控制的湿痕:“彩脂,你现在马上回你的星神殿,闭门反省……没有我的允许,不许离开半步!” 彩脂唇瓣张了张,黯然的低下头去,小声道:“知道了……我……我会好好反省的,姐姐不要生气了,好吗……” 离开少许,彩脂又忽然转过身来,咬了咬唇瓣,轻轻说道:“姐姐,他……和你说的很像很像,是这个世上最傻的人。我故意戏弄他好几次,而他,却反而一次次冒着生命危险救我……” “只因为……我用了姐姐的名字。” 茉莉:“……” “神界的危险,他一定知道。他来到神界,唯一的目的就是找到姐姐。为了能见到姐姐,他真的……可以连命都不顾,他……” “不要再说了!”茉莉的背影在轻颤:“马上回去……反省!” 彩脂不敢再说话,螓首低垂,嫩白的手指紧紧的绞着裙带,独自一人乖乖的飞回向星神界。 彩脂刚一离开,茉莉的脸颊之上,两道泪痕缓缓而落,随之,泪珠便如决堤之水,直漫双颊。 “云澈……” “云……澈……” “云…………澈…………” 她的身躯缓缓蜷下,一声声带着哭泣的呼唤……或许,没有人会相信,星神界的天杀星神竟会有如此脆弱的一面,竟会如一柔弱少女般悲声哭泣…… 遥远的距离,一道目光一直停留在茉莉的身上,从未离开。 “天杀星神的心魂居然混乱到这么久都没有发现我,哼……看来这一趟,非但没有白来,反而……有趣之极啊。” “云澈……”千叶影儿回眸,轻念了一声这个先前完全不配她记住的名字:“这可要比九玄玲珑体,都要有趣的多了。” ——————————————— 宙天塔的世界,所有进入其中的玄者都身处第零层。 虽是“塔”,但塔层世界却出乎意料的广阔。第零层是一片荒芜的山地,矮山起伏,有百里之宽,数里之高。 在一座矮山顶峰,便是通往第一层的通道,却是一扇石门紧闭。 所有玄者所在的场景、出现的位置,都是完全一样。包括之后每一层的样子,以及镇守的玄兽玄影,也都一模一样。 可以说是绝对的公平。 而这些影像,都被完整的投影在封神台上,无论想看哪一人,都可一清二楚。 很快,每个参战玄者都来到了通往第一层的通道之前,等待着石门的开启,准备第一时间冲入第一层,绝对的刹那必争……纵然是洛长生,也是如此。 但有一个唯一的例外。 云澈! 他站立在最初被传送到的地方,一动不动,眼神似乎有些飘忽,不知在想着什么。 而云澈此举,除了让不少人嗤之以鼻,反而并不让人觉得惊讶。因为在这个只能依靠自身硬实力的战场,他无论做什么,都是完全一样的结局。 “东神域玄神大会第三轮预选战,”宙天之音在宙天塔,还有封神台响起:“开始!!” 轰隆隆…… 一千个完全相同,又完全独立的战场,通往第一层的石门同时开启。 顿时,一众蓄势待发的玄者如离弦之箭,直冲宙天塔第一层! 唯有云澈依旧置若罔闻,无动于衷……不过,却也没什么人再屑于看他,而是牢牢的盯着自己星界的玄者,更多的,则是看着那些注定封神的真正强者。 进入宙天塔第一层,犹如踏入了另一个世界。这里不再是荒芜之地,而是一片翠绿丛林,鸟语花香,万木参天。但众玄者还未来得及欣赏完眼前的风景,一道玄影带着惊人的气息从翠木中爆射而出。 这道玄影手持双刃,一身几与周围环境融合在一起的翠绿,其出手狠辣无比,直取要害,势要一击毙命。 更为惊人的,是其玄力气息竟高达神灵境一级! 这着实让所有人吃了一惊。这才是第一层,居然上来就是神灵境一级的玄影……后面有多可怕,简直不可想象! 之前还有人暗笑着猜测云澈用卑劣手段混进来的渣渣顶多也就能过前面白送的几层……这么看来,他根本第一层都过不了! 进入宙天塔的玄者个个都是绝顶高手,且进入后都是精神紧绷,因而都是虽惊不乱,巧妙避过,瞬时反击。 这些年轻玄者在同一瞬间展露的风采,让东神域一众强者都颇感惊艳,不约而同的点头赞许。 第一层只有一个神灵境一级的玄影,很好解决。众玄者循着气息,纷纷以自己最快的速度冲向通往第二层的入口。 第二层,是一片荒漠,镇守着一只神灵境一级的土系玄兽,因环境特殊,难度高上了些许,但对他们而言,依旧轻而易举。随后是第三层……第四层……第五层…… 第十层……第十五层……第二十层…… 封神台互相议论,互相吹捧,氛围颇为和谐,前面几层,乃至几十层都难以拉开太大的差距。 但随着时间的推移,五十层之后,差距,终于开始一点一点的拉开。众玄者登塔的速度也越来越慢……封神台的氛围,也逐渐的紧张起来。 终于,第一个登上第一百层的人诞生……拉开了倒数第二名整整十七层! 而这个人,依旧是……洛长生! 一百层,看似已是很高。但谁都清楚,这依然只是刚刚开始。 而云澈,亦是宙天塔之战的倒数第一名,他依旧停留在原处,自始至终,一动不动。自从出现在宙天塔,他就像是完全失去了意识一般。 他的身体静止,面孔毫无动荡,但内心无时不刻不再泛动着波澜,默然想了很多很多。 对神界,他有了与以往大不同的认知。尤其对宙天界,他的印象大改。 以往,他对宙天神界的认知,都是源自他人之言,给予他的印象,是一个东神域最为正道,最具威信,亦最受人敬重的王界。宙天界所引领的裁决者,专门裁决天下恶,绝对公正严苛。 所以,面对宙天界的质问,他毫无担心的站出。他的底气,虽主要是因为龙皇在场,但同时也源自对宙天界的一种好感与信任。 很快他就发现,自己果然太天真了。 同样的话,同样的理由,他说出来,就是冒犯宙天珠,非但被无视,还要罪上加罪。 而由释天神帝说出,却可以让宙天界哑口无言。 就如当年沐玄音教他的第一件事:这世上没有绝对的公正,只有绝对的实力! 只有拥有绝对的实力,才会有绝对的公正!否则,你能得到的,就只有他人认为、他人制定的公正! 祛秽尊者被认为是东神域最严苛、最公正无私之人,为了将生命献于裁决,他甚至不惜舍弃名字,更为“祛秽”。 但就是这样一个人,却是张口直辱沐玄音……或许,他的确无比的公正严苛,但云澈看的更清楚的,却是他身为裁决者之首,将其他星界、其他界王、其他玄者都不放在眼中的狂傲。 哪怕是一个成就神主的界王,也可理所当然的一言辱之。 这才真正的现实,真正的神界。 还有……茉莉。 心中已经没有了侥幸,云澈不得不明白,茉莉……真的没有到来宙天界。 所有一切,皆成空幻。 这个结果,他如何甘心。 他真正不甘的,不是自己这些年的努力换来一场空,而是……整整三年了,已接近他答应彩衣她们的归期,却依旧没能找到茉莉。 “还没有结束。”云澈仰起头,闭上眼睛,在内心自语着:“茉莉没有来宙天界,看不到我……但……如果……我可以让东神域都知道我的名字……” “眼下……不就是一个很好的机会么……” “神劫境一级进入玄神大会的封神之战……呵呵,我的名字,一定会轰动吧……” “师尊知道了,一定会很生气。但是,剩下的时间已经很少,我真的没有其他办法了……如果无法见到茉莉,会是我一生的遗憾……” 睁开眼睛,云澈的神情缓缓变得冷毅,瞳眸深处,闪过异样的诡光。 之前给师尊丢的脸……我要十倍的讨回来! 辱我师尊的祛秽老头!瞪大你的眼睛好好看着……谁才是真的瞎了眼!! 第1163章 无人之境 宙天塔一百层以上,难度暴增,玄兽不仅仅是玄力提升,而且更加狂暴,各类玄影更是奇招百出,稍有不慎,便会遭受重创。 而由于这些玄影、玄兽对地形的了解远胜初至的玄者,所以想要摆脱,几乎是不可能的事。而就算是真的强行摆脱,闯至下一层,它们也会直追而上,至死方休。 终于,第一百四十二层,随着一声惨叫,一个玄者葬身于三道玄影的偷袭之下。 复生时,落回至一百三十二层,而且这十层中先前被解决的玄兽玄影全部复生。 封神台上不少人动容……这才不到一百五十层,就已经开始有人死亡,两百层之后……或许已根本不是谁最先到达第三百层,而是有几人能够到达! 一百五十层后,登上宙天塔的速度已是明显的越来越慢,就连那些排位前百的强者,也已开始步步谨慎,速度大减。而那些排位较末的,已是开始频频手忙脚乱,险象环生。有的在进入下一层的入口之前,都要缓好一阵子的气。 但,却也有着几个理所当然的意外。 洛长生已是临近两百层,但他的姿态却依然如初,面对成群玄兽玄影,只见白光轻掠,未见他有什么动作,玄兽玄影纷纷倒地,再无声息。 而最后一只玄兽倒下之时,他的身影也刚好飞落至下一层的入口。整个人如信步闲庭,行云流水,那带起无数死亡的画面,却是让人赏心悦目。 “长生公子……才堪堪三十岁,在神灵境停留的时间撑死也没那么几年,却将神灵境的玄气驾驭到如此程度,论及本王当年,与他……断然不可比啊。” 这声叹息,赫然是来一个上位星界的界王。 洛长生外貌柔弱,气息轻和似水,目光不见锋芒,也似是不善言语,一群人站在那里,若不知其名,会让人很容易忽视其存在。 但,他每次展露实力,都会让人发出无法控制的惊叹……让世人见识何为名震东神域的“长生公子”。 “君惜泪……小小年纪,不但玄道修为高的出奇,剑道更是出神入化,老夫一生浸淫剑道,自诩剑道大成,居然在这小辈面前渐生惭愧。” “呵呵,她可不是什么普通小辈啊,而是剑君前辈的唯一传人,未来的剑君啊。” “琉光界王的女儿一路基本和君惜泪并驾齐驱。这两人各有所长,修为难分高下,封神之战若是碰上,必有一场恶战。” “倒是覆天界的陆冷川……虽同为东域四神子,但与其他三神子比,越来越可以看出明显的劣势啊,年纪也是长其他三神子二十多年,看来这一代,覆天界要劣于圣宇界和琉光界了。” “琉光界的小女儿,排位倒是很末……不过,才神灵境一级的修为能到如此地步,已是让人叹为观止。” “不不,你有没有发现一件事。这女娃娃虽然一直排位最末,登塔速度也的确很慢,但……她却未有一次死亡。而她前方,已有不下两百人死亡过至少一次,这才是最让人称奇的地方。” 宙天塔之战在继续,而且越来越紧张,登上两百层之后,一直遥遥领先的东域四神子速度也明显慢了下来,这一千天选之子的硬战力孰强孰弱,到了此刻,已有了一个清晰的轮廓。 封神台上议论纷纷,终于,随着圣宇界的一声惊天欢呼,洛长生成功踏入第二百五十层。 距离终点,还有最后的五十层! 迈进第二百五十层后,洛长生的脸色一片冷峻,身上玄力始终处于外放状态,脚步也是缓慢谨慎,再不复先前的信步闲庭……而他的左臂之上,明显有着两道不重的伤痕。 只剩最后的五十层……但毫无疑问,其难度,要比先前两百五十层加起来还要恐怖的多。对他们东域四神子而言,真正的挑战和磨难,现在才正式开始。 “宙天塔的难度,完全超乎想象。”一个上位界王道:“宙天珠是根据进入其中的玄者实力而设定的难度,很显然,宙天珠根本就没想过要让所有人登顶。所谓登顶时间最短大概就是幌子……估计能有实力登顶的,这一千人中,也就那么三十几人,和时间基本没有关系。” 周围之人也都点头认同。 而就在洛长生于无数惊叹中踏足第两百五十层时,自始至终一动未动,被所有人无视加快要遗忘的云澈,在这时忽然动了起来,向着通往第一层的入口不紧不慢的跑去。 他的动作,顿时引起了不少人的注意,随之而来的毫无疑问是这些人的耻笑。 “他要干嘛?不会想要登塔吧?” “哈哈哈哈,他肯定还不知道第一层就是神灵境的敌人,只要敢进去,一息都撑不过。” “躺那睡个觉多好,非要强行送死,丢人现眼。” 随着嘲笑的蔓延,转眼间大量的目光集中在了云澈的身上。因为俯视弱者,带给他们的无疑是一种无比强烈的优越感。纵然是那些来自下位星界,位于封神台众强者最底层的人,都能从云澈身上找到一种舒心无比的愉悦。 随着云澈的前行,速度越来越快,而他的身影也在前行中快速淡化,踏进第一层的刹那,整个人已完全消失,无影无踪。 所有的嘲笑声在一瞬间全部休止,取而代之的是他们陡然放大的眼瞳和满脸的惊愕。 “消……消失了!?” “怎……怎么回事?发生了什么?” “难道是……主动放弃资格,被传送出来了?不……不对啊!” “你们快看……投影……一直在动!” 云澈的身影完全消失,但所在战场的投影却一直在动,影像掠过第一层,来到第二层,又很快掠过第三层,来到第四层……而这个过程之中,唯有影像,完全不见云澈的身影。 “怎么回事?”宙天神帝目露异色,随之忽然想到了什么,顿时露出了不可思议的神情。 就算一直对宙天塔之战毫无兴趣的释天神帝也一下子坐起身来,双目释放着奇光,直直盯着那空无一人的投影。 “难道是……” “是完全匿影!”龙皇徐徐的道。 自来到宙天界后,他的面孔、目光还有声音,第一次如此肃然。 五大神帝全部侧目:“龙皇,难道真的是……” “这种匿影之术,有着很多记载,绝非虚妄。”龙皇徐徐道:“这一点,你们自该清楚。这是身法玄技的最高层面,最终境界,哪怕得到这等层面的玄技,要真正修成,也难如登天,不仅需要极高的悟性,传闻还必须对某种或多种自然元素极度亲和,对玄力驾驭登峰造极,对天地之气有着特殊的理解,另外,还需要莫大机缘下的明悟……可谓严苛到极致。” “虽然看过诸多记载,但龙某在世三十五万载,今日,也才是真正亲眼所见!” “你们……不,是我们,全部小看了这个年轻人。” 龙皇说这话时,明显在动容。 五大神帝全部默然,久久不发一言……他们或许从未想过,自己有一天,竟会被这样一个年轻人打破认知。 “梵天神帝,龙某记得,你们梵帝神帝的‘鸿光梵影’,极限境界便是‘匿影无踪’。”龙皇忽然问道。 梵天神帝微微点头:“不错。只是这等境界,唯有九十万年前的先祖曾修成过,此后再无人修成,梵天曾有尝试,但万年毫无所得。” “如果龙某没有猜错,此子所施展的,是吟雪界冰凰宗的神道玄技——断月拂影!”龙皇微呼一口气:“怪不得,他会成为吟雪界王的亲传弟子!” “这可不单单是匿影那么简单啊。”释天神帝手捏下巴,眼睛依然直直的盯着云澈所在的投影:“不仅身影完全消失,就连气息都跟着消失了。他冲了这么多层,那些玄兽玄影全都毫无反应……妙啊!这世上居然还有这等身法,太妙了!” “……”梵天神帝久久没有再说话,目中闪动着诡光:这世上除了影儿,居然还有第二人可以做到如此。 影儿的天赋悟性整个神界都无人可及,她是在突破神主境后的刹那明悟,终得匿影之境……而这个人,才神劫境…… 连龙皇与五大神帝都心中惊骇,可想而知他人。整个封神台喧嚣一片,就连那些一界之王,都根本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到底是怎么回事?” “难道是什么妖法?或者什么特殊的玄器?” “身法玄技?不可能!世上怎么可能有这样的身法!” “这算……作弊吗?靠……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炎绝海目瞪口呆,火如烈更是眼珠子都快掉出来,然后忽然一个激灵,叫道:“喂……涣之长老,这是什么玩意?云澈小子……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而沐冰云与沐涣之都已激动万分的站了起来。 “难道是……”沐涣之两眼瞪大,他想到了什么,却依然无法相信。 “断月拂影!宗主和历代先祖都从未修成过的至境!”沐冰云喃喃轻语道。 身为冰凰神宗的一宫之主,冰凰血脉的继承者,看到这属于冰凰之力的身法至境,那是一种深撼心魂,甚至虽死无憾的激动。 匿影,毫无疑问是云澈最大的底牌之一,还是极为重要的保命底牌。真正知道他可以匿影的,一直以来,除了他自己,就只有沐玄音。 直到今日,才多了水媚音这个完全莫名的意外。 而其他人,哪怕沐冰云都不知晓。在黑琊界,黑魂神宗被他暗杀了那么多人,戏弄了那么长时间,都自始至终,没有人知道他可以匿影……因为打死他们都不可能想到,居然有人可以从身影到气息都完全消失。 有这个底牌在,很多时候,他真是想死都难。 长久的沉默,长久的思索和权衡,终于,为了能与茉莉相见,他当着无数人之面,将他的这张底牌示于人前。 因为,这是他能想过的唯一方法,也因为,他的匿影能力已被水媚音发现,她只要说出,也就不再是秘密。 在完全变得混乱的惊呼、喊叫、议论声中,失去身影的云澈快速向前。最初领悟匿影之境时,他连走路都需要小心翼翼,稍有不慎便会暴露。 而现在的云澈,经历了黑琊界的锤炼,经历了两年的苦修,对匿影早已是驾轻就熟,匿影状态下完全不需小心翼翼,速度也是越来越快…… 十层……二十层……三十层……五十层…… 一百层! 一百二十层! 一百五十层! 两百层! 封神台上,喧嚣之声逐渐的小了下去,先前集中在东域四神子和其他玄者身上的目光已全部盯在了云澈所在的投影,目瞪口呆的看着投影的画面快速移动…… 两百二十层…… 两百三十层…… 两百四十层…… 两百五十层…… 然后……超过了洛长生所在塔层……玄影依然在继续向上…… 没有停歇,没有恶战,所有的玄兽、玄影都像是被完全剥夺了意识,没有任何一个有哪怕一丁点的反应。 对其他玄者而言,每一层都要小心翼翼,尤其到了后面,每一层都是可能致命的恶战。 而云澈……他的战场,就只是在单纯的登塔! 两百七十层…… 两百八十层…… 两百九十层…… 两百九十九层……这一层,有着三十个玄兽,三十个玄影共同镇守,云澈的速度缓了下来。从它们之间不紧不慢的走过,最近的时候,距离一只巨型玄兽只有不到二十步之遥。 但,那只玄兽依然趴伏在地,如先前那般四处张望,虽明显处在警觉状态,却对云澈没有任何的反应。 就这样,云澈在最凶险可怕的第二百九十九层却如入无人之境,直直走进了通往第三百层的入口,踏入其中之时,匿影状态解除,在无数道瞠然的目光中,显出真身。 第三百层没有任何玄兽镇守,只有中心的一个传送玄阵。 云澈表情淡然,无喜无悲,径自走入玄阵之中。 铮!! 光芒一闪,那道属于云澈的宙天投影完全崩塌,消散无踪。 而封神台中心,那道笼罩所有“天选之子”真身的浓郁白光之中,云澈缓缓的走了出来。 迎接他的,是死一般的安静。 “按照规则,我是第一,没错吧?”云澈完全无视所有人的反应,停住脚步,面向站在他正前方的祛秽尊者,面无表情的道。 “……”祛秽尊者目视云澈,这个制裁了无数星界和神道强者,天塌于前都不会变色的裁决者之首,却是久久都说不出话来。 ———————————————————————————— 【翻了一下作者后台,主站昨天一天的打赏就有十六页……不是条,是页。地球首富算什么,银河系首富在向我招手╭(╯^╰)╮在你们的包养下成为有钱人后,我现在卷个煎饼要加三个蛋。三个蛋,三个蛋啊,你们知道三个蛋的煎饼果子有多好吃吗!!】 第1164章 封神三十二子(上) 云澈的话音轻描淡写,但足够所有人听的清清楚楚。但整个封神台的人就像是被忽然施了魔咒,依然鸦雀无声——除了不断有下巴砸地的清脆响声。 “好!好!好!!” 释天神帝双手重拍,口中连吼三个“好”字,眼中已是放着异光:“好小子!这等匿影神技,真是让本王大开眼界!单凭刚才这精彩绝伦的匿影神技,本王就没白来东神域这一遭!” “可惜你小子是东神域的人,若是生在南神域,本王就算是抢,也要抢你当个弟子,哈哈哈哈!” 释天神帝放声大笑,字字惊雷。 “大开眼界”、“抢为弟子”四个字,从南神域排行第二的神帝口中喊出,是何等沉重的概念? 而先前祛秽尊者曾厉言辱及云澈之师,这话此时从释天神帝口中喊出,对祛秽尊者而言何止是打脸。 他们也都清楚的看到,不止各大界王,东席上的五大神帝、星神、月神、守护者也无不是面露惊容。 “匿影……神技?” “这不是传说中的神道身法么……真的有人能练成?还是个……才神劫境的年轻人?” “记载中有,但从未听说有人修成。该不会是什么……障眼之法吧?” “这可是释天神帝亲口所说,还会有假?” “这小子……好像远不是看上去的那么简单?” “他这样……算不算作弊?难道他就这样……第一?不……不可能吧?” 云澈以神劫境一级的玄力通过两轮预选,站在了封神台上,众人虽然也是惊讶,但之后更多的是可笑。而这一次,云澈走的依然是“邪道”,至少完全背离了这个考核的初衷,还是全程在他们注目之下完成。 但给予他们的不是不屑可笑,而是久久无法平息的惊骇。 “怎么,又想说我作弊?”看着祛秽尊者那发僵的脸色,云澈低笑一声,用只有他才能听到的声音道:“唯一的规则就是最先登上三百层,其他没有任何规则,这可是你亲口喊出来的,难不成,号称东神域最公正严苛的祛秽尊者,连自己的脸都要打?” 祛秽尊者的面孔抽搐了一下,目光微阴,却是依然没有言语。 身为宙天裁决者之首,他又岂会不知传说中身法极道的“匿影”,活了数万载,今日才是第一次亲眼所见……却是在这个被他无比轻视蔑视甚至厌恶的小辈身上。 他的确亲口……还为了讽刺云澈,着重喊出着“不限任何手段”、“没有任何规则”这类的话,因为他确信在互相独立,步步危机,连逃都无处可逃的宙天塔,想作弊完全是痴人说梦。 他做梦都不可能想到,还可以用这种手段。 而这种“手段”,别说他,就是五大神帝,都用不出来。 祛秽尊者转身,看向宙天神帝,两人对视之后,宙天神帝向他微微点了点头。 “……”祛秽尊者回身,胸口微伏,肃声道:“吟雪界云澈,你已通过第三轮预选,有资格入最终的‘封神之战’!暂留于此处,预选结束后方可离开!” 哗—— 封神台上顿时一片哄然。 匿影,的确让人深为震骇。但,云澈的玄道修为,毕竟只有神劫境一级,他第一个通过宙天塔之战,依仗的根本不是实力,而仅仅是“匿影”,而要入最终的封神之战,需要的,却是真正的硬实力。 神劫境一级入“天选之子”,已是一个巨大的笑话,引得宙天神帝都为之动怒。 而若是再入了“封神之战”……毫无疑问,会引发东神域惊涛骇浪般的哗然,以及外神域的大肆嘲笑。 但,这已是宙天界做下决定……也是不得不做的决定。 周围的反应,云澈充耳不闻,安静的站在那里,心中波澜起伏。 封神之战,历届玄神大会最终,也是最重头的环节。听说封神之战的每一场,还将通过星辰之碑,传达至东神域的各处。 这一下,我算是彻底出名了吧……他心中自嘲着。 茉莉,看到我,听到我的名字,你一定会来找我的……你一定会的。 这一路,我没想到会是这么的起伏艰辛,但是,我此刻感觉到的却只有兴奋,没有哪怕一丁点的后悔……哪怕还要再付出十倍的代价,哪怕会引发更严重十倍的后果,我也不会。 偶尔,我自己也会忽然迷茫,为什么我会决绝抛下蓝极星的一切,只身来到完全陌生的神界,什么都不顾,只为再见你一面……甚至有可能只是一面。 而现在,心中疯狂泛动的兴奋感告诉了我答案…… 因为你是茉莉。 是给了我新生,更改我命运,让我甘愿付出我所有所有的一切,哪怕十生十世都万劫不复的人。 时间快速流逝,宙天塔之战在继续着,而且越来越激烈。 人们的目光,也终于重回宙天塔,唯有云澈,静立闭目,对宙天塔看也不看,这明明是个观察“封神之战”强大对手的好时机,他却毫无兴趣。 因为他的目的已经达成,“封神之战”,与他毫无关系。 且以他的实力,面对那些能入封神之战的强者,碰到谁,都只会是必败无疑。 他接下来要做的,就是等待茉莉找到他。今日之后,只要茉莉身在东神域,应该就没有理由听不到他的名字。 不知过了多久,耳边的声音忽然沸腾了起来:“洛长生!是洛长生!他马上登顶了!” 很快,云澈的身后,白光一闪,一个俊逸的身影从中缓步走出。 圣宇界顿时欢呼震天……而如果不是云澈这个异类的存在,欢呼声必定还能更加高昂。 洛长生向前数步,忽然看到云澈,目光稍愕,但也只是一瞬,便将目光转开,再不看他一眼。 很显然,在他的认知中,或者说在任何脑子正常的人看来,云澈会先于他出现在这里,唯一的可能,就是他自行放弃了比赛。 而他会直接放弃,简直再正常不过。 “做得好。”祛秽尊者向洛长生微微点头,神色间多了一抹极为难得的赞赏。 云澈也并未看洛长生一眼。这两个最先回到封神台的人,却宛如处在两个世界般毫无交流……也或者在他们心里,自己和对方本就是两个世界的存在。 继洛长生后,第二个、第三个、第四个……越来越多的人登上宙天塔三百层,返回到封神台上。而这些最早完成宙天塔之战的人,毫无疑问是整个东神域最最顶尖的存在,每一个人,在东神域都早就负有盛名。 他们到来之后,看到云澈的反应,和洛长生基本一模一样。 尤其君惜泪,转过目光之时,脸上带着极深的鄙夷和厌恶,心中深埋的屈辱和恨意,也会在每次看到云澈时被狠狠激起。 不知不觉间,返回封神台的年轻玄者已有二十多人,封神之战的剩余名额也越来越少,这时,云澈忽然听到了一个他颇为在意的名字。 “那个小子……真的是炎神界的人?” “中位星界出身,怎么会有这种程度!?” 云澈抬头,目光很快锁定了一个投影。整个投影的画面都已被淡金色的火光充斥,他可以清楚的听到火破云的大吼,以及大量玄兽在金乌炎中痛苦绝望的咆哮。 金炎冲天,似要将宙天塔灼穿。逐渐的,玄兽的咆哮沉寂了下去,漫天的火光之中,火破云带着满身鲜血走出,步履缓慢,却坚定如铁,一双燃烧着火焰的眼瞳看不到重伤之下的痛苦,唯有比火焰还要灼热的坚毅。 拖着长长的血迹,他踏进了宙天塔第三百层。 成为第二十五个进入封神之战的人。 “……真是了不起。”云澈由衷的叹道。 从最初的两百名之内,到后来的百名之内……现在,又是所有人中第二十五个通过宙天塔,进入封神之战。 也是第一个中位星界出身,却进入封神之战的年轻玄者。 他一次又一次给予云澈震撼,也一次又一次给予炎神界天大的惊喜。 “封神之战,封神之战啊……”火如烈反复的叨念着,如沉梦中,不愿醒来。 “破云竟能到如此地步,我们完完全全低估了他的火焰造诣,毕竟,他的身上……”炎绝海话说一半,脸上是深深的激动和期盼。 宙天神帝的目光在火破云身上停留许久,然后转向炎神界,微笑道:“恭喜炎神两位宗主,看来,再过不久,炎神便足以晋升为上位星界了。” 炎绝海和火如烈受宠若惊,慌忙回礼,心中更是激动万千。 火破云从光幕中走出,脸上依旧带着难抑的激动,他刚向火如烈所在的位置示意,一眼看到云澈,愣了一下:“云兄弟,你……” 云澈走过去,微笑道:“破云兄,这下你想不名动天下都不行了。” “啊哈哈,你……”战斗时的火破云凶狠异常,但平日里却又格外平和,他有些不好意思的笑笑,刚要问云澈是不是自行退出,忽然想到这必然伤及云澈自尊,连忙止口,压低声音,转而道:“云兄弟,你之前差点没吓死我……你居然敢和祛秽尊者顶撞……呼!你可能不知道他是多么强大的人物,千万千万不要再这么做了。” “放心好了。”云澈却是无比淡定的一笑:“我比你们每一个人都安全的多。那祛秽尊者就算脑子崩了想直接出手杀我,我也有办法让他下不了手。” “呃?”火破云愕然。虽然他很信任云澈,但云澈这话,着实让他不知该怎么相信。 “快看……琉光界的那个女娃娃,她是什么时候追上来的!?” 大半的目光,都集中在了同一个投影上。一个娇俏玲珑的女孩如黑蝴蝶般在其中飞行,她的身后,一大群玄兽在追赶着,但逐渐的,这些玄兽的速度竟一点一点的慢了下来,最终停留在原地,呆滞的看着女孩远去,再不追赶。 水媚音! “啊?这是怎么回事?”火破云一脸惊讶不解:“宙天塔里的玄兽全都是疯狗一样穷追不舍,为什么她的……竟然会不追赶?” “……应该是灵魂干涉,还是极强的那一种!”云澈皱着眉头,缓慢说道。 这个小女孩,好恐怖的精神力,竟能一次干涉这么多玄兽的感知。 难道自己的匿影会被她轻易察觉……也是因为她强大的过分的精神力? 云澈自身就有着极强的精神力,但他从未刻意修炼过精神力,因而强大之处完全集中在简单粗暴的精神攻击和极强的精神防御。 比如龙魂震慑,红蝶焚魂。 而水媚音所表现出来的,却是比单纯的精神攻击要艰难和高级的多的精神干涉。 足够强大的干涉,则可以达到“控制”。 ———————————————— 【那啥……我上午出于感激之情,提了一下昨天有多达16页的打赏。然后……我刚才翻了一下,今天到现在为止,已经整整73页…………】 【不敢说话了……】 第1165章 封神三十二子(下) 水媚音最初排在众玄者之末,但随着塔层的越来越高,镇守玄兽玄影越来越强大,其他玄者举步维艰之时,水媚音的速度却比之先前没有太过明显的缩缓,将一片又一片的人反超。 最终,她第二十七个走出宙天塔。 东神域四大神帝无不动容,封神台亦是喧嚣一片。水媚音以十五岁之龄进入封神之战,创造了一个几乎不可能打破的历史。 要不有云澈这个“毒瘤”,她还打破了以最低玄力进入封神之战的历史。 水媚音从光幕中走出,丝毫没有其他人惊险恶战之后的心魂未定,而是巧笑倩兮,蝶儿般轻盈的来到姐姐身边,看到云澈,她一点都不惊讶,反而冲着他甜甜一笑。 云澈:“……” 随着时间的推移,封神之战的剩余名额越来越少。宙天塔中的玄者似乎也感觉到了什么,竞争变得愈加激烈。 “喝哈!”一阵大吼声中,第三十一个人走出光幕。 赫然是洛长生的兄长——洛长安。 洛长安的玄力修为是神灵境六级,这个修为,本几无可能进入封神之战。但,他毕竟是底蕴实力极强雄厚的圣宇界出身,再加上强大的特殊玄功,硬是甩下一众神灵境七级甚至八级的强者,跨入封神之战。 也是这时,宙天塔中响起了封神之战还剩最后一个名额的宙天之音。 这个宙天之音毫无疑问狠狠的刺激着所有玄者的神经,让战况更是激烈数倍,他们不再小心翼翼,而是步步搏命。 死亡的人数顿时倍增,但亦有实力强者一路浴血,搏命而上。 终于,又有人登上了第二百九十九层,而且,几乎是六个人同时登上。 第二百九十九层无疑是最艰难凶险的一层,镇守的玄兽玄影太多,最好,或者说唯一的应对方法,就是逐个击破,一旦引触所有玄兽玄影的警觉群起攻之,可以说除非拥有东域四神子这等层面的实力,否则必死无疑。 进入第二百九十九层的六名玄者虽都心中焦急,但不得不极为小心谨慎,过去许久,六人之中已是两人毙命,其他四人的进度都是堪堪不到一半,而且各种险象环生。 而就在这时,另一个影像,又一个人接近第二百九十九层的入口,他一身染血,就连整张面孔都被鲜血糊上,无法看清长相,显然刚刚经历过一场惨烈无比的厮杀。 踏进第二百九十九层后,他没有经过任何的调整调息,竟是直接一扑而上,如疯了一般冲向前去。 这个动作,无疑让众人为之皱眉。 “这家伙……找死!” “虽说只能拼命一博……但他这不是白送吗!” “唉,年轻人啊,就是容易失智鲁莽。” 他的举动,毫无疑问直接惊动所有玄兽玄影,顿时咆哮四起,玄影疾掠,数十道可怕的气息同时将他锁定,在任何人看来,这已是直接判了他的死局。 “呃……啊啊啊啊啊啊啊!!” 这一声嘶吼之凄厉,竟是压过了所有玄兽的咆哮,让封神台的观战者都悚然一惊,就连云澈也快速转头,看向嘶叫声的来源。 一个头发、面孔、全身都被鲜血染满的人,像是一头绝望的野兽,扑向迎面而来的玄兽群,随之,一道血光炸开,整个影像都被赤血糊上…… 接下来的画面,让所有人面浮惊容。 血色的人影所有的玄气疯了一般的涌动,竟完全不留一丝的护身玄力,手中一把七寸长的奇形短刃,精准无比的切断着一只又只玄兽的命脉,而他的身体亦连受重创……却如钉死的磐石一般,不肯倒下。 噗!! 他的右胸和右腿被两根冰刺同时贯穿。 左臂,被两道强横的力量狠狠锁住……他却没有去挣脱,而是迎着前方玄兽一刃刺去。 一声让人心悸的裂帛声中,他的左臂被生生撕下,洒下一片血雨,同一个刹那,一道染血的刃光凶狠无比的贯穿三只玄兽…… 没有发出任何的惨叫声,甚至没有去看一眼缺少了手臂的肩膀,他洒着血,像一个从地狱血池中爬出来的疯子,冲向了剩下的玄兽和玄影。 封神台上,纵然那些经历过无数风雨的绝世强者,也无不深深动容。 “这小子……是谁?我怎么毫无印象?” “不知道,嘶……小小年纪,居然能狠到这种程度,着实骇人。” “可以肯定,他不是出身上位星界的人。” ……………… 在众人持续骇然的注目之下,他身边最后一个玄兽也在哀声中倒下。 噗通…… 他重重的跪了下去,然后又重重的趴倒在地上。 他没有了左臂,全身上下找不到一处完好的地方。那触目惊心的鲜血,让人无法不怀疑是不是已经把全身的血液流干。 向着宙天塔第三百层的入口,他一点一点的挪动着,每一次残臂的抬起,都无比的艰难,并带着巨大的痛苦。 云澈紧皱眉头,脸上动容……上一刻还强杀神灵玄兽,下一刻,便连站立都无法做到。无法想象,他刚才是用什么在战斗…… 从他的身上,他隐约找到了自己的影子。 终于,他挪到了通往第三百层的入口,又艰难爬到了玄阵之前,他的身后,是一道触目惊心的长长血痕。 铮!! 封神台的光幕之中,一个人影走了出来。他的出现,引来了所有人的齐齐注目。 这是一个身材中等的男子,能入玄神大会,年纪自然不大,但脸上却刻满着沧桑。最为醒目的,是他一头白色的头发……异样的惨白色,如命若残烛的老人。 玄力气息……神灵境六级。 胜过一众玄力在自己之上的强者,夺得了最后一个进入封神之战的资格,本该是欣喜若狂,但,他的面孔却是无比的僵硬淡漠,别说欣喜,根本连一丁点的感情波动都没有。 走出光幕的他一言不发,也没有去看任何人,尤其一双眼睛,冷淡的像是一头没有人类感情的孤狼。 “这个人好可怕,简直像疯子一样,看样子应该是经历过什么……额?云兄弟?”火破云说完,却发现云澈竟是一脸呆愣,对他的话毫无反应。 这个人……云澈心中波澜骤起。这个白发男子的眼神,深深的触动了云澈的心魂。因为他看到了曾经的自己——在沧云大陆,失去了师父,又失去了苓儿后的他。 对世间一切再无眷恋,唯有无穷无尽的恨。 这个人必然经历过真正的地狱……但他为什么会来参加玄神大会?而且如此拼命的要进入封神之战? 等等……这个气息是? 云澈的眼神忽然一变,沉眉默然许久……难道,只是错觉? 随着白发男子走出光幕,封神台上其他投影也在同一时间全部溃散。笼罩“天选之子”的玄光缓缓散去,未通过宙天塔之战的“天选之子”意识复苏,各个脸色黯然。 “很好。”面对一众天选之子,祛秽尊者缓缓点头:“有资格进入封神之战的三十二人已经决出,而败者,亦已证明了自己的实力,无需气馁。离开封神台后,你们可入专属的观战席,亦可选择至出身星界所在席位观战。” 祛秽尊者目扫众人,徐徐道:“结果既出,封神之战,明日便会正式开启。现在,由本尊来宣读通过宙天塔考核,亦是有资格进入封神之战的胜者,你们也可借此,好好认识一番你们接下来的强大对手!” 祛秽尊者手臂一挥,一个特殊的光幕便出现在他的身后,光幕下方,一个淡蓝色玄阵缓缓映出,释放着柔和的玄光。 “这是来自宙天珠的裁决玄阵,封神之战的赛程安排,以及最后的资格判定,皆由其完成,本尊喊到名字的人请站于玄阵之上,作为有资格进入封神之战的年轻强者,你们将被赋予特殊的权利。” 特殊的权利? 这几个字顿时让通过宙天塔之战的人眼睛一亮,心中期待。 祛秽尊者目光一扫,开始宣读:“第三十二位,唯恨,用时六十九个时辰。” 声音落下,那个最后登上三百层,有着苍白色头发的男子缓步走出,他的脚步异常的沉重,每一步都似乎踏着心跳,面孔和眼神呈现着似乎永不融化的僵硬冷漠。 他站立于裁决玄阵之上,顿时,后方的光幕显现出他的名字。 唯恨:出身:未刻印。寿元:52,修为:神灵境六级。 唯恨……云澈记下了这个名字。这个人没有刻印出身,而且明显连名字都是假的,全身上下,皆是谜团。 等等,这个感觉……云澈的瞳孔忽然微微一缩。 不对!刚才不是错觉,这个人……他的玄气…… 祛秽尊者看了唯恨一眼,裁决玄阵并无异常反应,他也就没有追问什么。继续宣读: “第三十一位,洛长安,用时六十九个时辰。” 唯恨和洛长安,唯二修为神灵境六级的人,却是踩下一众神灵境七级,和数个神灵境八级的强者进入封神之战。 “第三十位……” “第二十九位……” “……” “第二十七位,水媚音……” “……” “第二十五位,火破云……” “……” “第十六位,武归克……” “……” “第五位,陆冷川,用时四十一个时辰。” 随着祛秽尊者对排位名次的宣读,在场一众“天选之子”都开始隐约感觉到了不对劲,而当宣读到陆冷川时,所有人都终于明白不对劲在哪里…… 这名次好像不对啊! 尤其是排位靠前的数人,就连洛长生,眉头也微微动了一下,然后若有所思的斜了云澈一眼。 “第四位,水映月,用时三十九个时辰。” “第三位,君惜泪,用时三十九个时辰。” “第二位……洛长生,用时三十六个时辰。” 观战者都知道是怎么回事,但这些“天选之子”又岂会知道发生了什么。而且再给他们一万个脑子,也绝对想象不到竟能有人视那如炼狱般艰难的宙天三百层如无人之境。 当他们听到陆冷川居然第五,水映月和君惜泪名列三四,已是面面相觑,而骤闻洛长生居然是第二,他们彻底傻眼。 这是怎么回事?什么人竟能排在洛长生之前?而那些在东神域久负盛名的神子,也明明都已经宣读过了。 “第一位……”祛秽尊者声音微顿,似乎并不想提及这个名字:“云澈,用时二十七个时辰。” 咣当。 那一瞬间,起码有九百个下巴同时砸在地上。 —————————————— 【昨天共计180多页……好了好了,知道你们家里都有矿了,赶紧消停,这样我压力太大了。直白说,我这几天的更新,只是勉强到了其他作者常规更新的速度而已,完全称不上爆发,也实在不值得你们如此热情,压力实在太大太大了┮﹏┭,毕竟下个月……】 【等哪一天,我能像其他作者一样日常爆三更,时不时抽风来个四更五更……那时候我会理直气壮主动求票求赏的,现在就别惯着了!呼……】 【另外,疫苗事件,山东重灾区,我家就在山东,我闺女才不到两岁,先前基本一个月一针疫苗,这破事一来,闹心的要命,一万个mmp不知道对谁讲。】 第1166章 时轮珠 在一众瞠然注视下,云澈洒然走入玄阵之中。 云澈;出身:吟雪界,寿元:27,修为:神劫境一级。 最后的资格判定,毫无异状。 一个下界出身,修为才神劫境一级,连续两轮预选都是作弊通过的“无耻小人”、“玄道之耻”,排名居然超过了洛长生,超过了他们所有人……他们怎么可能相信?怎么可能信服? 而实际上,云澈登上三百层的时间压根连一个时辰都不到……前面二十多个时辰,他都呆在那里思考人生,根本动都没动。 若这是其他场合,面对这个比扯淡还要扯淡的结果,这一众实力与傲气并存的“天选之子”必定早已炸了锅。但,这里是封神台,这个结果,是祛秽尊者亲口宣读,他们一个个眉头大皱,心中不解不忿,但都理智的没有当面质疑……但,并非所有人。 洛长安忽然踏出,先行礼,然后伸手直指云澈:“祛秽尊者,晚辈洛长安有一事不解,云澈这等修为和品行低下,简直为玄道之耻的低贱小人,他怎么可能……” “退下!”祛秽尊者却是忽然一声厉喝:“他为第一,虽别有手段,但按照规则,胜了就是胜了,不仅本尊,在场人人亲见,岂容你质疑!想知道原因,大可回去问你的长辈,退下!” “……是,晚辈鲁莽。”洛长安再不敢多言,悻悻退下。 但,祛秽尊者那句“别有手段”,却是每一个人都听的清清楚楚,让不少人脸色稍变,尤其那些距离成功只差一线之隔的玄者,无不是憋的脸色通红,有的甚至全身发抖,直盯云澈,却不敢发作。 神劫境一级拿到第一……除了用了特殊手段,还会有别的可能吗!? “先恭喜你们,从一千宙天珠亲自择选的‘天选之子’中脱颖而出,成为‘封神三十二子’,入玄神大会最终的封神之战!” “这是你们实力的证明,也会是你们毕生的荣耀。” “但你们这‘封神三十二子’中,最终可以封神的,唯有四人!” “接下来的封神之战,或许会是你们有生以来最为激烈的比拼,因为你们的对手,是整个东神域同辈中最顶尖,最强大的玄者!同时,也会最能证明你们实力,给予你们荣耀的战场!” “封神之战,便在明日!” “不过,你们也无需担心没有足够的时间调整状态。”祛秽尊者字字如钟,他手掌一抓,顿时,三十二个光星出现,带着三十二枚同样的玄阵珠飞向每个人。 “这是我宙天界特有的【时轮珠】,”祛秽尊者道:“内蕴宙天珠之力,灌输玄力,可张开一个特殊的时轮结界,时轮结界最多可张开一个月,但,这一个月,外界却只会过去短短一个时辰!” 对于这枚时轮珠,其他玄者并没有表现出很大的惊讶,宙天界能以宙天珠之力制作特殊的空间玄阵,这早已是常识,只是,这种时轮珠却是珍贵无比,虽然只有“一个月”,却是万金都无法求得。 云澈捏起时轮珠,心中惊奇,张开其中的时间结界,在里面一个月,外面才过去一个时辰,能生成如此神奇的玄阵,普天之下应该也唯有宙天珠可以做到。 封神之战,每一个对手都极为强大。很可能每一战都要倾尽全力,受伤也在所难免,甚至有可能是重伤,从而造成难以在短时间内恢复玄力和伤势,严重影响下一战。但,有“时轮珠”在,赛程再密集,这一切也将毫无问题。 “每经过两轮比赛,便会重发一颗时轮珠,被淘汰者不在此列!” “另外,作为特别奖赏,到玄神大会结束之前,你们在宙天界拥有最大的自由行动权,可进入宙天界禁地之外的一切地方,可直接与裁决者对话,亦可无限制自由出入宙天界。” 云澈:“……” 铮! 祛秽尊者说话间,裁决玄阵微一闪动,一道蓝光便进入了三十二人的体内,同时,他们的肩膀上,也多了一小块淡蓝色铭牌。 象征他们“封神三十二子”身份的铭牌。 “接下来,你们将被安排至专门的住处,或者,你们想回宗门住处,也完全自由。换言之,你们接下来需要的,就是让自己时刻保持在最巅峰的状态,其他的,皆可通融,明白了么!” 无人回应,但这些实力与高傲并存的“封神三十二子”,他们的眼瞳里已满是熊熊战意。 封神之战,这是东神域年轻一辈的巅峰之地,是最配得上,最足以证明他们的舞台! 祛秽尊者转身,面向宙天神帝微微点头。 宙天神帝缓缓站起,如被某种无形的气机牵引,所有人的目光也都在同一时间集中在了宙天神帝的身上。 “再次感谢众位远道而来,共议大事。”宙天神帝面带微笑,声音浩渺荡空:“眼下封神之战在即,各位不妨放下‘大事’之负,举目共赏必定精彩绝伦的封神之战。” “因为他们不仅仅是了不起的年轻人,三年之后,他们的高度,或将不在你们之下……甚至远远凌驾于你们之上……” ———————————————— ———————————————— 随着宙天神帝的重声陈词,玄神大会三轮预选结束,封神台众星界、强者各自飞离,准备或期待明日开启的封神之战。 若说这三轮预选最为瞩目之人,却不是洛长生,而是云澈! 甚至各大界王飞离之时,都会有意无意的向云澈所在的方向瞥一眼,不知是惊心于他那堪称惊世绝伦的“匿影”,还是依然不能接受他居然进了封神之战。 而其他进入封神之战的玄者更不必多说,毫无疑问,云澈这等神劫境一级,在他们眼里只能沦为垃圾的货色却和他们一样名列封神三十二子,这对他们而言,简直就是一种奇耻大辱。 他们唯一能做的,就是在冷视之后,彻底无视、遗忘云澈的存在,就当只有封神三十一子。 云澈来到吟雪众人面前,还未开口,沐涣之已是激动无比的道:“云澈,你……你这……这该怎么说……总之你实在太乱来了,而且这封神之战,这这这……” 作弊……天选之子……顶撞宙天界……断月拂影……封神之战……沐涣之大脑着实一片混乱,愣是语无伦次了半天。 “大长老,还是不要多问了,回去再说吧。”沐冰云道,她深深看了云澈一眼,问道:“你是随我们一起回去,还是……” “当然是跟随诸位宫主和诸位长老。”云澈回答道。 向正乐的发疯的火如烈等人告别,云澈随沐冰云等人离开。 吟雪界所住的庭殿并不大,但格外安静,且与他们星界互有隔音。云澈等待着沐冰云的斥责,但许久之后,却只听到她的一声叹息:“云澈,你可知……从你强行通过第一轮预选,之后的每一件事,你师尊知道后都定会动怒。” “……我知道。”云澈低下头。 “你做这一切,都是为了见到她吗?”沐冰云目光转过。 云澈点头,轻声道:“我本以为,我不择手段进入宙天界,就可以见到她,但她却没有来,所以我不得不,想了一个可以让她听到我名字的方法。” “那你有没有想过一个可能,”沐冰云道:“她知道你来到了神界,却不愿见你。” 云澈一愣,随之毫无犹豫的摇头:“不会,一定不会。我有多想见到她,她就有多想见到我!” “……看来,我始终都小看了你对她的执着。”沐冰云轻叹道:“事已至此,斥责你也已无益,你好不容易走到这个地步,我的话,任何人的劝诫,相信你也不会遵从。如今,也只能盼你能够如愿吧。但切记……一定要小心,做任何事前,先想到可能的后果,千万不可再鲁莽。” “对不起,冰云宫主,一直让你为我担心。”云澈歉然道:“完成心愿,回到宗门后,我会向师尊请罪,任由师尊责罚。” “明日的封神之战,你会参加吗?”沐冰云忽然问道。 云澈想也没想,直接摇头:“当然不会。以我的实力,无论对手是谁,都是必败无疑,何必自取其辱。不过,我会去观战。” “等她来吗?” “嗯。” 云澈的目的只是扬名,封神之战,他真的没有一丁点的兴趣。而就算他有兴趣……那也根本不是属于他的舞台。 而他的目的也的确达到了,而且貌似比他预想的还要猛烈的多。 封神之战,作为玄神大会的最终之战,毫无疑问会引发整个东神域的注目。而一个才神劫境一级的玄者,居然闯入了封神之战,成为“封神三十二子”,这个消息何止是爆炸,直接就把八成以上的玄者都给炸懵了。 而“云澈”这个名字,也像瘟疫一样疯狂传开。 毕竟,“异类”这种东西,最能刺激人的好奇心和八卦欲。 静谧一夜。 第二日,亦是封神之战开启之日,宙天界一片安静,东神域却是八方喧嚣,各大星界的人都围绕在星辰之碑,等待着封神之战的开启。 封神之战的每一场对决,都将由星辰之碑实时投影,纵然不在宙天界现场,也可清楚的看到完整战况。 云澈沉静一夜,睁开眼睛时,天已大亮,时间上,距离封神之战已是很近,而这个时间,其他无论参战者、观战者都必定都已进入封神台。 吟雪界的人也是如此,只有沐冰云一直在默然等着他。 “走吧。” 冰雾轻浮,一道玄气将云澈带起,飞向中心封神台的方向。 云澈不会参加封神之战……他在心中早已决定,到了现场之后,他会直接弃战,反正无论弃战或是惨败,都同样是引人耻笑。他会前往封神台的唯一理由,就是等待茉莉的出现……毕竟茉莉若是到来,必定会至封神台。 然而…… ———————————————— 【马上就是封神之战。封神之战采用的是双败淘汰制。双败淘汰制是一种还算常用的赛制,比苍风排位战那种单败淘汰要大幅降低偶然性,更为公平,但战局也会增多。简单而言,单败淘汰制就是一旦失败,直接淘汰,而双败淘汰制,第一次败还可以苟活(落入败者组),第二次败淘汰。不太熟悉这个赛制的可以先……另外,我会手绘一张封神之战的详细赛程图在微信公众号上,有兴趣的到时可以去看一下。】 第1167章 开启,封神之战 “云澈,你有没有告诉过他人你出身的星球?”沐冰云问道。 她带着云澈飞的很慢。云澈的心思是见到他想见的那个人,她的心思是尽快带云澈离开,都不在封神之战。这么多年,她也算是第一次为一个人如此劳心竭虑,毕竟,云澈是她的救命恩人,助他见到天杀星神本就是她当年之诺,沐玄音的反复叮嘱,反倒是次要原因。 云澈想了想,道:“除了您,师尊,还有小蓝师姐,便没有其他人知道了……哦,去到寒雪殿的第一天,我曾和风陌提及过我出身蓝极星,不过都只是随口一提,他应该早就忘记了。” 初至吟雪界,他再怎么也不可能想到今日,所以那时基本毫无戒心。但之后,他便再未提及出身星球。 沐冰云轻轻颔首:“那就好。因你昨日之举,你的名字已大肆传开,现在整个东神域,有无数的人想要目睹神劫境一级进入封神之战的是什么人。今日之后,不仅是名字,怕是长相,也会人人皆知。对你有兴趣的人有可能会问询,甚至探查你的出身。你千万要记得,你出身的星球,名为……海王星。” 沐冰云说了一个应该并不存在的星球名字。 “……好。”云澈遵命。 “我会传音你师尊,让她将你出身‘海王星’的消息在吟雪界悄然传开,这样,就算有人特别注意到你,想调查你的出身,也将无从找寻。” “嗯。”云澈点头,心中深深感慨。初至神界时,他就像是飘入了汪洋大海的一粒沙尘,又何曾想过,自己有一天,竟然可以在这个世界名声大噪,引得极高层次的人注意。 ……虽然不是什么好名声。 尤其今日自己直接弃赛,更是会引来无数的唏嘘耻笑……还是整个东神域范围的。 不过也毫无所谓……我从来都不属于这个世界。 “对了,冰云宫主,这次四大神帝都到场,龙皇和南神域的一个神帝也来了,所商议的大事是什么?这场玄神大会,又和这件‘大事’有什么关联?”云澈问道。 沐冰云目视前方:“的确是大事,不过非你我所能及。封神台快到了,你若有兴趣,我以后再和你说吧。” 封神台已在视线中,这时,另一个方向,两个身影飞速而至。 君无名,君惜泪! 适逢剑君师徒,沐冰云速度缓下,微微而礼:“剑君前辈。” 虽因吟雪界之事,略有尴尬,但剑君毕竟是东神域声望修为都极高的前辈,沐冰云也并未失了礼数。 “……”君无名虽并未说话,但也颔首示意,然后很快掠过。 “那个云澈,世上居然有如此让人生厌之人,每次看到他,我都恨不能亲手杀了他。”君惜泪咬牙恨恨。她跟随君无名修炼剑道,一直是心如止水,但唯独面对云澈,她都会骤起杀意。 “而且他连番使用让人不齿的卑劣手段,居然还入了封神之战,弟子都深感耻辱。偏偏宙天界……” “泪儿,”君无名道:“千万不要小看……” 他远比君惜泪要明白“匿影”是何等惊人的概念,但想到君惜泪对云澈的恨意,又暗叹一声,转口道:“千万不要小看任何对手,封神之战在前,勿要有其他杂念。” “……是。”君惜泪心中一醒,快速平静心神。 沐冰云和云澈到来时,封神台上各大星界几已到齐,云澈一出现,无数各异的目光齐刷刷的扫了过去。 经过一天的发酵,云澈的关注度之高绝对到了令人咋舌的程度。无论是好奇的也好,等着看笑话的也好,这个以神劫境玄力闯入封神之战的超级异类,无疑成为了封神之战第一个超级看点。 而其他封神之子看到云澈,大都是冷哼一声,不屑之极。 云澈没有去备战区,而直接落座于吟雪界的坐席,任由各种目光盯视,脸色毫无变化,倒是吟雪界的其他人各种坐立不安。 “云兄弟,”相邻坐席,传来火破云的声音,他同样直接落座炎神界坐席,真诚的道:“封神之战,我们一定要全力以赴,至少不留遗憾。相信云兄弟的实力……无论结果如何,一定会让他们大吃一惊的。” 云澈微笑点头,没有回答。 “云儿,这次的封神之战,除了你和云澈,其他人都是出身上位星界。往届封神之战,也基本都是被上位星界所垄断。云澈那混小子……就算了,你要拼尽全力,不光为我们炎神界,也算是为所有中位星界争取荣光。”火如烈叮嘱着。 “不,还有一个人。”炎绝海插口道:“那个叫唯恨的年轻人,他应该也并非出身上位星界的人。只不过,这等能扬名立万,荣耀一生的事,他为什么要隐瞒出身呢?而且连名字都应该是假的。” “管他呢。”火如烈毫不关心道:“宙天界若真想调查他的出身,还不是分分钟的事。” 没过多久,四大神帝便一同而至,随之,释天神帝和龙皇也先后到来。 “哦?老朽还以为,龙皇定会对这封神之战不感兴趣。”宙天神帝笑着道。 “呵呵,既然来了,又岂能不亲眼目睹一番东神域年轻一辈的英姿。”龙皇微笑道。 “反正也无其他事可做,那就来看看。”释天神帝笑眯眯的道:“啧,说不定又能发生昨日那样的趣事呢。” “哼,那也请自便。”对待苍释天,宙天神帝已没有了昨日那般客套。 “祛秽,开始吧!” 时辰已到,封神台上玄光闪耀,一道光幕冲天而起,直达百丈,光幕之上,整齐的刻印着三十二个名字。 封神三十二子! 祛秽尊者不仅是第三轮预选战的主持者,封神之战亦由他主导,他立于封神台中心上空,目若寒剑,威冷慑心。 祛秽尊者开始宣读封神一战惯有的长长陈词,介绍了这一代封神三十二子之名。 终于,他话音一转: “今届封神之战,依然如往届一般为‘双败淘汰制’。保持全胜者,将留于‘封神组’,第一次战败者,将落入‘败者组’,第二次战败则被淘汰!每一战的对手,皆有裁决玄阵随机分配。” “昏迷、认输、连续或严重违反规则、开战后晚于十五息未入战场,皆判落败。”祛秽尊者目光一肃,手指下方三百里封神台:“被击出封神区域,亦判为落败!” “参战者不得动用契约玄兽和包括护身玄器在内的特殊玄器,不得使用任何丹药,但武器不受任何限制!” “若因某些特殊原因无法在短时间内决出结果,则将由诸位神帝判定胜负!” “另外,对决之中当赴全力,创伤再所难免,任何人都不得追究。但,若是一方已认输,则不得再继续攻击,更不能因私人恩怨而恶意下杀手……哼,千万不要以为自己能瞒过本尊和诸位神帝的眼睛。” “最后……”祛秽尊者目扫四周,徐徐道:“再说一次你们都该知道的规则,对战之中无论出现何等状况,该出手的,本尊自会出手……其他任何人不得出手干涉!否则不要怪本尊不留情面!” 祛秽尊者字字严厉,听的人无不是心下一凛。不过这其实根本不需要祛秽尊者提醒,谁敢在封神之战,在诸神帝的眼皮底下强行出手干涉。 全场都在静静的盯着,唯有云澈,不断的四处张望着,尤其星神界所在坐席,他扫视了一遍又一遍…… 却没有看到茉莉的身影,也没有察觉到她的气息。 她一定会来的,现在一定就在来这里的路上——云澈在心中反复默念着。 “今日是十六场初始战,并不会有人淘汰,但会关系着你们明日之战的命运。”祛秽尊者降下,落在了巨大光幕之前:“十六位胜者,将入‘封神组’,十六位败者,将入‘败者组’。你们今日的对手,将由这裁决玄阵来决定!” 祛秽尊者声音一落,身后的光幕光芒骤闪,封神三十二子之名,同时消失。 再次显现之时,已是一一相对! 封神之战第一轮对阵榜,清楚无比的呈现在封神台众人眼前,并通过星神之碑的投影,折射到了东神域的所有角落。 第一场:炎神界【火破云】——vs——覆天界【陆沉渊】 “第一场!?云儿,第一场就是你!” 对战榜刚一出现,火如烈就一声大吼,激动的直接站了起来。云澈一抬头,赫然看到,对战榜上的第一个名字就是火破云。 而他的对手,来自三大最强星界之一——覆天界! “陆沉渊,东域四神子之一陆冷川的胞弟,覆天界界王的第七十三子,今年四十七岁,修为神灵境八级。”炎绝海皱眉低吟:“破云不但是第一个上场,而且居然一上来就是这么强力的对手。” “的确是个强大的对手。”火如烈也暗吸一口气,却丝毫不把紧张表现出来,反而哈哈大笑道:“云儿,你走到这里,为师已以你为傲,这一战,胜败皆无所谓,全力以赴即可。” “师尊放心,弟子从不惧任何对手。”面对陆沉渊这个带着巨大压迫力的名字,火破云却是凌然无惧,随之,他忽然眼睛一瞪,脱口道:“这么巧……云兄弟!你就在下一场!” 火破云说话时,云澈也已看到了自己的名字: 第二场:圣宇界【洛长安】——vs——吟雪界【云澈】 与火破云分别在一二场,的确很巧。而他的对手……圣宇界界王之子,东域四神子之首洛长生的兄长洛长安! 云澈和火破云,唯二两个来自中位星界的参战者,不但列于前两场,而且对手……都是来自圣宇、琉光、覆天这最强三大星界的人。 只是相比于云澈的对手,神灵境六级的洛长安,火破云的对手陆沉渊明显要强的多。 不过对手是谁,对云澈而言都毫无所谓。但就在这时,他的心脏猛的一跳。 这是…… 他闪电般的抬头,视线瞬间锁定在一个人的身上。 唯恨! 他紧紧的盯着光幕,这个脸色永远僵冷,似乎毫无感情的人,此时面孔竟微微扭曲,一双瞳孔死死的盯着光幕,紧握的双手,也在隐隐的发颤。 一直死死隐藏的力量,也在他过于强烈的激动下轻微失控。 云澈的目光,也迅速回到光幕之上。 第三场:【唯恨】——vs——惊雷界【厉剑鸣】 惊雷界……厉剑鸣? 为什么他会忽然有这样的反应? 难道如此之巧……这个叫厉剑鸣的人,就是他的目标!? ———————————————————— 【凌晨系统维护,好像导致定时发布出了点问题?】 第1168章 我弃战! 唯恨的异常状态持续的时间并不长,只有短短数息,便强行恢复正常。 云澈的目光从他的身上移开,眉头皱起,他已经可以预见,今天的封神台,怕是要发生意外的大事了。 祛秽尊者腾空而起,与此同时,一个巨大的无形结界凭空出现,笼罩于封神台之上。这个结界可隔绝力量,防止封神台的恶战波及观战席,但不会隔绝生灵,人体可以自由出入。 “第一场,炎神界火破云,覆天界陆沉渊,速入封神台!” 祛秽尊者声音一落,两个人已同时从天而降,落于封神台上。 左侧火破云,中位星界出身,修为神劫境七级。 右侧陆沉渊。上位星界出身……还是最强星界之一覆天界,修为神劫境八级。 两者孰优孰劣,一目了然。覆天界那边,众人也都是一脸轻松之色。 “封神之战第一轮第一场……开战!” 随着祛秽尊者一声重吼,火破云身上炎光一闪,一把短剑闪现手中。长约三尺,剑身略宽,通体赤红如烙铁,未注玄力,却释放着让人心惊的灼热。 这是云澈第一次看到火破云的武器。 “炎神破魔剑,本为朱雀、凤凰、金乌三宗所共有,给了火破云,也是意料之中。”沐冰云低声道。 但陆沉渊却并未亮出兵刃,身上亦毫无玄气动荡,脸上没有大战临前的慎重,而是淡然微笑,很是随意道:“你先出手吧。” 上位星界面对中位星界的玄者,本就会有一种上人之态,或者说习惯性的俯视蔑视。事实上也的确如此,纵然同一修为,中位星界的底蕴,也断然不能和上位星界相比。 更不要说他的玄力还有着一个小境界的优势。 若是主动出手,他都会觉得自己丢了面子。 “那我就不客气了!” 火破云毫无废话,如飞箭般爆射而出,直取陆沉渊……也是在这一刹那,云澈一声低语:“破云兄赢了。” 砰轰!!! 没有任何的前兆,没有该有的玄气凝聚,熊熊的赤金烈焰忽然爆发,如一个太阳直接在封神台上炸开,瞬间吞没了大半个封神台——若不是结界的阻隔,或许足以将整个北席都吞没其中。 “啊!?” “什……什么!?” 封神台上一片惊呼,那瞬间爆发,没有任何正常前奏的火焰让他们无不是大吃一惊。 而连这些星界大佬都是如此,何况陆沉渊。他上一瞬还面带微笑,面对冲来的火破云依旧一脸悠然,下一瞬便心脏一跳,还未反应过来,就已被卷入漫天火海。 覆天一脉皆修炼土系玄功,有着极强的护身能力,这也是他如此从容不迫的依仗。只要火破云玄气一动,他就可瞬间护身,心中甚至还在盘算为了赢得更加光彩些,是让对方三招呢,还是五招呢…… 但随着火破云身上火光的第一次闪现,他的这些设想就全部成为了可笑的泡影。 他大骇之下,手忙脚乱的想要撑起覆土屏障,但尚未成型,便已被金乌炎瞬息焚灭,而火破云也已欺至身前,双目燃火,随着炎神破魔剑的挥舞,金乌烈焰疯狂炸裂。 炎阳爆裂! 炼狱红莲! 灾厄炎舞! 灿火焚星…… 轰轰轰轰轰!! 火焰玄力威力巨大,但玄气燃火的时间也一般最长,而金乌炎作为焚灭能力最强的神炎更是如此。但在火破云手中,威力极大,却也最难驾驭的金乌炎却如狂风骤雨,疯狂炸裂,让人一时都不敢相信这竟是来自一个人,而更像是十几个人在共同出手。 “啊……呜啊啊……” 陆沉渊被快速轰退,从他落入被动的第一个瞬间,他便连防护自身都极为勉强,更不要说反击,烈焰灼身,火海中不断传来他的惨叫声,而身体被灼烧的同时,意志和信念也在被快速瓦解。但,他一直在等待的喘息之机却始终没有出现,轰在他身上的火焰反而愈加暴烈。 终于…… 轰隆!! 陆沉渊的玄力防御完全崩溃,化作一个完全的火人从火海中飞出。火破云手臂抬起,烈焰凝剑,剑身直窜数百丈,向陆沉渊横扫而去。 陆沉渊终非弱者,在半空竟硬生生的回过气来,黄光一闪,身上金乌炎灭掉大半,一把九尺长枪抓于手中…… 当……砰!! 金乌炎的“黄金断灭”威力极强,同级之下几乎不可能硬撼。陆沉渊刚擎起长枪,便被金乌炎剑一剑横扫,火焰爆裂中,枪身燃火飞出,陆沉渊更是一声惨叫,如流星般横飞出去,直穿过封神台结界,远远砸落入观战席中。 “陆沉渊脱离封神台,落败,入败者组。火破云胜,入封神组!” 随着祛秽尊者的裁决之音,封神台上的火焰一瞬间全部熄灭,火破云立于封神台中心,呈碾压之势战胜出身、玄力都在自己之上的对手,他却毫无该有的雀跃狂喜之态,一如战前般平静,他向着陆沉渊被轰飞的方向微一抬手:“承让。” 封神台上雅雀无声,所有的目光都集中在了火破云身上……不仅是各大下位、中位星界的强者,纵然那些名震东神域的上位星界,目光中也都带上了深深的惊色。 “火破云”这个名字,从这一刻开始,被他们真正牢记。 虽然炎神界只是中位星界,但金乌炎之名,却是无人不知。因为那是诸神时代的三大火焰至尊之一,代表着最强之火,却也是最难驾驭。 而刚才一战,火破云所表现出的,却是完全超出他们认知,甚至可以说超出“人”之极限的火焰驾驭能力,一瞬爆炎……而且还是金乌炎! “好!干得好!好!!!唔哈哈哈哈哈哈哈……”火如烈一跃百丈,如神经病般旁若无人的狂笑起来。 观战席之外,陆沉渊狼狈无比的爬了起来,他全身焦黑,刚一站起,便又闷哼一声,重重跪了下去,身上所有衣物也直接飞散。但他毫无所觉,双目喷火,嘶声怒吼道:“不公平……这不公平!我根本就没用出全力……我要和他重战!” 陆沉渊若是一上来就毫不轻敌,严阵以待,以覆天界的强大玄功和他的玄力优势,火破云要胜他都绝不容易,更不说碾压获胜。 但可惜…… “够了!”祛秽尊者还未说话,覆天界王已是一声怒吼:“堂堂封神之战,你却一上来就妄自托大,将本王,将你师父的告诫抛诸脑后,你该输!就算能赢也不配赢……还不滚下去反省!” 丢人现眼,又被自己父王当众狠斥,陆沉渊脸色泛白,他狠狠盯了火破云一眼,再不敢多说什么,狼狈而去。 “此子,未来不可限量。”龙皇徐徐的道。 龙皇的声音很低,但任何人都听得清清楚楚。 这是神界第一人(龙)给予的评价。曾经默默无闻的火破云,从今日开始,将成为整个东神域不得不关注牢记的名字。 由于第一天,第一轮的比赛是现场决定对手,来不及开设赌局。否则,火破云的强势获胜,必定会让一众赌徒赔出血。 但从下一轮开始,次日的对手,将会在前一日结束后决定,东神域各处必定会大兴赌局。这也早就成了每一届玄神大会必不可少的传统。 火破云回炎神坐席,本是无人注目的炎神界,也开始被全场频频侧视。炎神界众人也各个都挺直了腰杆,他们这一生,从未如此刻般荣耀。 “姐姐,我没有说错吧。”琉光界坐席,水媚音笑嘻嘻的道。 水映月微点螓首:“的确是个值得注意的对手。” “不过他肯定不是姐姐的对手,但是……再过很多年就不一定了哦。所以,姐姐也要加油。”水媚音轻语道。 水映月:“……” 祛秽尊者的声音,在这时响起: “封神大战第一轮第二场,圣宇界洛长安,炎神界云澈!” 轰隆!! 如惊雷劈下,洛长安带着一阵巨大的气爆声落入封神台,然后一个转身,目光直射云澈所在的位置,目光挑衅之余,嘴角分明带着一丝让人不太舒服的淡笑……看得出来,对手是云澈,他很满意。 “这洛长安,真特么好运!第一场就碰到这个混进来的家伙,等于白送!”一个封神之子撇嘴道。 “洛长安的实力在我们之间基本垫底,但对上这个垃圾货色,却能直接入封神组第一轮,而老子的对手却是他弟洛长生……真是哔了狗!”另一个封神之子愤愤不平道。 “我猜那小子不一定敢上台啊。毕竟预选还能玩些不要脸的卑鄙手段,封神之战……啧啧。” “那可不一定,连续作弊三轮,他怎么可能还会要脸!上去丢个人,说不定还能更加名声大噪呢。” “呸!如果是我碰上这家伙,绝对不会庆幸,这可是封神之战!赢了这样的对手也只会是耻辱。” 众人皆是露出一副看好戏的样子,但洛长安入封禅台半天,云澈却是端坐在原处,毫无动作。 祛秽尊者眉头微沉,厉声道:“云澈!速入封神台。” 云澈却是头也不抬,直接道:“不用了,我弃战!” 第1169章 惊变 哗—— “我弃战”三个字一出,无论封神台,还是东神域各处,都是哗然一片。 封神之战,东神域最最顶尖的玄道之战,是东神域所有玄者的视觉盛宴,亦是那些真正天才检验和证明自己的地方……因而,能入封神之战者,哪怕碰上自己绝不可能战胜的对手,也定会全力以赴。 从未有人不战自败。 云澈直接弃战,在封神之战历史上从未有过,哗然之后,想到云澈的玄力和他进入封神之战的“方式”,他们又开始觉得并不那么奇怪,甚至不少人暗笑了起来。 “呵,原来这小子也知道丢人,我还以为他根本没有脸皮。” “毕竟封神之战和之前可不一样,之前只有我们能看到,而封神之战,整个东神域都能看到,与其上去丢人现眼,还不如直接弃战了当。” “封神之战直接弃战……东神域玄道之耻啊!让西神域和南神域知道了,岂不要笑疯!” “关键还有西神域龙皇和南神域释天神帝在场……已经丢人丢到外神域去了。” “云澈!”祛秽尊者眉头大皱,声音沉下:“这是封神之战,非同儿戏,岂能轻易弃战!你就算必败,全力一战,至少也可留得尊严!” “我说了,我弃战!”云澈神色不变,重复道。 “云兄弟……”火破云想说什么,但又不知该如何说。就他的玄道尊严而言,他是绝对绝对做不出直接弃战这种事。 “废物!!”封神台上,洛长安目光半眯,昨日他因云澈而被祛秽尊者当众训斥,本就对云澈极为不爽,云澈直接弃战,更是让他找到了发泄之机:“老子千辛万苦才进入封神之战是为了历练自己,不是陪你这种垃圾浪费时间的!呵,你昨天的威风呢?你不是能搞那什么……匿影吗!来让老子见识见识啊!” 云澈:“……” “只有最低贱的废物才会投降,你要还算个男人,就上来和老子堂堂正正一战,老子会好好的教育你什么是真正的实力!” “够了!”祛秽尊者低喝一声:“封神之战,不得无故羞辱对手。” 虽然呵斥,但语气并不重,倒是“无故”两字刻意加重。他目瞪云澈:“本尊再问你最后一次……” “我弃战。”不等祛秽尊者问出口,云澈第三次说道。三次语气完全相同,丝毫没有因众人哗然而有何触动。 祛秽尊者脸色微阴,似已动怒,随之冷哼一声:“既如此,那也省的浪费时间。” “云澈弃战,落入败者组!” “洛长安不战而胜,入封神组!” 随着祛秽尊者的宣读,结果既定,纵然云澈即刻后悔,也已不可更改。 这或许是封神之战历史上第一次不战而败。 洛长安撇了撇嘴,跃出封神台,但在半空之中,他忽然向云澈所在的方向伸手,小指向下,嘴角咧着如窥蚍蜉的轻蔑。 他的这个举动,引得半场哄笑。 “……”云澈双手抱胸,脸色毫无变化。但眸光深处,却陡然闪过一丝寒光。 沐冰云神君境修为,又在云澈之侧,又岂会察觉不到云澈身上骤闪的杀意,月眉一侧:“云澈!?” “放心,我还不至于因为这点小事冲动。”云澈反而微笑起来。 “……看来,你要等的人依然未到。”沐冰云低语道。王界之间都有特殊的空间玄阵连接,玄神大会期间,没有理由不开启。而且以星神那个层次的力量,可轻易遁空,若要到来……早该到了。 云澈的目光向星神界坐席快速一扫,又瞬间收回,心中暗叹一声,低声道:“星神帝周围的那几人……都是星神吗?” “不错。”沐冰云微微颔首:“往届玄神大会,星神界最多只会有一个星神亲至。这次因为‘大事’,包括星神帝在内,一次来了五个星神。” “星神帝右侧,是星神界的帝师,天元星神荼蘼……传闻,天杀星神幼时,也是以他为师。” 云澈:“……” “后方,粉衣为天妖星神蔷薇,黑衣为天罡星神神虎,绿衣为天毒星神……” “狱萝。”云澈低语。 “哦?你听说过?” “……她在四年前,见过我。”云澈低声道。 “什么?”沐冰云面露惊色。四年前……那个时候云澈根本还没有到达神界。 “放心好了,”云澈倒是毫不担心:“虽然名字一样,相貌相似,但她不会把我当成四年前被他杀死的那个‘云澈’的。因为我气息和当年已完全不同,而且,一个星神,是绝对不会认为自己杀不死一个下界凡人的。” “……”沐冰云眉头大皱,从云澈的话中,她已隐约猜到曾经发生过什么。 “倒是……我忽然想到了一件事……” “封神之战第一轮第三场,唯恨,惊雷界厉剑鸣!” 云澈没有再说下去,快速抬头,看向封神台。 唯恨……这个人……他到底会在这里做什么? 封神台上,对战双方已经站定。唯恨有着一张在所有人眼里都完全陌生的面孔,而他一头苍白头发分外惹人注目。他定定的站在那里,面孔僵硬,一双眼睛直直的盯着身前的厉剑鸣。 厉剑鸣一直在皱眉,因为他的身体不知为何频频发冷。 而且是直渗骨髓的那种幽冷。 眼前名为“唯恨”的男子,玄力弱他两个小境界,他没有任何理由会输,但不知为何,他竟是完全轻松不起来,心脏不断狂跳,尤其那一直死死盯着自己的眼睛,那几乎是他这辈子见过的最可怕的一双眼睛,让他莫名有一种心悸感……而且格外的强烈。 这个人……是谁? 为什么一副深仇大恨的样子? 他确信自己没有见过这个人,因为他从不记得谁的头发是这种惨白色。但隐约之间,他又模模糊糊的感觉似乎有那一丁点,但完全无法忆起的熟悉感。 “……开战!!” 祛秽尊者一声令下,唯恨的兵刃已瞬间抓起,依然是那把刃若蛇吻的奇形短刃。 神灵境的两个小境界,常理而言是根本不可弥补的巨大差距。但有了上一场的前车之鉴,厉剑鸣自然不会轻敌托大,一把湛蓝长剑横于身前,剑身雷光嘶鸣:“请赐教!” 唯恨猝然出手,不动则已,一动迅若雷电,蛇刃寒光掠影,直刺厉剑鸣喉咙。 厉剑鸣眉头一沉,剑身前指,一个奔雷阵转瞬成型,数十道雷光横劈而下,轰鸣声中,将唯恨强行逼开。 两人刚一交手,唯恨便凶狠异常,每一次刃刺,每一道寒光,都是直取要害,完全一副欲将厉剑鸣直接毙命之势,在颇大的玄力优势下,厉剑鸣沉稳以对,剑舞雷鸣,玄气如涛,将唯恨的攻击悉数化解,然后轻易便将他反压制。 东席之上,龙皇忽然皱了皱眉头:“奇怪,这个人……他的寿命,怕是已不足十年!” “看来,这并非是老朽一人所觉。”宙天神帝也颔首道:“他的寿元折损极其怪异,倒像是……” 宙天神帝忽然想到了什么,声音一顿,眉头忽然沉下。与此同时,一丝异样的玄气一闪而过,虽然只是一刹那,却是让龙皇和各大神帝全部脸色一变。 “这是!?” 当!! 唯恨被重重轰翻在地,手中蛇刃脱手飞出,他瘫跪在地,头部深垂,大口喘息,抓地的双手不正常的颤抖着。 厉剑鸣缓步向前,剑身收起,彬彬有礼道:“你不是我的对手,既失兵刃,还是认输吧。” “嘿……嘿嘿嘿嘿嘿……” 唯恨在笑,笑的无比之低沉,他全身都忽然开始不正常的战栗起来,尤其胸口,起伏之剧烈,像是有什么东西随时会爆开。终于,他缓缓的抬起头来,一双眼睛竟放射着幽冷的黑光,仿佛忽然觉醒的恶魔之瞳。 这一瞬间,封神台上所有强者俱是一愣,随之脸色骤变。 沐冰云、沐涣之、火如烈、炎绝海等人都是如遭电击,猛的站起:“这……这是……” 这双漆黑眼瞳的注视下,厉剑鸣全身骤冷,像是一下子堕入了冰寒地狱,一双瞳孔似被针扎,瞬间收缩到极致,眼前的世界在模糊中快速的暗下……耳边,传来了父亲声嘶力竭的咆哮:“剑鸣……快退!!!” 父亲的咆哮声让他意识猛的一明,但一个黑影已扑至身前,用四肢,用自己的全身将他死死的锁住,不知从何而来的浓郁黑光以他的身体为媒介快速蔓延。 “你……你……啊…………呜哇哇哇哇!!”像是一瞬间被千万根冰冷的毒刺扎入身体和灵魂,厉剑鸣发出了撕心裂肺的大喊。 “厉剑鸣……”他的耳边,传来了仿佛来自恶魔的嘶哑低吟:“你可还记得……十三年前……被你灭门的奎氏一族吗!!” “你……你是……呃啊啊啊啊……”厉剑鸣的惨叫一声比一声惨烈。黑气之下,他的身体被从内到外,快速的腐蚀……他奋命的挣扎,唯恨的骨头被片片撞裂,胸口被击穿,却没有松开一丝一毫。 “黑……黑暗玄气!!” “他是魔人!!!!” “祛秽!!” 封神台骤起惊雷,离得最近的祛秽尊者脸色大变,如大鹰般穿过屏障,直取而下。 “灭族之仇……辱妻杀子之恨……我纵然损尽寿元,化身魔人……也要把你拖下地狱!!啊啊啊啊啊啊!!” 声声凄厉如鬼,字字无尽之恨。 “我在地狱……等着你!!” 轰!!!! 祛秽尊者的力量刚要罩下,唯恨的身体忽然爆开,洒下漫天黑血。恐惧惨叫中的厉剑鸣被直接炸成两段,惨叫声也变成绝望的呜咽……随之完全消逝。 “剑鸣!!” 惊雷界界王冲到封神台,却只能无助的看着厉剑鸣身体被炸裂的刹那,两段残尸飞出很远,落地之时,俱已是焦黑一片,而且在“滋滋”的声响中快速腐化着。 这可怕的一幕,让在场无数强者都胆战心惊。 ———————————— 【洛长生是洛长生,洛长安是洛长安,一个是神,一个是渣渣,不要搞混!】 第1170章 茉莉之音 “这……这……这就是……黑暗玄力?”一个凤凰弟子被骇得全身发抖。 “比传说的还要可怕的多……嘶。”火破云也是暗吸一口凉气。 “剑鸣……剑鸣!!”看着自己最引以为傲的儿子,在马上将要为他带来毕生荣耀的舞台上却化成了两截被腐蚀的残尸,天堂地狱的太大反差,让这个一界之王亦心魂崩溃,在封神台上嚎啕大哭了起来。 一切发生的太过突然,从异变突起,到唯恨以命换命,一切不过是刹那之间,反应过来时,可怕的惨剧已是铸成。 “岂……有……此……理!”宙天神帝脸色暗沉,在封神之战居然混进了魔人,不但瞒过了包括他在内所有人的眼睛,还在这最为神圣,东神域无人玄者注目的舞台上爆开罪恶魔血,带着一个封神之子同归于尽…… 他心中愤怒,可想而知。 “祛秽,马上毁去这个魔人的所有!不要让肮脏魔血玷污封神台!”宙天神帝怒声道。 祛秽尊者迅速出手,玄气所至,唯恨用生命洒下的魔血被快速消弭,带着唯恨最后的存在痕迹,全部化为虚无。 但看着厉剑鸣那惨不堪言的尸身,祛秽尊者微叹一声,皱紧眉头道:“此事……本尊未能及时察觉出手,罪在本尊。封神之战后,自会给予惊雷界王一个交代。” “不……不……这岂是尊者之错,都是这个魔人……魔人!!”惊雷界王仰头咆哮:“我惊雷界……从此与北域魔人势不两立!!” “众位,”宙天神帝重叹一声,沉重的声音压下了所有喧嚣,又通过星辰之碑传至东神域无数角落:“宙天未加严查,被一罪恶魔人混入封神之战,此为宙天之过,宙天甚愧。宙天从未想到,这些罪恶的北域魔人竟胆大至斯。” “这些罪恶魔人,不但有着极为罪恶可怕的力量,而且泯灭人性,丧心病狂,当为天地所不容,人神共愤之。我宙天在此为诺,玄神大会之后,将遣制裁者重新肃清魔人,沾染黑暗玄气者,全部给予极道毁灭,东神域,绝不会让魔人有半点容身之处!” 东神域本就没有“魔人”容身之处,眼前之事又让宙天神帝动了真怒。 宙天神帝之言,引来东神域一片愤声响应。 “这个魔人倒还有点本事,居然连我们都能瞒过。”星神帝低声道。 “不,他显然不是个纯粹的魔人。”龙皇道:“听他先前喊出的话,应该本是东神域之人,后因恨意而远赴北神域,用折损几乎全部寿元的代价换来了黑暗玄力,并将这股力量用特殊的方法锁死体内。本身是人,得到这个力量的时间又不长,不被我们察觉也就不足为奇了。” 不过,却也并非完全没有人事先察觉。有一个唯一的例外,那就是云澈。 身负邪神的黑暗种子,玄脉中同样内蕴着极强的黑暗玄力,他对黑暗玄气的敏感度可以说当世无人可及,在注意到唯恨的第一刻,他就隐约察觉到了他身上黑暗玄气的存在。 他感觉到唯恨是带着极大的恨意而来,而他会来到这里,分明已是抱了必死的决心,却也没想过,结果会是如此惨烈。 “唯恨为北域魔人,现已飞灰湮灭,其名无资格留于玄神大会,有关他的一切成绩全部取消!” “厉剑鸣虽不幸殒命于魔人毒手,但名留封神之战,视为胜者,入封神组!” 随着祛秽尊者的制裁之言,光幕之上“厉剑鸣”进入了封神组,而“唯恨”这个名字则直接消失于光幕之上。 封神三十二子,真正意义上的成为了封神三十一子。 如此,明日的封神组第一战,将有一人不战而胜。而败者组第一战,则会有一人轮空,连宣读都不用,直接入败者组第二战。 “唯恨”消失了。他的性命、躯体、血液,甚至他的名字,就此完完全全的消失在了世界上,再无一丝痕迹。云澈默默的盯着唯恨先前所在的位置,久久出神。 “云澈,刚才那种阴冷的气息,就是黑暗玄气。”沐冰云道:“以后遇到带有这种气息的人或兽,千万要远离……不过,要想见到倒也并不容易,魔人都是生存于在北神域,其他神域根本没有魔人栖身之地。” “……他本身并不是魔人,应该是为了复仇,为了在短时间内获得足够强大的力量才会这样。本质上,是个很可怜的人。”云澈轻语道。 “话虽如此……但沾染黑暗玄气的人有多可怕,刚才你也看到了。”沐冰云肃容道:“我们冰凰宗典中,亦有见到魔人,全力杀之的宗规。” 云澈:“……” 相比于“魔人”,把他逼成“魔人”的人不是更罪恶,更可怕么……云澈在心中低叹一声。 因“魔人”之事,封神之战暂停。云澈在这时站起身来,向沐冰云传音道道:“冰云宫主,我要先离开这里。” 沐冰云侧眸:“为何?” “我刚才忽然想到,有狱萝在,她就算来了宙天界,也不会来玄神大会的会场,反而会全力避开狱萝的察觉……否则,她的忽然到来,会有可能让狱萝开始怀疑我就是当年被她‘杀死’的云澈。” “我之前都是想着能让她看见我,却忘了这里反而是最不适合她找到我的地方。现在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这里,别的任何地方,反而都要比这里适合的多。” 沐冰云没有阻拦,云澈飞身离去。 一个封神之子忽然离开,本该是引人注目的事,但由于刚刚的“魔人”之变,反倒并没有多少人注意……也或者,云澈根本不值得他们注意? 宙天神界格外的安静。 这里无比浓郁的灵气、释放着神圣气息的建筑、无处不在的光幕与玄阵,就连天空,都笼着一层让人不敢抬首的无形威势。 这里是王界,是整个混沌空间最高位面的存在,是当年在蓝极星的他,纵然梦境都不可能触及到的地方,短短几年,却已身在此处,此时想来,一切皆如幻梦。 云澈的身上有着属于“封神之子”的铭牌,在宙天界有着很大的自由行动权,所到之处,宙天界的守卫无人阻拦,最多侧目看一眼。 唯恨一事,对云澈的冲击极大。刚才封神台上,众人面对“黑暗玄力”时露出的惊惧、仇视、厌恶历历在目,口中喊出的“魔人”二字,像是在吼叫着地狱魔鬼的罪恶之名。 云澈身负黑暗玄力,而且黑暗玄力甚至可以说是他最强的力量……因为他黑暗玄力的源泉不仅有一个邪神玄脉,还有一个一直在自我成长,来自上古真魔的魔源珠。 也就是说,云澈就是个彻头彻尾的魔人,在东神域的认知中,是个“天地所不容,人神共愤之”的存在。 “看来,在这里,绝对绝对不能泄露半点黑暗玄气的痕迹,否则……都不需要别人动手,说不定师尊和冰云宫主就会一巴掌拍死我。” 当年,他体内的魔源珠成长速度远超茉莉的预想,在茉莉离开之后挣脱她留下的封印,频频失控。但在他得到邪神的黑暗种子后,便可做到完全驾驭,除非他玄力彻底失控,否则倒是不必担心黑暗玄气的外泄。 不知不觉间,云澈已回到了昨夜所在的住处。 雅致的小院,有多个独立的练功空间。中位星界的来客都是安排在附近,但彼此都有无形结界隔离,能够隔绝气息和声音,互不干扰。 云澈来到水塘边,静坐在一块青石上,看着塘中的碧荷出神……神界三年,玄力几度跨越。封神台上,人人都在暗笑他玄力低微,却无人知道,他从君玄境到神劫境,只用了短短三年。 此时若是回到蓝极星,凤雪児和幻彩衣联手,也肯定打不过他,在那里他完全可以呼星唤月,只手遮天,再出一万个轩辕问天也不够他一个小指头碾的。 但他依然没能见到茉莉。 “茉莉,你究竟在哪里,你到底有没有听到我的名字。”云澈目光怔然,失神的低语着。 就在这时,平静的水面,忽然微起涟漪。 “哼!你不知死活的来到神界,难不成就是为了来找我?” 一个魂音毫无预兆的在云澈脑中响起,这是一个少女之音,却冰冷中带着深深的嘲讽。 就是这个声音,却如同击入灵魂的九霄天雷,云澈全身剧颤,猝然起身:“茉莉……茉莉!?你在哪……你在哪里?” 那是无数次出现在他朦胧梦境中的声音,是他一辈子都不可能淡忘一丝一毫的声音。她的声音,她那冷冷的音调,都没有任何的变化。 他快速四顾,太过剧烈的激动之下,视线都变得有些迷蒙,却怎么都找不到那个魂牵梦萦的娇小身影。 “哼,”回答他的,是一声毫无感情的冷哼:“你不用找了,凭你现在这点能力,就算踏遍宙天界,也别想找到我。” 第1171章 你不配 “回答我的问题,”相比于云澈听到她声音时的激动,茉莉的声音却是没有半点激荡,冷硬的像是面对一个毫无所谓之人:“你为什么要来神界?又为什么要参加这玄神大会?难不成,你在蓝极星已经走投无路了吗?” “为了见你!”云澈毫无犹豫的回答,他不死心的环视四方,奢望着想要看到茉莉的身影,想要碰触到她的气息。全身的每一个细胞,都激动的像是沐浴在烈火之中。 “就这一个原因?” “对!我……” “真是愚蠢可笑!”茉莉低低的冷笑一声:“为了见我而来到这里?你是脑子被挖空了,还是活得不耐烦了!!” 面对茉莉的斥责,云澈却是微笑起来……虽然只是短短四年,但似是已过去了很久很久,茉莉大骂他的声音,曾经让他双耳都快听的起了老茧,但这几天,却只有在梦境中出现。 而今天,不是梦境。 “愚蠢也好,找死也罢,见到你,一切都不重要了。”云澈微笑着道:“你赶紧出来,我……” “你真的知道自己在做什么?”茉莉似乎不想听他说话,又一次冷冷的把他打断:“你可知神界是什么地方?你可知自己现在已经身在极大的危险之中!” “当年我离开的时候,你的修为不过凡道王玄境中期,而这才短短四年,你居然已是神劫境!这等提升速度,足以将这神界都惊动。而知道你四年前玄力只有王玄境的,可不止我一人,还有一个人,而且就在玄神大会的会场!” “我知道。”云澈点头,眼皮闪过一丝深隐的恨光:“是把你从我身边带走的狱萝!” “哦?”似乎讶异于云澈无所谓的反应,茉莉声音冷下:“她当年的确向我承诺,不会向任何人说起你的事。但你竟出现在这里,你以为那个恶毒的女人会当没有看见吗!若她万一起了恶兴,告知了他人我消失的那些年与你相近,你猜,你会有什么后果!” “你放心,不会的。”云澈语气轻缓的道:“四年从王玄到神劫,还是下界,她本就几乎不可能想到同一个人。更何况……她当年所看到的那个云澈,早已经‘死’在了她的手上。” “……”短暂的沉默,连空气都似乎冷了几分:“死在她手里?什么意思?” 他迫切的想要见到茉莉,有着无数的话想要对她说。或许也只有面对茉莉,他从不会有任何的隐瞒,他没有迟疑,直接道:“当年你被狱萝带走之后,我被她留下的力量重伤,换做他人,必死无疑,但好在,最后还是捡回了一条命。” “……不可能!”茉莉的声音缓了下来,音调也发生了明显的变动:“狱萝若真要杀你,就算你有龙神之体,荒神之力……一万条命也必死无疑!” “当年,我被她留下的力量击中,五脏尽毁,而且她的力量残留体内,就算是大道浮屠诀也无法恢复伤势,本是必死无疑……最终,是雪児用她的凤凰元阴和一生只有一次的‘涅槃’之力将狱萝的力量全部净化,我才活了下来。” 那段时间,毫无疑问是云澈距离死亡最近的时候。 所以,在封神台时,他发现了狱萝的存在,却从不会用目光去碰触到她……怕自己的杀意恨意被她察觉。 所以,他很笃定,狱萝不会“认出”他,就如茉莉,刚才也绝不相信他能在狱萝的力量下活命。 只是,那是个太过可怕的人,和茉莉同等层面的存在……是他这辈子,都根本不可能报的大仇。 “……”世界变得安静下来,茉莉许久都没有回音。 “茉莉,你到底在哪里?你快出来,我还有很多的话想和你说。”云澈不断的转身,他想不明白,茉莉既然已经找到了他,为什么却不现身相见。 “你体内的魔源珠呢?”茉莉的声音忽然再次传来,依旧毫无感情:“不但毫无黑暗玄气外溢,居然连我都感觉不到它的存在,看来你是找到能完全压制它的方法了?” “是!”云澈点头,快速道:“当年你离开后没多久,魔源珠便剧烈发作,都是金乌魂灵把我救回,后来……我在巧合之下,找到了邪神留下的黑暗种子,才将它完全控制下来。” “邪神……黑暗种子?邪神的种子只有水、火、风、雷、土五颗,怎么可能会有……” 似是忽然想到了什么,茉莉的声音戛然而止。 “你在哪里找到的黑暗种子?”她忽然问道。 “是……绝云崖下。”云澈道。当年,茉莉让他立誓,无论发生什么,都绝不可靠近绝云崖,更不可探查崖底。而为了苏苓儿,他违背了这个誓言。 “果……然……如……此……”茉莉低低的道。 “当年我之所以会到绝云崖,是因为……” “够了!”云澈想要解释,却被茉莉重声打断:“你不用解释什么,我也不想听。狱萝没有杀死你,魔源珠也已经能完全控制,也就是说,现在的你,身上已经没有任何的隐患?” “对!”云澈重重点头:“所以……” “所以你来找我做什么!?”茉莉的声音陡然厉下,一声冷笑:“我刚才还在想,你费这么大力气跑神界来找我,会不会是找我救命?难不成,你还真的就是单纯的来找我?” “……”云澈胸口像是忽然被什么东西堵上,压抑的说不出话来。 茉莉和他说话,大多数都是用的呵斥的语气,他从来不会觉得什么,早就完全习惯,反而总是会笑眯眯的回应……但,此刻,面对茉莉的声音,他却感觉自己被她远距千里,分立于不同的世界。 “如果真是这样,呵……那你就赶紧滚吧!滚回你自己的星球去!” 云澈的胸口起伏,轻声道:“茉莉……为什么?” “因为你不配!”茉莉的话语,带上了更深的不屑:“看来这几年过去,你虽然修为长进了,但依然是那么天真可笑!你既然到了神界,那也总该知道,星神是何等存在!你以为你我还是当年被迫共存的时候么!” “我这次来找你,已是看在你当年好歹救了我的命,再加几年的师徒情分,否则,就算你是跪在星神界外万年,我也不会再多看你一眼。我堂堂星神,若是被人知道竟和你一个下界的卑贱凡人共处八年,岂不是成了一生之耻!而你身上那些不该有的东西,还有可能给我带来巨大的麻烦!” “这个回答,你可满意?满意的话,就赶紧滚!滚得越远越好!” 茉莉声音不但绝情,而且带着深深的嫌恶。似乎对于云澈的到来,有的不是激动,而是极深的不屑于排斥。 “……”云澈的呼吸紊乱,然后却又一点点的平静下来:“你在骗我。” “骗你?呵,好啊,那你就尽情的当我骗你好了。”茉莉冷冷一笑,似乎都根本懒得解释。 “茉莉……你骗不了我的,你……真的不想见我吗?”云澈轻轻的道:“你这么急着赶我走,是不是怕我在神界会有危险,或者……你有什么苦衷?” “呵!”茉莉冷冷道:“你是哪来的自信认为你很了解我?就凭那八年?我们星神寿元长达数万年,八年,不过就是可有可无的刹那。偏偏这个世界上最难的事,就是了解一个人,两人哪怕朝夕相处万载,也断然不可能完全了解对方的一切,你就凭短短八年,却自以为能知晓我的心思?真是无可救药的白痴!” “……茉莉,你回答我一个问题。”云澈不再盲目寻找,抬起头,看着空洞的上方:“当年,金乌魂灵曾告诉我一句话,若是五年之内见不到你,今生今世或许就再也不可能与你相见。” 茉莉:“……” “金乌魂灵是金乌的残魂,能和神界的金乌魂灵互通魂音。它一定不会无谓妄言……我想知道,它的这句话是什么意思?为什么五年之内见不到你,就有可能再也见不到?” “呵,呵呵……”茉莉笑了起来,笑的很是轻蔑:“真是个多嘴的魂灵!不过它说的倒是没错,为了让星神传承变得更加完整,我的确要去一个地方历练一段时间……但,和你又有何关系?” “不对!”云澈摇头:“金乌魂灵虽然没有和我说什么,但它的语气……一定不是历练那么简单!” “哦?是么?真是奇怪,我为什么要和你解释?你有什么资格让我向你解释!!” 云澈:“……” “我天杀星神要做什么,什么时候沦落到需要向你一个下界凡人解释?我堂堂星神,今天却主动来找你,已是给了你天大的脸!你非但不感恩戴德,居然还蹬鼻子上脸!?” “当年在蓝极星,我不得不依附你。” “但现在,你在我面前算什么东西?你有什么资格要求见我?又有什么资格让我向你解释什么!?” 云澈怔在那里,胸口窒息,徐徐的道:“不……这不是你的真心话……” “呵!那你就继续装着你那可怜的幻想,乖乖的滚出神界!不然,万一你还是被狱萝给察觉了,岂不是要给我添大麻烦!” “赶……紧……滚!!” “……茉莉,你敢当着我的面,看着我的眼睛说这些话吗!”云澈抬起头,艰难的说道。 “可笑。”茉莉不屑冷哼:“我再说最后一次……你不配!” 第1172章 灵魂触动 你不配…… 这三个字,一次次从茉莉口中说出,一次比一次更加的轻蔑和不耐。 当初在蓝极星时,茉莉就蔑视一切,蓝极星的所有,在她眼中皆为蝼蚁……除了他。 但如今…… 他预想过无数次、无数种和茉莉相见的画面,其中很多,都是茉莉对他怒骂,甚至气急之下出手揍他……却从未想过,她到了,却连见都不肯见他,给予他的只有鄙夷、冷笑和不耐。 “茉莉……”云澈不知道自己平静了多久,才艰涩的发出声音:“你是星神,而我……的确……不配。” 茉莉:“……” “以我的出身、修为、地位,本连与星神说话的资格都不可能有。而我的命,我的人生,我能站在这里,都是你给的……我对你以命相报也远远不够,又哪来资格要求你什么……” “以命相报?呵,那倒不用了。”茉莉冷笑一声:“当年你的身体虽然污了我的魂体,但至少还有利用价值。现在,你的贱命对我一文不值,哪怕靠近一点都是污染我的星神之躯!你还是把它留给你那群乱七八糟的女人吧!赶……紧……滚!不要逼我出手把你轰走,那样,可就不太好看了!” 茉莉之语,字字刺心。云澈试图向从其中找到些许的不忍或迟疑……却是一丝一毫都没有。 “……茉莉,我的确……不该自以为是的认定你的念想,认为你会像我想念你一样想要见我,但至少……在神界的这三年,我为了找到你,每一天都在拼命努力,最后不惜闯入封神之战来让你听到我的名字。哪怕你现在真的对我有万般不屑,至少……让我看你一眼,让我当着你的面,告诉你所有我想对你说的话,还有……” “你耳朵聋了吗!”茉莉没有因他的话有一丝的动容,反而忽然怒下:“闭上你的嘴!我不想听你这些可笑的废话。你现在要做的,就是在给我惹来麻烦之前赶紧滚,你哪来的资格向我提要求!” 云澈眼角颤荡,双手也不自觉的捏起了起来,全身泛起一种陌生的酥麻感,而很快,这种酥麻感又带着身体的知觉一起消失……他深深的吸了一口气,轻轻的道:“我的确……没有资格。但我……好不容易才找到你,至少我不甘……至少……至少你告诉我,我怎样才算有资格见到你!” “哦?”茉莉的语调变得玩味:“你这不见棺材不掉泪的性子,倒是一点都没改啊。呵……那好吧,看在你当年好歹救了我的命,又在神界拼死拼活这么久才到这里的份上……我就给你个机会。” 云澈猛的抬头。 “不过,这是我给你的唯一机会,你若能做到,我可以见你,包括你想知道的事,我也可以考虑全部告诉你。”茉莉淡淡的道:“但是,你若是做不到,那就赶紧滚回你的星球!再不许踏足神界半步!” 云澈几乎没有任何犹豫,重重点头:“好!无论什么……我都一定做到!” “很好。”茉莉的声音缓了下来,却明显变得悠然散漫:“虽然在我们星神眼中,王界之下皆为蝼蚁。但有那么几个人,倒也的确有点资格让星神一见。比如……哦?你不是正在参加这玄神大会么?玄神大会的首位,别说星神,就连神帝,也是有资格面见的。” 云澈:“……” “呵呵,多好的机会,它已经摆在了你的脚下,你只要能取得这场玄神大会的首位,我马上会出来见你,你想要知道什么,我也会全部告诉你。如何呀?呵呵呵呵……” 云澈的脸色缓缓转白……茉莉给予他的,是一个完全不可能实现的“机会”。这根本不是“机会”,而根本是一种嘲笑和戏弄。 茉莉在笑,笑的无比戏谑。 他的确在参加玄神大会,还进入了封神之战。但所有人都知道他是用什么“手段”进去的。而且他首轮已败,下一轮,无论遇到什么对手,都是必败无疑……连下一轮都绝无可能胜,又怎么可能拿到首位。 “怎么不说话了?机会我已经赏给你了,不然直接让你滚,也未免太可怜了点,先祝你成功。但若是你连这最底线的资格都做不到……呵,那就记得你说过的话,赶紧滚回去!” 茉莉的语气已越来越不耐,像是在极力驱赶一个她不想多看一眼的苍蝇。 内心的压抑越来越重,他无法接受,无法相信,整整三年换来的,会是这样一个结果。云澈怔立了很久,终于缓缓点头:“好……我会滚……今天就滚……” “但……就算是可怜我也好,让我在走之前,再见你一次……哪怕只有一眼也好……然后我马上就走,再不会烦扰你。” 云澈从来没有想过,自己会有一天说出如此卑微如尘埃的话…… 但,她是茉莉…… 她偏偏是茉莉…… 短暂的沉默,随之,响起的却是茉莉肆意的大笑。 “哈哈哈哈……我真是愚蠢,竟和你这等蠢货浪费这么多的口舌!”茉莉怒极而笑:“居然到现在还在做梦,呵,好吧,那就继续做你的春秋大梦吧!” 轻蔑无情到极点的冷笑声中,茉莉的声音已快速远去,显然已懒得再和他说半个字。 “茉莉!”云澈目光一凝,大喊出声,伸手在天毒珠中快速一抓,一朵巨大的紫花现于手中。 紫花孤然开放,每一片花瓣都如流光紫玉,释放着亮紫色的妖光,虽被轻笼在天毒珠的光芒之下,但依旧妖艳无双。 他在绝云崖之下,向那个神秘的彩瞳少女要来的幽冥婆罗花。 当年在弑月魔窟,他拼尽全部意志,为茉莉采到了只有四枚花瓣的幽冥婆罗花。 而这,是完整的一株。 这些年,他心心念念的渴望着将它交到茉莉的手上。 “哦?幽冥婆罗花?” 茉莉的魂音从极远的地方重新传来,却毫无激动之色。云澈刚要说话,手中的幽冥婆罗花忽然被巨力带起,卷到空中。 “哼!当年在那个低等贫瘠的地方,别无选择之下,才只能用这种东西来重塑躯体。如今身在星神界,哪还会用得到这种东西……可笑!” 嘶啦!! 空间忽然炸裂,释放着紫光的妖花顿时被空间风暴卷入,转瞬化为虚无。 茉莉的声音也再未响起……彻底的远去。 云澈怔在那里,双目浑浊,像是被抽离了所有魂魄,一动不动…… ————————————————— 宙天界外,星辰之间,一个玲珑红影从虚空中闪现。 她抱着一朵比她身躯还要大上很多的湛紫妖花,身体缓缓的蜷缩而下,如一只受伤的小猫,全身不断的颤抖着。 “我在……做什么……” “我……到底……在做什么……” 滴…… 滴…… 赤红的血珠从她唇角缓缓滴落,落在紫色的花瓣之上,折射着妖异的光芒。 没有人陪伴她,没有人可以看到她的眼泪,没有人可以倾听她的话语,更没有人可以帮助她……孤独冰冷的世界,唯有这一朵紫色的妖花。如果可以,她宁愿被这紫色的妖光摄走灵魂,坠入永恒的梦境…… 一刻…… 两刻…… 一个时辰…… 两个时辰…… 许久…… 她终于抬起头来,依然挂着痛苦泪雾的眼瞳,却释放出恐怖绝伦的赤红异光…… “狱…………萝…………!!!” ———————————————— 砰!! 庭院大门被一推而开,火破云快步冲了进来,脸上带着深深的兴奋:“云兄弟!告诉你一个好消息,明天的对战榜出来了,你知道吗,你居然……没有对手!” 云澈:“……” “其实……就是那个唯恨。他被取消资格,抹去名字,而你下一场比赛正好对上他,直接轮空,等于直接进入下下一轮比赛,简直太好了!还有,我明天在封神组的第一个对手是洛长安,我有十足的把握战胜他,也正好为你出气……呃?” 云澈静静的坐在水塘边的青石上,一动不动,对火破云的话毫无反应。 “云兄弟,你……怎么了?” 云澈缓缓的抬起头,几乎毫无色彩的眼瞳,将火破云惊的险些退了一步。 “我没事,还没祝贺你首轮获胜。”云澈强笑一声。 “云兄弟,你……我……”云澈的样子,让火破云一时手足无措。 “抱歉,让你看到我不争气的丑态了。”云澈淡笑一声:“放心好了,让我独自安静一会儿……明天就没事了。” “啊……好。”不太懂怎么安慰人的火破云连忙点头,想说什么,却又不知该说什么,只好带着担心,一边回头一边离开:“那我……明天再来喊你。” 火破云刚刚离开,一个仙姿若云的身影来到了他的身边。 “云澈……发生什么事了?”沐冰云轻轻的问道,她也是第一次,看到云澈如此颓废失魂的样子。 “……她来过了,但是……”这里,沐冰云是他唯一可以倾诉的人,但是刚一开口,一种无法承受的痛苦感就蔓延全身,让他再无法言语。 沐冰云月眉蹙起,看着云澈的样子,她已隐约猜到了什么,轻声道:“她是不是……让你回去?” “……”云澈点头,又摇头,嘶哑着道:“她……可以赶我走……但为什么……连见……都不愿见我……” “不应该……是这样的……” 云澈此时的状态,沐冰云又岂会想象不出天杀星神在他面前是怎样的姿态,或许,已不仅仅是无情那么简单…… “所以,接下来,你准备怎么做?”短暂的沉默后,沐冰云问了一个似乎不应该在这个时候问的问题。 “我不知道……其实她说的没错……她是星神……我又有什么资格……”云澈深深吸了一口气,但胸口却更加压抑:“我已经……没有理由再留在这里了……只是……只是……我无法甘心……她为什么……连让我看一眼都不肯……难道以前所有所有的一切……都是假的么……都只是我在一厢情愿……” 带着无尽的渴盼和深印心底的执念,他跟着沐冰云来到神界。这三年,他舍弃了多少,付出了多少,甚至以命相搏,只求能再见到茉莉……他本以为,最大的阻隔是他找到茉莉的过程,从未想过……他明明已找到了茉莉,却是这样的结局。 沐冰云静静的听着,内心深处一声悠长的叹息。 “云澈,我想问你一个问题。”沐冰云抬起头来,天色,已开始暗下:“如果,她现身与你相见,你在见到她之后,真的会觉得就此如愿,然后心满意足的回去吗?” “我……” “你不要急着回答。”沐冰云道:“你是我带回吟雪界,神界之中,除了她,我是最早见到你的人。你的性情如何,在冰云仙宫时,我就一直看在眼中。” “很多下界玄者努力想要来到神界,无外乎两个原因,或者是追求更高的玄道,或者想见识更广阔的世界,而大多数更乐意在下界为王。而你,只是为了见一个人,便抛下一切,义无反顾的跟着我来到你一无所知的神界。” “从那个时候,我就知道,她在你心中的地位,一定重到极点。之后,你所有的作为,都在证明着这一点。” 云澈:“……” “初至宗门,你为了一个交情不深的同门弟子,不惜直对身为冰凰宫首席弟子的沐一舟;天池之战,你因为‘不公’,不惜顶撞你师尊;在宗门大典,你败了火破云,却怕他因你而生出心障,主动上去安抚;在葬神火狱,即使炎神三宗不义,你依然主动将远古虬龙的尸身分给他们一半。” “这些都证明着一件事,你是个有着很强个人尊严,重情义,又极重原则的人。” “但,自从到了宙天界,”沐冰云话音一转,叹息一声:“你距离她只有一步之遥之时,你心切了,也乱了。” 云澈:“……” “两轮预选战,硬扣宙天珠定下的规则,你的确没有违规……但,作弊是事实。而这,原本是你绝对做不出来的事。你不但违背了师命,也完全不顾了玄道尊严和原则。” “你身上有多少不能被人发现的秘密,你自己比任何人都清楚。而进入封神之战,无疑是将自己暴露在整个东神域眼下……对你而言,整个神界,都再没有比这更危险的境地,而你,却是毫不犹豫的做了。” 云澈:“……” “一个让你不惜追寻到神界,让你能够阵脚大乱,毫不犹豫的不顾尊严,不顾原则,不顾危险的人……我无法理解她曾经为你做过什么能让你如此,但,这样的一个人……你见到她之后,或者像你所说的,和她完整的告别之后,你真的就会心满意足,再无遗憾的离开吗!” “……”云澈无色的眼瞳忽然开始微微颤抖起来。 “这个问题,你不用回答我,回答自己就好。”沐冰云道:“如果,你找到真正的答案的话,或许,你就会明白她为什么如此坚决的不见你。” “……”云澈的眼瞳发直,呼吸变得急促起来,心跳从剧烈,变得一片紊乱。 “还有……我有句话说出来,你心里或许会好受些。”沐冰云长长的发丝垂下,不经意间拂动着云澈惨白的脸颊:“一个能让你甘愿为她做到如此地步的人,她的一切,必定早已经刻入了你灵魂最深处。” “能把自己的影子如此深重的刻入你的灵魂,也只有源自灵魂的付出和触动……所以,我不相信她曾经对你做过的一切是虚假的。” —————————————————— 第1173章 决意 夜幕沉下,宙天界一片静寂。 封神之战第一轮落下帷幕,明日,便是封神组第一战和败者组第一战。这一战,封神三十一子中,败者组将有七人被淘汰,封神组则将有八人落入败者组。 相比于今日没有淘汰的一战,明日的交战,注定更加紧张激烈。而哪八个人将继续留于封神组,亦是整个东神域的目光聚焦所在。 这一夜,其他封神之子或者养精蓄锐,或者在“时轮珠”中恢复玄力和伤势。唯有云澈,在水塘边静坐了一夜。 他的脑中,无时无刻不在回放着茉莉每一句锥魂刺心的话,以及……沐冰云那轻渺如风的话语。 就算如愿见到她,就算和她有了一个再完整不过的告别…… 我会就此心满意足,不再遗憾吗…… 真的会吗…… ………… ………… 我到底是为什么来到这里…… 我那么渴望想要见到茉莉,究竟是因为我一直以为的必须弥补的残缺与遗憾…… 还是…… 我自始至终……从那一天开始到现在……都根本无法接受她离开我的事实…… ………… ………… 曙光微洒,黎明到来,天空逐渐的开始大亮。 门扉推开,沐冰云脚步无声的走了出来。视线中的云澈依然坐在昨日的位置,几乎没有丝毫的变动。 沐冰云冰眸轻敛,没有说话。但这时,她看到云澈缓缓的站了起来,目光转过,双眸清澈似水,再无昨日的迷乱浑浊。 “看来,你已经想清楚自己想要什么了。”沐冰云唇角轻动,一抹浅笑似有似无,却漾起让人心为之窒的风华。 “虽然不是全部,但至少,我知道自己接下来该做什么了。”云澈微笑了起来,所有的阴霾,都似乎在这一笑之中烟消云散,一双眼瞳,似比昨日还要清明,他感激的道:“冰云宫主,一直以来,我不但依赖你的各种帮助,还一次次的让你担心,昨天,肯定又让你失望了。” “……”沐冰云轻摇螓首:“不,你终究,还只是一个二十几岁的少年人,如果这个年纪,你就已经完全不再迷茫、心乱、失智、冲动、那反而会是一种莫大的悲哀。” “而且,能有一个让你甘愿如此的人,又何尝不是一件幸事。”沐冰云雪颜仰起,轻轻说道:“当年,若不是为了姐姐,我或许千年之前,就已无法支撑下去。” 云澈站直身体,长长呼出了胸腔里的一股浊气,闭目少许,然后问道:“冰云宫主,你说的没错,她不可能会对我那么绝情。就算我与她身份悬殊,天壤之别,但我们在一起那八年,每一刻,每一个瞬间,都是再真实不过……她虽是星神,但年纪明明比我还要小……八年,那是她人生的三分之一,她怎么可能那么轻易的从自己灵魂中抹去。” 沐冰云:“……” “而且,我总感觉,她一定即将面对什么很大的事,经过昨天,这种感觉更加的强烈……冰云宫主,这些年,你有没有听说星神界有什么特别的大事要做?”云澈请教道。 沐冰云摇头:“星神界那个层面的事,非吟雪界所能碰触。” 须臾,她又想到了什么,接着说道:“不过,若只是传闻的话,大概不到二十年前,倒是有过一个关于星神界的奇怪传闻,而且颇为轰动。” “……什么传闻?”云澈马上凝耳。 “似乎是叫‘真神计划’。” “真神计划……”云澈马上想起自己在哪里听过这个名字:“两年前,我在黑琊界的时候,好像也有听说过。” “不过,那显然只是个虚假传闻。” “虚假?为什么?” “很简单。”沐冰云缓声道:“各神域诸多王界,都在试图寻找真神之道,若星神界真的有了这种事关‘真神之道’的方法,必然会是整个星神界最大的秘密,绝不会泄露半分。但这个传闻,当年却是大肆传开,不仅王界、上位星界,就连我们中位星界,甚至下界星界都有很多人知晓。但凭这一点,它就几乎不可能为真。” “而这些年过去,其他王界对星神界也都没有任何异动,那个传闻也已消散的差不多。” “除了这个,事关星神界的‘大事’,就只有当年天狼星神和天杀星神的先后‘陨落’了。而这件事,你应该比任何人都要更加清楚。” “……”云澈沉默了很久很久,才似是自言自语的道:“我现在试图知道什么又有什么用。茉莉说的一点都没错,现在的我,的确没有一丁点的资格,若那对她都是大事,我知道了,又有什么用,又能做什么?” 再次重呼一口气,云澈的大脑变得更加冷醒了几分,他忽然道:“冰云宫主,昨日火破云到来时好像说过,我今天的比赛……轮空?” “的确如此。”沐冰云颔首:“今天败者组第一轮,你的对手本该是那个叫唯恨的魔人。但他昨日灰飞烟灭,连名字也被从封神之战抹除,因而,昨日出现的对战榜上,你变得没有对手,直接轮空,等于直接进入了败者组第二轮。” “这或许,也是一种天意吧。”云澈稍稍仰头,在这一刻,真正做下了决定。 “冰云宫主,我想……回吟雪界。”云澈道。 “好。”沐冰云毫无犹疑的点头:“我陪你回去。” “不,”云澈却是摇头,目绽异光:“我准备一个人回去,而且……很快会重新回来!” ———————————————— 随着天空大亮,来自各界的强者都已开始赶往封神台。 云澈孤身一人,不紧不慢的走动着,只是他所去的方向和其他人大相径庭。 脚步如此缓慢,似乎在默然思索着什么,但目光却是一片清明,内心更是如一汪不被清风吹拂的湖泊,丝毫没有了初来宙天时的激动紧张彷徨,唯有一片安静。 安静到连他自己都觉得惊奇。 “嗯?唷唷唷!我当是谁呢,这不是昨天那个被我吓得连封神台都不敢上的垃圾么!” 耳边忽然传来一个无比刺耳的声音。 不知从哪冒出来的洛长安斜眼盯着云澈的后背,脸上带着深深的鄙夷和戏谑。 云澈没有理会,连脚步都没有刹那的停滞。 “哈哈哈哈,”后方,传来洛长安肆无忌惮的狂笑声:“昨天连封神台都不上,现在居然吓得连头不敢回,果然废物就是废物,哈哈哈哈哈……” “啧啧,让你这样的废物进封神之战,简直连累我们这些真正的封神之子都跟着一起丢脸。”洛长安似乎很是享受这种凌虐弱者的快感,见云澈连一个字都不敢反驳,他心中更是快意,半眯起眼,以一个极为轻贱的手势指向云澈的后背:“嘿,废物,好好的听着,真正的男人,哪怕是死,也要战到底。只有最低贱的垃圾,才会像没骨头的狗一样投降,哈哈哈哈哈……” 云澈脚步忽然停止,然后缓缓的转过身来,目光终于转向洛长安,但依旧一片平淡。 “你是叫……洛长安吧?” “哦?怎么?”看到云澈居然有胆子面向自己说话,洛长安眼睛一眯,露出饶有兴趣的表情。 “呵,”云澈的脸上没有露出洛长安想要看到的屈辱表情,反而微微笑了起来:“好好记住你刚才说的话……一个字都别忘!” “……”洛长安愣了愣,随之像是被什么捅到了笑穴,疯狂的大笑起来,直笑的前仰后合:“噗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云澈再不看他一眼,也再不理会他的嘲讽,径自走向离开宙天界的方向。 如沐冰云、火如烈这般,虽是受邀而来的客人,但若是此刻出了宙天界,却不一定还能再进来。但封神之子却有着在玄神大会期间随时出入宙天界禁制的自由。 时间上,今日的封神之战已经开始,而身为封神之子之一的他,却已是踏出了宙天界禁制,循着记忆,找到了来时的那个特殊空间玄阵。 很幸运,通往吟雪界的玄阵刚好处在开启的时刻。 出了玄阵,眼前已是一片冰白的飘雪世界。云澈唤出沐冰云交给他的冰凰玄舟,以最快的速度飞向冰凰界。 “唉,师尊现在一定对我又生气又失望透顶……免不了会被她暴打一顿吧。”脚踏玄舟之上,云澈郁闷的自言自语着。他想好了自己接下来要做什么,却完全没想好该怎么面对沐玄音。 违抗师命,强行把自己暴露在危险之下,还各种连累她一起被人耻笑…… 呼……云澈长吁一口气。 此时回想,在距离茉莉只剩一步之遥的宙天界,他的确在心切之下,做了太多不该做,甚至不像是他能做出的事。 但,若是让他重新选择一次,他或许依然会如此。 回到冰凰界,进入宗门,云澈直赴冰凰圣域,一入圣域,他便重跪在地,愧声道:“师尊,弟子回来了。弟子自知犯下大错……请师尊降罚。” 回应他的,只有飞雪之音。 云澈一动不动,一直跪在那里近一个时辰,却始终没有得到沐玄音的任何回应。 “师尊?”云澈试探着再喊一声,依然无人回答。 难道,师尊不在这里? 以沐玄音的修为,他一回来,根本无需发出声音,她第一时间便会知晓。 “师尊!” 云澈起身,来到圣殿之中。圣殿空荡荡一片,毫无声息。中心永恒不凝的水池之中,飘荡着一朵似乎从未凋谢过的冰羽灵花,闪动着分外绮丽的光芒。 ———————————— 【跟大家讲个鬼故事:月……底……了……】 第1174章 冰凰之赐 云澈又寻了许久,依然不见沐玄音的踪迹。 他开始想到了一个可能……对了!现在封神之战正在进行,难道师尊正在某个星辰之碑观战? 莫非冰云宫主没有传音师尊我要回来的事? 时间对云澈而言太过紧迫,他只好不再管其他,向冥寒天池的方向飞去。 冰雾缭绕的上空,一道绝美的目光默然看着云澈的身影远去。 “唉,”她幽幽的一叹,复杂的惆怅中又带着深深的无奈,原本永恒静寂的心魂因他而一次次荡动涟漪。 “要不要把他的腿打断呢……”她轻轻自语着。 —————————————— 冥寒天池的结界无法限制云澈,他直接穿过,来到了这个神界他最为熟悉的地方,微缓一口气,直接跃入天池之中,直冲而下。 冥寒池水重到不可思议的寒气,对他而言却只有让他从身到魂都舒爽之极的清凉,无数缕清凉的气流争相涌进他的身体,这些气息不但可以逐渐转化为他的力量,还能让他的玄力和伤势极速恢复。这两年,他的进境如此之快,冥寒天池是最重要的原因之一。 但此刻云澈已根本无心享受这让他全身舒爽的气息,以最快的速度直线向下。 一百尺…… 一千尺…… 一千丈…… 五千丈…… 本已全无明光的水下世界,忽然泛起了粼粼蓝光。一道来自池底寒脉的蓝色光弧映现在云澈视线之中。 云澈速度缓下,很快,双脚踏在了一层水晶般的碎沙之上。 虽然日夜泡在冥寒天池,但这还是他第二次来到池底。 循着蓝色光弧的方向,云澈缓步向前,很快,视线之中,一枚晶莹剔透的菱状寒冰安静的镶嵌在蔚蓝的世界之中。 寒冰之中,蜷缩着一个梦幻般的少女身影,玉臂环膝,螓首埋于膝间,全身赤裸,雪腿白莹修长,玉足小巧如莲,一身雪肌更是如玉如脂,流转着星月之辉。 莹白中透着浅蓝的冰发轻洒而下,遮蔽着她的面容,也遮掩了少女最禁忌的春光。 “云澈……你为何会来这里?” 云澈静立一会儿,正想着该如何开口,心海之中,已传来少女娇柔似梦的声音。 普天之下,唯有云澈知道,眼前冰晶中的少女,却是一个来自上古时代,整个混沌空间唯一未完全湮灭的真神。 虽然,她只能依附这最后的寒脉苟存,和彻底湮灭只有一线之隔。 “若有一天,你感觉到自己的力量已经足够强大,自己的意志和觉悟已经可以承担的起足够的波澜和重任,你再来找我,我会告诉你所有的真相……” “并把我所有的力量都赋予你。” “……这是我最后能做的事,也是我……所能想到的最好的归宿。” 这是当年,她亲口告知他的话。 虽然,他完全不知冰凰少女所指的“波澜”和“重任”是什么,也更不可能有相对的“意志”和“觉悟”,但现在的他急需力量……能让他短时间内快速成长的力量。 平静思绪,云澈终于说出口:“冰凰神灵,我来这里……是有一个很自私的要求,我想请求你……赐予我一些力量。” “……为何?”少女询问,声音依然柔软如梦。 “我……想要见到一个人,我有一些话,想要当面和她说,想要让她看到我的决意,更想……能够有一天可以守护她。”云澈无比认真的道:“而想要见到她,我需要足够强大的力量。如果我不能做到,我一定会后悔一生。所以,请求你帮助我。” 蔚蓝的世界一片静寂。 许久,少女发出一声轻然的叹息:“抱歉,我无法答应你。” 云澈:“……” “分离力量,会缩短我的存在,而我,必须存在到‘那一天’。‘那一天’的时候,若你提出同样的要求,我会毫不犹豫的把我的所有都赋予给你……但现在,你为的,只是自己的私心,我无法答应,请你不要怪我。” “……”云澈的胸口微微起伏,但并没有惊讶和失望,亦没有再次出言强求,反而微笑起来:“我这个要求,的确是太自私了,你不答应也是应该。抱歉打扰你安眠了,我会去尝试找其他的方法的。” 冰凰少女会拒绝,云澈一点都不意外。而他准备离开之时,轻柔的少女声音却喊住了他:“等等……我现在不能分离我的力量,但,我倒是可以给予你一些我的神魂。” 云澈回身,面露惊讶。 “虽然,这同样会缩短我的存在,但应该还足够让我支撑到那一天。” 一抹冰蓝色的光华在水晶上一闪,随之,一枚水滴状的光星缓缓凝聚,如被轻风所托,来到了云澈的眼前。 “这缕神魂中附着的神力,常人极难将之转化为自己的力量,唯有你,可以在短时间内轻易做到,若你能够完全吸纳,足够让现在的你修为提升两个小境界,而灵魂力的提升,则要远大于玄力,会给予你长远的帮助。” “这也是现在的我,所能为你做到的极限。” 云澈的目光明澈,感激的道:“谢谢你,冰凰神灵,我一定不会忘记你的恩情。” “你不必谢我,你该清楚,我亦不是单纯的为了你。”冰凰少女幽幽而语:“若……你真的心存感激,那,能否答应我一个请求。” 她说的是“请求”…… 身为唯一的存在神灵,竟向云澈一个凡人,说出了“请求”。 “好,你请说。”云澈重重点头:“只要可以做到,我一定答应。” “如果……有一天,世界忽然发生了剧变,所有的一切,都被笼罩入了绯红色的绝望之中……请你,一定要来找我……” 世界……剧变? 绯红色的绝望? 云澈刚要询问,少女的声音已再次传来:“你无需问及,因为还远远不到你可以知晓一切的时候。只希望,继承着邪神所留下的希望种子的你。一定要答应这件事。” “好。”云澈没有多想,直接点头:“如果真的会有那样的一天,就算没有这些话,我也一定会来寻求你的帮助。” “……嗯。”冰凰少女发出欣然的应声,那枚漂浮云澈身前的冰蓝光星也在这时飞舞而起,触碰在云澈身上,缓缓没入他的眉心之中。 顿时,云澈清楚的看到,自己的灵魂之中,多了一枚璀璨的蓝色光星。 云澈没有马上炼化,再次感激的道:“感谢你,冰凰神灵。虽然我不知道将来会发生什么,更从不认为自己能伟大到背负什么使命,但我答应你的事,一定会做到。” “现在的你无需多想,虽然那一天一定会到来,但纵然是我,也无法预知究竟会是哪一天,你无需过早的背负。虽然,你继承了邪神留下的‘种子’,但你终究是独立的存在,亦没有人有资格逼迫你一定要背负什么。” 声音停顿,她忽然道:“你似乎……很少使用你体内的玄罡之力?” 云澈心中微愕,不明白她为什么会提及玄罡,点头道:“玄罡对我的族人而言,是一种很强大的力量。而我的力量主要在于元素和重剑,依赖于邪神玄脉的增幅爆发,而这些都无法作用于玄罡。尤其玄力到了神道之后,玄罡虽有帮助,但威力相对太小,而消耗却是巨大,所以便很少在交战中用到。” 冰凰少女一阵沉默,然后徐徐的道:“玄罡是一种存在于你身体中的力量,它不仅相连于你的血脉,与你的玄脉、灵魂亦紧紧相连。邪神玄脉的玄力增幅,并非不能作用于玄罡之上,只是……或许你并未能够将‘玄罡’与‘玄脉’足够的契合。” “足够的……契合?” “另外,你可以尝试将玄罡与灵魂相融,以你拥有的特殊魂力和领悟能力,或许,你会在不知不觉中,碰触到另外一种特殊的力量。” 冰凰少女能够给予的,只是提点,真正的顿悟,自然只能依靠云澈自己。 玄脉契合玄罡…… 将灵魂与玄罡融合…… 玄罡存在于血脉,但其力量,本就来自于玄脉。而控制玄罡,自然也离不开魂力……也就是说,它们本就是“相连”的。 但冰凰少女所说的“契合”与“融合”,又明显不是指单纯的相连……究竟是什么意思? “虽然有些不明白,但以后修炼的时候,我会尝试着领悟你的话。”云澈点头道。 “相信用不了多久,你定会有所收获。” “另外,有一件事,或许该告诉你。关于你的师父沐玄音,她其实是……我……” 冰凰少女的声音忽然轻下,犹豫之后,后面的话,却并没有说出来。 云澈一愣,连忙道:“我师尊她怎么了?” “……”静默一会儿,冰凰少女轻语道:“你只需要知道,她的性情虽然有时会表现出让人惊异的一面,但……她一定不会做害你的事,你可以在任何事情上,完全的信任她。” 云澈怔了怔,然后轻轻点头:“师尊对我一直很好。哪怕我经常犯错,还是很大的错,她最终都会选择原谅。” “……你去吧,她正在天池之上等你。你若想在短时间内提升修为,你师尊那里,有着最适合你的方法。” 师尊……天池之上? 云澈向冰凰少女告别,玄气释放,逆水而上。 云澈离开,冥寒池底再度恢复冷寂,过了许久,一声少女的叹息幽幽响起。 “混沌之壁的裂痕已达百丈,绯红的光芒即将耀世。人类或许已经发现它的存在,却永远不会想到那后方隐藏着多么恐怖的灾难。” “如今的世界,根本不可能承受的灾难……” “云澈……只能祈祷……你能让一切,走向那个所能想到的最好结果……也唯有你,可以做到。” 第1175章 乾坤五琼 云澈极速向上,很快破水而出。他下意识的抬头,一眼看到高空之上,沐玄音的身影静静的漂浮在那里,一双冰眸透射着冰冷的威煞。 虽早有准备,但云澈还是心中一慌:“师……尊。” “跪下!” 一声冷喝,带着深深的怒意。云澈全身一僵,瞬间就跪了下去,愧然道:“师尊,弟子……知错。” “知错?”沐玄音冷哼一声,一股威压带着怒意,如冰海倾覆,让整个天池世界陷入沉寂:“一次次知错,又一次次犯错,那你知错又有何用!你何曾真的把我的话放在心上!” “师尊,我……” “你不必狡辩!”沐玄音明显动了真怒:“你在宙天界的所作所为,冰云已全部传音告知于我!你离开吟雪之时,我反复告诫,绝不可擅做决定,尽最大可能压低自己的存在。而你……非但不听,还完全背道而驰,将自己彻底的暴露人前。现在怕是整个东神域,都无人不知你云澈的大名……你可真是威风的很啊!” “早知如此,我还不如……将你强行囚于冰凰殿,也好过你去送死!” 云澈想要说话,但在沐玄音的愤怒和威压之下,他无法呼吸,连头也无法抬起。 沐玄音的话语和目光如无数冰寒针刺,直穿云澈的心魂:“一个当初离你而去的人,对你,真的就那么重要么!” “……”云澈咬了咬嘴唇,轻声说道:“她……曾是我的师父,她指引我的玄道,救我的性命,改变我的人生……我最痛苦、最孤独、最迷茫、最无助、最绝望的时候……都是她,一直陪伴着我……” “她对我的好……就如师尊对我的好……我永生永世……都不可辜负……” “……”沐玄音怔了一怔。 世界,忽然安静了下来。 云澈重跪在地,深深低头,不敢抬起。沐玄音虽然威冷严苛,吟雪界无人不敬,无人不惧,但对于他……是有多么的好,云澈又岂会不自知。 他犯下很多的错,甚至是不可原谅的错,她明明盛怒,但最终,却都是原谅了他。尤其这两年,她甚至完全不顾宗门之事,日夜在他耳边指引他修炼……他无比确信,这在冰凰神宗的认知中,是绝对不可思议,无法理解的事。 而他,从未能有半点报答,还一再引她动怒,让她失望。 此时面对沐玄音,他心中是无尽的愧意……他感觉自己都已不配为她的弟子,不配她所有对他的好。 池面之上,被封结很久的冰灵忽然开始轻轻的舞动起来。冰寒,似乎散开了些许。 “可惜,她却连见都不愿见你!”沐玄音冷冷的道:“你既然回来了,那就老老实实留在圣殿,没我的允许,不得踏出半步!待几年后东神域淡忘了你的存在,再滚回你的蓝极星!” “……师尊,”云澈低着头:“弟子这次回来,是想要找寻能短时间内变得强大的力量,然后,弟子还要回到……封神之战。” 云澈说的很轻很慢,每一个字都带着愧疚,但却又格外坚决。 “哦……是么?”沐玄音冰眉稍沉:“你果然还是不死心的想要见她么。” “不……”云澈却是摇头:“我不仅仅要见到她,我还有些话,必须要当面告诉她。我想要让她知道……她无论遇到什么,我都会和她一起面对。” “就……凭……你!?”沐玄音声音冷而不屑。 “现在的我,当然不能,连资格都没有,如果强行到她身边,也只配成为累赘。但是,我想让她知道,我会为了她变得强大。她想借封神之战来将我赶走,而我……会借封神之战,向她证明我的决意!” 沐玄音:“……” “师尊……”云澈继续轻声道:“我昨夜才发现,原来,我一直都错了,从一开始就错了。” “从到来吟雪界的第一天,我就一直告诉自己,我来到神界的目的,是为了找到到她。我努力变得强大,也是为了找到她。而在这个过程中,我又一直在告诉自己,找到她,是我来神界的唯一目的,我从来都不属于这里,蓝极星才是我唯一的归处……或许,这是因为,我在庞大的神界面前,始终存在着一种卑微感,只想着完成心愿后,再不会踏足。” “也是在这种自我暗示之下,我从未真正想过要在神界立足,更不曾想过要和在蓝极星一样,达到让众生仰视的高度。” “但我却一直忘了,她不得不离开我的原因,正是我的太过渺小。” “如果,我可以变得足够强大,可以强大到有资格守护她,与她并肩而战,为她遮风挡雨……至少,可以让她不为我担心,又怎么会让人生生把她从我身边夺走,又怎么会……连相见都是那么艰难。” “阻碍我的,阻碍她的,从来都不是下界与王界的距离……而是我的渺小。”云澈闭上眼睛,声音如雾一般飘渺。 沐玄音静静的听着,这些话,字字都似是云澈灵魂的自述,但她的眸光却是毫无变动:“所以呢?你就准备借这场玄神大会证明给她看?让她知道你对她是多么的执着,让她感激涕零吗!?” “不……还有我自己。”云澈道:“如果,到来神界才短短三年的我,就能在这封神之战上傲视他人。那么……我有什么理由不继续强大下去!” 沐玄音:“……” “邪神玄脉、荒神之力、龙神之躯、天毒珠……这些,在神界,我一直都把它们当成埋在我身体里,不能被他人察觉的隐患,但……它们更多的,其实是上天赐予我的巨大优势!” 沐玄音丝毫不为所动,冷哼一声:“那还真是‘伟大’的觉悟。可惜……我记得,你在停留神界的时候不会超过五年,如今已过去三年,还剩两年的时间,你就算再有大上十倍的优势,又能有什么作为!” “两年之内,我一定会回去。” 沐玄音:“……” “但是,不意味着,我不会回来。”云澈在这时抬起头,就这么直视着沐玄音的冰眸:“因为,蓝极星已不再是我唯一的家乡和归处,因为师尊,我已成为了神界的人……至少,我已经属于吟雪界。” 沐玄音:“……” “师尊和她,都是我要留在神界的理由,从很久之前就已经是,只是我自己没有察觉而已。所以……我会从神界回蓝极星,也会从蓝极星回神界。我不够强大的时候,我想常伴师尊左右,享受师尊羽翼的庇护。如果哪一天,我可以如愿变得足够强大,我想一生一世守护师尊,守护吟雪,谁敢伤害师尊,都会是我一生的敌人。” “…………” 目光的碰触,却是沐玄音忽然侧眸,然后直接转过身去,冷声道:“修为才区区神劫,还蠢行不断,就只知道大话连篇。” “你还是多想想怎么护好自己的命,我还不至于沦落到需要你来守护!” 云澈:“……” 沐玄音螓首仰起,忽然一声轻叹:“我沐玄音……为何会有你这样一个弟子。” 话音刚落,她忽然玉臂抬起,雪袖后甩:“吃下这个!” 云澈的眼前,忽然耀起五道各不相同的异光。 发出这些光华的,是一枚小巧的圆珠。圆珠晶莹剔透,近似琉璃,却又释放着与琉璃全然不同的光彩与气息。 赤、青、白、蓝、碧……五种光华时而重叠,时而离散,交相闪耀。气息亦在不断的变化着,时而浑浊,时而清新,时而灼热,时而冰寒……但都并不强烈,却又神奇的丝毫没有被冥寒天池极重的寒气所覆没。 云澈眼睛缓缓睁开:“这,难道是……” “乾坤五琼丹!”沐玄音在这时转过身来,美若仙幻,寒如恒雪的脸上已是恢复一片冷漠:“你的天毒珠虽然有着强大的淬炼之力,可轻易炼成无数丹药,但乾坤五琼丹需要强大的玄力引导五种力量所融成,非你的天毒珠可以做到!我亦是用了一年的时间,方才将它融成。” 云澈此次回来,所寻求的东西之一,就是乾坤五琼丹。 当年他已经找齐了炼制乾坤五琼丹的五种材料,但被沐玄音全部收走,要他以自己的修炼自然成就神劫境。此番他回来,就是想着从沐玄音手中将这些材料要回,再得到炼制方法,从而以天毒珠淬炼出乾坤五琼丹。 也是此刻,他才知晓,乾坤五琼丹,根本不能像常规丹药那样淬炼而成,而是需要强大的玄力引导融合…… 而且强如沐玄音,居然也用了整整一年的时间,方才融成。 或许,这才是沐玄音当初将所有材料收走的真正原因。 她消耗大量玄力精力将其融成,又在此刻直接拿出,分明意味着……这原本就是为他而备。 内心被一种柔软的东西轻轻碰触,云澈眉宇间不由自主的凝聚起一抹酸涩感:“师尊……” “别说废话,坐好!”沐玄音却是不给他说话的机会,冷斥一声,雪影一晃,已是来到云澈的身前:“把你在宙天界得到的‘时轮珠’拿出来!” “啊……是。” 云澈连忙调整为坐姿,平静心绪和气息,然后将那枚“时轮珠”取出,放在了沐玄音玉雪般的手心中。 沐玄音掌心玄力微吐,时轮珠直接破碎,一个无形结界顿时张开,将两人罩于其中,亦分割开了两个不同的世界。 时轮结界将持续一个月。 而这一个月,时轮结界之外,只会经过短短一个时辰。 ———————————— 【这章写了一整天,删改了三十四次的样子?一次次根据人物性格和环境模拟心态与言语,想写出云澈的明悟和心态变化……但依然相当不尽人意。唉,不知不觉就下午了,好难……凑合看吧!!】 【要不……你们试试?o(* ̄︶ ̄*)o】 第1176章 地狱天堂 云澈身处时轮结界之中,却并没有什么异样感。 “乾坤五琼丹内蕴极强力量,可让低境界的神道玄力暴增,但亦有着很高的风险。之所以要融合‘木灵珠’,便是为了平和药力。” 沐玄音双手拂动,云澈的身边顿起一层层薄薄的冰雾:“你所得到的木灵珠罕见之极的保留了所有灵气,但,古龙之心是来自一只神主虬龙,皇仙草气息完整,麒麟角亦是内蕴奇重的寒气,因而,虽有完美木灵珠的存在,药力亦是猛烈到极点,你断然无法自行炼化。” “即使有我在侧相助,亦有可能失控,所以,你必须万分谨慎,明白了么!” “弟子知道。”云澈点头,捧起乾坤五琼丹,在沐玄音的目光下,将其小心的服下。 一股清凉的气息进入身体,又缓缓消失,再无感觉。云澈闭上眼睛,调动气息,准备开始炼化药力,但他的玄力尚未触及乾坤五琼丹,便忽然全身一震。 那一瞬间,仿佛有无数座火山、无数个冰川在他体内同时爆发和炸裂,带起无数狂暴洪流爆窜而起,这些洪流一半冰寒,一半灼热,而其中哪怕最微小的一道,其所蕴力量之可怕,都远超云澈的预想。 云澈为了强行提升玄力,曾很多次仗着自己的特殊体质而吞服药力极烈的丹药,如在下界时的金鳞化龙丹,初来吟雪时的玉落冰魂丹,但,如果说它们的药力如怒江般猛烈…… 这枚乾坤五琼丹所释放的药力,便如欲吞天覆地的无际沧海。 云澈根本来不及进行引导控制,整个人便已像是被卷入了冲天怒涛之中,无尽的痛苦将他全身完全淹没,全身每一根骨头,每一个细胞都在疯狂战栗,似乎随时都会爆裂…… 云澈心中涌起无尽惊骇之时,一股冰寒而又柔和的气息忽然从他的身体表面涌来,顿时,在这股寒气之下,原本暴躁无比的药力洪流快速的缓和下来,最终,竟是变得格外温顺,在他全身、经脉中缓慢流淌。 可怕的痛苦感快速消弭。云澈重新感知到了身体和玄脉的存在,他瞬间明白这股压下药力的寒气来自何方,连忙收敛心神,全力释放玄气,同时运转大道浮屠诀。 刚才那股远超预料无数倍的药力,让云澈真切知道了这枚“乾坤五琼丹”的可怕,又岂敢有半点懈怠。他完全封闭感知,缓慢引导玄气和天地灵气,小心无比的炼化着温顺下来的药力。 时轮结界之内,沐玄音的视线之中,云澈先前剧烈战栗的身体平缓了下来,全身上下汗珠遍布。如果他此时睁开眼睛看向自己的身体,定会大吃一惊……因为他的身体表面,赫然是五彩辉映,赤、蓝、青、碧、白混乱流转,光芒时而强烈,时而微弱。 沐玄音正坐在云澈身前,单指点出,一团冰雾始终笼罩着云澈。修为已位于神界之巅的她,眸光却是一片凝重。 强行提升玄力的丹药,哪怕只是提升一个小境界,都是极其难得,并伴有很大风险。而乾坤五琼丹……沐玄音当初亲口说过,可以让当时只有神元境修为的云澈直入神劫——这是何等概念! 所对应的药力和风险,亦是可想而知。 而,由于“古龙之心”来自一只数十万年寿元,神主境界的虬龙,“麒麟之角”是来自一只远古麒麟,“木灵珠”是一颗几乎不可能见到的完美木灵珠,“皇仙草”在天毒珠的特殊力量下,没有一丝灵气的流失。 结果也是显而易见,这枚“乾坤五琼丹”,其药力之强大,还要远胜沐玄音已知的所有关于“乾坤五琼丹”的记载。 药力和风险……就连沐玄音都无法预料。 她必须助云澈压制乾坤五琼丹的药力,但她的力量对云澈而言又太过庞大,稍有不慎,或者药力失控,将云澈重创,或者云澈直接被她的力量所伤……比之此刻可以安心炼化药力的云澈,她更不轻松。 如果没有沐玄音在侧相助,云澈自行吃下的话,哪怕他有荒神之力和龙神之躯,也必死无疑……绝无第二个结果。 所以当初云澈从炎神界逃走,从黑琊界开始努力自行找寻炼制“乾坤五琼丹”的材料,且不说他能不能炼成。就算真的成功,强行吞服……结果就是彻头彻尾的找死。 时轮结界之内,时间缓慢流转着。 一天……两天……五天……七天…… 乾坤五琼丹的药力持续释放,又被逐渐炼化,云澈的身体表面,始终五色流转。 沐玄音所能做到的唯有帮他压制药力,而不能助他炼化。这些天,基本每隔几个时辰,药力便会暴走一次,云澈会全身战栗,痛苦不堪,但又很快被沐玄音的力量所压下,也算无惊无险。 云澈虽然封闭外识,所有感知都集中于炼化药力,但亦能明显的感觉到自己的玄力在快速的强大着,药力的炼化也因玄力的强大而越发顺利。 他的心魂也彻底的安定下来,再无最初的骇然和担心。 但,随着乾坤五琼丹表层药力被逐渐炼化,终于……开始碰触到了核心。 轰———— 平静已久,只是偶尔泛起波澜的海面,忽然毫无预兆的掀起了覆天巨浪。 “啊!!!!” 云澈如被万刃穿魂,一声痛吟。那一瞬间,似有千万只深渊巨兽在他体内咆哮,全身每一滴血液,每一道经脉,每一个细胞都被狂暴到极致的力量所充斥,云澈死命的想要用玄气去引导忽然爆窜的药力,却如蚍蜉撼树。 云澈体内忽然爆发的药力让沐玄音眸中蓝芒一闪,冰雾罩下……但,不过才堪堪压制了数个瞬间,太过凶戾的药力却层层挣脱,疯狂肆虐。 “这是……” 这枚乾坤五琼丹核心的药力必定极其之强,这一点沐玄音早有准备,但纵然是她,也完全没有想到,居然会强横到如此地步。 沐玄音眉头沉下,玉腕翻转,变指为掌,一抹更加深邃的蓝光笼罩而下……顿时,云澈的脸色开始缓和,但这种缓和只持续了不到半刻钟,便又开始转为越来越深的痛苦。 很快,云澈的脸色已是惨白如纸,全身汗如暴雨。 “……”一双冰眉越蹙越紧,沐玄音玉腕再翻,根根雪指在逐渐浓郁的蓝光映照下如冰玉一般晶莹,但,这抹凝聚在她指间的蓝光却停滞在半空,始终没有罩下。 乾坤五琼丹核心药力的猛烈,完全超乎了她的预期。早知如此,她定不会选择让云澈这个时候将它服下。 这样的药力,云澈绝对不可能承受。 虽然,哪怕再猛烈百倍,以她的力量,都可以瞬间压下……但,她无比清楚,足以将这股药力压制的力量,亦同样是云澈所无法承受,在压制药力之前,便已将云澈重创。 但若不压制…… 如无数摆脱牢笼的深渊恶兽在体内乱窜,云澈的脸色越来越痛苦,身体在不断的抽搐,全身上下,几乎每一道肌肤纹理都在急剧的扭曲着。 沐玄音的手掌停留在云澈的胸口……时间快速流过,逐渐的,她的手指开始轻微的颤抖起来,但凝聚在手上的冰芒,却依然无法罩下。 “呃……啊……啊啊啊……” 封闭知觉的云澈口中依然在发出着痛苦的呻吟,这是来自灵魂的悲鸣。原本沿着他身体表面流动的五色异光已是浓郁到近乎刺眼,随着这些光芒的混乱闪耀,云澈的身体时而鼓胀,时而骤缩……并开始伴随起阵阵骨节碰撞的“咔咔”声。 若非他有龙神之髓,他全身的骨骼,怕是已经被摧断了至少一半。 纵然如坠绝望深渊,但云澈那痛苦的脸色,亦在证明着他不甘崩溃的意志。 沐玄音的呼吸逐渐急促,高耸的胸脯起伏的越来越剧烈,看着云澈痛苦到极点的面容和随时会被摧毁的躯体,她的眸光已是早已混乱……然后逐渐的,化为挣扎。 “呃……啊啊啊……” 一道猩红的血丝,从云澈的唇角流下。 这道猩红血痕,如一根刺及沐玄音心魂的赤针,击溃了她瞳眸中所有的挣扎。 停留在他胸口很久的手掌终于缓缓的垂落。 —————————————— 此时的云澈,像是被卷入沧海怒涛的一叶扁舟,挣扎越来越苍白不堪。他拼尽一切意志死死支撑,等待着那股压制药力的气息,却是许久没有等来。 “师……尊……”他的灵魂在不断的嘶喊着,他感觉自己离深渊越来越近,但他渴望的那股力量,却始终没有到来。 就在他的力量、意志、躯体都濒临彻底崩溃之际,一股冰寒的气息忽然涌至…… 这股寒气和先前压制药力的寒气完全不同,并非是来自身外,而是从他的身体内部忽然出现……他自封感知,无法准确察知是来自身体何处,但的确是从身体内部涌至无疑。 这股寒气并不强烈,但精纯到了极致,并带着一种层面极高的神秘气息……朦胧之中,还带给着云澈一种模糊的熟悉感。 这……是…… 精纯的气息很快蔓至云澈全身,让他本是摇摇欲坠的灵魂为之一明,而那些如野兽般暴乱的气息在寒气之下,短短数息之间便缓和下来。 不仅如此,这股寒气竟自发的与云澈的玄气融合,开始一起炼化药力。仿佛,那股冰寒气息在涌入云澈体内之时,便已开始化为属于他的力量。 随着冰寒气息的不断涌入,云澈灌满心魂的痛苦感全部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无法形容的极致舒爽感,整个人像是泡在了清凉纯粹的池水之中,被轻柔流动的池水抚触着全身,让他的灵魂,都在惬意舒爽的战栗着。 到了最后,所有的药力如被冰封一般一动不动,任由云澈一点点的炼化。 第1177章 重回宙天 短短两三个时辰,乾坤五琼丹第一波核心药力便被全部炼化,整个过程非但无惊无险,云澈反而感觉自己一直处在一种无法言喻的舒适感中,似飘摇于云端,似游离于梦幻。 药气炼化,乾坤五琼丹也陷入了暂时的沉寂,那股梦一般的神秘寒气也在云澈不知不觉间,自行融合于他的身体,就连身体的创伤,也已全部愈合。 云澈重聚心神,开始平稳巩固新生的力量。 但,这种平静并没有持续太久,乾坤五琼丹第二波核心药力又忽然释放,虽然要比第一波稍稍弱上那么一分,但依旧让云澈再次直坠深渊。 但这一次,不等云澈挣扎太久,那个柔和的神秘气息便再度涌入他的身体,如一场轻婉的春雨,润满着他的全身,又和他的躯体与力量无声无息的融合,共同压制和炼化着新的药气。 乾坤五琼丹的大部分药力都隐于核心,其药力一波波的爆发,又被云澈一波波的炼化。而每次药气爆发,云澈无法支撑之时,那股仿佛来自梦境的冰寒气息就会及时涌入他的身体。 一次又一次,反复数十次之后,乾坤五琼丹所流溢的药力已是格外微弱,而每次进入他身体的梦幻气息也在悄然的减弱着。 不知过了多久,或许几天,或许几个月,也或许几年……百次的循环之后,乾坤五琼丹的药力终于全部释放,一直覆在云澈身上的五色异光,也随之完全消失。 云澈的心魂终于放松了下来,但却丝毫没有疲惫,反而是一种前所未有的清明。 没有去感知自己如今的玄气,云澈释放感知,悄悄的睁开眼睛……时轮结界依然存在,证明时间还不到“一个月”,只是其中只有他一人,沐玄音已不在其中,周围,亦没有她的气息。 这时,他的灵魂深处,忽然传来一声轻微的凤鸣。 冰凰少女赐予他的那缕神魂,在他心魂之中闪耀着冰冷的光华。 沐玄音曾和他说过,神劫境是神道最特殊的一个境界,只有九个小境界,且并无质变,唯有纯粹的玄力提升。因而,神劫境是最适合“强行提升”的境界,不但最容易适应,副作用亦是最小。 这也同样,是沐玄音不让神魂境的云澈服用乾坤五琼丹的原因之一。 云澈重敛心神,碰触向那缕冰凰神魂,神魂之上,亦附着着对他而言无比强大,能够让他玄力再度暴增的力量。 —————————— 宙天界,封神台,封神之战第三天。 昨日的封神之战,封神组有八人败落败者组,而败者组有八人被淘汰。 今日,只有败者组的比赛,一共八场,亦将会有八人被淘汰出封神台。 也就是说,今日之战后,将只余十六人留于封神台上。而能从封神三十二子中闯进十六强,已是足以耀世的成就。 而封神组中仅剩的八人,更是为整个东神域所瞩目。 天刚大亮,封神台的星界坐席便已全部坐满。封神组落败,尚有一线生机,而败者组一旦落败,但是直接淘汰,再无翻身可能。因而,败者组的比赛更加的紧张揪心。 不过,今天本是八场比赛,但在所有人看来,其实也就只有六场而已。 封神台的光幕之上,刻印着今日的对战榜: 第一场:吟雪界【云澈】——对战——圣宇界【洛长安】 第二场:神武界【武归克】——对战——惊雷界【厉剑鸣】 ………… ………… “这洛长安真是好命,原本实力垫底,结果第一场比赛遇到云澈,白捡了个封神组,昨天在封神组败给炎神界的火破云,落到败者组的第一个对手居然又是云澈……看样子是要进十六强了啊。” “他还能碰到云澈,还不是因为昨天云澈的比赛居然轮空,要不怎么可能还会有这么弱的对手。最该滚蛋的家伙居然白白胜了一场留到现在,真替那些苦战被淘汰的神子感到不公。” “云澈昨天都没来封神台,听说有人看到他一个人灰溜溜的出了宙天界,很可能是逃回吟雪界了。” “看来他自己也没脸继续出来丢人了……呿!这么逃回去更加丢人。据说他还是吟雪界王的亲传弟子,这简直是把整个吟雪界的脸都丢光了。本王要是有这么个亲传弟子,直接一掌拍死他!” 坐席之中,吟雪界和炎神界都已到了,他们的耳边,传来着各种刺耳的议论声。 沐冰云始终沉默,沐涣之等人都是如坐针毡,后悔到场。炎神界那边,炎绝海和火如烈都暗中叹气,火破云数次想询问,都没有问出口。 时辰已近,随着封神台结界的罩起,祛秽尊者的身影浮空而起。今天的封神之战,也终于开始。 “今日,是败者组第二轮交战。胜,入明日败者组第三轮战,并跻身十六强。败,将止步玄神大会!” “败者组第二轮第一场,吟雪界云澈对战圣宇界洛长安,速入封神台!” 祛秽尊者声音刚落,洛长安便已飘身而起,无比潇洒的落在了封神台中心,目光直射吟雪界坐席,嘴角勾着一个悠然的弧度。 吟雪界坐席之中,并没有云澈的身影。 全场目光也都跟着扫过吟雪界坐席,半为轻蔑,半为嘲笑,还有人暗中摇头叹息,似乎在为吟雪界感到无颜。无数目光之下,吟雪界众人都是不敢抬头,坐立不安。 “这小子,不会真的当了逃兵吧。”火如烈摇了摇头,重重叹了一口气,满脸郁闷和失望。 第一天的第一战,他虽然直接投降,但好歹人在现场,由自己亲口当众喊出……毕竟,论实力,他没有任何胜算,直接认输虽然有损玄者尊严,但也就罢了。 昨日的败者组第一轮,他没有对手,直接晋级下一战。人没到,也就没得说什么。 但今天……若是真的已经逃回吟雪界,那,他也就真的没有理由不被人看轻。 祛秽尊者语落许久,封神台上始终只有洛长安一人。坐席之中没有云澈的身影,显然根本就不在现场,结果如何,已是显而易见。 “唉,三轮预选全部作弊通过,宙天界胸博如天,硬是容许他进入封神之战,结果……呿!” “这绝对是会被载入玄神大会历史的耻辱。” “云澈早就跑了,祛秽尊者根本没必要浪费时间,直接宣布结果就是,堂堂封神之战混进这样一个垃圾,简直败坏了整个玄神大会。” 祛秽尊者双目淡漠,面无表情。按照封神之战的规则,超过十五息未至封神台便可直接判负,虽然云澈别说封神台,连现场都没到,结果已是显而易见,但以他的性情,还是要严格等到十五息才会宣布。 这时,东席之上,宙天神帝忽然发声:“祛秽,直接宣布结果。玄神大会没有必要为这种毫无玄道尊严的懦夫浪费时间。” 祛秽尊者颔首,他连云澈的名字都已不屑再提,沉声道:“败者组第二轮第一场,洛长安……哦?” “胜”字刚要出口,祛秽尊者的眉头忽然一动,转首看向了上空,与此同时,场上大半人的目光也都向一个方向转去。 一叶冰舟如划空星芒,从东方飞速而至,转瞬便已到来封神台上空,冰舟之上,一个人影直坠而下,落在了洛长安的前方,冰舟也随之消失。 “云澈!”吟雪众人齐齐惊呼。 “总算……”沐冰云长舒一口气,脸色缓和。 “呼!这小子,我就知道他肯定不是那种不战而逃的人。”火如烈也大舒一口气,然后起身吼道:“云小子,来得好!就算明知道不是对手,咱也堂堂正正的败……嗯?” 火如烈忽然眉头一动,感觉到了哪里不对劲,须臾的凝目,他忽然双眼一瞪,露出难以置信的神情。 云澈一身新换过的冰凰雪衣,倒背双手,头部微仰,目若静水,脸上似笑非笑,而他落下的位置……距离正前方的洛长安只有不到十步之距。 祛秽尊者斜了云澈一眼,眉头也是明显一动,坐席之上,众星神强者也都是面露惊然,就连东席上的各大神帝,也是目绽异光。 他们惊异的不是云澈的忽然到来。 而是他的玄力气息……完全的变了! 前日,他的玄力明明还是神劫境一级,无人不知。 但,此刻站在他们眼前的云澈,他身上荡动的,却分明是神劫境八级的玄气! 他们一再确认,那赫然真的就是神劫境八级无疑! 才隔了短短不到两天,居然……提升了整整七个小境界! “神劫境……八级?这……这是云澈?”沐涣之嘴巴大张,根本不敢相信自己的灵觉。 沐冰云眸光之中亦是深深的难以置信。 云澈所吞服的那颗“乾坤五琼丹”,沐冰云也一直知晓,而且还是她辅助沐玄音所融成,知道这颗“乾坤五琼丹”因材料特殊,药力必定还要远胜记载。 普通的乾坤五琼丹,足以将一个神元境的玄者强行提升到神劫境。但,神劫境的小境界提升,所需要的力量之庞大,自然远不是神元境和神魂境可比,这枚乾坤五琼丹纵然药力极强……沐玄音亲口说过,若是云澈成就神劫境后炼化这枚乾坤五琼丹,因他玄脉的特殊,大概会提升三个小境界,顶天也至多提升四个小境界。 她知晓云澈回吟雪界的目的,必定是寻求这枚乾坤五琼丹。 但,整整七个小境界的提升,却是着实让她吓了一跳。 ———————————— 【今天凄月最后一天,后半月总算没断,松一口气。明天就是八月份了哈哈哈哈哈哈……】 第1178章 再战洛长安 “涣之长老,云澈这小子……你们冰凰宗,难道也有某种秘法?”火如烈一脸震惊的道。 “火宗主!”火如烈话一说完,耳边便传来炎绝海一声低喝。他迅速醒神,再不询问。 如此短的时间,如此惊人的提升,当然绝非寻常。炎神界用两年时间,将火破云的玄力提升至神灵境后期,用的就是某种“秘法”,所以火如烈有此一问。但这种“秘法”都是宗门之秘,当然不能乱问。 “……”沐涣之却是摇头,一脸久久没有消散的惊然。 他寿元已超万载,从未听说宗门之中有什么能将弟子连升神劫境七个小境界的方法,包括宗门记载,也从未有过。 封神台坐席一片喧然。修玄之道最忌贪功冒进,但能“冒进”到这种程度,他们无不是惊到极点……包括那一众上位星界的界王! “神劫境……七个小境界的提升,就算用了那枚时轮珠,也才一个月的时间。” 东席之上,各大神帝都是眉头大皱,目绽惊奇。 这时,龙皇忽然发声:“是乾坤五琼丹。” “不错。”宙天神帝也缓缓颔首:“身上药气尚未散尽,应该就是乾坤五琼丹无疑。以吟雪界王之能,的确可轻易融合乾坤五琼丹,只是能找齐材料,也是不易。” “不过,”龙皇继续道:“单一枚乾坤五琼丹,就算能完美炼化,也绝不至于提升如此之大。吟雪界也不可小觑啊。” “呵呵。”宙天界王笑了起来:“我宙天至今六十万载,而吟雪界,已逾九十万载。这些继承神之遗留,历史长久的星界,哪个没有自己不为人知的隐秘。只是……这些‘隐秘’要么代价极大,要么极难实现,却用在这小子身上,着实让人有些不解啊。” “不,”龙皇微微摇头:“这个小辈,怕是远没看上去的那么简单。单单他能施展匿影,已可见端倪。吟雪界王沐玄音之名,龙某在西神域都早有耳闻,能被她收为亲传弟子,又不惜代价将他提升至此,此子,绝非寻常。” “忽然如此大的玄力提升,必定用了什么极其高等的秘药或秘法。就是我们琉光界,要做到这种程度也是极难,没想到一个中位星界竟能……”琉光界,水映月低声道。 “姐姐,”她身边的少女忽然问道:“大哥二哥三哥……十哥十一哥……九十九哥他们有没有开这场比赛的赌局呢?” “并没有。”水映月看了水媚音一眼,惊讶她为什么忽然会对赌局感兴趣:“这场交战,结果根本毫无悬念,开设赌局只会稳赔。” 每一届玄神大会,东神域都会兴起无数赌盘,琉光界当然也不会放弃这个捞金的机会,而且由于琉光界的声望势力,所开赌盘亦是极其之大。 “唔……好可惜哦。”水媚音一双流转着神秘异芒的眼眸一眨不眨的看着云澈:“如果大家都买洛长安的赢的话,九十九哥他们就可以赚好多玄晶了。” 水映月目光一讶:“媚音,你是说……” “那位云澈大哥哥,会赢哦。”水媚音很认真的道。 “赢?”水映月无法理解:“虽然玄力提升很大,但也不过才神劫境后期,再怎么也不可能是洛长安的对手。” “嘻……”水媚音笑了起来:“他不仅修为变了,眼神,也完全的变了呢。” 封神台上,祛秽尊者目光在云澈身上定了数息,诧异之后,冷然道:“哼,云澈!万界瞩目的封神之战,你竟敢迟至,可还将这玄神大会放在眼中!” 云澈动也不动,竟是悠然道:“迟至的确稍有不妥,不过按照封神之战的规则,迟至十五息方可判负。而刚才若没有算错,我应该也只迟至了七息左右,却听到了祛秽尊者正在宣读结果……这好像更加不妥吧!” “你……”祛秽尊者眉头一沉,险些再次因他而动怒。 以他的身份,哪怕一界界王,都不敢有半句不敬,而云澈……绝对是他一生都没见过几个的异类。 想到自己的身份,祛秽尊者将刚刚涌上的怒气瞬间压下,身体浮空,重吼一声:“时辰已至,你们两个……马上开战!” 祛秽尊者的号令之下,封神台总算安静了下来。但对战双方却都没有动手。 一个好整以暇,一个一脸玩味。 云澈的玄力变化虽然惊人,但还是停留在神劫境。在任何人眼中,都根本不可能对洛长安造成哪怕一丝一毫的威胁。 洛长安眼睛只睁开半只,一上一下的盯扫着云澈,脸上那暧昧的笑意,像是在打量一个有趣的玩物:“不错嘛,前天被我吓的连封神台都不敢上,今天居然有胆子站上来了,啧啧啧。” “一天时间,神劫境一级到神劫境八级,哈哈哈哈……”洛长安嘴角咧起,轻蔑的冷笑着:“虽然不知道你是用了什么方法,但连三岁小孩都知道,神道修炼要循序渐进,步步小心,你居然如此愚蠢,虽然玄力提升是不小,但必定重损了天赋和寿元。真是可笑至极。更可笑的是……你该不会以为,现在的你,就不再是废物了吧?” 云澈:“……” 洛长安向云澈慢悠悠的伸出一根手指:“小子,我这人一向心软,所以呢还是好心的提醒你一句,我都已经快二十年没和神灵境以下的垃圾交过手了,所以很容易拿捏不住力道,若是一个不小心,让你掉半条命,瘫上个百八十年,啧啧,那场面得多让人可怜啊。” “所以,我就好心的赏你个机会。”洛长安笑眯眯的伸出五根手指:“我给你五息的时间,你自己乖乖的投降,然后从这里永远滚下去,继续当你那卑贱的废物,也免得我被你这种废物脏了手。” 面对一个绝对弱者,洛长安毫无气度的恶毒嘲讽,让很多人暗中皱眉。而两个人半天没有动手,祛秽尊者却没说什么。 云澈却是笑了起来:“你洛长安口口声声把‘废物’二字挂在嘴边,看来,你是当真瞧不起认输投降啊。” “呵呵呵,”洛长安笑的轻蔑之极:“我等真正的男儿,只要还有意识,就要战到最后一刻,哪怕战到死!只有你这种卑贱的废物,才会像狗一样的乞降!不过,看你这种卑贱的废物像狗一样乞降,嘿……也是一种不错的享受嘛,所以,我就赏你这样的机会……不过,你只有五息!” “四!” “三!” “二!” 洛长安伸出的五指一根根收回,但云澈却是一动不动。洛长安从他的脸上看不到一丝的紧张害怕,甚至连愤怒和屈辱都看不到,这让他心中快意大减,目光也逐渐带上了阴毒。 “一!” 最后一根手指收回,洛长安笑了起来:“机会我给过你了,过会我下手失了分寸,嘿……你也已经没机会后悔了!” 身为圣宇界王之子,洛长安的狂傲跋扈是出了名的。或许是因为在家族之内,他的光环完全被胞弟洛长生所压制,他十分喜欢羞辱弱者,对方那愤怒屈辱却又不敢反抗的样子会带给他扭曲的快感。 但今日,他在云澈身上却并没有得到满意的效果,心中反而生怒。声音一落,竟是忽然出手,右臂从抬起到轰出的刹那,掌间的玄气涡流暴涨数十倍,直轰云澈心口。 有着玄力上的绝对优势,不但当先出手,而且狠辣无比,这一击若是轰实,不要说神劫境八级,纵是神劫境巅峰也必定一瞬重伤。 “云澈!!”吟雪众人,除了沐冰云,俱是大惊失色。 圣宇界的观战者也都是眉头大皱……洛长安虽然顶多用了两分力,但,对手只是一个才神劫境的人,这一下最轻也是重伤,更有可能直接横死当场。 圣宇界当然不会惧吟雪界,杀了界王亲传弟子在他们眼里根本不算什么大事,谅它吟雪界纵然有一个神主界王,也绝对没胆子要和圣宇界怎样。但这是封神之战,恶意下死手,是有可能被取消资格的……只是圣宇界纵然想要喝止,也已来不及。 轰隆!! 云澈一动不动,而在超过自身一个大境界的玄力压制下,也的确难以动弹。洛长安这一击直中云澈的胸口,一声爆鸣,前方百里都卷入一股强横之极的力量之中,纵然一座山岳,也会被一瞬摧成齑粉。 在即将击中云澈的那一刻,洛长安的嘴角斜起一丝狞笑,但马上,他的狞笑便完全消失,因为他明明轰中云澈的一击,却是击空而过,眼前出现的不是云澈被他一瞬轰出封神台的画面,而是一抹在粉碎中消散的冰影。 洛长安一愣,然后猛的转身……云澈正保持先前的资格,倒背双手,安然的站在那里,距离他,依旧只有不到十步之遥。 “是宗主的断月拂影!”吟雪界几个宫主长老齐齐惊呼。 “好一个断月拂影……果然名不虚传!”东席之上,龙皇竟是失口而赞。 “形移而息滞,瞬身的同时混淆对手感知,”宙天神帝看了星神帝一眼,笑着道:“这一点上,已是堪比你们星神界的星神碎影。” 将一个中位星界的身法与他们星神界的神技相提并论,星神帝却没有哧鼻,反而微微颔首:“星神碎影极难顿悟,我星神界众星神之外,无一可修成。而断月拂影,以前据说吟雪界也唯有玄音界王一人修成……而这小子不但修成,还达到了传说中的‘匿影’之境,当的起龙皇亲口赞誉。” “但,身法再强,也不过勉强保自己一时不败!却永远不可能战胜对手!” “唷,不错嘛。”洛长安回身,眼睛眯了眯,未见他有什么动作,身上忽然气浪爆发,数十道玄气瞬间释放,化作几十只无形之爪,织成一个大网,骤然罩向云澈。 叮! 数十道玄气同时击中云澈,带起的却是一声轻响,以及一个破碎消散的冰影。 而云澈的气息,再次出现在了洛长安的身后。 洛长安脸色终于阴下,他神灵境中后期的玄力,居然出手两次都没有触及到一个才神劫境的对手,还是在众目睽睽之下,这无疑很是丢人。 他缓缓的转身,冷笑了起来:“呵,逃窜的本事不错嘛。那么……你再逃一次我看看!!” 洛长安身上的玄气陡然暴涨,竟释放至近七成之多,将云澈牢牢锁定……神灵境六级对一个神劫境玄者的强行压制,可以说几乎不可能挣脱。而洛长安也在这时飞身而起,一拳轰下。 “碍眼的废物……滚吧!!” 面对洛长安的阴毒一击,这次,云澈并没有选择避开,而是一动不动,嘴角,微微斜起一丝冰冷的淡笑。 先前的两次瞬身,他倒并不是在诚心戏弄激怒洛长安,而是在试探自己如今的实力层面。 前日,哪怕面对神灵境一级的力量,他都会感觉到巨大的压力。 而方才,洛长安两次攻击,他却没有感觉到丝毫被压制的感觉,两次瞬身皆如信步闲庭,哪怕被洛长安轰出的力量余波拂到,却也只像是被狂风挠了一下。 噗轰!!!!!! 洛长安饱含阴毒的一击,结结实实的轰在了云澈的胸口,发出了惊天动地的玄气爆音…… “呜啊啊!!” 而轰鸣声之后,一个人影狠狠倒飞而去,猩红血雾在半空猛烈爆开,伴随着一声痛苦无比的惨叫声。 第1179章 万倍反辱 也几乎是在同一个刹那,封神台上忽然变得一片死寂,也让那声惨叫显得尤为凄厉。 所有人眼球都是剧烈外凸,如见鬼神。 因为被轰飞出去的人……居然是洛长安! 洛长安横飞数里,才狠狠的栽了下来,双脚勉强站稳,而他的对面,云澈别说被震开,几乎是一动不动! 洛长安刚刚落地,便一下子跪了下去,左手抓着自己的右臂,一张脸在惊骇与痛苦中扭曲着,而他的右臂已整个的耷拉了下来,几滴血珠从垂下的指尖滴落,须臾之后便成股流下,整个右臂都被染得猩红一片。 刚才空中的血雾,便是在他的手臂上炸开,右臂的衣物全部炸散,皮肉外翻,臂骨硬生生断成了三截。 圣宇界一大半的人都缓缓站了起来,一脸的惊恐和难以置信……眼前的画面,无异于亲眼看到一只蚍蜉竟震翻了一头巨象。 封神台观战席上,所有人都是久久目瞪口呆,根本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刚才那是!?”就连众神帝都是面露惊容,一直歪在那里,昏昏欲睡的苍释天也一下子坐起身来,目光灼灼的直盯云澈。 这几个神帝都清楚无比的察觉到,在洛长安即将击中的一刹那,云澈的玄力忽然夸张无比的暴增,暴增到远超洛长安轰出的力量,在将其震开之后,这股力量又忽然消失,回归于平常,让这几个神帝,都有些怀疑是否自己的灵觉出现了问题。 “这……这这……” “怎么回事?这是怎么回事?洛长安居然……被震开?还受了伤?” “岂止是受伤,右臂明显断了!” “云澈连动都没动,只是力量反震……这这这……这到底……” 能坐于观战席的人,都是何等的身份和阅历,而眼前的一幕,却让他们无论如何都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洛长安更不相信,他瞪大眼眸,足足五六息才回过神来,忽然嘶声道:“他……他作弊!!他一定用了什么护身玄器!他作弊!!” 这是他能想到的唯一可能,唯一理由,而云澈也本来就是个作弊的惯犯。 但,在他的吼叫之下,祛秽尊者只是深深看了云澈一眼,却没有说话。 云澈刚才是否使用了某种护身玄器,又岂能瞒过他们的眼睛。 洛长安在惊骇莫名,云澈却是淡笑了起来,在确信洛长安已对他毫无威胁后,他顺便拿洛长安测试了一下自己极限状态的强度,所以在洛长安攻来时直接开启“轰天”境关,让他自己都没想到的是,自己极限状态的力量不但将洛长安直接震伤,自己还未退半步,就连一丝痛感都没有。 虽然云澈玄力大增,但依旧无法长久维持“轰天”状态,所以在将洛长安震飞之后又马上关闭,回归常态。但毫无疑问,他目前可维持“轰天”状态的时间将数倍于前日,或许足以超过百息。 也不知何时才能像“邪魄”、“焚心”、“炼狱”一样常态维持。 他伸手弹了弹刚才被洛长安击中的胸口,动作充满了轻蔑,然后不紧不慢的走向洛长安,脸上亦满是嘲讽:“口气比天还大,我还当你多大的本事,原来也不过如此。” 云澈向来是个尊重对手的人……但前提,是对方尊重他。而对于洛长安这种,他从来不会介意痛打落水狗。 “你……”右臂骨头寸断,痛蔓全身,而他直到现在,都不敢相信眼前之事。 而他话未出口,云澈身影一晃,骤然拉近。 洛长安瞳孔一缩,瞬间反应,闪电般暴退半里,但,云澈却是如影随形,在他瞳孔中依然快速拉近,速度快到了他竟是连反应都来不及。 云澈的手掌一把抓在了洛长安碎断的手臂上,巨力涌上,将洛长安仓促爆发的反抗之力瞬间瓦解,抓着他的残臂将他直接抡起,狠狠砸地。 砰!!!!!!!! 封神台的每一块玉石都有着强大的力量加持,绝非“封神之子”这个层面的力量所能毁坏,但依然带起了震耳无比的撞击声。而洛长安一声惨叫比之刚才还好凄厉数倍,被狠狠抡地的身体直弹起了数里之高,在半空中如一个漏了的血袋,洒血而落。 “公……公子!” “长安!!” 圣宇界全部骇然失色,圣宇界王也是猛的站起,面色骤沉。 刚才那一下……震雷般的撞击声、高弹数里、漫空洒血……下手之重,让所有人都感觉自己的心脏狠狠的抽搐了一下。 洛长安攻击云澈,反被震伤,他们不敢相信。但,刚才云澈将洛长安抡地时爆发的力量,他们感知的一清二楚……论阶层,那的确是神劫境八级的玄力,但其强横,竟完全的压过了洛长安,更完全超脱了他们对神劫境玄力的认知。 云澈向来是个睚眦必报的人,对于洛长安,他心中早有积恨,将他震伤那一下充其量只是自我试探,而刚才的一击才是真正的开始,他下手亦没有丝毫留情。 “呃……啊啊……你……啊……” 洛长安终究是神灵境中后期的强者,纵然被云澈一击断了不知多少根骨头,但依旧缓缓的站了起来,只是,他的玄气弱了至少三成,而且混乱无比,头发散乱,一张面孔扭曲的不成样子,瞳孔更是放大到极致。 “你……你……不……不可能……不可能……” 如果,他是被其他封神之子打败,哪怕败的再惨,他也会安然接受,他的对手是云澈……是那个明明在他眼中是垃圾废物,明明第一次交手时连封神台都不上,直接弃战的人! 他本以为自己可以将对方尽情蹂躏,但,自己的攻击非但没有伤到他,反被震伤,而云澈只是一击……他便已是这番样子。 看着视线中缓步走近的云澈,这个十息之前还被他肆意嘲讽羞辱的“垃圾”,竟让他心中滋生起一股前所未有的恐惧,心魂大乱之下,他怪叫一声,手中青光一闪,一把奇异的宽柄短剑抓于手中,向云澈直扑而去。 但,他身势刚动,忽然目光一阴,左臂陡然甩出,奇形短剑如流星般直射云澈喉咙。 云澈脚步停止,右掌伸出,身体前方瞬间卷起一个寒气涡流,奇形短剑刚要近身,便忽然结起道道冰层,速度骤减,然后竟直接定格在云澈身前,被云澈轻描淡写的捏在了手中。 “……”洛长安整个人定在了那里,惊骇的似已魂飞魄散。 “原来你就这么点能耐?”云澈冷笑一声,手腕一翻:“还给你吧。” 嚓!! 一声刺耳无比的裂空声,尖锐的像是岩石被撕裂,洛长安的短剑以数倍于来时的速度倒射回去,洛长安只来得及瞳孔一缩,短剑便已刺入他的左肩,直贯而出,留下一个足有半尺宽的透明窟窿。 而云澈的身影也在这时闪现而至,速度竟比飞剑还要快上一分,在飞剑贯穿他肩膀的同时,云澈的臂肘也狠狠的轰落在洛长安的小腹上。 轰———— 如有一座万仞山岳在体内爆开,洛长安全身一动未动,但脸色却一下子煞白无比,随之数道血箭从他的口、鼻以及肩膀被贯穿的窟窿中狂射而出。 封神台再次陷入一片死寂,所有人死死瞪大的眼睛,目睹着可谓他们这一生所见到的最不可思议的画面。 云澈慢悠悠的站直身体,斜起手臂,吹了吹臂肘上并不存在的灰尘。而他身前仅有一步之距,洛长安全身鲜血狂飙,却是一动不动,一双瞪大到极致的眼瞳裂开了无数的血丝。 噗通! 在云澈的身前,他双膝软下,重重的跪了下去。 “呵……我本以为一只狂吠的狗总该多少有点狂吠的资本,没想到,居然这么不堪一击。”云澈低下眼眉,低语着只有洛长安能听到的声音,但随之,他的声音便陡然提高:“洛长安,你只有这么点能耐的话,那还是赶紧投降吧。” “哦不不!”云澈忽然话音一转,眼睛危险的眯了下来:“我差点忘了,你洛长安刚才可是言辞凿凿的说过,真正的男人只会战到死,绝对不会投降,只有最卑贱的废物才会像狗一样的乞降……啧!让你投降,那岂不是打你洛长安的脸,实在是太不应该了!” 话音一落,云澈手臂猛然甩出,手背狠狠的抽在洛长安惨白的右脸上……虽然只是抽击,但却奇重无比,洛长安右侧颊骨完全粉碎,整个人瞬间像个陀螺般旋转着横飞出去,又在封神台上滚出许久,才堪堪停下。 而他那张原本还算得上英俊的脸却是完全崩坏,整张右脸完全塌陷了下去,下巴完全歪向了左侧。他瘫趴在地,不断的咳嗽,每一次都会咳出大口的鲜血和好几颗粉碎的牙齿。 不少人狠狠吸了一口冷气。 所谓打人不打脸,云澈却不仅仅是打脸,还直接给毁得丑态百出……而他打的,毁的,可是圣宇界王之子的脸! 是圣宇界王,乃至整个圣宇界的脸! “长安!!” 圣宇界王何等身份地位,浩大东神域,王界之下,公认以他圣宇界为尊,何曾受过如此奇耻大辱!圣宇界王哪怕涵养忍耐再强十倍,也必定勃然大怒,他大吼一声,直接飞身而去,直冲封神台:“云澈小儿,你找死!!” 但他还未临近封神台上空,一个身影便带着一股强横的气浪封堵在他身前。祛秽尊者目光冷淡:“圣宇界王,马上回观战席,封神之战任何人不得出手干涉,这个规矩,想必你不会不懂。” “祛秽尊者,”圣宇界王强压怒气:“这个小子……他分明在恶意下重手,他分明在羞辱我圣宇界!” “哼,封神之战只有‘恶意下杀手’,从无恶意下重手之说!洛长安若是受不住,他大可发声投降,云澈便不能再继续出手,他既然不降,说明他有意再战……谁都不可以干涉!!” 被祛秽尊者迎面冷斥,圣宇界王也已冷静了数分,他点头道:“好,那这一场,我们认输!本王代长安认输!” “能认输的,只有他自己,谁都无权代降!” 祛秽尊者的眼神再次冷了几分,缓缓抬头,指向观战席:“圣宇界王,这是本尊最后一次警告,马上离开封神台,否则,便只能将你逐出宙天界——无论你是谁!” “……”圣宇界王嘴角抽搐,却再也无法多说什么。 圣宇界王重吸一口气,愤然转身,而他刚要回到观战席,封神台上陡然传来一声惨叫。 “呜啊啊啊啊啊!!” 圣宇界王瞬间回身,看到的却是让他睚眦欲裂的一幕。 一道冰刺拔地而起,刺过洛长安左肩上的血洞,将他串起向高空…… 十丈……百丈……千丈! 转眼之间,洛长安被冰刺无情的刺在了千丈之上的高空。堂堂圣宇界王之子,就像一个十恶不赦的千古罪人,被串在了高高的冰刺之上,昭示向东神域的每一个人,每一个生灵。 “洛长安,我赏你五息的时间,让我好好看看,你究竟是你口中的‘人’呢,还是‘乞降’的狗呢!” 观战席,圣宇界王已是暴怒而出,上空,洛长安绝望惨叫。而冰刺之下,云澈却仿佛对这些毫无所觉,脸上,依旧是那副平淡如水的笑……甚至自始至终都没有向圣宇界王的方向去看一眼。 这一刻,所有人心中都莫名感觉到了一丝寒意。 在神界时时低调,步步谨慎,一直都只抱着“见到茉莉”这个唯一目标的云澈,忽然像是完全变了一个人。 不,应该说,是他忽然卸下了所有自己套给自己的枷锁。 在这封神台,在这宙天界之上,他在向整个东神域宣告着触怒他云澈的下场……就如在天玄大陆那般。 第1180章 真正的开始 在冰刺钉在高空的洛长安嘶声哀吼,来自冰凰封神典的极致冰寒又岂是其他寒冰玄力可比,宛若万千锥魂之刺贯穿全身,让他痛不欲生。 但身体之痛再盛十倍,又岂能及得上心间屈辱。他被钉死的不仅是身体,还有他毕生所有的光环和尊严。今日这众目睽睽下的一幕,即使在他毕生最可怕的噩梦中都不曾出现,必将成为他一生都无法洗刷的耻辱。 在可怕绝伦冰凰之力下,他全身一动不能动,纵然想运转玄力强行让自己昏厥都无法做到,他逐渐的感觉不到了身体的存在,能感觉到的,唯有无尽的痛苦和屈辱。 “云……澈!!”圣宇界王胸腔之怒如火山爆发,就算洛长安是个十足十的草包,那也是他圣宇界王之子,何曾受过如此羞辱! 他圣宇界,又何曾受过如此屈辱! 别说云澈只是来自中位星界,哪怕东域四神子这等人物,也绝对不敢如此对待洛长安。 圣宇界所有人都已站起,个个脸色阴沉,如果这里不是封神台,换做东神域的任何地方,他们都必定已然爆发。东席之上,各大神帝也是眉头大皱——虽然洛长安个性嚣张跋扈,先前数次当众直辱云澈,他们也断然想不到,云澈不但完胜洛长安,还将先前之辱,可谓千万倍,当着整个东神域的视线返还到了洛长安身上。 “云澈……我……啊啊……杀了……你……” 洛长安拼命的喊叫着,但每喊出一个字,声音便会愈加痛苦,到了最后,已是几近绝望。 圣宇界王纵然肺都快要气炸,但祛秽尊者警告在前,他却是万万发作不得。他狠吸一口气,大声道:“长安,大丈夫能屈能伸,胜败更是常事,既然败了,你就坦然认输便是,无需强撑。” “不不不!圣宇界王此言大错!” 圣宇界王话音刚落,洛长安还未有回应,云澈却是忽然转身,朗声道:“在常人眼中,胜败自是常事,不敌认输也不失为大丈夫,但,这位可是洛长安大公子,在他眼里,认输投降是‘卑贱的废物’所为,是‘乞降的狗’,绝对不是什么‘大丈夫’。” “若是他真的认输投降,那岂不就是承认自己是‘卑贱的废物’和‘乞降的狗’?这可不仅仅是羞辱自己,还连带整个圣宇界都给羞辱了,洛长安身为圣宇界王之子,又怎么可能会这么做呢。” “你!” “哦对了,”完全无视圣宇界王盈怒的脸色,云澈继续道:“这些,并非是我强加在洛长安身上,而是洛长安先前亲口所言,相信在座的每一人,还有东神域所有在观战的人,都听的一清二楚,我可一个字都没夸张!” “而且,洛长安方才豪言之时,圣宇界王未有半点斥阻,显然是颇为认同,想来……这应该是你们圣宇界一贯的玄道原则?那可真是让人钦佩万分啊。” 不但如此折辱洛长安,还以他之言,生生要将他逼至绝路,还顺带嘲讽了整个圣宇界。圣宇界王目盯云澈,低低的道:“竖子小儿……你好大的胆子!” “哈哈哈哈!”圣宇界王话音未落,便已被一声狂笑打断,只见东席之上,苍释天正毫无神帝威仪的拍手大笑:“有仇必报,这才是大丈夫所为!云小子干得好,舒坦!!” 释天神帝肆无忌惮的狂笑无疑是在打圣宇界王的脸,圣宇界王眸光再阴,却不敢直视向释天神帝的所在,更没有就此离开,用极低的声音道:“祛秽尊者,我儿长安已是落败,云澈这孽畜分明是在刻意羞辱,此举不但辱我圣宇界,更辱及封神之战。” “哼!洛长安辱人在先,会得此报,也是咎由自取!”祛秽尊者冷哼道,却并没有无动于衷,而是转过身,重声道:“洛长安,你躯体玄力皆被封锁,已毫无挣扎之力,本尊欲判你落败,可有异议!” 圣宇界王猛的抬头,急声道:“长安!” 被钉在空中的洛长安痛不欲生,却又被云澈逼迫的不能投降,可谓求生不得求死不能,骤听此言,如闻仙音,拼尽所有力气吼道:“晚辈……无异议!” “哼!” 祛秽尊者手臂一挥,一声轻响,将洛长安钉在高空的冰刺一瞬间消散,洛长安顿时直直的坠落在地,如一条被打断了四肢的落水狗趴在地上,全身抽搐。 他很清楚的知道,自己今日的丑态,已是落在了无数东神域玄者的眼中,而他身为圣宇界王之子,封神三十二子之一,如此丑态,必定如瘟疫般疯狂传播,在未来的很长一段时间,他都将沦为一个笑话。 “败者组第二轮第一场,云澈胜,入明日败者组第三轮战!洛长安战败,止步封神之战!” 在祛秽尊者的宣读声中,洛长安艰难的转头,想要找到云澈的所在,但只堪堪将头转了一半,便因重伤和羞怒攻心,直接昏迷了过去。 云澈冷冷看着洛长安,没有说话。圣宇界毕竟是上位星界中的上位星界,如此地步,宙天界又岂会真的坐视不理,祛秽尊者会强行干涉,他丝毫不意外。 圣宇界王伸手,将洛长安身体吸入掌下,然后带着他飞速离开,却没有再看云澈一眼。 而云澈分明感觉到一缕寒芒从他身上一扫而过。 这是云澈在封神之战,乃至整个玄神大会真正意义上的第一战……三日之前,他断然不可能是洛长安的对手,但今日之战,却是不折不扣的完胜! 以神劫境八级的玄力,完胜神灵境六级,所带来的震撼可想而知。他离开封神台,返回观战席,几乎所有的目光依然聚焦在他的身上,带着久久无法释然的惊骇。 就连吟雪界众人,也都是愣愣的看着云澈,显然依旧没有回过神来。 “你……真的是……云澈?”冰凰大长老沐涣之直直的看着云澈:“你……到底……” “大长老,这是宗门为云澈准备已久的秘法,看来很是成功。”沐冰云轻语道。 “原来……如此。”沐涣之等人缓缓点头,但心中亦满是惊然。当初,云澈以君玄境的玄力连败神元境的寒雪殿弟子,他们都是知晓,已是深为之惊讶。而神劫境后期战胜神灵境中期,他们根本闻所未闻。 这绝非什么“秘法”可以做到。 “云兄弟……太好了!”火破云激动的道。同为被施以“秘法”而玄力暴增的人,他自然不会因好奇而去追问云澈为何会提升如此之大。 而他的身边,无论火如烈、炎绝海,俱是双目圆瞪,看着云澈的目光,如在盯视一个不循常理的怪物。 很远的远方,一双星眸在云端之上远望着封神台,目光始终追随着一个人,从他一瞬击跪洛长安,到他在所有人注目下洒然离开封神台。 昨日,她亲眼看着云澈孤身一人离开了宙天界,亲眼看着他走进了归去的玄阵……他身影消失的那一刻,她感受了一种巨大的失落,如心魂忽然被挖空了一大半,但同时,心中亦是终得安然, 他走了……终于走了…… 求你……永远不要再回来…… 但是,只隔了一日,他竟然回来了。 带着脱胎换骨般的力量,就连眼神,也和先前完全不同。 她的内心变得混乱不堪,混乱到她自己都无法言明。 “云澈……你为什么要回来……”她失魂落魄的低语着:“你为什么又……不肯听我的话……” 这时,她的目光忽然一侧,本是茫然混乱的眸光一瞬间变得阴寒刺骨,因为她察觉到了一个恨到极致,纵死都不会弭恨的气息、 “千……叶……影……儿!!” 杀机在她心魂和瞳眸深处疯狂滋生,但马上又被她死死压下,她转过身,向后方无声而去,很快消失在天际。 另一个方向,千叶影儿的目光缓缓收回,她的身边,是那个一身灰衣的干枯老者。 “小姐,天杀星神方才发现你了。”干枯老者低声道:“而她非但没有向小姐出手,反而主动远离,以天杀星神的性情,着实蹊跷。不过……看来小姐早有成竹在胸。” “如果没有那个人,她定会向我出手,但……”千叶影儿的唇瓣轻轻勾起一个足以让东神域所有男儿失魂落魄的绝美弧度。 “哦?” “古伯,从现在开始,你盯好那个叫云澈的人,除他之外,其他的所有人、所有事都不需要再管。”千叶影儿道:“我要挖出他身上所有的秘密!” “他身上的东西,说不定要比【逆世天书】还有趣!” —————————————————— 封神之战败者组第二轮战继续,第二场比赛,一方为是云澈的“熟人”——武归克,而另一方,则是……被唯恨同归于尽的厉剑鸣! 厉剑鸣虽死,但名留封神之战,所以武归克这一场虽性质上不是云澈昨日那般轮空,但结果并无二致——武归克直接获胜,入明日败者组第三轮战。 继第一场云澈出人意料的单方面碾压凌虐,第二场武归克不战而胜,从第三场开始,每一场都是激烈无比。在玄力并无明显的差距之下,玄气底蕴和玄功的驾驭显得更为重要。而封神之战这等战场,他们无一不是拼尽全力,绝不会有半点保留。 最久的一战,持续了一个多时辰,方才分出胜负。 败者组第二轮战完结时,时间已临近傍晚,今日之战,共有八名封神之子被淘汰,胜者八人入明日之战。 三十二个封神之子,至此已淘汰十六人。 而明日的对战榜,也在这时呈现在光幕之上: 封神组第二轮战: 第一场:炎神界【火破云】(神灵境七级)——对战——瑶心剑阁【君惜泪】(神灵境十级) 第二场:圣宇界【洛长生】(神灵境十级)——对战——覆天界【陆冷川】(神灵境十级) 第三场:琉光界【水媚音】(神灵境一级)——对战——飞星界【梦断昔】(神灵境九级) 第四场:琉光界【水映月】(神灵境十级)——对战——昇阳圣界【晁风】(神灵境九级) 第1181章 如梦惊醒 明日,共有八场对决,分别是封神组第二轮的四场和败者组第三轮的四场。 虽然早有准备,但看到对战榜上火破云的对手,炎神界所有人都是心头一沉。 剑君传人,东域四神子之一——君惜泪!! 火破云脸色未变,但双手缓缓捏紧。 炎绝海和火如烈对视一眼,他们都很清楚“剑君传人”和“东域四神子”是何等概念。在到来宙天界之前,他们在吟雪界还近距离接触过剑君师徒,君惜泪小小年纪,但内蕴的剑道气息,却让他们这两大神君都暗暗心惊。 火破云绝无可能是她的对手。 短暂的凝重后,火如烈却是眉头一舒,重拍了一下火破云的肩膀,笑着道:“云儿,明日一战,竭尽全力即可,胜败已无关紧要。你能走到这一步,已是千百倍的超出了我们的预期,更为我们炎神界赢来了亘古未有的荣光,所以,你无需再有任何压力。” 火破云缓缓点头,没有说话。 云澈侧目看了火破云一眼,他很清楚,对火破云来说,真正的压力并不是来自炎神界,而是他自己。 封神组第二场对战,终于迎来了首场东域四神子之战——洛长生对战陆冷川。 东域四神子之战,无疑是东神域年轻一辈最巅峰的对决。 而看到封神组第三场的对战双方时,云澈愣了一下。 水……媚……音!? 她……居然没被淘汰,而且还在封神组!? 这是怎么回事? 依然留在封神组的八人,其实力都可想而知。八人之中,洛长生、君惜泪、水映月、陆冷川这“四神子”占据了半壁,梦断昔、晁风都是神灵境九级,在预选战中稳居前十的绝对强者。 相比之下,火破云神灵境七级的玄力,在封神三十二子中都处于绝对的下游,却依然还在封神组,已经可以说的上是异类。而在大部分人看来,最大的原因便是运气,毕竟他之前的两个对手,一个陆沉渊上来托大被败的措手不及,连真正实力都来不及发挥,一个玄力垫底的洛长安是躺着进了封神组,打败他实在算不得什么了不起的事。 而水媚音……她为什么还在封神组? 第一天的比赛,他弃战后直接离场,昨日之战,他更是未至赛场,所以完全不知道战况。今日之战,他在败者组对战榜上没有看到水媚音的名字,理所当然的以为她已被淘汰……毕竟,她虽然用了取巧的方法入封神三十二子,但她本身的玄力只有神灵境一级,会被第一时间淘汰可谓再正常不过。 完全无法理解,她非但没有被淘汰,居然还在明日封神组的对战榜上。 “冰云宫主,水媚音……她之前的比赛是怎么胜的?”云澈向沐冰云问道。 封神组八人中,四个神灵境十级,两个神灵境九级,火破云已经算个异类,神灵境一级的水媚音…… 该不会有什么特殊的猫腻吧? 沐冰云道:“水媚音的确是凭自己的实力留在封神组,虽然她玄力只在神灵境初期,但实力却不可以常理度之……和你一样。” “……”云澈的实力能远超玄力阶层,主因是他身上拥有独一无二的创世神传承,有着堪称逆天的邪神玄脉。那水媚音又是凭借什么? “至于她是如何战场对手……明日之战,你便可以亲眼看到。” 云澈再次一愣,沐冰云这句话的意思,分明是在说,明日之战,她说不定还会胜? 胜过神灵境九级的梦断昔? “你还是多注意一下自己明天的对手。”沐冰云音调凝重道。 败者组第三轮战的对战榜上,云澈一眼看到了自己的名字: 第一场:神武界【武归克】(神灵境八级)——对战——吟雪界【云澈】(神劫境八级) 武归克!? 云澈抬头,刚好对了上一道凶狠射来的目光。武归克就坐在神武界王武三尊的身侧,目光中有惊讶,但更多的是狠辣,毕竟,因帮助云澈“作弊”,他险些身败名裂。 而惊讶与狠辣之余,还有着些许的心悸……云澈的手上,可是捏着两个他的大把柄! 云澈撇开目光,低语道:“还真是有缘啊。” 从云澈的脸上,沐冰云没有寻到凝重的痕迹,低语道:“对手是武归克的话,你有几分胜的把握。” “十分。”没有半点的犹豫,云澈直接道。 沐冰云目光微讶,随之提醒道:“千万不要小看武归克。神武界的玄功极其刚猛霸道,也因而难以驾驭。而武归克年纪轻轻,不但驾轻就熟,还修炼到了很高境界,战力之上,要大大超过同级。” “他之所以落入败者组,还是被洛长生打下去的。” —————————————— 随着今日封神之战的结束,已有十六人被淘汰,封神三十二子,便只剩下十六子。 而谁也没有想到,这场战后,引发最大轰动和关注的名字,却是云澈。 以神劫境八级的玄力,完胜神灵境六级的洛长安,还无视圣宇界的庞大神威,将洛长安的羞辱在封神台之上百倍的反施其身,无论前者还是后者,都让所有人为之动容,甚至惊骇。 就连观战席上的各大星界强者,包括各大王界在内,也都是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这个结果,云澈自然料到,但他毫无理会,任由东神域玄界因他而掀起滔天巨浪和无数猜测,他回到住处,坐在那个他曾安静一夜的水池旁,沉默精心。 由于有着封神之战期间,不经允许,不得打扰封神之子的规定,吟雪界和炎神界住处都格外安静,否则,以云澈今日之表现,定然会有大量的拜访者。 “云澈。”沐冰云雪步无声的走了过来,在云澈身前摊开掌心:“这是昨日赛后发给你的时轮珠。” 每经过两轮对战,若未被淘汰,便会得到一颗用来修养状态的时轮珠。昨日云澈虽是轮空,但也算是经过了两场而未被淘汰。 云澈拿过:“谢冰云宫主。” 沐冰云收回雪手:“你不准备用这枚时轮珠调整状态吗?明日的对手,绝非洛长安可比。” “不用。”云澈微笑道:“和洛长安交手,基本没耗什么力气。” 而且以他远异常人的恢复能力,就算消耗大半,一夜之间也足以完全恢复。 沐冰云目光微讶,短暂犹豫后,还是问道:“你现在的实力,大致在什么程度?” 云澈微微摇头:“我不知道。明日目睹封神组的四场交战后,我大概就会知道了。不过,战胜武归克应该没有太大问题。” 从云澈身上,沐冰云感受到的不是实力暴增,又完胜洛长安后的自大,而是一种内心毫无波澜的笃定。而这种坦然与笃定,却是让沐冰云的眼神变得格外复杂起来,她移开目光,忽然幽幽问道:“云澈,看来,你并不清楚你现在的力量是谁给予你的。” 云澈一愣,不解的道:“这个……我在时轮结界中,炼化了乾坤五琼丹的药力,从而玄力大增。冰云宫主的意思是?” “……那你身上,为何会有你师尊的气息?”沐冰云美眸缓缓闭起,心潮难平。 “乾坤五琼丹的药力太过猛烈,我自己的力量根本无法炼化,所以一直都是师尊在侧辅助。”云澈回答道,心中更是疑惑……这一点,沐冰云没理由不知道。 “……这么说来,你炼化乾坤五琼丹的过程,一直都是封闭外识?” 云澈点头:“那枚乾坤五琼丹药力比我预想的还要猛烈数倍,我不敢有丝毫分心。而且即使如此,也依然险象环生。若不是师尊后来将力量引入我体内助我炼化,我很可能会有性命之危。” “将力量……引入你的体内?” 沐冰云的胸口重重起伏,她很轻的叹息一声,转过身躯:“乾坤五琼丹对神劫境之前的提升的确很大,而你已入神劫,你真的以为,就凭一枚乾坤五琼丹,可以让你的修为从神劫境初期提升到神劫境后期?何况……你的玄脉还远异寻常。” “……”云澈缓缓的站了起来,却只看到沐冰云的背影:“虽然还有另外一个原因,但乾坤五琼丹的药力的话,的确有些不同寻常。冰云宫主,你的意思……难道师尊在帮我炼化药力的同时,还给我施加了什么其他的秘法?” 沐冰云没有回答,而是轻轻说道:“她没有告诉你,说明她不想让你知道……也不会想让任何人知道,所以,你无需再问,包括你师尊,也不要再问。” 云澈:“……??” “你只需要记住一件事。”沐冰云的声音忽然变得幽冷:“你对我,有救命大恩,我给予你任何报答,都是应该。但……你师尊,她从不亏欠你什么,她对你所有的好,都只是因为她想对你好,你……永远不可以……做对不起她的事。” 沐冰云一向心若静水,她的声音从来都是平和如云,轻缓似雾,但,她此时说出的这番话,云澈竟然从中,听到了深深的冷意。 “……”云澈愣在那里,满脸茫然,而沐冰云的背影已缓缓远去,然后消失在他的视线之中。 安静之中,云澈一直怔了许久。沐冰云的话,绝对隐着什么深意……而他依稀记得,两年前,自己被沐玄音从幻海岛抓回吟雪界,醒来后见到沐冰云时,她似乎……也是相似的语调。 她的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云澈又坐回池边,眉头蹙起,很快,他闭上眼睛,开始努力回忆起在时轮结界中炼化乾坤五琼丹的过程。 炼化乾坤五琼丹的时间颇为漫长,炼化完成,他终于睁开眼睛时,时轮结界依然存在,但只剩薄薄的一层,显然已是消散的边缘。他不敢耽搁,又马上凝心融合冰凰少女给予他的冰凰神魂。 以他特殊的玄脉和灵魂,冰凰神魂的融合自然极快,不到三天便已完成。但他并不是自然醒来,而是被沐玄音喊醒……醒来之时,时轮结界已经消失,时间,已临近今日封神之战的开启。 他被沐玄音带至传送玄阵,火速奔赴封神台,还险些迟到。 整个过程,他要么封闭六识,要么聚神凝心,要么心急火燎,又哪有时间去细想什么。 而此时,在疑惑之下回忆起炼化乾坤五琼丹的过程,只是稍稍一想,他便察觉到了异样。 在每次药力失控后便会涌现的气息…… 明明是外来气息,却可以和自己的气息完美融合……之后每一次出现,都会比上一次弱上一分……最重要的,那股第一时间就感觉到的熟悉感…… 熟悉感…… 云澈的记忆,忽然间回到了当年在葬神火狱,太古玄舟之中,他为了不让重伤之下的沐玄音被虬龙之血所害,无奈逆道而行,将她奸污了十几次……而每次自发逆流至他的身体,让他玄力在一夜之间从神元境突破至神魂境的气息…… 云澈忽如触电,一下子站了起来。双目久久发直,大脑更是一片混乱。 不可能…… 怎么会……师尊她怎么会…… —————————————————— 第1182章 瞬败 翌日清晨,沐冰云来到庭院时,看到云澈静立于池边,一身厚重晨露,显然一夜未眠。 云澈转过身来,目视沐冰云,从他的眸光之中,沐冰云察觉到了什么。但,他却并没有将目光撇开,一如昨日般平和……而且,反而多了一丝坚定。 “冰云宫主,我向你保证,绝不会做任何对不起师尊的事。”云澈有些突然的道。 沐冰云怔了一怔,眼神无比复杂,她轻轻的道:“你不需要向我保证什么……封神之战快开始了,我们走吧。” 今日的封神之战,将是十六强之间的角逐,毫无疑问会比之前激烈精彩的多。 沐冰云带起云澈,一同飞往封神台,速度并不快,一路皆无言语。因沐玄音之事,两人之间的气氛也不可避免的变得微妙,尤其沐冰云,她面对云澈时的心境,已注定再无法回到从前。 她无法接受,也无法理解沐玄音所作所为。 两年前沐玄音的原谅,她勉强还可以接受,毕竟,云澈的初衷是为了救她。但这一次……究竟是为什么!? “云兄弟……冰云前辈!” 后方,在这时传来火破云的声音。沐冰云的身形一顿,雪手一推,将拂在云澈身上的力量收回:“记得不要迟到。” 说完,她雪影一晃,已在数里之外。 云澈:“……” 火破云孤身一人,很快来到云澈身边。云澈转身微笑道:“破云兄,怎么只有你一个人,你师尊他们呢?” 火破云解释道:“昨夜师尊和炎宗主合力为我结下了‘灵火界’,让我以时轮珠在其中修炼。现在他们正在收回‘灵火界’,而我的比赛在第一场,担心迟到,所以便让我先来了,他们随后应该很快就到。” “原来如此。”云澈点头:“破云兄,你今天的对手是君惜泪,你有几分把握?” “这个……”火破云苦笑一声:“老实说,真的毫无把握。不过,虽然我没信心胜她,但她想要赢过我,也没那么容易。” 感觉到火破云并没有被君惜泪的盛名吓到,反而斗志昂扬,云澈也放下心来,笑着道:“那是当然。” “话说……云兄弟,”火破云的声音忽然小了下来,犹豫着问道:“冰云前辈……为什么忽然丢下你走了?” “……这不很正常吗?”云澈道。 “不是。”火破云却是摇头:“要是别的前辈,我一定不会觉得什么,但是,冰云前辈对待云兄弟……怎么说呢,根本不像是对待后辈弟子,一直都温柔的像是母亲,或是姐姐那样,至少我看到的是这样,还一直都好羡慕。所以,刚才……才会觉得奇怪。” “……”云澈微怔,不自然的侧过脸去,躲闪着目光,轻吐一口气:“因为她是女人啊。” 火破云:“???” 这时,一道凛然异常的气息从他们身上掠过,就如一把利剑,骤然划过他们的灵魂。 云澈和火破云同时闪电般的回首,东方不远处,不知何时出现了一个少女,她一身胜雪白衣,绝色无双,后背负着一把青铜古剑,整个人如同从古老画卷中走出的神女,一双明眸本是极美,却透射着足以刺魂锥魄的寒光。 剑君传人——君惜泪! 刹那的目光碰触,却是如剑锋在喉。而下一瞬,君惜泪却是转过目光,再不看他们一眼,白衣飘动间,已是瞬间远去。 “好……好厉害的气息。”火破云重重的吸了一口气:“这难道就是师尊昨夜所说的无形剑意?” 云澈皱了皱眉头,刚才君惜泪那明显带着恨意的目光与气息,让他内心忽然沉重了数分。虽然君惜泪每次见到他时都是如此,但这次情形不同。 “破云兄,”云澈无比认真的道:“过会儿和君惜泪交手的时候,你要千万小心。” “嗯,我知道。”火破云重重点头。 “不,我的意思是,你要小心她对你下狠手。” “啊?”火破云一愣,不解道:“为什么?” “你难道忘了,之前在吟雪界时,她被我师尊逼迫向我跪地赔罪,作为被世人瞩目的剑君传人,这必定是她这辈子最大的耻辱。在宙天界,她每次见到我,都恨不能用目光将我千刀万剐,只是她没机会能对我下手。但,她知道你和我的交情,很有可能会泄愤到你的身上。” 云澈说的颇为凝重,火破云动了动眉头,犹豫道:“这……应该不会吧?君惜泪可是剑君传人,名气极大的东域四神子之子,不至于做这种毫无风度的事吧?” “她是剑君传人没错,但她也是个女人啊!女人有多记仇……呼,看来你应该没在女人身上栽过跟头。” “呃……谢云兄弟提醒,我会小心的。”火破云只得点头。虽然有着不以为然,但出于对云澈的信任,他并没有完全无视他的劝告,很慎重的记在心里。 来到封神台区域,云澈刚一到来,便吸引了无数的注目,就连各大神帝的目光都在他身上停留了不短的时间。 初至神界时,他只为见到茉莉,因为本打算低调到尘埃里,却是很快惊动整个冰凰神宗,还成为了宗主亲传弟子,短短几年时间,在沐玄音的独宠之下,在吟雪界几乎是一人之下众生之上。 到来宙天界,他本欲不被任何人所注意,却在短短不到两个月的时辰名声大噪,被各大界王、神帝所侧目,昨日一战,更是惊动整个东神域。 他身上所拥有和背负的东西,似乎早已注定了他不可能归于安和平静,这一点,他自己也已有所感……大概,还和性情有关? 很快,一皇五帝皆至,今日的封神之战也到了开启之时。“大事”已知,但到了今天,龙皇和释天神帝依然没有离开,很显然,他们都真正对东神域的这场玄神大会产生了兴趣……或者对其中的某个或某些人产生了兴趣。 “封神组第二轮第一场,炎神界火破云对战剑君传人君惜泪!” 君惜泪是出身“瑶心剑阁”,但祛秽尊者的宣读却是“剑君传人”,显然后者的分量要比前者还要重得多。 今日先开启的是封神组之战,随着祛秽尊者的宣读,火破云一个飞跃,落在了封神台之上,手执破魔剑,金乌烈焰从全身蔓至剑身,已是第一时间进入交战状态,封神台每一个角落,都可以感觉到那浓烈的金乌气息和昂扬战意。 “这个少年人不错。”东席之上,宙天神帝微微颔首,不吝夸赞:“出身中位星界,却有如此成就。年纪轻轻,却可将最难掌控的金乌炎驾驭到如此地步,尤其面对剑君传人这等对手,却是毫无怯意,将来必有大成。” “的确可赞。”就连龙皇亦是点头,然后断言道:“只可惜,这一场,他必败无疑。” 君惜泪身影一瞬,如被柔风所托,轻飘飘的落在封神台上。但和火破云斗志尽燃,严阵以待不同,她静然而立,冷颜无情,那把属于剑君,非她所能驾驭的“无名剑”依然负于身后,整个人像是孤离于世外,漠视着凡尘。 “开战!!” 祛秽尊者一声令下,火破云身上的火光瞬间直窜百丈,大半个封神台都被染上了一层淡金色。 但君惜泪依旧安然无声,就连气息,都没有一丝的变动,一双毫无感情色彩的美眸,也似乎根本没有注视在火破云的身上。 一种被小视的感觉让火破云眉头大动,但他没有被激怒,反而更燃战意,一声大吼:“炎神界火破云,请赐教!!” “喝!!!!” 啾———— 三大火焰至尊中,金乌有着最强的焚灭之力,亦有着最强的傲气尊严,承载着炎神界有史以来最极致金乌血脉的火破云性情也自然会受到最大程度的影像。平日里并不会显现,但一旦涉及力量,便会完全触发。 巨大的金乌炎影在火破云背后显现,展翅威鸣。 轰——轰——轰——轰——轰—— 数十道金乌炎光也在这一刻同时炸裂,绽开数十朵赤金火莲,当火光强烈到极致之时,封神台的上空,像是同时出现了几十个太阳,让一众强者都几乎不敢直视,心中一片惊然。 “这个气息……还有释放火焰玄力的速度……他真的只有神灵境七级?”一个修炼火系玄功的中位星界失口惊喊道。 “而且那还不是普通的玄火,而是远比普通玄火更难驾驭……不,是所有神火中最难驾驭的金乌炎!” “看来,这才是他的真正实力,之前大败陆沉渊,并不只是因为陆沉渊托大,更不是偶然!” 面对君惜泪,火破云炎力毫无保留的爆发,引得无数强者为之惊叹不已。但,偏偏直面火破云的君惜泪依旧一动不动,任由火破云将玄力释放到极致,唯有眉头微不可察的蹙了一下。 这显然是一种深深的傲然,但火破云毫不惊怒,炎神破魔剑缓慢前指,随着金乌炎影又一声震天嘶鸣,所有火莲气息相连,如天外陨炎,向君惜泪飞坠而下。 “好!!”火如烈忍不住一声大吼,激动的站了起来。 “敢小看破云,就算是剑君传人,也要付出代价。”炎绝海也低声道。 云澈亦是目绽异光,这些火莲气机相连后的威力有多强大,他感知的比任何人都清楚。虽然君惜泪玄力上胜过火破云三个小境界,但火破云有着绝非寻常的金乌炎力,从他轻松击败陆沉渊一战上,云澈绝对相信他足以匹敌神灵境九级的强者。君惜泪一直托大不动,气息都未有释放,面对有足够时间完全凝聚释放炎力的火破云,必也难以正面抗衡。 火莲近身的那一刹那,君惜泪终于动了。 随着她手臂挥舞,利剑闪现。她的剑通体莹白,细不足半寸,长不及五尺,在漫天金乌炎之下,竟不现金芒。 此剑,名为“雾光”,为君无名亲赐君惜泪之剑,亦是他在找寻传人的数万年中,为了未来的传人亲手所铸之剑。 雾光出鞘,轻轻一挥。 霎时间,天地间所有的声音都忽然消失,就连光芒都猛然暗下,所有人的视线之中,只有一道比流星还要华丽刺目的流光刹那划过…… 这道流光穿过一朵朵火莲,穿过空间,穿过层层火光,点在了火破云的胸口……又从他的胸口一穿而过。 这道流光明明快到了不可思议,但那一个刹那,时间竟仿佛完全缓了下来,所有人,包括那些最弱的神劫境玄者,都清清楚楚看到了它划过的每一寸痕迹。 叮!! 流光碰撞在了隔绝结界之上,瞬间消散。世界,在这一刻忽然恢复了“正常”,所有火莲,包括那些根本没有被流光碰触的火莲全部平整无比的一分为二,当空溃散,火破云身上血光飞溅,一声惨叫,狠狠的倒飞出去,一直飞出结界,砸落在封神台之外。 君惜泪出手,火破云一瞬落败。 第1183章 神子之战 封神台鸦雀无声,呆滞的神情久久定格在每一个人的脸上。 “云……云儿!!” 安静之中,一声惊雷般的大吼响起,火如烈哪还顾得了其他,飞扑而出,冲到了火破云身侧,快速而小心的将他带了起来。 火破云胸口后背染血,外伤虽小,内伤却是极重,但好在并非不可逆的重创,他心神稍松,但忽然看到火破云的眼神,刚刚松下的心弦忽然又数倍的紧起。 火破云没有失去意识,重伤之下,他没有痛吟,甚至没有引导玄气去压制伤势,而是无比安静的躺在那里,一双眼睛睁开着,却像是蒙了一层厚厚的烟雾,毫无色彩,毫无焦距。 如身处幻梦。 身为师尊,看着火破云长大的他又怎会不知道他的性情,他待人待事都是平和真诚,但却有着极重的玄道尊严,尤其金乌传承和金乌炎,是他毕生最大的骄傲和逆鳞。 他的金乌炎力完全爆发之下,却被对方一瞬而败,打击之大,可想而知。 这个结果,连他,都绝未曾想过。 “云儿,没事,没事的。”火如烈用尽可能平缓的声音安慰道:“她是剑君传人,败给她一点都不丢人,你已经做的很好,你是为师的骄傲,是炎神界的骄傲。” 火破云依旧一片怔然,毫无反应,他的耳边,在这时传来君惜泪冰冷不屑的声音:“哼,这就是所谓的最强神炎?原来也不过如此!” “你!”火如烈大怒回首,但心中怒意再盛,却是无法发作。 封神台上依旧安静一片,一眼望去,皆是瞠目结舌。火破云所展现的力量何等的惊艳,让一众界王,让宙天神帝以及龙皇都为之夸赞。 但,君惜泪仅仅只是一剑…… 火破云的火焰,还有他的战意与骄傲,皆如泡影般被一瞬粉碎。 炎神界所有的人都站了起来,一个个瞳孔颤动,根本无法相信和接受这个结果。 云澈亦是瞳孔微缩,心中掀起了惊涛骇浪。 这就是……剑君传人的实力…… 这就是东域四神子的实力!? 那瞬败火破云的一剑,其威之巨,超出了……还是远远超出了云澈的预想。也代表着君惜泪的实力远远超过了云澈的估量。 这样的结果,显然连祛秽尊者都始料未及,这才反应了过来,深深看了君惜泪一眼,高声宣布道:“火破云脱离封神台区域,落入败者组,入明日败者组第四轮战。君惜泪胜,入后日封神组第三轮战!” 所有人都确信火破云不可能是君惜泪的对手,但他们也同样无比期待着火破云在面对君惜泪时的表现,想要亲眼目睹这个封神之战的绝对黑马实力全开后可以达到怎样的程度,却没想到会是如此结局。 绝非是火破云太弱,他释放炎力之时,着实让所有人大为惊艳,而是君惜泪实在太过强大。之前的比赛,她都是轻松获胜,根本未曾发挥出真正实力,而刚才瞬败火破云那一剑——那一道似乎定格世界的剑光,直到现在都还深印在他们的脑海之中,挥之不去。 火破云伤重,火如烈已顾不得其他,带起火破云,快速远去。金乌宗各大长老也都纷纷起身而去。炎绝海站立半晌,没有跟着离开,只是满脸的焦躁不安。 云澈眉头沉下,从火破云异常的气息上,他明显感觉到了不对劲,犹豫一会儿后,正准备跟上去看看,却被沐冰云伸手拉住:“不要分心!” “……”云澈缓缓坐了下去,但心情格外沉重。他想过君惜泪必定会在和火破云的交手中发泄怒恨,却没想到会是这种方式。 以绝对实力的方式。 而这一剑,也让君惜泪本就极盛的光环更加耀目。看着背负古剑,如飞仙般缓缓飞离封神台的君惜泪,那些年轻玄者都忽然有了一种在仰望神明的感觉……同为年轻一辈,若君惜泪在天,他们便如污泥尘埃。 从成为剑君传人的第一天开始,君惜泪之名就响彻东神域,同时却也伴随着无数的质疑——因为她是女子。后来,她名列东域四神子之一,无疑证明了剑君的眼光和她的资质。而今日,整个东神域都重新目睹,重新认知了这一代的剑君传人是何等的存在。 而且,刚才那只是一剑……显然还远远不是君惜泪的真正实力。 “君惜泪的剑道造诣,竟已达到如此境界。”沐冰云一声低叹:“或许,如今的君惜泪,比之洛长生也相差不远了。” 云澈眉头一跳:“或许……相差不远?难道这样的君惜泪,依旧不可能是洛长生的对手。” “在东神域年轻一辈,除开王界,洛长生是绝对无敌的存在。”沐冰云道:“关于他的传说,很多都几近于神话。接下来,就是洛长生的比赛,你还是用自己的眼睛,亲眼看看何为东神域年轻一辈第一人吧。” “封神组第二轮第二场,圣宇界洛长生对战覆天界陆冷川!” 洛长生和陆冷川,同为“东域四神子”,这是封神之战的第一场神子之战,随着祛秽尊者的宣读,所有的目光牢牢的锁定在封神台之上。 一为四神子之首。 一为四神子之末。 虽同为“东域四神子”,同为神灵境十级,但两者之间亦有着实力差距——甚至,在很多人看来,是“根本不可逾越”的差距。 封神台之上,两个人影同时闪现,相对而立。 陆冷川极为高大,身长近九尺,粗壮程度更是堪比少年时的夏元霸,还未释放玄力,一股厚重的气息便已铺面而来,仿佛是有一座山岳矗立身前。 反观洛长生,一袭白衣,黑发轻束,身上气息若有若无,面孔颈肌如少女般嫩白无暇,再加上不俗的相貌,给人的感觉分明是个柔柔弱弱,不谙玄道的读书人。 两大神子都颇为平静,脸色和眼神都带着坦然,毫无恶战前的紧张气氛。 而他们的坦然,一为绝对实力的坦然,一为自知必败的坦然。 之前听沐冰云之言,云澈心中已是惊讶不已,此时再看陆冷川的脸色,他更是心中震惊。同为东域四神子,陆冷川的实力纵然最弱,比之君惜泪应该也不会相差太远,而他面对洛长生,未战,便是一副“自知必败”的姿态。 洛长生的实力,究竟强到什么地步? 为什么沐冰云会说关于他的传闻近乎“神话”!? 先前,他对东域四神子实力有多强大毫无兴趣。但,随着他目标的变化,东域四神子便成为横亘在他身前的四座大山……必须翻越的四大大山!而直到现在,他都并未真正知道这“四神子”究竟多么强大, “开战!” 祛秽尊者一声冷下,封神台顿时收起了所有声音。 嘶啦!! 一声雷电嘶鸣,洛长生已是兵刃在手,一把宽体长剑,剑身紫雷环绕。 “圣雷剑!”沐冰云低语。 “洛长生居然是修炼的雷系玄功。”云澈道。 “是,也不是。”沐冰云有些莫名的话,让云澈一愣。 “冷川兄,请!”洛长生未执剑的手前伸。相比于洛长安的猖狂跋扈,洛长生却是彬彬有礼,虽是让陆冷川先出手,却是毫无傲态,言语神态间,反而透着对兄长般的敬重。 “好!!” 陆冷川也不客气,一声低吼,身上一道黄光爆开,待黄光定格时,已是形成一道环绕周身的防御屏障。 “呵!!” 陆冷川再吼,道道黄色玄气如游龙般飞舞缠绕,数息之后,又结起了第二层防御屏障。 但这个过程,洛长安却没有攻击打断,而是就这么平静的看着,或者说等待着,唇角是若有若无的淡笑。 “呵!!!!!” 吼———— 随着陆冷川最后一次大吼,一声震撼的龙吟忽然响彻上空。 陆冷川的身上,第三层防御结界形成。但这一层,却不是一个淡色屏障,而是一道亮黄色的真龙之影环绕他盘旋飞舞。 厚重的气息陡然增加数倍,所有人,甚至都感觉到一股浓郁的真龙气息。 “这是……”云澈的脸上浮现惊容。 “覆天界陆氏一族的‘煌龙圣界’。”沐冰云低语道:“他们继承的神血来自上古真龙,修炼土系玄功,有着极其强大的防御能力,身躯强如玄钢,而陆冷川此刻所加持的‘煌龙圣界’,更是有着无与伦比的守护之力,一旦被结成三层,哪怕面对两个同级对手,也可立于不败之地。” 云澈:“……” “敢让陆冷川当面结成三层‘煌龙圣界’……所有封神之子中,也只有洛长生有这样的实力和魄力!” “不错。”东席之上,龙皇微微颔首,身为龙皇,自然会对继承者上古真龙血脉的陆冷川产生兴致。 三层“煌龙圣界”完成,陆冷川整个人的气场完全变了,他周身上下都被耀得亮黄一片,尤其他的肌肤,赫然反射着青铜一般的金属光泽。 陆冷川双手伸出,从虚空中抓起一把丈长的银枪——此枪名为“裂穹”,封囚着真龙之魂,为覆天界久负盛名的玄器之一。 “洛兄弟,我自认不是你的对手。”三层“煌龙圣界”在身,陆冷川却依旧是先前那般必败的坦然:“但我很想知道,如今的‘长生公子’是否真如传说……五十息,若洛兄弟能在五十息之内击溃我的三重‘煌龙圣界’,那我唯有心悦诚服的认输。” ———————————— 【从今天开始到月底,应该不会断更,应该……尽可能双更,尽可能……】 【另外,给大家推荐一本我的老书,也是我的第一本都市文——嗯,就是《暖月寒星》。没错,我又要作死捡起这个坑了!明天开始在微信公众号上重发第一章,然后第二章,然后……有兴趣的可以稍微期待一下,毕竟都催了我一个世纪了,我早已知罪┭┮﹏┭┮】 第1184章 长生公子 陆冷川的话,让封神台无数人剧烈动容。 洛长生实力在陆冷川之上,这基本是东神域的共识。陆冷川的年龄几乎倍于洛长安,论资质和成长速度,洛长生也毫无疑问远胜陆冷川。因而,若说如今的洛长生能在五十息内击败陆冷川,并不会让人太过惊讶。 但,站在洛长生面前的,可是加持了三层“煌龙圣界”的陆冷川。 击溃三层“煌龙圣界”,绝对要比击溃陆冷川本人要难得多。“煌龙圣界”在东神域一直有着“不败圣界”之名,能被冠以“不败”之名,其强大可想而知。 洛长生却是微微一笑:“好,长生自当竭力一试。” “好!”陆冷川微微颔首,目光骤闪:“接我裂穹枪!!” 陆冷川高跃百丈,一枪凌空刺下,枪尖所指,一股强横的玄力风暴当空卷下,狂暴如沧海怒涛,引得观战席一阵惊呼。 陆冷川有着极强的护身之力,但绝不代表他的毁灭之力孱弱。这一枪之威,让各大界王都为之动容,让无数年轻玄者脸色惊变。 云澈的瞳孔亦是明显一缩。 这是陆冷川的实力……还只是东域四神子最弱的一人!? 洛长生微微抬首,全身白衣在迫近的玄气涡流下高高鼓起,猎猎作响。 直至裂穹枪临近不到三十丈之距之时,他的玄气才爆发——只一个瞬间,一股并不猛烈,却异常霸道的气息冲天而起,让上空卷下的灾难之力猛地一缓,随之洛长生飞空而起,一剑横挥。 嘶啦!! 雷光一闪,空间都仿佛被一剑斩裂,来自陆冷川的力量在那道只是一闪而过的雷光之下却忽如被分开的水流,齐整整的一分为二,从洛长生两边身侧掠过,连他的衣角都没碰到。 而下一瞬间,洛长安的速度陡然暴增,如雷电般穿空而上,圣雷剑正面碰撞在力量大减的裂穹枪上。 一声巨响,如天雷震空,裂穹枪被重重震开,陆冷川亦是在空中一个翻转,而洛长生的身影在这时忽然鬼魅般出现在他的左侧,圣雷剑不紧不慢的刺在“煌龙圣界”之上, 嚓!! 分明只是轻描淡写的一剑,却在一刹那间爆发出遮天蔽日的雷光,“煌龙圣界”猛然凹下,飞舞的龙影刹那痉挛,发出一声带着痛苦的呻吟。陆冷川一声闷哼,如被陨石轰落,飞坠而下,重重砸落在封神台上。 云澈的身体猛地一动……身侧的沐冰云立刻察觉,侧目看了他一眼,眉宇间带上了一缕担忧。 她早就知道,陆冷川与洛长生之战,定然会给云澈造成很大的冲击。而这才是他们交手的第一个照面,云澈便已明显无法平静。 “东域四神子”和“封神三十二子”,可是截然不同的两个概念。 这四个被封“神子”之名的年轻人,他们代表的,可是东神域年轻一辈的四个神话。 陆冷川那一枪之威如雷霆降世,洛长生那一剑则是轻轻缓缓,像是随手挥出,但两者正面碰撞之下,却是陆冷川稳落下风。 陆冷川快速翻身而起,有煌龙圣界在,他周身毫发无伤,就连煌龙圣界亦是完好无损。他重新浮空而起,目视洛长生微笑道:“你还是用出全力吧,否则就算你是长生公子,也不可能短时间内破开我的煌龙圣……” 陆冷川的声音忽然戛然而止,猛地低头,看向了自己的脚下。 一团深紫色的雷电光旋,正嵌在第三层结界之上,而且是深深的嵌入,直到现在都没有溃散。陆冷川瞳孔如遭针扎,满脸的难以置信,他重吸一口气,随着一声轻微龙吟,那道紫芒才被勉强消弭,第三层结界亦快速愈合。 只是,陆冷川笑意不再,脸色变得格外僵硬。 “不愧是煌龙圣界,果然名不虚传。”洛长生轻轻一叹:“单以圣雷剑,想要短时间内破开冷川兄的防御,的确有些艰难……那么,冷川兄小心了。” 在他如清风般平和的声音中,洛长生双手缓缓张开,左手圣雷剑雷光爆闪,而右手,闪现出了一把八尺长钺。 钺身通体翠绿,它出现之时,封神台上,忽然毫无预兆的狂风席卷,呼啸之音,全然不下于来自陆冷川的震空龙吟。 “神风钺!”沐冰云道。 圣雷剑,神风钺,左轰雷,右暴风,洛长生立于风雷之间,发丝飘扬,如天之神子,颤动着所有人的眼球和神经。 “他是……风雷双修?”云澈惊道。 沐冰云没有说话。 陆冷川的脚步下意识的后移半步,全身每一根青筋都高高鼓起。这种极度的紧绷持续了整整数息,才缓缓的松弛下来。 “来吧。”陆冷川轻念一声,一脚踏出,空间一瞬拉近,直逼洛长生身前,裂穹枪直接轰落,枪势之下,空间被骤然压缩。 “裂穹”之名,意为断裂苍穹。这一枪虽不至于破天,但绝对足以轰翻一座万丈山岳。 砰!! 神风钺如从虚空中伸出,稳稳的招架住了裂穹枪。本是势若天崩的裂穹枪就这么一下子定格在了空中,所携巨力随着一阵呼啸的狂风如泥牛入海,无影无踪。 陆冷川神色不变,仗着煌龙圣界全然不理会风暴余波,瞬间翻身,裂穹枪再度当空砸下。 砰! 砰!! 砰!!! 陆冷川连出三枪,一枪比一枪凶狠,却全部被洛长安单手平稳无比的接下,最后一次的枪钺碰撞,陆冷川全身剧震,身体刹那失衡,洛长生一直负后的左手终于动了,圣雷剑带着细密雷光刺向陆冷川胸口。 哧!!!! 像是有万千张玻璃在耳边同时碎裂,那些修为较低者痛苦的捂上了耳朵。 陆冷川前的煌龙圣界在圣雷剑之下深深下陷,隔着三层守护结界,陆冷川却是分明感觉到了如被刺入身体般的痛苦。 他心中大惊,裂穹枪猛烈一挥,远远退开,一低头,却看到胸口结界依旧呈现凹陷状态,周围裂起数十道细密的裂痕,无数道雷光在其中肆虐,而在这些看似细小的雷光之下,结界的裂痕非但没有在他快速运转的玄气下愈合,反而在隐隐的扩大。 这一惊更是非同小可,而他的身前,洛长生已是第一次主动出手,剑钺交错,封神台瞬间风暴齐动。 云澈眉头紧蹙,牙齿也不自觉的咬起——洛长生不但是风雷双修,而且居然可以同时施展! 还同持两种完全不同类型的兵刃。 而无论是同时驾驭风雷还是剑钺,都如行云流水,宛若那是他身体的一部分。剑钺交错,风雷齐鸣间,还给人一种赏心悦目之感。 而这在观战者眼中“赏心悦目”的剑钺风雷,对陆冷川而言,却是可怕的噩梦。 陆冷川完全放弃攻势,全力抵御,但他才勉强抵御数息,裂穹枪便再次被狠狠震开,神风钺卷动狂风,横扫在“煌龙圣界”之上。 噗轰!! 如天钟震响,“煌龙圣界”瞬间大幅度变形,一道裂痕快速撕裂,瞬间蔓过大半个结界。守护龙影一声痛苦长鸣,陆冷川亦是闷哼一声,被远远扫飞出去,踉跄着落地,还未站稳,一股灭世风暴夹杂着刺目雷光将他无情吞没。 嚓嚓嚓嚓嚓嚓嚓嚓嚓………… 风雷融合,化作无数道雷光风刃,从“煌龙圣界”上横切而过,碰触到封神台的边缘结界后又无声消失。 洛长生却是身留原地,似乎并无动过,剑钺之上也没有了风雷,平和的脸上微微带笑。 陆冷川脸色一阵阴暗不定,他大吸一口气,便再次举起裂穹枪……只是,手臂刚刚抬起一半,耳边却忽然传来“乒”的一声轻响。 一声龙吟沉闷而绝望,无数道裂痕在同一时间忽然炸开,守护龙影顿时如被撕烂的泡影,一瞬溃散,散成漫天的黄色玄光。 “什……什么?”覆天界坐席,一大半的人都猛的站了起来,面色激荡,如见鬼神, 陆冷川抬起的手臂定格在那里……他的最强防御,在洛长生的雷电风刃之下,就这么被轻易的撕成了碎片。 虽然,他的身上还有两层防御结界,但第三层,才是真正的“煌龙圣界”,其守护之力,还要胜过前两层的叠加。 陆冷川的一双瞳孔在微微瑟缩,许久,他抬起了一半的手臂缓缓的垂落下去,裂穹枪的枪尖重重顿地,发出沉重的碰撞声。 “唉。”一声重叹,陆冷川身周的另外两层结界被他忽然收起,他目视洛长生,感叹道:“四年前,我与你第一次交手时,便深感你强大的可怕,我也自知与你的差距只会越来越远,但没想到,你居然……” 裂穹枪消失在陆冷川的手中,他用一种极为怪异的语调道:“你简直是个怪物。” “哈哈哈,”洛长生笑了起来:“多谢冷川兄的夸奖。不过今日也要多谢冷川兄,让我总算在这封神台上酣畅一战。只是时间短暂,而且看起来,冷川兄似乎已无战意?” 陆冷川笑了一笑,没有说话,他很清楚,洛长生所谓的“酣畅”,不过是在为他留面子,他无比确信,洛长生根本就未用全力。 他转过身,向祛秽尊者平静道:“我认输。” 在封神台上,认输极少出现。就算出现,祛秽尊者也定会反复确认,但面对陆冷川的坦然认输,他没有多言,微微点头,直接宣布:“陆冷川认输,落入败者组,入明日败者组第四轮战。” “洛长生胜!入后日封神组第三轮战!” 两大神子离场,观战席一片喧然,久久不休。 云澈的目光在陆冷川和洛长生身上流转,心中泛起惊涛骇浪。 陆冷川之强,已是让云澈大吃一惊,他挥下的第一枪,便让云澈感觉到一种不可抵挡的巨大压迫感,绝对无愧东域四神子之名。 但,这样的陆冷川,在洛长生面前,竟是败的如此彻底、 陆冷川离开封神台时,呼吸粗重,气息微乱,显然,煌龙圣界虽然强大,但极耗玄力,他与洛长生的短暂交手,亦是消耗颇大。而反观洛长生,脸色、呼吸毫无变化,气息更是如一汪连波纹都未曾泛起过的静水…… “这就是洛长生……同为东域四神子,为什么差距会如此之大?”云澈有些失神的呢喃道。明明都是神灵境十级,又都是东域四神子,却像是两个截然不同境界的存在。 沐冰云转眸,轻轻道:“如果我告诉你,你所看到的,根本就不是洛长生的全力……君惜泪、水映月或许可以逼得洛长生用出全力,但陆冷川一定不能。” 云澈:“……” “洛长生并不是风雷双修,而是风、雷、土三修。”沐冰云轻柔的讲述着一个在云澈听来无比可怕的事实:“同时,他还精于剑道,剑意、剑气、剑罡、剑阵皆是登峰造极,单就剑道而言,甚至有很多人认为不会输于君惜泪。” “另外,他的领域、玄阵造诣在很多年前就引得无数上位界王惊叹,如今必定更为强大。精神力,亦是高得出奇……” “这……这是真的?”云澈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玄道修炼,专精为正道,贪多为大忌。哪怕天赋异禀,能同修多种玄力,一般也会只择其一,纵然强行双修、三修,每次也只能释放其一,同时驾驭,很容易造成玄气大乱,反伤自身。” “但……他是洛长生。” “一个不折不扣,哪怕再过十万年都不一定出现第二个的怪胎!” 第1185章 幻梦黑蝶 沐冰云的话,让云澈久久沉默。 “云澈,”沐冰云忽然道:“昨夜,我与你师尊传音,她说,你的目标已经改变,你重回宙天界,为的,是要冲顶封神之战。莫非,你是想要强夺封神之战的首位吗?” “……”云澈点了点头。 “那你有几分信心?”沐冰云心中一叹。 “昨日,至少还有几分自信,不过今天……”云澈闭上眼睛,无奈道:“坦白说,已经完全没有了。我没有小看这些封神之子,但我彻彻底底的错估了‘东域四神子’。” 沐冰云:“……” “洛长生……即使刚才已是他的全力,我也断然不可能是他的对手。就连刚才在他手下惨败的陆冷川,我也几乎看不到能胜他的希望。” 云澈声音很平静,事实也的确如他所说,君惜泪瞬败火破云那一剑,让他心中惊然,而方才洛长生与陆冷川一战,彻彻底底的湮灭了他所有的信心与期望。 “冰云宫主,君惜泪和水映月,他们比起陆冷川如何?”云澈问道。 “远胜。”沐冰云简短而直接的回答。 “……”云澈再次无言,眉头沉下,不知在想着什么。 “呵呵,不愧是你们东神域的‘长生公子’,虽未见他用出土之玄力,单就能如此轻松的同时驾驭风雷,已是让人惊叹。”龙皇道:“他的全力状态,怕是已经足以超出‘神灵境’的层面。” “天赋异禀,能同修多种玄力者虽少,但并不稀奇,但能同时驾者却少如凤毛麟角。而如洛长生这般兼修三种玄力,却可同时驾驭……我东神域从十万年前至今,仅他一人。”宙天神帝颔首微笑:“这可不仅需要天生异体,对资质、悟性的要求无不是高到极致。他的未来,纵是老朽,也不敢估量。” “男有洛长生,女有水媚音,单就这两人而言,你们东神域,怕是要迎来巅峰的一代。”龙皇笑着道。 “不不不,龙皇殿下,你漏了一个人。”释天神帝忽然发声,和所有人都在注视、惊叹着洛长生不同,他的目光却大部分都在扫描着云澈,他慢悠悠的道:“混沌如此之大,亿亿万生灵,出什么怪胎都不稀奇。但……一个能以神劫境的修为正面碾压神灵境中后期,啧啧,这样的怪胎,别说十万年,你们东神域好像一百万年也只出来这么一个吧。哦……不对不对!我记得这小子说他是出身下界,好像也算不得你们东神域的人啊。” 宙天神帝神色一滞,龙皇却是微笑起来,笑的有些神秘莫测。 “封神组第三轮第三场,琉光界水媚音对战飞星界梦断昔!” 云澈从沉思中抬头,注意力重新转回封神台上。 这同样是云澈极为关注的一战……他想亲眼看看只有神灵境一级的水媚音,是如何一场未败,依旧留在封神组。 水媚音依旧是那一身熟悉的黑夜长裙,一条过分可爱的蝴蝶衣带系着不堪盈盈一握的纤纤腰儿。她立于封神台上,却和封神台的氛围格格不入。尤其她螓首稍歪,梨涡微现,巧笑倩兮,说不出的甜美可爱,还无意中透着一种不该属于她这个年龄的妖媚,根本没有哪怕一丁点战前的紧张……倒是让不少年轻人看的怔痴。 反观在玄力上绝对碾压水媚音的梦断昔,却是面色凝重,刚一上台,便是剑光一闪,横于身前,玄气涌动之下,剑身如水流一般缓缓波动,气势惊人。 “开战!”祛秽尊者眉头一动。 “大哥哥,请指教哦。”水媚音手儿翻转,一道蓝色流光向两边蔓延,在她手中现出一把纤细的水蓝长影。 “枪……?”云澈一声低念。 枪身如水晶般剔透,又释放着海洋一般的梦幻蓝华。枪身极细,一眼看去,大概只有半寸之粗,以水媚音那小巧的手儿都轻易的完全握起,却又是长的出奇,近乎一丈——还要胜过陆冷川手中的裂穹枪! 身长不足半丈的水媚音将它持于手中,颇具视觉冲击。 “琉光界的传承,来自远古时代的神兽‘琉光蝶’,这把枪,据说来自琉光蝶的一缕蝶翼,有一个特殊的名字,叫‘幻心蝶语’。因其中有着琉光蝶的一缕真魂,所有从未有人能将其真正驾驭。但……水媚音,却是被其主动认主。” “……请赐教。”梦断昔点头,面对这样的对手,他虽在极力平稳心态,都依旧有些不自然。 “喝!!” 有着整整八个小境界的玄力优势,梦断昔却是当先出手。在这个战场,或者说在任何战场,轻敌都是大忌。梦断昔一出手,封神台顿时狂风呼啸,风携剑气,如骤雨堕世,瞬间封死了水媚音所在的空间。 他不是云澈,亲眼目睹过水媚音前两场是如何战胜对手,因而他一上来,便是狂风骤雨般的出手,要的,就是第一时间以绝对的玄力优势将水媚音压制……甚至将其直接击溃。 而这也的确是最为正确的策略,因为水媚音的玄力修为,的确是她最大的弱势。若当真硬碰硬,她一个照面就会被梦断昔打下去。 水媚音脸儿一紧,神色上似乎微现慌乱,她身上蓝光一晃,已是轻盈的飞起,“幻心蝶语”随着她娇小的身躯轻盈舞动,在她身前舞起一个闪耀着梦幻蓝光的小型玄阵。 哗!! 风暴卷着漫天剑气罩下,将空间切裂出无数的黑痕,但剑气风暴之中,水媚音的身影却是缓缓消失。 梦断昔后方上空,水媚音的身影如灵蝶般浮现,身后,是那个一样的蓝光玄阵。 “好身法!”云澈不自禁的赞叹出口。如空间传送一般的瞬间转移,却比撕开空间更加的迅疾……和梦幻。 而神灵境界的玄力,貌似还远不足以撕开神界的空间。 “幻梦蝶舞!”沐冰云解释道:“如我们吟雪界的断月拂影一样,都是极难修成的身法。” 声音一顿,她补充道:“至少,水映月并未修成。” 云澈:“……” 梦断昔的身形瞬间转过,而同一个刹那,水媚音足踏虚空,纤枪轻舞,一道淡薄的蓝光忽然洒下,然后瞬间化作一道巨大的水幕,覆向梦断昔。 水幕气势不错,却是无法带给梦断昔丝毫的压迫感……毕竟,水系玄攻的攻击性公认的最弱,何况还是来自一个玄力逊他八个小境界的小女孩。 梦断昔看也不看,随手一剑,水幕顿时被撕成两半,空中,水媚音的轻舞在继续,随着“幻心蝶语”的挥舞,蓝光混乱交错,一道又一道的水幕覆下,交叠之时,颇有一种遮天蔽日的气势。 水幕虽毫无威胁,就算全部打在身上也别想伤到他,但会严重的隔绝视线和气息。尤其层层水幕重叠,临近之时,已是完全吞没了梦断昔的视线。 梦断昔脸色不变,飞身而起,一剑横斩,随着“嘶啦”一阵裂响,十几道水幕被他同时撕裂,向周围洒下一阵暴雨,但他的上空,目光所及,却依旧是层层水幕,而没有看到水媚音的身影。 “????”梦断昔眉头一动,腾空的速度陡然加快,一剑刺空,随着一阵炸响,他清晰感觉到自己这一剑至少刺穿了数十道水幕,这几十道水幕也如他所想般轰然炸裂,向周围淋下更加细密的暴雨。 但,所有水幕轰开,上空,却依旧是水幕层叠,而没有看到水媚音的身影……甚至,就连她的气息,也不知在何时消失……完完全全的消失,丝毫感觉不到其存在。 梦断昔心中大惊……怎么回事?这些水幕怎么像是无穷无尽?能将气息隔绝到如此程度,这种程度的水幕至少要叠到五十层以上,这才转瞬之间……她是怎么做到的? 梦断昔心惊之时,目光下移,更是大吃一惊。 他的周围,竟已是一片汪洋! 看不到水媚音,也看不到封神台,更看不到观战席,脚下,上空,周围,水浪翻滚,层层叠叠。 他这才惊觉,自己在不知不觉中,竟已被困在了一个癸水领域之中。 惊讶之后,梦断昔却又很快平静下来,嘴角缓缓浮起一抹自信的淡笑,他自言自语道:“早就听闻琉光界癸水神功的控制能力天下无双……不过,终归只是神灵境一级的玄力,领域虽强,却根本不可能将我真正困住!” 他一声低喝,玄气再涌,手中之剑顿起三丈剑罡,身影一晃,直冲前方水域,一剑斩落,却是闪起九道剑芒。 轰隆!! 如雷引怒涛,水域顿时疯狂炸裂,层层浪涛激起,但又在下一个瞬间被完全湮灭。梦断昔唇露微笑,但马上却又僵住……因为水域之后,依然是水域,他这一剑,并没有将癸水领域破开。 而这时,癸水领域的威力也终于彻底爆发,一瞬间万浪奔腾,如无数愤怒游龙,齐卷梦断昔。 梦断昔冷哼一声,剑若飞虹,那些海龙怒涛尚未近身,便已被他成片的斩灭。而无形之中,一种叱咤沧海的快感在他心中逐渐升腾,他大喊一声,如蛟龙般直迎而上,剑剑斩怒涛,剑剑惊沧海。 很快,他感觉到癸水领域开始颤动,他更是心神一凝,渐渐大开大合,势要将这癸水领域完全撕碎。 周围的世界颤动的越来越剧烈,“癸水领域”显然逐渐濒临崩溃的边缘……终于,在某一个时刻,所有的水幕、怒涛溃散,然后,在一个瞬间……完完全全的消失了。 梦断昔眼前视线猛地一明,耳边,传来祛秽尊者震耳的声音: “梦断昔脱离封神台,落入败者组,入明日败者组第四轮战。” “水媚音胜!入后日封神组第三轮战。” 梦断昔征征的站在那里,愣住了许久,才缓缓转身。 他身处高空,脚下,是茫茫观战席,已是离开三百里封神台区域很远。 他的手中,并没有剑……而他的剑,正安静的躺在封神台的中心。他的爱剑不远处,水媚音盈盈而立,浅笑嫣然。 梦断昔彻底的愣住,如依然被困在幻梦,无法醒来。 —————————————— 【我觉得有必要再次重申下:文中所用的尺、丈都是古代标准,一尺约等于0。231米,也就是23厘米。一丈是两米三。身长八尺就是现代的一米八多,身长九尺的陆冷川身高是两米多!】 【水媚音身高勉强有一米五,但她的武器长度则有两米三……嗯,很和谐。】 第1186章 七剑 在梦断昔的世界里,他不慎被困在了琉光界特有的癸水领域,但不惊不乱,以自己的绝对实力,将这大名鼎鼎癸水领域摧毁的千疮百孔。 但,其他人所看到的,却是梦断昔在第二次断灭水媚音的水幕之后,忽然定在了那里,随之,手中之剑竟直接脱手,跌落在封神台之上。 然后,他忽如着了魔,开始在空中来回游移飞舞,手臂乱挥,只是一双瞳眸却是痴痴懵懵,毫无焦距。很快,他就“舞”出了封神台区域,这才停止。 脱离封神台区域,意味着落败。 梦断昔从空中落下,黯然离开,无论身体还是灵魂,都是一阵飘忽。 他败了。 败给了只有神灵境一级的水媚音。 却根本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败的。 水媚音有着极其恐怖的精神力,可控人心魂。这一点,他自然知晓,也有着足够的防备。但……自始至终,他根本都没察觉到有精神力的侵入,完完全全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着了道。 封神组第三场,就这么以这样一个结果完结。 神灵境九级的梦断昔,败于神灵境一级的水媚音。 单就玄力而言,水媚音绝对不可能是梦断昔的对手。 但,她堪称恐怖绝伦的精神力,却完全碾下了本不可跨越的巨大差距。 “现在,你明白了吗?”沐冰云道:“十五岁神灵境,已是绝无仅有,同时还天生异魂,有着完全不符常理的精神力。虽然,她无法做到洛长生那般风雷土完美三修,但若她与洛长生同龄,在这封神台之上,综合能力,怕是足以将洛长生都碾压。” 云澈点了点头,没有说话。 第四场,水映月对战晁风,结果毫无悬念,水映月轻松胜出。 今日封神组的四场对决完结,但它带来的巨大震撼却是久久不休。君惜泪瞬败火破云那一剑、洛长生轻描淡写毁去陆冷川的煌龙圣界、水媚音横跨八个小境界完败梦断昔……无不深深震颤着所有东神域的玄者。 尤其对那些一直自信修为斐然的年轻玄者,完全是不啻惊涛骇浪的冲击。 短暂修整,封神组之后,是更为惨烈的败者组之战。 四场败者组之战,将有四人败出十六强,止步封神之战。 “败者组第三轮第一场,吟雪界云澈对战神武界武归克!” 这一战,依旧牢牢聚焦着东神域无数的目光。 但焦点绝不是早有盛名的武归克,而是云澈! 水媚音跨越八个小境界战胜梦断昔,无疑堪称奇迹。但,这场封神之战最震撼人心,最让人无法置信的一幕,却毫无疑问是昨日云澈完胜洛长安。 完全无惧圣宇界的魄力,堪称残忍的报复手段,以及……横跨大境界的天堑,完全不符认知的诡异实力。 他们都急切的想要看看,那究竟只是基于某种原因的昙花一现,还是……能继续昨日本不可能发生的神迹。 封神台上,武归克已立于其上,姿态傲然,但脸色稍微有些不好看。 没有人清楚他对云澈是何等的怒恨……绝对要比君惜泪还要强烈千百倍。君惜泪是一跪之辱,而他武归克……估计把云澈亲手剁个千八百块都难泄心头之恨。 而偏偏,他生平最大的两个把柄,依然被牢牢的捏在云澈的手里,每次想到这一点,他都憋辱到近乎心肝爆炸。 “去吧……千万小心!神武界的玄功极为刚猛,尽量利用断月拂影,避免正面交手。”沐冰云提醒道。 “嗯!”云澈点头,一跃落于封神台。 目视云澈,武归克的眉角明显抽搐了一下…… 云澈在他眼里,一直都只是个小人物……哦不,连小人物都算不上,只是一个通过胁迫他而作弊的垃圾。而这样的货色,若不是有把柄在他手,他连看都懒得多看一眼。 而今,居然成为了他封神之战的对手! “开战!”祛秽尊者冷声号令。 “武大公子,真是有缘啊。”云澈不咸不淡的道。 “你……还不配当我的对手!”武归克微微咬牙道。 “呵!”云澈低笑,目光闪过一道厉芒。 砰!!!! 一股狂暴的不可思议的气浪从云澈的身上猛烈炸开,云澈直接开启了“轰天”之境。他的气息在一瞬间以夸张无比的速度暴涨,手臂一挥,劫天剑抓于手中,全身玄气快速转为淡赤色,如染猩血。 或许,是受了君惜泪、陆冷川、洛长生、水映月实力的刺激,他胸腔中有一股气急于发泄,直接便是巅峰状态。 观战席上,所有人的脸色全部惊变,短短一刹那,却是如翻天倒海的气息变化,让他们都几乎都下意识的以为自己的灵觉出现了问题。 站在云澈正前方的武归克如被飓风轰身,身体被冲击的明显一晃,心中更是大骇。他竟然感觉到了窒息感……而且是相当之重的窒息感。 这……这怎么可能!? 在他心惊之时,视线中的云澈忽然身影一晃,一道朱红色的剑芒猛然轰至。 嚓! 原根本没打算动用兵刃的武归克手中瞬现一把重戟,目光一阴,玄气如火山般爆发,直砸朱红剑芒。 砰!!!!!! 一声巨响,如有一个庞大的气囊炸开,周围十几里空间所有的空气都被一瞬排空。 剑戟相接,僵持空中,全场惊住,武归克的一双眼瞳更是猛地瞪大。 神武界历来不屑元素之力,而是专精于最简单,最精纯的玄力,防御固若金汤,攻击更是霸道之极,每一次出手,都必是刚猛绝伦,因而和神武界的人交手,最忌正面硬撼。 沐冰云也是如此提醒云澈。 但,云澈和武归克的第一个照面,便是实打实的硬碰硬,还是云澈主动。 当所有人以为云澈这是自己找死之时,封神台上却是出现了让他们瞠目结舌的结果。 两人在封神台中心短暂僵持,竟是……不分高下! 也就是说,云澈竟是正面抵住了武归克的刚猛之力。 而武归克心中的惊骇,更要远胜他人。他在刚才那“不可能”的窒息感下,直接全力出手……毫无留力,本以为定会将云澈一击击溃,却怎么都没想到,竟被他完全挡下,连脚步都没能击退半步。 甚至,那巨大无比的反震力,让他五脏六腑一阵激荡。 但,这才只是第一剑。云澈脸色毫无变化,第二剑骤然轰至。 轰!!!! 武归克全身剧震,手臂一瞬酥麻。 这种极度刚猛的力量释放,本该是节奏很慢。但云澈有沐玄音亲赐的佛心神脉,玄气运转和流转何其之快,武归克一口气还没回过来,云澈第三剑已劈空轰下,气势比之前两剑没有半点衰减。 武归克瞳孔骤缩。 轰隆!!! 武归克手中足有数千万斤的重戟被一剑砸成残月状,武归克脸色一白,上身后仰,然后猛地贴地倒滑出去,一瞬滑出数百丈,刚定住身体,便是全身一晃,三道血流从他的嘴角和鼻孔翻滚而出。 “什……”神武界王武三尊猛地起身,满目震惊。 观战席上,无数张嘴巴夸张的张开,许久无法合拢。 而云澈的第四剑转瞬而至,隔着能量结界,他们都清楚感受到了那磅礴如沧海翻覆的剑威——若非亲眼所见,他们无论如何,都不可能相信这居然来自一个玄道修为只有神劫境八级的年轻玄者! 武归克抬头,猛一咬牙,身上气浪翻腾,卷动起奇异的神武法则。 “禁武天域!!” 随着武归克的低吼,封神台的气场陡然扭曲。 云澈的动作在空中停滞,他感觉到自己仿佛忽然陷入了粘稠的泥沼之中,一股无比霸道的气场凶猛的压制着他的躯体和玄力,让他气息骤降,如陷囚笼。 “糟了!”沐冰云一声低呼。 武归克大喘一口气,露出一丝扭曲的阴笑,横抓重戟,直刺云澈。 云澈目光冷然,在禁武天域的压制下,他的动作明显缓了许多,而劫天剑之上,却在这时陡然绽放出耀目的蓝光。 叮叮叮叮叮叮叮叮———— 在无比密集,却又分外悦耳的凝结声中,耀目的蓝光快速蔓延,转眼便充斥了禁武天域的每一个角落,将一个无色的压制领域,直接变成了深邃的冰蓝色。 乒!! 下一瞬间,如星辰炸裂,漫天碎光,也带着禁武天域彻彻底底的碎烂。 领域都是与自身气机相连,崩溃的越彻底,反噬便会越大,正凝力冲向云澈的武归克如遭重击,全身剧震,刚凝聚的玄气直接崩散,一口逆血刚要喷出,一股风暴已无情轰至。 砰!! 这一剑砸的结结实实,武归克的右肋塌陷,被狠狠轰飞出去,当空横飞数十里,砸地之后,又生生擦地数里。 观战席鸦雀无声,落针可闻。 “咳……咳咳……” 武归克翻过身体,逆血狂喷,而他的上空,那噩梦一般的气势已再次临近,不给他哪怕刹那喘息之机。 啪啪啪啪啪啪…… 武归克全身骨骼爆响,硬生生的再涌玄气,重戟迎上。 轰!! 剑戟再次对轰,武归克目中血丝炸裂,堪堪抵住,但巨大的震荡力,却是让他七窍同时血柱狂涌。 轰!! 第二剑,武归克双臂瞬间失去知觉,青筋全部炸裂,重戟脱手飞出。 砰!! 第三剑,武归克最后的护身玄力如蛋壳般破碎,整个人如烂肉一般横飞出去,砸落在封神台边缘。 “归克!!” 武归克全身抽搐,双臂挣扎着想要抬起,那不断瑟缩的瞳孔,像是在经历着一场这世上最荒诞的噩梦。但不过数息,他的手臂便垂落了下去,再无动静。 祛秽尊者的灵觉从武归克身上扫过,胸口明显重重起伏了一下,然后才宣布道:“武归克昏迷,止步封神之战!” “云澈胜!入明日败者组第四轮战!” 祛秽尊者的声音落下,但随之而来的,却没有任何的欢呼或喧然,而是一片长久的死寂。 吟雪界上下个个眼珠外凸,神武界众人视线久久发直,各大界王无不目绽惊芒。 君惜泪双眉如剑倾斜,水映月略微失神,水媚音手捂嫩唇,美眸连闪,就连洛长生,他的目光也在云澈身上定格了许久。 武归克,神灵境八级的天之骄子。 而云澈,只有神劫境八级。 相差整整一个大境界!! 云澈昨日碾压洛长安的一战,让所有人都对云澈充满了异常的惊奇和期待。这一站,他们心底都期待着可以发生相似的奇迹,但潜意识里。却根本没有几个人真的相信他能战胜武归克。 因为武归克可不是洛长安。云澈能胜过洛长安,已是惊动东神域,若能横跨一个大境界……那是整个神界历史都未曾有过,也不可能发生的逆道之举。 哪怕水媚音也不能做到……更何况她依仗的是魂力,而非玄力。 但…… 云澈不但胜了,而且……仅仅用了七剑! 第1187章 郁结 “这……这……这……” “怎么会有……这种事!” “我不是在做梦吧?云澈……战胜了武归克?” “嘶……何止是战胜,这是碾压,还是正面碾压啊!” “云澈的玄力真的只有神劫境八级?不……不可能吧?怎么可能啊!” 封神台,乃至整个东神域,所有目睹这一战的人全部惊了。昨日云澈吊打洛长安,已是惊掉了无数下巴,而这一战所带来的视觉与灵魂冲击力,比之昨日一战更胜无数倍,纵然是那些傲视天下的至尊强者,也无不惊得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因为在这些活了数万载的强者认知中,这都是绝不可能发生的事! “难怪,他如此笃定。”沐冰云轻轻低语,唇瓣轻抿,但随之,雪颜上又浮起一层犹色。 云澈一上来就实力全开,七剑横扫武归克,还轻易破了他的神武领域,惊世骇俗的同时……沐冰云也敏感的察觉到,他如此做似乎是在发泄着什么。、 而唯有被什么东西刺激,才会发泄。 “他的玄力修为,的确是神劫境八级无疑,绝非隐着什么假象。”月神帝微微皱眉:“而这也是最让人不得不惊的地方。” “龙皇殿下,在你们西神域,可曾有过相似之人?”宙天神帝问道。这个立于东神域玄力、地位、声望之巅的神帝,洛长生和水媚音让他微笑赞叹,但此时的瞳眸深处,却尽是惊色。 龙皇缓慢的摇头:“神魂境跨一整个大境界败神劫境,还曾有过。而神劫境后期败神灵境后期,至少我西神域,亘古未有!” 而且不仅仅是败,还是大败。更甚之……武归克还不是一般的神灵境八级,他可是神武界王之子,同级之中,纵然称不上没有对手,也差不多了。 “啧啧啧。”苍释天手捏下巴。双目绽射着从未有过的奇光:“本王之前说能收他当个弟子玩玩也不错,大半是戏言,现在看来嘛……宙天神帝,你之前对这小子可是各种看不顺眼,本王准备把他带回南神域,你肯定不会有意见吧?” “呵呵,”宙天神帝淡笑:“他虽是出身下界,但现在是属于我东神域吟雪界的人,你要带走他,可是不合适吧。” “哈哈哈,区区一个吟雪界,怎配和本王相提并论,只要本王一开口,他又岂会拒绝。”释天神帝大笑道。 “哼!”宙天神帝面色不善起来:“他既入我东神域的星界,便已是东神域之人,你若要带走他,就算老朽答应,怕是东神域也不答应。” “嘿。”释天神帝怪笑一声,不再说话,但双眸却是缓缓眯了起来。 龙皇目光稍侧,不知为何微微一笑。 遥远的上空,飘荡起一个老者平缓的声音。 “后期神劫正面败后期神灵,老朽枉活十二万载,竟在今时,得见如此天外之迹。” 老者的声音干哑平淡,而但凡知晓他存在的人都清楚他的这番评价是何其之重。而他那句“枉活十二万载”,任谁听来,都只会当成笑话。 “那你可否看出,他是如此做到这种程度?”千叶影儿问道,她的反应,反而要比老者平静的多。 “不知。不过小姐看来早有成竹。” “继续看下去。”千叶影儿金发飘扬,音若飘絮:“我现在对他的兴趣,已不下于逆世天书!” “……”老者沉默,许久,低声道:“他的剑,气息似有怪异?” “剑?”千叶影儿金眉稍蹙:“封神台上神兵天刃无数,他的剑气息几为垫底,有何异处?” “不知,只是莫名感觉怪异。”老者目光锁定着云澈:“武归克的神武领域虽是受创之下仓促释放,但被云澈两息击溃,单此一点,云澈便远在武归克之上。他战后气息仅是稍乱,说明他的真实力,还不止于此。” “古伯,以你之见,他的极限可达何种境界?”千叶影儿问道。 “梦断昔之上,陆冷川之下。”老者缓缓而语:“或已接近陆冷川。” 老者短短几语,却是精准无比的探到了云澈的极限。 “接近陆冷川?”千叶影儿目光微凝,显然无法相信。 “若他能弥补兵刃劣势,并有其他奇招的话,或许足以和陆冷川一战。但要胜……却也绝无可能。若他在败者组遭遇其他对手,皆可胜,若遇陆冷川,便唯有止步玄神大会。” 古伯之言字字沙哑而轻渺,如来自天道的裁决之语。 武归克重伤昏死,被神武界匆匆带走,而带走武归克的两个神武界长老看向云澈的目光不是愤怒和冷然,而分明是无法退却的惊色。 “媚音,你说的果然没错。”水映月徐徐道:“经此一战,他已成这场玄神大会最大焦点。” “也不是啦。”水媚音双眸如星钻般璀璨连闪:“我也没有想到,他居然会这么厉害。” 在所有人或呆滞,或惊异的目光之中,云澈离开封神台,却没有回到吟雪界坐席,而是御空飞离。 “冰云宫主,我去看看火破云,麻烦帮我代取一下时轮珠。” 败者组后面的三场对决,他已无心观看,也基本没有了必要。 出了封神台,云澈速度加快,直奔炎神界居所。 因火破云在玄神大会大放异彩,炎神界所居的庭院气氛一直都是分外热烈,但今日,云澈刚一靠近,便感觉到一片沉闷。 火破云虽然气色显虚,但伤势已愈,显然火如烈之前是在时轮珠中给他疗伤。但比之伤势严重的多的,是他的精神状态。他倚坐在庭院角落一棵粗树之侧,双目怔然,如若失魂。 周围,火如烈,还有一众金乌宗的长老、弟子都是满面愁容。 看到云澈,火如烈眼睛一亮,连忙冲过来拉住他,小声道:“云小子,你来得正好,你来安慰他,或许更好一些……唉。” 云澈点了点头,来到火破云身侧。 察觉到云澈的气息,火破云抬头,无比勉强的笑了一下:“云兄弟……抱歉让我看到我的丑态了,你放心,我没事。” 靠近火破云,云澈明明感觉到了他身上蒙着一层厚厚的阴郁。 像是有一层厚重的灰暗烟雾,牢牢的覆在了他的心魂之上,无法散去。 云澈蹲下身来,许久,缓声道:“破云兄,你可还记得清晨我对你说过的话,君惜泪会因我们的交情,把对我的怨恨发泄到你的身上。她那一剑,绝不是随手挥出,而是刻意动用了极高层次的剑意……很可能,他一上来就释放了最极限的力量,为的,就是这个结果。” “是否如此,又有何区别?”火破云惨笑一声:“她只用了一剑……一剑……” “我知道自己会败。所以,我准备毫无保留,我要向东神域尽情展示金乌炎的真姿……我以为自己至少能支撑二十个照面,就算再惨,也至少可以撑到十个照面……” “但是……但是……”火破云双手攥紧,指节发白,已是说不下去。 火破云绝非无法接受失败,甚至已完全准备好了败。但,君惜泪只用了一剑,便让他一败涂地。那一剑不但粉碎他的火焰,重创他的身体,还将他的信念和骄傲完全粉碎。 “……破云兄,”云澈皱了皱眉:“你是不是开始质疑……曾经引以为傲的金乌炎,并不如自己一直认为的那么强大?” 不远处,火如烈因云澈的这句话猛地转身,目光动荡。 云澈的言语,重击了火破云的灵魂。他垂下头,重重的吸了一口气:“我在炎神界而生,我有着远胜他们的火焰天赋,一生伴随着无数的赞誉,我有幸被师尊收为亲传弟子……我还得到了金乌神灵的恩赐,赐予了我……最极致的金乌血脉。” 云澈:“……” “这一切,我深以为傲。从小到大,我一直相信着金乌炎是这个世界上最强大的力量,而得到了金乌神灵的恩赐后,我更是无比坚信……师尊也曾告诉我,我有着炎神界史上最精纯,最极致的金乌炎力。” “但是,在君惜泪面前,却是如此的不堪一击,连她的一剑,都挡不住。” 对自己力量、血脉的深以为傲,在火破云的人生之中,早已坚如信念。让火破云遭受重击的不是挫败,而是信念的崩塌。 “君惜泪她不是一般的人。”云澈轻声道:“她的玄力,毕竟胜你三个小境界。玄力压制,大多数时候并非是强大玄功可以弥补的。而且,你极少离开炎神界,应该从未和真正的剑道高手交手过,这才是最重要的原因。” 火破云摇了摇头,再次强笑一声:“云兄弟,你不必安慰我。我知道我不争气的陷入了泥沼。不用担心,我只是一时无法说服自己……给我时间,我会好起来的。” “我其实从来就没有担心过。”云澈微笑起来:“破云兄,你其实完全不必自责现在的状态,更不需要为之羞愧。因为我们并不是那些活了几千几万年,看破无数沧桑的老头子,我们来到这个世上,满打满算也才二三十年,连世界都根本来不及看清,又怎么会没有迷茫的时候。” 火破云轻轻抬头:“云兄弟,你也曾经……如此吗?” “当然。”云澈点头,目光变得幽深:“而且不止一次。上一次,就在几年前。” “那时,我还身处下界。我遇到了一个我无论如何,都不可能战胜的人。而他还不是如君惜泪那般的对手,而是死敌,若我不能战胜他,不但我,我的妻子,我的亲人,所有我身边的人,都将陷入最可怕的灾厄。” 云澈所说的,自然是轩辕问天。 “那段时间,我陷入了极重的阴郁,每日浑浑噩噩,每一丝意念都灌满着灰暗和绝望,要比现在的你更加不堪的多。不过,不到半个月的时间,我就成功的脱离了出来。”云澈一脸轻松的笑着道:“我可以,破云兄当然更没问题。” “而且,对我们而言,这并不是什么坏事,因为每一次摆脱阴影,都会是一次成长甚至涅槃。如果在我们这个年纪没有经历过这种迷茫,我反而觉得会是一种人生的缺失。” “所以,破云兄真的不必在意自己现在的状态,也不用急着强行摆脱,倾听和顺从自己的内心就好。” 火破云目光颤抖,无声间,眉宇间的郁结在悄然的舒展。 “云兄弟,谢谢你。”他笑了起来,而这次却不再是强笑,笑意之下,微现泪光:“这辈子能认识你,真的……太好了。” “我也一样。”云澈也笑了起来:“不过谢就不必了,我们是朋友嘛。” “嗯,朋友。”火破云重重的点头。 火如烈定定的看着两人,虽然火破云郁结还未尽散,但精神状态已有着显眼的改变。他心中的重石也落下大半,对云澈又一次生出了无尽的感激。 第1188章 破云弃战 火如烈大步向前,大笑着道:“云小子说的好!云儿,不要气馁,君惜泪那小娘们能赢你,绝对不是金乌炎不如剑道,除开其他因素,那小娘们的‘雾光’剑就强的不地道!炎神破魔剑虽强,但着实比不上‘雾光’,要是能得到‘金乌圣剑’,保证打得那小娘们……呃?” 火如烈说话之时,云澈慌不跌的向他使眼色。郁结若是那么容易解除,也就不是郁结了,更何况火破云崩塌的是支撑了一生的信念,虽然因他的劝导而有所舒缓,但绝对绝对不可能那么容易释然,而是需要很长的时间,最忌操之过急。 除非有同样,或者更强烈的反向刺激。 云澈的眼色之下,火如烈乖乖闭嘴。 不过……火如烈所说的“金乌圣剑”是什么?听他的意思,还要胜过君惜泪的“雾光”? “师尊,为了让弟子成就神灵境,你不惜大损天赋和玄力,弟子……却给你丢脸了。”火破云愧然道。 “你是为师这一生最大的骄傲。过去是,现在更是。”火如烈看着爱徒,无比坚定的道。 “破云兄,火宗主刚才提到的‘金乌圣剑’是?听上去,肯定是非凡的存在。”云澈忽然问道,意在分散火破云的心神。 火破云抬头,目露向往:“当年金乌神灵在世时,曾说过葬神火狱之中留有着一把从诸神时代留存至今的‘金乌圣剑’。虽然随着鸿蒙气息的消弭,金乌圣剑的力量已日益孱弱,但在如今的混沌,却依旧是至高之器。只是,炎神界至今,从未有人能碰触其存在。” “金乌圣剑,也是我今生最高的追求之一。生前若能如愿,万死无憾。” “若是破云兄的话,绝非无望。”云澈笑着道。 —————————————— 云澈回到住处时,沐冰云等人也刚好归来。 “今天的比赛完成了?”云澈眉头一动:“冰云宫主,我明天的对手是谁?” 明日,只有败者组的比赛——败者组第四轮战! 胜者,将直入八强! “火破云。”沐冰云缓缓道。 “呃!?”云澈一愕。 经过今日一战,败者组还剩八人。 这八人之中,他最不想碰上的,便是火破云与陆冷川。 但结果却偏偏是其一。 “玄力修为,火破云不如武归克。而他最擅长的金乌炎,应该对你威胁很小。所以,就算他综合实力胜过武归克,你要胜他,反而会更加容易。”沐冰云道。 “这不是能不能胜他的问题。”云澈道:“火破云一生都以金乌炎力为傲,但今日却被君惜泪一剑挫败,受到极大打击,甚至已经对金乌炎力是否真的如自己一直以为的那么强大产生了动摇,短时间内应该很难释然。所以,明日之战,他很可能会弃战……尤其在知道对手是我后。” 沐冰云月眉稍动:“火破云终究太过年轻,应该也未曾受过如此重挫,会有这种反应,倒也并不稀奇……君惜泪也很可能是有意为之。” 云澈眉头紧起,沉思着什么。 “你准备去找火破云聊聊吗?”沐冰云问道。 短暂犹豫,云澈还是摇了摇头:“不了,让破云兄自己来选择吧。如果他选择与我一战,那是最好的结果,我会堂堂正正,不遗余力的战胜他!” “如果他选择弃战……”云澈声音一顿,道:“说明他受到的打击,要远比我想象的还大。毕竟,他不仅有着极高的玄道尊严,他原本对‘金乌炎力’的信念有多强,唯有他自己知道。” “他自有自己的选择,云澈,你现在也不是分心的时候。”沐冰云看着云澈的目光虽然依旧轻柔,但少了几分以往的平和,多了几分怎么都无法释去的复杂:“虽然,我不知道你现在究竟在想什么,但你今日的表现,已是彻彻底底的惊世骇俗,会有无数的人想要知道关于你的一切,你……必须比任何时候都小心!” “我知道。”云澈点头。 一夜安静。 次日封神台,败者组第四轮战激烈展开。 云澈早早到来,但相邻坐席,直到第一场交战开始,火破云都没有出现。 云澈没有向炎神界询问,安静的等待着。 第一场交战,陆冷川轻松战胜对手,晋级八强战。 第二轮和第三轮,刚从封神组被打下来的梦断昔和晁风也都展现了自己卓绝的实力,战胜对手,晋级八强。 第四场…… “败者组第四轮战第四场,炎神界火破云对战吟雪界云澈!” 只一瞬间,全场一下子安静了下来。所有的目光如被磁石牢牢吸引,集中在了云澈的身上。 东席之上,各大神帝的目光也同时而转,一直在打瞌睡的苍释天如弹簧一般“嗖”的直起身体。 就连洛长生,也绝对没有这样的待遇。 云澈起身,却是叹息了一声。 因为火破云依旧没有出现,周围,亦没有他的气息。 云澈飞身而起,落于封神台上,许久,众人这才发觉,云澈的对手,并没有出现在炎神界的坐席之上。 这时,炎绝海站起,平声道:“祛秽尊者,炎神弟子火破云因时轮珠过早用尽,因而昨日重伤未愈,无法参战。炎某在此代弟子火破云弃战。” 云澈:“……” 观战席顿起一片嘘声。 祛秽尊者目光一凝,重声道:“封神之战,无人可代封神之子的任何决定!” “炎神界火破云,十五息内速至封神台,否则视为弃战!” 祛秽尊者之音声震四野,但……五息……十息……时间快速流过,最终,直至十五息过,火破云依然没有出现。 “火破云未至封神台,视为弃战,止步玄神大会!” “云澈胜,入明日败者组第五轮战!” 观战席神色各异,议论纷纷,或者叹息,或露不解。 火破云被君惜泪一剑击败,但那是因为他面对的是君惜泪,绝非火破云太弱,相反,这场玄神大会,他已是受到了无数的赞誉和认可。甚至,很大一部分人和沐冰云一人,都相信着火破云的综合实力还要在武归克之上。 对于他和云澈一战,所有人都抱有着很高的期待。 没想到,火破云竟是一战而溃。至于炎绝海所说因提早用尽时轮珠而来不及愈伤,根本无人相信。 极受瞩目的黑马,却以如此局面结束自己的玄神大会,无疑让人叹惋。 回到观战席,云澈终于问道:“火宗主,破云兄他……” 炎绝海摇了摇头,只说了一句:“并不是你的原因。” “看来,昨天的劝解只是起了一时作用啊。”云澈在心中一阵低念:“唉,说起来,火破云一生也太顺风顺水了,而这重挫又大的要命,君惜泪那小娘皮,也太狠了点!” 嗯?说起来,君惜泪比之火破云也好不到哪里去,事情都过去这么久了,每次见到我杀气怒气怨气都只有增没有减,恨不能把我生吞活剥了。 这些被宠坏的小年轻人啊,唉……云澈叹息着摇了摇头。 而这个结果,也意味着云澈不战而入八强。 预选作弊,首轮弃战落败,云澈本是这场玄神大会最大的笑话。要不是释天神帝发神经从中搅屎,云澈早被赶出了宙天界。 释天神帝当初所为,一为了恶心东神域,二为了看东神域的笑话。却没想到,云澈竟是一次次惊爆他们的眼球,从最大的笑话,成为了最大的焦点,还在今日,闯入了八强之战。 这绝对封神之战历史上自离奇的剧情。 封神之战八强,这是什么概念?意味着在整个东神域繁如星辰的年轻玄者中,排入了前八位! 而云澈,又是吟雪界出身,也是进入八强战的封神之子中,唯一一个中位星界出身。 一个中位星界的年轻玄者却是踩下了无数上位星界的年轻奇才,毫无疑问,随着云澈的超级爆冷,名惊东神域,吟雪界之名也达到了前所未有的鼎盛。至少在这封神之战期间,吟雪界之名,甚至犹胜了一众上位星界。 遥远的吟雪界,这几天早已是举界欢腾,那可是封神之战,是吟雪界哪怕做梦都不曾奢望能碰触到的层面,而圣宇界和神武界,更是他们只能仰望的超然存在,而云澈不但登上封神台,还大败圣宇界界王之子,横扫神武界界王之子,如今又直入八强,这太大巨大的惊喜和荣耀,让他们无疑如坠梦境。 观战席上,吟雪界众人也已是满脸通红,个个激动的手足无措。洛长生、君惜泪、水映月……进入八强战的都是一群早已名震天下,堪称怪物的存在,而他们吟雪界的弟子云澈,竟与他们同列其中! 但,偏偏云澈自己并未有任何的喜色,因为他的目标,可远远不是八强。 沐冰云亦是目若寒晶,看着封神台的上空,向云澈低语道:“现在败者组除了你,其他三人是陆冷川、梦断昔以及晁风。只要不是运气太差遭遇陆冷川,另外两人虽强,但以你现在的实力,应该都有一战之力。” 败者组第四轮战结束,观战席的议论声刚刚开始平息下去,便忽然又引发了数倍的哗然。 封神台光幕之上,显现出了明日的对战榜: 封神组第三轮战: 第一场:圣宇界【洛长生】——对战——瑶心剑阁【君惜泪】 第二场:琉光界【水映月】——对战——琉光界【水媚音】 败者组第五轮战: 第一场:飞星界【梦断昔】——对战——昇阳圣界【晁风】 第二场:覆天界【陆冷川】——对战——吟雪界【云澈】 第1189章 最强之战 明日的对战榜,狠狠的刺激着每一个人的心脏。 封神组第一场,又是一场神子之战,但和昨日不同,洛长生和君惜泪,这是东域四神子最强的两神子之战。 虽然,无人认为君惜泪能战胜洛长生,但这一战必将精彩绝伦。至少,君惜泪会毫无保留的向世人展示这一代剑君传人的真姿。 封神组第二场就比较纠结,水媚音和水映月,赫然是一场姐妹之战。 这种情形,在封神之战历史上,貌似也还是首次。 败者组第一场,梦断昔对战晁风,两者势均力敌,必有一场苦战,谁胜谁败,都不会让人意外。 而最后一场对战,却是让吟雪界上下齐齐惊然。 “……”沐冰云收回目光,幽幽叹息,偏偏,出现了最差的情况。 云澈明日的对手,竟是陆冷川。 东域四神子之一! 而东域四神子,可是东神域绝对无敌的超然存在。虽同为年轻一辈,但他们相比他人,却仿佛处在另外一个完全不同的领域。而这场封神之战,也无不在诠释证明着这一点。 沐冰云看了云澈一眼,见他面色凝重无比,目光稍倾……她注意到云澈的双手紧紧握起,隐隐颤动。 很显然,面对陆冷川,云澈毫无信心。 沐冰云唇瓣轻动,数次欲言又止,最终还是没有说什么。云澈的真正目的,还有他实力的真正极限,唯有他自己知道。明日一战,他能依仗的,也唯有他自己。 “看来,这小子也到头了。”星神帝道。 “不,已经足够了。”梵天神帝徐徐道:“虽然明日他注定落败,但,至少在本王看来,他是我们在这场玄神大会的最大收获。神劫境败神灵境,而且还不是琉光之女那般借助灵魂压制,单单这等资质,若能保持天赋,宙天神境三千年后,这些封神之子,还有谁是他的对手?” 梵天神帝之语,让众神帝都为之动容。 “这话倒是没错。”释天神帝斜嘴道:“至少这小子让本王觉得没白来一趟。可惜还是嫩了点,要是同龄,那陆冷川怕是连给这小子提鞋都不配。” 比赛结束,人群散去。 云澈飞行的速度很慢,一言不发,沐冰云寸步不离的陪在身侧,也没有说话。临近庭院时,云澈忽然停住:“冰云宫主,我想去散散心。” “……去吧。”沐冰云轻轻颔首。 看着云澈离去的背影,沐冰云一声幽叹。 从默默无闻,玄力垫底,到闯入八强者,名动整个东神域,这短短几日,云澈已如梦幻般,站在了东神域一个极高的高度,换做任何其他人,哪怕是一个上位界王之子能立于封神八强,也是毕生荣耀。 与“神子”交战,任何人都会有必败的觉悟,而败给“神子”,绝对半点都不丢人,反而亦是一种荣耀。 但云澈……他给自己设下了一个任何人都不敢想象的目标,也给予自己大到任何人都不可能承受的重压。面对陆冷川,他要的不是战,而是胜! 天色缓缓的暗下,时间已近黄昏。在浩大宙天界,每一缕气息都带着直渗心魂的威严,因而纵然聚集了东神域各界,依旧无比安静,无人敢肆意喧哗。 云澈心事重重,不辨方向,这时,他的视线之中,忽然出现了两个人影,其中之一,让云澈的身形停了下来。 身材高大,双目凝威,气息浑厚如山。 赫然是他明日的对手,也是他进入神界之后最强大的对手…… 陆冷川! 陆冷川也看到了他,脚步也停了下来。 “哦?这不是大名鼎鼎的吟雪界云澈么?” 陆冷川的身侧,却是传来一个极其不善的声音。云澈斜了他一眼,很快认出,这人是火破云在封神之战的第一个对手,与陆冷川同族的陆沉渊。 他未和云澈有过任何照面,却是语中带刺,目光还逐渐带上了阴厉。这当然不是没有原因。 作为出身覆天界的天之骄子,陆沉渊纵然在一众上位星界面前,都有着极强的优越感,至于中位星界和下位星界,和很大一部分出身上位星界的骄子一样,在他眼中是彻头彻底的低贱之地。 但,他第一场比赛,就被来自中位星界,之前还大肆鄙夷的火破云一顿血虐落入败者组,然后直接一轮游。而火破云却是一路直上,大放异彩,闯入了十二强……而他,却是沦为了很快被人遗忘的踏脚石。 而同样来自中位星界,还和火破云明显有着很深交情的云澈更是闯入了八强!明日竟有资格对战他一直深为仰望的陆冷川,所以陆沉渊一见云澈,便心中憋屈妒火齐燃,阴声道:“中位星界的贱民,明天遇上冷川哥,你等死吧!!” 云澈:“……” 云澈还没发作,陆冷川却是眉头一皱,右臂忽动,狠狠的甩在陆沉渊的脸上。 陆沉渊一声惨叫,身体横翻出去,直撞在一颗苍白的异木之上。 这一记耳光极其之重,陆沉渊右脸血红一片,额骨变形。他捂着脸颤颤起身,惶然无措的看着一脸冰冷的陆冷川:“冷川……哥……” “沉渊,”陆冷川看都不看他一眼,脸色微沉:“云澈有绝对的资格做我的对手。在弱者面前,你可以尽情骄纵,但云澈,不是你配侮辱的,滚回去反省!” 陆沉渊身体一晃,战战兢兢道:“冷川哥,我……我错了……我……” “滚!”陆冷川声音陡然加重。 “是……是。”陆沉渊脸色一白,再不敢多说什么,也不敢去看云澈一眼,灰溜溜的离开。 云澈:“……” 陆冷川向前几步,叹息一声,歉意道:“云兄弟,我这族弟平日里疏于管教,嚣张跋扈惯了,让你看笑话了。不过相信你也不屑与之一般见识。” 云澈近距离打量了陆冷川一番。他的眼神虽带威凌,却是一片真诚。 “陆兄真是个奇人。”云澈微笑道。 “哈哈哈,”陆冷川笑了一笑:“在你面前,我可担不起这两个字。” “坦白说,最初之时,我曾对你甚为鄙夷,更从未想过有一日,你竟会是我封神台上的对手。” “我也一样。”云澈道。 “虽然,我不认为你能胜我,但,我也绝不会轻视你。”陆冷川目光似剑,灼灼生威:“这世上,或许没有任何人有资格轻视你。” “所以明日,我会全力以赴,不会有半点留手,你要小心了。” “我亦如此。”云澈无比凝重的回答。 陆冷川淡淡一笑,缓步离开。纵然立于浩大宙天界,他的身姿依然透着不可撼动的巍然。 云澈立于原地,许久之后,他的目光终于紧凝。 “看来,必须动用金乌炎了。”云澈抬起手掌,掌心燃起一团跳动的火焰:“目前‘轰天’状态最多只能持续百息,一旦失去了极限状态,便会立刻落败,再无希望。” “所以,务必百息之内击溃陆冷川,否则……” 以陆冷川的强大,想要在短短百息之内击败这样一个“神子”,这个难度,或者说可能性有多大可想而知……而更可怕的是,陆冷川最强之处,还是防御。 也因此,云澈必须要完全舍弃防御,全力爆攻,才有一线生机……而拥有强大防御和控制力的冰凰封神典在这种情形下发挥将极大受限,而必须动用焚灭之力最强的金乌炎! 云澈没有马上回去自己所居庭院,而是来到了炎神界所居之地,找到了火如烈。 “火宗主,晚辈有件事求你帮忙……” ———————— 今日的观战席,早早的坐满了人。遍布东神域的星辰之碑,也已是聚满了无数的玄者。 因为今日的第一场对决,便是让人单单想想都血脉偾张的神子之战。 在东域四神子中,洛长生实力最强,陆冷川实力最弱,君惜泪和水映月因从未交过手,难辨上下。所以,这场洛长生与君惜泪之战,的确算得上是东神域年轻一辈最强两人之战,基本等同于提前进行了最终之战。 云澈亦是早早到来,目光牢牢凝视着封神台。 “封神组第三轮战第一场,圣宇界洛长安对战剑君传人君惜泪!” 君无名立于观战席外围,白须飘飘,道骨仙风。 “泪儿,去吧。”君无名缓缓的道:“你与他同出一辈,他或许会是你一生的最强对手,今日是你和他的第一战,倾尽你毕生所学,至于成败,无须在意!” “是,师尊。弟子定不会让您失望。”面对洛长生,君惜泪却是毫无惧色,月眉似凝剑,双眸更是透着剑一般的凌然。 另一边,圣宇界王洛上尘拍了拍洛长生的肩膀:“长生,你的舞台远不止于一个封神之战。击败君惜泪,你便已提前登顶封神之战。” “长生,记得为师的话,哪怕有十分的把握,也不可小视任何一个对手。”圣宇界王身侧,是一个一身青衣。长发披肩,风华照人的年轻女子,她声音轻柔,目光亦满是宠溺:“君无名是剑道之君,为师要胜他也绝不容易,他择选的传人,必为天选奇才,” 女子看上去不过二三十岁,气质似水如风,清雅中带着几分柔弱,但她的名字,却足以惊颤神界任何一方天地。 洛孤邪! 她是圣宇界王洛上尘的妹妹,是洛长生的姑姑,亦是他的师父。 同时…… 还是东神域王界之下第一人! 她的存在,让圣宇界的“最强星界”之名无可撼动。 洛长生起身,深深一拜:“爹,师尊,孩儿谨遵教诲。” “去吧。” 洛孤邪微微一笑,青袖微拂,一股轻风将洛长生带起,轻飘飘的落在封神台上,与君惜泪遥遥相对。 洛长生无论何时,都是目光平和,波澜不惊。明明才半个甲子之龄,却像是已经看破了百世沧桑。 而君惜泪却是面若寒霜,尤其一双明眸,锋利的让人不敢直视。 “开战!” 祛秽尊者一声令下,满场肃然。 “君姑娘,尊师之剑应该颇为沉重,会成为负累,还是取下为好。”洛长生没有马上进入交战状态,而是善意的提醒道。 无论何时见到君惜泪,她的后背,永远负着不会出鞘的“无名剑”。此刻面对洛长生,竟是依然没有取下。 “关你何事!”君惜泪冷冷而对,忽然一声轻鸣,“雾光”出鞘,刹那闪过的流光剑影让天地都为之一暗。 “好!”洛长生微笑颔首:“请赐教!” 洛长生双手张开,圣雷剑与神风钺同时现于手中,明明不见风雷,但所有人的心魂之中,却是响过一瞬震魂的风啸雷鸣。 ———————————— 【晁——跟我读,这个字,念chao!chao!chao!二声!晃风是什么鬼!】 第1190章 混沌唯一 “哧!” “雾光”剑身轻荡,却是带起刺耳无比的空间切刺声,一道无形剑气横切数百里空间,三百里封神台上,赫然印上了一道笔直的长长剑痕。 要在封神台上留下一道浅薄的痕迹,其难度,还要远胜一剑断裂万重山岳。 观战席上,众人身体全都不受控制的一颤,悚然心惊。这是君惜泪真正释放剑意剑气的第一个刹那,明明相距很远,还有结界相隔,却是让他们背脊发寒,仿佛那道莹白的剑光,此时就无情的抵在他们的脊梁之上。 洛长生身体未动,衣袂却是瞬间剧荡,脸上的淡然,也终于化为凝重……这也是他,第一次在这封神台上露出如此神色。 刹那的静止,然后,君惜泪忽然消失,身影和剑影就如没入了空间夹缝,同时消失的无影无踪。 而在让人根本来不及反应的下一个刹那,一股磅礴如天的剑意无声覆下,直斥封神台的每一个角落,雾光剑芒如一道骤闪的暗夜流星,直刺洛长生。 观战席上,无数年轻玄者,包括那些成为天选之子的东神域天之骄子无不是骇然失色。因为他们完全无法看清这道剑芒从何 而出,而当剑芒在瞳孔中闪现的那一刻,他们感觉到的,唯有惊恐和……绝望。 洛长生目若寒星,随着一声沉闷的爆鸣,他剑钺齐出,风雷齐鸣,飓风与轰雷翻卷相融,直迎剑芒。 嚓!!!! 剑气与风雷隔空相撞,未真正碰触,剑意和风雷便已同时爆发,一时间剑气呼啸,风雷炸鸣,剑气撕裂着风雷,风雷摧裂着剑芒,封神台如遭天灾降世,风云变色。 君惜泪和洛长生的目光穿过剑气风雷遥遥相撞,一如利剑般冷冽,一如寒晶般凛然。 这是两人第一个照面的交锋,却是惊骇的无数人瞠目结舌,各大界王亦是剧烈动容。 平整如玉,在很多人认知中不可能被年轻一辈破坏分毫的封神台,快速蔓延起无数如蛛网般的细痕。 砰!! 一声轰响,灾难风暴炸裂,两人远远飞开。君惜泪的倩影在空中轻盈一旋,手中雾光便再次失去踪影。 “无……心……剑……域……” 光线忽然暗了下来。 所有的声音也忽然消逝。 众人的眼前莫名一花,呈现出一个如梦幻般的浩瀚星空。 封神台的空间变得一片灰暗,光芒似被无情吞噬,而这昏暗之中,却点缀着无数灼目的星辰。君惜泪全身如覆月芒,立于星辰之中,如万星捧迎的天阙月神,神圣威凌。 而洛长生被万星所向,全身灰暗,在这个忽然张开的世界显得格外卑微。 “这……这是……” “无心剑域!”琉光界王沉声道。 “传说当年君无名在神王境后期方才领悟这‘无心剑域’,”圣宇界王洛上尘惊叹道:“他的传人,竟在神灵境便已悟成。” “绝不是悟成这么简单。”洛孤邪轻语道:“而是已可完整驾驭。” “历代剑君从无女子,难怪君无名苦寻多年,竟择一女子为传人。”洛孤邪看向君惜泪的目光已是稍变:“看来,我居然小视了她,长生怕是不得不出全力了。” 无心剑域之下,洛长生的脸色已是无比凝重,他的身上雷光浮动,刺耳嘶鸣,而一双瞳眸,却是逐渐染上了深邃的翠绿色。 越来越浓郁的神灵气息,浮动在被剑域笼罩的空间。 在所有人的屏息注目中,一丝气息被轻轻牵动。 霎时,所有星辰化作最恐怖的剑芒,如天谴之光,向洛长生爆射而下,君惜泪亦身化流影,直逼洛长生。 “喝!!” 洛长生大吼一声,身上所释放的神息在这一刻亦浓烈到极致,一声长鸣啸空,他的身前和身后,同时浮现出两道神影。 前为巨鹰,后为巨熊。 巨鹰长鸣,席卷起遮天风暴,重摧剑芒,亦将君惜泪远远逼开,穿刺而至的剑芒被重重黄光牢牢阻拦,尚未临近,便已崩灭。 在无心领域,万物皆为剑,每一缕空气皆为剑气。剑芒纵被搅碎崩灭,下一瞬却会有更多的剑芒穿空而出,仿佛无穷无尽。 这是一种超越神灵境层面,甚至撕裂无数年轻玄者认知的力量。而这样的力量,那如繁星般的剑气,却被洛长生层层封阻,未有一瞬近身。 不仅仅年轻玄者全部看呆,年长者亦无不是浮现着久久不散的惊容。 前日君惜泪一瞬败火破云,洛长生风雷撕裂陆冷川的煌龙圣界,无不是惊艳全场。 但这一幕之震颤,胜过这届封神之战先前的所有。 “这……这……这真的是……年轻一辈的力量?”一个下位界王被惊得几乎魂不附体,根本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何止年轻一辈……两人的年龄,都只堪半个甲子而已。”另一人吸着冷气道。 “怪不得,他们会被称为‘神子’……” “不愧是剑君传人,不愧是长生公子!” 呼!轰……轰!! 君惜泪双目已看不到瞳孔的存在,在无心剑域之中,她亦进入了“无心”之境,意念中除了剑意,再无其他。那无尽的流光剑影,每一个瞬间都在惊颤着无数的灵魂, “如果是我,怕是早已死了几百次。”一个年轻玄者双目失神,喃喃低语。而他,赫然是同入封神八强的梦断昔,在东神域年轻一辈,堪称仅次于东域四神子的存在。 剑如天光,飓风亦越来越狂暴,这时,一声惊天撼地的嘶鸣声中,随着洛长生瞳孔中异光骤闪,身前的巨鹰之影与身后的巨熊之影忽然炸裂。 轰隆———— 所有的剑芒被狠狠震散,然后变得混乱起来,无心剑域之中,一道诡异的裂痕忽然从中裂开,随之……完全崩散。 君惜泪双目恢复焦距,全身剧震,炸散的玄气风暴中,两人同时横飞出去,停住之时,已是相隔百里之距。 君惜泪浮于空中,身体微晃,脸色出现刹那的惨白,显然受了内伤,却是无比倔强的强行压下。 洛长生同样浮于空中,微微气喘。 一阵清风吹至,他的左袖忽然化作漫天碎片,一缕缕血迹从他手臂划下,聚于指尖,滴滴淋落。 脸上,亦不知何时裂开了一道血淋淋的血沟。 观战席鸦雀无声。 洛长生伸出右手,轻轻抚过脸上那道深深的血痕,一抹血珠,被他小心的捏于指尖。 看着指尖的殷红,他一声幽幽叹息:“已经很久……没有见过自己的血了。” 神风钺被他收起,手中,只余一把圣雷剑。这时,他忽然微笑起来,缓缓抬剑,指向君惜泪:“不愧是剑君传人,那长生……便以剑相会。” 嗡!! 一声沉闷之极的爆鸣声不知在何处响起,宛若来自万里之外的雷鸣。洛长生身上原本就惊人绝伦的气息在这一刻忽然暴涨,一股无形气浪席卷整个封神台,君惜泪身上的凌然剑息,如被覆没于沧海,骤减数倍。 “啊……这这这……” “刚才……居然还不是洛长生的全力!?” “神灵境巅峰的巅峰……不!比起老朽当年的神灵境极致,完全不可同日而语!这股灵压……根本已堪比神王境!” “……以前一直感觉关于长生公子的传闻过于夸大,没想到……竟还要远胜传闻!东神域这一代,简直不可估量!” 被君惜泪剑创,洛长生终于释放全力,他的眼神、气场,完全的变了,所有人的目光如被不可抗拒的磁石吸引,牢牢集中于他的身上,从这一刻开始,他仿佛成为了整个天地的中心。 君惜泪长发飞舞,白衣飘荡,如立于风暴之中。一双明眸如嵌万剑,更加的冰寒慑心。 手中虽只执一把圣雷剑,但洛长生气势之恐怖,要远胜方才。他缓缓举剑,剑尖指空之时,一道雷光从苍穹劈下,附于剑身,并伴随着一道隐隐的狼啸。 “风鹰、岩熊、雷狼……不但风雷土三修,居然还身兼三种神血传承。”释天神帝目绽异光:“这小子,也着实是个怪胎。” “三修为人之极限,同兼三种神力传承,亦是人之极限。无论前者还是后者,都罕见之极,而两种极限同聚一身,”龙皇目光稍凝:“不要说你们东神域,纵观整个神界历史,加起来也不会超过二十人。” “而且随着鸿蒙气息越来越稀薄,这等天赐异体的人只会越来越少。目前整个神界,乃至整个混沌,应该就只有洛长生一人。” “你们东神域这一代,必将异常瞩目。”龙皇无比认真的道。 “这代年轻人的确异才辈出,但,却也总给我一种应劫而生的感觉。”宙天神帝道。 龙皇:“……” “呵呵,”宙天神帝微笑摇头:“但愿一切,都只是我杞人忧天。” 洛长生气势陡增,君惜泪的冷眸却是毫无动荡,雾光剑起,虚画满月,周围的气息随剑而动,一个无形剑域无声而成。霎时剑气乱空,来自洛长生的威压和澎湃气息被快速撕裂。她长发浮空掠起,目绽剑芒,无尽剑威竟硬生生斥开洛长生暴涨的威压,重临封神台。 这一次,洛长生先动,圣雷剑一剑荡空,一道紫雷剑芒骤射而出,竟化作一条千丈雷龙,神威惊世。 君惜泪身影一闪,百里空间瞬息拉近,一道明光在剑身凝聚,直耀的众人目若针扎。 “碎……星……诀!” 明光骤闪,一瞬刺空,它的后方,留下的却是漆黑的轨迹。 那是空间被刺裂! 第1191章 尊严一剑 剑光与雷龙当空相撞,天光破碎,一道闪电般的黑痕在残光中炸裂,又瞬间消失。 “空间……裂痕!?” “两个神灵境,两个年龄才半个甲子的年轻人,居然打出了空间裂痕!” 云澈的耳边传来无数的抽气声,他的心中亦是剧烈震荡。在天玄大陆,他可以随意震碎,甚至塌陷空间。但神界的空间法则层次之高,远非下界可比,云澈纵然是极限状态的全力一击,别说空间裂痕,连一丝空间涟漪都不可能打出。 叮叮叮叮叮叮叮叮叮轰轰轰…… 破碎的玄光之中,两道剑芒隔着遥远距离猛烈交击,转眼之间已是数百次碰撞,每一次都会带起骤闪的玄光,声响时而是几欲撕裂耳膜的嘶鸣,时而如九霄雷霆般的轰鸣。 “洛长生的全力状态,强横的简直让人难以置信,而君惜泪……居然能与之抗衡!”沐涣之面带深深惊容。 “不……只能算是勉强。”沐冰云道:“用不了太久,君惜泪就会被全面压制。” 沐冰云声音落下没有太久,一道雷光突兀的炸开,雷光漫天,吞没了所有剑影,君惜泪一声轻哼,从紫光中狠狠坠下。 “这……看来,胜负已分。”沐涣之道。 君惜泪飞坠如流星,身影在触地之时,忽然轻轻一转,身体掠起一道华丽的弧线,光芒骤黯,声音渐消,“无心剑域”重新张开,直覆洛长生。 “在这种情形下居然还能如此之快的剑心归一,此女当真不同凡响。”洛孤邪目绽奇光,轻叹道。 剑域之中,繁星乍现,剑气凛然。但这一次,无心剑域却未能将洛长生覆于其中,洛长生所在的区域,一个湛紫雷域以极快的速度生成,如紫星忽绽,一瞬间便张开百里,将君惜泪的无心剑域生生斥开。 雷域之中,隐约有一只巨狼之影在仰天长啸。 君惜泪月眉大皱,瞳孔眸光再凝,剑域之中繁星闪动,无数剑芒如流星暴雨,撕空坠落。 两个强大领域短暂僵持后,力量同时爆发,一瞬间,封神台的上空出现了两个巨大旋涡,剑绞天雷,雷湮剑芒,天地仿佛被忽然分割,一方剑芒耀空,一方紫霞漫天。 这种僵持并没有持续太久,随着一声震魂狼啸,紫色雷域忽然暴涨,将剑域狠狠压下,而这种压制一旦形成,便势不可遏,雷域步步紧逼,剑域步步收紧。 原本两大领域分庭抗衡,但不过十数息,君惜泪的剑域便已被压制至不足五十里,而洛长生的雷域已覆没七成的封神台空间。 君惜泪的身影亦在后退,她螓首缓缓抬起,失却瞳仁的双目再次陡绽异芒。 哗! 一道剑影从她的身后浮现,快速增长,而剑影每膨胀一分,所释剑威亦随之疯狂增长。 洛长生脸色一沉,如遭万岳压身,雷域在巨大的压制下极速收缩。 “这是……双重剑域!”那些剑道高手无不失声惊呼。 不过顷刻之间,剑影便已达到百里之巨,如天道圣剑,傲立天地之间,将洛长生本是占据着绝对优势的领域无比霸道的压下。 洛长生步步后退,而这时,雷域忽然被狠狠撕开一个巨大缺口,大量剑芒直袭而入,穿过层层雷电,直刺洛长生。 洛长生毫无惊乱,轻描淡写的伸手,顿时,一层弧状屏障现于身前,那些剑芒碰撞到屏障之时全部崩散,无一可以碰触到洛长生分毫。 洛长安嘴唇轻动,一道深邃无比的紫光在他瞳眸深处闪动,然后忽然一声爆喝…… 轰———— 他的身上,像是有一道天劫雷光忽然炸开,紫芒漫天。 已被压制到极的雷域忽然间紫光大盛,将君惜泪的双重剑域狠狠震开,而下一瞬间,领域忽然扭曲化形,一只百里雷狼如神灵降世,傲凌当空,一声长啸,直扑君惜泪,巨大的狼口张开之时,竟将君惜泪的剑域完全吞没。 嚓!! 剑影如狼影同时崩碎,坚韧到极致的封神台上,陡然裂开一道百丈之长的裂痕……裂开之音,犹胜天雷炸空。 混乱的残光之中,君惜泪远远飞落,重重坠地,连退几十步。她脸色苍白,身体连晃,却是硬生生站定。 她的前方,洛长生轻飘飘的落下,虽然胸口起伏颇为剧烈,但身上却没有新的伤痕。 君惜泪眉头紧凝,雪手重新举起雾光剑,但,她刚聚玄力,脸色忽然一白,一道血箭狂喷而出,身影也跪落而下,全身剧颤,许久无法站起。 胜负,已见分晓。 这个年龄尚不足半个甲子的少女,她的剑,却是惊撼着东神域所有剑道玄者。经过这一战,尊她为东神域年轻一辈剑道第一人,再不会有任何人质疑。哪怕现在便说她是未来的东神域剑道第一人,也定不会有人反驳。 她会败,只因对手是洛长生。整个东神域天子骄子无数,却也唯有洛长生可以败她。 “泪儿,便到这里吧。”君无名的声音遥遥传来,平和如风。这个结果,他早已预见。 君惜泪对君无名极为敬重,也从不会违抗师命。但,在君无名的声音之下,她却是缓缓站起,手中雾光剑再绽剑芒。 “我……不……” 君惜泪忽然飞空,明明已是受了不轻的内伤,却是顷刻间剑意弥天,一道雾光剑影如流星飞坠,但在飞坠之时却忽然分裂,一化十,十化百,百化千,千化万…… “阎星剑阵!?”洛孤邪眉头猛地一蹙,语气带着明显的难以置信。 洛长生圣雷剑雷光闪动,脸色一片平和,但当万剑临身时,他心魂忽然一跳,骤近的危险感让他身形爆退,全身玄力毫无保留涌上,圣雷剑风吼雷鸣,飞射而出,转眼之间,已绽开千丈风刃雷芒,远远看去,似是化作了一把千丈巨剑。 一声巨响,弥天剑阵和风雷巨剑当空相撞,封神台再次玄光漫天,如降天灾。 君惜泪重创之下的剑阵依旧威力奇大,但,洛长生全力射出的风雷巨剑威力何其恐怖,漫天残光之中,万千剑影被片片轰碎,层层刺穿,短短数息,剑阵已被湮灭七成,而风雷之力,只衰减不足五成。 君惜泪握剑的手臂微颤,脸上浮现痛楚,全力支撑剑阵的她逐渐感觉到剑阵已濒临崩溃边缘。 而这时,她竟忽然将力量从剑阵抽离,亦没有去全力抵御和避开逼近的风雷巨剑,一道流光忽然划破空间,飞射洛长生。 这道流光灼目异常,如在所有人心魂中闪过,时间,都仿佛因为它的出现而缓慢了下来……而这道剑芒,人们并非第一次见到。 火破云,便是因这道剑芒一瞬落败。 洛长生显然没有想到君惜泪会忽然做出这种举动,他的力量全部凝聚在风雷巨剑上,而这道剑芒又迅疾到极致,他根本来不及完全撤力,手臂一挥,一道弧状屏障仓促形成。 叮! 一声轻响,流光崩碎,而他的耳边,传来父亲洛上尘一声低吼:“长生小心!” 他抬起头来,七道相同的剑芒已先后而至…… 轰———— 君惜泪被风雷巨剑的力量完全轰中,当空横飞,白衣染血。 砰! 洛长生的屏障被两道剑芒击溃,他身形急转,三道剑芒擦身而过,却再也无法避开最后两道剑芒…… 哧啦!! 腥血飞洒,两道流光剑芒一前一后刺入洛长生的右肋,贯体而出,在他右肋留下了两个拳头大小的透明窟窿。 洛长生踉跄后退,猛一咬牙,第一时间运转玄力,将冲入体内的剑气全部封锁、湮灭,然后飞扑而出,一道狂风卷起,袭向刚刚落下的君惜泪。 君惜泪为了强行剑伤洛长生,根本没留护身之力,被风雷巨剑重创,已是几乎无法站起,又怎么可能还有余力抵御洛长生的玄风,她直接被带起,一瞬甩落到封神台之外。 观战席外,一个人影瞬空而至,将君惜泪当空接下,落在了封神台之外,玄气外吐,快速封住她全身伤势。 “君惜泪脱离封神台区域,败落败者组,入明日败者组第五轮战!” “洛长生胜!入胜者组最终战!” 祛秽尊者在第一时间宣读了结果。 洛长生胜了,这个结果丝毫不让人意外。但,任谁都没有想到,这场对决竟会激烈到如此程度。 对于最强两大神子之战,所有人都抱有了极高的期待。但,无论是洛长生,还是君惜泪,他们所展现的真正实力,都远远超出了他们的预期,让他们一次次大吃一惊。 短暂喧然,封神台忽然掌声雷动,高呼不止。 洛长生缓步来到封神台边缘,他左手捂着右肋,指间血流如注,脸上并没有显露痛苦之色,向君无名道:“君前辈,君姑娘……没事吧?” 君无名抬头,深深看了他一眼:“没有大碍……还要多亏你手下留情。” 此言让洛长生面露惶恐,连忙不顾伤势行礼道:“君前辈言重,实在折煞长生了。” 一只手在这时推开君无名,君惜泪内伤外伤都是极重,玄气更是极度亏空,却是倔强无比的站立起来,双目带着完全不输先前的气势冷视着洛长生:“你……不要得意……终于一天……我……会……咳……咳咳……” 君惜泪唇间血沫流溢,脸色愈加惨白,却是倔强无比的不让君无名搀扶,一步一步的自行离去。洛长生看着她的背影,不自觉的微笑起来,目中浮现起前所未有的异样光彩,口中一声有些失神的低念:“真是个奇女子。” “拼着重伤,也要在洛长生身上捅两个窟窿,这娘们实在是……”想起君惜泪对自己的恨意,云澈暗暗吸了好几口凉气。 第1192章 背水之战 “呼……”覆天界坐席,陆冷川一声悠长的叹息。 他实力不及洛长生,也不及君惜泪和水映月,是“东域四神子”的吊车尾,这一点,他一直心知肚明。他知道在很多人眼中,只有“东域三神子”,他亦从不会为之动怒。 在东域四神子中,他不仅实力最弱,年龄也是最长。他从很早之前就认为,虽然自己现在和他们齐名,但顶多再过百年,自己就再无资格与其他三神子相提并论。 但,洛长生与君惜泪的一战,却让他忽然的发现……不用百年之后,现在的自己,其实就已无资格与他们齐名。 “看来,我生在了一个最好的时代啊。”自嘲之后,陆冷川却是由衷的笑了起来。 琉光界坐席,水映月的脸上亦出现了许久的怔然。 “姐姐?”水媚音一双灵动的美眸一直在看着她。 “我一直以为,只有我在隐藏实力,没想到……”水映月抬眸,眸光幽远凝重:“看来,我和君惜泪之间,要有一场苦战了。” 水媚音眨了眨眼睛:“姐姐,你好像忘记了一件很重要的事?” “?”水映月眸光转过。 “接下来,姐姐的对手是我哦!”水媚音脸儿一肃,变得很认真。 “啊?”水映月宛然一笑:“我居然真的差点忘了。” 她伸出手来,抚摸着水媚音黑夜般的柔发,水眸之中尽是宠溺:“媚音,我们之间,也已经很久没有认真交过手了,” “那姐姐觉得我们谁会赢呢?”水媚音笑着问道。 水映月摇头:“不知道,至少我完全没有信心。” 自语和君惜泪必有恶战时,她眉头紧锁。但说这句时,她却微笑嫣然,隐隐带着一丝骄傲。 两姐妹身侧,琉光界王微笑看着自己的两个女儿,倾听着她们的交谈,却是一直微笑不语。她们无论谁会赢,都是最好的结果。 说起来也是怪,他活到现在,共有一百零一个子女,而前面九十九个全是儿子,直到近三十年中,才有两个女儿。 而那九十九个儿子加起来,也没这俩女儿争气。 尤其水媚音,今年才十五岁,便已是成为他这辈子最大的骄傲,优秀到让这在神界有着极高地位的琉光界王有时候都会忍不住自疑……这么优秀的女儿真的是自己生出来的? 毫无疑问,水媚音是在万千宠爱下长大,不仅有父母的宠溺,她那九十九个兄长更是把她宠到天上去,只要她一句话,刀山火海也会亲自往下跳。但在这种环境下长大的水媚音却毫无骄纵之气,身上更是带着一种仿佛与生俱来,让人不自禁喜爱、想要呵护她的妖异魅力。 “封神组第三轮战第二场,琉光界水映月对战琉光界水媚音。” 琉光双姝的姐妹之战,无疑分外引人期待。就连祛秽尊者在宣读时,看着两姐妹的目光都带着异色。 “走吧。” 水映月带起妹妹,飘身而起,来到封神台上空,她轻轻一推,两姐妹远远分开,一如蓝蝶,一如黑蝶,翩跹而落。 “开始吧。” 相比于一直保持的肃然,这次,祛秽尊者的声音却是平中带柔,他的目光大部分是落在水媚音身上,目中是连闪的惊叹和赞赏,还有喜爱。他亦是知道,水媚音可是唯一一个,让宙天神帝眼巴巴的主动上门琉光界,想要收为关门弟子的人。 然后还被拒绝了。 那吓人的天赋之外,水媚音的确有着异人的天生魅力,她静静的站在那里,每个人只是这么看着她,都会心中烦躁遁去,心生喜爱,很多人都不自觉的微笑起来,许久,目光都不忍心移开。 一声轻吟,水映月剑出,剑身水影流溢。 水媚音却是没有动,纤纤的眉头动了动,似乎是在犹豫着什么,然后抬起头来,向祛秽尊者道:“祛秽爷爷,我要认输,可以吗?” 水映月:“……” “呃?”祛秽尊者一愕:“当然是可以,不过……你为何会想要选择认输?” “因为,”水媚音一脸的认真严肃:“我刚刚很认真的想了想,姐姐那么厉害,我根本不可能打得过姐姐。要是被姐姐不小心打痛了……还是不要比较好。” 已不知多少年没有笑过的祛秽尊者看着水媚音那天真无邪的脸儿,竟不自禁的想要会心一笑,他侧目看向琉光界王,却发现他非但没半点异样,反而一脸的笑眯眯。 “……”水映月没有说话,很显然,她也不想和水媚音交手。 “水媚音,本尊最后问你一次,你真的要认输?”祛秽尊者问道。 “嗯,我认输。”水媚音点头。 “好吧。”祛秽尊者声音轻下,似乎因无法看到这两姐妹的交手而深为遗憾,当下宣布:“水媚音主动认输,败落败者组,入明日败者组第六轮战。” “水映月胜,入后日封神组最终战!” 这对万众期待的姐妹之战,就这么忽然落幕。虽有些始料未及,但稍稍一想,好像也不是那么让人意外的结果,毕竟,她们是亲姐妹。 封神组的对战结束,随着君惜泪和水媚音落入败者组,封神组便只剩最后两人——洛长生和水映月。 封神组的最终战,便是他们两人的对决。 “姐姐,后面的比赛,一定要加油!”回到坐席,水媚音向姐姐鼓励道。 水映月微微颔首,她自知不可能是洛长生的对手,后日必定落败,而她之后的对手……唯一的对手,便是君惜泪。 短暂的修整之后,败者组交战展开, 第一场,梦断昔对战晁风,两人实力相近,在经过了近一个时辰的恶战之后,梦断昔艰难胜出,进入六强。晁风止步封神之战。 在梦断昔与晁风之战结束的那一刻,云澈的目光猛地一凝,全身血液直接沸腾。 陆冷川的目光也在这时猛然射来,四目隔空相触,火花四溅,战意澎湃。 “败者组第五轮战第二场,覆天界陆冷川对战吟雪界云澈! 无数道目光向云澈下来,而在祛秽尊者声音落下的那一刻,云澈和陆冷川同时腾空而起,又同时落在封神台上。 吟雪界、炎神界的人全部沉默,因为他们知道,这是云澈的最后一战了。不过,他已创造了惊世的成绩,走到这一步,已足耀一生,更光耀吟雪,所以,他们虽然心怀紧张,但并无沉重。 只有沐冰云,秀眉紧锁。所以都觉得云澈必败,而且纵败尤荣,但唯有她知道,云澈绝不想败。 “开战!” 轰!! 同一刹那,裂穹枪与劫天剑闪现手中,陆冷川和云澈身上玄气爆开……而一团金色火焰从云澈身上猛烈燃起,一瞬间,封神台热浪翻滚,如坠炎狱。 金乌宗、凤凰宗、朱雀宗的众长老弟子全部眼睛一瞪,惊得差点从坐席上栽下去。 “金金金金金……金乌炎!!??” “这这这这这这……” 而唯有火如烈却是面无波澜,淡定的无比的侧首道:“全部收声,不要大惊小怪。” 火如烈那异常的淡定更是让众人傻眼,炎绝海迅速问道:“火宗主,这是怎么回事?云澈他怎……” 火如烈一摆手:“不必多问,此事,回炎神界再说。” “……”炎绝海皱了皱眉,没有再问,目光直视云澈。 其实,别看火如烈一脸淡定,实则心中也是波澜起伏,而若不是昨日云澈专门找到他,向他展示了金乌炎,估计他刚才会第一个惊掉下巴。 “金乌炎……居然是金乌炎!” “云澈不是吟雪界的弟子吗?他之前用的明明是吟雪界的冰凰封神典,现在怎么用的火焰?” “这……冰火同修!?居然真的有人会冰火同修?” 观战席毫无疑问的惊倒一片,议论纷纷。东席之上,各大神帝亦是目光微变。 “冰火同修,着实罕见。”宙天神帝道。 元素玄力之间,互有克制,但若是天赋、悟性足够,兼修亦可做到同时驾驭,唯独冰火,极端相斥,几乎不可能做到同时驾驭,就算真的强行做到,两股力量也只会相斥相乱,威力不增反减,反而远不如只用一种力量。 因而,哪怕身具可同修冰火的异体,一般也并不会真的兼修,否则只会被认为是一种很失智的行为。 “岂止是冰火同修,”梵天神帝道:“冰凰封神典需冰凰血脉方可修炼,而金乌炎亦需金乌血脉,云澈分明是身兼两种神血传承!” “云澈为吟雪界王亲传弟子,得冰凰血脉理所当然,但他的金乌血脉……神血外流是大忌,炎神界怎会如此?” 一道道目光瞥向火如烈,却发现他气定神闲的坐在那里,毫无惊状,让人一眼就可以判出,云澈的金乌血脉定是他所赐……也未有他这个金乌宗主所赐。 “呵,”苍释天却是一笑:“这有什么奇怪!这等妖胎,换成本王都会愿意破例,何况他炎神界!” 苍释天虽然各种阴阳怪气,但这句话却是极为在理。 而封神台上,云澈的玄力在疯一样的暴涨,邪魄——焚心——炼狱——轰天,瞬间直达巅峰状态,然后没有刹那迟疑,如离弦之箭,直冲陆冷川。 他的极限状态,只可勉强持续百息。若不能在百息之内击败陆冷川,他将必败无疑。而除了速战速决,还有更为重要的一件事。 那就是绝不能让陆冷川张开“煌龙圣界”! 一刹那的机会都不能给他! 第1193章 玄功压制 陆冷川的玄气亦是直接提升至顶峰,裂穹枪一声兴奋的龙吟,枪影如龙,直扫迎面攻来的云澈。 陆冷川说过,面对云澈,他会倾尽全力,他如此说,也如此做。 两人没有言语,没有试探,祛秽尊者“开战”二字一落,便是玄气冲天,全力释放,两人明明没有过任何交集,更无恩怨,却一上来便凶狠的像是忽然见到了生死仇敌。 轰隆! 两股力量狠狠相撞,一声爆鸣,炎光和黄光冲天而起,两人被远远震开,却又同时反扑,燃烧着烈焰的劫天剑和缠绕着龙息的裂穹枪疯狂轰击,声若雷鸣。 云澈的力量霸道绝伦,陆冷川更是刚猛无匹,两人力量的每一次对撞,皆如飓风海啸,地裂天崩。 云澈身影所碰触的地方,都会留下狂燃的火焰。金色的炎光照耀着无数张瞠目结舌的面孔。 “云澈……竟然……在和陆冷川正面抗衡?” 先前,云澈正面抵住武归克的攻击,之后将他七剑横扫,已是让所有人大吃一惊,几乎赞为奇迹。 但武归克虽强,但陆冷川何许存在,又岂是武归克可比。云澈那一剑虽然震动东神域,但绝不会有人认为,他有资格和陆冷川抗衡。 但眼前,云澈却是剑剑和陆冷川正面相接,更可怕的是……他居然丝毫不落下风! 陆冷川可是神灵境十级,还是早已名震神界的东域四神子之一! “看陆冷川的样子,分明已是用了全力啊。” “难道……云澈之前那个样子,其实还是在隐藏实力?” “他才……神劫境八级啊!” “这……这岂不是说明……云澈有神子层面的实力!?我的天啊……” 越来越重的惊容持续印在每一个人的脸上,封神台上的炎光愈加浓烈,从一众年轻玄者到各大界王,心中无不是波浪翻腾。 “这小子,真是每次都给人惊喜啊。”释天神帝双目紧眯,直盯云澈,随之一声极轻的自言自语:“神劫境八级……啧啧……” “论力量强度、玄气雄厚,他都明显弱于陆冷川。”宙天神帝徐徐的道:“就连他的剑,其威势也要逊于陆冷川的裂穹枪。” 其他神帝纷纷颔首。 “玄功压制。”梵天神帝开口:“一切皆弱于陆冷川,却凭着金乌炎分庭抗礼,无愧是……三大最强神炎之一!” “炎神界从未出现过神主,一直居于中位星界,倒让人有些遗忘了,朱雀、凤凰、金乌,可是远古时代,诸神无不惊惧的三大火焰至尊!火破云的实力远胜同级,已见一斑,在这云澈身上,更见神威,这一战之后,整个神界,定是要重新忆起三大火焰至尊之名了。” “这种局面,不会维持太久的。”龙皇忽然开口:“而且占优的还是云澈,他的优势,已经开始显现。” 封神台之上火光燎天,云澈每一次挥剑,都会爆开大片的金乌烈焰,而这些火焰在爆开后并不会马上消散,而是疯狂燃烧,不知不觉间,大半个封神台都已被火焰笼罩,而陆冷川身上的岩龙黄芒,却被压制的无比黯淡。 就如各大神帝所言,力量上、气场上、枪威上,他都胜过云澈。 但,他全力释放的岩龙气息在碰触到金乌炎力时,转瞬便被焚至溃散,就连玄气,都会被焚散很大一部分,而压制在他身上的灼烧感却每一息都在变得剧烈,让他开始痛苦不堪。 轰! 剑枪相撞,炎光炸裂,而这一瞬间,一直笼罩陆冷川全身的岩龙黄芒终于被压制焚灭的完全消失。 陆冷川眉头大皱,重新提气,而云澈却在这时飞跃而起,劫天剑炎光更盛,当空轰落。 轰!轰!轰!轰! 瞬息四剑,观战席上陡然响起一片惊呼……因为这四剑之下,陆冷川竟是连退四步。 云澈目光凶狠,身体在空中一个翻转,劫天剑爆起数丈炎光,带着更大的威势直轰而下。 “陨……月……沉……星!!” 轰隆!!!! 所有人的心脏猛地狂跳了一下。 炸裂的炎光之中,陆冷川以裂穹枪死死的架住了劫天剑,但下一瞬,他的右膝猛地跪了下去,全身如被万岳镇压,动弹不得。 陆冷川牙齿紧咬欲碎,眼瞳中尽是骇色。 他从未小看过云澈,否则,也不会一上来就用全力。 而这种不轻视,更多的是一种对强者的敬重,而他心底从不认为,云澈能够真的与他抗衡……虽然是垫底,但他毕竟是东域四神子之一!年轻一辈,根本不可能有对手! 烈焰临身,陆冷川的护身玄力被快速灼穿,眉头和前衣忽然燃烧起来,空气间快速弥漫起皮肉被灼伤的焦糊味。 陆冷川牙齿紧咬,面色痛苦,双瞳却是释放着兴奋的神光。 “喝!!” 吼~~~~~~ 一声大喝,陆冷川身上黄芒炸开,龙吟震空,汹涌的气浪将云澈强行震开,陆冷川翻身而起,枪盘黄龙,一枪横刺。 哧啦!! 陆冷川一枪刺空,冰影溃散,他不惊不乱,一道龙影现于身后。 云澈的真身如鬼魅般出现在陆冷川的后方,剑舞烈焰,一剑轰落。 轰隆!! 陆冷川的护身龙影炸裂,踉跄着从空中砸落,云澈亦被远远震开。 陆冷川快速湮灭身上的金乌炎,还未来得及转身,一股海啸般的气浪已猛烈压来。 云澈没有给陆冷川任何喘息的机会,也同样不给自己丝毫喘息之机,简直如跗骨之蛆,如影随形。 “来吧!!” 陆冷川非但不惧,反而全身热血战意更加沸腾,再次大吼一声,裂穹枪玄光大盛。 轰!! 两股力量再次相撞,但这一次,陆冷川的力量却并未释放,而是全力防御。在云澈这一剑下,他保持着防御的姿态被远远轰飞,借力直飞至千丈高空,横在身前的裂穹枪高高擎起,黄芒耀空。 “妖龙印!!” 龙吟震世,苍穹之上,一只巨大龙影忽然飞坠而下,临近云澈时,龙首已是百丈之巨,龙口大开,释放出蔽日黄芒,将云澈吞噬其中。 云澈直觉不妙,身体暴退,但眼前的世界却是忽然一变,周围一片枯黄,宛若荒漠。漫天黄光如龙影飞舞,混乱坠下,欲将云澈无情葬灭其中。 云澈目闪炎光,对漫天坠下的龙影看也不看,一朵巨大火莲以身体为中心绽开,华丽的赤金炎光顿时成为整个世界的中心,所有龙影一碰触火莲,便会瞬间溃散,不要说伤害到云澈,连靠近都不能。 云澈劫天剑举起,炎光爆射,直达百丈,短暂火焰凝聚,拥有最强毁灭之力的“黄金断灭”猛然斩下。 哧!! 枯黄的世界,顿时撕开了一道金色的裂痕,随之,整个世界剧烈颤荡,然后完全崩溃。 空中,正趁机凝聚结界之力的陆冷川全身一震,他眼睁睁的看着云澈被封入“妖龙印”,本以为至少能趁机结起一层“煌龙圣界”,但,这才不过短短两息,妖龙印竟已被直接撕裂。 简直如破朽木! “不愧是……最强神炎!” 陆冷川一声低念。 局面和他预想的完全不同,他已经隐隐感觉到,若是自己不能张开煌龙圣界,用不了多久,很可能会被云澈全面压制……最终溃败。 陆冷川玄力的雄厚程度终究远胜云澈,虽被云澈强行破开妖龙印,小受反噬,但转瞬便玄气再涌,龙吟再现,又一道“妖龙印”释放,龙影坠空,直覆云澈。 这一次,云澈又岂会再被吞噬,非但不退,反而腾空而起,“黄金断灭”当空纵切,一道黄金炎光直贯龙影。 嚓!! 妖龙印尚未覆下,龙影便已被当空切裂,黄光溃散。 “什……什么?”这一幕,让覆天界众人无不惊骇欲绝。 陆冷川的玄力和玄器优势,所有人都看的一清二楚,但,两人从最初的势均力敌,逐渐的开始转为云澈立于上风…… 他们覆天界之所以能成为最强三大上位星界之一,原因之一便是极强的龙岩之力。 但他们引以为傲的龙岩之力,在金乌神炎下,竟是一败涂地! 玄力和玄器压制下尚且如此,若是实力相当……那岂不是要被吊着打! “不必惊慌。”覆天界王却是一脸平静:“龙岩之力最强之处在于防御,单论毁灭之能,当然比不上金乌炎。” “两人实力相差很近,冷川只要结起一层结界,便会立于不败之地……他没理由找不到这样的机会。” 撕裂妖龙印的云澈气息牢牢锁定陆冷川,直攻而上,速度极速拉近,而陆冷川却在以最快的速度后撤,裂穹枪挥舞之间,黄光漫天,一片十里沙域生成,倾覆而下。 云澈眉头稍动,去势不减,全身燃炎,如爆炎流星,刺穿虚空,直冲沙域。 “破!” 劫天剑炎光所指,十里沙域瞬间撕裂成两半,耳边传来观战席的惊呼声,但云澈却是忽然皱了下眉头。 这片沙域的威势极大,分明蕴含着极高的土系法则,但他只是一剑,却已撕裂……轻易的太过异常。 “糟了……”沐冰云忽然雪颜一变。 被撕裂成两半的沙域却没有就此能量溃散,反而忽然合拢,将云澈的身影完全吞没其中。 封神台的上空,十里沙域悬浮其上,表面流沙翻滚。 而云澈的气息完全消失。 陆冷川从空中坠下,眉头紧拧,身上黄光爆闪,显然已在凝聚第一层煌龙圣界。 “这是……覆天界的‘一沙葬世界’!?”沐涣之道。 “云澈根本不知道怎么破解‘一沙葬世界’,很难短时间内脱出。而一旦被陆冷川结起‘煌龙圣界’,哪怕只有一层,云澈也不可能再有胜算!”火如烈沉声道。 第1194章 绝望结界 【听说是近五千字的一章?(^?^*)】 云澈的世界,黄沙连天,不见边际。 云澈灵觉释放,却只有一片空无,感觉不到任何的气息,亦感觉不到任何的危险。 他马上明悟,这是个并无攻击性的封锁领域! 而陆冷川施展这种纯封锁领域,显然是为了张开煌龙圣界! 云澈灵觉全力释放,感受到的却依旧只有滚滚黄沙,再无他物。当下,他不敢再有任何犹豫,金乌之炎与重剑之力同时全力爆发,轰向前方。 轰隆!! 空间震荡,黄沙漫天,一道裂痕在天际浮现,然后又以很慢的速度无声愈合。 “一沙葬世界”有其域枢,找到便可一击而破。但云澈从未和覆天界的人交过手,连接触都未曾有过,又岂会知晓。而他想要摆脱,唯一能做的,就是强行击溃。 劫天剑连续轰击,流沙世界接连剧震,转眼间裂痕漫天,云澈持续十数剑之下,整个世界颤荡不休,却依旧倔强无比的保持着完整。 云澈动作暂休,身上火焰凝聚,流沙世界,犹如有一个太阳忽然闪耀。 “黄……泉……灰……烬!” 轰…………轰!! 封神台之上,悬浮的沙域轰然炸裂,火海燎空,沙域炸开的力量碎片尚未来得及飞散,便已被烈焰吞噬,化为虚无。 云澈从天而落,第一时间锁定陆冷川的气息,两人同时瞳孔一缩。 陆冷川震惊于云澈竟用如此短的时间,却破开了他的“一沙葬世界”……还是强行破开。 而云澈……在陆冷川的身边周围,他看到了一层若隐若现的玄光屏障。 煌龙圣界! “唉。完了。”火如烈和炎绝海同时一声叹息。 而同样的声音,响起了观战席的每一个角落。 云澈靠极强的金乌炎,硬生生的和实力胜过他的陆冷川抗衡,虽然逐渐开始占有上风,但终究差距很小,而在这微小差距之下忽然多了一层煌龙圣界…… 任谁,都已能预见到了接下来的结果。 覆天界王看到陆冷川成功张开煌龙圣界的那一刻,便知他已不可能败了。但他没有露出微笑,心中却是波涛翻滚……他本以为,云澈被卷入“一沙葬世界”后,除非知道破解之法,否则想要强行破开,时间上,绝对足够陆冷川张开两层煌龙圣界。 云澈的确是强破,还将“一沙葬世界”毁的渣都不剩,但陆冷川的煌龙圣界,才堪堪张开一层! 想到云澈的年龄和修为,覆天界王心中既赞叹,又叹息,他很清楚,陆冷川就算已是必胜……但今生,或许也就只能胜这一次了。 而且,这一场云澈纵然败了,也绝对有资格取代陆冷川“四神子”的位置。 最不想看到的状况发生,云澈的呼吸粗重了几分,眸中的火光却是更加炽热。 陆冷川亦同样如此,一层煌龙圣界在身,他没有任何安然和得意的神色,全身力量依旧毫无保留的凝聚于裂穹枪。 两人目光刹那碰触,又同时爆发。 轰轰轰…… 电光火石间,两人同时低吼,如两道雷霆互射,剑枪相撞,刚平静了不久的封神台再次火光漫天。 云澈和陆冷川的交手,每一次力量碰撞,都会直震人心。这种每一次出手都毫无花俏,毫不留力的纯力量对撞,在这场封神之战绝对是首次,哪怕是那些通过星神之碑的观战者,都被激荡的热血沸腾。 轰轰轰……轰隆!! 云澈连轰十几剑,陆冷川终于被震退一步,但,这一次,任凭火光覆身,他的面色却一片平静,身上没有半点被火焰灼噬的痕迹,那层煌龙圣界若隐若现,所有的力量余波都被完全隔绝在外,影响不到陆冷川分毫。 云澈眉头紧拧,攻势稍缓,身体忽如火山爆发,劫天剑带着无匹威势,直面砸向陆冷川胸口。 陆冷川枪盘龙影,直迎而上……但,他的枪却没有在第一时间攻出,反而忽然一缓。 云澈瞬间明白了他的用意,却非但没有收力,反而冲势更盛……纵然受伤,他也必须强破陆冷川的煌龙圣界!他拖不起!这是他唯一的选择,甚至可以说是陆冷川送给他的绝好机会。 轰!! 劫天剑带着燃烧到极致的金乌烈焰,狠狠的轰击在陆冷川的胸口……而陆冷川的裂穹枪在这一刻才猛然刺出,带着汹涌龙力,直中云澈左肋。 一声炸响,两股巨力同时爆发,陆冷川的煌龙圣界猛地凹陷,而云澈左肋血花炸开,狠狠倒翻出去。 陆冷川连退三步,身上毫发无伤,心中却是大惊。 煌龙圣界深深凹下,一道赤金火痕深印其上,“滋滋”作响,久久不散。而更让他心惊的,是他刚刚刺中云澈那一枪……以他的枪威,这一枪纵然不能洞穿躯体,也该摧筋断骨。 但那一枪在贯穿云澈的玄气防御,直中其躯后,他却分明感觉到像是刺在坚硬到不可思议的玄钢之上,连其肋骨都未能摧断。 云澈向后踉跄十几步,血染白衣,却是看也不看伤口,忽如离弦之箭,再扑陆冷川,气势没有丝毫的减弱。 陆冷川心惊之时,他亦是心中骇然……陆冷川身上只有一层煌龙圣界,而从陆冷川和洛长生那一战他已知晓,第一层,是最弱的一层。 但他全力一剑正面轰上,却是被完全御下!虽是打得凹陷,却是连一丝缺口都没有撕开。 陆冷川目中光芒大盛,裂穹枪横身,赫然呈完全防御姿态。 轰轰轰轰…… 云澈剑燃火焰,脚踩断月拂影,每轰一剑便瞬身一个位置,但连续七剑,全部被陆冷川完全挡下,而也在第七剑之后,被云澈打至凹陷的煌龙圣界,已无声恢复至完整状态。 第八剑,云澈冰影一晃,现身至陆冷川的身后,剑斩后心。而这时,陆冷川却身姿一变,转守为攻,任由云澈一剑轰身,裂穹枪玄光化龙,龙吟荡空,带着骇人气势,回身一枪横扫。 轰!! 嚓!! 两人的全力攻击,几乎同时落在对方身上。 火光与黄光同时爆裂,陆冷川被震退十几步,却是毫发无伤,唯有煌龙圣界再次凹陷。 云澈被这强横到极点的一枪狠狠的扫在右臂上,空气中传来一声清脆无比的断裂声,云澈闷哼一声,一瞬横飞数十里,远远砸落在地。 “云澈!”沐冰云惊喊一声,雪颜失色。 “这一下,必定手臂全断了。”那一声脆响,所有人都听得清清楚楚。 “煌龙圣界出现的那一刻,这场对战其实已经结束了。” “云澈的表现已经惊艳世人,堪称奇迹了,只可惜,唉。” 在众人惋惜的目光之中,云澈从地上缓缓的直起身来。 他唇角挂着血丝,脸色痛苦,但双目却依旧阴狠如初。 他的右臂以一个极其夸张的向后弯折,云澈深吸一口气,左臂抓上,猛的一掰。 “咔”的一声,手臂归位。云澈没有发出半丝痛吟,唯有脸色明显白了一分,汗珠涔涔而下。 “居然……只是脱臼?”这一幕,惊的所有人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陆冷川的全力一枪何等恐怖,云澈被一枪扫飞几十里,单单余威,都强横的让人心惊。 而云澈被正面砸中的手臂……只是脱臼!? “……嗯?”各大神帝,都是面露惊色。 “与玄力无关。”宙天神帝道:“他欲全力破掉煌龙圣界,根本不留力防御。他的躯体……非同寻常。” “……”龙皇的眉头微不可察的动了动。 右臂剧痛无比,云澈却是强行再次紧握劫天剑,但在他看向陆冷川之时,瞳孔却是剧烈一缩。 陆冷川的身上,一层比之先前更加醒目的屏障正在泛动着淡黄色的玄芒。 第二层煌龙圣界结成! “……”云澈重重咬牙。 云澈显然已毫无胜算,但陆冷川却丝毫没有留力,近乎残忍的结起了第二层煌龙圣界,然后忽如疾风狂雷,直冲云澈,枪身横扫,十几道枪影横穿空间,向云澈刺来。 右臂刚刚严重脱臼,不但剧痛无比,而且无法活动自如,这些枪影云澈已是不敢硬接,身形疾退,瞬身闪过,而陆冷川的身影从天而落,一道龙影当空罩下。 “妖龙印!” 云澈身形止住,目视龙影,“黄金断灭”一剑扫下,将岩龙之影直接断裂,而陆冷川也已攻至身前,枪威如龙。 云澈右臂迟缓,回剑稍慢,被一枪震退,但一瞬间,他忽然腾空而起,全身气息突破极限,疯狂暴涨。 一股强横到难以置信的威势忽然罩下,让陆冷川身形一顿。 “滅……天……绝……地!!” 云澈全然不顾右臂剧痛,全身上下,每一丝力量都被完全调动,金乌炎光在某一个刹那竟闪动起纯金之色。 陆冷川抬头,脸色凝重,裂穹枪横在身前,全身黄光浮荡。这一剑尚未落下,其恐怖绝伦的威势已让他如被不可抗拒的钉在原地,几乎动弹不得。 “喝!!!!” 滅天绝地,云澈消耗极大,亦是最具神威的一剑,劫天剑轰下的那一刻,周围百里空间的气息被一瞬排空。 观战席所有人都瞪大了眼睛,但,陆冷川却是一脸平静,风暴临身,他竟是动也不动,就连裂穹枪,都没有擎起。 轰—————— 力量爆发,空间剧荡。这一剑,狠狠的轰落在第二层煌龙圣界之上,云澈的脸色,也在这时陡然一变。 劫天剑碰触到煌龙圣界的那一刹那,第二层煌龙圣界变形的同时,猛烈爆发的力量就像是忽然没入了水中,被直接消弭大半,另外的力量也被完全斥开……没有一丝能将其突破。 而陆冷川的反击,也在这时猛然到来。 “滅天绝地”全力释放后的刹那,正是云澈最脆弱之时,而陆冷川却是蓄势待发,枪携龙影,将云澈一枪挑飞,然后浮空直上,九尺枪身,在这时陡然化成了一条真龙,一声咆哮撕空裂地,几乎传至了宙天界的每一个角落,震的所有人心魂激荡。 “崩……龙……枪!!” 那似是陆冷川的低语,又似是真龙之威吟。一股完全不输于云澈“滅天绝地”的力量凝聚裂穹枪所化的龙影之上,无情的轰落在云澈的背脊之上。 噗轰—————— 数百里空间,一瞬被强烈到极致的龙岩之力所充斥。 云澈口中一道血箭喷出,陨石般砸落而下,将封神台冲击的瞬间剧震。 “啊……啊!!” “脊背!脊骨……肯定……断了,嘶……”说话的玄者直吸冷气,众人都清清楚楚的看到,这威势毁天灭地的一枪,分明是轰落在云澈的脊背之上。背脊被砸断是何其可怕的事……就算是神道玄者,也会完全瘫下,再无战斗力,而且别想在短时间内恢复过来。 吟雪界、炎神界诸人都是惊骇欲绝。沐冰云缓缓的站了起来,雪颜微微泛白:“云……澈……” 云澈瘫倒在地,许久没有动静。祛秽尊者神识扫过,想确定他是否已昏迷,却发现他身体一动,竟缓缓的……坐了起来。 虽然,他坐起的动作伴随着痛苦和艰难,却是再次让所有人大吃一惊。 “他还能坐起来?这……他的脊骨,难道……竟然没断?” “他可是被陆冷川的崩龙枪正面砸中啊!这怎么可能!” “……唉,那又怎么样,你们看陆冷川。” 吼!! 一声沉闷的龙吟,在这时忽然响起在所有耳边。 循着龙吟之音的来源,人们的目光转过……陆冷川的身体周围,一道黄龙之影在缓慢飞舞,并释放着如万丈山岳般的巍然气息。 第三层,也是最强一层煌龙圣界,结成! 嗄……嗄……嗄…… 云澈的世界,只能听到自己粗重到极点的呼吸声。 陆冷川的崩龙枪威力恐怖绝伦,若不是他有龙神之髓,骨若精钢,脊骨必已被砸成粉碎。他虽然脊骨未断,但内伤却是极重,他撑着劫天剑,摇摇晃晃的站起,刚一站稳,便体内气息骤乱,连续三口腥红狂喷而出。 每一口腥血,都混着大量的血块。 他模糊的感觉到,自己近四成的内脏已被震碎。 他感觉到陆冷川的气息又出现了巨大的变化,抬起头来,看到的是那道环绕在他身上的龙影。 完整的煌龙圣界……彻头彻尾的绝望结界。 陆冷川未张开煌龙圣界时,他凭借金乌炎,微占上风,而且优势越来越明显。 而从陆冷川张开第一层煌龙圣界开始,便形势陡转,完全是被陆冷川压着打。 煌龙圣界亦从第一层到第二层,再到第三层。 当初看洛长生与陆冷川之战,他的煌龙圣界,被洛长生轻易撕开,似乎并不是多么了不起……而云澈自己面对,才真正发现,这覆天界的最强绝技是何等恐怖。 陆冷川的确践行了他必定施展全力的诺言,已是不可逆转的优势,他依然毫无保留,将第三层煌龙圣界张开。 从陆冷川张开第一层煌龙圣界开始,云澈已落败局。而现在,云澈重伤,陆冷川却是三层煌龙圣界在身…… 他彻底败了,再无一丝一毫的希望和可能。 所有人都是这么认为。 但他们也都同样认为,云澈虽败,却半点都不丢人。凭他的年龄,凭他的修为,凭他最初能压制陆冷川,他虽败犹荣。 陆冷川手执裂穹枪,缓步走向全身染血的云澈。到了这个时候,他已然可以直接劝云澈直接投降,但他没有,因为云澈那依然凶狠的目光在告诉着他,他就算要败,也定会战到最后一刻,劝他认输,不是给予他的解脱,只会是对他的侮辱。 陆冷川走近,沉重的压力亦步步临近。云澈右臂扶着劫天剑,口中剧喘不休,左臂,忽然做了一个奇怪的举动。 手臂缓缓抬起,掌心朝天。 第1195章 玄罡幻神 “他在做什么?难道是要投降?” “好像……不是?” 云澈的内伤很重,呼吸粗重无比,但在闭上眼睛之时,内心却很快一片空明。他的左臂之上,一旦蓝光忽然闪现,然后释放而出。 离体的蓝光当空闪耀,然后忽然释放出灼热的炎光,并在炎光之中快速化形,转眼之间,竟是化作一个巨大的三足鸟影。 赫然是金乌之影! “这是……金乌神影?” “云澈现在凝化个金乌影像是要干嘛?” 观战席所有人面露疑色,不知所谓。 “哦?他这是何意?”星神帝道:“莫非自知已败,所以在最后时刻向东神域展现金乌威仪?” “或许吧,毕竟,他虽是吟雪界弟子,却是继承金乌炎力。”宙天神帝微微颔首。 云澈上方,金乌炎影在快速的变动,从最初的虚影,逐渐转为半虚半实,又逐渐的,化为完全看不出虚幻的……实体? 啾—— 金乌炎影双翼招展,一声长鸣在这时响彻天际。 这一刻,龙皇、五大神帝,还有在场所有神主的脸色忽然同时僵住,目光怔然,然后脸色陡然一变。 “这……这是……” 星神帝和月神帝竟是一下子站了起来,满目的难以置信,口中发出失声惊喊: “幻……神……术!???” 两大神帝的声音,让观战席所有人瞠目结舌……这世上会有什么事,能让这两大神帝都为之失态? “幻神术……这……怎么可能?”一个诡异无比的气氛在观战席上蔓延,几乎所有的至强神主都怔在那里,目光死死盯着云澈上方的金乌炎影,那震惊的神情,如在目睹世上最荒诞,最不可置信的一幕。 金乌炎影傲立云澈上空,一股灼热的威压无声释放,覆压着封神台的每一个角落,每一个灵魂。 神灵幻象,当相应的神灵之力施展到某种程度,或者施展特定玄技时,便可自由显现,以展神威。自身也可随意凝化,随意抹除。如金乌炎释放时的金乌炎影,凤凰炎释放时的凤凰炎影,天狼之影、苍龙之影…… 幻象终究只是幻象,除了释放慑人威凌,并无他用。 但,云澈上方出现的金乌炎影,却是释放着强烈的灵压和火焰气息,甚至,可以无比清楚的感知它的生命与灵魂! “那不是幻影……”火如烈抬头望天,如梦呢喃:“那是……幻神啊!” “幻神”,对于年轻玄者,以及普通强者而言,是极为陌生的概念。只有那些立于混沌巅峰层面的强者,才真正知晓“幻神术”是何等存在。 因为,那是只有继承着足够浓郁的原始神血,且玄力成就神主境,才能施展的至境之力。 而云澈……分明才只有神劫境! “不……不可能是幻神术,神主层面的力量,他再怎么也不可能动用。”宙天神帝徐徐道,双目同样直视着云澈,瞳孔深处,同样尽是惊然。 他极力感知那只金乌炎影的存在,想要找出其中的虚幻和异样,但越是感知,心中的惊然却越是浓烈。 神劫境施展“幻神术”……这俯视混沌的几大神帝,认知都被狠狠的颠覆,无论如何都不敢相信。 陆冷川停下脚步,满面愕然。 “幻神术”是神主层面的力量,云澈当然不可能施展。他所释放的金乌炎影并非是神主认知中的幻神术,而是他特有的…… 玄罡幻神! 那日他回到吟雪,沉入冥寒天池,向冰凰少女寻求力量被拒后,冰凰少女给予了他一个简单的提醒:让他试着将玄罡与玄脉契合,与神魂融合。 云澈起初并没有太过放在心上,那时他最大的渴望,就是玄力的提升,无心去想其他。 在时轮结界,完全炼化乾坤五琼丹后,时轮结界并未消失,剩余的时间,他紧接着开始融合冰凰少女所赐予的神魂,当神魂完成融合,他的意识在升华中焕然,最为清明之时,冰凰少女的提醒忽闪心间。 一丝明悟,也忽如刹那流光,印入心魂。 玄罡之力,幻妖云家的核心之力,云家当年也是凭借独有的玄罡之力而成为幻妖界十二守护家族之首。 但到了云澈这里,由于他玄力的特殊性,巅峰状态需要“邪神诀”支撑,而“邪神诀”的力量并不会作用于玄罡之上,再加上玄罡不可用器,导致释放玄罡的助力很小,但消耗却是极大,得不偿失。 因而云澈在天玄大陆时便很少在恶战中使用,释放之时,大部分是用来混乱敌人感知。 到了神界,玄罡更是几乎变得毫无用处。 但,他在那一个刹那,才忽然真正明悟,依于血脉的玄罡,并不是只是一种单纯的,完全独立存在的特殊力量,当某个契关打开,气息融合,他忽然发现了一种新的力量……一种在他的认知中,从未出现的强大力量。 他此刻所释放的玄罡,不再是单独的玄罡之力,而且与他的血脉、玄脉、神魂完全相融相连,拥有依附于云澈,但亦属于自己的生命,有着来自云澈,亦可完全独立的力量,以及……来自神魂,完全属于自己的高等意识! 性质上,层面上,完完全全不弱于神界玄者认知中的“幻神术”。 但,幻神术必须修为达到神主境,且必须有着足够浓郁的原始神血才可。而云澈的玄罡幻神,他领悟贯通的那一刻,便可自由使用……亦是他独自悟出,只属于他自己的特殊神力。 真正意义上的混沌唯一! 玄罡幻神之力,是云澈在这次封神之战的底牌之一,他在悟成之后,本欲在最终之战时动用,但他错估了东域四神子的实力,在此刻,已是不得不祭出。 玄罡幻神既成,云澈的手臂垂下,重新握在劫天剑上,右臂的不适感已减轻许多,他没有去分散玄力压制伤势,全身玄气反而猛烈提起。 轰!! 云澈被打散的气场同时爆发,明明已是重伤,却丝毫不弱于先前。陆冷川正惊疑不定的看着那个诡异的金乌炎影,云澈忽然爆发的气息让他猛的一惊,刚要开口提醒云澈压制伤口,却见云澈全身燃火,猛攻而至。 陆冷川眉头一沉,裂穹枪龙影舞动……但就在这时,一道炽热无比的气息忽然从上空扫来,他下意识的抬头,赫然看到,那道金乌炎影双翼展开,一把百丈炎剑如从苍穹斩下,威势之惊人,比之云澈都并不会弱太多。 而他的耳边,传来观战席震耳欲聋的惊呼声。 “黄……黄金断灭!?”这一幕,众炎神长老、弟子惊得眼珠子差点没崩出来。 刹那分神,陆冷川下意识的举枪挡向空中的炎剑,而云澈已瞬身而至,一剑轰在陆冷川身上。 轰……轰!! 两道炎光分别在裂穹枪和煌龙圣界上爆开,叠加之下,对陆冷川而言是一股前所未有的恐怖炎威。他的身上,一道淡金色的炎痕印在了煌龙圣界上,那道护身龙影亦发出了一声痛苦的嘶鸣。 陆冷川的眼瞳有一瞬间的放大,他清楚感受到了那股来自金乌炎影的力量的惊人,而云澈自身,力量却是没有丝毫减弱。 那道炎影不是虚幻的,很可能,连生命气息和灵魂气息也不是虚假的,更不可思议的,是那金乌炎影,竟是释放出了云澈先前所用的金乌炎剑! “炎影……居然用出了……黄金断灭?”一个金乌弟子狠狠的搓了一下自己的眼睛。 “我说了,那不是炎影,那很可能……是幻神!”火如烈缓缓道,嘴唇一直在剧烈颤抖。 “幻神……是什么?” “那是你们无法理解,连我都无法施展的力量。你们只需要知道,它可以施展金乌焚世录的力量。它的存在会增加云澈的消耗,但不会减弱他自身的力量,相当于……平白多了一个极大的助力!”火如烈压抑着躁动的血液道。 “幻神……嘶……怎么会存在这种力量?不过,就算力量不会分散,他这样必定要分心控制,尤其是施展炎技的时候,不怕心神混乱吗?” “不!”炎绝海重重摇头:“若那真是幻神……它根本无需云澈分心操控,它有着自己的意识……或者说灵魂!” 远不止是金乌宗,当金乌神影释放炎剑的那一刻,在场所有神主、神帝,眼皮都像是忽然针刺,猛的跳动了一下。 陆冷川虽毫发无伤,但被狠狠震退,他以最快的速度压下心中的惊疑和骇然,凝神收心,而云澈的攻击已再次到来,一道剑影当空轰下。 砰!! 云澈的攻势被裂穹枪挡下,同一瞬间,一团足有数百丈之巨的金色火球如陨石般从天而降,陆冷川身前正有着云澈的重剑压制,只能选择以煌龙圣界硬撑,只听一声爆响,黄金火焰当头爆开,将云澈和陆冷川同时葬入炎海。 滋滋滋滋滋滋滋…… 煌龙圣界发出混乱的滋鸣,而金乌炎影的攻击又紧随而至,金乌炎影当空斩下,轰击在陆冷川的身上。 陆冷川以煌龙圣界抵御火海,正全力与云澈僵持,这一击之下,两人的平衡顿时被打破,陆冷川被震得猛一个踉跄,向后连退十几步,而云澈的攻势也顿时如暴雨般袭来。 轰轰轰轰轰! 云澈每一剑,都会在煌龙圣界上引下一道炎痕,直到第五剑时,陆冷川才终于回过平衡,目光一凝,丝毫不理会云澈的攻击,一枪直刺。 但这一次,云澈却不再以受伤换取强攻煌龙圣界,他剑势猛的一收,脚踩断月拂影,已是瞬间避开,而上空,一道火焰猛烈轰下,将陆冷川再次埋入火海,云澈的攻击也紧随而至。一人一影同样的金乌炎力下,陆冷川几乎全程都被埋在金乌炎光中,无法脱离。 玄罡的强度与其颜色有关,蓝色玄罡,可释放云澈六成的力量。 玄罡幻神终究是以玄罡为主体,因而,蓝色玄罡下,神影之力是云澈力量的六成。但和单纯的玄罡不同的是,由于完成了和邪神玄脉的契合,神影之力和云澈本身一样,受邪神诀的增幅,也就是云澈当前状态的六成,而非没有邪神诀加成的常态。 战力上,云澈和陆冷川两人的差距很小,交手之初的僵持便可看出。 而如此小的差距之下,很小的变数,便可左右战局。就如,陆冷川只是一层煌龙圣界,便将云澈直接逼入绝境。 那么,若是云澈陡然多出了六成力量,会是什么结果? 更何况,有着云澈六成力量,还有独立意识灵魂的神影,和云澈单纯增加六成力量,还是截然不同的两个概念! 封神台上,凤鸣惊天。一人一影,或一攻一守,或一守一攻,或同攻同守,配合的何止是天衣无缝。陆冷川扛得住云澈的攻击,但,再忽然加上一个金乌神影,他的守势轻易便被破开,想要反攻,攻势往往还未完成,便已崩溃……他就像是被拖入了没有边际的金乌火海,煌龙圣界始终滋滋作响,龙影嘶叫不止。 可以说,完全被按在火海中摩擦。 他挡住云澈,就无力挡住炎影,挡住炎影,就无力抵挡云澈。想要同时抵住……他就算实力全开,也不可能做到。 若不是他身上撑起了三层煌龙圣界,估计从身到魂都已崩溃。 观战席上,无数张嘴巴大大张开,无法合拢。 “那……那真的不是……契约玄兽?” “你见过能用上古神炎神诀的玄兽吗?那可是金乌炎,和金乌焚世录啊!” ———————————— 【最近真是超难写啊,好累o(╥﹏╥)o,真想一拳ko陆冷川完事儿……】 第1196章 孤注一掷 轰隆!轰隆! 不知不觉间,封神台已被金乌炎完全覆没,化作三百里金色火狱,云澈和陆冷川的身影都被埋在爆燃的火焰之中,唯有高高的上空,金乌炎影神威凌然,不断洒下金乌烈焰,将封神台化作更可怕的炎狱。 云澈明明已是重伤,又多了一个金乌幻神,攻势却依旧狂暴无比。 之前,陆冷川可以完全正面御住云澈的攻势,云澈想要破他的煌龙圣界,必须以露出极大破绽为代价。而即使被他全力轰中煌龙圣界,哪怕是第一层,也根本不可能直接破开,下一瞬间,陆冷川便可以趁着破绽重创云澈,而受创的煌龙圣界,他之后便可以趁隙不紧不慢的恢复。 但现在,他虽然还是能挡住云澈的攻势,却根本不可能再有余力去抵御金乌神影的火焰,云澈的攻势又如狂风骤雨,而且由于不再像之前那样强破煌龙圣界,不露破绽加断月拂影,让陆冷川连分力恢复煌龙圣界的时机都再也无法找到。 也就是说,陆冷川此时的煌龙圣界,一直在被持续烧灼,只有损耗,没有恢复! 而且,金乌炎是何等存在,煌龙圣界持续发出的“滋滋”声和岩龙痛苦的嘶鸣,让陆冷川无法不胆颤心惊。他想要找机会恢复煌龙圣界,但云澈却根本不给他任何喘息之机,若是强行恢复,让云澈的力量直轰煌龙圣界,只会更为加剧其崩溃。 陆冷川被完全压制,煌龙圣界的气息在持续减弱。眼下的局面,所有人都看得清楚,如此持续下去,若陆冷川没有什么其他可以翻盘的奇招,被持续焚灼的煌龙圣界用不了多久便会崩溃。 三层全崩,便是陆冷川落败之时。 但前提,是云澈能坚持到那一刻……他之前的重创,还有明显已经玄力大耗的状态,众人同样也看得清清楚楚。 吟雪界众人早已全部站起,全身紧绷。而旁边的炎神界长老、弟子亦是如此,他们全身都在泛动着有些失控的火焰气息,竟似是比吟雪界的人还要激动。 “云澈,加油啊!” 他们在心中一声声的吼叫着,双目瞪大,许久不敢眨一下眼睛,尤其是金乌宗的弟子,全身青筋蠕动,毛发亦是根根竖起,火光连闪。 虽然,云澈是吟雪界弟子。 但他此时身上所燃烧的,是金乌炎! 火破云落败的那一刻,他们本以为金乌炎再不可能在封神台上燃起,但它通过云澈,重燃于封神之战,而且……从未有过的耀眼灼目! 东域四神子,东神域的不败神话。 他们无比渴望的想要看到,神话被金乌炎焚溃的那一刻! 至于云澈身为吟雪界弟子为什么可以燃烧金乌炎,还是如此纯粹的金乌炎,在这一刻已根本不再重要。 “黄……泉……灰……烬!!” 云澈的暴吼与金乌的长鸣在这一刻重叠,双重黄泉灰烬同时爆发,一道金色炎芒直窜数十里之高,隔着结界,观战席的人都清楚感觉到一股几欲灭世的炎威。 浓烈到极点的炎光之中,陆冷川的身影被远远轰飞出去,但随之,封神台上的声息却反而开始平静了下去。 金乌炎光缓缓降下,露出了云澈和陆冷川的身影。 两人已相距很远。陆冷川直立在那,脸色不断动荡,他身上的煌龙圣界炎痕遍布,刚才的双重黄泉灰烬,更是让其上多了数道两尺多长的细微裂痕。 裂痕虽然微小,但其出现,意味着煌龙圣界将被更加快速的崩溃。但让人不解的是,云澈却没有再趁机猛攻,反而静止在了那里,就连金乌炎影亦浮在上空,不再攻击。 而陆冷川则趁这个喘息之机快速修复煌龙圣界,毫不容易才出现的裂痕,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着。 “这……云澈他……”吟雪炎神两界的人全部心脏揪紧。 云澈缓缓的抬手,按在了嘴唇上,身体忽然剧烈一晃,指间顿时血流如注,许久不止。 之前已受了不轻的内创,他非但没有压制,反而再度调动全部力量,还释放了金乌幻神,毫无疑问的造成了伤势加剧。 比伤势更严重的,是越来越重的身体负荷与玄力消耗。 陆冷川维持煌龙圣界需要大量的消耗,不过,他是货真价实的神灵境十级,云澈虽然通过邪神诀的增幅达到可与他抗衡的程度,但就玄力雄厚程度而言,两人却根本无法相提并论。 如果再给他三百息……不,哪怕两百息,云澈都会有足够的信心破开他的煌龙圣界,而且是三层全破。 但,他全盛状态下,“轰天”状态最多可维持百息,而重伤,加之玄罡幻神,这个时间又被极大缩短,身体的负荷告诉他,他再撑十息,便已是极限。 而如此短的时间,他无论如何,都不可能破开煌龙圣界。 “云澈!”吟雪界齐齐惊喊出声。 封神台的气氛也一下子沉寂了许多。他们最初绝不会相信云澈有战胜陆冷川的可能,但当奇迹的画面一幕幕上演,让他们的心态也在根本变化,尤其随着金乌神影的出现,陆冷川被全面压制,他们内心的天平几乎全部倒向了云澈那边。 甚至就连覆天界的很多弟子,都在期待着云澈能够战胜陆冷川那一刻。 毕竟,谁都渴望亲眼目睹神话被打破的历史画面。 但神话毕竟是神话,又岂是那么容易被颠覆。 “唉,”炎绝海长长一叹:“能到此刻,已是奇迹。若是云澈从一开始就使用幻神……或许,会是另一个结果。” 说完,他忽然一怔。 云澈为什么不从一开始就使用幻神? 对战陆冷川时还刻意保留这一底牌,被逼入绝境时才用出……难道说,与陆冷川之战,根本不是他的最终目标? 云澈捂着嘴唇的手缓缓放下,劫天剑在他手中消失,随之,就连金乌神影也忽然虚化,然后消散无踪。 陆冷川:“……” “终于……云澈终于放弃了,唉。” “他能坚持到现在,已是极其了不起了。现在,他虽然不如陆冷川,但顶多再过五年,甚至更短,他绝对会远在陆冷川之上!” “封神之战居然出现了幻神……看来我真的老了。年轻一辈的时代已经提前来临。” 观战席一片叹息,虽然,是他们最初预料和坚信的结果,但心境却是全然不同。不过,这一战云澈虽败,但,他将毫无疑问,成为这场封神之战最耀眼的明光,哪怕洛长生、君惜泪也不可能压下。 就在所有人,包括陆冷川在内都以为这场对决已经结束时,云澈却是重新举起左手,蓝色玄罡飞射而出。 啾———— 长鸣荡空,一道冰蓝之影在空中凝化,遍燃着金乌炎的封神台忽然寒气骤降,一股完全不输于先前金乌神影的冰冷威压也笼罩而下。 看着云澈上空的冰蓝之影,吟雪界的人全部惊声站起:“冰……冰凰!” 凤凰之形,却是一身冰羽,伴随着梦幻般的冰雾与光星,赫然是远古三大水系至尊之一的冰凰! 和先前的金乌神影一样的威凌,一样完整的生命气息,一样完整的灵魂气息! “冰……又一个幻神?这这这……” “两个幻神?这……不可能是真的吧?” “既能召唤金乌幻神,又能召唤冰凰幻神。唔……幻神术还能这么玩?”释天神帝半眯着眼盯着云澈,双目赫然呈现发直的状态。 “见…所…未…见,闻…所…未…闻。”梵天神帝用极慢的速度低语道。 “‘幻神’是唯一的,且必须以神主之力催动,这是神主境界的常识。”龙皇徐徐道:“云澈所用,不可能是幻神术。” “以我们这个层面的认知,都无法理解云澈是如何做到。也就意味着,这很可能,是他自己领悟创造的异种力量……而这亦是最可怕的地方。” 龙皇的话,让所有神帝猛的一愣。 “一个年龄不足半个甲子的年轻人,自创出堪比幻神术的力量……你们可知这是何等概念?” 众神帝齐齐沉默,许久无人言语。 “云澈是要做什么?”沐涣之不解道。论毁灭能力,冰凰之力定然比不上金乌之力,云澈明显伤势加剧,消耗极大,连剑都已经收起,已是一副准备放弃的姿态,为何又召唤出冰凰神影? 难道,是身为冰凰神宗的弟子,而在最后时刻刻意向世人展示吗? 冰凰神影出现后,却并未向陆冷川发动攻击,而是静静的飞于云澈的上空。 云澈的双手,缓缓放到了胸口,双目闭合,五指曲起,掌心相对,一团微小的金色火苗,在双掌间燃烧。 这团微小火苗出现之时,云澈的身上忽然烈焰狂燃,一道金乌炎影在他的身上刹那显现,傲首长鸣。 一瞬间,封神台上所有的气息忽然完全停止,一股恐怖绝伦的灼热向周围辐射而去。与此同时,光线,竟出现了诡异的变化,世界无声的染成了赤红色,这种诡异的变化人们才刚刚反应过来,世界已转为更加浓郁的赤红,然后又转为梦幻般的赤金色。 封神台上,直面云澈的陆冷川脸上剧烈动容。他感觉到空气的温度在以一个极其恐怖的幅度增幅着,而且还在继续增幅。 “看……看天上!!” 观战席的人在这时全部下意识的抬头看天,也是在这时,他们找到了世界变色的来源。 原本苍白的天空,已是变得赤红一片。 而赤色苍穹的中心,印着一轮不知何时出现的金色耀日! “这……这是……” “九阳天怒!!”沐涣之、火如烈、炎绝海同时大吼出声。 “竟然……竟然是……云澈竟然可以使用九阳天怒!”沐涣之已是震惊的几乎无法正常言语。 “……”火如烈的内心更如沧海怒涛般震荡。 九阳天怒,金乌焚世录第十重的神炎,是他这个金乌宗主都未能修成的极道之炎!火破云领悟九阳天怒,是打破金乌宗历史的盛事。 而现在,他竟眼睁睁的看着云澈在凝聚九阳天怒之炎! 但,马上,他的理智又让他猛一咬牙:“不行!九阳天怒是金乌焚世录的极道神炎,需要完全凝聚心神运转法则,并需要很长时间的炎力凝聚,期间不能受任何干扰,陆冷川轻易便可打断,他这样强行发动……根本不可能成功!” 第1197章 胜败 【五千多字的一掌,直接打完!省得你们又说我吊胃口!!!】 九阳天怒,金乌焚实录的极道之炎,甚至堪称整个神界最强毁灭之炎。 而要将其领悟,通晓极其之高的火焰法则和完美驾驭金乌炎只是基础,还需要强大的悟性和机缘。 强如火如烈,这个金乌宗第一人,都至今未能领悟。 而云澈…… 神劫败神灵……身兼冰凰金乌神血……玄罡幻神,还是冰火双幻神……相称之下,他可以释放这极道之炎,居然都不那么让人觉得不可接受。 所有人都在仰望天空的金色耀目,仰望着这传说中的最强神炎。就连陆冷川亦是高高抬头,久久失神。 不过,他身上的煌龙圣界却在快速修复,一点点的归向于完整状态。 火如烈的话并无夸大,九阳天怒作为金乌的最强炎力,又岂是那么容易释放。心神需要完全凝紧,炎力更是需要很长时间的全力凝聚……当初火破云在吟雪界施展九阳天怒时,可是足足用了十五息之久。 他当时之所以可以成功释放,是因互攻三招的赌约,自然无论怎么凝心聚力,都不会被打断。 但面对强敌,瞬间破绽都不可能被对手放过……又何况整整十五息! 因而,九阳天怒虽然威力极其强大,但在这封神台上,可以说是根本不可能成功释放的。 云澈此举,就像是走投无路下的失智之举。 云澈身上所释放的炎威越来越强烈,整个身影都已完全被包裹在金色的炎光之中。空中的金色烈日看似并无变化,但所释放的气息,每一个瞬间都在疯狂暴涨,仿佛永无尽头。 “冷川,快打断他!” 覆天界王一声大吼。 祛秽尊者头部猛转,以警告的目光狠狠横了覆天界王一眼。 而根本无需覆天界王的警示,陆冷川已在这时飞身而起,直取云澈。 他距离云澈最近,又无结界相隔,他最能感受到那股炎威是何等恐怖。 在他动身的同时,一直安静的冰凰炎影一声尖鸣,向陆冷川飞坠而下,一道冰芒随之覆下,华丽如北极霞光。 咔咔咔咔咔…… 十几道厚重冰墙拔地而起,封堵在陆冷川面前,与此同时,大片厚重的冰雾弥漫,封死了陆冷川的视觉,随之连灵觉也直接封堵,让他在某一个瞬间,灵觉中直接失去了云澈的存在。 刺骨的冰寒直侵心魂,那股灼热依然存在,而且在持续加剧……一冰一灼,本该是互相抵消,却在这时诡异无比的同时施加在陆冷川身上,让他身体仿佛一般置于岩浆,一直置于冰狱。 不仅诡异,而且难受无比。 陆冷川心中暗惊,却是第一时间做出反应,裂穹枪横扫,破碎声中,数道冰墙崩散,但与此同时,新的冰障已继续结起,层层叠叠,形成一个越来越庞大,越来越厚重的冰山壁垒,冰雾亦在这个过程中快速弥漫,死死封锁着陆冷川的进路和灵觉。 “云澈是在借冰凰之力阻住陆冷川。”沐冰云道。 “这是……冰凰封神典的力量!”沐涣之喃喃道:“金乌幻影可用金乌焚世录,冰凰幻影可用冰凰封神典……我苟活万年,居然完全无法理解这到底是什么力量?” “我再说一次,那不是幻影,是幻神!”火如烈第三次强调道。 继承最精纯的金乌血脉,火如烈若是能成就神主,绝对可以修成金乌幻神术“金乌降临”。而这自然是他梦寐以求之力……岂能容忍一次次被人说成“幻影”。 沐冰云说的没错,云澈释放冰凰幻神,为的就是阻住陆冷川。 十息就可以! 论毁灭之力,冰凰之力自然比不上金乌之力。但,若论防御和控制,冰凰之力绝对远胜! 虽然只是云澈自身六成的力量,不可能持续阻住,但如果只是十息……绝对有可能! 为了在最短时间内完成,他直接破釜沉舟的关闭六识,完全聚心凝神,此时,哪怕陆冷川到了他身前三步之内,他都绝无察觉……这是他对自己玄罡幻神之力的信任,亦是唯一的选择。 玄罡幻神的意识并不是来自云澈,而是对应的神魂。根本无需云澈分心操控,同时,它的战斗意识也不是来自云澈,亦是神魂! 云澈所拥有的神魂,是真神灵魂的碎片。刻印其中的战斗意识,不但不会弱于云澈,只会远远胜过! 连锁的寒冰屏障,数息之间竟是形成了一个庞大的冰障之阵,冰雾弥漫间,陆冷川一连串攻击后,眼前依旧是层叠不休的寒冰屏障。 但除此之外,却并无寒冰之力袭来……显然,所有的力量,都集中于防御。 陆冷川眉头一动,短暂凝力,枪化龙影,一声暴吼。 “崩龙枪!!” 一声龙吟震空,黄芒刹那遮天,猛然爆发的巨力之下,近七成的冰雾和寒冰屏障全部炸散,冰障之阵终于崩溃,陆冷川冲出冰雾,视线前方,却并无云澈身影。 他猛然回身,却发现云澈竟在自己后方的百里之外! 方才的冰雾冰障之中,他在几次攻击后,竟是混乱了方向! 气息重新将云澈牢牢锁定,陆冷川却没有再逼近,而是枪身一横,一股气息顿时将三百里封神台完全笼罩。 “不好!”火如烈等人心中一紧。 “龙岩阵!” 两息蓄力,龙影闪现,龙岩之力轰然爆发。 这是笼罩整个封神台区域的力量爆发,云澈根本避无可避。而以他如今完全凝心的状态,一旦被触及,九阳天怒必被瞬间打断。 高空之上,冰影闪动,随着一双梦幻冰翼的盘旋,云澈的周围瞬间叠起十几层冰晶结界。 力量若是选择大范围爆发,必定造成威力的分散而大减,冲天黄芒靠近云澈之时,被冰晶结界死死阻住,脆响声后,冰晶结界层层破碎,但在破碎到第十一层时,龙岩之力便已被完全抵消,冰晶之中的云澈毫发无伤,连衣角都未有荡起。 而下一瞬间,冰凰身影却并未在云澈身上再结冰晶结界,而是忽然方向一转,一阵暴风雪趁着陆冷川短暂的力量亏空而席卷而下。 陆冷川的上空,瞬间白芒一片。 暴风雪中,一个巨大的蓝色光环以陆冷川的身体为中心无声浮现,随之骤然聚拢,光环之内的空间瞬间化作冰寒地狱。 “冰夷封天阵!!”吟雪弟子齐齐吼叫。 陆冷川刚刚释放范围巨大,也消耗巨大的“岩龙阵”,正值玄力短暂亏空之时。被“冰夷封天阵”结结实实的罩入正中心,冰环之内卷起一阵末日来临般的恐怖冰风暴,将陆冷川瞬间埋葬其中。 咔咔咔咔咔咔…… 冰风暴中,寒冰疯狂凝结,风暴停歇之时,一座千丈之宽,千丈之高的冰山屹立于封神台上,反射着上空的金乌炎光,却在灼气之下寒气凛然,丝毫不融。 “封……封进去了!!”无论观战席上,还是星辰之碑前,所有吟雪弟子都失声狂吼,激动不已。 “这么庞大的冰夷封神阵,冰凰幻影居然能瞬间发动……”沐涣之怔道。 “是幻神!幻神!!”火如烈暴吼出声,恨不能将沐涣之的脑袋给狠狠按到他屁股底下去。 “被封入冰凰神宗的冰夷封天阵,陆冷川短时间内难以脱出。趁着陆冷川破绽大露,第一时间将他封锁……这幻神不但有着独立意识,而且明显有着极高的智慧。”炎绝海叹道。 “不过,九阳天怒虽强,但最弱的一阳形态,其威力,真的能溃败三层煌龙圣界在身的陆冷川吗?”炎绝海有些忧心道。 “不,你仔细看。”火如烈目视苍穹。 炎绝海再次抬头,随之瞳孔忽然一缩。 苍穹金黄一片,直蔓天际。那轮黄金烈日,几乎成为了整个世界的中心,释放着无法直接的炽烈炎光。 而在炎光的边缘,炎绝海看到了一个在微微浮动的痕迹。 “那是……双阳!!” 那不是一轮烈阳,而是两轮烈阳重叠在一起! ———————————— 宙天界,另一个角落。 这里的天空同样蒙着赤金色。一棵粗木之下,火破云抬起头来,看着远方天空的两轮烈日,感受着纵然传到这里都依旧浓烈无比的金乌气息,怔了许久许久。 ———————————— 一息……两息……三息……四息……五息…… 咔!! 冰山之上,一道长痕裂开,然后长痕的中心猛然炸裂,陆冷川的身影从中飞出,全身覆满寒冰,已是冻伤多处。 足足五息,他才脱离冰夷封天阵,一出现,一股让他心脏骤紧的恐怖气息当头覆下。 糟了……陆冷川心中大骇,一瞬间锁定云澈的位置,根本不去管冰凰神影身在何方,以最快速度将全身能调动的每一丝力量都凝聚于裂穹枪之上,枪身黄光骤闪,龙吟铮铮。 “猎龙刹!!” 哧啦!! 空间仿佛被撕裂,随着一声刺耳无比的尖鸣,裂穹枪骤射而出,直取云澈,快若流星划空,伴着一声震空龙吟。 啾!! 凤鸣撕空,将龙吟完全覆下。冰凰神影飞舞间,冰障层叠,冰风暴席卷,直迎裂穹枪。 砰砰砰砰砰…… 冰障被层层刺穿,威力亦被层层削弱,冰风暴席卷间,飞行方向也在不断的扭曲着。但,只有云澈六成力量的冰凰神影,终究不可能完全挡住陆冷川凝于一点的全力一击,裂穹枪在刺过层层冰障之后,依旧直逼云澈。 啾———— 又是一声凤鸣,冰凰神影忽然一晃,刹那瞬身,闪现在了云澈的前方。 “断……断月拂影!?”沐涣之惊得下巴差点砸在地上。 砰!!!! 冰凰神影被一瞬贯穿,在一声嘶鸣声后当空溃散。 裂穹枪的力量亦被重阻,力量和飞行速度大减,飞行方向亦大幅度偏移,从云澈右方足足半里之距飞过。 而在这时,云澈缓缓睁开了眼睛。 天空金耀,双阳当空。 陆冷川定在了那里,没有再攻击。因为他知道,九阳天怒已是完成……云澈只需一个意念,便可轰下,已无从阻断。 整整十息,在冰凰神影的全力阻滞之下,他竟是连云澈的衣角都没有碰到。 封神台鸦雀无声,人人仰望苍穹,尤其是那些金乌宗弟子,双目颤动,如仰神明。 远古传说中,金乌的火焰之源,便是太阳之火。九阳天怒,燃烧的是真真正正的太阳之炎。 “成功了……居然成功了,双阳……只用了……十息!?”火如烈喃喃道,如身在梦境。 在这封神之战的舞台上,面对东域四神子之一,云澈居然成功的完成了九阳天怒! “云澈这小子……永远不能以常理来判断啊。”炎绝海叹声道。 一个外界之人居然有着自家独有的血脉和玄功,这本是惊动全宗的大事。但此时,炎绝海却是在深深的羡慕着金乌宗。 如果,此时在封神台上呈现的是他们凤凰宗的“灿世红莲”,那该是何等的骄傲与荣光。 云澈目光平静,喘息却是粗重无比,面孔亦带着不断抽动的痛苦。 这个成功完成的“九阳天怒”,倾尽了他剩下的所有力量,没有一丝一毫的保留。 如果,依然不能将陆冷川击溃,他也唯有认命。 虽然已在失控边缘,但他没有马上将九阳天怒轰下,目光与陆冷川隔空碰触,没有言语,用目光告诉陆冷川,九阳天怒一旦轰下,他将无力掌控。 “……”陆冷川伸手,裂穹枪飞回。他高高擎起裂穹枪,身上黄光浮荡,撑起厚重的守护气息:“来吧!” 云澈重喘一口气,身上炎光炸裂,赤金色的天空忽然崩塌,两轮重叠在一起的烈日在巨大的惊呼声中坠下,又在坠下的过程中一分为二。 “啊啊啊啊啊啊啊!” 封神台有着强大的结界相隔,其中的力量断然不会影响到观战席。但当苍穹崩塌,炎阳坠落的一落呈现在瞳孔中时,一大半年轻的玄者发出失控的惊叫声。 陆冷川高高抬头,恐怖绝伦的气息在逐渐逼近,他听到了耳边父亲的惊吼声,但他却没有选择遁出封神台,而是一声大吼:“喝!!!!” 轰~~~~~~~~~~~~~~~~~~~~ 沉闷的爆裂声中,炎阳炸裂,炎光遮天蔽日,直耀苍穹,人们仿佛看到两个真正的太阳在眼前炸开。 陆冷川的身影被完全吞没,封神台空间,已彻底变成了一个金色的世界,其中唯有焚世金炎在狂暴的燃烧、肆虐。隔着结界,那恐怖到难以置信的气息,让一众神王境强者都心中震骇。 “宗主,少主他……他……他不会有事吧?” “……”覆天界王已是站了起来,双手紧紧攥起,隐隐发颤。 “这就是我们……金乌宗的力量啊!”金乌宗上下,从弟子到长老,每一个人都目光怔然中带着虔诚,如睹神迹。 弥天的金色炎光中,云澈从空跌落,全身再无一丝力气,一时连战都已无法站起。因释放九阳天怒而再次加重的伤势让他痛苦无比,但好在,终于可以喘一口气了。 但……他在这时忽然抬起,直盯着一个方向,目光逐渐变得凝实。 恐怖金炎燃烧了许久许久,如果这里不是封神台,任何人都不会怀疑,这一片区域必定早已被焚成完全的虚无。 许久,爆燃的炎光开始缓了下来,随着金色火焰逐渐变得淡薄,封神台上,两个人被吞没已久的身影缓缓显现出来。 云澈瘫坐在地,脸色惨白,嘴角渗血,全身气息已是无比孱弱。 他目光所视的正前方,陆冷川头部深垂,单膝跪下,双手擎枪,一动不动……他身上的三层煌龙圣界已完全不见,所有外衣焦黑一片,裸露在外的皮肤也都是焦色,触目可及,尽是严重的灼伤,有几处深可见骨。 他的气息,也变得很是微弱。 但,这个“微弱”,对于云澈来说,却是噩梦。 火焰在逐渐的熄灭,而陆冷川在这时终于动了,他放下高擎裂穹枪的手臂,缓缓的站了起来。 虽然一身灼伤,面目全非,但依旧站得笔直。 身上的气息已微弱的连一成的一成都不到,但相比于云澈,却好了太多太多倍。 长久的沉寂,覆天界那边顿时响起一片欢呼,覆天界王大喘一口气,一屁股坐了下去,全身已被冷汗打湿。 吟雪界、炎神界全部沉默,脸色变得一片黯然。那些在渴望着亲眼目睹奇迹的人也同样沉默,云澈终究……还是败了。 “唉,就差一点,就差那么一点啊。”火如烈闭上眼睛,不甘心的长长叹息。 云澈的九阳天怒,是在重伤加玄力大耗的状态下释放,若非如此,陆冷川绝不可能接下。 “他本来可以胜的,如果他一开始就使用幻神。”炎绝海仰起头,最初,他绝不认为云澈能赢陆冷川,而现在,他是如此强烈的不能接受这个结果。 云澈手臂撑地,一点一点,无比艰难的站了起来。 现在的他,孱弱如孩童,只是简单的站起,已是用尽全力。陆冷川虽然同样气息微弱,但此刻想要败他,不过一瞬之间。 结果已是注定,他已倾尽全部力量,连一丝都未有保留,这个结果,他也唯有接受……只是,他无法甘心。 陆冷川在定定的看着他,却没有马上出手将他击下封神台,目光不断颤动,似乎,在挣扎犹豫着什么。 这时,陆冷川忽然目光转和,看着云澈,微笑了起来。 裂穹枪在他手中消失,他转过身,面向祛秽尊者:“我认输。” 平淡的两个字,让所有人猛的一愣,几乎以为自己耳朵出现了问题。 云澈:“……??” “你说什么……认输?”祛秽尊者皱眉:“你现在明明占据着绝对优势,为何要认输?” 陆冷川看了云澈一眼,面色一片肃然:“我陆冷川身为覆天之子,一生傲骨铮铮,从不会妄自菲薄。但这一战……我已不配赢。” 第1198章 一战封神 “我不配赢”……这样的话,出自东域四神子之口,还是当着众界之面。 所有人为之瞠目,但随之,他们忽然发现,自己竟没有那本该有的惊讶和不解,反而,在心中泛起了奇异的共鸣。 “宗主,少主他这是……”一个覆天界长老急声道。 覆天界王却是一抬手,不让他再说下去,目光之中,却是多了几分赞许。 祛秽尊者皱了皱眉头,再次问道:“陆冷川,本尊最后问你一次……” “我认输!”不等祛秽尊者说完,陆冷川已直接出口,同样的三个字,更加的斩钉截铁。 云澈:“……” 祛秽尊者不再多言,直接宣布:“陆冷川认输,止步封神之战!” “云澈胜,入明日败者组第六轮战!” 短暂静寂,随之,像是忽有一道雷霆在观战席炸开,一瞬间掌声雷动,呼喊震天。 陆冷川胜利在前,却主动认输。封神台上出现这种事,本该是嘘声一片,但,观战席上却是掌声如潮,数不清的玄者站起,甚至飞起,高声欢呼不止,场面之热烈,还要远远胜过洛长生与君惜泪的一战。 云澈抬起头,缓缓的环视着四周……原来,这么多人,竟都在期待着我胜。 这一场云澈与陆冷川的对决,回看之下,几乎全程都是云澈的表演,他一次次震撼着所有玄者的眼球,一次次冲击着他们的心魂,一次次在他们的视线之中上演着奇迹。 陆冷川明明是名震天下的东域四神子之一,但他们的心弦,却始终都是在被云澈所牵动。他今日的表现,就如他所燃烧的金乌炎一般耀眼,而身为东域四神子的陆冷川,却始终都只是一个陪衬。 这是属于云澈的一战,这亦是属于东神域的奇迹之战。 他该赢……远比陆冷川该赢!从云澈召唤出幻神,一人一影齐攻三层煌龙圣界在身的陆冷川之时,几乎所有人,包括绝大部分的覆天界弟子,都在渴望着云澈战胜陆冷川的那一刻。 所以,当金乌炎熄灭,陆冷川重新站起时,观战席没有欢呼,反而是一片奇异的沉默,每个人脸上呈现的都是一种憾然和不甘,而祛秽尊者宣布云澈获胜之时,呼声简直就如九霄雷动。 这个巨大的反差,其实已经告诉了世人谁才是真正的胜者。 “云澈!” “哈哈哈哈……好小子!!” 吟雪众长老、弟子在一瞬间眼泪盈眶,再也难抑激动,激动的甚至忘记了宙天界的声威,全部不由自主的冲向封神台,合围在了云澈的身边。如果不是云澈重伤在身,他们定会将他高举向高空。 “云师弟,你真是……我们吟雪界的骄傲!”一个年长弟子盈泪颤声道。 “云澈,干得好!冰凰神宗……吟雪界以你为荣!干得好!”沐涣之激动的胡子乱颤,想到自己的孙女居然有幸成为他的双修炉鼎,他又开怀大笑起来。 “云澈,你战胜了东域四神子啊!这下,你将名满东神域!” “哈哈哈哈,这下,看还敢会质疑宗主收云澈为亲传弟子这个决定……云澈,你将来说不定……不!你将来,一定可以超过宗主,不仅现在的吟雪界,未来的吟雪界,也一定会因你而盛,因你而荣!” “退开。”沐冰云向前,隔开他人的气息,来到云澈身边:“云澈现在玄力耗尽,重伤在身,你们小心伤到他。” 玉手按在云澈胸口,一股轻柔的寒气顿时涌入云澈体内。 云澈微笑道:“放心,我没事。” “五脏尽裂,还说没事!”沐冰云皱眉轻责。 云澈依然微笑:“对我来说,真的没事。” 虽然比赛结束,但一众人硬闯封神台,实为放肆之举,祛秽尊者动了动眉头,却没有驱赶,目光在云澈身上定了好一会儿,复杂无比。 炎神界众人亦是满脸激动,尤其金乌宗弟子,个个脸色通红,体内热血翻腾不已。 因为,云澈是用金乌炎战胜了陆冷川! 今日之后,云澈必将彻底名震天下,金乌炎的威名,也将重新为所有玄者所牢记。 他们已经可以预见,以后无论到了何处,报出自己金乌宗弟子的身份,必将迎来与以往截然不同的目光与对待。 另一边,覆天界王站起,迎向到来的陆冷川。虽然陆冷川就此败离封神之战,成为唯一一个连六强都未能进入的“东域四神子”,覆天界王却是毫无怪责,重重拍了拍他的肩膀,大笑道:“你做出了最正确的决定,如此气度胸怀,不愧是本王的儿子,哈哈哈哈。” 遥远的吟雪界,无数片雪域,无数个角落,在那一刻同时爆发出惊天动地的吼声。而相邻的炎神界亦是如此,几乎引得两大星界都为之震荡。 “是云澈胜!是我们吟雪界的云澈胜了!六强……六强啊!!” “这……这居然是我们吟雪界的人……是我们吟雪界王的弟子……我真的不是在做梦?” “云澈战胜了东域四神子之一的陆冷川,那岂不是意味着……云澈将取代陆冷川,成为新的‘神子’?” “那是当然!!” “哇啊啊啊!吊打圣宇界王之子,碾压神武界王之子……什么上位星界的顶尖天才,全部都踩在脚下!现在又打败了一个‘神子’……呜……这是我们吟雪界的人啊…生在吟雪界实在太好了……” …………………… …………………… 云澈先前完胜洛长安和武归克,虽然也引起了很大轰动,但加起来,也不及这一战之万一。 虽然,最终是陆冷川主动认输,但在所有人心中,胜的就是云澈。就算陆冷川没有如此做,胜了比赛,但所有人心中的胜者,也同样只有云澈,他们的欢呼和内心的悸动,也都只会给予云澈。 今日的四场比赛,以一场华丽到极致的对决结束。 明日的两场,亦是败者组的第六轮战,对战榜也在这时显示在光幕之上。 第一场:飞星界【梦断昔】——对战——瑶心剑阁【君惜泪】 第二场:琉光界【水媚音】——对战——吟雪界【云澈】 今日之战结束,众人离开封神台前,那些神帝、星神、月神、守护者、大界王、长老、年轻玄者……几乎所有人的目光,都会扫过云澈所在的方向。 他在不知不觉间,已是成为了这场封神之战的绝对主角。 ———————————— 一直待云澈的伤势足够平稳,沐冰云才带着他离开。 “今日这一战,你师尊看了之后,不知是会高兴,还是生气。”沐冰云轻语道。纵然是她,到现在也依然不敢相信,云澈居然战胜了陆冷川。 正面抗衡陆冷川的力量……惊倒一众神主的幻神……炎阳落世般的九阳天怒…… 这个当初她为了报救命之恩而顺便带回吟雪界的男子,短短三年,竟在封神台上,荡动了整个东神域的风云。 “师尊她……应该不舍得生我气吧。”云澈轻声道。 沐冰云:“……” 久久无言,提及沐玄音,两人之间的气氛顿时有些尴尬了起来。 这时,另一行人从身边飞过,云澈下意识的转首,目光和陆冷川碰触在了一起。 云澈身形停住,陆冷川也几乎在同时停下身来。 沐冰云眸光侧过,道:“这场胜利,是他让给你的,去谢谢他吧。” 云澈点头,飞向陆冷川,陆冷川也遣开他人,来到了云澈身前。 “云兄弟,看来你的伤,似乎没事了?”看着云澈此时的状态,陆冷川眼中满是异色。他虽然换了衣服,但一身灼伤着实不轻。纵然以他的修为,想要完全恢复也要不短的时间。 “已经无恙。”云澈回答,然后真诚的道:“冷川兄,这场胜利对我很重要,感谢你的成全。” “不必。”陆冷川摇头:“论年龄,我的修炼时间几乎是你的两倍,论修为,你才是神劫境,论血脉,论元素之力,论悟性,论潜力……一切的一切,你都远远凌驾于我,我何来的资格胜。” 云澈:“……” “这个结果,是你应得的。你远远比我更配留在封神台上。”陆冷川微笑起来:“我相信,所有人都无比期待着接下来能继续看到你的比赛,而不是陆冷川的……包括我自己在内。” “所以,我败的心服口服。若是强行胜了,反而会于心不安,也不会有任何人为我喝彩。” 云澈也笑了起来:“明明是你把胜利主动让给我,却反过来劝我心安。冷川兄真是个难得的人。” “哈哈哈,我这种‘难得’的人遍地都是,而像云兄弟这样的人,怕是几十万年都难有一个啊。”陆冷川大笑一声,随之忽然双目一眯,有些严肃的道:“虽然,我不知道你所使用的,是不是父王所说的‘幻神术’,但,如果你一开始就使用‘幻神’的话,我早已落败。” 云澈:“……” “也就是说,你一开始的打算,是要保留这张底牌的。这么说来,这场封神之战,你其实有着更远的目标……比如,洛长生?” “……”云澈没有否认,缓缓点头。 “果然如此。”陆冷川动了动眉头,欲言又止。 “冷川兄,你比之君惜泪,如何?”云澈问道。 陆冷川没有任何犹豫,缓慢而沉重的道:“远远不及。” 不是“不及”,而是“远远不及”。 云澈胸口起伏,轻轻叹息:“看来,现在的我,根本毫无可能是君惜泪的对手……更不要说洛长生。” “君惜泪是剑君前辈的唯一传人,绝非寻常。而洛长生,更是公认的怪胎。或许再晚些年,你可以与他们一战,甚至超越他们……”陆冷川的话,无疑是极其高的评价,但随之语调一转:“但现在,你断然不可能是他们的对手。” 陆冷川是刚刚才和云澈恶战一场的人,他最为清楚云澈力量的极限,所以,他说出了“断然”二字。 云澈顿时沉默。 “明日一战,君惜泪必定能战胜梦断昔,而你明天若是赢了的话,下一个对手,便是君惜泪。” “但……”陆冷川脸色一肃:“在那之前,你千万不要小视了水媚音。梦断昔闯入六强,已是证明了他的实力,但他在水媚音手下,却是一败涂地……就某些方面而言,她要比君惜泪还可怕的多!” 第1199章 心魔 【又是五千多字,没想到吧!!】 “多谢冷川兄提醒,我会小心,”云澈点头,但心中并无太大波澜。 他亲眼目睹了水媚音和梦断昔的一战,她的精神力的确惊人绝伦,强如梦断昔,几乎是毫无抵抗之力,估计若不是水媚音收手,他直到落败之时都不会察觉自己早已在水媚音的精神攻击下陷落。 这样的水媚音自然绝对不能小视。但,他身负四种神魂,最基本的自信还是有的……再怎么也不至于在精神力上输给这个小丫头。 至于玄力……水媚音全场最弱毫无悬念。只要压制住她的精神攻击,剩下的就和打三岁小朋友没多大差别了。 瞥了一眼云澈的神色,陆冷川道:“看来,明日之战,你颇有信心。那最好不过……虽然,我不认为现在的你能打败君惜泪,但我无比期待能目睹你与她一战。” 话音落下,陆冷川伸手一抓,三个荧光闪闪的东西飞向了云澈。 云澈伸手接过,赫然是三枚时轮珠。 “这个对我已无用,但在你的身上……几个月的时间,或许可以创造什么奇迹。”陆冷川微笑道。 云澈没有推辞,握紧收起,感激道:“谢谢冷川兄,我现在的确很需要这个。” “不必。”陆冷川转过身去,忽然低声道:“云兄弟,谢谢你。” “谢……我?”云澈目露疑惑。 “两个原因。”陆冷川的声音中透着感慨:“其一,你释放九阳天怒时,最后的时刻……你刻意将炎阳的力量分散了吧?” “……”云澈一怔,没有说话,亦没有摇头否认。 在释放九阳天怒,双阳坠世之时,他终是一念之下,将重叠在一起的双阳分开,也从而减弱了核心之力……因为他已是耗尽玄力,双阳坠世之后再无力控制,很有可能,会杀了陆冷川。 昨日陆冷川为他扇了陆沉渊一耳光,还有之后说的话,让他在那最后的刹那,做了一个于他的目标而言,绝不该做的举动。 “果然。”陆冷川微笑:“你明明对胜利有着极深的渴望,却又不愿为之心狠手辣,不择手段。而你始终未提及此事,显然是为了我的自尊……无与伦比的实力和天赋,却有着如此的心性,东神域出了一个你这样的俊杰,是东神域之幸。” 云澈摇头:“冷川兄太抬举我了。就算我不那么做,冷川兄也一定挡得下。而且,我自认我的心性不配你如此夸赞,我做过很多不择手段的事。至于九阳天怒……若是再来一次的话,我怕是不会再做同样的事。” 陆冷川笑笑,不置可否:“我第二件要谢你的事……再有几年,我的年龄便会满一甲子,也将脱离年轻一辈。能在最后与你一战,我的这段人生已是完美,再无遗憾。” 说话间,陆冷川已是逐渐远去:“以后若有闲暇,欢迎来覆天界为客。我的父王对你可是赞不绝口,你若能来,他定会万分高兴。” 被覆天界王“赞不绝口”,整个东神域,能有几人得此殊荣? 云澈没有马上离开,而是停留在原地,默然了许久。 “远远不及……”想着陆冷川说的话,云澈一声暗叹。 让陆冷川自称“远远不及”的君惜泪,现在的他,再怎么也不可能将其击败。 若要说唯有的希望……便是手中所有的六枚时轮珠,能给予他最多六个月的变数。 “看来,必须在这两天之中,想尽一切办法提升实力了。”云澈自语一声,看了眼左手:“还有红儿……红儿目前的剑威已经跟不上我的力量了。貌似上次从纪如颜那里得来的剑还有一小半没吃……但毕竟下位星界的剑,全吃了也不会有质的提升,只能试着寻找其他的办法了。” 他抬起头,看着天空,一声失神的低念:“茉莉,今天的我,你看到了吗?” ———————————— 今天的宙天界一如既往的安静。云澈刚回到庭院,一眼看到火如烈、火破云师徒,显然是在等他。 “云兄弟!”火破云快步迎上,一脸的激动:“现在全东神域都知道你打败了陆冷川,而我……居然没能亲眼目睹,简直都要悔死了。呃……你的伤,没事吧?” “哈哈,没事,只是小伤。”云澈浑不在意的道。看到火破云的精神状态明显好了太多,他心中也是一松。 “云小子,”火如烈走过来,笑呵呵的道:“接下来你的对手会越来越强大,他们每一个都是东神域年轻一辈最顶尖的存在。虽然你如今的成绩已足以傲世,但……相信每个人,都期望看到你到达更高的高度。所以,接下来的比赛,你定要加油……其他的事,等玄神大会落幕后再说。” 云澈点头:“火宗主放心,晚辈定会全力以赴……连带破云兄的份一起。” “云兄弟……”火破云看着云澈,目光颤动:“你这次战胜陆冷川的同时,还大大的扬了我们金乌宗的炎威,这本该是我的责任……却是如此不争气。” “哈哈,云儿,现在你明白了吧,我们的金乌炎非但不弱,而且是极其极其的强大,绝对无愧‘最强神炎’之名。尤其云小子最后的九阳天怒,把那一众上位星界都给吓的呆半天,哈哈哈哈。” 想到金炎耀世的那一幕,火如烈控制不住的骄傲和热血沸腾,大笑了起来。 这绝对是他有生以来,金乌炎在东神域最出风头的一次。 “嗯!”火破云重重点头:“云兄弟以金乌炎败名列东域四神子的陆冷川,整个东神域都见证了金乌炎的强大。我终于明白,我会惨败给君惜泪,绝非金乌炎不强,而只是我修行远远不够……我竟然,会陷入如此可笑的魔障……师尊,弟子一定让你大失所望了。” “哈哈哈哈,”火如烈笑着摆手:“不会不会。云儿,那日云小子说得对,你还只是个年轻的小娃娃,会有这样的迷茫再正常不过,你能这么快摆脱魔障,为师只会替你高兴,为你骄傲,哪来的失望。” “这个,嘿嘿……要不是云兄弟,我都不知道自己会沉寂多久。我以前一直以为自己已经可以独当一面,甚至自认为可以支撑起炎神界的未来,看来,我还是太稚嫩天真了,以后,唯有更加努力的修炼……不但要勤修金乌炎,更要锤炼心性。” 火破云伸出手,拿出一枚时轮珠:“云兄弟,这是我所剩的最后一枚时轮珠,虽然……只是微薄之力。” 云澈接过,看着他坚定的说道:“破云兄,你等着看,君惜泪那笔账,我会替你讨回来……而且,是用金乌炎。” 火破云目光闪动,重重点头。 加上陆冷川的三颗,火破云的一颗,云澈的手上,现在共有七颗时轮珠,可将七个时辰,转化为七个月。 火如烈师徒离开,无论火如烈,还是火破云,都未问及云澈为何会有金乌血脉之事。如火如烈所言,他要云澈心无旁骛的完成后面的对决……其他的,之后再说。 握着火破云给予的时轮珠,云澈立在原地,动了好几次眉头。 火破云显然摆脱了郁结,恢复了平时的神采,但不知为何,他隐约的感觉火破云有些不对劲。 却又想不出,说不出他哪里不对劲,只是莫名的那么觉得。 大概……是他还是没有真正释怀吧,毕竟那么重的打击,就算今日之战消却了他对金乌炎的质疑,但要完全走出来还是需要时间。 —————————— 夜幕降下,回到住处,火如烈却是注意到火破云一直低着头,许久沉默不语。 火如烈动了动眉头:“云儿?” 火破云微微一个激灵,这才抬头:“啊?” “你在想什么,莫非,还在抱憾未能亲眼目睹云小子和陆冷川之战?”火如烈笑着道:“没关系。自会有人将这一战以玄影石刻印下,你若想看,有的是办法。” 火破云稍稍咬了咬嘴唇,忽然道:“师尊,云兄弟的金乌血脉和金乌神魂,是你赐给他的吗?” 今天早已不是第一人向他问这个问题,火如烈直接摇头:“当然不是。云儿,你可曾记得,当年金乌神灵曾提到过,在神界之外的某个地方,还存在着另外一个金乌传承。” 火破云一愣,讶然道:“师尊,你是说……” 火如烈颔首:“能释放那么精纯的金乌炎,他身上承载的金乌血脉,绝非是一般的传承,唯有可能和你一样,是金乌源血。” 火破云:“……” “金乌神灵将它最后的金乌源血和金乌神魂都赐予了你,世上本已再无金乌源血和金乌神魂的存在。那么,他的金乌血脉和金乌神魂,就只有可能是来自那‘另外一个金乌传承’。” 火如烈抬头,目光透着激动,感慨道:“这,或许也是金乌神灵的指引吧。虽然,他非我金乌宗弟子,但,是他让金乌炎第一次在东神域如此耀眼。现在,怕是我们金乌宗所有弟子都对他极为敬慕,各大长老阁主更是赞不绝口,至于他为什么会有金乌血脉,反而不重要了,哈哈哈哈哈……” 火如烈笑的极为开怀,火破云的惨败和他心灵受创,着实让他一顿憋闷,但云澈今日一战,又让他全身毛孔齐开,舒爽的无法言喻,一天下来都不知道大笑了多少次。 火如烈没有注意到,他在大笑的时候,火破云没有笑,反而垂下了目光。 “师尊,”火破云道:“云兄弟他的玄力修为明明才神劫境八级……却以金乌炎战胜了神灵境十级的陆冷川。他的金乌血脉……一定还要比我精纯很多很多吧。” “不不,”火如烈却是摇头,认真道:“金乌神灵说过,它消逝后,你就是新的金乌神灵,这个世上,绝不会存在金乌血脉比你还浓郁的人。云澈他……” 声音一顿,火如烈继续道:“云儿,你可还记得三年前在吟雪界,云澈正面接下了你的‘黄金断灭’,还在你的九阳天怒下毫发无伤。” 火破云:“……” “那之后,我其实一直都在疑惑,以他当时的玄力,就算寒冰玄力驾驭能力再强,也绝不至于能完完全全,那么轻易的抵御住你的金乌炎。而今日,我才总算是了然了这件事……他那日能毫发无伤的抵御你的力量,绝不仅仅是极高的寒冰之力,他对火焰的驾驭能力,同样高到极点……绝对还要远远在你之上。” “再加上他其实还有金乌血脉在身,所以,的确可以做到完美抵御住你的金乌炎。” “……”火破云久久无言。 “我也终于明白那日沐玄音为何要我以‘金乌焚世录’为赌注,原来……”火如烈摇了摇头,不自禁的笑了起来。 若是当时知晓,他定会暴跳如雷。但今日之果……想到有很大一部分要归功于自己当年输给沐玄音,他心中甚是庆幸得意,完全没有被沐玄音狠阴了一把的不爽。 “原来如此。”火破云低语一声,然后徐徐道:“吟雪界王从师尊那里赢去金乌焚世录是为了给云兄弟,也就是说,那时的云兄弟虽有金乌血脉在身,但应该并没有修炼金乌焚世录,若是如此的话,他修炼金乌焚世录,顶多只有三年……却可以释放九阳天怒……” 火破云的话,让火如烈猛的一愣,他定在那里,目光久久怔然:“这么一说……这小子……还真是个……妖怪啊……” 他修炼了近万年,还身为金乌宗宗主,都未能修成九阳天怒,云澈……他喵的才三年!!三年啊!! 要不他现在对云澈喜爱的不行,估计都要被活活气死。 “是啊。”火破云道:“云兄弟真的太了不起了。我今天才真正知晓,原来我无论哪一方面,都远远的不及他,应该说……连相提并论都没有资格,可笑我曾经还自以为……” “哈哈哈,云儿你不必如此妄自菲薄,云澈绝对是个不折不扣,连诸位神帝都为之惊叹的小怪物,这场封神之战,他必将名扬天下,得到任何赞誉都不过分。而这样的小怪物,十万年八万年的都不定能出现一个,你不必和他相比,你只需知道,你永远是为师最大的骄傲。” 火破云深吸一口气:“师尊,你放心,弟子绝不会再让你失望。” “好!有你这句话,为师心中甚慰。嗯,还有那云小子,虽非我金乌宗弟子,但身负金乌血脉在身是事实,而且现在整个东神域都知道。他和你又是交心的朋友,为师看他也一直是顺眼无比,硬要说,也算是半个金乌宗的人啦。金乌宗这一代出现你们两人,我火如烈就算现在暴毙,也能笑着去见列祖列宗了,哈哈哈哈哈哈……” 火如烈笑声震天,大步离开,傻子都看得出,他的心情简直好到不能再好。 火破云目送火如烈离开,心中忽然涌上一股莫名的烦躁。 他转身走出庭院,心事重重间,也不知自己走了多久,又走向了何方,直到险些撞在一颗古木上,才停了脚步。 “唉。”火破云忽然自嘲的一笑,晃了晃头,脸上浮现着愧然,仰头自言自语道:“师尊的夸赞,同门的敬慕,名扬东神域……这些,都是云兄弟应得的,还代替我,让金乌炎在封神台上继续燃烧……” “我该为他高兴,因他感激,与有荣焉。他还视我为朋友,我陷入魔障,是他第一个来安慰开导,他今日以金乌炎败陆冷川,又何尝没有为了让我重拾信心的意图。” “云兄弟这般天之骄子,却从不骄不傲,待我也始终一片赤诚。能与之相交,是我一生之幸……而我方才,居然对他生出可怕的妒意。” 他长呼一口气:“看来我这些年一直专注于玄道,心性修为差的太远太远了,这样的我,怕是都没资格与他兄弟相称了。” 呼吸了许久外面的空气,火破云嘴角露出微笑,心情也轻松顺畅了许多。 云澈的那惊艳东神域的金乌炎,火如烈、炎绝海等人不绝于口的夸赞,炎神三宗弟子谈论云澈时那压抑不住的敬仰崇慕,让他的确不受控制的生出了妒意。 如果这一切,云澈是用其他力量所成就,他应该只会单纯的为他高兴,为他喝彩。 但,那偏偏是金乌炎…… 承载着最精纯浓郁的金乌血脉和金乌神魂,承载着炎神界的希望和未来,能燃烧最耀眼金乌炎的人,本该是他……他亦一直坚信唯有自己…… 这种直闷心头的压抑和妒意,他以往从未有过,亦让他感觉到了害怕、羞愧和罪恶。 同时也让他察觉到了自己心性修行的欠缺。 就在他郁结稍解,准备回去之时,两个白色人影从远处走来,两人都是一身的冰凰雪衣,显然是冰凰弟子,他们一边走来,一边兴奋的交谈着。 “现在到处都在谈论云师兄,云师兄居然打败了陆冷川啊,嘶……到现在都觉得像是做梦一样。” “刚刚那几个上位星界的人看到我们的衣着,连眼神都不一样了。何止是做梦,以前连做梦都不敢想啊。” “哈哈,说起来,先前宗主收云师兄为亲传弟子,还将妃雪师妹赐给他当双修伴侣,我还曾为沐寒逸鸣不平,为妃雪师妹觉得可惜。现在想来,啧,我居然会蠢到质疑宗主的眼光。” “那是,我们宗主何许人物。” “……”火破云忽然如遭电击,全身一颤,脚步猛的停止…… 许久,他才重新迈步,默然远去,只是脚步似乎变得有些飘忽…… ———————————— 第1200章 警兆 云澈在时轮珠中将伤势和玄力完全恢复,然后便直接关闭时轮结界,并未在其中修炼。单纯在其中修炼几个月,几乎没有可能提升到可以和君惜泪匹敌的程度。 在和君惜泪交手前,他必须把手中七枚时轮珠的作用最大化,否则就只会是浪费。 安静一夜,云澈将状态调整到最佳,睁开眼睛时,天已大亮。 今日之战如此之快的到来。对手……水媚音。 感受到他气息的变动,沐冰云来到他的身侧:“时辰已近,我们走吧。” 云澈起身,想了想道:“冰云宫主,破云兄昨日的状态还是有些不太对劲,我去看看他吧。若能拉着他去观战,当然最好。” “……也好。”沐冰云颔首。这段时间她已看得出,云澈的确是真心把火破云当朋友,对他因君惜泪而失意之事也始终很是在意。 云澈来到炎神界居所,却并没有感知到火破云的气息。 “哦……破云师兄很早就和宗主一起去封神台那边了。”留守的金乌弟子道,他在说话时,目中泛动着敬慕的异芒。 绝对要比面对火破云时还要强烈的太多太多。 “原来如此。” 云澈离开时,那个金乌弟子难抑激动的喊道:“云澈……公子,今日的封神之战,一定要加油啊!” 云澈腾空而起,独自飞往封神台。火破云今日终于随火如烈前往观战席,似是走出了阴霾,但云澈心中却无轻松,反而多了几分沉重。 刚才那个金乌弟子炽热到极点的目光,让他忽然想到了什么。 “唉。”云澈轻叹一声,自言自语:“年轻人啊……” 貌似他已经忘了,就目前的生理年龄而言,他比火破云还要小上一些。 接近封神台区域时,一行三人从另一个方向飞至,云澈目光一侧,顿时一怔。 这三人之中,为首之人赫然是水映月!而最为惹眼,让人下意识会第一眼注目的,是中间那个一身黑裙,玲珑娇小的稚龄少女。 他今日的对手——水媚音! 第三人则是一个青年男子,一身蓝衣,长的白白净净,眉清目秀,却又不失英气。 “咦?”在云澈看到他们时,水媚音也看到了他,美眸一转,忽然一拉姐姐,径直向云澈这边飞来。 “云澈大哥哥!”水媚音弯眉纤纤,向云澈挥动小手:“好巧哦,我们又见面了。” “呃……啊,好巧。”这个被举世瞩目的天之骄女竟忽然主动上来搭话,倒是让云澈颇有些措手不及。 水媚音脸儿微仰,星眸闪闪:“云澈大哥哥,你昨天和冷川哥哥交手时的表现,真的超厉害!我好崇拜你哦!” “……”云澈一愣,他注意到,跟着水媚音过来的水映月和青年男子在听到这话时更是狠狠的愣了一下,好像连眼神都变了。 看着云澈明显一脸不相信的样子,水媚音翘了翘嫩唇:“我说的是真的,而且,我是第一次真心崇拜一个人哦,因为云澈大哥哥真的好厉害好厉害……啊对了!” 水媚音稍稍侧身:“这是我的姐姐,你见过的。” 水映月向云澈微微点头。毫无疑问,他此时看向云澈的目光,和初见时已全然不同。 “这是我的九十九哥。”水媚音又指向青年男子:“九十九哥也参加了这次玄神大会,但在第三轮预选就败掉了,比大哥哥你差的太远太远啦,连大哥哥的一点点小指头都比不上哦。” 能和水映月水媚音同行,青年男子的身份自然非凡。站在云澈身前时,他自恃琉光界王之子的身份,本是一身贵气凌然,却被水媚音几句话贬的瞬间气场全场,面带尬色的向云澈道:“咳,在下水映痕,父王第九十九子。昨日云小兄弟的一战让在下大开眼界。” “……原来是琉光九十九公子,幸会。”云澈还礼道,心中一阵感慨:若是在玄神大会前,立于上位星界之巅的琉光界骄子又岂会多看一眼中位星界的人。但现在,这个琉光界的界王之子不但主动说话,还以“在下”自称…… 他对水映痕稍有印象,隐约记得是在一千个天选之子之中,不过第三轮宙天塔之战被刷了下去,未入封神之战。 从水媚音刚才对他毫不留情的吐槽来看,这对这个琉光九十九公子来说,貌似是件很失败很丢脸的事。 “云澈大哥哥,你今天的对手是我,可要小心哦。”水媚音眉儿弯弯,笑脸娇甜,没有半点面对对手时该有的样子。 “你也一样。”云澈道。 “不过,”少女星眸稍转,笑盈盈的道:“你看起来,一点都不担心会输给我。” “不,”云澈摇头:“我从来不会小看任何对手,更不敢小看你。” 水媚音眨了眨眼睛,一脸认真,鼻尖和唇瓣也翘起了几分,很是确定的道:“可是……你心里就是这么想的。” “……”水媚音眼瞳纯净如水晶,却又深邃如暗夜,似乎能直接看穿人的灵魂。 云澈的确不会轻视水媚音,但由于对自己精神力的极度自信,他潜意识里,却是从未想过自己会败给水媚音。昨日在战胜陆冷川之后,他这一夜之间,满奶子想的都是该怎样才能战胜君惜泪,几乎就没琢磨过和水媚音之战。 此时,面对水媚音漆黑的眼眸和笃定的言语,他的内心深处第一次骤生警觉……而且极为强烈。 “嘻嘻,”水媚音又在这时忽然轻笑了起来,笑的格外娇甜:“虽然人家年龄小,还那么可爱,但是,说不定要比冷川哥哥还难对付唷。所以,大哥哥千万要小心哦。” “好了,”水映月拉过水媚音的手,目光微瞥了云澈一眼:“时间很近了,我们走吧。” “嗯!”水媚音挽起姐姐的手:“云澈大哥哥,过会儿见。” 姐妹缓慢飞离,一黑一蓝,衣袂飘飘间如双蝶飞舞,赏心悦目。 水映痕却是身形一顿,忽然转身,一脸严肃的向云澈小声道:“喂!我可提醒你,千万不要以为自己打败了陆冷川,就能胜过我小妹,我小妹……可是个远比你看到的,想到的还要可怕几千倍的小妖精,昨天拼个半死赢的那么光彩,今天可别全栽了进去!” “……”云澈稍愕,点头道:“谢谢九十九公子提醒。” “知道就好!”水映痕说完,却没有离开,而是更靠近几分,声音也再度压低了很多:“那个……你看,我好心提醒你,是不是也该那个……咳,回报下?你昨天和陆冷川交手时……那个‘幻神术’到底是怎么搞出来的?” 云澈:“……” “不会是真的‘幻神术’吧?父王说那是神主境才能用的极道能力,为什么你才神劫境就……是不是有什么窍门?难不难学啊?” “九十九哥!快……过……来!” 水媚音的声音遥遥传来,水映痕如闻圣旨,连忙回头,才犹豫了半息就连忙跟上,同时不忘记向云澈传音道:“回头……回头再聊!” 云澈来到封神台时,一眼看到火破云。火破云也同时看到了他,起身而迎。 “破云兄,你总算是来了,看来一定想通了很多事。”云澈微笑道。 火破云却是摇头,苦笑一声:“说出来,要让云兄弟笑话了,昨日,我也一度以为我已摆脱魔障,但……” “唉。”火破云轻叹一声,眼神迷蒙:“明知道那是心魔,却无法脱出。明知道是不该有的念想,却无法甩开……到了这宙天界,我才看清,原来我其实是个如此无用之人。” “哈哈哈,”云澈却是笑了起来:“破云兄,记住我说过的话,不要把心魔当成坏事。相反,这不过是人生必须经历的一个坎,踏过去之后,便可看到另外一个全新的天地。” “嗯!”火破云重重点头:“我不会让自己持续这么丢人下去的。云兄弟,今日之战若是胜了,便可入四强!成为‘封神四子’之一!我记得宙天之音说过,排位前四者会有四大王界给予的特殊奖励,所以……你定要加油,一定要胜。” “当然!” 今日是败者组第六战,一共两场对决,随着祛秽尊者的宣读,今日的封神之战很快开启。 第一场,君惜泪对战梦断昔,这一战结局毫无悬念和意外,君惜泪只出六剑,轻松获胜。 “梦断昔落败,止步封神之战。君惜泪胜,入三日后败者组第七轮战!” “败者组第六轮战第二场,琉光界水媚音对战吟雪界云澈!” 祛秽尊者声音未落,包括各大神帝、星神、月神、守护者之内,全场目光齐刷刷的集中到了云澈身上……单单这一幕,便足以彰显云澈昨日之战带来何等巨大的影响力。 “千万小心。”沐冰云四字叮嘱。 “云兄弟,建议以最快速度玄力压制,不要给她任何施展精神攻击的机会。”火破云小声道。 云澈微微颔首,飞身而起,落在了封神台上,和水媚音遥遥相对,随着朱红光芒一闪,玄气未动,劫天剑已握手中。 相比于他眼神郑重,蓄势待发,水媚音却是双手倒背,娇嫩的手指还在轻巧的摆弄着束着纤纤腰身的蝴蝶结,小脸上浅笑嫣然,让人感觉不到半点的紧张和威慑感。 观战席格外的安静,所有人都不约而同的屏住了呼吸。 因为这一场对决,谁都不敢预料结果。 云澈的实力已是毋庸置疑,昨日一战,可谓惊艳了整个东神域。 但,水媚音却是一个极其特殊的存在。 她的玄力只有神灵境一级,在她这个年龄绝对是惊世骇俗的修为,但在这封神之战,却是垫底。而她在封神之战一路走到今天,除了和水映月之战是主动认输,未有一败! 而且每一战,都赢的分外轻松。 同时每一战,都从未以玄力应战,而是靠的极高层面的身法,和强大到无比异常的精神力。 另一方面,这两人,刚好是封神三十二人,乃至一千个天选之子中玄力最低的两人。 一个神灵境一级,一个神劫境八级。 而就是这两人,却是踩下了一众神灵境后期,站在了争夺四强的战场之上,无疑是封神之战历史上的一大奇观。 在云澈的盯视之下,水媚音脑袋一歪,一双已颇具媚光的眼眸弯成了两枚细细的月牙,一道很柔很轻的魂音在这时传到了云澈的心海之中: “云澈大哥哥,要小心哦。” “开战!!” 祛秽尊者声如惊雷,而云澈也在声音落下的那一刹那忽如离弦之箭,直窜而出,身上玄气亦全力爆开…… 他所想和火破云一样,第一时间以占据绝对优势的力量将她压制,直接不给她任何施展精神力的机会! 第1201章 灵魂之战 水媚音似乎已是预想到云澈会如此,一道蓝色玄影第一时间在她身前浮现,幻成一个闪耀着水蓝光华的小型玄阵。 砰!! 云澈气浪压下,气爆声分外沉闷,却是未能将水媚音压制,视线之中,她的身影随着闪现的蓝色玄阵缓缓消失。 而她的气息,从相当遥远的上空传来。 “‘幻梦蝶舞’……不愧是连水映月都未能修成的顶级身法,果然非同寻常。” 云澈心中暗赞一声,单凭水媚音如此轻易的遁开他的压制,甚至还有那么一瞬间摆脱了气息锁定,她的“幻梦蝶舞”就绝对不下于断月拂影——当然,是未修至大圆满的断月拂影。 云澈迅速将水媚音的气息重新锁定,而水媚音的反击也在这时到来,小手挥舞间,“幻心蝶语”蓝华绽放,一道水幕瞬间弥漫天空,倾覆而下。 冰系玄功属水系分支,但就攻击、控制、防御能力而言,全方面胜过纯粹的水系玄功,唯一的劣势是难以驾驭。因而,在神界之中,玄者耳熟能详的水系玄功,九成都是冰系,纯水系的可谓极少。 而琉光界的主玄功“澜星赋”就是纯水系玄功,却能位列东神域王界之下最强三大星界之一,可想而知其绝对寻常水系玄功可比。 但,无论冰系水系,对拥有水灵邪体的云澈而言,都毫无威胁可言! 更何况,这道水幕除了看起来格外庞大,毫无气势威慑,云澈一跃而起,剑身随意一撩,直听“嘶啦”一声,漫天水幕如布帛一般被轻易撕开,露出了被短暂遮蔽的蔚蓝天空……但,他还没来得及看到水媚音的身影,第二道水幕便忽然覆下,再次封锁了他的视线。 也是在这一刻,水媚音的气息,也忽然消失。 云澈一愕,刚要再度将水幕撕开,忽然眉头猛的一动。 不对!! 云澈的身形忽然停止,定格在了空中,身上玄气浮荡,但双目,却是缓缓的闭合,意识快速沉入心海之中。 在这封神台上将意识沉入,本就是危险之举,而云澈不但是沉入,还沉入了整整八成之多,只留两分意识在外,无疑全身都是破绽。 灵魂空间星辰点点,一片安静,毫无异状。但云澈却没有马上将意识收回,而是精神一凝,金芒乍现,金乌神魂化作一道巨大的金乌神影,引颈长鸣,云澈的灵魂世界顿时化作一片火海。 一瞬间,无数只小巧轻灵的黑色蝴蝶被火光映出, 然后被快速焚灭,化作飘散的飞絮。 而这些已进入他心魂的“黑蝶”,在释放金乌神魂之前,他竟是毫无察觉! “啊呀!” 火海之中响起少女清脆的惊呼声。 “大哥哥,你好厉害!居然一下子就发现了!” “不,其实我并没有发现。”云澈徐徐说道:“只不过,你的‘魅惑’出现了那么一点点小纰漏。宙天界的天空是苍白色,而我刚才看到的天空,居然带些许蔚蓝。我便知道,我已经被你不声不响的‘魅惑’了!” “咦?是这样吗……”少女小声自语。 云澈声音很是平缓,但实则心魂紧绷,警惕到了极点,意识深处更满是惊然。 他先前亲眼目睹过梦断昔在水媚音的魂力之下一败涂地,直到败的那一刻都不知道自己早已处在水媚音的魅惑之中。他当时虽惊叹于水媚音魂力的非同寻常,却绝对自信以自己的精神力,断然不会像梦断昔那般狼狈,至少不至于连被魅惑了都不知道。 但此刻,他才惊觉水媚音的魂力是何等恐怖。 交手之际,他已是高高提起灵魂警惕,若是灵魂攻击临近,他会牢牢御住,甚至可以顺势反击。 但方才,若不是将意识沉下,他竟是丝毫都未察觉到自己的精神世界已被侵袭。 毫无防备之下被无声侵袭也就罢了,但自己明明是全神戒备…… 难道,她的魂力,居然可以无视灵魂防御,肆意进入他人的灵魂世界!? “嘻,大哥哥,你猜对了唷!” 云澈惊疑间,精神世界忽然响起少女的浅笑:“我的灵魂,有一个奇怪的名字叫‘无垢神魂’,爹爹说,这是沾染原始鸿蒙之力所生,混沌之中最纯净最纯净的灵魂,会被所有非邪恶的灵魂所亲和,所以可以很容易的侵入其他人的灵魂世界哦。” “大哥哥的灵魂很强很强,却被我这么容易的侵入,说明大哥哥,其实有着很纯净的灵魂呢!” 无垢……神魂!? 和沐玄音所提及过的“无垢身体”一样,因最原始的鸿蒙之气而生!? “纯净?呵……我的灵魂可配不上这两个字。”云澈说完,忽然一愣,随之魂音沉下:“你……可以‘看到’我的心念?” “嘻嘻嘻!”少女再次巧笑:“因为我现在就在你的灵魂世界中呀!” “……”一个人可以随时知道自己所思所想,这是何等可怕的一件事。而是若是就此下去,她很可能可以侵入到自己的记忆。 云澈的精神世界再度紧绷,沉声道:“好……那我就……先把你从我的精神世界里赶出去!!” 轰隆!! 云澈的精神世界炎光爆裂,凤鸣惊天,云澈的每一缕精神力都化作金乌爆炎,将整个精神世界化作一片彻底的火海。 金乌神魂如金乌神炎一般暴烈,一切外物,都会尽皆焚灭。 但在漫天精神火海之中,却有无数黑蝶在翩翩起舞,一只只黑蝶在火海中陨灭,又有很快会有新的黑蝶飞入,随着金炎的燃烧,黑蝶非但没有被焚灭殆尽,反而在越来越多,并逐渐的飞舞向更深处的灵魂世界。 云澈意念一转,霎时火海变动,遍燃的金色火焰忽然化作无数疾舞的炎蝶,扑动着炽热火光扑向黑蝶。 红蝶,金乌魂力的最强杀招。当年云澈单单凭借着“红蝶领域”,将偌大黑魂神宗搅的鸡飞狗跳,全宗人心惶惶,胆战心惊。 “哇!大哥哥,你的魂力居然可以具现成这么漂亮的蝴蝶,好厉害!” 云澈魂力凝聚,精神紧绷,灵魂世界却是传来水媚音空灵娇脆的声音,声音透着见到美好事物的喜悦,没有哪怕一丁点灵魂恶战的紧张和谨慎。 分明是一副很是轻松的姿态! 红蝶魂力极其霸道,释放之下,可以轻易将一个神道玄者的心魂瞬间焚毁。但其扑向黑蝶,炎光闪现,竟是无法将黑蝶马上焚灭,而是短暂纠缠,一时间,云澈的灵魂世界忽明忽暗,群蝶乱舞。 封神台上诡异的安静下来,云澈停在半空,双目闭合,一动不动。水媚音在他后方不到三十步之距,星眸眯合,同样一动不动。 “他们在……比拼精神力?” “媚音拥有无垢神魂,若强行比拼精神力……”水映月美目平淡,已是看到了结局:“就是洛长生,也绝对不可能是媚音的对手,云澈已是必败无疑!” 琉光界王亦是微微点头,水媚音天生异魂,她的精神力有多恐怖,没有人比他这个父亲更为清楚。云澈就算发现自己被灵魂侵袭,也该以占据绝对优势的战力获取胜机,胆敢与她正面精神相拼,极其不智! 云澈的身上,一股金乌威凌不断释放,时强时弱,显然是在催动金乌神魂,没过多久,一股冰冷的威压忽然与金乌威凌重叠,赫然是释放出了冰凰神魂。 两种神魂同时催动,云澈的身体亦在轻微颤抖。 而反观水媚音,眸儿轻眯,裙摆飘飘,如在安静的睡梦之中,让人根本感觉不到半点魂力释放的痕迹。 云澈的灵魂世界,红蝶飞舞,冰凰长鸣。蓝光与炎蝶同时封锁毁灭着不知从何处侵入的黑蝶。但这些黑蝶仿佛无穷无尽,任凭云澈如何抵御,竟是始终不见减少。 我就不信,你这么一个还没断奶的小丫头,精神力会比我深厚——云澈心中低吼一声,精神力更加凶猛的涌上。 “哼!你才是没断奶的小丫头!让你知道我的厉害!” 云澈意念才刚刚闪过,便响起少女不满的哼声,而她的“报复”也瞬息而至,飞舞中的黑蝶忽然闪动起漆黑的幽光,一股远胜先前的压迫感猛然压至,让金乌神魂与冰凰神魂的魂光同时一暗。 “……!?”云澈心中再惊……难道她刚才,根本就没用全力!? 黑蝶轻舞,将炎蝶快速的覆灭,不过十几息之间,竟是侵入了云澈近三成的灵魂空间,而且还在步步近逼。灵魂世界开始不安的颤荡,并逐渐颤荡的越来越剧烈。 而就在这时,所有的黑蝶忽然向周围飞散,转眼便全部无影无踪。而随着黑蝶的散开,一副幻美的画卷出现在了云澈的眼前。 他看到了高山矗立,云雾缥缈,苍穹浩瀚,星月同在。茫茫天地间,一种渺小的感觉油然而生。逐渐的,他开始看到高山和云雾在远去,苍穹更加的浩瀚无际,而自己的存在亦愈加的渺小……再渺小……渺小如沙石……渺小如尘埃……渺小的近似于虚无…… 这是…… 云澈心底骇然。存在的感觉却不受控制的在快速失去,他很清楚,当存在的感觉彻底消失,便是他心魂被完全侵袭之时,那时的他将为水媚音所控,任由她宰割。 他第一时间开始挣扎,但,竭力之下的挣扎却是格外无力,那种可怕的感觉,就如一叶扁舟,妄想摆脱沧海的翻覆。逐渐的,就连金乌神魂和冰凰神魂的存在也微弱到几乎无法察觉。 这……这怎么可能! 我拥有多种神魂在身,精神力远超常人,居然会被轻易压制到简直一败涂地的程度……她明明才是一个十五岁的小丫头啊! 他越是挣扎,存在感却越是薄弱,意识,在以可怕绝伦的速度模糊着。 不行……看来,必须要释放龙魂了!否则…… “咦?龙魂?你还拥有龙魂?” 心魂之中,传来水媚音满是惊讶的轻呼声。 云澈不仅拥有龙魂,还是极其特殊,混沌唯一的龙神之魂!这是它最大的保命底牌之一,封神台众目睽睽,若不到万不得已,他断然不会想要动用龙魂。 但,水媚音的魂力之可怕,无数倍的超出了他的预期。他若继续保留龙魂,便唯有惨败。 就在云澈将要全力释放龙魂之时,忽然心念一动……等等!她能随时看到我的念想…… 嗯…… 嗯? 嗯!! 云澈的精神力忽然完全放弃了挣扎,任由水媚音的魂力肆意侵袭,而他的心魂之中,浮现出一副绮丽的画面: 幻妖界,金乌雷炎谷,金乌魂灵设下的结界之中,小妖后、凤雪児美丽的衣裳碎了满地,全身不着一缕,紧紧的交缠在云澈身上。或小妖后在上,或凤雪児在上,或被云澈交叠在一起,或同时埋首于云澈的的胯间……两具如星月般完美的玉体,却在和云澈做着世上最淫靡不堪的事。 砰!! 云澈的灵魂世界忽然猛烈震荡,随之响起了他这辈子听到的最尖长的少女惊叫声。 “啊~~~~~~~~~~~~~~~~~” 第1202章 封神四子 少女尖长的惊叫声中,那股剥夺着云澈存在感的无情魂压也顿如决堤之水,大幅度溃散。云澈的精神猛的一明,沉寂许久的金乌神魂与冰凰神魂同时爆发,无际的灵魂空间,再度闪耀起金色和冰蓝的光华…… “你……你你你……” 水媚音虽然年纪尚小,但由于其拥有层面过高的“无垢神魂”,对于众生,有着一种与生俱来,完全本能的优越与高贵。因而纵然面对一众东神域的至境强者,她都是淡然从容,浅笑倩兮,从不会像其他年轻玄者一样惶恐谨慎。 但此刻,少女的声音却充满了慌乱,再也没有了半点从容。 即使她特殊的灵魂让她可以藐视众生,但就男女之事的“阅历”之上,她却是一张白的不能再白的白纸,和云澈差了至少一万个水映月。 更为阴险的是,云澈所回想的画面,哪怕是水媚音的母亲,哪怕是阅人无数的风尘女子看到都会面红耳赤,何况这个才十五岁的纯白少女!再加上水媚音的意识就在云澈的灵魂空间之中,云澈所想,对她而言何止是“清晰”…… 灵魂冲击之大,可想而知。 随着水媚音的魂力崩溃,云澈反压之下,转眼之间便将她的魂压层层驱散。 “你……你……你怎么可以……你……居然……你这个坏人!!” 少女声音瑟瑟颤颤,语无伦次,慌乱之余,还隐带哭腔。 “嗯?你在说什么?我怎么了?”云澈很是无辜的回答:“我刚才就是回忆了一下和我的妻子……们恩爱的画面而已,难道有什么不行?啊?难不成,你连这个都偷窥?你该不会……是那种坏女孩吧?” 被云澈狠狠亵渎了灵魂,却又被他倒打一耙,水媚音的魂压更是一阵颤颤:“你……你……你才是坏人!你就是坏人!你你……我要告诉姐……呜……我真的生气了!!” 魂力的溃败被快速的遏住,水媚音已是强行凝心,巨大的威压重新充斥于云澈的灵魂空间。这时,云澈的身前,一个玲珑身影缓缓浮现,赫然是水媚音……她竟在云澈的灵魂空间中,具现出了自己的存在。 她的身后黑蝶漫天,在翩翩起舞间覆盖着云澈大半的灵魂空间。黑蝶幻美而神秘,但带给云澈的,却是一股浩渺沉重,如苍穹即将倾覆的恐怖威压,在这股威压之下,云澈心魂骤凝,他几乎可以确信,这股魂压一旦罩下,绝对有可能让他意识完全崩溃。 很显然,水媚音是真的怒了。 从来没有人敢亵渎她,何况还是如此严重无耻的灵魂亵渎。 漫天黑蝶之下,冰凰与金乌的魂影再次快速的暗淡失色。 水媚音的魂力之恐怖,的确远远超过了云澈的预料。他一向自信精神力强大,但在水媚音面前,可谓是一败涂地,尤其水媚音魂力全开之时,他几乎连挣扎之力都没有。 年纪如此之小便已如此,将来……根本不可想象。 但,唯一可惜的是,她还是太嫩,最大的弱点,已清楚的暴露在云澈眼前。 面对水媚音愤怒之下的全力压制,云澈却是丝毫没有表现出抵抗,就在水媚音一声娇呼,黑蝶绽放黑芒,魂力完全压下的那一刹那,云澈的心念之中,恰到好处的映现出一个女孩的身影。 她一身黑裙,纤纤的腰儿系着黑蝶,有着暗夜般的眼瞳,天使般的容颜,以及精灵般的纯净,正是水媚音。 她俏生生的站在那里,却被忽然出现的云澈重重的扑倒,然后无情的撕开了她的衣裙,露出一具莹白如雪,又纤柔娇弱到让人心怜的玉体。 灵魂空间瞬间剧荡,漫天黑蝶全部定住,水媚音的魂影眸儿瞪大:“啊……你……” 她一声怒喊刚刚出口,便忽然呆住……随之,是一声比先前还要惊恐尖长数倍的惊叫。 因为画面之中,她太过娇小的身躯已被云澈直接抱起,撞至腰间。被他摆弄成一个极其羞耻的姿态……她在惊呆中还未反应过来,云澈又将她身体转过,摆成另外一个更加羞耻不堪的姿势,肆意的颠鸾蹂躏。 “啊……啊……哇啊啊啊啊啊啊啊!!!” 少女的惊叫声充斥着灵魂世界的每一个角落,正闪耀黑芒的漫天黑蝶变得一片大乱,然后又片片崩溃。 云澈不但手段极其无耻卑劣,时机也是极为阴险……刚好择于水媚音全力释放魂压的刹那。而这个时候水媚音的灵魂崩溃,将不仅仅是崩溃那么简单,还将伴随着严重的反噬。 而在这个时机,云澈的魂力毫无保留的完全压上,一直沉寂的金乌神魂和冰凰神魂同时爆发,炎光与冰芒瞬间耀满着整个灵魂空间。 在水媚音的完全自溃和云澈全力反制之下,本占据着绝对优势的黑蝶层层消弭,水媚音的魂影也在反噬中变得模糊,然后完全消失。 封神台上,云澈忽然睁开了眼睛,身上玄气释放,整个人如流星飞坠,骤扑水媚音,强横的玄气直罩而下。 灵魂反噬的后果绝对要远远大过同等强度的玄气反噬,严重的话还会造成不可逆转的灵魂重创。灵魂溃乱之下,当然也不可能运转玄气,在云澈的威压之下,水媚音一声惊叫,重重的坐倒在地,全身上下被玄气牢牢封锁,动弹不得。 云澈掌心朝向水媚音,轻轻松松的压制住她的全身,心里却是长长舒了一口气。 而这忽然之间的变化,也让所有人为之惊然,观战席惊呼一片。 “什么?”水映月一下子站起,满脸难以置信。 眼下的情形……两人的魂力比拼,竟然是云澈胜了? 云澈和水媚音的灵魂交战持续了不短的时间,但并无一人试图以魂力探知交战过程。因为强行灵魂探知必定会在一定程度上对两人之间的灵魂对撞造成干涉,这在封神之战,是绝对不允许的。 所以,也就没有人知道两人“恶战”的过程。顶多是感知到了云澈同时释放了金乌神魂和冰凰神魂,而水媚音的魂力释放却是无声无息,无痕无迹。 绝对的玄力压制下,任何人们都看得清,云澈此时只要稍稍一运气,就可以轻易要了水媚音的性命,这场对决,结果已分。 云澈不紧不慢的道:“你已经败了,赶紧投……呃?” 说未说完,云澈的声音明显卡顿了一下,目光也为之一滞。 水媚音愣愣的坐倒在地,双目朦胧。一张无暇的脸儿布满着娇艳的粉霞,直蔓雪颈,无意间,竟是释放着一种完全不该属于她这个年龄,足以狠狠撩拨所有男人心弦和血液的妖媚。 逐渐的,她的双眸也开始红了起来,从朦胧若雾,变得水光盈盈。 “……”饶是云澈脸皮厚如城墙,也是不自觉的避开目光,声音也开始发虚:“咳,那个……所谓……兵不厌诈,我这也算是……正常手段,你不要生气哈。” 云澈声音压低,基本只有水媚音才能听到,每个字都透着心虚,就连压制在水媚音身上的玄气都不自觉的开始收回。 这何止不是什么“正常手段”,简直卑鄙无耻下流恶劣到极点,何况对面还只是个半大的小姑娘,云澈先前在灵魂空间的举动也何止是灵魂亵渎,简直无异于当面把她给直接强暴了。 “……”水媚音咬着嘴唇,眸中水汽氤氲,然后终于凝成两枚晶莹的泪珠。 “我……绝对……不原谅你!!” 她一声娇斥,忽然背转过身,挣脱云澈的玄气压制,飞身而起,在她起身的刹那,两滴泪珠盈盈而落,点在了封神台上,也无声的落在了云澈的心魂深处。 云澈:“……” 转眼间,水媚音已是直接飞出了封神台区域,却没有停留,亦没有回到琉光界坐席,甚至没有和父亲姐姐打招呼,就这么远远飞离。 “媚音!”琉光界王起身,面现急色。而他的身边,水映月已蓝影拂动,向水媚音追去,云澈明显察觉到,水映月离开之时,目光在他身上狠狠的盯了一下,随之,琉光界有无数道目光紧紧的落在了他的身上……包括琉光界王在内。 他清楚感觉到了这些目光中的疑惑、敌意……还有愤怒。 先前被水媚音连番逼迫到绝境,根本无暇多想。而此刻,他才开始想到问题的严重性。 水媚音何许人物,琉光界王的爱女,打破整个东神域历史,可谓无人可及的天之骄女,连宙天界王都厚着脸皮想要收她当弟子……还被拒绝了。 可想而知,琉光界会把她宝贝到何种程度。 要是被知道他是如何击溃水媚音的话……琉光界岂不是要把他生吞活剥了! 而且都不用别人,琉光界王绝对恨到要亲自动手! 想到这里,云澈顿时全身冷汗直冒。 这样事,她……应该不会告诉别人吧? 云澈心里暗暗祈祷着……不然的话,他先前为了泄愤已狠狠得罪了圣宇界,要是再加上个琉光界,那自己还在东神域混个屁啊! 祛秽尊者也是怔了好一会儿,才猛的回神,连忙宣布道:“水媚音脱离封神台区域,止步封神之战。” “云澈胜,入三日后败者组第七轮战!” 今日两场对决都在很短时间内结束。君惜泪与梦断昔之战的结果任何人都不意外,而云澈与水媚音之战的结果,却是看的人一愣一愣的。 水媚音那过于异常的举动,任谁都确信两人在灵魂交战时,一定发生了什么奇怪的事。 云澈在琉光界一众带着冰冷杀气的目光中走下封神台,刚回到坐席,沐冰云便低声问道:“发生了什么事?” “呃……”云澈一脸正色的道:“没什么,水媚音的魂力强得惊人,我险些被击败。但好在她‘经验’不足,我‘稍微’用了一点‘小’手段才勉强获胜。所以她……好像是生气了。” 以沐冰云对云澈的了解,他是个极其擅长隐藏情绪的人,但他刚才一堆话却明显底气不足,显然不是“小手段”那么简单。 她刚要再问,另一边,火破云已是难抑激动的喊了起来:“云兄弟!你简直……太厉害了!四强!你现在已经是‘封神四子’之一!也就是新的‘东域四神子’!!” 随着云澈击败水媚音,这场封神之战的“四神子”也随之诞生: 分别是胜者组的洛长生和水映月,败者组的君惜泪与云澈。 洛长生、水映月、君惜泪先前本就位列“东域四神子”,而云澈却是取代陆冷川,与其他三神子并肩四强之列,亦是名入新的“东域四神子”。而且这个“东域四神子”是在封神之战所诞生,有着东神域无数玄者的亲眼见证,比之先前更具权威,更让人折服。 中位星界出身,堪堪神劫境八级的玄力,与之其他三神子何止是天壤之别。但,目睹着云澈一次次创造奇迹,一次次颠覆所有人的认知,击败在任何人看来都不可能击败的敌人,到了此刻,已是任谁都不会质疑云澈的资格。相反,他位列“四神子”的一刻,东神域的星辰之碑前都是一片欢呼,尤其数量最多的中位星界与下位星界,无不是喊声震天。 因为这是第一次,中位星界踩下了一众上位星界,和上位最顶尖的存在并驾齐驱。云澈在这场封神之战所带来的震撼与轰动,绝对还要远远胜过其他三神子之和。 吟雪界与炎神界的呼声,更是震荡的苍穹都隐隐发颤。 按照先前宙天之音所宣读,入“封神四子”,得到的绝不仅仅是无上的荣耀,还将会得到四大王界的特殊奖励,只是这“特殊奖励”是什么,现在还并无人知。 封神之战并没有额外的排位战,水媚音、梦断昔谁是第五,谁是第六,将由宙天界根据两人综合实力、表现来判定,陆冷川、火破云等人亦是如此。 而接下来的对战,也在这时出现在光幕之上……虽然所有人都已是清楚知晓: 封神组最终战(明日): 圣宇界【洛长生】(神灵境十级)——对战——琉光界【水映月】(神灵境十级) 败者组第七轮战(三日后): 瑶心剑阁【君惜泪】(神灵境十级)——对战——吟雪界【云澈】(神劫境八级) 两场对战,尚未开始,结果已在所有人心里,而且格外清晰。 洛长生与水映月之战,必是洛长生胜。君惜泪不是洛长生的对手,而水映月和君惜泪实力相近,自然也几乎不可能战胜洛长生。 而君惜泪与云澈之战……虽然,云澈已一次次创造奇迹,一次次让所有人瞠目结舌,但,他的实力极限,在和陆冷川之战时已展露无遗。他胜了陆冷川,却胜的极为勉强,而君惜泪的实力,却远在陆冷川之上。 所以,虽然无数玄者在为云澈而高呼喝彩,却没有人认为他能击败君惜泪。 败者组的最终战,自然将是君惜泪和水映月的对决。 第1203章 东窗事发 云澈目光转向一个角落,那里,君无名、君惜泪师徒正远远而去,而君惜泪的目光甚至都未曾向他瞥过一眼。 “走吧。”沐冰云道。 云澈却是摇头,站起身来,向火破云道:“破云兄,我有些事,想和你单独聊一下。” 火破云一愣,没有说话,微微点头。 云澈和火破云飞身离开,刚脱离封神台区域,云澈便直接开口:“破云兄,一直一来,你都被期许为炎神界的未来,尤其是金乌宗同门,对你始终有着极高的期望和赞誉,但昨日一战,原本该属于你的光环,却全部转移到了我的身上。他们因我而生的狂热,还要远远胜过你,你一定……很难接受吧?” 火破云身体明显一顿,面对云澈无比直白的话语,一时愣愣的说不出话来。 云澈转身看着他,无比认真的道:“昨日,我原本以为以金乌炎战胜陆冷川,会让你重拾对金乌炎的信心,但我却严重忽视了这对你的伤害反而要远大于对你的安慰……虽然我是无意,但结果上……我必须向你道歉。” “不,不不!”火破云连忙摆手,他想强笑,却怎么都笑不出来,黯然道:“你没有做错什么,反而是你,让金乌炎第一次这么耀眼。是……是我,不但那么不争气,还……还对云兄弟生出了不该有的嫉妒之心……” 言罢,火破云已是垂下头去。 “嫉妒?”云澈似笑非笑:“破云兄,你真的以为,我的金乌炎强于你吗?” “当然,”火破云低语:“你的金乌炎连陆冷川都可击败,胜我又何止一点半点。” “不,”云澈微微摇头:“若论其他方面,我还可以颇为自信。但……唯独金乌炎,我绝对是远远不及你的。” 云澈那极为确定的语气,让火破云为之一愕。 “破云兄,你的金乌血脉和金乌神魂,是你们金乌宗的金乌魂灵以失去存在为代价,而完整传承给你的吧。”云澈忽然道。 火破云猛的抬头,一脸不可思议的看着云澈。 云澈微笑:“不必觉得奇怪。破云兄,你一定很疑惑我身上为什么会有金乌神血和金乌神魂,我可以坦白告诉你,在我出生的那个世界,虽然只是一个小小的星球,但却也留有着一个金乌传承。” “……果然……如此。”火破云愣愣的低语道。 “金乌魂灵都是神兽金乌的灵魂碎片,可以意识互通。所以,我在到来神界之前,就知道神界也存在着一个金乌魂灵。也就是说,至少在那个时间之前,你们炎神界的金乌魂灵并没有消弭,而我到来神界之后,炎神界却已没有了金乌魂灵的存在,却有了你这样一个金乌血脉极其浓郁,对金乌炎驾驭更是强得不正常的人,所以,当年我们在吟雪界第一次碰面时,我就猜到了这一点。” 当然,还有另外一个原因,是他身边有着凤雪児这样一个先例。 “你……”火破云惊呆,一时说不话来。 “而我身上的金乌血脉和金乌神魂,便是来自我那个世界的金乌魂灵。我想,你们炎神界的金乌魂灵,应该也向你们提及过另一个魂灵的存在。而我所得到的传承,是一缕神魂,和一共九滴金乌源血。” “九……滴?”火破云轻念一声,却是满眼的难以置信。 九滴金乌血……还是源血,这对其他金乌弟子而言,是做梦都不敢想的神赐。但,云澈所燃烧的金乌炎之恐怖……又怎么会只是源自九滴金乌神血? “对,只有九滴,无论神血,还是神魂,都远远的弱于你。”云澈看着火破云的眼睛道:“而我所燃烧的金乌炎之所以看上去威力巨大,是因为我有另外一种特殊玄功,可以让我将金乌炎更好的驾驭,从而将其炎威最大化。换言之,以我目前的力量层面,那已经是九滴金乌神血下金乌炎力的极限,再无可能更强。” “而你……虽然你对金乌炎的驾驭已是远胜他人,但你毕竟还太年轻,还远远没有发掘出金乌炎的真正神威。也就是说,我燃烧的金乌炎已是极限,而拥有着最强金乌血脉,最强金乌神魂的你,还有着极其巨大,任何人都难以想象的潜力,待到了那个时候,同等力量层面下,我的金乌炎断然不可能比得过你……甚至可能连相提并论都做不到。” 火破云:“……” “所以,你完全不需要介怀这件事,至于嫉妒就更没必要了,真要嫉妒,也该是我嫉妒你才对。我要是有你这么强大的血脉,哪还需要和陆冷川死磕的那么简单,随随便便就把他烧成灰了。” 云澈的话,让火破云本是暗淡的双眸多了几分异色和明光,他长舒一口气,终于微笑了起来:“云兄弟,谢谢你又安慰我。” “这可不是安慰。”云澈笑着道:“只是你自己下意识忽视的事实而已。不过,虽然将来我的金乌炎注定远远不如你,但这可不代表我的实力会弱于你。破云兄,我们来做个约定如何?” “……什么约定?” “封神之战后,你会被送入宙天神界修炼‘三千年’,那么,待你走出宙天神境后,我们来好好的比拼一场如何?” 三千年,对他们这些年轻一辈的人来言,是一段相当漫长的岁月,可以带来太多太多,而且无法预料的变数。它不仅可以改变一个人的实力,还会改变其认知、心境、追求……甚至性情。 他的这句话,却是让火破云眼睛一亮,这几天一直沉寂的内心仿佛被点起了一簇炽热的火焰。目视云澈,他重重的点头:“云兄弟,谢谢你点醒我。我是金乌神灵的继承者,现在的我只是太稚嫩,未来的我,金乌炎绝不会弱于任何人。” “云兄弟,现在的我远远不如你,但……三年之后,我一定……一定会让你,让师尊,让整个东神域刮目相看!” “好!”云澈凝眉颔首:“我等着那一天!我同样,也会竭尽全力不让你超越!所以,这‘三千年’,你最好别有一天的懈怠!” 火破云伸出手,向云澈重重一握,脸上露出了如云拨雾散的微笑,然后转过身去,远远飞离。 “呼。”看着火破云的背影,云澈暗舒一口气,自语道:“破云兄,加油吧。” 火破云并没有留意到,云澈提及宙天神境三千年时,说的是“你”,而不是“我们”。 在神界,火破云是云澈唯一一个真正视为朋友的人。这当然不仅仅是因为他的性情,还有另外一个更重要的原因,便是因为他是金乌魂灵的最后传承者。 在幻妖界时,他不仅得到了金乌魂灵的神血神魂赐予,还得到了它诸多的指引。他在狱萝毒手下绝望将死时,是金乌魂灵引导凤雪児以涅槃之炎救了他的命,他身上魔源珠接连爆发,也是金乌魂灵以缩减自己的存在为代价,一次次为他强行续命。 最终,金乌魂灵将自己最后的力量赐予了小妖后,然后烟消云散。 所有的恩情,云澈连报答的机会都没有。 所以,对于火破云,他不仅是亲切,还有着一种很特殊的感情,潜意识里,一直想把对金乌魂灵的感激报答在火破云的身上。 这两天火破云精神接连受挫,火如烈都没见得多上心,反倒是云澈绞尽脑汁的来为他化解。 而相比于火破云的事,他接下来要面对的,才是一个真正的大麻烦。 三日后……君惜泪! 陆冷川的话无疑在告诉他,他和君惜泪之间,有着绝对不可逾越的差距。 而他现在唯一可以依靠的,就是七枚时轮珠。但,短短七个月的时间,真的有可能拉近这巨大的差距吗? 回到庭院,沐冰云正在那里安静的等待着他,第一句话便是:“君惜泪,你准备怎么对付?” “不知道。”云澈摇头:“我手上现在有七枚时轮珠,如果我能在这‘七个月‘内有巨大突破的话,或许会有些许一战的可能……吧。” 中位星界出身入封神四子,整个东神域的中位星界都沸腾了,但沐冰云在云澈脸上却看不到半点欣喜激动,只有极深的凝重,她轻轻叹息一声:“云澈,看来,到了这个高度,对你而言依旧不够……君惜泪之战,必须要胜吗?” “必须胜!”云澈斩钉截铁的道。 时间还有三天,云澈并没有马上开启时轮结界修炼,而是又坐在水塘边,双目闭合,凝神苦思起来。七个月,看起来很美好的时间,但他内心其实很清楚,他和君惜泪的差距,又岂是短短七个月可以追及。 他必须想其他的办法……到底还有没有可以短时间内让实力大幅度提升,以及让劫天剑威大幅度提升的方法…… 在他的苦思之中,时间快速流过。不知不觉间,天色已经开始暗下。 就在夜幕即将完全罩下之时,云澈忽然抬头,眼瞳之中闪过一瞬异样的火光,而这时,一声怒斥忽然从外面传来: “云澈,你给我滚出来!!” 声音未落,一道蓝色剑芒凌空刺下,将庭院的大门直接轰烂。 这一下,吟雪界的人毫无疑问被全部惊动。沐冰云、沐涣之等人都是瞬间出现,但看清执剑走进的女子身影时,他们俱是一愣。 女子一身蓝衣,仙姿卓绝,手中之剑荡动着流光幻彩的异芒。 赫然是水映月。 作为琉光界王长女,东域四神子之一,水映月早就名满东神域。但人们认知中的水映月人如其名,水一般平和轻柔,月一般高贵淡雅,几乎从无明显的情绪波动……但此刻的水映月却是目光冰寒,雪颜盈怒,手中瑶溪剑不但出鞘,还隐含杀机。 云澈“蹭”的站了起来,头皮发麻……完了完了,东窗事发了,这下可完犊子了! 第1204章 事态大条 “映月仙子,你这……这是何意?”沐涣之小心翼翼的问道。 虽然水映月是个后辈,但她可是琉光界王之女,东域四神子之一,单论在神界的名望和地位,绝对要远胜他一个吟雪界大长老。 而以水映月的身份和性情,居然如此暴怒,甚至不惜直接在宙天界发难,用屁股都能想到绝对是非同小可的大事。 水映月直接无视沐涣之的发问,瞬间锁定了云澈的所在,瑶溪剑直指他的眉心,怒声道:“云澈!说!你对我妹妹做了什么!” 吟雪界上至长老,下至随同弟子,已全部涌出,随着水映月的质问,他们疑问的目光也都转到了云澈的身上。 而反观云澈,却在这时忽然淡定了下来。 水映月问的是“你对我妹妹做了什么”,也就是说,她其实还并不知道自己对水媚音做了什么。 嗯…… 云澈何等脸皮,脸上惊色顿去,取而代之的是满脸的疑惑不解,非但没有被吓退,反而主动向前两步,翩翩有礼的道:“映月仙子,我不太明白你的意思,我和令妹素不相识,偶尔说过两次话,也都是令妹主动,其余唯一的接触,便是今日封神台之战……令妹出了什么事?我完全不知情啊,是不是其中有什么误会?” “映月仙子,云澈和媚音公主私下里从无接触,不知你为何盛怒而至,可否言明?”沐冰云缓步向前,徐徐而语。她身上毫无寒气,但一缕气机已在无声间横在水映月与云澈之间,若是水映月盛怒之下当真对云澈出手,便会瞬间被她阻隔。 看着云澈那真诚、坦然,还带着些许无辜的表情眼神,水映月的气势瞬间就弱了数分,但依然强硬的道:“误会?你还敢说什么误会!今日交战之后,媚音不但抛下所有人自己遁离,还把自己关在房间,谁都不见,直到现在也没说过一句话……你到底对她做了什么!!” “这……”云澈脸上疑惑更重:“令妹或许是……因战败而伤神?” “胡说!”水映月眉头斜下:“媚音此次参加玄神大会,本就是抱着玩闹的心态,根本就不在意胜败,又岂会因战败而伤神!” 抱着“玩”的心态……杀入了封神之战的六强……这话直听的一众吟雪弟子全身冒汗。 云澈微微皱了皱眉,随之露出了然的神情,无比坦然的道:“令妹精神力之强,是我平生仅见。最终能够获胜,也纯属侥幸,过程可以说极为激烈,分出胜负的同时,也会不可避免的造成精神创伤,令妹精神状态异常,或许是与此有关。” “不错。”沐冰云微微颔首:“精神之战非同玄力之战,先前的战局,媚音公主最初明显占据着很大的优势,后面却忽然溃败。而精神力的激战一旦溃败,便会造成很大的精神反噬,而且几乎是不可避免的。媚音公主的状态,显然应该是精神受创,从而情绪异常,实属平常。” “除此之外,云澈和媚音公主的封神台之战光明正大,众皆目睹,既无言语冲突,又无身体接触,也就没有伤害之说。” 云澈:“……” 沐冰云的话让水映月眸光变动,须臾,她手中的瑶溪剑缓缓放下,怒意也随之敛下。 “或许是我冲动了。”水映月语气缓和下来:“云澈,我暂且相信你。” 她转向沐冰云等人,深深一礼:“映月冒昧,待小妹无恙,且确认与云澈无关,映月自会登门赔罪。” 水映月明显是关心则乱,怒气之下贸然而至,冷静之后却也没有自恃身份,尽显风度。沐冰云道:“映月仙子对令妹呵护备至,会如此也是人之常情,反而让人钦佩,登门赔罪完全不必。” 水映月微微颔首,瑶溪剑消失于手中,便要离开。 她刚转过身,一声清脆的呼声便传了过来:“姐姐!” 云澈刚刚暗呼一口气,庆幸逃过一劫,一听这个声音,刚吐出的那口气一下子又全吸了回来。 我靠!这下……算是彻底完犊子了! 少女的声音悦耳至极,久久回荡耳边,不愿散去。夜幕之下,一个玲珑少女轻灵飞落,站在了水映月身边。 一股怡人的灵秀也随她而至,让所有人心中的紧张都为之不自觉的消散。 “媚音?你……怎么来了?”看着忽然到来的少女,水映月面浮讶色。但看着少女的嫩颜上笑意盈盈,已恢复了往日神态……甚至隐隐比平日还多了几分欣悦神采,她的心情也是一松。 云澈悄无声息的向后退了半步。 “还不是因为姐姐。”水媚音鼻尖一翘:“刚刚听九十九哥说姐姐忽然怒气冲冲的出门,要去质问云澈大哥哥,我只好赶紧跑过来了。你……没有对云澈大哥哥生气,没有伤到他吧?” “……没有。”水映月稍怔。 云澈:“?” “呼,还好还好。”水媚音一拍小胸脯,似是松了一口气,然后美眸一转,向着沐冰云等人盈盈一礼:“水媚音见过各位吟雪界前辈和各位哥哥姐姐。姐姐因为媚音的事,一定冒犯大家了,这都是媚音惹下的货,还请大家不要责怪姐姐。” 声音娇甜柔婉,又不失真诚,如一缕甘甜的泉水缓缓流过所有人心间。 面对这个如天赐至宝般的女孩,哪怕是天大的错,怕是都不会有人忍心责备,何况这等“小事”。沐涣之连忙笑着摆手道:“不怪不怪,只是一点很小的误会而已。” “倒是‘琉光双姝’齐至,我们虽为长辈,也是欣喜荣幸万分。”沐坦之也感叹着道。 两大吟雪长老都是如此,何况那些吟雪弟子。眼睁睁的看着两个如天阙神女般的女孩竟如此近距离的现于身前,都在强烈的激动、敬畏间已是几乎不能言语,甚至不敢向前半步,唯恐有半点亵渎。 “???”云澈一脸懵:什么情况?好像哪里不对啊! “这么说来,你之前的异常……和云澈并无关系?”水映月道,声音也明显软了许多,看向沐冰云等人的目光也多了几分歉疚。 “当然有关系!”没想到,水媚音却是脸儿一肃,音调也一下子重了很多:“还不因为他对我做了……坏事!哼!” 心虚中的云澈顿时一个激灵……该来的终归要来的,活该自己造的孽! 水媚音的话让吟雪众人脸色一变,“坏事”这两个是何等严重。水映月刚刚敛下的怒意瞬间再度横生,而且远胜先前,星月般的眼眸陡射寒光,直逼云澈:“云澈!你……你还装蒜!说!你到底对我妹妹做了什么!” “啊!” 云澈还没回应,水媚音却是一声娇呼,急急的挡在了水映月和云澈之间,手臂还大大的张开,赫然是一副护住云澈的姿态:“姐姐,你怎么忽然这么凶,你这样会吓到云澈哥哥的!” 云澈:“?????” 水映月也是一愣,皱了皱眉道:“可是,你刚刚不是说,他对你做了……坏事?岂可饶恕!” “这个这个……”水媚音声音轻下,无暇的脸儿也稍稍低下,一抹娇艳的红霞无声的蔓延……她的这个样子,直看得水映月为之一呆,几乎怀疑自己是不是出现了错觉。 随之,水媚音又仰起脸儿,直视着水映月,虽然红霞未褪,但一双星眸却是盈盈闪耀:“那个时候,的确是很生气啦,还很伤心。但是,我很认真的想了一天,终于想明白了一件事,就完全不生气了,还有一点点开心。” 云澈:“???????” 水映月眉头锁起,大惑不解:“媚音,你在说什么?到底是怎么回事?” “就是……就是……”少女咬了咬嫩嫩的唇瓣,眸光一定,娇躯一转,手指云澈,很大的声的道:“我要嫁给云澈哥哥!” 哧啦! 云澈身体一软,脚底一滑,险些一头栽到水塘里去。 w……w……w……what!!?? 水媚音最后一句话,字字石破天惊,吟雪界上下全部目瞪狗呆。水映月更是如遭雷击,定在了那里好会儿,才一脸难以自信的道:“你……你刚才在说什么?” 话已出口,水媚音反而一下子轻松了好多,她轻巧的向后小跳两步,娇俏的站在了云澈的身边,眼眸稍眯,盈盈巧笑:“我刚才说,我要嫁给云澈哥哥,嘻嘻嘻嘻。” 云澈:“( ̄□ ̄;)(ヾ????)(?_?)(○o○)~!@#¥%……” 世界顿时鸦雀无声,几乎每一个人都在怀疑着自己的耳朵是不是瓦特了。沐涣之和沐坦之都是一阵嘴歪眼斜,半天吐不出一个字来。 一个中位星界出身的人若能娶一个上位星界的人,那绝对是光宗耀祖的事。但水媚音……她可是琉光界王之女,更是东神域公认的第一天之骄女,云澈虽然一战闻名天下,但他和水媚音的身份之差,依旧不啻于泥鳅与凤凰。水媚音若要嫁于云澈…… 嗯,凤凰要嫁泥鳅,那绝对是天下轰动……还不是一般的轰动! “你……你在胡说什么!”水映月大脑一阵发嗡,而且看水媚音那分明一副已下了决心的样子,更是心如火燎。 “我没有胡说,我每个字都很认真很认真。”水媚音神态却是愈加坚决,小步子一挪,几乎是贴在了云澈的身上:“我就是要嫁给他。” 她眸光转过,看着一脸发懵的云澈,有些害羞的道:“云澈哥哥,你对我做了坏事,我也只能嫁给你了,你一定要对我负责,对我好哦。” 云澈:“~!@#¥%……” 水媚音不但没有收敛,反而对云澈愈加亲昵,水映月头发发麻,心绪大乱:“你……还不闭嘴!马上和我回去!” 水媚音的话要是传出去,岂不是成了天大的笑话。她现在哪还顾得上和云澈算账,只想马上拉着水媚音离开。 “不要!”水媚音却是毫不犹豫的拒绝,脑袋一歪,娇怯怯的道:“我还有好多话,要和云澈哥哥说呢。” 云澈:“~!@#¥%……”(我是谁我在哪我在干嘛) 水映月:“~!@#¥%……” “映月,媚音,你们在这里做什么?” 就在气氛忽然变得无比诡异之时,一个平和的声音徐徐传来,与此同时,一股磅礴无际的气场无声罩下,那一瞬间,云澈分明感觉到似是整个苍穹都沉了下来。 “这……这是……”沐涣之等人脸色陡变,面露骇然。 水媚音美眸一亮,欣喜的喊道:“爹爹!” 爹……爹? 水媚音的父亲…… 琉……琉光界王!?!? 云澈脑子一嗡,差点没炸了。先是水映月,后是水媚音,现在居然是……琉光界王!! 那可是最强三上位星界之一的大界王,在东神域仅次于王界四神帝的存在! 事态彻底大条了…… 第1205章 心态崩了 琉光界王水千珩缓步走入,身上未有任何玄气波动,一股磅礴的气势已直压所有人的心魂。 他的身后,跟着一个青年男子,赫然是云澈今天刚碰过面还说了两句话的琉光九十九公子水映痕。 水千珩何许人物,他的到来,对吟雪界众人来说绝对是一个无比巨大的惊吓。以他的身份会到来此处,显然是为了水媚音,也唯有水媚音,能让这个跺一跺脚东神域都要抖三抖的琉光界王不惜亲身踏足一个中位星界暂居之地。 “琉……琉光界王,得你亲临,吟雪不胜荣幸,可是……为了令嫒而来?”吟雪界辈分最高的沐涣之向前,小心翼翼的问候。 水千珩微微点头算作应答,他目光一扫,看到水媚音竟是姿态亲昵的站在全身紧绷的云澈身边,眉头猛的一皱,再看水映月,脸色竟是少有的难看,顿时沉声问道:“发生了什么事?” 水映月压下情绪,向水媚音一使眼色,微斥道:“媚音,父王都因为担心你亲自来了,还不赶紧回去!” “爹爹,我没事。”水媚音笑意嫣然:“之前一直没有理你们,是在很认真的想一件事情而已。对了。爹爹,九十九哥,告诉你们一件事,我已经决定……” “媚音!”水映月大惊,但水媚音却完全没有在意她的阻止,自顾自的继续说道:“我要嫁给云澈哥哥。” 咚! 水映痕身体猛的一晃,一头撞在了水千珩后背上。 水千珩一愣,眼睛瞬间瞪大了几分:“你说什么?” “父王!”水映月急声道:“媚音她只是一时玩闹……” “我才不是闹着玩!”水媚音马上更正,肃着小脸道:“这可是我很认真决定的事!” 沐涣之的身体向后一缩,其他人都是小心后移,大气不敢喘。他们用屁股都能想到,水千珩听到这事,绝对是气的一佛出世二佛升天。 果然,水千珩的脸色重重扭曲了一下,两道眉毛都开始颤抖了起来,他想发怒,却又不舍得对水媚音发怒,只能压着气对水媚音斥责道:“胡闹!真是胡闹!你这说的什么傻话!也不怕被人笑话,赶紧跟我回去!” “咦?为什么会被人笑话?”水媚音脑袋一歪:“我找到了想嫁的人,这是一件很开心,很美好的事,爹爹不是应该为我高兴才对吗?” 云澈:“……” 水映月:“……” 水映痕:(⊙▽⊙) “你……”若是没有外人也就罢了,但这里一帮子吟雪界的人在围观,自己的女儿居然口口声声的要嫁给一个中位星界的人,他堂堂琉光界王都感觉老脸发烫……这特么什么事儿啊! “爹爹,你为什么看起来很生气的样子?难道……你不同意吗?”水媚音眸光微转,可怜楚楚的道。 “当然不同意!你这就是胡闹,胡闹!”琉光界王再怎么强压怒气,语气依然是重了三分。 “唔……”水媚音面露失望,但马上又展颜一笑:“没有关系,反正这是我自己的事情,爹爹又不可以管。” “我怎么不能管!”水千珩沉声道:“你那些没用的哥哥我懒得管,但你和姐姐的终生大事,必须由我来决定!你……不许再胡闹,马上跟我回去!” 某个没用的哥哥:“……”(关我什么事!) 水千珩可以说从未在水媚音面前露出过生气的模样,他此刻的样子,让水媚音呆了一呆,却一双星眸却反而愈加坚决,而且似乎也有一点生气了起来:“爹爹,你怎么可以这样!我很小的时候,娘亲就告诉过我,我将来想要嫁给我谁,我只有我自己才可以决定的事情,就算是娘亲和爹爹都不可以干涉,爹爹为什么和娘亲完全不一样!” “你……你娘她懂什么!”水媚音提到自己母亲,水千珩的话语明显弱了几分。 “娘亲还说,要嫁给谁,是我们女子一辈子最最重要的大事之一。不可以被人强迫,不可以自己勉强,如果有一天遇到一个自己倾慕,很想要能天天看到他,想要一直在一起的人,就要很勇敢的说出来,然后很努力的去嫁给他,才可以幸福一生。” “娘亲还说,当年她就是爱慕爹爹,然后很勇敢,很努力的嫁给了爹爹,才有了我和姐姐,才会一直很幸福……难道娘亲嫁给爹爹也是错了吗?难道爹爹就不想让我和娘亲一样幸福吗?” “……”水千珩张了张嘴,竟是被说的一时无言以对,他目光一转,顿时迁怒到云澈声音,声音陡重,怒声道:“你这混小子!你到底给我女儿灌了什么迷魂汤!!” “琉光界王息怒!”云澈慌忙摆手,急急的说道:“晚辈今日和令嫒魂力交战,因过于激烈,很可能对令嫒的精神造成了些许创伤才会如此……” “琉光界王,云澈说的没错。”沐冰云开口道:“今日两人魂力交战激烈非常,你也看在眼中。云澈最后绝地反击而胜,在将媚音公主击败的同时,很可能因此在她心魂中残留下了些许灵魂印记,过段时间应该就好了。” 云澈小鸡啄米般的点头,他也确信绝对是这个原因。否则,水媚音再怎么也不该是这个反应……带上她姐姐把他暴打一顿才是正常的。 “才不是!”琉光界王还未回应,水媚音已是很坚决的摇头否认。她转过脸颊,看向云澈,双眸顿时如嵌星钻,泛动着格外璀璨的光芒:“昨天,云澈哥哥和冷川哥哥的一战,真的好厉害好厉害。有那么多次,我都以为云澈哥哥一定会败掉,但云澈哥哥却会忽然变得更加厉害,就连爹爹和宙天爷爷都变得那么激动……那个时候,我的眼睛里忽然就只剩了云澈哥哥,再也看不到冷川哥哥,而且心跳变得好快好快。” “……”看着自己女儿痴痴慕慕的看着云澈,眸光迷离,音若飘絮,琉光界王先是呆住,随之头皮一阵发紧。 水映月的唇瓣也不自觉的张开,她此刻才忽然意识到,状况,要比他们预想的还要严重……而且严重的多。 “想到今天要和云澈哥哥交手,我昨天开心了一整天。今天在前往封神台时,我看到了云澈哥哥,忽然很想靠近他,和他说话的时候,心里忽然有一种很开心,很满足的感觉,和以前的开心完全不一样……今天,我很努力的想了一天,我才终于明白,这一定就是娘亲所说的那种感觉!” “……”云澈嘴角抽搐,这这这……开开开玩笑的吧!? 难不成……自己昨日的英姿,真的不经意间撩开了这个女孩的纯心? 又是我这过于强盛过于超众过于耀眼的个人魅力惹的祸!? 等等等等!不对……不对啊!这情况……琉光界王还不撕了我! “够了!!”此时的水千珩心肝脾肺肾都是一通乱跳,何止是暴躁憋屈,简直都有些生不如死之感。 他堂堂琉光界王视为毕生骄傲,恨不能时刻捧在手心的女儿,居然在对一个中位星界……哦不,还是出身下界的小子犯花痴!! 他公认东神域这一代第一天骄神女,连宙天界王亲自登门收徒都被他拒绝的女儿,居然要倒贴一个中位星界来的小子!! “媚音,”水千珩头皮乱跳,双目喷火:“你听着,能配得上你的,只有这世上最优秀的男儿,在爹眼里,连洛长生都配不上你!而这小子……再好一万倍都配不上你一根头发!你现在还小,什么都不懂,等你长大了才会真正知道什么人才最适合你!” 水媚音却腮帮一鼓,不服气的道:“云澈哥哥才没有爹爹说的那么差,他将来……说不定会比爹爹还要厉害。” 水千珩肺差点没炸了……看水媚音的样子,居然在为他贬低云澈而生气不满,居然已经开始护上了! 他不好向水媚音发火,一肚子憋屈怒火直指云澈:“云澈……好你个小子……” 水千珩还没怎么地,水媚音已是身影一晃,牢牢的挡在云澈身前:“爹爹,你……你要做什么!云澈哥哥可是我未来的夫君,是你的女婿,你不可以伤害他,连大声吼他都不可以,不然……我可要生气了!” “!~@#¥%……”水千珩险些当场喷出一口老血。 “呃……啊……那个,媚音仙子,能不能听我说几句话。”云澈终于发声……场面失控到这种程度,堂堂琉光界王都特么快崩溃了,他要再不做点什么,可能就真要彻底完蛋了。 琉光界王若是真的一个盛怒对他出手永绝后患,这里的人加起来也别想阻拦。 “云澈哥哥,你叫我媚音就好。”水媚音转过身,笑盈盈的看着他,脸儿酥粉,看着他的目光分明带着几分……看自己夫君那般的欣喜和亲近。 琉光界王眼眉一横,却没有打断他,只是目光异常冷硬,分明在警告他:这事是因你而起,你要是搞不定,就等死吧! “呃,是这样,关于你想嫁给我这件事……可能……状况会和你想的不太一样。”云澈字字小心,极尽缓慢,极尽委婉的说道。 “啊?”水媚音眼眸一眨:“难道……云澈哥哥不喜欢我吗?” “不不不,当然不是。”云澈连忙摆手,这并不是怕伤害到水媚音,而是……若是他敢说自己不喜欢水媚音,水千珩绝对会暴怒: 就凭你也配不喜欢我女儿!? 当然,他也绝对不能说出喜欢水媚音这类的话,否则水千珩同样会暴怒: 就凭你也配喜欢我女儿!? “其实是这样,就是那个……你应该知道,我的出身很低微,是在一个很遥远,很偏僻,很低层面的星球。而在到来神界之前,其实我已经……成婚了。” “啊?”水媚音唇瓣张开,脸色明显有了变化。 云澈继续道:“而且,我不止有一个妻子,而是三个。你要是真嫁给我的话,就只能……额,只能做……小老婆这样。以你高贵无比的身份,这是绝对绝对不行的。所以……” “没关系呀!”让云澈万万没想到的话,水媚音却在这时笑了起来,而且还笑的……很是开心? “我爹爹共有一百七十三个老婆,而我娘亲是最小的一个,也最受爹爹宠爱。如果我能做云澈哥哥的小老婆的话,也一定会同样最受云澈哥哥宠爱……太好了!” 云澈嘴巴大张,目瞪口呆。 水千珩更是一巴掌按在自己脸上。 第1206章 约定 “云澈哥哥,你明明那么厉害,居然才三个老婆,好逊哦。连我九十九哥都已经有十一个老婆了,你是我未来的夫君,至少要和我爹爹……不对,是比爹爹还要强才可以。” 水媚音娇声吐槽,美目一转,随之眸光一亮:“对啦!我认识好几个很好很好的姐姐,都是界王之女,而且长得都好漂亮,云澈哥哥一定会喜欢的。啊对了对了,我姐姐她……” “还不闭嘴!”水千珩何等阅历城府,此刻却是连头发都直接炸了起来,犯花痴不说,倒贴不说,这还没怎么地,居然还主动要帮云澈找女人……听她的话,还准备把他另一个宝贝女儿也一起搭上! 他想要狠狠训斥水媚音一番,但一碰上她比星辰还要纯净的眼眸,却怎么都不舍得出口,只好又把一腔火气撒到云澈身上:“云小子!你给我……看着办!” 玛德智障……你自己生的女儿,关我屁事啊! 心中暗骂,但祸终究是自己闯下的,云澈心念急转,硬着头皮道:“媚音公主,你你你……哦对,你应该知道,我其实是个坏人,相当坏的人,人品败坏,手段卑鄙,行径下流无耻,简直坏透气了!” 这次,轮到水映月等人目瞪口呆。 “嗯……你自己也说过,绝对不会原谅我的,所以……” “对啊!”水媚音笑盈盈的打断他:“所以你要一辈子补偿我啊!” “……”云澈当场语塞。 “而且我知道,云澈哥哥一定是很喜欢我的,否则……否则……”水媚音的声音小了下去,脸儿微微泛红:“否则也不会对我……做那样的事。” 云澈:“…………” 果然,水千珩双目猛的圆瞪,全身陡然升腾起一股骇人之极的气势:“那样的事是什么意思?云小子!你到底对我女儿做了什么!!你要是敢动她一根手指头……” “不不不不,没有没有,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绝对没有!”云澈连忙摆手。 “哼!我谅你也没有那个胆子!”水千珩重哼一声。他倒并不怀疑,因为在宙天界中,水媚音时刻都在他的灵觉范围之内,谁靠近到她十步之内,他都一清二楚。 不过,这水千珩可就小看云澈了,别人的确不可能有这样的胆子,但云澈嘛……虽然没身体接触,但精神接触却是相当深入了…… 云澈马上点头,暗吸一口气,采用下一个策略:“媚音公主,你父王说的没错,你现在还年纪太小,完全不到嫁人的时候。” “没关系,我会长大的。”水媚音浅笑嫣然:“娘亲就是十六岁嫁给爹爹的,我明年就十六岁了哦。” “……可是,你明年的话,是在宙天神境之中,而且要停留三千年之久。”云澈缓缓道。 “唉?”水媚音怔了一怔。 “你今年才十五岁,你这个年纪,很多想法都是源自一时的冲动,或许短短几天之后就会淡掉,甚至后悔。” “才不会!”水媚音摇头,她定定的看着云澈,眼眸之中,是云澈都完全看不懂的光彩:“我已经决定了,一定一定要嫁给你,除了你,谁也不要嫁!反正……”她忽然变得很小声:“……都被你欺负过了,哼。” “咳咳,那那那我们来做个约定好不好?”云澈慌不跌的出声,试图压下水媚音最后一句话。 “约定?” “对!”云澈点头,看着少女微笑着道:“玄神大会结束后,你将会进入宙天神境三年,而这三年,在宙天神境里是三千年。三千年的时间可以改变很多很多的东西,尤其是人的想法。” “你现在忽然说出要嫁给我这种话,无论你的父亲、姐姐、兄长,还有我,都只会认为你是一时冲动下做出的决定,就像是一个小孩子忽然萌生的新奇念想,来的很快,去的也会很快。” “但,如果你从宙天神境出来之后,依然想要嫁给我的话……”云澈微微俯身,轻轻的道:“那么,就算是你父王,就算是所有人都反对,我也一定娶你,好不好?” 水媚音怔怔看了云澈,眸光朦胧,好久没有说话,其他人也无一人出声。 “好!”她忽然轻轻的点头,然后抬起手臂,向云澈伸出白嫩嫩的手指:“我听你的话。但是,这是你亲口说的,不可以反悔哦!” 这一刻,水媚音那迷梦一般的眼神与声音,重重的碰触到了云澈灵魂深处,他几乎是不自觉的伸手,和水媚音的小指勾在了一起:“好!这是我们的约定,我一定不会反悔。” 水媚音几乎是没有任何抗拒和任性的应了下来,云澈心中终于长长的舒了一口气……她如今才十五岁,而接下来的三年,她将在宙天神境中度过三千年。 别说三千年,就是三百年,三十年,甚至三年,她此时的念想也早已化为云烟。待她从宙天神境走出时,将根本不可能还记得这个“约定”,甚至都不会记得他的存在。 就算记得,以她那时的高度和眼界,也只会嗤之以鼻。 水千珩和水映月也明显重重舒了一口气。 只是,云澈在松一口气的同时,忽然间有了一种莫名的失落感,一阵空落落的难受……这不该有的感觉让他一时怔住,有了数息的茫然。 “好!”水千珩出声,语气已是变得格外正常:“媚音,如果从宙天神境出来后,你还是想要嫁给这小子,那我绝对不会反对,这样总可以了吧。” 说完,他还用赞许的目光扫了云澈一眼,对他的怨怒也总算因为他的“机智”而缓了几分。 “爹爹也要说话算话!”水媚音马上娇喊道。 水千珩眼睛一瞪,一拍胸脯,气势磅礴的道:“你爹我可是琉光界王,当然是一言九鼎!不过在那之前,你不能再跟这小子接触!不然,岂不是让别人笑话,现在赶紧跟我回去!” 而这一次,水媚音却丁点都没有抗拒,她向云澈甜甜一笑:“云澈哥哥,我要和爹爹回去了。我们刚才的约定,你一定不可以忘记!” “……好。”云澈略微有些失神的回答。 水媚音跟着水千珩离开,水映月和水映痕离开时,都用极其怪异的眼光盯了云澈一眼,这场突如其来的闹剧,也总算收场。 “呼……”云澈长呼一口气,满头大汗,又有些莫名的心乱。 沐冰云看他一眼,没有说话,转身离开。 “呃……呵呵,这个……也是好事。”沐涣之满脸笑呵呵。 “琉光界王也是生了个奇妙的女儿啊。”沐坦之也笑呵呵的道。 周围顿时笑声一片,那些吟雪弟子各个目光艳羡。且不说这是好事坏事,被东神域这一代第一天骄神女看上,这绝对可以吹上一辈子,是个男人都会羡慕。 ———————————— 琉光界。 “真是岂有此理,岂有此理!” 虽然事情已经解决,但水千珩依旧是余怒未消,想着自己的宝贝女儿居然看上一个来自中位星界的小子,犯花痴不说还眼巴巴的想要倒贴,何止是岂有此理! 若非这里是宙天神界,云澈还是封神四子之一,他真想把云澈给一巴掌拍死一了百了。 “父王,小妹她就是一时玩闹,你就别生气了。”水映痕小声道。 “玩闹?这种事能闹着玩吗!”水千珩吼道:“都怪你们平时什么事都惯着她,看她今天做的事说的话!还好宙天界有隔音结界,要是传出去,我琉光界岂不是成了笑话!” “平常还不是你惯她最厉害。”水映痕小声嘟囔道。 砰! 水千珩一拍桌子,气冲冲的站起身来:“我准备关她三天禁闭,让她好好反省。” 水映月一急,连忙道:“父王,小妹她……” “谁都不许替她说话!再这么惯下去,以后还不知道闯出什么祸来!不但这一次,以后也再不许什么事都惯着她,哼!” 说完,水千珩转身离开。 水映月和水映痕对视一眼,水映痕小声道:“看来,父王这一次是真的生气了。” 两兄妹刚要离开,远处忽然传来水千珩的声音:“哦……爹的媚音小宝贝,你不是在房间休息吗?怎么到这里来了?” 水千珩的的声音里那还有半点方才的怒气,温柔中还带着近乎讨好的酥麻,直听得水映痕和水映月全身一软。 “爹爹,我忽然饿了,想吃越仙姑姑做的甜点。”这是水媚音的声音,带着几分似乎刚从睡意中醒来的娇软。 “哦!好好好,爹这就让……爹这就亲自带去你流霞界那边。” “爹爹,我刚才好像听到你说要关禁闭……” “哦!对对!你九十九哥那个没用的家伙,爹对他抱了那么大希望,他却连封神之战都没进去,简直太让我失望了!所以爹准备关他三天禁闭,让他好好反省!” 水映痕瞠目结舌,大急喊道:“父王,我……” 话刚出口,水千珩那霹雳般的吼声便遥遥传来:“敢顶嘴就再加三天,还不滚回去反省!” “……是。”水映痕满腹委屈,再不敢多说半个字。 “唉。”水映月无语叹息。 —————————— 夜幕越来越深,云澈却在这里离开庭院,走进了炎神界所在,找到了火如烈。 “火宗主,晚辈还有一件事,要请你帮忙。” “哦?这么晚了,又是什么大事?”火如烈满脸兴致,一拍胸脯:“尽管说!” 云澈脸色郑重:“我想去一趟……葬神火狱。” —————————————————— 【2018年9月14日,本周五下午三点,北京亦庄的亦创国际会展中心,会有一场本火星的首次公开见面会……详情请见微信公告号:huoxingyinli99】 【安检很严,不许带刀!!看看你们的微信留言……简直就是一场恐怖活动筹备大会!】 第1207章 另一个凤凰神灵 炎神界,葬神火狱。 火浪翻腾,炎光燃空,眼前如有一个真实的无际炼狱。 这是一个危险之地,亦是常人不被允许靠近的禁忌之地。而此时,随着玄光一闪,两个人影同时出现在这火狱之侧。 “谢谢你,火宗主。” 云澈向火如烈真诚致谢,目光看向前方茫茫火狱。在这火狱之中,或者他可以找到能够打败君惜泪的方法……这也基本是他能想到的唯一可能了。 云澈来到火狱边缘,刚要一跃而下,身后忽然传来火如烈的声音:“等等!” 云澈转身:“火宗主还有何吩咐。” “云小子,”火如烈重呼一口气,目光难以平静:“当年,你说你之所以发现两条远古虬龙的存在,是因为你到达了火狱之底。这……是真的?” “嗯。”云澈点头:“还请火宗主为晚辈保守秘密。” 火如烈看着他,脸色变动,却是许久说不出话来。 “虽然不知道这一行有没有收获,但和君惜泪交手之前,我一定会回来,劳烦火宗主等待。” 说完,云澈向前一跃,身影很快被茫茫火海吞没,连气息也消失无踪。 火如烈没有离开,在火狱边缘怔立许久,一阵失神的自语:“这小子……他究竟是……” 云澈在火海中直线坠落,周围的火元素越来越狂暴恐怖,但无法伤及到云澈分毫。他紧锁眉头,回忆着那个奇异的灵魂感应。 当年,沐玄音和远古虬龙恶战,他第一次潜入葬神火狱时,在葬神火狱之底,他感受到了一个遥远的灵魂感应。随着他距离炎脉越来越近,那个灵魂感应也越来越清晰,似乎是在召唤指引着他。 但在他靠近的过程中,却发现了葬神火狱中存在着两只远古虬龙的真相,他在惊恐之下心急火燎的冲出葬神火狱,之后又远遁黑琊界,自然是完全无从理会那个灵魂反应。 但在面对君惜泪一战一筹莫展时,他又忽然想起。 存在于葬神火狱之下,又是极其遥远的灵魂感应……那会是什么,云澈在那时,就已经有了一个隐隐的猜测,此刻回想,那个猜测已是越发清晰。 某个依靠葬神火狱而存在至今的神灵! 而能存在,并依附这种环境的,最有可能,便是朱雀、凤凰、金乌的神灵。而金乌神灵已经消逝,难道会是凤凰或者朱雀的遗留神灵? 虽然,在炎神界的认知中早就已经没有了神灵的存在,但,那是因为他们从未有人能到达过葬神火狱之底。吟雪界的冥寒天池之底,残余的冰凰真神都可以依仗寒脉而勉强存在。炎神界的炎脉之强大毫无疑问要胜过冥寒天池的寒脉,神灵残魂能依附其存活至今,可以说很正常不过。 直落五千丈,云澈以最快速度来到了火狱之底。这里已经是一个常人根本无法想象的炼狱,火元素之暴烈,层面之高,要远超哪怕至高神主的认知,一簇火焰,足以焚干凡世一汪沧海。 火焰灵气如暴风一般涌入他的体内,化作他的玄力。第一次到来葬神火狱时,他的修为只有神元境,而此刻神劫境的修为,火焰灵气涌入的速度数倍的增加,在这个极度纯粹又极度高等的火焰世界,他就算什么都不做,也远胜他人的苦修,但绝对不可能让他短时间内达到君惜泪的层次。 云澈的目光锁定在了那个极其遥远,却又极为清晰的赤色光弧上。 那里,便是上古炎脉的所在。 向着上古炎脉的方向,云澈极速穿行。他的修为非同以往,速度比之第一次到来时也快上许多。赤色光弧以极其缓慢的速度在视线中临近,就在这时,云澈的心脏忽然猛地一跳,身形也随之一顿。 这是…… 云澈的手掌下意识的按向胸口,那是一种似灵魂被无形之物轻轻撩拨的感觉,神秘而朦胧。 和上次……一模一样! 这种感觉……的确是在召唤我! 灵魂感应依然存在,云澈的精神为之一震,速度再次加快,穿过层层炎神,直赴炎脉,心跳也逐渐变得剧烈……到底会是什么?会是凤凰神灵,还是朱雀神灵,还是…… 葬神火狱延绵百万里,若无赤色光弧的指引,将极难辨识方向。随着云澈的前行,那个灵魂感应越来越清晰。 整整十万里穿行而过,没有片刻的停留,逐渐的……近在咫尺。 云澈的脚步终于停止,他的眼前,一道赤色的光弧如龙一般在火焰世界中盘旋,一直蜿蜒向视线的极致,仿佛无穷无尽。目视着这道赤色光弧,云澈的双目一阵呆滞,灵觉竟出现了一种诡异的空无……他在这一刻,忽然感觉不到了任何火焰元素的存在,他的感知,像是被一个看不见的空洞所吞噬,这种奇异而可怕的感觉持续了很久,直到他的目光从赤色光弧上移开时,才缓缓消失。 那是上古炎脉无疑,和冥寒天池的上古寒脉同等层面的存在,都是从上古诸神时代遗留下来的力量。 但冥寒天池的寒脉只有短短的一道。而眼前的炎脉,却仿佛无穷无尽。或许,是其内蕴力量太过恐怖,到了一种云澈连感知都不能的极道层面。 “炎神界……或许任谁都想不到,一个中位星界之中,会隐藏着一股如此恐怖绝伦的力量。”云澈不自禁的感叹着:“这里的力量若是倾覆,应该足以轻易毁灭一个上位星界,甚至王界吧?” 云澈缓缓抬步,正要继续向前,前方的世界,忽然闪耀起两抹赤红的炎光。 “云澈,你终于来了,本尊已等待你许久。” 一个虚缈而清澈的声音在心魂中响起,云澈猛的抬头,遥远的上空,两道黄金色的狭长眼瞳缓缓睁开……顿时,整个世界的炎光都为之黯淡,茫茫火狱,这双黄金眼瞳却仿佛成为了唯有的存在。 “你是……凤凰神灵?” 同时金色神瞳,但远比金乌神灵的黄金眼瞳狭长,而云澈的记忆,在这看到这双眼瞳的那一瞬间回到了十几年前,他第一次接触神灵存在的那一刻。 苍风国万兽山脉,凤凰遗族试炼之地中的凤凰之瞳! 随着这双黄金眼瞳的出现,一股属于凤凰炎的神息也随之罩下。 “本尊非神灵,而是凤凰所遗留在世的灵魂碎片之一。三年前感知到你的到来,你却中途折离,但果然,你终是到来。看来,这也是命运的指引。” 果然是凤凰神灵! 在继当年凤凰遗族所遇到的第一个凤凰神灵后,自己所遇到的第二个凤凰神灵!还是神界的凤凰神灵。 “你在召唤我?你当初为什么召唤我?又为什么会知道我的名字?”云澈话一问出,便想到了什么:“难道,是另一个凤凰神灵的告知?” “不错。”凤凰神音平和的回应:“虽位面不同,但同属凤凰遗留的灵魂碎片,自可互通魂音和记忆。本尊不但知晓你,还知晓你所出生的大陆曾存在着两个灵魂碎片,其一受凡尘沾染而背弃凤凰意志,但最终悔悟,在感知到‘大劫’的到来后,将自己的一切赋予一个人类。而另一则依旧存在于世,只是,也濒临消弭。” “除其之外,本尊为世间最后一缕凤凰残魂,但只能依存葬神火狱而苟存,一旦离开,便会快速消逝。” “大……劫?”云澈低念一声:“你说的,难道是那道……‘绯红裂痕’?” 这些天,他从沐冰云那里听到了一些关于“绯红裂痕”的事。虽然沐冰云并没有讲述的太详细,但云澈至少也知道了个大概。同时,“绯红裂痕”四个字,也在他的心魂之中,与金乌魂灵、冰凰少女说的一些话缓慢的契合起来。 “不错。”短短两个字,凤凰魂音之中却带着仿佛来自远古的叹息。 “那……究竟是什么东西?难道真的和他们猜测的一样,有可能是某个巨大的劫难?”云澈连忙问道。 “无人知晓那究竟是什么。”凤凰魂音回答:“即使我们是真神留下的灵魂碎片,有着真神层面的感知,却依旧无法得知那道‘绯红裂痕’背后究竟隐藏着什么,又为何而出现。” “但唯独有一点,本尊无比的确信,那道‘绯红裂痕’的背后,并非是‘可能的劫难’,而是“必然爆发的灾厄”。而这场‘灾厄’一旦真正爆发,要远比你们想象还要可怕太多太多……或许,非但东神域,倾尽整个神界之力,都将难以抵御。” “什么?”云澈的瞳孔猛的一缩:“倾尽神界之力都无法阻挡?怎么可能有这样的灾难?你为什么会这么认为?” “因为,那道绯红裂痕的气息,让本尊的感知每次碰触,都会生出无穷无尽的恐惧。” 云澈:“……” 虽然只是灵魂碎片,但那终究是真神层面的灵魂。 让真神层面的灵魂仅仅是遥远感知便会生出“无穷无尽”的恐惧……那究竟会是怎样的灾厄? 不!有一个人或许知道答案……冥寒天池下的冰凰少女!她是最先告知他未来“灾厄”这番话的人,而且似乎清楚知道着其中缘由,也是混沌空间唯一真正知晓缘由和真相的存在。 却也说过现在无法告诉他。 究竟是什么……那道绯红裂痕,究竟是怎么回事? “虽然只是灵魂碎片,亦有着极高的神之尊严,本绝不会做出消弭自己的存在而成全一个人类之举。但,你先前所在的世界,一个凤凰碎片将自己的全部给了一个人类少女。而在这炎神界,最后的金乌残魂,亦将自己的全部存在,赋予了一个名为火破云的人类少年。” “唯一的原因,便是那未来‘必定爆发的灾厄’。” “本尊指引着你的到来,亦是为此!” 第1208章 金乌圣剑 云澈早已不是当年的稚嫩少年,而这些年他也已见过数个神灵,因而面对这个存在于火狱之下的凤凰神灵,他没有了畏惧,同时有了更多的敬重。 而凤凰神灵的这句话,让他心中猛的一动,有些激动的道:“你的意思……你要把剩余的所有神血和神魂,都赐给我?” 他之所以再入葬神火狱,就是为了寻求可以短时间内让他强大起来的力量。就算没有,也可依靠时轮珠在火狱之底修炼。现在,他如愿发现了又一个神灵的存在,而他还没有提过什么要求,凤凰神灵的言中之意,却是要主动赐予他神力。 “毫无疑问,继承邪神力量的你,是这世上最能把凤凰神力施展到极致的人。本尊虽早就知晓了你的存在,但从未奢望过你的到来。三年前,感知到你的气息,本尊欣喜若狂,至少,把所有的力量赋予你,不会辜负这凤凰遗留下的最后意志与力量。” 凤凰神灵的声音威严庄重,却又带着真诚和得偿所愿的安然。 得到神灵的力量,对任何人而言,都是这个世上最大的恩赐。不但需要极大的气运,还要通过重重考验。而此刻,云澈未有所求,凤凰神灵主动将他指引此处,又主动欲将力量全部赐予他……如此待遇,云澈怕也是神界亘古第一人。 也唯有他,有这样的资格。 “若你可早至几年,最后的金乌魂灵,也定然会选择你,而非火破云。” 凤凰神灵的这句话,带着些许的惋惜。 云澈当然没有任何拒绝的理由,心中泛动着惊喜和激动。他轻舒一口气,问道:“凤凰神灵,‘绯红裂痕’后面的灾难若是真的爆发,以我所拥有的力量,有可能抗衡吗?” 凤凰神灵沉默,许久,它才缓缓道:“你继承着邪神的力量,也是目前世上唯一继承创世神力,最为特殊的人类。但,你终究只是人类,在那场必然爆发的灾厄面前,你的存在,你的力量,就如沧海前的沙尘般微小。” 云澈:“……” “那不是任何个人所能抗衡的灾厄。唯有整个神界,摒弃种族之隔,星界之蒂,个人之怨,不遗余力,不存私心,倾尽一切共同抗衡,方有那么一线生机。” 云澈:“……” “这场灾厄,将是对整个神界的一场考验。我们都最终选择将剩余的所有力量赐予人类,便是为了留下更多的希望,这也是我们唯一能做的。虽然,你可以将本尊的力量最大化,但,个人之力,在那场浩劫面前,终究只是尘埃。” 云澈怔了好一会儿。 短短几语,凤凰神灵给云澈描述的,是一场几乎可能覆世的弥天大难。 如果,凤凰神灵所说的“灾厄”与冰凰少女所说的是同一件事的话,那为什么凤凰神灵说他的力量在灾厄面前如沙尘般渺小,而冰凰少女却说只有他才能化解这场劫难…… 冰凰少女知道的“真相”,究竟是什么? “那……这场灾厄,大概会在什么时候爆发?”云澈问道。 “不知,也无人可预知。或许几年,或许几十年,或者几百几千年,也或许明天。” “本尊感觉的到,你很渴望力量。而将最后的凤凰神力赐予你,对本尊而言也是最好的选择。但本尊希望,你承载这份最后的凤凰神力的同时,也负起同等的责任。至少在那场灾厄到来之时,可以燃起一抹希望的凤凰炎光。” 云澈没有再问,重重点头:“现在的我的确需要力量。你放心,如果那场灾厄真如你说的那么可怕,我到时候也根本不可能逃避。” “很好。”凤凰之瞳绽放异芒:“本尊的存在已极为薄弱,否则也不至于要依存于这葬神火狱。” “本尊会赐予你最后的七滴凤凰神血,七成的神魂,以及……” “完整的《凤凰颂世典》!” 云澈内心剧烈一动。 无法离开葬神火狱,这个凤凰神灵的存在必定已是极为微弱,只剩最后的七滴神血,他丝毫不觉得意外。而让他无法不意动的,自然是完整的凤凰颂世典! 他目前所修炼的凤凰颂世典只有六重,远远不能和完整的金乌焚世录相比。而若是得到了完整的凤凰颂世典,再加上更加浓郁的凤凰神血与更加强大的凤凰神魂,他的凤凰炎将再不会弱于金乌炎! 凤凰之瞳释放出炽烈数倍的炎光,随之火海分开,一枚如星辰般的火点在双瞳间燃烧闪耀,释放着强大而纯粹的凤凰神息。 “这是凤凰遗留于世界的最后神力,承载邪神之力的人类,本尊现在将它赐予你,连同凤凰的意志!” 在凤凰的神圣之音下,光点如流星般飞至,点在了云澈的眉心处,随之没有任何阻止的没入其中。 七滴最原始的凤凰神血,一缕凤凰神魂,云澈体内的另一缕凤凰神魂顿时有所感应,在云澈的心魂之中发出悠长的凤鸣,原本的三滴凤凰神血也同时沸腾,凤凰炎自发的在云澈的身上燃起,久久不灭。 云澈清楚的感觉到,这缕凤凰神魂不但附着着强大的力量,还刻印着完整的凤凰颂世典。 与此同时,那双凤凰眼瞳的却是暗淡了下去,原本炽烈的凤凰神息也衰弱了近乎十倍。 “本尊赐予你的神魂之上,不但有着完整的凤凰颂世典,还有着最后的凤凰神力,只是过于孱弱,最多只可提升你半个小境界的玄力,但至少也是一份助力。” “至于神魂和神血,对你而言,要将它们完美炼化,应该轻而易举。” 魂音依旧威严,但明显变得虚弱。 云澈平息体内泛动的共鸣,向凤凰魂灵深深一拜:“凤凰神灵,感谢你的恩赐,我定不会辜负。” 他很清楚凤凰神灵将这些给予自己的后果是什么……它的存在,将很快消失。 “无需致谢。”凤凰神灵道:“这是本尊依从凤凰的意志做出的决定,你的到来,反而是了却了本尊最后的心愿。只是……” 它忽然一声悠长的叹息:“却注定辜负金乌魂灵最后的托付。” 云澈一愣,忽然想到了什么,脱口道:“你说的难道是……金乌圣剑?” “……炎神界一直有着关于金乌圣剑的传说,你会知晓,也并不奇怪。”凤凰魂灵徐徐道:“金乌魂灵消散之前,托付给本尊的,的确便是金乌圣剑。它当年是属于金乌一脉的异宝,当年神魔覆灭之时,它因存在于火狱之底而免于湮灭,也因一直存于火狱之底,他存在到了今天。但由于鸿蒙之气日益稀薄,它的力量早已不复曾经,但在如今的世界,却毫无疑问是极其强大的存在。” “却也绝非常人所能驾驭。” “为阻止它的神力过快消散,金乌魂灵只能将它一直留于此地,待出现具足够资格者,便可将其赐予。” “普天之下,能具资格者,唯有那个名为火破云的人类少年。但本尊,已是等不到他完全长成的那一天了。唯有期望将来,他没有忘记金乌圣剑的传说,能到来这火狱之底寻到它的存在。” 金乌和凤凰本是互相排斥的存在,但面对金乌魂灵彻底消散前的托付,凤凰魂灵依旧视为使命。它的言语间,透着很重的遗憾与黯然。 云澈没有马上开始炼化神血神魂,他动了动眉,若有所思,然后忽然道:“凤凰神灵,得到金乌圣剑的资格是什么?” “强大的玄力,以及足够强大的金乌炎造诣……尤其是后者。” “……金乌炎造诣的话,要到什么境界?”云澈目光一闪。 “九阳天怒!” 云澈微微一愕:“就是说,要达到……领悟九阳天怒的境界?” “朱雀的‘千羽灭冥曲’,凤凰的‘灿世红莲’,金乌的‘九阳天怒’,分别代表着三大神炎的极致炎威。以人类之躯想要修成可谓千难万难,绝非单纯的高悟性便可做到。” “继承金乌神力的人类若可修成九阳天怒,便的确会有得到金乌圣剑认可的资格。” 凤凰魂灵的话让云澈目光一凝,道:“能否让我试一试金乌圣剑?” 凤凰魂灵短暂沉闷,神息出现了些微动荡,却也没有多问:“也好。” 火海翻腾,又一道炎浪分开,就在云澈前方不到千丈之距,闪耀着一抹赤金之芒,纵然在这茫茫火狱之底,这道金色光芒依旧耀眼的让人难以直视。 那是一把金色大剑,剑身一半燃烧着灼灼金色,另一半插入赤岩之下……云澈的目光被其牢牢吸引,无法移开。 “试着将它拔出吧。” 云澈踏步,穿过层层火焰,来到了金色大剑之前。随着他的靠近,一股恐怖绝伦的剑威混合着同等强大的金乌炎威扑面而至。 这把剑中,仿佛蕴藏着一个随时可以爆发的火山。其只露出一半,但其剑威之恐怖,要胜过劫天剑不知多少倍。 云澈踏前一步,深吸一口气,双手握在燃烧着金炎的宽大剑柄上,逐渐收紧,全身玄力涌动,猛然一拔。 砰!! 云澈全身玄气炸开,金炎狂燃,但,金乌圣剑却没有应声而起,亦没有哪怕丁点的颤荡,根本是……纹丝不动。 云澈眉头大皱,却没有放弃,“轰天”开启,又一股玄气炸开,玄力直接提升到巅峰状态,金乌焚世录亦运转到极致,身上的金乌炎直窜数百丈。 双手重新握紧,深吸一口气,随之一声大吼: “喝!!!!” 轰—— 一股狂暴巨力猛然炸裂,将周围火焰粗暴的震开,形成了一个短暂而庞大的真空地带……但,云澈的手下,金乌圣剑依旧一动不动。 呼…… 全力状态依旧纹丝不动,再试下去也是徒劳。云澈双手从剑柄上松开,轻呼一口气:“果然不行。” 他很确信这绝非自己的金乌炎造诣不够资格,唯一的原因,就是现在的玄力太低,根本不足以驾驭金乌圣剑,也就不可能得到其认可……哪怕自己的身上有着邪神的力量。 “咦?咦咦咦咦?什么味道?好香……好香!!” 云澈放弃之时,一个急切的少女之音忽然在耳边响起,与此同时,他的左手臂红光一闪,红儿已自行现身,一双朱红色的眼眸焦急的四处张望。 “红……红儿?”红儿经常绕过他的意愿强行出现,他见怪不怪。但……这里可是葬神火狱之底! 但,在这茫茫火狱之中,红儿却是毫无异状,更没有理会云澈的话,小巧的鼻子不断嗅动:“好香好香!从来没有闻过这么好闻的味道,在哪里在哪里……咦?” 红儿的目光,牢牢的定格在了金乌圣剑上。 云澈的目光也随之瞠直…… 等……等等?她难道……是要…… 不……不会吧? “哇啊!”红儿发出一声欢喜无比的娇呼,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直扑向了金乌圣剑。 第1209章 劫天新生 “红儿你……等……等等!” 遇到食物的红儿又怎么可能有空理会云澈,“嗖”的一下就扑到了金乌圣剑之前,速度快到了云澈都根本来不及反应。然后,他看到了红儿眸光闪闪,唇瓣张开,露出她莹白尖尖的小虎牙,就向金乌圣剑咬去。 一大排口水毫无前奏的从她唇瓣中倾下,一直拉到剑身上。 “啊……住口!!” 云澈大惊失色,手忙脚乱的冲上去。但这一次,云澈的惊恐绝非是怕红儿把金乌圣剑伤了……笑话!那可是金乌圣剑,是从远古诸神时代留下来的神物!虽然远不能和当初相比,但本质上,还是真神层面的存在,又岂是一般玄剑可比。 他是怕红儿被金乌圣剑伤到。 以金乌圣剑的层面,红儿要真是一口下去,被伤到都是轻的。 但云澈惊喊声刚刚出口,红儿已是一口咬了下去。 咔吱! 随着一声脆响,金乌圣剑上出现了一块牙印状的缺口。 活生生像被咬掉一块的黄金饼干。 云澈双目圆瞪,瞬间石化。 红儿腮帮鼓动,大口嚼动,双眸中释放着无比兴奋的朱红之芒:“哇!好吃……好好吃!!” “嘶……” 火狱忽然剧烈躁动,上空的凤凰双眸竟在急剧收缩:“她……她……她是什么!?” 凤凰神音,居然在因惊恐而发颤……因为眼前呈现的,是连它这个层面都无法理解的画面。 呆滞中的云澈这才如梦方醒,猛的扑向红儿,口中一声大吼:“红儿,不能吃!!” 一阵狂风扑来,红儿“啊”的一声,拔腿就跑,娇小的身躯快若流光,让云澈直接扑了个空。 而云澈使出吃奶的劲都没能动弹一下的金乌圣剑,就这么被红儿直接带起,随着她一起远远遁离……轻易的像是从地上捡起一块木头。 “~!@#¥%……”云澈眼珠子差点没瞪出来,随之又赶忙一声怪叫,再次扑向红儿:“红儿!那个真的不能吃啊!!” “哇啊啊!”见过云澈又要追过来抢她食物,红儿惊叫一声,毫不犹豫的跑开,怀中紧紧抱着比她身躯要大上数倍的金乌圣剑。 云澈如今何等修为,又是在火狱之下,但他速度全开,视线中的红儿却如朱红流光,转眼便将他甩得老远……而她的怀中不但抱着金乌圣剑,而一边狂奔一边啃咬,无论狂奔还是啃咬的速度,都可谓惊天地泣鬼神,伴随着持续不断的“咔咔咔咔咔咔”声…… 隐约还有似乎来自金乌之魂的惊恐嘶鸣。 初遇红儿,被她强行吃掉龙阙剑时,他追不上她。后来红儿强行吃掉永夜魔剑,他依旧阻止不了,而现在,他的玄力已是神劫境后期……却依旧追不上红儿! 没多久,云澈认命的停在了那里,直勾勾的看着红儿……以及在她怀中快速消失的金乌圣剑。 短短十几息的时间,本是格外庞大的金乌圣剑便被红儿完全吃入肚中。剑体完全消失之时,已燃烧了不知多少年的金乌神炎也完全熄灭,只余一个暗淡无光的剑柄。 红儿把剑柄随手一丢,又“嗖”的兜了回来,俏生生的站在云澈面前,腮帮高鼓,笑嘻嘻的嚼动着最后的剑体,一双朱红细眉精巧的弯起:“已经吃完了哦,主人就算追到人家也没有用啦,嘻嘻嘻嘻……” 咕嘟……云澈的喉咙狠狠的鼓动了一下。 咕噜!最后一口“食物”咽下,红儿朱眸眯起,小脸上满是陶醉:“好好吃,太好吃了,比人家吃过的任何食物都好吃,主人,你对人家真是太好了,居然给人家找到了这么好吃的食物。” 云澈双目直直,嘴巴大张,半天没有合拢。 那可是金乌圣剑…… 金乌圣剑啊!!! 居然被红儿给吃了……像普通的剑一样给吃了!? 她以前吃过永夜魔剑……虽然已经毫无力量,但毕竟是上古魔剑,吃了已是够吓人了。但这次,居然吃掉了金乌圣剑! 金乌圣剑可绝不是没有了力量的永夜魔剑,它可是金乌留下,凤凰神灵镇守……自己用尽全力都得不到认可的神剑! 在红儿的口下,居然就像一把再普通不过的剑,被她直接吃了个干干净净! 红儿虽然一直都是个无法理解的小怪物,但这这这这…… “她……竟然……吃了金乌圣剑……竟然……” 凤凰神灵的声音在战栗……在这个早已没有了神的世界,还有什么能让一个有着真神层面的灵魂战栗? “她……是谁?她是什么?” “啊……呃……”云澈抬头,一阵支吾,才勉强道:“她……是我所用之剑的剑灵,平时都是以剑为食。这个……我也不知道她连金乌圣剑都能吃……” 云澈大脑一片混沌,这尼玛……这可怎么办! 真神遗留的神物啊……居然被红儿给吃了,这已经不止是糟蹋和亵渎的问题,自己该怎么赔?拿头赔啊! “剑灵?世间……怎会存在如此剑灵?”凤凰魂音道,它最后的灵魂在锁定着红儿,它能看到到红儿的存在,但灵觉却偏偏又感知不到她的存在:“金乌圣剑的主体为混沌的原始金乌——金乌圣祖陨灭后的‘圣骨’所铸,纵是真神之力都几乎不可能摧断,怎可……怎会……” “呃……也许……是是是……”云澈想编造个理由,但涉及真神之剑,金乌遗留,面对的还是凤凰神灵,他绞尽脑汁也不可能给个能看得过去的解释。 而这时,红儿忽然轻“咦”一声,一抹异样的金芒在她瞳孔中闪过,随之,一层金色的火焰从她的身上燃起,遍及全身。 云澈:“……?” “哇啊!和主人一样的火,好温暖。”红儿双臂张开,眸光闪闪的看着自己身上自发燃烧的火焰,很快,她的眼睛又慢慢的眯起,声音也逐渐的软下:“唔……忽然觉得好困,好想睡觉。” 腰儿一伸,打了一个大大的呵欠,红儿睡眼惺忪的道:“主人,红儿吃饱了,该回去睡觉了……不许吵醒人家哦。” 软音刚落,她便已化作一道朱红流光,回到了云澈的身上。 云澈怔在那里……他刚才绝对没有催动金乌焚世录,但红儿的身上,居然自己燃起了金乌炎? 难道,因为吃下了金乌圣剑,红儿出现了某种质变。 一念至此,云澈迅速唤出劫天剑。 巨大剑身凌空出现,云澈抓在手中,刚要探查其气息,却忽然感觉到自己的双臂如被万岳镇压,陡然沉下。 轰!!!!!!!! 劫天诛魔剑从剑身到剑柄,带着云澈的双手双臂狠狠的砸落在他的脚下,一声轰鸣,如九霄雷霆炸裂,火狱顿时疯狂翻腾,整个葬神火狱都似在隐隐发颤。 云澈身体曲下,双目瞪大,双手死死抓着剑柄,手臂青筋暴起,脸上的肌肉也全部紧起……但,劫天剑却是纹丝不动。 这……这是…… 云澈猛一咬牙,玄气提起,只听一声脆响,脚下神岩轻微炸裂。 但,劫天剑依旧是动也不动,似是被天道之力牢牢镇压。 云澈眉头一沉,一声轻喝,玄力暴涨,直接开启“轰天”境关。终于,随着一股滚雷般的沉闷响动,劫天剑被他缓缓抓起……与之相伴的,是一股强横到让云澈难以置信的恐怖剑威。 足足数息,云澈终于将劫天剑直直举起,随之,又重重挥下。 轰隆—————————— 这一声爆响,如同将整个世界都完全震荡,眼前的火焰被全部掀开,云澈一声闷哼,劫天诛魔剑瞬间脱手,重砸在地,他的双臂也直接垂下,剧烈颤抖着。 这一剑……仅仅是一剑,竟是直接抽空了云澈所有的力量,他口中粗喘如牛,全身酥软,尤其双臂,都几乎感觉不到其存在。 但这些,他已无暇在意,双目直直的看着前方。 火狱在疯狂的翻腾着,而一道长长的朱红剑痕竟横印其中,任凭这焚世之火如何爆烈,这道朱红剑痕依旧清晰存在,久久没有消弭。 这里不是普通的世界,而是葬神火狱之底!! “这是……我的……力量?”云澈低下头,看着自己依旧酥麻中的手臂,不敢相信的呢喃着。 “诛魔剑的气息……”凤凰神灵震惊而语:“不……还有金乌圣剑的气息!” “这把剑……居然融合了金乌圣剑的神力!?它到底是……” 云澈没有回音,他喘着粗气盘坐而下,双手抓在劫天剑的剑柄上,却再无力量将它抓起……但,他的眼瞳之中,却闪动起无比兴奋的异芒。 一枚时轮珠被云澈拿出,未等他玄力催动,便已被火狱之火直接焚开,一个时轮结界在云澈的周围无声张开…… ———————————— 东神域,月神界。 身为东神域四大王界之一,这里是一个超然的存在。无数年间,承受着世人的顶礼和仰望,远比凡间神话传说中的月宫还要神圣。 神后殿,位于月神界核心的月神宫,是神圣之地中的神圣之地。 哪怕是如“月神”这般睥睨天下的存在,也绝不敢轻易踏足。 到了月神界这个层次,已根本不屑追求所谓的奢华。但神后殿中,每一方,每一寸,都将“奢华”二字诠释到了极致。这里的砖瓦,是“逐月琉璃”,这里的桌椅,全部为“幽月木”雕刻而成,被褥,床帘,每一丝,都尊贵到常人根本无法想象。 因为,这里居住的是月神界最尊贵的女子。 第1210章 月神神后 大殿之中,立着一面宽大的水晶明镜。镜中映着一个如仙梦般的女子身影,她静静的坐于镜前,一张容颜不施粉黛,却似倾注了上天所有的心血精琢而成,她的肌肤完美的诠释着何为冰肌玉骨,雪颜朱唇,五官无一处不是精致无暇,秀美绝伦。 只是,这张仙颜却是透着清冷,更有着一种让人根本不敢直视的圣洁,宛若正踏于九天之上,不沾一丝人间烟火的仙子一般。 她的身边,一个穿着月白长裙的少女正细细的为她梳妆。看着镜中的那绝美到近乎不真实的仙颜,她的眸光逐渐的痴了,怔怔低语道:“神后娘娘……真的好美,就像是天上的仙女一样……传说的神女龙后,也不过如此吧……” “难怪神帝对娘娘如此痴情。也只有神后娘娘这般仙女,才真正配得上神帝。” 女子无言,眸若清潭。 少女手儿拂动,为她挽上了一枚轻巧简单的流云簪,然后轻轻将她的发丝铺于香肩。 “神后娘娘,”少女理着她的发丝,不自禁的道:“你为什么总不愿蓄发呢?以神后的天女之姿,若留长发,定更加的好看。” 神后微微垂眸,轻然低语:“发为情而断,人已故,情无继,青丝又缘何而蓄?” “啊?”少女眨了眨眼睛,一脸懵懂。 梳妆完成,少女看着镜中的神后,和以往的每一次一样,眸中华彩流溢,半是惊艳,半是痴迷。 “神后娘娘,瑾月刚刚听说,玄神大会的封神之战,已经决出最后的四神子了。”少女向神后说起着最近东神域最关注的事,因为她知道,神后性子极为淡漠,从不关心任何人,任何事,无论月神界内,还是月神界外。 “……看来,玄神大会也快结束了。”神后轻轻的道,语气如静水一般的柔和平淡。 “嗯!神帝现在一定巴不得玄神大会赶紧结束,回来和神后娘娘完婚呢。”少女抿唇浅笑:“神帝那么宠爱娘娘,几个月没见,他一定对娘娘日思月想,嘻嘻。” 神后:“……” “对啦!这次的封神四子和以前有一个很大的不同,其中有一个,居然是来自中位星界。他在封神之战战胜了很多上位星界的骄子,最后还战胜了陆冷川,取代他名列四神子之位。这件事引起了很大的轰动,现在整个东神域都在谈论这件事呢。” 神后仙音如絮:“中位星界入封神四子,东神域历史上尚属首次吧,会引起轰动也理所应当。” “嗯!”少女点头:“而且,那个人所出身的中位星界,还是娘娘经常念起的‘吟雪界’呢。” “吟雪……界。”一声轻念,她的眸光终于出现了些微的荡动:“我深受吟雪之恩,至今,却未能踏足,未能相报。瑾月,他叫什么名字?既为封神四子,应会受邀参加一月之后的婚典,到时赐予他一些机缘吧,也算是我对吟雪的滴水报答。” “是,瑾月会牢记神后娘娘的吩咐。”少女盈盈一礼:“那个吟雪界的弟子名字叫云澈,据说真正的出身还是下……啊!?” 她感觉到神后的身躯忽然猛的颤。 少女眼中的神后一直如天空皎月般安静淡雅,刚才那一瞬间的剧烈反应,让她几乎受到了惊吓,她连忙急声道:“娘娘,你……你怎么了?” “……”神后气息微乱,但转瞬,却又平静如常,她微微摇首:“没事,只是想到了一个离去多年的故人。” “故人?”少女微怔:“娘娘认识一个……也叫云澈的故人吗?能被娘娘记得,他虽已故去,但也很幸福呢。” 神后缓缓起身,凤眸明澈,幽望远方:“他是我的先夫,已故去八年。” 八年了…… “啊?”少女一愣,随之脸儿一下子变得惨白,“噗通”一声跪倒在地,全身战栗:“娘……娘娘,瑾月……什么……什么都没有听到……娘娘饶命……” “你不必害怕,”神后幽幽一叹:“我有先夫一事,神帝早就知晓。” 她自己也不明白,为何明明是“禁忌”的一句话,居然就那么直接说出口。 声音在逐渐远去,少女抬头,看到神后的仙影已远在殿外,她惶然道:“娘娘你去哪里?是去看……夫人吗?” “不必跟来。” 声音落下,她的身影也已消失在少女的瞳眸之中。 少女跪在地上,久久失神。她陪伴神后多年,但刚才,她感觉到神后忽然变得和平时完全不一样…… 在她说出“云澈”这个名字之后。 —————————————— 宙天神界。 封神之战在继续。自决出新的四神子后,封神之战也正式进入了尾声,之后的交战,皆是神子之战,也无疑将格外激烈。 今日,是封神组的最终之战,洛长生对战水映月,封神之战以来,唯二未曾一败的年轻玄者。 而这一战的结果,也如所有人所预想,最终,洛长生战胜水映月,得封神组冠军,水映月则落入败者组,将和君惜泪与云澈之间的胜者,进行败者组的最终战。 而在所有人看来,水映月的下一个对手,只有可能是君惜泪。 封神台外,遥远的上空,随着洛长生与水映月之战的落幕,千叶影儿收回目光:“云澈今日未至,看来,与君惜泪一战,他并没有准备认命。” “小姐认为,他或有战胜君惜泪的可能?”干枯老者徐徐道。他很清楚,千叶影儿这段时间一直留在宙天界,为的是观察云澈,今日两大神子之战,她都是漠然冷观,毫无兴致。 “古伯认为呢?”神女反问道。 “绝无可能。”古伯淡然道:“除非,他能在这短短三日之内,有所质变。” “拭目以待吧。”千叶影儿一声低语,金发随风轻舞。纵然遮蔽着容颜,世间所有风华依旧为她悄然暗淡。 “小姐,”老者出声:“云澈的身上,究竟有何异状?” 不点而朱,粉光潋滟的唇瓣倾起一个微微的弧度:“古伯,能让你按捺不住问询,这多年来,尚是首次吧?” “呵呵,”老者沙哑一笑:“神劫境胜神灵境后期,施双幻神,老朽枉活十二万载,亦不能理解。” “这,绝非‘天赋’可解。” “以古伯的阅历眼界,却说出了‘不能理解’四字,”千叶影儿微笑:“不过,古伯无需因此而自愧,若论见识,整个神界堪与古伯相较者屈指可数。只是云澈此人,他身上的秘密,的确超出了神界的认知之外。” 因为,那是神界从未出现过的,创世神层面的传承! 古伯老目抬起。 “但,如此重要的秘密,当然是越少人知道越好。古伯,这是你亲口教给我的。” 她的音调明明平淡,却比世间任何的仙音都要悦耳醉心,如有魔力一般。 “呵呵,”古伯颔首微笑:“看来,小姐已有打算。” “并没有。”千叶影儿却是摇头,无人知晓面罩之下,那双足以倾倒整个东神域的眼眸泛动着怎样的光华:“我现在只想亲眼看看,他的极限,到底可以到达怎样的高度。” “从而决定他值得我在他身上花费多少的心思!” ———————————— 时间一天天过去,最后的几场封神之战牢牢吸引着所有东神域玄者的期待,但却反而没有了太多紧张的情绪。因为剩下的几场神子之战虽然层面极高,但却似没有了悬念。 首位必为洛长生无疑,再无其他可能。第二位将在君惜泪与水映月决出,无论谁胜谁败,都不会让人意外。而云澈,注定会败给君惜泪。但,他却也必将是这届玄神大会最大的胜者,他吸引的目光赞誉,引发的惊叹与轰动,还要胜过其他三神子之和,甚至已被无数中位星界的玄者称作所有中位星界的骄傲。 三日之后。 君惜泪与云澈之战,这一天终于到来。 而这三日之中,云澈却如消失了一般,毫无动静,也未有人在宙天界看到他的踪影。 炎神界,葬神火狱。 火如烈站在火狱之畔,等待着整整三天,未有半步离开。这些天,他唯有一刻心神安宁,随着时间逐渐流走,云澈始终没有从火狱中出来,他的内心也越来越躁动不安。 沉入火狱,到达连他无法感知的深度……却整整三天没有出来…… 这是何等概念? 就算是他火如烈,就算是炎神界最强的焱万苍,也绝对不可能做到。 任何人在这种情境下都会想到,云澈必已葬身火狱之中……根本不可能有第二种可能。 但火如烈却始终等在原地,他相信云澈所说的话是真的,无比紧张的期待着那个真正的奇迹。 而今日,已是云澈与君惜泪交战之日,距离开战,只余不到三个时辰。他的心绪已是再难平稳,双手死死捏起,呼吸也变得格外粗重。 “难道,这小子真的……” 在他担忧的低念声中,前方火狱忽然炸开,一个人影从中飞身而落,然后轻飘飘的落在了火如烈的身前。 火如烈嘴巴大张,愣了好一会儿,才一声大笑,吼叫道:“云小子,你总算是出来了!这三天,总算是没有白等。” 脸上大笑,心中放松之余,却又是泛起剧烈到极点的惊涛骇然。 三天……他在葬神火狱之中,停留了整整三天! 相比这个金乌宗主的激动,云澈却是一脸平淡的笑:“火宗主,劳你久候了。” “哈哈哈,没事就好。我就知道,你小子既然说得出,既然敢做,那就一定没事。哦?”火如烈的眼神忽然一变:“神劫境九级……你突破了!?” 如火狱之前,云澈的玄力是初入神劫境八级,而此时,他身上荡动的,却是神劫境九级的玄气。 虽然突破,但任何人都不会认为他能就此和君惜泪一战。但,看着近在咫尺的云澈,火如烈却忽然有一种无比微妙的感觉……明明只是一个小境界的提升,但他整个人的气场,似乎完全不一样了。 至于哪里不一样,他却又说不出。 “嗯。”云澈颔首:“晚辈以时轮珠在火狱中修炼了七个月,总算小有所成。今日与君惜泪一战,纵然败了,也无遗憾了。” “七……七……七个月!?”火如烈全身剧烈,双目圆瞪,险些一口咬到自己的舌头。 在火狱中三天已是让他内心波澜剧荡。 七个月…… “我们回宙天界吧,劳烦火宗主。”云澈目光清澈,瞳孔深处如有火焰在燃烧。在离开火狱之时,他已把状态休整到最佳。相比于“几日前”的忐忑,如今的他,无比强烈的想要与君惜泪一战。 “……好。”火如烈瞳眸晃动,嗫喏了许久,才勉强平复心境,缓缓点头,然后一手带起云澈,消失在了火狱之畔。 第1211章 以牙还牙 宙天界,封神台。 今日,是封神之战败者组第七轮战,只有一场比赛:云澈对决君惜泪。 虽然,和上一场洛长生与水映月之战相同,这一场对战的结果在所有人眼中已是注定,毫无悬念,但关注度上却丝毫未减,至少还要胜过上一场封神组的最终战。 因为这一战有云澈……而且会是云澈的最后一战。 作为这一届封神之战最瞩目的黑马,乃至将整个东神域彻底轰动的人物,他的表现自然被所有人所注目,尤其对中位星界和下位星界的玄者而言,已将云澈视为骄傲的他们,又岂会甘愿错过云澈的这最后一战。 封神台观战席上,所有刻着印记的坐席几乎无一空缺,显然,想目睹云澈最后一战的人绝不仅仅是那些年轻玄者,即使这些立于东神域之巅的绝顶人物面上不会承认,但潜意识里,云澈已成为他们不得不关注的一个人。 剑君师徒早早到来,但云澈却是迟迟未至,直到开战前的最后时刻,远处天空一股热浪迫近,火如烈抓着云澈瞬息而至,在空中划出一道久久不逝的炎影,直直落入坐席之中。 “哇!!!!” 一声娇脆、欣喜,又悦耳至极的呼声几乎传到了所有人的耳际,水媚音雀跃而起:“是云澈哥哥,云澈哥哥终于来了。” 无数玄者同时侧目,眼神怪异,水千珩满脸黑线,小声斥道:“不许大呼小叫,成何体统!” “云澈的玄力……神劫境九级?”水映月微微动眉。 “哼!你和洛长生那一战,这小子没有到场,这几天也毫无他的动静,显然是为了今日之战而潜修,居然还真被他突破了。” 水千珩没好气的道:“这才短短几天而已,他必然是使用了时轮珠。不过,一个小境界的提升而已,若他以为这样就有资格与君惜泪一战,那他也太天真了。” “哼!才不是爹爹说的那样。”水媚音不满意的一嘟唇,随之美眸星光闪闪:“我感觉我的云澈哥哥又厉害了好多呢……不愧是我的云澈哥哥。” “你……你你!”看着自己如天上神女般的女儿居然是一脸的花痴相,水千珩一顿嘴歪眼抽,却是打不得骂不得,只能眼一横,直刺刺的盯着云澈:“这个混小子……要不是马上要入宙天神境,我非……哼!” “……爹爹,你刚刚在小声说什么呀?”水媚音侧眸问道。 “……没有啊,你肯定听错了。”水千珩转过脸,一脸茫然无辜。 云澈的到来引所有人侧目,自然也注意到了他玄力的进境。但,众人也只是稍稍惊讶,并未因此引发什么波澜, 若是实力相近,一个小境界的提升可以完全左右战局。但,云澈与君惜泪之间的差距,又岂是神劫境的一个小境界提升可以拉近的。 “云兄弟,恭喜你又有所突破!”火破云欣然道。 “这要感谢火宗主相助,还要多亏你送我的时轮珠。”云澈笑着应道,目光扫过封神台,从君惜泪的身影一掠而过。 炎绝海、沐冰云的目光都定格在云澈身上,面色各异。他们距离云澈最近,感知到的绝不仅仅是他玄力上的提升,还隐隐从他身上察觉到一股奇异的厚重感……而这种感觉,先前绝对未有。 “封神之战败者组第七轮战,吟雪界云澈对战剑君传人君惜泪,速入封神台!” 云澈当即起身,目光瞬间变得凝实。 他刚要跃身而起,沐冰云却忽然伸手抓住他的手臂:“云澈,君惜泪对你有着很重的怨意,她很可能会对你故意下重手……千万小心。” 云澈回眸,给了沐冰云一个“放心”的眼神,反手轻握了一下她雪滑的手背,在沐冰云愕然之时,他已飞身而起,落在封神台上。 沐冰云:“……” 君无名的目光在云澈身上停留许久,一双苍白的剑眉微微皱起。 “泪儿,和云澈交手之前……答应为师两件事。” “师尊请吩咐。”君惜泪恭敬俯首。 “其一,不可轻敌!”君无名肃然道:“虽只隔了短短数日,但此子却给为师一种与先前大不同的感觉,需要小心。” “是。”君惜泪应声。 “其二,”君无名微微一顿,道:“败他即可,不可故意对他下重手!” 这句话,说的远比第一句要重。 因为,吟雪界一行,让他无法不忌惮沐玄音。 他寿元将尽,当然不是怕沐玄音会将他怎样,而是怕君惜泪夭折在沐玄音手中。沐玄音让他不得不顾忌的不是她强的不正常的玄力,而是她的脾性。 先前在吟雪界,沐玄音对他行晚辈之礼,言行恭敬有加,却只因君惜泪冒犯云澈,她便直接翻脸,怒斥在先,扇君惜泪耳光在后,最后还将他们师徒直接赶出吟雪界,“剑君”二字足以让众上位星界都甘愿俯首,但在她眼中却仿若微尘般不堪一顾。 这样的性子,怕是整个神界都找不出第二个。 若是君惜泪真把云澈重创,哪怕毫不违反封神台规则,以沐玄音对云澈的极度袒护,绝对不会善罢甘休,到时……后果难料。 以沐玄音那妖邪之极的脾性,绝对做得出来! “……”君惜泪沉默了好一会儿,才平淡的应声:“是。” 君无名嘴唇未动,还想说些什么,但碰触到君惜泪明显比平时冰冷许多的眼神,他终是一摆手:“去吧。” 白影一晃,剑气洗空,君惜泪立于封神台,目光平静中透着阴寒,未动玄气,一股无形剑意已在封神台激荡,一时间,如果万千看不见的利剑齐指云澈。 这是剑君传人的无形剑意,又岂是寻常人所能承受,云澈初始一脸平静,毫不避让的与君惜泪对视,但数息之后,他的目光开始游离,脸色逐渐变得不自然起来,到了最后,他的呼吸变得时而停滞,时而急促,身体在不断的晃荡,几乎已难以站稳。 两人尚未交手,玄气未动,仅是气场碰撞,云澈却已是稳落下风,观战席不少人摇头叹息,却无人觉得意外。 “不愧是剑君传人,小小年纪,剑意已达如此境界。”沐涣之感叹一声:“云澈……实在难以和她相较。” “还没开始交手就剑意压制,她分明是故意给云兄弟难堪!”火破云愤愤道。 “唉。”沐冰云幽幽一叹。她清楚云澈和君惜泪的恩怨,更明白以云澈的实力,能在君惜泪的无形剑意下支撑到如此地步已是十分不易,换做别人,怕是已被压制的惧怯交加,未战先降。 祛秽尊者眉头微皱,他何等阅历,自然看出君惜泪对云澈似乎有着怨恨……而且还是不小的怨恨。 看来,这一战必定很快结束……祛秽尊者心中暗念,扫了一眼云澈,手臂一挥:“开战!” 祛秽尊者吼声落下的刹那,一道明光闪过所有人的瞳孔,“雾光”出鞘,一道苍白剑芒不知从何而至,瞬间横亘在了君惜泪和云澈之间。 封神台的空间,如忽然裂开了一道苍白裂痕。 “云澈小心!” “啊!!” 观战席顿时惊呼无数。 但又一瞬间,这些惊呼声像是被黑洞吞没,完全消逝。 苍白剑芒闪现的同时,一道朱红剑弧也横扫而出,速度虽比苍白剑芒满上了半个刹那,但那一瞬间爆发的神威,让所有人心脏为之骤然痉挛。 轰!!!!! 一声巨响,一个人影直直倒射出去,凌空狂喷数道血箭,狠狠砸落在百里之外。但那股恐怖的剑威却依旧笼罩着大半个封神台,久久没有消逝。 整个封神台区域像是忽然被塞进了一个大缸,安静的无比诡异,一双双瞳孔放大到近乎炸裂。 这才是祛秽尊者宣布开展的第一个瞬间,是两人第一个照面的交手,竟已是一方重伤。 而那个被一瞬重创,洒血百里的人…… 竟是君惜泪! 她斜瘫在地,一身白衣染血大半,苍白的唇瓣间血流如注,显然受到了极其严重的内伤。而她的一双瞳眸再无先前的凌厉冷然,唯有一片浑浊的空洞……如忽坠虚幻的噩梦深渊。 云澈上身大幅度后仰,一个血洞在他胸口炸开,却并未贯穿,随之,他缓缓的直起身来,胸口血流止住,双脚似被钉死在了封神台上,没有半步的后退。 他的身上,哪还有半点先前被无形剑意压制的姿态,整个人如万年古松,傲然冷视着被远远轰飞,重伤瘫地的君惜泪,手中朱红巨剑没有灼目剑芒,却一股可怕绝伦的威压却如完全觉醒的深渊巨兽,张开恐怖獠牙笼罩着整个封神台。 “啊啊啊啊” “啊……啊……这……这是……发生了……什么?”火破云双目圆瞪,结结巴巴。 “君惜泪……竟然……” “我不是……在……做梦吧?” ……………… ……………… 死寂之后,观战席又忽如炸开,近乎一大半的各界强者都站起身来,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在这封神台上,云澈创造的奇迹已经太过,一次又一次的震惊世人,甚至打破认知,这也是为什么云澈的比赛会受到如此的关注。 就在所有人以为自己已经看到了云澈的极限,他与君惜泪之战的第一瞬间,便又一次让他们全部骇然失色。 一剑重创君惜泪! 耳边惊声四起,或许整个东神域都已因刚才那一瞬间而掀起滔天巨浪,云澈却是一脸平静。他没有趁机追击,手执劫天剑傲立原地,冷然看着依旧没有起身,或者还未有回神的君惜泪,嘴角默然倾斜起一个微不可察的弧度。 君惜泪对他有多怨恨,他心中肚明。尤其随着他名震东神域,这种怨恨也会随之放大。 君惜泪与火破云之战,她让火破云一瞬间惨败,便是为了泄愤。 对与他关系相近的火破云都是如此,与他交手自然只会更甚。 而君惜泪最能打击他的方式,自然就是将他惨败……让他败的越快越好,越惨越好,最好如火破云那般一招而败,让他的光环从此覆上一层“被剑君传人一瞬惨败”的笑料。 所以,他断定君惜泪极有可能会在第一瞬间便全力出手……而且会比远比击溃火破云时更加残酷无情的一剑。 但云澈毕竟是不是火破云,即使是出其不意的全力一剑,也不一定能保证将他直接重创挫败。所以,君惜泪上来便剑意释放,让云澈未战先怯……毕竟,剑意是一种剑道气场,不涉及玄气,并不违规。 他在君惜泪的强大剑意之下表现出畏惧失神,而祛秽尊者宣布开战的第一刹那,君惜泪第一时间全力出手,雾光剑凝聚着她极致的玄力和剑意,直贯云澈。 第1212章 强破剑域 一切,皆如云澈所料。 但,他却没有避开或抵御,而是在同一个刹那瞬开“轰天”……虽然,他挥剑的速度逊于君惜泪,但他身负沐玄音亲赐的佛心神脉,玄力凝聚、爆发的速度却要远胜君惜泪,那一道朱红剑弧缓于苍白剑芒,但威力却要远远胜之。 君惜泪的剑芒贯穿朱红剑弧而过,威力被消减了至少七成。君惜泪绝对未曾想到,云澈竟和她一样在第一个瞬间爆发,而且爆发的远比她还要猛烈,刹那竭力出手,也同时意味着刹那破绽,她几乎是在毫无防御之下被正面轰中,一瞬重创。 而云澈的身上,只是多了一个无关紧要的血洞,连骨头都未能贯穿。 “唉。”君无名短暂怔然,然后一声叹息。很显然,君惜泪没有听他的话,因为她无法控制自己对云澈的极度怨恨……反观云澈,却是利用了君惜泪对她的怨恨,将她直接重创。 “这小子,永远都能带来惊喜,嘿。”苍释天口中啧啧。 “明明只是神劫境的一个小境界提升,他的玄力,怎会强盛至此,与先前,根本不可同日而语!”星神帝诧然道:“还有他的剑,和先前也大有不同。” “何止是大有不同,根本是天壤之别。”梵天神帝微眯双目:“明明是同一把剑,但剑势,比之先前强盛了何止十倍!层面上,分明已经超出了君惜泪的雾光。” “才短短几日,他的人,和他的剑,居然都堪称脱胎换骨……他究竟是怎么做到的!” 众神帝的目光都锁定在云澈身上,一时间齐齐无言。又一次,这些立于混沌之巅,如神界神明一般的人物,因一个年龄不足半甲子的小辈而心中骤起波澜。 “云兄弟……他的玄力……真的只是提升了一个小境界?”火破云怔然道,满脸的不敢相信。 “破云,”火如烈叹道:“云小子如此做,是在为你出气啊。” “……我知道。”火破云微微点头。 “火宗主,云澈这几天究竟在哪里,又做了什么?”沐冰云问道,平静的雪颜之下是难颜的惊色。 火如烈微微摇头:“我也没有想到,他竟然……可以到如此地步。这小子……绝对是东神域头号小怪物!这一战,说不定……说不定……可能会赢!” “不,不是可能,是很有可能!”炎绝海激动的道:“云澈刚才那一剑,实力已远胜先前。而君惜泪很明显受伤不轻,就算她的综合实力在云澈之上,也已落入劣势。” “不可掉以轻心,”沐冰云道:“虽然她大意受创,但,她毕竟是剑君的传人!” 封神台上,君惜泪已缓缓站了起来。她的脸色覆着一层不正常的苍白,唇角和白衣上的血迹触目惊心,但,当她把雾光重新执于手中的刹那,一股带着汹涌愤怒的可怕剑威,依然让无数玄者为之屏息。 观战席的哗然停止,变得一片安静。东神域各个角落,所有围于星辰之碑的玄者也都屏住呼吸,心脏狂跳。 难道……云澈……会胜? 这个念想,在十息之前,任何人都只会视为荒谬。但此刻,却激荡在所有人的心魂之中。 能为剑君传人,君惜泪又岂是愚钝之人,她起身之时便已明白,云澈分明是利用了她的心思而将她反算计,先前被她剑意所慑的姿态,根本就是刻意做出,引她出手的假象。 云澈整个人的气势,也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那股来自他的剑威,带给她清晰无比的压抑感……她更是比所有人都清楚,纵然她是措手不及,破绽大开,但能一剑将她重创到如此程度,就算是自己全力之下,或许也不过如此。 还是在大幅削弱了她的剑芒之后! 而云澈没有趁机追击,反而一动不动的站在原地,在她看来绝非笃定,而无疑是一种嘲讽和蔑视。 她想起了君无名方才的告诫……此刻的云澈,已根本不是三日前的云澈。 君惜泪呼吸急促,雾光剑微微颤荡,但逐渐的,剑身的颤抖消失,她的呼吸也开始趋于平稳,就连眼瞳中的怨恨,也化为了一汪平淡。 到了最后,君惜泪的瞳孔竟完全消失。 与此同时,光线猛地暗了下来,封神台一片昏暗,众人眼前一恍,竟似忽然出现了一个浩瀚星空,星空吞噬了一切,唯有君惜泪一身皎白月芒,随之,无数星辰浮现闪耀,君惜泪如被众星所捧的天阙月神,傲然凌空,飘血的白衣在神圣中平添一分凄艳。 “无心剑域……云澈小心!”沐冰云轻然低念。 一股冰寒的威压笼罩而下,哪怕是在剑域之外,无数年轻玄者的眼瞳也是瑟瑟发抖。 “云澈刚才那出乎所有人预料的一剑,重创的不仅是君惜泪的躯体,还有她的尊严,而无心剑域最重要的便是心剑归一,需先进入‘无心’之境,她双重受创之下,却只是短短数息,便张开了无心剑域……可叹啊。”琉光界,一个长老叹道。 “否则,又怎会被君无名择为传人。”水千珩道:“不过,她一上来就张开无心剑域,显然她受伤不轻,自知不能久战。” “君惜泪虽已受伤,气息明显弱了许多,但……无心剑域就连洛长生都应对的绝不轻松,何况洛长生的师父是孤邪仙子,本就知晓应对无心剑域之法,云澈他……真的能……” “一定可以,一定可以的!”水媚音很用力的喊道。 “哼!君惜泪拼着重伤都要在洛长生身上捅两个窟窿,就凭刚才那一剑,她在云澈身上捅一百个窟窿都是轻的,哼!”水千珩没好气的道。 剑域之中,云澈为万星所向,身影昏暗而卑微,如一粒随时可以被轻松抹杀的尘埃。他的眼神变得凝重,劫天剑缓缓横于身前。 君惜泪的手势微微一变。 霎时间,犹如天光爆裂,所有的星辰都化作灼目之极的剑芒,向云澈爆射而下。 无心剑域中,万物皆为剑,万剑皆有灵,会直取目标,只可抵御,不可避开。 云澈身上金炎燃烧,劫天剑亦被金炎所覆,周围皆为剑芒剑气,无穷无尽,如天降飓风骤雨,他却是看也不看,剑身猛烈挥出。 一声轰鸣,云澈周围十丈区域炎光炸开,剑威激荡,所有临近到十丈区域的剑芒全部直接崩碎,化作漫天残光,但随之,这些残光却又化作更多的剑芒,而且愈加狂暴,直刺云澈。 万千剑芒,足以将云澈切成最细末的碎屑。 轰隆!!! 云澈的第二剑在这时直轰而出,新生的剑芒尚未临近,便再次崩灭……而且崩灭的更加彻底。 红儿强行吃掉了金乌圣剑后,劫天剑的重量和剑威都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云澈身处葬神火狱之底的七个月,炼化凤凰神血和修炼玄力只占据了很小的一部分时间,绝大部分时间,是在竭力驾驭新生的劫天剑。 而在整整六个月之后,他才终于勉强做到……而且,还必须是在最极限的“轰天”状态下。否则,就连炼狱状态都根本不可驾驭,常态更是绝无可能。 这个过程中,云澈的玄力也被淬炼的无比凝实。 而新生的劫天剑,当云澈可以驾驭它的那一刻,亦代表着云澈的新生。 轰!!轰!!轰!!轰!!轰———— 无心剑域中,每一粒尘埃,每一缕空气皆可化作利剑,一旦被卷入其中,便如堕真正的万剑炼狱。但此刻,剑域之中却是炎光灼目,剑威澎湃,任凭剑芒凌厉绝伦,无穷无尽,却被云澈剑剑轰溃。 观战席安静无声,剑芒刺空和剑威轰鸣的声音淹没了一切,在所有人的瞠目之中,已不知多少剑芒刺下,其中的任何一道,都带着恐怖到让那些年轻玄者颤栗的气息…… 却自始至终未能伤到云澈分毫,就连近身都不能。 “云澈竟然……抵了下来?” “何止……好像到现在为止,连一根头发都没伤到。要是换成我,怕是早已死了一万次……嘶。”说话的年轻玄者重重的吸了一口冷气。 “那可是……无心剑域啊!连洛长生都在无心剑域受了伤。” “云澈难道……真的有可能战胜君惜泪?” 轰!轰!轰隆———— 云澈每一次挥剑,都会在封神台上炸开一道耀目的炎光,映照着一张张呆滞惊骇的面孔,伴随着惊雷般的轰鸣。 君惜泪和云澈皆是用剑,君惜泪之剑极致锋芒,可撕裂穿刺一切,云澈之剑则刚猛绝伦,都以剑为载体,却是两个不同领域的力量。 覆天界坐席,特意来观战的陆冷川已是站了起来,性情稳重的他此时却是眼瞳颤荡,呼吸急促。 和云澈的那场交手,他痛快淋漓,最后放弃胜利主动认败,他也是心甘情愿,绝无遗憾。但本以为自己已是亲身领教看了云澈的全力,但,今日的云澈玄力有了一个小境界的进境,但气息之盛,却与那时根本不可同日而语。 而他挥出的每一剑,剑威都可怕到让他窒息,让他清楚的感觉到,自己哪怕倾尽全力,也根本不可能正面抵住其中任何一剑。 这才短短三日……就算依靠时轮结界,加上自己赠予他的时轮珠,也最多才几个月而已。 “看来,那一场,注定是我今生唯一有资格成为他对手的一战。”陆冷川喃喃道。 他是覆天界王之子,身份何等尊高。而云澈出身下界,师承也不过才是中位星界。但,此刻在陆冷川的眼中,云澈却站在一个他需抬头才能仰望的领域……而且,自己只会距他越来越远。 “此子的未来,怕是诸位神帝,也不敢预测了。”覆天界王陆昼叹道:“若是他此战能战胜君惜泪,那么……怕是四大王界,都会抢着将其招揽。” “父王,云兄弟他……真的会胜吗?”陆冷川低声道:“他虽完全抵下了无心剑域的攻击,但也被封死其中,无法脱身,稍有破绽,便会……” “不,”陆昼却是摇头:“你难道忘了,云澈……还有幻神!” 轰!!! 陆昼话音刚落,封神台上炎光炸裂,破碎的火焰与崩碎的剑芒疯狂四射,与此同时,凤鸣震空,一道金色炎影破空飞出,穿过层层剑芒,重重轰击在剑域中心的君惜泪身上。 一簇金炎瞬间燃满了君惜泪的全身。 君惜泪全身剧震,无心剑域也剧烈颤荡,所有剑芒为之一缓,云澈眸中炎芒一闪,火光陡燃至百丈之高。 “黄泉灰烬!!” 轰———————— 如有一个太阳在核心炸开,无心剑域顿时崩开数道金色的裂痕,金乌幻神的攻击也同时爆发,同样一个“黄泉灰烬”以君惜泪的躯体为中心无情炸开。 轰!! 君惜泪的瞳孔恢复焦距,她全身燃火,如被飓风席卷的枯叶横飞出去。而无心剑域完全溃散,所有星辰同时幻灭,消逝的残光之中,云澈的身影拖着朱红剑芒如流星般飞坠而下,直取君惜泪。 第1213章 剑君不可辱 “破……破了!?” “无心剑域,竟被完全击溃!而云澈根本连一点伤都没有?” “应该是因为君惜泪受了重伤,应该……是吧?” 十里之外,君惜泪重重坠地,连退十几步,身上的火焰才堪堪熄灭,尚未站稳,劫天剑已当空轰下。 当!! 雾光与劫天第一次正面相撞,两股巨力爆发之下,云澈被远远震开,君惜泪倒退数步,口中一道血箭狂喷而出,脸色愈加苍白,但她还没来得及有刹那的喘息,金乌幻神忽然俯空而至,漫天金乌炎无情轰落。 只有云澈一半力量的金乌炎,本对君惜泪毫无威胁可言,但她上来就被云澈一剑重伤,在无心剑域又二次受创,同时还遭受领域被强破的反噬,云澈紧随而至的一剑更是让她勉强压下的创伤完全崩裂…… 金乌幻神的一击,对此刻的她而言不啻噩梦。 炸裂的炎光之中,君惜泪一声闷哼,再次燃火横飞出去,远远砸落。 她压下身上火焰,倔强的想要站起,但堪堪直起上身,全身气息便一阵暴乱,数道逆血狂喷而出,每一口都带着大量猩红的血块,全身的力量也似随着这些逆血而被抽离,让她瘫倒在地,一时之间都无法站起。 她的眼神从冰冷变得迷蒙……她无法相信,她与云澈交手才如此短的时间,竟会伤到这般程度。 “唉。”君无名闭上眼睛,长长一叹。 君惜泪终究还是轻敌……不,应该说,她对云澈的怨恨太过强烈,压过了其他所有的念想,从而反被云澈利用。 如果,她心无对云澈的怨恨,全力以对,即使云澈实力远胜三日前,也绝不会是现在这个结果。 无心剑域被破的反噬本并不严重,金乌幻神的攻击本并无威胁,云澈的重剑她也可正面轻松挡下……但,就因为第一个照面的重创,之后的一切,都在让伤势不断加剧,到了此刻,已几乎再无翻身可能。 这一战,君惜泪若败,的确可以说败的很冤,她一身足以惊艳整个神界的剑道造诣,只堪堪张开了一个无心剑域便再难为继,对她而言,这会是惨烈的一课。而反观云澈,他不仅在玄道上是个怪胎,城府更是远非君惜泪可比。 云澈没有趁机将君惜泪轰下封神台,而是拖着劫天剑,不紧不慢的走向前去,金乌神影浮于他的上空,释放着灼热炎威。 感知着云澈临近的气息,君惜泪缓缓抬手,眸光冰冷中带着些许涣散,晶玉一般的贝齿染着血色,紧紧咬在一起:“卑鄙……小人……” “卑鄙?呵……”云澈一声冷笑:“你当初恶意一剑重创火破云,让他颜面尽失,尊严扫地的时候,你怎么没想过‘卑鄙’二字?” “方才若不是你想要故技重施,让我也尊严扫地,耻辱落败,又怎么会落得这种下场。现在的结果,不过是你咎由自取!” “你……” “哦对了。”云澈笑意更冷,毫无怜悯的嘲讽道:“你那时不是说过‘金乌炎不过如此’吗?但你现在,却在我的金乌炎下败的如此难看,这岂不是说,你的剑道,压根连‘不过如此’四个字都配不上!” 他深知君惜泪对他的怨恨,每次看他的目光都是恨不能将他千刀万剐。既已如此,那他也无需客气,索性得罪到底……何况她重创火破云在先,蔑视金乌炎在后。 “……”君惜泪全身都颤抖起来,本是苍白的脸色迅速浮起一层不正常的殷红:“云……澈……” 叮! 如有什么东西忽然破碎,一声轻响之后,本是重伤的君惜泪竟忽然飞身而起,顷刻间剑意漫天,君惜泪全身染血,瞳孔中的恨意如万千道锥心刺魂的利剑,手中雾光剑直指苍穹,发出清脆剑吟。 “这是……阎星剑阵?” 君无名的目光一动,厉喝出声:“泪儿住手!” 君惜泪之举,分明是阎星剑阵的起手。平时的君惜泪驾驭阎星剑阵轻而易举,但此刻的她强行催动,只会急剧加重伤势。 君惜泪的阎星剑阵云澈曾亲眼见识,洛长生便是在这个可怕剑阵下被伤。 但可惜,她这个状态下强行催动的剑阵气息,让他根本连一丝威胁都感觉不到,直接冷笑一声,劫天剑炎光暴涨,一记“黄金断灭”横扫而下。 砰!! 剑阵尚未成型,便被炎剑斩裂,反噬之下,君惜泪全身剧震,刚凝起的玄气和剑势疯狂溃散,云澈剑势一转,一道劫天巨力毫无怜惜的轰在君惜泪的身上。 轰!! 一声痛苦的呻吟,君惜泪从空中倒栽而下,砸落在地,雾光剑脱手,在空间划出一道苍白的弧线,直飞出很远很远。 落地时的“叮”鸣仿佛响在了所有人的心魂之中。 君惜泪的剑……脱手了。 对剑君一脉而言,剑是如生命一般重要……不,是要比生命还重要的存在,既为剑君,便将一生与剑为伴,以剑为生命,为尊严,为信念。 剑被打脱手,对剑君而言,是最大的挫败和羞辱。 君惜泪哪怕是和洛长生一战,战到重伤力竭,雾光剑也绝未曾脱手。 云澈在神界的时间毕竟很短,并不知晓这一点,但,当雾光剑坠地的那一刻,观战席安静而诡异的气息,以及君惜泪那瞬间失色的眼瞳,让他隐约明白了什么。 不过,他当然不会放在心上,冷然转身,不咸不淡的道:“自己投降认输吧。或者,你可以把自己震晕,这样说不定还能败得好看点。” “哦对了,有一句话,我师尊上次亲自教过你,但很显然你并没有学会,我不介意再教你一次。” “辱人者,人恒辱之!” 君惜泪:“……” 云澈背着对她,口中发出的幽冷的警告:“不要以为自己受了多大的委屈,无论当初在吟雪界,还是现在,一切都是你咎由自取!以后你最好不要再来招惹我,否则……就算你是个女人,我也不会手下留情,只会让你比今天更加难看!” 说完,云澈头也不回的远离。 噗…… 他的身后,传来吐血的声音。但这一次,并非是君惜泪的伤势发作,而是急怒攻心下的心血逆流。 君惜泪的脸色时而惨白,时而殷红,全身颤抖不休,唇角血珠淋漓,玉齿紧咬欲碎,耻辱、愤怒、怨恨、杀意……如这世上最可怕的梦魇,窜动在她身躯、灵魂的每一个角落。 她是剑君传人,多么荣耀尊贵的身份,哪怕是星界界王,在她面前都要卑躬屈膝,绝不敢有半分不敬。她的天赋和实力也完全对得起这个身份,位列东神域无人不晓的“四神子”,整个东神域王界之外的年轻一辈,也唯有洛长生一人可以击败她。 她坚信着自己将来可以取代师尊,成为东神域的剑君,世人也无人怀疑这一点。 这届封神之战,她真正展露了自己的实力,惊艳了整个东神域。 但这一战,她所有的尊严,都被云澈在众目睽睽之下粉碎的干干净净,覆满她全身的不是血迹,而是永远也洗刷不掉的屈辱。 吟雪界,是他,让她承受了今生最大的羞辱。 她可以败。 但怎么能败给他……怎能败的如此不堪! “唉,”水千珩一脸惋惜:“云澈实力暴增,已是达到了君惜泪的层面,这一战,本该是精彩绝伦,说不定犹胜云澈和陆冷川之战,没想到……可惜啊可惜。” 水映月皱眉道:“君惜泪是个极度高傲,又极重尊严的人,但这一战,她根本连实力的一成都没发挥便已惨败,可谓颜面扫地……而且,云澈似乎也是在故意折辱君惜泪。他们之间,应该有着什么仇怨。” 水千珩沉吟片刻,道:“这个剑君传人毕竟还是太年轻了。映月,如此,你的下一个对手是云澈这小子……或许会是一场苦战。” 水映月微微点头:“父王放心,君惜泪已是前车之鉴,三日后和云澈交手,我绝不会有半点的大意和保留!” “嗯。”水千珩颔首,忽然眉头一动,目光转向君惜泪,低语道:“她要做什么?” “云……澈…………站……住!!” 云澈的身后,传来君惜泪带血的颤音,字字怨恨锥心。 云澈脚步停住,慢吞吞转过身体,对上了君惜泪的眼瞳,其中的恨意浓烈如欲将他吞噬殆尽的无尽深渊,或许,她这一生所有的怨恨加起来,也不及此刻的一个刹那。 但对云澈而言,类似的眼神他早已见过太多,根本毫无动容,漠然道:“怎么,你还要继续和我交手?就不怕过会儿更加难看?若想要报复,还是乖乖认输下去养好伤,我随时奉陪!” “……”君惜泪胸口剧烈起伏,眸光呈现着一种可怕的幽暗,她缓缓的直起上身,又一点一点,艰难无比的站起。 “我……怎……能……败给……你……” “呵!”云澈冷笑一声,刚要嘲讽出声,忽然眉头一皱。 视线之中,君惜泪目若深渊,手臂缓缓抬起,伸向了背后……伸向了那把她无论何时、何地,哪怕封神之战都始终负在后背的古剑,染血的手掌抓握在了古铜色的剑柄之上。 她的这个举动让所有人一愕,那些清楚那把古剑为何物的星界强者都是脸色微变。 观战席边缘,连君惜泪惨败都颇为平静的君无名在这时脸色骤变,一声大喊如惊雷般吼出:“泪儿住手!!” 君无名的失声咆哮何等恐怖,震荡的一众强者几欲吐血。君惜泪全身剧震,但她的手依然握在剑柄之上,没有松开。 云澈的脸色一点点沉下,一股强烈的不安在冲击着他的心魂。 “泪儿!你不想要命了吗!”君无名身影疾掠,直至封神台的边缘,面色肃然到极点:“不可动用无名剑……这是师命!” 东神域无数玄者齐齐惊然,几乎不敢相信堂堂剑君竟会出现如此剧烈的反应。而祛秽尊者已如条件反射般的挡在了君无名身前,唯恐他忽然出手干涉……纵然他是剑君。 “……”君惜泪胸口起伏的越来越剧烈,但眸光却依然如深渊,她盯视着云澈,唇间血珠滴落,一字一念: “师……命……不……可……违……” “剑君……亦……不……可……辱!!” 锵!! 君惜泪手臂挥下,一声重鸣,“无名”出鞘。 一股无匹剑威无声临世。 这股剑威之下,云澈如被飓风横扫,一声闷响,连退数十步,五脏六腑如覆万钧,心中更是无尽骇然。 仅仅是出鞘时的刹那剑威! 铮~~~~~~~~~~~~~ 云澈的耳边,每一个方向,都传来混乱无比的铮鸣之音。 观战席上,无数把剑在颤栗嗡鸣。而能被身至此处的玄者随身携带,这些剑无一是凡品,但“无名”出鞘的那一刻,它们却如忽见帝王临世的平民,发出敬畏臣服的嗡鸣。 第1214章 无名剑威 “无……名……剑!” “是剑君之剑!” 观战席上,还有东神域各个角落,响起无数的惊呼声。 云澈的瞳孔在收缩,无名剑出鞘的那一刹那,先前那股不安感直接化作死亡气息,而且强烈无比。这种感觉在清晰的告诉着云澈,这把剑,能轻易夺走他的性命。 君惜泪的双手共同抓握着古铜色的剑柄,纵然如此,剑柄依然在剧烈颤抖,似欲挣脱。而剑柄之上,竟是看不到剑体的存在,唯有一片空无,似乎这“无名剑”,只空有剑柄的存在。 但,那让他全身每一根神经都紧绷到极点的气息却在告诉着他这把剑的恐怖。 观战席上,无数强者站起身来,有的面露惊色,有的眉头大皱。无名剑,也唯有这些立于神界之巅的强者,才真正清楚它的强大,他们更是清楚,这把剑绝非君惜泪这个层面的力量可以驾驭,强行驾驭的后果,将会无比惨烈。 “泪儿……住手!住手!!” 君无名彻底的大惊失色,理智让他没有强闯封神台,但他全身气息都出现了明显的紊乱……因为他比任何人都清楚此刻的君惜泪若是强行动用无名剑会是怎样的后果。 无名剑是剑君之剑,也只会传给君惜泪。他之所以让君惜泪将无名剑负于身上,日夜不离,便是为了让君惜泪能与之早日契合,从而能尽早驾驭。 但,那至少要在君惜泪成就神君境之后! 现在的君惜泪强行动用……轻则天赋巨损,重则身废,甚至有殒命的可能! 君惜泪却是充耳不闻,目光幽暗决绝,唇瓣紧咬,随之忽然一口血雾喷出,喷洒在无名剑上。 顿时,无名剑的颤栗挣扎开始缓下,直至停止,血雾沾染之下,一截半透明的剑体微微闪动,若隐若现。 “……”云澈的眉头深深沉下,双手也死死握紧劫天剑。他感觉的出,君惜泪喷出的不是普通的血雾,而分明是精血! “泪儿!!”君无名彻底骇然……他只有君惜泪一个传人,他所剩无几的寿元,也注定他不可能在找到另外一个适合的传人,君惜泪不仅是他的唯一弟子,更是剑君一脉的唯一传人,若是君惜泪夭折在此,便意味着剑君一脉的断绝! “她……她疯了吗?”水映痕惊然道。身为琉光界王之子,自然不会不知晓无名剑为何等存在。强行出鞘,还毫无犹豫的祭出精血,这要多大的怨恨和疯狂才能做得出! “……看来,对她而言,尊严要胜过生命,甚至胜过自己的剑道天赋。”水映月微吸一口气,眼神莫名复杂。她和君惜泪有过几次照面,感觉的出她是一个极为孤高的人,却从未想到,她竟决绝至此。 或许,她如此年纪,剑道修为便已达如今之境,和她的这般性情也有着很大关系。 就在这时,异变忽生。 君无名忽如苍鹰俯空,直扑封神台。 祛秽尊者一直牢牢注意着君无名的气息,但潜意识里,他却并不认为君无名会出手,因为他是剑君,是整个东神域辈分最高的人物,阅历如浩空般广博,心性如巍山般的沉稳……何况,他是经历过最多届玄神大会的人,最为清楚干涉封神之战是何等严重的事。 但,他还是出手了。 祛秽尊者亦是瞬间出手,横拦在君无名之前,面对君无名这等人物,他的神态自然不可能过于强硬,缓声道:“剑君前辈,无论封神台上发生什么,只要非恶意违规,任何人都不得出手干涉。” “这一战,我代劣徒认输,让我带她离开!”君无名沉着气道。 “能认输的,只有他们自己!”祛秽尊者肃然道。 君惜泪的精血在无名剑上蔓延,剑威在膨胀,但君无名的心却是快速下坠,他眉头一沉,猛然出手,一股气浪横扫前方。 剑君出手,岂同小可。封神台区域的上空犹如忽然降下了末日风暴,瞬间空震云移,余波之下,大量观战席的玄者如被万岳轰身,在惨叫中远远横飞而去。 封神台的隔绝结界亦大幅度下陷,险险碎裂。 祛秽尊者虽强,但又岂是剑君的对手,瞬间被远远震开。君无名刚要冲向君惜泪,耳边,传来一声悠长的叹息。 “唉。” 霎时,风暴消弭,一切归于平静,方才那灾难般的气浪仿若只是虚幻的泡影。君无名的身前,出现了一个灰衣老者,黑须飘飘,目若净水,他只是立于君无名身前,却仿佛在他面前横亘了一座擎天山岳,让他再难寸进。 宙天神帝! “剑君,老朽完全理解你心中所急,但,这是封神之战。你该明白,从未有人能亵渎封神之战。”宙天神帝缓声道。 他的确万分理解君无名的冲动之举,若他是君无名,或许会作出同样的举动,但,这里是宙天神界,是封神之战。 “不要阻我!”君无名脸色阴沉,全身剑气躁动:“我只有这一个弟子,剑君只有这一个传人!待我将她带离……来日,自会给宙天界一个交代!” “这是她的选择。”宙天神帝叹声道:“后果,也该自行承受!老朽许你出言劝阻……但,绝不可出手干涉!否则,或许会重损你们剑君一脉的声誉啊,唉。” “师……尊……” 君无名刚要说话,下方,忽然传来君惜泪的声音。 她的声音格外痛苦,似乎每一个字,都要倾尽所有的意志:“弟……子……不……肖……” “但……若师尊……强阻……” “弟子……必……恨你一世……” 云澈:“……” 那决绝到极致的话语,让所有人怔然,君无名定在了那里,目光颤动…… “泪儿……你……你……” 这一刻,他忽然发现,自己似乎从未真正了解过这个他付诸所有心血和希望的弟子。 “……”云澈眉头大皱,精神紧绷,全身所有玄气都被他全力调动起来……这特么的,简直就是个疯女人啊! 君惜泪双臂缓缓举起,一股剑威如从苍穹覆下,死死压制、锁定着云澈每一缕气息。君惜泪纵然献祭精血,也发挥不出无名剑哪怕千分之一的剑威。 但,无名剑可是剑君之剑,即使丁点神威,也绝非云澈这个层面的实力可以承受。 君惜泪的元气与剑气强行契合,剑息之下,她的伤势也被强行压制。而她虽然内伤严重,但却并未有消耗太多的玄力,如今状态,她不惜一切的话,足以挥出三剑。 三剑,足杀云澈三次! 君无名身上大乱的剑气缓缓消失,他一双老目变得浑浊,全身是一种前所未有的无力感。 眼睁睁的看着君惜泪举起无名剑,君无名也已明显放弃了强阻,沐冰云再也无法平静,起身急喊道:“云澈,那是剑君之剑,根本不是你能抵御的,你……” 君惜泪的话音决绝到极致,已是根本无可能罢手。她想要云澈马上离开封神台……但,她了解云澈的脾性,要他落荒而逃,要他自行认败,是根本不可能的事。 哪怕明知有性命之危。 这一点上,他和君惜泪,其实很像。 毫无意外,面对沐冰云的警示,云澈却是将劫天剑横在身前,身上金炎暴躁的燃烧着,金乌炎影亦从空中飞下,浮于云澈的前方。 分明是要硬撼无名剑之威,没有哪怕丁点退却的姿态。 “云澈!”沐冰云急喊一声,却是再也说不出其他的话来。 云澈既要如此,谁也不可能阻止,就如无人可以阻止此刻的君惜泪。 “他要……强行抵御无名剑?”水映痕惊声道。 “云澈出身下界,到来神界不久,应该并不知晓无名剑的可怕。他若强行如此,很可能……会死。”水映月低声道,她侧目看了水媚音一眼,却发现她脸色煞白,双腿并拢,两只小手紧紧的抓着裙角。 她从未见过水媚音如此紧张的样子。 “哼,就算他知道,估计也不会逃,这小子,骨子里也傲得很,连洛长安都敢当众用那么恶毒的手段报复。说起来,倒是和君惜泪这小丫头般配得很。”水千珩眉头微皱,瞳孔深处闪过一抹忧色。 水映月:“……” 封神台上死寂一片,所有的气息都如被不可抗拒的力量吸引,疯狂的涌向无名剑。 这时,一缕气机微微牵动,在所有人骤缩的瞳孔之中,无名剑纵斩而下。 “云澈!!” “云兄弟!!” 吟雪界和炎神界坐席响起交叠在一起的大吼声,但却无法传至云澈的耳中,因为在无名剑斩下的那一刻,封神台的一切,便已被剑威完全覆没…… 君惜泪绝无可能真正驾驭无名剑,她倾尽一切代价,能挥出的,也只是最基本的剑芒。 但,那可是无名剑的剑芒! 明明只是一道无形剑芒,但云澈却感觉到如有一个无底深渊向自己覆下,深渊之下,自己的力量和即将的挣扎显得无比渺小不堪。 他牙齿咬紧,身形暴退,金乌炎影一声怒鸣,舞动漫天金炎,直迎无名剑芒。 轰隆!! 沉闷的轰鸣只持续了极短的一个刹那,还未完全爆发的金炎便完全熄灭,就像是被从世间直接抹去了一般。无名剑芒也在这时撞击在了金乌炎影之上…… 一瞬间,金乌炎影被贯穿而过,一声嘶鸣,当空溃散,碎炎纷飞。 而在这时,倒退中的云澈也已凝聚起了所有的玄力,停住身形,然后竟带着燃如耀日的金炎,在无数几乎撕破喉咙的惊叫声中,主动迎向恐怖绝伦的无名剑芒。 “滅——天——绝——地!!” “不要!!!”水媚音花容失色,发出一声泣血般的呼喊……却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被金炎完全覆没的云澈撞击在了无名剑芒上。 轰—————— 沉闷的轰鸣传遍了宙天界的每一个角落,封神台疯狂崩裂,一道裂痕几乎在一瞬间撕裂至封神台的边缘。 爆裂的金炎直蔓苍穹,却又以极快的速度消逝。快速残灭的金炎之中,劫天剑远远飞出,一个人影也横甩而出,如一个破碎的血袋,在空中洒下大片的血雨。 落地之后,又在封神台上拖起一道长长的猩红血线。 “云澈!!” 吟雪界坐席,每一个人的脸色都瞬间惨白无血,惊骇欲绝。 君惜泪半跪在地,猛吐一口血沫,双臂衣袖完全被鲜血染红。这一剑之下,她的创伤毫无疑问再度加剧,但她丝毫感觉不到痛苦……却亦感觉不到该有的快意。 她抬起头来,看向前方……视线的远处,一个完全染血的身影,却是缓缓了站了起来。 云澈的身前,一道触目惊心的血印从他的左肩一直延伸到他的右肋,数道血流如喷泉般狂洒着…… 却并未能贯切他的身体。 云澈的脸色痛苦的扭曲,酥麻的右臂艰难的抬起,按在了身前血沟之上,蓝光微闪,冰夷凝结,将创伤强行冰封。 他很清楚,又是龙神之髓救了自己一命。 否则,自己的身体刚才已被无名剑芒切成两段,绝无侥幸! 君惜泪目光幽冷而滞然,观战席的所有人都是瞠目结舌,久久没有回神……他们震惊的不是无名剑芒的强大,而是…… 云澈竟然接了下来……还是正面接了下来! 第1215章 硬撼无名 云澈竟然接了下来……还是正面接了下来! 那是剑君之剑,是君惜泪拼着折损精血和天赋,甚至不惜性命释放的无名剑芒……居然被云澈接了下来! 纵然是身在现场,亲眼所见,他们也根本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竟然……挡下来……了?”本已被惊得魂不守舍的火如烈用力搓了一下自己的眼睛。 虽然劫天剑被轰飞,身受重创,气息大乱,可谓狼狈不堪……但却是抵下了无名剑芒,还在之后短短数息便站了起来。 “这……怎么可能啊……”水映痕嘴巴大张,喃喃道。 “……”水千珩眉头歪斜,久久不言,连他,都深感不可思议。 水媚音小手放于胸脯,心跳依旧快得吓人。过了好一会儿,她的脸色才终于恢复了些许红润,小声轻语着:“我就知道,云澈哥哥一定不会有事……太好了……” 水映月深深的看了水媚音一眼,眸光颇为复杂。她先前始终认为水媚音忽然恋上云澈是一时冲动,玩闹的成分居多,也很可能是灵魂溃败下的后遗症,很快便会好。 但,看着她各种从未有过的担心、激动、害怕……一双明眸之中,甚至都隐含泪光。 这些,都在告诉着水映月……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她或许是真的将云澈刻在了心间,而不是简单的好玩或暂时的倾慕。 但,云澈的危机远远没有解除。 盯视着站起的云澈,君惜泪手中的无名剑再次举起,无形剑威直擎苍穹。 “够了,已经够了……”君无名闭上眼睛,他的话语从未如此无力,他明白,到了这般地步,已更不可能阻止君惜泪。 剑威再次凝聚,天空在隐隐变暗,不见丝缕云彩,气氛压抑的让人几欲吐血,而被剑威直接锁定的云澈如被恶魔獠牙悬于头颅,全身不受控制的战栗。 任何人都清楚的感觉到,这一剑所凝聚的剑威……还要犹胜刚才那一剑! “云澈,马上退离!”火如烈厉声吼道:“命比什么都重要!这一战,你已经胜了!” 云澈刚才已亲身领教了无名剑的恐怖,而君惜泪即将挥出的一剑,比刚才一剑更为可怕,加之云澈已被第一剑重创……火如烈相信云澈必定自己知道绝无可能再接下这一剑。 第一剑他没有逃离而选择硬抗,是他傲骨强硬,更因他不知无名剑之恐怖。而他既然已亲身领教,就该明白应该做出何种选择……火如烈眼中的云澈是个极其聪明的人,就算骨头再傲,也断然不至于像君惜泪一样为了尊严不顾性命。 但,云澈却没有后退半步 ,他直视无名剑,手臂伸出,劫天剑飞回他的手中,但并未横起,而是直接收回,身上的炎光也完全熄灭。 取而代之的,是浅蓝色的冰凰之芒。 一声长鸣,玄罡幻神重新释放,而这一次是冰凰神影。 所有人再次惊住……云澈的姿态,竟是还要硬撼君惜泪的第二剑。 “这……这小子是真的不要命了吗!”火如烈头发竖起,焦躁的吼道。 咔咔咔咔咔…… 云澈与冰凰幻神皆是蓝光爆闪,寒冰快速凝结,在前方铸起层层冰晶防御,君惜泪凝聚剑威的数息之间,大半个封神台已是冰山林立,寒如冰域。 同样的姿态,同样最简单基础的剑芒,君惜泪的第二剑在这时轰下! 那一瞬间,云澈全身的血液都仿佛被太过恐怖的威压给死死凝结,强烈到直穿心魂尽头的死亡气息告诉着云澈,这一剑之威,要比第一剑强出近乎一倍! 观战席上的惊呼声也远胜方才,但云澈也一丝声音都无法听到。所有的一切,都被根本不该属于这个层面的无匹剑威完全吞没。 砰砰砰砰砰砰砰砰…… 云澈以最快的速度向后暴退,而他的前方,无名剑芒横扫之处,云澈竭力筑起的冰晶防御如朽木般被层层摧灭,但无名剑芒的威势却几乎丝毫不见削弱。 不过瞬息之间,所有冰晶防御全部溃散成齑粉。一声嘶空凤鸣在这时响起,不知何时,冰凰幻神的神影已变成常态数倍大小,全身冰芒粼粼,如覆蓝晶,冰翼高展,直扑无名剑芒。 嚓!!! 一道极地霞光在封神台耀起,为整个苍穹覆上了一层梦幻般的蓝光。 霞光之中,无名剑芒横扫而出,继续直取云澈。这一次,任何一个人,都清楚察觉到了其剑威的削弱……但纵然如此,依旧恐怖绝伦。 云澈停止了后退,身上的力量也在这一刻凝聚到了极致,轰天状态下的赤色玄气因为凝聚的太过强烈而剧烈躁动,似乎随时可能崩溃失控。 目光和灵觉死死的锁定着越来越近的无名剑芒,双臂在这时猛然张开。 “封——云——锁——日!!” 全身玄气疯狂释放,云澈的身上,张开了有史以来最极致,最庞大的邪神屏障。 几乎是一瞬间,邪神屏障便直张开到了数里之外,无名剑芒也在这时横斩而至,轰击在了邪神屏障之上。 哧~~~~~~~~~~ 撞击的声音尖锐无比,落在耳中,如有千万把钢锯在锯剌着心脏,让人难受无比。但观战席上却无一人捂上自己的耳朵,全部瞪大眼睛死盯着封神台的画面…… 无名剑芒……停滞了! 停在了那层若隐若现的屏障之前,唯有尖锐刺耳的能量撕裂声在持续。 但这种停滞只持续了短短一个呼吸的时间,随着能量嘶鸣声的骤变,邪神屏障在无名剑芒的压制下开始剧烈收缩。 三里…… 二里…… 一里…… 百丈…… 云澈目光幽深,脸色轻微扭曲,用尽全身力量死死支撑,但邪神屏障依旧在快速收缩,转眼间,已被压制到堪堪几十丈。 无名剑芒的力量在逐渐的减弱着,但依旧持续给予着云澈难以抗衡的重压,邪神屏障收缩的速度越来越慢,但依旧被步步压制。 终于,在被压制到只有不到十丈时,邪神屏障的收缩终于停止,似是堪堪抵住了无名剑芒。但,邪神屏障在这时已是完全变形,随之,一道苍白裂痕在无形屏障上映现,一瞬间便如雷电般极速蔓延,覆满大半个屏障。 云澈全身汗如雨下,身上几乎每一块肌肉都在不受控制的颤抖。 邪神屏障的持续,每一息都需要很大的消耗,何况如此极致的邪神屏障,到了此刻,他已知晓自己频临极限,邪神屏障,亦到了极限。 不行…… 云澈目光逐渐阴狠,他猛一咬牙,身上忽现炎光,一簇火焰在邪神屏障上燃烧,迅速蔓延,将原本无色的邪神屏障化作一个火焰屏障。 火光之下,邪神屏障忽然崩裂,炸开一个无比巨大的金色火海,无名剑芒的力量也在同一个刹那完全爆发,封神台大幅度崩裂,碎玉纷飞。 火光之中,云澈的身影如坠落的陨石般般极速倒飞出去,胸前的伤口完全崩裂,在空中再次洒下大片血雨。 砰!! 云澈横飞数十里,才狠狠砸在封神台上,洒血的身体被高高弹起,继续甩向后方。 而后方,便是封神台的边沿! 云澈被重创扫飞,就算没死,没有昏迷,在这种状态下也根本不可能再借力。结果,已是注定。 就在所有人以为云澈下一个瞬间就会败落封神台时,云澈的身上忽然蓝光射出,化作一道冰凰神影。神影冰翼招展,一股冰风暴扫下,将云澈高高卷起,远远甩回。 玄罡的释放不需动用身体,不需动用玄力,而只需意念……这亦是玄罡最为强大的地方第一。 砰! 云澈重重砸回封神台上,全身筋骨欲裂,痛苦不堪,冰凰幻神也直接被他收回,因为他所剩无几的力量,已几乎难以支撑。 他手掌按在胸前,将全身所有伤口强行冰封,虽然遍体痛苦不堪,但他的嘴角却微微咧起……因为,君惜泪的第二剑,他终于挡了下来! 虽然几乎耗尽了所有力量,虽然再受重创,但他成功的挡了下来! “又……挡下来了……” 这个念想,如只有在梦境才会响起的虚缈之音,荡动在所有人的心魂之间。 “不可思议。”水千珩微吸一口气,低声自语道:“这小子,到底还有多少底牌。” 水映月目光怔然,许久,她幽幽一叹:“我……不是他的对手。” “呃?”水映痕惊疑道:“二妹你说什么?” “我不是他的对手。”同样的一句话,水映月再次出口时,已是平静了许多:“至少,刚才那一剑,我就算倾尽全力,也绝无可能接下。” 水千珩侧目,却没有说话。 “啊……”水映痕愣了好一会儿。 “也就是说,君惜泪就算一开始没有中云澈的‘暗算’,她也不会是云澈的对手。云澈如此做,一为泄愤,二为隐藏实力。”水映月微微抬首:“他的目标,不是君惜泪,不是我……而是洛长生!” 云澈消失三日后再次出现,陡然暴涨的实力可谓震惊了整个东神域。 而这……云澈居然还是有所隐藏! 观战席上下,东神域各处,他们定定的看着遍体染血的云澈,他虽全身重创,瘫倒在地,似乎连站起都已颇为艰难,但,没有一个人暗笑他狼狈,没有一道目光带着哪怕一丁点的低视……就连一种星界界王,内心都无法控制的起伏不休。 从封神之战开始到现在,他从被质疑,被嗤笑,被视为耻辱,再到一鸣惊人,惊艳全场,又撼动了整个东神域……他每次踏上封神台,都会带来不同的震撼,都会让他们不得不重新估量…… 到了今天,已不是“震撼”二字所能诠释。 那些活了几千年,几万年的绝世强者,他们一生见过何其之多的天纵奇才,或许有多个“君惜泪”,多个“洛长生”,但绝无第二个“云澈”! 云澈手臂撑地,调整着呼吸,他刚要站起,忽然全身一僵,猛地抬头。 视线的远处,她看到君惜泪黑发飘扬,目光涣散,生命气息变得如弱柳般娇弱,但,手中无名剑却是缓缓举起,再次凝聚起让风云都为之变色的剑威。 云澈脸色骤紧,瞳孔缩起…… 难道她……还能挥出第三剑!? 第1216章 何以解仇怨 君惜泪的举动,不但惊到了云澈,也无疑惊到了所有人。无论后辈还是长辈,或者满面惊容,或者眉头大皱,更多的是满脸的无法理解。 “君惜泪,你……当真要如此吗?” 说出这句话的人,赫然是祛秽尊者。从不会对封神之战有丁点干涉的他,都无法控制的出言劝阻。 “泪儿,”君无名叹声道:“你方才两剑折损的元气和精血,为师尚有办法帮你补回,但……如果这一剑再挥下,将再无回转余地。” 君无名闭上眼睛,语态平静,但众人却仿佛听到了他每一个字都在滴淋着鲜血:“你杀了他,却也葬送了自己的未来,亦葬送为师所有的希望……只为一时之愤,真的值得吗?” 君惜泪的手臂在剧烈发颤,脸色惨白的看不道一丝的血色,身上白衣被完完全全的染红……但,凝聚中的剑威却没有刹那的停滞,死死的锁定压制着云澈的每一缕气息。 生命元气在持续减弱,她的眸光在趋近着完全涣散……但其中却依旧蕴着深到极致的恨意。 云澈玄力极度消耗,已根本无力摆脱剑威压制,瘫跪在地上几乎一动都不能动,此时他就算是想要退离封神台,也已无法做到。 他呼吸粗重,牙齿紧咬,目光直盯君惜泪……他很清楚,自己现在的状态绝不可能再接下一剑,君惜泪这一剑再挥下,除非自己动用“月挽星回”或有人强行干涉,否则自己必死无疑。 但这可是封神之战,哪怕要眼睁睁的看着神子陨落,也绝不会允许任何人干涉。 而月挽星回……是不到生死绝境,绝不可动用的底牌!更绝不能在东神域众目睽睽之下动用! 反观君惜泪的状态,她在杀死自己的同时,也极有可能会当场横死……就算侥幸不死,也必定身废。 到了此刻,云澈忽然有那么一点后悔折辱君惜泪。 因为这简直就是一个疯子! 和自己一样的疯子! 若他要保命,唯一的选择似乎就是马上认输……那么,沐冰云、君惜泪等人就可以直接干涉。 但…… “云兄弟,她已经疯了,你快认输,否则真的会没命的!”火破云急声喊道。 “……”云澈呼吸越来越重,但紧凝的目光却毫无变动。 “云澈!”沐冰云起身飞起,凌空喊道:“这届封神之战,你已是最大的胜者。若强撑一时硬气而没了命,所有的东西都会烟消云散……马上认输!” 云澈:“……” “我命令你……马上认输!”沐冰云唇间说出着她所能发生的最严厉的声音。 “云澈哥哥……”水媚音紧张的脸儿发白,全身都蜷缩在一起。这时,她忽然注意到了云澈一直在直视着君惜泪的眼睛,短暂迷惑,随之星眸猛的一亮。 所有的目光都集中在云澈的身上,在他们看来,认输,是云澈最正确,也是唯一的选择。君惜泪看上去已完全失智,但他没有,他若不认输,很可能便是两大神子同时陨落的命运,认输,他可以保全自己,君惜泪也不至于身陷绝地,而且绝不会有人轻视他的落败,甚至没有人会认为他是真的败了。 相反,他若强行死撑,葬身君惜泪剑下,才会让人耻笑。 但是,在无数的规劝,以及沐冰云的严命之下,云澈却依旧毫无动容。 “剑君传人疯了,难道云澈也疯了吗!” “这两人之间到底什么大仇,居然会到这种地步。” “宙天界真的不会劝阻吗?云澈和君惜泪……东神域的两大神子啊,若是他们真的就此陨落,对我们东神域这一代而言是极其之大的损失啊。” “封神之战的尊严高于一切。这一战是在整个东神域的目睹之下,无论何种情形,宙天界都必会恪守规则……唉。” 见云澈竟是无动于衷,沐冰云愈加焦急:“云澈!” 而就在这时,许久不动的云澈忽然瞳光一闪,左臂抬起,玄罡带着冰凰神魂骤射而出,却并未化作冰凰神影,而是如流星直飞君惜泪,瞬间撞击在了她的眉心之上。 无名剑威压制着云澈的身体和力量,却无法完全压制他的灵魂。 为了最后的一剑,君惜泪所有的力量、元气、精神,都集中于无名剑之上,几乎将自身抽干成了一个空荡荡的驱壳,又哪还会半点灵魂防御,以玄罡为载体的冰凰神魂几乎是毫无阻隔的一轰而入。 轰———— 君惜泪的脑中一片轰然,所有的意识都被梦一般的蓝光所覆没。无名剑威疯狂溃散,无名剑脱手而落,君惜泪也如失却了灵魂的人偶,直直向后倒去。 “哇啊啊!!” “发……发生了什么?” 没有了剑威压制,云澈身形暴起,以最快的速度直扑君惜泪。 君惜泪的身影快速拉近,那张惨白的脸颊、失色的眼瞳映入他的视线之中,紧咬的唇角挂着猩红的血丝……以及纵然失去意识也没有化开的屈辱与怨恨。 云澈的心中,似有什么东西被重重触动。 我与她之间的仇恨……真的大到不惜以命换命吗…… 吟雪界,身为剑君传人的她,被逼众目睽睽之下向他一个中位星界的弟子跪地赔罪…… 封神之战,整个东神域的目光之下,为了给火破云和自己泄愤,他将其暗算,让她败的无比难看,无比耻辱。又在之后,毫无怜悯的俯视嘲讽,将她剑君传人的尊严完全踏碎。 将一切催化到如今地步的,究竟是她…… 还是我…… 君惜泪是恶人吗?不是,她只是太傲,至少,她绝不是洛长安那种心思丑恶的人,否则,又怎会成为剑君的传人。 她因心中之怨,一剑挫败火破云,让火破云颜面尽失,几乎连信念都崩溃。而我同样因心中之怨,对她所为……要超过她对于火破云何止十倍。 只差那么一点点,就彻底毁了她……毁了这个原本有着璀璨未来的剑君传人。 真的要到这种地步吗? 如果我是君惜泪…… ………… 云澈眼神微恍,身上竭力凝聚的玄气不知不觉间消散,原本欲将君惜泪震下封神台的手臂在临近之时却是缓缓伸出,接住了正在倒下的君惜泪。 失力的软躯倒入云澈的臂弯,鲜血很快将他的衣袖染红。云澈收回冰凰神魂,眼神一阵复杂的闪烁。 君惜泪的眼瞳逐渐恢复焦距,察觉到自己竟躺在云澈的怀中,她全身颤栗,一拳砸向云澈的面孔。 但她元气巨损,玄气溃散,这一拳根本绵软无力,云澈一伸手,便轻轻挡下,缓缓的道:“君惜泪,我们之间,只有小怨,而从无大仇。” “今日,是我过分了。我可以堂堂正正的击败你,而不该当众折辱践踏你的尊严……我向你道歉。” 他直视着君惜泪的眼睛,字字真诚。而且,他的声音虽然不重,却深携玄气,观战席的每个人都在呆然之中,听得清清楚楚。 君无名眼波剧荡,白须微颤……他比任何人都清楚,云澈的这句“道歉”,对君惜泪意味着什么…… 在吟雪界,她触犯了他……然后,她当着吟雪炎神两界之面,向云澈跪地赔罪。 如今在封神台,他重重折辱了她的尊严……然后,他选择当着整个东神域之面,向她真诚致歉。、 就如一个微妙的轮回。 “……”君惜泪唇瓣张开,双眸如蒙着一层迷雾,但迷雾之下,依旧是无法消散的恨意:“云澈……你以为……这样……我就会……原谅……你吗……” 这时,她的身体一颤,脸上忽然出现惊恐之色……她的衣裙在和云澈交战之中,不仅遍染鲜血,且早已粉碎,完全依靠玄气封结才依旧穿戴在身,此时玄气完全溃散耗尽……后果,将是她的玉体完全赤裸裸的呈现在众目之下。 云澈眉头一动,迅速察觉,手掌在她身上快速一拂,以所剩无几的玄气将她的碎衣重新封结,然后又不放心的从天毒珠中抓出一件自己的雪衣,披裹在她的身上。 “……”君惜泪唇瓣嗡动,呼吸微弱,迷蒙的眼瞳看不到感激,依旧是仿佛永远不可能化开的刺骨怨恨:“我……一定……会……杀了……你……” “好,我随时等着。”云澈点头,然后,他忽然微笑了起来:“不过在这之前,你还是先养好自己的身体。” 他伸出手来,轻轻抚摸起君惜泪的头发:“现在,先好好睡一觉吧,不要总是那么逞强……听话。” 他目光温和,声音轻柔,如在安抚一只任性的小猫。 “你……”君惜泪唇瓣大张,迷蒙的眸光一下子变得无比混乱,全身剧颤,似要挣扎。 但她的挣扎持续了没多久便软了下来,螓首歪伏向云澈的胸口,彻底昏睡了过去。 不知是伤重至此,还是无法承受云澈的所言所行。 “呼……”云澈重重的舒了一口气:真是个可怕又麻烦的女人。 希望多少可以化解和她的仇怨吧……否则,她从宙天神境出来之后,会是个极大的麻烦。 观战席众玄者面面相觑。数息之前,全场压抑无比,尽皆骇然惊恐……君惜泪的第三剑没能挥出,亦谁都没有想到,这场一波三折的神子对决,竟又忽然以这种方式而完结。 “君惜泪昏迷……云澈胜!入三日后败者组最终战!” 祛秽尊者一声宣读,顿时激起无数喧嚣。 第1217章 战水映月 “胜了!云兄弟胜了!”火破云第一个大吼出声,兴奋的高跃而起。 “这小子,这小子实在是……”火如烈大大咧着嘴,双手不断抓挠着头皮,激动的不能自已、 “云澈的名望……这下又要大增数倍了。”炎绝海叹道,目转吟雪界众人:“吟雪界得此骄子,何其之幸啊。” “哈哈哈哈哈。”沐涣之手抚长须,大笑不止。 观战席上,下至下位星界,上至上位星界,已无人坐得住。继陆冷川之后,又一个“神子”败于云澈手下。而君惜泪远不同于陆冷川,在两人交手之前,真的没有任何人想到会是这个结果。 他们脸上、眸中的惊色,许久都无法散去。 “云澈哥哥,你太厉害啦!我就知道,你是世上最最好,最最好的人!” 水媚音娇声欢呼,完全不顾旁人异样的目光,若不是水千珩手忙脚乱的制住她,估计早已冲到了封神台上。 “父王,”回想着水媚音先前的各种反应,水映月终于还是向水千珩道:“今日之后,云澈的高度,必将在我和君惜泪之上,未来更是不可限量。媚音喜欢云澈,也并不像是在胡闹,你真的就不考虑……” “不许再提这件事!”水千珩手掌一挥,满脸不悦:“云澈这小子能耐的确惊人,若天赋不折损,未来绝对可成就神主。但……他的出身太过低微,只是区区下界!我琉光界王之女的身份何等尊贵,怎能嫁给一个下界之人!” “哼!就算他比现在还要强十倍,就算我要把媚音一辈子留在身边,永远不嫁出去,也绝不会将她许给这样一个小子!” 水千珩声严色厉,毫无余地。 水映月没有再说话,心中幽幽一叹。云澈的出身的确是个问题……哪怕他是出身中位星界也好,可偏偏是来自下界,基本称得上是整个混沌最低等卑微的层面。 “可叹。可叹啊。”这声赞叹,赫然是来自龙皇:“宙天老弟,若是当初你真将此子驱逐,这场封神之战,怕是要失色七分。” 龙皇说的甚为直白,宙天神帝却也缓缓颔首,叹道:“老朽一直自诩目纳万星,却险些错失了一颗千古难遇的明珠啊。” “龙皇殿下,以你之见,云澈此子究竟异在何处?”梵天神帝出言道。 龙皇微微一笑,笑的颇有些神秘莫测:“云澈与洛长生之战,龙某万分期待。” 龙皇未回答,梵天神帝也未再问,同样笑了起来:“梵天亦是如此。” 云澈知道自己战胜君惜泪会引发怎样的轰动,绝对还要胜过自己战胜陆冷川的那一战。所以,他的反应很淡,内心松了一大口气的同时,却也没有太强的波澜。 云澈把昏迷的君惜泪抱起,浮空来到了君无名身前,轻轻一推,将君惜泪推给了君无名:“剑君前辈……晚辈得罪了。” 君无名将君惜泪带起,灵觉扫了一番她的状况,脸色明显的松弛了下来。 看了一眼云澈,君无名没有说话,带着君惜泪离开……但,离至封神台边缘时,他忽然又停了下来。 “云澈,我君无名欠你一个人情。” 声音很淡,但……这番话并非传音,所有人都听得清清楚楚,是君无名当着东神域之面,给予云澈的一个承诺。 因为他心中清楚,若云澈没有阻下君惜泪的第三剑,君惜泪必废无疑,而若他没有那一句向君惜泪的当众致歉,她将深陷自己的深渊,无法脱出…… 音犹在耳,君无名已远远离去。云澈心绪复杂难言,君无名的这个承诺,他自认受之有愧……毕竟,是他将君惜泪生生逼到不惜以命换命。 剑君之诺,何其之重。 “长生,看来,你有对手了。”洛孤邪手掌轻按在洛长生的肩膀上。 “嗯。”洛长生缓缓点头,目视着封神台中心的那个身影:“云澈……这场封神之战,远比我想的有意思的多。不过,我自是不可能会败的。” “今日之前,君惜泪也一定如此认为。”圣宇界王洛上尘淡声道。 “父王放心,师父多次教诲,无论对手是谁,都绝不可妄大轻敌,长生绝不敢忘。”洛长生双目一闪:“最后一战,长生会好好准备。” 封神台上,沐冰云已飞至云澈身边,一股冰寒而轻柔的气息将他全身罩住:“云澈,你没事吧。” 云澈微笑道:“当然没事,这种伤,对我根本不算什么。只是消耗有点大。不过冰云宫主放心,我还有最后一枚时轮珠,下一战之前定可完全恢复。” “……先回去疗伤。”沐冰云早知云澈身躯异于常人,但他仅仅外伤便看上去极为骇人,不敢耽搁,强行带起云澈,远远飞离。 云澈离开之时,封神台的光幕之上显现出下一战的对战讯息: 败者组最终战: 琉光界水映月(神灵境十级)——对战——吟雪界云澈(神劫境九级)。 ———————————— 这一届封神之战,诞生了一个新的神子,他在东神域引发了巨大的震动,在中位星界和下位星界更是被视为千古未有的骄傲,近乎到了被神话的程度。 而与君惜泪一战,原本就盛到极点的光环,又在一夜之间更加耀眼了数倍。 一个出身下界,师承中位星界的年轻玄者,却在封神台上连败两大神子,这在东神域历史上,对中下位星界而言,简直就是天赐的奇迹。 无数中下位星界的玄者也因云澈而重燃新的信念之火……原来,我们也可以战胜上位星界的玄者,我们也可以碾碎神子的神话! 毫无疑问,“吟雪界”这个名字,亦是达到了亘古未有的高度,也因云澈的“主玄功”为金乌炎,“炎神界”之名亦是在整个东神域变得如雷贯耳。 ———————————— 夜幕沉下,云澈端坐庭院之中,周围是一个沐冰云亲手设下的冰夷结界。 他闭目凝息,恢复着伤势和玄力。时轮珠毕竟太过珍贵,他并不舍得动用。虽然伤重加之消耗巨大,但对他而言,三天时间足以完全恢复。 云澈如今在东神域的盛名已如天空皓月一般,若在他处出现,必定引发震动。但身处宙天界,又是封神之战期间,没有人会打扰他。 云澈凝心恢复之时,并不知道星空之上,有一道眸光在远远的看着他,而且已经看了很久。 她立于云端之上,整个人完全融于黑夜,无形无息,此时纵然有一个上位界王从她身侧十丈之内走过,都不一定能发现她的存在。 而能将自己的存在与气息隐匿到如此程度的,整个东神域或许唯有一人可以做到。 天杀星神! 夜风吹起,带起一抹寒凉。她又征征的看了云澈一会儿,终于转过身,无声离去。 她提出唯有云澈夺得封神之战首位才有资格见她,否则滚回蓝极星,是要他彻底绝望,知难而退,再也不要到来神界,让神界完全遗忘他的存在……没想到,得来的却是截然相反的结果。 他非但没有就此失落离开,放弃念想,反而以另一种完全不同的姿态重回封神之战,实力更是一次次以不符常理的幅度飞跃,震撼着整个东神域……也将自己彻彻底底的暴露在所有人的眼下。 她知道他为何如此…… 但,这不是她想要的,反而是她最害怕看到的结果。 只是,到了这种境地,她已无法改变和阻止。 她唯一能做的,就是不见他……无论如何都不能见他。 否则,若被他知道“那件事”…… 以他的性子…… 她闭上猩红的眼眸,倾听着自己心绪混乱的声音,消失在遥远的天际。 ———————————— 三日之后,封神台。 今日,是败者组的最终战——云澈对战水映月。 胜者,将会对上唯一一个一场未败,问鼎封神组的洛长生,与之争夺这届封神之战的首位! 观战席早早坐满,只要涉及到云澈之战,关注度都会高至顶点。不过,剑君师徒并未到场,这亦在所有在预料之中,君惜泪元气大损,精血巨损,纵然以君无名之能,要想为之恢复,也绝不容易。 封神台上,云澈和水映月已相对而立,彼此目光碰触,云澈战意昂扬,反观水映月却如无波之水,一片平静。 若无三日前云澈与君惜泪之战,任谁都会确信,这一战必是水映月胜。但此番,他们心中所想却是完全反了过来,几乎所有人都相信会是云澈胜。 君惜泪和水映月实力相近,君惜泪拼死祭出无名剑都没能战胜云澈,水映月就算实力真的在君惜泪之上,也绝不可能胜出太多,要败云澈,除非……她能像云澈一样,翻出惊艳全场的底牌。 “开战!” 祛秽尊者号令之下,两人同时玄气爆发,水映月手握瑶溪,无论她的手,还是她的剑,都如世上最无暇的美玉,舞动之下,封神台上蓝光轻拂,整个空间的法则无声变动。 正横剑冲向水映月的云澈忽然身形一顿,他感觉到空间忽然变得粘滞,如身浮水中,自己的周围,空间中道道蓝纹浮动,如静水微波。 但下一瞬间,便忽然化作沧海怒涛,道道苍蓝水纹从四面八方汹涌覆下,将云澈完全覆没。 一个蓝光盈盈的葵水之阵以云澈先前所在的位置为中心成形,玄阵之中的每一滴水,都可浇灭一座爆发中的火山。 “糟……糟了!”火破云惊叫道。 火如烈也是眉头大皱,水系玄功虽然攻击性不强,但却千变万化,控制力极强。一旦被封入葵水之阵,纵然懂得破阵之法,要脱离也相当困难。何况云澈根本不识葵水之阵,否则也不会如此轻易的被封其中。 他下意识的侧目,却发现向来最为紧张云澈安危的沐冰云雪颜上却是一片平静,连一丁点的担忧都没有。 第1218章 琉光天引 云澈被封入葵水之阵,水映月飞身而起,瑶溪剑光华绽放,凝起一道水蓝剑罡,但剑罡尚未成型,她的眸光忽然微微一动。 因为葵水之阵的气息忽然变得混乱。 葵水之芒快速减弱,玄阵的转动也越来越慢,本是浓郁无比的气息如被吞噬,极速消逝。 不过短短数息,玄阵变得完全停止转动,蔚蓝色的水芒变成了淡蓝色的冰芒…… 整个葵水之阵,居然被封结成了一个冰阵。 哦不,根本是湮灭了其所有的力量和法则,生生冰封成了一个冰球! 这一幕,看的所有人目瞪口呆。 咔! 砰!! 冰阵炸裂,云澈带着全身火光,一剑直轰水映月。 云澈只有在轰天状态下才能完全驾驭劫天剑,水映月所面对的,毫无疑问是巅峰状态下的云澈。 这一剑的威势,让水映月眉头紧起,剑势一转,转攻为守,瑶溪剑轻描淡写的挥出,在身前舞动起道道水纹,将云澈的剑威层层化解,未伤分毫。 但她的身形却是后退了百丈之远,已是微处劣势。 相比君惜泪,水映月的性情明显要平和的太多,很理智的不与云澈正面相抗,云澈亦是一眼看出这一点,他没给水映月任何反击之机,第二剑瞬间爆发,无匹剑威带着金乌之炎,直轰水映月。 本以为,水映月定会远远避开,然后全力反击,但,让云澈不解的是,剑威近体,炎光耀目,水映月却是定定站在那里,没有半步后退,水眸涟漪轻荡,手中瑶溪剑舞动着奇异的蔚蓝弧线。 一个蓝色的涡流,出现在她的前方。 云澈的眉头微动,目露不解,而下一个瞬间,他的双眼猛地瞪大。 云澈深知自己的这一剑的威力有多恐怖,何况还附着金乌神炎。但直到剑威临体,水映月依旧未退半步,瑶溪剑反而轻轻的点向前方……顿时,不可思议的一幕出现,这股融合着云澈巅峰状态的剑威与炎威的毁灭之力,居然在她的身前,在那个奇异的蓝色涡流前停滞了下来。 水映月手腕轻转,顿时,更不可思议的画面出现,这股力量竟被卷入蓝色涡流之中,随着瑶溪剑的舞动而缓缓旋转,然后,随着水映月手势的再变,剑威和炎威从涡流中骤甩而出,反轰云澈。 “琉光天引!!” 观战席上,一众强者齐齐惊呼出声。 “琉光天引需通晓琉光界最高层次的水系法则,水映月分明才神灵境,居然已经修成!?” “这届神子,真是一个比一个惊人。” 琉光天引,琉光界的神技之一,水映月直至去年才小有所成,在这届封神之战,这本是用来对付君惜泪的底牌,可惜却未能和君惜泪照面。 云澈刹那愣神,被反引而至的巨力正面击中,一声闷哼,远远轰翻出去,水映月的反击在这时如雷霆般到来,瑶溪剑在瞬息之间连出六十四剑,六十四道湛蓝剑芒混乱交织成一个巨大剑网,直罩云澈。 云澈生生制住身形,玄力以常人不能及的速度猛烈释放…… “封云锁日!” 邪神屏障再开,将湛蓝剑网死死阻住,一瞬间,邪神屏障上撕开了成千上万道细密印痕,却堪堪没有破碎。 “好厉害的防御屏障。”水千珩一声轻叹:“强度堪比覆天界的煌龙圣界,却可以瞬间张开。” 砰! 邪神屏障爆开,炸裂的力量亦将湛蓝剑网轰散,云澈如苍龙出渊,直逼水映月:“你再接我这一剑!!” “滅天绝地!!” 这一剑之威势要远胜刚才一剑,亦带着燃烧到极致的金乌炎,剑威如从天外卷下的火焰飓风,所到之处,下方的封神台都层层下陷。 水映月面色淡然,瑶溪剑舞,随着身前奇异涡流的卷动,琉光天引再现,将袭来的恐怖剑威引入其中……但,堪堪只引入一半,奇异涡流的流转便忽然变得混乱,似欲崩溃。 水映月眉头一沉,手势陡变,将引入的一半力量强行卷出,与另一半剑威当空相撞。 轰!!!!! 剑威爆发,炸裂的炎光之中,云澈和水映月同时被远远震开。 云澈在空中强行回身,嘴角微勾,身若雷霆,横穿火光,再取水映月,势要不给她任何喘息反击之机,却忽然看到,视线中的水映月竟收起了瑶溪剑,就连身上的玄气也完全敛下。 云澈身体停住,面露疑惑。 “就这样吧。”水映月背过身去:“你还是留点力气去对付洛长生吧,他可远比你目前看到的,还要厉害的多!” 说完,水映月浮空而起,直接穿过封神台的隔绝结界,回到了观战区域。 云澈:“……” 祛秽尊者稍稍一愕,随之沉声宣布:“水映月脱离封神台区域,云澈胜,入三日后封神问鼎之战!” 哗—— 观战席再次喧然。 继陆冷川、君惜泪之后,又一个神子败在了云澈的手下。而和前两个神子的战况惨烈不同,水映月是自行弃战认输。 虽然两人几个照面的交锋。看似难分优劣。但能让一个神子主动认输,显然,是短暂的交手之下,让她彻底确定自己不可能是云澈的对手。 “问鼎之战啊。”沐涣之仰头,一声梦呓般的呢喃。“问鼎之战”这四个字,本该是他们做梦都不可能接触到的存在,而今,他们吟雪界的弟子,居然进入了问鼎之战。 多么的不可思议,多么的虚幻,多么的……荒谬…… 简直要比他这一生听过的最荒谬的笑话还要荒谬……却又是呈现在他眼前的事实。 “可惜,宗主未能亲至宙天界,否则,她定然高兴万分。” 沐冰云:“……” 虽然,这个结果绝不像与君惜泪之战那般意外,但在东神域引发的震动亦是可想而知, 在全场各种目光的注视之下,云澈收起劫天剑,返回观战席。他一如先前的平淡反应,倒是让不少人为之或疑或叹。 “云兄弟,恭喜!”火破云压抑着激动,与有荣焉:“你进入了问鼎之战啊!至少也会是次位!你这次,绝对是把整个东神域的历史都打破了……嘶,回想刚和你相识的时候,简直都像是做梦一样。” 云澈微笑,他似有所觉,目光下意识的转向了一个方向,刚好和洛长生的目光碰触到了一起,后者向他平和一笑。 云澈也微笑一声,转回目光,心中一阵波澜动荡。 茉莉,挡在我们之间的屏障,便只剩下最后一道了。 我欲登顶这场封神之战,绝不单单是为了完成你提出的“条件”,因为你那天说的话,我一个字都不信……我绝不会相信你是真心的不想见到我。 我要让你看到为了你我可以变得更加强大,我要向你证明我对你的坚决……无论你有怎样的苦衷,我都愿意与你一起面对和承担。 这时,封神台的光幕之上,显现出了苍金色的字印: 封神问鼎之战: 圣宇界洛长生——对战——吟雪界云澈。 光幕上的名字,一个,是东神域盛名已久,神子第一,年轻一辈无人可敌的第一人,玄神大会尚未开始,他便已早早被认定为封神之战的首位,无人可与之争夺。 另一个,是连败三大神子,在这场封神之战惊艳了整个东神域的新晋神子。 封神之战开始之初,绝对不会有人将他们两人相提并论,那时的两人在世人眼中,完全就是皓月与萤火之别。 但现在,任谁都不会认为云澈没有资格和洛长生相提并论。 甚至,在云澈连败陆冷川、君惜泪、水映月后,已无人敢一口认定云澈会败给洛长生。 这一战之激烈,必将达到这届封神之战的极致。 “洛长生,云澈,恭喜你们进入问鼎之战。”祛秽尊者目扫全场,漠然说道:“这是你们的荣耀,亦是你们实力的最好证明。这届封神之战的首位,将在你们两人之间决出。” “不过,”祛秽尊者的目光,在这时转到云澈的身上:“云澈,关于问鼎之战,有一件事,本尊须先行提醒你。” 云澈:“……” “你目前的战绩为八胜一负,而洛长生为全胜。你与洛长生之战,若洛长生胜,那么,洛长生为首位,你为次位,封神之战将就此落幕。” “而若你胜,那么,洛长生也唯有一败,战绩与你持平。你须与洛长生再战一场,再胜,方可问鼎,明白了吗!?” “我明白。”云澈毫无迟疑的点头。 “啊?”火破云嘴巴大张:“也就是说,云兄弟要想得首位,必须连胜洛长生两场。而洛长生只要胜云兄弟任何一场便可,这……这对云兄弟也太不公平了!” “这是双败淘汰制的基本规则,没什么奇怪的。”火如烈道:“洛长生全战全胜,封神组夺冠,云澈则是败者组夺冠,身负一败,岂能一样。” “可是……” “没什么可是,你没看到云小子都毫无意见。”火如烈歪了歪嘴,心中却是深深担忧。 洛长生何许人物,东神域年轻一辈的神话啊……能败他一次都是奇迹,两败…… 真的会出现这种可能吗? 云澈进入问鼎之战,这已堪称东神域的神迹。但,到了如此地步,又有谁不想亲眼看到更大的神迹,又有谁不想亲眼见证神话被颠覆的那一刻。 “很好。”祛秽尊者微微颔首:“问鼎之战,将在三日之后,你们两人将额外获得一枚时轮珠,务必将自己的状态调整到最佳。” “而这三日之中,无论是谁,无论有何缘由,都绝不可打扰二人,否则,宙天执法者定不轻饶!” ———————————— 第1219章 神女降临 封神之战至此,依旧立于封神台的只余云澈和洛长生两人。君惜泪与水映月之间依旧没有排位赛,但由于水映月在封神组的轮次多过君惜泪,且是后败,大概率会是她排位第三,君惜泪排位第四。 至于首位和次位,洛长生是唯一全胜,且在四神子中的实力独处一域,再加上云澈想要问鼎的苛刻条件,首位极大概率会是洛长生,而云澈想要问鼎首位,可能性可谓微乎其微。 回到居处,云澈第一时间进入凝心。和洛长生之战,坦白说,他有着极强的胜欲,却毫无把握,在这之前,他必须把状态调整到最佳。 而这几天,吟雪界所居的庭院前所未有的安静,上至长老,下至弟子,都将自己封于室内,收敛玄气,走动时小心翼翼,连大气都不敢多喘一口,唯恐对云澈造成丝毫的惊扰。 ———————————— 三天时间,一晃而过。 最终的问鼎之战,终于到来。 这一天,整个东神域的气息都透着明显的不同,似乎预示着这必将是载入史册的一天。遍布东神域各个区域的星辰之碑旁,每一个都早早围满了一眼不见边际的人潮,天空亦是密密麻麻,连光线都遮蔽大半,有的宗门为了抢占更好的位置甚至不惜大打出手。 遥远的黑琊界,同样有着数个星辰之碑,最中心的星辰之碑前,也已是围满了无数的宗门和玄者。而居于核心之位的,赫然是黑羽商会。 “父亲,你说……奇迹会发生吗?” 纪如颜一身紫衣,清丽无双。她的眉宇间早已没有了曾经的压抑和忧郁,如焕新生。她永远不会忘记,这一切都是云澈所赐,她美目脉脉注视着星辰之碑,等待着那个身影的出现。 “他已经是个奇迹。”纪如颜的身边,纪先生由衷叹道。 当年那个给予他们大恩,让黑羽商会重获新生的男子,他认定他的将来注定不凡。但,才短短两年,他竟已站在了整个东神域最高层面的舞台上,接受着无数玄者的仰望和惊叹。 他们小小黑琊界的一个商会,竟曾承蒙他的恩情,与此等人物有过长达数月的交集,何其之幸……这些天每次回想起来,都感觉如做梦一般。 “父亲,你说……他还记得我们吗?”纪如颜又问道,声音有些飘忽失落,他已如天空皓月般的人物,连一众上位星界的天骄都踩在脚下,又怎么会还记得区区一个下为星界的商会。 “记得。”纪先生却是点头,微笑起来:“他为了木灵一族,不惜一己之力硬撼黑魂神宗。如此之人,又岂会薄意薄情,以利窥人。” “……”纪如颜浅笑了起来,星辰之碑中依然没有他的身影,但她的眸光已逐渐迷蒙。 宙天界封神台,观战席也已早早坐满,就连龙皇、宙天神帝等各大神帝,也都提前了近半个时辰到来,让在场玄者无不为之惊撼。 时间渐近,洛长生和云澈终于先后到来,吸引着所有目光的注视。尤其云澈到来时,浩大东神域齐齐起了一波巨大的骚动,直震得东神域的云层都几乎为之动荡翻覆。 祛秽尊者浮上封神台,目扫全场,昂然道:“历时两个月,玄神大会终于迎来最终的决战。谁可最终问鼎此届玄神大会,或者今日,或者三日后便可知晓。” “洛长生、云澈、水映月、君惜泪,东神域这一代的封神四子,你们将得到四大王界赐予的贵重奖赏,而最终问鼎者,还将得到一个前所未有的奖励。” 祛秽尊者目光一凝,音调升高:“可任意择取梵帝、星神、月神、宙天四王界的任意一门玄功玄技,只要不违其禁忌,皆可完整相授!” 祛秽尊者之言,如在东神域丢下一枚惊天巨雷,震得所有人目瞪口呆。 王界之所以强大,除了拥有特殊“传承”之法,可持续传承最高层次的战力,还有一个重要原因,便是其远胜寻常星界的强大玄功。 宗门玄功不可外传,这不要说在神界,即使在云澈出身的天玄大陆与幻妖界都是玄道的基本准则之一,何况立于混沌之巅的王界。 而今,封神之战的首位奖励,居然是王界的玄功……而且是由自己任选! 这不仅是封神之战,整个东神域历史都从未有过! 所有的目光齐刷刷的落在了云澈和洛长生身上,尤其是那些同为封神之子的年轻玄者,羡慕嫉妒的近乎癫狂。 可任意择选四王界的一门玄功或玄技……云澈的内心猛的一动。 而另一边,洛长生透着羸弱之气的脸色淡笑如常,竟看不出明显的情绪波动。 “封神问鼎之战,圣宇界洛长生对战吟雪界云澈,两位请入封神台!” 就连铁面无情的祛秽尊者,都用上了一个“请”,这便是强者的待遇。他的话音刚落,云澈和洛长生便同时飞身而起……沐冰云本想交代他几句话,却是眼前一恍,云澈已站立于封神台之上,与洛长生近距离相对。 洛长生外表文文弱弱,但平和之下,却是深隐一股让人心惊的无形气场。而云澈却是气势外放,磅礴如蓄势待发的火山。 两人未动玄气,两股气场覆没封神台,让空气完全凝结。 “云澈,你的每一战都精彩绝伦,长生心中甚佩。能得你为对手,长生不虚此行!”洛长生道,两人虽为即将恶战的对手,但这句话,他字字真诚。 “彼此彼此。”云澈简单应道。 “这一战,我不会败。”洛长生目光清澈深邃,如一汪无底的清潭:“因为我从未败过,这一次,自然也不会。” 云澈盯视着他的眼睛,眉头稍稍沉下:“你会的。” 祛秽尊者经历过数届玄神大会,从未有哪一次如此刻般期待,他不再多说半个字废话,手臂抬起,刚要一声令下,忽然眉头一动,看向前方。 所有在紧张、期待中牢牢锁定在云澈与洛长生身上的目光,也在这时如被一股不可抗拒的力量吸引,纷纷转向了祛秽尊者目光所向的方向。 天空在无形间黯了下来,因为一道太过绮丽的霞光在出现的刹那便掩下了其他所有的光华,金色的霞光之下,一个女子身影飘飘而落,所落之处,赫然是梵帝神界所在的观战席位。 她身材格外修长,一头耀金色的长发华贵耀目,一半披洒双肩,一半直垂落至臀部,身着金衣,那似是一层特殊的金色软甲,紧覆其身,勾勒出任何一个部位都完美到让人窒息的躯体,臀胸高隆,腰纤若柳……目光无论碰触到哪一处,哪一寸,都是满目让灵魂为之酥软的妖娆。 任谁看到这个身影,哪怕刹那一瞥,都会无比确信,这必定是一个能够在一颦一笑间让天下祸乱的绝世妖姬。 只是,这个忽然降下的“祸世妖姬”,却无人能有幸看到她的容颜,一片如凤凰之翼的金色眼罩遮住了她的脸颊和神秘的双眸。 眼罩之下,粉嫩无比的珠玉唇瓣潋滟生光,却微弯着并不柔美,反而有些冰冷的弧度。精巧的下巴如玉雕琢,泛着莹莹微光,完美的找不出任何的瑕疵。 封神台变得鸦雀无声,所有人的心脏不受控制的剧烈跳动起来,一双双瞳眸怔怔落在金衣女子的身上,如被抽离了魂魄,无法移开。 金发……金衣……金色的面罩……强大而冰冷的气场……还有她落向的位置…… 难道……她是…… 梵…帝…神…女!? “千叶影儿见过几位前辈。” 她无比随意的一礼,落座在了梵天神帝旁边,目光直落封神台,再不看任何人一眼……哪怕周围都是各大神帝亲临。 但王界之中,却是无一人动怒,诸神帝也都是微微颔首,丝毫不以为意,唯有星神帝微微斜过头去,眉头稍稍沉了一下。 “神……神女?” “她……她……她真的就是传说中的……梵帝神女?” “我的天……我竟然亲眼见到了梵帝神女……她居然会来观战!” 千叶影儿的到来,引发的是堪称惊天动地的巨大轰动,尤其对那些男子而言,带给他们的是无法用言语形容的强烈悸动与冲击,整个封神台的气氛彻底大变……而这样的轰动,任何人都丝毫不觉得意外。 因为她是千叶影儿……“龙后神女”中的神女! 一个敛尽着整个神界最耀眼、最绮丽、最唯美风华的女子。 “她就是……梵帝神女?”火破云目光呆然,怔怔而语。明明无法看到她的容颜,但仅仅她展露在外的妖娆风华,内心便近乎疯狂的相信,这绝对是一个美到极致的女子……那金色的凤翼面罩遮掩着她的容颜,却燃烧着无数欲将其窥破的强烈渴望。 “云儿,不要看她!”他的耳边,忽然传来火如烈一声低喝。 火破云全身一震,慌忙收回目光,死死按捺住渴望,再不敢多看千叶影儿一眼,但心脏的狂跳却是无法休止。 “梵帝神女……”炎绝海一声轻叹:“她居然来了。” “这一战会以星辰之碑投影到东神域各个星界,梵帝神女这番现身,怕是要有无数的人无法安眠了。”火如烈道:“虽然她遮上了脸。” “师尊,你……你难道曾见过她的……真颜?”火破云的话语透着艰难,显然还未从刚才强烈的灵魂悸动中恢复。 “当然没有。”火如烈摇头:“但我知道,她是一个美到可怕的女人。” “美到……可怕?”火破云怔然。 “传说中,所有见到她真颜的男子,都会为之迷恋到几乎癫狂。而能有幸见到她的,又岂是一般的人,那可都是王界那个层面的天骄俊杰。” 火破云:“……” “这些王界之子,哪一个不是高高在上,哪一个不是见惯了绝代佳人,却为了博她一笑,一个个连性命之危都可以不顾。”火如烈摇了摇头:“着实是可怕啊。” “而更为可怕的,是她的……” “火宗主!”炎绝海的声音忽然传来,打断他的话:“梵帝神女那个层面的事,非我们所能及,还是不要妄议为好。” 火如烈也顿时惊觉,微微点头,再不言语。 第1220章 问鼎之战 “影儿,”梵天神帝侧目:“这些天,你一直远观,未曾靠近,今日为何会忽然来此?” “云澈,他让我产生了很大的兴趣。” 千叶影儿唇瓣轻动,言语毫无情感。她的雪颈、皓腕以及裸露在外的每一处肌肤,都如最无暇的美玉一般莹白,并隐约泛动着浅浅莹光,幻美无暇。 “果然如此。”梵天神帝点头,没有再问。千叶影儿极为清楚自己的现身会带来怎样的后果,但她依然来了,显然,她对于云澈,绝非一般的“兴趣”。 封神台上,云澈的目光也在千叶影儿身上停留了许久,才颇为艰难的移开。 她就是……梵帝神女…… 不见容颜,其风华便已乱人心魂,让日月星辰都黯然失色,无愧“龙后神女”之名。 他在这时忽然注意到,身前的洛长生气场和神态亦出现了明显的变化,不复先前的平静。 男人一生所能想到的极致追求,无非最高的玄道,最大的权势,最美的女人。而“龙后神女”,便是神界美色的极致。 龙后为龙皇之妻,而龙皇为神界第一人,他自然配得上龙后,也唯有龙后这等女子才配得上他。 而神女…… 若哪一个男子最终能得到她的亲睐,那必将引来神界无数男子疯狂的羡嫉! 包括洛长生。 但,梵帝神女何等存在,纵然洛长生这等人物,也绝不敢真的妄想能得她的垂青,或许,这一生能得窥她真颜一次都是奢望。 “开战!” 祛秽尊者一声厉吼,如晴空霹雳,将所有人的视线和心神重新拉回封神台。 就在祛秽尊者声音落下的第一个刹那,云澈和洛长生身上的玄气同时爆发。 洛长生长发高扬,周围空间狂风席卷,雷电嘶鸣,右手圣雷剑,左手神风钺,整个封神台因他而风云变幻。 尚未出手,这股陡然爆发的气势便让所有人心中震骇,生出深深的慑服感,看着沐浴风雷之中的洛长生,他们仿佛看到了一个已立于苍穹之巅的皇者,一种卑微感在心魂深处快速滋生。 哧啦!! 洛长生动了,在暴风的加持之下,洛长生的速度快到了难以置信,圣雷剑和神风钺撕裂开两道狰狞的光痕,如无情而恐怖,可在瞬间夺取万生的恶魔爪牙。 “啊啊啊啊!!”东神域响起无数玄者的失声惊叫,他们谁都没想到,洛长生一上来,居然便是如此猛烈的攻击,其威势之可怕,几乎超过了封神之战先前的所有……面对云澈,他似是一上来,便是毫无保留的全力。 这股风雷齐爆,让天地都完全变色的力量……云澈真的接的下来吗? 在同一瞬间,云澈也暴然出手,有着佛心神脉的他,论爆发能力不会输给任何一人,身上的力量从静止到完全爆发,劫天剑爆炎狂燃,挥出的一刻金炎燎天,与洛长生的风雷之力毫无花俏的当空碰撞。 轰隆! 如神雷炸响,下方的封神台大幅度崩裂,碎片又在一瞬间化作最细微的粉末,被狂暴绝伦的力量洪流卷向天空。 在祛秽尊者“开战”之音落下的刹那,没有试探,没有眼神碰撞和言语交锋,两人的力量已是凶狠无比的爆发。在封神之战历史上,封神台鲜有被摧毁的时候,而两人之战,第一个照面,便让封神台直接崩裂。 爆雷、烈焰、飓风……封神台区域完全被三种狂暴的力量所充斥,若不是有结界相隔,足以将观战席全部覆没。太过耀目和暴烈的玄光之中,两个人影在疯狂的碰撞,每一次的交锋,都如一道神雷降世,短短数息之间,封神台已彻底化作灾难地狱,其中的每一个角落,每一寸空间,都肆虐着可怕到极点的力量。 观战席所有人都似已石化,他们期盼着这会是一场激烈精彩的对决,却无人想到,才一开始,居然就激烈到如此程度。 “洛长生的力量……好可怕!但这么可怕的洛长生……云澈居然没有落入下风?” “嘶……和君惜泪交战时,云澈果然用的还不是全力!” “废话,他可是连无名剑的剑威都挡了下来!这才是云澈真正的力量啊,面对洛长生居然完全不落下风!我的天,这一战,说不定……说不定他真有可能打败洛长生!” 云澈与君惜泪之战,起初“暗算”将君惜泪直接逼入败境,之后面对无名剑则全是防御。此时此刻,他面对洛长生时爆发的力量,让他们才真正意识到,云澈的力量,居然真的已经到达了堪比洛长生相较的程度! “啊……啊……啊……” 火破云双目在放大,瞳孔在瑟缩,如同在注视着一副完全在他认识之外的荒谬画面,口中不自觉的溢出着干涉的喉音。 “那……那……真的是……云兄弟?” 不仅仅火破云,吟雪界、炎神界上下,包括火如烈、炎绝海、沐涣之等人在内,个个全身僵硬,双目圆瞪,对火破云的话毫无反应。 “怪不得……怪不得映月会认输。”琉光界坐席,水映痕的喉咙狠狠“咕嘟”了一下。 水映月:“……” “影儿,”梵天神帝淡淡而语:“洛长生与云澈,你觉得这两人孰优孰劣?” 千叶影儿眸光未动,唇角却是倾起一抹嘲讽:“洛长生?他也配和云澈相提并论!?” “哦?”梵天神帝侧目。 “洛长生的玄力已至神灵境巅峰,距离神王境也不过半步之遥。”千叶影儿冷语道:“但似乎所有人都下意识的忘了,云澈的修为,才神劫境而已。” “单凭这一点,洛长生连给云澈提鞋都不配,又有何资格相提并论。” “呵呵,”梵天神帝笑了起来:“王界之下,居然出现了一个能被你看得上眼的人,也是稀奇。” 梵天神帝这句话听似普通直白,但大含深意。 “……那还要看他的本事。”千叶影儿漠然道:“可不要白白辜负了我的期待。” 梵天神帝再次一笑,却并未深问……因为他太过了解自己的女儿。 轰!轰隆!嚓!! 封神台如有两头蛮荒恶兽在搏命撕咬,每一个瞬间都会爆发出灾难力场。 洛长生有风暴之力在身,速度远胜云澈,身形时而如雷霆般迅疾,时而如暴风般飘忽,云澈虽速度逊色,却以断月拂影从容而对,巨大无锋的劫天重剑在他的手中每一剑都会轰出一个毁灭领域,将洛长生的力量全部湮灭。 “遁宇空间!” 洛长生瞳中绿芒一闪,封神台上忽然狂风骤卷,一个庞大领域在短短一息之中便已张开,直覆百里。风暴领域中,洛长生的速度再次暴涨,而云澈却被风暴所卷,不但速度大降,连身躯也明显受制。 砰!! 刹那的破绽,圣雷剑骤然突破了劫天剑的毁灭领域,一道雷光如来自深渊的雷蛇,直中云澈的心口。 云澈上身后倾,脚下猛退一步,而这一步倒退,便已被横卷至百丈之外,却是没有踉跄,而是闪电般回身,目中蓝光一闪,烈焰化为冰夷,一剑轰出,冰芒漫天,罩下一个庞大寒冰领域。 “冰夷领域!”吟雪界众人都是下意识的低语出声。 洛长生释放“遁宇空间”的速度极快,而云澈的“冰夷领域”竟要更快上一分,让洛长生脸上闪过一瞬明显的惊愕。 遁宇空间和冰夷领域都是控制型领域,一个将环境转为对洛长生有利,对云澈压制的风暴,一个将环境转为对云澈有利,对洛长生压制的冰狱,交叠之下,封神台再次风云变幻,卷动起无比可怕的冰风暴,冰风暴中,两人再次战到一起,纵在各自压制之下,能量的轰鸣依旧惊天动地。 “奇怪,”梵天神帝微微皱眉:“洛长生的躯体经历过【太初神水】的淬炼,身体和经脉远远异于常人,才能如此之快的张开一个领域。但云澈……居然比他还要快上一分?” 千叶影儿:“……” 轰……轰……嘶啦! 冰风暴愈加肆虐,此时的封神台纵然降下一座山岳,也会顷刻间被毁成沙尘。这时,两人的身影交错而过,隔开很远,再次碰撞在一起时,两人的力量都已凝聚至极致。 “滅天绝地!!” “残天剑!” 封神台的中心,一个三色的能量漩涡猛然爆开。 瞬间,整个世界陷入了无声,又在下一个瞬间爆发出震世的轰鸣。 轰—————————— 两个身影向相反的方向横飞而去,肆虐许久的冰风暴忽然从中间裂开,齐整的像是被利刃切开的水境。 随之,所有的力量快速溃散,终于又重新映出云澈和洛长生的身影。他们相隔二十里而立,如心有灵犀般都没有再出手。 洛长生白衣染尘,长发微乱,身上沾满着碎冰,目光却是一如最初,无波无澜。 全身上下,无半丝伤痕。 云澈的脸上、脖颈、手背,还有身上雪衣被风刃留下了无数的伤痕,但这种伤痕对他们这个层面的玄者而言,等同于无。心口部位一滩血迹,对他来说亦是丝毫无碍。 “热身也差不多了。”洛长生淡淡出声:“释出你的幻神吧。” 一句话,惊得无数玄者下巴差点掉到地上。 “热……热身?”火破云上身前倾,险些咬到自己的舌头:“刚才还只是……热身!?” 第1221章 恐怖的洛长生 洛长生的话让云澈眉头大皱。 虽然,他身上都是一些毫无所谓的小伤,但毕竟是伤痕遍布,而洛长生身上却是一丝都没有。激战之下,他的双臂此时已是有些疼痛酥麻,喘息微乱,而反观洛长生,却是无比的平静从容,尤其他的气息和呼吸,云澈察觉不到半点恶战之后的紊乱。 而最可怕的,是他从容说出的“热身”二字。 云澈唯有在“轰天”状态下才能驾驭劫天剑,而他的“轰天”状态无法持续太久,他又怎么会将这种状态下的力量用在“热身”上,先前的每一剑,都是他的巅峰之力,但洛长生,却似乎真的是在“热身”……根本还未用出全力! “如你所愿。” 云澈左臂抬起,玄罡融合金乌神魂释放,在上空化作一个巨大的金乌神影,嘹空的凤鸣之下,浓烈的火焰气息瞬间弥漫天际。 “很好。”洛长生微笑,他的目光却是不经意的扫过云澈的心口,短暂停留。 奇怪,他那里明明是被我的雷电击中,为何只撕裂开这么小的伤口,且完全没有雷伤的痕迹? 难道,他还通晓雷电法则? 玄罡幻神释放,无疑会大幅度增加云澈的消耗,他没有半刻停留,劫天剑重燃火焰,直取洛长生,金乌幻神亦如流星般飞坠而下……而在这时,洛长生的双瞳之中,忽然闪过一抹异光。 “喝!!” 随着一声激昂的大吼,他身上本就强大无比的玄气,竟又忽然暴涨,陡然爆开的气浪浓烈如实质,云澈胸口一闷,冲势被硬生生阻住。 而这声气爆,犹如响彻在所有人心魂之中,带给着他们无比强烈的撼动。 “洛长生的气息……啊!?” “刚才的洛长生已经那么可怕,居然……又一下子提升了这么多!” “他居然真的没用全力,这个气息岂止是可怕!这才是洛长生的真正实力!?根本已经碾压云澈了!” “‘长生公子’之名又岂是白叫的!他在先前的‘东域四神子’中是公认的独成一域,云澈虽强,但还进入不到长生公子的‘领域’,那些妄想看到云澈打败洛长生的,都不过是无知和做梦。” “洛长生居然……居然真的……这下怎么办?”火破云脸色绷紧,微微咬牙道。 哪怕是全场玄力最低的人,在可以清楚的察觉到,随着洛长生玄气的再度爆发,已是稳稳的超过了云澈的玄气威压……而且超出了很远。 “……只能看云澈能不能依靠他特有的‘幻神’来创造奇迹了。”火如烈大皱眉头。他从云澈的攻势和神态看得出,他先前的确已倾尽全力,毫无保留。 但洛长生…… 方才,他算是勉强和洛长生势均力敌。现在,他释放的玄神,会有可能跨越两人之间陡增的玄力差距吗? 洛长生双臂张开,雷电的嘶鸣与暴风的呼啸安静了许多,但空间之中,却弥漫着一股远胜先前近乎一倍的沉重威压。他目视云澈,脸上依旧平淡若水:“这已是我‘正常’状态下的极限,这场封神之战,你是唯一有资格让我释放极限玄力的人,这也算是我对你的认可。” 他圣雷剑前指,字字如风一般轻渺:“使出你的全力,尽管尝试打败我吧。” 洛长生的姿态,还有话语,竟分明是一种身居更高层面的俯视之姿。但这并非是他的刻意傲慢,而是他在释放全力之下……云澈在他的眼中,已根本不是同级别的对手。 纵然他可以释放奇异的“幻神”。 嘶! 洛长生声音落下,圣雷剑轻轻划出一道紫色的剑弧,霎时,天空狂雷大作,一道深紫狼影浮空而现,直扑而下,化作一个巨大雷域,直罩云澈和金乌神影。 “小心!”火破云下意识的一声大吼。这个雷域虽然是随手而成,但他的第一反应便是云澈根本不可能接的下——因为洛长生全力之下的玄息实在太过可怕。 云澈脸色毫无变化,竟直线冲向雷域,身上的火焰愈燃愈烈,和金乌神影如一大一小两个太阳,直入雷域之中。 “啊!?”看着云澈被卷入雷域,观战席一片惊喊,但下一瞬间,又陡然爆发出数倍的吼叫声。 轰!!!! 一声爆鸣,巨大的雷域之上忽然映出了一道赤金色的炎痕,炎痕之下,浩大雷域竟如脆弱的布帛一般被撕开,云澈和金乌幻神从中直射而出,剑威卷动着烈焰,从洛长生的头顶轰落。 洛长生眉角微斜,圣雷剑上紫芒消逝,取而代之的是一层厚重浓郁的黄芒,剑钺相交间,风卷黄芒,铺开一个奇异气场,轻描淡写的迎向了云澈。 一种沉重无比的压力陡然罩下,让云澈的身势猛的一缓,随着他距离洛长生越来越近,这股压力也在倍增,逐渐如万岳压身,而他的剑威和爆炎也被重重压制,近至洛长生十丈之内时,已被完全抵住,无论是他还是金乌幻神的力量,都再无法寸进。 一人一幻神,却是被洛长生如此轻而易举的同时阻下! 这一幕,无情的摧毁了火如烈等人心中仅存的希望。 两人的目光隔空碰撞,云澈的双眉死死拧紧,双臂微微发颤,而洛长生却依旧平和如初,脸上浮现出了一抹意味深长的笑:“你果然通晓雷系法则。” 云澈:“……” 洛长生又何止是体质天异又玄力高的恐怖,就连心思也是敏锐之极。 洛长生手臂一挥,沉重的防御力场忽然化作猛烈的攻击力场,将云澈和金乌幻神远远震开,洛长生身体翻转,剑钺齐挥,封神台忽然狂风呼啸,一只百里巨鹰如神灵降世,卷动起末日风暴……却不是扑卷向云澈,而是直冲金乌幻神而去。 金乌幻神唯有云澈六成的力量,又岂能承受的住洛长生全力一击,巨鹰扑卷之下,可怕绝伦的风刃将封神台切割出数千道细密裂痕,当金乌神影被卷入,只堪堪两息,烈焰和神影便被绞成漫天火焰碎片,又在下一个瞬间完全消逝。 “你的‘幻神’的确很强,但亦有一个很大的弱点。”洛长生气息锁定云澈,以指点的口吻缓缓道:“那就是太过脆弱!” 最后一个字音落下,他身携暴风,只一瞬间便攻至云澈身前。 轰!! 一声巨响,如天雷炸空,两人的力量再次狠狠对撞,但这一次,云澈全身剧震,双臂数十根血管和筋脉同时爆裂,身影飞坠而下。 面对玄力全开的洛长生,云澈在玄力之上,完全落于下风。 云澈身体飞坠,但触地刹那,却是突然弹身而起,劫天剑以极快的速度重新凝起庞大剑威,再轰而去。 砰!! 面对云澈的骤然反击,洛长生左臂一横,一声闷响,已是牢牢抵住了劫天剑……而且,是单单以神风钺,以一只手臂将劫天剑完全抵住! 他的右臂紧随而落,一道黄光在云澈的胸口无情炸开。 云澈一声闷哼,口中横喷一道血箭,以比刚才更快的速度狠狠砸下……洛长生淡笑一声,刚要追击,一股不该出现的危机感忽然从后方掠至。 洛长生心生警兆,却已是反应不及,一道赤色炎光在他的右臂上猛烈炸开。 “唔!!” 云澈身体重重坠地,拖着劫天剑连退几十步才堪堪站定,他双臂渗血,脸色晃过一抹苍白。 洛长生一声痛苦的低吟,他右臂的衣袖被完全焚毁,右臂之上,印上了一道长长的灼痕。而金乌炎的灼烧何等痛苦,纵然他是洛长生,脸色也出现了数息的扭曲。 而那个明明被他强行击灭的金乌幻神,在这时重新飞回云澈的身侧。 “看来,我的‘幻神’,和你所知道的不太一样啊。” 伤势之上,云澈比洛长生重上数倍,但他抹去嘴角血迹,却是露出了一抹奇异的笑。 洛长生的脸色稍稍而变,眼瞳中泛着惊异。云澈的“幻神”分明被他所灭,之后云澈被他完全压制,根本不可能再有释放幻神的机会……却忽然现于他的后方将他灼伤。 唯一的可能……难道他竟能在被压制的状态释放幻神? 洛长生对“幻神”的了解,自然是神主才能施展的“幻神术”。“幻神术”不但对玄力层面的要求极高,且释放需要较长时间的玄气凝聚与神魂融合,若被击溃,还会对释放着造成一定程度的反噬。 这也是神界对“幻神术”的固有共识。 但云澈的“玄罡幻神”,又岂是他们所认知的“幻神术”。 它的力量虽然是来自云澈,但其释放却是玄罡与神魂的融合,根本无关玄力。 洛长生的双目微微眯起,和云澈交手,这是他的第一个伤口。 金乌炎烧灼带来的痛苦,也终于微微激起了他的怒火。 “能让我受伤……做的好。”洛长生抬起头来,微呼一口气,发出着赞许:“先前因过分保留,被君惜泪所伤,我还想着再不多添一道伤口,你果然没让我失望。” 洛长生明明说着语意上极为狂傲的话语,却是毫无狂傲的姿态,因为这对他而言,根本就是在直白陈述着一个再简单,再明了不过的事实。 “不过,不会再有第二道伤口了……如果这就是你全部实力的话!” 第1222章 绯红之炎(上) “倒是难得见长生如此认真。”琉光界王洛长尘忽然道:“看来,他虽然胜券在握,却的确没有妄大轻敌之念,不错。” “不,”洛孤邪却是摇头:“是云澈,让他有了危机感。” “危机感?”洛上尘微微动眉:“你是说?” 洛孤邪徐徐道:“长生从小到大,同辈之中从未败过,也从来都只有他俯视所有人,别人不要说俯视他,连能相提并论的人都没有。他一生皆是如此,也早就习惯这种状态。但云澈……他的年龄小于长生,玄道修为,才堪堪神劫境,却可以把他逼到如此地步,第一次让他有了‘自己或许不如他’的‘危机感’和‘不平衡感’。” 洛上尘:“……” “长生方才特意要云澈释放出‘幻神’,然后又第一时间将其绞灭,为的亦不是挫云澈的锐气,而同样是这种‘不平衡感’的驱使。先前云澈和陆冷川之战,云澈释出‘幻神’,并展露出惊人的威力直接扭转战局时,长生的反应极其剧烈……因为,那是他连理解都不能的力量。” “……”洛上尘眉头皱起,低语道:“原来如此。” “不过,这些长生或许自己都没有察觉,就算察觉了,也断然不会承认。”洛孤邪继续道,显然,作为洛长生的师父和姑姑,她对于洛长生的了解却还要胜过洛上尘:“而要平衡这种前所未有的负面感觉,长生要做的,当然是将云澈全满压制,让他败的彻彻底底。” “当云澈被他完全踩在脚下时,由云澈带来的负面感,自然也会就此被碾碎。” 败?洛长生没想过自己会败,也绝对绝对不会允许自己败。 面对洛长生那审判一般平淡的话语,云澈一言不发,脚步踏前,一步百丈,玄气完全释放,金乌焚世录运转到极致,剑威与炎威在劫天剑上完美融合,爆发的刹那炎耀苍穹,几欲将虚空焚穿。 如此威势,洛长生却是动也不动,平静的像是在看一场绚烂的烟火,唯有圣雷剑虚画圆弧,斜斜刺下。 云澈的攻击无比狂暴,而洛长生的姿态,却是轻和静雅,如信步闲庭。随着圣雷剑的刺下,三道细白剑芒无声而现,一瞬间刺破虚空,在天地之间划下三道苍白的印痕。 嚓! 一声轻响在耳边一瞬而过,云澈轰出的火焰剑威被三道细白剑芒贯穿而过,然后竟被一瞬间撕裂,又在下一瞬间化作溃散的玄气风暴和火焰碎片。 观战的众人全部瞪大了眼睛……刚才,他们仿佛看到了虚空被完全分裂,三道剑芒已然消失,但他们的虹膜之上,却是依旧残留着三道苍白光影,久久没有消逝。 云澈以断月拂影瞬身,三道白芒切裂他剑威的同时,亦贯穿了他的冰影,心中震骇之余,身体未有刹那停滞,如流光般迫近洛长生,庞大剑威再次凝聚,向洛长生当面轰落。 轰!! 劫天剑停在了洛长生身前三丈之处,金石交加的震鸣之下,一个黄色屏障闪现,剧烈凹陷,然后又猛然炸开。 火焰与劫天剑被狠狠震开,云澈更是如被巨岳轰击,横翻而去,洛长生终于动了,剑钺齐轰,五道剑芒卷动着暴风之力疾射而下,一道巨鹰之影在他的后方一闪而过,弥漫起沉重绝伦的威压。 五道剑芒锁死云澈的气息,一瞬逼近,云澈在空中艰难翻身,邪神屏障以最快的速度张开。 哧——哧——哧——嚓!! 三道剑芒被邪神屏障抵住,第四道剑芒之下,邪神屏障终于碎裂,第五道剑芒带着汹涌的暴风之力,如鞭子一般狠狠的抽在了云澈的脊背之上。 一声巨响,云澈后背的雪衣碎裂,血沫横飞,但他尚未来得及反击,全身忽如被万岳压身,急速坠下。 洛长生飞扑而至,身上泛动着浓郁的黄色玄光,一股沉重的力场将云澈牢牢笼罩其中。 重力力场,土系玄功的高等法则之一,洛长生所释放的重力力场更是强横之极。尤其云澈所用的又是重武器,对他的压制之大可想而知,他感知到洛长生力量的逼近,凝聚起全身玄力才勉强回身,挥剑的速度,更是比平常慢了近一倍。 洛长生力量轰落之时,他只堪堪将劫天剑横在身前。 砰! 圣雷剑在黄芒加持之下,剑威沉重绝伦,重重轰落在劫天剑上。 第一剑,云澈全身剧震,周围数里空间的气息都被忽然爆发的恐怖气浪完全排开。 砰!!! 第二剑,云澈手臂飙血,血染白衣,五脏六腑剧烈翻腾。 轰—— 第三剑,劫天剑被完全震开,云澈如被擎天之锤轰中,脑海一阵轰鸣,狠狠的倒飞出去。 洛长生脸色一片淡漠,身上玄气陡变,由黄色转为绿色,神风钺脱手飞出,一瞬间卷动起让天地变色的恐怖风暴,直追云澈,速度比倒飞中的云澈快出数倍,无情的轰落在他的后背上。 “云澈!”沐冰云猛的站起,花容失色。 噗轰———————— 那一瞬的风暴之声如火山炸裂,整个封神台都被席卷的隐隐颤荡,云澈被甩向了另一个方向,拖着一道长长的血雾,足足横飞几十里,才重重的砸落在地。 劫天剑亦脱手飞出,远远跌落。 “唉,结束了。”火如烈闭上了眼睛。两人最初的僵持,还让他抱有着一分希望,但,洛长生在真正施展全力后,云澈被完完全全的压制,除了幻神那出其不意的一击将他灼伤,几乎连近身都不能。 “毕竟,他是洛长生啊。”炎绝海也叹息道:“云澈能让他使出全力,已经是极其了不起了。入问鼎之战,已是奇迹,任何人,都无资格奢求他更多。” “云兄弟他……他没事吧?”火破云紧张的道,战局已定,胜败已无关紧要,但……洛长生最后那一记可怕攻击,轰中的赫然是云澈的后背! 后背是脊骨所在,先前已被剑芒所伤,又在失力之下遭受了如此可怕的攻击……任谁都毫不怀疑,云澈的脊骨,很可能已被无情摧断。 而无论多么强大的玄者,若是脊骨碎断,也将彻底瘫倒,再无战力。 神话终究是神话,又岂是那么容易被颠覆。即使云澈一次次震撼东神域,面对这个东神域年轻一辈真正的第一人,依旧无力撼动。 洛长生停了下来,连玄气也逐渐敛起。显然,再他看来,也已根本没有了追击的必要,没有人比他更清楚轰在云澈脊骨的那一击蕴含着多么强横的力量。 他面对云澈时的心态,和洛孤邪所说的分毫不差。他是不败的长生公子,从小到大,他也完全习惯了不败,完全习惯了俯视,但随着云澈展露峥嵘,他的心魂开始出现前所未动的触动,而且越来越强烈。 虽然,他很确信自己的实力要远在云澈之上。但……他在神劫境九级时,绝无可能发挥出云澈那般战力,更绝无可能施展“幻神”之力。同时,云澈亦可驾驭不同属性的玄功,亦有多种神血传承在身。 一种“不如”的感觉不受控制的在心底滋生,对始终都是“第一神子”的他而言,这种感觉无疑难受无比,无法承受。 但现在,在自己真正的全力之下,云澈被完全压制,即使释放幻神,也根本毫无反抗之力,被他轻而易举的接连重创,到了现在,已毫无翻身可能。 云澈重伤跌落于血潭,而洛长生如帝王般高高俯视于他,存在了数天的“不适”在这一刻快速淡下,目光也平和了许多。 一切,似已成定局。在所有人看来,这场问鼎之战已是到了落幕之时。玄神大会开幕之前,洛长生便已是公认的问鼎之人,最终,意外没有出现…… 而在这时,血泊中的云澈,却是缓缓的站了起来。 他的后背血肉模糊,双臂被完全染红,但却是站的笔直,毫无脊骨被摧断的迹象,转身之时,一双瞳眸泛动着阴沉的厉色,却毫无惊惧和战栗的色彩。 “他……竟然还能站起来?”不少人失声惊呼。 “好惊人的躯体!不过就算脊骨没断,内外伤也是很重。但看他的样子……难道还要继续打下去?” 洛长生眉头一动,脸上闪过一抹讶色,随之微笑起来:“居然还能站起,看来,你的筋骨应该也受过特殊的淬炼吧。” 云澈:“……” “我想,你肯定不会选择就此认输。”洛长生伸出手来:“那就继续吧。让我看看,你可以支撑到什么时候。” 嗄……嗄……嗄……嗄…… 云澈的喘息无比粗重,胸口起伏剧烈的几欲爆开,他亦缓缓的伸出手,当所有人以为他要召回劫天剑再战时,却看到炎芒一闪,金乌幻神被他收回。 “哦?”洛长生一皱眉,眼中微微闪过一抹失望:“你该不会就这么打算认输吧?” 观战的众人亦是露出满脸失望,虽然云澈被施展全力的洛长生碾压,毫无胜机可言,但,身为东神域的顶尖玄者,身在被全东神域注目的问鼎之战,他纵然必败,至少也该战到最后一刻,否则岂不被人轻视。 云澈没有说话,而是忽然缓缓闭上了眼睛。 第1223章 绯红之炎(下) “他要做什么?” 云澈的奇异举动,让所有人凝目。忽然闭目的云澈在这时张开双臂,右臂之上燃烧起了暴烈的赤金火焰——他最为依仗,也为东神域所知的金乌炎。 而他的左臂,却是一簇赤红色的火焰徐徐燃起,这股火焰没有金乌炎那般灼目和暴烈,分外静谧的燃烧着。 而这簇赤炎燃烧之时,炎神界坐席所有人一下子全部惊呆,尤其凤凰宗人,一大半“蹭”的站了起来。 “那是……凤凰炎!?” “是凤凰炎!绝对是凤凰炎没错!” “怎么回事?云澈怎么会燃烧凤凰炎?这这……” 炎绝海面孔僵硬了好一会儿,目光下意识的看向火如烈,却发现他也是一副目瞪口呆之相,然后忽然转向了他:“炎宗主,云小子身上怎么会有凤凰炎?这是怎么回事?” 炎绝海重重摇头,然后低声道:“他的凤凰炎……气息精纯至极,唯一的可能,就是身负最原始的凤凰神血。而我们凤凰宗,早就没有了原始神血。” “他的身上,到底还有多少秘密!” 炎绝海的触动,和当初火如烈骤见云澈燃烧金乌炎时基本一模一样。 “炎宗主,先不要管他的凤凰炎从何而来,你先默认来自于你!否则,会给这小子带来不必要的麻烦。”火如烈低声提醒道。 “我明白。”炎绝海微微点头:“只是,他为什么要强行展露凤凰炎?金乌炎奈何不了洛长生,凤凰炎也同样不能……等等!” 炎绝海忽然脸色一动:“冰凰、金乌、凤凰……如此,云澈岂不是和洛长生一样,是三种神力传承共存一体?” “不止如此啊。”火如烈低声道:“朱雀、凤凰、金乌三种至尊神炎本是互相排斥,一人得其中一神血,除非将之抹去,否则绝不可能再得其他两种神血的承认与亲和,这在我们炎神界,可是妇孺皆知的常识。但云澈……却是凤凰与金乌之力共存!这……真……的……不……可……能……啊……” 火如烈的最后一句话,不受控制的有些哆嗦。 “三神力共体。”东席之上,几大神帝亦是目光变动。宙天神帝叹道:“洛长生之外,居然还有一人可以身兼三种神力。” “不过凤凰、金乌之力同为火,修一种与修十种又有何太大差别?两种神炎同时燃烧,反而会分散心力和玄力。”月神帝道。 龙皇:“……” 云澈的身上,金色的金乌炎和赤色的凤凰炎已燃烧的格外剧烈,并从手臂,同时蔓延向全身,很快,云澈已是遍身燃火,一半金炎,一半赤炎,在他的身上各据半体,泾渭分明。 “哦?”洛长生不紧不慢的靠近,瞳眸中泛动着讶色:“凤凰炎?原来你也是可以同时驾驭三种神力传承的人。我还以为东神域这一辈唯有我一人,如此,倒也算是个不小的惊喜。” “不过,”洛长生眼眸微眯:“十成力量的金乌炎,与五成金乌炎混合五成凤凰炎,我反而觉得前者的威胁还要稍大上那么一些,你难道不如此认为吗?” 云澈忽然燃烧凤凰炎,的确让所有人为之大吃一惊。但他们惊的是云澈竟和洛长生一样身兼三种神力,而同一层面的神炎,别说多一种,就是多十种,对战局也根本不会有什么质的影响。 云澈依旧闭着眼睛,不发一言,而他燃烧着两种神炎的手掌,在这时缓缓的碰触在了一起。 两种火焰相近,或者排斥,或者混杂。而在炎神界的认知中,凤凰炎与金乌炎极为相斥,别说碰触,稍稍靠近便会互相噬灭。但,当云澈手中的凤凰炎与金乌炎碰触之时,竟如两股异色的水流无声的交融到了一起,释放出了一股灼目的异芒。 非金乌炎的赤金色,亦非凤凰炎的赤色,而是一种分外娇艳的……绯红色! 而这种奇异融合在他手中完成的那一刹那,便快速蔓延,他全身的金乌炎和凤凰炎快速交融到了一起,在云澈的身上覆上了一层所有人都未曾见过的绯红炎光。 这一幕,让众人齐齐瞠目,而炎神界的人,包括两大宗主在内,直惊的眼珠子差点爆开。 “那……那那……那那那那是什么!?”火如烈下巴着地,颤声吼道。 纯粹的金乌气息与纯粹的凤凰气息消失不见,一种在场所有玄者都从未感受过的气息在封神台激荡。那似是凤凰的气息,又似乎是金乌的气息,又似是两者兼有,却发生了无法理解的扭曲。 “这……这……到底是……”炎绝海双目发直,身体完全不由自主的站起:“怎么……会有……这种事……” 凤凰炎与金乌炎,混沌三大至尊神火之二,代表着最高层面的两种火焰之力,意味着这世上再不可能存在比它们更高层次的火焰。所有的传说,所有的记载,都无比坚实的证明着这一点。 而现在,他们竟眼睁睁的看着金乌炎与凤凰炎在云澈的手中,融成了另外一种炎色、炎息都完全不同的诡异火焰,这何止是荒谬。若非亲眼所见,他们宁愿相信葬神火狱一泡尿就能浇灭,也绝不会相信这种事的发生。 而两种神炎诡异融合成的火……作为专修火焰的炎神界玄者,他们从未见过能呈现这种艳丽绯色的火,更从未感受过这种扭曲混乱的火焰气息。 绯红之火在云澈身上时而安静,时而爆窜,不知是混杂了两种神炎的特性,还是他尚不能完全驾驭。 云澈伸手,劫天诛魔剑飞回他的手中,他的手指轻轻划过剑身,指尖所至,绯色之火在剑体蔓延,直至燃满整个剑身。 洛长生的眉头稍蹙,灵觉中的炎息一片混乱,但炎威却反而不及先前的金乌炎。他微笑起来:“有趣,这火焰真是漂亮的很,就是不知威力如何。” 他话未说完,云澈已是飞身而起,劫天剑撩起绯红色的火焰剑芒。 在葬神火狱之底的“几个月”,云澈在修完凤凰颂世典后,在某一个瞬间忽然想到了冰炎。属性完全相悖的寒冰与火焰之力都可以通过篡乱法则的邪神之力进行逆天融合,那么,凤凰炎与金乌炎若是试着通过邪神玄力进行交融,又会发生什么? 念想闪过,他便第一时间开始了尝试。 而当第一抹绯红炎光耀起时,那时依旧存在的凤凰魂灵发出了惊骇中带着战栗的嘶鸣。 而由于金乌炎与凤凰炎同为火焰,它们的融合在对法则的忤逆上远小于堪称“逆天”的冰炎,因而要比冰炎的融合快速容易的太多,虽然还未做到完全融会贯通,但集中精神之下,短短数息便可勉强完成。 而两种神炎在忤逆法则之下融合成的绯红之火又有着怎样的威力……无人知晓。 寻常玄者若是受了云澈这般重伤,早已是玄气大乱,躯体沉惰,连六成实力都发挥不出来,但云澈的气势却一如先前,毫无伤弱之态。 面对燃起诡异火焰的云澈,洛长生玄气重新释放,但身姿却是动也未动,随着他身上黄色玄光的闪耀,先前将云澈狠狠压制的重力气场再次覆下。 但下一瞬间,洛长生的脸色忽然微变。 重力力量之下,云澈的速度竟是丝毫没有减弱,威势亦没有被压制,绯红之火安静的燃烧,所到之处,将洛长生覆下的重力力场层层灼灭,庞大的力量,被他瞬息贯穿,绯红剑芒直轰洛长生心口。 轰!! 巨力相接,神风钺将劫天剑的力量牢牢阻住。玄力之上,云澈大劣于洛长生,他身躯剧震,全身血液猛烈翻腾。但,洛长生本该将云澈轰开的后力却没有爆发,他的瞳孔在放大,脸色陡然呈现着前所未有的紧绷。 绯红炎光在他瞳孔中燃烧,剑钺相撞,绯炎临身,他忽如被万千烧红的烙铁烙在了脸上和全身,那一瞬间的巨大痛苦让他险些嘶叫出声。与此同时,他忽然感觉到神风钺出现了不正常的颤栗……以及似是极为痛苦的尖锐颤鸣声。 洛长生快速收力,闪电般的向后暴退,那股可怕的烧灼痛苦终于消失,他一低头,瞳孔骤然一缩。 沉重无比的神风钺依然在微微战栗,它有着很高的灵性,却从未如现在这般痛苦恐惧过。洛长生目光所至,方才抵住劫天剑的部位……赫然印着一道颇宽大的的浅痕,还隐隐带着绯红之芒。 “什……么!?”虽然相隔极远,但神主何等目力,琉光界王洛上尘也是一眼看到了神风钺上的印痕,目现惊然。 洛长生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之时,云澈的攻击如暴风般再至,当瞳孔中那道绯红炎光临近时,洛长生竟是不敢硬接,身上暴风卷动,远远退离,神风钺与圣雷剑同时轰下,三道半丈之粗的剑芒携着恐怖风暴直刺云澈,所到之处,将下方封神台犁出三道触不惊心的深沟。 洛长生全力之下的攻击,云澈先前根本无法正面接下。但这一次,他未退未防,竟是正面而上,劫天剑迎着三道风暴剑芒狠狠轰下,爆开一个巨大的绯红剑域。 哧哧哧哧———— 三道风暴剑芒刺入绯红剑域,却没有如洛长生预料的那般将剑威撕裂后穿刺而过,而是发出可怕之极的灼灭声,三道风暴剑芒在绯红剑域中以极快的速度消熔,只堪堪穿刺到一半,所有的玄光和威势便被完全熔尽,归于虚无。 “!!!!”洛长生骤沉的双眉几乎撞到了一起。 而云澈却在这时速度暴增,快速拉近与洛长生的距离,身后,一个巨大的凤凰之影展开双翼,发出嘹亮之极的凤鸣。 “凤翼天穹!!” 云澈整个人化作一道绯红流光,如一瞬穿越了空间,释放到极致的剑威与炎威毫无保留的轰击在洛长生的身上。 轰———— 炎光炸裂,气爆惊天,云澈一口血沫喷出,被远远震飞出去,洛长生身体未退,但,爆开的绯红烈焰将他最为自傲的防御屏障直接灼穿,拂在了他的胸前。 “啊!!!!” 封神台上,陡然响起一声痛苦到极点的惨叫声。 虽然,这声惨叫马上被洛长生死死的抑住,但他无法压下自己的躯体反应——那张俊逸无双,永远淡雅如玉的面孔此时狠狠的扭曲着,五官几乎全部挤压到了一起,他的双手在剧烈的颤抖,手指所靠近的胸前,赫然印着三个连在一起的焦黑血洞。 他不是普通人,而是东神域四神子之首的洛长生。能让他在这众目睽睽之下失声惨叫,简直无法想象那是怎样的痛苦。 “长生!”洛孤邪惊喊出声,第一次失色。 凤凰炎与金乌炎的烧灼本就痛苦无比,而两者融合的绯红火焰,不但威力扭曲,所附带的烧灼之痛同样达到了另一个扭曲的领域。洛长生直痛苦的连灵魂都在痉挛,耳边却在这时传来云澈冷淡的嘲讽之声: “你刚才不是说,不会让我在你身上留下第二道伤痕吗?”云澈一声低笑:“下次说大话的时候,记得先看清楚站在你面前的人是谁,否则打脸的时候……痛得很!” 第1224章 绯红断灭 云澈的话让洛长生猛的抬头,眼中闪过一抹极少有的厉色。 从来没有人敢嘲讽洛长生,也从来没有人有资格嘲讽于他。但,他先前那一副掌控一切,如审判者般的俯视之姿触怒了云澈,虽然,他心知洛长生并非是刻意的狂傲与蔑视,但以他的性情,又怎能容忍被人所轻。 所以,他岂会放过这个落井下石的机会。 原本一边倒的战局忽然发生了所有人始料未及的变化,云澈身上那绯色的火光刺动着每一双瞪大的眼睛。尤其炎神界的人……火如烈和炎绝海在同一时刻无比僵硬的转过头看向对方,却是久久无法说出话来。 先前云澈全力燃烧的金乌炎,被洛长生完全压制,纵然在劫天剑威的催动下,亦伤不到洛长生,连近体都不能。 但,这绯红色的诡异火焰,却是轻而易举的焚灭洛长生的力量,灼穿他的防御,而云澈身上荡动的玄力气息绝对没有胜过先前。 凤凰炎与金乌炎已为最高层次的神炎,云澈在同等玄力之下,燃烧的绯红之炎,威力竟是要远超金乌炎! 这岂不是意味着……绯红之炎在层面上,竟还要在金乌炎与凤凰炎之上!? 这不可能!绝不可能! 火如烈和炎绝海都在心中疯狂咆哮着。因为朱雀炎、凤凰炎、金乌炎的三大至尊神炎之名,是来自上古诸神时代,意味着在诸神时代,它们便是最高层次的火焰。 连在真神时代都承认的最强神炎……怎么会在现在,在一个人类身上,燃起层面胜过它们的火焰! 但,眼前发生的一切,究竟是什么?究竟是怎么回事? 这一幕幕对这两大火焰宗主的冲击,何止是天翻地覆。 洛长生脸上痛色犹在,但手臂已从胸前缓缓放下,被灼穿的防御力场也已无声修复。他目盯云澈,用很低的声音道:“很好,这样……才有意思。不过,若你以为这样就能将我击败,那可就太天真了!” 云澈没有半个字废话,劫天剑骤现一道百丈炎芒,金乌炎的“黄金断裂”在云澈的手中化为“绯红断灭”,向洛长生无情斩下。 作为一个强大到寂寞,内心又极为骄傲的人,洛长生向来不屑于退避,云澈先前的攻击再怎么猛烈,他都会选择正面接下,有时甚至还会轻描淡写的使用单手抵御。 但绯红断灭斩落之时,洛长生的神色重重一紧,身体几乎是先于他的意志做出反应,在风暴之力下第一时间全力闪身,远遁到数里之外。 没有亲身领教过绯红之炎的烧灼,永远不会明白洛长生刚才承受的是怎样的痛苦。 那是一种足以让性情再高傲,意志再坚定的人都化作惊弓之鸟的焚魂之痛。 远遁的洛长生身体出现一刹那的僵硬,几乎有些不敢相信自己刚才的第一反应居然是逃。 对其他玄者而言,这是再正常不过,甚至是最为理智的举动,但……他是洛长生,面对同辈的对手,面对一个玄力远低于他,出身、声望更是完全不可与他相提并论的人,他怎么可以恐惧,怎么可以逃! 在他刹那失神间,云澈已经再度逼近,绯红炎剑已从百丈暴涨至半里之长,横扫之下,一道绯红炎痕刻印空中,久久不散,似将虚空都直接切裂。 被灼伤的阴影让洛长生的身体本能的瑟缩,全身汗毛已是全部竖起,但,他岂可再逃,一声低喝,身上玄光炸裂,爆开一个汹涌风域,圣雷剑与神风钺交错出一道十字玄光,直迎绯红炎剑。 若是先前,云澈的炎剑会被风域直接削弱大半,临近洛长生时已毫无威胁可言,但,不过是一瞬之间,足以将一座万丈山岳绞杀成漫天灰尘的风域被绯红剑芒直接切开,几乎是毫无阻隔的斩切在洛长生交错横身的剑钺之上。 剑钺之上闪动的是浓烈的黄芒,显然是完全的防御姿态。 一声震响,绯红火焰和风暴之力同时爆发,绯红炎剑被远远震开,但并未断裂,又在下一个瞬间再次横扫而下。 轰! 轰! 轰! 轰轰轰轰轰轰轰轰轰…… 云澈脸色阴狠,目光凶煞。他以绯红之炎反压洛长生,还明显给他留下了短暂的心理阴影,又岂会给他任何喘息之机。 全身玄气疯狂的释放,竭力维持着绯红断灭,妖艳的红色剑芒如暴风般连续轰斩向洛长生,每一次与洛长生力量碰撞,都会爆开一个久久不散的小型红色炎域,将洛长生远远逼离,让他一时之间,竟是毫无反击之机。 短短数息之间,绯红炎剑连斩数十剑,终于,在洛长生带着愤怒的大喝声中,一声巨响震空,绯红炎剑终于断裂,爆开漫天的碎炎。 云澈全身剧震,身体倒翻而去。 方才被完全压制的洛长生已再无半点先前的平和,极少愤怒的他,此时心中汹涌着几乎要爆裂的怒火,终于震碎那可怕的绯红炎剑,洛长生一声低吼,刚要猛烈反击,忽然感觉到双臂都在传来不正常的颤动。 颤动的不是他的身体,而分别来自被他紧抓手中的圣雷剑与神风钺。 双臂下意识抬起,他的瞳孔也在一瞬间如遭针扎,剧烈收缩。 圣雷剑的剑刃之上,赫然印着十几个大大小小的缺口,最大的缺口足有半指之宽,每一个缺口都泛动着淡红色的光芒,圣雷剑中深蕴的雷霆之力正从缺口中混乱的流泻,伴随着痛苦到几乎绝望的战栗雷鸣。 而神风钺上印记着十几道不同的凹痕,最长的一道足有半寸之深,叠加的印痕之下,神风钺的形状都发生了明显的扭曲,其中的暴风之力同样在快速流泻,暴风之灵也在悲戚的风吟。 “怎么……会……这样……”洛长生惊在那里,怎么都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身为圣宇界王之子,东域四神子之首,他的武器又岂是凡物。他的圣雷剑、神风钺,与陆冷川的裂穹枪,君惜泪的雾光,水映月的瑶溪,都是神灵境界最最顶级的玄器,不但内蕴神威,更是根本不可能被同层面的力量摧伤。 但方才和绯红炎剑的碰撞,圣雷剑和神风钺竟是被创伤至此,从创伤数量来看,分明是每一次碰撞,都会被其毁伤。 他的短暂失神,自然也让他失去了反击云澈的最好时机,云澈在这时已稳过身势,直攻洛长生,劫天剑上并未再现绯红剑罡,但剑体的火光却是更加的浓郁。 洛长生眉头沉下,猛一咬牙……他刚要与云澈正面强攻,耳边忽然传来洛孤邪的声音: “长生,云澈的这个火焰虽然威力异常,但气息很不稳定,明显不能持续太久,你没必要直面其锋芒,暂时退避防御,待他无法支撑这种火焰时,你便可将他任意踩踏。” 洛孤邪说完之时,双眉久久紧起。 凝玄传音,严格而言,这已是对两人对战的干涉,处在触犯规则的边缘。洛长生此时的样子,洛孤邪从未见过。她心忧之下,做出了这个她先前绝未曾想过会做的举动。 洛长生:“……” 轰!! 云澈一剑轰出,炎光炸裂间,洛长生已是远远遁离,云澈脚踩幻光雷极,快速迫近,气息锁死洛长生,炎光耀目,向洛长生罩下。 洛长生低喝一声,身上张开数道黄色屏障,在抵御中再度远远遁离。 洛长生在速度上要胜过云澈数筹,在加上风暴加持,他的身影时而快速到无法目视,时而飘忽到近乎虚幻,云澈的攻击如狂风暴雨,紧追不舍,洛长生全力退避之下,每次都第一时间远离力量爆发的核心,扩散的余波亦被他完全挡下。 一时间,封神台上风影呼啸急掠,炎光疯狂炸裂,情形,竟是洛长生被云澈追着打。虽然,在他强大的速度和防御之下,云澈无法将他奈何,但着实有些难看。 久攻不下,云澈似乎变得有些焦躁,稍一停顿后,身上的绯红炎光忽然变得如金乌炎一般极致暴烈,然后带着更加狂暴的炎浪攻向洛长生。 轰!轰!轰!轰!轰…… 每一次炎光爆发,都会留下一个更大的绯红炎域,而这些炎域停留的时间比先前更长,整整数息之后都没有任何消逝的迹象。很快,随着云澈如疯了一般的炎力爆发,封神台上已是混乱布满了几十个相同大小的绯红炎域,远远看去,如数十颗红色星辰悬于虚空,分外绮丽。 “糟了!”火如烈沉眉道:“洛长生虽然看上去狼狈,但他这分明是在等着云澈的火焰熄灭……云澈这个怪异火焰气息极不稳定,显然还不能完全驾驭,也就不可能持续太久,否则,他从一开始就会用出来。” “若是这样下去,这个怪异火焰一旦熄灭,云澈就再没有任何获胜的希望了。” 火如烈说完,却久久没有等到炎绝海的回应。他一转头,却发现炎绝海目光发直,直勾勾的盯着前方,口中发出一声迷糊的呢喃:“这……难道……是……” 火如烈:“???” 轰!! 随着劫天剑的挥舞,又是一个炎域爆开,而云澈在这时忽然停止了攻击,静止在了空中,眼中闪过一道诡异的赤芒。 他的周围,不同方向,不同位置一共浮动着三十六个完全一样的红色火域,各自释放着强盛的炎光。 云澈不再攻击,洛长生自然也停了下来,但他脸上没有任何的轻松之色,心魂中忽然传来一阵强烈的危机感。 就在这时,他的耳边陡然传来洛孤邪急促的传音:“长生,快防御!!” 嘭嘭嘭嘭嘭嘭嘭嘭嘭…… 同一个瞬间,所有的火域全部轻缓的爆开……不,是绽开,在所有人直瞪到最大的瞳眸中,化作三十六朵盛放的妖艳火莲。 第1225章 红莲灿世 三十六朵绯红火莲缓缓绽放,起初莲瓣只有单层,九片花瓣灼灼而燃,随之,第二层、第三层……第五层……场景之绚丽到窒息,让人几乎以为自己忽然坠入了梦境。 而三十六朵绯红火莲刚刚绽开的刹那,洛长生忽然一声暴吼,身上爆开浓郁的黄色玄光,最极限的防御屏障在他的身前快速形成,随之是第二层,第三层……第十层……第二十层…… 所有所有的力量,全部倾注在了防御之上,而且没有一丝一毫的保留。 洛长生的防御屏障如疯了一般的快速叠加,三十六朵绯红火莲亦在快速绽放,每多一层莲瓣,花莲便会放大一倍,在众人的呆然之中,三十六朵火莲已从最初小小的一朵,全部绽放到数百丈之巨。 当所有火莲的莲瓣相触,炎息相连,一道绯红炎光忽然冲天而起,映出一只巨大的凤凰炎影,这道炎影无比的清晰,宛若真正的凤凰神灵降世,它双翅招展,昂首长鸣,身上每一根翎羽都在燃烧着最炙热的凤凰炎光。 炎光之下,所有火莲竟无声融合,绽开了一朵足有百里之巨的庞大火莲。 这妖艳绝伦的一幕,让炎绝海身躯陡震,发出嘶哑的吼叫声:“灿……灿世红莲!!” 炎绝海的失声吼叫,惊得炎神众人本就睁大的眼睛再度瞪大数分。 红莲耀世,美艳绝伦的让人沉醉。在所有人瞠然的注视之中,庞大火莲无声绽放,莲瓣完全绽开之时,将整个封神台完全覆下,绮丽的绯红炎光温和的洒向周围的空间和无尽的苍穹,将整个世界映照的绯红一片。 而这绯红的巨大火莲之下,却是最极致,足以葬海焚空的凤凰炎威! “这……这……这是什么?” “难道是传说中……凤凰一脉的最强火莲!?”一个中位界王不敢相信的道。 封神台上,已是看不到云澈和洛长生的身影,所有的一切,都被覆没,或者可以说埋葬在了庞大火莲之下。而一股恐怖绝伦的炎威和灼热,纵然有着强大结界相隔,亦让无数玄者灵魂痉挛,全身战栗,他们无法想象,那火莲之下,会是怎样一番焚灭炼狱。 “宗主,那……真的是……灿世红莲?”一个凤凰弟子结结巴巴的道。 “……”炎绝海却是呆呆的看着,毫无反应。 “火宗主,距离你们凤凰宗上一次出现灿世红莲,已经很久了吧?”火如烈道。 “……”炎绝海口中喘息,总算是回神,但目光依然怔怔的看着,似乎不忍瞬离:“九万年了,凤凰宗上一个修成灿世红莲的,是九万年前的一位先祖,没想到,我有生之年,竟能亲眼目睹其绽放,整整九万年了啊……” 火如烈剧烈动容,他完全理解炎绝海此刻的心情,就如他第一次目睹火破云成功释放九阳天怒时的那一刻。 灿世红莲,凤凰颂世典的最强焚灭之炎,与金乌焚世录的九阳天怒,是同一个层面的究极神炎。 它没有九阳天怒释放时的惊天动地,炎威弥天,唯有安静的绽放,和美丽,却又绝情的无声焚灭! 圣宇界坐席,几乎所有人都站了起来,就连洛长尘和洛孤邪也都是脸色绷紧,灵觉牢牢锁定着被埋葬在耀世火莲的洛长生。 火莲之下,洛长生全力撑起的防御屏障被一层又一层的焚灭成虚无,他全身的每一分、每一寸都被耀成完全的绯红色,纵然有层层屏障隔绝护身,依旧如深陷黄泉炼狱,发出着声声痛苦的咆哮。 东席之上,梵天神帝的灵觉穿过灿世红莲,扫了一眼洛长生的状态后,目光撇开,忽然一声轻哼:“问鼎之战,洛孤邪竟强行传音提醒,若非如此,洛长生必不可能第一时间全力防御,哪怕晚上那么半息,也很可能就此彻底落败。” “这种行径,怕是对不起东神域王界之下第一人的称号。” 洛孤邪既为公认的东神域王界之下第一人,玄道境界自然极高,她的凝玄传音外人根本不可能察觉,包括祛秽尊者也无察觉的可能,但,又岂能瞒过梵天神帝这等层面的人物。 他的身侧,千叶影儿声音冷漠的道:“若只是侄儿或弟子,洛孤邪当然不至于如此。但,再强大的女人,当她是‘某一个身份’时,面对‘这种情境’,也会轻易失态。” “哦?”千叶影儿的话,让梵天神帝侧目:“你这话,我可听不懂了。” “今日到来之前,古伯忽然和我说起了一件很有趣的事。”千叶影儿声音悠悠,唇角似乎微微倾斜起了一个玩味的弧度:“他说洛长生的生命气息,在‘某种特质’上,和洛孤邪有着很大程度的相像。” “……什么意思?”梵天神帝眉头猛的一动。 “随口一说罢了。”千叶影儿却是没有说破:“‘气息’这种东西,本就算不准的。我只是觉得有趣,并无他意。” “……”梵天神帝没有再问,目光转过,若有所思。 封神台上火莲虽然庞大,但其实却是一个极小型的“灿世红莲”,随着火莲的完全绽放,云澈全身的力量也被一瞬抽空,直接坠了下去,身上的绯红炎光也快速的熄灭着。 但,他的精神却并没有就此松弛,目光第一时间凝向洛长生的方向。 洛长生……不愧是东域四神子之首,真是敏锐的灵觉和意识,红莲之阵才刚刚布起,他便已开始全力防御,这样的话…… 以云澈目前的玄力层面,自然不可能释放完整的灿世红莲,就如他的“九阳天怒”绝无可能真的九阳临空。 所以,绽放中的灿世红莲虽然威力巨大,但很难轻易葬灭洛长生,再加上洛长生第一时间的全力防御……火莲之下,他的防御屏障层层崩溃,但,当火莲收拢,炎光将尽之时,他的身上,赫然还有着最后一道屏障。 云澈猛一咬牙,将刚刚回转的玄气一下子全部提起,身上奄奄将熄的绯红火焰也硬生生重新燃起,火莲完全熄灭的刹那,他骤扑洛长生。 “陨月沉星!!” 轰!!!! 洛长生拼尽全力,才勉强撑过灿世红莲,他一口大气还没喘上来,便被云澈一剑轰身,在一声巨响中狠狠的横飞出去,圣雷剑和神风钺也同时脱手,远远飞向了不同的方向。 “砰”的一声,云澈重重落地,双臂剧痛,全身酥软,一时之间再无力追击。 洛长生如一块被飓风席卷的重石,翻滚着飞出了很远,在封神台上弹落十几次后,才堪堪瘫落在地。 虽然,他撑住了灿世红莲的炎威,但他此时的状况,却只能用惨不忍睹来形容。他全身白衣被完全焚成焦黑色,已是不堪蔽体。原本飘逸黑长的头发被焚烧了大半,身上、脸上是大量的黑痕和焦黑血洞,几乎布满了身体的一半。 绯红之炎带来的烧灼之痛下,他全身几乎每一块肌肉都在剧烈的抽搐。 他的层层屏障抗下了凤凰炎威,却无法完全阻下绯红之炎的可怕烧灼。 当!圣雷剑在他后方落下。 砰!! 沉重的神风钺砸落在了洛长生的前方,弹起之时,忽然当空崩碎,再次落下时,已是化作三段碎钺。 铮——— 痛苦的铮鸣声响动,然后快速变得微弱,直至完全沉寂,内蕴的风暴之力如决堤之水,快速奔泻而出…… 神风钺,在承受了绯红烈焰连续的摧残后,终于被云澈一剑轰碎! 观战席一片安静,唯有不断响起的抽气声。 神风钺……碎了! 随洛长生盛名已久,有着极高灵性和强大风暴之力的神钺,居然在云澈的剑下被生生轰碎了! 洛长生目光呆滞,似乎无法相信和接受眼前的事实。但他的失神没有持续太久,便手臂撑起,缓缓的站了起来。 手掌一抓,神风钺的碎片飞到他的手中,他没有多看一眼,直接收起,随后,圣雷剑被他收回,却没有执于手掌,同样直接收了起来。 看着此时的洛长生,感知着他的气息,云澈脸色阴沉,心中深深惊然。 洛长生被他全力释放的灿世红莲烧灼,又在防御溃败之下承受了自己狠狠一剑……但身上的伤却远没有他预料的那么严重,就连气息,都没有出现太大幅度的虚弱与混乱。 而他惊讶之时,却不知洛长生,还有熟悉洛长生的人心中的惊骇胜他何止十倍。 在上位星界,很多人都知晓,洛长生之所以强大到在神子中都“独成一域”,一个很重要的原因,便是他的躯体和灵魂都曾经受过“太初神水”的淬炼。 欲在太初神境取太初神水,连洛孤邪这等存在都要冒着很大的风险,每一滴,都是目前混沌空间的顶级异宝。而洛孤邪终得太初神水后,却未用在自己身上,而是给予了洛长生,并亲自为他以太初神水淬炼躯体与灵魂,让他躯体坚韧到极点,灵魂亦是固若金汤。 却在云澈的火焰和剑下,被创伤到如此模样。 洛孤邪胸口在剧烈起伏着,平日里从来都是平淡轻柔的眸光此刻却在微微颤荡。洛长生是她一手培养起来,从小到大,绝对从来未曾受到如此的重创,更从未有过如此的狼狈之态。 洛长生在大口的喘着粗气,混乱的目光直盯着云澈,两人在数息的对视之后,云澈忽然看到,洛长生的目光竟忽然平静了下来。 他的脸色因痛苦在不断的抽搐扭曲,但一双瞳眸,却是呈现着可怕的平静。 “云澈……”他缓缓开口,声音有些嘶哑:“我承认,我本自以为对你没有任何的低视轻敌,但……我却是远远的低估了你。” 他右臂抬起,手掌之上,忽然闪过一瞬狰狞的雷光。 “能把我伤到这种程度的,你是第一个。” 嘶啦……又一道诡异的雷光在洛长生的手上闪过。 “能把我逼到这一步的……你同样是第一个!” 洛长生的举动,让洛上尘眉头猛沉:“长生难道是要……” “不要阻拦他!”洛孤邪忽然出声,以防洛上尘有任何阻挡之语:“他必须胜!还有他身上的伤痛,必须千百倍的还回去!” —————————— 【汐灵:嘤嘤嘤……】 【看在我居然连续双更五天的份上,加个公众号呗,里面经常会有很神奇的文章和剧透:huoxingyinli99】 第1226章 焚心雷、悯龙刀 “洛长生……他要做什么?”火破云满脸紧张的喊道。 “居然硬抗下了灿世红莲……”炎绝海还未从刚才的灵魂冲击中完全回过神来。他们凤凰一脉的最强之炎,居然被洛长生硬生生的抗了下来,他心里自然是难受无比。 “毕竟是太初神水淬炼过的‘神躯’啊,否则,他怕是早已被焚成灰了。”火如烈低声道,话刚说完,他眉头忽然一紧,想到了圣宇界的某个禁忌玄功,惊声道:“难道他要……” 嘶啦!嘶啦!滋滋滋…… 洛长生的掌心,紫色的雷光在不断的嘶鸣,并变得越来越密集,最终交缠成了一团剧烈扭动的雷光。 洛长生手掌抬起,但,手中的雷光却没有丢向云澈,而是狠狠的轰向了自己的心口。 嚓!!! 云澈:“!!?” 洛长生的心口紫光炸裂,随之,一道道亮紫色的光纹忽然以他的心口为中心,向他的全身各处快速的蔓延而去,延伸至他的躯体、四肢、手指、脖颈、面部……最后,就连他残剩的头发也全部立起。从焦黑转为水晶一般的亮紫色。 而这个过程中,洛长生原本衰弱了数分的玄气竟忽然暴涨,转眼便恢复至全盛状态……然后突破极限,继续增幅,陡然膨胀的气场重拂而至,压迫的云澈仓惶倒退,脸色一下子变得无比阴沉。 “果然是……焚……心……雷。”沐冰云一声低吟,冰眸凝忧。 “焚心雷,圣宇界强行突破极限的禁忌玄功……不是说,要至少神王境才能修成么?”沐坦之面色骇然。 “那是对普通人而言。”沐涣之重叹一口气:“若洛长生的身躯真如传说那般被‘太初神水’淬炼过的话,能使用焚心雷,也并不为奇。唉,这下,可彻底糟了。” “哎哟,会折寿的禁技啊。”释天神帝眯了眯眼:“在南神域都大名鼎鼎的东域四神子之首,居然被逼到不惜折寿,精彩,精彩啊,哈哈哈哈。” 释天神帝的大笑声中,带着毫不掩饰的嘲讽。 洛长生的身体闪耀着无数道亮紫色的纹路,就连玄气,也带上了微微的紫色,而且涌动的远比先前狂暴,宛若翻滚的炼狱岩浆。 紫纹遍体之下,洛长生的玄气比之刚才暴涨了近乎五成,他缓缓的抬起头来,一双瞳孔闪过两道深紫色的雷电,就连被绯红之炎灼伤的痛苦,似乎也随着他躯体和玄气的异变消失。 云澈的心魂重重沉下……这是玄力增幅,而且是高达整整五成的玄力增幅。 在神界玄者的认知中,能将玄力在短时间内提升的玄功是最为稀少难得,也是最为难以修炼的高等玄功,而且由于玄力跨极限提升会给自身的躯体和元气造成同样超出极限的负荷,所以一般都会伴随着相对严重的副作用。 但,由于玄力暴增往往可以扭转乾坤,甚至摆脱性命之危,相对而言副作用完全可以承受,所以依旧是所有玄者梦寐以求。 能增幅三成玄力的玄功,便极其高等稀少,能增幅五成的,更是稀少之极。而洛长生的焚心雷,便是可以将自身玄力暴增整整五成……而且会持续相当长的时间。 若论玄气增幅,邪神诀绝对是所有这类玄功的祖宗的祖宗的祖宗。 因为邪神诀带来的增幅已不能称之为增幅,而是恐怖绝伦的暴走!将云澈神劫境九级的玄力增幅至可以对抗神灵境十级,这已绝不是几倍十几倍的增幅那么简单,这个事实若是被人所知,纵然是一众神界之巅的神主也会被惊得尿裤子。 而且,云澈就算自己亲口说出来,估计也无人会信。 若无邪神诀带来的玄力增幅,常态下的云澈连只用一根小指的洛长生都打不过。 五成玄力的增幅,在邪神诀面前虽然是渣渣中的渣渣,但,它出现在洛长生身上,对此刻的云澈而言,无疑是可怕的噩梦。 但,这个噩梦并没有就此结束。 嗡!! 洛长生手臂虚空一抓,一道无比耀眼的白光忽然闪动,刹那间遮蔽了云澈的视线。 与此同时,一种沉重无比的威凌伴随着浓重的煞气陡然释放,在这股忽然爆发的可怕气场下,云澈的胸口如被巨锤轰中,被瞬间逼退数百丈。观战席上,无数玄者都是心神骤悸,久久喘不过气来。 就连那些通过星辰之碑观战的人都陡生一种强烈的心悸感。 似乎白光闪耀那一刻,洛长生打开了远古的封印,释放出了一个可怕的魔神。 这是……云澈心中惊然,再次看向洛长生时,看到他紫痕遍布的手中,多了一把苍白色的异形巨刀。 这把刀有着近一丈之长,堪比他的劫天剑,全身呈现着一种怪异的苍白色,无法判断是以怎样的材料铸成。刀刃无锋,刀背之上,赫然并排着六颗骷髅头,却并非是人之头骨,而是……龙之头骨! 这六颗龙之头骨各个神态狰狞,单单扫过一眼,都会灵魂为之战栗。龙眼部位隐约有白光闪动,竟似有意识残存。 “这是……悯龙刀!!” 云澈的耳边,传来数个来自观战席的惊呼声。 “果然还是用出来了。”琉光界王低语一声,音调中带着叹息:“焚心雷加悯龙刀,现在的洛长生要胜云澈,已是易如反掌……只是,胜的有些难看啊。” “那把刀……是什么?”火破云惊道,他距离洛长生很远,又有结界相隔,却从那把苍白巨刀上,感受到了一种极端可怕的气息,目光扫过刀身的龙骨骷髅时,灵魂便会像被什么东西狠狠的压住,直坠向无尽的深渊。 “是悯龙刀。”火如烈闭上眼睛,重重的呼了一口气,声音变得格外无力:“原来,传说都是真的。” “悯龙……刀?”火破云双目发怔,他从未听过这个名字,更从未在一件玄器上感受过如此可怕的气息。 “传闻,洛孤邪曾为了给洛长生寻太初神水,二十年间三入太初神境,终在第三次如愿。而前两次也并非毫无所得,其中第二次,便是得到了这把太古妖刀。刀身并未刻名,她便为之取名‘悯龙’。” “‘悯龙’之名,是据说刀身之中,封印着六条上古恶龙的灵魂。”炎绝海接着火如烈的话道:“刀身,也很可能是这六条上古恶龙的龙脊所铸。” “太古……妖刀?”火破云的心脏猛的一紧。 太初神境作为整个混沌最核心,最原始的秘境,在极度危险的同时,也存在着大量上古之物。而从太古神境这种地方得到的玄器,哪怕最最低等的,也必能震动整个神界。 因为那是太初神境! “虽然,因混沌的异变,这把妖刀的威力远不能和远古时期相比,但,哪怕只残存一丝剑威,亦是可怕无比。尤其……听闻其中所封印的六道恶龙之魂,全部都还残存一缕,未完全消亡。现在看来,这同样是真的。”炎绝海的眉头死死紧起,那慑人心魄的邪恶气息,便是刀中有魂灵依旧残存的证明。 “不过,从它的气息上来看,洛长生纵然以焚心雷提升玄力,要驾驭也必须付出代价。”炎绝海摇了摇头:“终究是……圣宇界的洛长生,更有着洛孤邪这个师父。云澈要想胜他……唉。” “不,”火如烈睁开眼睛,目光灼灼:“能将洛长生逼到这种地步,云澈已经胜了。” “对!师尊说得对,云兄弟已经胜了!我相信不止是师尊和我,在大多数人心里,他已经比洛长生更加的了不起!”火破云双手紧握,重重的说道。 隔着遥远的距离,都会感觉到极为可怕的恶龙灵压,何况直面洛长生的云澈。他的脸色完全沉下,额头青筋冒气,全身骨骼微微作响。 缓缓举起悯龙刀,一股刀风轻卷,却是瞬间排开了一个庞大的真空区域。洛长生缓缓抬头,泛着紫光的瞳眸完全恢复了平静和淡漠……恢复了最初那胜券在握,掌控一切又漠视一切的审判者姿态。 “云澈,你的确很了不起,我不得不夸赞一句,你是我从出生到现在,遇到过的最强大的对手。我这一身伤,还有我所承受的痛苦,要比我这一生加起来的还要多。” 他缓缓的说着,听不出丝毫的愤怒。 云澈:“……” “动用焚心雷,会让我突破极限,但亦会折损我的寿元。而悯龙刀,我还不能完全驾驭,强行动用会快速吞噬我的元气。能将我的焚心雷与悯龙刀强行逼出来的,云澈,你是第一个!” “你虽注定要败,但败在焚心雷和悯龙刀之下……” “你想说我败的荣耀么?”云澈全身绷紧,眼神冰冷,嘴角却是一丝冷笑:“看来你完全忘了先前我提醒你的话,大话还是不要说的太早,否则……脸被打肿的时候,要比刚才还要疼!” “呵。”洛长生淡笑一声,他虽表面一片平静,但心中却是泛动着暴烈到极点的怒火,前所未有的痛苦,前所未有的重创,前所未有的挫败,前所未有的狼狈……带来的自然是前所未有的暴怒。 他的心性就算再温和上一百倍,也不可能依然保持平静淡然。 他只用焚心雷,便可将云澈碾压,却偏偏又现出了悯龙刀,显然是他心中已是怒恨到极点,势要将云澈以最快的速度,最极限的力量,最压倒性的姿态的……彻彻底底的惨败! 将他败的比刚才的自己狼狈十倍百倍千倍,连一丝一毫挣扎的希望都不会再有! 第1227章 凤血燃烧 “呵,说得好!那就让我看看,你能在悯龙刀下……支撑多久!” 焚心雷会损他寿命,悯龙刀会噬他元气,洛长生又岂会再无谓的浪费,一声淡笑,身后风暴席卷,向云澈快速逼近。 悯龙刀奇重无比,力量层次更是极高,洛长生必须双手才可勉强驾驭,刀身挥下之时,带起一声绝望的龙吟,霎时,一股天崩地裂般的威压从云澈的上空直压而下。 这一刀之威势,让所有人大吃一惊。因为这分明是凝聚全力,毫无余地的一击! 焚心雷加悯龙刀,却一上来就是全力,对玄力大衰的云澈而言,一旦被轰中,必定遭极大重创,甚至可能直接殒命。 洛长生在玄神大会的给人的印象,一直是个长相柔弱,性情温和淡然,又彬彬有礼的人,和人交手从不恶意伤人,先前和君惜泪一战,哪怕被君惜泪竭力所伤,战后也会去主动问候君惜泪的伤势。 但这一刀,所有人都看到了其中的阴狠和怒恨。 “快闪开!”火如烈失声大吼,头发急得全部竖了起来,火光乱溅。 云澈身上的绯红之炎已格外薄弱,几乎到了完全熄灭的边缘。面对洛长生这不留余地的攻击,他却是前移一步,所有的玄气流转过经脉,传至全身,全身骨骼一阵爆响,抓握着劫天剑的双臂每一根青筋都鼓胀到几欲爆开。 一声闷响,云澈全身玄气完全爆发,劫天剑释放出强横剑威,一剑迎上。 “什……么?”所有玄者都是一瞬瞪大了眼睛。 云澈竟要正面硬抗悯龙刀?他不要命了吗! 不要说此时玄力大衰的云澈,就算是全盛状态,也几乎不可能硬撼住悯龙刀之威。 但,他要的是胜,而不是保命,逃遁,永远都不可能胜。 只差最后一步……谁都别想阻挡我!! 云澈的双瞳之中,骤现出赤红色的凤凰炎影。一阵沉闷的轰鸣,在他体内爆开。 十滴凤凰神血,在这一刻全部猛烈燃起,云澈身上本奄奄欲熄的火焰爆燃而起,炎光遮天,一股强大的凤凰神威从苍穹罩下,威凌世间。 轰—————— 刀剑相撞,爆发的巨响穿云裂石,观战席的一众年轻玄者都痛苦了捂上了耳朵。 两人的下方,封神台轰然崩塌,化作四散的齑粉。一股巨大的气浪如海啸一般横卷而去,在结界的阻隔下直冲天际。 冲天的凤凰炎光将所有人的面孔都映照成了血一般的赤色,洛长生的面孔与目光同时僵硬,观战席所有人也呆在了那里,满脸的不可置信。 因为云澈,竟然正面抵下了洛长生的悯龙刀! “他……燃烧了凤凰神血!”炎绝海惊声道。 神血一旦燃烧,神力释放后便会陷入沉寂,要至少一个月才能恢复。云澈这分明已是破釜沉舟。 马上察觉云澈忽然爆发的力量来自何处,洛长生的目光一点点的缓和下来:“做的不错……可惜……你没机会了!” “喝!” 洛长生一声低吼,双臂青筋暴起,悯龙刀上竟再次爆发巨力,直轰在云澈身上。 一股排山倒海的力量从劫天剑上传来,云澈全身剧震,带着爆燃的凤凰之炎倒飞出去,在空中倒翻十几里,如从天外坠下的火焰陨石。 焚心雷加悯龙刀,这股力量实在太过可怕,云澈纵然强行燃烧凤凰神血依旧无法抵御。看着被击溃坠落的云澈,洛长生心中的怒恨却没有得到丝毫的发泄,他高举悯龙刀,刀身的六个龙骨骷髅眼中陡现惨白灵光。 “吼——————” 六道龙吟同时嘶吼,带着深深的痛苦和怨恨。龙吟声中,悯龙刀疾挥而下,六道苍白龙影携着汹涌风暴直坠而下。 轰隆!!!! 云澈身体砸下的刹那,六道苍白龙影几乎是同时轰落,一声巨响,惨白的玄光之下,周围百丈区域的封神台全部炸裂塌陷。 这可不是普通的岩石,而是封神之战所在的封神台! 整个封神之战的历史,封神台都从未遭受过如此程度的崩坏。 毫无疑问,这一击之威,已是彻彻底底的超出了年轻一辈的层次,超越了封神之战出现过的所有力量。 “啊……这……” “好可怕的力量……云澈……还活着吗?” “糟了!”陆冷川双手紧攥,脸上的肌肉死死绷起。刚才那一刀之威,让他灵魂剧颤,恐惧陡生,他很确信,如果是落在自己身上,哪怕煌龙圣界在身,也要掉半条命。 而云澈不但已经受创多处,刚才还是在被轰飞失力的状态下,毫无抵御之力……这一击,洛长生绝对是有意下死手来发泄心中怨恨。 “云……澈……”沐冰云呆在那里,瞳孔失色。 “嗯?”洛长生目视下方,忽然眉头一拧。 炸裂的封神台区域,玄光快速散去,然后映现出赤红的凤凰炎光。云澈半跪在封神台被轰出的深坑中,手撑劫天剑,全身染血,但目光却依旧透着让人不敢直视的凶狠。 这一幕,让不少星界界王都一时惊呆。 “他是怎么扛下来的?” 刹那愕然,洛长生目光一阴,骤然坠下,悯龙刀发出悲戚龙吟,直轰云澈。 云澈闪电般的抬头,燃火的劫天剑强行迎上。 砰!! 悯龙刀与劫天剑再次狠狠相撞,云澈猛吐一口鲜血,双腿和半个腰腹直接被巨力轰至封神台之下,洛长生的力量如擎天之岳般狠狠镇压在云澈的上空,将劫天剑寸寸压回。 看着云澈此时的惨状,他心中总算是涌起了发泄的快意,却又不肯失了自己长生公子的仪态风度,用极低的声音道:“我的悯龙刀中,封印着六道上古恶龙的龙魂……你拿什么来抵挡!” 燃烧凤凰神血带来的力量在快速的消逝着,凤凰炎熄灭的刹那,他将彻底落入深渊。但,洛长生却没有从云澈的脸上看到绝望,反而是一个嘲讽的笑意。 云澈直视着洛长生微泛狰狞的眼睛,低低的道:“六道恶龙之魂……很了不起吗!!” 低吼声中,云澈的目光陡然一凝,瞳孔之中,绽起一抹苍蓝色的奇光。 “龙……魂……领……域!!” 随着云澈的低吟,一道苍蓝龙影在他的背后闪现。遥远的上空,忽然张开了一双如天空般深邃,如星辰般灼眼的苍蓝之目。一声比天雷还要震耳,比天威还要霸道的龙之咆哮从天际传至,直震寰宇。 吼!!!!!!!!!! 龙吼震天,所有人的大脑顿时如遭轰天之锤,变得苍白一片,模糊之中,他们仿佛看到了一条弥天巨龙正俯空而下,带着一股庞大到无比形容的恐怖龙威。在这股庞大的威势之下,他们感觉自己就如天地间的一粒沙尘般渺小,身体、灵魂在恐惧,在战栗,让他们恨不能马上跪地,俯首臣服。 “龙魂!?”这一声惊吼,赫然是来自释天神帝之口。 “云澈怎么会有龙魂?”梵天神帝眉头大皱,脸上久浮惊容。 “不仅是龙魂,还必定是层面极高的龙魂。”千叶影儿低语道,她微微侧目,赫然看到,龙皇的脸上竟是无比强烈的惊容……犹胜其他神帝。 千叶影儿眉头微蹙……奇怪,以龙皇的层面,云澈身上有着龙魂,绝不可能瞒过他的灵觉,他应该从一开始就知道,为什么现在却会这么惊讶? 那剧烈到完全不正常的动容……简直像是受到了什么巨大的惊吓一样。 龙魂领域之下,悯龙刀忽然发出战栗的悲吟,原本压在云澈身上,强横之极的恶龙之力如受惊的飞蝗疯狂四散,转眼便消失的一干二净,就连悯龙刀一直释放的恶龙灵压也直接消失无踪,不知去向。 取而代之的,是“铮铮”的战栗之音。 而洛长生双目外凸,面露恐惧,身上玄气亦如潮水一般快速溃散。 砰!! 劫天剑上推,将悯龙刀和洛长生轻而易举的震向空中,云澈从封神台的坑洞中飞身而起,一声低吼,凤血燃烧释放的神力全部凝于劫天剑,向洛长生狠狠轰下。 轰!! 火光炸裂,这一剑无比之重的抽在了洛长生的身上,洛长生肋骨碎断,腰身飙血,一声惨叫,如一个被抽飞的陀螺,旋转着飞了出去。 而云澈已是急追而上,劫天剑燃烧着最后的凤凰神炎,如狂风暴雨般轰向落入恐惧深渊的洛长生。 轰!轰!轰!轰!轰!轰!轰!轰…… 每一剑皆是全力,每一剑都如雷鸣震天,每一剑都伴随着血泉和骨头碎裂的声音,足足十几剑之下,洛长生已变成一个全身燃火的血人。 “喝!!!” 最后一剑,毫不留情的重击在洛长生的心口。 一道血箭直喷数丈之高,洛长生如残星坠落,重砸在地,在封神台上拖起一道百丈血痕。 也在这一刻,云澈身上的凤凰炎终于熄灭。 十滴凤凰神血也完全陷入沉寂,他的气息随之骤降,而且,至少一个月内,再无法燃烧凤凰炎。 “结束了……吧。” 云澈大口喘息,全身酸软,身体从空中快速坠下……因为他几乎已无法持动劫天剑。 “嗄……嘶……咕……” 痛苦无比的呻吟声从前方传来,在云澈骤缩的瞳孔之中,遍体染血的洛长生,竟在这时……一点一点的站了起来。 他身上雷纹依旧在闪动,释放着比方才混乱衰弱了大半,但依旧可怕的玄息。 抬起头的刹那,映现在云澈眼中的,是如绝望野兽般的狰狞凶光。 第1228章 刹那阎皇 此时的洛长生看上去可谓凄惨至极,整个人就像是刚刚从炼狱鲜血中爬出来,全身上下都在沥血,整个前胸血肉模糊,原本俊逸不凡的面孔已肿胀至平时两倍大小,被鲜血和烂肉完全糊上,整张脸唯一能辨识的,只有那双释放着阴沉恨光的眼睛。 在玄力溃散的状态下被云澈的劫天剑连轰十几剑,化作别人,三条命也死透了。洛长生的状态看上去简直比被凌虐而死的死尸都要凄惨,但他却站了起来,身上的气息虽然混乱不堪,强度也下降了一倍之多,但依旧带给着云澈慑心的威压。 云澈的心脏发紧,第一次真正骇然。 倾尽凤凰炎威的十五剑,每一剑都狂暴绝伦,每一剑都伴随着大片的骨头碎裂声……他为什么还能站起?而且还保留着如此强盛的玄气! 却不知,圣宇界坐席,傲视东神域所有上位星界的洛上尘与洛孤邪,心中的骇然还要远胜他十倍。 “龙魂……云澈身上怎么会有龙魂?他是从哪里得到的?”洛长尘惊声自语。 龙作为混沌之中最高层面的生物,它的灵魂亦同样是最高层面的灵魂。而龙之灵魂,若实力足够,可以强行毁灭,可以强行封印,却不可强行夺舍! 亦不可传承。 也就是说,其他生灵若要得龙之源魂,唯一的可能,就是其心甘情愿的主动赐予!而一个生灵得到了龙之源魂,也只可属于他自己,不可能将其像血脉一样传承给下一代……至于转移给其他人,或者被他人强行夺舍,更无绝无可能之事。 这就是为什么,东神域有着很多拥有各种龙之血脉的人……比如陆冷川,却极少出现拥有龙之灵魂的人。 而云澈不但释放出了龙魂威压,以洛上尘的层面,又岂会看不出,那还是极其高等的龙魂……但,能拥有如此高等龙魂的龙,为什么会甘愿将自己的源魂赐予一个人族的小辈? “长生的灵魂经过太初神水淬炼,要比神王的灵魂还要强横,怎么会被如此轻易的击溃!?”看着洛长生此刻的样子,洛孤邪声音已是剧烈发颤:“就算那是龙魂,也不可能发生这种事!” “那绝非是普通的真龙之魂。”洛上尘沉眉,他忽然想到了一个可能:“云澈说他出身下界……很可能是假的!如此强大的龙魂,极有可能是来自神主之龙!说不定,云澈其实是来自西神域,并和龙神一族有着某种关联,否则怎么会有这么强横的躯体和龙魂。” “……”洛孤邪胸口剧烈起伏,气息时而阴冷,时而混乱:“敢如此伤害我的长生……这个小畜生!” 这个名震整个神界的“孤邪仙子”,怕是那些认识她超过万年的人,也绝未曾见她如此失控过。 洛长尘看她一眼,动了动嘴唇,欲言又止。 “如此龙魂,怕是哪位主龙的恩赐。”宙天神界目光转向龙皇:“龙皇可有识出,这是哪位主龙所赐?” 龙皇没有摇头,也没有点头,无比平淡的道:“云澈虽为人类,但天资之异,罕见之极。会被我龙神界哪位主龙破格恩赐,倒也算是在情理之中。” “嗯。”宙天神帝微微点头,龙皇不想回答,他自然不会再问。 龙皇的视线一直停留在云澈的身上,眼神虽已变得一片平静,但瞳孔和心魂深处,却是动荡着无比剧烈的波澜。 云澈的身上存在着龙之血脉和龙之灵魂,他很早就有察觉,毕竟,他是万灵之首,万龙之尊的龙皇,而且他亦判断那必是高等的龙血和龙魂。虽然他从未说破,但对云澈早已是数倍留心。 若是云澈动用龙魂,以他的层面,可直接知晓那是何种龙魂,甚至能轻松判断出是来自哪个真龙。 但,当云澈的龙魂领域真正释放之时,这个龙神界的界王,天地之间无人不敬,无人不畏的混沌第一人,心魂之中竟生出了刹那的惊恐,以及……他存世三十五万年,都未有有过的卑微感。 那双在云澈的上空睁开的苍蓝龙目,更是直到现在,都清晰无比的印记在他的灵魂正中,久久不散。 他看向云澈的目光,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剧变……已完完全全不再是看一个人类小辈的目光。 “云……澈!!” 洛长生的声音完全变形,到了这种地步,他或者已无法保持清醒,或者已完全顾不上长生公子的英姿,达到极点的愤怒、怨恨、躁狂如风暴一般释放在外,那泛着紫光的眼神,恨不能将云澈千刀万剐,挫骨扬灰。 他向前一步,身上血泉崩洒,但双手,却是一点一点的举起了染满他自己鲜血的悯龙刀,一股很不稳定,但强横到足以致命的威压将云澈全身笼罩。 云澈几乎用尽全力,才堪堪举起了劫天剑,双臂在不受控制的剧烈颤抖。 洛长生低估了云澈,而云澈又何尝不是低估了洛长生。 他低估的不是洛长生的实力,而是他强横到不符常理的躯体。 被他爆轰十几剑,伤得身体残破,断了几十根骨头,居然还能爆发出如此的威压……洛长生的身躯之强韧,已堪比他相较! 而自己的身体如此强横,是因龙神血脉、龙神之髓,以及大道浮屠诀在身……他又是凭的什么!! 洛长生是实打实的神灵境十级,他的玄力雄厚程度,胜过云澈不知多少倍,在身体没有完全崩溃之下,他的这个巨大优势当即显现,而云澈伤势上比洛长生轻得多,但玄力气息上却远远不及。 “……死!!” 洛长生一声嘶哑的怪叫,悯龙刀卷起巨大风暴,势要将云澈直接轰杀绞碎成血肉碎末。 云澈猛一提起,以断月拂影远远遁开,但,云澈的消耗太过严重,纵然是余波也难以抵御,被远远扫出,胸前瞬间爆开十几道伤痕,内脏更是在翻腾中大片崩裂。 洛长生毕竟伤得太重,这一刀之下,他内外伤齐崩,连吐五六口血沫,身体在摇晃间也险些栽倒在地。而云澈却在这时高跃而起,反攻向洛长生,临空之时,身上忽然爆发出如耀日般浓烈刺目的金色炎光,伴随着一股欲将天地都焚成虚无的遮天炎威。 “金乌……神血!”火如烈失声喊道。 继凤凰神血后,九滴金乌神血,也被云澈全部燃起。 漫天炎光之中,凝聚着金乌神力的劫天剑当空砸落,洛长生的身体已根本无法控制自如,无从退避,一声嘶吼,悯龙刀再次卷起将空间都扭曲的可怕风暴。 轰!! 如一轮烈日坠地,骤然爆裂的金芒刺得无数玄者短暂失明。炎芒之下,悯龙刀死死抵住劫天剑,两道同样阴沉的目光在刀剑交错的缝隙中碰撞。 轰隆…… 云澈的力量猛烈前压,洛长生全身一震,嘴角喷血,悯龙刀被狠狠压下,右膝重重跪地,膝骨碎裂。 洛长生目光阴狠的吓人,他的双臂在云澈的强横压制下剧烈颤抖,残破的肌肉每一块都鼓胀到极点,骨节更是啪啪作响。 “呃啊啊啊…………啊!!!” 一声野兽般的嘶吼,洛长生身上紫纹骤闪,忽然爆发出一股巨力,将云澈狠狠震飞,洛长生站起后一个踉跄,却没等站稳,便已如疯了一般的扑向云澈。 云澈在空中折身,更是丝毫没有去管自己的伤势,直迎洛长生而去。燃烧着金炎的劫天剑和卷动着风暴的苍白刀芒在高空狠烈激撞,带起欲将苍穹震裂的轰鸣。 火焰燎空,风暴滔天,天地间像是忽然落下了密集的震世玄雷。 无论是云澈,还是洛长生,气息强度都已远远不及最初,但其凶狠和狂暴,却是远胜先前。火焰焚灭着风暴,风暴撕裂着火焰,剑威粉碎着刀芒,刀芒噬灭着剑威,两人全身染血的人在封神台的上空疯了一般的厮杀碰撞,伴随着声声如野兽般的咆哮。 观战席一片死寂,所有的眼睛都瞪到了最大,呆呆的看着,久久发不出一丝的声音。 洛长生伤得全身血肉模糊,云澈消耗到不惜燃烧神血……这一战之前,他们相信这必定会是精彩绝伦的一战,却绝未想到会惨烈到如此地步。 “云兄弟……加油!”火破云双手紧攥,骨节发白。 “云澈……一定要胜……一定要胜啊!”吟雪界、炎神界的弟子都在口中、心中疯狂的呐喊着。 对手是洛长生,还被逼祭出了焚心雷和悯龙刀,这一战,云澈虽败犹荣,战后必将彻底名震东神域。但,他拼到了这一刻,所有人都清楚看到了他对胜利的极度渴望。 “虽败犹荣”四个字被他们抛诸脑后,他们用尽自己的全部意念,呐喊着云澈的最终获胜。 “云澈……务必坚持住啊!”火如烈全身紧绷,紧攥的双手间,指甲都深陷肉中,他却毫无所觉。他很清楚,云澈现在能和洛长生搏杀,完全依靠燃烧金乌神血爆发的神力,一旦金乌神血燃尽,他将彻底落败。 现在,唯一的希望,就是在金乌神血燃尽之前,重伤的洛长生首先伤重崩溃。 但,却没有人知道,云澈此刻的危机,绝不仅仅是金乌神血即将燃尽。 身体的负荷在快速加剧,一直死死维持的“轰天”状态,终于到了无法支撑的边缘。 云澈双臂血肉模糊,却几乎完全感觉不到疼痛,经脉更是不知断裂了多少处,手臂的存在感在一次次的挥舞间越来越模糊…… 不行……这样下去……将再无胜机…… 云澈的双目在这一刻忽然瞪大,放射出阴狠决绝的光芒。 最后一步……只差最后一步……无论是谁……都别想阻拦我! 我的身体……一定要撑住…… 一定要撑住啊!! 风声轻啸,封神台外,遥远上空的云端之上,一双猩红的眼眸一直在默默看着封神台的血战。这一刻,她忽然没来由的感觉心魂一痛,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扎刺,一种可怕的预感让她娇躯陡震,口中发出一声恐惧的呼喊:“不要!!” “喝啊啊啊啊啊啊!!” 在同一个瞬间,云澈忽然发出了声嘶力竭的咆哮声。 轰———— 一声无比沉闷的轰鸣在云澈的玄脉中响起,霎时,他的邪神玄脉一下子暴涨至平时数倍大小,残余的玄力骤然大乱,如忽然涌进了最狂暴的飓风。 在开启的邪魄、焚心、炼狱、轰天四大邪神境关之后,第五个邪神境关决绝开启。 如唤醒了一个沉睡已久的可怕魔神。 邪神第五境——阎皇!! ———————————————— 【买七送一,明天依旧是双更啊。总之先把第一回合打完再说,因为实在太难写了 ̄へ ̄】 【第二回合就简单多了(~ ̄▽ ̄)~ 】 第1229章 死亡边缘 邪神第五境“阎皇”,茉莉当年告诉过他,这是邪神不灭之血留下的记忆中,所刻印的最终境界,亦是人类所能承受的极限境界。 至于未知的第六境和第七境,则绝非人类所能触及,哪怕是人类所能达到的巅峰境界——神主境,也无法承受驾驭。 云澈在神劫境界,便强开“阎皇”,完完全全是在以命相搏……哪怕只是开启一瞬间。 他无法预知强开“阎皇”后会是怎样的后果,也许会当场暴毙,也许会瞬间重残。但,被洛长生逼到此境,他已别无选择。 轰—————— “阎皇”开启的刹那,云澈的身上猛然爆开一团浓烈的血光,一股恐怖绝伦的气浪随之爆发,这股气浪之下,洛长生身上的风暴和刚刚凝起的力量被一瞬间轰灭,整个人如遭重锤轰击,惨叫一声,横飞出去。 突然而至的异变让所有人全部骇然失色,就连一众星界界王都是面色惊然……因为伴随着那团血光的,是一股恐怖绝伦到让他们根本无法相信的狂暴气息。 云澈双臂血肉外翻,全身炸开无数道猩红裂痕,“阎皇”开启的刹那,他的体内、灵魂深处都是一片轰然,他感觉到自己的躯体、内脏甚至灵魂都一下子被疯狂暴涨的力量冲击至完全炸裂,意识世界亦化作一片无际的血红,感觉不到疼痛,亦感知不到了洛长生……还有任何事物的存在。 唯有最后一丝意志,催动着如魔神觉醒般的绝望之力,一剑轰向了前方。 轰—————— 一道血色剑芒从劫天剑上轰出,一瞬间贯穿空间,碰撞在封神台边缘的结界之上,在封神台空间,印下了一道长达近两百里的血色印痕。 血色剑芒所到之处,空间呈现着剧烈的扭曲,然后层层崩塌。 这是神界的空间,却在这一剑之下,如薄纸般接连崩塌……这亦是云澈到来神界之后,第一次真正摧毁空间。只是他自己却无法亲眼目睹这曾经梦寐以求的一幕。 但,云澈在“阎皇”开启之时,意识也瞬间崩塌,他用性命拼死搏来的这一剑,却远远的偏离了洛长生的所在。 唯有一抹血色的余波轻轻的拂在了洛长生的身上。 “呜啊啊啊啊啊啊!!” 一声带着无尽痛苦,如来自绝望深渊的惨叫声响彻在封神台的上空。那抹血色余波碰触到洛长生的刹那,他整个人就像是一个忽然爆碎的血袋,炸开了漫天的血浆,被轰飞向了遥远的高空…… 当! 劫天剑从云澈手中跌落,重重的坠地。 云澈的身躯在空中短暂定格,身上爆发了短短一瞬的血光也带着他所有的玄气完全消失,唯有一双眼瞳依旧泛动着不正常的血色……只是毫无神采,毫无焦距。 随之,他如一个变成空壳的人偶,直挺挺的坠落而下,砸落在地。 不……不能……失去意识…… 否则……会判落败…… 我还……活着……我还能……感觉到痛……不能昏迷……醒过来…… 观战席死一般的安静,所有在目睹这一战的人,此刻都根本无法相信自己的眼睛和灵觉。 “刚才……那是……什么?” “不……不知道……” “云澈居然……忽然又……嘶……刚才……好可怕的力量……洛长生不会……死了吧?” “你看云澈……刚才那一下好可怕,但代价也明显极其惨烈……我的天!刚才究竟发生了什么?宗主,连你……都不知道?” “云澈到底是什么怪物啊!” 吟雪界、炎神界、圣宇界……俱是脸色煞白,心脏揪紧,他们呆呆的看着,无法言语,无法喘息。 祛秽尊者的眉头连续抽搐,但他绝不会忘却自己的职责,气息始终牢牢锁定在云澈和洛长生身上。云澈坠下之时,他刚要确认他是否昏迷,却发现,摊在血泊中的云澈身体在微微颤抖,手指在不断的曲起、挣扎,随之,两只手腕紧紧的抓挠着地面,显然是在拼命感知世界的存在,苦撑着不让自己的意识沉寂。 祛秽尊者:“……” 空中,一阵呼啸传来,被轰至数十里高空的洛长生终于落下,伴着一大片浓稠的血雨,狠狠的砸落在封神台上。 当!! 悯龙刀也从天而落,最终无比之巧的落在他的手边。 “长……生……” 洛孤邪身体摇晃,脸色呈现着病态的惨白。短短两个字,颤抖的几乎无法听清。 洛长生本就创伤很重,此时更是凄惨到了无法形容,全身上下彻底残破,就像是被人千刀万剐之后又丢入血池后捞上来暴尸。 这幅样子,放在普通的玄者身上,早就死的不能再死。但,祛秽尊者却一眼看到,洛长生的身体竟在微微抽搐,还隐约传出着微弱的呻吟。 他没有死,甚至还留有着意识。 血腥气在封神台上快速的蔓延,观战席变得越来越安静,所有眼睛死死盯着两个瘫倒在地的血色人影,不敢有瞬间的眨动。 两人的身体都在竭力的抽搐着,谁都不肯沉寂下去,因为他们残存的意志告诉他们,谁先昏迷,便是落败。 云澈的手掌一点点的抓起……他感受到了洛长生的气息。 洛长生……不应该……他为什么还活着……为什么……生命气息还浓郁到连现在的我都能感知到…… 难道……刚才那一剑……没有打中他…… 云澈强开“阎皇”之下,所爆发的力量远远超出他和洛长生所在的层面。洛长生本就重伤,若被击中,哪怕是太初神水淬炼的神躯,也必定被砸得粉碎。 他和洛长生恶战至此,绝境之下出搏命奇招将他轰杀,并不应该会被判定为“恶意”,至少有九成不会被判违规……而洛长生死,也就无需再加赛一场,他便可直夺首位。 至于击杀洛长生的后果……相比他和茉莉的“约定”,在他的意识里根本就微不足道。 但命运就是如此残酷,他用命换来的一剑,却因意识的崩溃而打偏。 “呃……咕……呃……” 痛苦而干枯的呻吟,似是野兽死前的绝望哀吼,洛长生的身躯抽搐的越来越剧烈,又在某一刻忽然停止。 就在祛秽尊者以为他终于失去意识时,却发现他手臂一动,然后……竟缓缓的抬起头来,被血糊上的眼睛也一点点睁开。 随之,他染血的手臂在缓缓抬起,伸向了近在咫尺的悯龙刀,一阵摸索后,颤抖着抓握在了刀柄之上。 “啊!!”火破云一声惊恐的喊叫。 只是许久过去,任凭洛长生如何竭力,悯龙刀都是纹丝不动。他现在的状态,堪堪的活着已是奇迹,又怎么可能再驾驭悯龙刀。 他的手掌终于从悯龙刀上离开,一双眼瞳在渗血,视线一片模糊,但依旧牢牢的锁定了云澈的所在。然后,他手臂撑起,一点一点……无比缓慢,无比艰难,却是缓缓的站了起来。 “啊……啊啊……”吟雪炎神的弟子心脏像是被钢丝死死缚住,喉咙间溢出惊恐的嘶声。 洛长生脚步踏前,一步一晃,步步洒血,向云澈靠近而去,明明虚弱到临近死亡,身上的煞气之重,却是让祛秽尊者都深感心惊。 而就在这时,倒在血潭中许久的云澈也手臂撑地,摇摇晃晃的站了起来。 当他感知到洛长生的生命气息,感知到他站起时,他的意志便催动着他的身体就这么站了起来……他没想到自己还能站起来,但,他又必须站起来。 他独有的龙神之髓,让他的骨头强硬到极致,否则必已被无法承受的“阎皇”之力全部摧断,那样的话,他的意志力纵然再强盛百倍,也绝无可能站起。 或许是回光返照,或许是意志的绝境迸发,也或者是大道浮屠诀持续存在的恢复,他站了起来……而且,居然感觉到有那么丝丝缕缕微弱力量的存在。 两人都全身是血,躯体残破不堪,像是两只从血池中爬出来的恶鬼。这样的画面,还有那隐约传来的可怕煞气,让人深深的感觉到一股冰冷的心悸。 两人短暂相对,没有任何的言语,然后在同一个瞬间,一起向对方扑去。 砰! 砰! 两人的拳头同时击在了对方的脸上,只是,他们挥出的力量连一个初入神道的神元境玄者……不,根本连一个凡道玄者都不如。这样的力量,平时纵是连续遭受千万次,也不会被伤到一丁点汗毛。 但这一刻,他们却是同时七窍崩血,踉跄欲坠。 然后又马上怪叫一声,再次扑向对方,将从身体、意志中拼死榨取出来的力量轰打在对方的身上。 砰……砰……砰…… 拳头击体的声音和力量,在神道玄者的眼中孱弱可笑如幼儿打架。但整个东神域,没有一个玄者笑得出来,唯有瞳孔在瑟缩,灵魂在战栗。 两人全身上下都是血,身材又是相近,若只用目视,根本都分辨不出那个是云澈,哪个是洛长生。两人的伤都可怕的让这些玄道强者看一眼都心生惊惧,随着他们疯了一般的撕打,封神台上铺开了大片大片的血印,让人无法不怀疑两人身上的血会不会都已流干。 但,云澈和洛长生却是丝毫不顾。 这两个明明已踏在死亡边缘的人,却似完全漠视了自己的生命,只求用自己剩余的全部,将对方先推入死亡深渊。 云澈对胜利的极度渴望; 洛长生对不败的病态执着; 摧生了两只纵然濒死,纵然意识模糊,也要将对方撕咬殆尽的可怕凶兽。 第1230章 惨胜 “呃呃呃呃呃呃……” “嘶啊啊啊!!” 两人的吼叫声也已完全不似人类,而是来自失心噬咬的猛兽。 云澈和洛长生的意识都已是极为模糊,但一丝信念支撑下的神识却是牢牢的锁定着对方的所在,凝聚所有残力和意志的拳头重重的轰砸在对方的身上。 封神台被染红大片,触目惊心。两人的身上已逐渐的没有血流洒下。 先前的交战,他们的气势可谓翻山倒海,到了现在,却已是孱弱到了如行将就木的垂死之人,这样的状态,他们两人居然还能站起,还在撕打……每一拳挥出,他们都会身体摇晃,但死死的不肯倒下,然后又是下一拳,再下一拳…… 每一次,众人都以为他们必定会倒下,但他们却又再次扑向对方。 砰!砰!砰…… 时间的流动缓慢的可怕,世界更是变得如鬼域般安静,唯有两个垂死的恶鬼竭命撕咬的声音。 “会死的……这样这样下去一定会死的……” “祛秽尊者为什么不阻止?云澈和洛长生都已经疯了,再这样下去,伤势越来越恶化……东神域有可能损失两个最顶级的天才啊……快阻止他们啊!” “不……这一战,他们已经拼到了这般地步,无论如何都必须分出胜负……又怎能阻止。” “……” 砰!砰!砰!噗…… 刺鼻的血腥气无声的蔓延着,明明已如残烛之火的两人,却是生生互轰了一百多拳,却依旧没有一个人肯倒下。 重伤昏迷,是躯体的一种自我修复与保护,而如此重创之下却强撑至此,无疑每一个瞬间都会让本就重到极点的伤势持续崩裂恶化。 两人都是真正意义上的以命相搏。 他为了见到茉莉而到来神界,为了这个目标,他抛下所有,竭尽一切的努力着,经历了不知多少次的险境和生死,不惜将可能给自己带来大祸的底牌和秘密决绝的暴露……如今只差一步之遥,他岂能容许自己功亏一篑! 而他是长生公子,他的父亲是东神域众界之首的圣宇界界王,他的师父和姑姑是东神域王界之下第一人,而他,是神界无人之知的东域四神子之首,他的身份尊贵无比,他的天赋实力无人可及,他从出生,就活在俯视他人的世界里……他怎么可以败! 随着两人的撕打,时间的流走,战局开始出现了些微的变化。 身负荒神之力的云澈,那无论何种状态下都会自行恢复的能力让他终于开始显现优势。 砰!! 两人的拳头再次同时砸在对方的脸上,云澈的上身向后一歪,而洛长生却是低吟一声,踉跄着后退,然后重重的跪倒在地。 一抹涣散的凶光在云澈瞳中闪过,身体里涌起不知从何而来的力量,他猛然跃起,血色的右手带着一丝微弱不堪的玄力,直砸洛长生的心口。 而跪地的洛长生却在这时猛的抬头,右臂以相当之快的速度甩出,一道紫色的寒光直刺迎面扑来的云澈。 “啊!!”这道寒光让吟雪界的人全部失声惊呼。 那道寒光,赫然是圣雷剑! 云澈隐约感觉到一道锋芒迎面而至,但他意识模糊,又全力猛扑之下,已根本无法遏住身势,整个人直接扑在了圣雷剑之上。 虽然圣雷剑中残余的雷霆之力此时的洛长生已根本无法催动,但它重量很轻,又锋芒无比,就算是孩童执于手中也可断裂精钢。 哧啦!! 一声刺耳的裂帛之音响起,洛长生被云澈一拳砸开,但他胸口亦被圣雷剑正面刺中……但云澈纵无玄力护身,亦有着强横无比的龙躯,圣雷剑并未能将他的残躯贯穿,而是横切而过,将他的胸口切开一道近尺长的裂痕。 “呃啊!” 云澈一声低吟,身体失衡,重重歪倒在地,而这一瞬间,被砸开的洛长生却陡然爆发出一股不正常的气息,在一声嘶哑的低吼中一跃而起,直跃起近丈之高,左手凝着一团微弱的玄力气旋,向云澈的头颅狠狠轰下。 砰!! 云澈的上身无比迅疾诡异的一转,洛长生几乎倾尽了所有意志的一击狠狠的轰在了封神台上,血花四溅,四根手指的指骨全部崩断。 云澈的反击瞬间而至,他的手臂带着一道寒光,撞击在了洛长生的喉咙之上。 “咕啊……啊……” 洛长生身体横翻,砸落在地,双手死死捂住喉咙,发出痛苦到极点嘶声,而他的喉骨之上,深深的刺着一把短刃,刃如蝶翼,闪烁着冰晶寒芒。 “音……蝶……刃……”沐冰云失声呢喃。 云澈没有刹那的喘息,在一瞬间又翻身而起,右拳带着骇人的血气和煞气,带着身体里刚刚生出了最后一丝玄气,狠狠的砸在了洛长生的头部。 砰———— 洛长生本就混沌不堪的意识剧烈震荡,炸开了无数苍白的裂痕…… 云澈在反震力下远远的摔了出去,瘫倒在地,他手臂颤抖,手掌竭力抓起,却是再也凝不起一丝力量,唯有一丝无论如何都不愿溃散的意志死死的支撑着遥遥欲坠的意识。 两只拼命撕咬的濒死猛兽终于倒地,许久都无一人站起。 “咕……唔……唔……” 洛长生的双目、双耳、鼻孔、嘴角,都在流溢着浓稠的血沫,目中浑浊的瞳光微弱的闪动着,他胸口抽搐般的起伏,缓缓的,他僵硬的手臂一点点抬起,再抬起……瞳孔中的昏暗光彩颤抖的越来越剧烈,无比不甘的挣扎着…… 但,他的手臂却最终没有完全抬起,随着他瞳光的最终定格,用尽他最后意志抬起的手臂重重垂落在地。 洛长生的气息终于完全沉寂,双目依旧死死的睁大着,瞳孔一片不甘而绝望的灰暗。 而云澈,他的双臂依旧在紧紧的抓着地面,染血的眼瞳之中,荡动着不甘涣散的神采。 祛秽尊者的胸口像是有一块万钧钢板落地,他手臂高举,大声吼道:“洛长生昏迷,问鼎之战第一场,云澈胜!!” “洛长生败,与云澈战绩相当,问鼎之战加赛一场,时间为三日后!” 以往,祛秽尊者每次宣读对战结果,观战席都或者轰然一片,或者哗然不休,但这一次,祛秽尊者的喊声落下许久,全场却依旧是一片安静,每个人都是一脸懵然之色,久久回不过神来。 直到一声女子叫喊震耳的响起。 “长生!!” 洛孤邪一声发颤的呼喊,从上空飞扑而下。她情绪明显剧烈失控,这一声叫喊亦带上了失控的玄力,直震的大量玄者双耳轰鸣,险些吐血。 “云澈!”沐冰云亦同一时间浮身而起,疾飞向封神台。 祛秽尊者经历过多届封神之战,却也从未见过如此惨烈的场面,他更是从未想过,两个小辈之争,居然让他有了重重的窒息感。 看到圣宇、吟雪两界的人不顾一切的冲来,祛秽尊者暗叹一声,手掌一拂,收起了封神台的隔绝结界。 “长生!!” 洛孤邪落在洛长生身边,刺在他喉咙的音蝶刃被瞬间带起,远远甩出,一股极其温和的玄光小心无比的覆在了洛长生的身上……这个东神域王界之下第一人,此时双手、身体、瞳孔都在剧烈的颤抖,甚至,能从她瞳眸中看到死死抑住的泪光。 温和的白芒将洛长生全身覆满时,洛孤邪将他身躯带起,疾飞而去,一瞬便消失在天际,没有和任何人说一句话。很快,洛上尘也紧随而去。 “云澈!” “云师兄……” “快!快抑住他的伤势。” “不,不要乱动,他伤的实在……太重了……” 沐冰云将云澈上身抱起,依在她柔软的胸前,任由浓猩的血迹染满她纯净的雪衣。她的玉手浮在云澈的胸口,蓝光轻闪,却是久久不敢覆下,唯有不断的颤抖着。 因为云澈的伤实在太过可怕,全身上下,从内到外,找不到一丝一毫完好的地方。而这样的伤,放在其他的神劫境玄者身上,根本不可能依旧存活。 “云师兄……云师兄……他……一定……没事吧?”吟雪弟子小心的围过,看着云澈浑身染血的惨状,都是心脏揪紧,目现泪光。 沐涣之、沐坦之等人矮下身姿,蹲在云澈身前,却也和沐冰云一样,根本不敢出手为云澈压制伤势,他目前的状态,玄气入体,稍有一丁点不慎就会…… “我……赢了……吗……” 他嘴唇微微开合,发出微弱到近在咫尺,都几乎无法听清的声音。 意识模糊之下,祛秽尊者那声震云澈的宣读声,他都没有听清。 “对,你赢了,你打败了洛长生。”沐冰云螓首低垂,在他的耳边柔柔轻语。 云澈的唇角轻轻扯动,那是一个无比满足的笑:“太好……了……” “放……心……我……死……不了……只是……” “好……累……” 声音虚弱如蚊鸣,沐冰云的手掌在这时终于缓慢的覆下,让一层温和至极的蓝光在他的身上蔓延:“累了,就好好的睡一觉吧。” 她的声音很轻很软,如在安抚一个恹恹欲睡的婴儿。在她的轻语之下,云澈的双目终于缓缓的闭合。 “……”沐冰云抬起头来,目光一片迷蒙。 天杀星神,我不知你曾为他做过什么,又或者对他有过怎样的大恩,能让他甘愿为你搏命至此,我不管你有着怎样尊贵的身份,怎样的缘由……求你无论如何,满足他这不惜一切也要完成的心愿,哪怕只是见他一面。 云澈来到神界的原因,她第一个知道。云澈这些年所做的一切,她都看在眼中。今日,他在封神台上和洛长生搏命,人人都会以为他在为问鼎,为胜利而拼搏,唯有她知道,云澈如此拼命,不是为了问鼎封神之战,不是为了名震东神域,不是为了那丰厚的赏赐,更不是为了战胜洛长生…… 他只为见到一个人。 ———————————— 封神台外,遥远的上空,一个红色的娇小身影远远而去。 她先前所立的云层上,闪烁着几滴凄美的星芒。 ———————————— 第1231章 神主杀机 很快,云澈的身上浮现出一层微弱的蓝芒。看到这抹蓝光成功护住云澈的身躯,沐涣之等人微舒一口气,但心脏依旧高高吊起。 “要是宗主在就好了,一定可以保云澈无事。”沐涣之伸手,抹去额头不断留下的冷汗。 “放心,云澈的生命力极其顽强,不会有事的。” 沐冰云轻语一声,伸出手来,蓝光乍闪,远处,一把蝶形短刃轻灵飞至,在她手中闪动着纯净的寒光,未染半点污血。 “这……这不是宗主的音蝶刃么?”沐涣之疑道:“它怎么会在云澈的手里?” “……应该是宗主赐给他护身的吧。”沐冰云玉手轻挽,将音蝶刃收起。 “可是,音蝶刃是先宗主留……” “先把云澈带回去吧,他的伤势不能再耽搁了。”沐冰云声音带着担忧和些微的急促,沐涣之顿时顾不得即将出口的话,连忙释放玄气,将云澈小心的托起。 这时,祛秽尊者从空中降下,来到他们身前,他看了一眼云澈的状况,伸手一推,将两枚时轮珠推到了沐涣之身前。 “云澈伤势过重,神帝特许,再赐予两枚时轮珠以助恢复伤势。为示公允,洛长生那里也会有两颗。”说完,他又加了一句:“下一战,不必勉强。” 沐涣之将两枚时轮珠接过,诚然道:“谢神帝和尊者关怀。” 祛秽尊者不再多言,转身离去,但眉头却是一直皱起。 云澈和洛长生的伤,实在太重太重了。 但,洛长生是神灵境巅峰的躯体,还经过太初神水的淬炼,身边有洛上尘、洛孤邪这两个强大神主,身后还有着圣宇界的庞大底蕴,这些,足够让洛长生在两个月内恢复,还是完完全全的恢复。 但云澈…… 吟雪界的底蕴,岂能和圣宇界相比。他能不死,便已是不易。就算勉强恢复,也必定会留下极其严重的后创,哪怕就此彻底废了,都不会有人觉得奇怪。 洛长生被洛孤邪带着离开,云澈也被沐冰云等人带离。但封神台,以及东神域的喧然却是久久不休。 这一战之惨烈,简直无法用言语形容。此时回想起来,都有些悚然心悸。 洛长生本就是公认的东域四神子之首,年轻一辈的第一人。但他真正的实力之强,依然远远的超出了所有人的预想。先前他和君惜泪、水映月之战,看似已用全力,但实则,貌似根本连一半实力都未用到。 而云澈,更是一次次惊得所有人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甚至接连颠覆他们的认知。 面对实力还要远超盛名的洛长生,他竟能与之抗衡,最后甚至艰难取胜。 云澈与洛长生第一战,云澈获胜,而他的胜利,也决定着问鼎之战需加赛一场,两人之间,还将有第二战,而且就在短短三天后。 云澈虽胜,但洛长生败了吗? 并没有。至少在所有玄者看来,云澈和洛长生第一战虽然结束,但两人之间根本没有真正的败者。他们都是拼到了最后一丝力量,最后一抹意志,甚至最后一滴血,决定最后胜负的,已根本无关实力,而是气运和天命。 “怪不得,洛长生和云澈可以成为东神域最顶尖的玄者,能拼到那种地步,得是多么可怕的执念和意志力……他们配得上这样的成就和荣誉。” “云澈打赢了洛长生,岂不是意味着,他已是新的东域四神子之首?” “看了这一战,我感觉两人谁都有资格胜,谁胜都是应该,也都有资格成为东域四神子之首。” “你们说,云澈在下一战之前,有可能恢复的过来吗?伤的那么厉害,会不会留下什么不可逆的创伤?比如玄脉损毁什么的……” “不……不知道……” “不知道下一战,他们又会打成什么样子。” ……………… 云澈与洛长生之战后,东神域注定久久喧然。 “宙天老弟,你们东神域这一辈,可是出了两个绝才惊艳的人物啊。”龙皇一声赞叹。 “是啊。”宙天神帝微微颔首,脸上浮现着一抹欣然。 “尤其是云澈,他有多非同寻常,已无需我多言。”龙皇目光转过,饱含深意:“如此英才,纵然不依靠‘传承’,将来也很可能成为东神域的天空昊日,若因他人羡妒和贪婪而夭折,可是东神域的天大损失啊。” 宙天神帝脸色肃然,缓缓点头:“至少宙天神境三千年,宙天定可保他无恙。到时,他若真正成为龙皇口中的‘天空昊日’,自当无忧。” 两人的交谈。其他神帝也自然听在耳中。 “无论玄力境界、强度、厚度,洛长生都胜过云澈,而且胜过不止一筹,但云澈却是奇招百出,大部分时间反而压制着洛长生。” 梵天神帝低声道:“神劫境可用‘幻神’……将凤凰和金乌的神炎融合……层面极高的龙魂……堪比洛长生的躯体……还有最后忽然爆发的力量……这些,连我都难以理解。云澈此子……究竟是何来历!” “连父王都说出‘难以理解’四字,其他人自然更为‘好奇’。”千叶影儿低语,言语间一片平淡,毫无波澜:“但这里是宙天神界,自然要遵从这里的规则,三日之后,云澈和洛长生两人之间还会再战一场。父王若想解心中之惑,还是等玄神大会结束之后吧。” 宙天神帝转首,用颇为讶异的目光看了一眼千叶影儿。短暂思虑,他了然道:“看来,你已经知道了什么。又是古烛窥破的么?” “不,这次是另一个人告诉我的。”千叶影儿声音幽然:“父王,云澈身上的秘密,说出来,怕是连你都会吓一大跳。” “哦?” “不过我并不会告诉你。”千叶影儿唇角微倾:“秘密这种东西,知道的人自然越少越好,越大的秘密,越是如此。” 梵天神帝:“……” 封神台外的一处上空,随着一朵薄云的散开,显出了君无名、君惜泪师徒的身影。从云澈和洛长生交战一开始,他们便已到来。 君惜泪强行动用无名剑的代价又岂是那么容易承受,即使有君无名在侧,又以时轮珠恢复了两月,君惜泪依旧气息虚浮,脸色透着病态的惨白色。 但今日坚持来此的并非是君无名,而是君惜泪。 “如此,你该死心了吧。”君无名道:“云澈当日胜你,绝非侥幸。相反,他救了你,还保了你的尊严,你对他的怨,也该释下了。” “不……能。”君惜泪转过身去,纤柔的肩膀轻轻颤动:“岂能……就此了结!终有一天,我会堂堂正正的打败他!他欠我的,我必十倍……百倍的讨回来!” “既如此,那更要凝心修炼。你要将‘云澈’二字作为鞭策,而非梦魇。”君无名平静的道:“若有一天,你可真正驾驭无名剑,再去找他吧。” 君惜泪没有说话,飞身远去。 ———————————— 宙天神界,圣宇界所在。 这里格外安静,各大长老弟子都牢牢守在院外,无人出声。 被隔绝结界笼罩的室内,一个颇大的时轮结界张开着,结界之中,洛长生安静的躺在那里,他的身上罩着一层白光,身下则是一个淡紫色的玄阵在缓缓转动。 他身上血污已去,但创伤并未全复,依旧触目惊心,尤其一张面孔,肿胀残破,此时若将他带回圣宇界,绝对无人能认出他竟会是长生公子。 洛孤邪和洛上尘一左一右坐于洛长生的两侧,亲自给他催动着玄阵中的玄气与药气,感受着洛长生危机已去,生机渐苏,他们的心弦总算缓下。 “长生从小到大,所受的伤加起来,也不足今日一半多。”洛上尘缓了一口气:“不过,这一战,却是让我对长生刮目相看,这般坚执,不愧是我洛上尘的儿子。” “哼!”洛孤邪的声音却是带着冰冷与怨恨:“都是云澈那个畜生……竟将长生伤到如此程度!真该千刀万剐。” 洛上尘皱了皱眉,道:“长生和云澈之战,虽然伤得惨烈,但都是各尽全力,也是长生这些年最精彩夺目的一战。虽然惜败,但对他的名望却是有增无损,无怪云澈。何况,云澈的伤丝毫不比长生的轻。加之吟雪界底蕴浅薄,怕是都难以痊愈。” “长生何等尊贵的身子,也是云澈那个低贱的畜生可比!若这里不是宙天界,我恨不能亲手将他……” 洛孤邪字字切齿,身上赫然溢出着丝丝杀机。 这抹杀机让洛上尘心中陡惊,猛的抬头,满面惊容。 洛孤邪是他的妹妹,他算是世上最了解她的人。 “孤邪仙子”之名,东神域谁人不知?她的性情极为淡漠,虽出身圣宇界,却常年游历在外,很少回归圣宇界,甚至从不以圣宇界的人自居。虽为东神域王界之下第一人,足以让所有上位星界的界王俯首,但她从不屑于以此欺人。 后来洛长生出生,她便一直居于圣宇界,极少离开,把所有的心血都倾注在他的身上,偶尔离开圣宇界,也都是为了洛长生。 此番洛长生的重伤,竟是让她堂堂孤邪仙子,对一个和洛长生一般大小的小辈生出了杀机……身为最了解她的洛上尘,都一时不敢相信自己的灵觉。 这让他开始惊觉一个其实早就存在的事实……洛孤邪对洛长生的溺爱,已是到了近乎病态的程度。 “孤邪,你……该不会真的想要……” “哼!”洛孤邪闭上眼睛,缓缓压下那股失控的戾气:“敢如此伤害我的长生,我的确恨不能亲手将他千刀万剐,但,我又岂会真的屑于向一个小辈出手。” “这笔账,当然要由长生自己讨回来。” 洛上尘心中微松,但洛孤邪的话语和语气让他忽然想到一个可能,眉头一沉:“难道你要解开长生的‘禁制’?” 第1232章 情债+1 “唔……” 痛苦的呻吟声响起,洛孤邪身躯一震,连忙探前。 升腾的玄光和药气之中,洛长生缓缓的睁开眼睛,干涩的嘴唇艰难的开合着。 “长生!”洛孤邪急促的呼喊一声:“你醒了……不要勉强,你再好好的睡一会儿,等你下次醒来的时候,伤就会完全好了。” 洛长生却是没有听话的安睡,他的目光一片浑浊,却荡动着深深的痛苦,依旧虚弱不堪的气息一片混乱:“我……败了……败……了……” 对别人而言,胜败是常事。但,他是洛长生,是有着最尊贵身份,有着最强大的父亲和师父,从未败过,也不能败,没有资格败的长生公子。 这一败对他的打击之大,无人可以感同身受。 洛孤邪连忙道:“不,长生,你没有败,你只是……” “你的确败了,而且败的一点都不冤。”一个重重的声音压过了洛孤邪的安慰之语,洛上尘向前,沉眉冷目:“但,你和云澈的交锋并没有就此结束,三日后,你们还有第二战,也就是说,你还有反败的机会!” 洛长生灰暗的目光猛的一凝。 “你天赋异禀,又生于圣宇界,一出生,便立于所有人高不可及的起点,你姑姑是东神域无人可敌的第一人,却从你出生之时便将所有精力倾注在你的身上。所以,你能一直凌驾于所有同辈人之上,从未败过,是理所应当,而不是多么了不起的事。” 洛上尘紧着眉头,一脸肃然:“反而是今日这一败,才能真正检验你是否有成为未来‘东域第一人’的资格!一败而溃,难以自拔者,是懦夫,就算天赋再高,起点再高,也难成大器。而真正的强者从来不会怯败,反而会因败而强,愈败愈强,甚至渴求一败。” “听懂了,就收起你现在这幅不争气的样子……” “够了!”洛孤邪忽然出声将他的话打断,她轻轻抱起洛长生,用玄气抚慰着他混乱不堪的气息:“长生还是个孩子,不需要懂这些听似豪言壮语,实则毫无用处的所谓大道理。” “……”洛上尘动了动嘴唇,终是转过身去,暗叹一声,没再出口。 “长生,”洛孤邪轻轻而语,这世上,也唯有面对洛长生时,她的语气才会如此轻柔:“你出生之时,你父王为你取名‘长凌’,盼你将来凌云傲世。是为师将你纳为弟子后,强行为你更名‘长生’。” “为师一生习惯孤身一人,从来无牵无挂,直到有了你……”洛孤邪胸口起伏:“为师从不求你将来有多大作为,多大荣光,只求你一生平平安安,长命长生。但为师亦深知,在这世上,欲要长生,欲要不被人所欺,唯有凌驾于所有人之上,让世人敬你、畏你、仰望你。所以,才会从小严苛于你,不许你居于任何人之下。” “为师命你不得在外展露全力,更不惜为你打下禁制,强行不让你突破, 是怕你锋芒太露,为人所忌。没想到,却因此,让云澈那个卑贱的小畜生将你伤残至此……一切,都是为师的错,否则,他又怎配伤你一丝一毫。” “……”洛上尘欲言又止,目光复杂,口中一声叹息。他原本自以为对洛孤邪足够了解,但,自从她回到圣宇界,又强行收了洛长生为徒后……她在对待洛长生时,仿佛完全变了一个人。 “师父……”洛长生艰难出声,字字沙哑:“我……不甘……” “求……师父为我……解开禁制……” “好。”洛孤邪没有任何迟疑的轻轻颔首:“不用听你父王的话,不需要强行压抑你心中的怨恨和不甘。养好伤,然后亲自去……把今天这笔账讨回来!” “孤邪,”洛长尘无法按捺,出言道:“这终究是小辈之争,各凭己力,两人之间更是从来无仇无怨。且这场败对长生而言绝无坏处,你又何许……” “不必多言!”洛孤邪冷声道:“长生是我的命,敢把他伤成这个样子,无论是谁,无论什么原因,别说只是一个不知从哪滚出来的区区贱种,就是王界之子……我也绝不饶恕!” “你……”洛上尘面孔紧起,但看着洛孤邪那满是阴霾的面孔,他唯有长袖一甩,一声无奈重叹:“罢了,长生,先静心养伤吧。” 洛孤邪人如其名,性情极为孤僻邪异,她决定的事,无人可逆。 ———————————— 相比圣宇界,吟雪界这边要慌乱的多。 夜幕降下,所有弟子守在院外,沐涣之等一众长老宫主全部围在云澈身侧,愁云惨淡。 云澈遍身是血,气若游丝,沐冰云的雪手一直轻轻覆在他的心口,冰芒微耀。但沐冰云之外,其他一众长老和宫主虽是心焦如焚,但无一敢擅自出手。 周围铺满了各种各样的疗伤圣药,其中相当一部分是炎神界那边送来,但他们一丁点都不敢用上。如今的云澈受不得半点玄气冲击,也自然受不得半点药力冲击。 “冰云,还是带云澈回宗门吧,宗主定会有办法。他现在这个样子,实在太危险了。”沐涣之担忧道。 云澈此番名震东神域,自然也给吟雪界带来前所未有的无上荣光。 初来宙天神界时,他们连走路都要缩着脖子,面对一众上位星界,满腹都是低人一等的感觉,真的是大气都不敢喘一口。 但如今,其他星界看向他们的目光,他们一辈子都忘不了。就连那些平日里只能仰望的上位星界,都是满目的惊叹、艳羡甚至嫉妒,这是他们曾经做梦都不敢想的。 他们吟雪界的弟子,从东神域所有年轻天骄中跻身封神之战,踩下一众绝顶天才,击败陆冷川,击败君惜泪,击败水映月……如今,又击败了东域四神子之首,被誉为不败神话的洛长生。 若是他就此重伤不愈或亏残,对吟雪界而言,何止是天大的损失。 沐冰云的眸光始终处在混乱的状态,许久的沉寂之后,她的手掌终于从云澈胸口移开,竭力平静道:“大长老,劳烦你和我一起带云澈回一趟吟雪界。” “为何只有你和大长老?”沐坦之一怔,随之讶然道:“难道,你们还准备回来?” “不是我们,而是云澈必须回来。”沐冰云道:“别忘了,三日后,他还要再和洛长生打一场。” “什么?”众长老宫主都是一惊,沐涣之道:“冰云,云澈伤重至此,就算把所有时轮珠都用上,能否完全好过来都是未知之数,又怎么还能再和洛长生打一次!” “这是云澈的意愿。哪怕到时真的没有完全恢复,也必须带他回来。”沐冰云毫无迟疑的道:“大长老,云澈目前不能受任何颠簸,务必好好护住他。” “交给我吧。”沐涣之点头。 这时,一个冰凰弟子匆匆而至,低声道:“各位长老宫主,琉光九十九公子来见。” “琉光九十九公子?”沐涣之皱了皱眉,却是道:“不是说了,无论是谁,都不可打扰么。现在云澈的事最重要,就算是琉光界的人……” “等等!”沐冰云却是眸光一闪:“你马上带他进来。” 很快,一个穿着水蓝长衣的青年男子走了进来,只是,这个堂堂琉光九十九公子却是稍稍猫着腰,脖子微缩,目光闪烁,走路毫无声息,竟是一副鬼鬼祟祟的样子。 “九十九公子,你……” “嘘!”沐冰云刚一出声,水映痕慌不跌的摇手嘘声,直看得众人一愣。 水映痕回身,灵觉小心翼翼的扫了身后好一会儿,才转过来,忽然将一个只有拇指大小的蓝色玉瓶丢给了沐冰云,然后用小得不能再小的声音:“我……我可告诉你们,我今晚绝对没有来过,你们也没有见过我,听到没有!听到没有!” 沐冰云看了眼手中的玉瓶,皱眉道:“九十九公子,你这是……” “什么九十九公子!”水映痕慌忙摇头,又鬼鬼祟祟的瞟了身后一眼:“你们不认识我,我也不认识你们……总之,千万不要说我来过,我什么都不知道,否则……否则我父王一定会打死我的。” 一边说着,水映痕已是小心翼翼的后退,退到门口,又不放心的再次提醒道:“一定要记住,你们没有见过我,谁都没有见过我,不然,我跟你们没完!” 说完,他一溜烟的消失在夜幕中。 吟雪众人面面相觑。 “他这是?”沐涣之一头雾水:“冰云,他刚刚丢给你的是什么东西?” 沐涣之说话间,沐冰云已拿起那个小巧玉瓶,抹去上面的玄阵封印,小心打开。 顿时,一股似比冰雪还要纯净的气息缓缓逸散,这股气息微拂之下,吟雪众长老、宫主都是眼前一明,如沐清风,全身疲惫感顿去,舒爽的如在云端,就连因云澈重伤带来的焦躁感都被无形间抚下。 “这……这是什么灵药?竟有如此奇异的气息?”沐涣之惊道。他身为吟雪界大长老,接触过的灵花圣药不计其数,而且大都深蕴吟雪界特有的纯净冰雪气息,却从未感受过如此神奇的灵气。 沐冰云怔在了那里,拿着玉瓶的手不自觉的收紧,过了好一会儿,才如梦呓般轻语道:“是一滴……太初神水。” 太初神水…… 这四个字,让空气一下子变得无比安静,随之,所有长老宫主都如被扎针,全身剧震:“什……什么!?” “太……太初神水?”沐涣之双瞳放大,面色骇然,如闻天降圣物。 “不会错的。”沐冰云轻语道:“当年,宗主最后一次入太初神境,便是得到了一滴,这个气息,我不会认错。而除了太初神水,世上也再无什么能拥有如此纯净的灵气。” “云澈有救了!”怔然之后,是浓浓的欣喜,沐冰云雪影一晃,急切的来到云澈身侧。 “等……等等!”沐涣之却是出声阻住沐冰云,他眼波动荡,无法平静:“琉光界为什么要送我们一滴太初神水?这个恩情……我们吟雪界根本还不起啊。” 太初神水是何等存在?那是神主都要用命去换的真正神物。强如琉光界,几千年,甚至几万年,能得一滴太初神水都是天赐。若说一滴太初神水的价值能买下半个吟雪界,都绝不会有人质疑。 这等神物……怎么会送人? 吟雪界又何德何能,能让琉光界送予一滴太初神水? “这个恩情,不需要我们吟雪界还。”沐冰云道:“这是云澈自己欠下的情债,就让他以后,自己慢慢偿还吧。” 沐涣之一愣,随之忽然反应过来:“你是说……媚音公主!?她她她……” 沐冰云已无暇说话,跪坐在云澈身前,玉指轻划,便要引出太初神水,却听沐坦之又出声道:“先等等……太初神水这等神物,若将来给云澈淬体,必裨益无穷。用来愈伤,会不会有些浪费?” “现在已经管不了那么多了,必须在最短时间内,让他的伤痊愈。” 沐冰云声音落下,一枚无色之水也随着她玉指的拂动而无声滴落,点在了云澈的胸口。 ———————————— 第1233章 最终之战 “云澈……为什么……你总是这么不爱惜自己。” 声音轻颤,似近在耳边,如泣如诉,又似来自天外,悠远凄迷。 茉……莉…… “茉莉!” 云澈如遭雷击,一下子坐了起来,全身剧痛如汹涌的浪潮般袭来,他却是浑然不觉,目光混乱四顾:“茉莉,是茉莉的声音……” “茉莉,你在哪?你在哪里?” 门被推开,一抹雪影如幻梦般来到他的身前:“云澈,你醒了。” “冰云宫主,”云澈气息混乱,呼吸急促:“我……我听到她的声音了,她是不是来过?她一定来过!” 云澈的样子让沐冰云心中幽幽一叹,软声道:“你刚醒,或许是梦吧。” 心魂终于缓缓的平静下来,昏迷前的影像顿时涌上心间,头痛欲裂间,最后是如何战胜的洛长生,他的记忆都是一片模糊。 只是梦吗……是啊,只是梦…… 深深的吸了一口气,云澈静下心来,稍稍查视了一下自己的身体状况,忽然问道:“冰云宫主,我睡了多久?” “你放心,才过去两天而已,距离你与洛长生下一战,还有十个时辰。”沐冰云安慰道。 “看来,又浪费了一颗时轮珠。”云澈安下心来。刚才探查之下,全身经脉都已愈接,内外伤也都已稳固,损失的血气玄气也恢复大半。就算以他极强的恢复能力,在严重伤及本源之下,也不可能在短时间内恢复到这种程度。 “不,”沐冰云却是摇头:“治愈你的,是一滴太初神水。” 云澈一怔:“太初神水?那是什么?” “太初神水,是沾染过鸿蒙之气,记载中被称作‘起源之水’的混沌神水,目前,只存在于太初神境。”沐冰云缓声解释道。 云澈心中微惊,他很清楚,无论什么东西,但凡沾上“鸿蒙”二字,都是这世间层次极高,甚至可直接称之为最高的神物。 “既称之为‘神水’,又只存在于太初神境这种地方,应该很稀有吧。” “嗯,极其稀有。”沐冰云颔首:“太初神境上古凶兽横行,危险至极。而太初神水的灵气又对上古凶兽有着极强的吸引,因而,太初神水存在的地方,必有上古凶兽在侧,哪怕神主欲取之,都要冒性命之威。” “随着混沌的变迁,太初神境这个‘始源之地’气息也在变得浑浊,太初神水只会越来越少。很多至强神主进出百次,耗费几千年,都寻不到半滴。” “即使受到再重的伤,哪怕经脉骨头碎断,内脏尽裂,只要尚有一口气在,一滴太初神水之下,都可短时间内痊愈。就算是精血巨损,也可全部补回。若用来淬体淬魂,可使体若精钢,魂若金汤。你和洛长生一战,也该察觉到他的躯体非同寻常,便是因为他的身体受过太初神水的淬炼……而且应该是很大量的太初神水。” 沐冰云的话让云澈愈加愕然:“我们吟雪界,居然会有这么……” “不,”沐冰云摇头:“你师尊在很多年前的确曾天幸得到过一滴太初神水,但早已用来淬魂。治愈你的那滴太初神水,是他人所赠。” “……谁?”云澈一时不敢相信。 “琉光界。” “……”云澈顿时愣在那里,随之目光一阵复杂。 “你一定猜得到是谁,除了她,再无第二个可能了。”沐冰云看他一眼,徐徐道:“或许是本来就在她身上,或许是她从琉光界王那边偷来,然后想办法让琉光九十九公子悄悄送至。不过,事关太初神水,用不了多久琉光界王就会察觉,到时必定雷霆震怒……算了,你伤未痊愈,还是不要分心再想这些。” 云澈伸手按住额头,心绪复杂难言。 那个小丫头……难不成是认真的么…… 太初神水啊!这么大个人情,我拿什么来还……难不成真的要用肉体偿还? 再说,以我的自愈能力,扔进时轮珠里,自己就能完全恢复的啊…… 沐冰云将两枚时轮珠放到云澈身前:“这是宙天界额外给予的两颗时轮珠,还有十个时辰,足够你恢复到全盛状态。” “嗯!”云澈抛开杂念,拿过时轮珠,目光逐渐归于凝实。 沐冰云心中有着太多的话想要问云澈,但还是一句话都没有多问,安静退离,让云澈静心恢复。 很快,她感知到云澈已张开了时轮结界,她手臂一挥,筑起一层隔绝结界,以免云澈被任何外物打扰,向前几步,目视前方,轻轻说道:“姐姐,我知道你来了。” 音若飘絮,徐徐散开。少顷,前方的空间忽然出现了一抹水纹的波动,一个浅蓝身影缓步走出,玉颜冰冷却美绝人寰,雪衣飘然,却唯有胸前高耸欲裂,冷媚无双。 正是沐玄音。 看到沐玄音,沐冰云心神一松,一种极度安心的感觉顿然而生:“姐姐,你果然还是不放心他的伤势,亲自来了。” “不,”沐玄音漠然摇头:“云澈的自愈能力远超你们想象,伤势虽重,但只要有足够的时间,定可痊愈。我不过是担心有其他意外发生。” 沐冰云:“……” “既然他已无事,也似乎不会发生我所担心的事,那我也没必要继续留在这里了。”沐玄音转过身去。 “你现在就要走?”沐冰云目光一讶。 “我是强行进入,停留太久,必被宙天界察觉。”沐玄音道:“不必告诉云澈我来过。事已至此,我便允许他任性这最后一次,会有什么后果我兜着便是!但之后……他再不听话,我一定打断他的腿!” 冷音含怒,说完,沐玄音已是浮身而起,准备离开。 “姐姐,”沐冰云却是出声喊住她,她雪手伸出,但……却又定格在那里,许久没有取出音蝶刃。 “怎么了?”沐玄音回身。 手掌轻握,悄然收回,沐冰云摇头:“没事,这里毕竟是宙天界,姐姐千万要小心。云澈……这边你不必担心,我会看好他。” “……”沐玄音月眉微蹙,却没有追问什么,微微颔首,飞身而起,随之消失于空间波纹之中。 自由进入宙天神界而不被察觉,普天之下能做到的,或许屈指可数。 沐玄音离开之后没多久,遥远的云端之上,一抹红影一闪而逝。 ———————————— 今日的宙天界,以及东神域,都弥漫着一股异样的气息。 因为,今日是封神之战,亦是这届玄神大会的最终之战。 云澈和洛长生的第一战,至今依然深深撼动着东神域玄界,不仅是年轻玄者,一众长者心中的震动也是久久不休。 两人的第一战虽是云澈获胜,但,今日的第二战,无人敢预测结果。能战至那般惨烈,两人的综合实力之差可谓微乎其微,至少决定第一战最终结果的明显是气运。那么可想而知,第二战若无大的变数,依旧会激烈无比。 说不定,会比第一战还要惨烈。毕竟,这才是最终之战。 宙天界外,关于封神之战的赌局全部关闭。或者,是各大星界为了观战,无心赌局,也或者,是身为玄者的他们认为赌局是对这两大震世神子的亵渎。 “今日之战,结果难料。不过,我个人还是希望看到云澈胜。” 水映月感叹道,他们一行人由水千珩在前,正飞向封神台方向。 “那可大不一定。”水千珩轻哼一声:“两人伤的一样重,但洛长生身后是圣宇界,自然无恙。至于云澈那小子,能不能恢复过来都是未知。” 水映月皱了皱眉,她目光一侧,看到水媚音眉儿弯弯,一副浅笑嫣然的样子,疑惑道:“媚音,那天云澈伤重,你怕的脸都白了半天,今天怎么一点都不担心了?” 水映痕全身一紧,脖子一缩,悄无声息的后退了一个身位。 “当然不担心啊。”水媚音笑盈盈的道:“我的云澈哥哥那么厉害,那点伤对他来说才不算什么呢!” 水映月:“……” “什么你的云澈哥哥,说了多少次了,不许这么喊。”水千珩斥道。 “知道啦老爹。”水媚音悄悄吐了吐粉粉的舌尖。 来到封神台,水千珩目光一扫:“嗯?居然已经来了……看样子,好像还完全恢复了。” 水千珩到来时,一眼看到云澈已端坐于吟雪界坐席,脸色平静,目耀精芒,气息凝实,毫无虚相,他低语一声:“既然完全恢复了,那么看来今天又有的打了。” 他看了一眼右方,发现洛长生并未到来。一道道目光也不断偏向东方,等待着今日另一个主角的到来。 “云澈,今日再战洛长生,你大概有几分把握?”沐冰云轻声问道。 云澈凝目,认真的道:“上一战,我错估了洛长生的实力,从而在一开始时稍有保留。这一次该怎么胜洛长生,我的念想要清晰的很多。再加上我恢复的同时也有所修炼,金乌炎和凤凰炎的融合要更加成熟一些。” “所以,这一战,我自信胜机会比洛长生大上一些。既能胜他第一次,自然更能胜他第二次!” 云澈的言语并无勉强,颇为笃定。沐冰云点了点头:“那就好。” 说完,她的目光忽然转向东方:“洛长生到了……哦?” 沐冰云的眉头忽然猛的一动,露出疑惑的气息,随之竟一点点沉下,目光中浮现出深深的惊然。 不仅沐冰云,沐涣之、火如烈等人也都在这一刻脸色僵硬,眼神陡变,如忽然看到了什么无法相信的可怕画面。 “冰云宫主,怎么了?”云澈皱眉问道。 沐冰云依旧看到东方,眸光动荡的越来越剧烈:“这是……洛长生的气息?” 第1234章 神王洛长生 远处的天空出现了三个并肩而至的人影,虽然还相隔极远,但一众强者一眼辨出那赫然是圣宇界最核心的三人:洛上尘,洛孤邪,以及洛长生。 此时,距离最终之战开启的时间已经很近,但三人飞行的速度却是不紧不慢,而且毫无紧张之态,悠然的像是来观战的一般。 但,他们的出现,却是让封神台出现了诡异的安静,那些实力强大的神君、神主都是面色疾变,而那些神王强者,几乎全部露出了深深的骇然之色。 “洛长生的气息怎么了?”气氛的诡变,以及沐冰云的低语让云澈心中陡生不安。 “神……王……”另一边,火如烈的声音传至,短短两个字,却沉重到了极点,更是惊得一众吟雪炎神的弟子瞬间瞠目,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云澈:“!!?” “神王……是什么意思?”火破云失措的伸手抓住了火如烈的手臂:“师尊,你……你该不会是说……洛长生他……他……” 一切,都在指向一个可怕的可能,但火破云不敢相信,不敢接受。 “洛长生的玄力,已经神王境。”火如烈微微闭目,说出了一个无比残酷的事实。 如一个晴空霹雳,在所有年轻弟子耳边炸开。 神王境是什么概念?若说神劫境与神灵境之间横着一道巨大鸿沟,那么,神灵境与神王境之间,便是一道真正的天堑。 不仅是境界上的天堑,更是实力、地位上的天堑!一旦跨越,便是一步登上了另外一个完全不同的层面和世界。 神界百万年,各种天才不计其数。这些天才之中,有很多用了短短几十年便成就神灵境,但,他们中的极大一部分,却在神灵境巅峰停驻几百年,几千年,上万年,甚至终生都无法突破至神王境。 天才尚且如此,何况资质平凡的玄者。 目前东神域年轻一辈的玄者中,有四人不到一甲子之龄便修炼至了神灵境十级,但,这四人就算再过一个甲子也无人成就神王,都不会有人觉得奇怪。 神灵境是年轻一辈的巅峰境界。而一旦成就神王,便会在整个神界层面达到“强者”的层次。在下位星界,神王可为一界之王,一界众生尽皆俯首,在中位星界亦是超然的存在,纵然到了最上层的上位星界,也可称霸一方。 “神王”二字,本就意喻着成就者有了在神界一方为王的资格。 而神王这个层次若是出现在年轻一辈,那绝对是惊破天的“神迹”。 而这个“神迹”,却在此时,活生生的出现在了他们眼前,狠狠冲击着所有人的眼球和神经。 “神王境……这……这……” “三十岁的神王,这……怎么可能?”一个下位界王目光瞠直,如在梦中。他苦修六千年,终成神王,是所在星界唯一一个神王,亦是无人能敌,无人可逆的第一人。而视线中的男子,才堪堪三十岁出头…… 洛长生逐渐临近,一股神王境的气息也随之而至,清晰无比……纵然如此,依旧有无数强者瞠目怔然,疑在梦中,根本无法相信。 这一场封神之战,他们已被深深震撼了一次又一次,尤其上一战,云澈和洛长生都是战到极限,亦是将东神域这一辈最强两大神子的风采展现到极致,所带来的触动直到现在都依旧无比强烈,却绝未想到,封神之战的尾声,一个更大的“惊雷”横空而降。 “三十岁的神王……我们东神域可曾有过?” “除去王界的特殊‘传承’,纵观整个东神域历史,绝未曾有过。” “洛长生……这是真正创造了一个震古烁今的奇迹啊。这一战,已经不用打了。”一个中位界王深深叹道。 洛长生到来,却没有去到圣宇界坐席,而是踏空而行,空中信步闲庭,飘然而落,直接立于封神台之上。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他的身上,惊叹、热切、骇然、难以置信。其中有相当一部分的目光充满着卑微,如在惶恐的注视着神明……因为站立于他们视线中的,是一个只有三十岁的神王! 洛长生双手负后,昂首而立。在全场注视之下,他气息平静如水,俊逸的面孔似笑非笑,目光没有任何波澜……甚至,没有向他今天的对手瞥去哪怕一瞬间。 在他的神王气息之下,云澈那本已隐隐在他之上的灼目光环一下子变得无比暗淡。甚至,很多人在极度的震动和惊骇之下,都几乎遗忘了云澈的存在。 “神王……竟然……神王……”水映月美眸紧凝,眸光颤荡不休。 水媚音唇瓣微张,好久都不发一言。 “难道,是圣宇界在这段时间,以什么特殊灵药让洛长生强行突破?圣宇界这也太输不起了吧。”水映痕道。以外力强行突破虽可让修为跨层面暴增,但会折损天赋,可谓杀鸡取卵。 “不,”水千珩却是缓缓摇头:“圣宇界不可能在洛长生身上做这种事。而且,洛长生的神王气息非但没有丝毫虚浮,反而稳固的惊人。不仅是自然突破,应该还是长久准备积累,厚积薄发下的完美突破。” “如果我猜的没错,”水千珩目光微闪:“洛长生应该早就可以成就神王,但被他的师父洛孤邪强行压制不让突破。” “什么?”水映月惊然抬眸。 “洛孤邪虽然性情怪邪,但对玄道的理解,天下少有人能及,洛长生能有此成就,大半要归功于洛孤邪。这最后一战,已经不用打了。”水千珩道,心中颇为惋惜:“云澈虽然伤势痊愈,但气息并无明显变化。而洛长生却是直跨一个大境界。神灵境巅峰和神王境虽只有半步之隔,但这半步,却是无数玄者一生都跨不过去的天堑。两者差距有多大,等你们到了那一天,自会知晓。” “两人原本势均力敌,但如今,已可以说是天壤之别。成就神王的洛长生想要胜云澈……根本易如反掌!云澈哪怕有再多奇招,也不可能有哪怕一丁点的胜机。” 这是一个神主之言,无比肯定,毫无余地。 “哼,没关系!”水媚音鼻尖一翘,不高兴的哼道:“云澈哥哥就算现在打不过洛长生,也只是暂时的而已,将来,他一定会比洛长生厉害……而且厉害很多很多。” “唉。”水映痕垂下头,小声自语:“早知道这样,就不该浪费那滴太……唔!” 水映痕全身一激灵,双手闪电般的捂住嘴唇,额头哗哗冒汗……好在水千珩注意力一直在洛长生身上,心神动荡间,并未注意到他的自语。 “三十岁的神王,还是无关‘传承’,自然突破。”龙皇一声赞叹:“人类的潜力,当真是惊人啊。” “呵呵,”宙天神帝笑了起来:“能在如此年纪成就神王,我东神域从未有过。圣宇界此番是给了我们一个天大的惊喜啊。” “哼,那可真是恭喜了。”释天神帝哼声道。语气明显带着不爽和酸意,因为三十岁自成神王,不仅东神域,他们南神域也从未有过。 “呵呵。”宙天神帝却是丝毫不恼,满面欣然,目中隐绽异芒。纵然是他这等存在,面对一个三十岁的神王,也断然无法淡然。 “看来,我先前的感知并没有错。”龙皇忽然徐徐道:“他本早就可以成就神王,但玄脉中却被打下了禁制,从而不得突破。或者,是为了厚积薄发,也或者,是怕锋芒太露,引来不必要的麻烦。” 龙皇说的足够含蓄,“不必要的麻烦”是什么,所有人都心知肚明。 洛长生虽一直是东域四神子之首,这一辈的第一人,但终究还是有君惜泪、水映月等人堪与他相提并论。但若是他早早成就神王……那毫无疑问会为人所深忌。 宙天神帝微微点头。 “唉,可惜了。”龙皇轻叹一声,这声叹息,也响起在无数人中的心中……为云澈而惋惜,而本该精彩绝伦的最终之战而惋惜。 观战席的气氛完全的变了,先前所有的热切期待已全部消失,留下的只有深深的震惊和惋惜。封神之战的最终之战,也是玄神大会的落幕之战,尚未开始,所有人已是无比清楚的看到了结局。 打不打,已毫无意义。 祛秽尊者来到封神台上空,目扫全场:“今日,为封神问鼎之战第二战,亦是落幕之战!今日之胜者,将为此届玄神大会的首位与众神子之首,败者为次位,亦同为我东神域年轻一辈的骄傲。” “而夺得首位者,将可任意择选一部诸王界的功法修习,此奖赏从未有过!若不想错失,便付诸全力!” 祛秽尊者目光一侧,转向吟雪界坐席:“时辰已到,云澈,入封神台吧。” 祛秽尊者的语气格外平淡,若是云澈直接弃战,他虽会感到失望,但不会有任何惊讶。 全场的目光顿时转到了云澈的身上,伴着大量唏嘘和窃窃低语。 自听到“神王境”三个字,云澈便一直一言不发,紧沉的眉头也未有过片刻舒展。 他感知不到洛长生的气息如今已是何等境界,因为从洛长生身上,他就连威压都已感觉不到,仿佛那只是一个毫无玄力,甚至手无缚鸡之力的文弱书生。 这种感觉,让他内心如覆万钧,久久窒息。 洛长生始终没有看他一眼,那分明是一种不屑……但,云澈却能隐隐感觉到一种极力压抑的戾气在牢牢锁定着自己。 在无数目光之下,云澈缓缓站起。 “云澈!”沐冰云急唤一声。 云澈身体微顿,却是飞身而起,直落封神台。 沐冰云没有劝云澈弃战,因为她知道,那是绝无可能的事。也正因如此,她心中涌起了深深的担忧。 这里只有她知道云澈为何会参加玄神大会,也只有她知道云澈走到这一步付出了多少,经历了多少…… 但,就在这最后,只差半步的距离,命运却忽然和他开了一个无比残忍,无比绝望的玩笑。 云澈他岂会甘心……她完全无法想象,云澈此时的内心该是多么的混乱,又承受着何等残酷的重压、 “唉,这特么什么事啊,洛长生这小子……唉,不爽!”火如烈龇牙道。 “冰云宫主,”炎绝海忽然皱眉道:“趁着还未交战,马上传音云澈,提醒他在适当时机认输吧。洛长生已成神王,云澈自己也该知道已不可能再有任何胜机,认输也毫不丢人,若是他强撑……我怕洛长生会趁机报复。” 沐冰云:“……” “这……不会吧?”火破云道:“洛长生虽然极其厉害,但他是出了名的贵公子,很是温文尔雅,绝对不是他兄长洛长安那般人,应该不会做出这种事……何况还是在众目睽睽之下。” “不,云儿,你不懂。”火如烈的眉头也深深沉了下来:“一个从未败过的人忽然遭败,打击会极其之大。而一个习惯于温和如水的人若是对一个人真正生出怒恨,往往会比忽然发狂的野兽还要可怕。” “而且,今天的洛长生,给我的感觉……总有点不对劲。” “啊……”火破云嘴巴大张,一脸懵然。 沐冰云胸脯起伏,冰眸凝忧,却是没有向云澈传音劝告,幽幽轻语道:“他自己明白。但他……不会听的。” 第1235章 天壤之距 云澈落于封神台上,与洛长生近距离相对。 观战席安静下来,但全无紧张的气氛。洛长生身上毫无玄气,但属于神王的无形气场已宣读了一切。在这股气场面前,云澈的存在透着一种任何人都能察觉到的无形卑微。 上一战何等惨烈,短短三日,却已是天壤之别。云澈依旧是神劫境九级,而洛长生已踏入了另外一个完全不同的领域,根本不再是三日前的洛长生。 面对云澈,他的表情却一如先前,毫无动荡波澜,仿佛根本没有看到云澈一般。 “……”云澈深深的吸了一口气。 “规则已无须赘述,”祛秽尊者手臂一挥:“开战吧!” 砰! 祛秽尊者声音一落,云澈“轰天”境关开启,玄气爆开,直至巅峰,劫天剑已握于手中,释放着沉重剑威。 但,洛长生却是动也不动,就连玄气亦毫无释放,唯有他的神情终于有了变化,嘴角勾起一丝很淡的笑:“云澈,你果然没让我失望,若是你被吓破了胆,直接认输的话,那可就太无趣了。” “哼。”云澈双目微眯:“洛长生,你修为长进的同时,废话也多了不少。” 上一战,在祛秽尊者的喊声之下,两人第一瞬间便猛烈交手,没有半句言语交流。 “呵,”洛长生淡笑:“那是因为,上一次我将你视为对手。但今时今日,你已不配。” 云澈:“……” “哟呵,这小子怎么狂起来了。”释天神帝目光一斜。 “人的本性是不会在短时间内忽然改变的。”梵天神帝道:“既然已经释放了一直强压的实力,那为何还要继续压抑本性?尤其,是在让他第一次承受挫败和狼狈的云澈面前。” “不过,三十岁的神王,哪怕狂到天上去,也有足够的资格。”星神帝道。 洛长生那释放着傲慢和轻蔑的一句话,让观战席众玄者都是心中惊讶……先前,洛长生在封神之战的每一战,即使面对再弱的对手,也从不下重手,更不会轻蔑嘲讽敌人,甚至会尽量让对手输的不难堪。 哪怕上一战面对云澈,他最开始虽是俯视之姿,但绝无鄙夷傲慢之态。 今日的洛长生,不但实力踏入了一个惊世骇俗的全新境界,就连他的言语姿态,也似乎跟着发生了异变。 圣宇界王洛上尘皱了皱眉。 “呵,”云澈冷笑一声:“看来上一战,你的脸被打的还不够肿啊!” 冷笑之下,云澈身形暴起,化作一道迅疾的流光,一剑直劈洛长生。 洛长生整个人的气场、姿态、眼神全都变了,面前依旧是洛长生,但云澈却仿佛面对着完全不同的另外一个人。 眼前的洛长生未动丝毫玄气,但无形间带给他一种深不见底的可怕感觉,这种感觉让他窒息,但心境却是一片空明,洛长生释放出来的狂傲轻蔑没有让他动怒,反而……是洛长生的破绽! 劫天剑挥出的刹那,已是金炎爆燃,火光燎天。这一剑之威有多可怕,三日前所有人都已亲眼目睹,让不少玄者为之心中一紧,但下一瞬间,他们的眼睛又一下子瞪大,满脸的惊愕。 因为,面对骤然轰至的剑威和炎威,洛长生做了一个让人无法理解的举动,他脚下一动不动,右手轻描淡写的负于身后,而左手不紧不慢的伸出,迎向直轰而至的劫天剑威。 “啊!?洛长生他……他在做什么?难不成他要……” “那可是云澈的剑威,还有金乌炎,就算他是神王,也根本不可能……” 轰——— 劫天剑与洛长生的手掌当空碰撞,发出的却不是剑威爆发的巨响,而是一声分外沉闷的轰鸣,这声轰鸣响起封神台上空,也响彻在所有人心魂深处。 云澈的身势停在了那里,全身僵直,瞳孔猛烈瑟缩。 洛长生的身体一动不动,唯有伸出的左手被压制的稍稍后撤。而他微张的左手之中,定格着劫天剑厚重的朱红剑刃。 观战席霎时一片死寂,无数双眼睛死死瞪大,无论如何都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幕。 云澈那足以将封神台都造成裂痕的可怕剑威,竟被洛长生空手……还是单手接下! 甚至,没有倒退半步! 看着云澈那陡然瑟缩的眼瞳,洛长生的嘴角微勾,五指缓缓收拢,抓在了剑刃之上,随着他轻缓的动作,劫天剑威如流泻之水,快速溃散,金乌炎被层层压灭,燃烧的越来越微弱。 “啊……啊……啊……”火破云身体前倾,满脸失色。而他的身侧,火如烈唯有一脸凝重,却毫无惊讶之色。他身为强大的神君,又怎么会不知“神王”为何等概念,怎么会不知神王境和神灵境的天壤之别。 洛长生被压下的手臂缓缓抬起,动作不紧不慢,似乎很是随意,但云澈却感觉似有一股擎天巨力压在剑上,任凭他如何凝力,都无法造成丝毫的抗拒,身势生生后退,剑上的金乌炎也在这一刻完全熄灭。 “不错的力量,”洛长生半斜眼睛看着云澈,竟似是一种怜悯的目光:“居然让我的手感觉到了那么一点疼痛,值得嘉奖。” 赞赏的语气,却又带着毫不掩饰的蔑视嘲笑。洛长生嘴角微斜,抓着劫天剑的手掌轻轻往前一压。 砰! 一股无形巨力从劫天剑上传至,云澈全身剧震,仓惶倒退,连退几十步才勉强停住,周身气血一阵剧烈的翻腾,心中更是涌上深深的骇然。 劫天剑……竟被……单手接下…… 虽然,云澈从未和神王交过手,但他清楚跨越一个大境界的瓶颈意味着什么,所以,他绝不敢低估此时洛长生的实力。 刚才一剑,他虽为试探,但也几乎用上了全力。他自信以自己的剑威,就算是神王,也不至于轻松应对…… 他真的做梦都没有想到,洛长生竟单手,还是赤手接了下来,而且姿态轻松无比,如拂尘埃。 云澈的胸口剧烈起伏,喘息一片混乱……怎么会这样,就算他跨越了一大境界,也只是初入神王境而已。神王境和神灵境,怎么会有如此之大的差距! 云澈心中骇然,一众年轻玄者更是无不瞠目结舌。吟雪炎神的弟子全部呆了,火破云亦是目光呆然,无法回神。 三日前,他们打的天昏地暗,几乎战到了最后一丝力量,最后一滴血液。才相隔短短三天,洛长生只是一步的跨越……差距竟会陡增至此!? 洛长生没有主动进攻,站立原地,右手依然负在身后,脸上微笑中带着几分懒散,左手软绵绵的抬起:“来,继续,让我好好看看你能挣扎到什么程度,可千万,别让我太失望啊。” 他的模样,就像是一个高高在上的神明,在慈悲的向一个卑微的凡人下达神谕。 云澈的呼吸逐渐的平稳下来,劫天剑上再度燃起金炎,燃烧的比先前更加炽烈。他一跃而起,全身力量凝于剑上,向洛长生当头轰下。 他不相信刚才发生的一切,他不相信刚刚突破至神王境的洛长生竟会强大到足以赤手接住他的劫天剑。 面对云澈威势明显远胜先前的一剑,洛长生依旧是一动不动,直接伸手抓去。 砰! 撞击声依然无比的沉闷,劫天剑被洛长生直接抓于手中,强横的剑威在那一瞬间就像是忽然被囚禁在无法挣扎的牢笼之中,尚未爆发,便快速消逝,金乌炎亦层层熄灭。 “!!!!”这一次,云澈心中的震骇无以复加,他仓惶后撤,然后又忽然爆发,劫天剑卷动弥天威压,再次一剑横扫。 砰! 砰! 砰砰砰砰砰砰砰…… 云澈一剑比一剑凶狠,一剑比一剑狂暴,燎动的火光在周围燃开了一个越来越大的火域。但,任凭剑威连轰,金炎狂燃,洛长生身躯都始终定格在远处,没有半步的偏移,云澈的每一剑,全部被他左手赤手当下,没有一丝剑威、一丝金炎碰触到他的身躯,唯有一头长发洒然飞舞。 而他的右手始终都负在身后,没有哪怕一个刹那收回。 “……”吟雪炎神众弟子全部如同石化,彻底的呆在那里,许久,都无人能说出一句话,一个字。 “这就是神王的强大。”火如烈再次轻叹一声:“云儿,这就是为什么你已是神灵境后期,但为师却从不奢望你能在百岁之前成就神王,哪怕以你的天赋却在神灵境巅峰停留百年,为师都不会觉得惊讶。因为欲成神王,实在太难太难。” “而一旦能踏入这个领域……便是从‘凡’成‘王’啊。” “现在,云澈自己也已经看到和洛长生的巨大差距,也该死心了吧。”炎绝海徐徐道:“不算大的实力差距,可用策略或某些奇招而博取胜机,但,这种绝对的差距,是用任何手段都无法弥补的。” 沐冰云:“……” 砰!! 又是一剑被洛长生单手挥开,云澈被震飞很远,却在半空强行折身,再次一剑砸下……但,就在劫天剑即将轰落之时,云澈的身影却忽然破碎消失,鬼魅般出现在洛长生的身后。 “滅…天…绝…地!” 剑威在一瞬间疯狂暴涨,带着毁天灭地之力骤轰向洛长生的后背。 轰———— 剑威爆发,带起震天般的轰鸣。但,这一剑却未能轰在洛长生的身上,而是碰触在一层淡黄色的屏障之上,屏障微微下陷,但将劫天剑威完全阻隔在外,没有伤及洛长生一丝一毫。 “……”这一刹那,云澈的心魂像是一下子沉入深渊。 洛长生缓缓的半转过头,慢条斯理的道:“有件事,我或许该提醒你。早在两年前,我其实就可以完成突破,成就神王。” 云澈:“……” “但师父担心我太过耀眼,惹人嫉妒,为我打下了禁制,将我的玄力强行压制在神灵境巅峰,这就是为什么,你三日前能侥幸胜我。”洛长生双目微微眯起,闪过一抹冰冷的恨光:“也就是说,你之所能胜我,不过是因为我那时没有办法动用全力。从一开始,你就根本不配当我的对手!” 最后一个字落下,那层黄色屏障忽然炸开,一股恐怖巨力横扫在云澈的身上。 云澈如被重锤轰身,瞬间横飞出去,落地之时,脸上陡浮一抹苍白,他强行压下狂涌而上的逆血,但依旧有一抹猩红的血痕从他嘴角快速溢下。 第1236章 绝地龙魂 云澈连续攻击,洛长生全部轻松挡下,简直不费吹灰之力。而他只是稍稍反震,云澈便直接受创。 曾经恶战到你死我活的两人,此时却有一个站在了高不可及的天阙,只因一步从神灵境到神王境的跨越。 洛长生依旧不动,更没有追击,他向云澈伸出手来,双目眯成一条狭长的缝:“来,继续。你的手段不是多的很么,幻神,神炎融合,还有那什么龙魂,尽管使出来。让我好好看看,你的这些手段在神王的力量面前能作何挣扎。” “不行……根本不可能打赢,就算是神王,怎么会一下子这么大的差距。”火破云用力甩头:“既然洛长生的实力已完全胜过云兄弟,他为什么不马上结束,他难道是要……” “他显然是要在最大程度上挫败和羞辱云澈。”火如烈沉眉咬牙:“这小子,果然是个输不起的家伙!” “洛长生有着最显赫的家室,最尊贵的身份,最强大的师父,更有着可兼修三神力、三元素的天赐之体,在东神域年轻一辈,是绝对无上的存在,却被云澈一个先前完全默默无名,出身在他眼中可谓‘卑贱’的人当着世人之面打败……”炎绝海微吸一口气:“这小子,看来是心态崩了。他先前从来都是云淡风轻,温和有礼,或许并不是他性情心境有多好,而是因为他从未被人踩踏过。” “如今成就神王,云澈给他带来的挫败、羞辱、愤怒、怨恨,他是想要无数倍的还回去而达到心理平衡。他现在要败云澈易如反掌,但他不仅要败云澈,还要将他败得彻彻底底,还会不惜一切手段来践踏他的尊严。” 火破云愣住,炎绝海说的这些话,与他印象中的“长生公子”根本无法重合到一起。 “他不会得逞的。”火如烈道:“云小子虽然骨头硬得很,但他也同样聪明的很,不会明知毫无半点胜机还要强行坚持任人羞辱。” “不,”沐冰云却是忧心的摇头,冰眸之中闪过一抹痛苦的眸光:“他就算知道洛长生的心思,就算知道不可能战胜洛长生,也绝不会甘心就此认输的……他反而会不惜一切的拖住,拼死的寻找哪怕一丁点的希望。” 沐冰云的话让火如烈和炎绝海愣住,满脸不解:“为何?难道……还有什么隐情?” 沐冰云没有回答,也无法回答,雪袖下的双手不自觉的紧起,心中轻念:姐姐,如果你在就好了,只有你才有可能劝住他。可是现在到底该怎么办…… 当年把他带回吟雪界,宙天之音却忽然宣读了玄神大会需要神劫境的限制,将他打落深渊。 他从深渊中爬出,终于来到玄神大会,却忽然知道唯有成为一千“天选之子”才能入宙天界。 他不惜违背原则,行以往自己不齿的作弊之举,不许冒宙天界之怒,终于强入宙天界……得到的,却是唯有封神首位,方可见她。 这个让任何人都会绝望的目标,他依旧没有放弃,一路踩天骄,败神子,生生的来到了问鼎之战,为了战胜洛长生,不惜以命相搏。 这些命运的玩笑,一个比一个残酷,一个比一个让人绝望,但他全部踏了过来。谁都无法想象他在这个过程中经历了多少,付出了更多,更有一点沐冰云无比确定,这世上除了他,绝无第二个人可以做到。 如今,终于只余最后的半步之遥……洛长生却一夜之间,成就神王。 到了这一步,云澈岂能甘心。 沐冰云内心揪紧,第一次对命运的绝情生出了强烈的怨意……哪怕她身中虬龙之毒的千年,都未有如此强烈。 他离开故土,来到神界,只为见到一个人,这个小到近乎卑微的心愿,他已经付出了太多太多太多……为何命运却偏偏要一次次如此残忍折磨于他! 封神台上,云澈站直身体,他目中没有恐惧,唯有不断凝聚的阴狠。 没有言语,云澈的身上忽然同时燃起两种火光,左身金乌炎,右身凤凰炎,然后在他意念凝聚中缓缓交融,绽放起逐渐浓郁的绯红火光。 就在这时,洛长生的瞳眸之中陡然闪过一抹阴狠之芒,身影隐约出现了微小的晃动。 轰!!!! 洛长生的身影不见了,如鬼魅一般出现在了云澈的身前,手掌覆在了他的胸口,一股暴风之力在云澈胸口猛烈爆开。 洛长生的速度本就极快,成就神王之后,在风暴加持下,更是快到了极致。他的这一瞬身,凝心中的云澈根本丝毫没有反应过来,就算观战中的水映月、陆冷川等神子,都是根本没有看清洛长生究竟如何出现在了云澈的身前。 巨响声中,云澈猛喷一口血雾,被远远的轰飞了出去,金乌炎和凤凰炎同时溃灭,当云澈重重砸落在地时,身上已再无一丝花光。 云澈双臂撑地,连吐十几口猩血,脸色从赤红转为苍白,全身气血如沸腾的火山一般混乱不休,五脏六腑更是全部移位。 “哎,我忽然改变主意了。”洛长生那傲慢中带着快意的声音传来:“不过你可不要误会,我并不是害怕你的红色火焰,而是要告诉你一件事。” “在我面前,现在的你,不过是个任我摆布的可怜玩物,我想让你用什么力量,你就可以用什么力量,我若不想,你就永远别想用出来,懂了吗?” “或者,”洛长生的手指缓缓下指:“你也可以马上在我面前认输投降,毕竟,当个丧败之犬虽然难看,但好歹能少吃不少苦头啊,你说是不。” “……”云澈猛一咬牙。 “混账!”洛上尘拍案而起,面罩愠怒:“长生,你……” “让他发泄!”洛上尘话未完全出口,便已被洛孤邪强行阻下:“你不会看不出来,败给云澈,对他打击极大,若不让他痛快的发泄出来,以后会有可能因此生出心魔。” “这不是心魔的问题!”洛上尘怒声道:“长生一向温雅,今日却失控至此,难不成,让东神域的人从此都认为我洛上尘的儿子其实是个心胸狭窄,言行恶毒卑劣之人?” “哼!”洛孤邪的语气却是陡然冷了下来:“洛上尘,长生虽是你的儿子,但他从出生到现在,都是我在侧陪伴,你做你高高在上的圣宇界王,对长生除了偶尔夸赞、训导几句,可曾对他有什么深入的关心,又可曾真正了解他!” “我……”洛长尘一时语塞。 “圣宇界如何,我毫不关心,但我对长生的了解胜你百倍。长生如此,也是我的授意。这对他今后的玄道心境只会有益,无需你的干涉!” 洛长尘嘴角抽动,许久,却是缓缓坐下,不再多发一言,但眉头依旧紧紧拧起。 云澈当然知道洛长生是在故意激他,不让他马上认输。但,洛长生的言行是多余的,云澈根本就没想过降,从开始到现在,没有哪怕一瞬间想到。 他的脑海里,只有赢……必须赢…… 无论如何……无论什么方法…… 必须赢!! 云澈缓缓的站起,虽全身剧痛,但心念却拼尽全力的保持冷醒。 一定有办法……一定有什么办法的。 好好想想……自己还有什么可以用的方法……还有什么可以用的底牌。 月挽星回?不行……就算是洛长生的全力一击,反震回去也不过是将他创伤而已,还会在整个神界暴露自己最重要的保命底牌。 冰炎?或许可以将他重创,但长达数十息的融合时间,根本不可能实现。 幻神、绯红火焰…… 都不行!洛长生的玄力完全到了另外一个层面,无论何种手段,都根本不可能胜他……一丁点可能都没有。 但…… 云澈目光缓缓抬起,心脏的跳动格外剧烈。 要胜这场问鼎之战,并不一定需要胜洛长生。 若能将他轰下封神台,也会直接获胜! 云澈的目光逐渐凝实……胜成就神王的洛长生是根本不可能的,唯一的可能和希望,便是将他打下三百里封神台。 云澈的眼神变动被洛长生盯在眼中,他嘴角一咧,慢悠悠的道:“你是不是在想该用什么方法把我引到封神台边缘,然后再用某个手段将我打下去……比如说,那能让人意志崩溃的龙魂?” 云澈目光一凝:“……” “啧啧啧,”洛长生缓缓拍手:“居然到现在都在想着怎么才能赢我,真是让人钦佩。只可惜,你好像没听过一句话……在绝对的力量面前,任何谋略手段,都不过是笑话。” “不过,我还是非常建议你尝试一下,毕竟……”洛长生眼眸上挑,放射着轻蔑到极点的目光:“这样才好玩嘛!” 云澈一言不发,将劫天剑唤回手中,双目阴沉,冷冷的道:“想玩是吗?那我就好好陪你玩!” 一声爆响,云澈丝毫不顾伤势,玄气再度完全爆发,一剑砸向洛长生的头颅。 “可笑的挣扎。”洛长生低笑一声,伸手直抓劫天剑,手上卷动起暴风之力。这一次,他并不是要以手相抵,而是欲直接将劫天剑夺下。 云澈却是冰芒一闪,以断月拂影陡移身位,身后龙影乍现,天空苍蓝龙目睁开,释放出一声惊天动地的龙吟: 龙魂领域! 吼!!!! 龙吟之下,天地都隐隐颤栗。 洛长生刚刚轻蔑的说出“龙魂”二字,是他无比确信以自己如今的神王之魂,绝无可能再如上次那般在云澈忽然释放的龙魂下意识崩溃。 但,龙神之魂的霸道,又岂是他能理解。 震天龙吟之下,洛长生的双瞳瞬间失色,所有的轻蔑化作战栗的恐惧。云澈剑身燃火,气势再次暴涨,直轰洛长生的头颅。 “呃啊……”洛长生恐惧的呻吟,他仅存的意识似乎感觉到了危险的来临,下意识的伸出相阻…… 砰!! 洛长生伸出的手臂被直接震开,凝聚云澈极限力量的劫天剑狠狠的轰落在洛长生的头上,一道火光以他的头颅为为中心猛烈爆开。 ———————————— 【洛长生:这波装的好爽!嘴都快爽歪了!简直是主角才会有的待遇……嗯?难不成我才是主角!?】 第1237章 残光绝灭 “啊!!” 一声恐惧的惨叫,洛长生被狠狠轰飞出去,瞬间横飞数里,重砸在地。 云澈猛一咬牙,直追而上,劫天剑再次轰落……但,洛长生却在这时忽然抬头,眼瞳中依然荡动着涣散和恐惧,但他的双手却是艰难的凝起了几分玄气,迎向了云澈的劫天剑。 砰! 一声重响,洛长生再次被扫飞出去,洛长生在恐惧之下仓惶撑起的玄气或许连一成都不到,但那毕竟是神王之力,云澈亦被震得远远后翻,好一会儿才死死停住。 他抬起头,视线之中,洛长生右手捂着额头,缓缓站了起来,身上,缠绕着一股骇人的戾气。 右手手掌的指缝之间,缓缓溢出一道殷虹的血流。 “……”云澈如遭雷击,定在那里,许久一动不动。 洛长生手掌放下,看着手中的鲜血,他的双臂一阵颤抖,猛的抬头,盯着云澈的双瞳涌上可怕的凶戾:“云澈……你居然让我流血……你居然伤害我的神王之躯!” “……”云澈毫无反应,心魂如被深渊吞没。 龙魂领域溃败了他的心魂和玄气防御,刚才那一剑,又是直轰在头颅之上。 居然……只是在他的头上留下一道无关紧要伤口!? 但这道伤口对洛长生而言,却无疑是天大的耻辱。而一剑爆头,又岂会只有外伤,他站起身来时,眼前一恍,竟是一个踉跄,险些再次扑倒在地。 成就神王,他肆意挥洒自己的怨怒,本以为可以将云澈彻彻底底的蹂躏碾压,什么红色火焰也好,什么幻神龙魂也好,绝无可能再对他有半点威胁。 但,自己居然在他的龙魂之下精神瞬溃,还被他击伤,还露出了刹那的狼狈。 自己可是神王啊!! “云澈,干得好!”洛长生目光阴沉如恶鬼:“简直太好了,你说,我该怎么奖赏你呢!!” 一个本就在发泄怨恨的人再次恼羞成怒,无疑是极端可怕的。洛长生身上风暴涌动,一声低吼,终于第一次直扑云澈,身上释放的气息也不复先前的温和。 “小心!”沐冰云等人心下骤紧。 云澈未动,眼瞳之中,却陡然闪过一抹苍蓝之芒。 龙影再现,又一声震世龙吟响彻在封神台的上空。 吼———————— 龙魂领域第二次释放。 龙吟之下,满场皆骇,就连那些不被明显影响的神君、神主亦是面露惊然。 “他居然还能催动第二次……”龙皇一声低念,盯视云澈的目光再次微变。 短时间内连开两次龙魂领域,无疑会造成精神重损,但云澈已浑然不顾,因为……他已别无选择。 而第二次龙魂既开,他也没有了任何退路。 第二次龙魂领域自然没有第一次强横,但依旧让洛长生全身剧震,心神堕入恐惧深渊,刚刚涌起的神王玄气如潮水般溃散。而云澈一跃而起,身上猛然炸开直冲苍穹的火光。 十滴凤凰血…… 九滴金乌血…… 自上一战强行引燃后才在时轮珠里堪堪恢复没多久,又在此刻被他一瞬间全部引燃。 凤凰与金乌两大神灵之威交叠覆下,爆燃的炎光直耀的所有人睁不开眼睛。但这并非全部,而仅仅只是开始。 决绝的光芒在云澈瞳孔中震荡,然后化作两点猩红的火光。 邪神第五境……阎皇!! 轰!!!! 云澈的身上,一下子爆开了比血还要浓郁的可怕玄光,全身更是如直接被撑爆了一般崩开十几道激射的血流,伴随而至的,是一股暴增了不知多少倍,强横到让人瞬间心悸的恐怖气息。 “是……是上次那个……”观战席惊声一片。 云澈眼前的世界血红一片,太过狂暴的力量或许下一个瞬间便会将他的身体彻底绞碎,连续两次龙魂领域,亦让他的精神临近完全崩溃的边缘。 强开龙魂,强燃神血,强开阎皇……云澈的身后已是无际黄泉,再无哪怕半步的退路。 因为这是他所能找到的唯一希望…… 血色的世界,云澈的视线已根本找不到洛长生的身影,但一丝不肯溃散的意志却牢牢锁定着他的存在,劫天剑举起,在一声发狂野兽般的暴吼声中轰落。 上一战强开阎皇时,云澈的状态已是极差,所以瞬间身魂皆溃,赌命挥出的一剑也完全失控,未能直中洛长生,而只是余波扫到。 这一次,云澈的状态比上一次好上太多,至少身体溃裂之下却并未完全失控,倾注他所有力量与意志,以及最后希望的一剑砸向洛长生,劫天剑砸落的一瞬间,云澈的双臂血肉外翻,经脉全部断裂。 洛长生全身在恐惧中战栗,失色的瞳孔中勉强残存着两分清明,双臂在最后时刻横在了身前,闪动起一抹黄色玄光…… 轰—————————— 洛长生撑起的双臂和玄力被一瞬震开,一道血色剑芒结结实实的轰在了洛长生的身上,霎时如天星爆裂,数百丈封神台猛然破碎,一股染着血色的玄力风暴在整个封神台疯狂卷动,久久不休。 “哇啊啊啊啊啊!!” 一声凄厉无比的惨叫混杂在了玄力轰鸣声中,凄惨的让人根本无法相信那竟是来自一个强大无匹的神王。阎皇之力爆开的中心,洛长生如被飓风席卷的残叶,被远远的轰飞了出去,横飞了数十里之遥,十数里之高……并在高空洒下连片的猩红血雨。 “长生!!”洛孤邪失声惊喊,脸色骤变。 “长生……”洛长尘也是一下子站起,剧烈动容。 观战席一片哗然,眼珠子下巴掉了一地……无数人同时用了揉了揉自己的眼睛,无论如何都不敢相信在眼前发生的一切。 明明是完全碾压的局面…… 明明洛长生一只手就可以挡下云澈的全力轰击…… 明明洛长生已成为强大的神王…… 云澈这个层面的力量,面对一个真正的神王,要对他造成轻微创伤都该是极其艰难的事! 但…… 云澈先前龙魂镇压,再一剑创伤洛长生的头部,已是让人瞠目惊然。而现在……他们竟是看到拥有神王之力的洛长生在云澈的一剑之下洒血横飞…… “这不可能……”身为至尊神主,又是最熟悉洛长生如今实力的洛孤邪都是一脸无法相信的惊色。 邪神之力是超越真神层面的创世神之力,又岂是凡人所能理解。 但,云澈本身,却终究只是凡人。 倾注他的最后信念,甚至生命的一剑之下,他的世界完全混沌一片。 当! 劫天剑从他手中跌落,重砸在地。 随之,他的身躯直挺挺的向后,倒在了破碎的地面之上。 无数道血流从他身体爆开的裂痕中快速流溢,转眼间,已在他身下积成一片触目惊心的血潭。 “那到底是什么力量?居然……能重伤一个神王。”炎绝海怔怔道。 “云澈……”沐冰云站起身来,失神的低念。这一剑虽然恐怖绝伦,但其代价是什么,上一战早已清楚的展露。 她看着云澈倒下,看着云澈所有气息快速溃散,看着云澈的身下铺开越来越大的血潭…… 这是云澈付诸一切的一剑,只求那一抹唯一的渺茫希望…… 砰!! 封神台毕竟太大,这一剑终究无法将洛长生轰出,洛长生在空中横飞很远,狠狠砸落,又连摔十几个跟头,终于瘫落不动。 “……”祛秽尊者紧了紧眉头,没有言语。 昏过去吧……一定要昏过去!沐冰云一双冰眉死死拧紧,用尽一切心念呼喊着。 但,才过去了短短数息,她的心便猛地沉下…… 因为洛长生的手臂忽然撑地,然后直直的站了起来……身上,盘踞起暴躁到极点的怒气与杀气。 他的胸前,横着一道极长极深的血沟,森白的胸骨、肋骨清晰可见,整个前胸都被血色染满,触目惊心。 洛长生脸上的肌肉在痛苦之下剧烈抽搐,但比痛苦更剧烈的,是几欲将所有理智都完全吞噬的屈辱与暴怒,无论脸色,还是眸光,都狰狞的无比骇人,如一头欲噬尽人所有骨血的发狂凶兽。 他的伤虽然看着吓人,但其气息依旧是强横绝伦的神王玄气,并没有太过明显的衰弱,反倒是他屈辱暴怒之下的情绪失控,让他的气息更加悸人心魂。 “唉,”沐冰云幽幽闭上了眼睛:“结束了……” “结束了……” 封神台外,遥远的云端之上,一抹掩在云彩之后的娇小红影一声同样的轻喃。 随着洛长生的站起,云澈最后那一丝渺茫希冀也彻彻底底的断绝。 封神首位于他而言……再没有了一丝可能性。 但不知为何,她却没有任何该有的轻松感,充斥全身的,反而是一种痛苦的压抑。 我要他夺封神首位,是为了逼他绝望离开……为什么却会发展到这个结果。 他败了,我可以名正言顺的不与他相见。但,现在的他,还回的去吗? 那时的他虽被很多人注意,但若他离开,亦会很快被人完全遗忘。 但现在,他已太过耀眼,他为了获胜,更是不惜暴露了很多身上的隐秘,后果毫无疑问……已是强烈引发了一众东神域顶层人物的注意。 这不是我要的结果……茉莉闭上眼睛,心魂苦涩的呢喃着。 云澈全身上下皆是重创,几乎找不到任何完好的地方,气息更是变得微弱不堪,或许连站起都已难以做到。洛长生虽然也伤的不轻,但比之云澈则好的太多太多,气息更是依旧恐怖绝伦。 一切,都已成完全的定局,再无丁点其他的可能。 第1238章 覆世黑云 洛长生手掌覆在胸前,一缕缕玄气将胸前的巨大伤口逐渐封锁,然后一步一步,带着前所未有的凶煞戾气,走向躺在血泊中一动不动的云澈。 祛秽尊者没有宣读对战结束,因为云澈虽然气息已无比虚弱,但他依然在支撑着意识没有昏迷,更没有出言认输……相反,他微微涣散的瞳眸之中,依然有光芒在不甘的挣扎——近乎本能的挣扎。 “云兄弟他……没有失去意识?”火破云低声道。 洛长生一步步来到云澈身前,一股阴冷的煞气也笼罩在了云澈的身上,他抬起手臂……就在所有人以为他应该会带起一阵狂风,将连挣扎之力都没有的对手带下封神台时,他的手上,却是忽然凝起了一股骇人的风暴,然后在无数人不敢相信的惊呼声中无情轰击在云澈的身上。 云澈纵然全盛状态下,都不可能抗下这一击,何况如此重创,又毫无玄气抵御之下,一声让人心脏剧颤的巨响中,云澈身体内部如有一个火山爆开,连一丝呻吟都无法发出,便化作风暴中的一个残破血袋,直飞出了很远很远, “云澈!” “云……云兄弟!” “啊啊!” 吟雪炎神众人全部吓得脸色惨白,其他星界的人也无不是满脸震惊,祛秽尊者眉头大皱,几乎忍不住出言呵斥。 他是堂堂长生公子,一个半甲子突破神王的旷世奇才,在云澈已自创全身,毫无反抗之力下,居然下了如此之狠手!? 云澈从空中坠落,在封神台上划出一道长长的血痕才堪堪停住,空中那一大片许久都没消散的血雾,让这一众神道玄者看着都心脏揪紧。 云澈落下的地方,距离封神台边缘不过几步之遥。他一动不动,更没有丝毫的声音,洛长生这阴狠毒辣的一击之下,云澈根本没有任何可能撑住,就算他当场横死,也不会有人奇怪。 但,祛秽尊者虽然面色变动,却没有宣读对战结束。 “洛长生……他竟然……”火如烈怒火冲顶。 “这才是他的本性啊。”炎绝海沉声道,然后脸色忽然一变:“怎么还没结束?难道云澈他……还没昏过去?他在做什么?他到底还在强撑什么?” 云澈全身重创,气若游丝,这种状态之下,根本不用刻意,任何人都会直接昏死过去。云澈还保留意识,就只有唯一一个可能,那就是他在挣扎,而且是倾尽全部残余意志的极力挣扎,不让意识沉寂下去。 洛长生身影闪动,已再次来到云澈身前。 云澈瘫倒在血泊之中,全身崩裂,创伤严重到纵是一个嗜血之人都难以直视,气息更是薄弱到极点。但,已是如此惨状的云澈,身体却依旧在微微抽搐,涣散的瞳光残留着一丝微弱,但极其顽强的残光。 洛长生伸手,抓在云澈的喉咙上,将他从地上拎起,死死的盯着他只余最后一丝光彩的眼睛……不知道为什么,云澈已在他面前溃败到如此地步,如今更是任由他摆布,但他心里却没有太多的快意,依旧像是有个什么东西死死的压在心魂上。 因为,对于云澈,他怨恨之余,其实更多的是嫉妒与恐惧。 他可以使用幻神,可以将神炎融合,可以释放强横到极点的龙魂……他的玄力才是神劫境,却可以将神灵境巅峰的他击败,同样是神劫境,居然可以将他的神王之躯重创! 这些,他全都做不到,而且这辈子都不可能做到。 他怎能不妒,怎能不惧! 但他不会承认这一点,因为他是东域年轻一辈的第一人,他岂会嫉妒和忌惮别人! 而云澈直到如今地步,居然依旧不屈,这让他心中的快意无疑大减。他的手臂高抬,将云澈高高拎起……前方,就是封神台边缘,他只要稍稍吹口气,便可将他带下封神台,结束这场一边倒的对战,也结束这一届封神之战。 但,洛长生却是忽然折身,一声低吼,身上玄光涌动,将云澈向封神台狠狠摔落。 “云澈!!”沐冰云瞬间雪容失色。 砰!!!! 洛长生的玄力何其恐怖,这股巨力之下,就是一个玄力全开的神灵玄者,也会被瞬间摔得四分五裂,血肉模糊。 云澈的身躯重砸在地,一声巨响,封神台直接裂开,而云澈的身躯被反震向十几里的高空,然后如凋零的枯叶般无力坠落,并伴着又一片猩红的血雨。 砰! 云澈坠落,一动不动,但在这时,洛长生却是忽然高高跃起,向云澈直坠而下,在无数双骤缩的瞳孔中,他的手肘狠狠的撞击在云澈的心口上。 砰!!!!! 云澈身下的封神台四分五裂,他的口中喷出一道数丈之高的血箭……几乎把身体内残剩的血流全部喷出。 “你……”祛秽尊者的眉头骤沉,险些情绪失控。 遥远云端之上,茉莉的指间渗血,全身颤栗,目光放射出血色的瞳光,死死压抑的杀气如一头随时会失控的凶兽: “孽……畜……找……死!!” “砰!”龙皇忽然拍案而起,脸上浮现起一抹无比可怕的阴沉。 他的这个举动让各大神帝全部侧目,心中惊然。 短暂的沉默,龙皇又缓缓的坐了回去,低声道:“抱歉,龙某失态了。” “……”各大神帝都是微微点头,竟无一人敢出声。 “能让堂堂龙皇失态,看来,云澈身上的龙魂……绝对非同寻常啊。”千叶影儿若有所思的道。 “不要说话。”梵天神帝提醒道:“这个世上,最不能触犯的,就是‘龙怒’。” “洛长生!!”另一边,洛上尘再也无法按捺,一声暴吼:“你在做什么!你是失心疯了吗!” “我说了,让他发泄!”洛孤邪冷冷的道:“不让他把心中的愤怒、怨恨、屈辱、嫉……总之,不要阻拦他,若有什么后果,我一并担着!” “你就不怕他身败名裂吗!”洛长尘声音微带哆嗦。 “哼,”洛孤邪却是冷哼一声:“他是长生,不是你这个永远把声望脸面放在第一位,其他都可以弃之不顾的圣宇界王!” 洛长尘:“……” 观战席哗然一片,每一张面孔都在剧烈动容。他们不敢相信传闻中的“长生公子”竟会作出如此失心残忍之举,更不敢相信……这一战,居然依旧没有结束。 “洛长生,你……我不会放过你的!你再敢伤害我的云澈哥哥,等我长大了,我一定会杀掉你……唔唔唔……” 水媚音的声音带着从未有过的愤怒,但她还未喊完,声音和娇躯便已被水千珩以玄气生生压住。她剧烈的挣扎着,星夜的瞳眸之中,不知不觉的盈动起凄然的泪光…… 以及……她自己都未察觉的一抹怨恨黑光。 “云澈他……还保留意识……都已如此地步,他到底……还在坚持什么?”水映月失神道。 云澈只需自然昏迷过去,一切就可以结束,但洛长生一次次的残忍重击,他依旧强撑着意识不肯沉寂……在那样的力量之下,他不死都已堪称奇迹,无人可以想象,究竟要多么极致的意志和信念,才能依旧支撑。 他到底在坚持什么?他不甘,还想要获胜?如今局面,他怎么可能还有翻身的希望,他自己也该清楚才对……他到底还在坚持什么?宁愿被洛长生如此蹂躏,也不甘认命沉寂…… 砰! 洛长生一脚踏在云澈身上,将他胸口踩踏的剧烈下陷。他半眯着眼,阴沉的道:“云澈,我忽然都有些佩服你了,居然强撑到现在都不肯昏过去,这可就奇了,我是该说你硬气呢,还是该说你蠢呢?” 轰—— 一声爆鸣,云澈的胸口血肉翻飞。 “云澈!”沐冰云再次失声,洛长生这一脚的力量所向,赫然是云澈的玄脉。她闪身而起,来到封神台上空,面露乞求之色:“祛秽尊者,求你网开一面,允许晚辈向云澈说几句话。晚辈深知封神之战的规则不可触犯,但如此下去……云澈将是九死一生。” 祛秽尊者看她一眼,却是没有应允,就在沐冰云准备再次乞求时,祛秽尊者低沉的声音却是忽然罩下封禅台: “云澈!这一战,你已是必败无疑,沉下意识,比赛便可结束,你将为封神次位,荣光一生。而你若是强撑下去,洛长生便可一直对你合理攻击,谁都不可干涉!你可不要为了一时的莫名硬气,而毁了自己的未来!” 祛秽尊者的声音落下,全场一片静寂。 但云澈那一抹死撑的意志却依旧没有溃散。 云澈的世界时而血红,时而惨白,他已经感觉不到痛苦,就连自己的存在都极为模糊,他唯一能感受的,是洛长生的气息,以及外面各种混杂的声音。 莫名的硬气…… 呵……笑话…… 一个洛长生……也配让我不甘? 云澈的心魂惨笑着……当一抹红影微微映现时,他的心魂又变得无比之温暖。 茉莉…… 我能为你摘取婆罗花…… 我能为你来到神界…… 可现在……我却已无法为你问鼎这场封神之战…… 难道注定……我已无缘再见到你了吗…… 你我互不相欠,再不相见……呵,开什么玩笑,这辈子……都不可能! 虽然,无能的我,已无法为你登顶封神之战…… 但至少,让我为了你,支撑到最后一刻,最后一丝意志,最后一缕信念…… 这是我……对你执着的证明……也是……我对自己无能的惩罚…… 砰!! 他的身躯又一次被洛长生重重踢飞出去…… 他不知道自己落在了哪里,也已无法查知现在的自己已经伤到了何种程度,只是在用全部,支撑着最后的意识。 我感觉不到疼痛,也感觉不到自己的身体,现在,连玄脉的存在,都已完全感觉不到了…… 是玄气枯竭到极致……又或者……我的玄脉……被毁掉了吗…… 我的意识……也…… 云澈的瞳孔逐渐的临近完全涣散,他的身上,最后一缕玄气在这时忽然溃散,全身上下,从内到外,再无一丁点的玄力气息。 “呵,不错不错,居然还在撑着。”洛长生不紧不慢的走向云澈,云澈撑得越久,他快意的同时,却也越是恼怒,他的脚步缓慢,但手上,已悄然凝起两股残忍的暴风之力…… 这次,他要直接将云澈的双臂切下来。 而就在他距离云澈只有十步之遥时,世界忽然陡然间暗了下来。 没有任何的气息变动,没有任何的异常声响,没有任何的先兆,光线一下子变得无比暗沉。所有人下意识的抬头,然后又在一瞬间齐齐面露惊骇。 苍穹之上,黑云滚滚,无边无际,覆没着一切的光线。 而就在上一个瞬间,天空还是晴空万里,偶有残云。 各大神主、神帝也都纷纷站起,眉头紧蹙,因为就连他们,也丝毫没有察觉这些黑云是从何而至——晴空万里到黑云漫天,完全只是一瞬间……无法理解,无比诡异的一瞬间。 黑云重重,翻滚不休,天地之间转眼间已是几乎不能视物。而封神台的人并不知道的是,在同一个时间,整个东神域的上空,都已覆满黑云。 黑云在翻腾中缓缓下压,如一头忽然苏醒的暗黑魔神,欲将整个东神域覆入黑暗的深渊。 第1239章 天道震怒 “这是怎么回事?” 封神台彻底被惊惶充斥,天空越来越黑,以这些神道玄者的目力,都几乎伸手不见五指。而一股无比压抑沉闷的气息从上空压下,并越来越沉重,让所有人在窒息中不受控制的灵魂痉挛。 这是一种整个苍穹即将塌陷,吞噬诸世的恐怖感觉。 封神台所有人都站起身来,抬头仰天,心魂皆骇。这等一瞬间黑云覆天的可怕异象,不要说年轻玄者,各大神帝和龙皇也都从未曾见过。 “莫语,莫问,莫知,这究竟是何天地异象?”宙天神帝双眉紧沉,向天机三老问道。 对于宙天神帝的话,天机三老却是毫无反应,三人都呆呆的看着在黑暗中滚动的苍穹,瞳孔中凝聚的惊骇之色,要远超他人何止十倍。 身为天机三老,他们三人是整个神界距离天道最近的人,一生都在窥视天机,见过无数的天地异象。而天机界的天机神典中亦记载着神界以来发生过的所有天地异象。 但,眼前异象,他们见所未见,闻所未闻,天机神典中更没有任何记载。而真正让他们惊骇欲绝的,是那几乎近在咫尺的天道之力。 强窥天机,必遭天谴,因而天机界的人都是寿命极短。他们能够窥探天机,却也比其他人更加敬畏天道,而他们这一生从未如此刻般,如此清晰的感觉到天道之力的存在。 本是虚无缥缈的天道之力,此时就在他们的上空翻滚卷动,似乎触手可及。 噗通…… 莫语、莫问、莫知三老在同一时间忽然重跪而下,全身伏地,战栗不休。 天机三老的异动让宙天神帝心中微惊,这时,他身上玄光一闪,一个传音遥遥而至,让他脸色陡变,一声低吼:“你说什么!?” 堂堂宙天神帝竟会发出如此惊骇之音,众神帝、星神、月神、守护者无不是瞬间侧目,龙皇低声道:“发生了什么事?” 宙天神帝的胸口重重起伏了一下,用无比低沉的语调道:“这怪异黑云不仅在我宙天界,东至神海,西至飞星……所有可传音至的星界,皆是黑云漫天,不可视物!” “极有可能,整个东神域……都已被黑云覆没!” “什么!?”宙天神帝的话,让封神台所有玄者无不大骇。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龙皇殿下,你在世三十五万载,可能见闻过如此异象?”梵天神帝沉声道。 “……”龙皇缓缓摇头。 “是天道……是天道在震怒!”俯首在地的莫语大师嘶声喊道,每一个字都带着源自骨髓的战栗。 轰隆隆———— 黑云依然在滚滚翻腾,并在翻滚中不断沉降,黑压压的覆在所有人头顶和心魂之上,让他们在无法抗拒的压抑心悸中彻底窒息。 整个东神域都陷入了一片惊乱,他们仰望着漆黑的天空……无边无际的黑云,似是末日来临的前兆。 所有人在极度的骇然之下,都早已忘了身在何处,忘了此时正值封神之战的最后一战。 咕咚…… 咕咚…… 咚…… 咚… 咚! 咚咚咚咚咚咚…… 云澈的双瞳一片昏暗,明明意识将熄,但不知为何,心脏跳动的声音却是无比的清晰。 玄脉中的玄气本已完全消失,连玄脉的存在都已感觉不到。但就在这时,他忽然又感觉到一抹玄气不知从何处涌现,但,这股明明源起在他身体之中的玄气却又无比的陌生,它在不断躁动和膨胀,却像是一只被锁死在牢笼中的凶兽无法脱出,唯有猛烈的挣扎着。 与此同时,一股奇异的威压覆住了他的全身。他的意识已无比微弱,却依旧能感受到这股威压那无与伦比的恐怖,威压之中,混杂着愤怒、震惊、暴躁……似乎还有恐惧? 那……是……什么…… 云澈失色眼瞳茫然看着漆黑的上空。 而云澈身前不到十步距离,洛长生身躯、眼瞳、灵魂……全身上下每一道神经,每一根毛发都在疯狂战栗着。 他距离云澈最近,要到达他的身前,只需瞬息。但,他本欲靠近的躯体却是死死的僵在了那里,半抬的脚步也在颤抖中定格……因为一种不知从何而来,却可怕到极点的感觉在告诉他,若再踏前半步,便会彻底堕入死亡深渊,永世不能翻身。 他在惊惧中后退,每后退一步,这种恐怖的感觉便会轻上一分,他后退的脚步加快,到了后来几乎是仓惶远遁,但全身依旧是战栗不休。 到底怎么回事?到底发生了什么? “什么天道震怒?到底什么意思?”宙天神帝沉声道,音调虽然极力平稳,但他的目光早已满是动荡。 轰隆隆隆隆—— 一抹紫光忽然闪耀。 昏暗压抑的世界,这抹紫光的闪耀无疑瞬间吸引了所有人的心神,道道目光全部转向紫光的来源。就在他们正上方,两片黑云交接之处,映现出一道亮紫色的雷痕,随之是三道、五道、十道……百道……成千上万道,无数的雷痕汇成了一个巨大的雷域。 “这……这是!?” 乍现的雷痕和雷痕所汇成的雷域,在场无数玄道强者绝不陌生。 因为……这赫然是突破神劫境瓶颈时所必须遭遇的雷劫前奏! 凡人修神,必遭天谴。除了王界一步登天的特殊“传承”之外,无论人、妖、兽、灵,欲突破神劫境,都必遭天道谴罚,成功扛过便可成就神灵境,抗不过,轻则废,重则毙命。 在神界,每天都会有大量的玄者经历雷劫,因而,在神界的上等层面,雷劫早已是司空见惯的事,丝毫不会以之为奇。 但…… 在神界玄者的认知中,雷劫来临的前奏是在欲突破的玄者上空小范围雷云聚集,然后形成雷域,降下雷劫。普通玄者一般是凝聚十里左右雷云,而最多最多,也不过几十里,至少从未听说过有哪个玄者的雷云能超过百里。 而头顶黑云遮天蔽日,将整个东神域都覆没其中,宛若末日大劫的先兆,又怎么可能会是雷劫之云。 因而,那刹那的念头闪过之后,又被所有人完全掐灭……虽然很相似,但绝无可能是雷劫前奏。 那么,这个在覆天黑云之中出现的紫色雷域,究竟是什么? 黑云在沉降,雷域亦在沉降,随着雷域越来越低,越来越重的天道之威也也压在所有心魂之上,众人也在惊骇中逐渐发现,雷域中心的正下方,赫然是云澈的所在! 云澈气若游丝,一动不动,而他的全身,无论躯体还是血液,都完全沐浴在了雷域紫光之中,在这个被覆没所有光明的世界,显得尤为耀目。 一切的一切,都和天道雷劫的前奏一模一样。 “云澈的玄力……刚好是……神劫境巅峰……”宙天神帝喃喃道:“难道……真的是……” “不,绝无可能。”月神帝抬头仰天:“这怎么可能会只是雷劫?就算是上古魔神降世,也不至于……” 嚓! 上空忽然传来一声惊天动地的裂响,一道雷痕划过,似欲将整个苍穹撕裂成两半,一道湛紫色雷光忽然在雷域中凝聚,并持续发出着可怕的嘶鸣。 “天……天劫雷光!?” 无数玄者在这一刻全部失口惊呼,就连各大神主也全部面露惊骇,目光僵直。 这种特殊的雷电之芒,这种特殊的雷电气息……分明是他们再熟悉不过的天劫雷光! “真……真……真……真的是雷劫?”一个中位界王结结巴巴的道。 “不!不可能,这种惊世骇俗的异象,怎么可能只是一个雷劫……这个雷劫应该只是适逢其会。” “对对对!一定是这样!唉?不对啊!云澈明明身受重创,玄力枯竭,这分明是最不可能突破的时候,他怎么会在这个时候引来雷劫?” “这种状态降下雷劫,他岂不是必死无疑?” 覆没东神域的黑云……忽然出现在云澈上空的雷域…… 这两者,他们无论如何都不会,也不敢联系到一起。 “龙皇,依你之见……这些黑云……会是雷云吗?” 宙天神帝问道,声音无比缓慢。 “……”龙皇仰望天空,许久没有回答……抑或着不敢回答。 雷域依然在沉降,其中所凝聚的天劫雷光亦越来越浓郁,所有的光芒和气息,全部牢牢集中在云澈的身上。 吟雪界的人早已是全部惊在那里,呆呆的看着被紫光覆满全身的云澈,沐冰云在这时终于脸色骤变:“糟了!” “云澈!”她低呼一声,便要向前,却被沐涣之瞬间阻住:“不要过去!如果那真是云澈的雷劫,你该知道,谁也不可能阻止和干涉!” 天道劫雷,是对修神之人的谴罚,亦是一种考验,可在承受雷劫前以高等灵药、玄器、玄阵等方式筹备,这也是为什么高位面星界通过雷劫的成功率更高……但绝不可靠外人之力干涉,否则非但不会有半点帮助,干涉之人还必受天谴。 沐冰云急声道:“宗主曾反复叮咛过,云澈资质奇异,若突破神劫,必引来多重雷劫,所以绝不可擅自踏出那一步,必须由她亲自为之做好万全准备。怎么会……怎么会在这种时候忽然……” 咔嚓!! 雷光爆闪,霹雳惊空,一道天劫雷光撕裂苍穹,直劈云澈。 “啊!!” 封神台惊呼一片,骇声无数。在神界玄者的认知之中,天劫雷光闪现的时间都是百息左右,这似是天道给予玄者的怜悯,赐予百息的准备之机,但,这道骤然劈下的天劫雷光,才闪现了短短不到五息! “云澈!”沐冰云冰眸收缩,唯有一声惊喊。 “长生退开!!”洛孤邪亦是一声大吼。 祛秽尊者反应极快,瞬间收起封神台的结界,一股玄力直拂洛长生,将他远远带离。 轰隆!! 天劫雷光劈落在云澈的身上,一道千丈紫光以云澈的身躯为中心爆开,释放着不可触碰,不可忤逆的天道神威。 “云……云澈……”沐冰云花容失色,娇躯无力欲坠。 他本已命悬一线,又怎么可能承受得下如此天道之力。唯一的后果,就是灰飞烟灭…… 咔嚓!!!! 众人尚未反应过来,苍穹忽然又一次雷鸣炸响,两道天劫雷光从雷域同时劈下,直落云澈。 轰隆———— 覆没云澈的天道雷光尚未有半点消散,便再度炸裂开更加浓郁恐怖的紫芒。 “什……什么!?” “这是……第二重雷劫?” “这这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天资越高,遭受的雷劫便会越强。普通玄者一般只会承受一重雷劫,能遭遇两重雷劫者已是天赋超群,三重者极少,每一个都必是惊动一方的天才,四重者则少如凤毛麟角,若不夭折,未来必为神君神主,而五重者,称之为千年难遇都不为过。而六重者……神界百万年历史,也只有过一个。 以云澈在封神台上展露的风姿,他在突破神劫境时会引来多重雷劫,三重,甚至四重,绝不会有人觉得奇怪,哪怕五重,都不会让人太过惊讶。 但,多重雷劫降下时,每一重雷劫之间,都会有十息左右的间隔,虽然不长,但也是极为珍贵和重要的喘息之机。 但,云澈的第二重雷劫距离第一重竟只隔了半息便忽然降下! 咔嚓!!!!!! 众人惊疑未消退,紧随着第二重刚刚炸裂的天劫雷光,苍穹再次被雷光撕裂,天劫雷光在所有人如见鬼神的惊骇中再次劈落……而这一次,是整整四道雷光! 第三重雷劫! 一息之内,三重雷劫,七道天劫雷光! 对凡人,天道尚存怜悯。 但此刻,却似是无比急躁决绝的欲将之从天地之间抹杀。 第1240章 六劫骇世 嚓轰———— 四道天劫雷光劈落而下,和先前的三道劫雷交叠在一起,爆开一个更为巨大的雷域。雷域的中心,无疑便是云澈的所在。 “三重……连续三重?” “怎么会有这种事?这……这真的是雷劫?” 各大神王、神君、神主俱是面面相觑,每一个人的脸上都挂着深深的骇然和难以置信。三重雷劫很少出现,但出现在云澈身上毫不为奇……但三重雷劫竟在一息之内接连轰下,这是从未有过,连这些位于神道之巅的强者都从未听闻过的事。 宙天投影并没有中断,遍布东神域的星辰之碑依旧完整折射着封神台所发生的一切。无数玄者呆望着那个将云澈覆没的雷域……连一众神君神主都无法理解的异象,对他们的冲击更是可想而知。 连续三重劫雷之后,终于没有再继续降下,但苍穹之上的雷域却并未消失,其中的雷光窜动的愈加狰狞。 吟雪炎神众人早已全部呆滞,惊得几乎无法言语。封神台上,云澈的身影完全被雷域吞噬,无法看到他的存在,亦感觉不到了丝毫他的气息。 “……龙皇殿下,西神域可曾有过齐降三重雷劫之象?”宙天神帝问道。 “从未有过。”龙皇仰头,目视滚滚黑云:“还未结束。” 宙天神帝眉头大动,声音很低,但带着深深的难以置信:“也就是说……云澈依然活着!” 云澈在神劫境巅峰时便可战胜神灵境巅峰,因而,他能凭自身实力抗下多重雷劫,可以说是理所当然之事。但,如今云澈的状态,所有人都亲眼目睹,完完全全的濒死状态。以天道雷劫之威,一道便可让他灰飞烟灭……而今,三重雷劫齐降,整整七道劫雷,他竟然……依旧存活!? 劫雷之威近在咫尺,绝无虚假……云澈到底是怎么在连续三重雷劫下活下来的? 宙天神帝声音刚落,天空猛烈震荡,他抬头望天:“难道……” 咔!!!!! 这一声炸响,几乎将所有人耳膜狠狠撕裂,雷域之中,八道紫光狰狞的闪动,然后骤劈而下。 “第……第四重!!” 雷劫每多一重,劫雷数量并非是递增,而是恐怖的倍增!第一重雷劫为一道劫雷,第二重为两道,第三重为四道,而第四重……则为整整八道! 比前三重加起来还要多! 三重雷劫和四重雷劫虽只一重之隔,但实则天壤之别。 轰轰轰轰轰—— 八雷齐轰,紫芒漫天,可怖的场面和天道之威惊得一众神劫玄者面如土色,却不知,那些经历神劫没多久的神灵玄者比他们更为胆战心惊。 因为,这和他们所经历的神劫完全不一样……恐怖了何止十倍! “嘶……怎么会这样?师尊,都是四重雷劫,为什么云兄弟的和我的完全不一样。”火破云惊喊道。 “……”火如烈一个字都无法解释,因为他心中的惊骇丝毫不比火破云的少。 火破云当初突破神劫境时,便是承受了四重雷劫。在承受雷劫之前,炎神三宗可谓不留余力,为火破云做了最充足的准备,之后,四重雷劫降下……一道、两道、四道、八道,循序渐进,一重比一重可怕,但每一重之间,也都会留有十息的喘息之机。 而这十息喘息之机,火破云极为清楚的知道其中每一息都是无比的重要。他甚至可以确信,如果每一重劫雷的间隔不是十息,而是八息的话,他绝无可能抗下第四重劫雷。 而云澈的四重雷劫,前三重在一息之内降下,第四重距离第三重也才隔了短短不到三息。 也就是不到五息的时间内,连降四重雷劫,十五道劫雷……火破云自问换成自己,别说安然抗下,能不能保住性命都是未知。 众人尚未从惊骇中回神,苍穹便再次震荡,雷域闪耀起更加浓郁刺目的雷芒……而这次,赫然是整整十六道雷芒。 “五……五……第五重!?”火破云当场失声。 咔!!! 所有的惊呼声,一瞬间便会被十六道交叠在一起的霹雳声所淹没,十六道天劫雷光从无上天阙坠下,汇成一道巨型雷柱,轰落于云澈的所在。 那一刹那,整个苍穹都被耀成了完全的紫色,一直在疯狂翻滚的黑云化作了漫天紫云,世间充斥着仿佛无休止的天道雷鸣与浓郁紫芒。 没有人能感知到云澈的气息,更不会有人想到此时的他处在怎样的状态。 封神台上,天道劫雷疯狂肆虐,化作一个庞大的天劫雷海。而雷海之中,原本瘫倒在地,命悬一线的云澈竟是缓缓的坐了起来…… 当第一道劫雷劈落在他身上时,他全身剧震,无数道气流直窜身体各大角落,这些气流虽然狂暴不堪,但却舒爽无比,似清凉,又似温暖,让他残破不堪的身躯像是忽然置身于最轻柔的春风之中。 这是……雷劫……吗…… 他仅存的意识告诉着他。 天道劫雷接连降下,劫雷之力如狂暴的凶兽蜂涌向他的躯体,无意识间,他的头顶浮屠塔现,大道浮屠诀在劫雷的刺激下快速运转,贪婪的吸收着劫雷之力……如一个在荒漠中奄奄一息的游鱼,忽遇天降瓢泼甘露。 这不是普通的玄雷,这是天劫雷光,是超出“人”之范畴的天道之力! 它的强度或许并非那么惊世骇俗,毕竟只是对神劫玄者的谴罚和考验,但其层面之高,却绝非人类所能理解和碰触。 但,那只是对“人类”。 云澈虽亦是一介凡人,但他却有着邪神的玄脉,有着邪神独有的“雷灵邪体”。 作为混沌之初的元素创世神,邪神掌控着混沌最极致的元素之力,只要不脱出“混沌”这个层面,万雷皆可驭。 哪怕天道劫雷! 灵气向云澈的体内疯狂涌入,在层面极高的天劫雷海中,灵气涌入的速度远比在冥寒天池、葬神火狱中还要猛烈,布满云澈全身的伤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愈合着,本枯竭的玄脉以常人不可理解的速度重生着玄气。 云澈的精神亦是越来越清明,他端坐于天劫雷海,凝心运转大道浮屠诀,在他主动掌控之下,灵气涌入的速度再度暴增。 那些明明欲将他泯灭于世间的天劫雷光在劈落向他时,非但没能伤他一丝一毫,反而化作了他的元气与力量。 只是,却无人能亲眼目睹这一幕,而凝心中的云澈亦不知外面已是何种的天翻地覆,他全身毛孔张开,大道浮屠诀运转到极致,整个人如沐浴在世间最狂暴,却又最舒爽的暴风之中,而如此,他依然觉得不够…… 继续…… 再来更多…… 越多越好! 继续啊!! 第四重、第五重雷劫齐降之后,短短三息之隔,天空骤闪三十二道雷光,出现了必将永久载入神界史册的惊世一幕。 “第……第六重雷劫!?” 无数惊骇欲绝的声音飘荡在东神域的上空,汇成久久不息的庞大音潮。 能引来五重雷劫者,在整个神界都是极其之少,若能成功扛过,将来必为一世之尊……东神域四大王界的始祖,他们都是神劫境时引下了五重雷劫。因而五重雷劫是何等概念,可见一斑。 而引下六重雷劫的,整个东神域,乃至整个神界百万年历史,也只出现过一个。 可惜的是,那个惊世奇才在扛过五重劫雷后便奄奄一息,第六重劫雷降下的第一个瞬间便灰飞烟灭。 也就是说,在神界历史上,还从未出现过真正通过六重雷劫的生灵。 “难道,神界史上第二个引来六重雷劫的人就要出现……啊!!!” 依然不给任何人从震惊中回神的机会,苍穹再度炸裂,三十二道天道劫雷呈现出一个耀世的雷阵当空轰落…… 云澈的第六重雷劫,亦是整个神界历史第二次现世的六重雷劫,在无数双猝然放大的瞳孔中劈落世间…… 而第四重、第五重、第六重雷劫,赫然是在十息之内接连降下。 本是最严苛,最不容错乱的天道之力,在今日便如失控癫狂了一般…… 三十二道天劫雷光同时轰落,那是一副永远不可能有人忘却,或许这辈子也再不可能见到第二次的场景,每个人的眼瞳都被遮天的紫芒完全充斥,紫色的世界里,他们就像是被无形之力定格,无一人动弹,无一人出声,甚至失去了思考的能力。 哪怕是强如神主,都在一次次的怀疑着自己是否正身处幻梦之中。 这个时候,已根本无人有暇去想云澈是如何在前五重雷劫之中存活下来。 更无人知道,那震骇着整个东神域的六重雷劫之下,云澈却是无比的安静安然。他的伤势、元气、玄气在以快到堪称恐怖的速度恢复着,而他的躯体,也在大道浮屠诀所引入的天道之力下发生着微妙的变化。 就连一直在旋转的浮屠塔,也隐隐释放出了一层不同以往的奇异光芒。 第六重雷劫之后,苍穹之上的雷域终于安静了下来,许久都没有雷光继续肆虐,唯有黑云依旧在翻滚。 过了一会儿,雷域开始缓缓的收缩起来,变得越来越小。 众人的心魂,也总算从惊涛骇浪中得以稍稍平复。 “终于……结束了……” “六重雷劫……神界史上第二次……我有生之年,竟亲眼目睹传说中的六重雷劫!” “我曾经以为那个传说不过是编造出来的,原来,世间竟真的存在六重雷劫。神劫境战胜神灵境巅峰,这个云澈到底是哪里冒出来的怪胎……只是这样,他……应该灰飞烟灭了吧?” 封神台依旧被滚滚嘶鸣的天劫雷海覆没,丝毫察觉不到云澈的存在。 “六重雷劫……”琉光界王水千珩失神呢喃。 “六重雷劫啊……” 洛长尘、陆昼、君无名……这些立于东神域之巅的至尊神主,此刻皆如着了魔一般,惦念着同样的一句话。 雷劫越多,便意味着天赋越高,越受天道忌惮。而六重雷劫……那是他们,都绝不曾奢望的“殊荣”。 若真有一个人能引来,并成功扛过六重雷劫,那么,他将来所能达到的高度,这些绝世强者,也断然不敢估量和想象。 第一个引来六重雷劫的人已在劫雷下消亡。 而第二个……云澈,以他引来雷劫时的状态,他真的有可能还存活吗? 所有的目光都集中在封神台的雷海之上,等待着雷劫之力的消散,明知不可能,但每一个人的意识深处,却又都残存着那么一点点如幻想一般的希望……因为那是云澈,他已经创造了太多太多的奇迹。 而龙皇在这时,却忽然仰头看向了天空,眉头猛的一沉:“这是……” 与此同时,世界的颜色诡异变化,原本紫光粼粼的世界,忽然掺杂入了猩红色的异芒。 众人下意识的抬头,又在同一个瞬间全部窒息。 雷域的收缩停止了。 而原本湛紫色的雷芒正在发生着无法理解的异变……在扭曲中,一点一点转为深邃的猩红色。 如鲜血一般。 第1241章 天道颤栗(上) “那是什么?” 封神台一片惊喊……天劫雷域,对于众星界强者而言早已见惯,但赤色雷域,在场之人,乃至整个东神域,整个神界都未有一人见过,神界历史,更是绝无相似的记忆和记载。 “这……到底是……”梵天神帝眉头大皱。 “难道是……第七重雷劫?”千叶影儿轻语道。 “什么?”千叶影儿的话让众神帝都齐齐转首,全部剧烈动容。 此时,苍穹雷域已完全变成赤色,再无一丝紫色雷光。赤色雷域中,猩红色的闪电不断扭曲嘶鸣,将天地从紫色染成了血一般的赤红色,滚滚翻动的赤色雷云,比黄昏将近的红霞更加浓郁耀目。 人们还未从六重雷劫降世的震撼中回过神来,便在忽然降下的赤色世界中心魂懵然,如坠越来越虚幻的梦境。 轰隆隆隆隆…… 苍穹在轰鸣,赤光在狰狞,当赤色雷域完全成型的那一刻,封神台上所有经历过雷劫的玄者无不脸色骤变。 因为那股忽然降下的天道威压,比之紫色雷域,要沉重恐怖了何止十倍……几十倍! 在这股赤色威压下,不要说神劫、神灵境的玄者,就连一众神王,都全部生出了卑微感,而且无比强烈。他们感觉到自己就像是天阙之下一只如沙尘般卑微的蝼蚁,天道之怒下,只需瞬间,便可将他从世间完全抹去。 神君之下,所有玄者都开始了不受控制的战栗。这种骤生的卑微和恐惧感与阅历、心境、胆识无关,而是太过沉重的天道威压下,源自灵魂和躯体的最本能反应。而也是这种最本能的反应,彰显着这股天道之威,天道之怒的极端可怕。 而如此威怒,居然只是针对一个修为才神劫境的人类。 “这到底是发生了什么?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沐涣之等人完全是一副懵然的状态,自天覆黑云之后,所发生的一切都太过离奇和骇人,几乎每一幕都将他们的认知完全颠覆。 “啪!!” 火如烈狠狠的抽了自己一个耳刮子,然后一脸懵逼的站在那里看着眼前被完全染成血红色的世界……疼的龇牙咧嘴,却没有从“幻境”中醒来。 “难道真的是……第七重雷劫?” 龙皇一直仰头望天,自言自语道。 嚓!!! 无数道目光的骇然注视下,赤色雷域在这时缓缓分开,一道刺目赤芒在雷域中心显现,那一刹那,覆没天地的红光一下子浓郁了数倍,本就极端恐怖的天道威压亦在这时倍增,死死的覆住封神台。 而封神台上,唯一的存在就是云澈。也告诉着所有人一个必将撼动整个神界的事实…… “难道是……是……” “第六重之后的……第七重劫雷!!?” “啊……这是……真的吗?第六重难道竟然不是极限?还会有……第七重?” “从未出现过的红色雷域,从未有过的第七重劫雷……我们这是在见证历史啊!” 震惊、骇然、激动、呆滞、兴奋、难以自信……所有人都已忘了这里是宙天神界,忘了这里是极为神圣的封神台,情绪、场面彻底大乱…… 宙天封神台从存在至今,从未失控到如此地步。 但,宙天界却无一人管束,就连裁决者之首,严苛到绝情的祛秽尊者也都定定的看着赤红色的苍穹,目光不敢有刹那的偏离,唯恐错过哪怕一个瞬间。 因为,他们在亲眼见证着一个真正的神迹。 雷域中心的红芒在一点点的脱出……一丈、十丈、二十丈……五十丈……直达百丈。 而这道红芒却不再是先前那般的雷光,而分明是一把将雷电之力压缩到极致的雷剑! 雷剑之上,赤雷嘶鸣,天威浩荡。恍然之间,众人仿佛看到了一个远古神明手持赤剑,威凌尘世。 百丈雷剑从雷域中完全脱出,没有荡天轰鸣,没有霹雳之音,雷剑从云澈的正上空直直而下,临落世间。 嚓—————— 雷剑坠世,刺落于封神台中心……也刺落在了云澈的身躯之上,霎时红光漫天,雷鸣惊世,覆满封神台的紫色雷海转瞬间便化作赤色雷海,刺耀着无数双瞪到最大的眼瞳。 所有人全部在屏息中完全失声,天地之间,唯剩雷鸣。 刺落的雷剑在缓慢的沉下,每沉下一分,封神台的赤色雷海便会狂暴一分,当雷剑终于完全沉下,消失之时,封神台上赤色雷海所泛动的劫雷气息,已可怕到让一众强者的心脏都惊悸到无法跳动。 这是天道雷劫,是从未出现过的赤色劫雷。 亦是神界历史上第一次现世的第七重雷劫。 从第一重雷劫到第六重雷劫,每一重劫雷数量都是倍增,同时也是劫雷之威的倍增。 但这第七重劫雷,它却是完完全全的质变,只有一道赤色的雷剑,但其势其威,比之第六重的三十二道劫雷,却根本不是倍增……而是层面上的跨越。 如果说,前六重雷劫是为了谴罚和考验欲修神道的凡人。 那么这完全质变的的第七重雷劫,则像是天道在愤怒和惊惧之下,不遗余力的想要毁灭一个必将祸世的可怕魔神。 赤色雷光映照着每一个人的瞳孔和面容,但过去了许久,却是无一人出声。 如洛上尘、君无名、水千珩等人,俱是全身僵直,如失心魂。 六重雷劫,让他们心中泛起惊涛骇浪。 而这在眼前降临的第七重雷劫,让他们都如坠幻境。作为东神域最顶层的存在,他们却是完全想象不出,该是何等可怕的天赋,才会引来这空前绝后七重雷劫。 他若是存世,未来,又会达到怎样的高度…… 云澈,这个自称下界出身,师承中位星界,年龄尚不到半个甲子的青年人,他究竟是……何方妖胎!? “七……重……雷……劫……”水映月嘴唇轻动,每一字都如梦呓之音。 水映痕喉咙滚动,嘴唇发青,艰难无比的道:“他……他……他还……活着吗?” “……”水千珩重重的吸了一口气:“那道雷剑,足以将一个神王瞬间毁成虚无……” “啊……”水映痕嘴巴大张。 “不,不是的……”水媚音却是微微摇头,轻声道:“云澈哥哥还活着,我能感觉的到……他一定还活着!” “……!?”水千珩猛地侧首。封神台上覆的是天道劫雷,其层面之高,非人类所能触及。纵然是至境神主,神识也无法穿透天道劫雷。 但,水媚音的无垢神魂,以及云澈留在她心魂最深处,她从来不舍得抹去的灵魂印记…… 难道,云澈……真的还活着? 云澈明明奄奄一息的濒死之境,六重雷劫,整整六十三道天道劫雷没有将他轰杀,这道足以将神王都抹杀的天道雷剑之下……他依然还活着!? 从紫色化作赤色的雷海之下,云澈不但活着,而且可谓舒爽无比。 赤色雷剑从他头顶落下,直接刺入他的身体,一股比先前浓郁了不止十倍的天道灵气与雷霆之力疯了一般涌向他的全身,让他全身上下每一个细胞,每一根毛发都兴奋的战栗。 紫色劫雷的层面本就极高,赤色劫雷的层面还要更高上一层。无比猛烈的天道之气与元素之力下, 云澈的荒神之力被彻底激发,浮屠塔飞速旋转,无数道洪流一般的气息在他身上窜动……劫雷无法伤到云澈一丝一毫,却被荒神之力转化为极高层面的天道灵气,涌至云澈的躯体和玄脉。 本是极重的伤势,无论内伤还是外伤皆已痊愈。 本已亏空的玄脉已被浓郁到极点的玄气所充盈,但奇异的是,这些玄气却不在玄脉中驻留,而是快速逸散。 而玄脉深处,那股神秘的气息依旧在挣扎,而且挣扎远比最初剧烈,逐渐的即将挣脱缚住他的“牢笼”。 苍穹之上,赤云依旧在翻滚,红色的雷域没有消失,反而在这时忽然快速膨胀。 本就耀目的赤光顿时变得更加浓郁,天道之威亦是更加沉重的覆下……数息之后,赤色雷域已是暴涨了近十倍,随之而至的,是十倍的天道威压! 整个世界,亦变成了深邃到可怕的赤红色,苍穹和大地像是覆上了一层即将干涸的浓血。 “难……难道……” 这是宙天神帝的声音,他的声音居然在颤栗。 十倍雷域的中心,一道猩红的雷光映现,如一枚释放灭世之芒的灾厄星辰,刺穿着所有人的灵魂。 “第……八……重……”龙皇发出了连他自己都陌生的低沉声音。 世界在这一刻安静的可怕,整个东神域,或许都从未像此刻般安静。所有人无法言语,无法思考,瞳孔深处,心魂深处,唯有天空那一点灾厄赤芒。 赤色雷芒在死一般的静寂中,从巨大雷域缓缓降下,一丈……十丈……百丈……千丈!! 前六重雷劫,每多一重,威力倍增,这已是如噩梦般可怕的增幅。 而这道雷剑,却足足是先前的十倍! 第八重雷劫……这个声音响起在所有人的心海之中,如这世间最虚无缥缈的幻梦之音。 哪怕是有过无数阅历,经历无数沧桑,踏遍神界每一个角落的极道玄者,在这一刻也根本无法相信和接受正呈现在眼前的现实。 嚓—————————— 天道雷剑在失声的世界中坠落在了封神台上,一瞬间,一道赤芒冲天而起,直达天际,横亘在苍穹与大地之间,似将天地完全贯通。 偌大的宙天神界被映照的猩红一片,如染赤血,久久不散。 第1242章 天道颤栗(下) 东神域黑云弥空的异象也已是惊动了西神域与南神域,无数的目光和意念都集中向了东神域。 但他们无论如何都不可能想到,弥漫东神域的黑云之下,正降下着史无前例的震世雷劫。 八重雷劫……在六重雷劫已是唯一神话的神界,这四个字在任何人听来,都只会觉得无比的荒谬可笑。 甚至从来没有人认为它会存在,连想都不曾有人想过。 但,它出现了,而且就在他们的眼前。 第八重雷劫之下,贯穿天地的赤色雷光足足持续了百息之久,才终于开始缓缓的淡下。但封神台的雷海依旧在狂暴的翻腾,湮灭着其中的一切。 天道劫雷虽然可怕,但除非有人强行干涉,否则不会伤及其他生灵。因而,纵然赤雷漫天,劫雷之威也始终只集中在封神台区域。 否则,怕是整个宙天神界都已化作灾难的雷海。 三重天纵奇才,四重傲视一界,五重必成神主,六重是乍然一现的神话。 八重雷劫……无人能够理解这是这等概念,无人能想象有着怎样的天赋和潜力才会遭来天道如此忌惮。 怕是东域四王界的始祖把天赋修为集中到一人之身,也绝不至如此…… 八重雷劫之下,东神域历史上一众曾惊艳举世的天才尽皆失色,化作天星下的凡尘。 贯穿天地的红芒消失,但封神台的赤色雷海依旧在翻腾,太过密集可怕的雷劫之力,怕是再过一个时辰都不会完全消散。 而这时,悬于苍穹的血色雷域终于安静了下来,并缓缓的收缩,就如之前快速收缩的紫色雷域。 但这一次却是收缩的更加彻底,短短数息,便收缩回先前的一成大小,依然没有停止……逐渐的濒临完全消失。 先前覆满天地的红光也随之越来越黯淡。终于,随之一声轻微的嘶鸣,雷域完完全全的消失了。苍穹之上,唯有黑云滚滚,无边无际。 封神台上的赤色雷海依旧在释放着浓郁的赤芒。 雷域消失,也代表着这场骇世雷劫的终结。 只是黑云依旧在翻滚,丝毫没有散去的迹象。而那股覆满东神域的天道威压亦牢牢压抑在所有人的心魂之上。 “终于……结束了。” 无数人在心中、口中低念,雷劫已然结束,但带给他们的震骇,或许这辈子都不会完全消散。 从第一道劫雷落下到方才雷域消失,此时想来,就如梦幻一场。 “八重雷劫,若非亲眼见证,我无论如何,都不会相信。”宙天神帝仰望苍穹黑云,低声自语:“今日之后,神界必将因此而剧动,这届玄神大会,也将永久留于史册,而且或者会是永远不会被取代的一笔。” “……”龙皇的目光定定的看着被雷海覆没的封神台,许久,他又仰起头来,看向了天空…… 雷域消失后,黑云的翻腾隐约舒缓了一些,但气息却似乎变得更加压抑。 “八重雷劫……嘶……这真的是……云澈引来的?不是什么……天灾?” “太……太可怕了,简直比我这辈子做过的最可怕的噩梦还要可怕千百倍,八重雷劫……要是活下来……将来会是什么样子?” “那么恐怖的雷劫,连我们宗主都不可能抗的下来,云澈怎么可能还活着!” “呼……”水千珩缓缓的调整着呼吸,但心海依旧翻腾不休,他侧目看向水媚音,而水媚音一直都在呆呆的看着封神台,奶白的脸儿一片怔然。 “媚音,你……” “云澈哥哥还活着……”她轻轻的道。 “什么?”水千珩眉头大皱,身体也一下子转了过来。 “我感觉得到,云澈哥哥还活着,而且……而且……” “而且什么?”水千珩匆忙追问。 “……”水媚音却是没有回答,就这么征征的看着,瞳孔深处,泛动着比星辰还要潋滟璨然的光华。 与云澈的灵魂交战,她在云澈的卑劣手段下溃败,反噬之下,她的灵魂反被云澈侵入,打下了云澈的灵魂印记。 她对云澈忽然心生爱恋,亦和此有相当大的关系,她自己也意识到,或者说很清楚这一点。而她的无垢神魂何等强大,想要将这抹印记抹去可谓轻而易举,但她始终没有这么做。 因为她很喜欢,很享受忽然对一个人心心念念,见到他时满心欢喜的感觉。 尤其看着他打败君惜泪,打败自己的姐姐,又打败洛长生……那种欢欣、骄傲的感觉,让她甘愿任由自己继续沉沦其中。她从来不知道,仰望一个刻在心中的男人,会是那么开心满足的事。 今日,他更是引来史无前例的八重雷劫,让东神域为他天撼地动…… 云澈的灵魂印记影响着她,但她强大无比的无垢神魂却也可以通过这抹灵魂印记来反向感知云澈的存在。 若云澈殒命,他的灵魂印记自然也随之溃散。 但此时此刻,云澈的灵魂印记依旧清晰的存在于她的心魂深处,非但没有消散,她反而隐隐的感觉到,云澈的灵魂在以不可思议的幅度变得更加强横……似乎,还在发生着某种奇异的质变。 水媚音微张着粉嫩的唇瓣,全然无法理解云澈的身上究竟发生了什么。 轰隆! 轰隆隆隆隆———— 本逐渐安静下来的天空,在这时忽然传来滚滚轰鸣,众人刚要下意识的抬头,一道震世霹雳骤然响彻天地。 咔嚓!!!!!! 这道霹雳仿佛炸裂在所有人的耳边和灵魂最深处,让他们全身剧震,脸色煞白……而最为恐怖的是,一众上位界王,星神、月神、守护者,乃至诸神帝,都在这一刹那如遭天锤轰身,全身剧震,面露骇然。 咔嚓!!! 咔!! 轰隆!!咔嚓!! 咔嚓嚓嚓嚓嚓嚓嚓………… 本已沉寂下去的雷光忽然如疯了一般的闪耀,仰头看去,无数道雷电在黑云之中混乱嘶鸣,半为紫色,半为赤色,每一个瞬间,都是万雷肆虐,伴随着密集到极致的震天霹雳。 漫天黑云亦如忽然沸腾的开水,又如脱离了禁锢的凶兽,滔天翻腾。 一股越来越恐怖,越来越压抑的气息在无形间罩落东神域。 “这……这是怎么回事?” “又发生了什么……啊!!?” 咔嚓!!! 咔嚓嚓—— 轰隆……咔嚓…… 每一个瞬间都是万雷震天,疯狂闪耀的雷光如密集的蛛网覆满整个天域。黑云在剧烈翻滚中缓缓沉落,似欲带着苍穹倾覆向大地……而空间,在这时开始了隐隐的颤抖。 “这……到底……是……”宙天神帝抬头望天,空间的战栗,他感知的清清楚楚。而比这可怕千万倍的,是一股让他心生惊惧的威压正从苍穹覆下……越来越近,越来越沉重。 让神帝感到惊悸的威压…… 一直跪伏在地的天机三老这时如遭雷击,三张苍老的面孔在极度的惊骇之下没有了一丁点的血色,瞳孔更是放大到几欲炸裂。 “天道……在战栗……” “怎么会有……这种事……” 作为世间最能感知天道之力的人,他们竟在这一刻,感受到了天道的恐惧! 就如一个面临远古魔神的凡人,在瑟瑟发抖,在理智失控,又欲不惜一切将其永远从世间毁灭…… 维持和监控着尘世秩序与法则,无人可逆,无人不畏的天道之力,居然在恐惧的战栗…… 这是他们纵然泯灭自己的全部认知,都绝无可能相信与接受的事。 轰隆—— 咔嚓嚓嚓嚓嚓!! 如末日灾难般的气息与声响之中,苍穹忽然裂开,一道莹白的光华从裂痕中耀下,射落在封神台上,将云澈所在的区域笼罩其中。 这道白光看上去很是柔和,毫不刺目,却是在出现的一瞬间将整个世界映照的惨白一片。逐渐的,白光耀下的地方缓缓放大,在滚滚黑云之中形成了一个灼目的苍白区域,道道白色雷电在其中闪耀,并快速变得密集。 赫然是一个白色雷域!! 这个奇异,又诡异无比的白色雷域形成的刹那,所有神君神主全部脸色大变,而神君之下,一大半人全身汗流如雨,颤抖不休。 因为,伴随白色雷域的,是一股庞大到超出他们想象,超出他们认知,更超过他们承受能力不知道多少倍的天道威凌。 在这股天道威凌之下,这些神道玄者全身酸软,灵魂战栗,如一只幼虫面临浩瀚苍天,几乎要忍不住跪地而拜。 雷域……苍白色的雷域! 雷域之中,密集的雷芒之下,一道白影在蜿蜒游走,并变得越来越清晰……赫然是一条白色雷龙。 极度的敬畏、极度的恐惧、极度的骇然……近乎是一种灵魂被直接抽离出来的飘忽感,但纵然是被惊骇到飘忽的灵魂,亦意识到一个极端可怕的事实…… 雷劫没有停止…… 那苍白色的诡异雷域,分明是……第九重雷劫!! “祛秽……退开!”宙天神帝一声暴吼。 祛秽尊者一直距离封神台最近,先前哪怕赤色雷剑坠下,他都未曾远离。而以他的强大修为,赤色雷剑也的确不可能伤了他。 但,白色雷域之中正在凝聚的,是让一众神主,甚至神帝都心魂战栗的极道天威! 宙天神帝的暴吼之下,祛秽尊者没有丝毫的犹豫的快速遁离,但一双眼瞳依旧在不断的瑟缩着。 封神台中心,赤色雷海之下,云澈缓缓的仰起头来,瞳孔之中,映现着苍白雷域之中的白色雷龙。 一个不知从何而来的声音在告诉着他,那是天道的化身。 第1243章 天怒九劫 黑云覆空,惊雷漫天。整个东神域如被笼在一口大锅中,沉闷压抑到极致。而无数海域却是无风翻腾着滔天巨浪,四处,都透着末日将近的恐怖气息。 而白色雷域之下,封神台的空间依旧在剧烈颤动,那是来自天道的战栗。 雷域之中,苍白雷龙的虚影已逐渐化作实影,停止了盘旋。缓缓的,一只莹白龙首从雷域中探出。 那一瞬间,万雷惊天,无数玄者被震骇的当场瘫坐在地,全身在本能的瑟缩中瘫软,无论如何都无法站起。 “怎会如此?”宙天神帝目光扫了一眼封神台的乱状,心中越来越惊。 天道之力是凌驾于一切之上的秩序与法则之力,它无处不在,却也无法捉摸其存在。而最能直观具现天道之力的,便是天道雷劫。 天道雷劫本只是用来谴罚和考验即将突破神劫境的玄者,属于天道秩序与法则的一种,属于神道玄者认知中最基本的常识之一。 但此刻覆下的天道之力,却无数倍的超出了“雷劫”的范畴,甚至,超出了人类所能承受的极限! 单单是威压,已是让一众神道玄者惊骇欲死。 这绝对不可能是“考验”,而是不惜释放最极致的天道之威,彻彻底底,不留半分余地的“谴罚”! 若不是忌惮到极处,怎会如此! 所谓“天妒”,向来都只是惋惜之语,世上,又怎会真的存在足以让天道妒忌的存在。 但现在,他们分明感知到了,看到了真正的“天妒”! “九劫……九劫……”天机三老之首莫语喃喃出声,失魂落魄。 “真的是……九劫吗?”莫问的神情姿态与莫语一模一样。 “九劫……先祖的预言……”莫语目光呆然,如临幻境。 莫语却在这时全身一震,向宙天神帝大声道:“神帝!速结起结界!天道之力已然失控,有可能……会祸及他人啊!” 除非有人强行作死干预,否则雷劫断然不会误伤他人。先前八重劫雷声威何等浩大,却是牢牢集中于封神台区域,几乎没有半点力量逸出。 但现在,天道之力的战栗和失控,不要说天机三老,各大神主神帝都感知的一清二楚。 宙天神帝毫无犹豫,一声大吼传遍整个宙天界:“所有人马上离开此域,退得越远越好!护好后辈,天道之力有异,这道雷劫一旦降下,足以将神主轰杀……快退!” 足以将神主轰杀…… 这句话字字如九天霹雳,尤其还是从宙天神帝口中喊出。 封神台顿时一片大乱,但,众人刚要遁离,苍穹之上一声轰鸣,苍白雷域之中,白色雷龙释放出一声似龙吟,又似天怒的咆哮,然后飞坠而下,直落世间。 龙身所到之处,空间如布帛一般被从中撕开,似是将整个世界从中凿成了两半。 天威爆发,所有人皆如万岳压身,遁离已根本不及。宙天神帝飞身而起,一声厉吼:“众守护者听令,全力封锁封神台!” 宙天神帝一声令下,在场的七个宙天守护者已全部瞬身至封神台边缘,身上炽光闪耀,如飞星临空,澎湃如海的玄气毫无保留的释放,化作强横的封锁屏障。 宙天守护者,与星神界的星神,月神界的月神,是东神域仅次于四大神帝之下的超然存在。他们每一个人,都有着足以撼世的神主之力。 七个守护者合力之下,铸成的隔绝屏障可想而知。 而守护者之外,随着祛秽尊者一声令下,所有裁决者也一拥而上,将力量注入屏障之中。 “千泽,护好媚音映月,其他人随我上!” 水千珩亦是第一时间腾身而起,琉光界的一众神君也紧随其后。 “众长老随我上,其他人护好年轻弟子!”洛上尘低吼一声,带领众神君冲上。 洛孤邪并没有随同洛上尘,而是袖袍一挥,一层无形结界覆在洛长生身上。 实力越强,越能感知到这股天道之威的恐怖。七个守护者的力量何其恐怖,但在天威之下,却分明呈现着无力感,极有可能无法封锁这道苍白劫雷。因而,众上位星界的神主神君皆是不退反进,将全身玄气注入屏障之中。 本是透明的隔绝屏障玄光大盛,将封神台区域牢牢隔绝其中。而这个屏障,倾注的是整个东神域过半数神主和无数神君的极限玄力,铸成的,或许是东神域有史以来最强韧的绝望之壁。 云澈所在的空间,成为了一个被完全隔绝的灾厄世界。 他高仰着头,看着从苍穹之上飞坠而下的天道雷龙……这是他一辈子承受过的最可怕的威压,胜过他认知中的所有。他甚至毫不怀疑,这股力量足以湮灭世间的一切生物死物…… 但,他却感觉不到一丝的害怕。 玄脉深处,反而有一股奇异的渴望在悸动。 在他一动不动间,瞳孔中的白色雷龙越来越近,越来越近,逐渐近在咫尺,巨大的龙口张开,现出缠绕着无数苍雷的龙牙,暴躁的噬咬向他的全身。 轰—————— 雷龙坠世,白芒耀空,一道白色光柱冲天而起,穿刺过空间与苍穹,穿刺向未知的遥远星域。 封神台区域,炸裂开苍白色的雷光。封锁封神台的屏障在轰鸣中剧震,惊得一众神主骇然失色。 这个屏障,集中了东神域大半神主的全力,居然在震荡! 嚓—————— 苍白劫雷轰鸣震天,天道之力持续爆发,封神台区域的空间完全扭曲,然后被撕裂成无数的碎片。 完全失控的天道之力已根本无法将自己限定于封神台区域,向周围狂暴的辐射而去,撞击着封锁封神台的屏障,让屏障在持续的颤荡中发出阵阵悲鸣。 “这……这是……”覆天界王陆昼双手死死压在屏障之上,脸上呈现在今生最大的骇然。 “这才是……真正的天道之力?居然可怕到如此地步!” “怎么会有这种事!!”水千珩眼瞳放大,反馈到他身上的震荡与威凌,让他双臂酥麻,心中怯意横生,任凭他全力守心也无法压下。 轰——轰!! 劫雷之力一波波的爆发,冲击得屏障持续震荡,就在这时,随着一声苍穹破裂般的炸响,集合了东神域半数以上神主的屏障之上,一道裂痕炸开,并极速蔓延。 “什……什么!?”这一幕,惊得所有人心胆欲裂。 屏障前的神主、神君更是面色紧凝,浩荡玄力再度涌上,不再有一丝一毫的保留……但,那道裂痕却依旧在快速蔓延,整个屏障的震荡也明显越来越剧烈。 咔!! 又是一声炸响,第二道裂痕如霹雳般裂开。 惊恐的吼叫声几乎压过了雷鸣,所有神主都惊得彻底失色,他们丝毫不敢小觑这暴走的天道之力,所以哪怕守护者在前,他们依旧全部出手……但,纵然如此,他们竟依旧无法完全压下这天道之力。 更可怕的是,天道之力的核心是在封神台,他们抵御的,才只是边缘之力! 天道不可逆,天威不可触……但天道毕竟缥缈,直到此时此刻,他们才在亲身领教下,真正知晓天道威凌的可怕。 如果屏障崩溃,这股连一众神主神君合力都无法封锁的天道之力彻底暴走……结果简直不堪想象。 “出手吧。”龙皇一声轻语。 龙皇、宙天神帝、梵天神帝、星神帝、月神帝、四星神、四月神在这时全部移身而起,一股遮天蔽日的威凌如从天阙降下,覆在了屏障之上。 一瞬间风云变动。 须臾,释天神帝也闪身至屏障前方,将浩瀚神力注入屏障。 王界之中,唯有千叶影儿一动未动。 诸神帝都被震骇到失色,但她的脸上却毫无惊色和惶然,她浮于高空之上,定定的注视封神台的中心,飞舞的金发下,贴身软甲勾勒着比魔鬼还要妖娆的曲线,只是金色面罩的阻隔,让人无法看到此时的她美眸中泛动着怎样的光华。 龙神、东域四神帝、南域释天神帝、四星神、四月神一共出手,这是一股足以将东神域彻底翻覆的恐怖力量。 在这股常人根本无法想象的力量之下,屏障上的裂痕终于停止了蔓延。 众神主神君精神大震,心神微松。逐渐的,裂痕开始缓缓的修复,屏障的战栗也明显的缓了下来。 就在所有人大舒一口气,彻底安下心来时,天地之间,忽然响起一声震世的爆鸣。 轰—————— 封神台的劫雷完完全全的爆发,一道比先前浓郁了数倍的白芒贯穿天地。一瞬间,刚刚恢复完好的屏障爆开无数细密的裂痕。 众神主神君还未来得及惊恐,屏障便已轰然炸裂,他们全部如被重锤轰身,倒翻而去。 “啊!!” “糟……糟了!!” 屏障崩溃,后果将是整个宙天神界都被劫雷埋葬,所有人心沉深渊,但……就在下一个瞬间,那恐怖绝伦的天道之威竟忽然消失。 完完全全的消失了! 暴走的白色劫雷破开了屏障,却并没有逸散,而是如忽然被虚空吞没,消散无踪,久违的温和光线照耀而下,人们抬头看去,入眼尽是万里晴空,上一刻还弥漫天空的黑云,亦全部消失了。 一切,皆如忽然破碎的梦幻泡影。 所有人都定在那里,许久回不过神来。 封神台消失了。 先前封神台存在的区域,已化作一个三百里的空洞。空洞之下漆黑一片,不见尽头。 这个似乎将宙天神界完全贯穿的无底深渊,在证明着先前的一切并非是真的梦幻。 而空洞中心的上空,残留着最后的一团苍白雷光。 白色雷光在嘶鸣中收缩,一个人的身影,也在苍白雷光中越来越清晰的显现,直至一张面孔在所有人的视线中变得无比清晰。 “云……澈……” 无数张嘴巴大张,发出源自灵魂的颤音。 云澈全身不着一缕,唯有那层似乎不肯散去的苍白雷芒如外衣般覆在他的身上。而他全身上下看不到一丝的伤痕,一头黑发比先前长了数倍,在雷芒下混乱飞散。 封神台如死一般的安静。 滋……滋滋……滋滋!! 云澈的目光转过,眼瞳之中,赫然有苍白的雷电在闪动嘶鸣,他缓缓的抬起手臂,缠绕着白色雷电的手指指向了一张泛白的面孔: “洛……长……生……” “再……来……打……啊!!” 第1244章 再战 全场死寂,无人回应。 所有人的目光都充满着惊悸,如在看一个根本不该存在于世的怪物。 洛长生脸色煞白如纸,愣愣的盯着云澈,对他的话毫无反应。 方才的恐怖天威,连一众神主神君都惊得心胆欲裂,何况初入神王境的洛长生。 而就是这样的天威之下,云澈居然还活着,活生生的站在他们的眼前……没有任何一个人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他们更愿意相信视线中的云澈不过是一个虚幻的泡影。 “洛长生……”云澈的声音如闷雷般低沉,震荡着无数颤栗中的心魂:“我们之间的交手还没结束……接着来啊!!” 洛长生瞳孔瑟缩,嘴唇微微颤抖,似乎想要说什么,却是发不出一丝的声音。 “云澈哥哥,你先把衣服穿上!羞死啦!” 一个空灵悦耳的少女之音在这时清脆的响起,顿时如在混沌压抑的世界中注入了一缕清泉,让众人皆是心魂一醒。 水媚音的娇声呼喊让云澈一怔,这才忽然发觉自己竟是赤身而立,一丝不挂的面对东神域芸芸众生。他手臂闪电般的一挥,一件新的冰凰雪衣已穿戴在身,衣袂在不断闪动苍白雷光下混乱飞扬。 饶是云澈脸皮厚如城墙,心魂还刚刚发生过蜕变,老脸也不禁一阵发热。 水媚音绝非单纯的呼喊,而是能净化心灵的无垢魂音,让众人快速从劫雷带来的恐惧与云澈带来的惊然中回神。 宙天神帝脸上肌肉明显在轻微抽搐,他向云澈所在的方向伸出手,但伸到一半,又收了回去,深皱着眉头道:“云澈,你……为什么还活着?你究竟是怎么活下来的?” 那白色的劫雷之威,他们刚才可是亲身领教。集合众神帝、神主、神君之力铸起的屏障,被天道之力一轰而溃……那还只是边缘之力。 若是立于天道之力的核心,宙天神帝毫不怀疑,就是一个神主,都会被瞬间轰灭成虚无。 但云澈,他只是一个神劫境的玄者,刚刚才和洛长生战至重伤濒死……他在洛长生的手下都惨败到毫无还手之力,又怎么会在那么恐怖的雷劫下存活!? 无法相信,无论如何都无法相信。 更无法理解。 而云澈不但还活着,全身上下居然已是看不到一丝伤痕! 那恐怖绝伦的九重雷劫太过狂暴,从第一重雷劫落下直到现在完全平息,也才过去了不到一刻钟。 而一刻钟之前,云澈全身伤得几乎都找不到一处完好的地方……短短一刻钟,就是太初神水,就是大罗金丹,也不可能愈合到如此地步。 还有他身上的苍白雷光……那是第九重雷劫的雷光,它有多可怕,宙天神帝依然在深深心悸。 而这抹并未散去,象征着最高层面天道之力的苍雷,居然就这么温顺无比的缠绕在云澈的身上,不要说他的身躯,连他刚刚换上的雪衣都未造成丝毫的损伤——那似乎只是单纯的光,毫无杀伤力,但宙天神帝的目光触及这抹白光时,心魂都会剧烈震荡,怯惧横生。 “……”云澈没有回答,也无法回答。 龙皇深深的看了云澈一眼,忽然道:“云澈和洛长生之战因雷劫而中断,洛长生虽已离开封神台区域,但是为不可抗力所干涉,因而不算落败。也就是说,封神之战并未结束。” 宙天神帝侧目:“龙皇的意思是?” “天降九劫,亘古未有。说明云澈的天赋和潜力亦是空前绝后。但,相比他一人,眼下这场玄神大会的终结之战无疑更重要的多,至于其他,自该容后再说!”龙皇平淡无比的道。 龙皇之语,自是字字万钧。 宙天神帝微愕,随之深以为然的点头,沉声道:“祛秽!” 祛秽尊者终究是祛秽尊者,一个在任何情境之下,都会将规则执行到极致的人。他一个闪身来到消失的封神台区域,手中玄光闪动,一道纯白色的屏障顿时从他的身下蔓延,直蔓三百里,罩在了雷劫轰出的空洞之上。 亦形成了一个全新的三百里“封神台”! 以祛秽尊者之力,这个以玄力屏障铺成的战场,要远比先前的封神台还要坚韧。 “洛长生,你与云澈之战并未终结。方才因雷劫而断,现在雷劫既消,便该继续。速入战场吧,或者,你也可以选择拒绝,那么,便将视为弃战落败!” 祛秽尊者的音调依旧先前,铿锵冷漠。 九重雷劫带来的震撼远远未消,众人还未缓过气,醒过神,便忽然又转回了封神之战。 但,这是龙皇之言和宙天神帝的决定,而且合情合理。 他们想起就在方才云澈被洛长生完全碾压的局面,颇似梦幻一场。 无数的目光转向洛长生的所在,而后者却是久久一动不动。 “洛长生,”云澈眼眸微眯,低沉的道:“你该不会是……不敢了吧!” 这句话无疑狠狠刺激到了洛长生,他瞠直许久的眼瞳猛地一凝,胸口起伏,嘴角生生挤出一丝淡笑:“我……会……怕……你!?” “长生!”洛孤邪一把抓住他,沉声道:“云澈身上的雷电气息极为怪异,先不要……” 未等洛孤邪说完,洛长生却忽然挣脱,飞身而起,一跃落在了云澈前方。 两人的目光碰撞在了一起,但,完全不同于先前,这次,洛长生的目光在不受控制的颤动,而云澈却一片冰冷的淡漠。 滋……滋……滋滋…… 雷光闪动的声音格外的刺耳,洛长生与他只有十丈之遥,目光触及这些苍白雷电,竟有一种灵魂在被无数钢针扎刺的感觉。更诡异的是,他居然完全感知不到云澈的气息……不仅感知不到他的玄气,就连他的生命气息都完全感觉不到。 而不仅仅是他,就连他的师父洛孤邪,就连一众神帝,也丝毫察觉不到云澈的气息……覆在他身上的那层苍白雷电,将云澈的玄气和生命气息完完全全的隔绝,就连神主的灵觉都无法穿透。 “……”洛长生的胸口起伏的越来越剧烈,心脏更是狂跳不止,几欲脱出胸腔。 就在不到一刻钟前,他还在将云澈完全碾压,将他逼到绝路,将他任意踩踏,但现在,他的身体和灵魂竟在不受控制的恐惧……巨大的落差衍生的自然是天大的耻辱。 他是成就神王的洛长生,是东神域历史上最年轻的神王,最了不起的天才!他怎能在一个刚刚渡过雷劫,一个刚刚才被他肆意践踏的人面前露出恐惧! 更不能退却和落败!! 无论如何都不能……也没有理由退却和落败! 他强敛心神,猛一咬舌尖,腰身也死死绷直,脸上露出一丝强者面对弱者的淡笑:“云澈,你真是又一次给了我一个天大的惊喜。呵,九重雷劫,了不起……了不起啊!” 云澈:“……” “我不得不承认,将来,你很有可能会在我之上,可惜,那是将来。”洛长生嘴角微咧,勾起一丝有些扭曲的笑意……似乎在告诉着云澈,你有没有将来,都是未知。 “但现在的你……不要说九重雷劫,就是十重,一百重,你也不过是个刚刚渡过雷劫,初入神灵境的人,你该不会天真的以为现在的自己就有资格当我的对手了吧?” 云澈不言,冷漠的目光深处,闪动着能刺人骨髓的寒光。 祛秽尊者皱了皱眉,手臂一挥:“封神问鼎之战继续,规则如前,开战!” 很显然,洛长生被自己的话给说服了,“云澈只是初入神灵境”这个事实深深占据了洛长生意识的上风,他的目光开始变得笃定,向云澈轻描淡写的伸手:“我身为神王,还不屑向你一个初入神灵境的人当先出手,来,全力攻过来,让我好好看看你比刚才有了几分长进。” 云澈依然没有言语,缓缓抬手,向洛长生伸出一根手指。 滋! 一声轻鸣。一道白色的雷束从他指尖射出…… 一瞬间,从洛长生的身上贯穿而过。 洛长生毫无反应,唯感胸口没来由的一凉,剧痛袭来,他下意识的低头,才忽然感觉,自己的胸口,竟多了一个血洞。 一个将他的身体直接贯穿的血洞。 洛长生的瞳孔一下子收缩到针眼般大小,封神台所有玄者更是全部呆立当场。 没有任何的玄气涌动,仅仅只是雷光一闪,洛长生的身体便已被贯穿……那可是神王的灵觉,神王的躯体,洛长生却是没有丝毫的反应,护身玄气更如不存在一般,连一声抵御挣扎的嘶鸣声都未发出。 鲜血终于崩涌而出,洛长生闷哼一声,手掌死死压在伤口之上……这个血洞并不大,对一个神王而言,算不上什么重伤,但对洛长生的心魂却造成近乎毁灭性的重创。 云澈的手指微微一转,指头闪电微闪。 砰!! 又一个贯穿身躯的血洞出现在了洛长生的右胸之上,洛长生一声痛吟,踉跄后退,感受着那股穿体的凉气与剧痛,他整个心脏急剧痉挛…… 他的灵觉依旧没有任何的反应,护身玄力依旧没有丝毫的抵抗。 “你……”他盯视着云澈,身体竟在不由自主的发抖,但恐惧很快化为屈辱,又转为无比强烈的怨怒,他一声低吼,灰光一闪,悯龙刀抓于手中,全身涌起汹涌的神王之力,向云澈狠狠劈落。 先前和云澈一战,洛长生怕把云澈直接碾死,自始至终,都没以用过超过三分力。但这一刀,在无形恐惧的驱使之下,他的神王之力完全爆发,悯龙刀所到之处,带起片片混乱的空间涟漪。 若是一刻钟前的云澈,这一刀,他必死无疑。 但,面对洛长生这涌上全部力量的一刀,云澈却是一动不动,唯有右臂缓缓抬起,微张的手掌迎向当空斩落的悯龙刀。 这一幕,惊得所有人心脏一跳。 “云澈他……难道他要……” 云澈的举动让洛长生眼瞳瞪大,一声低吼,涌满神王之力的刀势又更加凶狠了一分:“找死!!” 第1245章 凌虐 滋!! 悯龙刀与云澈的手掌当空相撞,没有玄气爆鸣,没有空间塌陷,更没有鲜血飞溅,发出的,竟仅仅只是一瞬雷鸣之音。 雷鸣之下,悯龙刀定格在了空中……更准确的说,是定格在了云澈捏起了三根手指间,本足以摧山倒海的神王之力如被次元黑洞完全吞噬,消失的无影无踪。 封神台鸦雀无声。 洛长生面色惨白,瞳光在混乱的战栗着,他握持悯龙刀的手臂一片酥麻,却感觉不到了力量的存在……甚至感觉不到了悯龙刀的存在。 倾注他全力的悯龙刀,竟被云澈徒手……不,是仅仅是三根手指接下! 不可能…… 这……不……可……能…… 云澈依旧面无表情,仿佛只是擒住了一只渺小的飞虫,捏在悯龙刀上的手指轻轻一按。 叮! 一声轻响,无数道苍白色的裂痕以云澈的手指为中心裂开,一瞬间便覆满整个悯龙刀。 洛长生的瞳孔一下子放大到了极致。 铮铮铮铮铮…… 呜吼——吼—— 悯龙刀在剧烈的战栗、挣扎,伴随着痛苦恐惧的恶龙悲吼。但,但这些无力的挣扎与悲吼只持续了几个瞬间,便完全沉寂,悯龙刀在云澈的指下,在洛长生的手中崩成万千灰白色的碎片,碎落在了脚下的光幕之上。 最后的残光在碎片上绝望的闪耀,随之完全沉寂。 “你……你……”洛长生向后踉跄几步,全身僵麻,如被摄魂。 “云澈用手……接下了洛长生的悯龙刀……” “不是手,是手指……还……还给捏碎了……悯龙刀原来这么脆弱吗?” “悯龙刀可是孤邪仙子从太初神境取回来的上古神刀啊!怎么可能会脆弱……而且还倾注着洛长生的神王之力!是云澈……云澈……他……他……嘶……” 观战席上,尽是倒吸冷气的声音。 “不……不可能……这不可能……”洛孤邪目光呆然,刚刚才被雷劫震骇到近乎麻木,此刻依旧完全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悯龙刀是她亲手从太初神境带回来,为了拿到这把上古神刀,她费了莫大的力气。这把刀虽远不复上古时代之威,但其刀身是以龙脊所铸,就算是她想要毁去都并不容易……云澈才刚刚渡过雷劫,怎么可能…… 等等,是他身上的白色劫雷! “长生!”洛孤邪忽然大声道:“这一战若不是有雷劫干涉,你早已获胜,所谓再战对你既失公允,亦毫无意义,不战也罢!” 洛孤邪显然是在给洛长生一个弃战的台阶,但她话中的“既失公允”、“毫无意义”几个字让祛秽尊者眉头大皱……若非是洛孤邪,换成别人,怕是他已经直接动怒。 “不战……”洛长生嘴唇在发抖,不知是因恐惧还是屈辱,他看着满地的悯龙刀碎片,扭曲着面孔道:“开什么玩笑……我已成为神王,他刚刚才被我打得像狗一样!我会怕他!?” 洛长生,东神域历史上第一个三十岁的神王,惊动了整个东神域,连一众神主都为之惊叹,何等的威风,何等的傲然!而三日前给予了他挫败和耻辱的云澈在身为神王的他面前就如一个可以任意蹂躏的幼虫,他为了找回心理上的平衡,在他身上任意释放着所有的怨怒和戾气,在明明可以将他轻易击溃,问鼎封神之战的情形下,选择残忍的折磨践踏……无论他的躯体还是尊严。 如果他此时落荒而逃,后果,就是成为东神域的最大笑柄!他岂能甘心,岂能接受。 “呵。”云澈终于出声,却是一声冷笑。 而这声带着深深嘲讽的冷笑狠狠触动了洛长生恐惧战栗的神经,他像是一头忽然受惊的野兽,一声暴吼,向云澈猛扑而至,速度快若雷霆,双手更是卷起惊天动地的暴风之力。 面对再次爆攻而至的洛长生,云澈依旧一动不动,就连嘴角那丝冷笑都毫无变动。 “不要碰他身上的雷电!!” 一声惊慌的吼叫遥遥传来,赫然是来自洛孤邪。 砰!! 洛长生席卷着强横暴风之力的双手狠狠的轰击在了云澈的心口,恐怖绝伦的神王之力毫无保留的爆发,又在下一个瞬间……消失的无影无踪。 就如一个看似绚烂,戳破后却直接碎灭无踪的华丽水泡。 而在洛长生这全力一击下,云澈全身上下动也没动,唯有衣袂稍稍飘荡了一下。 洛长生的双手僵在云澈的胸口,瞳孔失色,全身如筛子一般抖动着:“不……不可能……不可能……哇啊啊!” 洛长生还未从惊骇的深渊中回魂,便陡然发出一声惨叫,因为随着他碰触到云澈的躯体,白色的雷光忽然卷上,缚住了他的双手,传导至他的全身。 他忽如陷入了可怕的无形牢笼之中,全身上下每一个部位都被不可抗拒的力量死死束缚,随着雷电的嘶鸣,强烈到残酷的酥麻感瞬间传至他的全身,乃至五脏六腑、经脉、玄脉、每一个细胞、每一个毛孔…… 洛长生身上白芒闪动,躯体的各个部位都在雷光下剧烈的痉挛、扭动着,让他无法控制躯体,更无法动用半丝玄气,全身上下唯一能感到的只有让他几不欲生的酥麻。 “这就是让你傲上天的神王之力?”云澈轻蔑的冷笑:“真是太让我失望了。” 云澈缓缓的伸手,抓向洛长生的脖颈,他的动作很是缓慢,但被雷电缠绕的洛长生却做不出半点挣扎退避的动作,如一只被打断了全身骨头的牲畜,被云澈轻描淡写的抓着脖子拎了起来。 “呃……啊……啊啊……” 被云澈提在手中,洛长生身体唯有痉挛扭曲,毫无半点挣扎,就连正常的声音都无法发出一丝。云澈手臂缓缓抬起,目光冰冷:“洛长生,玄道之上,你的确是个了不起的天才。我若不是突遇雷劫,断然不是你的对手。” “你明明可以光明正大的赢我,我败也会败的心服口服,可你偏偏要在我面前露出你那丑陋的嘴脸……丑陋到让我作呕!!” 云澈一直都是个睚眦必报的人。 谁对他的好,他会牢记。而谁若犯他辱他,他更是会不择手段的十倍偿还! 声音落下,云澈的手臂猛地一甩,在洛长生的一声惨叫中,将他甩向了遥远的高空。 云澈目光阴冷,右臂伸出,一道苍白雷索撕裂空间,瞬间缠绕在了洛长生的身上,随着他手臂的猛然甩下,带着洛长生狠狠砸落在地。 砰!! 这一下奇重无比,下方的屏障都隐隐颤抖了一下,那道缠绕在洛长生身上的雷索更是在将他砸落的那一刹那收紧,深陷躯体,在洛长生身上残忍的裂开一圈血沟。 血雨飞洒,伴着洛长生嘶哑绝望的吼叫。 “长生!!”洛孤邪瞬间目眦尽裂。 云澈手臂一扬,雷索将洛长生高高带起,又一次狠甩而下。 砰!! 这一次比刚才还要重上一分,雷索亦在洛长生的身上断裂出一圈新的血沟。云澈嘴角微咧,低沉的道:“洛长生,你之前摔我的时候一定爽得很吧?那我不妨再帮你一把,让你爽到这辈子都不会忘!” 砰!!! 雷索再度甩下,这一次,是洛长生的头部当先砸落,撞击的声音简直如惊雷般沉重,伴随着又一片触目惊心的血雨。 砰! 砰! 砰砰砰砰砰砰砰…… 圣宇界王之子,东域四神子之首,神界第一个三十岁成就神王的绝世奇才,此时就像一只被拴在绳索上的可怜蚂蚱,被狠狠的甩起砸下,每一次砸落都奇重无比,每一次砸落,都会让洛长生皮肉翻裂,鲜血飘洒,可谓残忍之极,让一众玄者心惊胆颤,不忍目视。 但却几乎无人同情洛长生。 之前洛长生面对全身重创,再无半点反抗之力的云澈,他只需轻轻动下手指将云澈扫出封神台便可获胜,但他没有,忽然像疯了一样当众对云澈肆意踩踏折辱……那一幕幕尚在眼前,让他们看到一个完全陌生,变得无比可怕的洛长生。 而如今形势陡转,云澈此时的残忍报复,简直就是理所应当! “……畜生……孽畜……” 洛孤邪全身发抖,咬齿欲碎,紧攥的双手已是鲜血淋漓。作为洛长生的师父,她对洛长生一向严苛,但也爱护之极,哪怕严重懈怠或犯下大错,也从不舍得打骂……但现在,她却眼睁睁的看着洛长生被当众如此凌虐,那飞溅的鲜血和嘶哑的惨叫,如最残酷的恶魔狠狠残噬着她的心脏与灵魂。 洛上尘已是手掌紧攥,双目如血。 砰!砰!砰!砰…… 洛长生先前不败他,是为了发泄,而云澈以更残忍的方式奉还,雷索不会要他的命,更不会让他昏过去,雷霆之力反而会不断刺激他的心魂,让他时刻保持最清醒的状态,时刻完整的感受痛苦和屈辱。 在爆雷般的轰砸声中,洛长生全身已被雷索切裂得惨不堪言,洛孤邪刚为他换上不久的外衣完全染血碎烂,整个人像是刚从血池里泡过,他的惨叫声越来越嘶哑,越来越绝望,让一些不忍再看的人禁不住又封住了听觉。 就在这时,异变突生。 嚓!!! 这是空间被狠狠碎裂的声音,一束被压缩范围,但威力却恐怖到极点的风暴撕空轰下,直取云澈,伴随着一声蕴着深深怨毒与杀意的低吼:“孽畜受死!” 洛……孤……邪! 这突如其来的异变,让所有人大惊失色。 “住手!!” “尔敢!!” 两声震天暴吼,前者来自宙天神帝,后者来自龙皇。 千叶影儿第一次神色骤变。 他们的注意力始终都在封神台上,绝不曾想到,一个震世已久的神主,东神域王界之下人人敬畏的玄道第一人,居然会忽然对一个小辈出手,还是当着东神域之面,还是在这最庄重的封神之战上! 这已不是出人预料,而是不顾神主尊严,不顾玄道廉耻,藐视宙天,藐视东神域的丧心病狂之举! 洛孤邪何等人物,何等修为!她这一击还是暴怒出手,几乎用了七八成力,足以将一片大陆毁灭成虚无,又岂是云澈所能抵挡……不要说一个云澈,就是千万个,也会一瞬间被摧灭得渣都不剩。 但,风暴太快,洛孤邪又是出乎所有人预料的猝然出手,纵然是龙皇与众神帝,也根本来不及出手阻挡。 唯一堪出手阻挡的,唯有离云澈最近的祛秽尊者。 但…… 砰!!! 一声重响,祛秽尊者尚未靠近,便已被余波远远震开,右臂被撕开无数道裂痕,血肉模糊。 祛秽尊者痛苦的闷哼一声,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这可怕的风暴直冲云澈而去,眼睁睁的看着这个招来骇世九劫的绝世天才即将消亡在这丧心病狂的毒手之下…… 云澈在这时稍稍转身,脸上竟没有丝毫的惊惧。 缚在洛长生身上的雷索被收回,随着他手臂的猛然甩动,那层一直缠绕在他身上的苍白雷光忽然脱体飞出,化作一条如有生命的苍白雷龙,在怒嚎中直迎风暴而去。 第1246章 天道之力 一个神主的威压何其恐怖,足以将神王神君都压制到身魂崩溃,别说挣扎反抗,连动弹一下手指都会极为艰难。 而云澈竟是瞬时反应,刹那反击……没有丝毫没压制的迹象。 但,那可是洛孤邪的力量,他的反击之力在任何人看来都如飓风下的残叶般卑微无力。 雷龙啸世,直迎风暴,两股力量相触的刹那空间夸张的爆碎,随之,在所有人惊骇到极点的目光中……雷龙撕裂风暴,一穿而过。 “什……什么!?”这一幕让无数玄者的下巴狠狠砸到地上。 那股风暴可是神主之力,且还不是来自一般的神主,而是立于玄道最最顶尖的后期神主,尤其这股风暴为了不伤到洛长生,极力压缩了力量范围,但更具穿透和杀伤力,绝对足以将一个小型星辰直接贯穿。 却被云澈甩出的雷龙……直接撕裂!? 更可怕的是,被撕裂的风暴之力并不是分成两股向周围溢散爆发,而是在被裂开后,随着苍白雷龙的穿刺而层层消弭,在苍白雷龙将其完全撕裂之时,这股来自洛孤邪的风暴之力已是消失的无影无踪,连些许残力都未能留下。 正全力扑来的宙天神帝和龙皇同时停滞,脸上露出万年难见的骇色。 撕裂风暴之力的苍白雷龙看上去竟无丝毫的衰弱,速度依旧迅疾如电,直冲洛孤邪……而后者暴怒出手,本以为云澈已是万死无生,做梦都不可能想到会发生这种事,在目瞪口呆下措手不及,被白色雷龙直中胸口…… 滋啦!! 苍雷爆裂,神主级别的护身玄力,亦是这世间最极致的防御之力瞬间溃烂,洛孤邪胸口与后背同时炸开,苍白雷龙贯体而出,直冲天际,转瞬消失在所有人的视线之中。 轰—————————— 不知多远的苍穹之上,一个万里雷域爆开,漫天的白芒之下,现出一个庞大无比的空间黑洞,整个宙天神界剧烈震荡……足足震荡了数息,才随着白色雷光与空间黑洞的消失而终于安静下来。 这一幕,便如天威降世……而那苍白雷光,却也正是最恐怖的天威。 洛孤邪的胸口,现出了一个足够半尺宽的空洞,她面色僵然,目光灰暗,一点点的俯下头颅,定定的看着胸口的巨大空洞,如魂魄离体…… 所有人目光,也都死死的盯在这个空洞之上……世界鸦雀无声,安静的可怕。 噗!! 血流如忽喷泉般狂涌而出,转眼染满了洛孤邪的半身。洛孤邪双瞳失色,从空中直坠而下。 “孤……孤邪!!” 洛上尘如忽从噩梦中惊醒,飞扑上去……这个堂堂圣宇界王,竟在起身之时一个趔趄,险些扑倒在地。 “啊……” “怎……怎……怎么会……” “孤邪仙子……竟……竟被……被……” 洛上尘一把接住坠落而下的洛孤邪,全身玄气释放,涌向她的全身,小心无比的覆在她可怕无比的创口上。 洛孤邪的双瞳呈现着洛上尘从未见过的涣散,她整个人像是沉入了最可怕、最荒谬的噩梦之中,全身气息疯狂的流泻着…… “长……生……”她一声失魂落魄的呢喃,全身一栗,昏死了过去。 “师……师父!”洛长生在屏障上颤抖着跪起,发出痛苦的嘶吼。 封神台依旧安静的吓人。眼前发生的一切所带来的冲击,几乎不下于那惊世的九重雷劫。 身为东神域最顶尖存在的洛孤邪猝然出手攻击云澈——一个才刚刚突破神劫境,年龄不足半甲子的小辈,却反被云澈一道雷龙粉碎风暴,然后一击重创…… 他们这辈子见过的所有最荒谬,最不可思议的事加起来,也不及方才的一个刹那。 “是天道之力……是刚才的天道之力!”天机三老之首莫语颤声道:“他竟……驾驭了天道之力!” 云澈重创洛孤邪,绝非是用的自己的力量,而是一抹本该溃散,却被云澈强行留下的天道劫雷。 莫语大师说的没错,也并不夸张,虽然时间很短,但他的确驾驭了天道之力,还是最高层面的一缕天道之力。 而“驾驭天道之力”是何等概念,不懂的人会一脸茫然,而只要稍懂那么一点,都会心魂剧震。 各大神帝互相对视,都看到了对方眼中剧烈颤荡的震惊,然后又忽然想到了什么,同时转首看向云澈。 云澈的脸色无比的平淡,仿佛只是做了一件再普通不过的小事。他身上的苍白雷光已消失不见,那股让众神帝无形心悸的气息也随之消失。 没有了苍白雷光的覆盖,属于云澈的玄力气息也终于完整的显现。 “神灵境……五级?”沐冰云一声微微失魂的低念。 “神灵境五级!?这……”宙天神帝眉头大动。 云澈身上的惊人之处实在太多太多,多到了让人麻木,此时任谁都很清楚,云澈绝对是个不能以常理而论的怪胎,但他此刻显露的玄力气息,依旧让所有人大吃一惊。 一个玄者渡过雷劫,突破神劫境之后,修为会自然过渡到神灵境一级……一个全新境界的最初之境。 而刚刚渡过雷劫的云澈,玄力气息却竟然是神灵境五级! 从神劫境九级,一步踏到了神灵境中期! 这是完全违背玄道常理常识,绝不曾有过的事! “这小子……何止是个怪物。”水千珩喃喃道。 身为琉光界王,他在东神域王界之下,绝对是排的上前五的人物,但也不认不是洛孤邪的对手……却亲眼看到堪称无敌的洛孤邪被云澈一击重创,坠地昏死。 引来九重雷劫而不死,反而伤势痊愈,玄力还一步跨到神灵境五级…… 水千珩在心中疯狂暗念:这特么是魔是妖?是神是鬼? 反正不可能是人!! “我的天……吟雪界这到底是捡到了个什么怪物啊……”火如烈瞠着眼睛道。 “一击重创东域第一人……神灵境五级……”炎绝海用力甩了甩头,再难言语。 千叶影儿胸口起伏,在此刻重重缓了一口气,唇瓣之间溢出低沉的冷语:“这妖妇,险些坏我大事!” 遥远的云端之上,茉莉的脸色稍稍缓过,却没有再看云澈,而是幽幽闭上了眼眸。 骇世雷劫降下之时,若说有一个人完全不担心云澈会葬身雷劫之下,那便是茉莉。 因为她最为清楚云澈身上的秘密。 何为天道之力?那是混沌空间最基本的秩序与法则之力,任何事物,任何生灵只要存在于这个混沌之中,就会处在天道之力的掌控之下。 不仅如今的万灵万物,哪怕上古时代的真神,也同样不可违逆天道。 但,却有一种存在,凌驾于天道之上…… 创世神! 诛天神帝末厄,秩序创世神夕柯,生命创世神黎娑,以及曾经的元素创世神——后来的邪神。 天道会恐惧,会战栗,会不惜降下最极致的九重劫雷欲将云澈毁灭,是因他一个人类的身上,竟存在着创世神之力! 凡人修神,只是稍涉神道便要遭天道谴罚,何况真实存在的创世神之力! 如果云澈身上存在的是其他三个创世神的力量,哪怕是最强的创世神帝末厄的力量,也必会葬身劫雷之下……但偏偏,云澈身上的是邪神之力。 邪神可是曾经的元素创世神,有着世间最极致,也是最原始的元素之力。 天道至上,劫雷层面上更非人类所能触及……但却绝对高不过邪神的元素之力! 所以别说九重雷劫,只要是纯粹的劫雷,哪怕九百重九千重,也不可能伤到云澈一根头发。 反而…… “大道浮屠诀又突破了……”茉莉轻喃道:“短短不到十二年,第五重境……哥哥,他完全超越了……当年的你……” 她不知道该高兴,还是该惶然。 九重雷劫之下,他实力暴增,如获新生,却也释放出了太过太过耀眼的光芒……耀眼到了世人永远也不可能淡忘。 也就注定……他再无法回归平静,再无法安然回到蓝极星。 云澈的大道浮屠诀的确在雷劫之下突破。 自当年在太古玄舟上突破至第四重境后,大道浮屠诀虽然一直在缓慢提升,增长着他的躯体力量,但却再无任何质变。在蓝极星时,他一度认为是位面的限制,但到了神界之后,却依然寻找不到突破的契机。 很早之前,他就深感到了大道浮屠诀已至第四重的瓶颈,但数年过去,却无论如何都无法突破。 而在天道劫雷轰落之时,那层面极高的天道法则和天道灵气让大道浮屠诀停驻了数年的瓶颈瞬间出现了裂痕。 第七重雷劫落下之时,便彻底冲破瓶颈,直入第五重境。 大道浮屠诀第五境,所吸收的将不仅仅再是普通的天地灵气,而是可以真真正正的吸纳天道之气! 若在平常,天道灵气可谓缥缈稀薄。但天道雷劫之中,包含的却是浓郁到极点的天道灵气,尤其是最后的第九重雷劫,更是最高层面的天道之力。 新生的荒神之力近乎疯狂的吸纳着,将云澈的玄力生生从刚刚突破至的神灵境一级拉升到了神灵境五级。 若是天道之力持续不散,直升神王境都只是时间问题! 云澈抬起双手,微吸一口气,感受着自己此刻的力量。每一次大境界的突破和大道浮屠诀的提升,他对世界的感知便会发生很大的变化,这次双重突破,这种变化更是可谓天翻地覆。 神灵境,踏过神元、神魂、神劫的筑基,真正步入神道的第一步。 一切的一切,惊得所有人如在做梦一般,而他自己又何尝不是如此。 但,现在并非是他感慨的时候,他的身前,全身染血的洛长生缓缓站起,身上沸腾着狂暴到极点的戾气与杀意。 “云……澈……” 洛长生的声音嘶哑阴沉的像是一头被撕裂了喉咙的野兽。云澈身上的苍白雷电消失了,同样消失的还有那股让他心惊胆颤的气息,取而代之的,不过是神灵境的气息。 让他再无哪怕一丝的压迫感。 “我要让你……生不如死!!” 第1247章 封神第一 没有了天道之力在身,云澈的气势顿时被洛长生完全压过。 洛长生全身是血,却几乎感觉不到疼痛,无论他的躯体还是心魂,充斥的唯有沸腾到极致的屈辱与怨恨。他一声暴吼,身上绿光一闪,周身卷起一个巨大的风旋,然后快速集中于右臂之上,直轰云澈心口。 这是毫无保留和余地,直欲将云澈置入死地的一击! 云澈面无表情,“轰天”瞬开,陡然暴走的玄气将洛长生的气势完全压过,手掌如闪电般直直抓出。 砰!! 一声巨响,两人周围气浪爆开,空间战栗。 洛长生身势停滞,全身僵直。凝满他极限力量的右拳被云澈生生的抓在手中,他的力量如轰在了坚不可摧的擎天之石上,震荡的他全身麻木,而云澈却几乎是动也不动。 “你……”洛长生瞳孔瑟缩,如坠深渊。他的手掌如被箍在玄钢之中,任凭他全身玄力涌动,都无法挣扎。 “力量不错,”云澈斜眼看着他:“居然让我的手感觉到了那么一点疼痛,呵……值得嘉奖。” 这话很是耳熟,分明是先前洛长生徒手挡下劫天剑时的嘲讽之语。声音落下,云澈的手掌轻轻一收。 咔嚓!! 碎骨的声音清晰到近乎震耳,洛长生的右手指骨瞬间全部崩裂,他一声嘶叫,右膝重重的跪了下去,全身在痛苦中疯狂战栗。 咔!! 云澈目光冷漠,手掌再收,本就断裂的指骨顿时化作更彻底的碎末,连同他的小臂也被无情震裂,洛长生全身一栗,脸色从煞白变得青紫,竭力涌动的力量拼命涌向已无知觉的右臂。 “砰”的一声重响,洛长生远远倒飞出去,也终于摆脱了云澈的钳制。但右臂传来的剧痛,让他全身在颤抖中暴汗如雨,本是俊美无暇的面孔扭曲的如恶鬼一般。 “就凭这点力量,也要让我生不如死?”云澈鄙夷冷笑,常态之下,他神灵境的气息自然被洛长生神王境的气息全面压制,但轰天状态,他却是完完全全反压洛长生,纵然不依仗那短暂存在的天道之力,洛长生也已让他感觉不到丝毫的威胁。 “不……不可能……”洛长生全身都在不受控制的瑟缩,看向云澈的目光充满着更深的惊恐:“你明明才刚渡过雷劫,你明明只是神灵境……不可能……” 云澈低笑一声,向洛长生缓缓伸手,却连劫天剑都懒得取出:“你不是要让我生不如死么?来,把你所有的手段尽管使出来,比如你那什么会让自己短命的焚心雷,都尽管用出来,让我好好见识大名鼎鼎的长生公子,神界历史上最年轻的神王到底有多少能耐!” 字字都是毫不留情的讥讽,字字都在刺激着洛长生几欲崩溃的灵魂。 在竭力压制着洛孤邪伤势的洛上尘在这时回首,大吼道:“长生,不要再和他打了!他和之前已完全不同,你赢不了他的!” 被逼迫到如此地步,满心皆恨,满心皆辱的洛长生又岂会甘心投降,他狠吸一口气,大吼一声,左手闪耀起奇异雷光,然后决绝的轰向自己的心口。 赫然是不惜折损寿元来增幅玄力的焚心雷! 但就在这时,云澈的眼眸深处闪过一丝嘲讽的冷光。 轰———— 云澈的身影忽然消失不见,如鬼魅一般瞬身至了洛长生的身前,一团金色炎光在他胸口狠狠炸开。 爆裂的炎光之下,洛长生陡喷一道血箭,远远横飞出去,砸落在地之时,身上先前被雷索切裂的伤口也全部崩裂,周身血雾弥漫。 洛长生瘫跪在地,脸色惨白,全身崩血,手中以精血凝聚的焚心雷也完全溃散。 “我忽然改变主意了。”云澈不紧不慢的走近他,慢条斯理的道:“不过不要误会,我并不是害怕你的焚心雷,而是要你明白一件事。” 云澈的右手下指,冷冷的道:“洛长生,现在的你在我面前,不过就是个任我摆布的可怜玩物,我想让你用什么力量,你就可以用什么力量,我若不想,你就永远别想用出来,懂了吗?” “或者,你也可以马上在我面前认输投降,毕竟,当个丧败之犬虽然难看,但好歹能少斥不少苦头啊,你说是不?” 洛长生口中猛地再喷一大口猩血,全身发抖不止。 他先前嘲讽、轻蔑、羞辱云澈的言语,被云澈原封不动的甩回了他的脸上,虽然是同样的手段,同样的言语,但对洛长生,无疑是数倍,甚至十数倍的折辱! “呃……”洛长生胸腔中似窜入了一只发狂的野兽,起伏剧烈到几乎要爆开。他的目光一片混乱,终于在某一个时刻,他的双目完全失去了焦距,也失去了所有的理智,全身伤口崩裂,整个人像是一头彻底绝望的野兽,向云澈嘶叫着扑去。 若是今日之前,他此时的样子,任何人都不会相信,他竟会是洛长生……会是东域四神子之首的长生公子。 辱人在先,被十倍反辱,神王之力,却转眼被完全踩踏,他最骄傲的师父为护他不惜不顾神主尊严,却被一击反伤……他的身体,他的力量,他的骄傲,他的光环,他所有的自尊……都被云澈踩入了脚底,踩入了深渊。 他终于崩溃。 扑来的洛长生完全就是一头欲噬人的野兽,连玄气都是无比混乱不堪。这样的洛长生,已根本不配做云澈的对手。 比诛命更可怕的,无疑是诛心。 云澈直接别过头去,都不再多看洛长生一眼,手臂一挥,手中忽然雷电嘶鸣,湛紫色的雷光骤闪而去,罩向洛长生。 “雷!?”云澈手中的紫光,让无数玄者双目圆瞪。 一声嘶鸣,洛长生已被几十道雷光缠绕,重重的甩落在地。 云澈飞身而起,又骤坠而下,右脚狠狠踩落在洛长生的左臂之上。 嚓!!! “哇啊啊啊啊啊啊!!” 碎裂声几乎比嘶鸣的雷电还要刺耳,洛长生的左臂所有骨头在瞬间被轰碎成细碎的粉末,伴随着一声仿佛来自黄泉炼狱的绝望惨叫。 “长……长生!”洛上尘全身剧震,目眦尽裂。 “雷……云澈居然还能使用雷霆之力。”宙天神帝道:“冰、火、雷……原本他竟和洛长生一样,兼修三种元素玄力!” “那不是普通的雷。”龙皇低语:“你难道没有发现,他所用的雷电……是劫雷的气息。” “什么?”宙天神帝一愕,目光紧凝,随之脸上陡现惊容:“这……” “他或许是在雷劫之中,领悟了些许天道劫雷的法则。”龙皇徐徐的道:“玄力所限,他应该只能使用最低等的紫色劫雷。而若是……他将天道劫雷的法则完全通彻,玄力亦到了足够层面,或许,可以释放出……白色的劫雷。” “……”宙天神帝久久无言。 将凝聚所有神主之力的屏障给震碎的白色劫雷…… 将洛孤邪一瞬重创的白色劫雷…… 若真有那么一天,普天之下,还有谁是云澈的对手!? 等等…… 天道劫雷……那可是天道法则啊! 怎么可能是人类所能领悟,怎么可能是人类所能通彻!? 云澈的右脚踩在洛长生碎裂的手臂上,但目光却是看向苍白的远方,没有向洛长生在痛苦中惨白扭曲的脸瞥去一眼,他冷冷的道:“洛长生,我们本来不过是对手,你却非要给逼成敌人。呵,没错,你是圣宇界王之子,洛孤邪之徒,你不需要怕任何人,从来都只会有人怕你,想惹谁想踩谁全凭心情,但可惜,我偏偏是个不怕事的人!” “我这人一旦被惹恼,要原谅他可要不短的时间。所以,以后有我出现的地方,管你什么长生公子短命公子,最好给我夹着尾巴做人!” 云澈一脚抬起,狠狠踏在洛长生的头颅之上。 砰!! 屏障在剧震中下陷,洛长生整个脑袋被生生踩入屏障之中。 洛长生全身痉挛,四肢一阵抽搐,然后完全软下,再无动静。 几乎在同一时间,祛秽尊者震耳的吼声响起:“洛长生昏迷!此战,云澈胜!!” 祛秽尊者声音落下,封神台一片喧然,却是无人欢呼。 到了此时此刻,人们几乎都快要遗忘,这不是单纯的云澈和洛长生之争,而是封神之战最后的问鼎之战。 云澈一脚飞起,将洛长生遥遥踢向了圣宇界所在的方向,然后转身道:“如此,我算是这届玄神大会的第一位了吧?” “当然!”祛秽尊者缓缓点头:“不只是这一届,纵观我东神域每一届玄神大会,你都会是当之无愧的第一!” 这评价高到极点的一句话,祛秽尊者却是说得斩钉截铁。 另一边,洛上尘已是飞身而起,将昏死的洛长生接在了手中。 这场玄神大会,本该是洛长生傲视东神域年轻一辈的战场。在封神之战前,他是所有人认定的封神第一,无人可真正与之争锋。 但,他败给了云澈。 为了挽回败局和尊严,他解除禁制,成就神王,震撼东神域,这次,再无人相信他会败,一丁点可能都不会有…… 但他又败了…… 不但败了,还毁了。 玄道之力上惨败,他至今为止的所有声望、颜面、尊严,也都被完全踏碎。 洛上尘长吸一口气,全身绷紧,心中第一次对一个小辈生出浓烈的杀机……他没有去看云澈一眼,因为他怕自己的杀机会当场失控。 虽然,他心底很清楚,洛长生本来就只是败,而且败给召来九重雷劫的怪物绝不丢人……但他之所以被“毁”,主因完全在他自己,但他身为洛长生的父亲,身为圣宇界王,又岂会不恨云澈。 抱起洛长生,带起重伤昏迷的洛孤邪,洛上尘目光呈现着前所未有的昏暗……而这一切,居然只是一个出身下界,师承中位星界的小辈带来。 他在悲哀中真正意识到,自己或许真如洛孤邪所言,从未真正了解过自己最骄傲的儿子。他一直看到的、了解的,都只是洛长生想让他看到,想让他了解到的洛长生。 祛秽尊者却在这时忽然回身,冷眸怒视洛上尘:“圣宇界王,洛孤邪身为已达玄道至境的强者,居然当众对一个小辈下毒手。不但手段卑劣,尽失玄道廉耻,还藐视我宙天界与玄神大会,此事,你圣宇界是否该给个交代!” 第1248章 危险人物 从洛孤邪丧心病狂出手时,洛长尘便知必有这一刻。 洛孤邪性情从小孤僻,对生父极度怨恨,很早便出走圣宇界,但其天赋和玄道悟性却高的可怕,她成就东神域王界之下玄道第一人,丝毫没有依仗圣宇界。 而她究竟师承何人……竟是无人知晓,至今就连洛上尘也不知道。 “孤邪仙子”之名东神域无人不晓,单就玄道地位而言,凌驾于东神域所有下位、中位、上位界王之上。她能有如此修为,玄道心境自然也是顶尖,虽极为孤僻邪异,但断然不至于轻易失控,也从未有过失控之举。 唯独…… 其他所有人都定会对洛孤邪的出手难以置信,但洛长尘却是知晓,她对洛长生溺爱到极点,平时伤破点皮都会心疼许久,何况眼睁睁的看着洛长生被如此践踏。 洛上尘深吸一口气,平静道:“孤邪虽从不屑承认圣宇界出身,但她毕竟是我洛上尘之妹,是我儿长生之师,此事,我圣宇界脱不了干系。” “孤邪虽大错难恕,但万幸云澈无恙,而孤邪自身重创,也算是得到了该有的惩戒。还请宙天开恩,许我暂且带她与长生疗伤,待伤愈,我自会与孤邪前来领罪,任凭惩处。” 洛上尘的回应让祛秽尊者一愕……不但极尽卑微,毫无辩解,且每一个字都带着深深的颓然,甚至……灰暗。 “主上?”祛秽尊者转过目光,寻求宙天神帝之意。 宙天神帝却是一抬手,他的心思根本不在此事上,漠然道:“圣宇界王,你去吧。但回来领罪就不必了,告诉洛孤邪,千年之内,她不许踏我宙天界半步。” “你去吧”三个字,听似是允许洛上尘去为洛孤邪与洛长生疗伤,实则是驱逐。 洛上尘没有言语,带起洛长生和洛孤邪,浮空而起,无声远去。圣宇界其他人也全部跟上。 来时带着凌然天威的东域第一星界,去时却是狼狈不堪。 宙天神帝给予的惩戒并不重,也无人有异议,毕竟,那可是洛孤邪和圣宇界。王界之下,宙天界也有不得不忌惮的人……洛孤邪和洛上尘便是其中之二——尤其是洛孤邪。 加之,洛孤邪的确是加害者……但受害者却不是云澈,反而是圣宇界,而且无疑是这届玄神大会最大的受害者,从洛长安到洛长生,再到洛孤邪,可谓是荣光丧尽,尊严扫地。 既已自食恶果,宙天神帝自然也无必要再雪上加霜,空添怨恨。 败者终究只是败者,唏嘘之后,人们都只会把目光倾注在胜者的身上。 宙天神帝起身,朗声宣读:“此届玄神大会至此完美落幕。三场预选战,为我东神域择出一千封神之子,封神之战更是场场精彩绝伦,尽展年轻一辈惊艳风采。云澈与洛长生的问鼎之战,让我辈都叹为观止,当入史册。” “洛长生为史上最年轻神王,云澈引来九重雷劫,更是惊世骇俗。此二人皆生于我东神域,此为天赐,更为天佑。将来,必为我东神域闪起耀世天光……” 这场玄神大会,是因劫而生。而封神之战众神子风华极盛,远胜以往,也无形中给人一种“应劫而生”的猜想。 随着宙天神帝的亲自宣读,这届玄神大会终于正式落幕。很快,光幕之上,也显示出了三十一封神之子的排名。 封神之战只有胜败战,而无排位战。胜败之外的排名,则是由诸神帝依照实力和综合表现而排位。 第一位:云澈。 第二位:洛长生。 第三位:水映月。 第四位:君惜泪。 前四位的排名,也代表着新生东域四神子的降生,云澈高立首位,立于曾经的四神子之上,傲视东神域年轻一辈的所有。 而第五位,则赫然是水媚音,亦是封神之战,乃至整场玄神大会年纪最小之人。 吟雪界众人都是正襟危坐,脸色泛红……他们并不是激动,而是在久久的发懵中。从一个中庸的存在,成为了整个东神域的目光焦点,这等殊荣,他们从未有过,更从未想过。 此时笼罩他们的,唯有强烈到极点的不真实感。 沐涣之手掌一直紧抓着自己的苍白长须,直拽的脸都变形也没有松开,仿佛只有如此才能相信自己并不是身处最虚幻的梦境之中。 沐冰云脉脉看着云澈,目光久久朦胧……封神第一,他终于得偿所愿,他竟真的成功了。 他的成功,是踩过太多个奇迹。 而奇迹的背后,是他的执着、信念、拼搏、鲜血……甚至生命。 他该得到这样的结果! 只求……他终可得偿所愿,不要再节外生枝。 只是…… 沐冰云在欣然的同时,冰眸深处,却是多了一分深深的担忧。 因为此刻的云澈实在太过耀眼…… 神劫败神灵。 神灵败神王。 等同洛长生的三神力、三元素之外,还身兼极强的龙魂。 神界前所未有的九重雷劫…… 引导天道之力重创洛孤邪…… ………… 其中的任何一个,都足以引得玄界震动,而齐聚一人之身,会引发怎样的轰动,会引来怎样的注目和后果…… 沐冰云无法想象,无法预料……因为,云澈此刻的光环,已炽烈到足以让王界都为之耀目。 “……云澈、洛长生、水映月、君惜泪为此届玄神大会的封神四子,将分别得一枚‘天辰玉’为奖赏。” “天辰玉?那是什么?”火破云低声问道。 “是神界最高层次的玄玉之一。”火如烈解释道:“有着‘永恒之石’之称,犹在九阳玉之上。” “在九阳玉之上?”火破云猛的一惊。 “天辰玉只存在于太初神境之中,每一颗天辰玉中的能量,都堪比一颗小型星辰,这也是天辰玉之名的由来。它即可用来铸造最顶级的玄器或玄阵,也可作为玄舟玄舰之类的能源。一颗天辰玉,哪怕是你先前所见的神武界的‘神武天宫’,也可以持续催动数十年之久!” 火破云直听得嘴巴大张。 “云澈,”宙天神帝继续道:“你既为封神第一,将得一份前所未有的特殊奖赏,可从梵帝神帝、星神界、月神界,还有我宙天神界四王界中,择选一门你中意的玄功或玄技,只要不触犯禁忌,皆可完整相授。” 宙天神帝微微一笑:“你若已有目标,现在便可说出,亦可思虑几日,再做决断。” 云澈还未回答,梵天神帝却是忽然出口道:“在这之前,千叶倒是有话要说。” “哦?”宙天神帝侧目。 梵天神帝微微一笑,目光却是直指云澈:“云澈,本王有一事甚为不明。你会引来九重雷劫,自然是天赋惊天,可谓旷古绝今,连本王都惊叹不已。而那九重雷劫之威,更是让本王都不得不惧,若是落在本王身上,怕是本王都已成灰烬。而你,却安然无恙。不知这是何原因?” 云澈:“……” 所有的目光都集中在了云澈的身上,盯紧着他每一瞬的神情,每一丝的眼神变化。梵天神帝所问的,也无疑是所有人的巨大疑惑。 “问得好!”释天神帝笑眯眯道:“没想到梵天神帝居然比我还要沉不住气,啧啧,这也难怪,能让堂堂梵天神帝都理解不了的事,那可真是稀奇的紧啊。” 他目标一侧,向龙皇道:“云澈身为一个东域人类,却身负高等龙魂……若无意外,那极可能是主龙之魂。身为这世上最高位面的生灵,却将自己的龙魂赐给一个年轻的人类,龙皇殿下,你想必也好奇的很吧。” 龙皇脸色却是毫无变动,无比平淡的道:“云澈身上的龙魂,的确是主龙之魂。” 龙皇此言,引得众人一阵骚动……主龙,唯有达到神主境的龙才可被称之为主龙。龙作为万灵之尊,神主境的龙亦是万灵之中,神界之内最高层面的存在。主龙面前,万灵皆要俯首。 云澈:“……” “不过,”龙皇继续道:“龙魂只可心甘赐予,而绝不可强行夺舍。那位主龙既甘愿将部分龙魂赐予云澈,或者是云澈对它有着大恩,或者是它看重云澈异人的天赋。而无论是出于何种原因,它都是心甘情愿。” “既如此,是哪只主龙所赐,云澈又是因何而得,又与他人何干?” 释天神帝顿时语塞,梵天神帝的眉头也动了动。 龙皇这句话的另一个意思分明是:云澈如何渡过九重雷劫是他自己的事,又与他人何干。 “龙皇前辈之意,影儿深为赞同。” 一声女子之音,如天外幽弦,忽然撩过所有人的心间,让他们的灵魂都为之一荡。 千叶影儿。 问鼎之战忽然现身观战,却全程无比安静,几乎毫无言语的她,却在这时悠然而语,虽只是短短一句话,却是瞬间吸引了全场所有的目光和心魂,就连梵天神帝也是眉头一动,眼眸深处闪过疑惑……他可是知道,自己的女儿绝非“善解人意”之人。 除非…… “云澈,你如何安渡九重雷劫一事,若不想说,便不必说,无人有资格强迫你。”千叶影儿缓缓而语:“秘密这种东西,自然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身边一众神帝,她的言语却如天阙圣谕般带着凌然于一切之上的漠然。 诸神帝纷纷皱眉,反倒是梵天神帝面露疑色,却不再追问,更不驳斥千叶影儿之言。 云澈的心底猛的一悸。 千叶影儿之言分明是在给他解围,但不知为何,被她的言语所向时,他的全身却陡然泛起一股深入骨髓的寒意。 那神秘的金色面罩遮蔽着她的半张容颜和瞳眸,无法解除到她的目光。但,云澈却分明有一种全身上下,从内到外,从躯体到灵魂,所有一切都被她窥破的恐怖感觉。 这种感觉,以往在面对远胜自己的强者时也曾有过,但绝没有哪一次如此刻般极致。 梵帝神女……千叶影儿…… 这个名字,在这一刻被云澈牢牢记住,深深的烙在心里。 在这短短几个刹那间,便已被云澈列入此生遇到的最危险人物……没有之一! 第1249章 天机预言 面对梵天神帝的“疑问”和全场紧凝的目光,云澈的脸上呈现的却不是众人预料中的惶恐紧张,反而是一脸茫然,他微微皱着眉头说道:“回梵天神帝,方才的雷劫……倒不是什么秘密,其实晚辈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哦?你不知道?”梵天神帝双目微微一眯。 云澈点头:“晚辈先前和洛长生交手,全身重伤,意识涣散,根本不知道为什么会忽然突破,还引来雷劫。不敢隐瞒梵天神帝和诸位前辈,雷劫降下时,晚辈已是意识模糊,都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等晚辈清醒过来时,身上伤势已经痊愈,玄气和精神也完全恢复,玄力还直接步入了神灵境中期。然后雷劫也跟着消失了。其中到底发生了什么……晚辈到现在还茫然不知,正想向诸位前辈请教。” 云澈紧皱眉头,讶异道:“晚辈从未经历过雷劫,只在师尊教诲下稍有了解。但方才雷劫,和师尊所提及的大有不同,晚辈年纪尚轻,阅历浅薄,所以无法理解其中缘由也是应该。难道……连诸位前辈也不知晓?” 云澈轻描淡写一番话,反将“逼问”推回给了各大神帝。 他的话换言之就是:连你们堂堂神帝都不知道的事,我又怎么会知道? 云澈的话,让一众东神域强者纷纷皱眉,脸上或有疑惑,但更多的却是沉思之色。 云澈年龄不足半个甲子,阅历的确是极为浅薄,而他之前和洛长生之战被碾压重创,直至濒死,也是所有人亲眼目睹,他若真有什么连天道劫雷都可抵御的大秘密,又怎么抵御不了洛长生的神王之力。 九重雷劫在神界历史上是首次,云澈自然也不可能经历过,所以他说他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稍稍一想,却也是理所当然之事。 而他不但在九重雷劫下安然无恙,还伤势玄气痊愈,修为一步跃至神灵境中期,更是一众神主神帝都无法理解之事…… “你……真的完全不知道?”梵天神帝目光直视着云澈的一双瞳孔,语气平淡,脸色似笑非笑。 神帝的逼视,怕是一众界王都难以承受,何况只是一个年轻玄者。云澈的精神明显被无形压制,面露怯色,但言语上却没有丝毫挣扎犹疑:“是,晚辈愚钝,至今都不知发生了什么,还望诸位前辈能够稍加提点。” 沐玄音曾经严厉叮嘱过,他突破神劫境时,雷劫必定异于常人,让他不可擅自突破,必须有她在侧。 他没有想到自己竟会在和洛长生交战之时,在重伤之下忽然突破,更没想过,自己竟引来史无前例的九重雷劫…… 当年在金乌雷炎谷,金乌魂灵在将邪神雷种给予他时,曾说过身具邪神的雷电之力,就算是天谴劫雷都伤不了他。九重劫雷的确没能伤了他,反而因天道之力的冲击,让他的大道浮屠诀和玄力双双突破,但同时也产生了一个巨大的副作用…… 那就是惊吓到了所有人。 事已至此,他在雷劫之中反复思虑,想到的最好方法,便是死咬着自己也“茫然不知”这一点。 “……”千叶影儿唇角微勾,轻哼一声,却也没有说话。 这时,一个激动无比的苍老声音响起:“云澈为何不被雷劫所伤……其中缘由,老朽或许知晓!” 这个苍老的声音瞬间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赫然是天机三老之首莫语! 天机三老平时都是极为寡言少语,因为他们的言语都是“天道之言”,字字万钧。若是旁人说出相同的话,各大神帝或许会不屑一顾,但莫语之言,任谁都不会轻视和质疑。 “当真!?”宙天神帝道。 “……”云澈眉头微紧,心里猛一“咯噔”。 天机界是上位星界,却可与王界同席,其在东神域的地位可见一斑。在云澈所听过的关于天机界的一些传说,更是将之近乎神话…… 难道,他们真的看出了什么? 莫语缓缓点头,而他此时所呈现的激动之色,让宙天神帝等人心中都极为震惊。不止莫语,莫知和莫问也皆是如此。 而这一生窥视天机,连生死都看淡的天机三老,世间之事,根本泛不起他们心中的半点涟漪,此时,却分明激动的像是见到了真正的神明。 天机三老都目视云澈,眸光颤荡不休,莫语缓缓的道:“因为此子,极有可能……是天道之子!” 云澈:“……?” “什么?!”宙天神帝面色一滞。 “天……天道之子?”这四个字,这骇人听闻的称谓,让一众玄者瞠目结舌。 “既是天道之子,又岂会被天道之力所伤!”莫语继续道:“方才的覆世黑云,九重雷劫,根本就不是我们所认知的雷劫,而是天道在向诸世宣告天道之子已然降世!” 这些话,可谓是字字荒谬。但出自天机三老之口,却又是字字惊雷。 “哈哈哈哈!”苍释天仰头大笑:“真是一派胡言。本王活了数万载,还从未听过什么‘天道之子’。如此荒谬可笑之言,也亏你们说的出口。” 东神域极为敬重天机界,但不代表南神域也是如此。 “龙某也从未听说过‘天道之子’之说。”龙皇淡淡出声:“但,龙某亦是深知,天机界从无妄言,还望三位赐教,何为‘天道之子’?又为何认定云澈为‘天道之子’?” 莫语却是摇头:“我们三人,亦并不知‘天道之子’究竟为何意。” “呵,”苍释天不屑撇嘴:“难不成,你刚才是在戏弄我们?” 宙天神帝一抬手,脸色凝重道:“莫语大师,说下去。” 莫语短暂闭目,长缓一口气,徐徐道:“‘天道之子’四字,是来自久远年代的先祖预言。且……是我宗寰天太祖仙去前所窥破的最后天机。” “什么?寰天太祖!?”宙天神帝身体明显一震,其他神帝也都是脸色微变。 “寰天太祖?那是谁?”火破云小声问道。 “是天机宗的开宗太祖,亦是神界第一个可以窥视天道的奇人。”火如烈低声道:“当年,他与宙天太祖有着极深的交情,他做出的第一个预言,便是宙天必成王界。” “啊!”火破云一声轻呼。 提及“寰天太祖”太祖,宙天神帝的脸上分明浮现了深深的敬仰之色,就连声调也少了几分平淡的威凌:“寰天太祖最终预言的‘天道之子’究竟是什么意思?为何你们会认定这个‘天道之子’就是云澈?” “太祖预言,我东神域终于一天,会诞生一位‘天道之子’,他将沐浴九重雷劫而生,并将最终……”莫语胸口起伏,字字带着如信仰一般的虔诚:“成……为……真……神。” 宙天神帝:“……” 千叶影儿:“……” 云澈:“…………” …………………… …………………… “真神”二字,如在所有人耳边、心间响起震世惊雷,随之,整个世界陷入了死一般的静寂。 所有人的脸色都变了,像是忽然被什么推入了虚幻的迷蒙之中。而神色变化最剧烈的,却赫然是各大神帝,梵天神帝、宙天神帝、星神帝、月神帝如遭天雷定身,躯体、五官、瞳光全部久久僵住,龙皇骤然回身,就连一直歪在那里恹恹欲睡的释天神帝也瞬间站起,瞳光瞠直。 对玄者而言,尤其是对已达人之极致的玄者而言,再没有什么,能比“真神”二字更具冲击。 从初玄境到君玄境,这是凡道九境,是凡人的玄道。 从神元境至神主境,这是神玄七境,是人类突破人之界限的神道……但,这终究只是人的神道,它突破了人的界限,竭力向神靠近,却注定无法真正达到神之领域。 而真神,那是完完全全超脱了人之层面,拥有无上神力的存在,是在远古时代已经覆灭的种族与力量。 属于真神的时代已经结束。在越来越浑浊的混沌气息下,人、兽、妖、灵……一切一切的生灵,都注定不可能成为真神,在这玄道之中,已堪称常识或真理。 “真神”二字,如今只是遥远的神话。 但,那些站在玄道顶尖的玄者,他们心中一边相信着人或许注定不可能成神,真神也注定不会再出现,一边却又奢望和追寻着虚无缥缈的“真神之道”,甚至为之不惜一切。 因为一旦神话实现,拥有的,将是齐天的寿命,和掌控诸天,俯视一切的力量。 但,神话终究只是神话,虽然所有的王界都在追寻,但从未有人能真正实现。 而现在,他们竟然从天机三老口中,从天机界太祖的语言之中,听到了“真神”。 而且还是“成为真神”! 宙天神帝向前数步,才终于开口:“此话……当真是……寰天太祖预言?” 世间能有资格追求那飘渺真神之道的,唯有王界。所以,王界之下,谁说出“成为真神”这类的话,他们只会不屑一顾。 但,天机界不同,天机三老这等人物,更是绝不会说半个字的虚言妄言……更不要说,那还是来自天机太祖。 “呵,简直笑话。”苍释天一脸的不屑:“刚才什么所谓‘天道之子’,现在居然连‘真神’都跳出来了。这就是你们东神域的所谓‘天机预言’?神之时代早就覆灭,人注定不可能成神,世间也再也不可能有真神降生,这是三岁小儿都知道的事。” “本王也曾试求神道,但整整万载都一无所获,就凭你们几个修为区区神王境的老家伙,居然也敢张口说出‘成为真神’这等妄言……呵,本王这辈子还从未听过如此荒谬的笑话,哈哈哈哈哈!” 苍释天虽在不屑,虽在狂笑,但他瞳眸深处,却分明荡动着无与伦比的炽热。 他虽然不信,或者说所有人都不相信,但,只要有那么一丁点的可能,就足以让他们疯狂。 莫语深吸一口气,徐徐道:“真神之道,我等的确没有半点资格妄议。天道之子,九重雷劫,真神降世……老朽虽从不敢忘却和质疑先祖预言,实则,却也从未相信过它真的会发生。因为六重雷劫已是消逝的神话,又怎可能会有九重雷劫!” “但方才,不可能的九重雷劫就在眼前!” “先祖预言,就在眼前!” “诸位若还是不信……”莫语忽然眉目一肃,双手伸出,前方玄光闪耀,一部巨大的白色书典出现。 书典数丈之巨,周身浮动着平和的玄光。虽只是一部书典,却释放着一股古朴而神圣的气息。 “天机神典!”宙天神帝一声低语。 莫语缓缓道:“这部天机神典,是我天机界无上的圣物,它刻印着历史先祖之名以及他们窥破的天机与留下的预言。诸位神帝都曾参阅过天机神典,亦都曾问询过同一个问题:为何天机神典的第一页竟是空白?” 龙皇、释天神帝、宙天神帝、梵天神帝、星神帝、月神帝全部目光紧凝,心弦更是牢牢绷紧。 “预言已现,那老朽,也是时候为诸位神帝解惑。” 莫语手掌一挥,天机神典在众目之下打开,翻开了第一页。 一片空白,没有半点纹路,没有半个字的刻印。 天机三老目光碰触,同时颔首,三人右臂伸出,心念凝聚之下,他们的掌心闪耀起天机界独有的特殊玄光。 在玄光映照之下,两行金色的铭文,清晰无比的映现在空白的天机神典上: 九重天劫现, 真神重临时。 第1250章 神帝之争(上) 耀金色的十个大字,带着神秘而遥远的天机之力印入所有人眼瞳和灵魂深处。 哗—— 短暂的静寂,随之忽然爆发出风暴一般的声潮。 单单天机三老的亲口言语,已是让人内心震骇。而如今呈现在他们眼前的,是镶嵌在天机神典,还是铭刻在第一页的远古预言。 在场的一众玄道强者又岂会识别不出,这十个金色铭印所释放的气息无比之古朴遥远,至少来自数十万年以前,绝非近期或临时刻印。 也就意味着,天机三老所说绝无虚假! 天机界玄道低微,但因其窥破天机之力而在东神域有着极高的地位,在这封神台上,也是唯一有资格与王界同席的星界。其天机之力的强大可见一斑。 天机界从无虚言,其预言和窥破更是奇准无比,这是东神域人尽皆知之事,否则断然不会被四王界如此看重。甚至,就连西神域、南神域也经常有一些绝世强者不惜远跨星界,亲身拜访天机界。 而天机界的一些重大预言,往往都是一些天机之主临终所留。因为临终之前,灵魂浮离之时,据说将可以窥探到平生无法窥视的领域…… 而这个预言,亦是临终所留……还是来自天机太祖! 因而其给所有人带来的震撼,无疑如惊涛骇浪。 “天机太祖的预言……云澈将来可能成为真神……真神啊!” “这……这不可能吧?真神是远古时代的事,现在的世界,根本不可能出现真正的神。这都是最基本的常识了!” “那你用你所知道的常识告诉我,这世上有没有可能出现九重雷劫!?” “……” “天机太祖居然早就预言到了会有九重雷劫,那么……真神重临……也会是真的吗……” “如果这世上真的出现一个真神,那……那岂不是主宰天地……还要在所有王界之上!?” “岂止是王界之上,远古传说中的真神可以移星换月,一念万生,怕是神界所有王界加起来,也不可能威胁到一个真正的神灵。” “嘶……这是真的吗?这种预言……真的会有人信?” “天机界是什么地方?天机太祖是什么人物,我们的确不知道……但你好好看诸位神帝的脸色……” “……” 封神台哗然一片,惊乱不休,但众神帝的目光却都是死死的定格在天机神典上,任凭周围惊涛骇浪,目光和心神都没有一刹那的偏离,似乎想要极力看穿这十字预言所蕴藏的更深天机。 真神…… 这两个他们一生都在渴求的字眼,从未像现在这一刻般,在他们灵魂中激荡的如此剧烈。 就连一直满口不屑的释天神帝,也是眼珠外凸,如被定身般许久一动不动。 反倒是云澈只是稍稍愕然,随之却是微微撇了撇嘴。 这天机界……简直扯淡啊! 我不惧雷劫,是因我拥有邪神玄脉,不惧世间任何形式的雷电,是个毛线的“天机之子”!先前的那九重雷劫带着强到极点的凶暴与愤怒,恨不能将我毁得一丁点渣都不剩,怎么可能是如这个三个老头说的一样“为了向世间宣告天道之子的降生”! 不过话说回来…… 这三个天机老头说的很棒啊! 我自己都不知道该怎么圆,只能强行咬死什么都不知道……他们居然就给圆上了! 而且看样子,这些人,包括各大神帝在内,居然都信了!? 天机太祖啊…… 天机神典第一页啊…… 完美对上的“九重天劫”啊…… 简直连我都快信了啊! 吟雪界还未从九重雷劫带来的震骇和云澈夺得封神首位的“梦境”中恢复过来,便再次被这个天机太祖的预言轰入另一个更震撼,更荒谬的梦境。 “冰云……”沐涣之艰涩无比的道:“这小子……真的是你……从下界带回来的?” “……”沐冰云久久不言。 是啊……这个彻底撼动东神域,惊动神界,连众神帝都为之色变的青年人…… 真的就是当初自己为了报救命之恩,顺便将之带入吟雪界的那个人吗…… 那时,才不过三年前。 三年前,他连神道都未踏入,事事还要自己悄然在侧维护。而今天,却已达到了整个东神域年轻一辈的最顶峰,站在了整个吟雪界历史都未曾碰触过的高度。 还引来了撼动诸天,神话一般的九重雷劫。又对应了必将让整个神界天翻地覆的“真神”预言。 这样一个人……竟是由自己从下界带回…… 火如烈和炎绝海对视一眼,却俱是无言。 “九重天劫,真神预言……”水映月低念一声:“父王,你曾说过,天机界主要为‘窥探’,而极少预言。但所有载入天机神典的预言,最终都会一一实现,从无例外。难道这次……也会是真的吗?” 水千珩却是久久瞠目,毫无反应,如果细看,会发现他的嘴唇在不断的哆嗦。 地位越高,玄道修为越强,越是明白“天机界的预言”和“真神”意味着什么。 “天机神典为太祖所立,亦是太祖亲自将这十字预言刻印在了神典第一页。”莫语有些激动的道:“太祖一生七次预言,应验其六,他的最终预言,在任何人听来都荒谬之极的‘九重天劫’如今也已应验,‘真神重临’一事太过惊世骇俗,或许无人会真正相信,但老朽三人却是坚信不疑!” 莫语目视云澈,音调陡升:“便如老朽先前所言,九重雷劫连诸位神帝都无法抵挡,却未能伤及云澈分毫,反而让他焕然重生,还可驾驭天道劫雷……这些,都对应先祖所留的‘天道之子’之说!既为天道之子,当为天道所佑,将来若成真神,亦是天道之意,无人可逆!” “因为无人可逆天道!” 莫语之语,再次在众人耳边响起连串的轰雷。 莫语说完,手掌一挥,天机神典顿时浮至天机三老身前,然后缓缓合上。 十个耀金色的大字在瞳孔消失,各大神帝的脸色也都在同一个瞬间发生了各自的变化……但相同的是,他们的神识全部集中到了云澈的身上。 莫语伸手,准备将闭合中的天机神典收回……但,就在天机神典完全闭合前的那一瞬间,十字预言的下方,忽然浮现另外两行金色字印: 善则诸天永安; 戾则魔神戮世。 天机神典消失,而天机三老却是在一瞬间面色陡变、 虽然只是刹那闪现,但这十二字却如有着奇异灵性一般,深深印入他们心魂。 “这……” 莫语却是一抬手,然后缓缓摇头:“先祖既不愿公之于众,那便决不可说!这十二字,唯我三人知晓!” “而且,云澈此子虽性情刚烈,但目光清澈,身上毫无负面之气,断无可能会堕为‘魔神’。” 莫问和莫知也都微微点头。 身为天机三老,他们识人极准。虽然,他们无法完全明了寰天太祖在十字预言后留下十二字究竟意味着什么,但至少,他的一身刚硬刚直,和“魔神戮世”毫不沾边。 而且,他既为“天道之子”,自是最不可能违逆天道的人。 宙天神帝起身,一声轻叹:“没想到,寰天太祖当年竟还留下如此惊世预言,可叹,可叹啊。” “宙天神帝莫不是真的相信了这所谓预言?”释天神帝微微咧嘴:“天机界之名,本王在南神域也是多有耳闻,若是其他预言,本王或许会信上一二,纯当乐子,但‘真神’,啧啧……区区凡人,也配‘预言’真神?” 对于释天神帝的嘲讽,天机三老毫无动容。 宙天神帝道:“‘天机’不可尽信,却也不可不信。‘真神重临’的预言的确让人无法相信,但‘九重天劫’为真,云澈神劫境战胜神灵境,神灵境完胜神王境的天资更是众目共赌,毫无虚假。” “所以呢?”释天神帝眼睛一眯。 宙天神帝却没有理会他,目视云澈,神态凝重:“云澈,天机预言虽不可尽信,但你的天赋、资质,的确是亘古少有,稍有荒废,都会是我们东神域的莫大损失。” “因此,本王欲纳你入我宙天界,你意下如何?” 此言一出,全场哗然…… 王界,神界最高层面的存在,权势、玄道、名望,都是整个混沌的最巅峰,立于王界,哪怕只是地位最底下的守卫侍从,也可俯瞰诸世,藐视众生。 入王界,这无论在哪个神域,哪个星界,都是所有玄者最极致的追求,却也是最不可能实现的奢望。 而现在,宙天界竟主动要将云澈纳入宙天界! 还是宙天神帝亲口所邀! 若是他人,必将引来满场惊然……但,下意识的哗然之后,众人心中却并未泛起太过强烈的惊讶,反而逐渐开始觉得理所当然。 封神第一,神灵完胜神王,身负三神力三元素,引来九重雷劫,再加上真神预言……任何一点都是惊世骇俗,会引来宙天界的青睐,简直再正常不过。 吟雪界先是惊愕,随之全部面露狂喜之色。 云澈是吟雪界界王亲传弟子,又刚刚为吟雪界赢得无上荣光,若是被其他星界“挖墙脚”,那绝对是很大的耻辱。但被宙天神界“挖墙脚”,那无论对云澈还是吟雪界,都只会是莫大的荣光。 “云澈,快……快答应!”沐涣之道。 其他吟雪长老、宫主都是面带喜色,深感沐涣之的激动言语纯属多余。宙天界……还是宙天神帝亲自抛出的橄榄枝,云澈又岂会拒绝?也根本没有人会拒绝。 从吟雪界一个中位星界一步跨到王界,这绝对是神界历史上最惊人的飞跃……但以云澈的天赋和表现,这是他应得的! 沐冰云:“……” “如今的云澈,已的确不是吟雪界所能配得上了。”炎绝海低声叹息。 “九重雷劫,真神预言啊……”火如烈长长一叹,内心无论如何都无法平静。 云澈眉头一动,还未回应,却见梵天神帝忽然起身笑道:“呵呵,宙天神帝之言,本王深为赞同,以云澈这引来九重雷劫的旷世天赋,的确容不得半点荒废。” “不过,恕本王直言,单就玄道而言,东神域的第一领域却并非是宙天神界,而是我梵帝神界!也就是说,若不想荒废云澈的天赋,东神域再无比我梵帝神界更适合的地方。” 此言一出,众人尽皆屏息。 梵天神帝之言……分明是要和宙天神帝抢人! 第1251章 神帝之争(下) “呵呵,”宙天神帝却是微微一笑:“梵天神帝之言,本王并不否认。但梵天神帝似乎并未完全了解本王的意思。” 他看着云澈,面带微笑,目光温和:“本王绝不单单只是要将云澈纳入我宙天界,而是……收为本王的亲传弟子!” 宙天神帝轻描淡写的一言,却又是一声炸雷响彻众人耳际。 就连一众守护者、祛秽尊者等都是蓦然抬首,满面震惊。 成为宙天神界的人,和成为宙天界王的亲传弟子,这可是截然不同的两个概念,大至天壤之别。 因为后者……是神帝亲传! 入宙天神界,以云澈如今修为,只会沦为底层。但,神帝亲传……在地位之上,却是几乎堪比守护者! 而在宙天界,守护者是仅次于宙天神帝的存在。 “啊……啊……啊……”吟雪界一众弟子、宫主都是嘴巴大张,惊得下巴都半天无法合上。 “亲……亲传……弟子?”沐涣之右手死死拽紧胡子,即使已痛的满脸抽搐,却依然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入王界,所有玄者的梦中奢求,而成为神帝亲传弟子,这是他们做梦都不敢想的事! “我的天啊……”火如烈眼睛瞪大,宙天神帝的亲传弟子,地位绝不下于任何一个上位界王,至于他们这些中位界王……简直都可以不屑一顾。 “哈哈哈哈!”满场惊然,梵天神帝却是平和而笑:“那可真是巧,本王也正缺一个亲传弟子。” 梵天神帝此言一出,刚才勉强没掉的下巴也“咣当”一声砸在地上。 云澈:“……” 宙天神帝目光转过,同样淡淡一笑:“玄道之上,本王与你梵天神帝相比,的确稍有不及。但,你梵天神帝如今成就,皆因你一生修玄成痴,心无旁骛,也从不舍得分散心力在后辈之身。若本王没有记错,你还从未有过亲传弟子。” “所以,诲人之上,你梵天神帝怕是远不及本王。” “哈哈哈哈,”梵天神帝大笑一声:“宙天神帝此言差矣,本王之所以从不收亲传弟子,非是不想,而是无人配得上!而若是云澈这等天资绝顶之人,本王不但甘愿亲身相授,还会不遗余力。” “另外,本王虽从无亲传弟子,但绝非如宙天神帝所言从不诲人。”他目光转向千叶影儿,面浮傲然:“影儿当年便是本王亲自所教,她如今之成就,怕是要稍在宙天神帝众儿孙之上。” 千叶影儿:“……” 封神台一片安静,除了两个神帝之音,再无一丝杂声。 “……”宙天神帝短暂沉默,他很清楚的知道,千叶影儿的修为,又岂是“稍在”他的儿孙之上。 梵天神帝向前一步,继续道:“却也正因本王一生修玄成痴,因而在玄道理解上,本王自问要胜过东神域任何一人。” “我梵帝神界为东神域第一王界,历史、底蕴、积累之上,皆要稍胜你宙天神界,各等宝丹神玉,怕是也无人能及。” 梵天神帝淡淡一笑:“不敢说一日万里,但,本王可以断言,云澈若为本王弟子,不出百年,必为神君!” 不出百年,必为神君……这八个字出自梵天神帝之口,惊得所有玄者心魂剧震。 “呵呵,百年?”宙天神帝微笑:“梵天神帝,你可知你的‘百年’,在我宙天界是为多久?” 他伸出一根手指:“区区一月而已。” “宙天珠的确是宙天界的天赐至宝,可在‘最短’时间内让一个人成长到巅峰。但,云澈既是天选之子,本就有入宙天珠的资格。”梵天神帝毫不相让:“宙天三千年后,宙天珠的力量怕是也已枯竭,难不成,那时的宙天珠还会有余力让云澈再入一次么?” “不不,”宙天神帝摇头:“梵天神帝似乎忘了,先定的一千天选之子,因出了一个魔人‘唯恨’而只余下九百九十八人,厉剑鸣虽不幸亡命封神台,但其身份犹在。而唯恨,却留下了一个空缺,而这个空缺……” 宙天神帝微微一笑:“若云澈为本王亲传弟子,本王便会同入宙天珠,在宙天神境教辅云澈……而你梵天神帝,怕是做不到这一点吧。” “……”梵天神帝眉头一拧。 封神台上,无数张嘴巴大大张开,瞠目结舌的看着两大神帝之争。梵天神帝、宙天神帝,东神域玄道、权势、声望最极致的两人,此时竟为了争夺一个亲传弟子气势相对,言语争锋,甚至不惜自荐优势,自爆家底……堂堂宙天神帝,连宙天珠都给拉了出来。 东神域历史上,从未出现过如此“离奇”的画面,也从未有人能得到这样的殊荣。 星神帝和月神帝都端坐原地,无一出言。他们又岂会不想将云澈带走,但……东神域四大王界,梵帝神界玄道最强,宙天神界声望最高,而星神界和月神界终归要弱于他们,梵天神帝和宙天神帝已直接开始不顾脸皮的争抢,哪还有他们星神界和月神界的事。 “两位且安。” 龙皇出言,字字镇魂,他目视云澈道:“两位神帝为了一个年轻人如此相争,也是奇观。不过此事结果如此,当由云澈自己来决定。” “呵呵,这是自然。”宙天神帝微笑道:“云澈,我宙天界为东神域最光明正道之地,若为本王亲传弟子,你将来定有资格继承宙天之志,为东域万生所仰!” “呵,”梵天神帝淡笑一声,朗声道:“云澈,你的心志与抱负我毫不关心,但,若你想追求玄道极致,便来我梵帝神界。因为本王,便是这东神域的玄道极致!” 东神域最强大的两神帝,当众争抢一个来自中位星界的年轻玄者为亲传弟子……在场之人个个眼珠外凸,大张的嘴巴无论如何都无法合上。 两神帝说完,皆是目光灼灼的锁死在云澈的身上,唯恐云澈看不到他们的诚意和炽热。神帝的威凌?神帝的矜持?神帝的颜面……在这一刻统统是狗屁。 这一幕,云澈也是始料未及。 换做他人,早该是受宠若惊,狂喜难抑,但诧然之后,众人从云澈脸上看到的,居然只是一片完全不该有的平静。 云澈抬手而拜,恭敬道:“两位神帝的错爱,晚辈惶恐万分。只是……晚辈已有师门和师尊。当年初入神界,是师门所收留,师尊对晚辈更是恩重如山,永生难报。若晚辈为了前程而背离,不但对不起师门和师尊,相信天下人,包括两位神帝在内,也会对晚辈低视三分。” 宙天神帝微笑道:“云澈,你能有此想,说明你非见利忘恩之人,这很好。不过,你完全不必担心,你若成为本王的亲传弟子,你的师门和师尊非但不会因此而蒙羞,只会荣光万千,更不会有人对你有任何的非议,只会敬佩与艳羡。” 宙天神帝的话绝无半个字虚言。若是云澈叛离冰凰神宗入了其他宗门,以云澈宗主亲传弟子的身份,无疑会引来冰凰神宗的暴怒。但宙天神界和梵帝神界那是什么地方?神帝的亲传弟子是来自冰凰神宗,这对冰凰神宗而言是何等的荣耀!整个吟雪界在东神域的地位也将因此而飙升。 吟雪界上下俱是激动的脸色通红,等待着云澈答应……哦不,是选择的那一刻。在任何人看来,云澈没有任何理由,也不可能拒绝。 但,云澈却依然低着头,平静无比的道:“晚辈来自于下界,出身卑微,能入吟雪界已是人生大幸,自愧无资格入王界这等神圣之地。且……晚辈对师门和师尊都有着很深的眷恋,从未想过要离开,所以……只能辜负两位神帝的恩赐。” 宙天神帝和梵天神帝同时眉头一低,封神台也俱是目瞪口呆。 云澈先前的话,在任何人看来都只是给自己打个铺垫,而且也合情合理。但他现在所说的话……却分明是拒绝!? 拒绝入王界,拒绝成为神帝的亲传弟子!? “他……他在说什么?他是不是疯了?” “宙天神帝和梵天神帝的亲传弟子啊!单这一个身份就可以在所有上位星界都横着走,别人千世万世都求不来……他他他……他这是在拒绝?” “王界和吟雪界……云泥之别啊!他居然选择留在吟雪界?脑子长坑了吗!” “说不定,还会引得两位神帝震怒……他到底在想什么?” “云澈!”沐涣之急得差点跳起来:“你在瞎说什么!你要是能成为神帝的亲传弟子,宗主她一定比谁都高兴,你你你……” 留在吟雪界,哪怕他封神第一,也终究只是一个中位星界的弟子。如成为神帝亲传弟子,背后可是神帝和偌大王界!两者何啻天壤之别。 岂不说身份、高度、未来的差距……单就一点:这场封神之战,云澈可是彻彻底底的和圣宇界结怨。背后是吟雪界的云澈,圣宇界若要报复,吟雪界倾全界之力也不可能为他挡下。而背后是王界的云澈……再给圣宇界十个胆子,也绝不敢动云澈一根头发。 “这小子不是一直精明的很么,怎么脑子忽然就被驴给踢了。”水千珩晃了晃头。云澈此番引来九重天劫,又契合了“真神”的预言,势必惊动整个神界,无数双眼睛会盯在他的身上,所以对现在的他而言,最需要的东西,就是一个强大的保护.伞。 而他居然不要!? 而且就算真的脑抽不愿……当众拒绝两大神帝,这已不是脑抽的问题了! 但,更让人不可理解的画面出现…… 宙天神帝在错愕之后,却是温和一笑,道:“与师门感情深厚,这当然不是坏事。此事关系到你的人生,的确该慎重思虑,所以也无需就在今日回答,待你慎重思虑后,再做决断吧。” “……”堂堂神帝被一个年轻玄者当众拒绝,丝毫不恼不怒,连冷脸都没有,还温言相劝!? 梵天神帝同样毫无愠色,而是淡淡一笑,刚要说话,耳边,忽然传来一缕女子传音。 他脸色一变,蓦得侧首看向千叶影儿:“你……是认真的?” 千叶影儿唇角微勾,娇美的唇瓣似是涂抹了凤仙花汁般流光潋滟:“九重天劫,真神预言……难道,他不值得我认真吗?” “……”梵天神帝转身,笑呵呵的道:“云澈,是否入我梵帝神界一事,自然要遵从你的意愿,你若愿意,本王欢喜之极,你愿不愿,本王也定不会逼迫。不过……本王有另一件事想要一问。” “你……可有妻室?” 第1252章 石破天惊 云澈一愣,心中陡生警觉,短暂迟疑后道:“晚辈自入神界后后,一心修炼玄道,所以……无心婚配一事。” 云澈这句话说的很取巧……他入神界之后,满脑子都是怎么找到茉莉,哪有什么“婚配之类”的心思想法。 但来神界之前嘛…… “嗯。”梵天神帝微笑颔首:“如此甚好。本王儿孙无数,但女儿却只有一个,也是本王所有儿女中最宝贝的一个。” “影儿一切都好,在神界还有着‘神女’之称。论修为,同龄同辈之中,无人可敌。论相貌,神界之中,唯有‘龙后’堪与之相较,论出身……本王的女儿,自然不会逊于这神界任何一人!” “却也因此,影儿的婚事,成为了本王最大的心事,因为在本王眼中,浩大东神域,却是根本找不到配得上影儿的男儿!亦没有那个男儿能入影儿之目。” 提到自己唯一的女儿千叶影儿,梵天神帝一改姿态,满脸骄傲中甚至颇具狂傲,似乎在告诉世人,相比他东域玄道第一人的身份,千叶影儿才是他毕生最大的骄傲。 尤其最后几句话,根本就是在说其他东神域的所谓俊杰,甚至包括其他王界子孙,和他的女儿相比……皆如土鸡瓦狗! 众人静静的听着,随之不自禁的心潮动荡……梵天神帝这话是什么意思? 难道……难道他是要…… 不对……不可能吧!? “梵天神帝,你这番话……何意?”宙天神帝目视梵天神帝,又看了一眼无比安静的千叶影儿,脸上剧烈动容。 梵天神帝向前一步,笑呵呵的道:“如今,能配得上本王女儿的男儿总算是出现了。云澈,本王想将影儿许配给你,你意如何?” 云澈:(⊙o⊙)…… 云澈:“……” 云澈:(ヾ????) 噗通…… 封神台无数玄者一屁股栽到了坐席底下。 梵帝神界随同而至的人不多,但骤听此言,全部惊立而起,宙天神界、星神界、月神界众人也都是面色骤变,反应之剧,完全不下于先前降下的九重雷劫。 星神帝和月神帝的坐席同时碎裂,两人站起,满面惊色,宙天神帝亦是双眉沉下,目光惊然。 千叶影儿何许人物? 梵天神帝之女,神界的“神女”,在神界的名望,在梵帝神界的权势,都丝毫不下于梵天神帝。 甚至,梵天神帝还曾亲口说过,将来会继承他梵帝界王之位的,唯有可能是千叶影儿! 论出身地位,她是梵天神帝之女,未来的梵帝界王。 论相貌,她与“龙后”并称世间两大仙姝。传闻只要看她一眼,平生所见,再无风华。 论玄道修为,她何止是在同辈之中无人可敌……传闻,她比之她的父亲梵天神帝,也已相差不远。 千叶影儿,这是一个在地位、玄道、相貌……都达到极致的女子。 一个完美到近乎虚幻的“神女”。 与她并称的“龙后”是龙皇之妻……而龙皇,可是这神界当世第一人! 当世第一人方配得起龙后…… 这些年间,无数的玄者在猜测,在幻想,在臆想究竟是谁能够得到神女……又或者,这世上,究竟有没有人真正配的上神女? 在云澈之前,洛长生为东域四神子之首,东域年轻一辈第一人,但纵然是这样的洛长生,也绝对不敢奢望能亲近千叶影儿……因为他就连最最基本的资格都没有。 而能有底气追求千叶影儿的都是些什么人物!? 星神……月神……守护者……神帝之子……甚至,王界界王! 但却从未有一人能让千叶影儿哪怕稍有动容。 现在,梵天神帝居然主动提出……要把她许配给云澈!? 这简直是他们这辈子听过的最不可思议的一句话。 且不论结果如何……单凭梵天神帝这句话,云澈就算没有什么“封神第一”、‘九重天劫’、‘真神预言’之类,就算他只是个一无是处的草包,也将一夜之间名震诸界。 也会引来无数的震惊、不解,以及……嫉恨! “这……这……不可能……是真的吧?” “梵天神帝要把‘神女’……许配给云澈?” “啪”的一声,沐涣之抬手给了自己一个耳光,然后愣在那里,好一会儿喃喃自语:“妃雪可怎么办啊……那可是神女……梵帝神女啊……” 这个消息,绝对要比云澈成为神帝亲传弟子还要惊心十倍百倍,也意味着众神帝对云澈的重视程度,远远超出了其他玄者的想象。 不过,相比于吟雪界其他人的激动不休,沐冰云却是眉头紧皱。 “龙后嫁给了龙皇,而神女,要被许配给云澈哥哥……也就是说,我的云澈哥哥是可以和龙皇相比的人……啊不对!爹爹说过,龙皇当年是追求龙后,而且追求了好多好多好多年,为了她终生没碰过任何其他女色,才好不容易得到龙后倾心,而云澈哥哥,却是‘神女’主动要嫁呢!” “也就是说,我的云澈哥哥,要比龙皇还了不起呢!爹爹,我说的对不对!” 水媚音笑颜盈盈,对于这件事,她没有一丁点的不舒服,反而骄傲慢慢,还不忘记得出一个逻辑有些奇怪的结论。 水千珩:“……” “梵天神帝,你……”宙天神帝脸色连变数次……在“争夺”云澈一事上,因宙天珠的存在,他感觉自己已是稳占上风,却绝没想到,梵天神帝居然拉出了千叶影儿! 身为东域四神帝之一,他自然见过千叶影儿的真容,以他宙天神帝的阅历,却也不得不承认,这世上,绝对没有男人能拒绝得了神女…… 更何况云澈一个方才不到半个甲子的年轻人。 “啧啧,”释天神帝双手枕到脑后,软绵绵的道:“梵天神帝,你还真是舍得啊。” “呵呵呵,”梵天神帝淡淡而笑:“不是‘舍得’,而是……云澈之外,怕是再找不到一个配得上影儿的人。” “这么说?梵天神帝是真的相信了那所谓的‘真神’预言?哈哈哈哈……”释天神帝一声满是嘲讽的大笑。 “你有一句话,本王很是赞同,凡人的确不可能有资格预言真神。”梵天神帝笑呵呵的道:“所以,‘真神预言’,本王不信,但‘九重天劫’,可是就在眼前啊。单凭这一点,就足够了。” 释天神帝眼睛一眯,忽然话锋一转,笑眯眯的道:“你想把女儿嫁给谁,当然是你的自由。不过有件事,本王可要提醒你,‘南溟神帝’对‘神女’可是痴恋已久,他这些年每次来东神域,可都是为了‘神女’,他若是知道了这件事,怕是会生气的很啊。” 南溟神帝,南域四神帝之首,亦是南神域玄道第一人。 星神帝脸色猛地一沉,却并未言语。 茉莉当年所中的“弑神绝殇”,便是来自南溟界。 “本王一直都视南溟神帝为好友,但他要做本王女婿,怕是还没那资格!” 梵天神帝笑呵呵的说着可谓整个神界最狂妄,再无第二人敢出口的言语,然后不再理会苍释天,向云澈道:“如何?你可愿娶本王的女儿?” 咕嘟…… 不知有多少人在狠咽口水,这绝对是整个神界最不可能有人拒绝的一句话。 只需点个头,便可直接拥有这世上最美的女人,最巅峰的权势,最华贵的身份……甚至成为整个神界最让人嫉妒的男人! 怎么可能有人拒绝?怎么可能有理由拒绝? 宙天神帝性情最为平和,和梵天神帝也算是相处甚睦……至少表面上如此。此刻却是第一次想要不顾场合的指着他鼻子大骂! 用自己的女儿来“引诱”算什么本事……算什么本事!! 但,面对梵天神帝的女儿,他却是找不出任何能与之匹敌的“筹码”……虽然他也有不少未嫁的女儿,虽然也个个天姿国色…… 但若是和“神女”相比……坦白说,他实在是不好意思提。 云澈暗吸一口气,刚要回答,却听到一个急促的声音忽然响起:“此事,在下有话要说。” 水千珩站起,惊得身边的水映痕一个激灵。 “哦?千珩界王?”梵天神帝目光一侧。 水千珩脸色微微有些泛红,但很快便神情一肃,认真的道:“梵天神帝若是嫁女,那必是我们东神域的大盛事。不过,事关云澈,千珩不得不说明一件事,其实……” “其实早在半月之前,云澈与小女媚音因封神之战而互生情愫。小女年纪尚幼,千珩有所劝阻,但小女却对云澈却是用情至深,云澈对小女也是……咳咳,因而千珩终是不忍强断一对有情人,便应允此事,并为两人定下婚约,待两人三年后离开宙天神境,便为他们完婚。” 哗—— 水千珩此言无疑瞬间惊起千层浪。 “……”云澈目瞪口呆。 水映痕嘴巴大张,探过脑袋弱弱的道:“父王,你……之前不是这么说的啊。” “闭嘴!”水千珩一巴掌将他脑袋按了回去。 封神之时,水千珩对云澈极为赞赏。但赞赏是一回事,要是让他把最宝贝的小女儿嫁给他,那是绝对不可能接受的! 因为云澈就算天赋再惊艳,实力再强,但他的出身实在太低微了……下界,基本是整个神界最底层的位面,他岂能把自己如天上星辰般的女儿嫁给一个下界出身的人。 而且出身这种东西,是一辈子都不可能更改的。 但现在不一样了…… 九重天劫,真神预言…… 在这样的光环之下,连梵帝、宙天两大神帝为了争夺云澈都激动的跟高潮了一样。出身?那就是个屁! 现在已经不是考虑云澈能不能配得上他女儿的问题了,而是他的女儿能不能配得上云澈! 忽然横降在水媚音面前的,可是千叶影儿!整个神界最可怕的对手!水媚音虽被誉为东神域这一代最耀眼的明珠,但至少现在,她根本没有和“神女”相较的资格。 他要是再不豁出老脸站出来……水媚音将来能不能做小都够呛。 第1253章 该遭天打雷劈的男人 “哦?”梵天神帝眉头稍动:“此事当真?” “这等事关小女终身的大事,千珩岂敢有半个字妄言。”水千珩脸不红心不跳:“小女与云澈定下婚约之时,亦有冰凰神宗的朋友在场,他们皆可为证。” “这……”沐涣之等人心中一慌,根本不知该如何回答。他们都无比清楚,水千珩口中的所谓“婚约”,是云澈情急之下,强行搬出来的缓兵之计。若要说那是婚约……其实根本就是用来拒绝水媚音,平息水千珩之怒的。要说那不是婚约吧…… 单就那些话的表面意思……还真就是! 而且双方在场,双方长辈也都在场……连场面都很完整。 这时,却见沐冰云站起,正色道:“在下吟雪界沐冰云可以为证,千珩界王所言的确句句属实,我宗弟子云澈半月前和琉光界媚音公主因战生情,互定终生,并在双方长辈见证下许下婚约,于三年后完婚。” “冰云……”沐冰云的话让沐涣之等人皆是心惊失措。火如烈和炎绝海亦是侧首,满脸不解。 没有人会拒绝神女……任何人若娶了神女,都将一步跨入至高天阙。 但,沐冰云却是清楚的知道,云澈心心念念,在神界不惜一切想要见到的那个人,她偏偏和千叶影儿是堪称不共戴天的仇敌! 天杀星神的哥哥天狼星神便是因千叶影儿而死——云澈也早已知晓。 所以,单就这一点,以云澈的性情和他对天杀星神近乎超越生命的执着,他绝对不可能答应此事。 梵天神帝主动要嫁女,还是神女,这是神界无数男性做梦都不敢想的事,堪称这世间最梦幻的恩赐。梵天神帝一定没想过云澈会拒绝……任何人也不会相信云澈会拒绝。 而他若是当众拒绝,结果必将是举世哗然,同时会重挫梵天神帝和梵帝神女的颜面……至少要远比拒绝成为亲传弟子严重的多。 梵天神帝哪怕涵养顶天,面色不惊,心中也必定暴怒。 而水千珩在情急之下跳出来横插一杠,却可以借来当一个缓和的契机。 这番话不但吟雪界大惊,连水千珩都吃惊不小……他那天可是满心暴怒,满脸凶相,恨不能把云澈生吞活剥了,逼得云澈不得不想出“三年之约”这么个缓兵之计,好让水媚音在宙天神境三千年忘记云澈的存在…… 所以,他现在站起来,言辞凿凿的说那是婚约,已是耗尽脸皮。实则内心虚的很……何况,一边是梵帝神界和神女,一边是琉光界和琉光小公主,冰凰神宗会愿意倾向于谁……这根本是毫无疑问的事。 没想到,沐冰云不但承认了此事,而且字字确凿,简直比他还要认定此事。 “哦?”梵天神帝目光微转,脸上毫无动荡,似笑非笑道:“本王素知,琉光界得一璀璨明珠,千珩界王视若珍宝,宠爱至极。其终身大事,必定会重视到极点,又岂会在其堪堪十五岁之龄,便草草定下婚约。” “而且,当时的云澈虽已有名气,但远不及现在,其出身更是低微,综合之下,配不上琉光公主之万一,千珩界王真的会在那时应允此事?” 梵天神帝的话让所有人一怔,随之目光全部转向了水千珩……而后者眉头颤动,好一会儿无言以对。 梵天神帝接着道:“影儿若与人许下婚约,本王必定昭告天下,大开盛典,恨不能人人皆知。同为父亲,同为最宝贝的女儿,所谓‘婚约’却是凭空出现,无一人知,这可有些奇了。” “……”水千珩嘴角微微抽搐,他是情急之下站出,哪有功夫思虑太多,更有些忽视了面对的可是整个东神域最可怕的人物。 梵天神帝轻描淡写一番言语,把他的话直接戳开了无数的漏洞。 不仅水千珩心惊,吟雪界那边也是彻底慌了神。 “这下,琉光界可要难看了啊。”覆天界王陆昼低叹道。 水千珩无言以对,而沐冰云却是冰颜平静,徐徐道:“三日前,云澈与长生公子第一战之后玄力耗尽,身负重创,今日第二战却完全恢复,这非我冰凰神宗所能做到,而是得琉光界赠予一滴‘太初神水’……” 水千珩一愣,所有人皆是脸色一变。 水映痕全身猛一哆嗦,慌不跌的道:“父父父父父王……都是我一个人的主意……是是是是我从小妹那里偷来的……和小妹没有任何关系……” 水千珩缓缓转头,眼睛瞪大,目光骇人:“是真的?你……你真的把……太初神水……” 水映痕全身一软,直接就跪了下去,全身哆嗦着说不话来。他当然知道太初神水是何等神物,更知道这是何等大祸……此事暴露,水千珩打断他的腿都是轻的。 水千珩一巴掌抓在水映痕的肩膀上,激动的道:“送的好……送的好啊!你这没用的小子总算办了一件大好事……好儿子!送的好!” “哈??”水千珩抬起来,一脸懵逼。 “……一个并未对外公布的口定婚约,却能得琉光界王为治愈云澈而不惜赠予太初神水。”沐冰云继续道:“太初神水为混沌神物,对琉光界而言亦是千载难寻。若非琉光界王对此婚约的重视,断然不会给予如此天大馈赠。对此,我冰凰神宗感怀于心,只要琉光界不反悔,与琉光小公主的婚约,我冰凰神宗绝不会违背,亦绝不容许云澈违背,否则,便是忘恩忘义。” 水千珩:“……” 云澈:“……” 封神台一片哄然,众人看向水千珩的目光再次转变……太初神水,连至高神主都要用命去博的神物啊!若得一滴,给予自己最优异的直系亲人都要再三思量……怎么可能会赐予他人? 唯有水千珩最宝贝的女儿和云澈当真有婚约,且水千珩认定此事……才可说得通。 “哦,原来如此。”宙天神帝缓缓点头:“云澈的身上,的确有微弱的太初神水气息。本王先前还在疑惑吟雪界从何处得来的太初神水,原来竟是琉光界所赐。” 水千珩脸色一正,道:“这滴太初神水,本是欲给小女淬体之用,但云澈在和洛长生之战后伤重难愈。太初神水虽然贵重,但既已认定云澈为小女未来的夫婿,也便没什么舍不得了。” “小女虽是情窦初开,但却坚定异常,当时之情景,像极了小女母妃当年初遇千珩的样子,因而千珩不忍将之断灭。再者,虽然云澈出身低微,但千珩看得出,他的潜力巨大无比,将来必还要远在洛长生之上,千珩心里也着实是欣赏和喜欢的紧,也就并无太大的排斥之念。” “……”云澈嘴角微抽:这老贼打蛇随棍上的功夫简直炉火纯青,脸皮厚度我特么真是甘拜下风! “之所以未将此事公开,是因当时正值封神之战,又是身在宙天神界,不宜多生事端。待玄神大会落幕,千珩便会将此事公之于众。” 水千珩脸色肃穆,梵天神帝先前的质疑被他三言两语轻松化解,而且字字带着发自内心的感怀……简直无懈可击。 水映痕愣愣的转过双目,向水映月道:“父王他……一直都是……这样的人吗?” “……”水映月点头。 “咕嘟”……水映痕的喉咙狠狠的鼓动了一下。 宙天神帝微微颔首:“如此看来,云澈和琉光小公主已有婚约一事并无虚假,这太初神水,也算是再贵重不过的定情之物了。梵天神帝,此事,你如何看?” “呵呵,”梵天神帝淡淡而笑,道:“这自然是美事一件。不过,这与本王欲将影儿许配云澈一事,倒也并无干系。” “哦?”宙天神界侧目。 “神界一众地位尊崇的男儿,哪个不是妻妾成群。若是其他女子,本王或许会心生不忿,但琉光小公主的话,却也配与影儿同属一夫。” 如天雷忽落,将所有人当场炸懵。 梵天神帝这话,竟是同意千叶影儿和水媚音同属云澈!! 得到了神女,还可以兼得琉光小公主……这特么还是梵天神帝亲口许可!! 要知道,龙皇娶了龙后数万载,都没纳过半个妾! 而云澈……这待遇居然还在龙皇之上! 这些年间,东神域、西神域、南神域多少的神帝子孙,多少的王界神主,甚至傲视混沌的王界界王欲求神女,都被梵天神帝软拒,梵帝神女更是不屑一顾,似乎根本没有感情……到了后来,连看她一眼真颜都是千难万难。 而云澈,直接许配不说……还直接许可他可以兼得琉光小公主。 更气人的是,梵帝神女始终静然如初,没有表露出丝毫反对的姿态。 封神台上一众男儿皆是眼圈通红……心中的嫉妒简直翻腾的如无边无际的岩浆。 龙皇娶了龙后……他是混沌第一人,天造地设,谁也说不出什么。 但云澈,卑微的下界出身,师承中位星界,如今也才神灵境修为…… 凭什么……凭什么啊啊啊!! 云澈这家伙……简直该遭天打雷劈啊! (天打雷劈?好像哪里不对……) 人们简直无法想象……那些不顾尊严和性命却连神女一笑都得不到的王界神子,在知晓此事后会嫉妒癫狂暴怒成什么样子。 ———————————— 【珩:heng】 第1254章 龙皇之赐 “师尊,这都是怎么回事?”火破云满脸不解的问道:“虽然云兄弟很厉害,九重天劫也是绝无仅有……但这也太不正常了。” 他虽然极少走出炎神界,但还不至于连王界与“龙后神女”是何等存在都不知晓。 “不,”火如烈微微摇头:“相反,这其实再正常不过。” “到了王界这个层面,权势、名望、玄道,都已到了顶峰,可以说再无所求。但,有一种东西,他们却从未停止过追求……那就是真神之道。” “就因为……那个预言?”火破云更加疑惑不解。 “若仅仅只是一个凭空出现的预言,他们当然不至于如此,但,预言中的九重天劫就在他们眼前出现,那么,后面那句‘真神重临’的预言,便就当真有了实现的可能。” 炎绝海道:“各大神帝多次说过人不可能修成真神,但同样也是他们从未停止过对真神之道的追寻。如今,一个真神预言伴着不正常的九重天劫出现在他们眼前,哪怕他们心中只相信那么半成,也必会为之心生癫狂,甚至……不择手段!” “……这么说,他们是想从云澈身上得到真神之道的秘密?”火破云愣愣道。 “不不,”火如烈摇头:“若那是属于云澈的自有天赋,任何人都无法夺走,也无法复制。而若是云澈真的对应预言,未来成就真神,那么……他所在的星界,也自然成为万界之尊。所以,他们现在是在极力的要把云澈拉入他们的星界。梵帝如此,宙天如此,琉光也是如此啊。” “虽然现在的云澈在他们眼中其实根本不堪一提,未来如何,也谁都无法预测。但‘真神’这两个字对这些玄道至尊的冲击之大,现在的你根本无法想象。他们会有如此看似不堪理解的决定,实则是再正常不过。” 所有目光都聚焦在云澈身上。懂的人明白梵天神帝为何如此决定,不懂的人觉得梵天神帝一定是疯了……所有人都疯了! 他们只恨自己不是云澈,若是能和云澈交换身份,就算是折寿一半,甚至八成……哦不!要是能成为梵帝神女裙下之臣,和她一夜覆雨翻云,哪怕第二天直接暴毙他们都心甘情愿。 沐冰云向云澈道:“云澈,这是事关你未来的大事。若你能入梵帝神界自然是大好事,但,和琉光界小公主的婚约,你既亲口应下,还受人大恩,便不可任意反悔……你自行决断吧。” 无论云澈将来如何,现在的他都还是冰凰神宗的弟子。作为宗门长辈,沐冰云有命令他的资格。 被水千珩横插一杠,缓和之下,云澈总算是想好了怎如何应对。他向梵天神帝深深一礼,道:“梵天神帝,你的厚爱,请恕晚辈……不敢接受。” 此言一出,全场惊然。 “哦?不敢?”梵天神帝眼睛一眯,看不出喜怒。 云澈正色道:“晚辈虽到来神界时间尚短,但也早知‘龙后神女’之名,晚辈比之神女,便如脚下沼泥比之天边流云。梵天神帝欲将神女殿下下嫁晚辈,晚辈唯有受宠若惊,惶恐万分,但心知万万不配。” “梵天神帝如此决定,想必看中的是晚辈的将来……那么,何不再等三年呢?” 云澈音调微微高了几分:“封神之战已结束,晚辈即将入宙天神境修炼三年。而这三年之后,便可看到晚辈的将来。若是晚辈有所大成,不负期望,当可坦然受之。若……宙天三千年后晚辈却只是一介凡夫,晚辈成为笑柄尚在其次,还将连累和辜负神帝和神女。” 云澈说的合情合理,且字字句句是在为梵帝神界思虑。毕竟,若将来云澈真的只是一介凡夫,最大的笑柄的可不是他,而是梵帝神界! 但这些话的暗意,却分明就是拒绝。 三年……也不过是无法正面拒绝而施下的缓兵之计而已! “这么粗的大腿送上来还不赶紧抱上,居然还给自己埋坑?他是不是脑子崩了?” “我怎么感觉……他就是单纯的想拒绝?” “神女都不要?他他他他……该不会喜欢男的吧?” “哈哈哈哈!”苍释天一边拍手一边大笑:“妙!真是妙啊!这世上居然还有人敢拒绝你千叶梵天,居然还会有人拒绝东神域的神女,哈哈哈哈……云小子,不如你和本王回南神域如何?” “本王看得出,你率性而为,不愿被任何东西管束,这一点和本王一模一样。随本王回南神域,由本王庇护,你可在南神域任意横着走,什么至宝玄功任意取之,天下美人任你挑选,保证比你在东神域快活百倍!” 云澈:“……” 宙天神帝横眉冷对:“云澈是我东神域之人,还轮不到你们南神域来指手画脚!” “呵,若不是本王先前‘指手画脚’,这小子早就被你们赶出去了,哪还轮得到现在。”苍释天反讽道。 “你……”宙天神帝微怒。 “父王……”梵帝神女在这时幽然出声:“云澈所言不错。他是否有资格成为我千叶影儿的夫婿,要看他未来所能达到的高度。现在的他,空有潜力,却远无资格。” 千叶影儿之意,梵天神帝似乎从不会拒绝,他点了点头:“好,那么此事,便三年后再议。” 可谓东神域历史上最大的恩赐就这么活生生的飞了,众人都不知该幸灾乐祸还是扼腕叹息……唯有云澈暗暗舒了一口气。 “云澈,”一直沉默的龙皇却在这时忽然出声,他一开口,全场皆寂。 “龙族寿元极长,却难有后代。我为龙皇已有近二十万载,却始终没有子嗣。”龙皇徐徐说道,听得众人一头雾水,不知他为什么会说起这个。 而龙皇龙后没有子嗣一事,在神界也是人尽皆知。龙族极难生育,更是常识。 “你身负龙魂,也算和我龙族有了大缘。你所负龙魂的原主,与我龙神界更有着极深的渊源。因而,我想收你为义子……你可愿意?” 嗡—— 众人还未从梵天神帝欲将神女许配给云澈的惊动中恢复过来,转眼又一道震世惊雷横空劈下。 宙天神帝想收云澈当亲传弟子…… 梵天神帝想把神女许配给他…… 琉光界王冒着开罪梵天神帝的风险也要横插一杠。 南神域释天神帝想把他带回南神域,还许他横行无忌…… 而堂堂龙皇,威凌天下的万界之尊,居然更夸张……要收他当义子! 还是在自己并无子嗣的情形下。 疯了…… 全都疯了! 而这一切,都是发生在天机界公布那个的预言之后。这一众神帝都表示并不相信这个预言……但抢夺起云澈来,却是一个比一个疯狂。 义子……没有子嗣下的唯一义子,这意味着什么,所有人都根本不敢想象。 宙天神帝满面惊色:“龙皇殿下,你这是……” “你们放心。”龙皇却是一抬手,淡然道:“云澈既非龙族,亦非西神域的人,龙某并非要将他从东神域夺走,也不会强迫他离开东神域……我只是给他一个身份。” 龙皇目视云澈,这世上最威凌的声音震荡在每一个人的灵魂之底:“他既为龙某义子,以后谁若想要动他,自该先想想后果!” 这番话听似是回答宙天神帝,实则是说给云澈。 他不但欲当众将云澈收为义子,还说出了如此之言! 吟雪界上下个个瞠目结舌,如坠梦境。沐冰云第一个急声道:“云澈,快谢龙皇!” 云澈现在太过耀眼,而他的背景又太过单薄,现在最需要的便是保命符。而龙皇亲手送上来的,便是这整个神界最强大的保命符! 云澈拜下,脸上却毫无该有的狂喜之色,而是无比平静肃然的道:“龙皇前辈,你为当世之尊,身份之尊贵无人可及。晚辈虽从不妄自菲薄,但也深知……断然不配为你的义子。” 龙皇淡然道:“就算世人皆说你不配,但只要我说你配,你便配!” 龙皇之语,谁敢忤逆,谁敢质疑。 云澈继续道:“晚辈虽阅历浅薄,但也知晓‘父子’非同朋友师徒,若无血亲,或有大情,或有大恩,方可配的上为义父义子。晚辈与龙皇前辈从无交集,更无恩情,若晚辈为一己之利而以龙皇前辈为父,必会遭人鄙夷,亦对不起生身父母……或许就连龙皇前辈,也会心生低视。” 封神台霎时安静,众人面面相觑,均是一副活见鬼的表情。 梵天神帝和宙天神帝想收他为亲传弟子,他拒绝…… 梵天神帝想把神女许配给他,他拒绝…… 现在龙皇主动要收他为义子……他还是拒绝! 神帝好像全都疯了……而云澈更是个彻底无法理喻的疯子啊! 他脑子里到底在想什么!? “云澈,你……”沐冰云心下大急,她想要出声规劝,但忽然想到云澈的性情,又生生的止住。 “他到底在想什么?”沐冰云低喃道。 龙皇眉头微紧,却并不恼怒,而是平淡的说了一句他人听不懂的话:“你该明白我为何如此决定。” 云澈:“……” 看了一眼云澈的神色,龙皇暗叹一声,却并未强求:“看来,你有自己的想法。也罢,我不会逼迫你。” 声音落下,龙皇目光一闪,手掌一推,一道白色光华闪耀,带着一块龙形宝玉,浮现在了云澈的身前。 宙天神帝起初皱眉,随之失口出声:“龙神印!” “龙神印”三字一出,惊得一众神主脸色陡变。 “此为龙神印,”龙皇徐徐道:“内蕴龙气,在西神域,见此印者,如见龙皇!” 云澈心中震动,这次,他没有拒绝,抬起手来,小心的将龙神印接过,然后深深拜下:“谢龙皇前辈恩赐,晚辈如今无以为报,若将来有所成,必定……” “不必!”龙皇摆手:“在西神域亮出龙呻印,将无人敢逆。但在其他神域,却并不一定能护你性命。若哪一天,你觉得东神域不再适合于你,便来龙神界吧。以你所拥有的龙魂……龙神界会是你在这世上最安全的地方!” 龙皇话中大有深意,云澈也明白他在暗示什么。他将龙神印收起,感激道:“晚辈会牢记龙皇前辈的话。” 第1255章 封神落幕 事态的变化太过剧烈和戏剧性,云澈一番应付下来,已是满背冷汗。 他知道自己拒绝的都是别人万生都求不来的东西,更知道自己的拒绝在他人看来完全就是无法理解之举,但……他心中所想所求,毕竟只有他自己知道。 收起龙神印,云澈怕再生什么奇怪的事端,直接出口道:“晚辈已想好所求功法,可否现在言明?” “哦?当然。”宙天神帝颔首:“不过,王界的很多玄功需要特殊玄脉,有些则因禁忌而绝不可外传。” “晚辈明白。”云澈道,目光转向星神界所在:“晚辈希望能有幸修习星神界的独有神技——星神碎影!” “……原来如此。”宙天神帝点头,未选择宙天界,他心下难免稍有失望:“星神碎影的确为星神界的神技,不涉及血脉,亦不涉及禁忌。星神帝,你意如何?” “……”星神帝眉头微动,显然完全没有想到云澈选择的居然会是星神界。 拒绝了宙天神帝,拒绝了梵天神帝和神女,拒绝了龙皇,居然忽然选择他星神界…… 虽然只是在择选封神第一的奖励,但有那么几个刹那,星神帝居然有了些许神奇的受宠若惊之感。 星神帝刚要说话,却听月神帝忽然道:“这可就奇了,在本王看来,你们吟雪界的‘断月拂影’丝毫不比星神碎影差。且星神碎影难修难精,更万万做不到神奇的‘匿影’,你这选择,可是怪得很。” 星神帝面浮愠怒,险险爆发。 云澈道:“师尊当初传授弟子断月拂影时,曾说过东神域身法的巅峰,便是星神界的天杀星神,尤其她的星神碎影精妙绝伦,变幻莫测,为当世最顶级的身法……之一,我宗断月拂影虽然精妙,但万万不及星神碎影。因而晚辈早早便心生向往。” “若能得以修习星神碎影,就算天资愚钝,难以精通,也算是亲眼见识,了却了一桩心愿……还望星神帝成全。” 云澈的语态真诚中带着些许急切,星神帝缓缓颔首,难得一次在众神帝面前脸上如此有光,微笑道:“星神碎影的确是东神域最顶级的身法之一,但也的确难修难精。若单凭神诀,或是极难修成……” 话说一半,他转目道:“宙天神帝,众天选之子入宙天神境,是在一个月之后吧?” “不错。” “好。”星神帝颔首:“这样如何,云澈,你随本王回星神界,本王会命天杀星神亲自授你星神碎影,待一个月后,再遣人将你送回宙天界。” 星神帝身边的天元星神荼蘼脸色稍动,随之若有所思。 宙天神帝眉头微沉,却忽听云澈激动万分的应道:“这是晚辈梦寐以求,如此……多谢星神帝成全。” 宙天神帝只得将即将出口的话咽回,转而道:“怕是不用一个月后。月神帝,趁着东神域群雄皆在,你应该有大事要宣布吧?” 月神帝闻言向前,微笑道:“玄神大会虽已落幕,但诸位不必急于归去。再有半月,便是本王新婚之期,在场诸位应该大都收到了本王发下的请柬,还望到时赏面捧场。” “玄神大会决出的一千天选之子身系东神域未来,既然入宙天神境是在一月之后,那到时,也请一并到来吧。” 月神帝言毕,自然一呼万应。 “恭贺月神帝大婚之喜。” “月神帝大婚,这是整个东神域的盛事,岂可错过。” “能得月神帝相邀,是我等大幸,到时一定前往……” ……………… 月神帝相邀,谁敢拒绝?而且,能入月神界,这对极大多数人而言是平生第一次,或许也是今生唯一一次,也断然没有理由不去。 只是,提及月神帝的新婚,任谁都会不由自主的想起当年的天大“丑闻”。 那场丑闻足以让任何一个男人颜面丧尽,但才隔了三十几年,月神帝居然又再次宣布即将大婚。 在浩大神界,别说短短三十几年,就是三百年,都不足以让人淡忘那么惊天动地的大丑闻。月神帝就算又找到了一个无比心仪的女子,也不该才隔了这么短的时间又宣布新婚……因为这无异于自揭伤疤耻辱。 但月神帝不但这么做了,而且声势还格外浩大。 请柬从三年前便已开始发放,在场这些有资格受邀观战封神之战者,也的确大部分都收到了月神界的请柬……而当年月神帝与月无垢的婚事虽是铺张的天下皆知,但也只邀请了王界和上位星界。 这一次,却连中位星界,甚至部分下位星界都受到了邀请。 很显然,月神帝这一次大婚不但同样昭告天下,还要将场面弄的更浩大,更隆重。 “师尊,我们也在受邀之列吗?”火破云问道。 “当然。”火如烈道:“据我所知,所有的中位星界都受到了邀请。神帝新婚遍邀中位星界……这似乎还是从未有过的事。” “太好了!”火破云激动道:“这样一来,就可以去到传说中的月神界了。” “呵呵,月神界啊……这样的机会,怕是今生难有第二次了。”炎绝海感叹道。身为炎神三宗主之一,他也从未能有资格踏入月神界半步。 “月神帝设下如此场面,唯一的可能,就是要一洗当年之耻。”火如烈道:“看来,这未来的月神神后,绝非寻常啊。” “拥有无垢神体的月无垢已是当世唯一,能让月神帝如此,说明这月神神后必定要犹在……不,是远在月无垢之上。”炎绝海皱眉,随之摇头:“非我等所能想象。” “到时便知。”火如烈道。 就在这时,一个不合时宜的声音忽然响起:“哼,听闻月神帝这次大婚广邀天下群雄,恨不能万界妇孺皆知。这么大的场面,月神帝可要小心一点,万一再出点什么意外,你自己也就罢了,早已没有脸皮可扔,可别连累整个月神界都成为笑柄。” 此言一出,封神台霎时安静一片,所有人心惊肉跳。 说话之人,赫然是星神帝! 星神界和月神界宿怨已久,月神界当年之耻,亦都认定是星神界所为,更将两界关系极度恶化。 星神帝此言,无疑是当众狠戳月神帝平生最大之辱。 宙天神帝亦是吓了一大跳……星神帝和月神帝皆答应他玄神大会期间暂且放下彼此之怨。没想到,玄神大会这才刚落幕,星神帝便直接对月神帝发难。 他刚要出言,却见月神帝竟丝毫不怒,反而大笑起来:“哈哈哈,多谢星神帝提醒。半月之后,还请星神帝务必赏脸亲至,不然,可是人生一大憾事啊。” 月神帝的反应,让众人瞠目结舌。 星神帝显然没有想到月神帝竟是丝毫不恼不怒,反而笑言相邀,心中顿时一股无名之气涌起却无处发泄,只得衣袖一甩,一声冷哼。 “到时,还要烦劳宙天神帝了。”月神帝向宙天神帝微微一礼,面带微笑。提及半月后的大婚,他显然变得心情极好,星神帝的刻意刺激倒像是无所谓的挠痒痒一般。 这无疑让众人对那至今未公开身份的神秘“月神神后”更生惊奇和遐想。 “呵呵,能为月神帝的大事略尽绵力也是幸事。”宙天神帝淡淡而笑,然后宣布道:“此届玄神大会,是因‘绯红裂痕’而生,若将来当真出现最坏的状况,这一众天选之子,将是我们东神域一股强大的助力与希望。” “不过眼下,玄神大会已完美落幕,月神帝又喜事将近,众位暂且放下关于‘绯红裂痕’的担忧,在我宙天界小住。半月之后,本王会将众位一同送往月神界。” “云澈,既然星神帝已应允,你便随星神帝暂时前往星神界,半月之后再回来便是。月神帝大婚为千古盛事,若是错过就太可惜了。”宙天神帝特意向云澈道……或者,这番话是说给星神帝听的。 “……是。”云澈应声。他对月神界和月神帝的大婚都毫无兴致,若能在星神界如愿遇到茉莉,他当然想停留更长的时间。但眼下,他亦无法当众拒绝,只好姑且应下。 遥远的云端,一抹红影无声远去。 —————————————— 月神界,神后殿。 女子一身月白长裙,裙摆委地,上绣华贵而神秘的玉纹,流光莹然。一头青丝以月白流苏浅浅倌起,除此之外,身上却无一丝玉饰,亦无半点粉黛,但脖颈和玉颜却是如雪如脂,虽只可看到侧影,却已是恍若倾城,仙姿如梦。 一个气息在这时谨慎而快速的临近,很快,一个少女从天而落,垂首步入大殿之中,在女子身后盈盈拜下。 “瑾月,探听到原因了么?”女子没有回身,轻声问道。虽是询问,语调却平淡的出奇,显然并不太过关心。 “回神后娘娘,”相比于神后的淡漠,少女却是颇为激动:“先前的黑云并非只在月神界,据说整个东神域都被黑云所覆。而其因……说出来或许娘娘并不相信,是因一人突破神劫境所引至。” “……”神后的语调终于出现了些许的变化:“劫雷的雷云?” “是。”少女回答:“那人引来了史无前例的九重雷劫,雷云亦是出奇的夸张。而这并非是传闻,它发生在进行封神之战的宙天封神台上,神帝大人等亲眼见证,东神域各处,也都通过星辰之碑亲眼所见。” 月神神后:“……” “那个人不但引来九重雷劫,还在雷劫之后安然突破至神灵境,打败了号称东域四神子之首的洛长生,成为了封神第一,现在已经惊动整个东神域了。” “九重雷劫,亘古未有,看来必定是个奇人了。”神后低语。 “哦对了,那个人就是奴婢先前向娘娘提及的吟雪界弟子……云澈。”想到神后先前听到这个名字的反应,少女的声音明显小心了许多。 “……”神后久久沉默。 少女双手捧起一枚玄影石:“这是从星辰之碑刻印下的玄影,神后娘娘若有兴趣,可以……” “不必了。” 这等撼动整个东神域的大事,神后却是漠不关心:“去把今天的药取来。” “娘娘又要亲自给夫人送去吗……奴婢这就是去取。” 少女放轻脚步后退,在殿门前又停住脚步,脆声道:“神帝大人应该再有几个时辰便会回来,他定会第一时间来看望娘娘的。” “你去吧。”神后神情毫无动荡,声音轻柔,却带着让人不敢临近半步的冷漠。 ———————————— 第1256章 龙皇警示 玄神大会落幕,但其带来的震撼却是久久不息,远胜历史上任何一届。 尤其封神第一的云澈,他的名字响彻的东神域的所有角落,又以极快的速度辐射至南神域与西神域。 神劫败神灵,神灵败神王…… 身兼冰凰、凤凰、金乌三种神力,还可将两种神炎融合,衍生出打破所有人认知的绯红之火…… 身上有着极高层面的龙魂,更可施展让一众神主为之失色的“幻神术”…… 神劫境突破时黑云漫天,引来惊天动地的九重雷劫…… 在九重雷劫下安然无恙,还引导天劫神雷重创孤邪仙子…… ……………… ……………… 其中的任何一件,都可谓惊世骇俗。但这些却都并非是传闻,而是无数人在封神台,以及通过星辰之碑亲眼所见! 而曾经的东域四神子之首,被所有人认定必是封神第一的洛长生,却成就最年轻的神主后乍现了一瞬耀眼光华,之后却惨成云澈名动万界的踏脚石,就连一直以来的形象也是彻底崩塌。 相比于洛长生曾经的“神话”之名,云澈并不单单是取而代之,而是世人眼中真正意义上的神话,震撼的不仅仅是年轻一辈的玄者,让那些玄道前辈,甚至界王都一次次为之惊骇。 尤其是来自天机界的“真神”预言,更是让王界都为之失态……宙天神帝迫不及待的想要将他收为亲传弟子,梵天神帝想将神女下嫁给他,释天神帝想将他带回南神域,更吓人的是混沌第一的龙皇,将当众要收他为义子…… ………… 毫无疑问,接下来很长一段时间,“云澈”将是东神域,乃至整个神界被提到最多的名字,亦可称之为最符合“神话”二字的人物。 玄神大会结束,但各大星界并未就此离开,再有半月便是月神帝的新婚大典,而四大王界的外围都是互通的次元玄阵,半个之后,便可经由次元玄阵从宙天神界直接进入月神界。 吟雪界早已彻底沸腾,亘古未有的热烈气息让漫天飞雪都有了不一样的温度。尤其是冰凰神宗,直到现在,大半的人都如经历了梦境一场,依然不敢相信这些竟然是真的。 若说整个冰凰神宗最平静的,反而是云澈。 不过平静不代表他心中淡定……九重雷劫,他自己也做梦都没想过会引来如此震世异象。他在雷劫之后打败了洛长生,如愿取得封神第一,却也因此……狠狠的惊动了整个神界。 王界那几乎是不顾形象的拉拢,对别人而言是做梦都不敢想的天赐,对他而言,却是天大的重负。 云澈一个人坐在水池旁边,安静思索着什么。没有人去打扰他,不要说那些随同而至的吟雪弟子,就连冰凰宫主以及各大长老,在靠近他时都要马上收敛呼吸和气息,唯恐对他造成丝毫的干扰。 先前,云澈是宗主亲传弟子,所有弟子要敬重,长老宫主也要重视七分。但现在的云澈……他只要点点头,就可以是宙天神帝的亲传弟子……梵天神帝的女婿……龙皇的义子……随便一个身份都要压过整个吟雪界不知多少个层面, 不过有一个人例外。 “在想什么?”沐冰云雪影袅袅,脚步无声的走过来:“马上要见到她了,你不应该高兴吗?” 云澈目光一动,回过神来,叹声道:“若能见过她,我当然高兴。只是,我没想到会发生这么严重的事。今后,在想到离开的方法前,我注定只能一直留在神界,不敢回去。若是哪一天,我找到了回去的方法,却又注定我再也不能回来。” 沐冰云深深看他一眼,轻语道:“云澈,你的确是个很特别的人。宙天神帝的亲传弟子……梵天神帝的女婿……龙皇的义子……任何一个身份,都足以让一个意志坚定的玄者为之付出任何代价,哪怕背弃先祖,抛弃所有的妻妾父母儿女也几乎不会有任何犹豫。” “而你,同样是毫不犹豫,却是毫犹豫不的拒绝,现在想的,也都是该如何避开所有人的察觉而回到出身的世界。你的所作所想,在他人看来,或许根本无法理解吧。”沐冰云轻轻一叹。 云澈看着前方,微微发怔:“在宗门这几年,我每天都在修炼,在宗门其他人看来,我如此拼命,必定是对玄道有着很大的追求和野心……就像破云兄那样。其实……或许冰云宫主也不会相信,我当初修炼玄道,从一开始就没有过任何野心,仅仅是想要守护我在意的人,让他们不再被人欺凌,所以,我被迫,也不知不觉的超过了一个又一个人。” “我到来神界,也从未想过要在这个更高的位面闯出一片天地,仅仅是想要见到她而已,完全没想到会走到今天这个局面。” “……”沐冰云看着他,用很轻的声音自语道:“难怪,你会有如此多的红颜知己,连姐姐都……” “啊?”云澈抬头:“冰云宫主你说什么?” 沐冰云不自觉的避开眸光:“自言自语罢了。你会拒绝宙天神帝和梵天神帝,我并不太意外,但你为何要拒绝龙皇?他亲口,还是当众说出收你为义子只是要给你一个身份,绝不会强迫你做什么,而这也是你目前最需要的,你为何要拒绝?难道真的就是如你所想,怕对不起自己的父亲?” 云澈摇了摇头:“这个世上,没有什么‘恩赐’是平白无故,不求回报的。” “但我感觉的出,龙皇对你并无企图。”沐冰云道。 “现在没有,不代表将来没有。”云澈目光闪动,压低声音道:“龙本高傲,远不如人类那般贪婪。但……师尊曾教导过我,贪婪,为印在万灵骨子里的本性,要自己不甚了解之人,绝不可放下警惕之心……哪怕那是龙皇。” 沐冰云:“……” “龙皇想收我为义子,外人看来,必定是因那个所谓的‘真神’预言,但其实不然。”云澈坦然道:“真正的原因,是我身上的龙魂极为特殊。” “你是担心……龙皇会想要夺舍你的龙魂?”沐冰云微微皱眉:“但真龙之魂,只可主动赐予,而不可能强行夺舍的。” “我知道。”云澈目光微凝:“和冰云宫主一样,我也感觉的出龙皇对我并无复杂意图,只是单纯的想要庇护我——因为我拥有的特殊龙魂。但,龙魂虽不会让他对我产生贪念……我的身上,却还有另外一种,很大可能会让他想要夺取的东西。” “什么?”沐冰云面露惊异。 龙神之髓! 龙神之髓的存在,不但让云澈的骨骼刚硬到极致,还会不断的衍生龙神之血,让云澈的龙神血脉一日比一日浓郁。 龙神之魂不可被夺舍,但龙神之髓却可以! 若是被西神域真龙一族知晓这太古龙神之髓的存在……后果可想而知。 “……”云澈没有言明,沐冰云也没有追问,两人沉默少许,沐冰云忽然道:“云澈,你是不是已经想好该怎么‘回去’了?” 云澈一愣,思虑一会儿,终是点了点头,然后低声道:“龙皇来了。” “……!?”沐冰云月眉一蹙,就在这时,一股浩世威压忽然从天而降,一刹那间,沐冰云的灵觉全部消失……如被无尽汪洋覆没。 一个高大的身影,无声的出现在了云澈身前。 正是龙皇。 沐冰云惊然转身,冰凰神宗众人更是齐齐大骇。他们呆看着这个现身在眼前的混沌第一人,一时间如在梦中。 “吟雪沐冰云,拜见龙皇前辈。”沐冰云迅速拉着云澈拜下,她的声音也顿时将所有人从惊恐中唤醒,全部慌忙下拜,但大脑依旧一片懵然。 龙皇何许人物,连他们东神域四大神帝都要俯首的万界之尊,吟雪界在他面前,当真是渺如沙尘。而现在,他竟是亲身降临吟雪界下榻之地……毫无疑问,只有可能是因为云澈。 若无云澈,以龙皇之尊,或许根本连吟雪界之名都未曾记住。 “你们退下。” 短短四个字,温和平淡,却如天降神谕,让众人心魂骤紧,身体几乎是先于意志远远退离,沐冰云看了云澈一眼,也不敢提醒什么,飘身离开。 龙皇手掌一翻,一声轻响,一个隔音结界已将他和云澈罩入其中。 “晚辈云澈,拜见龙皇前辈。”云澈再次拜道。 龙皇目光微俯,深深看了云澈一眼,一双龙眸如暗夜苍穹般幽邃:“为何拒绝?” 声音落下,龙皇忽然微微皱了皱眉头。 因为他忽然发现,身前拜下身的云澈……他的呼吸竟是一片平稳。 龙皇根本不需要刻意释放什么气势,他只需站在那里,存在于那里,万灵皆会在那无人可拒的龙威下俯首。 唯一的例外,大概只有龙后。 但现在,却是又多了一个……那就是云澈。 神主这等层面,如沐玄音稍稍释放一点威压,便会让他全身绷紧,无法呼吸。 万灵之中,更以龙威为最。同等层面,龙之威压绝对要胜过,还是远胜其他任何生灵。 但偏偏,云澈最不惧的就是龙威。 云澈没有起身,俯首回答道:“龙皇前辈为当世之尊,晚辈……实在不敢。” “不敢?”龙皇道:“不敢答应,却反而敢拒绝?我都已经忘记上一次被如此忤逆是在何年何月。” 云澈:“……” “你起来吧,我并非是来逼迫你。” 未见龙皇有什么动作,一股奇异的气场已托在了云澈身上,云澈也顺势起身,端端正正的站在龙皇身前……虽然他不惧龙威,但不代表他不紧张。眼前,可是当世最恐怖的人物,随便吹口气都能将他将世间完全抹去。 “我为何要收你为义子,又为何会如此迫不及待的主动来找你,你应该很清楚。”龙皇徐徐道:“你所拥有的龙魂,是来自你出身的世界吗?” “是。”云澈无比简短的回答。 “除了龙魂,你还被赐予了‘血脉’吧。”龙皇道,似是询问,却是无比肯定的语气。 “是。” “你不必紧张。”龙皇的语气更加温和了几分,感叹道:“太古龙神……它竟在神界之外的世界留下了传承,看来,对太古龙神而言,那必定是个极其重要的世界。” 云澈:“……” “你放心,我不会追问你的出身世界。”龙皇似是看破了云澈的担忧,随之深深感慨道:“我龙神一族因继承着龙神血脉,成为万界之尊,无可匹敌,却无一有幸能继承龙神神魂。本以为龙神神魂已随太古龙神而逝灭,没想到,世间竟还有有一缕龙神神魂残存,对我龙神一族而言,这或许是这无数年来,最好的消息了。” 龙皇的感慨发自肺腑,这世间也难有什么事能让他如此动容:“我欲收你为义子,既为保你,更为保护这最后的龙神神魂。不会强迫你入龙神界,亦不会强求你做任何事……你当真不愿?” “龙皇前辈之恩,晚辈会铭记于心。”云澈道。 龙皇微微紧了紧眉头,轻叹一声:“罢了,若无足够的意志,又怎么被龙神神灵赐予最后的神魂。你既选择了完全的自由,那就要有自己承担一切的觉悟……你毕竟太年轻,倒也正是天真的年龄。” “先前的话,我再说一次。”龙皇正色道:“若哪一天,你觉得自己不适合留在此处,那就来我龙神界。凭你拥有的龙神血脉和神魂,龙神界会是你在这世上最安生的地方!” “晚辈谨记……其实,有龙皇前辈所赐的龙神印,以及欲收晚辈为义子这句话,已经是对晚辈的一种莫大保护了。”云澈道。 “那你也太小看这东神域的人了!”龙皇声音稍稍转冷:“云澈,我问你,以你在东神域这些年,以及这段时间在宙天界的所见所闻所知所感,你觉得这东神域最让你觉得危险,最该忌惮的人是谁?” 云澈抬头,微微一想,如实说道:“梵帝神女。” “哦?”龙皇面露明显讶色,随之淡淡一笑:“倒不愧是身具太古龙神的神魂,你和千叶影儿应该并无接触,却能有如此感触……不错,千叶影儿的确是个很危险的人物,犹胜她的父亲。但,她是其一,还有一人你要防备,也必须防备……” “那就是即将带去你星神界的星神帝——星绝空!” —————————— 【有点难写,稍缓一下……】 第1257章 星神界(上) “星神界十二星神中,向来以天狼星神最强。星神界近百万年历史,也基本都是以天狼星神为首。” “但,星绝空当年继承的是天魁星神之力,最终却超越所有星神,成为星神之帝。但凭此点,便可知他的不同寻常。” 提及星神帝,龙皇的神态平淡中带着些许冷意:“我与星神帝少有接触,但以我对他所见和所闻,他性情之上并无异处,喜怒皆常。但在事关‘大事’上,却是一个极端不择手段之人。” “……”云澈心中剧烈一动。堂堂龙皇,竟用了“极端”二字。 “言尽于此。”龙皇转过身去:“希望你当真如天机界所言,是有天道庇护的‘天道之子’,可不要早早夭折,浪费了太古龙神最后的神魂!” “龙皇前辈所言,晚辈字字铭记。”云澈再拜,真诚而感激的道。 龙皇主动现身告诫,虽主因是他身上的龙魂,但,这绝对是整个神界最大程度的纡尊降贵。 “接你去星神界的人已经来了,你好自为之吧。” 声音忽然远去,下一瞬,龙皇的身影已带着浩瀚龙气完全消失。 云澈站在那里,若有所思。过了许久,吟雪界众人才小心翼翼的靠近,脸上全都布满了挥之不去的骇然之色。 “龙皇竟主动来看望云师兄……看来,他是真的想把云师兄收为义子。”一个吟雪弟子激动万分的道。 “云澈,能为龙皇义子,尊位还要胜过上位界王啊!你又得罪了圣宇界……千万不该拒绝!宗主若是在此,也定会命你答应。”沐涣之又一次规劝道。他想破脑袋,也想不明白云澈为什么会拒绝此事。 “这件事……” 云澈刚要回答,一个清朗的声音忽然从院外传来: “星神界天杀星神座下星卫,求见云澈公子。” 言语颇为恭敬谦和,却是让所有人明显一惊。 “星……卫!?” “星卫隶属各大星神座下,在星神界地位极高,也只会听命于星神。”沐冰云低声解释道:“应该是来接你的。” “贵客请进。”沐涣之的声音四分谨慎,六分恭敬。 院门无声而开,一个身材挺拔,剑眉星目的俊雅男子缓步走入,直至云澈身前,俯身而拜:“在下星翎,天杀星神座下首席星卫,特来接请云澈公子前往星神界为客。” 星卫……还是首席星卫。一众吟雪弟子都是全身紧绷,大气不敢喘一口。 但,身为首席星卫,对云澈却是颇为恭敬客套,他们心底也是与有荣焉。 “天杀星神座下?是天杀星神派你来接我的?”云澈语气平静,却是在极力压下着心中悸动。 “并非如此,”星翎道:“在下此番是跟随神帝来此,却也因此有幸亲眼云澈公子的惊世风采。星主她一向不喜与外人接触,因而并未到来。” 星翎所说的“星主”便是茉莉。星卫对其所侍奉的星神,都是以“星主”相称。 “原来如此。”云澈点头,心中却是一片空落。 “神帝和众位星神大人再有半个时辰便会返程,云澈公子若已准备妥当,还请随我前往。” 云澈微吸一口气,转身道:“各位长老、宫主,弟子这就前往星神界,若师尊问起,还请代为转告师尊。” “……万事小心。”沐冰云简单的嘱咐,心中却满是担忧。 进入星神界,他终于可以达成所愿……但,那可是星神界啊。 ———————— 星翎卷起一股和风带着云澈飞向星神界所在,速度极快,却没有带给云澈丝毫的不适感。 云澈自然无法探知到星翎的修为,但他可以隐隐感觉到,他的玄力绝不在沐冰云之下。 沐冰云的修为已是神君境后期,在吟雪界仅次于沐玄音……而星翎,仅仅只是星神界的一个星卫。 王界之恐怖,断然不是常人所能想象。 “云澈公子,你此番已是名动天下,现在整个神界都在盛传你的名字。九重雷劫,天道之子……在下这次万幸能随神帝到来宙天界,亲见这千古神迹。” 星翎言语并非虚赞,而是发自肺腑的字字惊叹。 “前辈实在谬赞,晚辈愧不敢当。”云澈谦逊道。 “别人的确当不起,但你绝对当的起,连龙皇都欲收你为义子,怕是神界再过百万年,都不会再出现如此殊荣。”星翎笑呵呵的道:“倒是‘前辈’二字,在下实在当不起,我虚长你两千岁,若不嫌弃,你便称呼我一声‘大哥’便可。” 云澈也不会矫情,直接道:“好!星翎大哥,我对天杀星神仰慕已久,你常伴天杀星神左右,定然最为了解。不知可否告知……天杀星神是怎样的一个人?” 茉莉是怎样的人,他比谁都要清楚。他也无比确信自己是普天之下最了解茉莉的人。他如此问,只是想要知道茉莉的近况。 “……”星翎面露犹豫:“身为星卫,不该妄议星主。” 但很快,他又话音一转,真诚的道:“我只能给予你一些劝告……星主她脾性极为怪异,你若见到她,可千万要谨言慎行,断然不可有半点的忤逆冒犯,否则……后果难料。” “啊?”云澈面露惊讶。 “不过……”星翎犹豫了一番,忽然压低声音道:“云澈公子,你愿意喊我一声大哥,我或许……该告诉你一句不该说的话。” 云澈:“……” “虽然,神帝答应让星主亲身授你‘星神碎影’,但,神帝答应,不代表星主会答应。你此番随我们前往星神界,很可能并不会见到星主,你要有心理准备……不过,神帝既然应允,星神碎影的神诀定会传授你的。” 这些话说完,星翎的眉头微微一动。 奇怪……神帝最为清楚星主的性情,为何会主动提出让星主亲自传授他星神碎影? 难道是…… 一念至此,他心中猛一咯噔,深感自己说了最不该说的话。 “为何会如何?”云澈一脸的讶异:“天杀星神既是星神之一,也是神帝长女,难道会忤逆神帝之命?” “岂止如此,”见云澈并无其他异样,星翎放下心来,道:“我们星卫本该随时待命于所属星主的星神殿中,但……星主她却从不允许我们踏入星神殿半步。” “不仅我们,其他星神,星主的兄长……甚至就连神帝,都绝不敢擅自踏入她的星神殿。否则,无论是谁,星主都会直下杀手。” “……”云澈嘴巴微张。 星翎笑了笑道:“云澈公子不必惊讶,星神的力量会影响性情,历代天杀星神一向如此。再加上星主的生母……” 星翎的声音戛然而止,迅速转口道:“不过,有一个人却是例外,彩脂殿下最受星主喜欢,可以自由进入她的星神殿。平时,也都是彩脂殿下陪伴星主左右。” 彩脂…… 等等!这个名字…… 这是当年狱萝带茉莉离开时说出的名字。也是在喊出这个名字后,茉莉毫不犹豫的随她离开,并留下恩断情绝,再不相见的绝情之言。 “莫非,这位彩脂殿下也是一位公主?”云澈试探着问道。 “没错。彩脂殿下为我星神界小公主,和星主虽非同一主母所生,但一直感情极深。另外,彩脂殿下也是现在的天狼大人。” “天狼星神!?”云澈心中微震。 他曾听沐玄音提起过,虽然上一代天狼星神才陨灭不久,但新的天狼星神已经出现,而且契合度高的惊人。没想到,竟然会是一个比茉莉还要小的女孩。 他模模糊糊的记得,当年狱萝似乎也隐隐提到过这一点。 星神帝儿孙众多,却只有两个女儿……而这两个女儿皆成星神。 “彩脂殿下虽还不到双十年华,但她与天狼神力的契合度却比故去的‘溪苏殿下’还要完美,未来的星神帝,也最有可能是彩脂殿下。” 云澈:“……” 溪苏……这就是茉莉最敬重的兄长之名么…… 星翎身为首席星卫,却毫无架势,且并不避讳的告诉了他许多,再加上他是茉莉的星卫……云澈对他自然是大生好感。 星神界在宙天界的落榻之处自然远非吟雪界可比。这里灵气如洪,云雾环绕,一眼望去宛若仙界宫阙。 “我们到了。神帝吩咐,让你暂且随我一同等候。” 星翎带着云澈落下,话音刚落,他脸色忽然一变……就在前方,两个女子身影迎面缓步而至。 左侧女子一身粉紫长衣,姿容绝世,清雅无暇,如绽放在寒潭中的水仙。 而右侧女子身材高挑,一身碧绿罗裙,却是近乎半透,举步间玉体若隐若现。雪臂美腿更是几乎完全裸露在外,胸前双乳薄纱半裹,硕然耸立,隔着很远,都可以看到一道白生生的深沟,全身上下,无处不释放着勾魂摄魄的媚惑。 两人一个绝美如仙,一个妖媚如妖,足以在一瞬间狠狠引燃任意男人最原始的欲望。 云澈眉头微微一动,而星翎已是快步向前拜下:“天杀星卫星翎,拜见紫菀、狱萝大人。” 两人却并未看星翎一眼,目光同时落在了云澈的身上。 这两人,赫然是两大星神! 一为天妖星神紫菀! 而另一人,云澈到死都不会忘……当年,是她将茉莉从自己身边带走;自己今生距离死亡最近的一次,也是拜她所赐! 天毒星神狱萝! 第1258章 星神界(下) 面对两大星神,云澈的目光明显呈现出迷离之态,许久才如梦惊醒,惶然下拜。 “哦?这不是引来九重天劫的‘天道之子’么?” 天毒星神狱萝一双微带绿光的美眸上下打量着云澈,微珉的红唇似笑非笑,短短一句话,却字字媚意横生。纵是星翎,都全身一酥,深深垂首,不敢将目光移向狱萝半瞬。 云澈亦是深深垂首,一动不动。 “小弟弟,奴家记得,你是叫云澈,对吗?” 狱萝缓步走向云澈,声音娇软柔糯,直勾心魂。云澈的身体明显颤栗了一下,惶恐不安道:“能被天毒前辈记得名字,是……是晚辈之幸。” “咯咯咯咯,”狱萝一阵娇笑,双乳乱颤:“小弟弟,现在天底下,还有谁不知道你的名字。倒是……你这句‘天毒前辈’真是难听呢,叫奴家狱萝就好哦。” “……”云澈嘴唇动了动,却是没有出声,似是不敢回应。 天妖星神微微皱了皱眉。 本已站在云澈身前的狱萝在这时忽又向前一步,高耸的胸脯在颤巍巍间几乎触及到了云澈的胸口。一根格外修长的手指抬起,轻佻的点在了云澈的下巴上,伴着一股让人心醉神迷的花香。 云澈心中微震,而他由于头部低垂,狱萝胸前风景直接尽收眼底。 “云澈小弟弟不但威武到众神帝都折服,还长得如此俊俏,看得奴家心儿都跳的停不下来呢。” 狱萝柳眉斜撩,双眸如水波荡漾,说不出的狐媚勾人,声音更是绵软甜腻,似是恨不能马上扑到他的怀里,尽显风情。 任谁面对此景,都绝不敢相信这竟会是恐怖绝伦的星神界十二星神之一。 啪! 天妖星神如鬼魅般出现在狱萝身侧,将她点在云澈下巴的手掌瞬间拿开:“他是吾王亲请的客人,不得胡来。” 狱萝也不恼怒,慢悠悠的抽回手掌,弯眸道:“哎呀,奴家一介小女子,见到如此俊俏的小弟弟当然会春心荡漾,又不会吃了他,看把你紧张的。” 天妖星神:“……” 狱萝媚眼轻眯,向云澈软软的道:“小弟弟,奴家就在天毒神殿,到了星神界后,可要经常来找奴家哦。你到时候想做什么,奴家都是不会拒绝的,咯咯咯咯咯……” 媚笑声中,狱萝柳腰一转,带着一股香风袅袅而去。 天妖星神看了云澈一眼,低声道:“忘记她说的每一个字,离她越远越好。” “谢……天妖前辈。”云澈声音微微带颤,似乎是未从狱萝的媚惑中恢复过来。 天妖星神转眸,瞬间远去。 云澈胸口起伏,双目微沉,目光缓缓转冷。 星翎起身,长长的舒了一口气,伸手在额上一抹,沾了满手背的冷汗。 星翎想告诫云澈千万不可靠近天毒星神,但又唯恐被离去不久的天毒星神听到,只能小声提醒道:“云澈公子,天毒大人一向喜欢……开玩笑,她的话,你不要当真。” “嗯,我知道。”云澈点头。 星翎目光一侧,道:“天毒和天妖大人应该是准备先行离开,公子且先随我等候片刻,说不定,神帝会想要见你。” “好。”云澈自然只能应允。 ———————— “真是有趣,一样的名字,长相至少九分相似,却又偏偏不是同一个人。”狱萝一脸玩味的娇笑:“我现在迫不及待的想要看到茉莉见到他的反应,咯咯咯咯。” 天妖星神微微皱眉,冷冷道:“这关茉莉殿下何事?你所说的那个人……难道茉莉殿下也认识?” “说不定哦。”狱萝笑眯眯的道:“只是,很可惜啊。” “可惜什么?” “可惜,他被千叶影儿给盯上了。梵天神帝要嫁女那一出,显然是千叶影儿的意思,不管她是真有此意,还是虚晃一枪,单凭那几句话,就给云澈招来了铺天盖地的敌人啊。那些迷恋千叶影儿的男人,连奴家想想都会害怕,被他们嫉恨上……真是可怜哦。” 天妖星神斜了一眼满是疼惜之色的狱萝,冷声道:“有龙皇之言,宙天神帝也有相护之意,那些人又岂会因为区区嫉恨而招惹龙皇与宙天之怒。” “哎呀,所以说嘛,你们男人最不了解男人了。”狱萝把玩着自己的手指,幽幽道:“你太小看了男人在女人这件事上的‘嫉恨’,也太小看了千叶影儿……被她盯上的男人,又有哪一个有好下场呢。” “……”天妖星神皱眉,却是没有反驳。 星翎所说没错,天妖星神和天毒星神的确是先行回星神界。另一边,星神帝也已察觉到了云澈的气息。 “呵呵,看来人已经带到。”天元星神荼蘼笑呵呵的道:“吾王可要一见?” “不必。”星神帝道:“这里终究是宙天界之地,如此,岂不显得本王太过急躁了。” 天元星神荼蘼微笑更甚:“以公主殿下的性子,定不会同意亲授‘星神碎影’一事,看来吾王对于云澈亦是大有兴趣。” “真神预言……哼,连梵帝和宙天都为之不惜脸皮,本王如此岂非再正常不过。”星神帝目光平淡:“宙天、梵帝、龙皇皆被他拒,让茉莉亲授一事,本王只是试探一提,他却是直接应承,这着实让本王意外。” “看来,他对于星神碎影,的确有着莫大兴趣。” “不,”星神帝却是摇头:“我总觉得他就此随我等入星神界似有其他目的。” “这一点,吾王怕是多虑了。”天元星神手抚长须,徐徐道:“他连宙天、梵帝、龙皇都当场拒绝,对我星神又能有何所图?” “根据目前所知的讯息,云澈是在三年前才到来神界,三年间似乎只踏足过吟雪、炎神两界,都其他星界可谓一无所知。吾王一向思慎,此子虽身上迷雾重重,但此番入我星神界的目的却无需多虑。吾王应该把心思多用于‘其他地方’,十五日的时间,定会有诸多收获。” “……你说的没错。”星神帝起身:“走吧,去向宙天龙皇打个招呼,然后返程。” ———————— 东神域,星神界,天狼神殿。 茉莉无声落在天狼神殿,她的到来让守护在外的天狼星卫全身一凛,却无一人向前,直到茉莉向前,推开神殿大门,亦没有人有半点的动作和声音……更不要说阻拦。 这些强大无比的星卫,在茉莉面前就如化作了仿生的石雕一般。 砰! 神殿大门关闭,众星卫这才长长的舒了一口气,全身大汗淋淋。 天杀星神与天毒星神,星神界最可怕的两大煞星,纵是星卫,也绝不敢有半点触犯。 神殿之中,彩脂蹲在角落,全身蜷得像个委屈的猫儿,茉莉走近,她也没有回头,唯有唇瓣悄悄的撅起。 茉莉让她回来闭门反省,这些天,她也是一步都没有离开天狼神殿。 “知道自己错了吗?”面对她可怜兮兮的样子,茉莉的声音依旧冰冷彻心,彩脂能感觉得道,落在自己后背的目光也同样是冷的。 “我……我知道错了。”虽然心里委屈,但彩脂不敢不认错,小声道:“我再也不敢了,以后……以后我一定都听姐姐的话,再也不会自作主张,姐姐……你不要生气了好不好?” “哼!”茉莉眉头紧锁:“你上一次犯下大错,也是向我承诺以后会乖乖听话,再也不自作主张。可,这才短短几年,你……” 茉莉双手不自禁的握起,微微发颤。 虽然茉莉在极力控制,但彩脂清楚感知到她的怒气……那绝不是为了吓唬她而强行装出,而是真的在压抑怒意。她心里顿时一慌:“姐姐,我这次真的知道错了,我保证,以后再也……再也不会了,否则就……就……” 话未说完,彩脂已是泪眼朦朦,五分惊慌,还有五分委屈。 因为她直到现在,也不知道自己继承天狼星神的力量为什么会是“大错”,为什么会让姐姐那么生气。 能与星神之力契合,是星神界最大的荣耀。继承天狼星神力量的她有了不惧一切的力量,有了可以俯视一切的地位,再不需要人保护,再不受人冷眼欺凌,有了自己的神殿,自己的星卫,无论走到何处,“天狼星神”四字都会让人如闻神名。 唯独她的姐姐茉莉,说这是她一生犯下的最大的错,却又从不肯告诉她原因。 “若是这么容易就原谅你,你又怎么会长记性!”茉莉冷冷道,她转过身去,看着殿外道:“想让我原谅你,除非你做到一件事。” 彩脂委屈的眸儿一亮,连连点头:“只要姐姐不生气,我一定会做到。” “你现在离开神殿,去和一个星神交手。”茉莉脸色平淡,双目闪动着奇异的红光:“你若能在百息之内将其创伤,我便原谅你这一次。” “啊?”彩脂唇瓣大张:“可……可是……” 彩脂和天狼神力虽有着近乎完美的契合度,但她毕竟年龄太小,继承天狼神力的时间也才不到十年,天狼神力远远没有完全觉醒,在十二星神中的实力毫无疑问的最弱。 因而,要在百息之内伤到其他星神,对她而言很难做到……不过,若是付诸全力,倒也并非没有可能。 彩脂下意识的“抗议”才刚刚出口便马上吞回,小手紧握,眼神逐渐坚定:“好,我……一定可以做到!我会向姐姐证明,这两年,我一点都没有偷懒。” 显然,她把这当成茉莉对她的考验。 “现在就去!”茉莉声音加重:“另外,你不能挑选对手,走出这里,你遇到的第一个星神,便是你的对手!至于该怎么让他愿意和你交手,就要看你自己了。” 彩脂咬了咬唇瓣,然后用力一点头:“我说过,我以后会好好听姐姐的话,这次不光是为了让姐姐原谅我,我一定……不会让姐姐失望的。” 看着彩脂带着被她逼出的决心飞身离开天狼神殿,茉莉原本冰冷的眼眸一点一点的软下,直至一片朦胧。 “彩脂……” 她一声轻念……她知道彩脂对她的依赖和关心,就如她也一直关心和依赖着彩脂。因为,她们虽有着父亲,有着那么多的兄长……却是彼此唯一的“亲人”。 —————————— 【天妖星神的称号是‘蔷薇’,上一章给搞混了,写成了他姐‘紫菀’-_-||】 【嗯,大概你们也发现了,茉莉、彩脂、溪苏、狱萝、蔷薇、紫菀、荼蘼………都是花草之名。】 第1259章 该死之人 彩脂走出天狼神殿,一直苦忍的泪珠终于落了下来。她满腹的委屈,但相比自己委屈,她更不愿争辩来让茉莉更加生气。 她伸出手儿一抹泪珠,在雪白的脸颊上带起两道长长的湿痕,然后一眼看到天毒星神狱萝和天妖星神蔷薇从天而落……显然刚从宙天界回来。 “哦?”星神何等眼力,虽还相隔很远,但两人一眼便看清彩脂的满脸委屈与泪迹,狱萝媚眼一转,笑眯眯的道:“唷!?小公主这是怎么了?谁这么大的胆子,居然敢惹得小公主落泪,奴家看着好生心疼哦。” 天妖星神蔷薇脸上却是没有半点疑问之色……以彩脂的性子,她不去欺负别人就不错了,能让她满腹委屈的,也就只有天杀星神茉莉。 彩脂有些手忙脚乱的将脸上泪痕抹去,眸光从蔷薇身上扫过,然后直直的定在狱萝身上,手儿一指,气冲冲的道:“狱萝!和本公主到星尘殿打一架!马上!!” “啊呀?”狱萝双眼一眯:“小公主,你受了委屈,也不能拿奴家出气啊。奴家要是一个不小心失了手,伤了小公主,那罪过可就大咯。” “哼!这是本公主的命令,你敢不听!”彩脂眉儿一斜,气势陡升,一副不答应便要当场直接开打的架势。 狱萝脖颈稍缩,一脸怕怕,然后可怜楚楚的向天妖星神道:“蔷薇,要不你来陪小公主玩玩吧,奴家实在不敢呢。” 天妖星神冷然转身:“难得彩脂殿下有此兴致,你遵命奉陪便是。” 说完,天妖星神直接飞离,转眼不见踪影。 “哎,男人果然都是薄情的动物。”狱萝幽怨低语:“好吧好吧,小公主的命令,奴家当然不敢不听,那就陪小公主玩一玩好了。” 狱萝手指弯翘,指间闪动起微弱的碧绿光华:“说起来,奴家也很想知道如今的小公主已经成长到任何地步了……这可是所有王界都很关心的事呢。” ———————— 等候了小半个时辰后,云澈在星翎带领下,来到了星神帝和随行星神面前。 这次玄神大会,星神帝共带了四个星神随行,天毒和天妖已先回星神界,另外两个星神…… 左侧那个身材矮小,看上去瘦巴巴的人,却是十二星神中躯体力量最强的天罡星神神虎! 右侧那个面相温和的老者——天元星神荼蘼。据说寿元已过四万载,是星神界的智者与帝师,亦是星神帝最为敬重之人。当年身为天魁星神的星绝空能成为星神之帝,与他也有着很大的关系。 这次玄神大会,所有人都可看到,天元星神在观战席上与星神帝平起平坐。 “吟雪界后辈云澈,拜见星神帝,天元前辈,天罡前辈。” 云澈行礼道,姿态很是敬重。并非因为他们是星神帝与星神,而是……他们一个是茉莉的生父,一个,是茉莉成为星神前的师父。 虽然云澈只是一个出身卑微的小辈,但星神、星卫的目光都在他身上久久驻留,却毫无俯视下等之人的姿态……因为云澈,可是在玄神大会上真正震世的人物。 他选择星神界,都可以说是给了他们星神界相当大的面子……毕竟连宙天、梵帝、龙神都在他那吃了闭门羹。 “呵呵,不必拘礼。”星神帝微笑抬手:“云澈,我星神帝极少邀外人入界,来自中位星界者,你是近千年来第一人,不过,却也称得上是这些年来最重要的贵客。” 云澈连忙道:“晚辈惶恐,愧不敢当。” 这时,他才近距离看清身前的星神帝。 身为东神域四神帝之一,星神帝面相自是不怒而威,但却也并无太过压人的气势,尤其眼神如一汪静水般平和,而无那种能一眼洞穿人心魂的锋芒。 他的发色是最为常见的漆黑之色,而非茉莉那般的猩红。 “他是我的生父,也是我最恨的人。我不想回去的原因之一,就是不愿意看到他那张让我憎恨和厌恶的脸!” “……”茉莉当年的言语在云澈的脑海中响起,让他的心情一时变得颇为复杂。 “父亲”这两个字,在他的世界里是极为神圣的。无论生父云轻鸿,还是养父萧鹰,都是他极为感恩和敬重之人。但在茉莉的世界里,“父亲”二字却像是缠绕着挥之不去的梦魇,她极少提及,偶尔提及都会伴随着怨恨……而且是极深的怨恨。 “呵呵,你若真是‘天道之子’,无论何处,皆是贵客!”天元星神依然在上下打量着云澈,笑呵呵的道。 无论神态、目光、声音都无比的温和。任谁见到他,都会确信这必定是一个一个看淡沧桑的老者,绝不可能想到他竟会是星神之一。 星神帝道:“星神界与宙天界相距遥远,但通过连接四王界的次元玄阵,须臾便可到达。你若无其他要事,便随我们即刻启程。” 云澈马上道:“一切皆遵从星神帝安排。” 一个年龄不到半甲子,师承中位星界的玄者只身面对星神帝这等堪称齐天的人物,毫无疑问会惶恐到极点。但云澈却是满心急切……原本有的一分不安,也被即将见到茉莉的急切吞没个干干净净。 目光从云澈身上一扫而过,星神帝的眉头微不可察的动了动,他站起身来,道:“我们走吧。星翎,云澈为我界贵客,你须寸步不离守护在侧,不可有半点闪失。” “是!”星翎郑重领命。 ———————— 星神界,星尘殿。 这里一片空无,一眼望去不见尽头,唯有漫天星芒点点,似乎一个无尽空间。 而这个奇异的空间之中,却在上演着一场恐怖绝伦的恶战。 彩脂全身泛动着惊人的戾气,手中握着一把倍于她身躯的苍蓝巨剑,剑身无刃无尖,似钢铁,又似琉璃,时而苍蓝耀目,时而暗沉无光。 天狼圣剑! 哧啦!!! 随着天狼圣剑的挥舞,空间被粗暴的撕裂,磅礴的力量洪流如银河般流泻而下,转瞬之间,数百里空间完全化作毁灭的世界。空间碎裂,万物皆陨,就连法则都在扭曲崩溃。 这是天狼星神的力量,是东神域最高层面,足以葬天灭世的力量。 但如此的力量之下,却始终存在着一个碧绿色的小世界,任凭天狼之力毁天灭地,却始终无法摧灭这个小世界。而就在这时,碧绿小世界中忽然释放出数十道玄光,化作诡异的蔓藤之状,将天狼之力层层穿刺。 嚓!! 彩脂的护身领域被刹那洞穿,一种极其难受的感觉直刺心魂。 砰———— 一声巨响,一个巨大的空间涡流炸开,彩脂全身剧震,勉强没有受伤,但手中天狼圣剑却脱手飞出,一根碧绿蔓藤忽从空间夹缝中伸出,缠绕在天狼圣剑上,须臾之间,便将天狼圣剑上的力量完全压制。 彩脂从空中降下,胸口剧烈起伏。她的力量毕竟还是太嫩,和狱萝的交手,保持不被压制已很是勉强,想要在百息之内伤到她,实在太难太难。 狱萝手臂一招,天狼圣剑慢悠悠的飘落到了她的身前。她笑眯眯的道:“真不愧是小公主呢,比上一次又进步了好多。吾王若是知道,定会高兴的很呢。” 彩脂手儿紧握,呼吸逐渐粗重。 “只不过比起溪苏殿下,小公主还是差的远呢。”狱萝慢悠悠的道:“虽然,就契合度而言,小公主要胜过溪苏殿下,但……天狼神力的‘核心’,却和小公主相当的不‘契合’呢。” “怨恨……”狱萝媚眼轻眯,唇角似笑非笑:“当年,溪苏殿下独闯月神界,以一人之力斩杀二十神君,三个神使,还重创两大月神,多么傲世的战绩。” “就综合实力而言,星神与月神相近,溪苏殿下比之那两月神,也只是稍胜而已,为何那时却可将联手的两月神重创呢?就是因为‘怨恨’!” “诸神时代,‘天狼星神’被封锁神力,囚禁在地狱一般的牢笼中十几万年,因极度的怨恨而神力新生,最终冲破囚狱,【天狼狱神典】也从此而生。所以哦,怨恨愈重,天狼神力才会越大。” “而小公主身份尊贵,从小无忧无虑无患,只有小公主可以欺负的人,而没有人有胆子和能耐欺凌小公主,又怎么会知道什么是怨恨呢。哎呀……”狱萝手指舞摆,绕动着一团碧绿色的光华:“真是有一点可惜呢。” 彩脂忽然伸手,玄光闪现间,巨大的天狼圣剑摆脱碧绿蔓藤,飞回至她的身前。 她的眼神,也在这时逐渐出现着奇异的变化,星辰般的瞳孔中,竟微微泛动起如茉莉那般的红色光华。 “你又怎么知道……我不会怨恨……” 她轻轻的说着,似是在低声自语。 “哦?”狱萝转眸,纵然是在彩脂面前,依旧是一副仿佛与生俱来的狐媚之态。 彩脂缓缓伸手,重新握紧天狼圣剑。她小巧的手儿如婴儿般奶白娇嫩,握起的,却是这东神域最恐怖的剑。 “我虽然从未见过我的生母,但我永远不会忘记她是怎么死的……我年幼时没有母亲相护,玄道天赋很差,那时受到的冷眼与欺凌,我也从没有忘记!若不是姨母、哥哥。姐姐相护,将我当成家人,我这个所谓的星神界小公主,或许早就被丢弃到了无人知道的角落,所谓的‘父王’,哪怕到我死了,都不会去看一眼。” 狱萝:“……” “抚养我长大的姨母死了,我怎能不恨……哥哥死了,我怎能不恨……后来,就连姐姐都被‘毒死’……” “我就像是一个可恶的煞星,所有对我好的人一个接一个的离开……十二年前,听到姐姐被南神域‘毒死’的消息时,我虽才只有七岁,但……我却要比世上任何一个人都明白什么是怨恨!” “因为那个时候,我整个人剩下的,就只有恨……恨这个世界,恨你们所有人,更恨我自己!!” 轰隆隆隆—— 空间忽然没来由的开始微微战栗。 通体苍蓝的天狼圣剑前端,忽然释放出两道猩红血光,如喋血之狼狂暴的嗜血之目。 狱萝脸上的媚笑一点一点消失,双眉微微开始下沉……毫无情感的低语间,彩脂的气场彻彻底底的变了。那个所有人眼中被天道眷顾继承天狼神力,无忧无虑,天真中带着狡黠的精灵少女,仿佛忽然唤醒了体内沉睡已旧的魔神,全身上下,还有眼瞳深处,唯有狱萝都深感心惊的凶煞与残暴。 “或许,这才是我和天狼神力如此契合的真正原因吧。” 彩脂这句很轻的话语,却是让狱萝眉角猛的一跳,随之又缓缓弯下:“看来,奴家一直都小看了小公主呢。原来世人眼中最天真无邪的星神,说不定却反而是最可怕的一个哦,咯咯咯咯。” “嘻嘻,如果是姐姐和对姐姐好的人,永远不都需要害怕我。但如果是其他的人……说不定,我说不定真的会是最可怕的人哦,嘻嘻嘻嘻……” 彩脂嫣然浅笑,但她此刻的笑颜,却分明让狱萝感觉到一丝锥魂的寒意。她腰肢扭过,双手抱在沉甸甸的胸脯上:“小公主的进步,奴家已经看到了,下次再陪你玩吧……希望下次,会更加不让奴家失望哦。” “不用下一次!” 一股沉重到极致的力量将狱萝牢牢锁定,天狼圣剑缓缓举起,天威临世。 “你说的没错,天狼神力的核心是‘怨恨’,也唯有如此,才能……” 彩脂的声音微缓,但锁定在狱萝身上的气息却在这一刹那陡变,让狱萝猛然回身。 “地…恸…天…伤……” “唯…恨…无…心……” 彩脂双目闭合,口中缓缓低念,身上的天狼之影从苍蓝缓缓化作猩红……那一瞬间,狱萝的心魂剧烈惊悸,整个世界,仿佛化作了一个无边无际,亦永恒无法挣脱的可怕囚笼。 “天伤无心剑!!” 狱萝永远娇媚如花的脸色第一次真正剧变:“不可能……溪苏殿下用了九百年,你才短短七年,怎么可能……” 满心的无法相信,但她的身体已是迅速做出反应,天毒神力快速释放,一直半慵懒状态的心神也完全收凝…… 而就在这一个刹那,狱萝与彩脂的耳边,同时响起一声极轻的鸣声。 叮! 一个身影如鬼魅一般出现在了彩脂与狱萝之间,她的身后,是一道细长的红痕,红痕贯穿过狱萝的身体,就这么定格在空间之中,久久不散。 彩脂一下子睁开眼睛,目光变得一片呆滞,狱萝全身上下一动不动,如被冰封,即将释放的天毒神力也无声消散…… 整个世界,都仿佛已彻底定格。 “姐……姐姐?”彩脂呆呆的看着忽然出现在眼前的身影,刚刚凝聚的怨恨与剑威在惶然失措中快速溃散。 血色的瞳孔,猩红的长发……赫然是茉莉! 被红痕贯穿的狱萝依旧一动不动,瞳孔中的媚色带着其他的色彩一点点的淡去。 “为……什……么……” 狱萝唇角未动,这个声音干枯嘶哑,绝望中带着至死都无法相信的懵然…… 茉莉没有转身,目光一片冷漠:“因为你该死!” 第1260章 天毒葬灭 毫无情感的几个字,宣判的是一个星神的死亡。狱萝的瞳孔在快速的失色,她最后的意识在这一刻终于想到了什么…… “难道……那个云澈……就是……” 茉莉缓缓转身,血色的瞳光一闪而过,她抬起手来,轻轻弹了一下手指。 一缕轻风顿时掠过狱萝的躯体。 这只是手指带起的一缕轻风,只堪堪拂起一片枯叶。但在这缕轻风之下,狱萝的躯体却忽然散落……就如一堆在风吹下塌陷的积木。 那道贯穿狱萝的红痕在这一刻在终于消失。 天毒星神……陨灭! 她的躯体和灵魂被一瞬间分割成无数细小的碎块,散落的尸身铺开一片快速蔓延的血水,细碎到哪怕最熟悉的人也找不到丝毫属于天毒星神的特征。 茉莉的手指间,一把猩红色的短刃无声消失……虽通体猩红,却没有沾染半点血迹。而它有着一个足以让神界所有人闻之胆颤的名字…… 诛神刃! “姐……姐姐……” 彩脂脸儿惨白,声音发颤,显然受到了极大的惊吓。 虽然她很讨厌狱萝,但……狱萝毕竟是一个星神。 一个星神死了,这不仅在星神界,在东神域,乃至整个神界都是惊天动地的大事。 相比于受到很大惊吓的彩脂,茉莉的脸色却是一片平淡……平淡的如同只是抹杀了一只碍眼的苍蝇。她来到彩脂身前,眸光和声音都柔和了下来:“彩脂,对不起……我利用了你。” “姐姐,你……让我和她交手,就是为了……”彩脂依然声音颤颤。 茉莉微微点头:“狱萝是个阴毒狡诈之人,若是我提前告诉你,就算你掩饰的再好,也很可能被她发现不对劲的地方。” 彩脂泛白的唇瓣张开,许久说不出话来。 “狱萝和蔷薇提前回来,我算好了他们到来的时间,让你出去时刚好可以撞见……蔷薇强在精神力,而精神力又是你最弱之处,加之你最为讨厌狱萝,所以你肯定选择狱萝为对手。” “蔷薇极度恋姐,回来后会第一时间去见紫菀,而不会选择观战。” “这里是星神界,又是星尘殿,是你和狱萝最不会有警惕心的地方。你虽胜不了狱萝,但她面对你也不敢有所分心……我隐在这里,只要一个足够好的时机,就可以要了她的命。” “……”彩脂大脑依然是懵的,她目光触及那滩血水,依然不敢相信那竟是死无葬身之地的天毒星神…… “可……可是……她……她……” “彩脂,不用担心。”茉莉轻声安慰道:“狱萝她早就该死,那‘老贼’……哼,他没胆子把我怎么样的。” ———————— 随同星神之帝,云澈终于到来了他梦寐以求的星神界。 同为王界,且宙天界的地位要高于星神界,但相比于首次踏入宙天界,云澈此时的心情却是要激动上数倍。 因为这里是茉莉出生和所在的地方。 进入宙天界时,云澈的第一感觉是如入仙境,但此刻,踏入星神之界,他才重新认识到何为仙境。 眼前的世界云雾缭绕,漂浮着无数的宫殿仙山。天地间光辰点点,似萤火又似星辰。 如宙天神界一样,星神界的灵气亦是精纯浓郁无比,走在其中,如沐浴清泉,心旷神怡。浓郁的灵气之下,一眼可见无数的仙花异草、天地奇珍。 耳边水声潺潺,那一座座祥光缭绕的仙山之上,无数灵泉如万丈匹练直洒云间。 这里……就是星神界…… 如此美好如仙境的地方……怪不得,能孕育出我的茉莉…… “云澈,这里便是星神界。你在此不必拘束,修习星神碎影也不必急于一时,大可先游玩一番。”星神帝道。 “是。”云澈应道。 星神帝转身,微笑道:“听闻,你出身于一个名为‘海王星’的下界星球,是也不是?” 云澈心里微一“咯噔”,然后无比坦然的道:“星神帝竟会知晓晚辈出身,晚辈实在荣幸……惶恐之极。” “呵呵,你既为‘天道之子’,当然今非昔比,你的出身之地,也让人不得不感兴趣。”星神帝目光转过:“本王已不入下界多年,亦从未听闻过海王星之名。不知这是个怎样的星球,竟能……” 星神帝话音未落,忽然全身剧震,面色骤变。 身为星神之帝,若非天大之事,又岂会有如此剧烈的反应。天元星神心下一惊,迅速低声问道:“发生了什么事?” 星神帝脸色阴黑,许久才沉声传音:“狱萝……死了!” “什么!?”天元星神骇然失色:“谁?是谁!?” 十二星神,它不仅仅是星神界强大的象征,更是星神界的十二块基石。星神陨落……对星神界而言,没有比这更大的事。 但普天之下,谁能杀星神,谁敢杀星神!? “狱萝……是被人一瞬夺命。” 天元星神闻之,脸色再变。 整个神界,能在一瞬间夺一个星神之命的,就只有一个人! 天杀星神!! 十二星神中,若是正面交手,公认是以天狼最强,天杀最弱。 但最可怕的星神,却是天杀居首。 因为天杀星神的力量不是为战,而是为“杀”! 天杀星神有着举世无双的隐匿能力和爆发力,一旦隐于暗中,祭出诛神之刃,便会化作这世上最恐怖的魔神,不出手则以,一旦出手,神佛皆灭。 强如天毒星神,竟被一瞬夺命,任谁骤听此言,第一个想到的都会是天杀星神!因为普天之下唯有她能做到……绝无第二个人。 “走!” 星神帝飞身而起,转瞬消失。 “护好云澈!” 天元星神荼蘼一声叮嘱,也紧随而去。 “……怎么回事?”云澈疑道。 “不知道。”星翎皱眉,低声道:“神帝刚才的脸色很难看,一定是发生什么大事了。” 轰!! 星尘殿的殿门被直接轰开,星神帝直冲而入,一眼便看到那一滩刺目的血水……上面还荡动着残存的天毒神息。 而旁边,便是他的两个女儿……茉莉与彩脂。 “呵,来的还真快。”茉莉面露冷笑,嘲讽道:“当年我哥哥死的时候,都没见你来的如此之快。” 空间扭曲,天元星神荼蘼也紧随而至,脸色骤变。 “你……”星神帝脸色沉下,全身发抖,赫然已是怒极失控的边缘。天元星神迅速来到星神帝身前:“吾王暂且息怒,这其中必然有因,先听茉莉殿下之言!” “……”星神帝胸腔起伏欲裂,生生没有发作,但脸色、声音无不是阴沉到极点:“你……竟然……” “彩脂,这里没你的事,你先出去。”茉莉忽然道。 “啊?”彩脂抬眸,怯声道:“姐姐……” “出去!”茉莉声音陡然加重。 “我……我知道了。”彩脂心儿一跳,连忙答应,便要听话离开。 “哦……先等等。”茉莉忽然想到了什么,又把彩脂喊住,目视星神帝道:“我可是亲耳听到,你要把玄神大会封神第一的那个人带回来,让我亲自教他‘星神碎影’。哼,虽然你是不要脸皮的自作主张,但很难得,这个主意不错。我对这个引来九重天劫的‘天道之子’也感兴趣的很。” 星神帝:“……?” “彩脂,出去之后,把星翎身边那个封神第一的人带到我的星神殿,就说是我的命令!” “啊……是。”彩脂有些浑噩的应声,离开了星尘殿。 星神帝所说的“天杀星神亲授”只是虚晃一枪,为的就是把云澈引来星神界——因为他确信天杀星神绝对不会答应,却没想到她居然直接就要将人带过去。 但现在天毒星神狱萝惨死,他震怒之下,哪还有心理管云澈的事,一声低吼:“你为何要杀狱萝!!” “因为我看她不顺眼。”茉莉冷笑一声:“这个理由足够么?” “你……” “吾王息怒!”天元星神声音和缓的道:“茉莉殿下,吾王可以容你任何过错,但诛杀星神,这是……” “荼蘼!”茉莉目光陡转,猩红的瞳光如两道血刃直刺荼蘼心魂:“本公主和老贼说话,哪有你插嘴的份!要么闭嘴,要么滚!!” 荼蘼瞬间僵住。 天元星神荼蘼不仅是星神界的帝师,茉莉幼年未继承天杀神力时,亦是由荼蘼指导修炼,绝对算得上是她的半个师父。 那个时候,荼蘼也的确是茉莉最为敬重的人之一。 但现在,茉莉直视荼蘼的目光冰冷彻心,杀意凛然。 荼蘼嘴唇颤了颤,终是避开了茉莉的目光,转过脸去,一声轻叹,再不敢随意开口。 “茉莉!我自知对你有愧,对你百般容忍,任你胡作非为,但你……你……”星神帝全身发抖,狱萝就这么死了,一个星神就这么死了,纵然他是星神帝,直到现在也难以相信,更无法接受:“你竟然杀了狱萝……你可知这是何等大罪!” “所以呢?你准备如何处置我?”茉莉双手抱胸,脸上没有丁点的担心和紧张,反而尽是嘲讽:“是把我杀了,还是把我废了呢?” “你……”星神帝五官抽搐,却是说不出话来。 茉莉的笑意更加嘲讽,她双眸微眯,不紧不慢的道:“你当初和我承诺过,只要我配合你的【仪式】,你就可以答应我三个要求。我第一个要求是不让彩脂知道,你答应了,也姑且算你暂时做到了。” “那么,现在我来告诉你第二个要求……那就是杀了狱萝!” 星神帝:“……” “虽然你这老贼一直让我恶心的很,但好歹是个王界的神帝,说出的话总不会反悔吧?而且为了不劳驾你尊贵的星神帝劳心,我亲自动手把她解决了。你不感激我就算了,居然还在我面前大呼小叫……你对这贱女人还真是好的很啊,比…我…娘…要…好…的…多…了!” 最后一句话,字字皆是冰冷到极点的怨恨与杀意。 咔咔咔…… 星神帝双手攥紧,骨节发出断裂般的爆响声。 轰!! 星神帝忽然出手,一声轰鸣,星光爆裂,狱萝的残尸血迹在残灭的星光之中完全消失,再无一丝一毫的痕迹。 星神帝长袖一甩,转身一声不吭的离开。 “记得擦好屁股,否则若是让人知道天毒星神死了,还是被我杀的,你这老贼怕是要成为这东神域最大的笑话了。”茉莉眯着眼,讥讽着“提醒”道。 第1261章 终相见 彩脂出了星尘殿,依旧有些惊魂未定。但她没忘了茉莉的话,灵觉一扫,锁定星翎的气息所在,直飞而去,心中却是一片疑惑…… 奇怪,姐姐居然会主动要带人去她的星神殿,这好像是从来没有过的事。那个所谓的“封神第一”究竟是什么人呢? 短短数息,她便已来到星翎所在,彩影一飘落了下来,待看到星翎身边的人时,她美眸一睁,唇瓣大张:“姐……唔!” 好在她马上反应过来,小手闪电般的捂住唇瓣上。 当初她被茉莉狠狠训斥一番并责令她回去关禁闭,她就乖乖回了自己的星神殿,没有踏出来半步。所以之后的事,她也完全不知晓。 那个时候,封神之战还未开始,云澈的玄力是所有人中垫底的垫底,她再怎么也不可能想到,茉莉口中的“封神第一”会是云澈。 看到彩脂,云澈更是吃惊不小,差点以为自己眼睛出了问题:“小茉莉!?你……怎么会在这里?” 他话音刚落,身旁的星翎已是慌忙拜了下去:“天杀星卫星翎,拜见小公主。” “……”云澈愣了一下,随之下巴“咣当”砸在地上。 小……小公主!? 虽然,云澈在神界可谓孤陋寡闻,但因为茉莉,他好歹知道一些星神界的事。星神界一共只有两个公主,且皆为星神。茉莉是长公主,而小公主称号“彩脂”,是新的天狼星神! 这个任性妄为心思奇特三番四次闯祸还有点神经不正常的小茉莉……是星神界小公主……天狼星神彩脂!? 云澈双目圆瞪,大脑一阵发懵,而彩脂更是眼睛瞪得大大的,手指云澈道:“他……就是‘封神第一’的那个人?” 星翎回道:“回小公主,这位云澈公子正是此届玄神大会的封神第一,亦是神帝大人亲自将他带回。” 两人大眼对小眼足足数息,彩脂“嗖”的向前,一把带起云澈:“先跟我去星神殿!” “小公主!”星翎连忙道:“神帝有令,要在下陪伴云澈公子在此等候。” 彩脂斜他一眼,道:“把他带走是我姐姐的命令,你要不听吗?” 星翎全身一抖,直接就跪了下去:“不……不敢。” “哼!”彩脂轻哼一声,拉起云澈:“走啦!” 星翎的反应着实让云澈心中惊讶:他对茉莉的忌惮,怎么感觉还要犹胜星神帝?茉莉有那么可怕吗?明明没有吧…… “小茉莉,你……” “不许说话!” 云澈刚要开口询问,便已被彩脂出言制止。她速度极快,没过多久,便已将云澈带入星神殿中……且是茉莉的天杀星神殿。 彩脂带着云澈直接穿过主殿,呈现在云澈眼前的,是一个让人难以置信的独立天地。 天空湛蓝,奇异的布满点点星辰,一眼望去,有着无数的山川、草木、河流、宫殿……一些宫殿赫然漂浮在云端之上,宛若天外仙宫。 远方,隐约传来着不同玄兽的吼叫声,抬起头来,苍穹之上不时的飞过各种云澈从未见过的灵兽。 每一个星神殿都是自成一世界,这个世界不算太大,但也有数千里之阔。 云澈看得呆了一小会儿,心思便迅速收了回来,他看着身边彩衣飘飘,眼眸灵动中透着狡黠的少女,大脑依旧有些转不过弯来。 “你……你……真的是星神界的……彩脂公主?”不算长的一句话,愣是被云澈说的结结巴巴。 因为他无论如何,都无法将“小茉莉”这个名字和“天狼星神”联系到一起。 “哼!”茉莉鼻尖一翘:“你果然是个大笨蛋。” 云澈:“!@#¥%……” “小茉莉”是彩脂……是天狼星神……是茉莉的妹妹…… 和两年前相比,彩脂几乎是毫无变化。云澈盯着她,愣愣的看了许久…… ………… “好,决定啦!我的名字就叫……小茉莉!” ………… “原来是这样呢。唔……茉莉是大哥哥的妻子,那么小茉莉就是大哥哥的……小姨子!那这样的话呢,大哥哥就是我的姐夫了……呀!姐夫好!” ………… “姐夫你看,茉莉姐姐是你的妻子,而我是小茉莉,那当然就是茉莉姐姐的小妹妹,既然是茉莉姐姐的妹妹,当然就是你的小姨子哦,而你就是我的姐夫啦,完全正确呢。” ………… “她是茉莉,我是小茉莉,又都是女孩子,茉莉当然是小茉莉的姐姐,小茉莉当然就是茉莉的妹妹!这么明显的事,你居然还想赖账吗!” ………… 此时回想起她当初那神经质一样的话语和逻辑,原来都是这个原因下的刻意。 她最初说自己名字叫“茉莉”,就是为了试探他的反应。她强行说“小茉莉”是“茉莉”的妹妹,因她本来就是茉莉的妹妹……包括她骂人时的用语,都和茉莉基本一模一样。 嗯?等等! 她为什么要试探自己?还有她之后的一系列奇怪举动……自己那之前分明就没和她有过任何的接触! “你……知道我和你姐姐的事?”云澈问道,一出口,便感觉自己问了一句废话。 “当然是姐姐告诉我的。”彩脂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姐姐和我是最亲最亲的姐妹,她的事情,我当然全部知道。不过,只有我一个人知道哦。” 若非是至亲的人,以茉莉的个性,又怎么会和别人说起有关他的事。他心中稍稍感慨,又问道:“你那个时候为什么会知道我……就是你姐姐说的那个人?” “当然是你自己告诉我的!” “我……告诉你?”云澈一脸懵。 “对啊。”彩脂一脸笑眯眯:“要不是姐夫用天狼狱神典第一剑打跑了坏人,人家说不定就要被坏人给欺负了,嘻嘻嘻,姐夫真的好厉害哦。” 云澈愣了一愣,然后一巴掌捂在了自己的脸上。 他此刻才忽然想起,自己当初“救”小茉莉时的那一剑,用的是火焰加持的天狼斩…… 自己居然用天狼第一剑……去救天狼星神…… 想想都觉得羞耻啊…… 虽然有火焰加持,但天狼星神又岂会认不出“天狼狱神典”的第一剑——因为天狼狱神典可是天狼星神的专属剑诀! 而他的天狼斩是茉莉所授,让他成了天狼星神外唯一可施展这一剑的人……再回想那时“小茉莉”毫无害怕,却满是怪异的表情,分明是凭借那一剑直接怀疑到他就是“姐姐”说的那个人。 而之后的一连串“天真无邪”让人毫不设防的言行,以及忽然自称的“茉莉”之名,全都是为了确定他的身份。 云澈惊讶、哭笑不得,又深为感叹……缘分真是奇妙的东西,自己从炎神界落荒而逃到了黑琊界,无意间遇到、救起的这个女孩,竟然会是茉莉的妹妹…… 简直奇妙的有些扯淡。 难怪她会大摇大摆的出现在黑魂宗的地盘,难怪走到哪里都能遇到她,难怪她各种给自己制造危机麻烦…… 原来自己当初以为的性命之危,根本屁事都不会有!亏自己那么拼命,不惜祭出月挽星回才化解危机! 更过分的是……那夜从雷千峰手下逃离后,自己在重伤醒来,意识薄弱间,还和小茉莉说了很多心里话…… 魂宗和雷千峰…… 云澈忽然目光一转,问道:“魂宗的人一夕之间全部被废,原来是你做的?” “对啊!”彩脂一脸不满的道:“免得某个大笨蛋明明那么弱,还总是莫名其妙的去送死。” “……”云澈嘴角抽了抽:“这么说,雷千峰也是你杀的?” “哼,才不是!”彩脂轻哼一声:“姐姐说过,不可以随便杀人。杀他的人是神武界的那个小乌龟!肯定是因为那小乌龟和那个叫萧青彤的女人被我揭开后恼羞成怒,才会……唔!!” 一下子惊觉自己暴露了什么,彩脂连忙捂住自己的嘴唇,黑漆漆的眼眸一片无辜。 云澈瞬间反应了过来,失口道:“原来那两枚玄影石是你搞出来的!还有……还有那枚九星佛神玉和空幻石,也是你刻意留下的?” 他那时就在深深疑惑,以雷千峰之能,怎么可能会有九星佛神玉和空幻石这个层面的东西,又怎么会有能力、有胆量刻印下那两枚直击武归克命脉的影像。 原来,都是彩脂所为! 以天狼星神之能,武归克身边就是跟着十个神君,也绝对发现不了她的存在。 彩脂星眸转了转,只好很干脆的承认:“对啊!不过,那都不是我的东西,九星佛神玉和空幻石都是小乌龟的,但是但是,那可不是我从小乌龟那里抢来的,是我用两枚玄影石光明正大的换来的,公平交易,全凭自愿,童叟无欺,不许说我欺负人!” 云澈嘴巴大张,半天无法合拢。 “对啦!玄影石我还专门预留了两个送给你玩。嘻嘻嘻嘻,是不是很好玩呀。”彩脂得意洋洋的道。 云澈:“……” 好不好玩另说,彩脂绝对没有想到,她因为“好玩”而留下的那两枚玄影石,给了云澈可谓天大的帮助……比九星佛神玉和空幻石的帮助还要大的太多。 若没有那两枚玄影石,云澈别说封神第一,根本连第一轮预选都无法通过……也就自然没有了后面的事。 此刻云澈才知道,武归克竟已不是第一次被那两枚玄影石敲诈……第一次被彩脂诈走……哦不是,换走了一枚九星佛神玉和一块空幻石,必定已是亏得呕血,然后又在玄神大会上遇到自己…… 也是挺不容易的…… 感慨之余,云澈心中随之涌上深深的感激……如果不是因为彩脂,他不可能通过玄神大会的预选,也不可能得到乾坤五琼丹,也就不可能踏入宙天界,更不可能像现在这般,站在星神界的土地上。 他本以为,一切都是命运的眷顾。原来,却是这个他本以为各种莫名其妙,还只会任性闯祸的女孩在他背后为他默默铺垫着找到茉莉的道路。 那段时间,她喊他“姐夫”,而且喊得很顺口,很心甘情愿。 “奇怪,你真的是封神第一?”彩脂目光怪异的看向云澈,这才忽然注意到他的玄力,一声夸张的惊叫:“哇啊啊!?神灵境中期?可是……明明一个月前你才是神劫境初期,你你你你……你是怎么做到的?” “……当然要多亏你留下的那块九星佛神玉。”云澈半真半假的道。 “哼,我都是为了姐姐,才不是为了你。”彩脂小脸转过,唇瓣扁起,用很小的声音道:“还因为这件事被姐姐狠狠骂了一顿。” “你姐姐她现在在哪里?”云澈问道:“你之前说,是她让你把我带到这里,她……是不是就在这里?” 提及“茉莉”,云澈的语气明显一下子急促了许多。彩脂看他一眼,纤眉凝起一丝忧虑:“姐姐她不在这里,她刚刚……闯了大祸,可能……可能……” “闯了大祸?”云澈眉头一紧:“什么大祸?” “还不是为了你!” 彩脂在心中狠狠念道。见到云澈,她已是明白过来为什么茉莉会不惜冒着极大风险去杀狱萝。狱萝虽然已死,但后果会如何……无法预料。 “你……你现在留在这里,不许乱走,我去看看姐姐,说不定会和她一起回来,然后你就可以见到她了。” “还有!别怪我没有提醒你哦,姐姐对你来神界的事情非常非常生气,过会儿她要是大骂你一顿,我才不会帮你说话。” “好。”云澈点头,心中却唯有无法遏制的激荡。 茉莉,终于可以再见到你……四年的时间,一切都快如云烟,为何唯独看不到你这件事,却是如此的漫长。 彩脂连续瞬身,来到了星神殿门前,刚刚推开殿门,却一眼看到茉莉正飘身而至,落在她的身前。 “姐姐!”看到茉莉无恙,而且这么快回来,彩脂忧喜参半:“狱萝她……” “老贼会处理这件事的,不用管了。”茉莉音调平淡无比,似是完全没有将此事放在心上:“云澈呢?” “他……现在就在星神殿里。” 茉莉的身影蓦地停在那里。虽然她在极力掩饰,但彩脂依旧清楚察觉到了她呼吸的紊乱。 “就为了见我,抛家弃祖,自以为是,任性妄为,胆大包天!呵,他以为自己这么做很伟大,很了不起吗!根本就是蠢到极点,蠢不可及!” 茉莉身上忽然爆发的怒气让彩脂吓了一大跳:“姐姐,你……不要生气,他……也都是为了你……” “哼!为了我?那他有没有想过我的感受,有没有想过我愿不愿意见他?有没有想过他当年活下来多么不容易,却偏要来这里送死!”茉莉胸口起伏,越说越怒:“我当年对他的教导,告诫他的话,他全都当了耳旁风!居然还有胆量和脸面来见我!” “彩脂,过会儿……我就算打断他两条腿,你也不许帮他说半个字,听到没有!” “我……我知道了。”面对忽然爆发盛怒的茉莉,彩脂弱弱的回答。 这里是天杀星神殿,是茉莉的领域。这里的一切都在她的感知之下……包括云澈的气息。茉莉闭上眼睛,过了好一会儿,才总算让自己稍稍平静,开口道:“带我过去。” 以茉莉和彩脂的玄力,百里也不过一瞬。但茉莉却飞行的很慢,脸上一片吓人的煞气,彩脂也自然不敢加快,有些心怯的跟在后面。她无法预料茉莉见到云澈后会发生什么。 过了主殿,前方是一片云雾缭绕的世界,云澈的身影正在一片云雾之下,静静的看着前方如同梦幻般的世界。 这时,他似有所觉,忽然转过身来。两人的目光如有无形的磁石吸引,碰撞在了一起。 视线中的茉莉依旧是一身她最喜欢的红衣,依旧是绮丽到过分的红发,依旧是那双总是释放着血刃般的冰冷瞳光,却从来不会让他有丁点害怕的眼眸。 四年时间,他变了许多,但他的茉莉却似乎一点都没有变,仿佛近在昨日,而四年的分离,只是一场不存在的幻梦。 云澈定在那里,茉莉也定在那里。漫天星芒的温暖照耀下,两人的眸光隔着遥远的空间相融,画面久久定格,整个世界忽然陷入了无声,直到云澈的一声轻轻的呼唤: “茉……莉……” 对云澈而言,或许这世上再没有比这更熟悉的两个字。 茉莉带着煞气和怒气而至,她想好了无数责骂他的言语,想好了要怎么骂的他狗血淋头让他知道自己犯下了多么大的错误……封神之战以来,云澈看不到她,她却是一直都在远远看着云澈,她确信自己此刻见到他时完全可以保持足够的平静,至少绝不会情绪失控。 但,在这个再无外人,再不需要顾忌和防备的世界,看着近在咫尺的云澈,看着他的面容和剧烈颤抖的瞳光,她的视线却是快速变得一片模糊,所有的情绪,所有准备好的言语全部变得无比混乱,大脑唯有一片懵然。 云澈的一声呼唤,直入她的灵魂最深处,轻渺的两个字,却是无比之重的碰触着她心底曾以为再不可能重现的幻梦。 茉莉身体颤荡,然后忽然飞坠而下,重重的扑在了云澈的身上。 “云……澈……” 一语出口,茉莉却已是泪不成声,她紧紧的抱住身前的男子,几乎要把自己揉进他的身体里:“你……这个……白痴……大白痴……呜呜……呜哇……” “呜哇哇哇哇…………” 被云澈的气息包裹,茉莉的情绪终于全线崩溃,死忍的泣音顷刻间化作嚎啕大哭,直哭得地裂天崩,昏天暗地,再发不出其他的声音。 云澈他为什么抛下一切来到神界……为什么不择手段进入宙天……为什么不惜陷入万劫之境也要当着世人之面将自己的秘密一次一次的暴露……为什么被洛长生逼到濒死绝境也不肯昏去…… 还有为什么他拒绝梵帝、拒绝宙天、拒绝龙皇……为什么却要跟着来星神界…… 她全都知道,全都明白……比这世上任何人一个人都要明白…… 第1262章 无解的危机 “茉莉……” 云澈抱紧怀中大哭的女孩,他和茉莉相处这么多年,共用躯体,灵魂相融,每一个瞬间都能感受到对方的存在,却还从未像现在这般紧紧的相拥在一起过。 云澈抬起头,闭上眼睛,心中无比的温暖和满足,那是一种失却残缺的生命与灵魂终于恢复完整的感觉。感受着胸前铺开的泪迹,这三年来所经历和付诸的一切,都是那么的值得。 彩脂唇瓣大张,呆呆的看着紧紧拥在一起的两人…… 她刚刚明明那么的怒气汹汹,却在见到他时,情绪与眼泪同时决堤。 彩脂自认为是这个世界上最了解姐姐的人,却从来不知道她竟可以哭的如此山崩地裂…… “姐……姐……”她轻念一声,小手捂唇,不知道为什么,眼前逐渐变得一片模糊。 她转过身,悄然的离开,飞出很远,耳边依然是茉莉的大哭声……她心中些微悲戚的同时,却又深深的开心着。 “姐姐,太好了。”彩脂轻喃着,她抹去眼角的泪滴,速度加快,然后离开了星神殿。 她想去知道自己“反省”的这段时间究竟发生了什么,云澈是封神第一,又是星神帝亲自带回星神界,那么,是不是意味着他和姐姐之间的“鸿沟”有了跨越的可能…… ———————— “你为什么来找我?” 茉莉脸上依然挂着泪迹,星眸也明显泛红,她看着云澈,问了一个很傻的问题。 云澈想了想,回答道:“幻妖界的金乌魂灵告诉我,如果我五年之内不能见到你,这辈子就再也不可能见到你,所以……” “……如果没有金乌魂灵的这句话,你就不会来了吗?”茉莉轻轻的道:“那天我在封神台上看到你,我很害怕和震动,却唯独没有太多的惊讶。因为我心底知道,你总有一天会来的,只是没想到会这么快,更没想到你会出现在宙天界。” “至于金乌魂灵的话,不过是你那时说服自己的借口而已。” 茉莉无疑是最为了解云澈的人。至于金乌魂灵……她明白它为什么会说那句话。 魂灵之间可互通魂音,那个金乌魂灵虽存在于幻妖界,却也可以通过炎神界的金乌魂灵而知晓许多神界的事。那个传闻,再加上金乌魂灵独有的上古记忆,足以让它猜到一些世人都并不知晓的事。 “嗯。”云澈一点都没有否认。就算没有金乌魂灵那句话,在遇到沐冰云后,他也一定会选择跟着她到来神界。 “可是,金乌魂灵的那句话究竟是什么意思?为什么它会说五年之内见不到你,就再也不可能见到你?” 问出这句话时,云澈的声音里满是急切和紧张。 茉莉很平淡的哼了一声:“要成为完整的星神,在继承力量之后,还要进入一个特殊的秘境进行历练。我遇到你时,才继承神力不久,还未进行历练,回到星神界,就自然要完成这个‘仪式’。而这个历练不但艰难,所耗费的时间也很长,可能要几百,甚至几千年。这个时间对神界而言很短,但对下界而言却是极长,长到足以忘却任何事,所以它才会如此说吧。” 茉莉说的极为平静,不肯露出丝毫的破绽。 “……原来如此。”云澈眉角动了动,也不知道是否相信。 “先前我命你离开时,你说过你找到了邪神留下的黑暗种子,完全消除了身上的魔患……这是真的吗?”茉莉转开话题。 “当然!”云澈手掌张开,一团黑暗玄气在掌心升腾,又瞬间消失。他在向茉莉展示着他对黑暗玄力的驾驭就如火焰与寒冰一般随心所欲。 茉莉的眉头紧了紧,肃声道:“当年在天玄大陆,我就曾告诉过你,黑暗玄气是为天地所不容的异端,那个叫‘唯恨’的魔人,他的下场,还有所有人对待他的态度,你都亲眼所见。你绝对不可在任何人面前暴露你的黑暗玄力!否则,在这片神域,谁都可以杀你!” “我知道。”云澈点头:“你放心,有邪神力量在,只要我不愿意,它永远不会暴露。” “你为什么会去绝云崖底?又是怎么找到这枚黑暗种子的?”茉莉星眸转过:“能让你不惜违抗我逼你立下的誓言……肯定是为了哪个女人吧!” “呃……”云澈讪笑一声:“是……因为苓儿。” “哼,我就知道。”茉莉冷哼一声。 “至于那枚黑暗种子,是在那个黑暗深渊下,一个很奇异的小女孩送给我的。” “……小女孩?”茉莉猛的转首,讶然道:“那种地方,怎么会有人存在?” “的确很难以置信。”云澈缓缓说道:“她的头发是很特殊的银色,眼睛则有四种色彩。更奇怪的是,我以前从未见过她,她却似乎对我很……亲近?那枚黑暗种子,是她主动给我的。对了,她并没有身体,而是一个纯粹的魂体,她所在的地方,有着一片全是幽冥婆罗花的花海,她也似乎从不离开那片花海。” 茉莉蹙眉:“那个可怕的黑暗环境,对灵魂的残噬是不可逆的。当年,我不敢以纯粹魂体的状态在弑月魔窟出现,那里也同样不能。而她既是魂体,却可存在于那里,还依赖于幽冥花海……手里还有着邪神的黑暗种子……” 茉莉陷入了沉思…… 除非……那是魔魂! 纯粹的魔魂! 那个女孩,难道是从远古时代存在至今的……魔? 而拥有黑暗种子的邪神…… “嘿嘿嘿……你们……真的以为……邪神……是神吗……” 弑月魔君灭亡前的那句话忽然响荡在茉莉的脑海之中,让她眉头蓦地一沉。 “对了,那天被你毁掉的婆罗花,就是她给的。”云澈说着,脸上露出些微促狭。 茉莉别过脸去,轻哼道:“你明知道我没有毁掉它。” “哈哈……”云澈笑了起来:“所以我和你说过,你那天的话,还有当年离开时说的话,我一个字都不相信。我们魂体相依那么多年,我又怎么会不知道你说的是真话还是假话。” “……”茉莉呼吸微乱,随之轻轻说道:“你的身上有很多绝不能被他人发现的秘密,但你却偏偏出现在这东神域最有可能暴露你身上秘密的地方。所以,那日,我只能全力赶你走,你多停留一瞬间,都会多一分的危险。没想到,得到的却是截然相反的结果。” “我知道。”云澈点头:“其实,那天只要能见到你,不需要你说任何一句话,我自己就会弃战离开宙天界。或者,你传音让我到一个更合适的地方等待,我都绝不犹豫。可是……你那天说的实在太决绝,我即使不相信,但依然很害怕,害怕如果不拼尽一切得到封神第一,就真的再也见不到你了。” 茉莉目光侧过,不让云澈看到她眼眸深处闪过的凄然,她轻轻道:“你见到我之后,真的就会就此离开,再也不回神界了吗……你不会。” “……”云澈胸口起伏:“你这次,还会赶我走吗?” 茉莉摇头:“情势已经完全不同,现在的你最不该做的,就是回去。” “如今的你已经太耀眼。在你之前,东神域这一代最耀眼的两人,是圣宇界的洛长生和琉光界的水媚音。他们的耀眼之处,一个在于天生异体,一个有着无垢神魂。他们的身后,分别有着强大的圣宇界与琉光界。” “而你,如今的光芒远胜过他们,却没有足以自保的实力和足以保你的势力,就像是一枚无主的明珠,必会引来无数的觊觎和抢夺。而最可怕的一点,是你身上有着太多连王界都无法理解的东西,‘天道之子’虽是勉强解释你身上的种种异处,但‘真神预言’,却可以让王界因你而做出远非你所能想象的疯狂举动……” “你根本无法理解‘真神’二字对于王界而言意味着什么。” 云澈:“……” “现在,所有人都想知道你究竟出身何处,那个地方又隐藏着怎样的秘密竟会诞生你这个‘天道之子’。如果被他们知晓你出身‘蓝极星’,那么,无数的目光都会投向这个星球,其存在过凤凰、金乌、龙神传承的痕迹都会被发现,会让他们更确信这个渺小的星球必定存在着天大的秘密……对蓝极星,对那里的人……尤其是和你有关的人,后果,无疑是万劫不复!” 这一切,都是因为我……茉莉在心中轻念着。 “这些,我都知道。”云澈说道。 “知道你还这么做!”茉莉难抑激动,声音高了数分,但随之,她的眼眸又变得一片凄迷,似自语的轻声道:“你总是这样……一直都是这样……” “云澈,你绝对不会舍弃自己在意的事物……而这,也是你最大的性格弱点。”茉莉闭上了眼睛:“你会为了泠汐去屠焚天门,会为了云家而直面淮王,会为了我用命去摘残缺的婆罗花……你又怎么可能会愿意放弃你在蓝极星的一切。” “可是,现在的你,又该怎么回去……” “我……其实已经想好了一个办法。”云澈有些犹豫的道。 茉莉瞬间侧目:“什么办法?” 云澈伸出手里,从天毒珠中取出空幻石:“用它。” “空幻石?是彩脂给你的那一颗?” “呃……我也是今天才知道原来这是小……彩脂特意留给我的。”对于“小茉莉”居然是真的是茉莉妹妹这件事,云澈依然有些转不过神来:“空幻石可以在任意空间进行瞬间转移,且不会留下丝毫可以被追踪的痕迹。” “所以呢?” 云澈继续道:“一个月后,我就会和其他‘天选之子’一起,进入宙天珠内的宙天神境。那既然是宙天珠的内部神境,就自然不会被任何人所窥探,进入之后,当然也无法自行脱离。所以,我准备在进入宙天神境之后,在里面留下已死的假象,然后以空幻石脱离宙天神境,再回去蓝极星。” 茉莉:“……” “如此,我死在宙天神境的假象,加之我再未从宙天神境中出来,神界的人也就不会怀疑我已消亡。” 云澈说完,微微有些忐忑道:“应该……可以成功吧?” “你太天真了!”茉莉摇头:“玄神大会的预选便是投影在宙天珠内进行,它制定规则,决定结果,足以想象它的灵性何其之高!你就算真的可以瞒过其他所有人的眼睛,你断然不可能瞒过宙天珠!如今的宙天珠虽是无主之物,但毕竟一直甘愿为宙天界所用,你就那么确信它不会告知宙天界此事?” “……宙天珠毕竟是玄天至宝,它这个层面的东西,应该不屑于打这种小报告吧?”云澈有些心虚的道。 “好,就算如此。”茉莉纤眉紧沉:“你回到蓝极星之后,真的会再不来找我,真的会就此永远割舍你在神界的一切吗?” “……”云澈嘴巴微张,双手猛的一紧。他当然不是没有想过这件事,但,那忽然降下的九重雷劫让他名震天下,却也将他逼到了从未想过的“绝境”,这是他所能想到的唯一方法。 “还有,你回到蓝极星后真的会就此安心吗?夏倾月和夏元霸的母亲明显是神界之人,她在苏醒记忆和力量后为什么会选择离开,而且再未回去?” “你在神界的这几年,应该听说过,论及隐匿气息,普天之下,没有人能胜过我。但当年只因刹那疏忽,我还是被狱萝所察觉。” “你如今的玄力已入神道,在下界本就极为惹眼。经过封神之战,东神域最顶级的强者也都牢牢记住了你的气息,你除非自废玄力,否则,一旦‘万一’发生,便会引发最可怕的后果。就算真的没有发生,你也会一直活在战战兢兢之中,你当真愿意如此吗?” 茉莉的话,每一个字都不是危言耸听,而是最直白,最残酷的事实。 在云澈九劫惊世之后,茉莉为他的今后思及了很多很多。云澈即将面对的是什么,她远比云澈自己要清楚的多。 蓝极星会如何,对她自己而言毫无所谓,哪怕整个星球陨灭,她也不会皱半下眉头。但她清楚那对云澈意味着什么。 “茉莉,你是不是……想对我说什么?”云澈问道。 茉莉看着他,字字沉重:“如果,你想保住自己,保住蓝极星,那么,你必须,也唯一要做的事,就算变得足够强大!强大到让神界所有生灵敬你、忌你、惧你,强大到只有你能掌控他人的命运,而任何人都无法掌控你的命运……就如你在天玄大陆和幻妖界一样!” 第1263章 唯一希望 云澈抬头,定定的看了茉莉好一会儿,却发现她毫无开玩笑的意思:“这当然是最理想,我做梦都想要的状态。但是……这里是神界啊,不是天玄大陆和幻妖界,我怎么可能……” “不,你有可能,也只有你,有这样的可能!”茉莉打断他的话,泛动着红光的星眸直视着他,字字震心:“你有着这世上独一无二的创世神传承。所以,你必须知道一件事,那就是……你的存在,是凌驾于世间所有生灵之上的!” 云澈:“……” “你十六岁跟着我重修玄道的那一年,可曾想过有一天能与天玄大陆的四大圣地抗衡?而你最终不但俯视整个大陆,且只用了短短八年!” “你到来神界时,玄力尚不及神道,但,不过短短三年时间,你便超越了东神域所有的天才以及被冠以‘神子’之名的人,问鼎玄神大会。” “天机界的‘真神预言’能否实现暂且不论。而你因为身负创世神传承,同等层面下,你远胜其他任何人。神劫境可胜神灵境,神灵境便可战胜神王境的洛长生……这一点,你应该最为清楚。” “而你将来若是到了人类所能达到的界限——神主境,那么,普天之下,神帝也好,龙皇也好,将无人会是你的对手。那时的你虽非真神,却也和当世‘真神’并无区别。” 茉莉目视云澈,讲述着一番惊天动地的话语。同等玄力层面,云澈的确远胜他人,也意味着他的极限,注定会远胜他人的极限。所以,茉莉的话并非空幻…… 但,在云澈听来,却实在太过遥远。 神主境,那是一个他目前根本无法奢望,连仰视都仰视不到的境界。 他就算终有一天能到达那样的境界,却也必定要经过相当漫长的岁月……如今的局面之下,他不可能等到那一天,蓝极星更不可能等到那一天。 云澈长久愕然后,忽然想到了什么:“你是说……宙天珠?” “对,就是宙天珠!”茉莉肃然点头:“你用八年无敌于蓝极星,用三年问鼎玄神大会。那么,如果给你三千年……以你目前所拥有的一切,宙天神境修炼三千年后,你就算不至于傲视天下,也定可保自己至少不为他人所控!” “这是万载难逢的机会,也是你如今唯一的机会!” 给一个普通神道玄者三千年,他或许都无法突破自己的下一个瓶颈。 但给一个绝世天才三千年,将可能直接造就一个足以震世的强者……这也是一千个“天选之子”被选出的原因。 而若是给云澈三千年…… 作为这世上最了解云澈的人,茉莉都无法预料云澈会成长到怎么样的高度。 而且和当世三千年完全不同的是。宙天神境之中,是被压缩至三年,且绝对安全的三千年。 云澈的目光明显变动,但却是摇头:“这件事,我的确想过,但是不行。三千年,对神界的强者而言的确不是很长的一段时间,但我的人生加起来也才几十年,忽然三千年与世隔绝……这怎么想都是一件很可怕的事情。” “我知道你的担心。”茉莉平静的道:“但你也该知道,修炼无岁月,如果你心无旁骛,完全专注于修炼的话,你将感觉不到时间的流逝。在神界,很多强者一个闭关,往往便是几千年过去,但在他们的感知里,可能才不过短短几年,甚至几天。” “而宙天神境,便是一个可以让人完全专注于修炼的地方。这三千年,在感知中会远比你想象的要短,不会改变你的性格,亦不会模糊或扭曲你记忆中无比在意的东西,只会让你在不知不觉中变得无比强大。” 修炼无岁月,这一点云澈的确知晓,但他依旧摇头,轻叹一声道:“我在到来神界前,和彩衣他们承诺过,五年之内,无论什么结果,都会回去。如今,已是过去了三年多,如果我进到宙天神境,便无法如承诺那般在五年内回去,不但食言于他们,还会让他们以为我在神界出现了意外……” “是一次食言重要,还是你与他们的性命安危,甚至蓝极星的生死存亡重要!?”茉莉声音严厉,她明白,这一切的一切,都是源自云澈对自己的拼命追寻,她的心魂一直在无法休止的轻颤着,眸光和声音却是愈加冷厉:“九重天劫、真神预言,还有你身上那些让龙皇神帝都无法理解的事……你难道真的不清楚这些会给你带来什么?” “在宙天神界,封神之战的战场,所有人只会表现出他们光明骄傲的一面的。但,离开封神之战的战场,没有足够的自保之力,你凭什么去抵挡接下来必定伸向你的暗中爪牙!” “没有足够的力量,你又凭什么在五年之内回去?你是准备拉着整个蓝极星陪葬吗!” 云澈:“……” 茉莉双眸微眯,目光如两枚锋利锥心的幽刃,直直的刺动着云澈:“现在,整个神界都在传播你的威名,龙皇宣布要收你为义子,一众神帝抢着向你伸出橄榄枝,你这次被带来星神界,也是‘贵客’的身份,但这无尽风光的背后隐藏的危机……要比你所感觉到的,所想象的,要大上千倍万倍!” “大到连我都不可能保护的了你。而唯一的希望,只有宙天神境……你必须去!” “……”云澈安静的听着,虽然目光有些阴暗不定,但脸色却没有太大的变动。他是个对“危机”极为敏感的人,茉莉说的话,每一句他都曾想过,却也让他认识到,自己依旧远远低估了这个危机的可怕。 许久,他轻轻的点头:“好,我听你的话。” 茉莉的眼眉微微舒展,但眸光深处依旧是深深的担忧,她声音缓下:“距离你承诺归去的时间,还有两年。这两年,是宙天神境的两千年,如果‘两千年’之后,你感觉自己已足够面对如今的危机,那你可以借助空幻石强行离开宙天神境,回到蓝极星,也就不算违背承诺。” “如果不能……两年后,我会用特殊的传音方式告诉他们,不让他们无谓担心,所以,你尽管放心好了。” 茉莉声音平淡,但她在说这些话时,双手却是轻轻紧起。 两年后…… 那时的她…… 云澈没有察觉到茉莉的异样,亦或者说他根本不会去怀疑,他心中稍松,再次点头:“好!既然已决定进入宙天神境,宙天三千年……我一定不会浪费。” “很好。”看到云澈完全接受,茉莉心中微微刺痛,同时也长长舒了一口气:“进入宙天珠,是在一个月之后。半个月后,你便回宙天界。” “额?为什么是半个月后?”云澈不解道。千辛万苦见到茉莉,他心中激动到极点,一旦进入宙天珠,将是“三千年”之隔,他如今只想尽可能的和茉莉在一起,越久越好。 “因为在你进入宙天神境之前,宙天界是你最安全的地方。”茉莉说道:“宙天界是一个极尊正道的王界,宙天珠甘愿为宙天界所用,这便是最坚实的证明。那些向你抛出橄榄枝的神帝中,也唯有宙天神帝不会对你下卑劣的暗手,其他的,皆不可信。” “十五天,是你可以停留在这里的极限。十五日后是月神帝的大婚之日,无数星界和所有‘天选之子’都会前往月神界,你也不可例外,否则必会触碰到一些人的神经。” “月神界群雄齐聚,不会有人敢在哪里造次,之后留在宙天界也足够安全,而进入宙天神境之后,‘三千年’间,你将处在绝对安全的境地,因为那些人再怎么觊觎你,也不可能强闯宙天神境。” “我明白了。”云澈点头。十五天……到来星神界,却只能和茉莉相处十五天。但,这是他造就的结果和引来的危机,他必须承受。 “你在这里的十五天……”茉莉的眸光缓缓转冷:“我绝不会让那老贼靠近你。” “老贼?谁?”云澈疑问。 “哼,就是你所知道的星神帝。”茉莉冷冷道。 云澈眼睛一瞪,嘴巴微张,半天说不出话来。 星神帝,茉莉的生父啊……她居然用“老贼”相称! 云澈很早就知道茉莉极为怨恨自己的父亲,但没想到居然会到如此程度……这这辈子还是第一次听说有人用老贼称呼自己的生父。 可见,茉莉对星神帝的怨恨,分明已到了常人无法理解的地步。 “在这里的这段时间,你也不要以为可以轻松。”茉莉目光冷凝:“这十五日之内,你必须……啊!” 茉莉的声音未落,云澈已是忽然向前,两只温暖的手臂将她轻轻的揽在怀中,徐徐的抱紧。 “你……我还没有说完!”茉莉下意识的想要将他推开,但……身上、鼻端、灵魂都在云澈的气息之下,她的天杀神力像是忽然不知所踪,撑在云澈胸前的手臂一片娇软,怎么都无法将他推开。 “茉莉的话,我当然都要听。”云澈闭上眼睛,将茉莉娇小的身体一点点的拢在自己的怀抱中,动作温柔、小心,又有那么一点点霸道:“但是,对现在的我来说,没有什么比抱紧你更加重要……” “茉莉……我好不容易才找到你,却只有……十五天……” 听着耳边梦呓般的声音,茉莉的身体一点点的软下,她闭上眼眸,和云澈的身体紧紧的融合在一起。 没有泣音,但她的肩膀却在不住的颤抖着。 ……………… 彩脂在外面兜了好几个时辰,兴高采烈的回到了茉莉的星神殿,刚一进入,便看到了茉莉的身影。 “姐姐!”她欢快的呼喊一声,闪身来到了茉莉身边,笑吟吟的道:“我刚刚在外面听到了好多好消息,姐夫简直太厉害了,居然引来了九重天劫,还被称作天道之子,连龙皇都想把他收为义子呢!” “姐夫?”茉莉眉头一蹙:“不许乱叫!” “嘻嘻,已经没关系啦。”彩脂却是一点都不慌,反而笑的如百花绽放:“我可是听说了哦,宙天神帝和梵天神帝抢着要把姐夫收为亲传弟子,梵天神帝还主要提出要把千叶影儿嫁给姐夫,虽然,千叶影儿是个讨厌的坏女人,但她地位毕竟那么高,连她都想要嫁给姐夫,那姐姐和姐夫之间,就根本不会再有什么‘障碍’了,嘻!” 她一直都认为,茉莉和云澈之间的障碍,是他们之间天差地别的身份差距。如此,茉莉坚决不见云澈,的确是在保护他。 但如今,这个“障碍”已经不在,她欢喜满心,“姐夫”两个字喊得无比之顺。 “胡言乱语。”茉莉没好气的道:“我可是他的师父!” “但是姐姐明明说过和他解除师徒关系了。”彩脂道。 “那也不是你乱想的那样。”茉莉一脸严肃:“我和他……更似与你一样的亲情,所以,不许再胡闹。” “哼,才不是。”彩脂唇瓣一翘,当即反驳:“你想念他的样子,和想念哥哥时,根本完全不一样。” 茉莉:“??” “哥哥去世之后,你每次想他,气息会很沉闷,让我不敢靠近。但是,这几年,你总是呆呆的像是丢了魂魄一样,有时间连我到你身边了你都没有发觉。”彩脂摇头再摇头:“一点都不一样!” “……”茉莉愣在了那里,眸光一片懵然,过了好一会儿才忽然转过眼眸,冷声道:“算了,你爱怎么叫怎么叫,我找你,是有一件重要的事。” “啊?什么事?” “我要你……教云澈天狼狱神典!” —————————— 【消失一段时间,总算活着回来了……这个月争取多加更新吧-_-||】 第1264章 星神暗流 “啊?”彩脂一脸惊讶:“为什么?” “没有为什么,你尽管教便是。” “可是,天狼狱神典很难以修炼,他学会的第一剑是最简单的一剑,后面几剑,没有天狼神力为基础,几乎不可能修成的。就算真的修成了,没有天狼神力催动,也空有形而无神。”彩脂很认真的说道,毕竟,她是这世上最了解天狼狱神典的人。 茉莉不为所动:“我说了,你尽管教便是。” “唔……可他就算真的全部修成又能怎样?”彩脂依旧不解:“天狼狱神典绝对不可能外传的,要是被父王他们知道,只会给姐夫带来很大的麻烦。” “今时不同往日,这一点,我自有办法,你不用担心。”茉莉说完,忽然视线一转,盯向殿门方向,目光瞬间幽冷。 “他就在最近的星尘殿,你现在就去,我来把这老贼轰走。” 红影一晃,茉莉已是消失在彩脂身前。 “噢……”虽然满心疑惑,但彩脂还是乖巧的答应。 ………… 天杀星神殿前,星翎单膝跪拜在地。他的身前,站立着两个高大的身影,两人身上毫无玄气波动,却释放着一股让人不敢直视的无形威压。 星神帝星绝空。 天元星神荼蘼。 星翎全身紧绷,一动不动。他素知星神帝从不踏入星神殿,非他不愿,而是每次都必吃闭门羹。而这次忽然到来,还带着天元星神,其因显而易见。 红影一晃,茉莉立于殿前,面对星神帝,她的眸光却是一片冰寒,没有哪怕一丝的情感,冷声道:“老贼,你来做什么!” 茉莉的如此对待,星神帝早已习惯,他毫无怒色,淡声道:“我来带走云澈,我有些话要问他。” “哦?”茉莉星眸微眯,一声很轻的冷笑:“一个出身低微,修为才堪堪神灵境的人,居然要劳驾你堂堂星神大帝亲自来邀请,这可真是稀奇的很啊。你这么一个连最基本的人性都没有的无耻老贼,什么时候变得如此平易近人了!” 茉莉说出的每一个字都带着尖刻的嘲讽,星神帝脸色未变,但眉头却是稍稍动了动。天元星神荼蘼叹息一声,道:“殿下,云澈此子非同寻常,吾王……” “你给我闭嘴!”茉莉一声冷斥,让天元星神的声音戛然而止,她看都没有看荼蘼一眼,冷冷道:“呵,老贼,你没过问我半个字,就当着全东神域的面宣称你将云澈带回来是要我亲授他星神碎影,虽然你的自作主张让我恶心,不过嘛……你这次运气不错,这个叫云澈的小子很顺我的眼,我已经如你所愿,开始传授他星神碎影,而且会一直教到他融会贯通为止!” “不过在这之前,谁都不可打扰!你可满意!?” 最后一句话,茉莉说的极重,并带着浓浓的警告意味。 星神帝皱眉,声音依旧毫无波澜:“你愿亲自教他自然最好。我只是有些话要问询他,一天之内,我自会让人把他送回来。” “一天?”茉莉冷笑:“我再说一次,在他将星神碎影融会贯通之前,谁都不可以打扰!别说一天,半刻都不行!!” 说完,茉莉红袖一甩,冷然转身。 “站住!”星神帝眉头沉下:“这件事极为重要,容不得你放肆!马上把云澈带出来!” “那你大可以试试看!”茉莉没有回身,但周围空气却骤然冷下,寒彻骨髓。 天元星神荼蘼伸手拉住星神帝,微微摇头,然后和声道:“由殿下亲授云澈星神碎影,本就是吾王之意,殿下如此看重,当然是再好不过。” 星神帝脸色微微变幻,但终是没再出口。 “哦对了,顺便告诉你一件事。”茉莉忽然冷冷出声:“我准备把彩脂许配给云澈,听懂了吗?” “你说什么!?”星神帝和天元星神同时一惊。 茉莉的眉头稍稍动了动,她知晓自己这句话必会让他们惊讶,但,两人的反应之剧,却是明显超出了她的预期。 星神帝向前一步,满脸愠怒,茉莉突如其来的一句话,对他而言可谓石破天惊:“简直……胡言乱语!” “怎么?你不愿意?”茉莉斜眉冷语。 “哼,这种荒谬之事,我怎么可能同意!”星神帝沉声音:“彩脂……许给云澈?你怎么会有如此荒谬的想法!” “老贼,你好像搞错了一件事。”茉莉冷笑道:“这件事,我是在‘告诉’你,而不是在征询你的意见!” “我是她的父亲,她的婚配大事,当是由我来全权决定!” “她的父亲?”茉莉星眸之中尽是嘲讽:“凭……你……也……配!?” 星神帝脸色僵住,噎了整整数息才出声道:“彩脂不仅是我的女儿,还是我座下的星神,无论如何,都必须听我之命!这件事,我绝对不许!” 茉莉双手抱胸,眼眸微眯,幽幽道:“这可就奇怪了。云澈虽然出身低微,但他如今可是整个神界都最为炙手可热的人物,天机预言中的‘天道之子’,更有着所谓的真神预言。龙皇想认他为义子,宙天神帝想收他为亲传弟子,梵天神帝更是迫不及待的要将千叶影儿嫁于他……而我说要把彩脂许配给他,你的第一反应居然是如此强烈的反对?” 星神帝脸色稍变,又被他迅速掩下:“云澈此子未来的确不可限量,若能将他留在星神界,自然是好事。但,彩脂年纪尚小,远不到论及婚嫁的时候。她又刚继承天狼神力不久,神力尚未完全融合,岂能因这种事而分心!” “再者,彩脂既是星神,又是本王的女儿,她的终身大事,是整个东神域的盛事,必须极尽慎重。云澈虽然天赋异人,但你对他的出身、品性一无所知……怎能如此草率!” 天元星神目光微动……到了星神帝这等地位层面,当是惜字如金,他却是一下子解释了如此多的言语,已是等于露了些许“破绽”。 茉莉丝毫不为所动,目若冷刃,声音低缓:“老贼,这件事,我已经决定,你就算有万千缘由,也干涉不了此事!我会在母亲和姨母的遗位前,将彩脂许配给云澈,无需你告知天下,无需盛礼摆宴,更不需要你认可和出面,因为你不配!我专门告诉你一声,已是给了你天大的颜面!” “你……”星神帝头发瞬间竖起,勃然大怒,但他的手臂却忽然被一只手快速抓紧,天元星神向前,笑呵呵的道:“此事太过突然,也难怪吾王如此激动。不过,殿下此举,细想之下却是难得的一件美事。云澈九重雷劫之身,亘古未有,而若论容貌、修为、地位,东域女子之中,无人可及梵帝神女,连她都欲下嫁云澈而不得,若彩脂殿下能和云澈结得良缘,对我们星神界而言,自是好事。” 星神帝眉头大动,他深深看了天元星神一眼,终是没再说话。 “只是,连梵帝神女都被云澈所拒,殿下欲行此事,怕是最大的阻碍不在吾王,而是云澈。” “哼,这就无须你们操心!”茉莉冷冷道:“云澈已经答应了!” “……?”天元星神面露惊愕。 “云澈以重剑为器,而世间最强的重剑剑诀,当属‘天狼狱神典’。我告知他娶彩脂为妻,便可得彩脂传授‘天狼狱神典’,他岂会有拒绝的理由!” 星神帝脸色再变,出口时已是低吼:“天狼狱神典是天狼神诀,岂可外传,简直……” “我配合‘仪式’的第三个条件,便是你对这件事永远闭嘴!”茉莉的眸光再度冰寒数分:“老贼,你最好认识清楚,‘仪式’的主动权不在你的手上,而是在我的手里!你若敢出尔反尔,我有无数种方法让你的野心永远化为乌有!” 不等星神帝有半个字回应,茉莉身影一掠,带着瞬逝的寒风消失在两人面前。 星神殿门自始至终紧紧闭合,拒绝任何人的踏入……哪怕星神神帝。 “岂有此理!”星神帝面孔抽搐,全身发颤。普天之下能让他如此盛怒却又发作不得的,也唯有茉莉。 “星翎,你退下,刚才的话,一个字都不许泄露出去。”天元星神道。 星翎一声不吭,远远退开。 “唉。”天元星神荼蘼一声轻叹,道:“吾王,你动怒了。” “你为何不让本王阻拦此事?你明明知道彩脂……”星神帝话说一半,胸口重重起伏。 “‘仪式’将近,我们等待这一天,已经太久太久了。”天元星神缓声道:“这场‘仪式’,不仅事关吾王,还事关星神界的未来,容不得半点差错。” “如今,距离‘仪式’只余最后不到一年的时间,万事皆备。梵天神帝欲将神女下嫁云澈,这已是神界皆知之事,而你对彩脂殿下许给云澈一事若是无比激烈的反对,很有可能会让茉莉殿下生疑。若被她因此察觉‘仪式’的‘核心’是彩脂殿下,将会万事皆休。” “……”星神帝默然。 “在事关吾王与星神界未来的‘仪式’面前,万事皆可退让,任何可能引发意外的因素,都绝不该存在。” 星神帝胸口连续十几个起伏,才终于平静下来,他微微闭目,低声道:“你说的没错,‘仪式’之外,皆是小事!” 荼蘼颔首,道:“还有一事:天毒星神的神力已经归位,是时候开始寻找下一个契合者了。” “此事,也在仪式之后再说吧。” 星神帝转过身去,竟是不再坚持要将云澈带离,直接离开。 天元星神抬首,看着星光浮游的上空,苍老的眼瞳中闪动足以穿破沧桑的神芒:“‘时辰’将至,‘仪式’若成,吾王将神临天下,无可匹敌。星神界亦将成为耀世之星,睥睨诸世。” “这一日,终于要到来了……” 第1265章 天狼神典 天杀星神专属的星尘殿中,彩脂和云澈四目相对,两人俱是一脸纠结。 “你姐说……让你教我天狼狱神典。”云澈颇有些不好意思的道。先前和茉莉学总诀和第一剑也就罢了,但现在可是站在真正的天狼星神面前……总觉得有点怪怪的。 “知道啦。”彩脂小声嘟囔:“也不知道姐姐怎么想的。” “不过姐夫,我可要先提醒你,天狼狱神典是十二星神的神诀中最难以修成的,不要以为你领悟了总诀,修成了第一剑,就以为可以很轻松的修成后面的剑诀,第一剑只是最最基础的起手式,姐姐说你在这里只有十五天的时间,这一点时间,你能不能稍稍领悟第二剑都很难说。” “这个……我尽量努力。”云澈揉了揉额头,星神神诀绝不可外传,但他从彩脂身上并没有察觉到任何排斥的情绪,很显然,彩脂平时是真的很听茉莉的话。 “话说,你怎么还叫我姐夫?” “哼,我乐意。”彩脂哼道:“连姐姐都不反对,你难道还有意见啊?” “嗯?你姐姐不反对?”云澈面露惊讶,随之眸中闪过一抹异光:“她真的不反对你喊我姐夫?” “对啊!” “那……她平时和你提起我时,都是怎么说我的?”云澈心底泛起波澜,满是期待的问道。 彩脂星眸一转,都不用思索,脱口而出:“姐姐和我说过你的很多很多事,姐姐最常说的,就是你是个超级大白痴,固执、自恋、自以为是、不听话,还是个为了女人不顾命,连自己门下的弟子师伯师叔都调戏的超级大色魔!要我以后遇到像你这样的人一定要躲的越远越好。” “……”云澈的脸瞬间黑了下来,忿忿道:“污蔑!赤裸裸的污蔑!我怎么可能会是这种事人!” “是这样吗?”彩脂眨了眨眼睛,小声自语起来:“小姨子的屁股是一半是姐夫的,好像有人和我说过这样一句话……要不要告诉姐姐呢?” “~!@#¥%……”云澈瞬间败下阵来,弱弱的道:“难道茉莉就没和你说过我的什么优点吗?” “优点?”这次,彩脂很认真的想了好一会儿,才眸儿一亮:“有啊有啊!姐姐说你最大的优点就是运气好,遇到了她,不然早就死了不知道多少次了。” 云澈的声音有些哆嗦了起来:“要不……我们还是说一下天狼狱神典的事吧。” 看着云澈露出的窘态,彩脂比宝石还要清亮的眼眸深处闪过一抹“调戏”成功的得意,她笑眯眯的道:“好!你已经领悟了总诀和天狼第一剑,那我就从第二剑开始教你,” “姐夫,看好了哦!” 彩脂后撤一步,小指为剑,虚空点下,星眸之中蓝光微闪。 嗡———— 一声沉闷的响动,无际的星尘殿瞬间风起云涌。云澈的眼前,一只深蓝巨狼张开足以覆天的大口像他扑至,他全身衣袍鼓起,衣带长发甩向后方,就连灵魂都似已被带的离体而出……唯独他的身体像是被无形之力钉死在地上,一动不能动。 又是下一个瞬间,一切皆消散无踪。云澈头发和衣带飘下,眼前是彩脂那张天使般纯美,精灵般灵动的脸颊,她笑嘻嘻的道:“这一剑,名为‘蛮荒牙’,看清楚了吗?” “……”云澈许久无言。 彩脂这一剑,没有动用任何的玄力,仅仅只是剑势……而剑,还是她的小指。 他全力轰出的天狼第一剑,在这没有玄力,空有剑势的一剑前,都渺小如沧海之下的一粒微沙……但,云澈震撼之余,却也并没有不可接受感。因为眼前笑意盈盈,让人会不禁生出呵护欲望的少女,却是真正的天狼星神。 虽然,如今的彩脂还只是一只“幼狼”,但依旧是世间最高层面的存在。 “蛮荒牙。”云澈轻念了一遍这个名字。 彩脂手儿一转,小指轻点,一抹微光飞入云澈的眉心:“这是天狼第二剑的剑诀。天狼狱神典每一剑的玄气运转与剑势释放都极为复杂,而且很难驾驭和操控,要是不小心的话,还会反伤自己。尤其你还没有天狼神力为基础,要修成就更加难了。总之不要急于求成,先好好领悟剑诀,等你……唉唉唉?” 彩脂话未说完,却见云澈闭着眼睛,手臂伸出,身上玄气涌动,小指晃动着微小的弧度,一抹剑势从无到有,缓缓生成。 “我刚说了不要急于求成,你怎么……” 云澈的玄气一定,小指忽然点下。 嗡! 一股气浪以云澈的小指为中心猛烈荡开,带起彩脂的七彩衣带轻盈飘荡。 彩脂的声音戛然而止,小口张成大大的“〇”形。 云澈的眼睛睁开,轻舒一口气,自言自语道:“的确有些难,而且意境之上,要明显超过第一剑。” 彩脂盯着他,忽然说道:“原来姐姐已经教过你这一剑!” “呃?没有啊!”云澈不明所以。 彩脂明显不信:“那你怎么可能这么快就施展出来!” 云澈刚才那一剑,分明已经有了“蛮荒牙”的近乎两分威势。 从她将第二剑的剑诀印入云澈心魂,到云澈刚才忽然释放的那一“剑”,也就隔了短短不到十息! 单单顿悟剑诀,十天半个月,甚至十年八年都是正常,之后还要将顿悟的剑诀与自己的身体与玄气“融合”。 而云澈才隔了十息,居然就直接勉强施展了出来。 “这个……虽然有点难,但也不是特别难吧?”云澈一脸无辜的反问道,说话间,他眉头一动,就在这短短的时间里,他又有了新的领悟。 手臂再出,依旧是以指为剑,一股气浪携着愈加完整的剑势猛烈荡开。 彩脂的嫩唇再次张成“〇”形。 这一次,分明已有了三分威势! 而且,她隐隐听到了一瞬的狼哮之音。 第二次施展后,云澈的眼睛再度闭合,眉头也微微紧起,全身气息尽敛,一动不动,竟是忽然就进入了“顿悟”状态。 彩脂呆呆的看着他,瞠然的目光像是在看一个怪物。 她曾不止一次的听茉莉提及到云澈的悟性极其之高,到了此刻她才知晓,云澈的悟性岂止是“极高”,根本就是……不可理解! 云澈的这一次顿悟,持续了三个时辰,当他睁开眼睛时,一抹奇异的精芒闪过,手臂抬起,剑势涌动。 “用剑!”彩脂忽然道。 朱芒一闪,劫天剑已现于云澈手中,瞬间盘动起浩瀚剑威。 ………… ………… “蛮荒牙!!” 一道巨大狼影在云澈身上闪现,虽只有一瞬间,却让空间为之震荡,剑威亦在这一瞬达到顶点。 劫天剑带着天狼噬世般的威势,直轰彩脂。 彩脂手指伸出,轻轻一点,霎时,劫天剑所有的剑威剑势完全消散无踪,就连云澈的身形也定格在空中。她瞪大无辜的眼睛,星眸异彩闪闪:“姐夫,你真的好厉害。” 一根小指头瞬间化解对方的全力攻击,口中还夸赞对方厉害…… 云澈在空中翻滚,落在地上。他口中剧烈喘息,身体更是如散架一般,但眼中却闪动着兴奋的光芒。 因为刚才那一剑,他终于轰出了完完整整的“蛮荒牙”! 彩脂的夸赞,也是因为如此。此时,距离她开始传授云澈这一剑,只过去了不到一天的时间。 十息领悟,不到一天便修炼至圆满……而这,绝非是什么普通的玄功玄技,而是世间最顶级,最难领悟与修炼的重剑剑诀! 此事若是公开,从星神界到整个东神域,都绝不会有人相信。 若说缺憾,那就是云澈没有天狼神力,他施展的天狼之剑,注定缺少“神韵”。 除非…… “你现在已经完全修成天狼第二剑,剩下的,便是通过长久的修炼,来达到随心驾驭的境界。” 彩脂掩下心中的震荡,双臂拢胸,脸色肃然,一副老气横秋的样子:“那么,我现在便教你第三剑!” “好!”虽然全身酸痛疲惫,还有反伤之下的内创,但云澈没有任何犹豫,马上应声。 瘦死的骆驼比马大,纵然没有“神韵”,天狼狱神典的威力依旧强横无比,最基础的第一剑“天狼斩”便曾是云澈极为依仗的绝杀之剑,而第二剑“蛮荒牙”,其威其势,都要远胜天狼斩。 而天狼狱神典一共七剑,对于后面的五剑,云澈自是有着极高的期待。 “第三剑,名为‘天星恸’。” “……”这个怪异的名字,让云澈微微一愕。 “第一剑天狼斩,第二剑蛮荒牙,算是天狼狱神典的基础剑式,而从第三剑开始,才是真正意义上的‘天狼之剑’。”彩脂的双手缓缓舒开,眼瞳中泛动着云澈从未见过的神光:“因为从这一剑开始,不但要有形、势、威、神,还要有‘意’!” “意……哪一种意?”云澈问道。 “恨意!” “……”云澈顿时愣住。 剑意或飘渺、或锋利、或浩瀚、或霸道、或空无……他从未听说过,哪一种剑的剑意是“恨意”。 “在诸神时代,天狼星神在位列星神之前,曾被魔族所俘,封入九幽魔狱,受到无尽折磨,生出无尽怨恨,后来,他的执念与怨恨衍生出一股强大无比的力量,这股力量让他破狱而出,并凭一己之力脱离魔域,逃回神界。” 凭一己之力逃出魔域,其强大可想而知。 “而这股执念与怨恨之力,便是后来的‘天狼狱神典’。”彩脂继续说道:“后来,他的怨恨被净化,并位列十二星神之一,但,其‘天狼狱神典’却也因此失威,唯有怨恨之火重燃时,才会恢复曾经的神威……一旦怨恨之下的神威迸发,其他十一星神无一是其对手。” “所以,天狼星神还有一个称号——怨恨之神。而怨恨是负面情绪的一种,因而,天狼神力也被认做是最接近‘魔’的神力。” 彩脂声音微顿,然后忽然笑了起来:“姐夫,说不定有一天,我就会堕落成魔哦,嘻嘻。” 彩脂眼眉弯翘,笑的格外娇甜,但不知为什么,云澈的心脏像是忽然被什么撞击,狠狠抽动了一下。 “哼,不跟你说笑啦。”彩脂恢复认真的样子,小指横起:“我先给你演示这一剑,要看仔细了哦。” ………… ………… 星尘殿,一个遥远的角落,茉莉一直默默的看着他们,目光从未移开过。 第1266章 茉莉之令 天狼狱神典,独属天狼星神的星神剑诀,在彩脂的传授之下,逐渐融合贯通到云澈的心魂与玄脉之中。 第二剑蛮荒牙; 第三剑天星恸; 第四剑瞬狱劫; …… 一直到神界无人不晓,闻之色变的诛仙剑阵: 第六剑——血月诛仙剑! 亦是当年天狼星神溪苏一人重创两大月神的惊世剑阵! 在关于神魔时代的记载中,死在这诛仙剑阵的神与魔可谓不计其数。 而此时,这个有着“诛仙”之名的极道剑阵终于在云澈的手上成型。 剑气如虹,闪耀间坠下万千剑芒,但这些剑芒却并非源自劫天剑的朱红剑影,而是赤红似血,如来自血海深处的地狱荆棘。 这些剑影转瞬而逝,并没有什么骇人的气势,但云澈的脸上却是露出了浓浓的喜色:“成功了!?” 彩脂心中喜悦,脸儿微微泛红,但口气却很是淡然:“嗯,看来剑诀已经完全领悟,不过,以你现在的玄力修为,是不可能完整施展出诛仙剑阵的,若是强来,说不定会没命的。” 这一点,云澈心知肚明。血月诛仙剑奥妙与变化可谓无穷无尽,对玄气的消耗亦是极大。以云澈目前的修为,哪怕耗尽所有玄气,也不可能真正完成其中哪怕一道剑影。 云澈手抚胸口,稍稍顺气,问道:“大概要什么修为,才能完整施展这个剑阵?” “唔……”彩脂很认真的想了想,不太确定的道:“大概……神君境后期吧?” 神君境……后期!? 云澈嘴角抽搐……他现在才是神灵境中期,神君境后期……那要猴年马月啊! 不过,若是云澈知道这一剑之威曾重创月神界两大月神,大概就不会有这种怨念了。 “好啦,这样的话,天狼狱神典就全部教给你了,算是完成姐姐交给的任务了。”说完,彩脂在心里跟了一句:居然这么快,姐夫果然是个大变态。 从“蛮荒牙”到“血月诛仙剑”,时间一共才过去了短短十三天! “全部?”云澈皱了皱眉:“天狼狱神典不是共有七剑么?不算第一剑天狼斩,你才教了我五剑啊……应该还有一剑吧?” 彩脂小小的白了云澈一眼,小手枕在脑后,慢吞吞的道:“的确是还有一剑啦,不过呢,天狼第七剑,你是绝对……绝对……绝对不可能练成的。” 彩脂连续说了三个“绝对”,而且是在她亲眼见识过云澈领悟力的情形下。 彩脂如此,反而越是勾起了云澈的好奇心,他不服气道:“你不教我,又怎么知道我学不会?” “天狼第七剑,名为‘天伤无心剑’。”出乎云澈的意料,彩脂虽然依旧一副完全随意起来的样子,却是将第七剑说了出来:“这一剑的剑诀,只有八个字。” “地恸天伤,唯恨无心。” “……??”这八个字,云澈听得清楚,却是一头雾水。 地恸天伤,唯恨无心…… 这是……剑诀!? “这一剑无法教诲,也无法言传,需要融会贯通前六剑,然后在特殊的契机下自行领悟,我就算想教你,也没有办法教的。” 解释完毕,彩脂伸了伸她纤细的腰肢,打了个长长的呵欠:“好啦,累了这么久,我要去睡觉啦,你可要记得好好感谢我!” 说完,却没有得到云澈的回应,她转眸一看,却看到云澈表情发怔,目光瞠直,显然在苦苦的思索着什么。 彩脂拿手儿在他眼前用力一晃,嗔道:“笨蛋姐夫!都说了你绝对……绝对……绝对不可能修成这一剑的,你居然完全没有在听我的话!” “……你所说的‘契机’,是什么?”云澈目光转过,问道。 彩脂顿时气结,然后气呼呼的道:“这一剑和‘天赋’、‘悟性’没有任何的关系,你就算再想上一万年也不可能悟出来的!像你这么笨的人,那个‘契机’也永远不可能出现在你的身上,明白了吗!” “为什么不会出现在我的身上?”云澈更加云里雾里。 彩脂新月似的眉梢动了动,她眸光躲过云澈的注视,声音也忽然小了下来:“我不希望你会有那样的契机,姐姐更不希望……总之!不要再浪费力气去想了,你还不如多修习一下前五剑!” 云澈抓了抓头皮……地恸天伤,唯恨无心,这八个字本就没头没脑,而且他再怎么都无法联想到“剑诀”上去。彩脂说的无比确定,而且对他的试图领悟明显怀有很强烈的排斥情绪,云澈也只好放弃:“好吧好吧,那我专注修炼你教会我的五剑。谢谢你彩脂,我好像又欠了你很大一个恩情。” 云澈心知肚明,将天狼狱神典完整的教给外人,这必定极大的碰触了星神界的禁忌,或许,也是星神界有史以来第一次。 听了云澈的话,彩脂骄傲的挺起了没什么料的小胸脯:“哼哼,这还差不多。” 这时,远方的空间,茉莉的身影走来,她的步履看上去格外缓慢,却是转眼之间便已来到云澈和彩脂身前。 “姐姐,我已经全部教完啦。姐姐你说的没有错,姐夫果然是个大变态。”彩脂马上向茉莉汇报道。 云澈的额头上横起两道黑线:尼玛……“大变态”三个字不是用来夸人的好不好,很容易引起误会啊! 庆幸的是,茉莉并没有在意彩脂的话,她看了彩脂和云澈一眼,掩起复杂的眸光,转过身道:“云澈,彩脂,跟我来一下,我有件很重要的事要告诉你们。” 茉莉的语气很是凝重,也让彩脂与云澈同时一讶。 ………… ………… 这里,是茉莉的寝殿,也是茉莉平时停留最多的地方。 “姐姐,你有什么事要告诉我们?”彩脂按捺不住问道,她偷偷观察茉莉的样子,发现她一直满脸严肃,似是在决定着什么重要的大事。 茉莉没有回答,她站在一个摆满了星烛的玉桌前,闭上眼眸,双手放在胸前,缓缓拜下……而且是双膝跪拜。 云澈目光转动,然后注意到了玉桌之上,那两尊被星烛环绕的灵位。 “啊!?”彩脂却是一声很轻的惊呼。对于茉莉的寝殿,她当然再熟悉不过。但平日里,这里明明只有一尊灵位,而现在,却是两尊。 一尊,是茉莉的生母,亦是她姨母的灵位。 另一尊……赫然是她生母的灵位! 茉莉站起,转过身来,默默的看着满是疑惑的云澈与彩脂,她的脸色很是平静,唯有眸光在轻微的颤动着。 哥哥,我终于明白了你当年的话语、愤怒还有眼泪,也……做了和你一样的选择。 但是,我比你幸运…… 你临终前,说你最大的遗憾,是没有为我找到可托付之人…… 我找到了,我为彩脂找到了…… 一抹氤氲在茉莉瞳眸中浮现,又马上消逝。她看着云澈,终于开口:“云澈,我的身后,是我的母亲与彩脂母亲的灵位。我的母亲与彩脂的母亲本是同族的姐妹,当年一共嫁给星绝空那老贼,所以,彩脂的母亲,亦是我的姨母。” “彩脂出生之时,姨母严重气虚,那时候,只要拿出一块星灵玉,就可以延长姨母至少十年的寿命……但那老贼不舍得,哪怕我母亲跪求都决然不愿!最终,姨母元气枯竭而去,也让彩脂一出生就没有了母亲。” “……”彩脂的眸光逐渐呆滞,她低下头,一点一点咬紧了嘴角。 云澈眉头紧起,内心也为之变得沉重,只是他不明白茉莉为什么忽然和他说这些。 “当年,月神界因月无垢一事遭受大辱,认定是星神界所为,丧心病狂之下,竟寻隙擒获了我的母亲,逼迫那老贼认罪!” “月无垢之事,的确非老贼所为,但他以不能让星神界陷入被动为由,竟是无动于衷,最终,哥哥万念俱灰之下,一人独闯月神界,母亲她为了保全哥哥生命,在月神界自尽而亡。” “从那之后,我没有了母亲,也再没有了父亲!” “后来,哥哥为千叶影儿所惑,随她前往太初神境,归来时全身重创,奄奄一息,很快也离我而去。” “云澈,”茉莉看着他,眸光幽深,无喜无悲:“我说这些,是要让你知道,彩脂,是我在这世上唯一的亲人。” “……”云澈下意识的点头。 “彩脂,”茉莉转向彩脂,继续说道:“当年,我被南神域所暗算,中了极可怕的弑神绝殇毒,是云澈将我所救,若不是云澈,你我姐妹早已没有了相见之期。” “我……我知道。”彩脂点头,心里不由得紧张。 “在和云澈相处的那些年,不知不觉间,我对他产生了精神依赖。”这种“依赖”有多重,或许只有茉莉自己知道:“我见惯了自私、虚伪与冷血,而他非我亲人,却真心待我,为了我甚至可以不顾性命。” “所以,他是我的恩人,是我的弟子,也和你一样,是我生命里最重要的人。” “姐姐,你……到底要说什么?”听着茉莉的话,彩脂更加紧张起来。 云澈也想问同样的问题。 “彩脂,你今年多大了?”茉莉忽然问了一个奇怪的问题。 “十九岁。”彩脂回答,然后默默的低头看了一眼自己毫无隆起的小胸脯。距离她“前凸后翘”的伟大目标,貌似还有相当漫长的一段路要走。 继承星神神力后,身体的增长会变得极为缓慢,茉莉如此,彩脂也是如此。 当年云澈初见茉莉时,她才只有十三岁,十二年过去,茉莉已是二十五岁,她的气场和当年已全然不同,但外貌上却几乎毫无变化。 彩脂则看上去比茉莉还要小一点……这俩姐妹一个身负天杀神力,一个身负天狼神力,要真正“长大”,还不知道要何年何月。 “十九岁,也到了可以嫁人的年龄了。”茉莉幽幽道。 “唉?”彩脂一声轻咦。 “云澈,彩脂。天地为证,本公主为媒,你们两个,今日便在此结为夫妻!” 没有征询,更没有犹疑,而是不留任何违抗余地的命令! 第1267章 云澈彩脂 “啊啊!?”彩脂唇瓣瞬间张到了的最大。 “茉莉……你说什么?”云澈几乎怀疑自己耳朵出现了问题。 “我说,你们两个今天在此结为夫妻!”茉莉用更高的声调,也更加坚定的语气重复道。 这次,云澈听得清楚到不能再清楚,当场懵逼,他看了一眼身边目瞪口呆,似乎已经惊傻了的彩脂,有些结巴的道:“你……你在……开玩笑吧?” “我像是在开玩笑吗?”茉莉道,脸上不仅没有丝毫开玩笑的样子,且比平时任何一刻都要严肃。 “可是,我和彩脂怎么能……”云澈皱眉摇头,心中十万分的不解:“我和她……再怎么也不该结为夫妻吧?” 他和彩脂两年前初遇,勉强算是共过患难,自己也承蒙了她不少恩情。彩脂是星神帝之女,是天狼星神,最重要的身份是茉莉的妹妹,他和彩脂两人,再怎么也不至于触碰到“夫妻”二字。 “为什么不能?”茉莉凝目问道:“是彩脂配不上你吗?” “不是不是,”云澈摇头:“彩脂是星神界公主,还是星神之一,是我根本不可能配的上彩脂。” “哼,”茉莉纤眉微沉:“你可是神界众知的‘天道之子’,连千叶影儿都急不可耐的想要嫁你,你又怎么会配不上彩脂。” 云澈一时听不出这种一种肯定还是不满之下的暗讽,只能道:“但,这种事情,至少要彼此两情相悦,而我和彩脂……” “那你当年和夏倾月成婚时,也是两情相悦吗?”茉莉冷冷反问道。 云澈顿时语塞。 “云澈,你是什么样的人,这世上还有人比我更清楚吗?”茉莉皱眉道:“好色如命,无女不欢,才二十几岁就三妻四妾,后宫成群,简直该遭天打雷劈!” 从茉莉的话语中,云澈和彩脂都隐约听出了咬牙切齿的意味。 “论相貌,彩脂年纪尚小便已是绝色,将来必有倾世风姿,论出身,她是星神界的小公主,论修为,她是无人不惧的天狼星神。无论哪一点,都不弱于你在下界的妻妾。你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可是……” “没什么可是!”茉莉冷哼道:“不要以为我不知道,你现在肯定是心里暗爽还故作扭捏!” 说完,茉莉用极低的声音跟了一句:“超级大色魔!” 虽然声音很低,但云澈还是听在耳中,脸色瞬间垮下……这个标签,这辈子是别想从茉莉心里摘下来了。 茉莉的样子无比坚决,他所有的抗拒,都会得到茉莉更加猛烈的反斥。虽然,这件“婚事”不但极为突然,且格外荒谬,但他知道,茉莉绝不是胡来的人,她会这么决定,一定有什么特别的深意。 稍稍定心,云澈看着茉莉的眼睛,满脸认真的问道:“那你至少告诉我……和彩脂你这么决定的原因。” 彩脂怔怔的看着茉莉,似乎还没从惊吓中回过神来。 茉莉丝毫没有避开他的目光,同样直视着他的眼睛:“因为,这个世上,只有你才可以娶我的妹妹。” “……”无比简单的一句话,却是听的云澈有些发懵,不知如何回应。 “彩脂,这也是对你的回答。”目光转向彩脂,茉莉的声音柔和了下来:“不要多问了,开始吧,我会亲自见证你们的结合。” “不……不要,”彩脂摇头,脸儿上尽是懵然:“不要不要,我才不要!” 彩脂转身,便向外面跑去。 “彩脂!你又要不听我话吗!” 茉莉一声厉斥,让彩脂乖乖的停了下来,脸儿转过,慌乱着道:“我……我听姐姐的话,可是……可是……” 看着彩脂惶然无措的样子,茉莉呼吸一滞,声音和眸光都柔和了下来:“彩脂,婚配对一个女子而言,是人生最重要的大事,而我却一言为你决定……我知道,这对你是很大的伤害和不公,你可以尽情的怪我,怨我。” “不,我没有怪姐姐。”彩脂用力的摇头:“我只是……只是觉得太奇怪了。” 茉莉的胸口重重起伏了一下,轻轻说道:“你现在一定难以接受,但是,相信我,用不了太久,你会慢慢的被他所吸引,直至无法自拔。那时,你会完全接受这个结果,甚至……会永远庆幸这一天。” “他就是这样一个人。” 云澈:“……” “可是,他是姐夫啊。”彩脂依旧茫然不解,现在的她也根本不可能理解:“明明应该是姐姐和他……明明……” “彩脂,”茉莉轻喘一声:“这是我最自私,也最重要的心愿,你可以帮我实现吗?” “我……”彩脂唇瓣微张,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这也一定,是你母亲,还有哥哥的心愿。”茉莉轻轻的道。 “……”彩脂的目光越来越朦胧,像是蒙着一层化不开的雾气。 相比于云澈这个经验丰富到令人发指的过来者,茉莉的决定对她造成的冲击无疑要强烈的多。她虽然继承了天狼星神的记忆,却无法帮她理解为什么会发生这种奇怪的事情。 心愿,她为什么会说是心愿?云澈在心中念道。 “云澈,彩脂,跪下。”茉莉轻闭眼眸,掩去复杂到极点的眸光。 但云澈和彩脂都是一动不动。 似乎早知如此,在声音落下之后,茉莉直接小手伸出,轻轻一拢。 一股柔软的力量忽然压下,云澈又怎么可能抗拒得了茉莉的力量,当即跪到了地上,持续发懵中的彩脂也是同步跪了下来。 “拜天地!”茉莉声音加重。 “姐姐,我……” 彩脂还想说什么,却被茉莉厉声打断:“不许说话!” 茉莉手势微变,压在两人身上的力量顿时前移,带着两人上身齐齐叩下。 云澈抗拒不了茉莉的力量,而彩脂可以……但她不敢。在这世上,她最不愿,最不敢做的事,就是让姐姐生气。 “我身后的灵位,是彩脂的母亲和姨母,我曾是云澈的师父,自然也算作云澈的长辈,如此,你们二人皆有长辈在侧……拜吧!” 茉莉说完,手势再变,目睹着两人二拜完成。 轻缓一口气,茉莉手指轻拢,无形的气息转过两人身体,让云澈和彩脂相对而跪,四目对视。 只是,他们的目光才刚刚碰触,上身便已被压下。 “三拜!” 这一下拜的很重,云澈的头和彩脂的螓首也很重的碰触在了一起。 茉莉力量收回,在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心绪却忽然变得更加复杂:“三拜完成,云澈,茉莉,从此刻开始,你们二人已为夫妻,命运相连,将来须相互扶持,荣辱与共!” 云澈:“……” 彩脂:“……” 从跪下到三拜之仪,皆是茉莉强制完成,而且进行的很快很快,两人甚至都来不及回味发生了什么。 云澈虽已是经历过三次成婚仪式的男人,这一次却也是不知所措。只知道这个仪式的完成意味着什么…… 继夏倾月、苍月、小妖后之后,他又多了一个妻子…… 彩脂…… 和夏倾月是指腹为婚,和苍月是两情相悦,和小妖后是普天同庆,而和彩脂…… 他悄悄侧目看了彩脂一眼,却发现她依旧呆傻傻的跪在那里,茫然无助的让人心疼。 似乎直到现在,她都无法理解究竟发生了什么。 茉莉走过来,默默的看着两人,一直看了许久,她的脸上很是平静,但心中,却无时无刻不在泛动着波澜…… 云澈,我离开之后,会有彩脂代我保护你,她将来一定可以成为最强大的星神,为你挡下所有的灾厄…… 彩脂,你要记得,没有了我,这个世上依然还有一个可以让你尽情依赖的人,再不要让自己陷入“唯恨”的深渊…… 心魂中的声音逐渐淡去,她无法说出,但见证着两人命运的结合,她的唇角终于露出了一抹很轻的笑:“彩脂,把你手上的指环给我。” 彩脂抬头,怔了一怔,才小心翼翼的把一直带在左手上的指环取下,交到了茉莉的手中。 这是一枚亮银色的指环,上面隐约缠绕着很淡的蓝光。将指环合在手中,茉莉轻语道:“这枚指环,是当年哥哥临终前所留下,他说他在指环中留下了他最后的灵魂,可以保佑我一生一世。” “十二年前,我前往南神域之前,将这枚指环交给了彩脂,现在,我将它交给你。” “啊!?”彩脂一声惊呼,这枚指环,一直都是她身上最珍视的东西。 茉莉向前,拿起云澈左手,亲手把指环戴在了他的中指之上:“云澈,希望你每次看到这枚指环时,都能想起彩脂是你的妻子,是你要呵护一生的人,你对别的女人的好,哪怕是讨其欢心的小手段,在彩脂这里也一点都不许少!” “……”云澈看着茉莉,又看了一眼被强行套在手指上的指环,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这枚指环算是彩脂的嫁妆,你也总该拿出什么聘礼吧?”茉莉放下云澈的手。 云澈吐了口气,从天毒珠里抓出了一把外表普通的长剑,剑身隐有翠绿的流光。 “这把剑,名为天毒剑,它曾随我济世救人,也曾随我屠戮苍生,亦见证了我的两段人生。也是它,在绝云崖救了苓儿的命。” 茉莉拿过天毒剑,在剑身之上,她隐约感知到了天毒珠的气息。 将天毒剑放在了彩脂的手中,茉莉柔声说道:“彩脂,收好这把剑。这是你的夫君给你的聘礼,也是他将一生守护你的证明。” “姐夫那么弱,我才不需要他守护。” 彩脂小声念着,但手儿还是轻触在剑身之上,眸光朦朦胧胧,不知在想着什么。 “他不是你的姐夫,而是你的夫君,不许再叫错!”茉莉提醒道。 “我才不要!”彩脂反驳,她看了云澈一眼,却又闪电般的把目光移开,然后抓起天毒剑,匆匆的跑开,似乎在茫然无措中,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云澈和姐姐。 第1268章 天煞孤星 寝殿中只剩下云澈和茉莉两人,没有了彩脂,气氛反而变得有些怪异起来。 “呼,”云澈长舒一口气:“茉莉,你这么做,是为了保护我吗?” 茉莉绝不是胡来的人,更不可能在彩脂的终身大事上胡来,所以云澈虽然一头雾水,却并没有太过强烈的抗拒。 “哼!”茉莉小脸别过:“自作多情。你和彩脂交换了信物,拜了天地,现在已经是夫妻了。既已成事实,就不许再问了。以后……你会知道的。” “我当然知道你不会害我和彩脂,只是……这种事也太奇怪了,这可是人生大事啊!换谁一时之间都难以接受吧。” “难以接受?”茉莉斜了云澈一眼,再次哼道:“从你身上我怎么一点都看不出来?哼!得了便宜还卖乖。” “咳咳,”云澈老脸一红,争辩道:“我当然还好,如果这真是你的心愿,别说你的妹妹,让我娶一头老母猪都没关系。但这个对彩脂……肯定会比较严重。” “是吗?”茉莉冷笑:“那我现在就去抓一头老母猪回来。” “等等等等!”云澈脚下一软,慌不跌的伸手抓住茉莉的手臂:“好好,我不问你这么做的原因。但是,这件事该怎么和你的父亲……呃,星神帝交代?” “彩脂没有父亲,”茉莉声音冷下:“不必和那老贼交代,他不配!” 每次提及“老贼”,茉莉的气息都会冷下,全身几乎条件反射般的泛起刺骨的恨意……甚至杀意。 她对星绝空的恨意,早已深入骨髓,或许今生今世都不可能化解。 “而且就算他知道了,也不会说什么。” 云澈一愕,问道:“为什么?” “这你就不要管了。”茉莉没有正面回答,转而说道:“记住我之前的话,你对你其他的女人有多好,就必须对彩脂多好,半点都不许偏颇,否则……我可不会饶过你!” “好。”云澈笑着答应:“我对茉莉有多好,就会对彩脂有多好。” 本以为这句话说出来必定遭茉莉傲娇的冷眼,说不定还会被她一脚踹开,没想到,茉莉竟是没有反驳,而是沉默了一会儿,然后无比认真的道:“好,记住你这句话。” “嗯?”云澈愣了一愣,目光带着狐疑上下看着茉莉:“你今天怎么这么奇怪?” “哪里奇怪!?”茉莉轻哼一声,却是把目光别过,有些不敢和云澈对视,同时冷硬的把话题转开:“不管你愿不愿意,你和彩脂已经拜了天地,交换了信物,还有她的母亲、姨母以及我为见证,你们两个已经是夫妻!你……对彩脂的印象如何?” 云澈想了想,道:“我和彩脂相处的时间并不长,不过我对她,大概有两个特别的印象。” “哪两个?” “一个是她把你看得比她自己重要,而且重要的多。”云澈看着茉莉,格外认真的道。 在黑琊界,她在识出他的身份后,对他的各种暗中帮助……对他一个出身、修为极低的人兴奋的喊着“姐夫”……在星神界见到他时的雀跃……毫无保留的向他传授本该只属于她自己的天狼狱神典……对茉莉强加在她身上的婚事的委屈顺从…… 一切的一切,都在告诉着云澈,茉莉在彩脂心中占有着极其重要的位置。 “……”茉莉轻轻咬动了一下嘴唇:“还有呢?” “还有就是……”云澈目光微闪:“她远不是看上去的那么天真无邪不谙世事,相反……她极其的聪明,而且很善于隐藏自己。” 茉莉转眸,脸上露出些微的惊讶:“为什么会这么认为?” “在黑琊界的时候,我一直以为她是个被某个大家族宠坏了的小公主,各种莫名其妙和不知天高地厚……但现在回想她当时说的话,做的事,几乎每一句话,每一个举动,都是有着很强针对性的试探。” “当她第一次喊我姐夫的时候,其实已经是完全确定了我的身份。” “而且在黑琊界,我可以说是被她耍的团团转。”云澈一脸的无奈状:“能把我耍的团团转的人,这辈子我还真没遇到几个。不过,她倒不是在刻意戏弄我,而是在试探我对你的感情。” “大概是她对试探的结果很满意,最后才会帮我找到‘九星佛神玉’,还附送我一颗空幻石。” 相比于云澈,武归克简直被彩脂戏弄算计到欲生欲死…… 但她在茉莉面前时,云澈却又看不到丝毫的心机城府,只是一个完全敞开一切,没有任何防备与保留,不愿有任何抗拒的稚嫩少女。 甚至,似乎还有那么些许的小心翼翼,不愿让自己的姐姐有丁点的生气。 “你说的没错,”茉莉微微闭目,声音轻了许多:“彩脂的确很聪明,也很善于隐藏自己。但是,她并非天生如此,而是对于自己的一种保护。” “自我保护?”云澈不解:“她生下来就是星神界的小公主,现在还是天狼星神,我觉得……她几乎都算是世上最不需要自我保护的人了。” 茉莉摇头,目光幽暗:“星神界,远不是你看到的那么纯净……所有王界都是如此。” 云澈:“……” 眸光转向彩脂离去的方向,茉莉徐徐说道:“我们星神界信奉星辰之力,相信每一个在世的人,都有着一颗对应的星辰。” “彩脂还有一月出生时,那老贼让长老院的那些老家伙测算彩脂所对应的星辰,得出的结果却是……” “会带来无尽厄难的天煞孤星!” 云澈摇头:“这种东西怎能相信,我从来不相信什么命由天定。到了星神界这等层面,应该更不相信才对。” “不,他们相信。”茉莉继续道:“而之后发生的事,却也无不在印证着‘天煞孤星’四个字。” 云澈:“……!?” “彩脂一出生,带走了她母亲所有元气,让姨母气虚而逝。那老贼,还有星神城所有人也更加认定了她是‘天煞孤星’,全都排斥于她,绝不与她靠近,将她丢弃在那个废弃的寝殿任由她自生自灭,如不是哥哥把她抱回,母亲将她收留,她早已随姨母而去。” “怎么会有这种事?”云澈眉头深深沉下:“星神帝就算再怎么相信这种事,彩脂也毕竟是他的亲生女儿,怎么可能做出……任由一个刚出生的婴儿自生自灭这种事?” 茉莉一声讽刺的冷笑,继续说道:“将彩脂带回来不久之后,我母亲便被月神界所俘获,自尽而逝,后来,哥哥被千叶影儿所害,也离我们而去,再之后,我在南神域被暗算,所有人也都以为我已经死了……” “继生母之后,这世上仅有的三个对她好的人,却是一个接一个遭遇厄难,强如星神都无法避免。所有人都认为,这全都是因为彩脂,因为她是会给身边人带来灾厄的天煞孤星……连她自己,也如此认为。” “……”云澈的心中忽然一阵压抑。 自己的出生带来生母的死亡,从生命的起始便被所有人排斥厌弃,所有对她好的人一个接一个遭遇厄难……以他的经历,都无法想象那会是怎样的一种心灵重压与折磨。 何况,她只是一个如此稚嫩的少女。 “在我母亲和哥哥相继离去后,彩脂就陷入自责和自我怨恨的梦魇中,她相信这些灾难都是因她而至。那段时间,如果不是我还在她的身边,她或许早已心灵崩溃。” “那时的彩脂,才只有六岁。” “后来,我偶然得到南神域出现邪神传承的消息,便只身前往南神域。那时的我虽已继承了天杀神力,却无比渴求更加强大的力量,为了替母亲和哥哥报仇,也为了能带着彩脂永远离开星神界。” 而这些,只是一部分的原因,另一个重要的原因,茉莉永远不会对云澈说出。 “但,我虽拼命取到了‘邪神不灭之血’,却遭了暗算,中了弑神绝殇毒。暗算我的人为了不给我任何驱毒的时机,将我追杀了很远很远……我虽摆脱了追杀,但也毒蔓灵魂。那之后,所有人都以为我死了,连我自己,也不相信还能活下去。” 她看了云澈一眼,又把目光移开。她从未想过,那会是她命运的折点……因为她遇到了云澈。 同样,那也是云澈命运的折点,因为他遇到了茉莉。 “我不敢去想,我的死讯传到星神界后,彩脂那段时间是如何渡过的。在天玄大陆的那段时间,彩脂也是我在星神界唯一的牵挂,我跟随狱萝回到星神界,彩脂也是最重要的原因。” 另一个重要的原因自然是云澈,因为若她不走,云澈,乃至整个蓝极星都将遭遇灭顶之灾。 “四年前,我回到星神界时,彩脂已继承了天狼星神的神力。长老院的那些老家伙也说她的星运已从‘天煞孤星’转为了‘天狼星’,彩脂的地位也自然和以往全然不同,从人人厌弃,到举世敬畏。” 听到这里,云澈心中的压抑总算稍缓了一下。他从未想过,也不可能想到,那个思路清奇,古灵精怪,眼眸如精灵般纯净,又似乎永远巧笑倩兮的女孩,竟曾经走过那样的梦魇。 “天狼星神的神力,在十二星神中是公认的最强,同时也是最难找到继承者的星神神力。当年,我哥哥之所以能得到天狼神力的认可,是因他玄道天赋和悟性都极其之高。” “而彩脂……她的玄道天赋却格外平庸,却在十二岁那年,得到了天狼神力的主动认可,并且,达到了近乎完美的契合度。你知道是为什么吗?” 云澈低眉思索,忽然心里猛一咯噔:“难道是……怨恨?” 彩脂今天才告诉过他,天狼星神又被称作怨恨之神,天狼狱神典也是因执念与怨恨而生,怨恨越重,天狼狱神典威力越是强大。 “……”茉莉微微点头,动作很轻,却透着一股极其沉重的压抑:“在得到我的死讯后,彩脂便彻底把自己封闭在怨恨中……对整个世界的怨恨,以及……对自己的怨恨。” 云澈的心魂之中,忽然闪过天狼第七剑的剑诀: 地恸天伤,唯恨无心。 唯恨…… “这一剑和‘天赋’、‘悟性’没有任何的关系,你就算再想上一万年也不可能悟出来的!像你这么笨的人,那个‘契机’也永远不可能出现在你的身上,明白了吗!” “我不希望你会有那样的契机,姐姐更不希望……总之!不要再浪费力气去想了,你还不如多修习一下前五剑!” “……”云澈闭上了眼睛。彩脂说这些话时眉飞色舞,神采飞扬,此时想来,这些话的背后,每一个字都带着常人所不能想象的沉重。 茉莉看着云澈,唇间的声音徐徐渗入他的灵魂深处:“彩脂的心中,一直有着一个深渊,你现在是彩脂的夫君,你有责任……让她永远不要陷落这个深渊!” 如果是你的话,一定可以做到……茉莉在心中念道。 “……好。”云澈轻轻的点头。 一个字,却是一生的承诺。 ———————— 第1269章 心扉 星神殿内部世界。 鸟语花香,流水潺潺。彩脂坐在一块溪石之上,柔夷托着香腮,眸光迷离的看着远方,两只白嫩嫩的小脚丫无意识的拍打着溪水,溅起片片水花。 这时,她目光稍稍一动,看到云澈不知从哪里钻出来,正不紧不慢的向她走来。 彩脂的星眸“嗖”的转过,唇瓣也不自觉的翘起了几分:“你明天就要离开了,不陪姐姐,来这里做什么。” 云澈走过来,贱兮兮的道:“当然是来看我的新婚妻子啊。” 这个太过暧昧的称呼让彩脂眸中明显闪过一抹慌乱,连忙嗔斥道:“谁……谁是你的新婚妻子!” 说完,她低下螓首,很小声的嘟囔了一句:“小气鬼!” “小气鬼?”云澈瞪大眼睛:“我哪里小气了?” “你还好意思说!”彩脂嫩白的脸儿转过,伸手一指云澈左手上的指环,气愤道:“那枚指环是哥哥留下的东西,是我的护身符,也是我身上最重要的东西!” “我把最重要的东西给了你,你居然只给了我一把破剑,还说不是小气鬼,哼!!” “……”云澈瞬间无语,彩脂的脑回路……实在让他难以跟上。 “那可不是破剑,而是我……”刚一开口,便看到彩脂的唇瓣已翘起到足以挂油瓶,云澈只好停止辩解,摆手道:“好好好,那你想要什么?如果我身上有的话,一定都送给你。” “这可是你说的哦!”彩脂星眸一亮,巧笑的唇间两枚小虎牙闪动着皎白的玉光。 “……”云澈顿时有了一种着了道的预感,只能硬着头皮道:“那你到底……想要什么?” 彩脂想都没想,娇声道:“你送了姐姐好多漂亮的衣裙,我也要!而且要和姐姐的一样漂亮!” “……就这个?”已准备好被狠宰一刀的云澈再次懵逼。 “对啊!”彩脂很是严肃的样子:“下次来的时候,一定要带过来!不然的话……我才不承认你是我夫君。” 最后半句话说的很小声,说话的时候,嫩颜上破天荒地闪过一丝娇羞,螓首低垂下来,躲开云澈的目光。 那抹一闪而过的粉霞看得云澈眼睛一直……我去?什么情况?之前还委屈的不行,就差没掉出眼泪来,最后还直接跑开,怎么忽然就…… 难道这小丫头从一开始就对我有意思?之前只是在傲娇……云澈不禁摸了摸自己的脸。 云澈毕竟是个男人,再怎么也不可能完全通晓少女的心思。茉莉强行让他们结合,对云澈而言,基本算是为了让茉莉如愿走个形式,顶多是有些别扭——毕竟比这更盛大隆重的形式他都走了好几次了。 但对一个情窦初开的少女而言,却会让她的整个心灵都天翻地覆,对于云澈的感觉,也会跟着发生微妙的变化。 “好,我一定送给你,不过不用下次。” 云澈左手在身前平平一抹,顿时,几十件样式各异的女子裙裳摆在了彩脂的眼前。 “哇啊!”彩脂星眸睁大,唇间发出一声长长的娇呼。 和茉莉在一起的那些年,他最大的爱好之一就是给茉莉买各种漂亮的衣裙。茉莉离开之后,他每次看到会让茉莉喜欢的衣裙,都会触动心弦,然后毫不犹豫的买下来。 不知不觉,已经这么多。 毕竟,他苍月老婆是一国之帝,还占着半个黑月商会。云家又是大户人家……钱多的根本花不完的。 “这……么……多!”彩脂的眸中如有万千星辰在闪耀。云澈为茉莉所看中的衣裙,任何一件都绝非凡品。或极尽华丽,或极尽雅致,而由于茉莉一向钟爱红色,这些衣裙中,有一大半都是红色。 彩脂并没有贪多,而是选择了一件彩色的留仙裙。她将这件七彩留仙裙贴在身上,轻灵的转了一个圈,裙摆曳动间,如有彩虹在轻盈飞舞。 彩脂的年龄虽然和茉莉差了六岁,但两人身形几乎一模一样,所以,这件七彩留仙裙在彩脂穿来也完全合适。 “嘻嘻,谢谢姐夫。”将七彩留仙裙美美的收起,笑颜如清晨沾染了雨露的幼花,说不出的娇艳可爱。 到底还是个小丫头……云澈在心中念道。毕竟,彩脂今年也才十九岁,外表年龄撑死也才十三四岁。 看着她因为一件衣裙就如此欢喜的样子,云澈心中默默舒了一口气……或许,彩脂的状况并没有茉莉所担心的那么糟。 看着彩脂的嫣然笑颜,云澈的嘴角也不由自主的弯起,脱口问道:“真是奇怪,你刚才明明那么的不情愿,像是受了天大的委屈,怎么会忽然变化这么大?” 听了云澈的话,彩脂笑容消失,嘴唇扁起:“不情愿又能怎么样,总不能让姐姐生气。” 她幽怨道:“人家才是这么小的孩子,居然就要嫁人……都怪你!” “你都十九岁了,哪里还是小孩子?” “十九岁就不能是小孩子了吗!”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儿,彩脂气呼呼的道:“我就是!!” “好好好,你是小孩子。”云澈算是看出来,彩脂貌似对自己的年龄很敏感,两年前见到她时,她就声称自己才十三岁,坚决否认已经十七岁……也不知是出于什么原因。 难道是身材? “我之所以开始接受这件事,是有些想明白姐姐这么做的原因了。”彩脂忽然话音一转,发出了一声不该属于少女的叹息,然后看着云澈道:“姐姐她是不是对你说了什么奇怪的话?比如,我的心里有一个深渊这一类的。” “呃……”云澈一愣。 “就知道。”看到云澈的反应,彩脂瑶鼻轻轻一哼,然后幽幽道:“虽然我已经表现的足够好,但姐姐还是一直在悄悄的担心我。不过,我才没有姐姐想的那么脆弱,只要姐姐一切都好,我就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人。” “你姐姐的确很关心你,就像是你关心你姐姐一样。”云澈道。 “哼,那当然!”彩脂螓首一歪:“因为姐姐是我在世上唯一的亲人。” “那是昨天。”云澈微笑了起来:“从今天开始,我已经是你的夫君,也就是你另外一个亲人了。常理来说的话,是要比姐姐还要亲的。” “……”彩脂的呼吸明显出现了些许的停滞。 “虽然过程有一些奇怪,但事实已经铸成,你现在已经是我老婆(之一)了,我会努力像茉莉一样对你好,也会努力变得强大,强大到可以有资格让你依赖。” 云澈说的很真诚,双目之中,也闪动着坚定的光芒。 彩脂的星眸在隐约的颤动,然后面泛娇红,很是生气的斥道:“什么老婆,把人家叫的那么老!可恶!!” 骂完之后,她很轻的跟了一句:“最多……是小老婆。” “呃?你说什么?”云澈没有听清。 彩脂背过身去,小手一指:“要被你烦死啦,快去陪我姐姐,不许再来烦我!” 这小丫头,刚才还笑嘻嘻的,说翻脸就翻脸……云澈无奈道:“好吧好吧,不过,你要记牢我刚才说的话,我既然已经认定了你,就算你是天狼星神,也别想逃掉。” 或许是因茉莉的心愿,或许是因对茉莉的承诺,或许是因对彩脂过往的疼惜,也或者其他的什么原因,这番话,云澈每一个字都发自肺腑。 彩脂:“……” 云澈离开,彩脂依然呆呆的站在那里,心儿一片混乱。 云澈之前那一些话,她本该嗤之以鼻,本该嘲讽那是骗小孩子的花言巧语……但,她的心弦竟在那时被狠狠的撩拨,出口的话语,就像是在向一个敞开心扉的人撒娇。 “呼……” 她轻轻舒了一口气,然后努力板起脸儿,对着溪水自语道:“真是个好危险的人,难怪姐姐会喜欢他。他一定用相同的话骗过很多女孩了……我才不会那么容易上当。” “还说让我依赖他……那么傻的大话也敢说……” “连姐姐都说他是超级大色魔,我才不会让他得逞!” 她一句句的诉说着,但心魂深处,却一直荡动着一个挥之不去的意念。 他说的那些话……是真的吗…… 珍玉般的小脚轻轻的触在清凉的溪水上,她抬眸看着远方,当内心终于不再混乱时,呈现着,却全都是和云澈相处时的画面…… 他多管闲事用天狼狱神典救她…… 他在她连番言语攻势下落荒而逃…… 他第二次救她,她却反害他落入险境,被他大骂一顿后,第三次依然冒着性命之危去将她救起…… 他将她紧紧抱在怀中,为她而流的血液一滴一滴落在她的脸颊上……却从未想过要将她放开…… ………… 不知不觉间,彩脂的星眸已是一片迷离,连她自己都没发现,她的唇角不知何时悄悄的弯起,如一弯绝美的新月。 第1270章 终离别 “哈嚏!”刚回到茉莉身边,云澈就重重打了个喷嚏。 “怎么了?”茉莉侧目。 “大概是有人在说我坏话吧。”云澈揉了揉鼻头。 “被彩脂赶回来了?”茉莉的眸光带着些许玩味。 “差不多吧。”云澈无奈的一摊手:“毕竟她还是个‘小孩子’,承受能力自然比不上我这样的大人。” “是吗?”茉莉似是冷笑:“你哄骗女人的手段不是一向高超的很么?再加上你比常人要厚上几百倍的脸皮,难道连一个‘小孩子’都无法搞定?” “咳……咳……”云澈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到。别人要是这么说,他会马上义正言辞的反驳,但他的黑历史,茉莉可是知道的一清二楚,只能讪讪的道:“这个……总需要时间。再说,彩脂可不是一般的‘小孩子’,她可是天狼星神啊!” “那不是更有征服感么!” “噗……” “说正事!”茉莉总算不再揶揄他:“彩脂的天狼狱神典,你已经完全领悟了吗?” 云澈点头:“嗯,除了第七剑。前六剑倒是并没有想象的那么难以领悟。” “那只是对你而言。”茉莉道:“至于第七剑,你无须再想了。那并不是单单靠天赋和悟性就能修成的剑招。” “我明白。”云澈点头。 听茉莉讲述了彩脂“天煞孤星”的过往和成为天狼星神的方式,他已是隐隐明白“唯恨无心”的含义。 “虽然,你并没有天狼神力,但天狼狱神典就算脱离天狼神力,依旧是极强的重剑剑诀。而如果将来你渴求天狼神力而得到真正完整的天狼狱神典,你可以去询问彩脂,她会告诉你方法。” “啊?”云澈面露兴奋:“真的有办法可以让我得到天狼神力?” “我说的是将来。”茉莉着重说道:“现在还并不是时候。等你从宙天神境出来之后……或许就可以了。” “不过前提是彩脂愿意。她是否愿意,就要看你自己的本事了。” “……”云澈抓了抓头发,仔细琢磨了一番茉莉的这番话。天狼狱神典的强大,他已是切身知晓。若能将从彩脂那里学来的天狼六剑完全驾驭,他的实力会进一大步。 而若是能得到天狼神力,完整发挥天狼狱神典的威力……必会让他的整体实力再次获得飞跃。 茉莉继续说道:“你修习天狼狱神典一事,那老贼已经知晓,你在外可尽情施展,无需有任何避讳。进入宙天神境后,你除了提升玄力,完全驾驭天狼六剑,还要勤修另一种更重要的能力。” 茉莉拿起云澈的右手:“在经过九重雷劫后,你应该已经可以驾驭天道雷电了吧?” 骇世天劫后,云澈以自身玄力释放天劫雷光血虐洛长生的场景,整个东神域都看在眼中。 云澈意念一动,一团紫色的雷光顿时在手心闪耀嘶鸣:“当时我全力借助雷劫之力来恢复疗伤,连续被轰了九波,就不知不觉悟通了这些天道雷电的法则。” 云澈手中的雷光呈深紫色,看上去和普通的雷光并无二致,但强如茉莉,都清楚的感受到了一股非同寻常的灵压。这些雷光每一次闪动,都仿佛能触及到灵魂。 “天道的存在虚无缥缈,但天道不可违,却是世人皆知的常理。而你不但忤逆,还掌控了天道层面的雷电之力。这是神界历史上,从未有过,也从未有人想过的事。” “也正是因为你以自己的玄力释放了这种天道之光,他们才真正有些相信你是天机界口中的‘天道之子’,以及……真神预言。” “你是要我好好修炼这种雷电?”云澈问道。 “对!”茉莉重重点头:“从那日九重雷劫看来,这种天道之雷的层面最低为紫色,紫色之上为赤色,而最高层面,则是炽白色。” “洛孤邪是东神域王界之下第一人,她的实力绝不负此威名,若是交手,纵然是现在的彩脂,也根本不可能战胜她。但,你只是引导了一缕残留下来的白色劫雷,却能将她一瞬重创……” 茉莉的目光逐渐凝实:“那么,当有一天,你可以凭借自己的玄力凝化那种白色劫雷,或许那时,世间就再无人是你的对手!” 云澈重重点头:“嗯,我明白了。” “另外,要将劫雷的威力最大化,自然要配合相应的雷电玄功。”茉莉继续说道,这些话,或者说提点并不是临时想到,而是思虑已久:“你们云家的核心玄功‘紫云功’便是一门雷系玄功,或许在神界的层面看来,紫云功并不出彩,但它在云家传承万年,也依据云家血脉而有过无数次演化,虽非最强,但一定是最适合你,最容易被你驾驭的雷系玄功,若无更好的选择,你可以尝试将天劫雷电融入你们云家紫云功,相信以你的能力,一定可以由此成功创造出独属你的雷电玄功。” “名字,我已为你想好了。” 茉莉缓缓的说出了五个字:“天道劫雷功!” 天道劫雷功……名字自带一股慑人的天威。 手掌一握,雷光在云澈的手心熄灭,他再次毫无犹疑的点头:“好,就叫天道劫雷功,就算是只为了不辜负你起的名字,我也一定会完美的将它创造出来!” 茉莉微微点头。云澈接下来的修炼之途,她已为他点明,宙天三千年后他可以走到哪一步,就要全部看他自己了。 “明天,你便跟那老贼回宙天界,然后随宙天界前往月神界参加月神帝的婚典。之后,便可进入宙天珠……记得,要让自己时刻处在宙天界的保护之下,对你感兴趣的人太多,必定会有人不愿看到你入宙天珠。” 云澈点头。 “宙天神境,这是你眼下脱离暗流的唯一选择,也可能是你这辈子能在‘最短时间’内获得最大成长的唯一时机。千万不要浪费。” “好好,我都记住了。”云澈再点头,然后忽然向前一步,将不断叮嘱中的茉莉轻轻抱在怀里。 茉莉没有抗拒,把自己全身的重要依在云澈的胸前,缓缓的闭上了眼睛。 “茉莉,”云澈在茉莉耳边轻轻说道:“从在这里见到你的第一天,我就察觉到,你的身上、心里都好像压着很沉重的枷锁。” 茉莉的身体蓦地一颤。 不等茉莉否认,云澈已将她更加抱紧:“包括你那天决绝的要赶我离开,我也确信一定不单单是为了我的安危,否则,你明明可以有很多更好的方法……但是你放心,我不会问。” 茉莉:“……” “如果是连你都难以应对的重压,那么就算告诉我,以我如今渺小的力量,也不可能帮到你,而只会成为你的牵绊和累赘。所以,你说的很对,无论是为了我,还是为了你,进入宙天神境都是我最好的选择。” “进入宙天珠后,我不会允许自己有任何的懈怠。三年之后,我会让自己成长到你愿意告诉我一切,可以和你一起破开你身上的枷锁。最好……还可以守护你……而且是永远。” 怀中的娇软身躯颤抖的越来越剧烈,一抹湿痕在他的胸前无声的溢开。 “云……澈……”她轻轻的,发出呜咽般的声音:“为什么……要让我……遇到你……” 云澈微笑:“大概是为了让你把彩脂嫁给我吧。” 茉莉泣中带笑,小手轻轻的打了一下云澈的胸口……随之眼瞳一片迷离,似乎不敢相信这样的举动会发生在自己的身上。 “云澈,三年后,你不但要守护我,还要守护彩脂,不然的话,我一定不原谅你。” “那是当然。毕竟……嗯。” “但是今天,你必须一直陪着我,哪里都不许去,谁都不许想。” “要不是那些天你把我赶到彩脂那里去,我一步都不想离开你。” “都说了不许想别人,彩脂也不可以!” “知道了,你这个样子,就好像我们以后再也见不到了一样。” “…………” 远处,一抹彩影蹦蹦跳跳的靠近。彩脂似乎已经调整了心态,眼眸之中多了一抹更加灿然的星芒。 远远的,她看到了静静拥在一起,仿佛永远都不愿分开的两人,小手闪电般的掩在了唇瓣上,然后身影转过,脚步轻轻的离开。 ………… ………… 云澈来到星神界的第十五天,也是离开之期。 如果他今天不离开,怕是宙天神帝都会主动过来要人。 月神帝的新婚之期,亦是在今日。 虽然星神界与月神界相隔遥远,但彼此之间都有着互通的次元玄阵,所以丝毫不必担心会迟到。 “那老贼要出发了,哼,他果然会亲自去一趟。” 茉莉并没有提前把云澈交给星神帝,相反,她必须尽可能的缩短云澈和星神帝相处的时间。 感知到星神帝已在临近前往宙天神界的次元玄阵,茉莉才终于道:“彩脂,带云澈过去吧。” 她不能亲自把云澈带回去,毕竟在世人眼中,她代表着“冷血”与“无情”,彩脂无疑是更好的选择。 “嗯!”彩脂带起云澈:“姐夫,我们走吧。其实我也有一点点想去看看那个新的月神神后是什么样子。” 彩影一晃,彩脂已带着云澈来到殿门之前,看着云澈远去的身影,茉莉的视线忽然模糊,一声急喊不受她的意志掌控脱口而出: “等等!” 她冲过去,从身后牢牢抱住了云澈,抱的很紧很紧。 她没有说话,唯有纤弱的肩膀以及全身都在剧烈的战栗着。 “啊……”彩脂转过身来,怔望着忽然失控的姐姐。 云澈轻轻握住茉莉抱在他身前的双手,微笑道:“放心好了,就算没有宙天界相护,我也不会那么容易被暗算的。三年之后,离开宙天神境,我会马上来找你。” 茉莉依旧没有说话,又过了好一会儿,她身体的颤抖停止,抱紧他的双手终于一点点失去力量,直到完全松开。 她转过身去,不让云澈看到她此时的样子,用很平静的语调道:“云澈,记好我和你说过的每一句话,一个字都不许忘。” “彩脂,你们去吧。” “啊……噢。”彩脂重新带起云澈,又犹豫了一下,这才以很慢的速度带云澈离开。 茉莉始终没有转身,一直感知着他们离开了星神殿,眸中的泪珠终于缓缓落下。 云澈,永别…… 我会永远记得,有一个人为我摘取婆罗花,为我来到星神界。 曾经,我那么的厌弃命运,但……今生能遇到你,我已经什么都不怨了。 ———————— ———————— 第1271章 前往月神界 星神帝已站在次元玄阵前,他身边的星神只有天元星神荼蘼,随行的也只有四个星卫,阵容简单至极。 对星神界而言,月神界绝不是什么好地方,他们也绝不愿多给月神界任何的颜面。星神帝此次亲自前往,显然只是想亲眼目睹那个神秘的新神后。 能让月神帝做到如此地步,任谁都不会怀疑,新的月神神后必定非同寻常。 另一方面,他在将云澈带至星神界时,宙天神帝给予的期限是十五日。但星神帝离开前却显然并没有要将云澈带回的意思,不知是不想吃茉莉的闭门羹,还是另有什么打算。 不过,在他即将踏入次元玄阵时,忽然眉头一动,转过身来。 彩脂以极快的速度从天而降,然后很不温柔的将云澈丢了下来,同时小舒一口气:“还好还好,差一点就迟到了。” 云澈有些狼狈的站稳,然后第一时间拜下:“晚辈云澈,拜见星神帝、天元星神。” 两道慑人的目光扫视了云澈一眼:“本王还以为茉莉要将你强行留下,正想着该如何向宙天神帝交代。” 星神帝的话不咸不淡,听不出什么情绪。 彩脂马上带着不满道:“哼,你一点都不了解姐姐。她说十五天就一定是十五天,一天都不能少,也一天都不会多。” 茉莉对星神帝满心怨恨,彩脂对他也明显毫不客气。 “呵呵,茉莉殿下的脾性一向如此。”荼蘼笑呵呵的道,同时向星神帝示意了一个眼神。 “云澈,”星神帝依然在看着云澈,那足以刺穿日月的目光似乎想在他身上寻找到什么:“星神碎影修炼的如何?” 云澈马上回答:“星神碎影不愧是当世最顶级的身法,奥妙之处,犹胜传闻。晚辈有幸得天杀星神亲身传授,奈何时间太短,天资有限,只是初窥门径,但也已万分满足。” “那就好。”星神帝淡淡点头:“除了星神碎影,你可还有其他收获?” 云澈没有任何犹豫和避讳的道:“晚辈还有幸得彩脂殿下传授天狼狱神典。” 此言一出,星神帝和荼蘼只是目光动荡,而随行的四大星卫却无不是脸色大变,目露惊然。 “彩脂,你真的有教云澈天狼狱神典?”星神帝微微皱眉,声音也分明沉重了几分。 “对啊。”彩脂却是一脸的浑不在意,仿佛只是做了一件再正常不过的小事:“姐姐让我教的,我当然就教啦。不过,云澈哥哥不愧是‘天道之子’哦,我本来以为他没有天狼神力,一定不可能学会的,没想到,他却学的好快。怪不得姐姐会愿意将他留在星神殿这么多天。” “……”听彩脂俏声喊出“云澈哥哥”四个字,云澈全身一阵别扭……难道是听她喊“姐夫”听习惯了? 星神帝看了彩脂一眼,目光又回到云澈身上,短暂沉默后,问道:“既然茉莉让彩脂教你天狼狱神典,那么,她有没有让你和彩脂……” “吾王,时辰已近,我们还是早些出发吧。”天元星神荼蘼忽然出声,打断了星神帝的话,同时以极其微小的幅度摇了摇头。 星神帝眼中闪过一抹有些复杂的异光,然后就这么转过身去,没有再继续询问:“也好,我们走吧。” “唉?”彩脂心中轻咦。 云澈的眉头一动,心泛不解。 按照茉莉所言,她已经告知过星神帝要把彩脂许配给云澈的事——不管他答不答应。云澈也早就想好了该如何应对星神帝的问话,但,如此“大事”,他居然就这么不再询问了? 天元星神的插话,明显是刻意打断,不让星神帝继续提及此事……星神帝不过才半息犹豫,便就此不再问及。 这是怎么回事?无论从哪个方面想,都似乎绝不应该。 自己好歹是各大王界拉拢,连神女都欲下嫁的“天道之子”,星神帝最正常的反应,应该是借助此事将他留在星神界,为什么却要强行避开……难道是觉得时机不对? 在云澈思虑间,他们也已踏入次元玄阵之中,一团白芒顿时将云澈笼罩。 在白芒消散的最后一刻,云澈向彩脂露出一个温和的浅笑……以此告别。 下次再见,对他而言,已是三千年之后。 以王界之力铸造的次元玄阵自然非同寻常,星神界与宙天界相隔遥远,但空间穿梭却只有短短数息。 白芒散去,属于宙天界的浓郁灵气扑面而至。云澈抬头,看向那高耸入苍穹的宙天塔,心中一阵惆怅。 重回宙天神界,之后,便将进入宙天神境。 自己的两世加起来,也不过一甲子的时间,而进入宙天神境后,却将潜心修炼整整三千年,也与这个世界错开整整三千年。 三千年啊…… 也不知道三千年后,自己的心境和信念究竟会发生怎样的变化,那时的自己,还是否是现在的自己。 收起惆怅,想着茉莉说过的每一句话,云澈的心念和眼神又恢复坚定……在目前的局面之下,这的确是他最好,也几乎是唯一的选择了。 不仅是为了当下,更为了将来。 次元玄阵将他们传送到了宙天界的外围,星神帝在前,步履缓慢……但,一直到穿过宙天界的守护结界,踏入宙天界的领域,他都没有询问过云澈一句话。 进入宙天界,星神帝的脚步停止,终于转过身来:“云澈,一入此界,宙天神帝便已知晓你归来此处。你作为一千个天选之子之一,有参加月神帝婚典的资格。不过,这次月神帝那老儿场面铺的这么大,你们吟雪界应该也得到了邀请,你是准备跟随宙天界,还是随同你自己的宗门?” 云澈没有犹豫,直接回答道:“晚辈还是随自己的宗门。” “也好。”星神帝颔首:“星翎,你护送云澈回吟雪界那边。” “是。”星翎领命。 星神帝没有再多说什么,带着荼蘼还有其他三星卫离开。 云澈顶着“天道之子”的称号和无数堪称骇世的光环,绝不能单纯以一个“来自中位星界的年轻玄者”待之。星神帝虽然对云澈表现出有些奇怪的冷淡,但依旧给了他相当之大的面子……亲口吩咐一个星卫,还是星卫之首护送他。 “星翎大哥,又见面了。”没有了星神帝在侧,云澈身上压力骤减,笑着向星翎打招呼。 不过他的心中却泛起疑惑:星翎是属于茉莉的星卫长,但,星神帝出行似乎很喜欢带着他。参加玄神大会如此,此次前往月神界,他只带了四个星卫,依旧有星翎在其中。 不过,这个疑惑只是一闪而过,他并未放在心上。 星翎向云澈温文一礼:“云公子请。” 再回宙天神界,云澈的心境、目标已是全然不同。 两人并肩前往吟雪界所在,星翎在犹豫许久后,终于还是忍不住问道:“云公子,彩脂殿下当真传授了你‘天狼狱神典’?” 一语问出,星翎又歉意道:“在下只是心中惊奇,如有冒犯,还请云公子恕罪。” 云澈笑着摇头:“星翎大哥不必如此。此事当然是真的,这种事情,又岂敢欺瞒星神帝。” 星翎一声赞叹:“各位星神大人的神典都是绝不会外传的禁忌,云公子竟能得此恩赐,着实让人惊叹。而且在下观神帝大人脸色,似乎并无不愉。” 云澈淡淡一笑,不置可否。 星翎看着他,继续叹道:“现在世人皆知,云公子为天选的‘天道之子’,经历旷古绝今的九劫洗礼,神帝大人和彩脂殿下会甘愿如此,在云公子身上或许并不需要太过奇怪。” “哈哈哈。”云澈干笑一声,岔开话题道:“星翎大哥,星神帝此次前往月神界参加婚典,为何只带了寥寥数人?” 星翎苦笑一声:“云公子虽到来神界时间尚短,但也该对我们两界的恩怨有所耳闻。此次,若非神帝大人对月神界的新神后极为好奇,或许都不会亲自前往。” “原来如此。” 两人交谈间,已经来到了吟雪界的停驻之地。 云澈在星神界的半个月,吟雪界,以及其他几乎所有星界也都一直停留宙天神界,并未离开。月神帝的此次婚典广邀东神域,分明也在借助这场玄神大会的东风。 云澈和星翎礼别,落入院中:“冰云宫主,众位长老,弟子云澈回来了。” 沐冰云、沐涣之等冰凰长老宫主皆在,所有随同弟子也全部在侧,显然正在准备前往月神界。 看到云澈回来,沐冰云心中一松,冰眸上下打量他一眼,唇边带起一抹似有似无的微笑:“你回来的刚好。看你的样子,终于是得偿所愿了。” 云澈笑了起来:“不但得偿所愿,而且还有了很意外的收获。” 他的话语中透着感激……因为他终于如愿见到茉莉,还有了永远的承诺,这一切,很大程度上都是沐冰云所赐予。 他到来神界的第一步,便是沐冰云带他踏过。 “哦?意外的收获。” “呃……这个不太重要。”云澈脸上微窘。他口中的“意外收获”便是彩脂,也不知为什么就随口说了出来。 看了周围的众多长老弟子一眼,云澈小声问道:“难道说,我们所有人都可以去往月神界?” “不错。”沐冰云颔首:“看来月神帝此次兴致颇高,不但广邀东神域,还并未限制随同数量。所有身在宙天界者,皆可前往。” 云澈微微咋舌:“月神帝这是铁了心的要把这场婚典弄的无比夸张,也不知那新神后是何许人物,就算是龙后神女这样的女人,应该也不至于让月神帝如此吧?” “当年月无垢一事,让月神帝遭受了极大耻辱。这次显然是要数倍的找回来。至于那神后何许人物,今日便可知晓了。” 三年前便广发请柬,在东神域引起了颇大的震动。三年过去,月神帝为这场婚典造下的动静非但没有半点收敛,反而越来越大。而那个“神后”究竟是谁,至今,都从无人知晓。 而这也无疑勾起了所有人极大的好奇心。 远处,一道白色的光柱冲天而起。沐冰云抬眸看向那道光柱:“次元玄阵已经开启,我们走吧。” ———————— 【注意这章两个似乎很不明显的坑,很重要。】 第1272章 神月当空 沐涣之点头,回身道:“此次前往月神界,或许会是你们今生唯一一次机会,记得慎言慎行,不得有任何出格之举,否则,就是宗主在此,都救不了你们!” 众冰凰弟子应声,脸上尽皆是难掩的兴奋之色。王界对他们而言本如天上宫阙,可望而不可及。如今不但因玄神大会而有幸入宙天界,现在还可应邀进入月神界,简直是天大之幸。 “师尊会去吗?”云澈小声问道。 沐冰云道:“你师尊她避开玄神大会,是不想暴露自己如今的修为,自然也不会入月神界。” 云澈面露失望,轻声道:“不知不觉已经离开宗门这么久了,有些想念师尊了……一入宙天珠,又要三千年不能见师尊。” 沐冰云看他一眼,冰眸里满是难掩的复杂眸光。但随之,她蓦地一怔:“你说……你要入宙天珠?” “嗯。”云澈点头:“她点醒了我。我在封神之战引发的‘震动’比我想象的要严重的多,我如今的处境,已不是要不要入宙天珠,而是必须入。” 沐冰云默然,然后微微颔首:“她说的没有错,你师尊也定会赞同你的这个决定。至于你的‘家乡’那边……” 云澈是被沐冰云带离蓝极星,也自然知晓他和小妖后她们立下的“五年之约”,她想了一想,柔声道:“我会想办法告知她们的。” 远处,一道又一道的光柱耀起。月神界的这场恨不能举世惊动的婚典,也让这次空间传送的规模极其之大。不过,虽是由宙天神界引领,但空间传送的能源消耗自然要月神界来担负。 月神界虽是王界,但如此大规模的传送,也是下了血本。 在不算长的等待后,沐涣之在前,吟雪众人进入了其中一个次元玄阵中,被传送向了另一个东域王界。 而且这一次传送向的并非是月神界外围,而是直接传送至月神界之内,还是月神界核心王城——神月城前。 王界的气息各不相同,但灵气都无比的浓郁纯净,绝非普通星界可比。站在神月城前,看着前方足有万丈之高,释放着皎月之芒的巨大城门,无数东域玄者都是呆立当场,心中的震撼无以复加。 相比于云澈去过的星神界和宙天神界,月神界的光线要明显暗上数分,却也让所有建筑上的皎月之芒显得更加神圣耀目。脚下,亦是月光石铺成,每一步,都会踩过一片梦幻般的光域。 星神界的世界里有无数的灿然星光飞舞,而月神界,则像是永恒沐浴在最纯洁明亮的那一束月光之下,初至月神界的人,都会下意识的以为自己忽然迈入了神秘的幻境之中。 “这就是月神界……”云澈也不由得一声惊叹:“简直就像是到了另外一个不同位面的世界一样。” “月神界信奉神月之力,之所以能成为王界,核心便是能够‘传承’的月神之力。”沐冰云向云澈道。 云澈道:“我在星神界时,听她说起过,星神界信奉星辰之力,最重要的是能够‘传承’的星神之力。这一点上,星神界和月神界很像。” 茉莉不肯来参加这场婚典,是再正常不过的事。她的生母便是因月神界而亡。也因此,茉莉对月神界一直有着极深的恨意。 “星神界和月神界又岂止只有这一点想象,两界的很多地方都几乎一模一样。” 云澈:“呃?” 沐冰云讲述道:“根据记载,在诸神时代,星神和月神都是创世神之首——诛天神帝末厄所封,星神共有十二人,月神同样是十二人,皆属他的麾下,在诸神时代的地位都极其之高,所留下的神力也自然极为强大,还可以通过契合的‘载体’代代‘传承’。” 这些,云澈都是第一次听说。 “星神帝为星神之一,月神帝同样为月神之一。星神麾下都有其星卫,而每一个月神麾下,也有着其月卫。每一代星神与月神的更替,其传承的方式和方法也都是一模一样。” 换言之,星神界和月神界除了核心力量不同,一个为“星神之力”,一个为“月神之力”,其他的简直别无二致。 “这么相似的两个王界,不像亲兄弟一样相亲相爱也就算了,居然还成了死敌。”云澈晃了晃头,一副唏嘘之相。 “力量和格局可以相似,但人心永远不可能一致。王界这个层面的争斗,也非我们所能评议。”沐冰云淡淡而语:“我们进去吧。” 沐冰云话音刚落,眼前忽然亮灿了起来。一层光霞不知从何处洒下,为整个世界覆上了一层皎白的粼光。 云澈下意识的抬头,周围,也在这一刻传来了大片的惊呼声,经久不息。 遥远的苍穹之上,不知何时出现了一轮莹白之月,它悬挂于神月城的正上空,月光苍白,浓郁而柔和,将整个神月城照耀成如沉梦幻的幻月之城。 “神月当空!是神月当空!!” 云澈的耳边传来无数相同的惊喊,他的身边,沐冰云看着天空之月,也一声很轻的呢喃:“神月当空……” “神月当空是什么?”云澈问道。 苍穹之上的神月一直在缓缓上升,但神月之芒却非但没有因此减弱,反而愈加浓郁。站在这轮神月之下,整个世界都变得神秘而虚幻。 云澈并不知道,这轮神月的月芒不仅仅笼罩了神月城,周围万万里星域,皆沐浴在神月之芒中。 临近的星界都开始感觉到了光线的变化,他们抬起头,一眼便可以看到当空的神月……逐渐的,到了最后,几乎东神域每一个星界,每一个角落,都可以看到一轮神月高悬于月神界的方向,释放着比真实之月更为皎洁梦幻的月芒。 似乎在向东神域,乃至整个神界宣布着月神界即将有大事发生。 “神月当空,历史上一共只出现过两次。”沐冰云收回目光,向云澈低语道:“第一次,是月神界成立。” “第二次,是月神界宣布成为东域王界。” “这是第三次。” 云澈转目,面露惊色。 “这轮神月的月芒能笼罩整个东神域,需十二月神合力方可完成。在记载中,只有在月神界发生事关命运转折的大事时才会出现,用来昭告天下。前两次神月当空,皆是如此。” “而在今天,月神帝婚典之日,居然出现了‘神月当空’。”沐冰云的眸光变得一片凝重:“这场婚典,先前已是高调到极点,引来无数暗议。如今看来,它比所有人先前预想的,还要更加非同寻常。” “而这一切的核心,无疑就是那个从未出现过的神秘神后。” “月神帝这是恨不能全天下所有生灵都知道他娶的这个新神后啊。”云澈咋舌道。 “不仅如此。”沐冰云道:“‘神月当空’若真的只会在月神界命运出现重要转折时才会出现,那么,这个新的月神神后……” 沐冰云没有继续说下去,而是陷入了沉默。因为就连她,也无法想象究竟是怎么一个女子,竟能让身为东域王界的月神界命运发生需要以“神月”昭告举世的变化。 哪怕是月神帝娶了龙后或者神女,哪怕两个皆为神后,都绝对不至于如此。 周围的气息一片凝重,被传送而至的东域玄者全部停驻在了原地,望着当空神月,心中荡动着如沐冰云一般的疑惑与震撼,一时都是忘记了踏入近在眼前的神月城。 “连我都开始对这个月神神后产生好奇了。”作为一个到来神界只有三年,对月神界几乎毫无了解也毫无兴趣的人,面对“神月当空”,云澈其实可算得上是最为淡定的那一个,他随口瞎猜道:“冰云宫主,有没有哪个神域的某个王界界王是女的?月神帝该不会是要娶某个王界界王吧?” “两界神帝结姻,这应该算是能改变王界命运的大事了。” “……很快就会知道了。”沐冰云道:“我们进去吧。大长老,劳烦护好弟子,这是月神界,非寻常之地。” 沐玄音给沐冰云的任务,一直都是照看好云澈一人。 神月城并不算大,但,这里是王界的核心之城,是神界圣地中的圣地,走在其中,哪怕经历过无数风月沧桑的一界之王,都会下意识的放缓脚步,收敛呼吸,遑论那些以往从未奢望过能入月神界的年轻玄者。 众吟雪弟子都牢牢跟在各长老宫主身后,他们不断的张望着四周,兴奋中又带着战战兢兢。在吟雪界,他们是被所有玄者仰望艳羡的神凰精英弟子,但他们很清楚,进了月神界的神月城,哪怕呼吸一口这里的空气,对他们而言都如天赐一般。 沐浴着神月之芒,吟雪一行人已是来到婚典之地。最前方迎接宾客的两人一身相似的银色轻甲,平淡的双目却透着慑心的凌厉,当目光扫来时,一股没有刻意释放,却依旧骇人的威凌让一众吟雪弟子无不遍体僵直,全身血液都几乎停止了流动。 “这两人,是月神界的月卫。”沐冰云低声道。 月卫隶属各大月神或月神使麾下,虽只是护卫,却有着极其之高的地位。在月神界只次于各大月神和月神使,等同星神界的星卫。 能为月卫,实力最低也为神王境,相当于一个下界界王,而能近身伺于各大月神之侧的高等月卫则皆为神君!任何一个都堪比中位星界的界王。 这便是王界的恐怖。 以月神帝的身份,自然不可能亲身迎客。派出两大月卫迎客,已足以让绝大多数玄者战战兢兢……甚至受宠若惊。 沐冰云在前,微微施礼,将请柬和贺礼同时递于两大月卫。 月卫收下贺礼,神识扫过请柬,神情毫无变化:“欢迎吟雪贵客,里面请随意就坐。” 王界和上位星界到来时,月卫会高声宣读,并会有专门的侍者领入其中。王界之客被迎入主殿,主殿之前有月神帝亲身相迎,而上位星界的宾客可入外殿。有两个月神使相迎。 至于中位星界和下位星界的宾客,既不会宣读,亦不可能入主殿和外殿,而是在外殿之外自由落座。 这种无比明显的区别对待,却从不会有任何人心中不满或报以怨言,因为强者有资格享受强者的待遇,弱者就该承受弱者的待遇,这在神界,在任何位面都是最基本的生存法则。 沐冰云微微颔首,引领吟雪众人走入其中。这时,其中一个月卫的眉头忽然一动:吟雪界? “等等!”月卫转过身来,声音中竟带上了一丝匆忙,目光直直落在云澈身上:“这位可是云澈公子?” 云澈回身,点头道:“正是在下,不知有何指教?” 确认身份,这两个先前一直冷淡的月卫连忙向前一步,深深而礼:“神帝大人亲口吩咐,云公子为贵客,当入主殿。” 第1273章 贤婿,贤婿 主殿,那可是王界才有资格进入的上上席,连上位星界的大界王都无资格入内。 吟雪众人惧是愣住,但随之,他们心中却并未泛起太过强烈的惊讶,反而竟有“理所当然”之感。 因为如今的云澈已断然不再是普通的吟雪弟子,他在封神之战所闪耀的光环,可是狠狠刺动了整个神界,让各大神帝,甚至龙皇都争先恐后的想要将其拉拢至身边。 这样的云澈,受到月神界再夸张的的优待都绝不过分! 但,出乎众人意料的是,云澈却是干净利索的摇头,歉意道:“多谢月神帝和两位的好意,在下既为吟雪弟子,当与宗门同席。” 两月卫目露惊诧,但也并未强求:“如此,便依云公子之愿,若云公子有任何吩咐都请不必客气。” “请!” 姿态的变化和言语间的恭敬让吟雪众人都与有荣焉,他们看着前方走到沐冰云之侧的云澈,心中无不深深感慨……三年前,他刚刚入门之时可谓是毫不起眼,但如今,他所在的高度,已超越了所有同门,甚至超越了整个吟雪界…… 他一人,成为了吟雪界最大的荣耀。 “云兄弟,这里!” 刚一进入,便听到火破云欣喜的喊声。 炎神界已经落座,主桌之上只有火如烈、炎绝海、火破云三人,经过封神之战,因云澈身具金乌、凤凰之力的缘故,让吟雪和炎神两界的关系都为之发生了微妙的变化。 云澈也不客气,和沐冰云、沐涣之向前,入于同一主桌上。一眼望去,外席已是浩浩荡荡数百万人。 互相打过招呼,火破云已是迫不及待的问道:“云兄弟,星神界是个什么样的地方?会不会也和月神界一样跟幻境似的?” 云澈点头:“月神界这边覆满月光,而星神界那边则是星辰漫天,听你这么一说,倒的确都有一种幻境之感。” “那……你学会星神碎影没有?” “嗯,算是小有所成。” “真的是天杀星神亲自教的?天杀星神长什么样子?传说她超级可怕,你在那边……呃,应该没事吧?” “……天杀星神并没有传闻的那么可怕。” “可是,我听闻天杀星神在继承神力的第二年,就把月神界其中一个星域屠了几万人,之后还……” “咳咳,不要妄议王界之间的恩怨。”火如烈低声将火破云的话打断:“这里可是月神界。” “……是。”火破云只好收声。 听着云澈和火破云的一问一答,沐冰云的唇角轻动。没有人知道,也不会有人相信,天杀星神与云澈之间有着极深的牵绊,更不会相信,云澈身在下界,还是个十几岁的少年时,便已和那个神界都闻之胆寒的可怕星神日夜相伴。 “云澈,”炎绝海开口,声音很低,语气郑重:“我有一事一直不明。” “‘神女’虽美绝寰宇,但你若与她相近,必引来无数的嫉恨,所以,你拒绝梵帝神界或许是正确的选择。但是,你为何要拒绝龙皇和宙天神帝?” “晚辈有自己的打算。”云澈也郑重的回答道。 因为凤凰炎的关系,炎绝海已是无形中拉近了和云澈的距离,他看着云澈道:“虽不知你有何打算。但,你千万不可低估了你在封神之战所引发的震动,更不能低估这些神帝的青睐意味着什么。你可能不知道,纵观整个神界历史,从未有哪一个年轻人闪耀过如你这般耀眼的光华。” 炎绝海这句话不可谓不夸张,但无人露出惊讶,因为他们都知道,这是不折不扣的事实。 “说一句会让你们不适的话,如今的云澈,已根本不是吟雪界所能拥有。云澈,你在很多人眼中,相当于是无主的,一颗无主,又耀眼到旷古绝今的明珠会引来什么,相信你心知肚明。而吟雪界保不了你,你更不可能保得住自己……一个足够强大的靠山,或者说归属,才是你现在最需要的。” 炎绝海的话,和茉莉提醒他的一些话颇为相似。 火如烈也缓缓点头:“成为宙天神帝的亲传弟子,或为龙皇义子,都是你绝佳的选择。” 吟雪众人无一吭声反驳。所谓怀璧其罪,而云澈这种,根本已是轰动了整个神界的弥天大罪。 云澈点头,很淡定的道:“谢两位宗主提点,晚辈眼下将入宙天神境,离开宙天珠后,会再做打算。” “嗯。”话已至此,火如烈和炎绝海也未再多言。 哎……看着云澈,再看看火破云,火如烈心中长长叹了口气。两人年纪相近,但火破云在封神台的一场惨败险些让他信念崩塌一蹶不振。而云澈,无尽荣光的背后亦是天倾般的重压,他却是淡定的跟个老僧一样。 且不论实力,两人心境之上的差距,实在是天壤之别。 宾客越来越多,庞大的外席容纳着所有中位星界与下位星界的来客。而其中最受注目的,无疑是吟雪界与炎神界所在。 因为云澈,现在东神域已无人不知“吟雪界”之名。 因为火破云,更因为云澈,炎神界也是名声大噪。尤其金乌炎与凤凰炎,在封神台上重新引燃了神炎的威名……反倒是三神炎之首的朱雀炎少有人记起。 而吟雪界和炎神界也是唯有的两个有弟子进入封神之战的中位星界,尤其云澈,更是成为了中位、下位星界所有年轻玄者的骄傲,因为他彻彻底底打破了上位星界对封神之战的“垄断”,前所未有的扬眉吐气。 无数或隐晦或灼热的目光投向吟雪炎神两界,艳羡、敬畏、惊叹,当然,还有嫉妒,其中最多的目光,无疑是落在云澈身上。 “飞星界到!” ………… “神武界到!” ………… “元灵大世界到!” ………… “琉光界到!” 能被月卫宣读者,唯有王界和上位星界。在月卫震空的宣读声中,琉光界一行快速而至,所到之处,隐有蓝光流溢。 最前方的,自然是琉光界王水千珩,他的身后,云澈一眼看到了水映月、水映痕,以及一身黑裙,闪动着妖异黑瞳的水媚音。 几乎在云澈看到他们的同一个瞬间,水媚音的双眸精准无比的和云澈的眸光碰触在一起,她眉梢一弯。脆生生的喊道:“云澈哥哥!” 这一声娇喊,让所有听在耳中的人全身骨头瞬间酥麻了大半。 水千珩目光一转,然后直接大步流星的向云澈这边走来。 水千珩何等身份,上位星界中的三巨头之一,这一众中位、下位星界连叫爸爸都没资格的超然存在,他所到之处,落座的玄者无不慌忙起身见礼,他却是看都不看,几个缩近空间的大跨步便来到云澈身前,还没等云澈反应过来,他的大手已拍在云澈的肩膀上:“哈哈哈哈,贤婿,原来你已经过来了,害我在宙天界一顿好找。” 云澈刚要行晚辈礼,就被他一阵神经质般的大笑震得双耳嗡鸣,之后的称呼更是让他险些喷水千珩一脸口水。 贤……贤婿?? 齐刷刷站起来的炎绝海、沐涣之等人也俱是一脸懵逼。 “呃……水前辈。”云澈勉强打了个招呼。 水千珩眉头大动,不满道:“哎!什么水前辈,这么生分,喊岳父就成。” 云澈:“~!@#¥%……” 水媚音脸儿泛红,娇羞怯怯的道:“爹爹,人家还没有嫁给云澈哥哥呢。” 水千珩大手一挥:“反正早晚的事,早叫晚叫不都一样。老子连太初神水都舍得,难道还会不认了这个好女婿。” 水千珩把“太初神水”四个字说的相当之重,唯恐周围的人听不到一样。 吟雪众人的额头上齐刷刷落下三道黑线……那日水千珩因水媚音之事暴怒到恨不能把云澈一掌拍死的场景他们可都记得清清楚楚,这变化,也忒大了点! 而且这太初神水跟你水千珩有毛关系!那是水媚音心系云澈,不顾后果的将其偷来,然后是水映痕胆颤心惊偷偷送过去的。 若是当时被水千珩发现……嗯,水媚音就算天大的错都不会有事,但水映痕……打断腿都是轻的。 水映痕牙齿打颤,嘴角直抽,向水映月低声道:“咱父王一直都是这么不要脸吗?” 水映月点头。 能为水千珩的女婿,对他人而言那是八百辈子都不敢想的奢望。但现在,是个人都看得出,水千珩这是在不顾老脸的主动往云澈身上贴,看他这番架势,别说最宠爱的小女儿,要是他的两个女儿云澈都想要,他也绝对不会皱半下眉头,说不定还会笑掉大牙。 因为那是云澈……梵天神帝都想纳为女婿的“天道之子”。 云澈应也不是,不应也不是,只能干巴巴的笑。 “贤婿,参加完这场婚典,就该准备入宙天珠的事了。”水千珩声音颇高,毫不在意被他人听到:“虽说进入之后都有自己专属的小世界,但是,只要对方允许,也是可以进入别人的小世界的。你和媚音两个人在里面可要相互照料,相互扶持,成长起来肯定也更快得多,还能加深感情。” “等三年后你们走出宙天神境,本王马上给你们完婚!场面上也是越大越好,哈哈哈哈。” “嘻嘻,老爹真是的。”水媚音的纤眉如月牙般弯翘。 “啊……哈……哈哈。”云澈继续干笑。 水映痕五指张开,用力捂在了自己的脸上。 “今天是月神界的大事,便不多说了。明日,咱翁婿二人好好喝上一杯,哈哈哈哈!” 又是一声大笑,水千珩总算放开云澈,大步离开。 “云澈哥哥……”水媚音很轻的一声呼喊,向他挥挥小手,又俏皮的吐了吐舌头,跟在了水千珩身后。 水映痕似乎是羞于见人,都没有和云澈打招呼便落荒而逃。 “呼……”云澈长舒一口气,刚刚坐下,耳边忽然响起来自水千珩的传音: “进入宙天珠之前,你要留在宙天神界,哪里都不要去。我亦会留在宙天神界,直到你和媚音入宙天珠为止……定会有人不希望看到你入宙天珠,一定小心……尤其小心梵帝神女!” 云澈转头看向水千珩的方向,发现他早已远去的不见人影。 第1274章 神后现身 “你倒真是命犯桃花,在下界如此,到了这里还是如此。”沐冰云轻轻摇了摇头。 脑中闪过沐玄音的身影,她暗暗一叹,冰心之中一片纷乱。 “我也不知道她为什么忽然就中意上了我,简直有些莫名其妙啊。”云澈手扶额头,满脸愁绪。 在封神台上,他可是用相当卑劣的手段把水媚音狠狠欺负了一遭,水媚音就此鄙夷厌恶他才是最正常的反应,但结果却完全相反! 他到现在都没想明白是为什么。 小女生的心思啊……真是这世上最奇怪的东西。 “不过,这也并非坏事。”沐冰云转而道:“你得琉光小公主倾心和琉光界王的认可,也就得到了琉光界的庇护。作为东神域最强的三大上位星界之一,琉光界的实力,连王界都不会小觑。” “利用感情这种事,我可做不来。”云澈摇了摇头:“算了,还是以后再说吧。” 他的脑中回荡着水千珩的传音,尤其是最后一句。 小心……梵帝神女…… 宾客越来越多,受到邀请的星界无不准时而至,绝不敢有丝毫怠慢。作为东神域最神圣之地之一,神月城或许也从未如今天这般热闹过。 时间逐渐临近着婚典开启之刻。 这场婚典浩大空前,举世皆知,亦传闻准备了数年之久,势将载入东神域史册。 但,纵然这里是神月城,也并非所有来者皆入席中。 遥远的上空,层层云雾之后,千叶影儿静立空中,一身金衣勾勒着完美到极致的曲线。 她立于神月之下,沐浴在月芒之中,未露容颜,那无形的风华却足以让真正的天阙神女都黯然羞惭。 她的身边,依然只有一个干枯佝偻的老者。 古烛。 “咳……咳咳……”干枯老者发出阵阵嘶哑的轻咳,似在预示着他渐熄中的生命之火。但,他一双看似浑浊的老目之中,却深隐着可以洞穿一切的神芒。 “遍邀东域,神月当空。”千叶影儿徐徐而语:“月无涯倒真是勾起了我的好奇心,我已迫不及待的想要看看,这新的神后究竟是何许人物。” “小姐,不入主殿吗?”古烛道。 “不必。毕竟,另一个目标可不在主殿之中。” 金色的面罩之下,她的眸光所向,赫然是云澈所在的位置。 “呵呵,”古烛淡淡而笑:“相比月神神后,此子,才是小姐此来的真正目的吧。” 千叶影儿没有否认,如抹晶粉的唇瓣微微勾起一个危险的弧度:“那些蠢人皆以为他能安然渡过九重雷劫,是因受到天道庇护,却不知……哼,我真该好好感谢天机界那群自以为是的蠢货,否则,我怕是要多费不少力气。” “是邪神的神力吗?”古烛缓缓说道。 “……”千叶影儿眸光转过,定格在了古烛的身上,世界,在这一刻忽然彻底的冷凝。 足足五息,千叶影儿眸光转回,似笑非笑:“看来,一切都瞒不过古伯的慧眼。” “不,这是小姐告诉老奴的答案。”古烛的双目依旧浑浊一片,看不到丝毫明光:“原来,当年南神域出现邪神传承的传闻是真的,天杀星神得到邪神传承的传闻亦是真的。” 他的见识本就广博到极点,常伴千叶影儿身侧,她最近不经意的一些行动、言语,以及对云澈强烈到异常的兴趣,最重要的是她那句“这是天杀星神亲口告诉我的”,让他在层层抽丝剥茧后,逐渐的猜向了“邪神”二字。 毕竟,能让她产生不下于《逆世天书》的兴趣,大概也只有创世神层面的东西。而四大创世神之中,有一个拥有着极端元素之力。而刚好,二十多年前才出现过关于这个创世神传承的传闻,且是和天杀星神有关。 “这件事,不许告诉任何人,包括我父王。” “老奴的命只属于小姐。”古烛回答。他全身上下自始至终毫无波澜,如一口完全枯去的老井。 “我不会完全相信这世上的任何人,包括你。”千叶影儿冷淡的道:“这句话,也是你教我的。” “呵呵,”古烛干枯的笑:“小姐能如此想,老奴心中甚慰。” “创世神的传承啊……”古烛微微抬眸,目光重新扫过云澈的身影。沧桑如他,在“创世神”三个字面前也注定无法淡然:“难怪,难怪。” “只是,老朽有一事难解,天杀星神为了一个传闻而不惜只身前往南神域,对力量的渴求不可谓不强烈。而她既成功取到邪神的力量,为何却给予了云澈?” “问得好。”千叶影儿美眸稍稍眯起,那一抹神光冰寒中透着极度的危险:“这其中的缘由,自该去问云澈本人。所以,眼下要做的,就是让他进不了宙天神境。” “小姐是欲将他暗中拿下,夺舍他的创世神力吗?”古烛道。 千叶影儿却是摇头:“创世神力能否夺舍尚在未知。能夺舍最好,若不能夺舍,也必须让他为我所控。” “他神劫境可胜神灵境,神灵境可胜神王。同等境界,他的实力远远胜过其他玄者。那么,久远的将来,若他到达人类的极限,成为至境神主,实力,也必将胜过其他至境神主,也就是说……会举世无敌!” “如此一来,他就算不成真神,也近似真神了。” 千叶影儿的这些话,和茉莉先前对云澈所说的,几乎一模一样。 “这样一个人,若能为自己所控,自然是好事。若不能,那就必须趁早抹去。” “另外……”千叶影儿话音一顿,继续说道:“我总觉得,他身上的秘密远不止创世神力这么简单。” “距离入宙天神境,只余短短十五日。这十五日之中,他将一直在宙天界的庇护之下,怕是难有机会。”古烛声音缓慢,传入耳中,每一个字皆如一口大钟在灵魂深处嗡动。 要拿下云澈轻而易举,但要瞒过所有人将他暗中拿下,却是极难。 千叶影儿金发无风舞起,一股奇异的神息在她的身上无声的浮动,霎时,竟连沐浴在她身上的神月之芒都暗淡了下来: “难有机会,那便创造机会,宙天界又能如何!” 遥远的下方,一声高喊遥遥传来: “宙天界到!” 作为次元玄阵的控制者,宙天神界最后一个入场。而随着宙天界众人主殿落座,距离这场势将动荡整个东神域的神帝婚典正式开启,只剩最后不到半个时辰。 就在这时,一束明光忽然耀起,为神月普照下的世界横添了一抹奇异的光彩。众人下意识的抬头,一眼看到,主殿的上空,竟有一座华丽的宫殿正在缓缓升起。 在这神月城的核心之地,这个宫殿显得可谓颇为“小巧”,只有不到十丈之高,区区几十丈之长。但,这个小型宫殿所释放的气息,却让这一众东域强者无不心中一撼。 而那抹奇异的光芒,也是折射自这个神秘的宫殿。这抹异芒并不强烈,却是轻而易举的刺穿了当空的神月之芒,占据了所有人的视线。 “这是……”火如烈忽然想到了什么,面露惊容。 “是遁月仙宫!”炎绝海道。他说话时双目直直的盯着缓缓升空的宫殿,那瞬间便热切到极点的目光,如在仰望神明天阙。 “遁月仙宫!” “是……是遁月仙宫!!” 耳边顿时传来大片的惊呼声,当“遁月仙宫”四个字传开时,快速迸发起经久不息的声浪。 “这个‘遁月仙宫’,有什么奇异之处?”云澈问道。能来到这里的人,都是东神域最顶尖的存在,却在“遁月仙宫”四个字下尽皆失色。可想而知,这个正在飞空的宫殿绝非寻常。 “遁月仙宫,是当世最顶级的玄舰,亦是月神界最强至宝之一。”沐冰云向云澈解释道。 “玄舰?”云澈微怔,目光重新看向这释放着奇异神芒的宫殿。这种规模的大小,顶多也就是玄舟,和那些动辄上千里的玄舰也相差太远了些。 “关于遁月仙宫的记载,有的说它是月神界最初的十二星神所创造,也有说它是远古诸神时代所遗留下的神物。它的内部空间,远比你看得的要大的多。而它最惊人之处,是它的飞行速度……” “放在整个神界,它的飞行速度都堪称天下无双。据说,它的极限速度,就算是神帝,都难以追及!” “神帝……都难以追及?” 沐冰云的这句话着实惊到了云澈。神帝是世上最强大的存在,若是神帝都难以追及,岂不是意味着……极限速度下,没有任何东西可以追的上这遁月仙宫!? 也同样意味着,若能拥有这遁月仙宫,不论面对怎样的敌人,哪怕神帝在前,也能安然逃离——呃,不过前提是能成功进入遁月仙宫。若当真面对神主层面的敌人,怕是也根本没机会进入遁月仙宫。 “当世最顶级的玄舰啊,玄舰中当之无愧的帝王。”火如烈一声感叹:“没想到今日竟能有幸得见……嗯?奇怪了,这种时候为什么会忽然出现遁月仙宫?” 遁月仙宫之中,一个人影从异光中缓步走出。 赫然是月神帝。 他立于遁月仙宫之上,面带微笑,手臂抬起,在所有人的仰视中,神帝之音浩瀚倾下:“众位贵客不辞辛劳,莅临我神月城,本王欢迎之至,不胜荣光。” 婚典还有小半个时辰,月神帝却已现身发声。他的心情看上去极好,就连神帝威压都少了数分让人窒息的凛然,多了几分几乎算得上是“如沐春风”的神息:“本王身为月神界王已久,已有姬妾三百七十一,儿孙千计,却从未立后,一直为本王一大憾事。” “从未立后”的确为真。当年虽昭告天下将立月无垢为后,但尚未正式封后,便已发生变故。 “不过今日,本王广邀东域群雄,便是要在众位的见证之下,迎娶本王的神后,亦是我月神界的神后!” 神帝之音下,群雄皆是安静一片,无人敢擅自回应。这时,一个极其不合时宜的声音响起:“既然今天都要立后了,那何必还一直藏着掖着,难不成你月无涯的神后就那么羞于见人吗?” 此言一出,全场霎时安静一片。 人们不需要看,甚至都不需要脑子,用屁股都能想到,能在这个地方,这种场合下说出这种话的,只可能是一个人…… 星神帝! 星神月神两界不和是天下皆知的事。而近些年更加剧烈的交恶,起因便是当年的月无垢一事。星神帝会在此时冷冷出言膈应月神帝,虽让人胆颤心惊,却也并不太让人意外。 但让人大为惊奇的是,月神帝非但丝毫不怒,反而笑了起来。 “哈哈哈哈,”月神帝一声很是平和的大笑。这声大笑竟是让人丝毫感觉不到在掩饰怒意,脸上也满是完全舒展开的笑意:“星神帝说的没错,这的确是本王之过。” “不过,本王如此做的原因,想必众位也大都有所知晓。三十多年前,本王欲迎娶月无垢为后,却在婚典前夕遭小人暗算。不但没有护好月无垢,就连本王也因此成了一大笑柄。” 所有人脸上皆露惊容。 月无垢一事,是月神帝平生最大的耻辱。也因而,断然不会有人敢在月神帝面前提及“月无垢”三个字,否则无异于自掘坟墓。而现在,月神帝竟是当众主动提及…… 当众揭开自己最耻辱的伤疤! 而且,再说这些话时,月神帝竟是没有丝毫的勉强和阴郁,反而满脸笑呵呵,就像是在提及一个无关紧要的小事。 “因而,为了防备宵小之辈,保护本王的神后,本王此次不得不谨慎一些,还望众位勿怪。” 主殿之中,梵帝神界、宙天神界、星神界诸人也俱是面露惊讶,全然没想到面对星神帝的冷言,月神帝不但毫不动怒,反而耐心解释,还坦然无比的自揭伤痕。 他们所认识的月神帝,可绝非如此大度之人。 看着月神帝那笑眯眯的样子,星神帝眉头大动,他就像是全力一拳砸在了棉花上,全身说不出的难受。 “不过,时至今日,本王自然也已不需要再故弄玄虚。虽然婚典时辰未至,但既然星神帝有此意愿,那本王也只好遵从。” 月神帝忽然话音一转,脸上露出一个柔和的微笑。 “倾月,你便现身,来与众位一见吧。” 第1275章 琉璃倾月 神月城顿时低呼一片,所有人的目光都一下子变得无比灼热。 月神帝之言……那个无比神秘,让月神帝不惜神月当空,惊动天下来迎娶的神后,终于要现身在他们眼前! 遥远的高空之上,千叶影儿金色面罩后的凤眸也微微眯起:“让我好好看看,这个让月神帝几乎飘上天的女人是何许人物。” 就连一直古井无波的古烛,眼瞳中也释放出异样的神光。 倾……月!? 月神帝喊出的名字,让云澈和沐冰云同时一怔。 沐冰云看了云澈一声,轻语道:“真巧。” 云澈微微点头:“是啊,真巧。说起来,已经很久没有听到这个名字了。” “巧?”火破云听在耳中,问道:“云兄弟,难道你认识这个神后?” “当然不是。”云澈摇头,坦然告诉他:“我在下界的第一个妻子,也叫‘倾月’,所以忽然听到这两个字,多少有些感慨。” “呃……原来如此。”火破云点头,但他看云澈的样子,绝不是“有些感慨”这么简单。 “倾月”二字,在云澈的心中带起阵阵涟漪。 十二年前,在那个叫流云的小城,他迎娶了夏倾月——那个在他最卑微,最无力的时候,却给予了他尊严的少女。 他们是指腹为婚,明媒正娶,一对真真正正的夫妻……虽然从未有过夫妻之实。 苍风之战……天池秘境……梦回沧云……齐败剑圣……共入仙宫……两人之间的关系一直在悄然发生着微妙的变化,云澈也一直暗中欣喜的感觉到夏倾月的冰心在一点点的为他融化…… 但这一切,却在他前往神凰帝国那一天戛然而止。 他“葬身”太古玄舟…… 冰云仙宫遭遇厄难,夏倾月被作为最后的希望,传送到了未知的世界。 三年后,他重回天玄大陆,而夏倾月,至今杳无音讯。 不知不觉,已是八年之久。 茫茫世界何其之大,那个沐冰云留在冰云仙宫的次元阵究竟把夏倾月传送至了何方,无人知晓,也无从找寻。唯有期望夏倾月某一天可以自行回到蓝极星,回到天玄大陆。 看到云澈忽然陷入怅然之态,沐冰云安慰道:“不必忧心,她自有天佑。” 她曾三回天玄大陆,早就在云端之上见过夏倾月,后来也慢慢知晓了她和云澈的关系。 云澈微笑起来:“她也说过,倾月是天佑之人,无需担心。” 她,指的是茉莉。她告诉过云澈,夏倾月身具“九玄玲珑体”和“冰雪琉璃心”。前者,是世间最好的双修炉鼎,后者,是天佑之体。 天下生灵亿亿万,名字相似或完全相同是再正常不过的事。云澈也很快掩下怅然,满是期待的看向月神帝身侧,等待着那个神秘神后的现身。 月神帝的异动和从未现身过的神后,深深的勾起了东神域所有人的好奇心。没有让他们等待太久,在月神帝温和的声音下,一个身影从遁月仙宫中缓步走出,来到了月神帝身侧。 一时间,聚集了东神域无数强者的神月城竟一下子变得落针可闻,所有人像是被什么东西重重的撞击了心脏和灵魂,完全屏息, 她一身月白长裙,长长的裙摆曳地,如从月中缓缓走出。她的身姿似仙似梦,肌肤如无暇的羊脂白玉,如冬日里映着阳光奕奕生辉的霜雪。她的容颜似是倾注了上天所有的心血和眷顾,哪怕世间最华丽的辞藻,都无法诠释出哪怕半分的神韵。 她走出的那一刻,如有一道无比明媚夺目的霞光映照在了所有人的瞳孔之中,让整个世界都变得分外亮灿。 月神帝何许人物,他是东神域的四神帝之一,是整个神界最尊贵的男子。但,静立于月神帝的身侧,她却是几乎掩下了月神帝的存在,更掩下了世间几乎所有的光彩,哪怕是当空耀世的神月,都变得暗淡了几分。 “她……好美啊……”水媚音手儿延唇,怔怔的低念。 “……”水映月眸光瞠直,无法移开。身为有着绝美容颜,尊贵出身的东域神女,此刻的她,竟分明生出了一种深深的窒息感,以及源自灵魂的自惭形秽——平生第一次。 “单凭气质和容颜,她便已配得上月神帝。”琉光界王水千珩如是说道。 能身在此处者,都绝非俗世凡人。但却是无数的心醉魂迷,无数的失魂落魄。 “哇……”火破云失声轻呼着:“虽然,我没有见过龙后神女,但是……传说中的龙后神女,最多也就如此了吧?” 他说完看向云澈,等待他的认同,但他目光转过的那一刻,却是一下子愣住。 云澈死死的盯着现身于月神帝身边的女子,双目瞪到了最大,全身一动不动,似乎忽然被抽离了魂魄。 火破云第一眼本以为他是被惊艳到了失魂,但,他看到云澈呆滞的双目中,瞳孔时而剧烈的放大,时而又剧烈的收缩,逐渐的,他微张的嘴唇忽然开始颤栗,到了最后,全身都开始不住的颤抖起来。 整张面孔,甚至在快速的浮起一层绝不正常的苍白。 “云兄弟,你怎么了?”火破云连忙道。 “……”云澈毫无反应,却是惊醒了同样呆滞中的沐冰云,她猛的回眸,冰眸之中却是一片震惊和纷乱。 因为,出现在月神帝身边,那个即将成为月神神后的女子,她曾见过,云澈更曾见到。 夏……倾……月! “倒真是个大美人啊。”遥远的云端之上,千叶影儿一声听不出感情色彩的夸赞。 “呵呵,”古烛晦涩的笑:“能在容颜上得小姐夸赞者,尚是第一人。” 千叶影儿唇角微动,似笑非笑:“这般仙姿容颜,说是艳绝东神域都不为过,居然一直寂寂无闻,也是奇怪。不过……单单只是如此的话,应该不至于让月无涯摆出如此大的场面吧?” 古烛浑浊的老目中闪过一抹奇异的精芒,如树皮般干枯的唇间缓缓说出三个沙哑的字眼:“琉……璃……心。” “……”千叶影儿的身躯出现了刹那的僵硬,随之脸色陡现剧烈无比的变动,看向下方的目光也完完全全的变了。 许久,她才终于收回目光,低声自语:“原来如此……” 与此同时,主殿之中,宙天神帝也在这时缓缓的站了起来,他眉头蹙起,起初只是疑惑,但随着他目光的定格,疑惑快速的转为越来越深的骇然。 “宙天,怎么回事?”梵天神帝皱了皱眉。能让宙天神帝出现如此表情,绝对是惊破天的发现。 宙天神帝毫无反应,那瞠然的神情,竟像是根本不敢相信自己的所见。足足过了数息,他才以颇为低沉的声音缓缓说道:“琉……璃……心……” “什么!?”这三个字,让落座主殿的王界众人齐齐一愕,随之全部面色骤变。 宙天神帝的声音带着似是失控的穿透力,让外殿的所有玄者也都听的一清二楚。一时间,如有三道惊雷在耳边劈落,神月城瞬间变得一片喧然。 “琉……琉璃心!?” “冰雪琉璃心?真……真的假的?不是说,世上已不可能再出现‘琉璃心’了吗?” “这是宙天神帝亲口之言,岂会有假。” “怪不得……怪不得月神帝一改往态,怪不得月神帝要铺的如此之大……琉璃心,天道庇佑的琉璃心啊!” “如果传说是真的,月神界得此琉璃之女为神后,将来,岂不是……岂不是……” “传说当然真的,宙天神界不就是最好的证明吗!” 强烈到极点的惊容呈现在每一个人的脸上。在神界历史上,很多人都是带着天赋异体出生,有的可以身兼双重神力,有的亲和某种元素玄力,也有如洛长生这般可以身兼多元素和多神力,而最顶级的,也最难出现的,则是月无垢这般的“无垢神体”和水媚音的“无垢神魂”。 但,若说有一种神体可以引发整个神界的大震动,那一定是“琉璃心”。 在远古记载中,所谓“琉璃心”,是在混沌之初,始祖神自我陨灭后所留下的心魂碎片,有着世间最后的“始祖之力”。世间所有生灵、力量、规则,皆因始祖神而生,而承载着最后“始祖之力”的琉璃心,是天道都必须拼死守护的存在。 或许是因为始祖神为女性的缘故,拥有琉璃心者皆为女子,在记载中被称作“琉璃之女”或“天道之女”。 倒是云澈如今“天道之子”的称呼无比契合。 记载之中,哪怕在诸神时代,拥有“琉璃心”者都是极其之少,而在神界历史上,便只出现过一个。 那便是六十万年前的宙天太祖! 如果琉璃之女会得天佑的上古记载难以让人尽信,那么,六十万年前拥有“琉璃心”的宙天太祖,则是让世人在震撼中清清楚楚的看到了何为天佑。 唯一问世的玄天至宝宙天珠主动认她为主,为她所控。 宙天界在她引领之下,短短千年时间,从一个普通星界成为俯视东神域的王界,并超越了星神界和月神界,一直傲世至今。 从此,再无人怀疑“琉璃心”会得到天道庇佑。只是,他们也同样相信,在诸神时代已经终结,混沌越来越浑浊、鸿蒙之气越来越稀薄的时代,出现一个宙天太祖已是最后的神迹,世上再无可能出现琉璃之女。 但…… 视线之中,那静立于月神帝之侧,让月神帝不惜为之广邀东域,神月当空的女子,她不但有着神女之姿,倾世之容,居然还是有着“琉璃心”的“琉璃之女”! 继宙天太祖后的第二个神迹! 这一刻,他们已是完全明白月神帝为何会为此婚典,为这个神后做到如此地步。 不,能得琉璃之女为神后,哪怕他做的再夸张十倍,百倍,都是理所应当! 就在所有人或失魂落魄,或骇然心惊时,唯有云澈,他整个人像是忽然落入了冰冷的深渊,全身剧烈的战栗着,眸光更是一片吓人的混乱。 逐渐的,就连气息都开始出现失控。 “云澈……”沐冰云冰眉蹙起,声音带着急促。 乒…… 云澈握在手中的玉盏在他失控的玄气下崩碎。 第1276章 贺礼 玉盏破碎的响动让火如烈、沐涣之等人的目光齐齐转过,他们乍然看到云澈此时的样子,全部心中一惊:“怎么回事?” 咔! 一声裂响,继玉盏之后,他们所落座的玉桌也崩开一道长长的裂痕。 沐冰云快速伸手,按在了云澈的手臂上,一股寒气瞬间将他躁动的气息压下:“云澈,冷静下来,那不一定是她。” 浩瀚无尽的大千世界,名字与相貌皆相近甚至相同,绝不是什么罕见的奇观。 何况,眼前的“神后”,与云澈以及沐冰云记忆中的夏倾月,有着相当之大的不同。而两者的身份、层面,更是无数个天壤之别。 一个是下界宗门的少宫主,一个,却即将成为一个王界的神后。 但,云澈却知道,那就是她! 没有什么理由,在云澈看到她的第一眼,他就无比确定,那就是夏倾月……一定是。 连一丝的犹疑都没有。 十六岁那年,她是一个依然带着稚嫩的少女,却已有着绝世的风华。 十七岁半,在苍风排位战的战场之上,她雪纱落下的那一刻,整个天剑山庄都为之屏息。 十九岁那年,她已为冰云仙宫少宫主,冰极雪域的永恒冰雪,都不及她一瞬的嫣然浅笑。 如今再见,她已如真正的天阙神女,她的风华让天空神月都黯然羞惭。 她是夏倾月…… 八年杳无音讯,他终于又见到了她……在这个他绝未曾想过的地方,绝未曾想过的情形,以及,绝未曾想过的身份…… 再见到她,他本该如释重负,欣喜若狂。但,为什么她竟会是月神帝即将迎娶的神后! 气息被沐冰云压制,但云澈的心绪依旧无比的混乱,他想要让自己平静下来,但全身血液都在疯狂的涌向头顶,无论如何都无法压下。 “云兄弟,你……” 火破云刚要询问,他的手臂便被火如烈猛的按住,后者向他缓缓摇头。 火如烈、炎绝海、沐涣之等人都没有说话,唯有心中深深震动。云澈绝不是那种容易情绪失控的人,相反,他可以面对祛秽尊者的威凌面不改色,甚至厉声反斥;封神台上无论受多重的伤,都冷静如妖;面对王界的橄榄枝,都会平淡无比的婉言拒绝。 这样的云澈,却在此时如被恶魔扼住了灵魂,身体在发抖,面容在扭曲。 他们都无法想象,连王界都能淡然拒之的云澈,究竟是怎样的刺激能让他失控至此。 不仅云澈,他身侧的沐冰云也明显气息微乱。 而这一切,都是发生在月神神后现身之后。 他们不敢妄自猜测什么,但至少有一件事可以确信:这绝不是外人可以插口或干预的。 “云澈,不要冲动!”沐冰云再次低声道,声音透着深深的无力。他人都因神后的琉璃心而震撼,而她,却在深深震惊,甚至无论如何都不敢相信她竟会是夏倾月。 她的手一直牢牢按在云澈的手臂上,防止他有任何的异动。 这里是月神界,是至高无上的王界,又有谁敢在这里造次? 但沐冰云知道,云澈绝对敢…… 绝非他胆大妄为,不知轻重,而是他深印在骨子里的傲气与尊严! 他万事都可以让,万事都可以淡然处之,但从来都不会允许任何人触及他的尊严底线。这一点,在沐冰云将他带至吟雪界的第一天,便已看的清清楚楚。 初至吟雪,他便毫不留情的重创寒雪殿主沐凤姝的侄儿;冥寒天池,他因不公而顶撞沐玄音,到了玄神大会,他更是把这一点展现到了极致…… 这是印在他骨子里的东西,终生都不可能改变。 夏倾月不是他的红颜知己,亦不是许下未来的恋人,而是明媒正娶的妻室! 却即将成为月神神后。 这无疑是夺妻之辱! 夺妻之辱,是任何正常男人都绝不可能接受的天大之辱,甚至最大耻辱…… 何况云澈!! 沐冰云心中暗叹一声,玉指轻拂,一抹冰凰气息覆至云澈全身。霎时,云澈如被冷水浇淋,全身一颤,混乱的瞳孔总算恢复了些许清明。 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现身的神后身上,并无他人察觉到云澈的异样……但有一人除外。 千叶影儿! 云端之上,她的眸光在云澈身上停留了许久,唇角微微勾起:“连我毫无兴趣的人,居然会对她有如此有趣的反应。看来,云澈和这位月神神后倒是有着某种奇妙的渊源啊。” “小姐,”古烛道:“此女不仅身具琉璃心,她的身上,还有小姐一直在寻找的东西。” “哦?”千叶影儿侧眸,随之眸光稍变:“你是说……” “九玄玲珑体。”古烛徐徐说道。 “……”千叶影儿沉默了下去,而且沉默了很久很久。 九玄玲珑体,玄脉内自成小世界,能突破界限,超脱法则。是公认世间最好的双修炉鼎。随着玄力的增强,玲珑世界的存在会越来越难以被他人察觉,但依旧无法逃开古烛那双浑浊而可怕的眼睛。 “冰雪琉璃心与九玄玲珑体,任得其一都是天赐,她却身兼其二,亘古未有。”古烛发出幽深的感叹:“这一代的东神域,出现了太多不寻常的怪才,莫非,真的是应劫而生吗?” “……”千叶影儿没有回应,目光已不在云澈的身上,而是死死的盯着夏倾月。许久,才忽然冷冷的道:“她的元阴之气可还存在?” 古烛微微颔首,他知道千叶影儿必有此一问。 “这可就奇了。如此美人,还身具玲珑之体,居然还是处子。这月无涯是修成了圣人,还是变成了太监。”千叶影儿眼睛微眯:“元阴气息尚在,也就意味着……她的玲珑世界可以被夺舍。” “琉璃之女受天道庇佑,这并非是虚妄之言。”古烛缓缓说道:“强夺她的玲珑体,或许并非是上佳的选择。” “我从不相信所谓天道。”千叶影儿一声很轻的冷笑:“就算天道真的存在,那就翻了它便是!” 古烛沉默不语。 “倾月,去休息吧。”遁月仙宫之上,月神帝目扫全场,每一个人的反应,他都毫不意外。 夏倾月转身,回到遁月仙宫之中,自始至终,都没有半个字的言语,就连神情和瞳眸,也未曾有过哪怕一丝的动荡。 但,她只要刹那的现身,便已足够。 “星神帝,如此,你可还满意?”月神帝话音直指星神帝,笑呵呵的道。 相比于星神帝的当众冷言,他的这个反击“温柔”之极,却是毫无疑问的完胜。 星神帝冷哼一声,双手紧握,面色铁青,他的脸色已很久没有如此难看过。 这些年,星神界可谓流年不利,强如星神,以往都是寿终正寝,但近些年却是变故连连。短短几十年间,天狼星神和天杀星神接连陨落,好在后来天杀归来,天狼又有了新的继承者……天毒又被天杀给一刀秒了。 天毒陨落的事,他捂得严严实实,星神界之内都无法知晓,更不要说外人。 而反观月神界,竟得一琉璃之女为神后! 月神帝笑眯眯的一句话下,他感觉自己的心肝脾肺肾都恼怒欲裂……心中,更是燃起无比强烈的妒恨。 神月城中,顿时响起无数的赞美、惊叹之音,尤其各类马屁卷起堪称澎湃的音潮。主殿之中,梵天神帝道:“怪不得月神帝此次婚典如此高调,还自行当众提及当年之事……原来如此啊。” “当年之辱,已不复存在。”宙天神帝道。“琉璃心”的天佑之名,他最为相信。 单凭“琉璃心”三个字,哪怕丑如母猪,神帝这般存在都会抢着立其为后,以佑自己和所在王界。更何况,她的姿容还要远胜当年的月无垢…… 单凭姿容便可配得上月神帝,不止是水千珩一人如此之想。 当年之辱,此时观来,竟成了幸事。 今后,对于月神界,再无人有资格暗中嘲笑,哪怕王界,也唯有极度的艳羡。 随着夏倾月的离开,云澈身体的颤动也一点点的缓了下来,直至完全停止。 耳边的声潮淹没着他的听觉,很早之前,茉莉就告诉过他夏倾月有着“冰雪琉璃心”,能得天佑。在吟雪界,沐玄音也曾向他简单提及过“琉璃心”。但他毕竟不是在神界长大,单凭茉莉和沐玄音的只言片语,他根本不可能真正明白“琉璃心”是何等概念。 但今天,这些东域强者的反应,月神帝笑对天下的姿态,都在告诉着他“琉璃心”意味着什么。 但是,这些并不重要。 重要的是,她是夏倾月。 看到云澈似乎平静了下来,而且也没有过激举动的迹象,沐冰云稍稍舒了一口气。这时,她看到云澈的目光转了过来,向她问了一句话: “冰云宫主,你说……她知道我还活着吗?” 看着云澈的眼睛,沐冰云的心里猛的“咯噔”了一下。 因为这双眼睛竟是无比的平静,平静到可怕,还隐约蒙着一层无形的幽黑。 像是潜伏着两头随时可能暴走的凶兽。 沐冰云无法回答,唯有摇头。 当年,夏倾月被送离冰云仙宫时,天玄大陆皆知云澈“葬身”太古玄舟。在她那时的认知里,云澈已死。 直到今年,玄神大会之前,夏倾月都该以为这世上已无云澈。 但…… 封神之战,云澈之名响彻整个神界,只要身在东神域,就不可能没听过“云澈”这个名字,何况她还在月神界这个位面。 听到这个名字,只要去看一眼封神之战的玄影,她就该知道云澈依旧在世。 这个问题,沐冰云真的无法回答。 因为是否以为云澈已死,这对夏倾月,对云澈,都是截然不同的两个概念。 云澈沉默了下去,沐冰云也没有再言语。火破云、炎绝海等人感受到一股无形的压抑,也始终没有出声,唯有心中泛起惊涛骇浪。 在彻底喧然的神月城,唯有他们所在的坐席呈现着诡异的沉默。 这时,一个穿着月白长裙的少女盈盈而至。 她身材玲珑,娇俏动人,生命气息尚不足双十,但带着一股逼人的灵秀与贵气,让一众东域强者频频侧目,却不敢出言冒犯。 因为她所穿的月白长裙,铭印着月神界的神月图纹。 她穿过层层外席,然后向吟雪与炎神所在的位置走来,最终在火如烈等人惊异的目光中,停在了云澈的身侧。 “敢问……是云澈公子吗?”少女带着几分忐忑问道。 云澈侧目,看了她一眼:“你是?” 对方默认身份,少女顿时盈盈一礼,道:“奴婢名为瑾月,是伺候神后娘娘的贴身婢女。” 听到“神后娘娘”四字,云澈的目光猛的一凝。沐冰云等人的脸色亦是出现了不同的变化。 云澈陡变的目光让瑾月心中猛的一跳,她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内心隐约感觉到了不安。她连忙捧出一个玉盒,出口的话也带上了几分紧张:“神后娘娘说自己曾受吟雪界之恩,特以……特以此礼赠与……云公子……” 在云澈的目光注视下,瑾月在这时猛的打了个冷颤,后面的话再也无法说下去。 云澈伸手,把玉盒接过,脸上毫无表情。 瑾月心中长舒一口气,她不知到心中这忽然泛起的不安感来自何方,只想马上离开。她微微欠身道:“瑾月告退。” “等等。”云澈的手指在玉盒上轻轻摩挲,然后将其打开,看着玉盒中一枚释放着神秘气息的玉白丹药,问道:“我可否问一个问题。” “云公子……请问。”瑾月身体微绷。 “你们的神后既然知道我,那可有看过封神之战的投影?”云澈一边说着,将玉白丹药拿起,看也不看直接收如天毒珠,手中只剩一个空的玉盒。 瑾月被一股莫名的紧张所缚,根本无暇多想云澈为什么会问这种问题,如实道:“娘娘性子淡薄,并未关注封神之战。” “是吗?”云澈淡淡而言,脸上依旧毫无表情。他的手中,多了一张折叠起来的纸卷,然后放入玉盒之中,再把玉盒轻轻盖上。 “神后娘娘如此盛情,在下岂能没有回礼。”云澈将玉盒抬起,放在瑾月眼前:“劳烦瑾月姑娘将在下的回礼交予神后娘娘……一定要让她亲手打开。” 瑾月下意识的接过,微微犹豫后,善意道:“云公子,神后娘娘她性子很淡,贺礼无数,她从不碰触。” 云澈双目微眯:“那劳烦瑾月姑娘多加一句,这是‘流云萧澈’送给她的大婚贺礼。” 第1277章 婚书 瑾月绝非普通的婢女,她出身于月神界,还是伺于未来神后之侧,地位比绝大多数月神界玄者都要高的多。至少绝不会是胆小和轻易失措之人。 但在云澈面前,她却始终都有一种紧张忐忑之感,尤其不敢去直视他的目光。 “瑾月告退。”也不知有没有记下云澈的交代,瑾月匆匆离开。 火如烈等人面面相觑。沐涣之终是忍不住问道:“我吟雪界对神后有恩?这是怎么回事?” 云澈和沐冰云却是都没有回答。 沐涣之搓了搓胡须,多少缓和一下尴尬。 夏倾月和吟雪界的渊源,云澈和沐冰云自是心知肚明。到了神界之后,夏倾月自然会逐渐知道,她在冰云仙宫所修炼的冰夷神功,其实是吟雪界的冰凰封神典。 “你送了她什么?”沐冰云问道,眸中满是担忧。 “我和她的婚书。”云澈淡淡的道。 噗…… 火如烈刚入口的酒水瞬间喷了满身加满桌,他手忙脚乱的一顿擦拭,结结巴巴的道:“我我我我我刚才可什么都没听到……” 似是怕火破云多嘴乱问,他顾不得满身狼狈,一把将火破云抓过:“破云,为师还有很多重要的事要和你交代一下,你入宙天珠后……吧啦吧啦……” 我和她的婚书…… 云澈和月神神后的婚书!? 这特么何止是晴空大雷,火如烈、炎绝海、沐涣之三大神君全部被炸得当场懵逼,信息量大到让他们感觉像是一下子被无边无际的沧海巨浪淹没…… “我……去照看下弟子。”沐涣之满头冒汗,起身时还被椅子狠狠绊了个踉跄。 “咳……我也去。”平日里稳重如山的炎绝海几乎是逃也似的离开。 “看来,你不相信刚才那个婢女说的话?”沐冰云看着云澈道。 “不,我相信。”云澈面无表情:“她应该的确没有看过玄神大会的玄影,也并不知道我还活着。” “为何?” “因为我了解她。”不知回忆到了什么,云澈轻轻闭上了眼睛:“她是个性情极为淡漠的人,从小就是。玄道,一直是她唯一的追求,除此之外的一切,她都漠不关心。” 沐冰云:“……” “虽然她没有看过玄神大会的玄影,但她一定听到过我的名字。只是……”云澈自嘲的笑了笑:“她不可能将我和她听到的‘云澈’联系起来。” 就如他乍听月神帝喊出“倾月”二字时,绝未曾想过她会是夏倾月,一丁点都没有。 他不可能把夏倾月和“月神神后”联系到一起。 夏倾月更不可能把“封神第一”和他联系到一起……何况还是已死之人。 “……”沐冰云默默的看着云澈。云澈的话,是在告诉她,在夏倾月的世界里,“云澈”已是死去多年的先夫,她要嫁给谁,完全是她的自由。 这些话,他是在说给沐冰云听,又或者,是在安慰自己。 “她既是性情淡漠之人,自不会贪慕‘月神神后’,或许,她是受逼迫,或者有什么苦衷。”沐冰云劝慰道:“毕竟,月神帝若要谁成为神后,谁也不可能拒绝。” “不,”云澈却是摇头:“她的确不是贪慕‘神后’之名的人,但也同样不会受人胁迫。” 沐冰云:“……?” “冰云宫主,十二年前,我和她成婚的时候,她已被无数人所倾慕,且已身为冰云仙宫的正式弟子。而那时的我,身体羸弱,玄脉残废,在家门之中,连仆役都会暗中嘲笑我。” “我和她那时的差距,天壤之别都不足以形容。但她依旧与我成婚,绝非是受逼迫,或者什么苦衷,而是完全出自她自己的意愿。” “……”沐冰云微怔。 “那时的我,是感激她的,也是爱慕她的。在和她成婚的第一天,我便已心中决定,无论她是什么身份,我一定要让她真正爱上我……大概,也是为了满足我那有些可笑的尊严吧。” 想起当年婚后相处的那几日,云澈微微笑了笑。 “后来,我有了很多红颜知己,我和她们相处的过程中,她们会逐渐把我融入到她们的生命与意志,哪怕身为小妖后的彩衣都是如此。但……唯有夏倾月……” “我和她拜过天地,共过患难,甚至一起经历过生死。有那么多次,我以为已经完全融化了她的冰心……尤其有一次,我和她一起被天池巨兽吞入腹中,她为了救我,把所有的力量附在我的身上,自己险些丧命……” “但是,每次我以为我已完全走入她的心中时,她都会……几乎是毫无犹豫的离开我,回到冰云仙宫。再见之时,依旧与我保持着似乎从未拉近过的距离。” 当年,他答应入冰云仙宫,成为史上第一个男弟子,潜意识里一个重要原因,便是能长久靠近夏倾月。 “她看上去冷漠柔弱,但意志却无比的坚韧和独立,她所决定的事,任何人都不可能动摇。或许,是她身具琉璃心的缘故,她潜意识里一直都是以俯视的姿态看这世间的任何人、任何事。没有人可以逼迫她做什么,只有她愿不愿意。” “你是说,她欲嫁月神帝,是她心甘情愿?” “对。”云澈点头,脸上无喜无悲。 八年可以改变很多东西,但改变不了一个人的本性与意志。 夏倾月现身之时,她的眼眸一如记忆中一般,像是一汪无波的秋水。 “在她那里,她没有错。相反,她做了一个对世上任何女人来说都再正确不过的选择。月神界王……与他相比,我不过是个刚学会爬行的爬虫而已。王界的神后,对一个女人而言,这世上已经没有比这更尊贵的身份。这或许,也是‘琉璃心’给予的一种天佑吧。” “若说唯一的错漏,那就是我还活着。” 云澈的话语清晰自然,神情无比的平静……一种让人感到心悸的平静。 “那你……为何还要把婚书给她?”沐冰云问道。 “当然是让她知道这个错漏的存在,然后亲手抹去。”云澈淡淡一笑。 云澈似乎完全恢复了理性,而且理性的可怕。沐冰云却丝毫无法放心:“云澈,你真的……” “你放心。”云澈抬头看向前方:“这场婚典如此浩大,它已不仅仅是一场婚典,而是系着月神帝,以及整个月神界的颜面尊严。” “这里是月神界,以我微弱的力量,就算是把命丢在这里,把所有的血都洒在这里,也根本不可能改变一丝一毫,反而,会让吟雪界和炎神界都为我所累。” 就算夏倾月自己反悔,也已不可能。 “我还有那么多的事要去做,我刚和她许下了承诺,怎么能……因为这种事把自己断送在这里。” “就这样吧。” 他拿起另一个玉盏,一饮而尽。 玉盏落下之时,瞬间崩碎。 “……”沐冰云玉手轻轻握了握云澈的手臂,没有再出言劝慰什么。 云澈,你把婚书交到她的手中,真的只是这么简单的目的吗? ………… ………… 云端之上,千叶影儿的注意力绝大多数时间都在云澈身上,自然也注意到了瑾月。 相隔遥远,又未释玄力,她并不能完全听清他们的交谈,却也是隐约听到了“神后婢女”。 “神后的婢女?为什么会去找云澈?”千叶影儿的眸光落在瑾月手中的玉盒之上:“古伯,云澈放进去的是什么?” 古伯身形未动,唯有目光闪过一波异光。须臾,他缓缓道:“是一纸婚书。” “婚书?取过来看看。” 古伯没有回答,干枯的老手在这时抬起,未见他有什么动作,身前的空间,忽然出现了一个诡异的漩涡。 干瘦如柴的五指收拢,缓缓没入漩涡之中,数息之后,古烛的老手抽回,漩涡无声消失,而他的手中,已多了一张叠起的纸卷。 下方,瑾月脚步匆匆,毫无所觉。手中玉盒亦是完整如初,毫无异状。 千叶影儿取过纸卷,打开后神识一扫,面罩后的凤眸顿时眯了起来。 苍风国……流云城…… 萧澈……夏倾月…… 倾月…… 她将婚书合拢,动作很慢很慢。当婚书完全合起的那一刻,她的嘴角已勾起一抹危险到极点的浅笑…… “这世上,居然会有如此有趣的事。” “要将它放回去吗?”古烛道。 “不,”千叶影儿却是将婚书收了起来:“这么重的一份大礼,自然该发挥它最大的用处。” “此来月神界,也没带什么像样的贺礼,我就借花献佛,送他月无涯一个天大的惊喜!” ………… ………… 遁月仙宫之中,夏倾月立于镜前,手指轻抚着镜面,一双美眸梦幻迷离,不知在想着什么。 遁月仙宫内部空间奇大,无数的明光在闪动,这些明光又似被无形的力量所吸引,争先聚拢向夏倾月的仙影。 距离婚典开始,还剩最后的一刻钟。 瑾月抱着玉盒,放轻脚步走近,然后在夏倾月身后盈盈拜下:“神后娘娘,已遵照您一个月前的吩咐,赠予吟雪界一枚月神丹,交给的是那位名为‘云澈’的吟雪弟子。” “那就好。”她淡淡回应。 “还有一事。”瑾月道:“云澈公子让奴婢给娘娘带回一份回礼,并说希望娘娘能亲手打开。” “不必了。”她幽幽说道:“带下去吧。” 她的回答,瑾月一点都不意外。她想了想,终于还是说道:“云澈公子还让奴婢带给娘娘一句话……” “这是流云萧澈送给神后娘娘的大婚贺礼。” 第1278章 导火索 瑾月说完,她忽然感觉到世界诡异的安静了下来,就连空气都仿佛被凝结,完全停止了流动。 她疑惑的抬头,看到的是夏倾月一动不动的背影,以及许久的沉默。 “神后娘娘?”她试着轻唤了一声。 回应她的,依旧只有让她窒息的安静。 瑾月心中陡然生出莫名的不安,她动了动嘴唇,一时之间却是再也不敢出声。 又不知道过了多久,她的耳边,才终于响起夏倾月的声音:“把你刚才的话,再说一遍。” “啊……是。”瑾月连忙应声,紧张的重复道:“云澈公子说:这是流云萧澈送给娘娘的大婚贺礼。” 她心脏狂跳,声音忐忑不安,唯恐说错一个字。 “他在哪里?”她问道。 “他?”瑾月在紧张之下有些发懵:“娘娘说的,是云澈公子吗?” “……” “他……他就在外席。”瑾月更加紧张的回答。她在这时忽然想起当初夏倾月听到“云澈”二字时的反应,心脏猛的一突。 夏倾月转过身来,美眸落在了瑾月一直抱在胸前的玉盒上:“瑾月,把它给我。” “……是。”瑾月向前,将玉盒小心翼翼的放在夏倾月的手中。 她的样子一如平常般淡漠,但,在将玉盒交过时,瑾月却似乎看到她的玉指在微微发颤。 这个玉盒是月华石所制,白莹无暇,被夏倾月接在手中时,却在她比白玉还要莹润的肤光下一片黯淡。 玉盒被打开,里面空无一物。 “里面是空的。”夏倾月轻声道。 “啊?”瑾月一愣,她连忙抬首看向玉盒,随之花容失色,急声道:“怎……怎么会是空的?我亲眼看到云澈公子将东西放在里面,而且……而且这个玉盒一直在奴婢手里,从没有人被任何人碰触过……” “……他放入的是什么?”夏倾月问道,纤长的手指在玉盒中轻轻抚动,月眉微不可察的动了一下。 “是……是一张折起来的纸卷。奴婢……真的亲眼看到他放进去的……”瑾月紧张的瑟瑟发颤。 “……”夏倾月短暂沉默,把玉盒轻轻合上:“玉盒边缘有刚刚被空间扭曲的痕迹,里面的东西,是被人以极其高超的空间力量攫走了。” 她没有惊诧,没有惶然,没有焦急和愤怒,自始至终都无比的平静淡然,似乎,她的情感永远都不会泛起波澜。 “啊?”瑾月唇瓣大张,彻底失措。 “你退下吧。”她转过身去。 “娘……娘娘……” “退下吧,这不是你的错。”她的声音听不出任何情感,至少,并无任何责怪之意。 “是……奴婢告退。”瑾月退后两步,惴惴不安的离去。 遁月仙宫重新变得一片平静。 她静立在那里,缓缓闭上眼睛。随着她一双美眸的闭合,遁月仙宫的世界顿时失去了那抹最绝艳的光华。 无声的世界里,她静立了很久很久,似乎时间出现了长久的静止。 直到一个脚步声将这份静谧打破。 “呵呵,倾月,马上就要开始了,做好准备吧。” 月神帝走过来,脸上带着由衷的笑意,这或许是他有生以来最高兴的一天。 在月神帝的声音中,夏倾月美眸睁开,缓缓转过身来:“义父,倾月有一事相求?” “哦?”月神帝面露惊奇。 “请义父将遁月仙宫送予倾月。”她缓缓而语,每一个字都轻渺如云絮。 “哈哈哈哈,”月神帝大笑了起来,脸上甚至浮起了少有的激动之色:“倾月,这么多年来,你还是第一次向我要东西,好,太好了。” “用不了太久,整个月神界都是你的,何况区区遁月仙宫!”夏倾月的要求让月神帝本就绝佳的心情更是大好:“你既然想要,那我现在就送给你。” 声音未落,月神帝已是大手一招,一道莹白色的神光在他身上耀起,然后脱体而出,顿时,整个遁月仙宫的明光都暗了下来。 月神帝手势一变,这抹神光已飞向夏倾月,融入到她的身影之中。几乎在同一个刹那,短暂熄灭的明光重新耀起,将遁月仙宫的内部世界映照的莹白一片。 遁月仙宫是神界公认,速度最快的玄舰,亦是月神界最顶级的至宝,历来都只属月神帝。而现在,夏倾月只是一句话,他便毫不犹豫的将其送予……而且还为之欣然。 “谢义父成全。”她微微欠身。 “呵呵,你喜欢就好。对于我,你永远无需言谢。”月神帝微微而笑,转过身去:“婚典再有半刻钟便开始了,好好准备吧。这必将是月神界这些年来,最重要的一天。” “义父,”夏倾月却是忽然出声,叫住了即将离开的月神帝:“倾月有一句话,请您一定要记得。” “……哦?”月神帝目光转过,面露疑惑。他明显感到此刻的夏倾月有些异样,但,这或许是受今日氛围所致,他并未太过惊疑什么。 “将来,无论发生什么,倾月……都绝不会辜负月神界。” 说完这句话,她闭上了眼睛。或许,是不想让月神帝看到她眼眸深处的混乱眸光。 “……”月神帝动了动眉头:“倾月,你……” “倾月只是想要义父永远记住这句话……将来无论发生了什么,都请义父想起这句话。”她继续说道,每一个字都很轻很轻,如来自梦中。 心中疑惑,月神帝怔了少许,终是没有追问,欣然而笑:“倾月,有你这句话,哪怕天机界的‘那个预言’明日就应验,我也再无遗憾。” 月神帝离开,夏倾月依旧静立原地,双目紧闭,许久都没有睁开。 她的世界一半是无尽的苍白,一半是无际的虚空,她独自一人站在两个世界的节点……逐渐的,就连她的身影都被两个世界所吞没,只余一片苍白的空无。 ………… ………… 星神界,天杀星神殿。 “姐姐!” 彩脂空灵的声音遥遥传来,出现在茉莉身前时,小脸上还带着兴奋的酥红。 “什么事这么激动?”茉莉看她一眼。 “姐姐,我终于知道月神界的新神后是什么人物了!居然是一个拥有‘冰雪琉璃心’的人!”彩脂兴奋道:“传说中的琉璃心哇!居然又一次出现了。” 茉莉的反应却是无比冷淡:“是么?哼!也难怪月无涯那老贼……” 茉莉的话说了半句,忽然戛然而止,转目问道:“知不知道那个神后叫什么名字?” “当然知道啊。”彩脂点头:“月神帝叫她‘倾月’。” “……”茉莉全身骤僵,然后猛地站了起来。 “啊!?”茉莉忽然动荡的气息让彩脂吓了一大跳:“姐姐,你……怎么了?” 茉莉眉头直沉到极点,她伸手紧紧抓住彩脂的手臂,将她瞬间带起:“跟我走!” “啊?去……去哪里?” “去月神界!” ………… ………… 距离婚典开始的时间越来越近,东域群雄也都是翘首以待。 这时,有两人并肩走入了外席之中。 外席之中有数百万人落座,人声噪杂,气息混乱,但这两个人的到来,却一下子吸引了无数的目光。 因为他们所穿的月神衣上,印着白金色的神月图纹,释放着无形的贵气与威压。 虽然这些人都落座外席,但每个人都是所在星界同辈中的顶级大佬,个个身份非凡。但这两人走在其中,却是头部高扬,目光上斜,对周围所有人都是毫不掩饰的不屑一顾之态。 就如两个傲临凡间,俯视平民的帝王一般。 他们所到之处,临近的东域强者都是全身一凛。 远处,看着两人走过,一个年轻玄者不满的念道:“这两人是谁?一副好臭屁的样子。” “不得胡言!”他身边的长者慌忙以最快的速度将他的声音压下,低声的道:“这两个人,是帝子!” “帝……帝子!?”那名年轻玄者大吃一惊。 “他们所穿的月神衣,以及上面的神月图纹,是神帝之子的象征。”长者沉声说道:“他们的生命气息都只有百岁左右,应该是月神帝最小的两个儿子!” “奇怪,这两个帝子来外席做什么?” 两人身材相近,左侧那人双目狭长,面容冷峻中带着威凌,右侧之人则嘴角始终勾起,脸上带着似乎与生俱来的傲慢。两人的生命气息都是百岁左右,但他们身上荡动的玄气,却是让所有人悚然心惊。 神王境三级! 百岁的神王,哪怕在王界,都是不折不扣的天才。何况,他们还是尊贵无比的神帝之子! 三百六十一帝子月桓! 三百六十二帝子月进熙! 在皆是中位星界与下位星界的外席,这两人无论玄力还是身份,都不啻于帝王天降,所到之处,众东域玄者无不心中惊撼,噤若寒蝉。 同时,亦在疑惑着他们为何会来此处。 两人穿过层层席位,在无数明里暗里的注视下,来到了吟雪界和炎神界的席位,然后在云澈的身后停下了脚步。 “你,就是云澈?” 那个满脸傲色的帝子月进熙上下打量了云澈一眼,眼缝稍稍眯了眯,至于云澈周围的所有人,全部无视。 云澈稍稍侧身,目光从两人身上扫过,冷淡的道:“是我。” “哼,本以为你这个大名鼎鼎的‘封神第一’、‘天道之子’会在主殿或外殿,没想到居然会在外席。倒是让本王一顿好找啊。” “不过,以你的出身,在这里落座倒也是应当。” 月进熙说话时,每一个字,每一瞬间的眼神与神情都透着傲色。身为神帝之子,他自然也比任何人有狂傲的资本与资格。哪怕云澈“封神第一”的身份,在他眼里似乎也只有多看两眼的资格。 他将“本王”两个字咬的很重,意在提醒云澈他的身份。 云澈目光从两人身上的神月图纹掠过,便再没看他们一眼,慢悠悠把手中玉盏斟满,向火如烈问道:“这俩傻逼谁啊?” ———————— 说几个破事: 【1、我们的官方群数量很多,管理不易,所以很久没有建新的官方群了。很多同学自己建群,很欢迎。然而!相当之多的盗版网站以我的名义建读者群,这也就罢了,不是什么大事,关键是……有的居然要交费入群! 有病啊! 我们官方群都罗列在“作品相关”,有兴趣的可入,绝对绝对没有任何官方群是需要交费进入的!千万不要上当……我特么就上当了。】 【2、本火星的公众号是“火星引力”,只有这一个!只有这一个!!只有这一个!!!其他的诸如什么“火星引力之逆天邪神”、“火星引力小号”、“火星引力官方”之类,全是山寨!有的关注还贼鸡儿高……法克!】 【3、不要习惯现在的更新节奏,理论上坚持不了太久的ε=(′ο`*)))】 【顺便感谢一下大家最近大涨的订阅和热情的打赏,果然更多了有肉吃啊。姑且……多加努力吧。】 第1279章 撞枪口上 云澈的话惊得火如烈胡须剧颤,周围更是有无数的下巴咣当砸在地上。 火如烈满头大汗,连忙传音道:“云澈!他们是……月神帝之子!” 他本以为云澈极少接触月神界,并不识得两帝子的月神衣,才敢如此出言。但出乎他的意料,听到他的传闻,云澈的眉头和脸色竟是动也没动一下。 而他那短短六个字的一句话,对吟雪、炎神,以及周围所有人而言,都是巨大的惊吓,让外席的这一片区域霎时变得安静一片。 月神帝子何许人物,哪怕上位星界和王界,都绝不会对他们如此说话。月桓和月进熙的脸色同时阴了下来,月进熙向前一步,脸上的暴怒刚刚升腾,又很快消逝,化为嘲讽的冷笑:“云澈,你知道自己在和谁说话吗?” “知道啊。”云澈晃了晃手中的玉盏:“两个丢人现眼的傻逼。” 咣当…… 众人好不容易才收起来的下巴又一次狠狠砸在地上。 “云澈,他们是……” 沐涣之刚刚出口,却被沐冰云以眼神拦下,向他摇了摇头。 她深深知道,云澈平静的外表下,胸腔里却是无数个沸腾的火山。 这两个人以俯视中带着蔑视的姿态来到云澈身后,已是撞在了枪口上……更何况,他们还是月神帝之子! 算了,让他发泄吧……哪怕心里能舒缓一点点。 “你!”两句极尽羞辱的话,让月进熙再无法撑住所谓的帝子威仪,彻底勃然大怒:“云澈!你信不信凭你这两句话,本王有一万种方法让你今天无法活着离开月神界!” 云澈眼睛斜过,任何人都看得出,那分明是一种在看傻逼的眼神:“那我今天要是能活着离开呢?” “看来你是不见棺材不掉泪。”月进熙眯了眯眼睛,右手缓缓抓起:“那本王现在就让你走不出月神界!” 月进熙的手心之中,月白色的玄光顿时耀起,释放出惊人的神王威压,竟是欲怒而出手。 “进熙!”月桓伸手按在月进熙的肩膀上,沉声道:“今天是父王的大婚之日,你在这个时候动手,是想惹父王动怒吗!” 月桓的话如一盆冷水浇下,月进熙瞬间冷静下来,手中玄光也快速消失,但双目依旧恶狠狠的看着云澈:“是他找死!羞辱本王,就是羞辱我月神界!” 月桓向前,目光平淡中带着慑人的威凌:“云澈,本王为月神界第三百六十一帝子月桓,这是本王的王弟月进熙。此来,是有一句话,代我们大哥奉告与你。” 月桓口中的“大哥”二字,让所有人心中一震。 能被月神帝子称为大哥的,自然只有一个人! 月神太子月玄歌! 他是月神帝的长子,月神界的太子,亦是月神帝所有子孙中,唯一一个修至神主境的人,目前位列月神使! 因他月神太子的身份,因而,他也是所有月神使中,唯一一个综合地位上堪比十二月神的人。 “月玄歌是月神太子,也是月神界三十六月神使之一。”沐冰云向云澈传音道。 月桓说完,却丝毫没有从云澈脸上得到他想要看到的反应,反而是冷冷一笑:“既然他有话和我说,为什么不自己来?莫非是个哑巴?” 沐涣之脚下一软,险些一头栽到桌子底下去。 “云澈!”炎绝海脸色骤变,急声出言。在他眼中,云澈虽然性情刚烈,但绝不是个容易失智之人。他和月玄歌必定连面都没见过,估计今天还是第一个听到这个名字,居然直接就出言讥讽。 月桓眉头猛的沉下,而身侧,月进熙已是怒极而笑:“呵,呵呵,哈哈哈哈!看到没有,这小子得了个所谓的‘封神第一’,已经彻底把自己当个东西了,居然连我们大哥都敢侮辱,哈哈哈哈哈!” 月桓本就狭长的双目眯成一道很细的缝,缓缓的说道:“大哥让本王转告你,他对你拒绝神女殿下一事很是赞赏。以后,你最好永远忘记这件事,离神女殿下越远越好。因为神女殿下,不是什么货色都配沾染的。” 周围越来越安静。 月桓说出的话,让人内心震动,却丝毫不觉得意外。 作为曾见过千叶影儿真容的人,月玄歌迷恋千叶影儿,在东神域早就不是什么秘密。 千叶影儿是梵天神帝之女,而月玄歌是月神帝之子,还是月神太子!在月玄歌眼里,他和千叶影儿门当户对,是这世上少有的几个配得到神女的人。 封神之战最后,梵天神帝忽然提出要将神女下嫁云澈……此事在整个神界都引起轩然大波,更是引燃了无数的妒恨之火,自然也包括月玄歌! 云端之上,注视着一切的古烛晦涩出声:“小姐纵已多年不露真颜,这天下依旧甘为小姐而乱。” 千叶影儿冷淡而语:“男人真是可悲的生物。” “不过,这倒是个不错的机会。”千叶影儿纤指伸出,指间夹着那份婚书,目光逐渐落向了主殿的方向——那里,是王界贵客的所在。 “说完了?”云澈依旧没有什么明显的反应,而那嫌恶的脸色,就像是在面对两只恶心的苍蝇:“说完的话,就滚吧。” “混账东西!!” 如果不是今日的特殊场合,月进熙早已爆发。而到了现在,他哪怕涵养再好上十倍,也不可能再控住自己的怒火,他盯着云澈,像是愤怒的帝王在面对一个不知天高地厚的贱民:“本王今天真是开了眼界,这世上竟有如此不知死活的东西!” “得了个所谓‘封神第一’,居然就胆敢狂到连我月神界都敢藐视!”月进熙冷笑:“哦对了,本王好像听说你是出身低贱的下界,到来神界才没几年,倒也难怪会蠢到不知道我月神界为何许存在。” “呵……”云澈嘴角微咧,瞳孔中闪动起危险的异芒。 “知道为何我们王界从来不参加玄神大会吗?”月进熙怒火逐渐熄了下来,似乎觉得对云澈如此动怒是一种很掉价的行为:“因为我们不屑。你得到的这个‘封神第一’,在其他星界的确可以威风威风,但在本王眼里,在我月神界眼里,它就是个屁,懂吗?” 目光转向这里的人越来越多,而月进熙此言,让众多玄者的脸上都陡现愠怒。 封神第一,东神域这一代的最强者,在他眼里是个屁…… 他这句话小了说是在羞辱云澈,往大了……却是羞辱了王界之下的所有星界。 尤其云澈还是历史上第一个以中位星界弟子的身份取得“封神第一”,是所有中位星界与下位星界的骄傲。月进熙此言,哪怕那些对云澈暗中妒忌和不爽的人听在耳中,都是怒火中烧。 只是,月神帝子的身份摆在那里,他们都是敢怒不敢言。 察觉到月进熙这句话颇为不妥,月桓拍了他一下:“罢了,今天父王大婚,不宜生事。他也不配。” “哼,王兄说得对。”月进熙讥笑了起来:“云澈,你若是当真成了龙皇的义子,虽然只是‘义子’,倒也算勉强有让本王多看两眼的资格。可惜啊,你不是。哦,对了对了……” 像是忽然才想到了什么,月进熙的冷笑变得更加暧昧起来:“听说,你还是什么‘天道之子’?啧啧啧啧……” “你知道,本王要捏死你这个天道之子需要多大的力气吗?”他缓缓的伸出了一截小指,然后狂肆笑了起来:“哈哈哈哈哈哈!” “我们走吧。”月桓道,然后冷冷瞥了云澈一眼:“云澈,你该庆幸今天是我们父王大婚之日,否则,你就算不死,也别想完整着走出这里。不过话说回来……” 扫了一番云澈身上的玄气,他淡淡一笑:“即使今天不是父王大婚,我们也不会亲自出手把你怎么样,因为你还远远不配。” “是吗?”云澈的身体重新侧过,毫无表情的看着他:“那要什么时候才配呢?” “呵,一百年之后吧。但愿你能活到那个时候。”月桓不屑的冷笑一声:“你要是那个时候还活着,本王倒是可以赐你一个挑战本王的机会。” “既然如此,”云澈在这时站起身来,直接抬步走向两大帝子:“那不用等到百年之后了,我现在就挑战你。” 此言一出,满场皆惊。 “云澈,不要冲动!”本来看到两帝子准备离开,火如烈等人已是大舒一口气。但云澈竟又站起来要主动“挑战”! 且不说这里是神月城,是月神帝大婚之日,这两人可绝非只是顶着帝子光环的草包,而是两个三级神王!任何一人,都远超所有封神之子。 “挑战我王兄?凭你?哈哈哈哈……”月进熙像是听到了世上最滑稽的笑话,直笑的前仰后合:“王兄,你听到他说什么了吗?哈哈哈哈……” “呵!”月桓脸色不变,淡淡的道:“听说,你以神灵境的玄力,击败了初成神王的洛长生,的确是有点能耐。不过,你该不会天真到认为,本王是洛长生那等货色吧?呵呵……本王赏你一次机会,收回刚才的话。” “这么说,你不敢?”云澈咧嘴笑了起来。 “是你不配。”月恒淡笑。 “呵呵呵呵,”这次,轮到云澈冷笑起来,眉梢和嘴角的弧线透着深深的鄙夷和嘲讽:“听你们那么大的口气,我还以为是什么大人物。原来,只是两个顶着月神帝子之名,只会大放厥词,却不敢动手的怂包软蛋啊!” “你……”月桓猛沉的双眉几乎撞到了一起,手掌也一下子抓起。 云澈的话,让本就受到惊吓的众人更是骇然失色。面对脸色骤然铁青的两大帝子,云澈却是不依不饶,拇指伸出,指尖向下:“蔑视我的‘封神第一’之名,却不敢接受我的挑战。原来堂堂月神界,也有这么可笑的垃圾草包,居然还是所谓帝子。嘿嘿……我真是替你们月神界感到丢脸。” 第1280章 千叶之谋 身为月神界帝子,从来只有他们俯视蔑视众生,何曾受到如此冒犯羞辱。 月桓一向自认是个足够稳重的人,此时却是浑身发抖,随着血气冲顶,他铁青的脸色快速转为赤红:“你既然诚心找死……那本王就成全你!” 他猛然玄气爆发,一拳轰出。 月桓暴怒出手,这一拳突然无比,再加上两人相隔只有两步之遥,云澈似是完全没有反应过来,被这一拳直中心口。 砰!! 暴怒之下的神王之力何其恐怖,那一刹那的气爆声堪称惊动天地。云澈瞬间倒飞数百丈,所到之处,无数席位被冲击的粉碎,惊呼连天,碎玉乱飞。 骤起的气爆之音让整个神月城一下子变得鸦雀无声。外席、外殿,乃至主殿所有星界,所有目光都在一瞬间全部集中到了这里。 这里是月神界的核心之地,今日是月神帝的大婚之日,竟有人敢在此时此地动手!? 被轰飞的云澈从一堆废墟中缓缓起身,嘴角印着一道猩红的血迹……他没有伸手把这抹血迹抹去,更没有怒而反击,反而微微勾起一抹森然的笑意。 一拳轰出,月桓已是后悔,他感觉到周围一下子变得安静,无数的目光如刀刃一般刺来,让他后背猛的一凉。但想到云澈刚才的姿态言语,他的脸色又重新阴下,口中一声冷哼。 附近的月卫和月神使注意力全部转向这边,他们刚要直冲而至,一声低喝忽然响起,让他们全身剧震,死死的停在了那里。 “怎么回事!?” 这一声低喝带着让所有人瞬间窒息的威压,正阴着脸的月桓和月进熙全身一抖,脸色陡变…… 因为,这声低喝,赫然是来自月神帝! 耳边喝声未尽,一股天威却是当头而覆。两人下意识的抬头,一眼看到月神帝竟已在他们上空,面目含怒。 他看了两人一眼,又看一眼远处刚刚站起,嘴角渗血的云澈,脸色变得无比阴沉:“月桓,进熙,今日大事,不仅事关本王,更事关月神界未来!你们竟敢如此放肆,还打伤贵客……谁给你们的胆子!” 神帝之怒岂同小可。月桓怒极出手,已是后悔,做梦都想不到竟是直接惹来了月神帝。两帝子慌忙拜下:“父……父王息怒。是……云澈……是云澈他出言冒犯在先,孩儿才一时无法自控……父王息怒,孩儿知错。” 在他们听来,月神帝口中的“贵客”二字只是当众之下的客套,却不知,在月神帝眼里,云澈是当之无愧的“贵客”。处在神帝层面,他们比任何人都清楚天机界的预言意味着什么。 今日,他还特意亲自交代,要引云澈入主殿。 封神之战后,各大王界都挖空心思拉拢云澈,连龙皇都要收他当义子。而月桓和月进熙,这两个他最小的儿子,居然当众一拳将他打伤……还是今日这般情形之下。 着实让他险些气炸了肺。 “还敢狡辩!”月神帝更怒:“你们还有没有把我这个父王放在眼里!” “孩儿……孩儿不敢狡辩。”月桓惶声道,他手指云澈的方向:“云澈不但出言冒犯孩儿,还辱及大哥和月神界,若非如此,孩儿……孩儿就算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在父王婚典上出手。” 月神帝动了动眉头,转目向云澈。月桓和月进熙是他儿孙中的佼佼者,月进熙有些骄纵,但月桓却一向沉稳,若不是怒极失智,的确不会,也没这个胆子在这里动手。 云澈捂着胸口,缓缓站直,慢悠悠的道:“我与两位帝子殿下无冤无仇,与他们口中的‘大哥’更是连面都没有见过,他们却忽然找上门来,声称代他们‘大哥’警告我远离神女殿下。这也就罢了,之后竟又嘲讽我的‘封神第一’在他们月神界眼里就是个屁。” 前半段话,让月神帝眉头一皱,而最后一句,则是让他刚刚压下的怒意瞬间升腾。 而从下位星界到上位星界,所有玄者都是面露怒色。 “我不过是反驳几句,他们便直接出手。不愧是月神帝子,当真是威风的很,我等王界之下的存在看来根本不配入帝子殿下之眼。”云澈冷冷的道。 云澈字字嘲讽,但东域群雄皆在,且全部怒目而视,月神帝岂能斥责云澈之言,他目光阴下,厉喝道:“你们两个,当真如此说过?” 月桓咬牙紧咬,全身发冷,他已隐隐感觉到,自己似乎是被云澈下了套。月进熙全身发抖,结结巴巴的道:“孩……孩儿一时失言……” “混账东西!”月进熙之言已是承认,月神帝勃然大怒,身为王界,的确有傲视天下的资格,但说出来,还被东域群雄听在耳中,那就完全是另外一回事了。 “云澈虽非王界出身,但他‘封神第一’之名,是本王亲眼见证,亦是我们东神域这一代当之无愧的骄傲,岂容你们羞辱!”月神帝字字镇魂:“你们此言,辱及的是整个东神域!还不马上向云澈赔罪!” 月桓和月进熙抬首,一时愣在那里,根本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们堂堂月神帝子,竟要当面向一个中位星界的玄者赔罪!? 云澈却在这时忽然出声:“赔罪就不必了。我云澈一个下界出身的小小玄者,可承受不起帝子殿下的赔罪。不过,倒是有一事,还望月神帝成全。” “哦?”月神帝眉头动了动。他可是全程看着云澈如何从“作弊者”一步步走向封神第一,这是个不折不扣的怪胎,也有着与之相配的性子。 云澈眼缝稍眯:“两位帝子殿下先是声称‘封神第一’在他们眼里是个屁,之后又说我不配与他们交手,看来,两位帝子殿下的修为一定高得出奇,我这个‘封神第一’连入眼的资格都没有。” “难得能入月神界,还得见两位帝子殿下,我云澈岂能错失这么珍贵的机会。便在此向两位帝子殿下讨教一番,好丈量一下我与两位帝子的差距。同时嘛,也算是为月神帝的大婚助助兴。” “云澈!”沐涣之等人脸色大急。和刚才不同,云澈现在是当众出言要挑战帝子,只要月神帝一点头,将是覆水难收。 那可是帝子,三级神王! 月神帝看了云澈一眼,缓缓点头,直接道:“好!月桓,你便与云澈在此切磋一番。若败,重惩,若胜,今日之过便既往不咎。” 听到此言,月桓先是一愣,随之喜出望外,连忙应道:“是!孩儿谨遵父王之命。” 他心中的惶恐如潮水般褪去,心中低念道:区区神灵境五级,我怎么可能落败,父王果然还是向着我的。 月神帝直接应允,倒是让云澈颇为意外,随之说道:“月神帝似乎误会了。我刚才说的是……向两位帝子殿下请教。” 在所有人一下子震惊了数倍的目光中,云澈缓缓抬手,指向了月桓和月进熙:“你们两个,一起上。” “这……” “云澈他是被气疯了吗?” “两个帝子……那可是两个三级神王啊!” “何止是两个三级神王。月神界的‘神月功’与‘碎玉天诀’都是东神域最顶级的玄功……云澈虽能碾压洛长生,但几乎不可能战胜两大帝子中的任何一个。” 这次,连沐冰云都眸光颤动,数次想要出言劝阻。 云澈以神灵境五级的玄力击败神王境一级的洛长生,此事东域皆知。 洛长生虽是东神域最年轻的神王,但,云澈击败他时,他终究只是初入神王境,连根基都不一定稳固。而这两个帝子,皆已在神王境停留了近五十年,修得是东神域最顶级的王界玄功,远非洛长生可比! 对上其中之一,都难有人相信他能获胜……何况同时对上两个! 在场之人,绝大多数都现场目睹了封神之战,却依然觉得云澈简直是疯了。 月桓和月进熙本是满心怒恨憋屈,听到云澈此言,却是险些笑出声来。他们忽然开始想到,这云澈是不是脑子有问题? 回想他先前的言语姿态,他们越发如此觉得。 若不是脑子有问题,一个小小中位星界的玄者,怎敢顶撞言辱他们月神帝子。 月神帝看了云澈一眼,再次缓缓点头:“既然如此,那便依你之言。不过,既是‘助兴’,兵刃就不必了。” “好。”云澈冷然点头。 “月桓、进熙,此事因你们而起,你们便如云澈之愿,与他切磋一番,以示赔罪。”月神帝淡淡出声:“还是刚才那句话,若败,重惩,若胜,今日之过便既往不咎。” “是,父王。”月桓月进熙同时应声,目闪异光……至少,再无惶然之色。 云端之上,千叶影儿一声冷哼:“真是两个蠢货。” 她拿起指间的婚书,以玄气封起,然后纤指轻舞,在玄气表面快速印下数排金色的文字。 她的眸光转向主殿:“注意力皆被引开,倒是个绝好的时机。把它送给星绝空,以星绝空的‘聪明’,自然会知道该怎么做。” “呵呵,”古烛枯笑一声,声音里带上悠长的感叹:“借南神域毒杀天杀星神;借天狼星神取逆世天书;借月无垢引星神月神两界两败俱伤;借神帝之口,以下嫁之名为云澈引来无数仇敌以迫他将来入梵帝神帝;如今,星神帝也将甘为小姐唇舌……” “小姐的玄道明明已是当世至境,却从来兵不血刃,便引天下风云变动。纵是老朽,也不得不叹。” 千叶影儿似笑非笑:“不到万不得已,永远不要暴露自己的底牌。当年,这是你教我最多的一句话。” 她如覆冰雪的玉手轻轻一推,顿时,浮动着奇异金色文字的婚书缓缓飘下,如被轻风所托,却是精准无比的飘入主殿之中,落于星神帝之前。 落下之时,其上残留的玄气也完全消失,哪怕以神帝之能,也绝对无从追寻。 一只手伸出,捏在了婚书之上。 看着上面飘动的金色文字,星神帝的双目一点点的眯起,放射出危险的异光,然后缓缓的打开了婚书…… 第1281章 绝对碾压 “云兄弟他今天看起来很不对劲。”火破云小声道,眼里带着深深的担忧。 “……不要多言。”火如烈道。想起云澈和沐冰云那几句对话,他到现在还心惊肉跳。 “进熙,你来吧。”月桓一拍月进熙肩膀,向后退了几步。 笑话,虽然云澈狂妄作死的要他们一起上,但他们身为月神帝子,又是两个三级神王,岂会真的一起出手对付一个王界之下,且才神灵境五级的玄者……那简直是在落自己的身份,掉自己的脸。 月进熙没有推辞,他心中窝着一肚子火气,巴不得能狠狠教训云澈一顿。他向云澈一伸手,示意他先出手:“既然你这么想请教,那就来吧。” 云澈不发言语,身形暴起,一拳直轰月进熙头颅。 神灵境中期的玄气,哪怕迎面而至,也让月进熙感觉不到半点的压迫感,他脚下动也不动,唯有右手不紧不慢的抓出,脸上满是凌然之色。 显然是想以很轻描淡写的姿态将云澈这似已倾尽全力的攻势直接拧下来。 另一边,月桓双手抱胸,身上玄气未动,根本没有任何要动手的样子。 云澈速度很快,转眼已至月进熙眼前。月进熙眼睛一眯,伸出的手掌闪电般的抓向云澈的拳头…… 一声轻响,他竟是忽然抓了个空,眼前,只有一个残影在快速消散。 而云澈的身影已诡异无比的冲向了月桓,“轰天”境关开启,全身玄力骤然爆发,速度更是暴增数倍,一拳直轰月桓胸口。 “什……什么!?” 如有一个火山当面爆发,周围靠的稍近的东域玄者被远远震开,而月进熙和月桓同时勃然色变……两人不是没有看过封神之战的玄影,但观看玄影,和亲自面对云澈爆发下的灵压是完全不同的两个概念,身为王界出身的神王,两人皆在瞬间达到极致的惊恐中窒息。 月桓毕竟是三级神王,面对忽然攻来的云澈,他身上的玄气几乎是本能的释放,双手也勉强横在胸前…… 砰!! 月桓的双臂被狠狠震开,云澈一拳结结实实轰在月桓的心口。 月桓后背猛凸,一道血箭如离弦之箭般从他口中直喷而出,整个人瞬间横飞至数里之外。 “王兄!!”月进熙转过身来,整个人完全愣在那里,瞳孔一阵混乱的瑟缩。 “呃……啊……” 月桓手臂撑地,刚要起身,便再次跪了回去,口中鲜血止不住的淋落……他视线恍惚,只能勉强看到自己血的颜色,身体内部,像是有无数座火山在疯狂炸裂。 他全身颤抖,怎么都无法相信,自己神王之躯,只受了云澈一拳,竟会伤到如此程度……他更无法相信,只是神灵境中期的云澈,怎么会爆发出这么恐怖的力量。 而比伤势更猛烈,更可怕的,是如魔鬼般啃食他心魂的耻辱! 月进熙呆住,月桓跪地不起,而周围的月卫与月神使亦全部骇然失色。玄影毕竟只是玄影,若非亲见,没有人可以想到云澈神灵境的玄力下可以爆发出何其恐怖的力量。 云澈没有趁机攻击呆愣中的月进熙,似是不屑,他冷冷的道:“如此看不起我们王界之下的玄者,我还以为你们有多厉害,原来就这么点能耐吗?” 云澈做了足够多的铺垫,引两帝子动怒,引他们失言,引他们怒极出手,并故意让自己受伤……但即使如此,他这句话一出,依旧让无数玄者心中一紧。 这里毕竟是神月城,而对面两人毕竟是月神帝之子……岂能如此嘲讽。 不过,月神帝的脸色却是毫无波动,眼眸深处反而闪过一抹异光。 在这时,月桓总算是挣扎着站了起来,他喘着粗气,身上耀起一层皎月般的莹光。 “神月功!”不少玄者低声呼道。 “云澈,你……”他想要喊云澈是卑劣偷袭,但刚要出口,又和着血生生咽了回去,因为他知道自己吼出这句话只会引来更多的鄙夷。 勉强压下伤势和躁动的玄气,他一声有些嘶哑的吼叫:“进熙,全力……一起上!” 他话音刚落,眼前忽然白影一晃,云澈已如闪电般冲至他的身前,身上冰冷的蓝色玄光,让他如坠冰寒深渊。 月桓眼瞳放大,这次,他就算再蠢上十倍,也绝对不敢再托大。他双臂齐出,玄气毫无保留的释放,但重伤和心骇之下,他下意识施展的,却完全是防御的姿态。 砰砰砰砰…… 云澈目光冷寒,“轰天”加持下的力量如暴雨般轰击在月桓的身上。月桓勉强支撑,步步后退。每退一步,伤势便会加剧一分,逐渐的,他的鼻孔、双耳亦开始渗出血丝…… 月进熙脸色赤红,在云澈和月桓交战间,他的神月功已运转到极致,随之,所有的神月之力都集中到了右臂,让他的整只右臂都释放出玉石般的灼灼白光。 目中闪过一抹凶狠,他的速度在一瞬间爆发,聚起恐怖神力的右臂狠狠轰向云澈的后心。 “小心背后!!”火破云失口惊呼。 但,他的这声呼喊已完全来不及,月进熙的速度实在太快,根本不到十分之一个刹那,神光凝聚的右臂已直中云澈的后心…… 然后一穿而过,狠狠的砸在月桓的小腹上。 “哇啊啊啊!” 月桓全身缩成一个虾米,又一次远远倒飞了出去,半天都没有再站起。 他本就被云澈一拳重创,月进熙这突如其来的全力一击简直是要了他半条命。 月进熙一下子愣在那来……而在神王层面的恶战中,短暂的失神已足以致命。 轰!! 云澈的身影现于月进熙的后方,后肘重击在他的脊骨上。 “看来,云澈的断月拂影,已到了随心驾驭的境界了。”沐冰云低声叹道。 这一瞬间,月进熙感觉自己身体的每一根骨头、每一块肌肉、每一根血管都仿佛完全爆开,他忽然明白为什么月桓只是受了云澈一拳,却伤得那般狼狈。 月进熙如皮球一般飞了出去,等他意识重新集中时,已身在数里之外。 月桓趴在地上,狂吐好几大口血,一声怒骂:“月进熙,你特么瞎啊!!” 他刚怒骂出口,却忽然发现,云澈那冰冷的双目已近在咫尺,让他全身汗毛一下子全部竖起。 神王终究是神王,断不至于被如此完全击溃,月桓猛一咬牙,顾不得伤势,双臂交错,一轮暗月在身前张开,生生撼住了云澈的攻势。 “云澈……死吧!!” 一声显然已怒到失智的大吼传来,月进熙嘴角淋血,却是如一头暴怒的恶兽,从空中狠狠轰下……这次他学聪明了,没有攻向云澈的后心,而是从侧面砸落。 云澈却是没有侧目,更没有抽力避开,力量完全集中在月桓身上,将他释放的暗月快速压制到扭曲。 而月进熙的力量即将轰落之时,眼前忽然金芒一闪。 金乌幻神! 云澈拥有特殊幻神的传闻也算是人尽皆知。但知道和亲自面对同样是两个截然不同的概念,这种完全超越同层面认知的力量,月进熙哪怕再多活上千年,首次面对时也绝对会措手不及…… 轰!! 月进熙惊吼声都来不及发出,已被金乌幻神直接轰在脸上。 一阵惨叫连天,月进熙即将释放的玄力完全溃散,全身燃火,倒栽而下。另一边,月桓的暗月防御也终于崩溃,全身剧震,呈跪姿狠狠倒滑出去。 神月城鸦雀无声,落针可闻。 东神域下位、中位、上位星界的玄者,乃至月神界的月卫和月神使,无不瞠目结舌。无数的心脏在收紧,无数的喉咙在滚动……云澈,这个已经震动整个神界的怪胎,又一次让他们难以相信自己的眼睛。 先前,几乎无人敢相信他能击败两个帝子……连击败其一,都难有可能。 但,他面对两大月神帝子,两个三级神王,竟是……碾压之势! 完完全全,彻头彻尾的碾压!! 月桓和月进熙,王界的两个神王,他们的强大不言而喻,无可置疑。但在云澈手下,竟如两个刚学会走路的猴子一般,不但败的狼狈不堪,还被耍得团团转,在短到让人都几乎无法反应过来的时间里,便已接连被云澈重创。 而云澈,全身上下未有点伤,一身冰凰雪衣毫无褶皱,甚至连一丝灰尘都没有。 距离云澈击败洛长生,也才过去了短短十五天。 在此刻,他们终于开始意识到,原来,封神之战的最后一天,云澈以绝对实力碾压洛长生时,施展的却还不是全力! 根本连一半实力都没用出来! 云澈没有继续攻击,他双手倒背身后,向远处两个狼狈不堪的月神帝子冷冷一笑:“这就是你们所说的,我连挑战都没资格的实力?” 云澈全力爆发下,战力的确在月桓和月进熙任何一个人之上。 而两大神王帝子联手,却也绝对足以对他造成不小的麻烦。 但可惜,他们和云澈差的可不仅仅是战力。 云澈的实力,是他踏过无数尸骨,踩过无数次生死边境换来的。而两大月神帝子,以他们尊贵的出身地位,何曾经历过什么生死之战。 他们的年龄是云澈的数倍,玄道超越云澈一个大境界,但论及战斗意识,他们加起来,也连给云澈提鞋都不配。 重伤……惨败……颜面丧尽……又听到云澈那刻薄之言,月桓和月进熙的双目同时充血,然后齐齐奋起,如两头发狂的野兽扑向云澈。 身为王界帝子,他们何曾受过如此挫败,如此屈辱……还是在众目睽睽之下! 云澈目光冷然,缓缓向前一步。 而就是这轻描淡写的一步,却让众人眼前一花,视线中竟是忽然多出了三个云澈……每一个都是完整的身影,完整的气息。 “哦?星神碎影!”云端之上,千叶影儿一声轻语。 轰!轰! 两声巨响,两股爆发的玄力,却是轰碎了两个虚影,月桓和月进熙相互被对方的力量余波震到,险些吐血。 而云澈的真身就在他们上空不到二十丈之距,他手臂挥下,掌刃为剑,一股浩瀚神威倾覆而下,伴着一声刹那狼哮。 蛮荒牙! 轰—————— 这一击之威凌,还有带起的天地震动,皆如天穹崩塌,月桓和月进熙如两捆被卷入末日飓风的稻草,在凄厉无比的惨叫中洒血甩出…… 砰!! 又是一声巨响,脚下月光石铺成的地面猛然下陷崩塌,裂起一道深不见底的沟壑。 —————————— 【倾情推荐知白大大的神作《长宁帝军》,保证你看了不后悔,不看也不会后悔!】 第1282章 石破天惊 “这……这是……” “星神界的天狼狱神典!?” “云澈怎么会用天狼狱神典?” ………… 一记蛮荒牙,将月桓和月进熙彻底挫败,却炸起惊声无数。 “哦?天狼之剑?”云端之上,古烛微疑。 “哼,星绝空为了笼络云澈,倒也……”千叶影儿眉头稍动,又转而轻语:“不,这或许并非是星绝空之意。” 无数的目光投向星神帝所在,却发现他脸上没有惊诧之色,反而隐约带着一抹有些怪异的微笑。就连随行的天元星神以及四神卫,也并无太过浓烈的诧色。 众人心中有所了然。 月神帝伸手,虚空一抓,顿时,被震飞极远的月桓和月进熙在一股无形的吸力下飞回,砸落在地。 两人全身染血,躯体抽搐,再无法站起。尤其月进熙,头发被灼掉大半,整张面孔亦是焦黑一片,可谓狼狈到了极点。 两大帝子的惨状着实让人胆颤心惊,众人看向云澈的目光无不带着深深的担忧……在神月城把两个帝子打成如此模样,哪怕他占再多的理,也必定难以善了。 毕竟,这是在狠狠的打月神界的脸啊! “好,很好。”出乎所有人的意料,自己的两个儿子在自己的地盘上被打的惨不堪言,尊严丧尽,月神帝竟毫无怒意,脸上也没半点难看之色,反而缓缓点头:“月桓,进熙,现在你们知道云澈为什么是‘封神第一’了吗?” 月桓和月进熙全身抽搐,脸上满是痛苦……他们本以为,云澈胆敢把他们打成这样,必定引发月神帝雷霆震怒,废掉云澈都是轻的。 但,耳边来自他们父王的言语,竟像是在……夸赞云澈!? “……?”云澈动了动眉头。 “牢牢记好今天的耻辱和惨败,若有一天,你们能自己把丢掉的脸捡回来,那今天也就没白挨这一遭!” 没有安慰,也没有惩处云澈,反而对他们进行训诫。月桓想要说什么,却喉咙一阵痛苦的扭动,却是难以发出声音,然后竟全身一搐,就此昏死过去。 看到月桓昏迷,月进熙也是白眼一翻,昏了过去……也不知是真的还是装的。 “把他们带下去吧。”月神帝轻叹一声,摆了摆手,然后转目看向云澈:“本王儿孙众多,天姿各不同,但在本王翼下,难免都自视过高,藐视王界之下,月桓和进熙便是如此,这对他们而言,是一个很好的教训。” 云澈:“……” “云澈,以后若有闲暇,可多来月神界为客,替本王敲打敲打那些不成器的儿孙,让他们知道什么是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月神帝的话,听得众人一愣一愣的。 “月神帝言重了。”云澈道。他竟感觉到月神帝的话是真心的。 “哎。”不知为何,月神帝竟是长长一叹,他深深看了云澈一眼:“本王子孙众多,若哪一个能及你一半,本王……死亦无憾。” 这句话的评价之高,让东域玄者,乃至月神界的人都瞠目结舌。 “……”云澈也是明显的一愣,不知该作何回答。 他刚才所为,要的,就是让月神界难堪。 但结果,却和他预想的完全不一样。 月神帝没有难堪,也没有愤怒。他那一声叹息,还有那一句“死亦无憾”,竟隐隐透着一股无奈和……悲凉? 啪! 啪! 啪! 清脆的拍手声响起,星神帝一边拍手,一边不紧不慢的走来,脸上挂满了笑意:“好!真是好。本是一件极其丢脸的事,而月神帝却不过三言两语,却非但不落颜面,反而尽显你月神帝的胸襟大度,真不愧是月神之帝,本王佩服,佩服。” 月神帝转过,笑呵呵的道:“看来,星神帝有话指教?” “指教不敢当。”星神帝淡淡而笑:“只是有几个疑问,还请月神帝不吝解惑。” “哦?”月神帝眼眸微眯。他今日大婚,得琉璃之女为后,星神帝自然会不爽之极,他先前也一直是脸色阴黑。但现在,他竟是目蕴异光,一脸淡笑,让他心中陡生警觉。 “本王想问,月神帝今日即将迎娶的神后,可是姓‘夏’?”星神帝问道。 “……?”云澈的眉头猛的一动。 月神帝目光微荡,却是无比平静的一笑:“不错。不知星神帝是从何得知?” 星神帝却没有回答,脸上的笑意更加的神秘莫测:“那么,这位‘夏倾月’的生辰八字,可是‘乙亥、戊子、丁亥、乙巳’?” 此言一出,云澈目绽惊然,眉头猛的沉下。 因为星神帝说出的八个字,正是夏倾月的生辰八字……分毫不差! 怎么回事!? 月神帝心中剧震。 出于对夏倾月的保护,她的存在在月神界一直极为特殊,她虽已身在月神界多年,但能接触到她的人却是极少。而她的生辰八字,整个月神界,包括他月神帝和夏倾月自己在内,只有三个人知道。 星神帝又为什么会知晓? 月神帝没有正面回答,嘴角露出微笑,目光却逐渐变得危险起来:“星神帝到底要说什么?” 两大星神对话,周围变得鸦雀无声,气氛也陡然变得沉闷起来。因为他们都分明嗅到了一股不同寻常的气息。 “哈哈哈哈,”星神帝大笑了起来:“本王本来还心存疑惑,不敢置信,但看月神帝的反应,竟当真如此,可真是让本王大开眼界!” “……你到底要说什么?” “月神帝,”星神帝笑意逐渐收起,面孔逐渐冷下:“你身为月神界界王,却娶一个已有家室的女子为后,这违情违理更违天道人伦!做这等强取他人之妻的卑劣行径,你自己也就罢了,就不怕连累整个月神界都成为天下的笑柄吗!” 星神帝之言如万雷齐轰,震得所有人呆若木鸡。 神后……已有家室? 月神帝……强取他人之妻? 星神帝所说的每一言,每一个字都可谓惊天动地,惊得所有人玄者脑中如爆开无数惊雷。而月神界上下,月神、月神使、月卫……全部怒目而向。如果那不是星神帝,他们早已将之拿下,甚至当场轰杀。 “呵呵呵,”月神帝却是没有怒,反而笑了起来,声音也同样冷下:“星绝空,本王早知你亲自来此,定不安好心。倒是没想到,你竟会信口吐出如此恶毒的诋毁之言,真是让本王痛心失望的很。原来堂堂星神帝妒恨起来,也会变成一条失了心的疯狗。” 月神帝的称呼已从“神帝”转为直呼其名,反讽更是毫不留情,显然表情看似平静,实则已然动了真怒。 星神帝倒是毫不恼怒,反而笑了笑:“诋毁?那不知本王哪一句是诋毁?” “呵!”月神帝冷然一笑:“你说本王的神后已有家室。难道说,你星绝空的神识,已经退化到连元阴之气都感知不到了吗?” 这句话,顿时提醒了所有震惊中的人。 不错!夏倾月虽只是惊鸿一现,但她没有收敛气息,元阴之气、琉璃之气都格外清晰。而拥有元阴之气,证明她分明是处子之身。 “哈哈哈哈,”星神帝却是大笑:“是否拥有元阴之气,和是否已有家室又有何关系?月无涯,你来解释解释,这是怎么回事!” 星神帝手掌一翻,已是多了一份打开的婚书。随着他手中星光耀动,婚书铭刻的文字顿时被折射到天空之上,所有人都可看的一清二楚。 婚书上,刻印着萧澈与夏倾月之名,刻印着他们的生辰八字,刻印着苍风流云…… “云澈,这是怎么回事?”沐冰云站在他的身边,凝眉低声道。 “我不知道。”云澈摇头,但他混乱之余,已隐隐猜到什么……很显然,他和沐冰云的一些话,已经被某个人窃听,否则单凭婚书上的“倾月”二字,绝不至于让星神帝如此肯定的指向夏倾月。而那份他让那名叫瑾月的婢女带给夏倾月的婚书,也定是被人半道劫走! 是星神帝,还有另有他人!? “姓夏名倾月,生辰八字也完全相符,月神帝要否认吗?还是,月神帝要说它只是个巧合?亦或者说这份婚书是假的?”星神帝双目眯起,每句话倒像是主动在为月神帝铺路。 月神帝目光一点点阴下,眉头也不受控制的颤动了数次,他侧目看向遁月仙宫的方向,却没有看到夏倾月的身影。 他已是感觉到,星神帝手中的婚书极有可能是真的,而且星神帝必定还知道了什么,否则不会如此肯定和笃定。 暗叹一声,月神帝的目光又逐渐恢复平静,淡然道:“倾月的确姓夏,生辰八字,也和这婚书上的完全相符。你手里的这份婚书,的确可能是真的。” 哗—— 月神帝此言一出,神月城一片惊然。 “呵呵,”星神帝目光一闪:“这么说来,月神帝是承认了?” “承认?”月神帝冷笑:“星绝空,你似乎也太沉不住气了。既然如此,那本王也不妨告诉你,倾月是下界出身,在她十六岁那年,的确曾嫁过人,嫁的,也确是一名叫‘萧澈’的男子。两人虽无夫妻之实,却有着明媒正娶的夫妻之名。这些,本王很早便已知道。” 云澈:“……” “所以,你手里这份不知从何而来的婚书,倒的确有可能是倾月的。不过……”月神帝话意一转:“虽然婚书尚在,但,早在八年前,倾月的先夫便已离世,这份婚书也早已该入尘埃。星绝空,怕是要让你失望了!” “呵呵,是吗?”星神帝半点不慌:“月神帝,你一定很想知道,本王是从哪里得到这份婚书的吧?” 不等月神帝接话,星神帝的目光已直直看向云澈,微微而笑:“云澈,相信这份婚书,你一定识得,更识得上面的‘萧澈’为何许人物。因为,这可是你为这将来的月神神后奉上的大礼啊。” 随着星神帝的言语,所有的目光“刷”的集中在了云澈的身上。月神帝更是猛的转身,瞳孔深处闪过惊然和难以置信。 “你之所以挑起和那两个月神帝子之争,并把他们狠狠挫败,是想为这场婚典添几分难堪吧?”星神帝阴声道:“毕竟,这天威凌然的月神帝,却是欲夺你妻室之人!换做哪个男人,能不恨呢?” ………… 世界在这一刻仿佛被完全封结,安静到了可怕,听不到哪怕一丝呼吸与心脏跳动的声音。 所有人瞠直的目光都定格在云澈的身上,他们等待着云澈的回答,却又不敢想象云澈的回答会带来什么…… 云澈缓缓抬目,与月神帝四目相对,面无表情的道:“没错,那份婚书是我的。婚书上的‘萧澈’,就是我。” 第1283章 遁月 嗡———— 云澈的话说的并不重,却如在所有人脑中再次炸开惊天巨雷……他们今天是来参加月神帝的震世婚典,绝没想到,婚典还未开始,他们已被连番的惊雷震骇到神魂皆颤。 月神帝欲娶的神后,是云澈明媒正娶的妻室!? 这尼玛…… 哪怕这世上所有的鬼才凑到一起想破脑袋,也绝对写不出这样的剧本。 所有人皆是嘴巴大张,吟雪、炎神两界的更是惊得眼珠外凸,神魂皆冒,尤其火如烈,大张的嘴巴足以塞进去一个火破云。 月神帝眼神彻底剧荡,他看了云澈许久,才徐徐说道:“你……当真是……” “对,就是我。”云澈冷硬的回应,然后看向星神帝:“不过,有一件事,我必须说清。月神帝方才的话,并非欺瞒和狡辩,八年前,我的确‘死’了。” 月神帝:“……” 星神帝眉头大皱。 “那时,所有人都以为我死了,包括夏倾月。而那之后,她到来了神界,再未见过我,也自然不知道我还活着。”云澈面无表情的道:“也就是说,直到今天之前,夏倾月都不知道我还活着。” 他说这些话,绝不是想要帮月神帝。因茉莉的关系,他对星神帝绝无好感,而星神帝截他婚书,此行又分明是利用于他,他岂会甘愿就这么白白被星神帝当枪使。 “所以,我还活着,这对她而言,不过是个‘不该有’的意外。” “这份婚书,我交给了夏倾月的婢女‘瑾月’,要她转交夏倾月,为的就是让她自己抹去这个‘意外’。毕竟,我和她虽曾为夫妻,但感情一直淡薄,又‘生死’相隔了八年,呵……本就淡薄的怕是早就不剩半点,这份早该化为尘埃的婚书,已勉强算是最后的那么一点维系了。” 云澈声音很冷,几乎毫无感情,他看着星神帝,即使直面一个神帝,他的目光依然透着冷彻:“该说的我都说了。现在,我有一个疑问要请教星神帝……为什么,这份婚书会在你的手中!?你又为什么会认定婚书上的‘萧澈’就是我?” 月神帝看着云澈,目光透着他人无法理解的复杂。 云澈的解释出乎了星神帝的意料,也明显打乱了他的算盘。他的脸色变得微微僵硬,淡笑一声:“本王说这是捡来的,你信吗?” “信,当然信。”云澈点头:“堂堂一界神帝,当然不可能做出暗中窃人之物的卑劣之举。” 众人正被震荡的大脑发懵,云澈此番质问和暗讽星神帝,他们都来不及感到心惊。 “原来是‘死而复还’的先夫啊,看来‘强取’这个帽子是戴不上了。”千叶影儿略有失望:“再加上夏倾月元阴之气尚在,星绝空这次是没办法让月无涯栽个大跟头了。” 这些言语,听上去这事倒是与她毫无关系:“不过,能恶心月无涯一下却也不错。倒是云澈……这下可要难看了。” “更有趣了,不是吗?”千叶影儿微微而笑。 这时,一阵气流卷动。一直安静飘浮在神月之下的遁月仙宫忽然玄光闪动,向这边缓缓飞至,一直飞到云澈等人所在位置的上空,停了下来。 光幕打开,夏倾月从中走出,缓缓而落,如月宫仙女飘落凡尘。 远远一瞥,已是万千惊鸿,此时现身于前,顿时一股难言的窒息感扑面而至。 今日是她将成神后的婚典,但她一身月白长裙却是分外简约,尚不及月神帝女穿着的月神衣。但,就是如此简单的外裳,却因她而绽放出无比耀目的风华。 她的眼眸无比的平淡,如一汪永远也不会有波澜的幽谭,却又仿佛凝聚了世间所有的灵秀。 她只是静静的站在那里,没有顾盼颦笑,但所有的目光都凝聚在了她的身上,哪怕星神月神两大神帝,在她的身侧都成为了被下意识淡忘的陪衬。 云澈看着她,然后又缓缓的把目光移开。她依旧是夏倾月,但比之当年,她已彻底脱胎换骨,明明近在眼前,却给人一种奇异的虚幻感,仿佛她是从远古画卷中走来的神女……而不该存在于污秽的凡尘。 几乎所有人心中都默默闪过一个念想:或许,仅凭她的仙姿,纵然没有琉璃心,她也足以成为神后。这世间最极致、最绮丽的神韵,不仅给了龙后神女,还给了她。 “倾月,”月神帝看着她,目光复杂:“云澈,当真就是你曾和我提过的‘先夫’吗?” “……是。”夏倾月轻轻颔首。 云澈:“……” 吞咽口水的声音此起彼伏。其他人的所有言语皆可为臆断,但夏倾月的这一个字,却是最无可辩驳的承认。 他们所听到的一切,竟都是真的。 “……”月神帝一时无言,深深的看了云澈一眼。 夏倾月眸光轻转:“星神帝,可否将婚书还我?” “呵呵,这本就是你们的东西,自该物归原主。”星神帝淡淡一笑,手指一推。 婚书轻飘飘的飞至,被夏倾月拿在了手中。 “这是我的事,就由我来解决吧。”夏倾月轻声道。 月神帝颔首,目光从夏倾月和云澈身上分别扫过,然后说了一句颇为奇怪的话:“若是他,倒是配的上你。” 说完,他已当先退开。 随着他的手势,其他人也都连忙后退,很快便退开了一片很大的空白。空白世界中,唯有云澈和夏倾月静立于中心……以及静静浮动在上空的遁月仙宫。 “竟会发生如此之事。”宙天神帝一声深深的感叹:“云澈为‘天道之子’,这夏倾月身负琉璃心,更是‘天道之女’,而他们曾为夫妻,也就是来自同一个地方。” 苍风流云…… “这两人却皆非生于神界。那个名为‘海王星’的下界星球,究竟会是何许存在。” “呵呵,”梵天神帝淡淡而笑:“这段时间,梵天曾遣人遍寻下界,以期找到这个名为‘海王星’的星球。本以为大千世界星辰无尽,寻之如大海捞针,千难万难。却没想到,梵天气运不错,倒是真找到了这颗星球。” “哦?”宙天神帝目光转过,却并没有太多的期待之色。 “一切就如宙天神帝所想,那个‘海王星’是个死星,并无任何生灵。” “呵呵呵呵,”宙天神帝丝毫没有意外,反而平和的笑了起来:“云澈是个很聪明的人,又岂会真的泄露自己的出身。他以‘海王星’为幌,是理所应当之举。倒是你梵天神帝,明知是假,却依旧不惜花费大量心力探寻,看来,你对云澈确是‘中意’的很啊。” “哈哈哈哈,”梵天神帝大笑一声:“若非足够‘中意’,又岂会甘将影儿嫁给他。” “神女的意志,怕是你梵天神帝都无法干涉。你欲得云澈为亲传弟子是真,但所谓‘下嫁’,只可能是神女之愿。”宙天神帝目光幽深莫测,封神之战最后一日,梵帝神界之举瞒得过其他人,但又岂能瞒得过他:“但以老朽对神女的些许了解,她的‘下嫁’,亦不可能是真心,反倒是一言,为云澈引来了万千嫉恨,且这些嫉恨遍及整个神界。” “且任何一个,都远非云澈所能承受。” “宙天神帝多虑了。”梵天神帝微笑道。 “云澈受不住,但老朽受得住。”宙天神帝徐徐道,声音平和,意有所指:“至少这三年之内,谁都别想伤他分毫。至于三年之后,便看他自己的选择和造化了。” 对于云澈,宙天神帝极为欣赏。所以云澈虽拒绝成为他的亲传弟子,但他依旧愿意全力相护,毕竟,他是东神域的奇迹。 梵天神帝笑而不言。 在所有人屏住呼吸的注视下,夏倾月走向了云澈,当她停下脚步时,两人已离得很近,只有堪堪一步之遥。 两人也终于四目相对。他们的目光同样平静,脸上亦毫无波澜……但心魂的动荡,唯有他们自己知晓。 “好久不见了。”夏倾月道,声音飘渺似梦。 “是啊,好久不见。”云澈点头。 “你几乎一变没变。” “你却是变了很多。” “宗门还好吗?”她问。 “很好。” “那就好。” 两人的每一言、每一语、每一丝神情、每一个眼神,所有人都看得清清楚楚。他们曾为夫妻,但他们的言语、情感却淡漠的像是两个并无交集的陌路之人。 夏倾月要做什么,接下来又会如何,每个人都清清楚楚。 一方是死而复生,情感无比淡薄的先夫,在东神域初绽锋芒。 一方,是月神界界王,东域四神帝之一,整个神界、整个世间最高层面的存在。 世上,已经没有比这更简单的选择。 退亿万步讲,哪怕夏倾月对云澈真的还有感情,还是至死不渝的那种,此情此景,神帝婚典,她也不可能做出第二个选择。因为她若终弃这场婚典,毫无疑问会让月神帝颜面尽失,尊严丧尽,让本可洗去当年月无垢之辱的月神帝承受更大的耻辱,真正成为全天下的大笑柄。 后果,月神帝的雷霆震怒下,她会死,云澈更会死。 她不会、不敢、更不能。 因而,接下来会是夏倾月与云澈就此了结最后的维系,毁去婚书,各自天涯。 没有任何其他的可能。 “这两人倒是金童玉女,可惜啊。”古烛难得一声叹息。 “古伯,”所有人都在注视着云澈和夏倾月,而千叶影儿的目光却是在月神帝身上:“你就不觉得,月无涯的反应有些奇怪吗?面对这种事,会有哪个男人能大度到这种程度?何况还是遭受过月无垢之辱的月无涯。” 古烛:“……” “八年多了,没有想到,再次见到你,会是在这里。”云澈道。 “我也没有想到。” 两人之间的言语依旧无波无澜,无喜无悲。 “你一直在月神界吗?” “嗯,从未离开过。你呢?又是什么时候来的这里?” “三年前,基本都在吟雪界。” “神界很大,东神域只是其中一方神域。有没有去其他的神域看看?” “没有。”云澈回答。 “我也没有。既然如此……”夏倾月忽然伸出手来,牵在了云澈的手上。 “……”云澈瞬间怔然之时,耳边传来夏倾月似梦似幻的声音:“那我们一起去看看吧。” 仙音犹在耳边,云澈已被夏倾月带起,化作一道骤闪的流光,消失在了遁月仙宫的光幕之上。 遁月仙宫玄光释放,卷动着浩瀚的气流远远而去,只一瞬间,便消失在了所有人的视线之中。 第1284章 弥天大谎 【又是4k大放送(~ ̄▽ ̄)~ 】 一切发生的实在太快,太突然,夏倾月忽然牵住云澈的手,让所有人均是一愣,但还未来得及反应过来,两人已入遁月仙宫,远远而去。 遁月仙宫无愧当世速度最快的玄舰之名,仅仅一个刹那,便已在遥远的天际,连光影都消失无踪。 月神帝与神后的婚典,神后带着遁月仙宫,带着云澈离开了…… 这个在所有人认知中都不可能发生,连想都没有想过的结果,赤裸裸的上演在了所有人的眼前,如万丈惊雷、遮天怒涛,震荡的他们的心魂天翻地覆…… 这一幕对他们的冲击,绝对不下于封神台上的九重天劫! 所有人都完全愣在了那里,东域玄者,月神神使,众界界王,王界神帝……包括巴不得出乱子的星神帝,乃至一直匿身云端之上的千叶影儿,全都惊愕当场。 月神帝愣在那里,逐渐的,他的面孔开始抽搐,身体开始发抖,本是平和中带着威严的面孔浮上了可怕的青黑色,又快速扭曲如狰狞的恶鬼。 他伸出颤抖到几欲碎断的手臂,指向夏倾月所去的方向,发出或许是这一生最嘶哑的吼叫声:“把……他们……拿下!把他们拿下!!!!” 嘶哑的叫声中,这个月神之帝眼前一黑,全身一晃,竟是险些栽倒在地。 他那可怕的吼声让所有人如从梦中惊醒,神月城顿时一片大乱,大量人影冲天而起,直飞遁月仙宫所去的方向。 而这其中,有一道金色的影子如骤闪的流星,瞬间甩下了所有其他的身影……速度,竟丝毫不下于远去的遁月仙宫! 神月城哗然一片,众人面面相觑,每个人在惊骇欲绝中,依旧不敢相信刚才发生的一切。 “怎么……会……发生这种事?”沐涣之哆哆嗦嗦的说着。 “糟了……”沐冰云一声暗念。 “呵呵呵,”星神帝收起惊诧,淡淡而笑:“精彩,真是精彩绝伦。” 星神帝和月神帝相距很近,他的言语,毫无疑问是火上浇油。月神帝双目赤红,如染猩血,他手指星神帝,指间的玄气一片暴乱:“你给我滚……滚!!!” “滚!!都滚!!” “全都给我滚!!” “滚!!!!” 神帝之怒,地撼天惊。在他声嘶力竭的怒嚎之下,外席所有的玉壶玉盏全部崩碎,空间都在隐隐震荡,大量年轻玄者猛吐鲜血,内腑重创,更有玄者当场眼前一黑,昏死过去。 神帝暴怒,还有谁敢停留。各大星界竭力护好年轻玄者,慌乱着向神月城外遁去,一时间,明月映照之下的神月城彻底惊乱一片。 “走……快走!”沐冰云迅速带起吟雪界弟子,以最快的速度向外离去……若是月神帝迁怒至吟雪界,他们再想走就来不及了。 神月城顿时如飞蝗过境,四处皆是骚乱与惊慌,守在各个区域的月卫没有一个冲出来维持秩序,因为连他们自己也都彻底失措。 这场盛大婚典,本是月神界的大喜之事,它将一洗月神帝当年之耻,更是昭告天下月神界今后将像当年的宙天界一样,受琉璃之女庇佑。 但婚典尚未开始,却忽然变成如此模样…… 欲娶的神后走了,主动带着另一个男子走了。 不但没能一洗当年的月无垢之辱,反而辱上加辱…… 东域四神帝之一,月神界界王,竟彻彻底底的成为了这天下最大的笑话…… 月神帝在暴怒,像一头发疯的野兽。 他岂能不怒……即使他是神帝,也更因他是神帝。 “我们走吧。”云端之上,千叶影儿转过身去,眸光所指,赫然是遁月仙宫离去的方向。 古烛没有回应,也不需要询问和回应。两人身影缓缓没入云中,消失在神月城的上空。或许,都无人知道他们曾经来过。 “竟会发生这等事……”宙天神帝摇头。这世上,能让他惊讶之事太少太少,但眼前之事,却是太出意料,让他震惊莫名。 梵天神帝却是拦住了他,摇头道:“月神帝正值暴怒,任何劝慰都毫无作用,反而有可能让他愈加失控。还是护好众玄者,等他过几日冷静下来,再做他论。” 宙天神帝停住脚步,然后认可的点头。 ………… ………… 浩瀚宇宙,达到极限速度的遁月仙宫。 遁月仙宫内部空间极大,且华贵异常。不知来自何处的明光将这里映照的如神月之下的神月城。 但云澈丝毫没有心思欣赏这神奇的遁月仙宫,他呆呆的看着近在咫尺的夏倾月,脑中一片混沌。 他的手依然和夏倾月牵在一起,只是,那只玉手却是格外的冷,彻心的冷。 不仅冷,而且在微微的发抖,全身都在颤抖着……而且越来越剧烈。 他怔怔的看着夏倾月,和其他所有人都一样,他绝没想到她会做出这样选择。 “倾月……你……” 他终于出声,话刚出口,夏倾月忽然全身剧颤,一口猩血狂喷而出,散在她皎月般的白衣上,身体也缓缓的软下。 “倾月!!” 云澈大惊,快速伸手将她扶住。 怀中的身躯娇软异常,透着一股让人心怜心痛的软弱与无助,颤抖着像是寒冬飞雪下的猫儿。他看向月衣上猩红刺目的血迹……那是心血…… 是极度痛苦,或极度愤怒下才会逆流的心血。 “我没事。”她轻轻的说着,却没有挣脱云澈的怀抱,她螓首依着云澈的胸口,美眸轻轻闭合,身体的颤抖,终于稍稍舒缓了几分。 月衣上的猩红血迹每一个瞬间都在刺动着云澈的心魂,他没有问什么,悄悄将夏倾月抱紧……除了那一次在天池秘境,他们还是第一次如此之近。 ………… ………… 神帝暴怒,谁人敢近。 他想不到这个结果,更无法相信,无法接受这个结果,他带着一身混乱的气息,脚步跌跌撞撞,所到之处,那骇人的煞气,纵是月神都不敢临近。 轰!! 殿门被他一掌轰开,他一步踏进,看到了一抹红色的身影。 那是一名女子,身穿着大红色的嫁衣,戴着华贵的珠玉,脸上虽刻画着些许的沧桑,但依旧美奂倾城。只是,这张玉容却过分的惨白,如即将燃尽的白蜡一般。 看到她,月神帝的双目如被针刺,失控的怒意中带上了数分惊慌:“你……你怎么会在这里?” 说话间,他手掌快速一挥,一个隔绝结界瞬间封堵在崩塌的殿门之上,隔绝了所有的光线与声音。 “我都看到了……咳……咳咳……”女子轻轻的道,刚一出口,却是一阵痛苦的咳嗽,脸色愈加惨白。 月神帝快速向前,将女子扶在怀中,一抹白芒在他手中凝聚,按在了她的心口上。 逐渐的,她的脸色稍稍好转了一些。她静静依在月神帝的怀中,手掌也按在了他的心口之上,轻轻的抚动着。 感受着胸前的温度,月神帝的内心竟是一点点的平静下来……普天之下,也唯有她,能让他从如此的暴怒中这么快的平静下来。 “倾月她为什么要这么做……”月神帝摇了摇头,脸色依旧痛苦:“到底为什么……她难道不明白这么做的后果吗……” 她的这个决定,不仅让他成为了东神域最大的笑柄,他的期望,还有他和她最后的愿望,也付诸东流。 “因为……她不想她的夫君……重蹈你当年的覆辙……”红衣女子柔柔出声。 “就算她对那小子依然有情,她明明可以传音解释的!”月神帝低吼道:“短短几句话,就可以让他知道……为什么要这样!” 红衣女子轻轻摇头:“他可以知道……那天下人……会知道吗……” “……”月神帝怔住。 “没想到,她竟然和我当年一样,会面对如此痛苦的选择。”她的声音无比柔软,目光逐渐凄然:“难道……这也是一种……命运轮回吗……” “她没有错,你怪她,甚至恨她,都没有错,那个叫‘云澈’的孩子,他也没有错……错的,只是命运……”她说着,然后轻轻的笑了起来:“无涯,这些年,我们一直以为她性情残缺,为之心忧。原来,她的心里……却一直有着一个能让她甘愿如此的人……我们……不应该为她高兴吗……” 月神帝:“……” “义父,倾月有一事相求……请义父将遁月仙宫送予倾月……” “义父,倾月有一句话,请您一定要记得,将来,无论发生什么,倾月……都绝不会辜负月神界。” “倾月只是想要义父永远记住这句话……将来无论发生了什么,都请义父想起这句话。” ………… “……”随着理智的逐渐复苏,他脑中响起了夏倾月那些当时觉得怪异的言语,心中猛的一动,随之又狠狠刺痛了一下。 原来……如此…… “呵……呵呵……呵呵呵……”月神帝手掌抓住自己的额头,五指一点点的收紧,苦涩的笑了起来:“这一切,归根结底,都是我的错……若不是我为了自己的颜面,又怎么会让倾月来承受这一切……呵……我这个所谓的月神帝……自始至终……都只是个懦夫……懦夫……” “她会回来的。”红衣女子道:“等你冷静下来,她就会回来。” 月神帝微微点头,手中,已多了一枚闪动着微弱白光的玉石。 “无极……不要再追了,马上回来。” ………… ………… 遁月仙宫。 “我到来神界的第一天,就遇到了月神帝。” 夏倾月的心情似是稍稍平复了下来,眸光又恢复了那幽谭一般的平和,用平静的声音向云澈讲述着:“那时的我不知道这是一个怎样的世界。而我的力量,在这个世界无比的微小,就像是忽然落入了一个任人宰割的无边囚笼中。” 云澈可以想象当时夏倾月的处境。那时,她的玄力才初入霸玄境,这样的力量在天玄大陆是绝对的强者,但在神界却是弱小不堪,而夏倾月的容颜仙姿,又会为她引来噩梦般的灾祸……那时孤单一人的她,面对的无疑是四面绝望。 “当我陷入绝境,欲自断心脉时,是月神帝救了我。他将我带到了月神界……整个神界最神圣的地方。他对我关怀备至,那时,我以为他定对我有所图,直到……我见到了我娘。” “你……娘?”云澈瞪大了眼睛:“你一直在寻找的母亲……是月神界的人!?” “我和我娘长得很像,我的身上,亦有着她的气息。他看到我的第一眼,就猜想到我是我娘的女儿,所以他救了我,也让我……终于又见到了我娘。” “所以,你嫁给他,是为了向他报恩?”云澈道。 “……”夏倾月轻轻的转过身,无波的眼瞳深处,闪过一抹让人心碎的眸光:“你看轻我了。” 面对这个为他背弃月神帝,因他心血逆流的女子,云澈的心脏猛的一紧,急声道:“我……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是……” “他是我义父。”夏倾月轻语道。 “……”云澈重重一愣:“你……义父?” 义父……父…… 月神帝……是倾月的义父!? 这……那怎么会…… “难道说……”云澈自然而然的想到了什么:“这个婚典,只是一个给天下人看的形式?以你的‘琉璃心’,来为他……也就是你义父,洗去当年之辱?” “不……”夏倾月却是摇头:“他是我义父,是我尊以‘父’之名的长辈。与他成婚,哪怕只是形式,也违背天道人伦。义父他不会接受,我娘她不会接受,我亦不可能接受。” “这场婚典,本就是一场弥天大谎。而这个弥天大谎,它并不仅仅是给天下人看的,更多的,是给月神界看的。” “什么??”云澈愕然,给月神界的看的?这话如何理解?月神帝是月神界的帝王,他还有什么,需要以这么大的阵容“演”给自己所掌控的星界看? “而最终和我义父完成婚典仪式的,也不是我,而是我娘。” 最后四个字,她的声音里带上了明显的痛苦。 “……”云澈彻底的愣在了那里:“你……你说……你娘?你在……你到底……在说……什么?” 夏倾月简短的几句话,在他脑中响过一遍又一遍,但任凭他翻覆自己的所有认知,都根本无法理解……哪怕理清这句话的含义。 “你想听一个故事吗?”夏倾月闭上眼睛,声音越来越轻:“一个很长……很凄婉……很绝望的故事。” 第1285章 无垢无涯 “在世人眼中,义父他风流成性,姬妾无数,却也从未立后。直到有一年,那大概是在百年之前,他在途经一个中位星界时,遇到了一个一眼触碰到他心灵的女子。” “他隐下自己月神帝的身份,留在了那个星界。他本以为自己只是一时兴起,但,和那个女子靠的越近,他越是被深深吸引,几天过去……十几天过去……几个月过去……他都不愿离开。” “他是月神帝,即使掩下身份,他无法抹去他的天生贵气。他身上的一切,也将那个女子深深吸引,两人相互倾心,而且互相陷的很深很深……” “也是从那之后,义父再未纳过一个姬妾……直到现在。” 遁月仙宫快速绝伦,但内部却是无比的安静,听不到哪怕一丝空气被切裂的声音。他看着夏倾月美到让人屏息的侧颜,静静的倾听着她梦呓般的讲述。 他猜到了夏倾月所说的“女子”是谁。 那之后,月神帝再未纳过姬妾……这句话,云澈也完全相信。因为月神帝最小的两个儿子——月桓和月进熙,都是一百多岁。也就是说,月神帝或许并不只是未再纳过姬妾,很可能,都没再碰过其他女子…… “两人在一起数十年后,他们才各自知晓对方最大的秘密……她知道了义父是月神帝,而义父也才惊觉,她居然有着足以惊世的‘无垢神体’。” 果然是月无垢……云澈在心中轻念着。 只是……原来,月神帝并不是因她拥有“无垢神体”而要立她为后,而是爱上她之后,才知晓她拥有无垢神体。 “后来,义父将她带回月神界,并昭告天下,要立她为月神神后。” “只是,神帝立后,非同寻常,作为月神界的帝王,姬妾可以随意,但神后,已不仅仅属于他个人,还关系到月神界的颜面。若单单只是一个出身中位星界的普通女子,强行立后,月神界全界上下定会反对,所以,义父公开了她有无垢神体的事,并为她更名‘月无垢’。” 云澈心中剧动……原来,当年月神帝昭告天下要立一个拥有“无垢神体”的女子为后,并非是为了炫耀,而是……不得不。 他不是他一个人的神帝,而是整个月神界的神帝。 “你知道,义父为何要为她更名‘月无垢’吗?”夏倾月忽然幽幽问道。 云澈一愕,思虑着道:“难道,并不仅仅是因为……她的无垢神体?” 夏倾月轻轻摇头:“世人皆以为,‘月无垢’之名,只因她身具无垢神体。却不知,‘无垢’二字,是义父在告诉她,他对她的感情无利无垢,没有任何的杂质。他想立她为后,只是她是她,而非她的无垢神体。” 云澈:“……” “义父他本名为‘月无涯’,两人的名字合二为一,便是‘无垢无涯’,意喻着,他们的情感没有杂质,亦永远没有尽头。” 无垢无涯……云澈心中深深撼动。原来,月神帝和月无垢当年竟是如此深爱,他们的结合,与“神帝”无关,与“无垢神体”无关。 而在世人眼中,月神帝会立一个出身中位星界的女子为后,“无垢神体”是唯一的原因。 这却也无可厚非,毕竟,世人都只愿相信符合自己认知的,和自己认为的。 只是这样的话,后来发生的“悲剧”,对月神帝的伤害,必定也远远的超过了所有人的想象。 “后来的事,或许……你应该都已听说。” 夏倾月的胸口轻轻起伏。当年,月神界的“丑闻”可谓席卷了整个神界,而他们在对这个“丑闻”津津乐道、幸灾乐祸、讥笑嘲讽的背后,却是她的亲人,和她最敬重之人的痛苦,甚至绝望…… 云澈点头。但听到现在,他依旧不明白,夏倾月为何要讲述起这件事,又为何会知道的这么详细? “义父为了月无垢修了神后殿,为她广邀天下,要给她一个最隆重的封后仪式。而就在……距离他们成婚还有最后十天,月无垢回往自己出身的星界,准备亲自将父母接至月神界,却在中途遭到卑劣的暗袭。” “那时,为护好月无垢的周全,义父不仅派了大量月卫护送,还有两个强大的月神使在侧……但,那些人太过可怕,所有月卫,还有月神使,全部丧命。” 月神使,在月神界是仅次于月神的存在。要位列月神使,必先成就神主。浩大月神界,目前也只有三十六个月神使而已。 击败和击杀是截然不同的两个概念。能将两个月神使击杀,至少是星神、月神、守护者这种层次的强者,且很可能不止一个。 所以,这只有可能是王界所为。而最有理由与动机的,便是星神界。 月神帝之后明显丧心失智的报复,也是冲着星神界去的。 茉莉的母亲,因此而死…… “他们的本意应该是要活捉月无垢,但月无垢身上有着很多月神界最顶级的护身宝器,数次摆脱他们的掌控,并险些逃脱。最后,他们起了杀心……但,本该绝命的一击,被月神帝亲手为她戴在胸前的‘月心盘’所挡下,而月心盘中,是一枚空幻石。” 连月神使都能击杀的力量,却被“月心盘”挡下,可想而知这是多么强大的护身之器。而“月心盘”被震碎,里面还有空幻石。 可见,月神帝对月无垢,真的是保护到了极致。 “为月无垢挡下了致命一击,月心盘和里面的空幻石也同时破碎,带着月无垢逃离到了另外一个她完全陌生的世界。” 空幻石的空间穿梭是完全随机的,但却不会留下任何的空间痕迹。否则,若是普通的次元石或次元玄器,定会被轻易追踪。 “月无垢被传送到了哪里?”云澈问道。似乎从来没有人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包括月神帝。 夏倾月轻渺而语:“天玄大陆。” “什……什么!?”这简短的四个字,惊得云澈差点没跳起来。 当年大难未死的月无垢,居然传送到了天玄大陆? 开开开开什么玩笑!? 月无垢可是神道玄者啊!一巴掌能拍死好几个天威剑域和日月神宫。怎么从来没听说过天玄大陆出现过这号人物? 而且,她当年和月神帝如此相爱,互许“无垢无涯”,为什么会在这段期间和其他男人搞到一起,还生了孩子? 夏倾月继续道:“虽然,月心盘保住了她的命,但那个恶人力量实在太强,她自身也受到了重创,被空幻石送走时便已昏迷不醒……而且,失去了所有的玄力和记忆。” 云澈眉头大动……原来如此。 这倒是和千年前的沐冰云很像。那时,沐冰云也是在伤重与剧毒之下,力量和记忆全失,后来缓慢恢复,并在这期间创立了冰云仙宫。 太过强烈,近乎足以致命的玄力冲击,的确会将玄气轰击到完全溃散,大脑也会被震荡到记忆混乱或缺失……无论沐冰云和月无垢,当年受到的都是几近致命的重创,会短暂失去玄力和记忆,倒也并非太大的偶然。 不过都被传送到了天玄大陆,这就相当偶然了。 “她落在一处荒山里,昏迷在大雪之中,不知昏迷了多久……然后,被一个路过的商人所救,带回了家中。” 听到这里,云澈已是猜到,那个捡到月无垢的商人,应该就是…… 蓦地,云澈的眼睛忽然猛的一瞪。 大雪……商人……记忆全失……永远离开……众神之界…… 脑中的一些片段被重重撞击,然后和夏倾月的讲述一点点的契合……越来越契合…… “那个……捡到月无垢的商人,难道就是……”云澈说话有些结结巴巴起来,无比艰难的说出了那三个字:“夏……叔……叔?” 他看着夏倾月的侧颜,却发现她依旧沉静,许久都没有摇头。 云澈的嘴巴一下子张到了最大,他双手同时按在下巴上,几乎用了全身的力气,才将下巴重新合拢,然后有些哆嗦的道:“你……你和元霸的母亲……就是……月无垢!?!?” “是。”夏倾月终于颔首。 嗡—— 云澈如被人抽了一闷棍,脑子里嗡嗡直响, 夏弘义的妻子,他的岳母大人,夏倾月和夏元霸的生母,居然是曾经震荡了整个东神域,差一点点便是月神神后的月无垢!! 这……尼……玛…… 在天玄大陆时,云澈便知道夏倾月和夏元霸的母亲是来自神界的人,在记忆和力量恢复后便永远离开。 但…… 夏弘义,流云城的一个普通商人。 月无垢,月神帝所钟爱的无垢神女…… 云澈就是再长一千个脑子,也断然不可能把他们两个联系到一起。 但偏偏……他们两个却在流云城结为夫妻,还有了两个孩子。 怪不得,夏弘义一生从商,不善玄道,夏倾月和夏元霸的天赋却是高得惊人,一个拥有惊世的“琉璃心”与“玲珑体”,一个拥有“霸皇神脉”,原来,他们竟是“无垢神体”所生育的后代。 ———————————— 【1、关于月无垢情节,可以回看第697章,这一章是夏弘义视角。每个人视角不同,看到的不同,感受和理解也会不同。比如说你们是上帝视角,而我……创世神视角哈哈哈哈哈哈哈!】 【2、之前在微信公众号说过夏倾月这个名字是取自“夏弘义倾心月无垢”,然后很多~~很多~~同学私信问我为什么夏弘义会知道她叫月无垢?嗯,这个问题……夏弘义当然并不知道她叫月无垢,但我知道啊!夏倾月这个名字又不是他起的,而是我起的啊!】 第1286章 婚典真相 “我爹把我娘带回去两年后,在流云城成婚。虽然,我爹从来都不知道我娘的真正来历,但对她的感情却从未因此有半点杂质和保留。” “他们在一起的第三年有了我,第四年有了元霸,第七年……我娘的玄力和记忆在一夜之后忽然恢复。” “然后,她走了,丢下我爹,丢下我和元霸,走的很坚决,完全斩断和我爹的姻缘,也没有带走任何的东西。并要我爹,要我们永远忘记她,也永远不要去找她……” 此时说起,云澈依然能感觉到夏倾月的哀伤。他轻叹一声,道:“倾月,她并不是绝情和狠心,而是不得不离开。否则,她的气息一旦被察觉,会给你们带来巨大的灾祸。” 自己挚爱,且昭告天下即将封为神后的女子在失忆之下成为他人之妻,还与之有了两个孩子……没有哪个男人能在面对这个结果时平静,他越爱月无垢,便越会发狂——何况他还是月神帝。 被他找来的后果,几乎是一定会杀了夏弘义,以及夏倾月和夏元霸。 所以,她不得不走,而且永远无法回来。 “我知道。”夏倾月幽幽说道:“除此之外,还有对义父的情……与愧。” 云澈:“……” “我娘说,和我爹在一起的七年,她过得很安心,很快乐。我爹爱着她,她也真的爱着我爹,那些年,她从未想过要找回丢失的记忆,甚至会为之恐惧……怕苏醒的记忆打破她的幸福与平静。但……当所有记忆恢复的那一刻,一切都天翻地覆。” “……”云澈只是静静的听着,都感觉到一股沉重的窒息感。 月神帝是爱月无垢的,为她不再纳妾,为她修建神后殿,为她取名“月无垢”,要立她为月神神后,为她昭告天下,为她和星神界彻底决裂…… 夏弘义同样深爱月无垢。在月无垢失去力量和记忆的那七年,是她这一生最软弱无助的七年,这段时间,是夏弘义陪她度过,她嫁给夏弘义为妻,为他生下两个孩子…… 月无垢无疑是幸运的,有两个至爱她的男子……但当记忆揭开,这份幸运,便化作了噬心的残酷。 她必须做出选择。 选择夏弘义,会愧对月无涯永生永世,会给夏弘义,还有两个孩子带来弥天大祸。 离开夏弘义,她将永远不可能再见到自己的丈夫和孩子…… 的确是残酷到极点的选择。 而月无涯,她自知已无资格再次选择,唯有愧与罪。 “当年,在离开我们后,我娘其实并未回到神界,而是……找到了一个安静的地方,想要自行了断。因为,她感觉自己的存在只会给我们一家带来灾难,而义父……她已无颜再见。” 云澈:“……” 她明明没有任何错,却成了最大的罪人……云澈心中一声深深的叹息。 “但,最终,她放弃了自我了结,回到了月神界。因为,她想最后再看我义父一眼,或者……最好能死在义父手上。” “而即使她不自我了断,义父不杀她,她其实也已经时日无多。” 云澈微惊:“你是说,你娘她……” 夏倾月微微闭眸,不让云澈看到她痛苦的眸光:“她当年遭受重创,又玄力全失,每一年元气都在枯竭,那七年,她生下我和元霸,也带走她身上几乎所有的无垢神息。她最终会忽然恢复玄力和记忆,实则是一种……回光返照。” “……”云澈目光怔然,无法言语。 夏倾月的母亲一直体弱,这一点,怕是整个流云城都知道。当年,夏弘义在提及时,也曾说过她身体极弱,严重时连走路都颇为困难,生育夏倾月时还遭遇难产,就连夏倾月,出生时也是全身冰冷,气息微弱,若不是萧鹰全力相救,或许一出生便已命陨。 而这也是夏倾月一出生就被指婚给“萧澈”的原因。 包括最后,月无垢离开,夏弘义对外宣称的缘由,也是体弱重病而逝……这一点,从无人怀疑。 “我娘本来是悄然回到月神界,但不知为何却被他人发现,并推波助澜,让我义父的声誉受到了极大的创伤。我娘本以为义父会更怨她恨她,或许会亲手杀了她,但是……” 她轻轻一声喘息,道:“他对我娘说,‘无垢无涯’,是他一生的誓言,不因她是无垢神体,也不因她已‘不洁’,能再次回来,已是上天对他莫大的恩赐。” 云澈:“……” “那并非只是虚伪的空话。”夏倾月轻声诉说:“在我娘回到月神界后,所有人,包括月神界的人都以为她被义父囚禁,每日在义父的愤怒之下暗无天日,甚至可能已被折磨至死……但实则,这些年,她有着自己的一方小世界,有很多专门陪伴照料她的侍女,而义父几乎每天都会去看她陪她,每隔一段时间,便会以自己的力量为她续命,月神界那些最顶级的丹药,也被他毫不吝啬的用在我娘身上。” “若非如此,我娘她早已不在世上,我也断然不可能再见到她。” 云澈心中深深震撼。 他对月神帝的印象,也在这一刻彻底改观。 当年的“月无垢”一事让月神帝承受了多大的屈辱,连初到东神域不久的云澈都知晓,那甚至被称作月神界史上最大的丑闻。 哪怕承受力再强的男人,也绝对难以忍受这样的屈辱,何况王界之帝。他将一切愤怒和怨恨,都释于月无垢身上,在所有人看来,完全是理所应当之事……即使明知道那不是月无垢的错。 但,月神帝……却对归来的月无垢一如最初。 云澈扪心自问,若换成自己,又能否做到…… “我娘走后,我爹一年病倒数次,会悄悄流泪,会面对着我娘的画像一坐就是一整天……所以,我从小就发誓,总有一天,我要找到我娘,让我爹不再以泪洗面,让我们一家可以团聚……我醉心于玄道,为的就是这个目标。” “终于,在月神界,我找到了我娘,却也不得不面对义父。我曾经斥他、厌他、怨他甚至恨他,都是因为他,我爹娘不得不分离,我们一家永不能再团聚……但后来,我从我娘口中慢慢得知了一切,我亲眼看到他对我娘无微不至的好,我却再也无法恨起他来。” “就连认他为‘义父’,我都心甘情愿。” 月神帝救了她的命,救了月无垢的命,并用自己的尊严,让月无垢的余生真正的在“无垢”中渡过,她如何去恨,如何能恨? “月神帝……呃,你义父他,知道天玄大陆和夏叔叔吗?”云澈试探着问道。 “不知。”夏倾月道:“我娘不肯提及,义父他只问过一次,便再未问过。” 她们永远不会让月神帝知道夏弘义,而她将来回去天玄大陆,也永远不会向父亲提及月神帝……或许,让夏弘义永远活在对月无垢的思念之中,才是最不残忍的结果。 “那你娘她……现在还好吗?”云澈再问。 “……”夏倾月微微摇头,没有说话。 云澈的心里微微刺痛。当年忽然恢复玄力和记忆,已是回光返照,至今,却又是续了整整二十多年……若非月神界那庞大无比的资源底蕴,以及月神帝毫不保留的施予,换做任何其他地方,或许月无垢都不可能撑到现在。 但似乎,月无垢已是彻底的油尽灯枯,纵是月神帝,也已无力回天。 月无涯,月神界的界王,东域四神帝之一,立于混沌最巅峰的男子,竟会如此痴心,如此悲情……甚至卑微的爱着一个女人。 神帝,终究也是有血有肉有心的男人。 “那么,这场婚典,难道是……为了完成你娘最后的夙愿吗?” “……最终和义父完成婚典仪式的不是我,而是我娘……”云澈现在终于开始明白和理解夏倾月说的这句话。 她给了夏弘义七年,给了他一双儿女,生命的最后,她想留给月无涯…… 没有想到,夏倾月却是摇了摇头。 “知道,为何义父会特意让我在婚典之前露面吗?”夏倾月说道。 这句话,让云澈微微一愣。 无论是神界还是下界,无论何等层面的婚典,女方都会全程遮颜,或大红盖头,或翠玉珠帘,且在最终入洞房后,才由男方摘下。 至少他的三次正式婚仪,除了小妖后那次是他“入赘”,其他两次皆是如此。 (彩脂:???) 而夏倾月,却是婚典开始之前便当众露面。 当时,月神帝是在星神帝的言语刺激下,让夏倾月出来与众人一见……此时想来,那似乎是……刻意下的顺势而为。 “是故意的?”云澈道。 “是。是为了让所有人记住我的气息,尤其是我的琉璃之气。而那,本该是我唯一一次露面。婚典开始之后,我会以‘移星换月’之法,将我的气息,暂时移覆到我娘身上,然后由我娘和我义父来完成婚仪。” 月神帝亲自去到遁月仙宫,提醒夏倾月做好“准备”,便是要她准备好“移星换月”。 云澈心中感慨万千。月神帝哪怕自己千愿万愿,却也无法公开再娶月无垢……因为他还是月神界的界王。 只能无奈的借用这种瞒天过海的方法,来完成月无垢最后的愿望……或许,也是他最大的愿望。 同时,由于夏倾月拥有“琉璃心”,如此,还可以洗去月神帝当年之辱,同时昭告天下月神界今后将受天道庇护。 月神帝当年所受之辱是因月无垢,身为月无垢的女儿,夏倾月一定无比甘愿。 但是,她刚才为什么要摇头呢?之前又为什么会说,这场婚典不仅是给天下人看的,更多的是给月神界看的? “同时,还可以因我的‘琉璃心’,洗去义父当年之辱,也让我娘可以释下最大的心结。”夏倾月轻轻诉说着云澈的心中所想,但接下来,却说了一句让云澈极为惊讶的话:“但这些,并非是这场婚典的全部。” “另一个重要的目的,是为了让我……能名正言顺的……继位月神帝。” ———————— ———————— 【是的,月无垢如此纠结的情节,月神界这场如此纠结的婚典,最终目的就是这个( ̄▽ ̄)~*小白脸云澈的最强大腿即将出现……】 第1287章 天赐选择 “让你继位……月神帝?”云澈又一次无法理解:“为什么?” 月神帝有儿有女,有其他十一月神,为什么居然会想要才到来月神界几年的夏倾月继位月神帝?且不说她的身份只是“义女”,她的玄力气息,也才是神灵境初期,还不如自己,跟“神帝”这气势上能压倒天地的两个字,完完全全不可能契合到一起。 难道就是因为她有着“琉璃心”? 月神界何许存在,东神域的四王界之一,近百万年的历史和传承。夏倾月和月神界既无血缘,又无渊源……就因为琉璃心让她成为月神帝?简直相当于把浩大月神界送给一个外人,这不扯淡么!? “很多原因。”夏倾月道:“因为我的琉璃心,因为我的玲珑体,或许也因为我是我娘的女儿,更因为……义父他已经别无选择了。” 云澈听得更懵:“琉璃心我可以理解。当年,宙天界就是因为有了一个拥有琉璃心的先祖,才会成为王界。若你成为月神帝,或许也会让月神帝得到所谓的‘天佑’。但是……” “王界之所以强大,核心是特殊‘传承’的存在,可以一直保有着最高层面的力量,从而难以撼动。”夏倾月继续说道:“而想要获得月神之力的认可,从而得到传承,或者需要极高的天赋,或者需要足够的契合度。” 这一点,云澈早已知晓。星神界的星神,月神界的月神皆是如此。 “我义父继承的,便是最强月神‘紫阙’的月神之力。但是,义父的所有子孙之中,却无一有资格得到任何一种月神之力的承认,更无人可继承他的紫阙神力。而我的‘玲珑体’,却可以成为任何力量的完美载体。” “义父说,我是他的唯一选择,也是天赐给他的完美选择。” 云澈皱了皱眉,不解道:“你义父难道厌倦了当月神帝?也或许,他后来的子孙中会出现契合者也说不定,为什么会这么急着决定这件事?” “……”夏倾月幽幽一声喘息,过了好一会儿,才轻轻说道:“因为义父他的时间……也已所剩无几。” 云澈一愣,惊愕道:“你说什么?” 夏倾月眸光朦胧若雾。她知道自己这一走代表着什么,她彻底毁掉了义父所有的尊严,毁掉了他的期望,也毁掉了他和母亲最后的心愿…… 她知道,自己这一生,都将活在对义父的愧疚之中。 但,如果不这么做,又将愧对“死而复生”的云澈。 到了今天,她终于真正明白,母亲当年做出选择时多么的痛苦不堪。选谁都是错,选谁都是罪。 但她又是幸运的,因为最该怪她,恨她的人,却真正给了她“无垢”的真情。 若月无垢是男子,面对两个女人,他的抉择不会痛苦,甚至可能会成为一段佳话。但因为她是女子,无论她做什么,选择什么,在世人眼中,却永远只有“污”与“罪”……即使一切皆非她的错,即使月神帝从未恨她。 这无疑是一种莫大的悲哀。 “倾月,你义父他现在多少岁?”云澈显然并没有察觉到夏倾月一直都混乱不堪的心境,一边思虑着一边问道。 “一万七千岁。”夏倾月回答。 “那不应该啊。”云澈皱下眉头:“我听师尊说过,到了月神帝这等层面,寿元一般都会长达五万岁,甚至可能更高。月神帝根本连一半都没到,怎么会‘所剩无几’?” 夏倾月音若飘絮:“天机预言。” “呃……”云澈瞪了瞪眼,然后猛一撇嘴:“我当什么呢,原来是那帮老骗子,那帮老骗子的话你们也信?” 云澈认定天机界都是一群“老骗子”当然不是没有缘由。他在天降九劫下安然无恙,是因为他的邪神神力。而天机三老则宣称因为他是“天道之子”,虽然是替他解了围,但也被云澈就此结结实实的扣上了“老骗子”的帽子。 但偏偏东神域的各大星界都很是相信天机界的“天机”和“预言”,包括四大王界。玄神大会,天机三老还是和王界同席。 “义父他每隔千年,便会亲身前往天机界一次,每次得到的‘天机’,皆会应验,从无例外。” 云澈:“……”(真有那么准?) “五年前,是他最后一次去天机界,得到的天机,是他十年之内,生机必绝。” 这是五年前的“天机”,也就是说,到了如今,月神帝最多还有五年的时间……如果应验的话。 “这不可能!”云澈断然摇头:“月神帝的寿元远远未到,今天我才刚见过他,精气神简直好到不能再好。如果说是被人所杀……这世上,有谁能杀的了一个神帝?” 若说有人能败月神帝,云澈当然相信。龙皇可以做到,千叶梵天也可以做到。 但若说有人能杀了月神帝,别说云澈,估计这世上没有一个人会信。 能为神帝,神道修为已是神主致境。虽然云澈不明白这个境界究竟强大到何种程度,但也知道到了这个层面,想死都比登天还难。 哪怕东神域其他三神帝联手要杀月神帝,除非月神帝作死死磕,否则若他不愿,三神帝联手也几乎不可能杀得了他。 “但义父他相信,而且,在那次去往天机界之前,他自己,便早已有了相似的预感。” “即使之前再怎么准,这种话也根本不需要去信。”云澈依然摇头,然后低声咒了一句:“那三个老骗子,真是坑人不浅啊。” “若不会应验,自然最好。”夏倾月怅然幽叹:“但义父他是月神帝,他相信,而且必须在它应验之前做好准备。” “对义父而言,最为重要的事,就是找到可以继位之人。但他的子孙之中,却无一能继承神帝之位,整个月神帝,亦找不到一个可以契合‘紫阙’神力的人。” “所以,他选择了我。” “虽然,义父说我是他最完美的选择。但我知道,这是他无奈之下的被迫选择。” “不,”云澈却在这时摇头:“虽然我不是月神帝。但如果是这样,或许他的话,并非是在安慰你,你的确是天赐他的最完美的选择。哪怕现在他的儿孙中有一个可以继承他的神力,他应该还是会选择你。” 夏倾月美眸侧过,带着些微的不解。 “你义父他和我们不一样。我们不过几十年人生,而他已是近两万年。对他那个层面的人来说,亲情之类的东西,其实已经很淡薄了,对他而言最重要的,无疑是付诸一生的月神界。身为月神帝,月神界在他心中,无疑胜过其他所有的一切。” “……”云澈的话,夏倾月也心知肚明。 “子孙没有适合的继承者,他的确可以将界王之位传给其他月神。但,他的‘紫阙’神力不但是最强,还伴他一生,任谁都会有私心,希望自己相伴一生的力量依然处在帝位。而你,若真的可以继承,还是完美继承的话,那你义父心里一定是欣喜若狂的。” 九玄玲珑体……当年茉莉和他提及时,只是简单的说过拥有九玄玲珑体的人,玄脉内会自成小世界,可以超脱界限和法则。这也是为什么,她没有神凰血脉,却可以在冰云仙宫修成冰夷神功(冰凰封神典)。 同时,还是世上最好的双修炉鼎。 没想到,那个玄脉中的玲珑世界,居然还可以成为任何力量的完美载体…… 哎,这上天对夏倾月也着实太好了。 “而你的‘琉璃心’,在世人眼中可以带来天佑。你若为月神帝,自然会是为月神界带来天佑。对月神帝而言,或许,没有什么比月神界的未来更重要的事情了。” 对于“琉璃心”可得天佑这件事,东神域都很相信,王界更是格外相信。包括在天玄大陆时,茉莉向他提及时也无比明确的提过这是天佑之体。夏倾月下落不明后,茉莉不止一次的和他说过,夏倾月自有天佑,完全不需要担心。 毕竟,宙天界这个庞大的先例如今还凌傲于东神域的最巅峰,凌驾于历史比它悠长的月神界之上,让人想忘记,想不相信都难。 “你在月神界这些年,也足够你义父了解你。或许这其中,也有一部分是因为他对你母亲的感情,但应该只占了很少的部分。神力的传承,月神界的未来,才是最重要的。所以,对他而言,你的确是天赐的,最完美的选择。” “……”夏倾月许久无言,似乎是在默默的思索着云澈的话。 到了此刻,云澈已是完全明白,为什么夏倾月会说这场婚典,更多的是给月神界看的。 虽然,她可以完美的继承“紫阙”神力,有着可以为月神界带来天佑的琉璃心,但她的身份,却绝不适合成为月神之帝。 月神帝有子女,月神界有太子,有其他月神,有各种派系。若跳过这些,传位于一个不是出身月神界,甚至无人了解的“义女”,哪怕是月神帝之令,也必定会引来全界激烈无比的排斥反对……尤其是月神太子。 但若是传位神后,便完全不同。虽然同样会有阻力,但无疑要小上十倍百倍。 只是…… “倾月,”云澈忽然道:“月神帝,王界的界王,多少人做梦都不敢想的东西。但是,以你的性子,你真的愿意吗?还是,你只是在单纯的向你义父报恩?” 夏倾月道:“我不想拂义父之意,但其中,也有我自己之愿。” “呃?”云澈一愣。 夏倾月眸光变得幽深,长长的秀发轻落香肩和胸前,遁月仙宫中的明光映照着她梦幻的仙颜:“我一生醉心于玄道,也想到玄道的极致去看一看。原本,我穷尽一生,也不一定可以做到。但,继承义父的神力,我便可以一夕完成这个心愿。” “这些年,我经历了亲人别离,宗门惨变,还有数次命陨之劫,我已彻底明白在这世上弱小意味着什么。我不想再因我的弱小,而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一次次的‘不愿’。” 她一直在追寻更强的玄道,这些年的心境也一直在变。而这些转变一个很大的诱因她没有提及,那就是“云澈之死”。 “继承义父的神力和帝位,既可完成义父的托付与期望,也可实现我一直以来的追求,我没有理由拒绝。” “原来如此。”云澈缓缓点头,刚要再说什么,忽然全身猛的一震。 月神界今日的这场婚典,虽然是一个弥天大慌,但也却如月神帝所宣布的那样,是对他而言最重要的一天,更决定着月神界的未来……毫无夸张。 它将洗去月神帝当年之辱,将解开月无垢的心结让她安心而去,将完成月神帝和月无垢最后的心愿,将为夏倾月继位神帝做下铺垫…… 这不仅仅是一场婚典,所倾注的东西远远超出所有人的想象。对月神帝,对月无垢,对月神界,对夏倾月……都极为重要。 他一直在专心倾听夏倾月的讲述,并不断的消化和思虑,竟是忘了……这一切,已经全部毁了。 因为他的出现,因为夏倾月的选择,全部毁了…… ———————— ———————— 【不用等到五年,一年之内就会领便当……( ̄▽ ̄)~*你们猜是谁杀了月无涯?】 第1288章 仙宫云月 一念至此,云澈的心中一阵沉重,他轻声道:“倾月,对不起,如果不是我……” “这不是你的错。”夏倾月微微摇头:“这是我的选择。” “可是,你为什么不告诉我这些。你那时只需要传音告诉我,或许……或许……” 或许什么,云澈却没有说下去。 “或许,你就会接受吗?”夏倾月道。 “至少,我会知道,你并不是真的嫁给月神帝。”云澈仰头闭目,心中一片烦乱。 “你会知道,但天下人会知道吗?”夏倾月幽幽说了一句几乎和她母亲一模一样的话:“从此之后,天下皆知我是月神界的神后,即使只是个虚名,即使星神帝没有当众揭开你我为夫妻,即使这件事永远不会被揭开,你……真的可以接受吗?” “……”云澈无法回答。 夏倾月轻轻摇头:“你是一个傲到极致的人,从嫁给你的第一天,我就知道。今日,你当者义父之面,暴打他两个儿子,为的,不就是让我看到你心中的怒恨么?” “倾月……我……” “你不用觉得愧疚,更不需要觉得亏欠我什么。你若不在,‘神后’对我而言,只是一个可以实现义父期望和自我愿望的虚名。但你还在,我便是你的妻子……” 一方是义父和母亲,一方是忽然现身的云澈…… 原本可以顺利实现一切,但就如月无垢当年忽然恢复记忆,上天和她开了一个不知是善意,还是恶意的玩笑,让她以为已经永远失去的云澈,又出现在了她的面前。 她选择了云澈……没有经过思考,因为那时她的脑中唯有无尽的混乱,根本无法去思考什么。 直到现在,她都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选择云澈。 东域齐至,这场婚典已不可能反悔和中止。她在向月神帝要过遁月仙宫后,本欲自己离开,遁开“神后”之名,待月神帝息怒之后,再归来解释和恕罪。 但,婚书被星神帝当众揭开,云澈亦当众承认,那么,她唯有带着云澈一起离开,否则,月神帝盛怒失控之下,必杀云澈——无论他是谁。 云澈心中剧烈震荡……他刚才默默的问过自己,夏倾月并不是真正嫁给了谁,一个完全虚假的称号和身份,他真的不至于完全接受不了。但是,另一边却是义父的尊严与最重要的期望,以及生母生命最后的心愿…… 她却选择了他……背弃了对她有着大恩的义父,背弃了生母,也背弃了月神界。 她的月衣之上沾染着她吐出的心血,比刚才更加的锥心刺目。 他们是夫妻,十六岁那年便是…… 但回想这些年,自己又为她做过什么? 他有了一个又一个的红颜知己,甚至后来娶了苍月,娶了小妖后……又何曾问过她这个正妻,何曾有半点想过她的感受? 他一直以为夏倾月只醉心于玄道,从而在刻意疏远着和他的距离,漠视着两人之间的夫妻之系。 直到今天,他才发觉,原来真正漠视的人……却是自己。 胸前一阵窒息,云澈向前,从夏倾月的身后轻轻抱住了她。 夏倾月轻轻一颤……却没有挣脱。 她的身体依旧泛着冰冷,背弃义父生母带来的噬心折磨依旧让她痛苦不堪。但,感受着云澈的真实存在,她的心却又在此时一点一点,缓缓的平和起来,她闭上眼眸,发出如来自梦中的声音:“这些年,我一直以为自己活在虚幻的梦中,直到……又见到了你……” 宗门惨变,一晃眼,她来到了一个完全陌生的世界。 孤零零的一个人,周围每一个人,每一件事物,每一缕空气,每一粒沙尘,都是陌生的……她谁都不认识,无人陪伴她,帮助她……在天玄大陆的一切,似乎皆成为了永远不可能归去的记忆。 轻渺的一句话,道出了无尽的孤寂和悲凉。纵然,她在这里找到了母亲,陪伴她的,依旧只有孤寂。 直到云澈的出现,她才感觉到自己从“梦”中醒来。甚至,感觉自己还“活着”。 “倾月,以后……有我陪着你。”云澈悄然把她抱的更紧:“这次的事,我会和你一起回去,向月神帝和你母亲赔罪。” “不,”夏倾月摇头:“我说过,这不是你的错。我会自己,向他们赔罪。” “你既然还认我是你的夫君,那么要恕罪的话,当然要夫妻一起。”云澈微笑着道。 夏倾月依旧摇头:“义父他可能会原谅我,可能会不再迁怒于你,但……永远不可能原谅你。你的出现,反而只会引他暴怒。” 夏倾月的话让云澈一怔,随之沉默下去。 夏倾月是月无垢的女儿,是他的义女,天大的错事,月神帝或许都可以原谅。但他云澈是月神帝的什么? 做为一切的“罪魁祸首”,不全东神域追杀他已是极限,又凭何原谅他? 虽然他压根什么都没做…… “二十四个时辰,足够义父他平息愤怒。”夏倾月声音稍软,心中一声云澈无法听到的叹息:“二十四个时辰后,我会送你去宙天界,然后,我会回月神界向义父赔罪……你不用担心我,义父待我一如亲生,他不会太过责难与我。” “你安心的在宙天神境修炼……那的确是万载难逢的时机。” 她虽未关注玄神大会,但也知道一千个天选之子会入宙天珠的事。 云澈刚要回答,忽然,遁月仙宫猛的一震,就连明光也出现了刹那的闪烁。 云澈眉头一沉,迅速松开夏倾月:“怎么回事?” 话刚出口,他一眼看到,就在正前方的那个巨大光幕上,茫茫宇宙空间,一个全身耀金色的身影正在直冲而至。 遁月仙宫的速度何其之快,而这个金色身影,竟在持续的拉近着和遁月仙宫的距离。 刚才的震动,赫然是他的玄气攻击! “是‘黄金月神’月无极。”夏倾月看着光幕,玉颜上并没有慌乱:“他是十二月神中,除义父之外速度最快的一人。” “不过,他追不上的。” 轻语间,夏倾月雪手翻转,随着一抹月光闪过,速度本就极快的遁月仙宫竟又隐隐加快了一分。 顿时,距离不再拉近,须臾,反而开始逐渐小幅度的拉远。 察觉到这一点,那个金色身影似乎暴躁了起来,一道遮天蔽日的金色玄罡忽然轰出,直罩遁月仙宫。 遁月仙宫毕竟是整个神界最顶级的玄舰之一,纵然是面对月神层面的力量依旧有着很强的抵御之力。在黄金玄光之下,遁月仙宫一阵颤荡,飞行方向也发生了偏移,但只短短数息,便再度恢复平衡,速度也几乎没有受到任何的影响。 而反震力下,那个金色身影被再度拉远。 “希望他不会追赶太久。” 夏倾月的自语声刚落,便看到那金色身影忽然停了下来……只一瞬间,便完全消失在了视线之中。 夏倾月微怔,胸口起伏,失神念道:“义父已经平息愤怒了吗?” 她的手上,一抹玄关再次闪动,遁月仙宫的速度稍稍慢了下来。极限速度会大幅度增加能源的消耗,黄金月神忽然不再追赶,唯有可能是月神帝之令,也就意味着“危机”或许已经提前解除,也就不需要极限速度的飞行,来保有至少可以飞行二十四个时辰的能源。 紧张的气氛才持续了不到十息便已完全消散,两个人四目相对,却是一时相视无言。 云澈是夏倾月在神界遇到的第一个“故人”,而夏倾月又何尝不是云澈在神界遇到的第一个“故人”。 他们是完婚十二年的夫妻,却总是聚少离多,似合似离。每一次见面,都是匆匆而过,而每一次分别,都会持续数月甚至数年,甚至,还有过生死之别。 若不是那场婚仪,那纸婚书,或许都无以证明他们会是一对夫妻。 但,奇妙的却是,他们又总会融入到对方的生命里。天剑山庄,最终是他们夫妻之战;她身留冰云仙宫,云澈却也成为了冰云仙宫史上第一个男弟子;她被送来了神界,他们“生死之隔”后却又在这个浩大的世界再度重逢。 就像是一直在被无形的丝线缠系在一起,而且千丝万缕。 “当年,你是怎么在太古玄舟活下来的?”夏倾月当先开口:“又为什么会来到神界?” “当时,我也以为自己一定必死无疑……” 太古玄舟上的事,对云澈来说已是有些遥远,但记忆无比清晰。他开始向夏倾月讲述那时的一切,他告诉了夏倾月茉莉的存在,告诉了他自己随太古玄舟落在了幻妖界,找到了亲生父母,也遇到了小妖后……之后回到天玄大陆,解救冰云之难…… 从自己,到冰云仙宫,到夏元霸的成长,到轩辕问天之劫,到天玄大陆的格局变动……一直到自己跟随沐冰云来到神界,拜入冰凰神宗。 第一次,他如此的向夏倾月敞开心扉,或许,是因她的“选择”,带给了他实在太大的触动。 “没想到,冰云先祖依旧在世。冰云仙宫居然和吟雪界有这样的渊源。”夏倾月一声感叹。 在到来神界的第一年,夏倾月便从月神帝口中得知,自己所施展的冰夷神功,分明是吟雪界的冰凰封神典。 但她自然无法想到,这个渊源如此神奇。 “以后有机会,我带你去见冰云宫主。”想到沐冰云,云澈的心中不自觉的一暖:“最初,我以为冰云宫主是那种冰心淡情到极点的人。后来,我才发现,她一点都不无情,反而是我遇到的最纯净,最温柔的人。这一次,肯定又让她为我担心了。” 不知不觉,遁月仙宫已飞离东神域区域,来到了浩瀚无尽的未知空间。 ———————— 【暴风雨前的稍稍平静。可怜的小两口,准备在千叶大魔王的爪下颤抖吧!】 第1289章 这么大了 修为进入神道之后,玄者便可在肉身存在于星界之外的宇宙空间。但这还是第一次,云澈如此真切的穿梭于宇宙空间。 时间悄然流逝,随着遁月仙宫的飞行,两人已不知掠过多少颗星辰。 “原来,当年你身上种种异状,竟是因天杀星神在侧。”夏倾月自然不会不知道天杀星神之名,更知道她对于天玄大陆这个位面而言意味着什么。 “你身上发生的事,不是更不可思议吗?”云澈微笑道:“这个世界很大,有时候,却又很小。” “当年我们完婚时,你还是只是初玄境。短短十二年,却已是东神域的‘封神第一’。”她看着云澈,由衷的说道:“或许,你真的就是他们所说的……天道之子。” “这个绝对不是。”云澈无比利落的一摆手。什么天道之子?那九道雷劫分明是不顾一切的想要劈死他,结果却只能在邪神之力下瑟瑟发抖,无奈溃散。但在世人眼中,再加上天机界三个“老骗子”的言语,那九重雷劫像是在向世人宣告“天道之子”的诞生一样。 “这些年,你有没有想过回天玄大陆?”云澈问。 “我无时无刻不在想着归去。”夏倾月一声叹息:“但是,我不敢。我怕义父依然会怒及我父亲……甚至天玄大陆。” “……”云澈微微点头,心中也是重重一叹。他太能明白夏倾月的心情,因为现在的他,同样是无法归去。 他们都不是那些活了几千几万年,对情感越来越淡薄的老怪物。有些东西,远远比他们自己都要重要。 “那你呢?”夏倾月问。 “我本该在接下来两年之内回去,但是……”云澈无奈的摇头:“我造下的动静太大,已经身不由己了。眼下又将入宙天珠,至少要三年之后,再寻回去的时机吧。” 他们两个在初至神界之时,也都从未想过,短短几年,居然会在不知不觉中,到了能搅动东神域风云的高度……同时,也让他们不得不多了沉重的压力和顾忌。 “如果,可以有那样的机会,我们一起回去吧。”看着夏倾月的侧颜,他轻轻说道。 “……”夏倾月默然了许久,然后轻轻的点头:“好。” 我还能回得去吗……她闭上眼眸,心魂的世界,已找不到了自己的存在……今日的选择,保全了云澈的尊严,却背弃了对她恩重如山的义父和生母,亦成为整个月神界的罪人。 我的余生,已无资格再为自己而活…… 在她沉默之时,云澈一直默默的看着她。 离开神月城已经十几个时辰,他的心境早已变得平和。但,从始至终,他都能感受到夏倾月身上那股沉重的郁气……从未有半刻淡去。 “倾月,我知道你现在心里想的,都是回去后如何‘赎罪’。”云澈一语道破夏倾月心中所思,他双手抱胸,以夫君之仪正色说道:“不要总想着一个人抗,你没那么伟大,也不需要这么伟大。你既然还认我是你夫君,那么,试着依靠我一下不是理所当然的吗?” “我说过,这与你……” “是否和我有关,是我说了算。”云澈打断她,然后露出一个很是轻松自信的笑意:“你或许在担心,月神帝见到我之后,会一巴掌拍死我。但别忘了,我现在好歹顶着个‘天道之子’的称号,他只要不是彻底失了智,不至于会不由分明的下死手……而且,我有一个办法,不但可以平息他的愤怒,说不定,还会让他因此而感激我。” “所以,你不用先带我去宙天界,而是我先随你回月神界。” “?”夏倾月美眸转过,云澈那笃定的样子并非像是假装:“什么方法?” 云澈所说的方法,自然是以大道浮屠诀为月无垢续命。不过,他并不打算说出来,因为连月神帝做到的事,世人无人会凭他一言而相信。而且……他也怕月无垢状况远比他预想的还要恶劣,到时候反而会让夏倾月失去最后的希望。 “当然是送他一个他绝对喜欢的大礼。”云澈想了想,目光微微一闪,一脸神秘的道:“咳,这个大礼比较特殊,你闭上眼睛我才能告诉你。” 夏倾月的纤眉轻拢,她似乎很想知道云澈所说的“方法”的是什么,就这么依言闭上了眼睛。 美人闭眸,皎洁的仙宫明光映照她的身上,如一副美奂绝伦的月下神女图,飘然出尘。一身白衣如雪,却丝毫难颜她莹白似玉、滑若凝脂的绝美肤质。 她只是静静立于那里,一股让人窒息的绝美与灵秀便扑面而至。其美态仙姿,纵是“超凡脱俗”四个字,都难能形容其万一! 十二年前的夏倾月已是倾国倾城,如今更是美绝人寰。就连云澈,也有过那么几个瞬间,有些不敢相信这竟会是自己的妻子。 可惜,十二年了都没碰过!! 他向前几步,来到毫无防备的夏倾月身前,一手揽过她的腰身,没等夏倾月反应过来,已是重重吻在她的唇瓣上。 四唇相接,云澈只觉得口中的唇瓣宛如兰芝玉膏,温软滑腻中带着甘润的凉意。 夏倾月美目圆瞪,身子倏地一僵,她下意识的想要发出声音,但贝齿刚刚分开,便被云澈的舌头趁机长驱直入,碰触在她不知所措的香舌上,攫取了满口芬芳。 “唔……” 夏倾月一声受惊的呜咽,娇躯如触电一般再次僵挺,脑中足足空白了数息,才终于想起反抗,但她心神大乱之下的反抗却不是全力将云澈推开,而是慌乱的用自己的粉舌去顶云澈的舌头,试图将他顶出自己的檀口。 她的小舌娇软嫩滑,与其说是在反抗,反倒像是在含羞奉迎。 怀中的娇躯柔软无骨,又带着一分撩人之极的丰腴,云澈的手抱在她的腰肢上,隔着衣服,却依然如抚在世间最完美的温玉上。两人的舌头在夏倾月的反抗下不断缠绕在一起,口中流溢着来自她的香津,让他不断抱紧她的腰肢,更加肆意的侵犯起她檀口中的每一个角落。 终于,随着夏倾月一声急促的喘息,她的贝齿在云澈的舌头上猛的一咬…… “啊!!” 云澈一声怪叫,终于把舌头收回,然后被夏倾月很是柔弱无力的一掌推出了好几步。他捂着口,吸着气,瞪大眼睛道:“夏倾月,你属狗啊!” “你……”夏倾月脸色潮红,口中不断轻喘,就连发丝都有些微的凌乱。她口中有着一丝猩血的气息,显然云澈的舌头已被她咬破。而这丝猩气让她本就大乱的心绪更是无措,懵然间就被她咽了下去。 她没有想到,云澈的胆子居然会这么大。更没想到他忽然就…… 相比于夏倾月的气息紊乱,云澈最后狠吸一口气后,却是脸不红心不跳,反而贱兮兮的道:“心情是不是忽然好一点了。” “……”明明忽然侵犯她,却还要摆出一副是为了给她释放郁结的姿态,夏倾月一时气结,直接转过身去,不想让云澈看到她失措的样子。 而她心中的郁结,却也在不知不觉中真的轻去了许多。 “不会真的生气了吧?”云澈暗暗咧了咧嘴,心中一阵嚎叫:十二年,十二年了啊!才终于亲到了一次……当然要亲的狠一点才行。 呃……姑且算是一个很大的进步? 夏倾月依旧无言……如果云澈站在她的前方,会看到她的胸脯正在剧烈的起伏着。 “我们可是十二年的夫妻了,却还从来都是有名无实。你不会……真的因为这样,就生气吧?”云澈声音小了下来,隐约带着些许叹息和……委屈? “……”夏倾月的胸口又一次起伏,脸色终于有了少许的舒缓,但唇间、口中却依然满是云澈带来的触感与味道,怎么都挥之不去。听着云澈的话,她心中也是有了少许歉疚,轻语道:“对不起……我还不习惯。” “没事,慢慢就习惯了!”云澈迅速接道,似乎意识到这句话不太合适,他声音又乖乖低了下来,道:“我的意思是……以后,你不愿意的话,我一定不会再这样。那……我抱你一会儿好不好?” 听着云澈小心翼翼,甚至近乎有些卑微的请求,夏倾月心中已根本无法怒起来,反而尽是歉疚……是啊,自己毕竟是他的妻子…… “嗯。”她用极轻的回答,却没有转过身来。 云澈向前,来到她的身后,双臂从她的腰后向前温柔的抱去……在合拢之时,他唇角一勾,双手顺势向上,十指大张,正正的抓在了夏倾月高耸的胸脯上。 顿时,他的双手深深陷入了两团柔软至极的丰满之中,在他用力之下,沃腴的玉脂隔着软滑的月衣满溢出箕张的五指……单掌竟根本无法全握。 夏倾月身体骤僵,随着她月衣鼓起,一股巨大的力量狠狠冲击在云澈的胸口,让他远远震开,当空翻了个跟头,重重坐倒在地。 云澈却没有马上站起,而是坐在那里,一脸不可思议的看着自己刚刚得逞的双手,然后抬头惊异道:“倾月,你居然已经……这么大了!” 当年,十六岁的夏倾月已是小有规模……目测,但也只是小有规模。 而刚才,他双爪下的触感,却是无比的鼓胀丰满,他的双手十指全部深深陷入,却依旧没有碰触到外缘…… 她的一身月白长裙虽然仙姿飘渺,却是格外宽松,虽然胸前高高鼓起,却也难见规模。云澈断然没有想到,几年不见,夏倾月……简直已经堪比沐玄音。 (云澈:哎?我为什么会想到师尊?) “你……”夏倾月连续后退好几步,她手臂下意识的挡在自己刚刚被侵犯的部位,雪颜又慌又乱,目光似怯似怒,刚刚才平复下去的酥胸再次剧烈起伏,口中的喘息也粗重了不知多少倍。 而云澈脱口而出的话,更是让她心乱到几乎恍惚。 她刚要斥责,忽然目光一凝,定格在了光幕之中:“那是……什么?” 光幕之中,一点微弱的金芒正快速由远及近。 第1290章 断灭星辰 为了缩减遁月仙宫的能量消耗,夏倾月已是刻意降低了其飞行速度,但依旧是快速绝伦。但光幕中的那抹金芒不但在靠近,还是以相当惊人的速度在拉近着和遁月仙宫的距离。 夏倾月手上玄光一闪,光幕上的投影顿时大幅度拉近,显现出一个模糊的人影。云澈也在这时向前……光幕中人影越来越清晰,逐渐的,可以看出是一个身着华贵金衣的女子,脸上,分明是一张翼状的金色面罩。 那一身金衣,线条极美的躯体,还有将大半容颜遮掩的金色面罩…… 云澈眉头猛的一动:“千叶影儿!?” “……你是说,梵帝神女?”夏倾月微微皱眉:“她为什么会在这里?” 梵帝神女之名,神界无人不知。但这里已脱离了东神域,她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只是巧合吗? “不对,是两个人!”云澈忽然道,随着他们越来越近,投影越来越清晰,云澈这才注意到,千叶影儿的身后,还有一个灰色的身影。他一身灰衣,无比的干枯瘦小,整个人几乎与周围的空间融合在一起,存在感极其薄弱,云澈和夏倾月方才都没有注意到他的存在。 脑中忽然闪过水千珩特意传音警告他的那句话,云澈的脸色陡变,急声道:“她是冲着我们来的,快走!!” 夏倾月眸光一凝,手势顿变,遁月仙宫的速度陡然提升……而几乎是在同一瞬间,那个灰袍老者的手臂伸出,轻描淡写的一推。 嗡—— 浩瀚空间,忽然掀起恐怖的轰鸣,一股风暴卷起,如传说中的宇宙飓风,带起数千里空间的剧烈震荡。 霎时,遁月仙宫如被卷入暴风的枯叶,内部空间更是空间激荡,气流大乱,四处响起近乎悲鸣的刺耳响动,足足十几息之后,才终于重新恢复平衡,以最极限的速度遁向前方。 云澈喘着粗气,看向后方的光幕……一个恐怖无比的景象,也呈现在了他的眼前。 那是他平生见过最大、最可怕的风暴,风暴之中,空间被层层绞碎,撕开无数黑洞,而一颗临近的小型星辰,在风暴下硬生生的偏移了原本的轨道。 举手之力移撼星辰……神话中的一幕活生生的呈现在云澈和夏倾月的视线之中,心中的震撼无以复加。 如果夏倾月不是在他出手前的那一刹那将遁月仙宫的速度提升到极致,遁月仙宫极有可能会被卷入风暴中心,后果不堪设想。 虽然受到颇大惊吓,但总算有惊无险。遁月仙宫也并无受损的迹象……而如果这不是遁月仙宫,换成其他玄舰,哪怕神武界的神武天宫,估计也已经被撕成碎片。 云澈重重咬牙,全身直冒冷气……这老头是什么人物?神帝之力也不过如此吧!? 如果说之前还只是猜测的话,那么现在已经完全可以确定,千叶影儿就是冲着他们而来! “他们想要做什么?”夏倾月眉头紧锁,已根本无暇计较云澈刚才亵渎她的事。 “他们是冲我来的!”云澈咬牙切齿道,不过这次他想错了。千叶影儿不止是为他一个人,而是冲着他们两人来的! “为什么?” “当然是想抢我回去当她男人!她主动求着要嫁我的事现在全神界都知道!大概是被我拒绝之后恼羞成怒,想来个霸王硬上弓!嘶!” “……” 夏倾月没心思和他在这种情况下开玩笑,随着她将遁月仙宫的速度提升到极致……光幕之上,金色与灰色的身影终于不再逼近,但亦没有拉远。 双方的速度,出现了奇异的持平。 这一幕,让云澈和夏倾月都是心中剧震。 遁月仙宫的极限速度下,连月神界速度仅次于月神帝的黄金月神月无极都会被缓慢甩离,却无法将这两人拉远。 他们的实力,竟还要在月神之上!? “千叶影儿的‘神女’之名,我到来神界的第一年便如雷贯耳。”夏倾月道:“她的修为,竟也高到如此境界?” 作为遁月仙宫的新主,她远远比云澈清楚能追及遁月仙宫是何等恐怖的概念。 整个东神域加起来,绝对不会超过十个人。 而他们便遇到了,还一次遇到了两个。 “我曾听我师尊说过,千叶影儿的修为很可能已经接近她的父亲……我当时以为只是‘传闻’,没想到居然是真的!”云澈目光死死盯着光幕,全身绷紧。 “那个灰衣人又是谁?” “不知道!但跟在千叶影儿身后,肯定是梵帝神界的人!” 作为东域四王界之首,梵帝神界当真是个极端恐怖的存在。 时间在流逝,空间在极速后退。遁月仙宫在极致速度下,内部空间依旧无比平稳安静,但云澈和夏倾月的心弦却没有一刻能放松下来。 因为后方的两个人影始终存在,如影随形。 “真的不能再快一点了吗?”云澈又一次问道。只要再快上哪怕一丁点,就能把千叶影儿逐渐甩开…… “已经是极限了。”夏倾月回答。 一个时辰……两个时辰……在这样的速度之下,他们已不过穿过了多远的星域,更不知已身在何处。 “糟了……”夏倾月在这时一声低吟。 “怎么了?”云澈猛的侧目。 “极限速度下,遁月仙宫的能源消耗太大,”夏倾月幽幽一叹:“已经坚持不了太久了。” “……”云澈头皮顿时一阵发麻。他早就想到了这一点,但始终没有敢开口询问。 “现在,只能盼望他们先支撑不住,放弃追赶。”夏倾月轻声道,心中却是无力的叹息。到了他们那种境界,玄力之雄厚绝非常人所能想象,这种可能性,微乎其微。 就在这时,光幕之上,忽然闪烁了一瞬不正常的金芒。 云澈下意识的转头,一眼看到,一抹金色的光星正在千叶影儿的指尖凝聚……那抹光星很小,似乎只有微弱的一点,却几乎一瞬间,将他的眼瞳和心魂完全洞穿…… 而这还仅仅只是投影! 云澈瞳孔骤缩,脱口吼道:“快闪开!!” 这声大吼明显吓到了夏倾月,却也让她的手势下意识的一变,带动遁月仙宫骤然向上翻转。 哧———— 这绝对是云澈这辈子听过的最恐怖的切裂声。 就在遁月仙宫翻转的那一刹那,一道极细的金芒从它的下方扫过……然后横切过前方不知多远处的一颗小型星辰。 那颗星辰之上,顿时印上了一道长长的金芒,随之,整颗星辰沿着金芒缓缓错开、断裂……伴随着吞天噬地的宇宙风暴。 断灭星辰! 云澈嘴巴大张,足足数息都没有回过神来。 他从未想过,自己有一天竟能看到如此恐怖的一幕。 这就是玄道的极致?这是人所能拥有的力量? 这都是一群什么怪物啊!! 云澈在此时,竟然冒出一个有些荒诞的想法……我特么何德何能,居然被这样的两个怪物追杀! “原来,人的力量,真的可以断灭星辰。”云澈的耳边,传来夏倾月一声失神的感叹。她并非没有听闻过,但耳闻与亲眼所见,自然不可同日而语。 刚才如果被击中,哪怕是遁月仙宫,也会断成两半。 “这个速度,还能持续多久?”云澈终于还是问道。 “最多……还有一刻钟。”夏倾月道。 “什……么?”这个回答惊得云澈直接跳了起来。 千叶影儿太过可怕,若是落在她的手里,一万个他和夏倾月也不可能有半点反抗之力。 更不要说她身边还有个灰袍老怪物! 遁月仙宫的极限速度最多还能再支撑一刻钟,也就是说,到了现在,遁月仙宫已经彻底指望不上了。 一念至此,云澈快速的冷静下来。他盯着光幕,眼睛一点点眯起…… 虽然不知道千叶影儿是什么目的,但……极少现身的她这次不但亲自追赶,还不惜追到了东神域之外,绝非寻常的图谋。 一定不能落在她手里。 看来,眼下唯一的选择,就是以空幻石带着夏倾月一起遁离……至于会被传送到哪里,皆看天命吧。 总比落在这两个目的不明的怪物手里强的多! 他看向夏倾月,发现她月眉紧蹙,目光冷凝,似在思索着什么,却并无慌乱。 “倾月,你是不是有什么办法?”云澈试探着问道。 “快到那个地方了。”夏倾月忽然道。 “那个地方?”云澈微愕,这时,他忽然看到,前方的光幕之上,出现了一抹白色的影子。 随着遁月仙宫的临近,云澈逐渐看清,那是一个白色的漩涡……空间漩涡。 这一大片区域,没有任何的星辰,看不到任何其他的事物,唯有这么一个白色的空间漩涡孤单而安静的存在于那里,看着它,云澈忽然莫名有了一个奇妙的感觉……它就是整个世界的正中心,是一切的核心。 “那是什么?”云澈问道。 “太…初…神…境!”夏倾月缓缓回答。 云澈眉头猛的一动:“那就是……传说中的太初神境!?” 太初神境之名,云澈已听到太多次。 它位于四神域的中心,亦是整个混沌的核心。它是当世所存在的最古老,亦最庞大的远古秘境,亦有传闻,它是混沌之初,始祖神所居住的秘境。 太初神境中有着无数上古异宝,云澈所用的那滴太初神水便是来自于此处,还存在着众多未被发现的真神遗留。而同时,伴随着这些的,还有着极大的危险。 太初神境四处游荡着外界绝不存在的上古凶兽和异兽。越是强大的天地异宝,其释散发的灵气越是吸引强大的凶兽驻留。所以,要带走在太初神境中发现的异宝,有时候强如神君神主,都要做好九死一生的觉悟。 太初神境不属于哪个神域,更不属哪个星界。它可以任何进入,绝无任何规则束缚。但,它让无数强者向往垂涎,又一次次望而却步。 而至于年轻一辈的玄者,太初神境是绝对不可靠近的禁地,否则根本就和寻死无异。 但眼下,却是唯一的选择。 “我们进去!” 夏倾月目光冷毅,遁月仙宫的轨迹稍变,向位于混沌中心的白色漩涡直飞而去。 第1291章 古烛老人 “哦?” 遥远的后方,看着那个白色的空间漩涡和遁月仙宫的动向,千叶影儿的金眸微微一闪。 “看来,他们是准备遁入太初神境。”古烛道。 “天真。”千叶影儿似笑非笑:“不过,他们倒是为我挑选了一个好地方。” “她们已经追上来了。”古烛忽然说道。 他的这句话,让千叶影儿明显一愕:“她们?” 古烛用的是“追上”二字,意味着,不但有人在追着他们,而且速度还要在他们之上! “天杀和天狼。”古烛徐徐回答。 “……”千叶影儿一双金眉微微沉下:“天杀对那小子还真是关怀备至,居然会一直追到此处。” “不,”古烛道:“她应该是察觉到了小姐的动向,猜测到小姐会对他动手,才会不惜追至此地。” “她们两个交给你了。”千叶影儿冷冷说道,目光和神识依旧锁死在遁月仙宫之上。 古烛没有说话,但速度已开始慢了下来。 离得近了,才会惊觉这个苍白的空间漩涡极其巨大,几乎不下于一片大陆的规模。但明明是空间漩涡,却又奇异的没有任何撕扯力,仿佛只是一团安静存在的虚光。 遁月仙宫快速冲至,在碰触到苍白漩涡的第一个刹那,便完全消失在了那里……气息,也消失的无影无踪,哪怕世间最极致的灵觉都再也感知不到,就像是被从世上完全抹去了一样。 没过多久,千叶影儿的身影也疾飞而至,没入了苍白漩涡之中。 而古烛,却在这时停了下来。他背对苍白漩涡,默默的看向黑暗无尽的虚空,一双沉淀了无数沧桑与风尘的老目浑浊一片,没有哪怕一丝一毫的波澜。 空间的沉寂没有持续太久,一股如暴风般的撕裂声由远及近……那是两个同样娇小纤柔的身影,一个红发如血,一个彩衣飘飘。 茉莉和彩脂。 她们从星神界直赴月神界,又从月神界追至此地。 十二星神中,茉莉的速度最快,彩脂就算天狼神力全部觉醒也拍马难及,所以全程都是被茉莉拽在手中。 再往前,便是太初神境的所在,遁月仙宫和千叶影儿的气息先后从她的感知中完全消失。而这种完全消失就只有一个可能——进入了太初神境。 而在这时,茉莉却是带着彩脂,快速的停了下来,双眸冷冷盯着前方,瞳孔深处折射着猩红色的光芒。 一个灰衣老者静静的存在于那里,他躯体矮小佝偻,面容干枯,一身不大的灰衣在他身上却显得格外宽松,整个像是只剩皮包骨,就连一双半睁的眼睛,也浑浊的和死人无异。 但他的存在,却让茉莉感觉到仿佛有一座高不见顶的山岳横在身前,再难寸进。 “你是谁?”茉莉冷声问道。一个气息没有释放便如此恐怖的人,她竟然毫无印象。 古烛没有回答,口中发出晦涩难听到极点的声音:“天杀星神,天狼星神,幸会了。” 彩脂向前一步,压下心中焦急,气势汹汹道:“既然知道我们是谁,还不赶紧让开。” “彩脂,退后!”茉莉的手中,诛神刃反射着混着血色的寒光:“你不是他的对手。” “啊?”彩脂愣住,一脸的不敢相信。但看着姐姐那无比冰冷阴沉的神情,她的心魂也彻底凝重下来……随着蓝光一闪,天狼圣剑已被她抓在手中。 古烛未动。 茉莉和彩脂也久久未动,空间变得无比之压抑,连每一颗粒子都完全停止了移动。 “原来如此,”茉莉忽然低低出声:“你是古烛!” 这个名字,让古烛的目光终于出现了些许变化:“呵呵,不愧是天杀星神,真是敏锐到可怕的直觉,难怪小姐对你如此忌惮。” 他似是在笑,但脸上却看不到半点笑的痕迹。 “呵,”茉莉冷笑一声,嘲讽道:“没想到,当年威震天下,自在逍遥,连王界都凌然不惧的古烛老人,居然成了千叶影儿身边的一条狗,怪不得明明在世,却要藏着掖着羞于见人。” 古烛丝毫不怒,连一丁点的情绪波动都没有:“老朽能苟活至今,是梵帝神界所赐,做小姐的狗,又有何不可。” 茉莉:“……” “古烛老人?”彩脂唇瓣大张:“他不是已经死了很多……很多……很多年了吗?” 她搜索着记忆,竟是在前前前任天狼星神留下的记忆碎片中,才找到了“古烛老人”这个名字。 “虽然我不知道你是怎么活到了现在,”茉莉的眼神越来越冷,随着她杀机的释放,手中诛神刃隐隐散发出刺鼻的猩血气息:“但你今日若敢阻拦,本公主必要你死无全尸!” 古烛的双手缓缓的合在了身前,他徐徐的道:“天杀星神刃下从无全尸。老朽早就是个该死之人,若能死于天杀星神的诛神刃下,也算不枉此生。” 随着他灰袍鼓起,身上无声的浮现起一个淡薄的气旋。霎时,本就压抑的空间陡然又沉重了数倍。 “彩脂,我会试着压制住他,你找到机会,马上入太初神境!”茉莉传音道。 她说出“试着压制”四个字,很显然,在古烛那无声的威压下,她毫无信心。 “嗯!”彩脂唯有答应。千叶影儿已追入太初神境,现在已根本容不得她们有任何犹豫。 “既然你都已经承认自己只是千叶身边的一条狗,那本公主叫你‘古烛老狗’,你应该也不介意吧?”茉莉的眼眸眯成一道细细的缝隙,但瞳光却在这时危险到了极致,嘴角咧开一丝让人触之胆寒的残忍笑意。 大概是受云澈的影响,她变得远比最初毒舌,而且还“学会”在交手之前先激怒对手。 冰冷的声音落下,诛神刃骤闪寒光……但就在这个刹那,她的目光猛的一侧。 另一边,古烛的老目也同样闪烁了一下,转向了和茉莉相同的方向。 “哎?怎么了?”彩脂问道。 “有人来了。”茉莉低声道,内心也猛的一沉。 就在他们所到来的方向,一个气息正以极其之快的速度由远及近。 这股气息冰冷无比,且又强横到极点。而看古烛的反应,他分明也在意外这个气息的出现。 是敌还是友!? “是谁?”彩脂急切的问道。 “……”茉莉却是没有回答,眉头越收越紧,因为这个气息,她居然完全陌生。 能到达她这个层面的强者,在整个神界范围都极其之少。而能超过她的,更是屈指可数。每一个都有着足以撼天动地的威名,每一个她也都知道的清清楚楚。 眼前的古烛已是个超出常理,早该不存于世的人。她依然能根据自己极其敏锐的感知与直觉察觉他的身份。 而如今正极速靠近,完全不下于古烛的气息,她居然完全陌生! 就像是一个从未存在过的人忽然凭空出现。 到底是谁?又为什么会来这里? 梵帝神界秘藏着一个早该死去的古烛,难道,这又是梵帝神界“秘藏”的什么人吗? 在茉莉心神紧绷间,空无的世界终于亮起一抹玄光,又在下一个瞬间极速拉近……那是一个冰蓝色的影子,其全身上下都笼罩在一团无比浓郁的冰蓝光华中,看不到容颜,亦看不到身形。 手中似乎持着一把细长的剑,就连这把剑,也被蓝光所覆,无法看清其形其貌。 随着冰蓝身影的临近,一股锥心刺魂的寒气扑面而至。 寒冰玄力?茉莉眉头再沉:东神域之中,绝无能将寒冰玄力施展到如此境界的人,这个人……不是东神域的人! 蓝影到来,却没有停住身形,就连速度都没有丝毫缓下,而是拖着一道一闪而过的冰影,手中之剑直刺古烛。 那一瞬间,沉寂的空间完全化作冰寒地狱。 这一击太过突然,又迅如刹那流星,随着一道蓝光的爆裂,古烛被一瞬横推数十里。他目中异光闪动,身上风暴席卷,向冰蓝身影罩下。 冰蓝身影却是不御不避,反而直冲风暴中心……随着一片比极地之芒还要璀璨千百倍的冰蓝霞光,这股足以将星辰撼动的风暴竟快速凝结,化作漫天寒冰。 砰!! 暴风凝成的寒冰炸裂,卷起直覆万里的碎冰风暴,那道冰蓝身影穿过层层碎冰,一道寒冰剑芒横撞在古烛的身前,将他再度击退百里之距。 “哎?”看着那个全身笼罩在冰蓝光华中的身影,彩脂愣了一愣,唇间发出一声轻咦。 “走!” 茉莉根本顾不得那个冰蓝身影是谁,她抓过彩脂手臂,速度一瞬间爆发至极致,直冲太初神境,很快便没入茫茫无尽的苍白漩涡中。 嗡———— 一声撼动万里空间的闷响,古烛和冰蓝身影各自被远远震开。 古烛气息依旧沉稳如远山,但他一双干枯的老手却罩着一层难以祛尽的冰寒蓝光,十指瑟瑟发颤。他看着完全笼罩在冰芒中,不露分毫的身影,徐徐说道:“普天之下,能将寒冰玄力修炼到如此境界者,唯有‘青龙帝’和‘冰麟界王’。” 冰蓝身影:“……” “而你不动玄功,单以寒冰玄力便能与老朽抗衡,且你应该是个女子。”古烛目中异光一闪:“你是西神域的‘青龙帝’!” 论阅历、见闻之广博,神界之中,少有人能与他相及。 冰蓝身影:“……” “哎。”古烛难得发出一声叹息:“云澈此子,与你们龙族果然有着非同寻常的渊源。看来,小姐此次,也是略有操之过急。” 很显然,他已经认定这个冰蓝身影就是“青龙帝”无疑。因为以他的认识,这世间再无第二个可能。 冰蓝身影依旧无声,手中之剑前指,蓝光闪动着,铺起一道遮天冰幕,寒冷彻心的气息更是死死将古烛锁定…… —————————— 【所以是冰麟界王呢?还是青龙帝呢?妈耶这个人好神秘啊,完全猜不到是谁。】 【新建一个官方群:煋族—诛天阁,群聊号码:938278579,进群请根据群公告提示改好群名片,还有不许重复加!】 第1292章 绝境 随着眼前白光一闪,世界已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太古玄舟极速飞落,然后重重砸下。随之,夏倾月拉着云澈快速从中飞离。 太初神境! 这里的气息和外界全然不同,无比的古老和沉重。一眼望去,这里的天空和大地都呈暗沉的灰白色,一直蔓延到视线的尽头,铺陈着一片难以言喻的萧索与苍莽。 云澈有一种无比清晰的感觉……自己像是穿梭了逆行时间的隧道,忽然回到了无比遥远的远古。 “这就是太初神境?”云澈看着周围,一声感叹。 他们所在的区域广阔而安静,又透着一股肃重的气息,让人的心弦不自觉的绷紧,无法有半刻的放松。 “对!”夏倾月快速回答,然后手臂一挥,将遁月仙宫收起。 这里的灰白土地显然极其坚韧,遁月仙宫以极限速度砸落,居然只砸出一个不到一丈深的浅坑。 “我们快走!”夏倾月不敢有刹那停留,抓起云澈,随便选择了一个方向便飞遁而去。 遁月仙宫气息和目标都太大,到了这里,他们必须马上找到一处隐匿之地。 “我们去哪?”云澈问道。 “找一个可以隐匿的地方。”夏倾月道:“太初神境的‘起始之地’极其之大,我们现在只能期望追赶我们的人被送至离我们极远的地方。在他们重新找到我们之前,必须尽可能的潜藏起来。” 只是,追赶他们的人可是当世最可怕的怪物,要躲过他们的灵觉,纵然在这太初神境,也是难如登天。 “你以前来过这里?”云澈又问道。 “没有。” “那你为什么会知道太初神境的位置,还对这里……似乎很了解?” 遁月仙宫一直飞到了太初神境的所在绝非偶然。很显然,在开始被千叶影儿和灰衣老者追赶时,夏倾月应该就有意识的在飞向这个方位。 “义父他曾给予我一些特殊的记忆碎片。”夏倾月凝眉看着前方,寻找着可以用来隐匿的地方:“这些记忆碎片包含四神域的很多重要讯息。” “……原来如此。”云澈有所了然。同时心中一阵感叹:月神帝这是早早就在为让她继位月神帝做准备啊。看来,他是真心的想让夏倾月继承他的力量和神帝之位,而非一时的头脑发热。 琉璃心加玲珑体……看来,它在神界的概念,远远超出我目前的认知和想象,竟能让一个神帝为之做到如此地步。 “我并不认为我们能躲开那两个人的灵觉。”云澈忽然道。 开玩笑!一个抬手之间撼动星辰轨道,一个挥动手指将一颗小星辰断裂……这种神话级别的怪物,他纵然是断月拂影加幻光雷隐,也不可能在他们面前遁形。 “太初神境的气息很特殊,”夏倾月解释道:“会在很大程度上压制所有【外来生灵】的灵觉。而且,这里的每一草每一木,乃至每一粒沙石,都会释放相当厚重的气息,隐匿其中,也能在很大程度上混淆他人的感知。” 云澈微微闭目,释放灵觉……很快,他眼睛睁开,流露出讶色。 因为他的感知范围,被压制到堪堪只有平时的一成! 这里的气息并不浑浊,但却厚重的惊人。不仅躯体,就连外放的感知都会像是被压制上的千钧巨石。 而且随着灵觉的释放,一股无比强烈的卑微感直袭心魂……这种感觉在告诉他,这不是他应该来的地方。在这个“太初”世界,他就是可能会在瞬息之间便被抹去的微小存在。 “不过就算如此,也很难逃过那两个怪物的灵觉。”云澈沉眉道。并非是他悲观,而是残酷的事实……怪物的灵觉就算被压制到一成,依旧是怪物。 “只能看天命。”夏倾月一声低语,她的眸光一直在扫动着远方,呢喃道:“若是能有幸找到能源玉就好了。” 太初神境中异宝遍地,能长久驱动遁月仙宫的能源玉,在外界万金难求,但在这里寻到却并非难事……但要取走,却是难如登天。 哪怕只是这里最弱小的凶兽,也远非他们所能抗衡。 “也不用太担心。”云澈的内心远非夏倾月那般沉重:“实在逃不掉的话,我们还可以用空幻石遁走。” 云澈的话让夏倾月猛的一怔,美眸转过:“你有空幻石?” 空幻石是真正意义上的至宝,而且用一颗便少一颗。哪怕如月神界这般存在,也唯有三颗。 “嗯!”云澈点头:“只是这个东西指不定会把人送到哪里,所以不到万不得已,实在不想用。” “总比落在他们手中好得多。”夏倾月轻语道,心中的沉重也因“空幻石”三个字而有所舒缓。 他们并不知道千叶影儿和那灰衣老者追赶他们的目的是什么,而这种未知,却反而更加可怕。 “你们月神界应该也有空幻石吧?你义父那么重视你,就没有给你一颗用来保命?”云澈意识潜入天毒珠,顺口问道。 “我从不会离开月神界,所以并不需要。” 这是她第一次离开月神界。 “……” 能源玉……云澈刚想取出空幻石,忽然脑中光芒一闪,问道:“倾月,天辰玉可以作为遁月仙宫的能源玉吗?” “……你有天辰玉?”夏倾月美眸再次转过,而这一次,分明闪动着比刚才还要强烈的讶色。 云澈意念一动,本欲取出空幻石的手从天毒珠中抓了一枚天辰玉出来:“这是封神之战前四位的奖励,我听冰云宫主说过它可以作为能源。” “……”夏倾月定定的盯了云澈好一会儿,那是一种很无语,很无奈……恨不能马上揍他一顿的眸光。 “你为什么不早些拿出来。” “我刚才没想起来。”云澈瞪了瞪眼,一脸的无辜。封神之战结束后,他满脑子想的都是星神界和茉莉,那枚“天辰玉”入手后被他直接收起,连多看一眼的心思都没有。 夏倾月胸口起伏,不知是被云澈气的,还是长松了一口气。只是,她飞行时身姿下俯,酥胸又太过丰满,一个很轻的举动,却荡起足以让任何男人血脉偾张的汹涌乳波。 云澈暗暗吞了一口口水。 “天辰玉是最顶级的能源玉之一,极其难寻。”夏倾月道:“一枚天辰玉,可以让一个普通玄舰持续飞行百年。即使是遁月仙宫,也可以在极限速度下飞行一个月之久。” “呃……真的!?”云澈惊了。 天辰玉毕竟是玄神大会的最终奖励,岂同寻常! “还不把它给我。”夏倾月雪手伸出,玉颜满是无奈。云澈早把天辰玉拿出来,他们就根本无需冒险遁入太初神境。 千叶影儿和那灰衣老者再强,也断无可能全速追赶他们一个月之久……累也能累死他们。 天辰玉并不大,就连玄光也并不强烈,只是覆着一层稀薄而纯净的星月之芒。云澈先前实难想象,就这么一块玉石,居然会蕴藏着如此恐怖的力量。 这届玄神大会极为特殊,因而最终奖励也远非以往可比。这四颗天辰玉,是给予封神前四的“封神四子”在宙天神境中辅助修炼所用,让他们能更快的成为东神域的参天大树。 四块天辰玉由四大王界各出一块……为了让其他三王界各出一块,宙天神帝可是消耗了不少心力。 要是被他知道云澈居然拿它来当玄舰的能源使用,不知道会不会活活气吐血。 夏倾月双手将天辰玉捧起,随着她意念稍动,天辰玉便消失在她的手中,融入到了遁月仙宫之中。 “这样一来,只要不被他们攻击到,就不会再有什么大的危险的。”夏倾月抓紧云澈的手:“我们走吧。” “是吗?可惜,你们走不了了。” 夏倾月刚要唤出遁月仙宫,一个冰冷彻心的女子声音忽然在耳边响起……这个声音的音色如传说中的仙音般撩动灵魂,但其中所蕴的恐怖威压,却让云澈和夏倾月如在一瞬之间忽坠深渊。 他们如被万丈山岳横压在身,一起从空中狠狠坠下,砸落在灰白色的太初大地上。 但,那座“万丈山岳”依然没有消失,死死的压制着他们的全身,让他们不要说起身,就连动一下小指都是奢望……玄力更是被完全封死,想要动用一丝都绝无可能。 这是一股他们完完全全无法抵抗的压制。哪怕他们的玄力再强上百倍千倍,也断然不可能有哪怕一刹那的摆脱。 因为这恐怖绝伦的压制,来自梵帝神女! 糟了……云澈的内心猛的下沉。他丝毫没有察觉到千叶影儿的到来。而以对方的可怕实力,他的灵觉就算不被压制,也绝无察觉的可能。 甚至有可能,千叶影儿早就在侧已久,面带嘲弄的听着他们的言语。 如今全身被完全压制,动弹不得,他们不要说重入遁月仙宫,想以空幻石强行遁走都已是奢望。 两人的身前,一个金色的身影从空中缓缓降下。 对于千叶影儿,先前在封神台上,云澈有过远观。而此时,她就在他的眼前,距离他只有短短几步之遥。 金色的长发一半披洒香肩,一半垂至臀部,每一根发丝流转的光华比最纯净的黄金还要华贵夺目。一身同样华贵的金色软甲覆于身上,勾勒出任何一个位置的比例都完美到让人惊叹的躯体,臀胸高高隆起,形状皆是最完美的半月,腰肢却又纤细的如弱柳一般。 太初神境光线灰沉,但她裸露在外的肌肤,无论皓腕、脖颈,还是只有一小半的脸颊,都隐隐释放着无暇美玉般的莹光,幻美绝艳。 一张金色的翼状面罩遮蔽了她的双眸和大半张脸颊,面罩下方的唇瓣如花瓣一般纯美,潋滟生光。小巧的下巴更是如玉雕琢,找不到任何的瑕疵。 这是一个每一处,每一寸都完美到极致的女人,即使遮蔽了容颜,依旧能让任何男人为之窒息和失魂。就连此刻的云澈,在近距离目睹她的第一眼,都忽然明白她为何会被称作“神女”,为何会有那么多的天之骄子因她而痴狂。 但心中更多的,无疑是蔓延全身的冰冷。 他心电急转,脸上快速露出一个很是“惊喜”的笑意:“原来是神女殿下!没想到居然能在这里和美丽的神女殿下偶遇,实在是太巧了。” 让他有那么一丁点心安的是,千叶影儿并不是来杀他和夏倾月的。否则,她只需弹指之力,便能杀他们千万次。 第1293章 背后魔爪 听着云澈那满带“惊喜”的问候,千叶影儿媚光潋滟的唇瓣微微勾起:“云澈,在遇到你之前,我倒还真未曾想过,会有一个人有资格让我从东神域一路追到太初神境。” 云澈顿时一脸的“受宠若惊”:“我也没想到,神女殿下竟会对我痴情至此。其实,半月之前,我拒绝神女殿下的‘下嫁’,绝非我不愿,而是神女殿下为天上谪仙,而我只是一介出身卑微的凡夫,在神女殿下面前唯有自惭形秽,实在不敢高攀。” “哦?是么?”千叶影儿金眸微眯:“那真是太可惜了。” “不不,不可惜。”云澈马上道:“神女殿下如此痴情,为了多看我一眼竟从东神域一直追随到此处,虽然我一向不喜女色,但也不得不深为动容感怀。神女殿下如此真心,若我还是辜负的话,那就太煞风景……呃不,是太不识抬举了。” 夏倾月:“……” 千叶影儿:“……” 云澈信誓旦旦的说完,然后试着挣扎了下,憨笑道:“那个,我这个样子和你说话实在有点不太雅观,你要不要先帮我解一下?你在这里,我就算想跑,也跑不了对不对?” 只要能稍稍恢复行动,然后抓过夏倾月的手,他就可以瞬间以空幻石遁走。 “好啊。” 千叶影儿竟是直接应了下来,她缓步向前,来到了云澈的身侧,手掌伸向了云澈的胸口……却在碰触到他胸前的那一刹那瞬间向前,抓在了他的脖颈上。 “呃……”云澈即将出口的声音被生生阻拦。抓在他脖颈上的手美玉一般莹润,却如最恐怖的死神镰刀,死死的锁在他的喉咙上,将他从地上缓缓抓起。 千叶影儿的身长和云澈近似,随着她手臂的抬起,已是将云澈足不沾地的拎在半空。 “你……”云澈的双目睁大,喉咙只堪堪溢出一个字,便再无法发出任何声音。 千叶影儿眼神冰冷,唇角尽是嘲弄:“你该不会就是用这么拙劣的唇舌,让天杀星神对你如此死心塌地的吧?” 云澈的瞳孔猛的一缩。 但他脸上却毫无变化,痛苦的道:“天杀星神……对我……死心塌地?你在……说什么……” “哦……你听不懂?”千叶影儿的手掌缓缓收紧,已让云澈的喉骨发生了剧烈的扭曲:“那你告诉我,你身上的邪神神力,又是谁给的呢?” 这一次,云澈的内心彻底骇然。 邪神传承,他身上最大的秘密……为什么她会知道!? 而且似乎还知道他和茉莉的关系! “你……在……说什么……我……一个字……都听不懂……”他的声音更加的干哑。 “你的唇舌虽然拙劣,但嘴却硬的很。”千叶影儿唇角的弧度愈加嘲讽:“不过,你不需要承认,你承认与否对我而言毫无关系。” 她的手掌在这时缓缓松开,顿时,云澈跌落而下,如烂泥般瘫倒在地,全身上下依旧一动不能动,唯有偶尔的痉挛。 “我……真的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云澈喘着粗气,内心不断的下沉。 他终于开始意识到千叶影儿要做什么,但他怎么都不明白,她为什么会知道这些…… “你知道,当年天杀星神为什么能取到邪神的传承吗?”千叶影儿忽然冷冷的说道。 云澈:“……” “十二年前,我偶然得知一个消息,南神域的南溟神界发现了邪神的遗迹,其中很可能会留有着邪神留下的传承或至宝。”千叶影儿淡漠的讲述起来:“于是,我便用特殊的方法,将这个消息传到了天杀星神耳中。” 发现创世神的遗迹,如此惊人的发现定会是绝不可泄露的重大隐秘。而不在南神域的千叶影儿竟会知道…… 南溟…… 云澈忽然想起在哪里听过这个名字…… 南溟神帝,南神域四神帝之一……不对,是之首! 他知道这个名字,是在梵天神帝当众宣布要将千叶影儿下嫁他之后……而那南溟神帝极度迷恋千叶影儿,每次到来东神域,几乎都是为了她。这在整个神界,几乎都是人尽皆知的事。 是他告知了千叶影儿!? “你知道,为何我会把这件事告诉天杀星神吗?” “你……是为了……暗算她?”云澈暗暗咬牙。 “总算你还没那么愚蠢。”千叶影儿一声毫无感情的轻笑:“天狼星神溪苏死后,你的天杀星神做梦都想杀了我。这世上能让我有所忌惮的,天杀星神倒还真算一个。她那么想杀我,我也只好让她从这个世界上消失。” “你觉得,一个像疯了一样追求力量想要杀了我的人,能拒绝的了‘创世神遗留’的诱惑吗?” 云澈:“……” “不,她当然抗拒不了。她瞒下了所有人,独自前往了南神域。可惜,她并不知道,那处邪神的遗迹早已被南溟界的人搜寻了个遍,什么都没有找到。留给天杀星神的,唯有有着‘弑神’之名的‘魔毒’。” 弑神绝殇毒! “咯……咯……”云澈咬牙欲碎,牙缝间涔涔渗血。 他到此刻,也是直到今日才明白,当年茉莉遭遇暗算,竟都是因为千叶影儿! 若不是遇到了云澈,茉莉早在十二年前便已命陨。 难怪,茉莉偶尔在提到“那个女人”四个字时,都会流露出无法压制的怨恨与恨意。 “只不过,让我没有想到,南溟界更没想过的是,在所有人以为空无一物的邪神遗迹,天杀星神居然真的找到了一滴血液状的东西,且那个东西现出时,气息无比的惊人……倒真不愧是天杀星神,灵觉之强大,活生生打了整个南溟界的脸,但同时,她也中了专门留给她的魔毒。” “若是拜访也就罢了。但暗闯他域,还取其神遗,这可是神域之间的大忌,就算是星神也可正当杀之。那南溟界可是整整追杀了天杀星神大半个南神域,最终却还是被天杀星神逃回了东神域……所谓的南神域第一王界,看来也不过是一群废物。” “什么‘正当杀之’……没有谁会愿意得罪一个王界!”云澈咬牙切齿,胸腔在极怒之下几欲炸裂:“分明是你的授意,那南溟神帝为极力讨你欢心才会如此!都是因为你!” “哦?有何不可吗?”千叶影儿唇角微动,用一种近乎怜悯的语气说道:“你们男人,不都是如此的低贱么。” “你!”云澈心中空有愤怒,奈何身体却无法动弹半分。他一次又一次的咬牙,强令自己冷静下来……他不能栽在这里,更不能栽在千叶影儿的手上,绝对不能! “据说天杀星神能活下来,是舍弃了躯体……这么说来,你就是她那时的灵魂载体?”千叶影儿一声不屑的冷哼:“追杀了大半个南神域,都没有将她的灵魂侵蚀,看来所谓的弑神魔毒,也不过如此。南神域第一神帝,最大的本事原来是说大话!” “……”云澈怒目无声,当年,弑神绝殇毒不仅侵蚀了茉莉的灵魂,还是极为可怕的“完全侵蚀”,若不是遇到他,茉莉纵是十条命也死了。 “逃回东神域的天杀星神没有回星神界,却反而去往了一个下界,这还真是耐人寻味啊。”她看着云澈,幽然道:“这个问题的答案,你一定能告诉我,对吗?” “我再说一次,你所说的话,我完全听不懂,一个字都听不懂!”云澈眼神凝实,绝不承认:“我不知道什么‘邪神传承’。而且,天杀星神如果真的得到了这种东西,她为什么不用在自己身上,反而给了我一个下界凡人!?” “说的好。”千叶影儿似乎在微笑,她手臂伸出,抓在云澈的脖颈上,将他上半身提了起来:“这也刚好是我最疑惑的问题。” “……”喉咙再次被狠狠锁死,云澈无法呼吸,更无法出声。 “除了邪神的力量,你的身上还有着很多我感兴趣的东西。比如,你的龙魂从何而来?”千叶影儿的脸缓缓靠近,云澈几乎都能感觉到她冰冷绝情的呼吸:“而且我还相信,除了这些,你一定还有其他我并不知道的秘密……可千万,不要让我太失望啊。” 声音落下,她的另一只手伸出,按在了云澈的天灵之上。 这个举动,让夏倾月美眸一缩:“住手!” 千叶影儿的举动,分明是要强行搜魂! 千叶影儿侧眸,看了夏倾月一眼。 “马上住手……你若敢伤害他,月神界一定不会放过你!”夏倾月眼神幽冷,字字冰寒。 “月神界?呵……”千叶影儿冷笑了起来:“夏倾月,你让月神界颜面尽失,让月无涯成为全天下最大的笑柄,现在,月神界最想杀的,就是你吧?” 夏倾月:“……” “我若是杀了你和云澈,说不定,月神界还会感激于我……难道不是吗?”千叶影儿话音微转,字字嘲讽:“别说你是月神界的罪人,就算你真的成为了月神界的神后又能如何?” “当年的月无垢,便是我派人所为。月无涯知道之后,不但连个屁都不敢放,还要装作全然不知道的样子。我今日杀了你,你觉得他又会如何呢?” “……”云澈的眼瞳猛的放大。 “……”夏倾月怔在了那里,随之,她的瞳光一片大乱,身体亦开始了无比剧烈的颤栗:“是……你……当年害我娘的人……原来是你!!” “哦?”夏倾月的反应让千叶影儿眼眸稍眯,两道隐带金色的瞳光重新从夏倾月的身上扫过,随之她淡淡的笑了起来:“原来如此,你是月无垢的女儿!” “怪不得兼具‘琉璃心’和‘玲珑体’,原来是‘无垢神体’的后代!” 第1294章 梵魂求死印 夏倾月一向淡若秋水,冷若幽谭,极少有情绪波动。但此刻一双美眸却是折射着刺魂的寒光……以及杀意。 母亲将尽的生命,父亲和义父半生的悲哀…… 原来,全是拜千叶影儿所赐,而不是星神界! 怪不得,月神帝这几年在提及星神界,流露的不是恨意,反而是深隐的复杂……原来,他已经知道是千叶影儿所为! “当年,我本是派人去把月无垢掳来,毕竟,她的无垢神体可是好东西,若是浪费在月无涯身上,可就太可惜了。谁知,那两个废物却是办事不利,强掳不成还起了杀心,却连杀人都没杀干净。” “为何用这种眼神看着我呢?”千叶影儿看着夏倾月,颇为玩味的说道:“我可是你这辈子最大的恩人,若不是因为我,你都不会存在于这个世上,” 这句话,千叶影儿说的倒是事实。若不是她,月无垢就不会临落天玄大陆,也不会遇到夏弘义,自然也不会有夏倾月的出生。 “还有你也是。”千叶影儿将箍在云澈喉间的手微微收紧:“若不是我,天杀星神不会得到邪神的传承,更不可能会和你沾上。那么现在的你也就不过是个下界的卑贱废物,连到来东神域的资格都没有。又怎会登顶‘封神之一’,威风八面呢。” “所以,现在是你们两个报答我的时候了。” 幽幽说完,千叶影儿的声音和眸光忽然同时冷下,罩在云澈天灵上的手掌猛然释放出强横无比的魂力。 “住手!”夏倾月一声无助的惊喊。 嗡———— 云澈的脑海顿时轰然一片。 在千叶影儿面前,云澈的存在微小如沧海之下的蝼蚁……玄力如此,魂力亦是如此。 被搜魂的后果,成功,则所有记忆被千叶影儿剥夺,他自身灵魂溃散,变成痴呆,甚至活死人。 失败,他意志尽毁,同样变成活死人。 但,就是千叶影儿的魂力即将完全侵入云澈灵魂深处时,一声龙吟同时响彻在云澈和千叶影儿的心魂之中。 吼———————— 千叶影儿双眸陡然睁开,灵魂剧颤,就连身体也剧烈摇晃,手中的云澈跌落在地。 “嘿……嘿嘿……”云澈趴在地上,脑袋剧痛欲裂,却是冷笑出声:“想搜我的魂?别说你……就算你爹都别想做到!” 在成就神魂境之后,云澈的灵魂便已固若金汤。有着龙神之魂的存在,他的灵魂或许可以被压制甚至毁灭,但绝无可能被强行掠夺! 若不是千叶影儿实在太过强大,换做别人,刚才的反震,绝对可以让对方灵魂重创。 事到如今,他已不需要在千叶影儿面前伪装什么,因为根本毫无作用。 只是他不明白,千叶影儿为什么会知道茉莉和他的关系,又为什么会知道他身上邪神神力的存在……到底是哪里出现了破绽! 最可怕的是,千叶影儿谨慎的惊人。明明是面对两个绝无可能反抗她的人,却牢牢的将他们压制,让他们自始至终都完全动弹不得。 “很好,非常好。”刹那的惊愕之后,千叶影儿的唇瓣却是稍稍抿起:“不愧是连‘无垢神魂’都无法压制的灵魂,我现在对你身上的龙魂越来越感兴趣了。” “本来可以痛痛快快的结束……”她的手重新抓在云澈的喉咙上,第三次将他拎了起来,两道危险到极点的眸光洞穿到云澈的眼眸深处:“这可是你自找的!” 声音落下,她的瞳眸中金芒一闪。随之,她抓住云澈脖颈的那只手掌上闪耀起浓郁的金芒,金芒快速的脱离她的手掌,转移到云澈的身上。 顿时,以云澈的脖颈为中心,一道道细细的金线快速向周围辐射而去,数息之间,便蔓延至他的全身,为他全身印向了成千上万道细细的金纹。 这些金纹流光闪动,纵是隔着外衣都清晰可见。 当金纹完全蔓延至他全身每一个角落时,所有的金芒又消失不见。千叶影儿手掌松开,让云澈跌回到地上。 “咳……咳咳……你……对我做了什么!?”云澈痛苦的重咳几声,嘶哑着吼道。 刚才,他感觉到有无数股凉意向他全身蔓延,蔓延至他每一道经脉,每一根神经……但随着最后金纹的消逝,所有的感觉又全部消失,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夏倾月定定的看着,起初面露疑惑,在金纹消失的那一刹那,她的美眸如被针扎,一下子收缩到极致:“梵魂……求死印……” “哦?”千叶影儿看了夏倾月一眼:“你居然知道梵魂求死印。” “解开!给他解开!!”夏倾月声音急促,在极大的惊恐下出现了严重的嘶哑,脸色更是一片骇人的煞白。 云澈没有听说过“梵魂求死印”,但,他第一次从夏倾月的脸上看到如此惊恐的神情……就如同见到了传说中最可怕,最恶毒的魔神。 “梵魂求死印……是什么?”云澈咬牙问道。 求死印…… 求……死!? “你很快就会知道了。”千叶影儿不再看云澈一眼,就这么把他扔在那里,走向了同样无法行动的夏倾月。 “给他解开!”夏倾月的瞳眸依然在颤动,眸光却是转过,竟不忍再看向云澈,声音也在这时完全的软下:“算我……求你……” 夏倾月的话让云澈猛的一愣,嘶声道:“倾月,你傻了吗……你求她干什么!” “你……不……懂……”夏倾月闭上眼睛,不让云澈看到她昏暗到近乎绝望的眸光。 云澈茫然不知,但夏倾月却是知道,“梵魂求死印”……那是这个世上最可怕的五个字,哪怕再强大,再悍不畏死的人听到这五个字,都会像是听到来自地狱深渊的残酷魔咒,在恐惧中瑟瑟发抖。 “求我?”千叶影儿站在夏倾月身前,一张明明绝美到极致的仙颜,却覆着让人窒息的绝情:“月无垢的女儿,在为他求饶之前,你还是先关心一下自己吧。” “我知道你想要什么。”夏倾月眸光一片冷幽:“解开他的梵魂求死印,你想要的一切,我全部给你。” 昨日之前,她从未离开过月神界,外人对她亦是一无所知。她的身上,能被千叶影儿这个层面的人物所图谋的东西,也唯有她的九玄玲珑体。 在月神帝给予她的记忆碎片中,记载着九玄玲珑体是可以被其他女子夺舍的,只是条件极为苛刻,方式也很特别。 “哦?你觉得,你有讨价还价的权利吗?”千叶影儿似笑非笑,她的手指点在了夏倾月的胸口,不轻不缓的划着圈:“现在你就在我的手上,你的一切是我说了算,而不是你。” 夏倾月的眸光愈冷:“你要不把他的梵魂求死印解开,我马上……自毁玲珑世界!” “倾月……”这句话,让云澈已是明白,千叶影儿的目的,赫然是夏倾月的九玄玲珑体。只是他并不知道九玄玲珑体居然还可以夺舍,更不知怎么夺舍……以及被夺舍的后果是什么。 现在的他,灌满全身的唯有深深的无力感……那种在绝对力量之下的无力感。而当这个人在绝对力量之下依旧不露任何破绽时,那就是绝对的绝望。 “自毁?”千叶影儿一声嘲讽的淡笑:“那你尽管试试看啊。” “……”夏倾月玉齿欲碎,却再难言语。在千叶影儿完全不可抗拒的力量压制下,她无法动用一丝玄力,更不可能自毁玄脉中的玲珑世界。若是千叶影儿愿意,他们根本连说话都不可能做到……所有的一切都落入她的掌控,只能任其摆布。 就如千叶影儿所说,无论夏倾月还是云澈,都根本没有任何讨价还价的资格。 “我想要的东西,我自会亲自从你身上取来,而不需要你给,懂吗?” 千叶影儿的唇瓣微倾,点在夏倾月胸口的手掌覆下,然后猛地一撕。 嘶啦! 一声裂响,夏倾月的月衣瞬间化作飞散的碎片,上身顿时完全暴露在了空气之中。由于她平时有意识的紧缚胸脯,随着肚兜的完全崩裂,那对堪称巨硕的绵乳顿失束缚,“绷”的弹跳了出来,如凝脂玉酪般雪白娇软,弹晃如波,震荡不休。 云澈的双目猛的外凸……和夏倾月成婚十二年,他还从未能见过她的玉体。若是平时,骤见此美景,纵是他阅美无数,也能惊艳到把眼珠子瞪出来。但此刻,他刹那目眩后,却是心中冷骇,嘶声道:“千叶!你要做什么!!” 这妖女,难道还是个死变态!? 千叶影儿丝毫没有理会云澈的怒吼,她看着夏倾月那比传说中的祸世妖姬还要妩媚妖娆的身体,金色的瞳眸中亮起极其罕见的异彩:“真是让人想不到,这么冰冷冷的外表,居然藏着这么勾人的身子,连我身为女人都有点动心了。” 她的手指缓缓划过她胸前的雪肌玉肤,动作轻柔,似乎还有着几分享受与陶醉。 “真是奇了,这么媚淫的身子,居然至今还是处子,”她斜眸看了云澈一眼:“莫非娶你的这个男人,是个没用的太监?” “妖女!!”云澈双目赤红似血,虽然千叶影儿是个女人,但这夏倾月而言,依旧是从未有过的奇耻大辱:“你不是想要知道我身上的秘密吗?有种冲我来!” “你?”千叶影儿的手抚在了夏倾月的小腹上,唇角的弧度无比的轻蔑与玩味,像是听到了什么极端可笑的笑话:“你不用着急。很快,你就会求着把一切告诉我的。” 云澈:“……?” 第1295章 残酷诅咒 “妖女!”云澈几乎每一道牙缝都在渗血:“你若敢伤害她,我定要你……生不如死!!” 他说话时,唇齿间不断传来“咯咯”的声音。这才是他第二次见千叶影儿,却从未如此怨恨过一个女人,亦从未如此无力过……以往无论多么绝望的境地,哪怕面对弑月魔君,他都能拼死一搏。但,他和千叶影儿的差距实在太大太大,天壤之别都不足以形容。 在这样的差距面前,任何言语、谋略、算计都是笑话。 “生不如死?” 听到云澈的话,千叶影儿的动作停止,眸光缓缓转过,唇间发出幽缓的声音:“云澈,你知道什么是真正的生…不…如…死…吗?” 随着她声音落下,眼瞳之中忽然闪过一抹妖异的金芒。 于此同时,云澈的身上浮现出那一道道细密的金纹……他全身猛的一颤,那一瞬间,他的躯体如被万箭贯穿,灵魂像是有无数的钢针无情刺入…… “啊!!!!” 要说云澈最不怕什么,或许就是剧痛。因为他一生受到的创伤,绝非常人所能想象。哪怕一次次重伤至濒死,他都会一声不吭。 但,就在千叶影儿瞳中金芒闪现的那一刹那,他却是发出了一声泣血般的惨叫,五官、四肢、躯体更是完全痉挛,只一个瞬间,便扭曲的不成样子。 “呃啊啊啊啊啊……”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太初神境的初始之地的上空,弥漫起仿佛来自炼狱之底的惨叫声。一声比一声凄厉,一声比一声嘶哑,几乎没有片刻的停歇……这样的惨叫声任何人听在耳中,都定会心中发怵,甚至无法想象究竟是承受了多么极致的痛苦,才会发出如此凄惨的叫声。 云澈的喉咙完全嘶哑,脸色苍白的看不到一丝的血色。仿佛有无数的毒刺、无数的尖刀在狠狠扎刺和切割他的身体灵魂,那种痛苦感比之凌迟和五马分尸还要残忍过百倍千倍…… 他的灵魂跌入深渊,身体却无法动弹,整个身体如将死的虫子瑟瑟发颤,才短短数息,身体上下已被冷汗完全打湿……身下,一滩触目惊心的汗水在快速蔓延…… “……”夏倾月闭上了眼睛,眼睫在痛苦的战栗着。 看着那闪耀的金纹和惨叫到撕心裂肺的云澈,千叶影儿脸上没有一丝的不适或不忍,比娇花还要柔美的唇瓣反而弯翘起一个赏心悦目的弧度:“现在,知道什么叫‘生不如死’了吗?” “妖……女……呜啊啊啊啊……” 他的眼瞳炸开无数的血丝,满口牙齿几乎全部咬碎。短短两个字,却嘶哑的无法听清,更几乎透支了他所有残存的意志,让他发出更加痛苦凄厉的惨叫声。 “哦?”千叶影儿金眸一眯:“居然还能说出话来,值得嘉奖。那么……这样呢?” 她的眼瞳之中再闪金芒,顿时,布满云澈全身的金纹变得更加清晰耀目。 “哇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瞬间撕心裂肺了十倍的惨叫声几乎传遍了初始之地的每一个角落,凄惨到让天空的碎云和地上的沙尘都为之颤栗。他感觉到自己的每一根神经,每一道经脉,每一缕灵魂,都像是被无数冰冷的铁钩贯穿、拉扯、扭曲、撕裂…… 那是一种纵是云澈都不曾想象和承受的痛苦…… 他的喉咙被惨叫声撕破,每一次嘶叫都会带出血沫,全身上下,每一个细胞,每一个毛孔都在疯狂的颤栗,无数的血脉死死鼓起,如万千道蚯蚓在他身体表面痉挛扭曲…… 梵魂求死印……没有亲身经历过,永远不会知道这是多么可怕的诅咒,永远不会知道何为真正的十八层炼狱。 云澈一直有着引以为傲的坚定意志,他的躯体和灵魂都经受过无数次残酷的磨练,哪怕当年为茉莉摘取幽冥婆罗花,在离魂之痛下都未曾退却…… 但此刻,他竟是恨不能马上死去,来结束这非人的折磨。 “你现在还能说出话来吗?”面对一个痛苦到如此境地的人,哪怕再铁石心肠的人都会心生不忍,但千叶影儿却是似笑非笑,根本没有为之有任何的触动:“知道,它为何叫‘梵魂求死印’了吗?” “因为它会让你觉得死亡是多么美妙的一件事,让你无比的想要渴求它。” “它所带来的痛苦,超脱灵魂之上,也就是说,根本不是意志所能抗衡。不要说你只是一个才几十年寿元的可怜小辈,就算是界王,哪怕王界神帝中之,也会屈膝跪地,要么求饶,要么求死!” “你现在,一定很想死吧?是不是忽然觉得,死亡是这个世界上最美妙的事情?” “呃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回答她的,只有带血的惨叫声。他的五官在极致的痛苦下挤压成一团,痉挛的五指扭曲如两只干枯的兽爪。 “顺便告诉你,”千叶影儿悠然说道:“梵魂求死印是以我的魂源种下的咒印,所以……” 她笑了起来:“要么我主动解开,要么我死,否则,你身上的梵魂求死印,永远都别想解除。就算是要收你当义子的龙皇,哪怕是十个龙皇,都不能!” “也就是说,你这辈子,要么乖乖听话,要么求人杀了你,要么……就永远活在最底层的地狱,生不如死!” 云澈紧咬的牙齿血流如注,死死瞪大的眼瞳几欲炸裂……千叶影儿的话语如最残酷的魔咒,每一个字都清晰的印在他的心魂之中。他所有的意志、信念,都被淹没在痛苦的深渊之中,直至化作一片绝望的昏暗…… 终于,他的惨叫停止,昏死了过去。但唇角依然在缓缓渗血。 云澈身上的金纹消失,千叶影儿转回眸光:“我就大发慈悲,让他姑且安静一会儿,也免得打扰我和你的大事。” “……”夏倾月一直紧闭的眼瞳缓缓睁开……其中没有惶然,没有痛苦,更没有乞求,甚至看不到了瞳孔的存在。 唯有一片骇人的冰冷与幽暗。 这个眼神,让千叶影儿的月眉微微一蹙。 她盯视着千叶影儿,字字幽寒彻心:“千叶……今日你最好杀了我……否则……终有一日……我母亲的仇……还有今日的一切……” “我必要你万倍偿还!!” “哦?是吗?”面对夏倾月那可怕的眸光,千叶影儿却是丝毫不避不让,反而缓缓靠近,饶有兴趣的看着她,双手覆下,很是怜惜的在她赤裸的上身不断抚摸着:“你放心,我不会杀了你,这么美妙的身体,要是毁掉了,该有多可惜啊。” 她的手轻描淡写的向下一勾,在一声很是轻微的裂帛声中,夏倾月下身的月衣也全部碎裂飞散,一具美到极致的躯体再无任何遮掩的呈现在太初神境苍茫厚重的空气之中。 千叶影儿目光向下,金眸中再次现出异样的光彩,她的双手向下,纤长的手指在夏倾月完美无瑕的玉腿曲线上游走,唇间赞美道:“多么完美的一双腿啊,哪怕是耗尽这世上所有的无暇美玉,怕是都雕琢不出这么美的一双腿。要是哪个男人能把这双腿抗在肩上,肆意玩弄,就是让他次日被千刀万剐而亡,一定也是千万个情愿。” 夏倾月:“……” “但是呢,那些低贱的男人所配沾染的,不过是些同样低贱的庸脂俗粉,如我们这般完美的身体,又岂是男人有资格享用的呢。” 她的话语幽然而撩人,眸光似迷似离。但,这些话她却并非是在摧折夏倾月的意志,而是属于她最基本的认知。 她轻视,甚至藐视一切男人,从很小的时候便是如此。从她的神女之颜初成之时,她的周围便永远都是各种惊艳、垂涎、欲望的目光,当她的风华胜过了世间的所有……那些世人眼中的天才、骄子、界王、帝子、甚至神帝,为了能博她一笑,甚至只为看她一眼,都各种挖空心思,甚至不顾生命和尊严。 却不知,在她眼中,他们的行为,唯有沦为“低贱”。 在她的世界里,世间除了她的生父梵天神帝,再无任何一个男人配让她多看一眼。 而她的身体,也从不会让任何男人碰触……哪怕是她的小指。 这些年,她连容颜都已遮蔽。并非是如世人所猜测的那般为了不让更多人沦陷,而是……她觉得世间的男人已根本不配目睹她的真颜。 这或许是一种扭曲的心理,但,她却偏偏有着如此“扭曲”的资格。 因为她是梵帝神女! 其他女人都在或追求威倾一方的夫君、或相夫教子、或盛衣妆容、或追求玄道权势……而她,追求的却是常人想都不敢想的东西。 真神之道! 为之,她可以不择一切手段。世间所有,只要可助她探寻真神之道,一切皆可利用,也一切皆可摧毁。 她的手指沿着夏倾月绝美纤长的双腿曲线向上,最终重新停留在了她的小腹部位,双眸也一点点的眯下:“完美的身体,更完美的是你的处子之身,简直像是专为我而留。” “欲修逆世天书,需身负九玄玲珑。现在,终于可以开始……” 就在这一刹那,千叶影儿看似迷离若雾的眸中陡然闪过一抹异芒。 嚓!!!!! 那一声断裂之音,尖锐的像是撕开了苍穹。 一道血色的裂痕,印在了夏倾月的视线前方,如死死镶嵌在了空间之中,久久不散。 第1296章 最后希望 红痕之下,十几根断裂的金发徐徐飘落,而千叶影儿的身影却缓缓虚化,直至完全消失。 夏倾月本是幽黑的瞳光终于恢复了些许的神采,也是在这一刻,她忽然感觉到了玄气的存在……这一道红痕不仅断裂了千叶影儿的残影与金发,还断开了她和云澈的玄力封锁。 她的身前,一个红色的身影从空气中无声出现,她冷冷盯着瞬间遁至数里之外的千叶影儿,手中的猩红短刃释放着恐怖的寒光……却远不及她瞳眸中的冰冷杀意。 一个彩衣少女也在这时从天而落,站在了她的身侧,手中,赫然是一把比她娇小躯体还要大上许多的苍蓝巨剑。 茉莉和彩脂! 咔…… 一声很轻微的响动传来,随着一道赤痕的闪现,千叶影儿金色面罩的一角平整的断裂,掉落在灰白的土地上。 她只要再缓上千分之一个刹那,她的脸颊,甚至她的头颅,便会被红痕直接断裂。 因为,那是天杀星神的诛神之刃! 她伸出手指,轻轻的抚过那平整无比的断痕,面罩之下的瞳眸骤闪起危险到极致的金芒。 “快带他走!”茉莉无论眸光,还是神情都阴沉的可怕。那隐约混着猩血气息的杀气更是几乎笼罩了整个太初神境的初始之地。 夏倾月一个闪身,来到了云澈的身侧。她将昏迷的云澈抱在怀中,却是没有离开……明明摆脱了危机,她的玉颜却依旧一片惨白。 因为摆脱危机的只是她。云澈的梵魂求死印…… “你还愣在那里做什么?还不快走!!” 见夏倾月竟许久未动,茉莉的语调顿时严厉急促了数分。夏倾月不认识她,她可是从十二年前便知晓夏倾月。 她和彩脂刚刚到来,而云澈又是在昏迷中。所以她并不知晓云澈竟被千叶影儿种下了梵魂求死印,否则,她反而绝不会让夏倾月把云澈带走。 夏倾月玉齿紧咬。但,千叶影儿在侧,根本容不得她有半点的犹豫,她迅速唤出遁月仙宫,抱着云澈进入其中,瞬间远遁而去。 千叶影儿没有阻拦……似乎,也并无太大必要。 遁月仙宫的速度直达极致,飞向了遥远上空……那里,是一个盘旋的苍白漩涡,亦是太初神境的出口。很快,在它恐怖绝伦的速度之下,它没入到了白色漩涡,气息完全消失在了这个世界。 茉莉心中暗松一口气,她一直锁定在千叶影儿身上的气息更加冰冷,杀机凛然。 无论是夏倾月和云澈的遁离,还是天杀星神的杀气,都没有让千叶影儿有丝毫的动容,她的手指离开断裂一角的面罩,缓步走前,走近着茉莉和彩脂,悠然说道:“凭你们两个,不可能这么快摆脱古伯,看来,你们还有其他的帮手……莫非,是第三个星神?” “千……叶!!”短短两个字,却是带着无穷无尽的切齿之恨。无论对茉莉,还是彩脂,千叶影儿都是平生最恨之人。 因为她间接害死了茉莉的母亲,害死了她们的哥哥,也差一点就害死了茉莉。 “天杀,你若是隐于暗中,我还会惧你三分。你不但主动现形在我面前,身边还只带了个没长成的幼狼……”千叶影儿的声音猛的冷下:“你们姐妹是专程来送死的吗?” 茉莉杀机凝实,诛神刃前指,刃尖闪动着让人无法直视的血芒:“今天要死的人,是你!” “话说回来,你就不想解释一下为什么会追至此地吗?”千叶影儿脚步越来越近,独自面对两大星神,她转冷的声音却没有丝毫的紧张感:“太初神境,多么完美的墓地。你们该不会真的是专程来送死的吧?还是说,你们准备告诉我……是专程为了杀我而来?我想,你天杀,还不至于愚蠢到这般地步吧?” “你早就该死!”茉莉冷冷的道。但她心里比任何人都清楚,如此状态下,她绝对杀不了千叶影儿……她和彩脂加起来也绝对不能。 她带着彩脂全速赶往月神界,是怕云澈在见到夏倾月后情绪失控,引月神界大怒……以云澈的脾性,绝对有可能做出来。 她们到达月神界之后,夏倾月已带云澈遁离……而她却是忽然察觉到了千叶影儿远去的气息。所去的,赫然是遁月仙宫遁离的方向。 千叶影儿的可怕,茉莉比任何人都清楚。她已顾不得后果,带着彩脂直追其后。 “既然那么想要杀我,都追到这里来了,怎么还不出手呢?”千叶影儿越来越近,已是在百丈之内,这个距离对她们这个层面的人而言,不过是瞬息之距。 “……”茉莉的眉头再次沉下一分,她有些疑惑,夏倾月带着云澈遁离,她为什么一点都不着急? “哦,我知道了。”千叶影儿唇瓣一弯,似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原来,你们是在为他们拖延逃走的时间啊。” 茉莉:“……” “只是,我很好奇。你不惜带着这只幼狼,从东神域一直追到这里,到底是为了保护邪神神力呢,还是为了……保护你的小情人呢?” 茉莉脸色骤变,瞳中赤光一闪:“你…说…什…么!?” “姐姐……”彩脂的脸儿也变了颜色。 “哦?哈哈哈哈……”看着茉莉的反应,千叶影儿大笑了起来:“上次亲眼看到你为了云澈痛哭流涕,我还依旧有些不敢相信,现在看来,一切再不可思议也是真的。堂堂星神界长公主,世人眼中最嗜杀绝情的星神,居然会喜欢上一个男人,还是一个下界的男人,有趣,实在太有趣了。” 亲眼看到……痛哭流涕? 茉莉瞳孔放大,陡然放射出骇然的红芒:“你都听到了什么!” “呵呵,当时你和这幼狼说了什么,我就听到了什么。”千叶影儿笑吟吟的道:“在整个神界都堪称灵觉最敏锐的天杀星神,居然会因为一个男人,心神大乱到连我的神识穿过了你设下的隔音结界都毫无察觉。我现在十分好奇,云澈到底是做了什么惊天动地的事,居然让你这个满手鲜血,人人惧之如鬼神的煞星都被他勾走了魂。” “千……叶!!”同样的两个字,却比刚才更加的冰冷阴狠,她的内心也在急剧的下沉……那日在宙天神界忽然看到云澈,她的心魂如被天锤碰撞,彻底大乱,然后把彩脂狠狠大骂了一顿…… 竟是丝毫没有察觉千叶影儿在侧! 还被她听到了她和彩脂的言语! 她在这时才终于明白,千叶影儿为什么会穷追云澈到此处……竟是因为她的疏忽,而让云澈被千叶影儿所盯上! 而被这个比恶魔还要可怕的妖女盯上,稍有不慎,就会万劫不复! “姐姐,都……怪……我……”彩脂嘴唇发白,声音瑟缩:“要不是我……” “不关你的事!”茉莉一声冷斥。她原本的确只是要全力拖住千叶影儿,为云澈争取足够的遁离时间。而现在,她已对千叶影儿生出比以往任何一刻都要强烈的杀心。 因为只要她活着,云澈就永远别想安宁! “千叶,我告诉你一件事。”茉莉咬牙切齿道:“邪神的力量不可夺舍,你纵有天大的手段也不能,你还是死心吧。” “哦?所以呢?” “……”茉莉很清楚,就凭自己这一句话,绝不可能让千叶影儿对云澈失去“兴趣”,她向前一步,诛神刃血光流转:“还有,你今天……必…须…死!!” 最后一个音节落下,茉莉的身影已经消失,化作漫天飞舞的残影,诛神刃掠起无数道猩红的细痕,直刺千叶影儿…… ———————— ———————— 太初神境之外,古烛与冰蓝身影的大战在继续。 古烛的身躯苍老干枯的不似活人,但随着他手臂的挥动,却是在混沌空间卷动起层层叠叠的恐怖风暴,将冰蓝身影步步压制。 砰—— 一阵绵长的力量激撞,漫天蓝光被风暴完全绞灭,冰蓝身影被远远震开,身躯颤动,似乎是受了伤。 古烛没有乘胜追击,而是淡淡的道:“依然不准备使用全力吗?” 冰蓝身影依旧无声,剑芒再起……她要的只是将他拖住,根本无需使用全力,也不能使用全力。否则她的玄功一旦暴露,必被识出身份,后果将无比严重。 就在这时,远处一股气浪卷动,遁月仙宫从苍白漩涡中映现,然后向南方疾飞而去。 看到遁月仙宫,古烛老目中异光陡闪,双手齐出,他刚要向遁月仙宫罩下风暴,身前便蓝影一晃,一层冰幕便当空横下,将他的风暴牢牢封锁…… 遁月仙宫没有受到丝毫的影响,转眼之间便消失在南方的虚空之中。以它快猛绝伦的速度,有冰蓝身影的牵制,古烛断然不可能追及。 遁月仙宫,光线暗淡。 夏倾月已换上了一身和先前一样的月衣,她跪在那里,怀中紧紧抱着依旧昏迷的云澈,有些凌乱的长发垂落在云澈的胸口和他苍白无比的脸上…… 他的脸色依旧呈现着经历极度痛苦后的扭曲,嘴角的血迹更是触目惊心……她将云澈抱的更紧,如抱着一个患了重病的婴孩,心中无尽悲戚。 梵魂求死印……世上最可怕的诅咒…… 为什么他会中这种东西…… 千叶影儿不可能为他解开,杀千叶影儿……更是天方夜谭。 到底该怎么办…… 压抑的安静之中,遁月仙宫飞出了很远,在确认完全脱离了他人的感知范围之后,她意念一动,遁月仙宫的飞行方向发生了弯折,径直飞向了西方。 那里,是西神域的所在。 那个人…… 她或许可以救他…… 不,是一定可以救他!! 她闭着眼睛,一遍一遍,拼命的念着那个存在于记忆碎片中的名字……以及,那个谁都不可靠近的禁忌之地。 她一定可以救他……一定可以…… 她一次次的劝慰着自己,用全部的意志来让自己去坚信那个渺茫的希望…… ———————— 第1297章 求死 轰隆! 一声巨响,天狼圣剑蓝光爆闪,一记“蛮荒牙”将千叶影儿锁定,重重轰落。 天狼狱神典的每一剑都威力巨大,作为天狼第二剑,云澈以手为剑施展的蛮荒牙便重创两大神王帝子,而这一剑在彩脂的剑下,释放的是真正的浩瀚天威。 狼哮震空,苍穹之上乍现一个庞大的苍蓝狼影……相比于云澈身上只有一道模糊的狼影闪现,彩脂的身后,却是一只万丈苍狼,瞳若血狱,口欲噬天,随着天狼圣剑的挥舞,万丈苍狼带着灭世剑威直扑千叶影儿。 千叶影儿动未未动,单手擎起,一道金色的光环凭空闪现,却是瞬间遏住了天狼剑威……而几乎是在同一个刹那,一道红痕撕裂空间,如刹那流星,直点她的喉咙。 千叶影儿眸光一凝,金芒耀动的躯体微微一转。 霎时,周围大片空间被直接扭曲成可怕的“s”状……这里不是下界或神界的空间,而是太初神境的空间!拥有着近乎世间最高等的空间法则。要将之如此大幅度的扭曲,需要的是极端恐怖的力量……而带起的撕扯力,也无疑可怕到极点。 扭曲的空间之中,彩脂和茉莉的力量几乎是瞬间溃散,两人亦被远远甩向不同的方向。 “她怎么会……这么厉害?”彩脂凝重的脸儿上带着难掩的惊色。这是她第一次见识到千叶影儿的可怕,未施全力,未亮兵刃,但一股无形的威压却是让她几乎喘不过气来……绝对要胜过星绝空之外的所有星神! “她就是这么厉害。”茉莉冷冷的道。虽然她对千叶影儿的杀意、恨意已达到极致,但冰冷的理智却时时都在告诉着她:不要说她和彩脂,就是再来两个星神,想杀千叶影儿都是痴人说梦。 她和彩脂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尽可能将她拖住,让云澈可以遁离的越远越好。 她一个呼吸,身影微晃,已如鬼魅般消失在空气中……再次出现时,已化作七道残影,带着七道绝命残光…… “星神煌灭斩!” 姐妹两人心念相通,彩脂的天狼剑威也在同一时间罩下。星神界的长公主与小公主,年龄最小的两个星神,在此地第一次全力联手,围杀梵帝神女——这个东神域最可怕的女人…… ———————— 遁月仙宫的速度已达当世玄舰的极致,但夏倾月依旧觉得太慢太慢。 她一直抱着云澈跪在地上,保持着同一个动作已很久,内心被冰冷和焦急完全充斥。平日里总是心静如冰的她,此时没有一个刹那能宁静下来。 在神界的这些年,她的心里的确很平静,那种与世隔绝,无欲无求的平静。本以为早已死去多年的云澈重新出现在她的身前,她带着他离开……这个选择不是出于思索和理智,而是源自本能。 虽然,这个选择让她背上了极重的负罪感……重到她想着要用自己的一生去赎罪。 她或许并没有真正明白自己为什么会本能的做出这个选择,但至少,看着以为早已天人两隔的云澈活生生的站在自己眼前,她沉寂已久的心魂似乎重新拥有了新的生命……这种感觉很清晰,比这些年任何一次灵魂感触都要清晰。 但,才过去短短一天,便又直落深渊……从美好的幻梦,一下子落入了最可怕的噩梦。 梵魂求死印…… 在月神帝给予她的记忆碎片中,关于“梵魂生死印”的记忆带着无比强烈的恐惧痕迹。而让月神帝这等存在都为之如此恐惧……可想而知,那是多么可怕的诅咒。 而它却是降临在了她刚刚才“失而复得”的云澈身上。 云澈一直处在昏迷状态,但脸上的苍白至今都未褪去半分,牙齿更是始终紧紧咬在一起,脸上的每一个器官、每一块肌肉都处在紧绷甚至扭曲的状态……无不在彰显着他经历过何等残酷的折磨。 这时,他的身上忽然金芒一闪,道道金纹显现而出。 如一头绝望恶兽被从噩梦中惊醒,云澈一声嘶哑的惨叫,全身猛的痉挛,从夏倾月怀中狠狠栽落,然后在地上痛苦无比的翻滚、嚎叫…… “云澈!” 夏倾月一惊,连忙上前,但云澈的身体在狂乱的翻滚,四肢在扭曲中挥舞挣扎,夏倾月刚一靠近,便被他猛的挥开。 没有经历过的人,永远无法理解云澈此刻所承受的是怎样一种痛苦。 他时而全身蜷缩颤抖,像是被丢入最底层的寒冰冥狱,全身刺满了无数根冰刺毒枪,下一瞬又像是被撕碎了血肉,敲碎了骨头,被架在炼狱之火上残忍的灼烧…… 所有世间人们所能想象的、不能想象的,以及连想都不敢想的痛苦与酷刑,每一息,每一瞬,都全部残忍的施加在云澈的身上……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唔呃呃啊啊啊啊啊啊啊——” 从昏迷中醒来才短短数息,云澈的全身已被冷汗完全打湿,所有的血管都骇人的鼓起、蠕动,四肢疯了一般的捶打着地面和周围的一切,然后又不断的抓扯着自己的身体……转眼之间遍体血痕,再一转眼,便已是血肉模糊。 “云澈……云澈!!” 眼睁睁的看着云澈把自己的身体抓出道道血沟,夏倾月心魂发颤,再也顾不得其他,强运玄气,扑到了云澈的身上……云澈在这种状态下虽无法使用玄力,但他躯体力量本就极大,再加上绝望之下的挣扎,让他的双手竟一下子脱离了夏倾月的掌控,狂乱的抓扯在她的身上。 他曲张扭曲的双手一只紧紧抓在她的左臂上,另一只抓向了她的胸口,将一团柔软死死的抓在了手中…… 夏倾月面露痛苦,却是没有挣脱,反而闭上眼睛,将云澈颤抖痉挛的身体紧紧抱紧。 滴…… 滴…… 几滴似冰冷,又似温热的水珠不知从何而来,无声落在云澈胸前被自己抓出的血沟中,与他的血液融合到了一起。在这一刹那,云澈血丝遍布的眼瞳中微微现出些许的清明…… 模糊的意识与视线中,他看到自己左手抓在夏倾月的手臂上,五指全部陷入肉中,在她完美无瑕的玉臂抓出了五个血淋淋的血洞,半只衣袖都已被鲜血染红。而右手深深抓在她的左胸上,破碎的月衣之下,她盈月般的雪肌已被抓得完全变形,并印着五道触目惊心的红痕…… 她没避开,也没有吭声,紧紧的抱着他。 瞳孔死死的放大,双手在更加强烈的战栗中拼了命的收回,他张开口,发出着比恶鬼还要嘶哑难听的声音:“倾……月……” “杀……了……我……” 一生伤创无数,踩过无数次生死边缘,连离魂之痛都凌然不惧的云澈,在“梵魂求死印”下,用仅存的意识,说出着求死的三个字。 “云澈……”夏倾月摇头:“不要说这三个字,我有办法救你,一定可以……” “杀……了…………我……啊啊啊啊啊……” 千叶影儿先前的话,他在痛苦中却听的一清二楚,一个字都没有模糊。他所承受的痛苦,远超幽冥婆罗花的离魂之痛……至少后者他还可以用意志克服,但求死印的折磨,却崩溃着他所有的意志和信念,根本不是人类,也不是任何生灵所能承受。 若要永远存活于这样的痛苦之下,死亡是最大的解脱。 唯有千叶影儿可解,他宁可死! 随着他第二次说出这三个字,他的瞳光以很快的速度变得暗淡……本是猩红如血的眼睛,竟分明蒙上了一层灰暗的浊光。 死志! 夏倾月胸口窒息,她抱紧云澈的右手忽然松开,狠狠的扇在云澈的脸上。 “啪!!” 这一记耳光极为响亮,只是,相比于梵魂求死印的折磨,这一耳光所带来的痛感根本微不可计……却是狠狠的触碰在了云澈的心魂之上,让他的双瞳为之一凝,就连躯体的痉挛都出现了刹那的停滞。 “云澈,你听着……”夏倾月的声音在幽冷中微微发抖:“你是云澈,不是那种可以随意被击溃的废物!当年,在天剑山庄你没有死,在太古玄舟你也没有死……你有什么理由被区区一个咒印击溃!” “不要忘了天玄大陆有多少人在等你……不要忘了我为了你,背弃了我的母亲和义父……更不要忘了这些痛苦是谁给你的,你必须千万倍的还回去……所以,你要活着……永远不能再说那三个字……” 夏倾月深吸一口气,死忍着不让自己落下半颗泪珠,却终是摇了摇头:“你有多痛,只有你自己知道,这些对你而言,或许只是无用的空话……但是,这世上没有事情是绝对的,梵魂求死印并不仅仅只有千叶能解。有一个人,她有着世上最特殊的力量,义父说她的力量可以净化解除世上一切污浊诅咒……所以,她一定能解除你身上的梵魂求死印……一定能!” “我们现在就去找她,再过几个时辰……再有几个时辰就好,求你一定要坚持住,她一定可以救你的……” 云澈的身躯依旧在疯狂的战栗抽搐,冷汗从他全身各处一股股的流下。但他眼瞳中的灰暗一点点的散去,就连惨叫声也被死死压制,唯有牙齿紧咬欲碎…… 心弦总算稍稍放下了些许,夏倾月将云澈的上身抱在胸前,轻轻的道:“痛就叫出来吧,这里只有我,没有别人。” 云澈一直死忍的惨叫声顿时决堤,响彻在遁月仙宫的每一个角落。 第1298章 西域龙神界 轰隆隆隆隆…… 太初神境的初始之地,灰白的沙尘弥漫天地,空间被撕扯、扭曲如汹涌的浪涛,其中的任何一个微小的角落,都充斥着常人无法想象的毁灭力量。 茉莉与彩脂合力激战千叶影儿,两人的力量属性完全不同,天杀神力的核心是即将力量极度压缩,然后瞬间爆发后的瞬杀,而天狼神力却是强横无匹,大开大合的毁灭。但互为心中最重要、最亲近之人,两人虽是第一次协力,却是配合的亲密无间。 但,千叶影儿的实力实在太过恐怖。茉莉与彩脂皆是倾尽全力,却没有对她造成任何的压制,除了最初被茉莉斩断的发丝和面罩一角,她的身上没有被留下任何伤痕,就连她的一身金衣,都看不到半处的折乱。 “天星恸!!” 苍狼咆哮,天狼圣剑如天星坠落,浩瀚剑威让空间层层塌陷。 立于天星剑域的中心,千叶影儿金发飞舞,身体却是一动不动,一个并不巨大的金色光环凭空出现,竟是将弥天剑威直接禁锢,再无法压下。 刹! 千叶影儿眸光一闪,金环之中竟伸出一只金色大手,直接穿破天星剑域,轰向彩脂胸口。 “彩脂!!” 本欲攻向千叶影儿的茉莉眼神骤变,身影陡转,一道红影急掠,诛神刃从攻势强行转为守势…… 砰!! 刹那抵御,诛神刃便被狠狠震开,一道金芒直中茉莉胸口,茉莉一口血箭喷出,如枯叶般横飞而去。 “姐姐!!” 彩脂一声惊叫,脸色惨变。她没有扑过去看茉莉的状态,一直被她死死压在身体最深处的戾气在这一瞬间随着全身血液疯狂的涌上头顶……一道苍狼之影在她背后诡异浮现,睁开的,是血红色的狼瞳。 “千叶……”她的声音在发颤,抓着天狼圣剑的手臂在发抖,本是空灵如清泉的声音像是灌入了地狱猩血,变得无比阴森凄厉:“我……杀……了……你!!” “……?”刚要向前的千叶影儿忽然身形一顿,因为来自彩脂的压力在这一刻忽然倍增。 毫无夸张的倍增!! 让一直都信步闲庭的她忽然感受到了明显的压迫感。 威凌的天狼忽然化作了怨恨的魔狼,血色的狼瞳如两轮悬于苍穹的猩红血月。 “血…月…诛…仙…剑!!!” 嗡………… 那一瞬间,世间所有的光芒与声音诡异消失,初始之地所有的一切,从飘云到大地,从巨石到沙尘,全部出现了刹那的定格,然后又在下一个刹那完全湮灭,唯有无尽的齑粉在崩塌的天地间混乱飘荡…… 诛仙剑阵? 千叶影儿脸上闪过讶色,金影疾退,手掌轻轻一掠,在腰间抽出了一把细长的金色软剑……甩动时如金蛇盘旋,绷直时却又放射出足以刺破天地的金芒。 金剑甩动,轨迹轻渺,却是将当空覆下的诛仙剑阵轻而易举的撕开一个空缺……而在同一个刹那,茉莉的身影已疾飞回彩脂的身边,她唇角带血,红衣破碎,伸手牢牢抓在彩脂的手臂上。 “走!” 轰!!!! 随着一声吞没天地的巨响,诛仙剑阵的剑威爆发,整个太初神境的初始之地完全翻覆,空间像是被彻底摧毁的坚冰,呈现着无比恐怖的崩塌……远方,无数被惊动的凶兽发出震天的咆哮声,久久不息。 漫天肆掠的毁灭之力中,千叶影儿的金影从中缓缓走出。任凭天地覆灭,她的身上却是依旧没有沾染半点沙尘。而她的视线与灵觉之中,已没有了茉莉与彩脂的存在。 “哼,我倒是小看了那只幼狼。”她低语一声,然后浮空而起,不紧不慢的飞向太初神境的出口。 她丝毫没有打算追及茉莉和彩脂……当年,茉莉身中魔毒,都生生甩掉了大半个南神域的追杀,天杀星神若是想走,谁也拦不住。 天杀星神虽然战力在十二星神中最弱,却有着世间无双的隐匿、灵觉、爆发和速度。一个能完美隐匿于暗中,冷不丁给你绝命一击,一击不中后还能瞬间远遁,无法追及的可怕星神……强如千叶影儿,也不得不忌惮。 这也是为什么,她当年如此处心积虑,不惜迂回到南神域也要除掉茉莉。 千叶影儿离开太初神境,行走于神境之外的无尽虚空,古烛无声临近,站在了他的身后,如枯草般的苍白发丝上,还覆着散碎的冰晶。 “小姐,天杀和天狼已遁走,可否继续追及云澈和夏倾月?”古烛缓声问道。 “他们去了哪里?”千叶影儿问道。 “南方。” “哼。”千叶影儿冷哼一声:“他们没理由去那个方向,障眼法而言,必定早已转向,遁回东神域。” “那小姐……” “不必追了。”千叶影儿眼瞳微敛,闪过一抹阴暗的金芒:“我给云澈种下了梵魂求死印,会有人带着他乖乖来求我的。” “……”“梵魂求死印”五个字,让古烛的老目竟是出现了刹那的剧颤。足足过了数息,他才说道:“若他一心求死,又该如何?” “死就死吧。”千叶影儿淡淡冷笑:“天杀刚才说了一句话:邪神的神力是无法夺舍的。她的这句话,我倒是有些相信。云澈若是来求我,当然最好,若是一心求死,于我又有何损呢?” 古烛道:“但是,此番云澈和夏倾月遁回东神域后,很快,宙天、星神、月神三界都会知道小姐对云澈下手,尤其宙天明显对云澈有相护之意,若被他看到云澈身上的梵魂求死印,怕是……” “呵,我会惧他?”千叶影儿没有半点担忧之色,反而冷笑一声:“若云澈是他的儿子或者亲传弟子也就罢了。如今的云澈,虽得他欣赏,但也只是欣赏,除此之外,不过是个与他毫无相干之人。你觉得,宙天老头会为了一个毫不相干的‘天才’和我翻脸吗?” “……”古烛沉默,然后徐徐点头:“是老朽多虑了。” 千叶影儿转过身来,淡淡扫了古烛一眼,忽然道:“寒气?星神中并无用寒气之人,你刚才在和谁交手?” 古烛道:“她并非星神。她以极重的寒气强行封死自己的样貌和全部气息,与老朽交手时,也只使用纯粹的寒冰玄力,不动半分玄功。” “哦?这么说,她在极力的掩饰自己的身份?”千叶影儿月眉微蹙,脑中快速搜索起东神域中能与古烛交手,且是修炼寒冰玄力的人。 “的确如此。不过,老朽猜测,她是西神域的青龙帝。”古烛徐徐说道。 “不可能。”千叶影儿却是断然摇头:“龙族生性高傲,绝不屑于藏头露尾之举。如青龙帝这般,更绝无可能。” “夏倾月和云澈从月神界遁离并无先兆,无人得知,我们追及也是临时起意。就算云澈当真与龙族有莫大的渊源,也不可能提前得知,如此之巧的忽临此地……能一路追到这里的,唯有可能是东神域的人!” “这些,老朽自然知晓。”古烛叹声道:“但,小姐有所不知,此人是一女子,且她不动玄功,仅凭寒冰玄力,便将老朽强拖至今。若她全力以赴,很有可能……在老朽之上。” “……”千叶影儿眉头微动,她眸光转过,问道:“古伯,东神域之中,配得上‘在你之上’这四个字的,共有几人。” 古烛答道:“除了那几位隐世不出的‘老祖’,唯有四神帝,以及小姐。” “这么说,我们东神域又出了一个神帝级的人物……而我们却一无所知?”千叶影儿语气怪异。 “……”古烛无言,因为这是绝无可能的事。 “东神域水系玄功最强者,为琉光界水千珩,冰系则少有人修,最强者应该就是云澈所出身的吟雪界,吟雪界的玄音界王虽是中位界王,却修为极高,当年为四级神主,到如今,撑破天也最多是中期神主……”千叶影儿在思虑中自言自语,最后目光冷凝:“难道说,真的是青龙帝?” 当其他的所有可能性皆无法成立,那么剩下的那个唯一可能即使有些别扭,也无疑成为了答案。 无论千叶影儿,还是茉莉彩脂,都全然没有想到,夏倾月带云澈所遁去的方向既不是南方,也不是东方,而是西方。 有天辰玉为能源,遁月仙宫可保持很长时间的极速飞行。 在时间无比缓慢的流动中,遁月仙宫终于到来了神界最大,亦是最强的神域。 西神域! 神界四万星界,西神域独占一万六千界。 神界十七王界,西神域独占其六。 世间最强大的种族——龙族便集中于西神域,龙族之皇龙神一族所居的龙神界便是西域六王界之首,亦是立于整个神界最顶尖的至高存在,其他十六王界皆要俯首。 西神域六王界的界王,傲视西神域的“一皇五帝”,亦有其四为龙族。 进入西神域,遁月仙宫的速度没有丝毫减缓,在夏倾月的指引下,全速飞向那个立于神界最巅峰的至高存在——龙神界! 夏倾月从未到来过西神域,更没有去过龙神界,所有的一切,解释来自记忆碎片的指引……她从未如今天这般,庆幸着这些来自月神帝的记忆碎片。 “快到了,就快到了,再坚持一会儿。”夏倾月看着前方,很轻的念道。 这段时间,云澈每一息都处在地狱之中,对夏倾月而言也每一息都是煎熬。 终于,随着眼前世界的变化,一股蕴含着无形龙威的气息从前方覆至…… 龙神界! 龙神界无比庞大,不仅是最大的王界,亦是整个神界最大的星界。它的气息格外的古朴厚重,有些近似于太初神境。而它和东神域的王界不同,是一个完全开放的王界,除了核心的龙神域和一些禁地,皆可自由进出。 因而,每年来龙神界游历的玄者都不计其数。 来到了龙神界的上空,夏倾月没有心思去感受这里的气息和风景,心弦亦没有丝毫的松弛,反而无声的绷紧…… 她无法确信“那个人”是否真的能救云澈……就算真的能,又会不会救云澈…… 就连见到她,都是难如登天的事。 因为,她所在的地方,是龙神界最大的禁地……一个连龙皇都不能随意踏入的地方—— 轮回禁地! 第1299章 禁地仙音 轮回禁地,远古诸神时代掌控轮回之力的“轮回之井”所在之处,当时的龙神一族亦是轮回之井的守护者。 后神魔恶战,龙神一族覆灭,轮回之井亦遭毁灭,变成一口“死井”。但作为曾经掌控诸神轮回的枢纽之地,它被完好的留存至今。 而这里之所以会成为龙神界最大的禁地,并非仅仅因为“轮回之井”的存在,更因一个人…… 遁月仙宫极速飞行下,所有景象快速后掠。那些路过的玄者、飞龙只觉得一阵劲风掠过,却连遁月仙宫的一丝残影都看不到。 横穿了大半个龙神界,遁月仙宫的光幕之上,忽然出现了一抹炽白色光芒……那是一个庞大的结界,笼罩在一片静寂的大地上。它所释放的白色光芒毫无瑕疵,纯净中,带着一种渗透心灵的纯净。 目视着那抹来自结界的白光,夏倾月分明感觉到自己的心魂都为之安静了许多,就像是有一团温和的暖光在自己的灵魂中耀起,安抚着她所有的意志。 这种神奇的感觉让夏倾月美眸一凝,抱起云澈快速站了起来,同时急声道:“到了,我们到了!云澈,快把你的龙神印给我!” 数息之后,那抹白光已呈现出它结界的完整形状。就在这时,一声无比威严的厉吼从前方猛然传来: “前方何人!竟敢擅闯轮回禁地!” 厉吼声中,遁月仙宫的前方忽然现出两只巨龙之影……两只巨龙皆身长数千丈,龙目含怒,巨大的龙躯封死了遁月仙宫的所有进路。两股骇人的龙威带着无比可怕的压迫感重重压下,让夏倾月如被万岳压身,完全屏息。 轮回境地的守护龙神! 真龙之怒,无人可逆。夏倾月自然不会强闯,遁月仙宫的速度也在这时快速缓下,她抱起云澈,直接脱离遁月仙宫从空中降下,落在下方古老厚重的大地上,向两大守护巨龙急声喊道:“两位龙神前辈,在下东域月神界夏倾月,特来求见【神曦】前辈。” “月神界”三个字未让对方有半点动容,回应夏倾月的,是骇人震空的雷霆之音:“龙皇亲令,轮回禁地万灵不可踏入!速速离开,再敢踏前半步,无论尔等是谁,杀无……” “赦”字还未出口,龙神守卫的震天之音便像是被什么忽然遏住,生生中断,就连那沉重的威压也出现了刹那的凝固。 夏倾月的右臂举起,手中,是一枚闪耀着白色光华的龙形宝玉:“此为龙皇亲赐的龙神印。还请两位龙神前辈允许晚辈进入轮回禁地。” 两大龙神守卫的龙目满是震骇,气势也快速消弭……并不是他们在收敛龙威,而是龙神印那淡淡的龙皇威压,在无形间将他们的气势层层泯灭。 在龙神界,见龙神印,如见龙皇! 龙皇在位数十万年,一共也才赐出过三枚龙神印。他们二人虽为龙皇守卫,却也从未能有幸亲见龙神印。但,龙神印上所释放的龙皇威压却绝对作不得假。而普天之下,也没有人胆子大到敢冒充龙神印。 两大龙神守卫面面相觑,随之,天空白芒一闪,两只巨龙身影同时消失,化作了人之形态,落在了夏倾月和云澈身前,四目直直的盯着夏倾月手中的龙神印。 由于人之形态能量消耗、躯体负荷极小,且颇为方便行动,所以龙族在能够化形之后,平日里都会呈现人之形态,龙族之外的其他兽族、妖族也大都如此。 化作人形的龙神守卫看上去只是两个普普通通的年轻人,穿着同样的龙鳞神甲,也不知是外制,还是自身的力量所生。目光从龙神印上离开,他们重新打量了一遍夏倾月和云澈,最终目标落在了云澈身上。 此时的云澈正处在昏迷中,而偶尔的昏迷,对他而言无疑是最奢侈的状态。但他的脸色却无比骇人,让他们心中剧烈一动。 “此子,莫非便是龙皇半月前赐予龙神印的东域年轻人?” “云澈!”另一个龙神守卫接口道。 龙皇在东神域欲收义子,还赐予龙神印,这在龙神界可是天大的事,他们又岂会不知。 没错,虽然云澈到来神界才三年多,但他的名字,在西神域也已广为人知。 “他就是云澈。龙神印在此,绝无虚假。”夏倾月急声道:“他身上中了极为恶毒的咒印,世上唯有神曦前辈能解,还请两位龙神前辈通融!” 左侧的龙神守卫道:“见龙神印如见龙皇,你们欲入轮回禁地,我们无权阻拦。但,奉劝一句,你们纵然通过我们,也绝无可能真的进入‘轮回境地’。” 另一个龙神守卫也肃然道:“我等在此守卫数万年,除了龙皇和她最近新收的侍女,从未有一人能真正踏足轮回禁地。” “除非她主动离开轮回禁地,否则,见到她更是绝无可能之事。所以,莫要强求。” 龙神印在前,他们这是善意的劝阻。 而这些,夏倾月也已知晓……毕竟,在月神帝那个层面,“她”是个极其特殊的存在。关于“她”的一切,神帝层面,无不知晓。 甚至,若能见她一面,如神帝这般傲凌混沌的人物,都会有一种受宠若惊之感。 也因此,要见到她,真的是比登天还难……说是这世上最艰难的事都毫无夸张。 夏倾月收起龙神印,抱着云澈快速起身:“谢两位龙神前辈成全,我必须要……见到她。” 她快速浮起,飞向前方的世界。听到她的话,两大龙神守卫都是紧紧皱眉,他们下意识的想将她拦下,但想到龙神印,但又都马上收回了手,只能无奈的再次重声劝道:“记住,千万不要将‘她’触怒,否则……龙皇都救不了你们。” 夏倾月身影已经远去,不知有没有听到他们的声音。 轮回禁地很是庞大,但始终只有一人居于此地。而也就是因为这一个人的存在,它成为了龙神界最大的禁地——龙皇都不能随意踏入,这句话没有半个字的夸张,遑论他人。 若非有龙神印,不要说夏倾月,就是月神帝亲至,也绝不可能被允许通过。 只是,通过两大龙神守卫,进入的只是轮回禁地的外围。想要真正进入轮回禁地……哪怕是龙神印,也将毫无助力。 夏倾月速度极快,明明心急如焚,但,她的触感却在前行中发生了无比清晰的变化。 越是向前,自然气息便越是清晰浓郁,所有的元素都无比的温和,很轻的风,很舒缓的流水声,大地的气息都好闻的让人陶醉。 继续向前,自然气息已温和浓郁的不可思议,夏倾月的视线也发生了很大的变化,一眼望去,前方竟是云烟环绕,恍若仙境,耳边传来和熙的鸟声蝶舞,甚至隐约能听到千草万花的嬉戏耳语…… 就像是忽然进入了一个虚幻的童话世界,没有尘世的污浊与喧嚣,更没有丝毫的纷争与罪恶。逐渐的,夏倾月的身形都下意识的放缓了下来,内心像是被纯净的泉水轻柔的抚触,变得平静安和了许多。 砰! 夏倾月快速前行中的身体重重碰撞在一个看不见的屏障之上,她抱着云澈连退好几步,险些跌倒在地。 前方的世界云雾缭绕,只能隐约看到一些轻微摇曳的花草之影,纵以夏倾月的目力,也再看不到其他,她的灵觉更是无法向前渗透半分。 仿佛,那是一个常人永不可及的世界。 轮回禁地! 夏倾月知道,前方的那个无形屏障,自己的实力纵然再强上百倍,也绝无可能强行进入……就算能,她也断然无法那么做。她胸口起伏,竭力压下心魂中的激动澎湃,缓缓的双膝跪地: “晚辈东神域夏倾月……与夫君云澈,求见神曦前辈。” 她的美眸与声音带着深深的乞求与渴望……但,整个世界依旧只有梦幻般纯净的花香鸟语,没有任何的回音。 夏倾月手掌放在胸口,深深拜下,近乎虔诚的再次喊道:“晚辈夏倾月与夫君云澈,求见神曦前辈。” 回答夏倾月的,依旧只有沉默,仿佛这只是一个梦幻般的空无世界,根本没有人听到她的呼喊。 夏倾月将云澈轻轻抱紧,再次喊道:“打扰神曦前辈清静,晚辈罪该万死。但夫君他身中‘梵魂求死印’,天下唯有神曦前辈能够救他。求神曦前辈大发慈悲,现身相救……晚辈夏倾月,愿以命相保!” 她的声音,每一个字都带着深深乞求的悲戚,为这个宁静的世界都染上了些许的悲凉。她的身侧,一群飞舞在花丛中的彩蝶也折起了自己的彩翼,安静的看着跪在那里的女子。 她深深的拜下……许久,都没有起身。 这时,停驻很久的彩蝶忽然全部飞起,在花间欢喜雀跃的舞动……一个声音,也在这时响起在这个纯净的世界之中: “这里不是你该来的地方,你去吧。” 这个声音很柔很美,像是来自云端,又似来自梦境,如轻云一般飘渺,如和风一般轻柔。任何人听在耳中,都会无法相信这世上竟会有如此柔软纯美的声音……或许就连传说中的“飘渺仙音”,都难及其万一。 第1300章 意外相遇 这个回应对夏倾月而言无疑是天外仙音,她猛的抬首,又深深拜下:“神曦前辈,晚辈知道扰您清修是不可饶恕的大罪,但……夫君他身中梵帝神界的‘梵魂求死印’,晚辈别无他法,唯有前来,恳请前辈高抬贵手。” “你既然知晓我,亦该知道我是尘外之人,从不会干涉尘世之事。念在你救夫之心一片赤诚,我恕你叨扰之罪,你走吧,勿要再扰。” 她的声音无比的纯净轻柔,能抚灭最极端的暴躁,能让一个心染罪恶的人痛哭忏悔。但对夏倾月而言,却又是无比的残酷……不肯给予她哪怕一丝一毫的希望。 “神曦前辈,”夏倾月又岂会就此离去,她轻轻道:“求你赐知晚辈,你可有办法解他身上的梵魂求死印?” 朦胧的世界一片悠长的沉寂,才徐徐传来宛若来自梦境的仙音:“他身上的梵魂求死印,除了种咒之人,世上的确只有我一个人可解。但,我此言只是我不愿欺人,而非是要给予你希望。此地绝非凡灵可入,你还是离开吧,” 夏倾月内心如被流星撞击,耀起强烈的希望之芒。先前,她带着云澈来到此地,只是心怀一分希冀……因为月神帝当年和她提及“神曦”时,曾说她拥有一种极为特殊的力量,可解世间一切污浊诅咒。 但,那毕竟只是希冀……而刚才传至她耳中的仙音,却是她亲口承认可解梵魂求死印! 只是,伴随这个璀璨明光的,却是拒她于千万里之外的平淡。她再次乞求道:“他不是‘凡灵’,前辈仙栖此地,或许不知,他在半个月前曾引九重雷劫降世,天机界预言他是‘天道之子’。龙皇亦对他万般欣赏,还主动提出要收他为义子……” 一边说着,夏倾月高高举起龙神印:“这是龙皇亲赐的龙神印……晚辈之言,字字属实。若龙皇在此,也定会希望前辈救他。” 她话音刚落,仙音已至:“我从不涉凡尘,非我薄情寡欲,而是有着特殊的缘由与苦衷,在那之前,断不会为任何人破例。” “他身上的梵魂生死印非同寻常,唯有可能来自梵天神帝或梵帝神女。要将其驱解,以我之力,不但会损我元气,时间上,亦需五十年之久,还必将涉入你们与梵帝神界的恩怨之中,我没有理由如此,带他离开吧……纵是龙皇在此,也只会让你们离开。” 夏倾月本以为自己的话语就算不让她态度大转,也定会触动对方。没想到,耳边的话语却是没有丝毫的动容,温柔而决绝。 夏倾月胸口窒息,闭眸道:“神曦前辈,晚辈绝不会让你白白相救。晚辈虽是一介凡女,但身具‘九玄玲珑’。若前辈愿意相救,晚辈愿将‘九玄玲珑’交予前辈……求前辈开恩赐救。” 面对神曦这个层面的人物,“九玄玲珑”,是她唯一可以拿出来的筹码。 “唉……”一声悠长的叹息传来。她能感受到夏倾月言语中的那抹绝望,而这些绝望的情绪无疑是源自她毫无余地的回答:“九玄玲珑为天赐神体,莫要辜负……菱儿,送他们离开吧。” 一个很轻的脚步声响起,夏倾月前方云雾缭绕的世界中,缓缓走出一个绿衣少女。 少女身材纤柔,一身浅绿色的裙裳,就连她的长发,都是明亮的翠绿色,整个人就像是隐约沐浴在淡淡的绿色光影之中。 她的年龄看上去不过双十,容颜极美,带着似乎与生俱来的娇怯。而绿衣之下,她的肌肤就如初绽的花瓣,比雪还要白皙,比玉还要光莹,娇嫩的简直不可思议,让人在惊艳之余,都不忍去碰触。 随着她的靠近,一股清新怡人的花香也柔柔拂来。女孩在结界前停下脚步,向夏倾月道:“姐姐,这里从来不允许任何人进入,你们请回吧。” 她的眼睛很美,闪烁的碧绿色的眸光。翠绿色的发间,露出的双耳雪莹尖长,与人类大有不同。 木灵……夏倾月的脑海中,闪过了这个种族的名字。 那个龙神守卫口中,神曦近些年带回来的侍女,居然是一个木灵少女。 轮回禁地是一处无秽之地,的确也唯有身具大自然之力,至纯至净的木灵才有资格进入其中,陪伴神曦之侧。 唯一的希望就在前方,夏倾月岂会就此离开,她跪地不起,又一次深深拜下:“神曦前辈,求您开恩。如果你不救他,他将必死无疑。只要您愿意救他,无论你要什么,无论你要我做什么……我都答应。” 她从未如此哀求过别人。 哪怕到了神界,她都是直入月神界,被月神帝视为亲女,后来更是背上了“神后”之名,从不需居于任何人之下。 今日,她长跪在地,放下了所有的冷傲与尊严……得到的却唯有温柔的绝情。 “姐姐,”木灵少女道:“主人她有自己的苦衷,不会为任何人破例的。你就算在这里跪上十年百年,主人也不会应允。说不定,还会让龙皇殿下生气……所以,你还是早早离开,去寻其他的方法吧。” 其他的方法?那可是梵魂求死印,又岂会有其他的方法。 “神曦前辈……”夏倾月刚要再次乞求,忽然间,她紧抱在身前的云澈全身金纹闪动,他猛的颤栗了一下,眼眸瞬间瞪大,口中更是发出痛苦欲绝的惨叫声。 “唔啊啊啊啊啊啊……” “呃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短暂的昏迷后,他又一次在噩梦深渊中醒来,发出如恶鬼般的嚎叫声。 在这个梦一般纯净的世界里,他的嚎叫声尤为的凄厉刺耳,惊扰得无数飞鸟虫蝶惶然飞离。 “云澈!”夏倾月连忙将他重新抱紧,尤其小心的拢紧他的双手,以免又将自己抓伤,她抬起头,向着前方凄声道:“神曦前辈,求你无论如何救他一命,夏倾月会永生记得你的恩情,永生以命为报……纵今生无法报答,来生也必结草衔环……” “啊啊啊啊啊……啊!!” “呃呃呃啊啊——啊啊啊……” 显然从未听过如此凄惨痛苦的叫声,木灵少女本就如鲜剥果荔般的嫩颜蒙上了一层淡淡的苍白色,眸光也在怯怯中转开,不敢去看向挣扎惨叫的云澈,再加上耳边夏倾月近乎带着眼泪与鲜血的乞求,她眸中尽是不忍,也跟着请求道:“主人,他看起来好痛苦,真的……不可以救他吗?” 仙音渺渺传来:“世间有无数的悲苦,无人可以全部救得过来,这是他们的命数,我身为尘外之人,自不该干涉。他身上所中的咒印亦非寻常,我若救他,不但会让他玷染此地,还会被迫涉入尘世恩怨,更会让我至少两万年的‘心血’毁于一旦。” 这些话语让木灵少女美眸瞪大,显然,她没有想到会是如此严重。她只能强行收起所有的怜悯之心,向夏倾月歉意道:“对不起姐姐,虽然他很可怜,但是……但是主人真的不可以救他的,请你早早带他离开吧。” “求前辈……救他。”夏倾月的身影没有动,她闭上眼睛,声音凄然而无力。在浩大神界,离开月神界的庇护,她的身边就只剩云澈一人,没有任何人可以帮助她。她身上可以拿出的筹码也唯有玲珑世界和自己的性命……除此之外,她不知道自己还能有什么办法。 但,离开了这里,就真的再没有了希望……她最后能做的,就只有亲手杀了云澈。 这种痛苦的无力感……就如当年在冰云仙宫时的绝境…… 看着夏倾月的样子,尤其她的眼神,木灵少女咬了咬唇瓣,随之像是想到了什么,忽然眼眸一红,泪珠淋落…… 她连忙擦了擦泪珠,转过身去想要离开,但才走了两步,却又停了下来,然后转回身去,向夏倾月道:“姐姐,你还是带他离开吧,主人真的不可能救他的。我这里有几枚主人炼制的灵药,虽然救不了他,但是……但是说不定可以缓解他的痛苦。” 一边说着,木灵少女手中已捧起数枚翠绿色的丹药,她向前几步,然后直接踏出结界,准备将它们送到夏倾月的手中。 而就在木灵少女踏出结界的同时,她和云澈的心口部位,同时闪耀起一抹奇异的碧绿光华。 这一瞬间,木灵少女如遭雷击,整个人一下子呆在了那里,碧绿丹药从手中滚滚而落。 “霖……儿……”她一声梦呓般的低念,忽然间,她一下子扑向了云澈,双手紧紧抓在了他的身上,顷刻间泪染双颊:“霖儿……霖儿……是霖儿……为什么……你身上为什么会有霖儿的气息……你是谁……为什么你身上会有霖儿的气息……” 夏倾月抬眸,怔然的看着木灵少女。她本是娇柔怯怯,却忽然间像是疯了一般,短短几句话,却是语无伦次,泪如泉涌。 随着她的靠近,云澈胸口的碧绿光华更加的浓郁,像是感应到了什么。在这抹碧绿光华下,云澈的意识出现了几分的苏醒,模糊的视线中,他看到了已哭的梨花带雨的木灵少女,一种奇异的感觉在身上蔓延…… 他艰难的开口,颤抖着出声:“你……是……禾……菱……” 抓在云澈身上的双手一下子收紧,禾菱用力的点头,失控的眼泪将她的脸颊完全打湿:“是我!我是禾菱!霖儿他……他怎么了……他到底怎么了……告诉我,求你告诉我!” 云澈干涩的嘴唇嗡动,哪怕魂落深渊,依旧在这一刻激动颤荡。 禾菱…… 她是禾菱…… 禾霖生时心心念念,消散前哭求他一定要找到的姐姐……亦是木灵王族最后的后裔。 他终于找到了她,却是在这种时候…… 第1301章 禾霖、禾菱 “禾霖……要我……找到……你……终于……啊……呃啊啊啊啊!!” 短短的几个字,却是耗尽了云澈艰难苏醒的几分意志,随之便再次落入噩梦深渊之中,除了嘶哑的惨叫和狂乱的挣扎,再说不出完整的一个字。 “霖儿……霖儿!!” 禾菱心魂大乱间,脑中尽是禾霖的影子,眼前仿佛是禾霖正在痛苦挣扎,让她一瞬间痛彻心扉,她猛的转身,泣声道:“主人,求你救他……他是霖儿……是我的弟弟霖儿……求你救他,求你救他!!” “……”夏倾月怔然看着哭泣中木灵少女,她在为云澈哀求,如她一般的哀求。 “菱儿,”神曦的声音带着轻叹:“他不是你的弟弟,只是身负他的木灵珠。” “菱儿知道,”木灵少女字字带泪:“但……他是霖儿的恩人,是霖儿托付一切的人,也是霖儿生命的延续……” “噗通”一声,她重重跪地:“求主人救他,求主人救他!” 失去木灵珠,木灵必死无疑。抢夺木灵的木灵珠,是十恶不赦的大罪,亦是木灵一族的死敌。 但,王族木灵珠不同。 云澈身上的王族木灵珠,它有着完完整整的气息,是完好、完美的王族木灵珠。而一个人类身上出现完整的王族木灵珠,唯一的可能,就是王族木灵心甘情愿的托付。 作为世间最纯净的生灵,木灵有着感知善恶的能力。身为王族木灵,愿意舍弃生命将自己的木灵族给予一个人类,或者,是对他有着无以为报的大恩,或者,那是他甘愿将一切都托付的人。 同为木灵王族的后裔,禾菱比任何生灵都清楚这一点。 “……”回应禾菱哀求的,是长久的无言。 她能感受到禾菱心中的悲戚与痛苦。因为她最大的渴望,甚至可以说她坚强活着的动力,便是找到她的弟弟禾霖……就如禾霖渴望着能找到她一般。因为那是她最后的亲人,也是木灵王族最后的希望。 如今,禾霖的木灵珠出现在一个人类身上,也就意味着禾霖已经死了。 更意味着……木灵王族,就此断绝。 这对她的打击,无疑是天塌地陷。 而身负禾霖木灵珠的云澈,就像是她绝望之际……最后的那一根稻草……或者说慰藉。 只是…… “主人……”禾菱重重叩首,泣声已带上了丝丝沙哑:“霖儿死了……菱儿……已再无亲人……父母为保护菱儿而死……而菱儿……却弄丢了霖儿……不但没能护他一朝一夕,就连他……最后一面都没见到……” “他是霖儿的托付之人……是霖儿留在世上的最后希望……我无论如何……也要守护他……求主人……求主人救他……菱儿以后哪里都不去……一生一世……来生来世都陪伴主人左右……求主人……救他……” 悲苦……眼泪……自责……愧疚……绝望…… 这个初见时纯美娇怯,无垢无暇的木灵少女,她的意志和灵魂在感知到云澈身上的木灵珠后全面崩溃…… 她眼睁睁的看着父母和无数族人自爆木灵珠而亡,为他们争取到了逃亡之机……她和禾霖在逃亡中走散……那些年,她不顾自己被人盯上,疯了一般的找寻…… 在这个对木灵而言无比可怕残酷的世界,找到禾霖,是她活下去的最大支撑,几乎每一天,她都活在将禾霖弄丢的巨大自责之中……三年前,她只身到达一个传闻有木灵出现的星界去寻找禾霖,被人所围,幸得神曦相救,带回此处…… 她服侍于神曦之侧,唯一的请求,就是求她帮她找到禾霖。 如今她已知道,自己再不可能见到禾霖,留在世界上的,唯有他的木灵珠。 这些年所有的希望、渴盼、愧疚……也在濒临绝望的悲苦之下,牢牢的系在了云澈的身上…… “唉……” 轮回禁地的飘渺云烟中,传来一声悠长的叹息: “看来,这也是天意。当年我将你带回时,曾答应会助你找到你的王弟,我既答应了你,自不会食言。菱儿,你起来吧……我救他便是。” 禾菱泣音稍滞,然后深深拜下:“谢……主……人……” 这三个字,带着灵魂的颤抖。虽然她陪伴在神曦身边只有短短三年,但她深深知道这句话对她而言意味着什么……这份天恩,她注定永世难报。 她泪眼婆娑的看着云澈,他痛苦的声音和样子让她内心亦痛到窒息,她抓起他挣扎的双手,泣声劝慰道:“你听到了么,主人她愿意救你了,你很快就会没事的……很快就会好起来……” “……”如万钧重压离身,夏倾月心中喜悦之时,一种深深的虚脱感袭来。她看了禾菱一眼,向前方轻轻拜下:“神曦前辈大恩,夏倾月永世不忘。” “你不必谢我。”仙音徐徐,犹在梦中:“我救他,是为了菱儿,亦因他身负王族木灵珠,并不会玷染此地。” 夏倾月却是微微摇头:“前辈肯救他,便是天恩。待他身上求死印解除,前辈但有所命,倾月无…不…遵…从。” 一道神识柔柔扫过夏倾月的身体,似乎在这时,那个云雾中的仙影才真正打量起她:“真是个倔强的女子,你一向皆是如此吗?” 夏倾月:“……” “我虽可救他,但他身上的梵魂求死印极其霸道,欲完全祛除,需至少五十年。这五十年间,他必须留在此地,半步不得离开。而且,我需封锁他的记忆,在此地的五十年,他不会记得以前的事。五十年后他离开时,亦将不记得这里发生过的一切。” “好,谢前辈成全。”耳边的话语,夏倾月一点都不觉得意外:“晚辈会托付一人,五十年后来此地接他离开。” “哦?”仙音轻咦:“为何,不是你来接他?” “……”夏倾月却是没有回答,转而问道:“求问神曦前辈,这五十年间,他身上的求死印完全祛除之前,可有办法减轻他的痛苦?” “你放心,”那个声音很快便轻柔无比的回答她:“我虽无法短时间内除去他的求死印,却可让他的求死印逐渐不再发作。纵然发作,也不至无法承受。” 仙音在耳,一抹纯净到不可思议的白芒从云雾中飘落而下,罩在了云澈的身上。 白光近体,夏倾月的美眸顿时一凝……她感觉自己的躯体、血液、玄脉、灵魂……都像是被至纯至净的泉水温柔的洗涤。身体上被云澈抓出的创伤疼痛减缓,心中的彷徨感伤被轻轻的抚平,就连五感,都变得格外清明…… 这就是……义父说的“那种力量”? 白色的玄光轻轻的笼在了云澈的身上,顿时,他身体的挣扎缓了下来,肌肉和血管的抽搐,以及嘶叫声也一点点舒缓,整个人像是被从地狱血池中捞起,泡入了温泉之中,全身的每一个细胞,每一个毛孔都为之一舒。 混乱的瞳孔在这时出现了些许的清明,他的一只手在颤抖中缓缓举起……赫然是恢复了少许对身体的控制,口中,亦说出了两个颇为清晰的字语:“倾……月……” 缓解终究只是缓解,而不是完全祛除。云澈全身依旧痛苦不堪,但已到了他意志可以勉强承受抵御的程度。 心中最后的担忧消散,夏倾月再次向前方深深一拜,然后向云澈轻语道:“太好了……神曦前辈已答应救你,你不用再这么痛苦下去了,已经……再没有什么事了。” “虽然,五十年很长。但,留在神曦前辈这里,谁也不可能再伤害得了你,若你能得到神曦前辈的赞赏或喜爱,还会是……天大的机缘。” “所以,这五十年,你安心的留在这里,忘记外面的一切。” 身中梵魂求死印,云澈已注定无法进入宙天珠,也就此措失宙天神境三千年的莫大机缘。但,被千叶影儿盯上,天下本已无云澈容身之处,而留在这里,对云澈而言,却是五十年的绝对安生。 因为,这里是千叶影儿都绝不敢强行踏足的禁地。 “我既已答应将他留下,你便无需再挂怀。”神曦之音徐徐传来:“你身负琉璃之心,为天道庇佑之女,我既留下了他,那么亦可许你一同留下,在此陪伴他。” 对神曦而言,这又是一次破例……因她那数十万年难得一见的琉璃心。 将云澈轻轻放在地上,夏倾月缓缓站起身来:“谢神曦前辈好意,他留在前辈这里,倾月也的确无需再有任何担心。” “倾月已打扰前辈多时,也是时候离开,回我该去的地方了。” “哦?”对于这个回应,神曦似乎颇为惊讶。 她最后深深的看了云澈一眼,然后闭上眼眸,转过身去,就这么近乎决绝的准备离开。 而她的裙摆,却在这时被一只颤抖的手牢牢抓住。云澈全身颤栗,面孔抽搐,但抓在夏倾月裙摆的手却是很紧很紧:“倾月……你要……去……哪里……” 随着痛苦的大为舒缓,他的意识也在一点点恢复清醒。夏倾月会去哪里,又能去哪里……唯有月神界。 而月神界婚典一事,她已成整个月神界的罪人。就算月神帝当真如她所说,待他如亲女,再大的错都可以原谅她……但,他之外,还有整个月神界的愤怒。 而且,谁也不可能相信,月神帝会真的生生消去了所有怒火……月神界可能会将她囚禁、驱逐、废掉玄力……甚至处死。 “……”夏倾月停住了脚步,却没有回头:“你放心,我不会有事……这是我必须面对的事。” 第1302章 恩断情绝 “不……行!”云澈死死咬牙:“我说过……这件事……我必须……和你……一起……” 夏倾月胸口剧烈起伏,许久,才冷着声音道:“他们,一个,是对我恩重如山的义父,一个,是我性命将尽的生母,我负了他们,他们如何待我,都是应该,哪怕需以命赎罪,我亦心甘情愿……与你又有何干?” “你我夫妻一场,但十二年,有名而无实,少聚而多离。虽是夫妻,却情如薄冰。” “……”云澈呼吸屏住,不明白夏倾月为什么要说这些话。 她终于转过身来,再次面对云澈,但她的面容和眼眸竟是一片冰冷,毫无情感,她蹲下身来,手中,赫然是那张属于他们的婚书。 “我为护你尊严而背弃义父生母,为救你性命远赴此地……至此,已是对得起我们的夫妻名分,与你再无亏欠。从此之后,你属西域龙神界,我属东域月神界,各自天涯,无恩无怨!” “你我夫妻,从今日开始……恩断情绝!” 哧…… 一声轻响,夏倾月手中的婚书顿时化作无数苍白的碎片,又在飞散之中化作更加微小的粉尘……直至完全化作虚无,再无一丝一毫的痕迹与残留。 神曦:“……” “啊?”禾菱美眸睁大,怔怔的看着眼前的场景。她无法理解,明明前一刻为了他跪地哀求,不惜以命相保,为何忽然,又会变得如此之绝情。 “倾……月……”全身的血液都在疯狂的涌向头顶,云澈已彻底无法呼吸:“你……” 她站起转身,再不看他,冷冷的道:“你该知道千叶影儿的可怕,若不想死,在你羽翼足够丰满之前,就不要离开龙神界!五十年后,我夏倾月是生是死,是福是祸,也已与你毫无关系!” “……”云澈不断的张口,他想要说什么,但血气冲顶之下,他大脑一片混沌,怎么都无法发出一丝声音。 长久的折磨让他的意识本就虚弱不堪,如今气血涌顶,逆血攻心,他的眼前忽然一黑,昏死了过去。 但那只抓在她裙角的手依然抓扯的很紧很紧……几乎用尽了他所有的力量和意志。 夏倾月仰头,深深的吸了一口气,才俯下身来,一点一点,将云澈的手从她的裙角松开。 没有再说话,她缓步向前,每走一步,脸色便会平静一分,十步之外时,她的脸上已一片冰寒,看不到一丝柔和与眷恋。 “神曦前辈,倾月告辞。” 说完,她准备飞身离开……而就在这时,她的身体忽然猛的一颤,一道血箭从她唇间猛喷而出,在前方纯净的土地上印上了一道刺目的猩红。 这道血箭似乎带走了她全部的力气,她缓缓跪倒在地,肩膀不住的颤抖,垂落的发丝间,滴滴泪珠无声而落,任凭她如何努力,都无法休止。 “唉……”天地间传来一声长长的叹息:“你又何苦如此?” 夏倾月的肩膀颤抖的无比剧烈,却死死的不肯发出一丝声音……过了许久,她才终于站起身来,轻轻道:“我已经……没有资格为自己而活……” “除了你自己,没有人可以逼你如此。”神曦轻柔的说道。 夏倾月幽幽摇头,她玉臂挥动,遁月仙宫现于上空。她却并没有立刻进入遁月仙宫,而是忽然折身,一团玄光在她的身上闪现,然后随着她的意志所指,飞向了昏迷中的云澈。 顿时,那抹玄光依附在了云澈的身上,消失在他的体内。遁月仙宫也在这时闪烁了一瞬明亮的白光。 遁月仙宫,就此易主。 “神曦前辈,五十年后,若倾月还活着,定会报答你今日大恩。若倾月已不在世上……便来世再报。” 神曦:“……” 她飞身而起,向东方远远而去,很快,身影和气息便消失在了东方的尽头,只留下沉重的孤单寥寂,以及那道长长的血迹……依旧猩红刺目。 一道眸光转向她离去的方向,很久才收回,轻叹一声:“至情至性,却又如此刚烈倔强,这般奇女子当真少见。愿天佑于她吧。” 禾菱一直跪坐在云澈的身侧,一双翠绿色的眸子始终看着他。她和这个男人是第一次相见,以往也从未有过任何的交集……却成了她在这个世上最大,也是最后的心灵寄托。 “主人,他……没事吧?”禾菱担心的问道,脸上依然挂着点点晶莹的泪珠。禾霖已经的打击实在太大,若不是有云澈这个心灵寄托在前,她或许已经崩溃。 “把他带进来吧。” “是。”禾菱连忙抹去脸上的泪珠,将云澈小心翼翼的抱起,踏入到了结界之中。 一入结界,在结界之外所看到的朦胧迷雾一瞬间全部消散,呈现在眼前的,是一个万紫千红的绝美世界。 这里绿草幽幽、百花争艳、七彩缤纷,数不清的奇花绽放着近乎妖艳的美丽,和与它们缠绕在一起的绿草共同铺成一片花与草的海洋。花草之外,空气、大地、树木、流水、天空……无不纯净的像是来自虚幻的梦境。 任何第一次到来这里的人,都会深深的相信自己是走入了一个童话的世界……没有一丝的尘埃污秽,没有罪恶,没有纷争。 随着禾菱的迈步,她身边的花草全部向着她轻轻的摇曳起来,一些玉蜂彩蝶也欢快的飞至,围绕着她翩翩飞舞。 迈过花草的世界,前方,是一间很简单的竹屋,竹屋之上爬满了翠绿的青藤,掩着竹屋的,是一扇同样翠绿的竹门,除此之外,整个竹屋便再无其他的装饰,整个世界,也看不到其他的繁物。 没有奢华的宫殿,没有璨然的玄光……只有这么一间与整个世界融为一体的小竹屋。 竹屋之前,是一个沐浴在迷雾中的女子身影。 不,走得近了便会发现,那并非是迷雾,而分明是一团白光。白光稍显浓郁,又格外的自然与柔和,将那个身影悄然遮掩,看不清她的容颜,只能隐约捕捉到一个无比曼妙的身姿。 这团白光似乎并非是她刻意释放,而是自然的环绕于她的身躯,似是本就属于她的躯体。 随着禾菱的走近,白芒中的女子缓缓转过身来,与此同时,一种圣洁的气息扑面而至……没错,是圣洁,一种真正意义上的圣洁——甚至可以说是神圣,让人无比清晰的感觉到自己身体与灵魂的污秽,让人想要跪地膜拜,让人感觉自己连靠近一步,连多看她一眼,都是一种不可原谅的亵渎。 这与那些在成长环境中所培养起的圣洁气质不同,她的神圣,源自灵魂深处,亦能直击灵魂深处。 禾菱将云澈轻轻的放在地上,然后深深拜下:“主人,是菱儿提出了过分的要求,菱儿……” “不必说。”她轻轻摇头,声音分外的酥柔:“这是我当年对你许下的承诺,现在只是在兑现它。” “……”禾菱紧咬嘴唇,内心悸动间,已是无法言语。 当年,神曦对她的救命之恩,她已是无以为报。而今日将云澈留下,这对她意味着什么,禾菱心中很是清楚……这份大恩,真的十生十世都无法还完。 虽然命运对她无比残酷,都能遇到这样的主人,她无比感恩于天。 云澈再次陷入昏迷状态,但身体紧绷,脸上依旧满是痛苦。神曦稍稍俯身,覆着圣洁白芒的手掌轻轻抚下,顿时,一层更加浓郁的白光覆在了云澈的身上,久久不散。 在这层白光之下,云澈的身体和脸上的神情一点点的松弛了下来,就连呼吸也逐渐趋于平稳,不再艰涩。 “他所中的‘梵魂求死印’,它同时种于魂、血、筋、体,是目前世上最恶毒的诅咒,为他种此求死印之人,为东神域四王界之首梵帝神界的梵帝神女千叶影儿。” 虽没有碰触他的身体,但对方的身份,她已从梵魂求死印所带的灵魂气息上清楚知晓。 “梵帝……神女……”禾菱轻轻呢喃。虽然她极少接触外面的世界,但“梵帝神女”之名,却是如雷贯耳。 “梵帝神女心机极重,少露人前,更极少出手,却不惜以损伤自己的魂源为代价,对他种下梵魂求死印。看来,此子身上必定有她所求之物。”神曦柔柔的说道,每一言,每一语,都轻柔的像是飘于云端。 “会不会……会不会是为了他身上的木灵珠?霖儿的木灵珠!”一念至此,禾菱心绪再乱。王族木灵珠……是这世上少有的,能让王界都为之疯狂的东西。 “不,”神曦微微摇头:“王族木灵珠虽是能引万灵垂涎的圣物,但不至让梵帝神女如此。” “接下来半个月,我会全力压制他的求死印,如此,半月之后,每次发作时不至于过于痛苦。而这半个月,我会让他一直处于昏睡之中。所以,你放心便是。” 禾菱重重叩首:“主人,菱儿……菱儿……他……就拜托主人了。” “去吧。”神曦微微而笑。 “是。” 禾菱乖巧的起身,又看了云澈一眼,然后放轻脚步离开,以免打扰到她。 一直走出了很远,她抱着自己的肩膀缓缓的蹲下,整个身影几乎与周围的花草融为一体……终于,她再也无法控制,肩膀颤抖,手儿拼命捂着唇瓣,眼泪决堤而出,簌簌而落…… “本该受大自然庇护的木灵一族,却遭受如此多的悲苦。若黎娑大人有灵,定会为之痛心。” 神曦幽幽而叹,右臂抬起,玉指轻点,一点白芒顿时缓缓飞落,覆向云澈的眉心……准备暂时封锁他的记忆。 她和夏倾月说过,云澈在轮回禁地期间,记忆会被封锁,不记得以前的任何事。离开这里后,也不会记得任何这里发生过的事……这对神曦而言,是不可踏破的底线。 白芒飘落,点入了云澈的眉心……但,下一个刹那,那抹白芒忽然崩散,伴随着一声镇魂的龙吟。 吼—————— 在这个只有蝶舞虫鸣的世界,这声龙吟无比的震骇,它惊吓到了哭泣中的木灵少女,更让白芒中的仙影全身剧震。 “主人!” 木灵少女以最快的速度抹去泪珠,焦急的跑回这边:“发生什么事了?刚才的声音……” 话未说完,她的美眸忽得一凝……因为她清楚的看到,神曦沐在白芒中的仙影竟在剧烈发抖,而她点出的玉指亦定在空中,许久都没有收回。 就像是忽然被抽离了心魂。 第1303章 神曦的眼泪 没有回应禾菱的话,神曦再次手指轻点,一抹同样的白芒徐徐飘下,碰触在云澈的眉心上。 吼!!!! 白光溃散,又是一声龙之咆哮响彻在这个纯净无暇的禁地空间,惊起无数的飞鸟虫蝶。 “啊!”禾菱被惊的小退一步,她看着明显异常的神曦,担心的问道:“主人,你……没事吧?” “……”神曦的手缓缓的收回,身上的白芒如被轻风吹拂的烛光,出现了略为混乱的荡动。 禾菱呆看着她,不知所措。她知道眼前女子的身份,她是世上最尊贵,最神圣的存在,她不问世事,不入凡尘,亦从不会为任何事而触动,就似苍穹之顶的悠云般轻渺如尘,不染七情六欲。 禾菱从未见过,亦从未想过,她的身上竟会出现这样的反应。 在奇异的静寂中过了许久,她才轻轻说道:“他的记忆,我无法封锁。” “啊?”禾菱手儿放在胸前,不知该怎么回应。然后,在她惊讶的眸光之中,神曦竟在云澈的身前缓缓的蹲下身来。 这是第一次,她看到神曦竟在一个人面前矮下身姿……虽然,是一个昏迷中的人。 她伸出手来,手指点在他的心口,然后轻轻的抚动,那团圣白色的光华也随着她的手指而游移……感应到她的力量,云澈的心口泛动碧绿的光华,并释放出木灵珠独有的纯净气息。 但神曦的手并未停留,在一种奇异感觉的牵引下,来到了云澈的左臂。 白光拂过,一抹朱红的光华闪动,在云澈的左手手背上现出一个剑状的朱红玄印。 在剑状玄印闪耀的朱红光华中,竟忽然现出了一个娇小玲珑的身影。 她有着朱红色的长发,红的如水晶一般晶莹剔透,有着一张如玉石雕琢般的面孔,透着少女的懵懂与稚嫩,一双眼眸亦呈朱红色,如星辰一般闪耀着璀璨动人的光华。 赫然是红儿! 对于云澈而言,应该说对于这个世界的规则而言,红儿是个极其特殊的存在。明明因茉莉所施的“魂命星移”而与云澈定下了本该是极为严苛残酷的主仆契约,但她的意志却格外独立,绝对不会对云澈百依百顺,反而会经常性的大哭大闹逼得云澈各种妥协哄骗,好生伺候。 而且她还各种不受云澈所控,经常会自己就忽然出现。 不过,她至少还有足够的“分寸”,从不会在外人面前暴露自己的存在。 但这一次,云澈处在昏迷之中,她竟然当着神曦之面,主动现身。 “啊……”禾菱一声轻呼:“小……女孩?” “呼……啊!”红儿一出现,便伸了一个长长的懒腰,显然刚才正在睡梦之中。一双释放着朱红光华的眸子看向四周,然后定定的落在了神曦的身上……很认真的看着,奶白色的脸儿上逐渐浮现起疑惑的神情。 看着红儿,神曦怔在了那里,两人就这么对视了许久,她轻轻的出声:“菀……蝴……真的是你……你……还……活着……” “……”禾菱的手轻轻的掩在嘴唇上,她听到了神曦声音的颤抖,甚至……听到了些许的泣音。 听着她的话,红儿脑袋一歪,疑惑道:“碗壶?大姐姐,你要吃东西吗?刚好,人家也有些饿了。” “对啦!大姐姐,你是谁呀?为什么人家一感觉到你的气息,就忍不住自己出来了,而且……而且……”她看着神曦身上白光,眼瞳迷茫,下意识的咬了咬手指,才终于想到一个合适的词语:“而且好怀念的样子……好奇怪。” 说完,她又很小声的自语了一句:“被主人知道的话,肯定又会生气。” 看着红儿天真无暇的眸子,神曦轻声道:“菀蝴,你真的不记得我了吗……我是神曦……” “神吸?”红儿眨了眨眼睛,然后俏生生的笑了起来:“大姐姐,你的名字好奇怪哦。不过不知道为什么,人家忽然好喜欢你……和喜欢主人一样喜欢哦。对啦!你要不要做主人的老婆呢,这样,人家就可以经常和你一起玩啦。” “……”神曦的目光落在云澈的身上:“你喊他……主人?” “对呀!”红儿欣笑着点头:“主人对人家最好了,会给人家吃各种好吃的东西,还会经常讲一些很奇怪的故事。” “……”她怔怔的看着红儿,一声很轻很轻的低念:“主人……这世上,怎会有人配做你的主人……” “你不记得我,也不记得自己……是谁了吗?”她轻轻问道,音若梦呓。平生第一次,她有一种坠入梦境的感觉。 那一声直入灵魂的龙吟,还有眼前的朱红身影……皆如梦中幻象。 “当然知道啊!”红儿无比清脆的回答:“我是红儿,是主人最喜欢的红儿!大姐姐,你又是谁呢?为什么会给人家这么奇怪的感觉……唔,真的好奇怪。明明人家一直很听主人的话,从来不可以忽然就出来的,却好想看到你的样子。” “红儿……”她轻念一声这个名字,然后柔柔的道:“因为,我们本来……就是最好的朋友啊。” 滴…… 一滴眼泪在白光中盈盈而下,滴落在地,为周围的花草覆上了一层晶莹的白芒,让它们如焕新生,释放出数倍的生机。 “唉?”红儿唇瓣张开,脸儿惊讶:“朋……友?我们?咦?大姐姐,你怎么哭啦?” “……没有。”神曦轻轻摇头,轻然浅笑,她伸出手来,缓缓的靠近向红儿,但,沐浴在白光中的玉指却是无声穿过了那朱红色的长发。无法碰触。 灵体…… 她竟真的成为了这个人类男子的剑灵…… “嘻嘻,只有主人才可以碰到人家。”红儿弯眉而笑:“不过呢,要是主人愿意的话,你也可以碰到人家哦。” 神曦手掌收回,似是询问,又似乎自语:“你明明中了黎娑大人都无法净化的魔毒,为什么会活了下来?难道是……天毒珠吗?” “咦!?”红儿眼眸一亮,很用力的点头,娇呼道:“哇!大姐姐你好厉害!人家就在天毒珠里面哦!里面很大,睡觉很舒服,而且有很多好吃的东西,怎么都吃不完!就和红儿的家一样。” “……”神曦气息异动,她重新看了云澈一眼:“天毒珠……在他的身上?” “对呀。”红儿笑嘻嘻的点头,面对神曦,她毫无半点的防备。 “原来……如此。”她声音更轻,也更加柔和:“能被天毒珠认主,看来,你的‘主人’,他是一个很特别的人。能和我……多说一说你‘主人’的事吗?” “好啊好啊。”红儿不但没有半点犹豫,反而显得很是开心。但马上,她双手捂住自己的小肚子上,可怜兮兮的道:“可是,人家忽然有一些饿了。” 神曦莞尔一笑,玉手轻拂,一把玉白色的短剑现于她的手中:“这个可以吗?” 显然,她竟是很清楚红儿喜欢吃什么。 “哇!!”红儿眼眸大亮,欢呼一声就扑了上来,抱起短剑,丝毫不顾倾向的大咬大吃起来,直惊得一旁的禾菱懵然许久…… 她从未见到这样的神曦,而她和朱红少女所说的每一句话,她都无法理解。 ————————— ————————— 东神域,宙天神界。 月神界婚典的异变后,众星界全部在大乱中传回了宙天神界。除了那些有弟子被选做“天选之子”的星界宗门,其他星界也都匆匆告辞离开。 沐冰云让沐涣之带领冰凰神宗的所有人全速折返,但她自己全留了下来,全力探听云澈和夏倾月的下落,但数日之后,无论云澈还是夏倾月,皆是毫无音讯。 这一日,沐冰云刚要去求见宙天神帝,她的身前,一抹冰影闪现,沐玄音从空气无声走出。 “姐姐!”看到沐玄音,沐冰云心中终于有了依托:“这几天你去了哪里?为什么怎么都无法联系到你?云澈他……他现在……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月神界的事闹得极大,王界的笑话,不用隔日便必定是天下皆知。沐玄音没有理由不知道。 而月神界的愤怒,也自然会倾注在云澈和夏倾月的身上。 那可是王界的愤怒! “他现在在哪?”沐玄音问道。 沐冰云摇头:“我不知道,至今没有任何的音讯。” 沐玄音月眉猛的一动:“他没回来!?” 沐玄音的反应让沐冰云微怔:“当然没有,我这些天一直在探听他的消息,却始终毫无所获。姐姐,你为什么会这么问?” “……”沐玄音许久无言。怎么回事?他们明明已脱离千叶影儿的毒手,遁回宙天神界是最好的选择,为什么会没有回来? 毫无消息,也就是说……也没回月神界。 甚至可能就没回东神域! 他们去了哪里?到底怎么回事? 无论是她,还是茉莉,都并不知道云澈竟被千叶影儿种下了梵魂求死印。 “姐姐,究竟怎么了?”沐冰云急声追问道。 “……”沐玄音微微摇头:“没事。他应该会回来的……咳!” 话音未落,她忽然猛的一声重咳,雪颜也出现了一瞬的惨白。 沐冰云一惊:“你受伤了?怎么回事?是谁下的手?” “一点很轻的伤,不用担心。”沐玄音显然不想在这件事上多说,脸色快速的寒下:“云澈既已决定入宙天珠,宙天神境开启之前定会回来。你先回吟雪,我会留在这里的等待他的消息。” “不行。”沐冰云拒绝:“你潜入这里本就风险极大,一旦被发现后果不堪设想。我在这里,行动上反而要比你方便的多。” 沐玄音默然一会儿,微微颔首:“也好。” 说完,她转过身去,准备离开。 “姐姐,你去哪里?” “月神界。” 声音未落,她的身影已缓缓消失,只余一抹轻灵的冰影。 断月拂影的匿影之境,在云澈身上便堪称逆世的神技,让一众神主都为之动容惊叹。 而在沐玄音的身上,真正可称作“鬼神莫测”。 强如宙天神界,皆如入无人之境。 第1304章 神秘神曦 不知昏睡了多少,云澈终于悠悠醒转,意识复苏之时,鼻端尽是馥郁芬芳的气息。 “啊……你醒了。” 耳边传来少女惊喜的呼声,睁开眼睛,一个有着翠绿眼眸,如从画中走出的绝美少女正看着他……她似乎刚刚才哭过,碧眸泛红,脸颊泪痕犹在。 无论躯体还是灵魂,都没有了疼痛的感觉,全身上下,亦没有经过长久折磨和昏迷后的疲软感,反而格外的舒适。他有些发懵的直起身来,目光所及,万花成海,虫鸟为乐,风柔天清,更有仙女在前……整整数息,云澈都恍如在梦中仙境,没有醒来。 “禾……菱……”云澈定定的看着眼前的木灵少女…… 禾菱,禾霖的姐姐。 当年,禾霖擅自离开藏身之处,为的就是寻找他的姐姐;当年,他跪在自己面前请求拜他为师,为的是找到他的姐姐;他将木灵珠给予他,生命将逝之时,流着眼泪,说出的唯一一个请求,就是找到他的姐姐…… 他终于找到了。 他没有遗忘。在自己昏迷之前,是她向神曦跪地哀求,才得以让神曦允许他进入“轮回禁地”,也得以在此刻脱离求死印的噩梦。 ……………… “求你……代我……找到姐姐……” “我是全族最后的王族木灵,带着全族最后的希望……但是,我却是那么的没用……我保护不了姐姐,保护不了族人……我什么都做不到……就算继续苟活下去,也只会害了真心对我好的云澈哥哥……没用的我……找不到姐姐,更无法保护她……只能……自私的请求云澈哥哥……” “不要再说了……你放心,哪怕踏遍整个神界,我也一定会找到你的姐姐!我会保护她……谁要害她,我就杀谁!哪怕要豁出命,我也绝对不会让她受到任何伤害!我发誓……我发誓!!” “谢谢你,云澈哥哥,这是我……唯一……可以报答你的东西……” “在我很小的时候……爹娘说过……我的木灵珠很特殊,它是一枚【奇迹的种子】,希望它有一天……真的可以……给云澈哥哥带来奇迹的力量……” ……………… 云澈不自觉的捂住了自己的心口,禾霖当年那些带着眼泪与生命的话语,一直都在他的心魂之中,没有半个字的遗忘。 这次,救他的不仅仅是禾菱,还有禾霖……若不是他的木灵珠,他现在就算不死,也生不如死。 “嗯……”木灵少女用力的点头,本以为已经哭干了眼泪,但云澈的一声轻唤之下,她的眸中一瞬间便泪光朦胧:“是我,你……” 看着眼前这个明明陌生,却有着她最亲近气息的男子,她一时哽咽,难以言语。 “谢谢你……救了我。”云澈直起身,说着无比苍白的感谢之语。 ……………… “我姐姐她叫禾菱……禾菱!” “那……她长得什么样子?有没有什么和其他木灵不一样的特征?” “姐姐是最好看的木灵,是世上最漂亮的姐姐,比所有的花朵,比天上的星星月亮还要好看!” ……………… 他本以为,禾霖当初的话语是他对自己姐姐最本能的亲近赞美,此时看着近在咫尺的木灵少女,他才知道,禾霖一点都没有骗他。 木灵身负纯净的自然之力,无论男女,都有着极好的长相,这似乎也是大自然之力的一种恩赐。禾菱是木灵王族最后的后裔,这一点在她身前也展现到了极致,万花娇艳,却不及她半分风华,脸上一点泪迹,却让整个世界都抹上了凄伤。 木灵少女摇头。云澈昏迷时,她每天都会看着他,此时他醒了过来,面对他的眸光,她却是怯怯的避开。 “我……睡了多久?”云澈问道。 “十三天。”她小声的回答,她偷偷的看了云澈一眼,又马上把美眸转开。 他……毕竟不是禾霖。她从小到大,是第一次与一个人类男子如此之近的接触。 “十三天……”云澈低念一声,心中暗叹。哪怕自己现在身上已没有了梵魂求死印,也已来不及进入宙天神境了。 看着手上那枚来自彩脂的指环,他在心中黯然轻念:茉莉,我已注定完不成那天对你……还有彩脂的承诺了。 千…叶…影…儿…… 这个名字,还有那个金影在脑中闪现,一股戾气顿时在心魂中横声……但目光触及身前的木灵少女,他又死死将这股戾气压下。 这个女人太过可怕。 一指断星辰的玄力,心机极深,又如蛇蝎般狠辣,偏偏又极为谨慎……避过所有人耳目,在东神域之外动手,对他一个毫无反抗之力的人,却还不惜种下梵魂求死印…… 云澈是个从不惧强者的人,当年只有神魂境,都敢一个人对付整个黑魂神宗,并将一个偌大的界王宗门搞的鸡飞狗跳。 但千叶影儿实在太过强大,面对她时,云澈清楚的感觉到自己就像被压在万丈山岳下的蝼蚁,任凭他倾尽怎样的力量、手段和心思,都别想撼动一分一毫。 她既已出手,还不惜种下梵魂求死印,便没有理由收手。 如今又被迫无法进入宙天珠……难道这一生,都要活在她的阴影之下? 想到她的可怕,和自己在梵魂求死印下的承受的折磨,云澈的头皮发麻,灵魂一阵发颤:千叶影儿……我不会那么容易死的……将来若是有一天,你落在我手上…… 我非奸你一万遍再将你千刀万剐!! 他将这辈子最恶毒的念想给了千叶影儿……诚然,以他和千叶的差距,他也就只能这么想想而已。 “你……你怎么了?又开始痛了吗?”看着云澈忽然开始轻微扭曲的脸色,禾菱担心的问道。 云澈回神,连忙道:“没有没有,只是想到了一些事情。那个……神曦前辈呢?我还没有向她拜谢救命之恩。” 禾菱的眸光看向那间立于花海中的竹屋,柔声道:“主人她正在静修。主人静修的时候,是不可打扰的。不过,主人这些天每天都会为你压制梵魂求死印,所以静修的时间都不会很长,你应该很快就可以见到她了。” “好。”云澈点头答应,又问道:“神曦前辈究竟是怎样一个人?我在来这里之前,都从来没有听说过她。” 千叶影儿说过,梵魂求死印普天之下唯有她自己可解。以她的层面和实力说出这句话,无可质疑。 但,神曦却可以解。 而且现在的他的确完全感觉不到求死印之苦。 她到底是什么人?居然可以压制千叶影儿那个层面的力量? 不对!千叶影儿说过,中了她的求死印,哪怕神帝都要要么求死,要么求饶……难不成,她比神帝还要强大? 而且她栖身的地方,居然还是龙神界最大的禁地!? 禾菱想了一想,说道:“主人是一个很厉害,也很伟大的人。三年前,是主人救了我的命,又怜我孤苦,把我带到了这里。但主人的其他事,我并不知道,只知道……她的身上似乎被什么东西束缚住,要一直留在这里,虽然偶尔可以离开,但每次离开的时间都不可以太久,否则,她就会消失。” “……消失?”这两个字,让云澈愕然。 “嗯,主人是这么说的。”禾菱轻轻的点头:“主人每日在这里静修,就是为了摆脱‘束缚’。而主人这次因为我……又要晚上很久才能摆脱束缚。” 她垂下螓首,紧紧的咬住唇瓣。 这个很久……不是十年百年,而是两万年。 “……”云澈怔了一怔,连忙说道:“不,不是因为你,是因为我。” 那日在轮回禁地外,神曦轻渺的声音他全部可以听清。他记得神曦说过,若是救他,会让她整整两万年心血毁于一旦…… 也就是说,她救了自己,会让她摆脱“束缚”的时间延后两万年之久。 抬手抓了抓自己的头皮……这特么又是一个还不起的大恩啊。 他这辈子总能遇到各种厄难,又总能遇到一个又一个贵人……都不知该怨怒还是庆幸。 也难怪夏倾月极尽哀求,她都无比坚决的拒绝……整整两万年啊,对于神主这个层面的存在,都是一段极其漫长岁月。毕竟,神主境的人类,寿元的极限也才五万年。 她居然最终会答应救自己……这反而很是不可思议。 禾菱还是摇头,她缓缓抬眸,一直避开着云澈眼睛的她在这时忽然定定的看着他,用很轻的声音问道:“你可以……告诉我霖儿的事吗?他……他是……怎么……死的……” 在说这些话时,他从禾菱翠如水晶的眼眸中,看到了一抹极深的痛色。 从禾霖对她的牵挂,云澈很早便知道,他们姐弟的感情极好。而禾霖的死对禾菱来说不仅仅是失去最后一个亲人的打击,还有木灵王族一脉的断绝…… “好。”云澈点头。即使很残酷,但他必须告诉禾菱。 “我见到禾霖,是在一个叫黑琊界的下位星界。那时的我,一心想要得到一颗木灵珠……” 当下,他将自己欲得木灵珠而入黑琊,‘买得’禾霖后,最终没有忍心杀了他,并将他送回藏身之地……却反而害的那里的所有木灵尽遭屠戮……当时所发生的一切,他极尽详细,尤其禾霖的每一言,每一语,每一句哀求和每一滴眼泪,都说给禾菱听。 一直到禾霖祭出自己的王族木灵珠,然后在他的怀中含泪消散…… 禾菱一直静静的听着,没有插一句话,在听到那一个个熟悉的名字,听到他们全部死去的时候,她的雪手紧紧按在嘴唇上,泪珠疯狂淋落,全身剧烈颤抖,如沐在极地寒风之中。 “死……了……全都……死了……”她呜咽泣语,字字皆泪。 “……”云澈不敢去看她的眼睛:“是我害了他们,是我把灾难引到了那里。我把罪魁祸首雷千峰的尸身焚化在他们长眠的地方,但……” 云澈的声音这时忽的停止,因为他的视线所及,一滴绿色的晶莹水珠,滴落在他脚边的土地上。 他猛的抬头,惊然看到,禾菱的雪颜上,竟是划下了两道碧绿色的水痕。 那是木灵血液的颜色! 而更可怕的,是她本是翠绿色的眼眸……竟是蒙上了一层很重的灰暗。 云澈心中一突,慌忙上前扶住禾菱的肩膀:“禾菱……禾菱!你……” “青叶婆婆……青木伯伯……飞羽……竹音……清竹…………全都死了……都……死了……” 她一声声轻念,碧血锥心,瞳眸没有焦距,唯有痛苦、绝望,以及越来越重的灰暗……一种,绝不该出现在木灵身上的灰暗。 “禾菱!”云澈用力的晃了一下她柔弱的肩膀,急声道:“你听我说,他们已经不在,而你是木灵王族最后的后裔和希望,所以你必须要更坚强……我有着禾霖的木灵珠,也已算半个木灵,以后,我会和你一起寻找和守护其他的木灵,你不要……” 一只手在这时无力的将他推开,禾菱转过身踉跄而去,身后,拖着一道长长的碧绿血痕…… “禾菱!” 云澈连忙起身,想要追上,身后,传来一声轻柔的叹息声。 “唉……让她去吧。” 云澈身形一顿,转过身来。 她沐浴在纯净而圣洁的白芒之中,不见容颜,唯有似仙似幻的曼妙身姿。 明明近在咫尺,却似立于高不可及的云端。 神曦。 第1305章 宙天之秘(上) “神曦前辈,”云澈拜下,由衷的感激道:“感谢你救命大恩。” “不必谢我。要谢,便谢菱儿吧。” 在遇到神曦之前,云澈从未想过,一个人的声音可以好听到如此程度……柔若飘云,美若天籁,简直就像是来自天外的仙音,而不该存在于污秽的人世间。 仙音在耳边萦绕,一种奇异的酥软感直蔓云澈的全身,半息迷然,他才说道:“禾霖之恩,神曦前辈之恩,晚辈都绝不敢忘。” “你起来吧。”神曦声音更柔:“今后,你无须相谢,亦无须下拜。这里,并无凡尘之礼。” 云澈一怔,起身道:“是,晚辈记下了。” “把手伸出来。” 柔语间,神曦的右臂已缓缓伸出。 这只手极美极美,比初雪还要无暇,比神玉还要莹润,就如从梦境中伸出的仙女柔夷,而其所覆的朦胧白芒,亦为之平添数分虚幻感。 云澈的呼吸下意识的屏住……一个女人的手,居然可以美到让他窒息。而他自己伸出的手僵在半空,竟是有些不敢临近,唯恐亵渎。 神曦手腕轻动,玉指一点,一抹白芒飞向云澈,碰触在他的手背上。 顿时,细密的金色纹路在云澈的身上出现,转眼便遍布他的全身。 梵魂求死印! 金纹闪现,便是梵魂求死印剧烈发作之时。但此时,云澈明明遍体金纹,他却是没有感觉到丝毫的痛苦感。他细细的看下,发现这些金纹之上,都覆着一层很薄,但无比纯净的莹白玄光。 随着神曦玉指的点动,这些莹白玄光隐隐更加浓郁了一分。 这究竟是什么力量……云澈在心中念道。不是他认知中的任何力量,更不是纯粹的玄气,却又可以纯净到如此程度。 柔夷收起,神曦轻语道:“你身上的梵魂求死印已被压制,但在接下来数月之内,依然有可能发作,不过痛苦应该在你可承受的程度。你要感谢你身上的木灵珠,否则你的躯体不会对我的力量如此亲和。要将其压制到如此程度,需要十倍以上的时间。” 木灵珠……对她的力量亲和? “我会每隔十二个时辰压制它一次,求死印会在这期间极为缓慢的消散。而一旦超过二十个时辰没有压制,求死印便会重新深种,先前所有皆前功尽弃,你要记住这一点。” “是。”云澈点头:“有劳神曦前辈。” 神曦的话意味着在梵魂求死印完全消散之前,他将无法离开此地……否则就会再次完全落入求死不能的深渊。 “神曦前辈,敢问……晚辈真的要在这里停留五十年吗?”云澈问道,心中无尽复杂。 神曦没有直接回答,轻然道:“纵然你在外有万般牵挂,在梵魂求死印完全消散之前,也必须留在此地。此求死印除我和种印之人,再无人可解。” “……我明白了。”云澈微微点头。 神曦转过身去,她明明真实存在,而且就在眼前,却会让任何人产生无尽的虚幻之感,对云澈亦是如此:“送你来的女子将遁月仙宫留给你了,就在结界之外,去将它取回吧。” 不需神曦提醒,在醒来之后,云澈便察觉到自己多了一种灵魂感应……和遁月仙宫之间的感应。 夏倾月走了,并强硬的斩断与他的情缘,却将这世间最顶级,连神主的追杀都可甩开的保命神物留给了他。 “她……”一个字出口,心中微微刺痛,云澈很用力的缓了一口气,才继续问道:“她走的时候,有没有说什么?” 感受到云澈的担忧和心乱,神曦软声道:“你怕她是回月神界赴死吗?” 很显然,在云澈昏迷的这些天,神曦已经了解到了什么。 虽然,这里是世外之地,但云澈本就是名动神界,而他和夏倾月所搞出的动静亦是天下皆知,愈传愈烈,想要知道,实在太过容易。 “……是。”云澈点头:“这件事必定大为触怒月神界,而她心中对义父和母亲更是极为愧疚,哪怕让她死,她也会毫无怨言,更无抗拒。” 月神帝是夏倾月的义父,这件事本是极少人知的秘密,他在心乱和毫无防备间,无意识的说了出来。 情如薄冰……恩断情绝…… 想着夏倾月离开时的话语,又想到她月衣上的血痕和为他而流的眼泪,倾尽尊严的哀求和留给他的遁月仙宫……云澈心中幽然叹息:若当真情如薄冰,又为何会如此? 你是为了化解月神界对我的怨怒,还是怕自己死了,我会向月神界寻仇……若真是这样,你亦看轻了我。 你毁去的只是一纸苍白的婚书……只是婚书而已,其他的一切,皆完完整整,永远不可能抹去。 “……”神曦短暂沉默,然后一声轻柔的叹息:“就为了护你尊严,将自己置入如今境地。能做出这般选择的女子,的确是天下少有。” 云澈:“……” “但你可以放心,”如飘絮一般的柔音拂动着云澈的心魂,似是在温和的安慰着他:“她离开时,并无死志,而应该是做了一个很重要的决定……或许,是她和你那几日的经历,让她的心境发生了某种变化。” “或者,我可以换一个对她而言更贴切的说法。”白芒之下,神曦瞳眸微抬,和煦的仙音中似乎带着一分神秘的期待:“她的琉璃心,开始觉醒了。” “琉璃心……觉醒?”这几个字是何种含义,云澈茫然不知:“觉醒……可以给她带来天佑吗?” “不能。”完全出乎云澈意料,神曦却是摇头:“世人皆传‘琉璃心’为始祖神的残力,凌驾天道之上,因而可得天佑。但实则,不过是世人自以为是的虚妄之言。” 云澈面露讶色。拥有琉璃心的女子被称作天道之女,可得天佑。这并非凡人所信的传说,就连神主神帝,都坚信不疑。 “那琉璃心觉醒……究竟意味着什么?”云澈问道。 “琉璃心一旦觉醒,力量、心智、眼界、灵魂,都会发生层面上的异变,成长速度会快到常人所无法想象,心智和眼界的变化,会让其不会再甘心居于任何人之下……至少,绝不会再软弱、优柔和迷茫。” “当年的宙天太祖,便是先例。从一介凡女,成为第一任宙天神帝,并让宙天珠折服。” “琉璃心,是真正意义上的‘神迹’。我本以为,世间再无可能出现琉璃心……或许,她是最后一个神迹了。就这一点而言,‘天佑’,似乎也并无错。” 神曦的话语,云澈难以听懂。因为“琉璃心”究竟是怎样一种存在,从来没有人可以说清,所以关于它的传闻,都是集中在“天佑”二字上。 但神曦,却在说着另外一个似乎完全不同的答案。 “千叶影儿对你下手之时,或许并没有想到,她为自己逼出了一个可怕的对手。”神曦侧目,似是轻轻看了云澈一眼:“五十年内,她必能威胁到千叶影儿。你要相信她身上的‘神迹’。” “五十年……为什么是五十年?”云澈发怔的问道。 “因为,若她五十年内不能做到与千叶影儿抗衡,你离开这里后,将永远活在千叶的阴影之中……她强行与你斩断情缘,亦是怕自己的失败。” 神曦缓步向前,只是轻盈一步,身影便逐渐虚幻,然后消失在了万花之中,而她的仙音依旧在耳:“希望如此说,你可以心中舒缓一些。” “……” 云澈静立在那里,许久都没有离开。 神曦的话没有让他的内心松弛,反而更加的沉重…… “倾月,你到底要做什么?” …………………… …………………… 宙天神界,宙天神境开启之日。 一众天选之子早早的集结,但加上补位“唯恨”的一个年轻玄者,也只到了九百九十九人,不见云澈。 宙天神境近在咫尺,一众天选之子心中在忐忑与世相隔整整三千年的同时,又无不激动万分。宙天珠心无旁骛的修炼三千年,外面的世界却只有短短三年,这是真正意义上的一步登天。 人群之中,一个雪白的人影立于正中。他的周围空出很大一片,似无人愿与他相近,也似是他不愿与他们相近。 圣宇界,洛长生。 一个月前被云澈打出的创伤似已痊愈……至少表面看上去如此。但他整个人的气场却发生了明显的变化。虽然依旧温和如水,但眼眸的深处,却多了一分骇人的阴鸷。 和云澈的第一战,他虽然落败,却尽展了自己所有的风采,更战到了最后的一丝力量与信念,对他的声名有增无减。 但第二战,他成就神王的同时,自己灵魂深处的另一面也因败给云澈而爆发,让他最终不但输了玄力,还输尽了脸面和尊严。 和以前相比,如今他整个人的状态已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至少,再次见到他的人都如此感觉。 但,他纵然败给了云澈,纵然败的再惨,他依旧是洛长生,依旧是身负三神力、同兼三元素的绝世天才,东域历史上最年轻的神王。 三千年之后,他会达到怎样的高度,无人敢于预料。 在有些漫长的等待中,一个苍老的人影在这时缓步走来。 宙天神帝。 他要亲自,将这些由玄神大会择出的天选之子送入宙天神境。 —————————————— 【ヽ( ̄▽ ̄)?且在神曦的大腿下安憩一段时间,接下来一小段时间的剧情也会很平静。待云澈走出轮回禁地之日,便是东神域翻天之时( ̄▽ ̄)/】 【大概吧……】 第1306章 宙天之秘(下) “众位承载着东域希望的年轻人,”站在一众年轻人身前,宙天神帝期许的目光从一张张年轻的面孔上扫过:“这段时间,你们应该都听说了‘绯红裂痕’的存在,也该明白,这对你们不仅仅是荣耀和机缘,更兼负着希望与责任。” “当然,”他淡笑一声:“也很有可能,那道混沌之壁上的裂痕,只不过是绯红色的虚幻泡影。所以,你们也不必给自己太大的压力,更无须乱了心境,在宙天神境好好提升你们自己,不要荒废了这场机缘。” “宙天神帝请放心。”陆冷川出声道:“作为东神域的儿女,若将来当真有灾厄爆发,就算没有这场宙天界恩赐的机缘,我们也定会全力以赴,哪怕要付诸生命。” 陆冷川这番言辞,在他人说来很可能是慷慨激昂的奉承,但出自他之口,却是字字如铁。 宙天神帝看了陆冷川一眼,点头微笑,面露欣慰:“进入宙天神境后,你们都会拥有自己的独立小世界,且除非你们自己允许,否则,任何人都无法进入他人的小世界中,欲独立精修,还是合力修炼,皆看你们自己的意愿。” “而宙天神境一旦关闭,要三年之后才能打开。而你们在其中的‘三千年’,将没有任何办法出来。若出现意外,亦没有任何人可以相助,所以,若对这‘三千年’心生抗拒或恐惧者,现在还可以退出,无人会强迫于你们。” 无人回应……也不会有人会拒绝这亘古未有的天大机缘。 “好。”宙天神帝微微颔首:手臂轻挥,顿时,他们身后的世界亮起一道浓郁的白芒:“宙天神境已经开启,一入便是三千年。” “希望如今稚嫩的你们,三年之后可以为成就东神域另一股擎天之力。”宙天神帝说出的每一个字,都带着深深的希冀:“你们去吧。” “等等!”宙天神帝话音刚落,四个急促的声音同时响起。 陆冷川,火破云,还有水媚音。 另一人,赫然是洛长生! 火破云向前一步,急声道:“云澈兄弟他……” 宙天神帝抬手,然后缓缓摇头:“你们本该是今日辰时入宙天神境,而此刻,已是酉时。唉,天意如此啊。” 云澈,这个在封神台上绽放出惊天光芒的神子,他无法入宙天神境,宙天神帝无疑比任何人都叹息失落。 这些在玄神大会大放异彩的年轻人,他们的年轻都在一甲子以下。而不入宙天神境,意味着云澈将被他们拉开整整三千年的差距! 而宙天神境不但气息层面极高,且会让玄者修炼时真正的心无旁骛。而其中的三千年,堪比外界的六千年……甚至说万年都不过分。 也就意味着,三年之后,原本凌驾于他们人所有之上的云澈,将在他们面前变得渺小不堪。其中哪怕最弱的一个,实力上,乃至层面上,都将远远胜过云澈。 他们会成为东神域的基石,而不入宙天神境的云澈,依旧只是年轻一辈的“神子”……而已。 “时辰已至,收起你们所有的杂念。从今日开始,所有东神域的玄者都会期盼着你们走出宙天神境的那一刻,希望三年之后,你们每一个人,都可以绽放出照耀整个东神域的光芒。” 宙天神帝手掌一推,一股不可抗拒的清风顿时将所有年轻玄者带入了后方的白芒之中。 后方的世界顿时白芒大盛,数息之后,随着白芒的消散,宙天神境缓缓关闭,被送入其中的年轻玄者要三年后才会出来。宙天神境三千年后,他们每一个人都会发生无比巨大的变化。 尤其那些被寄予厚望,天赋超凡的人,他们极有可能会从年轻一辈的佼佼者,一跃成为东神域,乃至整个神界最高层面的存在。 却偏偏少了被寄予最大期望的云澈。 宙天神帝自己倒是有自由进出宙天神境的特殊资格。但云澈不在其中,他意兴阑珊间,已是毫无这个想法。 所有天选之子已入宙天神境,宙天神帝却是没有离开,面对着前方空无的世界,他忽然感叹一声道:“老祖啊,他今后来此,当真没有办法为他重开宙天神境吗?此子的表现和身上的异状,你都看得清清楚楚。‘成就真神’之说虽难以尽信,但他的极限,说不定真的可以突破目前所知的极限。如此,若未来绯红劫难爆发,他会成为最耀眼的希望啊。” 对王界而言,他们渴望更加强大,但又绝不希望别人比自己强大。云澈的“九重雷劫”、“天道之子”、“真神预言”……无不狠狠撩拨着各大王界的神经,让他们震撼、垂涎……甚至嫉妒和忌惮。 他们想知道云澈如此资质的秘密,若是可以,他们会不惜一切的夺为己有……若不能,待将来云澈真的开始展现出超越认知的强大的,他们绝对会想着将他从世上抹去。 作为混沌最巅峰的存在,王界绝对不会允许有比自己更强大的事物出现。 唯有宙天神界除外——这个从存在开始便秉承正道,受东域所有玄者敬畏的王界。作为宙天界的界王,宙天神帝真心的欣赏着云澈这个怪胎,也真心的希望看到他可以强大,成为东神域的荣光,也成为将来对抗劫难的最强力量。 而不会去嫉妒和觊觎,更不会想着将他抹杀。 反而在云澈光芒过盛之后,开始有意识的护他。 东神域对宙天神界的敬重从来非虚,就连茉莉也着重和云澈说过,要他在进入宙天神境前不得离开宙天界,因为宙天神帝绝对不会害他。 只是谁也没有想到,会在月神界突发如此意外。 但另一方面讲,千叶影儿既已知云澈身上最大的秘密,且决定不让他入宙天神境,哪怕不是月神界的意外,哪怕他寸步不离宙天界,他同样会遭千叶毒手,宙天神界甚至很可能毫无察觉……这就是千叶影儿的可怕。 随着宙天神帝消失的消逝,空无的世界,忽然响起一个苍老的声音: “一次开启三千年,已是宙天之力的极致。以如今日益浑浊的混沌气息,要恢复至足以开启下一次,尚不知要何年何月。” 这个苍老的声音虚虚渺渺,似是来自无比遥远的世界,又带着厚重到无法理解的沧桑。 “唉……”宙天神帝又是一声长叹:“难道,真的是天意?” “我本以为他在几日内便会回到宙天,但至今却是毫无音讯,应是已不再东域之内。我担心他怕是已遭人趁机暗算……这世上能追及遁月仙宫者屈指可数,但这屈指可数的几人,却偏偏是最有可能觊觎他的人,唉。” “这是他自己的命数,你无须再过于介怀。”苍老的声音再度响起:“这些年间,你须尽力筹备应对绯红劫难。他们少有人信,唯有你,不得不信。” 从浩渺的声音中,宙天神帝听出了超出以往的厚重,他皱眉道:“莫非,又加重了吗?” “不安的感觉,每一日都在靠近。这种感觉非是来自于我,而是宙天珠。” “哎。”宙天神帝一声重叹,忧心忡忡:“那绯红裂痕的背后,到底是什么……让宙天珠都为之恐惧,究竟会是何种劫难……” “……”空无的空间久久无声。 宙天神帝深深一拜,准备离开,就在这时,那个仿佛来自远古的声音再次响起:“时至今日,‘那件事’,也该告诉你了。” 宙天神帝抬头:“那件事?” “在发现混沌之壁裂痕的第一年,宙天珠便告诉我,它感觉到了一种特殊的气息,那个气息很微弱,很模糊,但给了它一种极为遥远的熟悉感。” “熟悉?让宙天珠感到熟悉?”宙天神帝再次皱眉。 “最初,宙天珠无法确信,但,随着混沌之壁裂痕的不断扩大,那种感觉也越来越强烈和清晰……强烈到它纵然不愿相信,也已不得不信。” “究竟是什么?”宙天神帝问道。耳边的声音,每一个字都透着无尽的沉重。 苍老的声音没有直接回答,而是徐徐说道:“在远古诸神时代,七大玄天至宝——诛天始祖剑、邪婴万劫轮、鸿蒙生死印、宙天珠、天毒珠、乾坤刺、轮回镜。其四在神族,其二在魔族,其一始终流落下界。” “神族的四至宝,分属四大创世神:诛天神帝末厄掌始祖之剑,生命创世神黎娑掌鸿蒙生死印,秩序创世神夕柯掌宙天珠,另一至宝【乾坤刺】,则属元素创世神……也就是之后的邪神。” “【乾坤刺】拥有着至高层面的次元之力,可穿梭任意空间。远古记载中,神族那些可以跨越空间的神道玄舟,皆是元素创世神在其中刻印了乾坤刺之力。” “在与诛天神帝末厄一战后,元素创世神舍弃创世神之名,自封邪神,那之后,世间便再没有了关于乾坤刺的任何传说与记载。” “终结诸神时代的‘邪婴之难’,拥有乾坤刺的邪神本是唯一可以逃脱的神,但他亦中‘万劫无生’而最终消亡。此时想来,乾坤刺,或许早已不在他的身上。” 苍老的声音让宙天神帝脸上骤现越来越重的惊容:“老祖,你所言之意……难道……” “不……错……”本就沉重的声音变得愈加低沉:“伴随混沌之壁裂痕出现的,是乾坤刺的气息。” “……”宙天神帝躯体剧震,定了许久,才重喘一口气,问道:“乾坤刺为何会在混沌之外?又为何……会让宙天珠感到恐惧?” “很显然,乾坤刺的次元之力虽可穿梭混沌之内的所有空间,却无法穿过混沌之壁。但……却很有可能,足以在混沌之外开辟空间。” 宙天神帝一怔,一时没明白这句话的意思。 “若当真如此,那么,当年本该陨灭在混沌之外的那个种族……很有可能依靠乾坤刺开辟的空间,存活到了现在。” 宙天神帝眉头再皱,大惑不解……下一瞬间,他忽如被天雷劈中,全身剧震,脸色更是一瞬间变得苍白,随之双手、双腿、胡须、躯体全部开启无法控制的发抖:“难……难……难道是……是……不……不可能!不可能会发生如此荒谬的事!” 或许无人会相信,堂堂宙天神帝,竟会被骇得一瞬间面无人色。 “这是比先前任何猜测都要可怕千万倍的可能,却也是……最大的可能。” “……”宙天神帝脸色已经苍白的吓人,许久无法言语。 “宙天珠曾言,乾坤刺再无音讯。气息全无的时间,和那一族被放逐的时间无比之契合。只是,属于邪神的乾坤刺,为何会落在那一族人的手中……” “绯红裂痕彻底破开之时,爆发的或许不仅仅是一场灾难,还有可能会揭开一个远古的真相与恩怨。只是,这个已经没有了神的脆弱世界,根本不可能承受的起那个真相和恩怨。” “如今我们能做的,唯有尽最大的努力,然后祈祷一切只是不会发生的虚妄……” 宙天神帝定在原地,空无的世界,只能听到自己剧烈无比的心脏跳动声。 第1307章 倾月玄音 东神域,月神界。 穿过东、西两神域,漫长的孤寂之后,夏倾月终于回到了月神界。 望着近在咫尺的月神界,她的心境,和以往任何一个刹那都全然不同。 毫无阻隔的穿过月神界的隔绝结界,没有前行太久,两个月卫便发现了她的气息。 “夏倾月!?” 两道白芒骤闪,两大月卫已出现在夏倾月身前,强横的气息将她牢牢锁定:“你还敢回来!” 他们的爆喝刚刚出口,一个低沉的声音便从他们身后传来:“退下。” 随着空间的波动,一个全身金甲,身材消瘦的男人凭空出现。他的双瞳释放着两团让人难以直视的浓烈金芒,伴随着让空间冻结的可怕威压。 他出现的刹那,两大月卫全身骤紧,慌忙拜下:“拜见黄金月神!” 黄金月神月无极目光复杂的看了夏倾月一眼,淡声道:“吾王已等你多日。” “……”夏倾月没有说话,微微颔首,掠空而过,向神月城而去。 庞大而空旷的大殿,柔和的月光也无法抹去这里的冷寂。大殿的尽头,月神帝端坐于神帝之位,面无表情。 夏倾月缓步走近,在大殿中心停住脚步,缓缓跪下。 “倾月……”月神帝一声冰冷的幽叹:“你这次回来,不怕我杀了你吗?” “义父不会杀我。”她跪在地上,幽幽回答。 “……”月神帝的脸色顿时抽搐了一下,然后再无法绷住,哭笑不得道:“倾月,你就不能讨个饶,卖个乖?你这倔强的劲,和你娘当年可是一点都不像啊。” 夏倾月闭上美眸,轻轻道:“义父对倾月恩深似海,倾月却损义父一世之名。虽知义父定不会杀我,但……倾月亦无颜求义父原谅。” 月神帝眉头皱下,然后一声叹息:“若是几十年前,我或许真的有可能怒极之下杀了你和云澈那小子。我还记得当年,我在癫狂之下,心智皆失,整整数年未曾平复,甚至做了许多此时想来丧心病狂之举。” “但你不是你娘,如今的我,亦已不同于当年。” “这一次,我的愤怒才持续了不到一个时辰,便完全平静了下来。当日婚典,说是为了月神界未来,实则……依旧是我焦乱和私心之下的荒唐之举,你亦是被我这些年对你的恩所绑架,云澈那小子的出现或许也是天意……毁去了,也好。这几日细细想来,若你那日不做出那般选择,我……尤其你娘,或许反而会有所失望。” 夏倾月抬头,眸光颤动:“义父……” “呵呵,”月神帝摇了摇头:“是不是很惊讶于我会如此之想?我自己亦是如此,或许……是我的大限真的快到了,也就没什么想不开的了。” “义父,你……” “不必多说。”月神帝摆手,脸色一片平静:“非我尽信天机界之言,而是这段时间以来,类似的感觉越来越频繁,也越来越强烈。” “倾月,你若想弥补对我之愧,报我这些年的恩情……”月神帝胸口起伏,目光沉重:“便继承我的神力。我这些年倾尽全力的对你好,便是为了将神力传承给你时,可以心安理得一些。我知道,这始终是对你的‘强加’,但……唯有这个私心,我无法释开。” “但好在,经过‘婚典’之变,你也无需,也不可能再成为月神帝。虽是我的大憾,但想来你会更易接受……我亦可以心安许多。” “……”夏倾月没有回答。 “明日,我会对外宣布已将你收为义女……”月神帝本想继续说下去,但犹豫了一下,话音稍转:“去看看你娘吧,她这些天一直在担心你,先让她安心。其他的事,明日再说。” “是。”夏倾月轻轻应声,然后站起身来,脚步缓慢,向殿外走去。 “对了,云澈呢?”月神帝忽然出声问道:“他未入宙天珠,至今,亦无他的任何消息,宙天界想必对此正深为遗憾。” 夏倾月静立无声,没有回答。 月神帝摆手:“罢了罢了,快去看看你娘吧。” 夏倾月却是没有离开,而是忽然说道:“义父,三年前的今日,你对我说的那番话,我已经真正的懂了。我亦忽然明白,这些年我无法‘归去’,真正的阻隔从来不是义父,而是我自己。” 说完,她脚步迈动,安静的离开。 月神帝怔住,面露疑惑。忽然间,他眉头一跳,猛的站了起来,脸上露出极少有的激动和狂喜之色。 “倾月,若你真的懂了,我……万死无憾!” …………………… …………………… 月无垢的所在的小世界,在月神界内部都始终是个隐秘,少有人可以靠近。临近之时,周围一片安静平和。 夏倾月脚步缓慢而沉重,无人可以理解她此刻的思绪。从再次见到云澈开始,她的心魂便连番受到了天翻地覆的冲击……抉择、背弃、逃亡、恐惧、无助、死亡、绝望、希望…… 全身一冷,她的脚步在这时忽然停止,因为一股不可抗拒的可怕力量已牢牢压制在她的身上,耳边,亦传来一个无比冰寒的女子声音: “云澈在哪!” 夏倾月无法转身,她眸光侧过,看到了一抹雪白的裙角,和几许冰蓝色的发丝。 这绝不是月神界的人,却能潜入月神界而不被察觉!? “你是谁?”夏倾月反问道。 “回答我的问题……云澈在哪!”女子声音更冷,一道冰刺也从后方伸过,点在了夏倾月的喉咙上。 “……”夏倾月微微默然,忽然道:“原来,你是云澈的师尊沐玄音前辈。” 空气顿时冷凝了数分。数息沉默之后,点在夏倾月喉咙的冰刺缓缓消融,封锁在她身上的力量也就此消失。 夏倾月转身,看了一张美到让天地失色的冰颜,她一袭和云澈那日所穿相似的雪衣,绝美的容颜覆着一层似已冻结所有情感的冰寒与冰威。她轻轻下拜:“晚辈夏倾月,见过沐前辈。” 再次抬眸,眸中闪过异样的色彩。她没有想到,吟雪界的界王,云澈的师尊,竟会是个如此的美人。 “你为何会猜到是我?”沐玄音冰眸近距离看着夏倾月,冷冷问道。 夏倾月道:“云澈和我提及,沐前辈是他在神界最大的恩人。虽看上去冰冷无情,对他却关怀备至。” “而你冒极大危险潜入月神界,只为寻他下落,且玄力高绝,玄气极寒……云澈在东神域短短数年,能契合者,也唯有沐前辈。”她继续道:“而且,太初神境之外的那个人……也是沐前辈吧?” “……”沐玄音冰眉微微一动。 “能入月神界而不被察觉,这样的实力,自然足以抵挡千叶影儿身边的灰衣人。看来,浩大东神域,却是远远错估了沐前辈的实力。” 沐玄音冰眉稍眯,定定的看了夏倾月好一会儿。 面对她冰寒慑心的眸光,夏倾月没有避开,反而主动看着她覆着冰蓝光华的眼眸:“前辈放心,晚辈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 沐玄音没有否认,亦没有半句废话,冷冷道:“回答我的问题,云澈在哪?为何只有你一个人回来?” “他在龙神界。”夏倾月道。 “为何要把他留在龙神界?” “他中了千叶影儿的梵魂求死印。” “……什么!?”沐玄音面色骤变,本是极度收隐的气息出现了剧烈的动乱。 “前辈放心。他之所以留在龙神界,是龙神界有一人正为他祛除求死印。”看着沐玄音的神色变化,夏倾月心中微微怅然:云澈去到吟雪界,满打满算也才三年多,居然会让这个有着倾世风华,实力高绝的吟雪界王为他如此挂心…… 真的只是师徒吗? “不可能……”沐玄音瞳中冷光泛动,冰颜亦无法平静:“若真是梵魂求死印,除了千叶影儿,根本无人可解!到底……” 忽而,她冰眉一动,想到了一个人:“难道,你是说……” “神曦。”夏倾月轻轻说了两个字。 “……”沐玄音的冰眸一直注视在夏倾月的身上,却发现她在自己的威压之下,竟始终无比的平静,而且是属于她这个年龄的女子不该有的那种平静……简直平静到了诡异。 相反……不知是不是错觉,她竟反从夏倾月身上,感受到了一股若有若无的……压迫感? “她真的能解梵魂求死印?又为何会留下云澈?”沐玄音问道。神曦能解梵魂求死印,或许确有可能。但她所在的轮回禁地,从不会允许任何生灵靠近,更不要说踏入。而她从夏倾月的身上,却又没有找到任何虚言的痕迹。 “可解梵魂求死印,是神曦前辈亲口之言,时间上,也只需五十年。”夏倾月依旧轻缓平和的回答:“至于她会留下云澈,这是他曾经种下的善缘所得到的善果。” “无法入宙天神境,的确是一个极大的遗憾,但能留在神曦前辈身侧,对于云澈而言,摆脱求死印的同时,又何尝不是另一场同样难得的机缘。所以,请沐前辈暂且安心……至少,这五十年内,他是绝对安全的。” 沐玄音稍乱的气息在这时缓缓的平静了下来。的确,能被神曦收留,对云澈而言,的确是一个极大的机缘。虽然短期所得不可能比得上宙天三千年,但长期而言,却要犹胜宙天三千年。 因为那是神曦……整个神界最特殊的存在。 不过前提,是他能讨得神曦的喜爱。 但……传闻神曦极婉极柔,但柔婉的背后,却是从无情感。是一个淡到极致,似乎天生就没有七情六欲的人。 这样的人,真的能讨到她的欢心吗……哪怕一丁点。 第1308章 蜕变 得到了想要的答案,沐玄音高悬已久的心总算放下了一些,她没有再说话,目光从夏倾月身上移开,身影缓缓消失在了空气之中,再无气息。 五十年,他真的等得了五十年吗? 夏倾月向着她先前所在的地方轻轻一礼,转身离开。 “神曦既然打破先例留下了云澈,无论是为了保守秘密,还是你身上的琉璃心,都没有理由不一起留下你。”夏倾月的身后,忽然再次传来沐玄音清冷的声音:“你为何会放弃这场别人永远求不来的机缘,反而回到这个你已彻底触罪的地方?” 夏倾月脚步停住,幽幽说道:“月神帝是对我有救命和栽培大恩,对我母亲,亦有着救命和救赎之恩,我未曾报答,却重损他声名,若再一走了之……以后,还有何颜面存活于世。” 沐玄音微微皱眉:“……你母亲?” “月无垢。”在这个为云澈不惜潜入月神界的女子面前,夏倾就这么直白的说出了这个秘密。 “……!!”沐玄音眸光刹那震荡,心中却没有太多的惊讶,反而有一种释然之感——难怪她会有琉璃心,原来竟是无垢神体所生。 “而且,我留在那里又能如何?”夏倾月轻轻叹息一声:“五十年后和他一起出来,然后继续躲、逃,永远只能在你们的庇护下惶惶不可终日?” 沐玄音眉头大皱:“你这话什么意思?” 夏倾月转过身来,重新和她冰眸相对:“千叶影儿已经知晓了云澈身上最大的秘密,为此,她不惜为云澈种下了梵魂求死印。在轮回禁地的这五十年,千叶影儿无法动他,那五十年之后呢?你觉得,千叶影儿会收手吗?” 沐玄音冷冷道:“不会。” “你是他的师尊,是最关爱他的人。那么,你敢杀千叶影儿,为他永绝后患吗?”夏倾月问道。 “……”沐玄音冰眸微凝:“不敢,我也杀不了她。” “对,你不敢。”夏倾月轻轻摇头:“我娘当初不是被星神界所害,而是被千叶影儿所害。月神帝敢对星神界泄恨,却对这个真相选择了忍。天下皆知,星神帝之子天狼星神溪苏当年是因千叶影儿而死,但星神帝,亦选择了忍。” “你们都不敢,强如你们也没有一个敢对千叶影儿出手。所以……五十年后,被千叶影儿盯上的云澈和我,依旧唯有躲、逃、忍,永远活在她的阴影之下,永远别想真正安宁……直到有一日彻底落她的手中。曾经的仇与恨,也永远不可能让她偿还。” “……”沐玄音没有反驳,也无法反驳。 “和云澈的那几日,我经历了很多无助。面对抉择时的无助,面对背弃时的无助,面对绝对力量的无助,面对死亡的无助,面对羞辱的无助,面对求死印的无助……更让我想起了当年面对宗门劫难的无助,和在神界这些年无法归去的无助……” “我已经……恨透这种感觉了。” “你到底要说什么?”沐玄音道。 夏倾月仰头闭目,缓缓而语:“当年,月神帝曾对我说过,我兼具琉璃心和玲珑体,这是神界历史上,亘古未有的‘神迹’,哪怕当年的宙天始祖都及不上我。但我,却偏偏少了能与之匹配的……最重要的东西……” “野心!” 沐玄音:“……” 她看向沐玄音,忽然问道:“沐前辈。相对于我而言,拥有创世神力传承的云澈,则更应该被称作天赐‘神迹’,九重雷劫便是最好的证明。那么,在前辈看来,他最缺少的,又是什么?” “野心。”沐玄音毫无犹疑的回答。 但凡天资出众者,哪个不想扬名天下,哪个不想开宗立派,凌傲世间。哪怕到了王界这个层面,都在拼命追寻着虚无缥缈的神道。 云澈的资质是不折不扣的怪胎,有着世间唯一的创世神传承,但丝毫没有这一类的野心。他的成长极快,但他拼命成长的目的,在其他玄者眼中,简直都单纯到无比可笑……没有人会相信,若不是为了见到茉莉,他对“封神第一”四个字压根没有半点兴趣。 就连到来神界也完全不是为了追求更高层面的神道,仅仅是为了见到茉莉。 “对……”夏倾月轻叹点头:“他是最有资格,也最应该有野心的人,却偏偏,他最缺少的也是野心。他最为在乎的,从来都是他的家人和女人。野心……他以前未曾有,将来,或许也不会有。” “既然他不会有,那我……必须要有。” “你说这些,究竟是要做什么?”沐玄音冰眸再凝,夏倾月身上所释放的那种压迫感越来越清晰,绝非错觉。 她的玄力是神灵境一级,却能让她有压迫感,这绝对超出常理。 “既然,你们所有人都不敢、不会、不能杀了千叶影儿,那唯有我自己来。”夏倾月说的很轻很缓,似乎只是说了一件再平常不过的事:“上天让我拥有了琉璃心和玲珑体,那我就顺应天命,做‘神迹之人’该做的事情。哪怕鱼死网破,哪怕不择手段,我也不会允许我和他只能活在她的阴影之下!” “……你要杀……千叶?”沐玄音冷声道:“你凭什么?” “不是凭什么,而是别无选择。” “你想得太简单了。”沐玄音深深看了她一眼:“千叶影儿之所以可怕,并非因她一人,她的身后是梵帝神界,她在东、西、南三神域有着无数的仰慕者,只要她一句话,就有无数的强者愿为她疯狂甚至赴死。” “我知道。”夏倾月轻声道:“所以……若我败了,或死了,五十年后,便劳烦沐前辈将他从轮回禁地接出,并劝他留在龙神界。” “哦对了,”夏倾月接着道:“我和他已斩断情系,已非夫妻,也再无任何关系,我今后所做一切,是顺是逆,是福是祸,是正是邪,是生是死,皆与他无关。我亦向前辈保证,我将来的‘不择手段’,绝不包含沐前辈和吟雪界。” “若将来,我有幸能创造出足够的时机,劳烦沐前辈送他回他想回的世界,他始终不属于这里。而我……已是永远回不去了。” 向沐玄音重重一礼,夏倾月转身离开,迈着缓慢的脚步,逐渐消失在她的视线之中。 她的脚步很沉重,似负着万钧枷锁,又似在决绝的走向无尽深渊。 沐玄音静立在那里,冰眉紧蹙,心中泛动着惊涛骇浪。 当日月神界婚典,她匿影于上空,也曾远远看到夏倾月。那时,她眼中的夏倾月双眸清冷无神,似乎有着无尽的迷茫……甚至空洞,就像是沉浸在梦中一直没有醒来。 但今日的夏倾月,和她那日所看到的,却判若两人。 在持续的剧烈冲击下,的确有可能有一个人的心境在短时间内转变甚至蜕变……但若夏倾月是蜕变的话,也实在太过颠覆。 而且那种微妙的灵魂压迫感,绝不是“蜕变”所能带来的。 “她是认真的?”沐玄音一声低念。她惊讶于自己的反应……因为夏倾月的那些话,从一个玄力只有神灵境,年龄不足半个甲子的女子口中说出,本该是无比的荒诞可笑。 这里是月神界,极度危险之地,沐玄音无法久留,她的身影和气息再次消失在空气之中,没有留下丝毫到来过的痕迹。 离开月神界,立于浩瀚的虚空之中,沐玄音现出身影,静静的看着西方。许久,她轻轻一叹:“澈儿,今日之果……你可曾有后悔来到神界?” ———————— 西神域,龙神界,轮回禁地。 云澈端坐在地,双目闭合,身上金纹闪动。神曦静立在他的身前,依旧白芒环绕,仙姿朦胧,随着她玉指的点下,一抹白芒在云澈的身上缓缓浮动,直至完全覆入他的体内。 随着白芒的融入,他身上的金色纹路也随之消失。 云澈起身,刚要下意识的行晚辈礼,又马上反应过来她并不喜礼数,重新站直,感激道:“谢神曦前辈。” “不必。”淡淡柔柔的两个字,神曦转过身去。 她每天几乎所有的时间都在静修,云澈能看到她的时候,唯有为他压制求死印那短短的时间。而这一次,她并没有马上离开,而是轻语道:“你的心一直很乱,这对祛除你的求死印并无善处。” “是……晚辈会尽力调整。”云澈道,心中长长一叹。 五十年……五十年啊!! 我能安心个屁啊! 距离云澈当初答应小妖后她们最晚归去时间,还只剩不到两年的时间! 而且,被千叶影儿给盯上,以她的可怕,只要她不死,五十年后离开这里,也依然不可能回去。 这里,可以说是整个神界最纯净,最安全,最静谧的地方,但云澈每每心念至此,都根本无法静心。 这些天,神曦一直都能感觉到云澈心绪从未安定过的心绪。她忽然说道:“你若想更快的祛除你身上的求死印,也并非没有方法。” 云澈一怔:“什么方法?” “这个方法,要在将求死印压制一定程度方可实现,现在并非时机。”神曦柔声道:“待时机到了,我自会告诉你。” 这对云澈而言,无疑是个大好的消息,他连忙道:“若能如此便太好了,谢神曦前辈。” “……去安慰一下菱儿吧,她受到的打击太大,也唯有你才能‘拯救’她。” 神曦脚步踏前,仙影如幽雾般缓缓淡化消失。 她的话让云澈愣了一愣……拯救? 为什么她要说“拯救”? 第1309章 复仇之心 提及“禁地”,人们本能会想到的,往往是充满着死亡、阴森的危险之地。但这处轮回禁地,却是哪怕数万年寿元的人都幻想不出的绝美仙境。 这里的每一株花草,都有着非同寻常的生命力和灵气。木灵少女静静坐在万彩缤纷的花丛之中,美眸无神的看着远方,一坐就是一天,有时连神曦的轻唤都毫无反应。 这段时间,天天如此。 在那日从云澈口中听到残酷的真相后,她的心魂就像是陷入了无底的深渊,无法脱离。 云澈走到木灵少女身侧,她却毫无反应。轻风北拂,但周围的花草却都依向木灵少女,轻轻抚慰着她千疮百孔的心灵。 云澈很用力的向前一坐,几乎是贴着身体坐在了禾菱的身边。 身体的碰触,终于让禾菱有了反应,无神的眸光下意识的转过。云澈却是看着她先前茫然注视的远方,并没有出言安慰她,而是忽然感叹道:“这个世界果然很神奇,居然会存在神曦前辈这样的人。每次看到她,都有一种在面对天上仙女的虚幻感。” 云澈的到来和话语让禾菱总算转回心神,她轻轻道:“主人本来就是仙女。” 云澈侧目看她一眼,发现她说话时,双眸却是毫无神采。那双初见时如翡翠星辰的美眸,在短短的几日之间便已暗淡的让人窒息。 “神曦前辈不但对我有救命之恩,还总是能看出我心中所忧,主动出言为我化解……神曦前辈一直是这么温柔的人吗?”他微笑道。 “嗯。”禾菱螓首轻点:“主人不但是仙女,还是这个世上最美丽,最善良,最温柔的仙女。” “啊?”云澈一脸惊讶:“你见到神曦前辈的样子?” “嗯,”禾菱再次颔首,声音依旧很轻:“但是,你不可以看。” “呃?为什么?” “因为……”禾菱的瞳眸终于有了些许的色彩……那是一种近似于迷醉的迷离之色:“如果你看到了主人的真颜,那么,这个世界对你来说,就再也没有了其他颜色。” “……”这话让云澈直接愣住。 “主人从很多年前开始,就从不会让男子看到她的真颜。所以,已经很久很久没有男子能有幸看到主人的样貌。就算你想看,主人也不会应允的。如果,你真的能有幸见到……”她的话语和眼神逐渐朦胧:“说不定,你都不会愿意再多看我一眼。” 云澈笑着摇头:“哈哈,怎么可能。当初禾霖在和我说起你时,说你是世界上最漂亮的姐姐,我那时候还不相信。见到你之后我才发现,原来世上竟会有这么漂亮的女孩子。” 禾菱看着他,很轻很轻的笑了一下:“那天送你来的姐姐,她比我好看。” “呃,有吗?”云澈一脸无辜。 禾菱眸光侧过,看向远方:“我知道,你是想安慰我。对不起……让你和主人担心了,我会没事的。只是……只是……” 在云澈面前,她那么努力想让自己平和下来,不让他为自己担心。但是,一语未尽,她的身体和灵魂又一次开始剧烈颤抖,怎么都无法停止:“我想不明白……我们木灵一族究竟做错了什么……上天要如此对待我们……我们究竟做错了什么……” 她双手抱着肩膀,将自己紧紧的蜷起。 “你们没有做错什么,从来都没有。”云澈轻轻安慰道。他知道,自己的这个安慰无比苍白。 她螓首伏在膝间,轻音幽心:“从小,父王和母后就告诉我,我们木灵是被大自然守护的一族,只要我们温和、慈爱、善良的对待一切,命运终将会眷顾我们。” 响起在木灵秘境那短暂的停留,他心中一声暗叹,道:“你们木灵一族是我见过的最美好,最善良的种族,虽然你们经历了太多的不公和苦难,但将来……我也坚信你父王和母后所说,将来命运一定会眷顾和加倍的补偿你们。” “呵……”她摇头,很用力的摇头,那一声轻喘似是在笑,笑的无比凄伤:“将来?我们木灵一族……哪里还有将来……” 云澈瞬间窒息。 “告诉我这些话的父王和母后已经死了……他们用命保护了我……但我却没能保护好族人,没能保护好霖儿……” “木灵王族只余我一个最无用的女子……已经彻底断绝……再没有将来……我所有的亲人,虽重要的族人……全部死了……” “将来……将来……” 她声声低念,字字锥心。 云澈的眉头大动,他忽然发现,自己完全错估了禾菱的状态……要比自己所想的坏的多。 王族血脉断绝,亲人皆已不在世上,只余她孤苦一个,还心存着对禾霖之死和血脉断绝的内疚自责…… 生命里一直秉承的信念,迎来的是最悲惨的结局;所一直坚信和期盼的希望,彻底的化作了最灰暗的绝望。 命运对木灵一族,实在是太不公平。 想了很久,都想不出适合的安慰之语。他拍了拍禾菱的肩膀,微笑着道:“禾菱,至少,木灵王族并没有真正断绝。你是木灵王族最后的后裔,虽然你是女子,但将来的孩子,身上一样流淌着木灵王族的血液,所以,你要好好的活着,做为木灵王族最后的希望活着,然后引领全族,等着命运眷顾那一天的到来。” “命运……眷顾……”她轻轻的道:“我已经……不会再相信了……” 云澈:“……” 她螓首从膝间抬起,眼眸中没有泪雾,唯有始终没有散去的灰暗,她看着云澈,看了好一会儿,迷蒙着眸光轻语道:“你可以……喊我一声姐姐吗?” 云澈同样定定的看着她,却是摇头:“我不是禾霖,他已经死了。” 禾菱眼眸闭合,痛苦的道:“你连一点幻想,都不愿意给我吗?” 云澈目光柔和,微显深邃:“或许你不会相信,曾经,我和你一样,变得一无所有……包括所有的希望。所以,我能明白你现在的心情,也很明白这种虚幻的寄托带来的只是短暂的自我安慰,和更加强烈的痛苦。” 禾菱的目光移开,又把螓首埋在了膝间。 有过相似的过往,云澈的确很清楚禾菱此刻的心境。只是,她是一个纯净无暇的木灵,还是一个少女,自然远不如当初的他那般坚强。 沉默了很久,云澈再次开口:“禾菱,虽然我不是禾霖,但以后,我会像禾霖一样,做你的亲人。” 禾菱:“……” “我不知道我能帮你做什么,但是至少,我永远不会害你。在我面前,你可以尽情的哭。有什么想说的话,也可以全部说给我听。” 此刻的禾菱无疑处在一个最坏的状态,他期望自己的话能打开她的心防,让她可以将心中郁积的一切释放发泄出来……哪怕稍稍发泄。 但,禾菱却依旧没有反应。 云澈思虑了很久,正要再说些什么时,禾菱忽然轻轻出声……她用很淡,很平静的语气,说出了云澈绝未曾想到的四个字: “我要报仇。” 云澈眉头猛地一皱,心中是无比强烈的惊讶和难以置信。 亲人尽失,全族零落至此,心生疯狂的复仇之念,本是再正常不过的事。 但,她是禾菱……她是木灵!木灵身负纯净的生命之力,极度亲和大自然,他们的躯体、心灵、魂魄,无不纯净到极致,极度排斥所有罪恶,更绝不会沾染鲜血和杀戮。 哪怕再普通不过的一株花草,他们都不愿踩折。 是世上最不可能,甚至可以说最不应该心生“报仇”二字的生灵! 当初禾霖跪在他面前,哭求着要拜他为师,要的也只是“保护族人”和“找到姐姐”,而绝无报仇的心念。 但,禾菱的口中,却是清楚的说出了“我要报仇”,而且说得竟那么平静。 平静,意味着这个意念并非乍然一闪,而是在这几天之中,早已开始种下。 在云澈的愣神间,禾菱缓缓抬头看向他,她眼眸中的灰暗色彩更加浓郁,本是翡翠般的美眸,呈现着一种或许木灵都未曾见过的灰绿色:“霖儿他们有没有告诉你,当年杀了我父王和母后,把我们全族逼入绝境的人……是谁?” “……”云澈摇头:“我不知道。” 云澈的刹那犹豫,却是让禾菱的眸光猛一动荡,一下子伸手抓住云澈的手臂:“你知道的对吗?告诉我……告诉我……到底是谁!” 云澈再次摇头:“我真的不知道,他们也没有理由告诉我一个外人这件事。” 当年在木灵秘境,赠予他木灵珠的青木告诉他,当年杀死禾霖和禾菱的父母,将全族逼入真正绝境的……是梵帝神界! 一个她永远都不可能真正报仇的名字。 这个事实他绝对不能对此刻的禾菱说出,因为实在太过残酷,只会让她在绝望之余更加绝望。 “不,你一定知道,你一定知道。”不知道是她真的认定云澈知道,还是强行抓紧了那根唯一的稻草:“告诉我,求你告诉我,求你……” “禾菱!”云澈反抓住禾菱的肩膀,凝眉道:“你听我说……” “告诉她吧,她有权利知道。” 云澈的身后,忽然传来一个轻若飘云的声音。 神曦静静的立于他们身边不远处,云澈丝毫没有察觉到她是何时到来。或许,他和禾菱所说的话,她都已听在耳中。 “主人。”禾菱一声轻念,既然在神曦面前,她依旧是黯然失魂。 心中无比抗拒,但神曦轻柔的话语却是带着让人无法抗拒的魔力。云澈微吸一口气,道:“在禾霖他们栖身的地方,青木前辈告诉我,当年追杀你们的人……来自梵帝神界。” 神曦:“……” “……”禾菱唇瓣张开,定在那里。她再怎么不谙世事,也不会不知道“梵帝神界”是何许存在。 东神域四王界之首,在整个神界的所有王界,综合实力都足以跻身前三。 “但除此之外,青木前辈并没有告诉是梵帝神界的谁。”云澈叹息道:“虽然我不太明白为什么青木前辈会愿意告诉我一个外人这些,但……我相信他没有说谎。” “梵…帝…神…界……”禾菱轻念一声,闭上眼睛,全身发抖。 与禾菱的身体几乎贴在一起,云澈能清晰的感觉到她的心魂正在急速的下沉……沉降向一个没有尽头的绝望深渊。 “禾菱!”云澈心中一紧,已是后悔说出这个真相。 “菱儿,”神曦的柔音轻拂而至:“如果你想报仇的话,有一个人可以帮你……这世上,也只有他才能帮你。” 昏暗的美眸一下子睁开,云澈也猛的一愣,脱口问道:“谁?” 这世上,谁有胆子和实力向梵帝神界复仇? 又有谁,会帮一个木灵向梵帝神界这等存在复仇? 更不可理解的是:如世外谪仙,从不触凡尘的神曦,为何会对禾菱说出这些话……竟分明像是在鼓励和指引禾菱去复仇? 第1310章 那个男人 禾菱双膝跪地,螓首向神曦深深叩下:“主人……菱儿求主人……赐教。” “菱儿,”神曦一声很轻的叹息:“三年前,你如风中浮萍,孤苦无依,但心中从无仇恨。为何,如今会忽然恨怨满心?” “因为……”禾菱凄凄的道:“当年,菱儿心中还有希望和幻想。但是……所有教我永远不要怨恨,永远不要放弃希望的人……全都死了……现在……除了恨,菱儿已经什么都没有了。” 云澈:“……” “即使,你最大的仇人是梵帝神界,你也要报仇吗?”神曦道。 禾菱缓缓起身,充斥着昏暗与希冀的眼眸看着沐于神圣白芒中的神曦:“主人,真的有人……可以帮助我吗?” 神曦轻轻颔首:“梵帝神界是东神域最强大的王界,它的底蕴根深蒂固,其强大亦远非你可理解,神界百万年,从无人敢招惹触怒。” “但,有一个人,他将来的确有撼动梵帝神界的可能,而且他刚好也和梵帝神界有着不死不休之仇。所以,若你真的执意要向梵帝神界复仇,就让他帮助你。而且,有了你的‘力量’,他撼动梵帝神界的可能也会大上许多。” 云澈:“……??”(她说的是谁?撼动梵帝神界?这世上真的存在这样一个人?) “有了你的‘力量’,他撼动梵帝神界的可能也会大上许多”,这句话,禾菱无法理解。有人可撼动梵帝神界,这话从别人口中说出,也定无人会信……但这些话,是神曦亲口所言。 禾菱再次拜下:“求主人告诉菱儿……怎样可以找到他?” 神曦没有直接回答,轻语道:“你要明白,这会让你付出很大的代价。” “菱儿知道。”禾菱没有丝毫的犹豫,向梵帝神界复仇……要付出的,已经不是“代价”那么简单了:“若能报仇,木灵珠、尊严、生命……所有的一切都好……” 所有的信念、希望,甚至未来都全部破灭,灭顶的打击之下,她就如她自己所言,除了疯狂滋生的复仇之心,已经一无所有。 “你如今心落深渊,亦失了自我。所以,我现在不会告诉你。”神曦上前,拉起禾菱的手,将她轻柔的扶起:“我给你一个月的时间。这一个月内,你要好好平静自己的内心,让自己在最清醒的状态下,真正想清楚自己将来想要做什么。” “若一个月后,你依旧执意想要报仇。那么,我会告诉你那个人是谁,还会亲自把他带到你的面前。” 云澈:“……!?” 她是神曦,字字仙诺。 “是。”禾菱没有追问,眼眸之中终于缓缓噙泪:“主人,菱儿一定让您失望了,将来,无论会发生什么,菱儿……都永世不会忘记您的大恩。” 神曦微微摇头:“你没有做什么让我失望的事。我当年将你带回时,曾承诺会助你找到你的王弟……是我让你失望了。” 禾菱摇头,无比用力的摇头,干涸许久的泪珠终于从她的眼角滑落。 神曦伸手,轻轻把她脸上的泪珠拭去:“菱儿,你已经很久没睡了,去好好睡一觉吧。然后,才能足够清醒的知道自己想要什么。” “是,菱儿听主人的话。” 云澈的安慰,禾菱始终只有无比空洞的回应。而神曦短短几语……还是在云澈看来不该说出,甚至难以理解的话语,却是将禾菱唤回了心魂,流出了眼泪。 禾菱离开,她的确已经很久没有安睡了。 “神曦前辈,”禾菱刚一离开,云澈就马上问出心中不解:“你对禾菱的这些话,是真的希望她去报仇,还是……另有其他用意?” “你认为呢?”她反问道。 云澈想也没想,说道:“神曦前辈没有理由会鼓励她去报仇。我想,前辈应该认定她一个月后会放弃今日的念想,毕竟,她是木灵。” “不,”神曦道:“一个月后,她非但不会放弃此念,反而会更加坚定——正因为她是木灵。” “为什么?”神曦的这句话,云澈无法理解。 她看着云澈,徐徐道:“如果将人的心灵比作一片土地,那么,你的心中长满着无数的绿叶、繁花、枯草、苍天大树以及荆棘和毒藤。” “如果在这片‘土地’上种下一颗黑暗的种子,它成长起来之后,也会与周围泯然,不可能造成太大的变动。” 云澈:“……” “但禾菱,她的心灵,本是一片无比纯净的净土,只有绿叶与繁花。如果在这片土地上忽然种下一颗黑暗的种子,并生根发芽,那么,它将会快速成长,而且,会吞噬所有的绿叶繁花,以及整片土地,将一切都化为黑暗。” “而且没有任何东西可以阻挡。” “她原本的善有多纯粹,最后的恶,就会有多纯粹。” “……”云澈眸光动荡。神曦的这些话,他完全听懂了。而且在沧云大陆那一世他就明白,当一个本无比善良的人被生生逼出仇恨与罪恶,往往会变得比魔鬼还要可怕。 善有多纯粹,最后的恶,就会有多纯粹…… “所以,神曦前辈,你的那些话……是认真的?” “我鼓励她去报仇,还有我对她说的‘那个人’,都是真的。”神曦没有忧心和担心,声音依旧轻柔而平静:“至少如此,她还有‘目标’和‘希望’,而不至于永落深渊。” “……”云澈怔了许久,心绪难平。 他终于见到了禾霖的姐姐,也算是勉强完成了禾霖的临终托付……但,他想看到的,还有禾霖想看到的,都不是这样一个结果,也不该是这样一个结果。 神曦转身,身影即将消散之时,云澈忽然又问道:“神曦前辈,能否告诉晚辈,你说的那个可以帮助禾菱复仇的人,究竟是谁?他真的能撼动梵帝神界?难道,是哪个王界的界王?” “一个月后,你自会知晓。这段时间,你多陪伴禾菱,向她学习辨识这里的灵花灵草,你有天毒珠在身,自会用得到。” 仙音在耳,神曦的身影却已消失在云澈身前。 “是。”云澈应声,转过身之时猛的一愣。 她……怎么会知道天毒珠在我身上? ———————— ———————— 一个月的时间悠悠而过。 这一个月,或许是云澈到来神界之后,过得最平静的一段时间。 没有危险,没有争斗,不需要修炼,也不需要小心翼翼,每天都沐浴在最纯净无暇的空气和灵气之中,每天照例接受神曦的力量来压制求死印,没事的时候就和禾菱学习辨识这里的灵花灵草,禾菱也都很有耐心的一一与他讲解。 这段时间,禾菱的似乎恢复成了以往的样子,眸光恢复了清澈,脸上也会偶尔展露笑颜,且再未提过“报仇”二字。 禾菱越是如此,云澈心中反而越是担忧……他愈加明白,神曦所说的话,一点都没有错。 梵魂求死印有过数次的发作,依旧痛彻心扉,但发作之时,云澈却是在百花之中与禾菱有说有笑,连眼角都不带抽搐一下……比起完全发作的求死印,这种痛苦对他来说简直都不算事儿。 但悠然之中,云澈在担心禾菱的同时,内心也一直处在迷茫之中……接下来五十年,我难道真的就要一直停留在这里?茉莉和师尊她们是否还在担忧我的安危?倾月忽然决绝离开,以及神曦说的那些关于她的话,究竟是什么意思? 还有……爹、娘、月儿、彩衣、泠汐、雪児、苓儿……五十年内无法归去,五十年后,亦无法归去……难道,再也没有办法见到你们了吗? 强行归去,无疑是给他们所有人带去灭顶之难。 我到底该怎么做…… 完整的一个月后,清晨时分,酣睡了一夜的云澈起身,刚伸展了一下腰肢,便看到禾菱正静静的站在那间翠绿的竹屋前,碧绿的长发上挂满着晶莹剔透的晨露。 果然…… 云澈摇了摇头,起身来到了禾菱的身边,也在这时,竹屋的门扉无声的打开,现出了神曦如仙似幻的身影。 禾菱顿时重重的跪倒在地,叩首道:“主人,这一个月时间,菱儿已想的很清楚……菱儿心意已决,求主人帮帮菱儿。” 云澈站在禾菱身侧,眼神格外复杂。 神曦没有将她扶起,柔声问道:“你应该明白,若执意如此,必定要付出很大的代价,有可能是你的生命和灵魂。” 禾菱没有任何的犹豫,声音更是平静的都听不出一丝凄伤:“只要可以报仇,菱儿无论付出什么,都心甘情愿,绝不后悔。” 神曦微微点头:“既已如此,我也不再多劝你什么。” “我会许你随时离开这里。而那个可以帮你报仇的人……他就是此时正站在你身边的……云澈。” 云澈虽然没有说话,但他一直聚精会神的听着,因为他着实好奇神曦口中那个可以撼动梵帝神界的人是谁。 骤听神曦说出的那个名字,云澈惊得双腿一软,险些没一头栽到禾菱身上。 第1311章 如坠幻梦 云澈手忙脚乱的站稳,讪笑道:“神曦前辈,原来你也会……开玩笑。” “主人……”禾菱也是愣住,一脸茫然。 “菱儿,”神曦目光看向远方:“你先去吧,我有些话,要和云澈说,过会儿,这里无论发生了什么,你都不要靠近。” 云澈:“……?” “是。”禾菱起身,小步后退,懵然离开。 神曦转过身来,走回了那间小巧而神秘的竹屋,在她身影踏进时,才响起她幽梦般的声音:“跟我进来。” 这间竹屋,是整个轮回禁地唯一的建筑。云澈来到这里近两个月,从未能进去过,连靠近都没有。 而不仅仅是他,就连在这里已经三年的禾菱,也从未踏进过一步。 云澈心怀讶异,放轻脚步走入竹屋之中。 他本以为,这个竹屋虽外面看很小巧,里面必定内蕴着庞大的独立世界,就如茉莉的星神殿一样。但,让他惊讶的是,这居然真的就是一个再普通不过的竹屋,内部并没有开辟空间。 摆设更是简单到极点,只有一张翠绿的竹床,而且就摆放在屋子正中——除此之外,再无其他。 站在神曦的身后,云澈心中忐忑……这可绝不是一个如看上去般普通的竹屋,而是神曦的居所,连禾菱都不能进来的地方。 自己是被她破例收留,承受她祛除求死印的恩典,她为什么会主动要自己来此? “你觉得,我在开玩笑?”她转过身道。 其实,对于云澈而言,他反而更希望面对神曦的背影。她身上白芒萦绕,无论面对还是背对,他都只能看到一个绝美的仙姿。但前者,他虽然看不到神曦的眼眸,但潜意识里,总有种不敢直视,唯恐亵渎的感觉。 当年哪怕面对沐玄音,这种感觉都未曾如此强烈。 “晚辈不敢质疑神曦前辈之言,只是……”云澈不自觉的撇开目光,想了好久,才总算想到一个最为婉转的措词:“只是晚辈能力太过低微,恐怕无法担起前辈如此厚望。” 我……能撼动梵帝神界? 如果眼前不是神曦,而是其他什么人,云澈早就一句“你这不是开玩笑,你这特么根本就是瞎鸡儿扯淡”给怼回去。 “唉。”云澈的回答,让神曦发出一声叹息。叹息很轻,云澈却从中隐约听出了失望。 “你知道,我为何要让菱儿冷静一个月,直到今日才肯告诉她吗?”她问道。 云澈摇头。 “那并非是因为菱儿,”她看着云澈,迷蒙的白芒之中,无人可以看到她的眸光变动:“而是因为你。” “……我?”云澈更加不解。 “这一个月的时间,你身上的求死印已经完全隔离于你的魂、血、体、筋。今后,只要我的力量不中断,它就再不会发作,直至一点点消散。只是消散的过程,会有些漫长。”神曦道。 这段时间,梵魂求死印发作的次数本就不多,且每次发作带来的痛苦感都会比上一次明显减弱,听到神曦之言,他心神更松,深深的感激道:“神曦前辈大恩,云澈没齿难忘。只是……这与禾菱的事,又有什么联系?” “若非菱儿当日跪地哭求,我不会破例将你留下。所以,菱儿是你的救命恩人,对吗?”神曦道。 “嗯,禾菱和前辈一样,是我一生的恩人。”云澈认真的点头。 “助她报仇,这就是你对她最好的报答。”神曦轻轻的说着在世人认知中绝不该出自她之口的话语:“你身上的梵魂求死印,是千叶影儿所种下。你因此受到多大的苦楚,相信你这辈子都无法淡忘。你与她结下此怨,也便和梵帝神界有了无解之仇,助她报仇,亦是在为你自己报仇。” 云澈的确恨极了千叶影儿。她是他人生之中,遇到最可怕的女人,也是唯一一个真正让他求死不能的人。 但是,他和千叶影儿的差距实在太大太大。何况,她不仅仅是一个人,她的身后是梵帝神界!东神域最强大的王界,从未有人敢触怒的神界巨擘! 撼动梵帝神界?向梵帝神界复仇? 那是东域其他三王界都不敢做,也不可能做的事,就凭他一人? “我的确很想报仇,若是能,我恨不能将千叶影儿先奸……咳咳咳咳,恨不能将她挫骨扬灰。但是……”云澈摇头:“我只是一个出身下界的小人物,没有背景,更没有势力,而我自己的实力……和千叶影儿相比,怕是连一只微小的蝼蚁都算不上,何况浩大如天的梵帝神界。” “所以,我完全无法理解前辈之言。” 严格上来讲,他并非没有势力。因为他在神界有师门。但,冰凰神宗比之梵帝神界,如烈日下的萤火般势微,而且,他也绝不会把冰凰神宗牵扯其中。 云澈说完,神曦却是久久没有回应。白芒如梦,但云澈隐约感觉到,神曦似乎一直在默默看着他。 异样的安静持续了很久,神曦忽然问道:“如果,我现在可以满足你一个心愿,你第一个想到的是什么?” “……”短短一息思虑,云澈道:“我想回我出身的世界。” 白芒微动,随之,又是一声叹息。这次的叹息更加的悠长,也带着更多的失望。 “为何,你第一个想到的,不是拥有举世臣服,无人可逆的力量?如此,你可以实现你想要实现的一切,得到你想得到的一切,想去哪里就去哪里,无论做什么,都不再需要任何的顾忌?” “……”云澈愣了一愣,摇头道:“这的确是任何人都会有的幻想……但终究只会是幻想。我现在最想的,是想回到我出身的那个世界,我到来神界之前,承诺过我会很快回去,否则,他们会以为我这里出现了意外,不知会多么的担心伤心。” 距离他当年承诺归去的最晚时间,只剩不到两年……但他却被困死在了这里,不但无法归去,就连将自己的消息传回都不敢。 “那些对他人而言,的确只能是永远不可能实现的幻想。但……你真的觉得,对拥有创世神力的你而言,也只是幻想吗?”她柔柔问道。 云澈一怔,脸色也微微变动。 神曦轻语道:“你的所有秘密,我都知道。包括你的邪神传承,天毒珠,龙神之魂,还有你的诛魔剑。” “……!!”云澈瞳孔微缩,身体猛的晃了一晃。他身上最重要的秘密,一个接一个从神曦的口中说出。他整个人就像是被扒光了所有衣服,赤裸裸的站在神曦身前,所有的隐秘皆一览无遗。 “是……倾月告诉你的?”云澈心脏收紧,下意识的问道。但一出口,他又自我否决……夏倾月虽从千叶影儿口中知晓了他身负邪神神力,但根本不知道天毒珠、龙神之魂和诛魔剑的存在。 真正知道他身负龙神之魂和诛魔剑的,只有茉莉一人,连沐玄音都不知晓。 为什么她会如此清楚?难道,她的心魂,真的能看穿一切? “你不必惊讶,也无需紧张。”神曦轻语:“我不会觊觎你身上所拥有的一切,更不会害你。” “神曦前辈对晚辈有救命大恩,自然……不会害晚辈。”云澈心中剧荡难平。 “梵帝神界的强大毋庸置疑,也无人敢质疑,它可以说是人族所控的最强大的星界。而且它的强大并非一朝一夕,从它成为王界的那一天,它便是东域最强的星界,一直到今天,从未有哪一个星界可以撼动它的地位,哪怕当年有着琉璃心的宙天太祖,她所引领的宙天界,也依旧没有任何一个时代能超越梵帝神界。” “所谓的久盛必衰,从来没有发生在梵帝神界的身上。” “你知道梵帝神界为何会如此强大,而且一直如此强大吗?” 云澈摇头,作为到来神界仅仅三年的菜鸟,他对梵帝神界的了解可谓极其之少。 “因为,梵帝神界的每一个人,下到最底层的玄者,上到梵帝界王,都有着无比强盛的野心!对玄道的野心,对地位的野心,对权势的野心。而这也是梵帝神界一直都秉持和代代传承的信念。” “野……心?”云澈动了动眉头。他曾听沐玄音说过,梵帝神界的人全都无比的醉心痴迷于玄道。整个神界都知道一句话,亦是一个事实,那就是:梵帝神界之中,绝无庸者。 “千叶影儿无论容颜、玄道、权势、地位,都足以称得上已达人类的极致,甚至当世的极致。但,已达极致的她却从未停止过自己的脚步,而是开始极力追求突破极致,为此,她不惜倾尽一切努力,利用一切可利用的东西,甘冒一切的风险……这些年间,她亦是进出太初神境最多的人。” 云澈:“……” “她为何对你下手?又为何不惜在你身上种下梵魂求死印?”神曦继续道:“因为你的身上,有她渴求的东西,有可以满足她野心的东西。” “创世神的神力,玄天至宝天毒珠,太古龙神的真魂……这些,都是千叶影儿这等层面的人物做梦都想得到,又倾尽一生都无法得到的东西,却集中在你一人之身。你却告诉我,那番话对你而言,只是幻想?” 神曦的话语触动了云澈的心魂,但却也没有触动的太过强烈。他胸口起伏,眸光动荡,但声音却颇为平静:“神曦前辈,你说的话,我都明白,我也很清楚身上所拥有的东西意味着什么。但是……我毕竟不是千叶影儿,我也不想成为她那样的人。” “而且,我身上所拥有的东西给我带来了新生,让我拥有了很多的同时,也给我带来了无数的危难……就如现在。所以,很多时候,我会宁愿自己是更普通一些,也不用像现在如一个丧家犬般东躲西藏,难见天日。” 这些话,出自云澈的真心。即使他最终在天玄大陆无敌于天下,也是被动成就,绝非他的初心。他自嘲的笑了一笑:“晚辈这些话,一定很让前辈失望。” 神曦微微摇头:“云澈,你的确是个与众不同的人。明明有着世间最强的资质和潜力,却偏偏缺少了最应该有的野心。” 神曦这句话,竟是和夏倾月对沐玄音所言的几乎一模一样。 “每年,都有数不清的玄者‘飞升’至神界,他们或者想看更广阔的世界,或者追求更高的玄道。当他们在神界立足,位于比以往更高的位面,有了比以往更高的眼界,曾经的一切,都会毫不犹豫的舍弃……哪怕父母朋友,妻妾儿女。既可以心无旁骛,又可能不让他们成为自己的牵绊。” “而你,从未有过舍弃之念,反而始终是你心里最大的挂念。这是你最大的缺点和破绽……或许,也是你最大的优点。而且,你应该一生,都不会改变吧?” 这句话,云澈毫不犹豫的点头:“为了追求更高的位面和玄道而舍弃过往的一切……我这一生,哪怕下辈子,都做不到。” “这样也好。”神曦轻轻颔首:“心境,没有那么容易改变。真正的野心,也不可能因为别人的劝言而萌生。” “至于,帮助禾菱向梵帝神界报仇的事……暂且不论吧。” “……”云澈一时不知该怎么回应。神曦将他带到这里,说了这些在他听来无比奇怪的话,他直到现在,都没有真正明白她的用意。 这时,神曦忽然做了一个让他没有想到的举动。 她伸出那只比星空盈月还要完美的柔夷,在自己的胸口轻轻一点。 在云澈惊讶到呆滞的视线中,那一直萦绕神曦仙躯上的白芒……在无声中缓缓消散。 神曦那已不知多少年未曾向他人展露,云澈本以为今生都无望目睹的容颜,就这么完完整整,再无遮掩的呈现在了他的眼前。 灵魂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的撞击,在那一刹那轰然一片。他整个呆在那里,彻底的呆住,没有了言语,没有了神情变动,就连眸光都完完全全的定格……就像时间忽然停止了流动。 没有任何的装饰,没有任何的珠玉琉璃,她的身上,唯有一件再简单,再普通不过的素白长裙。长发及腰,不梳髻,也不束起,就这样披散着,释放着柔柔莹光。 周围世界的一切都仿佛消失了,云澈的大脑一片空白,只剩下一张比梦还要虚幻的仙颜,再没有了任何其他的光华,想不到任何的辞藻……因为世间一切华丽的光彩与言语,甚至所有最美好的幻想,在她的仙颜面前,都无比的苍白暗淡。 她的眼睛,如深藏着一汪碧湖,又似蕴着一个无底的深渊,足以让任何人,任何生灵甘愿跃入其中,哪怕永堕深渊。 云澈从未如此强烈的相信自己正处在梦境之中。因为,他无法相信,在这个世界上,竟会有如此美奂绝伦的仙姿容颜…… “我好看吗?”她轻轻的出声。比清风飘云还要柔婉的仙音让云澈更加相信自己是在虚幻的梦境之中。 “好……看……”他失魂的回答,无论他的心魂,还是眸光,都无法有哪怕一个瞬间的偏移,就像是被吸引入了一个无法脱离,甘愿永恒沉浸的幻梦。 “那么……”神曦缓步走向了他,近到只有半步之遥,触手可及,美到不可思议的唇瓣发出幽梦仙音:“那你想不想把我压在身下,撕碎我所有的衣裳,尽情的亵玩呢?” 第1312章 折曦 “……” “…………” “………………” 神曦的渺渺仙音,就如梦幻世界中的魔蝶,在他心魂之中飞舞飘荡。 她…在…说…什…么? 她在说什么!? 幻听……一定是幻听! 就算不是幻听,也一定是……某种考验? 从云澈见到神曦的第一眼,便感觉她就是天生立于云端,不属凡间的女子。她避世而居,从不沾染凡尘,性情淡漠而温柔,说话极少,但每一次开口,都是抚人心灵的渺渺仙音,她的仙姿,更是真正意义上飘渺出尘,哪怕神话传说中的广寒仙子,也最多如此。 以他桀骜的性子,每次面对神曦时,都会恭恭敬敬,目不敢视,唯恐有半点的不敬,无论视线上,心念上,都不会有哪怕一丁点的亵渎。 因为他自认自己在神曦的眼中,只是她施恩救下的一个凡灵……再普通不过的凡灵,或许和这里的飞虫花草没什么本质上的区别。 但刚才的神曦,却几乎将他所有的信念都冲击到颠覆。 她的容颜仙姿极美,美到超出他有过的所有幻想……甚至超出了他的认知。他这一生虽然不长,但经历过很多有着倾国之姿,可以让人惊艳到失魂落魄的女子,但从未遇到过美到能让人意志一瞬间沉沦,还是彻底沉沦……真真正正的祸世妖姬。 她就像是不该存在于世的人,她的容颜仙姿,也同样到了根本不该存在于世的境界。 她展露容颜的那一刻,对云澈心魂造成了无比之巨的震撼…… 她的声音依旧那么绵软柔婉,却又似闺榻吐怨般勾魂摄魄,媚惑低靡。而她所说出的话语,每一句,每一字,带给云澈心魂的都是近乎毁灭性的冲击。 他无论如何都无法相信,这样的话语,竟会出自神曦的口中……还是对着他如此赤裸裸的说出。 幻听……一定是幻听! 他无意识的咬了一下舌尖,却是传来一丝清晰的痛感。而这抹痛感也触动了他沉沦中的意志……他几乎用尽全力闭上了眼睛,然后转过身去。 仿佛梦境离散,对世界的感觉开始重新出现,他口中一口气涌出……刚才,竟完全处在屏息的状态,忘却了呼吸。 她美的太过可怕,就如禾菱所说的那样,能抹杀掉一个人平生所见的所有色彩,能让一个意志坚定的人为之甘愿沉沦……哪怕千死万死。 或许,就是传说中的“龙后神女”都根本不及她……因为龙后神女毕竟是俗世的存在,而她,是世外之人,甚至幻外之人。 大喘几口气,云澈的心绪和思绪才总算清醒平静,他想要转身,去尽情的沦陷于那能吞噬人所有意志的绝美幻境,但又不敢转身,怕自己真的永世沉沦。他强行忘记神曦最后说的那句话,再极力转移自己的注意力,正色道:“神曦前辈,我对什么权倾举世,无人敢逆的确没有太大的兴趣,对玄道的顶点,也从来没有刻意追求过,所以,你说我没有野心,我承认。” “但是,你不了解我。” “我虽无前辈所说的野心,但不代表我毫无追求,更不代表我会怯懦害怕什么。相反,我一直以来,都是个有仇必报的人。若我有足够的能力,千叶之仇,我也必让她十倍偿还……只是,我和她差距实在太过遥远,现在的我不可能报仇,更不可能帮禾菱报仇,这是最基本的自知之明。” “而且,和报千叶之仇相比,对现在的我而言,如何回我的那个世界,更加重要……也更实际一些。” 如果他舍弃天玄大陆和幻妖界的一切,的确可以不再束手束脚,可以真正心无旁骛,他的空间会更大,成长速度也可以更快。 但,要让他为了复仇,为了天下无双而变成千叶那样的人……他宁死也做不到! 一直以来的他,皆是如此。 神曦美眸中微绽讶色……倒并不是因为云澈的话语,而是惊讶于他的意志居然如此之快的恢复清醒,所说的话亦字字铿锵。 她柔柔说道:“你是世上最应该有野心的人,没有……虽然可惜,但也并非全是坏事。所以,这已不重要,为菱儿报仇一事,我也说过,以后再议。” 她轻轻向前半步,两人本就离的很近,这一小半步,神曦高耸的酥胸几乎碰触在了云澈的后背上,一根依旧覆着淡淡白芒的手指缓缓抬起,触在了他的背上,本就轻柔的声音变得更加绵软:“我现在想知道的,是你的胆量……你真的不要……撕碎我的衣裳么?” 后背传来她玉指的触感……很轻很轻,却像是带着不可抗拒的魔力,让他从身体到灵魂都变得一片酥软。 刚才可以是幻听,但这次一定不是。 云澈大脑当机,双目发直,好不容易掰回来的信念又被摧毁的七零八落。他两辈子都从未有如此懵过,连他自己都不知道懵了多久,才艰难的说出了最苍白的三个字:“为……什么……” “唉……”神曦眸光轻敛,一声叹息,背对着她的云澈无法欣赏到她的眸光是何其的幻美潋滟。她幽幽道:“一个全天下所有男人做梦都想得到的女人,站在你面前任你亵玩,你的反应,却是如此煞风景的三个字。” 云澈:“……” “看来,你不但没有野心,亦没有足够的魄力和胆量……也难怪,那个叫夏倾月的女子要离你而去,独自面对千叶。” 云澈的眼神瞬间凝结……神曦的这句话,无疑狠狠刺激到了他的尊严。 他眉角动了动,生生转过身来。视线中的神曦,让他依旧有一种身处幻镜的虚幻感,但他的目光之中,却是多了一分被刺激出来的戾气,他的右手忽然猛的抓出,口中狠狠说道:“你真的以……” “你真的以为我不敢”才堪堪出口一半,云澈整个人便一下子僵在了那里。 他快速伸出的手掌,很重的覆在了神曦的胸前,呈抓握状的五指,深深的陷入了一团丰满而柔软的玉脂之中。 云澈愣住,彻底的愣住……他本以为,而且无比确信,神曦是出于某个他现在不知道的原因而在刻意刺激他,或者考验他,自己这个胆大无比,又极尽亵渎的举动,她一定会避开……没有任何理由,任何可能会让他得逞。 但是,他的手,就这么结结实实,而且很用力的抓在了她的酥胸之上。销魂荡魄的触感清晰无比的从他的手掌,蔓延至他的全身。 云澈整个人如被石化,目光定格,一动不动……连手都忘记了移开。 神曦没有避开,亦没有挣脱,幻美绝伦的仙颜上看不到半点的怒色,眸光多了几分动人之极的朦胧,在云澈愣神间,她竟是玉臂抬起,拢在了云澈的脖颈上,樱粉色的唇瓣吐露着幽棉的媚音:“你的胆量,就止于此吗?” “…………” “……” 云澈的视线逐渐的收凝,再收凝……然后,他的手终于松开,却不是收回,而是抓住她的衣角,猛的一撕。 瞬间,她的素白长裙完全碎裂,飘飞的碎屑之下,是神曦完美如神赐奇迹般的玉体……毫无遮掩。 她整个人就像是沐浴在柔和的月光之中,月晕似的柔光沿着香肩雪肤流淌,勾勒着锁骨两条润泽无比的半弧。胸前,骄傲的耸起着两座浑圆傲人的雪白峰峦,白玉般的流光沿着峰峦完美的弧线滑下……滑过她惊心动魄的腰肢曲线,一直到她粉光润致的玉腿…… 没有了言语,云澈全身上下,都只有完全沸腾起来的火焰,他猛的扑在神曦的身上,将她压倒在后方的竹床上。 神曦……她像神女般神圣出尘,而这样的她如果忽然变得妖媚勾人,那么,她只需一道眸光,就能瓦解任何男人的全部意志。 云澈的心中依然残存着不解和理智……但在神曦的唇间溢出一声宛若幽梦的轻吟时,他眸中放射出的,唯有他这两生最炽烈的欲望…… 去他么的理智!! 他如一头发情的饿狼,近乎粗暴的又一次扑在她的身上,一只手直接抄起她丰腴如玉的美腿,将她压在身底。 神曦高耸的酥胸划动着绝美的弧线,她的仙躯没有抗拒,而她的一双美眸却是没有丝毫的情欲,亦没有半点的厌恶和排斥,唯有一层越来越迷离的朦胧…… …………………… …………………… 从清晨到正午,再到黄昏。 心事重重的禾菱一直静静的站立于花丛之中,但一天过去,却依旧没有神曦和云澈的动静。她不会违背神曦的话语,安静的等着,那件碧绿的小竹屋,她一步都没有去靠近。 世间最完美的玉体,又是唯一一个自己连亵渎和幻想都不敢有的尘外神女却任由自己压在身下尽情亵渎,这种感觉太过激烈,太过让人沉沦,云澈犹如化作了一头疯狂的野兽,整整一天一夜都在神曦身上覆雨翻云,恨不能就此死在她的身上。 那种无法形容的美妙,无法形容的刺激……让他仿佛回到了沧云大陆那一世,和苏苓儿的人生第一次…… 直到在某一个时刻,他软倒在神曦的身上,没有预兆的昏睡了过去。 世界终于安静了下来。 神曦将云澈从自己身上轻轻推开,缓缓坐起。 这个无比纯净,一直以来都只属于她的小竹屋此时已是一片狼藉,四处溅满着污秽。空气中,亦弥漫着淫靡的味道……太过浓郁,连这里花草清香一时之间都难以拂去。 神曦起身,白芒闪动间,身上污浊顿去,她重新穿上一身素白长裙,依旧简单素雅之极。 她的美眸如一汪碧湖,看不到一丁点的波澜。安静之中,她抬起手来,看着手心闪动的纯净白芒,一直默默看了许久,然后轻语道:“果然……” “如此,我也终于……” ———————— ———————— 第1313章 光明玄力 云澈醒来时,已是第二天。 玄者到了神道境界,睡眠已根本不再重要。但轮回境地的气息太过纯净醉心,在这里安睡,无疑是一种极为美好奢侈的享受。这两个月,云澈在这里睡觉的时间,要比在吟雪界的三年还要多。 随着意识的苏醒,神曦那深深印入灵魂深处的仙颜和先前发生的一切涌上心海,他一下子坐了起来,然后愣愣的看着前方,半天没有回过神来。 雅静小巧的竹屋,身下,是那张竹床,狼藉的痕迹,空气中的味道……一切都在证明着,所发生的一切都是真实的,而不是做了一个旖旎的梦。 呆坐在那里,足足愣了大半晌,他才总算回神,然后默默吐了一口气。 所有的一切都是真的,他居然真的把神曦……把他极为敬重仰慕的恩人兼前辈神曦给…… 不对,准确的来说,是神曦把他给搞了! 他见到了世上最美的尤物,也经历了最不可思议的一天一夜。 而他对神曦的印象,亦是天翻地覆。 神曦在他心中,本是天外宫阙的神圣仙子。人世间的那些圣女,她们所谓的神圣加起来都不及她半分……因为云澈从她身上感受到的,是真正的神圣无尘。 他现在发现,自己果然还是太年轻天真了。 原来她根本不是自己一直以为的圣洁无尘的仙女,而是看似淡漠无欲,实则欲求不满的妖女。 他和神曦才相识两月,之前毫无交集,毫无恩怨,每天的见面基本也只有短短数息,目的亦只有压制梵魂求死印,对彼此过往、性格的了解都很是淡薄,情感上的交融更是半点都没有……而且他对她一直都是前辈尊称。 而神曦却对他这么一个外来的后辈主动勾引,任由他亵渎…… 果然这世上不可能存在真正无欲无求的世外神女。哪怕真的是仙女也会有欲望……而且,以她的仙姿容颜,只要她愿意,天下男子,哪个不愿意倒在她的裙下。 连自己一个临时闯入的后辈都如此按捺不住的勾引。她必定……早已阅过无数的男人了。 一边这样想着,云澈心中复杂难明。他从竹床上站起,刚要抬步,尾闾处忽然一阵酥麻,让他险些没瘫回去。 云澈下意识的伸手按在腰眼处,双腿亦是一阵发虚……回想自己扑在神曦身上那一天一夜,活生生就是个完全发狂的野兽。哪怕当年启程到来神界前的那些天,和苍月、苏苓儿、凤雪児、小妖后疯狂折腾了四天三夜都没虚到如此程度。 何况现在的自己已是神灵境,远非那个时候可比。 神曦……她若妖起来,绝对能让一个神道玄者都死在她身上。 对了!我为什么会睡过去?难道就是因为发泄到彻底虚脱? 想到神曦绝美无双的玉体,明明正处在虚软状态的他竟是一瞬间便血脉愤张,全身温度也急促升高。他连忙缓了好几口气,才硬生生压下心中绮念,然后准备玄气,准备抹去身上的虚脱感。 刚要调转玄气的那一刻,他猛的一愣,随之久久呆滞……目中释放出难以置信的异光。 他的体内,竟多了一股不属于他的气息。 那股气息无比的安静,而且纯净而圣洁,他的意念碰触到这股气息时,心魂之中,泛动的是清晰而强烈的“神圣”之感。 这是…… 虽然感觉不同,但这个气息是什么,云澈并不陌生,因为就在两年前,他才从沐玄音的身上得到过。 元阴之气! “神曦……她是……处子?”云澈怔然自语,无论如何都无法相信。 他本已在心中将神圣出尘的神曦转变为披着圣洁外衣,实则欲求不满的妖女。但,体内的元阴之气,让他整个人彻底陷入惊讶和混沌之中。 这是怎么回事…… 元阴尚在,证明着她没有和任何男子有过沾染。昨日之前,她真真正正的白璧无瑕,圣洁无尘。 但她为什么会对自己……还是主动…… 到底是为什么? 云澈发懵之时,他的小腹部位忽然一阵剧烈悸动,随之一股无比温暖温和的气息爆发,释放出一道道同样温和的气流,从内到外,很快蔓延了他的全身,然后又快速的聚拢向他的玄脉。 云澈还未反应过来,全身上下已覆起了一层淡淡的白芒。 和神曦身上所覆的……一模一样的纯白光芒。只是远没有她的那般深邃圣白。 云澈缓缓抬手,随着他意念的转动,他的手心之中,缓缓凝聚起一团白光。 这是一种很单纯的白,没有任何的杂质。这团玄光很安静,比火焰、寒冷、雷电……甚至比之最纯粹的玄气都要安静,它安静的释放着光芒,没有躁动,没有任何的攻击性,而且,云澈从中,分明感受到了一种“神圣”的气息。 这团白芒是由他的玄力而生,他定定的看着,只是这么看着,便感觉到自己的心境在一点点的平静,就连心中的震惊茫然,和方才躁动起来的绮念欲念,都在慢慢的平复。 “这是……神曦前辈的力量。”云澈自言自语。 那个在夏倾月口中,天下间只有神曦拥有的特殊神力。 通过她的元阴,自己竟然就这么得到了她的独有神力? 这到底是什么力量? 云澈身上白芒浮动的同时,云澈的玄脉世界,亦染上了一层圣洁的白色光华。 本是被赤色、蓝色、紫色、黑色割据的四色玄脉世界,终于迎来了第五种颜色,亦是第五种力量——光明玄力。 由于这股光明玄力并非由邪神种子而生,因而,它的到来并没有在云澈的玄脉世界开辟出独属的光明领域,而是轻覆于每一个角落,为每一个领域,都平添了一份神圣的光华与气息。 包括黑暗领域。 但是此刻,云澈并不知道这是光明玄力。更不知道,他的玄脉之中,光明玄力和黑暗玄力出现了诡异的共存是何等的概念。 五大基本元素玄力,各有相克。但相克亦可共存,哪怕相克最为猛烈的水火,亦可强行同修。 但光明与黑暗,却是两个完全相悖,不可共存的属性。在神界的认知,哪怕在上古神魔时代的认知中,都绝不可能共存。 纵是元素创世神,亦绝不可能做到。 云澈手掌一握,手中和身上的白芒同时消失。他没有将体内那股来自神曦的元阴之气炼化,反而将其压下,然后心怀复杂的走了出去。 推开竹门,仿佛推开了梦境的窗户。云澈一眼看到,木灵少女就站在不远处,美眸正看着这里,看到他时,她莲步轻移,径直来到他身前:“云澈,你终于出来了。” 云澈心中发虚,老脸微红了一下,便面不改色道:“你……正在这里等我?” “嗯。”禾菱点头:“主人说让你出来后便去找她。” 她示意了一下神曦所在的方向,然后唇瓣张了张,想问什么却欲言又止。 “呃,好,我这就去。”云澈连忙应声,然后逃也似的离开,唯恐禾菱多问什么。 看着云澈匆匆而去的背影,木灵少女的嫩颜上浮现少有的疑惑色彩:他和主人在里面一起待了一天一夜……究竟是在做什么? 主人又为什么会说……他可以帮我报仇? 神曦立于万花之间,身上白芒萦绕,再次掩下了她会让这里所有灵花暗淡无光的风华。察觉到云澈的到来,她转过身来面向他,柔声道:“你醒了。” “……嗯。”云澈点头,然后一时再不知道说什么。 眼前的神曦如立云端,她的话语轻柔而淡薄,气息飘渺而悠远,让人不敢靠近,唯恐亵渎。 云澈眼前一阵恍然……自己真的把她压在身下,恣意逞欲了一天一夜? “你暂时无力无心为菱儿报仇一事,我已经告诉了她。”神曦缓声道:“但是,不要忘了菱儿对你的救命之恩,也不要忘记你说过的话,只是‘暂时’。若是将来,你有了足够的力量,在为自己报仇的同时,不要忘了菱儿。” 说完,她轻轻加了一句:“不过,这一天,或许很快就会到来。” “……是。”云澈勉强回应了一个字。 神曦看着他,柔音如絮:“这些天,记得凝心炼化我的元阴,若是有一分损失,都会很可惜。” “我的元阴”四个字,淡淡柔柔的从她唇间说出,如同只是陈述着一件再正常普通不过的事物。 “……”云澈定定的站在那里,大脑出现一种很轻微,也很奇妙的眩晕感,半天都不知道该怎么回应。 太奇怪了这种感觉。神曦……她究竟是一个怎样的人…… “你是不是有话要问?”她说道。 云澈心中的确有无数的疑问,尤其想知道她这般受世人仰望的神女,为何要委身自己……但面对她无尘无垢的仙姿,这类的话他愣是一个字都无法问出口,憋了半天,他伸出自己的手,一团莹白玄光在他手中闪耀:“神曦……前辈,晚辈想知道,这究竟是什么力量?” “前辈”二字,他喊得很是别扭。 看着云澈手中的白色玄光,神曦竟是久久无言。 云澈微愕,侧目问道:“难道……有什么问题?” 依旧沉默,又过了许久,神曦的气息才总算出现些微的荡动,她一声似是失神自语的轻吟:“为何,这种力量竟会出现在你的身上……” 云澈动了动眉头,心中更加疑惑,试探着问道:“这难道不是神曦前辈特意赐给我的?” “……”神曦又一次沉默了下去,足足十息之后,她才轻轻说道:“这种力量,是一种特殊的玄力,叫做光明玄力。” 第1314章 禁地贵客 “光明……玄力?”云澈轻念了一遍这个名字。 “你听说过黑暗玄力吗?”神曦道。 “嗯。”云澈点头。他不仅听说过,他自己的身上,便深蕴着极强的黑暗玄力。 这也是他身上最不能暴露的秘密。封神之战,那个叫“唯恨”的男子尸骨无存,连名字都被抹去的一幕幕犹在眼前,当时所有玄者对“魔人”所表现出的极度厌恶、仇视更是触目惊魂。 “光明玄力,是与黑暗玄力完全相悖的力量,是一种至圣至净,被冠以‘神圣’之名的特殊玄力。”神曦缓缓而语:“和其他玄力不一样,它的存在,绝非为了破坏与杀戮,而是为了创造与拯救,为了净化万生的魂魄与心灵,净化一切的污秽与罪恶而生。” “我之所以能压制祛除你身上的梵魂求死印,便是源自光明玄力的净化之力。” 云澈:“……” “所以,光明玄力的破坏力,攻击性很弱,尚不如最纯粹的玄力,却唯独为黑暗玄力所惧,是黑暗玄力最大的克星。同时,它与黑暗玄力的克制是相互的,在为黑暗玄力所惧的同时,亦极为惧怕黑暗玄力的侵蚀。” 神曦的眸光从云澈手上的白光移开:“我的元阴,的确会把光明玄力带给你,只是我没想到,它居然会和你的身体契合,并且被你所驾驭……看来,你比我所看到的,猜想到的,还要更加的不同寻常。” 她的话语很平静,似乎永远是那么的温和。云澈却不知道,她的心中在荡动着格外强烈的波澜。 难道是和他身上的王族木灵珠有关吗……不,就算是有木灵珠,也不该如此。 “这种力量……很难驾驭吗?”云澈手掌微收,手心的白芒也随之微弱了几分。他从未想到,在玄者眼中完全等同于“毁灭之力”的玄力竟可以如此的平和静谧。 当初他得到沐玄音的元阴时,由于太过猛烈,纵然有水系邪神种子在身的他都差点被冲击到内创,炼化时更是无比小心翼翼。而这股来自神曦的光明气息,比之沐玄音的元阴气息更加的神秘浓郁,但方才被他触及时,所爆发的气息却是说不出的温和,就像是一股浩瀚无际,却分外温柔的暖流……流动过他全身,再归于玄脉世界的过程,都完全不需要他凝心以自身玄气引导、 初修一种新的玄力,相比于领悟,将之完全驾驭,融会贯通的过程往往要更加艰难,需要的时间也会相当之长。 但,在云澈的手中,这种光明玄力的凝化与驾驭……简直不能更轻松自然,没有哪怕一丁点的阻滞艰涩,就像是在操控自己的呼吸一样。 他对火、水、雷、黑暗系玄力的操控可以做到完全自如,那是因为邪神种子的存在。而这种光明玄力,他才是刚刚得到,还不是靠自己领悟修炼而成,却可以做到如此随心所欲的驾驭…… 作为最神圣纯净的力量,这也是光明玄力的特性之一吗? “不,”面对云澈的疑问,神曦微微摇头:“光明玄力并非很难驾驭,相反,它是最容易驾驭的一种力量。只是,我原本以为,这个世上除了我,已再无可能出现光明玄力,更没想到,它会出现在你的身上。” “为什么?”云澈问道:“要修成光明玄力,需要很苛刻的条件吗?” 夏倾月说她的神力是天下唯一……而这个天下唯一,现在被他给打破,而且完全是自然而然,甚至还是被动得到。 等等,难道是因为我的邪神玄脉?貌似这是最有可能,也基本是唯一的原因了。 “你可有听闻过远古时代的四大创世神?”她忽然说道。 “嗯,晚辈有所听闻。”云澈点头:“分别是诛天神帝末厄,生命创世神黎娑,秩序创世神夕柯,以后元素创世神……也是后来的邪神。” 神曦轻轻颔首,继续道:“光明玄力的起源,便是生命创世神黎娑。” “在四大创世神中,黎娑的战力最弱,但最受世人敬仰。她有着世间最尊贵的神圣之躯和神圣之心,一生创造了无数的星界,无数的种族,无数的生灵。而她的这种创世神力,便是最原始,最纯净,最强大的光明玄力。” “而她所创造的第一个种族……你可知是哪一族?” 云澈:“……” 神曦玉唇轻启,说出了一个云澈无比熟悉的名字:“木灵。” “……”云澈猛的一怔。 “木灵一族天生拥有的自然之力,其实是一种生命玄力。而生命玄力则是源自光明玄力。他们继承着黎娑大人赐予的特殊力量,亦有着至纯至境的心灵与信念。” “作为黎娑大人所创造的第一个种族,又身承着特殊的恩赐,木灵一族在上古时期的下界为万灵所羡慕与敬重。没想到,在没有了神的世界,他们所拥有的一切,反而为他们带来了无休止的灾难。如今,木灵族已是凋零不堪,如此下去,用不了多久,便会有灭绝的可能。” 她的话语带着深深的惆怅,云澈安静的听着,心中动荡的同时,亦是注意到了一个细节。 她提到黎娑时,下意识喊出的,是……“黎娑大人”? 她有着世间最后的光明玄力,而木灵一族,是原始光明玄力所创造,因而她也算是和木灵一族有着特殊的渊源。也难怪,从不涉足尘世的她会救下禾菱,并将她特意带来这个原本只属于她的禁地。 创世神黎娑,那个继诛天神帝之后,第一个陨落的创世神。 诛天神帝是因过度使用诛天始祖剑寿尽而亡,黎娑,则是第一个陨灭在魔族手中的创世神,还被夺走了鸿蒙生死印……她之所以第一个被魔族陨灭,亦是因为魔族对她光明玄力的恐惧与忌惮。 “在诸神时代,除了创世神黎娑和她座下的一众光明神,还有一个特殊的神族,亦是她麾下的神族,也拥有着光明玄力,那个神族,名为‘剑灵神族’。” “剑灵神族”这个名字,让云澈的眼角猛的一跳。 “你可听过这个名字?”神曦似乎轻轻看了他一眼。 “……听过。”云澈点头。不但听过,在到来神界之前就曾听过。当年茉莉告诉他,红儿,很可能就是来自那个叫“剑灵神族”的特殊神族。 神曦没有特意追问,继续道:“剑灵神族是一个可以化剑的特殊神族,所化之剑,名为‘诛魔剑’。之所以称之为‘诛魔剑’,便是因其所拥有的光明玄力,所化之剑自然拥有着至强的神圣之力,为万魔所恐惧。” “你所驾驭的特殊‘诛魔剑’,虽非纯粹的诛魔剑,但亦有着神圣之力,所以能极大的克制黑暗玄力,这一点,若是你曾遇到过拥有黑暗玄力的对手,应该早有体会。” “……”云澈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强行转开话题道:“那为什么光明玄力几乎不可能再出现?” 神曦没有追问他“诛魔剑”的事,更没有主动提起“红儿”,而是顺着他的话意道:“欲修光明玄力,必须拥有‘圣体’或‘圣心’……而这两者,在这个日益污浊,被欲望充斥的世界,早已不可能出现。而你……更是不可能有。” 圣体……圣心? 神圣无垢的身体,或者圣洁无尘的心灵? 这的确,和他一百杆子都打不着。 但偏偏,光明玄力无比自然的出现在了他的身上! “你虽称不上罪恶,亦有着正道和怜悯之心。但,你的身上沾染过无数的血腥和污秽,心灵,亦有着强烈的六欲和阴暗。光明玄力本绝无可能出现在你的身上……”她看着云澈,白芒之后,是两道始终带着惊讶与无法理解的眸光:“我亦无法理解是为什么。” 云澈皱了皱眉,忽然问道:“当年的邪神,是否拥有光明玄力。” “没有,也不可能有。”神曦摇头,没有刹那的犹疑。 “难道是因为禾霖的木灵珠?”云澈小声自语道。 神曦依旧摇头:“木灵所拥有的自然之力是以光明玄力为源,纵然是王族木灵族,层面上也不可能高过光明玄力。” “……”云澈懵然。连神曦都无法理解的事,他自然更不可能明白。 “或许,这也是某种天意。”神曦忽然一声很轻渺的叹息,面对云澈时,她的眸光,也在悄然发生着某种变化:“云澈,你可愿拜我为师?” “啊?”毫无预兆的一句话,让云澈顿时愕然。 神曦目视远方,幽幽说道:“当年,我之所以将菱儿带回,亦是有着自己的私心。我不想让光明玄力在我之后绝迹。我将菱儿带回,一个重要原因,是这世上最有可能修成光明玄力的,便是王族木灵。” “但……与我所预想的一般,既然是菱儿,光明玄力亦无法在她的身上衍生。” 神曦的话,让云澈明白了她的用意:“你想让我继承你的光明神力?” “不,”神曦摇头:“虽然不知是何原因,但你已经拥有了光明玄力。我欲收你为徒,是为教你……让你继承这世间唯一的光明神诀。” 光明神诀? 云澈刚要询问,忽然察觉到神曦气息一动,她的眸光,也在这时投向了远方:“有贵客来了,这件事稍后再议吧……记住,暂时不要在任何人面前暴露你的光明玄力。” 贵客!? 云澈下意识的转头,看向神曦目光所向的方位。什么样的人物,竟能成为这轮回境地的贵客? —————————— —————————— 东神域,梵帝神界。 “这是怎么回事?”安静中的千叶影儿忽然睁开眼眸,月眉紧蹙。以她的层面,世间少有什么事能让她出现如此情绪波动。 “小姐所为何事?”她的身边,传来古烛苍老嘶哑的声音。 千叶影儿冷冷道:“我种在云澈身上的梵魂求死印,传来的灵魂感应居然弱了数倍。” 古烛:“……” “没有人能在求死印的折磨下坚持两个月,更不可能将它压制……到底是怎么回事!?”千叶影儿面色越来越冷。梵魂求死印的可怕与霸道,没有人会比她更清楚。 “不,”古烛却是缓缓出声:“这世上,的确有一个人或许可以压制小姐的求死印,甚至有可能将其完全抹去。” “她,就在龙神界。” 古烛的话让千叶影儿的眉头猛的收紧,一个名字,和一个仿佛永远沐浴在仙雾中的身影同时现于她的脑海之中。 “你是说……龙后!?” —————————— —————————— 第1315章 神曦龙皇 轮回禁地的轻风停止了流动,空中不见一只飞鸟飞虫,就连落在花间的彩蝶翅膀都停止了扇动。 云澈察觉不到气息的临近,但却清楚的感觉到了一股遮天威压倾覆而至……若非亲身感受,或许任谁都无法相信,一个人的威压竟可以强横到如此程度,当真如天倾地覆。 云澈心中一滞:难道是…… 在这时,一个人影从天而降,落在了轮回禁地的土地上。 他身材高大,一身灰袍,面白无须。面相格外温和,但他只是站在那里,一股浩瀚天威便笼罩了整个天地,让人在灵魂颤栗之时,几乎下意识的想要跪地俯首。 能有如此威压者,普天之下唯有一人。 龙皇! 他是龙神一族的族长,龙神界的大界王,西神域的帝王,神界的至尊,亦是公认的混沌第一人。 神界十七王界,其他十六王界界王皆被尊以“神帝”之名,唯有他被冠以“皇”名。而此“皇”并非喻他为龙中之皇或龙神界之皇,而是“帝中之皇”。 各大神帝的实力都是神道顶尖,很难绝对说出谁强谁弱。唯有龙皇,他“混沌第一人”的地位无人能撼动,无人敢质疑。 自玄神大会一见后,才隔了短短数月,云澈便再次亲见了这个他人穷尽一生都不敢奢望一见的混沌第一人。 “菱儿恭迎龙皇。”云澈的身边,禾菱已盈盈拜下,对于龙皇的到来,她的俏颜上有些微紧张,却毫无惊讶之色。 云澈也连忙拜下:“晚辈云澈,拜见龙皇。” 难怪有人竟能直接进来这里,来者竟是龙皇!整个龙神界都是龙皇的土地,就连这个“轮回禁地”,也是龙皇所封,他自然能随时来此。 一双龙目从云澈身上打量而过,龙皇微微而笑:“云澈,看来你我确是有缘,才短短数月,便在西神域再遇。” 云澈回道:“龙皇前辈当日提点之恩,晚辈不敢相忘。能再次见到前辈,晚辈既是惶恐,亦是万幸。只是……龙皇前辈似乎早知晚辈在此?” 龙皇淡然道:“两月前,我听闻有人持龙神印欲入此地,便知必是你无疑。只是那时我刚好启程重返东神域,否则,或许早已亲自来此。” 说完,他看向神曦的方向,平和的目光顿时染上了数分在其他任何时候都不会有的柔和。 重返东神域? 云澈心中一动,脱口道:“晚辈斗胆猜测,龙皇前辈可是……亲自去查看绯红裂痕?” “哦?”龙皇侧目:“你倒是聪明的很。” 神曦缓步走过,启唇道:“你此行应该有所收获,与我一说吧。” “好。” 龙皇微微一笑,脚步迈动,数息之间,与神曦已远在云澈和禾菱的视线之外。 云澈起身,看向龙皇与神曦所去的方向,心中满是惊讶:神曦面对龙皇时,居然不需下拜?龙皇在神曦面前亦毫无凌然之姿。 神曦和立于整个混沌最顶点的龙皇……居然是平位相交? 她究竟是何许人物!? 轮回禁地的北方,一条清澈溪流之侧,两个龙神界最顶尖的存在站立在一起,他们的交谈,毫无疑问的字字万钧。 “究竟如何?”神曦开口,言简意赅。 龙皇表情平淡,胸口却是微微起伏:“比我最初预想的还要可怕。那道裂痕比宙天和梵帝所描述的要巨大许多,显然是一直都在快速增长。而它的气息,让我感觉到了恐惧。” 神曦:“……哦?” 龙皇目光微凝:“我本来以为早已忘记恐惧为何物,但在那道混沌之壁的裂痕面前,我的身体居然会不受控制的发抖。” 神曦道:“以宙天珠在这个时代的能力,强行催生一千个强者,已是它的极限。如此程度,绝非宙天界所能决定,只能源自宙天珠本意。连宙天珠都忌惮至此,你会恐惧,亦属正常。” “看来,若那道裂痕真有一天爆发的话,东神域必受大难。”龙皇目光逐渐深邃:“希望这场灾难不会波及到西神域。” “如此说来,纵然是你,也判别不出那道裂痕因何而生?”神曦问道。 龙皇微微点头:“那道裂痕应该是因混沌之外的力量而生,也就很有可能是超出我们所有人认知的东西。” 神曦静思许久,轻轻道:“看来,我必须亲自去查看一番,或许,我能发现些什么。” 龙皇却是摇头:“那道裂痕在混沌东极,以你所能离开这里的极限时间,不要说回返,连到达那里都无法做到。” “若是以往,的确如此。”神曦抬眸,徐徐说道:“不过好在,我已经找到了摆脱‘束缚’的方法。再过不久,我就可以离开此地了。” “……”龙皇目光动荡,随之猛的转身:“你说……什么!?” “希望到时候还来得及。”神曦似是没看到龙皇那剧烈的反应,目视远方。她身上的白芒,纵然是龙皇亦无法窥穿。 “你……真的找到了离开这里的方法?”龙皇表情动荡,呼吸也乱了,他知道,她既然如此说,就绝非是虚言:“你说的‘不久’,是多久?” 他问出这句话时,那动荡的眸光,竟分明是紧张与忐忑…… 他是龙皇,是万界仰望的混沌至尊,纵然一个星界崩塌于前,他都不会有丝毫色变,却是此时,露出着在世人认知中绝不该出现在他身上的反应。 “若一切顺利,十年之内。”神曦轻语。 “……”龙皇的身体猛的一晃。 他本以为,“不久”或许是万年,或者几千年,再不济也该千年以上……而传到他耳中的时间,却是“十年”。 一个他措手不及,更完全无法接受的时间。 “为什么会这么快?”他的呼吸更乱,话一出口,他便意识到了不妥,摇了摇头,叹道:“你受困此地这么多年,终于能摆脱束缚,这自然是天大的好事。只是……你离开这里之后,有没有想好去哪里?我们以后相见,会在何地?” 相比于龙皇的情绪异动,神曦却始终静若幽谭,似乎能摆脱几十万年的束缚,亦没有让她的心底泛起太大的波澜:“将来若是有缘,自会再见。若是无缘,或许再不会相见了。” “你要去哪里?”神曦话音未落,龙皇已是问道:“你这些年一直都在这里,就连偶尔离开,也从未出过龙神界,你能去哪里?你真的没有想过要留在龙神域?在那里都是你的族人,那里没有任何东西可以束缚你,你拥有完全的自由,你可以做你想做的一切,你想要什么,我都可以……” “你失态了。”神曦转过身来,轻轻的道。 轻渺如风的四个字,让龙皇如遭重击,所有的表情僵在了脸上,随之,他缓缓闭目,足足沉静了好一会儿,胸口的起伏才缓缓平复,然后,他自嘲的笑了一笑:“这些年,我在你面前失态的次数还少么。” “你要记得,你是龙皇。”神曦道:“目前的混沌世界以你为尊,任何人皆可失心,唯有你不能。或许,我离开此地,你的龙心才会真的再无破绽。” 龙皇依旧闭着眼睛,他在努力保持平静,但他平日里不怒而自放天威的脸上,却布满着痛苦的抽搐。 “我离开此地后,你可以对外宣称我已寿终正寝。你也早该,找一个真正的‘龙后’了。” 龙皇缓缓摇头,叹声道:“曾经沧海难为水,你真的以为,我今生……还容得下任何其他人吗?” 神曦一声幽幽叹息:“三十多万年了,你如今的高度,普天之下已无人可及,你一指当空,便可遮天蔽日,为何唯独……” “不!”龙皇无比肃然的摇头:“我从一开始,就想的很明白。我对你,从未有过任何的奢望,一丁点都没有过。即使,我一步一步,最终成为龙帝,再到万界之皇,我也从不认为自己配得到你的青睐,这世上,根本没有任何人……配染你半指。” 神曦:“……” “这些年,我能时不时的来看你几眼,已是我一生最大的满足,这世上,也只有我能与你如此之近。可如今……”每多说一句,他的表情就会痛苦一分:“上天终于,要收回对我的这份恩泽了吗?” 神曦再次幽叹:“你无须如此。” “我……我并不是要干涉你的自由,我只是……”龙皇的双手也已握在一起,出口的话语,在龙心大乱之下,竟有些语无伦次:“至少……让我还清你当年的大恩……至少……我……” 神曦摇头:“若非你当年给予我‘龙后’之名,并将此封为禁地,我也不可能在此安存这么多年。所以,我当年的恩,你已经还尽。” “没有还尽,没有还尽!救命之恩大过天,怎么可能还尽……”话语出口,他的表情僵住,似乎自己都没想到自己竟会失态到如此程度。 神曦久久无言,龙皇也从来不会明白她心中所想。 甚至,他连神曦的真实来历都并不知道。因为他向神曦承诺过,只要她不愿意,他绝不会追问她什么……这么多年过去,始终如此。 他在世人面前有多凌然,而神曦面前就有多卑微……却无比的心甘情愿。 世界安静了下来,这一次,龙皇用了更久的时间,才似乎勉强恢复了少许平静。 “你被困于此地这么多年,终于重获新生,我该万分高兴才对。”龙皇唇角微动,似乎想要笑,却怎么都笑不出来:“十年……十年……至少,还有十年……” 他最后的话声音很小,似是心中低语。但眸光却是透着一分凄凉……一种生命里最宝贵的东西即将离自己远去的悲伤。 “你既已准备离开龙神界,那么,能否告诉我,你离开这里后,会去哪里?”他问道,却不奢望能得到她的回答。 神曦轻声回答:“我已找到了我的归处,你无需担忧。” 第1316章 天毒毒灵 “你以前经常见到龙皇前辈吗?” 龙皇与神曦在议论大事之时,云澈和禾菱两个小辈也在小声说着话。 “嗯。”禾菱点头:“虽然龙神域离这里很遥远,但龙皇经常会来。大多时候一两个月就会来一次。再长也不会超过半年。这次龙皇有大事外出东神域,不然的话,你应该早就能见到他了。” “一两个月!?”云澈心中惊讶。以龙族的寿命,一两个月对他们而言,和人类的一两天也没多大差别,且不说龙神域与这里的距离,以龙皇的地位,这个频率,简直频繁到不可理解。 “对啊。”禾菱双手托腮,很有感触的道:“而且听主人说,他几十万年都一直如此。龙皇对主人,真的是一往情深呢。” “……”云澈缓缓转过头,脸色变得无比之怪异:“龙皇对……神曦前辈……一往情深?等等等等!我虽然到来神界时间尚短,但也听说过龙皇对龙后感情极深,终生都只有龙后一人,几十万年都没有纳过一个姬妾,怎么会对神曦前辈又……” “哎?”禾菱美眸转过,惊讶的看着他:“你难道一直不知道?主人她就是……” 禾菱话未说完,便忽然屏住,因为一个慑心的威压已从天而降,咫尺之距。 龙皇! 两人连忙起身,同时拜下。 龙皇缓步而至,面对云澈,他微叹一声,道:“云澈,你所中的梵魂求死印,天下间的确唯有她能解。你虽遭大祸,但能临此地,亦是因祸得福。你是这么多年以来,唯一一个她愿意收留的男子,你该知道,这是一场天大的造化。” “是,晚辈谨记。”想着禾菱说的那句“龙皇对主人一直一往情深”,他心里一阵抽搐……还有些肝颤。 “千叶此女野心极大,手段狠辣。她会寻隙对你出手,我毫不惊讶,这也是为何我当初劝你来我龙神界。”龙皇看他一眼,目光善意,至少绝无千叶影儿那般的觊觎:“解除求死印后,便来我龙神域吧。虽然你非龙族,但以你所拥有的龙魂,你当有入龙神域的资格。” “至少在龙神域,我龙神一族可护你周全。”龙皇目光幽远而深邃:“无论你心中所求是什么,有一点你要记住,命,比任何东西都重要。哪怕你在龙神域没有了自由,也要远胜过在东神域没了性命。” “谢龙皇前辈指点,前辈之言,云澈谨记在心。”云澈郑重道:“将来该何去何从,晚辈会慎重思虑。” 龙皇微微点头。他听的出来,云澈依旧没有要留在龙神界的意愿,至少目前如此。 “前辈……似乎心情不佳?”云澈问道:“难道是因为‘绯红裂痕’的事?” 龙皇目光一黯,淡淡笑了笑:“万灵在世,皆会有不如意之事,纵然我是龙皇,亦不可免。” “天下间能有什么事,是龙皇前辈都无法如愿的?”云澈再问。 龙皇摇头:“你还年轻,自不会懂。” 话音落下,他身体一侧,便已飞空而起,转瞬便消失在天际。 云澈站直身体,想着禾菱和龙皇的话,头皮忽然一阵发麻,心肝脾肺肾都一阵发颤……而且颤的相当厉害。 神曦……是龙皇倾慕的人?! 这尼玛…… 云澈转身,直盯着禾菱道:“龙皇和神曦前辈,到底是什么关系?” 云澈怪异的样子让禾菱面露微讶:“原来,你是真的不知道。我还以为……其实,主人她……啊!主人!” 云澈转身,神曦已袅袅而至,来到他们身前。 “既然贵客已经离开,继续谈刚才的事情吧。” 对于龙皇的到来和离开,云澈始终没有从神曦身上感受到任何的情绪波动,仿佛这个似乎到哪里都能震动八方的混沌第一人,对她而言只是迎来和送走了一粒再普通不过的尘埃。 “你是说,让我拜你为师的事吗?”昨天他们才乱搞了一天一夜,今天居然就要他拜她为师……再加上禾菱所说的那石破天惊的一句话,他实在无法理解神曦所思所想所作所为…… 不仅她的外貌身姿,她整个人都像是蒙在一团浓郁的迷雾之中。 神曦看了他一眼,似是看出了他神情和心绪的异动,她的目光呈现出一抹常人无法理解的复杂:“这件事,我暂已改变主意。” 改变主意?云澈一愕……忽然就改变主意?这其间只有龙皇来过。难道说,改变主意的原因是龙皇? 神曦向前,忽然伸手,轻轻握起了云澈的左腕。 手腕被她玉手轻握,玉雪凝脂般的触感让云澈全身泛起奇异的酥麻感。她不仅有着梦幻般的容颜,她的身体,也似乎带着一种魔力……足以瓦解任何男人意志,让他们疯狂,甚至永堕深渊的魔力。 “把你的天毒珠释放出来。”她忽然说道。 心中疑惑,但云澈还是照做,他意念一动,左手手心顿时闪耀起碧绿的光华,然后缓缓具现出一个虚幻的天毒珠影像。 云澈说道:“天毒珠已经和我的身体融合,无法单独出现。我也只能让它现出影像。” 神曦的眸光只是在天毒珠上短暂停留,然后一声轻吟:“果然……” 云澈:“……?” “云澈,你在得到天毒珠后,应该一直在疑惑,为何它的‘毒’如此之弱?”神曦轻轻柔柔的道。 云澈一怔,然后马上点头:“难道,神曦前辈知道原因?” 沧云大陆那一世,在云谷死后,他仇恨满心,为了复仇,将天毒珠中的毒疯狂释放,毒杀了无数的生灵……直至将其中的毒全部释尽,再无一丝毒力。 后来,他的身体和天毒珠融合,并苏醒在天玄大陆。但从那之后,天毒珠的净化、感应、淬炼等能力皆在,却唯独没有了毒力,而且是一丁点都没有。他原本以为是因毒力在沧云大陆亏空,需要时间来恢复,但数年过去,依旧毫无毒力。 直到他再回沧云大陆,惊奇的遇到了另一颗“天毒珠”,才知道天毒珠的毒源被遗留在了沧云大陆。 收回毒源后,本以为天毒珠终于可以开始恢复毒力。但,毒力虽然的确在缓慢恢复,只是这个“缓慢”也实在太缓慢了,堂堂玄天至宝天毒珠,一年恢复的那点毒力,连一个初入神道的玄者都毒不死……对目前的云澈而言,连鸡肋都算不上。 这也是云澈一直一来都在疑惑的事,甚至有些怀疑自己收回的会不会是个假毒源。 “它的毒灵,死了。”神曦徐徐而语。 “毒……灵?”云澈若有所思。 “玄天至宝皆有其灵性,且是极高的灵性。而这枚和你融为一体的天毒珠,它的‘灵’已经死了,而且应该已经死了很久。没有了自己的灵,它就好比一个依然有着生命,依然可以呼吸,却没有了意识的活死人。” 云澈:“……” “没有了毒灵,你的天毒珠虽然基本能力尚在,但已几乎不可能再衍生毒力,就算有,也只能是最低层面的毒。在和你融为一体之前,任何得到它的人,都可以自由驾驭,却也难以驾驭。” 云澈心中剧动,神曦所言,丝毫不错。 当年在沧云大陆得到天毒珠,无论是云谷还是他,都可以随意使用,根本无需它的认主……却也从来无法达成完全的驾驭,比如它的毒力失控。 毒灵,原来是因为它没有了毒灵,我早该想到这一点……云澈在心中念叨。 “在上古年代,暴走的邪婴万劫轮劫持天毒珠,融合邪婴和天毒之力,释放了毁灭众神众魔的‘万劫无生’……或许是从那个时候开始,天毒珠的毒灵就已经死了。以邪婴万劫轮的恐怖,也的确有杀死天毒毒灵的能力。” 说到这里,神曦的话音忽然一转:“以你如今的能力,想要向千叶复仇,断无可能。要修炼勉强抗衡千叶的境界,以你独一无二的资质,亦需要漫长的岁月。而若你想在最短时间内向千叶复仇,那么,天毒珠的毒力,会是你最大的依仗。” 云澈目光一动:“你的意思是……让我想办法恢复天毒珠的毒灵?” 神曦不置可否,轻语道:“这就是为何,我要你帮助菱儿报仇。” 云澈一愣,然后猛的侧目:“难道你是说……让禾菱,成为天毒珠的……毒灵!?” 一直安静倾听的禾菱也抬起头来,美眸涟漪泛动。 “天毒珠作为玄天至宝之一,它的位面,位于混沌的最顶层。它的毒灵,又岂是那么容易恢复。”神曦的眸光转向木灵少女:“而菱儿,作为有着至净灵魂的木灵王族后裔,她是这个世界上唯一一个,也是最后一个可以成为天毒毒灵的人。” “而这也是她,唯一可以亲手报仇的方法。” 云澈怔住,木灵少女也怔住……她的瞳眸之中,开始动荡起幽绿色的波澜,而且无比强烈,越来越强烈。 “不行……不行!绝对不行!”云澈摇头,无比坚决的摇头,口中连说三次“不行”。虽然他人生阅历相比于神曦连“浅薄”都算不上,但岂会不知道成为“器灵”意味着什么。天毒珠虽然位面高到极致,但依旧是器。若禾菱当真成为天毒珠的毒灵,就意味着……以后的她将永远与天毒珠,与自己共生,再无自我。 禾菱对他有救命之恩,再加上禾霖的托付,他对禾菱有着很特殊的情感,是他想要极力呵护保护以及报答的人……又岂能为了苏醒天毒珠的毒力而将她变成自己的毒灵! 对于他的反应,神曦并不惊讶,她柔声道:“云澈,你一定以为,这是在牺牲她。以你的心性不可能接受。但是……你可还记得我一个月前对你说的那句话。” 云澈:“……” “菱儿目前的状态,只有你能‘拯救’她。而你拯救她最好的方式,便是让她成为你的天毒毒灵。” 神曦转眸,云澈也下意识的看向禾菱……那一瞬间,他的目光猛的一凝。 从禾菱的美眸中,他看到的无比璀璨的翠绿光华……就如她本已化作死灰的心魂,忽然焕发了灿然的新生。 第1317章 你敢吗? 两个月前初见禾菱时,她翡翠般的美丽眼眸让云澈终生难忘。而此后,心落深渊的她眸光变得无比灰暗,而且似乎会永远这么灰暗下去……但此时,她的眸光,却比初见之时更加的明亮,更加的触动心灵。 “主人,若是成为‘天毒毒灵’,真的可以如您所说……亲手报仇吗?” 禾菱的声音很轻,但每一字,都在隐隐发颤。 虽然有着最纯净、最顶级的木灵血脉,但她纵然穷尽一生,也断然不可能与梵帝神界那般的存在有抗衡的能力……一丁点都不会有。她若要报仇,唯有的选择,就是依附他人。 所以,心魂中种下“复仇”的黑暗种子时,她其实已等同于把自己送入无底的深渊。 亲手报仇,对她而言本是根本不可能实现的奢望……若真的能实现,那么,她必将愿意为之付诸一切。 禾菱的反应,神曦毫无意外,她心中轻叹,唇间柔语:“天毒珠的毒,在诸神时代连神魔都可毒灭。虽然在如今的混沌环境下,它苏醒后的毒力远不能和当年相比,应该已不足以弑神。但……哪怕神主致境,依旧只是伪神,仍属真神之下的凡灵,天毒珠的毒力若是恢复的足够,不要说只是毒杀梵帝神界的某个人……” “毒灭整个梵帝神界,亦可做到。” 神曦之言,听得云澈都心中大震。 这些年,他拥有的一直都是几乎没有毒力的天毒珠,时间久了,都有些习惯性的忽略了它真正强大的是毒力,毕竟,它是天毒珠! 虽然,和宙天神界的宙天珠一样,如今的天毒珠就算恢复全部毒力,也不能和当年相比,但瘦死的骆驼亦比马大,曾经葬灭神魔时代的天毒珠若是再次苏醒毒力,展露獠牙,它依旧会是当世最恐怖的存在之一。 毒灭整个梵帝神界,绝非妄言! 只是…… 神曦的话语,让禾菱的眸光更盛,她转向云澈,眸光是深深的激动与渴望:“云澈……让我……成为天毒毒灵……求你……让我成为天毒毒灵……” 禾菱的眸光,让云澈的胸口无比沉闷。 “禾菱,你认真听我说。”云澈目光和她对视,脸色肃然:“如今的你,是木灵,还是木灵王族最后的后裔,也承载着木灵一族最后,也最重要的希望。如果,你成为天毒毒灵的话,你就会失去如今的‘存在’,只能依附天毒珠……以及我而存在,没有了自己,没有了自由,而且会永远如此,几乎没有逆反的可能。你……真的甘心如此吗?” 云澈本以为,自己的这番话至少可以对禾菱造成些许触动。但,他话音落下,却没有从禾菱眸光中找到丝毫动荡和犹疑,反而多了几分锥心的哀求:“木灵王族已断绝,没有了未来。我们木灵只有最孱弱的力量,但世间,却有着无尽的罪恶与贪婪,哪里还有希望……” 云澈:“……” “王族尽灭,唯有我一个人还苟活着……”禾菱摇头,字字凄然:“我连霖儿都保护不了,我还活着,便已是不可饶恕的罪……求你,让我至少可以安心的活着……让我可以报仇……我愿以你为主……怎样都好……哪怕将来依旧无法如愿,我也绝不后悔……求你答应……” 她的话语和她此时的样子,让云澈逐渐开始真正明白神曦话中的“拯救”二字。 活着,便已是不可饶恕的罪…… 她心中的恨不仅是对梵帝神界,还有对自己的恨,而后者,无疑更让她绝望。她得知一切后那变得灰暗的眼眸与碧绿色的眼泪,他终生难忘。 云澈心中暗叹,然后一阵怒骂:这天杀的命运,竟将如此一个善良纯净的少女,活生生逼到了如此地步…… “云澈,”神曦道:“你如今实力尚弱,面对的却是当世最可怕的敌人,你若不想再重蹈‘求死印’的覆辙,就必须让自己在最短时间内拥有可以与千叶这等存在抗衡的依仗。而天毒珠,是天赐你的最好,也是唯一的选择。” “菱儿是当世唯一一个能成为天毒毒灵的存在,错过了她,天毒珠的毒力将永远不可能真正苏醒。而她,又极为渴望着复仇的力量。你们两人的相遇,又如此契合于彼此的命运,这似乎是一种天定的缘分,你又何必犹疑拒绝呢?” “……”云澈久久无言,脸色一阵变幻。 他如今被困于此地,千叶在外虎视眈眈。在这种情况下,若是能唤醒天毒珠的毒力,他本该是欣喜若狂。 但偏偏……为什么会是禾菱? 哪怕她千愿万愿,哪怕他清楚这对禾菱甚至是一种“拯救”。但心理上,他依旧难以接受。因为她是禾霖的姐姐……是禾霖含着生命最后的眼泪,以命托付给他的人…… 他怎能…… 神曦知晓云澈难以接受的原因,她劝慰道:“成为天毒毒灵,的确会让菱儿失去对自己命运的掌控,她今后的命运如何将不再由自己决定,而是她所依附的那个人……那就是你。也就是说,她若是成为天毒毒灵,今后的人生会变得灿然还是灰暗,皆在于你。” 云澈目光剧动。 “至于她的存在,并不会被剥夺。相反,就层面上而言,天毒毒灵,要远高于木灵。” 神曦的话,无疑重重冲击着云澈最不能接受的两点。他晃了晃头,终于说道:“禾菱,一切我都明白。但是……在我身上的求死印完全祛除之前,我都只能留在这里。所以,待我完全摆脱求死印之后,我离开之前,如果你依然愿意,我就答应你。” 这番话,似乎是在给禾菱考虑的时间,实则,却是他在给自己接受的时间。 “好。”禾菱看着他,眸光盈盈的点头:“只要你不拒绝我,我愿意什么都听从于你。” “唉,”云澈摇头:“你真的不必如此。” “主人,谢谢你。菱儿会永远记得你的大恩。”禾菱向神曦拜下,脸上泪痕滑落。三年前,神曦救了她的命。“天毒毒灵”,是神曦赐予她又一次的新生……但成为天毒毒灵之后,她将永随云澈,再无法伺于她的身边, 神曦幽幽叹息,白芒缭绕之下,无人可以看清她此时的眸光,她轻轻的说道:“菱儿,你所思所愿,我比任何人都明白。因为……我与你,有着相同的命运。” “……?”禾菱眸光朦胧,无法听懂这句话的含义。 “你和禾菱……相同的命运?”云澈同样一脸不解:“神曦前辈,你这句是何意?” 神曦微微摇头,并没有回应两人的疑惑,转而道:“云澈,天毒毒灵一事,不仅关系到菱儿未来的人生,亦决定着你的人生。处境之上,你还要远比菱儿恶劣的多。因而,你比菱儿更加需要‘天毒毒灵’。但在这件事上,菱儿却远比你要果决。你现在要的不是犹豫,而是反思。” 云澈道:“我并非心慈手软,优柔寡断之人。只是……禾菱她不一样。” “与此无关。”神曦声音绵软,却隐隐带上了一分灵压:“你心中明明无比渴望天毒之力的复苏,却有如此抗拒菱儿成为天毒毒灵,更多的究竟是为了菱儿好,还是为了自己的心安?” 这句话让云澈猛的一怔,久久无法回答。 “我再问你更重要的一个问题……” 她向前一步,站在了云澈正前方,随着她玉指轻点,身上的白茫茫缓缓散尽。 顿时,她比幻镜还是梦幻的仙姿再次呈现在了云澈的眼前……顿时,云澈的目光变得瞠然,视线之中除了神曦,再无任何其他,仿佛世间除了她,已再无了任何光彩。 明明已不再是初见,明明和她做梦一般的覆雨翻云一天一夜,他依旧被一瞬间夺走了五感……她的美,似乎已经超越了人类意志所能承受的界限,美到了一种近乎可怕的境界,真真正正的足以倾国祸世。 昨日的一幕幕在脑中疯了一般的回放,让云澈思绪大乱,全身血液开始不受控制的翻腾,短短数息,心中却是泛起不下十次将她再次扑倒强烈悸动……即使他的意念很清楚禾菱还在身侧。 禾菱亦双手捂住了唇瓣,在神曦的仙颜面前久久失魂。 “云澈,”她一声轻唤,温婉的声音如来自遥远的仙境:“你昨日将我扑倒在床,玷污了我的身体,夺走了我的贞洁和元阴……那么,你可有想过占有我,让我以后永远只属你一人吗?” 迷蒙中的禾菱美眸瞪大,随之瞬间花容失色,完全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不敢相信听到的每一个字。 “……”云澈的喉咙猛的“咕嘟”了一下。 或许这个世上,再没有比这更简单的问题。男人所能想到的最大的追求,无外乎力量的极致、权势的极致以及美色的极致。而神曦,毫无疑问便是美色的极致……而她还远远不仅如此。容颜之外,她极高的位面,仿佛永远站在云端的仙姿,让人卑微和不敢亵渎的神圣气息,还有让人似乎永世都不可能看清的神秘…… 若能独得这样的女人,不说一生一世,哪怕一朝一夕,甚至几个瞬间,都会让几乎所有男人为之癫狂。 昨日一切皆如梦幻,云澈到现在都没有完全清醒,更没有明白神曦为何会对自己的亵渎毫无抗拒。但他无论如何,都不敢奢望要将她占有……更没想过她会说出这样一句话。 “先不要急着回答。”神曦眸光愈加的深邃无际:“你刚才似乎在问菱儿我和龙皇的关系,菱儿似乎也告诉了你龙皇一直都倾慕于我……那么,若我当真是龙皇所倾慕的人,告诉我……你还敢吗?” 第1318章 宿命 云澈胸口起伏,皱眉道:“你先告诉我,你到底是谁?你对我如此……又是为了什么?” 他发现,自己越来越看不清神曦。 自己在她面前几乎一览无遗,他的秘密,他的所思所想,甚至他自己都没察觉到的东西,她总能一语刺穿。而她主动在他面前展露真颜,却反而让云澈觉得她身上的迷雾越来越浓重。 “主人,你……你刚才的话,都是真的吗?”禾菱脸儿变色,她感觉自己听到了这辈子最难以置信的话。 神曦永远那么的淡漠而柔婉,她缓缓说道:“你知道我的‘神曦’之名,也应该听过‘龙后’之名,却似乎并不知道,在世人眼中,‘龙后神曦’才是一个完整的称谓。” “……”云澈脸色、眼神同时剧变:“你……是……龙后!?” 从禾菱那里听闻龙皇每隔一两个月就会来一次轮回禁地,而且对神曦痴情一片……且似乎是人尽皆知的那种,他脑中刹那闪过“神曦便是龙后”的念想,但这个念想又被他下一个瞬间完全掐灭。 此时,听着神曦亲口说出的话语,他在惊然之中,依旧根本无法相信,他猛的抬头:“不对!不可能!你明明……元阴尚在,怎么可能是龙后?” 龙后神女,神界传说中揽尽世间最极致风华的两个女子,以神曦的容颜仙姿,若她是龙后,绝对不负此名,而且毫无夸张。 若无昨日,他会信。 但,刚过不久的那一天一夜……他怎么能相信神曦竟会是龙后! 神界谁人不知,龙后可是龙神一族之后,是混沌第一人龙皇之妻! 看着云澈那明显扭曲的神情,禾菱怯怯的道:“主人她……她……她真的就是龙后。” 云澈:“……” “你不必觉得奇怪,亦不必觉得自己做错了什么。”神曦柔声道:“‘龙后’,的确是世人对我的称谓,但它仅仅只是一个称谓而已,而不代表我是龙族之后,更非龙皇之后。” “世人所以为的那个‘龙后’,从来就不曾存在。” “……”云澈怔了足足数息,想到禾菱说过的神曦因某种原因被束缚此地,无法离开,他心中隐约有了一些猜测,但想到自己和她做过的事,依旧头皮发麻:“你和龙皇……到底是什么关系?如果……不是……你又为什么会被称作‘龙后’?” 神曦没有隐瞒,淡淡说道:“给予我‘龙后’之名,我才可这么多年都安然留在此地。这算是他给我的报答,亦是我所愿。而龙皇,他在我眼中,始终都是一个……后辈。” “后……辈?”这个回答,让云澈和禾菱皆是愣住。 “三十五万年前,我第一次见到他时,他的年纪比你还要小,应该只有二十岁左右。”神曦徐徐讲述道:“那时的他被同族所害,弃于一片荒芜之地,全身尽废,目不能视,口不能言,绝望待死。” “我当时起了恻隐之心,将他救下,并以光明玄力修复了他的眼睛与口舌,以及经脉玄脉。” 她看了云澈一眼,道:“龙为万灵之尊,而龙神一族始终是神界最强大神圣的一族。在世人眼中,它们高傲,并有着极强的尊严,从不屑卑劣丑恶之行。却不知道,龙族的斗争,或许要比你们人族还要阴暗,只是你们看不到而已。” 神曦这番话,的确重重颠覆了云澈对龙族的认知。他没有想到,如今威凌天下,无人可敌的龙族之皇,竟有过如此悲惨的过往……被人废掉全身,还废去双目与口舌,让人单单想想,都不寒而栗。 “在经历了绝望之后,他的性情大变,本无野心的他因为怨恨而生出了极盛的野心,对同族亦再不留情……一步一步,终成龙皇。” “也就是说,没有你,就没有现在的龙皇。”云澈似是自言自语。 神曦微微摇头:“从我将他救起开始,我便察觉到他看我目光的异样,而这样的目光,我一生见过太多太多。我本以为一切都会随着时间慢慢消散。但,几百年,几千年,几万年之后,他却一如最初,他终成龙皇的那一日告诉我,他拼尽一切成为龙族之尊,为的就是能配得上我……纵然他明知道我与他绝无可能,亦从不肯放下。” 她轻轻叹息了一声:“我当年救了他,却似乎也害了他。” 龙皇对她的感情,她都是淡漠处之,三十多万年来,都从未有过任何的在意……但如今出现了云澈,却让她不得不开始在意此事。 “……”云澈沉默了很久很久。 虽然神曦说的很简短,但足以云澈大致明白些什么。 以神曦的风华,当年的倾慕者之多,绝不会少于如今的神女。而有了龙后之名,再将此地列为禁地,世间便再无人可打扰她的清静。这算是龙皇对神曦的一种报答……但又何尝,不包含着龙皇的私心与渴望。 虽然,龙皇的阅历之厚重,是他的万倍还要多。但云澈却能理解龙皇对神曦的这份执着……在人生最绝望无助的时候被神曦所救,在加上她如梦似幻的风华,他眼前重现光明时,看到的画面必定深印心魂,永生永世都不可能淡忘。 他是龙皇,却亦是凡灵。 因为神曦,他整整三十多万年,真的从未沾染过任何女子……至少传闻中他终生只有“龙后”一人。专情执着至此,却也是世间罕见。 而神曦,面对龙皇三十多万年的痴心,哪怕他已成为龙皇之尊,成为至尊无上的混沌第一人,她都真的未曾有过任何回应…… 她完整存在的元阴,便是一切的证明。 云澈心海中波澜动荡,怎么都无法平静。 神曦是“龙后神女”中的龙后!虽然,“龙后”只是让她得以安静这么多年的虚名,但知晓这一点的应该只有她和龙皇。但,在世人眼中,她就是龙族之后……而自己竟在半清醒半失魂之下,把“龙后”给上了! 龙皇何等实力地位,他对神曦极尽痴恋,却几十万年都不敢有奢望,更不敢有丁点的亵渎。或许,神曦在他的眼中,就是一个完美无瑕的梦……要是被他知道这个“梦”居然被一个在他面前微不足道的小辈给玷污了……他的反应,简直难以设想。 同时,他愈加无法理解,连龙皇这等人物都唯有淡漠的神曦,到底为什么会对他如此?她的那些话,那些眼神,那些举动,放在任何人眼中,都根本无法相信和理解……难道自己从进入轮回禁地到现在,其实一直都是在做梦,全都不是真的? 看着云澈那变幻不定的脸色,神曦似笑非笑:“你怕了?” 云澈:“……” “你若是怕了,怕面对龙皇,那么……”神曦的眸光从云澈的身上移开,漠然的看着远方:“你可当昨日之事从未发生过。我可以保证,绝不会有下一个人知道这件事。今日之言,我以后也再不会对你说起。” 云澈连呼好几口气,胸口逐渐的平静了下来:“你是龙后,但却不是世人所以为的龙后,也就是说,我从未做过任何对不起龙皇的事!” 神曦轻语道:“我神曦不属任何人,只属自己。我对你做了什么,你对我做了什么,都只与你我有关,你当然没有对不起他。” “那我为什么要怕,为什么不敢!?”云澈的语气稍显生硬,但说的还算坚决。 “……”神曦眸光转过,微微颔首:“你总算没有让我失望。” “但,你必须告诉我,你对我如此的原因……究竟是什么?”云澈直盯着她道,不知是目光无法移开,还是想从她星夜般的美眸中探寻到什么。 神曦摇头:“我无法告诉你。我有自己的私心,但请你相信,我永远不会害你。” “为什么无法告诉?”云澈追问。 “因为,现在的你太过渺小。”神曦直白的道:“层面越高,眼界才会越大,实力越强,才会有更多的选择。以你如今的力量和层面,我若告诉你一切,的确可以解你之惑,同时却也会害了你。” 她避开云澈的直视,眸光微微变得朦胧:“我本来以为,我的前方是一片空无。这些年,我所能做的,就是摆脱这里的束缚,然后在茫茫世界寻找那或许永远都不会存在的归宿……直到你的出现。” 云澈:“我?” 禾菱:“……啊?” “如果,你无法释开心中的疑惑,那么,你只需要记住一句话。”神曦轻轻道:“我们的命运,是一体的。” 她先前没有想到,这个被夏倾月跨越东西神域带至,她本不欲收留,却因禾菱的哭求而留下的男子,居然就是那个她本以为永远不可能找到的人。 而且是在她尚且摆脱束缚前,便已出现在她的身前。 很轻渺的一句话,带给云澈的无疑是更深的疑惑。他彻底茫然:“除了神曦和龙后的身份,你……到底是谁?” 他到来这里才两个月,若不是因为中了求死印被夏倾月带到这里,他都不会知道神曦的存在。“我们的命运是一体的”,这句话他无论如何都无法理解。 “若有一天,你能超越龙皇所在的高度,那么,你自然就会知道一切。你可以做到,也必须做到。唯有如此,你才不会再畏惧任何人的觊觎,可以不再做什么都畏首畏尾,可以真正无惧无愧的直面龙皇。” “身负创世神力和……”神曦的话语微微停滞,继续道:“这是你逃不开的宿命。” 第1319章 生命神迹 逃不开的宿命…… 其实,这些年来,云澈自己也一直有这样的感觉,而且越来越清晰。 他所拥有的邪神之力和天毒珠,都是当世唯一,虽然让他拥有了完全不一样的人生,却也伴随着同等程度的风险。一旦暴露,必定引来最大限度的贪婪,从而注定他必须时刻小心翼翼。 如今,他最大的秘密已经在千叶影儿那边暴露,即使她不告诉他人,也注定他今后永远别想安宁……除非他能凌驾于千叶影儿,凌驾于当世所有人之上。 所以,神曦的话,在云澈的理解里,并没有错……虽然他们所指的或许并不相同。 “你说的这些,我都明白。”云澈道:“好,你不想告诉我的事,我不会再强行追问,我现在只想尽快的摆脱求死印……再去管其他的事。” “神曦前辈,你先前告诉我,有一个方法可以更快的让我摆脱求死印,究竟是什么方法?”云澈问道,求死印在身,什么千叶,什么龙皇……他根本都顾不得去想。 神曦淡淡而语:“与我双修。” 云澈顿时愣住:“呃……” “不过,你既然可以衍生驾驭光明玄力,那么时间上又可以缩短许多。” 神曦转身,走向了那间唯有云澈一个外人踏足过的竹屋:“跟我来吧。” 云澈顿了一顿,跟在了神曦身后,留下禾菱一直静立原地,许久不知所措。 竹门关闭,世界变得无比安静。 就在云澈刚要出声询问时,神曦玉臂伸出,白袖在空中轻描淡写的一拂。顿时,一片白芒不知从何处耀下,将整个竹屋映照的一片莹白,再看不到一丝的翠绿之色,仿佛整个空间都发生了切换。 白芒虽然浓郁,却毫不刺眼。在变成纯白色的世界里,忽然显现出一个又一个的字符。这些字符同样为白色,但在浓郁的白芒之中却奇异的格外清晰可辨,这些字符缓慢舞动中,汇成一篇庞大的玄诀,在百忙缭绕间释放着无比神圣玄妙的气息。 云澈抬头,目视这些沐浴在光明中的奇异玄诀:“这是……” “这便是我要教给你的光明神诀。”神曦徐徐道。 “光明……神诀?”云澈低念一声,目光定格。 “和你所认知的其他玄力皆不同,光明玄力的真谛绝非是力量与破坏,而是净化与救赎。你身上沉积着很重的戾气和血气,这绝非适合你的力量,对这种无助于战力的力量,你或许也并无兴趣。但,若你想要尽快的摆脱求死印,这部光明神诀,是你如今最好的选择。” 神曦说话间,云澈一直默默的看着这些浮动的光明神诀。他很确信,这些玄诀他是第一次接触,但恍然间,他却又隐隐感觉自己似乎在哪里看过。这是一种很怪异,说不上来的感觉。 “神曦前辈,你是想让我修炼这部光明神诀,然后自我净化身上的梵魂求死印?”他说道。 神曦轻轻颔首:“我之所以可以净化你的求死印,便是借助这部光明神诀的力量。虽然,你的力量与我相差极远,但,他人之力,与自身之力终不可同言而语。” “你能驾驭光明玄力,便勉强有了修炼这部光明神诀的资格。你若能将其融会贯通,便可自净求死印,你的寿元,亦可远远突破人类极限。” “另外,这部神诀并不单单只是一部光明玄功,它亦包含着独特的‘创世’法则和极高的医理,若能将之通晓,既可救己,亦可救人。” 当年濒死的龙皇,便是她以光明神力所救……不但完全修复了玄脉经脉,就连被废的双目和口舌都能完整恢复。这种超脱常理的能力,在神界传说中,唯有“龙后神曦”可以做到。 这也是为何,夏倾月在绝境之下,毅然带着云澈远赴龙神界。 云澈终于将目光移开,问道:“如果我可以修成,那么多久可以摆脱求死印。” “十年之内。”神曦说出的数字,比先前缩短了四倍之多。 云澈面色微动……虽然依旧太久,但相对于被困此地五十年,已经好上了太多。 “不过,你暂不要太过乐观。这部光明神诀的层面极高,欲将其顿悟,能驾驭光明玄力只是最基本的条件之一,还需要极其之高的悟性以及机缘。另外……” 神曦话语微顿,仙颜之上流露出些许惋惜:“这只是半部神诀。” “半部?”云澈微愕:“另外半部呢?” 神曦摇头:“这部光明神诀,来自于无比久远的年代,亦应该是当世唯一留下来的光明神诀,能得半部,已是天赐,另半部,应该是永远不可能寻到了。” “这是……远古诸神时代的神诀?” “不仅如此。”神曦目绽异芒:“它来自光明玄力的始祖,远古神界四大创世神之一的生命创世神黎娑。” 云澈:“……!!” “换言之,这是一部……创世神诀!” 云澈的表情僵在了脸上,而且僵硬了许久。 继云澈的邪神之力后,又有一种创世神力现世……不!它现世的时间,要远远的早过云澈的邪神之力。只是,神界皆知“龙后神曦”是天下间最特殊的存在,可以化死为生,化朽为林,却从不知,她世间唯一的特殊力量,竟是创世神力。 生命创世神黎娑的创世神力! 云澈那长久的呆愕,神曦以为他是被“创世神诀”之名所震撼,但云澈却在这时,说出了一句反让她愕然的话:“这部光明神诀,是不是叫……【生命神迹】?” “……”神曦月眉轻动,美眸转过:“你居然知道这个名字?” 云澈再次抬头,重新看向空中浮动的白色玄诀:“这是上半部的神诀,遗失的是下半部,对吗?” 看着云澈那明显有着怪异的样子,神曦微显疑惑:“你为何会知道?” “因为……”云澈抓了抓下巴:“我刚好有【生命神迹】的下半部神诀。” 神曦的仙躯眼眸在一瞬间同时转过,绝美的脸上第一次浮现诧然。 云澈凝神闭目,那些早在沧云大陆那一世就铭刻在心的文字在他脑海中浮现,然后具现成玄影,随着他手臂的挥舞而在眼前缓缓铺开。 天道医经! 在幻妖界的金乌雷炎谷,金乌魂灵清清楚楚的告诉过他,他和云谷所修的【天道医经】,绝非他们所以为的医书,而是生命创世神黎娑的创世神诀【生命神迹】。 涉及和邪神之力同等层面的创世神诀,这番话,云澈当然不可能淡忘。他也曾经试图参悟过,却毫无所获。虽然,整部“天道医经”他都铭记在心,但对其的理解,基本都是来自云谷。 而且全部是医理,不涉任何玄道和法则。 而今日,他在神曦的口中,再次听到了“生命神迹”四个字,也在那一瞬间忽然明白为何眼前的光明神诀会有一种奇异的熟悉感…… 那是同一部神诀的微妙契合感! 天道医经,亦是下半部生命神迹在白色的世界中铺开……明明只是云澈以玄光具现出来的文字,却在铺开之时,忽然覆上了一层绝非来自云澈的浓郁白光。 随之,无比奇异的一幕出现,两部分别由神曦和云澈具现出来的神诀竟全部舞动了起来,然后快速的靠近……直至完美的衔接到了一起。随之,所有的字诀光芒交汇,气息交融,铺成了一部完整的光明神诀,亦铺开了一个全新的世界。 神曦抬眸,怔然的看着上空。 “完整的……生命神迹。”她失神轻语,璀璨的涟漪在她美眸中漾动,许久都没有散去。 云澈也是呆呆的看着……明明只是玄光具现出的苍白字诀,却像是有着感应,有着生命一般自发的交融到了一起。 这就是……创世神诀!它的玄妙,岂是凡理所能量衡。 “居然……居然……”神曦声声轻念,美眸在不知不觉间,已是一片朦胧。这是来自创世神黎娑的生命神迹,而这一刻,呈现在她面前的,又何尝不是一个真正的神迹……一个她早已不再奢望会出现的神迹。 她闭上眼眸,许久才缓缓睁开,转向云澈:“这后半部生命神迹,你是从哪里得来的?” 云澈如实道:“找到它的并不是我,而是我的师父。” “你师父?” “师父他老人家不擅玄道,是我的医道之师。这半部神诀,是他在无意间得到。师父他认定这是一部深蕴着很高医理的医书,便为之取名‘天道医经’,喻为天道赐予他的医经之意。” 神曦:“……” “也是这部‘天道医经’,让我师父成为了一个神医,间接上,也是改变了我的人生。”云澈心有感触。 云澈的话,让神曦月眉微敛:“你是说,你的‘师父’,他竟然能参透这半部‘生命神迹’?” “不,”云澈摇头,怅然道:“师父他是一个有着圣心之人,一生只求能悬壶济世,对玄道还有些排斥。他始终将其当成一本医书,其中的九成九,他都毫无所解,剩下的那极少一部分,是他以医者的直觉和执着所悟出的医理。” 生命神迹何许存在,云谷虽然只是悟出了极少的一部分医理,却也足够让他成为沧云大陆的第一神医……如今,亦是幻妖界第一神医。 “生命神迹的确蕴含着医理,但层面极其之高。你的医道师父能以凡人之心参透,纵然只有一丝一毫,亦足以称得上是奇人。” 神曦的这番话,云澈毫不犹豫的点头。 当年伴随云谷左右,他习以为常。但云谷逝去之后,他才逐渐明白,云谷是真正意义上的圣人,如他这般的人,或许他这一生,乃至整个人世间,都再难找到第二个。 他既无光明玄力,亦不擅玄道,却能仅凭一颗无尘医心参透一部分“生命神诀”所蕴的医理……或许同样没有第二人可以做到。 第1320章 天玄异变 云澈悟性极其之高,却从未能参透过“天道医经”。但如今身负光明玄力,他的神识扫过这些光明神诀时,感触顿时有了天翻地覆的变化。目光碰触这些本是玄奥难懂的字诀,心魂之中竟忽然泛起奇异的共鸣,精神稍一凝聚,全身玄气便自发而动,释放出一层纯净无暇的白芒,眼前,亦缓缓铺开一个广阔无际的纯白世界。 神圣、光明、生命、宽恕、慈爱、仁心、救赎、净化、治愈、创生、温暖、安和……纯白世界中,呈现着所有可以想象到的美好事物。沉浸在这样的世界中,云澈的心魂变得一片平静空灵,所有的烦躁、怒怨、戾气、忐忑、踌躇……全部被温暖的白芒所覆灭,再感受不到了一丝的负面。 云澈收回心神,眼前的纯白世界消散,但那种无暇的平静安和却依旧留驻心间……而这,仅仅是他对第一句神诀的顿悟。 虽然仅仅一句,他却是清楚看到了另外一个世界……一个在认知中从未出现过的全新世界。 “光明玄力……”云澈不由自主的一声低念。最初因神曦而忽然有了光明玄力,他并没有以此而有天大的兴奋,唯有好奇惊奇。但此刻,以光明之力重新面对“生命神迹”,他才真正的意识到,他已经打开了另一个世界的大门……一个除了神曦外,当世再未有人能踏足的光明世界。 刚才的“顿悟”,在他的意识里只有短短数息,但他明白,时间或许已经过去了很久很久。但这期间,神曦始终未发一言,甚至注意力亦不在他的身上。她同样安静的看着在她眼前重归完整的“生命神迹”,相比于云澈踏入全新领域,她心中的悸动,还要远胜过他数倍。 因为她远比云澈清楚“生命神迹”的完整再现意味着什么。 “他出现了……还带来了完整的‘生命神迹’……”心间低语,却在失神间从唇瓣溢出:“看来,真的是天意……” “父王……黎娑大人……曦儿终于……终于……” 云澈目光侧过,眼神异样的看着明显失神中的神曦,他又一次从她口中听到了“黎娑大人”四个字,还分明听到了……父王? 她的父亲……是王? 是哪一族的王? 直视过来的目光终于让神曦有所察觉,她收回心神,美眸转过,眸光亦已归于平静:“云澈,我先前说过,若你能修成残缺的‘生命神迹’,十年之内,便可自我净化梵魂求死印。” “而完整与残缺的生命神迹,断不可同日而语。若你能将整部生命神迹领悟贯通,那么……你自我净化求死印的时间,将再度极大程度的缩短。很可能在一年之内便完全祛除求死印。” “一年之内?”这四个字让云澈精神大震。 求死印的可怕,他已亲身领教。而这个求死印,还是千叶影儿亲手种下,除了神曦天下无人可解。而现在,神曦亲口告诉他……若能修成生命神迹,玄力只有神灵境的他,只需一年便可自解!? 生命神迹真的强大到如此程度? “这还要看你自己的悟性,以及你与‘生命神迹’的契合程度。若是你始终无法修成‘生命神迹’,那么就只能一直依赖我的力量来接触求死印。”神曦道。 “我明白。”云澈点头,微微吸了一口气。比之原本的五十年,“一年”这两个字,美好的让他都有些不敢相信——但前提,是他能完整领悟生命神迹。 生命神迹的层面毫无疑问极其之高,与他的邪神诀同属创世层面。但刚才那短暂的顿悟,让他心中毫无忐忑。 “接下来一年之内,我不求你修成生命神迹,稍悟即可。但,有一个目标,你必须达成。”神曦的眸光逐渐凝实,随着完整生命神迹的再现,她看向云澈的眸光,与先前又有了微妙的变化:“神王境!” 很是轻柔的三个字,却是让云澈双目瞪大:“一年时间……成就神王?这怎么可能!” 他如今的玄力境界是神灵境五级,一年时间从神灵境五级修至神王境,哪怕在王界层面,都是纯粹的天方夜谭,绝不可能有人相信。 “凭你一人,的确不可能做到。”神曦婉婉而语:“我会助你,菱儿和这处轮回禁地亦会助你。” “……?”云澈未懂。 “轮回禁地不沾污浊之气,这里大部分的灵花异草都是天下独有。你以前连‘神曦’都从不知晓,应该也并不知道神界最顶级的灵丹都是出于何地。” 这一点,云澈的确不知道,他之前一直在吟雪界,也自然接触不到这个层面的事。听着神曦的话,他眉头一动:“难道,就是这里?” 轮回禁地,在神界的认知中可绝不仅仅是禁地,更是圣地! 作为神界真正的,也是唯一的净土,来自轮回禁地的丹药,亦是世人认知中的神圣之物。每隔一段时间,神曦皆会给予龙皇一些她亲手所凝化的灵丹,而这并非是对龙皇个人的谢意,而是对龙神一族的馈赠。 毕竟,她自己也属龙神一族。 玄道丹药药力越强,风险越大,不自量力贸然服之,等同于自掘坟墓,这是玄道最基本的常识之一。 哪怕强如云澈,封神之战期间强行吞服乾坤五琼丹……若不是沐玄音在侧,他早已身废而亡。 但,来自轮回禁地的丹药,无不是至纯之至净。也因此,无论多么高层次和强盛的药力,它都不会有一丝一毫的风险,哪怕凡人,亦可直接吞下,一夜之间脱胎换骨,重得新生。 而这些违逆常理的灵药,哪怕对至尊于天下的龙神一族而言,都是至宝一般的存在。足足数十万年,一共也只馈赠出去七颗……每一颗,皆是王界之礼。 神曦没有回答,温声道:“菱儿身为王族木灵,她有着许多当世唯一的特殊能力。这里的神木灵花,她亦可催生,并可完美萃出它们的灵气。从明日开始,我会让她每日为你淬炼灵丹灵液,来增长你的元气与玄气。而你的时间,三成用来参悟‘生命神迹’,三成修炼稳固你的玄力,剩下的时间……需每天与我双修至少三个时辰。” 云澈:“呃……” “双修”两个字,从神曦唇间说出的无比淡然,没有任何情感色彩沾染其上。但云澈听在耳中,却是根本无法淡定…… “我会助你炼化我的元阴,并共修生命神迹。这是让你领悟生命神迹和增长玄力的最快方法。”她深深看了云澈一眼,轻声道:“不要忘记你如今的处境,一年成就神王,这不是我的期望,而是你必须达成的目标……如果你想摆脱千叶,坦然面对龙皇的话!” ———————— ———————— 神界之外,混沌角落,一个名为蓝极星的星球。 天玄大陆,苍风皇城。 时光流转,距离云澈离开天玄大陆去往神界,不知不觉已过去了四年。 这四年之中,天玄大陆从未消逝过关于云澈的传说,但再未有人见过他的身影。而关于他去向的猜测却是极多,并越传越烈。 而在苍风国,云澈无疑是一个神话般的人物,他拯救了苍风国,拯救了天玄大陆,亦让苍风国在天玄大陆的地位发生了巨大的变化,是苍风国历史上最大的骄傲。 因云澈一人的存在,苍风国成为了天玄大陆最不可触犯之地。就连象征天玄大陆玄道至尊的四大圣地……皇极圣域如今的圣帝夏元霸亦是苍风国人,而被云澈饶恕的至尊海殿每年都要向苍风皇室供奉,其他两大圣地,凤凰神宗这些年一直向苍风皇室呈俯首之姿,至今每年都在向苍风国数倍偿还当年之罪,而冰云仙宫更不必说,在三年前便已成为苍风国的护国宗门。 而且由于前任宫主是云澈,冰云仙宫虽在四大圣地中综合实力最弱,却隐隐呈首位之姿。 毫无疑问,这些因素之下,苍风国是整个大陆最不可撼动之地。 但这半年以来,苍风国境却并不平静。 皇宫重地,苍风府主东方休从空中飞落,脚步匆匆,直冲皇殿。 “老臣东方休,参见女皇陛下。” 苍月一双凤眸柔中带威,看着跪在殿前的东方休,皱眉道:“东方府主,你神色如此匆忙,莫非又有玄兽之乱发生?” “回陛下,正是。”东方休俯首肃然道:“此次动乱之地是死亡荒原,那些本从不离开领地的玄兽都是倾巢而出,就连从不伤人的食草玄兽亦变得格外暴躁。死亡荒原是我苍风栖居玄兽最多的地方,此次玄兽动乱的规模亦远超先前。” 苍月月眉微蹙,道:“动乱之地,可是死亡荒原的东方?” 东方休马上道:“正是!如今死亡荒原之东的百里区域都已遭波及,若再不阻止,必衍大祸。还请陛下尽快下令,求助凤凰神宗。” 苍月起身,稍加思虑,然后一声自言自语:“已经是第六起了。” “东方府主,”苍月凝眉道:“你立刻回苍风玄府,调动内府所有精英玄者,即刻赶赴死亡荒原东部。” 东方休一惊:“陛下,这是……” 苍月脸色肃然,威凌淡淡:“这些年,苍风承我夫君之名,威风八面,无数玄者傲态渐生,再无危机意识,就连才堪堪数年的亡国之难都忘却脑后。这次玄兽动乱,便由苍风玄府的玄者来面对,告诉他们这里是苍风国,不能永远依赖于凤凰神宗!” “可是,死亡荒原的玄兽非同小可,而且数量极多。纵然内府全出,也很难应对,而且……即使最终能够压下,也必定造成大量死伤。”东方休担忧道。 “死伤者,皇室自会抚恤。”东方休的话,没有让苍月有丝毫动摇:“是时候让他们清醒清醒了。若有怯者、不愿者,也不必逼迫,但要立刻逐出苍风玄府,永不收录!” 苍月皇命已决,东方休自然无法再说什么。想到这些苍风玄府在国威之下渐变的风气,他心中也是暗叹一声,深深叩拜,然后快速离去。 东方休刚一离开,苍月脸上威凌顿去,转为一抹深深的忧色。 她拿起一枚传音玉,轻声道:“雪児,有件事请你帮忙。” 结束传音,苍月脸上忧色更深,她看着殿外,自语道:“短短半年,接连六次玄兽异变,且每一次的间隔都会缩短……到底是怎么回事?” 第1321章 天道劫雷功 苍风皇城上空红影闪现,凤雪児一身火焰般的大红霞衣,从空中飘然而落,脚步轻移,不过须臾,大半个皇城便已恍然而过。 进入皇殿,凤雪児来到了等候她的苍月身前,苍月抬眸微笑:“雪児,你来了。” 察觉到苍月眼眸深处的忧色,凤雪児已是猜到:“苍月姐姐,是不是又发生玄兽动乱了?” 苍月颔首:“这一次发生动乱的地方是死亡荒原东部,且规模颇大。我已让苍风玄府去应对,但恐他们力量不及……” “我明白了。”凤雪児马上明了苍月之意,包括她这次为何会遣动苍风玄府的玄者:“我会派人隐于暗处,若苍风玄府能够成功压制自然最好,若不能,再让他们出手,苍月姐姐不必担心。” “我真正担心的不是这个,”苍月一声轻叹:“半年时间,已经是第六次了,且此次距离上次才短短半月。那些玄兽不但离开自己的领地,而且性情变得极为暴躁……我担心,这是某种恶兆。” “我也如此觉得。”凤雪児道:“而且……有件事,我正要告诉姐姐。就在三个时辰前,幻妖界也出现了一场相似的玄兽动乱。” “什么!?”苍月微惊。 “位置是华岚域之东……亦是整个幻妖界的最东部。” 苍月秀眉猛的一蹙,轻语道:“看来,绝无可能是巧合了。” 苍风国位于天玄大陆之东,最初发生玄兽动乱的地方,亦是最东方的流云城区域,之后的几次开始逐渐向西蔓延。 幻妖界也出现了类似的玄兽动乱,出现的区域,亦是最东方。 若这种异状只出现在苍风国东方也就罢了,但亦出现在了相距极远的幻妖界东方……若是同一个原因,那其影响的范围也实在太过恐怖。 两人的眸光同时看向了东方,哪怕以凤雪児如今的神道境界,亦感觉到了不安。 “明日,我会亲自深入东方海域十万里一探究竟,彩衣姐姐那边也很重视此事,相信用不了多久会水落石出,苍月姐姐不必如此忧心。”凤雪児安慰道。 “嗯……就拜托雪児和彩衣了。” 离开苍风皇城,凤雪児的美眸逐渐浮上了几分凝重的色彩。 让整片区域的玄兽忽然性情大变,暴躁失智,最有可能的原因就是感受到了某种让它们极为害怕的气息。但……凤雪児是天玄大陆历史上第一个真正成就神道的人,她如今的层面,整个天玄大陆无人可及,能影响到那些弱小玄兽的气息,她没有理由察觉不到。 但每一个发生玄兽动乱的地方,她都亲身去过,却是毫无所获,没有察觉到丁点不正常的气息。 而这种诡异的未知无疑是最可怕的,也让她其实远比苍月,比任何人都深感不安。 “必须好好的查探一番了。”凤雪児轻声自然自语道,这时,她忽然想到了什么,目光转向了遥远的东方:“云哥哥说过,从天玄大陆向东,一直到百万里之外,有一个名为沧云大陆的地方……会和那里有关吗?” 自言自语后,她刚要收回眸光,忽然,无比遥远的天际,一点绯红色的光星映入她的眼眸。 只是刹那的闪耀,却如有一根钢针猛的刺入了她的瞳孔深处,让她的凤眸下意识的瞬间转开……与此同时,她分明感觉到自己的灵魂亦像是被一下子刺穿,难言的冰冷感蔓延全身。 那……是…… 她马上又转眸重新看向东方……但,她直视、找寻了许久,却再未看到那抹绯红色的光星。 是错觉吗? 凤雪児闭上眼睛,过了好一会儿,直蔓心魂的冰冷感才完全褪去,随着那个魂牵梦萦的身影不由自主的浮现,她的心魂又变得格外温暖。 四年了…… 以前一个人在栖凤谷,多久都不会觉得孤单。但是……这四年……却那么的漫长…… 云哥哥,还有一年,你就会回来了……求你一定要平安的回来…… —————————— —————————— 西神域,龙神界,轮回禁地。 根本亘古安静的轮回净土,此时却是轰雷阵阵。 云澈身浮半空,全身沐浴在剧烈翻腾的紫色雷海中,随着他手臂的挥舞,万千紫芒叱咤嘶鸣,而每一道紫芒不但狰狞耀目,还分明带着骇人的天威。 一个巨大的白色结界将云澈所在的空间完整的笼罩,任凭这些雷电如何奔腾撕扯,都无法脱出半分,更伤不到轮回禁地的一丝一毫。 结界前方,神曦一身素白长裙,在轻风拂动间不经意的勾勒着无尽妖娆的曲线。酥胸高耸,肌肤冰雪般白莹,容颜更是幻美如仙,她安静的站在那里看着结界中的云澈,整个人像是沐浴在圣光之中,释放着难以言喻的高贵圣洁。 禾菱脚步无声的走了过来,手中捧着一抹白芒。白芒之中是一抹灵液,虽只是一滴,却凝聚着禾菱一天一夜的辛劳。她看着云澈,明眸中荡动着潋滟的异彩,情不自禁道:“主人,他好厉害。” 神曦的眸光没有从云澈身上移开,却是轻轻颔首:“他的确,是个不折不扣的怪胎。” “主人最近经常夸奖他呢。”禾菱微笑,最近每次听到神曦对云澈的夸奖,她都会莫名觉得开心。 不知是因为他的身上有着对禾霖的寄托,还是因为她早已将自己的命运和他连在了一起。 “一边是从未有人能驾驭的天道劫雷,一边,是平平无奇的‘紫云功’,他却将两者相融的无比完美,还衍生出如此惊人的天威。” 以神曦的心性和层面,能得她如此由衷赞叹者,云澈绝对是有史以来第一人。 “玄功的衍生创造极其之难,往往要数十代的努力才可趋于完美。云澈虽非自创,但如此复杂的糅合与变化,却已和自创无异,而他只用了短短不到一年的时间,便已完成至如此程度……如他这般,普天之下,应该是找不出第二个人了。” 神曦的话语,让木灵少女眸中的异彩更加闪耀:“怪不得,他会被天毒珠认主。” 神曦侧目,看着木灵少女的侧颜:“菱儿,再有三日,他身上的梵魂求死印便会完全褪去。” “……啊!?”禾菱怔住,随之一声惊呼,捧着灵液的手儿也不自觉的收拢了几分,下意识道:“这……这么快?” “我也没想到会这么快。”神曦一声似是自言自语的轻语,美眸亦是多了几分复杂。 生命神迹,当世层面最高的创世神诀,没有创世神黎娑的光明源力,亦没有其光明圣脉,单靠凡人之力欲将其修成可谓难如登天。 云澈身负邪神玄脉,修炼“生命神迹”没有层面上的障碍,在神曦看来是当世最容易修成,甚至或许是唯一有可能修成“生命神迹”的人,因而抱有着很高的期望……但这个很高的期望,也是他一年时间便可初窥门径。 但云澈的悟性之恐怖,颠覆了她整个人生的认知。 她用了数千年才修成的半部生命神迹,云澈只用了六个月! 而有了前半部为基,后半部,他短短三个月便全部顿悟。 他们两人双修共修之时,最初是她引导云澈的光明玄力,但到了后来,反而是云澈在引导她,助她更快的领悟后半部生命神迹。 生命神迹可救赎万生,净化万物,自身亦渐成万邪不侵的圣躯。在拥有光明玄力后,云澈便能感觉到身上求死印存在的痕迹。从顿悟生命神迹后,开始每日自净求死印,随着生命神迹的大成,自我净化的速度也越来越快。 到了如今,以他现在的光明玄力,哪怕什么都不做,求死印都会被逐渐消抹,今后,也绝不会再怕求死印这般的诅咒之力——哪怕是千叶影儿这个层面的强者所种下。 “十个月前他对你说过,求死印完全净化的那一天,便是你成为天毒毒灵之日。”神曦看着禾菱道:“菱儿,你可有改变心意?” 起初的惊讶和略微失措之后,木灵少女的眸光又快速转为坚毅:“菱儿……绝不后悔。” 禾菱的答案,神曦丝毫没有意外,她柔声道:“天毒珠并非以他为主,而是在‘无灵’之下与他融为一体,换言之,如今的天毒珠是他躯体的一部分,你成为天毒珠的毒灵,亦是成为他的毒灵,你以后须永生伴随与他,依附于他,今后的人生如何,将皆有他定。” “菱儿知道。”禾菱的眼眸依旧坚决如初。 神曦轻轻的点头,用很轻的声音道:“菱儿,我相信,他会助你报仇,也会好好待你。他出现在你人生中,不但是对你的救赎,也是上天对你的弥补。” 轰—————— 一声连结界都无法完全掩下的巨响,结界之中万雷轰鸣,天威汹涌,云澈在雷海之中衣袂横飘,长发飞扬,颇有些雷神降世的威势。 而随着他双臂的拢下,疯狂沸腾中的劫雷又快速消逝,短短两息便完全消散无踪,连一丝微小的闪电都没有遗留。 哪怕是天道劫雷,他也可驾驭的无比自如。 云澈头发垂落,他伸出手来,看着自己的掌心,脸上露出一抹满足的微笑。 终于……终于…… 茉莉,如果你看到的话,一定会很开心吧。 在星神界时,茉莉提醒云澈将天道劫雷与云家紫云功结合——因为紫云功虽只是一门下界的普通玄功,但经过云家万年的传承演化,无疑是最适合云家血脉的雷电玄功。并为之取名“天道劫雷功”。 茉莉的话,云澈一直牢记在心。 这段时间,他每日与神曦双修和领悟生命神迹。随着生命神迹的修习,他所衍生的光明玄力亦在不断质变,心魂亦受其影响,越来越平静安和。 他在这种状态之下,开始凝心融合茉莉所指引的“天道劫雷功”。 如今,已近十个月过去,随着紫云功的最强禁技“冥狱雷皇阵”在天道雷劫下的成功质变,他的“天道劫雷功”终于成型。 虽还远不到大成之境,但短短十个月就能达到如此程度,在世人认知中,已是奇迹一般的壮举。 哪怕最为了解云澈的茉莉,也不会想到他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达到如此的完成度……毕竟,这本是她给予云澈“宙天三千年”的目标之一。 第1322章 终成神王 来自神曦的结界消失,云澈从空中落下,兴奋之下,不慎将下方的一片灵花踩踏。 他马上蹲下身来,手上光明玄力运转,随着一抹白芒的覆下,那片被踏断的灵花如一个被唤醒的生灵般快速立起,并焕发出远比先前还要旺盛的生命,原本半拢的花苞亦缓缓盛开。 周围的花草亦开始轻灵的摇曳,努力向云澈聚拢着。 手上白光消逝,回想自己这完全下意识的举动,他默默按了按鼻尖:我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善良了,居然连一株花草都马上去救起…… 他很早就知道黑暗玄力会影响人的性情。 很显然,与黑暗玄力同为特殊存在,属性又完全相悖的光明玄力也会在无形中影响人的性情,而这种影响亦和黑暗玄力完全相反。 而身负黑暗玄力这种事,云澈自然是绝对不敢让神曦知道的。东、西、南三神域所有生灵对黑暗玄力都嫉之如仇,何况身负光明玄力的神曦。 云澈很确定,若是神曦知道他身负黑暗玄力,别说不会再对他如此之好……一巴掌拍死他都是可能的。 压下心中的兴奋激动,云澈来到神曦和禾菱身前,恭敬道:“神曦前辈。” 这十个月间,他和神曦每天双修三个时辰,从未有一天中断,从未有人敢奢望碰触半指的仙肌玉体,他每日都可以长久的享受亵渎。这段时间过去,他对神曦玉体的熟悉可以说超过任何一个女子…… 但,一旦出了那间竹屋,每次面对神曦,他都是恭恭敬敬,不敢有丝毫冒犯。 在女人方面,云澈向来是个胆大包天的人。当初在幻妖界,他连刚屠人九族的小妖后都各种撩拨……和夏倾月才刚刚重逢就敢上下其手。 但,神曦的出尘仙姿和神圣威仪,却让云澈在双修之外,愣是不敢对她生出丝毫亵渎之心,在她面前不但老老实实,甚至都不怎么敢直视她的眼睛。 神曦雪手伸出,将禾菱手中的灵液取过:“云澈,去平复一下气血,然后到竹屋中来。” “呃?”云澈一愕,然后有些艰难的道:“那个……今天不是双修过了吗?” 虽然早就知道云澈和神曦每天在竹屋中的三个时辰都在做什么,但面对面的从云澈口中听到“双修”二字,木灵少女顿时嫩颜飞霞,惶惶的避开目光。 “与双修无关。”神曦的美眸清澈神圣:“这十个月,你已完全炼化我的元阴,再加上你自身的进境和心境的平和,时机已经到了。” “今日,我来助你成就神王!” —————————— —————————— 轮回禁地的透明结界覆了一层很薄的白光,虽然只是很微小的变化,却是彻彻底底隔绝了一切,哪怕龙皇到来,也会马上知晓神曦定然在进行着某种不可被打扰的大事,绝不会强闯其中。 禾菱站在百花之中,远远的看着那间小竹屋,双手紧张的缠在一起。 竹屋外面看上去和平时并无二致,但内部空间却发生了巨大的变化。 这是一个白茫茫的世界,除了相对而坐的云澈和神曦,再无其他,亦看不到尽头。而苍白世界中,一股无形却释放着浩瀚之息的气流在无声涌动,如飓风席卷的前兆。 而这股气息并非来自神曦,而是云澈。 在神曦的力量牵引下,云澈的玄气在不断外放,而这些外放的玄气却并没有就此消散,而是盘踞在周围,像是被什么东西禁锢,形成了片片无形的玄气云,笼罩在云澈的身侧。 很快,他所有的玄气都被引出,玄脉世界变得一片空无。 而这种牵引和消耗有着本质上的不同,并不会给云澈带来任何的疲惫感,反而让他的精神更加平静。 沉静许久的神曦终于有了动作,随着她玉手的舞动,所有的玄气云缓缓沉下,聚拢向云澈的身体,并在聚拢中一点点的压缩,到了最后,形成了一个无形大茧,笼罩着云澈的全身。 “这些玄气,是你一生的积累。”云澈的耳边,传来神曦轻渺似梦的声音:“仔细回想你人生的第一缕玄气到如今的所有变化,尤其是每一次层面上的蜕变。” “……”云澈双目紧闭,无声无息。 “从凡道入神道,是玄气超凡入神的质变。而步入神王境,则是玄气在神道上的真正质变,成就神王,亦象征着你正式踏入了神界的高等层面,有了成为一方之雄,甚至一界之王的资格。” “好好感受一切的变化!” 神王境,多少玄者一生不敢奢望的境界。更有无数玄者有着旷世的骄人天赋,短短百年,甚至几十年成就神灵境,却卡在成就神王的瓶颈,穷尽一生都无法突破。 而面对玄力刚入神灵境巅峰的云澈,神曦的话语竟是无比的笃定平和,仿佛在她眼里,云澈接下来的层面突破并非尝试,而是必然。 神曦的声音逐渐远去,环绕云澈的玄气层在这一刻忽然暴动,化作无数的玄气洪流,反涌向云澈空无的玄脉。 轰———— 云澈的玄脉世界,发出持久的轰鸣之音。 如万岳崩塌,如万千风暴肆虐,如无数火山喷发……平静的玄脉世界一片大乱,涌入的玄气层层扭曲、破碎。而这种动乱并没有逐渐的平静,反而每一个瞬间都在加剧……本是浩荡澎湃的玄气被碎裂成无数的碎片,又散开无尽的玄光。 到了最后,整个玄脉世界的空间都开始布满越来越多的裂痕,直至布满整个玄脉世界,如此下去,云澈的玄脉世界似乎随时都会分崩离析。 但,云澈的神情却是格外的平静。 他时而感觉自己置身喷发的火山之中,时而被埋葬于狰狞肆虐的雷电之海,时而在坠落向无尽的黑暗深渊……但他的心魂却平静的没有一丝波澜,他默默感受着玄气的变化,玄脉的变化,以及整个世界的变化。 砰……嚓!! 玄脉世界,在这一刻终于支离破碎。 破碎的玄脉世界,无数破碎的玄光在闪耀,如铺满夜空的繁星。 同一个瞬间,神曦美眸睁开,那滴备好的灵液随着她玉指的轻点碰触在了云澈的心口之上,然后无声没入。 如临近枯亡的草木淋落了一滴天降仙露,短暂沉寂的玄脉世界陡然释放出奇异的生机……一时间玄脉世界万星舞动,天地间无数的灵气汇成万千洪流,如万鸟朝凤,蜂涌向云澈的体内。 轮回禁地之中,忽然卷起了阵阵狂风,而这些狂风全部涌入向安静许久的竹屋,并越来越狂暴,许久都没有休止的迹象,木灵少女呆呆的看着,脸儿上是深深的惊讶。 苍白世界中,云澈的神情依旧平静,自始至终都没有丝毫的变动。他的头发高高舞起,全身流动着奇异的光华,这是纯净的玄气之芒,却比云澈以往所释放的任何玄光都要璀璨耀目。 灵气依然在涌动,而他身上的玄光亦逐渐强盛,整个人就像是一轮当空炽日,让人难以直视。 云澈的神情终于开始变动……他的感知变了,对玄气,对躯体,以及对世界的感知,一股从未有过的气息在玄脉中涌动,然后缓缓蔓延向他的全身,清晰至每一丝肌肤纹路。 终于,在某一个刹那,他的眼睛睁开。 轰———— 一声巨响,如苍龙吟空,云澈身上玄光爆裂,一股恐怖绝伦的气浪从他的身上爆发,苍白的世界在这股气浪之下剧烈震荡,并发生了清晰可见的扭曲。 神曦的素衣长发被气浪带起,美眸睁开,刚好和云澈的目光碰触在了一起。她绝美的唇瓣稍稍抿起,刹那浅笑如幻境仙梦,让云澈久久呆滞……然后他忽的起身,扑倒在神曦的身上。 心境的新生,让他来不及重塑对神曦神圣之息的敬畏。 “你……” 不想自己被她的声音从这美好的幻境中唤醒,他一下子咬含住了神曦微张的唇瓣,然后将她的上衣粗暴的撕开,碎衣风舞间,曼妙曲线展露无疑……第一次,他在神曦身上如此的霸道强硬,忘却了她的身份和后果。 —————————— —————————— 那滴灵液并非能够促成云澈的突破,而是加速了他突破的过程,否则,从神灵境到神王境的跨越,以云澈的独特玄脉,也或许要十几天,甚至几十天。 禾菱在外安静的等待着,当气息终于平稳下来时,她眸光定格,在紧张的期待中,却很久都没有等到云澈和神曦走出……又过了足足一个时辰,紧闭许久的竹门才终于被推开。 云澈从中缓步走出,也走入了禾菱的眼瞳深处。 他似乎换了一身新的冰凰雪衣,身上释放着一股微妙的“无尘”气息。他的气息变得内敛,从他的身上,禾菱几乎感觉不到丝毫玄气的存在。就连他的眸光也失却了曾经的锐利,变得格外柔和……柔和之后,却是无法看穿的深邃。 云澈的身后,神曦也随之走出……而这是第一次,神曦后于云澈离开竹屋,身上原本的素白长裙亦换成了一身纯白色的雪裳,但禾菱却并未马上注意到这些明显的异常,她看着云澈,美眸异彩流溢:“成……成功了?” “嗯。”云澈微笑点头,感受着身上流动的力量……一股浩瀚雄厚到难以想象的力量,他依旧有着深深的虚幻感。 在九重雷劫下成就神灵境至今,才过去了一年的时间。 一年时间,他便又完成了一次他人穷尽一生都不敢奢望的层面突破……踏入神王之境! 第1323章 毒灵禾菱 云澈的变化很微妙,禾菱能清楚的察觉到,却又偏偏难以描述出来,大致就是一种“存在”升华的奇妙感觉。 禾菱在目光闪闪的看着云澈时,云澈的视线也落在了她的身上,说道:“禾菱,你依然想要成为我的天毒毒灵吗?” 云澈忽然的一句话,让禾菱一下子愣住,一时间竟有些不敢相信。当初,他很是抗拒这件事,他之所以抗拒的原因,她亦深为理解,因而在他身上求死印完全解除之前,她从未再提及过。 而他现在竟主动提出此事,而且他的目光没有了抗拒与复杂,唯有温暖和坚毅。 或许,这十个月的时间,他终于说服自己完全接受了此事,也或许,是他成就神王后的灵魂蜕变,让他对世界的理解发生了无形的变化。 “请你让我成为天毒毒灵。”禾菱点头,如之前回答神曦那般认真:“我会用我的一切去帮助你,而且……而且我永远不会催促你带我去找梵帝神界,将来无论结局如何,我都一定不会后悔。” 即使内心种下了黑暗的种子,她的本性依旧无比的纯良,自身失去自由,失去存在,也依然不愿给云澈任何的束缚……只求一分希望。 “好。”云澈点头,他走近几步,和禾菱双目相对,真诚的道:“我知道失去一切后的仇恨是多么刻骨铭心的东西,它只可以被释放,强行让你放弃和释怀,只会让你永远痛苦不堪……所以,那就倾尽一切去报仇吧!” 云澈的话语,让禾菱的美眸盈盈动荡。 他向禾菱伸出手来:“梵帝神界不仅是你的敌人,也是我的敌人。所以,以后的你,不仅是我的毒灵,也是命运结合在一起的伙伴。我向你保证,将来若我们有了足以与他们抗衡的力量,一定要让他们把欠我们的,十倍百倍的偿还回来。” 虽然,这个目标无比的遥远,纵然整个神界历史都无人能做到,甚至无人敢做。但……至少,这是他对于这个不惜毁去自己的存在也要复仇的木灵少女一个她应得的承诺。 而对于心魂一直徘徊在黑暗深渊中的禾菱来说,这世上,已经没有比这更美好的语言。 “……”她很用力的点头,唇瓣颤抖,想要说话,但还未出口,泪珠已是簌簌而落。 在知晓禾霖和那些最亲近的族人全部死去后,笼罩她的不仅是仇恨,还有浮萍一般的孤寂。云澈的话语,让沉浸在无边黑暗深渊中的她清晰无比的有了一种自己不是孤身一人,甚至……类似于依靠的感觉…… 看着禾菱微微颤抖的身体,神曦微微而笑。她是她一直期望看到的……云澈对禾菱的拯救。 “既然如此,那就现在吧。”虽然身上求死印还未完全消弭,但顶多也就两三天的事。心意既定,也就再无曾经的踌躇。云澈又向前一步,身体几乎贴到了禾菱身上,然后愣了一愣,尴尬的转过身来,讪讪的道:“呃……神曦前辈,要怎么做?” 神曦来到两人身侧,仙玉般的手掌轻轻拿起云澈的左手:“菱儿,一旦成为毒灵,将几乎不可能回首,你……真的准备好了吗?” 云澈的眉头微微动了动……神曦说的是“几乎不可能”回首,而不是“再无可能”。 禾菱抹去脸上泪珠,没有丝毫犹豫的点头:“在十个月前,菱儿就已经准备好了。” “好。”神曦微微颔首,玉手翻动,手指轻点在了云澈的手心:“释放天毒珠的本源气息,一缕即可。” 云澈马上照办,意念一动,一抹幽绿色的光明在他掌心闪耀。 神曦玉指稍动,顿时,这抹天毒之芒便在她的指引下释放,轻点在禾菱的眉心之上。 “菱儿,闭上眼睛,平静心魂,感觉到灵魂的碰触与交融之时,不要有任何的抗拒。” 禾菱依然闭上美眸,很快,她眉心被天毒之芒所碰触的地方,显现出一个一寸左右的绿色玄阵……与此同时,一个一模一样的绿色玄阵现于云澈的手心之上,两个玄阵同时旋转,释放着纯净无暇的幽绿光芒。 神曦的手势再变,一道玄光刺破了云澈的手指,带起一滴血珠,洒在了禾菱眉心的玄阵之上,顷刻没入。 天毒珠与云澈的躯体结合为一体,因而,这不仅仅是一场化灵仪式,亦是一个如红儿一般的契约仪式。 而无论化灵仪式还是契约仪式,主动权既不在云澈手中,亦不在神曦手中,而是在禾菱手中。整个过程中,只要禾菱有一丝的后悔和抗拒,仪式便会随时中断。 想要强制将人化灵,就如强行给一个神道玄者打下奴印般是几乎不可能的事……必须是对方完全自愿。 而这一刻,是她一直以来的祈愿,又岂会抗拒。 幽绿玄阵在她的眉心旋转十几周之后,忽然释放出一抹浓郁无比的绿色光华,她整个人沐浴在光华之中,身影一点点的虚化,然后又一点点变得清晰……她看了一个全新的世界,一个碧绿色的奇异空间,她感觉自己的灵魂和这个碧绿色的世界逐渐相连,如血肉那般的紧紧相连…… 而这种感觉不仅出现在禾菱身上,云澈亦感觉到禾菱的气息正缓缓的融入到他的生命之中……如当年的红儿那般。 哗—— 光华散尽。 安静之中,禾菱缓缓的睁开眼睛,眼前依旧是云澈和神曦,周围依旧是她熟悉的世界,她依旧是刚才的自己,躯体、穿着,没有丝毫的变化……但,她的气息,还有她对世界的感知完全的变了。 除了她自身的木灵气息,溢动在她身上的,是微弱而纯净的天毒气息。因天毒珠毒力的沉寂,这抹天毒气息只有净化之气。 仪式完成,如今的她已不再单单是禾菱,还是天毒毒灵。亦是从这一刻开始,天毒珠终于重新有了毒灵,而不再是一颗活死珠。 天毒珠属云澈,且与他的躯体结合,无法分离,也就意味着,今后禾菱的意志、生命、自由,将皆由云澈所控。 她屈膝俯身,向云澈拜下:“主人。” 云澈连忙伸手:“不用不用,我说了,我们是伙伴。” 禾菱却是执拗的摇头,然后转向神曦,再次拜下:“主人,菱儿……以后不能再伴您左右了。您的大恩,菱儿永世不忘,若有来生,菱儿愿以十世为婢以报。” 神曦将云澈的手放下。禾菱终于还是成为了天毒毒灵,亦是了解了她的一桩心事,这无论对于云澈,还是禾菱,都是极好的结果。成为毒灵,禾菱今后的人生将不再绝望干涸,有了禾菱,随着天毒珠毒力的觉醒,云澈将在最短时间内拥有让任何人都不得不忌惮的威慑力量。 “菱儿,你好好的跟随于他,便是对我最好的报答。”神曦柔柔的道:“如今的你并没有失去自己,而是成为了更高层面的存在。报仇固然重要,但除此之外,相信重获新生的你,会发现很多比报仇更重要的事。” “是,菱儿会牢牢记住主人的话。”禾菱颤声道,对于神曦,她依旧“主人”相称。 “云澈,”神曦道:“你刚入神王,玄气未稳又大失阳气,今日便不要再修炼,好好静修一下吧。” “呃……是。”云澈有些心虚的应声。 “菱儿,你虽已为天毒毒灵,但身为王族木灵的能力并没有失去。天毒珠内蕴着一个神奇的世界,这里的神木灵花,亦可生长于天毒世界。这几日,你在适应新生之时,也试着将这里的神木灵花迁移到天毒世界中,将来离开此地,也可每日为你的新主人淬炼玉丹灵液。” 轮回境地的灵花异草都只能生长在极为纯净的环境之中,而天毒珠虽然最强的能力是毒力,但它的天毒空间却是一个极端纯净的世界……因为极致的毒,本就是一种极端纯净之物。 ———————— ———————— 突破至神王境后,云澈便不再急于修炼,每日稳固新生玄力,然后不紧不慢的化解着本是可怕无比的梵魂求死印。很快,便如神曦所言,短短三天之后,梵魂求死印在云澈身上被完全抹去,再无一丝的残留。 而此时距离他进入轮回禁地,堪堪只过去了不到一年的时间。 夏倾月也好,沐玄音也好,知晓云澈中了梵魂求死印的她们,断然不可能想到,这个可怕的诅咒在此刻已彻底消失在了云澈的身上。 而云澈的内心,也比他刚入轮回禁地时平和了许多,至少,表现上完全感觉不到焦急、不甘、迷茫以及对千叶影儿的切齿之恨。 化解了梵魂求死印,他也没有向神曦提出要离开这里。他终于摆脱了梦魇,终于成就了神王,有了天毒毒灵和新的希望,又刚刚对禾菱许下了承诺……若是血气冲顶离开这里,很可能又将一切又葬入地狱。 毕竟,纵成神王,在千叶这般人物的面前,依旧是卑微的蝼蚁。她既已展露獠牙,便绝无可能就此收手。 “茉莉……”云澈依在一株灵木前,思绪翻转间,口中一阵轻轻的呢喃,手指轻轻触摸着中指上那枚指环,似乎想借此将自己的心绪和现状传达给她,让她无需再担心自己。 那是茉莉强迫彩脂给他的成婚信物。 他在失神间并没有注意到,随着他手指的碰触,指环之上忽然闪烁起一抹很微弱的苍蓝光华。 第1324章 星神异动 东神域,星神界。 星神界的空间常年繁星点缀,星芒蔓空。而今日,漫天星芒隐隐比平时要璀璨明亮许多,而整个星神界亦透着一股似乎有些不同寻常的安静。 道道禁令在三日前悄然间传至星神界的每一个角落,上至星神,下至幼子婢奴,这几日都不得离开星神界,而在外者,亦不可返回。 谁都嗅得到,星神界正在酝酿什么大事,而且马上就会发生。 这一天,一个无比庞大的结界在漫天星芒中缓缓形成,将整个星神界都笼罩其中。 没错,是整个星神界。 虽然,星神界作为一个封闭的王界,本就有隔绝外人的结界。但,今日这个新生的结界,和平常的隔绝结界绝不可同日而语……因为这个结界,是一个任何力量都无法硬闯,星神界的最强壁障! 继这个笼罩星神界的结界之后,第二个相同的结界亦在内部形成,笼罩了星神界的核心……星神帝和十二星神所在的星神城。 外层结界,让任何人无法踏入星神界。而内层结界,让星神界的人,绝无法擅入星神城。 感受着结界上传来的力量气息,星神界众强者无不是惊骇欲绝。身为星神界的玄者,他们立于整个神界的最高层面,但这股力量气息,根本已浩大磅礴到了不可思议的程度。 这样的力量,没有任何可能被突破,但与此同时,筑起如此恐怖的结界,其消耗亦大到极致……毫无疑问,星神城中,正在进行着什么大事! 一件极端重要,绝不可被任何外力打扰的大事。 ———————— ———————— 无意识的摸索着手上的指环,云澈的脑子里尽是茉莉的身影。 心念茉莉,从很多年前就一直相伴于他,从未有一天例外。只是今天不知怎么的,心间的挂念感无比的强烈,他想要如往常般逐渐将这个念想平复,但,脑中茉莉的身影却怎么都挥之不去,想要见到她的渴望更是没来由变得格外强烈。 到了最后,甚至逐渐演变成一种莫名的不安感。 “你的心绪为何如此之乱?” 神曦柔绵的声音从他的身侧传来,伴着一股沁人的仙风。云澈晃了晃头,微笑道:“没什么。可能是突破至神王后,心绪松弛之下,迫切的想要离开这里吧。” “不过神曦前辈放心,我清楚就算心中有再多挂念,现在也绝不是离开的时候。” “我说过,”神曦走过来,似笑非笑:“叫我神曦。” 云澈一愕,讪讪的道:“呃……啊,总是下意识的就……我会慢慢习惯的。” “无法习惯也并无关系。”神曦悠悠道:“称呼毕竟只是称呼,只是我私心里不欲再将你当后辈处之。” “神曦……”不带“前辈”两个字,云澈依旧感觉甚是别扭,大概类似于让他直接喊师尊为“玄音”的感觉:“我有件事,一直很好奇,想问问你……但又怕你会生气。” “你问。”神曦轻语。 “那个……”云澈犹犹豫豫的道:“当初你曾说过,龙皇前辈在你眼中,一直都只是后辈,而据我所知,龙皇前辈的寿元,已达到三十五万岁,那你的寿元岂不是……呃,我是说……” “你想问我寿元几何?”神曦道。 云澈点头,又马上道:“我就是好奇之下随口一问,你不想说也没关系。” 云澈是个很聪明的人,他即使和神曦的肉体关系变得无比亲密,但从不会问及她的身世过往以及任何秘密,因为他明白这些事,他可以知道的时候,神曦会主动和他说起,否则,他就算问询,也不可能得到答案。 这个年龄,算是他问的第一个“秘密”了。 神曦转眸,看着远方,许久不发一言。 感觉自己似乎问了一个很不该问的问题,云澈迅速转移话题道:“到了你这个层面,我想年龄应该是最不重要的东西了。要不……我换一个问题。” “我以前,曾经得到一个很强大,玄力达到神主境的女子的元阴……咳咳咳,让我的修为一夜之间从神元境突破至神魂境,让那时的我一度都难以相信。”打死云澈,都没脸坦白口中的“女子”是他的师尊:“而你的元阴之气,居然比她……还要强那么多,若非……我也不可能短短十个月就突破至神王境。” 神曦:“……” “所以我好奇之下想问问,你的修为,究竟在什么境界?该不会是……神帝那个层面的吧?”云澈试探着问道。 神曦的气息,一直给他一种缥缈无际的感觉,她是夏倾月口中神界“最特殊”,也“最伟大”的女子,可见在很久很久之前,她在神界就有着极高的名望。 她的寿元还要超过龙皇,龙皇对她倾慕之极的同时,在她面前颇为谦敬,从不会有半点的亵渎之念。 所有的迹象,都在证明神曦的修为必定极其之高,如果说,她的修为已经达到了生灵的极限,他绝不会怀疑。 神曦雪颜没有转过,依旧看着远方,眼眸深处是云澈无法理解的怅然。这一次,她终于开口:“我所拥有的力量,超越这世间的一切……包括龙皇。” 云澈本是抱了相当之高的期待,但听到神曦之言,但依然狠狠的愣了一下。 超越……世间的一切,包括龙皇!? “龙皇前辈是公认的混沌第一人,你比他还强,岂不是……”云澈在激动和震惊中站了起来:“你才是真正的混沌第一人!?” 一个人说他比龙皇还强,任谁都会当成疯话笑料,但这句话,却是神曦亲口所言。 嘶……云澈狠狠吸了一口气!要是能抱紧神曦这条大腿,将来等她能离开这里,还怕什么千叶! “不,”神曦却是微微摇头:“我说的,是‘我所拥有的力量’。只是,我没有办法将‘这种力量’释放出来。” “呃??”云澈不解。 “你知晓我被某件事物束缚此地,但我被束缚的,不仅仅是身体和灵魂,还有力量。唯有至纯至净的光明玄力不会被束缚,成为我唯有的可强行动用的那部分力量。只是,光明玄力并非为战而生,仅凭这一部分力量,我绝非龙皇的对手。” 这番话,云澈听的云里雾里,“束缚”神曦的究竟会是什么东西?身体不能长久远离,连力量都被缚住,他在这里的这段时间怎么都想不出什么东西能造成这样的“束缚”。 “你之前说过,你已经找到了脱离束缚的方法,应该很快就能离开这里,那么到时候……这世上是不是真的没有任何人是你的对手?”云澈满是期待的问道。被笼罩在千叶阴影下的他,很不争气的想要抱紧神曦的大腿。 “不,”神曦还是摇头:“我的身体和灵魂纵然摆脱束缚,那个力量,我依旧无法控制和释放。” “不过……”不等云澈询问,她的眸光转过,深深的看了云澈一眼:“将来,会有办法的。” “……”云澈分明感觉到,神曦看自己的这一眼眸光很是异样,似乎隐着某种深意。 这时,神曦的仙颜微微一动,她稍稍闭眸,随之又缓缓睁开,道:“你一直挂心的星神界,似乎在进行某件大事。” 骤听“星神界”三个字,云澈条件反射般的转头:“星神界怎么了?” 神曦徐徐道:“刚才龙神界那边传来消息,大概半个时辰前,星神界张开了‘星魂绝界’,且罩笼了整个星神界空间。” “星魂绝界?那是什么?”云澈追问。 “是记载之中,星神界最强的守护壁障。”神曦眸光平淡,显然并不关心:“要筑起星魂绝界,单单是基力,便足以掏空星神界三成的积累。” “什……么!?”云澈着实大吃一惊。一个王界三成的积累是何等的概念,而这一个结界,居然要至少消耗三成……那该是强大到何种地步的守护壁障! “它之所以名为‘星魂绝界’,是因它与星神强者的血魂相连。而从气息上看,星神界今天筑起的星魂绝界,共有近五十个神主层面的气息。” “五十个……神主!?” 神主,当世至高的存在,在上位星界亦可为界王!一个星界有没有神主,那是天差地别的概念——吟雪界和炎神界便是最真实的例子,后者综合实力明明比强者强盛十倍不止,却因沐玄音的存在而稳落下风。 而五十个神主……根本无法想象这是一股多么恐怖的力量。 “星神界共有十二星神和三十七长老,加起来,与这个数字很是吻合。也就是说,这个星魂绝界,应该是连接了星神界所有星神与长老的血魂。”神曦娓娓陈述。 “这是什么意思?” “意味着想要破这个结界,必须释放出能同时击溃这十二星神与三十七长老的力量。” “……”云澈目瞪口呆,然后道:“根本不可能有这样的力量吧?” “所以,它有着‘绝界’之名。”神曦说道:“只是,开启星魂绝界的代价实在太大,上一次开启,还是在极为久远的年代,那时龙皇都尚未存在。此次,星神未遭天灾,更无人祸,世上亦没有能将星神界逼至此境的力量,却忽然张开连接所有神主命魂的星魂绝界……看来,星神界定是在进行某种事关未来命运的大事。” “会是……什么大事?”云澈下意识的问道,他问出这句话时,脑中晃过茉莉的身影,心脏莫名猛的一跳。 “不知,能让星神界张开星魂绝界的大事,也断无可能让他人知晓。” 神曦声音落下,美眸流转,落在了云澈左手的指环之上:“你的指环,为何会有如此之强的灵魂气息?” 云澈一低头,这才发现,指环之上,有一抹如雾一般的淡蓝色光芒正在缓缓闪耀。 第1325章 天狼溪苏 这枚指环平日里一直都有蓝光环绕,但光芒隐隐约约,几不可察。而此时,这抹蓝光却是格外浓郁,当云澈将左手抬起时,蓝光已几乎将他的整个手掌都笼罩其中。 “这是……”云澈满脸愕然。 看着云澈的反应,显然他自己都丝毫不知其中隐藏着什么,神曦素手一拂,一抹白芒点在了他的指环上:“这个指环之中,寄居着一个很微弱的灵魂,此时正挣扎着想要出来。” 神曦的话让云澈猛的一愣,随之忽然想到了茉莉当初让彩脂将这枚指环交给他说过的话: “这枚指环,是当年哥哥临终前所留下,他说他在指环中留下了他最后的灵魂,可以保佑我一生一世……十二年前,我前往南神域之前,将这枚指环交给了彩脂,现在,我将它交给你。” “难道是……” 神曦的光明玄力何等强大,在她点出的白芒之下,灵魂的挣扎平和了下来,随之蓝光快速的闪耀弥漫,然后在云澈的身前,缓慢的显现出一个苍蓝色的模糊影像。 一个人的身影! 这个苍蓝人影身材与云澈近似,虽只是一个模糊到不辨面容的影像,却让云澈感觉到一股逼人的英武之气……单单残魂便已如此,毫无疑问,这个残魂生前,必定是个凌然天下的人物。 “主人……啊!”不远处,禾菱捧着一捧刚采摘下的玉色花瓣走来,忽然看到正在显现的奇异影像,一声惊呼,停住了脚步。 “这一天……终于还是到来了……” 随着苍蓝残魂的逐渐清晰,一个微弱而悠长的声音也随之响起,带着深深的感叹和隐约的哀伤。 “你是……天狼星神……溪苏?”云澈在瞠目中问道。 指环中有着“哥哥最后的灵魂”,云澈本以为只是少许灵魂残末,是茉莉和彩脂对溪苏的最后寄托……或许茉莉和彩脂也一直如此认为,绝没想到,这非但不是残末,居然还能具现出来,甚至能发出声音。 要留下如此的灵魂碎片,必以大为损伤寿元和魂源为代价,他为何要这样做? 云澈的声音让苍蓝残魂有了反应,且是格外剧烈的反应,魂影出现了扭曲,声音也带上了厉色:“你是何人?这枚指环为何会在你的手上?” 云澈感受到了残魂声音里的焦急,连忙说道:“这枚指环是茉莉交给我的,她说里面有她哥哥最后的灵魂,所以,你是否就是她的哥哥……已陨灭的天狼星神溪苏?” 云澈的话让残魂稍稍平静,随之,一种微妙的灵魂触碰感袭来,残魂正在认真打量着他,并探知着他言语的虚实。 许久,残魂再次发出声音:“溪苏已死,我只是他因不甘而留下的一丝卑微残魂。茉莉她竟甘愿将这枚指环交给你,看来,她终于找到了我希望她找到的那个人,只是……你竟如此之弱。” “惭愧。”云澈苦笑一声,和茉莉相比,他的确太过弱小:“溪苏大哥,你留下残魂,又在今天出现,是不是有话想对茉莉说?我一定会一字不漏的转告给她。” 曾经的天狼星神溪苏,茉莉的哥哥,亦是她最亲的亲人,他的死,带给茉莉无尽的悲伤与怨恨。云澈没有想到,自己有一天,居然能和他的残魂对话。 而他很清楚,这抹溪苏残魂今日具现的后果,便是彻底的烟消云散,此后……再无存在。 溪苏的魂影抬首,似乎在看向遥远的高空:“这丝灵魂,是我当年临死前强行留下,禁锢在你手上的指环上。而这个禁锢,会在‘星漪之日’来临前解开……我想要知道茉莉她有没有成功逃脱,你,可以告诉我吗?” 他纵然死亡,亦无法放下对茉莉的牵挂。 茉莉……有没有……成功逃脱? 云澈一头雾水:“茉莉她……逃脱?逃脱哪里?为什么要逃?你的话是什么意思?” 神曦:“………” “看来,你并不知道。的确,你如此弱小,她又怎么可能会告诉你。那你告诉我,茉莉如今身在何处?” “她……应该就在星神界。”云澈回答。 “星神界……”溪苏残魂的声音变得黯淡了许多:“那你可知,近日的星神界有何异动?” 云澈的眉头猛的一跳,星神界的异动,他刚刚才从神曦那里听闻……而且是天大的异动。 “我刚刚得知,星神界似乎张开了‘星魂绝界’。”云澈回答,在快速袭来的不安感中,他的声音变得有些艰涩。 “唉……”溪苏魂影一声黯然的叹息:“她为何没有逃,以她拥有的天杀神力,明明可以逃走。哪怕叛祖叛界,一生无安,也总好过成为祭品,身魂残灭。” 微弱的话语,却是每一个字都狠狠刺到了云澈的神经,他再无法保持平静,猛的向前,颤声吼道:“你在说什么?什么叛祖叛界!?什么祭品!?什么神魂残灭……你到底在说什么!你到底在说什么!!” 如今的溪苏虽只剩一抹随时都将彻底消散的残魂,但他清楚看到了云澈眸光的颤荡,听到了他声音中的颤栗,感受到了他发自灵魂的惶恐……眼前这个男子,他虽然弱小,却是茉莉心甘将指环交予他的人,是真正挂念着茉莉的人。 哀凄之中,他感受到了安慰。虽然茉莉这一生将在悲苦中走向终结,但至少,在自己离去之后,依然有一个人如自己这般真心关怀着她。 “既然你如此想知道,那我便告诉你。虽然一无所知对你而言更好。” “……”云澈深吸一口气。 “那大概是二十年前,我在外时,听到外界盛传星神界正在大量收取各种高等玄玉,似乎是找到了某种成神的契机,准备进行所谓的成神仪式。” 二十多年前星神界的“真神计划”的确盛传一时,甚至传到了下位星界,连云澈都知道。只是,将这件事告诉他的纪如颜,以及沐冰云,都说这不过是无稽之谈。 “我本以为,这只是闲人所撰的无稽之谈,星神界纵真有大事,也不会为外人所知。但,空穴来风,必有其因,且那时星神界的确正在大量收购高等玄玉,为之不惜派人前往上位、中位甚至下位星界的核心商会,我归界之后,向父王问及此事。” “父王的回答,与我所料无异,称之为无稽之谈。但,我察觉他回答时,目光有过刹那的飘忽,似乎有所隐瞒。而连我都极力隐瞒的事,定非同寻常。” 云澈屏住呼吸听着,不敢打断,神曦和禾菱亦是安静倾听。 “有一日,父王外出,我潜入他的神帝殿,发现了一部气息古老的玉简,玉简之上,刻印着一种‘血祭’之法。” “什么血祭之法?”云澈脱口问道。 神曦的月眉也稍稍一动,但和云澈不同,她的眉宇间,微微凝起一抹很淡的疑惑。 “献祭一个星神的全部,包括他的血肉、力量、灵魂,来将其神力,与另一个星神达成融合!而一旦成功,星神之力与星神之力融合,将会发生特殊的质变,从而很可能突破极限,跨过本无法跨越的壁障……碰触到传说中的真神之道。” “这种血祭之法,并非任何星神都可实现,而是需要无比严格的‘契合’,而要达成这种契合度,被献祭的星神,必须是接受献祭者两代以内的直系血亲!” “也就是生身父母、同父同母的兄弟姐妹和……亲生子女!” 轰———— 如万千霹雳同时炸响在脑海之中,云澈全身剧震,瞳孔放大,脸色在一瞬间变得苍白如蜡纸……虽然溪苏还未讲述完毕,但他已明白了什么,彻彻底底的明白了。 茉莉……她是星神帝的亲生女儿…… 忽然张开的星魂绝界,就是为了溪苏所说的“血祭”,而祭品……正是茉莉! “啊……主人!”禾菱慌忙向前,扶住了全身颤荡,险险坠倒在的云澈。 “我拿着那份玉简,找父王质问此事,父王他没有强辩,直接告诉我,他将进行玉简中所刻印的血祭仪式。大量收购神玉,便是为了仪式的进行,仪式之期,是百年一次,亦是百年中星神之力最强的‘星漪之日’。而我,他儿女中唯一继承星神神力的人,便是仪式的祭品……他告诉我,一切都是为了星神界的未来,我作为他的儿子,作为星神,有义务为之牺牲,甚至这会是我毕生最大的荣耀。” 云澈双手紧攥,全身冷汗如雨……神曦侧眸看着他,惊讶他竟会有如此之大的反应。 他和天杀星神…… “呵呵呵,哈哈哈哈……”溪苏残魂大笑一声:“多么的荒谬,多么的可笑。我可以为星神界付诸一切,包括生命,但怎能以如此荒谬可笑,违背天道人伦的方式……而且得到的仅仅是一个‘可能’而已!” “我极力抗争,我告诉他我绝无可能顺从,甚至想过在星漪之日前远离星神界,哪怕叛祖叛界,一生活在逃亡之中……但,就在两个月后,我一次外出归来,却发现……茉莉她竟继承了天杀星神的神力……” 能得到星神之力的认同和契合,这在星神界是至高无上的荣耀。在一切发生之前,他会为之欣喜若狂……但那一日,却几乎成为他一生最痛苦绝望的一天。 此时提及,声音依旧痛苦不堪。 “我放弃了抗争,更再未想过逃走,安静等待着成为祭品的那一日。只是……我却没能护好自己的性命……” 一个人时,他可以逃,但,茉莉亦成为了星神,他若逃走,茉莉便会成为替代他的祭品。 而若他带着茉莉一起逃,那么,就会连累茉莉一起叛出星神界……而叛祖叛界,是世间最为人唾弃的重罪,哪怕他们是星神帝的亲生儿女,也将一生活在星神界的阴影和追杀之中,永远别想安宁。 自己乖乖成为祭品,茉莉便会一生平安,一生是无人能惹的天杀星神和星神公主……这是他的选择,没有任何的犹豫。 但,未能等到自己被献祭的那一天,他却因千叶影儿而死……确切的说,是为了千叶而死。 “临死前,我把一切都告诉了茉莉……我让她逃……拼命的逃……逃的越远越好……但是……为什么却……她明明可以逃的,她继承的是天杀神力啊……” “她逃过……”云澈身体依旧在发抖,他轻轻出声:“但她后来又回去了……因为……她做了……和你一模一样的选择……” 溪苏残魂:“??” “你知道……如今的天狼星神是谁吗?”云澈双手死死攥紧,每一处指节都森森发白:“彩……脂。” 溪苏残魂如被狂风横卷,猛然扭曲颤栗。 “呵呵……呵呵呵……哈哈哈哈哈哈……”他大笑了起来,笑的无比狂肆,又无比的悲戚:“这天杀的老天……天杀的老天啊……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 (又新建了两个群,有意者入,但不要重复加群呀!) 煋族—神凰境,群聊号码:370715793? 煋族—梦月宫,群聊号码:191699167? 第1326章 决绝 星神帝足足三个儿女都得到了星神神力的传承……而不要说三个,就是两个,在星神界历史上都从未有过。这本是足以永远载入星神界史册的奇迹,却造就了溪苏、茉莉、彩脂三兄妹的悲哀命运。 就为了一个只存在于记载,不知真假,更不知能不能成功的血祭仪式。 溪苏的狂笑嘶哑而绝望……云澈脸色惨白,全身酥麻,心脏跳动之剧烈,呼吸之粗重,惊得禾菱同样脸儿泛白。 他终于明白当初在天玄大陆,茉莉从狱萝口中听到彩脂成为新的天狼星神时,为什么会脸色大变,然后当即随她回了星神界,并无比决绝的断了和他的一切联系,说出了“互不相欠”、“永不再见”的话语…… 他终于明白那日在宙天神界,茉莉为何无论如何都不出来见他,并且字字锥心绝情,极力的要将他赶回…… 他终于明白在星神界时,茉莉为何会那么霸道强硬的把彩脂许配给他……她在给彩脂寄托,亦是在给他寄托…… 他终于明白当年茉莉取到邪神之血,逃离南神域之后为何没回到星神界,反而逃向了遥远的下界…… 在天玄大陆重塑身体后,她并没有马上回到“她出生的世界”,反而说出会继续陪他三十年……原来,她根本就没打算回去,所谓“三十年”,只是她的傲娇之语,如果没有被发现,她会陪他一生一世…… 在离开星神界前,她忽然那么坚决的让他入宙天珠,为的原来是让他避开自己被献祭之期,并想以三千年的空白,淡薄对她的情感…… 呵呵……怎么可能……我追你到神界,哪怕数度生死,哪怕承受梵魂求死印折磨,哪怕无法归去……我都从未有过刹那的后悔,又怎么可能淡薄对你的情感…… 不要说三千年,三万年,三百万都绝无可能…… 就像你留在我体内的星神血一样,永远不可能消逝抹灭。 在神界和茉莉的短暂接触、相见,他能明显察觉到茉莉的异常……至少知道她有很重要,而且迫不得已的事在瞒着他。他没有追问,却也从未想过竟会涉及她的生命…… 因为他的茉莉可是天杀星神!她那么的强大,虽然她不是最厉害的星神,但却是速度最快,隐匿和逃逸能力最强的星神,当年身中剧毒之下,南神域最强的南溟神界都没能留下她…… 何况她还是星神帝之女,星神界的长公主,谁能危及到她的性命安危? 他做梦都不可能想到会是这样的缘由,这样的结果…… “溪苏大哥,”云澈极力的想要保持平静,但说话之时,每一个字都带着牙齿打颤的声音:“有没有什么办法……可以救她?” “救她……怎么救!怎么救!!”溪苏残魂声音微弱,却状若疯癫:“星魂绝界张开,除了拥有星神血的十二星神,任何生灵,任何存在都不可能出入,没有人可以阻止……没有人可以救她……没有人!!” “……”云澈用力摇头,失魂道:“不会的……星神界张开的星魂绝界或许是为了其他的事……他毕竟是茉莉的父亲……不会的……或许都是假的……” 他在巨大的冲击和惊惧之中,彻底的失心失措,强行的安慰着自己。 “父亲?他也配……他也配……呃啊啊……啊啊啊!!!” 一声轻响,溪苏残魂在太过剧烈的扭曲中猛然撕裂,然后快速溃散,彻底消失于天地之间。 “溪苏大哥!”云澈慌忙向前,下意识伸出的手掌,只抓住到一丝快速归于虚无的灵魂残末。 溪苏当年留下这丝灵魂,为的,是希望能亲眼看到茉莉逃脱星神界,因为这是他陨灭前最大的牵挂。看到星漪之日前茉莉的平安,他便可真正安心而去。 他没有想到,自己最后的意识,承受的却是比陨灭那一日更深的痛苦与绝望,让这个层面威震神界的天狼星神发出阵阵恶鬼般的嘶叫与狂笑。 “为什么会这样……为什么……会……这样……”云澈全身发冷,右手抓在头上,曲张的五指几乎要将自己的头骨捏碎。 “主人,你……你怎么了?”禾菱的脸儿亦被惊的惨白,她扶着云澈的双手传来阵阵骇人的冰冷。 看着云澈的反应,神曦已是明白了很多。她先前猜到云澈的邪神之力是来自天杀星神,天杀星神也很可能曾是他的玄道之师。此时看来,两人的关系绝非寻常,天杀星神消失的那些年定然一直和他在一起。 “云澈,事已至此,已无从改变。”神曦道:“身为强大的星神,亦遭遇如此的命运。你若不想此类的事再度上演,唯有让自己变得更加强大,强大到足以改变这一切。” 星神之力与星神之力在某种“契合”之下可以融合,这在神界绝对是打破认知的奇闻,纵然传开,或许也难有人信。但,神曦却知道,这应该是真的。 因为她听到过类似的传闻……在一个很久远很久远的年代。 只是,从来没有哪一个,哪一届星神真的如此做,因为这种融合必须以牺牲血亲为代价,违背人性,违背天道人伦。她亦没有想到,这个记载居然留存到了今天,还将被付诸行动。 似乎是神曦的安慰有了作用,云澈身体的颤抖一点一点平息下来,一直死抓在头颅上的手也缓缓放下……只是,禾菱手上传来的冰冷感却更加的刺骨。 他站直身体之时,就连呼吸也变得格外平稳,双瞳之中寒芒凝集,上空光芒闪现,沐浴在月芒中的遁月仙宫破空而现。 云澈的举动让神曦美眸剧动,闪电般伸手抓住云澈:“你要做什么?” “去星神界。”云澈回答,声音冰冷中带着战栗。 “……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神曦抓着云澈的手掌猛的收紧。 “我必须去!无论如何都必须去!”云澈的声音完全嘶哑,却每一个字,都带着冰冷刺骨的坚决。 神曦身影一晃,挡在了他的前方:“那是星神界!你去了又能怎么样?你能救得了她吗!!” “救不了也要去!!”云澈一声嘶吼。 “云澈!”神曦永远婉柔似云的声音亦在这时厉下:“你给我冷静下来!遁月仙宫虽是世上最快的玄舰,但就算以它的极限速度,从这里到达星神界也要数日!那时……‘仪式’早已完成!” “不,不会。”云澈摇头:“刚才溪苏的残魂说过,仪式是在星漪之日进行,而他将残魂复苏的时间定在了‘星漪之日前’,也就是说现在并不是星漪之日!星神界现在张开星魂绝界是在做准备,而不是已经开始仪式……来得及……一定来得及!” 他明明说着癫疯失心,不可理喻的话语,但脑子却又清醒清晰的可怕。 “就算真的来得及又能怎样?星魂绝界没有人可以突破,就算是龙皇都不能!” “我可以!溪苏说,星魂绝界唯有拥有星神血的十二星神可以出入。而我的身上,就有她给我的星神血。或许……不!我一定能进入!一定能!!” 神曦:“……” “不要拦我!!”云澈的双手死死收紧,然后挣扎着想要甩开神曦的阻拦。 神曦眸光一闪,手腕轻动,顿时,一抹白芒覆在了云澈的身上。这抹白芒分外纯净和淡薄,却让云澈如被万丈山岳压身,全身上下每一个部位都被死死禁锢,动弹不得。 “你……放开……放开我!”神曦的力量压制,又岂是他能挣脱,他的面容在竭力的挣扎中剧烈扭曲,双目更是快速的布满了血丝:“放开我!” “放开……我!!!” 随着他一声沙哑之极的暴吼,死咬的牙缝间迸出大片的血珠。 “主……主人?”禾菱显然已吓呆,久久不知所措。 “云澈!”神曦的声音轻柔而刺心:“你给我认真的听着,你还年轻,可以任性,但不能拿自己的命来任性!虽然我不知道你和天杀星神之间发生过什么,但……你救不了她!谁也救不了她!你去了,只是白白送死,除此之外,不会有任何其他的结果!” “对……我救不了她……我这样的废物,又凭什么去救她……”云澈一动不能动,但全身的肌肉都在抽搐,显然在拼尽一切的挣扎:“但你要我窝在这里等她死的那一天……我宁愿去死!!” “放……开……我!!” “死?”神曦沉眉:“这个字在你口中就如此轻易?你可知,你这条命从千叶的毒手下活过来是多么的不易!夏倾月将你跨越神域带至此地,为你跪地求情,你就如此辜负?还有菱儿,她救了你的命,又成为你的毒灵,你几日前才刚刚亲手向她承诺会与她一起向梵帝神界复仇……你没有报她一点恩情,没有履行半点承诺,却要让她因为你不可理喻的行径彻底消亡!?” “……”云澈的眼神猛的一凝,身体的挣扎也出现了刹那的停滞。 “你可以死,”看着他的反应,神曦的声音稍稍放缓:“你可以死在为自己,为菱儿报仇的途中,可以为了守护他人而死,甚至可以死在他人的暗算……但明知是白白送死,却还要去送死……你可有想过在下界苦苦期盼你归去的人?可有想过菱儿?可有想过那些为了保住你的命不惜自己性命尊严的人?可有想过为了不让你冲动而未告诉你一字真相的天杀星神!” 云澈:“……” “云澈,你的命,是我救的,我不会容许你如此无谓无智的作践自己的性命。”神曦轻声道:“你如果真想为了她好,就好好的活着,让自己变得强大,强大到可以为她讨回所有的不甘与尊严。你有邪神的力量,别人做不到的事,你将来一定可以做到!这才是你作为男人,作为邪神之力的继承者应该做的事!” 云澈许久没有说话,气息也似乎平稳了一些,神曦以为他总算冷静了下来,心中稍稍松弛。但,云澈却在这时开口,声音低沉而缓慢: “神曦……我这条命的确是你救得……我欠你无数……但是……”他的一双眼瞳,如染血一般赤红,身体在太过剧烈的挣扎之下,竟缓慢蔓延起道道裂痕:“你今天若是阻拦我……我必恨你……一生一世!” ———————— 【咳……今天晚上(1月28日),有个纵横一年一度的直播活动,没错这次又有我o(╥﹏╥)o,有兴趣的可以来围观一下。地点是“一直播”平台,id:311566825,时间是晚上七点半……完毕!】 第1327章 飞赴星神界 “……”神曦转眸,一时怔然。以她平生阅历,竟是无法理解云澈为何会如此决绝。 他明知道自己救不了她,明知道去了也是白白送死。哪怕是对他再重要的人,也不该如此的不可理喻。 “我不会放开你的。”神曦轻轻叹息:“你已心陷癫狂,先好好冷静一下吧。” “我很冷静,我比我这辈子任何时候都冷静!”云澈的声音一声比一声嘶哑,牙缝间涔涔渗血:“你说的话,我全都明白,每一个字都懂!但是,你却不懂她対我来说意味着什么……你永远都不会懂!” 神曦:“……” “放开……我……求你……放开我……放开我!!!!” 嚓!! 一丝无比恐怖撕裂声响起,云澈的双臂之上,竟是同时炸开两道触目惊心的血痕。 他的身体被完全压制,却爆发着如此惊人决绝的挣扎之力……神曦的美眸在剧烈颤动,眼前的云澈,就像是一头被锁进黑暗囚笼的绝望凶兽,在用自己的鲜血与生命咆哮挣扎。 没有茉莉,云澈就只是那个被逐出家门,受尽冷眼,连自己家人都无力保护的废人。他对于茉莉是感恩吗?不是……绝对不是。他对于茉莉的感情很奇妙,与走入他人生的任何一个女子都不相同,他说不出那是什么感情。但,就是这种无法诠释的心灵缠系,让他追到了神界,让他从未入神道,短短三年成就东神域的封神第一……只为能再见她一面。 如今,他听到她即将被献祭,从这个世上永远消失……那一瞬间,他感觉到自己的整个世界都天塌地陷。 他必须到她的身边,无论如何……哪怕死,哪怕失去一切。他很清楚,自己的这个念想在任何人看来都愚蠢到无可救药。但,他这一生,这两生,却从未如现在这般坚决过。 “主人,”禾菱向前,然后轻轻跪倒在了神曦面前:“求你……让他去吧。” 神曦月眉微蹙:“菱儿,怎么连你也如此胡闹。” “因为,菱儿懂他的心情。”禾菱眸光朦胧,音语凄然:“如果,那是霖儿,我也一定会去……哪怕明知道救不了,明知道只是白白送死……我也一定会去。” “……”神曦看着禾菱,看着云澈,“无所适从”……这种已不知阔别多少年的情绪缠绕在了她的心间。 他究竟是为了什么? 菀瑚……如果是你…… “放……开……我……放开我!!” “主人……” 耳边,云澈嘶哑的咆哮交叠着禾菱的请求,她转过身去,背对两人,缓缓闭上了眼眸。 “你知道如何去星神界吗?” 她轻轻问道,音若幽风,轻渺如絮。 “……”云澈的挣扎微微一僵。他去过星神界,但那一次,是从宙天神界的传送玄阵传至,星神界所在的方位,他并不知晓。 神曦伸手,轻轻一点,一点白芒飞出,点入了云澈的眉心。顿时,星神界的所在,清晰刻印在了云澈的心魂之中。 “你的命是我救的,但……命运终究是你自己的,你欲如此,是你的自由,我可以劝,但的确无权阻拦……你既如此选择,那就去吧。” 砰! 一声轻响,缠绕云澈的白芒就此消散。 压制消失,云澈狠狠一个踉跄,险些扑倒在地。站定之后,他却没有马上离开,而是呆立在那里,怔怔看着神曦的背影……看了很久很久。 他缓步向前,从神曦的后方轻轻抱住了她。 神曦:“……” “神曦……”云澈平静呼吸,在她耳边轻念道:“虽然,我始终不知道你为什么会对我如此之好,但是……我的命是你救的,我的光明玄力是你给的,你还努力的想要重塑我的心境,引导我原本不争气的追求……这些,我都知道,感觉的到。” “在突破至神王境的时候,我甚至以为自己的心境已经有了很大的蜕变。” “但是……我在听到她的名字时,我才知道,我始终就是一个不争气的凡人!” “……”神曦没有言语,也没有将他推开。 “虽然,在你听来,一定会觉得很幼稚可笑。但……她就是一个能让我为她付出一切,不顾一切的人。” “你的恩情,你的期望,这一生,我注定辜负。若有来生……我会努力的找到你,然后好好听你的话……” 猛的松开神曦,云澈腾空而起,飞入遁月仙宫之中。一道浓郁的月芒在空中爆开,遁月仙宫化作一道骤闪的星痕,消失在了遥远的天际。 “主人……”禾菱一声轻唤,还未来得及告别,便已化作一道翠绿的光芒,消失在了神曦身后,回到了天毒珠中。 又过了许久,神曦才终于转过身来,她玉指伸出,在身前轻轻一划,筑起一个高等的传音玄阵。 “帮我一个忙……云澈现在正赶往星神界,无论如何,都请你保住他的……” 神曦的话语中断,数息的沉默之后,她手掌缓缓放下,传音玄阵也当空溃散。 “罢了……”神曦仰头,美眸之中无尽怅然。她原本以为的天赐,居然如此之快的便要夭折。 “这也是天命吗?” ———————————— 遁月仙宫保持在极速状态,直飞向遥远的东神域。作为世上最顶级的玄舰,它的速度连千叶都难以追及,但云澈依旧觉得太慢。 “云澈,你我终究师徒一场……若你还敬我是你的师父,就答应我最后一件事……我要你马上立誓,终生不会踏入众神之界!” ………… “纵然能进入众神之界,你也不可能找到我……退千万步讲,你即使真的能找到我……我也绝对不会见你!” ………… “从今日开始,我不再是你的师父,你我恩断情绝,互不相欠!” ………… “我天杀星神要做什么,什么时候沦落到需要向你一个下界凡人解释?我堂堂星神,今天却主动来找你,已是给了你天大的脸!你非但不感恩戴德,居然还蹬鼻子上脸!?” “当年在蓝极星,我不得不依附你……但现在,你在我面前算什么东西?你有什么资格要求见我?又有什么资格让我向你解释什么!?” “赶……紧……滚!!” ………… “你……这个……白痴……大白痴……呜呜……呜哇……” “云澈,彩脂,我要你们两人,今日在此结为夫妻!” “彩脂的心中,一直有着一个深渊,你现在是彩脂的夫君,你有责任……让她永远不要陷落这个深渊!” “云澈,三年之后,你不但要守护我,还要守护彩脂……守护她一生一世。” “云澈,记好我和你说过的每一句话,一个字都不许忘。” ………… 无数的话语,无数的情境在他脑中混乱回放,她的绝情,她的决绝,她的哭泣,她的软语,她的托付……一切的一切,都指向了那个最无情的现实。 他坐在地上,全身不断的泛冷,紧咬的牙齿几乎没有一刻松开。 “如果你五年内见不到她,那么这辈子,你将永远都别想再见到她。” 这是当年金乌魂灵对他说的话,也是他赶赴神界的直接理由……显然,金乌魂灵早就知道今日之果,或者是茉莉告诉它,或者是来自它的远古记忆。 金乌魂灵的话,茉莉那些奇怪的言语,对自己父亲强烈到不正常的恨意,还有对彩脂那托付一般的举动…… 我早应该察觉的,我早该察觉到的!为什么我始终天真的不愿往这个方向去想…… 茉莉……你说你杀人无数,总是把自己标榜的嗜血无情,但是我比谁都清楚,你身为承载天杀之力的星神,却从不枉杀乱杀,甚至从不喜欢自己的手上染血,更严令彩脂绝不可随意取人性命。你手上所染的血迹,又有哪一次是为了自己…… 不被世界所善待的你,却始终如此善待着你周围的世界……为了哥哥,为了母亲,为了我……又为了彩脂…… 为什么不带着彩脂一起逃,彩脂那么依赖你,比起失去你,她一定更宁愿与你一起叛出星神界,哪怕一生都在都要活在阴影和追杀之中……你明明那么聪明,为什么在这种事上也如此犯傻。 你因为我的冲动和不听话,骂过我那么多次,而你自己,又何尝不是一样…… 云澈的双手缓缓握紧,右手的掌心,是那枚彩脂送给他的空幻石。 如果他能赶得及,如果他能有机会靠近到茉莉,他就有可能带着茉莉一起遁走……但他更清楚,这个希望有多么的渺茫。为了这场仪式,星神界不惜张开了星魂绝界,根本不可能允许任何意外的发生。 禾菱脚步无声的走过来,然后轻依在了云澈的身侧。 云澈转眸:“禾菱,我……” 还刚出口,禾菱已是轻轻摇头:“不必说,更不要说对不起,成为你毒灵的那一天我就说过,无论将来会是怎样的结果,我都不会后悔。” 云澈:“……” “霖儿死了,我没有护好他,没有办法救他,甚至都没能见他最后一面,我明白这是怎样的痛苦。”禾菱轻轻的道:“不要留下和我一样的遗憾,无论结局如何,我会陪着你。” “禾菱……”云澈一声轻念,许久再无法言语。禾菱的存在和话语,对此时的他而言无疑是世上最好的陪伴与慰藉。只是他明白,自己对她的亏欠,今生今世都已无法还清。 第1328章 血祭之谋 东神域,星神界。 星魂绝界之下,浩大星神界已是等同于完全与世隔绝,不可进,不可出。 星神界这几日的气氛前所未有的凝重,他们都无比确定星神城中定在进行着某件大事,却无人知晓究竟是何大事。 而星魂绝界也并非只有外人看来的两个…… 而是四个! 除了笼罩星神界和星神城的两个之外,另外两个小型结界,一个笼罩着数十个端坐的人影,而最小的那一个之中,则只有一个娇小玲珑的女孩身影。 茉莉! 她红发飘逸,一身红衣,映衬着奶白的脸儿,冰冷无暇中透着几分妖异绝艳。 她安静的坐在结界之中,脸上唯有冷漠。 这一天,终于到来。 另一个结界之中,共有四十六个身影,而这四十六个人,其中的任何一个,都是一句重言,都足以让整个东神域颤动的人物。 他们是星神界的十二星神之九,除了惨死的狱萝以及茉莉彩脂外所有星神皆在,以及全部的三十七长老! 这四十六人,每个人的修为都是神主之境,每一个人,都是东神域的至尊存在。他们是星神界的真正基石,若是这些人消亡,便完全等同于星神界的灭亡。 而这些人之外,星神城三千星卫亦是齐聚,牢牢守卫在结界之侧。 他们的身份是侍卫,但他们却是这普天之下层面最高的侍卫,三千星卫,其中的任何一个,地位都绝不下于一个中位星界的大界王!实力同样如此,因为欲成星卫,必先成神君! 如果将星卫当成普通的星卫看待,那无疑是东神域最大的笑话。 众星神,三十六长老,三千星卫……这是星神界最强大,最核心的力量,是星神界傲立东神域数十万年的根本,如今竟全部聚集于此,这番景象,纵然在整个星神界历史上都极其罕见,显然,是在进行着某个天大的大事。 在他们眼里关系着星神界未来的大事。 结界之中,星神帝端坐中心,其他八星神和三十七长老则环绕而坐,呈众星捧月之势将他围于中心。 场面浩大无匹,但世界却无比的安静和庄重,直到某一刻,天地间的光芒忽然隐约亮灿了一分,闭目许久的星神亦在这时不约而同的睁开了眼睛。 “星漪已现,”天元星神荼蘼开口:“吾王,时辰已到。‘封神仪式’该启动了。” 一句话,让所有星神、长老、星卫全部侧目,全身血液为之动荡。随着星魂绝界的张开,这三千星卫,也同步知晓了这个仪式是什么,又意味着什么。他们知道,天元星神口中的“封神”二字,绝非俗世嘉奖式的“封神”,而是真正意义上的超凡入神。 星神帝的玄力本已达到人之极限……那个从未有人类能突破的极限。那么,若星神之力与星神之力融合真的可以发生质变,突破界限……界限之后,便极有可能是传说中的真神之道。 哪怕只是碰触到一丝一毫,星神帝亦可成为天下至尊,凌驾于所有生灵之上,星神界亦毫无疑问会达到一个亘古未有的高度。 星神帝双目睁开,看向另一个结界之中的茉莉,他一声轻叹,道:“茉莉,我知道你恨我入骨,而你恨我,亦是应该。仪式之后,无论结果如何,星神界都会永远记得你的牺牲,我亦会终生以你为傲。” 茉莉眼眸微睁,折射出冰冷的血色瞳光:“星神界会永远记得我的牺牲?呵……老贼,献祭自己的亲生女儿来成全自己的野心,如此卑劣丑陋的行径,你真的会有脸留于记载?” 冰冷的一句话,让大半星卫,以及不少星神长老都面露尬色。 星神界神情毫无动荡:“自我继位星神帝的那一刻起,我便已不再属于自己,我所思所想,所作所为,都必须以星神界为先。既为星神帝,便已不配为父。” “如今月神界虎视眈眈,梵帝神界野心勃勃,混沌之东又出现诡异裂痕,随时可能爆发未知的危机。若是能牺牲一人来让星神界更上一层,无人敢欺,那么,纵然是我的亲生儿女,我亦会毫不犹豫。而你作为……” “闭嘴!”没等他说完,茉莉已是一声冷斥,她眸光斜过,露出不屑之极的冷笑:“我算是知道了什么叫当婊子还要立牌坊。老贼,收起你那些冠冕堂皇的话,我怕你再这么说下去,都要把自己感动到掉出眼泪来!” 茉莉在结界中抬起手来,直指向星神帝:“我不想再听你的废话,因为每一个字都让我作呕。你最好牢牢记住你答应我的那些事,今后不能让彩脂受到半点伤害,今日之事也能瞒多久就瞒多久。否则,我便是成鬼,也绝对不会放过你!” “哎……”被亲生女儿用如此恶毒的言语辱骂,星神帝一声长叹:“你放心,这种仪式,终生只可一次。我虽不配为父……但就算为了弥补对你的亏欠,我也会善待彩脂一生,哪怕她知道一切后如你这般恨我,我也绝不会让人伤她一根寒毛。” “而且……”星神帝微笑,那似乎是一种骄傲的笑:“彩脂与天狼神力的契合犹胜溪苏,将来,怕是世上也无人能欺得了她。” “吾王,”天元星神荼蘼道:“星魂绝界每持续一瞬,皆是巨大的损耗,星漪既现,便早些开始吧。” 在远古时代,星神的力量来源自漫天星辰之力,虽然,传承至人类身上后,星神之力的层面和诸神时代的真正星神不可同日而语,但终归还保留着本质。 而星漪之日,是百年间星辰之芒与星辰源力最强盛的一日,从而也是星神之力最强盛之时,自然也是“仪式”成功率最高的时刻。 星神帝微微点头,他和天元星神的目光碰触,两人眼底同时晃过一抹诡光。 铮…… 以星神帝的所在为中心,一个巨大的玄阵耀起,随着星神帝的手势,笼罩着茉莉的结界忽然光芒变动,由星魂绝界发生了异变……九星神,三十七长老的玄气相通相融,一股庞大无比的压下罩下,将茉莉牢牢压制。 茉莉身体猛地一沉,强大如她,在这股重压之下也毫无反抗之力,不要说动用玄力,连移动身体都变得格外艰难,封锁她的结界也不再是纯粹的星魂绝界,纵然她是星神,也已无法脱出。 不过,她毫无慌乱,而是冷冷的闭上了眼睛。 只是她的眼睫,在不断的颤动着。 云澈,没有了我,你还有彩脂,记得你对我的承诺,对彩脂的承诺……永远不要忘。 彩脂,没有了我,你还有云澈,你要心系他,保护他,永远不可以让自己的心灵真的堕入深渊…… “姐姐……姐姐!!” 心中轻念间,一声惊慌急促的呼喊声忽然传来……茉莉的眼睛一下子睁开,因为,这赫然是彩脂的声音。 众星神、长老、星卫也都瞬间侧目,面露惊色。 一抹玲珑彩影从天空坠下,彩脂到来,她一眼看到了下方惊人到难以置信的阵势,以及那个独立结界中的茉莉。 “姐姐!!” 彩脂猛的扑下,看到此景,星神帝一声长叹,声音无力道:“不要拦她。” 砰!! 彩脂的身体狠狠的撞击在结界之上,无法穿过。她趴在结界之上,慌乱不堪的喊道:“姐姐,到底怎么回事?你们到底在做什么?告诉我……快告诉我!!” “彩脂……”茉莉措手不及,更无法解释,她神情痛苦,然后猛地转向星绝空:“老贼!你……居然……” 星神帝摇头,叹道:“我本已找了足够好的理由将她调离,没想到她会忽然回来……彩脂心思聪颖,又与你姐妹连心,或许是她察觉到了什么吧,哎。” 又是一声叹息,带着深深的无奈。 彩脂转身,在巨大的惊恐不安下,她的脸儿白的吓人:“你……你们要对姐姐做什么?快放开姐姐,放开姐姐!!” “彩脂,此事一言难尽。”星神帝道:“罢了,此事或许也是天意,你便和茉莉,好好的说一会儿话吧。” 说话间,他的手势微微一变。 结界上的光芒消失,转为普通的星魂绝界,彩脂本是全力伏在结界之上,随着结界的变化,她一下子扑了进去,扑倒在茉莉的身上。未等起身,她已抱住茉莉,惶声道:“姐姐,到底怎么回事?快告诉我!是不是他们要……” 铮—— 一声显然格外刺耳的铮鸣声陡然传来,刚刚恢复的结界再次质变,那股来自九星神,三十七长老,以及无数神玉的恐怖威压罩下,死死的压制在了茉莉和彩脂的身上。 茉莉一愣,随之脸色陡然,一股大到极致的不安与恐惧在心间涌起:“老贼!你要做什么!快放彩脂出去!!” 众星神、长老、星卫亦是全部愣住,不明所以。唯有星神帝和天元星神目中绽出异光,天元星神荼蘼轻吐一口气,道:“如此,‘仪式’的要素皆成,吾王的封神仪式终于可以开始了。” 星神城的气氛微变,所有星卫都是面面相觑,结界之中,听着天元星神的话语,茉莉的眼前猛的一黑,心间的恐惧与不安如万千惊雷般爆开,全身血液亦在一瞬间疯狂涌向头顶…… “老……贼……你…………你!!!” 短短四个字,带着深到极点的痛苦与恨意……她忽然意识到了什么。 彩脂依在茉莉的身上,被压制的几乎无法动弹,煞白的脸儿满是惊恐和茫然。 “吾王,这是怎么回事?”天罡星神神虎皱眉问道。 其他星神和长老的目光也都转向星神帝,眼下的情形,和他们知道与预想的全然不同。 “呵呵,”天元星神荼蘼淡淡一笑,道:“吾王,此事,便由老朽来言明吧。仪式的力量来源自众位,两位公主殿下亦是为星神界的未来而牺牲,他们都有资格知晓一切。” “……”星神帝微微点头。 天元星神荼蘼没有看向茉莉那边,因为他知道那一定是恨不能将其挫骨扬灰的目光,他无比平静的讲述道:“众位皆知,太祖星神的力量,是来自诸神时代留下的星神血脉与‘星神神典’。而那部星神神典之中,有一页被下了封印,那是真神留下的封印,自非凡人之力所能解,因而那一页的记载,始终无法查阅。” “但,再强的封印,也会随着岁月的流逝而逐渐松动。而到了吾王这一代,终于解开了封印。而神典被封印的那一页,记载的便是将星神之力融合的血祭之术。” 这一页之所以被封印,显然是因这种血祭之术太过残忍,违背天道人伦,不欲被后人知晓,更不想被后人所用……这一点,天元星神自然不会说。 “血祭之术记载,星神之力与星神之力能够以此术融合,让星神之力发生质变。而要达成这种融合,献祭的星神和被献祭的星神必须为两代以内的直系血亲,也就是生身父母、兄弟姐妹、亲生儿女。而且……” “若献祭者为一个星神,成功后,可让自身力量得到增幅。而若要成就突破界限的‘质变’,则献祭者…… “需为两个星神!!” “什么!?”众星神和长老都是脸色微变,身为强大无匹的至高神主,他们到了此刻,又岂会还不明白。 咯……咯……咯……茉莉咬齿欲碎,全身发抖。彩脂更是彻底懵在了哪里,如坠入噩梦之中。 “两代以内的血亲,有三人成就星神,这在星神界历史上从未有过,因而吾王那时并未有念想。后来溪苏殿下继承了天狼星神之力,吾王亦从未想过要融合溪苏殿下的神力,毕竟,单纯力量的增幅,断然比不上两个星神之力。” “但,二十多年前的那一天,沉寂许久的天杀神力忽然对茉莉殿下产生了感应,意味着,茉莉殿下有资格继承天杀神力,成为天杀星神。如此,吾王,便有两个儿女成就星神。” 天元星神荼蘼仰头一叹,继续道:“若能融合溪苏与茉莉两位殿下的星神神力,吾王便有可能碰触到真神之道,从此便可取代龙皇,成为天地至尊,再无人敢欺。” “这是天赐之缘!是对吾王的恩赐,亦是对我星神界的恩赐!” “但,此事非吾王一人之愿便可完成,若溪苏与茉莉殿下不愿,便难以成事。若吾王执意,两位殿下必会抗拒,甚至有可能永离星神界。若是暗中进行,单单是巨大的筹备,便极易被溪苏殿下有所察知。” “于是,老朽便向吾王献策,暂且瞒下天杀神力对茉莉殿下产生感应之事,然后反其道而行之,让溪苏殿下自己主动知晓‘血祭之术’的存在。” 第1329章 血祭开启 天元星神荼蘼头发胡须皆已发白,但他一双明明已苍老的眼眸,却依然放射着精明到可怕的光芒。 “当年星神界在筹备‘真神仪式’的传言,便是老朽遣人传开。那个传言一听便知道是荒谬之言,但溪苏殿下是老朽伴之长大,知他生性谨慎,从不留疑。再加上星神界忽然大量收购玄晶神玉,殿下便如老朽所料,找吾王问及此事。” “吾王自然否认,但亦留下刹那的眼神破绽。刹那的破绽,他人不会察觉,但以溪苏殿下的敏锐心思,却定会察觉。” 荼蘼是星神,亦是帝师。而他不仅是星神帝之师,成就星神前的溪苏,还有幼年时的茉莉,都是在他的指引下长大。他对于溪苏与茉莉的性情,可谓知之甚深。 他的寿命目前在所有星神中最久,他对星神界和所有星神的了解,还要远胜过过星神帝,数万年的沧桑与城府,让他成为星神界无人不敬的智者,仅次于星神界的存在,而对星神界的忠诚和执着,却也从未变过。 虽然牺牲两大星神,还是两个神帝亲生儿女,但若是利于星神界的未来,哪怕有些无情……甚至灭绝人性,他都会毫不犹豫。即使星神帝不愿,他也会规劝促成此事。 “后来,溪苏殿下因心中存疑,在一次吾王外出时潜入神帝殿,发现了一封刻印着‘血祭之术’的玉简。而这封玉简并非来自星神神典,而是老朽与吾王以一块有着极重远古气息的上古宝玉所制,上面所刻印的血祭之术与神典所记载的基本相同,唯一的不同点,便是‘祭品’的数量只有一个,且着重提及这种血祭之术一个星神终生只可被献祭一次。” “荼……蘼……老……贼!!” 茉莉双手紧攥,指缝渗血。幼年时,她对荼蘼无比的敬重,甚至以为他是这个世界上最温和,最无所不知的长辈。后来,溪苏死前告知她“真相”,她对荼蘼的印象顿时天翻地覆……因为当初趁溪苏外出而引导她成为天杀星神的,便是荼蘼。 她重回星神界后,引导彩脂成为天狼星神的,也是他。 而此刻,她对荼蘼的恨意再次暴增百倍千倍。直到今天,直到此刻,她才知道自己这些年竟一直都活在荼蘼和星神帝所编织的迷阵之中……而溪苏,他至死都不知道,自己所知道的“真相”,根本就是一场卑劣的算计。 若不是她被死死压制在结界之中,她必已杀气弥天,不惜一切直取他的命。 荼蘼脸色毫无动荡,继续道:“溪苏殿下持着那枚玉简找到吾王质问此时,吾王承认,并直接告诉殿下便是祭品。” “虽然,身为神帝之子,为星神帝牺牲本该是荣耀之举。但之后的事,也皆如所料,溪苏殿下万分抗拒此事……数月之后,一次溪苏殿下离界之时,老朽便引茉莉殿下完成了天杀神力的继承仪式。” “溪苏殿下与茉莉殿下兄妹情深,在得知茉莉殿下成为星神后,溪苏殿下终是放下了挣扎之念,甘愿为星神界未来而牺牲,将自身神力与吾王融合。” 周围一片鸦雀无声,每一个人心中都满是震惊……甚至感觉到了一股沉重的窒息。 到了此刻,他们哪里还不明白什么。 如果茉莉没有成为天杀星神,那么,以溪苏的性子,哪怕叛出星神界,也绝不会甘为祭品。如果,被他知晓祭品是两个星神,那么,在茉莉成为天杀星神之后,他会毫无犹豫的带着茉莉一起逃出星神界。 但,他察知到的真相,却是仪式需要“一个”血亲星神为祭品,且这个仪式在同一人身上只可进行一次。 若溪苏是一个自私寡情之人,那么,他可以将茉莉推为祭品而保全自己,哪怕星神界不同意,他也可以离开星神界,让茉莉不得不成为祭品。 再不济,他可以带着茉莉一起逃出星神界。 但是,不止星神帝与荼蘼,所有了解溪苏的人都知道,他绝不会如此做。 溪苏对于亲情极其看重,尤其在母亲死后,自责自愧没能救母的他对茉莉和彩脂更是爱护到极致,他绝不会自己逃走来让茉莉成为祭品。 而若是带着茉莉一起逃走,那么,茉莉会成为星神界的叛逃星神,一生都将在星神界的追杀之中,而彩脂也将无人照料,等同再次被遗弃。 所以,他选择不再抗争,不会逃走,在最大程度上保全茉莉和彩脂……任谁都不觉得意外。 而关于血祭仪式的一切,都是溪苏自己一点点察觉、探寻和知晓,没有一处是别人主动告诉他,因此他无论如何都不可能想到这竟然是星神帝和荼蘼布下的局……而且是针对他性情最良善纯正的一面所布下的局。 不仅仅是溪苏,众星神当年所知晓的“血祭仪式”,和溪苏的也全然相同。真正知晓一切的,始终只有星神帝和荼蘼两个人。 可以说,为了成功将溪苏和茉莉同时留为祭品,星神帝和荼蘼也是“用心良苦”。不仅算计了溪苏和茉莉,也算计了星神界所有人。 “后来,溪苏殿下却遭遇不测,从太初神境归来后命陨。之后没过多久,茉莉殿下又悄然离开星神界,之后传来的,是她在南神域身中不可解魔毒的消息,此后再无音讯……” “唉。”荼蘼一声长叹:“本以为,筹备已久的仪式已注定无法再进行。但天可怜见,才沉寂了数年的天狼神力竟再生感应,且和彩脂殿下达成了完美到不可思议的契合,茉莉殿下尚在人世的消息也随之传来。彩脂殿下成功继承天狼神力后,茉莉殿下也随狱萝归来……看来,上天终究还是眷顾吾王,眷顾星神界,吾王竟有三个儿女得到星神神力的传承,必将改变我怕星神界命运的仪式,也在今日终成圆满。” 溪苏为了茉莉和彩脂而甘成祭品。 茉莉为了彩脂而重回星神界,甘当祭品。 而星神帝为了碰触到神道层面的可能,不但毫无犹豫的要他们沦为祭品,甚至利用了他们对亲情的看重……明明是血脉相连的至亲,却是如此之大的反差。 星神、长老、星卫之中,不少人都面露明显的动容。 彩脂整个人彻底的傻了,她是所有星神之中,唯一一个自始至终连“血祭之术”都丝毫不知的人,星神帝不会让她知道,茉莉更加不会。今日,她知道了,而且知道的是残酷到极点的事实……她终于明白了这些年茉莉的所有异样,终于知道了茉莉活着归来后,为何会说她继承天狼神力是这辈子最大的错误…… 终于知道为什么茉莉会那么恨星神帝。 只是,在知晓这一切的同时,她却和茉莉一同陷入了为她们设计好的牢笼之中,毫无摆脱反抗之力。 “姐姐……姐姐……”她的瞳孔失色,痛苦低念:“是我……是我害了你……如果我没有继承天狼神力……是我……是我害了姐姐……” 茉莉摇头,她握紧彩脂的冰冷的手儿,怒视星神帝,字字恨意弥天:“星老贼!你虽灭绝人性,但我至少……还曾相信你会善待彩脂……你……你……必将不得好死!!” 她没有说出乞求、威胁让他释放彩脂的话,为之处心积虑这么久,星神帝怎么可能会罢手。 被自己的女儿如此怨恨,本该是父亲的悲哀,但星神帝脸色无波无澜,心中更没有哪怕一丁点的动荡,他叹息一声道:“你要恨便恨吧,我既为星神界王,为了星神界,没有什么不可牺牲的,纵然被儿女怨恨,世人唾骂,亦永世无悔!” 他抬起头来,目扫全场:“要素已齐,仪式已经可以开始了。而仪式一旦开始,我们所有人的力量便将彻底与此阵相连,无法抽出,更无法强行中断,你们可已准备妥当?” “吾王……”天璇星神紫菀下意识的出声……她和天妖星神蔷薇为孪生姐弟,情感极厚,今日骤然得知一切的真相,她心中无疑泛起强烈的波澜和不忍。 星神帝侧目:“何事?” “……”天璇星神紫菀一语出口,便已后悔,她闭上眼睛,终是摇头:“无事,请吾王开始吧。” “等等。”这次出声的,却是天元星神荼蘼:“吾王,仪式一旦开始,便再无法分身分力,为防有意外发生,还是留一长老,以备万一。” “不必,”星神帝道:“外有星魂绝界相隔,内有三千星卫镇守,断不会有意外发生。而少一分力量,成功的可能性也会少上一分。” 天元星神却是坚持道:“外人虽无法进入,但不得不防三千星卫的内乱。世上从无真正的万无一失,再有把握的局面,也最好留一后手,以备万一。” 同类的话,在星神帝很年轻的时候,天元星神就教导过他很多次。 星神帝这次没有否决,短暂思虑后,微微点头:“你说的不错。” “冥子,你便离阵留守,杜绝一切可能的意外。” “是。” 随着一声平静低沉的回应,一个身材高大干瘦的人影从血祭玄阵中抽回力量,站起身来。 星冥子,星神第三十七长老,于三百年前成就神主境,成为星神界的新晋末位长老。 星冥子离阵,随着星神帝眼神变动,下方的巨大玄阵陡然释放出耀天的星芒,九大星神和三十六星神长老,整整四十五道神主之力与神息也在这一刻全部相通相融,形成了两股洪流,一股覆于星神帝身上,另一股笼罩在茉莉与彩脂所在的结界之上。 血祭仪式,在这一刻正式启动,也决定了茉莉与彩脂的命运就此注定,再没有了任何改变的可能。 第1330章 背水破界 东神域,星神界外。 梵天神帝与宙天神帝,浩大东神域实力、地位最高的两人此时皆身处星神界边缘,看着星魂绝界,两大神帝的神色都并不平静。 虽然星魂绝界张开,但外围那个连通四大王界的次元玄阵却并未关闭。这时,玄阵中光芒一闪,一个沐浴在月华之芒中的人从中缓步走出。 月神帝! 东神域四大神帝之三,皆不约而同聚于此处。 “呵呵,看来你终究也是坐不住了。”梵天神帝笑道。 对于梵天神帝与宙天神帝在此,月神帝毫无惊讶,他盯视着星魂绝界,但纵然以他的实力,灵觉也无法探入其中,他转首问道:“星神界正在筹备何种大事,两位神帝可有眉目?” “连星魂绝界都已张开,任何人都不可能探知到一丝一毫,又怎可能有眉目。”宙天神帝道:“上一次星魂绝界出现,还是在星神界创界之初,那一次事关生死存亡,不得不开。如今再次出现……必是事关命运的大事啊。” 星神界若是真的命运改变,那关系到的可不仅仅是星神界自身,东神域四大王界的格局也必将因之而变,这三大神帝不可能淡然视之。 三大神帝眉头蹙起,梵天神帝道:“星魂绝界的消耗必定极大,如今已持续了数日,应该已撑不了多久了,到时,一切便知。” 只是他们都心知肚明,星魂绝界关闭之日,便是一切已完成之时。那时的结果,他们此刻根本无法预料,更无法更改。 这时,一道不正常的能量波动从西方传来,且以极其之快的速度逼近着。 三大神帝同时侧目:“这个气息是……” 月神帝的反应最大,几乎是瞬间转过身来,沉眉道:“遁月仙宫!?” 遁月仙宫的极致速度,就连神帝都难以追及。云澈从龙神界一路至此,遁月仙宫始终保持在极速状态,没有哪怕一个瞬间的停止与减缓。 短短三日,从龙神界飞至星神界,这是在常理认知中做梦都不可能相信的速度,但对云澈而言,却依旧慢到寸息如年。 在玄神大会得到的那枚他本以为没太大用处的天辰玉,却连番成为了他的救命稻草,当初助他摆脱了千叶和古烛,助他到了轮回禁地……如今,又带着他在奇迹般的时间里来到了星神界。 遁月仙宫的速度比飞坠的流星还要快猛绝伦不知多少倍,在尖锐到足以撕裂千里的破空声中,遁月仙宫在三大神帝的视线中骤飞而至…… 然后狠狠的撞击在星魂绝界上。 砰———————— 以当世最极限的速度正面撞击是何等概念?那一刹那的碰撞之音宛若天星轰撞,整整千里区域的气流在一瞬间彻底大乱,卷动起无数的灾难风暴。 星魂绝界在如此撞击下却巍然不动,哪怕是撞击的中心点,也找不到一丝一毫的痕迹。 遁月仙宫毕竟是遁月仙宫,它在可怕绝伦的撞击下横翻出去,却也并未受到明显的损伤。但云澈却是一点都不好过,太过可怕的撞击如一口万钧正中胸口,让他当场一口猩血喷出,但他根本顾不上平息气血,目光死死的盯着近在咫尺的星神界,一声大吼:“禾菱,我们走!” 禾菱化作一道碧绿光华,回到了天毒珠之中,云澈也在同一个刹那脱出遁月仙宫,直冲星神界。 “云澈!?” 可怕的撞击虽然卷起了千里风暴,但自然不可能影响到三大神帝,云澈身影现出的第一时间,三大神帝的目光和气息便同时锁定在他的身上,每一人都是面露惊色。 当初云澈没能入宙天珠,且不知所踪,但一年时间过去,已足够东神域知晓他的去向。毕竟,龙神界中,可是有不少人识得遁月仙宫。 他们都已知道云澈如今身在龙神界,很可能还在龙皇的庇护之下……毕竟当初龙皇可是当众提出欲纳他为义子。 尤其梵天神帝,他不仅知道云澈在龙神界,还知道他定身处轮回禁地。因为普天之下,唯有轮回禁地中的龙后神曦可解梵魂求死印。 得到龙后神曦的庇护,比得到龙皇的庇护更要让人难以置信百倍! 千叶影儿明知云澈必定在轮回禁地,还知道他在解她以不小代价种下的梵魂求死印,却是从未想过要去龙神界将云澈抓回,不是她进不了轮回禁地,而是不能……或者说不敢。 招惹龙皇……也仅仅是招惹龙皇,而且身为天下至尊,海纳百川,他都不一定愿意和一个小辈女子计较。而且不碰触到底线,龙皇也断不愿意和梵帝神界撕破脸。 但若是招惹龙后神曦……那威凌天下,傲视混沌的龙皇会直接变成一头疯龙!且是世上最可怕的疯龙。 这绝不是玩笑,因为龙后神曦就是龙皇最不能碰触的底线与逆鳞。这在数十万年前,便是龙神界,乃至整个神界的共识。 (所以,云澈若是一辈子不离开轮回禁地,那他一辈子都会安安稳稳,想有危险都难……前提是不被龙皇发现神曦和他的特殊关系。) 三大神帝同时在侧,云澈目光从他们三人身上扫过,身体却没做任何停留,直冲星魂绝界。 而他目光转过之时,三大神帝同时心里一动。 因为他的眼瞳,竟是赤红如血。 看到云澈安然无恙,一直心中抱憾的宙天神帝心中大松,他向前道:“云澈,你怎么……等等!那是星魂绝界!” 看着云澈全速撞向星魂绝界,宙天神帝迅速出声喝止,但下一个瞬间,在三大神帝的视线之中,他们都眼睁睁的看着的云澈的身躯居然在刹那停顿后,从他们都无法破开的星魂绝界一穿而过,进入到星神界的领域,然后又远远而去。 “这……”宙天神帝惊愕。 梵天神帝一个闪身,来到了云澈穿过星魂绝界的位置,手掌碰触,却又瞬间便被弹回。他眉头微沉,道:“能如此穿过星魂绝界的,唯有十二星神。难道说……云澈的身上有着某个星神给予的精血?” 星神精血,何其珍贵,断不可能轻施于人。但他们亲眼看到云澈直接穿过了星魂绝界……除此之外,再无其他解释。 “他本该在龙神界,忽然现身于此,而且神色匆忙仓皇,还穿过了星魂绝界……必定和星神界正在进行的大事有关。”宙天神帝皱着眉头道:“究竟是怎么回事?” 想到云澈在玄神大会的最后没有选择梵天宙天,却反而择选了星神界,还毫不犹豫的随星神帝去到了星神界……宙天神帝顿时若有所思。 而月神帝的心里则比他们更加复杂一分,看着云澈远去的方向,他心中一声暗叹:倾月居然把遁月仙宫给了他……哎,终归还是女儿家啊。 ———————— 穿过星魂绝界前的那一刻,云澈呼吸、心跳全部死死屏住,心中拼命乞求着一定要成功……终于,奇迹发生,他的身体直穿星魂绝界而过,甚至没有感受到明显的阻隔之力。 当初茉莉离开时,为云澈留下了一滴她的星神血,她留下的言语中,告诉云澈这滴星神血可以增加他的寿元与体质,但实则,在她的私心中,又何尝不是为了将自己躯体的一部分与云澈永远融合,此生不离。 那时的她一定不可能想到,她留给云澈的这滴星神精血,让云澈穿过了本该不可能被穿过的绝望结界,也彻彻底底改变了她和云澈的一生。 进入星神界内,云澈迅速再次唤出遁月仙宫,以极限速度飞向中心星神城。 茉莉,等我……我绝不会允许你一个人任性…… 绝不…… 一道流光划过星神界的上空,快到了一众星神界强者都肉眼难辨,更不可能追及和阻拦。 星神界的版图并不大,没过太久,第二层星魂绝界便已在视线之中。而这层星魂绝界之后,便是他曾去到过的星神城。 目标近在咫尺,他不知道里面已经发生了什么,不知道茉莉还是否安在,唯一知道的,是自己此去的结局。 但,他的心中却没有半点害怕惶恐,就连一直充斥心魂每一个角落的心焦,也在这时快速的平息下来,内心一片不可思议的平静。 砰!! 又是一声巨响,遁月仙宫再次撞击在一层星魂绝界上,同一个刹那,云澈也已离开遁月仙宫,身体穿过第二层星魂绝界,从空中直坠而下。 星神城中心玄光漫天,随着仪式的启动,所有星神、长老的躯体与力量都与献祭之阵牢牢连结,在仪式结束之前,他们将无法动弹,更无法将力量抽出……强行中断更是绝无可能。 笼罩在他们周围的结界,与封锁茉莉彩脂的结界也都发生了异变,随着力量的集中,这两层结界比星魂绝界还要坚韧,哪怕此刻有人想要打断,纵是东域其三神帝齐至,也绝无可能做到。 一种沉重无比的力量从所有的方位袭至,笼罩着茉莉与彩脂的躯体与灵魂的每一个角落,这股力量在血祭之阵下,将一点点剥取茉莉与彩脂的血肉、灵魂与力量,然后与星神帝的躯体力量相融,衍生着他们所期盼的“质变”。 在这股可怕的力量之下,茉莉和彩脂被完全的压制,无法动用一丝挣扎的力量,哪怕想要自我了断都无法做到,更不要说逃脱。 “姐姐,是我害了你……是我害了你……” 彩脂双瞳空洞,她痴痴怔怔,一遍一遍的重复着这句话……她的认知崩塌,她的世界崩溃,所有的一切,都变得那么的阴暗…… 成功继承天狼神力那一天,感受着身上强大到不可思议的力量,她本是欣喜满足,因为她可以不再受人低视欺凌,不用再卑微无助,茉莉回来后的这些年,她更是希望自己能更快变得强大,将来可以保护姐姐…… 原来一切……都是深渊与噩梦…… 反而害了她最后的亲人…… 彩脂此时呈现的,是茉莉一直以来最担心,最怕见到的状态。她用仅存的力量抱紧彩脂,轻声道:“彩脂,不是你的错,是我的错。是我愚蠢……居然相信那老贼还残存着人性……是我太过愚蠢……我早该带你一起走……走得越远越好,永远不再回来……” 悔也好,恨也好……一切都已经晚了。 脑中闪现过云澈的身影,茉莉更是痛苦的闭上了眼睛。她那日将彩脂强行许配给云澈,一个重要的原因,便是牵制云澈的怨恨……她太了解云澈,若是将来云澈知道了她被献祭而死,必会恨极星神界,会为了复仇丧失理智。 他希望云澈到时候能记得彩脂已是他的妻子,记得他许下的承诺,从而不至于做下太过失智之举。 但现在,不仅她,彩脂也将与她相同的命运。将来云澈知晓一切后,反而……会更为加重他的怨恨与疯狂。 云澈,请你好好的活着,无论如何……哪怕是为了给我和彩脂报仇,也要好好的活着。 这是她最后的挂念与奢望……只是,却在短短数息之后,便被彻底打破。 砰!!!! 随着一声巨大无比的撞击声响起,一个人影从星神城的上空骤冲而下。 第1331章 无悔无生(上) 初入神王境的气息,在这个云集着星神星卫的星神城本是不堪一提,却是引得所有人大吃一惊。 因为这个气息,竟穿过了本该不可能被穿过的星魂绝界,到来了正进行事关星神界未来命运仪式的星神城! “什么人!!” 大喝声音中,所有星神、长老、星卫的目光全部在同一个瞬间转向上空…… 同时被三千星卫,还有一个星神长老的气息锁定是何其可怕的事。三千星卫,每一个都是沐冰云、沐涣之那个层面的强者,随便一个都能轻易要了他的命。 而留守的星神长老星冥子,更是一个货真价实的神主! 若换做一个普通的神道玄者,单单是这股同时覆下的威压,便足以将之粉身碎骨。 云澈如覆万钧,无法呼吸,但脸色却是一片可怕的平静,在所有人的视线中,他从空中坠下,踏在了星神城的土地上……微小的存在,微弱的气息,却是独自面对着星神界全部的星神,全部的长老,全部的高等星卫。 眼前的场景何等的浩大,集中了星神界所有的顶层力量,豪华到足以让任何人瞠目结舌。他看到了释放着弥天光芒的玄阵,看到了被拥于玄阵中心的星神帝,看到了另一个结界之中,那正呆呆看着他的茉莉,还有…… 彩脂!? “云澈!?” 继九重天劫、真神预言后,东神域还有谁不知云澈之名? 看清到来的人竟是云澈,所有人刚刚泛起的惊骇顿时消散,只余讶然。毕竟,他会闯入这里极为不可思议,但毫无丁点威胁可言。 “拿下!”留守的三十七长老星冥子一声令下。 “等等。”星神帝却是淡淡出声,血祭之阵中心,他视线落在云澈身上,两道目光几欲将他的心魂刺穿:“云澈,据说你放弃进入宙天神境,选择留在龙神界,今日又为何会来此?莫非……是龙皇送你进来一探究竟?” 如此大事,又涉及星神界如此禁忌的秘密,若当真有闯入者,自然该毫无犹豫的格杀。但云澈不同,他能留在龙神界,必定是在龙皇庇护之下,杀他很可能引来龙神界的麻烦,而以他的实力——且不论他是如何闯入,就是闯入一千个一万个,也不可能对仪式造成任何影响,更谈不上威胁,因而也毫无必要杀。 更重要的一点,云澈身上有着很多他都不理解的东西,而这些“不可理解”背后,很可能是超脱认知之外的秘密,身为神帝,不可能不想知道。云澈在这种情形下闯入,反倒是“自投罗网”。 星神帝会联想到“龙皇”身上,倒也是理所当然。因为除此之外,他想不出任何云澈会在这个时候闯入的理由。 星神帝亲口问话,而且似乎听不出什么怪责之意,云澈却是毫无反应,连目光都没有转向他,而是穿过一个又一个星卫的身影,与茉莉怔然的眸光相对……近在眼前,却又恍若隔世。 “茉莉……” 云澈一声轻念,却是狠狠刺到了茉莉的神经。她握着彩脂的手掌猛的一紧,失声吼道:“你来干什么!滚!马上滚!!” 云澈的忽然到来,对茉莉而言无疑是这世上最可怕的一幕,她这声吼叫声嘶力竭,让所有人惊然侧目。 星神帝眉头大动。 茉莉的反应,云澈毫无意外。他摇了摇头;“茉莉,你知道,我不会走的……除非你和我一起走。” 是,茉莉比任何人都清楚,他不会走,哪怕明知是死,而且是白白送死,他也不会走。她和云澈在一起的那些年,很多话,很多教导,他会听。唯独这一点,他倔强到极点……这也是为什么,她骂他最多的话就是“白痴”。 茉莉心口窒息,痛苦的道:“你来了又能怎样……你为什么要来……” 这些年,她一直相信自己的选择是正确的,是唯一的。就如当年溪苏为了她而甘为祭品。到了今天,她才知道自己一直以为的牺牲和“唯一选择”竟才是真的害了彩脂,害了自己……还害了云澈。 云澈本是绝无可能闯入星魂绝界。但偏偏,当年离开天玄大陆时,她特意为云澈留下了一滴她的星神血。那时她只是私心的想要在他身体里永远留下她的痕迹,却怎么都没想到,竟然会…… 比她一直一来预想的最坏的状况,还要绝望千万倍。 云澈和茉莉的话语让星神界众人一头雾水,天元星神荼蘼却在这时发出一声轻笑:“呵呵,原来如此。当年狱萝将茉莉殿下带回时,曾经说过茉莉殿下之所以能摆脱在南神域所中的魔毒,是她强行舍弃了身体,并选择了一个刚好合适的下界人类为灵魂载体……那个人,原来就是云澈。” “哦?”星神帝眉头猛的一动。 天元星神继续道:“先前,老朽便在怀疑云澈此子为何会选择我星神界,而且毫不犹豫的随吾王至此,更是疑惑从不允许任何人靠近天杀星神殿半步的茉莉殿下为何却留下了云澈,还无比强硬的不行吾王与之接触。若是殿下失去音讯的那些年是和云澈在一起的话,一切便皆可说通。” “而且……”天元星神的老目中闪过一道可怕的精芒:“若老朽没有猜测,云澈身上的种种异状,很可能……是他继承了当年茉莉殿下所得的邪神神力!” 云澈:“……” 此言一出,众皆惊然。邪神神力……那可是从未现世过,层面犹在真神神力之上的创世神力! 星神帝瞬间脸色剧变,兀自不敢相信:“荼蘼,你是说……” “不会错的。”天元星神目光炯炯,直锁云澈:“能横跨一个大境界击败洛长生这等旷世奇才,这种事亘古未有,哪怕是龙神之力都绝无可能做到。但若是创世神层面的力量,一个大境界的压制绝非不可能。再者,邪神当年为元素创世神,有着最极致的元素之力。而云澈能同时驾驭冰、火、雷,且在九重雷劫之下都安然无恙……” “并非因为他是什么所谓的天道之子,而是因他的邪神神力!身为创世神,邪神的元素神力犹在天道之力……不会被天劫神雷所伤,绝非不可理解之事。” “如此,一切便可说通!茉莉殿下连邪神神力都可给予云澈,那么赐予他星神之血,更是再正常不过。这也是为何他能穿过星魂绝界。” 天元星神的话字字震耳。创世神层面的力量,对星神帝、众星神强者而言的心灵冲击可谓大到极点。他们看向云澈的目光全部发生剧变……而顺着天元星神所言,所他真的身负邪神之力,那么,所有发生在他身上的不可理解之事,便都可以解释。 而茉莉当年在南神域取得了邪神传承的传说,更是众所皆知。 沐玄音当年曾厉声提醒过云澈,千万不能让人知道他和茉莉的关系,否则,他身上的种种异端,会很容易被人联想到“邪神神力”之上。而沐玄音的这番提醒,在此刻完全应验……云澈和茉莉短短数语,便被这个可怕绝伦的天元星神完全洞悉。 不过,这些对此刻的云澈而言已根本不重要,他没有半句否认,直接道:“不愧是世称星神智者的天元星神,你说的没错,我身上的力量,的确是继承自邪神遗留!” 云澈的亲口承认,让本就惊异万分的星神众人更是心中大震……云澈的身上继承者创世神之力,这件事若是传出,无疑会在整个神界引发亘古未有的轰动。 位于血祭之阵中心,本该平心静气的星神帝双目异光大声,他感觉到自己的心脏都在不受控制的狂乱跳动——哪怕是在仪式要素终成的那一日,他都没有如此激动过。 感受到星神帝显然有些失控的情绪变动,荼蘼低声道:“吾王,看来,当真是天佑我星神界,不但仪式将成,还送来了如此大礼。这是天赐之机,万不可有半点错失。” 星神帝微缓一口气,轻轻点头,但瞳眸中大盛的异光却是无论如何都无法压下。 云澈的直接承认,无疑是在将自己置身于死地,但他的脸上,却呈现着一片可怕的冰冷与沉静,目光,也是直直的盯视着星神帝:“星神帝,你现在一定很想知道我身上的所有秘密,尤其是……该怎么夺舍我的邪神神力,对吧?” 他伸手指向茉莉与彩脂的所在:“放了茉莉和彩脂,你想知道的一切秘密,我都可以告诉你!” “呵呵,”星神帝淡淡一笑:“云澈,你既强闯至此,那么应该也知道我星神界在进行何种仪式。为了这个仪式,本王不但筹划筹备多年,如今更是倾尽举界之力,又岂可因你一言而废。” “这么说,你是无论如何,都不可能放过茉莉彩脂……哪怕她们两个都是你的亲生女儿?”云澈道。他说出了以自己的秘密换取星神帝放过茉莉彩脂,但心中却没有抱有一丁点的奢望。 星神帝微微仰头,一声轻叹:“茉莉和彩脂是我的女儿,牺牲她们,本王比任何人都要悲痛心伤,但,本王毕竟是星神帝,若能利于星神界的未来,哪怕牺牲亲女,不配为父,被世人所唾骂鄙夷,本王亦绝不犹豫后悔!” 星神帝之言字字震耳,云澈微愕,随之,他一声冷笑,然后竟肆意的狂笑了起来:“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好一句为了星神界的未来,好一个不配为父。明明是自私肮脏,灭绝人性的丑恶之举,却没有哪怕一丁点的羞惭愧意,反而说的如此冠冕堂皇大义凛然,星老贼,你真是让我大开眼界,叹为观止啊!” 云澈对星绝空的称呼从星神帝变成了“星老贼”,而浩大神界,又有谁敢以这三个字称呼至高无上的星神帝——还是当着星神帝之面。在所有人陡变的视线之下,云澈却丝毫没有因气氛的变动而退却半步,他双目微眯,手指点向星神帝:“星老贼,我得纠正你一件事……” “虽然我年纪尚且,阅历浅薄,但这辈子也算接触过不少的丑恶之人。而这些人中,哪怕是那些罪恶滔天,我恨不能千刀万剐的人,他们在自己的儿女遭遇危难时,也会以命相护。因为,这是人性的本能,与罪恶无关。” “所以,星老贼,你并不是不配为父。而是根本不配为人!!” “虎毒尚不食子,猪狗尚知护犊,而你,顶着所谓的星神帝之名,却根本就是个猪狗都不如的东西!!” 第1332章 无悔无生(下) 神帝,一个天地之间最至高无上的称谓,整个混沌世界,四方神域,有此称谓者唯有十七人,浩大东神域唯有四人。 他们是当世最巅峰的存在,无论实力、权势还是声望。不可惹,更不可辱。 而现在,星神之帝星绝空,却被一个年纪数百倍小于他的小辈以老贼相称,还以极尽侮辱的言语当面羞辱喝骂。 能在场血祭仪式的人,最低也是星卫,都是位列整个东神域极高层面的人物。但当最后那声“猪狗不如”从云澈口中吼出时,所有人无不是全身一紧,心惊胆颤……因为他所羞辱之人,可是星神帝! 从来没有……任何人也绝不可能想过,竟有人敢如此辱骂星神帝这等存在,哪怕这世上和星神帝有着最重仇怨,亦有着相衡身份地位的月神帝,也绝不会如此。 一直无比淡然的星冥子在这一刻须眉倒竖,大怒道:“大胆小儿!竟敢辱及吾王,单凭你刚才所言,万死难赎!” “还不赶紧将他拿下!!” 一星卫刚要上前,却听星神帝一声淡笑,他丝毫不怒,反而笑意满面:“云澈,你果真好大的胆子,敢如此辱骂本王者,你是当世第一人。看来,你今日来此,根本就未曾打算能活着离开。” 他没有看向云澈,一声很长的叹息:“唉……若是这些话出自他人之口,本王必诛其全族。但,本王却偏偏不会与你追究,毕竟,你是为了本王的女儿冒死前来。要恨便恨,要骂便骂吧。牺牲亲女,当受此恨,当受此骂。只是,任你如此恨骂,本王都绝不会后悔……若能让星神界永世屹立,本王纵遭举世唾弃,猪狗不如又如何。” 星神帝声声叹缓,字字铮然,有着牺牲亲人的自怨,更多的却是毁己而悯世的博大胸怀。天元星神看他一眼,也跟着叹息一声,道:“老朽深知吾王比任何人都要悲痛万分。竖子小辈无知吾王之胸怀,但吾等又岂会不知。吾王为了星神界而不惜一切,吾等,唯有誓死追随辅佐,不负吾王之心。” 荼蘼总能在合适的时机说最合适的话,短短几语,轻轻动荡起大部分星神星卫内心的波澜。 但云澈却是一声无比轻蔑的冷笑:“呵呵呵……口口声声为了星神界,星老贼,你怕是快要把自己都感动到相信了吧!为了星神界?呵……那我问你!若这个仪式真的能利于星神界,为什么星神界历史上从未有哪个星神帝动用过!” “无知。”荼蘼淡淡道:“这个血祭之阵,本是被先祖星神封印于秘典之中,直到吾王这一代封印尚才解开。” 云澈眼睛微眯,笑意更冷:“是吗?那你告诉我,这个你们口中所谓能让星神界‘永世屹立’的血祭之阵,先祖星神为什么不将它世代流传,庇佑星神界,反而要将它牢牢封印起来!?” “……”荼蘼竟是一时语塞。 “因为,你们的先祖星神很清楚这个血祭之阵是个多么卑劣不堪的东西,牺牲血亲来成全自己……呵,这要泯灭人性,内心丑恶到何等程度才能做得出来!若是哪一代星神真的做出如此之行,那毫无疑问违逆天道,违逆人伦,人神共愤。本是俯视尘世的星神界,将变得举世厌憎,万灵唾弃!” “所以,始祖星神才会将它封印!” “只是,始祖星神,还有你们的代代先祖,绝对不会想到,他们竟会有一个后代将封印解开,还不惜以自己两个女儿为祭品动用了这个血祭之术!”云澈手指星绝空,字字凄厉:“星老贼,先不说你对不对不起你的女儿,你可对得起你的先辈祖宗!?” “今日,你就算是成功了,成为了所谓的本神……亲手活生生害死自己两个女儿得来的力量,多么的丑恶肮脏!你就算是成为天地至尊,也将臭不可闻!整个星神界,也将因为你变成这世上最肮脏卑贱的星界,谁都可以鄙夷,谁都可以唾弃!你先祖近百万年的心血所筑成的傲世声望,将彻底毁在你的手中!” “将来,你还有什么面目去见你的列祖列宗,你就算是下了阿鼻地狱,黄泉深渊,你的先祖也绝不会原谅你,会亲手将你挫骨扬灰!而你的后世,星神界的后世,也会永远记得星神界有过一个猪狗不如,遗臭万世的神帝!” 云澈这一通大骂字字轰震心魂,字字恶毒之极,先前被云澈骂“猪狗不如”都淡然微笑的星神帝终于变了脸色。整个星神城一片可怕的静寂,结界中的星神和长老,以及结界外的星卫全部惊呆在那里,心中波涛翻腾,双耳久久轰鸣。 星冥子双目发直,他的目光在这时忽然碰触到星神帝微变的脸色,心中一凛,一声大吼:“住口!” “该住口的是你!”星冥子刚出口,一声爆吼便直轰而至,两道可怕到极致的目光也在同一个瞬间直刺他的瞳孔深处,云澈脸色阴沉如鬼,字字震魂:“星老贼之行径灭绝人性,猪狗不如,不但杀自己的女儿,还将毁掉星神界百万年声誉。而你们身为星神界栋梁之人,却非但毫不阻止,反而帮之任之,同样猪狗不如!” “连最基本的人性和廉耻都扔了,你还有脸在我面前狂吠!我呸!” “你……”堂堂星神三十七长老,像是被一坨干硬的大便生生糊在了喉咙上,脸色青黑,全身发抖,再吼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离星神帝最近,天元星神荼蘼明显感觉到星神帝的气息出现了些许的紊乱,他心中微惊……云澈的到来虽是个很大的意外,但他丝毫未放在心上过,因为以云澈的力量,不可能造成任何的意外,反倒是自投罗网。 却没有想到,云澈不但胆大如斯,而且言语竟恶毒到如此地步。身边,不仅是星神帝,就连几个星神和长老,气息都分明出现了波动。 他老目转过,淡淡一笑:“云澈,好一张利嘴。可惜……” 他话音未落,云澈的目光已是转过,那一脸的讥讽与厌恶仿佛不是在面对一个星神,而活生生像是在看着一坨臭不可闻的狗屎:“荼蘼老贼,闭上你的狗嘴!你嘴里的臭气实在太臭了,每多一个字都是在玷污我的耳朵,懂吗!” 荼蘼:“……” 当初在宙天神界初见荼蘼时,他的第一印象是这是个慈和而阅历渊博的老人,在得知他是茉莉幼年之师后,更是心生敬意。 如今,只有无尽的憎恨与厌恶。 云澈伸手,指向众星神和众长老的所在:“我现在很想知道,你,还有你们所有的这些星神,你们身负着星神神力,是星神一脉给予你们的天大恩赐。而你们,却效忠于一个泯灭人性,必将遗臭万世的神帝,帮着他害死另外两个星神……你们好好看着自己在做的事,好好摸摸自己的良心,将来还有什么面目面对世人,死后又有什么面目面对你们的先辈祖宗!” “血祭之术,星神一脉从未有人用过,因为身为星神,但凡有一点廉耻良知,都会不齿不屑!既未有人用过,也就无人知晓它能否真的成功,而星老贼,他仅仅为了谁都无法预测的可能性,便毫不犹豫的害死自己的两个亲生女儿……不要说人,这是哪怕最低等低贱的牲畜都做不出来的事!” “连自己的女儿都能如此!将来,若是有什么方法可以牺牲你们来成就自己,他同样不会有任何犹豫!茉莉和彩脂的今天,就是你们的明天!你们若真的是为了星神界,若还有丁点身为星神的骄傲与身为人的人性,就该停住自己的手,废了这个猪狗不如的狗屁神帝!” “混账东西!”星神帝终于破口,他面色一片骇人的铁青,身体,赫然在微微发抖。 若非亲见,任谁都不会相信,堂堂星神帝,竟会被人骂到全身发抖。 云澈怒极而骂,字字震天荡地,却又每一句都直诛人心,不仅星神帝,众星神、长老也都分明变了脸色,气息亦出现了不同程度的动荡。 荼蘼做梦都想不到,毫无威胁的一个半甲子后辈,竟只凭言语将神帝以及一众星神的心魂都撼动至此,甚至就连他自己,都开始觉得自己所作所为是那么的十恶不赦。他终于怒目,低吼道:“卑劣小儿……星冥子,还不封了他的嘴!” “拿下!!”星冥子吼道。 血祭之阵中,天妖星神蔷薇向天璇星神紫菀悄然侧目:“姐姐……” “凝神收心,不要被外物干扰。”紫菀低声道。她感觉的出,蔷薇的心乱了……她自己的心也乱了,而且是无论控制和压制的那种。 但,仪式启动,便无法中止,哪怕真的后悔,也已根本不可能抽身。 哪怕星冥子心中怒极欲炸,但身为星神长老,自然不可能拉下身位老脸亲自对云澈出手。他吼叫声中,一个星卫向云澈骤扑而下。 云澈成为神王之后,在王界之下的同辈之中可谓所向无敌,但又岂能和星卫相较。一股他根本不可能抗拒的威压凌空压下,将他猛的压制得半跪了下去,全身如覆万岳,动弹不得。 他牙齿咬紧,生生的抬头,看向站在他身前的星卫……这三千高等星卫,他见过的极少,但眼前之人,却是他最熟悉的一个星卫。 他是天杀星卫,是茉莉的星卫……还有所有天杀星卫的星卫统领…… 星翎! 身为星卫统领,星翎是一个八级神君,实力和沐冰云持平……而沐冰云,可是吟雪界仅次于他师尊的二号人物。 在这样的实力面前,他哪怕强开阎皇,也不可能有任何挣扎抵抗之力。 “云公子,你何必如此。”星翎摇头道,目中满是惋惜……他无法理解,有着无尽前程的他,为何要如此执意的来送死。 云澈嘴角微微咧起,看向眼前这个他当初敬称为“大哥”的人:“星翎,你曾经亲口和我说过,成为星卫,是你毕生最大的骄傲与荣耀。呵……身为茉莉的星卫,忠护于她是你的天职,而你,却叛主害主,帮着别人杀你所效忠的星神……这就是你所谓的荣耀!?” 星翎气息一滞,不自然的避开云澈的目光:“我效忠的不是星神……而是星神界。” “我呸!”云澈唾道:“你效忠的是一个要害死自己亲生女儿,也是你主子的老贼!我非星卫,只是一下界凡人,都知道以命相护,而你身为茉莉的星卫,哪怕有为她半句乞求,我都可以高看你一眼,而你却叛主害主,连养条狗都不如!” “亏我当初还因你是茉莉的星卫而敬你一声大哥……我真是瞎了眼!” “……”星翎嘴角抽搐,想要辩解什么,却是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就连压制在云澈身上的力量都不自觉弱了数分。 “天杀星神和天狼星神的星卫何在!”纵然被压制,云澈嘶哑的吼叫声依旧振聋发聩:“有种就全部站出来,让我看看你们这些叛主害主的货色都长着怎样的嘴脸!!” 云澈暴吼之下,却是无一人站出……不少星卫默然垂下了头,脸色发乌,双手紧攥。 “呵……”云澈冷笑:“你们最好祈祷今天的事永远不被世人知道,否则,所有人都会知道星神界出了一群叛主害主的东西!你们会被世上所有人唾弃鄙夷,就连其他星神的星卫也会永远看不起你们。你们曾经所谓的荣耀,会成为你们一辈子都不可能洗去的耻辱烙印……你们的家族,你们的妻儿,你们的后代,也将生生世世活在这种屈辱之中,生生世世以你们为耻!” “还不将他封口!!”星冥子狂吼道。 轰!!! 一声巨响,云澈的身上玄光爆发,竟是将失神中的星翎生生挣脱。他腾空而起,全身玄气混乱沸腾,劫天剑抓于手中,指向前方,双目中闪动着骇人的狰狞: “今日我既然来了,就没打算活着离开。我就是个没用的废物,救不了茉莉,救不了彩脂。但至少……我要让你们这些伤害茉莉和彩脂的狗杂种……” “全部给她们陪葬!!” 第1333章 彼岸(上) 云澈声震苍穹,恨意弥天。他的力量,在星神城领域只能沦为卑微,口中的“陪葬”二字,宛若笑话一般。但这卑微之力所发出的怒吼,却让一众星卫星神都感受到了无比清晰的心悸。 “陪葬?呵,就凭你?”星冥子怒极而笑,全身发抖……估计今日之前,打死他都不会相信自己竟会因一个后辈的言语而恼羞到如此地步。 “吾王,此子妖言惑心,不但辱及吾王与星神界,还辱及先辈,罪不容诛!” 他话音刚落,却发现星神帝,以及一众星神的脸上都分明呈现着震惊之色。 因为云澈身上所爆发出的,赫然是神王境的气息! 一年前在月神界,星神帝最后一次见云澈时,他的玄力还只是神灵境五级,如今,竟已成就神王!? 短短一年时间从神灵境五级跨入神王境,若非亲眼所见,哪怕神主神帝,都断然不可能有人相信。他们脸上的震惊之色,代表着以他们的层面,都根本无法相信和理解云澈实力的暴涨。 “一年不见,成就神王……”天元星神荼蘼低声道:“不愧是……创世神之力!” 星神帝心中怒极,恨不能亲手把云澈碎尸万段,但云澈身上一次又一次的“神迹”,更是让他无法不震惊激动到极点,他低吼道:“将他拿下,封入囚界……但不许废他玄力和伤他性命!” “是!”星冥子点头:“星翎!” 星翎对云澈本无杀念,但他羞恼之下,自是恨意杀意齐生,星冥子一声令下,他眼眸深处闪过一抹狠光,手上陡然提起一分玄气……一股足以将云澈一击重创的力量,直取云澈,速度亦远胜先前。 而云澈的眼神比他更要阴戾千百倍,他一声低吼,身上金炎燃烧,劫天剑爆起一道金色炎剑,竟是迎面直轰星翎。 “哼,自不量力。”星冥子一声不屑的低吟。云澈的资质和成长速度的确惊世骇俗,但他实在太年轻,半个甲子的年龄,神王境的玄力,在一个八级神君面前,和蝼蚁毫无异处。 黄金断灭威力极大,哪怕洛长生也绝不敢硬接,但星翎却是避也不避,甚至看也不看,随手一抓,足以摧山断海的金乌炎剑竟被他直接抓在手中,然后随着他的手指的稍稍收拢,瞬间便如脆弱不堪的布帛般粉碎,散成漫天快速熄灭的碎炎。 黄金断灭被一瞬摧灭,反噬之力可想而知,云澈全身剧震,身上的金乌炎熄灭大半,而星翎的力量已在这时罩下……一个八级神君足足一成的力量,哪怕碰触到分毫,也必定让他彻底重创,再无任何挣扎之力。 嗡—— 一声闷响,空间收缩,星翎罩下的力量中,一个残影转瞬消散…… 星神碎影!? 星翎心中微震,却是闪电般再次出手,直锁云澈…… 嗡—— 轰!! 两声闷响,却是连续击空。星神碎影的最强之处不是瞬身,而是瞬身刹那的气息混淆,哪怕强如星翎也根本无法分辨真伪。 云澈连续三次避过星翎的力量,却也绝不好受,那毕竟是八级神君之力,哪怕碰触到余波的最边缘也必定受伤……遥远的上空,他眼神阴冷,脸色泛白,嘴角,赫然溢出着猩红的血丝。 星翎没有再出手,面无表情道:“云澈,你既然敢来,就该知道下场,又何必再做无谓的挣扎呢。” 他话刚出口,一股气浪却骤然罩下。云澈不再遁离,反而当空迎面,一剑砸向星翎的头颅……劫天剑所燃烧的火焰,狰狞的像是沸腾中的炼狱之炎。 星翎眼睛一眯,面对云澈凶狠绝伦的反击,只是淡淡的伸出了手掌……手掌与剑身即将碰触之时,云澈的双瞳猛的放大,口中一声似痛苦、似绝望的咆哮,0身上陡然炸开一团猩血色的玄光。 一瞬间,云澈的玄力、气势如疯了一般的暴涨,他的瞳孔、血气都变成了赤红之色,如被血染,本就剧烈沸腾的火焰更是直燎苍穹。 邪神第五境——阎皇!! 云澈身上的这种异变,他们并非第一次见到。封神之战对决洛长生时,他便是在绝境之下爆发出这股神迹一般的力量。 那时的云澈修为只有神劫境,哪怕强开一息的“阎皇”境关,都需以命相赌。而今的云澈已远非那时可比,已可短暂强撑“阎皇”之下的力量……但也绝不能持续太久。 星翎眼神微变,而云澈阎皇爆发,倾尽一切的力量已在这一刹那砸下…… 轰———— 巨响惊天,周围空间一阵可怕的扭曲,爆开的金色炎光之中,星翎的手掌紧紧的抓在劫天剑上,视线之中,是云澈那如恶鬼般的可怕的眼瞳。 伸出的手臂被压下近半尺,抓在劫天剑上的手掌传来清晰的疼痛感。 他的双眼不自觉的睁大……他是星神界的星卫,还是星卫统领,足以俯世的八级神君! 而明明只有神王境一级的云澈,竟是生生撼下了他一成的力量! 这是他这辈子,最难以相信的一幕……还是发生在自己的身上! 下一瞬间,他眼神一阴,身上陡然爆发出两成玄力…… 砰!! 似擎天之锤当空轰至,云澈狂喷一口猩血,劫天剑瞬间脱手飞出,整个人如残叶般横飞出去,远远砸落。 “云澈!” “姐夫!!” 茉莉和彩脂同时一声惊叫。 “咳……咳咳……”云澈全身颤抖,趴在地上,连吐十几口鲜血,每一次都会喷出触目惊心的血块。 一级神王和八级神君……这个差距实在太大太大,比当初他神劫境面对成就神王的洛长生还要大上千百倍,大到根本不可能以任何手段弥补。纵是强开阎皇,亦根本不可能有丁点的反抗之力。 星翎伸出手掌……手心之处,赫然冒出了一滴血珠。身为星卫统领,竟被一个初入神王的年轻人造成创伤,这无疑是他毕生之耻。 所有星卫都冷眼旁观,无一向前。拿下云澈,任何一个星卫都完全足够,根本不需要第二人。 “云澈……你……你到底要任性到什么地步!”茉莉的声音字字发颤:“你走……你快点走……我求你……” 她知道云澈纵在此境之下,依然可以遁离……他有星神碎影和断月拂影在身,有星冥子都不可能追上的遁月仙宫,再不济还有彩脂给他的空幻石。他可以走……完全可以。 云澈伸手,劫天剑飞回他的手中,他支剑起身,脸色苍白,身体摇晃,气息亦是一片大乱,唯有眼神依旧冰冷的骇人……只是,却看不到任何恐惧与逃离之念。 星翎手掌握起,缓步走向云澈……这一次,云澈没有后退,也没有再次举剑,似乎已彻底明白,他再怎么挣扎都毫无用处。 站到云澈身前,星翎缓缓抬手:“云澈,任你口齿再利又如何,这世上的善恶对错,是由强者而定,而不是你!你本罪该万死,但吾王亲令,饶你性命……我便先废你四肢,待吾王功成,再行发落!” 星翎五指张开,骤闪玄光……这时,他的后方传来茉莉冰冷刺心的声音:“星翎,你若敢动他,我纵成厉鬼,亦要将你碎尸万段!” 茉莉纵被结界封禁,她的杀意与余威依旧让星翎全身一凛,他不敢回首,淡淡道:“我已非天杀星卫……” “呵,你这样的垃圾东西,也配当茉莉的星卫!?”云澈低低出声,他的双瞳中血丝蔓延,释放着犹如来自地狱深渊的恨光,他的右手在这时缓缓抓向自己的心口……五指一点点的收紧。 “哼,我配不配,不是你说了算!”星翎脸色难看,沉声道。 “喝!!”云澈一声大吼,熄灭的火焰从他身上再度燃起,金色的金乌炎与赤色的凤凰炎同时爆燃,火光直蔓天际,苍穹之上,响起嘹亮的凤凰与金乌之鸣,伴随着天威浩荡的神息。 强烈到不正常的火焰与气浪让星翎猛的一惊,连退十几步……很快,他便反应过来,云澈这分明,是燃烧了神血! 如那日恶战洛长生一般,强行焚燃了自己的金乌神血与凤凰神血! 所有的金乌神血与凤凰神血同时燃烧,云澈整个人都沐浴在浓郁到极致的火光之中,如炎神降世。但这股威凌却根本不可能撼动星翎这个层面的强者,他不屑道:“居然还想挣扎,你难道以为燃烧神血,就可以……” 他的心脏在这时没来由的骤然一悸,话语也生生中断……那一刹那,他像是被一只毒蛇忽然咬在了心脏与灵魂之上,一股强烈到无法形容的冰冷与恐惧近乎疯狂的蔓延全身。 怎么……怎么回事…… 而这种感觉,绝不仅是出现在星翎一个人的身上。他的后方,所有的星卫都在这一刻全部变了脸色,瞳孔亦在快速瑟缩,一股可怕绝伦的恐惧与压迫感不知从何方一点点的罩下……这是他们有生以来,感受过的最可怕的气息……星神城的下方,仿佛有一尊沉睡无数年的上古魔神正在缓缓的睁开着足以灭世的魔瞳…… “怎……怎么回事?”星冥子四处张望,寻找着这股可怕气息的来源:“谁……是谁!?” 只有一个人知道答案。 距离云澈最近,星翎在骇然之后,清晰的感觉到,这股几乎是瞬间击溃他意志的恐惧与压迫感,竟是来自身前的云澈。他的眼睛一点点瞪大,直瞪至几欲炸裂,而那股根本已超出他意志承受界限的压迫感让他的脚步本能的一步又一步的后退,他张开口,发出的声音却是带着来自灵魂的战栗:“你……你……你……你在……做什么……” 云澈的头颅低垂,没有人可以看到他的眼睛,他的右手紧紧的压在心口,紧抓的五指赫然已深深刺入心口之中…… 第1334章 彼岸(下) 无比诡异的气息笼罩在星神城的上空,就连结界中的众星神和长老,都感觉到一股不符常理的森然冷气直窜全身。 “这是怎么回事?” “云澈?不可能!他再怎么,也不可能有这样的气息。”天元星神荼蘼目盯云澈,沉声道。 茉莉的目光从未离开过云澈,她感受着那股连结界都可以刺穿的诡异气息,看着他将五指刺入胸口的举动……怔然间,一段来自邪神不灭之血的记忆闪现过她的心间,让她的脸儿一下子变得无比苍白,唇间发出她这一生最惊恐的呼喊:“云澈!!不要……不要……不要!!!” “……”云澈动也不动,唯有五指依旧在缓慢的收紧着。 “星翎,你在干什么!还不动手!”星冥子吼叫道。 但面对星冥子之令,星翎却依旧在一步步的后退,如果星冥子面对着星翎,就会发现他的一双瞳孔竟已收缩至针眼般大小,全身颤栗的像是深处冰寒地狱之中。 “云澈!!!”这一声喊叫无比嘶哑,茉莉放开彩脂,用尽着全身力量挣扎扑到结界边缘:“你给我听着!这个仪式,这个结界,连通着所有星神和长老,四十多个神主的力量,没有人可以阻止和打破。你就算那么做,也救不了我,救不了彩脂……什么都做不了!只会让自己白白葬送……听懂了没有!!” “你要敢做出这种蠢事……我绝不原谅你……绝不!” 云澈的邪神玄脉,是她给予。邪神不灭之血上的记忆,是由她读取。包括云澈对邪神神力最初的了解与运转,都是由茉莉一步步指引。因而,在很多方面,茉莉对邪神神力的理解还要胜过云澈。 云澈的举动和那不正常的气息,让她一下子明白云澈想要做什么。 那是一种……他根本不该碰触,一辈子都不该碰触的禁忌……以及绝望之力! 云澈缓缓抬头,看向茉莉,唇角,却是一抹很轻很轻的笑:“茉莉……我不是来救你的……我救不了你……我是来陪你的……” 短短一句话,让茉莉泪如泉涌,她猛的别过头去,哽声道:“你凭什么陪我……你以为你是谁……” 她伸手,指向星神帝的所在:“那个老贼,我虽然恨他,但他毕竟是我的生父,我的命是他给的,他要拿走……天经地义!与你何干!你不要在这里自以为是……你走……你走!!否则……我真的……永远都不会原谅你!” 云澈却是摇头,轻轻的道:“他给你的命,在你十三岁那年,就已经死了。你现在的命,是我给的……你的命是我的……你所有的一切都是我的……我绝不允许任何人把她夺走……除非我死!” 这自私蛮横的一句话,却是狠狠刺入了茉莉灵魂最深处、最柔软的地方,她死死的咬牙,但脸颊上却依旧泪痕滑落,再难言语。 “我现在的命,亦是你给的。我们让彼此重生……那些年,我们的生命和灵魂是紧紧连结在一起的……我们分离的那些年,我每时每刻,都在承受着那煎熬的残缺感……既是生命的残缺,也是灵魂的残缺……所以,我没有听你的话,那么迫不及待的来到这里,又不惜一切的想要见到你……” 茉莉全身发颤,她死死闭紧的眸间,却是点点泪珠蜂拥而出,早已染满了她的脸颊……无数呆滞的目光落在茉莉的身上,他们不敢相信,有着最恶之名,对一切都冰冷绝情的天杀星神,竟会流泪……还是如此多的眼泪。 云澈的整只右手都已染满血迹,但他的脸色却是一片可怕的平静:“我知道你不会原谅我,但这一次……无论你打我骂我,无论你去天堂还是地狱,我都会陪在你身边,绝不再放开你的手!!” 一团血雾,在云澈的胸前爆开。 “不要————”茉莉发出一声凄厉到极点的叫喊。 轰—— 云澈的玄脉世界,赤、蓝、紫、黑……四色领域在同一个瞬间轰然爆裂。 砰砰砰砰砰砰砰砰砰…… 云澈的身体表面,肌肤如疯了一般的炸裂,爆开无数的血花,他身上盘绕的玄气在一瞬间变成血红色……深邃浓郁的犹如实质的炼狱腥血。 “呜啊啊啊啊啊啊!!” 血色的玄气之下,云澈发出声声野兽般的吼叫……带着无尽的愤怒、痛苦和绝望,如一头被锁链囚锁在地狱之底的绝望魔神。 “他……他在做什么?” “难不成……是要自尽?” 一股绝不该有,分明是“不安”的气息笼罩在所有人的心魂之上,莫名的压抑与恐惧在心底滋生,又如瘟疫般疯狂蔓延。 阵阵恶魔般的嘶吼声中,环绕云澈的血气在快速膨胀,带动着他的气息以不可理解的速度升腾着。 “果然……”天元星神荼蘼凝眉道:“又是一种耗费极大代价来增幅玄气的禁忌能力,就如当初和洛长生那一战一样。可惜,以他的境界,纵然玄气再爆发十倍百倍,又能如……” 话音未落,他的脸色陡然一变……星神帝,还有所有星神的脸色也都在这一瞬间剧变,露出或呆滞,或难以置信的神情。 砰—— 随着一声仿佛响彻在心底的爆裂声,云澈神王境一级的玄力气息竟是忽然突破界限,窜至神王境二级。 “这?”荼蘼眉头大皱:“忽然突破?可这种情形……而且根本毫无突破的前兆和过程,到底……什……什么!?” 在荼蘼又一次的脸色变动中,云澈刚刚完成“境界突破”的玄气竟再一次冲破瓶颈,达到神王境三级。 “这……”作为星神界寿元最长,资历最老的智者,荼蘼整个人彻底惊然失神,无论如何都无法理解眼前的一切。 “呃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嘶叫声震天撼魂,那疯狂升腾的血气让人分不清那究竟是玄气还是真的鲜血。空气每一个刹那都在变得更加森然,那种莫名的恐惧像是有无数恶鬼在不断涌进自己的心魂…… 血气、嘶叫、恐惧……而云澈的玄气,依旧在一次次的冲破着境界。 神王境四级…… 神王境五级…… 神王境六级…… 神王境七级…… 神王境八级…… 神王境九级…… 神王境十级!! 云澈身上的血气终于开始收缩,就当所有人以为眼前可怕的异变终于要休止时,短暂收缩的血气竟忽然无比猛烈的炸开…… 轰———— 那一瞬间,整个星神城的天空都被染成了血色。而那可怕的气息,也在这股弥漫苍穹的血色之下,发生了纵然星神界所有先祖在世,都无法相信和理解的异变…… “神……君……境……”这个他早已阔别多年,甚至早已不屑之的玄道境界,此时从天元星神口中说出时,竟每一个字都带着数万年未曾有过的颤栗。 他的前方,星神帝双目瞠直,释放着极致的骇色。周围,所有的星神、长老,这些立于混沌之巅的人物,没有一个人不是惊然失色,没有一个人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和灵觉。 “这是……什么……”一个星神喃喃道。 “怎么会有……这种事……” “这也是……邪神的力量?” “嘶……” 玄气境界直窜至神君境一级,终于不再变化,但血气依旧在疯狂的翻腾着。云澈的吼叫声停止,身体一点一点挺直……这一瞬间,整个苍穹都仿佛压了下来,所有星卫的胸口都压抑到无法喘息,带着血腥味的冷气从他们的尾椎骨窜入五脏六腑,再窜至全身的每一个角落。 玄气增幅,以星神界的层面,自然不会陌生。而但凡是玄气增幅,都会伴有不同程度的副作用,这一点更是玄道的常识。但,无论多么强大的玄气增幅,都绝不可能脱出所在的境界,这已经不能算是常识,而是最最基本的认知。 但,他们却眼睁睁的看着云澈神王境一级的玄气,在短短数息之间连续突破境界……直至突破了整整一个大境界。 神道突破何其艰难,天赋、努力、积累、明悟、机缘缺一不可。不到十息从神王境一级突破至神君境一级……多么荒谬,多么可笑的笑话,却生生的呈现在他们眼前,刺动着他们的眼睛和感知,撕碎着的他们最基本的认知。 星神城一片可怕的静寂,三千星卫全部像是被无形之力定格在了原地,个个状若失魂。 “姐夫他……怎么了……”彩脂呆呆的问道。 茉莉双眸怔然,对彩脂的话语毫无反应,如失魂魄……终于,她闭上了眼睛,音若梦呓:“彼岸……修罗……” 彩脂:“……” 邪神之力第一境邪魄的“陨月沉星”,第二境焚心的“封云锁日”,第三境炼狱的“滅天绝地”……它们虽然强大,但还不至于到打破认知的程度。 第四境轰天的“月挽星回”,则真正开始展露邪神之力那足以忤逆规则的强大。 而第五境阎皇,它所开启的邪神神力,其强大,其对规则的忤逆,对认知的扭曲,更要远胜“月挽星回”。 “彼岸修罗”……这是邪神第五境的神力,亦是所有邪神神力中最可怕,最禁忌……也最绝望的神力。 “彼岸修罗”开启,将会让自身的玄力再度暴增……但,却不是境关开启时的玄气增幅,而是境界上的暴增,会让邪神的玄力,在当前的境界上,违背常理规则,直升整整一个大境界! 但它的代价,亦是残酷绝伦。 自毁玄脉!焚尽命魂! 彼岸,象征着死亡。“彼岸修罗”一旦开启,会是邪神一生最强大,最璀璨的时刻……而这自毁玄脉,焚尽命魂换来的力量用尽的那一刻,便是死亡之时。 第1335章 虐杀 杀气、煞气、戾气……混着浓郁无比的血腥气息扑面而至,让一众星神界的绝世强者都隐隐做呕,在认知被狠狠撕裂的惊骇之后,冰冷与恐惧如魔鬼一般袭入所有人的心魂……这是一种似乎根本不是意志所能抗拒的恐惧,比他们噩梦中的地狱阴风还要可怕。 而这一切的根源……他们视线中的云澈,他全身都笼罩在一层浓郁到极点的血气之中,看不到了他的身形,甚至无法判别那究竟是血气,还是在疯狂喷洒的浓血。 但,浓郁的血色之中,却闪动着两点比鲜血还要浓烈的红芒,就像是炼狱魔神骤然睁开的血瞳。 “怎……怎……怎么回事?”前方,天狼星卫统领星楼颤声道。话刚出口,他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话语竟会战栗成这个样子。 他,还有在场所有的星卫,他们之中寿元最短的也有几千岁,身为星神界的星卫,他们的高度、阅历岂同寻常,但他们从未有一人感受过如此可怕的气息和如此撕裂灵魂的恐惧……而这些,竟是来自一个下界的年轻人,一个他们认知中本该随手便可决定生死的人! “神君……神王到神君……”这个声音,来自天罡星神神虎,他的话语,也分明带着战栗。 “世上……怎么会有这种事……”身为星神界的星神,他们第一次无比的怀疑自己的灵觉。他们认知中最夸张、最极致的禁忌能力,也远远不及他们此时所见之万一。 “创世神力……这就是创世神力……”星神帝双目无比剧烈的颤荡,口中喃喃耳语。毫无疑问,这是超越一个神帝认知与想象的力量,唯有传说中在诸神时代都至高无上的创世神力才会拥有的逆天之力!! 震惊、骇然之后,星神帝瞳孔深处透射出的是远比先前还要浓烈千百倍的渴望与贪婪,他猛地转头,向星冥子吼道:“马上制住他……但……绝对不许伤他的性命!” 星神帝吼出的声音竟带着谁都听得出的颤抖与嘶哑,而这一次,他分明吼出了“绝对”两个字。 云澈短短数息将玄力从神王境一级暴涨至神君境一级,给了所有人天崩地裂般的震撼。只是,神君境一级……放在普通星界,是堪称无敌的力量,但这里是星神界!在场星卫,每一个都是神君境的实力,整整三千星卫,任何一个,在玄力境界上,都凌驾于云澈之上。 何况,还有一个神主境的星冥子! 所以,他们在为云澈撕裂认知,惊世骇俗的异变震惊、恐惧的同时,却也从未认为云澈的异变能给他们带来什么威胁……这里是星神界,他们是星神星卫,云澈的实力在年轻一辈所向无敌,但在他们眼中太低太低,哪怕爆发出违逆常理的力量,也根本不可能对他们造成什么威胁。 星神帝吼声落下,星冥子还未应答,一声如绝望野兽般的怪吼在星神城的上空响起,云澈身上血气爆裂,猛地扑向了星翎,原本朱红色的劫天剑身血光弥漫,如被浇淋了炼狱血池的浓血。 暴戾、嗜血、痛苦、怨恨、绝望……迎面而来的气息每一丝都仿佛来自深渊。而明明神君境一级的玄气,在临近的那一刻,骤生的却是死亡的冰冷与恐惧……星翎的瞳孔剧烈收缩,在死亡阴影的笼罩之下,他经历过无数淬炼磨练的神君之躯先于他的意志作出本能的反应,以所能爆发的最快速度向后闪去。 轰———— 劫天轰地,血色的玄气直蔓苍穹,有着世间最高等玄阵加持的地面剧烈震荡…… 星翎还没来得及刹那喘息,他的瞳孔之中,两点比魔鬼还要可怕的血瞳便已再次临近,他一声怪叫,双臂齐出,横在胸前,八级神君的力量在恐惧下全力爆发。 砰!! 神君境一级和神君境八级,在任何人的认知中,这都是根本不可能以任何方式跨越的天大鸿沟。 但…… “哇啊啊啊啊啊!!” 一声无比凄厉的惨叫狠狠刺入所有人心魂,一级神君和八级神君的力量对撞,发出凄厉惨叫的却是星翎!劫天剑爆发的血芒之下,他的右臂瞬间碎成数段,而左臂直接碎成数十段,下一个瞬间,又被绞碎成漫天飞散的肉沫。 “啊!!!” “什……什么!?” “星翎!!” 这一幕,惊得星冥子全身陡震,惊得所有星卫魂飞魄散。他们无论如何都无法相信,在所有星卫中实力亦处在最上游,有着八级神君之力的星翎怎么会被强行爆发出一级神君力量的云澈一剑生生毁去双臂。 那可是神君之躯,是比金石还要坚韧千万倍,在世人认知中真正的“神躯”啊! “啊……啊啊……啊啊啊啊!!” 星翎双瞳欲碎,他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双臂化成了漫天碎肉,那是一种他从未曾想过的绝望,但一剑毁去双臂的恶魔却没有远离,化为血色的劫天剑无情的轰落在他的身上。 噗! 一道血箭直喷起数丈之高,混着无数破碎的内脏。星翎的胸口炸裂,胸骨更是几乎全部粉碎……星翎发出痛苦绝望到极点的嘶吼,他想要挣扎,却找不到了自己的双臂,他想要逃离,不惜一切的逃离,但迎接他的,却是更深的绝望。 “你…这…个…背…叛…伤…害…茉…莉…的…杂…碎……” 血光之中的云澈发出着比魔鬼还要嘶哑恐怖的声音,每一个字,都像是来自永恒绝望的深渊…… “死!!” 轰!! 一拳轰落,将星翎的身体生生砸穿……或许,星翎从未想到,任何人都未曾想到,他的神君之躯竟会是如此脆弱。 “啊……啊啊啊啊……”星翎惨叫到失声,唯有血泉疯了一般从他的七窍中喷涌。 “死!!!” 轰!! 一拳轰落,将星翎的脖颈直接轰断。 “死!!!!!” 轰!!!! 这一拳,重轰在星翎的头颅之上,瞬间头骨粉碎,血沫纷飞……整颗头颅完全炸裂在了他的脖颈之上,那血光弥漫的拳头之下,找不到哪怕一块只有指甲大小的骨头。 星翎的躯体剧烈的几个抽搐,然后再也没有了动静。 星翎,一个足以让中位和下位星界的界王都诚惶诚恐毕恭毕敬的星卫统领就此横死——几乎没有任何挣扎之力的横死。 死无全尸。 死前短短数息,却经历了他漫长一生最大的痛苦、恐惧和绝望。 星神城呈现着死一般的寂静,空气中弥漫着浓郁无比的血腥味,每一个星卫的眼球都爆凸到几欲炸裂。一个星卫,还是星卫统领在他们眼前惨死,他们本该震怒……但,他们此刻却根本感觉不到怒,因为无尽的骇然和陡增数倍的恐惧斥满了他们身体和灵魂的每一个角落。 “这……怎么会……” “他……云澈他……” “竟……然……”天元星神荼蘼那在世人眼中仿佛永恒平和的面孔在此刻彻底的扭曲着。 不仅是星卫,所有星神、长老也全部失声。他们还未从云澈玄力违逆认知爆发的震惊中平缓下来,便再一次被惊骇的肝胆欲裂。 星翎的实力,他们无比清楚。云澈哪怕爆发出不符常理的力量,也根本不可能是他的对手……但他们却眼睁睁的看到,星翎竟被云澈生生轰杀。 而且是毫无挣扎反抗之力的虐杀!! 一级神君,虐杀八级神君!! “姐夫……他……他……”彩脂脸色失色,双手紧紧抓着茉莉的手。却发现茉莉的手掌竟是那么的冰冷,本是骇世绝伦的一幕,她的双目却是痴痴呆呆,无比的涣散…… 在所有人颤荡的视线之中,云澈缓缓的站起,随着劫天剑的擎起,金乌炎与凤凰炎在他的身上融合,化作残酷绝情的绯红之炎。 “你们……全都……该……死!!” 他似咆哮,似呻吟,而每一个字,都是所有人这辈子听过的最可怕的声音。他带着满身血色的玄气和血色的火焰,如发狂的赤血魔神,一个人,扑向了整整三千,却每一个都在战栗的星卫。 “一起上……废他四肢!!” 星冥子如梦方醒,一声大吼。 若是十息之前,星冥子绝不可能允许两个星卫同时出手拿下云澈,因为那是对星卫实力、地位以及尊严的自我羞辱。但现在,“一起上”三个字却是狂吼而出,同时也没忘记星神帝的命令,只废不杀! 星冥子一声令下,离云澈最近的三个星卫已是腾空而起,他们手中现出三把一模一样的星神枪,身上的银色铠甲闪动着星辰一般的光华。 三个星卫,三把星神枪,云澈竟是没有半步退让,直冲而至,他一声似痛苦似怨恨的怪叫,燃烧着绯红火焰的劫天剑划出一道血色的光弧…… 轰!!! “呃啊啊啊啊啊!” 三个重叠在一起的惨叫声响起,三把星神枪横飞而去,三个星卫持枪的手臂更是同时碎断……这一刹那,他们终于知道为什么星翎强大的神君之躯在云澈的剑下竟会是那么的脆弱…… “死!!!!!” 没有人可以理解这一声咆哮中带着多么沉重的怨恨,随着劫天剑的轰下,一个巨大的狼影在空中闪现……那是所有星卫都熟知的天狼之影,但却不是认知中的苍蓝之影,而是可怕的血色,就连张开的狼牙,都如侵染过血池…… 砰———— 这是一记被云澈扭曲的力量所扭曲的“蛮荒牙”,血色狼影罩下的那一刹那,三大星卫的铠甲与神君之躯被一瞬间生生撕裂,连一声惨叫都来不及发出,便已化作漫天的猩血碎肉。 第1336章 绝望龙吟 一剑毁枪断臂,一剑葬命碎体,仅仅两剑,其他星卫甚至都来不及反应和上前,三个星卫便横死当空。 这三人不是什么阿猫阿狗,甚至不在世人认知中的“强者”之列,而是被神界万亿玄者所仰望的星神星卫!三人中玄力修为最低的,也是三级神君,但在云澈的剑下,竟像是三块轻易便被碎烂的朽木。 一级神君? 这怎么可能是一级神君的力量!! 后方本已蓄势待发的星卫全部惊立当场,一个个惊颤的如被鬼神慑体。星翎惨死,随后才不过一个转眼,又是三个星卫碎体而亡,有着强大地位、力量、荣耀的他们,无论如何都无法相信和接受被世人所仰视的星卫竟可以死的如此轻易,如此凄惨。 但在他们骇然的同时,一剑碎断三星卫的云澈已是骤扑而至,血气、腥气扑面而来,耳边,是比绝望野兽还要可怕的嘶吼。 “你们在干什么!!”众星卫脸上浮现的惊惧和下意识的退却让星冥子惊怒交加:“你们身为星卫,难道竟被区区一个下界的后辈小儿吓破了胆!” 他的吼叫声让惊惧中的众星卫心中剧震,而此时,一声大吼响起,一个人影从后方冲天而起,他一身金甲,手中之剑闪耀着夺目的星芒。 天狼星卫统领星楼……一个实力尚在星翎之上的九级神君!手中,是星神帝亲赐的星辰剑! 星楼一动,他身后的众天狼星卫亦是全部紧随其后……他们先前被云澈之言刺激的羞辱难当,而极辱之下或许会有愧和耻,但更多的却会是怒,一种耻辱被撕开,荣耀被践踏的躁怒……还有杀意! 和其他星卫不同,星楼的双瞳异常冰冷,看不到任何其他星卫眼中的惊惧,他直迎云澈,随着星辰剑芒的愈加璀璨,他的身上,亦释放出一股堪称天威的可怕气势,将云澈牢牢笼罩其中。 看着星楼,数个星神长老都微微点头,其中一个道:“星楼不但天赋异禀,心境亦是超凡,或许再有数千年,便足以位列长老。” “云澈!你杀我星卫,罪不容赦!!”星楼一声暴吼,星辰剑芒暴涨百丈,骤然扫下……光耀天地的剑芒带着恐怖绝伦的空间涟漪横扫云澈的双腿,势要将他的双腿直接切下。 嘶嚓!! 空间被碎裂的声音刺耳到极点,星辰剑芒扫过云澈的双腿,带起的却是一个瞬间破碎的虚影。 星楼一愣,随之一股冰冷感从他的后背直蔓他的全身……一种可怕到无比形容,无法想象的阴冷,让他一瞬间如坠深渊之底,就连坚若磐石的心魂都在疯狂的扭曲……那是星翎死亡前所承受的恐惧与绝望。 “星楼!!” 轰!! 血芒炸裂,一剑直中星楼的后背。 咔! 星楼脊骨断裂的声音无比的震耳,几乎让所有人心脏都为之停止。他的眼前一片发黑,世界再无了色彩和声音……哪怕云澈虐杀星翎,一剑轰杀三星卫,星楼依旧毫无畏惧,却怎么都想不到,身为九级神君的自己,竟会如此的……不堪一击。 神君之躯最强硬的脊骨,被一剑轰断。 如陨石坠落,星楼从空中狠狠砸下,落地的刹那已是血染全身……他趴在地上,瞪大的双瞳几乎看不到任何的色彩。身为天狼星卫统领,神主之下可以傲视一切的九级神君,竟被一个一级神君一剑重创至此。 他一生的骄傲与荣耀,也在这一剑之下全部抹灭,哪怕他今天可以活下来,这个阴影,也必将伴随着他一生一世。 但,笼罩他的死亡阴影并没有褪去,云澈已是俯空而下,劫天剑带着足以让鬼神都窒息的血气无情轰落。 “星楼!!” 惊恐的吼叫声漫天响起,跟着星楼冲来的几个天狼星卫已根本顾不得心中的惊骇与恐惧,仓促出手,六道星神玄光直射云澈,欲将他逼开。 但云澈却是理也不理,身上泛动的,唯有无尽的怨恨与杀意。 轰!! 地面震荡,被一剑摧毁信念的星楼在云澈这绝情一剑下碎体而亡,与星翎一样死无全尸,而与此同时,六道星神玄光也已轰中云澈的后背,带起六道炸开的血芒。 云澈回身,那猩红如血的目光骇得六个天狼星卫瞬间面如土色,而云澈已骤然向他们扑至,一声血狼咆哮,爆发的剑威如星辰坠落……亦是血色的星辰。 天狼第三剑,天星恸! 天狼神力是一种怨恨之力,当恨满乾坤,天狼剑威足以让天地战栗,鬼神惊惧。 身为天狼星卫,又怎会不识得这天狼之剑。但,当那血色的狼影带着星辰坠落时,他们的意志几乎瞬间被完全摧灭……这一剑的威势,自然远不能和天狼星神相比,但,却似乎却要比天狼星神还要可怕…… 嗡—————— 星辰炸裂,一个空间旋涡在扭曲中出现,足足数息才堪堪消散,而空间旋涡之中,六个天狼星卫已全部消失,消失的无影无踪,他们的躯体、武器、星神铠甲,被那恐怖到极致的天狼剑威直接毁灭成虚无,没有留下哪怕一丝一毫的痕迹。 而死前,六人皆是一动不动,没有一个人起手反抗、抵御或者遁离……因为他们的意志,已先于生命被摧灭。 “……”结界之中,星神帝已是站了起来,双目瞠直欲裂,几乎已忘却了自己还在仪式之中。 星卫之身,在云澈的剑下竟如草芥。尤其刚才的天狼之剑,那一瞬间的威压,分明已是触及了…… 神主层面! 一年未见,云澈从神灵境中期步入了神王之境,已是惊颤了在场所有人,而现在,全身浴血的他,爆发出的,竟是临近神主层面的力量! 一个出身下界,没有王界传承,年龄尚不足半甲子的年轻人,竟能爆发出临近神主层面的力量……这一次,就连星神帝,都在怀疑今日的一切根本就是一场荒谬绝伦的幻梦。 不到三十岁,没有“传承”,却可以爆发神主之力……呵呵,整个神界历史,所有荒谬之事全部加起来,也不及此之万一。 “呃啊啊啊!!” 阵阵大吼声惊天荡地,统领与六星卫转眼间全部葬灭,到了此刻,众星卫又怎会还不明白,玄力忤逆常理暴走的云澈虽释放着一级神君的气息,但实力却已超过了他们,甚至远远超出了他们的想象。 星卫的“矜持”与尊严在这一刻成了笑话,众天狼星卫全部暴起,那一瞬间耀起的,赫然是一百多个天狼星芒! 一百多个天狼星卫同时出手对付一人,这是从未有过的“奇观”,而对方,还是一个年龄不到他们任何一人百分之一的后辈……哪怕云澈就此葬灭,这一幕,星神界也绝对无颜将其记载于星神神典上。 一百多个天狼星神力量爆发,绽放的星芒将星神城的每一个角落都映照的莹白刺目。而重叠在一起的威压更是太过可怕,淹没了一切,亦将云澈的身躯死死的压下,就连身上的血色玄芒亦被星芒吞没。 云澈从空中猛沉而下,劫天剑坠地,似乎已是动弹不得。星冥子却没有因此有半点喜色,反而面沉如水……一百多个星卫同时出手,这根本就是耻辱啊! “不要留手,废了他!!”他沉声吼道。 星芒闪动,如百道流星坠落,齐轰云澈……云澈缓缓的抬头,血色的瞳眸之中,闪过一抹深邃的蓝光。 吼—————— 龙影乍现,傲空而吟。 “彼岸修罗”之下,云澈的生命、灵魂都在燃烧着,他所爆发的力量,是置身深渊的绝望之力,而这声龙吟,亦是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可怕的……绝望龙吟! 龙吟之下,冲向云澈的星卫全部瞳孔失色,灵魂坠入恐惧的深渊,身体亦从空中栽落。而龙吟之下,是云澈那如野兽般的咆哮,他劫天剑举起,紫色的雷光疯狂缠绕,随着剑芒的挥舞,炸裂开无尽的莹紫雷芒。 咔嚓!! 云澈所在的空间瞬间化作雷光炼狱,临近的天狼星卫全部被雷光缠绕,而这些绕体的雷光却和他们认知中的所有雷电都完全不同,他们护身玄力和星神铠甲在这些看似普通的雷光之下竟脆弱如薄纸,几乎是瞬间便被撕裂…… “怎……怎么回事?”星冥子的惊声刚刚出口,双瞳便一瞬间放大了数倍…… 因为呈现在他眼前的,是这辈子见过的最可怕的画面。 云澈的剑轰下,带起一声尖锐无比的雷鸣。被雷电缠身,整整一百零七个天狼星卫,全部被爆裂的雷光生生撕成两段!! 那一瞬间的惨叫声,凄厉的让天地都出现了隐隐的颤抖。 “什……”星神帝全身猛的一晃,眼瞳惊得几乎当场炸裂。 他的周围,众星神没有一个不骇然失色。 “天道……劫雷?”荼蘼出声,却是嘶哑的无法听清。他感觉到自己的心脏在狂跳……那是一种恐惧的感觉,地位高绝,寿元将尽,早就忘记恐惧为何物的他,心中竟然在滋生恐惧!? 神君何许存在,身体被绞断,亦不会当场死去。但,这对他们而言反而是天大的不幸。他们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身体碎断,看着自己残破的上身和血淋淋的下体,痛苦尚在其次,那种恐惧与绝望,远胜世上所有的酷刑。 这一刻,他们不再是星卫,更不可能再有星卫的尊严与荣耀,而只是一群求死不能的恶鬼,他们的残体绝望的挣扎、嘶叫、嚎哭,淋洒着遍地的鲜血与内脏,铺陈着一片活生生的残酷地狱。 站在地狱的中心,本可以将他们全部轻易葬灭的云澈却是一动不动,他享受着他们的鲜血与嚎哭,因为他们该死……最凄惨的死!! 第1337章 灰烬 “姐……姐夫……”彩脂的脸儿愈加惨白,今天所发生的一切,每一句言语,每一个画面,都在翻覆着她的心灵。 而茉莉却依旧痴痴怔怔,她的目光一直呆呆的看着云澈,不肯有一瞬间的偏离,仿佛她的世界里,只剩了他的存在,其他所有的一切……生也好,死也好,鲜血也好,惨叫也好,都已不重要了。 因为,这是他……最后的生命之芒…… 为什么……会是这样的结果…… 母亲……哥哥……彩脂…… 云澈…… 我究竟……做错了什么…… 太过浓重的猩血气息让空气都变得粘稠,恐怖的气息在所有星卫的心中疯狂滋生蔓延。那些本已蓄势待发准备上前的星卫全部仓皇后退,有的甚至牙齿都在打颤。 他们是星卫,他们曾经都相信着自己无所畏惧,为了星神界,为了身为星卫的荣耀可以不畏死亡。 直到今天,直到此刻…… 他们可以死,但……死在一个出身极度卑微的小辈手上,还死的如此轻易,如此凄惨,他们怎会甘心,怎会不恐惧战栗。 “吾王……”天元星神荼蘼出声,哪怕是那些已认识他数万年的长老,也从未听过他如此扭曲的声音:“此子,绝对……不可留!” 先前,他和星神帝说的,是绝不可杀云澈。 现在,却是“绝对不可留”。 下界出身……一年从神灵到神王……数息从神王暴走至神君,又以神君之力,释放着很可能已临近神主的力量…… 这已经不是怪胎可以形容。不到半甲子之龄便已如此,若让他成长起来……十年……百年……千年……之后,他会到达怎样的高度!? 无法预测,根本不可能预测!! 但有一点绝对可以确定,若他是朋友,那将是万幸。而若成敌人……会比任何魔鬼都要可怕!! 而今日之局,云澈对于星神界,唯有彻心入骨的怨恨!若让他活着,被他逃出,或之后出现了丁点的意外……将来,待他长成,那对星神界而言,将是如今根本无法预想的弥天大难! 这一刻,他甚至心生悔意……若是早知茉莉和云澈的关系,早知云澈可以为了茉莉不顾生死,只身强闯星神界,早知云澈身上所负的力量可以恐怖到如此地步,他一定会全力规劝星神帝放弃这个仪式,转而对茉莉与彩脂万般之好,来让云澈成为星神界的人。 毕竟,仪式能否成功无人知道,成功了又是何种结果更无法预测。而后者,不但保留天杀、天狼两个星神,还能为星神界得到一股未来足以擎天的力量! 只是,这世上没有如果,时间亦不会倒流。如今之境,他们必须要做的,就是将云澈彻彻底底的抹杀,绝不能让他有任何的……一丝一毫的可能性与生机,相比之下,他身上的秘密都不再重要。 天元星神心中惊惧,星神帝又何尝不是如此。他胸口起伏,无比低沉的道:“杀……了……他!” 短短三个字,但每一个人,却分明从中听出了惧意。 让星神帝……心生惧意!? 哪怕是视为死敌的月神帝,都未曾有过如此“待遇”。 “不要再留手!杀了他!” 星神帝之言,让星冥子亦是如释重负。他一声令下,无数的神君气息在同一时刻爆发,整个星神城的气流被一瞬间全部排开,空间亦像是忽然被狂风袭过的湖面,泛起无数涟漪。 三千星卫齐动,三千神君的玄力同时爆发,其气势之浩荡,真正意义上的惊天动地。一百多个星卫的惨死,心中挥之不去的恐惧,星神帝的格杀令,让他们再不会,也不敢再有任何的犹豫和顾忌。 哪怕位于最后方,或许根本没机会出手的星卫,身上亦闪耀起独属他们星神界的刺目星芒。 “喝!!” 吼声震天,无数的星芒直坠云澈……神君之力,整个混沌空间仅次于神主,足以在上位星界横行,在中位星界为王的力量。无数玄者穷尽一生,不要说成就神君,连见到一个神君,都是不敢想的奢望。 而此刻,临近云澈的星辰之力,每一道都是来自一个神君! 他初至神界之时,对连神道都未踏入的他来说,“神君”二字,代表的是至高无上的神明,是高到让他连一丁点奢望与向往都无法生出的存在。 他不可能想到,任何人也不可能想到,才短短四年,他竟是孤身一人,独面三千神君! “呜啊啊啊!!” 云澈的吼叫愈加嘶哑可怖,瞳眸释放的血光亦更加的狰狞,劫天剑上火焰爆燃,雷光嘶鸣,带着他无尽的怨恨轰向前方,将被耀成莹白色的世界狠狠撕开一片血幕。 雷鸣、凤吟与惨叫声连成一片,刚刚靠近百丈之内的星卫全部被轰飞出去,无不全身重创,最远的一人直接撞在星魂绝界之上,但,他们的噩梦才刚刚开始,绯红之炎在他们身上燃烧,顷刻之间便蔓及他们的全身,让还未散尽的惨叫声瞬间化作厉鬼的嚎哭。 云澈融合金乌炎与凤凰炎的绯红之火在封神之战神威惊世,东神域无人不知。但此刻亲身领教,他们才真正知晓它是何等的可怕与残酷,他们的星神枪、星神甲就像是普通的钢铁般快速的融化,而他们的躯体就像是被埋葬在炼狱烈火中无情煅烧,那是一种他们绝未曾想象过的痛苦。 “啊……啊啊啊……救……救我……哇啊啊啊…………” 惨叫声一个比一个凄厉,凄厉到让其他星卫都无法理解和相信。他们拼命的释放玄力,但那绯红火焰却如跗骨之蛆,无论如何都无法熄灭,反而在他们的身上层层蔓延,从铠甲,到皮肉,到骨骼,再到内脏灵魂,将他们带向一层又一层更深的炼狱。 只是,没有人能帮助他们,因为云澈已化作一道血色的流光,如一把来自炼狱血池的恶魔之刃,扎入了再次战栗的星卫之中。 轰———— 一声巨响,苍穹震颤,整整三十个天杀星卫还未来得及抬手,便被埋葬在爆开的绯红烈焰之中,化作火焰中嚎哭惨叫的恶鬼。 绝望的邪神…… 绝望的绯红之炎…… 绝望的天劫神雷…… 绝望的天狼之剑…… 此刻的他,已不再是云澈,而是痛苦、愤怒,以及无生的绝望下所衍生的彼岸修罗!他不为生,不为逃,不为希望,只为恨与死! 轰!! 咔嘶!! 轰———— 一剑,三个星卫被拦腰震断……一剑,九个星卫的头颅同时爆裂……一剑,十四个星卫在爆裂的火光中飞出,堕入绯红炼狱……一剑,十七个星卫的神躯在缚体的雷光之中碎断……一剑,整整两百星卫被同时震飞,力量余波,让后方数百星卫震翻在地,许久再不敢向前。 一波又一波的星卫冲上,每一道耀目的星光都带着足以一瞬毁灭沧海的神君之力,但迎接他们的,是天狼的咆哮,火焰的爆裂,雷电的嘶鸣……以及漫天飞舞的血沫残肢。 所有靠近云澈的生灵,在他声声魔鬼般的咆哮下,或被剑威碎体,或被绯炎焚烧,或被雷电撕断,每一剑所带起的力量,都恐怖到了极致,这些明明强大绝伦的星卫,在他的剑下竟如一颗颗送死的草芥,他们的神君之躯只要被他的剑威触及,无不重伤或横死……而且死状凄惨无比,没有一个可以留下全尸。 结界之中,众星神和长老呆呆的看着,他们手脚逐渐冰凉,发麻的头皮几乎随时可能炸开……却久久没有一个人可以言语。 那飞舞在空中的鲜血与碎骨,是一个又一个星卫的生命。他们是星神界仅次于星神与长老的力量,星神界每一代,也只会有三千之数的星卫,每培养一个,都需要巨大的耗费与心血,每一个陨落,亦是巨大的损失。 此刻,却在他们眼前,成片成片的洒血横尸。 绝不是星卫太弱,他们在浩大星神界,都是第三层次的存在,而是此刻的云澈太过太过可怕……无论如何都无法理解的可怕! 砰!! 光芒掠动,四把力量凝聚在一起的星神枪撕开云澈的绯红火焰,直刺他的心口……但云澈却是视而不见,劫天剑迎面轰至。 四个星卫大惊,却已根本撤力不及……星神枪全部刺在云澈胸前,但同一个瞬间,一股比噩梦还可怕的力量横扫在他们身上,他们的躯体拦腰碎断,五脏六腑被毁成漫天碎末…… “啊啊啊!!” 一声大吼,四把星神枪被他从身上震开,血泉喷涌。暴怒的魔鬼似乎因伤势而有所力虚,将星卫层层屠戮的劫天剑缓缓垂落……惊惧中的星卫目光颤荡,然后全力冲上……也在这时,他们忽然感觉到,周围的温度在以一个无比可怕的速度暴涨,他们锁定云澈的视线,也出现着不正常的扭曲。 “退开!!”天元星神一声暴吼。 轰———————————— 天元星神何等存在,他的灵觉敏锐异常,那一声提醒在第一时间吼出。但,云澈凝聚和释放火焰的速度实在太快,在凤凰神血与金乌神血双重燃烧,绝望的邪神之力彻底爆发下,更是快到了当世所有神帝都不堪想象的程度。 短短一息,“黄泉灰烬”爆发,在星神城的中心,爆开了一个绯红火海。 火光漫天,星神城所有目光可及的地方,都被染成了深邃如血的绯红色,绯色的火海异常的徇烂,如晚霞映空般绮丽……却又是这世上最华美的坟墓。 声声鬼哭狼嚎之音响起,但这些嚎哭之音却不是来自火海,而是火海边境,那些险被波及的星卫疯了一般的倒退,明明没有触及火焰,但全身上下,却如覆着被煅烧赤红的烙铁,痛苦不堪。而绯红火海之中,除了爆燃之音,却没有传出一丝的挣扎或惨叫之音…… 因为他们在火海之中,已被直接熔成灰烬……所有被火焰覆没的人,整整三百三十星卫,三百三十个神君……无一逃脱! 至此,已是五百多个星卫在云澈的剑下葬灭,星神界第三层面的力量,五百个可以在中位星界为王的傲世神君,被云澈一人……生生灭去了六分之一! 何其荒谬的噩梦。 众星卫再次开始了后退,尤其临近火海的人,仿佛刚刚在炼狱边缘走了一遭,肝胆恐惧近碎……云澈,这个忽然全身浴血的人,他到底是怎样的魔鬼,他每多一息的存在,都会将他们的心魂与信念撕裂一分。 星神帝和众星神的目光穿过层层烈焰,死死集中在云澈的身上。火海的中心,他缓缓的跪地,劫天剑亦重支在地……的确,一瞬焚灭三百多个神君的力量,云澈就算再逆天,也该抽空了所有的力量。 但,火海明明在快速熄灭,空间的温度却依旧在快速上升,笼罩星神城的绯红威压,更是每一个瞬间都在暴涨。 他们下意识的抬头……遥远的苍穹之上,赫然燃烧着七个血色太阳。 “九……九阳天怒!!” “星冥子,你还不出手!!”星神帝这声咆哮几乎撕裂咽喉。 第1338章 神主之力 如果今日之前,有人让星冥子出手对付一个年龄才半甲子的小鬼,他一定会当场大怒,甚至可能怒而出手,将那人轰杀成渣……因为这是对他一个星神长老,一个至尊神主的莫大侮辱。 成就神主,便是成为了天地的主宰,可以傲然世间,承诸世万灵的仰望。这种地位和傲然是无上的,也是不可撼动和触犯的。 当日在封神之战,洛孤邪怒极之下对云澈出手,一朝之间从东域第一人成为天下笑柄,而他星冥子,一个星神长老,至尊神主,若是亲自下手对付云澈,同样会被世人嗤笑,连他自己都会深以为耻。 方才星卫在云澈的剑下如稻草般被层层轰杀,他面色铁青,心中惊怒交加,却始终没有一次出手,而现在,星神帝一声大吼,终于将他心中最后的那层“矜持”粉碎,他瞬时如一只大鹰般腾空而去,一股气浪当空炸开。 神主之力,惊空骇世,那一瞬间当真是天地变色,惊恐中的星卫看到星冥子出手,无不露出狂喜之态,心中惊惧如潮水一般极速退去。 “云澈小儿……受死!” 星冥子心中怒极,再加上云澈带来的阴影与星神帝的格杀令,他这一出手,那恐怖绝伦的威压让下方星卫几欲跪地……赫然是八成以上的真力! 分明,是欲要云澈直接轰杀……轰杀至尸骨无存! 嗡———— 只是一瞬间,绯红火海便被这股太过可怕的威压完全覆灭,看不到了半点火光,就连一直在极速升腾的高温也被驱散。 星冥子身上所释放的玄光同样是星芒,但比之星卫,他身上的星芒浓郁如实质,本是遥远的空间一瞬拉近,象征着当世最高层面的神主之力重重的轰击在云澈的身上。 轰嚓!! 这是神主之力,足以翻覆一个无际沧海,甚至毁灭一个小型星辰……何况一个人的躯体。 “姐夫!!!”彩脂一声惊叫,一双星瞳在极度的惊恐下完全失色。 力量爆鸣声淹没了世间的一切,如有一颗星辰在空中炸裂,将苍穹彻彻底底的撕裂,整个星神城的上空像是一面破碎的玻璃,布满了成千上万道空间黑痕,而在没有散尽的余力之下,这些黑痕拼命的挣扎扭曲,却是久久不能愈合。 火焰凝聚中的九阳天怒完全溃散,云澈全身爆开一片触目惊心的血雾,骤然横飞出去,直穿百里,重重的砸在一块巨大的星辰石上。 一声轰鸣,星辰石直接碎裂倒塌,散落的星辰碎片转眼将他掩埋其中,然后再也没有了动静。 唯有道道血流从星辰石的下方缓缓溢出。 而落点的前方,连着一道近一里长的腥红血痕。 “姐……夫……”彩脂闭上眼睛,埋首在茉莉的胸前,纤瘦的肩膀不断的抽搐着。而茉莉,她依旧没有一丝一毫的反应,似乎从云澈强开彼岸修罗那一刻,她便已失却了心魂。 星冥子从空中落下,手中星芒消散,他看了云澈葬身的地方一眼,脸上没有哪怕一丁点的快意,唯有一片低沉。 “星冥子居然用了八成的力量。”一个星神长老轻轻一叹,他虽如此说,心中,却丝毫没有感觉到夸张。 “他怕了……这样的怪物,又有谁会不怕?”另一个星神长老道,这一击之下,云澈十死无生,他心中亦是如释重负:“好在此子年轻气盛,为了所谓情重,竟明知送死还要前来……否则,若是他足够成熟隐忍,将来……呼……” 两个星神长老说着,同时看了星神帝一眼,心中一阵庆幸。 太可怕了……一级神王暴走轰杀五百神君……而且才不到三十岁啊……实在太可怕了…… 世界归于安静,但众星卫依旧是头皮发麻,灌满胸腔的凉气久久无法散去。星冥子扫了周围一眼,向星神帝拜下:“吾王,老朽错估此子实力,未能及时出手,让五百星卫白白送死,此罪……老朽难辞其咎。” 星神帝脸色一阵变幻,显然依旧心神难定,他哪管什么罪不罪,沉声道:“马上将云澈毁尸,一根头发都不许留下!” 一个半甲子的小辈,居然让星神帝忌惮到死都难以安心,这种事从未有过,以后也断然不可能有。星冥子立刻俯首:“是!” 咔…… 他话音刚落,一声轻微的响动遥遥传来——赫然,来到那片掩埋云澈的星辰碎石。 虽只是一声很轻微的响动,却是几乎让所有人瞬间侧目,而下一个瞬间,星辰石忽然猛烈炸开,伴随着一股弥天的煞气与血气。 “什……”星冥子如被一箭穿身,猛地站起。在他释放到最大的瞳孔之中,本该横死,绝无可能还活着的云澈竟缓缓的站起,他全身都在滴血,剑身也已完全被鲜血淋染,但,那股迎面扑来,混着浓烈血腥气味的气息竟丝毫没有减弱…… 不,是比刚才还要可怕! 尤其他的一双眼睛,他从没有见过如此可怕的瞳光。 “你……”星冥子站在那里,大脑出现了近半息的懵然,无论如何,都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他……竟然没死?” “那可是三十七长老近乎全力的一击!” “这……这这……这……这怎么……可能……” 这一幕带来的惊骇,无异于传说中的鬼神临世。星冥子惊惧与极怒下的一击有多强横,所有人都看的一清二楚,但云澈竟然还活着……怎么可能还活着!? 不但活着,而且气息似乎愈加恐怖。 在所有人惊悚的目光中,云澈拖着血淋淋的劫天剑,缓缓向前……嗒,这一步,像是踩在所有人的心脏上,让他们身体都跟着骤缩,而下一瞬,云澈一声嘶哑的吼叫,如疯癫的恶鬼扑向了星冥子,凤凰炎与金乌炎在他的身上重新融合,绯红火光混着血色玄光,众星卫目光触及,瞳孔如被针扎,全身更是冰寒刺骨。 一个出身下界,师承中位星卫,年龄不到半甲子的小辈,攻向一个拥有主宰之力的真正神主,何其荒谬、滑稽、可笑的一幕,但在场没有一个人笑的出来。 星冥子眉头大皱,脸色沉下,双手星芒闪耀,直抓向当空轰至的劫天剑,但当剑威绯炎临身之时,他的瞳眸却蓦地一缩。 砰—— 一声闷响,两人脚下的玄石疯狂炸裂,爆开的炎光与星芒将周围千丈空间毁得千创百孔,星冥子双手抓在了劫天剑上,本欲将劫天剑直接夺过的他却犹如抓在了炼狱烙印之上,那痛苦到根本不符常理的烧灼感一瞬间刺穿了他全身所有的神经。 “啊!” 身为傲世神主的他竟是脱口一声怪叫,慌忙撤手,而他身体本能的退却让云澈的力量猛压而上,生生粉碎了星冥子的星辰之力,绝望剑威直中星冥子的胸口。 星冥子上身后仰,然后猛地倒翻了出去,脚下沾地时剧烈摇晃,险些栽倒。 “三……三十七长老!?” 众星卫全部傻在那里,众星神长老亦是根本顾不得仪式,一大半惊身而起。 星神界三十七长老,一个世人眼中至高无上的“神明”,竟被云澈……一剑逼退! 星冥子双目圆瞪,发须倒竖,直迎云澈的一剑,竟是自己被逼退,他心中的惊怒十倍于前,更爆发出今生最大的屈辱……惊骇、极怒、屈辱之下,他的大脑甚至出现了轻微的眩晕感,而更清晰的,是他双手传来的锥魂之痛。 两只手掌的掌心都印着一道不断深的红痕,以神主之意志,哪怕手掌被切下,也会面不改色,但这两道本该是微不足道的灼痕,却像有亿万把淬毒的铁钩在他的身体与灵魂中撕扯扎刺,让他的两只手臂都在痛苦中不停的抽搐。 “小儿,你…竟…敢……” 星冥子全身发抖,但他狠话还没说完,云澈已是骤扑而至,噩梦般的绯炎燃着天狼剑威,凶狠的砸向星冥子的头颅。 轰隆!! 炎光之中,星冥子瞬身而起,远遁数里之外,竟是没敢硬接……他怕的不是云澈的剑威,而是再不敢碰触他的火焰。而又一次退离,无疑是辱上加辱,他面孔扭曲,一声铮鸣之音,手中抓起了一把苍白色的锁链,甩动间卷起足以撕裂星辰的天威,如天降霹雳,直砸云澈。 “居然被逼出镇星链……难道,云澈的力量,真的已经到了……神主层面?”天元星神荼蘼喃喃道。 镇星链足有百丈之长,甩落时的光痕将空间层层砸断,云澈目光如血,身后血狼咆哮,劫天剑直砸而上…… 铮!! 剑链碰撞,那一声铮鸣几乎瞬间粉碎了所有星卫的耳膜,而星冥子再一次睁到极致的瞳眸之中,自蕴断星之威,又倾注他极怒之力的镇星链竟被云澈一剑震开,可怕的剑威沿着百丈锁链传至他的右臂,让他全身剧震,右臂更是出现了刹那的麻木。 云澈受到他一击未死已是难以置信的奇迹,他被云澈逼开,是畏惧他的火焰。现在,他祭出镇星链,就连神主之力也在暴怒与耻辱下再不保留…… 竟被云澈一剑震开! 这……不……可……能…… 第1339章 断臂 恶战中的分神是大忌,哪怕只有一刹那,星冥子又岂会不知。只是,镇星链被轰开所带给他的震骇实在太大太大,简直无异于信念崩塌……他分神之际,耳边一声怪吼,云澈已是近在咫尺,那双血瞳在此刻的星冥子眼中已无异于真正的恶魔之瞳。 他毕竟是神主,反应快猛绝伦,镇星链瞬间反甩,卷起一股骇人的空间风暴,将云澈轰至的绯炎与剑威都强行扭曲。 铮!! 叮———— 嚓!! 劫天剑与镇星链疯狂碰撞,这是神主层面的对撞,带起的撞击之音撕裂着苍穹和大地,撕裂着空间,撕裂着所有星卫的耳膜,逐渐的连他们的五脏六腑都几近被震裂,有数个初入神君的星卫已是嘴角溢血,全身酥麻。 火焰与星芒铺满了天空,星神城每一息都在卷动着可怕绝伦的空间风暴……云澈在和星冥子僵持,没错,他面对着一个真正的神主,竟可以和他的力量僵持。 意味着,他身上此时所涌动的力量,已是真的踏足于神主的层面。 这本是他多么渴望奢望的力量,若能忽然拥有这样的力量,他本该是欣喜若狂。但,他的心中没有一丝一毫的喜悦与悸动,唯有无穷无尽的怨恨与杀意。 因为,这不是他的玄力,而是生命与灵魂之力,是邪神的绝望之力! 而星冥子却是越来越惊,直至惊骇欲绝。 轰嚓!! 一声爆鸣,一道无比巨大的空间沟壑炸裂在上空,两人同时吐出一口鲜血,向后横飞而去,但云澈却在半空生生停滞,刹那熄灭的火焰再次爆燃,如陨石天坠,向星冥子轰落。 星冥子全身血气翻腾,双瞳瞪大欲裂,心中不断滋生的戾气更如魔鬼一般,他顾不得压制沸腾的血气,一声咆哮,拼着伤势加重,所有玄力毫无保留的爆发,镇星链闪动着遮天蔽日的星芒砸向上空。 面对有着断星之威,又倾注了星冥子暴怒全力的镇星链,云澈下坠的速度丝毫不减,轨迹亦没有任何的偏移,唯有剑身燃烧的绯红火光生生压下了镇星链的星芒……但剑威所指,却不是镇星链,而是他的躯体! “你!”星冥子大骇,云澈这分明是要以命搏命。但他全力之下的力量爆发又岂能收回,他双目血丝炸裂,一声暴吼:“找死!!” 砰!!! 一声爆响,云澈的右胸被镇星链瞬间贯穿,龙骨尽碎,炸开一个足有拳头大小的血洞,而他的劫天剑威也重重的轰在了星冥子的胸前。 噗—————— 星冥子胸前血花碎骨飞溅,口中狂喷出一道数丈高的血箭,双腿更是直跪在地。 巨大的反震力下,云澈倒飞至遥远的高空,血洞贯穿的胸口飞血淋落,但他的身体尚未平衡,便在所有人骇然的目光中再次轰落,怒嚎的狼影与他愤怒怨恨的嘶吼战栗着所有人的灵魂。 他根本不顾伤势,不顾性命,比疯子还要癫狂,比魔鬼还要暴戾。 云澈那一剑之下,星冥子感觉到自己的五脏六腑全部移位,心脏险险崩裂,而云澈的伤势绝不比他轻,右胸被镇星链贯穿,侵入他身体的星辰力或许足以摧毁他的内脏,至少带走他半条命……却是做梦都想不到,云澈竟是根本不顾命,当空罩下的威势,比之刚才几乎丝毫未减。 疯子……疯子!! 两个字眼在他的脑海中嘶叫,他已根本来不及压制伤势,拼着内伤加剧,神主玄力再度爆发,如流光一般爆闪而去。 轰!! 云澈一剑击空,重伤的胸口暴开大蓬的血泉。全力瞬身的星冥子亦被点燃了所有的戾气,硬是没有趁机平缓气血和伤势,镇星链转瞬穿刺空间,缠绕在劫天剑身上。 就在星冥子准备以镇星链将劫天剑卷走之时,云澈身上紫芒一闪,炎光化作紫芒,足以撕裂一切的天道劫雷沿着镇星链瞬间传导至星冥子的身上。 “啊!!” 星冥子一声惨叫,右臂血肉全部翻开。劫天剑轻易摆脱镇星链,狼嚎啸空,一记天狼斩轰出,巨大的血狼之影带着遍体雷光,重轰星冥子。 当!! 星冥子勉强卷回的镇星链被直接震飞,他双臂齐出,死死抵住天狼之影,手臂血管根根爆裂,身体如被暴风席卷,足足倒滑数里,将星神城坚硬无比的地面犁出数里长的深沟才堪堪抵消天狼斩的力量……但他还没来得及喘口气,云澈的血瞳便已近在咫尺。 轰———— 没有了镇星链,亦无从避开,星冥子不得不双臂擎起,强行抓在劫天剑上。一声震响,星冥子脚下的玄石崩裂,大半个身体被生生砸入地面之下,身上亦爆开十几道血花……他双臂死死撑住劫天剑,一双爆凸的眼珠血红欲裂。 那是恐惧…… 他怕了,他在恐惧……他一个至尊神主,竟在恐惧。 疯子……疯子……疯子……疯子!! 这个世上真的存在魔鬼,还是个疯了的魔鬼!! 星冥子感觉自己就像是做了一个噩梦,一个才神王境,在他们眼中找死强闯的小辈,竟然杀了他们数百星卫,逼得他降尊出手,在他力量下不死,然后竟能与他抗衡……又是转眼之间,自己竟被他伤到,压制到如此地步! 噩梦……只有噩梦才能解释这一切。 “呃呃呃呃!!”云澈全身是血,但他的绝望之力却怎么都不肯因此有半分的减弱,“咔”的一声,下方的玄石再度崩裂,星冥子的躯体亦再次下陷,几乎只余手臂头颅在外。 就在这时,撕空之音响起,两道极强的玄光从后方射至,直中云澈的后心。 云澈全身剧震,被远远轰翻出去,身上再添两个血洞,而释放玄光的两个人影也已大吼一声,齐扑云澈,一把星神枪,一把星神剑直刺云澈的要害。 能在此时出手者,唯有星卫。 而这两人却绝非普通的星卫,而是两个星卫统领。 直属星神帝的天魁星神统领,以及天元星神统领! 两个十级神君!亦是所有星卫中的最强者,未来可以说必将位列长老之席。 星冥子亲自出手对付云澈,已是极大的降尊,在侧的星卫没有一个人敢出手相助,否则必引来星冥子之怒。但事态的发展,又一次粉碎了所有人的预想,他们已顾不得后果,不得不出手。 十级神君,距离神主只有最后一步之遥,星神界最强的两大星卫,他们合力之下,爆发出的是连神主都不得不正视的威势。 云澈重伤之下再遭重创,本该短时间甚至长时间的力溃,但两星卫力量刚至,他却是猛然回身,骤扑而来的戾气与恨光让两大星卫统领如被利刃穿魂,心脏骤紧,涌动的力量亦怯缩了数分,而血色剑芒已卷动着腥气横扫而至…… 轰隆!! 这股力量之可怕,几乎让两大星卫统领心胆碎裂,他们凝聚在一起的力量只堪堪支撑了半息便被完全泯灭,四只手臂血肉横飞,星神枪与星神剑都险险脱手……他们尚惊魂未定,第二波力量已直罩而下。 “哇啊啊啊啊!!” 一声惨叫,两大星卫统领像是两个破碎了的血袋,在力量风暴中洒血飞出。云澈腾空而起,想要给他们葬命一剑,却在这时身体剧晃,猛吐一大口鲜血,从空中直栽而下。 嘶啦!! 就在这时,镇星链带着锥目星芒穿刺空间,直冲栽地的云澈,然后死死的缠绕在他的右臂上。 镇星链的另一头,星冥子喘着粗气,满脸是血,已看不到了半点身为至尊神主,身为星神长老的威仪,整张脸扭曲的比恶鬼还要狰狞……他屈尊对付云澈,却在云澈手下被伤至如此凄惨,还要依赖星卫的偷袭才得苟安。 他感觉一生所有所有的颜面与尊严都被粉碎殆尽,只余撕心彻骨的无尽屈辱。 镇星链牢牢的缠绕于云澈的右臂,这是趁云澈伤势爆发下的偷袭,比两星卫的暗袭还要卑劣,以星冥子的神主之尊,以往就是面对同级别的对手,他也绝对不屑于此,但此刻,他的脸上却只有扭曲的快意,就连声音,亦变得嘶哑癫狂。 “云澈……你给我死……死……死!!” 咔咔咔咔咔咔咔咔…… 镇星链猛然收紧,在爆开的血雾中深陷皮肉,锁死在云澈的臂骨上。云澈的手臂扭曲,口中发出痛苦的低吼,雷光直贯右臂,躁乱的挣扎着,但那镇星链却如恶魔之触,任凭他如何挣扎都无法震开,反而越收越紧。 “呃……呃啊啊……”云澈的身体亦跟着扭曲,身上的雷光一片暴乱,口中的低吼一声比一声痛苦。星冥子将力量死死倾注于镇星链,狞笑道:“被镇星锁死,你就是神都别想挣脱!给我……受死!!” 嚓!! 镇星链再次收紧,将云澈的整只右臂生生勒锁成一个扭曲到可怕的形状。 “呃啊啊……”云澈痛苦嘶吼,他的血色瞳孔在这时忽如炸裂,口中发出一声撕心裂魂的嘶吼:“啊啊啊啊啊!!” 右臂所有力量收起,左臂劫天剑起,狠狠的轰在了右臂之上。 砰!! “啊————” 在彩脂一声长长的尖叫之中,云澈的右臂在劫天剑下爆裂,化作纷飞的血肉碎骨。 这一剑之惨烈,让天地都为之蓦然昏暗,摆脱镇星链的云澈没有刹那停滞,更没有再发出一声痛吟,仅余的左臂抓起重燃炎光的血剑,直轰刹那骇然的星冥子。 这一剑,直中星冥子的天灵。 噗轰---- 星冥子头骨碎裂,脑中如有万千洪钟震响,直挺挺向后倒去…… 第1340章 绝命星回 “三十七长老!!” 为挣脱镇星链自毁右臂,无比决绝,断臂之痛,本该让人心撕魂裂,痛不欲生,但云澈竟是转瞬单臂爆攻星冥子,星冥子的力量都集中在镇星链上,做梦都想不到云澈会自毁手臂,更想不到他断臂之后竟可瞬间爆发…… 哪怕他是至尊神主,被云澈暴怒一剑砸中天灵,亦是眼前漆黑,意识溃散。 云澈的身体摇晃,猛地跪倒在地,但马上又骤然抬眸,恨光闪动,单臂所持的劫天剑依旧爆发出骇人威势,砸向星冥子。 但这一剑,却没能落在意识溃散的星冥子身上,他的身后暴吼连天,上百个星卫已是奋力欺近,交叠在一起的气浪让重伤之下的云澈如被飓风横扫,剑势偏移,一剑轰地,然后狠狠的摔落出去。 滋…… 滋…… 他右臂的断口在涌血,全身更是被鲜血完全染满,任谁都不会怀疑,用不了太久,他全身的血液都会流干。他缓缓的站了起来,周围,一百……两百……三百……五百……越来越多的星卫齐涌而至,将他层层合围其中。 但,直到他完全站起,却是没有一个星卫出手攻击,尤其距离最近的那一层星卫,瞳孔无不是剧烈颤荡,心脏的抽搐更是无法停止。 胸口被贯穿,右臂被自毁,全身伤口无数,血流近干……却还能站起来,身上的气息依旧凶煞的让人窒息。 “他已是强弩之末……赶紧杀了他!” 这一声,又是星神帝的亲令,足见他一个星神界王已对云澈忌惮到何种地步。若不是无法脱离仪式与结界,他必会不顾身份亲自出手,将他彻底抹杀。 他声音刚落,众星卫还未来得及回应,一道血光已混着鲜血炸裂…… 轰!! 从静止到爆发,明明只剩一只手臂,这一剑之恐怖依旧让所有星卫魂飞天外,三十多个星卫被一剑同时扫飞,几乎全部重伤, 血影一晃,云澈的身影已如鬼魅一般刺入星卫之中,染血的劫天剑将两个星卫的身体同时洞穿,将他们残忍的串在了巨大的剑身之上。 绝望恶鬼般的惨叫声再次响起,随着绯炎重燃,惨叫声戛然而止,两个星卫的神君之躯在绯炎中爆开,洒下的碎炎将大片惊骇中的星卫引燃,再度激起一片连天惨叫。 轰!! 轰!! 轰!! ………… 这世上,比魔鬼更可怕的,是愤怒的魔鬼,比愤怒魔鬼更可怕的,是绝望的魔鬼。他一步一步,一剑一剑,每一剑轰下,都必带起漫天的残肢鲜血,摧灭一个又一个,一片又一片星卫的躯体与生命。 无数的枪剑、玄光轰落在他的身上,让他的躯体伤痕遍布,早已找不到一丁点完好的地方,但,星卫的攻击,他根本不闪不避,更没有转移哪怕半丝的力量去压制伤势,任由自己的躯体千疮百孔,但独臂之下的劫天剑,却依旧挥舞着来自绝望深渊的剑威与烈焰。 云澈视线中的世界早已在血色中模糊,他的身体层层碎裂,一次次被创伤洞穿,但他眼瞳却是平静的可怕,唯有恨与杀……而自己的命,鞥本已不重要。 就如当年,苏苓儿命陨后,那无比平静,又无比绝望的他…… 七百多万生灵……那十生十世都无法洗净的血债…… 鲜血铺满了一片又一片的土地,和散落的炎光将天空映得一片猩红。 结界之中,星神帝、众星神、长老都呆呆的看着,表情时而抽搐,时而定格,却是许久,都再无一个人发声。眼中,是鲜血残肢和星卫一个接一个陨落的生命,耳边,是剑威的轰鸣和没有瞬息停止的惨叫嚎哭…… 但全身是血,更不知道被星卫洞穿了多少伤口的云澈,却怎么都不肯倒下。 他们不知道,这一场噩梦,究竟什么时候才可以停止。 而在这时,星冥子的身体一阵抽搐,然后猛地站了起来。 神主又岂是那么容易被击溃,被云澈一剑轰散的意识在这时终于恢复,他仓皇起身,头颅传来彻骨的剧痛,他缓缓抬手抓去,清晰摸到了头骨上数道可怕的裂痕。 头骨是一个人身上最坚实的部位,神主的头骨之坚可想而知,而他星冥子的头骨却被生生砸裂……他很清楚,若不是星卫马上合围,在他意识溃散之下,云澈绝对足以要了他的命。 后怕、战栗、恐惧、愤怒、屈辱……星冥子全身每一根血管都愤张欲裂,他忽然猛地一抓胸口,口中喷出一大口漆红色的血液。 “精……精血!?”星冥子的举动让一个星神长老惊呼出声。 “三十七长老疯了吗?” “他没疯……他平生的极怒与极辱都在今日,他这是要不惜自损精血,也必杀云澈。”星神大长老沉声道。 精血淋落,然后在他手中释放出诡异的红光,手掌将这股红光合拢,所有的力量亦随着的身体的颤抖疯狂涌向双手,一个小型玄阵缓缓成型,到了最后,玄阵之中,缓缓飘起一抹红芒。 这抹红芒只有拳头大小,却它出现的刹那,却是让星冥子周围大片空间陡然出现层层叠叠的扭曲,而目光触及这抹红光,视线就如忽然陷落无尽的深渊,就连灵魂,也像是被一股可怕的力量用力撕扯,几欲离体而出。 “是……灭鬼残星!” “果然!”星神大长老微吐一口气:“连我释放灭鬼残星都颇为勉强,以星冥子的修为强施灭鬼残星,不但要巨损精血,还会让他的修为至少千年停滞不前。不过如此一来,云澈就算是真的鬼神,也是死亡葬身之地了。” “只是这代价……唉。” 释放着诡异红光的星芒完全成型,星冥子眼睛瞪大,被血糊满的脸上绽开扭曲的快意,他扑向云澈的所在,口中一声嘶哑的大吼:“全都给我滚开!” 神主怒音,穿心刺魂,围攻云澈的星卫都下意识的看向声音来源,目光触及他口中的红芒,无不是全身剧震,以最快的速度四散而去。 星冥子的目光直视云澈,手中红芒更是将他死死的锁定:“云澈……死吧!!!!” 这一声嚎叫,似是要把心中所有的戾气屈辱全部释放,他手臂挥出,红芒顿时向云澈骤射而去,速度比天坠流星还要迅疾。 红芒所到之处,空间就像是被一股无法抗拒的力量撕扯,层层收缩,就连光线都被吞噬的一片昏暗。 这一幕之可怕,让一众星神长老都为之内心惊颤。 这是星冥子以精血和未来换来的力量,已经超出了一级神主的层面,就算云澈最初暴走时的全盛状态,也断然不可能承受,何况现在。 “灭鬼残星”狂猛绝伦,不到十分之一个刹那已临近云澈,星冥子的眼瞳也睁到极致,他无比确定云澈在被红色星芒碰触的第一个刹那便会被毁成碎末,他要好好目睹这一幕,一个瞬间都不会放过。 云澈身体半转,红芒临近所带来的空间震荡让他已难以站稳,似乎也根本无力逃脱,他右臂举起,劫天剑迎向红芒,很轻的一挥…… 红色星辰与劫天剑碰触,然后便如被镜子反射的光,骤然折返……星冥子的瞳孔中没有出现“灭鬼残星”将云澈瞬间毁灭的一幕,反而看到那抹已轰至云澈身上的红芒在视线中越来越近,越来越大…… 轰————————— 一声轰鸣,沉闷如整个神界的大地忽然倾覆。折返的星芒轰击在了星冥子的身上,炸裂的红光冲天而起,直贯苍穹,而星冥子的身躯已被带向遥远的高空,红光在他的身上疯狂闪烁,如有无数的星辰在他身上不断炸裂,每一次炸裂都会带起连天的惨叫和大片的血雨…… “怎……怎……怎么回事?发生了什么?” 纵然今天他们的神经早已被云澈震惊到麻木,认知被撕裂的粉碎,但刚才的一幕,又一次让这一众神主彻彻底底的惊骇欲绝。 星冥子极怒之下,不惜重损精血释放的灭鬼残星,竟被云澈……轻描淡写的一剑轰返!? 怎么可能会有这种事!?哪怕是星神帝,哪怕是十个百个星神帝……可以轻松抵御,却也绝无可能将灭鬼残星这样的力量瞬间轰返! 轰…轰…轰…轰…轰…轰…轰…轰…轰………… 红光依旧在星冥子的躯体上连环炸裂,足足上百次后才终于停止。星冥子从空中直直坠下,全身已是血肉模糊,残破不堪,而他坠地的那一刹那,云澈染血的身影已在怪吼中扑下,劫天剑猛然砸落。 砰!! 神主毕竟是神主,星冥子纵被自己灭鬼残星毁去半生,却依旧残存着意识和力量,他双手擎起,死死的撑在劫天剑上,两人眼瞳碰撞,都赤红如恶鬼。 “呃……啊啊啊!!” 云澈一声咆哮,劫天剑猛然压下,在一声爆鸣中,将星冥子擎起的双臂生生压断,他瞳中血光更盛,如一头彻底疯癫的魔鬼,发出声声怪吼,劫天剑如疯了一般的轮在星冥子的残躯上。 轰!! 星冥子右臂粉碎。 轰!! 星冥子肩颈崩裂。 轰!! 星冥子双腿被一剑砸成了四段。 轰!! 星冥子的胸骨肋骨同时化作碎末,内脏横飞。 “啊啊!住手!!” 身后响起星卫的大叫声,他们蜂拥扑上,想要救星冥子之命,云澈却是头也不回,金乌幻神从他的身上飞射而去,在冲来的星卫之中无情爆开一个黄泉灰烬。 大吼顿时变成无数的惨叫,金色的火焰将临近的星卫全部葬入焚灭炼狱,而云澈之剑在这时重刺而下,贯穿星冥子的躯体,又深深的刺入星神城的土地。 “呃……呃……”星冥子的瞳光完全涣散,他的嘴唇在恐惧的哆嗦,发出着这一生最后的声音…… “怪……物……” 轰———— 劫天剑上火焰爆燃,瞬间燃遍星冥子的躯体,随着一声让所有人心肝碎裂的爆鸣,被火焰焚燃的神主之躯在剑下炸裂,散成无数的火焰碎片。 第1341章 彼岸紫芒 星冥子死了,和那些亡于云澈剑下的星卫一样死无全尸……甚至,比大多数星卫的死状还要凄惨。 但他的死,和星卫之死,是截然不同的概念,是足以震动整个东神域的大事。 因为,星冥子是一个货真价实的神主! 神主,混沌空间最高层面的强者,在没有了真神的世界,他们就是至高无上的神灵,是被冠以“天地主宰”之名的存在。 强如星神界,除去特有的星神传承,这一代的神主也唯有三十七个,平均要整整千年,才会出现一个。 而在上位星界,则要平均万年,甚至数万年才会出现一个。 他们所拥有的神主之力,注定他们是这世上最难以陨灭的存在,他们的最后结局,基本都只会是寿终正寝。星冥子虽是星神界三十七长老之末,但他是一个真真正正的神主,他的死,等同一个上位界王的灭亡,足以惊动东神域每一片土地,每一个角落。 而他,不是死在其他王界或其他神主手中,而是葬身云澈,葬身一个刚刚成就神王,年龄不到半甲子的小辈之手。 还是在自己的星神界,在众星卫环围之下…… 毫无疑问,这件事若是传出,哪怕是星神帝亲口之言,也绝对不会有一个人相信。 而就是这么荒谬绝伦的事,却活生生,血淋淋的上演在他们的眼前。 “吾王……这……”星神大长老看向星神帝,但后者,对他的话却是毫无反应。 星神三十七长老,从此只余三十六人。 他们正在进行血祭仪式,仪式已经开始,为了保证最高的成功率,整个仪式过程中不可分心…… 但现在,这个对星神帝无比重要,在他们预想中很可能关系着星神界未来的仪式……似乎已经被他们所有人遗忘。 他们的瞳孔与意念,被那个遍体染血的人影完全撑满。 散落的火焰依旧在暴烈的燃烧着,很快就星冥子的血肉全部焚尽,连一丝灰烬都没有留下。而云澈身上与剑上的火焰却在这时缓缓的熄灭,刚刚释放的金乌幻神也在空中消散,劫天剑重重顿地,他的身体亦跪落而下,头颅垂落……再无动静。 一阵很轻的风扫过,却是将空气中的血气与煞气带走了大半,那股可怕的威压不见了,唯有或许会附骨一生的冰冷与恐惧依旧让所有星卫不受控制的瑟缩着。 “他……死了?” “……” 又是一阵轻风吹过,煞气与血气再次变淡了几分。云澈依旧是一动不动。右臂碎断,全身皆伤,但他的身下却没有血流囤积……全身血液,或许早已流干。 “死了……他死了!!”一个叫声响起,激动中带着颤抖。 只是,面对一动不动,气息溃散,很可能已经死了的云澈,这些星卫却是久久无一人向前。 “还不马上解决他!”看着这群分明已被惊破胆的星卫,天元星神沉声道。 若是其他情形,这些星卫如此不堪,他会失望透顶,深以为耻。但此刻,他丝毫没有愤怒,因为就连他,就连星神帝,心中都泛动着无法遏制的惊惧,何况星卫。 他又一次的庆幸,无比无比的庆幸,庆幸云澈年轻气盛,为了茉莉愚蠢赴死,否则……否则……他但凡稍加隐忍,不用太远的未来,星神界将会招致何其可怕的一场大难。 他如此想,如此庆幸,星神帝和其他星神又何尝不是如此。 天元星神之令下,世界依然持续了数息的安静,随之,最前方的十二个星卫才同时起身,一起冲向云澈,身上的玄光亦在最短的时间绽放到极致。 面对一个已经一动不动,气息尽散的“死人”,这整整十二个星卫,却全部是直倾全力,没有一个有任何保留。 他们何止是被惊破了胆! 云澈依旧一动不动,也总算抹去了这些星卫心中沉重的恐惧和阴影……但,就在十二星卫的力量即将触及云澈时,他垂落沉寂许久的头颅猛然抬起。 那实质如鲜血的目光狠狠的刺入十二个星卫的瞳眸之中,霎时,已几成为惊弓之鸟的十二星卫魂飞天外,已临近云澈的神君之力不是猛然压下,而是在惊恐中回撤……完全是下意识的回撤。 云澈没有起身,左臂挥出,天狼啸空。 这一剑没有火焰,因为金乌神血与凤凰神血已同时燃尽,但其威其势依旧强横绝伦,将十二星卫在惊恐下大乱的力量生生轰散,未尽的余波横扫在他们身上,将他们远远震飞。 后方的星卫齐齐一片怪吼,如亲见沉睡的魔神被惊醒,几乎大半的星卫仓惶后退,双腿打颤。 砰! 劫天剑再次顿地,云澈亦重重跪地,再一次没有了动静。被震飞的十二星神在瑟缩中起身,惊魂未定之后,才发现……自己身体完好,星神甲亦是无损,竟没有受到什么创伤! 那些星卫……包括身为星卫统领的星翎、星楼死时的惨状历历在目,而他们在云澈的一剑之威下竟是完好无损,惊惧之后,疯狂涌上的是捡回一条命的狂喜,心中的恐惧也一下子便散去大半。 “他不行了……他已经不行了!”中间的星卫用兴奋的声音吼道:“上……我们上!” 云澈的状态、十二星卫的安然与吼声无疑让所有星卫心中大震,心惧锐减。一声令下,大片星卫齐压而至,都恨不能手刃云澈,一雪前仇前耻。 似乎是感觉到他们齐涌而上,跪地的云澈再次有了动静。这一次,他没有站起,只有撑剑的手臂抬起,似乎他的残力已连驾驭劫天剑都格外勉强,他的动作无比缓慢,直到大片星卫冲至百丈之内,他才手臂高擎,剑指苍天。 咔嚓!! 一道惊雷晴空炸响,这一声雷霆之震撼,几乎惊得众星卫险些栽落在地,震天霹雳之中,一道不知来自何方的深紫雷电劈落在云澈手中之剑上,随之就此沉落于剑身与云澈的周身之上,暴躁的闪动嘶鸣。 仅仅覆没云澈身体与剑身的雷电,却是诡异耀的整个世界亮紫一片。 这突然的异变让临近的星卫心中陡生不安,身形亦为之猛地一顿,在他们瞠直的视线之中,指空的劫天剑缓缓落下,动作很慢很慢,每一分轨迹都看的无比清晰。 当剑身与地面碰触的那一刹那,他们的眼前忽然铺开一个弥天的紫色光幕,这道光幕以他们根本无法做出半分反应的速度轰卷而至,将他们覆没其中,雷霆之音,迟来的在耳边轰响。 轰嚓—————— 如雷神降世,紫芒弥空,一道紫色的光柱冲天而起,刺破空间与苍穹,贯穿向未知而遥远的星域。 一个巨大的雷域以云澈的身体为中心炸开,铺开一个沸腾的雷电之海,无尽的天劫雷光在爆鸣吞噬着一切,撕裂着一切,将大片全力扑来的星卫无情的吞没…… 嘶啦——嚓——嘶嚓———— 星神城如遭天劫轰灭,雷鸣震天,而这其中每一丝雷电,每一道雷光,都是真真正正的天道之力。沸腾的雷电之海中,空间被完全的扭曲,大地被层层的碎裂,而葬入其中的星卫被撕裂护身玄力,被撕裂星神甲,被撕裂躯体内脏,再被撕裂成无数越来越残破细微的碎片…… 而无论是大地与空间的悲鸣,还是星卫的亡魂惨叫,都被彻底淹没在雷鸣之中。 “这……这是……” “天道劫雷!!” 结界之中,一众神主的眼瞳折射着漫天紫光,被惊骇到几近神溃。 现场观战封神之战的人,都绝不会淡忘那九重天雷轰落时铺开在封神台上的惊世雷海,而眼前的雷海,分明是像极了那一幕……像是云澈以凡人之躯,生生召唤了一次天道雷劫! “他已经……可以完全驾驭天道之雷。”天元星神荼蘼的声音,比先前颤抖的更加剧烈。 天劫雷帝阵……云澈将天道劫雷融入云家紫云功的禁招“冥狱雷皇阵”所衍生的毁灭之阵,而这个融合,在短短几天之前,才在轮回禁地真正完成。 这些星卫,是第一波有幸葬身这天道雷阵的生灵。 砰———— 雷海的中心,劫天剑无力的从云澈手中滑落,重坠在地。云澈跪地许久的身姿也缓缓倾斜,扑倒在了这片冰冷的土地上。 雷电依旧在咆哮,雷海依旧在翻腾,云澈却是一动不动,身上最后的气息如残烟薄雾,无声而散。 不知过了多久,随着空间战栗的停滞,那恐怖的雷海终于沉下,弥漫天际的紫芒也快速散去。 嘶……嘶啦…… 残留的雷电依旧在不断的嘶鸣,但除了雷电的残鸣,整个世界再听到了一丝响动……甚至听不到任何的呼吸与心脏跳动的声音。 庞大雷域,除了残留的雷电,看不到一个生灵,看不到一具尸身……哪怕是残尸,就连玄石铺就,玄阵加持的大地都下陷了三尺之深。 八百星卫,无影无踪,寸毫未留。 遥远的后方,剩余的星卫像是全部被抽走了所有的七魂六魄,呆呆的站在那里。 三千星卫,只余半数,留守的星神长老亦已葬灭,尸骨无存。 这是一场,星神界永远永远不可能忘记的噩梦。 第1342章 命陨 雷海散尽,但众人翻腾的血液和颤荡的心魂却无论如何都无法有些微的平复,他们感觉自己全身每一个细胞,每一根毛发都陷入了惊惧的深渊之中,那是一种噩梦中都未曾有过的战栗。 随着残留雷电的逐渐消散,世界彻底的安静了下来,再没有了一丝的声音。就连原本浮荡在空气中的血气与煞气也被雷海吞噬,消散了大半。 云澈趴伏在地,一动不动,无声无息。那遍体染血,造就了无数噩梦的劫天剑已经离手,无声的躺在他的身侧。 这一次,不仅是气息,连他的存在,都微薄到几乎无法探知。 但,可怕的静寂之中,那些星卫却是久久没有一个人靠近,甚至没有一个人向前一步。在云澈缔造的一次又一次噩梦之下,他们已彻底的沦为了惊弓之鸟。他们怕这个鬼神和刚才一样只是暂时的安憩,一旦靠近,便会马上醒来,将他们卷入死亡的深渊。 “终于……结束了。”天元星神荼蘼闭上眼睛,长长的吐了一口气。随着心神的稍稍定下,他才发觉,自己苍白的头发和胡须竟是淋满了冷汗。 以他的层面,自然探知的到,那毁天灭地的紫色雷海,是云澈最后的力量。这一次,他是彻彻底底的油尽灯枯。 “……”星神帝面孔在抽搐,双手更是死死攥紧。 “他的生命气息和灵魂气息同时变得无比微弱,看来,他这股违逆常理的力量,很可能是以自毁生命与灵魂为代价,而超出自身承受极限的力量,最先受损的必是玄脉,很可能……他的玄脉也已经废了,吾王就算想要留下他,都是不可能了。”天元星神缓缓说道。 “让……他……死!!”星神帝低沉的道。他最初有多么想要把云澈留下,现在就有多么想让他死。 “还好仪式只是刚刚启动,这个意外无伤大体。”天元星神道。若是仪式进行到抽离融合力量的关键步骤,众星神和长老如此分心的话,后果怕是不堪设想。 “毁了他吧。”天元星神下令:“他已经彻底没有力量了,很可能已经死了。灭掉他的身体,不得留下任何痕迹!” “是。” 一众星卫齐齐应声领命……但,无比尴尬的一幕出现,一息……两息……三息……众星卫目光互视,却愣是没有一个人向前。 “我来!”就在星神帝即将勃然大怒时,一个人影向前一步,然后冲天而起,赫然是天罡星卫统领。身为星卫统领,就是硬着头皮也要先上。 他身上还带着被云澈一剑震下的伤痕,身具九级神君之力,他目光冷毅,但深处的瞳光却显然有些飘忽。他只是向前了少许,却似乎已是再无胆靠近,手上玄光一闪,便要远远射向云澈。 他手中的玄光才刚刚凝聚,忽然看到,视线远处中的云澈……残剩的左臂轻轻的动了一下。 只是无比之轻的身体颤动,却是让这天罡星卫统领全身一抖,惊得险些魂飞魄散,几乎是以生平最快的速度倒栽下去,直退至比先前更远离的位置,手中的玄光亦溃散的一干二净。 惊魂未定间,他便已意识到自己的反应和举动是多么的丢人和羞耻,但,却并没有人向他投去鄙夷嘲讽的目光,因为所有人的视线,都集中在云澈的身上,每一个人都和他一样面浮惊恐。 因为,云澈真的在动。 他的左臂在缓慢的伸起,抓落在前方的地面上,然后拖动着身体,艰难的向前挪动了少许,然后,手臂再次伸出,抓落……一点一点,一寸一寸,如一个生命即将彻底凋零的迟暮老人,用仅剩的手臂,向前爬动起来…… 而他所爬去的方向……赫然是茉莉和彩脂的所在。 云澈的世界,已是一片灰暗。 没有了光明,没有了声音,感觉不到疼痛,也感觉不到了自己的存在。他不知道自己在哪里,更看不到茉莉在哪里,但他的感觉,他最后的一丝心念与意志却牵引着他爬向那个未知的方向。 世界变得更加安静,不但没有了声音,就连时间似乎也已完全静止。所有人,所有视线都定在了那里,怔然的看着云澈,没有人出声,更没有靠近…… 云澈爬动的很慢很慢,每一次抬臂,都艰难的似乎要用尽全身所有的力量,却只能堪堪移动那么几寸,每一次,都似乎已是他最后的极限,却总能再一次将手臂抬起。 世界保持着诡异的安静和定格,一种无法言喻的东西灌满每一个人的胸腔,蔓延着说不出的凄伤和难受。 他们全都看得出,云澈爬去的,是封锁茉莉的结界。 而当威胁消失,心神平静,他们才忽然忆起,眼前的恶魔,从未和他们有过什么深仇大恨,他今日到来,为的,只是茉莉…… 为了他们星神界的天杀星神。 为之……不惜血染星神城,葬送自己的一切。 她的生父,为了自己而要她死。 而他,为了她不惜赴死。 无比锥心,无比讽刺,更让他们无比难受的反差。 他们一直坚守的信念,在这一刻被一种无形之物狠狠的触碰,又在这种触碰中无声的颤荡着……久久难以休止。 茉莉定定的看着云澈,没有呼喊,没有眼泪,甚至没有一丝的神情,就这么怔然看着他一点点的靠近,不肯让云澈离开她的视线哪怕最微小的一个刹那。 安静的世界中,时间的流动似乎极其的缓慢。本是无比遥远,在所有人眼中本不可能到达的距离,在他的独臂和不肯散去的意志下如神迹一般一点点拉近着。 更奇异的是,漫长的时间,却是自始至终没有一个人出手攻击云澈。不知是恐惧阴影下的不敢,还是…… 不知过去了多久,没有一个人察觉到过去了多久,在视线的不断恍惚间,云澈距离茉莉所在的结界已近到百尺之距,那只残破到让人不忍直视的手臂依旧在伸出……抓落着地面,一点一点……九十九尺……九十尺……六十尺……三十尺…… 直到咫尺之距。 彩脂用力掩着自己的唇瓣,死死不发出一点声音。云澈,这个她或捉弄、或欢欣喊着“姐夫”的人,这个姐姐当着她母亲的灵位将她强行许配的人,他本是多么的俊逸不凡,但……眼前的他,衣衫尽碎,全身上下每一个部位都被干涸的浓血糊染,遍体都是翻裂的伤口,全身都是碎露在外的骨头……找不到一丁点完好,哪怕稍微能入目的地方。 比从血池中爬出的炼狱恶鬼,还要可怕千倍百倍。 “姐……夫……”她轻轻的念着,她不知道,这个世上,竟会有人愿意为了另外一个人,为了她的姐姐,做到如此地步…… 他是姐姐口中一次次念叨的“白痴”,这个世上,也再不可能有比他还白痴的人…… 云澈的手臂碰触在了一堵冰冷的屏障上,他的身体终于停止,手臂挣扎着抬起,抓向阻挡他的屏障,奢望着能将它撕穿…… 茉莉轻轻的伸手,白皙小巧的手儿与那只指骨外露,枯血遍染的可怕手掌隔着一层无色无形的结界贴合在一起……却永远,都无法碰触。 “茉……莉……”云澈发出比蚊鸣还要微弱,比砂纸摩擦还要嘶哑的声音,他已无法视物,却能清楚的感觉到茉莉就在他的身边:“我想……让他们……都为你……陪葬……但是……我……已经……做不到……了……” “我……什么都……做……不……到……” “……”茉莉很轻的摇头:“没关系,有你陪我,就足够了。” 他明明已听不到任何声音,但心间,却响荡着茉莉的话语,每一个字都无比清晰,他碰触在结界上手一点点握紧,死亡的临近,从未有过的真切:“茉……莉……若有来生……我们……还会……再见面吗……” “会。”茉莉微笑,很轻,但无比坚决的点头:“来生,无论你是人是魔……是草是兽……我都一定会找到你。” “……”云澈的嘴角轻动,似乎在笑,按在屏障上的手掌,却在这时缓缓的滑落。 两人的声音一个微如残烟,一个缈如薄雾,但在场皆是神君神主,每一字都听得清清楚楚。星卫一个接一个垂下头去,心念无法平息,结界之中,天妖星神、天璇星神……他们别过脸去,心中无法言喻的难受。 明明他是闯入者,明明他干扰了仪式,杀了那么多的星卫,还杀了一个长老……却让他们那么真切的感觉到,自己才是不可饶恕的罪人。 不正常的氛围变动让星神帝面色连变,终于一声怒吼:“你们都在干什么……还不杀了他!!” 神帝之怒,如无数惊雷在众星卫脑中炸响。先前颜面丧尽的天罡星卫统领连忙再次冲出……而这一次,他依旧没有敢于靠近,他抓起星神枪,在星芒闪动着飞掷而出。 星神枪刺穿百里空间,直中云澈的后心,从他的身体贯穿而过,深深刺入下方的地面,随之爆开的星芒将云澈的躯体瞬间震开十几道裂痕。 云澈没有挣扎,没有痛吟……甚至没有任何的感觉,只是死亡的临近,似乎又快上了那么一些。 “啊……姐夫!姐夫!!”彩脂的身体重重撞在屏障之上,她终于大哭了起来,哭的无比伤心绝望,一双手儿死命的拍打着屏障,但被压制下的力量,却无法对结界造成一丝一毫的损伤。 “……”茉莉无声无言,依旧只是默默的看着他。 一击得手,云澈毫无反应,天罡星卫统领眼睛一瞪,彻底放下心魂,大叫一声,直冲而去。后方的星卫也全部紧随而上,一瞬间,无数的枪剑、星芒争先恐后的将云澈锁定。 铮! 一道朱红光芒闪过,红儿现身在云澈的身侧,她扑到云澈的身上,抓起他的手臂,还未开口,便已发出撕心的大哭声:“主人……你怎么了……呜……呜呜呜……你起来……你起来啊……” 红儿与云澈灵魂相连,平日里从无只喜不悲,似乎永无忧虑的她,在感受到云澈灵魂将散时,从未有过的悲伤、害怕倾泻着她所有的眼泪。 红……儿…… 快……走…… 云澈已无法发出声音,这声呼喊,是他最后的意念。 只是,他和红儿之间的“契约”,是来自茉莉强行施加的“魂命星移”,他想要主动解除都无法做到。 他最后的魂音飘荡于红儿的心魂,得来的是她更加撕心裂肺的大哭:“呜哇哇哇……不……红儿不走……红儿只要主人……呜……主人你快起来……红儿以后一定多听你的话……以后再也不贪嘴,再也不故意让主人生气……主人……你快起来……” 刹!! 又是一把星神枪穿空而至,将云澈的身体贯穿,爆发的力量将他的躯体一震而断,下一瞬,无数的星芒疯狂轰落…… “主……” 红儿最后的哭喊散逝在空气之中,混乱轰落的星芒之中,云澈没有一丝力量的残破身体顿时被摧成无数的碎片,红儿亦在最后的朱红光华中溃散,消失于天地之间。 第1343章 星光尽灭 云澈死了,在星芒之下,在所有星卫星神的视线中,在茉莉和彩脂的眼前粉身碎骨。 彩脂的哭声停止了,她呆呆的看着,脸儿与星眸失去了所有的颜色,纤弱的身躯在结界中缓缓的软下,失魂的跪倒了地上。 他的死,在强开“彼岸修罗”的那一刹那便已注定,因为,那是以燃尽他的生命、玄脉、灵魂、意志、信念……所有所有的一切所换来的绝望之力。而随着他的死,和他生命灵魂相连的红儿与禾菱也就此消亡。 云澈死,却给星神界带来了一场永不可磨灭的噩梦和巨大的损失。亦无法泄尽星神帝的愤怒和惊惧,他早已顾不得仪式,从结界中站起,大吼道:“毁了他的尸,一根毛发,一滴血珠都不许留下!!” “……是!”众星卫一愣,然后迅速应声,数道星芒再次凝聚,但,未等他们出手,云澈碎裂的尸身却在这时全部燃起赤红色的火焰,似乎是他身体里的神血在他灭亡之后,释放出了最后的神光。 火焰在燃烧中快速的连在一起,汇成一片小型的火海,火海之中,云澈的身体碎片被快速的焚灭,一片接一片的消失,直至被彻底焚成灰烬,归于虚无。 如星神帝所愿,没有留下一根毛发,一滴血珠,真真正正的尸骨无存。 唉…… 一道道叹息,响起在不同的人心中。有如释重负,有惋惜不已,更多的,是复杂难名。 死去的不仅仅是云澈,更是一个身负创世神之力,能够融合凤凰炎与金乌炎,能够释放幻神,能够引来九重天劫,能够驾驭天道劫雷,能够神王爆发神主之力,亘古未有以后也断然不可能有的天纵神才。 “吾王,云澈既死,如今仪式已经开始,对吾王和星神界而言,再没有比这更重要之事。待仪式完成,吾王成就无上神力,三十七长老和众星卫在天之灵,也定会倍感欣慰。”天元星神提醒道。 “……”星神帝闭目,足足数息,胸口的起伏才真正的平息了下来,他微微点头,沉声道:“忘却刚才所有的事,聚神凝心,进行仪式!” 众星神和长老都依言闭上了眼睛,努力平复心中的波澜。 彩脂脸儿惨白,全身泛冷,即使幼年时被所有人冷眼而视,她也未曾如此冰冷过。她看向茉莉……她生命最后的温暖与依靠,却发现她依旧呆呆然然。 “姐姐……” 彩脂一声呼喊,茉莉却是毫无反应,她看着前方,星眸之中却没有倒影任何的风景,而是在一点一点的失色。 ———————— “小妹妹,你说的话我都听得不是很懂,不过你在天毒珠里睡了这么久,能不能告诉我你的名字?” “茉莉。” 她犹记得,她那时面对云澈是多么的冷漠与不屑。她是天杀星神,而他,只是一个下界的卑微生灵,连玄脉都是残废的。就身份层面而言,她看他一眼,与他说一个字,都是恩赐。 “茉莉……茉莉花可爱小巧,芬香馥郁,纯白无暇,是个很适合你的名字。” “纯白无瑕?呵……我是茉莉,是被无数鲜血,染成血色的茉莉!” ———————— “第三个条件,跪下叩首,拜我为师!” “……” “怎么?你不愿意?” 以她的身份,收云澈为徒,简直是世间最大的降尊。而那时的云澈,第一反应却是不愿,还强行在她面前展示他自以为硬铮铮的所谓傲骨。 “你……今年多少岁?” “十三岁!” “十……三……岁!?你年纪比我还小,当我师父不合适吧……” “好吧,我可以拜你为师,但是,我不会向你叩首。我云澈可以跪长辈,跪恩人,呃……跪老婆也不是不可以,但跪你这个才认知几天的小丫头,我做不到!” “这是身为男人,最基本的尊严!” “哼……这可由不得你!” ———————— 那天,她踩着云澈的头颅,居高视下,字字嘲讽:“是不是觉得自己骨头很硬,很了不起?没有实力,你连抗拒向我磕头的能力都没有,又有什么资格在我面前傲气!没有实力,在所谓的强者面前,你自以为的尊严和骄傲,不过是个笑话!” “……现在,对于我这个师父,你还有什么问题要问吗?” “有……我想问,你是毛发没来得及长齐,还是……天生白虎?” “……” ———————— 茉莉的神情终于有了变动,她的嘴角轻轻舒展,那是一抹很轻很美,云澈好多年都见不到一次的浅笑。 但是,他却再也无幸看到。 咕咚…… 咕咚…… 不知为何,世界变得异常安静,她能无比清楚的听到自己心脏跳动的声音。 “白痴!!白痴!!你这个为了女人连命都不顾的色魔,白痴!!你要是有一天惨死,一定是因为女人!!” “啊嘿嘿……如果……那个女人是你的话,我说不定会心甘情愿。” “呵!这种蠢话,你还是留着去哄那些白痴女人吧!” 咕咚…… 咕咚……咕咚…… 心脏的跳动仿佛越来越快,越来越剧烈。 “茉莉,为你重塑身体,这是我们相识第一天,你向我提出的要求,这也是一直以来,你唯一的要求……” “因为遇到你,原本只是个废人的我重获新生,也重新捡起了尊严……因为你,我可以保护我的爷爷和小姑妈不再受人欺凌……因为你,我知道了自己的身世,找到了亲生父母……我如今所拥有的力量、地位、尊严、声望,全都是因为你。若不是当初遇到了你,我或许早已惨死……就算还活着,也可能只是一个徘徊在绝望边缘的孤魂野鬼………” “而我却始终,连你唯一的渴望……都无法帮你实现。” ………… “云澈!你到底要蠢到什么时候……如果你这么拼命,就是为了你刚才说的那些理由而向我报答恩情的话,那你大可不必了!我所做的一切,也全都是为了自己!不需要你为了区区一枚幽冥婆罗花这么拼命!不要说你今天根本不可能成功……就算你真的采到了,我也不会感激,只会觉得你愚不可及!!” “报……恩?怎么会是……报恩……茉莉,你对我而言……又怎么可能……单单只是恩人。” “你的年纪……比我还小……却从……那么小的时候……就只能……依赖一个人而活……我知道……那是多么大的……痛苦……和悲哀……” “你虽然……高傲……倔强……脾气坏……爱骂人……从来不会让我……觉得你可怜……但是……我知道……你一定无比渴望……自由……” “师命不可违……但在我心里……你不仅仅……是我的师父……” “你还是……我的……茉莉啊!!!” “……” 那一天,那一株只余残瓣的幽冥婆罗花,那一声他灵魂崩溃边缘的咆哮,让云澈的身影死死印入了她灵魂的每一个角落……也或者,他早已铭刻于她的世界,只是她从未能察觉。 咕咚…… 咕咚咕咚…… 咕咚咕咚咕咚…… ———————— “愚蠢也好,找死也罢,见到你,一切都不重要了。” …………… “……茉莉,我的确……不该自以为是的认定你的念想,认为你会像我想念你一样想要见我,但至少……在神界的这三年,我为了找到你,每一天都在拼命努力,最后不惜闯入封神之战来让你听到我的名字。哪怕你现在真的对我有万般不屑,至少……让我看你一眼,让我当着你的面,告诉你所有我想对你说的话,还有……” …………… “茉莉,从在这里见到你的第一天,我就察觉到,你的身上、心里都好像压着很沉重的枷锁……包括你那天决绝的要赶我离开,我也确信一定不单单是为了我的安危,否则,你明明可以有很多更好的方法……但是你放心,我不会问。” “如果是连你都难以应对的重压,那么就算告诉我,以我如今渺小的力量,也不可能帮到你,而只会成为你的牵绊和累赘……” “进入宙天珠后,我不会允许自己有任何的懈怠。三年之后,我会让自己成长到你愿意告诉我一切,可以和你一起破开你身上的枷锁。最好……还可以守护你……而且是永远。” “云澈……为什么……要让我……遇到你……” “大概是为了让你把彩脂嫁给我吧,哈哈……” ………… “茉莉……我不是来救你的,我就是一个废物,救不了你。我能做的,只有陪你。” “若有来生……我们……还会……再见面吗……” ———————— 咕咚…… 咕咚…… 咕咚! ———————— 云澈,天玄大陆分别之后,你为了我追到了东神域,又追到了宙天神界,又因为我一句话,拼尽一切拿下了封神之战的首位,又为了我,不计一切后果闯入星神界,只为陪我共死…… 你还是那个白痴,我这辈子见过的最大,最蠢,最无可救药的白痴。 从初入神界的卑微无闻,到神道初成,再到震世扬名,你成长的每一步,不是为了看到更广阔的世界和踏足更高的位面,而只是为了能够追寻和靠近我…… 而我,却始终在惶恐、逃避,想方设法想要把你推开。自以为是为了你好,自以为可以救你,可以救彩脂…… 却害了你,害了彩脂,害了我自己…… 是我害了你……是我害了彩脂……如果我不那么自以为是,如果我能稍稍像你一样勇敢…… 一切都是因为我。 云澈……我不配你如此待我…… ———————— 乒…… 茉莉的心海之中,如有点点水晶与星辰破碎,散开一片快速消逝的光华。 云澈死了,在她的眼前灰飞烟灭,带走了她生命中最后的温暖和色彩……也泯灭了她所有的犹豫、所有的软弱、所有的眷恋、所有的希望、所有的善念…… 咕咚! 咕咚! 声音响彻茉莉的世界……也响起在了所有人的耳边。 结界中的星神、长老,还有结界外的星卫都在这时猛地抬头,怔然看向天空。 气氛,忽然没来由变得压抑起来,天地之间,仿佛有一个巨大的心脏正在剧烈的跳动,发出着直撞灵魂的跳动着。 “这……是?” “怎么回事?这是什么声音!?” “谁……是谁!?” 咕咚! 咕咚!! 咕咚!!! 越来越响,越来越近,逐渐的,如同震荡在自己的心脏上。 这里是有着星魂绝界隔离的星神城,云澈身负茉莉给予的星神界才可闯入,已是个莫大的意外……这个沉闷诡异的声音,又是怎么回事!? 不仅是心脏跳动的声音,一股极其不安的情绪也如瘟疫一般在所有人心中快速滋生和扩散。 才刚刚稍微定下神来的星神帝与众星神全部抬头,沉眉寻向声音的来源。而他们的脸色,也在快速的剧变着……因为,就连他们,也分明感觉到了一种极大,而且越来越大的不安。 “姐……姐姐?”彩脂看向茉莉,失神的呼喊,她的身体和茉莉相贴,很清楚的感觉到,这个巨大到整个星神城都可听到的心脏跳动声……竟是来自茉莉! “姐姐……姐姐?啊!!” 她一连喊了数声,然后忽然一声惊叫。 因为她看到了茉莉的眼睛。 她的一双眼瞳漆黑一片,呈现着无比可怕的空洞,再没有了一丝一毫平日里比星辰还要璀然的光华…… 就如无尽的黑夜,失去了所有的星辰。 第1344章 邪婴苏醒 星神界外,千叶梵天、宙虚子、月无涯三大东域神帝依旧没有离去。 但星魂绝界的隔绝之下,星神城中所发生的事他们一无所知。 “星魂绝界不可能持续太久的时间,再有七日便是极限。两位可还要等下去?”宙天神帝道。 “既然来了,自然要等。”梵天神帝笑呵呵的道。 “能让星神界撑开星魂绝界的大事,其影响很可能会波及我们整个东神域,若不能第一时间探得究竟,又岂能安心。”相比梵天神帝,月神帝的脸色要稍微肃然那么一些。 宙天神帝微微颔首,想到竟直入星魂绝界的云澈,他的脸上再次浮现忧色:“且不论云澈为何忽然从龙神界来此,他此入星神界,对闭界进行大事的星神界而言,必然会是个意外,怕是……” “呵呵,宙天神帝不必担心。”梵天神帝道:“云澈可不是一般的小辈,天资绝世,又是天机三老亲口预言的‘天道之子’,更有龙皇相护,没有人会舍得对他下手。何况,他力量毕竟微弱,就算是个意外,也只是个可有可无的意外而已。” “……”宙天神帝点头:“希望如此吧。” 目光从宙天神帝脸上一扫而过,梵天神帝笑意愈浓:“看来,纵然云澈选择留在了西域龙神界,宙天神帝依旧对他关怀备至,此子倒是好大的福气。说起来,宙天神帝定对他未入宙天,反而留在龙神界一事倍感惋惜,而若要让他回到东神域,其实倒也并不难。” “哦?”宙天神帝侧目。 “云澈会去往龙神界不归,天下皆知是因畏惧月神帝。”梵天神帝笑呵呵的看了月神帝一眼:“只要月神帝放出话来,声称不会再因‘神后’一事为难他,他自然也就回来了。月神帝,是也不是?” 月神帝不置可否。他侧过脸去,双目冷冷的眯了一眯。 梵天神帝继续道:“如此,既可显月神帝胸襟宽宏博大,又可成全宙天神帝之愿。将来云澈长成,更是东神域之幸,一举三得,岂不美哉。” “呵呵,梵天神帝说的极是。”月神帝似笑非笑:“本王既已公开收倾月为义女,自然也懒得追究云澈那小子的事。至于那小子为什么会留在龙神界不归……梵天神帝,你该不会真的……” 咕咚!! 月神帝话音未落,他的心脏猛地抽动了一下……三大神帝在同一个瞬间面色陡变。 “怎么回事!?”月神帝沉声道。 “……”宙天神帝眉头锁下,灵觉瞬间释放,扫向周围的浩大世界。 梵天神帝抬头……天,在这时忽然暗了下来,不知从何而来的黑云快速凝聚,在空中翻卷滚动,然后层层压下。不多时,被黑云覆没的苍穹完完全全的压下,几乎到了触手而及的程度。 “这……这是?” 三大神帝的面色陡凝重到了极点。类似的异像,在一年多以前曾经出现过。那一次,滚滚黑云覆盖了整个东神域,随之降下的,是骇世绝伦的九重雷劫。 而这一次与那一次不同,因为,那股随黑云沉下的阴森与压抑,比之那时沉重可怕了何止千倍百倍!! 可怕到让这三大神帝都彻底窒息,灵魂在骇然中,呈现着从未有过的痉挛。 ……………… 星神城中,亦是黑云漫天。一股无形的压抑死死压在所有人的心口,天地之间,那个心脏跳动的声音越来越大……仿佛,有一个沉寂了无尽岁月,比神界还要庞大的混沌魔神忽然苏醒,向这个脆弱的世界罩下了它的魔爪与獠牙。 “怎么回事?到底是怎么回事?”在这股太过可怕的压抑之下,纵是一众星神,心中都滋生出深深的不安……很快,这些不安又快速转为恐惧,越来越深,让他们的灵魂、心脏、躯体,乃至毛发都疯狂战栗。 咕咚! 咕咚! 咕咚咕咚咕咚…… 咚咚咚咚咚咚咚咚…… 心脏跳动的越来越重,越来越疾,可怕到极点的气息充斥了世界的每一个角落,唯有茉莉,她依旧是一动不动,没有丝毫的反应,唯有她的一双眼瞳,无比的漆黑空洞。 云澈…… 云澈……云澈…… “姐姐,你……你怎么了?姐姐……”彩脂脸色煞白,面对她这一生最亲的人,她的心里不知为何却泛动着很深很深的恐惧。她一次次的呼喊,茉莉都始终没有任何的反应,她终于拼命压下所有恐惧,向前握向她的手。 一瞬间,她的手如触电般收回,脸儿更加的失色:“姐……姐姐……” 茉莉的手无比的冰冷,比北极寒域还要冷……而且,是那种直刺心魂的冷。 这时,茉莉忽然动了。 她抬起左手,按在了身前将她与彩脂封锁,并压制她们所有力量的结界之上。 手背之上,一个漆黑的轮印一闪,随之陡然释放出一团无比浓郁的黑芒。 这抹黑芒出现的那一刻,像是现出了一个有着无尽撕扯力的黑洞,所有人的灵觉、视线都被不可阻挡的力量牵引,全部集中了过去。征征看着茉莉手上闪耀的黑芒,所有人的瞳孔在无意识间一点点放大,再放大…… 黑色,人世间再普通,再熟悉不过的颜色。 但,他们所有人都从不知道,黑色竟可以浓郁深邃到如此地步。 那抹黑芒只有很小的一团,但盯视着它,每个人的心里,都莫名涌起一个可怕的念想: 这抹黑芒,足以吞噬任何生命,足以吞噬整个星神界,足以吞噬世间的一切…… “那……那是什么?”天元星神第一个回神,他毛骨悚然,失声道。 黑芒……星神界没有任何玄器可以释放这样的玄光,那更不可能是属于天杀星神的力量! 黑色玄光,那分明是黑暗玄力才会释放的玄光!但,他在世数万年所遇到的所有黑暗“魔人”或黑暗之灵,他们所释放的黑暗玄光,也从未曾带给他如此恐怖的感觉。 “……”星神帝无法言语,他比任何人都想知道,那团黑光究竟是什么?茉莉身上究竟在发生什么?整个星神城,又在发生什么!? 黑芒耀魂间,一道道黑色的光痕忽然从黑芒所覆的左手释放而出,快速蔓延、辐射向茉莉身体的每一个部位,短短数息,细密的黑色光痕便已覆及她的全身。 她的头发,也在这时飞舞而起,在所有人骇到极致的瞳孔中,那头由天杀神力所染,象征天杀星神的血色长发,一点一点,化作漫天飞舞的漆黑之色。 比深渊还要黑暗,比暗夜还要深邃。 “啊……啊啊……啊!?这这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一大半的星神、长老在结界中站了起来,他们才刚刚从云澈带来的惊骇中勉强平复,便再次惊恐交加…… 但一切才是刚刚开始,下一个瞬间,他们齐齐魂飞天外。 咔!!!! 一道微小的裂痕在茉莉的掌下出现,却带起撕天裂地的爆裂声。而这道裂痕出现的刹那,几乎让所有星神、长老、星卫的眼球齐齐爆裂。 因为,这道裂痕,是出现在封锁茉莉与彩脂的结界之上。 连接着九星神、三十六长老,还有无数玄石玄晶的力量,在他们认知中绝无可能被冲破损毁的仪式结界! “啊!!??” “不……不可能!!”星神帝战栗起身,双瞳充血,如坠噩梦。 咔———— 黑芒再闪,瞬间膨胀了数倍,将茉莉纤长的左臂覆没其中,又是一道长长的裂痕在结界上炸开,随之,这道裂痕与先前的细痕交汇到一起,然后极速蔓延,转眼之间,竟是直接延伸至整个结界。 凝聚一个王界顶尖力量和气息,堪称世间最强的隔绝结界,在那诡异的黑芒之下,竟如一层脆弱的玻璃,被一道裂痕轻易分割成两半。 然后……轰然碎裂。 嚓———————— 最强结界的碎裂之音,尖利到如有亿万把锥子一起刺入耳膜与心脏。 这个结界不但连接着九星神和三十六长老的力量,还连接着他们的气息,崩碎之下,其反噬之可怕可想而知。尖锐撕空的碎裂声中,无数星卫耳膜破裂,七窍崩血,而九星神和三十六长老,包括星神帝在内全部如被天锤轰中,口中鲜血狂喷,经脉、血脉片片碎裂,就连内脏也崩开无数裂痕…… 他们所在的仪式结界,还有封锁星神城与星神界的两层星魂绝界也在同一个刹那完全崩溃,溃裂之音和爆散的力量在星神界的上空卷起数千个灾难风暴,整个星神界顿时如天灾降世,惊吼惨叫连天。 九星神,三十六长老……他们全部趴在地上,在太过可怕的反噬之下疯狂的呕血,几乎要把全身的血流都呕干。他们不知道这究竟是怎样的噩梦,大脑一片空白,魂魄更是震颤欲散…… “嘻嘻嘻嘻嘻嘻……” “呜呜呜……呜呜呜呜……” “嘤嘤……嘤嘤嘤嘤……喋喋喋……喋喋哈哈哈哈哈哈……” 噩梦一般的世界中,忽然传来阵阵可怕的声音。那个声很尖很细,时哭时笑,似哭似笑,乍听之下,似是幼儿之音,但却又阴森恐怖到极致,让他们的全身泛冷,如坠冰狱深渊。 他们下意识的抬头……天空之上黑云蔽日,卷动着天灾灭世般的景象,而黑云卷动之间,竟缓缓映现出一张灰暗的面孔……那是一张婴儿的脸,却有着比恶魔还要狰狞的双目,发出着比厉鬼还要阴森的大笑嚎哭…… “嘤嘤嘤……” “喋喋喋喋……呜呜呜……噫哈哈哈哈……” 婴儿面孔的下方,茉莉静静的站立在那里,她全身黑纹,漆黑的发丝无风而舞,曾经的一双血瞳,却覆着可怕的黑光,却也将她的脸儿映得更加惨白。 而她左手之上,附着一把漆黑的轮盘,轮盘如她身体般大小,展开的轮刃森然如魔鬼之牙。她缓缓抬起漆黑之眸,看着眼前被黑暗笼罩的世界,发出着来自魔狱最深处的怨恨之音: “你……们……该……死……” “你们……全都……该……死!!” “……”星神帝死死盯着茉莉手中的黑暗轮盘,他的身体开始颤抖,颤抖到几乎要把他的神帝之躯散碎,口中,更是发生这一世最惊恐,最战栗的声音: “邪……婴……万……劫……轮……” 第1345章 灭世魔轮 星神界外,星魂绝界崩裂所卷起的灾难风暴让三大神帝都大吃一惊,被逼退了近百里之遥,他们惊色未去,便全部猛然抬头…… “喋哈哈……喋嘻嘻嘻……” “呜呜呜……嘤嘤……呜呜呜呜呜……” “嘿嘿嘿嘿……嘤嘤嘤……咩哈哈哈……” 笑声、哭声……可怕的让人像是置身鬼哭地狱。三神帝怔然看着上空那个魔婴之影,短暂的空白与呆愕之后,一个名字,如万千道灭世惊雷在他们的灵魂中爆开。 “邪……婴!!??” 他们同时出声,发出了三神帝这辈子最惊恐战栗的声音。 “不……不……不可能……不可能!”宙天神帝摇头再摇头,状若失魂。 “这个邪婴的影子,和记载中的……一模一样……”月神帝道:“除了传说中的灭世之轮,还有什么,可以有这么可怕的气息?” “……”东域四神帝之首,几乎从不会有任何情绪剧动的梵天神帝亦是全身颤栗,他呆呆道:“星神界此次闭界,难道就是为了……这个?” “不……不可能。”月神帝摇头:“这可是灭世之轮,星神帝就算真找到了它,就算再疯狂千万倍,也不可能会去将它唤醒!” 如果问一个神界的玄者,这个世上最可怕的事物是什么? 那么,无论哪个星界,哪个位面的玄者都会回答一模一样的五个字: 邪婴万劫轮! 上古七大玄天至宝排行第二,有着“灭世之轮”之称的恐怖魔轮。 而它“灭世之轮”的称号绝不仅仅只是一个称号,它真正的灭过世,而且葬灭的,还是神与魔的世界! 一个屠灭所有真神与真魔,终结了神魔时代,普天之下,乃至整个混沌历史,最最可怕的存在。 而距离它上一次灭世,也才仅仅过去了百万多年! 在没有了神的世界里,邪婴万劫轮也失去了踪影,所有留于后世关于它的记载,每一个字都透着恐惧。 邪婴万劫轮不会消失和毁灭,灭尽神魔后的它依然存在于世间的某一个角落,人们想要找到它,又害怕找到它。 而毫无疑问的是,其他玄天至宝,若能得其一是万世之幸。而邪婴万劫轮……只要不是彻底丧心病狂的疯子,找到它后必定都会不惜一切的将它封锁……哪怕要凝聚举世之力将它封锁,而绝不可能会想着去唤醒或驾驭它。 而今天,在东域星神界,在毁灭神魔百万年之后,邪婴万劫轮再次现世,且不是单纯的出现,而是带着苏醒的邪婴和骇世的魔气! 随着星魂绝界的崩碎,在弥天魔气之下,三神帝亦清楚探知到了星神帝和其他星神的气息。而这些气息皆是异常混乱,像是全部受了重创。 星魂绝界被强破,他们在反噬下遭受重创再正常不过。而能强破星魂绝界,意味着这股力量,超过星神帝和所有星神,所有长老的联合!! 是超越了认知层面,根本不应该存在于当世的力量! “难道,这才是……东域之难?”宙天神帝喃喃道,随之,他眉头骤沉,手臂伸出,一个颇大的传音玄阵现于身前:“众守护者听令,邪婴现世,东域临危,尔等无论身在何地,所处何境,皆速传至星神界!” 砰!! 传音玄阵崩散,宙天神帝已卷起一股浩大气浪,直冲邪婴所在。 梵天神帝和月神帝对视一眼……宙天神帝所说没错,如果当真是邪婴问世,必定是东域之难!大难之下,他们彼此恩怨已微不足道,两大神帝同时筑起传音玄阵,发出最威严沉重的神帝之令: “众月神听令……速至星神界!” “众梵神、梵王听令……速至星神界!” 四大王界虽然相距遥远,但各有传送玄阵相通,可在最短时间内到达。而宙天神帝召唤的只有守护者,月神帝召唤的只有月神,梵天神帝则是“梵神”和“梵王”,皆是他们所在王界最强层面的力量! 因为在问世邪婴所释放的恐怖魔威下,那些相对微弱的力量到来,只不过是白白送死。更因为面对这骤然降下的邪婴之难,他们绝不能再有任何的私心和保留……哪怕极有可能造成基石力量的重损。 传音玄阵崩散,两大神帝亦紧随宙天神帝之后,以最快速度直赴星神城。 而此刻的星神城,每一个生灵,每一丝空气,每一粒沙尘都在恐惧中颤抖着。 他们谁都没有见过邪婴万劫轮,但,那灭世之轮的名字,却如不可抗拒的残酷诅咒,响荡和烙印在他们的心海之中。 那记载中的漆黑轮盘,那嚎哭大笑的恐怖邪婴……还有将一切唤醒,让魔轮依附,他们无比熟悉,此刻却又陌生到极点的天杀星神。 噩梦!噩梦!全都是噩梦! “姐……姐……姐姐……”彩脂瘫坐在地,呆呆的看着手持魔轮的茉莉,明明已摆脱封锁的她,却似乎没有了站起来的力量。 “茉莉……你……你……”星神帝趴在地上,他虽然在反噬下受创,还断然不至于无法起身,但他全身上下,每一个细胞都在不受控制的发抖,四肢酥软到了几乎无法控制。 他的周围,所有星神和星神帝一样瘫倒在地,没有一个站起。 “邪婴……邪婴……” “嗄……嘶……这……不可能……是真的……” 他们看到了这个世界上最可怕的东西,承受着世界上最可怕的气息。而这一切,竟是来自茉莉……那个本该马上化为祭品的可怜星神。 那个屠尽神魔,万灵皆惧的灭世之轮,竟在他们星神界的天杀星神、茉莉公主的身上……而且,很可能很久之前都在! 这让他们如何相信,如何接受。 它不但存在于茉莉之身,而且它的魂灵与力量苏醒了。 “你…们…该…死……” “该……死!!” 咔嚓!! 一声霹雳响彻世间,那是一道同样认知之外,呈漆黑之色的闪电。而这道黑色雷霆似乎惊扰到了刚刚苏醒的魔神,茉莉一头如黑夜般的长发完全舞起,邪婴万劫轮释放出浓郁的黑芒,如一只忽然睁开的恶魔之目,扑向了惊骇欲绝的星神帝。 那黑光缭绕的轮刃带着炼狱恶魔般的魔气与杀气,切向星神帝……切向她生父的头颅。 没有人知道邪婴万劫轮为什么会在她的身上。这是茉莉最大的秘密,世上,唯有她一人知,哪怕云澈、彩脂,也毫不知晓。 当年在弑月魔窟,她在邪婴的哀求下将它“收留”,为的,就是让它在自己的身体里永远沉寂,永远不会落入他人之手,也永远不会让它觉醒。 但是今天……随着云澈的死,随着她所有眷恋与善念的残灭,随着她的负面情绪冲破了某个可怕的界限……它的力量被唤醒了。 而真正让它力量苏醒的人不是茉莉……而是星神界! “……”星神帝依旧呆滞在地,毫无反应。 “吾王小心!!” 天元星神荼蘼一声惊吼,扑身而起,以星神碎影骤闪至星神帝身前,手臂快速撑起一个天元屏障,直迎茉莉手中的魔轮。 嘶啦!天元屏障抵住了魔轮……但,天元星神的躯体却猛地一震,刚受重创的内附猛涌一口逆血。一道长长的漆黑裂痕在天元屏障裂开,蔓延,丝丝黑气从中溢出,缠绕于天元星神的双臂。 黑气近体,天元星神脸色陡变,他的双手在黑气中一片森然,似有无数的钢针、铁钩在抓扯撕裂着他的皮肉、经脉、骨头,让他的五官在痛苦和根本无法以意志抗拒的恐惧中扭曲…… 嘶!! 天元屏障被轮刃生生刺入,黑气爆发间,竟是直接崩溃……天元星神双臂崩血,向后疾退而去。 天元星神荼蘼何等存在?九级神主,星神界地位、实力上仅次于星神帝的二号人物!他的天元屏障,更是星神界人所共知的最强防御,哪怕是星神帝,也断无可能在短时间内将其突破。 却在邪婴万劫轮,在茉莉面前,一息溃碎! 那可怕绝伦的杀机依旧死死的集中在星神帝的身上,邪婴的嚎哭大笑在世界的每一个角落响荡,有着灭世之威的魔轮卷动着黑芒,砸向了它主人的生父,星神的帝王。 星神帝终于艰难回神,他已来不及召唤玄器,一声怪吼,双臂轰出,死死的抵在了邪婴万劫轮上。 邪婴万劫轮横压在他的双臂之上,一双闪烁着黑芒的眼睛在盯视着他……那是他女儿的双眸,没有了那血色的光华,更没有哪怕一丁点的温情与不忍,唯有无尽的幽暗、冰冷、怨恨、杀意…… “茉……莉……啊!!”他一声轻唤,随之全身剧颤,五官在扭曲中一下子挤到了一起……他抵在邪婴轮的双手被黑芒无声缠绕,他的手背、五指快速变得漆黑,皮肉在漆黑中被层层吞噬,逐渐露出森白的指骨,随之,就连指骨亦被快速染上一层可怕的黑色。 虽然他刚遭受反噬之创,但他终究是星神之帝!他的躯体,是这世上最坚韧的神躯……竟在这黑光之下,转眼化作腐肉枯骨! 第1346章 星神噩梦 “休伤吾王!” 天罡星神神虎大吼震天,他强压伤势,身躯在狂涌的天罡神力下暴涨,转瞬化作一个近两丈之高的巨人,而他的手臂更是膨胀至数尺之粗,每一块肌肉,每一丝肌肤的纹理,都折射着金属般的寒光。 天罡星神,他是所有星神中躯体力量最强者,也是所有星神中唯一没有本命兵刃的人,因为他的拳头,就是整个星神界最恐怖的杀器,足以一拳将星辰摧灭! “喝!” 大吼声中,他的拳头轰下,带起的神威宛若万岳齐轰,直中邪婴万劫轮。 轰———— 拳头与魔轮相撞,爆开的竟是天崩地裂之音,邪婴万劫轮被狠狠撞开……星神帝身上的魔压顿去,他仓惶后退,看着自己灰骨尽露的双手,瞳孔一阵惊恐的瑟缩。 这是什么力量……怎么会有这么可怕的力量! 魔轮被震退,茉莉的身躯亦在天罡之力下后仰,随之,她像是彻底的触怒,她的眼瞳,还有手中的魔轮陡然释放出更加幽暗的黑芒,就连弥天的邪婴哭嚎,也似乎变得更加阴森凄厉。 “喝啊啊啊啊!!” 神虎大吼一声,本就粗壮到可怕的手臂竟生生再次暴涨了一倍,巨大的拳头如天神之锤,重轰而下。 在变成巨人状态的天罡星神面前,茉莉的身体实在太过娇小,尚不及他的拳头,面对摧星之力,黑暗魔气忽然变得扭曲狰狞,茉莉眼中恨光爆射,带着灭世魔轮,直迎天罡之拳! 哧———— 灭世魔轮与天罡之拳当空碰撞,一道黑痕撕裂在空中,也撕裂在所有人的瞳孔与心魂之中。 威猛绝伦的天罡神力如破碎的肥皂泡般溃散,那道黑痕从天罡星神的拳头为起点,生生撕裂至他的臂膀,天罡星神那蕴着无双神力的手臂,像是一根被从中劈裂的竹子,被残忍裂成了两半。 “哇啊啊啊啊啊啊……” 这种痛苦,比之手臂碎断要剧烈、残酷何止千万倍,天罡星神残臂甩动,发出撕心裂肺的惨叫声,而那漫天喷洒的血液,竟分明带着幽黑之色。 “神虎!!” 后方的一众星神发出惊骇欲绝的大吼,而劈断天罡星神手臂的魔轮却在这时释放出更加恐怖的黑芒,又是一道黑痕……比之刚才更加幽暗深邃的黑痕,在邪婴的狂笑嚎哭之中,从痛苦嘶叫的神虎身上一穿而过。 遥远的天际,宙天神帝、梵天神帝、月神帝以世间最极致的速度到来,他们一眼看到那个黑芒绕体,黑发舞天的少女……以及,她手中那个如恶魔之眼的漆黑魔轮。 而那个躯体巨大,释放着惊人神威的人,毫无疑问是星神的天罡星神——且是天罡神力完全释放的状态。 魔轮在黑暗中舞起,掠出一道来自深渊的黑痕…… 黑痕之下,有着天罡神力护体,身负九级神主之力的天罡星神……拦腰而断。 这一幕,让疾驰而至的三神帝如同时被一口巨锤迎面轰体,死死停滞空中,心中泛起滔天巨浪。 “神……虎?” “神虎!!” 星神界十二星神之一,天罡星神死! 他那有着天罡守护,一个神道玄者全力攻击千万年都不会有一丁点损伤,连自己想撕开一道伤口都很难的神躯,在邪婴万劫轮下,一瞬裂臂,两瞬断灭。 “这……” “天杀……星神!?”月神帝一眼看出,那个遍体魔气,手持魔轮的少女,分明就是星神界的长公主!只是,她的身上……那是怎样的一种气息?那冻结灵魂的冰冷,刺及骨髓的怨恨,让百里之外的空间都在战栗的杀意…… 到底怎么回事?到底发生了什么? “看来,已经没有侥幸了。”宙天神帝喃喃道:“邪婴……真的现世了。” 茉莉的世界,一片昏暗,怨恨、嗜血、杀意、绝望、暴怒……充斥着无穷无尽的负面情绪…… 这个夺走她全部的世界……一切都该死……一切都该毁灭…… 手中魔轮举起,黑气在邪婴的狂笑间膨胀数十倍,数百倍,将她的身体完全的覆没。 轰!! 魔轮轰地,无数道黑痕向周围快速辐射而去,直蔓延至十里、百里、千里、万里…… 黑痕之中,黑气弥漫,整个星神城转眼便被黑气充斥,化作一个黑光缭绕的世界。 黑气之中,一股可怕的吞噬感从全身所有部位袭来,让惊恐中的星神、长老齐齐大骇,迅速释放神主之力,将蚀体的魔气压下,但他们的周围,却传来震天骇地的惨叫声。 星神城中,所有星卫都被黑光绕体,他们双腿、双手、面孔……所有可能看到的皮肉顷刻间化成焦黑之色,他们在恐惧和惨叫中拼命的释放神君之力,想要将黑气驱散,但,连星神帝之躯都轻易残噬,连天罡星神都转瞬断灭的力量,都岂是他们所能抗拒。 任凭他们如此挣扎、嘶吼,身体依旧被层层吞噬,短短数息,所有星卫皆已是皮肉噬尽,黑骨外露……天元星神腾空而起,拼命吼道:“走!你们快走!” 他话音刚落,瞳孔猛的一缩。 那悲惨的叫声并不仅仅只在星神城,亦来自星神城外。身居高空,他眼睁睁的看着那一团黑芒以星神城为中心,呈环状向四方蔓延而去…… 整个星神界像是被打通了和地狱深渊的通道,被快速吞噬成黑暗的地狱……这股黑暗魔气有多可怕,他们亲身领教。毫无疑问,黑气所至,将是万灵葬灭,寸草不生。 而这一幕,同样清晰无比的呈现在三神帝的眼中。 那一刻,他们亲眼看到了地狱。 “住……手!茉莉……住手!”星神帝目眦尽裂,嘶声吼道。 “她不是殿下……而是邪婴。”天元星神道,声音里透着一丝丝的绝望。 浩大星神界在被来自邪婴万劫轮的魔气快速吞噬,说不定用不了太久,整个星神界会彻彻底底,完完全全化作死亡之地。 神帝在内,所有星神和长老都在结界崩碎的反噬下受创,力量亦是大损,守护在侧的所有星卫全部身陷绝望。面对忽然现世苏醒,还是带着对星神界无尽怨恨苏醒的邪婴万劫轮…… 星神界……完了…… 完了…… “她是邪婴……”星神帝低念一声,口中喊出“邪婴”二字,他的眼前一阵恍惚,依旧无法相信,这一切竟是真的。 随之,他缓缓起身,手中银芒一闪,那是一把银色宽剑,剑镶十二星,他剑指茉莉,发出极致低沉的声音:“她已经疯了……全部出手……全部!” 耳边,星卫的惨叫声逐渐小了下去,他们成片成片的倒下,在黑暗魔气中化作灰败的骷骨…… 星神界三千星卫,任何一个都能震颤一方的三千神君,竟在一朝之间,全部葬灭。 一半,死于云澈的绝望之力;一半,死于茉莉无尽的怨恨。 破碎的结界,被轻易震开的星神界与荼蘼,被一瞬断体的神虎……所有的一切都在告诉他们,眼前他们熟悉又陌生的星神公主,已经变得多么的可怕……那是超越了所有认知,超越了人之界限,超越了天道的力量! 他们有幸见到了这样的力量,有幸见到了现世魔轮,却也有可能,成为苏醒魔轮下的第一波祭品……即使他们是世人眼中至高无上的神主! 嘶嚓! 轰地的魔轮扬起,黑芒裂空,没有刹那的停顿,带着弥天煞气轰向星神帝……她的生父,却成了她此刻最恨,最欲杀之人。就是因为她对他的妥协、相信和顺从,害了彩脂,害了云澈,那最后的亲情维系,成了天大的悲哀与笑话,最终衍生的,唯有欲将躯体和灵魂完全撕裂的恨意。 魔轮虽撤,但那无数的黑痕依然带着黑气在星神界中快速蔓延,或许用不了太久,便会彻底覆没整个星神界。 星神帝未动,他身后的三大星神已齐齐出手,天炎星神手掌抓起,一道火焰穿破黑芒,直中魔轮,爆开的烈焰将魔气一瞬焚散,两侧的天阳星神与天魂星神同时一声大吼,星芒耀天,一左一右攻下。 三星神联手……何等的奇景。或者说,这世上,能有什么局面配让三星神联手? 一团火域在身前炸开,驱散了世界的阴冷与灰暗,但这抹来自星神的炎光却只持续了一个刹那,茉莉身上魔纹一闪,那如覆奶脂的纤白手臂,却在一刹那间,爆发出让天道为之颤栗的黑暗魔光…… 嗡———— 魔光之下,火域瞬灭,还未能近体的三大星神全部一声闷哼,被远远震开,黑芒卷动着残影,带着灭世魔轮无情的切向她最欲毁灭的星神帝王。 砰!! 又是一个星神挡在了茉莉的面前,依旧是天元星神。他全身每一个部位都在耀动着星光,倾尽全力的天元屏障死死抵住了魔轮,口中亦发出一声大吼:“结……阵!!” 十二天星阵,一个只可由星神所结之阵,十二星神的力量本就同气连枝,十二天星阵一旦结成,其威足以诛天灭世。它是星神界的最强战阵,筑阵的星神越多,威力越是强横。 天元星神一声令下,众星神心中大震,然后凝神守心,快速结阵。但,天元星神的这声大吼却是让他气息微泄,邪婴万劫轮猛然前压,黑气爆发间,将天元屏障猛狠狠震碎。 天元星神全身剧震,脸色一白,而黑暗魔轮已在他瞳孔中放大,将他的世界卷入一片无尽的黑暗。 砰!! 砰!! 砰!! 黑暗魔轮的三次轰击,被他的双臂和力量艰难抵住,但第四次,他再也无力抵御,双臂被震开,护身玄力被粉碎,魔轮卷动着深渊黑气,直中他的心口。 轰!!! 天元星神一口鲜血还未喷尽,黑暗魔轮便再次轰至他的胸口…… 轰!! 轰!! 轰!! 轰!! 轰———— 天元星神荼蘼,茉莉幼时的玄道之师,亦是她最敬重的长辈之一。但此刻,那黑暗魔轮没有任何的犹豫与怜悯,如噩梦一般一次次的轰在他的胸口,将他的胸口、骨头残忍轰碎,将他的天元身躯卷入越来越深的黑暗…… 天元星神口中鲜血狂喷,每一口,都会带上比先前更深重的猩黑色,他的瞳光在涣散,意识也逐渐的溃散,逐渐的,连耳边其他星神的惊呼声也无法听清。 轰!!!! 黑光炸裂,荼蘼的残躯在漫天黑雾中飞起,飞出了很远很远。星神帝目眦欲裂,低吼一声飞起,抓向倒飞中的荼蘼……但他刚刚起身,一道可怕绝伦的黑芒划过他的眼角。 邪婴万劫轮从茉莉手中飞出,旋转的轮刃卷动着漆黑的空间旋涡飞向荼蘼,将他的头颅从残躯上残忍切下。 第1347章 毁天之战(上) 漆黑的空间旋涡在卷动间发出着尖锐的嘶鸣,邪婴万劫轮飞回到茉莉手中,荼蘼的头颅,也在这时从空中落下,在被染成黑色的星神大地上滚出了很远很远。 他的双目依旧圆瞪,爆凸的眼球和扩散的瞳孔彰显着他死亡前经历了多么巨大的绝望与恐惧。 作为星神界的帝师与智者,他从未想过自己会是这样的结局。他苦心谋划,全都完美在控的一切,得来的却不是“仪式”的成功和星神界的闪耀,反而催生出一个可怕的魔神……一个可能会将星神界葬灭的魔神。 生命的最后,他更多的不知是不甘、恐惧,还是悔恨。 荼蘼是影响星神帝一生的人物,他是他的玄道之师,处世之师,也是他指引辅佐星绝空以天魁星神之身成为星神之帝。在成为星神帝后,他亦始终对荼蘼敬重有加,甘心其与己平起平坐。 如今荼蘼在眼前惨死,对星神帝的打击可谓极大。他全身发抖,剑指茉莉:“茉莉,你……你明明意识尚在……你难道真的要……毁掉星神界吗!” 嘶啦!! 空间尽碎,回答他的,是带着无尽死气,裂空飞至的黑暗魔轮……没有一丝一毫的犹豫! 当!! 星神帝手中之剑十二星辰齐耀,那一刹那的星芒生生压下的所有的黑暗,也让邪婴万劫轮当空一滞,星神帝双目充血,刹那瞬身,剑刺魔轮,十二点星芒离剑而出,环绕魔轮汇成一个毁灭星阵。 哗———— 十二星辰炸裂,爆闪的星芒顷刻间遮天蔽日,几乎驱散了整个星神界的黑暗,让一众星神长老都难以睁目。 邪婴万劫轮黑光散尽,倒飞而去,苍穹之上,黑云间的魔婴面孔顿时扭曲,发出凄厉了数倍的哭嚎。 这是神帝之威,是当世最高层面的力量! 这一幕,让远处惊骇中的三神帝全部目光剧颤,心中陡生希望。月神帝激动的脱口道:“好!看来这邪婴并非不可破!” “受混沌气息影响,如今的天玄至宝已完全不能和诸神时代的相比,我宙天界的宙天珠便是如此。”宙天神帝徐徐道:“而且,据宙天神灵所言,邪婴万劫轮在当年灭尽魔神后,力量完全耗尽。如今才过去短短百万年,再加之混沌气息的浑浊,邪婴纵然苏醒,也断然不可能恢复太多的力量。” 被星神帝震散魔光的邪婴万劫轮,还有宙天神帝的言语,让三神帝心中的阴郁顿时大散,但下一瞬间,他们便再一次面色惊变。 碎灭黑暗的星芒之中,茉莉身影一闪,将邪婴万劫轮重新抓于手中,漆黑的轮盘之上,赫然睁开了两道狭长的黑暗魔瞳,一瞬间,短暂熄灭的黑光猛烈爆发,反将来自星神帝的星芒吞灭,又在转瞬间遮天蔽日,吞噬了世间所有的光明。 一时间,整个星神城再无光华,归于一片黑暗,伸手不见五指。 黑暗吞噬了光明,封锁了视觉,甚至将灵觉也全部隔断,十二天星阵在慌乱中终于成型,却在黑暗中一下子失去了和其他星神的联系,天星阵刚刚成型,便又瞬间溃散。 刚刚联结融汇的气息被隔断,本就内创很重的六星神顿时气息剧乱,连星神的灵觉都完全封闭的黑暗之中,茉莉的身影已闪现至六星神的身侧,手中邪婴万劫轮发出幽森的魔啸。 轰!! 一团火焰爆燃,本可燃烧千里的火域,在黑暗的压制下居然只映出了数里空间。颤动的火光之中,茉莉手持魔轮,那双释放着葬世黑光和弥天恨意的黑瞳距离他们只有咫尺之遥! 本就惊魂未定的六星神全部大骇,但他们毕竟是星神,纵然心惊大乱,他们的力量却已先于他们的意志释放,六大星神,六股星神之力齐攻茉莉。 六星神的力量同时释放,那一瞬间,所有的声音都被消弭,整个世界在数个刹那陷入了可怕的无声,唯有空中的邪婴之影依旧在发出着令人毛骨悚然的哭笑。 因为,百万年的沉寂,它的力量终于被唤醒,它终于又迎来了新生! “喋哈哈哈……嘤嘤嘤呜呜呜呜……” 轰—— 魔光炸裂,茉莉的身体周围,出现了一个无比可怕的黑暗真空,将六星神……整整六个星神的力量全部摧灭,无一可近体,而她的反击也转瞬而至,一道漆黑圆环以她的身体为中心猛烈爆开。 “小心!” 黑环近体,却并没有黑暗魔力的迸发,而他们的灵魂像是忽然被拉入了黑暗深渊,视线与心魂的世界变得漆黑一片…… 嘶啦!! 一道黑痕印在了天炎星神胸口,从左肩劈至右肋,将他半个身体的皮肉、骨头、脏腑残忍崩裂,也熄灭了刚燃起不久的火光。 砰!! 邪婴万劫轮直中天妖星神心口,一道黑光从他的后背爆窜而出…… “蔷薇!!” 天璇与天妖为孪生姐弟,彼此连心,天妖的重创让她的心魂从黑暗中挣扎摆脱,但,下一道黑芒,却已直中她的后心。 噗! 同样的黑光,从她的前胸贯出,伴随着她狂喷的鲜血。 砰!! 邪婴万劫轮的轮刃刺入天阳星神的心口,在轮刃旋转间飞溅起漫天的赤黑血沫…… 嘶啦! 一道黑痕印在天魂星神的双腿上……作为十二星神中躯体最脆弱的星神,他的双腿瞬间断裂离体。 茉莉身体横转,邪婴万劫轮飞射而去,直中天魅星神,在她完美无瑕的身体上爆开赤黑交叠的血雾黑芒。 六个瞬间,五次星神碎影,在黑暗中失魂的六人全部在魔轮下重创。 而这六个人,他们不是普通的玄者,甚至不是普通的强者,而是立于东神域最巅峰,地位、实力凌驾于所有下位界王、中位界王乃至上位界王之上的星神!是所有玄者所仰望的神明! 四个九级神主,两个八级神主!一股在当世本该绝对无敌,无所不破的力量,在茉莉的手下,只是出手了一次,便转瞬崩溃。 六星神的意识终于从黑暗中脱离,迎接他们的,是一团比黑洞还要幽暗的黑光。 轰!!! 一阵惨叫连天,而这是来自星神的惨叫声,六大星神像是六个破碎的血袋向不同的方向横飞出去,星神血混着黑暗魔气漫天飞洒。 远处,三大神帝的脸色彻底的变了,刚刚泛起的希望无情的破灭。 “太天真了,我们刚才竟心生侥幸……” “那可是屠灭过所有神魔的灭世魔轮,哪怕只恢复最微末的力量,也……也……”月神帝狠吸凉气,一时都难以言语。 一瞬溃败六星神……那可是六星神,六星神啊!! 嘶啦! 邪婴万劫轮裂空飞回,茉莉漆黑的瞳眸依然牢牢锁定六大星神,准备给他们绝命之击,而这时,阵阵大吼声震天涌来,星神三十六长老全身星光闪耀,脚踏星阵,将茉莉牢牢合围。 星神三十六长老,三十六个至尊神主,这是一股普通神道玄者十生十世都不可能理解的力量。 “不要留手!”远处,传来星神帝嘶哑晦涩的大吼。他的脸阴暗的可怕,手中之剑再次闪耀起十二颗星辰,他完全顾不得伤势崩裂,天魁神力第一次不计后果的疯狂凝聚。 天毒死,天罡死,天元死,天杀怒化邪婴,天狼不可能再归于他们……曾经威名骇世的十二星神,星神界最核心的基石,现在除了他,只余六星神……如今也全部重伤。 那一团来自茉莉的黑芒,依旧在以极快的速度吞噬蔓延着星神界,无法想象,这个东神域,乃至整个神界最至高无上的圣土,如今已化作怎样的地狱。 这是多么荒谬可怕的噩梦! 他已顾不得重伤的六星神,什么都已顾不得,他必须不惜代价,以自己最极致的神帝之力将茉莉轰杀,否则,星神界真的会覆灭……覆灭啊! 星光爆闪,凝聚着三十六神主力量的星阵释放出毁天灭地的星芒,一道光柱穿破黑暗,穿破星神界,穿破苍穹……大半个东神域都可以清楚的看到一线白芒冲天而起,将天地彻底贯穿。 但,这道贯天白芒只是刹那一闪,便被狠狠切断。 茉莉虽然一副永远都不会长大的样子,但她的脸儿之绝美无暇,让云澈看到她的第一眼,便终生都无法再忘却。她的红发变成了黑发,血瞳化作黑瞳,雪白的肌肤覆上了道道漆黑的光痕,却非但没有掩没她的绝美无暇,反而更添了数分更加危险慑心的妖异。 她玲珑的躯体带着魔轮起舞……在云澈的眼中,那定是世上最美丽的身姿,却舞动着这世间最让人恐惧的力量。 光耀弥天的星阵中心,被撕开一个巨大的黑暗魔域,以魔域为中心,无数道黑纹迅速辐射而去,布满了整个星阵,三十六星神长老的脸上尚未来得及浮现惊恐,浩大星阵便已被撕成粉片,粉碎的彻彻底底…… 他们依然没有真正意识到如今的茉莉已是多么的可怕。凝聚所有星神、所有长老、无数玄晶的封锁结界都被她撕裂,他们倾力所布下的星阵,在茉莉的面前,简直如薄纸一般脆弱。 星魂绝界崩溃所造成的反噬犹在身,他们所快速筑成的星阵未立寸功便被茉莉撕烂,再次骤来的反噬让三十六星神全部玄息崩乱,气血逆流,而茉莉已带起一道漆黑的光痕,嗜血无情的魔轮残暴的卷下。 啪!! 星神长老的躯体又岂能比得上星神的神躯,魔轮轰体,一个星神长老的身体直接崩碎,然后在黑芒中散开漆黑的血肉碎骨。 黑芒一闪,茉莉已出现在另一片黑暗之中,魔轮绽放黑芒,三个星神长老的神躯连同他们刚刚凝聚的神力在同一个瞬间碎裂。 砰!! 一根星钢长索从后方直刺茉莉的后背,但尚且临近,便已崩断,茉莉没有回身,一只漆黑大手忽然从黑暗中伸出,将那个星神长老抓于掌心,一阵撕心裂肺的惨吼声响起,但他的挣扎持续了连一息都不到,便已被黑暗之手捏成粉碎。 轰!! 数道玄光直中茉莉,却只贯穿过一抹消散的黑影,他们的上空,邪婴万劫轮带着弥天黑芒压下,如一个张开深渊巨口的魔神……一阵惊恐的惨叫声中,四个星神长老被噬入完全的黑暗,当黑暗散去时,已化作四具彻底腐烂的枯骨。 第1348章 毁天之战(中) 黑雾,在星神界快速蔓延着,每扩散一寸,星神界便会多一寸死亡地狱。 绝望的气息在星神界弥漫,每一息,都有数不清的生灵在黑雾中葬灭。而星神界的中心星神城更是黑芒漫天,恐怖的力量在这片东神域最神圣的土地上疯狂肆虐,空间每一个瞬间都在被层层撕裂,带动着整个星神界,整片星域都在不断战栗。 轰隆—— 轰!! 惨叫连天,黑血横飞,而这每一声惨叫,每一道血沫,都是来自星神长老……来自一个个的神主! 一朝成神主,万世皆为尊。神界至今,每一个成就神主的人,其名其位都有着清清楚楚的记载,因为神主之境,是人类所能达到的极限,是能主宰天地,人类最接近神的境界。 拥有这样的力量,便可俯瞰诸世众生。屠灭万灵,只在随手之间,如割草芥。 而今天,这些星神界的傲视神主,在茉莉面前竟是反沦为了草芥,每一次轮舞,每一道黑芒,都会将他们一个一个,甚至一片一片的葬入死亡深渊。 他们从来不知道,自己的力量,自己的神躯竟是如此的不堪和脆弱。他们所拥有的,明明是这世上最高层面的力量……怎么可能会如此的不堪一击,几乎连挣扎的力量都没有!? 这一切都不是真的……不可能是真的! 噩梦!全都是噩梦!! 嘶啦!! 一道黑痕,贯穿过两颗本就战栗欲裂的心脏,两大星神长老的躯体从心口部位爆开,洒下两片猩黑色的血雨。 星神三十六长老……转眼之间,已灭十九。 整整十九个神主!! 每一个神主的陨灭,哪怕是寿终正寝,都是震荡整片神域的大事。而这场忽然而至的噩梦,让星神界的星神和长老在魔轮之下如被碾死的爬虫,一个接一个死无葬身之地。 是的……噩梦…… 今天,是星神帝和天元星神口中无比重要,必将载入星神神典和神界历史的一天。因为这一天,筹备、谋划许久的“仪式”终于要素皆成,可以完美开启。 茉莉、彩脂,同时又是天杀星神和天狼星神,星神界双公主皆成星神,可完美成为仪式的祭品,这是天赐,更是天佑。 星神帝和天元星神如此说,他们也都如此相信和认为。即使,天杀和天狼将悲哀的成为祭品,还是在卑劣的算计下沦为,但,若是真的能让星神帝获得更接近神的力量,让星神界登上更高的位面,他们也都并不觉得有错……虽然,一切就如云澈所说的那般违逆天道人伦。 而最终,呈现在他们眼前的不是天赐,而是天罚……神界历史上最残酷可怕的天罚! 星神帝身上的星光在暴烈的闪动,手中“十二天星剑”每一息的光芒都在加剧。六星神被重创,三十六长老一个接一个被残杀,以往,陨灭任何一个都是难以接受的天大损失,而今日……他心中沥血,却是一动不动。 直到这一刻,剑上的星芒终于定格。 十二天星剑,星神界所拥有的真正神器,虽然它的星威远不及诸神时代,但始终是始祖星神留下的真神之器,亦是每一代星神帝统领号令星神界的象征。 一个神帝整整七息所凝聚的神力是何等概念?如正面轰中,绝对足以让任何一个星神瞬间重创。 “退开!!” 星神帝一声大吼,十二天星剑卷动星芒,直刺茉莉……这是他倾尽全力的一击,亦是他赌上一切希望的一剑,他手中之剑所闪耀的,是他这一生所释放的最耀眼的星芒。 星芒撕开黑暗,撕开空间,一瞬刺至茉莉身前。茉莉冷然转身,邪婴万劫轮直轰而上。 咔嚓!!! 星光与黑暗当空相撞,如有一天裂天霹雳轰下,将世界瞬间劈裂成两半,一半星芒刺目,一半黑暗无光。 整整万里空间一瞬炸裂,随之泛起如惊涛骇浪般的空间乱流。而光与暗的交界,空间乱流的中心,十二天星剑与邪婴万劫轮僵持在一起,只不过,茉莉的脸儿冷漠无神,而星神帝……他唇角崩血,双目欲裂,双臂在隐隐的颤抖。 他凝聚整整七息的力量,竟没有将茉莉击退哪怕一步。 即使在如今这个浑浊的世界,即使邪婴万劫轮的力量只恢复了不到亿万分之一,其恐怖依旧不是如今的凡人所能理解。 “茉……莉……”星神帝咬齿欲裂,目露哀求:“为父……自知……愧对于你……你可将我千刀万剐……但这里是……生你养你……给予你天杀神力的星神界……是我们的祖宗一代代的心血……你真的要……毁掉它吗……” 咔!! 星神帝的话,没有让茉莉的嫩颜和黑瞳出现哪怕一丝一毫的波动,回答他的,唯有一声几乎撕碎他心脏的崩裂之音。 一道漆黑的裂痕,从十二天星剑与邪婴万劫轮撞击的位置,缓慢的向整个剑身蔓延。 “……!!”星神帝本就爆凸的眼球瞬间充血。 十二天星剑,他们星神界的唯一神器,是器中神帝,足以让世间万器臣服。 但,邪婴万劫轮何许存在?在上古诸神时代,其虽为器,但其在混沌的地位,还要隐隐在创世神和魔帝之上……十二天星剑虽是神遗之器,但在邪婴万劫轮前,根本连与之相提并论的资格都没有! 咔! 又是一道黑痕在剑体上出现,十二天星剑开始颤抖,并发出近乎绝望的悲鸣,短暂与黑暗僵持的星芒也在这一刻猛然黯下,然后被黑暗覆下,层层噬灭。 “茉莉,你……呃啊!” 第三道裂痕出现,星神帝的右臂也在这时皮肉崩裂,他的身姿随着星芒的溃败而步步倒退,每退一步,星芒就会黯淡一分,十二天星剑的悲鸣也愈加凄厉……而茉莉的双瞳依旧是近乎空洞的冷漠,如一汪足以吞噬一切的绝望深渊。 “还不出手!” 宙天神帝终于再无法保持平静,一声低吼,俯冲而下。 “等等!”梵天神帝伸手,却已无法阻止宙天神帝。 “不行,已经等不及他们了!”月神帝沉声道:“邪婴的可怕超出想象,这已根本不是星神界之难,而是东神域之难!星神界已半毁,星神帝若死,便会少一分对抗这场劫难的重要力量!” 若说神界最希望星神帝死的人,那毫无疑问是月神帝。 但他话音刚落,便已骤冲而下,身上绽放出深紫的月芒。 “邪婴之力只是微末恢复,必定用一分就会少一分,到时……” 梵天神帝话刚出口,月神帝的身影已融入一轮紫月之中。他脸色一阵变幻,终于还是紧随其后。 星神帝步步倒退,无论力量还是意志,都逐渐濒临崩溃的边缘。而就在这时,翻腾着空间风暴的上空,响起撼心震魂的低吟: “逆天无途,万邪归无!” 这声低吟让星神帝精神一震,发出惊喜之音:“宙天!” 本就昏暗的光线在这时再度一暗,遥远的上空,一只遮天大手直覆而下…… 轰!! 整个星神城的地面,在这一瞬间下陷了几近一丈。 茉莉前压的姿态顿止,身姿猛地沉下……星神帝与宙天神帝,两大神帝之力齐压在了邪婴万劫轮之上,将茉莉压制的快速沉下……但,这种压制之势只持续了一息便已休止,茉莉的身姿停止,手臂迎着两神帝之力猛然擎起。 噗轰—— 星神帝全身剧震,口中猛吐一大口逆血,十二天星剑同时崩开三道裂痕,而同样的裂痕也出现在了那只来自苍穹的巨手之上,顷刻间将五指蔓延,让远空之上的宙天神帝面露骇色。 而这时,天芒再变,月神帝手持紫阙神剑,全身月芒耀天,如天坠皓月,沉落向黑暗的世界。 轰—————————— 星神帝、宙天神帝、月神帝,三神帝之力同时爆发,一瞬间,重伤的星神,幸存的星神长老……这些至尊神主全部被连他们都无法抵御的巨力卷飞出去,沦为战场的星神城全面塌陷,所有上古玄阵争相崩灭。 本就摇摇欲坠的十二星神殿终于全部灰飞烟灭,内蕴空间的崩塌卷动起一片片交叠在一起的空间风暴。 空间风暴本是可怕绝伦,但在三神帝之力,和比三神帝还要可怕的灭世魔轮下,竟显得有些微不足道。 三神帝之力联合,齐压邪婴万劫轮。他们一定做梦都没有想过,这个世上,竟会出现一个需要他们三人联合的存在。 而更可怕的,是在他们三神帝之力下,对方却没有一溃而败,甚至……根本没有被压制! 邪婴万劫轮依旧释放着噬天黑芒,茉莉那娇小纤柔的身影在三大神帝之力下却如定死在空中,硬是没有半步的后退……而就在空间暴风刚刚爆发那一瞬间,梵天神帝的身影在一道空间裂痕下出现于茉莉的后方,一道金芒刺空而过,点在了茉莉的后背之上。 茉莉的身躯微震,那抹金芒在她后背刹那停滞……然后从她的魔躯上贯穿而过。 噗—— 茉莉口中血雾爆开,喷洒在魔轮之上,她的脸色阴下,全身魔纹剧烈闪烁,黑暗的苍穹之顶,传来邪婴愤怒尖锐的嘶叫。 “喋啊啊啊啊啊!!” 茉莉喷出的血雾之下,邪婴万劫轮爆发出吞灭一切的黑芒,一个无比巨大的黑暗轮影在天地间浮现,罩向四神帝和这片被卷入旷世劫难的王界之地。 四神帝全部心中大骇,他们的神帝之力也在这一刻疯狂涌动,爆发出东神域最极致的四股力量。 轰嗡———————— 在淹没一切的轰鸣声中,星神界的天空完全炸开。 一道漆黑深渊以星神城为起点崩裂向星神界的尽头,将整个浩大的星神帝生生断成了两半。 宇宙风暴,万灵认知中最可怕的天灾,在星神界所在的星域狂乱的卷起…… 第1349章 毁天之战(下) 曾经的星神界终年星芒弥天,如被繁星守护,是世人眼中真正的圣土。星光无暇,星神界的每一寸空间也都是美不胜收,胜似仙境。 而此刻,遥遥看去,亘古闪耀的星芒已被黑暗笼罩,一道黑痕清晰的横亘于整个星神界,遥远的星域之外,都能隐隐听到那无数凄厉到几乎将天地撕破的哀嚎声。 没有人知道,也没有人敢相信,黑雾与断痕之下,星神界的生灵,已足足葬灭了七成……而且这个数字还在不断暴涨着。 茉莉的暴怒,星神、月神、宙天、梵天四神帝之力的爆发在那一瞬间毁天灭地,整个世界被五股惊世之力撕成了五片毁灭之域,在崩塌的世界中,这五片毁灭之域同时扭曲,其中的四片凝合在一起,卷向那一片黑暗空间。 轰嚓—— 塌陷中的世界再一次塌陷,随之,世界的每一个角落,都撕开可怕到极点的空间风暴。 “快……走!!” 残剩的星神长老都是星芒护体,在被灾难完全充斥的世界中快速遁离……没错,是遁离。 因为,这是一场他们无法……也没有资格介入的恶战。 神主,作为人类的力量极限,这个世界上存在连他们都没有资格介入的战斗吗? 如果是今日之前,没有人会相信,身为星神长老的他们更是会仰头大笑,像是听到了这世间最荒谬的笑话。 但,这样的恶战真的出现了。 东域四神帝合力对抗一个对手,这亘古未有的一幕呈现在他们眼前,呈现在星神界,那毁天碎地,葬灭虚空的力量足以将他们都在短时间内泯灭。 每一个瞬间所爆发的力量都在告诉他们,这是一个初期神主,甚至可能中期神主都没资格参与和靠近的旷世恶战! 六星神亦被远远轰飞,他们拼着不肯昏迷,呆呆的看着眼前的世界,视线、心魂都是一片恍惚…… 轰!轰!轰!轰…… 每一刹那的力量爆发都让这些神主恐惧战栗,星神界每一个瞬间都在颤荡战栗。 其他三神帝齐至,让本已心陷绝望的星神帝重燃希望,生生爆发着超越极限的力量,但逐渐的,随着他伤势的快速加剧,重燃的希望又再一次趋于崩灭。 月神帝、宙天神帝、梵天神帝……他们方才亲眼目睹了邪婴之威,心中早有觉悟,但此刻,亲自面对邪婴之威,却是一个比一个骇然心惊。 三神帝之力短暂镇压邪婴之力,梵天神帝的暗袭成功将茉莉创伤,但她的力量却没有因之而孱弱,反而爆发出了震天之怒。 四神帝之力——一股在神界历史从未出现过,世人百生百世都无法想象的力量,却被茉莉手中的魔轮一次次轰灭,四神帝脸色阴沉,每一次出手都是全力,每一次力量爆发都是天威骇世,身为王界的星神界都被步步埋葬,却是根本无法压下处于四神帝力量核心的茉莉,反而在她爆发的弥天魔威下逐渐痛苦不堪。 他们是东域四神帝!旷古绝今的联合,居然……依旧无法压制刚刚苏醒的邪婴! 轰!轰!! 两个黑暗旋涡卷起,刹那收缩,又猛烈爆开,如两轮当空爆裂的黑暗太阳。太过可怕的魔光之下,四神帝全部在嘶吼中弃攻为守,然后被轰出很远很远。 宙天神帝嘴角渗血,随之双耳、鼻孔、眼角全部溢出道道血丝,侵体的黑暗煞气只有少许,却让他的神帝之躯难受不堪。看着视线远方那个立于黑暗中的少女,他全身泛起直锥骨髓的森然。 星神界的闭界究竟是在做什么?邪婴万劫轮为何会在天杀星神的身上?既为天杀星神,又为何要血屠星神界……这些疑问一个比一个沉重,但现在都已不重要,因为他们此刻面对的,是诸神时代结束后,所现世的最可怕的存在。 他们不能再有一丝一毫的保留! “星神月神,阻住她!!”宙天神帝一声大吼,他双臂张开,身前青光一闪,现出了一口百丈之高的大鼎:“梵天助我!” 四神帝都相识万年以上,彼此虽不甚睦,但都格外熟知。星神帝和月神帝没有发出任何疑问,星芒与月芒同时闪耀,星月交辉,直撕黑暗。 星绝空与月无涯,这两个有着无数仇怨,更彼此怨恨之人,这是他们今生第一次并肩而战。 宙天神帝手抚大鼎,鼎体上隐闪起青色的微光,梵天神帝闪身至宙天神帝之侧,无需半字询问,他金剑收起,手捻玄诀,一口金血喷在了青鼎之上。 金色的血珠……那是梵天神帝的精血。 身为东域四神帝之首,浩大东神域本绝没有配让他折损精血之人。但亲身领教邪婴的恐怖,这口金色的精血,他献祭的毫不犹豫。 他手掌伸出,与宙天神帝齐按青鼎,一个金色的阵图在他的掌心缓缓浮现,张开,直至覆满整个鼎体。 轰隆!哗—— “还不出手……啊!!” 四神帝之力联合勉强能与茉莉抗衡,但只有星神月神两人联手,在茉莉手下短短数息便已步步溃退,险象环生。月神帝身上的深紫月芒已溃散大半,而星神帝手中的十二天星剑终于彻底崩碎,他鲜血狂吐,在黑暗中横飞出去,又马上被卷入黑暗的涡流…… 而这一刻,宙天神帝与梵天神帝同时目中光芒大盛,发出一声震天的吼叫。 青鼎滚动,音若轰雷,直轰茉莉。它的速度看似不快,但所有的空间风暴却在这时诡异的停止了,青鼎近体之时,茉莉的身躯也出现了明显的一滞……因为,她所在的空间,亦被一股浩瀚无际的力量下陷于定格。 嗡轰!! 青鼎重压在邪婴万劫轮上,巨大的鼎体绽放出万丈毫光。 茉莉全身剧震,被一瞬震退数十里,她瞳中黑光一闪,魔轮发出一声厉啸……但在同一个刹那,青鼎之上忽然金芒骤然,现出一个巨大的金色阵图,一瞬间,如苍穹压身,茉莉全身剧震,口中血雾喷洒。 “喝!!” 宙天神帝与梵天神帝撕空而至,双手齐轰在青鼎之上,青鼎之芒和金色阵图光芒更盛,顿时,魔轮黑芒尽灭,茉莉又是一口血雾喷出,瞳孔黑芒刹那涣散,如残叶般的横飞了出去。 宙天神帝双手翻转,青鼎骤覆而下,漆黑的鼎口如可吞日月的无尽黑洞,将洒血倒飞中的茉莉与魔轮瞬间吞没其中,金色阵图横移而上,死死的封在了鼎口之上。 “成了!!” 宙天神帝一声激动的大吼,但动作和玄力却不敢有半分停滞,直扑青鼎,同时吼道:“她已被封入鼎中,快!!” 话音一落,他的双臂已带着神帝之力重轰在青鼎之上,爆发的力量将万里虚空一瞬震碎。 轰!! 梵天神帝紧随而至,力轰青鼎,在鼎体爆开遮天金芒。下一个刹那,星神帝和月神帝也闪身而至,四神帝分站四位,当世最顶尖的力量毫无保留的爆发于青鼎之上。 此鼎名为“镇荒神鼎”,为宙天神界的神遗之器,不但有着摧星毁荒之力,还内蕴毁灭空间,能够镇压、葬灭吞入其中的一切,轰在鼎身的力量也将化作鼎内空间的毁灭之力,一旦被封入其中,将十死无生,再无可能重见天日。 轰隆!!轰隆!!轰隆!! 四神帝之力近乎疯狂的爆发,哪怕茉莉已被重创,并封入镇荒神鼎中,他们依旧不敢有丝毫保留。一息……两息……五息……十息……每一息,都如有万道惊雷一同响彻上空。 没有了邪婴之力,覆空的黑芒快速消散。终于,随着最后一股神帝之力的爆发,世界开始稍稍的安静了一些,唯有空间风暴依旧在席卷肆虐,久久难以消弭。 镇荒神鼎寂静无声,青芒似有似无。 “呼……”宙天神帝的手掌放下,他重喘一口气,全身透着一股从未有过的沉重虚脱感。 “还好宙天兄将镇荒鼎带在身上,否则……”梵天神帝亦重喘一声。 黑暗消散的越来越快,星神界开始重见天光。但,崩灭的星域,葬灭的生灵,却已永远不可能恢复。 “天杀星神必死无疑,但,邪婴万劫轮不可能被毁灭。如此……唯有将其永远封在鼎中,绝不能再让它现世。”月神帝喘着粗气道。 宙天神帝点头。 噩梦似乎终止了,但星神帝没有半点的喜色,他缓缓的瘫下,怔怔看着视线中毁灭殆尽的世界,无法言语,久久失魂…… “星神帝,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梵天神帝质问道。 “……”星神帝没有回答。 “罢了,”目睹着星神界的惨状,宙天神帝沉重的叹息一声,道:“邪婴已灭,劫难已消,至于其他,可以容后再说。星神帝,你如今……” 咔—— 一声细微的破裂声,却如一道霹雳响起在所有人的耳边,三神帝的眼瞳同时一跳,就连失魂中的星神帝也是猛地抬头。 因为这丝轻微的破裂声,竟是来自镇荒神鼎! “怎……怎么回事?”月神帝颤声道。而他话音刚落,瞳孔便在一瞬间放大至险些爆开。 咔嚓!!!!!!! 如果说,刚才的碎裂声只是轻如蚊鸣,隐似错觉,那么此刻传来的,却震耳如万界崩塌。 一道漆黑的裂痕从青鼎之底炸开,然后如一道碎空的闪电,直贯百丈鼎体。 “什……什么!?”宙天神帝惊恐失声。而他的反应也是极快,神帝之力瞬间涌上…… 但,一切都已来不及。 嗡轰!! 一道噩梦黑光从裂痕中射出,直穿天际,百丈青鼎在爆闪的黑芒之中,在四神帝惊骇欲绝的瞳孔之下轰然炸裂,爆开的毁灭风暴将刚刚松懈了数息了四神帝狠狠震开。 镇荒神鼎与宙天神帝生命相连,镇荒神鼎被摧毁,对宙天神帝而言是命脉剧创的后果,他眼前发黑,全身痉挛,七窍同时崩血,在他失色的瞳孔之中,映出了茉莉那妖异绝伦的身影……她周身染血,手持魔轮,脸儿依旧冷漠无神,但她瞳眸中的黑芒,已化作了两团漆黑的火焰。 “不……不……不可能……不可能……”宙天神帝失魂落魄,和星神帝一样,堕入了噩梦深渊。 镇荒神鼎,真真正正的神遗之器,亦是不可能被当世任何力量,任何其他玄器摧毁的存在。哪怕其他神帝同样手持神遗之器也不可能毁其半分。 但,茉莉手中的,却是远古神魔都惊惧的混沌第一魔器! 第1350章 神帝命绝 宙天神帝何等存在?这个世上,从没有什么能将他震骇到失魂。 直到今日。 四神帝之首的梵天神帝,亦是全身僵硬,如见鬼神……不,眼前的少女,分明要比鬼神还要恐怖千万倍! 黑气重新蔽日弥天,邪婴的哭笑再次响彻耳边,而且更加的愤怒凄厉。茉莉手臂举起,邪婴万劫轮在四神帝惊魂的眸光中卷起黑暗涡流,一道黑痕切开空间,直撕宙天神帝。 “……”宙天神帝竟是未动。 月神帝目光一骇,手中紫阙神剑绽放紫光,爆开一个紫色月域,远远看去,就如一轮天穹紫月,在震天的暴吼声中坠向黑暗魔轮。 轰———— 紫色月域被黑暗魔轮一瞬撕裂成两半,月神帝手中紫阙神剑脱手飞出,和宙天神帝一起被远远轰飞,力量的余波让后方的梵天神帝与星神帝如遭万岳轰身,被震翻数百里。 暗黑光域的中心,茉莉却没有马上追及,而是身体一晃,在空中猛地坠下,直坠了百丈才堪堪停止,魔轮上的黑芒,也呈现着混乱与扭曲。 她先被梵天神帝所伤,又被镇荒神鼎重创,她最终毁掉了镇荒神鼎,却也力量大耗,伤痕遍体……唯有她的愤怒与怨恨,没有一丝一毫的淡化与消弭。 她抬起头来,目光碰触到了月神帝……一瞬间,她瞳中的黑色火焰变得无比暴烈。 月神帝……逼死她母亲,险些害死她哥哥,她曾经倾注了所有杀意与怨恨的人,也是对这个人所生的无尽杀意与怨恨,将她催成了天杀星神! 她今生必杀之人!! 本就无比强烈的怨恨再一次被引燃,茉莉冲向了月神帝,遥远的距离在一道骤闪的黑光下瞬息拉近,邪婴万劫轮带着残酷的毁灭之力轰向骇然中的月神帝。 魔压覆体,戾气慑心,月神帝感觉自己像是被封入了魔鬼的魔瞳,无处遁逃。四人合围茉莉,也只可短时间内勉强僵持,一人面对,他根本毫无抗衡之力。 砰!砰!砰!砰!砰轰!! 他全力释放的月界,也只勉强抵御了茉莉的四次攻击,第五次,月界崩碎,邪婴万劫轮直中他心口,在他心口暴开深渊魔光。 “唔!” 月神帝面露痛苦,直坠而下,但茉莉却在下一个瞬间再次迫近,邪婴万劫轮再次轰下。 月神帝双瞳瞪大,手中紫光一闪,将紫阙神剑重新唤于手中,竭力斩下。 刺啦!! 紫色的月芒如散碎的雷光般崩开,邪婴万劫轮将紫阙神剑震开,再次重轰在月神帝的心口上,月神帝眼瞳爆凸,却没有借力强行远遁,而是手臂骤刺,一道紫光从剑尖爆射而出,在茉莉的胸口炸开一个深紫色的月域。 砰!! 月神帝洒血坠落,茉莉的身体在空中翻转,脸儿闪过一瞬间的惨白,却又以恐怖绝伦的速度猛坠而下,她目中的漆黑火焰在月神帝的瞳孔中快速放大。 咣!! 紫阙神剑再一次被轰飞,卷动着黑光的魔轮轮刃撕裂了他最后的护身玄力,撕开他的神帝之躯,生生的嵌入了躯体,在他的胸口炸开一大片血雨……每一滴血,都是触目惊心的猩黑色。 月神帝五官扭曲,臂化紫晶,用近乎绝望的力量将茉莉和魔轮震开……但,他还没能得到一丁点的喘息,噩梦黑芒便再一次轰下。 哧! 哧!! 哧嚓!!! 旋转的漆黑轮刃如疯了一般切裂在月神帝的身上,将他的身躯撕开一道又一道漆黑的血沟,摧灭着他的皮肉、鲜血、筋脉、骨骼、内脏……在那能让任何心脏痉挛的撕裂声中,飞溅的黑血如暴雨般淋落,将一代神帝,残忍的拖向死亡深渊。 宙天神帝将伤势强行压下,快速冲至,一只无形巨掌穿越虚空,重击在茉莉的身上。 茉莉一声轻吟,如流星般直坠而下,但……她手中的邪婴万劫轮却骤飞而出,带着漆黑轨迹飞卷月神帝,直中他已血肉模糊的前躯,轮刃贯体而过,在他的后背爆开黑芒,亦再次洒下一片被黑暗侵蚀的血雨。 “呃……啊……”月神帝瞳孔涣散,他嘴巴大张,但出口的叫声却是无比的微弱嘶哑。他感觉到自己的意识在快速的模糊,眼角,似乎掠过几抹熟悉的月芒,耳边,亦传来遥远到难以听清的大吼声。 “神帝大人!!” 西方的天空,九抹各不相同,但都无比浓郁的月芒在快速逼近,而每一道月芒,都是一个月神的象征。他们到达星神界后,在震惊中拼命赶赴而至,看到的,却是月神帝被魔轮贯体,血雨飞洒的画面。 这一刹那的惊骇,不啻与天崩地裂。 速度最快的黄金月神月无极掠空而下,将月神帝托于手中,目光碰触的那一刻,他惊得几乎心脏骤停。 月神帝的胸腔……已被完全的穿透和轰烂,属于神帝的无上神躯,竟化作了一堆漆黑的烂肉,流泻在他手上的血,也是可怕的赤黑色。 “神……神帝……”月无极双手颤抖,发出艰难晦涩到极点的声音。 “不要……管我……”月神帝虚弱出声,他身上那可怕的伤,还有侵入全身的魔气……若非他是月神帝,早已千死万死:“速杀……邪……婴……” 一语落下,魔气攻心,昏死过去……不,他的心脏已被毁得粉碎,唯有跟随他万年的紫阙神力死死吊着他最后的命气和意识。 月无极手掌覆下,一团金色月芒将月神帝笼罩,一半是为了强行续命,另一半,则是根本不敢让其他月神看到他此时的惨状,他转头大吼道:“这边交给我!神帝之令,不惜一切,速杀邪婴!” 其他八月神注意力陡转,那一边,宙天神帝与梵天神帝已与茉莉重新战在一起,每一瞬间都是天威骇世。 北方与南方的天空,分别有数道气息快速逼近,每一道气息都无比强大。而这其中的每一道气息,这些月神都无比熟悉! “是宙天的守护者……来了十一人!”为首的月神沉声道,话音刚落便脸色微变:“那边是梵帝神界的梵神与梵王……三梵神全部来了!” “不要分心……上!” 星神界的惨状触目惊心,但现在容不得他们多问一句,八月神月芒释放,如八轮皎月临天,齐攻茉莉。 八月神同时出手,其威势其势浩大无际,数个月界、月阵从不同方向直罩而下,如暴雨飓风般轰落在茉莉身上,宙天神帝终稍得喘息,他双手微合,面色沉重,口中一声清啸,一道青芒在掌上浮现,然后一瞬穿破虚空,直轰茉莉。 咔嘶!! 一道圆弧状的黑芒在空中裂开,将所有月界、月阵全部撕裂,这一幕,惊得八月神俱是脸色骤变,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但,也是这一个刹那,宙天神帝浮着青芒的手掌直中茉莉的后心。 噗—— 茉莉全身剧颤,猛吐一口黑血,但却诡异的没有被击退半步,而是缓缓转过身来,瞳孔中燃烧的黑炎,几乎将堂堂宙天神帝的肝胆与魂魄焚成灰烬。 轰!! 邪婴万劫轮狠狠的砸在宙天神帝的胸口……魔气如决堤的洪流,疯狂的涌向宙天神帝的体内,他双目圆瞪,胸口,乃至脸庞和全身以极快的速度覆上了一层灰黑色,然后像是一尊没有了意识的木偶,从空中直直的栽落了下去。 “主……主上!?” “主上!!!!” 和月神界相似,宙天一众守护者到来时,看到的是让他们惊骇欲死的一幕。 轰隆! 太过剧烈的空间穿刺,带起惊雷般的空间炸裂,数个守护者疯了一般的冲上,将宙天神帝托于手中,入手之冰冷,就如在冰狱中埋葬了千年的死尸。 “不要……管我……”宙天神帝脸色灰暗的吓人,却是挣扎着说道:“那是邪婴……她已受重伤,力量……也大不如前……必须不惜一切将她灭杀……否则……后患……” 宙天神帝话语未尽,一口近乎漆黑的猩红便狂喷而出。 “主上放心,我们绝不辱命!”守护者带着泣声道。 月神帝意识全无,生死不知,星神帝砸落在地,全身是血,似乎已无再战之力,宙天神帝全身更是伤重至极……无法想象他们是花费了多大的代价,才换来了邪婴如今的状态。 十一守护者全部转头,遥远的天际,梵天神帝和八月神正合力与邪婴恶战,但,哪怕宙天神帝口中身负重伤,力量也大不如前的邪婴,依然可怕到让他们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与他们力量相当的月神,每一个月芒绽放时,其威都足以笼罩一个浩大星界。但,此时整整八个月神全力张开的月域,竟被爆闪的黑芒压制的无比黯淡……黯淡到了惨淡的地步。 嘶啦!! 一声裂响,三个月神玄光崩散,洒血飞出。也是这一瞬间,十一守护者留一保护宙天神帝,其他十人撕空而上。 轰隆!! 本就裂痕无数的苍穹再度炸裂,所有人都已完全忘了这里是星神界,或者说都不会有人相信这里居然是星神界。一神帝、八月神、十守护者……何等可怕的阵容,但每一个人都是面色阴沉,口中狂啸,全身力量疯了一般的压制、封锁、轰击邪婴,任何人,都没有,也不敢有任何的保留。 而这惨烈的战局没有持续太久,随着半边天空的塌陷,又是一道道惊世之力涌上,直覆邪婴。 梵帝神界七梵王到……十五梵王虽只来了不到半数,但让所有人心头大震的是……七梵王的后方,赫然是梵帝三梵神的气息! 虽从未有人公开宣称过,但在东域玄者的心中却是共知:梵帝三梵神,在东神域地位上隐隐凌驾于梵王、守护者、星神、月神。 “神帝”之名,不单单象征其王界界王的身份,更有另一个力量层面上的象征——十级神主! 亦神主中的巅峰!至尊中的至尊。 东域四王界,星神界和月神界的十级神主都各为一人,那便是星神帝星绝空和月神帝月无涯。 宙天神界则为两人:宙天神帝宙虚子与守护者之首太宇尊者。 而梵帝神界,则有整整五人——梵天神帝千叶梵天,梵帝神女千叶影儿,以及……梵帝三梵神! 一个梵帝神界,其十级神主,“神帝”层级的力量,比东域三王界的总和还要多。单凭此点,它便无愧东域四王界之首。 ———————— 【古烛:???】 第1351章 刹那星芒 茉莉全身黑芒,脸色冷漠无神,找不到任何的情感,似是一个被劫持了灵魂的人偶。 但,她实则无比的清醒……比她这一生的任何时候都要清醒。 她知道自己是谁,在哪里,身上涌动着怎样的力量,更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在面对那些人,杀了哪些人,看得清星神界在她的魔轮下已化作怎样的地狱。 她没有停止,没有犹豫,更没有后悔。 因为,她的世界已经完全塌陷,今后,也再无可能有什么色彩。四神帝、星神、月神、守护者、梵神梵王……这些如当世神明的强者为了她一人全都来了,她知道,自己今日必葬身于此。 就算不被他们杀死,她也会了结自己……绝不会让云澈在黄泉路上孤单一人。 一起上天堂,一起下地狱,一起赴轮回。 只是,在这之前,她要让这片埋葬他的星神土地,让这些东神域最昂贵的生命与鲜血……为他陪葬! 魔光、黑痕、魔雾……世界被一次次的撕裂、崩塌,这些至尊强者的躯体本是世间最难被损伤的存在,但在邪婴万劫轮下,却是触之必伤,每一次魔轮的飞舞,都会带起漫天飚飞的黑血。 嘶啦! 一个月神被躯体被一道黑痕一瞬撕成两断。 嘶啦! 一道黑芒将两个守护者的身体同时贯穿,侵入的魔气噬碎他们的经脉,将他们所有的腑脏毁得稀烂…… 轰隆—— 一个月神、两个梵王被卷入一个快速收缩的黑暗魔域之中,任凭如何挣扎都无法挣脱,魔域在收缩到极致后爆开,三人亦在惨叫中洒血飞落。 一道道力量撕开黑暗,不断在魔轮和茉莉的身上爆开。邪婴的嚎哭大笑从凄厉变得衰弱,邪婴之影也逐渐开始变得模糊,茉莉不知道自己的力量还剩下多少,不知身上已经有了多少的伤,也根本不在乎受了怎样的伤……更不在乎自己什么时候死,唯有手中的魔轮依旧释放着比噩梦还可怕的魔光,将一个又一个至尊神主葬入死亡深渊。 轰!轰!轰!! 三道融合在一起的青光同时在茉莉身上炸开,随着邪婴的一声嘶叫,茉莉被远远震翻出去,身上黑芒刹那寂灭,魔轮也第一次脱手飞出。 梵天神帝目光骤闪,口中喷血,洒于金剑之上,剑身顿时耀起太阳般的炙芒,在这个千载难逢的时机之下直刺茉莉命脉。 魔轮离身,魔光熄灭,破绽大露加之没有了邪婴护身,他无比确信,这一剑,必能毁尽茉莉的命脉。 数里之遥,对神帝而言不过是微小的一瞬间,金芒一闪,梵天神帝的金剑已在茉莉心口……但,金芒还未释放,一只苍白的手儿已捏在了剑身之上,手上的黑光再次耀起,剑身顿时如被冰封,再无法寸进,刚要爆发的神帝之力,也如被禁入黑暗的囚笼之中,无法释出。 “你……”看着茉莉缓缓转过的黑眸,梵天神帝如被鬼神慑魂,全身骤冷。 茉莉的力量忽然变得如此恐怖,的确是依赖于邪婴万劫轮的苏醒。 但,世人不知,她并非是被魔轮所劫所化的“邪婴”,相反,她是邪婴万劫轮之主! 她不是被迫所化的邪婴,而是邪婴之主! 邪婴的力量,便是她的力量!哪怕邪婴万劫轮离身,她的身上,涌动的依旧是完整的邪婴之力! 可惜,梵天神帝知道的太晚,在他满是难以置信的失色瞳眸中,茉莉的另一只手重轰他的胸口……小巧的手掌带着浓郁的黑芒横贯而过,从他的后心破血而出。 来自深渊的黑气在梵天神帝的躯体中心直接爆开,他的脸色以比宙天神帝更快的速度变得灰暗……而也是这时,三道金印……三道来自梵帝三梵神的恐怖力量同时轰在茉莉的后背上。 砰砰砰—— 三道金芒在茉莉的后背炸裂,又直贯躯体,在她的胸前爆开……梵天神帝双目灰败,从空中直直落下,而茉莉如被流星撞击,带着溃散的黑芒与血线飞坠向远方。 “神帝!” 三梵神合力重创茉莉,然后一起冲下,将梵天神帝带起。梵天神帝脸色青黑,却是一声带血的厉喝:“不要管我……快……杀了……她……绝不能……让她逃走!快……去!!” 东域四神帝全部重创,而且都是他们一生都未曾有过的重创。而邪婴的力量也终于被层层削弱,这是何等惨烈的代价。若是被邪婴逃走,不但今日的重损全部化为泡影,后患更是不堪想象。 “是!” 三梵神迅速应声,将梵天神帝推给一个梵王,带着全身金芒飞赴远方。 轰!! 一道黑光炸裂,茉莉从一堆废墟中站起,邪婴万劫轮已飞回她的手中,只是,她刚刚起身,便又猛地跪下,连吐十几口猩黑色的血液……视线,也变得越来越昏暗恍惚。 我终于……也到极限了吗…… 不……我还可以杀更多……我还没有杀了那个老贼…… 那个最应该给他陪葬的老贼!! 云澈……等我,我马上就会去陪你…… 缓缓举起魔轮,身上黑芒强行耀起,却让她眼前猛地一黑,愈加模糊的视线中,浮现出了云澈的身影……他为她面对星神界,为她浴血,为她火焰中化为灰烬…… 火焰……灰烬…… 忽然间,如一闪雷电在心海中闪过,她的眼眸,微微亮起了一抹熄灭已久的星芒…… 她飞身而起,却没有冲向那些围攻过来的梵王月神,而是转过身,带着一抹冰冷孤单的黑影,飞向了空洞遥远,更未知归处的远方…… “糟了!她要逃走!” “快追!!” “绝不能让她逃走!” ………… ………… 破败不堪的土地上,彩脂默默的看着茉莉离去的方向,一个又一个的人影拼命追去,耳边,是无比混乱与震耳的吼叫声。 自始至终,她都是征征呆呆的看着,没有神情,没有言语,眼瞳呈现着如茉莉一般的空洞无光。在化作灾难炼狱,被邪婴阴影笼罩的星神界,似乎都无人分神注意到她的存在。 茉莉的身影远去,消失于天与地的交接处,彩脂缓缓闭上眼眸……许久,睁开时,透射出的,却是一种陌生的冰冷与决绝。 她起身,迈动脚步,无声的离开。玲珑轻灵的少女身影,随风轻舞的彩色裙裳……伴随的,却是一颗灰暗欲碎的心灵。 混乱与恐慌之中,没有人注意到她离开,更没有人知道她要去哪里……连她自己也不知道。 ———— ———— 东神域,吟雪界,冰凰圣殿。 乒—— 沐玄音的心海之中,响起一声很轻微的破裂声。 “……”沐玄音冰眸颤动,神情定格,身周冰灵的飞舞缓了下来,然后完全的沉寂……又随之变得一片混乱。 正在和沐玄音小声轻语的沐冰云面色一讶:“姐姐,你怎么了?” 沐玄音缓缓站起,她看着殿外的漫天飞雪,幽幽说道:“云澈的魂晶……碎了。” “……”沐冰云猛地起身:“你说……什么!?” “……”沐玄音闭上眼眸,久久无言。 沐冰云雪影一晃,站到了沐玄音身前,急声道:“你说云澈他……他……” “他死了。”沐玄音道,声音漠然,无喜无悲。 “怎么……死的?”沐冰云胸口重重起伏,樱色的唇瓣,浮上了一层雪一般的惨白。 “他死在星神界,为了天杀星神。”沐玄音轻声道。魂晶破碎的同时,会将死前最后的心念和看到的画面传达至种下魂晶的人。云澈最后的死状,她看的很清楚……比任何人都清楚。 沐冰云唇瓣微张,好一会儿,才发生轻渺如梦的声音:“他不是在龙神界吗……为什么会忽然去了星神界……到底发生了什么……” “死便死了吧,不必管了。”沐玄音的声音很幽冷,幽冷的让沐冰云吓了一跳:“他不是被他人所杀,而是明知必死,却去强行送死……那么多人不想他死,那么多人在不遗余力的护着他,他却……要去……送死……” “死了也好……死了最好!我沐玄音,没有这么愚蠢的弟子!” 雪袖重拂,沐玄音身影转过,冷然离开。 “姐姐……”耳边冷语未逝,看着她的背影,沐冰云忧心道:“你……没事吧?” “接下来几年,我将在冥寒天池闭关。发生天大的事也不得扰我。”沐玄音的身影沐入风雪之中,拂动着她的冰发凄冷起舞:“还有,云澈既死,那便当他从未出现过,以后……不得再在我面前提起他的名字!” 寒声落下,冰影远去,殿外的风雪似乎变得有些混乱起来。沐冰云怔然许久,有些失魂落魄的走出殿外,然后呆呆的看着飞雪之中那一排凌乱的足印。 生于吟雪,一生与冰雪为伴,哪怕最普通的冰凰宫弟子,踏雪也不会留下半分痕迹。 —————— —————— 第1352章 东域阴影 星神界外,可怕绝伦,足以毁灭一切的宇宙风暴终于休止了。 只是,远远看去,那个亘古繁星环绕,如有天庇的星神界,却成了一片灰暗破败的焦土。任何人从神界空间远观,都绝不敢相信那竟是东域四王界之一的星神界。 星神界的核心,曾经的星神城。 这里已经找不到一处完好的土地,甚至找不到任何完好的事物。星神殿、天星湖、守护玄阵、摘星阁……星神界百万年的积累、象征、底蕴……所有所有的一切都被毁灭。 彻底的像是被从世间完全抹去了一样。 星神帝站立于一片荒芜之中,而昨日,这里还是繁星闪耀,如仙境,如圣土的星神城。 星神界纵真要毁灭,也该是经历葬世天灾,或绵延千年、万年的王界恶战。但,一朝之间,不过是一朝之间……浩大星神界,竟成废土! 一个王界一朝覆灭……多么可笑,多么可笑啊! 四大神帝中,他虽最先力竭,但伤势却反而是最轻。他茫然四顾,一世神帝,此时却满目浑浊懵然,似乎在渴望着这场荒诞的噩梦能忽然惊醒。 月神帝伤势过重,已被月无极全速带回月神界救治。而宙天神帝和梵天神帝虽身负重创,而且时刻承受着魔气折磨,但都没有离开。 因为,他们必须亲眼见到邪婴葬灭,否则必将寝食难安。 “咳……咳咳……”宙天神帝面色依旧呈现骇人的青黑色,面色痛苦,每一次剧咳都会带出赤黑色的血沫。 他在搀扶下勉强站起身来,刚走了两步,便已摇摇欲坠,只得又瘫坐在地。 另一边,梵天神帝的胸口被茉莉一拳洞穿,伤势比他更重,但在雄厚无比的神力之下,气息总算稍稍平稳了一些。他们对视一眼,都是面露苦涩……他们从未见过对方如此伤重凄惨的样子。 若不是众月神、守护者、梵神梵王及时赶到,他们这两大东域最强神帝怕是今日都要交代在这里。 “伤势如何?”宙天神帝问道。 “……伤势无碍。”梵天神帝道:“只是这魔气残体噬心,怕是这数年之内,都别想安生了。” 他这一句话,让身边的梵王悚然心惊……侵体的魔气竟能活生生折磨梵天神帝数年之久?这是何等可怕的力量。 “呵呵……”宙天神帝苦涩一笑:“若想早日安生,倒也有方法。” “龙后吗?”梵天神帝摇头:“龙后出手之恩,何足珍贵,岂能如此浪费。还是等哪日当真危及性命再言吧。” 宙天神帝微微点头,深以为然。 “倒是月神帝,”梵天神帝看了一眼西方:“怕是撑不到见到龙后了。” 两大神帝沉默了下去,守护在侧的守护者与梵王也是面色剧动,心头陡生压抑。 作为世间最至高无上的存在,忽然知道,并亲眼目睹了这世上还有能将他们轻易葬灭的力量,心中的沉重感可想而知。 “放心,”梵天神帝道:“邪婴的伤势绝不比我们轻,一定逃不掉的。” 他话音刚落,远处,一道道强横的气息快速临近,转眼现于身侧。 去追杀茉莉的月神、守护者、梵神梵王全部归来……唯独没有见到邪婴之体。 “邪婴呢?”宙天神帝挣扎起身道。 众守护者跪地拜下,愧然道:“她的速度太快,而且不知为何忽然气息全无……” 宙天神帝全身一震,张了张口,一口逆血喷出,灰暗的脸色陡然蒙上一层更加骇人的惨白。 他在这时忽然想起,她不仅仅是邪婴,还是天杀星神! 东神域速度最快,隐匿能力最强的天杀星神! 四神帝重伤,月神帝更是濒危,星神、月神、守护者、梵王大量折损,方将邪婴逼入危境…… 却被她逃了! 某日她若是恢复过来,那将是东神域……不,是整个神界的大难! “主上!”众守护者都是大惊,惶然道:“是我等无能,请主上息怒。” 梵天神帝一声重叹,闭目道:“邪婴问世,可怕绝伦。这已不是我们东神域的事。此事必须马上告知西神域与南神域,并昭告天下,遍寻邪婴之影,一旦发现,必须第一时间倾力剿杀……绝不能给她任何喘息之处和恢复之机。” 说完,他又忽的双目圆瞪,目光直刺星神帝,低吼道:“星绝空!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星神帝面色死灰,似乎连悲哀都已无力:“我不知道,我从不知……她的身上会有邪婴万劫轮。” “你不知道?”梵天神帝面色阴戾,显然不信:“那你告诉我,此番你们星神界不惜代价开启星魂绝界,又是为的什么!?” “我说不知,便是不知。”星神帝声音冷下:“难不成,我是故意让我星神界陷入如此境地!?” 他的确全然不知灭绝神魔时代后再未现世的邪婴万劫轮会在茉莉身上。但……邪婴现世的一幕幕,他到死都不可能忘记。他已隐隐想到,邪婴万劫轮本该是完全沉寂的状态,而将它唤醒的,是云澈惨死下茉莉的情绪剧变。 而究其根源,却是星神界的仪式……更准确的说,是他的野心! 而这件事,他绝不能说出。否则,他毫无疑问,会成为被万灵所指的罪人。梵天神界、宙天神界、月神界的愤怒也会完全发泄在他的身上。 如今的星神界——如果脚下的土地还能称之为星神界的话,的确是凄惨到了极致。一切皆毁,万灵葬灭,此时还在星神界身侧的,只剩六个星神和十七个长老,而且全部带伤,天魂星神双腿被断,重塑容易,但恢复至“神躯”,却要很长的时间。 这般惨状,虽还残存二十多个神主,但或许已无资格再为王界……因为“界”,已经没了。 梵天神帝脸色依旧阴沉,他刚要再度逼问,忽然全身一晃,体内魔气再次暴乱,让他身体软下,脸色痛苦不堪。 “神帝,你的伤势不可再拖,否则或许会造成无法挽回的后果。”一个梵神肃然道:“邪婴的踪迹,我等会全力搜寻……还要劳烦宙天神界速以宙天之音昭告天下。” 梵天神帝强行压下魔气,手指星神帝:“邪婴之事,最好与你无关,否则……本王必亲手撕了你!” “走!”梵天神帝一声低吼,他的伤的确已拖不得。 宙天神帝也转向星神帝,忽然问道:“云澈呢?” “……”星神帝目光无神的回答道:“邪婴之力,连所有星卫都葬灭,他……又怎么可能活。” 宙天神帝久久无言,然后一声悠长的叹息。的确,邪婴之力下,整个星神界都几近覆灭。以云澈的实力,哪怕沾到一丁点的余波,也会被毁灭成虚无。 虽然心中早有准备,但得知这个结果,他心中还是一阵痛惜和压抑。 “他为何会来此?又为何能进入星魂绝界?”宙天神帝问道。 “……”星神帝没有言语。 “唉,罢了,既已逝去,再多问也无益,只是可惜了一个将来或许能改写东神域玄道神话的奇才。” 宙天神帝没有再追问,他看了周围一眼,叹息声:“星神帝,星神界残存下来的生灵,怕是万中无一。此处的魔气,更是不知要多久才能散尽。你们若无其他去处,不如来我宙天神界养伤如何?” “谢宙天神帝好意。”星神帝却是摇头,目光依旧怔然:“先祖百万年的心血与荣光,在我手中化为废土。身为星神之帝,纵成废土,亦不能弃。我即便是死,也要死在这里,否则,更无颜去见列祖列宗。” 六星神全部黯然垂首,无一言语。 “也罢。”宙天神帝点头:“只是,留得青山,方有再起之日,这个道理,相信星神帝不会不懂,若改变主意,可随时入我宙天。” “我们走吧。”宙天神帝这番言语,已是仁至义尽。 继月神界之后,宙天神界与梵帝神界也全部离开。 世界越来越安静,越来越冷寂。而那依然存在的黑暗魔气,为这个荒废狼藉的世界染上了一层幽暗的绝望。 “仪式,还有云澈和茉莉的事,不得对……任何人说起。”星神帝道。 众星神、长老点头,他们都不是白痴,又岂会察觉不到,这场破灭的“仪式”,极有可能就是邪婴觉醒的导火索。如今邪婴未灭,此事如被世人所知……不堪设想。 “吾王,我们如今……该怎么办?”星神大长老颓然道。 星神帝伸手,五指张开,一个奇异的圆盘在他掌中浮现。圆盘之上,闪动着十二种不同的玄光,分别对应十二星神之力。而其中,天毒、天元、天罡的星芒异常浓郁,闪耀间如燃烧摇曳的火焰。 抬头看向灰暗的天空,星神帝徐徐道:“星辰不灭,星神源力就永不凋零。源力尚在,星神界便有……再起之时!” 他声声念着,今日的一场场噩梦在心海混乱冲撞,他目光逐渐的一片灰朦,全身逆血在这时终于失控,疯了一般的涌上头顶。 噗…… 一道血箭直喷十数丈,他直挺挺倒下,彻底昏死过去。 ———— ———— 第1353章 月帝陨落 云澈死了。 他在封神之战一战惊世,击败曾经的东域四神子之首洛长生,引来旷古绝今的九重天劫,被天机界预言为“天道之子”,龙皇欲收他为义子,宙天神帝想收他为亲传弟子,神女主动要下嫁,前往月神界后,又引得“神后”与他私逃,让整个月神界颜面丧尽,一片大乱…… 自他从玄神大会现身,之后的一桩桩,一件件,无不是惊世骇俗,甚至都染上了神话般的色彩。尤其他彻底打破了上位星界在封神之战的垄断历史,让中位星界和下位星界为之振奋,以之为傲。 但,距离封神之战结束才短短一年多,他便陨落了……陨落在星神界,葬身邪婴之力下。 这些,并非是难寻来源的无稽传闻,而是来自最不容质疑的宙天神界! 无数人为之震惊叹惋,只是,人们的注意力并没有在这个消息上停留太久,因为与之同时传开的,是另一个惊天骇世,让整个东神域,整个神界都天翻地覆的消息。 邪婴现世! 星神界的天杀星神成为了邪婴万劫轮苏醒的载体,四王界之一的星神界在邪婴之力下几近葬灭,星卫死尽。集中东神域顶级战力的一场恶战,却是四神帝全部重伤,还陨灭了两星神、两月神、三守护者、一梵王…… 那些单单是想起,都会心生无尽敬畏的名字,竟在一朝之下,成群陨落。 最终,还被邪婴安然逃离,不知所踪。 而这些,是宙天神界以宙天之音公告于世。 宙天之音下举世骇然。 各王界、上位星界,乃至中位和下位星界,都遣出无数玄者暗寻邪婴踪迹。 曾经灭世的魔轮,四神帝联手都被重创,杀神主如杀狗的力量……无形之间,似有一层沉重的阴影笼罩了浩大东神域,乃至整个神界。 ———— ———— 东神域,月神界。 神帝寝宫,月神帝斜于榻上,周身环绕着十几个玄阵,混乱的玄光集中倾覆在他的身上,为他压制疗愈着身上的伤势和魔气……实则,是在为他强行续命。 寝宫之中,所有月神、月神使、帝子帝孙皆在,他们全部跪倒在地,面色惶恐,后方的帝子帝孙们更是不时传出或明或忍的哭泣之音。 月神帝的脸色一片青黑,他的躯体被玄光完全覆没。而但凡亲眼看到他伤势的人,哪怕月神月神使,也无不惊得心胆欲裂。 那对神帝而言,都是绝命伤。 玄阵之中,月神帝终于缓缓睁开眼睛,瞳孔之中闪过一道紫芒,只是这曾经一目可威天下的紫芒,此时已微弱如萤火。 “无极,”他缓缓出声:“你留下,其他人,全部退下。” “父王!”在前的月神太子月玄歌抬头,他满脸泪痕,声音颤抖的道:“儿臣要陪着父亲,求父王不要赶儿臣走。” “退下吧。”月神帝无力的晃了晃手。 “父王,儿臣……”月玄歌还想坚持,字字带泪。 “退下!咳……咳咳……”月神帝声音陡厉之下,魔气窜乱,让他一阵痛苦的剧咳:“本王还没死……你们就已经开始忤逆本王之命了吗!” 月神帝纵然重创濒死,其威依旧尚在,这一声带着痛苦和怒意的低吼让所有人心中惊颤,月玄歌慌忙俯首:“儿……儿臣不敢!父王息怒,儿臣这就离开。” 众人退去,很快,殿中便只余月神帝与月无极两人。月神帝微微闭目,一口气缓了许久,但脸色却愈加灰暗。 “神帝,西域龙后定可救你,你为何就是不肯一试。”黄金月神月无极痛声道,他看了月神帝的伤势一眼,便又将目光撇开,再不敢多看一眼。 “不是不愿,而是……真的来不及了。”月神帝艰难的道。他的状况如何,自己最为清楚。从月神界前往西域龙神界太过遥远,就算龙后神曦肯出手相救,他也不可能撑到那个时候。 更何况……能最快到达龙神界的遁月仙宫还被夏倾月给了云澈。 “天机界诚不欺我,”月神帝一声惨笑:“身为王界之帝,依旧逃不过天命。看来,我这些年的准备,倒也没有白费。” “神帝……”月无极痛苦闭目。 月神帝抬手,托起一枚异光潋滟的琉璃珠,一见此珠,月无极双目猛的一瞪。 “无极,这枚‘月皇琉璃’,本王……便托付给你了。” 月无极却没有接过,而是猛的跪下,惶然道:“神帝,无极万万担不起,求神帝收回成命。” 月神界的月皇琉璃,月神界的核心之器,是所有月神神力的源泉,亦是月神帝的象征。 “无极,你我兄弟这么多年,本王又岂会不知你。”月神帝缓缓道:“本王……并非是要你继位月神帝。而是……托付你,将它交给倾月。” “……”月无极抬头,却并没有露出太大的意外,只是脸色却无比凝重:“神帝,无极素知你这些年最大的愿望,就是倾月可继承神帝之位。但是……让她假成神后一事被毁,已无法顺理成章继位。她毕竟出身下界,婚典一事又引全界震怒。成义女之身已极其勉强,若继位神帝,阻力之大,怕是……” 到时,很可能面临的,是全界的反对。如此阻力,岂是一个年龄不足半甲子的女子堪能承受。 “而且……”月无极一番犹豫,还是说道:“倾月她,或许并不愿。” “本王又岂不明白。”月神帝闭目道:“当年,她答应假成神后,然后继位神帝,是为了报本王之恩。而一年前,她归来之后,本王却察觉到,她对神帝之位,忽然有了渴望,而且是很强烈的渴望。” “……?”月无极一愕。 “她的变化,是在云澈出现之后,当然只有可能是因为那小子!但是,那小子却偏偏又死了……咳,咳咳……”难抑的激动之下,他伤势牵动,连吐数口黑色的血沫。 “所以……本王也不知道,现在的倾月……她还愿不愿意……咳……咳咳……” 这一口气,月神帝缓了许久许久,当他终于稍稍平息时,脸色的灰暗淡去了几分,取而代之的,却是一抹触目惊心的惨白。 “无极,”他再次开口:“用玄影玉刻印下本王接下来的话……传位夏倾月的遗命。若她愿意,便将月皇琉璃交予她,向全界公开本王的遗命。若她不愿,便由你来继位……虽然,此举难为了你,但,你是本王的胞弟,本王死后,你的实力亦是所有月神之首,唯有你,最可服众。” 月无极嘴唇嗡动,终于没再抗拒,伸手接过月皇琉璃:“无极,定不负神帝所托。” 玄影刻下,月神帝闭目了一会儿,道:“喊倾月过来。” ………… ………… 神帝寝殿透着一种从未有过的冷寂,夏倾月缓步走入,脚步无声,一身月衣纯白朴素,但她太过绝美的风华,却在无形间,让这冷寂的寝殿隐约明亮了许多。 “义父。”她跪拜而下,轻声道。 看着夏倾月,月神帝的眸光稍稍亮了那么几分,口中说出的,却是分外残酷的话语:“倾月,云澈死了。” “……我知道。”夏倾月回答,无悲无喜。 她冷漠的反应,让月神帝眉头一紧,一声暗叹,然后直接道:“无极,你来护法。” 月无极一愣,随之脸色骤变,惊声道:“神帝,难道你要……不,不行!紫阙神力可通过月皇琉璃传承,岂能……强行如此!” “不可!”夏倾月美眸睁开,坚决摇头:“义父,你现在伤势极重,若失去了紫阙神力,定会……” “你们想让本王死不瞑目吗!!”月神帝一声低吼,玄阵之中顿时散动阵阵黑气,让他全身一阵痛苦的痉挛。 “月皇琉璃的源力传承,需要很长的时间在新月神的玄脉中重新觉醒。但是倾月,你不一样。”月神帝无比坚决的道:“你身负九玄玲珑,这种直接的传承,可以让紫阙神力在你的身上最短时间内达到顶峰,还可以与你原本的力量融合,亦可以……在最短时间内……超越本王!” “这会是玄道奇迹,也是月神之力的奇迹,只有可能在你身上实现。能让紫阙神力如此闪耀……本王纵然万死,也可瞑目!” 夏倾月胸口起伏,终于还是闭上眼眸,轻轻道:“好。” 月神帝离开为他强行续命的玄阵,他坐在夏倾月身前,一个特殊的玄阵在他和夏倾月身下铺开,缓慢旋转。许久,他手指缓缓抬起,一点紫芒在他指尖凝聚……这是一点很微小的紫光,却在一瞬间,照耀得整个寝殿湛紫一片。 月神帝的脸色一下子变得无比苍白,手指却是闪电的点出,点在了夏倾月的眉心之处,紫色月芒顿时在她的眉心绽开,将她整个人,还有整个所在的世界都没入其中。 月神之力的传承,本只有可能在一个月神死后,源力回归月皇琉璃,然后寻到下一个被承认之人后,再由月皇琉璃将月神之力传承给下一个月神。 星神界亦是如此。 而这种直接传承,是月神界史上的第一次……也唯有在拥有九玄玲珑体的人身上才可实现。 时间在紫色的世界中快速流逝,月无涯面色无比平静,甚至带着一些满足。而他身侧的月无极却是面带痛苦,因为他无比清楚,月无涯能在如此可怕的伤势下苟延残喘,皆因他强大的紫阙神力。 而一旦失去紫阙神力……毫无疑问,会是他陨灭之时。 一个时辰…… 两个时辰…… 三个时辰…… 四个时辰…… 铮!! 紫光在某一个瞬间忽然散尽。 一层晶莹的紫芒流转于夏倾月的周身,一直到她无风轻舞的长长发丝。她美眸睁开,眼眸深处,闪过一抹如星空般深邃的紫芒。 她的身前,月无涯的脸上已没有了任何的色彩,就连先前的青黑色都已消散,本是黑中带紫的头发,在不知何时已变成一片灰白。 他的手指缓缓放下,然后……直直的向后倒去。 “神帝!”月无极连忙将月无涯搀扶在身,感受着他身体那微弱如残光的气息,他脸上无尽苦涩。 “义父……”夏倾月快步来到他身前,想以刚刚得到的紫阙神力为他续命,却被月无涯缓慢而坚决的挡开。 “倾月,”月无涯目视上空,声音虚弱飘渺:“你……可还记得……我找到你的……那一天?” 夏倾月点头,一字一字的道:“倾月记得,永不敢忘。” “那一天,你被逼入绝境,为不……遭人欺辱,欲……自绝而亡……我出手……把你救下……还亲手,杀了那几个……神元境的人……” 那是他万年之中,第一次屈尊到亲手出手杀几个才神元境,在他眼中连渣滓都算不上的人。 “但你可知……在把你带回月神界的途中……我有多少次……想出手……杀了你!” 夏倾月:“……” “因为……我希望你是无垢的孩子……她会为之欢喜……我又害怕是你无垢的孩子……无垢……和那个人的孩子!” “……”夏倾月胸口剧烈起伏。 “倾月……这些年,无论……我待你多好,无论我怎么承诺绝不会伤害你的父亲……你都从不肯……透露关于你父亲的半个字……你想回你出身的地方……却又从来不敢回……呵……呵呵……”月无涯忽然惨笑了起来:“我今天……告诉你……你做的……没有错……因为……因为……我恨他……我无比的恨他!!” “如果让我知道他是谁……我一定杀了他……我一定……亲手杀了他!!” “……”夏倾月瞳眸别过,一抹痛色浮现,又被她全力掩下。 “因为他玷污了我的无垢,夺走了我的无垢……若是我的其他姬妾……我可以赏给他……多少都行……所有的我都可以给他……为什么……为什么偏偏是无垢……为什么……” 夏倾月嘴唇紧咬,身体轻颤。她想说父亲没有错……但这件事,错与不错,和恨与不恨,根本毫无关系。 “我和无垢……百年情感……互许生死……她和你父亲……只有短短七年……她回来那年,断了和你爹的姻缘,没有带一件与他有关的东西,就连那身衣裳……也是当年她‘遇难’时所穿……但是为什么……她就是不愿意让我抹去关于你父亲的记忆……为什么宁愿让自己深陷自责两难的痛苦与折磨,也不愿意忘记他……为什么……咳……咳咳……” 月无涯苍白的脸上滑下两道深深的泪痕,一代王界之帝竟在流泪……不,将月皇琉璃和紫阙神力托付出去的他,已不是月神帝,现在的他,只是月无涯,一个终于可以肆意释放情绪,可以放肆痛哭的男人。 “我恨他……直到将死……我都想杀了他……”他又一次惨笑起来:“什么月神帝……我从头到尾……都不过只是个……心胸狭窄的悲哀男人……更是个……连自己最爱之人……都保护不了……甚至无力报仇的废物!” “神帝,这都不是你的错。”月无极摇头道:“是梵帝神界……若将来,哪怕只有一线的可能……无极定会寻找机会,杀了千叶影儿!” “倾月……”月无涯声音越来越微弱:“你若愿为月神帝,便从无极手中……接过月皇琉璃……你的继位之途,会布满无数阻力荆棘……而这些……是让你成为一个真正神帝的最大考验与历练……” “若你不愿……我死后……你也终于可以……如愿回到你出生的星界……但是……一定要……照顾好……你的母亲……并转告你的父亲……我……月无涯……永远……不会……原……谅……他……” 音微如棉絮,直至归于消散的云烟。 ………… ………… 【作为神界最悲情的人物,月无涯的最后一幕没忍心断开。4.7k!只有土豪才能订阅的起的一掌!】 第1354章 月神新帝 月无涯死了,成为了月神界历史上第一个中途陨落的神帝。 除了死前伴于他身侧的两人,无人知晓,他生命最后的言语,无关月神界的未来,无关他未完成的神帝之愿,而是……他一生最爱和最恨的两个人。 而这两个人,一个,是夏倾月的生母,一个,是夏倾月的生父。 月神界混乱一片,哀钟长鸣。神月城上空的月芒全部熄灭黯淡,陷入前所未有的悲伤与压抑之中。 夏倾月神情怔然,脚步沉重而缓慢,一步一步,来到了她在月神界停留最长,也是最安静的地方。 轻轻推开殿门,穿过一层看不见的结界,她来到了一个与外隔离的独立世界。这里山水清雅,鸟语成歌,如世外仙境。 一个一身红衣,身影娇柔的女子立于溪畔。听到夏倾月缓缓走近的脚步声,她没有回身,幽幽说道:“他……走了吗?” 她的声音很轻很轻,一缕清风便可拂去。 夏倾月脚步停住:“他走了。” “是吗?”红衣女子轻念一声,却并未有明显的情绪波动,声音平静如脚下的溪水:“他是月神帝,却依然摆脱不了天机预言,难道这世上,真的存在‘天命’吗?” “娘……”看着她的背影,夏倾月用很轻很缓的话语道:“接下来,你准备去哪里?要不要跟我回……” 她的声音停住,后面几个字,却是没有说出来。 红衣女子转过身来,那是一张明媚无双的脸,虽不知因何刻印着无比沉重的憔悴与沧桑,但依旧难掩倾城之容。看着夏倾月,她柔柔说道:“倾月,你继承了他的神力,对吗?” 夏倾月微微点头。 “那么,你接下来,又想要去哪里?” “娘在哪里,我就在哪里。”这句话,夏倾月说的毫不犹豫。 月无垢微笑,她伸出手来,轻轻抚在夏倾月的脸颊上,轻拢的五指微微发颤:“好孩子,有你这句话,娘很高兴。只是,你的人生,才刚刚开始,除了陪伴娘,想好并走好自己将来的路,要更重要一些。” 夏倾月点头:“娘你放心,我会好好待自己。” 微颤的手掌从夏倾月的脸颊轻轻收回,月无垢看着自己的女儿,笑意愈加温和:“虽然只有短短几年,但他待你,胜过他所有儿女。你去……好好的送他一程吧,我也想……安静一会儿。” “好。”夏倾月知道,母亲平静的眸光下,必定是比任何人都要沉重的哀伤。 夏倾月转身离开,刚要走出时,身后,忽然传来月无垢的声音:“倾月,记住,你要学会为自己而活。只有你自己足够强大,才有资格和能力,去成全他人,明白吗?” “……”夏倾月回身,微微惊讶的看了母亲一眼,然后点头答应:“是,娘的话,倾月全部记下了。” 夏倾月离开,宁静的世界之中,月无垢缓缓抬起手臂,拢在自己心口。 “倾月,希望你今后不再犹豫和迷茫,更不会总是奢求着两全……你要为自己而活……无论你将来选择怎样一条路,都要好好走下去,娘会在另一个世界……一直看着你……” 月无垢轻轻的念着,唇角的微笑柔若晨风:“无涯,这一世,我负了你……漫漫黄泉路……让无垢……陪你一起走……” ………… ………… 踩着神月城沉重的钟声,夏倾月的心海沉重而混乱,她的脑中回响起月无垢有些奇怪的话语……忽而,她如遭雷击,然后疯了一般向回跑去。 砰! 推开殿门……依旧那条溪边,那个红色的身影静静的躺在那里,溪水潺潺,鸟语如歌,而她,却是失去了所有的气息。 夏倾月的整个世界变成了一片无声的苍白,恍惚中,她一步步走近,然后重重跪在月无垢的身边,紧咬的唇瓣渗出道道血丝,她却强忍着不肯发出一丝的声音,唯有她娇弱的身躯在不断的颤抖着。 苍白的世界中,不知过去了多久,她终于缓缓的伸出手来,将月无垢轻轻抱起……上身托起之时,她的袖中,一枚圆镜滑落,发出很轻微的落地声。 夏倾月眸光怔然,伸手将圆镜捡起……很普通的金属,普通到在神界都很难寻到,而且有些陈旧。她几乎是下意识的,将镜子轻轻错开。 里面,刻印着一张玄影……玄影之中,是三个人。 一个意气风发的男子,一个年华只有四岁的女孩,一个年华只有三岁,却已经有“健壮”之态的男孩。 看着这张玄影,夏倾月的双手开始颤抖,颤抖的越来越剧烈,唇间,发出如梦一般的声音:“原来……你从来没有忘记……原来……我们没有被抛弃……” 她肩膀无法控制的抽动,眼眸死死闭起,她的右手将圆镜死死攥紧,左手……在失魂间,握住了一张温暖的纸卷。 那一封……她当着云澈之面“毁去”的婚书。 一副圆镜,一封婚书……夏倾月的眼泪终于崩溃决堤,她抱紧母亲,在这个不会有外人打扰的世界放声大哭,直哭的天崩地裂,肝肠寸断…… ………… ………… 抱着月无垢已没有了生命气息的身体,夏倾月走在神月城的土地上,她一双美眸朦胧无光,她不知自己走到了哪里,更不知自己要陪母亲去到哪里。 无数的画面,在她心海中慌乱交错。 在神界的这些年,一直都如处在梦境之中。 月无涯,她的义父,神界第一个给了她温暖和恩情的人。 月无垢,她的生母……丢失许久的亲情和她痴心于玄道的本心。 云澈,她的夫君,也是将她从这场“梦境”中唤醒的人。 这是三个,她在神界最重要的人。 却在短短几日之间,全部离她而去。浩大神界,唯余冰冷与孤独,再没有可以依靠,可以陪伴,可以诉说之人。 ………… 父亲的眼泪,让我从小渴望找到母亲,让他们团聚……但我最终,却是原谅了“夺走”母亲的人,甚至不忍再将母亲与他分开。 师门对我有再造之恩,宗门大难,唯让我一人逃脱。我有了保护师门的力量……却无法归去。 义父对我恩重如山,我未能报答半分,反毁他心愿和颜面,今后已再无机会…… 母亲,能找到你,对女儿而言已是天幸。我虽从无对你有过怨言,但我心中,却始终有怨……我曾以为,当年的彻底割舍,二十年的完全隔绝,你或许真的选择了将我们抛弃和忘却……原来,你从未忘却过我们……反而,承受着所有人都无法想象的煎熬……如今,我却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你永远离去。 云澈……你为什么没有等我…… 琉璃之心,玲珑之体……亘古未有的神话……可是为什么,所有的一切都不如我之愿,所有的事,我都无法做到…… 天道庇佑? 呵……不过是欺人的笑话…… 下界也好,神界也好,能主宰自己和他人命运的,永远只有……至高无上的权力与力量。 我明明有着举世无双的资质和机遇,为何,我却醒悟的这么晚…… 心海中的画面交织的越来越混乱,化作一片迷蒙……最后,一个金色的影子一晃而过。 千叶影儿! 乒…… 迷蒙的世界崩碎,所有的影像消失无踪。夏倾月的脚步依旧缓慢,但逐渐没有了声息,美眸中的朦胧也缓缓的淡去,一点一点,化作冰冷的寒光。 每走一步,她眸中的寒光便会深邃一分,直至……幽寒的似乎永无尽头。 “嗯?夏倾月?” 一个声音从前方传来,那是个一身紫衣的男子,他的装扮和月徽彰显了他尊贵的身份。 月神第三十七帝子——月琰。 看到夏倾月,月琰的眼中闪过深深的垂涎和痴迷之色,这种色彩,出现在大半帝子帝孙每次看向夏倾月的瞳眸中,只是,这一次格外的猛烈和肆无忌惮……因为月神帝死了,再无人可以护着她。 没有了月神帝的庇护,她“神帝义女”的身份能否被继续承认都是未知,而以她灵玄境的修为,在月神界……无数的人可以将她随意摆布。 夏倾月毫无反应,静默的走向前方。 “嘿!”月琰撕去了先前的风度谦和,更看不到半点月神帝逝去的哀伤。他一声低笑,笑眯眯的走向夏倾月,看清她怀中所抱的女子,他双目一凝,脱口喊道:“月无垢?她怎么会……哦!这个让我们月神界蒙羞的贱女人总算死了!” 夏倾月脚步停止,螓首缓缓转过,微带紫色的瞳光定定的落在月琰的身上。 那一瞬间,月琰的神情猛的定格,视线之中,那双看向他的绝美眼瞳竟是无比的幽暗,他的身体和灵魂像是被这股幽暗无情的吞噬,快速失却着所有光彩,一股无比可怕的冰冷感在他的全身泛起……那是一种刺骨的冷,锥魂的冷。 咔…… 一层冰晶在他的身体表面结起,月琰双瞳失色,嘴巴大张,身体贴着墙壁,一点一点的软下,幽冷的恐惧在他心底疯狂的滋生。 咔…… “你……”除了冰冷,他已感觉不到自己的存在,瞳孔在极度的瑟缩中几近消失,他想要开口,但却连求饶声,都无法发出。 咔……咔…… 越来越厚的冰层在他身上凝结,将他的躯体和灵魂都冰封入了恐惧的深渊…… 砰! 夏倾月眸光收回,在她转过身的那一刻,冰晶炸裂,然后无声消失。月琰的身体软倒在地,他脸色青紫,双手抱着肩膀,全身瑟瑟发抖,瞳孔依旧失色,荡动着或许这一生,都不可能完全抹去的阴影与恐惧。 他的身下,一股腥臊之气缓缓散开…… 又一个人,出现在了夏倾月身前——黄金月神月无极。而他,是被夏倾月的气息所引至。 月无极匆匆而至,一眼看到夏倾月怀中的月无垢,他脸色一变:“神后她……她……” 月无涯与月无垢百年之情,他最为知晓。这么多年过去,他对月无垢的称呼,依旧是神后。因为他无比清楚,无论发生了什么,月无垢都是月无涯生命中唯一的神后。 “无极,”夏倾月平静出声:“把月皇琉璃和紫阙神剑给我。” 夏倾月的称呼,让月无极一愣,她喊的是“无极”,而不是平日里的“无极叔叔”。 她的语调更是幽冷慑心,不容抗拒。 月无极短暂怔立,他想要开口说什么,却见夏倾月忽然一伸手……顿时,一道彩光,一道紫光从他身上离体逸出,飞到了夏倾月手中。 月皇琉璃和紫阙神剑! 这一幕,让月无极惊然失色,刚要出口的话被生生封在喉咙之中。 紫阙神剑会被她强行唤走,他并不太惊讶,因为那毕竟是紫阙月神的本命之器。 但,月皇琉璃……作为十二月神之力的源力核心,月皇琉璃的确可以被强行唤走。但条件,必须是最强月神! 月皇琉璃只该属于最强月神,也唯有最强月神,才有资格持月皇琉璃为帝。 但是……但是夏倾月今日才刚刚得到紫阙神力传承啊! 怎么会一下子就成了最强月神!? 可是,眼前的一幕,却又活生生的在他眼前呈现。 传说中的九玄玲珑体,真的有这么神奇?这就是为什么……月神帝那么渴望将紫阙神力传承给她? 铮! 紫芒耀空,紫阙神剑在夏倾月的手中释放出耀眼的紫光……月无极一眼就分辨的出,那分明,是比在月无涯手中时,更加浓郁的紫色月华。 月皇琉璃和紫阙神剑同时消失在夏倾月的手中,她转过身去,抱着月无垢缓步远去:“无极,我要去安葬我的母亲,义父的葬仪,就劳你亲手操办了。” “是……”月无极有些失魂的回答。 夏倾月缓步远去,直至消失在视线之中。月无极在这时才忽然发现,自己的腰身,竟然呈现着一个很大的前倾弧度,他自己却毫无察觉……竟似是源自躯体与意志的本能。 “恭送……月神新帝。”看着前方,这句话,几乎是不由自主的从口中念出。 ———— ———— 【上一章炸出无数土豪,吓得我肝颤⊙﹏⊙∥】 【神界篇章至此暂时完结,下一次归来,将是很多年之后啦。】 第1355章 梦回天玄 月神帝陨落的消息让蒙上邪婴阴影的东神域再次翻起巨大的震动,对邪婴的恐惧更是因此愈加浓重。 无数的玄者如没头苍蝇一般,怀着恐惧乃至必死的信念四处寻找着邪婴的踪迹,各王界更是几乎倾巢出动。他们必须趁着邪婴重伤,在最短时间内找到并将她剿杀。 但一天天过去,无数玄者几乎扫遍了东神域的每一寸土地,却始终没有找到邪婴的踪迹……哪怕一丝一毫都没有。 每多过一天,便意味着邪婴便可多恢复一分,缠绕在东域玄者,尤其王界玄者心中的焦躁与日俱增,阴影亦愈加浓重…… 相比这件这极有可能事关东神域命运的大事,东神域第一个濒临葬灭的王界——星神界却反而不在大多数人的关注之中。 曾经的王界已化破败的焦土,残留的魔气依旧在吞噬着一切,天空呈现着异样的暗淡,若有人踏足此地,他们绝不会相信这曾是星神界,只会以为自己踏入了危险、荒芜且阴暗的北神域。 “我们已搜寻了大半星神界,只在边缘区域,找到了一些幸存者,总数……不过几千人,而且大都受魔气残噬。” 星神帝身前,星神大长老黯然说道。 “附属星界呢?”星神帝问道。 天璇星神紫菀道:“那一战引发了很大范围的宇宙风暴,周围星域受到严重波及,附属星界也全都遭受了很大的损伤。” “……”星绝空闭目,然后无力的一抬手:“众位长老继续搜寻,紫菀,你通知其他星神,尽量找到一个合适的附属星界。” “是。” 紫菀看了星神帝一眼,担忧道:“吾王,你的伤势……” “无碍。”星绝空淡然道:“去吧。” 紫菀的唇瓣动了动,她想要询问是否寻找天狼星神彩脂的踪迹……但最终,她还是放弃了这个念想。 那样的事,就算是亲生父亲,也不可能会得到原谅…… 残剩的六星神和十七长老再次离开,星绝空端坐原地,这几天,他皆是如此,几乎都未站起来过。 “咳……咳咳……” 他捂着胸口,痛苦的咳嗽起来,那仿佛永远吐不尽的黑色血沫再次散遍身前的漆黑土地。虽然邪婴万劫轮只恢复了极其微末的力量,但它的力量层面实在太高,侵体的魔气如无数只魔鬼,在他体内不断吞噬着他的躯体与生命。 以他的神帝之躯,本可勉强压下,缓慢恢复。但,星神界的现状,还有这一切的根源,让他心魂难定难安,心灵上的压抑与折磨还要远胜躯体。几天下来,他的伤势非但没有好转,反而还恶化了数分。 恢复的神帝之力,更是赶不上被残噬的速度。 他想要让自己心静下来,但睁开眼睛,是满目疮痍的星神土地,闭上眼睛,是茉莉那无尽仇恨的黑暗瞳光…… 当初他和宙天神帝说过,自己死也要死在这里。但,如果就这么下去,他还真有可能就死在此处。如今的他,必须找到一个可能让他静心之处,但他不能前往宙天……他一代神帝,怎可寄人篱下! 星神界的附属星界,是唯一的选择。 “唔……” 魔气又一次犯乱,星绝空手点心口,极力压制,在脸色一阵变幻后,终于“哇”的一声,吐出一大口近乎全黑的血液。 脸色,终于好转了那么一些。一阵剧烈的气喘后,他的气息也稍稍平静了下来。 然而,就在这时,前方空无的空间,忽然爆射出一抹冰蓝色的寒光。 这点寒光,真真切切是从虚空中射出,距离星绝空的身躯,只有堪堪不到一丈距离。 那是一把冰白无暇,蓝光莹然的剑,如一道骤闪的流光,刺向星绝空的心口……一丈的距离,在这闪至的蓝光下根本等同于无。 星绝空眼瞳骤缩,但他沉重了无数倍的躯体和亏空的玄脉却根本来不及做出任何反应,一道寒光锥心而过,将他的神帝之躯冰冷贯穿。 “唔!” 星绝空双目爆凸,收缩到极致的瞳孔之中,映现出一个冰蓝色的女子身影。那把贯穿他神帝之躯的剑,就握在她的手中。 “你……” 震骇、惊恐、难以置信……他从来没有见过如此冰冷的眼眸,冰冷到足以将整片天地都冰封成寒狱。 他虽然身受重创,玄力巨损,且心神躁乱……但他毕竟是星神帝,竟丝毫没有察觉她的存在,而且,被她近到了短短一丈之内! 无声无息,无影无踪,来自虚空的绝情一剑……不要说现在的他,就算是全盛状态下,都不一定能躲过。 她有着冰冷到极致的眼眸,更有着让世间所有冰雪都失色的容颜。 “吟……雪……界……王……唔!” 艰涩的声音出口,一层冰晶以雪姬剑为中心快速结起,冰封着他的躯体、脏器、血液、玄气……乃至玄脉,封死了这个虚弱神帝所有挣扎的希望。 沐玄音没有发出声音,冷冷的看着他,冰眸中所蕴的寒光,恨不能将他绞成世间最微小的碎屑。 早在一天之前,她就来到了这里,以断月拂影远远匿身,等待着她想要的时机。 终于,就在刚才,所有星神和长老都远离,一直远离到她的灵觉再无法感知到任何一人。她举起雪姬剑,将它刺向了这个威凌东域,万灵俯首,除了邪婴之外无人敢触犯的王界之帝。 寒冰一层一层,无声凝结。将星神帝从内到外,彻彻底底的冰封,直至冰封到连他的气息都无法溢出。 她没有拔出雪姬剑,一阵冷风带起将星神帝封死的寒冰,随她飞向了遥远的远方。 ………… ………… 吟雪界,冥寒天池。 砰!! 雪姬剑飞回,封锁星神帝的冰晶高高坠地,破碎成漫天飞舞的冰尘。脱离了冰封,却没有脱离冰寒噩梦,星神帝瘫躺在地,全身在颤抖中蜷缩,无法站起,就连身体都难以控制…… 他从不知道寒冷竟可以如此可怕。 他的神帝玄脉,被一股寒气死死的压制封锁,无法释放半点玄气。他无法理解……虽然自己玄气巨损,但星神源力尚在,为什么一个玄力还不到中期神主的吟雪界王,竟可以将他的玄脉冰封到如此程度。 更无法理解,一个小小中位星界的界王,何来的理由和胆量对他一个王界界王出手,还冒着极大危险将他带至此地……她难道不惧后果吗! “你……可……知道……本王……是……谁……”短短一句话,在他身体太过剧烈的颤抖下说的无比散碎,他竭力挣扎,但被冰封的玄脉,却无法溢出哪怕一丝的力量,就连稍稍驱散一些寒气都无法做到。 “你就不怕……本王……灭了……你……吟雪界……” 他的言语,没有让沐玄音有丝毫的动容,唯有比冥寒天池还要彻骨的冰冷:“星绝空,你逼死我弟子云澈,逼邪婴之力觉醒……却还要告诉世人,他是死于邪婴之手……” 她字字锥心,字字盈恨,抓握着雪姬剑的手在剧烈颤抖,剑身所浮动的冰芒亦逐渐濒临失控:“你……罪…该…万…死!” “……”星绝空在冰寒中愣住,他想的到,沐玄音会知道这些,只有可能是她给云澈种下了魂晶。他颤动着被冻的青紫的嘴唇,无法置信道:“就因为……云澈因本王而死……就因为……你们吟雪界的一个小小弟子……你……竟要……杀了本王!?” 沐玄音玉齿微咬:“吟雪界的小小弟子……是,在你们神帝眼中,他不过,是个……出身卑微的年轻玄者……再怎么出众,也微不足道……但……你可知……你可知……” 她的气息彻底大乱,声音颤抖间,却是再无法说下去,雪姬剑带着她极力压抑却依旧崩溃的恨意刺向星神帝,深深刺入他的丹田之中。 雪姬剑下,被冰封的血液无法溢出,星绝空亦没有感觉到任何的痛苦。 “星神帝……这三个字,应该是你这辈子最重要的东西。”她胸口无比剧烈的起伏着:“你毁了我……最重要的……云澈……我……毁了你的神帝之力……让你知道这是怎样的一种痛苦!!” “……”瑟缩中的星神帝却是一声扭曲的低笑:“毁了我的神帝之力?就凭……你?” 他话音刚落,刺入他体内的雪姬剑忽然绽开耀眼的冰芒,浓郁如一颗苍蓝星辰爆裂。这一刹那,星神帝的脸色陡变……全身神经本已被冰封至麻木的他,在这时清楚的感觉到有无数根钢针刺入他的玄脉,将他有天魁神力守护的玄脉生生的撕裂,绞碎……再绞碎…… 他仅剩的灵觉告诉他,那分明是一股……几乎不下于他全盛状态的力量!! 若是中期神主之力,哪怕他如今的状态,有星神源力守护的玄脉也几乎不可能被真正摧毁。但,此刻侵入他玄脉的,却是一股强大到他做梦都想不到的力量,他身体疯狂的痉挛扭曲,脸上是十倍、百倍于前的惊恐:“不……不……饶了我……不!!我是星神帝……没有人能如此对我……不……我什么都可以答应你……不……不……唔啊啊!” 砰!!! 随着一声爆鸣和混乱折射的冰芒,星绝空的玄脉……一个神帝的玄脉,被摧成了彻底的碎屑,彻底到永远不可能恢复。 点点星芒从他的身上飘散而起……那是天魁星神的源力,失去载体的它飞散向遥远的天空,最终不知消散于何处。 “……”星神帝瘫趟在地上,仰头看着逐渐远去的天魁星芒,目光一片死灰与绝望。 他的玄脉毁了,伴随他一生的天魁神力散了…… 对一个玄者而言,最残酷的事,无疑是玄力被废。 比之更残酷的,是玄脉被毁。 星绝空……东域四神帝之一,在这一天,这一刻,直接从东神域最高的巅峰,跌落成了最底层的废人。 而且,是永远的废人。 这远比让他死,要残酷千倍……万倍…… “杀了我……杀…了…我……”他看着无色的天空,失魂的低念。双目之中,再没有了一丝神采,唯有灰暗的绝望与死志。 “杀了你?”星绝空的惨状,依旧无法消弭她心中之恨,她冷冷的道:“我的确……无比想把你碎尸万段。但……你不配……你不配痛痛快快的死!” 胸口的起伏越来越剧烈,本就高于高耸的胸脯,在起伏中堪堪要破开雪衣,而她冰冷绝美的雪颜上,缓缓浮现一抹……或许她这一生都未曾有过的狰狞:“我不会让你死,我还会让你活着,好好的活着!” “这里,是我吟雪界的冥寒天池,是云澈停留最久的地方!我会将你冰封此地,让你每一刻,每一息都承受冰刃锥心之苦!你的神帝之躯,还有这里的灵气会让你求死不能!你就永远活在这里……跪在这里……向他忏悔,向他赎罪!!” 咔! 震耳的冰晶凝结声中,星绝空的躯体已被封结在寒冰之中,冰晶中的他跪地面向冥寒天池,无色的瞳眸之中,折射着永远都无法醒来噩梦…… ———— ———— 另一个空间。 意识,一点点的复苏。他感受到了自己意识的存在,逐渐的,又感受到了身体的存在,只是无比的沉重。 这是……哪里? 是天堂,还是地狱? 呵……我这样的人,一定是下地狱的吧。 酸痛感从全身各处传来,眼皮更是无比的沉重。他试着睁开,一抹微弱的光芒,却狠狠的刺动了他的眼睛。 他下意识的伸手想要挡住光线,却没有带起过于沉重的手臂,只有五指轻轻的动了一下。 “啊!” 耳边,在这时传来一个少女的惊呼声。 “恩人哥哥……你醒了……你醒了对不对!?” 不是错觉,那的确是一个少女的声音,近在耳边,带着激动与急切的颤抖。 他嘴唇轻动,想说什么,但发出的,却只是一丝无比沙哑的低吟。 而就是这丝沙哑之音和手指的挣扎让耳边的少女再一次发出惊喜的喊道,她忽然跑开,太过匆忙的脚步似乎重重的绊到了什么,随之,响起了她隐隐带着泣音的大喊:“爹……娘……哥哥……你们快来!恩人哥哥醒了……恩人哥哥醒了!” “……”他努力的想要睁开眼睛。 这里是哪里? 如果是地狱的话,为什么会有这么真切空灵的女孩声音。 难道,会是天堂吗? 第1356章 噩梦 随着意识的复苏,星神界发生的一切在他脑中快速回放,并越来越清晰。茉莉、彩脂、红儿……生命最后的画面在此定格,此后便归于一片黑暗。 人死了之后,果然还是有意识的吗…… 这到底是哪里?茉莉又在哪里?会不会在我的身边?在这个死去的世界,又会不会见过那些曾经的敌人和朋友…… 可是,身体的酸痛与沉重感却又如此清晰,清晰的像是还活着一样。 终于,随着光明再次刺入,他闭合了许久的眼睛一点一点,艰难的睁开。 木制的房顶,低矮陈旧,却一尘不染,他头部转动,竭力的转移视线……这是一间很小的木屋,简单整洁,但不知为何带给着他些许并不遥远的熟悉感。 少女远去不久的脚步声又在这时匆匆临近,很快,被推开的木门映出一个女孩的身影,双十年华,一身红衣,皓齿明眸,眉心间隐约闪动的凤凰印记为她平添数分神圣的气息,她来到床榻前,看着云澈睁开的眼睛,欣喜激动之下,双眸已是水雾弥漫:“恩人哥哥,你终于醒来……太好了……呜呜……太好了……” 少女激动的诉说着,然后竟泪染双颊。 “……”云澈怔怔的看着她,逐渐的,一个娇俏的女孩之影在他脑海中浮现,与视线的少女重合在了一起,一个名字从他唇间溢出:“仙……儿?” 少女愣住,惊喜着他还记得自己,然后无比用力的点头:“是我,我是仙儿,我是仙儿……泣……泣泣……” 砰! 木门再次被用力的推开,数个人影匆匆而入,快步来到了他所躺的榻前,看着他醒来,每一个人脸上都露出了深深的激动之色。 “云澈,”为首的中年人喊出了他的名字:“你总算是醒了。呼……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凤……前辈?”云澈发出艰涩的声音。女孩已经长成,和当年有了很大的变化,但眼前的中年人和当年几乎毫无变化,他的脑中第一时间显出他的名字。 凤百川! 匿于万兽山脉中心的凤凰遗族族长! “恩人哥哥,你终于醒了。”凤百川身边,一个挺拔英武的青年男子激动出声,双目之中亦是隐含雾气。 “祖……儿?”云澈又是一声失神的轻唤,心中一片迷蒙。 记忆,回到了十三年前。 那年他十六岁,是和茉莉相遇的第一年,彼此正互相嫌弃着。 那年,他和化名蓝雪若的苍月被萧宗分宗追杀,从高空坠入了万兽山脉中心,偶遇了因血脉诅咒而被迫隐匿此地的凤凰遗族,救了凤祖儿和凤仙儿,并通过凤凰试炼,得到了凤血传承和凤凰颂世典第五、六重。 之后,再以得到的凤凰神力拯救了陷入危难的凤凰遗族,并解除了他们的血脉诅咒。 那时的凤祖儿和凤仙儿只有八岁。 五年前,他去往神界之前,欲带凤雪児去拜访凤凰遗族,却发现凤凰遗族已被罩下了一个强大的守护结界,他暗中出手救下了离开结界遭遇危险的凤祖儿凤仙儿兄妹,并为他们留下了完整的前六重凤凰颂世典,以及一盒霸皇丹。 之后没有选择打扰,和凤雪児悄然离去。 ………… 在这个“死去的世界”,他竟再次看到了他们。 是他们也死了吗? 还是…… 手臂一点一点缓缓抬起,但抬起到一半再无后力,垂落在肋侧,手上传来碰触到自己躯体的清晰触感。他看着和记忆中一样儒雅平和的凤百川,还有盈盈含泪的凤祖儿凤仙儿兄妹,发出做梦一般的轻呓:“难道我……还活着吗?” “呵呵,”凤百川微笑,对于云澈的这个反应,他一点都不奇怪:“你当然还活着,死去的人,是无法问出这样的问题的。” “……”云澈嘴巴微张,本是清醒了的意识却在这时陷入了更深的迷蒙。 星神界发生的一切再次在脑中回放,他抱着必死之念强开彼岸修罗,他眼前飙起无数的鲜血,陨落一个又一个的生命,但他的生命在流失,灵魂在燃烧……直至完全燃烧殆尽。 最后的那一丝意识,他能感觉的到自己的身体被四分五裂,化成漫天碎屑…… 又怎么会……还活着!? 而且这里……又到底是…… “这里……是哪里?”他心中的念想,不自觉的从口中说出。 “这里是我们的家。”凤仙儿抹去泪珠,欣喜柔柔的说道:“是当年,我们遇到恩人哥哥和雪若姐姐的地方。是……是凤神大人把你送过来的,你已经昏迷了好多天,终于……醒过来了。” “……”云澈目光依旧怔然朦胧。 这里是……凤凰遗族? 我回到了天玄大陆? 凤神……送我来的? 怎么回事?到底是怎么回事? 难道我……真的没死? 可是…… 如果我没死,难道星神界发生的一切……神界所有的一切,都只是梦吗? 看着云澈满脸如坠幻境的迷茫,凤百川道:“云澈,你心中定有无数疑问。不过你此刻刚刚醒来,身体虚弱,暂不要思虑太多。先好好休养一段时间,待恢复足够,便可去见凤神大人。凤神大人定可解你一切疑惑。” “……”云澈没有反应。 “祖儿,你速去通知你母亲和其他族人云澈已醒,让他们放心。仙儿,你留下来照看。” “好!” 凤祖儿连忙应声,匆匆而去。凤仙儿留了下来,俏立塌边,安静的看着依旧处在迷茫中的云澈,一双手儿不自觉的绞着衣角,欣喜中似乎透着些许紧张。 云澈许久都没有开口说话,过了好一会儿,他心总算静下来那么一些,缓缓闭上眼睛。 凤族长说的没错,虽然不知自己为什么还会活着,但……现在的自己,就连手臂都难以抬起来,至少,先把身体稍稍恢复到可以正常行动。 闭目静心,然后默默运转大道浮屠诀。 心念转动,玄诀运转……但马上,他又一下子睁开了眼睛。 大道浮屠诀运转之下,天地灵气……竟是毫无反应! 他连忙再次凝心,重新运转,时间一息一息过去,直到云澈心绪开始烦乱,无处不在的天地灵气却依旧没有一丝反应,没有一息向他的身体涌来。 怎么回事? 大道浮屠诀是不依赖玄气的荒神神诀,随着大道浮屠诀的进境,躯体会与天气灵力愈加亲和,纵然不刻意运转,身体也会每一个瞬间都在吸纳融合天地灵气,大道浮屠诀层面越高,所能吸纳的天地灵力层面亦是越高。 平日里,云澈哪怕重伤濒死,玄力耗尽,只要还残存一口气,身体都会因大道浮屠诀而自动修复,意识苏醒,主动运转后,恢复速度更是快到常人所无法想象。 但此刻,大道浮屠诀一次次运转,得到的,却只有一片死寂。 难道,是我伤得太重了吗……他心中轻念,但,以往纵然伤的再重,也从未有过这样的事。 神诀犹在,但他的身体,却像是完全失去了对天地灵气的亲和。 这个念想闪过,马上被他死死泯灭。他试着调动玄气……却连玄脉的存在,都已感觉不到。 我果然……是伤的太重吗…… 他这么想着,重新闭目,想要内视自己的身体状况。但,他的凝心只持续了几个瞬间,便再次睁开眼睛,目光一片浑浊。 内视自身,一个玄者最最基本的灵觉能力,初入玄道的初玄境便可做到。哪怕当年玄脉残废,只能停留在初玄境一级的“萧澈”,都可以做到。 但刚才的试图内视,他却发现,自己的灵觉,竟已无法潜入体内。 更准确的说,是他根本已经没有了玄道的“灵觉”! 不……不该是这样的!我就算伤到只剩一丝气,也不该如此! 一定是哪里出了问题!难道,是玄力过于亏空了吗? 对了!天毒珠里有神曦给予的神圣灵液,可以让我马上恢复! 他左手勉力抬起,但马上发现,自己的意识,竟也无法进入天毒珠! 甚至,完全感觉不到了天毒珠的存在。 “……”云澈眸光颤荡,心中彻底大乱,口中发出惊慌的呼喊:“红儿……红儿!” “啊!?”他的忽然出声吓了凤仙儿一大跳,她连忙向前:“恩人哥哥,你……你说什么?” 云澈仿佛没有听到她的声音,身体在挣扎,却根本无法坐起,口中的声音愈加惊乱:“禾菱……红儿……禾菱……” 任凭他如何呼唤,都无法得到任何的回应。 “恩人哥哥,你……你怎么了?不要吓我。”他剧烈异常的反应让凤仙儿惊慌失措。 而好在,云澈在这时又忽然安静了下去。他不再呼喊,不再挣扎,愣愣的看着上空,许久一动不动。 “恩人哥哥,你要好好休息,什么都不要想。你会好起来的,一定会的。”凤仙儿轻轻的安慰道。 “仙儿,”云澈幽幽出声:“帮我一个忙。” “啊?” “带我,去见凤神。”云澈缓缓的道,他能听得出自己的声音有多么沙哑虚弱。 “现在?不可以!”风仙儿摇头:“你现在太虚弱,不可以乱动。” “带我去,我必须现在就见到它。”他眸光侧过,有些无神的看着失措中的凤凰少女:“仙儿,帮我……好吗?” 无论他的眸光,还是话语,都让凤仙儿根本无力拒绝。 第1357章 “涅槃” 凤仙儿纤弱的手臂环在云澈的腰上,带着他浮空而行,绕过所有族人的眼睛,飞向凤凰试炼之地。 云澈的重量几乎全部压在凤仙儿的身上,一阵山风吹来,并不强劲的风,却是让云澈一阵难耐的窒息。凤仙儿马上察觉,连忙将本就很慢的飞行速度更加缓慢了一些。 我竟会……虚弱到这种程度……云澈心中苦涩的念道。 不过,这一定只是暂时的。 凤凰遗族一共只有两百来人,修为最强者,便是凤祖儿和凤仙儿。她带云澈悄悄来到凤神之地,没有被任何人察觉。 凤仙儿带着云澈在一处高大的山壁前落下,前方,是那个云澈记忆中的封印之阵。 “恩人哥哥,我们到了。” 凤仙儿手指点出,触碰在封印之阵上,一点赤炎一闪而过,封印之阵顿时消失,眼前,出现了一个不见尽头的赤黑空间。 搀着云澈,凤仙儿带着他走向前方。一步踏入,周围的世界顿时变幻,所有的光芒完全消失,化作一片黑暗。 凤仙儿拜下,向着前方虔诚的道:“凤凰后人凤仙儿,求见凤神大人。” 她话音刚落,漆黑的世界中便忽然现了两道狭长的赤色光芒,随之,这两道狭长的赤芒缓缓睁开,化作一双镶嵌在这个世界中的凤凰眼瞳。 当年,云澈初至此地时,面对的凤凰眼瞳是耀眼而神圣的金色。 而此刻,却是赤色……而且呈现着明显的黯淡。 “云澈,好久不见。” 这是来自凤凰魂灵的声音,依旧威严慑心。但和云澈记忆中,却有了明显的不一样……似乎显得有些虚弱和苍老。而这些,非云澈所关心,他目视凤凰赤瞳:“是啊,好久不见。” “仙儿,你先退下吧。” “是。”凤仙儿应声,她释放一股温和的玄气,凝成一团许久不散的气流,将云澈的身体柔柔托住,这才紧张惴惴的离开。 “云澈,”凤仙儿离开,凤凰魂灵的音调也出现了些许的变化:“炎神界葬神火狱的凤凰魂灵消散前,向本尊传达了它所有的灵魂记忆,其中,亦包括很多关于你的讯息。” “知晓你得到更进一步的凤凰传承,修成了完整的凤凰颂世典,本尊甚为欣慰……没想到,短短一年多的时间,你的命运竟遭此惨变。”凤凰魂灵一声叹息:“或许,这就是天妒吧。” 同为凤凰遗留的灵魂碎片,神灵之间可互通记忆,这些云澈早就知晓,毫无意外。他平缓着自己微弱不堪的气息,问道:“凤凰魂灵,凤族长他们说,是你将我送回此地。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为什么……我没有死?还出现在这里?我明明……” 记忆中的自己身死魂灭,十死无生。 “不,”凤凰魂灵徐徐回答:“你的记忆与认知并没有错,你的确已经死了……虽然,本尊并不知道你是怎么死的。” “……?”云澈愣住。 “现在的你,是死后复生的你。” “死后……复生?”凤凰魂灵的这句话,让云澈更加懵然。 毫无疑问,任何人听到这句话,都会懵住。死便是死了,所谓的死而复生,从来都是只存在于幻想,而从无可能实现的神迹。就算诸神时代覆灭的神魔,都断无复生之能,又何况如今的凡灵。 但,如果说这世上真的存在过死而复生,那么,或许就只在云澈身上出现过。 “难道……又是轮回镜吗?”他一声失神的低念。 他在流云城萧门,和夏倾月成婚那一日,被萧玉龙毒死,因轮回镜而重生于沧云大陆。后在沧云大陆跳下绝云崖而陨灭,又因轮回镜,而重归了如今的这一世。 “不,”凤凰魂灵给了他否定的回答:“本尊虽不知轮回镜为何会在你身上触发.轮回之力,但,轮回镜的轮回之力每触发一次,会沉寂二十年。” “……”轮回镜的力量每次触发,会沉寂二十年。同样的话,茉莉也曾清楚的对他说过。 凤凰魂灵读取过云澈的记忆,自然知晓他身上轮回镜的存在:“而距离它上次带你穿越轮回,至今只过去了十三年的时间。而且,轮回镜的力量是‘穿越轮回’,而非重生。” “那到底是?”云澈更加迷茫。 “你可还记得,当年在你完成凤凰神力的继承后,本尊送你离开之前,曾说过送你一份特殊的礼物?” “记……得。”云澈点头。这件事,他的确记得很清楚,因为它透着很浓重的神秘,云澈虽从不知这份“特殊礼物”是什么,但从未忘记过。 ………… ………… “你在这试炼之地的时间已濒临终点,该是我送你出去的时间了。不过在这之前,我或许应该送你一个特殊的礼物。” 当年,凤凰魂灵的声音落下之后,一道金色的炎光从凤凰神瞳中飞射下,点在了他的额头之上。他很清楚的记得,那时,他额头上的赤色凤凰印记在这道光芒之下变成了耀眼的金色,如一簇正在燃烧的金色火焰。 “这是我一生只能动用一次的特殊力量,但我想我并没有用到的那一天,而你,承载着邪神的力量,你的将来注定不平凡,把这个力量赐予你,将是再合适不过。至于这是怎样的力量,在你用到它的时候,你自然会知道。” ………… ………… 而这个特殊而神秘的“礼物”,不但凤凰魂灵没有言明,茉莉也明显知道是什么,却从来不肯告诉他。在得到龙神传承时,太古苍龙的残魂也有提到,在幻妖界的金乌雷炎谷,金乌魂灵也着重的提到这一点,还在“攀比”之下同样送他大礼。 凤凰魂灵、茉莉、太古苍龙、金乌魂灵……他们全都知道这份“礼物”是什么,却无比统一的全都不肯告诉他,而且都说过类似的一句话:“若你有一天会用到,自然就会知晓。” 而茉莉更是曾经颇为深意的说过一句话:“你最好祈祷自己永远不会用到它。” “凤…凰…涅…槃!” 黑暗的空间,凤凰赤瞳微微闪烁,给予了云澈答案。 这四个字,让云澈目光猛的一动,脱口道:“凤凰涅槃!?” 这是云澈毫不陌生,或者说谁都不会陌生的四个字。 无论下界,还是神界,都有着很远关于上古诸神或神兽的传说,有的或为真实,有的则为虚构,而大多数属于后者。毕竟,真神的时代早已终究,留下的真实记载极其稀少,尤其在下界,此类传闻,基本都是杜撰。 而关于凤凰的神话中,提到过它在死后可以浴火重生,而这种神迹,便是凤凰涅槃。 这是云澈在这一世的儿时,就听说过的神话传说。 后来,在茉莉离开那日,他遭天毒星神狱萝暗算,在天毒之力下本必死无疑,后来奇迹生还……救他的,便是凤雪児的涅槃之炎。 也是在那时,身具凤凰神力很多年的他才知道凤凰神炎中,还有一种叫“涅槃之炎”的火焰,且终生只能燃烧一次。 但是,那时他对“涅槃之炎”的认知,是一种拥有极强净化之力的火焰,凤雪児玄力未至神道,却能在那时以这唯一一次的涅槃之炎净化他体内的天毒神力,其净化能力之强可想而知。 从未想过…… “难道,凤凰涅槃重生的传说……是真的?”云澈满脸的难以置信,颇有一种坠入神话幻境的不真实感。 但,自己还活着……粉身碎骨之后还活着,却又清楚的证明着这一切都是真的。 “邪神在远古时代,对凤凰一族有过大恩。而你的身上,承载着世间唯一的邪神传承。当年的你太过弱小,本尊恐你身死,而让邪神之力再无后继,便将本尊唯有的一抹涅槃神炎赐予了你。让你可以在遇难之后,浴火再生。” 云澈:“……” “之所以没有告知你,是担心你在知晓之后,潜意识里会少一分对死亡的敬畏。”凤凰魂灵一声叹息:“知晓你在神界的成就之时,本尊祈祷你永远不会有燃烧涅槃之炎的那一刻。却是没有想到,这一天,终究还是到来,而且如此之快。” “你身上的涅槃神炎根源在此,因而让你在燃烧的涅槃之火下,重生在了此地。” “……”云澈久久默然,他需要足够的时间来理解和接受这无比虚幻的一切。 可以让凤凰浴火重生的涅槃之火,那个曾经以为只是杜撰的神话传说,居然是真的! 十三年,十六岁的自己在这里得到凤凰神力时,竟因身负邪神之力,得到了凤凰魂灵最为珍贵的涅槃之火。 也就意味着,从那时候开始,他就拥有着第二条命。 他在星神界粉身碎骨,那时的他的确是死了,却在死亡的刹那引燃了他从不知其存在的涅槃之火,从而在这里重生。 而当年,将他从狱萝的天毒神力下救回的,不仅仅是凤雪児的涅槃之炎,亦是她的第二条命! “只不过……”凤凰魂灵的声音在这时沉下,虽然,真相对云澈无比残酷,但这是它必须言明,也是云澈必须接受的事实:“本尊只是凤凰残留下的灵魂碎片,而非真正的凤凰。本尊所赐予你的‘涅槃之火’,远远不能和凤凰真神的相比,甚至,不配被称作‘涅槃之火’。” “真正的涅槃神炎,可以让凤凰在浴火重生的同时,神力亦更胜以往。而你死后所燃烧的涅槃之火,它的确让你在死后重生,但,它重生的,也仅仅只是你的生命。” “……”云澈用尽全力,无比缓慢的抬头:“什么……意思?” “你应该也察觉到了吧。”凤凰魂灵无比直白的道:“你如今的身躯,已不再是经过神血和神力淬炼的神躯,而只是再孱弱不过的凡人之躯。” “你亦无法动用任何的玄力,你的灵觉,你的灵魂,也全部归于平凡,甚至……弱于平凡。” 面对云澈逐渐收缩的瞳孔,凤凰魂灵的残酷之语并未停止:“换言之,你在涅槃之炎下重生的,只有你的生命。而你的神力、神躯、神魂、神识……全都已经死了。” 第1358章 魂殇 凤凰空间一片昏暗,那双赤红的凤凰之瞳释放着唯一的光芒。但这赤红炎芒落在云澈的眼中,折射的却是无比昏暗的瞳光。 空间沉寂了下来,许久再没有了任何声音。云澈呆呆的看着前方,失色的眼瞳没有一丝的动荡,似被抽离了魂魄。 凤凰魂灵没有再言语,它无比清楚,对一个玄者而言,成为废人,是比死还要残酷的结果。尤其,云澈他曾立于一片大陆之巅,曾有过无数的辉煌和荣光,曾创造一个又一个从未有过的奇迹……甚至神迹。 却在一梦之后,成为废人。 没有人可以接受这突然而至的噩梦。哪怕是神界的玄者……哪怕至高无上的神君神主,都会因之而意志崩溃。 尤其……是永远不可能苏醒的噩梦。 “有没有……恢复的方法?”他问,声音很弱很缓。 “既死,又谈何复生。”凤凰魂灵回答:“现在的你,只是一个凡人……需要从虚弱中缓慢恢复的凡人。曾经的一切,皆已化作云烟。” “……那我,还可以重新修炼吗?”云澈再问。 “不能。”即使事实再残酷,凤凰魂灵也不会隐瞒:“你的玄脉,依旧是邪神玄脉,但却是死去的邪神玄脉。这个世上,没有任何力量可以苏醒死去的邪神玄脉……除非,你能再找到一滴邪神之血。” “……”云澈看着前方,呆然无神。 冥寒天池之底的冰凰少女告诉过他,当年邪神为了留下这一滴不灭之血,提前陨灭了自己的存在。也就意味着,当年茉莉在南神域找到的邪神不灭之血,是世间唯一的邪神传承。再无可能还有其他的邪神之血。 也就是说,他不但失去了所有神力,还再无法修炼。 永远的……沦为废人! “呵……呵呵……”云澈笑了,笑的无比的干枯:“你在……开什么玩笑……这就是……我活过来的代价?这就是……所谓的……涅槃……” 凤凰魂灵:“……” 所谓的涅槃……这短短几个字,无疑是对凤凰威严的冒犯,但凤凰魂灵丝毫不怒,因为它很清楚,这样的现实,对于云澈而言是何其残酷的打击。 “为什么不让我痛痛快快的死了……”云澈嘶哑的低吼:“至少还可以陪她……我答应会她一起去另外一个世界……为什么不让我死……为什么……” 寥寥几句话,便让他后气难继,眼前昏花的视线,让他嘴角的惨笑更加的凄冷……他何止是废了,根本连一个大病在床的老人都不如。 那日他强闯星神界,从未想过能救出茉莉……但至少,可以陪她共死。 虽然,他杀了很多的星卫,还杀了一个星神长老,但完全不会阻碍“仪式”的进行。自己昏迷了那么多天,到了现在,仪式定然已经完成。而作为仪式的祭品,茉莉与彩脂也毫无疑问已经死了, 但答应陪伴茉莉的自己……却还活着…… 作为一个永远的废人苟活着…… 他的双手在颤抖中一点点握紧,想要举起,但堪堪只举起到腰间,便无力的垂落下去。 现在的他,就算想要自我了断,都无法做到。 “我明白你的心情。”凤凰魂灵道:“生命,是上天赐予每一个生灵最宝贵的东西。哪怕变得再卑微,也该对其敬畏和珍惜。何况,在你如今的生命中,真的没有比死亡更重要的东西了吗?” “……”云澈久久无声。一个又一个的画面,一张又一张的面孔在他心海中晃过,逐渐的,他灰暗的眼瞳开始颤抖起来,并越来越剧烈…… 这里,是天玄大陆……他回来了。 那些他日夜思念的人,他终于可以见到他们,告诉他们自己回来了……但随之,心间却又泛起沉重的惶恐……他害怕见到他们。 这样的自己……又该怎么去面对他们…… 长久的沉默。 “谢谢你,给了我第二条命。”云澈缓缓出声,声音似乎恢复了些许平和,但双手依然攥在一起。 “现在的你,一定无法接受这样的现实。”凤凰魂灵道:“没有关系,亦不必强迫自己马上接受,时间,会让你逐渐找到第二次生命的意义。或许,有一天你会发现,归于平凡并非是一件坏事。” 面对如今的云澈,它唯能以此语安慰。 永为废人,这个结果足以击溃任何玄者的意志。云澈如今的生命是它给的,它不希望云澈在没有尽头的灰暗沉寂中将它荒废。 “……”云澈没有回应。 “你去吧。”凤凰赤瞳在这时微微眯起:“第二次生命,不仅是一场恩赐,亦会是一场考验。若能你凭自己的意志渡过此难关。你得到的将不仅是生命的重生,或许还有心灵上的……真正涅槃。” 云澈:“……” 凤凰眼瞳在这时闭合,世界归于黑暗,然后又耀起无数的明光。 周围的世界无声切换,云澈已回到了凤凰试炼之地的入口。 结界重新封合,而前方,凤仙儿、凤祖儿、凤百川……还有众多凤凰族人都等在那里,每一个人脸上都带着深深的担忧和焦急。 看到云澈出来,他们的神情又全部转为关切,凤祖儿和凤仙儿第一时间向前,一左一右将他扶住。 云澈昏暗的心中升起一抹暖流,他们的担心关切都是发自肺腑,没有因自己已为废人而有丝毫的虚假和轻视。他勉强露出一丝微笑,道:“凤前辈,是我让仙儿带我来的,不要怪她。” 凤百川微笑摇头:“先把身体养好,其他的事,都不重要。” “恩人哥哥,我们先扶你回去。”凤祖儿道:“母亲刚刚熬了竹汤,你一定会喜欢喝的。” 两人带起云澈,无比小心的走着,云澈看着前方,目光依旧怔然无神。 这里是凤凰遗地,位于万兽山脉的中心,视线中的一切,都和记忆中的基本一模一样,唯有天空隐约蒙着一层赤色……那应该是凤凰魂灵为了保护凤凰遗族而设下的结界。 五年前他和凤雪児到来时便已存在……也或者,早在那之前便已存在。 “凤前辈,”云澈忽然出声:“你们早就知道我已经废了,对吗?” 搀扶着他的手掌同时微微一紧。 凤百川脚步微滞,然后看着他,平和的说道:“十天前,凤神大人将你送来时便提及了此事。” 云澈:“……” “虽然我玄道修为低微,”凤百川继续道:“但亦明白这对你而言定是无法接受的事。不过,对我们一族而言,无论你变成什么样子,你都是我们全族最大的恩人……这一点,永远都不会变。” “恩人哥哥,不要灰心。”凤祖儿强笑道:“这一切都只是暂时的,说不定,等你把身体养好,就会慢慢恢复了。就算……就算真的不能恢复,大不了……就重新修炼!” “嗯!”凤仙儿很用力的点头:“恩人哥哥那么厉害,才二十几岁就天下无敌。只要恩人哥哥愿意,一定可以很快变得和以前一样厉害……不,是更加厉害。” 凤百川别过脸去,心中一声暗叹。 云澈惨然微笑:“谢谢你们。” 当年,这对只有八岁的兄妹,在看向他时,瞳眸中闪烁的是星辰般的异光,那是一种无比敬仰崇拜的眼神。 哪怕是现在,他们都已是双十年华,在看着他时,眼瞳中依旧会闪烁崇拜的星芒。 但是,他们却不知,他们从八岁开始一直敬仰、向往、追逐的人,已经沦为一个彻彻底底的废人……永远的废人……比之十六岁前玄脉残废的自己还要不堪。 至少那个时候,他还拥有初玄境一级的玄力,能闪烁一点微弱的玄光。 昏沉的视线之中,出现了一棵低矮的老树,枝干枯裂,佝偻欲坠,如垂暮老者,几片枯黄的残叶在轻风中发出着最后的呻吟。 “我想去那边坐一会儿。”云澈手指那棵老树,轻语道。 凤仙儿与凤祖儿都是唇瓣微张,求助的看向凤百川,后者眼神复杂,微微点头。 两兄妹把云澈搀扶到老树之下。云澈倚着干枯的老树,迎着微凉的山风看向远方。他想要静心,想要让自己接受如今的现实。但,他的意志,他的心魂像是沉入了一个无底的深渊,找不到逃离的出口。 “我想自己一个人静一会儿。”看着前方,他的声音比山风还要轻渺。 凤百川没有回绝,微微点头。他远比凤仙儿、凤祖儿这两个心灵还过分单纯的人明白云澈承受的是怎样的灰暗。 “但是……但是只可以一会儿,久了你会着凉的。我和哥哥过会儿就来接你。” 凤仙儿不放心的“叮嘱”一番,这才在频频回头中离开。 呼…… 山风稍稍变得强劲了些许,带起云澈额前凌乱的头发,但他的双目依旧呆滞无神,心中的凄冷更没有被山风带走半分。 他的视觉,已归于平凡,稍远处的碎石,他都无法看清。 一只鸟儿在耳边叽喳,他却没有察觉到它是何时落下。 一片枯叶落在他的肩膀,他却寻不到它飘落的轨迹。 未来的生命,都将如此。 第1359章 灰暗 十六岁那年,茉莉为他重铸玄脉,亦让他重获新生。 十七那年,他为了苍月,代表苍风皇室参加苍风排位战,为苍风皇室取得史无前例的首位,并一战惊动整个国度。 十九岁那年,他在一怒之下,以一人之力,毁灭了苍风四大宗门之一的焚天门。 同年,他代表苍风国前往神凰帝国参加七国排位战,以一人之力横扫其他六国所有天才,震惊了整个天玄大陆。 二十一岁那年,他撑过玄舟之难,来到幻妖界,在妖后大典上一人连战六场,怒骂七族,并重聚幻妖之心,粉碎淮王阴谋,将云家和妖皇一脉从覆灭的边缘救回。 二十二岁那年,他重归天玄大陆,一人强闯凤凰神宗,逼其停战赔罪,拯救苍风国于灭国边缘。 二十四岁那年,他击败玄力踏入神道的轩辕问天,拯救整个天玄大陆和幻妖界于危难,被誉为万古第一人。 二十五岁那年,他随沐冰云来到神界的吟雪界,在冥寒天池挫败冰凰神宗的所有天才,成为沐玄音亲传弟子。 二十六岁那年,他遁至黑琊,以一人之力,将黑琊的界王宗门黑魂神宗搅得鸡犬不宁,还间接致其覆灭。 二十八岁那年,他参加东神域玄神大会,败东域四神子,引九重天劫,震动整个神界,引各大神帝争相抛出橄榄枝。 二十九岁那年……亦是短短十日之前,他一人强闯星神界,以神王之躯释放禁忌之力,屠杀了星神界一个长老和一千五百星卫。 ………… 对一个玄者而言,十三年很短。而在神界,更是短暂到可能只是修炼中无意掠过的几个瞬间。但就是这短短的十三年,云澈用八年时间成为了一片大陆的第一人,用了四年时间,震动了整个浩大的神界。 从下界到神界,从神界的下位星界到至高无上的王界,他的每一步的跨越都惊世骇俗,每一步都必将震动一方天地。甚至可以说,他的每一步,都在缔造一个神迹。 邪神、龙神、凤凰、金乌、冰凰,五大上古真神的神力传承,还有生命创世神、荒神、天狼星神的神诀,这些齐聚一人之身,本身就是个从未有过,而且不可复制的神迹。 但,这些全部都死了,彻底的死了,永远的死了。 手臂上没有了那道红色的剑印,劫天诛魔剑无法召唤,也再无法见过红儿。 还有天毒珠,以及刚刚才堵上一切信念化身毒灵的禾菱…… 都随着他在星神界的死亡而消失。 他身上的涅槃之火只是勉强复生了他最基本的生命,却不可能复生红儿和禾菱。 因为我有足够的力量,才为月儿保住了苍风国,才救下了爷爷和泠汐,才在幻妖界找到了爹娘,才遇到了雪児,才为彩衣拯救妖皇一脉和幻妖界,才回到了沧云大陆找到了苓儿和师父…… 爷爷……爹……娘……元霸……月儿……泠汐……雪児……彩衣……苓儿…… 我回来了…… 可是如今已成废人的我,又该怎么去面对你们…… 在神界的时候,他想要回来而无法实现。被千叶影儿,还有无数神界大佬盯上的他若是贸然回到蓝极星,一旦被发现踪迹,必将给身边的人,乃至整个蓝极星带来弥天大祸。 而现在,他的归来可谓是完美无瑕。没有留下任何的痕迹,且在神界的认知中,他已是毫无疑问的死了。 在神界的压力和危机,也完完全全的摆脱。 但…… 他抬起手臂,一点一点……终于,手臂第一次完全的抬起。 一片枯叶随风而至,飘落在他的手臂上,这枚枯叶已失去了最后的幽绿,即使在轻风之中,亦没有了生命的呻吟。 云澈默默的看着,目光迷茫而无神。 从遇到茉莉的那一天开始,之后的十三年,就如一场大梦…… 一场已经醒来的梦。梦醒之后,他依旧是当年那个残废的云澈,一个一无是处,受尽蔑视冷眼,只能依靠萧烈和萧泠汐庇护的废人。 比这种落差更难以接受的,是他这些年无数的努力,一次次在生死边缘的搏命,还有所有的信念与追求……全部化为泡影。 如果,只是化为泡影还好,他可以和十三年前一样重新追求,重新拼搏…… 但,他却连重新做梦的机会都没有了。 时间无声的流逝,云澈的世界始终一片灰暗。 现在的我,还拥有什么? 生命…… 生命又是什么? 这一生,无数的努力和突破,都是为了活命,为了更好的活着,而又有一些人,一些事,可以让我甘愿不顾生命,甚至舍弃生命。 而现在…… 我重新获得的生命,仅仅是活着…… “恩人哥哥!” 女孩的声音远远传来,无比的空灵悦耳,但无法荡起云澈瞳眸中的丝毫波澜。 凤仙儿轻飘飘的落下……最最基本,凡道的天玄境便可做到的玄渡虚空,对此刻的云澈而言,已是永不可及的奢望。 她来到云澈身边,想要将他扶起:“你在这里已经很久了,再待下去一定会着凉的,我们现在回去吧。” 着凉…… 曾经的他,可以在摧山的风暴中屹立不动。而今,却卑微到要防备风寒…… “不要管我。”他用仅有的力气,推开凤仙儿的手。 “恩人哥哥,”凤仙儿重新扶住他:“听话好不好。大家都好担心你。你醒了之后一直没吃东西,现在一定饿了,娘不但熬了竹汤,还准备了很多好吃的……” “不要管我!”云澈的声音陡然加重,凤仙儿极尽温柔的话语,对云澈而言却每一句都是冰冷的刺动,他冷冷的道:“不要再叫我什么恩人哥哥……那个人已经死了,现在在你面前的,只是一个……一无是处的废人,懂么!” “……”凤仙儿唇瓣张开,美眸怔然,显然被云澈的反应吓到,随之,一抹水雾在她眸中无声铺开,她轻咬嘴唇,努力不让自己哭出声来:“恩人哥哥,你……不要这样,你……你会好起来的……一定会好起来的……” “你不懂,”云澈别过目光:“你什么都不懂……你走吧,不要管我。” “恩人哥哥,我……” “我的话你听不懂吗!”云澈的声音更重了一分:“走!!” “咳……咳咳……” 山风灌入胸腔,让他一阵痛苦的剧咳。 “……”女孩无措的看着他,美眸中的泪滴终于缓缓滑下。她永远不会忘记当年那个温和、伟岸,最后又如天降神灵般将他们拯救的身影,从那之后,她人生的所有,都是在努力想要向他靠近…… 但是,为什么…… “不是……你不是这样的……”凤仙儿摇头,泪痕在俏颜上无声流溢:“当年,你受了那么重的伤,都一点不惧那些恶人……那么艰难的凤凰试炼,你都毫不犹豫……” “恩人哥哥……”唇瓣越咬越紧,最终化为一声带着心碎之音的悲泣:“我讨厌这样的你!” 女孩捂着唇瓣,转身飞离,在空中洒下点点星痕。 “……”云澈闭上眼睛,嘴角一丝凄凉的惨笑。 呵……我竟对一个全心关切我的女孩,说出了如此刻薄的话语…… 原来,我一直自以为坚韧的心境,竟是如此的不堪。 一个高大的身影缓步走来,站在了老树之侧。 凤百川。 “对不起。”云澈无力的说道。 凤百川摇头:“不用说对不起,她真正步入尘世只有短短不到两年,没有经历过大风大浪和真正的命运起伏,所以,她不明白。” 云澈:“……” “当年,先祖犯下大错,被凤神大人下了血脉诅咒,玄力终生止于初玄境。他带领全族,隐于此地。当年,我告知你的理由,是为了赎罪和保护族人,实则……”凤百川一声轻叹:“更主要的原因,是先祖玄力尽丧下的万念俱灰。” 云澈:“……” “虽然,我未曾经历过这样的命运起伏。但,你达到过的高度,远胜当年的先祖,你落入的深渊,又要比先祖还要灰暗。所以,你承受的,只会是比先祖更胜百倍、千倍的‘万念俱灰’。” “先祖一生都没有从这个梦魇中脱离,早早的郁郁而终。”凤百川转眸看着他:“那么,你呢?” “……”云澈无法言语。 天色开始逐渐暗了下来,时近黄昏,山风转凉。 “你如此年纪,便能达到世传‘万古第一人’的成就,可想而知你这一生必经历过无数的惊险磨练。但,或许,你现在面临的,才是这一生最大的考验。” “你昏迷的这些天,念过很多人的名字。我想,你既心中有那么多的不舍与牵挂,那么……你一定不会甘于沉沦其中。” “……给我时间。”云澈喃喃道。 凤百川颔首,转身离开:“你在这里的事,我们不会外传……直到,你主动想要离开的那一天。” 天空越来越暗,明月不知何时升起,漫天星光洒在云澈身上,亦让他的内心更加的孤冷。 再没有人来烦扰他,他一动不动,宛若死去了一般。唯有双目依然怔怔看着前方。 “恩人哥哥……” 女孩怯怯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她手捧着一碗冒着热气的汤,眼眸通红,显然哭了好久:“对不起,我不该对你说那样的话……你……你不要生我气好不好?” “……”云澈一动不动。 女孩向前,声音柔柔怯怯,如一个刚犯下大错的孩子:“你刚醒来,又饿了一天……这是我和娘一起新熬的竹汤,你喝一点好不好?” 云澈干裂的嘴唇微微嗡动:“我不饿。” 出口的声音虚弱干哑。 他的身体,已不再是不需饮食的神躯。虚弱中醒来,吹了一天的风,又一天水米未进,此时的他,已远比刚醒来时还要虚弱,视线早已一片模糊。 凤仙儿没有再劝,她在云澈身边轻轻的跪下,安静的陪着他。汤碗被她抱在怀中,用玄气小心的护着,不让夜风将丝毫沙尘卷入其中。 ———— ———— 【唉,心境这东西……总之这几章好难好难写。】 【欢迎关注本火星微信公众号“huoxingyinli99”,或直接微信公众号搜索“火星引力”,会不定期有奇怪的图文和更新预告。】 第1360章 星芒 “恩人哥哥,”看着夜空,凤仙儿的双眸逐渐迷离,她轻轻的道:“你知道吗?当年你和雪若姐姐离开之后,我和哥哥每一天都在努力,从初玄到入玄……真玄……灵玄……地玄……天玄……王玄……每一次突破,我都那么高兴,同时会在心里大声的喊你的名字……因为,我终于又离你近了一步。” 云澈:“……” “后来,我和哥哥终于可以离开这里,我们走遍了天玄大陆,也去了幻妖界的好多地方,每一个地方,都会有你的传说。你救了苍风国,救了幻妖界,救了天玄大陆,你不仅对我们,对整个大陆,都像是现世的神灵。” “你曾经停留过的地方……流云城、新月玄府、死亡荒原、苍风玄府、妖皇城……好多好多地方,我们都去过。每次听到关于你的传闻,我都好开心。我和哥哥很想再见到你,却又听说你已经离开,去往了更高位面的世界。” “后来,我们遇到了凤凰神女姐姐,她告诉我们,五年前,是你又一次救了我和哥哥,也是你,悄悄给我们留下了完整的凤凰颂世典和神奇的灵丹。那时,我们才知道,你即使已经成为整个世界的神话,也从来没有忘记我们……” “那一天,我哭的好厉害。就连哥哥,也一边安慰我,一边流了好多眼泪。” 她唇角露出很美的轻笑,但脸颊却是泪痕遍布。 “……”云澈从没想到,自己当年的随手之赐,竟会对这对兄妹造成如此大的触动。 “你……不仅是我的恩人,”凤仙儿梦呓般轻语:“从八岁那年开始,你就是我愿用一生追逐的目标,还有我心里的天。” 她转过脸颊,痴痴然然的看着他:“天……或许会灰暗和阴雨,但一定不会真的崩塌,对吗?” “……”她眸中的泪光,如点点星辰之芒,无声的耀入他的心魂。 纵然已成废人,依旧是别人心里的天…… 昏暗的世界映入了她的泪光,云澈的嘴唇轻动,然后眸光缓缓转过:“仙儿,我有点饿了……你可以……喂我吗?” 现在的他,实在是没有力气抬起手臂。 凤仙儿泪光颤动,然后点头,很用力的点头…… 她捧起汤碗,手中的小巧木勺是她亲制,王玄境的修为,却是手指莫名失力,几乎是用尽全力集中心念,才轻轻的喂入云澈口中。 暖流入体,又轻拂心魂。云澈微微仰头,灰暗无尽的夜空,他看到了许多先前被他忽视的美丽星辰。 让一个女孩给自己喂食……这幅画面,这种感觉,已经好久没有过了。 这一世,唯有萧泠汐,上一世,唯有苏苓儿。 ———— ———— 西神域,龙神界,轮回禁地。 神曦身上白雾茫茫,遮蔽了她的容颜和身姿,唯能看到一抹若隐若现的仙影。 她的身边,站着一个高大的身影,他面色凝重,身上并无气息流转,但一股无形龙威却仿佛天穹倾下,让整个轮回禁地的空间都一片静寂。 “当真是邪婴问世?”神曦徐徐而语。 “嗯。”龙皇点头:“东域四神帝齐至星神界与邪婴恶战一场,千叶梵天、宙虚子、星绝空全部受了重伤,而月无涯则伤势过重而殒命。如今,星绝空下落不明,应该是心魂受创太大,暂时避世。千叶梵天和宙虚子受创颇重,身染的魔气层面极其之高,要完全驱散,或许要数年,乃至数十年的时间。” “星神、月神、守护者、梵王更是在那一战之中大量陨落。” “只是刚刚觉醒的邪婴便已如此可怕,若不能早日将她寻到,以后……将是不堪设想。” 龙皇脸色前所未有的肃重。整整二十万年,他都是整个神界,乃至这个混沌空间至高无上的存在,而今,却出现了一股凌驾于他之上,能威胁到任何生灵,任何种族的力量。 “这么说来,龙神界也准备遣人去往东神域搜寻邪婴踪迹?”神曦问道。 “不得不如此啊。”龙皇点头,目光深邃:“灭世魔轮……这已不单单是东神域的事了。此次不仅是龙神界,西域六王界都将派遣核心力量前往东神域,趁其力量大耗,务必在最短时间内将其抹杀。” “南神域亦有相似动向。” “以往,此举必被东域所组,而此次,他们非但没有阻止,反而主动催促。”龙皇微舒一口气:“堂堂梵天宙天,竟被吓破了胆……可想而知,他们交手过的邪婴是何等可怕。” “还有一事,你应该已经知道。”龙皇话题转过:“云澈亦死在邪婴之祸下。只是不知,他为何会忽然去了星神界?且据宙虚子所言,他竟还穿过了星神界的星魂绝界。” 神曦仙音淡淡:“既然已死,再深究这些已无意义。” “只是……可惜啊。”龙皇摇头,一声轻叹:“引来九重天劫的绝世天才啊,怕是神界再过百万年,都难出第二个,居然会如此之快的陨落,也枉费了你破例将他收留。” “……”神曦眸光闪过刹那的迷蒙,缓缓说道:“据说,邪婴苏醒的载体,是天杀星神?” “不错。” “确定……那是载体?” 龙皇脸色微愕,目光侧过:“为何有此一问?” “……”邪婴万劫轮现世的方式,与神曦认知中的大有不同。但她并未解释,只是轻语道:“我的意思,会不会她并非是邪婴万劫轮的载体,而是它的主人?” “绝无可能。”龙皇毫无迟疑的摇头:“邪婴苏醒之后,最先杀的是星神界的人。天杀星神若非是被劫持了身体和灵魂,又怎会屠杀星神,伤其生父,还近乎毁了整个星神界。” “……”神曦目光动荡,心中缓缓浮现云澈的身影……还有那天他离开时的决绝。 “而且,邪婴万劫轮与诛天始祖剑为混沌最强之器,一为至恶,一为至圣。邪婴万劫轮在诸神时代都从未有认主,创世神之首的诛天魔帝,也只能极为有限的驾驭始祖剑,而不配成为其主。到了如今这个世界,邪婴万劫轮又怎可能认人为主呢?” “……”神曦微微点头,似乎认可他的话。 “对了,菱儿呢?怎么没有见她?”龙皇目光微扫四周。 “她找到了自己的归宿,我自然不能再留她。”神曦道,然后转过身去,轻柔的声音如风中飘絮:“你去吧。我最近心境微乱,需闭关一段时日。你亦要处理邪婴一事,近段时间,便不必来看望我了。” 龙皇微微抬手,但终于还是点头:“好。千叶梵天和宙虚子此刻正魔气缠身,若难以支撑,可能会求你出手相助,若你不愿,我到时会出面为你挡下。” 神曦微不可察的颔首。 “你若喜欢有木灵在侧,我便再去为你寻一个菱儿那般的木灵如何?” “不必了,你去吧。” 龙皇这才终于离开。 龙威远去,轮回禁地恢复了溪水潺潺,蝶舞鸟语,神曦孤身而立,没有了禾菱在侧,没有了云澈在旁。 “一个,为对方甘心赴死,一个,因对方唤醒邪婴。”神曦幽幽而语:“人类的感情……如此微妙。” 她伸出完美如梦幻的皓腕,手心之中,是一枚朱红色的小巧晶石。她眸光微胧,轻轻道:“菀瑚,你我的这次重逢,竟是如此的短暂。只是……无忧无虑的你,一定是无悔的吧。” 她将朱红晶体轻轻握起……蓦地,她的手掌又忽然张开,一双美眸亦怔住。 沉……睡……? 他……没死? ———— ———— 天玄大陆,苍风国,万兽山脉中心,凤凰遗族。 云澈的到来,对这个小小的遗族而言无疑是天大的大事。 凤仙儿的话语和眼泪似乎在云澈灰暗的心魂中打开了一个微小的缺口,相比于第一天的彻底消沉,从第二天开始,他开始有意识的修养起自己如今孱弱不堪的躯体,不再拒绝静休,不再拒绝饮食,偶尔还会露出笑意。 虽然,他大部分时间依然会发呆、迷茫……还有一种无法言喻的凄冷与孤独。 五天之后,他总算能在凤祖儿与凤仙儿的搀扶下短暂行走。 十天之后,他已经可以放开搀扶他的手,勉强行走几步。 这里的人,每一个都待他极好,每一个人都将他视为无以为报的恩人,没有因他沦为废人而有一丁点的轻视。 这是当年他在这里种下的善因所得到的善果。 有龙神神躯和荒神神诀时,哪怕濒死,也可一朝恢复,如今自然完全不能和那时相比。 不过虽然缓慢,却也每天都在进步着。 时间一天天流过,不知不觉间,已是近一个月过去。 他已经可以独立行走很长的一段距离,身体也不再那么的酸软无力,这里的人,他每一个都可以叫出名字,脸上的笑意,似乎也多了那么一些。 但,他从未提出过要离开这里……甚至,从未开口向任何一人询问过外面的事。 ———— ———— 【嗯……接下来,一个“超级大boss”要登场了o(* ̄︶ ̄*)o】 第1361章 无心月婵(上) 相比于神界,天玄大陆的气息浅薄且污浊。 而在天玄大陆,这里,又毫无疑问是个纯净无垢的世外之地。 时间一天天过去,恢复行走的能力的云澈每天都会走过这里很多的地方,身体也在逐渐的摆脱虚弱,越来越趋近一个正常的……凡人。 夏去秋至,落叶纷飞,云澈行走在落叶上,步履依旧有些缓慢,但并没有被人搀扶,他的身边,凤仙儿亦步亦趋的跟着。这里是凤凰遗地,有凤凰结界隔绝,不会有任何外来的人或玄兽,但她就是无法放心。 前方乱石遍布,不见树丛,却不知为何铺了一层厚厚的落叶。踩在松软的落叶之上,云澈的身体稍稍晃了一晃,凤仙儿连忙上前,小心扶住他的手臂。 “没关系,”云澈微笑:“今天自己走回去都没有问题。” 他说完,却发现凤仙儿正默默看着前方,目光有些迷离。 “恩人哥哥,你还记得吗?”凤仙儿轻轻的道:“这里,是我们第一次相遇的地方。” 云澈微微一呆,看向了前方。 “那个时候,我和哥哥被那群叫‘黑魔’的坏人抓住,在这里遇到了你和雪若姐姐,雪若姐姐把那些恶人打跑,救下了我和哥哥……” 那段画面,对凤仙儿来说,不仅是一生都不会淡忘的珍贵记忆,更是命运的转折点:“雪若姐姐那么的美丽,还那么善良,不但救下了我们,还答应救我们的族人。” “那个时候,恩人哥哥正昏迷着,身上很脏,还有很多的血。但雪若姐姐却一点都不嫌弃,她背着你,跟着我们回了家……那时,虽然你好像受了很严重的伤,但我和哥哥都觉得你好幸福。” 云澈:“……” “也不知道,雪若姐姐……哦不对,现在是女皇姐姐啦,她现在过的好不好。”凤仙儿看着远方,真诚的道:“但是,有一件事我知道,她一定……一定很想念恩人哥哥。” 凤仙儿的话语,将云澈的记忆带到了十三年前……那时的画面,一幕幕在他脑中回放,无比的清晰,却又恍若隔世。 如果说,他第一次的命运转折是遇到了茉莉。 那么第二次,毫无疑问是因为遇到了那时化名蓝雪若的苍月。 ………… “云师弟,待完成了父皇的心愿,我就随你离开,公主……皇室……我什么都可以不要……” ………… “师姐,你的眼泪太珍贵。珍贵到……我只能用一生一世来交换。” ………… “我说那些话,是因为我在忐忑害怕……我不知道我有没有真正走进师姐的心里,因为师姐那么的好,又贵为公主,而我无权无势,出身低微,除了满腔的自尊、热血和对师姐的心,什么都没有,所以我真的很忐忑害怕……我很自私的,想要看到师姐会不会为我流泪……” ………… 曾经那段卑微和迷茫的岁月,曾经那些此刻想来有些幼稚,却字字源自肺腑的话语与承诺…… 蓝雪若……苍月……那个在自己最卑微迷茫的时候,却向他倾心,甚至愿为他舍弃一切的皇室公主…… “仙儿,”云澈忽然出声:“我想去……苍风皇城看看。” 凤仙儿闪电般的回首,巨大的惊喜如烟火般在她的双眸和心间绽开,她用力的点头:“好,我们一起去……我们现在就去!” 没有做任何的准备,没有告诉任何的族人,不给云澈任何犹豫和反悔的时机。凤仙儿素手带起云澈,迎着清风飞向高空,飞向凤凰遗族之外。 这段时间,他像是将自己封闭在这里,无法离开。今日,他在自我沉沦中封闭的心灵,终于打开了一个小小的缺口。 离开万兽山脉的中心,一个淡色的结界出现在眼前,随着凤仙儿的靠近,结界自动打开一个缺口,随之,两人飞出结界,向北方而去。 “这个结界,是什么时候设下?”云澈问道,他看着遥远的北方,想着即将见到的人,刚刚现出的决心又开始在风中混乱沉浮。 凤仙儿心情极好,她回答道:“当年,凤神大人不但解除了我们的血脉诅咒,还在你们离开之后,张开了这个凤凰结界保护我们,来给我们足够的成长时间,再不用遭遇曾经的灾难。” “原来如此。”云澈微微点头。原来,当年他和苍月离开之后,这个守护结界便已经张开了。或许,凤凰魂灵对血脉诅咒祸及后代也有些许的愧疚,也或者……它在把神魂和涅槃之炎给了他后,自知存在时间所剩无几,便以最后的力量化为了守护之力。 “当年,神凰帝国大举进犯苍风,是凤凰结界保护了我们。近年,苍风国不断发生玄兽动乱,近期更是蔓延到了万兽山脉,让这里的玄兽都变得好可怕。也是凤神大人的结界保护了我们。”凤仙儿道。 “玄兽……动乱?”云澈目光微侧:“那是怎么回事?” 他话刚出口,便感觉到凤仙儿的身体微微一紧。 就在这时,一声尖锐……还带着明显暴戾的鸣叫声响起,一个巨大的青影从下方冲出,带着一股可怕的狂风卷向他们。 看到这个青影,云澈脑中顿时闪过它的名字: 青鳞兽! 一种高等风系地玄兽,有很强的飞行能力,主以风和草竹为食,性情偏温和,除非遭到触犯,否则很少攻击人类和其他玄兽。 但,这只忽然出现的青鳞兽却是卷动狂风猛烈攻来,叫声之凄厉,犹如见到了不共戴天的仇敌。 得到了云澈留下的前六重凤凰颂世典和霸皇丹,这几年凤仙儿和凤祖儿的修为都是突飞猛进,已双双突破至王玄境,一只地玄兽对她而言毫无威胁可言,纵然任由它攻击,都难伤她分毫。 但她的身边,却有一个孱弱不堪的云澈! 哪怕被青鳞兽卷起的风暴稍稍碰触到一点,都会被一瞬绞成碎末。 “小心!”凤仙儿一声下意识的惊喊。云澈的躯体难受颠簸,她不敢快速移动,第一反应是慌忙将大部分玄气笼罩在云澈的身上,剩下的玄气燃起凤凰火焰。 赤炎燃风,然后将青鳞兽无情引燃,青鳞兽一声尖鸣,在火焰中飞坠……然而下一个瞬间,足足几十道相似的尖鸣声响起,数十只青鳞兽冲天而起,直扑而至,顿时,整个天空都被狂风席卷。 “……”云澈呆愕……这是怎么回事?青鳞兽怎么会变得这么狂暴?难道是自己识错了,这些并不是青鳞兽? “啊!”凤仙儿一声轻呼,又马上恢复冷静,身体周围瞬间燃烧一道赤红色的火环。 凤凰神炎对玄兽有着极强的灵压,尤其凤仙儿的境界还要高过青鳞兽两个大境界,在如此凤凰神炎下,玄兽最正常的反应应该是惶然溃逃……但,这些青鳞兽却丝毫没有被震慑,依旧直扑而至,尖锐声几乎要撕破人的耳膜。 就像是全部疯了一样。 凤仙儿手势微变,刚要出手将它们全部焚灭,而就在这时,一道剑芒骤然闪过。 哧!! 这道剑芒撕裂了暴风,撕裂了空间,更是将三只青鳞兽一瞬断灭。随之,一道白影在视线远处出现,手中之剑切开道道白芒,将狂暴的青鳞兽一片片葬入死亡深渊。 “这个人……”凤仙儿稍稍收手,随之唇瓣微张:“他好厉害。” 她没有注意到,云澈的目光先是微微呆滞,随之化为难言的复杂。 他虽然已经失去了神识,但依旧认得出,这个人所使用的,是天威绝剑。 他的身影、剑影太过迅疾,已非他如今的目力所能捕捉,但他依旧模糊的认出了这个人的身份…… “仙儿,”他轻轻的道:“不要让他看到我。” “啊?”凤仙儿微讶,然后手儿一拂,一层赤红色的凤凰炎光便覆在了云澈的身上。 剑影如虹,不过须臾,便将所有青鳞兽断灭,就连混乱的风暴也被完全消弭。白衣男子转过身来,他身姿挺拔英武,目若寒星,手中一杆白剑,平平无奇,但在他的手中,却折射着让人难以直视的剑芒。 他看了凤仙儿一眼,脸色闪过微微的讶色:“这位姑娘莫非是凤凰神宗的人?看来是在下多管闲事了。” 他这才发觉,眼前燃烧着凤凰炎的女子分明有着王玄境的修为,他的出手的确是多管闲事了。 “谢谢你出手相助。”凤仙儿礼貌道。 “客气了,以姑娘之能,这些青鳞兽再来千百,也不过是举手之间。”青年男子点头:“在下天剑山庄凌杰,敢问姑娘为何来此?” “唉?”凤仙儿轻咦:“原来你就是传说中的苍风剑圣,怪不得这么厉害。” 苍风剑圣? 云澈心中感叹……不愧是凌杰,几年不见,他竟已超过了他爷爷凌天逆,并取代了他的‘剑圣’之名。 他没有违背当年对他的承诺,更没有违背自己的意志和追求,未来的他,必将站在更高的领域,成为天剑山庄永恒的骄傲。 “区区虚名,当不得姑娘如此夸赞。”凌杰彬彬有礼道,相比少年时,他褪去了曾经的青涩稚嫩,多了几分他哥哥凌云那般的稳重淡雅。 凤仙儿看似双十年华,但玄力竟是王玄境,这让凌杰心中无法不惊讶。他目光稍转,落在云澈身上。后者身影覆于炎光之中,无法看得真切,但不知为何,他心中泛起一抹莫名的触动,一句话脱口而出:“这位是?” “他……”凤仙儿微微开口,却不知该如何回答。 云澈目光转过,压低声音道:“我们走吧。” “嗯。”凤仙儿应声,她重新带起云澈,却看到他侧过身去,说道:“我是说,我们回去。” “啊?回去?”凤仙儿微微失措。 “嗯,回去。”云澈闭上眼睛。 他本来以为,这段时间的静心与沉淀,还有一次比一次剧烈的冲动,自己已经做好了足够的准备。 但,面对凌杰,他才发现,自己依旧无法做到…… “……好。”凤仙儿没有强勉,乖巧的点头,带着云澈反向飞回……都忘记向凌杰礼貌辞别。 凌杰没有离开,默默的看着他们远去。他的目光不是在凤仙儿身上,而是在那个被红光覆没的身影上,心中一直涌现着莫名的触动。 他……是谁? 毫无玄道气息,凡人中的凡人,但为什么会有一种很微妙的……熟悉感? 第1362章 无心月婵(中) 凤仙儿带着云澈,重新飞回万兽山脉的中心,一直到凌杰的气息完全消失在神识范围,覆在云澈身上的炎光才被她收回。 云澈神情漠然。 “没关系,”凤仙儿微笑着安慰:“老爹曾经偷偷说过,恩人哥哥可能要好多年后才会愿意离开这里,但这才一个多月,不愧是恩人哥哥,真的好了不起。” 云澈微微仰头,长长的呼出胸腔的浊气:“刚才,就是你所说的‘玄兽动乱’吗?” “嗯。”凤仙儿点头:“玄兽动乱出现的时间并不长,只有不到一年的时间。最初是发生在东方,后来开始逐渐向西蔓延,而且蔓延的越来越快。” “据说,不仅是苍风国,幻妖界的东方,也出现了类似的状况。” 云澈:“……” “不过不用担心,”凤仙儿道:“苍风国有凤凰神宗相护,每次的玄兽动乱都被很快压下,也不算什么灾难一类的大事。” 玄兽动乱……东方开始……向西蔓延…… 凤仙儿的言语在脑中回荡,但他的注意力却无法集中于此,很快便又抛之脑后。 否则,他一定能想到些什么。 “你先前说起的‘凤凰神女’,是雪児……对吗?”云澈问着,眼前浮现那个有着倾世的容颜、身世与天赋,对他的依恋却又胜过一切的女子……当年栖凤崖下昏迷前的惊鸿一瞥,在他心魂深处打下了终生不可能淡忘的烙印。 “嗯。”凤仙儿点头,凤眸中露出深深的崇拜和向往之色:“神女姐姐在三年前成就传说中的神玄境,在天玄大陆,她是除恩人哥哥之外的另一个神话。” “那天,我和哥哥见到了神女姐姐,她长得那么好看,比天上所有的星星都要好看。而且,我和哥哥还知道,她是恩人哥哥的未婚妻子……对不对?” “……”云澈目光怅然迷蒙。雪児已经成功踏入了神道,而且三年前便做到了……轩辕问天当初的力量的确已是神道之力,但却是依仗邪道所成的扭曲神道,不能再无可能寸进,还会不断吞噬他的寿元。而自己的神道,是在吟雪界所成。 而在天玄大陆,在蓝极星,凤雪児毫无疑问是第一个真正踏入神道境界的人。 有她在,玄兽动乱,或者更严重的什么灾难,她都可以轻易覆灭。 幻妖界,有彩衣,有爹娘他们守护…… 而我…… 没有得到云澈的回答,凤仙儿看着前方,美眸浮上了一层朦胧,唇间发出似自语,似倾诉的呢喃:“也只有神女姐姐这样的仙女,才能配的上恩人哥哥……” 云澈的心脏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刺了一下。 她是天玄大陆的亘古神话,是凤凰神女,容颜亦是天玄大陆无可质疑的第一……而今的自己,只是一个废人,丝毫没有了与她并肩的资格,更不要说守护和让她依恋。 如今的凡人之躯,且无法修炼玄力,哪怕灵药堆砌,也不过百多年寿元…… 让这片大陆的第一神女,嫁给一个废人吗…… 冷风灌体,云澈一阵痛苦的咳嗽。 “啊?”凤仙儿慌忙回身,速度也连忙慢了下来:“是不是我飞的太快了……我再慢一些。” 云澈摇头。 我这一生,曾高高在上的劝慰、讽刺过很多人,曾冷眼旁观、漠视过无数的灰暗与绝望,我那时很坚定的以为,连死都不惧的我,断然不会有这样的一天……没想到,落在自己身上,方知活着,有时要比死亡更加的沉重。 若一生平凡,会一生习惯,甚至享受于平凡。 但一场十三年的大梦后,又一朝回归平凡,竟会是如此残酷不堪。 “对了,”耳边又传来凤仙儿的声音:“神女姐姐现在已是凤凰神宗的宗主,先前的宗主凤横空在传位之后,专注于神凰帝国的朝政。凤凰神宗也因此位列天玄大陆四圣地之一,但,却不是位居首位,恩人哥哥能猜到首位是哪个圣地吗?” 云澈:“……” “是冰云仙宫哦。”凤仙儿微笑道:“虽然,冰云仙宫的综合实力并不如其他三圣地,但是呢,恩人哥哥曾经是冰云仙宫的宫主,就是因为这一个原因,谁都不会质疑它居首位,这就是恩人哥哥的影响力。” “……”冰云仙宫,竟成天玄大陆新的四圣地之一,还位居首位。 但,若世人皆知我已成废人,这个殊荣……定然也会烟消云散吧。 此刻的云澈,所思所想,皆为负面。 他很清楚如今自己一片灰暗的心境,他想要摆脱……却又无力摆脱。 他用了短短十三年,达到了他人百世都不敢奢望的高度……却又一朝之间跌落谷底。 无人可以想象和理解这是怎样一种打击。 凤凰结界出现在视线之中,随着凤仙儿的靠近,结界再次自行打开一个缺口。 通过缺口,两人重归凤凰遗族所在之地。 一入结界,便似是隔绝了外世所带来的惶然,云澈一路混乱的心境平复了许多,随之,他嘴角露出了一丝自嘲的凄笑。 凤仙儿的眸光一直在偷偷的看着他,看到他的神情,她心里一疼,轻声道:“恩人哥哥,我不知道该怎么才能帮助你。但是……但是将来无论发生什么,我都会……一直陪在你身边……直到,你不愿意再看到我……” “……”这些天,他灵魂不时泛起的温暖,大都是来自凤仙儿。 他这一生,承受过无数仰视、崇拜、倾慕、奉承的眸光,多到他麻木,心中亦早已无法为之泛起丝毫波澜。 而他如今变得落魄,且是永远的落魄,这个在他生命里只是无数过客之一的女孩,她却依然将她所有的目光与心意,毫无保留的系在他的身上…… 这段时间,她的存在和陪伴,不知拂去了云澈心中多少的阴霾。否则,云澈或许会沉沦的更久,更彻底…… 只是,现在的他,不知该如何回应和回报这份太过珍贵的心意…… 凤仙儿飞的很慢很慢,怕凉风伤到云澈,抑或着她喜欢这种可以保护和贴近他的感觉。 下方的景象缓缓而过,因为遭遇了青鳞兽的关系,他们回返的方位和离开时不同,下方是一片云澈未曾踏足过的区域,越过一片枯叶纷飞的小小山林,他看到了一片依旧翠绿的竹林。 竹林的中心,他隐隐看到了一个小巧的竹屋。 竹屋…… 云澈的目光投去,然后久久无法移开。 沧云大陆那一世,苏苓儿在他怀中香消玉殒之后,每次看到竹屋,他都会如被万箭穿心。 即使,他重新寻回了苏苓儿,竹屋依旧是他心中极为特殊的存在,每次看到,心魂都会为之深深触动。 苓儿,你在幻妖界过得还好吗……你那么聪颖,现在,一定已经变成一个很厉害的神医了吧。 毕竟,这是你当年的梦想。 “我想看看那间竹屋。”心中涌动着对苏苓儿的思念,他不自禁的开口道。 “竹……屋?”凤仙儿稍稍愕然了一下,当她明白云澈所指时,马上开口想要说什么,但眸光碰触到云澈明显怔然的眼神,她即将出口的话收回,改为轻点螓首:“好。” 她带着云澈轻飘飘落下,但她落向的却不是竹屋的方向,而是竹屋所在的竹林前方。 凤仙儿的举动让云澈眉头稍动,露出不解。 翠竹幽绿成林,摇曳间带起阵阵清新的凉风。站在竹林之前,凤仙儿却没有带着云澈踏入,而是搀扶住云澈,而且搀扶的似乎略紧。 “怎么了?”云澈问道,他感觉到凤仙儿明显有些紧张。 凤仙儿道:“那个竹屋里面有人居住,但并不是我们的族人。” “哦?”云澈若有所思道:“他们也是很久以前就在这里了吗?但似乎以前并未听你们说起过。” “不是,”凤仙儿摇头:“她们是在恩人哥哥当年离开后,才来到这里的?” “之后?”云澈愕然:“你之前说过,凤凰结界在我当年离开后便设下,唯有拥有凤凰血脉才能通过,他们为什么会……难道是神凰国凤凰神宗的人?” “这个……不知道。”凤仙儿依旧摇头:“因为她们从不和我们有任何交流,当年,我们曾经试图接近和帮助她们,但是全都被她们拒绝。爹和娘都说,她们应该受过很大的伤害,所以害怕与人接触,我们也就没有再打扰过她们。而这么多年过去,她们不但没有离开过这里,就连这片竹林都很少离开。” “不过,既然能来到这里,她们应该是有凤凰血脉的吧。”凤仙儿有些不确定的道。 云澈皱了皱眉头:在这片大陆,拥有凤凰血脉的,除了这里的凤凰遗族,就唯有凤凰神宗。但凤凰神宗的人为何会来到这里?而且听凤仙儿的描述,竟是一种极端的避世之态? 云澈若有深思,道:“既然如此,那就不要打扰他们了,我们走吧。” 说完,他看了一眼手臂上凤仙儿抓的明显过紧的手儿,半开玩笑的道:“难道隐居这里的人长得很可怕?你好像很紧张。” 凤仙儿这才意识到什么,抓在云澈手臂的双手连忙松了几分,道:“并不是,就是……就是这里面有一个很可怕的‘小怪物’,我怕她不小心伤到你。” “小怪物?” 云澈刚发出疑问,竹林之中,忽然响起一个分外稚嫩,又分外尖利的声音:“马上离开!不许靠近这里!” 随着这个声音的响起,一个小女孩从摇曳的竹林中走出。 小女孩年纪看上去只有十岁左右,一身朴素而整洁的小巧布裙,年纪虽小,但星夜般的头发却是长及后腰,随风轻舞。一张脸儿长得粉雕玉琢,甚是可爱,但一双晶亮的眼眸却在努力的闪烁着凶光……透着警告和警惕。 只是,她长得实在太过可爱,站在那里,就如一个精雕细琢的玉瓷娃娃,眼里的凶光,身上的凌气,哪怕对已失去修为的云澈,都基本毫无威慑力。 但,这个小女孩的出现,却是让凤仙儿刚刚松弛几分的手儿又一下子收紧,就连身体都明显的僵了一下,直抓得云澈深深作痛。 云澈侧目,惊讶的道:“这不会就是你说的……小怪物吧?” 第1363章 无心月婵(下) “小怪物!?” 凤仙儿还未回应,小女孩已如被踩了尾巴的猫儿,一下子怒了起来:“你说谁是小怪物!” “呃……”云澈目光转回,他很认真的打量了女孩一眼,微笑道:“当然不是在说你,你长得这么可爱,怎么会是小怪物呢。” “哼!”女孩鼻尖一翘,似乎对于云澈夸她可爱还是满受用的。 “小妹妹,你叫什么名字?”云澈问道……但,他并没有意识到,心陷昏暗,对一切皆毫无兴致的自己,居然在主动……且完全是下意识的向她搭话,而且声音、目光都是异样的温和。 小女孩霸气凛然的直接回答:“我叫云无心,你又是谁?为什么要靠近这里!难道不知道这里是我和我娘的地盘吗!” “云无心?”云澈并没有回答她,而是微笑道:“好怪……额,很好听的名字,是谁给你起的呢?” “当然是我娘!”小女孩道,星眸之中依然满是警惕,视线不断扫过云澈和凤仙儿的脚下,似乎是在用目光告诉他们,绝对不许踏入竹林区域一步。 “无心……你娘为什么要给你起这样一个名字?”云澈又问,他亦没有意识到,自己为什么会对一个初见小女孩的名字产生兴趣。 就像是冥冥之中,有一种无法理解的莫名悸动让他想要了解她…… 凤仙儿看着云澈,一时的呆了……因为视线中的他竟是满面微笑,视线一眨不眨的看着前方竹林中的小女孩。 这一个多月,云澈并不是没有笑过,但他的笑总是很僵硬,很勉强,透着谁都可以感受到的黯然与凄伤。但,此刻他唇角的笑意,竟然无比的自然与温暖。 凤仙儿看的怔了,一时都忘记拉云澈离开……离开这个看似可爱,实则极度危险的“小怪物”。 “我娘说了,”小女孩脸儿严肃,努力撑起一副很有威慑力的姿态:“世间万事多悲苦,不想陷落悲伤,就要做到无妄无心。无心方可无妄,无妄方可无悲,无悲方可无悔!” “……”云澈愣了一愣,随之大笑了起来:“哈哈哈,小姑娘,你知道这些话的意思吗?” 凤仙儿:……(咦?) 这话问的小女孩一呆,随之愤愤道:“我……我我当然知道!你你你你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你又是什么人,为什么要靠近这里!是不是什么危险的大恶人!” “我长得像恶人吗?”云澈笑道,随之忽然失笑……等等,她姓云? 不姓凤? 另外……在幻妖界,云家是无人不晓的守护家族。但在天玄大陆,云姓却是个很罕见的姓氏。 小女孩很认真的盯了云澈一眼,忽然眉儿一弯,笑了起来:“哇!大叔,你好弱!嘻嘻嘻……” 大……叔…… 云澈的嘴角狠狠的抽搐了一下。作为天玄大陆兼幻妖界兼东神域兼西神域第一小白脸,他还是第一次被人如此称呼。他顿时露出比小女孩更加愤愤的神情,几乎咬牙切齿的道:“大叔?你见过像我这么玉树临风的大叔吗!” 一边说着,他顺势扶正一下脸颊……却摸到满手的胡渣和分外粗糙的皮肤。 他顿时愣住。 拥有荒神神诀,他的躯体每一息都在天地灵气的滋养之中,每一寸肌肤坚若天钢的同时,又颇为白嫩无暇,而且受再重的伤,也不会留下丝毫伤痕。 外貌看上去,也始终不过二十岁的样子,哪怕再过千年万年也是如此。 但复生之后的他,没有了玄力神躯,更没有灵气淬体,下界的浑浊气息,每天吹拂的山风,身体的虚弱……尤其是心中沉重无比的郁结,都在让他在不知不觉间快速的苍老。 短短一个多月,却像是老了十几岁。 云澈的话让小女孩唇瓣一撇,吐舌道:“说话真不知羞!而且你一个大男人居然这么弱,还要靠一个女生扶着,更不知羞!” 要是别人来这么一句,对云澈而言无疑是一种无声的打击。但面对女孩的鄙夷之语,云澈却是摇头而笑:“好好好,你说的都对,我就是个很弱,还不知羞的大叔。你看,我这么弱,肯定没有危险对不对?让我到竹林里看看好不好?” “不行!!” 云澈话音刚落,云无心的脸儿便嗖的一变,刚刚缓和了少许的星眸也一下子恢复了……凶狠?她嫩白的小手一指,警告道:“这里是我和我娘的地盘,谁都不可以靠近。否则……否则我就要不客气啦!告诉你,不要以为我年纪小就可以欺负,我可是很厉害的!” “恩人哥哥,”凤仙儿拉了拉云澈,如果此时云澈神识尚在,就会察觉到凤仙儿已是玄气外放,护在他的身前:“我们还是回去吧,不然……会有危险的。” “……?”云澈眉头微笑,他深深看了一眼一副盛气凌人姿态的小女孩,疑惑道:“她该不会真的就是你说的小怪物吧?” 凤仙儿:“……” 他没有听凤仙儿的话,心中的莫名悸动,反而让他向前轻轻迈动了一步,踩在了竹林区域的边缘。 “不许过来!!” 就是这小小的一步,像是踩在了小女孩的心上,她发出一声尖叫,长长的发丝忽得舞起,身边的竹林在这时猛烈摇曳……似是忽然卷过了一阵劲风。 “啊!”凤仙儿一声惊吟,连忙一个闪身挡在了云澈身前。而这个下意识的举动,也让她的一只脚踩到了竹林区域。 云无心脸儿微变,一只白白嫩嫩,还未完全成长的手儿在这一瞬间忽然……或者说是条件反射般的推出。 嗡———— 一声无比沉闷的轰鸣响起在这片宁静的土地上。 凤仙儿没有任何的保留,所有的玄气在一瞬间完全释放,死死的挡在了前方……沉闷的轰鸣声中,空间一阵明显的扭曲,她和云澈被一瞬震退,也退出了竹林区域。 “唔……”云澈全身震荡,险险吐血。而凤仙儿已是慌忙将他抱住:“你没事吧,有没有受伤?” 刚刚下意识出手的女孩已在这时有些失措的收手,看着脸色明显变得惨白的云澈,她的眸中闪过一阵慌忙,匆匆向前几步……然后又马上退了回去,结结巴巴的道:“你……你……没事吧?我我……我不是故意的……谁……谁让你不听我的话……” 云澈手捂胸口,胸腔在翻腾间一阵难受,但这些都非他所关注,他一双眼睛直勾勾的盯着小女孩,如在看一个不该存在的怪物。 刚才……那分明是空间的扭曲! 蓝极星的空间虽然远不能和神界的相比,但也绝不是那么容易扭曲的。要造成如此明显的空间扭曲,至少,要王玄境的修为。 而眼前这个小女孩,撑死也就十岁出头,居然……有着王玄境的玄力!? 王玄境,在苍风国,这可是四大顶级宗门太宗主级别的实力!当年苍风第一人凌天逆,也才是个六级王座。 而凤仙儿为了保护他,情急之下必不敢保留,全力的守护却被她只是下意识的出手震退……也就意味着,她的修为,还要在凤仙儿之上!? 不仅是个王座,还有可能是中期,甚至后期王座! “你……你……今年……几岁?”云澈问道,出口的话,几乎比小女孩的还要结巴。 “十一岁。”小女孩有些心慌的回答,但星眸中依旧还是警惕。 云澈暗吸一口凉气,十一岁的后期王座……别说苍风国,整个天玄大陆,乃至幻妖界,都绝对未曾有过! 这个年纪,大多数玄者的玄脉才刚刚成型,勉强踩在玄道的起点……他十一岁的时候,还正躲在萧烈的膝下,连玄道是什么都未真正明白。 眼前的小姑娘,却可以一掌扭曲空间! 天玄大陆,什么时候出现了这么一个小怪物!! 嗯?小怪物? 难怪凤仙儿要喊她小怪物!这特么何止是小怪物啊…… 看到云澈应该没有事,小女孩心中总算松弛了少许,但脸儿却是紧紧绷起:“大叔,你真的好弱!哼,知道我的厉害了吧!如果怕了,就赶紧离开,不然……不然的话,我……我可要真生气了。” “恩人哥哥,我们走吧。”凤仙儿急急的道。小女孩刚才的忽然出手,让她此刻后怕不已。 云澈心中波澜起伏,他没有再坚持,微微点头。 转过身时,他又深深的看了小女孩一眼……不知为何,心中竟是涌起无比强烈的不舍。 奇怪,为什么看着她时,心跳会变得这么混乱? 难道,是她的精神力也很强,而我精神力太弱了吗? 看着两人离开,云无心小舒一口气,小巧的身影这才消失在竹林之中。 须臾,竹林摇曳,一阵清风吹起,带起一抹清冷而又轻柔的女子之音。 “心儿,你刚才在修炼吗?” “不是的娘,”这次,是女孩的声音:“是有一个奇怪的大叔想要进来,但是被我赶跑啦。” 不算近的距离,以云澈现在的耳力,本不可能听到这对母女的声音。 但这缕清风,却是无意间吹拂向了云澈所去的方向,将袅袅仙音拂入他的耳间。 风携仙音,轻渺似云烟,却让云澈如忽被天雷轰身,一下子定在了那里…… 第1364章 决堤 风声远去,云澈呆立在那里,眼前的世界一片天旋地转。 “恩人哥哥,你怎么了?”凤仙儿连忙停下脚步。 云澈看着前方,眼神呆滞,全身的血液在酥麻中似是完全停止了流动,他怔怔的问道:“你刚才……有没有听到……什么声音?” “声音?没有啊。”凤仙儿摇头,除了轻啸而过的风声,她没有听到任何的声音。 云澈如今的耳力,与凤仙儿差了何止好几个位面,连凤仙儿都未听到的声音,唯有可能只是幻听。 但,云澈却是摇头,近乎战栗的摇头,他转身,但身体的酥软却让他一下子跪在了地上…… “啊!你……你怎么了?”凤仙儿慌忙扶住他,不知所措。 “不……是她的声音……是她的声音……”云澈视线逐渐的模糊,全身的血液都在混乱的翻腾,纵然已“天人相隔”十几年,但她的仙影,她的声音,永远都深深铭刻在他心魂最深、最愧、最痛,亦是最不能碰触的地方。 到死都不会有一丝一毫的淡忘。 “带我过去……带我过去!”他伸手抓向竹屋的方向,但全身的酥软和战栗让他几乎都无法站起。 “啊……好,我……我们过去……我们这就过去!” 凤仙儿清晰无比的感受着云澈身体的颤抖,他的身体表面,甚至泛起了一层不正常的赤红,而他的神情,更是混乱到像是被刺破了灵魂……她被彻底吓到,慌忙的点头答应着,顾不得劝阻云澈那里的危险,带起他重新返向竹林。 同时运转玄气,无比小心谨慎的护在云澈身上。 重回竹林,刚至边缘,他们临近的气息便让异常警觉的云无心“嗖”的从竹林中再次现出身影,看着刚被她吓跑便又折返的两人,她的一张小脸儿凶煞非常,声音亦一下拔高了许多:“喂!你们怎么又回来了!马上离开,否则……” 她手儿一伸:“再不离开,我可真的要把你们打飞掉了!” 云澈的目光混乱的转动,似乎想要穿透这层层竹林……这时,竹林的深处,轻轻传来一抹如幽梦般的声音:“心儿,你在和谁说话?” 嗡———— 仙音随风,如烟如雾,这一瞬间,云澈的灵魂像是一下子炸开,眼前的世界变得苍白一片,全身的血液如疯了一般的涌向头顶……他呆在那里,呼吸完全停止,感觉不到心跳,甚至感觉不到身体的存在,就像是忽然坠入了不真实的幻梦之中…… “啊!”凤仙儿再次扶住他,她感觉到云澈的身体完全依在了她的身上,身体的颤抖,失色的瞳眸……像是忽然失去了所有的灵魂。 “小…仙…女……”他一声梦呓般的低喃,然后失控的扑向前方:“小仙女……是不是你……是不是你……小仙女!!” 那个只属于他的称谓,那个本以为再无法见到,唯能怀一生愧疚的仙影…… 云澈太过激烈的反应和失控的嘶喊不仅吓到了凤仙儿,也吓到了云无心,她眼睛瞪大,脸儿上也露出了几分紧张:“他……他怎么了?不……不关我的事吧?” “……”凤仙儿怔然看着云澈,无法回答。 竹林轻曳,一个身影从竹林中缓缓映现,她的脚步很轻很缓,似在云端,又似在梦中,依旧是一身她最爱的白衣,瑞雪一般纯净,珠玉一般无暇。身姿依旧是那般超脱尘世的飘渺,如仙如幻,似从未沾染一丝的凡尘烟火。 只是,相比以往,她消瘦了一些,也娇弱了许多,几乎难禁竹林的寒风。身上和云澈一样,没有了任何的玄道气息,但,相比云澈心志暗淡下的快速苍老,上天却似乎更偏爱于她,哪怕玄力尽散,也依旧不肯在她的脸上留下任何岁月与沧桑的痕迹,静静的站在那里,却已是敛尽了天地间所有了光华。 楚月婵。 她看着云澈,云澈看着她,两人目光碰触的那一刹那,世界像是忽然定格,没有了任何的光彩,没有了任何的声音……只有瞳孔中对方那比梦境还要虚幻的倒影。 “娘!?”云无心一声轻叫,小巧的身儿一转,已是来到了她的身边,一层温柔的玄气急急的覆在她的身上,唯恐她被风寒所伤:“今天的风很凉,你不可以出来的。” “……”女儿焦急的话语,她毫无反应,怔怔的看着云澈,美眸中的所有光彩都化作一片云雾般的迷蒙,唇间,轻轻的溢出梦呓的低喃:“是……你……吗……” “……”云澈点头,无力用力的点头,他想要向前,但身体却怎么都不听使唤,他一次次的开口,用了很久很久,才终于发出颤抖到自己都无法听清的声音:“是……我……是我……” “……”楚月婵的身体在风中轻轻摇晃,张开的唇瓣却是再无法发出声音。眼前的男子,他的脸上写满了失落与沧桑,曾经明亮眼眸亦变得那般浑浊,但……只是第一个刹那,她便知道是他。 那个搅乱她的心弦,融化她的心防,在将她的身体和心魂都完全占据后,却又狠心永远离她而去的男子…… 又一阵风吹来,让她在失魂中缓缓的倒去…… “啊!娘……你怎么了?你……不要吓我。”云无心连忙将她扶住,她看着母亲,又看着云澈,心儿一阵迷茫与慌乱。 “……”这一缕凉风,终于将云澈稍稍从幻梦中唤醒,他伸出手,一步步走向前方,只是,他却感觉不到自己的脚步,身体就像是被无形的云雾托着,一点一点,靠近向那个本以为只会在梦中出现的身影。 “……”云无心没有阻拦……连她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直到云澈走到她母亲的身前,她依旧呆呆傻傻的站在那里,不知所措。 楚月婵缓缓的伸手,碰触到了云澈的脸颊,粗糙的触感,比任何事物都要真切:“你还……活……着……” “我还……活着……”云澈点头,每一个字,都渺似轻烟:“你也……还……活着……” 两人,他以为再也见不到她,一生唯痛,她以为再也见不到他,一生唯悔……总是开残酷玩笑的命运偶尔也会仁慈,只是这个仁慈。迟来了近十二年。 他握住楚月婵的手,温润的触感从手掌传至心魂的每一个角落,告诉着他这一切并非幻梦,他再一次牵起了小仙女的手……而且,再也不想分开。 失去时有多么的撕心裂肺,失而复得时就有多么的欣喜若狂。他们“天人永隔”近十二年,千言万语却是归于无声,对方的脸庞与身影在瞳眸中时而清晰,时而模糊,整个世界,亦像是不停的在真实与虚幻中切换。 “娘,你怎么了?你……是不是生病了?”云无心看着母亲与云澈缠在一起的手,小手轻扯着她的衣角,怯怯的问道。 她的声音,让云澈不由自主的转眸,他看着云无心,眸光一时间却是再无法移开,本就混乱不堪的心魂颤荡的更加剧烈…… 她姓云…… 十一岁…… 难道……她……她是…… 楚月婵的另一只手伸出,牵起女儿娇嫩的小手,轻轻的道:“心儿,他是你的爹爹。” “……”云澈的身体剧烈摇晃,视线再一次彻底模糊。 他的身后,凤仙儿双手掩唇,美眸瞪大,整个人完全傻在那里。 “……”看着母亲,看着云澈,云无心唇瓣轻张,怔怔的道:“可是,爹爹……不是已经……不在世上了吗?” 楚月婵摇头,眼角的泪光比世间最璀璨的星光更加凄美无暇:“是娘骗了你,你爹爹不但活着……还找到了我们……心儿,以后,你就有爹爹了……你高兴吗?” “……爹……爹?”云无心依旧张开唇瓣,呆呆看着云澈,眸光朦胧的像是覆着一层无法散开的水雾。 “无心……我的女儿……”看着近在咫尺,与他血脉相连的女孩,云澈的心脏已混乱到了极致,他颤抖的伸出手掌,触碰向云无心……他的女儿,他生命的延续…… 云无心没有躲开,但他的手却是停在了半空,然后胆怯的收回,不敢去碰触,怕自己已满是粗糙脏污的手指沾染她无暇的嫩颜,怕她不愿接受自己这个世上最无用的父亲,更怕一切如水泡一般忽然梦碎…… “你……真的是爹爹吗?”他的耳边,响起女孩的声音。她的眼睛很认真的看着他,他从没有见过如此美丽的眼眸,胜过他这一生见过的所有风景,所有星辰。 他点头,却无颜去承认。母女孤苦十二年……他没有见证她的出生,没有陪伴她的成长,没有尽过哪怕一天、一刻、一息做父亲的职责……他怎配承认。 “那……”女孩惴惴不安:“我刚才那么凶爹爹,爹爹会打我屁股吗?” 轻轻的一句话,让云澈身体、灵魂的每一个角落如有无数道暖流爆开,他的世界彻底的模糊,身体在战栗中前倾,抱住了自己的女儿,紧紧的抱住,眼泪一瞬间决堤而下,淹没了他所有的意志和声音,转眼间打湿了女孩瘦弱的肩膀。 “爹爹……原来是个爱哭鬼。”云无心偎依在父亲的怀中,轻轻的念着,不知不觉的,她的脸颊也无声滑落道道晶莹的水痕。 她不知道自己的父亲眼泪有多么的珍贵,即使在离魂之痛,生死之间,他都从未落过一滴眼泪。 但此刻,他的眼泪却疯了一般的决堤。 “嘶……咯……咯……”他死死咬牙,拼命的想要遏住眼泪的奔泻,却无论如何都无法休止,更无法说出完整的一句话……一个字…… 我的月婵…… 我的女儿…… 我们的女儿…… 重生后的这些天,他每一天都在昏暗中度过,他一次次问自己为什么还活着,甚至一次次的怨恨自己还活着。 但此刻,他无比的庆幸,无比的感激自己还活着…… 活着真好…… 是啊,这个世上,再没有什么比活着更美好的事…… 第1365章 倾诉 竹屋很小,铺陈的格外简单整洁,但又透着一股难言的平和与温馨。 这个小巧的竹屋,是楚月婵当年用的青竹亲手搭建,这些年,除了她们母女,没有任何人进入和靠近,云澈是第一个“外来者”。 云澈双目一片红肿,没有了玄力,他连最简单的消肿都无法做到。如果此时,那些熟悉、知晓他的人看到他现在顶着一双通红眼睛的模样,估计眼珠子都能掉满大半个东神域。 “当年,你为什么会来到这里?”他问道,目光时而看着楚月婵,时而看着云无心,第一次觉得只生两只眼睛是多么的不够用。 云无心依在楚月婵膝旁,双手托着腮帮,不时悄悄打量着云澈。楚月婵拿着她的小手,目光微泛朦胧。她明显的变了,相比于当年冰云七仙之首,性情冰冷到近乎绝情的冰婵仙子,如今的她虽然依旧清冷,但姿容与眸光之中,明显多了一分……不,是很多的柔和。 因为她已不再是冰婵仙子,而是一个为了“死去的”云澈舍弃所有过去的女子,一个女孩的母亲。 “当年,在天剑山庄,所有人都以为你死在了‘御剑台’下,也是在那时,我发现自己竟已有孕,为了能留下你的血脉,我离开了冰云仙宫……” “……”云澈清清楚楚,她又怎是简单的“离开冰云仙宫”,为了离开,她决绝自废了冰云诀,还背着让师门蒙羞的愧疚与罪责,更背负着当时整个苍风国最大的“丑闻”…… 只是后来,随着云澈实力与权势的强大,这个“丑闻”也成为了“佳话”……实力这种东西,强大到足够境界时,它改变的绝不仅仅是自己,还会改变所有人对同一事物的认知。 “我本想找到一个宁静的居处将我们的孩子生下……但,我尚未离开雪域,便遭到了伏击,那些人实力极强,加之那时我刚自废玄功,玄息混乱,被他们所伤……幸得当时下起了暴雪,我借助雪凰兽逃脱……” “是轩辕玉凤!”云澈平静出声,但双手却是死死攥紧。 因为凌杰,他始终没有真的杀轩辕玉凤,但每次想起,他心中都会盈满恨意……此刻,更是强烈到极致。 “我识出他们是天剑山庄的人……”楚月婵那时虽自废了玄功,但玄力尚在,王玄境的玄力,在当时的苍风国,能将她逼入绝境的屈指可数,但天剑山庄绝对是其中之一:“我逃出雪域之后,在一处乱林中昏迷了很多……醒来之后才发现,受伤的不仅是我,还有我腹中的孩子。” “什么!?”云澈身体剧晃,比曾经浑浊了无数倍的眼眸,却泛起了无比可怕的戾光:“他们……伤到了无心!?” 云无心眨了眨眼睛,看了看自己,脸儿一片不解。 “当时,我只能拼命以仅剩的玄气护住无心,却不知将来该去往何处……”似是想起了那时的情境,她的声音一片飘渺。 “……”云澈握紧她的手,心脏在刺痛中剧烈的痉挛着。叛离师门,背负污名,又遭天剑山庄追杀……那时的天剑山庄是何等概念?苍风国的第一霸主,绝对无上无敌的存在! 无法想象,当时的她,面临的是怎样的绝望…… “你还记得吗?”楚月婵的话音稍稍一转,变得格外柔和:“当年在龙神试炼之地,你为了让玄脉尽废,满心死志的我保持清醒,和我讲了很多关于你和他人的故事,有很多,一听便知道是假的,但也有一些,或许是真的。” “……”当初在龙神试炼之地那半年,他讲给楚月婵的话,的确九成以上都是假的,很多是他强行编出来的笑话……虽然一次也没逗笑她。 “我那时隐约记得你曾说过,你的凤凰炎力不是来自神凰国的凤凰神宗,而是来自一个叫万兽山脉的地方。那里的中心隐居着一个凋零,且不为世人所知的凤凰遗族,那里的凤凰后裔格外的善良淳朴,且有凤神守护,万兽不敢临近……” “……”云澈微怔。整整半年,为了不让楚月婵的意志沉寂,他每天都会抱着她说很多很多的话,多到他都记不清说过什么……就如他此刻便记不起对她说过凤凰遗族的事。 甚至有些诧异……楚月婵的确是最早知道他有凤凰炎的人,在相识的第一天,他为了逼出她体内的毒灵,在她面前展露了凤凰炎。但凤凰炎的来历是他最大的秘密之一,且关系到凤凰遗族的安危,决不能对外人说起…… 但想到在龙神试炼之地那半年,他又逐渐释怀。杀死九万九千九百九十九只玄兽的残酷试炼,不但每一个刹那都处在随时遭受致命攻击的危险之中,还要护住楚月婵……精神的疲惫的确会让他恍惚到把秘密都说了出来而不自知。 “于是,我便来到了这里。只是,我到来时,这里,却有着一个很强,强到我没有废掉玄功,也不可能破开的结界。”楚月婵轻轻讲述道。 楚月婵所说的结界,无疑就是当年和他和苍月离开后,凤凰魂灵以残剩下的力量设下的守护结界。 “在我满心失望,本欲离开之时,结界却忽然自行打开了一个缺口……” “是无心。”云澈不自禁的道:“她继承了我的凤凰血脉。我的凤凰血脉是凤凰魂灵直接赐予的源血,而无心是凤凰源血的第二代继承者。所以虽还未出生,凤凰气息便足以胜过长成后的凤凰后裔。” 未出生便可影响到凤凰结界,无论是凤凰遗族,还是凤凰神宗,除了和他一样直接继承源血的凤雪児,谁都不可能做到。但无心却可以……因为那是他的女儿! 当年,楚月婵玄功刚废便又受创,被天剑山庄追杀,后来神凰国又大举入侵……如果不是还未出生的云无心打开了凤凰结界,他或许再也不可能见到她们。 “这里,就和你当初所说的一样,是一个平和的世外之地。这里的人,眼睛里没有罪恶,他们惊讶和防备着我的到来,在知道我怀有胎儿时想要帮助我,在我表示出冷漠与抗拒后,他们亦不再打扰我……”楚月婵轻轻闭目:“在这里的这些年,我几乎从未离开过这片竹林,与他们更没有过交集……因为我害怕,不敢再相信任何人……更不敢离开……” “……我明白。”云澈点头,苍白无比的三个字,但心中的疼惜与愧意几乎让他肝肠寸断。 “你的玄力……没有了,对吗?”云澈轻轻的问。虽然他没有了神识,但通过眼睛,他依旧察觉的到。 楚月婵颔首,却没有为之怅然和落寞,唯有平和:“我腹中的无心被剑气所伤,在我来到这里时,气息已格外微弱。为了护住她的命脉,我不断的逼出精血和源力……” “!!!”云澈身体再次一晃,脸都明显白了一下。 “后来,我源力散尽,玄脉枯死,无心终于保了下来,然后出生……” “……”云澈嘴唇颤动……精血巨损,玄脉枯死,又面临分娩,这在他的认知之中,根本就是必死之境。 他想问楚月婵当时是怎么挺过来的,但话未出口,他便已知道了答案……能创造这个奇迹的,唯有母亲。 “我当时……想把无心托付给他们,然后安静的睡去……但是,看着无心的眼睛,听着她的哭声,我不舍得……”楚月婵轻抚着女儿的头发,曾经冰冷的眸光此时唯有一片足以融化一切的柔和:“我想看着她长大,最好……可以长得像你……” “可是,我长得更像娘,一点都不像爹爹。”云无心看着楚月婵,然后向云澈轻轻吐了吐舌头。 楚月婵微笑……这一幕,在云澈的心魂之中刹那定格。 这是第一次,他看到楚月婵露出笑颜…… 这曾经,是只是他梦中才会出现的风景,如今,却如此之近的呈现在他的眼前。 因为他还活着。 当年,他曾通过无数方法寻找楚月婵的下落,让苍月动用皇室之力在苍风国境内找寻,后借用黑月商会之力,之后甚至通过凤雪児以神凰皇室之力在整个天玄大陆找寻…… 全都一无所获。 寻遍了那么地方,他却从未想过“凤凰遗族”。 因为这里是一个不为人知的世外之地,秘密之地,他的凤凰之力来自于这里,自然不能让这里暴露世人之前,潜意识里亦不会想要打扰他们,更不曾想过楚月婵会来这里。 五年前,他和凤雪児来此,却因发现了凤凰结界的存在而选择了不打扰凤凰遗族……原来,他们一直离得如此之近,曾近到只有咫尺之遥。 他亦明白了为什么当初连茉莉都找不到她。 茉莉在重塑身体,逐渐恢复神力之后,曾两度释放神识,笼罩整个天玄大陆来找寻楚月婵的气息……两次都告诉他自己神力依旧欠缺,未能成功。 直到她离开,通过红儿留下的魂音才告知了他真相,非是她力不能及,而是她没有找到。 楚月婵自废冰云诀后,她的气息没有了冰云仙宫的特性,茉莉当年释放神识找寻时,只能遍寻所有有着王玄境气息的人,想到她可能会有突破,又搜寻到霸玄境……甚至君玄境。 却是一无所获。 后来,茉莉又假设楚月婵玄力倒退,强行搜寻天玄境的气息……同样没有找到楚月婵。 天玄大陆千亿生灵,茉莉就算再强,她的神识也不可能细致的扫过每一个人,尤其是玄力越低,气息越弱。 茉莉给云澈留下的言语告诉了他残酷的事实:王玄、霸玄、君玄……再下至天玄,都没有楚月婵的气息,那就只可能有两个结果——要么,她死了,要么,她被废了。 而后者……以楚月婵的姿容,若是她被人废了,下场只会比死更加凄惨,以她的个性,更是宁死…… 也是从那个时候开始,云澈不得不接受楚月婵已死的事实。 今日才知,她虽然是失去了玄力,却不是被人所废,而是为了保护云无心,导致玄脉源力散尽,枯竭至死。 轩辕玉凤…… 云澈暗暗咬齿……就算你是凌杰的生母,我也真该将你千刀万剐!! 第1366章 希望 “这些年,苦了你们了……”云澈失魂落魄的道,他能说出的,只有这些无比苍白的话语。 “并不苦。”楚月婵摇头:“早在冰云仙宫,我就习惯了这样的平静。何况,还有无心在身边。” “那你……有没有想过哪一天离开这里?”云澈问道。 楚月婵依旧摇头,她看着女儿,眸光微现复杂:“心儿一天天的长大,我不能永远把她留在身边,她总要去外面的世界,去寻找属于自己的人生。但是……她成长的太快,快的让我害怕。” 云澈:“……” “六岁的时候,她的体内便自行衍生出了玄气,于是,我试着指引她修炼,结果,她的玄力成长快的可怕,一个月入玄,三个月真玄,六个月灵玄,七岁半便已地玄,八岁半已是天玄,未满十岁已成王座……如今,已是王玄境九级,超越了冰云仙宫历代先祖。” “而且,她每一次的境界跨越,都丝毫没有瓶颈的痕迹。” 云澈虽已见识过云无心的出手,但心中依旧剧烈震动……而楚月婵的这番话如果落在天玄大陆玄者的耳中,定是每一个字都如闻天方夜谭。 毫无疑问,云无心在玄道上的成长速度绝不正常。 “如此,反而让我担心,不敢让她离开此地。” 楚月婵的担心再正常不过。 她不知道外面的世界已变成了什么样子,但有一点毫无疑问,一个才十一岁的王座,还是后期王座,一旦现世,引发的必定是玄道近乎惊天动地的震颤,孤身一人的她的此生也必将无法安宁。 “娘,我才不要到外面的世界去,我要一直陪着娘亲。”偎依在母亲的身边,云无心笑吟吟的道:“爹爹,你以后也会陪着我们吗?” 云澈微笑,却没有说话。 因为他看得到云无心说话之时,眼眸深处那向往与渴望的光芒……她想离开这里,她想去看外面的世界,但她更不想让母亲孤单。 “你呢?”楚月婵问:“当年,你是怎么活下来的?又为什么会……” 曾经那个稚嫩,光芒却比炙日还要耀眼的少年,再见之时,却已是如此的落魄与灰暗。 云澈微微仰头,他的记忆,回到了自己人生的起点,默默的想着,他的内心在这一刻忽然变得平静:“在龙神试炼之地那半年,我每天都和你说无数的话,讲无数的故事,但是,我从未告诉过你真正的我是一个怎样的人,又来自于哪里,并且说了很多很多的假话、虚话、笑话……” 楚月婵:“……” “没有找到你的这十二年,我经历了很多事,很多在你听来,一定会觉得虚幻,但……我不会再像当年一样欺哄你,我要说的每一个字,都是真实……” 他讲述的起点不是当年在天剑山庄的劫难,而是他命运的折点——从沧云大陆到天玄大陆的轮回。 他讲述了自己的命运轮回,讲述了和茉莉的相遇,讲述了他在御剑台下知晓了自己真正的身世……到梦回幻妖界……到灭轩辕而救世……到冰云仙宫一系列的剧变……到对天玄大陆而言等同于神话的神界…… 一直到他一个多月前死在星神界,又梦幻重生…… 炎阳西移,星辰漫空。 所有的经历,所有的悲喜,所有的秘密,他都毫无保留的说着……对于失而复得的月婵和无心,他恨不能把自己的全世界都补偿给她们,没有任何的隐瞒,没有任何的保留。 亦是他有生以来第一次,如此肆意淋漓的倾诉。 不知不觉间,星芒暗淡,炎阳再现。竹林之外,凤仙儿没有去打扰他们一家的重聚,但亦没有离开,静静的守在那里。 楚月婵的怀中,云无心不知何时已经睡去,她睡的很是香甜安稳,唇角一丝若有若无的浅笑。 她不知道自己的父亲在这片大陆是怎样的一个传奇,亦不知道自己身上所拥有的,是怎样的一股力量。 看着她恬静的脸儿,云澈的嘴角不自觉的勾起。无法形容这是怎样的一种感觉……这段时间一直缠绕他的灰暗,那种他曾想过或许一辈子都难以真正脱离的心灵深渊,在她的笑颜面前竟是如此的不堪一击,溃败的几乎无影无踪。 他想起母亲每次看着自己时那宠溺、温柔到足以融化一切的眸光,他终于理解了那种感觉,亦理解、身受着她二十几年的愧…… “怪不得,心儿的成长这么惊人。”楚月婵轻轻的道,抱紧怀中安睡的女儿。她虽身无玄力,但对于云无心而言,她从来都是世上最温暖,最伟大的依靠:“原来,她有着一个神话般的父亲。” “可惜,她父亲的神话,已经陨落了。”云澈微笑,说着这句话,心里竟出奇的没有一丝失落。他隐隐感觉到,云无心不符常理的天赋应该是和自己有关,不仅是继承了他的凤凰血脉和龙神血脉,她玄脉的异常,很可能……也受到了他邪神玄脉的影响。 虽然,自己失去了力量,但能给女儿带来如此骄人的天赋,他心中的满足感胜过一切。 楚月婵伸手,轻轻拭去他额头的污尘:“你在这里这么久不愿离开,是不知道该怎么去面对他们吗?” 如此短的时间,却可以让他苍老落魄到如此程度,可想而知这段时间他的心魂沉落到了怎样的深渊。 而这样的深渊,她经历过,她明白那是怎样的绝望。当时自爆玄脉的她,一心唯有死志,是云澈将她从深渊中拉回,然后奇迹般的将她拯救。 “……”云澈闭目,然后轻轻点头。 楚月婵轻语道:“虽然经历过这么多波澜,看到了无数他人无法想象的世界,但你的本性,却是一点都没有变。你总是习惯,甚至霸道的想要去守护他人,成为他人的依赖,却无法接受自己只能依赖于他人……尤其是心中重要之人,无法接受自己成为他们的累赘。” 云澈:“……” “回想当年,我被那两只蛟龙逼入绝境,为杀它们,最终不得不自爆玄脉,成为废人。” 此时说起,她的声音平静中带着柔和:“那时的我无法接受自己成为废人,只想一死了之。你还记得,你是怎么将我从死志的泥潭中拉回来的吗?” “……”云澈嘴唇轻动。 “你为了保护我,更为了向我证明你的意志,你抱着我一起进入龙神试炼之境……如此,不但试炼难度倍增。你还必须分心分力保护我。那时,你有没有怪我是个累赘?”她问。 也是那段时间,他执着的守护,融化了她心中所有的坚冰,因他而重燃对生命的渴望……并在他“死后”,甘愿为了给他留下血脉而叛离师门,从来无怨无悔。 云澈毫不犹豫的摇头:“怎么会,你怎么会是累赘!” “那么,你喜欢保护我,被我依赖的感觉吗?”她再问。 云澈依旧毫不犹豫的点头。 “既然如此,你为什么不愿去依赖他们呢?”楚月婵微笑:“你的父母亲人,你的朋友,你的妻子……他们爱你,不是因为你的强大,不是因为你可以让他们依赖,而是因为你的存在,因为你安好的活在他们生命里。能够依赖于你,自然是一种幸福,但,如果能被你依赖,能够用自己的力量守护你,对所有爱你的人而言,又何尝不是另一种幸福。” “就如你守护他们,被他们所依赖一样。” 云澈怔住,心中,像是有什么东西无声的化开,他摇摇头,轻笑道:“我果然……傻透了,居然连这么浅显的事都想不明白。” 其实,若是在昨天,换一个人,和楚月婵说一模一样的话,他的心灵依旧无法摆脱灰暗。楚月婵的话语,只是拂去了他心中的最后一层障碍,真正改变的话,是云澈的心境。 “还有一句话……当年你和我说的一句话,我清清楚楚的记得,一个字都没有忘记过。”楚月婵看着他,轻轻点道:“无论我失去什么,只要不是生命,只要我还活着,就一定有重新追回的希望。活着就是最大的希望,活着就一切都有可能!” “……!”云澈目光定格……这是当年,楚月婵自爆玄脉,满心死志时,他吼出来的话语。 他握紧楚月婵的手,笑了起来,明明已哭干了眼泪,但不知为何,眼眶再一次变得朦胧……他知道楚月婵这些话的意思,她不仅拂去他心中所有的阴霾,还要他拥有希望。 “小仙女,”他轻唤道:“你放心,我会好好的活着。因为我有你,有无心,有视我超过生命的爹娘,我的妻子是苍风女帝,我的未婚妻是大陆第一神女……还有那么多爱我的人,我有什么理由不活的比别人好。” “就算一辈子没有玄力,我也会努力活的很久,百年……千年……我会陪伴无心长大……我要把亏欠你们母女的……千倍万倍的弥补……” 他握着楚月婵的双手一点点收紧,这一次,他再不会放开了。 “好。”看着他的眼睛,楚月婵目光迷蒙:“记住你刚才的话,如果你忘了,我会一个字一个字说给你听……” 她的话音忽止,然后脸色猛的一白。 云澈陡感异样:“小仙女,你怎……” 噗—— 猩红的血迹喷洒在云澈的身上,也如万千猩红的钢针扎入云澈的瞳孔和心魂之中。 第1367章 抉择? 云无心一下子睁开了眼睛,她从楚月婵怀中闪身而起,一句话没有说,小手快速伸出,按在了母亲的胸口,一股极尽温和的玄气护在了她的心脉上,并努力压制她躁动的气血。 她极力的集中精神,但脸儿却吓得泛白:“娘,马上……马上就没事了……” 喷洒在云澈手上的血流温热中隐隐透着丝丝不正常的冷意,云澈在骇然中身体剧烈前倾,直接跪地,他来不及站起,快速握住楚月婵的手腕,双齿紧咬,极力让自己平静下来,但双手依旧不受控制的发颤。 楚月婵脸色苍白,但神情却比他们平静的多,她轻拭嘴角,道:“不用担心,只是偶尔会如此,已经没事了。” “……”云澈没有说话,捏在楚月婵手腕的手指时而收紧,时而松弛,他虽失玄力,但至少还精通脉象医理。 气血极衰,而且极寒! 他很快便明白过来……楚月婵一生修炼冰系玄功,体内皆是寒气。后虽自废玄功,沉积数十年的寒气也不会在短时间内散尽。而以她当时王玄境的玄力,这些寒气也不会伤害到她,以玄气稍稍引导,用不了多久便可驱散。 但,那那时的楚月婵身怀有孕却遭人重创,所有的力量都用来保护未出生的云无心,直至玄脉枯竭至死,之后又经历了云无心的出生…… 玄力尽失,又极度虚弱,她体内的寒气,无疑就成了可怕的催命符。 好在,楚月婵虽没有了玄力,但还有着少许来自于他的龙神气息,让她生生的坚持了很多年。但即使如此…… 他目光微移,落在云无心按在楚月婵胸口的小手上,他无比确信,若不是云无心早早有了玄气,而且以不正常的速度成长,楚月婵必定在数年前就已经…… 他的手从楚月婵腕上放开,心中微松一口气,随之既是庆幸,又是后怕。庆幸这并非不可挽救,后怕若是自己再晚找到她们母女几年,他找到的,将只有孤零零的云无心。 楚月婵的脸色终于好转了几分,云无心这才小心翼翼把手儿收回,然后紧张的道:“娘,有没有好一些?还有没有哪里痛?” 楚月婵摇头,轻轻抚了抚女儿的长发,美眸中满是温暖,还有……不舍。自己的身体状况如何,她最为清楚。她知道自己已经时日无多,能陪伴她到十几岁,能再见云澈,她已是感激上天的垂怜,只有不舍,没有哀怨。 “无心,你放心好了,你娘她会没事的。”云澈说道。 他的这句话,让云无心一下子转过头来,楚月婵也美眸抬起,惊讶的看着他。 “爹爹,你说的……是真的吗?”女孩轻轻的问,双目之中,是盈盈闪动,努力忍住才一直没有落下的泪光。 “当然。”云澈微笑:“难道你娘没有告诉你,你的父亲是一个神医吗?” “神……医?”云无心轻念,不知是难以相信,还是对这两个字有些迷茫。 “真的有办法吗?”楚月婵美眸中闪起希冀。 云澈点头,给予她们母女最平和的目光:“你有来自我的龙神之力,就算没有了玄力,你体内的寒气也没那么容易毁尽你的元气。我有办法让你恢复如初,就算我不能,还有苓儿,还有我的医道师父……我师父,是这个世上最伟大的医者,是唯一配得上‘医圣’之名的人,他现在就在幻妖界,有他在,不但能让你身体康复,就算你枯死的玄脉,也能完好如初。” 这番话,他说的毫不勉强,因为这并不是劝慰之言,以云谷之能,绝对可以做到。 小妖后当初的状况比如今的楚月婵恶劣百倍,让他束手无策,而云谷只是寥寥数语,加之苏苓儿的帮助,便让她摆脱了命陨之厄。 只是可惜,他已经无法使用天毒珠,否则,里面那些神曦给予的灵液取出一滴,不但能让楚月婵在短时间内痊愈,还可让她的玄力直入神道。 毕竟,那可是王界垂涎,普通星界……别说玄者,连界王都没资格嗅一下的神物……神曦却是把几十万年积累的所有都塞给了他。 听着云澈的话,云无心的双眸星光闪烁,一直强忍的眼泪也哗啦啦的流了下来:“真的吗……是真的吗……” “父亲是不会骗女儿的。”云澈轻触了一下她的脑袋。 “……你爹爹他,的确是一个神医,娘和你爹,也是因此而相识。”楚月婵轻语道……当年,便是他远远一眼,便看出她身中寒毒,只是那时的她断然不可能想到,一刹那的擦肩,却彻底改变了她一生:“他既然这么说,当然是真的。” “娘会好起来……会一直陪着……无心吗?”对于云无心而言,耳边的话语,无疑是世上最美好的声音,美好到她一时之间都不敢相信……就像是在梦中一样。 云澈微笑,但内心却狠狠刺痛……她今年才十一岁,而这些年,她无疑一直都在默默承受着随时失去母亲的重压和恐惧,这对一个如此之小的女孩而言,根本就是无法用任何言语形容的残酷。 所以,她那么的小心谨慎,绝不让任何人踏进竹林一步,不肯让任何人,有那么一点点伤害到自己的母亲。 “当然会。”云澈看着她的眼睛,用力的点头:“你娘会一直一直陪着你,几千年,几万年后,都不会离开。” “那爹爹……也会一直陪着我们的,对吗?”她的声音更加朦胧,满是水雾的眼眸中,映着云澈的身影……以及,无比潋滟耀眼的光芒。 女儿总是崇拜父亲的,不需要理由,更似是一种天性。父亲身上的些许光芒,在女儿的心中会放大几倍,甚至十倍百倍……即使,她眼前的父亲只能是一个永远的废人,在此刻她的心中,已是如山一般的高大。 “当然会。”他再次点头,虽然…… 他牵起楚月婵和云无心的手,目光看向远方,心中却再没有了犹豫与阴霾:“月婵,无心,跟我一起离开这里。外面的世界已经没有了危险,只会有我们的家人,和守护我们的人。师父和苓儿会让你痊愈,雪児和彩衣会让无心更好的成长……我们带无心认祖归宗,她的爷爷和奶奶一定会很高兴……” “当年,我娘知道了你的事情后,曾流着眼泪让我无论如何都要找到你……虽然晚了这么多年,我终于……可以让她释下心中重负……” “外面的世界,爷爷……奶奶……”云无心眸重的光芒更加闪耀,但马上又被她悄悄的隐下,她转头,看向了母亲…… “好。”没有任何的犹豫,楚月婵轻轻点头……也点亮了云无心眸中最明亮的星光。 ………… ………… 凤凰遗地,试炼之间。 眼前黑暗的世界,凤凰赤瞳缓缓张开,云澈再临此地,向着前方郑重拜下:“凤凰魂灵,感谢你赐予我第二次生命,只是,云澈如今只是一介庸人,已不知何以为报,唯有铭记五内。” 赤红的瞳光在他身上定格须臾,随之凤凰之音响彻黑暗空间:“你的心境已经变了,看来,你已经找到她们了。” 云澈抬头,颇有些无奈的道:“你果然早就知道那是我的女儿。” “她的身上,不仅有继承自源血的纯正凤凰气息,还有着龙神气息以及……微弱的邪神气息。她唯有可能,是你的后人。”凤凰魂灵道。 “你最初为什么没告诉我?”云澈问道,虽然……他大致能想到答案。 “从至高的山峰跌落深渊,这场残酷的重击,亦是对你心境的磨练。曾经过多么沉重的灰暗,在找到她们时,便会看到多么耀眼的光明。若是可以,我倒是希望这段时间可以更久……” 云澈苦笑摇头:“若是再久长一些,我怕是都快崩溃了。” “今日,我是来向你道别。”云澈语气郑重了起来:“我这一生虽短,但身受凤凰大恩,虽然,我这一生已无法再燃起凤凰炎,但无心继承了我的凤凰血脉。将来,她的身上一定会燃起比我更耀眼的凤凰炎光。” “呵呵……”凤凰魂灵微笑,只是比起当年温和中带着威凌,它此时的淡笑已是透着一股深深的孱弱:“我的时间也所剩无几,怕是等不到那一天了。不过……” 它声音微顿,然后无比缓慢的道:“你……真的甘心就此归于平凡吗?” “……”云澈瞳光定住,足足十息后,才微笑着开口道:“我会寻找希望,但就算是找不到,也没有关系,因为我的身边,有很多远比力量更重要的东西。” “……”凤凰魂灵在这时忽然沉默了下去,但赤红瞳光却在轻微闪动,似乎……在犹豫着什么。 这场沉默,持续了很久。 就在云澈准备开口辞别时,凤凰魂灵的声音忽然响起:“有一个方法,或许可以重新唤醒你的力量。” 这句话,让云澈的心脏霎时停住……随之,他那张刚刚才平淡的说出“没有关系”的面孔开始无法控制的颤抖,而且颤动的格外剧烈:“你……说的是……真的?” “什么办法……什么办法!?” 是的,他接受了如今的现状。 但……甘心? 他怎么可能甘心!? “我先前和你说过,你在涅槃之炎下重生的只有最基本的生命,而你所拥有的力量全部都死了。换言之,它们依旧都在你的身上,只是随着你的死亡而死亡,却并没有随你的复生而复生。” “到底什么方法!!”云澈直接低吼出声,根本已迫不及待:“快告诉我!无论多难,我都一定会去想办法做到!” “并不难,反而可以说……轻而易举。只是对你而言……会是个极为残酷的选择。” “……??”凤凰魂灵的话,让云澈满脸愕然。他清楚记得凤凰魂灵之前说过没有任何力量能唤醒死去的邪神之力,除非再找到一滴邪神不灭之血……现在又说轻而易举? 第1368章 返世 “你的邪神玄脉,是来自一滴邪神不灭之血。那滴邪神留下的精血,蕴着他最后的核心源力,因而能在你的体内重铸邪神玄脉。而同样的邪神不灭之血,这世上绝不可能再现。” “换言之,这世上,不可能再出现第二个邪神玄脉。” “但,你体内的邪神玄脉,它并不是消失了,再是死了,抑或着,说它‘沉寂’更为适合。而要将这彻底沉寂的邪神玄脉重新唤醒,可能做到的,唯有……邪神的源力。” 云澈凝心听着,每一个字都听得无比认真,待它最后一句话落下时,云澈眉头猛的一紧:“你的意思,难道是……” “相信你也已经察觉到了。”凤凰魂灵继续道:“你的女儿,在这个层面低微的位面,没有任何的资源辅佐,更没有过玄道的机缘奇遇,玄力却以极不符常理的速度成长,短短数年,便已自行成长到这个位面无数玄者一生都不敢奢望的境界。这绝非她所继承的凤凰血脉与龙神血脉可以做到。” “最重要的原因,是她的玄脉,有着继承自你的邪神神息。” 云澈:“……” “能让死去的邪神玄脉苏醒的,唯有鲜活的邪神神息。而你的女儿,她的玄脉中,便有着这世上唯一,也是最后的邪神神息……亦是,将你体内邪神玄脉重新唤醒的唯一可能。” “……”云澈没有说话,没有追问,方才难抑的激动完全消失不见。 “如此,若是将你女儿玄脉中的邪神神息剥离,转移到你死去的邪神玄脉中,它或许就会被重新唤醒。综合我对于邪神神力的所有认知,成功的可能性,将高达两成……或许更高。” 云澈此刻的邪神玄脉,就如一座永远沉寂下去的火山。而云无心玄脉中的邪神神息,便是唯有的一点可能将其重新引燃的火光。 “你身上除了邪神之力,还有着诸多神力,这些神力他人得其一已是天赐,在你身上却是完美共存。相信你也猜的到,邪神神力,【应该】就是它们能在你身上共存的原因。” “邪神神力,是你身上层面最高的力量,若它能成功复苏,很有可能会逐渐将你身上其他沉寂的神力全部唤醒,让你重归曾经的高度。” 凤凰魂灵所言无错,邪神神力,无疑是云澈身上最核心的力量,亦是层面最高的力量。若是邪神神力能够恢复,那么其他的神力被同步唤醒的可能性可谓极大。 而且它亲口所言,唤醒邪神神力的成功可能性高达两成以上! 只是……云澈的脸上却没有半点欣喜之态,反而一片吓人的平淡,他问道:“如果这么做的话,我的女儿会有什么后果?” “……她如今为止的所有玄力都会散尽,她的玄脉会归于平凡,或许还有可能会……” “会受到无法预料的创伤,甚至可能就此废掉,对吗?”云澈冷冷道。 “不错。”凤凰魂灵道,一双赤瞳稍稍眯起:“你的心魂波动告诉我,你并不愿如此。但,留给你犹豫抉择的时间并不多,你女儿如今十一岁,玄脉尚未完全长成,是最好的时机。待她成长到十六岁,玄脉完全成型,那缕来自你的邪神神息会与她的玄脉完全融为一体,再无可能抽离,到时……” “到时如何!?”云澈看着空中的赤瞳,目光透着几缕冰寒,随之他想到眼前是他毕生难报的恩人,此举也只是单纯的向他陈述一个“方法”,眼中冷光顿去,笑了笑道:“我倒是没有想到,继承着真神意志的凤神,居然也会开玩笑。” 凤凰魂灵:“……” “让我用女儿的未来换取恢复的可能性,我做不到,任何父亲都不可能做到。”云澈的脑中忽然闪过星绝空的影子,眉头顿时猛沉:“除了某些泯灭人性的牲畜。” 别说只是可能性,就算必定成功,就算会让他的实力比先前还要强大十倍百倍,他也绝不可能答应……连一丝一毫的动心都不会有。 “虽然我从不认为自己算什么好人,但也从不是猪狗不如的牲畜。”云澈平凡的眼眸,在这时却闪动着异常幽寒的光芒:“我亏欠了无心十一年,连她出生,我都没有在身边。我好不容易才找回她……谁敢伤她一发,我必灭他全族!” 轻呼一口浊气,云澈半转过身去:“不过,还是谢谢你告诉我这些,也感谢你用凤凰结界保护她们母女十二年,这些恩情,我怕是来生都难偿还了。” “你不必如此介怀,你当年救下了这里所有的凤凰后裔,亦让我有理由为他们解开血脉诅咒,这些都是你该得到的善报。” “如此也好,归于平凡,也会归于平静,这对你而言,或许并不完全是一件坏事。” “我在你身上打下了凤凰印记,这里的凤凰结界不会阻拦你,以后若想来此,可随时到来……你去吧。” 云澈感激点头,向凤凰魂灵拜别,然后离开。 虽说他有了可以自由进出凤凰结界的特权,但这里位于万兽山脉的中心,周围区域有着无数危险的玄脉,以他如今的状态,以后若想来此……自己一个人是不可能了。 云澈离开,凤凰赤瞳却没有就此消失,黑暗的空间,传来一声悠长的叹息。 “这的确是他会做出的选择……不,这对他而言,根本都算不上是选择。” “只是……” 来自炎神界凤凰魂灵的记忆……那个出现在混沌之壁的裂痕……那个让神魂颤栗恐惧的气息…… 如果一切发生,这抹最耀眼的希望……真的就此提前破灭了吗…… ………… ………… 云澈出了凤凰试炼之间,外面,凤百川、凤祖儿、凤仙儿等都在等待着他,二百多人的凤凰遗族,几乎全部都在。 因为他们已经知道,云澈即将离开。 云澈摆脱沉沦,对凤百川而言无疑同样是心释重负,他感叹道:“命运真是奇妙,没有想到,与我们相隔共处了十二年的母女,竟是你的家人,早知如此……” 他摇摇头,感叹间不知该如何形容自己的心情。 云澈微笑,向凤百川郑重一拜:“凤前辈,这段时日感谢你们的照拂,否则,我怕是都难支撑到今日。” 凤百川摇头:“哪里的话,我们所做,又哪及得上你当年大恩之万一。” 这世上果然是存在因果报应的。他当年施下的恩,在这段时间得到了巨大的回报……可谓拯救他一生的回报。 “恩人哥哥,”凤仙儿向前,她微微低头,失落怯怯的道:“以后……我们还能再见面吗?” 云澈笑了起来:“当然可以啊。以后,我应该会长居幻妖界妖皇城,也会经常回苍风,你和祖儿早就已经开始游历,只要你愿意,可以随时去找我。” “真……真的吗?”凤仙儿螓首抬起,眸中满是激动的朦胧。 凤百川在旁笑着摇头,其他族人也都纷纷露出意味深长的笑意。 “对了,我刚好有一件事要拜托仙儿。”云澈道:“我离开这里后想先回苍风皇城,但路途遥远,又没有玄舟,所以,能否辛苦仙儿护送我们?” 凤仙儿如闻天音,马上点头:“我……我一定会保护好恩人哥哥,还有……还有……” 激动之下,她一时有些语无伦次。 “那个……我和仙儿一起护送你们吧。”凤祖儿连忙道:“最近苍风国频发玄兽动乱,我和仙儿两个人护送,会更安全一些。” “咳……”凤百川一巴掌把凤祖儿拍回去:“仙儿如今的修为和你相差不过一线,有她一个人就足够了。你给我在家好好修炼,作为少族长,你要被仙儿超越了,看你丢不丢人。” “呃?”凤祖儿一脸懵……恩人哥哥安全第一,两个人一起送不是更好么?怎么会忽然扯到修炼上? “云澈,你解开心结,是天大的好事,我便不挽留你了。以后若有闲暇,欢迎你随时过来小住。”凤百川真诚的道。 “我会的。”云澈点头。 “仙儿,你送他们回去。”凤百川叮嘱道,然后稍稍压低一点声音:“嗯……你也好久没去过苍风皇城了,所以也不用急着回来,多游玩一些时间没关系。” “是。”凤仙儿小声答应。 “啊!”凤祖儿闻言,激动的道:“爹,我也好久没去皇城了,我能不能……” “没你的事!”凤百川一伸手又将他按了回去:“给我在家好好修炼!突破之前哪都不许去!” 凤祖儿:“噢……” “恩人哥哥,”凤仙儿来到云澈身前,轻轻挽起他的手臂……同样的举动,这一个多月她每天都做无数次,但此刻却满是怯然:“我现在带你……” 就在这时,试炼之间的封印之阵忽然闪动红光,而同样的红光亦闪耀在凤仙儿的身上。 所有人的目光一下子落在了凤仙儿的身上,她自己亦是一愣,有些失神道:“凤神大人……在召唤我?” 凤神的召唤,这种事在认知中极少发生,所有的凤凰族人都激动了起来,凤百川急声道:“快,快去。” “快去吧。”云澈道:“我在外面等你。” 凤仙儿点头,放开云澈,走向试炼之间,匆匆而入。 “仙儿拜见凤神大人。” 凤凰试炼之间,面对凤凰神瞳,凤仙儿跪拜而下,心中满是紧张忐忑。她自然不是第一次面对凤凰魂灵,但被主动召唤却是第一次。 “仙儿,”凤凰之音响荡在她的耳边和灵魂深处:“这些年,本尊一直看着你的成长,在这个凋零的凤凰遗族,你和祖儿是最耀眼的希望与骄傲。” “谢凤神大人夸奖。”凤仙儿紧张的道。 “本尊此次召你前来,是有一事相求。” 短短的一句话,让凤仙儿一下子抬头,花容都明显失色。 因为凤凰魂灵说出的,不是命令,不是吩咐,而是…… 请求!? 第1369章 赤色星辰 “凤神大人的命令,仙儿无不遵从。‘相求’二字……仙儿万万承受不起。”凤仙儿深深拜下,惶恐万分。 “不,你承受的起。”凤凰魂灵道,它的瞳光一年比一年微弱,声音也一年比一年沉重:“本尊希望,你能离开此地,然后尽可能的留在云澈身边。” “啊?”凤仙儿一脸惊讶,随之想到它说出的“相求”二字,心中更是慌乱:“他是仙儿的大恩人,仙儿无论如何,都不能做任何伤害他的事。” “本尊要你留在他的身边,绝非是要你做有害于他的事,更绝非有什么图谋于他。” “那……凤神大人是要仙儿保护他吗?”她稍稍放下心来。 凤凰魂灵道:“这片大陆上最强的几人都是他亲近之人,他并不需要你的保护。但有一件事,只有你可以做。” “只有……我?”凤仙儿一声低念,不知所措。 “接下来,你要记牢本尊说的每一句话,一个字都不许淡忘。因为这事关云澈的生死和命运,甚至……事关这片大陆的生死存亡!” 凤仙儿看着前方,脑中一片迷乱…… ………… ………… 穿过凤凰结界,便是“外面的世界”,一个云无心从未踏足过的世界。 凤仙儿带着云澈,云无心则带着楚月婵。高高的上空,开阔到没有边界的视野,还有味道完全不一样的空气……云无心一双星眸不断看着四周,大口呼吸着不一样的空气,兴奋的如一个出笼的小鸟。 “终于离开这里了。”楚月婵看着远方,目光复杂。 在冰云仙宫的那些年清冷无欲,在凤凰遗族的这些年与世隔绝,对他人而言,那或许是牢笼,但对她而言,却是早已习惯。想到将来,她的心中反而尽是仿徨。 她会愿意随云澈离开,最大的原因,还是云无心。 “小仙女,”他知道楚月婵所思,轻声道:“我会一直在你身边的。” 远处,一缕危险的气息忽然临近。 那是一只巨大的鹰,全身青绿,飞行时卷动着一阵风暴,而风暴所向,赫然是他们的所在。 凤仙儿雪颜一紧,马上挡在云澈身前,反观云澈倒是毫不担心。 “咦?”云无心目光转过,小手伸出,向着巨鹰的方向轻轻一点。 顿时,所有的风暴消弭,那只正俯冲而下的巨鹰被一股它再强大十倍都抗拒不了的力量牢牢封锁在空中。 云无心很认真的打量着它,然后好奇的问道:“这是什么?看起来好漂亮,但又很凶。” 云澈微笑道:“这是风暴烈鹰,当年,我便是被它追赶,才掉落到这里。” “唉?”云无心唇瓣张开,然后有些生气的道:“它居然追赶过爹爹,一定是坏东西!” 她手指轻轻一戳,顿时,那可怜的风暴烈鹰像个陀螺一样倒旋着飞落下去……一直飞出云澈的视野极限。 “哈哈哈哈。”云澈开怀一笑,随之又皱了皱眉。 先是青鳞兽,又是风暴烈鹰,它们的性情和他认知中的完全不同,凶暴的像是被扭曲了一样。 等等……扭曲!? 能无形间扭曲生灵性情的,云澈第一时间想到,或者说唯一能想到的,便是黑暗玄气! 但,这里是天玄大陆,自焚绝尘和轩辕问天消亡后,除他之外,便再无人拥有黑暗玄力。至尊海殿附近的弑月魔窟被常年封锁,就算不被封锁,泄露的魔气也不至于影响到这里。 云澈默然思索间,眼角忽然闪过一抹红光。 他下意识的转头看向东方……就在正东方的天空之上,赫然闪耀着一点赤色的光星。 此时正值白昼,炽白的炎阳之光足以遮蔽一切的星月之芒,但这抹光星不但存在,它的星芒似乎足以穿透一切,云澈在直视的那一刻,就像是被一枚赤红钢针刺入眼睛,连心魂都泛起一阵难言的刺痛。 那是…… “咦?娘你快看,那颗红色的星星又出现了。” 云澈惊疑间,耳边传来云无心的轻呼声,而随着她声音的落下,那点红芒便又完全消失在了空中,许久再未出现。 红色的星星……又!? “刚才的红光是怎么回事?难道经常出现?”云澈转头问道。 凤仙儿回答:“是‘赤色星辰’,大概是从半年前开始出现,经常是短暂一闪便又消失,但至今没有人知道那是什么,倒是有很多传闻说天玄大陆赤星高照,是一种福瑞之兆。” 云澈:“……” “其实,不光是天玄大陆,我和哥哥在幻妖界游历时也曾看到它的出现。”凤仙儿说完,小声自语:“最近似乎出现的越来越频繁了。” “半年前……”云澈皱眉,忽然道:“是不是和玄兽动乱出现的时间差不多?” “啊?”凤仙儿一愣:“好像……的确是。这两者难道会有什么联系吗?” “……”云澈短暂沉默,然后微笑道:“我只是随便一说。我们走吧。” “对了,仙儿,凤神特意召唤你是为了什么事?”云澈随口问道。 “这个……”凤仙儿螓首微垂,轻声道:“我不想瞒你,但是……但是凤神大人说这件事不可以和任何人说,所以……对不起……” 云澈连忙摆手:“不用不用,凤神主动召见,肯定是大事,是我不该乱问。” 凤仙儿张了张口,最终还是欲言又止。 万兽山脉玄兽众多,而且大都变得残暴,发现他们的第一时间便疯了一般的冲上来攻击。 在他们离开万兽山脉区域时,遭受了整整十二波玄兽的攻击。 这里的玄兽以灵玄兽和地玄兽居多,天玄兽则极其罕见,有凤仙儿和云无心在侧,这些暴走的玄兽再多,对他们也造不成任何威胁。 终于离开万兽山脉范围,云澈这才发现,正常而言基本不会踏出自己领地的玄兽,竟大量出现在了外围区域,那些临近外围的村庄已全部只余一片废墟,就连官道也冷清异常,大白天不见一个人影。 “其他地方的玄兽动乱也是如此吗?”云澈问道。 “嗯。”凤仙儿点头:“最严重的是死亡荒原区域,周边百里都成灾域,无人敢近。虽然被一次次压下,但据说动乱的范围一直在扩大,持续这么下去的话,整个死亡荒原的所有玄兽都有可能动乱。” 也就意味着,要解决那里的动乱,很可能最终要杀光死亡荒原的所有玄兽。 整整八百里死亡荒原……苍风国最危险之地,生存着无数危险的玄兽,这些玄兽的层面绝非万兽山脉可比。里面的两只蛟龙,曾经可是差点将楚月婵葬送。 可想而知,若无凤凰神宗相助,如此动乱,对苍风国将是弥天大难。 到底是怎么回事!? 云澈细致的向云无心讲述着他们将去的苍风皇城和苍风国的风土人情,前行少许,前方传来阵阵玄兽的嘶吼,以及道道迅疾到几乎重叠在一起的撕裂声。 云澈听得出,那是剑芒撕裂空间的声音。 凤仙儿停下,向云澈道:“是前天遇到的那位凌杰。” “凌杰?”楚月婵侧目:“天剑山庄的二公子?” 当年苍风排位战,凌杰与云澈的一战,他以十六岁之龄展现的剑威,以及他超过兄长凌云的天资,彻底惊艳了在场所有人。 “是他。”云澈道:“这些年,他离开了天剑山庄,一直游走在外,既为修行,也为能帮我找到你们,来给他母亲赎罪。” 楚月婵:“……” “他对我有过数次恩情。我与焚天门交战,他怕我危险,千里迢迢去助我……他爷爷凌天逆要杀我,他以命挡在我面前……我去往神凰国参加七国排位战,他为给我助威而不惜犯险而去。这些虽都算不上什么大恩,但却无比的珍贵和纯粹。” 云澈轻叹一声,心情复杂:“也是因此,我当年虽知道了轩辕玉凤所做的事,却终是没有下手杀了她。” “要避开他吗?”凤仙儿问,前日,云澈明显的不想与他相见。 “不必。”云澈微笑:“难得再见,怎么也该打个招呼。” 凌杰会在此,自然不是为了修炼。以他如今的修为,这根本不是他的历练之地,他在这里连续停留了几日,显然是为了尽可能拯救那些误入此地的人。 就如前日,凤仙儿和云澈被青鳞兽围攻,他便如雷霆般冲出。 咔!! 剑芒刺目,将空间撕出道道黑痕,暴乱的玄兽在他的剑下成片的倒下。随着最后一声玄兽哀吼的消逝,他的视线中出现了云澈的身影。 那一刻,他整个人一下子定在了那里,眼前一阵恍惚。 “小杰,好久不见,你的样子倒是基本没变。”云澈被凤仙儿搀扶着从空中落下,微笑着道。 凌杰依然愣着,双目发怔,足足数息,才不敢相信的道:“云……云……啊不……你是……你真的是……” “也就五年没见吧?这么快就不认识我了?”他的反应,让云澈莞尔。 “不,不是……”凌杰连忙摇头,直到此刻,他似是才终于相信了自己的眼睛,激动万分的向前:“老大,真……真的是你?传说你去了更高位面的世界,你……你……你是从那边回来的吗?可是……你的样子……” 他自然感觉得到,云澈身上毫无玄道气息……这还可以理解为他与云澈差距太大,无法感知,但,他能更清楚的看到,云澈皮肤粗糙,眼瞳亦是格外浑浊…… “嗯,”云澈点头:“我的确是去了另外一个世界,刚从那边回来没太久。我现在的样子……如你所见,我的玄力已尽废,以后基本就是个废人了。” 凌杰猛的一惊,一声无法相信,更无法接受的呢喃:“怎……怎么会……” 说话间,他的目光不经意的移转,落在了楚月婵的身上……那一刹那,他如遭雷击,手中从不离身的天鸯剑直接脱手,砸在脚边碎石上,发出“当”的一声脆响。 “月婵……仙子!?”他再次定在那里,眼瞳的剧荡犹胜见到云澈那一刻。 楚月婵,曾经的苍风玄界第一美女,他的父亲痴恋若狂,他的母亲嫉妒成癫的女子……亦是他这些年做梦都想找到的人。 “嗯,”云澈微笑道:“我终于找回她了。” 砰!! 凌杰面向楚月婵重重跪地,目中泪痕决堤而落:“罪人之后凌杰,代亡母……向月婵仙子赔罪!” 一语落下,他的头颅已重重顿地……没有丝毫的玄气相护,他的额头顿时血流绽开,遍染溅开的沙尘。 第1370章 了结 “……”云澈没有去扶凌杰,甚至对他的这个举动一点都不惊讶。 因为他很清楚,楚月婵一事,对凌杰而言,一直是他心头的重压……虽然,这并非他之错,但,这就是他的性情,也是云澈最欣赏他的地方。 “娘?”不擅与外人接触的云无心下意识的躲在楚月婵身后,一脸迷茫的看着她。 楚月婵的反应极为平淡:“你不必如此,一切都与你无关,更非你之错。” “不,”凌杰摇头,声音嘶哑沉重:“既为人子,当为母恕罪。当年母亲因妒生恨,对您做下难以原谅之事……好在天可怜见,你平安无事,否则……否则……” 他说到此处,已是哽咽难言。 他已不是当初的那个还有些许幼稚天真的凌杰,而是威名赫赫的苍风剑圣。但此刻却是泪雨滂沱,无法休止。 当年,云澈在击败轩辕问天后,屠了日月神宫和天威剑域两大圣地,不可谓不残忍。但,他却放过了轩辕玉凤……这个他恨极的人。 凌杰明白这是为什么……因为那是他的母亲。 这对凌杰而言,是一分天大的恩和情义,亦是一份他难以释怀的重负。所以,他离开了天剑山庄,一人一剑踏遍天下,奢望能为他找回生死未知的楚月婵。 楚月婵虽非他找回,但亲眼看到她安然,且和云澈一起,他终于可以放下重负和少许的愧罪。 “小杰,”云澈皱眉:“你刚才说……亡母?” 凌杰闭目,缓声道:“当年……天威剑域覆灭后,母亲她就性情大变,每夜噩梦缠身……两年前的一个夜里,她回到天威剑域的故地,在和我爹相遇的地方……自绝……” 这段话,凌杰说的格外艰难。 “……”云澈胸口起伏,叹了口气。 “母亲虽去,罪孽犹在,身为人子,当为她赎清。” 他的话落在云澈耳边,让他陡觉不妙,急声道:“小杰,你……” 但,现在的他又怎可能阻挡凌杰……脚下的天鸯剑飞起,一道虹光骤闪而过。 剑芒之下,凌杰左手中指与无名指齐齐而断,远远飞去。 “啊!”凤仙儿与云无心俱是一声惊叫。 楚月婵雪颜侧过,轻叹道:“罪不在你,你又何须如此。” “小杰,你这是……”看着随剑风远去的断指,云澈摇了摇头。 对于一生修为皆在剑道的玄者而言,被断两指是何概念……不言而喻。 两指齐断,凌杰脸上露出的不是痛苦,而是如释重负的坦然。他自断的不仅是手指,还有这些年一直自我束缚的心灵枷锁。 凌杰无疑是个对情义看的极重的人。 回想当年他和云澈的初遇,那时,他是天剑山庄二公子,而云澈,只是个名不见经传的玄府弟子,但在苍风皇宫的三剑赌约,他败给云澈,且是在后者的算计下落败,他依旧愿赌服输,甘以天剑山庄二公子之身在云澈面前以小弟自居。 一直到今天,哪怕经历过再多波澜,都从未变过。 轩辕玉凤虽是个恶毒的女人,但在凌杰的世界里,那是他的生母,是生他养他,对他无限呵护慈爱的母亲,他同样要以命相护,要不惜一切的为她赎罪。 “月婵,”云澈道:“关于轩辕玉凤,你……” “我已经不恨她了。”不等云澈说完,楚月婵幽幽说道:“连她的长相,我都早已淡忘。” 她轻轻一句话,让本是忍住眼泪的凌杰全身一颤,目光再次泪光泛动。 “好,那我也原谅她了。”云澈微笑,看着凌杰真诚的道:“虽然,她差点让我失去小仙女,但……她们终是安然无恙。另外,若不是因为你的母亲,我这辈子,也会少一个好兄弟,就此……扯平了吧。” 两人的话语,尤其是楚月婵亲口之言,对凌杰的心灵而言无疑是最温暖的救赎,他激动满心,一时间难以言语,便要再次叩下…… “好啦好啦,还不赶紧起来!”云澈上前,用力拽住他:“我的小仙女现在是你嫂子,不是你前辈!老磕头干嘛!” 凌杰:“呃……” “娘,扫子是什么?”云无心小声问。 楚月婵:“……” “还有!”云澈一脸愤愤:“你断手指是痛快了,但你下次能不能事先打个招呼!你吓到我女儿知道了吗!还不起来!” “……哎?”凌杰瞬间懵逼:“你……女儿?” “咳,无心。”云澈面孔板起,露出颇有威严的父亲姿态:“这是你凌杰叔叔。他刚才切手指的行为是极其错误的,你千万不可以学!” “……”云无心张了张唇瓣,半个身体还是躲在楚月婵身后,小声轻唤:“凌杰……叔叔?” 看着云无心,凌杰嘴巴大张:“她……她她她她……她是你的女儿?” “对啊。”云澈点头。 一通结巴,他慌忙站了起来,同时快速以玄气封住断指血流……当年楚月婵有孕的事可谓苍风皆知,但事已过去十几年……凌杰早就看到了云无心,却是根本没想到这个已经十岁出头的女孩会是云澈女儿。 他手忙脚乱的在身上和空间戒指里一通乱摸,却是没找到什么像样的东西,最后心一横,把一直挂在胸前的一块宝玉摘了下来,欠腰向云无心道:“没想到老大竟有了女儿,还这么大了。你是叫……无心对吗?真是个好听的名字,叔叔也没带什么像样的东西,这个……就送给无心当见面礼。” 看了一眼凌杰手中的宝玉,云澈的嘴角微抽了一下。 那分明是天剑山庄的少庄主令牌! 有这个令牌,云无心到了天剑山庄,可以肆无忌惮的横着走……虽然没这个令牌她也能横着走。 云无心身体又稍稍后缩,小声询问:“娘,我可以收下吗?” 楚月婵微笑点头:“既然是凌杰叔叔送你的见面礼,那便收下吧。” 云无心这才伸手接下,手中的宝玉,在她眼瞳中释放着她从未见过的异光,她顿时眉儿弯起,开心的笑道:“好漂亮,谢谢……凌杰叔叔?” 似乎对这个称谓不是太确定,她话尾带上了一点疑音。 “不用谢不用谢,应该的。”凌杰连忙摆手,然后向云澈道:“不愧是老大的女儿,真是招人喜欢。” 若他知道这个才十一岁的女娃娃玄道修为比他还高的话,估计会惊得重新跪下去。 云澈抓起凌杰的手,看着他的断指,轻叹道:“小杰,今天之后,什么赎罪之类的话,一个字都不许再提了。” “好!”凌杰欣然点头,目中泛动的,是比这些年任何时刻都要明朗的光彩。 “老大,你的玄力真的……”他问道,依然不敢相信。 “嗯。”云澈微笑点头:“不过没关系,至少我还活的好好的。而且,玄力没了也没关系,你也不想想我身边的女……” 忽然感受到楚月婵的目光,云澈的声音生生刹住,迅速转口:“我身边都是这世上最厉害的人,谁能害的了我!” 玄道尽废,这对玄者而言无疑是最残酷的事,越是强大,越是残酷。但看着云澈的样子,凌杰心中感叹,由衷的佩服道:“不愧是你,我爷爷也好,轩辕问天也好……这世上,果然什么都无法击倒你。” 云澈笑着摇头,道:“你这些年,一直都是在外游历吗?” “嗯,”凌杰神情坚定:“没有了天威剑域这个靠山,天剑山庄反而可以获得真正的自由。那些年,天剑山庄连犯大错,声望已落入低谷,我会以我之剑,重铸天剑山庄的信念和曾经的荣光。” 云澈拍了怕他的肩膀:“如果是你,一定可以做到。” “以后,我应该会长居幻妖界妖皇城,若你哪日路过,可不要忘记来找我,让我能亲眼目睹你的成长。” “一言为定!”凌杰重重点头。 两人辞别,凌杰远去。 断去了两指,却也释下了心中重负的苍风剑圣,他未来的成长,无疑会更加让人瞩目。 楚月婵道:“凌云为剑中君子,风度翩翩,凌而不傲;凌杰天赋更胜其兄,且如此重情义,天剑山庄失去了靠山,却出了两个了不起的后人。” 云澈深以为然的点头:“他们的父亲凌月枫虽私心偏重,视天剑山庄的利益胜过苍风国危,但抛开此事,他一生所为,却也配的上‘正道’和‘君子’。” “而他们的母亲轩辕玉凤……身为天威剑域的长老之女,却因钟情凌月枫而不惜离父离宗,随凌月枫回了小小的天剑山庄,哪怕心知凌月枫很可能是想通过她攀上天威剑域的高枝,也几十年不离不弃,无怨无悔。” “他们会培养出如此优秀的后人,也并不奇怪。只是……”云澈摇了摇头:“凌月枫有多痴恋于你,轩辕玉凤就会有多妒恨你。一个再好的女人,一旦堕入妒恨的深渊,都会变成可怕的魔鬼。” “……”楚月婵转眸:“你的意思是说,是我把轩辕玉凤逼成了恶人?” “呃……”云澈以平生最快的速度摆手:“不不不不不不不,当然不是这个意思。我是说……呃……啊……你的魅力实在太大,任何男人……也不对……啊!对了,无心!” 云澈一把牵过女儿的手,指着前方道:“前面有一块当年你爹我亲手摸过的石头,我带你去看看。” 云无心:“啊?” 看着云澈拉着女儿逃也似的跑远,楚月婵唇角轻动,眸光微现梦一般的朦胧。 冰云仙宫的清冷无欲,她本以为那会是自己的一生。 与云澈那日夜不分的半年,她归去之后,却发现自己再不复“冰心”,她有了欲,她极力的想要压下,但得知云澈死讯的那一刻,她才真正发觉,自己心中的欲,早已强烈到甘愿为他叛离师门…… 如今,身边有他,有女儿,这才是真正的生命,完整的生命……无论将来身在何处。 身后,凤仙儿默默的看着他们一家三人,不愿发出一丝声音去打扰。 第1371章 禁地轻音 西神域,龙神界,轮回禁地。 “母亲,灵芙花开了没有?” 这是一个很稚嫩的声音,虽然稚嫩,却空灵的不可思议,听在耳中,如有一缕最纯净的清泉流入心间,足以悄然洗涤任何的肮脏与罪恶。 “已经开了。” 神曦身体轻转,立于一片紫花之中。花海绚烂,却不及她仙姿圣颜之万一。 “太好了!我要看我要看!” 稚嫩的声音兴奋的喊道。 “好。”神曦雪手微拂,带起一抹白芒,轻轻的拂在自己的小腹之上。 “哇!好漂亮。”稚嫩的声音开心的喊着:“可是,我想用眼睛去看。” 神曦微笑摇头:“还不可以。” “那我到底什么时候可以出生呢?” “九年。”她柔柔回答:“九年很短,一转眼就会到。” “可是,我觉得好长,好想快点出生。我想亲眼看到灵芙花,更想亲眼看到母亲的样子。” 神曦手抚心口,温柔中带着歉疚:“母亲答应你,九年后,会带你去这个世界的每一个角落,去看任何你想看到的东西,好吗?” “嗯,嘻嘻……”稚嫩的声音开心了起来:“母亲,你放心,我会乖乖的。” “对了母亲,”稚嫩的声音语调微转:“你教给我的‘认知’中,提到每个生灵不仅会有母亲,还会有父亲,而且父亲和母亲会永远在一起。可是,为什么母亲却只有孤单的一个人,难道,我没有父亲吗?” 神曦摇头:“当然不是。你的生命,就是你父亲给的。” “那父亲为什么没有在母亲身边?难道是……那个叫‘抛弃’的东西吗?” “……你父亲没有抛弃母亲,更不会抛弃你。”神曦用最轻柔的话语道:“他只是因为一件重要的事,去了一个有些遥远的地方。待你出生之后,母亲就会带你去找他。” “那……父亲他长得什么样子?会不会和母亲一样温柔,一样好看?” 神曦微笑:“这需要你自己去用眼睛,用心灵去看。” “唔……”稚嫩的声音小了下来:“虽然应该乖乖听母亲的话,但……还是好想快点出生。” “……有客人来了,母亲过会儿在和你说话。” 神曦起身,雪手一拂,一层梦幻白芒已覆在她的身上,隐下了她的身姿容颜和所有气息。 不多时,龙皇从天而降,看到神曦,他的龙目中露出在其他任何时候都不会有的柔和,但脸上,依旧挂着几分凝重。 “看来,邪婴之事并不顺利。”神曦直接说道。 “已经找到她的踪迹了。”龙皇开口,却是一声短叹:“她逃入了太初神境。” “太初神境的世界辽阔无比,比神界还要大得多,且有着无数上古凶兽,气息沉重混杂。”神曦平静的道:“最危险之地,对她而言却也是最适之地。” “的确如此。”龙皇拧眉道:“这段时间,我们最担心的便是她会逃入太初神境,因而在周边和起始之地都设下埋伏,没想到……唉。” “天杀星神的隐匿之力,足以称得上是天下无双,这并不奇怪。”神曦道,同时月眉稍稍一动。 连邪婴万劫轮的黑暗气息都能完美隐下……果然是以她为主吗? 通过龙皇这几次带来的话语,神曦认知中邪婴万劫轮以茉莉为主,而非将她劫持而载体的可能性已越来越大。 “时间越久,恢复越多,威胁也就越大。不过……她逃入太初神境,也并不完全是坏事。虽然要围剿她变得极难,但太初神境步步危机,多少神主葬灭其中,她不可能得到安宁,说不定不用我们出手,她就会葬身在那些太古凶兽爪下。” 神曦:“……” “还有一事有些蹊跷。”龙皇继续道:“星绝空自消失之后,便再无音讯,据当时在他之侧的星神所言,他消失之时身负重伤,玄力重损,只余不到半成,如此状态,要找到他本该轻而易举,但众星神寻觅两月,却分毫不见踪迹。” “倒是,同样消失的天狼星神据说也出现在了太初神境,而且似乎已深入其中。” “月神界呢?”神曦问道。 “如今的月神界,可谓一片大乱。”龙皇道:“我并未去往,但听闻月无涯死前传位那个叫夏倾月的义女,遭月神界全界反对。” “夏倾月属外姓外族,且只是个年龄连半甲子都不到的女娃娃,”龙皇摇头:“月无涯此举,实难理解。” “倾注了万年心血,月神界的未来在月无涯的眼中定胜过一切,他的选择不会错的,”神曦缓声道,美眸之中闪过一抹异光……全界的反对与动乱,又何尝不是立威的最好时机,就看她该如何做了。 如果她真的决心成为月神帝,那么,就要释下一切的犹豫、仁慈与怜悯。 龙皇龙目转过,微微点头:“既然你如此说,那一定没错。” “如今的东神域,正值多事之秋,希望一切可以早些平息。”神曦轻语,然后转过身去:“话既说完,你去吧。” 龙皇伸手,张了张口……他想让神曦撤下光明玄光,因为他虽经常来此,但已很久没看到她的身姿真颜。 但面对她圣洁到足以暗淡一切的背影,这个混沌至尊却终于没敢开口,微一点头,很快飞身离开。 虽然他经常到来,但每次停留的时间都非常之短,因为他知道神曦喜欢清静,因而不敢太过打扰。能偶尔过来看她一眼……虽然只是个白芒朦胧的影子,他心中已是满足。 龙皇离开,神曦的心间,再次响起那个稚嫩的声音:“母亲母亲,他是谁呢?” 神曦轻柔的说道:“他是母亲的后辈,是我们要守护和照料的族人。” “族人?” “你长大之后,就会明白。” 她看着远方,身边的世界,是一片美如梦幻的花海,但她瞳眸之中的倒影,却是一片朦胧的苍白。 没有人知道,亦没有人理解她在想什么。 ———— ———— 蓝极星,天玄大陆,苍风皇城。 为了照顾云澈那脆弱的身体,虽有两个王座在侧,但他们行进的速度依旧很慢,在加之云无心每到一处都会有无数的问题,十日之后,他们才总算来到了苍风皇城。 当年,他是被苍月带来皇城,过往的画面在脑中一幕幕的浮现,让他心中澎湃万千。 而他的耳边,则传来云无心很长很长的惊呼声。 作为皇城,苍风皇城可谓极小,都不及神凰城一成大,但在云无心的世界里,这个建筑雄伟华丽,且一眼望不到边际的城池却是震撼心灵的巨大。 云澈没有选择从正门进入,他是苍风国最大的骄傲兼救世主,不啻于神明的存在。离开许久后公然出现,引发的轰动必定巨大。 他们从空中掠过,直入中心宫城。皇宫虽侍卫众多,防卫严密,但有凤仙儿和云无心,要避过他们简直不要太简单。 来到宫城中心的上空,苍风皇殿,还有苍月与他的寝殿都呈现在视线之中,心中的悸动更加无法休止。 “倾月是最先与你成婚之人,而苍月女皇,才是你的正妻,对么?”楚月婵看着他,幽幽出声。 云澈下意识的点头,然后又闪电般的转头:“呃……这个……” “去见她吧。”楚月婵话语轻柔:“早在天剑山庄,我便看得出她对你情根深种,不要辜负了她。” “既是我的正妻,你当然要和我一起去见她。”云澈牵过她的手,而且握的很紧。 “爹爹,正妻是什么?”云无心好奇的问道。 “这个啊……”云澈抓了抓头皮,颇为艰难的道:“这个问题太过深奥复杂,要说明白需要好久,改天我再专门说给你好不好?” “……好。”云无心乖巧点头,然后一指下方:“有一个老爷爷过来了。” “什么人!竟敢擅闯苍风皇宫!” 来者一身青衣,白须飘飘,颇具仙风道骨。云澈侧目看去:果然是苍风玄府府主东方休! 东方府主一声大吼可谓气势磅礴惊天动地,但目光扫到云澈那一刻,他全身一抖,险些没当场栽回去。 “云……云……云云云云……”东方府主定在空中,老目圆瞪,半天没憋出下一个字来,然后又一眼看到了楚月婵,更是惊得差点下巴落地:“冰……冰冰……冰婵仙子!?” “咳,”云澈一本正经的道:“东方府主,久违了,晚辈姓云名澈。” “~!@#¥%……”东方休总算回过魂来,但胡须依旧激动的乱颤:“你……你回来了,还有冰婵仙子也……好……太好了,太好了!” “月儿她?”云澈问。 东方休马上回答:“陛下就在寝宫,老朽这就去通报。” 他忽然看到云澈竟是被一个女子搀扶在空中,脚下呈明显失力的状态,皱眉问道:“你受伤了?” 云澈摇头,坦然道:“身体无恙,只是玄力尽废。” “什……什么!?”云澈之言。落在东方府主耳中不啻晴天霹雳,他震骇之余,忽然想到了什么,目光快速下移。 在他之前的吼声之下,大量的皇宫侍卫和玄府弟子都已聚集而至,他和云澈刚才的言语,自然也全被他们听在耳中。 东方休心中骤沉,大吼一声:“把你们刚才听到的话全都给我忘记!若有半字传出……” “不必。”云澈摆手,笑着道:“废了便是废了,又有何不可被人知?” 东方休微愕,随之大笑了起来:“好,说得好。倒是我老糊涂了,你云澈就算真废了,你拯救苍风,拯救天玄大陆的功绩却绝不会被磨灭半分。谁敢因此有半言轻你讽你,单单是无数玄者的愤怒便足以让其再无立身之地。” 第1372章 团聚 下方寝殿之中,一个女子缓步走出,她金衣玉冠,只是简单的挪步,一股威凌与贵气便迎面而至,她螓首微抬,看着上空,向云澈的微微而笑:“云澈,你回来了。” “嗯,我回来了。”云澈看着她,目光变得无比温软,许久都无法移开。 “全都退下吧。”她淡淡出声:“东方府主,你也退下。” “是。” 她命令之下,所有人整齐退下……但,云澈归来的消息,也从这一刻起如涌动的浪潮般四散传开,用不了多久,便会传遍整个天玄大陆,乃至幻妖界。 凤仙儿带着云澈从空中降下,落在了苍月身前。周围没有了他人,苍月也再无需保持她的帝王威仪,她唇瓣张开,一语未出便已泪染双颊……她冲向前,重重的扑在云澈怀中。 “夫君……你回来了……你终于……回……来了……” 暖热的温度,魂牵梦萦的身影和气息……她低念着,哭泣着,这个曾以瘦弱肩膀撑下苍风三年的亡国之难,受所有国民万般敬仰的苍风女帝,在云澈的面前却总是那么的娇柔脆弱……当年如此,如今依旧如此。 “我回来了。”云澈轻声道,抱的很轻柔,但手臂又不自主的收紧:“这些年,一定又让你日夜担心……” 苍月摇头,哽咽着道:“只要夫君平安无事……怎么都好……” 她的肩膀剧烈颤动,努力压抑的泣声持续了好久才终于缓和……她才忽然想起还有他人在旁,连忙从云澈胸前起身,但双手依然牢牢抱着他的臂膀,似是唯恐他又忽然离开。 “仙儿,谢谢你陪他回来。”她抹去泪珠,微笑着道。刚刚在寝殿之中,她听到了云澈的声音,也听到了他和东方休后半部分的谈话……但她没有提,也没有问。 凤仙儿微笑摇头:“女皇姐姐,你千万不可以跟我这么客气。” 一边说着,她下意识的转了一下目光,看向了一侧的楚月婵母女。 随着她目光的变动,苍月这才看到楚月婵的身影,她的美眸与泪光同时定格,一瞬间如在梦中,唇间失声念道:“冰婵仙子……” 从空中落下,楚月婵牵着女儿的手,微微颔首道:“一别十二年,曾经的苍月公主已为女帝,风采亦远胜当年,云澈当真是好福气。” “啊嘿嘿。”云澈笑了一笑。 “娘,她……为什么会抱着爹爹?”楚月婵的身后,云无心小声的问,目光不时偷偷的在苍月身上打转。虽然她年纪还小,对父亲的概念也还浅薄,但也朦胧的知道……父亲应该是属于母亲一个人的? 看着楚月婵,看着她身边珠玉无暇的女孩,难言的温暖与激动将苍月的心间完全填满,她如梦呓般轻声道:“她是你的女儿,对吗?” “嗯,”云澈点头:“她叫云无心,是我和小……月婵的女儿。” “……”苍月闭上眼睛,如在幻梦之中。 当年天剑山庄之事,她与楚月婵一同经历,她无比清楚当年身为冰云七仙之首的楚月婵为了“死去的”云澈做出了怎样的惊世之举,她更知道,云澈一直以来对楚月婵怀着多么沉重的痛与愧…… 今日,他回来了,还带着楚月婵,还有他们当年的孩子…… 一切,皆如梦一般的完美无瑕。 “月婵姐姐,我……”她一声轻唤,便再难言语。 虽为女子,虽为云澈正妻,但她对楚月婵却无法生出哪怕一丝一毫的妒……任何女子知晓她曾为云澈做过的事都不会有,只有无尽的感激。 “……”楚月婵眼波动荡,唇瓣轻动,似要说什么,却同样没有出口。 苍月以前对她都是“前辈”相称,如今唤她一声姐姐,身为云澈的正妻,自然是一种对她的承认与接纳……以她数十年的冰心,本该毫无在意俗世之礼,却在她这一声轻唤之下,却无法控制的生出波澜。 “云……哥……哥……” 后方,一个梦一般的少女声音传来,如云一般柔美,又似风的轻泣。 “雪児……”云澈一声低念,猛的回身,视线之中,那个浮动着白光的传送阵前,凤雪児一身红衣,白雪一般的双手用力的捂着唇瓣,那张足以让天上谪仙都自惭形秽的绝美雪颜被肆意奔泻的泪珠完全的染湿。 凤雪児出现的地方,所有的光芒都会变得黯淡……楚月婵抬眸,只是第一眼,她就确认了这个女子的身份,那一身凤凰霞衣,还有美到如仙幻一般的容颜——唯有凤凰神女,亦是天玄第一神女的凤雪児。 “好…好…看……”就连云无心亦唇瓣张开,一声低喃。 炎光一闪,红衣飞舞,凤雪児已扑在了云澈的身上,被泪水打湿的脸颊紧紧贴着他的肩膀,她闭着眼睛,感受着只属于云澈的味道和气息,泣声道:“云哥哥……你终于回来了……你终于回来了……泣……泣泣……” 凤雪児扑来时,一股源自血脉的凤凰灵压让凤仙儿不自禁的后退一小步,然后便彻底愣在那里…… 凤雪児和云澈有婚约,这件事天玄大陆无人不知。但,看着威凌古今,第一个成就神道,被天下所有玄者视若神明的凤凰神女竟如一个小女孩般扑在云澈身上哭泣……这是一幅她无法想象,任何人也不堪想象的画面。 胸前铺开的泪迹几乎让云澈的整颗心脏融化,他抱紧凤雪児,爱怜的道:“雪児,我……” “小……澈……” 又一个声音从身后传来,重重触动云澈的心弦。 传送阵前,萧泠汐和苏苓儿并肩而立,苏苓儿玉颜微笑,眸光如雾,而萧泠汐在看到云澈的第一眼,晶莹的眼泪便如断线的玉珠簌簌而落,时间在定格了短短的刹那之后,她一声低吟,洒泪扑向云澈,从他的后背紧紧保住他,奔泻的眼泪很快将他的后衣打湿大片。 “小澈……小澈……小澈……”她一遍一遍的呼喊,相比苍月和凤雪児的强忍,萧泠汐却是情绪决堤,很快便已泣不成声。 两女一前一后,许久都不肯放开,云澈胸口起伏,全身每一处都有温热的气息在流淌。 他曾发誓再不让她们担心流泪……但是,却一次又一次的食言…… 他不敢去想,如果这次自己没有回来,所欠下的情债要几生几世方能还完…… “雪児,泠汐,不哭了……我都已经回来了。”他轻轻说道。 “让她哭吧。”苏苓儿走过来,微笑道:“泠汐姐姐在你走了,因为担心你,经常会做同一个噩梦,你平安归来,她才终于可以放下心来。” “……”心中是无尽的歉疚,他伸手轻拍萧泠汐娇软的后背:“泠汐,梦都是假的。你看,我不但回来了,而且一根头发都没有少,不信过会儿你可以好好检查一下。” “哼!亏你还知道回来!” 在每一息都悸动着心脏的重逢氛围中,一个冰冷穿心的声音很不合时宜的响起……依旧是那个传送阵前,一个看上去只有十五六的女孩盈盈而立,她一身华贵绝艳的赤金长裙,裙摆曳地,腰身束起,勒出柳腰纤纤,容颜玉白无暇,唇若粉脂,一双星眸却是冰冷淡漠,又似乎隐隐透着水光。 楚月婵转眸看向了她……从女孩的身上,她感受到了一股超越她毕生认知的威凌。这股威凌非刻意释放,而是印入骨髓。冷然……傲然……血气……帝王气……循着云澈的描述,她的心中浮现了这个女孩的身份。 小妖后! 云澈说她是幻妖界的帝王,亦是美绝幻妖的第一美女……果然如此。同为女子,楚月婵亦毫无怀疑,若这个女孩的美眸能稍稍弯翘,必能迷倒芸芸万生,倾倒千世浮华。 苏苓儿与萧泠汐,前者与他两生牵绊,后者与他从小一起长大,是他生命里最亲近的人。她们会痴恋于他,或属应该。 但另外三个女子……苍月是苍风女帝,凤雪児是凤凰神女,亦是天玄第一人,小妖后是幻妖帝王,一片大陆的最高统治者…… 可说全天下最优异的女子,全都集中在了他的身边,在得知他回来的第一时间,无论何种身份地位,都迫不及待的到来……哪怕这个看似语寒眸冷,威压凌世的小妖后。 都是他用命换来的吧……想着自己被云澈融化心灵的那段时间,楚月婵在心中一声轻念。 “彩衣!”云澈闪电般的转眸,看向了小妖后。 面对他转过的目光,小妖后却是脸儿一侧,冷哼道:“四年……似乎也没缺胳膊少腿,哼,算你没有违背约定!你要是敢再晚一年回来……我一定亲自去那个什么神界,把你打断腿拖回来!” 小妖后音调又冷又厉,但最后一句话,任谁都听出明显的颤音。 “呃……”云澈拿眼偷瞄了一下一直躲在楚月婵身后的云无心,小声道:“彩衣,这类话咱可以回房慢慢说,那个……在我女儿面前,多少给我留点当爹的面子啊。” “……”小妖后一怔,美眸回转,凤雪児、萧泠汐、苏苓儿也全部惊愕:“你……女儿?” 惊疑中,她们的目光齐齐落在了云无心的身上,看着这个如瓷娃娃般可爱的女孩,一种同样陌生难言的情绪在她们心间凝聚,苏苓儿轻声道:“云澈哥哥,你说的女儿,难道是……” “嗯,”云澈微笑点头:“这是我和月婵的女儿,她叫云无心,今年十一岁了。” “啊!!”她们的唇间,发出一样的惊呼声。随之,她们想到了什么,看向了云无心身边的楚月婵:“难道她是……月婵姐姐?” 她们之中,只有苍月见过楚月婵,但在云澈的身边,她们又岂会不知道楚月婵这个名字。 小妖后身姿从空中降下,轻轻落在了楚月婵和云无心身前,眸中的冷意化为云澈都难得见几次的柔和:“月婵妹妹,你能平安无事,是这些年来最好的消息。这些年……你们母女定受苦了。若你愿认我们为姐妹,以后,我们会把云澈欠你的,与他一起补偿给你们。” “……”云澈微笑,但心里颇有些吃味……因为他记忆里小妖后好像就从没这么温柔的和他说过话! “不必,”楚月婵摇头:“这些年,我过的并不苦,亦从无悔无怨。” 小妖后微笑,心中无尽感慨,她知道,她们都知道,楚月婵一直都是云澈心中永远都不可能释下的重负,如今,他回来了,还找到平安无事的楚月婵和他们平安无事的女儿。 世上,已没有比这更完美的结果。 被这么多目光注视着,云无心的身体愈加后缩,楚月婵微微俯身,柔声道:“心儿,还不见过你的姨姨们。” “……”云无心没有向前,小声怯怯的道:“她们……好像都很喜欢爹爹。” “嗯。”楚月婵点头:“能被这么多人喜欢,说明爹爹很厉害,你要替爹爹高兴。” “……”云澈老脸微红。 “……嗯。”云无心点头,似乎有些懂,又隐约有些不懂。 只是,他们所有人都没有察觉到,在一处比云端还要遥远的高空之上,有一双眼睛正默默的看着他们。 “……”沐玄音雪手按在心口,仙躯颤动的如立于无法承受的寒风之中,她在看着云澈,只是,她的眸光已朦胧的如蒙上了梦中的迷雾。 ———— ———— 第1373章 无音 云无心的到来,无疑如天降明月,众女如众星捧月般将她围在中间。 不知是对云澈的爱屋及乌,还是云无心天生有着一种让人喜爱的魔力,她们看她的眼神,皆如在看这世上最华贵的至宝,发自内心的想要亲近呵护,不断的问着她各种奇怪的问题,也逐渐的消却着她心中的紧张忐忑。 倒是云澈,反而处在了被遗忘的边缘。 苏苓儿拿着楚月婵的手腕,须臾手指又转到她的心口,细致的探查之后,她的手掌放下,神色也明显松弛了几分。 “如何?”苍月有些急切的问。 苏苓儿露出微笑:“放心,不碍事,月婵姐姐虽失去了玄力,但体质异于常人,再加之有天佑在身,今后只需驱散寒气,再调理一段时日,便可无恙。” “……”云澈很想说,楚月婵的特殊体质是来自于他的龙神神息! “真的吗!”苏苓儿的话让云无心惊喜雀跃:“那……娘好了以后,还可以修炼吗?” 苏苓儿看着她,给她一安心的眼神:“你娘的玄脉只是极度枯竭,并非完全损毁。对常人来说,要将其恢复会很难很难,但是……有你的雪児姨在,复苏是很简单的事情。” 众女之中,苏苓儿的年龄最小,但她和云澈一样,有着两世的经历与记忆,拜云谷为师后,她醉心于医道,气质越发的平和淡雅,软软轻语如细雨润心,让人不自禁的去相信。 尤其是萧泠汐在一起时,仿佛她才是姐姐。 云无心身儿转过,很准确的找到了凤雪児的身影,眸光盈盈:“雪児姨,你一定要救我娘亲,我长大以后,一定会报答雪児姨。” 凤雪児微笑,轻轻摇头:“不用报答,这是雪児……姨应该做的。” “咳,”云澈出声道:“雪児,心儿身上有继承自我的凤凰血脉,但她还未修过凤凰颂世典。所以,我想让心儿拜你为师,你觉得如何?” “唉?”凤雪児面露讶色:“如果云哥哥愿意的话,当然没有问题。可是,云哥哥为什么不自己教她呢?” “呃……我教也不是不可以,只是我现在玄力尽失,教起来有些不太方便。”云澈放慢语速,他虽没有了玄力,但自然不会忘记凤凰颂世典的神诀,对其运转、法则的理解亦胜过任何人,只是教的话的确没什么问题。 但问题是,以他现在的躯体状态,“指导”云无心的时候起码要隔着好几里远,否则她的力量只要稍稍失控,就能怕死他个几百次。 “啊!?”云澈这句话让凤雪児玉颜失色,小妖后猛的回身,萧泠汐与苏苓儿同时失口惊呼。 虽然,她们都丝毫没有从云澈身上察觉到玄气的存在,但她们每个人都一致认为,这定是云澈如今的修为太高,到了她们无法理解和探知的境界——毕竟,这四年他是在那个传说中的神界。 “不用这么紧张,”云澈一脸笑呵呵,满不在乎的道:“玄力没了就没了,有你们在,我有没有玄力根本无关紧要。” 他很清楚,若是自己失落,她们会和自己一样失落,而他越是轻松无谓,她们才可以真正缓下心来。 金影一闪,小妖后已来到云澈身侧,莹白的手指点在了他的心口……须臾,她美眸转过,轻声道:“还能恢复吗?” 云澈笑着摇头:“我的玄脉比较特殊,应该是恢复不了了。不过这样最好,没了玄力也就不用费心费时的修炼,更不用承担什么责任,有你们在,天玄大陆和幻妖界也是无灾无患,就算再出个明王和轩辕问天,你们也都可以轻松解决。” “可……可是……”虽然,云澈表现格外轻松和不在意,但她们每个人都格外清楚成为废人对一个玄者而言是怎样残酷的概念。何况,云澈是那样的天赋和高度,又是那般的傲气…… “泠汐,”云澈笑着说道:“小时候,我没有玄力,无论遇到什么,总是会习惯性的躲在你身后。现在,好像又回到那个时候了,以后又要让你护着我了。” “雪児,虽然我现在成了废人,但我们婚约已定,全天下人都知道,你想反悔也来不及了哈!” “苓儿,以后我要是生病,你可要……” “好了!”小妖后横他一眼,将他一串肉麻的话语打断,冷哼道:“这类话你还是单独哄她们说吧,也不怕心儿听着奇怪!不过……没有了玄力,对你而言,倒的确是件大好事!如此,也就不用担心你再像四年前那样丢下我们杳无音讯,也别想再去作死生事,沾花惹草!” “沾花惹草可不一定。”苍月微微抿唇。 云澈:“呃……” 小妖后星眸微动,很轻的吐了一口气,声音稍稍软下:“这四年,你如愿了吗?” “……”和茉莉分别的画面在脑中晃过,让云澈的心中猛的一痛,但脸上依旧是轻松的笑意:“我既然回来了,当然是如愿了。” 当初,他跟着沐冰云去神界,给自己的理由就是能再见到茉莉,与她完整的告别。 见到了,也告别了…… 虽然…… 但,也算是如愿了吧。 “那就好。”小妖后继续又问:“以后,还会去吗?” 还会回神界吗? 回到天玄大陆的这两个月,他从未想过这个问题……不是他忘了去想,而是他在下意识的逃避。 两个月前,他想回而不能,而他的死亡,让他完美的回到了这里。在神界那个世界,他在所有人的认知中都已经死了,所有缠绕在他身上的目光、重压和危机,也自然随之消散。 茉莉死了…… 彩脂死了…… 倾月与我断绝夫妻之系,留在了月神界…… 神曦……已无颜再见她…… 更无颜再见师尊…… 而……纵然他想回,也已无法归去。 “不会再去了。”云澈笑着回答,依旧满脸轻松,看不到丝毫的牵挂与压抑,他摊了摊手:“再说,以我现在的状态,就算想回也回不去了啊。” 楚月婵默默看他一眼,没有说话。 “这些都不重要了。”云澈拉过云无心的小手:“心儿,你雪児姨是这个世界上最厉害的人,让她当你的师父好不好?这样等你长大后,就可以更好的保护我和你娘了。” “最厉害的人?”云无心眨了眨眼睛。 “雪児,你让心儿看一看她将来的师父有多厉害。”云澈笑眯眯的道。 凤雪児嫣然浅笑,雪手抬起,向上空轻轻一点。 啾—————— 无际的天空顿时响起一声嘹亮无比的凤鸣,霎时间,整个苍风皇城,乃至大半个苍风国的天空都变得赤红一片,如铺满晚霞。 而赤红色的苍穹之上,一只巨大的凤凰缓缓张开它的双翼,向世间洒下无尽的凤凰灵压。 那一刻,整个苍风国都几乎陷入了完全的静寂,除了凤鸣,再无其他。无数玄者双膝跪地,全身战栗,如见神灵。 神玄境……虽然只是神元境,但在这个位面,就是真正的神灵! “哇啊——”云无心的小口张成大大“〇”型,这无疑是她这辈子见到的最绚烂,最神奇,最不可思议的画面,对她幼小心灵造成着太过强烈的冲击。 看着她的反应,凤雪児玉手收回,顿时,凤影与漫天红霞同时消逝,如收回了一个绮丽而虚幻的梦境。 云无心一个小跳步来到凤雪児身前,钻石的星眸依然在闪闪发亮:“雪児姨姨,我我我以后也可以这样吗?” 凤雪児微笑:“当然。你才十一岁,就已经是王玄境,比你爹爹当年还要了不起,只要你努力学,用不了多久,一定可以做到。” “我要学我要学!”云无心兴奋的连续好几个蹦跳:“雪児姨教我,我一定会好好学,然后给娘亲看。” 邪神神息、凤凰血脉、龙神血脉……云无心虽还是一个未长成的女孩,但她的血脉之中,却潜藏着与对玄力与生俱来的渴望。而且这种渴望会随着她年龄的增长越来越强烈。 没有资源,没有机遇,没有适合她的玄功,就连玄脉都没完全成型,楚月婵给予的,也只是最基本的指引,她却能在十一岁时,便已达王玄境九级,距离成就霸皇都已不远。 如今,她将拥有天玄大陆和幻妖界最顶级的资源,最顶级的环境,更有凤雪児为师,且修炼最适合她的凤凰颂世典,她将来的成长……就算云澈,都不敢预测。 “姐……姐夫!姐夫!!” 传送玄阵玄光闪过,人影还未完全显现出来,一个急切的声音便已传来。 云澈一转身,夏元霸那小山一般的身躯已朝他直扑过来,太过激动之下,他的玄气都轻微失控,每一步都震荡的半个皇宫隐隐发颤。 云澈大惊,慌不跌的后退:“元……停停停停停停停……停!!” 凤雪児迅速抬手,一个玄气屏障瞬时出现在了夏元霸身前。 “咣”的一声,夏元霸一头撞在了屏障之上,远远的弹了回去,他“嗖”的站直,一脸懵逼。 云澈满头冒汗,指着夏元霸一通大吼:“元霸!你都当了这么多年皇极圣域的圣帝了,能不能稳重点!” 以云澈现在这小身板,被夏元霸这么扑一下,铁定当场稀碎。 夏元霸被吼的一愣一愣,看着云澈身边那一个个身份吓死人的女子,他似乎有些懂了:“我是不是打扰姐夫……的团聚了?” “这个不是重点!”云澈大步走向他:“第一,我现在没有了玄力,你稍微用点力我可就挂了,第二……你这样容易吓到我女儿啊!” 说完,他大笑一声,上前重重抱住彻底懵逼中的夏元霸。 ………… ………… 云端之上,沐玄音默默的看着云澈,目光没有片刻的移开。 本是“闭关”中的她,终于还是向沐冰云问询了蓝极星的所在,她想要找到云澈的家人,告知他已死的消息,然后,给他们留下益于他们一生的天池玉丹。 但,还没等她找到他的家人,却看到了他…… 本已经死去,却活生生出现在她视线中的云澈。 他没有了玄力,样貌也衰去了很多,但,那就是云澈,她第一眼便已确定。 她想要冲下,现身在他面前……但,看着他身边簇拥着他的女子,看着他大笑紧拥的朋友,感受着她们的气息和牢牢系在他身上的心意…… 她终是退却。 她从未见过云澈如此轻松开怀的样子。 在吟雪界,他为了能参加玄神大会,拼了命的修炼,在吟雪界外,他的身上永远伴随着危险与重压……到了最后,他甚至被东神域最可怕的人盯上,被迫逃往了西神域…… 在西神域,龙后神曦的领地之中,更不知他过得如何。 可以说,他在神界的每一天,都处在深深的窒息之中。 而这里,是他的家,是他出身的地方,虽然失去了玄力,但这一切的危机与重压,也全部没有了,不用再担心忐忑,不用再冒危搏命,不用再四处逃亡,九死一生。 这个世界最强大的气息都在他的身边,再没有人可以威胁到他,伤害到他。 他身边的女子,每一个都有些倾世之容……这对男儿而言,无疑是完美的人生。 “也好……”她一声轻念,身影定格在了空中,与他相见的念想,如被轻云带走,消散于心间。 只是不知为何,她的视线逐渐模糊,心口像是压着什么,许久都无法呼吸。 第1374章 钦定侍女 “姐夫,你的玄力为什么没有了?没有玄力的话,又是怎么从神界回来的?” 夏元霸问出着所有人都想知道答案的问题。 “这个……说起来很复杂,以后再找机会和你们慢慢说吧。”云澈只能如此回答。这一切不仅复杂,而且非常人所能理解……他总不能说自己是死回来的。 “对了元霸,”云澈道:“我在神界找到了……” 话刚出口,他忽然又生生止住……他想告诉夏元霸自己在东神域见到了夏倾月,也知道了他母亲的所在。若是就此告知夏元霸,他心切之下,很有可能会在某一日突破至神玄境后前往神界找寻她们。 夏元霸拥有因月无垢的无垢神体而带来的霸皇神脉,在神界这几年,他亦更加清楚霸皇神脉是何等概念,虽身在下界,但他要突破至神道,真的只是时间问题。 但想到她们所在月神界那太高的位面,想到生存法则远比下界残酷的东神域,想到月无垢和夏倾月都无法归来的缘由……他在停顿之后,迅速改口:“找到了一些很适合你修炼的玄功,改天我述给你听。” “哇啊!真的!?”夏元霸激动的两眼圆瞪。拥有霸皇神脉者,一旦觉醒,对玄道的渴求就会深入灵魂骨髓,胜过其他所有一切。云澈所言,可是来自神界的玄功,自然是一瞬间燃起他心中所有的火焰。 “说起来,”云澈上下打量了一眼夏元霸那越来越夸张的体型,问道:“你这几年成家没有?” “成家?”夏元霸一脸疑惑:“没有啊,为什么要成家?” “……算了,当我没问。”云澈一脸忧愁。论年龄,夏元霸只比他小一岁,自己的娃都十一岁了,他好像连女人都没碰过,貌似连兴趣都没有!? 身为皇极圣域的圣帝,天玄大陆最顶级的大佬之一,简直是历代圣帝之耻啊!! 当年茉莉说霸皇神脉一旦觉醒,就会彻底成为玄道之痴……果然无错! “雪児,彩衣,我在神界也得到了凤凰颂世典和金乌焚世录的完整神诀,到时候我教给你们。” “啊?”凤雪児惊喜出声:“完整……凤凰颂世典?” “嗯,完整的凤凰颂世典共是十重,在神界有一个名为炎神界的星界,我遇到了那里的凤凰魂灵,完整的凤凰颂世典便是它所赐予。” 他不仅得到了完整的凤凰与金乌神诀,还修成了它们最极限的神技灿世红莲与九阳天怒……只是这一切,皆成云烟。 “这些以后再说。”小妖后倒并没有什么明显的激动之色:“先回妖皇城一趟,见过爹娘吧。” “……”云澈心潮剧动,转目道:“爹娘他们……知道我回来了?” “我在到来之前,已传音他们。”小妖后道:“他们现在定急切以盼。” “好!”云澈起身,拉过云无心的手:“心儿,我带你去见爷爷奶奶。” 楚月婵目光轻微躲闪:“我……想去冰云仙宫看看。” 云澈先是心中一愕,随之唇角微勾,以楚月婵的性子,居然也会有胆怯的时候。他向前一步,一把握住她的手:“冰云仙宫那边我会陪你一起去,不过在这之前,一起去见爹娘才是最重要的。否则的话,我娘非把我骂死不可。” 楚月婵软软的抽了一下手,便无力再抗拒。 “恩人哥哥,”凤仙儿在这时忽然出声,小声怯怯的道:“我……可不可以……陪你一起去幻妖界?” “呃?”云澈微愣,随之道:“当然可以,我早就说过,你想去妖皇城找我的话,随时都可以。” “我……我的意思是……”凤仙儿低着头,手指紧张的绞着衣带:“凤神大人命令我……以后……以后要做你随身侍女,时刻护你周全……一直,一直到它不再世上。” 很是艰难的说完,她的螓首已是垂至胸前,半天不敢抬起。 小妖后:“……?” 苏苓儿:“( ̄. ̄)?” 萧泠汐:“……咦?” 凤雪児:“→_→?” 楚月婵:“……” 夏元霸:“(⊙o⊙)…” “……”云澈挠了一下鼻尖,看了一眼众女反应,颇为谨慎的道:“你们的凤神大人应该很少探知外面的世界。我所在的云家是幻妖界最强的守护家族,无人敢招惹。天玄大陆就更不用说,皇极圣域是元霸的,凤凰神宗是雪児的,冰云仙宫……呃,大概算是我的?所以无论是天玄大陆还是幻妖界,我想有什么危险都难。” 凤仙儿:“……” “而且,你是凤凰后裔,这样的身份,这世上无人配让你当他的侍女啊。”云澈道,同时心里暗想:让一个血脉和天赋都极佳的凤凰后裔当侍女?这凤凰魂灵是不是脑子瓦特了!? 苍月却是这时笑吟吟的开口:“虽然有些委屈仙儿,但是我倒觉得这样再好不过。” “嗯?”云澈再愣。 苍月看了仙儿一眼,微笑道:“彩衣姐姐是幻妖界的小妖后,诸事繁忙;月婵姐姐要照顾无心;雪児是凤凰宗主,亦要管理宗门之事;泠汐要照顾萧爷爷;苓儿则要行医救人,而我亦需操持国事,如此,我们都无法时时刻刻陪在夫君身边。” “而仙儿出身世外,心灵纯净无垢,亦无俗事绊身,修为已是王玄之境,若有她常随夫君左右,既可照顾起居,又可护你周全,我们也可以真正安心。” “……”云澈嘴巴大张,苍月这番话,让他……一时竟无言以对。 “而且,既是凤神之意,定有其深意。”而这,才是苍月最在意的地方,她看着凤仙儿,目光柔暖真诚:“仙儿,我们无法陪伴左右的时候,夫君就拜托你照料了。” “嗯,我……我会努力。”凤仙儿说着,螓首依然深深垂下,不敢看任何人的眼睛……尤其不敢看云澈的眼睛。 “好了,此事暂且如此定下。爹娘他们一定已经望穿秋水,早些去看望他们吧。”苍月一边说着,轻轻的将云澈推向传送玄阵的方向。 当年,云澈让那时的四大圣地大放血,铸造了超远距离传送阵,连通了天玄大陆与幻妖界,同时还设下了几个他们专用的小型传送阵,分别位于妖皇城云家、苍风皇城、凤凰神宗和冰云仙宫。 之后才卸磨杀驴,灭了日月神宫和天威剑域。 从传送阵走出,视线中一片空旷,云澈心中急切的念了一声,匆匆向前,过了院门,一眼看到正等在那里的云轻鸿与慕雨柔。 云澈目光颤荡,双膝跪地,轻念道:“爹……娘,孩儿不孝,又让你们担心了那么久。” “嗯,”云轻鸿微笑点头:“能安全回来,已是最大的孝顺。” “澈儿!”慕雨柔向前,伸手将他扶起,一语出口,便已哽咽:“回来就好。这些年,娘每天都……” “好了好了,”云轻鸿笑呵呵的道:“澈儿都已经安好的回来了,就不要再想那些多余的担心了。” 慕雨柔抹去泪珠,含泪而笑:“听彩衣说,你的玄力已失。这样也好,以前,都是你护着云家,护着爹娘,以后,娘也终于可以护着自己的孩儿了。” “嗯!”云澈重重点头,双目盈雾:“今后,孩儿会常在爹娘羽翼之下,再不让你们担心。” 从云澈的神情言语之中,云轻鸿并未找到他所担心的灰暗,心中既是大松,又是赞叹,甚至有些无法想象云澈是怎样克服了如此残酷的命运剧变。他的目光转向了云澈身后的凤凰少女,问道:“澈儿,这位姑娘是?” 凤仙儿向前,盈盈而拜:“晚辈凤仙儿,是……是恩人哥哥的随身侍女……见过伯父伯母。” “侍……女?”云轻鸿眉头微动,面露讶色。 凤仙儿颜若娇花,气若幽兰,身上的凤凰气息让她有着一种难以描绘的贵气,纵然是那些王府之女都远远不及,修为亦是惊人,这样的女子,又怎会是随身侍女? “这个……有些一言难尽。”云澈咧了咧嘴,自己都还没接受这事。 慕雨柔却是露出意味深长的微笑:“不必说了,娘都明白。既是随身侍女……仙儿,以后澈儿便劳你多加照料,这里也便当成自己的家就好。” “……是。”凤仙儿再拜。 “呃?”云澈抬头:“娘,你是不是误会了什么?” “一切皆如你之意,又哪来的什么误会?”慕雨柔笑着道,目光转到云澈的后方:“澈儿,与你同来的人是?” 云澈回头,这才发觉,楚月婵和云无心竟是没有跟上来……只在院门之后,稍稍露出一点衣角。 云澈一拍额头,迅速起身跑回,牵起她们母女的手,将她们带到云轻鸿和慕雨柔的视线之中。 楚月婵一生清冷冰心,从不在意世俗之礼……至少她自己如此以为。但即将面对云澈的父母,她却感觉到自己竟在心怯,而且是无比强烈的心怯。 相比之下,云无心只是三分羞怯,七分好奇。 “爹,娘。”站在父母面前,云澈郑重道:“这是月婵,这是我和月婵的女儿……我把她们母女弄丢了十二年,终于找回来了。” 云轻鸿与慕雨柔的身体同时剧震。 “月……婵……”慕雨柔又怎会不知道这个名字,当年她从冰云仙宫众女中偶知此事时,便成了她一直以来无法释下的心结。看着楚月婵,看着他们共同牵在手中,与他们血脉相连的女孩,慕雨柔双目瞬间模糊,她缓缓抬手,眼前却一阵天旋地转,生生向后倒去。 云轻鸿迅速伸手将她扶住……而楚月婵已缓缓拜下:“苍风女子楚月婵,见过伯父伯母。” “……”云轻鸿手扶慕雨柔,这个面对灭族之危都面不改色的云家之主,在这一刻却是面色剧荡,许久说不出话来。 “月婵……”慕雨柔泣然出声,她推开云轻鸿,向前将楚月婵扶起:“终于……澈儿终于找到了你了……可是……你让我云家……该如何补偿你……” ———— ———— 云端之上,沐玄音的眸光终于从云澈身上收回,她转过身去,无声离开。 就如一朵微风便可拂散的轻云,没有留下任何的痕迹。 第1375章 断念 妖皇城上空,小妖后默默的看着云澈与他的父母相聚,没有去打扰他们。 “他的玄力真的没有办法恢复了吗?”她问向身边的苏苓儿。 苏苓儿轻语:“世事无绝对,只是他的玄脉过于特殊,怕是希望渺茫。或许……师父会有办法。” 后半句话,苏苓儿说的很轻。她刚才探查过云澈的身体状态,显然,即使云谷,应该也无能为力。 小妖后目光微黯,沉默许久后,才说道:“如果最终还是无法可施,也要尽最大可能延长他的寿元……无论什么代价。” 她可以接受云澈成为废人,因为他们可以保护他,不让他被人伤害一丝一毫。但无法接受他将来走在她的前面……平凡的身体,同时也意味着平凡的寿元。 “嗯……”苏苓儿微微点头,却无法给出明确的承诺,她目光转下,看着下方,轻声道:“好久之前便知道,月婵姐姐是曾经的苍风国第一美人呢,果然一点都不假。” “哼,便宜全被他给占了。”小妖后轻哼一声。 苏苓儿不禁掩唇:“对啊,尤其是你这个小妖后,所有能占和不能占的,好像都被他占个干净了。” “……”小妖后美眸闪电般的转过,眸光微乱。她当然知道苏苓儿说的是什么……当年她和云澈成婚之后,以为只剩三年寿命,最大的渴望是能和云澈留下一个孩子来延续妖皇血脉,那时云澈一本正经的告诉她,要想尽快有孩子,就要不断变幻各种的体位姿势,在各种不同的地方…… 对于男女之事,小妖后是个彻头彻尾的白纸,而云澈则是名动幻妖,无病不医的神医,自然他说什么就是什么。结果,那段时间……她堂堂幻妖界小妖后,被云澈每日摆弄成各种连青楼女子都不堪做出的羞耻姿势,对他的各种过分要求更是无比乖巧顺从的配合…… 直到后来云澈去了神界,她和凤雪児、苏苓儿谈及闺中之事时,才知道原来自己天天都在受云澈的淫辱欺凌! “哼,看我今天不好好收拾他!”小妖后微微咬齿。 “好好,”苏苓儿掩唇而笑:“那今晚就把他让给你了,你可要好好把便宜赚回来哦。” “对了,云澈哥哥他最喜欢的就是……”她的唇瓣贴近到小妖后耳边,轻然而语。 “~!@#¥%……”小妖后的玉颜一下子蒙上了一层娇艳到极点的酥红,然后身影一转,落荒而逃。 “嘻……”苏苓儿抿唇轻笑,她目光转回时,脸色又逐渐变得郑重。 “一定会有办法的。”她低念道。 ———— ———— 东神域,吟雪界,冰凰圣殿。 沐着漫天风雪,沐玄音从天而降,缓步走入,目光冰冷而失神,竟未发现沐冰云就在殿中。 “姐姐!”看到她归来,沐冰云向前:“找到他的家人了吗?” “……找到了。”沐玄音有些木然的回答。 “有没有告诉他们?”沐冰云走过来,两姐妹站起一起,顿时绘出一副吟雪界最唯美的画面。 “没有。”沐玄音冰冷中带着轻渺。 沐冰云是这个世上最了解沐玄音的人,从沐玄音的眸光之中,她看到了异样,却并没有询问,微微颔首道:“若是姐姐不知如何开口,便由我去吧。” “不许去!”沐冰云话音刚落,沐玄音已是厉声响起。 “为何?”沐冰云微微蹙眉。 “我说不许去,就是不许去!” 一语出口,她察觉到了自己语气的急促,微微闭目,声音缓下:“云澈虽死,但他曾经引起的轰动太大,他身上的秘密,依旧是很多人渴望探寻的东西。而他在神界的起点是我吟雪界,说不定依然有很多眼睛在盯着此处。我有断月拂影在身,无人可知我的踪迹……而你,若是去往那里,被人察知到些许踪迹,或许会为那里带去危险。” “……”沐冰云静静的看着她,却没有等来她目光的直视。她轻叹一声,道:“我明白了。” 她仙影转过,缓步离开……而临近殿门时,她脚步停下,美眸微闭,轻声道:“姐姐,你发现了么?曾经,你任何事,都不会瞒我。而这几年,只要是关于他的事,你总是在躲闪、隐瞒……” 沐玄音:“……” “我们是血脉相连的姐妹,是彼此唯一的亲人。你可以瞒过他人,可以骗过自己……你真的以为,我什么都察觉不到吗?” 沐玄音眸光动荡。 “虽是后辈,虽是师徒,但是……”沐冰云螓首仰起,看着如虹飞雪,唇间说说出着或许连她自己都难以置信的话语:“身承创世神力,为了你可以不畏死的去面对火狱虬龙,用了短短三年便败曾经的四神子,只身将星神界绞得一片大乱,让天杀星神甘为他化身邪婴……这样一个人,我不认为,姐姐喜欢上他是一件不堪的事。相反……” 雪衣下的胸脯轻轻起伏,她没有说下去,移步离开。 “他没死。”她的身后,传来沐玄音的声音。 脚步停止,沐冰云猛的转身:“你说什么!?” “他没死。”沐玄音重复道,依旧闭着眼睛:“在那个叫蓝极星的世界,我看到了他。” 沐冰云快速走回,冰息微乱:“可是,他的魂晶明明碎了,就连他死因死状,你都看得一清二楚,怎么会……” “我不知道。”沐玄音摇头:“但,那就是他,绝不会错。只是,他玄力全失,或许是他用什么方法摆脱了死亡,并回到了他出身的地方,而代价,就是失去所有的力量。” 沐玄音说的如此确定,纵太过不可思议,沐冰云也已无法不信:“那你……” “我没有见他。”沐玄音道,她的眸光终于转过,已是变得格外平静:“他在那边过的很好,虽失玄力,但身体无恙。那里,有关爱他的父母和族人,有他的朋友,有他的妻室,还有一个可爱的女儿……那个世界最强大的气息、最好的女子都在他的身边,没有危险,没有压力,没有敌人,连可以威胁到他的人都没有。” “更没有我这个对他严苛无情,又打又骂的师尊,每一天,都比在神界,过的好千百倍。” “如此,又为何要再打扰他。” “可是……” “没有可是。”沐玄音眸光愈加清冷:“以为天杀星神已死,的确是他一生之痛。但若让他知道她还未死,对如今没有力量的他而言,只会更加残酷。我想,天杀星神自己,若是知道云澈依然在世,也定不希望云澈知道她还活着,更不会去找他。” 沐冰云唇瓣轻动,看着一脸冷色的沐玄音,她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相比他这几年的处境,如今的局面,对他而言无疑是最好的结果。就让他在他本该停留的世界,无忧无虑,无灾无患的过完这一生,不要再让他卷入神界的是非恩怨,亦不要再带起他关于神界的记忆……没有比这,更好的结果了……” 幽语入心,两姐妹都安静了下来。 在云澈的世界里,茉莉已经死了,而不是化作邪婴,而在神界的认知中,云澈已经死了……这些对云澈而言,的确是最好的结果,让他可以再无危险和牵挂。 只是…… “姐姐,你真的决定如此了吗?”沐冰云问道,声音很轻很轻。沐玄音万年冰心,被云澈短短几年化开……她钟情一人有多难,此刻便会有多凄伤。 “以后,我不会再去那里,你也永远不许再去,就当他从未出现过。”她轻缓而坚决的说着,转过身去,面对圣殿中心那一汪寒池:“你离开之后,向全宗宣布三件事。” “其一,先前为筹备玄神大会而大开冥寒天池,致天池灵气大失,从今时起千年之内,若无特殊状况,将不再开放冥寒天池,众长老、宫主、神殿弟子亦不可入内!” “其二,云澈已死,宗门之中任何人不得再提此名,否则……重惩!” “其三,纳沐妃雪为亲传弟子,七日之后召开宗门大会,行拜师之礼。” “……”沐冰云听完,微微点头,然后缓步离开。 走到殿门之前,外面风雪依旧,已是数月未停。沐冰云脚步停住,静静回身看了沐玄音的背影一眼,心中幽叹,却终究没说什么,无声而去。 沐玄音冰眸微合,一动不动。圣殿中心的寒池,点缀着一朵纯白的冰羽灵花。 在冥寒池水之中,它将永不凋零。 ———— ———— 作为幻妖界的“妖君”,拯救天玄大陆的“云真人”,他不仅是玄道的神话,两片大陆,老幼妇孺,早就已无人不知晓。 云澈从另更高位面世界归来的消息以极快的速度传开,但与之同时传开的,是他玄力尽废,归于凡人的传闻。 成为废人的状态,他既已接受,并且有了终生如此的准备,便不会去遮掩逃避,这样的传闻他从未让人阻止,在身边之人问起时,亦从不隐瞒避讳。 父母安在,家族振兴,有妻有女,美人环绕,没有敌人,没有忧患……相比在神界所负的重压与危机,这样的生活,无疑舒适惬意到极点。尤其他身边的女子,更是他人万世都不敢奢望的。 惬意到让人难以察觉时间的快速流逝。 第1376章 平静 不知不觉间,云澈归来幻妖界已四个多月,加上他昏迷和沉寂的时间,他“死回”这个世界已是半年。 半年时间很短,但在过于平静舒适的生活状态中,神界的一切似已非常遥远。 就如一场已经醒来的大梦。 这段时间,云澈大部分时间在妖皇城,亦会经常去天玄大陆。没有了玄力,他能活动的范围很有限,基本就是妖皇城、苍风皇城、流云城、冰云仙宫、凤凰神宗。 而由于不会再乱跑作死,他陪伴父母和女人的时间比之以往多了不知多少倍,生活状态和曾经也天差地别。 只是,他是否已经真的开始适应和安于如今的身体状态和生活节奏……只有他自己知道。 幻妖界,妖皇城。 今日的阳光格外明媚,云澈斜躺在自己院子的藤椅之上,半眯着眼睛,舒服的晒着太阳。 心态的转变,再加上有苏苓儿为他调理,他的身体状况已是大好,肤质气色也好了太多,华贵的衣装上身,身边还随时跟着一个美貌的侍女……标准的世家公子爷。 凤仙儿就站在他的身侧,格外的乖巧恬静,只会偶尔用微怯的视线偷看云澈几眼。 这段时间,她牢牢遵循着凤凰魂灵的“请求”,一直都跟随在云澈身边。虽然,她从不明白“凤神大人”的用意是什么,但她的潜意识里从不排斥,相反,每天可以看到他,每天与他如此之近,她心间很是欣喜和满足。 只是,每天夜里……她都会被一些奇怪的声音惊得面红耳赤,落荒而逃。 这十几年,她都是在对他的憧憬中成长,她那日对云澈说“你就是我世界里的天”,这句话不是安慰之言,而是发自灵魂。入世的这些年,她在大陆听到他的无数传说,每次听到别人对他的赞叹与膜拜,她都会有一种无法形容的喜悦。 如今,他明明已成废人,再没有了曾经的强大,但不知为何,这份憧憬竟丝毫没有因之淡去。 看着藤椅之上舒舒服服晒着太阳的他,凤仙儿不止一次的想着,若是一生如此,哪怕只是一直做他身边一个侍女,也是一件无比美好的事。 “大哥!” “云大哥!” 听到叫唤声,云澈从藤椅上起身,慵懒的打了个呵欠:“你们来了……哦哦!小永安也来啦!” 萧云和天下第七并肩走来,手里牵着一个才五六岁出头,却隐带英气的小男孩。 不知不觉间,萧永安也快六岁了,来到云澈身前,他小小的身儿跪地,认认真真的磕了一个头:“永安给云伯伯请安。” “哎哟!”云澈连忙向前将他扶起,笑着道:“小永安,都说了不用磕头了,你能来云伯伯就很高兴了。” 萧永安小脸满是认真的道:“爹娘说,云伯伯是永安的救命恩人,不但要磕头,长大后,还要像孝敬爹娘一样孝敬云伯伯。” “哈哈哈哈,”云澈笑着摇头,请戳一下他的小脸:“不愧是我云澈的侄儿,就是乖巧懂事。” “云大哥,”天下第七笑嘻嘻的道:“看你最近气色越来越好啦,嗯……好像还有点胖了。” “什么?胖了!?”云澈脸色一变,惊的差点跳起来,急声道:“仙儿,从下一餐开始饭量要减三成!力量可以没有,身型一定不能歪!” 凤仙儿:“……” “没有没有,”萧云连忙摆手:“七妹开玩笑的,大哥一点都没胖。” “哦……那就好。”萧云可是从来不会说谎的,云澈这才长舒一口气,放下心来,随口道:“今天是来找我闲聊的,还是有什么其他事?” “呃,这个……”萧云偷偷看了天下第七一眼,然后两者竟同时脸红了一下,天下第七随之脸庞别过,分明一副你来说我绝对不开口的姿态。 “呃……那个……”萧云扭捏了半天,才心一横,抬脸说道:“大哥,我是想问……神界那个地方真的遍地都是神玄境吗?” 天下第七脚下一软,恨不能一巴掌扇萧云脑袋上。 云澈察言观色,一本正经的点头:“虽不能说是遍地,但对神界玄者而言,成就神道,才算是踩在了真正的起点。” “只是……起点?”萧云惊了。 回想当年初至吟雪界,面对那里的神元满地走,帝君不如狗,云澈的反应要比此刻的萧云还剧烈。他解释道:“在那个世界,我们所知道的初玄境到君玄境,被称作凡体九境,而神玄境则是超脱凡体的神道境界总称,共分七等境界,起点为神元境,极致则为神主境。” “那凤凰神女……哦不不,是凤大嫂大概是神道的什么境界?”萧云双眼微微放光:“应该是神玄境里很高的境界了吧?” “神元境三级。”云澈回答:“处于神道最低境界的前期。” “……哈!?”萧云再惊,一脸不敢相信:“她……她可是天玄大陆与幻妖界千古第一人,可能比当年的大哥还要厉害,怎……怎么会……” “位面不一样,是不能如此比的。”云澈道:“等你哪一天去了神界,感受一下那里的灵气,见识一下那里的资源,你就会明白了……额,不过你还是别去的好,那不是什么好地方。” 火破云中位星界出身,因得到了金乌魂灵的全部传承而闯入了封神之战,虽中途惨败,但毫无疑问打破了炎神界的历史……若不是云澈的存在,他亦会成为中位星界的英雄与神话。 而凤雪児的状况与火破云相同,若她是出身炎神界,如今的成就断然不会低于火破云……而就算现在到了炎神界,虽然玄力毫不出彩,但她那一身精纯到吓人的凤凰血脉,凤凰宗主炎绝海看到她都会惊到跪下。 “那……那……大哥你在神界到了什么境界?”萧云又问道:“有没有到神元境的中后期……或者超过神元境?” “……”云澈微笑摇头:“都已成历史了,不说也罢。还是说说你的正事吧……你到底要干啥?怎么还遮遮掩掩的。” “呃,这个……”一问到正事,萧云顿时又扭捏了起来:“我……是……呃……是想问……” 他眼睛时而偷瞄天下第七,时而偷瞄凤仙儿,声音起码低了八度,但支吾了半天愣是没憋出一句话完整的话来。 这时,空中传来一声分外悦耳空灵的呼声: “爹爹!” 云无心的身影出现在上空,如一只轻灵的鸟儿飞落下来:“爹爹,快接住我。” 看到女儿,云澈瞬间目光大亮,哪还有空管萧云,他转过身,伸出手,然后下意识的玄气运转,腾身而起…… 这一跃,足足跳起了半尺之高,然后狠狠的摔了个屁股蹲儿。 “唉?”云无心轻飘飘的落下,伸出小手将他扶起:“爹爹,你没事吧?为什么会忽然摔倒呢?” “没事没事,”云澈迅速起身,不着痕迹的拍了拍屁股上的灰尘:“只是不小心脚滑了一下。嗯?你怎么一个人回来了,你师父和娘呢?” 云无心兴奋的道:“师父说我进步特别快,奖励我早点回来陪爹爹,娘去了冰云仙宫,说要在那里小住几天,还说要我学着独立,不能总是粘着她。” “没关系,你可以随便粘着爹爹。”云澈笑着道。 云无心伸高手臂:“爹爹,抱。” 云澈手臂一勾,将她轻巧的身体抱起,笑着问道:“最近怎么老是喜欢被人抱?” 云无心抱着父亲的脖颈,头依在他的肩膀,笑盈盈的道:“因为爹爹少抱了我十一年,当然要好好的补回来,嘻嘻……” “好好,那爹爹今天就一直抱着你。” “唔……可是娘说,爹爹现在身体弱,抱太久会累的。” “~!@#¥%……你娘净瞎说!你爹我身体强壮的很!” 静静的看着他们父女相依的画面,萧云和天下第七的眼神都逐渐变得一片朦胧,感觉心都快融化了,口中同时溢出低喃声: “我也想要个女儿……” “有女儿真好……” 他们对视一眼,天下第七狠狠的掐了萧云的腰眼,恨恨道:“那你刚才怎么不开口!” “我……我这就说,这就说!”萧云小鸡啄米般点头。 他们今天特意来找云澈的目的很简单…… 想要二胎!! 他们两人原本并无此念想,但云无心随云澈回云家之后,他们每次看到云无心都馋羡的不行,想要个女儿的念想与日俱增。而当初,云澈给了萧云一颗药,声称可以让天下第七当晚缔结珠胎,于是……便有了萧永安。 所以,他们这是再次向云澈求药来的。结果萧云脸皮薄,加上旁边一直静立着凤仙儿,让他愣是不好意思说出口。 “爹爹,我想去冰云仙宫,我想念小姨她们了。” 云无心说的小姨,自然是楚月璃。 “好好,那我们这就过去,我刚好也想念她们了。” “咳,大哥。”萧云总算向前:“我有件事……” “哦……萧云,今天正好没空,有事下次再说哈。”云澈一摆手,抱着女儿直奔传送阵而去。 “唉?大哥……”萧云保持着手臂伸出的姿态,一脸懵。 凤仙儿身影一晃,已紧随云澈身后。若无她的保护,云澈踏入冰极雪域的瞬间就会被冻成狗。 砰! 天下第七狠狠的踩了萧云一脚,在他的惨叫声下恨恨道:“你们男人真是没用,我自己去找苓儿妹妹,哼!” 第1377章 玄音 一入冰极雪域,寒风带着飘雪迎面而至。这里一大半的时间都沐浴着风雪。当年小妖后和轩辕问天一战毁去了冰云仙宫,也毁去了这里的积雪。这才短短数年,便又覆上了厚厚的一层。 视线远处,冰云仙宫便如一座雪域中的真正“仙宫”,只是远远的看着,便感受着一股至仙至幻,让人不敢临近和亵渎的气息。 而事实上,重建后的冰云仙宫因云澈而成为四大圣地之一,且位列首位,来冰极雪域朝拜的玄者无数,却都是畏然远观,从无一人敢贸然靠近半步。 凤仙儿眸中赤光一闪,一层似有似无的红芒笼罩在云澈的身上,为他隔绝了所有冰寒。而云无心已如鸟儿般奔跑向了冰云仙宫,伴随着她将漫天飞雪都灵动起来的呼声:“娘,小姨……” 冰极雪域的天空是没有任何杂质的雪白,雪云之上,一束清冷的目光穿过层层飞雪,落在了云澈,还有这整片雪域之上。 “那就是冰云仙宫……”沐玄音低喃一声。很久之前,她便知道沐冰云掉落此处,失去记忆和力量的那些年,在这个世界建起了冰云仙宫,还将冰凰封神典留下,虽后来归去,但依然对此念念不忘。 这是她第一次亲见。 她不知道自己为何又悄然来到了这个世界……明明已对自己,对沐冰云发誓永远忘记这个世界的存在,再不会到来。 但才短短数月…… “每次来这里都会下雪,简直像是欢迎我一样。”云澈抬手感受着风雪,很是自恋的道。 凤仙儿抿唇而笑:“全天下都知道冰云仙宫是因少爷而成为圣地,少爷到来,当然要欢迎。” “哈哈,”云澈大笑:“仙儿真是越来越会说话了……怪不得我娘最近老问我什么时候纳妾。” 凤仙儿瞬间面红耳赤,螓首直低到胸前。 “宫主!” 空中传来一个带着激动的女子之音,云澈一抬头……风雪之中,慕容千雪从天而降,手里,牵着一个尚在稚龄的小女孩。 女孩看上去和云无心一般大小,衣着陈旧,头发稍乱,但一双眼睛却如水晶般纯净。慕容千雪带着她落在云澈身前,刚一落下,小女孩便马上躲到了慕容千雪身后,眼睛里满是怯意。 “慕容师伯。”云澈点头,目光多看了几眼那个小女孩:“你新收的弟子?” “回宫主,”慕容千雪恭敬的道:“此女是在北境发现,父母皆亡于玄兽之乱,现孤苦无依,我观她根骨极佳,便将她带来,准备将她交给凌玉培养。” “哦,”云澈点头,然后一脸无奈道:“我都说了很多次了,我已经不是你们的宫主了,不用对我这么恭敬……唉算了算了,随你们吧,反正我就算再说一万次你们肯定也不会听。” 慕容千雪很浅的笑了一下,然后把小女孩从身后牵出:“玄音,这位是我们冰云仙宫的太宫主……” 慕容千雪的话语让云澈全身猛地一震,失口道:“你……叫她什么!?” 云澈剧变的脸色和太过强烈的反应让慕容千雪惊愕,小女孩更是被吓得身儿一颤,慌忙又躲回了她的身后。 “回宫主,”慕容千雪连忙道:“此女生于玄月,我找到她的地方,刚巧是第二代宫主曲哀音的出身之地,于是我为她取名‘曲玄音’……此名,可有不妥?” “……”察觉到了自己情绪的失控,云澈微吸一口气,笑着摇头:“没有没有,很好……很好的名字。” 慕容千雪:“……?” 云澈矮下身来,格外认真的看着那个胆怯无措的女孩,他的目光和声音也都变得无比温和:“小……玄音,你这段时间一定过得很辛苦,不过没关系,这里没有坏人,以后,也再没有人会欺凌你。如果有的话……我来帮你教训他!所以,不用害怕。” 慕容千雪月眉轻动,眸中泛过异色。 温和的声音与眼神无声拂去了小女孩心中的慌乱与害怕,她看着云澈,很轻的点了点头。 云澈起身,道:“慕容师伯,她……就不用交给凌玉她们了,你亲自带她,如何?” 慕容千雪眸光再动,但马上道:“既是宫主之令,我便将她收为亲传弟子。她虽毫无基础,但资质上乘,将来的成就定不会让人失望。” “嗯。”云澈点头,心魂从刚才那一刻,便已被某种心绪完全填满,他半转过身道:“你带她回仙宫吧。” “宫主,那你……” “我有些事要想一想,稍后再回。”云澈道。 “……是。”慕容千雪遵命,然后传音凤仙儿:“仙儿姑娘,劳烦务必护好宫主周全。” 慕容千雪带着女孩离开,只是心中有了太多的疑惑。 “宫主……”女孩小声小心的问:“他是谁?” 慕容千雪道:“你听过云澈这个名字吗?” 女孩眼眸亮起,用力点头:“听过。以前爹娘常说,他是世界上最伟大的人,他救了我们的国家。” “是。”慕容千雪轻轻颔首:“你爹娘说的没有错,他就算是没有了力量,也依然是世上最伟大的人。” “以后,你不用再叫我宫主,叫我师父就好。” “师……父?” “你知道吗?”慕容千雪眸光转过,轻声道:“有他刚才那几句话,你这一生,都将无人敢欺凌。” 小女孩唇瓣张开,懵懂无措。 曲玄音……慕容千雪默默的想着:为什么这个名字会让他有这么大的反应? 云澈一屁股坐在雪地上,看着一望无际的苍白世界,许久一动不动。 “少爷,你怎么了?”凤仙儿轻声问道。 “……”云澈目光呆然,失魂轻念:“我想……师尊了……” 这一生,真的再无法想见了么…… “师……尊?”凤仙儿目光泛起更深的疑惑。记忆中,并没有与这个称呼匹配之人。 雪云之上,一个冰蓝仙影转过身去,她的肩膀在微微颤动,许久都无法停止……随着风雪的渐疾,她终是无声而去。 ———— ———— 时光飞逝,转眼间又是数月过去。 西神域,龙神界,轮回禁地。 “如此说来,这段时间毫无进展?” 神曦唇瓣轻启,哪怕再普通不过的言语,亦是这世上最醉心撩魂的仙音。 她的身边,龙皇凌然而立,龙眉紧蹙。邪婴之难虽是爆发于东神域,但其太过可怕,任何星域都不可置身事外。他既已站出,那么引领者便再无可能是他人。 “再完美的隐匿,也会留下些许痕迹。”龙皇道:“但这短时间数次搜寻,太初神境中不但未曾出现过她的身影,连踪迹和气息都丝毫没有。论及对黑暗玄气的感知,那些太古凶兽要更为敏感,却也从未有被惊动的迹象。” “……”神曦轻语:“你的意思是?” “我怀疑,她根本没入太初神境。”龙皇继续道:“当初她所留下的痕迹,很可能只是她用来误导我们的假象。” 神曦:“……” “三神域皆已下令,”龙皇目光平淡而幽暗:“号召所有星界探寻黑暗玄气的踪迹,且不仅限于东神域,亦包括西、南神域,【而数量最多的下位星界,则将探查范围延伸至下界】,一旦发现黑暗玄气的踪迹,必予以重赏。” “你们是在怀疑,邪婴有可能隐于下界?”神曦道。 “邪婴遁走已近一年,却毫无踪迹。”龙皇面色沉重:“一年,足够她有相当程度的回复,危险亦越来越大。如今局面,任何可能性都不可放过。” “东神域的天机界可有眉目?” 龙皇摇头:“邪婴之力纵是只恢复丝毫,其层面亦在天道之上,天机三老即使耗尽寿元,也根本无从探寻。” “我明白了。”神曦点头,她常年居于轮回禁地,对外世的了解,大都来自于龙皇:“看来邪婴一日不灭,你将一日难安……你去吧。” 龙皇离开,神曦看着远方,自语道:“绯红裂痕,现世邪婴,还有‘他’的出现,这个世界的命运,难道又要来一次清洗了吗……” “母亲母亲,”神曦的耳边与心间,传来那个稚嫩的声音:“他是坏人吗?” 神曦微笑:“当然不是。他是我们的族人,而且是当世最优秀的族人,心持正道,对母亲也一直很敬重,更不会害母亲,又怎么会是坏人呢。” “那,为什么每次他来,母亲都要我不可以发出声音呢?” 神曦依然微笑,柔柔的回答:“因为他对母亲,有不该有的畸念。虽然他自知永不可能,也从不奢求,但亦从不肯放下。” “哎?” “曾经,这对母亲而言,是毫无在意之事。但,自从与你父亲相识之后……母亲便不得不思及此事。” “……为什么?” “因为,人心和人性,是无法预测的。”她轻语道。 “……人性?人心?我听不懂。” “你还小,当然不懂。”神曦目光垂下,美目中的温柔与爱怜足以让世间的一切甘为之永世沉沦:“再有八年,母亲就可以自由,你亦可以出生。到时,母亲会把世上所有的美好都补给你,再等八年,好吗?” “嗯!我会好好听母亲的话。在出生之前,我会乖乖的把母亲给我的‘知识’全部学会。” 第1378章 天书世界 天玄大陆,流云城。 萧烈是个念旧的人,依旧习惯居于流云城萧门。云澈每隔一段时间便会来看望他,并小住几日。 这里是他的小院,有着无数他和萧泠汐的回忆,在神界的过往似已很遥远,但和萧泠汐十几年的朝夕相伴却恍如昨日。 “师父说,你的玄脉极其怪异,和常人的完全不同,也就无法用寻常方法修复。他这段时间查阅了很多的医典,都没有收获。不过也不用太担心,师父经常说,世上无不可医之疾,只是暂时未找到方法而已。” 苏苓儿侍奉云澈泡完药浴,一边帮他穿好衣服,一边温柔的说着。 云澈摇头笑道:“你和他老人家说,我并不在意此事,让他不用再这么费心了。” 苏苓儿微笑道:“师父的性子你还不了解么,他好医成痴,难得遇到无法解决的难题,只会更加凝心于此。你也不需要如此悲观,师父那么厉害的人,说不定……不对,是一定可以找到方法的。” “嗯,你说得对。”云澈点头,没有解释。他心知肚明,邪神玄脉这等存在,是不可能以常理之法唤醒的。 为他系好衣带,苏苓儿的双手依然停在他的胸前,微抬螓首看着近在咫尺的他,苏苓儿的眸光逐渐凄迷,娇躯前倾,柔柔依在了他的胸前。 “你能安好的在我身边……真好。”她美眸闭合,轻然而语:“那段时间,我真的很怕。” 云澈伸手抱住她,歉疚道:“我知道,我去神界的那四年一定让你们担心了。” “你不知道,”苏苓儿在他怀中摇头:“你离开那天,泠汐姐姐便昏迷了过去,而且之后,她每隔一段时间,有时一月,有时几天,便会昏迷一次。” “……什么?”云澈眉头一皱:“泠汐她……怎么没人和我说过?” 苏苓儿用手安慰着揉了揉他的心口,微笑道:“她怕你担心,让我们都不可以告诉你。而你回来之后,她就再也没有昏迷过,所以我才敢提及。” 云澈:“……” “她显然是担心你过度。而且,她每次昏迷,都会做噩梦……并且都是同一个噩梦,每次醒来,亦是被这同一个噩梦惊醒。” “什么噩梦?”云澈下意识问道。 “她说,她梦到你在一个满是星光的世界遍体染血,被伤的千疮百孔……最后在一团赤红色的火焰中化成灰烬。”苏苓儿轻轻说道,云澈安然在前,这些曾经她不敢去想的画面自然可以坦然说出。 云澈猛的愣住。 “那段时间,她很害怕,我虽然总是在安慰她梦终究是假的,但我自己也好害怕。” “……”许久,她没有等到云澈的回音,如果她此时抬头,会发现云澈目光一片呆愕,好一会儿,他才回过神来,笑着道:“梦当然都是假的。你们放心,我保证以后规规矩矩老老实实,再不让你们担心。” 星光…… 遍身染血…… 千疮百孔…… 赤红火焰…… 化为灰烬…… 巧合……一定只是巧合! “泠汐呢?”他几乎是下意识的问道。 苏苓儿从他的胸前起身,美眸过闪过一抹促狭:“我刚刚让她和我一起为你药浴,她却跑掉了……早在你去神界之前,萧爷爷就已经亲口认可了你们的关系,你居然到现在还没有把她拿下,这可一点都不像你哦。” “……”云澈面色微窘,讪讪道:“我和泠汐一起长大,彼此太熟悉……所以不太好下手。” “哼,对她这么怜惜,对我们就这么坏。”苏苓儿轻嗔,美目微转:“你该不会是……怕萧爷爷责怪吧?” “……”云澈点头承认:“有这么一点。” “噗嗤……”苏苓儿莞尔道:“萧爷爷现在每天都忙着逗弄永安,才没空管你,说不定,他巴不得泠汐姐早些给他生个外孙。” 她的眼睛忽然一亮:“要不要我帮你下药?” “不不不不,”云澈连忙摆手:“我自己来,我自己来。” 出了院子,云澈的眉头稍稍沉下,陷入了沉思。 萧泠汐的那个梦…… 那个噩梦,从他前往神界的那天,也就是四年前便开始有,四年之中都是同一个噩梦,且伴随着连苏苓儿都察觉不出原因的昏迷,而苏苓儿寥寥几语所描绘的梦境…… 赫然和他死时的地点、状态……甚至死后的火中涅槃都一模一样! 他隐隐感觉到一种说不出的怪异。 但,他是这个世上最了解萧泠汐的人,从她出生的第一天他就陪在身边,两人一起长大。她性情单纯软弱,玄道天赋中庸,亦没有对玄道上的追求。 在他身边的女子中,她无论资质、修为、容貌、出身、地位,都是相对最最普通的一个。 他们之间不可替代的,是青梅竹马,相伴长大,永不可能抹灭的感情。 除了巧合,根本不可能有其他的解释。 而如果一定要说有什么不寻常的话…… 云澈在这时脚步停下,忽然想到了那块来自弑月魔君的神秘黑玉。 当年,那块无论是他还是茉莉,无论用什么方法,灌输什么力量都毫无反应的黑玉,却在萧泠汐靠近时产生了奇异的感应,在空中映现出了一排排无比奇异的文字。 这些文字,云澈丝毫不识,但萧泠汐却全部识得…… 更诡异的是,连她自己,都丝毫不知为什么会认识这些文字——因为她亦从未见过,但就是识得。 她称那些文字为【逆世天书】,并且一字一字的译给他听……那些文字似经文,又似是玄诀,且在最后忽然断掉,显然并不完整。 他当时向萧泠汐解释,说可能是黑玉有着很强的灵气,与她的气息契合,方才与她有所反应,并建立灵魂联系,因而让她识得这些文字……不过,这些话是用来安慰萧泠汐听的,来化解她未知下的惊慌,同时也是解释给自己听……只不过是他自己都不相信的强行解释。 但是除此之外,他想不到任何理由。 默默想着,当初萧泠汐译给他,他亦记在心间的经文不自觉的浮现脑中: “鸿蒙之始,混沌之初,天地无序,光暗无间,世之源力,天道为缚……” 云澈的脚步在这时猛的停住。 脑海中浮现的“逆世天书”经文,在某个云澈毫无察觉的时刻,竟似是化作了一口口击心震魂的洪钟…… “一世荒芜,百世苍莽,万世浮屠,星辰为宙,堕天浮寰,千峥皆为逆,万华皆空幻……” 每一个字都如天钟震世,震颤着他的灵魂世界,并铺开一片来自遥远之世的苍莽…… “一念为圣,一念为魔,万念为空,怒为罪,妒为罪,色为罪,贪为罪,惰为罪……万灵所止,万物所归……” 云澈的双目瞠直,他视线中的世界在淡化,消失,归于一片空白,随之又转为一片无尽的黑暗…… 唯有那字字如远古洪钟般的天书文字,在他的世界中响荡。 院门被推开,萧泠汐一身翠衣,脚步轻盈的走了过来。看到云澈,她眉儿一弯:“小澈,你怎么一个人,苓儿呢?” 但,她却没有得到云澈的回答,云澈与她正面相对,不过几步之遥,却对她的出现与话语没有任何反应,双目直勾勾的看着前方,毫无焦距和神采。 “唉?”萧泠汐轻咦,以为云澈在逗弄自己,向前一个小跳步,在他的身上轻轻一点:“小澈……啊!” 她轻轻的一点,云澈依旧毫无反应,反而像个木头桩子一样直挺挺的向后倒去。 她一声惊呼,连忙上前将云澈扶住:“小澈?你怎么了?小澈!” 她连声呼喊,云澈依旧痴痴呆呆,没有任何的反应,眼神始终一片呆滞,就如失了魂一般。 萧泠汐慌了起来,而这时,凤仙儿闪电般的从天而降,和萧泠汐一起扶住他:“少爷……少爷你怎么了!?” “苓儿……快去叫苓儿!”萧泠汐急声道。 萧门本就不大,苏苓儿亦是离得很近,在萧泠汐的惊呼声中,没等凤仙儿去喊他,她已匆匆赶至。 将云澈扶好,苏苓儿手指点在云澈胸口,玄气快速走遍他的全身,却没有找到任何的异状。短暂思虑,她忽然拿出传音玉,向凤雪児传音道:“雪児姐,快来萧门这里,云澈哥哥有些不对劲。” 短短数息,凤雪児的身影已现于萧门,随之红芒一闪,她已来到了云澈身前。 凝心观察了一会儿云澈的状态,凤雪児粉唇微张,露出了疑惑,她看了苏苓儿一眼,两人都从对方脸上看到了难以相信的神色。 “小澈他怎么样?到底是怎么回事?”萧泠汐急急的说着,眸中已是隐隐噙泪。 “云哥哥……他好像是进入了顿悟状态。”凤雪児有些犹疑的道。 “啊?”萧泠汐一愣。 “顿悟?”凤仙儿露出了同样难以相信的神色:“可是,少爷他已毫无玄力,连玄脉都……又怎么会顿悟?” “的确不符常理。”苏苓儿纤眉蹙起:“但是,他的精神状态,的确就是玄道中最常见的顿悟……” 说完,她给了萧泠汐一个安慰的眼神:“虽然有些奇怪,但他无论身体状态,还是心魂状态都完全正常无损,所以不必担心,等他醒来就好了。” 顿悟,为玄道的领悟之境,往往可遇而不可求。但,没有玄力,甚至没有玄脉,自然也就没有身在玄道,又怎会有顿悟一说? 但,此刻的云澈,却的的确确处在顿悟……且是一个无比诡异的顿悟状态。 第1379章 虚无法则? 逆世天书,当初萧泠汐为他一字一字的口译时,他当真是如闻天书,半字不懂,只是有那么几个瞬间,他有过轻微的灵魂触动,让他开始怀疑这并非是经文,而可能是一部玄诀。 论及玄道悟性,他称第一,当世恐怕无人敢称第二,可谓强到连他自己都害怕。下至云家紫云功,上至来自真神遗留的凤凰颂世典、金乌焚世录……再上上至创世神层面的生命神迹,大多数人面对高等层面的神诀往往终生都难参透半分,而他只要入眼,哪怕没有本该为必要条件的神血神魂,都可很快领会贯通。 他人要不知多少年的积累与感悟,再辅以机缘,才能乍然一闪的顿悟状态,他瞄几眼玄诀,便可直接沉入……所有见识过的人,茉莉、夏倾月、云轻鸿、沐玄音、彩脂、神曦……无不为之深深震惊过。 基本可以说,只有云澈想不想练,没有他修不成的玄功。 茉莉当年甚至曾用极为怪异的语调向他说过:怕是远古邪神都不至如此。 唯独……萧泠汐为他所译,他亦记在心中的逆世天书经文,通篇下来,他完全不知所云。 所以,他更加相信那真的只是一篇意义晦涩的经文,这些年也从未在意过。 但就在今日,这篇都快被他淡忘的经文,却将他带至一个无比奇异的世界。 顿悟,玄道中万金难求,甚至千年难遇的时刻。云澈这一生有过很多次的顿悟之境: 当年强修凤凰颂世典时,他的心魂坠入一个火焰的世界,无比清晰的感受着独属凤凰的火焰法则。 顿悟“冰夷神功”时,他如处冰狱,灵魂与玄脉的每一个角落都被极高层面的寒冰法则所充斥…… 顿悟金乌焚世录时,他的世界飞舞着巨大而威凌的远古金乌,向诸世洒下灭世之炎…… 每一种玄功的顿悟之境,都是心魂沉入其法则世界,亦是真正触碰其核心法则的珍贵时刻……炎之世界、雷之世界、剑之世界、灭之世界…… 但云澈此刻的心魂所沉入的,却是一个……【虚无】的世界。 这个世界一片黑暗……不,一种不知来自何处,但无可置疑的感觉告诉着他,这并非是黑暗,而是空无一物的“虚无”,没有生灵、没有死物、没有声音,甚至没有时间与空间。 他感觉不到任何事物的存在,亦感觉不到自己的存在。 这是哪里…… 这里,似乎只有永恒的黑暗,永恒的空无,永恒的静寂,而他,便处在这个空无世界的中心,不知所在,不知所去,亦不知该如何离开。 但好在,他的意志还存在,还可以思索。 这是怎么回事?我怎么会忽然坠入这个世界?难道,是我的灵魂空洞? 忽然间,空无的世界现出了一抹光影。 那是一个人的影子,似远在天际,又似近在咫尺,如梦一般虚幻,雾一般飘忽,从其模糊的身型,隐隐约约可见是一个女子,而且应该全身赤裸,并未着衣…… 你是谁……这里是哪里…… 他想询问,却无法发出声音。 但这个本是完全空无的世界,却在这时响起一个女子之音: “这里,是鸿蒙之始,混沌之初,亦是所有法则的起源。” 无法形容这是怎样的一种声音,很轻很柔的女子之音,每一个音节,都能在瞬间俘获任意生灵的整个灵魂,好听到让人根本无法相信世上竟会存在这样的声音……连梦中,连仙境都不该有…… 你……是……谁……他竭力释放着意念,他感觉到,她能感知到自己的意念。 但,她并没有回答他,云澈灵魂的每一个角落,再次被她那美到可怕的声音所覆没…… “水之法则、火之法则、风之法则、雷之法则、土之法则……混沌世界五种基本元素法则。” “光明(生命)法则,黑暗(死亡)法则,凌驾于基本法则之上的高等元素法则。” “空间(次元)法则,时间(轮回)法则,元素法则之上的极位法则。” “以及,所有法则的起源,极位法则之上的……【虚无法则】。” “……”云澈如闻天书。 “经历了生命与死亡,跨越了次元与轮回,终于有一个生灵碰触到了连创世神都未曾碰触过的虚无法则。” 云澈:虚无……法则? “能碰触到虚无法则的你,我已无法看清你的命运。去寻找另外两部逆世天书,我期待着……【真正】与你相见的那一天。” 哗—— 光影消逝,眼前的空无世界忽然无声而散,云澈的视线中,映出萧泠汐、苏苓儿等人焦急关切的眼眸。 云澈的眼瞳恢复了焦距,凤雪児欣喜道:“云哥哥,你终于醒了!” 云澈晃了晃头,一脸迷茫。 “刚才是怎么回事?”苏苓儿问道:“你刚才的样子,很像是忽然进入了顿悟状态,但……” 顿悟……云澈眉头一收。 刚才的心魂沉寂,的确是顿悟之境。 因那部逆世天书的经文而忽入顿悟之境…… 但是,自己分明没有丝毫玄力,连玄脉都处在死亡状态,怎么会出现“顿悟”?而且,当初玄力在身的自己面对这些经文毫无所得,如今全力全失……却反而顿悟!? “虚无……法则……”云澈下意识的轻念出声。 “虚无法则?”凤雪児等人俱是一怔,这几个字,她们不知其意,亦闻所未闻。 云澈抬头,总算回过神来,看着众女都带着担心的脸色,他连忙笑着安慰道:“没什么事,刚才的确应该是和顿悟差不多的状态。是一部很多年前便知道的玄诀,当时无法理解,刚才不知为何忽然有所领悟。” “那就好。”萧泠汐轻抚胸脯,终于松了一口气。 凤雪児点点头,但凤眉却是微蹙……她不是对玄道理解很浅的萧泠汐,云澈所言,违背玄道最基本的常识。玄道顿悟……不在玄道,又哪来的顿悟? 不过,云澈既然如此说,她当然不会去追问。 “云澈哥哥,先休息一会儿吧,我再好好检查一下你的身体状态,不然的话,她们是不会放心的。”苏苓儿微笑道。 “呃……好。” 云澈回到房中,躺在床上,苏苓儿跪在他的身边,用双手轻柔的为他按捏着全身……他闭着眼睛,安静之中,那些怪异的经文,还有那个空无世界的声音在他脑海中不断回荡。 空间与时间法则,玄道认知中最高层面的法则,不仅是如今的世界,在远古诸神时代,这两者同样是最高法则,尤其是后者,能稍稍驾驭的真神都寥寥无几。 但那个空无世界,那个似梦似幻的女子声音,却说出了一个“虚无”法则。 凌驾于空间法则与时间法则之上……所有法则的起源? 这种话,由任何人口中说出,在任何人听来,都会马上被当成荒谬之言……但是,那个空无世界的声音竟似有着诡异的魔力,让他毫无怀疑,或者说无法怀疑。 她说出的每一句话,每一个字,都像是化作无形,且无法抗拒、无法抹灭的烙印深深印在他的灵魂之中,变成如“自己是男人”、“手指可以弯曲”这类最基本,最不容质疑的认知。 经历了生命和死亡……跨越了次元与轮回…… 虚无法则…… 虚…无…法…则…… 一种无比隐约朦胧的感觉浮现,但他凝聚精神,用尽全力,却怎么都无法看清。它仿佛近在咫尺,但任凭他如何努力伸手,却又无法碰触。 虚无法则……到底是什么? 对了,那个声音说逆世天书共有三部,自己所得应该只是其中一部,如果可以找打另外两部,是不是就有可能一窥“虚无法则”究竟是什么? 等等!她……又是谁? 为什么会说期待与我相见?难道她不是空无世界的魂音……还存在于世? 为什么我明明没有任何玄力,却可以进入逆世天书的顿悟世界? 云澈闭着眼睛,脑中无数的迷茫,无数的疑问不解……静思之中,他不知不觉的睡去。 ………… 也许是那个诡异的顿悟之境所造成的精神损耗对如今的云澈太过剧烈,这一觉云澈睡的很沉,醒来时天色已暗下,他从床上坐起,长长的伸了个懒腰,顿觉双目清明,神清气爽。 这时,房门被轻轻的推开,萧泠汐缓步走进,怀中抱着给云澈换洗的外衣,一眼看到已经起身的云澈,她美眸一亮:“小澈,原来你已经醒了。” “嗯,刚醒。”云澈起身下床,看着萧泠汐,他脑中顿时响起苏苓儿的话,目光变得有些炽热,已经禁欲快八个时辰的身体也涌上不想忍耐的冲动,他忽然向前,在萧泠汐的一声惊呼中,将她压在刚刚闭合的房门上。 酥胸被紧紧压着,云澈的脸庞亦几乎与她玉颜碰触到一起,能清楚感受到他灼热的呼吸。萧泠汐心中顿乱,怯声道:“小澈,你……唔!” 萧泠汐话刚出口,芳唇已被云澈用力的吻上,所有的声音顿时化作无力的呜咽,然后又是一声惊呼,她已被云澈拦腰抱起,然后直接压在了床上。 第1380章 出大事了 云澈从不是那种有贼心没贼胆的人,但唯独对于萧泠汐,他有着最为特殊的感情,是他最为疼惜,绝不愿有一丝一毫伤害的人。 所以,就算萧烈早早就亲口许可了他们的关系,就算所有人都心知肚明,就算萧泠汐从不会太过剧烈的抗拒他,他也从没有真的要了萧泠汐。 连小妖后、凤雪児这两片大陆的至高存在都遭了他的毒手,唯独萧泠汐依旧是完璧。 而苏苓儿今日的话,无疑起了很大的作用。 萧泠汐的双唇宛若花瓣一般娇嫩,触感柔软而滑腻……云澈的双手亦在这时落在了她腰间的衣带上。 萧泠汐“呜”的一声,呼吸吁吁,莲香轻吐,细巧的眉毛在紧张中轻轻颤,雪颜不知不觉已粉色遍布,似开似合的双目一片迷离。迷蒙之中,她腰间的衣带已被云澈拉开,裙裳的玉石扣子也一一解开,他的一只手掌长驱直入,直接袭入里衣之中,顺着杨柳般的纤腰向上…… 肌肤的直接接触让萧泠汐眼睫猛的一跳,美眸瞪大,口中愈加呜咽……但她没有抗拒,唯有身体在紧张中轻颤起来。 她的外裳被拉开,里衣被掀起,奇异感觉在体内悄悄弥漫开来,那双正在侵犯她的手也似乎变得越来越炽热,逐渐的,她感觉到自己的衣裳被云澈全部解开,玉洁的身体完整无遗的展露在他的身下……她柔纤的腰肢开始不自觉的轻轻扭动,鼻中发出无意识的喘息声,面染红霞,眼瞳中更是一片醺醺然。 但就在这时,她感觉到云澈忽然停止了动作……而且许久都没有再动。 萧泠汐怯怯的睁开朦胧的眼睛,云澈的双手依然抓在她娇软的酥胸上,但却一动不动,眼神则是一片她看不明白的怪异…… “小澈……”她一声能融化灵魂的轻喃。 云澈全身一颤,然后忽然离开萧泠汐的身体,转身逃也似的跑开。 “砰”……房门被带上。 世界变得安静,旖旎燥热的空气迅速冷却,还隐隐带上了些许微凉。萧泠汐失神的拉过被角,遮住自己雪脂般的玉体,脸上是许久都无法释开的失落。 她一直以来都清楚,云澈身边的女子都是多么的优秀……尤其凤雪児与小妖后,她们太过耀眼,她们两人的光华,怕是两片大陆所有其他女子加起来都比不上。 在妖皇城,那么多王族、守护家族一次次的登门云家,眼巴巴想攀姻亲,哪怕为妾为婢……而那些,可都是王女和世女,天资、修为、家世、地位、容貌以及骨子里的高贵,都是她比不上的。 而这些,云澈从未应过…… 她更知道,在云澈身边的这些女子中,她有多么的平凡……每一个方面…… 凤雪児是凤凰神女,小妖后是幻妖之帝,苍月是苍风之皇,苏苓儿是医圣之徒,楚月婵是曾经的天玄第一美女,还与云澈有一个女儿…… 而她,除了和云澈相伴长大的感情,什么都没有。 就连一直跟随在他身边,以婢女自居的凤仙儿,都在任何一个方面胜过她。 她能感觉到云澈对她的爱怜以及一种独有的依恋……但,即使最大的情感与心理障碍萧烈都早早认可了他们的关系,甚至为之欣然,云轻鸿和慕雨柔也对她万般喜爱,凤雪児、小妖后、苍月、苏苓儿她们也都和她亲密无间…… 他却从未碰过她。 其实,她很在意。 而与她最为亲近的苏苓儿亦是有所察觉,所以经常性的暗示云澈此事。 而云澈这一次忽然的落荒而逃,无疑加重了她的失落和黯然。 云澈整理好衣服,急匆匆的冲出院门,差点和迎面而来的苏苓儿撞在一起。 “云澈哥哥,你?”看着云澈红里泛黑的脸色,苏苓儿面露惊异。 云澈连忙上前拉住苏苓儿的手:“苓儿,我正好有事找你……” 话未说完,他无比谨慎的扫了周围一眼,确认没有他人在侧,才压低声音,急急的道:“出大问题了,我刚才……我刚才和泠汐……本来要……忽然就……就没有反应了!” “没有……反应?”苏苓儿疑惑的眨了眨眼睛,忽然就明白过来,纤腰轻弯,一声“噗嗤”。 “你还笑!”云澈的脸不是一般的黑,身为男人,身为一个顶天立地,曾经傲世天下的男人,居然在女人的身上……还是他最宝贝珍视的萧泠汐身上……忽然就不行了! 这无疑会让任何一个男人惊慌羞愤欲绝……他这辈子,哦不,是两辈子都从未如此过,哪怕失去玄力的这一年,他依旧能每天和小妖后凤雪児她们笙歌半夜。 “我是不是……因为这一年来没有玄力还不知节制,所以阳气亏空什么的?”云澈声音有些哆嗦。 无论多么强大的男人遇到这种事情都会惊慌欲溃。很显然,云澈也毫不例外。 “绝对不会。”苏苓儿却是一点都不慌,反而很是确定的道:“虽然你玄力尽失,但你的身体比任何人都要好,若是我连你的身体都调理不好,以后都没脸自称是师父的弟子了。” “可是……可是……”云澈依旧慌得一笔。他自己就精通医理,再加上有苏苓儿在身边,身体想出什么问题都难。但问题是……刚才他忽然“不行了”却是实打实的出现! “我看一下。”苏苓儿玉指伸出,点在了云澈小腹,然后又缓慢下移,随之,她的脸色变得怪异起来。 云澈体内的阳气丝毫没有衰弱之相,反而在暴躁的窜动,急欲发泄。很显然,他刚才应该是和萧泠汐缠绵了很久,又在最后时刻生生止住。 苏苓儿唇角微勾,忽然拿起云澈的手,压在了自己绵软高耸的胸脯上,美眸抬起,眸光迷离若雾,樱瓣一般的娇唇发出娇媚的低喃:“云澈哥哥,苓儿现在……有点想要……” 撩魂之音,一瞬间将云澈身上本就爆窜中的火焰全部彻底引燃,他手上一抓,身体猛地上前,将苏苓儿重重压在墙上……但下一瞬,他又被苏苓儿轻轻推开。 “你这还叫不行了呀?你该不会是……想大白天对我使坏,才故意欺我的吧?”苏苓儿眸光如水,笑吟吟的道。 现在的云澈何止是有了反应,简直反应强烈到几近炸裂,他心中的惊慌顿时完全退去,男儿雄风让他崩塌的自信心直起三万丈,不过他现在哪还管得了其他,猛地向前,又重新把苏苓儿压紧。 苏苓儿身体轻轻一转,已轻易从他怀中逃脱,轻笑道:“昨晚折腾的人家还不够……去找你的泠汐去。” 娇音落下,她身影一晃,已消失在云澈的视线中……如今的云澈,再给他十条腿也追不上。 云澈咧了咧嘴,深吸一口气,然后拔腿跑回自己的庭院。 房门被猛的推开,让正穿着小衣的萧泠汐一声惊叫,随之,她已被云澈狠狠扑倒在床上,刚穿好的小衣被他直接粗暴的撕开。 “小澈,你……呜唔……”她刚刚出口,声音便再次化作一片呜咽。 ………… 十息之后,云澈走出院门,脸色黑得像被烘了十几天的锅底。 本欲过来偷窥的苏苓儿眼睁睁的看着云澈走了出来,她从空中轻盈而落,看着云澈的脸色,小声问道:“云澈哥哥,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快了?” “呼……”云澈手扶额头,长长的叹了一口气:“不是快不快的问题,刚才……忽然又不行了。” “……”这次苏苓儿没笑,而是若有所思,然后解释兼安慰道:“苓儿向你保证,你的身体一点点问题都没有,尤其是男人这方面。你这个样子的话,就只有可能是心理问题了,相信云澈哥哥自己也肯定想得到。” 身体无恙,状态无恙,面对苏苓儿时正常的不行,而在萧泠汐身上却……还是连续两次。 如此,唯一的解释,就是心理障碍了。 作为云谷的弟子,云澈自然想得到这一点。但问题是……他并没有感觉自己在心理上对萧泠汐有什么障碍…… 当初,他可是连能一个指头将他戳死无数次的小妖后都敢下手的人……连神曦这等存在都敢扑倒,哪怕在之后知晓混沌至尊龙皇恋她成痴后,都干的毫无障碍。 为什么在萧泠汐身上会有障碍? 如果真有障碍,又是哪的障碍?若真有障碍,我不是应该感受的很清楚么? 看着云澈的一脸懵状,苏苓儿又安慰道:“也有可能,是你今天只是因我的话而临时起意,并无足够的心理准备,加上太过爱惜她,所以状态上有些偏差,明天应该就好了。” “……”云澈的脸色总算稍稍舒缓,点了点头。 “你先去安慰一下泠汐姐姐吧,你这个样子,一定吓坏她了。”苏苓儿微笑道。 “还是你去吧。”云澈再次抬手捂住了额头:“我现在哪还有脸见他……你说,泠汐以后会不会看不起我?” “……”苏苓儿唇瓣一抿,摇头道:“当然不会。就算天下所有人看不起你,泠汐姐姐也一定不会。” “不是,我说的不是那个看不起,是…是…是……”云澈手掌向上,抓在了头皮上:“总之……总之……我先去雪児那一趟。” “好好。”苏苓儿只好应允。他当然知道云澈要去干嘛……若是去找小妖后或楚月婵,这个时间很大可能会被拍出去,只有凤雪児任何时间任何地点都不会拒绝他。 云澈窜出去两步,又忽得回身,一脸严肃道:“这件事,绝对不可能告诉任何人。” “知道了。”苏苓儿笑着道。 第1381章 劫难沧云 苏苓儿推开房门,宽大的床榻上,萧泠汐拉着被角,沉浸在深深的失落中……旁边,铺散着被云澈撕坏的小衣。 看到苏苓儿,她的身体向被子里稍稍缩了缩……却没有其他的什么反应,唯有眸光愈加的暗淡。 “泠汐姐姐。”苏苓儿坐到床边,看着玉体半露的萧泠汐,她的眼中闪过很深的惊艳与赞叹。她裸露在外的曲线完美之极,肌肤更如莹润无瑕的瓷玉一般,让她都生出想要伸手触碰的强烈冲动。 她相信,任何男人面对如此完美的玉体,都会变成失心的野兽。 何况云澈…… 苏苓儿的话语依旧没有让萧泠汐有太大的反应,她的螓首向膝间更深的垂下,忽然轻轻说道:“苓儿,他对我……是不是只有……亲情?” 苏苓儿没有问她为何问出这句话,而是没有任何迟疑的说道:“这个问题,没有人有资格回答,因为你是唯一一个感受最真、最直接的人,他对你更多的是亲情,还是男女之情,你应该比任何人都清楚。” 萧泠汐:“……” “我只知道,他每次看你的眼神,都温暖爱惜到……恨不能把全世界所有最美好的东西都送给你。” 苏苓儿的话,让萧泠汐眼眸中的黯然逐渐被朦胧所替代,她缓缓抬首:“可是,他……为什么……” 后面的话,萧泠汐无法说出口,但苏苓儿知道她要说什么,她微微而笑,唇瓣靠近她的耳边,轻轻而语。 “啊?”萧泠汐一声轻呼,唇瓣大张。 “这才是原因。”苏苓儿轻捂唇瓣:“云澈哥哥并不是不想要你,更不是你的原因,而是他自己的原因。” “可是……可是……”萧泠汐面染红霞,娇艳不可方物。 “你知道为什么会这样吗?”苏苓儿微笑解释道:“男人身上的这种状况,只有在太过紧张的时候才会出现。也就是说,他不是不想要你,而过太爱惜,或者太想要,所以会在那个时候过于紧张……你都不知道,他刚才跑出去的时候多么懊恼,还说自己没脸见你了,嘻嘻。” 男女之事,萧泠汐是一张白纸,而苏苓儿却极擅医理,她的话,萧泠汐自然一丁点怀疑都不会有,心中的黯然和失落顿去,皆化作一腔羞赧,她拉过被子遮过自己的脸颊,唇间一声嘤咛:“呜……又被你看笑话了……” 看着萧泠汐恢复常态,苏苓儿小舒一口气,然后拉开被角,自己也钻了起来,在她娇滑的玉体上一阵乱摸:“如果你那么想被云澈哥哥吃掉的话,就要学会主动一点哦……要不要我来教你?” 萧泠汐发出阵阵惊呼,却是没有反对,反而用极小极小的声音“嗯”了一声。 ………… ………… 第二天,云澈起了个大早,只觉神清气爽,意气风发。 他拉着萧泠汐,在幻妖界最美丽的水仙湖泛舟,连凤仙儿都被命令不得靠近十里之内,这一天,这整个水仙湖都只属于他们两个人。 湖水微漾,轻舟缓缓,萧泠汐依偎在云澈的怀中,一刻也不想离开……一生也不想离开。 晚霞映空,夜色沉下,他们回到了萧门,萧泠汐被云澈霸道的抱在怀中,她美眸闭合,雪颜上的粉霞比天边的晚霞还要娇艳万千。 她被云澈放在松软的床榻上,任由他解开自己的衣裙,抚摸亵渎她完美的玉体,以及…… 没过太久,紧掩的房门被推开,云澈一个人走了出来,坐在了院中一块石头上,一张脸黑的像抹了煤灰。 这两天不是意外,更不是结束,而是开始! 他最初将原因归结到是不是地方不对,毕竟萧门是他们一起长大的地方,有特殊的感情。于是他厚着脸皮,带萧泠汐换了很多个地方……云家、山顶、湖畔、皇宫寝殿……最后甚至还去了冰云仙宫…… 但无论事先多么的你侬我侬,哪怕欲炎焚身到血管都快炸裂……但只要一到最后时刻,就会马上痿掉。 每次都是如此。 而且只在萧泠汐一人身上如此,其他人绝无此状。 为了解决这个问题,苏苓儿甚至出了个很馊的主意……悄悄给云澈下了药……还是很猛烈的那种。 药力作用于身,哪怕真的有什么精神障碍也是无视。 药力爆发之下,云澈顿时成了焚身失智的野兽……但,让苏苓儿瞠目结舌的是,在萧泠汐身上折腾了大半天的云澈,硬是在最后时刻忽然反应全无! 最终却是把自己搭进去,被折腾的好些天走路都小心翼翼。 之后,苏苓儿又出了一个更馊的主意……她和萧泠汐两人,在同一张床上一起面对云澈。 结果,在苏苓儿身上,他正常的不行,一转到萧泠汐身上,瞬间枯萎。 苏苓儿彻底没有了办法……因为这已经不是医道可以解释。 简直像是中了邪! “小澈,没有关系的。” 在第无数次失败后,云澈一脸郁闷的坐在床边,萧泠汐从他身后柔柔抱住他,又一次安慰道:“只要可以天天和你在一起,怎么都好。” 云澈点头,然后转身抱住她,但……怎么可能没关系!有很大关系好不好! 这特么到底怎么回事!! 真的是我对泠汐有某种我自己没察觉到的心理障碍?怎么感觉更像是被谁下了某种奇怪的诅咒一样! ———— ———— 时间渐逝,距离云澈死回蓝极星,已经过去十几个月的时间。 在浩大的神界,每一年都会出现无数耀眼的新星。而新星陨落虽会让人叹惋,但随着更多的新星出现,又会很快被人遗忘。 但云澈这颗乍然而起的星辰却着实太过耀眼,纵然陨落,依然无人忘记。毕竟,他打破了上位星界垄断封神之战的历史,更引来了足以记载万世的九重天劫。 他们并不知晓云澈还活着,只不过,依旧存世的他已不是那颗曾光照举世的星辰,在自己出身的星球,他每天陪伴父母女儿,身边美人环绕,过得安逸而奢靡。 如果此时有一神界之人看到他,哪怕知道云澈未死,哪怕知晓他的名字是云澈,也绝对绝对不会认为他和登顶封神之战的云澈是同一个人。不仅是他身无玄力,更因他身上已找不到半点当初在封神台纵重伤至濒死都不肯倒下的血性、拼劲和傲然。 苍风国的玄兽动乱越来越严重,这个月,竟连冰极雪域的玄兽都隐隐有了不正常的动向。而苍风国之外,其他靠东的国度也都开始出现了类似的状况,幻妖界亦是如此。 而这些,云澈偶尔知晓,但从不过问。天玄大陆有凤雪児,幻妖界有小妖后,玄兽之乱虽然诡异,但都可以轻易压下……如今的他就是个浪荡公子爷,这非他该操心之事。 蓝极星,另一片大陆。 沧云大陆。 这是云澈上一世所在的世界,他找回苏苓儿,将她的父亲和师父云谷带至幻妖界后,便再也没有踏足过此地。 而如果此刻他到来这片大陆,定会大吃一惊。 因为这里,已近乎化作一个灾难的世界。 “吼————” “嗷呜————” 四处都是玄兽的狂吼、嘶叫声,而且无比的狂躁,四处皆是玄力的爆发和大地被摧毁的声音。 不是某一处,不是某一个地域,而是……整片大陆! 人族与兽族,沧云大陆最主要的两个种族,人有人的领地,玄者在需要历练时,才会尝试踏入玄兽的领地。而相比人类,玄兽更具领地意识,极少踏出领地,对进入领地区域的人类也往往会攻击驱逐。 但,这个沧云大陆亘古存在的规则,却已经全面崩塌。 所有地域,所有国度,无论曾经温和还是凶暴,所有的玄兽皆如疯了一般冲出领地,攻击着所看到的所有生灵,更为可怕的,是那些存在于各大禁地中心,隐世存在的强大玄兽也都倾巢而出,在人族的土地上降下一片片恐怖绝伦的灾难。 相比于天玄大陆与幻妖界目前只是小范围的玄兽动乱,沧云大陆早已被灾难完全笼罩,每一天,都有无数的生灵葬灭疯暴的玄兽爪下,每一天,都有无数的土地被破灭成废墟。 只是,始终没有人知道这场灾难为何会爆发,又会在什么时候结束。 这一日,一个奇异的玄舟出现在了沧云大陆的上空。 随着玄舟的停滞,四个人影出现在了玄舟下方,目光同时扫向这片混乱的大陆。 这四人为三男一女,身位最靠前之人中年面孔,面色沉静冷硬,身上浮动着这个世界永远无法理解的玄道气息。 其他三人年轻面孔,左侧男子身材高大粗壮,面相凶狠,右侧男子则截然相反,身材看上去有些单薄,面色白净,俊秀中透着些许阴柔,平静的双目之中隐约掠动着慑心的寒芒。 中间的女子身材婀娜,颜若桃花,颇具媚态,似乎对自己的身材极为自信,她的穿着很是暴露,手臂和锁骨外露,两条修长洁白的大腿更是几乎全部裸露在外,不断流转的双目更是不时闪动着似乎与生俱来的媚光。 “啊呀,这个小星球看起来好惨哦。”娇媚女子看着下方,绵软如絮的声音中透着怜悯。 “这里的玄兽似乎都极为不对劲。”粗壮男子沉声道,不需眼睛,身负神道玄力,在这个只能称之为“极低”的位面之中,他的神识可以轻易释放的极远,那些玄兽异常狂暴的气息一览无遗,他抬头看向前方的中年人:“师父,难道是……” “哼!”为首中年人眉头紧蹙,目光阴沉:“好重的魔气,果然不是错觉。看来这一次,我们是立下大功了。” 他的话,让后方三个年轻人都是全身微震,目绽异光。 第1382章 神界来客 “师父,难道……真的是邪婴?”粗壮男子沉声道,说到“邪婴”二字时,他的声音明显的抖了一下,三分兴奋,七分恐惧。 “不,”中年男子摇头,暗沉的双目中闪动着异芒:“邪婴何等存在,连神帝都可以诛杀,我们顶多能寻到她的‘踪迹’,但绝不可能探知到那个层面的气息。” “那师父所说的魔气……” 中年男子继续道:“这个魔气很微弱,但层面高的惊人,这些低等位面的玄兽灵性虽弱,但灵觉却远比同层面人类敏感,这片大陆的玄兽如此暴乱,显然便是受这股魔气的影响。” “虽然,它几无可能是来自邪婴的气息,但,王界之令:只要寻到踪迹,便可得重赏,这无疑是再好不过的踪迹了。虽然邪婴隐匿于此的可能极低,但毫无疑问,能释放出如此魔气,这片大陆的某个地方定藏有某个来自北魔域的魔人或魔兽,而且实力应该很强……这同样是大功一件!” 邪婴也好,魔人也好,在东神域的认知中,都是不可存世之物。 这四人是来自下位星界,王界赏赐,还是王界以宙天之音亲口所许的“重赏”……单单只是想想,他们便全身血脉狂涌,兴奋的如在梦中。 邪婴之难在星神界爆发后,引发了整个神界的大震动,尤其东域四神帝在邪婴一人手下一死三伤,星神、月神、守护者、梵王亦是大量折损,从未有过的恐慌阴影笼罩了整个东神域,继而又迅速扩散到了西神域和南神域。 面对忽然现世,展露出恐怖魔威的“灭世魔轮”,三神域任何王界都不敢置身事外,混沌至尊龙皇更是亲自引领剿灭邪婴一事……然后,三神域王界全部出动,并号令所有星界遍寻邪婴踪迹。 这等阵仗神界百万年历史尚属第一次。 但一年过去,却是连邪婴的影子都没摸到! 终于,半年前,东神域的上空响起宙天之音,昭告东神域邪婴问世,带来的将是灭世之劫,任何人都不可置身事外,号令上位星界、中位星界以最大力量搜寻东神域,而下位星界,则搜寻下界,因为邪婴亦有隐于下界的可能。 而关键的一句:能寻得踪迹者,必予重赏! 王界啊……那等层面,随便丢出块废石,在下位、中位星界这等层面看来都是至宝,王界的“重赏”,是他们以往根本连想象都不敢的。 因而,宙天之音下,无数星界、无数玄者彻底沸腾。 难以计数的玄者将修行的方式改为寻找邪婴踪迹,而下位星界,则有数不清的玄舟飞向了以往从不屑于踏足的下界。 玄道世界,鄙视链亘古存在。在神界,下位星界位于鄙视链的最低端,但在神界之下的位面,他们又傲视鄙夷所有。 这四人来自一个叫罡阳界的下位星界,主修火系玄功,为首男子名林钧,为罡阳界界王宗门新晋长老,他于去年成功突破至神灵境,晋身长老之席,成为了在整个罡阳界都可以横着走的超然存在,正值春风得意之时。 身后三个年轻人为他的亲传弟子,阴柔男子名林清玉,粗壮男子名林清山,两人年龄刚过百岁,但修为皆已达神魂境,在他们宗门都是上游的存在。 女子名林清柔,为林钧五年前新收的弟子,年龄堪堪半甲子,却已是神元境五级,大概是他这辈子收的最满意的……女弟子了。 他们的星界位于东神域极东,林钧带着三弟子从神界向东,直入下界,但主要目的还是历练,对能寻到邪婴踪迹从不敢有多少奢望……只是心里始终缠绕着些许挥之不去的幻想。 蓝极星,一个看上去很小,九分之上为水,且气息极为淡薄的星球,他们本是连踏足的兴趣都没有。但在临近之时,林钧却忽然隐约感觉到了魔气的存在。 于是便沉降至此。 “师父,要不要马上传音宗门?”林清山难掩兴奋。 “此处与罡阳界相距遥远,如何传音?”林钧看着前方,语气有些冷硬。 “那……”林清山一想,又道:“那弟子乘另一玄舟,火速赶回宗门如何?如此大事,需第一时间告知宗门方可妥当。” 林钧双目眯了眯。 “呵呵,”林清玉向前,淡淡而笑:“清山师弟先不要着急。此间魔气,是师父所发现,该如何处置,当然该由师父来定夺。” “咯咯咯……”林清柔一声娇笑,媚眼暗转:“清玉师兄说得对极了,这件事,当然是师父说了算。” “呃,”林清山怔了一怔,这才反应过来,连忙道:“是是,弟子鲁莽,一切,皆听师父吩咐。” 林钧转过身,颇为赞许的看了他们一眼,淡笑道:“这里,是我们师徒所发现,若是告知宗主,你们说,最后会成为谁的功劳?” 三弟子同时缄口。 “确认过此地后,我们亲口将其告知宙天裁决者,宙天神界向来言出必行,如此惊人的魔迹,就算不是邪婴,也必有魔人,没有理由不给予重赏。王界之赐,足以让我们师徒一飞冲天。” “可是,若是此事被宗主知道……”林清山小心翼翼道。 “呵呵呵,”林钧淡笑,转回身去,目光投向魔气的来源:“宙天裁决者都是何等人物,岂会向外泄露半个字。而就算被宗主知道了又如何?能得王界的赏赐……与之相比,罡阳界不留也罢。” “师父果然圣明。”林清玉长声道。 “魔气,便是来源于那个地方。”他手臂抬起,手指所向,赫然是沧云大陆扶苏国边界……绝云崖所在! 虽然还隔着极其遥远的距离,但以他们的目力,已可以清楚的看到一线漆黑到不正常的深渊。 “师父,我们现在便去拜访宙天裁决者吗?”林清柔问道。 “不,”林钧道:“先去那边探查一番。” “什……什么?”林钧一句话,让三弟子都是脸色一变,就连气质阴柔,一直笑眯眯的林清玉都面浮刹那的惶然。 “怎么,怕了?”林钧淡淡扫了他们一眼。 “师父,”林清柔水眸闪闪,一脸娇弱:“万一那是邪婴……就算不是,万一被那个魔人发觉,也会有很大危险。” 虽然林钧说那几乎没有可能是邪婴,但万一呢?邪婴可是连月神帝都能诛杀的恐怖存在,若杀他们,和踩死几只蚂蚁根本没有丁点的区别。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林钧目视远方,傲然道:“你们难道忘了,为师如今已是神灵境,会怕一个区区魔人?” “……师父说得对,师父如今修为齐天,与大界王也只差一境,自然无需畏惧。”林清玉道,但嘴角的笑意显然有些勉强。 林钧看他们一眼,道:“放心,为师会如此说,当然是知道并无危险,若靠近时察觉到危险的话,为师自会马上带你们远离。” “清玉,清山,你们随我一去。”林钧身上玄气鼓动:“清柔,往西大约百万里,似有另一片大陆的存在,你前去探查一番,若有发现,第一时间传音来报。” 一听此言,林清柔如获大赦,长舒一口气,马上纤腰一倾,娇滴滴的道:“是,清柔谨遵师父之命。” 林钧带着林清山和林清玉两弟子以很慢的速度靠近向绝云崖,林清柔则是飞身而起,直赴林钧所指的西方。 那里,是天玄大陆的所在。 ———— ———— 天玄大陆,冰云仙宫。 云澈坐在雪地之中,安静的沐浴着漫天飞雪。有凤仙儿随时在侧守护,他无需担心这里的寒气。所以,他经常会来冰云仙宫,毕竟,这里对他有着很特殊的意义。 而每隔一段时间,他就会像现在这样坐在冰极雪域的中心,安静的看着没有边际的茫茫白雪,每次都会长达一两个时辰,一动不动,亦不发一言,没有人知道他在想什么,他亦从不和任何人提及。 这段时间以来,凤仙儿一直牢牢遵守着凤凰魂灵的“请求”,日夜都陪伴在他的身侧,从未有一天离开。 终于,雪地中的云澈有了动作,他抬起头来,看向苍白的天空……在神界的那几年,越来越遥远,越来越像一场梦了。 但,在封神之战,那些各大星界的天才以及神子,他们的名字,他一个都没有淡忘。 时间算来,他们进入宙天神境已经两年半多的时间,再有短短几个月,便会重新临世。 曾经与他们在同一个层面,同一个舞台,而今,自己成了废人,而他们……比当初最巅峰时刻的自己,亦要领先了三千年。 火破云……你的天赋,你对玄道的纯粹追求,宙天三千年,你定可成就神主,亦成为炎神界的永世荣光。 洛长生……不论性情,他的天赋的确高的可怕,亦是东神域史上最年轻神王,怀着不甘与愤恨,他离开宙天神境后,修为定会依然凌驾于其他所有人之上……只可惜,他得到的,只会是自己陨落的消息,纵想报仇也无望了。 君惜泪……傲到骨子里的剑君之徒,她离开宙天神境的第一件事,肯定也是找自己算账吧,可惜……也不知她在知道自己“已死”后,是郁闷还是舒畅,还是,经历了三千年的心境磨练后,根本已不屑一顾。 水媚音……十五岁时的稚女之言,在经历了宙天三千年后,她自己定也会觉得可笑吧。也或者,她连这个“笑话”都淡忘了。 ………… “爹爹!” 少女的呼声从空中传来,带着满满的兴奋和喜悦。听到声音,云澈迅速起身,手臂伸出,将从空中扑下的云无心直接抱在怀中。 “心儿,今天为什么这么开心?”看着女儿红扑扑的脸颊,他笑着问道。 “嘻嘻嘻……”云无心眉儿弯翘,然后开心的宣布:“我突破啦!” “突破?”云澈面露惊喜:“真的!?” “当然是真的!”云无心在父亲的怀中展开双臂,感受着已经不一样的世界:“我现在已经是霸皇了,刚才师父夸了我好久。” “嘶……”云澈心中振奋,激动的直抽气,他在云无心脸上狠狠亲了一下,口中发出比云无心还夸张的大吼:“太好了……不愧是我云澈的女儿,哈哈哈哈!” 十二岁的霸皇啊!天玄大陆……不,是蓝极星历史上最年轻的霸皇。 回想自己十二岁时……算了,不提也罢。 第1383章 魔气外溢 十二岁的霸皇是什么概念?绝对能让那些宗师级的玄道大佬羞愧到恨不能一头撞死。 回想当年,云澈自己突破至霸皇之境时,心态格外的平静平和,而乍听云无心的突破,他心中的兴奋胜过当时何止千百倍,他一阵不顾形象的狂呼,抱着云无心在雪地转了十几个圈…… 直把自己转的晕头转向,要不是凤仙儿连忙以玄气将他稳住,肯定会一头扎到雪地里去。 上空红影浮现,凤雪児仙影落下,微笑的看着他们父女,然后开口道:“云哥哥,心儿她不但成功突破,凤凰颂世典亦修炼至了大圆满。” 凤雪児的话让云澈猛的一愣,几乎不敢相信。 “虽然受玄力所限,心儿无法释放‘灿世红莲’和幻神术‘凤凰降临’,但也仅仅是因玄力限制。这两重凤凰炎力的极境,她已经先于我融会贯通。” “嘻嘻嘻,”云无心一脸开心的笑:“师父说我非常了不起,爹爹你也快夸我!” “……”云澈却是愣了好一会儿。 一年多的时间,将凤凰颂世典修至大圆满,连灿世红莲与凤凰降临之境都融会贯通……云无心并不知道,这何止是了不起,根本是彻头彻尾的惊世骇俗。 炎神界的凤凰宗主炎绝海,活了一万多年,都未能修成灿世红莲! 在云无心之前,世上唯有云澈真正修成……而随着云澈身废,如今的云无心,无疑是当世唯一一个贯通灿世红莲之境的人。 连凤雪児都未能做到。 如果炎绝海来此,面对凤雪児的血脉和云无心的进境……估计两个膝盖都不够用的。 论凤凰血脉,云澈远不及凤雪児,而云无心的凤凰血脉是继承自云澈,自然更不能和凤雪児相比,她却能在一年多的时间里将凤凰颂世典修至大圆满,唯一的解释,自然就是她玄脉中继承自云澈的邪神神息。 愣神过后,云澈露出无比舒心的笑……虽然自己废了,但能给女儿留下如此的天赋,他无比的欣然和满足,甚至有一种无法言喻,亦是其他任何事物都无法替代的幸福感。 这是一种身为人父,才会拥有的满足与幸福感。 “心儿,你是父亲这一生……最大的骄傲。”他看着女儿,由衷的说道。 “嘻!”听着父亲的夸赞,云无心的笑颜更加灿然:“那……爹爹准备给我什么奖励?” “呃……你想要什么奖励?” 云无心显然早就已经想好,马上娇呼道:“我要爹爹陪我去大海上钓鱼!” “嗯?这个不是答应送给你的十三岁生辰礼物么?”云澈笑着瞪眼。 “不管!我现在就要!”云无心晃了晃他的脖子。 “好好好。”云澈大笑一声:“今天心儿说什么就是什么,现在就去,现在就去!” “仙儿,去帮我把前段时间刚做好的渔具拿来,还有那什么……苏家与紫极老头下午的邀约统统推掉,今天我要和心儿进行一场公公正正的钓鱼比赛!” 微笑看着只要见面就像糖糕一样粘在一起的父女,凤雪児忽然有了也想要一个孩子的渴望。 ………… ………… 沧云大陆,绝云崖。 站在绝云崖边,林钧、林清山、林清玉三人均是脸色变化。 此时正值烈日高照,但脚下的深渊却是一片诡异的漆黑,以林清山和林清玉神魂境的修为,视线竟无法穿透到百丈以下。 亦没有察觉到任何异常的气息……只是莫名全身泛冷。 而林钧的眉头却是深深沉下。 到了这里,魔气依旧很弱,几乎和千里之外没有任何差别。这非但没有让他心中大安,反而有了非常不妙的预感。 “师父,魔气真的是从这里传来?为什么我丝毫感觉不到?”林清山问道。 “这个魔气的层面远比你想象的高,凭你的灵觉,当然察觉不到。”林钧沉声道。 林清山猛的转头,一脸难以置信。 他可是来自神界的神道玄者,在他们星界的年轻一辈都可冠以“天才”二字。而脚下不过是个卑微的下界星球,怎么会存在远高于他所在层面的气息? 他师父的话,他当然不敢不信。也就是说,藏在这个深渊之下的魔人或魔灵魔兽,可以很轻易的毁灭他。 “哼!”林钧轻哼一声:“层面虽高,但如此微弱,很有可能是受了重创,已是强弩之末……嘿,若是能将之生擒或击毙,自是大功中的大功。” “走,下去看看!” 说完,林钧的身躯已快速落向绝云深渊,林清玉和林清山对视一眼,也硬着头皮跟上。 一入绝云深渊,才刚刚沉下,眼前的世界便漆黑一片,一抬头,上空,竟已看不到一丝一毫的光明。 这简直超越认知的诡异一幕让林清山与林清玉都是心脏狂跳,而林钧却并未停顿,继续向下,只是速度并不快。 黑暗之中,阴风在耳边呼啸,沉下数千丈之后,到了这个距离,林清山与林清玉终于有所察觉,同时脱口而出:“黑暗魔气!” 而也是在这时,林钧的身形忽然止住,同时释放出一股玄气,将两人的身形也死死定住。 “师父?” 林钧没有回音,他像是被什么无形之力冰封在了那里,全身一动一动,唯有瞳孔在剧烈瑟缩……全身汗毛已全部竖起。 因为他隐约察觉到,继续向下,存在着一个奇异的隔绝结界。 结界的另一边,是一个独立的小世界。 他察觉到的层面极高,却又格外微弱的魔气,是从这个结界之后的“小世界”溢出,而根本不是来自他所预想的某个强弩之末的魔人。 仅仅只是些微的溢出,便恐怖到如此地步……下方的深渊,究竟存在着一个何其恐怖的黑暗世界! 恐怖到他一个神界界王宗门的长老都不敢想象。 “走……快走!” 他低低出声,然后直接伸手抓起两人……他刚急窜而上,但玄力尚未涌动,便又被他强行压下,连气息都极力收敛,带着两弟子以相当之慢的速度飞回上空。 唯恐惊扰到下方的黑暗世界。 林钧那吓人的语调让两弟子顿时噤若寒蝉,也慌忙收敛气息。 阴风再次在耳边呼啸,长久的黑暗之后,世界终于现出光明。只是纯粹黑暗后的光芒太过刺眼,让林清山与林清玉眼睛瞬间闭合……他们睁开眼睛时,已站在绝云崖边。 他们刚要说话,便同时看到……站在他们前方的师父林钧,全身都已被冷汗打湿。 “师父,”林清玉问道:“难道会是个连您老人家都对付不了的魔人?” “嘿……嘿嘿嘿……”全身冒着冷汗,林钧却在笑,他转过身来,面孔怪异,缓缓说道:“这一定是上天眷顾……嘿嘿嘿……哈哈哈哈……” 忽然爆发的大笑让两弟子面面相觑,却听林钧用难抑激动的声音道:“这下方,并非是魔人,而是……隐藏着一个黑暗魔域!” “黑暗……魔域!?”这四个字,足以让任何人大吃一惊。 “这个黑暗小世界的气息极其高等,说不定,堪比北神域的下位星界……甚至中位星界!不……单单只是溢出的气息便如此惊人,说不定还会更高。”林钧越说越是激动:“谁能想到,一个小小的下界星球,竟隐藏着一个独立魔域!” “而且这个魔域,说不定比这个小星球还要庞大。” “这……”两弟子越听越惊。堪比北神域……更准确的说是北魔域下位星界……甚至中位星界的独立黑暗世界?这怎么可能!? “这个独立魔域应该存在了很久,或许,是来自北神域的某个种族潜藏在此,也有可能是北神域王界为刺探我们东神域而设下的‘据点’之一。这个奇黑的深渊便是魔域的入口,而入口的上空有着一层隔绝结界,大概是近期结界力量有所衰弱,让些许魔气溢出,才导致这片大陆的玄兽动乱,也才被为师所察觉。” 听到这里,林清山与林清玉脸上的震惊已逐渐被越来越强烈的激动所代替。 发现一个魔人,和发现一个暗藏的魔域……这显然是两个截然不同的概念。前者是功劳,后者,无疑是天大的大功! 黑暗玄力,在东、西、南三神域的认知中是不该存世的邪道之力,见之必定抹杀。北神域作为四神域中的特殊存在,不但被其他三神域完全孤立,且被冠以“魔域”之称,而随着混沌之中阴气的逐渐稀薄,北神域也在逐渐缩小,终有一天,会不灭而亡。 在三年前的玄神大会,最重头的封神之战中,“唯恨”在封神台上忽然爆发黑暗玄力,与厉剑鸣同归于尽,在重损宙天神界颜面的同时,亦彻底引燃了其和所有东域玄者的怒火,在第一时间发出宙天之音,全力清剿暗藏东神域的魔人。 若是将这个魔域的存在告知宙天裁决者,他们简直都无法想象宙天神界会给他们怎样的奖赏。 “师父,是否马上召回清柔师妹?”林清山道。 “不急。”林钧手抚短须,目绽精芒:“既同属一个下界星球,她在另一片大陆,说不定也会有其他发现。在她回来之前,我们便分头将这片大陆仔细探查一番……呵呵呵,今日之后,我们师徒的命运,可是要彻底改变了。” —————— 复习: 【凡体九境:初玄境→入玄境→真玄境→灵玄境→地玄境→天玄境→王玄境(王座)→霸玄境(霸皇)→君玄境(帝君)】 【神玄七境:神元境→神魂境→神劫境→神灵境→神王境(下位界王)→神君境(中位界王)→神主境(上位界王)】 【ps:“神帝”为王界界王的称号,非独立的玄道等级,修为皆为神主极境(神主境十级)】 【远古真神之境:神灭境(半神)→真神→创世神→始祖神→?】 第1384章 天降之劫 天玄大陆之南,天玄南海。 今天的海风温和而清凉,微波荡漾的无际海面,一叶小舟随风游移,小舟之上,云澈和云无心各自手持一根长长的钓竿,保持着几乎完全相同的动作,两根垂入水中的鱼线在海面上划动着两道平行的水纹。 以云无心的玄力,若想要抓鱼,玄力一吐,分分钟炸出成千上万条,但那种静心之中鱼儿上钩的喜悦与满足感却是无可替代的。 同时,也算是对心境的一种磨练。 远处的空中,凤仙儿远远的守着,而她的身边,凤雪児亦在看护着他们。 若问蓝极星最大的种族,那毫无疑问是海族。毕竟蓝极星九十九分皆为水,在偌大的海洋之中,三片大陆相距可谓极其遥远。 而庞大的海洋也意味着庞大的海族,其中定不乏一些强大到凤仙儿都难以应对的海兽。虽然这类强大海兽一般都隐于深海,遭遇的可能性微乎其微,但凤雪児断然不会容许丝毫可能存在的危险。 云澈正襟而坐,双目微闭,若不是手中钓竿撑着一个完美的弧度,都会让人以为他已经睡了过去。 身边,云无心偷偷的瞄了他好几眼,然后眨了眨眼睛……顿时,她前方的海面之上微微荡动起些许不正常的波纹。 “不许作弊!”云澈忽然开口。 云无心连忙将偷偷释放的玄气收回,吐了吐舌头。小声嘟囔道:“爹爹真是的,老和小孩子一般见识。” “这是你自己说的,要公平比赛。”云澈一脸正色。 “可是……”云无心不服气的道:“为什么鱼儿都只咬你的钩,我这边都半个时辰了,一条鱼儿都没有!” “哼哼,”云澈咧了咧嘴:“当然是有技巧的。” “什么技巧?”云无心把钓竿一放,晃了晃父亲的手臂:“教我教我,快教我。” “不教。”云澈一偏头:“这个需要你自己领悟。你师父肯定和你说过,钓鱼亦是一种心境上的修炼,只有靠自己领悟,才能更加益于己身。” “可是都这么久了,我还是想不到……要不,爹爹稍微提醒一点点?一点点就好了?”云无心眼巴巴的央求。 “不行!” “小气。”云无心唇瓣嘟气:“爹爹要是不说,我就……我就把你调戏小姨的事告诉娘。” 云澈双臂一抖,差点没把钓竿甩到海里去,他连忙道:“什什什什么调戏你小姨!不许乱说!” “才没有乱说!”云无心唇瓣翘的更高:“是我自己亲自看到的,而且还看到了好几次……不仅小姨,还有寒雪姨姨,寒月姨姨,还有……” “等等等等等等……”云澈慌不跌的止住她,然后脸色一变,无比正经的道:“心儿,你要知道,眼睛看到的呢,不一定是真的。你难道忘了,你爹爹我曾经是冰云仙宫的宫主嘛,现在也算是太宫主,虽然我玄力没有了,但对玄功的理解还是要比她们强很多的,我在给她们讲解指引的时候呢,难免会有一些身体上的接触……就是这样。” “噢……”云无心声音拖得很长,一脸的不信:“好几次,我是和师父一起看到的,师父说爹爹一直都是这样的人,一点都不需要奇怪……哼,师父才不会骗我。” “~!@#¥%……”云澈嘴角一阵抽搐……雪児怎么什么都和心儿说,看我今晚不打你屁股! 哎,没了玄力就是不方便,做坏事被人偷窥了都不知道! “噗嗤……” 远处,凤雪児掩唇而笑。凤仙儿转头,眸中满是疑惑……这个距离,凤雪児自然听得清清楚楚,但她却是无法听到。 “心儿真是的。”凤雪児摇头轻笑,自语自语道:“这下又要被云哥哥‘惩罚’了。” “哎?”凤仙儿再次疑惑:“惩罚?” “啊……”凤雪児一声轻吟,连忙摇头:“没有没有……我在自言自语。” 一语落下,她已是满面红霞。无意间绽放的绝美风华,直看得凤仙儿呆了好久。 “爹爹,师父那么厉害,所有人都说师父是世界上最厉害的人,每个人见了师父,都特别的恭敬。可是为什么她却那么听爹爹的话呢?好像爹爹说什么,师父都不会反对。” 这个问题,听得远处的凤雪児不禁莞尔。 “那还用说,当然是爹的魅力超级大。” “……自恋!” “咳咳咳……这个词是谁教你的!” “当然是娘啊!” “……” “爹爹,你说娘和师父,谁更加漂亮?” 很显然,这是一个怎么回答都不对的送命题,精明的云澈岂会上当,笑眯眯的反问道:“那心儿觉得谁更漂亮。” “当然是师父!”云无心一点都没有犹豫的回答。 “呃……你就不怕你娘听了不开心啊?”云澈惴惴的问。 “不会啊。因为娘听不见,但师父可以听见啊,嘻嘻。” “(◎_◎;)” 凤雪児唇瓣抿起,再绽笑颜,看得凤仙儿又是呆了一呆……但马上,她又忽然看到,凤雪児的脸色一下子变得僵硬,目光也陡然转过,看向了东南方向。 凤仙儿也下意识的跟着转过目光,视线之中,唯有碧蓝一片,直连天际的海面。 不仅仅是脸色的变化,几乎是转瞬之间,她感觉到凤雪児的眸光、气息都出现了剧变,她连忙问道:“神女姐姐,怎么了?” 凤雪児没有说话,一把抓起她,光影一闪,已带着凤仙儿来到了小舟之上。 “唉?师父!”云无心眸儿一侧,刚打了个招呼,便被凤雪児的脸色吓了一跳。 “走,我们快走!”她说话间,玄气已快速释放,罩在了云澈和云无心身上。 “怎么回事?”云澈沉声问道。凤雪児的反应,让他陡生极其不安的预感……因为以她已入神道的实力,这个世界,根本不应该存在能让她露出此等神情的事物。 “砰”的一声,小舟炸裂,凤雪児玄气催动之下,已将三人迅速带离:“有一个强大到不正常的气息正在向这边靠近……糟了!” 凤雪児的脸色再变……对方似乎最初并未察觉到她,但随着她刚才玄气的释放,她瞬间感觉到一个强横到远超认知的气息牢牢锁死在她的身上,临近的速度也骤然加快。 哧啦! 下位星界的空间太过低等脆弱,神道玄力可轻易飞跃,随着一阵空间波纹的掠动,一个身影如瞬移般闪现在他们身前。 这是一个身体婀娜,相貌艳丽的女子,出于对自己容颜和身材的自信,她的穿着呈现着很刻意的暴露。 “艳光四射”用在她身上再合适不过,她无论走到哪里,都会马上引来众多男人的侧目…… 但很显然,今天她找错了参照物。 就在刚才,她在这个层面卑微的下界,竟感受到了一股神道的气息,惊愕之下,她迅速冲至欲一探究竟,气息与目光亦是第一时间锁定于目标身上。但在看清凤雪児那一刻,她的目光瞠直了足足数息。 身为一个习惯于自恃容貌的女子,第一次,她竟有了一种自惭形秽到无地自容的感觉,而她身上刻意卖弄身材的穿着,更是无疑加重了这种羞惭感。 这个女子,便是在师父授命下,前来探查这个小星球的另一片大陆——天玄大陆的林清柔! 凤雪児脸色平静,但全身却已是绷紧。 自从玄力踏入神道之后,她再不知何为压迫感。但此刻,从这个女人的身上,她感受到了一股清晰无比的压迫感……这种感觉无疑在告诉她,此女的实力,还要在她之上。 云澈虽然没有了神识,但凤雪児的反应足以告诉他一切。一个可怕的念想在他脑中闪过。 神界的人!? 神界的人为什么会来这里!? 相比于神界,下界的气息极为低等淡薄,丝毫无助于修行,而且过于浑浊的气息还会在某种程度上缩减寿元,所以,神界的玄者如无特殊理由,从不会,亦不屑到来下界。 但,能让凤雪児出现如此反应……唯有神道之力! “这位姐姐,”凤雪児开口,声音轻柔,面带浅笑:“不知你欲往何处?能在沧海之上相遇,也是一场颇为奇妙的缘分,若有我们可帮助之处,还请不要客气。” 若凤雪児只是一人,她可以不惧。但身边还有云澈、云无心、凤仙儿三人,她玄气暗暗护住三人,却不敢妄动,唯有抱以微笑,祈祷对方没有恶意。 或许,林清柔本来是没什么恶意。 但,一个女人什么时候最可怕? 不是她在面对仇人的时候,而是心生妒火的时候! 尤其,这是一处她俯视、藐视的卑微下界,却是遇到了一个在相貌上让她自惭形秽的女子……若是神界,她也只能妒忌,但在下界,这种嫉妒会迅速以各种方式释放、发泄出去。 她笑了起来,慢悠悠道:“没想到在一个小小的下界,居然会遇到玄入神道的人,真是稀奇啊。而且嘛……” 她用暗藏妒火的目光上下打量着凤雪児,半眯着眼睛:“小妹妹长的如此标致,若是我师父看到了,一定喜欢的很。” 凤雪児眉头微沉,脸上笑意不变:“姐姐说笑了,若论标致,我又岂能和姐姐相比呢。” 女子的话,让云澈的心脏也是猛的沉下:“小小的下界”几个字无疑证明了她就是来自神界。而她口中提及‘师父’……难道她不是一个人到来!? “爹爹,她是谁?是坏人吗?”云无心察觉到了气氛的不对,用很低的声音说道。 云澈刚要回答,忽然感觉到女子的目光投来……这时,他蓦地想到了什么,迅速要将脸转过。 但,已经晚了,林清柔的目光从他脸上一掠而过,随之双瞳猛的放大,口中发出一声惊喊:“云澈!?” 第1385章 极怒凤炎 在神界,“云澈”这个名字又有谁不知晓?玄神大会期间,通过宙天投影,更是全东神域都牢牢记住了云澈的样貌。 他是东神域年轻一辈的第一人,他师从中位星界,更是让他成为了所有中位星界以及下位星界玄者心目中的英雄。 他可不仅仅是玄神大会封神第一那么简单,东神域谁人不知,宙天神帝和梵天神帝抢着要收他为亲传弟子,梵帝神女主动想要下嫁,就连混沌至尊龙皇,都当众宣称欲收他为义子。 出身下位星界罡阳界,林清柔当然不会不知道云澈。只不过,云澈是王界都争相抢夺的傲世耀星,她自是只能遥遥仰望,从不敢奢望能有所接触。 在今天,她却在这个下界星球见到了……一个长得与他无比相像之人。 她的一声叫唤,让凤雪児等人均是一惊,云无心惊讶道:“爹爹,她……认识你?” “咯咯咯咯……”失口惊呼之后,却是传来林清柔的笑声:“有趣!太有趣了,这世上竟有如此相像之人。” 云澈没了玄力,但有苏苓儿在身边,从内到外都保养的相当之好,外观上自也恢复至相当完美的状态,任何神界之人见到他,都会第一时间惊呼“云澈”之名。 但也仅仅是乍看之下的那一刻,很快就会反应过来,那不过只是个过度相像之人,绝无可能是认知中的那个云澈……因为后者可是无人不惊叹的神界第一神子,而眼前的男人,却是个身在下界,连玄息都没有半点的渣渣。 何况云澈在神界的认知中,早已死在星神界的邪婴之难下。 “可惜啊,”林清柔悠悠叹道:“顶着一张全神界女人都倾慕的脸,却是个不折不扣的废物,你这种人存在,简直是对云神子的侮辱,还是消失吧。” 她的声音绵软娇媚,如泣如诉,却在落下的那一刻忽然出手,一道炎光随着她手指的抬起骤然炸开。 凤雪児的玄力虽已入神道,但论及对敌经验,她和云澈差的太多太多,全然没有料到一个和他们初次见面,没有任何交集仇怨的女子竟在说话间忽然就出手。 凤雪児大惊之下,玄气瞬间前涌,迅速筑起一个隔绝屏障。 一声闷响,下方海域顿时翻覆,林清柔的力量被牢牢隔绝…… 但……她的身后,凤仙儿、云无心、云澈距离她,距离两人力量碰撞的位置实在太近,凤雪児挡下了林清柔的力量,却无法完全压下空间的震荡。 “啊!!” 云无心十一岁前在和楚月婵的避世中长大,找到父亲后,身边的每一个人都恨不能把她宠到天上去,从来没有遇到过这般的情形。她一声惊叫,第一反应却不是护住自己,而是完全下意识的,将力量护在了父亲的身上。 凤仙儿则是以更快的速度,将力量全部护在云澈的身上。 玄力激撞下的空间震荡,连余波都算不上。凤仙儿和云无心一个身负王座之力,一个初成霸皇,都没有受伤。但,对于手无缚鸡之力的云澈而言,却是一场他根本无法承受的灾难。 云澈的身体如一块遭遇重击的玻璃,在一瞬间崩开无数的裂痕,他连一声惨叫都来不及发出,便已昏死过去……生死不知。 如果不是凤仙儿与云无心的力量护身,他已被撕成无数的碎片。 “爹爹!!” 猩红的血迹快速蔓遍云澈的全身。也染满了云无心的双瞳。她发出一声泣血般的呼喊,手儿覆在他的身上,疯了一般的想要封堵住他身体的裂痕和飚散的血液,眼前一阵天旋地转……如噩梦,又如世界崩塌…… 凤雪児回首,凤脸一瞬间变得惨白,她身上火焰燃烧,用微颤的声音喊道:“快走……快带他去找苓儿……快走!!” 全身崩裂,不仅是躯体表面,更遍及内脏……这对一个普通人而言,根本是必死之境! 一切发生的太快,太突然……他们父女本是其乐融融,一切都是那么的美好。但一场可怕的噩梦,就这么毫无缘由,毫无预兆的降下。 “哦?”林清柔眼眉一动,似乎对凤雪児能挡下她的力量很是意外。 手上染满了云澈身上飙散的血液,云澈身上的生机以快到吓人的速度消逝着。凤仙儿的反应比云无心强不了多久,整个人如坠深渊,在巨大的惊恐之中,几乎连玄气都已无法运转…… 瑟缩的双眸碰触到云澈失去所有血色的面孔……在这一瞬间,她的心海之中,忽然响起凤凰魂灵那一日对她说的话。 如黑暗之中耀起一团希望的火焰,她全身一颤,在惶然之中,以最快的速度拿出了一枚赤红色的翎羽。 这枚翎羽出现的那一刻,凤雪児的心魂传来强烈的感应,她闪电般转首,盯视在那枚翎羽之上……赤红色的翎羽,如一簇燃烧中的火焰,释放着浓郁到难以置信的神灵气息。 “那是?”她下意识的问道。 但凤仙儿已无暇解释,翎羽之上火焰燃起,释放的炎光将她、云澈、云无心三人笼罩其中……又在下一瞬间,带着他们消失在了那里。 只剩下一枚在火焰中快速燃尽、消散的残羽。 “嗯?空间遁?”林清柔眼睛眯了眯,却懒得去追及,目光不断在凤雪児身上扫动着,心中的妒火越烧越烈。 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凤仙儿手中的翎羽又是怎么回事,但他们离开,凤雪児心中稍安,随之身上的火焰随着她心中的怒火而迅速升腾:“你我……素不相识,无冤无仇,为何要下此毒手!” 如果凤雪児和云澈一样去过神界,就不会问这句话。 神界的人出手杀下界的人,需要理由吗? 不需要,完全不需要! 就如一个普通人要不要踩死路边的几只蚂蚁,需要的不是理由,而是心情,或者只是顺势一脚。 别的神域云澈并不了解,但在东神域,有着一条来自宙天神界的禁令,那就是神界中人不可无理由残杀下界之人。但云澈更知道,这条禁令根本等同于无,并不是众星界不敬畏宙天神界,而是……宙天裁决者连东神域的秩序都管不过来,哪有闲暇去管下界。 而被欺凌、残杀的下界,也根本不可能告状到宙天神界……压根连宙天神界的存在都不知道。 更何况,林清柔忽然出手,还并不是没有理由。 理由就是,云澈长的太像云澈了! 云澈不仅是东神域这一代的第一神子,更是下位、中位星界所有玄者心目中的骄傲与英雄,她林清柔自然也是万般仰慕……但可惜,她在罡阳界的同辈之中处在绝对的上游,但相比云澈,她连跪舔的资格都没有。 别说她,连她师父都没有。 而一个下界的废人,居然长的和他一模一样……就如她刚才说过,简直是对“云神子”的一种侮辱,于是顺手灭了吧。 若是云澈知道她忽然出手灭自己的理由,不知会作何感想。 “咯咯咯,”林清柔一阵娇笑,直笑的臀乳乱颤:“小妹妹,我想杀谁,还轮不到你来置喙哦。说起来,他们都逃走了,你为什么不走呢?难不成,是想和我交手吗?” “……”凤雪児双手握紧,美眸中的火焰逐渐深邃。她不知道眼前的女人是谁,来自何处,为何来此……但,她刚才的出手,一瞬将云澈推入死亡深渊,如今,她全身上下除了愤怒,还有对云澈生死不知的恐惧……她岂会离开! 林清柔的目光始终都在打量着凤雪児,哪怕她极怒的样子,都美得让人目眩,她慢悠悠道:“你这么一个美人,若是献给师父,他一定开心的很,说不定会给人家很多奖励,但那以后,人家说不定就要失宠了……真是难办呢。” “我不管你是谁,”凤雪児冷冷的道:“你敢伤他……今天……必须……死!!” 嗡—— 赤红的凤凰炎在剧烈的摇曳间如爆发前的火山,一股此生都未曾有过的愤怒与杀意将林清柔死死锁定。 如果林清柔的师父林均在此,定会马上识出这是凤凰炎。 但很可惜,见识浅薄,更根本没资格接触到炎神界层面的林清柔并不能。看着凤雪児身上爆燃的火焰,她虽然隐隐感觉到好像哪里不对劲,但马上,这种不该有的感觉便被她自我消抹,唇角勾起,露出一丝无比轻蔑的笑。 “哦?在我面前玩火?”她笑眯眯的道:“就是不知你这低劣卑微的下界火焰,在神界的神炎面前,会不会可怜到烧不起来呢?” 凤雪児的玄力是神元境三级,而她林清柔是神元境五级。但,在林清柔眼里,凤雪児可不仅仅只是单纯的弱她两个小境界。毕竟,她的神道,是神界所修成,而眼前的女子,她是下界所修成的神道……在这个低等、浑浊的世界能成就神道虽然很是稀奇,但与他们高贵的神界相比,又岂能同日而语。 不仅是神道,玄功层面,亦同样不可相提并论。 所以,不要说凤雪児玄力弱她两个小境界,哪怕平级,她也只会蔑视。 蔑视之中,她慢吞吞的抬起手掌,掌心燃起一团深紫色的火焰。但马上,她的眉头忽然一动……因为掌心的紫炎在燃起的那一刻,竟呈现着不正常的瑟缩,像是在恐惧着什么。 凤雪児没有说话,瞳眸之中一道凤影闪过。 轰———— 一声爆鸣,凤雪児身上的火焰已窜起千丈之高,将上方的苍穹,下方的沧海都映照的赤红一片。 这一瞬间,林清柔的脸色猛的僵硬,手中刚燃起的紫炎如被吓破胆的小虫,在战栗中直接熄灭。 空间被一瞬拉近,凤雪児身上爆燃的火焰铺开一个巨大的凤凰炎影,无情的罩向脸色骤变中的林清柔。 论玄力,林清柔的确胜过凤雪児两个小境界,但与玄力同时罩下的炎威,却是强横到了让她骇然心惊,本只是准备随意出手,甚至戏耍对方的林清柔竟是退后两步,身上紫炎燃起,玄力直接提升至八成,迎向凤雪児愤怒的凤凰炎。 轰———— 火光燎天,视线之内的碎云全部被焚灭殆尽,下方海域出现了无比夸张的下陷,又在下陷之后卷起恐怖的涡流。 玄力的劣势,让凤雪児被远远震开……但身上火焰依旧在沸腾中爆燃,凤凰炎威没有丝毫的减弱,而林清柔,她看似占了上风,但身上的紫炎灭了大半,本是各种矫揉造作的脸色也黑了下来。 第1386章 希望…… “你……”林清柔的眼中泛动着怎么都无法压下的骇色,然后她笑了起来,只是笑的格外勉强和难看:“呵呵呵……真是没有想到,这低贱的下界,居然会藏着一个这么大的惊喜!” 是“惊喜”还是“惊吓”,她心知肚明。 凤凰炎本是格外温和的“颂世之炎”,但此刻在凤雪児身上燃烧的赤炎,简直如云澈身上的金乌炎一般暴烈,而那股层面高的吓人的炎威,让林清柔竟有一种不敢长时间直视的可怕感觉,这种感觉无疑让她心中越来越惊。 凤雪児极少动怒,杀心更是平生第二次,她手掌伸出,掌心的火焰直指林清柔的胸口…… “不过,你不会天真到以为自己……真的配当我对手吧?”林清柔冷笑道,只是,无论她的话语和面容,都已彻底没有了先前的从容和轻蔑……反而隐隐透着些许自己绝不愿承认的惧意。 凤雪児没有说话,瞳眸之中再次凤影闪动,一瞬间,身上本就沸腾的赤炎再度暴涨,顷刻间卷起一个巨大的火焰风暴,直卷林清柔。 “哼!” 林清柔微一咬牙,紫炎卷起,这一次,她的玄力没有任何保留的完全爆发,手臂上燃起浓郁到极点的紫炎,然后以强横之态直抓凤凰炎。 如果她知道眼前的火焰是凤凰炎,那么再给她三个胆子,她也不敢这么做。 火焰近体,她的脸色瞬间大变,瞳孔深处分明闪过深深的骇然和难以置信,不过,她的反应也是极快,手掌闪电般收回,细腰快速一扭,使出了一个颇为精妙诡异的身法,硬生生侧翻到了千丈之外,手臂亦在这时全力轰出,紫炎漫天,霎时化作一个百丈狼影,直扑凤雪児。 凤雪児动也不动,手腕轻转,顿时,凤凰炎燎空而起,将紫炎狼影一瞬焚断……如摧朽木。 “!!!?”这一幕,让林清柔身体震荡,如心弦被断,骇然失色,惊得根本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对方的玄力,的确只有神元境三级。 却可以将她全力燃烧的神炎轻易压制、焚灭。 能解释这一点的,唯有一个答案,那就是对方的玄功层面在她之上……还是远在她之上! 一个下界的玄者,玄功层面远在她之上……她这辈子都没听过这么荒谬的笑话! 粉碎的紫炎在空中快速消散,林清柔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火焰当空溃散,心中不仅是震骇和心悸……更多的是耻辱! 刚才她有多嘲讽、蔑视凤雪児,此时就有多大的耻辱! “原来你也不过如此。”凤雪児冷冷说道。 而这一句话,无疑像是一根毒针刺到林清柔心里,让她一张还算妖艳的脸瞬间扭曲变形,声音亦变得有些沙哑:“呵……呵呵……凭你……一个下界的垃圾……也配在我面前得意?” “下界的垃圾……永远都只是垃圾!” 胸口剧烈起伏,身上紫炎窜动,她的手中,已是抓起了一把紫晶长剑,紫炎燃剑的那一刻,忽然映出一束奇异的紫芒,又在紫芒一闪的刹那骤刺凤雪児。 轰隆! 沧海翻腾,苍穹再一次被炎光所覆没。 神道玄力的交战对这个世界意味着什么?那绝对是不啻于天威的灾难。空间的震荡转眼蔓延了足足数百里的空间。 天玄之南,无数的玄兽在恐怖的气息下发出恐惧的嘶吼,或没头苍蝇般乱窜,或瘫地颤抖。人们纷纷抬头看向南方,在他们放大的瞳孔之中,南方的苍穹赫然被分成了赤、紫两色……一种难以言喻的感觉告诉他们,那是炎光,是他们所不能理解,连苍穹都能熔穿的炎光。 玄力到了神道,一个小境界的差距就往往意味着碾压。因而,哪怕是神玄七境最初级的神元境,每个小境界也被分成初期、中期、后期、巅峰等更小的“境界”,用来区别同一小境界的层次。而神道玄力的越级……要么是天赋极强,对法则的理解或玄气的驾驭异于常人,要么是体质和玄功层面上的绝对碾压,而两者,无疑都极难出现。 失去玄力前的云澈是当世唯一一个能跨神道的大境界击败对手的人,便是因为他这两者都极其变态。 继承创世神之力——还是完整的创世神玄脉,面对继承微末真神之力,顶多是些许血脉和玄功的玄者……同境界上,都可以说是欺负人。 但他这个特例是当世唯一,而面对火焰层面明显远胜自己的凤雪児,林清柔心中可谓是骇然到天翻地覆。 因为这种情形,她在神界都未曾遇到过。 轰!轰隆!! 海域在疯了一般的翻腾,大片的海水根本来不及化为水汽,便被瞬间焚灭成虚无。 也好在这里是海域,若是在天玄大陆或幻妖界,早已造就一方灾难。 天空时而赤红,时而亮紫,长久的僵持之后,随着一声凤鸣燎空,紫色的炎光被生生焚尽,凤雪児身体翻转,数十朵“焚星妖莲”在数息之间当空绽放。 轰轰轰轰轰—— 半数火莲被摧灭,而另半数的火莲则将林清柔葬入妖莲火狱。漫天炸裂的火光之中,林清柔陡然一声凄惨的吼叫,带着漫天火光从空中栽落,坠入了翻腾不休的海域之中。 凤雪児酥胸起伏,口中剧喘。虽然靠着凤凰炎压制住了林清柔,但对方玄力上毕竟胜她整整两个小境界,她又岂会轻松。 虽然她被凤炎焚身,坠入海域,但她不会天真到认为林清柔已经溃败,以她的玄力,根本连重伤都不至于。 她没有去追击,稍缓气息,神识快速释放……却没有寻到凤仙儿、云无心和云澈的气息。 她迅速拿起传音玉:“仙儿,你们在哪里,云哥哥的伤怎么样?” 但,她急声说完,却发现……竟无法传音!? 她连忙又传音云无心……亦是如此! 心中大乱,又迅速传音苏苓儿:“苓儿,云哥哥和心儿他们有没有在你那边?” “没有啊。”苏苓儿回答,凤雪児急促的声音让她心中一紧,音调也明显变了:“发生什么事了?” “有没有传音给你?” “也没有……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他受伤了,心儿和仙儿在他身边,赶紧找到他们!” 砰! 心绪大乱之下,她的玄力竟是失控,传音玉在她手中忽然崩碎,化作粉尘。 凤雪児双手握起,目光紧紧盯着翻腾不休的海域……她无比急切的想要去找寻云澈和云无心,但她却又不能离开。因为她去到哪里,这个女人必会跟至哪里。 必须杀了她! 哗!! 一道万丈巨浪毫无预兆的炸开,分开的巨浪之中,一道紫芒直刺凤雪児的心口……紫芒之后,林清柔披头散发,衣不蔽体,眼瞳中释放着暴乱的恨光,如临不共戴天的仇人! 似乎完全忘记是她无理由蔑视在先、辱人在先、伤人在先! 噗轰!! 海域的苍穹再次被炎光所覆没。 ………… ………… 凤雪児无法联系到凤仙儿和云无心,自然不是没有原因。因为此时,她们正带着云澈,身处一个特殊的空间。 凤凰试炼之间。 周围的世界漆黑一片,凤仙儿抱紧云澈,刚一现身,便已双膝跪下,惶声道:“凤神大人,求您快救他……快救救少爷……凤神大人!” 空间的变化和凤仙儿的声音让云无心茫然无措,而这时,上空忽然睁开了一双巨大的赤红眼瞳,在这个黑暗的世界洒下了火焰般的红光,惊得云无心一声低呼。 “凤神大人!”凤凰魂灵现身,凤仙儿一声悲唤,全身在惊惧中几近虚脱。 “发生了何事?”神识扫过云澈的躯体,凤凰魂灵的声音陡然沉下。 “是一个可怕的女人,她忽然出手伤了少爷!”凤仙儿双手玄气释放,全力吊着云澈那微弱不堪的最后一口气,声音剧烈发颤:“那个女人极为可怕,就连神女姐姐……很可能,比神女姐姐还要厉害。” 凤凰眼瞳明显的倾斜。 它的神识虽很少延伸到外界,但清楚的知道凤仙儿所说的“神女姐姐”是谁。 凤雪児,得到了另一个凤凰神灵全部传承和意志的人,亦是这个世界第一个真正成就神道,配得上“凤凰神女”之称的人。 “难道,竟是‘那个世界’的人?”凤凰魂灵沉声道。能胜凤雪児的人,唯有可能来自神界——目前混沌空间最高位面的世界。 现在的凤仙儿哪还管什么“那个世界”,怀中云澈的气息已微弱到无比吓人,她的玄气只要松开,或许就会当场毙命。她哀求道:“凤神大人,少爷他受伤极重……求您先救他……当年您让我跟随在他身边,嘱咐我若是某一天,他遭遇性命之危,或者无解之难,便燃烧您赐给我的凤凰翎羽,带他和无心来到这里……您一定可以救他……请您快些救他!” 一年半前,云澈即将离开凤凰遗族时,凤凰魂灵特意召见凤仙儿,嘱咐她……不,是请求她跟随在云澈身侧,并给予她一枚内蕴特殊空间之力的凤凰翎羽,让她在某一天,云澈遭遇无解的危难时,要马上燃烧凤凰翎羽,将他和云无心带至此处。 它着重强调,绝不是仅仅带云澈一人,必须连带云无心一起。 只是,它没有想到,云澈竟会这么快被带来,而且也绝非它在等待的那个“时机”。 但眼下,却又的确是无解的危机……不仅仅是云澈受到了致命重伤,更因这个小星球,竟有神界的人到来! 第1387章 “最简单的选择” 混沌何其之大,星球、星界以万亿计,一个星球被神界之人踏足,可能性极其之微。何况,习惯神界气息的玄者,本是根本不愿踏足下界。 一道红芒罩下,替代凤仙儿的玄气护住了云澈脆弱不堪的命脉,同时亦更加清楚云澈的性命到了何等危险的地步。凤凰魂灵一声轻叹:“这一天,竟会如此之快的到来……唉。” “凤神大人,求您快救他,您一定可以救他的。”凤仙儿一次次的央求道。 “我救不了他。”但凤凰魂灵的话,却如一盆冷水浇在了凤仙儿……还有云无心的身上。 “身体崩裂,内脏全碎,命脉重损,经脉尽断……纵然是我当年神力完整的状态,亦救不了他。”凤凰魂灵徐徐说道。 凤凰魂灵的话,让凤仙儿瞳孔快速失色。云澈被一瞬重创濒死,平时若是有病有伤,她的第一反应会是去找苏苓儿,但,那是空间震荡下的身体撕裂,且是内外皆裂,若不是她的玄气一直维持在云澈身上,足以让他一瞬毙命。 这样的伤,她唯有想到凤凰魂灵。若是连它都不能救…… 但凤凰魂灵接下来的话,又让凤仙儿失色的瞳孔重新亮起。 “我虽不能救,但有一个人可以救他,这个世上,应该也唯有她才能救他。” “谁?是谁!?”凤仙儿猛的抬头,急声道。 “她就在你的眼前。” 随着凤凰魂灵的言语,一双赤芒亦在这时落在了云无心的身上,赤芒之下,她的瞳眸正泛动着盈盈水光,显然正处在云澈重伤的惊吓与害怕之中,听着凤凰魂灵的话,感受着它的注视,云无心的唇瓣微微张开。 “你是说……无心?”凤仙儿怔然。 “云澈身上当初所拥有的力量,继承自一个名为邪神的远古创世神灵。”凤凰魂灵毫无避讳的道:“邪神神力的层面之高,非你所能想象。他身废之后,所负的邪神神力也就此沉寂。在没有了神的世界,没有任何力量可以将死去的邪神神力唤醒……除了这世上最后的邪神神息。” “而这最后的邪神神息,便在他的女儿,也就是你的身上。”凤凰眼瞳看着云无心,缓缓说着当初对云澈说过的话。 凤仙儿凝神听着,虽然她听不懂什么创世神灵,什么邪神神力,但凤凰魂灵的话足以让她猜到什么:“难道……你是说……” “引出她玄脉中的邪神神息,转入云澈死去的邪神玄脉之中,或许,就会像在死去的火山中点下一枚星火,将其重新唤醒。” 这些言语,它似是在说给凤仙儿听,实则,是在说给云无心。 “这样……可以救爹爹吗……” 凤仙儿听不懂,云无心更听不懂,但她至少明白,这双奇怪的眼睛,还有来自它的声音是在讲述着救她父亲的方法。 “你随你父亲生活的这段时间,应该听过很多关于他的传说,亦该知道曾经的他有多强大。”凤凰魂灵的一双赤目毫无偏移的看着云无心:“我无法保证一定可以成功,而若是成功的话,他的力量便可以恢复。而只要恢复力量,哪怕十倍于现在的伤,他亦可在短时间内恢复。” 虽然脑中一片迷乱,但凤凰魂灵的最后一句话,让云无心的眸光一下子变得无比亮灿,她下意识的向前一小步,急声道:“真……真的吗……救我爹爹……求你快救我爹爹……” “这么说来,你愿意舍弃你的邪神神息?”凤凰魂灵问道。 什么邪神神息,云无心根本半点不懂,更从不知道自己的身上有这种东西。她没有任何犹豫的点头:“我不知道什么邪神神息,但只要能够救爹爹……怎么都好!求你快一些,爹爹他……” “等等!”凤仙儿却在这时忽然出声,用极为不安的语气问道:“凤神大人,如果如您所言,引出无心玄脉中的邪神神息,对云心……会有什么后果?” 她确信,这些话,凤凰魂灵一定对云澈说过。但很显然,云澈没有答应,宁肯一直保持身废也没有答应,甚至没有对任何人提及过。 “若要引出她的邪神神息,必先散尽她的所有玄气,她如今为止的所有修为都会归无。她异于常人的天赋,只有很小的一部分是来自凤凰血脉,最大的原因便是邪神神息的存在,失去这缕邪神神息,她的天赋将归于平凡……亦有可能,玄脉还会受到损伤,彻底损坏也绝非不可能。” 凤凰魂灵的话语没有任何的避讳或隐瞒。 “即使如此,也不一定成功……对吗?”凤仙儿怔然问道,整个人已是六神无主。 “有两成左右的把握。”凤凰魂灵道,而这个两成把握,在它看来已是极高:“这只是我能想到的唯一可行之法,历史之上从未有过先例,自然无法保证成功。” “但,若是能将他的邪神神力重新唤醒,哪怕亿万分之一的可能,亦要尝试。” 这句话,是以它继承凤凰意志的凤凰魂灵的立场所说出。 因为,从它感受到那个“可怕气息”开始,它便已隐隐猜到,邪神将如此完整的源力留下,留下的很可能不仅仅是力量……更是希望。 绝不可破灭的希望,亦是继承着凤凰意志的它必须守护的希望。 “云无心,”凤凰魂灵的目光更加的凝实:“本尊刚才的话,你可有听清?若要救你的父亲,你将失去所有的力量,你的天赋也将就此荡然无存,而且应该永无恢复的可能,玄脉亦有可能遭遇重创……如此,你可还愿意将你的邪神神息给予你的父亲?” 所有的力量失去,所有的努力归于虚无,天赋会永恒折损,甚至还有就此废掉的可能。 对一个只有十二岁的女孩而言,这些话语,这个选择,无疑太过残酷。 但是……让凤仙儿惊讶,更让凤凰魂灵惊讶的是,云无心呆呆的看着上空,显然还未完全消化完所听到的言语,但她却是在点头,没有任何犹豫的点头:“只要可以救爹爹,我都愿意。” “不,不行!不行!”凤仙儿摇头:“少爷他不会愿意的!少爷他对无心视若珍宝,他绝不会同意这样的事情……若是无心因此有所不测,少爷他……他就算能成功恢复所有的力量,也会一生自责……一生痛苦不堪……不可以……不可以……” 这段时间,她日夜陪在云澈身边,他有多宝贝云无心,她都清楚的看在眼中。 他怎么可能接受这种事! “那么,你宁愿看着他死亡吗?”凤凰魂灵叹声道:“而且,若他不恢复力量,那个伤他的人,或许会将更大的灾难带入这个世界。唯有恢复力量的他,才会消弭这样的灾难。于我的认知而言,这是必须做出的选择。” “……”凤仙儿脸色痛苦,不断摇头,却已无法言语。 “仙儿姨姨,没关系的。”她的耳边,响起了云无心安慰的话语,她怔然抬头,视线中的云无心脸儿上没有痛苦、挣扎和彷徨,反而是很轻很暖的微笑:“爹爹和我做过很多做选择的游戏,而这个选择,要比爹爹教我玩的所有游戏都简单好多。因为……我可以没有玄力,但一定不可以没有爹爹。” “无心……”凤仙儿视线瞬间朦胧。 “而且,没有玄力一点都没关系的,”云无心笑盈盈的道:“娘会保护我,师父会保护我,仙儿姨姨也一定会保护我的,对吗?爹爹恢复力量,更加会保护我的。而且我这次保护了爹爹,娘亲、师父……他们都一定会夸我……哇!光是想想都觉得好幸福。” “……”凤仙儿唇瓣颤动。她无法选择……而云无心,却是毫不犹豫的做出了选择。 凤凰眼瞳明显的倾斜,来自神灵的灵魂碎片有了某种深深的触动……云澈宁永为废人,亦不愿伤女儿天赋,云无心为了救父亲的希望,可以对自己的玄力与天赋没有任何的眷恋……或许在它看来,人类的感情,奇妙的有些难以理解。 “仙儿,”凤凰魂灵道:“我知道你的担心。他的怨恨和愤怒,便由我来承受……希望,我还可以撑到那一刻。” “凤神大人?”凤凰魂灵的话,让凤仙儿猛的抬头。 但她没能得到回答,一道红光已从天而降,带她离开了这个凤凰空间。 赤光缭绕的空间,只剩云无心和气息微弱到几乎不可察觉的云澈……他并不知道,凤凰魂灵跳过了他的意愿,让云无心做出她不该做的选择。 “云无心,”它的声音缓慢而凝重:“引出你的邪神神息,必须得到你意志的配合,所以,只要你不愿,没有任何人可以强迫你。本尊最后问你一次……” “救爹爹……”没有等凤凰魂灵说完,她已经急切的出声,不仅急切,更有着不该属于她这个年龄的坚定。 她脸儿抬起,眸光与空中的凤凰赤瞳对视,凤凰魂灵从她的眼中,从她的灵魂中,竟是完全感觉不到一丝一毫的不甘、不愿与犹疑……唯有害怕与急切。 “好……”凤凰魂灵应声,它的赤瞳闪过着异样的炎光,本是威严的声音变得无比温和:“本尊不再赘言,唯有倾尽这残余的所有力量与灵魂,来让一切可以成功实现。” “云无心,你记住:若有一天,笼罩这个世界的灰暗因你的父亲而退散,那么……你才是这背后,真正的救世主!” 温和的凤凰之音落下,凤凰赤瞳在这一刻忽然睁到最大,绽放出两团无比浓烈深邃的凤凰炎光,将云澈和云无心笼罩其中。 第1388章 神迹 轰隆! 哧啦—— 天玄南海上的恶战在继续,海域、空间、苍穹每一个瞬间都在被焚灭和断裂。 这可谓是天玄大陆历史上最可怕的一场恶战,犹胜当年云澈与轩辕问天之战。毕竟,那时的云澈和轩辕问天都是伪神道,而此刻,却是两股真正神道之力的对撞……且都是欲置对方于死地的全力交战。 为了不伤及天玄大陆,凤雪児一直在有意的将战场牵引向更深的海域,到了此刻,两人的战场已南移了数千里。 随着凤雪児心中再无顾忌,她一身极其精纯的凤凰血脉亦燃起愈加可怕的凤凰神炎。 如果林清柔修炼的不是火系玄功,面对凤雪児反而会更有优势。她所燃烧的火焰面对真正的火焰至尊,无时不刻不在燃烧中瑟缩。林清柔空有颇大的玄力优势,却被凤雪児全程压制,到了最后,已被压制到几乎无法喘息的程度。 轰隆!! 一个凤凰炎阵在林清柔的胸口暴发,将她的护身玄力全部焚穿,林清柔一声惨叫,带着遍体火焰又一次坠入沧海之中。 但下一个瞬间,她的身影便已爆窜而起,只是,她的样子已是狼狈到了极点,头发失了大半,那一身外衣几乎已被焚个干净,姣好的肌肤布满焦痕……如果她此时照镜子的话,一定会被自己的样子吓到尖叫。 而反观凤雪児,除了气喘吁吁,嘴角带着一丝很浅的血迹,全身几乎毫发无伤。 凤凰血脉、凤凰颂世典的全面压制,让有着两个小境界玄力优势的林清柔全面溃败,这是她最初斜眼看着凤雪児时,做梦都不可能想到的结果。 “你……你等着……”林清柔在笑,只是笑的格外狰狞:“我已传音师父……他马上……就会来把你这个贱人撕碎!!” 叫吼声中,她没有逃走,而是再次冲上,失心疯一般直攻凤雪児。 ………… ………… 凤凰试炼之间。 云无心的小手放在云澈的心口,任由玄脉中的玄气快速溃散着……直至完全散尽。 玄气的溃散,亦带动着元气的流失,她娇小的身体逐渐轻若棉絮,然后缓缓软下,瘫倒在云澈的胸前。 所有的修为,都没有了。 而就在今天,就在几个时辰前,她刚刚突破至霸玄境,和师父,和母亲,和父亲尽情分享着突破后的兴奋喜悦。 全身的无力与绵软让她无比想要就此昏睡,却她却是用力的睁开着眼睛,看着近在咫尺,却又满是血迹的父亲,倔强的不肯睡去。 “接下来,本尊会引导你玄脉中的邪神神息到你父亲的玄脉中去……你尽管放松精神,不要有任何抗拒,亦可以现在就安睡过去。”凤凰魂灵道,它的声音轻到了连它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 云无心却是微微的摇头:“我要看看爹爹好起来。” “好。”凤凰魂灵轻声回应,一道深邃的炎芒落在了云无心的身上,炎芒无比的浓郁,无比的轻柔,更无比的小心。 因为它知道,自己绝对绝对不能失败,不仅仅为了云澈身上的希望,更为了这个女孩如钻石般的心灵。 炎光入体,侵入云无心已是空散的玄脉之中,带起了那一缕很是微弱,尚未与她幼小玄脉完全融合的邪神神息,游走至她的手臂、手掌……然后转入至云澈的躯体之中。 神息离体,就像是命脉被生生切去了一截,云无心的脸儿一下子变得煞白,瘫下的身躯失去了最后的力量,无力到连小指都再无法抬起……唯有她的眼睛,却依旧倔强的睁开着。 邪神神息成功的进入云澈的躯体,在凤凰之力的引导下缓缓溢入他死去的邪神玄脉之中。 随之,凤凰之力小心的释开,感受着来自云无心的邪神神息,亦是这世上最后的邪神神息在云澈空寂的玄脉中缓缓散开…… 然后,一切归于平静。 凤凰试炼之地变得无比安静,安静的让人窒息,并逐渐浮起些许的幽冷。 云澈的玄脉毫无反应,依旧一片死寂。 而那一缕神息却已在这让人窒息的数息间,悉数散尽……凤凰魂灵释放所有神识,都再感觉不到其存在。 空中,那双瞪大的凤凰赤瞳一点点闭合,气息变得格外微弱,本是赤红色的瞳光亦变得无比暗淡。 整个过程很缓,亦格外的安静,但,那是一缕邪神的本源神息,要将其引导,即使有着云无心意志的完整配合,凤凰魂灵亦要小心到极致,所耗费的力量和魂力,每一个刹那都极其之大。 而对它而言,凤凰炎力与魂力的消耗,便是其存在时间的消耗。 但…… 它失败了。 邪神神息的侵入,没有让云澈死去的邪神玄脉有任何的反应,而那缕神息就像是被流放至了无谓的空间,完全消散……世间最后的邪神神息,就此消散的无踪无迹,再也无法寻回……更不可能再让其回到云无心身上。 虽然,凤凰魂灵早就想过很可能是这样的结果,但,重压在它残魂上的,是沉重到远超预想的失望与失落,尤其……它昏暗下去的瞳光,不敢去碰触云无心眼睛里的晶莹与希望。 它知道,自己终究是太天真了,邪神玄脉的层面太高太高,它的死亡,又岂是这等它的残力都能催动的方法可以唤醒…… 不但失败,亦泯灭了一个女孩本可傲世的天姿,以及她的渴盼与纯心。 “爹爹……?”安静之中,云无心轻轻的开口。 “……”凤凰魂灵无法回应……但,它又不得不回应。逐渐昏暗下去的空间中,响起它无比黯然的叹息:“唉……孩子,你……” 话未言尽,昏暗的空间,忽然多了一抹翠绿色……绝不该出现在这个空间的光华。 凤凰魂灵的声音止住,瞳光猛的落在了云澈的身上……这道翠绿色的光华,就是闪耀在他的心口部位,光明微弱而温和,更纯净到近乎梦幻,随着这抹光华的闪耀,逐渐映现出一枚幽绿色的宝珠之影。 “木灵……珠?”凤凰魂灵低吟,随之瞳光剧动:“这是……木灵王珠!?” 在凤凰魂灵惊然的瞳光中,翠绿色的光华在快速的转为白色,直至转为无比纯粹,圣白无暇的白芒。随之,白芒向周围缓缓铺开,轻笼在云澈的躯体之上……顿时,不可思议的一幕出现,云澈身上那道道触目惊心的伤痕,在白芒之下竟以肉眼可见,以连凤凰魂灵的认知都无法相信的速度快速愈合…… “好…温…暖……”云无心的眼瞳映满着莹白的光华,她亦沐浴在白芒之中,本是松软无力的躯体如在云端,又如泡在温暖的池水中,就连她心中的恐惧不安,亦被温柔的拂去。 凤凰眼瞳在收缩,而且是无比剧烈的收缩,逐渐的,就连这双凤凰赤瞳,都被云澈身上释放的白芒染成了纯粹的莹白色。 “这……这是……”它发出这一生最激动、最扭曲的声音:“黎娑……大人……的……生…命…神…迹……” 白芒依然在闪耀,以凤凰魂灵残剩的力量,已无法看到和感知到云澈的存在。 它看到的不仅仅是属于远古生命创世神的光明玄光,更是一幕真正的……生命神迹。 ………… ………… 天玄南海的恶战在继续,林清柔被凤雪児全面压制之后,心态明显的崩了……而后果,无疑是在凤雪児的手下败的更加彻底。 凤雪児极少杀生,但今日,她却是彻底的动了杀念。若是不能杀了眼前的这个女人,必会引来无比可怕的后患。 轰!! 凤凰炎又一次噬灭紫炎,重轰在林清柔的身上,后者惨叫一声,燃火横飞,凤雪児美眸冷凝,手指虚空轻点,她刚刚修成没太久,凤凰颂世典的第八重力量在她的指尖凝为力量密度高至极限的凤凰射线,焚穿层层空间,直射林清柔。 噗! 在凤凰射线之下,林清柔本就被摧弱大半的护身玄力,以及她的神道躯体,就如一层脆弱的纸板被一瞬贯穿。 鲜血漫空飙洒,林清柔一声惨叫,几乎将喉咙撕裂。 凤雪児身影一晃,刚要向前……但又在下一刹那猛的止住,雪颜亦浮现深深的凝重。 随之又转为骇然。 远方的天空,出现了一个巨大的青影……那是一艘玄舟,它的速度,它的气息,无不是超出了凤雪児的认知。但,比那艘玄舟可怕的,是随之出现在玄舟下方的三个人影。 林清玉,林清山,以及他们的师父林钧。 林清柔的出现,对这个世界而言已是一个巨大的意外。但,此刻出现的这三个人,他们每一个人的气息,竟都远远胜过林清柔,就如三座高不见顶的大山,死死压在凤雪児的身上,让她全身僵硬,连呼吸都不能。 尤其中间那个中年人,凤雪児无法判别出那是怎样的一种气息,但她可以确定……至少,要比下方的沧海还要磅礴不知多少倍。 她平生所遇所有强者,加不起亦不及他半分。 难道,这三个人……也是“那个世界”的人? 为什么“那个世界”的人会接二连三的出现在这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第1389章 弥恨 与凤雪児截然不同,看到三个身影出现的那一刻,狼狈不堪的林清柔一声悲呼:“师父……师父你终于来了……” “……”凤雪児的纤眉再沉。 林清柔那狼狈凄惨的样子让林钧三人均是惊愕,她甚至顾不得伤势和破烂的衣着,伸手直指凤雪児:“是她!是这个贱人……清山师兄……撕了她,快帮我撕了她!” 她的嘶叫之下,三人却均是没有回音,林清柔一转头,赫然看到包括她师父在内,三人的眼睛都直勾勾的盯着凤雪児,那怔然的目光……分明是极度惊艳下的失魂,说不定连她刚才的叫声都根本没听在耳中。 “师父!”林清柔牙齿暗咬,再次出声。 林钧这才回神,但目光却依旧盯在凤雪児的身上,他淡淡一笑:“这个小星球可真是藏着不少的惊喜,居然能有人在这么低等的位面,这么浑浊的气息下成就神道。” 如果此时有人在注意他的手,会发现他在说话时,手指一直在抖动。 神界有着混沌最高等的气息,因而孕生出无数神子美人,更有“龙后神女”这等风华耀世的存在。而眼前的凤雪児,这个生于低等位面的女子,竟释放着让他这个有着数千年阅历的人都目眩神迷的风华……相比于她有着神道之力,这才是更大的“惊喜”。 “这位小姑娘,你为何要伤我弟子?”林钧笑呵呵的道,对林清柔的伤势,只是淡淡扫了一眼。 所谓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林清柔本是姿色上乘,甚得他的喜爱,所以走到哪都会带在身边……但和眼前的凤雪児一比,他都觉得简直不堪入目。 凤雪児双手暗暗握紧,对方那可怕绝伦的气息,绝非她可以抗衡。微缓一口气,她用极为平和的声音道:“这位前辈,晚辈与令徒从无仇怨,今日不过初见,她却忽然出手,伤我家人!” “你胡说!”林清柔想要强行反咬,却见林钧一摆手,依旧笑眯眯的道:“我们师徒只是因事偶降此地,不想生事。你与我弟子因何交手,谁对谁错,我懒于知道,但,我这弟子被伤的不轻却是事实,作为师父,自该和你要个交代,你说是也不是?” “……”凤雪児美眸冷下,手掌缓缓伸出:“不愧是师徒,果然是一丘之貉!好……你要交代是么?那你尽可来取,真当我炎神界是好欺的么!” “炎神界”三个字一出,师徒四人同时面色一僵,而下一瞬间,凤雪児的身上火焰燃起,一道凤凰之影在她身后浮现,并释出一声嘹亮撕空的凤鸣。 “凤……凤凰炎!”林钧一声惊喊,脸色骤变。 “什……么!?”这三个字,让林清玉、林清山、林清柔三人全部大骇。 凤凰炎,远古诸神时代的至尊三神炎之一……而重点,是它只属于炎神界! “你……你是炎神界的人?”林钧已是丝毫没有了先前高高在上,掌控一切的姿态,说出的话,分明带上了些许的颤音。 修炼火系玄功者,又有谁不知炎神界!其在中位星界中,也是极为上游的存在。 若只是炎神界普通宗门的弟子一辈,他们还可以勉强不惧。但能燃烧凤凰炎,便说明其属于炎神界的凤凰宗……等同于炎神界的界王宗门,又岂是他们下位星界的玄者惹得起的! “不,不可能!”林清柔眼睛瞪大,她似是终于明白为什么凤雪児的火焰会那么可怕,但她不愿承认,强行吼道:“她明明是个下界贱人!这里不过是个小星球,之前在她身边的人也都是下界的凡人……她怎么可能是炎神界的人。” 林钧脸色阴暗不定……他的弟子认不得凤凰炎,他又岂会认错。 林清玉向前一步,忽然道:“你说你是炎神界的人,那么……你们宗主的名字是什么?” 凤雪児冷冷的道:“宗主尊名……炎绝海。” 这个回答,让四人的脸色再次一僵。 这段时间,云澈虽未曾提及他在神界的那些重要经历,但关于神界的很多信息,他都说给了他们听。诸如神道的境界,神界的基本格局等等。 而对于有着凤凰炎在身的凤雪児,他自然会提及神界继承着凤凰神力的炎神界凤凰宗。 “我本是奉师尊之命在此历练,却受你们如此无理冒犯。”凤雪児声音愈冷,字字威严:“立刻退开,不得再入此地,我可当今日之事没有发生过。否则,我必上报师尊!我师尊脾性暴烈,只怕到时候,后果非你们所能承受!” 凤雪児听云澈提及过,在神界,阶层的划分严格而残酷,下位星界在中位星界面前只能仰望和匍匐。而一个中位星界界王宗门的弟子,纵然是下位星界的长老级人物,都不一定敢轻易招惹。 所以,她刻意表现的极为强势。 “或者,你们也可以试着杀我灭口!” 说这话时,凤雪児格外笃定的淡笑……显然是在告诉他们,自己体内有着宗门种下的魂晶,若敢杀她,必定暴露。 “师父,她……真的是炎神界的人?”林清山道。他说话时小心翼翼,就连瞥向凤雪児的目光,都分明带上了忌惮……哪还有半点先前的肆无忌惮。 面对中位星界的人,他们下位星神出身者会近乎习惯的自矮一头。 “……”林钧一声不吭,脸色很不好看。 凤凰炎是炎神界凤凰宗核心弟子的标识,在神界的认知中,这是不可置疑的。尤其云澈在封神之战上以“灿世红莲”将洛长生逼入败境后,“凤凰神炎”更是在整个神界范围声威大震。 一个中位星界界王级宗门的核心弟子,别说他林钧,连他们宗主来了,要不要下手都得掂量掂量。所以,他们已是万万不敢对凤雪児下杀手,否则,万一她体内真的有凤凰宗种下的魂晶,他们师徒便是彻底招惹上的凤凰宗……乃至整个炎神界。 若是放她离开……她若是告知宗门,同样很可能是一场大祸,今后很长一段时间都会寝食难安。 所以,眼下他们最应该做的,是趁着事情尚有回转余地,各种赔礼道歉示好,尽最大可能平息凤雪児的怒火,哪怕是让林清柔跪在凤雪児面前。 这就是层面差距下,残酷的规则与现实。 但,事情真的如此吗? 凤雪児借凤凰炎,假称自己为炎神界的人,的确是个很高明的应对方法。但,她还是太过单纯,低估了人性的卑劣。 林钧脸色阴暗不定,林清山和林清柔俱是满脸惶恐。林清玉却在这时双目一眯,微笑着道:“师父,据弟子所观,这位凤凰仙子与清柔师妹缠斗许久,却始终无他人帮手,也就是说,这位仙子从炎神界下界至此,应该只是孤身一人。而此地距离炎神界极其遥远,传音更是毫无可能之事。” 凤雪児:“……??” 林钧侧眸,目中的些微惶然快速转为阴沉:“你是说?” “弟子的意思是,高贵的凤凰仙子,我等自然没有胆量下杀手。但若是放她离开,对我们亦极为不利。那么……师父把她带在身边,让她永远绝了和炎神界的联系,不就好了么?” “如此,既不用和炎神界结怨,且不留后患,亦不会……浪费这仙女一般的美人,岂不两全其美。”林清玉笑眯眯的说着,最后还不忘奉承一句:“相信这些,师父早已想得到。” 凤雪児心中冷彻,一时竟是不敢相信对方竟可以卑劣到如此程度,她冰冷一笑:“笑话!我修为尚浅,师尊又岂会放心让我一人前来。先前师尊没有出手,是因这个女人我一人对付足以,根本不配她出手……如此说来,你们当真是要与我炎神界为敌!好……那你们现在便大可出手试试!希望你们担得起后果!” 如果同样的话,同样的神情出自云澈,绝对可以将这师徒四人全部唬住。但凤雪児阅历太浅,更不善伪装,又岂能骗过林钧这等人物,她不说还好,这番话说完,林钧反而是大笑出声,心中的忌惮几乎一瞬间全部褪去:“呵呵呵,那我倒真要看看会是什么担不起的后果。” “清玉,把她拿下。”林钧眼睛眯起:“可千万别伤了。” “是,师父。” 林钧的大笑,无疑让他们心中的不安也全部消散,林清玉向前,长袖甩动,盯视着凤雪児的双目眯成两道释放着危险阴光的细缝:“这位凤凰仙子,虽然不知你为何屈尊来到这低贱之地,但下界可不是你想的那么安全。可惜,你似乎知道的太晚了。” 凤雪児神元境三级的玄力,可依靠凤凰血脉与凤凰颂世典压制神元境五级的林清柔,却断然不可能抗衡神魂境,更不要说还有一个神灵境的林钧。 但,林清玉也不是傻子,面对根本不可能有任何抵抗之力的凤雪児,他亦恐她身上有什么可以瞬间远遁之类的奇招——毕竟她可是中位星界的人。一语说完,便已猝然出手,张开的五指带起一股神魂境的神道玄力,直罩凤雪児。 力量尚未临近,一股强横到超越认知的威压已让她全身僵冷,亦让她瞬间明白,这是一股她无论如何都不可能抵御的力量。 她没有坐以待毙,凤眸之中燃起决绝的赤炎,便要强行焚烧体内的所有凤凰神血…… 但就在这时,一个人影如鬼魅一般,出现在了林清玉的前方。 那一刹那,天空陡然暗下。 世间所有的声音都忽然消逝,下方,本是翻腾不休的浪涛全部被一瞬压下,整个海面呈现出恐怖的死寂。 两根手指捏在了林清玉伸出的手腕上,而他上一个瞬间才释出的玄气,竟像是被无形的黑洞吞噬,从气息到威压,消逝的无影无踪。 所有人全部失声,因为他们感觉到自己的身体仿佛忽然沉重了万倍……凤雪児欲焚神血的举动也被这股重压遏止,她美眸抬起,看着那个忽然出现的背影,眸光怔然,如陷梦中。 “云……哥哥?”她一声轻念,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她永远不可能认错云澈的背影……何况,他依然是那一身外衣,上面还布满着道道的裂痕与血迹。 她的呼唤,云澈毫无反应。 凤雪児逐渐朦胧若雾的眸光之中……她看到了那个气息无比可怕的林钧,还有林清柔、林清山,以及被拿住手腕的林清玉,他们的脸上、眼中,都呈现着无尽的惊恐,如被恶魔扼住喉咙般的惊恐。 “你们……这些……该死的……臭虫!!” 他发出低沉如深渊的声音,字字咬齿欲碎,明明只是第一次相见,却如临不共戴天,十生十世亦不能泄恨的仇敌! 第1390章 残杀 “……”林清玉瞳孔瑟缩,他想要把手挣脱,但他的手臂,乃至整个躯体都被一股无形之力定死在了空中,任凭他如何挣扎都无法动弹半分,就连玄气,亦无法动用一丝一毫。 他的嘴巴在颤栗中微微张开,却是无论如何都发不出一丝声音。视线中近在咫尺的面孔带给他一种熟悉感,却无法忆起这个人是谁……因为他就连思考的能力都几乎完全失去。 他的灵魂,就像是被一只万丈巨臂死死的压在了爪下,永世无法逃脱。 不仅是他,其他三人,包括他的师父亦是如此。 “云……云神子……不……不是……” 林钧毕竟有着神灵境的玄力,是唯一一个还能思考,还能勉强发出声音的人。眼前忽然出现的人,和传说中的云澈长得极像。但,云澈已死在星神界的邪婴之难下,这是神界共知的事实,还是宙天神界亲口传出,不可能为假。 他那等神子级的人物,就算没死,也不可能出现在这个低等的位面。 云澈的眼睛一片幽暗……林钧活了数千年,从未见过如此可怕的眼睛,其中所释放的阴沉与恨意,就有一个深不见底的黑暗深渊,其中的每一丝瞳光,都欲将他们千刀万剐,让他们死无葬身之地。 “云哥哥……”凤雪児激动出声:“你……恢复力量了?” 明明恢复力量,她却没有从云澈身上感觉到任何应该有的喜悦,反而是一股……那么可怕的阴暗与恨意。 让她,都感觉到了害怕。 听着凤雪児的声音,云澈昏暗的瞳光终于有了轻微的变化,他低低的道:“雪児,转过身去。” “……”凤雪児依言转身,闭上了眼睛。 “呜啊啊啊啊啊啊————” 在她美眸闭合的那一刻,耳边传来一声凄厉到极点的惨叫,伴随着她这一生听过的最可怕的骨裂之音。 林清玉那只被云澈拿在指间的手臂,从皮肉,到血管,到经脉,到骨骼,全部在一瞬间被残忍震碎…… 手臂尽碎,却是没有断裂,血淋淋的挂在臂膀上,每一瞬间都在爆发着常人根本无法想象的痛苦。 林清玉脸色惨白如鬼,喉咙因太过凄厉的惨叫而迸出大片的血沫,这一刻的他,清清楚楚的明白着何为真正的地狱……而他的身前,云澈的脸色却是没有一丝一毫的变动,依旧唯有无尽的阴暗,他的手指缓缓前伸,抓向了他的另一只手臂。 “啊啊啊啊哇啊啊啊——” 这一声惨叫,撕破了林清玉自己的喉管……他的另一只手臂,被云澈生生的撕了下来。 “啊啊啊啊嘶啊啊……” “呜哇哇……哇啊啊……” 无尽的痛苦淹没了林清玉所有的意志,他像是一个被扔进了炼狱熔炉煅烧的恶鬼,发出着世间最凄惨的嘶叫……他的后方,林钧、林清山、林清柔的眼瞳瞪大到几近爆裂,脸色苍白的看不到丁点血色,身上的每一根毛发,每一块肌肉都在瑟缩颤抖。 噗!! 撕下的手臂狠狠的贯入林清玉的心口之中,爆开大片的血雾,云澈的手指一点,他的残躯从空中洒血坠下,但那犹如来自黄泉炼狱的惨叫声依旧撕动着所有人颤荡的心魂。 身影一晃,云澈已出现在了林钧的身前,碰触到他灰暗的眸光,林钧的身体痉挛,口中发出颤栗模糊到无法听清的声音:“饶……饶命……” 恐惧与绝望会让人崩溃,亦会让人疯狂,他发出这一生最卑微的求饶之音,却又忽然扑身而起,向云澈轰出自己的绝望之力。 神灵境的修为,他在下位星界的确可以横着走,一生亦极少遇到不能招惹之人,更不要说绝境。 云澈的玄脉刚刚苏醒,玄力只是稍稍恢复,身体亦是如此。 但,他的层面高出林钧太多……哪怕濒死的神王,亦是神王! 何况他的神王之力,不啻他人的神君境! 云澈的手掌一抓,林钧还未完全释出的力量便已完全溃散,他的头颅亦在同一时间爆开,红白飙散。 砰! 又是一声爆响,他失去脑袋的躯体也当空炸开,向下方的海域洒下大片腥臭的血雨。 云澈的目光转向了林清山……那一瞬间,林清山全身一抖,然后如烂泥般软下,双目圆瞪,却不见瞳孔,嘴巴开合,却只能发出如砂纸摩擦般的嘶声。 一大滩肮脏的水迹在他下身蔓延,怎么都无法止住。 哧! 他的躯体被一瞬断成了两截…… 哧! 又在一瞬断成了四截……八截……十六截……直至碎成漫天的飞血碎肉,向下方的海域再次淋下大片的猩红血雨。 “呃……啊……” 林清柔身体颤抖如飓风中的浮萍,她的精神终于完全崩溃,忽然白眼一翻,被活活吓得昏死了过去。 对此时的她而言,昏迷意味着解脱,但,她的解脱才持续了不到半息…… 砰! 残忍的爆裂声在血雾中响起,随着云澈手指的轻点,她的右臂直接炸裂。 “啊啊啊啊————” 她从噩梦中惊醒,发出另一只恶鬼的嘶叫声,全身如疯了一般的翻滚痉挛…… 云澈很少愿意对女人对手,更从不愿对女人用残忍的手段,但此刻,他的眼瞳之中没有一丝一毫的不忍与怜悯,唯有彻骨的恨意与阴暗。 砰! 她的左臂爆裂,炸开漫天烂肉碎骨…… 砰! 她的左腿炸裂…… 砰! 她的右腿炸裂…… 四肢从林清柔的身上消失,那血红的断口疯狂喷洒着触目惊心的血泉……凤雪児紧闭双眸,身体微颤,耳边肉体爆裂的声音、血流喷涌的声音、还有那太过凄厉的惨叫,都让她的心魂无法控制的颤栗。 她所熟悉的云澈,一直都是个心存怜悯的人,否则当年也不会饶恕皇极圣域与至尊海殿。她不知道,云澈为什么会如此愤怒…… 林清柔的残体坠落,没入了海域之中……海域依旧一片可怕的死寂,就连上面铺开的血迹都没有散去。 凤雪児转过身,看着气息可怕到极点的云澈,她缓缓走近,轻轻抱住他:“云哥哥,你……怎么了?” 他的玄力恢复了……这本是梦一般的巨大惊喜,但他的身上却丝毫没有喜悦,只有如此可怕的恨意。 “……”云澈的胸口在剧烈无比的起伏着,凤雪児的声音,他毫无反应,依旧阴暗的双目盯着下方染血的海域……忽然,他的身体开始颤抖起来,瞳光变得暴乱,脸色也逐渐狰狞,口中发出一声野兽般的大吼。 “啊啊啊啊啊!!” 大吼声中,他的手掌猛的轰下。 轰—————— 数千里海域,同时掀起万丈巨浪。 这一刻,苍穹与沧海彻底翻覆。 海域覆天,又沉落而下,肆意浇淋在云澈和凤雪児身上,许久……海域终于落回,但已不再沉寂,四面八方皆是剧烈翻腾的海浪,久久不休。 全身湿透,凤雪児却把云澈抱得更紧:“云哥哥,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告诉我……” 被冰冷的海水浇淋,云澈的脑子终于清醒了些许,他转过身来看着凤雪児,嘴角微动,想要露出一个安慰的笑意,却怎么都无法笑出来:“我没事……雪児,你有没有受伤?” 凤雪児轻轻摇头,盈动的凤眸中尽是担心。 “已经没事了……没事了,”云澈失魂落魄的低语着:“我们回去吧。” 是的,他的邪神玄脉苏醒了,如奇迹般的苏醒了……当真是如梦一般的奇迹,是云澈本已不敢奢求的奇迹。 他本该是欣喜若狂,兴奋都每一个细胞都燃烧起来……但,他笑不出来,因为他明白,而且亲眼看到了自己玄脉苏醒的代价是什么。 林钧师徒四人皆死,且在他的手下死的一个比一个凄惨,却无法让他感受到半点的发泄与快意。 如果,他稍存理智,就会在杀死他们之前以玄罡摄魂,去知晓他们会降临此地的目的……也就会因此而知道茉莉并未死。 但,面对这四个罪魁祸首,他所有的理智都被魔鬼一般的恨意所吞噬,只想用自己所能想到的最残忍的方法让他们死!死!!死!!! ………… ………… 流云城,萧门。 这里是云澈十六岁前所居的小院,格外的安静。 院门被推开,苏苓儿和凤雪児走出,知道了事情的始末,她们满心愁绪。相视无言,却都不知道该如何安慰云澈。 房中,云无心静静的躺在床上,奶白色的脸上覆着病态的苍白,她安静的睡着,已经睡了很久,曾经让所有见到她的人都为之惊叹的傲人玄气已无法在她身上感知到一丝一毫,就连她睡梦中的呼吸都格外的微弱。 云澈坐在床边,手掌抓着额头,曲张的五指死死的收拢着,几乎要捏碎自己的头颅。 他的玄脉刚刚苏醒,他最应该的做的,应是马上闭关,让自己的玄力、神躯、神识同步苏醒和恢复……但,他毫无喜悦,毫无心情,甚至无暇去弄清玄脉是如何在来自云无心的邪神神息下苏醒的。 对于一个父亲而言,什么是这个世界上最悲哀,最不可原谅的事? 今天,他清楚的知道了答案。 第1391章 心灵涅槃 对于云无心,云澈有着无尽的爱怜,亦有着无尽的愧疚。 而愧疚之余,又有一点始终让他觉得安慰……那就是,云无心有着继承自他的少许邪神神力,从而让她有了极其傲人,甚至超越他人认知的玄道天赋。十二岁的她,在这个低微的位面都已成为霸皇,毫无疑问,她的将来必定无比璀璨,用不了太久,她必将超越凤雪児,重现他当年那般的“神话”。 这不仅是安慰,亦是身为父亲的一种莫大骄傲。 而今…… 万幸的是,云无心虽玄力散尽,但玄脉并没有遭受损伤,或者就算遭到损伤,只要不是完全损毁,现在的云澈也能为之修复。玄力没了,可以再修炼,但……她本足以傲世的天赋,却没有了。 永远的没有了。 他沉寂许久的邪神玄脉苏醒了,他的玄力、神躯、神魂、神识也每一个瞬间都在恢复……但这一切的代价,却是女儿的未来。 如果能将这一切还给她,哪怕他会永恒身废,也定会毫不犹豫……但,哪怕是这一点,他都根本无法做到。 他的身体在发抖,心脏在抽搐,心魂更是一片彻底的混乱,他逐渐扭曲的五指将头骨都抓到轻微变形,他却是毫无所觉……就连云无心醒来,轻轻睁开眼眸都没有发觉。 “爹爹……”云无心看着父亲,轻声呼唤,只是她太过娇弱,声音亦如棉絮一般轻软。 云澈全身剧震,猛的抬头,一眼碰触到了云无心朦胧若雾的眸光,他连忙向前,用尽可能轻柔,但依旧带着嘶哑的声音道:“心儿,你醒了……你……你现在饿不饿……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云无心很轻的摇头:“爹爹,你怎么哭啦?” “呃?”云无心的言语,让云澈这才感觉到脸上那道道冰冷的湿痕,他连忙伸手,手忙脚乱的把湿痕抹去,露出微笑:“没有没有,爹爹怎么可能会哭。只是……只是……” 一句话没有说完,他的声音竟已哽咽……无论如何都无法控制和压制的哽咽。 “……”他转过头去,身体和声音却依旧在发抖,努力调整了很久,却根本无法强撑平静,唯有痛苦的说道:“心儿,你……为什么……要……” “爹爹,”云无心打断了他即将出口的话,惨白的脸儿,却是露出着无比纯美的浅笑:“你以前那么弱,让我一点点都没有安全感。以后,我终于可以尽情的被爹爹保护了……嘻嘻。” “……”他的心里,乃至整个灵魂都被某种太过温暖的东西填满,许久,他才艰难的出声:“爹爹会……一生守护你……谁若敢伤害你……我……定会……” 他没有说下去,也无法说下去。 “嗯!”云无心很用力的应声,明明玄力、天赋尽失的她,脸儿上却满是开心与满足:“那爹爹要先保护好自己……唔,明明才刚刚睡醒……又有一点困,爹爹看起来好累……也去睡觉,好不好?” 云澈的脸色无比憔悴……只是云无心并不知道,她的父亲力量层面很高很高,早已根本无需睡眠。 “好……”云澈轻轻点头。 云无心唇瓣轻弯,眼眸也沉沉的闭合,她似乎尝试着挣扎,但太过娇弱的身体根本无法抗拒睡意,随着眼睫的轻颤,她重新睡了过去。 “……”云澈放轻呼吸,但胸口却是剧烈无比的起伏。 默默看着云无心,他缓缓的伸手,伸向她安睡中的脸颊……但即将触碰之时,他的手却停住,然后又忽然缩回。 他的这只手,沾过无数的罪恶,触过无数的黑暗,染过无数的鲜血……还亲自夺走了女儿的天赋。 手臂收回,他无声的站起身来,走向房外。 目光浑浊,浑浑噩噩。 房门推开,天色不知何时已经暗下。凤仙儿站在院子的角落,美眸含泪,眼眶通红,看到云澈,她慌忙抹去脸上泪珠走向了他,只是脚步无比怯懦…… “少爷,我……”凤仙儿低着头,不敢看云澈的眼睛。 “不必说了。”云澈没有看她,目光怔怔,声音无力:“不是你的错。” “我……我……”云澈那毫无感情的声音让凤仙儿心中更慌:“我真的不知道凤神大人会……我……” “你走吧。”云澈面无表情,始终没有看她:“回去该回的地方。” “……”凤仙儿呆住,哭忍的泪珠簌簌而落:“少爷……不要赶我走……让我照顾心儿好不好……我……” “你走。”云澈闭上了眼睛。 “……”凤仙儿身体摇晃,泪如泉涌,她伸手用力按住嘴唇,不让自己发出泣声,被泪珠完全模糊的视线中,她怔怔的看了云澈的背影好一会儿,终是转身离开…… 夜空之下,洒下点点星辰般的晶莹。 “……”云澈抬头,看向天空的圆月。 今天的月光格外暗淡,像是蒙着一层灰暗的薄云。夜风亦是出奇的冷,明明只是丝丝缕缕,却能渗入骨髓。 他看着夜空,许久一动不动,如僵化了一般。 一个身影走来,默默站在了他的身边,她一身雪衣,在月光下如天阙仙女临凡,让整个夜空都似乎为之明亮了许多。 “小仙女……”云澈没有转头,呆呆出声:“你说……我是不是这个世界上……最无用,最失败的父亲……” 楚月婵看着他,轻轻点头:“是。” 云澈缓缓闭上了眼睛。 “当年,心儿尚在腹中时,便遭人毒手,险些失命。”楚月婵轻语道:“那时,你没有保护她,亦不在身边……甚至根本毫不知晓。” “她出生,我险些绝命,你没有见证她的出生,还差一点点,就让她成为一出生便无父无母的孤儿。” “……”云澈的身体剧烈发抖。 “十一年,她与我生活在与世隔绝的世界中,她陪伴着我,保护着我,而她的父亲,实力一天比一天强大,地位一天比一天高,却从未陪伴她一刻,保护她一刻。让她的人生,比任何女孩,都要孤寂和残缺。” “但是,相聚之后,她对你,却从未有过任何该有的不满与怨念,反而只有亲近。在你重伤之时,她愿意为你,毫不犹豫的舍弃天赋……哪怕一生归于平凡。” “……”云澈的身体在夜风中摇晃。 楚月婵的眸光变得格外温柔:“心儿是个好女儿,是我们的骄傲。但你……却不是个好父亲,或许也如你所说,是个最无用,最失败的父亲。” 她转过身看着他,目光比皎月之芒还要莹然:“所以,你是准备用自责和愧疚来安慰自己,还是做一个更好,更强大的父亲去守护她,弥补她?” 混乱的灵魂被温柔而又沉重的撞击……云澈战栗摇晃中的身躯僵住。 目光收回,楚月婵转过身去,缓步离开……走出几步,她的脚步又忽然停下,轻轻说道:“刚才,我看到仙儿哭着离开……你应该明白,这件事,她是最无助,最无辜的人。” “这一年多来,我们所有人都看得出,她对你一片纯心,却从不表露,也从不奢望得到回应。心儿的事,她将所有责任归于己身,已是痛苦不堪,你非但没有安慰,却把自己心中悲怨,发泄到一个最为无辜,且本就无比自责的女孩身上……” “你亦是父亲,你可有设身想过,她的父亲若知道自己的女儿被如此对待,会如何之想。” 云澈:“……” 楚月婵离开,云澈依旧呆立在那里,许久没有言语,没有动作,就连神情都始终没有丝毫的变动……唯有眸光在月下无比混乱的闪烁着。 茉莉在星神界与他分别时的言语…… 夏倾月将他送至轮回禁地后的决绝离开…… 神曦一次又一次和他说过的话…… 全部在他的脑海中浮现,混乱交织。 “你身负当世唯一的创世神力,有着他们十世都不敢奢望的天赋与机缘,你是这世上最有资格拥有野心的人……为何,你的第一反应却是回到下界?” ………… 时间无声流过,不知不觉间,那一层遮蔽明月的暗云悄然散去。 心中的混乱逐渐平息,他的眼眸缓缓变得清明,逐渐的,就连夜风都不再冰冷,夜空洒下的月芒静谧而温暖。 “谢谢你,小仙女。”云澈轻念一声,嘴角勾起一抹很轻的笑意。 他抬起手来,看着自己的掌心。随着神躯的自行恢复,他已经能重新感觉到自己的身体与天地灵气的亲和,这意味着,荒神之力也已开始逐渐苏醒。 手掌握起,再逐渐握紧,身上溢动的,不仅是新生的力量,亦是会永恒坚守的责任与新的人生。 心儿……他在心中轻念着……我如今的力量,是因你而生,所以,这不仅仅是我的力量,也是你的力量。 为了你,为了我们身边所有重要的人,为了再不失去再不后悔,我会握紧现在的力量,让它更大的强大,让自己成为这个世上最强大的人,让这世间再无人能够让你们受到半点欺凌。 无论多难,无论多久。 无论下界,还是神界! 第1392章 禾菱苏醒 心中泛起的决意没有让云澈的心中负上重压,反而忽然有了一种很奇妙的豁然感。 他一生,无数的时间被各种感情所绊,他走的每一步,都带起着很多的牵挂,而且越来越多。最初,他的世界还只在天玄大陆……后来到了幻妖界和沧云大陆,再后来,为了追寻茉莉而踏上神界,为此还不得不离开所有身边的人……在神界,又险些无法归来。 这个过程,他有过太多次的犹豫、迷茫、束手束脚,不知所去,不知所措…… 因为有太多人可以轻松掌控他的命运,他必须时刻顺应、顺从他们所制定的规则,在那些他无法抗拒的力量下小心翼翼,战战兢兢……就如他在轮回禁地的那一年,只能躲在其中,无法进入宙天神境,无法回到吟雪界,更无法返回下界。 ………… 那么,我为什么……不能自己来制定这个世界的规则!? 让所有人,来适应我制定的规则!? 在轮回禁地的那段时间,神曦一直都在用不同的方式告诉我这件事,告诉我我是最有资格如此说,也如此做的人…… 而且就算我不想,不愿,命运也会一次次逼我如此…… 既然如此…… ………… 云澈握紧的左手,在这时忽然闪烁了一瞬碧绿的光华,思绪翻腾中的云澈瞬间察觉,猛的低头,心里更是剧烈动荡。 就在他想要将意识试着沉入天毒珠时,他的身前,缓缓映现出一个绝美女孩的身影……她有着翠绿色的长发,翠绿色的眼眸……含着世间最晶莹纯净的泪光。 “禾……菱……”云澈轻喃出声,恍若隔世。 “主人……”禾菱一声呼唤,泪光弥漫,她猛的向前,扑在云澈身上,双臂紧紧抱住他,纤柔的肩膀在激动与后怕中不断的颤抖:“我终于……终于……呜……我还以为……再也……呜呜……呜呜呜……” 禾菱在他胸口一阵肆意的大哭,久久泣不成声。这一年半多的时间,她每一息都在害怕和黑暗中度过,而且……是似乎永无尽头的害怕与黑暗。此刻,她终于如梦一般重见天日。 云澈双手滞在空中,然后轻轻收拢,将她哭泣颤栗的身体抱紧,轻轻的道:“你没事就好,我还以为……我已经把你害死了……没有事就好。” 禾菱的哭泣持续了很久很久,若不是她的声音只有云澈可以听到,恐怖整个萧门大院都早已被惊动。 哭花了整张脸,木灵少女才总算是将激动和害怕稍稍发泄,她抽泣着鼻子,抹着泪珠,然后许久不敢抬头看云澈。 “禾菱,这段时间,你都在沉睡吗?”云澈轻柔的问道。他本以为,自己在星神界死去时,禾菱也随着他的命陨而命陨。而随着他力量的恢复,他重新感应到了天毒珠的存在,还重新见到了禾菱。 这对他而言,无疑是太大的惊喜。 禾菱红着眼睛,轻轻摇头:“这段时间,我其实一直都醒着,也一直都在主人身边,每天都在看着主人。” “呃?”云澈一愣。 “但是,我就像是被困在一个无形的牢笼之中,虽然可以看到主人,看到外面的世界,却无法现身,无法与主人的灵魂联系,也无法让主人听到我的声音。” 云澈:“……” “我以为……以为以后一直都会这个样子,每天都好害怕。”说到这里,禾菱又忍不住抽泣起来。 在决定舍弃一切,成为云澈的天毒毒灵后,她便注定一生跟随云澈,与他同生共死,今后的世界,除了自己也唯有云澈一人。云澈重生,她的世界终于可以不再永恒孤寂。 云澈伸手,轻拍她的肩膀,安慰道:“已经过去了,以后再不用害怕。” 有着清醒的意识,却如被锁永远无法挣脱的牢笼。无疑,要比沉睡可怕、残酷的多。 看着将一切都托付自己,却被自己完全辜负的木灵少女,云澈心中泛起深深的愧疚和心疼。 等等…… 她一直都可以看到自己和外面的世界? 呃…… “嗯。”禾菱点头,努力露出一个泪珠点缀的浅笑:“恭喜主人力量恢复。” 说话间,她忽然看到云澈的脸色有些古怪,心下想到他定然是在担心云无心,马上说道:“主人,我知道你今天因为小主人而心绪大乱,不过,已经不用担心了,你忘了神曦主人留给我们的生命神水和龙曦玉液了吗?” 禾菱的话让云澈脸色一僵,随之像是被针扎了屁股,一下子跳了起来,双手“嗖”的抓在她的肩膀:“快……快快!快给我!” 一句话说完,他才想起这些就在天毒珠中,他随手可取。于是又猛的放开,从天毒珠中直接取出生命神水,便要窜向房中。 “啊!主人!”禾菱连忙伸手抓住他:“你……现在就要给小主人用吗?” “当然!”云澈急不可待的道,云无心玄力全失,外加元气重损,他当然是半息都不想耽误。 “可是……”禾菱依然拉住他:“生命神水虽然可以让小主人马上安好,但是,有主人的光明玄力辅助,才可以让效果最大化,助小主人一朝成就神道,而主人力量还未恢复完全,现在就用的话,会浪费掉很大一部分灵力。” 云澈的身形止住,他一抓脑袋,吐了口气道:“对……对对……我力量还没恢复完全……呼,脑子真是瓦特了。” 他这一天暴怒、极愧、怨愤……还各种失智,脑子简直一团浆糊。 “我必须集中心力,尽快恢复玄力。”云澈努力平静心绪,想了想,道:“生命神水和龙曦玉液共有多少?” “生命神水有十七滴,龙曦玉液有九十一滴。”禾菱准确的回答道。 “嗯。”云澈点了点头。 龙曦玉液可净化、增强体质与玄脉,让一个玄者脱胎换骨,对玄道的修炼有着常人无法想象的巨大裨益……简单而言,就是能在后天,极大幅度的增强一个人的体质、寿元和玄道资质。 而生命神水……一滴,足以让目前没有任何玄力的云无心一朝成就神道。 半点都不夸张。 对下界玄者而言,这话听来无疑是天方夜谭。但在浩大神界的无数玄道灵药中,单论药力,释放出来足让一凡人成就神道的……不但存在,而且相当之多,甚至有许多在药力上胜过生命神水。 比如云澈当年所吞服的乾坤五琼丹。 但,只是单纯的药力。 而这类玄道灵药,永远永远不可能用在未入神道的玄者身上,更不可能用在没有玄力的凡人身上。因为若是吞服,哪怕有神主……哪怕有大罗金仙在侧辅助,也会瞬间暴毙。 云澈何等变态的体质,当年为了提升,强行吞服乾坤五琼丹……若不是沐玄音,连他都很可能会爆体而亡。 而神曦所给予的生命神水与龙曦玉液……其最强大之处,就是毫无副作用! 其药力,温和到任何人都无法理解的程度。 因为这类灵液来自轮回禁地的异花,由当世唯一有着光明玄力的神曦以“生命神迹”炼化催生,光明玄力神圣、仁爱、救赎、纯净……因而,其药力给予生灵的唯有赐福,而永远不会造成任何的损伤。 哪怕一个凡人服之! 低等层面的人自然没有资格知晓这等灵液的存在,而到了上位星界和王界那个层面,他们便会知道,世间最神奇、最高等的玄道灵药,皆是出自龙神界的轮回禁地。 无论生命神水还是龙曦玉液,哪怕在王界,都是真正的圣物!是各大神帝都梦寐以求的东西。以往,神曦每隔一段时间,都会赐予这类灵液给龙神一族,每一滴,都是龙神一族的至宝,唯有哪个王界行大事大礼之时,才会极其偶尔的赠予其一滴……且也只会赠予王界,后者,则无疑会欣喜若狂。 一滴生命神水,将一个先天资质极优者的起点一夕提升至神道……这是何等概念? 一滴龙曦玉液,后天提升一个玄者的所有资质,每一滴,都等同创造一个神迹。 到了云澈这个层次,生命神水依旧作用很大。他能在轮回禁地短短一年成就神王,生命神水有一大半的功劳。 而如果龙神界知道云澈一个人一年时间饮了整整十二滴生命神水,估计都会恨不能上去把云澈给吞了。 因为神曦平均三千年,也就给予龙神一族十滴左右的生命神水和二十滴左右的龙曦玉液。 而这些,云澈其实并不清楚,潜意识里还认为这在轮回禁地是随手可得的东西。 亦不知道,神曦交给禾菱的十七滴生命神水与九十一滴龙曦玉液,已是她的全部……一丁点都没剩下。 想到可以让云无心马上恢复玄力,而且是原来的千百倍……说不定可以比肩,甚至超过凤雪児,云澈心中一时激动难抑。虽然,失去的邪神天赋不可能恢复,但至少,他心中的愧恨稍稍缓了那些少许。 必须尽快恢复力量……云澈在心中念叨,然后看着禾菱,忽然说道:“禾菱,我恢复力量之后,会找到时机返回神界,我当初答应你的事,一定会做到。” “唉?”云澈的话,让禾菱猛的愣住,然后惊吓般的摇头:“主人,你……你在说什么?你说……重回神界?” “对啊。”云澈很认真的点头。 “不,不用……不用不用。”禾菱摆手,很用力的摆手:“主人,你好不容易才回来,在这个世界,你的亲人,朋友,妻……妾?女儿,都在身边,可以过的很好很好,无忧无虑,你……你不用为了我……真的不用为了我再回那个危险的地方。” “哈哈,”云澈笑了一笑,看着禾菱的样子,他心中涌起深深的感动:“我并不是单单是为了你,我是为了自己而回去。而且……必须回去。” 说话间,他抬起头来,看向夜空。 “为……什么?”禾菱轻语道,一时难以理解。他在这个世界当真是一切和美,如今开始恢复力量,哪怕再有神界的人偶至此处,也不会造成丝毫的威胁,为什么又忽然说……而且那么认真的说要回神界? 第1393章 “使命” “禾菱。”云澈徐徐道,随着他心绪的缓慢平静,目光逐渐变得深邃起来:“如果你见证过我的一生,就会发现,我就像是一颗灾星,无论走到哪里,都会伴随着各种各样的灾难波澜,且从未停止过。” 禾菱:“啊?” “哪怕我死过一次,失去了力量,灾难依然会找上门。” “而这一切,是从我十六岁那年得到邪神的传承开始。”云澈说的很坦然:“这些年间,给予我各种神力的那些魂灵,它们之中不止一个提到过,我在继承了邪神神力的同时,也继承了其留下的‘使命’,换一种说法:我得到了世间独一无二的力量,也必须担负起与之相匹的责任。” “……”禾菱无法听懂。 “它们的这些提点,我都记在心里,但潜意识里却从未真正的在意过,甚至有些不以为然。” “后来,在轮回禁地,我刚遇到神曦的时候,她曾问过我一个问题:如果可以马上实现你一个愿望,你希望是什么?而我的回答让她很失望……那一年时间,她很多次,用很多种方式告诉着我,我既有着世上独一无二的创世神力,就必须依靠其凌驾于世间万灵之上。” “包括她……呃,很着重的告知我龙皇前辈对她的倾慕,亦是要我超越他。” “主人……你是想通神曦主人的话了吗?”禾菱轻轻的问道。 “不,”云澈却是摇头:“我找到足够的理由了,也彻底想明白了一切事情。” “力量这个东西,太重要了。”云澈目光变得幽暗:“没有力量,我保护不了自己,保护不了任何人,连几只当初不配当我对手的臭虫都能将我逼入绝境,还害了心儿……呼。” 他重重吐了一口气。 想到那四个人,云澈咬了咬牙,眉头亦皱了起来……此时稍稍平静,他才猛的意识到,自己对他们叫什么,来自哪里,为什么会落到蓝极星完全一无所知! 杀死他们前没玄罡摄魂也就罢了,居然都没搜寻他们心魂中有没有被种下魂晶……好在他们死时并未有异常的灵魂气息,否则后患就大了。 唉……愤怒失智到这种程度,貌似还是第一次。 “我身上所拥有的力量太过特殊,它会引来数不清的觊觎,亦会冥冥中引来无法预料的劫难。若想这一切都不再发生,唯一的方法,就是站在这个世界的最顶点,成为那个制定规则的人……就如当年,我站在了这片大陆的最顶点一样,不同的是,这次,要连神界一起算上。” 看着禾菱剧烈晃动的眼眸,他微笑起来:“对别人而言,这是虚妄。但我……可以做到,也一定要做到。今天的事,我这辈子都不想再承受第二次!单这一个理由,就足够了!” “那……主人要回去神界,是准备去神曦主人那边修炼吗?”禾菱问道,那里,似乎是安全,也是能让他最快实现目标的地方。 “不,”云澈再次摇头:“我必须回去,是因为……我得去完成连同身上的力量一同带给我的那个所谓‘使命’啊。” “使命?什么使命?”禾菱问。 “现在只是稍稍猜到了一些,不过,回到东神域之后,有一个人会告诉我的。”云澈的脑海中闪过了冥寒天池下的冰凰少女,他的目光东移……遥远的东方天际,闪烁着一点红色的星芒,比其他所有星辰都要来的刺眼。 曾经,它只是偶尔在天空一闪而逝,不知从何时起,它便一直镶嵌在了那里,昼夜不熄。 “还有一件事,我必须告诉你。”云澈继续说道,也在这时,他的目光变得有些朦胧:“让我恢复力量的,不仅仅是心儿,还有禾霖。” “啊?”禾菱怔住:“你说……霖儿?” “凤凰魂灵想用心儿玄脉中的那一缕邪神神息来唤醒我沉寂的邪神玄脉。它成功的将邪神神息从心儿的玄脉中剥离,转移到我死去的玄脉之中。但,它失败了,邪神神息并没有唤醒我的玄脉……却唤醒了禾霖给我的木灵王珠。” “……”禾菱唇瓣开合,美眸剧烈颤动。 “木灵一族是远古时代生命创世神黎娑所创生,木灵王珠中的生命之力是源自光明玄力。其苏醒后释放的生命之力,触动了早已依附于我生命的‘生命神迹’之力。而将我死去玄脉唤醒的,正是‘生命神迹’。” 凤凰魂灵说过,邪神玄脉是创世神的玄脉,层面太高太高,要将其唤醒,唯有同层面的力量……也就是云无心玄脉中最后的邪神神息。 但它并不知道,云澈的身上还有另一种创世神层面的力量——生命创世神的生命神迹。 光明玄力不仅依附于玄脉,亦依附于生命。生命神迹亦是如此。当沉寂的“生命神迹”被木灵王族的力量触动,它修复了云澈的创伤,亦唤醒了他沉睡已久的玄脉。 这是一个奇迹,一个或许连生命创世神黎娑在世都难以解释的奇迹。 “在我很小的时候……爹娘说过……我的木灵珠很特殊,它是一枚【奇迹的种子】,希望它有一天……真的可以……给云澈哥哥带来奇迹的力量……” 当年,禾霖噙着眼泪,将自己的木灵王族祭出时说的话在心海中响起……云澈视线逐渐模糊,轻轻自语:“禾霖……谢谢你带给我的奇迹。” 禾菱紧咬嘴唇,许久才抑住泪滴,轻轻说道:“霖儿若是知道,也一定会很欣慰。” “……”云澈手按胸口,可以清晰的感知到木灵珠的存在。的确,他这一生因邪神神力的存在而历过很多的劫难,但,又何尝没有遇到很多的贵人,收获无数的感情、恩情。 努力散去眸中泪雾,禾菱才转过脸颊,问道:“主人,那你准备什么时候回神界?” 云澈没有思索的回答道:“神王境的修为,在神界算是高层,但会盯上我的人都太过强大,所以,现在肯定不是回去的时机。” “主人是准备在这里修炼,足够强大后再回去吗?”禾菱问道……但,这个世界气息如此浅薄浑浊,根本不适合神道的修炼。 “不,”云澈否认:“蓝极星的位面太低,在这种环境下修炼,进境会极其缓慢。而且,这里靠近东神域,东神域那边熟悉我力量气息的人太多了,我若是在这里修炼,会有被察觉到的风险。” “其实,我回去的时机不在我,而在你。”云澈转目看着禾菱。 “我?”禾菱茫然,随之意识到了什么:“主人是说……天毒?” “对。”云澈点头:“神界我必须回去,但我回去可不是为了继续像当年一样,丧家犬般战战兢兢东躲西藏。” “待天毒珠恢复了足以威胁到一个王界的毒力,我们便回去。”云澈双目凝寒,他的底牌,可绝不只有邪神神力。从禾菱成为天毒毒灵的那一刻起,他的另一张底牌也完全苏醒。 也有可能,在那之前,他就会被迫回去……云澈再次看了一眼西方的红色“星辰”。 “嗯,我一定会努力。”禾菱认真的点头,但马上,她忽然想到了什么,面带惊讶的问道:“主人,你的意思……难道你准备暴露天毒珠?” “嗯!”云澈没有任何犹豫的点头:“今天晚上,我虽然脑子极乱,但亦想了很多的事情。在神界的四年,我一直都在竭力的隐瞒身上的秘密,但最终,还是被人发觉。千叶知晓了我身负邪神神力,星神界的荼蘼老贼也因我和茉莉的关系而一语道破……相比之下,天毒珠的存在其实更容易暴露。和与茉莉相遇的第一天,她就一眼识出天毒珠;去往神界之前,我救冰云宫主时,她也一言喊出‘天毒珠’。” “……”这一点,禾菱无法质疑。天毒珠的毒力和净化能力天下无双,一些毒,唯有天毒珠能解,一些毒,唯有天毒珠能释。因而很容易被神界层面的人联想到。 “神界太过庞大,历史和底蕴无比深厚。对一些上古之秘的认知,远非下界可比。我既已决定回神界,那么身上的秘密,总有完全暴露的一天。”云澈的脸色出奇的平静:“既如此,我还不如主动暴露。遮掩,会让它们成为我的顾忌,回想那几年,我几乎每一步都在被束缚着手脚,且大部分是自我束缚。” “而若是将其主动暴露……虽意味着无法回头,却可以想办法让它们,反成为他人的顾忌。”云澈眼睛半眯,微凝起一抹寒芒。 失去力量的这些年,他每天都清闲悠哉,无忧无虑,大部分时间都在享乐,对其他一切似已毫无关心。实则,这更多的是在沉浸自己,亦不让身边的人担心。 而那些未了的恩、怨、情、仇……他怎么可能真正忘却和释怀。 这一年多,他有过无数的思虑,尤其一次次的想过,在神界的那些年,若是让自己重新选择,重新来过,自己该如何做,能如何做…… “神界四年,匆忙而过,几步每一步都是茫然踏出……在重归之前,我会想好该做什么。”云澈闭上眼睛,不仅是未来,在过去的神界几年,走的每一步,遇到的每一个人,踏过的每一片土地,甚至听到的每一句话,他都会重新思虑。 当年他毅然随沐冰云去往神界,唯一的目的就是找寻茉莉,半点没想过留在那里,亦没想过与那里系下什么恩怨牵绊。 但若再回神界,却是完全不同。 “还有一个问题。”云澈说话时依然闭着眼睛,声音忽然轻了下来,而且带上了些许的艰涩:“你……有没有见到红儿?” “……”禾菱的眸光黯然了下来。 好一会儿,云澈都没有得到禾菱的回答,他有些勉强的笑了笑,转过身,走向了云无心安睡的房间,却没有推门而入,而是坐在门侧,静静守护着她的夜晚,也整理着自己重生的心绪。 第1394章 净化 苍风国,万兽山脉,凤凰遗族。 万兽山脉的玄兽动乱在继续,而且一天比一天剧烈。但好在凤凰遗族有凤凰结界守护,始终未受波及。 光影一闪,云澈现身在了凤凰遗族之中,看着眼前熟悉的场景,他心中万千感慨。 他在这里得到了凤凰传承,在这里复生,在这里沉寂,亦是在这里找到了楚月婵和云无心。 当年是在追杀下意外坠落此地,那时,他定然想不到,这一块小小的世外之地,一次次的改变着他的人生。 视线之中,一个凤凰少年正在凝心修炼,眉心间的凤凰印记闪烁着越来越浓郁的炎光。这时,他似有所觉,忽然睁开眼睛,看到了云澈就站在他前方,面带微笑。 “祖儿,看来你又有精进了。”云澈微笑道。 “啊!”凤祖儿轻呼一声,连忙站起:“恩人哥哥,你……你来了。” “嗯,我是来找仙儿的。”云澈道,视线投向了前方,感受着凤仙儿气息的所在。 听到“仙儿”两字,凤祖儿脸上的兴奋微僵,他暗暗咬了咬嘴唇,垂下头,声音带上了深深的恳求:“恩人哥哥,我……我知道仙儿她犯下了大错,但……但她真不是有意的。这两天,她……哭了好多次,每天都把自己关在小屋里,一步都不肯踏出……她……她真的已经很自责,你就原谅她好不好?” “……”云澈的面孔紧了紧,轻吐一口气,道:“祖儿,仙儿她从来都没有错,该求原谅的人不是仙儿,而是我。” “啊?”凤祖儿愣住,不知所措。他刚想再说什么,云澈的身影却已消失在他的眼前。 凤仙儿的闺房,一个再简洁不过的小木屋。她静静的坐在窗边,美眸无神的看着窗外。 云澈无声的出现……空气之中,弥漫着凄伤的味道。 “仙儿。”他轻轻出声。 凤仙儿娇躯一颤,然后慌忙站起,转过身时,一双美眸兀自带着泪痕,一脸不敢相信的看着忽然出现的云澈……足足呆然了好一会儿,才慌忙低头,双手紧紧抓着裙带:“少……恩人哥哥,我……我……” 她的声音小心怯懦,惶然无措,螓首深垂,不敢去看他的眼睛,如同一个犯下了天大罪过的小女孩。 “仙儿,”云澈柔声道:“这两天你不在身边,我非常不习惯。所以,你回来好不好?” “啊?”凤仙儿抬首,美眸圆瞪,似乎不敢相信听到的声音,然后她更加的慌乱无措:“我……犯了那么大的错,是我害了无心,我根本不配再……” “犯错的不是你,而是我。”云澈打断她的话:“你自始至终都没有犯任何的错,反而是你救了我的无心。而我……当时气怒盈心,毫无理智,离开心儿房间时脑子又不小心被门板夹了下,才对你说了那么过分的话。” “噗……”云澈冷不丁的一句,让毫无心防的凤仙儿噗嗤出声,然后她的脸颊“刷”的变得通红,螓首亦垂得更低。 “原谅我好吗?”云澈用极尽轻柔的声音道:“我保证,以后再也不那样对你说话,再不会让你离开。” “……”凤仙儿双手紧紧的绞在一起,懦懦道:“可是……可是我……” “对了,”云澈又打断她道:“我已经找到让心儿恢复的方法,你和我回去之后,我们来一起让心儿恢复。” “啊!?”凤仙儿猛的抬头:“是……是真的吗?” “当然是真的。”云澈看着她的眼睛,无比认真的点头:“她的玄力不但会恢复,而且会比以前更加强大。” 虽然一切都不该怪到凤仙儿身上,但她却将所有罪责强行揽在了自己身上……因为是她把云无心带到凤凰魂灵面前,云无心失去所有力量也是事实。 所以,这也成了她给自己束下的一个心结。 若是云无心能够恢复完好,她的这个心结也自然会释开。 “跟我回去,”云澈微笑,话语间也多了很少许的强硬:“然后和我一起看着心儿好起来。不仅是我,月婵、雪児、彩衣……还有我爹娘,他们都在盼着你回去,咳咳……还都把我骂了一顿。” “……”凤仙儿怔怔看着他,忽然间美眸泪雾迷蒙,她伸手捂住唇瓣,想用尽全力抑住眼泪,但泪珠依旧簌簌而落。 “仙儿……”云澈连忙向前一步:“你……是不是依然不愿意原谅我?” 凤仙儿很用力的摇头,她娇弱的身体剧烈颤荡,好一会儿,才带着泣音道:“我以后……真的可以……一直跟在你身边吗?” “嗯!”云澈没有任何犹豫的点头:“只要你不嫌弃就好。” “……”凤仙儿肩膀颤动的更加厉害,再说不出话来。 “还有一件事啊,我要稍微抱怨下。”云澈歪了歪头,语气绵软:“你离开的时候,可是把我换洗的衣服都带走了,所以我这两天都只好穿以前的旧衣服。” “啊!”云澈的话让凤仙儿一声轻呼,她下意识的伸手摸向指上的空间戒指,梨花带雨的脸儿蒙上了些许慌乱:“我……我给忘记了……我不是故意的……” “哈哈哈,”云澈大笑一声,伸手将凤仙儿的手儿拉过:“那还不赶紧跟我回去。” “嗯……”被他忽然拉住手,凤仙儿全身一紧,但只是无比微弱的挣脱了一下,便任由他拉着走向屋外,才走了几步,一抹红霞已从她的脸颊蔓延至脖颈。 云澈没有当即带着凤仙儿离开,而是先去拜访了凤百川凤彩云夫妇,并颇为郑重的交代了一番,然后,他和凤仙儿一起,走向了凤凰试炼之地。 亦是凤凰神灵所在的地方。 “少爷,你……是不是还在怪凤神大人?”凤仙儿轻声问道。 云澈摇头:“那一天,我醒来之后看到玄力全无,气息微弱不堪的心儿……当时真的是谁都恨,清醒之后我才明白,我唯一有资格恨的,只有自己。” “它会选择让你跟随在我身边,也正是因为它知道你绝对不会害我,从而让我在心理上不会对你有任何设防。”云澈轻叹道:“其实,我早该有些察觉。” 两人来到了凤凰试炼之地前,眼前的凤凰结界在缓慢的旋转,但和记忆中的有了很大的不同。 结界上释放的玄光,竟是出奇的微弱。 云澈伸手,就在手掌即将碰触到结界时,眼前的赤红炎光,忽然在这一瞬间骤闪……然后徐徐散尽。 “……”云澈的手僵在了空中。 “啊……”凤仙儿一声轻吟,她的凤眸缓缓失神,随之涌上深深的悲伤,身体亦缓缓跪地:“凤神……大人……” 盘踞、守护在这里很多很多年的凤凰气息,在这一刻消失了。 而且是永远的消失了。 凤凰遗族在这一刻变得无比安静,每一个人都清楚感应到了凤神的逝去,他们全部跪倒在地,仰望苍穹,泪落大地。 它的逝去,不仅是这个小小遗族失去了凤神,亦意味着……整个混沌空间,最后一个承载着凤凰意志的凤凰魂灵也消散在了天地之间。 从此之后,凤凰留在世间的最后痕迹,便唯有那些继承了它血脉与力量的人。 云澈闭上眼睛,长长一叹,他单膝跪地,对着前方郑重一拜。 当年,在将自己的魂源和涅槃之炎赐予他后,它所剩的时间便已无几,三日前为引出云无心玄脉中的邪神神息,它更是倾尽了残余的一切…… 它一直都强撑着没有消散,等着承受云澈的怨恨与愤怒。而就在刚才,它听到了云澈对它不再有怨的言语……终是安然散去。 云澈站起身来,轻然自语道:“你说过,我是‘希望’。我不会再逃避和否决,而是会尽最大的努力,在‘那一天’到来前,让自己成为你所希望的‘希望’……这是我唯一能对你的报答。” 轻念完这些话,他的目光忽然一侧。 随着凤凰魂灵的消逝,守护凤凰遗族的凤凰结界也自然跟着消散。 大片玄兽的气息正混乱的临近,而且每一道气息都格外的凶暴。 “族长!不好了!”这时,一个急促的声音响起在凤凰遗族的上空:“凤凰结界消失,大量暴乱的玄兽正在涌来,必须马上迎战!” 以往,在没有凤凰结界的时候,因为凤神气息的威慑,万兽山脉的玄兽也从不敢靠近。而现在,既无凤凰结界,又无凤神气息,原本温和的玄兽又变得无比凶暴,这个曾经安和的世外之地,因位于万兽山脉的中心,而无疑一下子成为了灾难之地。 这个喊声让凤凰遗族的气氛顿时变得无比凝重,道道凤凰炎快速燃起,所有人如临大敌。凤仙儿亦慌忙起身,飞向上空,一眼望去,所有方向,都有大量暴躁的气息临近着这个它们以往无法踏足的土地。 云澈身体一转,闪身到凤仙儿的身侧,嘹亮的声音传至每一个人的耳边:“大家无需惊慌,收敛玄气,暂先退回。” 说话之间,他双手伸出,光明玄力运转,一层很淡薄,但纯净到极点的白芒无声覆下,笼罩了凤凰遗族之地,然后快速蔓延,在短短数息之间,笼罩了整个万兽山脉。 顿时,那些暴躁的玄兽嘶叫忽然变得微弱了下来,直至完全停止,发狂中的玄兽全部滞在原地,双目中混乱的瞳光像是被逐渐浇灭的火焰,快速的消散而去,转为一片迷茫与平和。 让人胆战心惊的狂躁、危险气息,也如潮水一般,向每一个方向快速散去。 不仅仅是玄兽,所有的凤凰后裔,他们感觉自己的身体像是忽然置入云中,说不出的舒适,心灵则像是有道道温软的泉水流淌而过,将他们刚刚还翻动不休的惊惧、慌乱、忐忑拂去……甚至,他们感觉到一直深藏在灵魂深处的负面情绪都被悄然消抹,整个灵魂都变得更加纯净,心中,唯有一片从未有过的安和。 “这……是……什么力量?”凤百川看着上空,喃喃而语。 第1395章 一夕神道 暴乱的玄兽全部安静了下来,就连那些生性残暴,极具攻击性的玄兽气息都变得格外温和,在平静和迷茫中纷纷走回了自己的领地或巢穴。 凤凰遗族的这场灾难尚未爆发,便已平息。 云澈目扫四周,确认没有危险后,从空中轻飘飘落下。虽然,以他现在的力量,要灭杀万兽山脉的所有玄兽都不过是一念之间。但,如此做虽可绝了后患,却会对生态,还有未来造成极其恶劣的影响……先前,凤雪児对于各地爆发的玄兽动乱也始终都是压制,除非到了不可收拾的地步,否则断然不敢将一方土地的玄兽绝灭。 凤凰遗族的人纷纷赶来,聚在了云澈和凤仙儿的身边。他们看着云澈的目光再次变了,尤其是那些还未长成的少男少女,灵动的眼眸如在仰望赎世的神灵。 “云澈,刚才这是?”凤百川难抑激动的问道。 云澈道:“这些玄兽之所以会性情大变,很可能是受到了某种黑暗玄气的影响,黑暗玄气会放大生灵的负面情绪。我刚才是用了一种与之相悖的玄气,将它们的负面情绪平息下来。” 他在说话时,心里亦是存在着很深的疑惑。 从所有玄兽动乱的状况看来,它们定是受某种黑暗玄气影响无疑。 但为什么……我却感觉不到这种黑暗玄气的存在? 难道,这股不知从何而来的黑暗气息,层面高到连我都没有资格探知? 低等玄兽的灵觉既比人类敏感,也比人类脆弱,会先于受到影响并不奇怪。但同时……玄兽动乱明显一直在加剧,若是就此下去,不但范围会扩大,高等玄兽也会逐渐受到影响。 再往后,会不会连人也…… 云澈的眉头不自觉的收紧。 “原来如此。”凤百川点头,没有追问。 “不过,”云澈道:“这股黑暗玄力的来源尚未可知,但它的影响持续存在,而且一直在加剧。万兽山脉的玄兽虽然暂时被安抚,但……并不能持续太久。” 一听此言,众凤凰后裔的脸上纷纷露出了不安。 “父亲,”凤祖儿道:“我们要不要搬离此地?现在没有了凤神大人的守护,总不能……每次都请恩人哥哥前来。” 凤祖儿说完,那些年轻的凤凰男女纷纷目光闪烁,但,凤百川没有回应,那些长者们也都是一言不发,他们看着前方,眼神无比复杂。 他们一生隐居于此,早已习惯,哪怕解除了血脉诅咒,拥有了越来越强大的力量,他们依旧不愿意入世……让他们离开这里,他们又岂能轻易接受。 “不必如此。”云澈笑了一笑,然后手臂抬起,炎光一闪。 哧…… 一道凤凰炎光闪动在遥远的上空,炎光之中,一层和先前一般大小的凤凰结界生成,而且,比之先前的还要强大数倍,除非拥有凤凰血脉,否则那怕帝君到来,也别想踏入。 云澈目前的力量还在恢复期,尚不及全盛状态的两成,但亦要超过凤凰魂灵无数倍,铸起这样一个凤凰结界,根本是轻而易举。 “哇!”惊呼声响起:“是新的凤凰结界!” 不仅是新的,而且他们每一个人都清楚感觉的到,新生的凤凰结界释放着比原来更炽热的凤凰气息。 “这个结界不受外力冲击的话,能持续两百年左右。”云澈微笑道:“每隔两百年,我会来加固一次……不过我更相信,两百年后,你们也根本无需这个结界了。” “太好了……太好了!”一个凤凰老人激动出声。 他们早就知晓云澈恢复力量后必定极其强大,而刚才,他们亲眼看着云澈只是随手一挥,似乎连一丝玄气波动都没有,便瞬间结起一个比凤神还要强大,且能存在整整两百年的结界,他们方知,云澈的强大,根本已超越了他们理解的范畴,亦远远超越了这个世界的界限。 “谢谢你……恩人哥哥。”凤仙儿眸光盈盈。 “呃……你不生我气就好。”云澈笑着道。 凤仙儿低下头,很小声的道:“我怎么会……生你的气。” “……”凤祖儿看着两人的样子,感受着一股有些奇怪的气氛,用力的瞪了瞪眼。 凤百川和凤彩云对视一眼,前者笑着摇头,轻语道:“哎,年轻人啊。” ………… ………… 这几天,云无心大部分时间都在沉睡中,偶尔醒来,也会因为元气的过于虚弱而很快睡去。 同时,云澈也尽可能的静心凝神,恢复着自己的力量,然后终于恢复到了可以为她恢复玄力的程度。 幻妖界,云氏一族。 一个结界在庭院中张开,隔绝着所有的视线、声音和气息。这是云澈亲手所设的结界,这个位面,没有任何人能够破开。 结界之中,不仅有云澈和云无心,苍月、小妖后、凤雪児、萧泠汐、苏苓儿、楚月婵、凤仙儿皆在,都是被云澈专门喊来。 云无心依在楚月婵的怀中,脸儿依旧惨白,任何人看一眼都会心疼万分,云澈坐在她的身前,从天毒珠中取出一个小巧的玉瓶,玉瓶之中是一滴生命神水和一滴龙曦玉液。 “云澈,真的可以恢复吗?会不会有伤到她的可能?”楚月婵问道,她知道自己问了一个很傻的问题,以云澈对云无心的疼爱和愧疚,断然不会允许任何伤害到她的可能性存在,但她无法完全释去心中的担心。 云澈微笑:“放心吧,这些灵液,是以这个世上最不会伤害生灵的力量所淬炼而成,不但不会伤害心儿,还会极大的增强她的体质与玄脉,玄力,亦会增长到雪児那个层面。” “啊!”云澈这句话说完,将众女吓了一大跳,齐齐发出一阵惊呼声。 凤雪児是何等修为?天玄大陆的凤凰神女,这个位面第一个真正踏入神道的人,除开云澈,她是整个蓝极星当之无愧的第一人,是震古烁今的玄道奇迹…… 云澈却在说,能让玄力全失的云无心……直接达到凤雪児所在的层面!? 虽然这是云澈亲口所言,但这句话实在太过匪夷所思,哪怕凤雪児和小妖后,亦是许久都难以相信和接受。 云澈没有解释,手指轻轻一点,顿时,玉瓶中的生命神水与龙曦玉液凝于指尖,两珠晶莹玉露,却折射着星辰般的异芒。 一股无法言语的纯净、神圣气息亦充斥了整个空间。 “心儿,什么都不用想,也什么都不用做,相信爹爹。”云澈轻轻的道。 “嗯。”云无心应声,然后乖巧的张开唇瓣。 云澈身上白光浮现,他微微闭眸,手指伸出,轻点在云无心的粉嫩的嘴唇上,玄气稍动,将生命神水与龙曦玉液带入她的体内。 嗡—— 那一瞬间,云无心感觉到仿佛有一个小宇宙在自己的体内爆开。 磅礴无际的力量在她身体的每一个角落铺开……但,明明雄厚浩瀚到不可思议,却又温和到了极致,没有让她感觉到一丁点的不适,反而有一种如在天堂的极度舒适感。 太过庞大的力量亦在同一时间溢出她的躯体,在周围的空间卷起一个同样庞大,却又格外温柔的玄气风暴。 但马上,这股风暴又瞬间消失,随着云澈手腕的翻转,一层光明玄力笼罩在云无心的身上,将生命神水与龙曦玉液的药力牢牢的锁在云无心的体内,再无法溢出半分,同时引导释开的灵气,快速与云无心的躯体、血液、经脉、玄脉融合…… 接下来,呈现在众女视线与灵觉中的……每一息都是如梦幻般的情景。 本是孱弱的生命气息在短短几息之后便变得格外强盛,让云无心再没有了半分虚弱之态,然后,她的身上开始出现玄力气息,并且以堪称恐怖的速度飙升着。 初玄境……入玄境……真玄境……灵玄境……地玄境……天玄境……王玄境…… 玄道的修炼,要筑基,要积累,要参悟,要机遇,尤其大境界的提升,需要跨越很可能一生都跨不过去的瓶颈…… 但云无心身上的玄气,却是违背常理,横跨境界的暴增。 短短不到半刻,便已冲破王玄,达到了霸皇之境……也就是云无心先前刚刚达到的境界。 但一切并未就此休止,云无心的玄气依旧在以极快的速度暴增着……她的眼睛闭合,脸儿一片恬静,毫无痛苦之色。 霸玄境……君玄境…… 终于,小半个时辰后,云无心身上的玄气毫无阻隔的冲破君玄境的界限,亦是冲破了凡道的界限,释放出了……她们唯有在凤雪児身上才会感受到的神玄气息。 云无心身上的白芒,亦在这时终于开始消散。 云澈一直伸在空中的手臂收回,和云无心一起睁开了眼睛。 云无心此时的玄道境界……神元境一级! 半个时辰,从毫无玄力到直入神道! 云无心抬起手来,感受着身上的力量,然后看向父亲,目绽星芒:“爹爹,你真的太厉害啦!” “哈哈,”看着云无心惊喜欢欣的样子,云澈由衷的笑了起来:“那是当然,要不怎么做你的爹爹。” “不过呢,你对玄道的理解还远远跟不上你所拥有的力量,所以还需要相当长的时间来感悟与适应,不过放心,”云澈一拍胸脯:“有爹爹在,这些都不是问题。以后,我会亲自教你。” “嗯!”云无心无比开心的笑了起来。 第1396章 再临沧云 云澈又拿出另一个玉瓶,目光转向苍月:“然后呢,就是月儿了。” “啊?”苍月轻咦,看着云澈手中的玉瓶,她一下子猜到了什么:“难道,是和心儿一样的灵液?” “嗯!”云澈点头:“马上,你就可以和心儿一样,拥有神道的玄力,到时,在这个位面上,将没有任何人能伤害到你。” “……”苍月唇瓣张开,然后,她微笑着摇头:“有你和众位姐妹在身边,我并不需要什么玄力。这种神物一定万般珍贵,不该浪费在我的身上。” 云澈料到以苍月的性情,她定会如此回应:“我知道你对玄道并无兴趣。但是呢,成就神道,可不仅仅是玄力的提升,更重要的是:寿元也会提升到万年以上。” 他露出一脸忐忑状。“你该不会……不愿意陪我那么久吧?” “……”苍月目光颤动,然后看了看萧泠汐等人。 “不光心儿和月儿,所有人我都备好了。”云澈一伸手,又拿出一个玉瓶:“这个是泠汐的。” “这个是月婵的。” “这个是雪児的。” “这个是苓儿的。” “这个是彩衣的。” “这个是仙儿的。” “唉?”凤仙儿猛的一愣,然后小退一步,满面惶然:“我……我也有?不……不可以,我只是……这么珍贵的东西,怎么可以浪费在我身上。” 云澈看着她,笑眯眯的道:“放心好了,这个东西在这个世界是逆天之物,但在神界却是随手可得,当年我在神界的时候,都拿这个当白水喝,我身上还有很多,一点都不需要心疼。如果不用在仙儿身上,才是浪费。” (禾菱:(╯﹏╰)b) 凤仙儿不再说话,低头站在那里,似乎更加紧张。 苍月心中的踌躇顿去,欣然而笑:“好……这一世,我当然要永伴夫君之侧。” 云澈虽只恢复了不到三分力量,但这种程度的光明辅助对他消耗极小,不会对他造成什么负荷。 当下,继云无心之后,云澈辅助苍月饮下和炼化生命神水与龙曦玉液……之后是楚月婵……萧泠汐……凤雪児……苏苓儿……小妖后……凤仙儿。 将她们的玄力全部提升至神元境。 而玄力本就已在神道的凤雪児,更是达到了神元境巅峰,险些突破至神魂境。 何为层面差距? 蓝极星历史上,第一个拥有神道层面力量的人,毫无疑问是轩辕问天。为了达到这个成就,他无数年的修炼、谋划、布局、隐忍……最后还舍弃了身体,扭曲了灵魂,缩短了寿元,才终于拥有了神道之力……还是伪神道。 而云澈,靠着几滴神界所得的灵液,一个下午时间,轻松催出了七个神道……且是真正的神道境界! 此时轩辕问天若是还活着,都不用云澈出手,活活就能气死。 而别说轩辕问天……哪怕在神界最高层面的王界之人,若是知道云澈将整整八滴生命神水和八滴龙曦玉液用在八个下界凡人身上,定会当场吐血八升。 尤其是龙神界……绝对恨不能把他生吞活剥了。 云澈在众女面前说的格外轻巧,似乎这些在神界一文不值。她们并不知道她们饮下的生命神水和龙曦玉液在神界都是神物中的神物,连王界神帝的帝子帝孙都梦寐以求而不得。 “还有九滴。”云澈拿出盛放生命神水的玉瓶,细致的盘算着:“一滴给父亲,一滴给母亲,一滴给爷爷,一滴给外公,一滴给元霸,冰云仙宫那边也应该……” “主人……”他的心魂之中,传来禾菱弱弱的声音:“龙曦玉液所剩尚多,但剩下的九滴生命神水,已是世上最后的九滴了,主人真的要全部用在别人身上吗?” “呃……最后的九滴?”云澈愣住。 “神曦主人要平均三百年才能凝练一滴生命神水,她交给我的十七滴,是她所有的积累,再没有剩余了。每一滴生命神水不但可以大幅提升修为,还能快速恢复和愈伤,危机时刻能够救命。主人还是留一些以备不时之需,好不好?” “……”云澈沉吟了好久,回答道:“到了如今的境界,生命神水对我的作用已没那么大,用在他们身上,我才可更加安心。” 禾菱只好不再劝解。 云澈不自觉的伸手按住下巴,脑中显现神曦那美若虚幻的仙影。 那居然是所有的生命神水和龙曦玉液,在加上自己在轮回禁地期间所饮下的那些…… 她对我竟如此大方…… 嗯……连人都给了我,貌似也没什么奇怪的? 她不会真的爱上我了吧……云澈如此之想,但这个念想只持续了一个刹那,便被他狠狠掐死。 很显然,以神曦淡薄一切的性情,这是绝对不可能的。 云澈一直都很清楚的感觉到,神曦似乎是在某个方面利用(使用)自己,但他又寻不到是哪个方面,哪个缘由。而且,自己也从未损失什么,她也从未从自己身上得到过什么,不但救了他的命,还把一切都倒贴了进去。 到底是为什么…… 这一切的答案,看来唯有重回神界后,由神曦亲口告诉他。 ………… ………… 苍风国境,死亡荒原的上空,一抹白芒洒下,顷刻间笼罩了整个死亡荒原,快速平复着一个个狂躁失控的气息。 兽吼连天,日夜灾厄的死亡荒原平静了下来,持续了许久的狂躁气息如被狂风卷走,消散无踪。 “太好了,这样苍月姐姐终于可以彻底安心了。”凤雪児看着下方,欣然道。 云澈却是摇头:“持续不了太久的,而且可能会越来越糟。” 最坏的情况,无疑是凡人,乃至玄者也受到影响。若真到那个时候……一个所有生灵的负面情绪都被激发、放大的世界,当真是不堪设想。 “必须找到这一切的源头。” “你已经找到原因了吗?”凤雪児问道。 “还没有。”云澈转目看向东方:“但有一个地方,我必须去看看。” 失去力量的时候,他无力关心这一切,如今力量恢复,他便必须担起这份责任。 凤雪児的目光随着他转向东方,随之想到什么:“你是说……沧云大陆?” “对。”云澈点头:“我现在就去。” “那我陪你一起去。” “不用。”云澈道,眼前浮现那个黑暗的深渊:“那里有一个很特殊的小世界,只有我才能进去,我自己一个人就好。” 他和凤雪児说话期间,丝毫没有察觉到,遥远的上空,有一双冰眸一直在注视着他,只是眸光始终都在剧烈的颤荡着。 沐玄音。 这已经不是她第一次到来。 在第一次到来蓝极星,看到了还活着,但失去所有力量的云澈。回到吟雪界后,她便决意再不会踏足蓝极星,亦不许沐冰云到来。 但隔了短短三个月,她又一次来了…… 之后,每一次,她都暗誓是最后一次,再不来见他,并切断对他的一切念想,永远遗忘他的存在……但,最多三个月,她便会再次瞒着沐冰云,瞒着所有人来到这里——虽然每次都只是远远的,默默的看他一会儿。 就如着了魔一般。 而这一次,到来的她却忽然发现,云澈的气息完全的变了。 竟是已经恢复了曾经的力量! 她不知道这段时间发生了什么,不知道云澈的力量究竟是如何恢复的。 更不知是该欣然,还是该彷徨。因为他恢复了力量,却也意味着他将有可能再次被卷入神界的洪流之中。 与凤雪児分开,云澈直飞东方。 虽然云澈并不擅空间法则,但蓝极星的空间太过脆弱,在他的力量之下简直如薄纸一般,可以轻易撕裂穿梭。他手指划动,在空间的裂痕中一次次穿梭,快速的逼近着遥远的沧云大陆。 而他的上空,一抹他无法察知的仙影也始终相随。 一入沧云大陆,视线中的场景便让他眉头大皱。 上一世,他在这片大陆二十七年,虽然已经没有了眷恋,但依旧有着特殊的感情。 同在蓝极星,沧云大陆虽然顶级强者的数量少于天玄大陆,但都属同一层面,有着相近的气息和元素法则,尤其生态和玄道规则之上,和天玄大陆基本一模一样。 但眼前……一切都变了。 耳边传来无数玄兽的狂吼、嘶叫声,一声比一声狂躁,夹杂着不时响起的玄力爆发和大地被摧毁的声音。 目光、灵觉所至,无论曾经玄兽的领地,还是人类的土地,都充斥着凶暴的气息,所有玄兽皆如疯了一般……这般景象,像极了天玄大陆和幻妖界不时爆发的玄兽动乱,但可怕程度却不可同日而语。 因为这股动乱、灾难的气息,竟是覆盖了整个沧云大陆,更可怕的是,天玄大陆和幻妖界只有低等玄兽动乱,而这里……云澈却分明察觉到了大量高等,以及极其高等的隐世玄兽。 这类高等玄兽,它们每一次所释放的力量,无疑都降下一大片恐怖绝伦的灾难。 可想而知,如此的沧云大陆,已彻底沦为人类与玄兽搏命厮杀的灾难战场,必定已经生灵涂炭,不知已有多少生灵在这般劫难下丧生。 随着灵觉的释放与延伸,云澈心中越是震惊,很快,他心中冒出一个可怕的念想:若是就此下去,沧云大陆的今天,很可能就是天玄大陆和幻妖界的明天。 云澈短暂沉默,然后身影一晃,已现身在了一个他再熟悉不过的地方。 绝云崖! 站在绝云崖边,脚下的黑暗深渊如恶魔张开的大口,云澈的眉头微微皱了皱,然后毫不犹豫的一跃而下。 上空,沐玄音的冰眸猛的一凝,雪手亦下意识的伸出。 在第一次到来蓝极星时,她便因异常的黑暗气息发现了这个黑暗深渊的存在,亦曾尝试探知,所以知晓着其中隐藏着一个无比恐怖的黑暗世界……恐怖到哪怕恢复力量的云澈在其中也会有性命之危。 跃入绝云崖的云澈身影马上消失在黑暗之中……沐玄音眸光闪动,终于身影一晃,保持匿影状态,随着云澈沉入绝云深渊。 这一次沉入,没有了先前的顾忌,云澈的速度极快,很快,那层封锁黑暗世界的结界便近在身下,同时一股浓郁到明显异常的黑暗气息从下方扑至,让云澈眉头大皱。 黑暗之中,他的身形在结界上空停滞,默默的看向下方。 一股黑暗气息如看不见的烟雾,徐徐的向上溢动着。 毫无疑问,这股黑暗玄气,是来自下方被封锁的黑暗世界。 黑暗玄气的外溢绝不是近期才发生,早在很多年前,因这个结界的轻微松动,些许的黑暗玄气开始外溢……也是因此,被茉莉发现了这个黑暗世界的存在。 而此刻,黑暗玄气外溢的幅度,明显远远胜过当年。 这让云澈心中陡生不解和不安。 他不解之处共有两处: 其一,下方的黑暗世界,最有可能是远古诸神时代所遗留,那么,这个黑暗结界也应该存在了至少百万年,如此漫长的岁月,发生松动的确很正常,但这等层面的结界,其逐渐松动无疑该是个极其缓慢漫长的过程,百万年才有了先前那么微小的魔气外溢,而现在距离他上次到来,一共也才过去六年,为什么竟会松动到如此程度? 其二,哪怕比当年严重了十倍的松动,所外溢的魔气也不算特别浓烈,或许会影响到沧云大陆,但就算六年一直保持这样的程度,也断然不该影响到遥远的天玄大陆与幻妖界。 而且,这个魔气层面虽高,但还远远不到他无法探知的程度。 第1397章 幽儿(上) 长久的思虑后,云澈的眉头已不自觉的沉到最低……他隐约猜到了什么。 绝云深渊的魔气外溢,很可能不是导致玄兽动乱的原因,而是和玄兽动乱一样,是“某个原因”造就的结果。 神识释放,确认了周围区域并无生灵靠近后,他双手伸出,玄脉与魔源珠中的黑暗玄力同时释放,他的眼瞳顿时变成漆黑之色,在极暗无光的漆黑深渊中闪烁着极为诡异的黑芒。 他的全身,亦缠绕起一层浓郁的黑气。 黑暗玄气会放大负面情绪,甚至扭曲心魂,这一点云澈清清楚楚。但他对黑暗玄气有着完全的驾驭能力,这种影响对他而言皆在可控范围之内,他紧皱眉头,释放到极致的黑暗玄气覆向下方的黑暗结界。 这个结界是由纯粹的黑暗之力铸成,也唯有黑暗玄力才可修复,否则当年茉莉便会将其修复。那时的云澈做不到,但如今有着神王层面的力量,他已可勉强做到。 云澈静心凝神,黑暗玄气快速的融入到黑暗结界之中,封堵着它松动之处…… 黑暗玄力,他在神界虽只有短短四年,但已清楚知晓其在东、西、南三神域是多么禁忌的力量。封神之战,唯恨爆发黑暗玄力后全场的反应,每一幕他都记得清清楚楚。 毫不夸张的说,拥有黑暗玄力的“魔人”,在三方神域的认知中是人神共愤,天地不容,见之必须不惜一切诛杀的异端! 所以,他在神界的四年,虽然经历过数次险境绝境,却从未敢动用过黑暗玄力。 哪怕最后在星神界强开彼岸修罗,将自己置身必死之境,亦没有动用半分。因为他怕自己成为世人眼中的“魔人”后被神曦,被沐玄音……被所有真正关心他的人排斥厌弃,更怕死后祸及吟雪界。 但,他做梦都无法想到,此刻他全身罩着黑光,全力释放着黑暗玄气的模样,被一个人完完整整,清清楚楚的看着眼中。 到了沐玄音这个境界,黑暗,已经根本无法阻隔目力。而此时的她距离云澈很近很近,尚不到百丈之遥,他的每一丝表情,每一瞬的眼神变动都可以看得清清楚楚。 遑论他那比黎明前的暗夜还要深邃的黑暗玄光。 沐玄音的瞳孔在收缩,并且持续了很久很久,一双冰眸完全被云澈身上的黑光所充斥……她知道那是什么,因为她这一生杀过很多的魔人,不止一次的接触过黑暗玄力…… 却从未见过纯粹到如此程度的黑暗玄力。 沐玄音久久一动不动,整个人从眼眸到气息,像是被彻底定格了一般。世界亦安静到可怕,每一息的流动,都变得无比漫长。 黑暗玄气依旧在全力释放,云澈的额头上开始出现细密的汗水,他在这时忽然想到:那四个来自神界的人,很有可能是他们路过蓝极星时,刚好临近沧云大陆的方位,感受到了绝云深渊外溢的魔气,从而才会降临蓝极星。 但……他们又为何会来到下界?下界的气息相对神界而言不但稀薄,而且污浊,停留久了,还会有可能在某种程度上污浊元气和玄气,不但对修炼毫无好处,还会缩短寿元。 那些从下界“飞升”至神界的玄者,都极少愿意再回下界。那几个人为什么会来此?总不可能是为了历练吧? 半个时辰过去…… 一个时辰过去…… 云澈身上的黑光终于淡去,然后消失。他睁开眼睛,伸手拭去额间的汗水,长长舒了一口气。 这是诸神时代留下的结界,既然他身负神王层面的力量,也只能做到最浅薄的修复,想恢复到完整状态是绝对不可能的。 而这种浅层的修复自然并不能持续太久,若不想让魔气外溢,以后每隔一段时间,他都需来此重新修复一次。 这时,他的动作忽然一滞,猛的抬头看向了上空。 这里临近绝云深渊之底,无论哪个方位,都只有彻底的黑暗。云澈目光所指,没有任何的事物与气息,唯有黑暗。 云澈目光收回,自嘲的笑了笑。 封堵了黑暗魔气的外溢,他并没有就此离开,而是再次沉下,身体直接穿过结界,坠向下方的黑暗世界。 绝云崖的上空,沐玄音的仙影缓缓浮现,依旧一身蓝裳,冰绝无尘。 她闭上眼睛,高耸的胸脯以无比剧烈的幅度上下起伏着,许久都无法平静…… 足足半刻钟后,她才终于睁开了冰眸,看了一眼下方的漆黑深渊,她收回了眸光,身影转过,远远而去。 只是她身上的气息变得无比混乱。 离开之前,她的目光还是扫了一眼东方天空的红色星辰。 一年前,这枚红色星辰她只在蓝极星看到。 从半年前开始,东神域的一些星界亦清晰可见。 而今,吟雪界的东方,亦印上了这颗闪耀着赤光的“星辰”。 ………… 穿过黑暗结界,一股巨大的撕扯力从下方袭来。不过对于现在的云澈而言,哪怕没有黑暗玄力,这股撕扯力也已非不可抗拒,他轻飘飘的落下,双脚踩在冰冷的黑暗土地上。 “吼呜!!” 刚踏入这个世界,遥远的前方,便忽然传来了一声沉闷的咆哮。 当年,云澈第一次到来时,便被来自千里之外的一声黑暗咆哮震荡得直接吐血,而到了今天,他才能真正理解那是多么可怕的黑暗气息……就连现在的他,在这声极远的咆哮之下,都感觉胸口像是被狠狠砸了一锤,五脏六腑一阵翻腾。 这也意味着,纵然以他现在的力量,存在于这里的黑暗巨兽依然能威胁到他的性命。 毫无疑问,这里的黑暗巨兽,随便放出去一只,都有可能轻易毁了整个蓝极星。 一个力量层面无比卑微的下界,竟隐藏着一个如此可怕的黑暗世界…… 这其中到底隐藏着怎样的秘密!? “吼!!” “嘶呜!!!” 黑暗巨兽咆哮的声音遥遥传来,不绝于耳,云澈看着周围,抬起手来,很快察觉到了些许的不同。 这里的黑暗气息,比之他上次来时明显活跃了许多。 耳边黑暗巨兽的咆哮,也似乎比先前要更加的激烈。 “这里的黑暗气息活跃了不止一倍,”云澈低声自语:“怪不得……” 怪不得会出现如此严重的魔气外溢。 平缓气息,不在多想,云澈起身,循着依旧清晰的记忆,向一个方向飞去。 这样的黑暗世界中,哪怕神道玄者,也会很容易混乱方向,但身负黑暗玄力的云澈显然不在此列。他并不敢释放太强的气息,以免惊动不知何处存在的黑暗巨兽,所以飞行的速度并不快,但所去的方向毫无偏差。 在黑暗中穿梭,很快,他便到了一个无比静寂的黑暗区域,这里没有黑暗玄兽的停留,连靠近不敢,似乎就连声音都被隔绝,听不到任何黑暗巨兽的咆哮声。 逐渐的,随着云澈速度的缓下,一抹异常明艳的紫光出现在黑暗世界中。 那是一片巨大的紫色花海,无数株奇异之花在紫光中摇曳着,深紫的茎叶之上,一朵朵妖花傲然绽放,每一片花瓣都如流光紫玉,释放着亮紫的光芒,并隐约飘洒着仿佛来自冥界的淡紫雾气。 幽冥婆罗花。 在能吞噬一切的黑暗世界,它们所释放的光芒也没有一丝被黑暗所埋葬。 以往,这些幽冥婆罗花能够轻易剥夺云澈的灵魂,但现在,他只是感觉灵魂被轻轻的拉扯了一下,便再无不适感,他向花海走近,缓缓的,花海中,他终于看到了那抹娇小的影子。 她如红儿一般娇小玲珑,足不沾地,静静的飘浮在莹紫花海之中,如银河般亮灿的银色长发围拢着她纤弱的身躯,直垂而下,在冰冷的地面上拖起长长一段。身上,则覆着一层莹白色的亮光,光芒之下似乎并没有衣着,一双纤柔雪白的小腿则没有白光遮掩,完整的裸露出来,冰莲般的娇嫩粉足盈盈垂下,每一根雪白的脚趾都晶莹剔透,如玉雕琢。 还有她那双云澈两生以来所见过的最妖异的眼瞳。 右瞳,上半部分为浅黄色,向下渐变为幽暗的绿色。 左瞳,上半部分为淡蓝色,向下渐变为深邃的紫色。 一双眼瞳,释放着四种色彩的瞳光。 云澈看到她时,她正在看着云澈,然后,她离开幽冥花海,亮银色的长发掠地,无声的飞了过来,来到了云澈身前,离他很近很近,仰着妖异的四色眼瞳看着他。 她的瞳光绮丽异常,只是从未有过任何的情感色彩,不过云澈却从中,隐隐感觉到了开心的情绪。 近在咫尺看着她和红儿一模一样的脸颊,云澈的心灵被重重触动,他露出微笑,用很轻很柔的声音道:“我们又见面了。上一次分别时,我说过会经常来看你,没想过却过去了这么久。” 妖异少女的唇瓣轻轻张开,又轻轻闭合……她似乎在尝试着说什么,却无法发出声音。唯有一双异瞳始终一眨不眨的看着他。 上一次,云澈始终无法读懂她的彩色瞳光里蕴藏着什么,这一次同样不能。但有一点他很相信,那就是这个女孩对他有着一种很奇异的亲近。 更奇异的是,在这个只有魂体,而且透着无数迷雾谜团的少女身边,他总有一种很安心的感觉,而不会对她有任何的警惕防备。 “不知不觉,已经六年了。”云澈柔声道:“过了六年才来看你,你有没有生我的气?” 少女很轻的摇头。 云澈微笑,看着她的眼睛:“六年前,你给我的黑暗种子,让我有了打倒轩辕问天的力量,既救了我,也救了我所在的世界。所以,你是我云澈的大恩人。” “对了,当年你送我的那株婆罗花,我已经交给了她。”说到这里,云澈的目光暗淡下来,嘴角的笑意也变得苦涩:“只是……我却再也见不到她了。” 第1398章 幽儿(下) 云澈抬起手,在黑暗中拂动:“这里的气息出现了很大的变化,你一定感觉得到。其实不止这里,外面的世界也发生了某种变化,而且越来越强烈。” “……”异瞳少女静静的听着,她没有身体,就连魂体都是残缺的,没有语言能力,亦没有情感表达能力。 “上次来的时候,你就是这片幽冥花海中,这次来依然是,看来,你不但无法离开这个黑暗世界,应该也很少离开这片幽冥花海吧。”云澈微笑道,不知是她喜欢这些幽梦婆罗花,还是她的形态无法远离它们太久……大概是后者居多吧,毕竟,无法想象的漫长岁月,再喜欢的东西也总会厌倦。 回答他的,当然只有漆黑的沉默与少女异彩琉璃却毫无神采的眼眸。 “或许,你很习惯,可能也很喜欢黑暗,”云澈看着女孩,声音格外柔和:“但寂寞对任何生灵而言,都是很可怕的东西,你却只能一个人在这里,让人很是心疼……这些年,我之所以没有能来看你,是因为我去了另外一个世界,回来后又失去了力量,直到几天前才恢复……只是,却是以我女儿永失天赋为代价……呼。” “听到这里,你一定也觉得我是个很差,很失败的父亲吧。”云澈苦涩而笑,这些天,他在云无心等人面前表现如常,还一天比一天开怀,但,身为父亲,这种深深的歉疚,他短时间内绝对不可能释怀……或许一生都不能。 “……”少女轻轻的摇头,妖异的瞳眸一眨不眨的看着他,自始至终,都不肯有一瞬间的偏离。 “我向你保证,”云澈脸上重新露出微笑:“以后,我会经常来看你。” 少女的唇瓣轻轻张开,莹白的手儿抬起,轻轻触碰在云澈的胸口……却只能一穿而过。 但她想表达的东西,云澈足以真切的感受到……她在因他的话开心着。 这是一种很微妙的感觉……明明对对方都一无所知,所见也不过一次,但总是有一种无法言明的亲近感。 “对了,你知道我叫云澈,但我还不知道你的名字。”云澈说完,面对着少女迷茫的彩瞳,他想了想,很轻的问:“你还记得自己的名字吗?” “……”少女摇头。 “呃……”云澈点了点下巴:“那……我为你取一个名字好不好?” “……”少女怔了怔,然后很乖的点头。 “我想想……”云澈目光在少女身上游移,然后微笑道:“你的存在方式是幽魂,身处幽暗,卧于幽冥,那我以后就叫你‘幽儿’,好不好?” “……”少女流溢着纯净莹光的手儿伸向云澈,似乎努力的想要碰触到他,双眸中的色彩变得更加的亮灿。 她点头,银色的长发轻灵的飞舞。云澈感觉的到,她很开心,不知是喜欢这个名字,还是喜欢他为她取名字。 “好,幽儿……幽儿。嗯,感觉再适合你不过了。” 云澈叫喊了两声,看着少女的脸颊和眸光……他的目光逐渐的朦胧,那个与她有着同样容颜,却是红色眼瞳,红色长发,永远神采飞扬的少女身影浮现他的心海深处。 ………… “红色的宫裳,红色的头发,红色的眼睛……而她自己也说过自己最喜欢红色……嗯……就叫红儿吧!” “红儿……红儿……红儿……红儿……那我以后就叫红儿……嘻嘻!我有名字啦!红儿红儿……以后不可以喊我小妹妹、小丫头,连小美女都不可以喊,只可以喊红儿!” ………… 微一晃头,将她神采奕奕的样子努力从脑海中散去,但马上,星神界的最后,她现身在自己身边,嚎啕大哭的样子又清晰的浮现……内心的沉重亦久久无法释下。 “你还记得……那个和你长的很像,有着很漂亮的红色眼睛和红色头发的女孩吗?”他不自觉的出口说道:“当年,一个和你一样,只剩残缺魂体的老人,将她和太古玄舟一起托付给了我,茉莉离开时,也嘱咐我一定要好好照顾她……这些年,她寸步不离的陪在我身边,不仅是给予我强大力量的伙伴,更是我最重要的红儿……可是……” 他摇了摇头,目光更加迷离。这段时间以来,他一直努力的不去想红儿的事,但看着与她长的一模一样的幽儿,这抹被他努力深藏的痛楚无法不被触及:“我一直……都是个可恶的灾星,明明那么想要保护他们,却又害了身边一个又一个的人。” 幽儿:“……” 稍稍回神,云澈勉强一笑:“我是来看望你的,没想到却向你说了很多不开心的事。我想想……嗯!下次来的时候,我会给你带礼物的,只是不知道你会不会喜欢。” 说话时,云澈的心里已经有了打算。下次来之前,他会嘱咐黑月商会给他备好一些刻印好的玄影石,让幽儿可以看到外面的世界,也能稍稍驱散她的孤寂。 “……”幽儿的唇瓣轻轻的张了张,然后再次伸出手儿,只是这一次,她并不是伸向云澈的胸口,而是伸向他的左手。 晶莹如钻的手儿碰触到云澈的手掌,毫无疑问的一穿而过,然后,她的手指在云澈的手背上停留。 “幽儿?”云澈目光转下,没有将左手移开,但脸上露出疑问。 他话音刚落,幽儿的手指上,忽然闪烁起一团幽暗的黑芒。 本是紫光莹莹的世界,在这抹黑芒出现的刹那竟是瞬间变得幽暗无光……幽冥婆罗花释放的可不是一般的光芒,而是有着极强穿透力的摄魂之芒,且这里不是一株两株,而是一片庞大的幽冥花海…… 却只是一瞬间,所有的幽冥紫芒竟被全部吞噬! 云澈面色一变,刚要出声,忽然间发现,在幽儿指尖的黑芒之下,自己的左手手背之上,竟缓缓浮现一个剑印。 “……!!”这一幕,让他瞬间失声,身体都猛的颤抖了一下。 因为这个剑印,其形其状……分明和红儿所化的劫天诛魔剑的剑印一模一样! 那个他恢复力量后也不再显现,他以为已经永远葬灭的剑印! 但不同的是,原本的剑印,是和红儿的眼睛、长发一样的朱红色,但此刻显现的,却是一枚漆黑色的剑印,在幽儿的纤指之下,剑印从模糊逐渐变得凝实,光芒也逐渐深邃,直至如幽儿指间的黑芒一般幽暗。 “这……是?”云澈一动不敢动,双目却是瞪到了最大。 少女无声,指尖的黑芒在继续了数息之后,终于缓缓淡下,她的手指离开云澈的手背……而云澈的手背上,清晰无比的印记着一个漆黑的剑印。 幽儿娇小的身躯轻轻颤荡,随之,身影竟出现了刹那的朦胧……一张脸儿,亦比先前更加莹白了几分。 目光在手背浮现的漆黑剑痕上停留了好一会儿,他目光转过,刚要询问,一眼看到幽儿的状态,心中猛的一惊,再顾不得询问什么,急切道:“幽儿,你……没事吧?” “……”少女轻轻的摇头,然后,她的彩瞳缓缓合下,再合下……她尝试着挣扎,但终于还是完全闭合,身体亦随着银色长发的流泻而缓缓软倒。 “幽儿!”云澈向前,想要将她抱住……却只能无力碰触到一片虚幻。 她静静的卧在冰冷的土地上,陷入的无力的沉睡之中。虽然她只是一抹不知存在了多久的残魂,但云澈依旧能清晰感觉到她的虚弱。 云澈一时手足无措,他转目看了一眼手背上的剑印……很显然,为了这个剑印,她的魂力消耗极其之大,只是,他不知道幽儿对他做了什么,这个和红儿的剑印外形一样的漆黑剑印又意味着什么。 就在他惊疑无措间,手背之上,剑印的黑芒忽然开始了无声的消散,在消散中一点点的淡去……而取而代之的,竟是一抹……越来越深邃的朱红光芒! 云澈目光怔住,再无法移开。 黑芒在消散,红光在显现……到了最后,就如被剥去了黑色的外壳,完整显现出了那个云澈再熟悉不过,属于红儿,属于劫天诛魔剑的朱红剑印! 这时,他的心魂之中传来禾菱激动无比的呼喊声:“主人……红儿,是红儿!” 心脏如被无形之物剧烈撞击,剧震不休,云澈快速凝神,闭上眼睛,意识沉入天毒珠之中。 天毒珠的世界,碧绿纯净。禾菱俏生生的站在那里,而她的身前,一个穿着红色宫裳的少女正缩着身体,枕着自己长长的红发安睡着,她睡的很沉,很香甜,禾菱那么激动的喊声,都没有把她惊醒。 “红……儿……”云澈呆立在那里,一声轻念,如在梦中。 是红儿,活生生的红儿。属于她的剑印重新出现在了他的身上,她的身影,亦重新出现在了天毒珠,重新回到了他的世界之中。 灵魂、心脏的一个巨大空缺被修补,云澈内心的悸动无以言表,他重重的呼了好久的气,确认着一切都不是幻镜,然后走向红儿,将她娇柔玲珑的身体轻轻抱起,放在她平时睡觉时最喜欢窝的小床上。 她的确睡的很沉,被云澈抱起放下,她唇间发出一声很轻的嘟囔,却没有醒来,只有均匀可爱的鼾声。 世上最美好的两件事,一个是虚惊一场,一个是失而复得。 红儿是他的剑,但亦是他的红儿。她每时每刻都在他的世界中,他本以为与自己命魂相连的红儿永远都不会离开他,他也早就习惯了她的存在,亦在无形中依赖着她的存在。 而直到失去,他才无比清楚的知道,红儿早已是他生命中不可缺离的一部分。 此刻失而复得……他的手指轻轻触碰在红儿嫩白的小脸上,那柔若软玉般的触感,无疑是一种无法用任何言语形容,如梦幻般的美好。 第1399章 失而复得 “太好了。”看着云澈激动难抑的样子,禾菱目中水雾氤氲,轻轻出声。 云澈转过身来,看着禾菱,他忽然道:“禾菱,我一定吓到你了吧?” “……”禾菱微微低头,终于还是说道:“有一点点……” “你放心,”云澈目光柔和而真诚:“黑暗玄力对我而言,只是属于我的一种力量,而无法扭曲我的性情。我知道在神界拥有黑暗玄力意味着什么。所以在有他人在的地方,我绝对不会使用这个力量,也永远不会让任何人知道我拥有这个力量。” “嗯。”禾菱颔首,纯净无尘的眸光没有因云澈的黑暗玄力而对他有丝毫的排斥:“我已经跟随主人这么久,当然知道主人不会是传说中的那种魔人。” 云澈摇头而笑:“拥有黑暗玄力便是魔人……按照神界的这个标准,我的确是个魔人。呃……不过这算是我最大的秘密,将来若是回到龙神界,可千万不要告诉神曦。” 神曦身负光明玄力,最斥的无疑就是黑暗玄力,如果被她知晓,后果难料。 神曦会想要灭了他他都不奇怪。 “嗯。”禾菱答应,螓首抬起,看着云澈:“跟随主人的那一天,我就说过,无论主人将来去往何方,是善是恶,是生是死,我都会永世追随,绝不后悔。” 云澈微笑,同样看着她的眼睛,一字一字的道:“禾菱,同样的保证,我再说一次,你的仇,禾霖的仇,你们木灵王族的仇,我一定会为你报……不,是我们一起来报。你所执着的仇,亦是我所执着的仇。” “……”禾菱用力点头,眼眶微微湿润。 云澈看了一眼红儿……这一眼却是忍不住看了好久,才终于抽离意识,离开了天毒珠。 黑暗之中,少女悠悠醒转。 她睁开彩色的眼眸,周围,铺满了紫光莹莹的幽冥婆罗花,她被环绕在紫色的冥光之中,连亮银色的长发都被染上了一层紫莹。 她眨了眨眼睛,然后快速转目,似是急切的想要寻找到什么。这时,她的耳边传来她想听到的声音: “幽儿,你醒了。”云澈就坐在她的身侧,微笑着道。 少女彩色的眼眸看着他,如先前一样一眨不眨。 “我猜这些幽冥花可能有助于你的恢复,就采了一些过来。”云澈说道:“不知道你会不会介意。” 少女彩眸轻动,她站起身来,小巧的手指轻轻一点,顿时,铺在她周围的幽冥花瓣轻轻飞起,然后飞回幽冥花海,在云澈惊异的目光中,这些被采下的花瓣竟全部回到枝茎,重归一株株完好的幽冥婆罗花。 云澈一时目瞪口呆。 少女手指放下,归于平静,如一个精雕玉琢的瓷娃娃般安静乖巧的站在云澈身前。 无论是第一次到来,还是这一次,女孩的目光从来都不肯离开他。云澈无法读懂她目光的含义,但能感觉到她的亲近……尤其,她刚才醒来时,那明显有些慌乱的举动,是在找寻他的身影。 她是因为在这里太过孤寂,所以渴望他人的陪伴,还是……只是因为我? 她竟然……唤回了红儿? 那个黑光,那个剑印,还有本已失去,却又完好重现在他世界里的红儿…… 到底是怎么回事? 她的身份,她上次给自己的黑暗种子,还有她存在于这个世界的原因…… 幽儿的存在本就无比的神秘和诡异,她的身上,亦有着太多的迷雾谜团,但她不会言语,连最基本的表达都格外勉强,让他根本无法得到答案。 但有一点,云澈已是无比确信。 那就是……她和红儿一模一样的容颜,一定不是他当初以为的巧合! “幽儿,谢谢你为我带回红儿。”云澈矮下身,面对眼前的女孩,他却不知道该如何表达自己的感激,他想了想,还是问道:“你一定认识红儿……对吗?” 上一次,他便问过这个问题,而无论是她,还是红儿,都给了他否定的回答。 而这一次…… 幽儿依旧摇头。 “……”云澈久久愕然。 上一次,红儿未经他召唤而出现,面对幽儿忽然嚎啕大哭,但又说自己不知道为什么哭,且不知幽儿是谁。这一次,黑色的剑印,红儿的归来,毫无疑问是因为幽儿……但幽儿却依旧不知红儿是谁? 难道这一切,只是出于某种她们自己也不理解的本能? “好吧,没关系。”云澈微笑道:“你刚才睡了很久,现在也一定很虚弱,就在你最喜欢的幽冥花海中好好休息一段时间,你的魂体,是千万不可受损的。” 当年,茉莉不止一次的和他说过,魂体受损,要修复比登天还难。 “我该回去了。” 说完这句话,他看到少女的手儿急急的伸出,碰触在他的衣角。 云澈声音更加软下,安慰道:“你放心,我会经常来看你的。下次来的时候,保证不会再隔这么久。嗯……那这样好了,以后,我每隔一个月就来看望你一次,好吗?” “……”幽儿彩眸一眨不眨的看着他,然后终于轻轻的点头。 “可惜,你不能离开这里,否则,我倒真想把你带在身边,一直照看你。”云澈伸手,轻轻触碰着她的魂影。这句话,他是发自内心,不仅仅是因为幽儿救了他,救了红儿,更因为那种很微妙,很难形容的亲近感,以及……想要呵护她的感觉。 告别幽儿,云澈在黑暗世界中一路向上,脱离黑暗世界,脱离绝云深渊,在一抹久违的光明中回到了绝云崖边。 玄兽的嘶吼,暴乱的气息,空气中甚至隐约传来淡薄的血腥气息。 如今的沧云大陆,或许比绝云深渊的黑暗世界还要可怕。 云澈没有马上离开,他的神识释放,罩向四周,在长久的沉默之后,他终于飞身而起,身上闪耀起逐渐浓郁的纯白玄光。 “主人,你要‘净化’这里吗?”禾菱问道,声音里带着些许的不安。因为她知道,释放光明玄力这种极为特殊的力量,会有暴露的风险……虽然,有神界的人在附近的概率极低,但以云澈目前的状态,暴露的后果太过严重,任何可能的风险都不该去稍有触碰。 “这里,毕竟曾承载过我的一生,”云澈平静的道:“虽然我对这里没有了牵挂,但无法坐视不理。” “你放心,我会缩小力量范围,一片一片的净化。虽然根源不除,安宁不会持续太久,但……这算是我为沧云大陆做的最后一件事了。” 声音落下,光明玄光已当空洒下,笼罩向这片已化作灾难之地的大陆。 如他所言,他尽可能的缩小了净化范围,从而不会释放出过于强烈的神道气息和光明玄力,他在沧云大陆的上空不断瞬身,足足数十次长距离的空间转移,数十次的光明释放,终于将光明玄光洒在了整片沧云大陆上。 包括临近的海域。 做完这一些,云澈的心中轻松了许多。这也算是多少偿还了自己当年在这里犯下的累累血债。 虽然……沧云大陆的时间轮因轮回境而发生了变动,那些“血债”也被抹去,变得“未曾发生”。但只是在沧云大陆被抹去,却永远不可能从云澈的心里抹去。 玄兽咆哮的声音明显弱了许多,空气中浮动的凶戾也在明显的褪去,今天之后的沧云大陆会如何,云澈无法预料。不过,下次回到这里看望幽儿时,他说不定还会净化一次。 做完这一切,云澈面向西方,准备离开。 而这时,他眼前忽然红光一闪,现出了红儿玲珑小巧的身影。 她一出来,就打了个长长的呵欠,小小的腰儿也用力的伸展:“唔啊……饿!好饿!主人,人家快要饿死了,还不赶紧给人家拿吃的来!” “咕咕……” 她刚说完,肚皮就无比配合的响了起来。 “红儿……”看着她活蹦乱跳的样子,听着她空灵悦耳,再熟悉不过的声音,云澈心中泛动波澜,向前一步,将她轻轻抱在胸前:“你回来就好,我还以为……” 他动情的话语还未说完,红儿已“嗖”的从他怀中挣脱,两只小手摸着肚子,一阵不满的娇喊:“呜……人家都快要饿死了,你还只想着抱人家……快点拿吃的来!快点快点快点快点啊!” “呃……好好好。”云澈连忙点头,手一抓,拿出几小块紫脉神晶,但还没等他递给红儿,眼前便红光一闪,紫脉神晶已出现在红儿手中,被她如糖豆般塞到口中,咬得“嘎嘣”直响。 云澈手再一抓,拿出一把释放着寒冰气息的长剑……这次,云澈连剑影都没来得及看清楚,便被红儿以快到吓人的速度夺过,尖尖的小虎牙咬在了剑刃上,一阵噼里啪啦的响动,本是冰寒无暇的剑身已多了一大排牙齿状的缺口。 云澈早已见怪不怪,换做任何其他人,估计都会当场被吓掉下巴。 红儿抱着冰剑在那一顿狂吃,满脸的幸福和满足,丝毫没提她这段时间“沉寂”的事,云澈站在旁边,默默的看着她,一直等她将整把剑吃完,满足的拍了拍毫无起伏的小肚子,才微笑道:“红儿,你这段时间都在睡觉吗?” “当然啊。”红儿打了个饱嗝,精神奕奕的道:“红儿最喜欢的就是睡觉了。” “呃……”云澈瞪了瞪眼:“你该不会忘记……之前发生过什么事了吧?” “咦?”红儿眨了眨朱红的眼眸:“主人在说什么?好难懂。” “就是……星神界,我被人杀死,你也跟着……呃,你都忘记了?”云澈试探着道。禾菱“苏醒”后,在激动与后怕中抱着他大哭一场,而红儿……他喵的跟没事儿人一样! “哦,当然没有忘记啊,人家又不是主人这样的傻瓜。”红儿小脑袋一歪,笑吟吟的道:“但是主人现在好好的,红儿也好好的,还吃得好饱,所以已经没有什么关系了,主人为什么要提这件事呢?” “~!@#¥%……”云澈这才回想起来,红儿的脑回路和思维方式从来就不属于正常的人类,他歪了歪嘴,无力的道:“那你那天哭着喊着说,只要主人我能平安无事,以后你就会乖乖的,什么都听我的话,再也不任性和乱发脾气……嗯,这个你肯定也没有忘记吧?” “唉?”红儿咬了咬手指,然后眉儿一弯:“因为刚才太饿,所以完全忘记啦,嘻嘻。” “我…就…知…道。”云澈一阵无力的咬牙。 “对了,有个秘密要告诉主人,”红儿保持着眉儿弯翘,粉嫩的脸颊如初绽的娇荷:“睡了好长好长的一觉之后,红儿好像更喜欢主人啦。” 她身体忽然前飘,用她刚吃过剑,却娇软异常的嘴唇在云澈的脸颊用力的点了一下,然后在嬉笑中化作一道红光,消失在云澈手背的剑印中。 “……”云澈不自禁的碰触了一下自己的侧脸,然后摇头而笑:“这小丫头,跟谁学的……” 第1400章 神子入世 沧云大陆一行,他本是有两个目的,一个是看望幽儿,一个是试着找寻玄兽动乱的根源。 前者,他不但见到了幽儿,还收获了一个天大的惊喜。 而后者,则是让他更加确定,玄兽动乱的根源并非绝云深渊所外泄的魔气。 所有的可能性,都指向了一处…… 回到天玄大陆,因红儿的归来,云澈的心情要比去之前好上太多,他站在天玄大陆的上空,释放的神识很快锁定了每个人的气息,然后他眉毛一斜,嘴角一咧,向一个方向直窜而去。 流云城,萧门。 云澈有相当大的一部分时间都会在萧门,最重要的原因,是萧烈留恋此地,萧泠汐也自然陪伴在侧。 云澈本是欲将一滴生命神水给予萧烈,让他拥有无敌的力量和更长的寿元,面对这个哪怕神界的顶级强者都断然无法抗拒的诱惑,他却是拒绝了,而且拒绝的无比坚决,最后,他向云澈道:“若一定要给我……就为我,留给永安。” 云澈不再劝,并郑重向他保证,待萧永安长成,会亲自为他服下这滴生命神水。 对云澈而言,这不仅仅是为了萧烈,亦是对他们一家的少许报答。 回到萧门,云澈一眼看到了萧泠汐。她依旧是那身简单的翠衣,因生命神水而一朝成就神道后,除了气息,她似乎并无太大的变化,对于玄道,她亦始终没有太过强烈的追求。少女时代的苦修,也都是为了保护孱弱的云澈。 看着萧泠汐纤柔的身影,脑中浮现着她比玉石还要莹润的身体,云澈的喉咙重重的“咕嘟”了一下,然后猛地从空中冲下,在萧泠汐“啊”的一声尖叫中,将她用力抱了起来。 “小……小澈……”她眼眸慌乱,不知所措。 “嘿嘿嘿……”云澈淫笑一声,抱着她直冲房中:“之前我玄力尽失,身体才出现了奇怪的故障。今天……你不要再想跑掉。” 砰!! 房门被重重关上,里面随之响起外裳被粗暴撕破的声音,以及萧泠汐紧张羞怯的轻吟…… 十息之后,云澈脚步酥软的走了出来,一张脸黑如锅底,他仰望苍天,深深的吐了一口气。 ………… ………… 时光流转,距离云澈回到蓝极星,已过去了整两年。在神界,他的名字依然没有被淡忘,反而因为一个东神域极为关注的大事件,而再次被频繁的提起。 紧闭了三年的宙天神境……终于打开。 三年前,承载着东神域的希望,进入宙天神境的众天选之子,已重新回到了东神域的土地上,亦回到了无数人的注目之中。 三年前,在年轻一辈闯入千名之内的他们,无一不是傲视的天才。 而经历了宙天三千年,毫无疑问,他们每一个人都已脱胎换骨。尤其那些曾经震世的“神子”们,每个人都在翘首以盼重新临世的他们,究竟会绽放出怎样的神光。 而他们得到的结果,让整个东神域彻底震动哗然。 绝非失望的哗然,而是无数不敢置信的吼叫……那一天,浩大东神域的上空,因太过可怕的音潮而卷起经久不息的风暴。 龙神界,轮回禁地。 云澈离开这里,亦是已过两年。 “母亲母亲,我已经学会了什么是种族,我们的种族,真的是最厉害的吗?” 稚嫩的声音更加的清亮悦耳,再没有了曾经的艰涩感,引得不少鸟儿发出应和的轻鸣。神曦回答道:“在如今的时代,龙为万灵之尊,而我们龙神,是龙族的王族,所以,的确是目前世上最强的种族。” “那……父亲一定很厉害,对吗?” 神曦微笑摇头:“你的父亲并不属于龙神一族,而是人类。但他要比我们之外的任何龙族,都更有资格称为龙神。” “咦?母亲,你的话,我好像一点都听不懂。” “你现在不需要懂,等你长大之后,才能明白。” “唔,又是长大之后。”稚嫩的声音流露出渴盼:“还有七年,好漫长,一点都不像母亲说的那么快。而且,都这么久了,父亲都始终没有出现过。母亲,父亲是不是不‘爱’你啦?” 神曦仙颜微露讶色,似乎很惊讶她会这么快的理解这个字,还说出这样一句话,短暂犹豫,她轻轻说道:“你知道‘爱’这个字的含义吗?” “嘻嘻,”神曦的耳边响起可爱的笑声:“我是刚刚学会的哦。我知道了两个人要互相爱着对方,才会成为夫妻,才会有小宝宝,才会成为父亲母亲。母亲和父亲也一定是这样的,对吗?” 神曦再绽微笑,摇了摇头:“凡尘之中,大都如此。但我和你父亲不同,我们并非夫妻,亦没有你所理解的相爱,就连你,也是一个很美好的意外。我们之间,应该算是各取所需。” “咦?”轻咦声再次响起,她又一次听不懂母亲的话。 “你的父亲,是这个世界上,最特殊的人。”神曦轻语道:“原本,母亲会被困在这里很久很久,因为你的父亲,再有短短七年,我就可以离开这里,并让你出生。而我带给你父亲的,是更强大的力量。” 当然,她很明白,云澈极为迷恋她的身体,相比于力量,这更偏向于他的所需……只是这类话,她当然无法说出。 她的确利用了云澈,所以也给了他任何自己可以给的补偿。 “那……母亲还会带我去找父亲吗?”稚嫩的声音小了下来,带上了些许的担心。 “当然,这是母亲答应你的。”神曦目光垂下,爱怜的道:“虽然,母亲现在不知道他身在何方,但他一定还活着,等着我们去找到他。” “父亲不爱母亲,那父亲……会爱我吗?”声音更加小了几分,带着不该属于她这个年龄的担忧。 “当然会。”想着那日宁死也要远赴星神界的云澈,神曦轻轻的道:“他会愿意为了你不顾一切,哪怕要和整个世界为敌。因为你不仅是母亲的女儿,也是他的女儿。” 轻渺的声音在轮回禁地的花谷中回荡,然后很快归于无声,因为这里的每株花草都格外熟悉的那个客人再次到来。 一阵柔风吹过,神曦的身上已浮现梦幻般的白芒,很快,龙皇从天而降,站在了神曦身前,露出了唯有在这里才会显现的微笑。 目光从他的面容上一扫而过,神曦徐徐而语:“一身风尘,应是刚从东神域远归,看来,又有大事发生了。” “的确是大事。”龙皇点头道:“三年前,东神域通过玄神大会择出的一千个年轻人,已完成宙天神境的修炼,全部出世。” “时间上,也的确到了。”神曦道:“结果如何?” 宙天神境三千年……这可绝不仅仅是东神域的大事,整个神界都在关注。 “结果极是出人意料。”龙皇这句话,亦在说明是个连他都很是意料的结果:“竟足足修成了十九个神主!其他人,则有七百多神君,停留神王境界无法突破的,仅有寥寥二百余人。” 龙皇所说出的,绝对是个骇世绝伦的数字。身为混沌至尊的他,在初次听闻时,都为之剧烈动容。 但,神曦的反应却很是平淡,似乎并不意外:“那是宙天珠的世界。宙天神境三千年,绝非只是单纯时间错位的三千年。” “宙天神境的气息层面极高,神界与之相比,就如下界与神界之别,因而,在宙天神境中,玄力的提升和瓶颈的突破都要远远易于外界。”神曦声音微顿,想到了什么,一声轻叹:“如此看来,宙天珠的确是倾尽神力。” “这般独有的神力,任何星界,都只会用于自身,绝不愿给外人丝毫。用于他人还不遗余力,三方神域,也唯有宙天神界有此胸怀。” “的确,”这一点,龙皇也深以为然:“只是,新生的战力虽远超预料,但还远不及邪婴之难所折损的力量。若东神域所担忧的【绯红劫难】真的爆发,怕是……也不过是杯水车薪。” 神曦目光转过,轻轻道:“或许,宙天神界此举,是在期待能催生出一个足以衍生奇迹的人物,比如……云澈。” 这句话,让龙皇眼神剧荡,然后缓缓点头:“你说的不错。” 的确,云澈配得上“奇迹”二字,但可惜,却偏偏唯有他,没能进入宙天神境,还葬身邪婴之难。 “那些人中,修为最高者是何境界?”神曦问道。 “七级神主。”龙皇回答。 “……!”神曦刹那侧目,白芒之下的美眸中,分明闪过一抹深深的讶色。 “你没有听错。”对于神曦的反应,龙皇毫不意外:“的确是七级神主……王界的特殊传承之外,三千岁的七级神主,当真是旷古绝今。而且……是两个。” 神曦:“……” “现在,东神域正在为此事而沸腾不休。”龙皇继续道:“当年,我去东神域观战玄神大会时,宙天曾言,东神域这一代出现了很多打破历史的怪才,很可能,是‘应劫而生’。” “他的很多其他言语,也都给我一种感觉,‘绯红劫难’在他的认知里,并非‘可能’,而是‘必然’。再加上已经爆发的邪婴之难……或许宙天所言的‘应劫而生’四字,并非虚妄。” “若那一天真的到来,”神曦轻语:“记得全力帮助东神域,绝不可隔岸观火。” “我明白。”龙皇颔首,然后目视神曦,无比郑重的道:“你放心,无论将来发生什么,哪怕劫难真的波及西神域,我也绝不会让任何事物影响到这里的安宁。” 神曦并无回应,柔然而语:“东神域频发大事,你亦无法安心,身为龙皇,当以大事为重,在一切安定之前,不必经常来此。” “你去吧。” “嗯。”龙皇点头,身为龙神之皇,混沌至尊,在神曦面前却如领教诲的后辈。 他转过身准备离开……但就在他玄气微转,即将飞身而起的刹那,忽然龙目一凝,陡然回身:“何人在此!!” 第1401章 溃心龙皇 龙皇的低吼之下,磅礴如天的神识瞬间释放,笼罩了整个轮回禁地,瞬时,清风停滞,空间凝结,所有的花草停止了摇曳,就连飞舞中的飞鸟蜂蝶,甚至飘荡的每一粒沙尘都定格在空中,一动不动。 “……”神曦目光微低,心中轻念一声“真是不乖”,却不忍责备,叹息道:“这里并无他人。” “不,这里的确有他人气息。”龙皇沉眉道:“真是好大的胆子,竟然擅闯轮回禁地!单此一罪,必诛九族!” “你不必再寻。”神曦缓缓而语:“这里的确再无他人,你所察觉到的,是我腹中孩儿。” 龙皇何等人物,身在轮回禁地时,他的精神总是处在最放松,最不设防的状态,也从不会刻意释放神识。 而他一旦全力释放神识,普天之下,没有任何事物能瞒过他的灵觉。所以,神曦也已无需隐瞒。 “……”像是有一把亿钧大锤直接砸在脑子上,龙皇的脑子“嗡”了一下,随之,他平生第一次无比确信自己的听觉一定出现了荒谬的偏差:“你……刚才说什么?” “你所察觉的气息,是我腹中孩儿。”神曦平淡的复言一遍,她看了龙皇一眼,缓声道:“以你之能,刚才应该已经察觉到,为何不愿相信?” “……” “………” “…………” 世界呈现出无比可怕的安静,笼罩轮回禁地的神识像是被卷入狂风,剧烈无比的颤荡起来,龙皇站在那里一动不动,两只瞳孔像是正在被不断充气与放气的气球,以无比可怕的幅度放大和收缩着。 他的反应,让神曦皱了皱眉,失望的摇了摇头:“龙皇,我曾数次教诲于你,作为龙族之帝,当世至尊,你是最不可乱心之人,无论何时何地,何情何境,你都不可忘却自己的‘龙皇’之尊。” “……”龙皇依旧一动不动,状若失魂,或许,他听清了神曦的言语,瑟缩的龙目总算恢复了些许焦距,却迸发出无比躁乱,任谁都无法相信竟会出现在龙皇身上的眸光,他向前一步,身体摇晃:“是谁……是……谁!是……谁的孩子!!” 他出口的声音,沙哑如砂纸摩擦,每喊出一个字,脚下的土地便会崩开一道深深的裂痕。 “……”神曦没有言语,幽幽一叹。她不欲此事被龙皇所知,便是担心这一刻……而龙皇的表现,比她预想的还要不堪。 也算是我自作孽吧……她暗中摇了摇头。 龙皇的大脑混乱如天穹崩塌,但至少还留存着最基本的思考能力。神曦性情极其淡薄,从不愿和世人接触,就连他,每次到来,也只会停留一小会儿便马上离去……近几年,乃至近百年……千年……万年……十万年……此处轮回禁地,除了他之外,唯有一个男子进入过。 云澈! “云……澈……云澈!?” 这个名字从他口中吼出,他的龙目停止了收缩,而是扩张到了最大:“不……不可能……不可能……绝不可能……不……就是他……是他……不不……不是……不……” 云澈是除他之外唯一来过这里的男子,还停留了长达一年之久。他是唯一的可能……但,龙皇怎么可能相信,怎么可能接受!? 当初他得知神曦收留了云澈,虽然心讶,但很快也就释然,因为云澈的确是个非同寻常的人,尤其他身上极为特殊的龙神气息,让神曦愿意救他并非不可理解之事。 但他无论如何……无论如何都无法想象…… 她是神曦,是世上唯有的神女,是龙神一族的万世恩人,是所有神帝都不敢奢求一见,是他龙皇都不配碰触的女子。 而云澈……只是个稍稍特殊了一点的小小辈……怎么可能……怎么可能!! “她的确是我和云澈的孩子,”神曦仙颜别过,不再看他不堪的样子,直白的道:“三十个月前,我便与云澈有了她。只是,我命运被缚,无法离身,她亦无法出生。再有七年,我便可摆脱束缚,离开此地,她方可出世。” 嗡…… 龙皇身体剧震……耳边之言,是神曦亲口承认。 他的目光彻底崩乱,一双龙目炸开无数猩红的血丝,那张亘古威严的面孔在转瞬之间竟扭曲如恶鬼:“不……不可能……假的……怎么会有这种事……怎么可能会有这种事……” “神曦……你是神曦……云澈他怎么可能……怎么可能!!” “龙皇!”神曦终于皱了皱眉头:“你失态了。” 以往,神曦的轻斥总会让龙皇马上心慎,但这一次,他却是愈加癫狂:“假的……全都是假的,你怎么可能和云澈……” “龙白!”神曦心中愈加失望,一声轻斥,已是极少见的直斥其名:“这便是你的龙皇之姿?这便是你沉淀三十万年的心境?” “你听着,”神曦的声音依然温柔,但带着深深的淡漠:“我为神曦,我意欲何为,欲往何处,欲委身与谁,欲与谁生子,皆凭我愿!与任何他人无关,更与你无关!” 龙皇一下子定住。 “十万年前,二十万年前,三十万年前……从你对我产生虚妄之念的第一年,我便告诉你要永远断去这个妄念!你在我眼里,和龙神一脉的所有人一样,都是我必须照拂的后辈……我知你这么多年过去也从不愿尽断妄念,所以不欲让你知晓此事,却没想到,你竟会失态至此!” “好好记清楚,你是龙神一脉的帝王,是当今混沌的至尊,你没有如此失态的资格!”神曦言语微顿,叹息一声:“如此也好,你也可彻底绝了早该绝去的妄念,找寻你真正的龙后,来延续龙神一脉。” “不……不不……”神曦的话语没有让龙皇恢复清醒,龙目中的血丝在蔓延,他的气息更是每一息都愈加混乱不堪:“虚妄之念……我早就没有了虚妄之念……因为我不配有……哪怕我成为龙皇,我依然不配……我能每隔一段时间与你相近,闻你之音,已是上天对我独有的恩赐……” 神曦:“……” “我从不敢奢望……连碰触你衣角的奢望都从来不敢有过……因为我不配……这世上也没有人配!!”龙皇声音从哆嗦到嘶哑:“他云澈……凭什么……凭什么……凭什么……不……全是假的……全是假的!!” 龙皇如此之态,没有人可以想象。 的确,就如他所言,他对于神曦,从来不敢有奢望。哪怕成为龙皇,神曦依旧是他只能仰望的梦中之人。他与神曦相识三十万年,他身为龙皇二十几万年,龙皇龙后之称也存在了二十万年……但自始至终,他真的连神曦的发梢、衣角都没有碰过。 而这些年间,作为世上唯一一个能入轮回禁地,能与神曦相近交谈的人,他已是无比的满足。 他从不奢望能得神曦垂青……他亦知道,神曦永远永远不可能倾心于他,也不可能倾心于当世任何一人。 但为什么…… 她竟和云澈……一个与她才刚刚相识,一个年龄尚不及他万一,修为、出身、地位、声望……没有任何一点能与他相提并论的人…… 还有了孩子…… 神曦背对他,平淡说道:“我已说过,我欲如何,皆由己定,与你无关。我与云澈发生什么,是我的自由。他有没有资格,亦是由我意愿,与你,与任何人毫无关系。” “不……怎么可能无关……”龙皇摇头,脚下竟是一个踉跄,险些软倒在地:“你……是龙后……你是我的龙后!全西神域,全天下皆知你是我的龙后!!” 神曦微微闭目,龙皇此言,无疑说明他已彻底失了心智,摇了摇头,神曦失望而无力的道:“‘龙后’之名源起何处,你当真忘了吗?我当时没有反对,只为一片清净,更因,这对我而言,根本毫无所谓……这一点,你的心中应该无比清楚,又为何要欺人欺己。” 但,若她那时知晓世上会出现云澈这样一个人,或许就不会“毫无所谓”。 “龙后”这个称号源起何处,龙皇的确比任何人都清楚。他更是清清楚楚,“龙后”二字是世上女子所能得到的最高殊荣,但对神曦而言真的只是一个毫无所谓的称号。而这个称号可以让世人再不敢打扰她所居的轮回禁地,所以,她并无拒绝。 但,那只是对神曦而言。 而龙皇,却是将这个称号以最快速度传遍西神域,乃至整个神界,恨不能让天下皆知神曦为他的龙后……他知道永不可能,心中从无奢望,却以这一点点恩赐般的应允,给自己编织了一场卑微的幻梦。 可是,就连这卑微的幻梦,都即将完全破灭。 从神曦将他从濒死绝境救起,已是整整三十万年……三十万年都明知无望却不肯放下的执念,不知该怨己,还是怨天…… 还是怨云澈。 “此事,我不想再多言,”神曦美眸闭合,气若幽云:“最近一段时间,你不必再往东神域,更无需来此,你现在最需要的便是静心。这对你而言,或许会是个很好的契机。” “当年,若我能提早知晓世上会出现云澈这样一个人,我断不会应允‘龙后’之名。我离开龙神界后,未来或许有可能累及你的声名,这是我的过错,我自会数倍的补偿予你们龙神一族。” 她从不愿亏欠任何人。 龙皇瞳孔依旧在瑟缩,嘴唇在颤抖,看着神曦的背影,心魂间响荡着她满是失望……一种完全是对后辈那种失望的言语,他再无法说出一句话来。 虽然,就算没有云澈,再有不管多少年,直到他寿终正寝,也依然不可能得神曦一眼侧目。 但,他不曾奢望的背后,是他坚信世上没有任何人有资格配得上她。 嫉恨如毒蛇,能残噬无论多么坚韧的理智与意志……甚至尊严与善念。 因为,那是世上最可怕的魔鬼。 尤其……整整三十万年的执念所衍生的嫉恨。 龙皇终于抬步,却是没有飞起,一步一步的走离,每一步,都会让地面剧颤……这无疑,是龙皇这一生最沉重的脚步。 龙皇,混沌至尊之名,论及心境之坚,他亦毫无疑问是当世第一,无人可及。但此刻,他的心魂之中,却有一只魔鬼在挣扎肆虐、嘶吼咆哮……并在咆哮之中疯狂残噬着他的一切意念…… 最后,就连他的一双龙目之中,都映出了两道魔鬼的黑影……直至淹没了他所有的理智。 他忽然转身,轮回禁地的世界陡然响起一声扭曲绝望的龙吟……一道嘶叫的龙影玄光如来自崩裂的深渊,直轰神曦的小腹。 第1402章 恨满曦魂 龙皇之力,当世无人可及……更何况混乱失智下的猝然出手。 虽然只是一道龙影状的玄光,但轰出的那一刹那,整个轮回禁地瞬间幽暗一片,空间、声音、光线都被太过恐怖的力量生生吞噬。玄光所指,赫然是神曦的小腹……那个她和云澈孕生的孩儿。 龙皇这些年的痴念,神曦最为清楚。 龙皇一生的脚步,还有他的性情,她亦是当世最熟悉之人。 他有着龙神一族最高的天赋,有足够的雄心和正气,成为龙皇之后,他威凌天下,却从未失本心,有着当世最强的力量,位居当世最高的层面,却从不欺世凌人,神界有大事发生,他总会担为己任。 这一切,一个重要的原因,便是神曦一直以来的教诲与引导,也因为有这样的龙皇,龙神一族才可数十万年立于神域万界之巅,不仅是实力上,声威之上更是无可动摇。 另有一个原因,便是这几十万年,神曦不断赐予,也仅赐予龙神一族的生命神水和龙曦玉液,让龙神一族每一小代,都会有其他星界,其他种族无法企及的天才。 但是…… 这个世界上,没有任何一个人,能真正完全了解另外一个人。因为这世上也从来没有一个人能真正了解自己。谁都不会知道,当自己一直深藏心底,连自己都不知晓其存在的阴暗面一旦被触发……会变得多么可怕。 神曦想过龙皇会有失态的反应,虽然这种失态已强烈到近乎失智,却也并没有太过惊讶,失望之余甚至有些愧疚……毕竟她当年应允“龙后”之名是事实,否则,他的受创,或许会轻上那么一些。 但,她做梦都不可能想到,龙皇竟会对她出手。 她身怀有孕,气息本就弱于平常,又毫无防备,而龙皇与她之距,不过堪堪十几步距离……对龙皇这等层面,这个距离,等同于无。 神曦仙颜骤变……她就连光明玄力都来不及释放,便已被龙神玄气直中腹部。 轰! 那一瞬间,轮回禁地所有的神花异草、蝶蜂鸟虫……那间只属神曦和云澈的竹屋全部被毁成最细小的微尘。 目光所及的所有空间尽皆塌陷,大地被掀起数十丈,却没有落下,而是直接归于虚无。 噗—— 崩塌的空间之中,神曦身上的白芒尽散,她脸色煞白如纸,唇间喷出一道猩红的血箭,如在狂风中失力的苍白蝴蝶,远远的飞落出去。 “呃……啊……”存在了无数年,龙神界的最大禁地,亦是整个神界,整个混沌空间最纯净之地被一瞬毁成废墟。漪动的空间和飘散的粉尘之中,龙皇双腿定在那里,身体在剧烈的颤抖,瞳孔如被针扎,疯狂的闪动瑟缩。 他看着自己颤抖的手,不敢相信自己的做的一切。 “我……我做了什么……我做了什么……”他如被绞魂,混乱低念:“不……不……不是我……不是我……” 神曦缓缓起身,纯白的外衣被血迹染红大片,美眸却是蒙上了一层异常的白芒,她没有去顾及身上的伤势,回神的第一瞬间,她的手闪电般的按在了小腹上,眸中的白芒瞬间化作这一生最混乱、最恐惧的瞳光。 “希儿?希儿……希儿……希儿!!” 她的声音失却了所有的淡漠与温柔,变得那么颤抖:“希儿……你快回答母亲……快回答我……你一定在睡觉对吗……醒过来……快醒过来……求你快回答我……” 滴…… 被鲜血遍染的白衣上,一滴水珠轻落,随之,泪珠如决堤之泉,倾泻而下:“希儿……求你不要吓唬母亲……希儿……希儿……” 曾经的仙音变得那般绝望和凄厉,每一个瞬间都让龙皇如被万刃穿心,他五官扭曲,向前一步,竟是踉跄跪地,然后直接连滚带爬的向前:“神曦……我不是故意的……我不是故意的……” “不要过来!!” 凄冷的四个字,字字都带着鲜血和……冰冷刺心的恨意。 对,那是恨……他与神曦相识三十万年,第一次看到她的眼泪,第一次感受到她身上出现“恨”这种情绪,而且是那么的冰冷刺骨……却是对他而生的恨。 他定在了那里,然后缓缓跪地,龙目失神:“好……我……我不过去……神曦……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我刚才只是着了魔……真的只是着了魔……让……让我帮你……你的孩子一定没有事……我……我可以想办法救她……龙神界一定可以救她……” 这是龙皇这一生最战栗,最惶恐的言语,但,神曦却是毫无反应,她的手掌覆住孩儿的所在,却再感受不到她的气息,听不到她的声音……那是一种,她从未想象过的痛苦与绝望。 眼泪混着鲜血,如断线的血珠淋落……她从未曾想过自己有一天会成为母亲,腹中的孩子,是她和云澈的意外。当她发现这个意外时,才发现,世上,竟会有如此美好的意外。 从那之后,她人生的色彩,世界的色彩,完全的变了。 却在这一天,在她最信任的族人手中,全部化作无尽绝望的灰暗。 “……是母亲……害了你……”她一字一泪,字字断肠:“如果母亲……当年……没有救他……没有助他成为龙皇……就不会……有今天……是母亲……害…了…你……” 她身体再次剧颤,心血逆流,从她苍白的唇间无声溢下。 她茫然的看向前方……她第一次做母亲,第一次失去孩儿,第一次知道这世上会存在如此的痛苦和绝望。 忽然间,她的眸光剧晃…… “轮回井……轮回井……”她一阵失魂的低念,猛地抬头,仿佛在灰暗之中看了一抹微闪的明光,她急急的转身,手掌覆在大地上,随着一阵异样白光的闪烁,她的身前,竟出现了一个白色的旋涡。 旋涡释放着纯净的白芒,但旋涡的中心,却是无底的黑暗。 “……”意志溃乱中的龙皇呆呆看着那个白色旋涡,残剩的思考能力无法识出那是什么。 看在近在咫尺的白色旋涡,神曦的眼眸变得无比冷毅决绝,她看向龙皇,一字一字,字字盈恨:“龙白……你…听…着……希儿若是出了什么事……” “我会舍弃光明……化身恶魔……让你尝尽这世上所有的酷刑!” “我会将你的血,你的骨灰……洒遍这神界的每一个角落……让你永生永世被万灵践踏!!” 身负光明玄力,她有着世间唯一的圣体和圣心,是最不可能衍生怨恨与罪恶的人。 却在这时,对龙皇,释放着最极致的憎恨,说出着最恶毒的诅咒。 她的身影在这时跃入那个奇异的旋涡之中,顷刻间,便和漩涡一起消失无踪。 “神曦……神曦!?”龙皇一声惊喊,然后慌乱扑向前方,却只抓到一片空无。 她的身影,还有那个白色的旋涡全都消失不见,就连她的气息,也完全消失在了世界之中,唯有冰冷破败的土地上,残留着点点的鲜血与眼泪。 “神……曦……” 噗通……龙皇重重跪倒在地,他缓缓伸出右手,手掌颤抖的无比剧烈,刚才就是这只手忽然轰出…… “我……到底……做了……什……么……” 他手掌抓起,然后狠狠的砸在了自己的心口。 轰!! 一声巨响,天崩地裂,他的心口猛然下陷,口中更是龙血狂喷,但他感觉不到一丝的疼痛,整个人缓缓瘫下,没有任何人有资格让他伏下的头颅重重的撞在地上,随之,他的五官开始扭曲战栗,然后竟发出一阵崩溃的嚎啕大哭…… ………… ………… “呃!!” 云澈一声惊吟,身体猛地蜷下,手掌死死的抓住心口。 “啊!”身边的云无心被吓了一大跳,她慌忙丢掉手里的钓竿,冲到云澈身前:“爹爹,你……你怎么了?” 这里是天玄南海,他们父女正在一叶小舟之上,进行着他们最喜欢的钓鱼比赛。 云澈的身体停止瑟缩,然后忽得抬首,向云无心做了一个鬼脸,笑眯眯的道:“嘿嘿,又被骗了吧!我说过多少次了,钓鱼的时候内心一定要比水面还要平静,不可轻易被外物打扰,才能……啊唔!” “哼!”云无心在云澈的手臂上重重的捏了一下,然后扁着唇瓣回到自己位置,重新拿起鱼竿,别过脸儿不理他:“爹爹又骗人,明明都是大人了,还和小孩子一样。” “爹爹给我找了那么多姨姨,不会都是用的这么幼稚的方法吧。”云无心唇瓣扁得更高……因为她刚才真的被吓到。 “呃……”云澈老脸微红:“等你长大了,爹爹再和你谈论这个问题。” “咧!”云无心冲他一吐舌头:“我早就不是小孩子了,哼。” “……”云澈没有说话,似乎无言以对。 云无心并没有看到,云澈虽一脸嬉笑,但胸口却是剧烈的起伏着。 “主人……”他的心海之中,传来禾菱担心的声音:“你怎么了?你的心跳好乱……” “没事。”云澈回应道。 但他的眉头在颤动,握着鱼竿的双手也在不自禁的收紧。 怎么回事…… 刚才心脏为什么会那么痛……就像是忽然被刀子刺穿了一样…… 他悄悄侧目,看着云无心恬静的侧颜,好一会儿后,内心才终于稍稍平静。 他在心中默念着:将来,不管还会发生什么,灾难也好,考验也罢……所有的一切,我都会去应对和承受。但无论如何,我都绝不会再让任何事物伤害到我的女儿! 第1403章 魔影临世(上) 天玄南海。 天下暗下,云澈和云无心的钓鱼比赛结束,而结果……云无心大获全胜。 与其说是心境修炼,这其实更是一种他们父女的娱乐。难得获胜的云无心却没有开怀雀跃,而是来到父亲身前,拉起他的手:“爹爹,你今天是不是不开心?” “呃?没有啊。”云澈一脸笑眯眯:“我哪有不开心。” 云无心很认真的看了他好一会儿,然后很是确定的道:“爹爹果然有心事。我猜……是不是在想那个叫‘神界’的地方?” “……”竟被自己的女儿一言戳到内心最深处,云澈目光一滞,下意识的想要否认,但碰触着她满是关切的纯净目光,即将出口的话顿时转过:“是有一点想。” 心脏的刹那刺痛之后,他便一直心神不宁,总感觉……在某个地方,一定发生了什么极其不好的事。 “果然。”猜中父亲的心事,云无心展眉而笑:“师父说,爹爹是一个特别容易留情的人,在神界的几年肯定留下了很多牵挂。比如说……” “比如说?” “比如说……”云无心星眸转动,点着手指:“茉莉啦……彩脂啦……神曦啦……师尊啦……” 云无心每说出一个名字,云澈的眼睛就会瞪大一分,当她竟说出“神曦”和“师尊”时,云澈终于无法淡定:“等……等等……这些名字你是从哪听来的!” “嘻嘻,”云无心螓首一歪,星眸弯起:“是娘亲说的,娘亲说爹爹说梦话时提过好多好多次这些名字……唔!师父也说过!” “……”云澈手扶额头,久久无言。 “不过好奇怪,”云无心的脸儿上露出很久之前就有的疑惑:“玄力达到神道之后,明明是不需要睡眠的。爹爹那么厉害,但还是经常会睡觉的样子,还总爱说梦话。” “咳……咳咳……”这个打死云澈都无法解释,颇有些慌神的道:“这个……睡觉总是没有坏处的。那个……天色快暗下来了,我们回去吧。” “爹爹又要回去睡觉吗?” “对啊……呃不是,爹爹和你一样,晚上也会修炼!” “哦……”云无心将信将疑。 两人刚准备离开,云澈的传音玉忽然传来波动,云澈快速拿起,里面顿时传来凤雪児稍显急促的声音:“云哥哥快来,又发生了严重的玄兽动乱。” 这段时间以来,玄兽动乱的范围一直西移,速度说快不快,说慢不慢,发生的频率也越来越高。但云澈恢复力量之后,以光明玄力进行净化,可以在顷刻间将动乱安抚。 因而,玄兽动乱在世人认知中出现的频率已经很低,偶尔出现,也会很快安宁。 “这次是哪里?”云澈很淡定的问道,身边的云无心也一点都没有觉得惊讶。 “全境……是全境!”凤雪児说出了让云澈微微皱眉的话:“那些未曾爆发过,也未曾被云哥哥净化过的地方,就在刚才,全部发生了玄兽动乱。” “不仅天玄大陆如此,幻妖界也是如此!一切都毫无预兆,现在四处都是兽难横生……” “我明白了。不用担心,马上就会好。” 玄兽动乱在全境范围全面爆发,这对天玄大陆和幻妖界而言,无疑是一场无比可怕的弥天大难。但这对云澈而言,的确只是小事,因为蓝极星这个世界对他而言已经太小,他哪怕极力压缩力量,以光明玄力将两片大陆全部净化也用不了多久。 但,他的眉头却是紧紧皱起,许久都没松开。 半年前在沧云大陆,面对沧云大陆的惨状,他曾想过沧云大陆的今天会不会就是天玄大陆和幻妖界的明天? 当时之念,竟已成真。 云澈的皱眉,并不是因为它来得如此之快,而是来得如此突然! 之前还是偏东区域间或的出现玄兽动乱,却在这个时间,毫无预兆的忽然全面爆发。 “我们走吧。” 拉起云无心的小手,云澈刚要准备去往凤雪児那边,却在这时脚步一顿,猛然转头看向了东方。 东方的天空,印着一枚猩红色的星辰,日夜皆在。甚至在不知不觉中,让天玄大陆和幻妖界都习惯了它的存在,并因之衍生了各种奇怪的臆测和传说。 此时,一片暗云蒙于东方,但那枚红色星辰竟没有被遮掩半分,赤红的光明直直刺下,直刺至云澈的瞳孔深处……反而要比以往任何一刻都更加耀眼。 “……”云澈的眉头一点点收紧,再收紧。 他每天都会观察这颗红色星辰,他无比的确信,就在一个时辰前,它的光芒还没有如此强盛,分明是在某个时间,一下子发生了某种巨大的变化。 红光穿过瞳孔,刺入心魂,带起长久不息的波澜…… ………… “他放弃了以神力在‘万劫无生’下继续存活六十万年,而是将所有神力、生命,都用来凝化那滴邪神不灭之血。为的,就是把自己的力量之源留下……生命的最后,却是在担心着那一天的到来,并不惜以自己的生命,为后世留下了唯一的希望。也许,唯有他,才配被称作最伟大的神灵。” “而若那一天真正来临,背负着邪神力量的你,将会是唯一的希望。” ………… “我现在无法告诉你,因为现在的你太弱小,还无法承受那个可怕的真相。你现在最需要的,是成长,太早背负,只会严重影响你的成长。你现在只需要知道两件事……一件,是尽快的成长,让你的邪神力量足够的强大,第二件,是要爱惜自己的生命,一定要好好的活着,若你死了,那么最后的希望,就会彻底熄灭。” ………… “你的人生太短,阅历太浅,力量和灵魂都太弱太弱。而若有一天,你感觉到自己的力量已经足够强大,自己的意志和觉悟已经可以承担的起足够的波澜和重任,你再来找我,我会告诉你所有的真相……” “并把我所有的力量都赋予你。” ………… 冥寒天池之底,冰凰少女的言语在他的心海中响起,每一言,每一语,他都没有淡忘过。 当时的他,只是初入神道,对神界一无所知。 而随着他力量的强大,心境的不断改变,见闻的不断广博……尤其这些年发生在神界和蓝极星的诸多异状,此时再回想那些言语,他的感触已截然不同。 “希望”与“使命”,这类他当初只当做虚妄的言语,也在他的世界里越来越清晰。 如今的神界,会不会也发生了什么异变……会不会影响到吟雪界…… 这些异变绝非逐渐加剧和蔓延,而是会忽然毫无预兆的加剧……就此下去,将来,究竟会发生什么……那颗红色星辰背后的“可怕真相”又究竟是…… “爹爹?爹爹……爹爹!” 云无心连续好几声的叫唤,云澈才终于回神,他手臂一揽,将女儿抱在身侧:“走吧,我们一起去把整片天玄大陆和幻妖界都净化一片,让你看看爹爹的厉害。” 空间切换,很快,云澈出现在了神凰城上空,未见他有什么动作,光明玄力已无声洒下,罩向了下方所有失心的玄兽…… 与此同时,东神域,吟雪界,冰凰圣殿。 一抹冰影闪动,浮现出沐冰云的仙影。 “发生了何事?”沐玄音问道。 “半个时辰前,北方冰风帝国的东境忽然发生了大规模的兽潮,短短半个时辰,已波及近一成的国境,数十宗门遭受大难。我已经派遣第二宫和第三宫的宫主亲自带弟子前去镇压。” “兽潮?”沐玄音回身,冰眉微蹙:“因何原因?” 沐冰云摇头:“不得而知。只闻冰风山脉的玄兽全部倾巢而出,气息暴戾非常,但事前毫无预兆。” 沐玄音:“……” “不过不必担心,两宫主亲自前去,很快便能压下。” 沐冰云说完,却发现沐玄音的脸色竟格外沉重,尤其她的目光,冰寒的有些异常。 这时,她身上的冰凰铭玉闪动寒光,她手指轻触,然后目光猛地一动。 “姐姐,事情有些不太对劲。”沐冰云的声音比之刚才慎重了许多:“就在刚才,几乎是同一时间,炎神界的东北边境亦发生了兽潮。” “……”沐玄音没有说话,她想到了自己在蓝极星时的所见。 “通知下去,”沐玄音忽然寒声道:“从今日开始,全宗上下,全部备战!” “……什么?”沐冰云一惊。 “另外,立刻通知所有长老,三日之内……不,就在今日,十倍加固雾绝谷的结界!” 沐玄音一番命令让沐冰云大惑不解:“姐姐,到底怎么回事?你是不是知道什么?” 沐玄音冰眸愈寒:“我只知道,我们东神域……要彻底大乱了。” 沐冰云:“……” “外界,可有什么关于北神域的消息?”沐玄音忽然问了一个似乎毫不相干的问题。 沐冰云稍稍一想,回答道:“有一个很奇怪的传闻,北神域的‘版图’,今年非但没有缩减,反而扩张了少许……但无法确定这个传闻的真假。” “……”沐玄音再次沉默,足足半刻钟后,才闭眸轻语:“去传令吧。所有闭关中长老、宫主、殿主、弟子,也全部授令,停止闭关。” “我明白了。”沐冰云点头,却没有马上离开,而是忽然道:“姐姐,难道这忽然爆发的兽潮,是和北神域有关?” “不,他们没那么大本事。”沐玄音冷冷道:“是有一股诡异的黑暗气息正在笼罩整个东神域,将来,说不定还会蔓延至南神域和西神域。这对我们三神域而言,会是一场无法预测发展与结果的劫难,但对北神域而言……他们恨极三神域,这很可能,会是他们脱离‘牢笼’的契机,必有行动!” “我们吟雪界几乎是东神域距离北神域最近之地,必须万般小心!” 北神域是神界的四神域之一,但亦被称作“魔域”,同时,又是一个真正的牢笼。 一个生存着无数魔人、魔兽、魔灵的“牢笼”,因为他们一旦离开北神域,被其他三神域的人发觉,必遭全力灭杀。 而由于混沌阴气的逐年稀薄,上古时代遗留的黑暗魔气逐年退散,北神域的“版图”也是逐渐收缩,他们万般想要逃出,去寻更大的天地和生存空间,但却又根本无法逃出……北神域在四神域中的实力本就最弱,面对的,还是其他三方神域的不可共容,根本毫无抵抗之力,唯有永恒的鬼缩。 但今年,笼罩北神域的魔气竟没有衰减,版图亦没有收缩,反而隐隐扩大了一分! 这绝对是北神域百万年的首次,透着无法理解的诡异。 第1404章 魔影临世(下) “我明白了。”沐冰云点头。吟雪界位于东神域极北,的确是最为靠近北神域的星界之一。 而提及北神域,沐冰云的目光明显泛起些许的异样,离开之时,她幽然说道:“当年,父亲便是被魔人所杀,母亲遗命,北域魔人为吟雪万世之敌……无论将来会发生什么,纵倾性命,也绝不会让魔人踏入吟雪半步!” 沐玄音:“……” 沐冰云离开,沐玄音静立许久,才睁开冰眸,一声低唤:“妃雪。” 沐妃雪一身冰凰雪衣,绝美的雪颜如沐玄音一般永恒冰寂,她来到沐玄音身后,屈膝拜下。 “你的冰凰封神典短时间已难有进境,”沐玄音道:“从明日开始,为师会传授你【断月拂影】和【断月毁殇】。” “是。”沐妃雪轻语而应。 “断月拂影和冰凰封神典一样,是远古冰凰所遗的冰凰神力,目前全宗除为师之外,无一人可修成,能否有所领悟,皆要看你的悟性与造化。而断月毁殇,为先祖所创的禁技,你应早从你爷爷那里闻过此名。其虽威力巨大,但为师发动,尚需以精血为引,你将来若是动用,很可能需以性命为引,这一点,你需先记牢。” “是。”沐妃雪应声,毫无波澜。 云澈的领悟能力极其之高,无论冰凰封神典还是断月拂影,都是信手拈来……但沐玄音从未授过他断月毁殇。 世界顿时安静了下来。沐玄音久久静立原地,无声无息,足足半个时辰后,她才发现沐妃雪依旧跪在身后,轻声道:“你去吧。” “是,师尊。”沐妃雪起身,缓步离开。就连她,都明显察觉到沐玄音有些心神不宁。 沐玄音所料无错,吟雪北境忽然爆发的兽潮,绝不仅仅是个例,因为就在这同一天,甚至同一个时辰,东神域近三成的星界同时爆发了性质完全相同的兽潮……没有任何的预兆。 而这些星界的一个共同点,就是它们东方的天空,可以看到一颗越来越刺眼的红色星辰。 并且,随着这颗星辰一天比一天刺目,能看到它的星界也越来越多。 而这一天,只是东神域接下来一系列灾难的起点。 一片无息无色无形的阴影,已悄然间在东神域蔓延……更准确的说,是在整个混沌空间蔓延。 东神域,宙天神界。 宙天神帝立于比宙天塔还要高的穹顶,他目视东方,发须飘然,一双神帝之目透着从未有过的凝重。 只是他的面色,浮动着一层极不正常的灰白。 他的身后,两个人影飘然而至。 一人一身白袍,身材高大,白须白发,仙风道骨却又笑态可掬,如世外仙尊。 另一人则是一身黑衣,面如剑刻,一双眸子幽暗刻薄,似永无情感。 宙天神帝座下两大最声名赫赫的势力,无疑是守护者和裁决者,前者是宙天神界的核心力量,基石一般的存在,后者则为宙天神界维护东神域秩序的臂膀。 而这两人,白袍老者正是众守护者之首的【太宇尊者】,其地位、修为,在宙天神界都仅次于宙天神帝之下。 黑衣中年人,则是当年主持玄神大会的裁决者之首——祛秽尊者。 他们同时被宙天神界召见,实属罕见。 “你们来了。”宙天神帝转过身,面色依旧凝重。 “主上唤我二人前来,必有大事。”太宇尊者道,祛秽尊者亦同时点头。 “的确是大事,不是我宙天神界,而是事关东神域命运的大事。”宙天神界微吐一口气:“今日,东域大量星界忽然爆发兽潮,此事,你们定已听闻。” 太宇尊者目光一动:“莫非主上知晓此事的起因?” 宙天神帝缓缓点头,然后重新将目光转向东方,脸上呈现着世人无法理解的沉重:“这一切的根源,便是混沌之壁上的绯红裂痕。” 太宇尊者与祛秽尊者的脸色同时微变。 “这……怎么会?”纵然以两大尊者的层面,亦无法理解这句话。 “当年在发现那道混沌之壁的奇异裂痕后,我与梵天曾有过诸多的猜测。封神之战前夕,亦在封神台公布了各种猜想和可能的最后结果……但,三年前,在将一众天选之子送入宙天神境后,我得到了一个比‘最坏结果’还要可怕千万倍的可能,而这个可能,又在这短短三年之中,越来越趋近于事实。” “什么可能?”太宇尊者沉声问道。 “绯红裂痕并非天灾,而是一场源起上古时代,却祸及今朝的恩怨。”宙天神帝声音沉重,却并没有详细说明:“我现在可以告诉你们,那些星界突然的玄兽动乱,是受一股魔气所影响,那股魔气有着【极其之重的恨怨】,而其来源……便是那道混沌之壁上的裂痕!” “什么!?”太宇与祛秽瞬露惊然,太宇尊者马上拧眉摇头:“这不可能!若当真有如此魔气,我又岂会毫无感知。” 太宇尊者绝对有资格说出这句话,因为他是宙天神界中除宙天神帝外,唯一一个十级神主,真真正正的极致层面,自然也有着当世最巅峰的灵觉。 “唉,”宙天神帝重叹一声:“因为那股魔气层面实在太高,纵是你我,都无从探知。” 太宇尊者:“……” “如今,只是玄兽受到影响,或许用不了太久,人类亦会在不知不觉中受到影响,且会越来越重。这些,并非是我的臆测,而是……老祖之言。” “老……祖!?” 这两个字,让这两个守护者与裁决者的统领大惊失色,他们在宙天神帝面前都未弯下的腰杆,都在同一个时刻,不由自主的矮下了数分。 若真的是“老祖”之言,那么就算再匪夷所思十倍,他们也断然不会有半点质疑。 “太快了……太快了……”他连念两遍,忧心忡忡。虽然,绯红裂痕的存在早在三年前便已公开,但,真的没有几人将其真正当一回事,而唯一知道真相的他,身上,心上,都担负着他人无法想象的重压。 就在今天,东神域的玄兽动乱忽然毫无征兆的爆发……真的太快了,快到了他,快到了他口中的“老祖”都措手不及。 的确,若真是“那个”层面的力量,又岂是他们所能理解和预测。 “我今日召你们前来,是有大事要你们去做。” 已无需宙天神帝再多言,他口中的“大事”,将是关系着东神域的未来,太宇尊者和祛秽尊者都是肃然倾听:“太宇,邪婴之事暂且搁置,你马上亲自前往梵帝、月神两界,同时派人速往各大上位星界,倾所有王界、上位星界之力,筑起一个通往混沌极东的次元大阵!” “这……!!”太宇尊者猛的抬头。以他的层面,什么样的空间玄阵没有见过。但,混沌极东何其之远……连通至混沌极东的次元大阵,几乎等同于打穿小半个混沌空间!! 这根本是不可想象的大工程。 “不必多言。”宙天神帝知道他会说什么,微一抬手:“此事必须完成,而且必须在一年之内完成。告诉所有上位星界,这并非协商,而是命令……哪怕要给予最强硬的威胁。” 事关东神域生死存亡,谁都不可置身事外。 “……”看着宙天神帝的脸色,太宇尊者脸上的惊容逐渐褪去,然后无比凝重的点头:“我明白了。” “我们宙天,当以身作则,祭出这几十万年积累的所有神晶……不错,就是所有,不要有任何保留!” 石破天惊的一句话,宙天神帝却是说得斩钉截铁,没有一丝心疼和犹豫:“这边完成之后,再向西、南两方神域的王界求助,亦是你亲自前往。” 太宇尊者双手抬起:“绝不辱命。” 太宇尊者亲自前往,既是给足了颜面,亦是告诉三方神域此事的严重性。 “好。”宙天神帝微微颔首:“一年……希望可以来得及……” 但就算来得及,也只能无比渺茫的一搏…… 他话音未落,身体忽然猛地一颤,脸色亦瞬间蒙上了一层骇人的黑气。 “主上!” 太宇与祛秽大惊,慌忙向前。 宙天神帝脸色无比痛苦,他的手指在心口连点数次,终于,他胸口一凹,一大口猩黑血液喷出,脸上的黑气才总算淡去那么几分。 “主上,你没事吧。”太宇尊者忧心道。 宙天神帝重重缓气,道:“邪婴之力,蚀骨残心,远比预想的要可怕太多。我本以为凭我之能,最多三五年便可化解,如今看来……怕是再有十年也难……” “祛秽,这也正是我召你前来的原因。” 祛秽尊者:“请主上明示。” 宙天神帝徐徐道:“邪婴之力虽然可怕,若给我时间,总能全部祛除。但,如今事态特殊,我不得不首当其冲,担负一切,已不堪如今之态,所以,西域龙后的人情,这次是不求也得求了。” 西域龙后的人情……那是世上最贵重的人情。 也唯有她独有的光明玄力,能在短时间内轻易化解侵入他体内的可怕魔气。 “我明白了。”祛秽领命:“我这便动身,去求见西域龙皇。” “去吧。”宙天神帝道,眼下局面,当真是一息都不能再耽搁。 太宇和祛秽领命而去,他们的心情比来时自是沉重了无数倍。 宙天神帝没有离开,他一阵剧咳,脸上不时闪过痛苦之色,但邪婴之力的折磨,远远不及他心中沉重之万一。 他必须筹备一切,哪怕只是无比渺茫和无力的准备。但他却又无法在那之前说出真相,因为那个太过可怕的真相一旦传开,会在东神域,乃至三方神域引发无比巨大的恐慌,那种恐怖会让无数的生灵变成疯子……后果无疑不堪设想。 “老祖之言不会有错,当真会是……覆世之劫么……”宙天神帝抬头望天,身为东域神帝,声音却是那般的无力悲怆……甚至透着极为浓重的灰暗绝望。 第1405章 绯红阴影 蓝极星位于距神界无比遥远的东方,比神界更靠近东方的混沌之壁。 亦更早的看到那颗红色星辰。 更早的爆发诡异祸乱。 第一次玄兽动乱是从苍风国的东方开始,然后向西蔓延,蔓延的速度很慢,起初影响的也都是最低等层面的玄兽。 而这种状况持续了两年多后,却在那一天……忽然全面爆发。 天玄大陆、幻妖界,还有早已被灾难覆盖的沧云大陆,所有的玄兽,从低等到高等,再到平时千百年都难得一见的隐世玄兽,全部彻底动乱。 不过,天玄大陆和幻妖界无疑又是幸运的,凤雪児之外,又被云澈以生命神水直接催生出十一个神道玄者,足以应对这个世界任何玄兽动乱,更重要的是有云澈的存在,他的光明玄力,可将暴躁的玄兽快速安抚,将动乱无声化解。 但是…… 即使有云澈的存在,所有的人,从那一天开始,都清楚感觉到……世界已经变了。 全大陆范围的玄兽动乱虽刚刚爆发,便被云澈压下,但那震荡天地的兽吼和戾气依旧给整片大陆留下了恐怖的阴影。 也是在那一天起,天玄大陆、幻妖界,还有遥远的沧云大陆,忽然卷起了一阵不正常的风。风时而轻缓,时而狂躁,时而寒冷,时而灼热,风向更是呈现着违背常理的混乱,上一刻吹向东南,下一息便会忽然卷向西北…… 第二天,天玄大陆突降暴雨,短短几个时辰水淹三尺……但次日,大地忽然变得无比灼热,昨日还被水淹没的大地呈现出骇人的干枯和干裂,每一道地面上的干痕都仿佛要喷出火焰。 第四天,天玄北海和幻妖西海波涛弥天,无数的海兽扑向它们从不会踏足的大陆,并带着狂躁到极点的气息…… “云哥哥,刚才神凰城再发玄兽动乱,我探知一番,这次很可能又是全境范围的爆发!” 收到凤雪児传音的云澈眉头紧蹙。 以往,他每次净化一片区域的玄兽动乱,浓郁的光明玄力会让这片区域至少三个月不会再有玄兽动乱产生。 但此刻,距离他上次净化全境忽然爆发的玄兽动乱,才过去了短短十五天! 他没有马上动身,而是抬头看向东方的天空。 这几天,天空的颜色一直在发生变化,时而湛蓝,时而阴暗,时而枯黄,时而泛红,时而会毫无预兆的闪过几道雷电……而唯一不变的,就是东方天空的那颗红色星辰。 无论晴空还是云蔓,无论阴雨还是暴风,它都耀于苍穹,释放着越来越可怕的红芒。 难道,真的要“爆发”了吗? 那到底是什么?为什么会如此之快……不是说就算真的爆发也应该要几百年之后,甚至更远的未来吗? “爹爹,又发生不好的事了吗?”云无心走近,忧心道。这些天,世界的变化,每一个人,每一个生灵都看得清清楚楚。 一切都如此的突然,如此的骇人。 云澈侧身,一脸轻松的微笑道:“嗯,又发生玄兽动乱了。” “……好奇怪,”云无心也看着天空:“这几天究竟是怎么回事?师父说是气候变化,但我觉得完全不像,而且最近总是莫名的不安,娘亲也是这样,就连冰极雪域那些可爱的雪兽都变得很奇怪。” 云澈伸手轻拍了一下她的后背,笑着安慰道:“气候的确有点不太正常,不过不用担心,也不想想你爹和师父有多厉害,没有什么事情是我和你师父解决不了的……我先去解决下玄兽动乱的事,很快回来,不用担心。” “嗯。”云无心点头,但眼眸中的忧虑并没有化开。 她虽然只有十三岁,但在生命神水下,她的玄力已入神道,灵觉亦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那种诡异的不安感,又怎么可能只是气候的变化。 空间切换,云澈来到了神凰国上空,这里和幻妖界一样,周围的一切,都和过去有了明显的不同。 整个浩大的神凰城都充斥着一种不安的气息,尤其空气中本是格外浓郁的火元素变得格极为狂躁,不时在空中爆开团团的火光。 周围,玄兽的咆哮声惊天动地……并明显夹带着极远处火山喷发的声音。 “主人,这是怎么回事?”天毒珠中,传来禾菱不解和忧心的声音。 云澈看着四周,低声道:“元素平衡……被破坏了。” “啊?怎……怎么会?是被什么所破坏?” “我不知道。”云澈道,而这,也正是最可怕的地方。 不知其因,要远比元素平衡崩坏本身可怕的多。 “或许,最有可能的原因,是混沌东极的裂痕。”云澈看了一眼那枚红色星辰,又马上收回目光:若一切真的是因绯红裂痕而生,那么它所释放的究竟是什么气息,竟能影响到如此遥远的星域。 没有爆发便如此可怕,若彻底爆发的那一天……究竟会带来何其可怕的灾难…… 覆世之劫吗…… 云澈手臂张开,身上闪耀起纯净的光明玄力,他低声道:“能让玄兽如此暴躁,最有可能的,便是能激发和放大负面情绪的黑暗玄气,我现在能做的,只有净化,和尽可能的维护这个星球的元素平衡,希望,这场奇怪的劫难能很快自我平息。” 说完,光明玄光洒下……这一次的光明玄光,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浓郁。如今的状况,他已不得不提升所释放的光明之力……哪怕会增加被神界察知的风险。 他却不知道,遥远的神界,此刻也同样陷入一片大乱之中。 很快,随着他身影数十次的转移,天玄大陆和幻妖界的玄兽暴乱再次平息,最后他又去了一趟沧云大陆,将那里也重新净化了一次,并顺道去看望了幽儿。 三片大陆都安静了许多,但天空依然蒙着一层朦胧的黑气。 回到天玄大陆时,已是第二天,他刚要回到云无心的身边,忽然接到了来自苍月的传音: “沧澜与黑煞两国的边境忽然爆发了冲突,起因只是很小的摩擦,冲突规模也只有寥寥几百人,连域主都不至于惊动,却不知道为何惊动了皇室。” “更夸张的是,黑煞国主竟因此暴怒,半个时辰前直接向沧澜国宣战。沧澜国主性情一向温和厌战,却是直接应战,并当场下令征兵……” 云澈:“……” “这绝不正常。”苍月声音凝重。身为苍风国主,天玄七国的状况、交际以及各大国主的性情和行事风格,她都颇为清楚。这种七国之间的小事,她从不会告知云澈,但这一次……实在太过诡异。 “……”云澈的眉头一下子沉到了最低,然后温声道:“不必担心,他们两国打不起来的。” “夫君,联想到近些年频发的玄兽动乱,会不会……他们也和那些玄兽一样,受到了某种负面的影响?”苍月担忧的道。 因生命神水而成就神道,苍月的神识也自然远非曾经可比,能轻易察觉到这其中的不同寻常。 “很有可能。”云澈没有否认,马上又劝慰道:“不过不用担心。我能轻易净化玄兽之乱,自然也能让他们的脑子清醒过来。” 放下传音玉,云澈身体一转,直赴沧澜与黑煞两国的国境。 短短几日,他曾经的担忧,全部成真。 来到沧澜国的皇城,如他所料,整个皇城都是一片惊乱,无论是玄者,还是平民,身上都浮动着不同轻重的戾气。 除了疯子,无论玄者还是平民,都会厌恶冲突和战争。 一个小小的边境摩擦,引得两方皇室大怒宣战,简直滑稽可笑,比小孩子间的幼稚闹剧都不如。但,云澈一眼望去,沧澜皇城中响荡着无数激愤的吼声,他们怒骂黑煞,响应宣战,群情激昂……甚至包括绝大多数的妇孺孩童。 仿佛一夜之间,黑煞国就成了沧澜国不共戴天的仇敌。 云澈两生经历过无数波澜,眼前的一幕,依旧让他心中生寒。 他手臂一挥,一层他人无法看到的光明玄光无声扫下,笼罩了沧澜皇城,又很快覆及大半个沧澜国境,然后身影一晃,直接来到了黑煞国上空。 黑煞国那边亦是如此,和沧澜皇城的状况简直一模一样。 同样的光明玄光洒下,笼罩了黑煞国境……顿时,满城的戾气如被狂风席卷,一张张激愤、狰狞的面孔僵住,缓下,然后变得迷茫,甚至恐惧。 他们不敢相信自己刚才的所言所行所想……就像是被魔鬼附身了一样。 黑煞国主全身冒汗,如大病一场,他忽得站起,吼声道:“快!立刻准备出使沧澜……” 他话未说完,一个传令使已匆匆而至:“报!沧澜皇室紧急传音,请求和解!” “……”黑煞国主顿时如释重负,重重坐回皇椅,却久久惊魂不定,如从噩梦中醒来。 “怎么会这样……”神界出身的禾菱,亦对所见的一幕幕心生惊惧。 云澈无言,面沉如水。 “神界那边,会不会也……”禾菱声音微颤,如果神界也变成这般样子,可怕程度根本不堪想象。 “神界的气息层面比下界高上很多,那里的生灵也远比下界强大,不至于到如此地步,”云澈说道,短暂一顿,又加了一句:“至少短期内不会如此。” 什么样的气息,无声无息,无色无形,却能影响大片星域的元素平衡,和无数生灵的灵魂状态? 在云澈、禾菱……乃至神界所有强者的认知中,当世绝不存在这样的力量。 混沌空间一直在变化,一直在自我平衡。 在没有了神的世界,混沌的气息一直在变得稀薄和浑浊,如今的混沌世界,其气息与远古诸神时代自然远远不能相比,是神之层面与凡之层面的区别。 但亦早就形成了完整完善的平衡。 但,若是如今的混沌世界忽然出现一股远古时代那个层面的力量…… 第1406章 重返神域(上) 苍风历年1099年,七月初二。 虽然我年纪还小,但也很清楚的记得,这是夏日,往年的这个时候,阳光格外的明媚灼热,外面的世界总会被照耀的金黄一片,还会有到了夜里都不会停歇的蝉鸣。 但为什么,现在的我会这么的冷。 我已经好多天不敢离开屋子,因为外面的风好大,好可怕,卷动着浑浊的风沙,让人看不到远处的东西。 昨天的风很热很热,好怕房子会烧起来,但今天,屋子里的水全部都结冰了,母亲为我裹住了好几层被褥,还是那么的冷。 水的味道变了,空气的味道也变了…… 城中,昨天起了三次火灾,两次地震,听到这些消息,我和母亲都已经不再惊讶,所有人都已经习惯。 陪伴我好多年的小黄跑掉了,再也没有回来,母亲不让我去寻找,可是,我每天都在想念它。 父亲是一个了不起的玄者,他去年成为了新月玄府的新晋导师……对,就是那位伟大的云真人待过的新月玄府,那是我们一家最开心的事,父亲也答应我,在我满十岁之后,就会亲自教我修炼玄道。 今年,我已经十岁,但父亲没有实现诺言。 他变得好陌生,好可怕…… 曾经那么温柔的父亲,这一年来总是会生气,他会向我,向母亲大声的吼叫,会砸坏很多东西……最可怕的那一次,他竟然打了母亲…… 然后,父亲跪在地上痛哭……母亲也跟着大哭…… 父亲说不知道自己怎么了……从那之后,他就很少回家,母亲的眼泪也多了很多很多…… 不仅是我们的家,所有的人都仿佛变了。新月城变得很吵闹,经常会有打斗的声音。从去年开始,城里已禁止再饲养玄兽,新月玄府,也不再招收新的弟子。 他们说,不仅仅是我们新月城这样,整个苍风国都是如此。 刚才,我又是被噩梦惊醒,这一年,我已经不记得我做了多少次的噩梦,每一个都是那么的可怕……我的脾气也变得好差,总会冲着母亲生气,每次都会后悔,但之后,又会控制不住…… 我到底怎么了…… 母亲说,这个世界的元素已经混乱了,我听不懂,我只知道,世界变得陌生,变得越来越可怕,连我自己,都开始变得可怕。 很多人说,一场很大的灾难即将降临,目前的一切,都是世界毁灭的前兆。母亲说,我们所在的世界有“云真人”和“凤凰神女”守护,无论多么大的灾难都不需要害怕,一切都会好起来。但是,我还是害怕,每天都在害怕…… 那颗星星越来越亮,尤其到了夜里,整片东方的天空都被耀得血红血红。母亲说,那是祥瑞的光芒,但隔壁的王叔叔却说,那是恶魔的眼睛。 好希望,这一切都只是梦,梦醒之后,世界还是原来那个样子,小黄还在摇晃着尾巴,父亲还是以前那么温柔,母亲还是那么爱笑…… ………… 苍风国,新月城中,一个十岁左右的小女孩裹着厚厚的被褥,征征看着窗外。她瞳孔中的世界:天空一片昏暗,狂风卷动着黄沙,肆虐着越来越陌生的世界。 ---- ---- 从那日玄兽动乱忽然爆发,到今已是一整年的时间,这一年,蓝极星陷入了前所未有的混乱之中。 兽乱、人乱,甚至连气候、元素也都乱了…… 这一年,云澈四处奔波,颇为忙碌,无数次的以光明玄力净化侵入蓝极星的无形魔息。他无比庆幸着自己三年前“死”回天玄大陆,否则,没有自己的天玄大陆和幻妖界,现在一定已经和沧云大陆一样,化作被灾难踩踏过的废土。 今日,云澈又一次释放光明玄力净化两片大陆,而距离上一次,才过去了短短七天。 净化完成,他切换空间,来到流云城萧门,刚刚现身,耳边便遥遥传来一个孩童的哭声和一个男子的责骂声……他一下子就听出,正在哭泣的男孩正是萧永安,而那个发出很大责骂声的,竟是萧云! “你知道你父亲我当年和你一样大的时候,一天会修炼几个时辰吗?才这一点苦你就受不了你,怎配成为萧家男儿!” 在萧云的喝骂之下,萧永安顿时哭的更大声。 云澈眉头一紧,迅速移身过去。 “不许哭!都已经八岁了还整天哭哭啼啼!你再哭,以后别说是我萧云的儿子!” “还哭!你还哭!我叫你别哭了!!” 啪!! 云澈来到小院上空时,空气中传来一个响亮的耳光声。 空气刹那死寂,随之是萧永安更加撕心裂肺的哭喊声。 萧云的手停在空中,看着萧永安脸上那鲜红的掌印,他整个人傻在那里…… 天下第七脚步匆匆的冲了进来,看着萧云伸出的手掌和萧永安脸上的掌印,她呆了一呆,然后猛地冲过来抱住萧永安,向萧云吼道:“云哥哥,你……疯了吗……你疯了吗!” “永安乖……永安不哭,你父亲他不会故意的……走,我们去找太爷爷。” 萧云手掌发抖,目光涣散:“我……我做了什么……我……” 他一阵失魂自语,然后抱着头,忽然痛哭了起来。他不敢相信,自己竟出手打了自己最宝贝,比生命还要宝贝的儿子……他不敢相信那是自己…… 云澈手掌一挥,光明玄力罩下萧门,却没有现身,而是转过身去,无声离开。 来到流云城外,云澈长长的叹了一口气。 萧云性情一向温和,又有着霸皇境的力量,但就连他,都开始受到影响,情绪出现了颇为严重的失控。 事态,已经越来越严重。再这样下去……怕是就算以他的力量,也将难以完全控住。 看着东方,沐浴在明显不正常的风中,云澈沉默了很久很久,一直到天色开始暗下。终于,他缓缓抬起右手,掌心,浮现起一团幽绿的光华。 左手净化,右手天毒……这抹幽绿光华,赫然是天毒珠的天毒之芒。 他凝视着天毒之芒,目光逐渐收凝。 “主人,难道你要……”天毒珠中,传来禾菱的声音。身为天毒毒灵,她自然感觉的到,云澈是在探知天毒珠目前所恢复的天毒毒力。 她更知道,天毒珠所恢复的毒力,距离云澈所定“足以威胁一个王界”的目标,还有相当遥远的距离。 虽然天毒珠有了新的天毒毒灵,但如今的世界已不是当年的神之世界,而这几年又是在气息最低等的下界,短短几年能恢复如此程度,已是极限。 手掌握起,幽光散去,云澈收回目光,面色沉重:“已经不能再等下去了,我必须回神界。” “啊!?”禾菱一声惊呼:“为……为什么?” “蓝极星的状况再继续恶化下去,用不了太久,就会超出我的掌控。”云澈道:“尚未真正爆发便已如此,若是到了爆发的那一天,必定一切就都来不及了。” “可是,这与主人回神界有何关系……是去向神曦主人求助吗?”禾菱问道。 “不,”云澈的眼睛半眯:“这所有的一切,九成九和‘绯红裂痕’有关。而曾经有一个神灵告诉我,绯红裂痕背后所隐藏的灾难,唯有我可以化解,这亦是邪神竭力留下传承的原因,以及我继承邪神神力的同时亦继承在身的使命。” “得到这天赐的神力这么久,也许,是该到了我履行‘使命’的时候了。” 他更多的,自然不是为了“使命”,而是蓝极星的安宁。 “那……主人知道该怎么做吗?”禾菱忧心道。 “不知,”云澈摇头:“但她会告诉我答案的。我想,她一定也在急切的等待着我的到来。” 冥寒天池下的冰凰少女……她不是凤凰魂灵、金乌魂灵那般的意志碎片,而是真正的存世神灵。她的话,自然无可置疑。 “可是,”禾菱依旧无法放心:“主人在下界无法修炼,玄力毫无进境,天毒珠所恢复的毒力也远不及目标,主人若是返回神界,不但危险,而且以后肯定再难安宁。” “放心吧。”云澈沉默了整个黄昏,心里已有计较:“现在全神界都确信我已经死了,我回去时只需稍作掩饰,便无人会知道那是我。更何况,会告诉我答案的那个人,就在吟雪界,那是对我而言最为安全的地方。” “那……如果主人并没有得到想要的‘答案’呢?” “那就再悄悄回来便是。退万步讲,就算在神界被人发现了,大不了再躲到神曦那里去。” “再退万万步讲,哪怕此去一无所获,到头来发现一切都是我自作多情,这是一场谁都无法阻止的劫难,那我会马上回来,然后带身边的所有人离开蓝极星,去往混沌西方的某个星球。” “……那,主人准备什么时候动身?”禾菱弱弱的问,云澈既已决定,而且想好了各种可能与退路,她知道自己再担忧,再劝阻也无用。 云澈想了想,道:“明天!” ———————— 【看过本火星前作的同学有木有觉得本章前半的写法似曾相识(*^▽^*)】 第1407章 重返神域(下) 沧云大陆,绝云深渊。 紫光莹莹的幽冥花海前,云澈坐在黑暗的土地上,身前是一直注视着他的脸,倾听着他声音的幽儿。 今天,他给幽儿带来的礼物,是取自仙宫的奇形冰晶,它是玄冰凝成,亘古不融,在这个阴冷的黑暗深渊,更是永远不会融化。 每一枚冰晶的形状各不相同,但都比水晶还要晶莹剔透。尤其在幽冥紫光之中。泛动着无比绮丽的光华。 看得出,幽儿很喜欢。 “幽儿,”云澈看着她,轻轻说道:“我已经决定,明天就返回那个叫神界的地方,所以,下次再来看你,不知要到什么时候。” 他的话,让幽儿彩眸一动,急急的伸出手儿。 云澈面露微笑:“不过你放心,我会尽早的回来,也说不定短短几天就会回来了。回来之后,我一定会马上来看你,好吗?” 幽儿:“……” 她不舍得他,也在担心他。 “你在担心我,对吗?”云澈目光柔和:“不用担心,正因为我在神界死过一次,现在的我无比珍惜现在的性命。而且,这一次回神界,对我而言……说不定会是一个极好的契机。” 说话时,他的眼中闪动着奇异的光。 他每次来看幽儿,都会说很多的话,讲很多自己的事给她听。包括很多在小妖后她们面前都无法说出的话。 “因为这一次,说不定……我会成为救世主呢。”云澈笑呵呵的道:“若真能这样的话,我以后的人生,应该也就不用太过担心有什么危机了,因为谁敢触犯我,必成举世之敌。” 他这番话,并非是在说着玩。 “当然,这只是我最美好的期望。那道混沌之壁的裂痕究竟是什么,背后隐藏着什么,为什么只有我的力量能化解,这些,我现在其实一点都不知道。也说不定,我如今的力量还远远没达到将之化解的程度……呼,一切都是未知。但,我们所在的蓝极星状况日益恶化,我也不得不做出这个决定了。” 他抬起手来:“自当年得到了邪神的传承后,我的人生便发生了巨大的变化,从一个人人轻视的废人,短短十几年的时间有了如今的全部。既然得到了这么多,职责也好,使命也好,也的确该去履行了。不过……” 云澈的脸色一变,无比郑重的道:“如果到时候发现一切要赔上自己的命才能完成的话,我会立马拍屁股走人!” “我现在有爹有娘有老婆有孩子……呃,还有幽儿,什么都没我的命重要!” 云澈说的斩钉截铁。 幽儿看着他,彩眸中的担心似乎少了那么一分。 “说起邪神,我是他力量的传承者,而幽儿你当年给我的黑暗种子,也是邪神力量的核心之一,还应该是他最大的秘密,虽然不知道它为什么会在你这里,但,我们都算是和他有着很厚缘分的人,从而也连接起了我和幽儿的缘分。” 他伸出手指,轻轻碰触幽儿脸颊的位置:“所以,如果我能完成那个什么‘使命’的话,幽儿也是大功臣之一,到时候,我会过来把一切都说给幽儿听,好不好?” “……”幽儿点头,眸中的彩漪表明她很开心。 “嗯,”云澈站起身来:“我该回去了。我都还没想好怎么和彩衣、无心他们说这件事,肯定又会让他们担心一场。幽儿,你在这里要乖乖的,安心等我下一次来看你。我保证会给你带一个最好的礼物。” 说完,他准备起身离开,但幽儿的身影却是一晃,飘在了他的身前,四彩的妖异眼瞳,折射着泫然欲泣的留恋。 云澈的心顿时一软,收止了身形:“好,我先不走。那我……再给幽儿讲一个童话故事好不好?” “嗯……这次就讲黑炭矮人和七个小公主的故事吧!” ………… 离开绝云深渊,时间已近黎明,云澈并没有马上返回幻妖界,站在天玄大陆的上空,他身体舒展,全身玄气快速释放,在这个脆弱的世界卷起一股浩大的涡流。 这是第一次,他在蓝极星将自己的神王之力释放到极致。 他的身上,浮动起一层分外浓郁的苍白光芒,远远看去,就如一轮苍白之月横于天空,随着他手臂的张开,这股云澈所能释放的最强光明玄力当空洒下,笼罩向整个沧云大陆。 然后,他来到天玄大陆和幻妖界,同样全力洒下光明玄力。 他此次前往神界,无法预料何时才能归来。所以,离开之前,他必须先极力将蓝极星安定。 先前,他每次净化,最多只会施展不到两成的力量, 而这一次,则是再不顾及可能风险的全力释放。而全力之下,他相信所遗的光明玄力足以让蓝极星哪怕在如今状态下,至少一个月内也不会再发生大规模的兽乱或人乱。 然后,终于到了离开之时。 他将这个决定说出时,得到的是所有人长久的沉默。 虽然,云澈的这个决定很突然,但在小妖后、凤雪児她们那里,其实早有预感和预兆。 “澈儿,你说的这些,都是真的吗?”云轻鸿问道,虽然,他从不怀疑云澈的话。 云澈无比郑重的点头:“我知道,这些话听上去匪夷所思,但我保证,每一个字都是真的。” “目前正在发生的种种异样,绝不只是在蓝极星,它所波及的范围,远非你们所能想象。坦白说,蓝极星若是没有我的存在,早已成了炼狱,但就算是我,也逐渐开始觉得无力。” 云澈笑了笑,露出一个轻松的表情:“有个神灵告诉我,我身上的力量可以解决目前的一切的源头,现状已是如此,无论我愿还是不愿,都必须一去。不过也不用太悲观,神界那个地方有着百万年的底蕴和无数的强者,他们说不定已经找好了应对之策,根本无需我的力量。” 他虽然如此说,但心中很清楚这个可能性微乎其微,或者说根本不存在。否则,冰凰少女当年也不会那么肯定的说他是“唯一的希望”。 同时,她说的是“希望”……这两个字说代指的,无疑只是可能性而绝非确定性,同时还会伴随着无法预知的风险。 “爹爹!!”云无心一下子扑过来,紧紧的抱着他:“不……我不要……我不要你去,你说过,那里是很危险的地方,你还亲口说过再也不会去哪里……你不可以说话不算话。” 云澈的确说过,但那时的云澈以为自己是永远的废人。 “……”云澈蹲下身来,伸手轻轻拭去她眼角的一滴泪珠:“心儿,你希望自己的爹爹成为一个救世的英雄吗?” 在云澈的注视下,云无心摇头,而且是无比坚决的摇头:“我不要什么救世的英雄,我只要爹爹。” 心中被重重触动,云澈捧着她的脸儿,笑了起来:“心儿,你对爹爹也太没信心了吧,你娘,你师父,还有你的姨姨们难道没有告诉你爹爹最厉害的本事是什么吗?” “是……哄骗女孩子吗?”云无心挂着泪珠,弱弱的道。 “~!@#¥%……是逃跑,逃跑!”云澈额头拉下三道黑线:“你爹爹我跑得快,会易容,会隐身,还有遁月仙宫,就算在神界那个地方,只要我想跑,谁都追不上!上次在神界出事,不过是我出于某个重要的原因自投罗网……我保证,类似的事情绝对不会再发生。” “这次,我不但会很快的回来,还会保证一根头发都不会少。”他伸手在云无心脸上轻轻一捏,无比认真的道:“因为我可不想我的心儿这么小就没了爹爹,要是你娘一生气改嫁了,我不是亏死了。” “哼,胡言乱语。”楚月婵别过脸去。 “既然已经决定要去,就别磨磨蹭蹭。”小妖后冷着脸道。 云澈第一次前往神界前,小妖后激烈反对。这一次,有了前车之鉴,云澈本以为她会坚决制止,没想到,她一句反对的话都没有说。 因为上一次,是他一己之念。而这一次,是使命,以及浩大世界的安危。 “不过,记牢你刚才对心儿说的话,有危险就要全力逃跑,不许逞能!不许以命试险!不许多管闲事!不许惹是生非!不许沾花惹草!达成目的后马上回来,不许少一根头发!” “是……是……是。”云澈马上点头:“我保证我保证。” “云哥哥,你真的马上就要走吗?可是,你准备回去哪里?又怎么回去呢?”凤雪児担忧的问道。 云澈伸手,拿出了一枚冰晶雪珠。 “这是当年,冰云宫主送给我的次元石,是她以前偷偷来这里看望时冰云仙宫所用,剩下最后一颗送给了我。”云澈道:“使用它的话,可以直接穿梭空间,返回吟雪界。” 以他如今修为,穿梭宇宙空间飞回神界也是很轻易的事,但时间却太过长久。遁月仙宫速度虽快,但气息巨大且太过特别,极易暴露。而手中的次元石,依照上次的“经验”,只需一刻多钟便可到达。 “那你去吧。”小妖后转过身去,直接不再看他。 “夫君,务必要小心。”苍月柔柔说道。 “小澈,一定要早点回来。”萧泠汐轻喊道……和其他人不同,她的脸上并没有太多的担忧。 她身边的苏苓儿有些讶异的看她一眼。 “无论是否成功,我都会第一时间回来……我保证!” 放开云无心,他的声音软下:“心儿,等爹爹回来,再和你一起去钓鱼……而且回来的时候,一定给你带一件世上最好的礼物!好好期待吧!” 分别的时间越长,只会更添不舍和愁绪,说完,他手掌玄力一吐,已是直接催动了手上的次元石。 一道空间玄光闪耀而起,带着云澈消失在了原地。 “爹爹!”云无心一声惊喊,她扑到云澈刚才所站的位置,久久发呆。 楚月婵向前,拍拍她的后背:“心儿,不用担心,你的父亲虽然从不让人放心,但他答应你的事从来都会做到,这次也一定会。” 另一边,苏苓儿愣愣的回神,心中有着无限的不舍和担忧,她看了萧泠汐一眼,却发现她目光清澈,竟没有太多的愁绪。 而上一次,她是最不舍,最担心人……在云澈随沐冰云离开之后,她还当场昏迷,之后噩梦连连。 “泠汐姐姐,”她试着问道:“你好像并不太担心?” “嗯。”萧泠汐点头:“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明明上一次会那么的担心害怕。而这一次……我总感觉,小澈很快就会回来,安然无恙的回来。” 苏苓儿:“……” ———— 空间隧道,时而昏暗无光,时而色彩斑斓。 云澈身体静立,在这个奇异的世界中极速的穿梭着。 脑中,自然而然的浮现第一次前往神界的场景。 自己此次前往神界的方式,竟和第一次一模一样。用的同样的次元石,前往的,同样是吟雪界。 不同的是,这次身边没有沐冰云的保护,没有沐小蓝,只有自己孤身一人。 世上最难得,最贵重的,无疑就是空间道具。不过,这种能定向穿梭超远空间的次元石也不是能随便用的。它和有着定向通道的次元玄阵不同,以次元石进行空间穿梭,有着很大的危险性,因为穿梭过程中,可能会在空间罅隙中遭遇空间风暴。 更倒霉的话还会遭遇食坤兽。 距离越远,穿梭时间越长,风险便越大。 而要真正无视这种风险,则需要神君层面的力量。 这也是当年在这个空间隧道中,沐冰云教给他的常识。 沐冰云悄悄将这枚次元石送给他时,着重提醒过他非到必要时刻,不可动用。而如今,他自信自己的力量,就算真的遇到空间风暴,也可丝毫不惧。 他闭上眼睛,平静心潮,默默的想着回到吟雪界后该做的事……一刻钟很快过去,他睁开了眼睛。 几乎在同一时间,眼前的世界忽然切换,变得白茫茫一片,一股冰冷的寒风迎面而至。 吟雪界! 第1408章 再见沐妃雪 视线之中,是一个苍白无际的世界,冰雪连天,冰川林立,冰雾弥漫,空中飘荡着点点飞雪,大地的每一个角落,都覆着仿佛永恒的寒雪与冰层。 那股属于神界,更属于吟雪界的灵气涌来,让云澈全身毛孔齐开,体内荒神之力在兴奋中快速运转,他的所有灵觉也都仿佛脱离泥沼,焕然重生,变得格外清明……的确,和神界相比,下界的气息用浑浊如泥沼来形容毫无夸张。 “吟雪界……”云澈看着无际的苍白,呼吸着这里的寒气,心潮剧烈的澎湃着。已经四年多了,他终于再次回到了吟雪界……这个他在神界的起点,这个改变他命运,亦紧系了他命运的地方。 没有太多的时间去感慨,既已回到吟雪界,他要做的,就是第一时间赶回宗门,然后去冥寒天池见冰凰神灵。 沐冰云给他的次元石虽可定向传送至吟雪界,但传送的方位无法太过精准,第一次随沐冰云到来时,也是又飞了很远才回到冰凰神宗。 这一次自然也不例外。 不过,对现在的云澈而言,这已经不是太大的问题,他马上全力释放神识,扫向四周……只要稍稍感知到冰凰界的气息方位,他便可直飞而去。 但……五息……十息……二十息…… 云澈睁开眼睛,一脸郁闷。 他竟是找不到冰凰界的气息。 也就是说,他被传送至的位置应该是吟雪界相当之偏的方位,距离冰凰神宗所在的冰凰界很远很远……远到以他神王境的灵觉都完全感知不到。 而他的冰凰铭玉早在星神界就被毁了,想给宗门的谁传音都无法做到。 在吟雪界的几年,除了“出使”了一次冰风帝国,云澈就基本没离开过宗门,因而对吟雪界的版图可谓一无所知,想让他凭着记忆回去……那是压根不可能的! “看来,只能找人打听了。” 作为吟雪界的界王宗门,估计随便找个刚出生没多久的娃娃都能打听到冰凰神宗的所在方位。 周围并没有生灵的气息,这一点云澈毫不奇怪,吟雪界因为气候原因,无论人还是玄兽,都分布的极为稀疏。他随便选了个方向,直飞而去,但马上,他又忽得停了下来,眼睛缓缓眯起。 因为他看到了东方天空,那枚血红色的星辰。 果然,在这里也可以看得清清楚楚。 也就意味着,东神域定然也在承受着类似的影响。 但,东神域距离混沌东极要远得多,力量层面又高得多,所以受影响的程度应该远弱于蓝极星。否则,那绝对会是谁都无法阻止的弥天大难。 收回目光,云澈自言自语道:“宗门不知道有没有什么大的变化。他们定都以为我死了,师尊若是见到我,一定会吓一大跳吧。” 自言自语间,他的手在脸上一阵快速的乱搓,手掌离开时,他的面容已发生了相当之大的变化。完全不同的面孔,但依旧气度不凡,而眼神则透着一种很是自然的轻狂。 玄力易容虽简单,但玄力高者可一眼窥破。而云澈极擅长的药物易容,除非这方面的专家,否则难窥破绽。 气息也没有收敛,而是刻意释放出了在神界绝对无人识得的云家紫云功的雷电气息,最擅长的火焰与寒冰之力则被他隐下……以能完美驾驭元素之力的邪神神力,要做到这一点轻而易举。 如此,除非修为远胜,且极其熟悉他的人,否则几乎不可能识出他。 再加上“他已经死了”这个前提和暗示在,哪怕相识之人,能认出他的可能性也微乎其微。 他的身影开始在白雪茫茫的世界中穿梭,速度逐渐越来越快。 回到神界,在蓝极星的三年中沉寂下去的念想也自然而然的躁动起来。一个又一个身影在他的心海中浮现。 神曦……火破云……火如烈……月神帝……龙皇……玄神大会的朋友与对手…… 与他同样背负着特殊力量,命运与他一样波澜起伏,又同出生在蓝极星的夏倾月…… 他恨极的星神帝与千叶影儿…… 永远失去的茉莉与彩脂…… 在这个世界,他欠下了很多恩,也留下了无数的恨与憾…… 但,他现在的力量,却依旧无法报答那些恩,讨回那些恨。 飞出了不知多远,脑中无数的念想和画面混乱交织中,他的灵觉之中,终于出现了人的气息。 但马上,他的眉头也猛地一蹙。 因为不只是人的气息,还分明有大量玄兽的气息! 而无论人还是玄兽的气息,都无比的混乱……分明是处在恶战之中。 玄兽动乱!? 这四个字瞬间闪过云澈心海,他的速度陡然加快,直冲而去。 很快,他的视线之中,出现了一个蔓延数百里的冰城,冰城的南方,数层结界正在闪动着明光,而结界的前方,是一片……简直一望无际的庞大玄兽群。 黑压压的玄兽群如翻滚的黑云,冲向着冰城,它们全部疯了一般的攻击着结界和阻挡它们的玄者,被力量扬动的飞雪和碎冰漫天飞舞,如暴雪一般,玄兽的咆哮,力量的轰鸣更是震天动地。 在这恐怖绝伦的玄兽潮面前,那些搏命抵挡的玄者显得格外渺小,他们将玄兽层层摧灭,但后方的玄兽依旧仿佛无穷无尽,让他们一个个的力竭、重伤、丧命…… 最外层的结界在玄兽群的攻击下开始剧烈摇晃,一层越来越沉重昏暗的绝望气息笼罩着这个曾经在冰雪中亘古安宁的冰城。 玄兽动乱……虽然,就蓝极星的“经验”来看,这貌似只是绯红影响的最初阶段,但,神界的玄兽动乱,和下界的玄兽动乱毫无疑问是两个截然不同的概念! 云澈速度放慢,逐渐靠近,远远看着……眼前情景,东神域的现状可见一斑。 “糟了……东南侧出现缺口,快去守住!!” “不行!根本没有多余的力量了……呃啊!!” “为什么援兵还没有到来!!” “已经向周边所有能求助的城池宗门传音求助……但,到处都是失控的玄兽潮,他们也都自顾不暇,哪有余力管这里!” “七师兄……不……七师兄……别死!!七师兄……啊!!!” 砰!! 随着漫天碎灭的玄光,又一层防御结界崩碎,带起大片近乎绝望的嘶吼声。 只剩下最后的两层结界。 “宗主,已经无望了!冰岚宗也已全军覆没。我们逃吧……留得青山在,不怕没……” “住口!我们宗门的根在这里,我就算死,也要死在幻烟城!怕死的孬种尽管夹着尾巴逃!但以后,永远别自称是我九星门的弟子!!” 这一场人与暴乱玄兽的恶战每一息都无比的惨烈,苍白了无数年的雪域,早已被猩红的血液完全浸透,冰冷的寒风卷动着刺鼻到令人作呕的血腥味。 即使是用生命在抗争,换来的依旧只有死亡和层层逼近的绝境,最后的结界,也在战栗中摇摇欲坠。 当所有的结界破碎,这庞大的玄兽潮涌入冰城之中……可想而知会是怎样的画面。 云澈伸出手掌,光明玄力在掌心凝聚……但马上,又被他完全收起。 不行……这里不是蓝极星,而是神界。 唉……算了,刚答应的不要多管闲事节外生枝。 云澈摇了摇头,完全放下了插手的念头。而就在他准备离开时,忽然目光一动,看向了北方。 那是…… 宗门的气息! 共有一千多人,全部是神道修为,大部分为神元境和神魂境,少数为神劫境,而为首之人……神灵境的修为,似乎还有冰凰血脉,而且感觉上……还有些熟悉? 云澈没有再离开,隐下气息,目光盯视着北方……很快,感知中的身影出现在了视线之中。 无论男女,清一色的白衣,是云澈再熟悉不过冰凰雪衣。而不同的冰凰雪衣也代表着不同的身份,他们有的是来自寒雪殿,有的来自冰凰宫,而那几十个神劫境的赫然是神殿弟子! 云澈的目光牢牢集中在为首之人的身上,目光出现了短暂的恍惚。 她有着一张冰雪所凝化的绝美容颜,美得让人屏息,又冷的让人魂寒,尤其她的眼眸,没有任何的情感,只有足以冻结一切的冰冷……就如当年初见的楚月婵。 她的出现,她的存在,就像是在这冰雪覆盖的世界中,展开了一朵傲然孤放的净世冰莲。 “沐……妃……雪……”云澈不由自主的轻念。 几年不见,她更美了几分,亦更冷了几分,似是随着修为的提升,她的情感被更彻底的冰封。她的修为,也已突破了当年的神劫境,成就神灵境。 而她所穿的冰凰雪衣……上面所纹的冰凰图纹,他再熟悉不过。 因为那是冰凰神宗宗主亲传弟子的象征! 而沐妃雪身上远比曾经浓郁的冰凰血脉气息,也在证明着什么。 一众冰凰弟子的到来,如从天边掠过一片冰蓝霞光,让整片天地的颜色都出现了明显的变化。所有人的目光下意识的看去,随之爆发出惊喜到极点的吼叫声。 “是冰凰神宗!是冰凰神宗!!” “快开结界!!” 在欲撕破喉咙的兴奋吼叫声,最后的两层守护结界打开缺口,速度最快的沐妃雪直冲在前,手中冰剑掠起,一朵冰莲在玄兽群中绽放,将最前方数百只玄兽瞬间冻结。 后方的冰凰弟子紧随而上,冰凰封神典之下,刹那间数十里区域冰雪封天,本是汹涌澎湃的玄兽潮顿时被生生阻断。 虽只是短短几息,却如行云流水。显然,他们早已不是第一次应对这样的局面。 那些搏命奋战的幻烟城玄者终得喘息,一大半跪倒在地,有的精神松弛之下,直接嚎啕大哭。冰凰神宗的救援到来,他们知道自己得救了,幻烟城也得救了。 “妃……妃雪仙子!?”这时,一直冲在最前的幻烟城主发出激动到极点,又带着深深难以置信的喊声。 这声叫喊,字字如天外惊雷,惊得所有人全身剧震。 “城主大人,你说的……是真的吗?” “妃雪仙子是大界王亲传弟子,她怎么可能会亲自仙临这贫瘠偏远之地?” “不会错……不会错!”幻烟城主激动道:“去年拜会神宗时,我曾有幸远远一见……如此仙姿,如此实力,不会错……真的是妃雪仙子!” 激动振奋的情绪如潮水般在守城玄者间扩散,又以极快的速度蔓延向整个幻烟城。 大界王亲传弟子亲临,简直如做梦一般。万分激动间,就连将他们逼入绝境的兽潮似乎都不再那么可怕。 沐妃雪对一切充耳不闻,她直冲向远方密集的玄兽群,身上冰凰之影浮现,冰剑所指,一道弧光如极地冰霞,将一望无际的兽群生生切断…… “果然啊。”云澈低念一声,心中五味杂陈。 的确,自己“死”后,冰凰神宗最有资格成为沐玄音亲传弟子的,也唯有沐妃雪了。 只是……云澈多少有那么点吃味。 一种……本只属于自己的东西被夺走的感觉。 第1409章 都是命啊!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请记住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1410章 变性了? 云澈轻佻无礼的话语让沐妃雪惨白的面孔与涣散的眼瞳都微现怒色,但在他的力量之下,自己的所有力量如被封结,再无法释放。 “吼!” “呜吼!!!!” 被震开的两只冰河巨兽勃然大怒,骤扑而至,两只神灵巨兽的恐怖力量同时轰下,让大片雪域都瞬间下陷。 隔着数十里之遥,幻烟城前的冰凰弟子和守城玄者都感觉全身如覆万钧,无法喘息。他们转头看向身处两只巨兽阴影之下的沐妃雪,心中泛起深深的绝望。 云澈目光转回,看了两只扑来的冰河巨兽一眼。 顿时,就是看向它们的那一瞬间,那两股交叠在一起的可怕威压一下子消失的无影无踪,就如忽然破碎无踪的肥皂泡般。 人们还未从这匪夷所思的变化中回过神来,云澈的手掌已不紧不慢的伸出…… 嘶啦!! 两道湛紫雷电穿空劈下,贯穿了两只冰河巨兽的躯体……在他们比精钢还要强韧千万倍的神灵之躯上贯出两个足有十多丈宽的大洞。 如破朽木。 两只冰河巨兽在空中刹那停滞,然后在暴雨般的飞血中坠落而下,砸入玄兽群的瞬间,身上依旧没有散尽的雷光猛烈爆发,竟是直接爆开两个巨大的雷电灾域,将数不清的玄兽卷入其中,带起无数痛苦绝望的玄兽哀鸣。 嘶啦!! 嘶啦!! 雷电嘶鸣的声音震耳欲聋,撕心裂魂……但,幻烟城前,所有玄者却都保持着眼瞳放大,面孔扭曲的姿态…… 让他们陷入绝望的冰河巨兽……还是两只,就这么……死了!? 被那个忽然出现的人……一下子灭杀……轻易的像是随手碾死两只蹦跶的蚱蜢! “死……死了……”幻烟城主一阵低念,久久回不过神来。 “……”沐妃雪亦是怔在那里。 云澈既已出手,那便也没必要再有什么顾忌,他手臂一挥,天地之间顿起霹雳,数百道雷电从不同的方位骤劈而下,每一道雷电劈下的刹那,便会炸开一个庞大雷域,顷刻之间,浩大的雪域已是化作不见边际的庞大雷海。 紫芒完全压过了雪域的白芒,也充斥了所有人瞳孔中的世界。所有冰凰弟子和守城玄者都定在了那里,个个瞠目结舌,如临幻境。 雷域之中,无数的雷光释放着毁灭的嘶鸣。而每一道雷光又都似乎有着独立的生命和意识,它们快速的传导、蔓延,将一个又一个,一片又一片玄兽拖入毁灭雷域,却绝不曾触及、伤及任何一个玄者……哪怕近在咫尺。 沐妃雪手中的剑缓缓垂下,身前,云澈距离她只有咫尺之距,她看着云澈的背影,目光逐渐的痴了…… 云澈手臂一挥,天地间顿时响起无比恐怖的“嘶啦”声,整整百里雪域被横掀而起,无数的玄兽,无数的尸身在爆闪的雷光之中被远远甩出……在视线的极处,下了一场漆黑的暴雨。 雷鸣渐止,世界顿时变得安静下来。这片刚刚才被玄兽践踏,险些被迫入绝境的土地,整整百里之内再无一只玄兽的存在。 而远方那些残存的玄兽,也定已被吓破胆,再不敢临近半步。 危机解除,云澈扫了一眼幻烟城前目瞪口呆的众人,转身问道:“你没事吧?” 说话之时,他的眉头微不可察的动了一下。 因为沐妃雪正直视着他的眼睛,双眸透着虚弱和涣散,却是直直的盯着他,直到他说完话,她依然没有移开目光,亦没有回答。 而云澈记忆中的沐妃雪是个性情冷淡到骨子里的人,绝不会这样和人对视。哪怕是和她有着“特殊关系”的他主动找她搭话,她都是目光别过,理都不理,甚至会直接走开。 “……?”云澈伸手按了按鼻头,笑眯眯的道:“这位仙子,你这么盯着我看,我可是很不好意思的。” 云澈话音刚落,沐妃雪手中的冰剑忽然脱手,她的身体也微微一晃,然后无力坠下。 “妃雪师姐!!” 远处,呆滞许久的冰凰弟子看到这一幕,这才如梦方醒,在惊叫中快速冲来。 云澈下意识的伸手,但手臂伸到一半,却又瞬间收回,改为释出一团温和的玄气,轻轻托住了沐妃雪坠下的身躯,让她轻飘飘的落在了地上。 他虽然强行制住了沐妃雪即将释放的断月毁殇,但她的精血已伤,元气也受到重损,在加上她在两只冰河巨兽的力量下受到的伤势……接下来很长一段时间,她都要处在虚弱状态。 除非他施以荒神之力或光明玄力。 沐妃雪缓缓盘坐在地,眉心间冰凰印记微闪,开始凝心压制伤势和混乱虚弱的气血。 “妃雪师姐!” 一众冰凰弟子仓惶而至,数个修为最高的冰凰女弟子来到沐妃雪身边,快速摆成一个阵势为她护法。而为首的冰凰男弟子在云澈面前躬身而拜:“这位前辈,感谢你仗义出手,救我妃雪师姐,我冰凰神宗会永记前辈恩情。” 云澈一眼认出,这个为首的男弟子名为沐寒烟,是冰凰神殿的弟子,也是当年代表吟雪界参加玄神大会的弟子之一……不过成绩是垫底的惨。 而这声前辈嘛…… 云澈大气的一摆手:“举手之劳,不用放在心上。” 后方,幻烟城众玄者也匆匆而至,为首的幻烟城主“噗通”一声直接跪倒在云澈面前,泣声道:“前辈……感谢相救大恩!今日若无前辈在此,我幻烟城定已毁于玄兽之难,请恩公前辈受我等一拜。” 他的身后,一众守城玄者也都齐刷刷跪地,向着云澈郑重而拜。 “……”云澈嘴角咧了咧,刚要说话,忽然眉头一动。 因为他感觉到,身后有一束目光正默默直视着自己的后背……那是属于沐妃雪的目光,她没有在压制伤势时闭目凝神,反而冰眸睁开,就这么看着他的后背,许久都没有将目光移开半分。 什么鬼?以沐妃雪那天王老子都懒得多看一眼的性子,怎么可能这么盯着一个陌生人看……难道她成为师尊的亲传弟子之后,连性子也变了? “还请恩公前辈告知尊名,我幻烟城将世代铭记……恩公前辈但有吩咐,我等万死不辞!”幻烟城主字字铿锵的道。 的确,单就那两只可怕的冰河巨兽,今日若无云澈,幻烟城绝对会被踏平。他们再怎么感激云澈都是应该。 云澈再次摆手,依旧满脸随意:“都说了只是举手之劳,不用放在心上。哦……在下姓凌,单名云字,记不记得住都无所谓。” 沐妃雪:“……” 沐寒烟马上道:“晚辈冰凰弟子沐寒烟,前辈之名,晚辈定会上报我宗长老……呃,晚辈斗胆询问,前辈来自何方?是否是一位……神王?” 云澈用的是雷电之力,显然不是吟雪界的人。 云澈道:“你说的没错,我的确是个神王,也并非吟雪界的人,只是偶然路过此地,至于其他的,就不要多问了。” 听到云澈亲口承认,众人都是心头大震。 神王……在吟雪界,哪怕在界王宗门冰凰神宗,都是宫主和长老级的人物! 幻烟城主的腰板更是低了三分,诚惶诚恐道:“我幻烟城能得一位神王莅临,实为百年之幸。还请恩公前辈入城为客,让我等略表感激。” “不用了,我还要赶路,你们也赶紧收拾这烂摊子吧。” 背后一直不肯离开的目光让云澈略微有些心神不宁,他随便撂下两句话,便准备直接离开,忽而,落在他背后的目光一阵不正常的颤动…… 沐妃雪身体摇晃,然后猛地吐出一大口猩血,伤势非但没有压下,反而陡然加剧,脸色亦变得更加惨白。 “妃雪师姐!”众冰凰弟子都是面色惨变,手忙脚乱的拿出各种疗伤灵药,却无一敢用在沐妃雪身上。因为她不但重创,还要加上精血、元气大损下的极度虚弱,外力可能非但无用,反而会让状况加剧。 云澈回身看了一眼沐妃雪的状况……沐妃雪的伤势虽然不轻,但凭她自己完全可以压制。她如此之状,分明是受断月毁殇的反噬。 很显然,断月毁殇她应该只是修成不久,并不能完全驾驭。虽被云澈强行遏止,但反噬依旧相当之重。 若不是云澈出手,她纵然强行拼死一只冰河巨兽,也会当场命陨。 现在若是放任不管,沐妃雪纵然以后痊愈,也定留隐伤,天赋也会大为折损。 “我来助你吧,不许乱动!” 按照他对沐妃雪的了解,哪怕这种状况,也绝对不会允许任何男子碰触。所以他压根不待她有何反应,手指闪电般的点出,触在了她的心口,荒神之力带动天地灵气,如缕缕清泉,涌入沐妃雪的体内。 为了防止沐妃雪猛烈抗拒,他已凝聚玄力,准备将她的身体和力量强行压住。但,让他意外的是,沐妃雪的身躯只是轻微一颤……然后便安静下来,无论言语还是身躯,都没有排斥他的碰触。 “???”云澈的眉头不自觉的跳动了一下……什么情况?难道真的变性了? 总不会是她认出我来了吧……不不,这是绝对不可能的。他的易容、易声一向完美,使用的力量和外放的气息也都是雷电玄力,更不要说他在神界所有人的认知中早就已经死了。 再说,虽然同在一个宗门三年,但沐妃雪和他是相当不熟的,两人的交集算起来撑死只有那次被沐玄音下了虬龙之血,让他半失控之下将她扑倒扒光……最后还不惜自轰而没上成。 之后偶尔见面,她话都不会和他说一句。 这样能认出来……打死云澈都不相信! 云澈的举动没惊到沐妃雪,倒是把周围所有冰凰弟子都吓了一大跳……看着云澈的手指居然和沐妃雪的躯体直接相触,他们无不是眼睛圆瞪,然后面面相觑。 在云澈的荒神之力下,沐妃雪的脸色以极快的速度好转,混乱不堪的气血也平复了下来。 剩下的,靠沐妃雪自己便已足够。 云澈手臂收回,看了众冰凰弟子怪异的脸色一眼,很是不耐的一甩手,嘟囔道:“真是麻烦,你们这些小娃娃还愣着干什么,还不赶紧带她回宗门,怕她死的太慢吗!” 身为冰凰弟子,吟雪界谁敢对他们不敬。但云澈这一顿斥,他们都是连忙点头。沐寒烟向前道:“我们这就带师姐回宗。倒是……不知凌前辈欲往何处?若不嫌弃,可否赏面入我宗门为客,让我宗了表谢意。” “不用了,”云澈不耐烦的转身:“我身上事情多得很,没那闲工夫,要不是看这个女娃娃长得标致,我都懒得出手……走了走了!” 说完,他便直接转身,一步踏出,便已在数十丈之外……却没有继续向前,而是忽然停在了那里。 他看着前方,目光中的不耐之色皆去,化作了深深的凝重与幽寒。  第1411章 神君巨兽 看着本要离开的云澈忽然站在那里一动不动,身上的气息也明显大变,众人皆是心里一紧,幻烟城主问道:“恩公前辈,可还有什么吩咐?” “……”云澈缓缓转身,沉重的脸色和幽冷的目光让所有人心中陡生不安,他问道:“在吟雪界,有没有神君境的玄兽存在?” “这……”幻烟城主愣住,其他守城玄者也俱是一脸懵。 吟雪界中,成就神君境的共有两人,分别是冰凰三十六宫总宫主沐冰云和大长老沐涣之。对这个幻烟城而言,神王都是神话般的存在,神君境……那是他们根本无从接触的层面,自然也根本无法回答。 “有!”沐寒烟回答道:“晚辈数年前曾听师尊偶然提起,吟雪界不但存在神君境的玄兽,而且共有三只之多。分别隐于北域、东域和南域,是吟雪界所有玄兽的总霸主。” “但它们从不会踏出自己的领地,也从未有人见过它们。发现并知晓它们存在的,只有宗主……也就是我们吟雪界的大界王。” 沐寒烟回答的很是详细,然后试探着问道:“凌前辈此来吟雪界……莫非是有所耳闻,想去拜访这类玄兽霸主?” “……”云澈默默盯了沐寒烟一眼……我像是这么脑子有坑的样子吗! 那些高等玄兽几乎从不踏入人之领地,但同时,它们的领地意识也极其之强。去拜访?身为人类敢踏进其地盘,直接就等同于是挑衅! “你们快走。”云澈目光转回,冷冷的道。 “呃?前辈的意思是?” “带上沐妃雪,赶紧走!”云澈脸色沉得吓人。 沐妃雪:“……” “这……”众人更加懵逼。 云澈双手紧攥,直盯前方,却发现后方众人依旧没有动静,顿时暴跳:“我的话你们听不懂吗!赶紧走!再不走就……” 他声音戛然而止:“呼……已经来不及了。” 轰! 刚平静的雪域忽然猛烈震荡……随之,一声几乎将苍穹震裂的咆哮猛然传来。 “吼————” 大地翻腾,咆哮惊天,一瞬间,所有冰凰弟子、守城玄者都被震翻在地,一大半人七窍溢血,而先前已受伤的玄者更是伤口崩裂,吐血不止。 云澈第一时间伸手,一股玄气护在了沐妃雪身上……否则,她刚刚才压下去的伤势必定全面崩裂。 “怎……怎么回事……”幻烟城主的声音哆哆嗦嗦……根本无法控制的颤抖。 可怕的咆哮声中,一股恐怖绝伦的灵压远远罩下……那是一种完全超越他们认知和想象的力量,比方才的两只冰河巨兽要可怕何止千倍万倍。 沐寒烟半跪在地,全身发颤,竟是许久无法站起。战栗之中,他忽然想到了云澈刚才所问的问题,瞬间瞳孔失色,惊声道:“凌前辈,难道……难道……” “这个小城运气不错,”云澈盯着前方道:“居然引来一只神君兽,能让这玄兽总霸主离开领地,看来被触怒的不轻啊。” “什……什……什……” 云澈的话字字如轰雷,惊得所有幻烟城玄者亡魂皆冒。 除了幻烟城主,他们这一生,连神君境的玄者都无缘得见,更从不知会有一只神君境的玄兽霸主隐于同一方雪域……他们根本不敢相信,小小幻烟城,何德何能引来一只暴怒的神君兽! “前……前前……前辈……”沐寒烟的声音依旧在哆嗦:“若真是神君兽,我们该……怎么办……前辈……可有办法……” “……我能有个屁办法!”云澈有些烦躁的道。 他现在越发怀疑,自己不会真的是个灾星吧?这幻烟城如此之偏,如此之小,在吟雪界明显就是个鸟不拉屎的小城……居然会引来一个踏出领地的神君兽! 神君境的力量……他断然不可能强行抗争!总不能再拿命开一次彼岸修罗。 要逃走倒是轻而易举,但……沐妃雪,还有这里的所有人都必死无疑! “你们尽可能的逃吧,”云澈微喘一口气:“逃得越远越好,是生是死,就要看你们自己的命数。” 说话之间,云澈的身上玄气爆发,卷动起一股庞大涡流。 “前辈,你……” “我试着将它劝退,若是谈崩了,顶多也只能拖延十息……” 话说一半,他身影一晃,出现在了沐妃雪身边,丝毫不顾她可能有的反应,手臂强硬的揽在她的腰上:“我能保住的,只有她一个人的命,你们自求多福吧。” 说完,他在所有人呆然中化作流光,没有给他们任何反应的时间。 若使用遁月仙宫,他倒是可以马上救很多人……但,他出手相助已是仁至义尽,岂能为了不相干之人暴露遁月仙宫。 而沐妃雪,她既已经成为沐玄音的亲传弟子,若她死了,沐玄音定会失落……同时,这也算是当年将她亵渎,损她名声的些许弥补吧。 几乎在同一时间,远方的天空,出现了一道巨大的白影……白影出现的刹那,众人感觉仿佛整个天空都压了下来,心中的惊恐再次放大了数十倍。 “师兄,怎么办?” “走!” “可妃雪师姐她……” “凌前辈说他能保住妃雪师姐的命……我们只有相信!全部散开,走!!” “城主大人……” “快走!!” 面对庞大兽潮和两只神灵兽,他们会拼死反抗。但神君兽……在其面前,他们皆如蝼蚁。根本不可能生出半点抵抗之心。 他们再不敢有半点犹豫,亦无从去顾及幻烟城的安危,全速遁离……唯有云澈,带着沐妃雪直冲那只苍白巨兽。 视线之中,是足有三百多丈的庞大身躯,比方才灭杀的冰河巨兽还要大上数倍。它一身雪白,若是收敛气息,卧于雪域之中,将和整片苍白的天地完美相融。 感受到云澈临近,它没有再向前,止于空中,一双深蓝巨眸和神君境的庞大气息将云澈……这个气息最强的人类牢牢锁定。 云澈带着完全处于被动之态的沐妃雪停身于苍白巨兽前方,相较之下,两人的身影可谓无比之微小。 “你……”沐妃雪想要开口。 “别说话。”云澈低声道,他看着苍白巨兽道:“这位前辈,你身为吟雪兽族之尊,今日为何屈尊现身,犯一个小小的人类之城?” 轰隆!! 苍白巨兽巨臂挥下,苍穹震荡,它的声音也带着怒气传遍周围整片雪域:“本王从未触犯过你们人族,但这一年时间,你们屠了本王多少的子民!卑劣的人类!居然还有颜面反质问本王!” “……”云澈一时无言,很想很怼一句:你特么瞎啊!分明是玄兽先发狂踏入人的领地! “前辈暂且息怒。”云澈抬手道:“相信前辈不会察觉到不到,你的子民这一年来大量出现情绪异常,脱出领地,攻击人类,我们人类也是出于自保……” “住口!”苍白巨兽咆哮:“无论何种原因,本王在这一方天地的子民短短一年时间折损近千万之数,而这些皆是拜人类所赐!本王岂可再坐视不理!” “那你可要想好后果!”这只吟雪兽中帝王既踏出领地,显然已是盛怒难抑,想凭借言语平息它的怒意是根本不可能的。云澈的脸色陡然冷下,语气也变得阴沉:“以你的层面,应该知道吟雪界的大界王是何等人物!你若出手,她必不会无动于衷,到时……不光是你的子民,连你,也要永远葬身于此!” “本王既已踏出领地,便已不惧任何后果!”云澈的劝告毫无效果,反而让苍白巨兽更加愤怒:“我们玄兽一族伤亡无数,四方凋零……该是你们人族付出代价的时候了!!” 这只苍白巨兽显然不是受绯红影响,而是在无数玄兽暴乱、灭亡。逐渐凋零后,再无法保持平静。 拖了这么长的时间,已是在云澈意料之外。苍白巨兽怒气爆发之时,云澈的手臂已向后一环,将沐妃雪更加抱紧,低声道:“不用担心,死不了的。” 沐妃雪:“……” “好吧,既然如此……”云澈双目眯下:“刚才那群欲攻这座人类冰城的玄兽,我杀的最多,嗯,也就十几万只吧。嘿……都快被我杀光了你才出来,怕不过也是只缩头乌龟!” 云澈的话语,对盛怒中的苍白巨兽而言无疑是火上浇油,让它一双深蓝色的兽瞳都染上了数分猩红。 “既然想向我们人类报复,那么……有种就先来杀了我啊!让我看看你有没有那个本事!” 大吼声中,他身上玄气爆发,如雷霆般爆射而出……飞向的,正是和幻烟城相反的方向。 全力遁逃中的冰凰弟子和护城玄者都在此刻回头,看到一点流星疾飞向远方……他们清楚这是云澈用生命为他们争取逃走的时间,心中深深触动。 当然,他们并不知道,云澈用自己为饵将其引开是真的,但压根不会有什么生命危险。 苍白巨兽暴怒,巨爪挥舞,苍穹陡然暗下,无数冰川凭空显现,飞向带着沐妃雪瞬间远遁的云澈。 但,又在下一瞬间,这些冰川忽然定格,然后诡异的消失,正要扑出的苍白巨兽也如被万岳压身,死死的定在了空中。 第1412章 神主破云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请记住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1413章 难啊难啊 幻烟城的规模和苍风皇城相近,后者在下界是一国之皇城,而幻烟城在吟雪界,那真的就是一个贼偏贼小,九成以上吟雪界的人都叫不上名字的小城。 一场守城大战,幻烟城损失巨大。这种情形,幻烟城主应该全力安排善后,但,由于城中多了几个吓死人的贵客,他全程在侧作陪,善后之事皆交于他人。 沐妃雪开始凝心疗伤,一众冰凰女弟子在侧守护。 云澈站在一处屋顶之上,默默看着远方疮痍遍布的雪域。今日所见,不过是吟雪界现状的冰山一角,整个东神域目前的状况他无法去想象。 而有着蓝极星的前车之鉴,可想而知,若就此发展下去,受影响的玄兽层面会越来越高,到了某个程度,妖、人、灵也会开始受到影响,到了那个时候,东神域就真的会成为无比可怕的灾难之地。 还会有极大的可能波及下界。 无论如何,这场劫难都必须阻止。 “凌兄弟。”身侧忽然传来火破云的声音。他不知道何时站在了那里,一身红衣,气度非凡,已彻底从曾经的稚嫩少年,成为俯视天地的当世至尊。 云澈回首,半开玩笑道:“听闻火少宗主是经历宙天神境三千年的神子之一,这声兄弟,我可实难当得起。” 火破云淡淡而笑:“宙天三千年,凡世不过三年,虽寿元已在,但论及辈分,还要以凡世为准。” 云澈也笑了起来:“据说能成就神主着,将拥有主宰天地之力,受万灵仰望朝拜,像火少宗主这般毫无凌气的神主,怕是当世唯一了。” 火破云摇了摇头:“凌兄弟过奖了。说起来,我反倒觉得凌兄弟才是个奇人。” “哦?”云澈侧目:“此话怎讲?” 火破云直接大喇喇的在他身边坐下,没有半点的神主威仪:“凌兄弟说我没有神主架势的同时,自己亦对神主二字毫无敬畏之意,单这一点,凌兄弟已非常人。” “……”云澈微笑。的确,面对一个神主天降,幻烟城主才是最正常不过的反应。 “而且,不知为何,我对凌兄弟总有一种一见如故之感。”他看着云澈,认真的道。 “如此,是我的荣幸。” “我说的是真的。”火破云感慨道:“这种感觉,已经太久没有过了。凌兄弟,你们一定认为,成就神主,便可傲然天下,万灵恭仰,无所不能,无所不顺。但实则……亦会让人失去很多。” “应该是些常人无法理解的烦扰吧?”云澈道。 “不,”火破云摇头:“相反,是一些你们觉得再寻常不过的东西。比如……朋友。” 云澈:“……” “一年前,我离开宙天神境,回到炎神界。成就神主的我让全界震荡,荣光无限。但,这一年多,我却再也找不到可以平等诉说的人。曾经的师兄、师弟、师姐、师妹,还有那些我无比珍惜的玩伴、朋友,他们全都变了……不,应该说,是我变了。无论我再怎么表现的和曾经一样,无论我再怎么表现出亲和,他们对我,总会那么的恭敬和敬畏……” “而更怕的是,我开始觉得他们幼稚,甚至会觉得他们卑微……无论我怎么压制,怎么努力,这些感觉都根本挥之不去。”火破云闭上眼睛,长长呼了一口气。 “哈哈哈哈,”听了火破云的话,云澈却是大笑了起来:“破云兄,这绝非你的错,亦非你的损失,而是随着时间的流逝和修为、心境的提升,你所在的高度和所看到的世界与当年早已完全不同,你会有这种感觉,简直再正常不过。就如你现在看‘三千年’前的自己,不一样也很幼稚和卑微么。” “……”火破云稍怔,然后微笑:“或许,你说的没错。我亦如此想过,但……” “你只是还未适应而已,我想最多到明年这个时候,你就不会有这类烦扰了。”云澈道。 火破云目光转过:“凌兄弟的寿元气息,应该尚不到百岁,胸怀却如此豁达,反倒显得我像个晚辈。看来凌兄弟这一生定有过非凡的阅历。” 云澈笑了笑,未置可否。 “不过,如果有一个人还在世的话,他一定依旧把我当朋友。可他却……”火破云仰头,看向苍白的天空,身上气息沉下,满是失落。 云澈:“……” “成就神主,离开宙天神境时,我本以为我已无所畏惧,可以成为炎神界的永恒骄傲。但,我依旧远比我想象的脆弱的多。在听闻‘他’已不在世上后,我大哭了一场,足足数天才缓过……或许,这世上曾有过能让自己如此的人,也是一种幸运吧。” 云澈:“……” 火破云回神,连忙歉意道:“抱歉,似乎说了一堆无谓的话。他是我当年的朋友,如今已不再世。当年,他也是用‘破云兄’称呼我,所以才有所触动。” “你似乎倾慕于妃雪仙子?”云澈冷不丁的问道。 “呃……”火破云微愕。当年的火破云若被如此问及,定会脸上通红,慌不跌的否认。而现在,他短暂一愕后,欣然点头:“不错。在见到她之前,我从来都不知道,这世上竟会存在那么美好的女子。” “不怕你笑话,”火破云笑道:“早在入宙天珠之前,我便对她一见铭心。只是那时,我心中狂热而胆怯,觉得自己根本不可能配的上这仙女一般的人,自然也不敢有丝毫表露。” “宙天神境的三千年中,我心无旁骛,却唯独无法忘却她的身影。那并没有阻遏我的修为,反而成为我最大的动力之一。直到成就神主,离开宙天神境,我才终于有了靠近她的勇气和底气。” “不过……”火破云摇头苦笑:“如你所见,她对我根本无动于衷,哪怕我已是如此高度。” 云澈想了想,说道:“以你如今的修为和地位,只要你愿意,万界之中,下至一国公主,上至界王之女,都可任你挑选,你为何要如此执着于她?” “真正触及灵魂最深处的触动,或许一生唯有那么一次。”火破云轻语道:“至少,我在其他女子身上,再无法找到那种感觉,哪怕一丝一毫。凌兄弟不觉得如此吗?” “……”云澈伸手捏了捏下巴,不知道怎么回答。 “师尊数次告诫我,冰凰女子所修的冰凰封神典会冻结情感,多少冰凰女子都是一生孤零,且极为排斥身负阳气的男子,我这种修炼火焰玄力的更是极斥,但……”火破云又是一声叹息:“我难以自控。凌兄弟,你可有什么方法?” “这个……唯有靠你自己,无人可以帮你。”云澈只能如此回答。 火破云苦涩一笑,站起身来:“明明只是初见,却不知不觉和凌兄弟发了如此多的牢骚,还望不要笑话见怪。” “哪里,”云澈笑道:“破云兄如此坦诚相对,我唯有感激荣幸。” 火破云微微点头:“凌兄弟看来是喜欢四处游历之人,若他日来我炎神界,我定会以上宾之礼待之。” “好,有破云兄此言,炎神界我是非去不可了。”云澈大笑道。 “嗯,一言为定。”火破云颔首微笑,红影一闪,已消失在了云澈的眼前。 云澈幽幽吐了一口气……难啊,着实是难啊,火破云喜欢谁不好,偏偏是整个吟雪界最难生情的人。不是一般的难啊。 哦不不,先不说难不难的问题,火破云现在可是一个神主,神主啊!当世最高层面的人物,走到哪里都是神明一般的存在,只要他愿意,想要什么样的女人得不到……偏偏选择一个几乎没有感情的。 这都不是一根筋的问题,简直脑子有坑! 多少盖世英杰天地亦可不惧,却偏偏过不了红颜这一关,希望火破云不至于如此吧。 云澈没有动身,依旧端坐在原地,默默看着远方的雪域,思绪早已不知飞向了何方。 刚回吟雪界,马上就会返回宗门,他需要思虑的东西实在太多。 时间无声流逝,数个时辰过去,凝心疗伤中的沐妃雪终于睁开眼睛,伤势算是完全稳定了下来,她遣开守护在侧的冰凰弟子,缓步走出,目光微朦,似乎心事重重。 远处,一直留意着她气息的火破云目光一动,连忙赶至想要第一时间关心问候,身影几个起掠,视线中已现出沐妃雪的身影。 他心中一喜,刚要向前,但迈出的脚步却忽然定在了那里……许久一动不动。 那身染血的冰凰雪衣已被换下,身上重归无暇。她本就如冰雪般的容颜因伤势而透着些许惨白与娇弱,让人更生心怜,淡粉色的唇瓣流溢着珠玉般的微光,一双冰眸,凝着他人千世都不敢奢望的风华…… 她静静的站在那里,将所在世界化作了一副绝美的画卷。 她的眸光分外的迷离朦胧,似雾似梦。而她视线所向……那个并不高的房顶之上,云澈背对她坐在那里,全身一动不动,显然是在凝心思索着什么。 她亦一动不动,就这么怔怔痴痴的看着……许久,无声无言。 “……”火破云也定在了那里,同样一动不动。 沐妃雪如此的眸光,他第一次见到,但,却一点都不陌生……因为,那像极了他那么多次悄悄看着她的背影,不自觉便痴了的样子…… 他忽然间失去了思考的能力。 世界,随着这一副画面而长久定格。 终于,不知过了多久,云澈从沉思中回神,他站了起来,然后长长的伸了伸有些发僵的腰。也在这时,他才发现了沐妃雪的气息,回过身来,笑眯眯的道:“哦!这不是妃雪仙子么,看来伤势恢复的不错,准备回宗门了么?” “……”沐妃雪如从梦中醒来,眸光剧动,她没有回答,而是忽然飞身而起,轻飘飘的落在了云澈身前,如一只雪蝶舞空,美不胜收。 所落下的位置,距离他只有一步之距。 沐妃雪的这个举动,让云澈颇有些惊讶和措手不及,瞪了瞪眼问道:“你要干啥?要感谢救命之恩的话就算了,我之所以出手并不是想救你,只是单纯的看不得美女在我面前香消玉殒。” 沐妃雪看着他,唇瓣轻动,音若柔风:“云师兄……原来你还活着……” “~!@#¥%……??”云澈心中懵逼,脸上镇定:“什么云师兄?你在说啥?我姓凌,凌云凌杰凌尘的凌!不是云,更不是你什么师兄!你该不会是伤势未愈……所以思绪有些混乱?”  第1414章 重返宗门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请记住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1415章 玄音盛怒 云澈和沐妃雪同时怔住,沐妃雪侧眸看了云澈一眼,应声道:“是,师尊。” “云师兄请。”沐妃雪起身,后退几步。 云澈呆立在那里数息,目光一片复杂,然后终于抬步,走入了圣殿之中。 “……”沐妃雪转身,无声离开。 圣殿极尽清冷的气息,熟悉中又似乎有些遥远。踏入圣殿,云澈一眼便看到了沐玄音的身影……虽只是个背影,却像是世上最华丽,最寒冷的冰所凝成,绝美而又威凌,哪怕云澈是这世上距她最近的男子,依旧有些不敢直视。 对于他的踏入和靠近,沐玄音毫无反应。 云澈停步,跪拜而下:“弟子云澈,拜见师尊。” 一进入圣殿区域,云澈就卸下了所有伪装,并刻意外放气息。他确信,自己踏入这里的第一刻,沐玄音便已知晓他的归来。 “师尊?” 沐玄音缓缓转过身来,一张冰玉所雕,美若仙幻的容颜出现在云澈的视线之中:“谁是你师尊!?” 云澈怔在那里,心中冰寒。 他的身上,有着沐玄音亲手种下的魂晶。所以,沐玄音会是第一个知道他死亡的人。对于他的死,别人都只会是耳闻,而她却可以清清楚楚的看到过程和死前的画面。 因而,在云澈想来,她该是最确信他死亡,对着他忽然活着回来也会是最为惊讶的人。 他想过很多种沐玄音见到他后会有的反应,但……眼前的她没有惊讶,没有激动,没有难以置信。她的眸光和雪颜只覆着冰冷绝情的威凌,唇间之语,更是字字刺骨冰心。 “师尊,我……” “闭嘴!” 云澈刚刚出声,一声冷斥便已便将他还未出口的话语全部封结。她冰冷无情的瞳眸之中,在这时覆上了足以让万灵战栗的怒意:“我如今的亲传弟子是妃雪,至于你……我这一生最愚蠢的决定,便是曾有过你这般愚蠢的弟子!” “……”云澈瞠目,无法言语。 “三年前,星神界,一人屠灭一众星卫,还生生杀死一个星神长老,真是好一个威风啊。”沐玄音声音愈冷,字字刺心:“为了天杀星神,明知必死,明知根本不可能救得了她,还要只身远赴星神界,用死亡换取力量来为你们陪葬,多么的威风凛凛,多么的感天动地。” “呵!你死的痛快惨烈,死的一往深情,对得起你的天杀星神!但……你可知,有多少人为了能让你活命付出了大量的心血,冒了极大的风险,甚至险些搭上整个星界的未来,才让你有了在龙神界苟存的机会,而你却明知必死还要去赴死……你可对得起她们!?你可对得起自己!?你可对得起你在下界等你归去的妻妾家人!” “除了天杀星神,你还对得起谁!” 沐玄音越说越怒,说完最后一句,已是胸口剧烈起伏。 她的冰冷怒意之下,就连圣殿之外的飞雪都停止了飘摇。 “……”云澈嘴唇颤动,好久才艰难的出声:“师尊,我……” “不许叫我师尊!”沐玄音再次将他的话语冰封:“我收你为弟子,许你任用冥寒天池,予你全界最好的资源,为让你尽快成就神劫境,放下宗门所有,亲自带你修行,日夜不离……这就是你对我,对吟雪界的回报!?” “我沐玄音没有你这般愚蠢的弟子!” 她转过身去,巨硕的胸脯在剧烈起伏间抛动着凄艳的弧线。 云澈第一次见到沐玄音如此的愤怒……哪怕当年,他犯下大错逃走后被她抓回,她都没有愤怒到如此程度。 “师……尊……”云澈低下头,轻轻道:“你对弟子恩重如山,是这世上,对弟子最好的人,弟子却一次次让你痛心失望。弟子自知无颜……” “够了!”沐玄音背对他冷冷出声:“你为什么回来?谁让你回来的!?” 这句话,让云澈足足怔了数息。 她问的不是你为什么还活着,而是……你为什么回来? 就好像……她早就知道自己还活着? “师尊,你难道早就……” “我问你为什么回来!给我正面回答!”沐玄音根本不给他询问之机。 重新见到师尊的惊喜,已因她的冰冷和怒意而变成了惶然。他短暂犹豫,一五一十的道:“为了绯红之劫。” “绯红之劫?说清楚!”云澈的回答,让沐玄音冰眉一动。 对于沐玄音,云澈没有理由隐瞒什么,他老老实实的说道:“冥寒天池之底,隐着一个冰凰神灵,这件事,师尊一定早就知晓。” 沐玄音:“……” “弟子曾与她两次相见,她知道弟子的过去和拥有的力量。她亦很早之前就察觉到混沌之壁那个绯红泪痕的存在,并且似乎知晓它存在的原因和隐藏的劫难,并着重和弟子说过,我身上的力量,是平息这场劫难唯一的希望。” “包括,弟子在继承邪神神力的同时,亦担负起平息这场劫难的使命。” 沐玄音:“……” “弟子所言,字字属实。”云澈知道,自己说出的话太过匪夷所思,所谓“希望”和“使命”更是虚无缥缈的东西,任谁听了,都基本不可能相信,甚至会觉得滑稽可笑。 “弟子这几年一直身在下界。由于弟子所出身的蓝极星临近混沌之东,靠近绯红裂痕,因而近些年频发灾难,且越来越严重,逐渐到了无法控制的程度。” “东神域也一定已发生了各种类似的灾祸,就此下去,更会一日比一日严重。所以,弟子便重返神界,准备再入冥寒天池去见冰凰神灵,她或许可以告知弟子应对这场劫难的方法。” 短暂的沉默,沐玄音终于转过身来,目光冰冷的看着他:“这就是你回来的原因?” “……也因,弟子一直想念师尊。”云澈低下头,不敢碰触她太过冰冷的目光。 “……”沐玄音冰眸微眯,语气稍稍缓了几分:“这么说来,你的确还当我是你的师尊?” “是!”云澈马上用力点头:“永远都是。” “好,很好。”她微微颔首,声音陡然再次冷下:“如果你还当我是你的师尊,那就现在……马上……滚回你的下界,永远不许再踏入神界半步!” 云澈抬头:“师尊,我……” “平息绯红之劫?你的使命?”沐玄音冷冷的道:“你自己不觉得可笑吗?” “混沌之壁上的裂痕,的确隐藏着未知的厄难。一旦爆发,东神域很可能会面临灭顶之灾。将之平息,是东神域所有人,乃至整个神界,整个混沌所有生灵的使命,什么时候成了你一个人的使命!?” “而以你的阅历、地位和能力,这样的使命,你配吗?” 云澈嘴唇半张,无言以对。 “我不妨告诉你一件事。”沐玄音看着他:“为了应对绯红劫难,宙天界已结合东神域所有王界和上位星界之力,铸造了一个打通近半个混沌的次元大阵,可从宙天神界直达混沌东极,就在十日前刚刚完成。” 云澈惊愕……打通近半个混沌的次元大阵? 这种东西,真的可能存在!? “另外,再有不到一个月,便是【宙天大会】召开之期。此宙天大会,便是为了应对绯红之劫,而有资格参与此事者……”沐玄音声音微顿:“唯有神主!” 云澈:“……” “这等劫难,哪怕是神君,都没有应对的资格,你又能做什么?你方才的言语,简直就是天大的笑话!” “绯红之劫自会有人去应对,不仅东神域的神主,其他神域的强者也会参与其中,但绝对轮不到你来操心!所以,趁还没有他人知道你还活着,赶紧给我滚回下界!”沐玄音声音冰冷坚决,毫无余地。 “可是,这是冰凰神灵亲口告诉我的,而且……” 沐玄音冰眉沉下:“那你是准备听她的话,还是听我的话!?” “……”云澈定在那里,无法回答。 沐玄音忽然伸手,一个冰蓝结界瞬间筑成,将云澈封锁其中……这个结界,能够封锁所有的光线、声音和气息。而她亲手所筑的结界,一万个云澈也别想脱离。 “你既然敢回来,说明你已有决意,我不会逼你马上做决定。” 结界之中,响起沐玄音的声音:“我给你十二个时辰,好好想想我刚才说的话,想想你在神界被人发现的后果,再想想你下界的妻妾、家人、女儿!” “十二个时辰后,要么,你自己乖乖滚回下界,永远不许再回来。要么,我打断你的腿,亲自把你扔回去!” 声音消逝,然后再没有了其他的声音,唯余云澈在冰蓝的世界中发怔。 师尊怎么会知道我有女儿…… 难道…… 结界之外,沐玄音脸上冷色顿去,但胸口却起伏的更加剧烈,许久都无法平息。 她的身后,沐冰云缓步走出,看着沐玄音的样子,她幽幽叹息:“姐姐,你这样会吓到他的。” “哼,我还嫌我骂的不够!”沐玄音一声冷哼,余怒未消。 “我知道,姐姐一直在气他当年明知十死无生,却还去星神界救天杀星神,怒他不爱惜自己的生命。但是……”沐冰云轻轻的道:“当年,他对姐姐,不是也做过相同的事么?” 沐玄音:“……” “炎神界,葬神火狱,姐姐面对远古虬龙,伤势极重,油尽灯枯,又中虬龙之毒,已是必死之境。炎神界三宗主,还有各宗长老皆在,却无一人敢救。唯有他……只有神元境的力量,卑微无比的存在,却为了你,去扑向整个炎神界都不敢靠近的远古虬龙……那对他而言,同样是几近于十死无生。” “我原本以为,你当年只是被迫失身于他,还曾因此对他生怒。后来我才知,你非但失身,而且失心。”沐冰云看着姐姐,轻柔的言语撩触着她的心魂:“让你失心,让天杀星神甘为他化身邪婴的,不正是他最为‘愚蠢’的那一点么。” “不要说了。”沐玄音闭上眼睛:“你不会懂的。” 第1416章 暴露 男女之间,有着很多奇妙的感情悖论。 就比如,沐玄音当年是因云澈为她搏命扑向远古虬龙而触动心弦,而后,她最怕的,最不能容忍的,却也是云澈的搏命……无论为己,还是为他人。 这种微妙的转变,未有经历的沐冰云的确不会懂。 “你如此急切的想让他回去,是怕他知道‘邪婴’之事吗?”沐冰云道。 “在他的认知中,天杀星神和天狼星神在三年前就已经死了。”沐玄音徐徐道:“蓝极星这几年逐渐严重的祸患,我皆看在眼中,他此次会突然回到吟雪界,的确只是为了解决他越来越无法控制的劫难。” “……”沐冰云怔了一怔,雪顔露出些许的复杂:“这几年,你经常前往蓝极星?” “……”沐玄音冰眸微动,随之眸光避开沐冰云的直视,冷冷道:“这并不重要!” 稍稍停顿,沐玄音继续道:“他刚才说的话,应该都是真的。但是,如果他没有得到想要的答案,或者他发现自己力不可为,又或者,集合所有神主之力的【宙天大会】已足够应对绯红之劫,他便再无理由冒着巨大风险留在神界,而是会老老实实回去。” “但,如果被他知道天杀星神还活着,而且成为整个神界都恐惧和追杀的邪婴……他会如何?”沐玄音闭上眼睛:“他还会回去吗?” 沐冰云:“……” “以他的个性,和他们之间的特殊感情,就算天杀星神化为邪婴,他依然会不惜一切的找到她,然后站在她的身边……哪怕与整个神界立于对立面。” 这一点,无论沐玄音还是沐冰云,都毫不怀疑。 “若真到那个时候,与‘邪婴为伍’的他,任何人,都可以名正言顺的制裁他。那些恨他,觊觎他的人,连暗算和手段都不再需要。而以云澈的性子,哪怕明知会是这个后果,也绝不会犹豫退步。” 云澈是一个怎样的人,沐玄音这些年早已看得清清楚楚。也正因为这样的他,爱他的人愿意为他付诸一切,恨他的人恨不能将他挫骨扬灰:“如果我是邪婴,我绝不希望他知道我还活着。” “我明白,这些我都明白。”沐冰云轻轻一叹:“但是姐姐……” “如果,你是云澈,他是邪婴……那么,你是希望他永远只留在不可能再现的记忆之中,还是【宁愿站在整个世界的对立面】,也要……” 后半句话,沐冰云没有说出,而沐玄音怔在那里,气息微乱。 深深的看了一眼沐玄音的侧颜,沐冰云眸光从那个封锁云澈的结界上掠过,心绪复杂间,脚步无声的离开。 圣殿之外的飘雪一片凌乱,沐冰云走在雪中,脚步缓慢,临近到十步之内,她才察觉到沐妃雪正站在那里。 “冰云宫主。”沐妃雪躬身而拜。 “妃雪……”沐冰云回身,柔声道:“云澈还活着的事,千万不可告知任何人。” “是。”沐妃雪唇瓣轻咬,欲言又止。 “你想问,云澈现在如何?”她察觉到了沐妃雪有些躲闪的眸光,心中一声轻叹:云澈……当真是个灾星。 沐妃雪螓首垂下,轻声道:“刚才,师尊似乎很生气。” 她跟随沐玄音这些年,从未见过她生气的样子。 “她对云澈向来如此,不必担心。”沐冰云看了她一眼,说道:“他现在被你师尊关了禁闭,你暂时见不到他,也别去打扰你师尊。” 虽是关了云澈十二个时辰禁闭,但沐冰云很清楚,真正思绪混乱,需要时间来思索缓冲的不是云澈,而是沐玄音。 “是,弟子明白,弟子会守在这里,无师尊命令,绝不靠近。”沐妃雪道。 “嗯。”沐冰云颔首,从沐妃雪身前走过,几步之后,她忽然又停下,稍稍侧颜,轻语道:“妃雪,宗门从未规定过冰凰女子不可生情,历代冰凰直系冰凰之女之所以都是孤零一生,只是不愿,而非不能。所以,你无须自我束缚。” 沐妃雪抬头,不知所措。 “冰凰女子因血脉和玄功的关系而极难生情,若心弦因哪个男子而动,非是罪恶,反而是幸事。这个世上,不仅地位、力量要靠自己的努力去争取,情感亦是如此,而且……说不定值得你付出更多的努力。” “这一点,千万不可学你师尊。” “……”沐妃雪愣在那里,沐冰云说的每一个字,都让她如在梦中。 不仅是她,说完这些话,连沐冰云自己都愣了许久……似乎不敢相信这些话竟是出自自己之口。 更不知自己为什么会忽然说出这些话……还是说给沐妃雪听。 ———— ———— 月神界,月神圣殿。 夏倾月立于镜前,美眸闭合,身侧,两个皓齿明眸的少女正在为她更衣。少女姿容皆是绝色,气质更如天上明月般高贵,但与夏倾月相近,她们的风华尽皆黯淡。 她是月神帝史上第一个女性神帝,月帝之衣甚为繁琐,两女忙活了半晌,才终于小心翼翼的除去了外裳,露出一身淡紫色紧亵。 月衣之下的仙躯曲线惊人的窈窕曼妙,hun yuán的肩锁恍如天成美玉,外露的肌肤流溢着冰雪般的莹光。或许是为了掩下身材,她的亵衣格外紧绷,勒得"shu xiong"鼓胀满溢。 服侍在侧的少女目光不由自主的凄迷,呼吸也微显凌乱。她们早已不是第一次见到夏倾月的玉体,但每一次,同为女子的她们都会目眩神迷,痴想着这世上有哪个男儿能有幸将其享于身下。 一个脚步在这时匆匆而至,带着并不平静的呼吸声。很快,一身银色裙裳的少女来到身后,屈膝拜下:“主人……” “瑾月,”夏倾月轻语道:“难得见你如此匆忙,莫非绯红裂痕或宙天大会有变?” “回主人,”瑾月急急的道:“刚刚得到消息,云澈依然在世,他并没有死,且现在就在吟雪界中。” “啊……”夏倾月身侧的少女同时一声惊呼,然后同时小退一步,螓首垂下,再不敢出声。 “……”夏倾月美眸睁开:“再说一遍。” “云澈目前身在吟雪界,当年关于他死在星神界的传闻……很可能是假的。”瑾月垂首说道,这些年一直跟随在夏倾月身边的她,比任何人都清楚“云澈”这个名字对她而言意味着什么。 月神圣殿沉寂了下去,久久无声。 “这个消息来自何处?”夏倾月转过身来,缓缓开口。 “是圣宇界。”瑾月回答。 “何时的消息?”夏倾月再问。 “瑾月刚刚得到消息,便第一时间来报。”瑾月的呼吸依然有些凌乱:“云澈亦是刚刚回到吟雪界,时间应该不超过六个时辰。” 夏倾月的纤眉很轻的蹙了一下。 她素知云澈极善伪装和隐匿,若他真的还活着,以他的处境,现身时应该会极为小心,怎么会刚回吟雪界不到六个时辰便被人知晓? 而且……圣宇界!? “这个消息,可确信吗?”她问道,玉颜之上一片平静冷醒,但似乎忘记自己已脱下外裳,冰肌玉骨在空气中释放着足以让魔鬼都垂涎臣服的风华与媚惑。 云澈已死,这件事是宙天神界所确认,不可能有假。 “瑾月不敢确信。”瑾月谨慎的道:“但,另有一个可以确定的消息,圣宇界的折星殿在一个时辰前极速飞离,方向所去,很有可能是吟雪界。” 摧星舰和折星殿,是圣宇界最具盛名的两大玄舟。前者,是圣宇界的主玄舰,后者,则是圣宇界最快,亦堪称王界之外最快的玄舟。 而它的主人,正是洛长生! 夏倾月的脸色稍稍沉下,她目光迷然,似是自语的呢喃:“若折星殿所去当真是吟雪界,那么……云澈还活着的消息,或许就是真的。” “主人,四年前玄神大会的封神之战,洛长生惨败云澈之手,声誉亦大为受损,成为他一生最大之耻,难道是他在知晓云澈还活着后,欲行泄恨之举?”右侧的少女道。 “不,”夏倾月却是轻轻摇头:“洛长生经过宙天三千年,已成七级神主,名震诸界,有不少人赞之将来或许会达到神帝的高度。如今的洛长生若是对云澈出手,不但自揭伤疤,自降身份,还会让所有人低视。” 夏倾月声音微顿,然后缓缓说出一个名字:“是洛孤邪。” 三个月衣少女同时目光剧动。 没错,如今的洛长生若是主动去寻衅云澈,当真是自毁如日中天的声誉。而洛孤邪……东神域的人不会忘记,当年的封神之战,她为护被云澈暴虐的洛长生,竟以神主之姿,当着宙天和东域无数强者之面,丧心病狂的对云澈出手……还是死手…… 结果却反被云澈以残留在身的天道劫雷重创。 那道苍白雷光不但将她的身体洞穿,亦毁去她一生之誉,沦为东域笑柄。 她若乍闻云澈还活着的消息,定会被激起这奇耻大辱,会马上冲去找他……当年看过那副画面的人,任谁都不会觉得奇怪。 “瑾月,”夏倾月向前:“跟我去一个地方。” “是……是吟雪界吗?”瑾月问道。 “不,是另一个地方。”夏倾月眸若寒星,面无表情:“我们会得到消息,那么,那个人没理由得不到消息。而她,会比洛孤邪更加迫切的想要找到云澈。” 瑾月一怔,随之脸儿失色:“主人说的难道是……” “走!”夏倾月带起瑾月的手臂。 “啊!主人,你的衣裳……” 身后传来少女急促的惊呼声,夏倾月身形微顿,玉手一拂,已着身一袭紫晶长裙,螓首亦配上紫晶玉冠:“怜月,速传音宙天界,告知云澈身在吟雪界的消息。宙天神帝对当年未能护好云澈一直心存愧疚,他定会有所反应。” “瑶月,封闭圣殿,不得让任何人知晓我已离开月神界。” “是。” 怜月和瑶月领命,而夏倾月与瑾月已在骤闪的月华中消失在了那里。 第1417章 第三至宝 东神域,宇宙空间。 一金一灰两个影子如流星般划过,留下来不及消散的长长玄光……不,这两道光芒比流星还要快,快到了哪怕神道玄者都无法理解的程度。 两道流光直线向北,却在这时忽然停了下来。 因为一抹紫色的身影忽然出现在了他们前方,她手臂抬起,张开了一个简单的隔绝屏障,平淡的声音穿透宇宙空间,传入他们的耳中:“两位如此匆忙,是欲往何处?” 两人在虚空中停滞,霎时,整个宇宙空间都隐隐黯了下来,因为随着金色身影的停滞,她的身上释放出太过绮丽耀眼的光华。 她身材婀娜修长,一头耀金色的长发华贵耀目,覆身的金衣勾勒出任何一个部位都完美到让人窒息的躯体。金色的假面之下,粉嫩的珠玉唇瓣潋滟生光,却微弯起一个极其危险的弧度:“夏倾月?哦不……是月神帝,别来无恙啊。” 夏倾月目若幽谭,而她的身边,瑾月的身躯不受控制的战栗瑟缩。因为站在她们身前的人……金发、金衣,金色的面罩,还有她哪怕在宇宙虚空都无比耀眼的风华…… 梵帝神女千叶影儿! 东神域容颜最美,地位最高,亦是最可怕的女人! 她的身后,无声的立一个一身陈旧灰衣的干枯老人,他瘦小佝偻,头部低垂,身躯完全缩在显得格外宽大的灰衣之中,不见其容。 古烛! 夏倾月、千叶影儿、古烛……他们同时现身在一方空间,一时间,周围大片星域的所有星辰都停止了移动,宇宙空间一片可怕的安静死寂。 “看到你还活在世上,本王又岂会真的无恙。”夏倾月声音冷淡,无法辨识出任何情绪的波动。 千叶影儿双眸半眯:“你这几年一直缩在月神界,也不知神帝之位坐稳了没有。今日竟有胆子出来,还敢出现在我的面前,我很想知道,你是准备送我一个怎样的惊喜。” 面对她的嘲讽之言,夏倾月的眸光非但没有退却,反而更显侵略:“你如此匆忙,是要急着去吟雪界么!除了云澈之外,本王实难想到还有什么能让你梵帝神女放下一切亲身前往一个中位星界。” “你果然也得到消息了。”千叶影儿毫无惊讶,极美的唇角斜起危险之极的淡笑:“也就是说,那个传闻应该就是真的了!那小子倒真是命硬的很,连宙天都确认了他的死亡,他却还能活着回来。” “你出现在这里,该不会是想阻拦我吧?” 夏倾月道:“马上就是事关东神域生死的宙天大会,你确定要在此刻生事吗?” “宙天大会?可笑!别说东神域,这整个神界的生死,又哪及我的事重要!”千叶影儿向夏倾月缓缓伸手:“你若想阻拦,大可以试试看。” 身影落下,金色的身影已骤然化作流光,直冲夏倾月。 让她意外的是,夏倾月却没有出手阻挡,反而身影一转,任由她从自己身侧掠过。 “?”千叶影儿身影微顿,而这时,她的身后传来夏倾月无比淡漠的声音:“鸿…蒙…生…死…印!” 这五个字,让千叶影儿忽得停住,沉寂如古井的古烛也微微抬头,老目中闪过异光。 千叶影儿缓缓转过身来,美眸半眯,直盯夏倾月,每一线眸光都透着极致的危险:“你说什么?” “鸿蒙生死印,玄天至宝排行第三,能让人拥有无尽寿元的【永生】之器,无论是远古时代还是现在,它若是问世,必定是所有人都极尽垂涎之物。因为没有人可以抵挡永生的诱惑,尤其是那些立于当世顶点的人。” 夏倾月徐徐的说着,平静的瞳眸,却微闪着比千叶影儿还要危险的瞳光:“千叶,若是本王把鸿蒙生死印就在你们梵帝神界的消息散开,你猜……这世上会在一夜之间多出多少个疯子呢?” “是么?”千叶影儿冷笑:“这么多年过去,可有人敢抢宙天界的宙天珠吗?” “宙天珠认主宙天神界,他人想抢也抢不走,”夏倾月冷然道:“而鸿蒙生死印……你们梵帝神界貌似还没有本事让它认主,甚至就连如何使用都并不完全知晓。” 她的目光转向古烛:“这个早该死去的人,就是你们试探鸿蒙生死印永生之力的一个试验品吧。” 古烛:“……” “相比于其他所有至宝,无主的鸿蒙生死印无疑最容易让人变成疯子,你难道不这么觉得吗?” “……”千叶影儿的眼眸一点点的眯下,冷凝的空间之中,她缓缓的笑了起来:“呵……呵呵……夏倾月,你似乎知道的太多了。” “不对,不可能是你。”千叶影儿的脸色稍稍一变,沉声道:“是月无涯!” 一抹恨光在瞳孔深处闪过,夏倾月冷冷的道:“当年,义父在知晓你是害我母亲的罪魁祸首后,他虽装作不知,从无表露,但他又岂会真的无动于衷!” “我手中关于你梵帝神界的把柄,说不定……要远比你想象的还多!” “呵,”千叶影儿依旧冷笑:“就凭你,就凭月神界,也想威胁我?” “我月神界的确没有资本和你梵帝神界撕破脸。但……”夏倾月字字冰寒:“你今日若敢去吟雪界,本王倒是不介意一试!” “……”千叶影儿精巧如玉琢的下巴抬起,身上陡然耀起骇人的金芒。 “小姐,”古烛发出嘶哑晦涩的声音:“我们回吧,你尊贵之躯,岂可亲临区区中位星界。相信月神帝亦会马上遗忘今日之事。” “你大可放心,在能亲手杀了千叶之前,本王还不至于拿月神界陪葬。”夏倾月冷然道。 “……”金芒依然在闪动,可怕的安静持续了许久,金芒才终于缓缓黯下,千叶影儿低低出声:“好,很好。看来这些年,我倒是小看了月神界。” 她的唇角忽然露出一个嘲讽的弧度:“可惜,若是月无涯知晓自己不知付出多大代价换来的底牌,居然被你为了自己的小情郎,就这么随手丢了出去,怕是要死不瞑目。呵……” 夏倾月:“……” “哼,古伯,我们走吧。” 冷冷的盯了夏倾月一眼,千叶影儿的身影再次从她身前掠过……然后,她的长发忽然舞起,一点金芒从虚空射出,直点夏倾月的眉心。 夏倾月手掌轻轻一推,将瑾月远远推开,另一只手伸出,一个巨大紫光月界在身前显现,瞬间封死金芒。 砰! 紫光月界忽然破碎,吞噬一切的紫芒中,紫阙神剑断裂虚空,直刺千叶影儿后心。 千叶影儿没有转身,手臂向后伸出,手指轻描淡写的一点。 顿时,紫阙神剑停在了千叶影儿的指尖,一声铮鸣,所有紫光溃散,紫阙神剑在虚空中划动一个奇异的弧线,回到了夏倾月手中,然后直接消失。 刹那交手,不过十分之一个瞬间,虚空静寂间,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唯一的变化,是古烛身上的灰衣不知何时多了数十道裂痕……他微抬的老目中,也带上了一闪而过的惊然。 千叶影儿缓缓转身,盯向夏倾月的目光完全的变了:“真不愧是……九玄玲珑体。夏倾月,这老天对你也实在太好了些。” 第一次,她对另一个女人产生了“嫉妒”的情绪。 月神传承,月神之力从继承到逐渐觉醒,三年的时间,尚不足以觉醒两成的神力。 但夏倾月方才的瞬间所释放的力量,却远远超出了千叶影儿的最高预期。 她并不知道,夏倾月身上的紫阙神力并不是月无涯死后的神力继承,而是他死前的神力“嫁接”,这种神迹,也唯有在拥有九玄玲珑的夏倾月身上可以实现。 “能让你这样的人活到今日,老天对你,可更要好的多了。”夏倾月冷嘲道。 “只可惜,一个为了男人而活的女人,纵成神帝,纵有绝顶的天赋,也终究只会是个永远扶不起的废物。” 冰冷的目光从夏倾月身上收回,千叶影儿身化流光,远远而去,所去已非吟雪界的方向。 古烛紧随其后。 看着他们所去的方向,夏倾月轻轻吐了一口气,目光亦暗淡了几分。 “主人,”瑾月向前,声音焦急:“鸿蒙生死印的事,是你将来对付千叶最重要的底牌,你为何要……他们有了防备,定然很快就会想出应对之策,到时……到时该怎么办……” 夏倾月轻叹一声:“事出紧急,我别无方法。有这个威慑在,千叶短期之内不敢再有什么异动。希望他能就此早些脱身,回到龙神界那边去。” “可是……” “事已至此,不必说了。”夏倾月转身看向北方,目光微朦:“……永远都是个不让人省心的人。” “那……那主人接下去要去吟雪界吗?” “不必。”夏倾月道:“我不适合出现在那里。那里也自会有人护住他的,我们回去吧。” 她纤影转过,手臂抬起,却又忽然定在了那里,长久的无声后,她幽幽道:“瑾月,你先回去吧……我想到了一些事,晚些再回。” “……是。”瑾月没有多问,乖巧应声。8 第1418章 不速之客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请记住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1419章 针锋相对 如一盆冷水当头浇淋,云澈全身一激灵,一下子清醒了大半。 覆在脸上许久的绵软缓缓移开,近在咫尺的撩心幽香也化作了彻心刺骨的寒气……沐玄音缓缓抬首看向远方,半眯的冰眸折射着无比骇人的寒光,让脑袋还在嗡嗡响的云澈全身一紧,彻底清醒过来,然后半天大气不敢喘。 这是第一次,云澈在沐玄音身上感受到如此可怕的冰寒与杀意…… 刚刚响起的声音应该极其遥远,但却带着可怕绝伦的威压。而更可怕的,是这个声音分明喊出了“云澈”二字! 云澈心中无法不惊……怎么回事?自己才刚刚回到神界,还做了完全的伪装隐匿,知道自己还活着的,明明只有沐妃雪和沐玄音……沐玄音最多只会告诉沐冰云,而她们绝无可能将这件事泄露出去。 到底怎么回事? 而且这个声音…… “云澈小儿,我知道你还活着,立刻滚出来受死!不要逼我踏平这吟雪界!” 又是一阵天外惊雷般的声音传来,明明无比遥远,却震得云澈血液翻腾,数息才缓了下来……以他的实力尚且如此,可想而知这个声音的主人何其可怕。 冰凰神宗更有不知多少年轻弟子被这个携着恐怖玄力的声音震伤。 随着气血的平息,云澈的眉头猛的一跳……他忽然想起了自己在哪里听过这个声音。 四年前的玄神大会,他和洛长生的问鼎之战……他多次听过这个声音。 洛长生的姑姑兼师父,公认东神域王界之下第一人的洛孤邪! 封神之战终归是小辈之战,长辈断不该出手干涉,何况一个至尊神主。 洛孤邪出身圣宇界,却又不属圣宇界,但她的实力之可怕,要凌驾于东神域所有上位界王之上,无人敢惹。而她性情孤僻,也从不会去招惹别人。 在神界,“孤邪仙子”洛孤邪与“剑君”君无名,是东神域当世的两大神话,皆是孤身独行,不属任何星界,也不受任何束缚。 但,就是这样一个万灵仰望的世之尊者,竟在封神之战,为护洛长生,在东神域最神圣庄重,最不能乱来的宙天界,向一个只有神灵境的小辈下手……还是死手。 哪怕此刻想来,任何人也都会深觉不可思议。诸多神帝在场,也无一人来得及阻拦……因为他们同样做梦都不可能想到,洛孤邪这等人物竟会做出此等之举。 或许唯一的解释,就是洛长生是她毕生最大的骄傲,她对其的爱护,到了极端扭曲的程度。 更匪夷所思的是,她的亲自出手却没能伤了云澈,反被云澈以残余在身的天道之雷,当着所有人之面,将其一瞬重创。 这对洛孤邪而言,无疑是大到任何言语都无法形容的耻辱。 这个世上,觊觎云澈身上秘密的人很多,包括千叶影儿也是如此。但,恨极云澈,最想杀了他的人,毫无疑问是洛孤邪! 恨到哪怕她身居世之最高尊位,也必亲手将他碎灭! 若她知道云澈还活着,且身在吟雪界,她会立刻亲身赶至,这一点,任谁都不会意外。 至尊神主,东域玄道第一人被一个神灵后辈当着世人之面重创,这样的奇观,亘古未有。这样的耻辱,同样亘古未有。 但问题是…… 云澈牙齿缓缓咬紧……若真的是洛孤邪,她为什么知道自己还活着?又为什么知道自己就在这里!? 而且……圣宇界与吟雪界相隔遥远,哪怕以神主的极限速度,要赶来也需要相当之长的时间,而自己回到吟雪界才一天多的时间……她不仅知道自己身在吟雪界,且很早就知道了! 到底是怎么回事!? “师尊……”他看向沐玄音,却发现她的脸色冷得可怕。 一阵寒风袭来,沐冰云匆匆而至,急声道:“姐姐,有人闯入,就在冰凰界外,而且……” “是洛孤邪!”沐玄音冷冷的道。 “什么?”沐冰云明显大吃一惊。洛孤邪……这虽是个女子之名,却象征着东域第一人之名,带着无与伦比的威慑力。 “真的是她?”沐冰云眸中的凝重比方才沉重了十倍不止:“可姐姐应该并未见过她才对。” “我记得她的声音。”沐玄音幽声道。 云澈:“……” “……”沐冰云眸光微滞:“可是,她为什么会知道云澈还活着?云澈,除了妃雪,还有谁知道你还活着?” 云澈摇头:“我是从蓝极星以冰云宫主当年所赐的次元石直接返回了吟雪界,中途未踏足过任何地方。而且样貌、声音、气息都做了伪装,回到圣殿后才卸去,除了妃雪,绝无人知道是我。” 说话之时,他在脑中快速回想了一番踏入吟雪界后的画面……忽而,他的眼瞳剧烈颤荡了一下。 难道是…… 不……不可能……绝无可能…… 云澈的气息忽然出现了轻微的紊乱,沐玄音看他一眼,却没有追问。沐冰云并无察觉,冰眉紧蹙:“大长老已前去交涉。姐姐,你速将云澈封入结界,绝不可被洛孤邪察觉。云澈已死是当年宙天亲口认定的事实,洛孤邪纵然不知从何处得到什么风声,也定无法确信,要将之掩过,应该并不难。” “不,”沐玄音道:“洛孤邪纵然恨极澈儿,但以她的身份,若不是得到了足够确定的消息,又岂会亲身来此。” 沐冰云目光一凝。 “很好。”沐玄音声音沉下:“当年的账还没清算,她却自己送上门来……好得很。” 云澈:“……?”(当年的账?啥?冰云宫主不是说她没见过洛孤邪么?) 沐玄音的话让沐冰云眸光剧荡,迅速伸手抓住她的雪衣:“姐姐,你要做什么?她是洛孤邪!” “不必担心。”沐玄音漠然道:“既然来了,那我就亲自去会会她。” “澈儿,你随我一起。” 这句话一出,把沐冰云和云澈同时吓了一大跳。沐冰云抓着沐玄音的玉手猛的收紧:“姐姐,你说什么?” “哼,既已暴露,再藏着掖着已毫无意义。”沐玄音道:“而且,待他知晓了邪婴一事后,你觉得……将他潜藏还有意义吗?” “……”沐冰云没有说话,抓着沐玄音的手掌缓缓松开。 云澈一脸愕然:邪婴?什么邪婴? 另一方面,沐涣之已亲自带着一众长老宫主火速前往声音来源,一出冰凰界,看到那个傲立空中的女子身影,无不是面色疾变。 洛……孤……邪! 一个别说他吟雪界,就连众上位星界都绝对惹不起的人物! 沐涣之强定心神,向前不卑不亢的道:“原来竟是孤邪仙子莅临。如此贵客,我等未能远迎,实在是失礼。不知……” “少给我假惺惺的废话!”洛孤邪目光冰冷,一开口,便带着骇人的煞气。而能激起她如此煞气者,估计也唯独云澈。毕竟,那是她平生最大的耻辱……虽然是她自找的。 “马上把云澈交出来。”她冷冷的道:“不要考验我的耐心。” 沐涣之苦笑:“孤邪仙子,云澈的确是我宗弟子,但,他已于三年前亡身于星神界的邪婴之难,这件事天下皆知。莫非……孤邪仙子近年都在闭关,所以未有耳闻?” 沐涣之是真的不知道,也真的懵。 洛孤邪缓缓抬手,刹那间风雪凝固,一股危险的气息在天地间逸散开来:“你的确没资格知道,更没有与我对话的资格。叫你们的宗主出来……马上!” 沐涣之面容变动,谨慎的劝道:“云澈已死之事千真万确,东神域任何一人皆可为证,孤邪仙子一定是哪里搞错了,要不……” “真是聒噪!”未等沐涣之说完,洛孤邪双目眯起,手掌猛的甩出。 洛孤邪的动作让冰凰众人大惊,全部失口喊道:“大长老小心!” 面对洛孤邪这等可怕人物,沐涣之自然是时刻精神紧绷,洛孤邪手掌抬起之时,他瞳孔一缩,身体如绷到最紧后忽然释开的弹簧,瞬间后撤。 呼!! 一阵狂风从他身前呼啸而过,激起他半身冷汗。 “还敢躲!”洛孤邪的脸色微微一沉……论辈分,她还要在沐涣之之下,但沐涣之将她的一掌仓促躲开,在她眼中却视为不敬,陡生愠怒,一掌抓出。 刹! 一道掌印瞬间横穿空间,印在了沐涣之的胸口,速度之恐怖,哪怕沐涣之再快上十倍也断无可能避开,他全身剧震,后背凸出,脸色刹那间变得惨白一片,然后如残叶般横飞出去……身后拖着一场长长的血线。 沐涣之是吟雪界仅有的两个神君之一。神君之力强大无匹,万灵敬畏,但他面对的,却是一个真正的至尊神主。在这当世最高层面的力量面前,强大的神君,却简直堪称不堪一击。 “大长老!!” 众冰凰长老、宫主都是骇然失色,而就在这时,一道蓝影闪现,出现在了空中,她手掌伸出,轻轻一拂……顿时,沐涣之倒飞中的躯体缓缓停滞,身上的狂暴巨力也被层层卸去。 沐涣之脸色苍白,全身战栗……刚才,他感觉自己在死亡边缘走了一圈,他很确信,若不是身上的力量被卸去,他的伤势要比现在重上十倍不止。 “宗……主……”他在半中拜下,身体在创伤之下不断摇晃。 “去疗伤吧。”沐玄音背对着他,冰冷的目光直盯洛孤邪:“这里没你们的事,全部退下,不得靠近。” “是。”沐涣之手捂胸口,身躯沉下,但老目中却满是后怕和担忧。 众长老宫主不敢抗命,但他们退离之时,也无不是心中担忧惊惧……因为那可是洛孤邪! “你就是吟雪界王沐玄音?”洛孤邪冷淡的目光扫了沐玄音一眼,嘴角似笑非笑:“倒是生了副好皮囊,也难怪那么多界王对你念念不忘。” 第1420章 媚音神女 洛孤邪的言语让人听不出是讽刺还是嫉妒,沐玄音却是毫无反应,冷冷的直呼其名:“洛孤邪,你扰我冰凰界,伤我弟子和长老,本王可视为你在挑衅么?” “挑衅?”洛孤邪嘲讽一笑:“你觉得一个小小的吟雪界,配吗?” 沐玄音:“……” “不过你放心,冤有头债有主,我洛孤邪从不屑欺凌弱者,更不屑祸及他人,唯有云澈,非死不可!”洛孤邪缓缓伸出手来,一股无形威压罩下:“给我把云澈拎出来,你们所有人都可安然无恙。” “我未直接入你宗门拿人,已是给足了你们吟雪界面子,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 “那可真是好大的面子。”在洛孤邪逐渐释放的威压之下,沐玄音毫无所动。声音透着骇人的幽冷:“他的确就在我吟雪界,你想要见到他,可以。” “哦?”洛孤邪目光微动:“算你还识抬举。” “不过,先回答我一件事,”沐玄音的玉颜上依旧看不到一丝神情:“是谁告诉你他在此处?” “呵,”洛孤邪像是听到了一句笑话,冷淡一笑:“就凭你,还没有提要求的资格。我给你十息……十息之后,若是你不交出云澈,可…就…不…要…怪…我…了!” 最后一句话,她每一个字,都透着沉重的威慑。 但,让她意外的是,在她外放的威慑之下,视线中的吟雪界王竟是毫无动容,就连瞳光都没有半点应该有的瑟缩颤荡……反而隐蕴着似乎能穿刺灵魂的寒光。 “嘻嘻嘻……” 就在这时,一个悦耳无比的少女笑声毫无预兆的响起。不见其人,亦无气息,这个声音却是近在耳际,然后又似有着无法理解的魔力,在耳边、魂间久久绕动:“爹爹,这里就是吟雪界,全都是雪,真的好漂亮。” “呵呵,”这是一个男子的声音,远比少女之音平和厚重,但却没有那种诡异的绕魂感:“亘古冰雪,自然美不胜收。说起来,为父也是第一次来此。” 随着男子声音传来,他的气息也出现在洛孤邪和沐玄音的灵觉之中。 沐玄音的冰眉微动,而洛孤邪却是猛的转身,双目闪过异芒。 很快,两个人影出现在了他们的视线之中。 男子身材高大,一身蓝衣,明明分外温和的面容,却是隐着至高无上的威严,让人再不敢看第二眼。 他无论出现在何处,无论置于何方天地,任谁看到他,都绝不怀疑他定是俯世的帝王。 只可惜,他的凌世之姿,却被他身边的女子完完全全,彻彻底底的压下。 那是一个看上去似乎二十几岁,又似乎只有十几岁的少女,黑色的眼瞳,黑色的长发,黑色的衣裙…… 她长的极美,又美得极其妖异,发丝漆黑如夜幕,在圣白的飞雪中分外的醒目,一双眼瞳异常的幽黑,如无底的深渊,随着眼波轻灵的漪动闪烁着淡淡的黑光,本就白皙的脸儿被她黑色的长发与黑色的裙裳映的更是玉白无暇。 看着无尽的飞雪和飞雪中的人,她精巧的唇角微微勾起,笑意似纯真,又似媚惑,明明相悖,但在她的身上,却呈现着妖异的和谐。 “呵呵,”高大男子淡淡而笑:“鄙人琉光界水千珩,不请自来,冒昧叨扰,还望勿怪。” 这个蓝衣男子,赫然是琉光界界王水千珩! 沐玄音微微颔首,淡淡而语:“琉光界王和媚音神女如此贵客亲临,为我吟雪之幸,何来怪罪。” 黑裙少女向前小步,行一个晚辈之礼:“晚辈琉光界水媚音,见过吟雪界王。” 说完,她抬起头来,很认真的看着沐玄音,眉儿弯翘:“媚音很小的时候就听娘亲说,吟雪界王是东神域北方最美的女子,今日见到……其实,要比娘说的还要好看很多很多。” “媚音,不得胡言乱语。”水千珩开口,却并无怪责之意。 “……”沐玄音微微颔首,并无回应,但她的目光,却是在水媚音的身上停留了足足三息。 作为最强三大上位星界之一,琉光界之名一直响彻诸神界,但也有着万年老二之名,始终被圣宇界压过一头。 而就在今年,琉光界的声威第一次超过圣宇界,成为众上位王界之首。 非是圣宇界忽然势弱,恰恰相反,经历宙天三千年,洛长生成就了七级神主,震动了整个神界,成为了圣宇界的无上荣光。 但,洛长生的惊世神话不是唯一的,甚至不是最惊世的。 与之同时的,是琉光界出现了一个水媚音,同样成就了神主境七级……而且,是觉醒无垢神魂的七级神主! 同时,她的姐姐水映月也超越预期,成就了五级神主,让琉光界在一夜之间,一下子多了两颗无比耀世的星辰! 圣宇界这一代有洛长生,同龄之下,比以往任何一代都要耀眼,但偏偏,隔壁琉光界却出了一颗更加的耀眼的…… 而这个如今被举世瞩目的天之骄女,却是这个时候,来到了吟雪界……还是与她的父亲琉光界王一起…… “水千珩,你来做什么?”对于水千珩来到吟雪界,任何人免不了会惊讶。洛孤邪同样如此,但随之,她隐隐猜到了什么,脸色稍沉了下来。 水千珩淡笑依旧:“水某听得一个奇怪的传闻,云澈当年并未亡身邪婴之下,而是依旧在世,并栖身吟雪界。云澈与小女媚音早有婚约,此事四年前便天下皆知,既闻此讯,自然该前来一探究竟。” 沐玄音:“……” “倒是孤邪仙子为何会在此处?”水千珩笑呵呵的反问道,同时眼角瞥了水媚音一眼,心中一声叹息。 “呵,”面对一派和气,显然不想搞事情的水千珩,洛孤邪却是一声毫不客气的冷笑:“我为何会在这里,你当真猜不到么?” 水千珩眉梢一动,依旧面带微笑:“看来,孤邪仙子对当年之怨依旧心怀芥蒂。不过,云澈终究只是个后辈,你孤邪仙子在当世何等地位,又何必与一个后辈一般见识呢?” 虽然水千珩是琉光界王,但他显然不想和洛孤邪闹崩……这个世上,不到万不得已,也没有人会愿意得罪洛孤邪这等人物。“王界之下第一人”,这个称号的每一个字,都带着极强的威慑力与压迫感。 他为了不更加触怒洛孤邪,没有直说当年是她卑劣出手欲杀云澈在前,所有的耻辱都是她咎由自取,字字都极尽委婉……但,他得到的,依旧是洛孤邪的冷眼:“那我若是不肯呢?你待如何?” 水千珩微笑道:“云澈和小女毕竟有婚约,将来便是我琉光界的女婿,此事,相信孤邪仙子也早就知晓,今日既如此凑巧在此相遇,便请卖我水某一个面子,如何?改日,水某定会另行拜谢。” “卖你面子?呵……那谁来卖我面子?谁来洗我当年之耻!?”洛孤邪非但没有就此退步,神情却愈加阴沉,甚至微现狰狞……有人护着云澈,只会让她更加怒恨。 面对洛孤邪,水千珩已是三番软语,他的脸色沉下,声音也变得刚硬:“既如此,那便没什么好说了。我今日亲自来此,除了确认他的生死,另有一事便是将他带回琉光界!所以,你若是想解决此怨,以后怕是要去我琉光界了!” “是么!?”洛孤邪双手抓起:“那我倒要看看,你有没有本事带着活的云澈离开!” 轰嗡…… 天地之间一声闷哼,飞雪暴乱,洛孤邪的身后,出现了一个如无尽深渊般的可怕风旋,她的衣袍亦全部鼓起,一瞬间,周围千里雪域狂风暴起,撕空裂地。 “你……”水千珩脸色稍变,眉头大皱。 水媚音强行拉着他来时,他还各种不以为然,断然没有想到,洛孤邪竟会对当年之辱记恨到如此程度,不但当真亲临吟雪界,还连他堂堂琉光界王的颜面都丝毫不给,甚至说动手便动手。 简直跟失心疯一样! 他自认不是洛孤邪的对手,且他们若真的交手,吟雪界必承巨大灾难。他刚想再说些什么,身边,一直安静的水媚音忽然是怒而出声:“洛孤邪!当年明明是你不要脸面,出手要杀我的云澈哥哥,才反受其辱!现在居然要把一切都归咎到云澈哥哥身上,什么孤邪仙子,根本就是个不讲道理,更不要脸皮的老妖婆!” 洛孤邪还未有什么反应,水千珩已是吓了一大跳,急声道:“媚音,不许胡言。” “哼!”水媚音鼻尖一翘:“爹爹,我们不用怕她,有我在,你一定可以打败她的。” “呵……水千珩,你真是养了个好女儿啊。”洛孤邪笑了起来,但笑意之中却带着足以摧心的危险气息,她的目光盯向水媚音……然后忽然怔住。 她看到了一双无比幽暗的瞳眸……然后,这双幽暗瞳眸竟在她的眼前快速放大、靠近,逐渐的填满她整个视野,将她所有的一切都吞没、埋葬其中。 眼前一片无尽的黑暗,黑暗之中,又有着无数的黑蝶在无声起舞…… 洛孤邪目光瞠直,身体摇晃,身后的风旋忽然混乱的扭曲起来……忽得,她全身剧颤,双瞳从黑暗中恢复清明,浮起一抹深深的骇色,她的双目亦是闪电般从水媚音身上移开,以她王界之下无敌的实力,竟再不敢直视她一眼:“好一个无垢神魂,好一个媚音神女!今日,我便来会会你们父女!” 气氛陡然紧绷,一触即发……而就在这时,一个悠远而冷漠,如来自世外天阙的女子声音徐徐传来:“洛孤邪,你当真要在此动手吗?” 第1421章 好大的面子 这个声音响起之时,如有一蓬看不见的幽云降世而下,无声无息间,竟将原本剑拔弩张的气氛消抹于无形,取而代之的,是一股明明温和如梦,却又让所有人无法呼吸的压迫感。 冷寂的空间裂开一道紫色的裂痕,一个女子身影从中缓步走出。她一身华贵宫裳,紫光粼粼,头戴紫晶玉冠,颜若皎月,目若紫星……她身影现出的那一刻,洛孤邪与水千珩同时面色骤变,身上释放的玄气也忽如被虚空吞噬,消失的无影无踪。 “……”沐玄音目光转过,冰眉微斜。 世界出现了数息诡异的冷寂……因为,这是一个绝不该出现在这里的人物。 月神帝! 怔然之后,水千珩迅速回神,抬手拜道:“琉光界水千珩,拜见月神帝!这几年水某数次拜访月神界,皆未能如愿,能在今日得见月神新帝,深感万幸。” 夏倾月微微颔首,目光从水千珩和水媚音身上掠过,向沐玄音道:“沐前辈,久违了。” 这一声称呼让水千珩眉梢跳动,心中大惊。既为神帝,便是当世之巅,对他不假辞色,却对沐玄音……“前辈”相称? 这这…… 自夏倾月出现,水媚音的唇瓣就大大的张开,她凑到水千珩身侧,很小声的问道:“爹爹,她真的是当年那个姐姐吗?” 入宙天珠之前,她曾在月神界见过夏倾月,此时再见,除了样貌,她全然无法把她和记忆中的夏倾月联系起来。 水千珩苦笑:“什么姐姐,她可是神界历史上最年轻的神帝,比你要小三千岁。” 水媚音:╭(╯^╰)╮ 沐玄音道:“区区数年,算不得久违。听闻你已继月神先帝之遗志,于月神界封帝,想来,这几年应该历过不少的风雨。” 夏倾月目光幽深,轻然而语:“不历风雨,又怎堪‘神帝’二字。不过,因风雨所绊,倾月迟至今日方才拜访,已是深以为愧。” 沐玄音和夏倾月寥寥几语,让洛孤邪和水千珩的脸色却是数度变化。一方为中位界王,一方为月神新帝,两者地位天差地别,但言语之间……竟是夏倾月更显敬重? 夏倾月目光转过,话音亦是陡转:“洛孤邪,本王刚才问你,你当真要在吟雪界动手吗?” 夏倾月的到来,让人不得不想到云澈的另一个身份。 月神帝的前夫! 当年此事可是闹得沸沸扬扬,举世皆知。 当年月神界的浩世婚典,夏倾月舍月神帝而带云澈遁离,惊翻了整个东神域,后云澈留在龙神界,夏倾月重归月神界,随之,月神界便传出月无涯将夏倾月收为义女的消息…… 本以为,这是月无涯强挽颜面之举,但邪婴之难后,月无涯陨落,却是留下遗命,将神帝之位……既不是传给他的长子,亦不是其他月神,而是夏倾月。 这个匪夷所思的消息传开,举世尽皆目瞪口呆。 月神界毫无疑问的陷入内乱之中,但更匪夷所思的是,这个内乱只持续了短短两年时间便完全平息,夏倾月正式封帝,全月神界上下无不恭敬臣服,再无人有半字质疑。 无人知晓这个非月神界出身,年龄只有半甲子,且还是女子的夏倾月是如何以短短两年时间镇下了庞大的月神界,但毫无疑问的是,但凡是有脑子的人,都绝不敢对这个月神新帝,亦是神界历史最年轻的神帝有半分的轻视。 洛孤邪徐徐道:“听闻月神新帝封帝之后,从未踏出过月神界,亦从不接受拜贺,今日却亲临吟雪界,莫非,是也为了云澈?” 洛孤邪毕竟是洛孤邪,纵是面对月神帝亲临,她的脸色依旧呈现着刚硬。 夏倾月:“……” “呵,”洛孤邪淡笑一声:“身为月神之帝,却为了一个曾经的小小俗世姻缘而亲自现身中位星界,此事若是传出,不但是天大的笑话,亦会让月神界为之蒙羞!你初登帝位,正值维稳树威之时,可千万不要行自损帝威之举!” “……”看着洛孤邪,水千珩轻吐一口气。 他和洛孤邪虽接触极少,但很早便知道她性情孤僻怪异,圣宇界是何等雄伟的苍天大树,她当年却是决绝脱离,宁愿孤身……而其因,至今无外人知。 但她的玄道天赋却又高的可怕,超越了她的兄长洛上尘,超越了圣宇界所有人,哪怕身入王界,亦是立于顶层。 今日,水千珩更是亲见了她性情的邪异,为了向一个小辈寻仇,可以毫无犹豫的与他翻脸……话说回来,她脱出圣宇,孤身一人,也的确是毫无顾忌。 但……她面对月神帝,竟也敢如此无礼!? 夏倾月眉头沉下,瞳中紫光微浮:“洛孤邪,本王意欲何为,无人有资格管束。就算是天大之错,也远远轮不到你来置喙教训!” 洛孤邪身体晃动,双目微勾,却是难以出声。 “本王此来,与云澈并无关系。”夏倾月冷然道:“但……” 她伸出手来,身上忽绽寒气,一枚寒晶在她掌心凝结……虽只是一枚小巧的寒晶,却引得千里冷彻。 “这是……冰凰封神典!?”水千珩失口喊道,心头大震,洛孤邪亦是脸色微变。 夏倾月手掌一收,寒晶与寒气又在一瞬间消失无踪,她俯视洛孤邪,冷然道:“洛孤邪,以你的见识,不会不认得本王刚才所施的冰凰封神典吧?” “本王封帝之前,曾受吟雪界大恩,冰凰神宗亦算得上本王的半个师门。如今,有人要在吟雪界撒野,你说本王该不该管?” 沐玄音:“……” 水千珩迅速道:“世人这些年皆在猜想月神帝出身,却从无一人知。今日方知月神帝竟与吟雪界有如此渊源。” “月神帝已为月神之帝,立当世之巅,却不遗本心,亲临相护,水某万分钦佩拜服。若是传出,必为当世佳话,引人赞叹。” 水媚音侧眸看了一眼父亲,暗暗吐了吐舌头。 “当然,你若是认为本王是为云澈而来,那亦是你的自由。”夏倾月声音寒下,字字天威:“你只需记牢一件事,我月神界与你往日无怨,但,若你敢犯及吟雪界,便等同于是与我月神界为敌!” “此言字字皆出自本王之口,你若不信,大可一试!” 洛孤邪嘴角抽搐,五官扭曲,紧攥的双手剧烈颤动。 神帝之名,无人能真正不惧。洛孤邪就算再怎么托大,只要尚存半点理智,也清楚自己绝对招惹不起夏倾月。 更让她惊惧的,是那道压覆在自己身上的月神气息……沉重到了她根本无法相信的程度。 世人皆知夏倾月是三年前方得月无涯的紫阙神力传承……但,月神之力的觉醒需要时间,而夏倾月自身的力量当年只有神灵境,别说三年,就是三十年,三百年,也断无可能达到这样的境界! 她是为了雪耻而来,若就此狼狈而去,非但没能雪耻,反而无疑会耻上加耻……水千珩她可以不惧,但有月神帝在,她今日已注定不可能如愿。 “呵呵呵……” 遥远的风雪之中,一个苍老平和的笑声传来:“既有月神帝亲临,看来,老朽此行,已是多余。” 这个声音透着仿佛来自远古的苍莽,又字字威如天倾。沐玄音与夏倾月并无反应,只是移了下目光,水千珩与洛孤邪却是面色大变。 和缓的风雪之中,一个老人缓缓现身。一身再普通不过的灰白素衣,脸上带着仿佛永不会褪去的慈和。 “宙天……神帝!”水千珩一语出口,心中惊诧无以言表。 他本觉得,自己在女儿央求和逼迫之下亲身来此已是相当夸张,没想到,他却看到了月神界亲临……现在,又是宙天神帝亲临! 小小吟雪界,东域四神帝竟是亲临其二! 这是他琉光界王都无法不惊的大阵仗。 “宙天爷爷,你也来啦。”水媚音满脸开心,没大没小的喊道。 宙天神帝非但不生气,反而抚须而笑,看着水媚音的目光带着几分难掩的宠溺:“如此看来,云澈是当真依然在世,真是一件大幸事啊。” “宙天神帝亲临,吟雪不胜荣光。”沐玄音徐徐而语,然后侧目道:“澈儿,琉光界王、月神帝、宙天神帝皆为你而来,你当真是好大的颜面。” 她声音落下之时,封闭的冰凰界打开了一个缺口,云澈的身影疾飞出去,现身在所有人眼前。 “云……澈……”云澈出现的刹那,洛孤邪的脸色便猛的沉下,目中陡闪起浓郁到惊人的恨光……若不是月神帝和宙天神帝在此,她绝对会毫不犹豫的暴然出手。 “云澈哥哥!”水媚音惊喜出声,全然不顾周围情境,便要飞身扑过去,但……沐玄音的冰眸却在这时转过,似无意的盯了她一下。 顿时,她全身泛寒,身体亦顿在那里。 “咦?”她停在那里,看了沐玄音一小会儿,又看了云澈一小会儿,目光变得很是怪异。 云澈站到沐玄音身侧,躬身道:“晚辈云澈,见过宙天神帝、水前辈,还有……呃……” 冰凰界虽被隔绝,但并未隔绝声音,他们的言语,云澈全部听在耳中,所以此刻现身亲见,他心中一片混乱和纠结。 嘶……这个小妖精一样的美女谁啊?真的是当年那个脑回路不正常还各种犯花痴的小丫头? 倾月……月神帝?这这这这……她怎么会忽然成了月神帝!? 月神帝……神帝啊!月无涯呢!?这短短几年神界都发生了些什么事啊!? 夏倾月未言,目光只在他身上短暂停留。 宙天神帝笑了起来,他认真的打量了云澈一番,笑意温和中透着欣然:“云澈,虽不知你当年是如何从邪婴之难下逃生,但你无论躯体还是玄力尽皆无恙,这算得上是老朽近些年来,最为欣慰之事。” 邪婴之难? 又听到了“邪婴”二字,但此境之下,他自然无法多问,认真而感激的一礼,他听得出来,宙天神帝之言,字字源自肺腑。 以他在神界的地位,今日亲身来此,此恩已是太过沉重。 “洛孤邪,”宙天神帝转而道:“你与云澈当年之怨,老朽在场,看的一清二楚,孰是孰非,谁对谁错,无论是你,还是世人,但凡亲见者,皆是心知肚明。” 洛孤邪:“……” “云澈为我东神域亘古未有的神迹,当年未能护他周全,险成老朽一生之憾,如今既知他无恙,便不会再容任何人残害如此奇才……洛孤邪,你莫要执迷不悟。” 宙天神帝之言何等分量,在东神域,他说出口的言语,每一字都不啻天道箴言,而最后“执迷不悟”四个字,已不仅仅是警告,还明显带上了怒意。 当年的事,就发生在宙天界!一切,他都看得一清二楚。 洛孤邪身体发抖,但面对两大神帝亲临,她的骨头就算再硬上百倍,也断不敢再出半句硬话,她狠吸一口气,咬着牙道:“既是宙天神帝之命,我岂敢不遵。” 她转过身去,胸口起伏欲裂,再不看云澈一眼,更不想再停留半息:“今日此事终了,就此别过!” 声音落下,她眼中恨光闪动,腾空而起,远远而去。 但下一瞬间,她的身前忽然闪现蓝光,一个寒冰屏障当空出现,连带空间一切封结,封死了她的进路。 洛孤邪身形猛的停止,她的身后,传来沐玄音冰寒刺心的声音:“洛孤邪,本王允许你走了吗!” 第1422章 十级神主 沐玄音此言一出,所有人的脸色都出现了各不相同的变化。 洛孤邪缓缓转身,本满是怨恨的眼瞳里闪过一抹嘲讽:“你说什么?” “你闯我吟雪界,蔑我宗门,无故伤我弟子和长老,现在就想这么离开?”沐玄音声音冷厉:“你当我吟雪是何地!” 宙天神帝面色稍动,微露不解。水千珩向前一步,道:“吟雪界王,此事……” 他话刚出口,衣袖便被女儿用力拽了一下。水媚音向他轻轻摇头,也阻下了他未出口的话语。 “不愧是云澈哥哥的师尊,好可怕的人……”水媚音眸光怪异,用只有水千珩才能听到的声音念道。 “……!?”水千珩听得心头微震。这个世上,没有人比他更清楚水媚音的一句评价意味着什么。 而反应最大的,则是下方冰凰界中的人,他们虽然不敢靠近,但高空之上的一切,他们都看得、听得清清楚楚,月神帝与宙天神帝的到来,惊掉了一地下巴,洛孤邪终于被逼离,他们都是长舒一口气。 而沐玄音这一句话,将他们刚刚放松下去的汗毛全部惊了起来。 “宗……宗主这是要做什么?” “洛孤邪那个煞星好不容易要走了,这这这……” “不用担心,”沐冰云淡淡而语:“宗主她自有打算。” 说完,她心中轻轻而叹:姐姐,你果然要…… “呵……呵呵……哈哈哈哈!”洛孤邪起初笑的很是干涩,随之却是一声肆意的大笑,如闻世上最滑稽不堪的笑话,狂笑之后,她慢悠悠的开口,每一个字都带着毫不掩饰的讥讽:“所以呢?你这个吟雪界王准备如何处置我?” “留下三指,然后滚。”沐玄音面无表情,口中之语如冰冷无情,不可忤逆的审判。 “……”一个中位星界的界王,要她留下三指后滚……一时之间,洛孤邪都不知是该怒还是该笑,她狭长的眼睛半眯,目光戏谑的像是在看一个无知的小丑:“吟雪界王,我今日离开,是看在两位神帝的面子上,你又算什么东西?刚才的话,你配么?不,你一个字都不配。” “……”云澈微微皱眉,将洛孤邪这句话牢牢记了下来。 沐玄音丝毫不怒,玉颜冰寒如初:“洛孤邪,你如此犯我吟雪,本王只让你留下三指,同样是看在两位神帝的面子上,你不要给脸不要脸,逼本王亲自动手!” 水千珩:“……” “就……凭……你!?” 洛孤邪这辈子见过无数可笑之人,听过无数笑话,但加起来也不及这一刻之荒谬可笑。 “这些年,我已极少出手,更少与人争。没想到,竟连区区中位星界的蚱蜢都敢在我面前嚣张蹦跶,”洛孤邪没有再离开,满腔的怒怨憋屈一下子找到了发泄之处……还是自己送上门来的,她向沐玄音缓缓抬手,摆了一个无比蔑视嘲讽的手势:“来,让我好好看看,你这吟雪界王要怎么让我留下三指!” “好得很。”沐玄音凤眸斜起:“本王已经给过你机会,你既选择让本王亲自动手,那便如你所愿。只不过,本王亲自动手,留下的,可就不止三指了!” “沐前辈……” 夏倾月刚一出声,便已被沐玄音寒声打断:“你们要护的是云澈,而现在是我吟雪之事,与你们外人毫无关系,无需任何人出言出手干涉!” “……”夏倾月纤眉微动,却也不再劝阻。她之所以亲自现身吟雪界,便是不想吟雪界的“底牌”暴露,但沐玄音却是做了一个她没有想到的选择。 “宙天神帝,这是吟雪界王与洛孤邪的恩怨,我们的确不该干涉。”夏倾月道:“不过,吟雪界的他人实属无辜,我们既然在此,便不该袖手旁观,便将战场封锁吧。” 宙天神帝何等阅历,沐玄音的举动让他惊诧万分,但夏倾月的反应又让他深感此事必有其因。而她的话,让他深深颔首,面露赞赏。 夏倾月与宙虚子玄气释放,两大神帝之力相连,顷刻间将沐玄音与洛孤邪所在的天地封锁。 洛孤邪只觉得可笑,无比的可笑。随着一层来自两大神帝的结界就这么封死了所在的空间,带给她的感觉,就像是将一只绵羊和一头雄狮封锁在了同一个笼子中……居然还是那只绵羊主动如此。 可笑之余,她亦感觉到自己的威严受到了无谓的低视,目光阴下,手臂缓缓抬起:“这…可…是…你…自…找…的!” 瞬时,天空的云层,周围所有的风雪全部席卷而来,在她的身后汇聚成一个巨大的风暴漩涡,她的气势也开始急剧上升。当风暴漩涡完全成形时,一股惊天骇地的威压笼罩了整片天地。 纵然有着两大神帝的结界相隔,冰凰界的众人依然面色剧变,巨大的恐惧出现在所有冰凰弟子,乃至长老宫主的脸上。 因为,这是来自东神域王界之下第一人,一个九级神主的恐怖威压! 如此的力量,甚至凌驾于相当于一部分星神、月神这等东域神话级存在之上! “神主之力,亦有阶层,且半步之差,便是天壤之距。”洛孤邪身上狂风卷动,字字凌然:“在中位星界修成神主,你的确可以在这一方天地横行无忌。可惜,你竟愚蠢到以为可与我相抗……现在后悔,已经来不及了!” 看着沐玄音那足以让任何女人嫉妒成狂的容颜仙姿,她目光陡阴,手臂抓住:“看我撕了你的衣服!!” 霎时间暴风哭嚎,直卷沐玄音,随着风暴的席卷,天空陡然暗下,竟是连光线都被这太过可怕的风暴吞噬。 下方冰凰界传来大片惊恐的吼叫声,而直面风暴的沐玄音却是面色清冷沉静,她身体未动,冰发舞起,瞳眸蓝光闪现,一抹犹若实质的冰凰之影出现在她的身后,释放出威冷长鸣,然后忽然冲天飞起,直迎风暴。 这一瞬间,水千珩、宙天神帝全部面色剧变。 因为沐玄音身上爆发的,竟是丝毫不下于洛孤邪的冰寒威压。 冰凰之影闪现之时,将光明被吞噬的天地映上了一层深邃的蓝光,长鸣声中,它的速度陡然暴增,如一把冰蓝利刃,直线刺入风暴之中…… 嘶嚓!! 咆哮中的风暴发出一声凄厉的哭嚎,如布帛一般被直接切裂。 “什……什么!?” 做梦都不可能想到的一幕让洛孤邪瞳孔如遭针扎,而下一瞬间,一道蓝光炸裂,被切裂的青黑风暴竟是快速转为湛蓝色的冰风暴,反卷向目瞪口呆的洛孤邪。 洛孤邪虽惊不乱,身化残影,手臂转瞬轰出数千道青光,将冰风暴碎成漫天残光……而在这时,沐玄音终于动了,冰芒绽放间,如有一道银河铺向洛孤邪。 漫天飞雪亦化作无数致命冰刺,直取洛孤邪。 洛孤邪双臂齐出,风暴横卷,阻下了那绚丽无比的冰河……但只是阻了一瞬,她的脸色便再次剧变…… 咔! 冰河覆下,风暴崩散,洛孤邪身影横卷,在逼近的冰河与冰刺之下仓皇后撤,直退数十里。 玄气爆发的震天轰鸣之外,世界呈现着一片死寂,剧烈的惊容浮现在每一个人的脸上…… 洛孤邪与沐玄音之战,本该是单方面的碾压之势,却是……洛孤邪被沐玄音两个照面逼退数十里! 水千珩瞠目结舌,冰凰众人目惊欲裂,云澈嘴巴大张……就连宙天神帝亦是满面惊然。 洛孤邪何许人物?王界之下,当真是无人可及。在东神域,是一个连王界都绝不愿轻易招惹的恐怖人物。 沐玄音在东神域亦早负盛名,因为她不但容颜绝世,亦是一个在中位星界修成神主之人,且已勉强跻身中位星界之列,胜过相当一部分上位界王……但与洛孤邪这等人物,却是根本无法相提并论。 因为到了神主层面,每一小步的进境都难如登天。别说一个小境界,半个小境界都是天堑。 在东神域,王界之下,洛孤邪绝对是一个可以横着走的人物。强如琉光界王水千珩,在她面前都要连番软语。 但现在,她却在和沐玄音……一个中位界王的交手之下,两个照面直落下风! 而且,这绝非是洛孤邪大意托大。当沐玄音身上玄气爆发时,水千珩惊得差点下巴着地,因为那分明是一股凌驾于他之上的威压! 琉光界目前是上位星界中的第一星界,水千珩虽不敌洛孤邪,但个人实力在上位星界绝对足以列入前十……凌驾于他的力量,这是何等骇人的概念? 极度的骇然之间,他的第一反应,是根本无法相信。 沐玄音身影急掠,直飞洛孤邪而去,她长长的冰发在冰凰玄光中飞舞,身体沐浴在世间最纯净无暇的冰蓝光华之中,幻美之极,又带着一种不可亵渎的神圣,而光芒闪动的那一刻,释放的,却又是天地为之颤栗的威凌。 所有人中,最惊骇欲绝的无疑是洛孤邪,被逼退的她惊、怒、辱混乱交加,如有无数火焰在体内爆开,她面色彻底阴下,一声嘶哑的吼叫,前方空间在忽然卷起的风暴中如玻璃般碎裂……风暴卷动着空间碎片,转瞬万丈,如灭世魔龙,吞噬向渺小的沐玄音。 这是她惊怒之下毫无保留的力量,一个九级神主的惊怒之力! 沐玄音却是退也不退,她目光冷凝,唇间一声轻吟,一朵千丈冰莲竟直接在风暴的中心傲然绽放。 顿时,风暴骤止,如被冰封。随之冰莲爆裂,炸开无数蓝光,将葬世风暴无情的贯穿,带起阵阵弥漫天地的可怕嚎哭,如有一只狂戾巨兽被万箭穿心。 那一刹那,整个吟雪界都为之风云惨变。 “十级……神主。”宙天神帝低吟出声,短短四个字,竟是说的格外艰涩。 “什……什么!?”水千珩失声惊叫,本是冷硬威严的面孔一下子扭曲的像是被人狠狠轰了一拳。 非是他琉光界王心境脆弱,而是“十级神主”这四个字太过惊撼。 因为这四个字,从未在王界之下出现过。 就连东神域四王界中仅次于梵帝神界的宙天神界,连同宙天神帝之内,也才两个十级神主! 第1423章 慑世寒威 神主境,神道玄力的巅峰之境,也是人类所能达到的最高境界。 而十级神主,则是神主之境的巅峰之境! 亦神主中的主宰! 一个神主诞生,会引得一方神域震动。 但若一个十级神主临世,那引发的,将是整个神界的剧震! 因为十级神主已不单单是至尊强者那么简单,而是踏入“神帝”层面的象征,其强大已超出“强者”范畴,而是足以改变整个神界格局的超凡存在。 所以,当“十级神主”四个字从宙天神帝口中念出时,无疑等同于在每个人耳边响起四道震天惊雷。 轰!咔!! 寒冰凝结与爆裂的声音从远方传来,声声裂天碎地,也剧烈震荡着所有人的耳膜和眼球。 暴风在呼啸,但呼啸声却格外的凄厉,像是一头正在被折磨的凶兽。 作为洛长生的师父,洛孤邪对风玄力的驾驭可谓天下无双,其速度、撕裂、毁灭之力无不恐怖绝伦,但她的风暴才刚刚卷起,瞬息之间便会被摧断甚至封结,而那股来自沐玄音的寒气却越来越可怕,不断穿透她的力量,亦层层渗透她的护身玄力,让她不知不觉如坠向越来越深的冰寒深渊。 “你……你到底……” 洛孤邪的脸上已经不是震惊,而是极度惊骇后的扭曲,身为东域王界之下第一人,连水千珩这等人物都要和颜以对的她,居然被……一个中位星界的界王完全压制! “喝!!” 洛孤邪一声嘶叫,手中多了一把青色长鞭,长鞭甩动间直延数里,带起一个异常骇人,如有生命的风暴直卷沐玄音。 沐玄音手臂伸出,未见她有什么动作,一道冰蓝匹练爆射而出,直穿风暴,将连空间都层层绞碎的风暴快速封结,然后碰撞在长鞭之上。 叮! 一声轻响,整个世界都为之静止了一瞬,随之,一道冰蓝光华如雷电般在鞭体上传导,瞬间蔓延至洛孤邪的手掌,在她的身边爆开如梦幻般绚丽的蓝色霞光。 风暴溃散,长鞭脱手飞出,洛孤邪一口猩血喷出,身体如被抽飞的陀螺般横飞出去,随着沐玄音手掌的覆下,被快速葬入层层寒冰之中…… “这……这……”堂堂琉光界王此时双目瞪大如死鱼,嘴唇在不停的哆嗦。 “十级神主”四个字虽是从宙天神帝口中喊出,但他依旧不敢相信,但眼前景象……两人交手,从她被沐玄音逼开那一刻,便全程被压着打,短短十息,洛孤邪竟已受创! 能在十息之内让洛孤邪受伤……整个东神域,有几人可以做到!? 中位星界……吟雪界王……十级神主! 他简直难以相信,这件事若是传开,会在东神域……不,是整个浩大神界引发多么巨大的震动。 砰!!轰—— 力量爆鸣声越来越可怕,夹杂着洛孤邪狂躁的嘶叫声……被沐玄音一击创伤,她受伤之余,心神亦是暴怒大乱,但纵然她毫无保留的释放全力,却依旧被完全压制,到了后来,已是毫无还手之力,再到后来,她的身上,已开始结起一层越来越厚重的冰芒。 “我东神域……竟一直潜藏着如此人物……”宙天神帝失神低语,心中之震动,久久无法平息。 今日他亲临吟雪界,为的只是云澈。他自责当年未能护好云澈,愧疚一直横亘心间,听闻他竟还活着,欣喜之余,选择亲临此地。却未想到,竟目睹了东神域另一个……是,是王界之下第一个十级神主的存在! 这对他而言,完全就是东神域的另一个奇迹! 云澈这个奇迹,要看他将来所绽的光芒。而吟雪界王这个奇迹,已是光耀遮天!尤其对目前灾难迫近的东神域而言,简直是天赐之迹! 夏倾月目光淡漠如先,而只有她隐隐的知道,哪怕是此刻的沐玄音……也依旧不是全力。 千叶影儿身边的那个古烛是何许人物,她这几年已是知道的足够清楚。 而当年,沐玄音未露玄功,单以纯粹玄力,竟是抵下了古烛之力…… 她如今的层面,怕不单单是十级神主那么简单,而有可能已接近月无涯和星绝空……甚至宙天神帝那个层面! 实难想象,身在中位星界的她,究竟是如何达到如此的高度? 一个九级神主与十级神主的交战,若无两大神帝的力量隔绝,这一方天地早已化作灾难废土。而这时,又一个神主气息以极快的速度从西方飞至,让宙天神帝、夏倾月、水千珩、水媚音同时目光一侧。 火焰气息? 气息快速临近,一个火红的身影出现在了视线之中,也正如他们所料。 火破云! 那太过可怕的力量碰撞让火破云的身影数度停滞,当他感知到云澈的气息时,再也顾不得其他,速度陡然加快,直冲到了云澈身前,身体未停,已是万分激动的大吼出声:“云兄弟……真的是你?真的是你!?” 他直盯着云澈,面色赤若火烧,声音激动的有些发颤……就连后方的旷世之战都来不及去顾及。 云澈微笑,向前道:“破云兄,别来无恙。” “……”火破云目光上下打量他数次,兀自有些不敢相信:“真……真的是你?我听到消息说你还活着,我还以为……没想到,你……你真的……” “哈哈,”云澈一个瞬身,来到他的身侧,伸手一拍他的臂膀:“我命可是硬的很,哪那么容易就死。” “我还活着,而你……则是彻底新生了。”云澈看着他,意味深长的道。 火破云摇头,似乎想要说什么,但嘴唇嗡动,却是不知如何开口。这时,他似是反应过来什么,一个激灵,猛的转身,看向了后方的战场……然后他的目光彻底怔然,深深的骇然在他脸上浮现与定格。 他又岂会认不出,两人一为洛孤邪,而将她完全压制的另一人,赫然是沐玄音! 连宙天神帝和水千珩都被惊得难以相信和回魂,何况火破云。 “云兄弟,你师尊竟然……竟然……”他艰难出声,却怎么都无法吐出后半句话。 云澈微微一笑,没有说话。 两人都没有察觉到,另一边,水媚音的目光直直的落在了火破云身上,许久都没有移开,瞳眸深处,一双黑蝶在幽然曼舞。 水媚音的异常反应,夏倾月看在眼中,眉梢微微一蹙。 砰!! 一声巨响,洛孤邪的身影重砸而下,震碎了数十里冰原。但下一瞬间她又飞身而起,面孔狰狞,上百个风暴漩涡在身后卷起,随着力量的凝聚,竟逐渐化作深紫色的风暴。 “我……洛孤邪……怎么可能……败给你!” 洛孤邪一声嘶叫,所在空间呈现着海浪般的恐怖翻腾,但她全力卷起的葬世风暴还未轰出,眼前忽然蓝光闪现,顿时,如有无数冰刺刺入了她的眼睛和玄脉之中…… 那是一道冰凰神影,从空中俯冲而下,尚未临近,所有的紫色风暴竟是刹那凝结,全部停止了席卷。 洛孤邪的瞳孔之中,冰凰神影快速放大,拖着一道长长的冰蓝轨迹,穿过了她的玄气领域,穿过了她的风暴阻隔,穿过了她的护身玄力,然后直轰在她的胸口……在一声近在耳际,却又似无比遥远的长鸣声中,从她的后背透体而过。 嗡———— 洛孤邪双瞳失色,所有风暴当空溃散,身躯直挺挺的从空中坠下,落入下方雪域之中。 透体而过的冰凰神影却没有就此消散,随着沐玄音气息指引,它在空中划过一道华丽的圆弧,然后如一枚蔚蓝流星,坠向洛孤邪的所在。 轰!! 咔咔咔咔咔咔咔咔咔咔…… 如几十万座冰山在数息之内疯狂炸裂,冰爆之音恐怖到让水千珩的心脏都剧烈战栗,炸开的寒冰玄光直蔓苍穹,久久不散,逸散在天地之间的寒气,将周围的空间化作了真正的寒冰地狱。 此时,若是一个神王境以下的玄者靠近这片区域,直接便会被封结生命。 很快,冰爆之音消逝,沐玄音从空中落下,目光冷冷的看着下方……而世界则是一片完全的死寂,下至最普通的冰凰弟子,上至宙天神帝,所有人鸦雀无声。 洛孤邪斜瘫在一片碎冰之中,全身覆着一层蓝芒,裸露在外的肌肤全部被冻得煞白一片,但并无血迹……因为就连所有伤口亦被寒气凝结。 她的身体在冰寒中颤抖,瞳孔在不断的瑟缩,但并没有挣扎起身……或许,此时的她无比怀疑自己是在噩梦之中,因为只有噩梦里才会出现如此荒谬可笑的事。 她从未败的如此凄惨,如此难看。 更做梦都没想过自己会败…… 沐玄音缓缓来到她的身前,一双冰眸冷冷俯视着她:“孤邪仙子?东域第一人?原来也不过如此。” “洛孤邪,”沐玄音眸中的寒芒如锥心之刺,直入心魂:“你在外如何嚣张跋扈,皆与本王无关。但在吟雪界撒野……你还不够资格!” 她右手两指伸出,一道长长的冰刃在指尖凝结,指向洛孤邪的心口:“方才,本王看在两位神帝的颜面上,只要你留下三指,可惜,你却不识抬举,硬要本王亲自出手!” “现在,你是准备要左手,还是右手?” 第1424章 暴怒 从洛孤邪与沐玄音交手到此刻,只堪堪过去了百息。 东域王界之下第一人,在百息之内败在了吟雪界王的手中……可想而知,今日之后,东神域必定掀起一场无比巨大的波澜,其他神域也将为之大为震动。 吟雪界,这个因出了一个云澈而名声大噪的中位星界,其声望,也将毫无疑问踏入另外一个完全不同的领域。 沐玄音在世人认知中的玄力是四级神主,虽胜过相当一部分上位界王,但因吟雪界整体势弱,依旧位居中位星界之列。 但,十级神主的沐玄音,哪怕身在一个最弱最弱的下界星界,也将让其一夜之间跻身上位星界。 因为,那是神帝阶层的强大! 此刻,冰凰神宗上下每一个人都觉得自己在做梦。 而最相信自己在做梦的,无疑是洛孤邪。 面对沐玄音的冷语与冰芒,她瞳光涣散,玄气虚浮,身体瑟缩,久久说不出一个字来。 她无论如何,都无法相信和接受这一切。 空间波动,宙天神帝的身影出现。他看向沐玄音的目光已和先前全然不同,就连声音,亦远比先前平和:“吟雪界王,洛孤邪毕竟非常人,断其手事小,毁其名事大,既已身败,便就此饶恕她吧。她感怀在心,想必以后也再不会触犯吟雪界,” 沐玄音盯了洛孤邪一眼,没有犹豫,指上的冰芒顿时消逝:“既是宙天神帝求情,晚辈自当遵从。” “嗯。”宙天神帝点头而笑,手掌推出,一团温和的玄光无声化去洛孤邪身上的寒气:“洛孤邪,吟雪界王已宽大为怀,恕你触犯之过,允你无恙离开,如此,你与吟雪界,以及云澈之怨便就此作罢,不得再究。否则,不仅吟雪界,老朽亦不会容许。” 洛孤邪脸色稍缓,她颤颤巍巍的站起身来,才终于玄气运转,完全散去身上寒气,她牙齿微咬,看向沐玄音,刚要出两句狠话,但碰撞到她冰冷的目光,她魂底一颤,眼中的恨光迅速化作惊惧…… 她转过身来,喘着粗气,发出嘶哑的声音:“我洛孤邪……今日认栽……你们师徒……给我……记着……” 她说出的话让宙天神帝用力一皱眉,失望的摇头。 她的弟子洛长生栽在了出身中位星界的云澈手上,而今天,她栽在了云澈的师尊,一个中位界王的手上……她脚步缓缓踏出,每走一步,心中怒恨、屈辱便会沸腾一分。 曾经,洛长生的人设何等完美,东域四神子之首,所有星界无人不叹长生公子之名,却因云澈……一夕惨败,人设崩塌。 而她洛孤邪,偷袭云澈反被重创,万年名望一朝被毁,甚至成为东域的大笑话,今日她为泄恨而来,却非但没能如愿,反在沐玄音的手上更加的狼狈不堪……还要宙天神帝求情保她…… 她的牙齿一点点咬紧,双脚在战栗……她身上玄力缓缓涌动,就在所有人以为她要飞身遁离时,她的眼瞳深处,却陡然晃过一抹狂乱的恨光,一直耷拉的手臂骤然轰出,一道青色玄光瞬间穿透百里空间,直射云澈。 宙天神帝面色陡变:“你!” 洛孤邪的猝然出手,几乎所有人始料未及。当年,她在封神台出手攻击云澈,还可理解为对洛长生太过爱护,心切出手。而这一次,则是彻彻底底的癫狂和卑劣……简直让人无法理解的癫狂与卑劣。 这一次出手,哪怕她杀死云澈……“孤邪仙子”之名,也将变得臭不可闻。 洛孤邪之力,一万个云澈也不可能抵挡。但,夏倾月一直在他身侧不远处,就在洛孤邪抬手的第一个瞬间,夏倾月的手掌也同时伸出,一个无形月界挡在了云澈身前……月界成型之时,一阵惊恐的大吼在云澈身前响起。 “小心!!” 火破云一声暴吼,直扑而出,以最快的速度强行张开一片火域,与此同时,水媚音亦化作一道黑色魅影,站在了云澈前方。 反倒是水千珩的反应慢了半瞬……因为打死他都不可能想到,洛孤邪这等人物竟会做出如此丧心病狂之举。 青色玄光直中最前方的火域之上……洛孤邪虽是受创之下的猝然出手,但依然非火破云所能抵挡,他强行撑起的火狱瞬间崩碎,散成漫天火光,火破云亦是一声闷哼,连退数十丈,嘴角涔涔渗血。 火破云如今毕竟是四级神主,虽无法完全挡下,但亦削弱了洛孤邪的力量,并让青色玄光的方向发生了偏移。后方,水媚音手儿一拂,一层水幕若隐若现。 砰! 一声轻响,碰触在水幕之上的玄光如触镜面,方向陡转, 折射向了遥远的西方…… 轰!!!! 西方的世界炸开了一道冲天而起的青色光幕,光幕之下,数百里区域暴风席卷,化作彻底的灾厄炼狱,万灵无生。 夏倾月手掌收回,默默看了火破云和水媚音一眼。水媚音刚才那刹那的玄气释放,让她微微心惊。而火破云……则分明是在拿命抵御。 “破云兄!”云澈迅速闪身,来到了火破云身侧:“你没事吧?” “没事,些许小伤。”火破云摇头,呼吸却颇为急促,他抬目看向洛孤邪,猛一咬牙:“孤邪前辈……怎会做出如此卑劣不堪的举动……嘶!” 而另一边,沐玄音已是勃然大怒,刚刚敛下的玄光在一刹那间猛烈爆发,骤释的玄气将宙天神帝都斥开数步。 砰! 沐玄音的手掌狠狠的轰在了洛孤邪的后背上……她盛怒之下,根本毫无怜悯和保留,一道冰凰之影在洛孤邪后背爆开,发出如苍穹炸裂般的巨响! 以及,刺耳到极点的骨裂之音。 洛孤邪一道血箭直喷到数里之外,身上亦崩开几十道裂痕,整个人像是个被戳破了的血袋,在风雪中洒血飞出。 沐玄音手上蓝光一闪,雪姬剑凝聚寒芒,寒芒之下,是猛烈到近乎失控的煞气与杀意,在一束骤闪的光幕之中直刺洛孤邪。 这一剑所蕴的寒气与杀气让宙天神帝面色一变,急声喊道:“暂且收手!” 这一剑,分明是要取洛孤邪之命! 他的身影急掠而出,一道无形的玄气快速阻在了沐玄音的前方。但……沐玄音瞳中寒光没有丝毫消逝,反而陡然一闪,雪姬剑骤刺,宙天神帝仓促释放的阻挡之力如一层布帛般被完全撕裂,一道蓝光亦同时袭至,直轰在宙天神帝的脑门之上。 砰! 一声爆响,冰芒炸裂,宙天神帝被当空震翻十几个跟头,他身体强行停稳时,沐玄音的雪姬剑距离洛孤邪已只有三尺之距,剑尖所指,正是她心口所在。 洛孤邪被沐玄音盛怒之下的一击直接轰掉半条命,背脊碎开十几道裂痕,几近崩断,而此时,临近她的,却分明是一股死亡气息! 她不敢相信,沐玄音这一剑竟真的是要取她之命……就如没人相信她洛孤邪竟会忽然出手袭杀云澈一样。 她毕竟是洛孤邪,倒飞中的躯体生生转过,口中怪叫,手臂挥舞,一股风暴拼死卷向越来越近的雪姬剑。 嘶啦! 洛孤邪残破状态的力量又怎么可能阻挡沐玄音的盛怒之力,风暴毫无疑问被一瞬撕裂,但雪姬剑的剑芒所指亦发生了些微的偏移,骤刺在洛孤邪的右臂之上,刹那停滞,然后直穿而过。 随着一声刺耳的布帛撕裂声,洛孤邪的右臂被雪姬剑齐整的切下,却来不及洒出半滴血珠,便已被冻成一块彻头彻尾的冰雕,而雪姬剑绽放的余力重扫在洛孤邪的躯体上,让她再喷一道血箭,狠狠的砸向了下方。 沐玄音身体陡转,雪姬剑冰芒再闪,再次直刺洛孤邪……而这时,她身前紫芒闪现,夏倾月身影现出,右手抓住雪姬剑上,紫芒释放间,将雪姬剑牢牢定格在她的指间。 看着沐玄音,迎着她惊人的煞气和杀意,她缓缓摇头:“沐前辈,不要杀她。” “……”沐玄音目光阴冷的无比吓人,身上荡动的明明是寒气,却暴烈如沸腾的火山,她的胸口在剧烈的起伏着,身上、剑上的寒芒狂乱的闪动,她看着夏倾月,足足数息,剑上的寒芒才终于缓缓弱下。 夏倾月手掌松开,沐玄音握剑的手臂也缓缓垂落。 的确,她不能杀洛孤邪…… 洛孤邪虽已脱出圣宇界,但她毕竟是圣宇界王洛上尘之妹。而自她成为洛长生之师后,原本几乎从不踏足圣宇界的她也开始久居圣宇界,大有回归之势。 洛孤邪再怎么伤都好,但,若是杀了她,圣宇界无论如何都不可能善罢甘休。 沐玄音一个人可以不惧,但吟雪界不得不惧! 感受着沐玄音虽煞气犹在,但气息已开始收敛,宙天神帝亦是长舒一口气……而此刻回想她盛怒之下所爆发的玄气,他心中掀起万丈波澜。 失去右臂的洛孤邪砸落积雪之中,她大口的喷着血,连番挣扎,却是许久都无法站起。 沐玄音垂目看向她,目光比任何一刻都要冰冷:“洛孤邪,你给我听着,本王今天不杀你,以后,你若想报复,本王随时奉陪。” “但,若你敢伤及云澈……我必亲手宰了 第1425章 施恩 洛孤邪遁离,这一场始料未及的“厄难”,以一种更加始料未及的方式与结果落幕、 到了神主这个境界,断肢可以重塑,就连恢复期也不会太长,但这份屈辱,却将一生铭刻在魂。尤其洛孤邪这等层面,世上能折她颜面者又有几人?这对她而言,已不仅仅是屈辱那么简单,而极有可能成为无法摆脱,缠绕一生的梦魇。 除非她有朝一日能亲手杀了沐玄音……就如她那么急切的想要亲手杀了云澈。 而她会强行忽略……这一切都是她咎由自取。 冰凰界中一片安静,没有一个人欢呼,直到折星殿彻底远去,恶战的余波也全部消散,依旧没有一个人出声,震惊、懵然、呆滞……各种夸张的表情定格在每一个冰凰弟子,乃至殿主、宫主、长老的脸上,估计此时就算有人给他们一个重重的耳光,都不一定能让他们回过神来。 他们的宗主,他们吟雪界的界王,挫败了洛孤邪……那个无人不知,无人不敬畏的东域王界之下第一人! 而且,还是大败! 实则,他们这般反应再正常不过。因为就连琉光界王水千珩……在沐玄音将洛孤邪的手臂绝情断下的那一刻,他两只眼珠子差点跳出眼眶。 火破云目光怔然许久,才无比艰难的移回,向云澈道:“你……你师尊她……她……” “咳,很厉害吧。”云澈按了按鼻尖,强装淡定的道。 火破云小鸡啄米般的点头。 “打败了洛孤邪,她才是真正的‘第一人’呢。”水媚音轻声道:“云澈哥哥是年轻一辈的第一人,沐前辈是东域王界之下第一人……不愧是云澈哥哥的师尊。” “……”听着女儿的低语,水千珩大张了半天的嘴巴才终于一点点合上。 他是为了女儿“屈尊”来此,没想到,竟然目睹,或者说见证了如此惊世骇俗,必将震动整个神界的一幕。 蓝光一闪,沐玄音身影出现,目光在云澈身上一扫,确认他安然无恙,又将目光折回,向宙天神帝道:“晚辈方才未及收手,多有冒犯,还请宙天神帝恕罪。” “……”水千珩嘴角狠狠抽搐了一下,他看得清清楚楚……所有人都看得清清楚楚,宙天神帝出手阻拦时,她那哪是“未及收手”,分明是狠狠一掌轰在宙天神帝的脑门上…… 大怒之下,不但对洛孤邪直下死手,连宙天神dìdū敢打……看着她的背影,水千珩不由自主的一个哆嗦。 这个女人,绝对绝对不能招惹……水千珩在心中重重念道……他现在清楚的觉得,沐玄音简直要比洛孤邪还可怕,各种意义上…… 目光从沐玄音身上转到水媚音身上,心里不知为何紧了一下……洛孤邪忽然攻击云澈,云澈连根头发都没伤到,竟让沐玄音如此震怒,以自己女儿对云澈这小子三千年都不肯断的心思…… 这奇怪的不安感是咋回事? “呵呵,无妨,无妨。”宙天神帝毕竟是宙天神帝,丝毫不怒,面绽微笑:“吟雪界王护徒心切,何怪之有。” “不错。”水千珩插话道:“吟雪界王玄力惊世,却对后辈如此爱护关切,让人万分赞佩。” 初至吟雪,水千珩面对沐玄音时脸上带笑,身绽威仪,呈现着温和的俯视之姿。而现在,他说话时则明显“谦恭”了不少。 沐玄音微微颔首:“诸位贵客为我吟雪弟子亲身来此,玄音万分感激。澈儿,还不赶紧谢过。” “是。”云澈上前,躬身道:“宙天神帝,水前辈,两位现身来此,晚辈感激难言,更惶恐万分。” “应该的,应该的。”水千珩笑呵呵的道。 “唉,”宙天神帝看着云澈,一声重叹:“当年的玄神大会,为的,就是能寻到你这般的‘奇迹’之人。你的出现,让老朽欣喜若狂,却未能护你,让你遭受命陨之劫,险些成为一生之憾。如今见你无恙,老朽心中甚喜甚安。” 云澈感激道:“晚辈何德何能……这份恩情,晚辈实在无以为报。” 宙天神帝笑着摇头,又叹息:“难怪你能在玄神大会力压四神子,登顶封神之战,原来,你竟有如此一位师尊。也难怪,吟雪界王未亲自现身玄神大会。” “百息之内重创洛孤邪,此等修为,怕是……”宙天神帝没有说下去,因为后面的话,太过惊世骇俗,而是转而道:“老朽竟一直不知,我东神域之北,竟存在着如此一位旷世之女。” 沐玄音道:“吟雪界毕竟只是一方小界,晚辈非是有意隐瞒,而是不敢太过引人注目。” 宙天神帝颔首……他当然理解,但更多的是怎么都无法压下的震惊。 夏倾月道:“沐前辈,洛孤邪本已被劝离,你为何忽然改变主意?” 她说的“改变主意”,是她为何要主动暴露一直隐藏的实力……暴露“底牌”,向来是不智之举。 沐玄音道:“绯红劫难随时可能爆发,事关东神域生死存亡,本王自不该余力。” 宙天神帝点头赞许:“你如此之想,为我东域之幸。” “另外,本王不想他人以为我吟雪是好欺之地!洛孤邪性情邪肆,若不如此,你们离开之后,她定会寻隙再至!” “原来如此。”夏倾月微微颔首,但,这个理由,并不能让她信服。 但马上,她忽然想到了什么,目光稍稍一动,多了些许复杂,然后问及了第二个问题:“沐前辈,云澈此次回来,应该并不愿为他人知。如今,却是忽然在东神域传开,而消息的来源,正是圣宇界。宙天神帝和琉光界王如此之快的到来,想必是第一时间听到传闻。传闻的来源,应该也是圣宇界吧?” “不错。”宙天神帝点头:“圣宇界的折星殿忽然出动,且速度极快,直向北方,此事让人想不注意都难。探寻之下方知,折星殿中非是洛长生,而是洛孤邪。” “洛孤邪离开之前,曾放出‘必亲手杀了云澈’的怒言,此怒言传出很广,因而一探便知。而初闻此传言,老朽无法置信,因邪婴之难,以云澈之力实不可能逃出生天,但后又得月神界传音,方知极有可能为真,老朽思虑之下,便亲自来一探究竟。” “……?”第三次,云澈听到了“邪婴”二字。 “水某亦是如此。”水千珩道。 “果然。”夏倾月道:“既如此,沐前辈方才为何没有继续逼问洛孤邪从何处知晓云澈依然活着,且就在吟雪界?” 沐玄音看了云澈一眼,道:“这件事,云澈心中应该已有答案,还是留他自行处置。” 云澈:“……” “哦?”几人【】都是面露疑惑。 “云澈,”宙天神帝问道:“当年的邪婴之难,大量星神、月神、梵王,以及我宙天的守护者陨落,星神界在劫难之下寸草无声,你究竟是如何逃出?” “……!!?”宙天神界的话让云澈心中大震,急声道:“你说什么?” 星神界……寸草无生?大量星神月神陨落?乍听这些字眼,任谁都会骇然失色。云澈马上意识到自己言语失态,快速转为平静,皱眉问道:“晚辈这几年并未在神界,当年也并不是葬身……” “云澈当年在邪婴之难爆发前便以空幻石遁离星神界,”沐玄音忽然道:“这几年亦在下界,刚刚回归,所以并不知邪婴之事,本王亦没来得及告诉他,本王会在稍后再向他说及此事。” 云澈:“……” “哦……原来如此。”宙天神帝颔首,也不追问:“无论如何,云澈能活着,是我东域之幸。东域有你吟雪界王的存在,亦是大幸。如今,我东神域正被绯红阴影所笼罩,背后的灾难,或许要比任何人想得还要可怕,能得吟雪界王这一助力,我东神域便又多了一分希望。” 沐玄音道:“宙天神界言重了,晚辈愧不敢当。” “以你之力,足以当的起这世间任何言语。”宙天神帝笑呵呵的道:“老朽已是不虚此行,便不再叨扰。” 他此番亲临,亦是想着将云澈带回宙天神界,但现在看来,已无必要。 沐玄音挽留道:“宙天神帝亲临吟雪,既是大恩,亦是大幸。至少让晚辈稍尽地主之谊。” “呵呵,不必了。”宙天神帝微笑道:“宙天大会在即,老朽与吟雪、琉光两位界王很快便会再见。媚音,破云,此番,也要借助你们二人之力。” 火破云向前,郑重道:“破云受宙天界再造大恩,但有吩咐,万死不辞。” “媚音会和爹爹一起去的。”水媚音也很认真的道,同时偷偷看了云澈一眼,欲言又止。 “好。”宙天神帝欣然点头,如今局面下,东神域忽然多了沐玄音这样一个人物,无疑是再好不过的消息。 至于身在中位星界的她为什么能打破唯有王界才能打破的“界限”,成就十级神主,现在根本不是探究的时候。 “既如此,老朽便……” 话到一半,他的声音与神情忽然同时僵住,脸色快速涌上一层浓郁的黑气。 宙天神帝的忽然变化让所有人一惊,水千珩沉眉道:“宙天神帝,你……” 噗!! 宙天神帝身体剧颤,一口猩血狂喷而出……血液呈骇人的深黑色。 “……!?”云澈着实的大吃一惊。宙天神帝之状,分明是内创爆发。但,宙天神帝是何等人物,谁能伤他?谁敢伤他? 而且,他吐出的黑血……分明溢动着极其浓重,层面亦是高得出奇的黑暗气息! 他亦忽然注意到,除他之外,其他人虽然也都面露惊色,但都并非该有的震惊。水媚音道:“宙天爷爷,你没事吧?” 宙天神帝一只手按在胸口,笑呵呵的道:“无妨,没想到它会忽然爆发,让你们见笑了。” 他虽然微笑,但脸色明显很难看,身上的肌肉亦在轻微的痉挛,显然正痛苦不堪。 云澈:“……?” “邪婴之难已过去三年,连前辈都……束手无措?”火破云难以置信道。 “邪婴虽只恢复残末之力,但其可怕,绝非常理可以度之。能将之快速化解者,唯有西域龙后独有的光明玄力。以老朽之力,欲要将其完全化解,怕是还要数年的时间,唉。”想到如今的东域处境,他一声叹息。 水千珩皱了皱眉,道:“水某听闻宙天曾遣人向西域龙后求助,莫非,西域龙后不肯出手相助?” 云澈:“……” “非是如此。”宙天神帝叹声道:“而是西域龙后适逢闭关,为防有人打扰,龙皇还亲自于轮回禁地设下结界,万灵不可近。这亦是命数。” “……原来如此。”水千珩微微吐气。以西域龙后的层面,一旦进入闭关状态,要不知何年何月才会结束。不说十年八年,百年千年亦属正常。 云澈:“……”(神曦……在闭关?) “呵呵,不必忧心,老朽稍做调息,便可好转……告辞。” 宙天神帝摆了摆手,面露宽慰之笑。 毫无疑问,宙天神帝在东神域,乃至四方神域,是最不像神帝之人,没有傲气,没有威凌,明明站于混沌之巅,却从没有俯视之姿,唯有面对任何生灵都亘古不化的温和。 “等等!”云澈忽然出口,刹那犹疑后,还是继续道:“前辈,你身上所侵蚀的魔气,晚辈或许可以尝试化解。” 第1426章 玄音媚音 云澈此言一出,引得众人全部侧目。沐玄音微微皱眉,道:“澈儿,此事与医道无关,不得信口胡言。” “哦?”宙天神帝目光转过,笑呵呵的道:“你能有此心,老朽甚慰。不过,邪婴之力,非你所能理解,老朽会自寻他法。” 云澈不再说话,手掌抬起,一抹白色玄光在他掌心凝聚,释放出圣白无垢的光芒。 白色的玄光再常见不过。普通玄者看了,不会有任何其他反应。但,云澈身边的六个人……两个神帝、两个界王、两个经历宙天三千年的新生神主,他们在看到白色玄光的同时,感受到的,分明是一种名为“神圣”的气息! “光……光明玄力!?”水千珩当即失声。 这次,就连沐玄音和夏倾月亦是美眸震颤,宙天神帝更是全身一僵,然后猛的抬头看向云澈,目光陡变:“你……这……” “世上拥有光明玄力者,并非只有神曦……前辈一人。”承受着所有人震惊莫名的目光,云澈一脸淡定:“四年前,晚辈停留龙神界期间,是由神曦……咳咳……前辈收留,她说我的体质可修炼光明玄力,于是便教了我光明神诀。” 夏倾月和沐玄音不约而同的对视,从对方惊讶和不解的眸光中,她们确认连对方也不根本不知晓此事。 沐玄音为万年界王,夏倾月继承了历代月神帝的记忆与认知,她们无比清楚“光明玄力”是何等概念,亦清楚的知道当世拥有光明玄力者唯有神曦,因为修炼光明玄力的条件极其苛刻,需拥有纯净的“圣体”或“圣心”。 云澈和这两者……有半毛钱关系!? “竟有此事……”宙天神帝惊了,彻底的惊了,无论他再怎么不敢相信,云澈手中所释放的,却是再真实不过的光明玄力!那独有的神圣气息,是绝无可能模仿和作假的。 云澈继续道:“神曦前辈对晚辈有恩,未经她允许,晚辈不敢透露太多。但若光明玄力当真有助于前辈,晚辈愿意倾力一试。” 水千珩的眉梢连动,不自禁的自语道:“这小子……简直就是个怪胎……而且竟被龙后神曦收留?这……这简直……” 他都不知该如何形容心中震撼。 宙天神帝这等人物要见一次龙后神曦都难上加难,云澈……竟然被她收留?! “嘻嘻,”水媚音倒是颇为开心:“我看中的男人,当然是世上最了不起的。” “……”水千珩愣愣的点头。 宙天神帝向前,竟直接伸手抓住云澈手臂,万分激动的道:“这真的是……龙后神曦所授?” 他刚说完,便知道自己问了一句废话。作为世间唯一一个拥有光明玄力的人,云澈的光明玄力只有可能来自神曦。 “嗯。”云澈点头,对于“龙后”这个称呼,他现在听着……很是不舒服。 他自己说“神曦前辈”四个字时,也是相当膈应。 而……哪怕把神界所有强者的脑袋集中起来,也绝对想不到那一年在轮回禁地,他和神曦之间发生过什么…… 宙天神帝双手微紧,激动难抑:“云澈,你无愧是我东神域的奇迹。我东神域,竟也出了一个身具光明玄力的人!” “欲修光明玄力,需拥有圣体或圣心。你躯体虽异于常人,但气息非龙后那般神圣无垢,自然不可能是圣体。如此可知,你竟是拥有‘圣心’之人。”宙天神帝一双老目看着他,赞叹道:“圣心者,灵魂无垢,悲天悯世,心怀万生,不染罪恶,不沉六欲……你天赋惊世,又拥有悯世圣心,当真是我东神域之万幸。” 沐玄音:“……” 夏倾月:“………” 水媚音:“…………” 云澈:“~!@#¥%……”(这特么说的是谁?) “咳……咳咳……”云澈老脸泛红,手掌哆嗦,连忙道:“前辈谬赞,晚辈实不敢当。晚辈虽可驾驭光明玄力,但毕竟修为浅薄,无法保证成功,只能竭力一试。若前辈不嫌弃,晚辈现在便可尝试为前辈化解。” “好。”宙天神帝没有拒绝,欣然点头。本是泛着灰暗的脸上亦浮起了一层激动的红光。 对他而言,东神域出现一个光明玄者,比能为他化解黑暗玄力这件事要欣喜百倍。 “既如此,请宙天神帝移步冰凰宫,晚辈会亲自护法。”沐玄音当即道,她话音落下,已第一时间传音沐冰云。 云澈与宙天神帝进入冰凰宫,沐玄音亲自设下一个寒冰结界。 如何化解宙天神帝体内的黑暗魔息,云澈或许并不知晓,但宙天神帝自会指引他。 泄露重大秘密,会引人觊觎。但展露光明玄力却是另外一个截然不同的概念,它会引得神界震动注目,但不会邪神神力、天毒珠一样引来贪婪觊觎,因为这是夺不走的东西。反而,会引得无数人有求于他。 就如今天,他可以让宙天神帝欠下他一个相当之大的恩情。 结界完成,沐玄音瞬身,来到水千珩父女身前,道:“琉光界王和小公主此番为我吟雪而来,玄音不胜感激。既是初至,不妨多留几日,相信吟雪风光不会让两位失望。” 水千珩微微一笑,道:“能亲见吟雪界王之风姿,水某已是不虚此行,不敢多加叨扰。倒是……” “琉光界王若有吩咐,不妨直说。” “吩咐不敢当,只是……”他看了一眼身边的小女儿,道:“吟雪界王当年未至宙天界,但也应该听闻,封神之战期间,小女和云澈因战结缘,互生情愫,因而缔下婚约,宙天三千年后便行完婚。” 这件事,当年水千珩在梵天神帝忽然宣布要将梵帝神女下嫁云澈后,马上起身,当众宣布了此事,东神域可谓无人不知。 后来,云澈陨落星神界的消息传开,水千珩叹息之余,想着“三千年”后的水媚音应该早已淡薄甚至忘记了此事,没想到,她出了宙天珠后得知云澈已死,竟是哭的昏天地暗,他才知道,水媚音当年忽然要倒贴云澈,并不是一时兴起的玩闹。 所以,他主动重提此事。 “先前皆传云澈已死,小女为之伤心许久。如今他安然在世,当年宣布于世的婚约,水某也自该重新重视。不知吟雪界王……意下如何?” “……”沐玄音看向水媚音,水媚音也在看着她,两人的目光短暂相触……却是沐玄音首先避开。 “琉光小公主,我问你一个问题。”沐玄音侧开目光道:“当年在宙天界,你与云澈可有诸多接触?” “唔……”水媚音稍稍一想,很认真道:“并没有太多,他都不肯和我多说话,而且好像还一直在避着我……哼。” 水千珩:“咳咳咳……” 水媚音和云澈的交集的确非常之浅,真正算得上交集的,也就是在封神台上的灵魂之战……之后,都是水媚音的各种强行往上凑,给云澈,给任何人的印象,都是少女情窦初开时期的犯花痴,任何人也都觉得,她的这个“热情”很快就会消散殆尽。“那他可为你有过什么付出,或做过什么终生难忘之事?”沐玄音再问。 “没有啊!”水媚音一丁点迟疑都没有的回答。 “既无太多相处,他又没为你做过什么,你为何会为他做到如此地步?”沐玄音微微皱眉:“三千年亦未断念,乍听传闻,便第一时间到来,还带着你的父亲……当真只是一见铭心?” “……”另一边,火破云转过身去,闭上了眼睛。 “其实,是有一个很重要的原因啦。”水媚音道:“当年,我和云澈哥哥以魂力交战,就在我要获胜的时候,却被他以很……很……很不好的方法反胜,同时,也因为大概类似‘反噬’的东西,我的无垢神魂被很牢的刻印下了他的灵魂印记。” 沐玄音:“……” “所以……”水媚音微笑了起来,而且是很暖的微笑:“从那之后,我总是会想起他,每天都会想起他。尤其宙天神境里的那些年,修炼那么枯燥,而他在我心中出现的时候,总是我最开心的时刻,这么多年都是如此,一点点都没有厌烦的感觉。尤其即将离开宙天神境的那些年,那种很快就可以再见到他的喜悦感,很难用任何语言去形容。” “……”沐玄音怔了一怔,冰眉蹙起:“你既然知道,为何不抹去他的灵魂印记,就这么任由自己受其干涉?” 意志被干涉,这对任何一个玄者而言都是绝不可容忍之事,但看水媚音的样子,竟反像是享受其中? “为什么要抹去?”水媚音笑着反问道:“我很喜欢这种想着一个人,牵挂着一个人的感觉,那是一种其他任何感觉都代替不了的期待、喜悦还有幸福的感觉,很喜欢很喜欢……你,难道不喜欢吗?” 说话的时候,她暗夜般的眼眸中如有星辰在闪烁。 “……”沐玄音瞬间神情定格。 “媚音,和前辈说话怎能如此没大没小。”水千珩轻责道,然后向沐玄音道:“吟雪界王,婚约一事,当还要看云澈之意。如今他正为宙天神帝化解魔气,我们父女便暂留一段时间,待他……” “爹爹!”水媚音忽然道:“我们现在回琉光界吧。” 沐玄音:“……?” “呃?”水千珩一愣:“现在?可是……婚约的事……而且你连话都没和他说上几句,就这么离开?” “哼,他明显一副不太想理我的样子。”水媚音很小声的嘀咕一声,然后回答道:“娘亲说了,对男人不可以太主动,而是要若即若离,否则他肯定不会太珍惜。我可以为他毫不犹豫的来到这里,也可以毫不犹豫的转身离开,这样,他或许还会多想我,记挂我一点。” “娘还说,当年,她就是这么对爹爹的,所以娘一直都最受宠。” 沐玄音:“………” “可是……这……”水千珩依然有些懵。 “走啦走啦。”水媚音轻拽父亲的衣袖,然后忽然向沐玄音展眉而笑:“沐前辈,云澈哥哥有你这么好的师父,我可以很放心,也好开心。我知道,婚约的事情,其实一直都我一厢情愿,但是,我会很努力……总有一天,我会让他喜欢上我的。” 谁敢相信,说出这番话的,是一个七级神主……且是神界历史上最年轻的七级神主,且是琉光界王之女,身具当世唯一的无垢神魂,一个在世人眼中,已逐渐堪与“龙后神女”相较的天之骄女。 “呃……水某告辞,告辞。” 水千珩被水媚音拉着离开……真的就这么走了。 第1427章 “宿命” 【来自火星不怀好意的提醒:此章隐有源自新手村的超级大坑,最好有所留意】 沐玄音身边紫光微闪,现出夏倾月的身影,她看着水千珩父女远去的方向,似笑非笑:“云澈的女人缘倒真是极好,下界如此,神界亦是如此。” “这个小丫头,着实奇妙的很。她如今名震诸界,力压洛长生,天下无她配不上之人,却宁愿倒贴,还居然甘被反噬下的魂印所左右,简直不可理解。”沐玄音道,听不出是褒是贬。 “琉光小公主的无垢神魂,与我母亲的无垢神体都是源自如今已寥寥无几的鸿蒙之气,是同等层面的‘神迹’。”夏倾月道:“所以,她的灵魂所感应到的东西与任何人都不相同,或许,还要超出我们二人的认知。” 沐玄音:“……” “据历届月神帝的记忆所载,拥有无垢神魂者,能轻易窥人心灵,并可直窥‘本质’与‘真实’。或许因为如此,云澈身上的某些‘本质’对她有着无法抗拒的吸引力。”夏倾月微笑:“相比‘灵魂印记’,也许,这才是主因。” “窥人……心灵?”沐玄音微微皱眉。 “嗯。”夏倾月道:“说不定,方才她在我们身边时,我们心中所思所想,她都能隐约窥见。” 沐玄音:“……” “其实,比起琉光小公主,我反倒更好奇另外一个人。”夏倾月眸光转过,看着沐玄音绝美的侧颜:“沐前辈,你又为何对云澈如此之好?” “他是我的弟子!”沐玄音冷然回答:“既是我沐玄音的亲传弟子,护他天经地义,否则岂不折我冰凰宗主的颜面。” 夏倾月目光转回,看着前方无尽的冰雪世界,似是询问,似是自语:“只是 如此吗?” 沐玄音回答的太快了,快到……让她已经得到了答案。 “他的确很能得到女性的好感。”夏倾月幽幽道:“连从不愿沾染凡尘的神曦前辈,都愿意教他修炼光明玄力。无论神曦前辈是出于何种原因,单此一点,他便又多了一层庇护。若他能就此化解宙天神帝身上的魔气,宙天神帝也定会全力护他,再加上沐前辈……如此一来,哪怕是万般觊觎云澈最大秘密的千叶影儿,下手之前也该好好掂量掂量了。” 云澈如今的修为是王玄境一级,他的实力,在同辈之中无人可及,他封神第一的成就,也无人会忘记。不过,这一切都仅限年轻一辈。 但,就是这样的他,却在归来之时,引得八方云动,且引动的,都是东神域最顶级的存在。 单凭此点,怕是再无第二个人可以做到。 “你漏说了他最大的依仗。”沐玄音看向她。 夏倾月微微摇头,却没有解释什么,而是忽然道:“沐前辈将底牌祭出,另有一个原因,是为了震慑千叶吧?” “……”沐玄音缓缓点头。 “其实,沐前辈并不需太过担心。”夏倾月道:“千叶短期之内,绝不会踏入吟雪界。” “哦?”沐玄音眉梢微动,随之若有所思:“来这里之前,你逼退了她?看来,应该是付出不小的代价吧。” “小手段而已,算不得什么代价。”夏倾月轻描淡写:“如今一切既已无恙,我也该回去了。” 云澈记忆中的夏倾月几乎从来没有笑过。如今,已成月神帝的她似乎学会了笑,却不是云澈希望看到的那种。 “等等,”沐玄音叫住她:“你难得来此,就不想和他多说些话吗?” “不必了,”夏倾月闭上眼睛:“他的身边,有你便足够了。我与他已断了夫妻之系,我要做的事,也需离他越远越好……今日来此,已是错误。” “你就不想知道他当年是怎么死的?这几年又身在何处?又为何回来?”沐玄音缓缓道:“你不是圣人,偶尔留给自己一点时间,不是罪过。” 夏倾月:“……” “我可以告诉你,这三年,他回到了你们出身的那个星球。而那个星球,近几年并不安宁,患难频发。这是他回来的最大原因。” “……”夏倾月终于轻微动容。 沐玄音继续道:“不过就他自己而言,这几年却是过的格外舒服,还找到了自己的女儿。若不是那个星球的劫难,我估计他根本都不想回来。” “女儿?”夏倾月目绽讶光,更让她动容的,是“找到”二字,她回过身来,问道:“他女儿的母亲是……” “楚月婵。”沐玄音道。 “……”夏倾月螓首抬起,心中百感交集,轻念道:“原来如此,他的人生,终是少了一个莫大的遗憾。” 不过,她的情绪起伏只持续了无比短暂的一瞬,便又归于平和,她轻语道:“感谢沐前辈告知,不过,倾月已停留太久,是时候归去了……宙天再见。” 沐玄音眉头沉下,面露很深的不解:“你到底在想什么?” 夏倾月:“……” “四年前,你断了和云澈的夫妻之系,是那时确信他为了解除梵魂求死印,需在轮回禁地停留五十年,怕这五十年中你对千叶的复仇败或死而将他彻底牵入。那现在呢?” 沐玄音站在了夏倾月身前,看着她的眼睛:“他提早离开轮回禁地,身回东神域。而你与千叶之争尚未正式开始。如今的云澈有我相护,有琉光相护,有龙后神曦的联系,很可能还会得宙天全力相护……曾经的理由,已算是不复存在。你也继位月神帝,且已帝位稳固,但言行之间,却反而依旧在刻意远离他……” 夏倾月:“……” “我并不相信你是真心如此,否则也不会出现在这里。”沐玄音冰眉更加收紧:“你到底在想什么?或者,又有什么特殊的缘由?” “……”被沐玄音的目光直视,夏倾月眸光却是毫无动荡。 许久的沉默,夏倾月终于开口,却问了一个很奇怪的问题:“沐前辈,云澈有没有和你提及,他的身上承载着某个特殊的‘使命’?” 这个问题,让沐玄音愕然,然后点头:“他提过,而且就在昨日……他告诉过你?” “……不。” “那你怎么会知道?” 夏倾月没有回答,她目视远方,声音轻渺悠长:【m】“云澈身上继承着邪神神力,是从未现世过的创世神力,除此之外,他的身上还有着许多其他的秘密,每一个都打破历史,惊世骇俗,绝非寻常。” “而我,是第一个同时拥有‘琉璃心’与‘玲珑体’之人,同样是打破历史与认知的异常存在。” “……”沐玄音不知道她为何说起这个,默然听下去。 “云澈与我,同出一个星球,一片大陆。但你或许并不知道,我与他不仅在同一片大陆,还生长于同一座小城中,就连年龄亦是相同,且从一出生,便定下了娃娃亲,也就是……从出生之时,我的命运便已与他有了天定的联系。” 沐玄音:“……” “后来才知,他的父母,并非那片大陆之人,而我的母亲,也并非那个世界的人,云澈与我,其实都不是应该出生和生长在那里的人,却偏偏又都在那个小城之中成长到了十六岁,并在十六岁那年完婚。” “那之后,我与他分离,步入了不同的世界,本以为会再无交集。但,才隔了不到一年,我便与他重遇……后来,他竟与我入同一宗门,一个本从无男人的宗门……再后来,宗门劫难,我被送到了这个世界,但,天差地别两个世界,我却又与他在月神界相遇。” “我和他之间,似乎从出生开始,便冥冥之中被无形之丝牵引着。无论如何命运剧变,空间隔绝,都总能聚到一起……听起来,很奇怪,对吗?” “……”听到这里,沐玄音的纤眉微微颤动。 同样的年龄,同样的生身之地,同样奇异的身世,同样极端异常的资质,无论分离多远总能很快再遇……单论其中一二,还可说是巧合,但综合全部,若说是巧合,也的确过于离奇。 尤其是……他们两个都太过不寻常的天赋资质。连神界都亘古未有,却同时出现在同一个下界的同一个小城…… “你说这些……是何意?”沐玄音问道。 “以前,我从来没觉得这些事有什么奇怪的,或者说从来没有在意过,直到有一天……”她话语一顿,转而道:“沐前辈可有听闻,拥有琉璃心者,都被称作‘天道之女’。” “这个称号,自当年宙天太祖开始,便人尽皆知。”沐玄音道。 “天道之说,虚无缥缈。哪怕强如义父也未逃过天机界的死亡预言,我依然无法尽信‘天道’的存在。直到三年前,我继承了义父的紫阙神力,我的琉璃心,亦随着修为的增长而快速觉醒……有那么几个瞬间,我看到了几幅很模糊的画面。” “……?”沐玄音一愣,追问道:“什么画面?” “我无法言明。”夏倾月轻轻摇头:“也是这些画面,让我忽然发觉,我和他从出生开始一直以来的命运交点,竟透着那么多的怪异……甚至诡异之处。” 沐玄音眉头收紧:“你说的这些,和我问你问题有所联系?” “他的特殊力量,伴随着特殊的‘使命’。而我,亦是如此。不同的是,我的很可能并非使命,而是‘宿命’。”夏倾月目光变得更加幽深,没有人可以理解她瞳光中包含的东西:“我很想一无所知,很想去相信看到的东西只是虚无的幻觉……但,既已见到,便注定无法真正装作没有看到。” “另外,我在听闻云澈还活着时,却没有太多的惊讶,更多的反而是一种‘理所当然’之感。这种感觉像是在佐证什么……非常不好。” “……??”夏倾月的话,沐玄音全然没有听懂。但她同样感觉的出,夏倾月所说的话,并不是在随口妄言。 “我能回答的,只有这些。”她闭上了眼睛:“我很惊讶我会告诉你这些,或许,是因为我所见所闻所感,都相信着你永远不会害他。” “但是,我一个字都没有听懂,更不知道这与我问你的问题有何关系?”沐玄音凝目道。 夏倾月转过身去,身体缓缓浮起,说了一句无比虚渺的话:“或许有一天你会明白,也或许……永远不会有人明白。虽然……【那一天】应该很近了。” 声音落下,她的手掌一推,一块闪烁着异光的紫玉飘至沐玄音手上:“以后,若吟雪有不可解之事,沐前辈可以此传音,倾月自会竭尽所能……刚才的话,还请不要说予云澈。” 夏倾月飞离,转眼消失在沐玄音的视线中。 沐玄音立于原地,久久眉头紧蹙:“她到底……在说什么?” 她只是问了一个让她不解的问题,但得到的却是一个让她更加不解的答案。 第1428章 “宙天大会” 冰凰宫中,云澈端坐在宙天神帝身前,双手齐出,一层圣白色的玄光聚拢于宙天神帝的胸口。 他保持这个动作,已经六个时辰。 宙天神帝面色平和,而他此刻的脸色,要好过他这几年中的任何一天。 光明玄力是黑暗玄力的最大克星。虽然,云澈的力量相比“邪婴”差的实在太远,但他所修的光明神诀,是层面高到不能再高的“生命神迹”,宙天神帝的神帝之力都极难化解的魔息,在他的光明玄力下被一点点的净化着。 他的邪神玄脉并无光明种子,修炼光明玄力的时间也很短,但他对光明玄力的驾驭能力却已强得惊人。当初神曦曾猜测这必定……也只可能和他的邪神玄脉有关,毕竟,那是创世神层面的玄脉。 六个时辰,云澈已是几近力竭。这时,宙天神帝睁开眼睛,温和的说道:“云澈,便到此为止吧。” 云澈也睁开眼睛,然后依言收起光明玄力,垂下手臂,长喘一口气,道:“晚辈修为还是太弱,请前辈在吟雪界多留一段时日,五日之内,晚辈定可将前辈体内的魔气全部净化。” “呵呵,”宙天神帝笑道:“邪婴之力有多可怕,老朽可比你清楚的多。短短六个时辰能化解到如此地步,老朽已是深感意外。只不过,绯红劫难将近,十九日后便是应对绯红劫难的宙天大会,老朽着实已无暇他顾。” “不过有你此助,老朽全力压制之下,魔息至少一个月内不会再犯。如此,对老朽,对这场宙天大会,乃至……对我东神域,都是极大的帮助和恩情。”宙天神帝由衷的道,但随之,他眼神黯下,一声悠长的叹息。 云澈没有坚持,道:“如此,是晚辈的荣幸……前辈,晚辈察言观色,你对这场绯红之劫,似乎极为悲观?” 宙天神帝一愕,没有否认,苦笑道:“的确如此……何止是悲观啊,唉。” 云澈眉头大皱,问道:“如此说来,莫非……前辈已经知晓绯红裂痕背后的危机……或者说秘密?” “嗯。”宙天神帝依旧没有否决,缓缓点头。而忽然谈及此事,他因魔气被大幅化解而生的轻松与欣然全部消散,转而极深的凝重。 “那到底是……”云澈刚追问出口,便忽有所觉,连忙收口,歉意道:“晚辈多言,问了不该问之事,请前辈恕罪。” “无妨无妨。”宙天神帝依旧温和淡笑,毫无怪责之意:“玄神大会召开期间,老朽尚不知那绯红裂痕为何物,只有各种朦胧的猜测。但,在送一众年轻人入宙天神境后……那个时候,老朽便知道了绯红裂痕出现的真相。告诉老朽这个真相的,正是宙天珠。” “……原来如此。”云澈缓缓点头。的确,宙天珠何许存在,它不但层面极其之高,其器灵,也自然有着诸神时代的记忆,所知之广博,绝非当世生灵可比。 他虽然很想知道真相究竟是什么,但他亦明白既然这个真相始终没有在神界传开,说明这不是他可以追问的东西。 “那是一个无比可怕的‘真相’,可怕到老朽从不敢对任何人透露,因为这个真相一旦传开,必定会引发所有人的极大恐慌。” “万灵的恐慌,所引发的,或许会是比‘绯红劫难’本身更要可怕的灾难。”宙天神帝叹声道。 云澈点头,深以为然:“晚辈听师尊提及,这次‘宙天大会’,唯有神主可以参加,且所有东神域的神主都必须参加,莫非,前辈已准备将‘真相’公布?” 宙天神帝深深看了云澈一眼,道:“你的嗅觉很敏锐。不错,再可怕的真相,也已经到了不得不小范围公开的时刻了。因为宙天珠给予的讯息……绯红劫难,已经到了随时可能彻底爆发的边缘。” 云澈的心头猛的一沉。 东神域虽然发生大范围兽乱,但远不到“劫难”的程度,至少,东神域的格局亦未受到什么明显的影响。 所有人都不知道,一场巨大的灾难其实已近在咫尺……而唯一知道真相的宙天神帝,也无疑承受着最沉重的恐惧与重压。 同时,也将应对这场劫难的重任抗于己肩。 当年在玄神大会,云澈曾因“作弊”而引宙天神帝生怒,险些将他当场逐出宙天界,也引得云澈愠怒反斥……而此刻,对于宙天神帝,他肃然起敬。 相比于其他王界,宙天神界虽非最强,但或许是最配“王界”之名的王界。其存在,是东神域之幸,也难怪会得到宙天珠的承认,哪怕认主的宙天太祖早已不在世,依旧愿意一直归属宙天神界。 云澈短暂思虑,忽然道:“晚辈还听闻,前辈集东神域之力,筑造了一个打通近半个混沌的次元大阵,可从宙天神界直通混沌东极。莫非,这场宙天大会……会去亲眼一观混沌东极的绯红裂痕?” “呵呵呵呵,”宙天神帝笑了起来:“你果然聪明,正是如此。而有了这个次元大阵,将来绯红劫难爆发时,便可第一时间到达混沌东极应对。” 他又摇了摇头:“这些,都只是我们所能做的最大努力,争取到的,也只是最大的‘可能性’而已……只不过,这最大的可能性,在那个真相面前,也无比的渺茫不堪。” 看着云澈的反应,宙天神帝意识到自己说得有些过多,有些歉意道:“你还太年轻,远不到承受这种事的时候,是老朽说了一些不该说的话,你不要为此影响了心情。也或者,情况并没有老朽想的那么悲观,集所有神主之力,也定可想出应对之策。所以刚才的话,你忘记便好。” 云澈眉头紧皱,然后有了决定,道:“前辈,看在晚辈为你化解魔气的功劳上,能否答应晚辈一个任性的请求?” “哦?” “晚辈想去参加宙天大会,并亲眼一观绯红裂痕。”云澈目光坚定道。 “这……”宙天神帝微微皱眉,但马上又舒展开,缓缓点头:“好。” “呃……”云澈愣了一下,他本以为自己的这个请求定会受到阻力,没想到宙天神帝竟只是刹那犹豫,便直接点头同意:“晚辈……真的可以?” “当然可以。”宙天神帝笑呵呵的道:“此次宙天大会之所以限定神主参加,只因神主之下的力量难有作为,亦为了【 】不让‘真相’大范围公开,并无其他什么特殊的缘由禁忌。老朽刚承你之恩,你若有意参加,老朽岂有理由拒绝。” 云澈马上道:“如此,谢前辈成全。晚辈会与师尊尽早入宙天界,到时也可再次为前辈化解一次魔气。” “呵呵,好。”宙天神帝微笑应允。 宙天神帝离开,亲自将他送离之后,云澈却没有找到夏倾月和水千珩父女的身影。 “倾月和水前辈他们呢?”云澈不时张望着四周。 “走了。”沐玄音道。 “走了?”云澈愕然瞠目:“什么时候走的?” “六个时辰前。” “……” 沐玄音斜他一眼,冷冷道:“怎么?难道你觉得她们应该眷恋不舍的留在这里,等待你忙完之后‘施舍’时间给她们?” 这句话说得颇重,吓了云澈一小跳,连忙道:“弟子绝无此意,是……是弟子有些不舍。” “……”沐玄音没再说话。 “倾月她……离开前有没有什么话留给我?”云澈有些惴惴的问道,还没太搞懂沐玄音刚才为什么“刺”了他一句。 沐玄音手掌一推,夏倾月留下的传音紫玉已飞到了云澈的手中:“以后若遇到什么麻烦或危险,自己向她传音。如今在东神域,你只要不去主动招惹梵帝神界,便没有她解决不了之事。” 云澈手捧紫玉,翻看了一下,心中的失落感总算少了一分,抬头问道:“师尊,倾月她……真的已是月神帝?” 直到现在,他心中依旧难以置信。他本打算当面问夏倾月,但现在自然只能问沐玄音。 月神帝……何等意义的三个字。他无论如何,都无法把这三个月与夏倾月契合到一起。 “这件事,还有邪婴一事,我稍后会全部说给你听。”沐玄音声音平淡:“关于琉光界的小公主,你就没有要问的吗?” “……”云澈想了想,摇头:“没有。” 沐玄音目光转过:“不但没什么要问的,你似乎还松了一口气?这么说,你对她并无男女之情?” 云澈动了动眉头,还是点头:“当然没有。我和她没有太多接触,也没什么了解,自然谈不上有什么感情。” “你与琉光小公主的婚约,当年算是天下皆知。”沐玄音道:“此事,你又怎么说?” 云澈轻吐一口气:“这个……冰云宫主和大长老他们都知道,这个婚约,其实是当年怕被琉光界王怪责,而临时想出的权宜之计,琉光界王自己也很清楚。本以为她只是一时玩闹,宙天三千年后肯定就忘的一干二净了,没想到她居然……呃……” 他发现自己越来越不了解女人。 他身边的女子,彼此之间要么有着长久的相处,要么彼此有着极深的付出……而水媚音,封神之战打了一架后,忽然就主动粘上他,而且三千年……整整三千年啊,居然还是对他一副念念不忘的样子。 简直莫名其妙! 而一切的变化,都是从自己和她那一场灵魂之战后发生。 而照常理而言,用那么卑鄙无耻龌龊下流不要脸的方式获胜,应该会让她极度羞愤,从而对他极尽鄙夷厌恶,那时云澈甚至做好了被她姐姐水映月爆锤一顿的准备…… 做梦都没想到,出现的是一个完全始料未及的结果。 莫非这小丫头从小就隐有某种奇怪的受虐倾向? 沐玄音冰眸微眯,直直的盯着他,一直盯了他好一会儿,直看得云澈心里有些发怵,才缓缓开口道:“当年,在你和洛长生第一战后,她窃取了生命神水救你?可有此事?” “嗯。”云澈点头。 “今日,她亲自从琉光界赶到这里,而且和洛孤邪到来的时间相差无几,显然是在得到消息后,第一时间,以最快的速度赶来,并强行拖上了身为界王的父亲。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沐玄音再问。 “……知道。” “这些,你准备如何回应?” “……”云澈沉默半晌,道:“弟子会竭尽全力报答她……和琉光界。” “报答?”沐玄音微微沉眉:“你对女人,可要比对玄道精通的多,你觉得……她会想要你的报答?” 云澈:“……” “我不管你是如何想的,又或者有什么你自己的顾忌,但,琉光小公主这件事……”沐玄音身体转过,不再看他,但声音却是变得威凌:“婚约既定,且公诸于世……你若死了,也就罢了,但既还活着,那就不可失信反悔!” “你…必…须…娶…了…她!” 第1429章 破心 “……”云澈猛的抬头,一脸懵状:“师尊,这件事……” “不必多言!”沐玄音冷言将他的话打断:“此事,我不是在过问你的意见。你答应也得答应,不答应也得答应!” 云澈:“……” “身为男儿,绝不可轻易许诺。婚约一事,事关人生,更关系着女子声誉,更不可轻言儿戏!你既已许诺,且人尽皆知,便不可背信弃义。何况……” “论家世出身,她是琉光界的小公主,只要她愿意,将来必为琉光界王;论资质,她拥有当世唯一的无垢神魂,才三千岁便已是七级神主,世人皆传她将来必能凭己之力达到神帝层面;论容貌,东神域怕是除了千叶,便是她了。” “你刚回神界,自然不清楚如今‘媚音神女’四个字在东神域意味着什么。她的声名之盛,早已远超她的父亲,远超所有上位界王……在她之前,东神域真正有着‘神女’之称的,一直唯有千叶影儿一人。” “……”云澈嘴巴微张,当年那个狂犯花痴,如今再见,依旧如少女般嬉笑嫣然的女子,竟已经耀眼到如此程度。 “无论哪个方面,她配一百个你都绰绰有余。更可贵的是她对你情意深重,绝无虚假,且她的父亲也无反对之意,这对如今的你而言……”沐玄音眸中闪过一抹复杂:“至少,绝无坏处。” 这是云澈返回神界的第二天,他还没开始做自己要做的事,一个当年“急中生智”许下的婚约便先砸在了他的头上,着实让他措手不及。最主要的是,忽然逼下这个婚约的不是他人,反而是沐玄音。 “可是,这件事……” “没有可是!”沐玄音分明不给他任何拒绝的机会,声音异常威冷:“你听着,你如今还活着的事已经暴露,很快便会人尽皆知,想想你当年是怎么中的梵魂求死印,又是怎么被逼入龙神界的?” 云澈:“……”(她居然知道梵魂求死印的事,是倾月告诉她的吗?) “在同辈之中,你的确无人可及。但,别忘了盯上你的人有多可怕,就如今日的洛孤邪,若无他人在侧,单凭你自己,早已死无葬身之地!而她的弟子,是如今实力已远远在你之上,你几乎连仰望都没有资格的洛长生……更不要说,那个无论实力、心机、手段都极端可怕的梵帝神女!” “怀璧其罪的道理,这些年,你应该已比任何人都懂。”沐玄音字字沉重,字字带着极深的警告之意:“既无自保之力,那就要尽可能的为自己找好靠山!” “如今,月神帝是你的靠山,但只是她一人,而不是月神界!你对宙天神帝施恩,他定会护你,但也只是护你,这个‘恩情’还没深到他可以为了护你伤及宙天神界。但,若你娶了琉光界的小公主,那么,整个琉光界这个如今排位第一的上位星界,都会是你的靠山……如此,你懂了吗?” “……”云澈定在那里,不知道怎么回答。 “这的确,有利用琉光小公主之意。但,她明知如此,也会心甘情愿。”想起水媚音那黑宝石一般的眼眸,沐玄音心绪一时有些复杂:“明白我的意思吗?” 云澈有些木然的点头:“……明白、” “至于感情方面,你和她再慢慢培养便是。”沐玄音眸光微倾,忽然冷哼一声:“哼,如你这般好色成性,无女不欢之人,以琉光小公主的容貌风姿,我相信你对她并无感情,但绝不相信你对她没什么念想!” 【m】 “……”云澈低头……这语气和话意,怎么和茉莉当年那么像。 “婚约之事,十九日后的宙天大会,我会与琉光界王谈及,无需你费心,乖乖听话就好。” 云澈按了按鼻尖,小声道:“师尊,你之前不是说,我已经不是你的弟子了吗?” “……”沐玄音缓缓转身,绝美的冰眸眯起一道狭长的缝隙:“我就算不是你师尊,你也必须给我乖乖听话!这两者并无关系!” 云澈无言以对。 “火破云一直在那边等你,应该有话要对你说。”沐玄音身体一转,身影已消失在云澈视线中,唯余声音传至:“‘解决’之后,到圣殿来找我!” 云澈早就察觉到了火破云的存在,其他人都已离开,唯有他依旧等在那里。 云澈走过去,火破云也在这时转过身来,两人目光相对,云澈道:“破云兄,你伤势如何?” 火破云笑着摇头,浑不在意道:“早已无碍,不用放在心上。云兄弟,我实在难以相信,你真的还活着。” “其实,我当年也曾无法相信自己能活下来。”云澈笑着道,他来到火破云身侧,由衷道:“破云兄,恭喜你成就神主。炎神界,将以你为永恒荣耀。” 火破云毫无得意或倨傲之态,平和的笑道:“总算没有让师尊他们失望。我也没有想到,三千年的时间,我竟真的能踏足到如今的高度。说起来,这不仅仅是因为金乌神灵的恩赐和灵气极为高等的宙天神境,还要多亏你。” “我?” “嗯。”火破云郑重点头:“当年,在入宙天神境之前,若没有你一次次为我解开心结和心魔,带着心结与心魔进入宙天神境的我,修行之途必定横着极大的阻滞。师尊亦告诉我,云兄弟是我的大恩人,亦是炎神界的大恩人,无论怎么报答都不为过。” “呵呵……”云澈笑着摇头:“不必。那个时候,你是我在神界唯一的朋友,无论我狠挫君惜泪为你泄恨,还是为你解开心魔,都是应该之事,永远无需提及‘报答’二字。” “……”火破云目光转过:“那个……时候?” 云澈没有随他侧过目光,依旧看着远方,目光平静而深邃:“何况,人的心境、心态会随着时间的沉淀而逐渐变化,就算当年没有我,在宙天神境中的你也会将心结心魔自行化解。对了,我猜……宙天神境的三千年中,你和洛长生他们的关系应该相处的不错。” “……”火破云嘴唇开合,目光剧动。 “若你能成就神主,那么,综合实力本就很强,又有三大顶级神君的炎神界,将毫无疑问的跻身上位星界。”云澈微笑道:“而你,也必将成为炎神界的无上主宰。到了上位星界这个层面,要站稳脚跟,稳固地位,与那些出了宙天神境后同样能立于一界之巅的人相近交好,无疑是最正确、最明智的选择……尤其是洛长生这等人物。” “对于当年那个只执心于玄道,因一场玄力比拼的落败便会心溃的你而言,如今的你,已真正意义上脱胎换骨……远不仅仅是玄道修为。这样的你,或许也已有资格接下炎神界的未来,成为炎神界王。” 云澈的话,每一句都是认同,每一句都是夸赞。但,听着他的言语,火破云的眼瞳却在颤抖,到了后来,甚至在轻微的瑟缩……却是许久都无法说出话来。 对于他这个无比异常的反应,云澈似乎毫无察觉,他转过身去,平静的道:“师尊方才有事召唤,先失陪了。代我向火宗主问好,他日若有闲暇,我定会去炎神界拜访。” 说完,他不再停留,直接迈步离开。 “等等!” 他的身后,传来火破云的声音……短短两个字,却是低吼出声,伴随着火破云粗重到异常的喘息声。 云澈脚步停止。 “是我……是我传音告知了洛长生你还活着!是我!!”对着云澈的后背,他大吼着道,声音字字发颤。 “我知道。”云澈毫无动容,淡然回应:“幻烟城中,你偷听了我和沐妃雪的谈话。” 洛孤邪来的太快,太突然,唯有可能……他在回到宗门之前便已暴露。 而那之前,知道他身份的,唯有沐妃雪。 他在沐妃雪面前承认身份时,不但极力压低了声音,还以灵觉扫视四周,确认绝对无他人在侧。 但,唯一有可能的意外,便是火破云。 已成神主的他,要逃过云澈的灵觉,简直再简单不过。 他不愿去相信……但,那偏偏就是唯一的可能。 “那你为什么不说破!”火破云的声音变得嘶哑:“你是在怜悯……还是根本不屑!” “那我应该如何?像你一样咆哮大吼,歇斯底里?”云澈的脸色、语调依旧极尽平淡,像是在诉说他人之事。 “……”火破云向前一步,双手攥起,面孔痛苦的抽搐着:“洛孤邪是最想杀你的人!全东神域都知道!我告诉洛长生,就是为了让洛孤邪来杀你……来杀你啊!懂吗!懂吗!!你……你就这么放过我?你的师尊那么厉害,她连洛孤邪都能打败,连洛孤邪都敢杀,只要你一句话,她可以轻易的废了我,杀了你,你……你为什么……你为什么……” 他的声音越来越嘶哑,说到最后,他的牙齿已紧咬欲碎,脸上,竟是划下两道泪痕。 缓缓的,他在雪地中跪下,身体无比剧烈的颤抖着,口中发出混乱的呢喃:“当年……我成就神主……出了宙天神境,第一个想告诉的却不是师尊……而是你……却得到你已死的消息……我从没有像那一刻那么悲伤过……” “但是……为什么你却还活着……为什么你又回来……为什么……” “……”云澈长长的喘了一口气,低声道:“我之所以没有当众说破,是因我知道,人在心绪极度混乱时,会做出一些脱离理智,事后自己都不敢相信的举动……你会来吟雪界,是因为你后悔。洛孤邪忽然出手攻击我时,你以命相护,既是愧疚,亦是真心。” “还有,最重要的原因……”云澈闭上眼睛:“你曾是我在神界,唯一的朋友。” 火破云低着头,嘴角发出一声凄冷的笑:“朋友……朋友……呵……呵呵……你当真……把我当过朋友吗?” “……”云澈皱了皱眉头。 “当年,在宙天界,我被沐妃雪所吸引,你可还记得……你劝慰我的那些话?” 云澈:“……?” “可是……”火破云抬起头,喘息越来越粗重:“可是……我亲耳听到……两个冰凰弟子谈及她早就被你师尊赐你当双修伴侣!!那是我亲耳听到……亲耳听到!你却对我只字未提!只有假意的劝慰,根本……根本就是在看我的笑话!” 云澈转过身来,眉头深皱:“你听着,当年在完成拜师之礼后,师尊的确指名妃雪为我的双修伴侣,且是当众宣布。但……那之后,我拒绝了,师尊也应允了。” “……”火破云全身一震,目光瞠直。 “由于那件事,师尊是当众宣布,若就这么随之公布她被我所拒的事,无疑会让妃雪遭人耻笑,因而便没有公开。我与妃雪也从不是双修伴侣的关系,我在吟雪界的几年,和她相处的时间加起来,都不及幻烟城说那几句话的时间!” “你若不信,现在便可向我师尊求证!” “……”像是被一道轰雷劈中,火破云定在那里,无声无息,如若失魂。 “罢了,”云澈回过身去,不再看他:“信与不信随你,对我而言,已经并不重要了。还有,这是我最后一次喊你破云兄。” 他脚步沉重,再不回首的离开:“火少宗主……后会有期。” 第1430章 举世皆敌 来到冰凰圣殿,云澈没有马上去找沐玄音,他立于飞雪之中,抬头望天,心头如压万钧,许久都无法喘息。 再没有了面对火破云时的平静淡然。 沧云大陆的人生,极大的影响了他的性情。因为苏苓儿的香消玉殒,他总会愿意不顾一切的去爱惜和保护身边对他好的女子,也因为那一生的举世皆敌,他极少真正接纳和信任一个人,也就极少有朋友。 在下界,他真正当朋友的唯有夏元霸和凌杰。 在神界,唯有火破云。 他对火破云的好感,起初是因他的金乌传承……因为金乌魂灵对他有着数次大恩,直到其消散,他都无以为报,另一方面,若品性不端,也断然不会得到神界金乌魂灵的完整传承。 所以,火破云是云澈到神界之后,唯一一个初见便不怎么设防的人。 两人一战相识,从吟雪界到炎神界都是惺惺相惜,互赏对方。后同入宙天,再后…… 云澈连晃数次头,强迫自己不要再想这些事。 他感觉的到火破云的懊悔,亲眼看着他面对洛孤邪的力量时第一时间挡在他面前,他亦相信火破云虽变了许多,但本性始终未变……但,做了就是做了,无法回头,无法更改。 崩溃也好,失心失智也好,至少在他向洛长生传音时……火破云是想让他死。 这是一道,永远不可能抹去的裂痕。 这一切,云澈的反应似乎很淡……但其对云澈的打击,远比表面看上去的大。 沐妃雪脚步无声的走近,看着云澈有些失魂的样子,她唇瓣轻动,却终是没有问出,而是淡淡道:“云师兄,师尊在等你。” “……呃,我知道了。”云澈回神,微微点头,他迈动两步,又忽然停下,向沐妃雪道:“妃雪师妹,你……” 沐妃雪:“?” “……”云澈声音止住,面色一阵变幻后,又摇头一笑:“没事,我这就去见师尊。” 沐妃雪站在原地,默默看着他的背影在视线中远去,目光迷离间,脑中又一次回想起沐冰云向她说起的话…… 呼了一口浊气,云澈捺下心境,踏入冰凰圣殿,来到了沐玄音身前:“师尊。” 沐玄音心若明镜,但没有过问火破云一事,直接说道:“你方才问起为何夏倾月成为了月神帝,在告诉你一切的答案之前,你最好有所心理准备,可别让我看到太难看的样子。” “……”沐玄音这句话,让云澈无法不心弦一紧:“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曾经的月神帝月无涯,在三年前,就已经死了。”沐玄音平淡的说了一个神界皆知的事实。 “死……了?”虽然心中隐有预感,但亲耳听到沐玄音说出,云澈还是心中大震:“怎么死的?这个世上真的存在能杀了一个神帝的力量?” 当年,夏倾月在遁月仙宫中告知他,月无涯得到了他五年内必亡的天机预言,那场欺瞒天下的大婚,便是他准备的后事与遗愿之一……虽然,月无涯极为相信这个预言,但云澈却嗤之以鼻。 但他竟真的死了! “不仅月无涯,”沐玄音继续道:“在同一日之内,数个星神、月神、守护者、梵王都相继陨落,星神帝、宙天神帝、梵天神帝也全部重伤,宙天神帝被魔气折磨,便是此因。” 云澈瞠目结舌。 “最惨烈的是星神界,几乎全界尽毁,残存的星神、长老目前都居于附属星界中。换言之,如今的星神界,已可谓名存实亡。” “世上……真的有这样的力量?”耳边的每一个字,都让云澈无法不深深为之震惊。而这些若不是沐玄音亲口所言,他断然无法相信:“难道是和绯红劫难有关?” “不,和绯红劫难没有任何关系。”沐玄音直视着他:“而是和你有关。” “……我?”云澈手指自己,一脸懵逼。 再给他一百个脑子,他也想不出这匪夷所思的事和自己有半毛钱关系。 “你可知,毁了星神界,杀了月神帝,重伤其他三神帝,杀了一堆星神月神的人是谁?” “宙天神帝似乎提过,他身上的魔气,是来自……‘邪婴’?”云澈想了想说道。 “那你可知‘邪婴’又是谁?” “……”云澈摇头:“如此可怕的力量,用的还是黑暗玄力,难道是北神域忽然出现了一个极端可怕的魔人?” “不,和北神域毫无关系。”沐玄音声音沉下:“说起邪婴,你会想到什么?” 邪婴……云澈皱了皱眉,一个可怕的名字忽然闪过脑际,他脱口而出:“邪婴万劫轮?!” 哪怕他见闻再浅薄,也不会不知道灭世魔轮之名。 “你说对了。”沐玄音目光微眯,似乎想从他眼中看出什么:“杀了月神帝,毁掉星神界,在东神域罩下可怕阴影的,正是邪婴万劫轮的力量。而手持邪婴万劫轮的人,也自然成为‘邪婴’的化身。不过,看你的样子,你似乎对此的确毫不知情。” 云澈懵然摇头……他无疑是和茉莉相处最久、最近之人……但,对于邪婴万劫轮在茉莉身上这件事,他的确是毫无所知。 茉莉没有告诉过他,也从未打算让任何人知道。 “既如此,那我便直接告诉你吧。”沐玄音不再赘述,道:“驾驭邪婴万劫轮的人,宙天神帝口中的‘邪婴’,正是天杀星神!” 石破天惊的四个字,让云澈像是正面挨了一记重锤,他眼瞳一下子放大,足足懵了两息,问出了一个在他人听来有些可笑的问题:“哪个……天杀星神?” “你不用自我否认和怀疑,就是你脑子里浮现,那个你认定早已死了的人。” 云澈:“……” 看着云澈他一下子失去了所有神情的面孔,沐玄音不用想都知道他在想什么,她继续道:“三年前,她没有死。而是在你死后唤醒了身上的邪婴万劫轮,化身邪婴,反将欲夺她之命的星神界葬入毁灭地狱!” “……”云澈愣愣的站在那里,脑中如有万千洪钟和雷霆在交相震荡,几乎没有了思考的能力……一直过了许久,足足十几息后,他终于艰涩的出声:“茉莉她……她……她……还……活【m】……着?” 这几个字,他说的无比艰难,眼神更是一片飘忽……像是从梦中发出的声音。 什么邪婴,什么星神界,都不重要……他脑子里疯狂翻腾的只有一个信息,那就是……茉莉没有死…… 当年随沐冰云前往神界时,他身边的所有人都知道他前往神界是为了寻找茉莉。但回到下界三年,除了与楚月婵重逢之时,他从未提及过有关茉莉的事…… 因为,那是一个他再不敢碰触的名字。 就像是扎在灵魂最深处,稍稍碰触,便会痛不欲生的刺。 但亦是他永远不会想要拔掉的刺……哪怕再痛上十倍百倍。 虽然,他死在茉莉之前,没有看到“献祭仪式”的进行,没有看到茉莉和彩脂命殒的画面,但在他的认知中,茉莉和彩脂的死已成定局……倾注了星神界所有顶级力量的结界与仪式,不可能有任何力量能将之变动。 一丁点可能性都不会有。 “她还活着……她还活着……她还活着……”他眼瞳颤动,嘴角哆嗦,上一刻失魂落魄,下一刻又气息大乱,失声嘶吼:“茉莉她真的还活着?!” 面对他如此不堪的反应,沐玄音皱眉,刚要斥责,但话未出口,心里又莫名的一疼,终是没有斥他,反而声音稍稍软下:“对,她还活着。” 清清楚楚听到了沐玄音的确认之语,云澈的身体摇晃,向后一个踉跄,险些仰倒在地。他抬起手来,狠狠的抓住自己的头颅,收紧的五指传来痛意,告诉着他自己并不是在做梦。 “茉莉还活着……茉莉……呵……呵呵……嗄……哈哈……哈哈哈哈……”他低念,摇头,傻笑:“对……她一定还活着……上天不可能对她那么残忍……连我这种该下地狱的人都没死……我早该知道她一定还活着……” 单看云澈此时的反应,便知天杀星神在他的人生中意味着什么。她冷冷道:“知道她还活着后,你又准备如何?” 云澈缓缓抬头,他平缓着混乱不堪的呼吸与心绪,努力让自己平静,但全身的血液依旧在无比狂乱的翻腾着:“师尊,她现在……在哪里?” “没有人知道她在哪里。”沐玄音道:“不过倒是有传闻,她最可能在太初神境之中。” “太初神境……”云澈轻念一声,这是一个给他留下极深阴影的名字,就是在那里,他被千叶影儿种下了梵魂求死印。 “你就算知道她在哪里又如何?难不成,你是准备去找她么?”沐玄音声音冷下,一股无形的寒气罩向云澈,让他躁乱的气息为之一凝,精神也一下子清醒了许多:“在知道她还活着的同时,你也用脑子好好想想她如今的处境!” 云澈目光一滞,然后摇头:“没关系,对我来说,她还活着,这已是世上最好的消息,其他的怎么都好……” “天真!”沐玄音冷哼道:“她现在在世人眼中已不是天杀星神,而是邪婴!” “邪婴万劫轮是灭世魔轮,而邪婴,则是世上最可怕的灭世魔灵,亦是它造就了诸神时代的终结!‘邪婴’现世的第一天,便杀了一个神帝,灭了一个王界,这带给神界多么可怕的阴影,你可能想象!?” 云澈:“……” “神界最斥黑暗玄力,而邪婴之力,便是黑暗玄力的极致。加之她现世带来的可怕阴影,她一天不灭,众神域一天都不会真正心安。这三年,三方神域的王界全部出动,甚至号召上位、中位、下位星界搜索不同的星域,甚至不惜将搜寻范围延伸到下界!为的就是找出邪婴的踪迹,一旦找到,便会全力围剿。” “换言之,她现在举世皆敌!你懂这四个字的意思吗?” 第1431章 绯红起源 举世皆敌,这便是茉莉如今的处境。 而且,因为她化身“邪婴”的关系,这个处境永远不会有改变的一天……直到她死! 骤闻茉莉还活着,云澈无疑激动狂喜到如在做梦。但沐玄音寥寥几句话,让云澈心中的天大惊喜顿时蒙上了一层极其灰暗的阴影。 惊喜一点点的冷却,云澈深深的吐了一口气,似自语,似询问:“茉莉她……怎么会是邪婴……怎么会……” “你真的一点都不知道她的身上寄居着邪婴万劫轮?”沐玄音闻到。 云澈摇头……完全不知,一丁点都不知:“师尊,你之前说……是因为我?” “对。”沐玄音微微收紧双眉,除了星神界的人,她是世上唯一一个知道“邪婴”因何而诞生的人。 邪婴万劫轮作为世间拥有最极致、最可怕负面力量的器,任谁都想的到,能让它觉醒的,必然是放大到某个界限的负面力量。 当初,哪怕是自己和彩脂双双成为祭品,邪婴万劫轮也丝毫没有觉醒的迹象……而一切的剧变,都是在云澈死后。 虽未亲眼目睹,但沐玄音在得到消息后,第一时间便明白了邪婴现世的原因。 “很显然,邪婴万劫轮应该很早就在她的身上,”沐玄音徐徐说道:“但从未泄露过它的任何痕迹和气息。也就是说,原本的邪婴万劫轮是完全沉寂的……而你死后,邪婴万劫轮的力量便苏醒了,她也变成了邪婴,你觉得……会是什么原因?” “……”云澈定在那里,再一次久久失魂……然后,他闭上眼睛,双手握紧,全身轻微发颤。 “当年毁掉星神界后,邪婴便再未出现过,三方神域王界尽出,连带东神域无数星界,都始终找不到她的确切踪迹……你觉得,凭你,可以找得到吗?”沐玄音冰冷的道:“就算你找得到,如今的她,是邪婴,是比魔更可怕的魔神!若与之相近,你可知会是什么后果?到时,这天下,将再无你立足之地!” 云澈:“……” “星神界的人并没有向任何人透露你和她的关系,因为他们不敢!那个献祭仪式本就违逆天道人伦,若是再被世人知道是他们逼出了邪婴,他们会成为举世指责的罪人,其他王界定会恨不能将他们挫骨扬灰。所以,若是你被问起当年为何前往星神界,千万不要说与她有关,现在的你,绝不能去找她,还要离她越远越好!” “而且,如果她的灵魂没有被完全劫持,还存留着天杀星神的意志,她也一定不会让你找到她!” 沐玄音说了很多的话,做了很多的叮嘱……她太了解云澈,更了解云澈可以为了茉莉不顾一切,所以,她不得不一句又一句的警醒他。 云澈睁开眼睛,缓慢而坚定的道:“我一定会找到她的……一定!” “……”沐玄音眉头紧蹙。 “不过,不是现在,现在的我,没有资格去寻找她。”云澈继续道,他似乎平静了下来,至少他的瞳光已颤动的不是那么剧烈:“她还活着,这对我而言,已是天大的恩赐。其他的……邪婴也好,天下皆敌也好,无论有多大的阻力……至少,我还能再见到她。” “……”沐玄音听出了他言语的坚定,亦听出了凄凉。 他与茉莉之间,相聚总是那么的艰难。位面之隔……生死之隔……跨越这一切后,又是这世上最大的阻力横亘在了他们之间。 沐玄音已无法再多说什么,面对可以与茉莉决绝共死的云澈,任何劝告都是无用,他只会遵从自己的选择。她转过身,道:“该说的我都说了,以后该怎么做……琉光小公主的事,天杀星神的事,你自己想好吧。” “冥寒天池已经打开,想进的话,随时可以进。是……弟子告退。” 云澈转过身,脚步飘忽的离开……即将踏出圣殿时,他又停住,问道:“师尊,彩脂……天狼星神她……” “她也还活着,并且可确信就在太初神境之中。”沐玄音面无表情道。 走出圣殿,站在风雪之中,云澈心中无尽彷徨。 他带着决意重回神界,今天才是第二天……不断突如其来的一切,让他感觉整个世界都变了。 洛孤邪、火破云,甚至绯红劫难……此刻已全部被他抛之脑后,心魂之中尽是茉莉的身影。 她还活着…… 邪婴…… 邪婴…… 因为我……变成了邪婴…… 不,你还活着,这就是世上最美好的事,什么魔,什么邪婴,都不重要! 当初,你答应过【m】,若有来世,我们一定会再相遇……如今,今生未尽,无需来世,我无论如何,都会找到你! …… 沐浴了许久的寒风,云澈的心绪逐渐的坚定和冷醒。他知道,茉莉一定知道他还活着,因为,茉莉在很早之前就知道他身上有着凤凰魂灵所赐的涅槃之炎,就算当时没有反应过来,也一定会在某个时刻想起来。 还有彩脂,无法想象,经历了这一切,在茉莉讲述中本就“心临深渊”的她,心魂和性情之上会发生怎样的扭曲和剧变…… 云澈晃了晃头,目光转向北方……冥寒天池的所在。 他现在需要力量……无论任何方式,任何手段! 心意既定,他起身飞向了冥寒天池的所在。 来到冥寒天池前,随着他意念稍动,结界如数年前一样直接打开。 在吟雪界的几年,他停留最久的便是冥寒天池,陪伴他最久的是沐玄音。此时再入天池区域,冰芒粼粼,冰灵飞舞,一切皆与记忆中毫无变化。 将所有翻腾不休的念想全部压下,云澈微缓一口气,跃入天池之中,直冲而下。 云澈相比于前几次的轻缓谨慎,这次他全速而下,直入池底,很快,双脚踏在了一层水晶般的碎沙之上,视线之中也出现了那道深蓝色的光弧。 这是他第三次来到池底。 循着蓝色光弧的方向,云澈快步向前,很快,蔚蓝的世界之中,映现出了那枚晶莹剔透的菱状冰晶。 冰晶之中,蜷缩着一个梦幻般的少女身影,玉臂环膝,螓首埋于膝间,全身**,雪腿白莹修长,玉足小巧如莲,一身雪肌更是如玉如脂,流转着星月般的光华 莹白中透着浅蓝的冰发轻洒而下,遮蔽着她的面容,也遮掩了少女最禁忌的春光。 “云澈,你终于来了。” 一个少女的声音在他的心间响起,水一般娇软,梦一般飘渺。 云澈向前,在少女前方只有几步远的距离停步,能清楚看到她躯体每一处的玉肤雪肌:“冰凰神灵,好久不见。你当年说过,‘当世界被笼罩入绯红色的绝望之中时’,让我一定要来找你……那个时候我茫然无知,而今,东神域的处境,像极了你所说的‘绯红色的绝望’,所以我来了。” “如此说来,你已经有了足够的觉悟?”她轻轻而语。 “是。”云澈缓缓点头:“我既然重回神界,来到这里,便已做好了足够的准备与觉悟。你当年所说的‘使命’,我也不会再质疑和逃避。” “好……那我便告诉你这场绯红之劫的真相,以及寄托在你身上的那抹希望……这场劫难迫近的速度实在太快,快到了连我都措手不及,无论你是否做好了准备,都到了必须告诉你的时候。” “也感谢你可以在一切无法挽回前到来。” 云澈轻吸一口气,满脸郑重:“我想再确认一次,你所说的绯红色的绝望,是不是就是源自混沌东极的那道裂痕?” “是。”冰凰神灵回答。 “……”云澈动了动眉,说道:“现在,东神域正在凝聚全力,准备应对随时可能爆发的绯红劫难,以东神域的力量,有没有可能扛过?” 冰凰神灵幽幽一叹:“当年,我曾不止一次的说过,你是唯一的希望……而这个‘唯一’,是绝对意义上的唯一。唯有继承邪神神力的你,才有化解这场劫难的可能。而如今的神域之力,哪怕再强盛十倍,也断无应对的可能。” “这也是为什么邪神当年宁肯缩短自己的存在,也要留下一抹希望之力。” 唯一的希望……且是绝对的唯一。 一场东神域就算再强大十倍都无法应对的劫难!? 心中陡然沉重,又很快变得一片空明,云澈点了点头:“好,我明白了,请告诉我,这场劫难究竟是什么?我又能做什么?” 冥寒天池之底,每一分空间都极致冰寒。冰凰少女……这个唯一残存于世的远古神灵,缓缓开始了她的讲述。 “混沌之初,始祖神消散之前,留下一部‘始祖神决’,并一分为三,流于诸界。其中一部,便是在魔族四神帝之劫天魔帝的手中。” “而在远古诸神时代,那个厄难的起始……诛天神帝末厄以另一部分始祖神决为引,以共同参悟始祖神决为由将劫天魔帝引至,随后以诛天始祖剑轰开混沌之壁,将那名魔帝和带来的所有魔神都轰到了混沌之外。” 云澈静静的听着……这段过往,他早就知晓,在一些从诸神时代遗留下的古老典籍中,也都有记载。在如今的神界,也是广为人知。 最初告诉他这些的,是金乌雷炎谷的金乌魂灵。那时金乌魂灵告诉他,诛天神帝末厄无比的刚正和嫉恶,认为使用负面玄力的魔是罪恶的存在,而始祖神决的碎片是混沌之初的始祖神所留下,绝对不能落入魔族的手中,于是他用这个方法强行夺了过来。 但在遇到冰凰少女后,她却告诉了他另外一个真相……一个在远古诸神时代都极少人知晓的真相:诛天神帝末厄不惜动用诸天始祖剑,不惜以卑劣手段也要诛杀劫天魔帝,主因绝非始祖神决的碎片,而是……邪神与劫天魔帝早已在暗中两相倾情,结为夫妻。 更因,他们还有了一个禁忌的后代。 刚正、嫉恶,对魔族绝不相容的诛天神帝末厄,绝对无法容许一个神……还是创世神竟恋上一个魔帝,还有了后代!在他眼里,这必定是神族最大的耻辱,这个耻辱,唯有让劫天魔帝永远消失,才能真正洗刷。 这才是他以始祖剑破开混沌之壁,放逐诛天魔帝和一众魔神的真相。 据冰凰少女先前所言,这个不能公开的秘密,在远古神族,唯有四大创世神知道。而冰凰少女因服侍生命创世神黎娑座下,才偶然稍有所知。 “那件事,这是这场绯红劫难的起源。那时的诛天神帝末厄一定不可能想到,他将混沌之壁破开,将劫天魔帝和九百魔神放逐的那一剑,为后世埋下了多么巨大的灾难。” “……”这句话,让云澈愣在那里。 诛天神帝放逐劫天魔帝……是绯红劫难的……起源!? 他想破脑袋,拼上自己两世所有的认知与想象,都无法理解这句话。 【倾情推荐萧金鱼大大的大作《天骄战纪》,文笔情节上佳,已经800多万字了,肥的不行(^-^)v】 第1432章 恐怖真相 “上一个时代的事,怎么会牵连到今天?那道绯红裂痕究竟是怎么回事?”云澈沉眉道。 冰凰少女道:“神魔恶战的后期,魔神一族在节节败退之下,失心祭出了邪婴万劫轮,被封印许久的邪婴万劫轮在无尽的愤怒与怨恨之下劫持永夜魔君,以天毒珠为载体,释放出了‘万劫无生’之毒,最终导致了神族与魔族的灭亡。让混沌世界再没有了真神与真魔。” “但,却有一群魔,他们却避过了这场灭世劫难……那就是被诛天神帝放逐到混沌之外的劫天魔族!” 云澈:“……!?” “也因此,他们活了下来,而且……一直活到了今天,正欲归来!” 冰凰少女轻柔的一句话,让万道惊雷在耳边炸响,云澈彻底惊住,然后又闪电般的摇头:“不……不对!虽然我见闻浅薄,但也知晓混沌之外是死亡与毁灭的世界,一旦被放逐到混沌之外,唯一的后果就是化为虚无。他们怎么可能到现在还活着?” “难道……这个传闻是错的?” “不,”冰凰少女徐徐而语:“混沌之外,的确是毁灭的世界。哪怕强如创世神和魔帝,被轰到混沌之外,用不了多久也会灭亡。所以,当年在诸神诸魔的认知中,被放逐到混沌之外的劫天魔帝与众魔神,都早已灭亡。” “那怎么会……”云澈满脸不解。 “但,这个世上,却也的确存在着一件能让人在混沌之外长久生存的至宝。那就是七大玄天至宝中排位第六的【乾坤刺】!” “乾坤刺拥有着世界最强大,最高等、最极致的空间之力。能轻易开辟空间,穿梭次元。强大到能不依赖任何媒介,从‘无’中直接开辟空间。” 乾坤刺之名,云澈早就听闻。但只知其名,几乎从未听过任何关于它的去向或其他传闻。只知道当世最强大的空间道具空幻珠,便是沾染着极少许的乾坤刺之力。 而真正的乾坤刺,它的空间力量有多强大,绝非云澈所能想象和理解。尤其从“无”中开辟空间,在当世任何人听来,都是虚幻到不能再虚幻的神话之力。 “由于乾坤刺能够从‘无’中开辟空间,因而,纵然到了混沌之外,应该也可以在虚无的罅隙中快速开辟出一个独立空间!只要维持空间不崩塌,便可不惧外混沌的毁灭之力,在其中久存……但,所有人都并不知道,乾坤刺,偏偏就在劫天魔帝的身上!” “直到诛天神帝寿终正寝,直到神魔尽灭,诸神时代终结,都无人知晓这件事。” 云澈内心波澜起伏,他眉头紧蹙,低声道:“玄天至宝……其动向应该是诸神最关注的事,为什么会没有人知乾坤刺就在劫天魔帝的身上?” “因为,乾坤刺在很早之前就已认主,世人皆知它的主人……云澈,你可能猜到乾坤刺的原主是谁?”冰凰少女问道。 “……”云澈摇头。 “那个时代,七大玄天至宝,有四件至宝在神族之中,分属四位创世神大人。创世神之首诛天神帝末厄大人有限驾驭诛天始祖剑,宙天珠认主秩序创世神夕柯大人,生命创世神黎娑大人掌控鸿蒙生死印,而元素创世神……也是后来的邪神,他所掌控的至宝,便是乾坤刺!” “难道说,是邪神……把乾坤刺……送给了劫天魔帝?”云澈懵然低语,努力接受和消化着刚刚得到的可怕信息…… 这个信息,和呼之欲出的可能性,当真是无与伦比的可怕。 “不错。不过那个时候,他还不是邪神,而是元素创世神。在知晓他和劫天魔帝两相倾情,且暗中结为夫妻后,他将乾坤刺送予劫天魔帝的举动,也不再是那么难以理解。他对劫天魔帝明显爱之极深,而有着极致空间神力的乾坤刺,又是世上最强的保命之物,所以,他把乾坤刺暗中送给了劫天魔帝,或许是定情之物,或许是成婚信物,也或者,只是单纯的为了让她可以在任何危险下保命。” 云澈:“……” “而这件事,除了邪神和劫天魔帝两人,所有人都不知道,哪怕是神族的创世神和魔族的魔帝,也无一人知晓,亦绝不会想象到这种事的发生……直到诸神时代终结,都从无人知。” “那……那你……又是怎么知道的?”云澈下意识的问出口。 “因为……混沌之壁上的裂痕,所传来的,正是乾坤刺的气息,而且一天比一天强烈,一天比一天清晰。” “混沌之壁,纵是创世神亦无法轰开。但,却有三种事物能够摧开混沌之壁,其二,是诛天始祖剑和邪婴万劫轮,它们能破开混沌之壁,是因层面极高的力量。而另一个能破开混沌之壁的,便是乾坤刺!它本身虽无毁灭之力,但,混沌之壁的本质是一层极其之强的空间壁障,以乾坤刺极致的空间之力,绝对可以干涉!” “乾坤刺的本源神芒,亦是绯红之色!” “……”云澈整个人怔立当场,犹若石化。 冰凰少女所说的话,无疑是在告诉他,混沌之壁上的裂痕和绯红光芒,都是来源自乾坤刺! 乾坤刺不在混沌之中,而在混沌之外,只有可能是当年随劫天魔帝而被放逐。而如今,操控乾坤刺,欲破混沌之壁的人……也只有可能是当年被放逐的劫天魔帝! 在进入冥寒天池前,他做好了听到任何可怕真相的准备。但怎么都没想到,竟会可怕到如此程度…… 冰凰少女缓缓叙述道:“当年,劫天魔帝与一众魔神被放逐到外混沌之后,劫天魔帝应该是马上动用了乾坤刺之力。乾坤刺无法穿梭混沌之壁,但却可以在外混沌开辟独立空间,从而,她与一众魔神就这么在外混沌空间生存了下来。” “在外混沌之中,劫天魔帝与其族人定在极力想要回归混沌世界。用了几百万年的时间,他们终于又碰触到混沌之壁……或者是打通了独立空间与混沌之壁的奇异连接通道,也或者是将独立空间成功依附在了外混沌之壁上,然后再以乾坤刺之力残噬混沌之壁的空间之力,逐渐裂开一道越来越大的裂痕!” “而当这道裂痕足够之大,混沌之壁再次出现缺口……便是劫天魔帝与诸魔神回归混沌之时!但是他们不知道,神与魔早在百万年前就已全部覆灭,如今的混沌,是一个没有了神与魔的世界。当年他们被诛天神帝所放逐,却也在阴差阳错之下,让他们逃过了覆灭之劫。” 云澈许久一动不动,一言不发……也根本说不出话来。 冰凰少女的所有话都是猜测,但,灵魂深处仿佛有个声音在告诉他,这一切都是真的……都正在发生! 混沌之壁上的绯红之光,是乾坤刺的空间之力。 而混沌裂痕的后方,竟是远古时代,本该早就覆灭的魔! 在如今的世界,一个真神或真魔如果现世,那将意味着什么? 这个世界早已没有了神的力量,也早已“退化”至无法承受,也不会再诞生神之层面的力量,若这样的力量忽然再次出现,那么,毫无疑问,整个混沌都将任其掌控,任何生灵,任何力量都不可能反抗,只要他愿意,将可以奴役万灵,毁灭万生,无人可逆。 更可怕的,是这样的魔,不止一个。 更更可怕的……劫天魔帝不是普通的魔,而是和创世神同等层面的魔帝! 哪怕其他的魔神都早已在外混沌全部葬灭,只余劫天魔帝一人,她若来到如今的世界……别说东神域,就是十个、百个如今的神界,都绝无一丝一毫抗衡的可能! 什么神王、神君、神主……在真神,在创世神层面的力量面前,皆为蝼蚁! “现在,你懂了吗?”冰凰少女幽幽说道。 【m】 “呼……”云澈深吐一口气,低念道:“我实在是不想懂。” 魔帝啊……脑海中单单闪过这两个字,云澈便全身上下直泛凉意,那是多么可怕的存在,别说抗争的可能,当真是想都无法想象。 想到这一切的根源,云澈暗暗咬牙……他现在真想指着四大创世神之首末厄的鼻子破口大骂:你特么有病啊!人家邪神和劫天魔帝好上关你什么事!又不是抢的你老婆!什么神族尊严,什么洗刷耻辱,都是狗屁!就是吃饱了撑的……还给我们后世留下了这么巨大的一个祸患! 特喵的邪神也是!那劫天魔帝究竟是有多大的魅力,居然让你把乾坤刺都给了她,否则早在外混沌灭的渣都不剩……也不至于发生这么多破事! “那些魔神生死未知,但乾坤刺的动向,证明着至少劫天魔帝还活着。”冰凰少女继续说着那个无比可怕的事实:“魔帝之力,绝非现世可以抵抗。她当年被末厄大人算计,在外混沌挣扎苟存数百万年,归来时必定恨满乾坤,在知道末厄大人已死,诸神已灭后,也极有可能会将这几百万年的恨怨发泄于现世……后果,根本无法预料。” 听到现在,云澈已经逐渐明白了什么。他看着少女的无暇的玉体,道:“你说我是‘唯一的希望’,指的是让继承邪神力量的我……去劝阻……劫天魔帝?” “对。”冰凰少女道:“乾坤刺的气息越来越清晰,混沌之壁总有裂开之日。到时,能阻挡劫天魔帝的不是力量,而是‘情’之一字。” “乾坤刺在劫天魔帝身上,邪神始终都清清楚楚,在邪婴灭世之后,他耗尽剩余的存在,留下了一滴不灭之血……为的,就是预想到这一天的到来。” 云澈嘴唇微张:“……” “你身上继承的,不仅仅是邪神的力量,还有着邪神的意志。” “唯有继承邪神力量与意志的你,能够让重归混沌的劫天魔帝念及与邪神之情,从而不会降下祸世劫难。” 第1433章 邪神之女(上) 云澈此时的状态,可以说既惊且懵。 在数年之前,冰凰少女便告诉他继承邪神神力的同时,也承载了他遗留下的使命。而这个“使命”是什么,他有过诸多的设想,在今日入天池之前,也有了足够的心理准备。 什么献祭血脉,献祭玄脉,甚至献祭生命,他都有想过。 怎么都没想到,得到的答案居然是……劝阻! 让继承邪神神力的自己,作为邪神的化身,去平复劫天魔帝的愤怒、怨恨与戾气,让她不要降祸世间……因为如今这个脆弱的混沌世界,根本承受不了劫天魔帝和诸魔的愤怒和力量。 也就意味着,那一天真正到来时,他必须去……亲自面对一个上古魔帝! “劫天魔帝之可怕,绝非你所能想象。”冰凰少女道:“外混沌世界的几百万年,或许会造成她力量的衰弱,但哪怕只余半分魔力,要覆灭整个神界,都不过是覆手之间。” 云澈:“……” 冰凰少女骇人的话语,却是毫无夸张……因为那是魔帝! 魔中之帝! 如神中创世神! “唯有你,唯有你有可能劝阻住她。”冰凰少女柔软的声音中带着近乎乞求的色彩:“邪神是一个无比伟大的神灵,你所继承的一切,是他留给后世的希望。他的意志里,定包含着对混沌万灵的慈爱与守护。只有你,可以将这个意志传达给劫天魔帝,化解她的愤怒与怨恨。” “而最好的结果,是她成为混沌的主宰,同时也成为混沌世界的守护者……而她身为劫天魔族的魔帝,众魔皆听从她的号令,只要她可以如此,那么其他魔神也唯有服从,不会未为祸世间。” “……”云澈脸上剧烈动容,依旧没有言语。 亲自去面对一个上古魔帝……他实在无法想象那会是怎样的情景与画面。 上古魔帝……一个眼神,一次吐息,都可以毁灭他千万次的恐怖存在。 他抬起手来,感受着身上涌动的邪神神力,沉默许久后,他忽然说道:“冰凰神灵,你当年读取过我的记忆,也该知道我曾因仇恨而变成一个丧失人性的魔鬼,所以,我很清楚仇恨是多么可怕的东西。” “无论诛天神帝末厄是出于什么正当的目的,但他的确是算计了劫天魔帝,手段还是最卑劣的那种。” 云澈终归不是诸神时代的人,对于创世神之首的诛天神帝并没有冰凰少女的那种敬畏:“而遭此暗算的劫天魔帝和所有劫天魔神,他们必定愤怒、怨恨到极点。” “外混沌是死亡与毁灭的世界,他们就算依靠乾坤刺生存下来,也必定是无比艰难的苟活……整整几百万年。积累的,也是几百万年的怨怒与仇恨,让他们坚持这么多年,并终于找到归来方法的,也是这些怨怒与仇恨……” “几百万年的恨啊……”云澈深深的吸了一口气,他着实无法想象这股恨意会可怕到何种程度,一万个“恨满乾坤”都不足以形容:“单凭邪神与劫天魔帝曾经的夫妻之情,真的有可能化解吗?” 几百万年的炼狱与仇恨,他们终于归来,他们急欲做的,必定是将这些仇恨尽情的释放发泄……在沧云大陆那一世,云澈亲身经历过这种感觉。而劫天魔帝与她麾下的魔神,只会比他当年要强烈亿万倍。 何况,他是人,而他们是魔! 负面情绪本就无比强烈的魔! 而更可怕的是,这么多年的仇与恨,绝对足以扭曲任何生灵的灵魂。其他魔暂且不论,如今的劫天魔帝……真的还是当年的劫天魔帝吗? 冰凰少女感受的到云澈的担忧,实则……她亦毫无信心。云澈是唯一希望的同时,亦只是一抹极其渺茫的希望。 全族被算计,放逐入外混沌空间……几百万年的仇与恨……当真是没有任何人,任何生灵,哪怕真神真魔,都无法想象他们归来时会带着怎样的恨戾。 “云澈,”冰凰少女轻轻说道:“对于魔,对于黑暗玄力,无论是远古,还是现在,都有着很大的偏见和扭曲的认知。” “……”这一点,身具黑暗玄力的云澈深以为然。 “劫天魔帝虽为魔神之帝,但,她或许并没有你想的那么可怕。否则,伟大、正道、仁爱如邪神,也不会倾情于她,并与她结为夫妻。至少,在我的远古记忆与认知中,从未有过劫天魔帝凶残暴戾的传闻。” “整个神族,对劫天魔族都知之甚少,除了知道那是一个如剑灵神族一样可以化剑的帝王魔族,其他都少有所知。” 云澈:“……” “邪神显然对劫天魔帝用情至深,否则,也不会甘愿将乾坤刺送予她。能得邪神如此之情,劫天魔帝对邪神也定感情深重,对于邪神遗留的力量和意志,她断不会毫无动容。” “另外,数百万年,对如今的生灵而言,是一段极其漫长的时间,但对于魔帝,却并非太长的岁月。且以魔帝之强大,不至于被岁月和仇恨扭曲灵魂。” “如果能让她真切感受到邪神所留下,‘守护后世’的意志,说不定,会有那么些许的希望……她会愿意顺从邪神所留的意志。何况,劫天魔帝能够存活至今,皆因邪神送给了她乾坤刺,夫妻之情之外,还有恩情。” “虽然,我从未沾染过男女之情,但亦深深知道,这个世上,无论何种次元,何种位面,唯有‘情’之一字,可跨越一切。” 冰凰少女用不同的言语给予着云澈劝慰、鼓励和希望,或许有着刻意,或许有些强行。但,云澈真的就是唯一的希望,她必须给予着云澈足够的信念。 “你说的没错。”云澈如此说着,但神情毫无轻松:“但问题是,我毕竟不是邪神,仅仅只是继承了他的力量。她对邪神的感情,和她对邪神力量继承者的感情……这是两个截然不同的概念。而‘邪神意志’这种东西又太过虚无缥缈,就算她真的能感受的到……呼。” 若邪神依然在世,有很大可能化解、抚下劫天魔帝的怨恨,但云澈……终究不是邪神。 这种事情,换成谁,都无法保有乐观。 “我明白你的担忧。”冰凰少女道:“邪神的意志,与真正的邪神,自然不可同日而语。不过,你也无需如此悲观,因为你的身上除了邪神的传承和意志,还有另外一个助力……而这个助力,或许还要胜过……远胜邪神的传承与意志。” “额?”云澈愕然:“是什么?” 冰凰少女讲述道:“诛天神帝末厄大人在放逐劫天魔族后,邪神与他进行了一场恶战,那场创世神之间的旷世大战震动了整个混沌,哪怕在当世,都有着详细的记载。而那场恶战的起因……在上古时代的认知,和如今的记载中,都是认为邪神不齿于末厄大人的暗算之行,不配创世神之名,因而与之一战。” 云澈点头。邪神与劫天魔帝是一对夫妻,在上古时代,都是只有创世神才知道的秘密。 “而你可还记得,我上次告诉过你,邪神之所以与末厄大人一战,不仅是因他放逐劫天魔帝之怒,亦……决定了他和劫天魔帝所生后代的命运。而这,是我当年无意间从黎娑大人那里得来的秘密。” 云澈再次点头,当初冰凰少女向他陈述的话每一句都格外震撼,他当然记得清清楚楚。 “末厄大人与邪神一战,谁胜谁败,当年无人知晓,就连夕柯和黎娑大人都毫无所知,知道最终结果的,应该就只有末厄大人和邪神,我当然更无所知……但,我当年读取了你的记忆,我的认知,结合你的记忆,却让我看到了许多早已被历史尘封的秘密与真相,其中,就包括末厄大人与邪神一战的战果。” “以及,邪神和劫天魔帝所生后代的最终命运。” “我?你说……我的记忆?”云澈愣了,他所有关于诸神时代的认知,都是听来的,或者是茉莉告诉他,或者是金乌魂灵告诉他,而最多的,便是冰凰少女告诉他的,但他自己,对那个神的时代根本就一无所知。 冰凰少女却说从他的记忆中……知道了连远古时代的诸神,乃至创世神都不知道的真相!? 这不扯淡么! 我咋不知道!? “对。”冰凰少女没有解释从他的记忆力看到了什么,继续说道:“末厄大人与邪神的那一战,从【结果】上看来,是邪神先胜后败。” 云澈:“???”(先胜……后败?) “我曾和你说过……当世也一定有着记载,诛天神帝末厄大人虽是四大创世神之首,但却又是最早亡去的创世神,在那场神魔恶战尚未真正爆发前便已离世。” “他的离世非受伤,非意外,而是寿元耗尽的寿终正寝。” “作为神力最为强大的创世神,末厄大人的寿元无疑为万灵之巅,却无比之早的燃尽寿元,唯一的原因,便是过度使用诛天始祖剑,这一点当世万灵皆知。” “但,黎娑大人曾告诉过我,在千万年的岁月之中,末厄大人只动用一次始祖剑之力……便是破开混沌之壁,将劫天魔族放逐。他虽会因此寿元大减,但断不至于衰减到那般程度。” “而……若是他在短时间内,连续两次动用始祖剑之力,他会如此之快的燃尽寿元,便变得尤为可能。” 云澈目光一凝:“你是说……” “这第二次,极有可能,便是在和邪神交战之时!” 云澈:“……” “那一战,将决定邪神与劫天魔帝后代的命运。而他们的后代,无疑是半人半魔。末厄大人性情无比的刚正嫉恶,他绝不会容许这样一个后代……还是创世神的后代留于神族。所以,那一战,他绝不会容许自己败。” “但,结果,应该并没有如他所愿。黎娑大人亦曾说过,邪神的力量,很有可能已经超越了末厄大人。那一战,应该是末厄大人败了……但他不甘败,亦绝不容许败的后果,于是,他动用了始祖剑之力。” “始祖剑之力下……邪神败了。” “那个时候,距离末厄大人动用始祖剑之力轰开混沌之壁,才过去了极短的时间。” “短时间内两次动用始祖剑之力,对末厄大人的寿元折损绝非两次叠加那么简单,也导致了末厄大人之后的早夭……而后果,末厄大人一定清清楚楚,但,他的性情就是如此,身为神族最高帝王,创世神之首,他的眼里容不得一粒沙尘……尤其涉及神族的底线与尊严。” 云澈开口道:“所以,邪神和劫天魔帝的后代……就此被抹杀了?” “不,”冰凰少女却给了云澈一个意外的回答:“并没有被抹杀,而是被……【分裂】了。” 第1434章 邪神之女(下) 分……裂? 冰凰少女的话中,又出现了一个他完全理解不能的字眼。 “分裂是什么意思?”云澈愕然问道。 冰凰少女道:“邪神与劫天魔帝的后代,是一个女孩。继承着邪神的神力和劫天魔帝的黑暗魔力,她无疑半为人,半为魔。在神族,会为诸神所不容,若送去魔族,也同样为魔族所不容。” “末厄大人与邪神一战,末厄大人虽胜,但我猜想,末厄大人应该是自知胜之不武,胜之有愧,因而无颜强令邪神将他和劫天魔帝的女儿彻底抹杀,而是提出了一个折中的要求。” “那就是,抹去她身上‘魔’的部分。所留下的‘非魔’的部分,可留在神族。” 云澈:“……” “邪神别无选择。且对他而言,这已是所能得到的最好结果。于是,他毁去了女儿的躯体,然后分裂了她的灵魂……将‘魔魂’分离,只余‘神魂’,再给神魂重新塑体或许在你听来不可思议,但对创世神灵而言,这些都并非难事。” “灵魂被分裂,亦意味着曾经的过往、记忆全部溃散,‘神魂’重塑躯体后,衍生的,也将是一个全新的存在。而,‘神魂’的部分虽可就此留在神族,但,却绝不容许被人知道那是邪神(和劫天魔帝)的女儿,甚至,要他终生不可再见她。” 云澈眉头深皱,双手不自觉的握紧。就神族和魔族的立场,末厄会有这样的要求再正常不过。但已成为父亲的他,深深知道这对邪神而言是多么残酷的一件事。 他无法想象自己永远不能再见无心,无心也永远不知道世上有他这样一个父亲存在的情形。 “于是,邪神将女儿的‘神魂’托付给了一个他最为信任的神族,让那个神族为她重塑神躯,重获新生,并就此留在那个神族……而邪神自己,他或许是失望透顶,或许是万念俱灰,也或者是自责自愧,在那之后就此弃下‘元素创世神’之名,并自封‘邪神’,就此避世,再不过问任何神族之事,也再未和那个他托付女儿的神族有过接触。” 舍弃无上的创世神之名,自封邪神…… “邪神”,这个地位崇高,万灵仰望的神名……云澈此刻听来,却清楚的感受到了一种深深的悲哀。 “就此,邪神女儿的‘神魂’留在了那个神族之中,并在那个神族族长的刻意安排下,成为了他的女儿,享受着最好的待遇和保护……因为邪神对他们一族有着大恩,让他甘愿用一切去守护他的女儿,也永远保守着这个秘密。” “而邪神女儿的‘魔魂’……邪神无论如何,都无法狠心下手将她抹去,于是,他用某种方法瞒过了末厄大人的感知,将其藏在了一个临时开辟出的隐秘之地,将那里化作适合她存在的黑暗世界,恐她太过寂寞,又在其中放置了许多黑暗生灵与之为伴。” 冰凰少女的讲述在此停住,云澈安静的听着,明明是远古时代的传闻,且似乎都是冰凰少女基于某些认知的猜测,但不知为何,听到后来,他心里莫名的触动,有一种奇异的……似曾相识感? “冰凰神灵,你刚才和我说的话,与你之前提的有可能比邪神意志更强的‘助力’,有何关系?”云澈问道。 冰凰少女缓缓说道:“邪神与劫天魔帝的女儿……依然在世。” “什么!?”云澈脱口惊呼。 “那场导致诸神诸魔葬灭的恶战和后来的邪婴之难,‘神魂’所重生的女孩因那个神族的全力守护和一艘刻印着乾坤刺之力的神奇玄舟而神奇的活了下来……而魔魂的部分,则因被邪神隐在下界的一个小世界,而没有受到波及,同样存在至今。” 云澈:“……”(那种莫名的触动和熟悉感愈加强烈。) “而这些,都非我在远古时代的认知,而是皆来自于你的记忆。你亦是这世上第一个知道邪神女儿还活着的人。” 冰凰少女的这番话说的云澈彻底懵住:“我的记忆?我见过她……们?” 冰凰少女在这时,给了云澈一个再明显不过的提示:“当年,邪神托付‘神魂’的那个神族,名为……剑灵神族!” “而那个神族,有着一艘在诸神时代盛名已久的玄舟!那艘玄舟内部自成一世界,是当年邪神还是元素创世神时赠予剑灵一族,有着极强的空间穿梭能力,而其空间之力,正是邪神以乾坤刺刻印!” “亦是……你记忆中的‘太古玄舟’!” “……” “………” “……!!” 云澈的眼睛一点点的瞪大,然后像是被雷劈了一样傻在那里许久,才嘴唇开合,艰难无比的吐出一个名字:“红……儿!??” “她真实的名字,叫‘灵菀瑚’,是剑灵神族的族长‘灵禛’之女,我当年还见过她。”冰凰少女道:“只是那个时候,我怎么都不可能想到,她竟会是邪神的女儿。” “……”云澈久久保持嘴巴大张的状态,怎么都无法合拢。 茉莉曾经告诉他的,远古神族中可以化剑的剑灵神族…… 只要有足够的灵力,便可以任何穿梭空间的太古玄舟…… 还有那个将红儿托付给他的残末之魂所说的那些玄奥的话语…… “我只是个守护者……我的小主人……我的种族……也早已被世人所遗忘……无须再提起……我的小主人……她身中可怕魔毒……混沌之间……唯有天毒珠可解……为不让魔毒扩散……小主人被封入了‘永恒之枢’……” “混沌动乱……神魔恶战……苍穹颠覆……神恸天哭……我带小主人驾驭玄舟逃离……‘永恒之枢’封锁了小主人的身躯和灵魂……也让她的气息消失于混沌之间……从而让她躲过了那场覆天之难……只要以天毒珠净化她身上的魔毒……她便可重新醒来……我悲苦一生,也可终得善果……” 一切,都和冰凰神灵的话语那般吻合! 而红儿所化的剑…… 劫天诛魔剑…… 劫天…… 劫天魔族! 红儿……真的就是……邪神和劫天魔帝的女儿!? “在那个时代,剑灵族长的小女儿‘菀瑚’之名人尽皆知,因为她在剑灵一族最为受宠,族长夫妇待她胜过其他所有儿女。任谁都不会怀疑她是剑灵族长的亲生女儿。” “后来,诛天神帝末厄大人死后,神魔两族囤积已久的怨怒以无主的诛天始祖剑为导火索彻底爆发,剑灵一族由于有着黎娑大人赐予的光明神力,所化之剑‘诛魔剑’是魔族极大的克星,因而遭到魔族不遗余力的攻击,成为最先灭亡的神族。” “据说,为了对付剑灵神族,魔族卑劣的动用了极其可怕的魔毒一种连黎娑大人都难以在毒发毙命前净化的魔毒。无数剑灵,包括族长夫妇都身中魔毒,先后陨落……” “但后来,在整理覆灭的剑灵一族尸身时,却并未发现小公主灵菀瑚的身影,同样消失的,还有它们一族的主玄舰乾坤灵界。” 乾坤灵界……便是如今归属云澈的太古玄舟! “那时,诸神皆以为剑灵小公主已神魂俱灭,乾坤灵界为魔族所夺。没想到,竟是完全隔绝气息,以乾坤灵界的空间之力躲入了空间的罅隙……我想,在那时已经没有了乾坤刺的邪神,亦以为她已经死了。” “直到跨越了无数的空间和时间,在命运的安排下,遇到了拥有天毒珠的你。” “……”云澈脑子嗡嗡的。这也太……离奇了! 红儿……那个他当年无意间“捡”来,调皮捣蛋,惊惊乍乍,能吃能睡,脑洞清奇,无法无天,处处透着怪异,比怪物还怪物的小怪物…… 是……是……是……邪神的女儿!?!? 云澈的脑壳和心脏直哆嗦…… 这尼玛…… “我猜想,当年邪神在将女儿的‘神魂’托付剑灵神族的族长后,是剑灵族长为她重塑的身体。而由于那终究只是半魂,为让她灵魂完整,也为了让世人相信那是他的女儿,剑灵族长献祭出了自己的神力和神魂,让邪神女儿的神魂‘成长’至完整,而新生之后的灵菀瑚……也就是红儿,她因此拥有了剑灵神族的神力与特性,有着剑灵一族的神息和光明神力,所化之剑,亦带着‘诛魔’属性。” “但,却又不是纯粹的诛魔剑!” “劫天……诛魔剑。”云澈低声道:“‘劫天’二字,便是来自……劫天魔帝?” “对。”冰凰少女道:“即使‘魔魂’部分被割离,但‘本质’永远都不会变,她是邪神的女儿,也是劫天魔帝的女儿。就算没有剑灵族长的神力神魂,红儿自身也会有化剑的能力,因为劫天魔帝所引领的劫天魔族,本就是一个能化剑魔族。” “……”云澈木然点头。当年在太古玄舟“捡到”红儿后,茉莉就曾和他提到过,上古时代,神族和魔族各有一个能化剑的种族,一为剑灵神族,一为劫天魔族。 在红儿第一次化剑,茉莉分别看到剑身所铭的“诛魔”和“劫天”时,都露出了奇异的反应。他询问时,茉莉数次欲言又止……然后说着“绝无可能”四个字。 “剑灵神族所化之剑,为诛魔剑,是魔之克星。而劫天魔族所化之剑,为‘劫天魔神剑’,是光明玄力的克星。” “劫天魔神剑”五个字让云澈心中一震……他瞬间回想起,当年和弑月魔君的那一战,在他召出红儿时,弑月魔君先是喊出了“诛魔剑”,然后又惊吼出了“劫天魔神剑”。 “而作为劫天魔族的魔帝,魔族四魔帝之一,劫天魔帝所化之剑,则为‘劫天魔神剑’的极致‘劫天魔帝剑’。” “红儿所化之剑,却无比的诡异。竟融合了‘诛魔’与‘劫天’之力,化作违逆认知,在上古时代都从未出现过的‘劫天诛魔剑’,她的未来,她的极限,无法预料,无法想象。” “那……那剑灵神族,或劫天魔族,也是通过吃剑来增强力量的吗?”云澈问道。 “不,不仅是剑灵神族和劫天魔族,无论是远古还是现世,我从未听闻过有哪个种族,哪种生灵以剑为食,并可通过吃剑来增强力量……至少在我的认知里,从未有过。” 云澈:“……” “这只能理解为……红儿奇异的出身和惨变命运下,所发生的某种特殊异变,一种连我都无法理解的异变毕竟,作为邪神和劫天魔帝的女儿,混沌历史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神与魔的结合,红儿本就是创世神层面的存在,的确非我一个平凡神灵所能认知。” 红儿……在云澈眼里,抛开她那些不正常的特性,作为一个女孩,她就是个单纯无比的小丫头,单纯到只剩下吃和睡,永远那么无忧无虑。 尤其她那双朱红色的眼眸,从来不曾有过一丝的浑浊与尘埃。 而她如此单纯的性情和外表之下,竟然…… 这时,云澈忽然想到了什么,猛的抬头:“你刚才说,被分裂出的‘魔魂’也依然在世,难道……难道就是……” 【咳!欢迎添加本火星微信公众号“huoxingyinli99”,或直接公众号搜索‘火星引力’,会有准确的更新预告,和一些很奇怪的内容!】 第1435章 去成为救世之主 蓝极星,沧云大陆,绝云深渊,黑暗世界…… 幽儿! 她有着和红儿一模一样的身型和容颜,生存于黑暗,也依赖于黑暗,她是个魂体……而且是个不完整的魂体。 她和红儿互不相识,彼此都表示未曾见过对方,不知道对方是谁,却又有着无比神奇玄妙的感应。 云澈清楚的记得,从不知忧愁为何物的红儿,在第一次见到幽儿时会忽然无法控制的流泪……然后嚎啕大哭。 茉莉当年塑体时告诉过他“体由魂生”,亦身型与样貌是由灵魂而定。 一切,都是那么的吻合…… “没有错。”冰凰少女给了他肯定的回应:“邪神女儿被割离的魔魂,便是你在沧云大陆的黑暗深渊中,所遇到的那个半魂女孩。” “……”云澈胸腔高高鼓起,许久才沉沉落下。 红儿和幽儿……她们竟是由一个人“割裂”而成……是邪神和劫天魔帝的女儿! 红儿初见,便对他紧粘不舍,幽儿初见,便对他表现出很强的亲近以及依赖……云澈此时想来,那或许,是她们的灵魂本能,对他身上所负神力的一种感应。 毕竟,那是她……她们父亲的力量。 “红儿……幽儿……”云澈低念一声,心中之动荡,无以言表。 “幽儿?”冰凰少女轻咦,她当年读取云澈记忆时,云澈还没有给幽儿取名:“是你为她新取的名字吗?那的确,是个无比适合她的名字。明明是邪神和魔帝的女儿,有着最高贵的出身,却一生,只能如一个幽灵般隐存于世,永生不见天日,哎……” 冰凰少女一声叹息,不知是为邪神而叹,还是为红儿与幽儿而叹。 或许凡灵无法想象,强如创世神,亦会有着如此巨大的悲哀与无奈 红儿至少还有了完整的躯体与灵魂,当年有宠爱她的父母,还是全族的宠儿。如今也是与云澈相依相伴,不愁吃不愁睡,无忧无虑。 而幽儿…… “幽儿,应该是邪神留下的另一个希望。”云澈感慨万千的道:“我身上的黑暗种子,便是幽儿给予。我想,当年邪神在以陨落而代价凝化不灭之血前,曾去那个黑暗世界看望过幽儿,并特意将黑暗种子留给了她,为的,就是指引邪神神力的继承者……也就是我能找到她,也为了能让归来的劫天魔帝知道她的存在。” 生前,邪神绝不敢前往蓝极星的“绝云深渊”去看望幽儿,诸神诸魔绝灭后,他才终于可以再去见女儿一眼……如愿的背后,亦是莫大的悲哀。 而那个时候,邪神并不知道,他的“另一个”女儿依然还活着。他陨落之前,定带着“另一个”女儿已经死去的痛苦与自责。 “原来如此。”冰凰少女叹息道:“邪神……当真是最伟大的神灵。哪怕被命运如此辜负,依旧心系后世与万生。” 他舍弃了创世神之名,却终究无法舍弃本心,他的确配得上“伟大”二字。 “冰凰神灵,”云澈忽然问道:“你身为神族的神灵,为何对‘魔’,却没有憎恶与排斥?比如我,你明知我有黑暗玄力在身,为何却……” 在远古时代,神族与魔族是绝对对立,乃至仇视的。从神族之帝末厄无比决绝的态度便可见一斑。但他从冰凰少女的身上,却丝毫感觉到对黑暗玄力的厌斥。 冰凰少女幽幽而语:“当年,我对‘魔’的认知,和所有神灵并无不同,坚信着拥有黑暗玄力的他们是负面、肮脏、罪恶,为天道所不容的存在,将他们全部毁灭是正道之行,甚至是我们神族隐在的职责。” “但,经历了恶战、覆灭、苟存……在这无法离开,永恒静寂的天池之中,我反而可以真正的清醒,可以好好回想过往的一切,也自然,能看清很多以前无法看清的东西。” “神族与魔族的起源,都是由始祖神所创生,一为阳,一为阴。既然都是起源自始祖神的创生,那么除了力量的不同,两族之间在本质上,真的有什么不同么?若他们真的如一直所认知的那般不该存在于世,为何始祖神在创生神族的时候,还要同时创生魔族?” 云澈:“……” “而且,有一个事实……一个无比悲哀,却又不得不承认的事实。”冰凰少女声音缓下,变得幽婉哀伤:“回想一切的因果起源。造成神族与魔族覆灭的罪魁祸首却并不是魔族,反而是……” 最后那两个字,那个讽刺的事实,身为神族之灵,她终是难以说出。 是的……即使云澈对远古那个时代知之甚少,但仅仅只是他听到的那些传闻过往,他都可以判断的出,神族的所为,才是诸神时代终结的罪魁祸首。 这的确是个莫大的讽刺。 “一个生灵,是正是恶,与所背负的力量无关。与是神是魔无关,与生于任何种族都无关。但在那个时代,‘魔’这个字,却被扭曲成了纯粹的恶……而这种认知,亦延续到了今世。” 北神域的命运,云澈一直有所听闻。 他在神界,也从来不敢泄露黑暗玄力的存在……一丝一毫都不敢。 当年在玄神大会,唯恨以命拼死厉剑鸣……前者,为复仇而前往北神域,以燃尽寿元为代价换取复仇的黑暗玄力,而后者,因一己私欲而屠其族宗,辱其妻女…… 到底谁才是该被天道所诛的魔鬼!? “当认知根深蒂固到成为常识,便几乎不可能有任何力量能将之改变。”冰凰少女道:“当世万灵对‘魔’的认识,就如对水火不可相融的认知般普遍蒂固,你的确,要做到永远不可泄露身上的这个秘密。” “拥有邪神的黑暗种子,你能对黑暗玄力做到完美的驾驭,【只要你不愿,便永远不会泄露】……或者,你最好完全遗忘身上黑暗玄力的存在,就当世对黑暗玄力的认知而言,这是一个你必须做出的无奈选择。” 云澈点头:“我知道。” 无论是茉莉,还是沐玄音,都和他说过类似的话。 一旦泄露,仅需一次,便永世再无立足之地……毫不夸张。 “邪神的力量与意志,以及他和劫天魔帝依然在世的女儿,爱情、恩情与亲情,或许,足以跨越劫天魔帝数百万年的仇恨,让她不去降祸这个邪神想要守护,女儿依旧安存的世界。” 这是邪神最后的遗愿,也是冰凰少女所能想到的最好结果。 劫天魔帝一旦归来,毫无疑问会是混沌的绝对主宰,没有任何力量可以抗衡与忤逆。而一个心满仇恨与暴戾的主宰,与一个愿意守护爱人遗志和亲人的主宰,对这个世界而言,将是截然不同的境遇和结果。 “而这个希望,皆系于你的身上。” “云澈,我请求你,在绯红之芒完全崩裂的那一天,去第一时间,亲自面对归来的劫天魔帝。这会伴随着无法预知的巨大风险,但,你是唯一的希望,如今这个脆弱的世界,根本承受不起一个魔帝的仇恨与愤怒。” “邪神力量和意志的继承者,请你……去成为那救世之主!” 至此,“绯红”的真相,身上的“使命”和“希望”,所要面对的劫难,他都已清清楚楚。 还知晓了红儿和幽儿那离奇的过往与身份。 而到了此刻,相比于先前无比剧烈的心潮起伏,他反而平静了下来。 因为,最让人忐忑恐惧的往往不是事实,而是未知。 “我明白了。”云澈缓缓点头,眼神平静,呼吸平稳,没有太长的思虑犹豫,也没有冰凰预料中的惶恐害怕:“我会去的。” “若成功,我的确会成为世人眼中的救世之主,嗯……这个称号还不错,至少能得世人的感激和尊重,不至于像现在这么卑微。” “就算失败,以我身上的邪神传承和红儿的存在,我也至少能保住自己和身边的人。” “若不是当年得到邪神的传承,我不会有如今的一切,或许至今还是个废人……甚至死人。既得如此重恩,也自然该担负相应的职责。” “于人于己于恩,我都没有理由不去。” 云澈说完,微吐一口气……去面对一个从外混沌盈恨归来的魔帝,那当真是一幅难以想象的画面,会发生什么,也根本无法预料。 有很大的可能,他连口都没来得及张,就已被毁的渣都不剩。 “你如此说,我很欣慰。”冰凰少女道:“无论最终结果如何,我都无比感激和庆幸着世上有你这样一个人,这样一个希望的存在。” “我也希望自己不会辜负你的期待。”云澈由衷的道。 邪神为守护后世,留下不灭之血。而眼前的冰凰少女……她最后的生命,又何尝不是在极力守护这个已不属于她的世界。 “你不必给自己太大的压力。那毕竟是魔帝,事态的发展,绝非任何人,任何力量可以控制。你若敢站到劫天魔帝的身前,便已是在拯救整个世界,至于结果,非你可控,也无人有资格要求你。” 听着冰凰少女的劝慰之言,云澈微微吐了一口气。 “我当年曾说过,在你拥有了足够的觉悟后,我会将我最后的存在,最后的神力赐予你,现在的你,已有这样的资格。不过,不是现在。” “劫天魔帝归来后,这个世界会如何,是我残生最大的牵挂,请允许我存在到看到结果的那一天,到时,无论结果是好是坏,我都会将我残余的全部赐予你……你无需抗拒,亦不用挽留我的存在,因为那之后,我将再无牵挂,我的存在,也已再无意义和理由。” “……”云澈点头:“我知道了。” 在涉及魔帝重临混沌这样的灭世浩劫前,冰凰的力量赐予,真的并不重要。 他现在满脑子想的,都是如何面对……一个真正的上古魔帝! “对了,”云澈忽然想到了什么,问道:“上次,你曾说过,有一个关于我师尊的秘密要告诉我……到底是什么?” 第1436章 咫尺魔帝 云澈的话让冰凰神灵短暂沉默,随之徐徐说道:“如今的世界,是属于凡灵的世界,混沌的状态与法则,和我的那个时代也已全然不同……这是个不需要神,也不该存在神的世界。” “因而,在很久之前,我便想着将残剩的力量赐予这片星界继承我力量凡人……而我选择的,便是你的师尊。” 云澈:“……” “身为冰凰,我为远古水系三至尊之一,属于有资格临近创世神之侧的高位神灵,但我毕竟属妖族,我的力量难以与人类达成太高的契合,因而继承我血脉与玄功的人类也难以达到极致之境……也就是神主境。而你的师尊,则是吟雪界历史上第一个神主,你可知为何?” 云澈想了想,道:“我曾听带我来神界的冰云宫主说过,师尊的身上,有着特殊的‘冰凰神魂’……就是你赐予的吗?” “不错。”冰凰少女道:“我选中了当时还是少女的她,暗中给予了她我的部分神魂,随着她的成长和修炼,神魂中的力量也缓慢与她融合,逐渐助她突破神主之境,也成为了吟雪界第一个神主界王。” “……原来如此。”云澈轻语。 “我的神魂虽不会伤她,但对她来说层面太高,要将其中的神力融合,将无比的艰难与漫长。整整万年,她也不过才融合两成左右的神力,要完全融合,原本,至少还要三万年的时间。” “但,你却将这个过程极大的加快。” “呃?”云澈刚要发问,忽然想到了什么,声音一滞,脸色变得扭捏怪异:“这个……这件事吧……其实我什么都不知……” “你的邪神神息,还有你的龙神神息,层面之上,都要胜过我的神魂,你与她的阴阳结合,为她的躯体赋予了些许的邪神神息,让她的躯体与我所赐神魂的融合几乎再没有了任何的阻滞,从而也让她的力量在短时间内快速成长。” 云澈很明显想刹住这个问题,但冰凰少女却是不管他怪异的神色直接说出,但好在,她的话语格外平淡,无波无澜,总算没让云澈的老脸抽筋。 “这件事,我也被迫……无意为之。”感觉越解释越尬,云澈迅速转移话题道:“这么说来,师尊她很早就知道你的存在?” “她的确知晓我的存在,但从未见过我。”冰凰少女道:“而你,是唯一见到我的人类。” “我原本打算,在将力量逐渐赐予她后便自我消散,但,就在那时,我忽然有了不安的预感,于是,我又让自己继续存在……直到,我感受到了那个可怕的气息,以及你的到来。” “当时,你身上的邪神气息让我惊异,而你的记忆,则让我看到了许多远古时代都无人知晓的秘密。或许,我的苟存,亦是上天的安排。” 她对云澈说的这些真相,的确大部分反而是来自云澈。 云澈的记忆融合她的认知,让她看清了一个又一个或可怕,或惊异的远古之秘。 “这个……就是你说的关于我师尊的秘密?”云澈面带怀疑道。 冰凰少女上次在说起时,犹犹豫豫,最后还欲言又止。而她刚才所陈述的……沐玄音拥有冰凰神魂的事,沐冰云在很多年前就告诉过他,还是主动的。 要说是隐秘的话,只能很勉强的算。 而冰凰少女上一次,很明显是一幅难以言出状,最后还是选择了沉默。 “……”冰凰少女安静了下来,没有马上回应。又过了好一会儿,才轻声道:“罢了,思虑再三,这件事,还是不要告诉你比较好。你与她之间,如今是 处于一种最好的状态,告诉你毫无益处,而只会造成不必要的‘阻力’。” “???”云澈皱眉,冰凰少女这几句话说的格外玄乎,而事关沐玄音,他格外急切的想要知道,追问道:“什么意思?难道是师尊她有什么重要的事刻意瞒着我?” “不,是一件她不知晓,亦非她可控的事。”冰凰少女道,她感觉到了云澈的急切……一种格外强烈的急切,而这种急切意味着什么,她隐有所觉。 她冰息微动,轻语道:“这是一个一旦揭开,只会造成负面心理的秘密,你还是不要知道的好……也根本没有必要去知道。” “不,”云澈依旧摇头:“若是关乎师尊,我必须知道!” “……”冰凰少女轻然叹息:“好吧。不过,我给你思虑和理智的时间,在面对劫天魔帝之后,若你依然坚持想要知道这个秘密,我会在消散之前,将它完整的告诉你。” “……”云澈还想说什么,却听冰凰少女继续道:“不会让你等待太久,因为那一天,已经很近很近了。” “很近!?”云澈的注意力顿时被转移,沉声道:“很近是多近?你既然已能清楚感知到‘乾坤刺’的气息,那,能否推断出混沌之壁被彻底断开的大致时间?” 数息的冷寂,冰凰少女给予了回答:“一个月之内。” “……!!”短短五个字,让云澈眸光猛的颤荡。 一个月……内! 这是一个,短到让人无法不惊悚的时间。 “一个月内?怎么会……这么快?”云澈口中直吸冷气,背脊骨也是阵阵发冷。 “除非乾坤刺的力量忽然大衰,否则一个月内,混沌之壁必然崩裂,你的归来还算及时。” 云澈:“……”(一个月,这特喵的……) “那个名为宙天界的星界,近期也定会有所行动。” 冰凰少女的这句话让云澈一愣,马上道:“对!我刚刚才见过宙天神帝,宙天界已打通了前往混沌东极的次元大阵,并将马上召开应对绯红之劫的宙天大会,强令东神域所有神主都必须参加。” 所有神主…… 先前听闻,他心中还深感震撼。 但想到要面对的是劫天魔帝……别说东神域的所有神主,整个神界的所有神主加起来,在一个魔帝面前,都不过是一群随手便可捏死一堆的蚂蚱。 但,除此之外,又能怎么做? 也难怪,在说到“真相”两个字时,宙天神帝这等人物,竟会流露出那般的悲观与灰暗……甚至近乎绝望。 …… 等等!?宙天神帝怎么会知道真相? 对了!是宙天珠! 冰凰神灵说过,知晓邪神与劫天魔帝为夫妻这个秘密的,唯有她和四大创世神……自然也包括秩序创世神夕柯。 宙天珠在远古时代的主人便是夕柯,它的器灵会知晓可以说理所当然! 而冰凰神灵能感知到乾坤刺的气息,宙天珠没有理由感知不到! 乾坤刺的气息结合邪神与劫天魔帝为夫妻这个秘密,自然能猜到“劫天魔帝因邪神的乾坤刺而在外混沌存活,并将归来”的可怕真相! 想着宙天神帝在提及“宙天大会”时那毫无色彩的眼神,云澈深深吐了一口气……面对一个返世的魔帝,哪怕现世的最高存在,也唯有无力。 这场宙天大 会,更像是不甘束手待毙下的垂死挣扎……无力到极点的挣扎。 “我刚好从宙天神帝那里得到了前往宙天界的资格。”云澈沉着眉头道:“我会尽快和师尊一起前往宙天界。在混沌之壁裂开前,我会一直留在那里。” “一切,皆托付于你。愿你成为人族永恒的荣耀,愿邪神的伟大意志能绽放出救世的神光。” 带着冰凰神灵的希冀,带着“救世”的使命与重担,云澈拜别冰凰,浮水而上。 身体冲出池面,云澈却没有就此离开,他站在天池中心的寒气之中,闭目沉静了很久。 从冰凰那里得知的一切,对他的冲击实在太大太大。 “禾菱,”他很轻的出声:“我的人生还很短暂,却实在‘精彩’的有些过分。” “主人,你不要太担心。”禾菱轻柔的安慰他:“就如你自己说的那样,就算失败了,你也可以保住自己和身边的人。” “……红儿呢?” “她刚才偷偷吃了好多紫晶,现在正在睡觉。”禾菱小声回答。 “~!@#¥%……又偷吃!”云澈眼睛一瞪,但想到她的身份……邪神和劫天魔帝的女儿,他的嘴角狠狠的抽搐了起来:“算了算了,紫晶而已,让她以后不用偷偷摸摸,随便吃!那些剑也是,不用再藏了,让她尽情吃去。” “总之近期尽量哄开心了,呼……” 云澈以前一直觉得红儿是个小祖宗,是因为不顺她意就大闹不休,要好生伺候。 现在才知道,她何止是小祖宗……简直是个超级大祖宗!创世神和魔帝的女儿啊啊啊啊! 拿创世神和魔帝的女儿当剑使……不晓得劫天魔帝知道后会不会当场一巴掌把他拍成灰。 呃……应该不会吧,毕竟两人命还连着呢。 “红儿一直都无忧无虑,只要吃饱睡足,任何时候都很开心的。”禾菱道:“倒是主人,我感觉你的心里好沉重。是担心……难以如愿吗?” 云澈动了动嘴角,却实在难以笑出来,幽然说道:“就算一切都是所能想到的最好发展,得到最好的结果……又能如何呢?” 禾菱:“啊?” “冰凰神灵反复提过一句话,如今的混沌,是一个不需要神,也不该存在神的世界。”云澈看着远方,心情沉重:“在现有的混沌状态与法则之下,忽然出现了一个魔帝,哪怕她不会祸世,世界就真的会安宁吗?” “如果是远古时代,忽然多出一个魔帝的气息当然不会造成世界的混乱。但……蓝极星,还有吟雪界的现状,你都看到了,而那,仅仅只是些许溢入的魔帝气息,便可以将如今的世界影响到那般程度。” “可想而知,对如今的混沌而言,根本承受不住魔帝层面的气息,魔帝的存在,就已经是个灾难,时间久了,说不定现存的秩序、法则都会崩溃……换言之,哪怕是最好的结果,依旧是难以预料的灾难。” “主人……”禾菱一声轻念:“但至少,主人可以将灾难降到最小,若能成功,依然是救世之主。” 云澈晃了晃头,道:“还没有真正面对劫天魔帝,也轮不到想以后的事情。我现在最大的希望,是能被邪神如此深爱的劫天魔帝,会是一个本性善正的……魔。” 从天池中飞出,云澈准备离开。但他身体转过时,眼角忽然闪过一抹有些异样的微光。 云澈身型一顿,下意识的转目,看向了冥寒天池的一个角落:“那是什么?” (本章完) 第1437章 星神轮盘 冥寒天池每一滴水都极阴极寒,亘古不凝,同时也堪称绝对的无尘无垢。 无数的冰灵在天池之上飞舞,而这些冰灵之间,他无意扫到了一点不正常的莹光。 寒冰折射的光华? 冥寒天池的池水无论多冷都不会凝结,怎么会出现冰芒? 云澈顿时身体转过,身影一晃,已来到了那抹冰芒附近,一眼看到,在那一处天池的表层之下,赫然浮着一块颇大的玄冰。 寒冰与水面折射的光华很是类似,若不注意,很难发现其存在。 这块玄冰显然凝结着层面很高的寒气,在冥寒天池之中都没有被同化。 另外,这块玄冰并非透明,其中似乎聚拢着奇异的雾气。但,云澈目光所至,却隐隐看到一个模糊的…… 人影!? 这究竟是…… 这块玄冰绝不应该是存在此处的东西,冥寒天池作为吟雪界最神圣之地方,沐玄音是绝对不会允许任何外物污浊这里的一丝空气,何况天池之水。 但这个诡异的玄冰,却只有可能是沐玄音放置此处。 理智占上,云澈犹豫再三,终是没敢乱动。但就在他准备离开时,眉头忽然猛的一动。 这是…… 生命气息!? 他的目光猛的转回,死死的盯在玄冰中心那个模糊的影子上……不但是生命气息,还分明是人类的生命气息! 这里面,竟真的有一个人! 还是一个活人! 云澈的脸色一瞬间变动了数次,巨大的好奇心之下,他终是手臂一挥,将玄冰从池水中远远抛起,落在了池畔。 身影一晃,云澈出现在玄冰之前,手掌覆下,随着蓝光的闪动,玄冰顿时层层消融……逐渐的,本是无比模糊的影子现出了轮廓,然后快速变得清晰。 那的确是一个人。 而当冰层完全消融,那个人影完整的呈现在眼前时,云澈的眼睛猛的瞪大,脚下甚至急退好几步……一时根本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那个人影翻落在地,他不但活着,而且竟留有着意识,蜷缩在那里瑟瑟发抖,还发出着痛苦颤栗的喘息声……而这个人的身型面孔,云澈一眼认出! 星……绝……空!! 东域四神帝之月神帝,茉莉和彩脂的父亲! 云澈惊在那里,数息才回过神来。 眼前的人胡须、头发已不负曾经的漆黑之色,而是白苍苍一片,皮肤亦是一片透着青色的煞白。 他的气息也完全的变了,没有了半分神帝的威风凌然,甚至,没有了半点的玄力气息。 而一个没有玄力的人,在冥寒天池的冰寒中顷刻便会毙命。但,他体内却囤积着格外浓郁的灵气,死死吊着他的命脉,而这些灵气显然是外来,强行让他在这残酷的寒气中长久的活着……再加上他承受过神帝之力淬炼许久的躯体,当真是想死都不能。 任谁看到他,都不会相信他竟是东域四帝之一的星神帝。但云澈却是目光死盯,牙齿咬紧……无论他发生怎样的变化,哪怕是化成灰,云澈都不会认错他! “星……绝……空!”云澈心中震惊,但口中之音,却是字字切齿。 星绝空在瑟缩中转头,看到云澈,他全身陡然一僵,瞳孔收缩,口中发出恐惧虚弱的声音:“云……云澈!?” 但马上,他眼中的恐惧竟化为兴奋……一种格外悲哀扭曲的兴奋,在冰寒折磨中痉挛的躯体拼命的想要扑向他:“鬼……你是鬼……你是来找本王索命……你是来带走本王的……” 云澈:“……” “快……快带走我……快让我死……杀了我……快杀了我!” 颤栗的声音到了后来化为等待不及的嘶叫,他眼中那近乎狂喜的光芒,似乎死亡对他而言,是世上最美好的事物。 “……”云澈的目光从惊异变得阴沉,又从阴沉变得更加惊异。 若非亲眼所见……不,就算是亲眼所见,或许也无人敢相信,一个曾经立于当世之巅,统领一个浩大王界的神帝,竟会落得如此地步。 玄力被废,精神错乱,求死不能…… 谁人能能力,有胆量废了一个神帝的玄力?云澈虽不了解各大王界的历史,但依旧可以断言,星绝空绝对是第一个被变成废人的神帝。 而将他废了的那个人,也必是第一个废掉一个神帝的人…… 但,看着一个神帝如此悲惨的模样,云澈在震惊之后,却没有心生丝毫的怜悯,唯有极深的快意。 深吸一口气,云澈目光下视,冷冷出声:“星老贼,你也有今天,看来老天偶尔也会长眼。” “我是云澈没错。不过很可惜……我却不是鬼。” “呃……”星绝空的神智已明显有些错乱,云澈的这句话,他足足反应了数息,才猛的抬头,瞪大的双眼在瑟缩中死盯着云澈:“不是……鬼?不……不……你明明死了……灰飞烟灭……尸骨无存……” “呵!”星绝空颤栗的话语让云澈的目光陡现阴戾,他忽然向前一步,一脚踩在了星绝空的手掌上。 咔! 一声脆响,星绝空右手从指骨到腕骨全部碎裂,让他陡然发生一声惨叫。 云澈的脚没有松开,冷视着他痛苦扭曲的面孔:“现在知道,我是不是鬼了吗?” “你……呃唔……”星绝空全身发抖,却依然不敢相信眼前之人就是云澈。 对其他人而言,云澈活着回来,他们只会认为传言有误,毕竟他们谁也没有看到云澈死的画面。但星绝空,他可是眼睁睁的看着云澈灰飞烟灭,死的渣都不剩。 “呵,不用那么惊讶,”云澈冷笑:“像你这种猪狗不如的牲畜都能活那么久,我为什么不能活到现在?不过话说回来,你这么活着,倒也不错。” “你……你……”星绝空双目不断的急剧外凸,似乎无论如何都无法相信一个在眼前灰飞烟灭的人为什么还会活着。忽然,他混乱的眼瞳中重新迸发出光彩,另一只手艰难向前,抓在云澈的脚上:“杀……杀了我……你是被我害死的……你一定想杀了我……杀……快杀了我……快杀我报仇!” 砰! 云澈一脚飞出,将他远远踢开,沉声道:“不,你就这么活着非常好,简直再适合你不过,以你的所作所为,若是让你痛痛快快的死了都是老天瞎眼!” “在这里,你没有威风,没有野心,却有足够的时间去后悔,去恕罪,去生…不…如…死!!” 即使星绝空已凄惨至此,云澈的话语之间,依然按捺不住那切齿的怨恨。 “你放心,我不会杀了你,我会和师尊一样,让你好好的活着,活的越久越好!这是你该有的下场!!” 低吼声中,云澈手掌抓起,蓝光闪动,便要再次将星绝空封回玄冰之中。 “等……等等!!” 星绝空忽然挣扎翻动,发出比刚才更加嘶哑的吼叫:“星神盘……求你拿走星神盘……求你……求你!” “嗯?”云澈手掌停滞,随之眼神再冷:“星神盘?那是个什么东西?不过,你觉得……我会顺从你的意愿?乖乖滚回冰里去吧!” “彩脂……是为了彩脂!” 星绝空忽然狂吼出的一句话,让云澈的手掌在最后一个刹那 生生停了下来。 云澈停滞的手势让星绝空更加激动起来,他伸出颤抖的手掌,指向自己的胸腔:“星神盘……就在这里……拿走它……交给彩脂……快……快……” 云澈眉头深皱……星神盘是什么,他并不知道,也毫无兴趣,他更不想顺从星神界的任何意愿。 但对于彩脂,他却有着很深的牵挂和愧疚。不仅仅因她是茉莉的妹妹,亦因……当年在星神界,他和彩脂在茉莉见证,在她母亲的灵位前,完整的完成了仪式。 虽然有很强的虚渺和不真实感,但就这些而言,彩脂,已的确算是他的妻子。 他亦在茉莉面前,许下了将来会陪伴与守护彩脂的承诺,却…… 若真是对彩脂很重要的东西…… 手掌放下,云澈向前一步,手指点向星绝空胸口,果然在他的胸腔之中,发现了一个很小的独立空间。 以神帝之强大,却将此物隐在体内的空间之中,可想而知是何等重要的东西。 这个空间是星绝空的神帝之力所辟成,以云澈的力量本绝无可能破开。但星绝空玄力溃散已久,在加上这里的寒气侵蚀,这个空间因长久没有后力,已是摇摇欲坠,云澈手掌一抓,几乎没废什么力气,玄气便探入其中。 这个空间之中,只有一物。 云澈一把抓出,手中,多了一个星光闪耀的轮盘。 轮盘长不足一尺,在手中几无重量。轮盘之上,环围着十二道不同色彩的霞光,其中有四道格外浓郁,如燃烧中的烛火一般。 云澈目视手中轮盘,目光不自觉的收凝……那四道格外浓郁的星光虽然只是很小的一抹,但,无论他的视线还是感知,竟都无法穿透。 仿佛这看似微小的星光之中,隐着一个磅礴无际的庞大世界。 “这是什么?和彩脂有什么关系?”云澈沉声问道。 看着云澈手中的轮盘,星神帝的目光时而混乱,时而朦胧,脸色也时而松弛,时而痛苦:“星神盘……我星神界最重要的上古神物……有它在……星神神力永不溃灭……星神界……也永不倾覆……” 星绝空的话语,每一个字都在发抖。云澈的手掌在某一个时刻猛的一紧。 他忽然明白过来这是什么…… 这竟是……星神界十二星神源力的载体! 上面的十二道星芒,象征着十二星神的神力。 而那四道异常浓郁的光芒,则是因星神的陨落而归位! 四道星芒,分别对应死去的天元、天罡、天毒,以及被废的天魁! 星神界的强大,最重要的因素便是十二星神的存在!而星神陨落,或寿终之后,所对应的星神神力不会随之消散,其源力会回归其载体,找到下一个契合者,便可再次传承,并在极短时间内成就一个新的强大星神。 在上位星界,培养一个神主要倾尽全力,往往还要看天命。而在星神界,却永远都会存在强大的十二星神……其他王界亦是如此。 这就是它们为什么是始终立于混沌之巅的王界! 云澈在初入神界,听沐冰云和沐玄音说及王界时,便知道“传承”和“载体”的存在。却没想到,这个载体,竟是如此之小。 不,相比而言,更让他无法不动容的是,这个星神界传承的根基,这个星神界强大的核心之物,此刻就捏在自己的手上! 将它拿在手里,便等着捏住了星神界的命脉、未来……和生死存亡! 星神轮盘……星神界最重要,哪怕死都不能为外人所触的东西,星绝空却是将它主动交给了云澈。 因为他已别无选择。 (本章完) 第1438章 诡梦 “这么重要的东西,你居然交给我?”云澈将星神轮盘握紧,手掌虽几乎无重量感,却是压覆着一个王界的命运。 如果他不将它还给星神界,那么多年之后,随着最后一个星神的陨落,世上将再无星神和星神界。 星绝空面孔剧烈的抽搐着,他怎么可能愿意将它交给云澈,但他真的别无选择:“我的神力已废,星神盘……已成无主之物,把它交给彩脂……她与天狼神力的契合还要超过溪苏……让她掌控星神盘……继位星神帝……” 在所有星神中,彩脂年龄最小,资历最浅,是不适合接过星神盘,继位星神帝之人。但,星神帝虽然精神恍惚混乱,但还算明白,想要让云澈将其还给星神界,唯有是彩脂。 “呵,呵呵……”云澈冷笑出声:“事到如今,居然还想绑架我和彩脂的感情?还要让彩脂担负起星神界的未来?你配吗?” “你不配!你根本连提到她名字的资格都没有!” 星绝空目光垂下,嘴唇发颤,心魂之冷远超躯体的冰寒,他颓然道:“我知道……我不配为父……” “你,不错了。”云澈冷然切断他的话:“你不是不配为父,而是不配为人!” “溪苏……茉莉……彩脂……你的亲生儿女,他们一个比一个优秀,是老天赐给你,赐给星神界的瑰宝!而你,都做了些什么!” 云澈说话间,双手不自觉的紧握,几乎要忍不住一脚踩爆他的头。 找回云无心,身为一个有女儿在侧的父亲之后,他愈是无法理解同样身为父亲的星绝空为何竟可对自己的儿女做到那般地步!? 经历了漫长的岁月,达到了至高的巅峰……人真的都会变成那个样子吗? “是……我不配,不配为父,不配为人,”星绝空凄声道:“但……至少……我不能让星神界灭在我手上……我不能对不起列祖列宗……” “呵,呵呵呵……”云澈像是听了一个巨大的笑话:“这话从你嘴里说出来,真是可笑至极。” “曾经的星神界何等崇高的存在,却在一夕之间堕毁至此,这一切的罪魁祸首是谁?你早就已经对不起星神界的列祖列宗,将来你死后,他们哪怕要闯入地狱,也会争相把你撕成碎末,让你永世不得超生!” “……”星绝空的躯体在颤抖中瘫软,目光如死人般灰败。 云澈手掌抬起,五指一抓,星神盘消失在了他的手上,他转过身去,不再多看星绝空一眼,冷冷道:“这星神盘既然已在我的手上,该怎么用它,是扔了、毁了,还是交给彩脂,都是我说了算。” “至于你……虽然我恨不能将你挫骨扬灰,但你放心,我不会杀你的。毕竟,在血缘上,你终究是茉莉和彩脂的生父,我可不想成为她们的弑父之人。” “但,我也永远不会告诉她们你在这里!因为你不配让她们对你有哪怕一丁点的挂念!” 声音落下,云澈的手掌向后一抓,顿时寒冰凝结,将星绝空重新封入其中。 他手臂一挥,新凝的玄冰便飞回冥寒天池之中,位置和先前基本一致。 “星神帝竟然……你师尊她……” 禾菱都不知道该用什么言语表达心中的震惊。 且不说星绝空本身强大无匹的实力,星神界纵然被茉莉毁了,依然有着数个星神和一众神主长老在,依旧是一股极其可怕,无人敢招惹的力量。 而星绝空……竟被人废了!还扔在此处,封在冰中,求死不能! 这件事若是传出,都无法想象会引起多么巨大的轰动。 “他应该三年前就在这里了。”云澈低声道:“师尊怕我看到,才临时将他封起,丢到了天池之中。” “三年前,强如月无涯都死在茉莉手上,可想而知星绝空也定然受了很重的伤,玄力也大为损耗,再加上星神界尽毁下的失心失魂……师尊也只有那个时候,才有可能依靠断月拂影将星绝空一击重溃,带到这里。” “但,依然要冒着巨大的风险。” “看来,她当时对星绝空,已是恨到了极处。”云澈抬头,眸光久久颤荡。 沐玄音的怒,唯有可能是因为他的死…… 她今日因洛孤邪险些伤他而当着宙天神帝之面对洛孤邪直下杀手。 当年,竟因他的死,将堂堂星神之帝带到了这里,让他求死不能…… 如果,这些事发生在别人身上,云澈绝对会惊呼她是个疯子,一个极其可怕,彻头彻尾的疯子。 但,她这些疯狂至极的行为,却都是…… 云澈缓缓摇头,心中澎湃如海……他不知自己何德何能,得她如此相待。 “那个星神轮盘,主人准备找到天狼星神后,交给她吗?”禾菱小声的问。 “当然不!”云澈却是毫不犹豫的道:“彩脂还小,而且心理状态本就不好,这个东西给她,只会给她平添压力和负担,我先留着吧,什么时候彩脂长大了再给她。” 嗯? 云澈忽然想到,星绝空刚才说,他被废了之后,这个星神轮盘就成了无主之物…… 那么,自己要是搞明白怎么用的话,是不是能培养四个星神出来!? 当然,云澈目前也只是想想,涉及星神之力,王界传承,怎么可能那么简单。 云澈离开冥寒天池,回到圣殿,却并没有见到沐玄音。 洛孤邪的到来,给冰凰界区域造成了颇为巨大的灾难,若不是夏倾月和宙天神帝的力量封锁,大半个冰凰界都要葬送,这些事,的确要她亲自去处置。 他没有擅动,席地而坐,安静等待着师尊的归来。 而安静之中,冰凰神灵告知的真相,身上背负的使命,近在咫尺的劫天魔帝,整个世界都将剧变的命运,无法预知的未来,红儿和幽儿的惊人身世…… 所有一切在他脑海中混乱交织,他想要静下心来,好好想想接下来该怎么做,但越是试图静心,心魂便越是烦乱不堪。 连阅历、心境千倍于他的宙天神帝在知道真相后都是那般状态,何况他云澈。 ………… 茉莉曾经说过,很多发生在我身上的事,都在证明着我似乎是个“天选之人”,那个时候,我都当她在取笑我,现在看来……貌似还真的是。 这个世上没有平白的获取。得到了多少,就该付出多少。我因邪神的传承而拥有了如今的一切,那么就应该担负起相应的使命职责。 但……为什么会是我呢? 和夏倾月的大婚之夜,他因心情混乱而去后山吹夜风,而捡到了身中“弑神绝殇毒”的茉莉,因茉莉而得到了邪神玄脉。 后来,他又得到了一个又一个邪神力量的核心:火的邪神种子,水的邪神种子,雷的邪神种子……还有黑暗的邪神种子。 遇到了邪神的“两个”女儿——红儿和幽儿。 而这些,无论邪神种子,还是红儿幽儿,都绝非他付诸努力之后所寻到,而都是伴随着一个个不同的意外,自行出现在他的生命之中。 真的有“命运指引”这种东西吗? 但问题是,他所思所想,所作所为,都完全是出自他自己的意志,绝没有任何被干涉和操纵的感觉…… 云澈默默的想着,思绪从混乱变得迷蒙,又在不知不觉中沉寂……竟就这么睡了过去。 并且做了一个奇妙的梦…… ………… ………… “元霸,你又救了我……哇!感觉你又变厉害了好多,他们那么多人,被你几下子就全部打倒了。” 梦中的他只有十一二岁的模样,外衣脏乱,脸上沾着污泥,显然刚遭受欺凌。 这在他小时候,是再经常不过的事,所以,他很少自己出门,再到后来,他都很少离开萧泠汐身边。 “嘿嘿嘿。”比他还小上一岁的夏元霸很是得意的笑,他手臂挥起,带起一阵玄气气流:“那当然!就在前天,我又突破啦,现在已经是初玄境七级,把我父亲吓了一大跳。现在,就算大人要欺负你,我也能把他们打倒!” 小云澈目瞪口呆,虽然他玄脉残废,但也知道才十岁的初玄境七级是多么吓人的事,至少他所在的萧门,绝对没有人可以做到:“元霸,你真的太厉害了,爷爷说,你是流云城千年难遇的第一天才,将来说不定会轰动整个苍风国呢……我真的好羡慕你。” “嘿嘿!”小夏元霸有些不好意思的一笑,在他身前坐下:“其实,我才羡慕你呢,可以有一个小姑妈,可以做什么事情都在一起。而我,娘亲去世的早,家里只有我一个人,连兄弟姐妹都没有。我要是有个兄长姐姐……哪怕弟弟妹妹也好,就不会这么孤单无聊了。” “让夏叔叔再娶几个新的姨娘,就可以为你生好多弟弟妹妹了。”小云澈道。 “我爹才不肯呢。”小夏元霸郁闷的道:“每年都有好多人让我爹娶新的妻妾,但我爹怎么都不肯。” “我爷爷也是一样。”小云澈点头,小小的年纪,却似乎已隐约可以理解:“不过,就算夏叔叔不娶新的姨娘也没关系,我也可以做你的兄长啊,本来我年纪就比你大。只不过,大家都说我是个废人,反而要靠你来保护我。” “啊哈哈,包在我身上。”小夏元霸一锤胸膛:“我爹说,再过几年就把我送到新月玄府,凭我的资质,只要稍加努力,很快就可以有资格进入苍风玄府,到时候,我看谁还敢欺负你!” “嘿嘿,我现在觉得那些坏人一点都不可怕了。”小云澈一抹脸上的脏污,开心的笑了起来,他上下看了夏元霸一眼,担心的道:“元霸,你看上去好像又瘦了好多,是不是修炼太辛苦了?” “呃……”小夏元霸低头看着自己的确过于瘦弱的身板,伸手挠了挠头:“我每天就修炼不到一个时辰,根本没那么辛苦的。而且我吃的超级多,但不知道为什么还是这么瘦,我爹还好几次给我找过医师,但都说我身体无恙。” “肯定还是吃的太少,以后一定要多吃饭!”小云澈一本正经的叮嘱。 “我知道了,我会试着再多吃一些的。”小夏元霸点头,很显然,他对自己瘦弱的身躯也相当不满意……虽然,他的饭量其实已比他的父亲还大好几倍。 第1439章 雾绝谷崩乱 “说起来……萧澈,我记得再有六天,就是你的十一岁生辰了,我都还没想好送你什么礼物。” 小夏元霸说到这里,忽然想到了什么,眼睛一亮:“对了对了!我记得,你和城主大人家的那个漂亮姐姐有娃娃亲,约定在你满十六岁时成婚,我爹和我提过好多次。这么算了,就只剩下五年了,好快啊。” 小夏元霸一边说完一边歪起头,似乎在想象着云澈成婚后的样子。 说到这件事,小云澈却并没有表现出兴奋或期待,反而一副失落的样子:“她啊……我感觉她似乎很讨厌我,每次见到我脸色都会变得很凶,而且会很快就远远的躲开。” “啊?”小夏元霸不解:“难道是……害羞?” “才不是。”小云澈摇头:“其实,我大概知道为什么。当年定娃娃亲的时候,我爹娘都在。而且那个时候,不但我爷爷很厉害,爹爹也超级厉害。” “嗯嗯!”小夏元霸马上点头:“我也听爹说过好多次,如果萧叔叔还在世的话,一定会成为下一任萧门门主。” “嗯。所以那个时候,城主大人很满意这件事,一定下来就对外宣扬了好久……但,我爹娘很快过世,我又被查出是一个废人……一切就都不一样了。” “而且,就在上个月,我偷偷听到药事房的萧古长老说……说城主大人最近一直在和门主接触,似乎在想……想把她嫁给玉龙哥,而门主也很同意的样子……” 小云澈轻叹一口气,脸上露出和年龄不符的愁绪与失落。 “哼!那又怎么样!”小夏元霸颇为气愤的道:“你和城主家姐姐结亲的事,连我一个小孩子都知道!他可是城主,要是说话不算话,全城的人都会笑话他,看他还怎么有脸继续当城主!” “小澈!小澈你在哪里?” 远处,忽然传来女孩带着担心的呼喊声,小云澈一下子站起,有些慌乱的道:“是小姑妈,糟了!要是被她知道我又被人欺负的话,她一定会很生气的。” “啊……”小夏元霸也连忙站起来,急中生智道:“那……那你就说你是和我玩的时候不小心掉进了泥坑,才会这个样子。” “唔……就这么说好了。”小云澈点头,然后提着衣服小跑向女孩声音传来的方向:“元霸,我先回去了,下次再一起玩。” ………… ………… 云澈一个激灵,一下子从梦境中醒来。 他依然端坐在圣殿之中,外面是安静飞舞的茫茫风雪。 云澈伸手,按在了自己的头上……奇怪,怎么会忽然睡过去? 难道是因为身在圣殿,心魂毫无设防,过度松弛,所以就这么安然沉睡? 而且,还做了一个有些奇怪的梦。 梦中,是自己和夏元霸小时候的画面……但奇怪的是,梦中夏元霸玄道天赋高的吓人,比他姐姐夏倾月都犹有过之。而且他的身躯非但不粗壮,反而格外瘦弱。 另外,他没有兄弟姐妹……也就是,没有夏倾月的存在。 更可笑的是,他娃娃亲的对象也不是夏倾月,而是一个连名字都模糊的“城主家的姐姐”。 云澈摇了摇头,不自觉的笑了笑……笑自己居然莫名做了一个这么奇怪荒诞的梦。 而且,自己居然清清楚楚的记得梦中每一个画面,每一句话。 清晰的像是真实发生过一样。 不过,既然是梦,那肯定什么荒诞的梦境画面都有可能出现。云澈也断不至于在一个莫名其妙的梦上浪费心思,他的心念很快转到近在咫尺的绯红劫难上,又一次陷入了沉思。 无法判断自己刚才睡了多久,又在圣殿等了许久,依然没有等到沐玄音回来。 可怕真相和未知未来的冲击下,云澈虽然不断试着沉下心境,但许久依然躁乱一片。终于,他叹了一口气,目光转向外面,想着自己在吟雪界的那几年,终是忍不住起身走向了外面。 初至吟雪界时,他被沐冰云安排在寒雪殿,却遭总殿主沐凤姝阻隔,他强行突破考核,惊呆全场,引发一系列动乱,也让沐冰云借此直接将他带入冰凰第三十六宫。 那时,因沐冰云中毒千年,命不久矣,冰凰第三十六宫名存实亡,只有沐小蓝一个弟子,云澈是第二个。 而如今,随着沐冰云实力恢复,以她全吟雪界仅次于沐玄音的实力,名正言顺成为冰凰三十六宫总宫主。 作为自己在神界的起点,也不知冰凰第三十六宫现在如何了?应该已是格外鼎盛热闹,绝不输其他冰凰宫了吧? 云澈心中想着,已在不知不觉中,来到了冰凰宫区域的上空。 冰凰宫区域依然格外安静,与圣殿区域一样飘着漫天飞雪。但似乎……安静的有些不同以往。 远处,几个冰凰弟子的身影正急掠向东方,带着明显的匆忙。 “嗯?”云澈眉头一动,灵觉快速延伸……很快,从并不遥远的东方,他感受到了一阵无比混乱的气息。 那是……雾绝谷的方向! 雾绝谷处在冰凰界内,却并非一个试炼之地,而是一个惩处犯下不可饶恕重罪弟子的地方! 当年,他和沐玄音交手时,他依靠刹那爆发的龙魂领域,不小心触碰了她不该碰的地方……然后便被沐玄音丢入了雾绝谷。 因而,他深知雾绝谷的可怕! 那里的玄兽种类众多,而且分布极其密集……当初,在他在其中意外领悟断月拂影的“匿影”之前,他在里面可谓是步步惊魂,好几次险死还生……而那还只是雾绝谷玄兽最弱的外围。 这个状况……是雾绝谷也突然爆发大规模的玄兽动乱了吗? 沐玄音和沐冰云显然不在,云澈来不及多想,速度全开,直冲雾绝谷。 雾绝谷前一片混乱,玄兽的咆哮,冰凰弟子的惊吼声声震天。 去年玄兽动乱初露端倪时,沐玄音便第一时间下令以结界封锁雾绝谷,因而这一年间雾绝谷安定无事。 但就在刚才,本是格外坚固的结界忽然毫无预兆的崩碎,无数狂乱的玄兽如奔涌的潮水般冲出。 吟雪界四处爆发玄兽动乱,冰凰宫也因而经常出宗镇压,留守宗中的不到半数。再加之洛孤邪到来造成的颇大灾难,冰凰宫的长者和弟子更是因去善后而大为分散。 不过,镇压忽然结界崩开的雾绝谷还是绰绰有余。 云澈到来雾绝谷上空时,下方冰芒漫天,但战场铺得并没有想象中那么大,封锁雾绝谷的结界并未全溃,而是破开了一个颇大的缺口,兽潮虽然汹涌,但在冰凰弟子的镇压之下,已被层层压回。 而且,还有三个冰凰宫的宫主在。 云澈顿时放下心来。这里毕竟是吟雪界最强宗门的核心之地,雾绝谷的玄兽虽然极多且可怕,但怎可能真正伤及宗门。 有三个冰凰宫主在,在将动乱的玄兽剿灭之后,他们可合力修复结界。也难怪只是出动冰凰宫,而没有向神殿弟子或长老求助,的确足够了。 云澈目光扫过,意外发现一个熟悉的身影。 沐小蓝! 这些年,她显然也颇为努力,如今已是突破至神魂境。而且由于是沐冰云唯一的亲传弟子,她所施展的冰凰封神典明显比其他冰凰宫弟子多出数分神韵。 显然,是沐冰云赐予了她更多的冰凰血脉。 多年不见,沐小蓝样子基本没什么变化……除了胸脯明显高鼓了不少,气质上则少了许多曾经的单纯稚嫩,目光中多了几分冰冷和威凌,手中冰剑起舞间也颇具狠绝,将一只只发狂的玄兽利索的击灭。 回想当年初至吟雪与她相处的画面,云澈心中颇生感慨。他没有现身,亦不再担心,准备就此离开。 但就在他身体转过之时,眉头忽然一动,又猛的转回身来,目光看向雾绝谷的深处,须臾,他眉头沉下,一声低念:“怪不得结界会破!” 冰凰宫毕竟是冰凰神宗精英层面的弟子,在混乱的玄光和交战声中,玄兽潮一退再退,再加上三大宫主在,冰凰弟子连折损都很少,遍地都是各种玄兽的尸身,血染雪域,刺目惊心。 照此下去,再有小半个时辰,这场雾绝谷的玄兽动乱便可完全镇压,重封结界之后,短时间内也断不会再次爆发。 但,就在这时,雾绝谷的深处,陡然传来一声异常骇人的咆哮。 咆哮声起初极为遥远,但落下之间,竟已是近在耳际……随之又一声咆哮响起,如天雷震空,地动山摇,正镇压玄兽的冰凰弟子全部身体剧震,耳膜嗡鸣,有的当场眼前一黑,七窍渗血。 战场最前方的三个冰凰宫主起初面露惊愕,随之全部脸色惊变:“荒雪神猿!” “那两只荒雪神猿数百年前便已臣服,这些年一直都是雾绝谷的守护王兽。难道连它们也……” 在他们惊骇之中,两只巨影从浓雾中现出……它们本是格外沉稳平和的瞳光,此时却充斥着骇人的凶戾与暴乱。 中间的冰凰宫主沉声吼道:“荒雪神猿,你们……” 她话刚出口,耳光陡然暴吼震天,两只荒雪神猿没有半字言语,在咆哮中向他们直扑而下,两股庞大气浪在空中爆开,直覆百里。 另外两个冰凰宫主早已精神紧绷,他们神色陡变,却是瞬间反应,剑凝双阵,当空交叠,直迎扑来的荒雪神猿。 “等等!不要伤到弟子!”中间的冰凰宫主惊喊道。 这声吼叫让两个冰凰宫主瞳孔顿缩……他们三人的玄力都是神王境,而这两只荒雪神猿,亦是强大的神王兽。而周围,则是大量最强只有神劫境的冰凰弟子。 若是五个神王境层面的力量就此对撞……余波将会瞬间葬灭无数冰凰弟子! 第1440章 师姐,你长大了 两冰凰宫主已来不及多想,力量强行转攻为守。 一声闷响,天空陡然一暗,荒雪神猿的力量被两大冰凰宫主的力量死死抵住。 【 】 而下一瞬,他们便同时一声闷哼,被狠狠撞开,直坠而下。 与此同时,另一只荒雪神猿猛扑而下,罩下一股毁天巨力。 “糟……糟了!”被震开的两冰凰宫主大惊失色。 “快退开!”第三个冰凰宫主大吼一声,已是疾扑第二只荒雪神猿,剑如冰虹,却根本无法完全抵下荒雪神猿的恐怖力量……这股力量一旦轰下,将是上千个冰凰弟子尸骨无存。 天空昏暗,巨力尚未覆下,一股死亡威压已几乎将下方大量冰凰弟子的灵魂碾碎。 无数惊恐的吼叫声响起……下方,刚才还威风凛凛的沐小蓝已是重跪在地,花容惨变,她想要逃离,但神王威压之下,哪怕迈动小半步都是奢望。 她身边的冰凰弟子尽是如此,有不少已闭目待死。 三大冰凰宫主都是咬齿欲碎,却是无能为力。他们已是万般后悔轻视了这里的玄兽动乱,而没有去向神殿求助。 他们早该想到,单单是这些暴走的玄兽,怎么可能摧开这里的结界! 就在这时,昏暗的苍穹忽然亮起一道无比明亮的炎光……伴着一声嘹亮之极的凤鸣。 一道凤凰炎影俯空而下,直撞在荒雪神猿身上,一瞬间,来自荒雪神猿的神王巨力与死亡威压溃散殆尽,它全身燃火,在惨吼中横飞出去。 与此同时,又是一道冰芒闪现,瞬间铺开一个巨大的冰夷结界,将力量的余波完全的挡下,没有伤及下方冰凰弟子一丝一毫。 本已让他们绝望的危机就这么忽然消失,所有人刹那惊呆。沐小蓝兀自不敢相信的抬头,一眼看到云澈的身影…… “云……云师兄!”她一声惊喜的呼喊,眼眶中却是迸出泪珠。 云澈手掌一抓,冰夷结界直接定在了空中,毫无消散的迹象,他的身影已疾飞向前:“三位宫主,劳烦护好大家,这两只神王巨猿交给我!” 砰! 一切发生在瞬息之间,被震翻的两个冰凰宫主这才重重坠地,他们翻身而起,都是面色剧动……而未等他们回应,一道火光已重轰在荒雪神猿的身上。 火焰本就是这些冰系玄兽的克星,何况云澈的凤凰炎。赤红火光之中,两只荒雪神猿被直接逼退数十里,身上的寒威也如被火焰焚灭,变得溃乱不堪。 它们本就失去了理智,痛苦之下更是彻底暴怒,两股神王气息死死的锁定在云澈身上,它们巨臂挥舞,一座千丈冰川被直接拔起,向云澈狠狠砸去。 云澈迅速目测了一番和雾绝谷边缘的距离,顿时放下心来,手臂伸出,身上凤凰炎化作更加灼热的金乌炎,一道炎剑从他手掌爆射而出,然后横斩而出。 雾绝谷亘古苍白的世界,顿时印下了一道淡金色的光弧。 炎剑切过冰川,又从一只荒雪神猿的身上直切而过,在冰川和荒雪神猿身上同时印下一道金痕。 霎时,冰川当空溃散,又在崩碎的刹那,化作漫天飘散的雾气……下一瞬间,连雾气也全部消失无踪。 而荒雪神猿的巨大身躯沿着金痕错位,倒塌……断裂成两半的身躯发出绝望的咆哮,但马上便被埋葬在忽然爆发的金炎之中,快速化为灰烬。 荒雪神猿毕竟是神王兽,虽在绯红之下暴乱,但不至于像那些低等玄兽一样理智全无。 这两只荒雪神猿本是一对,多年来共守雾绝谷,一只葬灭,另一个顿时发出无比绝望痛苦的哀吼,它彻底的疯癫,直接以庞大的身躯扑向云澈…… 云澈眉头微紧……那些冰凰弟子依旧离得太近,他不能退避,更不能久战,当机立断,手臂一横,劫天剑出,一记蛮荒牙直迎而上。 劫天剑破开荒雪神猿的力量风暴,重击在它的心口,一道巨大的苍蓝狼影在它心口部位刹那闪现,发出威慑万灵的咆哮。 砰!! 拖着一道长长的蓝光,云澈带着劫天剑,从荒雪神猿的躯体横贯而过。 那道蓝光,一直拖到了荒雪神猿后方数里,才终于停止。 一个巨大的空洞印在荒雪神猿的躯体中央,整个世界的画面在这一刻定格,随之,荒雪神猿暴乱的瞳光缓缓消散,转为解脱与哀伤。 无数裂痕从躯体正中的空洞迅速向外辐射而去,布满了它的全身,随之,它如一个彻底破碎的冰雕,散成无数雪白的碎片,从空中零落而下。 劫天剑在云澈手中消失,他长长舒了一口气,为不波及到其他冰凰弟子,他唯有全力速战速决。 但,在荒雪神猿死时,他感受到了来自它的凄伤、痛苦……和解脱。 它们的暴乱,非它们所愿,而是受到那个不该存世的可怕气息的影响……相比之下,它们,反而是最大的受害者。 随着两只荒雪神猿的葬灭,这场忽然爆发的动乱应该算是终结了。但云澈的心情反而更沉重了一分。 魔帝归世……未来的世界,究竟会变成什么样子? 另一边,三大冰凰宫主才刚刚腾空,连阵势都没摆起来,两只可怕绝伦的荒雪神猿便已葬灭。 他们的手掌停止空中,三只下巴同时砸到地上,半天都无法合拢。 下方的冰凰弟子也全部呆滞当场,许久都没回过神来。 上一次他们看到云澈的实力,还是在四年前的玄神大会,他击败了初入神王的洛长生。 而今,他面对的是两只神王巨兽,就……就这么解决了? 云澈几个闪身,已来到了三冰凰宫主身前,道:“虽然有些可惜,但情况危急,不得不将它们直接轰杀,劳烦三位宫主善后。” “呃……”他们又足足盯了云澈好一会儿,才终于回神:“云澈,你……已经是神王了!?” “嗯。”云澈点头:“晚辈还有要事,便不久留了,告辞。” 说完,他直接转身飞离,留下三个一脸懵逼的冰凰宫主。 四年前,云澈才在封神最终战渡九重天劫,成就神灵境,他未入宙天神境,是举世皆知之事。 而这才过去四年……他们怎么都无法想象,未入宙天珠的云澈,是怎么用短短四年的时间便成就神王!? 如果被他们知道云澈其实三年前就已是神王的话,估计脑瓜子都要被惊开道裂缝。 “云师兄……云师兄!喂!等等我!” 云澈离开没太远,身后忽然传来女孩急切的呼喊声。 云澈停下身来,身后,沐小蓝拼着吃奶的劲总算追了上来,她大喘几口气,嗔声道:“你……你跑这么快干嘛。” “嗯?”云澈手捏下巴,目光无比细致的从她身上掠动:“这不是小蓝师姐么,才几年不见,居然这么大了。” 虽然已经听闻云澈活着回来,但真正见到他,还是如此之近,沐小蓝一双明眸依然泛起难抑的激动:“哼,乱说!我的样子这几年根本都没有变好不好。倒是你……” 她正说着,忽然发现云澈的目光有些歪……所指向的赫然是她的胸脯,脸上的笑意更是说不出的猥琐,她猛的反应过来,一声低咛,双臂下意识的拢在胸前,脸儿也一下子变得通红,愤愤道:“你……你你你……你现在都已经是大人物了,居然还……还……本性还是一点都没有变!” “那当然。”云澈笑眯眯的道:“我可是你钦定的最卑鄙无耻下流不要脸的人,本性这东西,别说四五年,百八十年都是变不了的,对不对啊。” 明明已是名震神界,但这副模样比之当年简直有过之而无不及。但,让云澈很是意外的是,沐小蓝却没有和以前一样羞愤气恼,落荒而逃,反而忽然放下护胸的双臂,笑吟吟的道:“云澈师兄,人家有没有长大,你要不要亲手确认一下呀?” “……”云澈瞬间惊愕……我去?这小妮子什么情况?才几年不见,居然会反调戏了!? 不过云澈什么场面没见过,刹那惊愕之后,瞬间目绽精芒,面罩红光:“好啊好啊。确认大小这种事,我可是擅长的很。全吟雪界我说第二,还没有人敢称第一。” 沐小蓝:“……” “嗯……单就目测看来,小蓝师姐成长迅猛,潜力大得很,将来嘛,说不定都可以赶上你师尊……的一半,嘿嘿嘿。” 沐小蓝:“……” 云澈一边笑眯眯的说着,已是双手伸出,五指成抓,作势就要扑过去……而让他更加意外的是,沐小蓝居然还是一脸笑嘻嘻,完全没有变脸和要躲开的迹象。 嗯? 好像哪里不对啊! 心里紧了紧,他几乎是下意识的猛一转身…… 一抹绝美的雪影就在他身后不到十丈之处,颜若初雪,眸若幽谭,无声无息。 沐冰云。 “~!@#¥%……”云澈那五指大张的双手闪电般的放下,迅速转身行礼,脸上一片平静恭敬,但出口的话语微微带了点哆嗦:“弟子云澈,见过冰……冰云宫主。” “师尊。”沐小蓝冰影掠动,站到了沐冰云身侧,螓首微垂,一脸乖巧……但下一瞬,她的小手猛的抬起,用力掩在嘴唇上,身体一阵发抖,拼尽全力才没有笑出声来。 沐冰云看他一眼,道:“你师尊正在圣殿等你,去见她吧。” 她的话语永远那么的冰冷而温柔,就如这无尽雪域中轻舞的飞雪。 “是。”云澈应声:“弟子这就过去。” 然后,他抬起头来,惴惴道:“冰云宫主,刚才……那个……弟子和小蓝师姐……呃不是,和小蓝师妹……” 他想要解释什么,但话一出口,却发现解释的话貌似只会越糟。 他用眼睛的余光狠狠盯了沐小蓝一下,一阵咬牙切齿:小丫头片子你等着,不把你扒光衣服扔天池里我就不姓云!! 曾经多么单纯可爱的小丫头啊……难道女人长大后都会变得这么可怕吗! “……”沐冰云没有说话,只是淡淡的看了云澈一眼,便带着沐小蓝远远离去。 那一眼的眸光,让云澈站在原地怔了半晌…… 第1441章 再入宙天 回到圣殿,沐玄音果然已经回来,雾绝谷的事她并没有过问。 “得到答案了吗?”云澈刚刚拜下,还未开口,沐玄音已是出口问道。 “回师尊,弟子已经得到了答案,也知道了很多意料之外的可怕真相。” 他没有太多犹豫,从上古时代劫天魔族被末厄以始祖剑放逐开始,将冰凰神灵告知他的真相和绯红劫难出现的原因,一五一十的告知了沐玄音。 就算他现在不说,宙天大会,宙天神帝也会将绯红的真相公之于众。 陡然听闻邪神和劫天魔帝竟是打破禁忌,暗中结为夫妻之时,沐玄音冰眸之中现出深深的惊色……一直到云澈讲述完毕,她的站姿已发生了很大的变化,目光也彻底沉下。 云澈说完之后,圣殿顿时陷入长久的无声。 远古魔帝即将归世,这对现世的任何人而言,都是比最可怕的噩梦还可怕千万倍的消息,远胜任何人所能想到的最可怕的天灾! 即使是从云澈口中说出,即使她是沐玄音,也用了许久,才算是缓过心魂。 “你说的这些,都是真的?”她终于开口,却依旧难以置信。 “这些,都是冰凰神灵告知弟子,而且……弟子在得到邪神传承后的一些经历,此时想来,很多都像是在作证这些事。所以,这些应该都是真的。” 云澈继续道:“宙天界因有宙天珠的存在,因而也能感知到乾坤刺的气息,所以宙天神帝应该也已经知道了真相。宙天大会上,他很可能就会公布此事。” “……”沐玄音又是长久的沉默。 如果这一切都是真的……魔帝现世,那将是一场任何力量都不可能阻挡的灾难,一丁点都不能。 数百万年的怨恨,在发现神族和魔族尽灭后,这些怨恨会发泄到现世,完全是再理所当然不过的事。 而最好的结果…… “师尊,”云澈看着沐玄音的脸色,低声道:“弟子先前在为宙天神帝净化魔息时,已得到了参加宙天大会的许可。所以,到时还请师尊带弟子一起前往……事关整个神界,整个混沌的未来,也包括吟雪界的安危,弟子无论如何,都必须去试着面对劫天魔帝。” 沐玄音侧眸看着他……一个总是需要她庇护的男子,去面对连她稍稍一想都会不寒而栗的上古魔帝…… 她无法想象那样的画面。 “好,我会带你去宙天界……不过在这之前,你在这里好好待着,哪里都不许去。” 沐玄音转过身,脸色在数息之间变幻了数次。 对混沌而言,这是一场无比可怕的灾难,整个世界的命运都会被彻底颠覆,所有的一切都将剧变。 但唯独对云澈而言……这反而,会是一场改变命运的机遇。 不仅是这个世界的命运,更是他自己的命运。 云澈站起身来,但忽然想到了什么,直接脱口道:“师尊,还有一事。弟子在天池之中发现了……发现了……” 一语出口,他便已后悔……后面的话,愣是僵在那里,无法说出。 沐玄音:“……” 云澈:“……” “你……什么都没看到,对吗?” 沐玄音没有转身,云澈看不到她说话时的神情。 “是……弟子什么都没看到。”云澈连忙应声。 “妃雪!” 沐玄音一声呼喊,沐妃雪的身影现出,在她身前拜下:“弟子在。” “看着云澈,不许让他离开这里半步。他要是敢不听话,直接打断他的腿!” 说完,她雪影一晃,已是瞬间远去。她亦需要很长的时间来消化云澈的话。 “……是。” 沐妃雪进入圣殿之中,在云澈的身边坐下,两人侧身相对,久久无声。 世界格外的安静,殿外的风雪声分外清晰。云澈悄悄抬目,看向沐妃雪的侧颜……她的容颜当真是绝美,肌肤雪白冰润,玉光盈盈,目光所及,身上每一处都是最极致的丹青都难以描绘的绝色。 她只是安静的坐在那里,却如冥寒天池中傲然绽放的冰莲,完美到让人不敢相近。 云澈嘴唇轻动,想要说些什么打破沉默,却见沐妃雪冰眸转过,竟先于他开口:“你已经找到你的‘小仙女’了,对吗?” “呃……”这句话,说的云澈一愕:“为什么这么问?” “因为,你看我的眼神,和当年不一样了。” 云澈嘴唇微张,一时无言以对。 “看来果然如此。”沐妃雪轻语:“我与她,当真那么像吗?” “嗯。”云澈点头:“你们的相貌并不算是特别相像,但气质太像太像,都是那种看一眼便会感觉冷得透心,明明长得那么好看,却又似乎永远不会有感情。尤其是当年第一次见到你的时候,因为第一眼看的是背影……有那么几个瞬间,我真的以为我看到了她。” 说话的时候,他想到了当年和楚月婵的初遇,想到了他们的女儿,嘴角不自觉的轻微勾起。 看着他脸上那抹发自灵魂,虽然很轻,却温暖到仿佛足以融化一切的浅笑,沐妃雪目光别过,幽幽说道:“既是冰寒无情,又为何会成为你的‘小仙女’?” “问得好。”云澈双手枕在脑后,很是感慨的道:“我以前一直以为自己已经非常了解女人了。后来才慢慢发现,你们女人的心思啊,绝对是这个世界上最难琢磨透的东西。” 沐妃雪:“……” “就比如说,我怎么都想不通,在幻烟城的时候,你为什么能认出我来?” 趁着沐妃雪目光躲开,云澈则开始肆无忌惮的欣赏她绝美无暇的侧颜……可惜的是,却没有看到她任何的神情变动,也许久都没有再和他说话。 ………… ………… 虽然,除了极其有限的几人,并无人知晓绯红裂痕背后的真相,但随着宙天大会的临近,一股紧张气息还是在无声中笼罩了东神域。 就连西神域和南神域,也从东神域这段时间以来的变化中察觉到了越来越深的不安。 尤其,宙天神帝不惜倾尽全部,并集东神域所有王界、上位星界之力筑起的次元大阵,让神界的目光无法不深深聚焦在即将开启的宙天大会上。 洛孤邪强闯吟雪界,在沐玄音手下大败,并被断去一臂,这本该轰动神界的一战却没有带起多大的声浪。 很明显,无论夏倾月、宙天神帝、水千珩等人都不会刻意去公开此事。 至于洛孤邪……她更不可能主动宣扬自己惨败在一个中位界王的手中。 至少,这件事并没有大范围的传开。 但也不可能瞒下所有人。 不知不觉间,宙天大会的召开之期终于到来。 而无论东神域,还是西、南两神域,他们虽都嗅到了不同寻常的气息,却绝对无人想到,这场强令东神域所有神主必须参加,阵势庞大到让人咋舌的盛会……实则是一场再绝望不会的大会。 一场集合所有最强战力而进行的……垂死挣扎。 当年为玄神大会而特设的次元阵与星辰之碑都已消散,此去宙天神界,唯有自力前往。 一艘寒冰玄舟飞向吟雪界的高空,转瞬消失,只留下一道一闪而逝的蓝芒。 谁都不会想到,这一抹远去的蓝色光华,将决定着整个混沌的命运。 出了吟雪界,飞入浩瀚宇宙,无数的星辰在视线中放大和远离,空间以极快的速度向后掠去。 使用遁月仙宫,一日之内便可到达宙天神界,但被沐玄音拒绝。 “遁月仙宫消耗巨大,且能源得之不易,非必要时刻,无需乱用。” 这艘冰舟虽小,但有沐玄音的力量加持,速度也是极快。 但过分的是,它并无内部空间。进入宇宙空间后,迎面而来的宇宙暴风让云澈足足缓了大半天,好不容易适应时,全身骨头都已几近散架。 而沐玄音丝毫没有要帮助他的意思,一直默默的站在冰舟前端,冷然看着前方,对云澈的狼狈之状视若无睹。 宇宙空间浩瀚神秘,又美不胜收。这是第二次云澈脱离星界,在宇宙空间遨游……第一次是和夏倾月,但那时是在遁月仙宫的内部空间,而这一次,则是实打实的承受着真正的宇宙气息。 “师尊,”云澈控制着身体周围的宇宙气流,放轻脚步来到沐玄音身后:“弟子想问,这几年间,东神域有没有关于我身负邪神传承的传闻?” 沐玄音微微皱眉:“为何问这个问题?” 云澈道:“其实,当年弟子强闯星神界时,一些无视后果的举动,让天元星神荼蘼一语猜到了弟子身上很可能负有邪神传承。虽然他死了,但其他星神和长老,也都听得一清二楚。” “……”沐玄音短暂思虑,道:“星神界最为惧怕的,便是邪婴是被他们所逼出这个事实暴露天下,所以,你当年为何闯入星神界,以及你和天杀星神的关系,他们会尽全力掩饰,绝不会暴露半个字。这些年,东神域也并无类似的传言,所以应该并无暴露。” 云澈点了点头:“原来如此……不过暴露与否也并不重要了,因为马上便是举世皆知了。” “该如何面对劫天魔帝,你想好了吗?”沐玄音问道。 云澈点了点头,须臾,又摇了摇头:“我不知道。或许我想好了也没有用……毕竟,会发生什么,谁也无法预料。” “那就不必再多想。”沐玄音声音冷下:“你记住,进入宙天界后,不得远离我的身边,更不得擅自做任何决定!无论什么事,都必须和我商量,明白吗!” “……是。”云澈很是乖巧的应声。 当年第一次入宙天界,沐冰云负责看护监管他。但,沐冰云虽然外表清冷严厉,但骨子里却是个格外温柔的人,对云澈诸多任性之举都颇为纵容,很多时候不忍强阻。 但沐玄音可不一样,有她在,云澈能乱来那才有鬼了! 三日之后,浩大的宙天门与贯穿苍穹的宙天塔出现在视线之中,随着冰舟的落下,云澈已随着沐玄音,再次踏足宙天神界所在的星域。 第1442章 怨念 四年前,云澈到来宙天神界时,带着满心的兴奋与期待,而今时,却唯有难以言喻的沉重。 上一次,他随沐冰云而来,这一次,则是沐玄音。 另有一个很大的不同,第一次到来时,他和所有冰凰弟子一样,都是心怀敬畏忐忑,脚步、呼吸都不由自主的放轻。 而跟在沐玄音身边,却是一种说不出的安心与安全感。 “走吧。” 沐玄音在前,带着云澈缓步走向宙天门。 此时距离宙天大会召开,还剩三日。想必很多至尊神主都已到来。 这是一场只属于至尊强者的盛会,云澈是个例外……当然也可能不是唯一的例外。 神主,每一个都是俯视万生的至高存在,在上位星界都是一界之王。而能强令一方星域的所有神主到来,东神域之中,怕是只有兼具极强实力与声望的宙天神界才可做到。 宙天神界连空气都透着一种难言的神圣恢弘,每一步都如踏在至高无上的天阙。视线之中,宙天门逐渐临近,已可以看到守门弟子的身影。 这时,云澈的目光一侧……右方,亦有两个身影到来,速度远比他们师徒快。 这两个身影之一,云澈居然还格外熟悉。 那是看上去颇为年轻的男子,长相一如曾经。一身华贵到耀眼的金衣,样貌俊美绝伦,高贵中又带着几分邪气,目光平淡而傲然……哪怕在这宙天星域亦是如此。 看到他的第一眼……尤其是那身依旧能亮瞎人眼的金衣,云澈脑海中瞬间闪过他的身份和名字。 神武界——武归克! 他和这神武界的贵公子虽见面不多,但颇具渊源。当年,武归克可是助他通过玄神大会前两轮预选的大贵人! 为了报答他,封神之战,云澈将他无比利索的七剑横扫下封神台。 而他身边那个目若雄鹰,威凌骇人的中年人,应该便是他的父亲,神武界的界王——武三尊! 等等! 武归克来参加宙天大会? 也就是说……经过宙天三千年,他竟已修成神主!? 云澈暗中咋舌……不知是宙天珠太过厉害,还是神武界祖上烧了高香,这一代的神武界,居然同存两个神主! 在云澈看到他时,武归克也一眼看到了云澈,他目光猛的一定,脸色陡然厉下,随之又马上舒展,恢复为一脸傲然。 “这不是当年封神第一,还引来九重雷劫的云澈么?你居然真的还活着。”武归克淡淡而语,但他半眯的眼睛,脸上的似笑非笑,都透着毫不掩饰的散漫与傲然。 那副姿态,分明是在俯视一个低贱不堪的生灵。 武三尊侧目,看到云澈时,微一皱眉。 “哦?”云澈仿佛现在才发现武归克,马上笑呵呵的道:“原来是神武界的武公子,几年不见,别来无恙。” “居然已是神王!”武三尊目视云澈,一声低念,心中震动。 武归克眉角微跳,但马上又淡淡而笑,以俯视之姿赞赏道:“不错不错,不愧是当年的封神之一,居然这么快就成就神王。可惜……可惜啊。” 他摇摇头,发出着讽刺的叹息:“你知道我现在已是何种境界了吗?” 云澈道:“武大公子既然能来参加宙天大会,想必已成就神主了吧?” “哈哈哈哈!”武归克大笑出声,傲然道:“算你聪明。你可知,如今我身上所拥有的,是何等强大的力量!” 他抬起手来,掌心缓缓凝起一团金色的气旋,气旋很小,光芒却如炎阳般厚重耀目,与此同时,周围的空间极度扭曲,所有气息疯了一般的溃散,在武归克的身体周围,形成了一个大到骇人的真空领域。 “这是一种,现在的你永远无法想象的力量。”他徐徐的道:“封神第一?很了不起!但可惜,现在的你在我眼里,不过就是个半根手指便可轻易碾死的垃圾,懂吗?” 一个至尊神主,会将一个神王放在眼里吗? 当然不会。 但,云澈当年给武归克造成的阴影实在太大。哪怕已经过了三千年,再次见到云澈,那耻辱的烙印依旧让他忍不住发作。 云澈翻了翻白眼……这货虽然资质惊人的高,但也就这点出息了。 没有从云澈身上看到他想看到的畏惧、羡慕、唯唯诺诺之态,反而一副很无所谓的样子。武归克心中顿时不爽之极,但这里是宙天神界,他纵成神主,却绝无胆子乱来。 这时,他目光落在了沐玄音身上。虽然只看到侧影,目光却是刹那定格,足足怔了三息。 “呵呵,哈哈哈哈。”武归克忽然大笑了起来:“怪不得当年两位神帝向你抛出橄榄枝你都拒绝,反而愚蠢的抱着一个小小的中位星界不放,原来居然有这么一个美如天仙的师父。” “早就听闻吟雪界的玄音界王是东域北界的第一美人,果然名不虚传。能有如此一个美人师父终日在侧,换成本少,怕是也不舍得离开啊,哈哈哈哈哈!” “……”云澈轻吐一口气,看向武归克的目光带上了些许怜悯。 哎,活着不好么,嘴非要这么贱……你肯定不知道洛孤邪的手臂刚被我师尊给掰了下来。 而让云澈很是意外的是,沐玄音却是毫无反应和动容,连眸光都没侧向武归克。 “归克,这里是宙天界,不要生事。”目光从云澈和沐玄音身上扫过,又在沐玄音身上颇为长久的停留,武三尊转过身去:“我们走。” 武归克淡笑一声,如看蝼蚁的鄙夷目光从云澈身上离开,然后再不屑看他一眼,随着武三尊走向宙天门。 “不愧是宙天神境,居然连这货都能成就神主。”云澈看着武归克那傲慢无度的背影,感叹之余……倒还真有些羡慕。 “宙天神境气息层面远胜神界,无论修炼速度,还是小境界与大境界的突破,都远非外界可比。当年入宙天神境的一众‘天选之子’中,成就神主者,共有十九人。”沐玄音冷然道:“未入神主境者,也有半数以上成就神君。” 她看了云澈一眼,忽然问道:“你可有懊悔遗憾未能入宙天神境?” “不,”云澈却是毫不犹豫的摇头:“绝不后悔!反而万般庆幸。” “……”沐玄音知道他为何如此说。 成就神王,无疑便居于当世至尊之位,立于这样的高度,自然让武归克在神武界的地位有了翻天覆地的变化,面对世界的姿态也同样和以往完全不同。 尤其他们父子同出神武界……能同存两个神主的上位星界,哪怕到了王界,也的确有自傲的资本。 毕竟目前上位星界中位列首位的琉光界,也才三个神主。 武三尊父子在前,沐玄音师徒在后,宙天门很快近在眼前。 看到武三尊父子,守门待客的宙天弟子姿态淡然的向前一步,冲着他们微微点头:“欢迎神武界的贵客……” 他话未说完,眼睛的余光忽然瞥到了后方的沐玄音师徒,顿时神情一滞,目光大盛,再顾不得这神武界的两大神主,脚步“嗖”的向前,一溜烟从武三尊父子中间穿过,来到了沐玄音和云澈身前。 他身躯恭下,郑重施礼:“两位贵客可是吟雪界的玄音界王和云澈公子?” 武三尊和武归克转身,俱是一脸懵状。 沐玄音微微颔首:“正是。” 宙天弟子的腰身顿时又躬下三分,毕恭毕敬道:“在下宙天迎客弟子空凌子,已恭候两位贵客多时。主上有令,若两位贵客莅临,便请直入主殿,主上会亲自接待。” “请。”他让开身来,腰身始终处于半躬状态。 沐玄音微一点头,带着云澈向前,从目瞪狗呆的武三尊父子身侧走过,进入宙天门中。 空凌子亦步亦趋,恭恭敬敬的跟在两人身后,显然是要亲自引他们入主殿之中,直到进了宙天门,他才忽然想起武三尊父子的存在,转身道:“两位神武界的贵客也请入。” 随便丢下这么一句,他便匆匆几步跟上了沐玄音师徒,再顾不得他们。 武三尊和武归克却是依旧站在那里,呆若木鸡,许久都没挪步,仿如大白天见了鬼。 进入宙天界,沐玄音与云澈在迎客弟子的引领下直人主殿,见到了宙天神帝。 “吟雪界王,还有云澈,你们来了。”看到他们,宙天神帝面露微笑,起身相迎。 见礼过后,云澈问道:“前辈特意召见,可是要让晚辈再为前辈净化魔息?” “呵呵,先前却有此意。”宙天神帝笑道:“不过,三日后便是大会之期,怕是难有空闲,且魔气近段时间并无发作之兆。一切,便待宙天大会之后再说吧。” 说完,他微微叹了口气。 宙天神帝这段时间时刻都背负着巨大的悲观与绝望,心情之沉重,绝非他人可以理解。 “不过,”宙天神帝继续道:“梵帝神界一行在前日已经到来,我特意将你修得光明玄力,且为我净化魔气之事告知了千叶梵天,他知你到来,定会请你相助。让他欠下你一个颇大的人情,对你的将来大有裨益,相信你明白我的意思。” 云澈重重点头:“晚辈明白,多谢前辈好意。” “嗯。”宙天神帝颔首,喊道:“素流!” 一个女子应声而今,恭敬俯身:“父王。” 她的称呼让云澈侧目……此女,赫然是宙天神帝的儿女之一。 “你亲自安顿吟雪界王和云澈两位贵客。”宙天神帝一句叮嘱,转目道:“两位在宙天界期间不必拘束,若有需要,尽可吩咐下去。” “是。”名为素流的宙天之女目绽讶异,但并未多问,郑重应声。 离开主殿,云澈心中颇生感慨。他很清楚,宙天神帝对他们如此优待,他为其化解魔气只是原因之一,而更重要的原因,则是沐玄音那日在他眼前展露的骇世实力。 这是最基本的现实,最基本的法则。 刚出主殿没多久,云澈的前方,迎面走来两个熟悉的身影。 前方老者一身青衣,面孔白净温和,发须苍白如雪,一双眼眸平和的像是静寂了万年的老井。他双手负后,发须飞扬,衣袂飘飘,如偶踏尘世的古境仙人。 而他身侧的女子蛾眉星目,白衣古剑,如从仙画中走出。看到云澈,她忽然停步,双眉骤蹙:“云澈!” 短短两个字出口,一股剑意便如无声的海啸,将周围浩大空间完全覆没。 第1443章 可怕警兆 云澈也跟着停步,向仙风道骨的老人施礼:“冰凰弟子云澈,见过剑君前辈。也恭喜惜泪仙子得成大道。” “哼!”君惜泪面罩冰寒,眸光似剑:“用不着你假惺惺!云澈,当年的账,我可是一点都没有忘!” “当年的账?什么账?”云澈一脸疑惑:“算上吟雪界初次相遇,和封神台那一战,咱俩一共也就打过三次照面吧?哪来的什么账?” 说完,他忽然目光一亮,露出恍然大悟之状:“你说的莫非是当年我送你的那件雪衣?” 当年云澈和君惜泪一战,君惜泪在屈辱之下,不惜以命相搏,强行动用无名剑,在挥出第三剑时被云澈以魂力击溃,随着她信念的崩塌,身上再无余力……本已粉碎,全靠玄气封结的衣裳也即将完全碎散。 好在,云澈早有察觉,迅速以玄气将她的衣裙封结,然后为她披上了自己的一件冰凰雪衣……还顺便摸了摸她的头,将她当场哄(qi)的睡(hun)了过去。 这算起来,倒真是他和君惜泪之间唯一的来往帐。 骤提此事,君惜泪的剑气陡现凌乱,她面色沉下,双眸射出的冷光恨不能将云澈的身体洞穿千百个窟窿……却愣是半天没说出话来。 “哦……”云澈一副善解人意之态:“不愧是惜泪仙子,未来的剑君,当真是恩怨分明,一点都不愿意欠别人的。那这样,你要是那么不喜欢欠账的话,就把那身冰凰雪衣还我就是。” 一边说着,云澈还真的伸出了手。 那一战,对云澈而言是过了四年。 但对君惜泪,却是过了三千年! 那件冰凰雪衣要是还在,那才见鬼! 而且以君惜泪对云澈的恼恨程度,估计那一战之后的第二天,那件雪衣就被她毁个渣都不剩。 但,讲道理的话,那件雪衣的确是云澈施给君惜泪的恩。因为若不是他,四年前那一战,随着她玄气的完全溃散,她将在封神台上当场一丝不挂,全东神域都看得一清二楚,以她极重的自傲与自尊,绝对会让她羞愤欲死。 君惜泪骤见还活着的云澈,一股怒意瞬间冲顶。但云澈这话一提……君惜泪瞬间从要账的,变成了欠账的。 “你!”君惜泪雪顔再变……十九个成就神主的宙天神子中,自然少不了她君惜泪,而且如今的她已是中期帝君,远超同时期的君无名。 现在的君惜泪,无论是剑道之境,还是心境,都绝非当年可比……但却是被云澈三言两语气到咬牙切齿。 她马上发觉到了自己情绪不该有的变化,瞬间冷醒,但胸腔之中,那股无名之气却怎么都无法压下,她暗暗咬齿,伸手一抓:“好!不过一件破衣服……那就还给你!” 她手掌挥出,一团白影劈头砸向云澈的面门。 云澈下意识的伸手接过,看清手中之物,顿时愣了一下。 手中是一件男子外衣,雪白无尘,寒气流溢……赫然是一件冰凰雪衣,而且,正是当年他披在君惜泪身上那一件。 他因为是沐玄音亲传弟子的关系,所穿的冰凰雪衣和其他所有冰凰弟子的都不同,也仿造不来。 云澈抬头,看着满脸愤恨,恨不能将他生吞活剥了的君惜泪,瞠目道:“喂喂……三千年了啊,你居然真的还留着它?你不会是暗恋我吧?” “找死!!”君惜泪勃然大怒,雪手一伸,竟已是抓在了无名剑的剑柄之上。 锵! 无名出鞘,虽只是现出半尺剑身,却已引得空间凝结,天地颤栗。 另一边,君无名和沐玄音平静交谈,对两个小辈之争置若罔闻。 “剑君前辈,别来无恙。”沐玄音施礼。 “呵呵,”君无名淡淡而笑,眼底满是惊叹:“才短短数年不见,玄音界王的气息便似乎又有质变,当真是后生可畏,后生可畏啊。” “剑君前辈谬赞。当年在吟雪界,晚辈一时冲动,有所冒犯,还望海涵。”沐玄音淡然道。 君无名摇头:“若说冒犯,当年是我们师徒冒犯在先。” 他微微侧目,看了一眼云澈:“老朽枉活五万载,自认阅历之丰、目力之锐无人可及,没想到,当年却是彻底看走了眼。坦白而言,封神之战结束后,老朽对云澈的期望,反要胜过劣徒……但他却是未能入宙天神境,实为一大憾。” 说完,他一声叹息。 “这是他的命数,且塞翁失马焉知非福。”沐玄音道。 “嗯。”君无名颔首,感怀道:“回想当年吟雪之事,虽是汗颜之极,但此刻想来,那对劣徒而言,反而是件好事。尤其这两个有着无限未来的年轻人就此结缘,将来,或有亦可能成为一段佳话,呵呵。” 沐玄音:“……” 君惜泪暴怒,无名剑出鞘,两人这才侧目。君无名手指轻点,一声轻响,无名剑重归鞘中,他看了云澈一眼,似笑非笑道:“泪儿,不得无礼。你既已剑境大成,又怎可如此失心。” 君惜泪螓首低垂,退后两步,愧然道:“是,弟子知错。” 在宙天神境的第六百年,她便已成就神主,心境亦随之升华,达到剑道的心如剑芒之境,“无心剑域”的威力更是发生了质变。 但在云澈面前,她竟是如此轻易的动怒……回想刚才,她心中一栗,迅速平心静气,很快剑心一片空明。 这时,却听云澈道:“剑君前辈说的是。当年她还是个没长大的小姑娘,自傲自负容易生气很正常。但现在都那么一大把年纪了,居然还动不动就要打要杀……” “~!@#¥%……云澈我杀了你!!!” 刚刚才变得一片空明的剑心像是被塞进了一座忽然爆发的火山,“锵”的一声震响,无名剑完全出鞘……要不是君无名迅速伸手阻滞,说不定下一瞬就会把云澈灭成碎渣。 “哎。”君无名将君惜泪的玄气完全压下,声音微厉:“泪儿!” 君惜泪美眸窜火,玉齿紧咬,死死的盯着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躲到沐玄音身后的云澈,然后终于以平生最大的意志力压下火气,收回无名剑,然后冷哼一声转身,再不看他一眼。 君无名哭笑不得的摇头,向沐玄音微一点头,转身道:“好了,我们走吧。” “哎,等等等等!”云澈却在这时再次出声,抬手将君惜泪还给他的冰凰雪衣抓起:“我这几年又长高了一点,身体也壮实了一点,所以这件雪衣应该早就不合身了。更重要的是,我送出去的东西,从来不会收回,所以还是还给你吧。” 说完,他手掌一推,冰凰雪衣又轻飘飘的飞向君惜泪。 君惜泪身也不回,冷冷道:“谁要你的破衣服!” 君无名却是伸手,一团温和的玄气将雪衣接下,他笑呵呵的道:“感谢小友馈赠,老朽便替劣徒收下了。” 云澈:“呃……” “三日之后,宙天大会再见吧。”君无名淡淡一笑,带着君惜泪离开。 看着君无名远去的背影,云澈的眼神微微恍了一下。 他隐约感觉到,君无名的寿元……似乎已所剩无几。 “呼……”云澈轻吐一口气,自言自语道:“这么多年过去,居然一点都没变。以后还是离她远点比较好。” 沐玄音看他一眼,语气无比平淡的道:“你很厌弃年纪大的女子?” 云澈一愕,随之拨浪鼓般的摇头:“没没没没没没没!绝对……绝对没有!弟子只是……只是单纯不喜欢那个脾气坏透了的小剑君,绝对没有其他的意思,更更更不会……” “啊!师尊等等我!” 云澈话未说完,沐玄音的身影已远远而去,他连忙追下了后面。 宙天神界,另一个地方。 夏倾月静坐在书案后,翻看着一部宙天典籍。她目光专注,玉颜不施粉黛,却如朝霞映雪般美奂绝伦。似乎是有结界相隔,房间无比安静,她整个人亦恬静的如一副绝美的画卷。 她手指翻动,坐姿也随着稍转,身上的紫衣在无意间轻拢出胸前异常圆润饱满的曲线……虽只有一闪而过的刹那,却当真比天空皎月还要完美。 这时,门扉被轻轻的推开,一个雪肌玉颜,身材纤柔玲珑的少女走入,在夏倾月身前拜下:“主人,玄音界王和云澈已到来宙天界。” “嗯。”放下手中典籍,夏倾月抬眸,眼眸深处一抹紫芒微闪而过:“和我预想的时间差不多。怜月,这几日,你亲自守在旁侧,发生任何事,立刻向我传音。” “是。”少女领命,然后向前一小步,双手捧起一枚小巧的紫晶:“主人,这是近日的情报。” 夏倾月手指轻点,将紫晶拿在手中,随着紫芒闪动,里面的信息已尽入心海:“下去吧。” “怜月告退。” 少女退后两步,便要转身离开,忽听身后夏倾月一声轻吟:“等等!” 少女停步,抬眸道:“主人还有何吩咐?” “……”夏倾月站起,月眉微蹙,她缓步走到怜月身侧,纤长的身躯比这娇小的少女高出一头有余:“吩咐下去,让他们重点调查龙神界近年频发的灭门惨案。尤其是第一起发生的时间与地点……并试着全力搜寻每一起现场留下的力量痕迹,越详细越好!” “哎?”少女愕然,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夏倾月所说的“灭门惨案”是什么,不解道:“主人,龙神界眼线数量极少,安插不易,若是这种程度的调查,会很大程度影响其他情报的收集。而且……而且这些惨案在怜月看来,都只是微不足道的小事。” 来自龙神界的所有情报中,那是最小、最不起眼的一个,只是顺道一提。 “你尽管吩咐下去,近期全力调查此事,其他的一切都可暂时搁置!” 无论是脸色、还是语气,都透着少有的沉重。少女心中微凛,虽然满心疑惑,却不敢再多问:“是。” 怜月转身离开,在即将踏出房门时,又一次被夏倾月叫住。 “怜月,”她问道:“一年前,梵帝和宙天双双派人前往龙神界,欲求龙后为他们化解邪婴魔气,但都被龙皇所拒……确定当时拒他们的是龙皇,而非龙后自己所拒?” “是。”怜月微微一想,道:“传闻龙后闭关,任何人都无法得见,因而都是龙皇出面拒之。” “轮回禁地的新生结界,也确定是龙皇亲手设下?”夏倾月再问。 “是。”怜月螓首轻点,这一次连丁点犹豫都没有:“因龙后忽然闭关,龙皇亲令,轮回禁地周围三千里区域万灵不可近,为表威慑,他亲手另铸庞大结界。此事在龙神界万灵皆知,并非秘密。” “……你去吧。” 怜月离开,夏倾月静立原地,月眉紧锁…… 最近一年之中,龙神界连发数十起灭门惨案,全都是一夜之间满门尽灭,尸骨无存……其中,包括许多豪门望族。 最大的一族,足足三十万人,一夜之后化为死族。 却又没留下丁点可循的痕迹,无人知道是何人所为。 这些灭门惨案中有小族,有大宗,发生的时间、地点亦遍及各处,无规律可寻,他们更没有相同或相关联的仇家。 而唯一的共同点…… 他们的族姓,都是“云”! 许久的安静后,夏倾月终于挪步,重新坐在了书案之后,却再无心思翻阅典籍。她手抚眉心,一声轻叹:“希望是我多虑了。” 第1444章 千叶之邀 或许是受这里气息的影响,身在宙天界的云澈心境格外的平和。 有沐玄音的约束,云澈哪里都别想去。他坐在庭院中的石椅上,双手枕在脑后,看上去格外悠闲惬意,时而偷偷看向沐玄音所在的房间,时而瞥向东方,看着那颗越来越刺眼的红色星辰。 距离冰凰神灵所说的“一个月之内”,还剩最多十几天的时间。 到时究竟会…… 离开蓝极星也已半个多月,希望离开前留下的光明玄力能支撑到我回去的时候。 说到光明玄力……不知道神曦如今在做什么,为什么会忽然闭关?当年离开轮回禁地的时候,似乎让她很失望,也不知道现在还有没有在生气。 云澈思绪万千间,忽然“砰”的一声,院门被有些粗暴的推开。 云澈眉头一皱,目光一斜……院门处,两个男子人影走了进来。两人都是身着淡金玄衣,左侧是一个中年人,面孔冷硬,而右侧男子看上去则年轻的多,似乎只有二十岁左右,脸上似笑非笑,目光透着一股阴柔。 随着他们的进入,身上未放玄气,但整个庭院的气息都为之骤变。 两人头部高抬,目光傲然而冷淡,而这绝非刻意装出,而是早已习惯于身居至高层面,俯视天下万灵。 云澈微微皱眉……这两人的气息,还有他们身在宙天,却依旧毫无收敛的凌世之姿,无不在证明着他们的身份绝对非同寻常。 两人一眼看到了坐在那里的云澈,中年人盯他一眼,冷然道:“你就是云澈?” “正是,不知两位是?”云澈问,同时腹诽一句:这神界还有人不认识我?真是多此一问。 两人却没有回答云澈的话,中年人轻哼一声,冷冷道:“我们为梵天神帝座下梵帝神使,特奉神帝亲命,请你去为神帝大人净化魔气!” “梵帝神使”四个字一出,足以让诸界神主以下的所有玄者脸色骤变,心魂惊颤。 在梵帝神界,神帝之下是三梵神,梵神之下是梵王,梵王之下是长老,而长老之下,便是神使。 其地位,等同星神界的星卫和月神界的月卫。 其中任何一个,其实力与地位,都不下于一个中位界王。再加上身属梵帝神界,在东神域的确有傲视一切的资本,纵是上位星界都绝不愿触罪。 “哦。”云澈起身,毫无惊讶,心里喊着“果然来了”,而且比他预想的要早的多。 因为此时距离他进入宙天界,也才过去不到两个时辰。看来这梵天神帝也是被折磨的不轻,连神帝的矜持都顾不上了。 “容我去和师尊打个招呼,然后便随两位前往。”云澈不卑不亢道。 “不必了!”青年神使却是手臂一横,脸色一阴:“立刻跟我们走!” “呵,你师尊?那算什么东西?”中年神使满是不屑的转目:“这可是神帝之令,岂容你耽搁!赶紧走。” 云澈眼睛一眯,刚站起来的身体慢吞吞的坐了回去,身体一歪,双手脑后一枕,眼睛悠闲的闭起。 他的举动,让两梵帝神使同时目光一凝:“云澈,你这是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你们的智商理解不了吗?”云澈不紧不慢的道:“当然是……老子不去了!” “你!”两人同时大怒,然后又同时笑了起来,目光还带上了深深的嘲讽和怜悯:“早就听闻你小子胆子大得很,果然是名不虚传。” “不不,”青年神使笑呵呵道:“这不叫胆子大,而是蠢。蠢的简直让人发笑。” “哼!”中年神使冷声道:“得个封神第一,受两位神帝大人赏识,居然就真的把自己当个东西了?呵,你算个什么东西?敢违抗神帝大人的命令,你知道会是什么后果吗?” “不知道,”面对两大梵帝神使的威压与蔑视,云澈丝毫不惧不怒,声音依旧慢悠悠:“但你们两个的后果,我倒是能大概知道。梵天神帝是会把你们两个打断手呢,还是打断脚呢,还是直接捏死呢?” 两人目光一凝,随之同时笑出声来。年青神使笑眯眯道:“云澈,你倒是讲了个不错的笑话,连本神使都被逗笑了。原来,这就是年轻一辈的封神第一啊。啧啧啧啧,看来这王界之下,真是越来越没有出息了。” 中年神使冷哼道:“哼,愚蠢的小子,你知道我们两人是谁吗?” “知道知道,高贵的梵帝神使嘛。”云澈一脸笑眯眯道:“哦对了,两位高贵的梵帝神使,我来帮你们回忆一件事,你们的神帝,应该是让你们来‘请’我的吧?知道什么是‘请’,知道‘请’字怎么写吗?” 两梵帝神使的脸色同时一僵。 “你们既然是梵天神帝座下的神使,那应该知道他身上魔息发作时有多痛苦,说是生不如死也不过分吧?否则,堂堂梵天神帝也不会在我刚到宙天界,便急不可待让你们来请我……听清楚,是请!” “而能净化他身上魔气的,普天之下,只有西神域的神曦前辈和我,而神曦前辈正在闭关,那就只剩下我了。换言之,我现在可是你们神帝的唯一救星。” 两梵帝神使的脸色再变。 “本来嘛,梵天神帝之请,我断无理由拒绝。但现在,看在你们两位尊贵梵帝神使的面子上,就是梵天神帝亲自来了,老子也不去!” 说完,他冷笑一声,别过脸去,再不看他们一眼。 两大梵帝神使脸上的傲慢、嘲笑全部消失不见,脸色一变再变,逐渐的转为越来越深的惊恐。 作为千叶梵天直属的神使,他们自然知道千叶梵天魔气发作时的痛苦。而千叶梵天派遣他们两人时,的确是叮嘱他们将云澈“请”过去。 但,身为高高在上,连界王都可不放在眼里的梵帝神使,让他们两个去请一个下界的小辈,在他们看来完全就是降尊,更是给了云澈比天还大的面子,他们岂会对一个下界小辈用“请”。 而且,打死他们都不会想到,梵天神帝,东神域第一神帝的召见,他居然敢拒绝! 而云澈真的就这么拒绝,想到他说的话,想到未“请”到云澈的原因与后果……两人终于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他们对视一眼,目光完全的变了。 “没……没必要和他废话!”青年神使明显有些慌了:“直接打晕带回去!” “好主意!”云澈拍手称赞:“被拖到梵天神帝那里后,我会一五一十的告诉他你们是如何‘请’我的。至于要不要给梵天神帝净化魔气,则要看他怎么处置你们两个了。” “嗯……对梵天神帝而言,相比于自己的安危,捏死两个蠢货神使,应该不算什么大事吧?” 云澈轻描淡写的一句话,让两神使全身一栗,瞬间面露惊恐,汗流浃背。 “七哥,这……”青年神使抬目看向中年神使,明显已经慌了。 中年神使向前一步,却再无傲慢嚣张之态,反而双手拱起,一脸赔笑:“方才我们二人多有失礼,还望云公子海涵,我们在此赔罪了。” “哦?”云澈转过脸来,似笑非笑:“现在知道什么叫‘请’了?” “是,是是。”中年神使暗中咬牙,脸上依旧赔笑:“还请云公子随我们二人去见神帝,我们二人感激不尽。” “哼,知道了就好,可惜……晚了。蔑我也就算了,居然还胆敢辱我师尊!”云澈目光一阴,手指院外,冷冷吐出一个字:“滚!” 一个“滚”字,让两梵帝神使面色陡变。他们在东神域何等地位,王界之下,谁敢对他们说出这个字。青年神使顿时大怒,厉吼道:“云澈!你不要得寸进……” “闭嘴!”青年神使话刚出口,便被中年神使厉声喝断,他连忙行礼道:“此子不懂礼数,有眼无珠,云公子大人大量,无需和他一般见识。” 说完,他目光一转,恶狠狠的道:“还不赶紧赔罪!否则,不用神帝动手,我先废了你!” 看着中年神使那可怕的脸色,青年神使脸色铁青,四肢抽搐,但想到梵天神帝,他全身一寒,低下头,颤声道:“在下……言语无知……莽撞,向云公子赔罪。” “你刚才说我是蠢货。”云澈慢悠悠的道:“现在重新告诉我,谁才是蠢货?” 青年神使嘴角哆嗦,艰涩出声:“我……我是……蠢货……” “很好,难得你终于学聪明点了。”云澈一脸赞许的点头,目光转向中年神使:“你辱我师尊的事,怎么说?” 中年神使马上俯首,道:“是我有眼无珠,冒犯尊师,在此向云公子和尊师赔罪……若云公子不解气,尽可出手责罚。” 说完,他狠狠一耳光抽在了自己脸上……随着响亮的耳光声,他的额骨高高鼓起,一脸猩红。 “……”云澈微微皱了皱眉,他知道这两个人一定会怂,但没想到会怂成这个样子。 看来,那个看起来面相温和,对一切都似漠不关心的梵天神帝,绝对是个远比外人看到的要可怕的多的人物。 云澈终于起身,不咸不淡的道:“这个态度才算像话。哼,既然是梵天神帝之命,那我去一趟也无妨。不过,我要先和师尊打个招呼,这次没问题了吧?” 中年神使如获大赦,连忙道:“当然,当然。我们两人就在这候着,云公子想要什么时候走,就知会我们一声便可。” 云澈不再看他们一眼,抬步走到沐玄音房前,刚要说话,房门便已打开,沐玄音冷然走出:“走吧。” “呃?师尊你和我一起?”云澈问道,但心中却并没有太过惊讶。 “不必了。”一个温婉的女子声音传来,夏倾月从天而落,紫衣飘飘,如仙临尘:“沐前辈,我陪他去吧。我也刚好想去拜会千叶梵天。” “倾……”云澈一语出口,接触到夏倾月清冷无波的眼神,声音不自觉的缓下:“月神帝。” 沐玄音微微皱眉,短暂思虑后缓缓点头:“也好。” 第1445章 千叶梵天 云澈与夏倾月在前,脚步不紧不慢。 两梵帝神使在后,却不敢出声催促。因为其中一人可是月神帝,虽然他们有资本轻视王界之下的一切,但月神帝前,他们岂敢有半点造次。 月神帝的背影极美,但他们都头部微垂,连直视一眼都不敢。 至于云澈,虽然他们恨得牙痒痒,却是再也不敢出言得罪。 夏倾月虽是忽然现身,然后提出与云澈一同前往,但一路之上,她却是始终没有说话,眸光更如一汪秋水,潋滟而平静。 云澈感知了一下身后两人的距离,终于忍不住开口,压低声音道:“倾月,你什么时候来的?” “三日前。”夏倾月回答,声音轻柔,又带着似有似无的漠然。 “据说,这次宙天大会,东神域所有神主都必须参加。如此说来,月神界的所有神主也都来了?”云澈问道,倒不是他对月神界有多少神主感兴趣,更多是没话找话。 “身为王界,核心力量不会轻易暴露,更不会倾巢而出。”夏倾月淡然道:“宙天神界之令,东域万界无人可逆……但,绝不包括王界。” “……原来如此。”云澈点头。的确,身为王界,又怎会在绯红真相揭开前真的出动所有顶级力量。 他没有再纠结此事,目光侧过,看着夏倾月的侧颜,一直看了好一会儿……但夏倾月却静默如前,没有因他的直视而有丝毫的眸光变化与神情变动。 “倾月,虽然我不知道你为何,又是如何成为月神帝,但,这真的是你所愿吗?” 他问出这句话时,目光依旧看着夏倾月的侧颜,心绪却是分外复杂。 夏倾月道:“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 “王界神帝,当世最尊贵的身份,别人千世万世都不敢奢望。但以我对你的了解,我总觉得……这并不是你心甘情愿的选择。” 夏倾月终于侧眸,很轻的瞥了他一眼,幽然道:“你真的有你认为的那么了解我吗?” “……”云澈一时语塞。 两人许久都没有再说话,两人之间的氛围,和四年前他们在神界重逢……完全完全的不一样。 “倾月,”云澈的声音带上了些许复杂的情绪:“当年,我们成婚的时候,所有人都觉得你对我而言遥不可及,唯独我从不这么觉得。上一次重逢,在遁月仙宫中,我靠近时你毫无顾忌……但这一次,我却总觉得好像与你已经相隔了很远的距离,甚至有一种……或许听起来很可笑的敬畏感。” “并没有什么可笑的。”夏倾月轻语:“在你师尊面前,你亦是如此,对吗?” 云澈:“……” “因为,你太弱了,仅此而已。”夏倾月看着前方,美眸泛动着琉璃般的紫光:“我不仅是月神界历史上第一个女性神帝,亦是第一个不以‘月’为姓的神帝,你可知为何?” “……”云澈眉头动了动。入大宗门,到了一定阶层,一般都会改为宗姓。而这对弟子而言,非是为难,而是一种很大的荣耀,宗门越强,荣耀便越大。 当年,沐冰云便欲给予云澈沐姓,被云澈拒绝,而她并未勉强。 而夏倾月……在为“月”为信仰的月神界,封帝的她却依旧以“夏”为姓,在这外人看来,简直不可理解。 “因为,在月神界,我是规则的制定者与修改者,而你,则一直都是规则的服从者。你若能明白这两者的差距,便不会问刚才那个问题。” 云澈歪了歪嘴,似乎有些不以为然,他慢吞吞的道:“好好好,现在的你是规则的制定者,你说什么都对……其实我倒觉的,你在刻意的疏远我。” 夏倾月:“……” 云澈声音小了几分,语气颇为不忿:“那日在吟雪界,你都为我而来了,却话都不和多说一句便走了。” “你我在四年前已是情断,已非夫妻。我既已为月神帝,自该一生奉于月神界,前缘皆为尘埃。至于那日,我并非是为你,而是为了吟雪界。”夏倾月很平淡的说道。 “是是,你说的都对。”云澈却显然没将她这些话放在心上,忽然转口道:“对了,有件事还没告诉你,我已经找到了月婵……呃,你月婵师伯了,她现在一切安好。” “我知道。你们的女儿,应该十四岁了吧。”夏倾月道。 “呃?”云澈面露讶色,随之恍然:“肯定是我师尊告诉你的。说到我师尊……她不仅是我师尊,还是我在神界最大的恩人与贵人。她对我特别的好,好到……说出来一定会让你觉得不可思议的那种好。” “我甚至经常会想……她为什么会对我那么好呢?” 夏倾月:“……” “对了,不仅你月婵师伯安然无恙,冰云仙宫现在已经是天玄大陆的四圣地之首,宫主是慕容师伯。夏叔叔现在已经是黑月商会的副会长,每天过的都很惬意悠闲。元霸就更不用说了,皇极圣帝之名威风的很,而且现在也已经成就神道……借助神曦给的一滴生命神水。” 神曦? 云澈陈述中顺口而出的一句称呼,让夏倾月的眉头猛的一动。 “妻妾成群,父母安康,女儿无恙。一切既然如此安好,还好不容易摆脱了神界的目光与牵绊,你为何还要回来?”夏倾月问道。 “……用不了多久你就会知道了。”云澈没有明确回答,反问道:“你呢?又准备什么时候回下界……” 他的声音忽然变得极低:“杀了千叶之后吗?” “月神帝……云公子,我们到了。” 耳边传来梵帝神使的声音,他们站到前方,颇为恭敬的道:“神帝大人已在内等候,两位请。” 夏倾月同至的消息,他们早已传音告知。 殿中空无,唯有一人。他一身简单的青衣,足下无靴,面孔儒雅白净,一头黑发束起,直垂腰际。 随着云澈和夏倾月的走进,他转过身来,一脸温和的笑意。 任谁第一次见过他,都绝不敢相信,这个如清风一般温雅的男子,会是东神域四大神帝之首……梵天神帝! 一个真正只手遮天的人! 从他的身上,会感觉到一股帝王凌威,会感觉到遮天的气场,却不会让人战栗和恐惧。 就如一把有着制裁万生之利,却从不会出鞘的剑。 “吟雪弟子云澈,拜见梵天神帝!”云澈停步拜道。 “呵呵,不必多礼。”千叶梵天脚步向前,主动相迎,谦和的姿仪与淡雅的微笑,毫无神帝之态,反像个平辈之交的青年人。他上下打量着云澈,叹道:“当年听闻你陨落星神界,本王扼腕叹息许久,今知你安然无恙,本王心中大慰。” “谢梵天神帝记挂,晚辈不胜惶恐。”云澈微笑。 千叶梵天颔首,目光转向夏倾月:“当年的琉璃之女,如今的月神之帝。非出身月神界,更无血脉之系,却能让月无涯甘将紫阙神力与神帝之位给予你……呵呵,相信月神界有你这位新神帝,未来更是可期。” 夏倾月似笑非笑:“梵天神帝过奖。本王初登帝位,一切皆浅薄之极,步步如履薄冰,将来,还需多向梵天神帝请教。” “呵呵,那是本王的荣幸。”千叶梵天笑了起来:“不知月神帝今日到访,可是为了‘请教’一事?” “不,”夏倾月的美眸微眯,身上微泛起些许危险的气息:“本王只是偶然得知梵天神帝令云澈前来为你化解邪婴魔气,所以便一同前来,想要看看你梵天神帝的脸皮为何竟能厚到如此程度。” “……”这忽然带上极强攻击性的一句话,让云澈的眉头猛的一跳。 “哦?”千叶梵天丝毫没有气恼,而是面露讶色:“月神帝这话,本王可就听不懂了。那本王便让你听懂。”月神帝美眸微转,深邃的紫色瞳孔带上了慑心的威冷:“四年前,云澈是因何逃往龙神界?他被你的好女儿千叶影儿种下了梵魂求死印,在求死不能的折磨之下,只能前往龙神界求助龙后神曦。而本王,亦险些命葬千叶影儿之手!若非有人出手相救,本王别说在月神界封帝,还有没有命在,都是未知。” “如今,你却请云澈来为你净化邪婴魔气……这般厚颜,本王当真是叹为观止。” “竟有此事?”千叶梵天面露惊色,然后摇头:“小女生性顽劣,从小便不愿受本王管束,但也不至于……” “那梵天神帝可是认为本王信口胡言?”夏倾月冷言打断他。 “呵呵,月神帝之言,自是字字万钧,岂会有假。”千叶梵天苦笑一声:“小女竟曾惹下如此大祸,本王着实汗颜。” “如此说来,梵天神帝的确是并不知晓?”夏倾月美眸中冷色顿去,似乎是信了千叶梵天的话。 “丝毫不知,否则……”千叶梵天摇头一叹,向云澈道:“云澈,小女性情一向孤僻顽劣,相信你也有所耳闻。她在神界有着‘神女’之名,却从未将任何男子放在眼中,唯当年对你生意,却被你当众而拒,因而难免心生芥蒂。” “哎,本王那时规劝过她,却没想到,她竟会因此心中生怨,作出如此过激之举。此事,本王回界之后,定会对她重重斥责。” “……”云澈嘴角狠狠抽搐。 “不过话说【 】回来,却也因小女任性之举,你得以在龙神界受龙后照拂,还得其授光明玄力。这也是因祸得福,不仅是你个人之福,亦是我东神域之福啊,呵呵呵呵,妙哉。” 千叶梵天温然而笑,而云澈却是心肝脾肺肾都在哆嗦。 万里追杀……梵魂求死印……这何止是不共戴天之仇!而千叶梵天三言两语,竟成为了因他当众拒其“下嫁”而心生不忿的任性之举! 特喵的全都怪我咯? 后面又是两三句话,云澈从受害者,变成了天大的受益者。 我还得谢她不成?! 真特么……不愧是梵天神帝! “既然梵天神帝丝毫不知,那本王,自然也无理由怪责。”月神帝就这么不再追究:“云澈,既受邀前来,便为梵天神帝化解魔气吧。能让梵天神帝这等人物承你之恩,这可是别人做梦都求不来的大好事。” 梵天神帝笑呵呵道:“先前听宙天之言,本王还尚存一分怀疑。如今月神帝亦如此说,看来,你习得光明玄力的事可确信无疑了。本王这些年深受魔气折磨,若你能为本王化之,本王定会记你之恩。” 云澈点头,向梵天神帝道:“晚辈自会竭尽全力。” 摆好阵势,云澈手掌伸出,掌心之中光明玄力缓缓闪耀。 纯净的白光映照千叶梵天平淡如水的面孔……在神圣光芒耀起的刹那,他的眼瞳有了一瞬极其轻微的变动。 而夏倾月静立于云澈身边,没有离开。 “主人,你……真的要帮他吗?”云澈的心海之中,传来禾菱柔弱的声音。 “嗯。”云澈回答:“禾菱,我知道,你恨极梵帝神界的人,你的仇,我也从未忘记过。但,我们现在力量太弱,根本没有半点与他们抗衡的能力,唯一能做的,就是足够的靠近和了解……眼下就是一个很好的机会。” “另外,也算是自保的手段。” “我明白。”禾菱轻轻的道:“我只是……只是……” “你放心吧,我有自己的打算。”云澈安慰道。 “嗯……我听主人的话。” 云澈手掌前推,一团白色的光华碰触在千叶梵天的身上,开始驱散着他体内的魔气。 云澈的面色很是平静,双目缓慢闭合……在完全闭合的刹那,却微闪过一抹危险的冷光。 第1446章 再遇龙皇 云澈无法将宙天神帝体内的魔毒一次全部净化,在梵天神帝身上同样如此。 而且云澈很清楚的察觉到,千叶梵天体内的魔气,要比宙天神帝体内浓郁、可怕的多。 而就实力之上,千叶梵天要稍胜宙天神帝。如此看来,茉莉当初似乎对宙天神帝稍有留手,而对千叶梵天毫无保留。 几个时辰后,千叶梵【 】天脸色好转许多,而云澈则大汗淋漓,呈力竭之状。夏倾月带起云澈,谢绝千叶梵天的感谢与挽留,与他直接离开。 离开梵帝神界所驻的大殿,云澈长长的吐了一口气。这是他第一次近距离接触这个东神域的第一神帝,没有预想中的压迫与心悸,反而是一种说不出的轻松平和。 这种感觉,更甚于宙天神帝。 如果没有前因,云澈当真会就此认为梵天神帝和宙天神帝一样,是个心念万生,胸怀广博之人。但,所谓有其父必有其女,千叶影儿为达目的,手段可谓狠绝之极,万灵皆在放在眼中…… 教出这样的女儿,梵天神帝又岂会是表面看上去的那般。 夏倾月目视前方,和来时一样淡然沉默。一直走出很远,她忽然转眸,低声道:“你刚要对千叶梵天做什么!?” 她月眉沉下,声音微带冷意。 云澈微愕,摇头道:“没什么啊,我不是一直在给他净化魔气么?” “我的气机一直都覆在你的身上,你瞒不了我。”夏倾月看着他,月眉越收越紧:“这三个时辰,你有四次心魂动乱,但又都被你强行压下……那是千叶梵天!你不要命了吗?” 云澈:“……” “而且以你的力量,就算千叶梵天任由你的玄气入体,你当真觉得自己有可能伤到他一丝一毫吗?”夏倾月胸口起伏,她不相信云澈连这一点都不知道。 云澈之前的心神异动,每一次都会让她心中骤紧。 看着夏倾月那微带愠怒的样子,云澈的心情却反而好了许多,笑眯眯道:“我当然知道以我的力量,就算在他体内直接爆开也不可能伤的了他……好吧好吧,我承认,刚才我是有那么几次想做些什么,都最终都放弃了。” 毕竟,为其净化魔气时,自己的玄气可以直接涌入他的体内……这绝好的机会,让他难免意动。 但也只是意动而已。 那可是梵天神帝! “既然知道……那你到底是要做什么?”夏倾月语气稍缓,她知道云澈绝不会无因如此:“告诉我。” 云澈想了想,道:“我想趁着玄气入体的时候,给他悄悄下点毒。” “毒?”夏倾月双眉微蹙,她刚要说话,却听云澈继续道:“你放心好了,我要下的毒,他当时绝对察觉不到。而且我还有办法直接将‘毒’隐在他体内的魔气之中……只不过,他毕竟是东神域第一神帝,目前的毒力,就算直接直接种在他体内,应该也杀不了他,反而会给我带来无尽后患,所以我还是放弃了。” 夏倾月默然看了云澈好一会儿,却发现他竟说的格外认真,尤其他的眼神……说不出的幽暗。 她眸光转回,低语道:“以我现在的认知,这个世上,根本没有能毒杀千叶梵天的毒。我更想不出你如何能悄无声息的把毒种在他的体内……还不被察觉。” 说完这些话,她目光忽然微微一凝。 将毒……隐在他体内的魔气之中? 干涉和操控邪婴魔气!? “……”夏倾月深深的看了云澈一眼。 “这个……我以后再告诉你吧。等毒力足够的那一天……”说到这里,云澈又有些郁闷的吐了口气:“可惜最多再来三四次,他体内的魔气就会全部净化。等到毒力足够的那一天,怕是再没有今天这么好的机会了。” “云澈,”夏倾月忽然道:“你回答我一个问题。” “哦?”云澈侧目,他感觉到夏倾月的神态变得格外凝重。 “西域龙后,究竟为何要教你修炼光明玄力?”她徐徐问道,一抹平和的幽紫目光,直视着云澈满是诧异的眼瞳:“你与她之间,有没有发生过什么……特别的事情?” 云澈的呼吸、脚步都出现了刹那的停顿,然后问道:“你……为什么这么问?” 云澈异样反应只有那么极其短暂的一瞬,却被夏倾月尽收眼底,她很轻的叹息一声,道:“当年我送你入轮回禁地时,龙后丝毫没有要收留你之意。但,短短一年,你的身上竟也出现了光明玄力,而在世人认知中,光明玄力是独属龙后的神圣之力,当世唯一。所以,在任何人看来,都会觉得蹊跷。” “不过……若是你的话,发生任何事,或许都有可能吧。” 这句话,夏倾月说的很轻,每个字都像是笼在云烟之中。 “神曦……前辈的确对我恩重如山。这边的事了结之后,我会再去拜访她的,希望她那个时候她已闭关结束。”云澈语态不自然的道, “你可知她为何闭关?” “不知道。”云澈摇头,面露不解:“她和我提过好多次绯红裂痕的事,显得很关心,却又偏在这种时候闭关……着实有些奇怪。而且我记得,她说她的力量被‘禁锢’了,也就不可能突破什么的……她到底在做什么?” 夏倾月:“……” 涉及相当重大的“隐情 ”,云澈显然不想在这个话题上继续,转口道:“倾月,当年因为我,月神界颜面大损,你说我要是再去月神界的话,会不会被乱刀砍死?” “也许吧。”夏倾月道。 云澈眼睛瞪大:“呃?难道你不会护着我?你可是月神帝啊!就算我们现在不是夫妻了,当年也好歹在同一张床上睡过,你总要念一点旧情吧!” “……”夏倾月摇头:“无赖。” “哈哈哈哈!”云澈大笑一声,他看着身边的紫色身影,视线一阵恍惚,忽然叹道:“时间真是可怕的东西。当年,你我在流云城成婚,那是一方很小的天地,你我都是渺小的凡人,那时的我知道你马上会离我而去,所以每天满脑子想的都是怎么占你便宜。如今,才短短十几年,你竟然已经是一个王界的神帝……” “或许,这个世上,再难找出比我们两个命运更多变离奇的人了。” “……”夏倾月没有说话。 “说起来,前段时间我还做了一个怪梦,梦到了自己小时候。”云澈随口说了出来:“梦里有元霸,有小姑妈,但好笑的是,元霸却并没有姐姐,而和我定下亲事的对象也不是你,而是另一个人。” 夏倾月的身体一颤,脚步蓦地停滞。 “我那天还在想,若是当年我没有和你……嗯?”云澈转身,讶然看着忽然停在那里的夏倾月:“怎么了?” “你有熟人来了。”夏倾月转过身,淡然说道:“我还有事,先行一步,代我向沐前辈问候。” 说完,不等云澈回应,夏倾月已飘身而起,紫影晃动间,已消失在了云澈的视线之中。 “???”云澈一脸错愕,自语道:“我又说错什么话了?” “云澈哥哥!!” 一个分外悦耳的声音远远传来,随之云澈眼前黑影飘动,一个黑裙少女如穿花蝴蝶般飘落在他的身前,眨动着宝石般的星眸看着他,美得不像话的娇颜上满是喜悦:“你怎么会在这里?是来看我的吗?” “原来是媚音仙子。”云澈连忙回应,同时目光扫了一圈四周,却没有发现其他琉光界的人。 “云澈哥哥,你这样叫的好生分,直接叫人家名字就好啦。”水媚音笑嘻嘻的道。 当年只有十五岁的水媚音本就有着一张被天使吻过的脸庞,而如今完全长成的她,更如仙女谪尘,一言一笑,都美的不可方物。 尤其她的眼眸,明明那么纯真无垢,却又带着一分与之相悖的媚惑……看着她近在咫尺的笑颜,云澈一时目眩神迷,好一会儿才艰难移开。 “或者,你喊我媚儿,音儿都可以。”她纤眉弯翘,星眸一眨不眨的看着云澈,似乎很享受可以这么近距离的看着他。 “这……不太好吧?”云澈颇有些艰涩的道:“虽然我们两人之间的确有个……很奇怪的婚约,但毕竟还没有正式……” “很快了哦。”水媚音笑吟吟的道。 云澈:“唉?” “就在刚才,你师尊找到了我爹爹,正式提及婚约一事……” 云澈身体一晃,眼珠子差点瞪出来:“哈??” “然后,他们开始商议婚期。人家又开心又害羞,就跑出来啦。”一边说着,水媚音的娇粉的唇瓣抿起一个极美的弧线。 “……”云澈手扶额头。在吟雪界的时候,沐玄音就特意提醒他娶了水媚音的各种好处,并的确说过到宙天界后,会主动和水千珩商议婚约一事。 毕竟,资质、出身、容貌都是当世顶尖,却还要倒贴的女子……估计全天下就她一个,这要是不抓住,那岂不是傻? “你……真的觉得很开心?”云澈看着她,满是纠结的道:“我是说,你我之间相处其实很少,了解更谈不上。我当年在封神台上胜你靠的还不是实力……呃,而成婚这种事是关乎一生的大事,你真的不觉得奇怪,不后悔?” “为什么要奇怪和后悔呢?”水媚音星眸一眨,笑着反问:“我这辈子就认定你啦,从三……从那天开始,能够嫁给你,就是我能想到的最开心的事。” “我娘也一直在鼓励我。娘亲说,能遇到一个让自己倾心的人,还经历了失而复得,都是这个世上最幸运,最幸福的事,一定要牢牢的抓住,否则,会后悔一辈子的。” 水媚音说话时,眼眸里不断闪着星光,但每一个字都那么的认真。 “你要想好,当年的我抛开出身家世,还勉强能和你相比。但如今,我只是一个神王,比你差很多很多,你……” “没关系,我保护你啊。”水媚音毫不犹豫的道:“我们成婚之后,谁要是敢欺负你,我就让我的九十九个哥哥一人去打他一次,好不好?” 这番话,让云澈稍稍感动之余,猛然记起她有九十九个哥哥的事实。 不知为何,他忽然有些不寒而栗。 据他所知,她的九十九个哥哥每一个对她都是宠上天的那种,以后若她在自己这里受了委屈……那还得了! 暗吐一口气,云澈忽然把脸靠近,一脸认真的道:“你……是不是觉得我长得很好看?” 面对这厚颜无耻的问话,水媚音却是欣然点头:“对啊!云澈哥哥长得超好看。以前我觉得九十九哥是男子中是长得最好看的,而云澈哥哥,比九十九哥好看了一千倍!” (水映痕:哈秋!) “……”说实话,云澈这辈子倒没少见过花痴,却还真没见过这么花痴的。关键……水媚音无论哪一方面,都达到了女子的顶峰。哪怕是界王之子都不敢临近和奢望的那种…… 云澈始终都没想明白,自己到底哪里吸引了她……还吸引成这个样子。 想来想去,大概只有容颜了!! “云澈哥哥,那你说我好看吗?”她问,脸颊稍稍歪起,满是期待。 “好看。”云澈点头。 “嘻嘻嘻嘻!”水媚音开心的笑了起来,她忽然向前,拉起了云澈手:“我带你游览宙天界吧,这里我来过好多次。” “……好。”手上传来无比温软的握感,让云澈的心弦都为之一酥,不自禁的点头。 得到云澈的应允,水媚音的星眸顿时变得分外潋滟,她小跳一步,像个开心的蝶儿站到了云澈的身边,纤白的手儿很生涩,也很紧张的抱在他的手臂上…… 但就在这时,天空却忽然没来由的暗了一下。 一个高大的人影从天而降,落在了他们前方不远处。 明明只是一个人影临落,却让云澈感觉仿佛整个苍穹都倾塌了下来。 龙皇! 第1448章 大佬齐聚 宙天大会的召开之地,便是封神之战所在的封神台。 云澈随沐玄音进入封神台时,各大星界的神主强者几已全部到来。浩大封神台,数百人落座,远远看去显得稀稀拉拉,但,就是这数百人,让整个封神台的气息变得无比厚重。 因为这寥寥几百人,却是东神域最强者的集合!他们其中的任何一人,都是一方星域的绝对主宰,任何一个,都立于这天地之间的最高之处,如现世神灵般的存在,受万灵顶礼仰望。 东神域两万多星界,千万亿生灵,却只有五百上位星界,神主亦只有寥寥七百人,今日几乎全部集中于宙天封神台。 这是一幅常人连想象都不能的奇观。 云澈与沐玄音到来,本就安静的现场顿时变得更加冷寂,七百多道目光几乎齐刷刷扫了过去……除了有限的几道,其他都不是看向沐玄音,而是牢牢集中在云澈身上。 在场都是何许人物? 能以半甲子小辈之姿,被这些顶级大佬如此注目者,或许整个神界唯有云澈一人。 云澈当年陨落星神界的消息曾是天下皆知,引无数人扼腕叹息。半个月前又开始盛传他还活着的消息,如今亲眼见到,他们免不了惊异。 亦惊异他为何竟会被允许参加这明明只有神主才有资格参加的宙天大会。 临近封神台时,云澈便感觉胸口一闷,脸色亦变得有些不正常。被这些恐怖神主的目光与气息所集中,云澈的身躯微微一晃,险些当场喷出血来。 沐玄音伸手,在云澈的后心轻轻一碰,顿时,覆在云澈身上的重压顷刻间消散无踪,他的脸色好转,呼吸亦变得平稳。 “云澈哥哥,这里这里!” 在这个大佬齐聚,连碎云都不敢飘动的地方,一个女孩之音却是无比清脆的响起。水媚音站起,蹦跳着向云澈挥手,浑然不顾他人怪异的目光。 她的身边,坐着水千珩,还有她的姐姐水映月。 琉光界,这个如今神主最多的上位星界,三神主全部到来。 沐玄音带起云澈,蓝芒一闪,已是落座琉光界之侧。 水映月转眸,看了一眼云澈,向他轻一颔首。她的样子一如当年,几乎看不到任何的变化,就连外衣,依旧是和当年一样的水纹蓝裳。 水映月的出现,云澈没有一丁点的惊讶。作为当年的东域四神子之一,宙天神境中的十九个新生神主若没有她才是奇怪。 云澈向水千珩和水映月姐妹打过招呼,规规矩矩的坐在了沐玄音身边……他屁股刚沾座,水媚音已是蝶影一晃,坐到了他的身边,脸上满是微带羞意的欣喜浅笑。 在宙天界的这三天,她和云澈的关系倒是拉近了很多。 再加上水千珩和沐玄音都开始商议婚期,她基本已经开始把自己当成云澈的人了。 这个巧笑倩兮,嫣然如画,不顾他人在侧如个牛皮糖一样往一个男子身上粘的女孩,若非了解,谁都不可能相信,她是这里大佬中的大佬,九成上位界王都不敢平视的人物……一个拥有无垢神魂的七级神主! 水媚音这个热恋少女般的举动,不知引得多少人心头颤荡不休。 水千珩低叹一声,摇了摇头,一脸无奈。水映月倒是面露惊异,不断用余光看着云澈与水媚音之间的小动作。 作为水媚音的姐姐,陪伴她时间最长的人,水映月最是不明白为什么水媚音会对云澈痴迷到这种程度。隔了整整三千年,非但没有淡忘,反而似乎更甚当年。 让她一度怀疑这世上真有“着魔”这种东西。 云澈目光扫过,他知道在场之人都是何种身份,更知道自己能身临这种场面是多么吓人的事。 这些人之中,他看到了许多熟悉的面孔。 火破云! 云澈到来后,他始终低着头。云澈的目光扫到他的身上时,他亦毫无所动,仿佛丝毫没有察觉到他的到来和视线。 君惜泪……毫无疑问!云澈的目光与她的眼神碰触时,瞬间感觉像是有一把剑刺进了心魂中,让他顿时一阵龇牙咧嘴…… 这记仇的小娘皮,三千岁老妖婆!就你这臭脾气,这辈子都别想嫁出去! 陆冷川……看到他,云澈同样丝毫不觉得意外。 他们目光相触,互相点头微笑。 “云兄弟,看到你无恙,实为一大幸事。”陆冷川传音道。 “恭喜陆兄得成大道。”云澈也传音道。 “可惜,你却未入宙天神境,每次念及,都深感大憾。”陆冷川惋惜道。 “哈哈,人各有命,无需介怀。” 覆天界之侧,便是圣宇界所在,云澈一眼看到了洛长生。 与当年相比,洛长生的外貌发生了显眼的变化,变得很是成熟,没有了当年外表上的羸弱儒雅,亦没有盛气外露,整个人无论目光、气息都格外内敛,像是一头已习惯于安静养神,从不愿展露利爪和獠牙的猛虎。 对于云澈的到来,他显得格外淡然,云澈目光扫过时,他微微一笑,还点头打了个招呼,似乎完全淡忘了当年之辱,又似根本不知半月前发生的事。 洛长生的身边只有圣宇界王洛上尘,却不见洛孤邪的身影。 这个时间,手臂应该还没塑成,岂会出来丢人……云澈如是想着。 “云澈哥哥,”水媚音在他耳边小声问着:“你还没有告诉我,为什么会来参加这次大会啊?” “来看热闹啊,毕竟这样的大场面,估计这辈子也就这一次了。”云澈半真半假道。 “骗人!”水媚音轻吐舌头,然后又靠近一点,娇软的唇瓣几乎要碰触在云澈的耳朵上:“云澈哥哥,你把人家打败的那一天,跪在你身下的两个姐姐是呀?” “~!@#¥%……”云澈身体一阵晃荡。 沐玄音微微侧目。 “这个问题,以后再讨论,以后!”云澈老脸微微泛红。 “噗嗤……”水媚音手掩唇瓣,满是痴迷的看着云澈明明有着抽搐的脸庞,很小声的道:“其实,云澈哥哥比看上去的坏多了,居然让那么漂亮的姐姐做那种事情。以后……肯定也会那么欺负我,哼,简直坏死了。” 一边说着,似乎脑海中又出现了那个画面,她的脸儿一下子染满粉霞,顿时娇媚不可方物。 “……”云澈乖乖缄口。这里是宙天界的封神台,此刻大佬环伺,这小丫头居然……简直就是个故意撩心的妖精! 云澈格外心虚的扫了周围一眼……这要被她爹或姐姐听到,那还得了! “对了对了,”她再次轻语,这一次,她的鼻尖碰触在了云澈的耳朵上,又软又痒:“你有没有那样欺负过你师尊?” “咳咳咳咳咳咳……”云澈全身一哆嗦,瞬间被自己口水呛的半天没上过气来。 沐玄音:“………………” “不不不不不不许乱说!她她她是我师尊……你你你你你……” 云澈像是被人捏着脑袋嘴巴朝下按在了地上,出口的话结巴的一塌糊涂。 毕竟他心虚…… “噢……”水媚音拖了很长的音,总算放过了云澈。 但云澈在抹了抹冷汗后,马上开始反击,学着水媚音反凑到她的耳边,用自认为他人绝对不会听到的声音低语道:“我还是告诉你吧,那两个‘姐姐’做的事情呢,叫做……你嫁过来后,可是要每天都做的,记住了吗?” “……”水媚音的脸儿“刷”的一片通红,她身侧的水映月目光转过,随口问道:“含箫?那是什么,你们在谈论某种功法?” 水媚音:“……” 沐玄音:“………” 水千珩:“…………” 云澈木然抬头,心肝脾肺肾像是被吊了起来,颤荡的厉害:“没……没……你……你听错了。” “听错?”水映月刚要再问,忽然看到水媚音不正常的脸色,嫣红的简直要烧起来,她纤眉一蹙,关切道:“媚音,你怎么了?脸色怎么这么差?” “咳咳,不用管她,专注眼前大事。”水千珩一脸严肃。 “……”水映月目光转回,顿时发现好像每个人脸色都不太正常,心下又是不解,又是狐疑,又觉得……似乎不应该问? “坏人!连姐姐都欺负。”水媚音捂着依然发烧的脸,小小声道。 “我明明就欺负了你一个人啊。”云澈一脸幽怨。 水媚音嘴唇悄然抿动,粉粉的舌尖轻触了一下唇瓣,然后忽然又靠到云澈耳边,轻轻道:“为了云澈哥哥,我会好好学习的,一定会比那些姐姐做得更好。不过,你要好好教我哦。” 说完,她把脸颊掩下,好久都不敢再看云澈。 “……”云澈感觉到自己身上的每一个细胞都在暴动,血管更是鼓胀的几欲炸裂,他闭上眼睛,连咬舌尖,心中狂念冰心诀……好久,脸色才终于恢复正常。 这丫头……绝对是妖精转世! 另一边,水千珩手抓面门,整张脸都挤进了五指之间,心中莫名悲怆:我这到底是给谁养的女儿。 自己倾尽心血,好不容易呵护养成的大白菜,居然主动去给人拱…… “来了!”水映月忽然低念一声。 与此同时,封神台的气息骤凝。 天空静寂了许久的碎云缓缓分开,空间如水纹一般缓缓波动,随之,一个老者身影缓缓浮现,一身灰袍,面目慈和,威而不凌,正是宙天神帝。 他现身的同时,身后,也同时浮现出了十五个相同装束的身影。 宙天神帝的到来让一众东域大佬纷纷起身相迎,而看清他身后的十五人,每个人都是大吃一惊,心中剧震。 这十五个身影……赫然全是宙天守护者! 当年的邪婴之难,宙天折损了两个守护者,曾经的十七守护者还余十五人,而这十五个守护者,以太宇尊者为首,全部现身! 这绝对是个远超所有人预料的大阵仗。 “呵呵,老朽来迟,让众位久候了。”宙天神帝目视四方,然后抬起手来,各位贵客请入座,共议大事。” 他话音刚落,气势本就厚重到常人无法想象的封神台陡现一个又一个恐怖绝伦的气息。 星神界专属坐席,六道不同颜色的玄光从天而降,赫然是六大星神! 邪婴之难,星神界无疑损失惨重,核心之地被尽毁,星神帝不知所踪,曾经的十二星神死的死,走的走,如今只余六星神,且只能暂居于附属星界中,相比曾经的辉煌,如今的星神界可谓凄惨凋零。 但,瘦死的骆驼也比蚂蚱大,不论其他,但凭残存的六星神和十六个星神长老,便是一股任何上位星界都不可能企及的力量,依然能够左右整个东神域的格局。 六星神入座的刹那,他们的视线仿佛约好了一般,同时定在了云澈的身上。 云澈眉头暗沉,目光转冷,非但没有避让,反而直刺刺的反盯向他们。 最终,却是六星神很快将目光离开,每一个人的脸色,也都浮现了不一样的复杂变动。 当年的云澈之死,别人听到的毕竟只是传闻,在听到他还活着后也都心生惊讶……但也只是惊讶。 而他们六星神,当年可是亲眼看着云澈惨死! 就连遗体都完全毁去,没有留下一星半点。 所以,他们在听到云澈活着的消息,以及亲眼看他,心中的震骇可想而知。 与骇然同时而生的,是一种只有他们才能理解的惶恐不安。 云澈当年是他因星神界,而非因邪婴而死。他更是清楚知道当年的“仪式”……亦能知道“邪婴”为何降世。 而若是这些真相为世人所知所信,星神界后果如何,可想而知。 第1449章 南溟神帝 月神界专属坐席,天空神月乍现,紫芒漫天,月神帝从天而降,无声入坐,其姿,其威,无不让人心中窒息。 世人皆知月无涯陨落后,由其强行收封的义女继承紫阙神力和月神帝位,也是从那个时候起,月神界陷入极大的动乱。 人人皆以为这场动乱必定持续很久很久。虽然有月无涯亲留的遗命,但夏倾月无论哪一方面,想要让月神界臣服都是基本不可能的事……但,才短短三年,月神之乱便尽皆平息,外人无法想象其中发生了什么,唯有惊愕。 这些年,月神新帝也从未离开过月神界。 今日,是月神帝第一次现身众人之前。这些东域至尊本以为一个初登帝位,还年轻到吓人,还是女子的神帝必定无比稚嫩,连帝威都根本来不及形成。 但,夏倾月现身的那一刻,那倾世的风华和无声的威凌,让这些东域至尊无不心中凛然,想要注视,却又不敢直视。 月神帝身后,四月神相随,连同月神帝在内,月神界现存的十月神亦来了半数。(邪婴之难折损其二)。 “哇!好美,比当年更好看了。”水媚音目绽星芒,不自禁的叹道,然后忽然想到了什么,娇躯依向云澈:“云澈哥哥,她以前真的是你的妻子吗?” “是。”云澈点头。 水媚音看看如紫月临空的夏倾月,再看看云澈,小小声道:“感觉……一点都不像。” “……反正我们在同一张床上睡过了,不信你去问她!”云澈微微咬牙,底气很足的说道。 “哇!”水媚音一声轻呼:“居然睡过神帝,云澈哥哥你好厉害哦。” 云澈:( ̄^ ̄) 这小妮子绝对是在揶揄我! 梵天神界那边,则只到场四个人。 而这四个人的驾临,却让封神台的气息再次为之剧变。 “三梵神!”水千珩一声惊吟! “……”云澈也转目过去,梵帝三梵神之名,他亦是如雷贯耳。 因为,这是三个十级神主之名! 十级神主,象征神帝层面的力量。强大如星神界和月神界,也都分别只有星神帝与月神帝达到此境。宙天神界为两人,分别是宙天神帝和守护者之首太宇尊者。 而梵帝神界,除了千叶梵天和千叶影儿,还有这三大梵神! 东神域早有传言,这三梵神之强大就算比不上星神帝和月神帝,也相差不远! 而这三梵神联合,据说足以胜过东神域任何一个神帝!当真是让人闻之惊栗。 在东域四王界中,梵帝神界出场人数最少,但却是最为“宏大”。梵天神帝加三梵神……四个十级神主,一股让这些同为神主的大佬都不敢直视,单单一想都心脏发紧的恐怖力量。 云澈抬目望去,这三梵神的面相却远没有他们的声名那么骇人,俱是一副平静淡漠之容,而且……不知是否是错觉,他们的长相之间,还有着数分相似。 “梵帝三梵神,凌驾于梵王之上,在梵帝神界,和在东神域,都是仅次于神帝的存在。”沐玄音忽然低低出声:“他们三人,和千叶梵天都是同父同母的兄弟。” “同父同母……兄弟?”云澈心中大为吃惊。 同父同母……一个第一神帝,三个十级神主!? 这是什么妖孽血脉!? “三梵神之名分别为千叶无生,千叶无悲,千叶无哀。而千叶梵天年龄最长,他在封帝之前,名为千叶无天,封帝之后,才更名千叶梵天。” “梵帝神界每一代的神帝,都叫‘千叶梵天’,帝号也都是‘梵天神帝’。因为梵帝神界所继承的,便是诸神时代的‘梵天神族’之力。梵天神族隶属诛天神帝麾【】下,是一个最好战的神族,其王,便是远古‘梵天帝’。” 云澈点头,每一个字都记在心里。 无天、无生、无悲、无哀……一母四兄弟,四个十级神主! 而千叶梵天的女儿千叶影儿,更是一个可怕到让人不寒而栗之人。 千叶一族……当真是恐怖到难以理解。 但,即使如此……又一股气息从天而落,竟是将梵帝四人的气场生生压下! 而那股瞬间让天地凝结,让万灵想要就此屈膝跪地的威凌…… 龙皇! 龙皇、青龙帝、麒麟帝一同现身。 这里是东神域的主场,集聚了东神域的至尊强者,但这西神域的一皇二帝之神威,却是近乎反客为主,横压任何一个东域王界。 龙皇到来,所有强者,包括各大神didu起身相迎。 而这时,一阵平和的笑声当空响起,随之传来一个温雅中带着凌傲,又极具磁性的男子之音:“呵呵,南溟因事来迟,还望东域诸雄勿要见怪。” 人未现身,“南溟”二字传入耳中,所有人齐齐心中大震,云澈眉头猛地一紧……水媚音似有所觉,转眸看了云澈一眼。 声音落下,两个身影已现于龙皇所在坐席之侧,一人面相懒散倨傲,连站姿都有些歪歪扭扭,赫然是玄神大会期间来观战的南神域释天神帝苍释天。 而他旁边的男子,一身银衣,身材看上去很是瘦弱,年龄似是只有十七八岁,面色白净,隐浮病态。而他的长相,则是让人一眼难忘。 那是一种让人咋舌的俊美,足以让一个美艳女子都见之生妒。 宙天神帝重新起身,由衷道:“南溟神帝亲至,是我东域之万幸,何来见怪之说,快请!” 南溟神帝目扫全场,向龙皇深深一拜:“多年不见,龙皇风采更胜当年,待今日大事了结,南溟再行拜候。” 龙皇微微颔首,似笑非笑:“的确已是很多年了,听闻你姬妾已过万数,看来,终是完成了当年之愿啊。” “哈哈哈哈哈!”南溟神帝闻言,非但毫无窘色,反而畅快大笑:“南溟嗜色如命,天下皆知。只是,他人若提此言,南溟会得意万分。唯独龙皇……” 南溟神帝摇头而笑:“南溟姬妾虽多,但与龙后相较,不过一堆敝履而已。” 龙皇:“……” “听到没有,”水媚音在云澈耳边轻语着:“人家有一万多个姬妾,你羞不羞。” “……”云澈微吸一口气。南溟神帝之名,他早已是铭记在心。 因为当年,便是他让茉莉中了魔毒“弑神绝殇”。若不是遇到他,茉莉早已玉陨。 只是他的形象和做派,和他设想中的天差地别。 南溟神帝目光转向梵帝神界所在,随之大露失望之色……而所有人都知道他在失望什么。 千叶影儿未至! 南溟神帝迷恋“神女”一事早已天下皆知,他虽为南神域第一神帝,但经常往返东神域,每次为的,基本都是千叶影儿。 毕竟,对这个嗜色如命的南域第一神帝而言,“龙后”和“神女”是他毕生的极致追求。龙后他已碰不得,而神女……他不惜一切也要得到。 而他迷恋神女一事丝毫不介意被举界尽知,又何尝不是在告诉世人,谁敢触碰千叶影儿,先掂量掂量自己能不能承受得起南溟神帝的怒火。 当年茉莉在南神域被暗算,南溟神帝亲自出手,还不惜动用极其珍贵的魔毒……也不过千叶影儿一句传音的事。 神女未至,南溟神帝顿时意兴阑珊,向梵天神帝随意打了个招呼后入席。马上,云澈便感觉到一道平和,却又带着可怕气息的目光忽然落在他的身上,而且持续了数息之久。 “就是他?”南溟神帝目视云澈,淡淡一笑。 “此子,便是当年神女殿下要‘下嫁’之人,相信你肯定感兴趣的紧。”苍释天笑眯眯的道。 南溟神帝一声淡笑:“影儿会看上他?呵呵呵呵,那不过是个别有目的,一时兴起的玩具罢了。” “话虽如此。但此子引来九重天劫的事,本王可是亲眼所见。他的未来,可是大有可期啊,”苍释天道:“宙天神帝特邀他来参加今日之议,显然也是重视之极。” 纵观全场,皆是神主……就云澈一个神王。 神王之力,在神界绝对是强者范畴,在下位星界可为一界之王。但在这个全是大佬的宙天大会……活脱脱像是一群巨鹰之中混进来一只蚊子。 “说的不错。”南溟神帝微笑依旧:“但……也要能活到未来才行。” “南溟神帝,名南万生,南神域四神帝之首。”沐玄音低语道。 南万生……这名字,自带着一股藐视万生的气场与傲然。 “外表是一俊秀少年,但玄力强大绝伦,奇招万千,极擅用毒。是三方神域外表最无害,实则最阴毒可怕的神帝,”沐玄音说道这里,话音一转:“另外,他有一点与你极为相似。” “什么?”云澈下意识接口。 “嗜色如命!”沐玄音冷冷道。 “咳……咳咳……”云澈又一次被口水呛个够呛。 “并不会啊。”水媚音忽然脸颊转过,笑吟吟道:“云澈哥哥只是……有一点点而已。” “哼,你与他才接触几次,又才了解他几分?”沐玄音寒声道。 “噢……”水媚音想了一想,虚心受教:“嗯!这一方面,媚音肯定没有沐前辈了解的多,我会多加努力的。” “……”沐玄音再不吭声。 云澈理智的紧闭嘴巴。 嘶……今天这是怎么回事?怎么老觉得左右两边的气氛相当不对劲。 “贵客皆至,该议今日之大事了。” 宙天神帝起身,出口之言字字沉若万岳击心,也让封神台的气氛陡然凝重起来。 这些神主都何等的实力与灵觉,宙天神帝短短一句话,他们却听出了深深的悲怆,他们全部为之眉头大皱,心中骤沉……能让宙天神帝如此,他们又岂会想不到,他接下里的话,还有今日的大事必定非同寻常。 “四年前,老朽以天机预言为引,公开了东极混沌之壁上绯红裂痕的存在,并着重提及,绯红裂痕的出现极有可能伴随着一场浩世大劫。而实则……” 宙天神帝微微一顿,声音愈加沉重:“实则,‘劫难’之说,非是仅仅来自天机预言,亦来自……宙天神灵!” 嗡 封神台气息轻微动荡……但就是这轻微的动荡,却引得千里空间一阵颤栗。 宙天神灵,亦是宙天珠的珠灵! “那场用来择选东域年轻一辈绝顶天才的玄神大会,亦是宙天神灵之意。众位应该早就心有所知,‘宙天三千年’这种时间神迹,绝非我宙天神界可以决定。” 这一点,位于至高层面的强者的确都心知肚明。因为宙天珠现世后,只有过一个主人,那就是宙天太祖!宙天太祖仙逝后,宙天珠只是为宙天界所用,而非认主。“宙天三千年”这种足以透支宙天珠当前神力的时间神迹,也自然不是宙天界能决定的。 “那时,宙天神灵从绯红裂痕那里感知到了极为不安的气息,却并不知那是什么气息。为应对未知的劫难,便决定以‘宙天三千年’,催生出一批强大的力量。虽然,那或许只是杯水车薪,但毕竟是一分希望……一分可能隐含或衍生未知奇迹的希望。” “但,就在玄神大会之后,宙天神灵终于明白了绯红裂痕所释放的气息究竟是什么……并由此,猜测到了那个无比可怕的‘真相’。”宙天神帝说到这里,长长的吐了一口气。 “玄神大会之后?”千叶梵天沉眉道:“就是说,绯红裂痕的真相,四年前便已知晓?那你为何始终缄口不言,反而拖至今日?” 第1450章 魔帝临世(上) 梵天神帝所言,亦是众人所想。 既早知真相,为何不早些公开,以早些准备和共商应对之策。 宙天神帝叹声道:“因为,这是一个一旦稍有传播,便会引起天大动乱的真相。” 此言一出,就连各大神帝都神情剧动。 云澈收敛心神,默默的听着。这里,只有他和沐玄音真正明白宙天神帝这句话是多么的沉重。 “宙天,请详言。”龙皇沉声道,他目视四周:“今日到场者,皆为一方天域之主宰,断不会有人传出一字一言。” (云澈:???) 宙天神帝抬头望天,沉声而语:“绯红裂痕的真相,要追溯到诸神时代。那个时间,已属于诸神时代的末期,但距离今天,依旧无比遥远。” “当年,神族最高帝王,四大创世神之首诛天神帝以始祖神决的碎片为引,将魔族四魔帝之一的劫天魔帝引至混沌东极,然后祭出混沌第一神器诛天始祖剑,一剑轰开混沌之壁,一剑将劫天魔帝和其所引领的劫天魔族轰向混沌缺口,将他们放逐到了混沌之外……” 声若洪钟,直荡心魂,又在封神台区域的边缘被隔音结界完全隔绝,没有传出一丝一线。 云澈预想的无错,在公开真相之时,宙天和冰凰神灵一样,以远古时代诛天神帝放逐劫天魔帝为起点。 它是神魔恶战的真正起源,亦是绯红劫难的真正根源! 这段历史,在很多上古所遗的典籍中都有着详细的记载,在场之人无不知晓,他们疑惑着宙天神帝为何提及这件上古之事,但都凝神倾听,无一发问。 “诛天神帝当年之举,是因他嫉魔如仇,更绝不接受始祖神决的碎片之一落入魔族手中。手段虽有‘卑劣’之嫌,但身为神族之帝,面对魔之帝王,任何手段皆不为过,因而神族之中并无谴责之音,唯有元素创世神怒而与之一战……” 宙天神帝详细的讲述了那段无论远古,还是当世都知晓的历史,然后话音忽然陡转:“这些,相信在座诸位皆早已知晓。但……这段过往,无论是现世,还是远古,众生所知晓的,都只是虚假的表象,它的背后,隐着另一个真相。” “一个,在远古时代唯有创世神和宙天神灵才知道的真相。” 这句话,无疑瞬间将所有人的心脏心弦高高吊起。 唯有创世神和宙天神灵知晓……意味着,宙天神帝即将说出的,是一个连上古诸神都不知晓,在那样一个时代都要死死掩住的大秘! “诛天神帝之所以对劫天魔帝动用那般手段,元素创世神之所以怒与诛天神帝交战,是因为早已发生,涉及神魔两族至高层面的禁忌——元素创世神与劫天魔帝,两相倾情,互相结合。” 哗—— 此言一出,尽皆惊然。 “在那个时代,无论哪个阶段,神族与魔族都是相悖相斥,互不相容的两族,最后甚至拼至两族尽灭。而创世神和魔帝,又分别是两族的至高存在……怎可能发生这样的事?”西域青龙帝道, 宙天神帝之言,她难以置信,所有人都难以置信。 “这的确让人难以相信,”宙天神帝沉声道:“在那个时代,或许会更难以让人相信。但,这却是事实。一个触犯禁忌,撕破禁忌的事实。也是这个撕破禁忌的事实,加上涉及创世神,诛天神帝才会不惜做出那个惊世之举……也引发了一连串,连他自己都始料未及的后患,并一直延续到今世。” “元素创世神在那之后舍弃创世神之名,自封邪神,隐世不出,亦是这个原因。” 这是在上古都是隐秘的上古之秘,字字惊心。但,这些是宙天神帝亲口说出,而告知宙天神帝的,是宙天神灵! 作为当年陪伴秩序创世神的玄天之宝,它的确最有知道那个时代隐世之秘的资格。 “就算这一切是真的,又与今日要议的绯红裂痕何干?”苍释天出声喊道。 宙天神帝看他一眼,继续说道:“神魔恶战后期,两族俱是凋零,而造成两族尽灭的,是邪婴万劫轮在摆脱封印后所释的灭世魔毒‘万劫无生’。” 万劫无生……这个毁灭神魔两族的可怕名字,一直到今天都依然人人皆知,闻之惊栗。 “万劫无生释放之时,强锁所有神魔的命魂气息,任何神魔都无处遁行,但,却有一器,纵是面对‘万劫无生’,亦可轻易逃离。那便是……同为玄天至宝的乾坤刺!” “而宙天神灵所言,那个时代,乾坤刺的原主,正是元素创世神……亦后来的邪神。” “但!最后的灭世之难,邪神却同样身中万劫无生之毒,最终陨落。” “诸神时代之后的这些年,宙天神灵一直都在疑惑一件事,那就是拥有乾坤刺的邪神,为何却同样身中万劫无生。” “直到四年前,它才知道答案……与绯红裂痕的出现,相同的答案。” “到底是什么?”南溟神帝双目紧眯,连他亦忍不住出声发问。 宙天神帝所言越来越玄乎,也将所有人的心脏越吊越高。 或许最为平静的,反而是修为最低的云澈。 和冰凰神灵所料无措,因为宙天珠的存在,随着绯红气息越来越清晰,宙天珠感知到了乾坤刺的气息,进而得知了那个可怕的真相。 但,宙天珠并不知晓邪神留下了本命传承。或许隐约知道邪神和劫天魔帝有个女儿,但绝对绝对不会知道其女儿之后的命运,以及“她们”依然在世这件事。 “混沌东极的绯红裂痕,释放的是……乾坤刺的气息!” 宙天神帝这句话一出,众人都是面露疑惑,一时难以反应过来。 “乾坤刺,是世上最强大的空间之器。其空间力量之强,绝非我们所能想象。宙天神灵亲口所言,以乾坤刺空间力量之强大,或许,在外混沌,都足以开辟空间,让生灵长久存活。” 宙天神帝说完,终于开始有人剧烈动容。月神帝起身,双眉凝起深深的惊骇:“难道……是……” “呼……”宙天神帝长吐一口气:“邪神未能摆脱灭世之劫,说明在那个时候,乾坤刺极有可能已不在他的身上。” “乾坤刺这等玄天至宝,拥有至高空间神力的同时,亦有着最强的保命之力。他若要予人,唯有可能给予最亲近,最钟爱之人。那么……会是谁呢?” 宙天神帝说到这里,那个答案,那个名字,便如魔咒一般,清清楚楚的出现在所有人的脑海之中。 宙天神帝继续道:“而今时,乾坤刺的气息,赫然便是来自绯红裂痕……来自混沌之外!” “它为什么会在混沌之外?是谁将其带到了混沌之外?” “而所有的这一切,都与一个名字契合,契合到让人不寒而栗。” 他话音微顿,然后说出了那个的确让所有人不寒而栗的名字与答案:“劫…天…魔…帝!” 封神台的空间刹那冷凝,又在可怕的冷凝中剧烈颤荡……颤荡到几欲崩塌。 “难道……绯红裂痕之外……是……劫天魔帝!?” 这句话是来自梵天神帝!身为东域第一神帝,短短一句话,他竟是说的有些艰涩。 似乎,他对自己说出的每一个字,都不敢相信。 没有人接话,他们全部面带骇色,看着宙天神帝,等待着他的回答。 “乾坤刺之力,在上古时代都极少现世,现世更无明确记载。而,宙天神灵告诉老朽,乾坤刺的次元神力完全爆发时,便是如血一般浓郁的绯红色!” “四年前,宙天神灵在初次察觉时还有所侥幸。但这四年间,乾坤刺的气息越来越近,越来越清晰,清晰到不留半点奢望。而近年来,我东神域忽然爆发玄兽动乱,且范围越来越大,受影响的玄兽层面亦越来越高,而能造成如此影响的,根本不是现世存在的力量!” 宙天神帝目光扫动四周。封神台上,这些傲视天下,主宰一方天地的至尊强者,他们的眼瞳之中,无不动荡着深深的惊色……一如当年他得知这个“真相”时。 但,直至今日,他不得不把那个无比可怕、无比残酷的真相完完全全的揭开:“当年,邪神在还是元素创世神时,将乾坤刺送给了劫天魔帝。而被诛天神帝放逐到混沌之外的劫天魔帝,依靠乾坤刺之力,与和她一起被放逐的族人在外混沌生存了下来,并反因此,避过了神魔恶战和‘万劫无生’之难。” “世上能破开混沌之壁的,唯有诛天始祖剑和邪婴万劫轮。但还有一器,能够干涉混沌之壁,那就是拥有极致次元神力的乾坤刺!” “数百万年过去。依靠乾坤刺的次元神力……劫天魔帝和她引领的诸多魔神,终于要回来了!” 数百万年,相对真神真魔的寿元而言,并非是一段很长的岁月。 所有人的脸色都变了,封神台久久无人出声。 西域一皇二帝,南域两神帝……绯红裂痕的存在,他们虽然很重视,但也并未那么的重视,因为这毕竟是出现在东神域的事,或许影响不到他们所在的神域。而此时,他们的神情,已再无先前的淡然,沉重的骇人。 这无疑,是他们这辈子听过的最可怕的消息。 偏偏这些话是来自东神域……不,是浩大神界最德高望重,最不会妄言的宙天神帝! 安静,可怕的安静。 一个几乎尽是神主大佬的盛大场合,响动的竟全是心脏狂跳和吸冷气的声音。 宙天神帝身侧,各大守护者同样满面惊色,因为连他们,都是今日方知一切。 到了此刻,他们已是完全明白,为何宙天神帝早早知道了一切,却始终没有半分透露。 连他们在听到这些后都惊惧至此,若是传开……会引发多大的恐慌动乱,根本无法想象。 龙皇起身,沉声道:“宙天,你今日所言,有几成确信?” 宙天神帝道:“老朽承宙天之志,一生从不敢虚言妄言,遑论如此大事。老朽之言……难有侥幸。” 安静,更加可怕的安静。 若一切真的发生,若是一个上古魔帝临世,将会意味着什么…… “既如此……可有应对之策?”龙皇道。 宙天神帝长吐一口气,眼神变得格外昏暗,音调亦是更沉了几分:“若为邪婴那般祸世强敌,可集众界之力灭之,力难及,尚可智取。若为天灾,亦可合力以对……但,上古魔帝那个层面的力量,若当真临世,那绝非当世的任何力量可以抗衡,计谋、手段,在魔帝与真魔那个层面的力量之前,更是无谓的儿戏。” 宙天神帝的言语,一句比一句残酷。而在座之人,以他们所在的层面,最为清楚真神之力是何概念……那是一个他们凡灵始终连碰触都不能的神话层面,他们很清楚,宙天神帝所言,绝对没有半字夸张。 “被算计、放逐了数百万年,外混沌的世界,就算有乾坤刺开辟的空间,也定然是一个枯无、匮乏、残酷的世界,他们归来之时,会带着积累数百万年的怨恨与仇恨。再加上,他们本来就是生性残暴可怕的魔……” “当绯红裂痕完全崩溃,这些魔神重归混沌时,降临的,将是一场……覆世之劫。” 悲怆与绝望……这些情绪随着宙天神帝的言语,如瘟疫般传至每一人的灵魂深处。 成就神主之后,他们都会逐渐忘记何为恐惧,何为绝望。因为,他们已站在了当世力量的顶端,俯视世间万灵,成为世之主宰……这亦是他们为何被称作“神主”。 而当他们知道这个世界上马上会降临足以将他们轻易抹杀的力量,他们的震骇和恐惧,甚至还要胜过凡灵。 月神帝的部分心神一直在注意着云澈那边,一众神主、神帝尽皆震惊难平,反观他却过分的淡定。她短暂思虑,起身道:“宙天神帝,你近年聚东域之力,修筑通往混沌东极的次元大阵,今日又聚我们来此……当真没有应对之策?” 宙天神帝苦涩摇头:“不过是唯一能做的挣扎,以及……些许微乎其微的希望。” “什么希望?” “其一,”宙天神帝徐徐道:“祈祷经历了外混沌数百万年的魔帝与诸魔神已力量大为崩散,崩散到我们可以勉强抗衡,阻挡他们覆世的程度。” 这个希望,渺茫到根本连“希望”都算不上。 “其二……”宙天神帝灰暗的眼瞳里总算闪烁了一抹精芒:“集我们所有人之力,强行封堵绯红裂痕!” 第1451章 魔帝临世(中) 宙天神帝前半句勉勉强强还能称得上是希望。后半句……众人听来,反而觉得像个笑话。 封堵……绯红裂痕? 众人的反应,宙天神帝并未感到奇怪,他继续道:“自混沌之壁的裂痕开始出现,已过去了很多年。这些年,混沌裂痕一直在扩大,绯红光芒日益强盛,这意味着,这些年间,乾坤刺一直都在持续的释放着次元神力。” “而……乾坤刺在混沌之外维持独立空间,本就伴随着持续的消耗。而要残噬混沌之壁,乾坤刺必须将次元神力释放到极致,那浓郁的绯红光芒便是次元神力全力释放的证明。” “虽然无法判断乾坤刺在外混沌环境下的力量恢复速度,但持续如此多年的全力释放,强如乾坤刺,到了今天,亦有可能已临近神力枯竭。” 这番话,让内心沉重的众人齐齐目光一明,梵天神帝道:“你的意思难道是……” “不错。”宙天神帝稍稍颔首:“最好的结果,是混沌之壁完全裂开前,乾坤刺的力量便已枯竭。如此,裂开的混沌之壁会快速自行恢复,这场覆世劫难,也将就此消失,至少短期之内,再不会重现。” “但这种状况出现的可能……微乎其微。” “而所谓‘封堵绯红裂痕’,便是为了放大这‘微乎其微’的可能。”宙天神帝的声音提高数分:“集合东神域所有至高层面的力量,又有西神域、南神域诸位神帝相助,联合之下,即使面对混沌之壁和乾坤刺,亦是一股无比巨大的力量,足以造成些许的干涉,延迟乾坤刺将混沌之壁破开的时间。” “在乾坤刺之力应该已临近枯竭的现状之下,这些许的干涉拖延,或许有可能……成为压倒骆驼的那根稻草。” “这也是我们面对这场劫难,所能做出的唯一努力与挣扎。” 起因……真相……劫难……希望……挣扎…… 这些,宙天神帝已一一说清。 此时的封神台,像是被罩在了一口大锅之中,无比的沉闷。 所有人到了此刻,已是彻底明白宙天界为何要强聚东神域之力,来筑造一个贯穿小半个混沌的次元大阵。 “我们明白了。”圣宇界王洛上尘道:“那么,何时‘封堵绯红裂痕’?” “今日,现在。”宙天神帝缓缓说道。 “现在?”众人俱是愕然。 “不错。”宙天神帝目视四周,叹然道:“如此的确太过突然。但,这件事绝对不可外泄,因而无法提前提醒。在次元大阵终于完成后,老朽便匆匆定下了今日之期。” “更因……”宙天神帝转头,看向了遥远的东方:“宙天神灵告知,乾坤刺的气息已清晰到让它战栗,这意味着,混沌之壁,已到了‘随时’崩裂的状态,容不得再有任何的耽搁犹豫。” “既已如此,便不必再赘议!”龙皇起身,声沉如海:“现在便去封堵绯红裂痕!” 龙皇之言,字字万钧,如惊天洪钟般在所有人心魂中震响,亦让他们为之一醒,纷纷站起。 若上古魔帝真的临世,后果如何,可想而知。 在宙天大会之前,关于绯红裂痕,他们有过很多的设想。但所得的真相,比之他们预想的最坏的结果,还要可怕千万倍。 那是一旦爆发,他们绝无可能有任何抵抗之力的覆世之难! 远古时代的邪婴之难,还只是毁灭了神魔两族,未涉凡灵。而今次,带着数百万年仇恨的魔帝魔神……整个混沌,都会变成最可怕的炼狱! 集合所有神主之力试着封堵绯红裂痕……或许收效微乎其微,希望渺茫不堪,但正如宙天神帝所言,这是他们能做出的唯一挣扎!也是必须做出的挣扎! 且已不能再有任何犹豫! “好……”宙天神帝缓缓点头,封神台的气息,整个宙天神界的气息,也在这时发生着剧动。 没有再多半字废话,他目光一凝,低吼道:“太宇,开阵!” 吼声刚落,封神台上顿时玄光漫天,一股强大到直达神帝认知边缘的次元神息猛烈释放,次元气息之下,封神台的中心,现出十里之巨,白光渺渺的次元大阵。 玄阵的这一端便在封神台,而另一端,直达混沌东极。 是神界历史上最强大,跨越空间最遥远的次元玄阵。 这个玄阵,凝聚了东神域所有上位星界和王界的力量,而宙天神帝和他身侧的十五守护者更是知道,宙天神界为之几乎掏空所有。 “众位请直接入阵吧。”宙天神帝抬手,自己身影一晃,已当先立于阵中。 马上,封神台上光影连闪,这些傲世神主尽皆进入阵中,无人犹豫迟疑……也不敢犹豫迟疑。 “走!”沐玄音带起云澈,进入阵中。 顿时,一股比沧海还要浩瀚的空间气息将云澈包裹其中。 一见云澈,水千珩眼睛一瞪,脱口道:“你怎么也进来了!绯红裂痕那边的气息绝对非同寻常,很可能还会溢入一些外混沌的力量,根本不是你能承受的,赶紧出去!” “不必。”云澈还未回答,沐玄音已冷冷出声:“我自会护他。” “我也会保护好云澈哥哥的。”水媚音紧接着道。 “呃……”水千珩只好再不出声。 这场宙天大会为何只允许神主参与?一来唯有这个层面的力量能有对绯红裂痕造成轻微干涉的可能,二来……绯红裂痕附近的宇宙风暴,基本也只有神主才能抵御。 对云澈也跟着入阵,很多人都面露惊异,但现在他们满脑子都是“覆世之劫”和“劫天魔帝”带来的震动和骇然,哪还有心思关心其他。 所有人全部入阵,随之次元大阵启动,玄光耀天,带着东神域集结的最强力量,与西、南两方神域的五大神帝,消失在了封神台上。 长久的空间穿梭,无人言语。 原本一切安好,忽然一个灭世劫难就砸在了头上,换谁心态都得崩。 不知穿梭了多久,前方一直闭目养神的宙天神帝睁开眼睛,低声道:“到了。” 眼前的世界陡然切换,变成了无比的绯红色,伴随着一股可怕绝伦的毁灭风暴迎面而至。 沐玄音的手始终没有离开云澈的手臂,第一个瞬间,一股力量已了牢牢覆在了云澈的身上,将他紧护其中。 这里,是混沌的东部边缘。 到达之时,不说云澈,一众神主都是大吃一惊,那骤然袭来的宇宙风暴,将大半神主都冲击的身体失衡,许久才勉强缓过。 修为进入神道,即使是最低层的神元境,也可在宇宙空间生存遨游。而宇宙风暴这等最可怕的天灾极少自行出现,人为方面……也只有在高层次的神主交手时,才有可能短暂出现。 但这里,却四处充斥着这等宇宙风暴,这里的空间,这里的一切,每一个瞬间都在被摧毁绞灭……这样的环境之下,哪怕强如神君,都将难以长久支撑。 “啊……居然会有这么可怕的地方。”水媚音撑起琉光护罩,惊吟道。 “这里以前并非如此。”水千珩道:“因处在混沌边境,这里本是最为平静之地。如今却尽是宇宙风暴,必和绯红裂痕有关。很可能,是因从绯红裂痕中溢入的外混沌气息而生!” 混沌之外是毁灭的气息,溢入的,也自然是毁灭的气息。 未完全崩开的裂痕,溢入的显然只有极少许的外混沌气息,却造就着如此庞大,如此可怕的宇宙风暴……外混沌的世界有多恐怖,无法想象。 而比宇宙风暴更可怕的,是那道绯红之痕! 混沌之壁……无法形容其颜色,无法形容其状态,更无法形容其存在,但却又能清楚感觉到它存在于那里。而一道绯红之芒印在其上,裂开数百里……或者千里……或者更长。 来自裂痕的绯红光芒照耀在一个个神主的身上,却从他们身上一穿而过,没有被丝毫的阻滞,亦没有半点衰减。而这里所有人都清楚,就是这些红光,竟穿透了近半个混沌,在东神域都可以看见。 这些光芒,是乾坤刺独有的次元神芒,绝非常理可以诠释。 宙天神帝在前,目视着混沌之壁上的红痕,他发须飘舞,眼中凝着无比的沉重与决绝。 众神主亦跟着向前,劫难之前,他们必须集中所有心思,纵然以前有过间隙甚至仇怨,在此刻也该完全置之。 唯有沐玄音抓着云澈,一直定在原地。 而这时,一道目光,却是落在了沐玄音身上,并肆无忌惮的盯视了许久。 沐玄音冰眉微微一凝。 而目光的主人已笑了起来:“呵呵,东神域倒真是一块宝华之地,没想到除了影儿和月神帝,竟还有着如此风华耀世的女子,怕是我们南神域第一美人见了,都要自惭三分。” 云澈看向声音来源,然后心里猛地一跳。 赫然是南溟神帝……南万生! 南溟神帝双目半眯,盯视着沐玄音的眼瞳释放着灼灼神光。但他总算还顾及场合和现状,邪异一笑后,便将目光收回,却又落在了云澈身上:“哦?这不是影儿当年看上的那个玩具么?居然也敢来这里,不怕忽然折了么?” 云澈似笑非笑:“究竟谁才是玩具,我想,南溟神帝应该比谁都清楚。” 南溟第一神帝,居然主动向他说话……看来,他对千叶影儿,的确看重到极点。 “哦?”南溟神帝目光一眯,随之微笑起来:“有趣,有趣,呵呵呵呵。” 他转过身去,银影一晃,已是站在了绯红裂痕最前方。 “不得乱言!”沐玄音轻斥,“他远比你想象的可怕万倍。” “知道了。”云澈应道,似乎有些走神。 绯红裂痕前,宙天神帝一直沉默了许久,才终于转身,道:“直接开始吧。” 龙皇颔首,沉声道:“早知如此,龙某便该带一众龙神前来。今日,可暂为尝试。若有些微生效,龙某会立刻传音西域,号令诸界强者前来。” “南溟亦会如此。”南万生微笑道。 “嗯。”宙天神帝缓缓点头,他向前数步,目光扫过在场每一个人,双臂伸出,玄光泛动,一个气息奇异的玄阵在他身后缓缓张开,他徐徐说道:“众位请将力量轰入阵中……此举,事关当世生死存亡,无论是谁,断不可有任何保留。” “至于结果如何,只能看天命。” 事到如今,宙天神帝的话语,依然带着极重的灰暗。 毕竟,这不是应对之策,而是无策之下的唯一挣扎。 随着他声音的落下,玄阵也完全成型。众神主全部目光灼灼,玄气涌动。 而就在这时,世界忽然猛地一黯。 空间风暴,也在这时忽然停止了。 这突如其来的变化让所有人一怔,他们还未反应过来,混沌之壁上,那道庞大的红痕忽然极速收缩,从绵延千里缩至数百里,又在短短几个刹那缩至几十里……也带着本是无比浓郁的红芒快速消逝。 “这……这怎么回事?” 十几里……数里……百丈……绯红裂痕依然在收缩,逐渐缩到了只有数丈之长,整个过程,所有人都是满脸惊然。 “难道……难道……”宙天神帝一阵低吟,然后忽然面露狂喜,失声喊道:“乾坤刺的力量耗尽了!!” 第1452章 魔帝临世(下) 宙天神帝的吼声在众人听来不啻仙音。 乾坤刺力量耗尽,而混沌之壁并没有完全崩裂,在没有了乾坤刺的力量后,混沌之壁会快速恢复。而待到乾坤刺的力量恢复至足以再次破开混沌之壁,不知要多少年之后。 甚至有可能,混沌之外的诸魔已撑不到下一次。 而这,正是宙天神帝之前所说的,“几乎不可能出现”的最好结果! 到数十丈后,绯红裂痕收缩的速度缓了下来,但依然在缩减。所有人的眼睛都死死的盯着,原本浓郁到吓人的绯红光华在他们的瞳孔中快速的黯淡着,仿佛预示着一场危机还未爆发,便已消逝。 “看来,是天佑我东域。”梵天神帝道。 “不,是天佑当世啊。”三梵神之千叶无哀叹道。 “好一个虚惊一场。”麒麟帝摇头,苍老的面孔上露出微笑。 宇宙风暴停止,绯光消逝,一切,都在证明着这场劫难已经远去。 “看来,出现了那个最好的结果。”沐玄音道,她亦是重重舒了一口气。 所有人都是神情舒展,如释万钧……但唯有云澈,他收紧的眉头始终没有舒开。 “不,恐怕没那么简单。”云澈低声道:“冰凰神灵和我说过,这是一场‘必然’爆发的灾难,而且说过不止一次。以她的存在,我不觉得她会妄言。” 沐玄音:“……” “而且……”云澈抬手,按在了胸腔下方,呼吸逐渐的紊乱:“我的玄脉……动荡的很厉害,而且……越来越剧烈。” 十丈……五丈……三丈……两丈…… 绯红光芒继续收缩着,在它完全消失的那一刻,或许就证明着这场劫难的彻底消弭。 终于,红芒收缩到了只有一丈,然后,却没有再继续消失,而且定在那里。 随之,绯红光华开始出现了颤动,然后缓缓的,光芒发生了显眼的异变,从浓郁逐渐变得晶莹,再之后,又隐隐变得越来越剔透…… 从光芒,一点点的趋于实质。 宙天神帝脸上的激动之色开始褪去,转为深深的疑惑。 终于,在某一个时刻,绯红光华的变化停止了。 绯红光痕消失了,视线的前方,一枚一丈之长,呈狭长菱状的绯红水晶,镶嵌在了混沌之壁上。 云澈的神情剧动……不止他的玄脉,他的心脏,也在这时如疯了一般的狂跳起来,几乎要跳出胸膛。他张开嘴巴,想要说话,却忽然发现,自己竟无法发出声音。 这到底是……宙天神帝开口,但他张开的口中,同样没有丝毫的声音。 而世界,不知从什么时候起,归于一片无比可怕的死寂。 宇宙风暴完全消失。 众神主先前涌动的玄气,像是被无形虚空吞噬,全部消失的无影无踪。 星辰停止了旋转和游移…… 所有的声音,所有的元素都完全沉寂…… 秩序……法则……天道……全部消失。 咕咚! 咕咚!! 死寂的世界,每一个人的瞳孔都不知在何时放到了最大,却久久无一人出声,也没有一人能够发出声音。他们所能听到的,唯有无比沉闷的心脏跳动声。 整个世界,仿佛被彻彻底底的封结。 而这种可怕的死寂持续了很久,都无人将之打破……也无法打破。 终于,不知过了多久,视线中的世界出现了变化。 镶嵌在混沌之壁的绯红水晶中,映出了一个漆黑的影子。 一个人的影子! 黑影在绯红水晶中越来越近,越来越清晰……终于,就像是打破了次元的壁障,黑色的人影,从水晶之中缓缓踏出。 心脏跳动的声音全部停止了,明明有着光线,他们却像是坠入了无尽的黑暗空间……那是一种无法用任何言语形容的战栗与压抑。 这是一个并不高大的身影,一身黑衣残破褴褛,裸露的皮肤,还有其面孔,呈现着无比骇人的青黑色,而且布满着细密到极点的刻痕……宛若经历过千刀万剐,从九幽地狱中走出的恶鬼。 从其身形,可隐约看出这应该是一个女子。她的身上升腾着幽暗的黑气,她的眼睛比最深邃的暗夜还要黑暗,她的手上,握着一根形状毫无异处的尖刺,尖刺之上流溢着已格外黯淡的绯红光华。 但纵然黯淡,刺尖上的那一点绯光,依然比任何一颗星辰的光芒还要耀眼。 握在云澈手臂上的雪手在缓缓的收紧,在轻微的战栗……云澈双目放大,牙齿紧咬,全身像是被死死封结在空间之中,无法发出任何声音,无法做出任何动作。 宙天神帝双瞳瑟缩欲裂,全身颤抖到几近崩散…… 他们从未如此战栗,如此恐惧,如此绝望过。 黑暗的瞳光直视着这个因她的到来而封结的世界,扫过这些来“迎接”她的生灵,她缓缓的抬手,碰触着这个已阔别许久的世界…… “末…厄…老…贼……我劫渊……回来了!” 她的声音,比恶鬼还要嘶哑可怖,如有无数根染毒的毒刺,扎入所有人的灵魂。 而这个声音,就像是唤醒了囚禁整个混沌的噩梦,冷寂许久的空间终于剧荡,远处的星辰重新开始了游移,但全部偏离了原本的轨迹。 元素恢复了生命和存在,却变得无比的暴乱……没有意识的它们,居然也在颤栗恐惧。 一阵空间风暴崩起,比方才的宇宙风暴还要可怕,前方的神帝、后方的神主全部神躯震荡,被远远卷开,数十个神主躯体崩裂,全身染血。 而她……自始至终,连脚步都没有动过,仅仅只是她现身时的气场变动。 宙天神帝仓皇倒退,全身血液疯了一般的沸腾,但沸腾中的血液却又是无比的冰冷。他抬目看着前方,嘴巴连张数次,才终于发出他这一生最恐惧战栗的声音:“劫天……魔帝!” 恐惧……无法形容的恐惧,就如一头苏醒的恶魔,在所有人的心魂最深处疯狂滋生、膨胀。 就在不到半个时辰前,他们才知晓绯红裂痕的真相,他们根本都还来不及从那个真相中缓下心来,宙天神帝口中的“劫天魔帝”,竟就这么……穿过混沌与外混沌的次元,现身在了他们眼前。 现身在了这个世界。 这是多么残酷,多么荒诞的噩梦! 黑暗的瞳光落在了宙天神帝的身上,只一个刹那,便让他感觉自己的躯体和灵魂似已被撕裂成无数的碎片:“肮脏的神族,就派你们这群卑贱的凡灵来迎接本尊!?” 她,远古魔族四魔帝之一,劫天魔帝劫渊,被放逐至外混沌数百万年后,终归混沌! 只是,这个世界气息变了,完全的变了。变得如此浑浊不堪。 她本以为,混沌之壁异动的这些年,会让神族做好足够的准备来“迎接”她的归来,没有想到,迎接她的,竟只是一群卑微不堪的凡灵! 水千珩挡在两个女儿身前,他双拳紧握,一双眼眸布满血丝,惊惧欲裂。 “啊……啊……啊……” 战栗的呻吟从众上位界王的喉咙深处溢出……那股无法形容的威压,那种几乎将他们躯体和灵魂完全碾碎的压抑,他们毕生第一次知道何为真正的恐惧与绝望。 劫天魔帝……真真正正的上古魔帝! 在上古时代都是最强存在,比现世神话传说中的神灵都要至高无上的魔帝! 噩梦……他们多么希望这是一场噩梦。 龙皇……当世的混沌至尊,他的身躯亦在微微发颤,双手的每一段指节,都森白一片。 真正的恐惧从不是意志所能抗拒。来自一个魔帝的威压,只需瞬息,便可轻易撕裂任何凡灵的意志。 魔帝之劫终于真正降临,奢望、奇迹没有出现。宙天神帝全身上下每一个部位、每一丝毛发都在发颤,虽然他早有觉悟,比之他人多出了数年的心理准备,但真正面对时,依旧如此不堪。 不是他太脆弱,而且降世的魔帝实在太过太过可怕。 远远超出灵魂承受极限的可怕。 他紧咬舌尖,刺痛和弥漫口腔的血气让他强行恢复些许清明,他抬起头,用尽全力吼道:“魔帝……大人……轻听我……一言……我们……非神族……这个世上……也早就……没有了神族!” “没有……神族?”劫渊目光微转,漆黑的瞳眸,如能吞噬万灵的无尽魔渊。 魔帝现世,但情形,和宙天神帝所料的有所不同。 在他,以及“老祖”的预想中,积累了数百万年仇恨的魔帝和魔神归来之时,定会将怨恨和仇恨疯狂释放、发泄,毁灭、践踏一切的生灵死灵…… 恨满乾坤终得归来,岂会有理智和克制! 魔帝归世,却未见其他魔神。 但,归来的魔帝却远比他预想的要“平静”、“理智”的多,至少在看到他们时,并没有直接出手,将他们全部摧灭。 似是绝望深渊中看到了那么一丁点的希望,宙天神帝竭力道:“是!魔帝大人刚归混沌,有所不知,神族与魔族,早在百万年前便已绝灭,如今的世界……唯有凡灵……以魔帝大人之灵觉,定可感知到如今的混沌和……和那个时代的不同!” 不长的一段话,却似是掏空了宙天神帝所有的力量,他胸口剧烈起伏,全身冷汗淋淋。 “绝灭……”劫渊看着远方,缓缓呢喃:“绝……灭……” 这个世界,变得无比的脆弱。外混沌的摧残,让她的魔帝之力远远不如当年,但她的灵觉,却能在这个世界延伸的更远…… 却找不到任何神与魔的气息。 唯有浑浊不堪的世界,和卑微不堪的生灵。 “末厄……也死了吗?”她缓缓开口,声若魔吟。 “是!”宙天神帝连忙道:“末厄……早在很多年前,就已经死了。他也早已是远古的传说……如今的混沌,是另一个时代的世界。” 空间忽然又一次陷入了冰冷的死寂, “呵……呵呵……”她忽然笑了起来,笑的格外冰冷和恐怖:“死了……死了!他怎么能死……他怎么能死!本尊还未亲手将他毁尸碎魂,他怎么能死!!” 仇恨、怨怒、戾气、不甘……劫渊身上黑雾升腾,黑暗魔息带着终于爆发的负面情绪猛烈释放,空间发出着绝望的哀吼。 劫渊的目光在这时猛地一转,盯向了一个方向……那里,是梵帝神界四人的所在。 千叶梵天,千叶无生,千叶无悲,千叶无哀! “梵…天…神…族!”她一声低吟,黑瞳中释放出刻骨的恨戾:“末厄老贼的走狗!!” 第1453章 绝对力量 虽然相隔了数百万年,虽然只有极其稀薄的气息,但劫渊绝对不会认错! 因为那是诛天神帝末厄座下的神族! 暴戾和仇恨找到了宣泄的出口,劫渊身上的黑气猛然扭曲升腾,而千叶四人……他们的瞳孔一瞬间放到了最大,仿佛被恶魔死死扼住喉咙,快速拖向无底的死亡深渊。 劫渊缓缓抬手,就是这么一个再简单的不过的动作,却让千叶四人如负亿均,从躯体到内腑都几欲爆开。 “魔帝大人……”梵天神帝艰涩出声:“我们……并非……” 他话音未落,一股死亡气息已猛然罩下。 “呃……啊啊!” 力量微释,威压便已恐怖到无法用任何言语形容。三梵神在无法控制的战栗之下,全部目绽阴光,惧中生戾,同时嘶吼一声,齐扑劫天魔帝! “啊!!” 这一变动,引得大量神主失声大吼。 梵帝三梵神,三个十级神主,世人认知中神主中的神主,他们三人同时出手,一瞬间爆发的力量让那些同为神主的上位界王都感觉自己的躯体几乎要被直接摧成碎屑。 大多数人都是第一次见三梵神出手,而就是各方神帝,也基本都是第一次见三梵神合力出手……因为东神域除了神帝,根本没有任何存在配让他们三人协力。 面对三梵神之力,劫渊动也未动,神情更没有哪怕一丝一毫的变动,唯有伸出的手掌……手指轻轻一弹。 砰! 无比轻微的一声响动,一刹那间,三梵神刚刚涌起的神主之力忽然消失无踪。 当世最高层面的十级神主之力,还是三股……全部瞬间消散! 仿佛刚才那让各上位界王都为之惊骇的力量,不过是随手便可抹灭的泡影。 而三大梵神……他们同时发出一声惨叫,身上爆发大片的血雾,飞向后方的宇宙空间。 弹指便可毁灭星辰的梵帝三梵神……合力之下,竟在劫天魔帝的弹指之力下一瞬重创! “还……敢……反……抗……”劫渊的五指缓缓张开,冷漠的四个字,却在所有人的心魂深处,响起了他们今生听到的最可怕的诅咒。 一团黑光,在她掌心一闪而过。 顿时,梵帝三梵神的身上,同时耀起一团黑芒,黑芒将他们的躯体吞没其中…… 三声惊恐裂魂的惨叫声中,他们的神主之躯——当世最强横坚韧,毁之比登天还难的躯体,如最脆弱不堪的布帛一般,被黑芒撕成无数的黑暗碎片…… 嘭…… 黑芒散尽,转瞬归于虚无。 梵帝三梵神,就此彻底消失于黑暗,被完完全全的从世间抹去,没有留下任何的痕迹。 时间,在可怕的静寂中冰冷的流淌,却是许久,都再无一丝声音。 无尽的恐惧让所有人瑟瑟发抖,肝胆欲裂。那一张张苍白的面孔,看不到丁点属于人的血色。 千叶无生、千叶无悲、千叶无哀…… 他们不是凡人,相反,这是三个任何人想起,都会心中惊栗的名字。 就这么……死了…… 简单的像是抹去了三粒灰尘! 这一幕,已不是“震骇”二字所能形容,那一刻在他们胸腔中爆开的惊恐,让这些傲世神主忽然间知晓何为心魂崩溃,信念崩塌…… 也无情摧灭了他们心中那最后的一点点侥幸。 宙天神帝先前所言,“祈祷归来的魔帝在外混沌力量崩散……可以抗衡”的希望,也彻彻底底的破碎。 三梵神……基本可以代表当世的最强生灵,却被归来的魔帝一瞬抹杀! 这就是凡灵和神的差距…… 在当世如“神灵”一般的他们,在真正的神面前,竟是如此的卑微渺小,如此的不堪一击。 三梵神死了……千叶梵天怔立在了那里,如石化一般,许久一动一动。 无疑,他是世上最清楚三梵神实力的人。 但他却无法理解究竟什么样的力量可以一瞬抹杀三梵神…… 三大梵神不但是他的胞兄弟,更是梵帝神界三大基石,是能位居东神域第一王界的三大支柱——且是在他眼中,在任何人眼中都绝对牢不可撼的三大支柱。 就这么死了,崩了…… 多少的神话传说,上古记载,都比不上这一幕所带来的震撼之万一。杀三个十级神主如断草芥,这一次,他们是用自己的眼睛,亲眼目睹了远古魔帝的力量是多么的可怕,亲身感受着……拥有神主在之力的自己,在上古魔帝面前,竟是卑微如蝼蚁! 刺骨锥魂的森然在这个空间,在神主们躯体与灵魂的每一个缝隙疯狂流窜。劫渊缓缓转手,掌心直对站在那里一动不动,如魂飞魄散的千叶梵天:“还…有…你……” 面对着劫渊的掌心,和她泛动着死亡黑光的眼瞳,千叶梵天的身体缓缓矮下……竟是屈膝跪地。 “魔帝大人,鄙人……只是继承少许神力的凡灵,绝非……梵天神族……魔帝大人如今荣归混沌,必将号令万界,天下臣服,我千叶一族,在东神域小有威名……愿归魔帝大人麾下,效劳于鞍前马后……魔帝大人之令,无不遵从……绝无二心……” 若非亲见亲闻,怕是当世没有任何一人会相信东域第一神帝会做出如此卑微之态,说出如此卑微之言。 但是,没有人鄙夷和嘲讽他。 面对一个能在弹指间决定自己生死的人,这是最丧尊屈辱,却也是……最明智,最理智的选择。 而能在劫天魔帝的魔威下完整明晰的说出这些言语,当世都没有几个人能做到。 而有千叶梵天这等东域第一神帝为先,就像是刺破了众神主最后的一层尊严泡沫,不少人在双腿发颤下,几乎忍不住要当即屈膝,表示效忠。 没有任何可能反抗或制衡的力量…… 世界的主宰将要彻底的改变, 死亡与卑屈,绝大多数的生灵,都会毫不犹豫的选择后者。 只是,他们从未面临过如此的选择,也从未想过自己有一天会遭遇这样的选择。 但可惜,哪怕抛却尊严,卑躬屈膝,却也不一定能换来活命,因为决定权……始终都在劫渊的手上。 她的嘴角缓缓倾斜,那是一抹无比轻蔑,无比嘲讽的弧度,在场的每一个人,都清楚感受到了那种不屑与鄙夷:“这就是末厄走狗的后裔,这就是满口正道的神族的后裔……呵呵呵……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她忽然狂笑了起来,笑的无比肆意,但……又似带着无尽的悲哀与悲戚。笑声落下,她的手势也在这时猛地一变,一股漆黑的威压随着她手掌的翻覆猛然压下。 “呃!” “啊!!” 沉闷、惊惧的低吟声响起,这股黑暗威压不仅压在了千叶梵天的身上,还有星神界的六星神与月神界……包括夏倾月在内的五月神! 魔帝威压之下,他们一瞬间便被压制的单膝跪地,再无法站起。 “末厄的走狗,就算只是后裔,也全部该死!!” 梵天神族、星神、月神……在远古时代,都属诛天神帝末厄麾下! 末厄已死,诸神已灭,她的仇恨与愤怒,无疑只能释放在这些后裔……不,是连后裔都算不上的力量继承者身上。 众人齐齐大骇,仓皇后退,惊惧之中,又有那么几分的庆幸……和宙天神帝一样,他们也都发觉,现世的魔帝似乎并无预料中的那般失智残暴,她有着理智,有着清醒,明明可以将他们全部抹杀的她,却将目标集中在了归属末厄的神族继承者身上。 或许……其他的人可以逃过一劫? 他们在惊惧和后退之中,都如是想着。 三梵神的死状犹在眼前,那覆世的威压让千叶梵天和众星神月神无法涌上丝毫的抗拒之下,唯有快速蔓延全身的绝望。 “糟了!”沐玄音一声低吟。 千叶死,星神死,皆与她无关,但月神……夏倾月亦身在其中! “等……等等!”宙天神帝颤声吼道:“魔帝大人……他们……并非神族,只是……呃啊!” 除了宙天神帝,没有任何人出面阻挡或求情。感觉自己或许有可能逃过一劫的他们,又怎会为了他人而冒被瞬灭的风险。 宙天神帝话音未落,一道黑光已骤压其身,将他的声音和身体猛然压下,劫渊那比死神还要恐怖千百倍的声音也随之响起在所有人灵魂深处:“看来,你也很想死!” “夕柯的走狗……同样该死!!” “主……主上!”众守护者顿时惊骇欲死……但,魔帝之力,魔帝之恨,谁人能救! 在如今这个世界,神,是不该出现的存在。 如今的混沌气息,也根本不可能再孕生出真神。就连一些从远古时代的遗留下的真神之器,也随着混沌气息的变化而快速衰弱……包括宙天珠这等玄天至宝。 如今这个世界,存在着“绝对力量”吗? 并没有。每一个王界都极端强大,但,会有其他王界与之制衡。 混沌至尊龙皇,也断不能在当世公然任意非为。 而,如果一个真神临世……那,就是出现一个不该出现的绝对力量,绝对存在。 就如从外混沌归来的劫天魔帝! 她拥有的力量,超出了当世的界限,超出了这个混沌的天道和法则。她可以任意决定任何生灵的生死,可以决定任何种族的存亡。 今后的混沌世界,秩序、法则,都将由她一人制定,万灵皆为奴……根本不会有任何力量,任何可能与之抗衡。而只要她愿意,她甚至可以屠灭当世所有生灵和死物,来发泄她的怨恨和暴凌,或让混沌就此重新演变,成为只属于她的世界。 未来的世界,未来的混沌万灵,都将匍匐在劫天魔帝一人的脚下……这是他们所能看到的未来,还是最好的未来。 世界,将从今天开始,发生剧变…… 他们这样想着,无论眼神,还是内心,都是一片沉重与昏暗……而梵帝、星神、月神、宙天……则唯有绝望。 而就这时,一股暴烈的玄气,却在连神主都无法抵抗的魔压下忽然爆开,并释放出血色的玄光。 这股玄气虽强,但在场都是何许人物,在他们的力量阶层下,这只是一抹堪称卑微的玄气。 但就是这在他们眼中弱小不堪的玄气,却让劫天魔帝的黑瞳猛然颤荡,戾气、恨意、杀意,还有即将释放的魔帝之力,全部定格在了那里。 云澈从沐玄音身后缓步走出,身上血色玄气在魔帝威压下依旧浓郁刺目,他直视着劫天魔帝陡然射来的目光,缓缓道:“魔帝前辈,可否听晚辈一言?” 第1455章 混沌命运 他是……天毒之主? 而这“他”,指的唯有可能是邪神。 这着实让云澈懵了一下。 现世关于天毒珠的记载很少,最为清楚的记载,是天毒珠在上古时代是属于魔族之物,但其主人是谁,却并无记载和传闻。 而邪神是天毒珠之主,这一点,更是没有一丝一毫的痕迹。就连知道他有天毒珠在身的冰凰神灵,也从未提及过此事。 天毒珠当年的主人是邪神?怎么会……也不应该是他啊! 等等,难道是…… 云澈惊疑间,他的左手忽然被劫渊抓起,还未等他反应过来,一抹幽绿色的光华便在他掌心闪烁,随之,一枚似虚似实的碧绿圆珠缓缓浮起…… 天毒珠……竟是自行浮现了它的本体。 他听到了禾菱的一声惊呼。 目光注视着天毒珠影,劫渊幽暗的瞳光再起涟漪,她低低的道:“他竟然……把天毒珠都给了你。” 毫无疑问,劫渊口中的“天毒珠”三个字,像是三记大锤轰在了众神主的心魂深处,惊得他们无不瞠目。 “天…毒…珠……”不少神主失声低念。 云澈的身上,竟有一件玄天至宝! 继宙天珠、邪婴轮之后,原来早有另一件玄天至宝现世,而且居然在云澈……一个出身下界的年轻人身上! 这是多么骇人惊世的消息……但此刻,他们却无法发出一丝震惊之音。 玄天至宝,任何一件都是至高无上的存在。宙天界因得宙天珠,而成为俯瞰万灵的王界。邪婴万劫轮苏醒的第一天,便毁了一个王界,引得整个神界惶惶不安…… 现在,他们亲眼目睹了又一玄天至宝的存在! 而且,谁都不会忘记,当年覆灭诸神时代的“万劫无生”,并非只是邪婴万劫轮之力,还有天毒珠之力! 天毒之下,万灵无存! 连真神都可葬灭,如今的生灵,根本无法想象和理解天毒珠的毒力究竟可怕到各种程度,而想到“天毒珠”这个名字,人们便会想到诸神时代的终结,会为之胆栗魂寒。 “看来,‘老祖’的那个感觉,不是错觉。”宙天神帝低喃道。 云澈目光短暂怔然……劫天魔帝能一眼知晓他身上有着天毒珠已是让他讶然,而她,居然还将天毒珠的本体直接唤出!? 他终于想到了什么,抬头道:“前辈,你是否曾是天毒珠的主人……或者,你是天毒珠的第一个主人?” “不错。”劫渊目视天毒珠,冰冷回应。 “当年,前辈和邪……和元素创世神结为夫妻时,元素创世神将他的乾坤刺给了你,而前辈,是否亦将自己的天毒珠给了他?”云澈继续道。 “……”劫渊目光微斜,没有否认。 “我明白了。”云澈声音轻了下来:“我想,当年在前辈遭遇暗算之后,元素创世神心怀自责和愧疚,从而……选择将天毒珠归还了魔族。而这期间,从来没有人知道元素创世神曾是天毒珠的主人,天毒珠在记载之中,一直都是魔族之物,它在记载中的最后出现,也同样是在魔族。” 如果,云澈知晓茉莉的邪婴万劫轮当年是从哪里寻到,或许就能猜出邪神当年“归还”天毒珠的魔族,最有可能的,便是永夜魔族。 如果这一切是真的,如果当年邪神没有将天毒珠归还魔族,天毒珠就不会被邪婴万劫轮劫持,也不会有覆世的“万劫无生”。诸神时代,或许也就不会终结。 不知邪神在生命的最后,有没有因之而痛悔。 “愧疚?他为何愧疚?这一切……与他何干!?”劫渊声音带着深深的幽冷。 “他愧自己没有保护好你,愧自己无法为你复仇和讨回公道,更愧自己……” 他想说“更愧自己没有保护好你们的孩子”,但话到嘴边,又被他生生咽下,继续道:“为此,他不但将天毒珠悄然归还了魔族,就连创世神之名都完全舍弃,而是自封‘邪神’,虽依旧归属神族,但……再不过问任何神族之事。” “就连最后的两族恶战,他也没有帮助神族,而是选择两不相帮。” “邪神……邪神……”劫渊轻念,忽然一声凄笑,目光也蒙上了一层他人永远无法理解的凄然。 世上,除了邪神自己,也唯有她真正明白“邪神”二字的含义。 云澈说话之时,一直都在留意着劫天魔帝的反应,他抬起手臂,猩红色的玄光让他的身体已逐渐濒临承受的极限:“魔帝前辈,晚辈身上继承的力量,并非是简单的血脉神力,而是……完完整整的邪神源力,这一点,你一定感觉的到。” 劫渊:“……” 邪神……源力? 这四个字,让这些噤若寒蝉的神主们心中再震。 “邪神是最后一个陨落的神。在诸神时代终结之后,他原本还可以生存很长一段岁月,但,他不惜以提早结束自己的存在为代价,留下了一滴不灭之血……晚辈前段时日方才真正知晓,他如此做,为的不是留下足够强大的神力传承,而是为了……魔帝前辈你。” 云澈原本还曾疑惑过为什么同样是身中万劫无生,邪神却能继续存活那么久,此时看来,最大可能,是因他曾是天毒珠之主。 “邪神知道你有乾坤刺,或……定有一天可以从外混沌平安归来。而一个已经没有了神的世界,根本无法承受前辈的怨恨和怒火。所以……这既是他留下的力量,也是他留下的意志。” “神魔已灭,你所恨的人,你所恨的种族,都已化作历史的尘埃。希望,你可以念及与他的夫妻之情,将曾经的仇恨也化为尘埃,善待如今的世界,至少,可以不要把这数百万年的愤怒与怨恨,发泄在这个无辜而脆弱的世界。” “这就是,邪神所执着留下的意志。我想,魔帝前辈一定能够清楚的感受到。” 云澈说的格外缓慢平和,浩瀚的宇宙空间,没有任何声响将他打扰打断,周围的神界强者脸色各自不同,但相同的是,他们自始至终,都没有发出一丝的声音。 所有的目光都落在云澈的身上。 他们都无比清楚云澈的这番话意味着什么……其左右的,将是整个神界,整个混沌接下来的命运。 劫渊没有打断他,漠然的听着。 一直等云澈说完,她亦久久没有出声……其他人更不敢出声。 云澈距离劫天魔帝只有不到两尺之距,这个距离,绝对足以将一个神帝都吓得心惊胆颤。云澈竭力压抑着自己的心跳,等待着劫天魔帝的回应……逐渐的,他的身体开始微微发颤,脸色也变得赤红如血。 他纵已成神王,也难以在阎皇状态下支撑太久。 云澈身上的气息变动让劫渊终于有了反应,她目光稍转,冷冷道:“撑不住,就不用再强撑!” 语落,她伸手随意一点,顿时,云澈身上的玄光瞬间熄灭。邪神境关,邪魄……焚心……炼狱……轰天……阎皇,在那同一个瞬间全部闭合。 能将他的力量一瞬压下,云澈丝毫不意外。但,她竟是直接封闭了他的邪神境关……着实让云澈大吃一惊。 因为邪神神力层面极高的关系,他的邪神神力可以被压制,但从不能被封锁干涉,无论下界还是神界,各种封锁系玄功、玄阵都对他丝毫无用。 而劫天魔帝,竟是随手一点,便干涉到了最根源! 她对邪神玄脉……不,是邪神诀,竟然如此熟悉!? “善待这个世界?”劫渊声音冰冷锥魂:“哼,这个世界,又何曾善待过我们!” 她伸出手臂,破碎的黑衣之下,手臂上伤痕覆着伤痕,细密、恐怖到了这些神道玄者都不敢直视:“这些年,我们承受的屈辱、痛苦、绝望、死亡……又该由谁来偿还!” 云澈全身一冷,却是马上开口,一脸认真的道:“那就……用如今这个世界的万世,来弥补前辈的这几百万年。” 劫渊眉头一沉,看向云澈。 “屠万灵以泄恨,杀众生以释仇……与其如此,为何,不就此成为这个新生世界的主宰,让世间万灵畏你,但也敬你,让他们顺应你的意愿,遵从你制定的规则,再不会有人能伤害和暗算你,你也再不需畏惧和忌惮任何人。” “沉溺于仇恨,让众生涂炭,和主宰众生,万世为尊,我想,无疑是后者更适于前辈。这,也一定是邪神的意志和所愿。” 劫渊:“……” 众人默默的听着,心脏时而揪紧,时而狂跳。他们很清楚,甚至为之惊异……面对劫天魔帝,云澈居然可以做到如此平静,如此理据清晰的劝说。 云澈的言语所引向的,是他们现在所能想到的最好的结果。 能保住他们的命,亦能保住如今的神界。 “魔、神两族皆已覆灭,魔帝前辈虽因暗算而受莫大劫难,却也因此避过覆灭之劫,如今归来,前辈可任意主宰当世万物万灵……虽此言有所不妥,但,这何尝不是命运对前辈的一种弥补,一种前辈可以安然受之的弥补。” 云澈说完,很轻、很长的吐了一口气,随之心跳、呼吸都完全屏住。 而劫渊的脸色,自始至终没有丝毫的变动。 沉默,可怕的沉默……遥远的神界,浩瀚的下界,无人知晓,混沌东极,此刻正决定着整个混沌的命运。 很可能,就在劫天魔帝的下一句话。 终于,劫渊有了反应,她竟然笑了起来,那是一抹很淡很淡,任何人都无法看懂的笑意,她的目光从云澈身上移开,带着异样的微笑,发出着同样带着异样的声音:“你叫什么名字?” 一个上古魔帝,询问一个凡灵之名……单这一点,云澈都能吹一辈子。 云澈道:“晚辈姓云,单名一个澈字。” “云……澈……”不知为何,她复述了一遍这个名字,随之笑意更深:“很好,非常好……你说的一点都没错,末厄老贼已经死了,神族也已死的干干净净,而这些人,不过是捡到他们些许神力传承的凡人,这样的人,就算屠上千万千亿个,也泄不了当年之恨!” 这番话,带着对“凡灵”深至骨髓的轻视,但千叶梵天等人却喜出望外,有的甚至激动的全身发抖。 劫渊的目光从他们身上缓缓扫过,淡淡而语:“虽然,你们都继承了神族走狗的血脉和力量,但云澈的话,甚得本尊之心,本尊可以不杀你们。而你们……以后都会乖乖的听话,对……吗?” 从来没有任何人,敢对一个神主说出如此言语……何况,这些人中,还有着数个神帝,甚至……公认的混沌至尊龙皇。 但,劫渊此言发出时,这些立于当世最高层面的强者却全部如闻仙音,本就呈跪姿的千叶梵天从侧跪以最快的速度转为正跪,上身更是无比谦卑的深深伏下:“小王千叶梵天,愿引领梵帝神界永世效忠追随魔帝大人,如有半分违逆,必让我千叶梵天,让我千叶全族遭五雷轰顶,天诛地灭!” 东神域的第一神帝,在这一刻,将“能屈能伸”四个字诠释到了极致。 众东域上位界王皆在,数个神帝在侧,他却是第一时间完全抛离所有的荣耀尊严,没有任何的犹豫迟疑,第一时间宣誓效忠。 他的身体匍匐的无比卑微,他的话语真诚到近乎虔诚,他的誓言,毒到让外人都为之魂寒。 第1456章 救世神子 千叶梵天这个头起的太好,这些尊严极重的神主们被千叶梵天的表现全部惊住,随之如梦方醒,所有的拘谨被撕的粉碎,几乎是争先恐后的拜伏在地,大声宣誓着效忠。 宙天神帝跪拜,南溟神帝跪拜……龙皇亦深深跪地俯首。 神主尊严?界王尊严?神帝尊严? 他们的威凌与力量,在世间万灵面前是需要终生仰望,不可触犯违逆的“神”。 但在上古魔帝面前,就是个笑话! 只有云澈还站在那里,似乎还有些发懵。 他不是被吓到,而是…… 这……这就成了? 劫天魔帝这就决定不会为祸现世了? 数百万年的愤怒与仇恨,就……就因为他刚才那一番话,就这么释下了?? 先前无数的担心,无数的忐忑,还有怎么都挥之不去的恐惧与灰暗……不仅是他,冰凰神灵虽然各种鼓励劝慰他,但实则,云澈一直都能感受到她气息与话语中的悲观。 冰凰魂灵也曾很确定的说过,单单只是他身上的邪神神力,应该会对劫天魔帝造成触动,但几乎不可能真正左右她的意志和消弭她的仇恨,而真实存在的红儿和幽儿,才是最大的希望。 但……他压根连红儿和幽儿的存在都还没说出来! 而此刻,距离劫天魔帝从混沌裂痕中走出,也才过去了短短不到一刻钟而已! 不到一刻钟的时间,让她就这么放下囤积数百万年的仇恨…… 这…… 足足发愣了好一会儿,云澈才忽然回魂,连忙拜下,心中的复杂和惊异,远远的大过了欣喜。 劫渊站在那里,她的目光,看向了混沌之壁上的那枚菱状“绯红水晶”,许久一动不动,她的脸色毫无变化,但她的漆黑魔瞳,却不断闪动着复杂的黑芒。 被放逐到外混沌几百万年,她都没有死,此刻终于归来……她想要复仇,想要再见到他,想要见到她和他的女儿。 但,一切都变了,所有人都死了…… 同一个世界,却又是一个完全陌生的世界。 唯有云澈身上的力量带着“他”的痕迹,迎接着她的归来。 “……”劫渊闭上眼睛,牙齿微咬,双手紧紧握起,无声的颤抖着。 世人皆知她是魔帝,尤其对当世的生灵来说,她是一个无比之恐怖的存在……却都忘了,她亦是一个有着七情六欲和完整情感的生灵。 一个本性、意志,哪怕在外混沌数百万年都没有被扭曲的生灵。 她没有出声,所有人都跪伏在地,连头都不敢抬起。 “云澈!” 他们的耳边,终于传来劫渊的声音,却是在呼喊云澈的名字。 云澈抬头,随之,他的手臂连同身体已被劫渊直接拎了起来。 她看着远方的虚空,冷冷的道:“随我去一个地方。” “是。”云澈当然不可能拒绝。 劫渊右手之上,那根长刺忽然闪动起微弱的红色光华……这时,劫渊忽然稍稍侧目,说了一句有些奇怪的话: “本尊归来的事,你们最好封住嘴巴!什么时候该告知世人谁是这个世界的新主宰,本尊会亲自去说,懂吗!?” “是……是是,没有魔帝大人之令。我们绝对不会多言半句。” 众人连忙应声附和。 应和之声未尽,一抹微弱的红光闪动,劫渊已带着云澈消失在了那里。 没有人知道他们去了哪里……因为没有留下任何可寻的空间痕迹,连一丝一毫的空间涟漪都没有。 因为,那是来自乾坤刺的次元神力! 劫天魔帝离开,那股黑暗魔压也随之消失,顿时,他们像是忽然摆脱了无数亿万钧重的黑暗枷锁,全身上下说不出的轻松。 像是约好了一般,他们都没有马上从地上站起,而是瘫坐在地。重重的呼着气,全身上下,每一处都被冰冷的汗水完全浸湿。 千叶梵天第一个起身,重损三梵神,险些被劫渊抹灭,又第一个舍尊屈膝的他,此时的面目却是一片平和,看着众人,他的脸上还露出了一抹很淡的笑,似叹息,似无奈的叹道:“变天了。” 众人一个接一个起身,每个人脸上都带着不同程度的沉重和复杂。 是的,魔帝临世,混沌变天……这个世界,多了一个真正的主宰! 且是绝对的主宰。 “竟会发生这等事。”圣宇界王洛上尘狠吸一口冷气,双手兀自在微微发抖。 一股灰暗、悲哀的情绪在快速的蔓延。 宙天神帝抬手拭去额上的冷汗,大缓几口气后,却是微笑了起来:“不,你们错了,全都错了,我们应该万分庆幸。因为……已经没有比这更好的结果了。” 他的话,让所有人转目。 “魔帝归世,恨满乾坤,老朽本已绝望待死……但,魔帝方才之言,分明是念及邪神遗志,不会再选择泄恨苍生,就连……继承神族遗留之力的我们,都并未出手。” 他的话带着由衷的欣然,作为最早知道真相,几乎带着绝望等到今天的宙天神帝而言,如今的结果,已不啻梦中天堂。 “但,以劫天魔帝之可怕,她若要杀谁,想什么时候改变主意,不过她一念之间,又有谁能阻止得了她。”西域麒麟帝道。 “呵呵,”宙天神帝抚须微笑:“你们难道忘了,是谁让魔帝心念变更,戾恨全消?” 众人俱是怔住。 宙天神帝徐徐道:“骤闻劫天魔帝与邪神竟是夫妻,想必众位定心中震骇。但,能让他们不惜打破禁忌结合,且互换所持至宝,两者之情,毫无疑问深到极处。” “被放逐数百万年,魔帝之恨大过于天,而能她甘愿就此释下,能左右她意志和决定的人,普天之下,也唯有邪神……不,是继承着邪神神力和意志,还身负天毒珠的云澈!” “也是云澈……不过寥寥几句言语,让魔帝放过了我们,也……至少暂时放下了恨戾。” 宙天神帝又是感怀,又是赞叹:“云澈当年在龙神界时,得龙后神曦传授光明玄力,此事由老朽传开,相信众位应该早有耳闻。而根据远古记载,欲修光明玄力,必先拥有心怀天下,慈念万生的‘圣心’。” “云澈可修光明玄力,已是证明他拥有着悯世的圣心。他定会为了拯救世人而不遗余力,用自己的方法,逐渐让魔帝真正完全放下所有的仇恨,再不会发生那个我们最怕的后果……他一定可以做到!而就在刚才,就在我们眼前,他已经很轻易的做到。” 宙天神帝一边说着,忽然转身,转向沐玄音:“吟雪界王,当日令徒云澈向老朽提及要参加这场宙天大会,老朽还以为他只是一时兴起。没想到,他竟是怀着救世之心,亦带着救世之力而来!” “今日若无云澈,老朽等早已亡于魔帝的愤怒之下。若无云澈,神界也必将遭遇莫大劫难。云澈之圣举,当受万灵敬仰拜谢。吟雪界王育出此徒……请受老朽一拜!” 沐玄音冰眉一蹙,迅速道:“宙天神帝万万不可……” “不,无论是救老朽之大恩,还是救世之圣恩,吟雪界王当得任何人之拜!”宙天神帝并非是在阿谀,字字都是发自肺腑灵魂,话语落下,他已是向着沐玄音深深一拜。 沐玄音:“……” “宙天神帝说的没错。”水千珩向前道:“魔帝之威,众位亲眼所见。魔帝之怒下,万灵皆为蝼蚁,今日若无云澈,说不定一场覆世大劫已经爆发,今后,也唯有云澈,才能左右魔帝的意志,让她逐渐真正放下所有仇恨愤怒,让魔帝降临的当世也可保永世安宁。” “而若无吟雪界王当年的收留与栽培,又岂会有今日的云澈。”水千珩字字响亮,郑重深拜,高贵的神主之躯几乎弯成了一个标准的直角:“吟雪界王,请受水某一拜。若今后混沌安之,此番救世之恩,必将永载神界史册,我琉光界更将牢载界典,永世不忘!” 水媚音吐了吐舌头,小小声道:“老爹又来了。” “不,”她身边的水映月轻语:“这一次,父亲没有说错。若归来的魔帝今后不会祸世,那么,云澈……将是真真正正的救世之主。” 亲眼目睹,亲身感受过劫天魔帝之可怕的人,都会无比清楚的知道这一点——弹指便可灭杀三梵神的力量,要翻覆如今的世界实在太过容易。 邪神神力的继承者……天毒珠的主人……水映月微微摇头,心中反而有些释然。难怪,当年玄力胜过他一个大境界的自己却完全不是他的对手,这样的怪胎,自己会在大境界领先下落败,此番看来,已再无不可接受感。 宙天神帝在先,琉光界王在后,在场的至尊强者哪一个是傻人?脑袋从极度的惊骇中清醒过来后,他们迅速反应过来,然后忙不迭的靠向沐玄音。 同为神主,沐玄音因是中位界王,是所有人中地位最低者……却在这时,转瞬成为了所有人的焦点,一个又一个,一群又一群上位界王向她赞言下拜,且是争先恐后,姿态凌乱,似乎已完全不顾了神主矜持。 “吟雪界王,请务必受陆某一拜!” “改日,本王必亲自拜访吟雪界,以稍表心中万谢。” “救命救世之恩,十世都难以相报。今后吟雪界王若有难解之事,随时知会一声,我飞星界万死不辞!” “世有吟雪界和吟雪界王,方有救世神子云澈。今后,吟雪界当为世之圣地,谁敢稍有触犯,便是我昇阳圣界永世之敌!” “东神域何其有幸,能得吟雪界王,能得云神子!” ………… ………… 沐玄音的周围,上演着一副任何人见了,都会惊若木鸡的场景。 人的本性很难改变,但行为方式却并非一成不变。 强与弱是相对的。一个人,在下等位面有着无敌之力,帝威凌世,只有俯视而从无仰视。但把他丢到上等位面,或许就会为了生存而只能摇尾乞怜。 神主作为上等位面的至高存在,从不会有哪个神主会做出如此阿谀之态,因为到了他们这个层面,只有他们任意决定他人的生死,而没有什么人,能随意决定他们的生死。 但如今,却出现了这样一个人。 这个人,可以轻易掌控他们的存亡,可以随手覆灭他们的全族……而能影响这个人的,唯有云澈,而沐玄音,又是云澈的师尊。 于是,这看似不可思议,又有些讽刺的一幕,就这么无比自然……又可以说必然的上演着。 第1457章 迷茫魔帝 相比之下,沐玄音的姿态反而最为平淡,她静立在那里,面对众上位界王,乃至王界众尊的各种拜谢甚至赞叹奉承,她都并未有太大的情绪变化。 早在云澈将一切告诉她时,她便想过若是云澈当真能“安抚”下归世的魔帝,这种场面会有可能出现。 而现在真的出现了,她依旧有些无所适从。 这些人,每个人都有着强大的力量,每一个都身居极高地位,他们各种拜谢救命救世,是真的因为感激吗? 或许有,但绝对没有他们表现的那么强烈。 更多的,是顺应魔帝临世,那因之而大改的生存法则。 南溟神帝走过来,自带的气场将其他神主无声的斥开,他向着沐玄音深深一拜,道:“吟雪界王不但仙姿绝世,更育出救世神子。南溟此番到访东域,能得见吟雪界王一面,已是不虚此行,更是毕生之幸。” 此刻面对沐玄音,他哪还有半点先前的傲然轻浮,姿态彬彬有礼,言语淡雅如风,无论是感激,还是赞美,都让任何人都无法质疑其真诚。 “南溟神帝谬赞了。”沐玄音道。 “不,寥寥数语,难表心中敬意之万一。”南溟神帝马上道:“南溟厚颜,盛邀吟雪界王闲暇之时带云神子前往南域一游,南溟必全程作陪,还望吟雪界王和云神子务必赏脸。” “赏脸言重。若有机缘,自会拜访。”沐玄音不冷不淡,既不恃傲,也不驳人颜面。 面对劫天魔帝归世后带来的“生存法则”变化,第一神帝,又和凡灵有何不同? 毕竟本质上都是人。在弱者面前,他们是至高无上的强者。而在强者面前,他们又都是弱者。 南域两神帝之后,圣宇界王洛上尘终于挤了进来,只是他的眼神有些闪躲,脚步也有些发飘。 手边拽着洛长生。 洛上尘身体倾下,满脸笑意:“今日若无吟雪界王,若无云神子,怕是早已灾难临世,吟雪界王救世之功德,应铭刻神界万世。” “回想当年,犬子长生曾与云神子在宙天一战,云神子承邪神之力,又有吟雪界王这等恩师,犬子岂有相提并论之资,也难怪会不敌惨败。不过,能与云神子有此一战,已是犬子之毕生大幸。” 洛长生拜道:“父王说的是。当年与云神子一战,晚辈长生毕生难忘。” “哦对了。”洛上尘仿佛忽然想起了什么,诚惶诚恐道:“洛某前些时日偶然得知,舍妹孤邪似曾因个人之愤,做出冒犯吟雪界之举,幸得吟雪界王出手教训。孤邪虽离圣宇界,但毕竟是洛某之妹,长生之师,洛某难辞其咎,心中万愧,十日之内,洛某定会亲赴吟雪界赔罪,今后若有用得着圣宇界之处,吟雪界王一言足矣。” “好。”沐玄音颔首:“本王记下了。” 宙天神帝并没有去关注众神主之相,他细想着当年云澈第一次在宙天界现身后的一幕幕,心中感慨万千,忍不住叹声道:“‘老祖’一直说,此难唯有奇迹方可拯救,原来,奇迹早已存在。” “邪神陨落之前,竟留下了救世的希望。而云澈,亦完美将这抹希望引燃,看来,命运始终都在眷顾着现世。天机界诚不欺我,云澈果然是命运所择的‘天道之子’。” 他身边的龙皇微笑一声,淡淡道:“看来,我们当年的眼光都没有错。” “呵呵,”想着当年龙皇要收他为义子,自己和千叶梵天欲收他为亲传弟子,宙天神帝抚须而笑:“老朽终于明白,为何他当年会全部拒绝而甘留中位星界。身负邪神之力,当世唯一的创世神传承,那时的他,应该便已抱着救世之念了,可颂可叹啊。” (云澈:……?) 在宙天神帝看来,任何赞颂溢美之词用在云澈身上都毫不为过。 “说起来,今日之果,也要多谢你们龙神界。”宙天神帝道。 “哦?”龙皇侧目。 “虽不知当年千叶究竟对云澈做了什么,但,云澈确也因此被迫留在龙神界,无法返回东神域。”说到这里,宙天神帝微微拧眉:“幸得龙后收留。” 龙皇:“……” “龙后为超脱尘世之奇女,不近万灵,却是慧目如星,留下云澈,还授其光明玄力。否则,怕是难有今日之果。但此事,世上却少有人知,以龙后之性情,也定不屑沾染此类虚名。” 宙天神帝又是深深感叹一声:“他日龙后完成闭关,劳烦龙皇转达老朽感激之意。” “……呵呵,”龙皇淡淡一笑,未置可否。 心中的悲观昏暗已转为乐观,宙天神帝看了劫渊离开的位置一眼,转过身来道:“云澈深受龙后之恩,本是他的大幸。而此番看来,有云澈和龙后这般关系,对龙神界而言……” 他话音忽顿,眉头一动,疑声道:“龙皇,你……可是受伤?” 他看到龙皇的唇角,竟是缓缓拉下了一道血丝。 龙皇抬手,将从牙缝间溢出的猩红抹去,淡淡而笑:“大概是刚才承受魔帝威压,气血稍有逆流,无须在意。” “嗯。”宙天神帝未做他想。 “魔帝临世之事,虽不可公开,但也必须尽早通知必要之人,早作提醒和准备。龙某这便归去,东域这边,便要劳烦宙天了。” 说完,龙皇似是顺口道:“对了,神曦曾言,她此次闭关至关重要,少则数百年,多则数千年,宙天之意,怕是要晚些告知了。” 宙天神帝道:“龙皇此言,倒是让老朽惶恐了。” 他转身凝目,音聚威凌:“众位,魔帝归世的消息一旦传开,必定引发极大慌乱,所以,此事还要尽可能保密到最后。何况,魔帝刚才也特意叮嘱过此事……万万不可触碰禁忌,引来魔帝之怒。” 众人都纷纷应声。 他们都知道,一切就如梵天神帝所言,混沌彻底的变天了。 从今天开始,这个世界的规则将不再由他们来制定……而是有了一个任何生灵,任何力量都无法忤逆的绝对主宰者。 另一个空间。 这里同样是宇宙空间,但气息却和先前完全不同,格外的阴森压抑,就连光线,也透着明显的阴暗。 而且这里异常的空旷,唯有灰暗死寂的虚空,几乎不见星辰。 被劫渊忽然带到这里的云澈快速扫了一眼四周,随之心中一突……这个气息和氛围,难道是北神域区域?! “那个星球,果然不见了。” 他的耳边,传来劫渊的声音。低沉……又带着明显的落寞。 云澈目光侧过,试探着问:“前辈,这里是?” 劫渊没有回答云澈,在那一声呢喃后,她闭上了眼睛,沉默了很久很久,才终于开口道:“你是如此得到他的力量?” 云澈稍微想了想,道:“最初得到邪神留下的‘不灭之血’的人,并不是我,而是……我的第一个玄道师父。她在南神域偶然寻到,身中剧毒后遇到了我,才将其用在了我的身上。” “南神域?”劫渊眉头微动:“那天毒珠呢?又是从何而来?为何它的毒灵竟完全变了?” 天毒珠虽然和云澈融为一体,但劫渊依然一眼窥其全部。 因为她是天毒珠的第一个主人!有着最原始的联系。 “天毒珠是……”这个着实有些难以解释,云澈只能很勉强的解释道:“是在我出身的那个世界,我的医道师父无意间找到,后因意外,我将其吞下,它就这么与我的身体相融。至于它的毒灵,应该是被邪婴万劫轮所劫,释放万劫无生后便已死去,在三年前,才有了新的毒灵。” “吞下?相融?”劫渊看了云澈一眼,她确定云澈不敢在自己面前扯谎,但,他说的这些,她居然无法听懂! 她不再询问,直接伸出手来,冷声道:“让我看看你的记忆!” “……是。”云澈无法拒绝,闭上眼睛。 劫渊五指张开,直接抓在云澈的天灵上,一抹黑气微闪……但下一瞬间,一声龙吟忽然在她的心魂中想起,让她的手掌轻微颤动了一下,双眉也蓦的拧紧。 缓缓的,她放在云澈头颅上的手掌收回,重新深深看了云澈一眼:“区区凡灵,小小年纪,不但有他的力量,还身负四种神魂,这老天对你也未免太好了一点!” 云澈:“呃……” “罢了。”劫渊目光转回:“你如今的灵魂已自成世界,且有龙神神魂守护,我若强窥,会有可能伤及神魂,不看也罢!” 劫渊的这番话,让云澈的心理泛起许久的震动。 为了不伤他……一个凡灵的神魂,就这么放弃了窥他记忆。 身边的劫天魔帝,和他这段时间意想中盈恨归来的可怕魔神……根本完全完全的不同。 “能得到他的力量,是你的机缘。”劫渊缓缓说道:“能得天毒珠,也是你的造化。他已故去,天毒已易主,我又何必再深究。” 她轻轻的说着,蔓延在昏暗空间的,是一种难以言语的迷茫与凄凉。 她终于归来……但所爱的人,所恨的人,全都已经不在。 云澈不是劫渊,他无法体会那是一种怎样的感觉。 身边的魔帝已不再让云澈觉得害怕,或许,曾经的所有担心绝望根本就都是多余的。他主动开口道:“魔帝前辈,你带来我这里,是为了……?” 劫渊有些怔然的道:“这里,曾经有一个星球,一个……我与他共同创造的星球。” 云澈:“……” “他是神族的创世神之一,也是四个创世神中,最不擅长‘创世’的神。他创造的第一个星球,还是在我的帮助下方才完成……是我们两个共同完成。” “也是在那里,我们结为夫妻,并有了一个女儿。” “可惜,那个小小的星球,不可能扛过两族的恶战……” 劫渊双手握起,面对眼前完全陌生的世界,她心中所有的恨意、愤怒、期盼、渴望都不见了,唯余一片空无与迷茫…… 爱的人,恨的人,熟悉的人……就连曾经的回忆,全部归于尘埃。 我到底为什么还要回来,那些年,又为什么那么拼命的活着…… 第1458章 真正的劫难 劫天魔帝茫然自语,甚至都没有注意到,她身侧的云澈目光一直在轻微变化。 邪神创造的第一个星球? 等等!当年金乌魂灵曾经特意提到过,邪神创造的第一个星球是…… 劫渊回神,她察觉到云澈的目光和气息都有着异动,冷语道:“想说什么,想问什么,就直接说出,不要瞻前顾后,藏着掖着,当年的他,可远不是你这幅样子!” 劫渊的这听似冷硬的一句话,却是无意间暴露出……她的确把云澈在某种程度上,当成了邪神逆玄的影子。 一切皆已归尘,连那个时代都终结了。而云澈,是他留下的唯一痕迹……也是她唯一可以寻到的眷恋。 云澈道:“魔帝前辈,你和我之前预想的,完全不一样。” “你预想的?”劫渊冷漠一笑:“你是不是觉得,我归来后会尽情发泄愤怒怨恨,魔临天下,万灵涂炭,生物死物尽化废墟……这才我们魔该做的事,对么?” “晚辈……的确是这么想的。”云澈诚实的道。 不仅是他,所有人都是如此想的,且有过之而无不及……因为魔在世人眼中,就是最暴戾罪恶的存在,何况盈恨数百万年的魔神魔帝。 “不过,晚辈如此想,并非因前辈是魔,任何生灵,受到那样的暗算,又承了这么多年的厄难,都会变得……”话语一顿,云澈转而说道:“虽然只是短短接触,但晚辈已经感觉的出,前辈其实是一个很好的人,也难怪会得邪神前辈如此倾情。” “呵……”劫渊冷淡一笑:“好人?什么是好人?什么又是恶人?神就是好人,魔就是不该存世的恶人……当年如此,现在,亦是如此吧。否则,眼前这一片魔遗之地,又怎会变得如此卑微!” 云澈下意识的抬头看向前方……这里,果然是北神域所在! 也是当年魔族所在之地。 “不敢欺瞒前辈,如今的世界,的确依然如此。”云澈说道:“在如今这个时代,修炼黑暗玄力的生灵,依然被称作‘魔’。无论魔人、魔兽、魔灵,都被非魔的生灵所憎所斥,被视为不该存在于世的异端。” “也因此,这片北神域也是当年魔族之地,与其说是一片神界星域,不如说……是一个属于‘魔’的囚笼。因为他们一旦离开,被外人发觉,便会遭到全力剿灭,不会有任何的侥幸。” “魔是必须不惜一切灭杀的存在……这在如今的混沌万灵认知中,就和水可灭火一样简单普遍,根深蒂固。包括晚辈年轻之时,亦是如此……这种对魔的憎m斥,说不定,比前辈的那个时代更甚。” 劫渊:“……” “另外,相信前辈一定感觉到了,混沌气息早已剧变。因神族和魔族的覆灭,整个混沌的力量层面都已大降,气息也变得薄弱浑浊。你刚才见到的那些人,便是站在如今这个世界顶点的人。” “那位有着真龙气息,实力最强者……或许在前辈眼中不堪一提,但他便是当今混沌的最强者。” 他特意提到龙皇,当世的混沌之尊,如此,可以更方便劫渊明了如今的混沌层次。 “混沌气息的另一个变化,是混沌阴气一直在持续降低……大概是因为修炼黑暗玄力的生灵越来越少。北神域的星域版图,也因此逐年都在缩减。或许终有一天,北神域会永远消失。” 云澈说的很直接,而这些,在如今的神界,一直都是常识。 “你和我说这些,是为了引导我的注意力吗?” “……”云澈唇瓣微张,劫渊一句话,直接戳破了他的心思。 “哼,如今的世界,神之继承者也好,魔之继承者也好,他们是生是死,是存是灭,与我何干?” 劫渊目光转过,冷然看着云澈:“有一件事,你始终都错了。你以为,他耗费极大代价留下源力传承,是怕我归来后祸世吗?” “……请前辈明示。”云澈心中愕然。难道……不是? “他是这个世界上,最了解我,最相信我的人。他知道,我如果有朝一日活着回来,就算有天大的恨,天大的怒,也只会杀该杀之人!” “若非末厄老贼已死,诸神已灭,我都不会一时失心,出手杀刚才那三个继承梵天神力的人!” 劫渊的神情在这时又不由自主的变得柔和,目光也软了几分:“因为,这是当年……我和他的承诺。” 云澈:“承……诺?” “他希望神魔两族抛弃固守多年的成见,能够和平共处……他希望可以让神族逐渐改变对魔族的认知。当年的我,愿随他之愿,我向他承诺,绝不无故枉杀神族和凡灵……既是对他的承诺,到了今世,我亦不会违背。” 云澈:“……” 云澈对“魔”的认知,一直都在发生着各种的变化。而今日,无疑天翻地覆。 邪神当年曾想要神魔两族放下成见,和平共处?很显然,他失败了,而且心若死灰……因此,世上没有了元素创世神,而多了一个邪神。 “他之所以留下传承,的确是提醒我要善待后世。因为归来后,虽然我不会祸世,但……我的族人会。” “你的……族人?”云澈眉头微跳。 “外混沌的世界有多可怕,非你所能想象。”劫渊缓慢而低沉的道:“虽然我和我的族人依靠乾坤刺苟活,但,你知道我们是如何活下来的吗?” 她伸出手臂……那无数的伤痕,每一道都触目惊心。 伤痕,云澈这一生见得太多太多。但!这些伤痕不是出现在凡躯之上,而是一个魔帝的身上。 且是连魔didu无法抹去的伤痕…… 云澈只看了一眼,别将目光移开,问道:“归来的只有魔帝前辈一人,前辈的族人,是不是都已经……” “这数百万年,他们相继死去,但亦有一部分活到了今天。只是……只余不足百数。” 当年连同劫天魔帝一起被末厄放逐的,还有劫天魔族的九百魔神。 不足百数,意味着活到今时的只有一成左右,但这四个字,还是让云澈心中暗暗一惊。 不足百数,也是接近百数。 近百个还活着的魔神!? 他们虽然无法与劫天魔帝相比,但……毕竟是上古真魔啊! “那……他们为什么没有随前辈一起回来?”云澈内心骤紧。 “乾坤刺打开的,是连接混沌内外的【空间通道】。那个通道,在不受外力干涉的状态下,可以存在很久。” 云澈的脑海中,现出了那个镶嵌在混沌之壁上的菱状绯红水晶。那原来是通道,而非人们所想的裂痕。 毕竟,乾坤刺对混沌之壁的干涉,并非始祖剑和邪婴轮那般以极高层次的力量强摧,而是空间干涉! 相当于,将那一部分混沌之壁的空间之力,替换成了乾坤刺的次元神力! 也就意味着,只要那个通道不消失,任何 生灵都可通过它自由进出内外混沌世界! “外混沌的环境无比复杂可怕。欲从我们生存的那个小世界碰触到乾坤刺在混沌之壁上开辟的通道,需要再塑一个空间通道。我以乾坤刺之力,可直接到达,而他们……聚合他们所有人之力,也要数月时间才能塑成。” “那……前辈为何不以乾坤刺之力将他们一起带至?”云澈再问。 “集合他们所有人之力,也要数月时间才能塑成”……这句话,让云澈心中再紧。 他本以为只出现了劫天魔帝一人,说明其他魔神都已死了……原本并非如此。而且,再过几个月,就算劫天魔帝不回去“接”他们,他们也能自行进入! “哼!”劫天魔帝冷哼一声:“我本以为,为在混沌之壁上开辟通道用了这么多年的时间,神族必定察觉,并早早做好‘迎接’的准备,若一涌而出,很可能会全军覆没……没想到,他们竟然先死绝了!” 云澈:“……” “而且……”劫渊手臂抬起,看着手中那根形状规则无异,红光流溢的尖刺:“乾坤刺的力量,已经所剩无几了。” “本还以为能快速恢复,但如今的混沌气息,别说几个月,怕是几千年,都恢复不到将他们带出的力量。看来,只能靠他们自己了。” “他们,也早就迫不及待了。”劫渊看着远方,语调幽冷。 而云澈则是一阵心惊肉跳,努力沉着气道:“到时,若是众位魔神归来,还请劫渊前辈务必……务必安抚好他们。否则……否则这个世界必定灾难四起。” 既然,这才是邪神留下传承的原因和所想表达的意志,他相信劫渊应该不会拒绝才对。 但,劫渊却是冷冷出声:“安抚?哼!你觉得,我安抚的了吗?” “前辈是魔帝,更是劫天魔族的帝王,也是因为前辈的乾坤刺,他们才能生存和归来……所以,只要魔帝前辈开口,他们没理由不遵从!”云澈又特别强调道:“如前辈所言,这也是邪神之愿。” “天真!”劫渊淡淡冷语:“你知道,数百万年的怨恨、折磨、痛苦、绝望、死亡……意味着什么吗?” 云澈:“……” “它的确无法扭曲我的本性……但,却足以扭曲任何真神和真魔的意志和灵魂!让他们变成真正的恶魔!” “……”劫渊的这番话,云澈一点都不怀疑。 “神族已尽灭,但,他们的恨戾必须发泄出去!在他们完全发泄之前,任何人都不可能阻止他们!包括我!” “而作为他们的魔帝,我这些年看着他们痛苦,看着他们怨恨,看着他们疯狂,看着他们一个又一个死去……我岂能阻止他们!” “而我,亦是连累他们一起被放逐的祸首!我岂有资格阻止他们!” 她身体侧过,冷冷看着云澈:“我能管控的,唯有我自己。你有他的力量,我可以护你,也可以护你身边之人。但,他们归来后要做什么,想做什么,我不会干涉!也不能干涉!不配干涉!就算他……也不能。” “可是……” “没有可是!”劫渊声音更冷:“做到如此,已是我的极限。何况,这个世界,早已不是属于我的世界,我所在意的,已全部归于灰烬和虚无,一切,皆与我无关……而他人之生死,也都与你无关!你今日说的这些,已对得起当世所有人,不必再多言!” “不!”云澈缓慢而坚定的摇头:“魔帝前辈,这个世界,并非已与你毫无关系。” 第1459章 魔帝之泪 对于云澈的话,劫渊毫无反应,她对云澈所言,的确已是她的极限。因为除了云澈,这个世界对她唯有陌生和空无。 云澈继续道:“因为,这个世界上,还有你的家,以及……你的家人。” 这句话,让本是心中一片冷寂迷茫的劫渊猛一皱眉,目光陡转:“你说什么?” “前辈,你听过蓝极星这个名字吗?”云澈缓缓说道。 “蓝极星?从未听过。”劫渊眉头再沉:“你刚才那句话,究竟是什么意思?” 云澈抬起左手,想了想,终于还是没敢叫红儿出来,转而道:“前辈,劳烦你带我去一个地方。” 一边说着,他指尖一凝,释放出一抹灵魂印记。 劫渊别说碰触,连看都没看一眼,直接灵觉一扫,便抓起云澈,手中乾坤刺红芒一闪。 霎时,眼前的空间切换。 眼前,不再是阴森昏暗的世界,而是一片无际的沧海。 超长距离的空间转移,就算是当世最强的空间玄阵,也要穿梭很长一段时间。而乾坤刺的空间切换……却只是短到无法察觉的一瞬! 这是一个水蓝色的星球,一个在任何神界之人眼中,都再普通不过,普通到懒得多看一眼的下界星球。 蓝极星! 距离他离开这里,再赴神界,才过去不到一个月。想着劫渊先前说过的话,眼前这个他出生,他最为熟悉的世界,在他的认知中再度发生了巨大的变化,不等劫渊询问,他开口道:“这里,便是晚辈刚才提及的‘蓝极星’。” “它是晚辈出身之地。整个星球几乎九十九分都是海洋,只有一分左右是陆地,分成三片相隔遥远的大陆。也因整个世界基本都被蔚蓝的海洋所覆,所以被称作蓝极星。” 他看向劫渊:“这个星球,前辈可有印象?” “哼!”劫渊轻哼一声,不屑道:“东域的凡灵星球,我又怎么可能识得。” 云澈:“呃……?” 劫渊扫了周围一眼,继续道:“这个星球气息明明很是古老,但却格外稀薄,显然在很久之前遭受过外力冲击,经历了不止一次的毁灭之劫,方才只余三分微小的陆……” 话语未尽,她的声音忽然止住,像是被什么生生截断。 本是一片冷漠幽寒的眼眸也在这时忽然开始动荡……她猛然转身,目光狂乱的扫视着着四方,她的魔帝灵觉更如忽然失控的洪流,在释放中覆住了整个碧蓝色的星球。 她的眼瞳动荡的越来越剧烈,随之,她的身体,竟都出现了轻微的颤抖。 这个气息……难道是……难道是…… 魔帝忽然出现的异常反应让云澈再无怀疑,他徐徐说道:“这个星球,其实远没有看上去的那么普通。我所继承的邪神神力,还有天毒珠,都是在这个星球所得到。还有,我身上四种神魂中的三种……凤凰神魂、龙神神魂、金乌神魂,也都是在这个小星球所得。” 劫源颤目看着远方,感知着这个世界的一切,气息微乱,仿佛根本没听到云澈在说什么。 “到了神界之后,我才真正明白,一个普通的下界星球,出现这么多的真神传承是极度违背常理的事……而当年,赋予我金乌神魂的金乌魂灵曾告诉过我,这个星球,是远古时代,邪神创造的第一个星球。” “只是它所在的位置,似乎和前辈知晓的,相差很远很远。” 劫源:“……” “我猜想,当年两族恶战爆发,连神魔都片片葬灭的厄难之下,星球自然无比脆弱,不知有多少星球化为了尘埃。而,这颗星球,虽然普通渺小,但它是邪神与前辈结缘结合之地,邪神绝不容许它遭受毁灭。于是,他冒着巨大危险,耗费极大力量将它保护,并用某种我无法想象的方法,将它从战场,转移到了这个在那时相对平和的混沌角落。” 劫渊看着前方,目中凝雾,失神低语:“它还在……它居然还在……” 云澈微笑道:“前辈,不仅你们的家依然存在于这个世界上,你和邪神的女儿……也依然在世。” 这句话,让劫渊如被一把擎天巨锤轰中,刹那时控的魔息让云澈身体剧荡,险些吐血,而下一瞬间,他胸前雪衣已被劫渊紧紧抓起,那双漆黑的魔瞳也死死压在了他的眼前:“你……说……什么!!” 云澈完全窒息,几乎用尽全部意志,才无比艰难的道:“前辈……和邪神的女儿……依然在世!而且……就在这个星球之上。” 这一次,劫渊听得无比清晰,她的一双魔瞳在云澈的眼前近乎一下子放大了两倍:“在……在哪?她在哪……不……不……你在骗我……她不可能还活着……你在骗我!!” 几百万年的放逐,她归来之时,都平静的让人心悸。 但此刻的她,瞳光失色,气息混乱,身体颤栗……就如一头忽然失了心的野兽。 “……”云澈感觉自己的身体快被撕碎,他张了张口,却已无法发出声音。 抓在他身上的手在这时忽然松开,劫渊似乎清醒了几分,但气息还是有些混乱,泛着黑光的眼睛依旧盯着他:“她若还活着,我不可能察觉不到……你……一定……在骗我!” 云澈捂了捂胸口,暗吸几口气,努力平静道:“我不敢期满前辈,她之所以能避过当年之祸,前辈之所以察觉不到她的存在,都有着特殊原因,前辈见到她后,就会明白……我这就带前辈去见她。” 从云澈的言语和眼神中,她看不到遮掩躲闪,这让她心脏剧动,她沉沉的道:“你若是敢骗我……我马上……撕了你!” “前辈请跟我来。” 劫渊的反应越是剧烈,他心中越是安定,他很快寻到沧云大陆的方向,起身飞去。 刚飞出不久,他的手臂已被劫渊钳住,耳边传来她明显急躁的声音:“你这速度与龟行何异,告诉我方位!” 云澈幻光雷极一开,同级之中速度绝对无人可及,但在劫渊口中,却得到一个“龟行”的评价。 他释出魂印,告知了劫渊沧云大陆绝云深渊的所在,然后…… 哧! 他的灵魂依旧停驻原地,压根没反应过来,身体已穿梭到了另外一个遥远的空间…… 等他终于回过神来,他已站在了绝云深渊的崖边,全身酥软哆嗦的像是被人暴揍了几天几夜。 这尼玛,和空间穿梭有什么不同……云澈的灵魂也同样在剧烈哆嗦。 看着下方深不见底的黑暗深渊,劫渊微微皱眉,低声自语:“这里,为什么会有一个小世界……” “这个气息……” 她如遭雷击,忽然再不顾其他,直坠而下。 “前辈!”云澈下意识的呼喊一声,声音才刚刚出口,劫渊的身影已彻底消失在了黑暗之中。 云澈短暂犹豫,也一跃而下,以最快的速度追去。 快速坠落,穿过层层黑暗,云澈又一次来到了这个早已熟悉的黑暗世界。 但不同的是,这一次到来,他却没有听到半点魔兽的咆哮声,唯有一片黑暗的死寂。 或许,是它们隐约察觉到了劫渊的气息,无不在惊惧中伏地颤栗。 云澈收敛气息,飞向幽儿的所在。很快,他看到了熟悉的幽冥紫光……也看到了劫渊的身影。 她站立于黑暗之中,无声无息,远远的看着幽冥花海中,那个正在沉睡的半魂少女。 幽冥婆罗花的光芒神秘而幽冷,但却是女孩在这个黑暗世界中的唯一陪伴。 花海之中,她双臂收拢在胸前,小腿蜷曲,整个人缩成一团,像个贪恋睡眠,又有些怕冷的猫儿,很安静,很孤独……又让人内心不由自主的疼痛。 劫渊没有靠近,就这么站在那里,远远的,无声的看着。 不需要云澈的告知,她知道那个女孩是谁……因为这个世界上,没有母亲会认错自己的女儿,无论相隔了多少年。 以她的层面,更是清楚的知道她如今的状况……没有了身体,就连灵魂,都是残缺的,要依靠这里的黑暗而苟存,要依靠婆罗花海的幽冥之力才不至于残魂离散。 这些,都在清楚的告诉她,视线中的半魂女孩,她无法离开这个幽冷孤寂的黑暗世界,甚至无法长久的离开她安睡的这片幽冥花海。 也就意味着……她承受了无比长久的黑暗与孤独。 “前辈?”云澈轻唤了一声。 劫渊毫无反应。 云澈放轻脚步,走到了劫渊身侧,刚要开口,却又忽然定在了那里,神情也变得呆滞。 他看到了……让他难以置信的一幕。 一道泪痕,在劫渊的脸上缓缓滑下,折射着幽冥的紫光,然后……无声滴落在黑暗的土地上。 云澈:“……” 这是一滴……魔帝的眼泪。 他目睹了上古诸神诸魔都不曾见过,也不会相信的一幕。 劫渊缓缓的伸手,碰触着脸上的湿痕,或许连她,都无法相信自己竟会流泪。 而她的眼睛,一直都在看着花海中的半魂女孩,没有哪怕一个瞬间的偏移。 “就算我们真的错了……”她怔然低语,如痛苦的梦呓:“就算打破神与魔的禁忌必须遭到天谴……我们的女儿又有何辜?” “我们……的……女儿……又……有……何……辜……” 站在劫渊的身边,她口中低喃的每一个字,都让云澈清楚感觉到一种万箭穿魂的痛苦。 第一眼,她就知道那是她的女儿。 阔别数百万年的失而复得,本该是欣喜若狂。 但,她见到女儿的同时,也看到了一个在黑暗中孤寂了数百万年的残魂…… 惊喜和激动被淹灭,随之而来的,是比外混沌那几百万年都要痛苦的心灵酷刑。 第1460章 两个女儿 儿女承受的一分痛苦,到了父母身上,往往会放大到十分。云澈在找到女儿之后,才真正的明白。 这一点,纵然是魔帝都无法免除……不,对劫渊而言或许要更甚。因为云澈从她的身上,感受到了深重到极点的愧疚与自责。 而这种感觉,云澈太过明白…… “前辈当年被末厄放逐之后,邪神与末厄一战,那一战,将决定你和邪神女儿的命运。而结果,推测之下,应该是末厄先败,后不惜动用始祖剑,从而反胜。” 云澈向劫渊讲述着冰凰魂灵告知他的那些猜测,但这个猜测,劫渊却是没有丁点的怀疑。 因为,她比任何人都知道,末厄就是那样一个人。 他是一个秉正、固执到极点的神。因为知晓了邪神与她结合,还有了一个禁忌后代,才不惜动用始祖剑,并用以他的本性原本绝对不屑的卑劣手段将她暗算。 他绝对不可能容许她和邪神后代的存在……所以,他绝不会容许那一战失败。 “大概是末厄自知胜之有愧,从而容许不完全毁灭你和邪神的女儿,但必须抹杀她‘魔’的部分,并且……永远不能让世人知道她是你们的女儿。” 劫渊:“……” “于是,她的身体被毁去,灵魂被割裂……但邪神终是不忍将她的魔魂毁去,于是冒着极大的风险,用某种特殊的方法瞒过了末厄,将她的魔魂藏匿在这里。却也因此,让她避过了那场覆世之劫,存在到了今天。” “……”劫渊许久没有说话,呆呆的看着只余残魂的女儿,也不知有没有在听云澈说话。 “应该是因为灵魂缺失的缘故,她没有语言能力,情绪波动和表达也很薄弱,但还能够听懂别人的话。” “另外,她似乎很喜欢鲜艳的色彩,每次见到色彩鲜丽的东西,她的情感波动最为明显。” “哦对了。”云澈继续说道:“我不知道她的名字,所以自行为她取名‘幽儿’。” “幽……儿……”劫渊终于对云澈的话有了反应,这个名字对她而言,无疑亦是一种残酷。 云澈为她取名幽儿,其因其意,自然是……她是一个幽魂。 “她叫逆劫。”劫渊没有因这个名字而对云澈动怒,她轻然而言,说话之时,目光依旧看着幽儿,视线中的世界再无其他。 逆劫…… 这个名字,各取“逆玄”与“劫渊”的一字,而其更大的深意,是希望她能破逆劫难,一生安平……毕竟,她的出生,是当世最大的禁忌。 就在这时,幽冥花海中的女孩缓缓睁开了她的眼睛,也为这个世界增添了一抹四色的绮光。 她感受到了云澈的到来。 劫渊全身一颤,然后就这么僵在了那里……这个骇得一众神主神帝屁滚尿流的上古魔帝,在这一刻竟是慌乱到无所适从。 幽儿缓缓的起身,看到了云澈的身影。顿时,本是朦胧的眼眸彩光琉璃,脸儿绽开很浅,但足以辨出是“欣喜”的情感。 娇小的身儿飘起,她很是急切的飞向云澈,一直亲昵的触碰到他的胸前……然后才发现了他人的存在,彩眸转过,看向了劫渊,并露出了应该是疑惑的情绪。 但疑惑之后,她的眼眸却并没有转过,而是忽然呆呆的看着,疑惑逐渐的转为一片朦胧。 忽然近在咫尺,劫渊更是彻底僵住,她看着幽儿,幽儿看着她……这对离别数百万年的母女,终于再次相聚。 但这次相聚,却太过遥远,又带着殇魂的隔离与残缺。 “你……你还……记得我?”面对着女孩怔然的目光,劫渊轻轻的问。 云澈的嘴唇动不动……灵魂分裂,所有的记忆也会随之溃散,幽儿不可能还记得劫渊。而劫渊,身为世间最高层面的存在,更是会比任何生灵都明白这一点。 原来魔帝,也会想药欺骗自己。 幽儿无法回答,她的手儿在这时忽然抬起,缓缓的伸向劫渊,碰触在她的身体上……似乎,想要去感知她的存在。 她的确不记得劫渊,不记得一切。 但,她是劫渊所生,那种扎根于灵魂每一个角落的母女之系,是永远不可能被取代,也永远不可能磨灭的。 “……”女儿的手从自己的身上一穿而过,她感受到了幽儿的迷茫,还有一丝源自本能的亲近,她的身体缓缓的蹲下,手掌伸出,想要去碰触她的脸颊……但相近之时,却怎么都无法再向前,颤抖的嘴角,更是许久都无法发出一丝声音。 就如当年云澈找到女儿,那定在空中,怎么都不敢向前碰触的手掌。 因为他怕这一切是一触即破的泡影,怕自己满是血腥罪恶的手掌玷染了她的无暇,更因心中的无尽愧疚…… 云澈别过头去……原来人也好,魔帝也好,在身为父母这个身份时,都是一样。 “幽儿,”云澈用很轻的声音道:“你以后,不会再孤单一个人了。因为,她是你的……” “不要说!” 劫渊忽然一声惊喊,将云澈即将出口的话打断,云澈抬头,面露愕然。 “不要说……”劫渊看着幽儿,轻轻摇头,声音变得很低:“不要告诉她。” “……”云澈点了点头,看着劫渊此时的样子,他一时之间,再无法将她与“魔帝”二字联系起来。 心绪一时之间有些复杂,云澈想了一想,微一咬牙,终于还是说道:“前辈,其实‘她’当年被分裂的另一部分灵魂,也依然在世。” 劫渊目光猛的侧过:“你说什么?” 云澈微吸一口气,道:“当年,在‘她’被割裂之后,那一部分被‘允许存在’的神魂,邪神将之托付给了神族中的剑灵神族。剑灵神族的族长似乎是以自己的神魂,将她的灵魂塑于完整,然后又给她重塑了身体。” “……?”劫渊微微动了动眉头,因为云澈的这番话,与她的认知有悖,但她并未打断。 “之后,她便留在了剑灵神族,在那时神族的认知中,她是剑灵族长的女儿,剑灵族长对她一直很好,视若亲生,全族也都对她格外宠溺,因而那些年,她应该过得很快乐。包括……现在的她,也一直都是无忧无虑。” “后来劫难爆发,剑灵神族成为最先被魔族毁灭的神族,而她,被剑灵神族送入了太古……额,乾坤灵界,遁入了空间夹缝之中,从而避过了那场灭世之劫。” “乾坤灵界?你说乾坤灵界?”劫渊有些略微剧烈的反应。 她知道乾坤灵界,那是在很久之前,邪神还是元素创世神时,赠予剑灵神族。其所载的空间神力,是以乾坤刺刻印,的确可以长久的遁藏于空间罅隙之中。 也就意味着,云澈并非是在妄言! “她现在在哪?”不等云澈回答,劫渊已急切的问道。 幽儿彩眸转过,脸儿上尽是茫然,不知有没有听懂什么。 云澈左臂伸出,心里依然很是忐忑。随着他手臂上剑印一闪,一抹朱红光芒被他强行释出。 噗通! 云澈没调整好召唤姿势,红儿又在熟睡之中,红光之下,红儿屁股着地,她一声痛吟,这才醒了过来:“唔……疼疼疼疼!哎?” 她刚要痛斥云澈打扰她睡觉的暴行,忽然注意到了这里的黑暗与紫芒,又看到了幽儿,顿时,她的眉毛弯翘,向幽儿招手:“幽儿你好,我又来找你玩了。” 说完,她朱红色的眼眸“嗖”的转到了劫渊身上,然后……有些呆然的看了她好久。 劫渊也怔然看着她……和幽儿不同,眼前的女孩,她有着完整的生命,完整的身体与灵魂,更有着和幽儿一模一样的脸颊,和她永生永世都不会淡忘的气息。 女儿的气息。 红儿和幽儿,邪神与劫天魔帝的女儿。 “她们”的出生和存在,便是世所不容的禁忌,“她们”遭遇了母亲被放逐,灵魂被割裂,父亲心灰意冷。一半,过得无忧无虑,却永远不能知道自己的亲生父母是谁,一半,只能藏匿于黑暗深渊,永恒孤寂…… “她们”的命运可谓悲戚多舛,却又都奇异避过了那场所有神魔都命葬的覆世之劫。 “大姐姐,你是谁呀?”她看着怔然中的劫渊,忽然开口问道,清脆空灵的声音,在这个幽暗的世界显得格外清亮。 大……姐……姐……云澈的嘴角狠狠一抽。 看着她飞扬的神采,星辰般的朱红眼眸,听着她幽谷清泉般的声音,劫渊魂若浮萍,竟是无法言语。 “咦?”红儿眼眸眨了眨,很认真的看了劫渊好一会儿,忽然笑了起来:“大姐姐,虽然不知道你是谁,但是,你看起很好看哦。” 劫渊的脸上布满着骇人的伤痕,而且永远都无法抹去。任何人见到,都会为之心惊胆寒。而红儿却说着“好看”,而且她的眸光,她的神情,让任何生灵都无法怀疑她的每一句言语。 劫渊嘴角轻动,似是一抹微笑:“你觉得我……好看?” “对啊!”红儿很认真的点头:“虽然你长得有一点点奇怪,但红儿就是觉得很好看。” “……”劫渊唇瓣紧抿,她笑了起来,泪珠也随着笑意失控而落。 “主人,”红儿脑袋一歪,问道:“这个好看的大姐姐是谁呀?是主人新找的老婆吗?” “~!@#¥%……”云澈的脚下猛的一软,险些当场跪到地上。 “……”劫渊也在这时缓缓转眸,声音骤沉:“主人?” 第1461章 我欠你的 云澈向后退了一小步,战战兢兢:“晚辈就不打扰你们团聚了,先……先到外面候着。” 话未说尽,云澈已是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狂闪而去,转眼跑的没影。 劫渊没有将他封住,红儿眼眸连眨,看了看劫渊,很神奇的没有撒丫子追过去。 “大姐姐,你是谁呀?”红儿一脸好奇的问:“主人好像很怕你的样子。而且,你的身上……好像有一种很怪很怪的感觉,就像是……就像是……唔……” 她忽然转头,有些莫名其妙的向幽儿道:“幽儿,我说的对不对?” “……”幽儿唇瓣轻张,目光却追向了云澈逃离的方向。 劫渊微笑,神情、目光,都根本找不到哪怕一丝先前的幽暗阴厉,唯有一片……或许连她自己都难以置信的柔和:“你叫……红儿?” “对呀!”红儿眉儿一弯:“这是主人给我起的名字!对了,幽儿的名字也是主人起的,都超可爱对不对……啊!我要去追主人啦,走咯!” 说完,她身体“嗖”的转过,红发飘散,便要追上去……毕竟,她从来没有离开过云澈身边。 劫渊连忙伸手,一把抓住红儿的小手:“红儿,你再陪我……和幽儿说会话,好吗?” “哎?”红儿看着她,又看着幽儿,犹犹豫豫道:“可是,主人忽然跑掉了,人家不可以离开主人的。” 看着红儿,劫渊的眉头在这时微微动了一下,轻念道:“星神的……魂命星移?” “昏名星姨?那是什么?大姐姐,你说的话好奇怪。”红儿小脸露出疑惑:“难道这是大姐姐的名字吗?” “你不知道?”劫渊微愕。 “当然!这么难听的名字,人家才不要知道。”红儿一边说着,又扭头看了一眼云澈跑开的方向,脸色显露出越来越多的不自然。 虽然才离开云澈短短十几息的时间,但她已是很不习惯。 “红儿,你……很喜欢那小子?”劫渊问。 “大姐姐问的是主人吗?当然喜欢呀!”被问到这个问题,红儿的眼眸一下子亮灿了很多。 “可是,他以某个星神的魂命星移之术,劫持了你的生命和灵魂,让你必须依附于他,与他同生共死,永远无法离开他的身边,你难道……一点都不因此而讨厌他吗?” 听着劫渊的话,红儿眼眸瞪大,盯了劫渊好一会儿,才满是疑惑不解的道:“大姐姐,你的话好奇怪哦,主人是这个世界上对红儿最好的人……虽然有时候也很讨厌啦,人家一辈子都不要离开主人!” 劫渊:“……” “离开主人这么久,心里变得好奇怪。”红儿不断的看着后方:“人家去追主人了,大姐姐再见哦。” 说完,她化作一道朱红光华,瞬间消失在了黑暗之中。 这次,劫渊没有阻拦,手掌停滞在半空,脸色一阵难以形容的复杂。 她的身前,幽儿也在看着云澈离去的方向,她的情感表达明明很淡,但劫渊一眼就看到,那是一种不舍的情绪。 她的手垂落,黑暗之中,她闭上眼睛,感受着女儿的存在,心魂深处,每一个刹那,都在泛荡着混乱的波澜。 所有的人,爱的人,恨的人,族人,仇人……全都死了。 那个时代都早已完结,一切都化作尘埃,连整个混沌,都发生了剧变。 唯有……我们的家,我们的女儿依然在这个世上。 她的手放在了心口,眼眶之中,是陌生的暖流在颤动……胸腔与心魂之中,那囤积了几百万年的怨与恨,居然消失了……完全的消失了,连她自己,都感觉不到了一丝一毫。 我曾以为刻入骨髓,至死都不会淡忘半分的仇恨,原来竟是这么的卑微不堪。 一切皆灭,唯余我们的星球,我们的女儿…… 我还有什么可怨,什么可恨…… …… 绝云崖边,云澈一跃而出,踏在了崖边了土地上,连喘好几口气,又伸手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 该来的终归要来! 自己的女儿,成为了他人的契约之剑……换成哪个父母都得疯! 何况,红儿可是劫天魔帝和邪神的女儿啊啊啊! 想着劫渊在低念“主人”两字时的眼神,云澈狠狠打了一个哆嗦……冲动了冲动了!还是冲动了,应该做好足够的缓冲铺垫再说吧,或者先想什么办法把“契约”解掉,这下子事态不妙了。 刚刚刷的一波好感度搞不好要直接变负数了! 云澈心中忐忑不安间,眼前红光一闪,红儿已是“嗖”的回到他的身体,红眸圆瞪,气鼓鼓的看着他。 云澈刚要坐下去的屁股像是坐到了弹簧,一下子又站了起来,他刚要开口,红儿已是生气道:“主人!你刚才为什么要丢下红儿自己跑掉!” “呃……”这个问题,云澈还真不好回答,有些支吾的道:“刚才那个大姐姐……哦不是,那个阿姨,不是觉得很亲近吗?所以你可以和她多玩一会儿啊。” “狡辩!”红儿更加生气:“以后不可以再丢下人家忽然跑掉,那种感觉很不好的知道吗!要是再这样的话,人家就……就……” 想了好一会儿,却没想到什么可以威胁他的手段,很用力的一跺脚,气呼呼道:“就在下次吃东西前不理你!” “哼!睡觉去啦!” 说完,不等云澈有一个字回应,她已化作朱红剑光,回到了云澈身上,留下云澈一个人站在那里持续愣神。 现在是……怎么个情况? 刚勉强回神,云澈的眼前忽然一暗,现出了劫渊的声音。 她站在云澈的正前方,双目直盯着她,瞳眸中泛动着幽暗的黑光。 “前辈。”云澈身体本能的缩了一下,硬着头皮道。 没有看到红儿,显然是被云澈“收”了云澈,劫渊的脸上闪过深隐的失望,冷冷的道:“你居然用‘魂命星移’劫持我的女儿!” “啊?”云澈一愣:“魂命星移?那是?” 云澈自然流露的惊讶和茫然无法作假,劫渊眉头一动:“你不知道?” 云澈摇头。 “哼!”劫渊冷冷道:“魂命星移,是以星神之力为源发动的一种劫命劫魂之术!每个星神一生也只可使用一次,一旦施加成功,被施术者,就会永远成为另一人的依附!与之共死!” “是一种极为残酷的契约!可作用于任何生灵,且无比霸道,纵是真神,亦不可解!” “……”云澈愣在那里。 当年在太古玄舟,他“收”红儿时,是遵从茉莉的指引与红儿完成主仆契约。他当时觉得格外奇怪,因为这种契约认知中只能用于玄兽,而红儿虽然是个很诡异的“物种”,但也不该是玄兽吧? 然后就成功了。 红儿从来没有在意过这个契约,也从来没有想过离开他,每天在他那里吃了睡睡了吃舒服的不行,估计赶都赶不走,感觉上有没有这个契约似乎都没什么两样。 反而多了一个很奇怪的束缚…… 那就是,他作为主方,却是想解都解不掉……就如当初在星神界,他命殒之前想让红儿离开都无法做到,只能让她与自己共死。 作为契约,这是一个很诡异,也很霸道的地方。 回想当年的情景,劫渊的话,还有这个“契约”的诸多怪异之处,云澈的心里猛的一突。 难道当年茉莉…… 看着云澈那不断变化的脸色,劫渊沉眉道:“哼,看来你似乎想起了什么。魂命星移,唯有星神才可施展,是哪个继承星神之力的凡灵,你不会想不到!” “……”云澈绝不会把茉莉说出。 “而既然不是只是来自继承星神神力的凡灵,那么要将之解开,倒也轻而易举!” 这句话,劫渊说的格外刚硬,但随之,又说出了让云澈格外惊讶的一句话:“不过看起来,似乎并无必要。” 云澈一时有些怀疑自己的听觉:“前辈,你的意思是?” 劫渊看了他一眼,目光复杂:“看得出来,你对红儿的确不错,否则,她也不会粘你到如此程度。” 云澈:“……” “幽儿也很喜欢你,你离开的时候,她的不舍持续了很久很久。”劫渊轻叹一声:“看来,你也经常会来这里看望她。” 劫渊的语气转变让云澈心中大松,缓声道:“红儿是我最重要的伙伴,我对她好是应该。幽儿……当年,她救了我的命,我照顾她,更是天经地义。” 目光转向脚下的黑暗深渊,劫渊目光一阵轻微的变幻,忽然轻声道:“这些,是我欠你的。” 云澈眼睛一瞪,迅速摆手:“前辈,晚辈深受邪神大恩,这些都是……” “我说欠你的,便是欠你的!”劫渊的声音陡然冷硬了数分,然后又忽然话音一转,道:“云澈,你说……我要不要将她们的灵魂重新融合?” 云澈没有思虑,直接摇头:“前辈,红儿和幽儿虽然是由你的女儿割裂成的两个人,但在割裂的同时,她的记忆全部溃散,过往全部消失,而如今的红儿和幽儿……红儿已是一个完整的存在,她很喜欢,也很享受如今的一切。幽儿虽然只是一个不完整的残魂,但她这些年,亦有着自己的人格和记忆……哪怕是不好的记忆。” 劫渊:“……” “所以,无论是红儿和幽儿,无论她们的状态如何,她们都早已是两个不同的、独立的存在,如果将她们融合,那么,在形成一个完整‘女儿’的同时,却也等于……将红儿和幽儿就此抹杀,永远消失。” “所以,我不赞同。我想红儿和幽儿,也一定不愿。” 一阵山凤吹来,带动着劫渊碎散的灰衣,她看着远方,低声道:“你说得对。我就当是老天的补偿,让我多了一个女儿。” 第1462章 神魔禁典 虽然,劫渊的话依旧冷漠,但云澈能感觉的到,她对他的态度已和先前有了微妙的不同。她有能力解开他与红儿之间的“契约”,却居然选择没有解开。 听她的话语,似乎她有办法将红儿和幽儿的灵魂重新融合,但却过问,并且听从了他的意见。 这些,都已并非只是因他身负邪神传承。 尤其那句“我欠你的”,说的无比强硬。毕竟,云澈有可能骗她,但红儿和幽儿的表现,是不会骗人的。 对云澈而言,这无疑是一个极好的转变。他想了一想,终于稍有底气的道:“魔帝前辈,晚辈没有骗你。这个世界虽然已不同于以往,但依旧是属于你的世界。你和邪神的家还在,你们的女儿也安在。所以,你的族人归来之后……” “此事不必多言!” 云澈话未说完,已是被劫渊截断,脸色也明显冷了几分。 云澈心中微寒……这件事,在劫渊那里似乎难有转机。 劫渊显然不想和云澈谈及这件事,忽然道:“你的玄脉,似乎核心神力并未完整。现在是几颗元素种子?” 云澈回答:“前辈感知的没错,晚辈目前共有四枚元素种子。分别是火、水、雷和……黑暗。” “黑暗?”劫渊目光明显出现了异样,声音也低沉了几分:“难怪,你可以在刚才的黑暗世界中泰然自若。他……为什么……会把这颗元素种子也留下……是不甘吗……” 最后的一句话,她在失神自语,说的很轻,难以听清。 “晚辈刚才说过,幽儿当年救过我的性命。”云澈道:“她救我性命所用的,便是黑暗种子。晚辈猜想,当年邪神在诸神诸魔皆灭后,终于可以到来这里看望幽儿,他将黑暗种子留给幽儿,然后陨落自己来凝化一滴不灭之血……或许此举,是为了指引继承他力量和意志的人能够找到幽儿。” 说完,却听劫渊徐徐而语:“当年,世上知晓他拥有黑暗玄力的人,只有我一个。一旦被世人所知,就算他是创世神,就算他曾为神族付出过再多,也将为神族所斥所仇。所以,他虽拥有极强的黑暗玄力,但一生,却几乎从未用过。” “你亦如此吧?”她斜目看了云澈一眼。 云澈点头:“是……” “现在的你,可开启‘阎皇’境关多久?”劫渊忽又问到另一个问题。 “十五息左右。”云澈诚实回答。 劫渊目光微异:“以你如今的玄力修为,能开启阎皇如此之久,已是极为难得。看来,除了玄脉和灵魂之外,你的躯体也定然非同寻常。不过,‘阎皇’之境,已是凡灵所能承受的极限境界,也大致是你这一生的极限了……除非有一天,你能突破‘凡灵’和当世‘法则’的界限,踏入到神之领域。” 云澈道:“前辈对邪神诀竟也如此熟悉。” “邪神诀?”这个名字让劫渊微一皱眉,随之冷哼一声:“它原本的名字,叫‘神魔禁典’。” “神魔……禁典?”云澈眉梢剧动。 邪神诀……很明显是元素创世神在心灰避世,自封邪神后所取的名字。而他和最强创世神末厄交战时获胜,说明那个时候“邪神诀”便已修成,其名,竟是神魔禁典…… 一个在那个时代,无比禁忌的名字。 “当年我们结合之后,不得不考虑未来。面对两族势不两立的固成法则,最好,也或许是唯一的方法,便是改变这个法则。而要改变法则,就必须拥有凌驾于一切之上的力量。” “神魔禁典便是因此而生。” 劫渊的讲述,让云澈忽然想到了夏倾月那天对他说的话: “你可知为何我身为月神帝,却依然能以‘夏’为姓氏?因为在月神界,我是法则的制定者,而非服从者!” “结合他的元素神力与我的【黑暗永劫】,我们共创出了有着禁忌之力的‘神魔禁典’,那也是两族之间第一次真正意义上的力量融合,所衍生的力量之强大,远超我们的预想。” “……”云澈今天才知道,邪神诀,并非是原本就属于邪神的专有神力,而是劫天魔帝与邪神所共创! 结合创世神力与魔帝之力的禁忌玄功! “神魔禁典修成之时,玄脉中就像是衍生出一个暴走的恶魔,其有多强大,便有多难驾驭。最终,为了能将之控制驾驭,我与他,共同在他的玄脉之中,打下了七个封印。” “而这七个封印,便是你玄脉之中,那七个一旦开启,便会让玄力不同程度暴走的‘境关’。” “原来……如此。”云澈手掌下意识放在玄脉的位置,心中波澜起伏。 邪神本是元素创世神,元素神力,才是他的本命力量。 而能够让玄力疯狂暴走的“邪神决”,竟是后天所创的禁忌神力。 “那前辈你……” “大概是源力本质的原因,神魔禁典虽是我和他共创,我却无法修炼,”劫渊道:“我想,除了他,也没有任何人可以修成。只不过,我们终究没能等到可以修改法则的那一天。” 随着她最后一句话落下,一股死死忍住,但依旧蔓延的悲凉感渗入云澈心魂深处。 这时,她忽然伸手,一指点在了云澈的左肩上,一团黑光在他的肩井闪烁,乍现出一个小型的黑暗玄阵,又马上消失。 劫渊手指收回,云澈看向自己的肩膀,问道:“这是?” “我在你的身上,封印了一个传音玄阵,意念触碰玄阵,你便可在任何地方向我传音,我会在数息之内出现在他的身侧。”劫渊道。 “但……”不等云澈致谢,她的声音骤然冷下,双目直刺刺的盯着他:“仅限于你遭遇生命危险,或需要远距离空间传送时!” “乾坤刺之力虽已几近枯竭,但在如今的混沌空间传送还可轻易做到,这算是我报答你照顾我女儿的方式。”劫渊之意,是她绝不愿亏欠任何人,何况一个人类:“至于救你性命,并非是因你身具他的力量,而是你和红儿的性命相连,我可不能让她跟着你丧命!” “是,晚辈明白。”云澈感激道。 “你最应该明白的是另一件事。”劫渊声音愈冷,漆黑的瞳光直刺云澈心底:“除了乾坤刺之力,和解你性命之危,你不要妄想借用我的任何力量!” 云澈:“……” “你或你身边之人的难解之局,不要妄想我会帮忙。你的仇敌,哪怕不共戴天,也别想用我的力量去抹除,只能靠你自己!” “他是神族最强大,最高傲的神!我绝不允许继承他力量的你……成为一个需要假他人之威的废物!懂吗!” 这些话,劫渊绝不会是在开玩笑。尤其她那句话“他是神族最强大,最高傲的神”……每一个字,都透着深深的骄傲和不可亵渎。 “是,晚辈明白。”云澈郑重的道。 “希望你真的明白。”劫渊转过身去,道:“红儿很喜欢现在所拥有的一切,而且有你在侧陪伴,我可以放心。但幽儿……这段时间,我会在这里陪她,你去吧。” “是。”云澈应声,他犹豫再三,终是没有再次提及那些即将归来的魔神的事,向着天玄大陆的方向飞去。 劫渊并没有马上返回幽儿身边。她站在绝云崖边,看着这一方渺小的天地……没有云澈在侧,她终于不需要再强行压抑自己的情绪。 “逆玄……我回来了……我真的回来了……” “你…在…哪…里……” 轰隆……轰隆隆…… 随着她情绪和气息的失控,远处的空间忽然开始震荡,随之漫天响起玄兽咆哮的声音。 一股不安的气息,也在这片大陆快速的蔓延开来。 劫渊抬目,身体一转,已是千里之外。 这里,是一座属于人的城池,规模在这片大陆绝不算小,却又近乎一半已化作废墟。 大量的人影正在修葺着破败的建筑,每个人的脸上都挂着疲惫……以及希望。 劫渊到来的第一时间,便感觉到了一丝让她很不舒服的气息。 光明玄力!? 或许是因为她的到来,这些许不舒服的气息转眼便消散无踪。 就在这时,大地与空间同时震荡,远处,黑压压的兽潮如决堤的洪水,带着惊天动地的吼叫声扑向这个已是千疮百孔的人类之城。 惊恐的咆哮、绝望的惨叫,瞬间充斥了城里的每一个角落。 无数的人开始逃窜,亦有很多身负玄力的玄者冲向了玄兽潮,惨烈的厮杀混着惨叫,开始响彻在这个忽临灾难的空间。 每一只玄兽都无比的狂躁,如彻底疯癫了一般,玄者起初恐惧,但随之,他的身上释放出越来越重的戾气,口中的叫声也逐渐临近野兽的嘶吼,人类与玄兽的战场,每一息都在变得更加惨烈。 城墙成片的倒塌,越来越多发狂的玄兽冲入了城中,让一切变得愈加绝望。 “母亲!母亲!!” 女孩撕心裂肺的嘶叫声如一根钢针刺入了劫渊的耳中,城的角落,一个女孩摔倒在地,她的母亲仓促折返,用身体护在她弱小的身躯上……而数十只玄兽张开着染血的獠牙,扑向了她们。 劫渊手指一点,那一片玄兽群瞬间崩散,无影无踪。 咔嚓! 天空毫无由来的响起一声霹雳,随之,本是灼热的空气以快到不正常的速度下降,寒风吹起,带起一片飘雪,又转眼化为弥天蔓地的暴雪。 秩序崩坏…… 四个字闪过脑际,劫渊抬头望天,然后闭上了眼睛,满是伤痕的青黑面孔,闪过一抹痛苦的挣扎。 随着劫渊的到来,沧云大陆,原本被云澈的光明玄力平息下去的玄兽之乱顷刻爆发,而且比先前任何一次都要暴烈…… 第1463章 骇然魔帝 云澈回到天玄大陆,第一时间找到了云无心的气息,然后直飞而去。 苍风国,冰极雪域,冰云仙宫。 云无心闭目坐在雪中,身上玄气似有似无,显然是在进行着某种心境修炼。 她身边不远处,楚月婵和楚月璃立于雪中,轻声说着什么。 这对姐妹站在一起,明亮了这片雪域的颜色,却又黯淡了整片雪域的风华。 云澈从天而降,轻飘飘的落在了云无心的身前。云无心马上有所察觉,一下子睁开了眼睛,顿时,她的眼眸中如有万星绽放,唇间发出惊喜的呼喊。 “爹爹!” 呼喊声中,她已雀跃而起,扑在了云澈的身上,唇间发出无比欢喜的笑声……虽然云澈才离开二十来天,但自他们父女相逢后,云无心还是第一次离开他这么久。 楚月婵和楚月璃同时转身。 “宫主。”楚月璃惊喜道。 楚月婵露出很浅的微笑,她看着云澈样子,道:“这么快回来,看来一切进行的还算顺利?” “算是吧。”云澈点头,然后伸手揉了揉云无心的脸儿:“心儿有没有想爹爹呀?” “有啊有啊!”云无心用力点头,忽然问道:“爹爹,你是一个人回来的吗?” “当然啊。” “真的没有带其他漂亮姨姨吗?”云无心脸儿上满是认真。 “呃……”云澈转眼看着楚月婵,一脸幽怨:“月婵,你们又教她什么奇怪的东西了?” 楚月婵似笑非笑:“你自己为父不尊,心儿都看在眼里,还用我们教吗?” 云澈:“(⊙o⊙)…” “嘻嘻,开玩笑啦。”云无心笑吟吟的伸出小手:“爹爹,我的礼物呢?” “礼物……”云澈顿时懵住。 “对啊。爹爹临走前说过,回来时一定给我带一个很好的礼物,”看着云澈的脸色,云无心唇瓣一扁:“爹爹不会忘记了吧?” “这个……”云澈临行前,的确对云无心许下了为她从神界带礼物的承诺,但他今天是随劫渊突然回来,根本毫无准备,只能厚着脸皮道:“爹爹回来,不就是最好的礼物吗?” 顿时,云无心唇瓣扁的更高:“爹爹说话不算话,还厚脸皮!亏我……还那么用心的给爹爹准备礼物。” 一边说着,已是泫然欲泣。 云澈精神一震,两眼放光:“什么礼物?” “哼!才不要给说话不算话的爹爹!”云无心赌气的别过脸儿。 “好好……那我下次回来给你补上,补双份好不好?”云澈连忙道。 “不好!” 楚月婵走过来,看着粘在一起的父女道:“云澈,心儿在等你回来的这段时间,的确一直在给你准备一个特殊的礼物,为了这个礼物,她已经把大半个天玄大陆和幻妖界跑遍了。” 云澈:“……” “不过,你回来的有些‘太快’,礼物还没有完成,但我保证你会喜欢。所以,为了心儿这份心意,你也要好好补给她才行。” 听着这些话,云澈心中顿起暖流和愧意:“心儿,这次是爹爹错了,说话不算话,下次一定双倍,好几倍的补给你,好不好?” “嘻嘻!”本是一脸不开心的云无心却在这时笑了起来:“其实,礼物一点都不重要啦,爹爹平安回来就好!” 她抱紧父亲的脖颈,螓首安静的依在他的肩膀上。 云澈一回来,苍月、小妖后、凤雪児、苏苓儿等人很快便察觉到了他的气息,他没有隐瞒什么,向她们简单告知了混沌东极发生的事,以及被阴影笼罩的现状。 “这么说,你还真成了救世主?”小妖后不咸不淡的道。 “硬要这么说的话,的确也算。”云澈道:“其实我觉得,就算没有我,劫天魔帝也顶多会杀一些末厄座下神族的力量继承者泄恨,而不会祸及他人,更不会做出毁世之举。因为她的本性一点都不恶,也没有被扭曲。” “但,随后会回来的那些魔神就……”云澈重重吐了口气,一脸凝重。 “云澈哥哥,你一定不会就此放弃的,对吗?”苏苓儿轻声道。 “嗯。”云澈点头:“我会尽最大努力,在那些魔神归来前劝住劫天魔帝的。只有她能限住那些魔神,也只有我有可能劝住劫天魔帝。不过,你们放心,就算结果不能如愿,你们也都定会无恙,这是劫天魔帝的亲口承诺。” 混沌所面临的大劫从来都不是归来的劫天魔帝,而是即将在她之后归来的魔神。 近百个魔神! 劫天魔帝亲口说过,他们每一个,都在这几百年间,被怨恨、痛苦、仇恨、死亡扭曲了心性,成为了彻头彻尾的恶魔。 任何一个归来,都是当今混沌的弥天大劫,何况近百个一起归来! 而他们是劫天魔帝的族人,他们这些年遭受的一切,劫天魔帝都看在眼中,而且,他们被放逐,亦是因为劫天魔帝。 所以,要让劫天魔帝甘愿管控归来的魔神……真的要比登天还难。 相比于他,劫天魔帝的女儿自然更容易成功。但可惜,幽儿没有言语能力,至于红儿……算了吧还是。 “这么说来,你这段时间要经常往返神界?”小妖后道。 “嗯,”云澈点头:“不过因为劫天魔帝的关系,现在神界那边也把我当救世主,所以至少以前的危险都不会再有了,你们也完全不需要再担心什么。” 这时,凤雪児的气息微动,随之脸色轻变。 云澈马上察觉,问道:“雪児,发生什么事了?” 凤雪児有些焦急的道:“神凰城周边忽然又发玄兽动乱,而且这一次似乎极其猛烈。” “不用担心,我马上去看看。”云澈迅速站起,直奔神凰国境。 来到神凰城境,下方的景象让云澈大吃一惊。 玄兽的嘶叫、暴戾的气息遮天盖地,他当初罩下的光明玄力,在此刻已是完全消散无踪,空间在轻微震荡,就连空气中的火焰元素也了疯癫了一般混乱不堪。 这是…… 云澈暗暗心惊,却已来不及多想,他手臂张开,光明玄力玄力迅速释放,然后洒向下方……想了一想,又将范围扩大到整个神凰国。 昏暗的天空顿时明亮了几分,灾难的气息在光明玄力下逐渐减弱,玄兽潮缓了下来,发狂的玄兽如从噩梦中醒来,在迷茫中缓缓退却。 但云澈收紧的眉头却没有舒开。 他明显感觉到,这些玄兽在光明玄力下恢复神智的速度比以前慢了数倍,而自己所释放的光明玄力,自行消散的速度也快了许多。 他马上想到了原来,随之而来的却是无力感。 他没有察觉到,就在他身后不远处,一个漆黑的人影不知何时出现,正默然看着他身上释放的神圣玄光。 这一次的“净化”持续了很久,云澈身上的光明玄力终于消散,他微吐一口气,随之隐有所觉,猛的回身。 他一眼看到,劫渊就无声的立在那里,一双漆黑的眼瞳盯视着他,瞳孔之中,竟似乎是……震惊的色彩? “前辈,你怎么在这里?”云澈连忙向前。 “你……怎么会有光明玄力?”劫渊沉声问道。 劫渊的语气很是不对。想到她身为魔帝,必然对光明玄力极为厌恶排斥,云澈心中也是微突,但还是如实道:“晚辈的光明玄力,是四年前因缘习得,若前辈不喜,晚辈以后绝不在前辈……和幽儿面前动用。” 劫渊盯他一眼:“ 这么说,你骗了我?” 云澈一愣,愕然道:“晚辈岂敢。” “哼!还嘴硬!”劫渊面现愠怒:“你不是说,你已经得到了黑暗种子了吗?若有黑暗种子,自然身负黑暗玄力。而你刚才所施展的,分明是光明玄力!” 云澈:“?” “也就是说,你根本没有找到黑暗种子。这件事,你为何要骗我?”劫渊沉声道。 “???”劫渊的怒意,云澈感知的清清楚楚。而他整个人满心疑惑:“晚辈不明白你的意思。晚辈的的确确找到了黑暗种子……不知这件事和晚辈身上的光明玄力有何关系?” “还敢嘴硬!”劫渊眉头更沉:“好啊,你既然说你找到了黑暗种子,那你倒是释放黑暗玄力给我看看!” 劫渊的话语中开始带上了些许的嘲讽和失望,分明是无比确信云澈是在说谎。 云澈心中更为疑惑。但他不久前才和沐玄音发过誓,以后绝不会在任何场合动用黑暗玄力,他想要说明,但碰触到劫渊的眼神,心中顿时一紧。 不行……事关当世的安危,绝对不能给劫渊留下恶感。 但她为什么会忽然如此确定的认为我没有黑暗玄力? 短暂犹豫,云澈的灵觉扫视四方,然后抬起手来,掌心之中,黑光乍闪,然后形成一个漆黑的气旋。 一股黑暗玄气陡然释放开来,让周围空间顿时变得阴森压抑。 而就在云澈手中黑暗玄气出现的刹那,云澈忽然发现,劫渊的身躯竟是重重的震了一下,眼瞳之中刹那泛起的,赫然是……惊骇之色? 劫渊的反应,让云澈吓了一跳,而劫渊的目光也在这时从他的手中转到他的脸上,漆黑的瞳孔剧烈颤动:“你……” 云澈手掌一握,收起黑光玄力,皱眉问道:“这便是晚辈的黑暗玄力,前辈为何会……如此惊讶?” “……”劫渊的瞳孔在轻微瑟缩,死死的盯着云澈,足足数息之后,才低沉的道:“你再释放光明玄力给我看看!” “好。”云澈依言,意念一动,手上已闪耀起神圣玄光,将方才的黑暗玄力所带来的阴冷瞬间驱散。 “你……”劫渊再盯云澈,眼中,是一种云澈无法看懂的惊然:“黑暗玄力和光明玄力共存一人之身?怎么会有这种事!?你……你到底……” 劫渊这话让云澈彻底迷惑,他皱眉道:“同修多种元素之力,在当世都并非罕见,前辈为何会……” “那是光明与黑暗,岂同凡论!两者相悖,根本不可能共存一人之身!”劫渊沉声道。 “可是,水火亦是相克,同修水火者虽然少,但也大都是不愿,而非不能。” “哼,水火是相斥相克,而光明与黑暗是相悖的两种存在,岂可共论!”劫渊缓缓摇头,目光死死锁定云澈:“怎么会有这种事,这不应该,这不可能!” “这……”云澈愣住,他的黑暗玄力因邪神种子而生,存在的无比自然,光明玄力是因神曦而得,来的也是格外轻松自然,从来没有任何不适不妥,他想了想,道:“邪神前辈当初是元素创世神,所以他的玄脉能驾驭所有元素,也是理所当然之事。” 劫渊的声音与目光一样沉下,低缓的说道:“他并不能修炼光明玄力……而且,因身负黑暗玄力的缘故,他甚至有些惧怕光明玄力。” 云澈:“……” “不仅是他,任何神,任何魔,任何我所知道的种族、生灵,都觉无可能共修黑暗与光明玄力!因为黑暗与光明是两种相悖的存在,就如生与死一样……相悖之外,岂能共存!?” “……”云澈愕然抬手,左手亮起光明玄光,右手闪起黑暗玄光,一光一暗,同现云澈之身,也同时映在劫渊的瞳眸之中,两者安静闪耀,互不相扰。 活生生的逆反着劫渊所说的每一个字! (本章完) 第1464章 无因之异 云澈同修光明和黑暗玄力,已是让劫渊都为之惊然。 而他此刻随手一个动作,却是光明玄力与黑暗玄力同时释放! 不但兼修,还能同时释放!? 劫渊的眼珠子在那一刹那狠狠的跳动了一下……可惜云澈自己正在疑惑迷茫中,并未看到。 他以前从来没觉得光明玄力和黑暗玄力同时在身有什么不对,知晓这一点的沐玄音也同样没觉得有什么不对。 毕竟,元素创世神的玄脉,自该有着最极致,也最全面的元素驾驭能力。 但却是撕裂了一个上古魔帝的认知!让一个上古魔帝为之震惊失色。 看着云澈同持光明与黑暗,而且只是随手为之,劫渊心中如骇浪翻腾,震惊莫名。 身为劫天魔帝,她此时看着云澈的目光……居然如在看一个不可理解的怪物!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难道他的力量被凡灵所继承后,发生了某种异变? 不对!就算再怎么异变,也断无可能打破最基本的法则。光暗相悖,不可共存,这是最最基本,绝不可能……也从来没有被打破过的创世法则。 他怎么会…… 等得……打破创世法则!? 短短几个瞬间,劫渊的目光连变数十次。哪怕在上古年代,她也极少如此心惊过。 劫渊越惊,云澈越懵……劫渊的反应不像假的,而身为劫天魔帝,她也绝不可能故意做出这种反应逗他玩。 回想自己得到黑暗玄力和光明玄力的过程……前者是幽儿给他黑暗种子后便可完美驾驭,后者是把神曦睡了之后忽然就有了,然后随便练练也就驾轻就熟了。 什么排斥相克,在他身上完全没有! 邪神有些畏惧光明玄力……而他身负黑暗玄力时,面对神曦的光明玄力也没有任何的不适和惧怕感。 “你父母是谁?” 劫渊忽然沉声问道。 云澈马上回答:“晚辈的父母都是普通的人类……” “不必多言。”不等云澈解释,劫渊已伸手抓住他:“你身上的‘东西’绝对不正常!我必须亲眼一见!” 劫渊如此说,云澈自然半点拒绝的可能性都没有,只能点头:“好。” 很快,他带着劫渊,来到了幻妖界妖皇城。 云氏一族,云轻鸿和慕雨柔刚结束了忙碌,正坐在同一张石桌上悠然品茶。幻妖界和云家的状态早已远不同于曾经,难再有烦忧之事,他们的气色也自然一天好过一天。 劫渊默默的看着两人,随之灵觉又扫过了云家的每一个人,之后,又随云澈去往了他外公所引领的慕家…… 却没有发现任何的异样。 无论他的父亲、母亲、族人、外公、舅父……在劫渊眼中,都是毫无异处的凡灵。虽然他们的实力立于这个星球的顶点,但以劫渊的高度,全都是普通而卑微的凡灵。 劫渊失望之余,心中更是疑惑不解:“你便是在这个城里长大?” “并不是。”云澈摇头,简单解释了一下自己出生后的遭遇:“虽然我是云家之子,但出生和生长的地方,都是天玄大陆,二十岁之后才认祖归宗。” 劫渊目光一凝……难道是后天所致? 她又忽然问道:“带我去你成长的地方看看!” 很显然,劫渊对这件事出奇的重视,云澈又带着她来到了流云城所在……能让劫渊如此反应,他自己也很想知道自己的身上究竟有什么异状。 来到流云城,劫渊的眉头顿时一皱……这个地方的气息层面无比之稀薄低等,怕是在这个小星球,都难以找出更低等的地方。 灵觉一扫,毫无意外,这里的人玄道修为都低的可怜,玄兽也同样都是一群低等玄兽。 “你就是在这里长大?”劫渊更是失望。 “是。”云澈点头道:“这里名为流云城,我在这里一直成长到十六岁,十六岁前从未离开过。这些年,我也经常会回来这里。” “……”劫渊皱眉,灵觉一次次扫过,忽然问道:“近你身边最长的人是谁?” 答案毫无疑问是萧泠汐。他们在萧烈的膝下一起长大,在云澈十六岁前从未分开过一天,尤其十岁前连睡觉都一直在同一张床上,真正的日夜不离。 劫渊过分慎重的样子让云澈短暂犹豫,最后还是如实说道:“是泠汐,她以前是我的小姑妈,比我小一岁,是陪伴我一起长大的人。” 随着云澈的指引,劫渊锁定了萧泠汐的身影,很快,便再次露出失望之色。 这是一个过分清新恬静的女子,虽然有着初入神道的玄力气息,但她一眼就看出,她的修为是外力所催成,根基极其不稳,而她自己也毫不在意,几乎找不到稍加稳固的迹象,分明对玄道并无太大的兴致和追求。 一个再纯粹不过的人类女子。 “罢了。”劫渊终是放弃,自语道:“或许是这些年混沌的演变,让一些法则也出现了变化。” “……”这话别说劫渊,连云澈都不信。随着神魔两族的覆灭,混沌的气息和法则一直在向低层次“退化”,又怎么会出现连魔帝都理解不了的法则变更。 劫渊转身,已是消失在了云澈的眼前,唯余魔音在他耳边飘荡:“这个星球的兽乱人乱与秩序崩坏,我自会控制,你无需再管。” “主人,”心间传来禾菱的声音:“劫天魔帝的样子好奇怪,她好像……真的被主人吓到了?” “大概……她觉得我更加奇怪吧。”云澈挠了挠鼻尖,心中也就此种下了一个深深的疑惑。 没有再多想,看着下方的萧泠汐,云澈唇角一勾,从天而降,在她的一声娇呼声中,将她直接扑倒在地,紧抱着翻滚到了花圃之中…… ………… 魔帝归世的消息并没有大规模传开,也没有人敢肆意传开,但该知道的人都已暗中知道。不该知道的人,也都隐隐感觉到神界的气氛发生了微妙的变化。 尤其在各大星界的界王宗门,宗中弟子都发觉“吟雪界”三个字被提到的次数空前增多。 而最为奇怪的,当属吟雪界的人。从半个月前开始,每一天,都会有大量的玄舰到来吟雪界,这些玄舰的名号每一个都如雷贯耳,赫然都是来自上位星界的界王宗门。 以往,这等位面的玄舰,几百几千年都见不到一个,这些天却是扎堆出现。而从这些玄舰中走出的人物,一个接一个的竟都是足以让整个吟雪界跪迎的上位界王,但他们到来之后,却又一个比一个温和有礼,甚至带着些许恭谨,还全部带着恨不能塞满整个玄舰的重礼。 简直像是在拜访至高无上的王界! 一次又一次,一波又一波……吟雪界,尤其是冰凰神宗上下,都早已惊到麻木,却无人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 冰凰圣殿。 “明日会有三十七个上位星界前来拜访。另外,今日收到的拜帖极多,足有一千多张。” 沐冰云向沐玄音平和的讲述着。 “为何会这么多?”沐玄音微一皱眉。 沐冰云道:“昨日之前的拜帖皆是上位星界。今日收到的拜帖却大量来自中位星界。其他中位星界应该无从得知魔帝临世这件事,我想,应该是上位界王这些天的连番拜访,引得众中位星界心中惊疑,故而如此。” 沐玄音冰眉凝寒,道:“上位星界那边,依然是你和涣之接待,记得不要失了礼数,凡礼可收,并等价反赠,重礼一律拒收!若问及云澈,便告知他正陪劫天魔帝遨游混沌,不知归期。” “中位星界那边,便让坦之接待,叮嘱他不得透露任何不该透露的事。” “我明白了。”沐冰云想了想,又道:“至今为止,已有上百个上位界王着重提及联姻一事,姐姐或许可以多加考虑。那些都是久负盛名的界王之女,出身姿容无可挑剔,且明示甘愿为妾。这对云澈的将来而言,有着诸多好处。” “全部拒之,不得再提!”沐玄音断然道,声音寒了数分。 “好吧,一切皆依姐姐之意。”沐冰云轻柔应声,想着这些天吟雪界的变化,她感叹道:“吟雪界本是清静极寒之地,从未有哪个时代如此热闹过。纵是新立王界,怕是都不至于如此。” “哼!就算真的再出一个王界,也只会让他们敬畏。但劫天魔帝,却可以一言一行决定他们的生死存亡。而能给他们保命符的只有云澈,而要得云澈的好感,自然要从我们吟雪界开始。”沐玄音语气淡漠,一夜之间被无数上位星界所巴结,争相拜访讨好,她也似乎并无太多的激动与傲凌之姿:“他们此举,再正常不过。” 沐玄音说的没错,劫天魔帝所带来的威慑,别说一个王界,就是百个、千个都无法相比。 这半个月来,众多知道真相的上位星界,他们对吟雪界争先恐后的巴结讨好,绝对要远远胜过对王界的敬畏。 而他们自己,也绝没想到身为上位界王的自己会有这样的一天。 “姐姐,你说……归世的劫天魔帝,真的会就此成为混沌之主,而不会祸世吗?”沐冰云问道。 这也是所有知道真相的人,最为关切担忧的事。 沐玄音闭目,轻声道:“我觉得会。我所看到的劫天魔帝,她的力量强大的无法想象,但她的性情,却远远没有预想的那么可怕。” “以她的层面,就算没有那些年的怨恨,也根本不会去在意万灵的生死。但那一天,她即使信手杀死三梵神时,也分明有所控制,否则单单是余力便足以抹杀在场所有人,那之后,又只因云澈几句话,便将所有人饶恕。” “半个月过去,她再未出现,神界和下界之中也毫无她造下灾难的迹象。我想,这场‘灾难’应该不会再爆发了。” “但不同的是,这个世上多了一个真正的混沌之主!以后,万物万灵,都要顺从她制定的规则。” 沐冰云接口道:“那么继承邪神神力的云澈将独得混沌新主的青睐,从此可以横行无忌了,”她微微而笑:“倒也不错。” 说完这句话,沐冰云本以为以沐玄音的性情,定然会不屑云澈仰仗他人狐假虎威的状态,却听沐玄音幽幽道:“这样也好。至少再没有人敢再觊觎欺凌他了,就算他因此嚣张跋扈,胡作非为,也总好过以前……” 沐冰云:“……” (本章完) 第1465章 无冕之王 在蓝极星舒舒服服的停留了小半个月,云澈总算没忘了正事,开始启程返回神界。 这些天,劫渊再未出现在云澈身边,应该一直都在绝云深渊下的小世界陪着幽儿。云澈也不敢主动去寻她。在安逸之余,他心中也一直沉甸甸的压着那近百个怨恨魔神的影子,却无法找到应对之策。 现世的力量,绝对无法应对任何一个魔神……何况近百个。 唯一的希望,始终都只有劫渊一人。 自己真的能在这段时间,改变劫渊的意志吗……云澈没想到任何的办法,也没有丁点的信心。 另外,这段时间天玄大陆和幻妖界也再未出现过玄兽动乱和秩序崩坏,对此,云澈毫无意外。以劫天魔帝之力,要控制这些,简直再简单不过。 再返神界,这次,云澈并未再使用空间玄石,也未动用遁月仙宫,而是选择了一个和之前两次全然不同的方式。 他飞离蓝极星,来到渺渺虚空,然后就这么以自身之力飞回向东神域所在。 浩瀚宇宙空间,云澈回首望去,蓝极星虽已遥远,但在一众或暗沉,或黑赤的星球之中,蓝极星的存在格外的显眼瞩目,它就如一枚湛蓝色的琉璃宝珠,成为这一方宇宙空间最绝美耀眼的点缀。 蓝极星的名字是因此而得,但云澈以往都是看的记载,这是他第一次亲身在宇宙空间远观自己出生的星球,他没有想到它竟美到让自己如此惊艳。 “以前经常抱怨蓝极星沧海无尽,只有三分陆地。而现在看来……这个尽是海洋的星球,简直美的让人自豪啊。” “下次,一定要带无心来看看。”云澈微笑自语,【在心中牢牢刻下了蓝极星的远影,也记下了它所在的这一方空间,包括临近的那些千奇百怪的星辰。】 下界玄者在成就神元境后,躯体便可在宇宙空间存在与遨游,灵觉也开始能感知到神界那高位面的气息,随后以自身之力到达神界,这个过程似乎被称之为“飞升”。而云澈第一次到达神界时依靠的是沐冰云,自身实力也并未进入神道。 他此次直接从蓝极星飞回神界,也算是补完了一个“仪式”。 蓝极星在东神域的东方,距离东神域并不遥远。云澈起初游游转转,后来速度全开,不到十天便重归吟雪界。 回到吟雪界,临近宗门时,他便立刻察觉到了大量强横无比的气息,有的是强大玄者的气息,有的则是玄舰的气息。 “啧,果然啊。” 云澈知道这些气息是什么,也一点都不觉得意外。他在这时忽然想到了当年在天玄大陆,茉莉塑体完成后,将四大圣地吓得亡魂皆冒,那之后,高高在上的圣地之主在他面前都乖巧的像孙子一样。 何其相似的画面。 造成这一切的,毫无疑问是“绝对力量”。 面对能轻易决定自己生死的绝对力量,无论下界凡灵,还是神界大佬,原来都一模一样。 只不过,那一次是因为茉莉,这一次,是因为劫渊。 云澈吐气唏嘘……这么多上位星界的大佬争着抢着拜访交好吟雪界,无疑是为了讨好我。而我,也不过是狐假虎威罢了。 不知道什么时候,我能凭自己的力量让他们如此…… 这些天来拜访吟雪界的,都是诸界界王亲临,无一例外。而这些都是何等人物,云澈在感知到他们存在之前,他的气息便早已被他们察觉。顿时,他回到宗门这屁大点事引发了惊天动地的轰动。 且轰动的不止是吟雪界,而是快速扩散至整个东神域。 一时间,那些临近吟雪界的上位星界无不气息动荡,大量平时几百年都难动一次的玄舟玄舰全部全速飞向吟雪界。 很快,大片当世顶尖的强大气息堆积向吟雪界,平时能见一眼都是一世之幸的上位界王如不要钱的大白菜一样成群结队踏在了冰凰神宗的雪域上。 随着贵客越来越多,身份一个比一个惊人,沐玄音到了后面不得不亲自出面应对。 三大上位星界,琉光界、圣宇界、覆天界全部依次到来,圣宇界王洛上尘还特意带着洛长生,琉光界那边,水千珩毫无意外的带着水媚音。 没过太久,火破云也从炎神界到来,只有他一人。 到了最后,让人震惊,却又不让意外的一幕出现……东域三大神帝,梵天神帝千叶梵天,宙天神帝宙虚子,月神帝夏倾月,几乎在同一时刻亲临吟雪界。 整个冰凰界的风雪都完全的停滞了,那种亘古都未曾有过的无形气场,让冰凰神宗上下,从最低等的弟子到宫主长老,无不在震惊懵然之余噤若寒蝉,连走路说话都小心翼翼。 他们想破脑子都想不到这个世界是怎么了? 怎么好像整个东神域都开始围着吟雪界转! 云澈终于现身,他将带来的是劫天魔帝的态度。而劫天魔帝的态度,将决定当世是安是祸,他们岂能坐得住。 不到一天时间,东神域的上位星界来了接近半数,而未至的都是距离吟雪界无比遥远的南方星界,估计很多都在拼命赶来的路上。 除了失踪无迹的星神帝,东神域其他三神帝皆至,云澈也不得不做个交代。 冰凰神宗的待客大殿,沐玄音主座,云澈规规矩矩的坐在她身侧,一眼望去,殿中任意一个人的身份都足以震动一方神域,让云澈不得不暗暗担心这个待客大殿会不会承受不住,忽然崩塌。 “云神子,”千叶梵天一脸温和,还带着些许的关切:“看到你平安无事,吾等都是心中大慰。” “呵呵,”宙天神帝抚须而笑:“老朽观劫天魔帝对云澈很是喜爱,虽一月无踪,但也并未过多担忧,如今看来,果然如此。” “听闻你这段时间在陪伴劫天魔帝遨游混沌,”夏倾月出言:“不知此番下来,她对当世的观感如何?” “月神帝所言,正是我等最为关心之事。”琉光界王水千珩脸色肃重,说话底气却是甚足:“此事事关极大,贤婿赶紧说说。” 在这种场合情境之下,面不改色自然而然的当众喊着“贤婿”二字,让不少上位界王同时暗中咬牙。 当年听闻云澈死讯,他们还暗中笑话,现在再看……他喵的琉光界这是踩了什么狗屎大运! 东神域的上位星界史,琉光界是人尽皆知的万年老二,一直都被圣宇界压着。而这一代,圣宇界出了个洛长生,而琉光界出了个水映月也就算了,居然又出一个自带无垢神魂的水媚音! 而在这个带来神界命运变更的转折点,云澈貌似已是琉光界铁板钉钉的女婿,而圣宇界的洛长生……只要不是眼瞎,都看得到他当年和云澈结了梁子。 这段时间圣宇界王定是郁闷的天天吐血。 云澈目光扫过众人,一本正经道:“关于魔帝前辈,你们并不需要担心。当年,魔帝前辈与邪神是一种禁忌的结合,而打破禁忌的背后,自然是极其之深的情感。” “即使跨越了内外混沌的空间之隔、生与死的命运之隔、数百万年的时间之隔……魔帝前辈对邪神的情感依旧没有淡薄和忘却。这场魔帝与创世神的禁忌结合,实在是让人万般惊叹。” “……”云澈一番感叹,听得众人面面相觑。 夏倾月道:“如此说来,魔帝前辈是念及邪神留下的力量与意志,而终是放下了这些年的仇恨怨愤?” 在众人殷切的目光中,云澈缓缓点头:“的确如此。魔帝前辈虽为魔族之帝,但本性非恶非戾,否则当年也不会为邪神所钟情。外混沌的厄难,也并没有扭曲她的本性。她所怨恨的人都已经死了,时代也已变迁,虽然她才归来不到一个月,但已就此决定释下恨怨,不会做出祸世之举,甚至不会无故枉杀任何生灵……这些,非我之猜测,都是她亲口所言。” 云澈这番话,在众界王听来无疑是天外仙音,大半数一下子站了起来,脸上是难抑的激动:“真的……这是真的?” “劫天魔帝真的亲口如此说?”就连宙天神帝也激动的站了起来。 “嗯,这种关系重大的事,我绝不敢有半个字妄言。”云澈认真道。 “好……太好了!”如万钧落地,宙天神帝仰起头来,长长舒了一口气,全身上下,连毛孔都为之舒展。 原本分外紧张的气氛因云澈的话语而彻底改变,巨大的喜悦和一种近乎劫后重生的轻松感出现在每一个人身上,就连沐玄音亦是暗暗舒了一口气。 激动之中,宙天神帝忽然转向云澈,郑重道:“云澈……不,云神子,魔帝归世,本是覆世之劫,今日之果,更是梦寐难求。能得此果,皆是因你,否则,莫说今后之安,怕是早已没有性命立于此处……请受老朽一拜。” 说完,他的腰身已是躬下。 神帝之拜,谁能受之?而云澈对于宙天神帝一直心存感激和敬重,能第一时间见到劫天魔帝,宙天神帝更是居功至伟,云澈岂能受他之拜,连忙起身道:“不可!” 但,宙天神帝若想拜,云澈又岂能拦得住,他不可能压下宙天神帝的动作,反而被宙天神帝的气息所定住,完完整整的受了他一拜。 身为整个神界最受人敬重,威望最高的神帝,谁能想象,他竟会如此深拜一个年轻人。 宙天神帝起身,脸上非但毫无勉强,反而面带舒心微笑:“救世神子之名,你当之无愧。老朽之拜,别人受不得,你绝对受得。这世上任何人的拜谢,你都受得。” “宙天神帝所言无错!”梵天神帝一步站出:“你一力救世,让神界避过劫难,重获久安,世间万灵都该拜谢于你。” 说完,梵天神帝也向云澈深深而拜,神色真诚郑重,丝毫没有自恃东域第一神帝的身份。 两大神帝如此,众上位界王又岂会再有什么“劫持”,争先向前,顿时,整个大殿尽是各种赞叹与拜谢: “云神子,请受小王一拜!” “云神子救世功德,当载千秋!” “云神子之恩万载难报,以后云神子但有所求,我罗星界无所不从!” …… 一众顶级大佬齐拜一个无论实力、出身、地位都弱他们不知道多少个次元的年轻人,这样的画面足以让任何人瞠目结舌,无法置信。 水千珩双手负手,一脸笑眯眯。 “爹爹,你怎么不去拜谢呀?”水媚音颜带促狭。 “哼!他可是我女婿,我敢拜,他敢受么。”水千珩傲气铮铮道。 水媚音悄悄吐了吐舌头,浅浅而笑。 第1466章 救世重担 一众傲世大佬在自己面前极尽夸赞讨好,虽心知是狐假虎威而来,但没有人会不享受这种感觉。 而这种连神帝都躬身拜谢的尊崇,怕是从没有人有过。 云澈在这时道:“众位不必如此,我话还没有说完。” 殿中总算安静了下来,所有目光都集中在云澈身上,云澈面色肃重,道:“魔帝前辈的确亲口说过不会无故枉杀生灵,更不会因恨祸世,但,这绝不意味着劫难结束,你们似乎忘了一件事。” 云澈的神色和话语让所有人陡生不安,沐玄音冰眉微沉:“此话何意?马上说清!” “是。”云澈连忙应了一声,徐徐说道:“众位应该都知道,当年,被放逐到混沌之外的,并非只有劫天魔帝一人,还有随行的九百劫天魔族的魔神!” 这句话让空气陡然一凝,夏倾月沉眉道:“难道说,那九百魔神……也依然安在!?” 集中在云澈身上的目光顿时变得沉重,云澈的话音也不自觉的同样沉重了数分:“魔帝前辈告知,此次虽只有她一人归来,但当年的九百魔神并未如我们所以为的那样在外混沌全部殒命,而是依然有……近一成,也就是近百个魔神一直存活至今。” “这……”所有人如被重锤浑身,身魂剧震。 “他们之所以未和魔帝前辈一起归来,是怕被有备的神族所剿,复仇不成全军覆没,同时也受外混沌空间所限,短时间内无法靠近乾坤刺在混沌之壁上打开的空间通道。” “但,只是‘短时间’。”云澈声音再重几分:“魔帝前辈说,虽然乾坤刺的力量在如今的混沌空间无法快速恢复,但凭那些魔神自己的力量,同样可以在外混沌临时打开靠近混沌之壁的空间通道,然后再从混沌之壁上的那个绯红通道进入混沌世界……且最短,只需几个月的时间!” “什……么?!” 方才的惊喜和激动一下子被全部被浇灭,所有人大惊之余,无不全身泛冷。 如今的混沌世界,一个魔神便足以覆世,近百个魔神……若是齐入混沌,根本无法想象会发生什么。 “竟有此事!”宙天神帝脸上再无温和欣慰之色,双眉如剑一般斜起。 劫天魔帝当年虽相信第一神帝末厄不可能暗算她,但依旧有所堤防,并非只身赴约,而是带着九百魔神一起,也因此,那九百个随行魔神也一起被放逐,各类记载中都写得清清楚楚。那日劫天魔帝一人出现,他们都想当然的认为那些魔神都已殒命,毕竟,魔神和魔帝还差着一个位面,魔帝能在外混沌存活至今,并不代表魔神也能。 没想到,魔帝之后,还有近百魔神即将归世。 而那个如绯红水晶一般的空间通道,也的确一直“镶嵌”在混沌之壁上,近一个月来,丝毫没有消失的迹象,几乎连一点变化都没有。 这时,火破云忽然开口:“众位不必如此惶然,这些魔神纵然全部归世,也都会听从劫天魔帝的号令。劫天魔帝既已承诺不会祸世,自然也会约束这些魔神。” 火破云的话让众人顿时心中一定,云澈看了火破云一眼,道:“我先前也是如此之想,但,事实却要残酷的多。” “魔帝前辈的确不会祸世。但……她用很重,不容置疑的语气告诉我,她会约束的只有自己,而那些在几个月后就会归世的魔神,她绝对不会管束。” 嗡…… 一下子变得混乱的气息,让空间剧烈颤荡,大殿险险崩碎。 他们先是欣喜心安,之后大惊失色,又因火破云几语稍稍心安,此刻又再一次惊骇……这种事关生死,又近在咫尺的劫难,让这些神主的心绪如万丈波涛般大起大落。 “虽然很残酷,但,这却又是再正常不过的结果。”云澈叹息道:“这些魔神在外混沌这些年所受的痛苦折磨,所积累的仇恨怨恨,远非任何人所能想象,而他们是和魔帝前辈共患难的族人,且他们还是因魔帝前辈而被放逐……魔帝前辈本性再善,又岂会阻止他们发泄。” “就算,他们仇恨泄尽,以后再怎么对如今的混沌为所欲为,魔帝前辈同样不会有任何管束。毕竟,万亿凡灵,也不可能及的上她为数不多族人中的任何一个。” “另外……”云澈的话一句比一句残酷,但他必须言明:“这些魔神没有魔帝前辈那般强大,他们的心性,也早已在外混沌的这些年发生扭曲。同样是魔帝前辈亲口告诉我,如今的他们,都已在长久的仇恨、愤怒、挣扎、折磨、痛苦、死亡中,变成了真正的恶魔。这样的恶魔归世之后会做什么……不堪设想。” 大殿之中安静如鬼域,吟雪界的寒气明明无法侵体,但他们却感觉全身上下一片直入骨髓的冰寒。 “几个月……究竟是几个月?”宙天神帝问道,他面色还算冷静,但语调完全的变了。 云澈摇头:“魔帝前辈并未言明。她原本打算等乾坤刺力量恢复足够后折返将众魔神接入,到来后才发现混沌气息已是异变,导致乾坤刺力量极难恢复。而混沌之外的魔神并不知道这一点,所以,他们应该会等待上一段时间后,才会自行开辟通道……所以,最好的状况,是比‘几个月’要再长上一些。” “不,”夏倾月忽然开口,平静的道:“那些魔神苦苦支撑了数百万年才得如今之果,在知晓混沌之壁成功打通后……就人性而言,我不认为他们会就此安定的等待劫天魔帝回去接他们,而是可能第一时间便开始强铺空间通道。” “所以,要论最短的时间,做最坏的打算。” 夏倾月的话无人反驳,的确,数百年的折磨,盈恨的魔神……怕是连半息都不会等待。 “是早是晚,又有何区别?”一个上位界王无力的坐下,重重叹息。 近百个魔神,还是盈恨的魔神啊…… “乾坤刺的力量无法快速恢复,也就意味着不可能再打开第二个空间通道。”圣宇界王低声道:“那有没有办法……摧毁混沌之壁上的那个通道?” “不可!”宙天神帝立刻否决:“乾坤刺用那么多年才打开的空间通道,又岂是当世的力量所能破坏与干涉。此举非但不可能成功,反而极有可能会触怒劫天魔帝。” “的确如此。”夏倾月微微颔首,面露沉思。 “宙天神帝可有应对之策。”千叶梵天道。 宙天神帝摇头:“当世力量的极限,你最为清楚,魔神那个层面,纵是只有一个,也基本没有应对的可能,何况百个。我们所能想到和施展的‘对策’,又有哪一个,能干涉到魔神的层面。” 千叶梵天重重一叹。 “唯一的希望,依然在云神子身上。”宙天神帝此时对云澈的称呼,已彻底转为云神子,他声音沉重,目带深深的请求期盼:“云神子,真的只有你了……” 除了云澈,他们就连向劫天魔帝说一句话的机会都基本不可能有。 “宙天神帝不必多言,我明白。”云澈长长呼了一口气:“虽然希望很小,但我会竭尽全力。就算不能成功,也至少……希望尽可能得到一个相对最好的结果吧。” 宙天神帝深深点头,感怀道:“你能如此说,是万灵之幸。哎……我等本自以为拥有着当世至高之力,但在此劫难面前,却是如此卑微无力,救世的重担,皆压在你一人之身,感激之余,更是深以为愧。” 云澈道:“宙天神帝不必如此。毕竟,我也是当世之人,救世便是救己。另外,邪神当年之所以留下神力传承,便是为了今日之劫,我既得邪神之力,承邪神之恩,也自该完成他的遗愿。” “身为创世神,却为后世凡灵留下如此恩泽……邪神竟是如此伟大的神灵。”宙天神帝深深感叹:“云神子,若早知一切,老朽必倾尽一切护你周全,也不至让你前些年险些遭遇陨落之劫。” 云澈淡淡一笑:“若提早说出,非但不会有人相信,还会引来无数的觊觎。这一点,相信众位都极为明白。” “嗯,的确如此。”千叶梵天站前一步,面沉目冷,扫视众人:“所谓怀璧其罪,这世上最不缺少的,便是贪婪之人。且不说邪神留下的神力能不能被夺舍,以后,无论是谁,胆敢觊觎云神子者,便是与我梵帝神界为敌,绝不饶恕!” 云澈:“……” “梵天神帝说的没错!” “别说觊觎,以后谁敢犯云神子,便是犯我折星界!” …… 众界王齐声附和,各个面色刚硬,隐带愠怒,仿佛再敢招惹云澈者,便是他们不共戴天之敌。 “云神子,你能让劫天魔帝放下怨愤,那么,也一定有可能在那些魔神归世前博得希望。”宙天神帝向前几步,字字沉重:“哪怕只是稍有转机,你也将拯救无数无辜生灵,更有可能保当世久安。到时,你便是真正的救世之主,世间万灵都会极敬于你,谁再敢犯你伤你,不仅我等,天下万灵都会怒而攻之。” 一边说着,宙天神帝已再次躬身深拜:“无论未来如何,这段时间云神子若有所需所求,尽可提出,老朽定无不遵从。云神子若可成功救世,那么,整个宙天界皆愿由你驱使号令!” 宙天神帝这番话可谓字字惊世,但他的神色却是无比肃重,且非是独面云澈,而是当众说出,字字源自肺腑,铿锵震心。 第1467章 借云澈一用 一众傲世大佬在自己面前极尽夸赞讨好,虽心知是狐假虎威而来,但没有人会不享受这种感觉。 而这种连神帝都躬身拜谢的尊崇,怕是从没有人有过。 云澈在这时道:“众位不必如此,我话还没有说完。” 殿中总算安静了下来,所有目光都集中在云澈身上,云澈面色肃重,道:“魔帝前辈的确亲口说过不会无故枉杀生灵,更不会因恨祸世,但,这绝不意味着劫难结束,你们似乎忘了一件事。” 云澈的神色和话语让所有人陡生不安,沐玄音冰眉微沉:“此话何意?马上说清!” “是。”云澈连忙应了一声,徐徐说道:“众位应该都知道,当年,被放逐到混沌之外的,并非只有劫天魔帝一人,还有随行的九百劫天魔族的魔神!” 这句话让空气陡然一凝,夏倾月沉眉道:“难道说,那九百魔神……也依然安在!?” 集中在云澈身上的目光顿时变得沉重,云澈的话音也不自觉的同样沉重了数分:“魔帝前辈告知,此次虽只有她一人归来,但当年的九百魔神并未如我们所以为的那样在外混沌全部殒命,而是依然有……近一成,也就是近百个魔神一直存活至今。” “这……”所有人如被重锤浑身,身魂剧震。 “他们之所以未和魔帝前辈一起归来,是怕被有备的神族所剿,复仇不成全军覆没,同时也受外混沌空间所限,短时间内无法靠近乾坤刺在混沌之壁上打开的空间通道。” “但,只是‘短时间’。”云澈声音再重几分:“魔帝前辈说,虽然乾坤刺的力量在如今的混沌空间无法快速恢复,但凭那些魔神自己的力量,同样可以在外混沌临时打开靠近混沌之壁的空间通道,然后再从混沌之壁上的那个绯红通道进入混沌世界……且最短,只需几个月的时间!” “什……么?!” 方才的惊喜和激动一下子被全部被浇灭,所有人大惊之余,无不全身泛冷。 如今的混沌世界,一个魔神便足以覆世,近百个魔神……若是齐入混沌,根本无法想象会发生什么。 “竟有此事!”宙天神帝脸上再无温和欣慰之色,双眉如剑一般斜起。 劫天魔帝当年虽相信第一神帝末厄不可能暗算她,但依旧有所堤防,并非只身赴约,而是带着九百魔神一起,也因此,那九百个随行魔神也一起被放逐,各类记载中都写得清清楚楚。那日劫天魔帝一人出现,他们都想当然的认为那些魔神都已殒命,毕竟,魔神和魔帝还差着一个位面,魔帝能在外混沌存活至今,并不代表魔神也能。 没想到,魔帝之后,还有近百魔神即将归世。 而那个如绯红水晶一般的空间通道,也的确一直“镶嵌”在混沌之壁上,近一个月来,丝毫没有消失的迹象,几乎连一点变化都没有。 这时,火破云忽然开口:“众位不必如此惶然,这些魔神纵然全部归世,也都会听从劫天魔帝的号令。劫天魔帝既已承诺不会祸世,自然也会约束这些魔神。” 火破云的话让众人顿时心中一定,云澈看了火破云一眼,道:“我先前也是如此之想,但,事实却要残酷的多。” “魔帝前辈的确不会祸世。但……她用很重,不容置疑的语气告诉我,她会约束的只有自己,而那些在几个月后就会归世的魔神,她绝对不会管束。” 嗡…… 一下子变得混乱的气息,让空间剧烈颤荡,大殿险险崩碎。 他们先是欣喜心安,之后大惊失色,又因火破云几语稍稍心安,此刻又再一次惊骇……这种事关生死,又近在咫尺的劫难,让这些神主的心绪如万丈波涛般大起大落。 “虽然很残酷,但,这却又是再正常不过的结果。”云澈叹息道:“这些魔神在外混沌这些年所受的痛苦折磨,所积累的仇恨怨恨,远非任何人所能想象,而他们是和魔帝前辈共患难的族人,且他们还是因魔帝前辈而被放逐……魔帝前辈本性再善,又岂会阻止他们发泄。” “就算,他们仇恨泄尽,以后再怎么对如今的混沌为所欲为,魔帝前辈同样不会有任何管束。毕竟,万亿凡灵,也不可能及的上她为数不多族人中的任何一个。” “另外……”云澈的话一句比一句残酷,但他必须言明:“这些魔神没有魔帝前辈那般强大,他们的心性,也早已在外混沌的这些年发生扭曲。同样是魔帝前辈亲口告诉我,如今的他们,都已在长久的仇恨、愤怒、挣扎、折磨、痛苦、死亡中,变成了真正的恶魔。这样的恶魔归世之后会做什么……不堪设想。” 大殿之中安静如鬼域,吟雪界的寒气明明无法侵体,但他们却感觉全身上下一片直入骨髓的冰寒。 “几个月……究竟是几个月?”宙天神帝问道,他面色还算冷静,但语调完全的变了。 云澈摇头:“魔帝前辈并未言明。她原本打算等乾坤刺力量恢复足够后折返将众魔神接入,到来后才发现混沌气息已是异变,导致乾坤刺力量极难恢复。而混沌之外的魔神并不知道这一点,所以,他们应该会等待上一段时间后,才会自行开辟通道……所以,最好的状况,是比‘几个月’要再长上一些。” “不,”夏倾月忽然开口,平静的道:“那些魔神苦苦支撑了数百万年才得如今之果,在知晓混沌之壁成功打通后……就人性而言,我不认为他们会就此安定的等待劫天魔帝回去接他们,而是可能第一时间便开始强铺空间通道。” “所以,要论最短的时间,做最坏的打算。” 夏倾月的话无人反驳,的确,数百年的折磨,盈恨的魔神……怕是连半息都不会等待。 “是早是晚,又有何区别?”一个上位界王无力的坐下,重重叹息。 近百个魔神,还是盈恨的魔神啊…… “乾坤刺的力量无法快速恢复,也就意味着不可能再打开第二个空间通道。”圣宇界王低声道:“那有没有办法……摧毁混沌之壁上的那个通道?” “不可!”宙天神帝立刻否决:“乾坤刺用那么多年才打开的空间通道,又岂是当世的力量所能破坏与干涉。此举非但不可能成功,反而极有可能会触怒劫天魔帝。” “的确如此。”夏倾月微微颔首,面露沉思。 “宙天神帝可有应对之策。”千叶梵天道。 宙天神帝摇头:“当世力量的极限,你最为清楚,魔神那个层面,纵是只有一个,也基本没有应对的可能,何况百个。我们所能想到和施展的‘对策’,又有哪一个,能干涉到魔神的层面。” 千叶梵天重重一叹。 “唯一的希望,依然在云神子身上。”宙天神帝此时对云澈的称呼,已彻底转为云神子,他声音沉重,目带深深的请求期盼:“云神子,真的只有你了……” 除了云澈,他们就连向劫天魔帝说一句话的机会都基本不可能有。 “宙天神帝不必多言,我明白。”云澈长长呼了一口气:“虽然希望很小,但我会竭尽全力。就算不能成功,也至少……希望尽可能得到一个相对最好的结果吧。” 宙天神帝深深点头,感怀道:“你能如此说,是万灵之幸。哎……我等本自以为拥有着当世至高之力,但在此劫难面前,却是如此卑微无力,救世的重担,皆压在你一人之身,感激之余,更是深以为愧。” 云澈道:“宙天神帝不必如此。毕竟,我也是当世之人,救世便是救己。另外,邪神当年之所以留下神力传承,便是为了今日之劫,我既得邪神之力,承邪神之恩,也自该完成他的遗愿。” “身为创世神,却为后世凡灵留下如此恩泽……邪神竟是如此伟大的神灵。”宙天神帝深深感叹:“云神子,若早知一切,老朽必倾尽一切护你周全,也不至让你前些年险些遭遇陨落之劫。” 云澈淡淡一笑:“若提早说出,非但不会有人相信,还会引来无数的觊觎。这一点,相信众位都极为明白。” “嗯,的确如此。”千叶梵天站前一步,面沉目冷,扫视众人:“所谓怀璧其罪,这世上最不缺少的,便是贪婪之人。且不说邪神留下的神力能不能被夺舍,以后,无论是谁,胆敢觊觎云神子者,便是与我梵帝神界为敌,绝不饶恕!” 云澈:“……” “梵天神帝说的没错!” “别说觊觎,以后谁敢犯云神子,便是犯我折星界!” …… 众界王齐声附和,各个面色刚硬,隐带愠怒,仿佛再敢招惹云澈者,便是他们不共戴天之敌。 “云神子,你能让劫天魔帝放下怨愤,那么,也一定有可能在那些魔神归世前博得希望。”宙天神帝向前几步,字字沉重:“哪怕只是稍有转机,你也将拯救无数无辜生灵,更有可能保当世久安。到时,你便是真正的救世之主,世间万灵都会极敬于你,谁再敢犯你伤你,不仅我等,天下万灵都会怒而攻之。” 一边说着,宙天神帝已再次躬身深拜:“无论未来如何,这段时间云神子若有所需所求,尽可提出,老朽定无不遵从。云神子若可成功救世,那么,整个宙天界皆愿由你驱使号令!” 宙天神帝这番话可谓字字惊世,但他的神色却是无比肃重,且非是独面云澈,而是当众说出,字字源自肺腑,铿锵震心。 第1468章 护身符? 云澈回到吟雪界后,本是想第一时间去见冰凰神灵,但刚打发走那些闻讯而来的界王,便又被夏倾月直接拽走。 以夏倾月自身的力量,要飞回月神界不过半天的时间,但带上云澈这个拖油瓶,自然要慢了很多很多。 一个还算大的玄舟在东神域空间穿梭,带着一线月芒般的残影。 里面只有两个人,夏倾月和云澈。 月神界没了遁月仙宫,依然有着大量高等玄舟玄舰,只是无论速度和防护能力比之遁月仙宫都差了一大截。不过,夏倾月似乎并没有把遁月仙宫从云澈手中要回去的打算。 “倾月,你到底要带我去做什么?”云澈欣赏着夏倾月完美无瑕的背影:“上次连句话都不多说就走了,这次又强行把我拉走,你们女人的心思真奇怪。唔……你放心好了,将来就算发生最坏的情况,我会请求劫渊前辈保护月神界的。” “并非此事。”夏倾月轻声道。 “那……你该不会是想让我亲眼看看你在月神界的帝威吧?” “我们并不去月神界。” “呃?”云澈眉头一跳:“那你要带我去哪里?” 夏倾月缓缓转过身来,玄舟中光线微暗,但她的身上却仿佛释放着朦胧的月芒,身姿容颜,无不美得惊心动魄。 她没有回答云澈的问题,而是悠悠说道:“原来三年前,你真的死过。” “是师尊告诉你的?”云澈稍稍一愕。 “嗯。她和我说了很多你的事,包括你和天杀星神的事。”夏倾月美眸稍转:“你身负邪神神力的事传开后,会有很多人会想到你和天杀星神的关系或许非同寻常。毕竟,当年是她在南神域取得到了邪神不灭之血,又消失了八年。” “你在玄神大会的最后,又出乎所有人意料的选择了星神界。综合之下,让人想不有所遐想都难。” 云澈斜了斜嘴角:“奇怪,师尊她性子极冷,不愿与人接触,更不会轻易相信任何人,为什么却这么相信你?不但和你说这些事,还随便就允许你把我带出来了……你们什么时候这么熟的?该不会是这几年,你经常来拜访师尊?” “不,我和沐前辈并不相熟,也并未见过几次。在你重回吟雪界之前,我与她,真正见面也不过只有一次而已。” 那一次,是她将云澈留在吟雪界,沐玄音匿影潜入月神界,向她追问云澈所在。 “那师尊怎么会这么信任你?”这云澈可就无法理解了。他算是离沐玄音最近,也最了解她脾性的人。 “大概是女人的直觉吧。”夏倾月道。 云澈:“……?” “关于天杀星神,有一件事你应该并不知道。”夏倾月轻声道:“当年你我在太初神境落入千叶影儿之手,我们之所以能逃离,是天杀星神和天狼星神忽然现身,阻住了千叶影儿。” “!!”云澈目光一凝。 “应该是她的灵觉感知到了什么,所以一直跟在千叶和古烛之后。看来,她对你的确很是关心,也难怪你当年明知必死也要赶赴星神界。” “……”想到茉莉,云澈的心中一沉,但又想到她还活着,就算是“邪婴”带来的阴影,也似乎已根本不算什么。 “另外,你应该不会忘了,当年追赶我们的不止是千叶,还有一个灰衣老者,他的实力强得恐怖,不下于梵帝神界的任何一个梵神。天杀和天狼阻下千叶,而阻下那个灰衣老者的……是你师尊。” “什么!?”云澈心中再次大震。 他当时被折磨的昏迷过去,无论茉莉和彩脂的出现,还是那个神秘的蓝影,他都没有看到。 “她用寒冰玄力封死了自己的气息,在和那灰衣老者交手时只用玄气,不动用任何的玄功,不过即使如此,依然有暴露的风险。所以,她那个时候为了救你,是冒着吟雪界被祸及的风险。”看了一眼云澈的神情,夏倾月继续道:“不过现在,千叶和那个灰衣老者定然已经知道那是你师尊了。” “……”云澈久久发怔。 “呵!你死的痛快惨烈,死的一往深情,对得起你的天杀星神!但……你可知,有多少人为了能让你活命付出了大量的心血,冒了极大的风险,甚至险些搭上整个星界的未来,才让你有了在龙神界苟存的机会,而你却明知必死还要去赴死……” “除了天杀星神,你还对得起谁!” 他想到了自己重归吟雪时,沐玄音那般的气极震怒,心中五味杂陈。 “她对你很好。”夏倾月道。 “啊……嗯!”云澈回神,用力点头:“师尊对我一直很好。” “哪怕是在历届月神界的记忆中,似乎都没有那个师父对自己的弟子如此好过,为之连统领的星界都可以不顾。”她抬眸看着云澈,轻声问道:“沐前辈与你的确只是师徒,对吗?” “这个……当然啊。”总是喜欢看着夏倾月美眸的云澈有些心虚的别过脸去,看向玄舟外的宇宙空间:“倾月,你还没有告诉我,你到底要带我去哪,去做什么?” 夏倾月没有再问,轻拢月袖,道:“在回答你之前,你先回答我一个问题……最好能诚实的回答我。” “什么问题?” “你是不是可以驾驭……”夏倾月柔唇微顿,声音缓下:“黑暗玄力?” “……!!”云澈看向玄舟外的目光猛的转回,愕然看着夏倾月。 “我和你一样,非出身神界,所以对黑暗玄力并没有根深蒂固的厌斥,你放心好了。”夏倾月淡淡道。 云澈第一反应是要否认,但碰触着夏倾月的目光,听着她的言语,否认之言涌到喉咙,却是无法说出,他惊愕道:“你为什么会知道……也是师尊告诉你的?” “不!不对!师尊绝对不可能告诉你这件事。” “哦?”这次轮到夏倾月惊讶:“原来沐前辈竟也已经知晓。” 云澈:“……” “果然如此,看来我想的没错,你的身上的确有黑暗玄力。”虽然早就有了七成左右的相信,但确信此事,依然让夏倾月心绪变得一阵复杂。 虽然她是出身下界,对黑暗玄力没那么大的排斥,但神界的认知,历届月神帝的记忆,都让她无比清楚的知道“魔人”在神界之人的眼中是怎样的存在。 “你是怎么知道?”云澈瞪大眼睛问道。他这些年就用了两次黑暗玄力,一次修复绝对深渊的黑暗结界被沐玄音看到,一次是在劫渊面前向她证明自己拥有黑暗玄力。 其他时刻,他对黑暗玄力有着完美的驾驭能力,绝不可能有所泄露。 总不能是劫渊告诉她的吧? “一个月前在宙天神界,你为千叶梵天净化邪婴魔气时曾有过数次心绪异动,我那时问你想做什么,你说你想对他下毒。现在想来,你说的毒,是指天毒珠的毒吧。” “这和我有没有黑暗玄力有什么关系?”云澈更加摸不着头脑。 “你当时随口说了一句话,”夏倾月看他一眼:“你说,你有办法直接将‘毒’隐在他体内的魔气之中,让他毫无察觉。而这句话的另一层含义,便是你能在某种程度上控制黑暗魔气。” “也就是说,你有驾驭黑暗玄力的能力!而且层面应该相当之高。” “……”云澈目瞪口呆,彻底的惊了:“就……就凭这个?就因为这个?” “难道不够?”夏倾月侧眸反问。 “不是够不够的问题。”云澈眼角嘴角一起抽搐:“我当时就是随口一句话,你不说我自己都忘了,就这么随口呲溜过去的一句话,你居然就猜出我有黑暗玄力!?这这这……不是,你……你心思太敏锐了些吧!!” “不是我的心思敏锐,而是你自己太过随意。”夏倾月又轻轻摇了摇头:“大概,是你在我面前并不设防吧。” “我在你面前设什么防!你现在在别人眼里是月神帝,但在我这里,永远都是我当年明媒正娶娶回家的夏倾月!在神界,你我也是彼此唯一的‘旧识’,我难道在你面前说什么话,做什么事,都要集中心力小心翼翼再三斟酌?” 云澈忽然愤愤了起来。 夏倾月声音淡淡:“你难道忘了,当年我们已经……” “切!”云澈嘴角一撇,嗤声打断夏倾月的话:“又想说婚书被毁的事吧?我告诉你,婚书撕了没用!咱俩的婚籍还完完整整的保留在流云城,证婚人也活的好好的。” “按照我们流云城的规矩,除非我把你休了,或者你带着我不配为夫的人证物证亲自去流云城户堂经各种审查和一篓子程序后解除婚籍,否则咱俩始终都是夫妻!撕个婚书就解除夫妻之系?哼,月神界的新神帝真幼稚。” “……”夏倾月好半天无言以对。 “身为人妻!和夫君说话的时候脑子里装的应该是为妻之道和风花雪月之事,而你却……” “好了,说正事。”夏倾月唇瓣轻语,声音似冷似柔。 云澈的话音也很“乖巧”的停住,默默看了夏倾月一眼。 夏倾月的变化,大的让他恍惚。 且不说成婚之时,即使是当初和夏倾月在神界相遇,那时的她虽然依旧是个性子很淡的人,但在带他遁走这件事上会自责迷茫,对他的手贱侵犯会羞愤愠怒,对千叶的追杀会恐慌失措,亦会流露怨恨和流泪…… 而如今的夏倾月,她的性情和心境,竟像是经过了数千年、数万年的沉淀,近乎可怕的平淡与冷静。 不但心思缜密的骇人,对他刚才那一番话的反应,不喜不怒,不斥责,不反驳,只有淡淡的一句“好了,说正事”…… “我准备带你去做的事,和你的‘黑暗玄力’也有关系。虽然没有的话也可以一试,但成功的概率会下降很多。如此再好不过。”夏倾月道。 迎头碰了个又柔又软的钉子,云澈一腔心思被迫冷却,只好说正事:“到底是什么?” “给你找一个护身符。”夏倾月的话语依然如柔风一般平和:“你现在的处境太过危险。” 这句话,云澈可是绝不赞同,他皱了皱眉头道:“倾月,说出来你可能觉得我嚣张,目前的状况……我应该算是这个世界上处境最不危险的人吧?” 云澈这话可不是妄言,劫渊的到来彻底变更了当世的生存法则。那些曾经站在食物链最顶端的人不得不为了安存而去亲近讨好云澈。 而哪怕那些魔神归世后把现世的所有生灵都屠个干净,云澈也一定会完好无损。身负邪神神力是其次,关键他的性命连着红儿,劫渊绝对不会允许那些魔神碰他一下。 护身符?这世上还有比劫渊更强的护身符? 第1469章 南溟威胁 “劫天魔帝的确是你现在最强大的护身符。”夏倾月没有否认云澈之言:“她的存在,给世人造成了无与伦比的威慑。但除了威慑之外,还有什么?她的力量,能为你所用吗?” 云澈:“……” “你不必回答。”不等云澈开口,夏倾月已是平淡而不容质疑的道:“我确定不可能会。身为上古魔帝,又怎么可能由一个人类驱使!另外,身为邪神力量的传承者,若是要靠他人之力来逞威,她只会失望、鄙夷,甚至恼怒。” 夏倾月的话,一个字都没有错……就在不久前,劫渊还如此警告过他,要他永远别妄想借助她的力量。 “我会如此确信,其他人也同样如此。”夏倾月继续说道:“而这一点,尚属次要。你有没有想过,若有一天,劫天魔帝这个护身符消失了,会有什么后果?” “她可是劫天魔帝,谁能让她消失?”云澈道。 “我说的消失,并非是她的消失,而是她对你‘恩宠’的消失。因为你毕竟只是邪神神力的继承者,本质上是一个凡灵,而绝非邪神本人。” “……”云澈没有反驳,但心中却是不以为然。因为邪神神力之外,他还有红儿,还有幽儿,夏倾月的担心,其实并不会出现。 夏倾月似乎看出了云澈的不以为然,心中轻叹一声,道:“也说不定哪一天,劫天魔帝真的会从这个世上以某种形式离开或消失。” “我知道你一定想说不可能,那么,我问你几个问题……” 夏倾月纤眉微倾,缓缓说道:“你当年死在星神界时,有想过自己还会活过来吗?” 云澈:“……” “当年,你初至神界,知晓王界的概念时,若有人告诉你我在几年后会成为月神界的神帝,你会觉得可能吗?” 云澈:“………” “当年在流云城,你可有半点想过,自己有一天可以拯救整个混沌的命运?” 云澈:“…………” “这个世界上的很多事,不是你认为不可能,就真的不会发生。尤其……劫天魔帝想要做什么,善还是恶,对你好还是不好,都完全是由她而定,而不是你。主动权自始至终都在她的手上!” “所以,她现在的确是你的护身符,但却是一个随时可能消失的护身符。而这个护身符若是消失,随之而来的会是无比巨大的副作用。” 夏倾月声音微微沉下,字字沉重:“当你没有了劫天魔帝这个护身符时,你便只是云澈,而今日在吟雪界,那些为你而至,向你各种卑躬的都是何许人物?有上位星界的界王,有王界的神帝!若哪一天,你又变成了纯粹的云澈,那么,向一个下界出身的小辈玄者的讨好卑躬,便会成为他们一生之耻!” “……”云澈清晰的记得,茉莉当年和他说过类似的话:“这就是你说的,我的处境很危险?” “远不止如此。”夏倾月的美眸下意识的瞥了一眼西方,幽幽道:“你要明白,你的修为在同辈之中的确难有人及,但你接触的层面实在太高。若是有怨恨你的人不计后果向你出手……谁都来不及护你之命。” “这个不至于吧?”云澈皱了皱眉:“要说神界最怨恨我的人,也就是洛孤邪那个疯女人,但再怎么也不至于顶着劫渊前辈的愤怒来杀我吧?” “人性一旦因某种极端的原因扭曲,有时候会可怕的超乎想象。”夏倾月轻声道:“而最可怕的,从来不是那些獠牙外露的人,反而往往是那些向来温文良善,让人不会设防的人。” “这个我一直都懂,戒备心这种东西,我自认比任何人都敏锐。”云澈双手负在脑后,嘟囔道:“倾月,我们可是同年同月出生的人!怎么感觉你像是在训导后辈一样。” “你可以不听不信,但接下来的事,你必须听我的话。”夏倾月道:“你可以放心,若是失败,你并不会有什么损失,而若是成功,你将多一个……真正的护身符。” “呃?” 夏倾月的眸光微凝,瞳孔深处如有一轮寒月在闪烁:“一个可以完全为你所控,即使神帝这等强者想要杀你都可阻下的护身符!” 云澈惊愕,夏倾月的这句话,绝对足以让神界的任何人惊疑未名。 这世上还有这样的护身符!? “你说的究竟是什么?”云澈问道。 “我现在不能告诉你,否则会露出破绽。”夏倾月看向南方,感知着那个越来越近的气息:“你很快就知道了。” “好吧。”云澈也不追问,忽然笑眯眯起来:“就算成了月神帝,也没忘了为自己的夫君操碎心。不愧是我明媒正娶的大老婆。” “你想多了。”夏倾月漠然道:“我不过是利用你的特有能力,做一件我自己无法做到的事,至于那个‘护身符’,算是我利用你达成目的的回报,仅此而已。” “好好好。”云澈一脸无奈的翻了个白眼。 ———— 东神域,梵帝神界。 从吟雪界离开的千叶梵天心事重重,因而回程的速度并不快,返回梵帝神界,刚入中心神域,他便察觉到一个不该出现的气息。 眉头皱起,他缓缓落下,不紧不慢的走向梵天神殿,一入殿中,他的眉头便已舒开,脸上也露出淡淡的笑意。 “哈哈哈哈,”一阵大笑声在殿中响起。这个梵帝神界最神圣,最核心的梵王神殿,却已有人立于其中,他转过身来,笑呵呵的看着走入的千叶梵天:“梵天神帝,你可是让本王好等啊。” 一身银衣,面孔俊美白净,微浮虚态,乍看之下似乎是个纵欲过度的世家公子,但他脸上的笑意却分外的邪异,目光触之,会不由自主的心中发寒。 赫然是南神域第一神帝……南溟神帝南万生! 千叶梵天脸上堆笑,脚步加快,抬手道:“原来是贵客到来,千叶因事离开少许,却是让贵客久候,千叶甚愧。” “南溟神帝此番再次亲赴东神域,莫非也是为了向云澈问询劫天魔帝的事?”千叶梵天问道。 “不不,这件事,由你们东神域出面最合适不过,南溟不过是适会而已。”南溟神帝一脸淡笑,也不问云澈和劫渊的事,似乎对这关乎混沌未来命运的大事竟是毫无关心:“南溟此来,当然还是为了影儿。只可惜,影儿却似乎并不在界中,南溟甚是心伤啊。” “呵呵,”千叶梵天笑了笑道:“影儿一向游历在外,极少回界,连我亦很少能见到她。南溟神帝若想见到影儿,怕是又要煞费一番心思了。” “不不,南溟此来,是为了影儿没错,但并非是为了见她,而是另一件更重要的事。” 千叶梵天:“哦?” 南溟脸上笑意收敛,一股无形帝威释放:“南溟身居神帝之位已两万年之久,却从未立后,本以为这天下女子无一人配为南溟之后,直到当年得见影儿,便知这南溟之后,除了影儿,再无可能是他人。” 千叶梵天眉头微动,笑意不变。 “如今魔帝归世,混沌异变,人人惶恐不安,南溟若是继续踌躇犹豫下去,哪天劫难忽降,便今生都再无机会了,那岂不是成了毕生大憾。所以……”南溟神帝脸上笑意重现,向千叶梵天恭谨一礼:“南溟今日此来,是与梵天神帝商议两界结姻之事,还请梵天神帝将影儿嫁于南溟,以了却南溟毕生心愿。” “呵呵,”千叶梵天毫无动容:“南溟神帝又说笑了。” “这次,并没有。”南溟神帝腰身直起,脸上的笑意逐渐变得有些刺目:“以往我们两界平起平坐,你梵天神帝若是不愿,本王也无可奈何。但如今,没有了三梵神的梵帝神界,本王再提此言,底气可足的很啊。” 上一息恭谨而礼,笑意风声,下一息忽然变脸……且是一张从未在千叶梵天面前出现过的面孔,千叶梵天的眉头骤沉,随之微笑:“南溟神帝,你这话本王可就听不懂了,有没有三梵神,我梵帝神界都是梵帝神界,谁也不可能撼动,与你的底气又有何关呢?” “梵天神帝说笑了,”南溟神帝笑眯眯道:“折的是三个梵王也就罢了,三梵神全部横死,啧啧,就算你梵帝神界三头六臂,也吃不消啊。一下子断了三只手臂的梵帝神界,至少在这个时代,已经没有与我南溟神界平起平坐的资格了,梵天神帝觉得呢?” 千叶梵天:“……” “哦对了,”南溟神帝继续道:“听闻月神帝的新帝与影儿有着旧怨,对你们梵帝神界也甚不友好,而如今得劫天魔帝专宠的云澈……南溟隐有所知,当年他遁走龙神界,连宙天神境都没能进入,似乎也是和你们梵帝神界有关……这些综合之下,让人想不为你们担忧都难啊。” “而这种时候,若是再有人因不高兴使些小钉子的话,”南溟神帝晃了晃头,一副为梵帝心忧之态:“怕是这东域第一王界往后的日子会越来越不好过啊,搞不好,都再没有机会出现下一个梵神。” 千叶梵天双目猛的一眯:“南溟,你在威胁我?” 南溟神帝没有否认,反而大笑一声:“哈哈哈哈,只要能迎娶影儿为后,南溟可以不惜任何代价,任何手段。若是惹梵天神帝不快,待将来娶了影儿,梵天神帝便是南溟的岳父,岳父大人想要如何惩责怪罪,南溟自然要全然受之,绝不敢有任何反抗。” “哼!”千叶梵天重重一哼:“影儿的性子,你该比任何人都清楚。她若要嫁你,谁也阻止不了,她若不想嫁谁,谁也不可能强迫。” “不,正因南溟对影儿万分了解,所以窃以为,梵天神帝定可劝得影儿。”南溟神帝笑呵呵道:“或许以前不能,但现在嘛,只要梵天神帝愿意,一定可以做到。” “梵天神帝先不要急着拒绝。”不等千叶梵天回应,南溟神帝已是抬手道:“你我两界若是联姻,影儿便是我南溟之后,两界自此同气连枝,纵是龙神界亦可不惧。而更有一点,相信梵天神帝不会不明白……” “如今之境,若我南溟不愿,梵帝神界想要再出现下一个梵神,怕是难得很。而若我南溟愿意,并鼎力相助,下一个梵神的降生,将并不遥远。” 南溟神帝字字温和淡雅,又字字如淬剧毒,巨大的威胁混着巨大的利诱。 更可怕的是,他的威胁是真,但他的利诱,你根本不知哪句是真,哪句是假。 “南溟想说的话都已说完,相信梵天神帝近期定繁忙的紧,便不再叨扰,这便回南域静候佳音。” 南溟神帝淡笑一声,抬步走离。千叶梵天并未阻拦和出言,但双手无声攥起。 “哦对了,”南溟神帝脚步稍停,半转过苍白的面孔:“梵天神帝应该很清楚,我南溟的耐性一向差得很,一旦耐心没了生起气来,有时连我自己都怕得很。” 嘴角微勾,南溟神帝脚步再抬,不紧不慢的走出梵王神殿,随之气息快速远去,很快消失在千叶梵天的灵觉之中。 砰!!! 千叶梵天一拳轰下,将大殿崩出一道数百丈的裂痕。 “混账东西!”千叶梵天切齿咬牙,浑身发抖。 梵帝神界的三梵神被劫渊弹指抹灭,千叶梵天在人前的表现很是平淡,脸上的微笑丝毫不减,任谁都看不出半点的痛惜之色,仿佛失去的只是三个无关紧要的小喽啰。 但,这一个月来,千叶梵天暗中不知咽了多少口逆血。 南溟神帝说的其实半点都没有错,失去了三梵神,等同于折断了梵帝神界的三只手臂! 虽只是三个人,却是三个十级神主,三个神帝层面的强者!导致的后果,是梵帝神界与南溟神界的实力一下子出现了错层! 原本,神界之中,龙神界之下,以南溟神界和梵帝神界最强,两者谁也不可能撼动谁,谁也不可能真的压制过谁。 但梵帝神界一下子失了三梵神,那么南溟神界绝对就有了压制梵帝神界的能力,且只要其愿意,可以压的梵帝神界长久再难抬头。 虽然这会让南溟神界自伤八百,但千叶梵天清楚,南溟神帝这个可怕的疯子一定做得出来! 这就是失了三梵神,导致核心力量暴跌的后果……而且,千叶梵天明白,这还只是刚开始!神界残酷的生存法则一向如此,且越是顶端,往往越是残酷。 第1470章 初至梵帝 “父王,你居然会因为这南溟老头生气,可真是稀奇。” 神殿之中,不知何时现出了千叶影儿的身影,也或许她一直都存在于那里……毕竟她的匿影曾经连茉莉都完美的瞒过。 “我无法不怒。”千叶梵天怒气难消:“若不是能戳中我的软肋,他又怎么会亲自从南神域赶到这里。” “这些年,我们与南溟一直在暗争第二王界之位,却谁都无法真正压制的了谁。如今我们折了三梵神,他又怎么会不落井下石。” “父王不必担心。”千叶影儿冷淡道:“这里是东神域,他的触角没那么容易伸到这里。而且那南溟老头,不过是个早晚死在女人身上的货色,还不配让父王如此动怒。哼,更不配近我千叶影儿。” “不,”千叶梵天却是缓缓摇头:“影儿,有句话你务必记住,你从来都见过真正的南溟神帝,他在你面前露出的面孔,从来不是真正的面孔,他为你所迷,任你驱使,只因他甘愿如此。” “更因这是他靠近和得到你的唯一方法,而现在,他已经找到另外一个更好的方法了!这件事,不得不好好思虑一下了。” “呵,笑话,”千叶影儿冷笑一声:“就凭他?他最好只是说说,若当真惹怒我,就算他是南溟神帝,我也会让他知道下场。” 这个世上最了解千叶影儿的人无疑是千叶梵天。而千叶梵天又比任何人都了解南溟神帝,他声音沉了几分:“我再说一次,不要把南万生和你以前的那些玩物相比,能为南神域第一神帝,他的心机手段,绝不下于当世任何一个人。” “此去吟雪界,收获如何?”千叶影儿问道。 “不太好的消息。”千叶梵天微缓几口气,算是压下了怒意,皱眉道:“此事暂且不论。在离开吟雪界前,云澈忽然主动提出要来为我净化邪婴魔气,顺道拜访梵帝神界……影儿,你觉得他意欲何为?” “为我?”千叶影儿一双金眸微闪异光。 “我想了一路,除此之外,再无其他理由。”千叶梵天道:“你当年给他种下了梵魂求死印,那可是不共戴天之恨,就算他最终无恙,也断然没有任何释怀的可能。而现在,他背靠劫天魔帝,你觉得,他会如何?” 千叶影儿却是冷冷一笑,非但没有担忧,那微倾的唇瓣反而满是轻蔑和不屑:“难不成,他还能驱使劫天魔帝来杀我?就算能,一个要借他人之力来报仇逞威的人,就算继承创世神之力,也只是废物!也配让我忌惮?” “父王,你还是说一说劫天魔帝的事吧,我对这个更感兴趣。至于云澈……”千叶影儿金眸微眯:“他最好敢来!” ………… “快到了。”看着外面的星域,夏倾月道。 “我们到底是去哪里?” “梵帝神界!”夏倾月身上气息微动,绝美的眼眸微闪过一抹紫芒。 “果然啊。”云澈若有所思:“你让我和千叶梵天说的那些话,就是为了这件事?” “此去梵帝神界,你只需要做一件事。”夏倾月看着玄舟外快速掠动的空间,徐徐道:“和上次一样,用你的光明玄力为千叶梵天净化邪婴魔气,不需要想其他,更不要有多余的心思动作。另外,你净化时记得不要尽全力,但也不要做得太刻意,有上次七八分的效果即可。” “就这些?” “对!” “好。”云澈点头,虽然他完全不知道夏倾月想要做什么,但也不多问。就如夏倾月所言,他若知道的太多,必心有所及,从而露出破绽……千叶梵天何许人物,在他面前,绝不能有破绽这种东西。 “你真的不准备再追问究竟?”云澈就这么干脆的答应,反而让夏倾月稍稍惊讶。 “夫妻之间的信任总要有的。”云澈笑眯眯道。 “幼稚。”本以为夏倾月多少会稍微有几分感动,但得来的,却是她幽幽淡淡的两个字。 这云澈可不干了:“我信任你还有错了!?” “不要轻易的相信任何人……任何人。”声音很轻,但不知为何复念了一遍。 “也包括你吗?”云澈斜目。 “对。”夏倾月毫无迟疑的道:“云澈,你不是普通人,你所面对的世界,比常人要复杂的太多太多,你最不该有的东西,就是对他人的过分相信。” “好好好,我都明白。”夏倾月又开始以近似于前辈之姿训导他,云澈歪了歪嘴,眼前却是晃过了火破云的身影,顿时不由自主的一叹,道:“信任,的确是一种很奢侈的东西,因为它太容易破碎了,而一旦破碎,哪怕只有一次,也永远再无可能真正缝合。” 夏倾月:“……” “我曾经的一些经历,让我极难真正的相信一个人,这一点上,你最不需要担心我。不过,我的妻子父母女儿总要除外吧。”云澈凝目看着夏倾月的侧影,许久不肯移开目光,似笑非笑。 女儿……云澈话中随口而过的两个字,却是让夏倾月眉头剧动。 “你和月婵师伯的女儿,今年多大了?”夏倾月问道。 “十四岁了,再有一年半便成年,到你当年嫁我的那个年龄了。”云澈不由得唏嘘:“时间还真是快。” “她叫什么名字?”夏倾月又问。 “云无心。”云澈回答:“这是她母亲为她取的名字。说起来,当年我第一次见到她时,并不知道她是我的女儿,还嘲笑过她这个名字。” 夏倾月无声侧眸,看着云澈此时的神态,提到女儿,他的音调、面容、眉宇间的色彩都明显的变了,夏倾月侧对他,都能清楚的感受到一种无比温柔、暖心、骄傲的心绪。 “你……不该有孩子的。”夏倾月这句话,说的无比之轻。每一个字,都带着复杂到极点的情绪。 云澈眉头猛的一皱,惊异着夏倾月竟会说出这样一句话:“为什么?” “你是过分重感情的人,也本就是你的软肋。”夏倾月徐徐道:“而有了女儿,会软化你的心,分散你的意志,影响你的决意,带走你的狠厉,增加你的牵挂,并多出一个巨大的破绽。” 云澈微愕,然后笑了起来:“你说的部分没错。我自己也有察觉,我的性情的确因无心而有了些许改变。但,无心对我而言,不但是我生命中最重要的亲人,又何尝不是我人生的助力。” “也是因为无心……和一件我不想回首的事,我向她保证要成为世间第一人,让她再不受任何的风险欺凌,这也是我重回神界的另一个目的……虽然被迫回来的早了一些。”云澈看向远方,叹声道:“如果能成功解决这次的魔神之难,我此后留在神界的时间,都将以修炼为主。而劫渊前辈对邪神神力极为了解,如果能得她的指引,对我的进境应该有极大的帮助。” 云澈微微一笑:“父亲对女儿的承诺,是绝对不可以违背的。” “来不及的。”夏倾月轻轻道:“宙天神境已无法再开启,你的天赋再高,修炼速度再快,也来不及的……” “来不及?什么来不及?” “你拥有邪神传承的事已经是人尽皆知,现在谁都知道你若成长起来,独有的创世神传承,极有可能让你凌驾于所有生灵之上。若是劫天魔帝一直护着你,你可以安然成长,但,若是你失去了劫天魔帝的庇护……他们绝对不会允许一个将来能凌驾于他们之上的人成长起来的,绝对不会。” “这也是为什么,我必须为你找到另一个护身符。到时,就算发生了最坏的结果,有宙天界、月神界、还有这个护身符保你,你才可安生。” 云澈眉头再皱,他看着夏倾月的侧影,忽然道:“倾月,我怎么感觉……你似乎很确信劫天魔帝会收回对我的照拂?你为什么会对这件事有这么强烈的担心?” “我不知道。”夏倾月闭目:“我只是近期觉得很不安……从未有过的不安。” “如果能知道原因就好了。”这声轻念,只有夏倾月自己才能听到。 云澈:“……?” 长发摆曳,夏倾月螓首转过,道:“你可以理解为我是在无事生念,我同样希望那些‘极其微小的可能’不会发生,希望你可以安然成长到你对女儿承诺的高度,亦希望我为你所找的护身符你可以随手弃之。” “唔……”云澈手点下巴。 他上一次还埋怨夏倾月一句话都没留下便离开,这次,夏倾月倒是和他说了相当之多的话,但……大都很奇怪。 没有理由的担心? 灵魂警兆这种东西,云澈一直都颇为相信。但那是一种经历了无数生死边缘后,在危机来临前身体与灵魂作出的近乎本能的防御反应……而夏倾月的担心无由无据,且在任何人看来都几乎不可能发生,但她的样子,竟反而极为相信这种无由无据的担心。 虽然夏倾月很是冷漠的说她是为了利用云澈达成某个目的,“护身符”是利用之后的附送。但她后面的一些话,却暴露着“护身符”才是她的首要目的。 “emmm……”云澈陷入了沉思。 “到了!” 随着夏倾月的轻音,一个庞大的星界在云澈的视线中快速拉近。 与此同时,周围的气息和空间同时骤变,穿行中的玄舟如被万千张砂纸摩擦,发出阵阵刺耳挠心的尖鸣声,并开始轻微的晃动起来。 “这是?”身在玄舟之中,云澈都感受到了一种分外暴烈的气息。 “走!”夏倾月没有解释,闪身到云澈身边,抓住他的手臂,将他带向已近在眼前的梵帝神界。 ………… 梵天神殿。 “如此说来,真正的灾难还在后面?”千叶影儿金眉蹙起,一声低念:“近百个上古魔神……” 任谁听到这个消息,都无法不惊。 “最后的希望,依然在云澈一个人身上。”千叶梵天沉声道:“但,显然希望渺茫。云澈毕竟只是继承邪神神力的凡灵,他对劫天魔帝的意志干涉还不至于到那种程度。所以,要做好应对一场大劫的准备了……要怎么在这场大劫中活下来,才是现在最应该做的事。” 这时,殿外忽然传来梵帝神使的传音:“启禀神帝,云澈已到。” 他来时已吩咐了下去,若云澈到来,必第一时间告知他。 千叶梵天和千叶影儿同时目光一转。 “这么快?”千叶梵天低念一声,问道:“只有他一人?” “不,与他随行的人……方才已确认,是月神帝!” “嗯?”千叶梵天眉头微沉,显然出乎预料。 “夏倾月?”千叶影儿双眸眯起,眸中泛动着危险的金芒:“云澈与夏倾月,果然是为我而来。” “云澈也就罢了,夏倾月也如此急躁,是我高看她了么?”千叶影儿冷哼一声:“哼,也好,让我看看,背靠着一个劫天魔帝的他们,又能在这里奈我何!” 第1471章 布局 “影儿,你暂且隐下,不得出面。”千叶梵天眉头微拧。 千叶影儿金眸一斜,冷然道:“向来俯目看世界的父王,什么时候变得如此畏首畏尾?” “这是命令!”千叶梵天声音陡然冷下。 千叶影儿微微皱眉,自从她修成神主后,千叶梵天还是第一次对她如此说话。 “既然是父王之命,影儿岂敢不从。”她漠然道:“不过,要不要现身,还是我说了算!” 随着声音的落下,她的身影已如飘散的薄雾,无声消失在空气之中。 千叶梵天沉眉短思,然后传音道:“第九,你亲自去迎云澈和月神帝,带他们直接入神殿。记得,断不可失了礼数。” ………… 星神界星光弥漫,月神界月芒当空,宙天神界云烟缭绕,云澈初入这东神域的三大王界时,都如身临天阙仙境。 而踏入梵帝神界,这个东域的第一王界,眼前的景象却没有丝毫的花哨,亦没有其他三王界那标志性的独有玄光,所有的建筑古朴苍苍,菱角分明,外在尽是不断折射着寒光的金属色,哪怕是再普通不过的一个居房,都释放着一种逼人的侵略感。 而这里的气息,云澈每走一步,每一次呼吸,感受到的都是一种说不出的猛烈与狂躁感,尤其这里的元素气息,比其他三王界都要活跃、暴躁的多。 云澈一路走来,灵觉碰触到的每一个人,无论老幼妇孺,身上释放的气息,无不让他暗中心惊。 沐玄音很早就和他说过“梵帝无庸者”,亲眼所见,依然心中震撼。 “梵帝无庸者。”身边的夏倾月开口:“这句话你一定听说过。梵帝神界的玄者都视玄道为生命,他们从一出生,便会被灌输、培养问鼎玄道致境的野心。在这里,弱者会被鄙夷,而慵惰,则是耻辱。在这样的环境之中,每一个人都会变成疯子。” “千叶影儿就是个疯子。”云澈冷目道。 “你说的没错,她是个不折不扣的疯子,为了更高的玄道之境,她可以不惜一切。”夏倾月道:“这种信念和野心,在你看来或许会觉得癫狂,但在梵帝神界,却是再寻常不过。” “当年的千叶梵天,比之如今的千叶影儿更是过之而无不及!” 说起千叶影儿时,夏倾月的脸上并无动容,但提及千叶梵天,她目中不受控制的闪过紫芒。 承载了月无涯的记忆,她对千叶梵天的忌惮,要胜过千叶影儿数倍! 第一神帝……能得如此称号者,哪一个不是帝王中的帝王,魔鬼中的魔鬼! “倾月,梵帝神界折损了三梵神之后,和宙天神界孰强孰弱?”云澈问道。 “毫无疑问,依然是梵帝神界。”夏倾月没有半息的思索:“梵帝神界单单是表现出来的势力就无比可怕,何况……从来没有人能够看清梵帝神界的全貌。” 折损了仅次于神帝的三梵神,梵帝神界的实力居然依旧在宙天神界之上……当真可怕。 这时,一个淡金色的身影出现在了视线之中,并快速临近。 这是一个身材五短,其貌不扬,一脸笑眯眯的中年人,他抬手施礼:“第九恭迎月神帝、云神子莅临。” 他言语温和,毫无锐气,脸上甚至还带着些许憨态……但,那双眯成两道缝的狭长眼眸里折射的微光,告诉着云澈这绝对是个极其可怕的人物。 “原来是第九梵王,倒是与传说中的别无二致。”夏倾月看他一眼,微微点了点头。 第九……梵王!? 此人竟是梵帝神界的梵王之一! 云澈目光微变,将这个人的特征牢牢记下。 “能亲见月神新帝,与从归世魔帝手下拯救万灵的云神子,是第九之幸。”第九梵王又行了一礼,颇是憨态可掬:“神帝已在神殿等候两位,请。” 两人随着第九梵王直入梵天神殿,千叶梵天已是主动迎出,满面堆笑:“云神子与月神帝,能临其一已是举界生辉,今日竟是双至,千叶荣幸之至。” 他的问候“云神子”在前,“月神帝”在后……云澈眉梢动了动,嗯,夫前妇后,很合理! “梵天神帝不必客套。”云澈直接先于夏倾月开口:“既是承诺为你净化魔气,自然不能失信。而且此番终于能一窥东域第一王界之貌,也是收获颇丰。” “倾月未提前告知,冒昧来访,还望梵天神帝不要见怪。”夏倾月微微一礼。 “呵呵,月神帝哪里的话,两位快请。”千叶梵天伸手示意,一脸笑呵呵。同时目光一侧:“第九,你退下吧,吩咐任何人不得来扰。” “是。”第九梵王不多问一个字,利落的离开。 入座殿中,千叶梵天又是一番温文客套,尽显敬为上宾之姿,他向云澈道:“云神子,难得来我梵帝神界,便先让本王带你四处游玩一番如何?此处风景虽不及星月宙天,但亦有独特风姿。” “不必劳烦了。”云澈也是彬彬有礼道:“晚辈此来,首要之事便是为梵天神帝化解魔气。哦对了……” “不知神女殿下可在?”他似是随意的说道。 “甚是不巧。”千叶梵天憾道:“影儿常年在外,极少归界,如今也不知身在何处。不过,若是云神子有意,千叶这就唤她即刻归界。” “哦,不必了。晚辈只是随口一问。”云澈微微一笑,站起身来:“梵天神帝,你时间宝贵的紧,晚辈不敢多加叨扰,这便为你化解魔气。” “好,那就有劳云神子。”千叶梵天也不推辞,同样起身:“对了,还不知月神帝此次亲身到访,可有何指教之事?” “指教不敢当。”比之云澈,夏倾月的言语冷漠中带着刺耳:“如今云澈的性命安危关乎当世命运,自然要保护周全。” 千叶梵天笑了起来:“世间万灵皆承云神子之恩,如今又有敢冒犯云神子,那岂不是触天下之怒。” “这世上,胆子大的人多的是,尤其是在你们梵帝神界。梵天神帝以为呢?”夏倾月漠然道。 “哈哈哈哈,”千叶梵天大笑一声:“月神帝之赞,千叶便坦然受之了。既如此,便有劳月神帝为云神子护法。” 当下,云澈便释放光明玄力,开始再次为千叶梵天净化邪婴魔气。他没有忘记夏倾月的话,释放的光明玄力比上次稍弱了那么几分,且净化过程中,有过数次的走神。 这些微小的变化,常人几乎不可能察觉,但千叶梵天一定察觉的到。 数个时辰之后,云澈已是满头大汗,呈力竭之状。他当即结束了净化,睁开眼睛,向千叶梵天道:“晚辈修为太浅,定是让梵天神帝笑话了。晚辈隔日再来为前辈净化一次,之后便要‘处置’魔神归世一事,怕是难有机会为梵天神帝将魔气全部净化。” “无妨无妨,当然是大事为重。”千叶梵天连忙道:“云神子连续施恩,千叶已是感激不尽。想到小女当年曾对云神子行下冒犯之举,更是惶恐愧疚之极。” 云澈笑了笑,道:“既是恩怨,自然要早些解决的好,否则芥蒂只会越来越难以解开。希望晚辈下次拜访时,能有~幸~见到神女殿下。” “好!”千叶梵天毫无犹疑的点头:“云神子说的不错。既然云神子有此之愿,千叶这便传音,命她后日前归界,让她为当年之过向云神子赔罪。” “嗯,那边有劳梵天神帝了。”云澈貌似随意的点头。 “云神子已是劳累,这两日便在我梵帝神界好好休息,若有何需,尽管开口,千万不要客气。” “不用了。”云澈刚要答应下来,夏倾月已是先于他开口:“这两日,倾月会带他前往月神界,就不劳梵天神帝招待了。” “这……”千叶梵天面露急色:“如无云神子之恩,千叶这些时日要不知遭受多少次噬心噬魂的折磨。龙后闭关,求助无门,云神子之恩便如天赐,千叶至今不知何以为报,至少这地主之谊……” “我说不必便是不必。”夏倾月声音透着寒意,毫不客气的道:“梵帝神界的气息果然名不虚传,本王甚是不习惯。若是独留云澈在此,本王无法放心,还是回月神界为好!” “云澈,我们走吧。”夏倾月说完,带起云澈,便要直接离开。 “既如此,便依月神帝之意。”千叶梵天丝毫不怒,也不再挽留,起身相送。 送云澈和夏倾月离开,千叶梵天脸上的笑意逐渐消失,眉宇间凝起一抹难见的不解之色。 千叶影儿在他身侧现出身影,许久不语。 “云澈为我净化魔气时,明显有所他顾,净化魔气根本就是个幌子。但似乎又不是为了你而来。云澈虽然提及你两次,而且语气颇重,但……提及的也太刻意了。” “再加上月神帝……他们到底要做什么?”千叶梵天凝眉思索。 这时,千叶影儿的眉梢猛的一沉,唇间发出无比低沉的五个字:“鸿蒙生死印!” “?”千叶梵天猛的侧目。 “夏倾月……她不从何处,知道了鸿蒙生死印的事。就在一个多月前,还以此来威胁过我。”想到那一日夏倾月的言语,她的眼中闪过无比危险的瞳光。 “你说什么!?”千叶梵天脸色骤变。 第1472章 梵帝之秘 “她怎么会知道鸿蒙生死印的事!?”千叶梵天低吼道,竟是有些情绪失控。 因为这是他,乃至整个梵帝神界最大的秘密! 低吼出声后,他才猛然警觉,手臂一挥,布下了一个庞大的隔音结界。 鸿蒙生死印,在上古时代属生命创世神黎娑,是仅次于始祖剑和邪婴轮的第三至宝,若能得它认主,便可拥有无尽寿元! 也就是永生! 它虽非最强至宝,但毫无疑问,“永生”二字,是所有生灵,哪怕真神真魔的极致追求! 若七大至宝都摆在眼前,可任选其一,那么,被选择最多的却不是始祖剑和邪婴轮,而一定是生死印! 上古记载中,生命创世神黎娑陨落后,鸿蒙生死印便落入魔族之手,之后便再无音讯,在现世更是从未出现过。 而实则,它却是在十万年前,便被梵帝神界所得。 只是,经历了邪婴之难,最惧黑暗之力的鸿蒙生死印和天毒珠一样,其灵早已消亡,只剩下一个死的鸿蒙生死印。 是的,能给予生灵永生之力的鸿蒙生死印却死了,却听上去有些微妙,但事实却的确如此。 但,“永生”二字的诱惑之下,梵帝神界又岂会因它的死而放弃。这些年间,历届梵天神帝都在不遗余力的找寻、尝试让鸿蒙生死印活过来的方法。 而自上上代梵天神帝寻到鸿蒙生死印后,其存在便成了梵帝神界最大的秘密,只有历届神帝和梵神知晓,连梵王都没有知道的资格。 若是鸿蒙生死印存在于梵帝神界的消息传出,毫无疑问,无数双贪婪的眼睛将会盯来,哪怕是东域第一王界,哪怕明知鸿蒙生死印是死的,哪怕梵帝神界从未出现过“永生”之人,也绝对熄灭不了生灵对“永生”二字的疯狂。 如今的梵帝神界刚失三梵神,又顶着背依魔帝的云澈的压迫……此事若是泄露,南溟神界会百万之一万的马上发难! 不,或许还轮不到南溟神界,劫天魔帝都会主动找上门来! 永生之器,足以连魔帝的贪婪都彻底激发。 这也是为什么,在听到千叶影儿的话后千叶梵天会有如此反应。 “夏倾月那几年一直在镇压内乱,从未离开过月神界,她不可能是凭己之力知晓。”千叶影儿沉声道:“唯有可能是月无涯!” 千叶梵天目光变得幽暗。 “我早就有所察觉,他在很久之前便知晓当年月无垢之事是我所为,但表面上从未表露,但暗地里,却是下了不少阴手。”千叶影儿道:“不过,父王倒也不必太过担心,月神界就算察觉到些许端倪,也只限于猜测,若敢声张此事,我倒是有无数种方法反引鸿蒙生死印其实在月神界!” “再说,月神界还没有与我们撕破脸的资格。” “以前是如此,但今时不同。”千叶梵天眉头越收越紧:“若是云澈将此事告知劫天魔帝……后果难料。” “不,他不敢。”千叶影儿轻哼一声:“若劫天魔帝就此得到鸿蒙生死印,也自是讨得她更多的欢心,若是找不到,那可就是欺骗,还可能会引来落空后的恼怒……父王觉得云澈在确认之前,敢冒这个险吗?” “正因如此,云澈和夏倾月此来,很可能就是试探确认此事!”被触及最大的秘密,纵是千叶梵天,眼瞳里也开始带上焦躁:“净化魔气只是幌子,要见你解决恩怨同样是幌子,这次只字未提,下一次……” 他深吸一口气,忽然转过身去:“影儿,吩咐下去,这两日我需静思,任何人不得来扰!” ………… 宇宙空间,同一艘玄舟,此时所去,正是月神界。 “任务完成!”云澈舒展了一下身体:“倾月,这下你该告诉我你的目的了吧?” “到月神界之后,我会完整告诉你。这件事,也唯你才能完成。”夏倾月道。 “嗯……”云澈想了想,道:“先不说你究竟要做什么,今天这一趟,应该只是个分散梵天神帝注意力的幌子吧?” “是。” “恕我直言,”云澈看了夏倾月一眼:“这种幌子能欺得过别人,却基本不可能欺过千叶梵天,否则他这第一神帝也白当了……话说回来,你应该不会不明白这点吧?” “要的就是欺不过他。”夏倾月幽声道:“他现在的心思,一定被引到‘另一个地方’了。” “另一个地方?”云澈不解:“哪个地方?” “我知晓他的一个秘密,而他应该也知道了我知晓这个秘密。我们这次‘拜访’,是你主动提出,他本就心存疑惑,而我又忽然同行……虽只字未提,但他一定会往那个方向想。”夏倾月目绽月芒:“一定会!” “哦?”云澈挑了挑眉头:“为什么这么确信?” “因为那是一个千叶梵天最怕被人知道的秘密,也自然对此敏感之极,一旦碰触到此念,便再无法挣脱。却不知……幌子才是真正的目的。” 如果此时云澈碰触到夏倾月的眸光,或许会第一次对她生出“可怕”之念。 “梵帝神界还有这样的秘密?”云澈想了想道:“是什么秘密,我能知道吗?” “不能!” “切,我就知道。”云澈撇了撇嘴。 “现在知道对你没半点好处。”夏倾月道:“若是哪天,你的实力能成长到足以让梵帝神界忌惮你,那么,不用你问,我也会完完整整告诉你。你知道那个秘密后要怎么做,也完全随你。” “好!”云澈手指一伸:“一言为定!” 月神界与梵帝神界相隔并不遥远,短短几个时辰后,月神界已在视线之中。 神帝归界,本是大事,但夏倾月却是提早收起玄舟,并刻意隐了气息,带着云澈直入神月城,瞒过了所有人。 显然,她并无意让人知道云澈已到来月神界。 “貌似你并不想让人知道我在这里。我还以为你会大张旗鼓的带我入月神界。”云澈颇有些幽怨的道。 “你在月神界的名声可不太好!”夏倾月淡淡道:“不想招惹麻烦,就安安静静的待在这里,哪里都不许去。” 说话间,她带着云澈进入神帝寝宫的结界。 这是夏倾月的寝宫,却又是一个特殊的小世界。进入之时,迎面轻风徐徐,耳边隐有水声潺潺,地面倾洒着不知从何而来的柔和月光,如忽然置身如画般的月光幻境。 而柔和的月光之中,映出三道窈窕纤柔的少女倩影。 她们迎面走来,步态轻盈,衣裙颜色各不相同,但都动人之极。肌肤雪白,娇嫩晶莹,顺着月光看去,她们的身影婀娜修长,曲线凸凹有致,虽气质各有不同,但容颜皆是如诗如画般的极美。 “婢女恭迎主人、云公子。” 她们倾身而拜,对于云澈的到来并不惊讶,显然倾月早有传音。 这三个女孩,中间那个黄裳女子云澈识得,记得是叫瑾月,其他两人则是第一次见到。她们并肩一起,看的云澈一时都有目眩之感……哪怕有夏倾月在侧,她们依然是一道惊艳绝伦的风景,足以让任何男子为之心漪遐思。 “你们退下吧。”夏倾月道:“若这几日若无我的吩咐,任何人不得来见。” “是。”瑾月、瑶月、怜月乖巧应声,然后轻步离开,只余香风渺渺。 “月神界真是个好地方。”云澈笑眯眯的道:“不过还好你的贴身侍者都是女子,如果是男的……我非给你全部赶跑不可!!” “我既为月神之帝,不要说男侍,纵纳万千男妃亦无不可。”夏倾月美眸悠悠淡淡的斜他一眼。 “男妃?”云澈顿时咬牙:“你要真敢有,有多少我杀多少!” “是么?”夏倾月似笑非笑:“且不说男妃,你若能把我刚才的那三个婢女赶走,我便如你之愿,如何?” “对了,不要怪我没有提醒你。”不等云澈回答,夏倾月继续说道:“她们三人,瑾月和怜月是我的专属月神使,修为皆为五级神主。而瑶月看上去最为柔弱好欺,却是我的辅佐月神,与我同为月神界十二月神之一,且在所有月神中的实力,仅次于我与黄金月神。” “~!@#¥%……”云澈刚要出口的话被一锤子砸回肚子里。 “你若是没管好手脚招惹触犯到她们,她们稍有失手,你百条命都不够死。” “……”云澈重重的吞了一口口水。能当神帝的婢女,当然不可能是简单人物。 但那三个看上去娇娇柔柔,还没只兔子威胁大的小姑娘,也不简单的太过头了吧! “没有足够的实力,便不要轻下妄言。你现在觉得,若我要纳男妃,你阻止的了吗?” “阻止不了也要阻止!”云澈恨恨的道,然后脸色一正:“不过我相信你肯定不会。” 夏倾月唇瓣很轻的动了动:“你以为,谁都如你这般好色如命吗?” “呃……”云澈一时语塞。 夏倾月不再揶揄他,缓缓向前几步,立于月芒之中,一阵轻风拂来,她的黑发紫裳随风飘舞,无意间勾勒出曼妙到惊人的曲线,让云澈的目光为之凝结。 似是察觉到了后方忽然静止的视线,夏倾月玉手负于背后,宽渺的莹紫纱袖自然落在过于凸凹撩心的臀腰上,也阻隔了云澈的目光:“我现在便告诉你接下来要做什么。” “你第一次为千叶梵天净化魔气时,有数次要趁机给他下毒的冲动,且说不会被他察觉。我当时有所不解,后来知晓你身怀天毒珠,方才明白。那么……”夏倾月目光微微凄迷,似雾似寒:“我要你下一次为他净化魔气时,如你先前所想的那样,趁着玄气入体,将天毒珠之毒释入他的体内!” 云澈皱了皱眉,道:“现在的混沌气息下,天毒珠的毒力恢复极其缓慢,以天毒珠如今的恢复程度,我就算把全部毒力都释放,也不可能毒死他。” “我上次也只是在玄气入体这种极好时机下自然而生的遐想,连冲动都不算。不仅如此……那个时候,就算真的能毒死他,我也只会有冲动,但一定不会付诸行动。” 夏倾月缓缓说道:“我要的不是你毒死你,你也的确不能毒死他。我要的,是千叶梵天的绝境,而非死境!” 绝境,会让对方带着希冀挣扎,而死境……换来的是亡命反扑和不死不休。 后者,绝非云澈和月神界所能承受。 第1473章 “万劫无生” “你上一次明知不可能毒死他,却依然会有对千叶梵天施毒的意念,也就是说,即使毒不死他,也一定能对他造成重创……对吗?” 云澈的心弦重重的震了一下。 因千叶梵天是个极度危险的人物,因而那次在宙天界,云澈被千叶梵天邀请时,夏倾月随同一起。离开之后,他和夏倾月说了一些话,并没有说太多,夏倾月便忽然离开,而他与夏倾月说的那些话,也都是随口而出,夏倾月若是不提,他估计都想不起来。 但,就是那随随便便的几句话,夏倾月竟然能从中得到这么多的讯息……包括他拥有黑暗玄力,包括天毒毒力的大致程度……说不定还有更多。 她真的是夏倾月?简直像是换了灵魂一样! 云澈无法不感觉到心惊。 而可气的是,夏倾月在他面前,精神力居然都如此集中! 身后的男子忽然沉默,落在自己身上的目光也隐约发生了变化,夏倾月稍稍侧眸:“我说错了?” “不,没有错。”云澈这才说道:“天毒珠的毒力虽然恢复的很有限,但它的层面极其之高,若是中了,就算是千叶梵天,也只能硬抗,而不可能真正化解。所以,虽然毒不死千叶梵天,但在毒力自行消失之前,绝对足够让他喝上一壶。” 夏倾月转身,伸出雪玉般的手掌,她的手指皓腕没有任何饰物,根根玉指皆如初雪凝成:“让我一试!” “好。”云澈也不犹豫,天毒珠有着极致毒力的同时还有着极致的净化能力,断不至于伤到夏倾月。 他右手伸出,掌心碧芒微闪,手指轻点在夏倾月的掌心,将一缕天毒毒息灌入其中。 天毒毒力碰触到夏倾月躯体的刹那瞬间爆发,只是很小的一缕毒息,却让夏倾月的手掌顿时覆上了一层可怕的碧绿光华。 夏倾月眉头猛的蹙起,紫阙玄力迅速运转,顿时紫芒在手上萦绕,将绿芒生生压下。 但,只是压下……以她的修为,无论紫阙神力如何运转,竟都无法将那缕天毒毒息化解摒除。它被压制在手掌经脉之中,无比冰冷,又无比强横的存在着。 只是一缕便已如此! “果然无法化解!”夏倾月轻语道。 “天毒珠的毒,是有生命的毒。”云澈道,而这有“生命”的天毒,是在禾菱成为天毒毒灵后才孕生恢复,在那之前的毒,都是既弱,又可以化解的死毒:“一旦入体,真神都不一定能化解,而当世万灵,一丁点化解的可能都没有!” 话说间,云澈左手伸出,净化之芒闪动,只一瞬间,夏倾月身上的毒息便消散无踪。 天毒珠的毒力,唯有云澈能释放,也唯有云澈能化解。只可惜,如今的环境之下,毒力积累的速度实在太慢太慢。 若再等上几年,天毒珠的毒力连千叶梵天这样的强者也足以毒杀,这也是他当初和禾菱定下返回神界的时间。只可惜,人算不如天算,绯红劫难的临近逼的他不得不提早回到神界,而如今所积累的天毒,要毒杀千叶梵天是不可能的。 “它的‘生命’会维持多久?”夏倾月的玄气收起,问道。 “大概是二十个时辰左右。”云澈徐徐道:“千叶梵天虽然无法化解,但以他的玄力和神躯,绝对能扛过这二十个时辰。所以,给他下毒的话,以如今的毒力,无论你说的‘绝境’还是‘死境’都不可能发生。” “二十个时辰……”夏倾月微微沉吟:“虽然比我预想的要短,但也足够了。” 云澈:“……?” “单靠天毒毒力,虽然杀不了他,但面对这种神帝之力都无法化解的天毒,加上天毒珠之名,中毒之下的千叶梵天,一定会受到巨大惊吓。而天毒毒力存在的时间,除了你,现在还有我,没有人知道。随着时间的推移,他的抵御和支撑越来越弱时,自然就会生出自己会在天毒之下殒命的恐惧……这种念想和恐惧一旦生出,每一息,都会愈加强烈!” “嗯?”云澈盯了夏倾月一眼,道:“先不说为什么要这么搞千叶梵天,就算……” “若只是如此,近二十个时辰所衍生的死亡恐惧很可能不足以让千叶梵天崩溃,成功的可能性不会过三成。”夏倾月显然知道云澈即将说什么,直接打断他:“但,他的体内,却早早的存在着一个能无数倍放大他这种恐惧的东西。” “邪婴魔气!” 云澈眉头微皱,一时难解:“你想让我给他下毒之后,再引他体内魔气暴乱?不……不对!这样做并无太大意义,反而无疑会直接暴露我能驾驭黑暗玄力的事。” “天毒珠的毒力,和邪婴万劫轮之力的极致融合,是什么?” 云澈双眉一蹙:“万劫无生!” “对!”夏倾月目若寒潭,幽不见底:“在神界,没有人不知‘万劫无生’之名。当年,邪婴万劫轮融合天毒珠之力所释放的‘万劫无生’,终结了神与魔的时代,造成了混沌的剧变!这个名字,连真神真魔闻之都会恐惧战力,何况凡灵!” “喂喂!”云澈面色怪异:“你该不会是想让我将天毒珠的毒力和千叶梵天体内的邪婴魔气融合吧?” “你可以做到吗?”夏倾月问。 “当然不能!” “我也认为你不能。” “……” “我要的,不是融合。”夏倾月看着他,话音变得缓慢,一字一字,深印云澈的心海:“混合即可,这个可以做到吗?” 邪婴万劫轮和天毒珠当年都是属于魔族的玄天至宝,说明它们的力量本质都属负面。因而,夏倾月有理由相信它们的力量不会排斥。 “……”云澈微微思虑,道:“如果我没有接触过邪婴魔气,我不确定。但,我在数次的接触过程中发现,那个对神帝而言都极为可怕的魔气,对于我,却有着一种奇异的亲和。哪怕我以光明玄力净化时,也远远没有我最初预想中的挣扎排斥。” “或许,是因为我有着特殊的黑暗玄力。也或许……”云澈轻吐一口气:“这是来自‘她’的力量,有着她的气息。” 夏倾月:“……” “所以,若是将天毒之力隐匿、混入邪婴魔气之中,我……确信可以完美做到。” 为宙天神帝净化过一次,为梵天神帝净化过两次,三次接触,足够他确信着这一点。 “很好!”夏倾月微微颔首,眸光再次幽暗了几分。亲自接触天毒毒息,加之云澈的言语,让她心中成功的把握又高了数分:“那么,后日你再为千叶梵天净化魔气时,便将所有的天毒毒力全部隐入他体内的邪婴魔气之中,并控制好毒发的时机……我们离开梵帝神界之后,他便会陷入‘万劫无生’的噩梦之中!” “天毒毒力混合邪婴魔气,让千叶梵天以为是万劫无生之毒?”云澈点了点下巴:“别说他梵天神帝……只要不是脑子有坑的,都不会相信吧?” “当然。”夏倾月却是轻轻颔首:“他不会信,也不需要信。但,他一定会联想到‘万劫无生’——那个毁灭诸神诸魔,终结一个时代的可怕之毒!它留给后世的阴影实在太大太大,任何人在‘邪婴’和‘天毒’的力量再次混合出现时,都会像是碰触到了魔鬼的诅咒,会马上想到那个名字。” “如何通过邪婴和天毒之力衍生出‘万劫无生’之毒,没有人知晓,连你这个天毒之主都不知道,更没有人真正接触过‘万劫无生’。但谁又都知道,这是世上最可怕的四个字,更知道,它是由邪婴之力和天毒之力所生……那么,当天毒珠的毒力和邪婴万劫轮的魔力又一次在一个人的身上‘融合’,除了你这个天毒之主,谁都不敢确信会不会发生‘万劫无生’那类性质的异变。” “超出一个神帝认知范畴的未知恐惧,万劫无生的阴影,神帝之力也无法化解半分的天毒……这些综合之下,二十个时辰的时间,足够让千叶梵天步步崩溃!” “另外,我会在那之前,给千叶梵天留下足够的精神暗示。” “……”云澈怔然看着夏倾月,头皮忽然有些发麻。 夏倾月似乎没有注意到云澈的眼神变化,继续道:“千叶梵天生性多疑,我们今日的拜访,本就让他心中深疑,而那时连你都不知目的,也就没有破绽可言,这些,都足够让他确信净化魔气只是幌子,他的注意力,会完全集中到他最在意的‘那件事’之上。” “到时,你在净化魔气的过程中,他会强转注意力到我身上,而我,亦会用我的方法让他心神不宁。如此一来……你尽管施为便是。” “之后的事,便全部交给我即可。” 云澈手抚额头,快速过滤了一遍夏倾月说的所有话,然后微一晃头,强定心神道:“你的目的,是要用这种方法,让千叶梵天面对死亡的阴影……然后,向我求饶?” “嗯。”夏倾月轻轻点头:“活得越久,实力越强,地位越高的人,越是惜命。而千叶梵天,可以算是东神域最怕死的人。” “所以,你说的护身符……是千叶梵天?逼他求我为他净化天毒,代价是答应我们一个特殊的要求,或者借此抓住他什么致命把柄?” “你说对了一半。”夏倾月声音微顿,胸口微微起伏:“千叶梵天暂时不至于让我如此,我的目的……是千叶影儿!” “而千叶影儿自己,也一定会明白这一点!所以,到时候来求饶的不会是千叶梵天,而是千叶影儿!答应‘条件’的,自然也是她。” 夏倾月控制情绪的能力已是强的惊人,但她在提及千叶影儿之后,云澈依然感觉到了空气的温度急剧下降。 看着夏倾月的眼瞳,云澈微微想了想,却是摇了摇头:“我不认为你能如愿。我所看到的千叶影儿,是个极度利己,若能达成自己的目的,可不惜其他一切的疯子。千叶梵天虽是她的生父,但,这样的人,就算是生父,就算是千叶梵天求她,我也不认为她会牺牲自己就范。” 夏倾月微微闭目,道:“若是两年前,我也如此认为。但……继位月神帝的这段时间,我做的最多的事之一,便是了解千叶影儿。” 毫无疑问,夏倾月对千叶影儿的恨,已深至极致,永无化解的可能。 “而在这个过程中,我知道了一个她人格上的破绽。” 第1474章 千叶的破绽 人格上的破绽? 千叶影儿这种极尽阴毒绝情的人,也会有这种破绽? “你说的破绽,难道是……千叶梵天在千叶影儿心中的分量很重?”云澈问道。 生父在女儿心中的分量自然是很重,且是任何他人都不可替代与比拟的。但……那是千叶影儿!云澈说出这句话时,带着深深的难以置信。 “是极重!”夏倾月道。 云澈:“……” “你应该有所耳闻,千叶影儿是由千叶梵天的正室,也就是梵帝神界的神后所生,但其实,千叶影儿的生母,那时只是一个普通的妃子,当时的神后是另一人,是梵帝太子的生母。” 云澈:“??”(梵帝太子?怎么好像没听过这个称号?) “千叶影儿出生之后,在很小的年纪,便展露出了高的惊人的天赋和更惊人的玄道野心。而她的玄道野心,一部分是环境所致,另一部分,是为了她的母妃。” “那时的千叶梵天有着两千妃嫔,加之梵帝神界的残酷生存法则,普通妃嫔的地位可想而知。千叶影儿幼时与母妃相依为命,为了让母妃在梵帝神界拥有更高的地位和话语权,她拼命的修炼,为争夺资源和机遇,更展露出越来越重的心机与阴狠,再加上她本就极其之高的玄道天赋……自然而然,她的成长速度惊动了梵帝神界,也惊动了千叶梵天。” “那个时候的千叶影儿,并不像现在这般为己之利不惜一切。相反,那时的她有一半……或者说一大半,是为了母亲而活。” “此后,千叶影儿越来越多的得到了千叶梵天的重视,她的母妃地位也自然一天高过一天。而千叶影儿的成长却并没有因此而怠惰,相反,因千叶梵天的重视,她得到了更多的机遇和资源,本就极其恐怖的成长速度竟变得更加惊人……之后,千叶梵天甚至在梵帝神界下了一道密令。” “让梵帝神界的人,不得在外透露或谈论千叶影儿的事。”夏倾月目光微转:“你可知,这个密令意味着什么?” “既是对她的一种保护,也是……寄予了特殊的厚望。”云澈答道。 “不错。这个密令一下,梵帝神界都嗅到了特殊的气息。而最为不安的,无疑是梵帝太子,另外……还有当时的梵帝神后!而那个时候,梵帝神界中已有传言,梵天神帝这是明示将倾力培养千叶影儿,将来,也自然是要让她继承神帝之位。那么,梵帝太子的称号说不定很快会被废除,梵帝神后也很可能会被同步废除,改由千叶影儿的母妃为后。” “之后……就在那道密令发布的短短四天后,千叶影儿的母妃死了。” 云澈:“……” “千叶影儿也遭遇了暗袭。但她的玄力那时已是神君境后期,且有着很重的戒心防备,身上还一直佩戴着千叶梵天亲赐的护身玄器,因而无恙躲过……但她没能护好母亲,也或者,那时还稚嫩的她,并没有完全看清人心的可怕和生存法则的残酷。” “在梵帝神界之内居然也敢下手。”云澈晃了晃头:“梵帝神界的人果然都是一群疯子。” “【虽然没有找到明确的证据或痕迹】,但所有人心知肚明,冒着这么大的风险也不惜下此毒手的,唯有可能是神后和太子。” “据说,那日的千叶影儿崩溃欲绝……你领教过千叶影儿的阴狠可怕,一定很难想象她会为了一个人崩溃欲绝,但,那时的千叶影儿还不是现在的千叶影儿。也或者,是那场变故,造就了今日的千叶影儿。” “而当天,千叶梵天的震怒传遍整个梵帝神界,他做了一件让所有人震惊的事……他亲手,处死了神后和太子!” “什么!?”云澈大吃一惊。 当天……亲手……处死自己的神后,自己的儿子……还是太子! “并宣布将两人的名字从梵帝祖籍中永远抹去,以后也再不许任何人提及。并追封千叶影儿的母妃为新的神后。” “竟然……还有这样的事。”云澈低念一声。 “现在,你明白了吗?”夏倾月道。 云澈微微点头:“母亲本是她生命中最重要的亲人,她的努力,一大半是为了母亲。母亲为人所害,而父亲,用最狠辣残暴的方式为她报了仇,并给了她母亲最大的荣耀与安慰,那么,她对于母亲的那份亲情与依赖,毫无疑问会部分,也可能全部转嫁到千叶梵天身上……还会多出一份刻骨的感激。” “所以……”夏倾月微微侧目,似乎不想让云澈看到她眼瞳深处不断闪动的寒光:“千叶梵天是她人性中唯一的亲情和温情。当她淡漠其他一切所有时,那么,这唯一的亲情和温情,便会成为她最不能失去的东西。” “同时,也成了她唯一的破绽!” 云澈:“……” “而这个破绽,却是东域第一神帝,世人就算全都知道,估计也不会有人认为它是破绽。但……破绽终归是破绽。” 强如千叶梵天会是破绽?估计全天下,除了夏倾月,没有人会如此认为,反而会将这句话当成笑话。 但她却真的…… 梵帝神界的某个秘密……千叶影儿的人格破绽……千叶梵天的性情特点……他所中的邪婴魔气……推测出云澈能驾驭黑暗玄力……云澈的天毒毒力…… 她是怎么把这些整合到一起的!? “倾月,”云澈忽然道:“你能不能回答我一个问题?” 夏倾月:“?” “我……算是你的破绽吗?”云澈看着她的眼睛。 “以前是。”没有任何的思虑迟疑,更没有刹那的眼眸动荡,她平淡而语:“当年,我可以为了你叛离义父和月神界,可以为了求神曦前辈,献出我拥有的全部。” “……现在呢?” 夏倾月回眸,绝美而静幽的眸光与他的目光直直对视:“现在的我,没有破绽。” 云澈:“……” “而你,有无数个!” 云澈站在那里,许久无言。 夏倾月转过身去,缓步离开:“你便在次好好静心,想好到时候该怎么做。虽然此举是我借你之力报复千叶影儿,但若是成功,于你而言亦有很大的好处,毕竟,我身为月神帝,岂会白白借用你的时间和力量。” “对了,”她的脚步忽然稍停,问了一个奇怪的问题:“你一共杀过多少人?” “……几百万个吧。”云澈回答。 “那么,近三年呢?”夏倾月又问。 云澈想了想,回答:“四个。” “果然啊,”夏倾月微微闭目:“你身上的血腥气,淡薄到了让我惊讶。为何?” “没有特殊的原因,只是这几年,不太想让手上沾染太多血腥了。”云澈淡淡一笑:“我这么说,你肯定觉得好笑。不过,等你自己有了儿女之后,你就会明白了。” “反倒是,我这几年在绯红劫难下救起的人,比我所有杀过的人还要多得多。也是因此,这几年我的心态也变得越来越平和,尤其是在我女儿身边的时候。” 夏倾月脚步轻移,一抹极美的紫影无声远去,没有再说一个字。 ………… 出了寝宫,夏倾月幽幽一声叹息,然后轻唤道:“怜月。” 一个穿着海蓝月裳的少女之影出现在她的身前,盈盈拜下。 “你亲自去一趟宙天神界,邀请宙天神帝三日后务必来我月神界为客。记得告知他云澈在此,如此他定不会拒绝。” “是。”怜月轻轻应声,身影随之消失在月芒之中。 “希望可以成功。”夏倾月低念一声:“就算失败了,背依劫天魔帝,他也不会遭什么恶果,只是……” 她螓首抬起,苍穹之上,皓月高临,它存在于浩瀚夜空,却从无人知晓它从何而生,又终将归于何处。 ………… 南神域,一处无人敢近的危险之地。 这里,被称作邪神遗地,据记载,这是远古时代邪神舍弃创世神之名后隐世的地方,也是当年茉莉取得邪神之灭之血的地方。 只不过,如今的这里一片荒芜,亦没有什么特殊的气息,却游荡着一群让人闻之生畏的可怕玄兽。 遥远的上空,劫渊静静的浮在那里。 她已经在这里一天一夜,也整整一天一夜一动未动,就这么默默的看着。 她想要找到些什么,但,这里只余一片荒废与空无,连他存在过的气息和痕迹都没有留存一丝一毫。 在知晓这里是邪神遗地,又听闻天杀星神在这里找到某种邪神传承后,这里的每一寸土地,都早已被千万次的翻覆,又岂会还留下什么。 终于,她收回了目光和灵觉,却没有回去陪伴幽儿,而是随便选了一个方向,直飞而去。 她想试着找寻附近的星域有没有他留下的什么痕迹。 穿过荒原、丛林、河流……她看到了一座人类之城,只是,这座人类的城池却在遭受着忽降的灾难。 “寂幽林的玄兽怎么会……呃啊啊!” “难道是和东神域一样的……玄兽动乱!?” “快走……快走!!” 面对突发的玄兽暴乱,毫无防备的人类陷入巨大的恐慌之中,他们的反抗在如惊骇骇浪的玄兽潮下显然格外无力……恐惧、惨叫、绝望,如瘟疫一般在全城快速蔓延着。 “馨儿,快跑!快跑!!” 一对夫妇一边带着只有十岁出头的女儿逃窜,一边拼死应对着不断追来的玄兽,逐渐已近力竭。 轰隆! 一声震响,这对夫妇挡住了玄兽的力量,却没有完全阻下余波,他们的女儿如被飓风卷起,甩向了遥远的高空,飞落向了远处一个巨大玄兽的爪下。 空中响起女孩的惊叫和那对夫妇绝望的嘶吼。 这时,一道黑芒闪过,一个漆黑的身影出现在了女孩和玄兽之间,后方的玄兽一瞬化作了黑色的烟尘,而小女孩已被她抓在手中,身上的力量被她完全卸去,除了惊吓,毫发无伤。 劫渊手臂一挥,将小女孩丢还给她的父母,便要离开。 接过自己毫发无伤的女儿,那对夫妇脸上露出的不是感激,而是无尽的惊恐,他们看着劫渊,身体在瑟缩着中后退:“魔……魔人!是魔人!!” 劫渊:“……” “爹爹,是她救了我,她是我的救命恩人!”小女孩惊吓未退,但这句话,却是说的分外清晰。 “不!她是魔人!”女人护着女儿,一步步倒退,眼瞳里闪烁着惊恐……似乎还有仇恨:“她就是娘和你说过很多次的,世上最可怕,最脏脏,最罪恶的魔人!!” “快!快通知城主,这里不但有玄兽,还出现了魔人!!” “这些动乱的玄兽,很可能……不!一定和这些魔人有关!快!快通知城主……还有大界王!决不能让魔人活着离开!” “……”劫渊闭上眼睛,消失在了那里,唯余一片不知何时才能停歇的灾难喧嚣。 第1475章 无惊无险 两日之后,梵帝神界。 云澈和夏倾月如约而至,不早不晚。 这次,千叶梵天表现的比上次还客套殷勤的多,竟是亲自出界相迎,然后再亲自一路引至梵天神殿。 显然,被“触及到最忌讳的秘密”,他小心到了极点。 “此番本该是千叶遣舟接送,却要劳驾月神界,千叶既是感激,又是不安。”千叶梵天颇为真诚的道。 “梵天神帝言重了。”夏倾月淡然道:“云澈如今是拯救当世的最重要人物,他既入月神界为客,本王自然要护好他周全。” 同为神帝,一个热情盈笑,一个漠然冷淡,且双方都始终不以为意……也算是一番奇景。 “云澈,你是时候去找劫天魔帝了。不宜再多加耽搁,直接开始吧。” 刚进入梵天神殿,夏倾月便直接说道,没有任何多余的话。 “好。”云澈也直接点头,向千叶梵天伸手:“梵天神帝,请。” 和前两次一样,他和梵天神帝相对而坐,光明玄力释放,侵入梵天神帝的体内,为他缓慢净化着邪婴魔气。 夏倾月也如上次那般,端坐在云澈身侧,气机牢牢锁定在云澈身上,似是毫不相信梵帝神界,唯恐有人对他不利……且也丝毫不介意被千叶梵天看出这一点。 神殿安静了下来,时间在静寂中缓缓流淌。云澈凝心催动光明玄力,千叶梵天安静接受净化,夏倾月安静守于云澈身侧,全部一动不动,一言不发。 半个时辰……一个时辰……两个时辰…… 直到三个时辰过去,夏倾月忽然睁开了眼睛,然后缓缓站起身来。 气机依然锁定在云澈身上,但身影却离开了他的身侧,在广阔的梵天神殿中缓慢踱步,脚步很轻,衣袂无声。 在梵天神殿中踱步了小半个来回,她停在了一副稍显陈旧古朴的画像前,画像上是一个不怒而威的老者,穿着一身象征梵帝神界最高地位的梵金神衣。 她默然看着这幅画像,目光逐渐的凝实,很久都没有移开目光。 “呵呵,看来,月神帝似乎对本王的先祖很感兴趣。” 静寂的大殿之中,忽然响起千叶梵天的声音,音调很是平和。 夏倾月眸光稍转:“原来如此。难怪仅是画像,气势便如此逼人。不知,这是贵界哪一代神帝?” “是本王的上三代神帝。”千叶梵天笑呵呵道:“月神帝若是细致搜寻历代月神帝的核心记忆,或许能有所印象。” 夏倾月微微沉吟,似有深意的道:“这位先祖神帝,似是曾为梵帝神界留下了不少伟绩,可敬可叹。” 从时间上推算,这一代的梵天神帝,就是当年寻得鸿蒙生死印的那一个! “先祖之绩,身为后辈不敢妄加评议,倒是月神帝,似有意有所指?”千叶梵天依然一脸笑呵呵。 “梵天神帝多虑了,”夏倾月终于将目光从画像上移开:“本王只是被此画气势所引,随口一问罢了。” “梵天神帝,”正在释放光明玄力的云澈在这时忽然开口:“请尽量不要分心,否则魔气会有些难控。” “哦,是千叶冒失了。”千叶梵天马上应道。 夏倾月离开画像,向另一个方向缓慢踱步,千叶梵天也不再开口,双目闭合,似已重新静心凝神。 而就在这个千叶梵天似乎注意力最为集中的时刻,云澈的眉头却是微微一动。 “禾菱,开始吧!” 顿时,一缕缕天毒毒息顺着他的玄气,无声无息的涌入至千叶梵天的体内,然后直入他体内的那团邪婴魔气之中。 同为负面力量,邪婴魔气对天毒毒息的涌入,没有任何的排斥。 虽然有着相当的把握,千叶梵天的注意力也在被夏倾月牢牢牵引,云澈依然做的极为小心,天毒毒息始终都是丝丝缕缕的涌入,平和而缓慢。 时间仿佛静止,极为漫长的半个时辰后……禾菱辛辛苦苦三年“培养”出的天毒毒息,被云澈全部灌入到千叶梵天体内,完美隐于邪婴魔气之中。 一丁点都没有留下。 大功告成,云澈睁开了眼睛,手掌有些脱力的从千叶梵天心口落下,然后长长的呼了一口气,抬手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珠。 “云神子,有劳了。”千叶梵天也睁开眼睛,感激的道。 “梵天神帝不必客气。”云澈面露微笑,似是半开玩笑的道:“晚辈并未耗太多力气,却能让梵天神帝欠个不小的人情,算起来,更多的是晚辈之幸。” “哈哈哈哈,”千叶梵天大笑起来:“云神子放心,这个人情,我千叶这辈子都不会淡忘。他时云神子若有所需,千叶定竭尽全力。” 夏倾月走了回来,站到云澈身边,上下打量他一眼,淡然道:“既已力竭,便到此为止吧。梵天神帝,云澈接下来必须倾尽全部去规劝劫天魔帝,这是全神界的头等大事。因而接下来很长时间都不可能有机会再为你净化魔气,若再次爆发,你只能另寻他法了。” “呵呵,无妨。”千叶梵天笑着道:“魔气已化去近四成,就算再度爆发,千叶也承受的住,接下来,千叶自行净化便可,不敢再劳驾云神子。” “自行净化?”千叶梵天的这句话让夏倾月目光陡转,道:“梵天神帝虽玄力通天,但要自行净化这层面极高的邪婴魔气,怕是还要数年,甚至十年以上。” “魔气爆发的痛苦,以梵天神帝之能当可承受。但,梵天神帝似乎忽视了另外一个大患。” “哦?”千叶梵天目光一闪,面露疑问:“请月神帝解惑。” “如果本王所料无错,前段时日,南溟神帝一定亲自来过吧?”夏倾月道。 “呵呵,的确如此。月神帝当真是慧心惊人。”千叶梵天微微颔首,眉梢却是稍蹙了一下。 “梵天神帝谬赞了,但凡对南溟神帝稍有了解,都能想到。”夏倾月美眸微眯,徐徐而语:“你们两界之间一向关系微妙,梵帝神界痛失三梵神,这样的机会若是不落井下石,那就不是南溟神帝!” “何况他恋神女成痴,这件事可是天下皆知!” “月神帝请放心,”千叶梵天并无动容,微笑依旧:“我梵帝神界纵失三梵神,也不会惧他南溟!” “那么,若是梵帝神界再失了你呢?”夏倾月冷冷道。 梵天神帝脸上笑意顿去,眉头皱起:“月神帝此话何意?” “南溟神帝是怎样的人,相信梵天神帝应该比任何人都清楚。他的手段之恶毒卑劣,可以说天下无人可及。在这个万载难逢的落井下石之机,若是梵天神帝不遂他之愿,那么,他说不定,会对你梵天神帝下毒手!到时,刚失了三梵神的梵帝神界又失了神帝,他想要得到神女,似乎就容易的太多太多了。” “哼!荒谬!”千叶梵天似已微怒:“对本王下毒手?就凭他?” “若论实力,梵天神帝自然不惧任何人。但……南溟神界有一种毒,名为‘弑神绝殇’,为上古所遗的魔毒,亦是当世最可怕的毒,当年连天杀星神都险些毒杀。梵天神帝可千万要小心啊。”夏倾月淡淡的警告道。 千叶梵天眼眸稍眯,盯了夏倾月一眼:“月神帝,你当真认为本王会惧南溟的魔毒?” 夏倾月丝毫不让的与他对视,低语道:“以前的梵天神帝当然不惧。但……身染邪婴魔气,你……真的不惧吗?” “什么意思?”千叶梵天皱眉,一时没反应过来。 “百万年前,葬灭所有神与魔的灭世之毒‘万劫无生’,是融合邪婴万劫轮的魔力与天毒珠的毒力所衍生。而万劫无生的本质,却非是魔气,而是毒……也就是说,剧毒若是碰触到了邪婴魔气,很可能会发生某种异变,且是无比可怕的异变。” “……”千叶梵天面色未动,但瞳眸轻微的僵了一下。 “身中邪婴魔气的梵天神帝,若是不小心再中了弑神绝殇毒,怕是后果难料。不过,这种阴险狠毒,且后果严重的毒手,换做任何人都不会做,也不敢做,但南溟神帝的话,这样的‘好机会’,只有他愿不愿,没有他敢不敢。而本王能想到的事,南溟神帝没理由想不到。” 她话语忽断,看了千叶梵天一眼:“哦?看起来,梵天神帝似乎并无这方面的担心,看来是本王多心赘言了。云澈,我们走吧。” “梵天神帝诸事繁忙,无需远送,告辞。” 夏倾月的这个心理暗示,在云澈的眼里巧妙的吓人。 与其说是暗示,不如说……直接在他千叶梵天心里种下了一个阴影。 毒和邪婴魔气碰触会不会发生某种异变?没有人知道,更没有人见过。 但这个世上最让人生惧的,便是超脱认知的未知。 弑神绝殇毒,正是当年茉莉所中之毒。 南溟神帝南万生……当年差点害死茉莉的人!云澈对南溟神帝知之甚少,但今日夏倾月的言语,无疑让云澈意识到,这是一个手段极其阴毒,毫无“神帝之风”的可怕人物。 和千叶影儿说不定还真是相配! 目送云澈和夏倾月远去,千叶梵天的目光逐渐变得阴沉,随之陷入了迷惑和沉思。 他身边的空间一阵扭曲,现出了千叶影儿的身影。 “这是怎么回事?”千叶梵天久久沉吟……他深深感觉到了不对劲。 “她和云澈,并不是为了鸿蒙生死印。”千叶影儿金眉沉下,低语道:“另外,我感觉她似乎发现我了,但装作不知,更没有提及我的名字……也就是说,她也并非为我而来。” 除了这两点,无论千叶梵天还是千叶影儿,一时之间都想不出他们这两次“拜访”,到底要做什么。 难不成真的只是为梵天神帝净化魔气,让他欠下一个大人情?? 第1477章 梵帝绝境(上) 天毒珠之毒触碰到邪婴魔气是否会发生异变? 没有人知道。 因“万劫无生”的存在,夏倾月猜测或许会有,但也只是猜测。即使没有,她的谋划也有很大可能成功,若是会,那自然更好! 而答案是……会! 天毒珠与邪婴万劫轮在远古时代同属魔族,都是有着极端负面能力的至宝。而这两种可怕的负面能力若是碰触,将会互相刺激和增幅。 虽然,千叶梵天体内只是残剩的邪婴魔气,虽然灌入他体内的毒只是这些年勉强恢复的些微天毒,但在天毒于邪婴魔气中爆发的那一刻,便如无数枚火焰流星飞坠入了已沉寂下去的火山。 若单单只是魔气发作或天毒爆发,以千叶梵天之能,或许还能勉强镇定抵御,但当两者同时爆发……这东神域的第一神帝,第一次如此清晰的感觉到自己正在坠向无比痛苦恐怖的深渊。 大殿之中金影一晃,千叶影儿如鬼魅般现身,千叶梵天的状态让她眉头微拧,沉声道:“怎么回事?” “毒……神帝大人说是毒!”第九梵王急声道。 “毒?不可能!”千叶影儿道:“这个世界上,不可能有什么毒能让父王如此!” 话音落下,她向前一步……但马上,她的脚步又忽如触电般后移,脸上露出深深的骇色。 毒息……从千叶梵天身上,她感受到了一股猛烈的毒息。这股毒息无比可怕,可怕到让她几乎不敢相信,比她当年亲自感知碰触过的第一魔毒“弑神绝殇”都要可怕不知多少倍。 “天毒珠……是天毒珠!” 瑟缩在地的千叶梵天抬起头来,一张脸呈现着骇人的黑绿色,而这短短数息之间,他全身上下都被冷汗完完全全的打湿。 他的神帝之力在毫无保留的运转,所在空间都因他在混乱的扭曲。但,他的东域第一神帝之力,在邪婴魔气和天毒之力面前,便如水拂磐石,可以抗拒和压制……却无法消弭一丝一毫! 而他的气机只要稍稍松懈,体内的两只恶魔便会立刻全面爆发。 即使如此,千叶梵天的眼神和心魂依旧清醒的可怕,他用颤栗沙哑的声音嘶吼道:“借玄力入体的机会……在我体内下毒……这才是……夏倾月和云澈的真正目的……呃啊啊!” 这个世上,极少有什么能让千叶梵天这等存在发出如此痛苦的嘶叫,但他此刻的样子,完全就像是正在被炼狱酷刑折磨的魔鬼。每一个瞬间,脸色、躯体都在发生着可怕的扭曲,汗珠如暴雨般从他身上淋落。 玄气入体,可直摧内腑。因而只会允许最信任之人或毫无威胁之人如此。对千叶梵天来说,云澈显然属于毫无威胁之人,以他的修为,哪怕凝聚所有玄气直轰他的内腑,也别想对他造成什么实质的损伤。 更何况,就算他真要做什么手脚,千叶梵天定能第一时间察觉。 但,他却丝毫没有察觉到云澈是如何将剧毒灌入他的体内……一丝一毫都没有! 这也是他在极度痛苦之下,最为震骇不解之事。 “天……毒……珠!?”第九梵王的脸色连续骤变。云澈身怀天毒珠之事,从魔帝归世那天开始便悄然传开。身为玄天至宝之一,世人皆知它有着极为可怕的毒力和净化之力。但……先不论它的毒力会有多可怕,他同样无法理解,云澈是如何做到悄无声息的在梵天神帝体内下毒。 千叶影儿目光紧凝,一声低念:“好一个暗度陈仓……夏倾月,我倒真是小看了你!” 夏倾月第一次到来,只字未提,却是将他们的注意力完全转移到了“鸿蒙生死印”之上。 而净化这件事,就此被他们当成了幌子,没有对此有任何的戒心,就连注意力也自始至终都不在其上。 她和千叶梵天此时已是惊醒……幌子,竟才是他们的目的所在! 很显然,这是夏倾月和云澈的报复!而他们父女……竟被他们给耍了! 千叶影儿雪手伸出,金芒微闪,顿时,空间中的毒息被快速压下。这让她暗舒一口气,向前道:“看来,天毒珠的毒力也并非不可压制。父王,你状况如何?” “不……”千叶梵天却是痛苦摇头:“虽可勉强压制,但……根本无法化解……” 噗!! 千叶梵天忽然全身剧晃,猛吐大一口气黑血……顿时,一股刺鼻到极点的腥臭气息在殿中极速蔓延。 普通的黑暗玄气,不会让梵天、宙天两大神帝数年都痛苦无策,普通的毒,以神帝之力可轻易化解,但无论邪婴魔气还是天毒,都是来自玄天至宝的至邪之力,就是十个千叶梵天,也不可能将之真正化解。 猛吐一口黑血之后,千叶梵天的脸色非但没有半分好转,反而蒙上了一层更重的黑气,而他的瞳孔……分明多了一抹暗淡的幽绿色 千叶影儿彻底的心惊,迅速喊道:“第九,速传音所有在界的梵王!” 数息之后,七道气息以极快的速度飞往梵天神殿。 来不及过多的解释,很快,所有在界的梵王,一共八个人,呈环状围坐在了千叶梵天的周围,强横无比的梵王之力在同一时间运转、连结、凝聚,共同压制向千叶梵天体内爆发的天毒和暴走的魔气。 每一个梵王,都有着震荡当世的力量。而八个梵王的力量融合,便如八道金色蛟龙涌入千叶梵天的体内,再加上千叶梵天自己的神帝之力,这股压制力量之强,绝非常人所能想象。 这股力量,足以在短时间内泯灭世间一切毒邪之力……没有人会怀疑。 千叶梵天身中邪婴魔气的这些年,也经常借助梵神、梵王之力来进行压制。 但…… 一个神帝,八个梵王的力量之下,魔气和毒息果不其然被快速压制,一点点变得薄弱,逐渐的,当毒息和魔气被完全禁锢,他们以为应该会暂时沉寂时,毒息和魔气却忽如两头被彻底激怒的魔神,猛然反扑…… 天毒毒息顺着八道梵王玄气,如攀索的雷电,无情的侵入八大梵王的躯体之中…… 八道碧绿妖光在八大梵王的身上爆开,他们同时睁开了眼睛,全身在忽然爆发的剧毒与痛苦中颤栗扭曲…… ………… 月神界,神帝寝宫。 再回月神界,云澈变得沉默了很多,似乎是净化时消耗过大,他一直在闭目养神,许久都没有开口。 “主人,你好像一直都心神不宁,是在担心什么吗?”禾菱柔声问道。 云澈回答道:“并不是。只是遇到了一件很难解的事情。” 以往,难解之事,他都会习惯性的问茉莉。现在陪伴在他身边的是禾菱,但禾菱与茉莉不同,至少到现在为止,他对于禾菱,还没有对茉莉那般已深入潜意识的依赖。 “难解之事?是想不出该如何应对魔神归世吗?”禾菱又问。 “不是这件事。”云澈睁开眼睛,这里一片安静,只有他一人,并无夏倾月的身影:“最近做了几次怪梦,梦里的事很荒诞。荒诞的梦境,本该转眼即忘,但我却记得无比清晰。包括其中的每一副画面,每一句话。” “会记得梦境,也是很正常的事情。”禾菱轻轻道:“主人为何会如此在意呢?” “我先前并没有太过在意。”云澈微吐一口气:“但在之前返回月神界的途中,我却莫名窥见了梦境中出现的奇异画面。” “这种状况连续出现,我实在有些难以说服自己一切都只是虚幻和错觉……而那些东西又偏偏和我的记忆与认知相悖,根本不可能是真的,但对我却总有一种说不出的诡异触动……”云澈晃了晃头。 根本不可能为真的东西,还是出现在梦境和视觉恍惚之间,但无比清晰的烙印在心魂,挥之不去。这种感觉的确极为诡异莫名,云澈以往从未有过。 禾菱也是听的云里雾里,无法感同身受。但她能感觉到云澈心神的不宁。她想了想,道:“主人,你之前好像并未有过这类的烦扰,这种事情,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 “……”云澈手点下巴,缓缓道:“禾菱,你问了一个好问题。” “唉?” 云澈没有再说话,而是忽然沉寂了下去。 对啊……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契机是什么? 寝宫之外,夏倾月立于殿顶,身沐月光,美眸漠然,无人知道她在想着什么,而她保持这个动作,已经整整数个时辰。 这时,她身前月芒一闪,现出一个少女身影。 少女身上气息微乱,稍带喘息,夏倾月眼眸侧过,轻语道:“看来已经有结果了。” “是。”怜月恭敬道:“梵帝神界那边传来消息,梵天神帝身中剧毒,且邪婴魔气与剧毒同时爆发。之后八位梵王聚集,欲为梵天神帝压制魔气和剧毒,却全遭剧毒侵体。” “哦?”夏倾月目光一闪:“居然还有意外之喜。” 听着怜月的言语,夏倾月内心绝无表面上那般平静。八大梵王为千叶梵天共压毒力,她毫无意外。但,她绝未想到,这八大梵王竟也全部中毒! 天毒之力……不经身体接触,竟可直接顺着玄气逆向侵体!? 难怪当年的诸神诸魔,竟无一人能逃过“万劫无生”! “梵帝神界现已闭界,我们的人难近核心区域,但足以看得出,梵天神帝还有八大梵王的状况极为不好。” “我明白了,你退下吧。对了……”夏倾月眸光幽然,声音也陡然寒下:“若有梵帝神界的人到来,就算是梵王,也强硬驱之……千叶影儿除外!” “是!” 怜月无声离开,夏倾月的胸口剧烈起伏了一下,然后轻轻的吐了一口气。 千叶梵天毒发的同时,邪婴魔气也同时暴动,随之连八个梵王都同时中毒。 如此一来,面对无论如何都无法驱散的天毒之力,还有她提醒千叶梵天的“异变”,梵帝神界的面对的,将是神帝和八个梵王为之葬灭的恐惧。 在这种前所未有的恐惧之下,刚失三梵神,又遭南溟神帝落井下石的梵帝神界,真的能死撑超过二十个时辰吗? 第1478章 梵帝绝境(下) “嗄……嗄……呃唔……” 梵天神殿中不断传来痛苦的呻吟,而这些痛苦之音不是来自凡人,而是梵帝神界的神帝与梵王! 而更多的,竟是来自千叶梵天! 他们的身上都缠绕着碧绿的妖光,其中以千叶梵天身上的最重,碧光之外,更不时翻腾起骇人的黑气。他的整张面孔,也不断在黑绿和惨绿色之间变幻。 八大梵王所中之毒自然远不及千叶梵天,但面色同样痛苦之极。 而能将神帝和梵王折磨至此,这股天毒之可怕,可想而知。 在外的梵王都已闻讯赶回,却无一人敢靠近他们,每个人的脸上都带着极度的惶恐不安。 “这……这真的是天毒珠的毒?”刚刚归界第一梵王面色黑煞,身为众梵王之首,面对如此局面,他也根本无法保持哪怕一个刹那的平静,说话时无论声音还是手掌都是轻微发抖。 “集合神帝和我们八人之力,却无法将其化解半分……咳咳咳……”第九梵王才说了一句话,气息的轻微外泄便让他面色一下子痛苦了数倍:“反而顺着玄气,反侵我们之身,除了天毒珠……当世怎么可能有如此霸道可怕的毒……咳咳咳咳咳咳……” “真的……一点都不能化解?”第一梵王惊声道。 “对……”其他中毒的梵王也都同时点头,几乎字字灰暗绝望:“完全……不能……” 以梵王之身,梵王之力,却说出这样的话语,无疑每一个字都让人惊骇和难以置信。 “除非……它能自己消散,否则……否则……怕是要一辈子都在活在这剧毒的折磨之下。” “呵,一辈子?”另一梵王惨笑道:“我们一旦力竭,这些可怕的毒便会残噬我们的躯体和生命,你我……又能支撑多久!” 这句残酷的话语一出,让本就痛苦中的众梵王更是面色惨变。 “我们……也就罢了。”第三梵王道:“神帝……他所中之毒,十倍于我们,又引得魔气暴走,如此下去……” 噗!! 第三梵王话音未落,千叶梵天全身剧晃,又是一大口鲜血喷出……血呈赤黑,微带幽绿。 “神帝!!” 第一梵王大惊,便要向前,却听千叶影儿一声呵斥:“不得靠近,你也想被天毒侵体吗!” 第一梵王顿时定在那里,不知所措。 “父王,你现在感觉如何?”唯一还算平静的,只有千叶影儿。 “呵,呵呵。”千叶梵天发出嘶哑的笑声:“不愧是……天毒珠……小到我都毫无察觉的一点毒力,居然将我千叶梵天……逼到如此地步……” “还有……夏倾月离开前说的那番话,我本以为她是为了让我分心多虑,原来是在提醒我……天毒珠之毒和邪婴魔气碰触……将会让我……死无葬身之地……呵呵呵,哈哈哈哈哈……咳咳咳……” 一声大笑,却是引得千叶梵天口中血流狂涌,一股刺鼻到极点的腥臭气息也快速蔓延在整个梵天神殿。 “神帝,眼下该怎么办?要不要马上向宙天求助?”第一梵王强行镇定道。 “宙天?呵,连父王都被逼至此境,宙天又能如何?宙天珠还能解毒不成!?”千叶影儿沉声道,金眸中的每一道眸光,都带着无尽的阴寒。 “那到底该如何?” “哼,还能有什么办法?”千叶影儿冷声道:“这是天毒珠的毒,能将之化解的,自然也唯有天毒珠!夏倾月和云澈此举之意,你们还不明白吗!” “是让我们,去求他们?”第一梵王双手紧攥。 “不是你们,”千叶影儿声沉如渊:“是我!他们的目的,从来不是父王和你们,而是我!” 当年她给云澈种下了梵魂求死印,将他逼入龙神界,又是当年险些害死茉莉的罪魁祸首。 她当初差一点点就害死了夏倾月的母亲,并让她一生命运惨变,当年,又是她将夏倾月逼入了绝境…… 毫无疑问,无论夏倾月还是云澈,都对她恨之入骨。 这是云澈和夏倾月对她的报复! 她知道夏倾月继神帝之位后定会报复,只是没想到竟会来得如此之快!如此卑劣!! 她本还以为,夏倾月这种从不愿害人的“正道人士”会是个极有耐心,且不屑卑劣手段的人…… “殿下!”第一梵王眉头骤沉:“难不成,你真的要去……” “不……可!” 天毒和魔气同时缠身的千叶梵天发出一声震怒的重呵,他睁开眼睛,痛苦的声音却透着前所未有的阴沉:“我梵帝神界,我千叶梵天的女儿,岂可向月神界俯首!!” 千叶影儿:“……” “毒和魔气虽然可怕,但我短时间内,还可支撑……这段时间,就未必找不到解决之法。”千叶梵天发出着这一生最艰涩的声音,却依旧带着不容置疑的神帝威仪:“就算找不到,她夏倾月……也会主动上门为我化解,她不敢让我死,她不敢!” “我若死了,她月神界,必将受到梵帝神界的全力报复与反扑。且‘无故’害死东域第一神帝,月神界在整个神界都将为万目所指。她……绝对不敢!” 纵身临痛苦噩梦和深渊绝境,千叶梵天依旧清醒的可怕。 千叶影儿微微闭目:“她是夏倾月,不是月无涯。她非月神界出身,在月神界停留的时间,也不过区区十年,对月神界又岂会有太深的情感,怕是连归属感都堪称淡薄。她之所以继承神帝之位,承月无涯之志只是次要的原因,最大的目的,便是向我复仇!” “所以,别的月神帝一定不敢,但她……或许真的敢!” 当年在太初神境,她给云澈种下梵魂求死印,又将夏倾月外衣撕烂时,夏倾月看她的眼神,还有说的话……她无法淡忘。 “既为神帝,很多事便由不得她……因一人之怨,将整个月神界陷于危境?我确信……她不敢!这是一场赌博……她就算能赢,也不敢赢!!” 连续开口说话,千叶梵天的脸色已变得更加骇人,眼瞳之中蒙上了越深越深重的幽绿色。 “对,这是赌博。”千叶影儿闭目低语:“而她赌的……就是我不敢赌!” “影儿!!”拼着魔气暴动,千叶梵天的声音陡然厉了数倍:“你听着!记得你自己的身份,记牢我教过你的每一件事!哪怕我真的要死,你也绝不能做任何你不该做的事!否则……你永远都不配再为我千叶梵天的女儿!” “第一,你们给我看着她,直到我死,不许她踏出梵天城一步!” “神帝……”第一梵王向前一步,面色抽搐不宁。 “呵,父王,你也太小看我了。”千叶影儿却是一声淡笑:“我当年向你保证过,这一生除了父王,断不会向任何人俯首屈膝,万灵万物皆为刍狗,可用取之,不可用弃之,不可取废之!必要之时,父王亦是可舍弃和利用之物,我岂会因父王,而受那区区夏倾月之钳制。” “呵呵呵……”千叶梵天的面色总算稍稍缓和:“很好,你没有忘记就好!” “哼!夏倾月……云澈!”千叶影儿沉声低语:“你们当真以为,我会束手无策?纵成神帝,出身也不过是下界贱民!我梵帝神界的底蕴,岂是你们所能想象!” “第一,你们守着父王。”千叶影儿转过身去,走向殿外。 “殿下,你要?” “去见老祖!”千叶影儿寒声道:“怎么,要一起跟来吗?” 千叶影儿口中轻描淡写的“老祖”二字,让所有梵王躯体大震,第一梵王面露惶恐,随之又转为希冀,连忙道:“不,不敢。但……若是老祖肯出面,定有解决之法!” “哼!” 一声冷哼,千叶影儿的身影已消失在殿中。 但,她却并没有如她所言的去拜见“老祖”,而是来到了一片幽林之中,冷然看着前方,沉寂了许久许久。 梵帝神界忽然闭界,核心梵天城更是陷入一片诡异的安静。时间在安静中缓慢流转,一个时辰……三个时辰……六个时辰…… 一天过去。 十二个时辰,对王界这等层面而言,有时不过只是冥想中的瞬息。但,对千叶梵天而言,这是他一生最漫长,最痛苦的十二个时辰。 因为每一个瞬间,他都在陷入越深越深的噩梦。 邪婴魔气和天毒之毒……躯体和灵魂上的双重噩梦! 所有梵王全部聚于梵天神殿,但除了惶恐,他们无计可施。就连那些中毒远不及千叶梵天的八大梵王,他们的痛苦之状比之昨日也强烈了数倍,气息则变得格外微弱与混乱,躯体之上,更是呈现着不同程度的异变。 连神帝和梵王之力都无法化解分毫的毒……这一定是噩梦,荒谬绝伦的噩梦! 而随着时间的推移,恐惧也在他们心中疯狂堆积……千叶梵天断定夏倾月不敢将他逼入死境。但,整整一天过去,她没有出现,月神界更没有一丝一毫的动静。 而千叶梵天的状态一直在快速的恶化,再恶化…… 若他真的死了……之后八大梵王也接连在无法化解的天毒下毙命,对梵帝神界的重创,将大到根本无法想象!无法承受! 第一梵王在殿中无数次的踱步,身上更是大汗淋淋。终于,他再无法按捺,猛的停步,沉声道:“神帝!不能再等下去了!殿下所言并非绝无可能!万一那月神帝是个疯子……” “闭嘴!”梵天神帝抬头冷目:“本王……岂可向她月神界俯首!她……绝对不敢!” “可是万一……万一呢?”第一梵王道:“神帝之命胜过一切,哪怕丁点可能,也绝对不可!” 千叶梵天五官急促扭曲,脸色阴沉如恶鬼般骇人:“谁敢去月神界……本王先杀了他!” “这……”第一梵王面露惊色,不知道千叶梵天为何对这关系自己性命以及梵帝神界未来的事如此执拗失智。 “去……把影儿喊来。” “是……” 第1479章 梵魂铃 很快,离去许久的千叶影儿到来,刚踏入梵天神殿,那剧变的气息便让她金眉骤沉,而看到千叶梵天时,她的脚步明显顿了一下。 此刻的千叶梵天,威名震天的东域第一神帝已是面目全非,整张脸已是幽绿的吓人,全身更是浮肿到了先前两倍大小,并不时浮起阵阵躁动的黑气。 此刻,任何人,哪怕其他神帝见到他,也绝对认不出他竟是千叶梵天。 “父王。”千叶影儿来到他身前,一声低唤,再无其他言语。 “跪下。”千叶梵天睁开眼睛,短短两字,威严依旧,却透着深深的虚弱。 短短十二个时辰,将一个神帝折磨至此……或许云澈自己也不曾想到,有了禾菱之后,如此微量的天毒便已如此可怕。 当然,邪婴魔气是另一个重要原因。 “……”千叶影儿依言跪下。 千叶梵天长喘一口气,似乎是在积蓄余力,数息之后,他已明显变形的手臂伸出,手中,释放出一团无比耀眼的金芒。 一瞬间,将整个梵天神帝耀成完全的金色。 “【梵魂铃】!”众梵王齐齐面色惊变,骇然出声。 梵魂铃,梵帝神界最重要的核心神物,只可入神帝之手! 梵帝神界的核心神力,都是通过梵魂铃来传承,近似于星神界的星神轮盘和月神界的月皇琉璃。但不同的是,梵魂铃不仅是传承神物,更可控所有梵神系的神力。 在远古时代,梵天神族作为末厄麾下最强大、最好战的神族之一,最忌讳和不能容忍的,便是违令和背叛!梵魂铃便是因此而生。梵魂铃在手,便是扼住了所有梵神的命脉,不但能决定核心神力的传承,更能将传承者的神力控制压制,甚至强行剥夺废之…… 因而,在梵帝神界,拥有梵魂铃的神帝,都有着至高无上的权威! 梵帝神界也从来无需担心梵神梵王的忤逆与反叛。 这一点,至少在东神域,绝非其他三王界可以做到。 另外,梵魂铃也唯有继承梵神之力才可动用,哪怕不慎落入外人之手,也无需太过担心。 因而,梵魂铃出现,众梵王心中惊然的同时,无不心生极深的敬畏。 因为,它可以轻易压制、剥夺他们现在所拥有的无上神力……剥夺神力,便是剥夺他们的一切。 而纵然是他们梵王,也已是超过万年未曾见过梵魂铃。 “影儿,接过梵魂铃!”千叶梵天的手掌在发抖,但动作却是无比刚硬,毫无踌躇迟疑:“从今日开始,你便是我梵帝神界的新帝!” 千叶梵天字字如惊雷,众梵王无不大骇,就连那些身中天毒的梵王也都惊然起身。 接过梵魂铃,哪怕不成神帝,也已是将整个梵帝神界的命脉捏在手中。但,千叶影儿却没有伸手,而是冷冷道:“父王,你是不是太急了点。你就那么确定自己会死吗?你不会很确信夏倾月不敢让你死吗?” “呵呵,”千叶梵天淡淡而笑:“与此无关。你本就是下一个梵天神帝,这一点,从很多年前便已注定!今时,不过稍稍提前而已。怎么?接过梵魂铃,成为新的梵天神帝,你便可掌控整个梵帝神界,你难道还要迟疑犹豫!?” 千叶梵天话音刚落,一道金影晃过,梵魂铃已被千叶影儿抓在手中。 而就是这一个再普通不过的动作,让所有梵王的心魂都如被重锤轰撞。 梵魂铃的易主,便是意味着梵帝神界的易主! 拎起手中的梵魂铃,感受着它无尽神秘的金芒,千叶影儿金眸微眯,幽然而语:“这是我做梦都想拿到手的东西,岂有理由拒绝。哼,感谢父王的成全。” 千叶梵天似乎很满意千叶影儿此时的样子,脸上总算露出一抹欣然:“很好,你果然不会让我失望,不枉费我对你这些年的期望和栽培……如此,我也可以彻底安心了。” “安心?”千叶影儿将梵魂铃直接收起,嘴角微勾:“你安心的太早了!传位神帝可是大事,不但要名正言顺,更不能弱了声势,否则,我岂不是刚成神帝,便落了颜面。” 千叶梵天:“……” “所以,要么你死了,我理所当然的继位神帝;要么你活着,然后名正言顺的将神帝之位传给我,然后退为太上神帝。今日……就算了!我可寒酸不起!” “……”千叶梵天双目微眯,然后笑了起来:“好,很好。现在梵魂铃在你手中,你的言语,便是一切!至少在梵帝神界之中,无人再敢质疑忤逆你半字。但,有一点,你必须记住!” “无论我最终是生是死,你都绝不可忘了今日之耻!” “哼!不必你说。”千叶影儿冷冷道。 “另外,有一点你错了,大错特错!”千叶梵天嘶哑厉声:“若夏倾月最终认怯,与云澈将我身上的毒化解。那么,今后的我,并非什么太上神帝,而只是你麾下一个可以任意驱使的梵神!我梵帝神界的王,不需要什么太上神帝,更不需要什么父亲,懂么!” “好!”千叶影儿微微仰头。 “若夏倾月最终认怯,与云澈将我身上的毒化解……”这句话的潜台词,分明是:千叶梵天已自我确定,若夏倾月不主动来化解,他必死无疑。 毒和魔气是在他的身上,他自然最清楚自己身上的状况。 “若我死……”千叶梵天缓缓闭目,声音低下:“将我和你娘……葬在一起。” 这句话,换来的是千叶影儿的一声嘲讽:“呵,笑话!你也配!?” “……”千叶梵天面露痛苦,嘴唇颤抖,许久都无法再说一个字。 不再看剧毒魔气同时缠身的千叶梵天一眼,接过梵魂铃,已手掌梵帝神界核心命脉的千叶影儿冷然转身,在众梵王惊颤的目光中就此离开,似已根本不在意千叶梵天的生死。 “神帝,你……你到底……”第一梵天重重摇头,心中千般惊惧,万般不解。 “不必多言!”千叶梵天的声音越来越嘶哑虚弱,但依旧刚硬到极点,毫无余地:“本王……就算真的要死……也绝对不能向月神界俯首……绝对不能!!” “神帝说的没错,我们岂能轻易向月神帝俯首。”第一梵王双拳紧攥,全身煞气翻腾:“但,事关神帝性命,我们也绝不能再这么干等下去!我这便带领众梵王亲赴月神界,并传音其他王界一起向月神界施压!若月神界不肯就范……便强攻之!逼她就范!” “呵,天真。”千叶梵天一声扭曲的冷笑:“当年月无涯在时,月神界绝不敢触怒我们半分,她夏倾月为什么敢?这件事,我们皆知是夏倾月所为,但,所谓联合其他王界向月神界施压就是个笑话……因为,我身上的魔气是来自邪婴,我的毒,是来自天毒珠……这一切,和月神界有什么关系!?” “……”第一梵王猛的一呆。 “我们强逼月神界,根本师出无名!而以夏倾月的心机,绝对会就此名正言顺的借助宙天神界之力反制……而且……”千叶梵天剧烈喘息:“我所中的,是天毒珠的毒!能解此毒的,唯有天毒珠,唯有云澈!而云澈的背后,是劫天魔帝!这也是夏倾月如此胆大的最大依仗。” “而现在,云澈就在月神界!我们若敢强逼、强攻月神界,就此涉及到云澈的生死安危,你猜……劫天魔帝是否会无动于衷!” 第一梵王全身如被冰水浇淋,冷彻心扉,他怔立许久,刚刚涌起的玄气和煞气如潮水般溃散。他低下头,惨笑一声,无力道:“难道,我们就只余……俯首哀求一途了吗?” “俯首哀求?呵……”千叶梵天冰冷一笑:“不得……再提这四个字!” 他话音落下,身后的气息顿时一片躁乱。他迅速凝神压制…… 只是,在他双目闭合的那一刹那,眼瞳深处,却闪过一抹无比幽暗的诡光。 ………… 梵天城际,一片分外安静的幽林。 一座青色石碑立于幽林的中心,似乎被这里所有的水木万灵所守护。 一抹金影立于碑前,此刻的她身上没有任何的气息,卸去了所有的阴冷与威寒,然后……缓缓的屈膝而下。 她双手捧起,掌间,是那枚金芒灼魂的梵魂铃。她螓首低垂,声渺如烟:“娘……你看到了吗,这是梵魂铃,它现在就在影儿的手上……这是影儿当年的志向和对你的承诺,那个时候,你总是笑影儿痴傻……但现在,影儿已经将这一切实现……你一定看得到……对吗……” 回答她的,只有缕缕轻风。 “娘,你……为什么不回答我,为什么我感觉不到你的喜悦。你也……察觉到了吗?”她轻轻的诉说着,双手将梵魂铃缓缓的拢起:“我一生,都在为得到它而努力,为之,我可以不惜一切。可是,为什么……现在将它拿在手中,我却一点都感觉不到喜悦……” “难道,我这些年的努力,这些年所做的一切,并不是为了它……” “……” “娘,你仙去之后,便被他追封为神后,而且是最后的,唯一的神后。那个害你的恶毒女人,他亲手杀了她,并剥夺了她的一切封号,就连名字和痕迹都被全部抹除……我曾经那么怨他,但,我却又再无法恨他怨他。” “这些年,他对我与其他所有儿女都不同……他说,无论我将来成就如何,哪怕沦为平庸,也会是梵帝神界未来的王,唯一的王。因为我是他和他的神后唯一的儿女……” “他是个绝情之人,他也无数次教我要做个绝情之人,必要之时,连他也要毫不犹豫的利用或舍弃。但,这么多年,他无论多么残酷狠倔,唯独对我,没有过一丝一毫……” “今日,更将这梵魂铃,毫不犹豫的就这么给了我。” 千叶影儿闭上眼睛,轻轻道:“娘,你告诉我,我心中的那个答案,是真的吗……” “当年,我的努力,是为了让你再不受任何低视欺凌,你离开之后,我所有的努力,竟都是为了……不辜负他对我的付出和期望……” “呵……呵呵……可笑……太可笑了……太可笑了…………” “这怎么可能是真的……怎么可能是真的……” 她凄冷的笑着,手中的梵魂铃发出着刺魂的轻鸣。 她跪在这里,许久一动不动,如无魂冰雕。 半个时辰后,她才终于缓缓起身,目光转向西北方,发出低冷的轻喃:“夏倾月……你赢了!” 第1480章 千叶的选择 梵帝神界,神女殿。 一个瘦小干枯的灰衣老者曲身立于千叶影儿身前,发出晦涩嘶哑的声音:“小姐,不知唤老奴来有何吩咐?” “古伯,”以往,千叶影儿与古烛说话时,或者背对于他,或者侧对于他,今日,却是直面而对:“你是我的半个仆人,更是我的半个恩师,在这个世上,父王之外,你亦是我最为亲近和信赖之人。” 千叶影儿的话语,让古烛气息稍动:“看来,小姐今日是有大事要交代。小姐请说,老奴之命,纵然万死,亦不过小姐一言。” 千叶影儿伸手,指间伴随着一阵轻鸣和耀眼的金芒。 过于异样的气息让古烛仰首:“梵魂铃?” “神帝,竟已将梵魂铃赐予小姐……呵呵,太好了,恭喜小姐提早完成毕生之愿。”古烛平和的声音里带着淡淡的喜悦和欣然。 但,千叶影儿接下来的举动,却是让古烛幽谭般的老目猛的一跳。 千叶影儿纤指一弹,那梵魂铃顿时从她手中离开,飞向了古烛。 古烛干枯的身体一晃,非但没有去碰触,反而一瞬间闪至数十丈之外,让这梵帝神界的核心神器就这么砸落在地,发出震心的轻吟。 “小姐,你这……”千叶影儿的举动,让古烛震惊之余,无法理解。 千叶影儿没有去收回坠地的梵魂铃,反而转过目光,淡淡道:“古伯,我便将这梵魂铃交给你了,劳烦你在三个时辰后将它交还给父王……记得,一定要在三个时辰后。这期间,不要被任何人知道它在你的身上。” “这……万万不可!”古烛摇头,没有靠近一步:“梵魂铃只可在历届梵天神帝之手,岂可为外人所触!” “我如此做,自有我的理由。”千叶影儿道:“古伯你并无梵神之力,无法使用梵魂铃,而且你跟在我身边这么多年,是我最为信赖之人。换个有些讽刺的理由,你身上一直有着父王当年种下的梵魂求死印,是最不可能忤逆他的人,我根本无需担心什么。” “另外,这是命令!” 空气长久凝固,终于,古烛轻叹一声,终是向前,灰袍之下伸出一只干枯的手掌,一股无形玄气将梵魂铃带起,封入他的随身空间之中……而自始至终,他还是没让自己的身体与之碰触半分。 “小姐,老奴可否知晓缘由?”古烛问道。以往,千叶影儿不说,他绝不会多问。 “你很快就会知道。”千叶影儿没有解释什么,手掌再次一推:“这些梵帝秘典,还有父王当年赐予的玄器,你暂替我保管好,在我重新取回之前,不得有半分损伤。” 古烛无言,全部收起。 “这枚,是当年父王赐予我的【空幻石】,也暂存你这里。” 而这一次,古烛却没有接过,道:“小姐,无论你准备去做什么,你的安危胜过一切。以小姐之能,天下无可惧之事。但,若无空幻石在身,老奴心中难安。” “……也罢。”千叶影儿微微一想,又将空幻石收回,然后,又拿出了一块灰白色的石板。 这块石板形状还算平整,但毫无气息可言,连最低等的灵石都算不上,似只是一块再普通不过得凡石,上面均匀的分布着一些大小不一的孔洞。 她默然的看着,许久一言不发……一块毫无灵气的凡石,被拿在东域第一神女的手中,这幅画面说不出的违和。 “这份‘残片’,小姐也要放在老奴这里吗?”古烛道。 千叶影儿的眸光一阵变幻,最终,却是缓缓将这块石板收起,没有留给古烛,她的眼神,也在这时发生了微妙的变化,声音变得格外冰寒:“古伯,做好准备,我需要你‘囚禁’我的一部分记忆。” “这……无论何种缘由,都绝对不可!”古烛缓缓摇头:“此举稍有不慎,会重损小姐的灵魂,还有可能导致那部分记忆永远消失。” “我意已决,不必多言。”千叶影儿不但对他人狠绝,对自己同样如此:“我接下来的话,你要好好听着,好好记住,不许遗漏和淡忘任何一个字!” ………… ………… 月神界,神帝寝殿。 云澈一直都在静默苦思,他最近要想的东西实在太多。不知过了多久,殿门终于打开,夏倾月脚步无声的走入,站在了云澈身前,顿时,本是冷寂的寝殿如浮起一轮皎月,每个角落都熠熠生辉。 云澈睁开眼睛,伸了个懒腰,不满的嘟囔道:“你这半天干嘛去了!就算抛开夫君这个身份,还我还你的贵客啊!居然就直接将我扔在这里不管不顾!” 夏倾月斜他一眼,道:“你这里不是有瑶月相陪么?有瑶月这等美人在侧,你居然会觉得无趣?而且似乎……你并没有对她下手?这好像并不符你的本性。” “呵呵呵……”云澈龇牙而笑:“她可是月神!我能对她下什么手!” “月神你就不敢吗?”夏倾月似笑非笑:“这世上,还有你不敢碰的女人?” 夏倾月似乎只是随口刺他一句,却是让云澈不由得有些心虚,他撇嘴道:“你现在可是月神帝,再说瑶月小妹妹还在,你说话可不要失了神帝威仪!&amp;quot; 瑶月:“???” “话说,你到底在做什么?梵帝神界那边有消息没?可不要白忙活一场。”云澈道。 “刚刚接待了一个贵客。”夏倾月似是随意的道。 “贵客?”以夏倾月如今的身份,能让她说出“贵客”二字的,世上寥寥无几。 “你很快便会见到。”夏倾月侧过身去:“至于梵帝神界那边,进行的相当顺利,而且要比预想的最好结果还要顺利。看来我……包括你自己在内,都低估了天毒珠毒力的可怕。” “这样啊……”云澈算了算毒发后的时间,微微皱眉:“天毒珠的毒力目前只能‘存活’二十个时辰,现在差不多已经过去十六个时辰了。” “不必着急,毕竟慌乱、恐惧、犹豫、溃心、抉择……以及从梵帝神界赶过来,都是需要时间的。”夏倾月美眸轻微眯了眯:“不过这个时间,应该也差不多了。” “看来你是相当有信心啊。”云澈看着她:“如果成功的话,你准备如何借此报复千叶?” “到时候你就知道了。”夏倾月面色漠然,虽似已胜券在握,但看不出丝毫喜色:“此番,我完全是在借你之力。天毒珠的毒力,邪婴魔气的干涉,劫天魔帝的威慑,全都是来自于你。所以,‘事成’之时,我会同时给予你足够的好处。” “不用急着拒绝。”打断云澈的开口,夏倾月悠悠道:“我确信,你一定喜欢的很!” 云澈想了想,随意道:“算了,随你便吧,反正你现在性子忽然变得这么强硬,估计我就算不想要也拒绝不了。比起这个,我更希望你告诉我另外一件事?” “哦?” “她……在哪里?”云澈面色稍沉,声音变得有些轻渺:“别人无法知道。但你……应该会知道一些吧?” “……”夏倾月知道他问的人是谁,在他询问之时,从他的眼睛中,夏倾月看到了太多在先前从未有过的色彩,就连话语中,也带着些许或许连他自己都没有察觉到的颤音。 让云澈万般失望的是,夏倾月轻轻摇了摇头。 “她是邪婴,更是天杀星神所化的邪婴。”夏倾月道:“天杀星神的逃逸和隐匿能力,本就是天下无双,如今又有了邪婴之力,只要她不主动暴露,这世上,没有人能找得到她。” 云澈轻轻吐了一口气。 “她的所在,可以确信的唯有一点……太初神境!” 提及这“四个字”,夏倾月的月眉不自觉的沉了一下,当年便是在那里,她和云澈被千叶影儿逼入死境,若非天杀和天狼的从天而降,她和云澈都不可能还有今时今日:“那是唯一出现过她痕迹的地方,虽然有段时间怀疑过太初神境的痕迹是她刻意营造的假象。但这些年针对邪婴所得的一切,最终还是都指向太初神境。” “同时,那也的确是最适合她的地方。” “太初神境。”云澈轻念一声,随之道:“也就是说,她这些年,都再未出现过?” “对。”夏倾月道:“以她当年所表现的可怕力量,她若想要祸世,神界早已大乱。和邪婴交手过的义父当年离去前曾说过,邪婴之力,纵是龙皇,也绝非对手,需倾一方神域之力方可灭之。而以她的可怕,倾三方神域之力也并不夸张。” “倒是自当年之后,她就再未出现过,着实让人意外。莫非是邪婴之力恢复太慢,又或者……其他的原因?” “太初神境……太初神境……”似乎没有在听夏倾月说着什么,云澈连番低念,随之目光逐渐凝实:“好……在离开这里之后,我便再去一趟太初神境!” “天真!”夏倾月冷淡道:“且不说以你之力,去往那里与送死无异。太初神境之庞大,绝非你所能想象。据传,太初神境的世界,比整个混沌还要庞大,将其视为另一个混沌世界亦无不可!” “如此庞大的世界,三方神域都束手无策,你如何能寻到她?” “我可以!”出乎夏倾月的预料,听了她的言语,云澈非但没有失望,目光反而愈加坚定:“别人找不到,但我……一定可以!” 夏倾月看他一眼,若有所思,随之轻语道:“看来,你和她的关系,有着别人无法理解的微妙。若你当真能找到她,对你而言,倒是一件天大的好事。相比于我为你找的护身符,她……才是你在这个世界上,最大,最可靠的护身符。” “毕竟,魔帝之力虽可为你所依,却不可为你所控。而她,却可以为你付诸一切!” “另外,魔帝临世,魔神将归,这对本为万灵所不容的她而言,又何尝不是一个莫大的契机。” 夏倾月的话语格外平静,只是在无比淡然的陈述着一件事,感觉不到任何情绪的变化和情感的动荡。 云澈看着她,皱了皱眉,忽然道:“你……不恨她?” “恨她?”夏倾月反问:“我为何要恨她?” “她毕竟杀了月无涯……你的义父,更是对你恩重如山的人。”云澈神情复杂。 夏倾月明眸如星,淡淡而语:“当年,义父他错认为我母亲是为星神界所害,愤怒失智之下,逼死了她的生母,也将她逼成了天杀星神。她为母复仇,天经地义!我义父死在她手上,也算死得其所,仇怨两清,我又凭何去恨她?” “……”云澈立于那里,久久无言。 “是不是觉得,我有些过于理性?”她忽然问。 “不……”云澈摇头:“你理智的……有些可怕。” 对于云澈的这个评价,夏倾月付之冷淡一笑:“我再说一次。如今的我,不仅是夏倾月,更是月神帝!” 这时,夏倾月的身前月芒一闪,一个蓝衣少女盈盈拜下:“主人,梵帝神女求见!” 第1481章 夏倾月的条件 这时,夏倾月的身前月芒一闪,一个蓝衣少女盈盈拜下:“主人,千叶影儿求见!” 云澈猛的侧目。 “几个人?”夏倾月问,脸上毫无惊讶之状。 “回主人,婢女仔细探查过,唯有她一人,既无玄舟,亦无任何人随行。” “很好。”夏倾月微微颔首:“怜月,你亲自带她入神殿见我。记住,不必遮掩,也无需引起太多人注意。” “是。”怜月的身影消失在了那里。 “看来一切顺利,皆随你之愿。”云澈道,眼神颇为复杂。 来的人,不是千叶梵天,不是哪个梵王,竟真的是千叶影儿……且只有她一人! 与夏倾月所想所料,分毫不差! “还有用得着我的地方吗?”他问。 “当然,”夏倾月伸手,一道无形玄气已经缠绕在他的手臂上:“你可是主角!若少了你,后面可就无趣了……随我来!” 夏倾月带着云澈直入圣殿,踏入之时,阵阵惊人的玄气迎面而至,让云澈瞬间窒息。 一眼望去,圣殿之中,竟是交错分布了数十个光芒不同的防御玄阵。云澈满脸惊讶,问道:“这些玄阵,应该是不久前才刚刚布下的吧?” “当然,”夏倾月道:“这是我今日亲自布下,为的就是护你之命。” 她身影一晃,已带着云澈来到玄阵中心,凝眉叮嘱:“记得,从现在开始,你不得踏出阵域半步!千叶影儿有多阴毒,你已见识过,绝对不可不防!若她万一出手,这些玄阵会同时被激发,让你不至于有性命之危。” “……我明白了。”云澈悄然瞄了一眼夏倾月的侧颜……她一天不见人,似乎做了很多的准备。 她让怜月一刻钟后再带千叶影儿到来,为的就是先将他置入阵中。 “倾月,你现在该告诉我,你到底要对她做什么了吧?”云澈问道。 她的目的,必然在她将他带来月神界前……不,应该比这更早就已决定。 夏倾月没有直言,而是问道:“在你看来,性命之外,千叶影儿最不能失去的东西是什么?” 云澈想了想,道:“我对她不甚了解。但就算我看到和听到的,她和寻常女子完全不同,对于玄道有着超乎寻常的执着,而她所做的所有事,也无不和追求力量有关。所以,寻常女子会极重情感、尊严或者容颜……有的甚至超过生命,但她的话,或许最不能失去的是一直倾尽全部在追逐的力量。” “你说的完全没错。”夏倾月看向殿外,目中陡闪寒芒:“如果我先逼她自废,再主动退让这个底线……那么无论什么条件,哪怕是以前她做梦都不会想的屈辱,对她而言,都将变得不再无法接受。” “……”看着夏倾月转过去的背影,云澈身上莫名掠过一阵寒意。 才短短数年而已,一个人,真的可以发生如此巨大的变化? 心智、性情、行为方式,不应该是一个人最难改变的东西么? 当年,神曦曾说过一句奇怪的话她的琉璃心即将觉醒。难道……与此有关? 这时,夏倾月忽然侧目,低声再次叮嘱:“记住,不得踏出阵域!” “知道了知道了。”云澈撇了撇嘴。他最不喜夏倾月这种训诫的语气……简直和他师尊一样。 夏倾月身影一晃,已是立于圣殿中心,与此同时,殿门之前,现出一抹纤长的金色身影,那一身华贵耀目的耀金软甲不仅象征着“神女”的身份,更勾勒着世上最绮丽梦幻的绝美身姿。 “主人,梵帝神女带到。”怜月恭敬而语,随之全身一僵,许久再无声息动静。 千叶影儿和夏倾月目光碰触的那一刹那,空间完全凝固,无论是怜月,还是云澈,都生出了时间静止的可怕错觉。 “去殿外守着,随时待命。”夏倾月道,却是没有让怜月远离,也没有让她护在云澈身侧。 “是。”怜月领命,退到殿外,气息亦时刻处于外放状态,精致而平静的面容上带着无法完全压下的紧张。 身为夏倾月的贴身婢女,她们最为清楚她对于千叶影儿有着怎样的怨恨。 “夏倾月……月神帝!”千叶影儿的目光从云澈身上短暂掠过,然后直刺刺的落在夏倾月身上:“别来无恙!” 身兼琉璃心和玲珑体,夏倾月的独有天赋,足以让世间任何人嫉妒……包括千叶影儿在内!当初在月神界的大典上,夏倾月现身时,引发了山崩海啸般的巨大轰动。 她的未来,没有任何人可以预测……和云澈一样。但,那是未来! 千叶影儿绝对不曾想过,自己会如此之快,而且如此的轻易,又如此彻底的栽落在她的身上。 “本王自是无恙,”夏倾月款款而语:“倒是神女殿下,脸色看起来并不太好。不知今日拜访,有何指教呢?” “呵,夏倾月!”千叶影儿一声冷笑,有金色的面罩相隔,无法看到她的神情,但她的声音,每一个字,都透着刺骨的阴寒:“你的胆子之大,手段之卑劣,当真是让我大开眼界!” “哦?”夏倾月美眸微转,毫无动容:“本王身为月神之帝,岂会屑于污我神帝威仪的卑劣之举。只不过,唯独你……神女殿下,你觉得,你配让本王用正当的手段对付你么?” “对了,偶闻梵天神帝忽中剧毒,还连带八大梵王一起中毒。贵界还因此匆忙闭界,看来状况堪忧。而神女殿下竟还有闲情逸致来我月神界玩耍,这薄情之名当真是名不虚传,本王佩服。” “佩服?”千叶影儿一声冷笑,声音更寒:“你和云澈以天毒珠之毒暗害我父王,为的就是逼我来此,现在一切如你之愿,你心中定是得意快意的很啊!” “哦?神女殿下这话,本王可是听不懂了。”夏倾月悠然道:”梵天神帝忽中剧毒,的确是憾事。但,你们凭何认定那是天毒珠之毒呢?莫非,神女殿下,或者贵界的那位能者曾见识过天毒珠之毒?“ “再者,梵天神帝何许人物,云澈不过是区区神王修为,若说他能给堂堂梵天神帝种下剧毒,便是三岁小儿都不会相信。神女殿下之言,着实滑稽的很。” 云澈:“……” “夏……倾……月!”千叶影儿绝然前来,却因夏倾月短短几语而心中盈怒:“你不必试图用这些话扰我心神!我既然亲自来了,便没想过会全身而退!” 她微微抬目,字字狠绝:“我千叶影儿认栽……说出你的条件!” “很好。”夏倾月的神情依旧没有任何的变动,哪怕梵帝神女亲口说出“认栽”二字,她亦没有半点胜利者的姿容,平静的有些可怕:“本王的条件很简单,只需你……自废即可!” “呵,”千叶影儿的回答,却是一声不屑的冷笑:“夏倾月,你该明白,这个条件,我不可能答应,你不必在我面玩这种以退为进的幼稚把戏。我想,你月神帝,可要远比我梵帝神界更怕鱼死网破,所以,你还是直接说出你真正想要的条件,不必这么消磨浪费彼此的时间和耐心。” 云澈猛一皱眉……夏倾月的心思,竟是被千叶影儿一眼窥破,并借此,将夏倾月从上风直接推入下风。 这两个可怕的女人…… “很好,和聪明人说话果然省心多了。”夏倾月身躯微侧,侧对千叶影儿的同时,美眸的余光亦淡淡扫了云澈一眼,反问道:“那你觉得,你父亲的命,又是东域第一神帝的命,加上八大梵王的命,以及你梵帝神界的未来,你能拿出怎样的交换条件呢?” “不,你好像说漏了一点。”千叶影儿锋芒逼人:“我梵帝神界若当真失去这些,必不惜一切代价,让你月神界分崩离析!这个代价,你可别忘了折算进去。” “笑话!”夏倾月淡漠一笑:“邪婴一战,梵帝神界失两个梵王,魔帝归世,葬灭三梵神。如今梵天神帝和八大梵王皆中剧毒,若是无法得救的话,梵帝神界曾经的一帝三神十七梵王,将凋零至只剩区区七梵王,如此的梵帝神界,也配让我月神界分崩离析?” “我梵帝神界的底蕴和底牌,又岂是你能想象!就算只余七梵王,毁你月神界亦绰绰有余。”千叶影儿冷笑。 夏倾月似笑非笑:“那你又怎知,我月神界的底蕴深至何处?鱼死网破的确是双败之局,但只余七梵王的梵帝神界,谁死谁破尚属未知!” 千叶影儿:“……” “另外,你应该没忘了另外一件事,目前混沌世界最重要的一件事。”夏倾月目光幽幽淡淡的看着她:“天毒珠的主人是云澈,云澈的背后,是劫天魔帝。你与云澈之怨,你心知肚明,而本王与云澈,却偏偏曾是夫妻。万一本王想出什么办法,以云澈为媒介,让劫天魔帝介入此事,那么,鱼死网破之局,怕是都没机会出现……你说对吗?” 嗡…… 千叶影儿的身后空间嗡鸣。 玄气失控,代表着心乱。 她唇瓣微动,斜起一抹凄冷的弧度:“夏倾月,你记住!我不是栽在你的手上,而是栽在天毒珠、劫天魔帝……还有我自己的手上!不是你!” 夏倾月冷漠一笑。 “说出你的条件!”千叶影儿胸口起伏,被金甲紧缚的酥胸轻微颤荡:“我不想再听半个字废话!” 这场短暂的交锋,终是千叶影儿完败……应该说,在她踏入月神界那一刻,她就已经败了。 夏倾月此番最大的依仗,从来都不是天毒珠,而是劫天魔帝! 虽然劫天魔帝自己(或许)毫无所知。、 “很简单。”夏倾月也果然不再有半个字赘言,缓慢而平淡的道:“本王可以承诺留住你的命和玄力,而你要做的,只有一件事!” 她目光微转,看向云澈:“让云澈,在你的心魂之中,种下三千年的奴印!” 第1482章 千叶为奴(上) 夏倾月此言一出,惊得玄阵中屏息以待的云澈一个趔趄,殿外的怜月亦是娇躯一晃,美眸瞪大。 奴……奴印!? 给梵帝神女……种奴印!? 奴印,毫无疑问,是世上最为残酷的精神印记之一。一个人一旦被种下奴印,将会对施印者从此言听计从,对其任何命令,都不会生出一丝一毫的忤逆,哪怕让其去死,也会毫无犹豫的自断其命,不会有丁点的抗拒,更不会有任何的反叛。 哪怕施印者死了,被种下奴印的人也依然会继承其志,效忠至死! 换言之,被种下奴印者,将成为施印者最忠诚的奴仆!且几乎不可能靠外力解除! 也正因奴印的残酷,哪怕在下界,奴印都是被严格禁止的,纵是一国之帝,一宗之主,也断不能对最低等的家仆施加奴印。 云澈很早就知道奴印的存在,但亲眼见识的唯有一次,便是小妖后重掌政权后,以灭其家世,遗臭万代为威胁,对那些曾经反叛的守护家主与王族郡王全部种下了残酷奴印。 而他们在那之后,也无不成为了小妖后最忠实的忠狗!谁人敢说她半字坏话,或者半句忤逆,都恨不能扑上去用牙齿将其撕碎。 而如此残酷的精神印记,自然是极难成功的,到了神道的层次,尤其是在成就神魂境之后,更是几乎……或者说根本不可能成功! 哪怕一个神道玄者濒死、昏迷,只要稍有精神抗拒,纵然神主层面的精神力,也绝无可能在其心魂中种下奴印。 想要成功种下奴印,唯有的可能,便是对方敛起所有精神抗拒,甚至主动配合。 而……给梵帝神女种下奴印…… 这绝对是整个东神域,整个神界最可笑、最荒谬绝伦的一句话,却是从夏倾月的口中冷淡的说出,而且透着不容置疑的决绝! 千叶影儿是千叶梵天之女,是共知的下一任梵天神帝,更是当世第一神女!让她被下奴印,让她成为一人之奴,而且长达三千年之久……这种事,怎么可能发生和实现,连想都不可能有人想过! 云澈惊了,怜月惊了,但……千叶影儿那精致绝伦的面容却并无明显的动荡,反而露出了一抹似凄凉,似嘲讽的笑:“果然……夏倾月,你也想不出什么别的花样了!” “以你当年对本王与云澈做下的恶行,如今还个奴印,还附带救你父王和八大梵王,神女殿下,你可是赚大了。”夏倾月美眸星光迷蒙:“你有拒绝的理由吗?” 面罩之下,千叶影儿的金眸一点点眯起,然后缓缓点头:“好……” 从千叶影儿唇间溢出的这一个字,让云澈眼睛瞪大,完全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和耳朵……殿外的怜月亦转过身来,悄颜上满是震惊和难以置信之色。 “我知道会是这个结果,既然来了,便已是认命。”千叶影儿的语速很慢,神态平静,唯有胸脯的起伏异常的剧烈:“我可以答应……暂为云澈之奴,但……这一切,必须有宙天神帝为证!” “我可以答应暂为云澈之奴”这句话从千叶影儿口中说话,让云澈彻彻底底的惊了。 这种任何人听来都会觉得荒谬绝伦,没有任何可能实现的事……千叶影儿她竟然真的答应? 而夏倾月……从一开始就确信她会答应!? w……t……f??? 这几年,夏倾月对千叶影儿的渗透了解程度,根本要远远超出她对他的描述! 或许,除了她自己和她的父亲,夏倾月已是世上最了解她的人……而契机,是因深至骨髓的恨! “如你所愿。”夏倾月转目:“怜月,去请宙天神帝来此。” “是。”怜月迅速领命而去。 千叶影儿眉梢微动,冷冷道:“往返宙天神界,最快也要十个时辰!宙天神帝诸事繁忙,更难有闲暇!你最好确信这期间我父王无恙,否则……” “神女殿下,你似乎想太多了。”夏倾月淡淡而语,声音刚落,怜月已是归来。 身侧,是一个磅礴如海,千叶影儿很是熟悉的气息。 千叶影儿蓦的转身,看向那个缓步走入,目光幽深,神色复杂的老人…… 赫然是宙天神帝! 云澈:(他就是倾月所说的‘贵客’……倾月原来早就料到千叶影儿会要求让宙天神帝为证,所以早已将他请至月神界!) 夏倾月转身,稍稍一礼:“宙天神帝,此番事态特殊,本王疏于招待,还望勿要见怪。” “……”千叶影儿缓缓抬眸,双齿微咬:“好一个夏倾月!” “这个世上,再无比宙天神帝更适合的见证者,所以本王早早便请宙天神帝到我月神界为客。如此,神女殿下可还有其他要求?” “唉,”宙天神帝幽幽一叹:“月神帝,这便是你请老朽来此的目的?” “不错。”夏倾月颔首,他听出了宙天神帝话中的失望与责备,但毫无惶恐之态,而是沉声道:“本王与神女殿下刚才之言,宙天神帝已通过传音玄阵全部知悉,奴印一事,是本王与神女殿下已经商定的结果,还请宙天神帝作为见证,本王感激不尽。” 千叶影儿:“……” “胡闹,简直胡闹!”宙天神帝摇头,平和的声音中带着微怒,虽同为神帝,但他绝对有资格以长辈之姿训斥:“月神帝,你与神女之怨,老朽虽并不全知,但亦有所察。但,无论你们之间有何等仇怨,也断不可报以‘奴印’这等禁忌异端!” “这等残酷之印,纵是凡灵亦不能触,何况神帝神女!” 以宙天神帝的性情,他如此反应再正常不过。奴印实在太过残酷,是一种天地不容,泯灭人性的残酷!宙天神帝岂会容许! 夏倾月非但未怯,反而冷言反问:“那么,本王请教宙天神帝,奴印与梵魂求死印,哪个更为残酷?哪个更不可接受与饶恕?” 宙天神帝刚要回答,忽然微一皱眉,似有所觉:“月神帝此言何意?” 夏倾月缓缓而语:“当年云澈被逼入龙神界,无法归来,连宙天神境都未能进入,宙天神帝应该有所察知这与梵帝神界有关,但,宙天神帝可知,当年,云澈的身上,被千叶影儿……亲手种下了梵魂求死印!” 此言一出,宙天神帝怔了一怔,随之面色骤变:“你说什么!?” “哼!”千叶影儿目光侧过,一声冷哼。 “云澈当年会去龙神界,并非是逃往那里,而是不得不去。因为除了施印者,世上能解梵魂求死印的,唯有龙后神曦。”夏倾月美眸幽寒,气势隐隐反压震惊中的宙天神帝:“梵魂求死印何等残酷,何等可怕,宙天神帝定是知晓!” “而在神界,公知的最残酷的魂印,不是奴印,而是梵魂求死印!” 宙天神帝瞳眸剧荡,他猛的转目看向千叶影儿:“你……真的对云澈施过梵魂求死印!?” 千叶影儿毫无回应。 “混账!!”脾性最为温和的宙天神帝在这一刻盛怒难抑,脸上闪过一抹赤红:“你……怎可如此!” “当年,千叶影儿因某种原因,早早知晓了云澈身负邪神传承,她将本王与云澈逼入绝境,为逼云澈吐出身上之秘,献出邪神传承,她给云澈种下了梵魂求死印……” “且不说身中此印,将深陷无底炼狱,恨不能万死以解脱……云澈身上所负的邪神之力意味着什么,宙天神帝现在已清清楚楚。若不是当年我与云澈命大为人所救,兼之云澈与龙后神曦有缘,得她青睐解除了梵魂求死印,云澈早已不堪折磨而死,那么,劫天魔帝归世后会是怎样的局面?如今,我们是否还在世,神界是否还存在,都是未知!” 宙天神帝面色再变。 “云澈是当之无愧的救世神子,而千叶影儿,她不但为了一己私欲,为云澈种下了远比奴印要残酷的梵魂求死印,还险些酿成灭世大祸!如今,本王以‘奴印’报之,可有半点过分!?” 宙天神帝一时难言,最初对“奴印”的排斥与怒意,已数十倍的转为对千叶影儿的愤怒! 不能容忍奴印的宙天神帝,自然更不能容忍梵魂求死印。 万万不能容忍的,是它曾被千叶影儿种在云澈……这个他寄予所有希望的救世神子身上! 夏倾月说的没错,当年若非得神曦解除梵魂求死印,云澈必已不堪折磨而死……相当于抹杀了救世的唯一希望! 想到那个结果,宙天神帝一时全身泛冷,瞬出冷汗。 就算没有千叶影儿的默认,宙天神帝也不会怀疑此事。因为他知道千叶影儿若是提前知晓了云澈拥有邪神传承,绝对做得出来! “再者……”夏倾月继续道:“让千叶影儿暂为云澈之奴,不但是她该付出的合理代价,更是对云澈的一种保护,让这个世上少了一个最有可能害他的人,多了一个极力保护他的人。而这个曾经险些害死他,今后必须保护他的人有着怎样的实力,相信宙天神帝定然无比清楚。” “如今混沌将危,能阻止魔神祸世的唯一希望便是云澈。就算没有魔神祸世,若他不慎为人,或其他外力所害,劫天魔帝会作何反应可想而知。所以,他的性命安危,关系着全世的安危,而他的身边,若是有千叶影儿相护,那么,一个被种下奴印的守护者,将是他最好的护身符,怕是要比诸神帝亲自守护都要来的让人安心。” “宙天神帝不如此认为吗?” “……”宙天神帝久久沉默,但,他的眼神变了,本是对奴印极度排斥、厌恶的他,游离在云澈和千叶影儿身上的目光,竟越来越的转为……意动之色! 第1483章 千叶为奴(中) 对给云澈种下过梵魂求死印的千叶影儿来说,奴印的代价只轻不重……若她为云澈之奴,将少一个害他的可怕之人,多一个拼死守护他的绝世强者…… 夏倾月的这两个理由,将曾经绝不会容忍奴印的宙天神帝……直接说服! “梵帝神女,看来,你并不拒绝此事,且似乎早知如此。”宙天神帝道,神态、语态,都和先前有了微妙的变化。 “呵,”千叶影儿冷笑:“我拒绝的了么!” “你真的已经决定……” “不必废话!”千叶影儿冷冷打断宙天神帝:“我今天既然来了,便知道会是什么结果,你做好见证就可,不要横加置喙和多管闲事!” 虽然面对宙天神帝,千叶影儿也不会给什么好脸,甚至向来不屑他的秉公正道,但见证者,她能想到的,也同样唯有宙天神帝。 唯有宙天神帝为证,她才能真正放心夏倾月和云澈不会“违约”。 “好……”宙天神帝也不着怒,很轻的一叹,道:“虽然老朽厌斥奴印,但……此番便做一个纯粹的见证者吧。” 至少,他从未想过,自己有一天,竟会见证“奴印”的施予,而且双方竟是…… 这样的局面,不说凡人,纵然神主神帝,也做梦都无法想到,如今,却就这么呈现在他的眼前。 “先谢过宙天神帝。”夏倾月向宙天神帝微微一礼,然后目光直刺千叶影儿:“你可以说你的‘条件’了,可要千万想清楚了再说。不过你不要忘了,是否应允,主动权在我,而不是你说了算。” “哼!”千叶影儿冷冷一哼,她毕竟非常人,面对对大多数人而言比死亡还要可怕的残酷奴印,她却呈现着近乎可怕的平静:“第一,种下奴印之后,你们须在五个时辰之内,解除我父王和众梵王身上的剧毒!” “好。”夏倾月直接应允。 云澈嘴角抽了抽……再有差不多三四个时辰,天毒珠的毒力就会快速消失,五个时辰嘛…… “第二,不得伤我性命和玄力。” “千叶影儿,你不必把任何人都想的和你一样卑劣不堪。”夏倾月嘲讽道:“本王既说过不会伤你性命和玄力,便一定会做到。毕竟,你接下来几千年,将是云澈最忠实的奴仆,他还要靠你护着呢,岂会舍得下令让你自毙或自废。” “我只相信宙天神帝!”千叶影儿寒声道。 “唉,”宙天神帝低叹一声,道:“月神帝,云澈,奴印期间,不得让梵帝神女自毙或自废,除非是外力造成的意外,否则,需保证奴印结束时她性命和玄力的完好……如此,你们可有异议?” “多谢宙天神帝。”夏倾月道:“本王答应。” “第三,不得让我做任何残害梵帝神界的事!”千叶影儿冷言强调:“这是底线。” “好。”夏倾月依旧直接答应,连一丝犹豫都没有:“但若是梵帝神界主动招惹,那就另当别论了,千叶影儿,这你总不会也要算进去吧?” “哼!”千叶影儿继续道:“第四……” “第四?”夏倾月忽然出言截断,漠然道:“所谓事不过三,本王已遂你之愿,请来宙天神帝为证,又完整允你的三个要求,你居然还不知足?你该不会已经忘了现在是谁在求谁!” 不过,没等千叶影儿回应,夏倾月又忽然话音一转,语态变得轻缓:“也罢。你毕竟是大名鼎鼎的东域第一神女,举世最傲慢高贵,让所有男人敬畏垂涎的千叶影儿。本王便也多允你一个条件……你说吧。” 千叶影儿没有反讽,目光在这时终于转向云澈,冰冷的声音中带着难抑的杀意:“不得让任何人,污我的身体!” 云澈:“……” 这一次,她得到的不是夏倾月的应允,反而是她一声不屑的淡笑,忽然变得讥讽的目光,如在看一个可笑的白痴:“本王倒是真没看出来,那个让人又畏又惧,让本王曾经濒临死境的千叶影儿,原来竟也会天真的让人发笑。” 千叶影儿:“……” “本王倒是可以保证,云澈不会让其他男人或女人污你的身体,但他自己……本王是否答应,又有何区别?男人是怎样的生物,你千叶影儿不会不知道,我可以控住他的意志和行为,但能控的住他的兽性么?” 云澈:⊙﹏⊙∥ (这是倾月说出来的话?我们成婚十几年我可是连碰都没碰过你……你说这些不亏心吗!不亏心吗!!) “更不要说,你可是当世无人不知的第一神女,多少人为博你一眼连命都可以不要,就连那南神域第一神帝都恨不能跪在你的裙下。你让一个可以对你为所欲为的男人面对你三千年却无动无衷?千叶影儿,你是在给本王说笑话吗!” “???”云澈目瞪口呆:不对啊!节奏不对啊!身份上,我是夏倾月的夫君,而千叶影儿是她最恨之人,按理说,她应该严令我绝不能碰她,怎么反倒…… 有阴谋!? 还是……她在折辱千叶影儿? “好……很好。” 千叶影儿唇瓣勾起冰冷的弧度,她话刚出口,便被夏倾月打断:“千叶影儿,你应该很清楚这件事不可能实现,你提这个听似正经,实则可笑的要求,不过是为了让本王拒绝,从而让本王不好再拒绝你提出的下一个,也是最后一个要求吧?” “你还真是聪明的让人厌恶。”千叶影儿声音骤冷。 “呵,多谢褒奖。只可惜,接下来很长一段时间,你怕是都没机会和本王如此说话了。”夏倾月美眸稍眯,长睫如雾:“说吧,让本王好好听听你最后一个要求是什么,可别无聊到让本王失望!” 不仅是云澈,千叶影儿也断然无法把近在咫尺的月神帝和当年那个在太初神境娇冷无助的夏倾月联系到一起,完完全全,就像是有着相同皮囊的两个人。 虽然,造就如今局面的因素,是云澈的天毒珠、黑暗与光明玄力、劫天魔帝的威慑,以及千叶影儿唯一的破绽,但将这些因素完美牵融到一起的,却是夏倾月。 今日两人面对面的交锋,她也始终都被压在下风……到了此刻,甚至有了一种从未有过的可怕窒息感。 从迷茫的夏倾月成为如今的月神帝,千叶影儿要占七成以上的原因! 千叶影儿缓缓说出了最后一个条件:“两千年,这也是我的底线!” 她的声音缓慢而刚硬,似在警告着夏倾月,不会给她任何拒绝的余地。 两千年,比之夏倾月所说的三千年缩短了三成还要多。 以千叶影儿的修为,寿元足以达到五万年左右,三千年,占据了她人生半成左右的岁月。意味着她有半成的人生要为云澈之奴。 但,对千叶影儿这等人物而言,最不可接受的绝非时间,而是为人之奴的屈辱! 每多一天,便是多一天的天大耻辱! 但这一劫,她已注定无法逃过。不仅仅是梵天神帝的毒唯有云澈能解……当年她给云澈种下的梵魂生死印,非但未能将他逼入绝境,反而让她今日陷入了彻彻底底的被动。 事已至此,后悔已晚。她最后所能争取的,唯有时间。 别说缩减千年,哪怕缩减百年十年都好。 她本以为,夏倾月闻言定会毫不犹豫的拒绝,然后互相争锋,“讨价还价”,但,夏倾月的反应再一次完全出乎了她的预料。 她笑了起来,毫无感情的那种笑……千叶影儿顿时有了一种感觉:夏倾月早就想到她会提出这个要求。 夏倾月唇瓣轻启,说出了让宙天神帝都为之惊愕的三个字:“一千年。” 千叶影儿金眉骤蹙。 “云澈,”她稍稍侧颜:“一千年,足够了吗?” 云澈明白她的意思,微微点头:“嗯,足够了。” “好。”夏倾月的雪颜上,依旧是那抹比冷漠还要冷漠的淡笑:“千叶影儿,你也听到了。你想把时限缩短一千年,本王答应,并再附送你一千年,如此,你还有什么话要说吗?” “呵,呵呵……”千叶影儿冷笑出声:“夏倾月,你玩弄心机的本领,可要比那废物月无涯高明的多了。” “本王就权当是夸奖了。”夏倾月丝毫不怒。 “好,一千年……一千年……”她的眸光穿过面罩,扫过云澈……救她的父亲连带八大梵王的代价,是给云澈为奴一千年,对千叶影儿而言,这么多年以来,她是第一次为他人而牺牲,而且是这般残酷,几乎无人可以承受的牺牲。 若没有发生这样的事,她自己也绝不相信,自己竟可以做到如此地步。 就如夏倾月对云澈所说的那样,当一个人极度绝情利己时,那么,那唯有的亲情之系,反而会是她绝不能失去的东西。 谁会想到,谁会相信,千叶影儿这等在世人眼中高居天阙,一生追求玄道至境,对其他一切,尤其情感淡漠到极点的第一神女,竟会为了救自己的父亲……甘为他人之奴。 至少,云澈没有想到,宙天神帝没有想到而一直认为自己颇为了解梵帝神女的他,远比云澈震惊不知多少倍。 “五个时辰内为意外中毒的的梵天神帝和八梵王解毒、不主动伤你性命和玄力,不主动让你做伤害梵帝神界的事,时间从三千年缩减为一千年。” 夏倾月不紧不慢的将这些说出:“你的要求,本王已全部答应,有宙天神帝为证,你也不必担心本王或云澈反悔。当然……你现在反悔,也完全来得及。毕竟,区区一个神帝和八个梵王的性命,又怎及你梵帝神女一千年的自由呢。” “哼,你不必用这幼稚的手段激我。”千叶影儿的双手一点点攥紧,比世上最绮丽的娇花还要完美的唇瓣在轻微的发抖:“夏倾月,云澈……给我好好记住你们说的话,好好记住……今天!” “当然,如此美好的一天,若是淡忘了,岂不可惜。”夏倾月似笑非笑。 千叶影儿微微闭目,胸口起伏,唇瓣间溢出无比缓慢,无比凄冷的声音:“开……始……吧!” 她当然不可能迫不及待,而是……千叶梵天的毒,不容拖延。 第1484章 千叶为奴(下) “很好。”夏倾月淡淡点头。 夏倾月是复仇者,亦是胜利者,但她毫无喜悦激动之态。 千叶影儿即将面对的,是无比残酷,会让她为奴千年,更毁去一生尊严的奴印,但她却是平静的异常,感觉不到任何悲哀或愤怒。 一直沉默的宙天神帝近距离看着两人,已活了数万载的他,第一次如此清晰的感觉到,女人在很多时候,要远比男人还要可怕……不,是可怕的多。 尤其夏倾月,这个才继位三年,他也只见过数次的月神新帝,在他心中的形象和层位,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宙天神帝,”夏倾月道:“在云澈为她种下奴印之时,还要劳烦你与本王一起,最大程度上压制她的玄气,以防她忽然出手攻击云澈。” 千叶影儿冷笑:“夏倾月,你也太小看我了。” “是你不配让本王信任!”夏倾月反讽道。 “梵帝神女,你若当真决定如此,再不反悔,便依月神帝之言吧。”宙天神帝平静道。 种下奴印时,两人必须近在咫尺,这个时候,若是千叶影儿稍生异念,一个瞬间便足以将云澈灭杀。他也绝不会容许这样的可能性存在。 “好……”千叶影儿不抗拒,也不愤怒,嘴角的那抹凄冷笑意不知是在笑夏倾月,还是在笑自己:“来吧,一切如你们所愿!!” 她的双臂缓缓张开,身上的玄气完全敛下。 她本就无路可退,她的条件,夏倾月也都答应,时间也从三千年变成一千年,已比她预想的后果好了太多。 夏倾月的看似退让,实则,却是无声断了她所有后退的念想。 夏倾月身影一晃,已是立于千叶影儿身侧,手掌一伸,未碰触她的躯体,一抹紫芒释放,横压在千叶影儿的身上,短暂停滞后,直侵入千叶影儿的体内,生生压制在她的玄脉之上。 千叶影儿的确没有抗拒。 宙天神帝向前,站在千叶影儿另一侧,一道白芒覆下,同样压制在千叶影儿的玄脉之上。两大神帝的力量齐压玄脉,纵是千叶影儿,也别想忽然挣脱。 “梵帝神女,虽然这一切皆是你咎由自取,连老朽都无法同情,但,以你之性情,能为你的父王做到如此地步,亦是让老朽刮目相看。” 宙天神帝有些感慨的道。 “云澈,过来吧。”夏倾月道。 云澈走出玄阵,脚步缓慢的走至,来到了千叶影儿的前方,与她正面相对。 他七尺半的身长,比之千叶影儿只高出不到半指,而那股属于梵帝神女的无形灵压,让习惯于面对沐玄音和夏倾月的云澈都生出深深的窒息与压迫感。 “云澈……”千叶影儿发出低沉的声音,云澈本以为她要在极度的屈辱下向他怒骂,却听她缓缓说道:“奴印偿还梵魂求死印,也算是一报还一报。不过……你最好小心你身边的这个女人。她对你好时,可以毫不犹豫的将我献你为奴,若有一天她要害你……你十条命都不够死!” “说的很好,希望这些话,你接下来的主人能记得足够清楚长久。”夏倾月淡淡而语,目视云澈:“开始吧。你总不会拒绝吧?” 拒绝?除非云澈脑子被驴踢了! 但,眼前之人,是千叶影儿……是梵天神帝之女,未来的梵天神帝,是与“神曦”其名的东域第一神女! 她的出身,她的地位,她的实力,她的心机手段,她的一切,无不立于当世的最顶峰,而单单她的风姿容颜……让茉莉的哥哥溪苏甘愿为她赴死,让南域第一神帝都神魂颠倒。 同时,千叶影儿亦是他所有人生之中,给他留下最深恐惧,最重阴影的人。 而就是这样一个人,居然……将由他种下奴印,接下来的一千年之内,成为他一人之奴,对他言听计从,不会有丁点的忤逆! 若说不激动,那绝对是假的。不说云澈,世间任何一人面对此境,内心都会有无尽的虚幻和不真实感……甚至会觉得哪怕是最离奇的梦境,都不至于如此荒谬。 云澈手臂伸出,没有说话……也几乎说不出话来,手掌很是僵硬的抬起,置于千叶影儿额前,险险碰触到她的金色眼罩。 他从未见过千叶影儿的真颜。 同时,他有些怀疑,这个世界上,真的存在容颜上能和神曦相较的人吗? “你还在迟疑什么?” 夏倾月淡淡一句话,将云澈从轻微的失神中唤回,他轻舒一口气,奴印快速结成,直侵入千叶影儿的心魂深处。 眼罩相隔,无法看到千叶影儿此刻的瞳光动荡……但她形状色泽都娇美到不可思议的唇瓣一直都在轻微发颤,当云澈结成的奴印侵魂的那一刹那,千叶影儿的身体微晃,奴印瞬间崩散。 “千叶影儿,”夏倾月幽幽缓缓的道:“你若要反悔,本王现在便可以放你回去给你父王收尸。” 宙天神帝别过脸去,没有说话,心中前所未有的复杂。 “不用你废话!”千叶影儿冷冷出声,双齿微咬……缓缓的闭上眼睛。 夏倾月用目光示意了一下云澈,云澈顿时手势稍变,新的奴印快速结成,再侵千叶影儿的心魂。 这一次,奴印的侵入没有受到任何的阻隔……唯有千叶影儿的雪颈和小半张裸露之外的玉颜呈现着轻微的寒栗…… 奴印入魂,然后深深的铭印在了千叶影儿灵魂的最深处……除非云澈主动收回,或将她的心魂完全摧毁,否则几乎没有解除的可能。 成……了……? 感觉着自己结成的奴印深深打入了千叶影儿的心魂,那种特殊的灵魂联系无比之清晰。云澈的手掌依然停留在半空,久久没有放下,目光也是呈现着长时间的怔然。 因为这种不真实感,实在太过强烈。 夏倾月的手掌放开,紫光消逝,宙天神帝的力量也同时收回,再无力量压制在身的千叶影儿定定的站在那里……此刻,只要她想,稍稍点出一指,都会让近在眼前的云澈尸骨无存。 但,夏倾月毫不担心,因为在奴印入魂的那一刻,千叶影儿便成为了这世上最不可能伤害云澈的人。 相反,谁敢伤云澈一发,无论是谁,都会成为她不死不休的仇敌。 “唉——”宙天神帝又是长长的一叹,他竟然默许、见证、甚至助成了奴印的施加,心中之复杂可想而知。 “千叶影儿,还不赶紧拜见你的主人。”夏倾月似柔似冷的道。 “哼!”千叶影儿声音冷彻:“夏倾月,我还轮不到你来管教!” 她目向云澈,一瞬间,面对夏倾月时的冰冷与恨意全部消散,所有外放的气息全部收敛,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谨慎与惶恐……这一生只拜过,也发誓只会跪拜千叶梵天的她在云澈的身前屈膝拜下: “千叶影儿……拜见主人。” 她的话语依旧习惯性的冰寒,但却没有了一丝一毫面对他人的冷傲威凌,无论夏倾月还是宙天神帝,都听出了一种近乎虔诚的恭敬。 “……”看着恭敬跪在自己面前的梵帝神女,云澈的眼前一阵恍惚。 这个世上,有几人见过她的跪姿? 她长长的金发轻拂在地,折射着世上最华贵的明光。那金甲之下美到无法用任何言语形容,无法以任何丹青描绘的躯体,以最卑微恭敬的姿态跪俯在那里……在他出言之前,都不敢抬首起身。 云澈并不知道,千叶影儿哪怕在千叶梵天面前,也最多只会短暂屈膝,而不会俯首俯身。 “宙天神帝,这样一来,云澈身边便多了一个最忠诚的护身符,少了一个最有可能害他的人,连带梵帝神界也不会再敢做什么对云澈不利之事,可谓一举数得。想必如此你老也可安心的多了。”夏倾月平静的道。 心中依旧复杂难名,但宙天神帝却也认同的点头:“你说的不错,如今的局面,云澈的安危的确胜过一切。” 看了一眼宙天神帝的脸色,夏倾月劝慰道:“奴印的确是忤逆人道之举,宙天神帝定心中难容,但此番为我双方皆愿,既算是稍解往日仇怨,亦是百利而无一害之举,且宙天神帝只是见证之人,并未参与其中分毫,因而无须过于介怀。” “呵呵,”宙天神帝淡淡一笑:“你放心,老朽虽然嫉恶,但非迂腐之人。既愿为见证,便不会再有他想。而且,你所言的确无错,不论其他恩怨,单凭她曾给云澈种下过梵魂求死印,这般代价……可谓应当!” 夏倾月不再说话,向宙天神帝浅浅一礼。 ………… 同一时间,梵帝神界。 在梵帝神界,古烛是一个特殊的存在,极少有人知道他的名字,更几乎无人知晓他真正的身份来历,只知他常伴神女之侧,神帝亦对他格外器重,在界中地位之高,不下于任何一个梵王。 古烛身若幽魂,无声来到梵天神殿,未经通报,直接入内,又如幽魂般闪现在千叶梵天身前。 “主人,老奴有事相报。”他发出着低沉、难听到极点的声音。 全身缠绕着剧毒和魔气的千叶梵天睁开眼睛,徐徐道:“你们全部退下。” 众守护在侧的梵王微微愕然,但不敢多问,包括中毒的梵王在内,全部离开。 一时之间,殿中只余千叶梵天与古烛二人。 古烛伸出干枯的老手,一道金芒闪过,他掌间现出梵魂铃,无比恭敬的呈到千叶梵天身前:“小姐托付,让老奴将圣铃交予主人。” 千叶梵天的脸色冰冷沉静,竟没有哪怕一丝一毫的讶异,口中淡淡的“嗯”了一声,手指轻点,梵魂铃已回到他的身上,消失于他的手中。 然后,他整个人归于平静,对于千叶影儿为何通过古烛交还梵魂铃,还有她的去向,没有半个字的询问。 宽大的灰袍之下,古烛比枯树皮还要干枯的老脸无声动荡,从不会多言的他在这时终于询问出声:“主人,你似乎早知小姐会将它交还?” “呵呵,”千叶梵天笑了起来,虽是很淡的一笑,但配合他在剧毒之下青黑的面孔,显得尤为森然可怖:“梵魂铃是她一生的夙愿和目标,我若不用这梵魂铃推她一把,她又怎么会乖乖的去救我的命!” “……”古烛定在那里,许久无声,灰袍之下,那双亘古无波的眼瞳正在剧烈的瑟缩着……好一会儿才缓缓平息。 , 第1485章 警告 奴印结成,在夏倾月的算计和报复之下,梵帝神女就此为云澈之奴,且长达一千年。 “神女的玄道修为高的惊人,虽从未完全表露过,但老朽猜测,她的修为不会弱于任何一个梵神,甚至可能比之梵天神帝都相差不远。” ”而她如此修为,虽是以梵神传承为基,但一大半,却是靠自己的修行所得,” 宙天神帝一番深深感慨。千叶影儿的玄道天赋和玄道执着,足以让任何人赞叹。如果她的性情能如云澈这般正道纯良,当为东神域之大幸,可惜啊…… “有她在侧相护,这世上就算真的还有人敢害你,也几乎不可能做到。”宙天神帝道:“不过,你依然要稍加谨慎。这件事若是传开,将引发的震动会远比你想象的大上千百倍,尤其南溟神帝……不可不防。梵帝神界会作何反应,也着实难料。” “宙天神帝请宽心,”夏倾月道:“奴印只可自愿,不可强迫,这一点所有人都心知肚明。另外,当世之安,皆为云澈所赐,他们只要没忘了劫天魔帝这个名字,又有谁敢对云澈如何?” “何况如今,就算劫天魔帝不再护着云澈,有千叶影儿这个最忠实的奴仆,谁敢靠近?” 没错,奴印已是切实的结成! 这个世上,就算忽然没有了劫天魔帝,有千叶影儿为奴的云澈,谁敢招惹? 敢伤云澈,便是彻底触怒千叶影儿,在这个世上,谁敢真的触怒梵帝神女? 就连当初对她恨之入骨的月神帝月无涯,以及儿子因她而死的星神帝星绝空,在她面前都要老老实实的憋着。 何况,他身后还有着劫天魔帝,还有着救世之名……还有宙天神界和月神界!还有沐玄音!还有那些知道着真相,各种争相巴结讨好的上位星界。 毫不夸张的说,现在的云澈,是东神域,乃至这个世上最不可招惹的人物!犹胜所有王界神帝! 宙天神帝微微一想,微笑道:“月神帝说的没错。云澈,促成奴印,为老朽平生首次,也唯有你能让老朽甘愿如此。此番,你若能劝得劫天魔帝控住即将归世的魔神,哪怕稍控二三,你的功德,也将福泽当世和后世的无数生灵。到时,不要说吩咐老朽,世间一切福报,你都有资格取之。” 云澈连忙行礼道:“前辈言重了,晚辈既承邪神神力,这一切便是职责,今日,多谢前辈远道而来相助。” “呵呵。”宙天神帝欣然点头:“今后若有难解之事,可随时来我宙天,老朽定会亲赴全力。” 他今次竟如此轻易的接受和促成的今日之事,且心中并无太深的罪感,这让他诧异之余,暗中失笑:看来,若是涉及云澈之事,或许这世上都没什么不可通融的,毕竟,他是真真正正的救世神子啊。 “亲赴全力”四个字出自一个神帝之口,字字重逾万钧。 在千叶影儿之前,宙天神帝便已算做云澈的一个护身符,只不过,他是宙天神界的王,不可能将太多精力放在云澈身上。 而千叶影儿……从今天开始,她将是云澈最强、最可怕,且绝不会离身的剑与盾。 不仅是她的实力,还有她的阴狠与心机! 奴印会让其对一个人忠贞不渝,但除此之外,不会改变她的任何状态与认知。相当于单纯在她的世界里牢牢刻下了忠诚于云澈的精神印记。 换言之,对云澈而言,她是最忠贞的奴仆,但对他人而言,她依旧是那个强大、可怕、绝不可招惹的梵帝神女! 如此,让宙天神帝想不放心云澈的安危都难。 “既为见证者,那么,所协之诺,你们二位皆需全部遵守。”宙天神帝一句叮嘱。 “这是自然。”夏倾月保证道:“请宙天神帝放心,本王虽恨极千叶影儿,既敢邀你前来,便不会有反悔之意,更不会让你难做。” “嗯。”宙天神帝微笑颔首:“如此,老朽也该离开了,今后该如何面对梵帝神界,想必月神帝心中早就成竹。” “怜月,代本王恭送宙天神帝回界。”夏倾月道。 “是。” 宙天神帝离开,殿中只余云澈、夏倾月和依旧跪俯身在地的千叶影儿,气氛一时间说不出的微妙。 回想上一次他们三人同在一地,云澈和夏倾月如两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孩童,被千叶影儿任意摆布折辱,没有一丝一毫的挣扎反抗之力。若不是茉莉和彩脂的到来,他们没有任何从她手中逃脱的可能。 在轮回禁地,在下界,乃至在重回神界后,每次脑中晃过千叶影儿的身影,云澈都会不寒而栗。 而现在…… “千叶影儿,”云澈的目光俯视在她流溢着淡淡金芒的躯体上:“从今日开始,在外,你依然是梵帝神女千叶影儿,但在我面前,你是‘影奴’,记清了吗?” “是。”随着金发的摇摆,本就俯下的螓首更深的低垂:“影奴会谨遵主人的每一句话。” 夏倾月:“……” “很好,你起来吧。” 别看云澈面色正经威冷,声音低沉平淡,实则,他心脏跳动的速度快的吓人。 看着在他身前屈身俯首,言语冰冷而唯诺,简直如小猫般乖巧的梵帝神女,再想到当年她给自己留下的可怕阴影……他眼前不断的恍惚着。 直到现在,他都无法完全相信这一切居然是真的。 如今,我真的已经可以对这个可怕的东域第一神女随意使唤,为所欲为!? 这简直比能一巴掌拍死她都要不真实千万倍! 千叶影儿依言起身,安静的站在原地。 “千叶影儿,为救父而甘为人奴,真是感天动地啊。怕是传出去,都没有人相信这会是梵帝神女做出的事。”夏倾月的声音在这一刻陡然寒下:“不过,你可千万别天真的以为我们之间已是恩怨两清!我会如此,只因你现在有着足够的利用价值,相比你对我母亲、父亲、义父的伤害,还有我曾经的绝望和这些年所有的灰暗与仇恨,你如今所偿还的,只不过是……微末的一点点!” 千叶影儿目光侧过,眸中金芒骤闪,如有无数把金色利剑直刺夏倾月的心魂:“就凭你!?” “咳,谁允许你这么对倾月说话!”云澈一声……还是有些虚的冷斥。 千叶影儿眸中寒芒顿去,螓首垂下:“影奴知错。” “……”云澈瞬间龇牙咧嘴,从头到脚一阵不受控制的哆嗦。 他简直无法形容这是怎样的一种感觉,任何人也感受不到,描绘不出。 以神王之姿,奴印了梵帝神女……他一万个确信,这是在神界历史上出现过的最夸张的奴印。 夏倾月看他一眼,道:“面对一个绝对忠贞的奴仆,你居然还会紧张?” “不是紧张。”云澈伸手抚了抚额头:“只是刺激的有些过头……感觉被种梵魂求死印那段时间都没这么刺激,我需要缓缓。” “一千年,你有的是时间适应。”夏倾月道:“不过现在,你该放她回去了。否则若是时间出现了错位,可不是什么好事。” 云澈长呼一口气,点了点头,手掌一伸,抓起了九枚绿光闪闪的药丸,向千叶影儿肃然道:“影奴,这九枚天毒丹,蕴着天毒珠的净化之力,拿去给你父王和中毒的八梵王服下,便可净化他们身上的天毒。” 这九枚所谓“天毒丹”的确蕴着天毒珠的净化之力,也的确可速解千叶梵天和八梵王身上的天毒,但本质上却是幌子……因为天毒只可存活二十个时辰,时间上算来,千叶影儿回到梵帝神界之时,他们身上的毒也都差不多快要开始消散了。 但,目前的天毒只能存活二十个时辰这个事实,当然还是不要被人知晓为好,否则下次再用类似方法阴人的话可就不那么好使了! 千叶影儿伸手接过,然后一下子单膝跪地,依旧冰寒的声音带着深深的激动与感激:“影奴谢主人恩赐。” “以丹药为载体,净化之力会快速消散,所以,如果不想你父王那边出什么意外的话,现在便全速返回,让他们第一时间将之服下。之后,便乖乖的回来,可不要耽搁太久!” 以千叶影儿的可怕,正常状态下,云澈几乎不可能算计到她。但如今的千叶影儿岂会对云澈的话有丁点的质疑和忤逆,她恭敬领命,便要离去,却听夏倾月道:“让她不必归来此处,直接去吟雪界找你。” “呃……”云澈瞪了瞪眼睛:“你这就要赶人?” “要做的事已全部完成,承诺给你的护身符也已经给了你,你还留在这里做什么?”夏倾月冷淡的道。 “喂喂!我难得来一趟月神界,如今终于可以心无旁骛,好歹多少培养一下夫妻感情啊。” 夏倾月:“……” “哦对了。”云澈手指千叶影儿:“这个女人,你就不想趁此暴揍她一顿泄愤?我保证她不会反抗。” “哼,幼稚!”夏倾月别过脸颊:“我的报复只是完成了第一步,以后该如何,我自有我的方式,岂会屑于此!” “……好吧。”夏倾月言既如此,云澈也没有再坚持什么,他向千叶影儿道:“离开梵帝神界后,直接去吟雪界找我。” 千叶影儿离开……她依旧是梵帝神女,外人不会从她身上看到任何的变化,但,她却变成了只属云澈一人的梵帝神女! “云澈,”千叶影儿刚一离开,夏倾月便冷冷说道:“千叶影儿现在是你的奴仆,你可以将她随意驱使、利用、泄恨、淫辱、蹂躏……想对她如何,皆随你愿。但有一点,你必须记牢!” 云澈:“……” “她是我必杀之人!我此番设计她为你之奴,不是不想杀她,而是暂时不能杀她!你与她之间发生什么都与我无关。但……绝不可生出任何感情!更不能搞出什么儿女!懂么!” 夏倾月这番话说的极为严厉,每一个字,都带着深深的警告。 云澈嘴角轻撇,有些好笑道:“我和她生出感情或儿女!?倾月,看不出来,原来你也会讲笑话啊。” “……”夏倾月一时无语,转过身去,声音不自觉轻了很多:“”永远这么不正经。” “另有一件事,你最好提前放在心上。”夏倾月又道,云澈只能看到她的背影,而无法看到她月眸中闪过的幽暗恨光:“千年之后,千叶必须由我手刃!” 不是在征询云澈的意见,而是不容置疑的命令式。 “好。”云澈也毫无犹豫的答应。 虽然承诺在奴印期间不会命令千叶影儿自毙或自废,但云澈隐隐感觉的出,夏倾月已是想好千年后如何手刃她……涉及到这个她最恨之人,她会不惜任何她以往不齿不屑的手段。 “瑾月,”夏倾月对着前方道:“你亲自送云澈回吟雪界。” 第1486章 瑾月 东神域,浩瀚星域,一个释放着皎洁月芒的小型玄舟极速飞向北方。 从夏倾月带他离开吟雪界后的这几天,当真如做梦一般。而造就这种梦幻感的不是过程,而是结果。 另外,和夏倾月的相处,非但没有就此拉近彼此的距离,反而……似乎愈加的疏远, 她,月神帝,真的已不再是曾经的夏倾月。 玄舟之中并非只有云澈一人,一个身着浅黄月裳的少女静静的站在那里,她玉颜朱唇,相貌可人,气质温婉娇柔,只是她似乎格外紧张,螓首一直深垂,双手也不时的绞动着衣带,不敢抬头看云澈一眼。 云澈从思索中回神,侧眸看了她一眼,唤道:“瑾月姑娘。” “啊……啊!”瑾月身儿一颤,螓首抬起,然后又连忙垂下,慌声道:“公……公子……有何吩咐?” 看着她的样子,云澈不自觉的笑了起来。他在数年前便见过她,那时的瑾月便格外的娇怯,月神界出身的她,却在面对云澈这等中位星界出身的后辈玄者时都紧张怯怯,目不敢直视,连说话都不敢大声。 那个时候,她是“神后”身边唯一的贴身婢女,能为“神后”的唯一婢女,用脚指头都能想到她的实力、地位绝非寻常,但……她水一般的娇柔,对谁都很是恭谨的姿态,就算是长十个脑袋的人,也实在无法把她和“月神使”这样的身份联系到一起。 小猫般柔顺,小松鼠般无辜……如果是七八年前的云澈,估计都会忍不住想要欺负她。 但她真实身份却是月神帝的专属月神使,一个五级神主……单在玄道修为上就比经历宙天三千年的火破云都要可怕,一根小手指能戳死他百八十回。 “倾月这几年过得如何?以她当初的处境,继位月神帝的时候一定很艰难吧?”云澈问道。 夏倾月并无意告诉他这些事,云澈只好询问瑾月。 瑾月轻声道:“主人这几年很辛苦,但并不艰难。” 云澈:“哦?” “主人是世上最了不起的人,所有的阻力,都被主人很轻易的化解。虽然才短短三年,但主人的魅力,已将月神界上下所有人折服,再无人会违逆主人。” 瑾月声音轻柔和缓,但说话之时,她的眼眸中如有月光在闪动,那是一种源自灵魂深处的骄傲与崇敬。 “……”云澈却是愣了许久。 在蓝极星时,他经常接触皇室。纵是下界之国,新帝登基,要拢一国之心都要很长的时间,平一国之乱更是难上加难。 当年在幻妖界,小妖后拥有众守护家族和诸王族,都最终险溃,而夏倾月……她当时的处境,说是一人面对整个月神界都毫不夸张, 因为除了月无涯,无人会接受由她继位月神帝……哪怕有月无涯的遗命。 只要有人牵头,便会立刻爆发全界反对的局面。 三年……着实无法想象。 “她应该杀了很多人吧?”云澈问道。 瑾月轻轻点头。 “果然哦。”云澈心中很是复杂。瑾月并不知道,但他很清楚……在下界的时候,夏倾月是个看似面冷薄情,实则格外心软的人,从未真正的取过任何人的性命。 “我记得,你们月神界有一个钦定的太子,似乎叫月玄歌,他既有着‘太子’之名,且有着积累万年的威望,当初应该给倾月很大的阻力吧?”云澈又问,对于月玄歌,他虽未见过,但深有印象……他当年可是借他两个王弟之手向他发出过警告,绝不是什么好相与的善茬。 “嗯……”瑾月很小声的回应,又很轻的摇了摇头:“不过,并不算很大的阻力,他发难之时,主人当众列出他的三十多条重罪,且皆有铁证。然后,他被主人当场……亲手处决,但有维护者,也全部格杀。” 云澈:“……” 云澈素知夏倾月对月无涯一直有着很深的感激和愧疚,这也是她愿意继位月神帝的原因之一。但,月玄歌是月无涯的儿子,还是长子,她竟然…… 现在的她,真的已经狠绝至此? 云澈沉默了下去,然后忽然脸色一肃:“那她这几年,没跟什么男人走的很近吧?咳咳,我可是她明媒正娶……呃,她可是我明媒正娶的老婆,我关心这一点理所当然!” “这个……”瑾月偷偷看了一眼云澈,又连忙低头:“主人的身边,一直都是婢女和瑶月、怜月两位姐姐,从未有男子相近。主人的寝宫,这些年,也只有云公子一个男子进入过。” “嗯。”云澈满意的点头:“这才像话。以后,若有此类状况,记得马上提醒她是个有夫之妇!” “……是。”瑾月很是乖巧的应声。 瑾月就这么毫无抗拒的答应,反而让云澈很是讶异,他看着女孩满是紧张局促的样子,道:“你好像有点怕我?你不会在谁面前都是这个样子吧?你可是专属月神帝的月神使,在月神使中的地位应该算是最高的了吧?” 云澈的这番话,让瑾月螓首顿时垂得更低,缠在衣带上的手指在紧张间,几乎要将衣带都崩断:“婢女……婢女并非胆小之人,只是……只是无颜面对云公子。” “嗯?”云澈一脸惊讶和思索状:“为何?我应该没有欺负过你吧?” “不,不是公子的错,是……是……”瑾月轻轻咬唇,声音软中带怯:“公子难道忘了,四年前,公子交给婢女的婚书,是……是因为婢女的疏忽,才导致其为外人所劫,从而……从而……更因此害的主人和公子遭梵帝神女的毒手。” 云澈:“……” “一切都是婢女之错。好在主人和公子吉人天相,否则……婢女就是万死,都无法弥补这样的大错。” 她一边说着,双手缠紧,脸儿泛白,泫然欲泣。 当年在月神界的大典中,婚书忽然被星绝空公之于众,他当时万般震惊,但之后想来,最大的可能,便是千叶影儿所为。千叶影儿也是借此,将他和夏倾月逼入绝境。 而婚书是在瑾月手上被悄然劫走,这自然,让她内心从此有了巨大的愧罪与自责。 云澈忽然明白了夏倾月为何专门要瑾月送他折返,原来,是为了让自己为她解开这个心结。显然,这件事这些年来一直压在她的心里。 不过,也正因为她的这种性情,才会成为夏倾月的贴身之人吧。 “瑾月姑娘,”云澈微笑道:”我忽然明白,倾月她为什么那么器重你了。“ “啊?”瑾月微微抬首,微露讶然。 “人总有好奇心,尤其是女子。而我当时特意交给你主人的东西,换做任何人,都会万分好奇。”云澈继续说道:“我记得那个时候,盛放婚书的并不是一个多特殊的盒子,更没有玄力阻隔,以你的修为,只需灵觉稍稍一扫,便可知道为何物,且不会让任何人知晓,但你却没有,连它消失都丝毫不知,显然,你的灵觉没有侵入其中分毫。” “这一点,真的太少能有人做到,换成我……”云澈笑着摇头:“我可以说是绝对做不到。所以,我想,你的主人一定没有因为这件事责怪过你,换做任何人也不会责怪,反而会更加的赞赏和珍惜。” 瑾月终于抬眸,久久怔然…… “身边有你这样一个人陪伴,倾月还真是好福气,很让人放心。”云澈笑着道。 “不……”瑾月慌忙摇头:“能服侍主人,是瑾月的福气。” “唔……”云澈看着她,忽然一脸认真道:“瑾月姑娘,要是哪一天你在倾月身边不开心了,一定要记得来找我,我要是有你这样一个人在身边,睡觉都能笑醒。” 这话貌似有奇怪的歧义,瑾月的脸儿刷的红了,轻声道:“婢女……谢公子好意。只是,婢女已决定终生服侍主人,与主人同生死,共荣辱,无论发生什么,都不会离开主人。” “……”云澈眼睛瞪了瞪,伸手点了点下巴,很是吃味的道:“倾月这是用的什么高招,居然让你愿意如此待她……嗯,看来下次去月神界要向她好好讨教讨教,以后哄骗女孩子就方便的多了。” “噗嗤……”瑾月慌忙伸手掩唇,玉颜上的红霞却是快速蔓延到雪颈。 “哈哈哈哈,”云澈也笑了起来,看着瑾月的目光满是欣赏:“怪不得你平时从来不笑,笑起来这么好看……的确是太危险了。” 瑾月不敢答话,虽依旧紧张,但心中一直以来的忐忑愧罪却已无声消散,过了好一会儿,她才轻轻的道:云公子,谢谢你。” “呃?谢我,为什么?” 瑾月摇头:“公子,你真的是一个很好的人,怪不得……” 似乎是想到了什么,她没有继续说下去。 “怪不得什么?”云澈马上追问。 瑾月再次摇头,她咬了咬唇瓣,鼓起勇气道:“其实,主人虽然对公子很冷漠,但她其实……其实真的很关心公子的,只是,主人现在是月神帝,很多事情,她会身不由己。” “而且,婢女觉得……云公子和主人是很相配的人,所以……所以……请公子加油。” 这番话,说的云澈心里很是舒服,连那抹因夏倾月而生的郁气都为之消散了不少。他笑着道:“不管她变成什么,除非我主动把她休了,否则,她一辈子都只能是我云澈的女人……哦对了,连带你也是,会服侍她一辈子这句话可是你亲口说的,哈哈哈哈。” 瑾月面红垂首,不敢回答,但心中,亦没有因他这句轻佻的话语生出任何的反感。 虽然当年因为云澈,月神界的荣誉遭受重损,但在瑾月的眼中,他却是一个带给她诸多好感的人。 至少现在她如此认为着,也如此说着。 甚至还期待着他和主人的发展。 但命运就是那么的变化无常又残酷无情。 她绝不会想到,他们下次再见,眼前这个让她放下数年的心灵重压,心起温暖涟漪的男子,却已是不死不休之敌…… 第1487章 恒影石 月神界,神帝寝殿。 云澈由瑾月相送,已在返回吟雪界的途中。 当初在宙天神界,夏倾月猜到了云澈可能身负黑暗玄力,后魔帝归世,云澈身负天毒珠的事也在同一时间暴露……从那时候起,报复千叶影儿的特殊方法便在她心海中成型。 在云澈回来后,她便直接将他带走。 如今,一切皆如她之愿,那个无比强大,又无比阴毒的千叶影儿,成为了云澈的千年之奴。 只要她愿意且不计后果,这千年之中,她随时可以要了千叶影儿的命,彻底的复仇雪恨。 但显然,她并未打算如此做。 虽然一切都是由她布局谋划,但无论天毒珠的毒力,黑暗玄力的操控,劫天魔帝的威慑,都是来自于云澈。所以,此次更多的是为云澈报复了当年的“梵魂求死印”之仇,兼为他找了一个极其强大的护身符,而她自己,顶多是泄恨而已。 寝宫之中,只余夏倾月一人。明明一切顺利,但不知为何,她却有些心神不宁。 安静之中,她缓慢踱步,临近殿门之时,她忽然停步,短暂沉默后,缓缓的转过身来。 一个漆黑的身影无声的立于她刚刚踏过的地面上,高大的身躯,满是刻痕的面孔,一双眼睛泛动着黑光,如能吞噬万物的无尽黑夜。 劫天魔帝! 夏倾月缓缓俯身拜下:“月神界夏倾月,拜见魔帝前辈。” “……”劫渊面孔冷然,她的存在,让整个寝宫空间变得无比阴森沉寂,她看着身前女子,冷冷道:“假本尊的威慑算计他人,如今见了本尊,你居然不怕?” 劫渊何等灵觉,她感觉出身前的女子并非是在强忍强装,而是真的毫无惧意,漠然的惊人。 “最多不过一死,又有何可惧。”夏倾月轻轻说道。 劫渊眼睛微眯,黑芒冷凝,云澈之外,她第一次对一个人类产生了兴趣:“九玄玲珑体和冰雪琉璃心同现一人之身,这样的怪胎,在本尊的那个时代都从未出现过,在这个气息浑浊淡薄的现世,却出现在一个凡人女子的身上,倒是让本尊都开了眼界。” 夏倾月:“……” 向着夏倾月,她缓缓的伸出手臂,口中发出冰冷刺心的声音:“虽然你身上的月神神力让本尊很是厌恶。但对你这个人……本尊现在很感兴趣!” 她的掌心黑芒骤闪,一团黑气从天而降,罩在了夏倾月的身上。 夏倾月顿时如坠冰狱,身躯在颤栗中挣扎,但她的心中,却响起劫渊的声音:“想让灵魂受创,你就尽情挣扎吧!” “……”夏倾月的挣扎缓下,然后认命的闭上了眼睛。 她的灵魂,被一股黑暗气息快速扫过……但马上,这股直侵入她灵魂最深处的黑暗气息猛的冷凝,然后又一瞬间溃散无踪。 “你……”劫渊的手掌依旧停在半空,但她的面孔发生了剧变,漆黑的魔瞳更是出现了长久的定格。 “?”夏倾月无力的后退一步,急促喘息。 她清楚劫天魔帝是在读取她的记忆,却不明白她为何会露出这样的反应。 “夏倾月,”劫渊喊出她的名字:“你算是本尊这一生见过的,命运最悲哀的人……连经历过外混沌劫难的本尊,都替你悲哀!” 夏倾月:“……” “更悲哀的是,你在终于有所察觉之后,居然选择了顺从?”劫渊魔瞳中光芒更黯:“是觉得自己根本不可能抗拒,还是……” 她没有继续说下去,夏倾月站直身体,低声道:“前辈在说什么?倾月无法听懂。” “呵,你是真的不懂,还是不想懂?”劫渊淡笑一声:“不过拜你所赐,本尊倒是知道了一个不应该知道的秘密……呵呵,命运这种东西,还真是奇妙,真是奇妙啊。” 夏倾月:“??” 不应该知道的秘密?劫渊的这句话,夏倾月完全茫然。 劫渊转过身去,就在夏倾月以为她要离开时,却听到她发出一声意味莫名的叹息,声音也轻缓了下来:“你随我去一个地方。” ………… 返回吟雪界,瑾月送云澈下了玄舟,看着眼前无尽雪白的世界,她一时怔住,久久没有瞬目。 “瑾月,你应该是第一次来吟雪界吧?”云澈笑眯眯道:“不如留下来多玩几天如何?反正倾月也没说要你多久后回去。” 瑾月收回目光,柔柔摇头:“婢女谢公子好意,但长久不在主人身边,婢女会心中不安。” “婢女告辞……愿云公子万安。” 瑾月有些留恋,却毫不犹豫的离开,云澈心中颇有些吃味……才离开这么一会儿就心中不安,夏倾月是怎么调教的这些侍女? 好在我身边有个仙儿,哼,不需要羡慕! 想着百依百顺,娇俏可人,对他总是无尽崇拜的凤仙儿,云澈不自禁的咧嘴笑了笑,虽然才离开蓝极星没多少天,但已是万般的想要回去。 且如今的局面,他往返蓝极星也不需要像以前那样谨慎到极点了。 回到冰凰神宗,直入圣殿。 殿中只有沐妃雪,没有看到沐玄音的身影。 沐妃雪静坐殿中,如一朵傲然绽放的雪莲,美的窒息,又冷的刺骨。对于云澈的归来,她的反应很淡,只是稍稍瞥了他一眼,便又将目光收回。 “妃雪,”云澈看了眼周围,问道:“师尊呢?” “师尊在修炼,”沐妃雪道:“你要后日才能见到她。” “哦。”云澈应了一声,然后随意坐了下来,默默消化着这些天发生的一切,太多的念想一起涌上,让他脑中一时混乱一片,许久才稍稍平息。 魔帝归世…… 身在太初神境的茉莉和彩脂…… 该如何面对化为邪婴的茉莉,以及如何让她被世人所接受…… 神曦那边到底出了什么状况……总不会是龙皇知晓那个“秘密”了吧?但神曦若不主动说,龙皇没可能知道的。 还有眼下,该怎么向师尊解释千叶影儿的事…… ………… 除了这些,还有另外一件似乎更大的事…… 到底该给无心准备什么礼物! 她上次那深深失望失落的样子,云澈是再也不想看到了。 而且那种对她失信的感觉,比以往任何一次失信都要难受的多……简直就像是犯了自己都无法饶恕的大错。 所以到底要送什么好呢…… 神界的灵玉、宝器或者神晶? 但这都是能买到的东西,也忒俗…… 空幻石? 一边想着,云澈无意识的把空幻石拿了出来,然后又默默的收了回去……虽然是保命之物,最适合送给无心,但这枚空幻石是彩脂给的,把它送给无心,彩脂知道了还不锤死他。 送她一把武器? 灵觉扫了一番天毒珠……那些珍奇的,好看的剑,早就被红儿吃的精光,剩下的不但外观不适合女孩,而且也大都非如今的无心可以驾驭。 要不改天再去趟月神界,那边总该有一些奇妙的东西吧? 或者从千叶影儿身上淘点什么?嗯……不现实!千叶影儿在去月神界之前,铁定把身上的好东西都留在了梵帝神界,很大可能连涉及禁忌秘密的记忆都给“囚禁”了。 沐妃雪虽然一直沉静无声,但她的目光却不时悄然瞥向云澈的方向,看着他时而皱眉,时而龇牙咧嘴,时而摇头晃脑,说不出的怪异,似乎是在深深纠结着什么。 “你在想什么?”她的话语几乎是先于意识出口,纵想收回,都已来不及。 云澈转目,回答道:“我之前重回这里时,向我女儿保证过回去的时候一定给她带一件神界的礼物。但,上次因劫天魔帝而提早回去,也把这件事给彻底忘了。” 沐妃雪:“……” “这次再回去,无论如何都不能忘记了,只是……”云澈抓了抓头:“到底该送她什么好呢?” “我也是第一次当父亲,实在想不出她这个年龄的女孩会喜欢什么。”云澈纠结之中,忽然眼睛一亮,看着沐妃雪:“对了,妃雪,你对神界比我了解的多,你有没有什么好主意?” 沐妃雪玉颜微侧,不去正对他的目光,道:“你听说过恒影石吗?” “恒影石?”云澈摇头:“没有。” “恒影石,是玄影石的一种,可以用来刻印影像。”沐妃雪美眸中冰芒流转,清冷而语:“普通的玄影石寿命有限,最高等的玄影石,所刻印的玄影,最久也只可存在千年,除非在崩坏之前反复刻印,否则影像会在千年之后崩散。另外,即使在没有外力的状况下,普通的玄影石也有少许忽然崩坏的可能,导致刻印的影像就此消散。” 听着沐妃雪的讲述,云澈若有所思:“你说的恒影石,从名字上看,难道可以实现永久刻印?” 沐妃雪微微点头:“人每一天都在变,尤其她那个年龄的女孩,一旦成长,便再无法回去。你们父女关系如此之好,若能永远留下你与她每一天的样子……对她来说,会是一件很美好的礼物吧。” “……”云澈意动,稍稍一想,眼睛顿时猛的一亮,问道:“那在哪里可以买到或找到这种恒影石?” “恒影石是一种远古之物,非现世所能凝成,所以,它存世的数量极少,难以找寻。”沐妃雪看他一眼。 以恒影石的特性,入手者也几乎不可能再将之转给他人,所以要拿到一枚的确无比之难。云澈想了想:“那我去一趟天机界。” “不必。”沐妃雪道:“我这里,刚好就有一枚。” 她玉手伸出,雪白的掌心之中,是一枚圆润小巧的莹白玉石,和普通的玄影石不同,它呈现着奇异的冰白之色,并隐覆冰芒,又如沐妃雪手心的雪肌一般莹润剔透。 目光触及,云澈便感受到了一种很是特殊的气息,那是一种朦胧的“永恒”感,陌生、特殊,却又真实的存在着。 云澈刚要发问,沐妃雪已是玉指轻弹,顿时,一道莹白的弧线划过,恒影石已轻飘飘的落在了云澈的手中。 “送你了。”说完,她已是凝神闭目,似只是做了一件不足为道的小事。 特殊的触感,神秘的气息,还隐约带着沐妃雪身体的温度……云澈下意识的垂目:这就是可以刻印永久影像的恒影石…… “妃雪,恒影石既然那么珍贵,我怎能……” “它对我无用。”沐妃雪道:“你先前救过我的命,这算是回报。” 云澈想了一想,将恒影石收起,微笑道:“好,那我就收下了。我相信无心她一定会很喜欢的。” 沐妃雪没有回应,再次归于冷寂无声。 —————— 【获得重要道具:不会损坏的摄像机】 第1488章 吟雪神女 恒影石虽本质上只是一种高等的玄影石,但单单那过于神秘的气息,便证明着它绝非凡物。沐妃雪说它数量稀少,且都是来自远古而无法在现世生成,绝无任何虚假。 感受了好一会儿它的气息,云澈便很慎重的将其收起。 他没有探知恒影石内部,也忽略了一个细节……那就是,沐妃雪在将恒影石给他时,并没有将其中可能已经存在的影像抹去的动作。 沐妃雪虽然说是为了还他救命之恩,但在云澈心里却又留下了一件心事……如此珍贵的东西,又该拿什么还礼呢? 这类事情,果然最烧心了。 这时,远处的空间,忽然传来不正常的波动,安寂的雪域也在这时遥遥传来混乱的声响。 云澈和沐妃雪同时警觉,而就在这时,一阵沉闷的气爆声传来……虽然极远,但却带着一股大到不可思议的压迫感,让云澈和沐妃雪都是大吃一惊。 “有人强闯冰凰界!”云澈眉头猛沉……在如今的局面下,王界都对吟雪界客客气气,上位星界恨不能跪舔,是谁竟胆敢强闯!? 而且,如此恐怖的压迫感…… 等等!难道是…… 这时,两人的身前蓝影一晃,现出一个冰冷而又梦幻的身影。 “师尊。”云澈和沐妃雪同时急唤出声,显然,她已被第一时间惊动。 沐玄音看着远方,冰眉骤沉,唇间轻吟出两个冰冷的字眼:“千……叶!” 沐玄音的低吟,无疑证明来者果真是千叶影儿!这让云澈心中无法不惊讶……他在月神界时,向千叶影儿发出的指令是要她给千叶梵天送完“天毒丹”,处理完“后事”后赶来吟雪界找他,但没想到她居然来的这么快! 他对千叶影儿下完指令后,很快便从月神界飞回吟雪界。他这才刚到不久,千叶影儿竟几乎是同步到来! 绝非云澈太慢,月神界的玄舟,再慢又能慢到哪里去?而是千叶影儿的实力和速度着实太过恐怖,当初可是凭自身玄力生生追及了遁月仙宫,加之云澈给她下达命令时随口带上了“马上”二字,千叶影儿自然是全程全速。 因而快到了让云澈着实措手不及。 “师尊,”云澈连忙起身道:“你不用担心,她现在是……” “哼!”沐玄音寒声刺骨:“如今之局,连梵天神帝都要以礼来访,她竟还敢硬闯!我倒要看看她待如何!” “云澈,你乖乖留在这里,在我确认状况之前,不得离开半步!妃雪,看着他!” “师尊她……” 云澈说的再快,又怎比得上沐玄音的身形,他急急出口,沐玄音的身影便已消失在了他的眼前。 云澈顿时一阵头皮发麻,再也顾不得其他,以最快的速度直冲殿外,沐妃雪想阻拦他也完全不及。 冰凰界外,气氛冰冷而压抑,每一片雪花都死死定格在了空中,隐隐颤栗。 沐涣之和沐冰云在前,一众冰凰宫主和长老几乎全部出动,而他们的前方,是一个释放着恐怖威压的金色身影。 这段时间以来,无数大佬争相拜访吟雪界,更有神帝亲临,他们无尽震惊之余,逐渐都开始有些麻木。 但,面对忽然降临的梵帝神女,他们每一个人无不是头皮发麻,手脚冰凉。 千叶影儿伸出手来,掌心朝向视线中挡在她身前的贱民……没错,在她的世界里,中位星界的生灵,只配“贱民”二字。 奴印只会为她增加一个“绝对服从云澈”的意志,但不会更改她的性情,更不会改变她的其他认知。而若非她知晓这些人是“主人”的同门,她连与他们短暂对峙的耐心都不会有。 “全部滚开!” 短短四个字,如不可抗拒的天谕,而她掌心微闪的金芒,更是让所有人心脏骤停,有数个冰凰宫主甚至不由自主的后退数步,全身不受控制的发抖。 “神女……殿下。”沐涣之用尽可能和缓的语气道:“我等已禀告宗主殿下莅临,还请稍候片刻。” 千叶影儿金眉微沉,掌心一抹金芒刺入所有人的瞳孔深处:“如此误我寻找主人的时间……罪无可赦!” 嗡!! 一声闷响,金芒漫天,众长老、宫主根本来不及做出任何反应,连惊叫声都来不及发出,便已如被亿钧轰身,全部横飞而起。 他们后方的冰凰界,亦破开一个巨大的缺口。 以千叶影儿的高度、实力和行事风格,杀一众中位星界的人,根本连眨眼都不会。但此次,这些被一瞬震飞的长老和冰凰宫主也仅仅是被远远震开,并无一人死,连受伤都格外轻微。 绝非她仁慈,而只是因为他们是云澈的同门。 以往,她做什么事,都是利己为先。而现在,则是会首先思虑云澈的利益。 千叶影儿刚要进入冰凰界,一抹蓝影迎面而至,带着一股封结天地的冰寒,将她生生逼退,随之,刚刚破开的结界缺口也瞬间封闭。 “沐……玄……音!” 眼前骤现的女子身影让她低吟出声,金眸一阵复杂的变幻,冷冷的道:“虽然你是主人的师尊,但耽误了我寻他的时间,你也担待不起!滚开!” 沐玄音的眉梢剧动了一下。 “主人”这两个字从梵帝神女口中说出,任谁的第一反应,都会是自己听错了。 沐玄音神识扫了一番四周,发现众人明明受到攻击,却无一人受伤,她心中诧异之余,冰寒的言语也少了几分杀意:“梵帝神女,连你父亲来此,都要客套七分,你今日硬闯我冰凰界,意欲何为!” “哼,为主人之命,别说闯你一个小小冰凰界,纵将你这吟雪界尽灭又如何!?” 沐玄音:“……?” 对现在的千叶影儿而言,回云澈身边是第一要务,她这般耐心已是极限:“给我滚开!!” 千叶影儿手掌轻推,虽只是轻轻一推,却如万星天坠,那骇世的威压让众长老宫主齐齐色变,远远惊吼:“宗主小心!” 沐玄音毫无惧色,同样手掌伸出,一抹冰芒如极地霞光,瞬间漫地弥空,刹那改变了整个世界的颜色……但就在这时,她的冰眉骤然一凝。 她感知到了云澈的气息,而且在快速的临近。 她的玉手一滞,手势猛变,强行转守为攻,欲将千叶影儿的力量完全压回……而这时,后方遥遥传来云澈急促的大吼声:“影奴住手!!” 突如其来的吼叫,任何人听来都莫名奇妙的四个字,却是让千叶影儿全身一僵,拼着自伤的风险,将即将轰出的梵神神力硬生生的压回。 与此同时,沐玄音仓促轰出的冰凰神力直中她的身前,千叶影儿一声轻吟,被震退数十丈,脸上闪过一瞬的冰白,随之恢复正常。 以她的实力,自然不可能轻易受伤。但强行收力,又被沐玄音击中,她全身气血出现了短时间的混乱,数个喘息才总算压下。 “师尊,你没受伤吧?”云澈快步向前,急切的问道,察知到沐玄音完好无损,才长长舒了一口气。 “……”沐玄音看他一眼,眼眸深处是深深的惊诧。 云澈又随之转头,灵觉快速扫视周围:“各位长老。宫主,可有人受伤?” 沐冰云急道:“我们无碍。云澈,你马上退开!这里太过危险。” 云澈摇头,来不及解释什么,目转千叶影儿,脸色沉下,厉声吼道:“影奴!这里是我的师门,是谁允许你在此放肆动手!” 千叶影儿才刚刚平复气血,骤听此言,面现惊惶:“影奴一时寻主人心切,才……” 随之,她意识到不该和主人辩解,迅速单膝跪地,垂首道:“影奴知错,请主人责罚。” 啪嗒! 周围本是格外安静的雪域,传来大片眼珠子和下巴狠狠砸地的声音。 他们看着怒目而向的云澈,跪地垂首的梵帝神女,听着他们口中所唤的“影奴”和“主人”……每个人都是双目外凸,嘴巴更是张大到能塞进好几个云澈,犹如大白天见了鬼。 “~@#¥%……”沐玄音看着云澈,又看向跪地的千叶影儿,转首的动作无比缓慢和僵硬。 “影奴,你给我听着,”云澈厉声道:“冰凰神宗是我的师门,没我的命令,你不得在这里有任何造次!不能对任何师门长辈不敬!这里的所有规矩,你也必须老老实实遵守,不得有任何逾越触犯,听懂了吗!” 一边说着,他心里还有些后怕。以千叶影儿那可怕绝伦的实力,若她稍稍没拿好分寸,这里不知要有多少人葬生。 “是,影奴谨遵主人之命。”千叶影儿依然跪地俯首,不敢起身。 云澈转身道:“师尊,这是弟子的疏忽,未能及时告知此事。应该……应该没事了。” “……”沐玄音目光转回,默然看着他,许久没有说话。 啪! 安静的空气中,传来一声无比响亮的耳光声。 沐涣之摸着被自己一巴掌抽红的老脸,感受着火辣辣的疼痛,反而更加的懵逼。 这……这这……这这这这……这是怎么回事!??? 梵帝神女……云澈……竟竟竟竟然…… 那可是梵帝神女!未来的梵天神帝,公认的东域第一神女!连诸王界都不敢招惹的可怕人物……竟在云澈面前屈膝,还喊他“主人”!? 是我在做梦还是我已经疯了还是整个世界都疯了! 第1489章 千叶真颜 “你……给她种了奴印?”沐玄音终于出声……这是她唯一想到的可能,虽然这句话本身就是世上最荒谬、最不可能的事。 “嗯,嘿嘿。”云澈不无得意的笑了笑,周围那扭曲到极点的反应,在千叶影儿被他种下奴印这种事面前都显得毫不夸张:“师尊真聪明。” 话一出口,他猛一激灵,连忙纠正:“弟子……弟子是说,师尊睿智。” 有梵帝神女为奴,却依旧对她如此之“畏”,沐玄音冰眸中掠过一抹异样,心绪也在这时总算平静了下来:“这就是倾月带你离开的目的?” 云澈有几斤几两,她最为清楚。她绝不相信这是云澈凭己力能做到。 “是。”云澈老老实实道:“师尊若想知道的话,弟子会详细禀告。” 沐玄音转过身去,道:“已经无事,全部退下吧。” “啊……是。” 沐玄音这一声命令,众人足足反应了好久才连忙回应,他们虽然总算回魂,但心中之震骇依然如万丈惊涛,退开时目光不断扫向云澈和梵帝神女,心肝脾肺肾无不颤荡的厉害。 千叶影儿,多少神界英杰连看一眼都是奢望,连南域第一神帝苦求多年都未能染半指的梵帝神女,居然……甘为云澈之奴!? 这绝对是他们……不,若是传开,绝对是任何人,任何生灵这辈子听到的最不可思议,最难以置信,最丧心病狂的事。 龙后神女,传闻占据当世六分风华,世间最耀眼的两个女子!龙后为龙皇之妻,而神女的归宿,在世人眼中纵不及龙皇,也该是神帝级的人物,谁能想到,竟会归属云澈……还是云澈之奴! 纵然抛开救世神子等一些列其他的称号殊荣,单凭他得到神女这一点,便让云澈在很多意义上成为世人眼中足以和龙皇并称的男人。 可想而知……不,是无法想象,那些贪恋、爱慕、垂涎梵帝神女的界王神子神帝们在知道这个消息后,会是如何的嫉恨发疯癫狂。 “影奴,起来吧。”云澈淡淡道,却没有让她跟过来:“你守在这里,没我的命令,哪里都不许去!” “是。”千叶影儿的眼神、面容都带着天生的冷凛与傲然,让人连直视都不能,更不敢临近。但回答之音,却是分外乖巧。 回到圣殿,云澈很是详细的向沐玄音讲述了算计千叶梵天和千叶影儿的经过。 他在这个世上最信任,最不会隐瞒的人,沐玄音绝对是其中之一。 尤其他在夏倾月那里知晓沐玄音四年前冒着吟雪界被牵连的巨大风险去救他逃出生天,心中的悸动更是无以言表。 云澈讲述之中,沐玄音没有打断,也没有说话,只是眸光有过数次的变幻……尤其夏倾月竟那么轻易的猜到云澈可以驾驭黑暗玄力时。 “东域第一神帝和东域第一神女,这两个堪称东神域最可怕的人物,竟如此轻易的被她玩弄于股掌。”沐玄音沉眉低语:“传说中的琉璃之心,当真如此惊人……” “倾月的变化的确很大,”想了想,云澈还是说道:“大到让我都有些害怕。” “她是这个世界上最不可能害你的人,你又有什么好害怕的。就如今次,她承担着所有风险,好处却全给了你。” 沐玄音似有感触的道:“你也的确该庆幸她不是你的敌人。” 云澈:“呃……” “虽然,此举必引举世惊然,但对你而言,的确是个极好的结果。”沐玄音缓缓说道:“这个世界,没有比奴印更完美,更让人放心的守护者,何况千叶影儿实力堪比神帝,还有宙天神帝为证。有她护你,任谁都可以放心你的安危。” 虽然云澈有着劫天魔帝的庇护,但,劫天魔帝不可能时时刻刻护着他,若有人不顾后果想要害他,很多人都可以轻易得手。 但现在云澈身边有个被种下奴印的千叶,那当真是让人想不放心都难。 “如今,你有梵帝神女为奴,有宙天、月神相护,就算没有劫天魔帝的威慑,这东神域,你都已经可以横着走了。”沐玄音轻哼一声道,难以辨别她说这番话时是怎样的情绪。 “还有师尊啊。”云澈马上道:“师尊才是我最大,最重要的守护神……一直都是。” “……”沐玄音冰眸微晃,从云澈那直视着她,不愿避开的眼瞳中,她感觉的道,他似已知道了四年前的事。 沐玄音背过身去,冷冷的道:“云澈,我再说一次,我如今的亲传弟子,只有沐妃雪一人,你早已不是我的弟子!” “……”云澈没有回应。 沐玄音眸光复杂……或许连她自己迷茫未解的那种复杂,她轻喘一声,道:“你该去办正事了。劫天魔帝那边,关系着整个混沌的安危,就算只为自己,也要尽全力而为之。” “弟子明白。”云澈应道:“不过在那之前,弟子想先去一个地方。” 沐玄音:“?” “太初神境。”云澈胸口起伏,轻轻说道:“我想……我一定,要把她找回来。” 沐玄音微微闭目,须臾,她没有阻止,而是无比平和的道:“从魔帝归世的那一天开始,这个世界,便已是一个以魔为主宰的世界,只是劫天魔帝还未昭告天下而已。” 沐玄音这句话是事实,是所有知晓劫天魔帝归世的人都知道的隐在事实。 “那么,以往不能为世所容的邪婴,或许就有了为世所容,或者不得不容的可能,且是很大的可能。这对她而言,对你而言,都是一个莫大的契机。你……的确该去找回她。” 沐玄音所言,和夏倾月几乎完全相同。 云澈抬头,呆呆看着沐玄音的背影,一时说不出话来。 夏倾月会不排斥黑暗玄力以及邪婴,是因她出身下界,没有神界那种根深蒂固的认知。而沐玄音……她包容了他的黑暗玄力,如今,竟又主动让他去寻回为世人所惊惧不容的邪婴。 “她是因你而身化邪婴,她的力量,也会愿意为了你毫无保留。你若能找回她,身边再多一个她那个层面的力量,哪怕她的存在依然不为世若容,你也会成为这个世上最不可招惹的人物。” “你要去,现在便去吧。” 太初神境对云澈而言是个极度危险之地,但沐玄音的话语之间却无太多的担心,因为他有着梵帝神女相护。 而梵帝神女是传闻中最为熟悉太初神境的人,她进出太初神境的次数,比东域诸神帝都要多。 ………… 混沌空间,遁月仙宫疾飞向混沌中心,虽非全速,但绝对足以让大部分神主都望尘莫及。 要入太初神境,神君境的玄力是底限……没错!在神界雄霸一域的神君,在太初神境只是进入的门槛,就连神王进入,都和纯粹找死无异。 云澈此番进入,不为历练和机遇,只为找到茉莉。 在从夏倾月那里得知她一定就在太初神境后,云澈已是一天都无法等下去。 茉莉,我原本以为已经永远失去你。而你还活着的消息,是我这辈子听到的最美好的仙音,什么祸世邪婴……只要你还活着,其他的一切都毫不重要。 你从一开始就知道我身上有凤凰神灵赐予的涅槃之炎,所以,你也一定知道我其实还活着……但这几年,你却没有去找我,甚至没有再在世人面前出现过。 我知道为什么…… 这个世界上,还有谁能比我更了解你。 这一次,无论如何,我都不会再让你逃走的。 茫茫空间在快速后退,太初神境越来越近。遁月仙宫之中,千叶影儿安静的站在他身边,飘舞的金发轻抚着她妖娆如魔的臀腰曲线。 这算是云澈第一次和千叶影儿独处,但,那种源自她血脉和玄脉的可怕气场,依旧让他不时的肝颤。 神女主人这个角色,他搞不好还需要相当长一段时间来适应。 “影奴,”云澈忽然出声,相当刚硬威严的命令口吻:“把你的面罩摘下来!” 他还从来没有见过千叶影儿的真颜,似乎也已经很多年没有人见过了。 千叶影儿从很多年前开始便一直以面罩遮颜,只会露出唇瓣下巴和小半张玉颜。之所以如此,传闻是因她的真颜惹来太多的麻烦,也有传闻,是千叶影儿觉得自己的容颜不配为男人所睹。 无论何种缘由,至少在世人认知中,她是当世容颜上唯一能和神曦齐名的女子。 每次面对神曦,云澈都有一种深坠梦中仙境的虚幻感。 神曦的确就是那种美到虚幻,美到让人觉得不配为尘世所有,连梦境都不配有的女子,除非亲眼所见,否则绝对绝对不可能相信一个女子可以美到那般程度…… 见过神曦之容,任何人都不会惊疑当世至尊龙皇为何可以迷恋她到那般程度。 云澈每次将她压在身下时,都会格外的疯狂……甚至每次都会有一种万死都无憾的感觉。 神曦就是这般“可怕”的人。 如她这般尘世之外,梦境之外的女子,千叶影儿当真可以与她相较吗? 说实话,云澈相当的怀疑。 “是。”千叶影儿轻轻应声,手臂抬起,玉指轻触,顿时,她的金色面罩无声落于她的手中。 她已很久没有示人的真颜,完完整整,且近在咫尺的呈现在云澈的视线之中。 遁月仙宫的世界在这一刻忽然变得无声,因为云澈的呼吸、心跳,甚至血液的流动,都在一刹那间,完全的停滞了。 将遁月空间照耀的一片明亮的月芒无声暗淡了下去,直至再无人感知到它们的存在。 云澈默默的,呆呆的看着,如中了诅咒,全身上下一动不动,瞳眸更是彻彻底底的定格……他的每一缕视线,他的每一丝灵魂,都在被一股不可抗拒的力量吸引着,然后坠向无穷无尽的深渊…… 时间,仿佛彻底的停止。 砰! 遁月仙宫似是撞到了一块陨石,传来沉闷的轰裂声。 云澈的瞳孔微缩,他的头猛的别开,双目死死闭合,口中粗重喘息,胸口更是一阵无比剧烈的起伏……像是刚刚经历了几天几夜的殊死恶战。 “把面罩戴上。”云澈喘着粗气道:“没我的命令,任何时候都不许拿下来!” ———— 【在微信公众号上贴了一张邪婴茉莉的人设图,有兴趣的可以去围观下(微信公众号:huoxingyinli99)】 第1490章 无之深渊 太初神境。 这是云澈第二次进入太初神境,第一次是被千叶影儿逼入,这一次亦有千叶影儿在侧,但她的角色,却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没有了上一次的险境和急迫,云澈可以静心观察这个神秘的世界。和第一次到来时相同,进入的那一刹那,那种忽然踏入远古的感觉无比的清晰。 眼前是一片灰白色的世界,无论天空、大地、远山,都如灰烬所涂成,空气中更是透着深深的沉重与苍寂感。 云澈站在原地,环顾四周,感觉自己彻底迷了方向。 夏倾月上次告诉过他,脚下的土地,是太初神境的初始之地,从混沌中心的入口进来这里,都会落入这片初始之地,也是整个太初神境最安全的地方。 通往混沌世界的出口,亦在这片初始之地的上方,和入口一样,是一个巨大的灰白漩涡。 “主人,”千叶影儿道:“太初神境有着无数的上古凶兽和恶灵,主人若要探索,千万不可离开影奴身边,更不可过于深入。” 以千叶影儿的实力,若是深入,都要万般小心。而以云澈如今的力量,哪怕只是踏入边缘,都会格外危险。 “哼,我又不是来历练的。”云澈漠然道,他目视四周:“帮我找一个不会有外人打扰的安全之地。” “是。” 为寻找机遇和追求玄道极致,千叶影儿进出过太多次太初神境,尤其对初始区域格外熟悉。她带起云澈,掠过片片灰白的世界,小半个时辰后,落在了一个高高的峰顶。 峰顶直耸入云,而这里的薄云,都是灰烬一般的颜色。 立于峰顶,看着周围没有边际的灰白世界,一种深深的枯寂感袭向全身。但他并无心去欣赏这里的风景和感受这里的气息,而是缓缓抬起了左手,掌心,闪耀起天毒珠碧绿色的净化之芒。 茉莉,你一定感受的到……一定会的! “主人,你要做什么?”云澈的心海之中,传来禾菱的声音。 “禾菱,”云澈轻轻道:“尽最大程度,把天毒珠的净化气息释放出去……越远越好。” “啊?”禾菱不解。 “当年,她和我在一起的时候,她的灵魂一直居于天毒珠之中。那个时候,天毒珠的毒源遗失,没有毒力而只有净化之力。而那八年,她无时无刻不是沉浸在天毒珠的净化气息中,所以,她的灵魂,对于天毒珠的净化气息会无比的熟悉和敏感……哪怕只有遥远的一丝一缕,她也一定感受的到。” “可是……”禾菱道:“虽然我从来没有来过这里,但曾从神曦主人那里听过,太初神境极其庞大,从来没有人能到达边缘,有可能比混沌世界还要大,天毒珠的净化气息,再怎么也不可能延伸到这么庞大的世界。” “不,”云澈微微而笑:“她离我,一定并不远。” “主人为什么这样认为?”禾菱轻轻的问。 “因为我了解她。”云澈目光微朦:“她的名字人人恐惧,无论在星神界还是在外,她都无人敢近,更从不愿与人相近。但我知道,她其实,是一个很怕孤独的人。” 禾菱:“……” “太初神境是一个太过荒寂的世界,她不会喜欢的。所以,她不会愿意太过深入,更多的,会是默然观察着那些在边缘区域历练的人,既可以稍解孤独,亦可以知道一些外界的消息……尤其是关于我的消息。” 那个阴煞绝情,又承载了邪婴魔力的人,居然会害怕孤独?或许,接触过天杀星神的人都会觉得这句话可笑至极。但云澈,却说得那般肯定。 “嗯,我会努力将净化气息释放到最大。”感受着云澈有些混乱和紧张的心跳,禾菱柔柔说道:“我相信,她一定感受的到……就算感受不到净化气息,也一定能够感受到主人的心意。” 随着云澈的五指张开,掌心之上,缓缓具现出了天毒珠的影像,随着,它释放出了至今为止最强烈的净化之芒,远远看去,便如一枚碧绿色的星辰在空中闪耀。 云澈在地上盘坐而下,心中的悸动却是久久无法平息。 曾经以为已是永别,如今却有了再见之期,或许很快就可以再见到她……当这种感觉近在咫尺时,他身上的每一缕气息都在不受控制的颤荡着。 茉莉……我还活着,你也还活着,我一定要找到你,请你……也一定要找到我! 时间在静寂中无声的流过,灰白的世界,多了一颗经久不落的碧绿星辰。 天毒珠特殊的净化气息无疑很容易引来凶兽,若是云澈一人,断然不敢如此,但有千叶影儿在,他丝毫无须担心。 他所在的区域,依旧属于边缘地带,绝无千叶影儿无法对付的玄兽。千叶影儿何等实力,那些危险的气息出现在她的灵觉范围时,还未临近,便已被她直接抹杀……云澈这边连一丝灰尘都没被溅起过。 金影一晃,又一次将危险直接灭杀于无形的千叶影儿回到了他的身边,这时,安静许久的云澈忽然开口:“影奴,茉莉的哥哥,曾经的天狼星神溪苏是被你害死?” 千叶影儿回答:“天狼溪苏非影奴所害,但的确是因影奴而死。” 如今,千叶影儿面对他的问话是不可能说谎的。她的回答让云澈微微皱眉,肃然道:“那天狼溪苏到底是怎么死的?和我详细说一遍。” “是。”千叶影儿讲述道:“当年,影奴一次深入太初神境,无意在【无之深渊】的边境发现了一个潜藏的秘境……” “无之深渊?”云澈打断她:“那是什么地方?” 千叶影儿解释道:“无之深渊,是太初神境,或者是整个混沌世界最特殊的地方,它蔓延万万里,是一个将一切【归无】的深渊。在很多记载之中,将其假想为太初神境的中心,” “将一切……归无?”云澈皱了皱眉。 “无之深渊不见其深度,而是蒙着一层永恒的灰雾,而一旦坠入其中,一切都会彻彻底底的消息。无论生灵、死灵,包括灵魂与打入其中的玄气,乃至灵觉与光线。” “影奴数次到过无之深渊,以影奴之力,哪怕将玄气全力轰出,一旦碰触到无之深渊,便会一瞬间完全消失,连一丝一毫的气息都不会遗留。” “强如神君神主,若是坠入其中,其躯、其魂、其力、其息,亦是一瞬间化作虚无。” “对于无之深渊,一些上古典籍中多有记载,但无人能诠释其存在。而不但现世凡灵,在上古时代,纵是神魔之躯和神魔之力,碰触‘无之深渊’,同样会瞬间归于虚无。” “世上居然还有这样的地方。”云澈低念一声。大千世界,还真是无奇不有,居然还存在将一切瞬间归无的世界。 归无…… 无…… 嗡…… 云澈的全身一震,脑海像是被什么东西猛烈撞击,一片轰乱。 万…物…始…于…无…… 亦…终…于…无…… 轰乱之中,似乎响起一个无比遥远的声音。 云澈猛的抬手,按在了自己的头颅上……过了好一会儿,心海才终于平息了下来。 “主人,你怎么了?”意识清醒,随之传来禾菱无比担心急切的声音。 “没事,只是好像忽然悟到了什么。”云澈一边说着,眉头已是无意识的蹙起。 刚才……我一定是悟到了什么。 但为什么却又忽然消散无踪,完全想不起来。 这是怎么回事…… “说下去,天狼溪苏是怎么死的?”云澈缓了缓思绪道。 “是。”千叶影儿继续讲述:“影奴在无之深渊的边境无意发现一个深藏的秘境,进入秘境后,影奴找到了一枚记忆碎片,方知那个秘境是远古时代,诛天神帝末厄临终前所留,用来留藏他手中的逆世天书残片。” “……!?”云澈猛的抬头:“你说……逆世天书!?” “是,”千叶影儿继续道:“末厄寿终正寝前,本欲将手中的逆世天书残片置入无之深渊,以防后世因争夺而生乱,但最终念及它是始祖神所留之物,终是没有选择将其归无,而是藏于他亲自开辟的秘境之中。” 云澈:“……”「末厄……逆世天书残片……始祖神所留!?」 等等……为什么这一切,和金乌魂灵与冰凰魂灵所说的“始祖神决”那么契合? “诛天神帝亲自开辟的秘境,纵是真神都无可能察觉,但由于年代久远,加之或许受到了无之深渊的影像,出现了轻微的空间崩乱,才为影奴所觉。影奴在其中,亦找到了记忆碎片所说的‘逆世天书’残片,只是周围有着结界相隔,虽已过去了无数年,结界之力大为消散,依然非影奴一人之力所能破除,因而,影奴便求助于天狼溪苏。” “你为什么会求助他?”云澈沉眉道:“你们梵帝神界有强大的梵神梵王,你却要……求助星神界的天狼星神?” “因为他足够强大,”千叶影儿很是平淡的道:“更因……那个结界太过危险,强行破开,会有重创甚至亡命的可能。亡一星神,与亡一梵王,自要选择前者。” 云澈:“……” “还有一重要原因,”虽然云澈的脸色数次变化,但千叶影儿的言语神情依旧平淡,显然,在她的世界里,她从不觉得自己做错,而是再正确、再正常不过选择:“他会为影奴保密,不会泄露影奴在其中拿到了什么。” 云澈嘴角抽搐,微微咬牙道:“之后呢?”13 第1491章 天书残片 “我与天狼溪苏共同破开了结界,并如愿拿到了逆世天书残片。由于他在前,结界破碎时遭受重创,在回到星神界不久便命绝。”千叶影儿道。 这一点,云澈知道,这也是茉莉恨极千叶影儿的原因:“那天狼溪苏死前,有没有告知他人你拿到了逆世天书?” “没有。”千叶影儿漠然回答。 “!”云澈猛的站起,双手紧攥,看着千叶影儿那无比冷漠的面孔,却是一肚子火气发不出来,只能在心中一阵狂骂:天狼溪苏你特么是个白痴吗!!你只要稍微长点脑子,都该知道千叶影儿是在利用你,甚至巴不得你死,你特么不但给她卖命,被害死了居然还替她保密!! 什么天狼星神!就是个色迷心窍无可救药为了女人连命都不顾的渣渣!说不定死了都无怨无悔……你这样的渣渣死就死了,但你知道你害的茉莉与彩脂多伤心吗!! 云澈心中一阵痛骂,缓过气来后……忽然莫名觉得自己暗骂天狼溪苏的话有些耳熟?? 呸! 云澈猛一甩头,若是为了茉莉,为了师尊她们……我的确也可以不顾命,但我不会蠢到为了一个明着利用自己的女人而无悔卖命。 但……云澈的脑海之中,在这时映现出千叶影儿摘下面罩后的真颜…… 他默默的呼了一口气。 神曦和千叶影儿,神界无人不知的“龙后神女”。 世间风华十分,龙后神女独占六分,天下共四分。 虽然是夸张之言,但,见到她们的真颜,任谁都不会怀疑,她们的存在,对当世男子而言是莫大的幸运,亦是莫大的灾难。 世人皆知神曦为龙后,但云澈却是他们之外,唯一知道真相的人。 身为龙族之帝,混沌至尊,他在明知神曦没有,也永远不可能倾心他的状况下,却从不择后纳妃,哪怕没有子嗣,哪怕注定是空无,也数十万年无悔无怨。 相比于龙皇,天狼溪苏甘愿为千叶而死,却反而不再那么难以接受。 或许,在天狼溪苏的世界里,被千叶利用,他反而甘之如饴,至少,千叶影儿主动向他求助,主动多看他几眼,至少在秘境之中,哪怕是以死亡为代价,至少有了那么短暂的独处。 神曦和千叶,他都有近距离,甚至负距离的接触。 神曦的仙颜,美若仙幻。 而千叶的真颜,如果一定要用一个词来形容的话,云澈第一个想到的,便是“深渊”。 她会让人甘愿为她千死万死,哪怕扭曲自己的意志和灵魂。 云澈侧目看向她,也唯有她带着面罩时,他才敢与她直视:“影奴,你听着,你该明白茉莉最恨的人是谁。我找到她之后,若是她要伤你,辱你,哪怕要杀你,你都不许躲逃,更不能还手,明白吗?” “……是。”千叶影儿的反应很平静,对于云澈的这个命令,她一点都不惊讶和意外。 她知晓云澈和茉莉的关系,更知道茉莉有多恨她。 “你回答我一个问题。”云澈忽然问道:“逆世天书,究竟是什么东西?” 千叶影儿平静的回答道:“根据远古记载和上古传说,混沌的起源生灵为始祖神,因其身集中和连接混沌世界的所有生命气息,若其存在,混沌将永无可能衍生其他生灵,因而,始祖神陨己而化万生,消散前,将自己的部分记忆留在八枚生命碎片上,而这八枚生命碎片分别落入混沌之南和混沌之北,孕育出了引领神族的四大创世神和引领魔族的四大魔帝。” 云澈皱了皱眉,这些,当年他在下界时,便听金乌魂灵讲述过,但他没有打断,默然听下去,心中,已经想到了那个奇异的可能。 “始祖神在消散之前,留下了一部特殊的神诀。” “万灵因始祖神而始,世之玄道,亦是始祖神所创。据传,始祖神所留下的神诀,便是玄道的起源。但,或许是因其他太过强大,又或者不适合为世人所修,始祖神虽不忍将其毁去,但并未将其完整留传,而是分成了三份,分散于混沌空间。” “而这部来自始祖神的特殊神诀,就是世称的始祖神决。” “这些我都知道。”云澈追问道:“这和我所问的逆世天书,究竟是什么关系?” 千叶影儿解释道:“始祖神决是以一种特殊的‘太初神文’所载,能看懂‘太初神文’的,只有继承部分始祖神记忆的四创世神与四魔帝,所以,始祖神决的真实名字,除了创世神和魔帝,一直都无人知晓,在上古时代,应该同样也几乎无人知道。” “我是在碰触到诛天神帝的记忆碎片,才知道,原来传说中的始祖神决,其名为‘逆世天书’。” “……”云澈定在那里,许久没有说话。 始祖神决,云澈在到来神界之前,便从金乌魂灵那里知道了这个名字,始祖神决共分三份,在远古时代,有两份,分别在诛天神帝末厄和劫天魔帝劫渊的手中。 当初末厄放逐劫渊时,便是以参阅彼此的始祖神决为由。 显然,始祖神决的诱惑,连劫渊都无法抗拒…… 另外,云澈很确信,从远古到现在,绝对没有任何一人见过完整的始祖神决……因为劫渊身上的那一部分,随着她被放逐到了混沌之外,在那之前,始祖神决从未完整过,在那之后,始祖神决便只余其二。 如今劫渊归来,她身上的那份始祖神决,尚不知是否依然在。 而逆世天书…… 当年在弑月魔窟拼尽一切灭杀不知为何能残存下来的弑月魔君,留下了一枚神秘黑玉,那枚黑玉,连茉莉都不知为何物,任何气息探知其中都毫无反应,却因萧泠汐的临近而产生奇异的感应,并随之释放出一片浮于空中的奇异铭文。 而这些奇异铭文,萧泠汐明明从未见过,却可以毫无阻碍的解读。 她所解读出的名字,便是……逆世天书! 怎么回事? 那部我从弑月魔君身上偶然得来的“逆世天书”,真的就是始祖神决? 云澈忽然抬头,问道:“影奴,你手里的‘逆世天书’,有没有破译出来?” 千叶影儿毫无犹豫的摇头:“没有。刻印逆世天书的‘太初神文’,唯有四创世神和四魔帝识得,其他任何神魔都不可能看懂,遑论现世凡灵。” 太初神文……只有魔帝和创世神能看懂…… 为什么泠汐却…… 更诡异的是她说自己从未见过这样的文字,却一眼就能看懂。 云澈眉头收紧,心魂一阵混乱的动荡。 “我想尽一切办法,搜寻了各种古籍和大量研究古物的智者,也只勉强译出了‘九玄玲珑’四字,还因此稍稍走漏风声,引来一些我不愿听到的猜测传言。” 云澈深吸一口气,侧目道:“这就是……你当年要对倾月下手的原因?” “是。”千叶影儿道。 “哼!毫无所解,也根本不可能看懂的铭文,还只是个碎片,你却依然因此对倾月下手……你还真是个疯子。” 千叶影儿平淡道:“我的玄道追求与人生信条便是如此。” 云澈冷哼一声道:“你得到的逆世天书残片,现在在你父王那里吧?” 他用脚趾头都能想到,如此重要的东西,她在抱着觉悟前往月神界前,定会特意留给最信任之人……逆世天书,如果它真的就是始祖神决,那可是在创世神、魔帝眼中都无比崇高重要的东西。 但,让他顿时懵逼的是,千叶影儿却是说道:“不,那部逆世天书的残片,我并没有将它交给任何人,现在就在我的身上。” “……”云澈双目瞠直了数息,一下子站起身来,伸手道:“给我看看。” “是。” 无论多么重要,多么禁忌的东西,千叶影儿都不会抗命。在云澈很是热切的视线之中,千叶影儿手臂伸出,掌心之中,是一枚灰白色的方形石板。 这枚石板毫无灵气,看上去就是一块再普通不过的凡石,形状也算方正,上面布满了一些大小相近的孔洞……仅此而已。 “这就是你拿到的逆世天书残片?”云澈有些难以相信。 千叶影儿手掌一翻,一道金芒闪耀,一股极为强横的梵帝神力无声灌入石板之中。 霎时,灰白色的石头陡然闪耀起一抹强烈的银色光华,这道银色光华只持续了刹那,便忽然爆开,然后溃散于无踪。 而云澈在这时忽有所觉,猛的抬头,随之视线久久定格。 就在他和千叶影儿的正上方,一大片灼目的银色光华却在快速的铺开,然后徐徐扩散、分离、扭曲,直至形成数百个大小近似,但各不相同的奇异形状。 分明是一排排奇形文字! 映着灰白色的苍穹,这些银色的奇形文字却是无比的清晰,目光落在上面,灰色苍穹便如消失了一般,视线之中,除了这些奇形文字,再无其他任何的色彩。 盯着这些奇形文字,他的视线定格了很久……很久。 这些奇形文字出现的方式,和那块神秘黑玉映出文字的方式,几乎一模一样。 虽然,这些奇形文字他一个都不认识。但相比神秘黑玉所映出的文字,那种“同源”感分外的清晰强烈。 这是千叶影儿所得的逆世天书残片,亦是始祖神决的残片! 那么,那块神秘黑玉……真的也是始祖神决的残片!? 如果一切都是真的……千叶手上的,是末厄的残片,劫渊身上有一残片,那么自己得到的,是第三个,也是最后一个残片!? 始祖神决这般神物之上的神物,为何会在弑月魔君的身上? 他在魔族中的地位似乎很高,但断然不可能是魔帝的层面。 还有,他能逃过灭世之劫存活到现世,本就无比诡异……难道是与此有关吗? 云澈的脑中闪过无数的念想,而让他们无法释下的,无疑是…… 为什么泠汐可以看懂始祖神决!? “这个东西,我要了。”云澈伸手,将石板抓过,直接收起。 “是。”千叶影儿毫无抗拒,然后建言道:“主人若想参阅,或可请教劫天魔帝。她是世上唯一可看懂太初神文的生灵。” “原来如此。”云澈似笑非笑:“这就是你将它带在身上的原因。” 千叶影儿:“……” 2 第1492章 邪婴茉莉 这个世界上,知晓他身上有另一个逆世天书残片的,唯有他和萧泠汐……以及读取过他记忆的冰凰神灵。 但,从冰凰神灵的反应和讲述来看,显然连她,都并不知道逆世天书就是始祖神决。 另外,从萧泠汐解读的神诀来看,神秘黑玉,应该是逆世天书的第一部分。 逆世天书……始祖神留下的始祖神决,若能将之修成,当真可以逆世吗? 这些念想在云澈脑中混乱而过,但很快又被他抛开。 天毒珠依然在极力释放着净化气息,但始终,都没有茉莉的身影和气息。 “影奴,有一个问题,我一直很好奇,你当初,是如何知晓我和茉莉的关系,以及我身上拥有的邪神传承?”等待之中,云澈开口问道。 千叶影儿回答:“从天杀星神哪里探知,是她对天狼星神亲口所言。” 云澈眉头大皱:“茉莉的灵觉,在神界是公认的天下无双,你怎么可能探听到她的话!” 千叶影儿平静道:“她当时见你出现,心绪大乱。另外,我与主人一样可以匿影,因而离到极近,灵觉穿过了她布下的隔音结界,她都并无察觉。” “匿影?你可以匿影?”云澈心中微惊。 在他的认知中,世上修成匿影者,唯有他自己而已……师尊或许亦有可能做到,但从未在他面前表露过。 他从未听说过世上还存在其他可以匿影的身法玄技,甚至想过这或许是冰凰一脉“断月拂影”的独有神技。 而在所有关于千叶影儿的传闻之中,也从未提到过她可以匿影! 在云澈惊讶的目光之中,未见千叶影儿有什么动作,她的金色面罩闪过一抹不可察觉的微光,曼妙的身影轻转,随之快速淡化,身体转过一圈的刹那之间,便已消失无踪,再无任何的气息痕迹。 云澈:“……” 半息之后,千叶影儿的身影又瞬间浮现,保持着先前的姿态站在那里。 “此为我梵帝神界的核心身法玄技‘鸿光梵影’,我是自太祖之后的九十万年,唯一修至匿影极境的人。”千叶影儿徐徐说道:“因而,主人并非是当世第一个可以匿影的人,而是第二个。” 云澈久久无言。 他隐隐感觉到,自己似乎是梵帝神界之外,第一个知道她有匿影之能的人。 梵帝太祖之后的九十万年历史,唯一一个修成“匿影”的人。千叶影儿的天资悟性,毫无疑问的强大无比。 同时她也隐藏的极深,从未将此暴露过。如此,这些年间,不知有多少的神界大佬被千叶影儿近侧而不自知。 更不知道她的身上还潜藏着多少不为任何人所知的秘密和底牌。 “……我再问你,大概九年前,你们梵帝神帝忽然围杀木灵一族,逼死木灵族长夫妇的人,究竟是谁?” 禾菱:“……” 千叶影儿没有马上回答,似乎在思索什么,须臾道:“我并不明白主人所言。” “你不知道?” “不知。”千叶影儿毫无犹疑的道:“若当真涉及木灵王族,或许会是梵王,或者梵帝神使私下所为。” 云澈倒是确信这件事和千叶影儿应该并无关系,否则,若是有她参与,以她的实力,禾菱和禾霖根本没有逃脱的可能。 “既然如此,”云澈沉声道:“下次回去梵帝神界时,你必须把这件事查清!我要准确的知道那个人……那些人是谁!” “是。”千叶影儿领命。 “主人,现在不必太急于此事。”禾菱轻轻的道:“天毒之力刚刚用尽,恢复到足够,尚需一段时间。” “你想要自己报仇,对吗?”云澈道。 “嗯……”很轻的声音,却透着让人心悸的坚决。 “放心吧,”云澈轻声安慰:“一定会有那一天的。” 时间缓慢流转,一天过去,千叶影儿不知无声灭杀了多少稍稍临近的凶兽,却依然没有等到茉莉的出现。 “主人,她真的会来吗?”禾菱问道。 “一定会的……她一定就在附近,一定感觉得到的。”云澈看着前方,又一次说着。 两天过去…… 三天过去…… 云澈一直停留在这处太初神境的峰顶,从未离开过半步,天毒珠也一直释放着碧绿色的净化之芒。 但,三天过去,他依旧没有等来茉莉的出现。 “主人,还要继续等下去吗?”禾菱弱弱的问道。 “……”云澈低着头,没有回答,这些天一直无果的等待,让他在安静之中,逐渐的意识到了一些什么。 终于,他站起身来,看着前方,双手缓缓攥紧,然后忽然发出竭力的大吼道:“茉莉!我知道你就这里,我知道你已经来了,你出来!你快出来!!” “……?”千叶影儿侧目,她并未察觉到任何人靠近的气息。 “主人?”禾菱也轻咦出声。 “我还活着,你也还活着,”云澈微微抬头,用力喊道:“我不但保住了命,而且不用再像当年一样步步惊心,就连我们当年最惧的千叶,如今,都已被我种下奴印,你为什么反而在故意避着我!” “……” “这个世上,没有人能够找到你,除了我。因为我知道,你一定能感受的到我的到来,而我,也知道的到你现在一定就在我的身边。无论你变成了什么,你都是我的茉莉……这一点,永远都不会变!” “如果,你是故意在和我捉迷藏,这么久,也该够了。如果,你是在恼我明明活着,却过了这么久才来找你,那么,请你出来,想怎么惩罚我都好……” 荒寂的世界,云澈的声音传出很远很远……却没有得到任何的回音。 “……”云澈闭上了眼睛,他重重的喘息,然后忽然道:“影奴,你退到五十里之外,过会,这里无论发生了什么,你都不可以靠近……记得,封闭听觉!” “是。”千叶影儿领命而去。 睁开眼睛,云澈的目光已微微黯然了几分,他不再呐喊,而是用很轻的声音自语着:“茉莉,当年我殒命之前,你和我说的话,我永生永世不会忘记。” “现在我完好的活着,你却要离的那么遥远。” “难道,只有我死了……你才愿意见我吗……” 轻念之中,他的手臂抬起,然后忽然玄气暴起,狠狠的轰在了自己的心口。 轰—— 如山岳撞击,周围的空间都为之轻微震荡,这一击的力量无比狠绝,云澈的心口猛 然下陷,一道血箭狂喷而出,瞳孔都出现了刹那的涣散。 “啊!主人!!”禾菱惊喊出声,直骇的脸色一下子变得惨白:“你……你在做什么?” 云澈身体曲下,嘴角溢血,他的手掌从心口移开,变得混乱的玄气再一次在掌心凝聚,而且比刚才还要猛烈决绝,他轻轻的道:“茉莉,如果,一定要在死亡边缘……你才肯见我……那我甘愿……再死一次!!” 声音落下,他的手掌再一次狠狠的向心口轰下。 “主人不要!” 禾菱的惊叫声响彻在云澈的心海……但,可怕的力量爆鸣声却没有随之响起。 一只苍白色的小手从虚空中伸出,捏在了云澈的手指上,卸去了所有的玄气,定格了云澈的动作,也定格了云澈的眼神。 她一身如血般的红衣,那是她最爱的颜色。但,她的长发却不再是赤色,而是比黑夜还要深邃的漆黑色。 她的眼瞳曾是云澈生命中最美丽的星辰,但却失去了那危险神秘的血色,而是化作无尽的漆黑深渊…… 她失去了明艳的血色长发与眼瞳,但她的容颜,她的存在,对云澈而言,早已熟悉到了每一寸骨髓,每一滴血液。 两人的目光碰触在一起,时间仿佛刹那停止,无法思考,无法言语,她似乎想要冷漠,但她漆黑的眼瞳却在不受控制的颤荡…… 终于,她捏在云澈手指上的小手开始轻微退却,却在下一瞬间,便云澈猛的反手抓住,然后将她拉向自己的胸前,将她紧紧的抱住。 “茉莉……”云澈用尽全身力量抱住她,几乎恨不能将她揉进自己的身体之中,心脏的狂跳,血液的翻腾,灵魂的颠荡……最终,都归为那唯有茉莉才能给予他的安心与满足感:“我终于……找到你了。” “……”茉莉娇弱的肩膀轻微颤栗,可怕让整个神界蒙上厚重阴影的她,却在此刻失去了所有挣扎的力量,唇瓣间想要发出冰寒的声音,却出口的那一刻却成为低软的呜咽:“你……这个……大白痴……” 云澈笑了起来,就连口中猩咸的血气,都让他有些陶醉:“已经好多年没有听你骂我白痴,感觉人生都像是残缺了一样。” 茉莉:“……” “尤其那几年,我以为已经永远失去你了。后来知道你还活着……现在终于又找到了你,这种失而复得,世上,已经没有比这更好的恩赐。”云澈在她耳边轻轻说道。 “……”茉莉闭上眼睛,许久……她忽然伸手,将云澈挣脱,推开,但,她的另一只手却被云澈牢牢的抓在手中,她两次后撤,竟是没有挣脱。 她转过身去,面对荒芜的灰白世界,冷漠的道:“你既然已经如愿见到我,那么也该回去了。” 云澈没有惊讶,没有怔然,牢牢握紧掌心轻攥的小手,道:“还记得三年前,你对我说过的话吗?” “……”茉莉微微咬唇。 “你说,若有来生,无论我是人是魔,是草是兽,你都一定会找到我……现在,我就在你的眼前,你为什么却想要逃离?” “……”茉莉的嘴唇轻动,好一会儿,终于发出冰冷无情的声音:“因为,我已经不再是茉莉。现在站在你面前的,是邪婴!” “不,”云澈看着她,轻轻说道:“其实,我知道原因。茉莉,你变了,从很早之前,你就变了,只是,我却一直没有真正的意识到。” , 第1493章 邪婴之灵 “你可还记得,我们刚刚相遇时你和我说过的话……你说,你是‘血染的茉莉’,你杀过无数的人,染过无数的血,更有无数必须要杀的人。而那个时候,你不经意释放的杀意,总是让我感觉到震惊和恐惧。” “我到来神界后,也听闻过,你在成为天杀星神后,曾为了泄恨,屠戮过月神界的一个附属星界,一夜之间,屠了数十万人。” 茉莉:“……” “可是,后来回归神界的天杀星神,明明更加的强大,却再未将杀意和恨意释放到无辜之人的身上。后来,你被父亲所欺骗伤害,被星神界所遗弃献祭,又因我的死,唤醒了体内的邪婴……被如此伤害、背叛的你,有资格愤世和倾泻所有的怨恨。” “但,你却依然没有。明明有着足以压倒一切的力量,但这三年,你却再未出现在世人面前,似乎也再未杀过一个人。” “为什么你最初可以毫无顾忌的与四王界为战,杀了月神帝,重创了其他三神帝,之后却忽然逃脱,再无现身过,更没有因怨恨而以邪婴的力量制造任何的灾难?因为……那个时候,你以为我死了,而之后,你想起我拥有凤凰神灵给予的涅槃之炎,知道我可以复生,这是唯一的原因。” 茉莉眸光颤动,没有回首,也没有言语。 “我的茉莉变了,”云澈面露微笑,轻轻而语:“她不再是那个满腔杀念与恨意,视生灵如草芥的天杀星神,而是变得仁慈、犹豫、甚至有些迷茫和软弱,而这些,并非是性情上的改变,而是你在强行的,无比努力的克制……因为我。” “你将我,放在了比你的怨愤、仇恨、杀念更高的位置上,潜意识里,你怕自己的杀孽会影响到我,因为你知道,无论你做了什么,我都一定会和你一起背负。” 当年他们相遇时,茉莉满腔怨恨与杀意……母亲的恨,哥哥的恨,自己险被毒杀的恨。 初成天杀星神的她无法杀月无涯,无法杀千叶影儿,但她可以毫无顾忌和怜悯的向月神界与梵帝神界的附属星界泄恨,染了无数的鲜血,造成了无数的恐慌和阴影……但,和云澈相处八年之后,再回星神界的茉莉,却再未向那些附属星界下手。 她誓杀月无涯和千叶影儿,却不会再向与他们相关的无辜之人泄恨。 被冠以“天杀”二字的星神,本是最淡漠和嗜好杀戮,但,她却变得仁慈了…… 因为,在那个时候,在她的生命里,复仇和杀戮,已不再是最重要的东西。 后来,她体内的邪婴觉醒,她有了强大到她自己都恐惧的力量,也自然,有了报仇的能力与资格……是比她以往的梦寐以求还要强大的力量。 她可以杀千叶……杀南溟……尽灭星神。 但,这三年,拥有这般力量,同时被彻底激发负面情绪的她,却是再未现身。 因为,她怕自己无法控制自己的力量和情绪,在神界造成巨大的灾难……而她怕的,不是灾难本身,更不是自己会遭受的后果,而是她知道,无论她做了什么,云澈一定会和她一起背负…… 就如云澈所言,在不知不觉中,茉莉的潜意识世界里,云澈的存在,已经超越了……甚至是远远超越了她的恨,超越了她自身的意念,无论她自己是否承认。 尤其,当年云澈只身赶赴星神界,最终死在她眼前的一幕,让她再无法接受和承受云澈受到任何伤害……尤其是自己对他的伤害。 以天杀为名的星神,承载了最恶邪婴之力的茉莉,却选择了沉寂。 茉莉的变化,都是在潜移默化之中。 当年,东、西、南三神域各大王界倾巢而出,龙皇亲自为首,甚至不惜号令上、中、下三位星界,不惜一切也要在最短时间内找到茉莉,因为他们恐惧着一旦茉莉的伤势和力量恢复,神界必遭大难。 而整整三年,他们没有找到茉莉,更没有发生他们惧怕的那个结果。 就连夏倾月和他讲述邪婴三年从未出现时,都明显带着些许的疑惑不解。 这三天,茉莉始终没有出现,云澈也沉静了三天,他回想着自己和茉莉经历的一切,也在不经意间,想清了很多自己以往忽视的东西……以及她一直不肯出现的原因。 “……”茉莉唇瓣越咬越紧,却倔强的不肯转身回首。 “现在,所有人都叫你‘邪婴’,所有人都畏惧你……没有关系,”云澈用力的摇头,将自己的五指与她的手指紧紧缠在一起:“你的力量,你的外表,你的名字,你的性情……就算全部都变了都没有关系,在我的世界里,你永远都是我最重要,最不可以失去的茉莉……无论发生什么,这一点都永远不会变。” 茉莉脸颊别过,微微咬齿,终于发出轻颤的声音:“你不懂……你不明白邪婴……意味着什么……你不明白……如果你与我相近,会同样成为世所不容的异端……” “不,我明白。但,无论世人怎么看你,于我们之间而言,又有什么关系?”云澈伸出另一只手,轻轻的道:“如果,拥有黑暗玄力就是魔的话,那么,我也是魔,而且,你是世上第一个知道我是‘魔’的人,但你从来都没有厌弃过我。” “不一样。”茉莉摇头:“邪婴之力,是负面力量的极致,是黑暗玄力的极致,曾真正的终结了一个时代,也是当世之人恐惧、排斥黑暗玄力的最大原因。如今,邪婴再次问世,只要我存世一天,他们就绝无安宁之时。 “我……不是在逃避你,我更知道,不要说我承载了邪婴的力量,哪怕是完全失了心智,变成了彻底的魔鬼,你也一定会来找我。但是,以你如今的状态,现在的我,真的不适合与你相近,否则,你的‘救世神子’之名,便会因而蒙上灰暗。” 显然,茉莉虽然一直都在太初神境之中,但她暗中知道了很多很多。 邪婴之力觉醒后,邪婴之灵的记忆也随之逐渐复苏,很多远古的真相,她知道的比云澈还要早,还要多。 “我不怕,我也不在乎!”云澈毫无犹疑的道:“我的茉莉那么聪明,一定很明白一件事,我宁愿真的为世所敌,也不愿你从此避而不见。你真的忍心,让我承受那么残忍的酷刑吗?” “你必须在乎!”茉莉语气努力变得生硬:“你如今在神界的名望和地位来之不易,而且这一切必定还有着其他很多人的努力,而你的现状和未来,关系到的也绝不只你一个人,别忘了你的女人,你的家人。你难道要为了我一个人,将这一切都扭曲吗……” 云澈:“……” “当年我们相遇时,你只有十六岁,那时的你还是个孩子,可以任性。但现在,无论什么事,你都必须做最理智的选择。尤其是……三年前,你为我任性那一次,已经足够了……十生十世都足够了……你绝不能再为我而任性……否则,我宁愿死在这里,让你永远都再见到我!” 茉莉的肩膀在轻轻的颤抖,许久都无法停止。 她逃避的不是云澈,而是逃避着自己对云澈的人生造成的伤害。 曾经冷血绝情,无所畏惧的她,有着更强大的力量之后,却反而变得“怯懦”。 “茉莉,”云澈轻轻的道:“你说的这一切,我都明白。但我同样知道,事情,其实并没有你想到的那么绝对和悲观。因为现在,混沌的真正主宰已经不是各大王界,而是劫天魔帝!是一个魔!” “他们在面对归世的劫天魔帝时,都是俯首躬身,别说厌斥反抗,连一丁点的不敬都不敢有。” “那是因为,他们自知毫无抗争劫天魔帝的可能,唯有臣服这一个选择。”茉莉闭眸道:“我,又怎能与劫天魔帝相较。” “那么,如果劫天魔帝容许你的存在呢?”说这句话时,云澈脸上带笑,极具信心:“他们也自然只会老老实实的接受,任何人都不会有什么异议。” “邪婴万劫轮当年本就是魔族之器,劫天魔帝没有任何理由不会容你。而且……” 云澈话还没有说完,他的耳边忽然响起一个尖细的声音:“哼,主人说的一点都没错,你果然是个大笨蛋!” 云澈的声音戛然而止,目光迅速横扫四周:“谁?谁在说话!?” 茉莉的身边,在这时忽然凝起一团浓郁的黑光,黑光之中是一个无比娇小,大概只有两尺来长的影子,只是这个影子太过模糊,无法看清全貌,清晰映出的唯有一双如深渊般深邃的狭长眼睛:“主人现在最担心的就是劫天魔帝,你个大笨蛋!” “呃……?”云澈盯着黑芒中的模糊影子,愣了好一会儿,传至耳边的声音亦是如婴童一般的稚嫩尖细,还似乎带着只属于婴孩的天真无邪。 “谁让你出来的!”茉莉终于转身,双眉微沉。 “呜……主人又凶我。”稚嫩的声音有些委屈的道。 “他……”云澈总算回神,一脸难以置信道:“难道是……” “它就是邪婴!”茉莉道。 “……”茉莉的回答,让云澈脸上的难以置信之色更深了数分。 邪婴万劫轮,世间负面力量的极致,曾终结了一个时代的灭世魔轮。它的器灵,在任何人想来,都该是无比的凶煞、恐怖、残暴。 但这个忽然现身,得茉莉亲口承认的“邪婴”,它的气息虽然诡异,但并无凶煞之感,而它的声音,无论用词还是音调,更无压迫、骇人之类的感觉,反而……有些萌? 第1494章 赌约 “告诉你!”邪婴似乎有些愤愤的道:“那些年,惧怕我的人不仅仅是神族,就连那些魔族的魔同样很怕很怕我!一直都用最大的力量将我封印!” 云澈张了张口,下意识道:“怕你是应该的。把你放出来之后,你可是把神族和魔族都给屠尽了。” “那是他们应该得到的惩罚!”云澈的话似乎让邪婴愤怒了起来,在黑光之中张牙舞爪:“同为玄天至宝,所有人都憧憬和渴望得到始祖剑,而我,神族惧我,力量同源的魔族也惧我,将我封印了几百万年……几千万年……让我永远只能被囚禁在孤独、黑暗的牢笼之中,如果是你,重获自由的时候,会不会生气,会不会想要惩罚他们!” “……”云澈一时怔住。 “而且,我惩罚的只有神族和魔族,没有伤害到凡灵,所谓的‘灭世’,根本就是强加的污蔑!反而是……当年神族与魔族的恶战,波及到了无数的凡灵,不知有多少凡灵葬生,多少种族灭绝,他们受到那样的惩罚是应该的!如果不是我将他们毁灭,他们继续战下去,还不知会有多少无辜的生灵丧生灭绝……为什么反而是我成为了最大的恶人!可恶!” 听着邪婴愤愤的话语,云澈竟无言以对。 “够了!”茉莉皱眉道:“给我回去!” 邪婴却没有听话,继续喊道:“就算主人生气我也要说!那个时候封印我的力量之一,就是来自那个叫劫渊的魔帝!她那么怕我,如果知道我的存在,说不定又会将我和主人封印!也很有可能确定现在的我对她已经没有任何威胁,会杀了主人,将我强行夺为己有。” “哼!这些曾经将我封印,贪婪又可恶的恶人,一定做得出来的!” “无论哪一种可能,你都会因为主人而和劫天魔帝……” “闭嘴!”茉莉彻底怒了:“给我滚回去!” “呜……”邪婴的声音戛然而止,一声轻呜,满是委屈道:“我……我听话就是了,主人不要生气。” 说完,黑光淡化,带着邪婴之音消失在那里。 而它刚才的话语,却是重重撞击了云澈的心魂。 无论是它愤愤而言的“灭世”缘由,还是它后面所说的“可能”…… “你担心我因为你,和劫天魔帝……决裂?”云澈有些发怔道。 “决裂”二字,或许并不恰当,因为他根本没有与劫天魔帝“决裂”的资格。 邪婴万劫轮……的确有极大可能让劫渊也深为忌惮。若她要将之封印,那么,无疑会连同茉莉一起封印。 若要将之夺取……茉莉显然不能主动摆脱邪婴万劫轮,否则早已如此选择。那么想要夺取,无疑需要先杀了她。 无论哪一种…… 不!不会发生这种事的,绝对不会! “……你明白了更好。”茉莉道:“就如你刚才所言,劫天魔帝,已是当世的真正主宰,也是你最大的靠山。背依于她,你便是无冕之王,哪怕给千叶影儿下了奴印,梵帝神界也不敢将你如何。而若是失了这个依仗,甚至得罪了这个依仗……自己想好后果!” “就算你坚持要任性,我也不会容许!” 云澈短暂一想,道:“其实,我觉得,你的这些担心,或许是多余的。” “当初在知道劫天魔帝即将归世的真相后,我曾无比的忐忑惊惧,但,真实见到的劫天魔帝,却和我预想的完全不一样,非但不残忍暴凌,反而温和仁慈的让人难以置信。我还感觉的出,她定不是一个贪婪的人。” “另外,因混沌气息的变更,现世的玄天至宝和远古时代的已完全不同。在当世的法则层面下,邪婴万劫轮再怎么恢复,也不可能再达到当年的程度,连真神的层面都应该不可能,自然也毫无可能对劫天魔帝造成什么威胁,所以,她没有理由一定要将其再次封印或夺取。” “更何况,它喊你主人,你才是意志的主导,它自己想要再次作乱都不能。” 茉莉:“……” “还有,有一件事,你听到后一定会吓一跳。”云澈道:“红儿,其实是劫天魔帝和邪神的女儿。” 这句话,让茉莉猛的回首,惊讶失声:“你说什么!?” 云澈没有马上解释,而是微笑起来:“所以啊,你不用担心我会和劫天魔帝‘决裂’之类。而且,因为我当年救了红儿的命,她一直自认欠我一个很大的人情。” “红儿……是她和邪神的女儿?”茉莉一声轻喃。即使是有着大量远古记忆的邪婴,也丝毫不知道这件事。 “另外,”云澈继续说道:“神界对你的存在,其实也没有你想到的那么排斥和不容。比如说……你应该早已知道,倾月如今已是月神界的神帝,你当年杀了月无涯,我本以为她会很仇视你,但,相反,她鼓励我来找你,也希望我能找到你,更提醒我如今是你被世人所容的最好时机。” 茉莉瞳眸中闪过一抹复杂的黑光,漠然道:“她非神界出身,会如此想并不奇怪。” “我师尊也说了一样的话。”云澈马上说道:“她说,你会是那个愿意用所有力量保护我的人。” “那宙天神帝呢?”茉莉忽然反问:“如今,他应该算是最认可你的人。但同时,宙天神界极专正道,最不能可能容邪婴存世,更不可能容其现于东神域!若知道你与邪婴为伍,那么……宙天神界对你,永远不可能再复先前。” “而以宙天神界在神界的威望,宙天神界对你的态度,远比你想的要重要!” 云澈没有解释反驳,也没有说自己毫不在乎,而是忽然道:“茉莉,我们来一个赌约好不好?” 茉莉:“?” “如果,我能让劫天魔帝,和宙天神帝接受你的存在,你就跟我离开这里,然后用你的力量保护我。” “……”茉莉唇瓣微张。 “如果我暂时失败了,我不会逼你和我离开这里,直到我成功,或者有其他转机的那一天,好不好?” 茉莉回眸,对上了云澈的眼睛,她的言语,邪婴的言语,竟都没有让他的目光中出现任何的失望、焦躁或灰暗,反而是一片的温暖与平和,以及,在默然告诉着她永远不可能放开她的坚决。 这些年冷寂、灰暗的心灵在他的目光之中,早已在不知不觉中融化与紊乱。心中明明有着太多的顾忌,但在此刻,却无法想起,更生不出一丝拒绝的力气。 “好……”她看着云澈眼瞳中自己的倒影,轻轻的点头:“如果,你真的可以做到……我会和你离开这里,以后,你去哪里,我就去哪里。” 她丝毫没有提及星神界,因为那里,已不配她有半点的留恋和感伤。 “这可是你亲口说的,”云澈的五指不自觉的收紧:“红儿、禾菱都可以作证,你现在都反悔都来不及了!” 茉莉:“禾菱?啊……” 茉莉一声下意识的惊呼,已被云澈猛的一拉,再次跌入他的怀中,被他牢牢抱紧,轻呼未毕,半张的唇瓣已被轻轻封住。 浓烈的男子气息定格在鼻端。茉莉轻“嘤”一声,黑眸瞪大,大脑却一下子变成了空白…… 他们相遇的第一年,云澈曾用嘴为她渡血,但那次是为救她的命,没有任何的绮念,此刻,是第一次,被云澈真正的吻住。 茉莉身体变得僵硬,唇瓣上太过奇异的触感让她心如鹿撞,足足僵了好一会儿,她才猛的挣脱,脸颊别过,喘着粗气道:“云澈……你……我……你别忘了……我……可是你的师父……” “早就不是了!”云澈轻笑一声,直接将她玲珑娇软的身体抱起,在她又一次措手不及间,重新重重吻在了她的唇瓣上,而且不再是简单的嘴唇碰触,变得格外的肆意和侵略。 她被星神界所背弃献祭,被举世所不容……也好,这样,这就可以属于他,也永远只属于他的茉莉…… 茉莉下意识的挣扎,只是挣扎的越来越微弱,逐渐的,她的眼眸悄然闭合,细巧的脖子高高仰起,从下意识的退缩,到无意识的生涩回应着,娇柔的手臂紧紧抱住云澈的身体,身上悄然散开绮丽的酥粉色,甚至将万灵皆惧的邪婴魔气都无声驱散。 ———— 梵帝神界。 “主人,小姐随云澈去了太初神境,已经数日都没有出来。” 古烛佝偻着腰站在千叶梵天身后,发出着沉闷嘶哑的声音。 “是么。”千叶梵天随口回应,似乎并不关心。 刚中了暗算,尽失颜面,还逼得千叶影儿被种下奴印,换做任何人,都该是暴跳愤怒到极点,但,千叶梵天的神色却是无比的平静和缓,仿佛只是发生了一件不足为道的小事。 “这几日,小姐被云澈种下奴印的事,已是在各大星界传开,连西、南两神域都几乎传的人人尽知。”古烛声音晦涩,但目光却格外复杂:“就连有宙天神帝为证之事,都完整传开,哎。” “哼,这不是理所当然之事么。”千叶梵天淡淡冷哼:“夏倾月若不将此事推波助澜,本王反而会觉得奇怪!” 呵……神姿凌世,无人能近的梵帝神女竟成为云澈之奴!多么大的讽刺,多么惊天动地的笑话! 恨极千叶影儿的夏倾月,处心积虑将千叶影儿逼到此境,怎么可能不将她尽情折辱,让全世看她的笑话! “主人所中之毒已完全净化,其他八梵王也都确信全部无恙。如此,已无后患。”古烛道。 “哦?”千叶梵天稍稍侧眸。 “已经可以为小姐解开奴印了。”古烛徐徐说道:“小姐在修成‘梵魂求死印’时,梵魂便与真魂融合,她被施加的奴印,会同时种于梵魂和真魂之上。以梵魂铃强行收回小姐的梵魂,奴印会失根自溃。” “真魂与梵魂完美相融,目前唯有主人和小姐修成,当世无人理解,包括月神帝和宙天神帝。且关于此的记忆,老奴也已为小姐‘囚禁’。” “虽然此举会让小姐的梵神神力尽废,但,以小姐的天赋悟性,再次继承,要完全恢复,也不过是时间问题。” “不必着急。”千叶梵天却是淡淡而笑。 “……迟上一天,便是多一天之辱。”古烛轻语。 “刻印逆世天书的石板,影儿是否交给了你?”千叶梵天问道。 古烛道:“如此重要之物,老奴岂有染手的资格。” “呵呵,”千叶梵天笑了一笑,目光闪过一瞬的诡光:“这的确是场耻辱,但又何尝不是机遇呢。” “……小姐果然是想通过云澈,解读逆世天书吗?”古烛晦涩的言语中似乎带着叹息。 “逆世天书在影儿手中,永远不可能有参透的一天,这一点,她早已心知肚明。”千叶梵天道:“而现在,唯一一个能解读逆世天书的人已经出现,那就是劫天魔帝。” “云澈从影儿身上得到逆世天书,知晓它是远古始祖神决后,他一定会去找劫天魔帝的。因为这个世界上,没有人能抵挡始祖神决的诱惑……连创世神都不能,何况云澈。” “若一切顺利,云澈面对绝对忠诚,不需要有任何设防的影儿……呵呵,影儿说不定会有所收获,哪怕只有丝缕,也是唯一的机会啊。” “可是……” “不必多言。”古烛还想说什么,便已是千叶梵天打断:“该什么时候解开她的奴印,本王心中有数,你无须再提。” “……”古烛头颅垂下,不再言语,只是一双老目变得格外浑浊。 第1495章 彩脂异化 “茉莉,你到底是从哪里找到的邪婴万劫轮?”云澈终于问到这个问题。 茉莉曲着白生生的小腿,如个慵懒的猫儿伏在云澈胸口,幽幽轻轻的道:“弑月魔窟。” 她已无法归去星神界,世上也再无她的归处……不,应该说在蓝极星的时候,云澈的身边,便是她最好的归处。 “弑月魔窟?”云澈面色一讶,关于那时的记忆快速涌上心来,随之他脸上的震惊逐渐化为了然,低语道:“当年,被解开封印,重获自由的邪婴万劫轮,是以弑月魔君为载体……” “怪不得,怪不得弑月魔君竟然能存活到那个时候,怪不得邪神都只是将他封印,而没有将他灭杀。” 茉莉的回答,让当年缠绕在弑月魔君身上的迷雾全部散开。在远古时代,弑月魔君是被邪婴万劫轮所劫持,成为生命载体,所以,神魔尽灭,他却活了下来。邪神发现了他的存在,却无法杀了他……因为他的生命已和邪婴万劫轮相连。 而哪怕是力量耗尽的邪婴万劫轮,邪神也不可能毁灭,只能选择将他和邪婴万劫轮一起封印。 直到在长久的封印中,邪婴万劫轮连劫持弑月魔君的力量都完全失去……封印之地,也就是弑月魔窟之中,余下了存活的弑月魔君——曾经魔族的永夜魔族之王,以及沉寂下去的邪婴万劫轮。 邪婴万劫轮,那个伴随着“灭世之轮”之名的可怕魔轮,居然一直都存在于蓝极星之上。 加上天毒珠、轮回镜…… 七大玄天至宝,竟然有三件存在于蓝极星! 一个神界基本无人知晓,哪怕路过都懒得多看一眼的下界星球之上! “当年,弑月魔君死后所遗的那块黑玉,你还记得吗?”茉莉问道。 云澈点头:“我现在就带在身上。莫非,你已经知道那是什么了?” “那块黑玉,其实是太古始祖神所留的‘始祖神决’的第一部残片。”茉莉说完,却发现云澈并无太过剧烈的反应:“看来,你已经知道了。” “我也是才知道不久。”云澈道,在到来神界之前,他从萧泠汐那里,知道了其中刻印的是一部莫名其妙的逆世天书,而就在两天前,他才从千叶影儿那里知道逆世天书竟是始祖神决。 “我还知道,在远古时代,三份始祖神决的残片,其一在诛天神帝末厄那里,另一在劫天魔帝手中,还有一个……居然会在弑月魔君的手里,有些不可思议。” “不,”茉莉却是摇头:“那块黑玉,并非是属于弑月魔君的东西,他在当年,是永夜魔族的王,但还不够资格碰触始祖神决。那块黑玉,其实是属于邪婴之物。” “呃?”云澈一愣。 “根据记载,三个始祖神决的残片,一份在魔族,两份在神族,但其实,却是两份在魔族,一份在神族,只是从来没有人知晓第一份究竟是在何处。实则,第一份始祖神决,从一开始,就在邪婴那里。” “它之所以会落在弑月魔君身上,是当年劫持他后,在力竭之时落在了他的身上。但弑月魔君应该从不知那是何物,更不可能解读。而就连邪婴,虽知那是始祖神决的第一个碎片,却也从无法将之解读。” “邪婴,也无法解读?”云澈眉头微微一动。 “始祖神决是以太初神文刻印,除了继承始祖神记忆碎片的魔帝和创世神,任何生灵都不可能解读。”茉莉道。 “……除了创世神和魔帝之外,真的没有任何可能?”云澈有些恍神的问道……竟连邪婴,这种隐隐凌驾于创世神和魔帝之上的存在,竟也无法解读始祖神决? “嗯。”茉莉简单确定的回答,她察觉到了云澈的异样,稍稍抬眸:“你为何会有如此一问?” “其实……”云澈目光微怔,随之又摇了摇头:“也不是什么重要的事。” 茉莉没有追问,道:“那块黑玉,在你身上是无用之物,但你可以将它交给劫天魔帝。如果劫天魔帝当真是个不愿亏欠人情的人,那么,她定会因此,再欠你一个巨大人情。” 当年,劫渊便是被末厄的始祖神决所引才中了暗算,显然对始祖神决有着极深的渴望。 “嗯,我明白了。”云澈点头,他的确打算这么做。 手中的两部始祖神决,加上劫渊手中的那一部,将会就此……混沌史上第一归于完整。 所以,这两部意外到手的始祖神决,让云澈面对劫渊时的信心暴增……因为这无疑是他劝解劫天魔帝管束归世魔神的巨大筹码,甚至可能是最大筹码。 在这时,云澈忽然想到了星绝空交给他的星神轮盘,他刚要取出,心中却又是一动,放弃了这个念想。 还是不要再给茉莉增添心灵负担,她现在,也一定不想听到任何关于星绝空的事。 “我听说,彩脂也在太初神境之中,且这几年都没有离开过的样子。”云澈问道:“你会经常去见她吗?” “……”茉莉呼吸停滞,好一会儿后才幽声道:“我的确经常去看她,但她从来没有见过我。” “……”茉莉的回答,和云澈所想一模一样。 “当年,我强行让你们两人结合。为的就是在我死后,她能记得你的存在,而不至于心无归处,彻底落入怨恨的深渊,没想到,我终究还是太幼稚了。” 当年的事态变化,比茉莉所想的最坏结果都要坏了不知多少倍。就连她,也远远低估了人性丑恶的极限……毕竟,她在云澈和彩脂面前再怎么装老成,也终究只有二十几年的阅历。 她本想着牺牲自己拯救彩脂后,彩脂还有云澈,云澈还有彩脂。但结果却是,她们两人一起被亲生父亲,被同宗同源的众星神暗算献祭,最终云澈死,茉莉化为邪婴,而经历、承受、目睹这一切的彩脂,她受到的打击之大,没有任何人可以想象。 本就因生母、姨母、哥哥的死而心缠灰暗,濒临深渊边缘的她,这一次彻彻底底的,坠向了深渊…… “她在太初神境很深的地方,而且越来越深。”茉莉轻轻的道:“这几年,她不知面对了多少的上古凶兽,每天,都会受很多的伤……以前,她在我的严诫之下,从不手染鲜血夺人生命,而现在,她面对血雨和命陨时,冷漠的让我心惊。” 云澈:“……” “她的天狼神力觉醒的速度也快到了不可思议。我每次找到她,哪怕只相隔一两个月,她的气息都会和上一次截然不同。” “哥哥曾是最强的天狼星神,但彩脂天狼神力的成长速度,竟要超过哥哥至少……十倍。” 彩脂与天狼神力那无比可怕的契合度和成长速度,没有让茉莉欣然,唯有越来越深的担忧。 “我们一起去找她吧。”云澈道:“让她看到我还好好的活着,也让她看到你丝毫没有被影响心智,依然是那个记挂着她的姐姐,她一定就会……” “不,”茉莉却是拒绝:“她所在的地方,非你所能靠近。而且……有几次,我感觉到她察觉到了我,但她没有呼喊,没有寻我,每次都是远离。” “为什么?”云澈眉头大皱。 “等她想要见到我们,想要离开这里时,她会离开的。在那之前,不要打扰和逼迫她。”茉莉闭上眼睛,声音轻渺幽寒。 ………… 同一时间,太初神境,未知的深处。 嘀嗒。 一滴微凉的水滴落在了一张精灵般雪莹无暇的嫩颜上,少女睁开了朦胧的眼眸,蜷缩在枯树下的娇小身躯坐起,抬首看向灰白色的天空。 “下雨了……”她轻轻自语,半睁的双眸依然带着睡梦后的迷蒙。 一阵凉风吹过,带起她七彩的裙裳,如一只翩然舞动的彩蝶……只是,她所在的世界,十里、百里、万里、万万里……都是一片无尽的灰白,她成为了这个灰白世界中的唯一色彩。 但这抹唯一的色彩,却渲染着无尽的孤寂。 轰!轰!轰!轰! 地动山摇,一只万丈巨兽从地下钻出,扑向了这个明明无比卑怜小巧,却释放着让它不安气息的彩衣女孩。 它的身体呈灰白色,与世界完美相融,躯体如灰岩铺成,那一声咆哮,带起的是毁灭星辰的恐怖威势。 少女没有惊慌,眼眸依旧迷蒙,一瞬间,她彩蝶般的躯体掠过一抹虚幻的彩影。 轰—————— 她小巧白嫩,如冰雪所凝的手儿碰触在了万丈巨兽的胸口,却在它的胸口,爆开一道比它躯体还要庞大的万丈狼影。 嘶嚓!!! 如有一道苍蓝雷光划过上空,刹那间,灰白色的苍穹忽然四分五裂,炸开的苍蓝裂痕一直延伸到视线的尽头,苍穹的边际…… 那是太初神境的空间,太初神境的苍穹,比之神界还要坚韧不知多少倍。 万丈巨兽的吼声停止,闪耀的狼影之中,炸裂的苍穹之下,它庞大的躯体定格在了空中,然后猛然炸开,爆开了无数的碎屑……和一片比最狂暴的风雨还要恐怖的猩红血雨。 哗—— 血雨浇淋,染透了少女的彩衣,一股刺鼻到极点的腥臭气息在空间疯狂弥漫。她站在疯狂淋落的血雨中心,没有躲避,没有遮挡,她缓缓的伸出手儿,看着又一次变成血色的五指,本是如嵌星辰的眼眸冷漠的无比骇人。 “还不够……还不够……”她轻轻念着。 血色暴雨终于停歇,遥远的空间传来大量惊惶远去的凶兽之音……这些太初神境的危险存在,人人惊惧的上古凶兽,却对这个女孩的气息,产生了从所未有的恐惧。 “姐姐……等着我……”她轻轻低念,朦胧的像是梦中之音:“那些欺负你的人……我会把他们……全部杀光……全部杀光……全部……” “全……部……” 低念声中,她的手儿缓缓垂下,瞳眸之中,闪过一抹幽深的蓝光……只是,这抹象征天狼神力的蓝光却少了曾经的绮丽璀璨,多了一分无比可怕的幽暗。 象征黑暗玄力的幽暗! 第1496章 无用筹码 在太初神境中和茉莉相处了五天之后,云澈才终于恋恋不舍的离开。 这五天,云澈和茉莉几乎是时时刻刻的粘在一起。 他们之间的关系一直都格外的微妙,不要说茉莉,连妻妾成群的云澈都难以言明他对茉莉的那种特殊情感。 即使在星神界那一个月的相处,那种微妙感也一直存在……而大半的时间,茉莉还把他强行推给彩脂。 如今,没有了星神界的牵绊,被世界所孤的茉莉,却反而可以再无顾忌,尽情的依在云澈的身上,如恋人,如亲人……怎样都好。 以前,她曾无限鄙夷那些痴恋云澈,被他用各种“卑鄙无耻下流的手段”“哄骗到手”的女子,而现在,她已是认知到,自己,居然已经是……而且早已是其中之一。 云澈和千叶影儿离开,茉莉看着他的远去,一直默默看了很久。 云澈,当年我因你而唤醒邪婴,又因你,居然将那股可怕到极致的怨恨与杀念完全的压下…… 究竟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你在我的生命里,已经重要到了如此程度……甚至远远胜过了我曾经视为人生全部的复仇之念。 为她采摘婆罗花的云澈……为她抛弃一切远赴神界的云澈……为她纵然濒死也不愿意在封神台倒下的云澈……为她以命相赴星神界的云澈…… 虽然,自己化作了为世所惧的邪婴,但云澈的现状让她无尽欣然。 东域四王界,月神界和宙天神界皆在云澈这边,星神界自顾不暇,梵帝神界中,最危险的梵帝神女成为他最忠实的奴仆。 他所在的吟雪界,还有一个高深莫测,极为护他的师尊。 何况,是他平缓了劫天魔帝归世的危机,并为劫天魔帝所照拂,更与红儿生命相连。 那些知道真相的上位星界都争先恐后的贴近巴结。 如今的云澈,已再不是当年那个在神界需步步小心的下界之人。 这些,再结合她的力量,哪怕云澈是个废人,在如今的神界,也将拥有极其之大,不弱于任何一个神帝的话语权,只要劫天魔帝存在,除非被逼到只能同归于尽,否则也没有任何人敢触犯伤害他。 他很有信心的说,她邪婴的身份,一定会为世所容……就算不能,只要劫天魔帝一句话,不容也得容。 一切,似乎都在向最好的方向发展,都已不再需要云澈自身的成长。 “云澈,那个‘赌约’,你一定会胜的,对吗……” 看着远方,茉莉轻轻而语,唇瓣不自觉的弯翘,眸光更是一片梦一般的朦胧。 ———— “主人,我们现在去哪里?去找劫天魔帝吗?”离开太初神境,禾菱问道。 魔神归世的时间逐渐临近,云澈在太初神境不愿离开,又耽搁了不少的时间。 “嗯,回蓝极星,走吧!” 唤出遁月仙宫,云澈拽过千叶影儿,向蓝极星极速归去。 以往,云澈最惧怕的,就是暴露自己的生身之地。因为他身上的异处太过引人注目,毫无疑问会引起神界对他生身之地的好奇,会有可能将灾难引向那里。 所以当年在神界被千叶影儿盯上后,他只能缩在轮回禁地,无法归去。 而如今,世人对他的关注度更远胜当年,除非他永远不归去,否则无论他再怎么小心谨慎,也必有暴露之时。 但好在,如今这个世上,已再没有比蓝极星更安全,更不怕被人觊觎的地方。 因为它是邪神和劫天魔帝所创造的第一个星球,是劫天魔帝在这个世上最大的眷恋,谁敢触犯蓝极星,无疑是自掘坟墓。 而蓝极星的人类,还有所有生灵,都并不知道自己所在的星球是一个何其特殊的存在,在无形间,正受到着这个世上最大的庇佑。 将来,哪怕魔神归世,灾难频起,无数星球、星界、星域崩毁,蓝极星也定会安然无恙。 而若是将蓝极星的起源公开,毫无疑问,这个曾经无人所知的卑微下界星球,便会一夜之间翻身成为当世最神圣之地,万灵皆要仰望膜拜。 遁月仙宫速度超绝,三日后,那个在浩瀚星海中都异常璀璨的蔚蓝星球出现在了视线之中。 回到蓝极星,遁月仙宫落在了沧云大陆绝云崖之上。云澈让千叶影儿候在崖边,从绝云崖一跃而下,直至崖底。 黑暗世界,幽冥花海。 大概是因为灵魂残缺的缘故,幽儿大部分的时间都在睡眠之中。此时,她正安静的躺在幽冥花海之中,但和以往云澈每次到来时不同,她小巧的身体并没有像以前那样紧紧的蜷缩,而是很舒服的侧躺在那里,睡得格外安稳。 因为她的身边,有劫渊安静的陪伴着她。 感知到云澈的到来,劫渊无声的起身,一个瞬间来到云澈身前,手臂向后一抓,已是布下一个绝对隔音结界,不愿让沉睡中的幽儿受到任何的打扰。 “你终于来了,”劫渊面无表情道:“倒是比我预想的晚了不少。不过看你的样子,似乎已经找到了足够好的理由或‘筹码’。” “呃……”云澈有些尴尬的笑笑,然后面色一整,直白的道:“身为当世之人,无论是为他还是为私,晚辈都有义务如此……还请前辈愿意花些时间,听晚辈一言。” “你说吧,让我好好听听你的理由或筹码。”劫渊没有拒绝。 不知是不是错觉,云澈感觉到劫渊的态度,似乎和上次隐有不同? 云澈轻舒一口气,道:“前辈的族人归世之后会发生什么,前辈比任何人都更加清楚。晚辈深深理解前辈为什么会选择放任他们,更清楚当世凡灵没有任何向前辈,和前辈的族人们提出要求的资格,但,对前辈的族人而言,发泄怨恨,真的是对他们最好的对待吗?” “……”劫渊毫无反应。 “命运有时候很不公,很残酷,但亦有无比美好的时候。比如说……前辈当年为命运所负,承受了常人无法想象的劫难,但,前辈没有因劫难丧生,而是安然归来,反而因这场劫难逃过了覆世之劫,神族和魔族尽灭,但你和邪神的女儿,却安然在世,这何尝不是命运对前辈的补偿。” “前辈的族人们亦是如此。他们带着无尽的怨恨归来,但当年害他们的人都已不在世,当世的生灵都是无辜的。若是他们将这些怨恨发泄在无辜凡灵的身上,非但无法真正泄恨,反而会增加他们的罪孽,更加扭曲他们的心魂,让这个以后他们即将统领的世界变得祸乱四起,分崩离析。” “而若能抑住他们的怨恨,平缓他们的心魂,将如今的混沌世界划分为百个他们分别统领的星域,并互为竞争,如此,他们能找到余生的目标和追求,甚至可能为万灵所仰所敬,享受远古时代都未能尊享的高位与荣耀。” “最重要的一点,或许可以借此,一点一点,最终彻底改变世人对‘魔’的认知,真正完成前辈和邪神当年最大的心愿。” “而若能实现这些,比之单纯沦为被仇恨所驭的魔鬼,无比对他们还是对世人,以及对前辈,都好上太多太多。” 在云澈说到“彻底改变世人对‘魔’的认知,真正完成前辈和邪神当年最大的心愿”时,劫渊的目光微不可察的动了动,其他时候依然毫无反应。 “说完了?哼,说的很好。”劫渊言语似是夸赞,但脸上毫无动容:“可惜,你似乎完全忘了我上次对你说的话。” “晚辈没有忘记。”云澈平静道:“晚辈知道要抑住他们囤积了数百万年的怨恨极其之难。但,前辈是他们的魔帝,也是因为前辈,他们存活至今,并得以归世,所以,前辈并非绝无可能做到,也只有前辈能做到……哪怕只是尝试。” 声音一顿,云澈继续道:“晚辈自知没有向前辈提出这个要求的资格,所以,只要前辈愿意尝试,晚辈……定会给予前辈报答,或者说,如前辈所言的‘筹码’。” “哦?”劫渊似是来了兴趣:“什么筹码,说来听听。” “始祖神决!”云澈无比认真的道。 劫渊侧眸,淡淡看了他一眼,问道:“是么?你找到的是哪一部?是末厄老狗的那一部,还是从未现世的那一部?” 劫渊的反应,淡到了让云澈吃惊,完全出乎他的意料。 云澈脑中顿时闪过无数的意念,终于还是道:“两部,都在晚辈手中!加上前辈手中的那一部,如此,传说中的始祖神决,便可以在前辈的身上,成就完整!” 完整的始祖神决……这几个字,放在远古时代,都足以引发翻天覆地的震荡,足以让所有的魔与神,包括创世神和魔帝都彻底癫狂。 云澈本以为这句话定会对劫渊造成巨大的震动,毕竟这是她当年都求而不得的东西。但,他说完这番话,劫渊的面色竟毫无动容,漆黑的眼眸如一潭灰暗的死水,一丝一毫的动荡都没有。 “以你存世的时间,居然能连续找到两部,看来这逆世天书,与你倒是有缘的很。”劫渊无比冷淡的说出着始祖神决的名字:“既如此,你就好好留着把玩吧。” “……”别说索为己有,连拿过来翻阅一眼的要求和兴趣都没有,云澈彻底愣住。 “另外,”劫渊继续道:“我当年所得的那份逆世天书,现在已经不在我身上了。” 云澈眉头一跳,道:“难道,前辈已将它弃在了外混沌?” “我的确是将它弃掉了。” 劫渊说这句时似笑非笑,而且语气格外淡漠,似乎只是随口提及了一个根本不足以让她入心的微末小事。 第1497章 劫渊的选择 “为何?”云澈问道:“难道前辈如今已对始祖神决毫无兴趣?” 劫渊冷哼一声,淡漠道:“当年,便是因这逆世天书,我遭末厄老狗暗算,也是因为对逆世天书的好奇与贪念,我第一次违背了逆玄的告诫,我连被他责怪……都再无机会。” 云澈:“……” “你手中的逆世天书,有一部是来自末厄老狗,看了会脏我的眼,碰了会脏我的手!你还是自己留着吧!看都不要让我看到!” “……好吧。”云澈心情颇为复杂。 他本以为,手中的始祖神决,是最能打动劫渊的东西,没想到,她非但没有任何染指的**,言语之间反而充斥着深深的厌弃。 但话说回来,作为当世唯一的魔帝,没有任何力量可以对她造成哪怕一丁点的威胁,她还要什么始祖神决?而她和她族人的悲剧,始祖神决是最大的诱因,她会如此反应……细细想来,也并不是太过突兀。 只是如此一来,他连唯一拿得出手的“筹码”,都彻底无用了。 “我不妨告诉你,”劫渊忽然道:“逆世天书我的确弃了,但并不是弃在混沌之外。毕竟,我是因始祖神而生,而那又是始祖神最大的恩赐,我岂能将之置于外混沌。” “你若有对这逆世天书有兴趣,”劫渊嘴角微动,似冷笑,又似嘲讽,无法描述是怎样的一种神情:“倒是不妨试着寻找一番。只不过,在外混沌的这些年,我倒是明白了一件事。” “这逆世天书,是玄道的起源。始祖神将它留下,仅仅是不想将它归无,也可能,是对后世的一种考验。而就算能将之归于完整,且全部解读,这世上,也根本不可能有人将之修成!” “前辈为何如此认为?”云澈下意识道。 “因为逆世天书所蕴含的法则,是一种名为‘虚无’的特殊存在,‘世间万物万灵皆是起于虚无,亦终将归于虚无’,这是我从手中的逆世天书中悟到的唯一一句神诀,但其中所蕴的虚无之理,我却无论如何,都无法碰触。” 云澈:“……” “除了真正生于‘虚无’的始祖神,已再无可能有生灵真正碰触到‘虚无’法则,包括魔帝与创世神!集齐逆世天书又如何……呵,可笑当年!” “……”云澈定了好一会儿,才道:“晚辈受教。另有一事,晚辈想要和前辈相商,还希望前辈可以成全。” “关于‘邪婴’的事吗?”劫渊淡淡道。 云澈猛一抬头,目瞪口呆。 “哼,你这几天,不都是和她在一起么。” “~!#¥%……”云澈全身汗毛竖起了大半,这劫天魔帝……是偷窥狂吗! 虽然眉角狂跳,但劫渊的话却是让云澈本是忐忑的心一下子放了下来:“前辈既知‘邪婴’的存在和如今的状态,也就是说,前辈并无封印邪婴之意?” “封印?为何?”劫渊反问:“邪婴如今如何,又与我何干?” 这句话,听得云澈一愣,一时有些难以理解。 不论其他神与魔,邪神,也是葬神来自邪婴的“万劫无生”之下。 “邪婴认主,这件事着实有趣,不过,一~切~都与我无关。”劫渊这句话,蕴含着此刻只有她自己明白的特殊深意:“你无需再和我提及。” “另外,关于我族人的事,你也不要再提,无论你想到什么自认为有趣有用的理由、筹码或什么其他别的花样,都不要再和我提及,我一个字,都不想听。” 云澈嘴唇微动,想要说什么,却听她声音沉下,幽幽道:“一个月后,你再来此地找我,我会告诉你答案。” “……是。”云澈无法拒绝,而从劫渊的话语中,他隐隐听出,她似乎有了什么决定。 “唔……”幽冥花海之中,幽儿缓缓睁开她的四色瞳眸,朦朦胧胧的看向这边。 劫渊侧眸,目光顿时变得如轻风一般柔和,她低声道:“把红儿喊出来,然后,你去陪幽儿说会话。” “好……” ………… 在绝云崖下停留了一天,直到红儿彻底犯困,扑到云澈身上歪头就睡,云澈才终于被允许离开。 云澈将红儿轻轻抱起,转移到天毒珠的空间,动作分外的轻柔,眼眸中亦带着几分面对女儿般的宠溺。 看着他的样子,劫渊的目光轻微变幻,忽然道:“我曾和你一样。” “哦?”云澈抬头,一脸莫名。 “身为魔帝,我曾不知毁过多少的生灵,哪怕抹去一个星球和存在,也从不会有任何的感觉。但在有了女儿,成为人母之后,我不自觉的变得仁慈,甚至开始不能接受自己杀生……因为我不愿用沾染鲜血的手,去拥抱我的女儿。” 云澈怔住。 “有了女儿,成为人母,会感觉世界比曾经美好了太多,人变得仁慈之后,眼中的万灵,也都似乎变得仁慈良善。曾经的杀心、戒心、果决,都会在不知不觉中悄然淡去……” 劫渊轻轻一声叹息:“这也是,我会被末厄如此轻易算计的原因之一……直到现在,我都不知道,这究竟是我人性的优势,还是缺陷。” “而在外混沌的那些年,我逐渐真正明白,以我所在的层面和立场,正因为有了美好的家人,反而需要变得更加狠绝。用染血的手去拥抱亲人,和让亲人染血……若是换做你,你会如何选择?” 云澈:“……” “在如今的混沌气息下,你能在半个甲子的时间里成就此境,定是经历过大量鲜血和生死的磨练。但现在的你,有着对力量的被动追求,却没有了与之相配的血气和戾气,反而满心,都是‘救世’的慈念……这对别人而言或许是好事,但你不同,你也该明白自己的不同。” “继承逆玄力量的你,注定成为世之王者。但王者不仅要让人敬,亦要让人畏。你需要有意识的克制自己心灵的软化。” “而,就我个人而言,我绝不愿意看到,继承他力量的你……变成和当年的他一般良善的人。” 云澈想了想,点头道:“嗯,前辈的话,晚辈记下了。” “对了,”劫渊目光一斜,忽然道:“你收的那个女奴不错。” “呃?”云澈不知道劫渊为何会忽然提及千叶。 “单论容貌,她倒是都堪比当年的所谓‘神族第一圣仙’黎娑!哼。” 一直无比冷淡的劫渊,在言及“神族第一圣仙黎娑”几个字时,分明带着咬牙切齿之音。 看了一眼劫渊的神色,云澈惴惴问道:“前辈……似乎和生命创世神黎娑有过恩怨?” 劫渊别过脸去,重重一哼,冷冷道:“当年,逆玄曾年少愚钝,追求黎娑整整百万年!却始终被黎娑狠拒……最终溃心之下,游离魔族之界,才与我相遇!” “哼!什么神族第一圣仙,根本就是个有眼无珠不知所谓的蠢女人!逆玄哪一点配不上她!” “前辈……说的是。”云澈深深低下头,面孔略微抽搐……果然,无论哪个层面的女人,这一点上,都完全一样! “可惜,红儿却偏偏又受了她的恩惠。”劫渊低念一声,转过身去:“你去吧……记住我说的话,一个月后,再来此地找我,这期间,任何理由都不得来扰!” ………… 云澈离开,绝云崖下的黑暗世界再次归于一片平静。 自从劫渊到来后,那些曾经不断响彻的巨兽咆哮之音再未响起过,那些黑暗巨兽在劫渊那若有若无的黑暗气息下,无时不刻不在恐惧战栗。 看着幽儿再次安然睡去,劫渊立于幽冥花海,那双让万灵惊惧的瞳眸,却在这时覆着深深的迷蒙与凄然。 “逆玄……”她轻轻自语:“为什么这么多年过去,我还是无法习惯没有你的世界……” “我那么执着的活着,那么急切的归来……最想要的从来都不是复仇,而是见到你,见到我们的女儿……” “所有的族人、友人、敌人、仇人都已不在,混沌也已经变得无比陌生。但我们的女儿却还安在,虽然,她从我们的‘逆劫’变成了红儿和幽儿,但至少,她的存在被‘割裂’,却也是没有缺失的。” “红儿永远那么的快乐无忧,幽儿只要有人陪伴,就会那么的满足,而且,我也终于找到了让她归于完整,并永远有人相伴的方法。” “命运毁灭了一切,却留下了我们的女儿,我到底是该怨恨命运,还是感恩命运……” 她闭上眼睛,如梦低喃:“逆玄,我知道你想要我做什么,但是,原谅我,再一次违背你的意愿,因为,我找到了一个……更好的选择。” 她仰起头来,有着无数刻痕的脸上,却漾动着任何生灵看到都无法置信的微笑:“逆玄,你等着我……为幽儿找好最合适她,也是她最想要的的归宿,我终于……可以再见到你了……” 第1498章 【无心琉璃】(上) 离开绝云深渊,云澈向天玄大陆飞去,速度不快,眉头紧锁,似乎心事重重。 千叶影儿保持着均匀距离跟在后面,灵觉扫动着这个在她认知中格外低等卑微的世界。 “主人,你在想什么?”禾菱关切的问道。 云澈目光回神,道:“这几次接触,你觉得劫天魔帝是个怎样的人?” 禾菱很认真的想了一会儿,回答道:“第一次见到她时,我很害怕,无法控制的害怕。但,通过主人与她的几次相近,我反而再也不觉得害怕,反而……因为她,也因为主人,改变了以往对‘魔’和‘黑暗玄力’的认知。” “而且,我觉得她很……很孤独,一种说不上来的孤独。而且每一次见到她,这种感觉都会更加强烈。” “……原来,不是我一个人这么觉得。”云澈神色复杂:“这个世上,有太多的人穷尽一生都在追求无上的权利、地位和力量,越是站在高处的人越是如此。” “而劫天魔帝,她的力量无人可逆,她的存在远远凌驾于当世的一切,她可以号令、驱使任何生灵,可以任意做什么想要做的事,想要的东西,只要存在便可随手而得,可以决定任何生灵的命运存亡,甚至,可以轻易改变所有的规则、法则、格局。” “这种绝对的高度和权利,就算是混沌至尊龙皇,哪怕十个龙皇,都不可能拥有。即使是那些倾尽一生追求更高位面的至尊强者,他们也断不敢奢望如此。” “但是,拥有这一切的劫天魔帝,她归世的这段时间,却淡漠的惊人。看不到怒恨,看不到俯瞰万生的傲凌,更没有任何的号令、驱使、索取,亦感觉不到喜怒哀乐,甚至,从未公开,也不许有限知道真相的人向世人公开她的存在。” “不仅如此,她对邪婴万劫轮,对始祖神决,竟都毫无兴致。”云澈晃了晃头:“难解啊……” “劫天魔帝存在的时间无比久远,她这一生的经历,也非当世任何生灵可比。所以,她的心境和所思所想,我们难以理解是再正常不过的事。”禾菱轻轻的道。 就如……她陪在神曦身边好几年,却从来无法真正明白她在想什么,尤其无法理解她对云澈做的事。 云澈想了想,点头道:“嗯,你说得对。我唯一可以确定的感觉与你相同。她很孤独,而且是一种我们可能一辈子都无法理解的孤独。” “她让我一个月之后再去找她,然后会告诉我‘答案’……”云澈的双眉沉下,目中闪过异芒:“我有种感觉,她一个月后告诉我的‘答案’,很可能,会直接决定混沌今后的命运!” ………… 回到天玄大陆,云澈灵觉一扫……云无心果然又在冰云仙宫。 直接来到冰云仙宫,云无心并没有在修炼,而是在跟着楚月婵学习写字,她学的很是认真,白嫩的手儿如在纸卷上轻灵起舞,力度不轻不重,字迹分外娟秀,且毫无稚嫩感。 云澈默默的看着,最初是不想打扰,到了后面,他的视线和精神都不自觉沉浸入她的字迹之中,不愿移开。 又写完了满满的一篇,抬眸看着自己的成果,她很是开心得意的笑了起来,刚要向母亲讨要夸奖,却一眼看到了不知何时出现在那里,正微笑看着她的云澈。 “爹爹!”云无心眼眸一亮,娇呼一声就飞扑了过去。楚月婵也是在这时才发现了云澈的存在,仙躯轻转:“你回来了。” 她看到了云澈身后的金衣女子,美眸顿时一凝。 千叶影儿身上毫无玄气释放,但,那种在神界层面都威凌万生的无形气场,带给楚月婵的,是一种超越她认知无数倍的可怕压迫感。 “哈哈,”云澈把女儿一把抱起……只是,十四岁半的云无心身躯纤长了很多,身高都已稍稍越过了他的肩膀,已无法像几年前那样直接单臂抄在胸前,让他有一种怪怪的遗憾感,口中也脱口道:“才半个多月不见,怎么好像又长高了?” 不知不觉,再有两年就到了嫁人的年龄。夏倾月就是刚满十六岁那年嫁给他的。 时间真是残酷啊…… 云无心在他身上嬉笑扑腾了好一会儿,注意力忽然转向安静立于那里,身姿好到连懵懂的云无心都觉得美的不像话的千叶影儿身上:“爹爹,这位姐姐是谁呀?该不会……” “她是我的……随从!”云澈以最快的速度打断她即将出口的话,然后用纯净的、坚定的眼神看向楚月婵。 楚月婵:“……” “随从?”云无心明显有些怀疑:“真的不是什么奇奇怪怪的关系?而且这位姐姐为什么带着面罩呢?不过,这个面罩好漂亮。” “当然是因为她长得不好看,所以要把脸遮起来啊。”云澈面不红心不跳的道。 “……”千叶影儿脸颊稍稍别过去一点,似乎很不喜欢云澈的这个评价。 “咦?”云无心很认真的看了千叶影儿好一会儿,面罩之下的小半张容颜,每一寸都如美玉雕琢,精致、完美到了让人无法不惊叹的程度,她小声道:“可是,她看起来应该很好看的样子。” “嗯,其实,她的样子在别人眼睛里可能是很好看的。不过比起你娘亲来,要差很远很远很远,所以在爹爹眼睛里当然就属于比较难看的哪一种了。”云澈笑眯眯的道。 “……”千叶影儿很是认真的看了楚月婵一眼,然后把整张面孔都别了过去。 “唔。”云无心好像懂了。 “影……”话刚出口,云澈忽然意识到“影奴”的称号在女儿面前似乎并不合适提及,迅速改口:“千叶,这是我的女儿。今后,她的命令,就是我的命令,在她身边时,要不惜一切护好她的周全。” “是。”千叶影儿应声。 “千……叶?”云无心轻念一声:“好奇怪的名字。” “不说她啦。”云澈身体微微俯下,笑着道:“无心,你猜我给你带了什么礼物!” “唉?”云无心露出的不是惊喜和好奇,反而很是狐疑的样子:“爹爹这一次居然没有忘记?” 云澈眼角抽搐了一下,郁闷道:“上一次真的只是因为意外突然回来,绝对没有忘。我答应无心的事,一定每一件都会做到的。” “嘻嘻嘻嘻,”女孩月眉一弯,嫣然而笑,伸出白生生的手儿:“礼物礼物!” 云无心眉宇之间,尽是再也无法遮掩,强烈到满溢出来的兴奋与期待。 云澈身前光芒一闪,手中已多了一件浅白丝衣,上面流溢着纯净而神秘的微光,似轻烟,又似月芒。 “哇!好漂亮的衣裳。”云无心的目光被顷刻吸引。 “它呢,叫‘月寰神衣’,来自东神域的月神界。”云澈将它放在云无心手中,微笑道:“不但好看,而且可以很好的保护你,将它穿在身上,这个星球上,没有任何人可以伤害到你。” 月寰神衣不仅是月神界所有,而且珍贵无比,在月神界至少要月神使这等层面才有入手的资格…… 云澈在夏倾月的寝宫中随手顺来……还不止一件,夏倾月找他要了几次,他都厚着脸皮不还,最终只好无奈作罢。 “哇!”云无心一声娇叹,将月寰神衣捧在手中,只感轻若无物,一种分外神秘醉心的气息也在悄然间笼罩全身:“我第一次见到这么好看的衣裳,不过,如果娘亲穿的话,一定会更加好看。” “放心啦,你娘亲也有。”云澈手掌再次伸出,掌心多了一枚莹白色的玉石,玉石小巧玲珑,却释放着比月寰神衣更加神秘的气息:“还有这个!” 那特殊的气息让千叶影儿目光转过,在云澈的手心短暂停留。 恒影石?千叶影儿心中轻念。 她自然知道恒影石的稀少与珍贵。 “这个是什么?”云无心将玉石拿起,很是好奇的看着。 “这是一枚玄影石。” “哎?玄影石?”云无心明显一讶。 “嗯,不过,它可不是普通的玄影石,”云澈微笑着解释道:“它所刻印的影像,可以永久存在,永远不需要担心消失或崩坏。也就是说,有它的话,以后你想留下怎样的影像,一辈子,任何时候都可以随时看到它。” “因而,它有一个特殊的名字,叫恒影石。” 云澈关于恒影石的描述,让性情极淡的楚月婵都稍有动容。 “哇!”云无心显然对“永恒刻印”这个概念不是那么明了,但依然为之发出兴奋的呼声,她很细致的把玩了好一会儿,闪烁着星眸问道:“那……这个要怎么用呢?” “呃……因为是送给无心的礼物,我并没有过多试探,不过我想使用方法应该和普通的玄影石相似。”云澈想了想道。 “我试一下。”云无心拿起恒影石,朝向云澈,玄气注入,很快,恒影石上闪过一抹神秘的微光。 云无心的灵觉探入恒影石,然后开心的笑了起来:“这是爹爹的样子……真的可以永远永远都不会消失吗?” “嗯!”云澈很肯定的点头。 “那我要把娘亲,把师父,把爷爷奶奶……好多人,好多地方都刻印下来。”云无心兴奋的喊着,她握着恒影石的小手在这时忽然一滞,脸上露出了有些微妙的神情。 “嗯?怎么了?”云澈问道。 沉入恒影石的玄力和灵觉连忙收回,双手也不知为何“嗖”的收到身后,云无心笑吟吟道:“我很喜欢这个礼物,谢谢爹爹!” “嗯,你喜欢就好。” 云无心开心的模样,总会让他无比的欣然满足……同时心中也想着总该找个方式感谢沐妃雪。 “不过,我给爹爹准备的礼物,还是没有做完。”云无心有些小忐忑的道:“爹爹可以再等一段时间吗?” 上一次归来时,楚月婵就告诉他云无心正在给他准备一个神秘的礼物,为之还亲自跑了天玄大陆与幻妖界的很多地方……只是不肯告诉他那个礼物究竟是什么。 “好。”云澈微笑回答。 “那爹爹,你要做的事情完成了没有?”云无心问。 “还没有……” “那……这一次,爹爹会什么时候离开?” “嗯……大概半个月之后吧。”云澈道。 “半个月……”云无心轻吟一声,很认真的想了一会儿,然后目光坚定的道:“爹爹这次离开前,我一定会把礼物做完的……唔!我现在就去!爹爹不可以偷看!” “好,绝对不偷看。”云澈笑着道。 说完,云无心已是急急的跑开,刚离开没多远,又忽然转过身来,小脸上满是严肃:“爹爹!今天晚上不可以去其他地方,只可以陪娘亲!就连师父都不可以!” 云澈:“……” 女儿自然总会偏向亲生母亲,云澈摇头而笑,向千叶影儿道:“这段时间,你不用跟着我,去护着无心,她的任何话,你都必须听从。” “是。”千叶影儿应声,转瞬跟随云无心而去。 第1499章 【无心琉璃】(下) “月婵,无心到底在给我准备什么礼物?” 云无心刚跑开不久,云澈就马上凑到楚月婵身前,按捺不住的问道。 楚月婵看他一眼:“你会喜欢的。” “emmm……”云澈只好不再问,但依旧心痒难耐。 “你在做的事,状况如何了?”楚月婵问道:“你自始至终都没有细致言明,显然不想我们担心……应该是某个很严重的事吧。” “嗯……的确是大事,而且一定要比你们想的还要大。”云澈点头,然后又微笑起来:“不过不用担心,哪怕是最最坏的结果,也不会伤害到我,更不会影响到这个星球。” “哦?”楚月婵美眸微疑。 “你一定想象不到,我们所在的这个小小星球,在这个庞大世界是个多么特殊的存在,所以完全不必担心。如果能得到一个相对好的结果,那么……”云澈面露期望:“时机成熟的话,我就可以带无心,带你们去神界游玩。尤其是吟雪界,无心那么喜欢冰云仙宫,一定会分外喜爱吟雪界的。” “不出意外的话,再有一个月,就会有结果了。” “既如此,你为何在这个时间忽然回来?” “当然是因为大事。”云澈转目看向远方:“再有十三天,就是爷爷的七十寿辰了。” “爷爷的六十寿辰,我被困于太古玄舟,非但没能在侧,反而让他承受了巨大的悲痛。这一次,我无论如何,也要好好的,亲自筹备这件事。” “原来如此……”楚月婵轻轻颔首。 萧烈,他虽非云澈的亲生祖父,但云澈身边所有的人都知道他在云澈的生命里是怎样的地位……绝不仅仅是养育之恩。 “刚才那个名为千叶的女子,她……”楚月婵眉头微动,千叶影儿的气息实在太过可怕,那种窒息与心悸感,直到现在都没有淡去。 “她就是我当初和你说过的……千叶影儿。”云澈道。 “什么!?”楚月婵明显一惊。当年,云澈和她描述时,说过她是神界最可怕的女人,也是她,当初差一点点,就将他送入了彻底的死境。 “你放心,因为一些原因,她被我种了奴印,从最可怕的人变成了最听话的人。”云澈笑着安慰道。刚说出“千叶影儿”之名时,楚月婵明显受到了惊吓……因为她现在在云无心身边。 “奴……印?”楚月婵更是惊讶,但她可绝非迂腐心软之人,雪颜随之冷下:“这种违逆人道的魂印,用在她身上,倒是再适合不过。” 这时,楚月婵忽然想到了什么,眸光稍变,看着他幽幽说道:“你……没碰过她吧?” “没有没有!”云澈马上摇头,满脸纯正真诚,底气十足的道:“绝对没有!” “是么?”看着云澈竟并无心虚的样子,楚月婵反而有些意外:“这似乎并不符你的本性。” “啊哈哈,”云澈向前,展臂抱住楚月婵娇软的身躯:“我有我的小仙女,又怎么会屑于去碰一个恶毒的女魔头呢。” “……” ………… 接下来的时间,云澈的确开始早早准备萧烈的七十寿宴。他知道萧烈不喜功利和喧闹,因而虽极为重视此事,但并未大张旗鼓,更未广发请贴,简单的筹备,却事必躬亲,且极尽细致。 这是第一次,他为萧烈办寿宴。也算是稍稍回报萧烈的养育之恩。 白天和萧云瞎忙活,晚上则会将立马暴露荒淫无度的本色,夜夜笙歌,没有一天安分。他自己也早已有所察觉,很大可能,是和自己的龙神血脉有关。 大概吧…… 他不让千叶影儿跟在身边,估计很大一个原因是不想被她偷窥以及暴露自己的“本性”……毕竟,千叶影儿跟在他身边这些天,他一直都是老实寡淡的很! 他却不知道,云无心和千叶影儿之间,每天都会发生很多奇怪的对话。 云无心:“千叶阿姨,你为什么总是称爹爹为‘主人’啊?好奇怪。” 千叶影儿:“因为我被主人种下了奴印,必须在千年之间绝对忠诚于他。” 云无心:“奴印?那是什么?听上来好像是什么不好的东西。千叶阿姨,你是不是其实……其实并不是真的愿意叫爹爹主人?” 千叶影儿:“能让我被种下奴印,这是主人实力所致,与是否愿意无关。” 有云澈的命令,云无心的问话,她都会认真的回答。 “这么说,在神界那个地方,爹爹也是很厉害的人?”云无心眼眸猛的一亮。 “嗯,主人是个很了不起的人,更是个很特殊的人……或许可以称得上是世上最特殊的人。”千叶影儿回答。 “嘻嘻嘻嘻……”云无心听的莫名开心,心目中父亲的形象忽然间又变得更加高大神秘起来,她合上自己的双手,满是期待憧憬的道:“你说,爹爹会喜欢我给他准备的礼物吗?” “会的。”千叶影儿没有迟疑的回答:“主人是个过于注重情感羁绊的人,小主人的礼物,无论是什么,他都会万般喜欢,何况倾注了小主人这么多的心血和情感。” “嗯!娘和师父也这么说!”云无心看着千叶影儿的金色面罩,道:“千叶阿姨,我想看看你长得什么样子,可以吗?” “主人有命,没有他的命令,我不可以将面罩取下。”千叶影儿道。 “就一下,就一下啦,我真的很好奇。” “我不可以违背主人的命令。” “……小气。”云无心有些失望的扁了扁唇,然后又道:“那……爹爹说你很厉害,你比爹爹还要厉害吗?” “……是。”千叶影儿道。 “哇!”云无心一声惊呼:“可不可以给我看看你有多厉害!” “我无法做到。”千叶影儿道。 “啊?为什么?” “这个星球过于脆弱,我若施全力,必定毁之。”千叶影儿很是直白的回答。 云无心:“???” ………… “这样子,就完全做好了。” 云无心双手很小心的合拢在一起,指缝间透着些许彩色的微光,映照着她满是星光的眼眸。 手中之物,可以说倾注了她这段时间所有的心血,这也是她这辈子第一次如此用心的准备一个礼物。 “明天,就是太爷爷的寿辰,爹爹很重视这件事,我是现在送给爹爹,还是寿辰之后再给呢?”云无心开始纠结起来。 她身边的千叶影儿道:“迟则易生变,还是早些为好。” 千叶影儿是个极度冷醒谨慎之人,难有感性之言,更不会刻意哄女孩开心。不过这些天的相处,云无心倒是早已听习惯了,她想了想,道:“嗯!你说得对!前几次爹爹都是忽然走掉,万一又……那我们现在就去找爹爹。” 千叶影儿微一点头,手指一点,带起云无心,眼前场景瞬间切换。 蓝极星的空间,对她来说脆弱的如薄纸一般,只一瞬间,便带云无心出现在了云澈面前。 感受到气息,云澈转身,刚要开口,云无心已是迫不及待的把双手捧起:“爹爹!给你的礼物!” “哦?”刚要出口的话顿时咽了回去,云澈的五官在已持续了十几天的期待感中不自觉的舒开:“已经做好啦?我可是期待了好久了……嗯?” 随着云无心手掌的分开,三抹色彩不一,但都格外纯净的微光映现在云澈的眼瞳之中。 云无心手中的,是三枚龙眼大小,呈不同形状的玉石,它们颜色不同,稍显剔透,亦闪耀着很微弱的莹光,似三种颜色的琉璃玉石。 而云澈一眼就看出,这三枚琉璃玉石,其实,是三枚琉音石。 琉音石,一类可以用来刻印和释放声音的玉石,它在各个位面都普遍存在,珍贵程度上比最普通的玄影石都要低得多……毕竟玄影石可同时刻印影像声音,而琉音石只能刻印声音。 而且在很多时候,它只是制作传音石或传音玉过程中的副产物。 在蓝极星这个位面,人们常见的琉音石都是灰黑色,且并无玄光。而云无心手中的三枚,却分别呈现淡金、水蓝、赤红三种色彩,而且光泽分外纯净。 在神界,彩色的琉音石随处可见,扔在地上都不会有玄者多看几眼。但,云澈却是深深的知道,由于元素位面和活跃度的关系,在蓝极星,彩色的琉音石极其罕见,而且只会出现在元素极其活跃的极端环境。 如火山、深海、荒漠…… 而这三颗彩色琉音石不但大小相近,且色泽都极为纯净,显然,云无心定是亲身去了一个又一个极端环境,找寻了很久很久…… “好漂亮的琉音石。”云澈微笑,他伸出手,从云无心手中轻轻接过,捧在自己的手心。 三枚琉音石用一缕青黑莹润的丝线穿在一起,串成了一个很简单的项链。手指触摸到丝线时,云澈就明白了什么,用手指将“丝线”轻轻带起:“这是……无心的头发?” “对啊!”云无心笑吟吟的道:“长度刚刚好!我在里面注入了好多凤凰神力,只要爹爹不故意的话,肯定不会断掉的。” “哈哈,我怎么可能舍得把它弄断。”云澈笑着道。 “这个先不重要啦。”云无心向前一小步,眸中星光闪闪,满是期待的道:“快听我给爹爹留的声音,很重要哦!” “好。”云澈微笑点头,手指碰触在中间的那枚琉音石上。 这是一枚淡金色的琉音石,呈现着一个还算标准的心形,上面残留的玄气痕迹,证明着这是云无心亲手小心翼翼塑起来的形状,随着他指尖玄气的碰触,琉音石中传来云无心的声音: “爹爹,无心想你啦。” 少女的声音娇软甜糯,又带着她最纯真无暇的心意,不要说云澈,就连站在一侧的千叶影儿,胸腔中都涌起一瞬融化的感觉。 “这是在提醒爹爹,你是有一个有女儿的人,不可以总是在外面乱跑,要经常回来哦!”云无心弯着眉梢,但语气却满是认真。 “好……”云澈嘴唇数次嗡动,轻轻的道:“我向无心保证,解决这一次的事情,我会天天陪在无心身边。” “嘻嘻,爹爹说话一定要算数!”云无心目光一转:“还有其他两枚,也都很重要!” 云澈把手指触碰向左边那颗琉音石,这枚琉音石呈淡蓝色,规则的三角体,带着一种刻意释放的尖锐感: “爹爹,不可以做危险的事情!” 这一次,里面传来的少女之音分外的严肃! 云澈笑道:“这一颗,一定是提醒我要保护好自己,对吗?” “哼,爹爹知道就好。”云无心鼻尖和唇瓣同时微微翘起:“娘亲、师父她们都说,爹爹总是愿意逞英雄,做一些很危险的事情,有好多次差点连命都丢掉!” 云澈:“……” “以前的事情都不管!但是,爹爹现在是有女儿的人!让女儿失去爹爹的爹爹是这个世界上最可恶的爹爹!所以!!以后爹爹绝对~~绝对~~绝对~~不可以再做任何有危险的事情!一点点的危险都不行!!” “就算是被人说成是胆小鬼,也不可以!” “好……好。”云澈手捂胸口,很认真的道:“我答应无心,以后无论在哪里,都会好好的保护自己,不做任何危险的事情。” 他的目光落在第三枚琉音石上。 这枚琉音石呈赤红色,内蕴着相当浓烈的火焰气息,很可能是在熔岩之类的地方寻到。让云澈惊异的是它的形状,很不规则,换个角度看……似乎是个攥紧的小拳头? “这是……拳头?”云澈问道。 “对啊!”云无心点头:“就是拳头!这个可难做了,我可是用了好久才塑成这样的形状,还差一点点把它弄坏了!里面的声音也很重要哦!” 嗯……拳头…… 云澈颇有些好奇女儿的脑洞,手指轻轻一点。 “爹爹!不可以沾花惹草!” 云澈:( ̄w ̄;) “嘻嘻嘻嘻!”云无心眼眸半眯,贼贼的笑了起来:“这个可不是我一个人说的哦。娘亲,还有师父都没有反对!” “连‘沾花惹草’这种奇怪的词都教给你,你娘也该打屁股!”云澈一幅咬牙切齿的样子。 “娘亲还让我告诉爹爹,以后在外面偷偷和其他阿姨做奇怪的事情时,千万小心不可以碰到这颗琉音石哦。” “~!@#¥%……”云澈手抚额头:我的天!我的小仙女啊!竟然也学坏了…… “咦?”云无心眨了眨眼睛:“爹爹!你的表情好奇怪,是不喜欢这个礼物吗?” 云澈摇头,微笑起来:“当然不是!这是我这一生收到的最珍贵的礼物,怎么可能不喜欢。” 说完,他拿起这一串琉音石,很认真,很轻柔的戴在了自己的脖颈上。 以云澈的见闻和层面,琉音石是普通到不能再普通的凡物,但,这三枚琉音石,却承载着女儿那无价的心念与心意。 “我会永远戴着它的,这样,无论在哪里,我都可以每天听到无心的声音。” 他向前,手臂张开,将女儿轻轻的抱在怀中,不自觉的,手臂一点点的收紧。 “啊……”云无心一声轻吟:“爹爹,你的心跳的好快。” “嗯。”云澈闭上眼睛,脸上露出他这一生最温和,最无暇的微笑:“无心,我的女儿,谢谢你。” “啊呀啊呀,”轻轻的几个字,说的云无心有些不好意思起来:“只是一个小小的礼物而已啦,爹爹不用说这么奇怪的话。” “不仅仅是谢你的礼物,更要谢谢我的无心让我成为这个世上最幸运的人?” “唉?”云无心一怔。 “无心,我希望你记得。”云澈在她耳边轻轻道:“无论过去发生过什么,无论将来会发生什么,只要你永远快乐安好,我都是这个世上最幸运的人。” “……嗯!”云无心很轻的回答,她悄悄反手抱住了父亲,螓首依偎在他的肩膀上。 千叶影儿目光转过,这一眼,竟怔看了很久很久……待她终于将目光移开时,金色的瞳孔之中,晃过一抹她自己都莫名和陌生的迷茫与凄伤。 第1500章 萧家寿宴 苍风国,流云城,萧门。 今日的流云城一如平日,平静安宁中透着几分热闹。 流云城,这个苍风国最小的城,如今,却成为了天玄大陆最为特殊的地方,玄道之中,早已无人不知这是云真人的成长之地。 但,流云城却并没有因此而有什么显眼的变化,依然如以往那般偏僻平静。每天,都会有大量天玄大陆,甚至幻妖界的玄者来亲身目睹、朝拜这云真人的生身之地,但都是远远而观,绝不敢对这个安静的小城有半点的叨扰和亵渎。 而流云城的人,因层面所限,他们极少有人真正理解“云真人”三个字在当世是何等概念。 而更少有人知,今日的萧门,正聚集着天玄大陆,乃至整个星球最顶尖的人物。 “祝太爷爷富康永安,寿比南山……请太爷爷喝茶。” 萧烈堂中正坐,膝前,萧永安端正的跪在那里,向他认真的敬茶。 “好,好孩子。”萧烈笑呵呵的接过,一饮而尽,脸上带着温和的微笑。 曾经,年仅五十多岁,且有灵玄境修为的他早早的显出苍老之态,后因云澈死讯更是几乎一夜白发,如今,七十寿辰的他却是黑发黑须,面色红润,看上去不过四十来岁,比之当年何止判若两人。 这里是萧门,是萧烈最为眷恋,哪怕被伤害辜负也从不愿久离的地方。云澈带着女儿和众女,萧云带着妻子和儿子,都是早早的到来,为他贺寿敬茶。 “……无心敬太爷爷喝茶。” 萧永安之后,云无心跪拜膝下,恭敬敬茶。 萧烈接过茶盏,微笑着感叹道:“不知不觉,澈儿的女儿都这么大了。时间真是不待人啊。” &quot;但太爷爷却越来越年轻了啊,&quot;云无心扑闪着眼睫,笑吟吟的道:“所以,时间根本追不上太爷爷,太爷爷将来,还有好多好多个七十岁。” “哈哈哈哈。”萧烈开怀大笑:“有心儿这么乖的太孙女,太爷爷可不舍得老得太快。” 大笑声中,手中之茶一饮而尽,茶中暖意却未停肺腑,而是蔓延全身。 两个小小辈敬完茶,云澈看向萧云,萧云也看向了他,微笑道:“大哥先请。” 云澈虽不姓萧,但在萧云眼中,云澈无疑和亲生兄弟毫无异处。 “好!” 云澈也不推辞,大步向前,斟茶抬盏,跪于萧烈身前:“孙儿云澈,请爷爷喝茶,望爷爷福幸齐天,万寿无疆。” 简单朴实的祝寿言语,字字铿锵。这个世上,有几人能让他这般心甘情愿、规规矩矩的屈膝? 除了父母,便唯有萧烈。 萧烈接过茶盏,却没有饮下,而是看着云澈,忽然叹道:“澈儿……当年,鹰儿过世后,我其实曾对你有过怨,甚至曾有过恨。而今……得来的却是万倍的回报与福泽。能有你这样一个孙儿,是我一生之幸。” 云澈却是摇头,轻语道:“萧叔叔、萧婶婶、还有奶奶都是因我而过世,爷爷当该怨我、恨我,却从未有一天、一刻将我遗弃和轻视,而是抚养我平安长大,待我更胜泠汐,纵是做了错事,也不舍得重言责罚,为我受尽冷眼,为我忍气吞声,更为了我的玄脉……曾以‘烈’而声名在外的爷爷不知向多少人俯首乞求。” “如今一切,非是回报福泽,而只是身为已长大的后辈,对爷爷天经地义的尽孝……尚远不及爷爷抚育天恩之万一。” “此生能遇爷爷,是我云澈的一生之幸。” 萧烈微笑……当年,那个柔柔弱弱,总要被他护在羽翼下的身影依旧近在眼前,恍如昨日,而如今,短短十几年的时间,他却已站在了一个神话般的高度,俯视大陆万灵。 但他又从来没有变过,跪在膝前,一如少年时。 云澈的身边,苍月款款而拜:“孙媳苍月,请爷爷喝茶。” 云澈与夏倾月最先完婚,苍月居后,但,在任何人眼中,苍月才是云澈的正妻。连小妖后都要对她以“姐姐”相称。 在位多年,苍月早已非当年稚嫩之时,举手投足,尽是帝王之仪。而“云澈正妻”之名,更是让她绝非“苍风女帝”那般简单,地位之崇高,绝非天玄大陆任何帝皇可比。 “月儿,”萧烈看着苍月,笑呵呵的道:“虽然国事为重,但你与澈儿毕竟也已成婚十几年,是该要个孩子了,这也是延续苍风皇室的血脉啊。” “……是,月儿记下了。”苍月螓首轻垂,美目悄然侧了云澈一眼。 “呃……我和月儿一定努力,努力。”云澈连忙道,心中却颇有些愁苦。 在得到了龙神血脉,尤其是龙神之髓后,他的本质虽然是人类,但躯体却也一直在越来越趋向于龙……更确切的说,是龙神,在上古时代都是龙族中的至高存在。 龙性本淫,因而云澈绝对是个勤奋的男人。但同时,龙族极难有后……越是高等的龙族,越是如此。 从很多年前开始,云澈就隐隐发觉了这一点。 苍月为苍风之帝,小妖后为幻妖主宰,她们其实都很想和云澈有一个子嗣,但多年却始终未能如愿。 云澈甚至悄悄用过可以让女子百分百受孕的灵药……然而,在萧云和天下第七身上一用即灵,在他身上却完全无效! 这着实让他无法不为之郁闷不已。 看来,唯有的办法,就是要比以前更加勤奋才行……云澈暗下决心:不知道自己的第二个孩子会是和谁所生,会不会和无心一样可爱呢? 嚓…… 意念闪过,他的身体忽然猛的一颤……心脏如被染毒的钢针猛穿而过,痛彻心扉。 怎……怎么回事…… 云澈是面向萧烈,所以他的刹那异样并没有被人注意到。 苍月之后,是小妖后敬茶。她是在场除苍月外,唯一与云澈成婚的女子,只是状况上有所不同……毕竟,他们的后人,是要以“幻”为姓,是未来的幻妖之主。 “彩衣啊,”萧烈笑呵呵的叮嘱道:“如今幻妖界一片生平,再无需担忧祸乱,你辛苦了百年,也该好好休息下了。早日与澈儿生下子嗣,也好早日培养下一代妖皇。” “是。”小妖后很恭敬的答应。 小妖后之后,是楚月婵。她虽未与云澈成婚,但却是唯一与云澈有后的女子,在云家、萧家的地位自然非同寻常。面对楚月婵,萧烈的神色也为之动容,道:“月婵,澈儿他愧你良多,我云家、萧家更是欠你无数,澈儿这一生能得你为伴,何其之幸。” “澈儿,虽然,我深知你们早已不拘于世俗之礼,但,我们云家和萧家,终究是世俗之地,爷爷还是希望看到你能将月婵风风光光的娶进门,给她名分。” “哈哈哈哈,父亲所言不错。” 云澈刚要回应,一声大笑传来,云轻鸿和慕雨柔并肩而入,跪拜贺寿之后,接言道:“澈儿,你爷爷的话,便是为父的话。不仅是月婵,雪児与你早有婚约,却已拖了数年,还有苓儿,她从沧云大陆跟来伴你这么多年,你是准备拖到什么时候 。” 慕雨柔笑着道:“还有泠汐和仙儿。泠汐自不多说,仙儿可是人人仰羡的凤凰之女,现在全大陆都知道她是你的随身是女,将来想嫁人都难了,你总不能一辈子都让她是侍女吧。” 这话先把凤仙儿吓了一大跳,慌声道:“仙儿何德何能……仙儿能在少爷身边为婢,已是一生之幸,怎能……怎能……” 她深低螓首,不敢碰触任何人的目光。 “仙儿,”慕雨柔微笑道:“澈儿最失落的时候,是你寸步不离的陪在他身边,你心灵善良纯净,对澈儿的好我们所有人都看在眼中,你若能入我们云家,常伴澈儿之侧,我们做父母的高兴都来不及。” “澈儿,你若是烦于俗礼,那只需点个头,剩下的我们来操办就好。”慕雨柔继续道:“你终究不是女子,名分这个东西,对女子而言,可要比你认为的重要的多。” 云澈目光看向楚月婵、凤雪児、苏苓儿、萧泠汐、凤仙儿……他看到了她们神色的变化,哪怕是性子最淡的楚月婵,从她的眼眸中,他都看到了那抹悄然隐下的绮丽光华。 他轻轻点头,微笑道:“好,一切皆听从爷爷和爹娘做主。” 云轻鸿微笑,慕雨柔更是笑颜如花:“这才乖嘛。澈儿和雪児最早定下婚约,而下下个月末便是暖秋,是个再好不过的日子,筹备时间上也足够,我们云家,便把雪児风风光光的娶进门。” “娘……”凤雪児唇瓣轻抿,即使她早已是世人眼中高不可攀的凤凰神女,此境之下依旧心漾羞赧。 “还有仙儿,”慕雨柔继续道:“你和雪児同出一脉,便做雪児的陪嫁如何?” 慕雨柔心中显然早有计较,凤仙儿年龄最小,对于云澈有着深入骨髓,超出一切的崇拜与仰慕,在云澈,乃至众女面前都是以侍女自居。若让她直接嫁入云家,她反而会无所适从。 “啊……”凤仙儿一声轻吟,双手很是紧张的捏着裙角,一张脸儿娇红一片:“我……我……” “仙儿,你自己愿意一辈子在澈儿身边为侍,你爹娘呢?”慕雨柔笑着道:“就算是为了给你爹娘一个交代也好。只是……有些委屈了你。” “不,不委屈……”凤仙儿很用力的摇头,那种比梦境还要不真实的虚幻感让她几乎失去了思考的能力……终于,她螓首深深的垂下,声若蚊鸣:“一切,听……夫人做主。” “哈哈,现在还叫‘夫人’也就罢了,两个月,可要随着雪児一起改口了。”云轻鸿大笑道,短短一句话,让凤仙儿脸上的红霞直蔓脖颈,心脏更是几乎要跳出来。 “至于具体婚期,明日,我便去和凤老兄商议。” 云轻鸿话音刚落,一个饱含威严的笑声传来:“哈哈哈哈,不用明日,今日便可定下。” “父王!”凤雪児风眸转过,浅笑出声。 凤横空大步跨进,向萧烈深深一拜:“萧老爷子,神凰凤横空特来拜寿!” 论年龄,他比萧烈大上数百岁,但因女儿跟了云澈的关系,他辈分直接低了一层。 尤其……七十岁,别说神界,在天玄大陆的高等层面,都根本算不上“寿”,对凤横空这等人物而言,这辈子还是第一次拜五百岁之下的寿。 但……萧烈再平凡,他可是云澈的爷爷! “父王,你怎么来了?”凤雪児道。 “不止是我,”凤横空道:“这四面八方,可是有无数的人正飞奔而至,而且敢来的,无一不是有头有脸的人物。” “……”云澈手抚额头,无奈的哼道:“这帮家伙……” “呵呵,这也是理所当然的事。”云轻鸿微笑道:“如今无论天玄大陆还是幻妖界,只要是关乎你的事,谁敢不重视。今日父亲七十寿辰,虽未有半点公开,但他们又岂会不知和不顾。” 云轻鸿对此时显然并不惊讶和在意,直接转而道:“看来,凤兄对雪児与澈儿的婚期并无异议?” “当然,”凤横空笑道:“大陆各大宗派势力也都等待两人婚期已久,若是消息散开,怕是又要热闹许久了。” 云真人与凤凰神女,分别代表天玄大陆男子与女子的至高存在,两人的正式成婚,无疑会是天玄大陆玄界的天大盛事。 “定下雪児和仙儿的事,还有月婵、泠汐、苓儿……”慕雨柔看着眼前未来的儿媳,一脸的笑眯眯。 “泠汐的事,先不用着急。”萧烈道,神色似乎颇为严肃。 他的这句话,加上有些淡的语气,让慕雨柔的笑意微微一僵,本是心跳加速的萧泠汐也蓦然转首,有些不知所措。 云澈也是心里一突,揣摩了一下言辞,最终还是颇为直白的道:“爷爷,我和泠汐的事……爷爷是不是依然有着心结?” 厅中顿时安静了不少。虽然,云澈和萧泠汐青梅竹马,相伴长大,感情极深,虽然,他们没有任何的血缘之系,但毕竟……在云澈十六岁前,在流云城的认知中,她是云澈的小姑妈。 “倒不是心结,”萧烈摇头,然后轻轻一叹:“是不舍得。” “呃……”云澈一愣:“爷爷是希望泠汐再多陪伴你几年吗?这个爷爷不用担心,将来无论如何,你都不会失去泠汐的。” “不是这个,”萧烈在这时忽然笑了起来,笑意中竟带着几分促狭:“我是想再多听你喊几年‘爷爷’,太早喊‘岳父’,我怕适应不过来,哈哈哈哈哈哈……” 声音落下,看着云澈那懵逼的神色,萧烈已是开怀大笑起来。 众人皆愣,随之哄堂大笑,半晌不止。 “老爹真是的。”萧泠汐一声轻嗔,她偷偷看了云澈一眼,也轻轻笑了起来。 云澈这边敬完之后,萧云直接带着妻子天下第七向前,敬茶之后,却没有起身,然后仰首道:“爷爷,其实今日,我和七妹还有一个消息要告诉你。” “哦?”萧烈眉目含笑。 另一边,苏苓儿唇瓣微微弯翘……显然她知道萧云要说什么。 萧云握住天下第七的手,难抑激动的道:“七妹她已经……再次有孕。” “哦!?”萧烈双臂一紧,然后直接激动的站了起来:“真的……真的?” “嗯!”天下第七面绽笑颜,大大方方的道:“而且已有两月,我和云哥哥还找苓儿看过……是个女孩,可把云哥哥乐坏了。” “嘿嘿嘿嘿,”萧云傻笑不止。自从云澈找到云无心之后,萧云是做梦都想要个女儿。 “好……好,女孩好,女孩好。”萧云激动不已,脚步微错,双手搓动间都不知该放在哪里:“如此……云儿便儿女双全,好……好啊……你爹和你祖母在天之灵,一定高兴的很,高兴的很啊。” 他激动、喜悦的开始有些语无伦次,双目也稍稍蒙上了一层雾气。 他这一声从灰暗孤苦,到找回萧云,再到看到自己的孙儿儿女双全……他这一生,已真的是万般满足,再无所求了。 云澈笑道:“爷爷,你即将出世的太孙女,可是萧家这一辈第一个女孩,便由您为她取个 名字如何?” 萧云马上点头:“对对!这件事,当然还是要交给爷爷。” “……”萧烈没有摇头拒绝,他几个呼吸,总算是抑下激动,稍稍思索,道:“便取名……‘永宁’吧。” “永安……永宁……”天下第七笑了起来:“我便替我的女儿永宁,谢她的太爷爷给予的名字。” 今日的萧家,无疑是双喜临门。小小的萧门,不大的厅堂,却无时无刻不是笑语欢声。 这时,主门前的守卫匆匆而至,报道:“至尊海殿紫极、沧澜国主、天香国主均携重礼到来,求见萧长老。” 云澈一摆手:“让他们在外面候着,不许进来,也不许喧哗……最好把礼放下直接滚蛋。” 萧烈最喜安静,这帮人浩浩荡荡的前来,根本就是马屁拍在马脚上。 “不必。”萧烈却是一抬手,笑呵呵的道:“让他们都进来吧。他们皆是因我而远道而来,我又岂可失了礼数。” 云澈点头:“好,那便依爷爷之意。” 难得萧烈有了待客的心情和雅兴,云澈则是适时的暂离,他若是在那里,那些远道而来的“贵客”别说贺寿,估计大气都不敢多喘。 “云澈,”楚月婵来到云澈身侧,轻声说道:“我已决定回冰云仙宫,终究还是那里最适合我。” “哦?”云澈眼睛一亮:“你准备接任宫主之位?” 楚月婵在冰云仙宫数十年,对冰云仙宫知之甚深,更有着极深的感情。作为当年的冰云七仙之首,她的资历、声望都是无人可及。再加上她在云澈施予的生命神水下修为成就神道,若归冰云仙宫,必将成为最核心的存在。 楚月婵却是摇头:“千雪和月璃她们的确有此意,但被我拒绝。不过我已答应暂任副宫主。” “也好。”云澈面露微笑,如今云无心已经长大,无需她的过多陪伴,冰云仙宫的确是最合适她的地方。 曾经引发苍风轰动的冰婵仙子重归冰云仙宫,这自然会是个轰动玄界的重大消息。 “姐夫!” 夏元霸的声音遥遥传来,锁定云澈的气息所在,他巨大的身影很快来到上空,落在了云澈身前:“今天萧爷爷七十寿宴……我没来晚吧?” 感受了一番周围的气息,他不自禁的嘟囔道:“居然这么热闹。” “是啊,热闹的过了头。”云澈有些无奈的撇了撇嘴,然后貌似无意的拿手指挑了挑脖颈上的挂饰。 夏元霸的目光自然而然的移动,然后疑道:“这是……琉音石?” 云澈马上点头,将三枚琉音石捧起,道:“这是无心送我的礼物,是她亲自寻来,亲手做成的!很漂亮对吧!” “呃……”夏元霸有些不懂云澈为什么忽然就兴奋了起来。 “你听……”云澈用手指轻触中间的心形琉音石,顿时,云无心娇甜的声音响起:“爹爹,无心想你啦。” 云澈嘴巴咧起,不自禁的笑了起来。夏元霸瞪了瞪眼,然后很有感触的道:“的确……有点让人羡慕。” “对吧!”云澈笑眯眯道:“所以,元霸,你也该赶紧找个媳妇了,然后再生几个娃娃,你就会发生整个世界都不一样了。” 夏元霸脖子微缩,和以前一样毫不犹豫的抗拒:“还是别了,女人最麻烦了,还是一个人好。” “就算你自己不着急,你爹也早该急啦。”云澈弹了弹夏元霸的肩膀,以过来人之姿道。 “这个……还是以后再说吧。”夏元霸依旧摇头,自从他的霸皇神脉真正觉醒后,他就成为了一个彻头彻尾的玄道之痴,对其他一切都基本没什么大的兴趣。 “话说回来,姐夫,有一件事,我一直很想问你。” “哦?”他感觉到夏元霸的眼神变得有些沉重复杂。 “我想问……”夏元霸微吸一口气,道:“你是不是……知道我姐姐在哪里?或者,你已经见过她了?” “……”云澈所有的表情收敛,想了想道:“你为什么会这么问?” 云澈的反应,已基本算是给了夏元霸回答,他认真的道:“以前,你虽然一直说姐姐自有天佑,不会有什么事,也一直不怎么担心,但从来都没停止过用各种方法寻找和探查消息。但,自你从神界回来后,你就再也没有亲自,或者谴令天玄大陆与幻妖界的宗门寻找姐姐的踪迹……而且,那之后你和我说姐姐一定安然无恙时,眼神与语调也和曾经有所不同。” 夏元霸经历无数风雨,霸皇神脉的觉醒,又成为皇极圣域的圣帝,他的心性早已褪去了曾经的青涩稚嫩,变得一天比一天缜密。 云澈沉默了下去,然后终于道:“你说的没错,我的确见过倾月了。” “啊!”夏元霸身躯一震,然后猛地向前一步,激动的道:“姐姐她现在在什么地方?她的状况如何?有没有……受什么委屈,被人欺凌什么的?” “她就在神界。”云澈道:“她的状况很好,你完全不需要担心。她现在的修为,以及在神界的地位,都远比你能想象的最夸张的情形都要高。只是,她无法回来。” “为什么?”夏元霸脱口问道:“她在那边发生了什么?她现在到底怎么样?为什么不能回来?” “状况很复杂,我一时之间难以说清。”云澈只能如此回答。夏元霸在蓝极星已是最顶层的存在,但神界那个位面的强大与生存法则,依旧非他所能想象:“不过有一点我可以很确信的告诉你,她并非是不想回来,不愿回来,更从没有舍弃过你们,而是有特殊的缘由。” “对了,”云澈道:“在神界,倾月已如愿找到了母亲。” 夏元霸躯体再震,反应之剧犹胜刚才:“你说……姐姐找到了娘?这是真的……这是真的!?” “嗯。”云澈点头:“不但找到,而且团聚了,一起生活在同一个地方。” 只是…… 夏元霸双手攥起,面色在强烈的激动下渐染赤红,他嘴唇嗡动,想要问的东西太多,一时竟不知道该先问哪一个,最终嘶哑着声音道:“娘和姐姐在哪……我要去神界找她们,现在就去!” 夏元霸的回应,完全如云澈所想。他摇头道:“不行。” “……为什么?”夏元霸努力压下有些失控的情绪。 “你服了生命神水,修为初入神元境,在天玄大陆已是至高的存在,但在神界那个位面,那些强者之可怕,远远非你所能想象。你姐姐无法归来,而且数次明示我尽量不要向你透露任何关于她的消息……你该大致明白原因。” 夏元霸:“……” 看着夏元霸的神色,云澈又微笑起来:“哈哈,事态也没那么严重。这样吧,元霸,你给自己两年的时间,两年之后,若你能神元境站稳脚跟,我便带你去神界见她,如何?” “好!”夏元霸想也没想,直接答应。 —————— 【这章7k,有没有从平淡温和的情节中嗅到些许诡异的气息?】 , 第1501章 再入虚无 神界那个地方,的确并不适合现在的夏元霸。再加上神界正面临魔神即将归来的劫难,有着太多的不确定性,他不会允许夏元霸在这个时候前往神界。 两年……也算是一个暂时的约定吧。 夏元霸离开不久,又一个人直奔他而来,大老远便喊道:“云兄弟,久违了!想见你一面还真是不易啊。” 来者一身英气,面容刚毅俊朗,气质极为不凡,赫然是幻妖十二守护家族苏家少家主苏止战。 当年面对淮王势力,他曾和云澈并肩而战,也是十二守护家族年轻一辈中,云澈最为交好之人。 “止战兄,居然连你都来了。”云澈颇有些哭笑不得。 “哈哈,”苏止战从空中落下,大笑一声道:“若无萧前辈,便无当年的云兄弟,如此算的话,萧前辈可是我们整个幻妖界的大恩人,身为幻妖皇族的守护者,岂能不来。” 云澈上下打量他一眼,道:“看你的样子,除了为我爷爷贺寿,应该还有其他什么事吧?” “果然瞒不过云兄弟,”苏止战说完,脸上的笑意变得有些“矜持”起来:“听闻再有数月,令嫒便及十五之龄,如此距婚嫁之龄也不过短短十几个月。” 云澈:“……” “犬子寒楼刚满十八,天赋在幻妖界小辈无出其右,将来必为苏家之主,家族对其娶妻一事万般重视,难有入眼者。唯独令嫒,爷爷和父亲都万般喜爱,若能……” “苏家,想和我云家结亲,娶我女儿?”云澈平静的道,看不出什么表情。 “正是此意。”苏止战颔首道。他和云澈意气相投,云家和苏家更是同气连枝,门当户对。其他人没底气向云澈提亲,唯有苏家最为合适。 “嗯……”云澈点了点头,然后手臂抬起,指向苏止战后方,慢吞吞的道:“滚……犊……子!!” “这……”苏止战想过会有可能被云澈婉拒,却没想到会是这种回应,他还想要说什么,却陡然从云澈身上感受了一股冰寒的……杀气! 云澈的杀气岂同小可,傲气凌云,从不知畏为何物的苏止战脖子一缩,声音都跟着颤抖起来:“既……既如此,那此事以后再议。” “再议你大爷,赶紧滚蛋!!”云澈低吼道。 “……我先去拜会萧前辈。” 苏止战后退一步,全身冷汗直冒。 “等等,”云澈又忽然出声喊住他,苏止战以为有什么转机,却听他慢悠悠的道:“劳烦止战兄帮我在妖皇城传个话,今后谁再敢上门提亲,老子一定亲自打断他的腿!” “~!@#¥%……”苏止战落荒而逃。 “噗嗤……” 随着一阵轻笑,萧泠汐走到了云澈身边,笑着道:“你和苏少家主那么好的交情,他不过是来提个亲而已,为何生那么大的气。” “哼!敢打我女儿的主意,没打断他的腿已经是看在交情的面子上了。”云澈狠狠咬牙,像是被触到了逆鳞一般。 “在妖皇城,云家和苏家算是最门当户对的了。”萧泠汐道。的确,在蓝极星这个层面,能配上云无心的的极少数家族中,苏家是其中之一。 “门当户对个屁!他一个苏家毛头小子想娶我女儿?做梦去吧!”云澈冷哼一声。 无心才回到他身边没几年,有人想将她娶走?虽然这事压根还没发生,但他单单只是想想,便是一肚子无名火气。 看着云澈那咬牙切齿的样子。萧泠汐再次掩唇。 “不光是我,月婵,还有我爹娘也一定不会同意的。”云澈闷闷的道。看着萧泠汐,他忽然目光微凝,然后侧目传音道:“影奴,退到五百里之外,不得探知萧门范围的任何气息。” 千叶影儿的气息立刻远去。 “泠汐,给你看一个东西。” 拉起萧泠汐的手,将她带到房中,快速布下隔绝结界,然后拿出了那块来自千叶影儿的石板。 刻印逆世天书的石板! 石板刚刚拿出,云澈压根还未注入玄气,便见石板上忽然闪耀起银色的光华。 比之千叶影儿将玄气注入后所绽放的光华还要明亮、强烈数倍。 云澈微怔间,银色光华已是脱离石板浮起,然后在空中游移,快速铺开一片奇型文字。 “……”云澈许久没有说话,心中剧烈震荡。 当年,那块来自弑月魔君的神秘黑玉,他无论如何试探都毫无反应,却在萧泠汐临近时忽然产生剧烈的反应,释放出奇异的光华,然后汇成浮空的奇形文字。 这块石板,亦是如此!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萧泠汐的目光被浮空的异形文字吸引,没有注意到云澈的反应,她唇瓣张开,轻喃道:“又是那一种文字……小澈,你现在知道这些是什么文字了吗?” “嗯,”云澈点头:“这种文字,名为太初神文,你对这个名字有没有印象?” “太初神文?”萧泠汐摇了摇头,很确定的道:“没有,听起来,似乎是一种很古老的文字。” 她美眸转过,很是期待的问道:“小澈,你既然知道了这种文字的名字,那么是不是也会知道我为什么会识得这种文字?” “很简单,”云澈微微一笑:“和我上次说的一样,这种文字既然被称作‘神文’,是因它自带灵性,只会允许有缘之人解读它。泠汐能认得它,说明你得到了这种文字的认可。” “原来真的是这样。”萧泠汐轻念一声,心中的疑惑也随之而解。云澈是去过神界,见到大世面的人,自然知道很多她不知道和不理解的事。虽然“文字拥有灵性”这种解释很是玄妙,但既是出自云澈之口,她当然不会有丁点的怀疑。 云澈解释时目光平和,面带微笑,但实则,他内心一直狂跳不已,无法休止。 刻印始祖神决“逆世天书”的太初神文,唯有四大创世神和四大魔帝识得,这并非只是神界的记载,更是出自劫渊之口……而且说得斩钉截铁,不容置疑。 连千叶影儿这般神界的顶尖存在,坐拥浩大梵帝神界,在得到刻印逆天天书的石板都无从解读。 萧泠汐……为什么竟会识得太初神文!? 难道,她是哪个创世神,或者魔帝的转世!? 但,神界中关于上古时代的记载,都提到诸神诸魔皆形魂俱灭,不可能轮回转世,神界也从未有任何关于真神真魔转世之说。 劫渊,也从未试着找寻过邪神的转世,显然即使在魔帝的认知中,这种事都根本不存在。 就算真的存在转世,也没理由还保留着曾经的认知。 云澈对萧泠汐的解释,是为了让她不留有没必要的疑惑不安,同时,又何尝不是在强行劝慰自己。 或许……真的只是太初神文和泠汐有缘……一定是这样吧…… “小澈,要念给你听吗?”云澈心绪混乱间,耳边传来萧泠汐的声音。 “啊……好。”云澈点头。 作为连创世神和魔帝都无从碰触的始祖神决,若说云澈不感兴趣,那绝对是假的。 而且,在自己重生身废的那段时间,他忽然进入的“虚无”之境,也始终让他难以释怀。 萧泠汐轻应一声,她看着上方,唇瓣轻动,徐徐的念了起来:“坤无徐,乾念生,意夺之所重,情幽之忡申,梦非梦,梦亦梦,胧沢有尔幻兮……” 萧泠汐徐徐的念着,云澈安静的听着,浮空的太初神文,他完全不识,萧泠汐将之解读,他同样完全无法听懂,同上一次一样,根本不解其意。 但,不知不觉间,云澈的无意识中,耳边萧泠汐的轻念之音似乎变得越来越远,越来越悠长,越来越飘渺…… 他不自觉的闭上了眼睛,耳边的声音,他依旧丝毫无法听懂,但,他的眼前,他的周围,却无声铺开了一个奇异的世界。 这个世界一片空无,没有任何实物的存在,没有声音,没有光芒,没有气息…… 连自己的存在都感觉不到。 那是一种无比真切,又无比虚幻的“虚无”感。 这个诡异的虚无世界,并非是他第一次进入。身废的那段时间,他的意念曾忽然沉入这个世界……那似乎是一种顿悟,一种没有玄力状态下出现的诡异顿悟,但却又根本没有悟到什么,无论精神还是躯体,都根本毫无变化。 至少他自己的感觉如此。 虚无的世界中,在这时映出一个虚渺的身影。 那是一个女子身影,似梦似烟,正是上一次出现在这个奇异世界的奇异身影,她似乎在看着云澈,来自她的声音,也响荡在云澈的意念世界: “能再次进入这个世界,看来,你已经碰触到了更深层次的虚无法则。” “……”云澈无法发出任何的声音。 “何为虚幻,何为真实。” “有时,虚幻为虚幻,真实为真实,有时,虚幻才是真实,真实不过是虚幻。” “已碰触到虚无法则的你,或许已可以看到更多的‘真实’。” “只可惜……” 声音忽然消逝,空无的世界也忽然弥散。 “……”云澈睁开了眼睛,双目一片迷茫。 “啊?”耳边传来萧泠汐的惊呼声,她急急的来到身边:“小澈,你总算醒了。” “呃,”云澈马上回神,解释道:“刚才好像忽然就进入顿悟状态了。” 说完,他忽然注意到了这里竟有另外一个人的存在,一转目,看到苏苓儿正在旁边,笑盈盈的看着他,他愣了愣,道:“苓儿,你什么时候来的?” “嘻嘻,还不是泠汐姐姐太过担心你,所以一直拉着我陪着你。”苏苓儿走过来,随口问道:“这一次又悟到了什么?” 云澈收了收眉头,摇了摇头:“什么都没有。” 顿悟之境,可遇而不可求,玄者能入顿悟之境,定会在玄力或玄功之上取得更深的理解和进境。 但,云澈的这两次顿悟,却是丝毫没觉得自己悟到了什么……只是模糊记得那个空无的世界,和那个飘渺奇异的女子之音。 那个声音说,我在“虚无法则”上又近了一步。 但,为什么我一丁点的领悟感都没有? 甚至压根都不知道虚无法则究竟是什么。 难不成,虚无法则本身就是虚无的? 这时,云澈忽然注意到了一件事。 他在让萧泠汐解读刻印逆世天书的石板前,特意布下了隔绝结界。 以他的玄力,这个星球上不可能有人将之打破,没有他的命令,千叶影儿也不可能干涉他亲手布下的结界。 而苏苓儿却出现在了这里。 除非,七日之后,结界自散。 云澈猛的一个激灵,急声道:“我这个状态持续了多久?” “已经半个多月了。”苏苓儿道。 “什么!?”云澈惊的直接跳了起来。 玄者顿悟,几年都是常有的事,到了神界那个层面,一次顿悟几十年几百年都不稀奇。 虽然,顿悟状态下难以准确感知时间的流动,但亦能隐约知道个大概。 而,坠入“虚无世界”的云澈,却分明感觉时间只过去了十息不到! 上次见劫渊,她要自己一个月后去找她,她会告诉他一个“答案”。 自己停留在蓝极星的时间,加上这忽然莫名顿悟的半个多月,已是差不多超过了一个月! 这是劫渊限定的时间,还关系着混沌的命运,若是迟到,那还得了! 云澈如被火烧屁股,急声道:“我必须马上去一趟沧云大陆,之后不知会发生什么,有可能短期内无法回来……代我向爷爷和无心他们打个招呼。” 说完,他再顾不得其他,身化迅影,远远而去。 “啊,小澈!”萧泠汐一声轻唤,但云澈已是瞬间远去。 “看来,的确是有什么很急的大事。”苏苓儿念道:“我去和其他姐姐说一声。” 话音落下,却没有得到萧泠汐的回应,苏苓儿美眸转过,发现萧泠汐正呆呆的看着云澈离去的方向,状若失魂。 她眼前的世界,忽然化作了一片黑暗。 一片无比纯粹,没有边际,又深邃的可怕的黑暗。 与其说,那是一个黑暗的世界,不如说那更像是一个无底的黑暗深渊。 云澈的身影在黑暗中逐渐远去,像是在深渊中坠落……越来越远,越来越深……直至整个身影都被黑暗完全吞没。 “泠汐姐姐!?” “啊?”近在耳边的呼喊让萧泠汐顿时回神。 “你……怎么了?”苏苓儿看着她,有些担心的问道。 视线中的世界已恢复正常,莫名的黑暗深渊似乎只是乍现的幻觉,萧泠汐摇了摇头,笑道:“没事,刚才眼睛好像花了一下。” “嘻嘻,真是的,”苏苓儿笑道:“每次云澈哥哥一离开,你都会魂不守舍的,你干脆长在云澈哥哥身上算了。” “……”萧泠汐螓首垂下,唇瓣抿了抿,却是没有笑出来……不知为什么,她的心跳变得一片混乱,全身上下都泛动着莫名的不安感。 第1502章 劫渊的条件 出了流云城,喊过千叶影儿,然后命她直接切裂空间,几个瞬间便来到了沧云大陆绝云崖边。 吩咐了千叶影儿一声,云澈心急火燎的直坠而下,很快消失在黑暗之中。 千叶影儿眉头微锁,目光直视着脚下的黑暗深渊。以她的目力,居然都无法穿透深渊之下的黑暗,亦感知不到任何异常的气息。 她知道劫天魔帝就在下方,也好奇着这个奇异的存在,若是完整人格的千叶影儿,定会一探究竟,但此刻,唯有奉命等待。 云澈以最快速度来到绝云崖下,这段时间的黑暗世界异常的安静,云澈来到那片幽冥花海时,一眼看到了劫渊的身影。 她正陪伴在幽儿的身边,似乎在给她轻声的讲述着什么。幽儿很安静,很乖巧的听着,看到云澈的身影时,她的彩眸泛起熟悉的异芒,轻盈若雾的半魂身躯几乎是下意识的靠近向云澈的方向,目光也再不愿从他身上移开。 劫渊回身,看了云澈一眼,淡淡道:“为何如此匆忙?” 没有从劫渊的眼神和气息中感知到任何不满或怒意,云澈暗舒一口气,连忙道:“晚辈半个月前忽入顿悟之境,险些误了和前辈约定的时辰,因而赶忙而至,希望没有让前辈久候。” 说话之时,他的手轻轻触了触幽儿的脸颊,虽然无法真正碰到,但依然让幽儿的小脸上露出了似乎是浅笑的神情,轻渺的身躯也更近了他一分。 看着幽儿对云澈那远胜过对她的亲昵,劫渊别过脸去,心中一阵难言的复杂,她淡漠道:“你来的刚刚好,差不多,也该到‘那个时间’了。” “那个时间?” “我的族人归来的时间。” 云澈心下一紧。 “你不必紧张,”劫渊没有看他,目视黑暗,没有人能够知道她在想什么:“这段时间,我在陪伴幽儿的同时,也看了很多的地方,也算基本了解了如今的混沌。到了今天,我已经可以告诉你‘答案’了。” 云澈屏息而闻,他知道,劫渊接下来的话,将彻底决定混沌今后的命运……毫不夸张。 “现在,知晓我存在的,只有如今所谓神界最高层面的那些人,他们也算是听话,没有宣扬此事,我亦知道,你被他们视为唯一的‘救世主’,把所有的希望都系在你的身上,而你,倒也比任何一个人都心系此事。” “决定一切的,依旧是前辈。”云澈道:“晚辈始终都明白,任何人,都无权要求前辈做什么,但,作为活在当今混沌的凡灵,晚辈纵知毫无资格,也……” “哼,这些废话,你不必多说。”劫渊冷嗤一声,缓缓说道:“答应我一件事,然后,我可以保证……我的族人,不会祸乱当今混沌一丝一毫!” 劫渊的话,让云澈愣住,足足两息,才猛的抬头:“前辈,你说……什么!?” “怎么?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云澈的确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换做谁,都一定会觉得自己出现了幻听。 归来的劫渊没有祸世,这已是天佑。而真正可怕的,是即将带着无尽仇恨归来的魔神,任何一个都足以造成混沌的无尽厄难,何况足足近百之多。 对云澈、宙天神帝,以及所有知晓真正的人一直所求的,是劫渊能控制盈恨归来的魔神,不至于让神界万劫不复,他们为之甘愿俯首屈膝归顺,至于神界之外的混沌空间,全然无法顾及。 让归世的魔神将他们统治,而非毁灭……而这,已是所有人能奢望的最好结果。 但劫渊的话,竟是……不会让她的族人对混沌有一丝一毫的祸乱!? 每一个字,都是劫渊亲口所言……却依旧让云澈一时之间根本无法相信。 “前辈,你刚才说……不会让你的族人,祸乱当今混沌一丝一毫?”云澈一字一字,重重重复着劫渊刚才的话。 “哼,我劫天魔帝,岂会屑于欺你。”劫渊冷冷道:“但前提,是你答应我一件事,一件唯有你才能做到,也必须做到的事!” “……好!”云澈调整了一下呼吸,缓缓点头:“请说。” “你听好了。”劫渊终于转首,一双如深渊般的漆黑眼瞳看着他:“我要你……今生今世,都必须照料我的两个女儿——红儿与幽儿,无论发生什么,都不许伤害她们,更不能将她们遗弃!” “……”云澈愣在那里。 这段时间,云澈一直不敢去想魔神归世后混沌会变成什么样子,也从不曾和蓝极星的任何人说起,潜意识里,他一直在极力逃避着去想那些可能……甚至说必然的画面。 因为纵然是所能想到的,争取到的最好局面,也必将残酷无比。 盈恨的真魔,且近百个之多,根本是世人无法想象的可怕。 但如今劫渊亲口说,不会让她的族人祸世一丝一毫……这真的有可能实现吗? 如果真的可能实现,那么,对应的条件,必定是无比之艰难。 所以,在听劫渊之言时,他的心弦狠狠绷紧……而待劫渊说出她的条件,云澈再一次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照料红儿和幽儿,不得伤害,不得遗弃。 就……就这? “红儿的眼睛里从来没有悲伤,只有快乐和对你的依恋。”在云澈怔然的目光中,劫渊缓缓而语:“所以,我相信你一直待她很好,再加上你们性命相连,所以,我也可以相信,你不会将她遗弃。” 云澈怎么可能遗弃红儿,且不说他和红儿这么多年共处共存的感情,红儿除了是红儿,还是劫天诛魔剑,是他无比依赖的伙伴。 “而幽儿,她孤苦了这么多年,永困黑暗,无人陪伴,亦从不知外面的世界是什么样子。我希望,有人可以将她带出这个黑暗的世界,并一直陪伴着她,不让她再继续孤独,让她的人生,可以变得像红儿一样。” “那个人,便是你。” 幽儿对云澈有着太深的亲近,或许是因为他有着邪神的气息,也或者是因为红儿的存在,又或者他是她无尽孤寂后第一个经常来看望和陪伴她的人……至少劫渊可以确认,若能和红儿一样永远与云澈为伴,对幽儿而言会是最开心的事。 云澈谨慎而认真的听着,他问道:“幽儿现在的状态,是残缺的魔魂,若是离开纯粹的黑暗之地,便会受到重损,甚至消散。前辈之意……是要为幽儿完整灵魂,然后塑体?” “不,”劫渊却是摇头:“幽儿的灵魂很特殊,虽然是被分裂出的纯粹魔魂,依然,是源自我与逆玄的结合,和任何生灵的灵魂都不一样。而且,若以其他灵魂塑补她的灵魂,那么,完整灵魂的幽儿……还是幽儿吗?混杂其他灵魂的幽儿,还是我的女儿吗?” “……”云澈无法回答。逆玄和劫渊,元素创世神和劫天魔帝,他们的禁忌结合,所生的后代也无疑是世上最特殊,且唯一的存在。 让红儿和幽儿重归完整的唯一方法,就是让她们的灵魂重新融合,成为完整的“逆劫”,但…… “我最初便想过将红儿和幽儿的灵魂重新融合,然后重新塑体,这样,我和他的孩子,便可以完完整整的回来。但,你的话说服了我……红儿和幽儿都早已有了自己独立的经历、记忆和意志,也都是我的女儿。我怎能为了找回‘逆劫’,而抹去她们的存在。” 云澈想了想,道:“如此说来,前辈已经有了方法?” “答案,不就在你的身上吗。”劫渊道。 云澈:“??” 劫渊继续说道:“你当初和我说过,红儿的完整存在,很可能是当年剑灵神族的族长以自己的灵魂为源为她重新塑魂,待灵魂完整后再重新塑体。实则,我当时便知,这是根本不可能的事。” 云澈:“哎?” “我和逆玄的女儿,有着世上最特殊的灵魂,根本不可能和其他生灵的灵魂契合,哪怕是其他创世神和魔帝。而以逆玄的性格,他一定比我更不愿意接受自己的女儿,混杂其他生灵的灵魂。” “让红儿灵魂‘完整’的另一部分灵魂,实则,是逆玄……亲自所塑的剑魂!” 邪神……亲手所塑的剑魂? “红儿与幽儿的灵魂都不可能与任何其他人魂契合,所以,器魂便成了唯一选择。而红儿的剑魂中,有着逆玄最本源的灵魂气息,唯有可能是他亲手所塑。从那之后,红儿是人魂与剑魂的融合,半人半剑。” “而剑魂中的‘光明’之力,必然为了让红儿平安留在剑灵神族所特意赋予,或许是剑灵族长所赋,也或许,是黎娑那个女人所赋。” “劫天诛魔剑,他在红儿剑魂上亲手刻印的剑名,‘诛魔’二字,是为了她在剑灵神族的身份,而‘劫天’……”劫渊闭上眼睛,声音晃过刹那的发颤:“或许,是他不肯放下的执念。” 劫天魔族是可以化剑的一族,红儿的母亲是劫天魔帝,她的灵魂,本就和剑有着特殊的契合。她所化的劫天诛魔剑,有着诛魔的光明属性,又有着来自劫天魔帝的特殊魔威。 而红儿以剑为食,则是劫渊都无法理解的特殊异变。 云澈的心中剧烈震动。 当初,冰凰神灵向他讲述时,猜测红儿的完整存在是剑灵神族的族长所赋,因而可化有神圣之力的诛魔剑。虽是猜测,但颇为确定……原来,她猜错了,这一切,竟是邪神亲手所为。 的确,身为高傲的邪神,又是他和劫天魔帝的后代,他怎么可能允许自己的女儿混杂其他生灵的灵魂……若是那样,完整的“红儿”,却永远不再是他纯粹的女儿。 若不是劫渊归来,世上永远不可能有人知道完整的红儿由谁所塑造……因为那之后的邪神不能再见红儿,不能让世人知道她是他的女儿,包括红儿自己。 在将红儿塑于完整后,她,便成为了别人的女儿……所有人都知道,红儿是剑灵神族的族长之女。 同为一个女儿的父亲,他无法想象当年的邪神转身离去后,背负的是怎样的无奈、心酸与悲戚。 “难道,前辈是准备让幽儿和红儿一样……为她也塑一半剑魂?”云澈终于有些明白劫渊的意思。 “不,”劫渊却是摇了摇头:“能与红儿与幽儿完美契合的剑魂,岂是那么容易塑成。逆玄为红儿所塑的剑魂,至少,要寻找上千把天灵神剑,契合的过程,他更要付出极大的代价。” “在当初的混沌世界,他怕是都无法做到第二次,否则,他定会也为幽儿同样塑一个适合她的剑魂。而今的混沌世界,根本连一把‘神’之层面的剑都不可能找到,又怎可能为幽儿塑一个相似的剑魂。” 劫渊的话,云澈似懂非懂。涉及创世神层面的力量,他又岂能理解。 “我准备让幽儿……共用红儿的剑魂!”劫渊徐徐的说道。 , 第1503章 双子融合 “共用?怎么共用?” 红儿的剑魂,是为了让她的命魂完整而塑成,这个本就超出了云澈的理解范畴,劫渊的话让他更是无法难解……这个还能共用!? “常理而言,当然不可能。但,红儿与幽儿本就属一体,魂源相通,而红儿又与你生命相连,那么,以你为载体,共用剑魂,便可实现!” 云澈:“……??” “如此,幽儿亦会和红儿一样,与你生命相连,之后,便可因你的生命气息,而逐渐拥有自己的身体,都不需要我再给她塑体。” 云澈:“……” 红儿的灵魂,红儿的剑魂,红儿的异变……红儿的所有存在,都是创世神层面的。她是唯一由创世神和魔帝结合而生的禁忌后代,她的存在,又经历过太多的剧变。 毫无疑问,劫渊是这个世界上最为知晓红儿是何许存在的人,但就连她,亦无法做到完全理解……比如她竟以剑为食。 神族可以化诛魔剑的剑灵神族,魔族可化魔神剑的劫天魔族,都从没有过以剑为食这种奇怪的事情。 云澈想了想,忽然眉头一动,问道:“前辈,你曾说过光明之力与黑暗之力绝对不能共存。红儿的灵魂中被融入了和剑灵神族一样的光明神力,而幽儿则是纯粹的黑暗魔魂。如此,不是会互相排斥吗?” “若在他人身上,的确如此,但,唯有你……”劫渊看着云澈,漆黑的魔瞳似乎更幽暗了几分:“你是个可以同时存在、甚至同时驾驭光明之力与黑暗之力的怪胎!你的身体,显然根本无视了光明与黑暗之间的基本法则!” “那么,幽儿与红儿和你生命相连后,也将同处在这种不正常的法则之中,有很大的可能,可以做到共存!” “另外,有了幽儿的魔魂,她们所化成的剑,威力也将得到无比巨大的提升。这对你而言,也是一个很大的助力。” “无比巨大”,这四个字不是来自凡人,而是出自劫天魔帝之口! “真的……可以成功吗?”云澈看着幽儿那迷茫的眼神,有些忐忑的道。 “一试便知!”劫渊言语平淡,看她的样子,显然并非只是尝试,而是有着近乎完全的把握成功。 毕竟,红儿和幽儿是她的女儿,她最清楚她们的灵魂,也清楚着红儿的特殊剑魂,亦无比清楚红儿与云澈之间的“魂命星移”是一种怎样的生命联系。 “喊红儿出来吧。” 随着云澈的意念召唤,一抹红光从朱红剑印上射出,在云澈的身前显出红儿的身影,她打了个呵欠,忽然向云澈道:“让幽儿和我共用剑魂?是让幽儿也一起‘住’进来吗?” 云澈:“呃……你都听到了?” “人家的耳朵又没有坏掉。”红儿哼了哼小鼻子。 住……住进来? “大概就是你理解的那个意思吧。”云澈身体微微俯下:“那你……愿意吗?” 红儿是个吃、睡之外,对一切都毫不上心的人,从遇到她到现在已经这么多年,她压根连自己的出身、父母是谁都毫不关心,自己是一个多么特殊的存在,也压根不会放在心上。 “当然好啊。”红儿纤眉弯翘,笑吟吟的道:“我很喜欢幽儿,是不是这样,以后幽儿就可以一直陪着我玩了?” “大概是吧。不过,现在还不知道能不能成功,又会不会对你造成什么损害。” 另一边,劫渊也在幽儿身边俯下身来,和她轻轻说着话,然后目光转过,道:“开始吧……让红儿化剑。” 云澈微微点头:“红儿。” 光芒一闪,顿时,红儿已化作劫天诛魔剑,在黑暗的世界中,依旧清晰闪耀着朱红的剑芒。 劫渊向前,她的魔瞳之中,在这时释放出一抹无比奇异的黑芒。她双臂伸出,手指轻点在朱红剑身之上,另一只手触在幽儿的身上:“虽然,是让幽儿的魔魂与红儿的剑魂相融,但真正的‘核心载体’却是你。所以,从现在开始,你必须完全释放你的生命和灵魂气息,过会儿无论发生什么,你都不可有任何抗拒。” “我明白。”云澈点头,他的气息亦在这一刻完全外放,无论生命力还是精神力,都处在了毫无防备,任何力量都可侵入的状态。 也是在这时,劫渊的身上陡然释放出一抹骇人的黑光,瞬间,云澈的身体、灵魂被无尽的黑暗完全吞噬,让他一瞬间坠入彻彻底底的黑暗之中,再感知不到任何其他事物的存在。 黑暗的世界,他模模糊糊看到了一个黑色的奇形玄阵在缓慢的旋转,那个黑暗玄阵明明存在,他却感觉不到任何的气息……是它的力量层面实在太高,云澈的精神力连感知的资格都没有。 黑暗玄阵在快速的清晰,随之快速的放大……不知过了多久,黑暗玄阵忽然溃散,他的意识也随之崩塌,化作无数的黑暗碎片。 “呃……” 云澈一声重吟,一下子回过神来,眼睛也总算恢复了焦距。 前方,他看到了劫渊漠然站立在那里,似乎从未移动过,而她的身边,却已没有了幽儿的身影。 “前辈,状况如何?” 他刚问出口,视线便猛的一凝。 他的身侧,一把巨大的剑正静静的立在那里。它有着和劫天诛魔剑一模一样的剑体,但不同的是,它的剑身是亮银色……一如幽儿银色的长发。 银色的剑身,却缠绕着淡淡的黑色雾气。 剑柄与剑身连接处的宝珠也不再是朱红色,而是呈现着幽淡的彩色,四种色彩,完全契合着幽儿瞳眸的颜色。 宝珠之中,映着幽儿袖珍的身影,她缓缓游移着身体,似乎对这个陌生的世界,和有些陌生的自己充满着好奇与迷茫。 “这是……幽儿的灵魂与剑魂融合后所化的剑……”云澈轻喃道,然后转头看向劫渊:“成功了!?” “对,成功了。”劫渊轻声道:“远比我预想的要简单轻松的多……也难怪,她们本就是一体,本就是我的女儿,哪怕再残酷的异变,又怎么会排斥对方。” 她轻呼一口气,道:“只不过,结果上,稍稍有那么一点偏差。” “偏差?”云澈眉头一动。 “你自己感知一下便会知道。” 云澈顿时凝心,随之马上察觉到,此时的红儿,竟已回到了天毒珠的世界,而且……处在了昏睡之中。 “在你这个怪胎身上,被赋予光明神力的红儿,和有着黑暗神力的幽儿,果然可以共存。但,也仅仅是共存,却无法像你自身一样,可以同时释放、驾驭这两种本完全相悖的力量。” “也就是说,她们平时可以同时存在,而一旦化剑,红儿和幽儿的意识便只可存其一,另一个会陷入沉睡。” “若为诛魔剑,幽儿会沉睡,若为魔帝剑,红儿会沉睡。不过,能同时存在,这本身,已是不可能在任何其他身上出现的神迹了。” 劫渊的话,云澈完全听懂了。他看着身前幽儿所化的魔剑,目光盯视着剑柄处的剑名刻印,缓缓念道“劫…天…魔…帝…剑!” “我劫天魔族所化之剑,名为劫天魔神剑。”劫渊淡声道:“唯有我所化之剑,为劫天魔帝剑。如今,继我之后,这世上,终于出现了第二把劫天魔帝剑……不愧是我和逆玄的女儿,纵只有一半灵魂,依旧刻印下了‘魔帝’之名。” 幽儿的灵魂,是被分离出来的纯粹魔魂,她所化的劫天魔帝剑,和劫天诛魔剑一样,是独属他的剑……但,剑身无声释放的黑暗气息,却是让他都隐隐生出心悸之感。 他伸出手来,握在了剑柄之上,然后猛的一抓。 瞬时,他的手臂和面孔同时扭曲,脚下险些一个踉跄。 因为剑身竟是纹丝不动。 他心中大震,随之眉头一拧,邪神境关直接开启到轰天,身上玄气猛烈爆发,力量如洪流涌向双臂,口中发出一声野兽般的吼叫。 “喝!!” 一声低吼,云澈的双臂剧震,险些崩断。 而释放着幽光的巨剑依旧安静的立在那里,一动不动。 彩色剑珠中的幽儿,还有劫渊都看向了他……目光都有些怪异。 云澈心中难言的震惊,他猛一咬牙,毫无犹豫的强开“阎皇”。 轰!! 身上的玄气爆发如火山,玄气的颜色亦如岩浆般浓郁。云澈的极限力量之下,银色的剑身终于动了,随着云澈的手臂缓缓的抬起,指向了前方的黑暗空间。 顿时,黑暗的世界忽然卷起了一股幽冷的暴风,一股如来自无尽深渊的黑暗魔威笼罩了整个世界……远处,那一片生于黑暗,耀于黑暗的幽冥花海忽然停止了摇曳,所有的幽冥婆罗花都在战栗中快速闭合起幽冥花瓣,本是格外明亮的幽冥紫光快速的暗淡下去。 在战栗中表达着它们的恐惧与臣服。 云澈的手臂在颤抖,牙齿咬得“咯咯”直响。“阎皇”是他最极限的状态,却仅仅只能将魔帝剑无比勉强的举起……他想要试着挥动,但手臂才刚刚抬起,便猛的坠下。 轰!! 劫天魔帝剑重重顿地,整个黑暗空间剧烈震荡,几欲塌陷。 云澈双臂撑剑,全身汗淋如雨,已再无法将它重新举起。 他如今的玄力境界是神王境一级,但极限状态,堪比初级神君,而这样的力量,居然只能勉强将其短暂举起,想要稍稍驾驭都是根本不可能的事! 若能将之完全驾驭,无法想象会释放出何其恐怖的黑暗剑威。 “呵,”劫渊冷淡一笑:“你还差得远了。” 云澈老脸微红,心中也稍稍有些郁闷。 劫渊之前就说过,幽儿的灵魂融合剑魂之后,所化之剑的剑威必然会有无比巨大的提升。而这种提升,此刻清楚的呈现在他的眼前。 红儿所化之剑虽也有着源自劫天魔帝的特殊魔威,但仅仅只是威压,主属性却是为魔所畏的光明神力,所化之剑为有着劫天魔威的诛魔剑,而幽儿所化之剑,为属性完全相悖,有着纯粹黑暗神力的魔帝剑! 红儿和幽儿的灵魂属性不同,但她们所化之剑却是源自同一剑魂,因而神力属性不同,但剑威却是一模一样。 也就是说,云澈现在的力量无法驾驭幽儿所化的魔帝剑,也同样别想驾驭红儿如今所化的诛魔剑。 的确是个有点悲伤的故事…… “看来,要想配得上红儿和幽儿,我还要好好努力才行。”云澈自嘲道,随之感觉到连将剑体支撑住都开始有些吃力,连忙轻唤一声:“幽儿!” 顿时,劫天魔帝剑化作一抹银黑色的光华,幽儿的身影轻飘飘的出现在身前。 幽儿刚刚现身,她的身边便红光一闪,红儿已是自己跳了出来,她很用力的眨了眨眼睛,疑惑道:“咦?怎么忽然睡着啦?主人,你是不是对我做什么奇奇怪怪的事情了?” 云澈:“……”(我没有,别瞎说!) “唉?”她忽然转眸,看向了身边的幽儿,幽儿也看向了她,她们互相看着对方的眼睛,都忽然怔在了那里……很久很久,然后,又同时伸出了手,触碰向对方的脸颊。 这一次,她们的小手并没有穿体而过……红儿的手碰触到了一抹冰凉,幽儿的手碰触到了一抹那么陌生,又那么奇异的温暖。 “哇!”红儿的眼眸闪烁起星辰般的亮光:“我可以摸到幽儿了……哇!” 她雀跃的呼唤着,却不知道自己会为什么那么开心,更不会去想为什么会这么开心,只是明明那么喜悦的欢笑着,脸儿上却莫名滑下了两道她并没有察觉到的泪痕。 幽儿的小手很缓很慢的收回,呆呆的看了自己的手掌好一会儿,然后,很轻,很小心的靠近向了云澈,怯怯的小指触碰在云澈的掌心,也碰触到了另一种不同的温暖。 这一次,她没有将手儿收回,而是看着云澈的眼睛,学着红儿的样子,很努力的弯起眼眸,轻抿唇瓣,露出了一个……已很是趋近于完整的笑颜。 “……”劫渊转过头去,不让云澈看到她眼眸中快速凝聚,无法压下的水汽:“她们刚刚‘融合’,一定很疲惫,先让她们好好休息吧。” “嗯。”云澈应声,向两个女孩微笑道:“红儿,幽儿,先好好的睡一会儿。幽儿,等你醒来后,我便带你去看外面的世界。” 幽儿点头,她的唇瓣微微张开:“嗯……” 很轻,很涩,却是很清楚的一个字音。 劫渊的身体猛地一颤,转过去的头颅更加的抬起。 第1504章 魔帝的决意 幽儿随着红儿一起,进入到了天毒珠的世界,她并没有过多的去打量这个新奇的世界,很快便和红儿一起沉睡了下去。 毕竟,无论是她还是红儿,都需要很长的一段时间来适应与以往并不相同的灵魂状态。 虽然是和剑魂融合,幽儿的存在形式也和红儿一样变成了半人半剑,但至少,她的灵魂算是完整了,她的情感表达、语言、触觉、嗅觉也将慢慢恢复,并将逐渐拥有真正的生命和躯体。 “如此,我也没什么牵挂了。”劫渊轻轻自语。 不过,真的没有牵挂了吗…… “前辈,你说什么?” 劫渊的话语太轻,云澈没有听清。但入耳的轻渺声音,却让他隐约感觉到些许的不同寻常。 劫渊转目看着他,神色一片冷漠肃然:“现在,不仅是红儿,幽儿的生命,也已经和你连结在了一起。我和逆玄的女儿,我和逆玄的两个女儿,她们今后的命运,都将完全由你左右。” 云澈的神色平静,无比郑重的道:“前辈放心,我在此发誓……” “哼,不用了。”劫渊打断他即将出口的话:“这世上,再没有比誓言更可笑的东西。我会如此,并非只因你是唯一的选择,亦是我对你的信任。” “好。”云澈点头:“我不会辜负前辈对我的信任。” 身为至高无上的劫天魔帝,却把女儿的命运就这么完整的系在他一个凡人的身上,这无疑可以称得上的是当世最大、最重的信任……同时,也同样是一种莫大的压力。 “既如此,我也该兑现我的承诺了。”劫渊缓缓而语,用无比平淡的语气,说出了一句让云澈万分震惊的话:“我会摧毁以乾坤刺在混沌之壁上开辟的通道,让我的族人无法归来,也永远不会为祸如今的混沌世界。” “……”云澈愣在那里,看着劫渊,久久说不出话来。 劫渊之意,竟是……要让那些魔神,永远留在混沌之外,再不可能归来! 也自然如劫渊所说,绝对不会为祸当今混沌一丝一毫! 这是云澈绝对绝对不曾想到的回答,也是任何人都不可能相信的结果。 若当真如此,劫渊无疑是为了当世的安危……背叛和舍弃了她所有的族人! 以劫渊的层面,当世生灵无疑都是再卑微不过的凡灵,和最微小的蝼蚁无异,她只需简单的一弹指,便可决定所有生灵,所有星界的生死与命运。 没有人会怀疑,那些因她而被放逐到外混沌,与她同苦数百万年的族人,任何一个,在她心里的重要性都要胜过当世所有! 但现在,她竟然亲口说出……要亲手舍弃她所有的族人!! “前辈,你……你是……认真的?”云澈的话分外艰涩。 “还记得我归来的第一天和你说过的那些话吗?”劫渊缓缓说道,神情依旧毫无波澜,或许,这个决定在很早之前便已在她的心中:“我那时候告诉你,在我的族人归来之后,我不会管控他们发泄仇恨,也根本不可能管控的住。” “……”云澈当然记得。 “虽然,我是劫天魔族的魔帝,当年在族中,我的号令便是不可违背的天谕,但……”劫渊似乎隐约叹息了一声:“他们的灵魂终究远没有我强大。这些年的痛苦、怨恨、绝望,早已扭曲了他们的心性,如今还幸存的每一个魔神,都已经成为彻彻底底的怨恨之鬼。” “他们若是归来这个世界,会疯狂的向一切发泄。没有任何人、任何方法可以阻止,包括我。” “另外,九成以上的族人,在这些年间都已命陨在外混沌,剩余的魔神,其实也都处在油尽灯枯的状态,所剩的寿元寥寥无几,最长的一人,也最多……只剩万年寿元。” “与其,让他们在所剩无 几的寿命里背负无尽罪孽,摧残如今脆弱不堪的混沌世界,倒不如……” 劫渊的话语忽然停止,似乎有些无法再说下去,她的脸庞稍稍侧过,脸上闪过一抹很淡的痛苦之色。 云澈默默的听着,劫渊的这番话,无疑将混沌的命运从深渊边缘一下子拉回了天堂,他已可以预见到神界的人在知道这个消息后会是何等的振奋狂喜。 云澈也自然应该是惊喜的,但,面对劫渊,他心中涌动更多的,却反而是惊讶和震撼。 她竟然会为了这个曾辜负她,如今又与她几乎毫无关系的混沌世界,牺牲舍弃她的所有族人,居然……居然…… 无疑,她将愧对她所有的族人,更愧对自己,最痛苦的,也无疑是她。 这就是她的答案,这就是她……一个魔,还是魔中之帝的决定! 他心中的震动,难以言表。 “你现在,已经可以把消息带给那些忐忑等待中的人了,让他们早日安心吧。”劫渊再次开口:“到时,我会去我归来的地方,将空间通道摧毁……也只有我能摧毁。而且摧毁之后,同样的空间通道,将永无可能再现。” “……”云澈点头,动作格外的僵硬:“好。” “那之后,红儿和幽儿便托付给你了。记得你的承诺……若你敢伤害和舍弃她们,无论我身在何处,是生是死,我都永远不会原谅你!” “前辈放心,我一定……”他刚要再次郑重承诺,忽然察觉到劫渊的话有些不对劲,眉头一皱,愕然问道:“前辈,你……要去哪?难道,你以后不会在红儿和幽儿的身边?” “去哪?”劫渊淡淡的一笑,她看向遥远的东方,双瞳如黑暗般深邃:“我当然是陪伴我的族人。” 云澈再惊,急声道:“前辈你……” “当年,他们都是受我所累,才被放逐到外混沌。”劫渊知道云澈想说什么,她冷声打断:“他们在外混沌执着挣扎了这么多年,为的就是今时的希望,而我,却将亲手掐灭这唯一的希望,残忍的背叛他们。” “我已罪无可赦,又怎能再将他们舍弃。” “……”云澈定定看着劫渊,她身体覆于黑暗之中,脸庞上刻印着无数连她的力量都无法抹去的可怕伤痕,眼睛如深渊般可怕,让人不敢有哪怕一瞬的直视。 她明明是世人眼中最可怕,最天地不容的魔,魔中最可怕的魔帝…… “前辈,你没有必要如此。”云澈的心魂无比复杂的颤荡着,他对于魔的认知,又一次彻彻底底的天翻地覆:“因为你的乾坤刺,你的族人才能存在至今,归来的希望,也是因为你。你……没有亏欠任何人。” “而且,幽儿和红儿都需要你。” 曾经,他是多么恐惧劫天魔帝的归来。 而现在,他的心魂,竟如此强烈的不希望她就此离开。 “我回到外混沌,并不仅仅是我不想抛弃我的族人。”劫渊依旧是那么的平静淡漠:“云澈,你觉得……我是应该存在于这个世界的人吗?” “……”云澈一时无法回答。 “如今的混沌气息和法则,比之当年弱了数个层面。我的力量,我的存在,已非如今的混沌法则所能承受,你也早就看到,随着我的归来,玄兽开始越来越大范围的发狂,一个又一个的星球、星界开始秩序崩坏。” “我在蓝极星的这段时间,虽然我控制住了蓝极星的秩序崩溃,但……才不到两个月的时间,周【】围足足近万个星球秩序完全溃乱,其中半数星球生灵绝灭。而这些,都是我造下的罪孽……天大的罪孽。” 如果,能有生灵在这个世界成就真神,那么也是顺应、依从这个世界的法则而生,不会影像秩序。但劫渊,却是从“外混沌”忽然到来的外来者,加之她的力量层面实在太高,对 混沌秩序的冲击太大太大。 所造成的灾难,更是大到常人根本无法想象。 “若我继续存在下去,待混沌适应我的存在,尚不知要多久。而到个时候,又不知会有多少星球星界,多少生灵因我而灭。” “我既决定为这个世界牺牲我的族人,那么我,便是更不该出现在这个世界的人。” “这是我的决定,已经不会再更改的决定。对于我,对于红儿和幽儿,对于你,对这个混沌世界的所有生灵,都是最好的结果。” 劫渊的声音在云澈的耳中、心魂之中久久飘荡,无法散去。 是啊,这是最好的结果。魔神不会归来,连魔帝,都将主动返回外混沌,这是以前最荒诞的梦境都不可能出现的结局,美好到虚幻。 但不知为何,云澈却是高兴不起来,他缓了好一会儿,问道:“什么时候?” “九日之后。”劫渊道:“再迟,便有可能来不及了。” 外混沌的通道若被打通,那些魔神鱼贯而入,纵是劫天魔帝,都将无法阻止。 “……”云澈再一次说不出话。 “是不是忽然觉得,我很伟大?”劫渊淡淡道。 云澈点头:“你明明是魔,为什么却可以为与你无关的平凡生灵,做到如此地方?” “呵,魔……”劫渊冷淡的一笑:“对,我是魔,是一个……配得上他的魔。” “……”云澈微笑了起来,轻轻道:“对,我终于明白,为什么邪神甘愿触犯最大的禁忌,也要与你结合,又为了你决绝舍弃创世神之名。你配得上他,你比世上任何人都配得上他。” 此刻,他对劫渊的敬,远远的超过了畏。 对于云澈这番源自魂底的言语,劫渊并无任何反应,她忽然道:“云澈,回答我一个问题。” “你说,这个世界……值得我如此吗?” 云澈抬头,道:“若是以前辈的立场,我无法回答。以我,一个自私的混沌凡灵的立场……值得。” “比之当年拥有神与魔的世界,如今的混沌空间是卑微的。而这个没有了神与魔的世界经历了这么多年的演变,也已有了新的稳定秩序和成熟的生存法则,有着各自安定的位面与空间。虽然它有着诸多卑劣与阴暗的角落,甚至有时会让人绝望,但更多的还是善意与美好,至少……它值得我用一切去守护。” 对他的回答,劫渊听的似乎出奇的认真,她看着云澈,徐徐说道:“好,我也希望,你可以永远如此认为。不过……” 她的瞳中忽然闪过一抹诡异的黑芒,声音也变得幽沉起来:“云澈,若非你当年对红儿的拯救,以及这些年对幽儿的照料,我不会那么快放下心中的怨恨,若不是你可以让我放心托付红儿与幽儿的未来,我也绝无可能做出今日的决定,所以,的确是你救了这个世界,‘救世主’之名,你当之无愧!” “这一点,你务必记住!” 当年在太古玄舟救下红儿,算是一种命运安排的相遇,经常去看望陪伴幽儿,最大的原因是幽儿先救了他的命。而无论是红儿还是幽儿,那时的云澈都断然不会想到他与她们的相遇相处竟无形间彻底改变了混沌的命运,拯救了无数的生灵。 “只是,我却总有那么一些的不甘心。” “不甘心?”云澈面露疑惑。 “我无法确定这个世界是否真的值得我牺牲我的族人,更无法确定,这个由你拯救的世界,是否有一天会辜负你。” “辜负你,就是辜负我的女儿,辜负我牺牲一切保全这个世界的最大理由!” “所以……” 劫渊的瞳中的黑芒陡然骤凝,随着世界的忽然阴暗,劫渊的手掌直轰在了云澈的心口…… 第1505章 “种子” 劫渊的举动,云澈根本来不及做出一丝一毫的反应。 轰 云澈的心魂之中传来一声沉闷的轰鸣。 一团黑光在他身上炸开,随之升腾起浓烈的漆黑雾气。而这并非是来自劫渊的力量,而是他自身的力量。他玄脉与魔源珠之中的黑暗玄气如一头被忽然惊醒,然后完全失控的黑暗魔兽,狂乱的释放而出。 云澈的头发全部飘舞而起,一双瞳孔耀起幽暗如无尽深渊的黑光,而他的心口,赫然出现了一个半丈左右的黑暗玄阵,黑暗玄阵在他的心口,劫渊的掌下极速旋转,越来越小,如一个收缩的漆黑漩涡,最终完全消失在了他的心口之中。 劫渊的手掌在这时从他的心口移开,云澈身上的黑气也随之完全消散。 云澈倒退半步,口中喘息,但随之却发现全身上下竟没有丝毫的不适感,灵觉快速扫动全身,亦没有察觉到任何的异样。 “前辈?”他抬目看向劫渊,满心忐忑。 “不用紧张,”劫渊双目微眯,似笑非笑:“我不过在你的身体之内,种下了一颗‘种子’。” “种……子?” “一颗黑暗的种子。”劫渊幽冷而语:“如果,这个世界一直如你所言,值得你用一切去守护,那么,这颗种子也就永远不会觉醒。” “而若是有一天,你忽然对这个世界彻底的失望与怨恨,那么,这颗种子便会觉醒。” 劫渊的话语,和她诡异的神情,让云澈的心脏骤紧:“觉醒后……会怎么样?” “到时候,你自会知道。”劫渊没有正面回答他:“这颗黑暗种子之中,蕴含着三滴我的本源魔血。若你能将其与自身融合,它会增强你的力量,质变你的躯体,并……解开你玄脉之中,逆玄在第六、第七境关所设下的封印!” 劫渊的本源魔血……那可是魔帝的源血! 诸神时代之后的世界,从未出现过! “另外,还刻印着【黑暗永劫】,它本是独属于我,也唯有我可以修炼的黑暗玄功,但若是你的话,融合我的魔血之后,或许会有修成的可能。” “除了【黑暗永劫】,我平生所修的黑暗玄功,皆在其中,欲修哪些,皆随你意!” 独属魔帝的黑暗玄功,无疑是黑暗力量层面的极限,与邪神诀、生命神迹一个次元的存在! “不过,这一切,皆需要那颗‘黑暗种子’的觉醒,所以这些你现在还是全部忘记为好。”劫渊冷然道:“我想,你应该并不希望,也并不认为会有那样的一天。” 压下心中的悸动,云澈想了想,道:“我曾经有过诸多失去,却又一次次失而复得;我曾经经历过多次绝望,最后降临的,又总会是希望的明光;我遭受过很多的恶意,但善意永远会多过恶意。” “这个世界最高位面的那些人,也都一直在静默平衡着神界的秩序,尤其还有宙天神界这样的存在,会裁决禁忌与罪恶,让混沌整体处在一个平和平稳的状态。” “所以,我的确相信不会有那样 的一天。”云澈如是说道:“我想,前辈也是如此相信,才会做出这样的决定。” 劫渊:“……” “另外,前辈离开之后,我会……我想所有知道真相的人都会将你的名字,将这段时间发生的一切公开,让世人永远不会忘记劫天魔帝之名,并更珍惜当下的平和安定。或许,从那之后,世人对魔的认知,也将真正发生改变。” 劫渊许久没有再说话,静默之中,她转过身去,背对云澈:“你去吧。去做一个救世主该做的事。而我,会亲自向他们宣布这件事!” ………… 离开绝云深渊,云澈拉过千叶影儿,直接唤出遁月仙宫,以最快的速度向东神域而去。 所去的方向并非是吟雪界,而是宙天神界。 “你说……什么!?” 宙天神殿之中,听着云澈的讲述,宙天神帝缓缓的站了起来,苍白的发须如沐风中,晃颤不止。 他不敢相信云澈所说的话,一句话,一个字都无法相信。 “这些,都是魔帝前辈亲口所言。”宙天神帝的反应云澈毫不意外,云澈放缓语速,很是郑重的道:“这种关系到整个神界,整个混沌命运的大事,我也绝不敢有任何的虚言。” “这……这……这怎么可能……怎么可能……”宙天神帝双目瞠然,如闻天外之音。 和云澈一样,听闻这个消息,他的第一反应不是激动狂喜,而是震惊、懵然、无法置信。 以他宙天神帝的心性、阅历和对人性的认知,都根本无法理解所听到的言语。 一个可以一指掌控天下的远古魔帝,竟为了以她的层面而言卑微如蚁的凡灵,甘愿牺牲自己和所有仅存的族人…… 他无法理解,真的无法理解。 这样的事,唯有圣人,真正的圣人可以做到。但,她却明明是魔……还是魔中之帝! “这真的是劫天魔帝亲口所言……真的是劫天魔帝亲口所言?” 同样一句话,他连续问了两遍。 “是。”云澈再一次点头:“以魔帝前辈的强大,根本没有理由,更不会屑于欺骗。也是魔帝前辈让我来告知这件事。八日之后,她便会返回外混沌,并亲手摧毁乾坤刺打开的空间通道,断绝众魔神……以及她自己归来的可能。” 宙天神帝看着云澈,脸上的每一块肌肉都因太过强烈的激动而战栗着。毫无疑问,这段时间以来,他是忧心最重的人,每一刻,都在担心着神界的未来,想着无数今后面对归世魔神的可能。 魔神不再归世,魔帝也将离开……看着近在咫尺的云澈,听着耳边清晰无比的声音,他一次次的试探自己是不是正处在梦境之中。 “好……好……好!!”似乎终于确信了这一切并不是虚幻,宙天神帝笑了起来,身上如有亿钧重压释下,轻松到让他竟感觉到一种从未有过的虚脱感,眼眶之中,更是蒙上了一层水雾:“天佑当世……天佑当世啊!” “另外,魔帝前辈有言,她会亲自宣布这件事。所以,还请前辈尽早请众 神帝、界王前来。由魔帝前辈亲口宣布此事,他们才会真正安心。” 云澈说话之时,心中感慨万千。 是啊,一切皆如梦幻,任谁,都不可能想到这样的结果。 劫天魔帝,从她归世,到她决定离开,不过短暂两个月的时间,她掀起了巨大的波澜,带起了神界大佬前所未有的恐慌,只要她愿意,可以成为无人能逆的混沌之主……最终,却做了一个最不可能的选择,甘愿成为一个匆匆而过的过客。 宙天神帝闻言,迅速喊道:“太宇,速传音各界!” 宙天之音向各界传出,有几束甚至跨越浩瀚虚空,传至西神域与南神域。 一时间,东神域各个王界、上位星界,一艘艘顶级玄舟、玄舰全速飞射向宙天神界,西神域、南神域的虚空也划过数道灼目的流星。 就如魔帝归世的那一日一般,这一天的宙天神界,再次齐聚着东神域几乎所有的上位界王,而更为夸张的是,这一次,南神域的四神帝,西神域的一皇五帝,尽皆而至。 如此,东西南三方神域,除了行踪不明的星神帝,所有神帝齐聚宙天神界! 这一幕,亘古未有! 很显然,他们唯有亲自听到劫天魔帝的亲口之言,才能真正安心! 封神台上,三方神域的十四神帝到来整整十三帝,那股无形的威势让这宙天神界的空间无声颤栗,在任何一方皆可傲视天下的各大上位界王都几乎难以呼吸。 这样的场面,纵是他们,都不曾想过。 如此浩大的场面,却是一片惊人的静寂。一道道目光不断瞥向宙天神界的所在。但,宙天神帝却始终端坐不动。不过,他虽然面相沉稳,目光平和,但不断颤动的眉角,依旧清楚彰显着他内心的极不平静。 而云澈就坐在他的身侧,与他同席,压过了宙天神界的所有守护者和裁决者。 时间在安静中缓缓流过,却始终没有任何人出声。每个人心中都无比清楚,接下来发生的事,将真正意义上决定混沌今后的命运,他们怀着前所未有的激动、忐忑与期待屏息等候,哪怕神帝,都不敢将这诡异的静寂打破。 终于,封神台的上空,一个漆黑的影子缓缓浮现。 她没有释放任何的威压,甚至让人感觉不到任何的气息,但她现身的那一刻,所有神帝、神主,乃至封神台亘古存在的灵气,都在一瞬间溃散无踪,庞大空间,顿时化作一片恐怖的真空,且足足持续了数息,那些灵气才战战兢兢的回流。 所有人完全屏息,眼前恍过一瞬间的黑暗,而下一瞬,他们又几乎在同一时间全部站起,平日里习惯于俯视众生的头颅全部深深垂下: “恭迎劫天魔帝!” 十三神帝,代表神界最高层面的力量,众上位界王,掌控着整个东神域的命脉,而这些人,都在这一刻,齐齐向一个女子俯首,而那种畏惧与臣服是源自生命与灵魂,甚至超越他们自己的意志。 这幅画面若是为世所见,足以摧毁所有神界玄者的毕生认知。 第1506章 救世之名 劫渊目光平视东方,没有看向在场的任何一人,她冷冷说道:“本尊今日到来的目的,你们应该都已心知肚明!” 她毫无感情的一句话,让所有人的呼吸与心跳死死屏住。 “哼!”劫渊一声冷哼:“原本在一个月内,本尊的族人便会从外混沌归来,到时,他们会如何,你们又会如何,和本尊都毫无关系。但如今,本尊已改变了主意。” “本尊的族人,已不会再进入混沌世界。六日之后,本尊从哪里来,便会回哪里去!你们也不必再惶惶不可终日。” 说完这些,劫渊已是冷然转身,似准备离去。 虽然早已得到消息,但此刻听劫渊亲口说出,他们心中的激动依然剧烈的几乎要爆出胸腔。 从劫渊归世的那一天开始,本是混沌至尊的他们头上便横了一座让他们不得不臣服乞生的擎天巨岳,在知晓还有近百个怨恨魔神即将归世后,他们的确如劫渊口中所言,惶惶不可终日。 但,随着劫渊的亲口言语,这些本近在咫尺的灾难,竟是以这样一种近乎梦幻的方式就此消弭…… 他们怎能不激动狂喜! 哪怕是各大神帝,在此刻,都有一种涕零之感。 宙天神帝在这时仰起头来,向前一步,用无比激动的声音道:“魔帝前辈为保当世万灵,甘舍己身,这份悯世之心,救世之德,恕命之恩,我们永生永世都不敢淡忘。只是我等卑微,无以为报……请受老朽一拜!” 宙天神帝深深拜下,随之,全场也如梦方醒,全部躬身拜下,感激的呼喊声响彻整片天地。 “悯世之心?救世之德?”劫渊双目微眯,嘴角赫然斜起一抹很淡的嘲讽,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真是一群天真而又愚蠢的凡灵,你们莫非以为,本尊如此,是为了你们?” “呵,就凭你们,就凭这个已卑微不堪的世界,也配让本尊如此?” 宙天神帝神情一滞,所有人也都愣住。 “你们的确该谢一个人,但却不是本尊!”劫渊冷冷的道:“本尊带来的,不过是无数的死亡和灾难,哪来的什么恩与德!你们的死活,这个世界的安危,也配让本尊放在心上!?” “本尊之所以选择就此离去,是因有一个人弥补了本尊毕生的大憾,完成了本尊最后的愿望!本尊身为劫天魔帝,岂会屑于亏欠一个凡人!本尊此番背弃族人,归返外混沌,不过是对他一个人的承诺与报答,和你们其他任何人,都毫无关系!!” “那个人,便是云澈!” 一道道或震撼,或颤抖,或不敢置信的目光投射在了云澈的身上。 “你们最好能永远记住这件事,永远记牢这个名字!以后在这个世界逍遥快活,肆意逞威的时候,可千万别忘记是谁将你们和这个混沌世界从黑暗边缘拯救!” 声音未落,劫渊的身体已化作一道黑光,消失在所有人的视线与感知之中。 那股比苍穹倾覆还要可怕的威压也在这一刻消散无踪,所有人如万岳离身,在松弛中几近虚弱,随之又全部露出狂喜之态……虽未真正爆发劫难,但劫后新生的感觉,却比毕生任何一次 都要强烈千百倍。 “竟是真的……竟是真的!”西域麒麟帝仰望苍天,身为西域五帝之一,此刻竟险些老泪纵横。 “这一切,竟都是云澈所赐。”他身边的青龙帝看向云澈,感叹道:“救世神子之名……当之无愧!” “此番,无论身份,无论辈分,都该万谢。”麒麟帝道。 青龙帝颔首,向龙白道:“龙皇,你意如何?” “你们去吧。”龙皇道,看不出什么表情。 而云澈的身边,此时已是围满了人群,其中任何一个,都是当世最顶级的神主大佬。 劫渊刚归的那段时间,他们也曾如此,而那个时候,他们是将所有的希望寄予云澈之身。哪怕,云澈能通过自身继承的邪神神力,对劫天魔帝的意志造成少许的干涉,对当世而言都会是莫大的拯救。 没想到,第一次,云澈带回来的消息是劫天魔帝承诺不会祸世。 第二次带回来的消息,竟是她要离开混沌,与自己的族人永留混沌之外! 劫天魔帝亲口所言,今日之果,皆是因为云澈! “云神子,请务必受老朽一拜!”宙天神帝的身体躬下,身为东域声望最高的神帝,又是当着众人之面,他的身体却近乎躬成了直角。他的身后,他的儿孙,还有所有守护者也都深深拜下。 云澈道:“前辈不必如此,身为当世之人,我所做的一切也都是为己。何况,我其实并没有做太多,决定这一切的,主要还是魔帝前辈的意志。” “不,”宙天神帝摇头,无比郑重的道:“云神子,若没有你,那些魔神归来后,整个神界,整个混沌,都必将陷入无尽的灾厄。是你将当世万灵拯救,你受得起任何人的重拜,受得起任何的感激与赞誉。这个世上任何生灵,乃至后世,都该永远记住你的名字!” 宙天神帝说的无比激动,周围簇拥而来的众神主也都深以为然的点头,和宙天神帝一样,向云澈深拜,口中不愿吝啬任何褒奖之言…… 救世神子……从此之后,这将不再只是一个寄托着希望的称号,而是一个将伴随云澈一生,并深刻在神界所有人记忆中的神名。 云澈的目光穿过人群,一眼看到了夏倾月。她的眸光与云澈碰触,冲着他浅浅一笑。 在神界和夏倾月重逢之后,这是云澈在她身上,见到的最好看的笑颜,如轻柔的烟雨侵入了他的心魂,让他的嘴角也不自禁的倾起一个温和的弧度。 一个时辰后,人群散去,但并无人离开宙天神界。 他们都知道,短短数日之后,劫天魔帝便会通过东混沌之壁上的空间通道离开,同时将通道彻底摧毁,让这场还未真正爆发的厄难永远消弭。而他们远道而来,自然要留下来见证那一刻。 那是混沌命运彻底变更的一刻,因为同样的场景,将永无可能出现第二次。 云澈亦没有随之离开,而是单独找到了宙天神帝。 “前辈,晚辈有一件事,要与你相商。” 此刻,宙天神帝面对云澈的态度已再次有了巨大的变化,他已绝不会再将云澈视为一 个层面远远低于自己的晚辈,而是真正视为救世之主,天赐神子,他温和的微笑道:“云神子,你不必如此客套,任何吩咐,你都但说无妨。” 他用的,赫然是“吩咐”二字。 云澈连忙道:“‘吩咐’不敢。此事,定会让前辈感到为难,还请前辈不要马上拒绝,给晚辈一些解释的时间。” 宙天神界的脸上依然满是微笑:“呵呵,你有提出任何要求的资格,尽管说吧,若能做到,老朽定会倾尽全力。” “是关于邪婴的事。” 宙天神帝的神情微微一僵,但并没有说什么,而是看着云澈,等待他继续说下去。 “前辈,以你的智慧,想必早已猜到我身上的邪神神力是来自于谁。”云澈看着宙天神帝,目光平静真诚。 短暂沉默,宙天神帝一声轻叹:“果然,是来自于邪婴吗……” 当年,天杀星神在南神域得到邪神传承的消息传的沸沸扬扬,虽然大都认为不是真的,但少有人不知。 云澈身上的诸多异状……三年前云澈只身冲入星神界时宙天神帝亲眼所见……之后世人皆知云澈身上继承着邪神神力,如今,他又如此郑重的提及她…… 宙天神帝又怎会想不到什么。 “对!”云澈点头,他不会否决、排斥别人以“邪婴”称呼茉莉,他接受茉莉的一切,接受茉莉是邪婴,邪婴是茉莉:“十几年前,她传出死讯的那些年,便是和我在一起。她在南神域得到邪神传承的传闻是真的,在和我相遇之后,因一些特殊原因,将其用在了我的身上。” “没有她,就没有我的今天,就不会有今日的局面。”云澈无比认真的道:“换言之,究其根源,她,才是真正的救世之人!” 宙天神帝神色微动,面露难色,叹声道:“但,现在的她,终究已非天杀星神,而是被邪婴万劫轮所劫,是最可怕,最罪恶的邪婴啊。” “前辈,你错了,你们所有人始终都错了。她……从来都没有被邪婴万劫轮所劫!” 宙天神帝眉头剧动:“此话何意?” “早在很久之前,邪婴万劫轮便在她的身上。”云澈缓缓说道:“但,却并非是被邪婴万劫轮所强行劫持为载体,而是邪婴万劫轮主动认主!她是邪婴,但却并非你们所以为的邪婴,更确切的说,她是邪婴之主,她的意志,才是主意志!” “这……”宙天神帝眉头大皱,这虽是云澈亲口之言,但他着实无法相信:“非老朽不相信你之言。只是,邪婴万劫轮之强大,哪怕只是偶见记载,都会让人不寒而栗。论层面,它或者犹在创世神、魔帝之上。” “如此可怕之物,连创世神、魔帝都无人能驾驭,怎可能以当世凡灵为主?” 宙天神帝的话丝毫无错,他会如此想,所有人如此想,都是理所当然之事。 云澈道:“前辈说的没错,如邪婴万劫轮这等层面的存在,它的力量,它的意志,都根本非我们所能理解和揣度,前辈无法相信再正常不过,就如前辈,也一定不曾想到魔帝前辈最终竟会选择舍弃自己和全族而保全当世。” 宙天神帝一时语塞。 (本章完) 第1507章 邪婴归宿 “邪婴万劫轮当年在造就神魔皆灭的厄难之后,力量也消耗殆尽,被邪神封印。处在封印中的这些年,它的力量自然无法恢复,反而被邪神所留的力量更进一步湮灭残噬,待百万年后,邪神留下的封印之力消散,摆脱封印的邪婴万劫轮也自然处在一个极为虚弱的状态,虚弱到……无意找到它的茉莉都有能力将之再次封印。” 宙天神帝:“……” “在上古时代,邪婴万劫轮不但被神所惧,亦被魔所惧,所以一直都处在魔族的全力封印之中,它在封印解开后之所以释放万劫无生,也正是长久封印中所衍生堆积的怨恨。” “它之所以要不惜一切毁灭所有的神与魔,怨恨之外,还有一个或许更重要的原因,那就是它害怕再次被封印。” 在太初神境,他亲眼见到了邪婴万劫轮的器灵……身处黑雾,无论形体还是声音,甚至语态,都如婴孩一般。 身为黑暗力量的极致,它却害怕黑暗,害怕孤独……只是,没有人会想象到这样的画面,他们对邪婴万劫轮这个名字,唯有它的灭世之名和无尽的恐惧。 “所以,因为恐惧被再次封印,它选择了向茉莉臣服,甘愿认她为主,以她的意志为主意志。” 云澈没有说邪婴以茉莉为主的更大原因是它害怕黑暗与孤寂,因为他知道,这句话在世人耳中,只会让他们觉得可笑,而断无可能相信。 “而茉莉之所以应允,目的,是怕它为心怀叵测之人所得,成为他人的灾厄之手。她从没有想过让它的力量觉醒,只想着让它在她的体内,就此永远的沉寂下去,不会在某一天引发世人的恐慌,更不会造就灾难。” 宙天神帝道:“可是……” “前辈知道邪婴为何会觉醒吗?”云澈知道他要说什么,直接打断他的话。 “为何?”宙天神帝问。 “那前辈,如今是否已经明了星神界当年为何不惜以‘星魂绝界’来闭界?” “……”这件事,宙天神帝至今都毫无所知。 星神帝已数年不知所踪,毫无音讯。而残剩的星神和长老,都对当年闭界一事死缄其口,不肯透露半个字。 “我想,即使以前辈之能,即使到了今日,也一定并不知道星神界当年为何强行闭界……因为他们就算再有一万个胆子,也一定不敢说!他们但凡还有哪怕一丁点的羞耻心,也绝对没有脸说哪怕一个字!” “到底是因为什么?”云澈的话让宙天神帝心中剧动。星神界从不肯在这件事上有任何透露,他早知必定非同寻常,却又无从得知。而显然,云澈知道一切的真相。 “邪婴,就是被星神界……生生逼出来的。”云澈说道。虽然,本以为永远失去的茉莉再次回到他的生命中,但想起当年,他依旧重重咬牙。 他永远不可能原谅星绝空,永远不可能原谅星神界! 当下,他将当年星神界的献祭仪式,将星神帝对自己儿女的连番算计,详尽的描述给了宙天神帝。 宙天神帝何等阅历,但听着云澈的讲述,他的脸上,却是露出了深深的惊容。 天狼溪苏,天杀茉莉,身为被星神之力选中之人,却都甘愿为了保住自己的亲人而献祭自己,而他们的父亲,站在神界巅峰,象征东神域至高存在的星神帝,非但没有因此自愧和感怀,还反利用这一点将他们算计…… 恶毒、卑劣、丧心病狂都不足以形容。 “竟会有这样的事……”宙天神界算是世上最了解星神帝的人之一,但就连他,都感觉到了深深的震惊和难以置信。 同为东域神帝,他甚至感觉到深以为耻。 哪怕他认知中最绝情冷血的梵天神帝,这些年也始终都将自己的女儿视为珍宝,不愿其受到任何伤害。 “我当年便是因一个特殊原因知晓了一切,才会强闯星神界。我能进入‘星魂绝界’,亦是因为我身上有着她给予的星神血。” 云澈简单而认真的讲述着:“可惜,我终究力弱,面对星神界,根本不可能有任何作为,险些命丧,最终以一特殊方法逃脱。不过,他们却都以为我已经死了,她也如此认为,才会因极度的失望、绝望、怨恨,让邪婴万劫轮的力量就此苏醒。” 当年,星神帝告知宙天神帝,云澈是死于邪婴之手,他今日才知竟是遭了星神界的毒手,他心中震惊愤怒之余,又是一阵剧烈的后怕……若是当年,云澈真的死了,魔帝与魔神之难,将毫无侥幸的笼罩整个混沌。 星神帝不仅灭绝人性人伦,还差一点点,便成为了神界史上最大的罪人。 “难怪星绝空数年不知所踪。想来,是他自知总有一天真相会暴露,被人知晓邪婴是因他而觉醒后,这世上任何人都不可能原谅他,从而暂时避世躲藏。” 宙天神帝叹了一口气,心绪万般复杂:“云神子,你究竟……想要说什么?” “我说这些,既是让前辈明白真相,也是要请求前辈一件事。”云澈心中忐忑,但眼神、语气却是格外坚决:“希望前辈,能容许邪婴的存在,并公开此意。” “这……”虽心中已有预感,但骤闻云澈之言,他依旧面露难色,他一番犹豫,叹声道:“老朽刚才亲口所言,你有提出任何要求的资格。但……但邪婴之事,她与魔帝魔神一样,关系到的,也是整个神界的安危啊。” “同样都是魔,为何前辈却从没有不容更为可怕的劫天魔帝?”云澈的这句话,已是说的格外尖锐。 “不一样,”宙天神帝摇头:“魔帝之强大,纵倾尽一切,也没有任何抗争的希望,想要苟生,唯有俯首。而邪婴……至少,还有将其覆灭,让其重新归于沉寂的可能性。” “我已经说过,她并非是被邪婴万劫轮所劫,她的意志,才是主意志,你们所担心的事,根本不会发生。” “那是邪婴啊。”宙天神帝道:“它当年灭绝了所有的真神与真魔,彻底改变了时代和混沌格局。所有人都知道,它的力量,是最极致,最可怕的负面力量。” “我相信你所言,也相信它的确是以天杀星神为主。但……天杀星神,她本就是所有星神中最绝情嗜杀的星神,她的杀念、戾气本就极其之重,当年,多少星神、月神、守护者、梵王,甚至月神帝,都死在她的手上。” “如果她不是为邪婴万劫轮所控,那么这些人,却也都死在她的意志之下。” 云澈微微摇头,用有些轻缓的声音道:“如果她真的如你所言满心戾气杀念,那么,整整三年多,她为何再未出现过,也再未杀过任何一个神界中人?” 宙天神帝一愣。 “如果,她真的如你担心的那样会祸世,那么,前辈真的认为这个世上有人能阻止得了她吗?” 看着宙天神帝微变的脸色,云澈继续说道:“她未觉醒邪婴之力时,速度和隐匿能力便是公认的天下无双,浩大南神域在将她成功暗算的情形下都没能留住她。” “这三年,龙皇亲自为首,三方神域的王界顶尖力量倾巢而出,却自始至终,连她的踪影都没触碰过。换言之,现在的她,除非主动现身,否则你们将几乎没有可能找到她,更谈不上集合力量围剿她……是也不是?” “……”宙天神帝脸上动容,却是无法否认。 龙皇为首,所有王界出动……当真是连茉莉的衣角都没碰到过。 “那么……”云澈眼中闪过一道异芒:“以她如今之力,若要发泄戾气和杀意,若要祸世,她只需在各界游移屠戮,别说下位、中位、上位星界,纵是王界,都可短时间夺无数性命,你们或许连反应都来不及,她便已完美隐匿。” “如此,一次,百次,千次……你们除了死亡,除了恐惧,除了逐渐凋零,能奈她何?” “……”云澈的话,其实正是宙天神帝,以及所有王界中人对邪婴最大的恐惧。 “而现实却是,这几年间,她一个人都没有再杀过。前辈认为,她是不敢,还是不愿!?” 宙天神帝嘴唇动了动,最终却是无言反驳。 邪婴自当年骇世苏醒,斩杀月神帝后,便再未出现,再未杀戮。但他们却从来不会,也不愿相信这是邪婴的仁慈。 此时,听着云澈的描述,以及狠狠刺中他内心最大担心的言语,宙天神帝已无法不相信,天杀星神的意志真的在邪婴的意志之上,否则……的确无法解释。 “虽然,我出身下界,但我很清楚,神界之人对‘魔’的厌斥根深蒂固,绝非一朝一夕可以改变。对邪婴万劫轮的恐惧更是深入骨髓,无论是否相信邪婴已认人为主,只要它存在,神界便会永远惶恐难安。” 宙天神帝目露诧异,他已明白云澈的目的是想要邪婴安寸于世,不知他为何反而说出这样一番话。 “所以,我可以给前辈,给神界一个承诺。” 云澈的神色,比先前任何一刻都要郑重,这些话,他在一个月前离开太初神境后便想了很多很多遍。 “魔帝前辈的事了却之后,邪婴会永远离开神界,去到我出身,也是我和她相遇的那个星球,永远不会再回来,更不会再杀神界的任何一人……除非,神界主动招惹!” 就如云澈刚才所言,无论邪婴的意志如何,只要存在于神界,神界之人便永远不可能停止忌惮与恐惧,也永远无法预料神界之人会在这种无法挥去的巨大恐惧中做出什么。 茉莉对于神界,除了彩脂,她也再没有了任何的留恋牵挂,与他同归蓝极星,亦是她最大的心愿。 所以,这是他能想到的,最好的结果。 宙天神帝闻言,猛的抬头,激动喊道:“当……当真!?” 第1508章 完美的结局 “一言九鼎,绝不违背!”云澈斩钉截铁的道:“这也是她的意愿!” “前辈应该明白,晚辈这并非只是在拯救她,亦是在拯救神界。所以,我和她,也需要前辈的一个承诺!” 作为东神域声望最高的神帝,先争取到他的承诺,便已足够。 无疑,现在的云澈,是宙天神帝最不会质疑之人。他这番言语,让他再一次激动起来……没有错,若邪婴真的就此永离神界,那么,这绝不仅仅是对她的“拯救”,还是……且更多的是又一次对神界的拯救。 继魔帝、魔神之难后,他们一直如刺在魂的邪婴之患,也可就此平缓。 “你确定……这也是邪婴之意?”宙天神帝确认道,语气带着无法压下的激动。 “我确定!”云澈直视着宙天神帝的眼睛,字字铿锵:“送离魔帝前辈后,我便会带她离开神界。也请……神界中人永远不要打扰我们所在的星球。” 云澈的这句话,隐约也在告诉宙天神帝,他以后也并不会再久居神界。 “好!好!!” 宙天神帝连说两个“好”字:“老朽这便下令,天杀星神并非为邪婴万劫轮所劫持,而是以天杀星神为主,且以后将永离神界……我宙天神帝亦会公开承诺,以后绝不会靠近和惊扰邪婴所在的星球!” 宙天神帝言出必行,他的声音,亦是他的承诺很快便在宙天神界响起。 劫天魔帝还未真正离开,云澈也还没有带茉莉离开,一切都还存在着可能的变数。因而,宙天神帝公开的,并非是覆盖东神域的宙天之音,而是响彻在宙天神界的上空。 此刻的宙天神界,可是齐聚着三方神域的十三神帝,几乎东神域几乎全部的上位界王! 基本等同于公诸于整个神界。 他所公开的言语,和他对云澈的承诺别无二致。虽然,他只能代表宙天神界,但,以宙天神帝在东神域和神界的声望地位,若非足够相信,又怎会如此! 宙天神帝的公开之言,毫无疑问在众神帝、神主之中引发了巨大的轰动。和宙天神帝一样,魔帝魔神之外,邪婴是另外一个让他们深为恐惧的魂中之刺。 魔帝和魔帝之难即将消弭,邪婴便成为了最大的隐患。而这番忽然响起的宙天之言,让他们无法不心中深深悸动。 离开宙天神界,云澈刚唤出遁月仙宫,便忽有所感,转过身去,一眼看到夏倾月正缓步走来。 “准备回吟雪界吗?”夏倾月问道。 “嗯,不过,会先去一趟太初神境。”看着夏倾月逐渐临近的仙影,云澈笑眯眯的道。 “你走了一步妙棋。”夏倾月轻然而语。 云澈眼睛一瞪,一脸夸张的怪异:“你居然也会夸奖人?” 夏倾月毫不理会他的揶揄,星月般的眼眸看向远方……那似乎是蓝极星的方向:“当年,不过是刚刚觉醒的邪婴,便灭杀了一个神帝,和一众王界的核心神主,如此可怕的力量,在神界引发了无比巨大的恐慌与阴影,所以,那段时间,各大王界强者尽出,龙皇亲自为首,拼了命的找寻邪婴的踪迹。” “为的,就是趁她力量大耗,又身负重创之下,不惜一切手段将她击杀,久寻未果后,甚至不惜强行催动王界之下的所有星界……因为他们知道,邪婴若是完全恢复,他们便几乎再无机会,等待他们的,只有比噩梦还可怕的厄难。” “然而,三年时间,他们毫无所获。其实到了第三年,王界便已基本撤回了所有的核心力量,一直在持续的找寻,不过是做做样子……因为他们知道这段时间很可能已足够邪婴恢复完全,他们无法不惧。若是寻到,反而是送死!” “我知道,所以,我算是给了神界一个台阶。”云澈微笑说道:“主动以她之名,再加上我之名做出了永不祸世,甚至永不回神界的承诺,加之宙天神帝的当先应承,让他们以后再无理由对茉莉出手。” 当然,也没有胆量。 云澈对宙天神界说的那些话,并非是他寻的理由,亦是事实!尤其神帝那个层面都深深知道的事实! 以茉莉碾压一切的可怕力量,以及天下无双的速度与隐匿能力,她若要祸世,谁能真正奈何她? 她想要杀谁,哪怕强如神帝,又有谁,能永远躲得掉? 当年他们疯了一般的找寻茉莉,只因茉莉当年重耗重创。而茉莉一旦恢复……哪个王界,敢真的主动招惹? 但身为王界,神界的巅峰存在,邪婴若是出现,他们就算恐惧,也不得不硬着头皮围剿,否则,必遭天下之疑。这种状态之下,茉莉将难以出现在阳光之下。 本该嗜血暴戾,让人无尽恐惧的邪婴永不再回神界,再加上他这个“救世神子”的亲口承诺以及声望最高的宙天神界当先承诺,这对神界众强者,尤其有“责任”覆灭邪婴的王界而言,无疑是赎世仙音! 所以,云澈的承诺,的确是给了神界的一个台阶……毕竟,邪婴存在神界,还是存在下界,其实并无本质上的区别。 “如此,有了邪婴的蓝极星,将成为所有神界必须牢记的禁忌,谁敢触犯,必引神界的恐慌与愤怒。” 邪婴主动承诺永离神界,谁敢触犯她所在的下界,一旦引她之怒,必为神界浩劫……谁敢如此,估计神界的众神帝都会恨不能亲自跳出来捏死他。 很有可能,在茉莉跟着云澈回到蓝极星后,三方神域会立刻下达禁止任何人靠近蓝极星所在星域的禁令。 “劫天魔帝将回到混沌之外,并摧毁那些魔神归来的唯一通道,魔帝、魔神之难,根本还未爆发,便以这过于完美的方式落幕。”夏倾月徐徐说道:“而你,却成为了真正的救世之主,当世下至蝼蚁,上至神帝,无不承你之恩!以后,有这个光环在,谁若犯你,必引天下之怒。” “邪婴随你回蓝极星,就此不再回神界,我想这是你之愿,她之愿,亦会让神界如释重负,同时,她也成为你和蓝极星的守护神,哪怕你没有救世的光环,也断不会有谁敢伤害你和蓝极星……就连我,也终于可以再无顾忌的归去了。” “一切,都是那么完美无瑕,似乎再也找不到比这更好的结果了。”夏倾月轻然而语,她的唇瓣,在这时倾起一个极美的弧线:“看来,我一直以来所有的担心忐忑,都是多余的。你或许……真的有天佑在身。” “哈哈,也许吧。”云澈笑了起来。他的心情,已经很久没有如此轻松过:“那你准备什么时候回去?” “你带邪婴回去的那天吧。”夏倾月给了云澈一个很是意外的回答:“我很想知道,让你甘愿无悔赴死,甘愿为她向整个神界许下重诺的,究竟是怎样一个人。” “……”云澈揉了揉鼻头,目光怪异的看着她:“你该不会是……吃醋了吧?” “到时,记得向我传音。”夏倾月转过身去,今日,她的气质,以及她带给云澈的感觉,也和以往每一次都截然不同……似是释下了某些重负,少了几分威凌,多了几分缥缈仙姿。 “对了,”她忽然螓首稍侧,道:“‘救世神子’之名,的确是一个无比耀眼的光环。但,你最好不要过于放在心上,弱者的‘救世主’之名,需要在强者的认’和‘恩赐’之下,远比看上去的脆弱不堪。待你足够强大的那一天,你才是举世敬畏,谁都不会质疑,真真正正的救世主!” 看着夏倾月远去的背影,云澈撇了撇嘴:看来说教这个毛病是改不了了,也不知道跟谁学的! ………… 太初神境。 带着千叶影儿再次来到此地,这一次,都不需要云澈全力释放天毒珠的气息,茉莉的身影已是主动出现在了他的面前。 “茉莉!” 云澈快步向前,脸上的笑意已足够告诉茉莉很多很多,他直接将茉莉玲珑的身躯拥在胸前,在她耳边轻轻道:“现在,宙天神界已经容许了你的存在,再不会主动犯你,而且是当众许诺,你要认赌服输,随我离开这里。” “真的?”茉莉没有挣脱他的怀抱,但在他的胸前轻轻摇头:“我不信。” “我可是有凭证,你抵赖也没有用。”云澈微笑,拿出了一颗小巧普通的玄影石,笑眯眯的在茉莉眼前晃了晃,然后释放出了其中刻印的影像与声音。 茉莉一眼便认出,出现在眼前的,是宙天神界的核心之地。而画面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响彻在这宙天神界的声音。 那是宙天神帝的声音,纵只是画面,依旧能感知到那温和的帝威与沉重的穿透力。 他用自己的声音,亲口说出了容许邪婴留在下界,永不主动触犯的承诺。 茉莉幽暗的星眸剧动。她深知宙天神帝是个极度嫉魔嫉恶的人,他的这番亲口承诺,虽然最大的原因是对她的巨大忌惮和云澈承诺下的顺势而为,却又何尝不是跨越了他一直固守的原则,无比的不易。 “不仅是宙天神帝,”云澈笑着道:“我感觉我从一开始就低估了他们对你的害怕。宙天神帝将承诺之音传开后,我原本以为会有很多震惊、不解与质疑之音,没想到,几乎所有人的反应,都是如释重负。” “你不去主动招惹他们,他们就要烧高香了。从他们今日的反应来看,就算你之前公开出现,他们敢不敢真的围剿你都不一定。” “不过以后,你就要跟着我留在蓝极星。说不定,真的一辈子都不会再踏足神界。你……不会有意见吧?” “哼!”茉莉脸儿别过,似是有些不满的嗔道:“你都已经替我决定,我又能怎么办?” 蓝极星……天玄大陆……幻妖界……云澈…… 茉莉的眼神逐渐迷蒙……以后,真的可以与他再回蓝极星——那本以为只会出现在梦境中的地方,再也不会有人干涉和打扰? 神界又有什么可以留恋?出身、仇恨……又有什么不可以舍弃? 真的不是在做梦吗…… 第1509章 婚期啊婚期 “是你自己说的,如果我赢了,你就随我离开这里,我去哪里,你就跟着去哪里,我可一个字都没有忘。而且,还有另外一个很好的消息。” 他在茉莉的耳边,向她讲述着劫天魔帝的决定,让茉莉亦久久的惊愕。 所有的厄难、困顿,尽皆云散,曾经的奢望就在自己的怀中,未来,更是一片无尽的明光。就如夏倾月所说的那样,已再没有比这更好的结局了。 “好啦,现在就跟我走吧。”云澈牢牢牵住茉莉的小手,那么迫不及待的想要带她回蓝极星那个他们相遇,又将命运紧紧相连的地方:“对了,倾月说她想要见你,并和我们一起回蓝极星,你……怎么想?” 茉莉眸光微转,小手忽然一收,如鱼儿一般从云澈的掌中滑了出来,身体也转了过去,魔气凌然的道:“我现在还不能离开这里。” “呃?”云澈一愣,随之心里一咯噔:“为什么?你该不会是要反悔吧?” “离开之前,我想再去看看彩脂。”茉莉幽幽说道:“这次,我会选择和她相见。说不定,到时候随你回蓝极星的,将不止我一个人。” “……”被吓了一大跳的云澈顿时长舒一口气:“好,那我和你一起去。” “你去送死吗?”茉莉白了他一眼:“她所在的地方,都是太初神境最凶恶之地,以你现在的实力若是踏入,我和千叶两个人都不可能保得住你。” 云澈:o(╥﹏╥)o “她现在陷入了执念,若能一起离开,最好不过,若她坚持留下,我也不会勉强。”茉莉知道,自己即将带去的消息,对彩脂而言亦是一种救赎,或许有可能让她走出自己给自己设下的深渊:“之后,我会自己去找你。” “好!”云澈稍稍一想,欣然点头,然后又一脸小心的嘱咐道:“我过几天要去送魔帝前辈离开,这些天应该都在神界,之后才会回蓝极星,如果你这个时间之内找我的话,可千万不要被其他神界的人看到……我怕把他们吓死。” “哼!”茉莉鼻尖微翘,很是冷傲的道:“我若不想,就凭他们,还没资格发现我。” “呃……是是是,我的茉莉可是天下无双。”云澈笑眯眯道:“等回到蓝极星后,我先带你去见我的女儿,你一定会喜欢她的。” “哼,没兴趣。”茉莉轻哼一声,忽然扫了一夜千叶影儿,目光一凝,随之脸上露出一抹诡异的神情:“你居然……一直都没碰她?” 以她对云澈的了解,这简直是不可能的事! 无论她再怎么怨恨千叶影儿,有一点她不会否认,那就是她的容颜和身姿,绝对配得上“神女”之名!否则,也不会让她哥哥那样的人物痴狂到甘愿为之付出生命。 “对啊,”云澈悄然走近茉莉,满脸的正气纯洁,手掌悄无声息的覆向她微隆的胸前:“我连我的茉莉都没好好怜爱过,又怎么会……哇啊!” 一声惨叫,云澈被茉莉一脚踹出十里之外。 ………… 离开太初神境,云澈回到了吟雪界。 今日的吟雪界,飞雪似乎格外的轻柔平和。 冰凰圣殿安静如初,云澈进入之时。一眼看到了沐妃雪静立在那里 ,却没有看到沐玄音的身影。 “妃雪师妹,”云澈笑着喊道,心神松弛,心情大好之下,他脸上的微笑也多了几分异样的感染力,看的沐妃雪微微一呆:“师尊又不在吗?” “师尊今日有事外出,不过应该很快就会回来。”沐妃雪有些不自然的把玉颜别过,看着窗外柳絮般的飘雪。 “哦!”云澈答应一声,脸上笑意更甚:“那我在这里等师尊。对了妃雪,你送给我的恒影石,无心她非常喜欢,每天都会刻印很多的影像。呃……你有没有什么特别想要的东西,至少让我略表谢意。” “不必,她喜欢就好。”沐妃雪有些冷漠的回答。 云澈没有再追问,在小一个月前,他就开始盘算该送沐妃雪什么好。 他席地而坐,手指不断触碰着脖颈上佩戴的琉音石,沐妃雪看了数眼,终是主动开口问道:“琉音石?” 云澈“嗖”的抬头,异常振奋的道:“对啊!这是无心亲手做的,好不好看!” 一边说着,他的手指似是无意的释出一缕玄气,顿时,琉音石上响起云无心娇甜的声音。 “……”沐妃雪没有理他。 自讨没趣的云澈只好悻悻的放下琉音石。 安静的等待中,他的目光落在了殿中那个亘古不凝的水池之中,看着那枚雪白无垢的花朵久久出神。 这是当年,他在雾绝谷为沐玄音采摘的那朵冰羽灵花,从那之后,它便出现在了这里,成为了这个冰池中心唯一的存在。 距离那时,不知不觉已过去了七年之久,它却从未凋零,傲绽如当年。 “妃雪师妹,”云澈回神,问道:“你刚才说师尊有事外出,知道是什么事吗?” 沐妃雪没有看他,但美眸的余光似乎瞄了一眼他刚才呆望出神的冰羽灵花,道:“今日,是师尊和冰云宫主生父的忌日,每年此日,师尊和冰云宫主都会去祭拜。” 云澈一愣,然后微微点头:“原来如此。” 他在沐玄音身边数年,却从不知道此事。 想了想沐玄【】音和沐冰云的年龄,云澈随口问道:“能育出师尊和冰云宫主,想来师公一定是个极为了不起的人物。不过,师公似乎并不是寿终正寝,难道是被人所害吗?” “对。”沐妃雪漠然道:“师公当年是被外逃的北域魔人所害,也因此,师尊和冰云宫主都极恨魔人,见之必杀。” “!!”云澈如遭雷击,猛的怔住。 “?”他明显异常的反应,让沐妃雪侧目。 就在这时,一股轻渺的寒风吹拂而过,沐玄音幻美如冰仙的身影出现在了圣殿门前,带着些许零星的飘雪。 “恭迎师尊!”沐妃雪恭敬拜下。 云澈的反应竟是足足慢了两息,才连忙拜下,动作亦有些僵硬:“弟子云澈,拜见师尊。” 沐玄音的冰眸看向云澈,一眼察觉到了他的异样,纤眉微蹙:“发生了何事?” “……”云澈摇头,抬目道:“弟子有一些重要的消息要告诉师尊,师尊听后定会高兴。” “妃雪,你先退下。”沐玄音道。 “是。”沐妃雪应声,缓步离开。 “说吧。”沐玄音一双冰眸直视着云澈的眼睛,她并没有忘记他刚才那明显的异样。 云澈稍稍平复心境,然后一五一十,极尽详细的将劫天魔帝对他说的话,以及宙天神界发生的事告知了沐玄音。 之后,又将“邪婴”的事,也原原本本告诉了她。 沐玄音静默的听着,冰颜上一次次浮现着剧烈的惊容,但她始终没有开口将他打断,或者质疑。 待云澈将一切讲述完毕后,圣殿顿时陷入了格外长久的静寂,沐玄音静静的立在那里,许久毫无动作,毫无言语。 “这些,都是真的?”沐玄音终于开口,问了一句几乎所有听闻的人都会问的问题。 “是。”云澈郑重点头。 沐玄音身上的雪衣微飘,显然心中极不平静,她正要再问什么,忽然冰眸一侧,看向了殿外,随之道:“你去见琉光小公主吧。” “啊?”云澈一愣。 “你们的婚期,暂定下个月。”沐玄音又道。 “啊??”云澈更愣。 这时,一个悦耳空灵的少女声音拂动飞雪,远远传来:“云澈哥哥,我来看你啦!” 云澈愕然转首,这个声音,赫然是水媚音! 少女的声音之后,水千珩的声音也遥遥传来:“琉光水千珩,携小女前来拜访吟雪界王。” “你去吧!” 声音落下,沐玄音的身影已消失在了那里,云澈的讲述,足以让她想到水千珩忽然拜访的目的。 云澈出了圣殿,一眼看到一抹玲珑的少女身影从上空飞至,黑裙飘荡间,如一只在飞雪中曼舞的黑蝶,轻盈的落在了雪域中。 “云澈哥哥!”她一个小跳,俏生生的站在了云澈身前,一双媚眼弯翘成两枚细细的月牙:“有没有想我呀,嘻嘻。” “这段时间都快忙死了,哪有时间想你。”云澈板着面孔说道。 “可是人家很想你啊,每天都在想。”水媚音仰着脸颊看着他,星夜般的眼眸释放着毫不掩饰的迷恋色彩:“爹爹已经告诉我了,因为云澈哥哥,魔帝和魔神都将永留混沌之外。云澈哥哥救了神界的所有人哦,爹爹知道后都快激动死了。” “决定一切的是魔帝前辈,我做的真的不多。”云澈慢悠悠道,明明是最完美的结果,但每次想到劫渊的决定和她的话语,他的心情都会复杂难言。 “哇啊!明明是救了整个世界的救世主,却这么温和谦逊,不愧是我的云澈哥哥,果然是世界上最好,最了不起的人!” 在水媚音的世界里,云澈身上的任何一点似乎都是世界上最完美的,看着云澈,她弯翘的美眸中似有无数璀璨的星辰在闪耀:“爹爹说,下个月,我就可以嫁给云澈哥哥,成为云澈哥哥的小妻子了哦。” “是妾!”云澈有些欠抽的更正道。 下个月……那不是和雪児撞期了么。 自己在下界,压根都还没向父母、苍月他们提过水媚音的事。 算了,到时再说吧。 第1510章 印记 和水媚音成婚这件事,虽然是沐玄音强行撮合而成,连婚期都压根没问过他的意见。但云澈在不知不觉中,对此早已没有了任何的抵触,每次和水媚音相处,他的心情总是极好,毕竟,被一个女子如此迷恋,总是一件美好的事情。何况,还是水媚音这种世人仰羡的神女。 “都一样啦。”水媚音一点都不在意,笑吟吟的道:“我娘亲是爹爹最最小的妾室,但也是最受宠的!人家也会像娘亲一样努力的!” 云澈笑了起来……很显然,水媚音的性格,和她母亲有着相当之大的关系。 “但是,想到要和好多爱着云澈哥哥的姐姐们相处,还是有一点点紧张的。”水媚音声音小了下来,无论任何女子,在这种事情总会忐忑,但马上,她的眼睫再次弯翘:“不过,能配得上云澈哥哥的姐姐,一定都是世界上最了不起的姐姐,我应该更加努力,比娘亲还要努力才可以。” “你啊你啊,”云澈不自禁伸手捏了捏她嫩滑的脸儿,笑着道:“永远都和小孩子一样。” “哼,人家才十九岁,本来就是小孩子!”水媚音很坚决的把宙天三千年折成外面世界的三年,然后手儿轻抚脸颊,一脸幸福状:“云澈哥哥又摸人家的脸了,好害羞。” 云澈嘴角一咧,眼睛眯起,一脸的邪恶状:“等我们成婚之后,我再让你知道什么叫害羞!” “咦?”水媚音眼睛用力的眨了眨,却是忽然向前,靠近云澈的耳边,用怕被其他人听到的声音轻轻说道:“到时候害羞的说不定是云澈哥哥,因为人家和娘亲学了好多好多东西哦。” 云澈:“……” 终究还只是个未经人事的女子,在云澈的耳边说完,水媚音的脸儿上已是浮起了一层淡淡的粉霞,螓首也稍稍垂下,娇媚不可方物,看的云澈一时痴目。 “你……你脖子上为什么会戴着琉音石呢?好奇怪。”水媚音问了一个毫不相关的问题……大概为缓和忽然变得暧昧撩心的气氛。 “这个啊,它可不是普通的琉音石。”云澈微笑起来:“它是世上最珍贵的宝物。” “宝物?” “因为,它是我女儿送给我的,是她亲手找到,亲手塑成,而且刻印了她的声音。让我以后无论走到哪里,都可以随时听到她的声音。” 他说话时的神情和暖到不可思议的眼神,让水媚音不舍得移开目光。 “这样哦……”水媚音手指无意识的点了点唇瓣,心里想着要不要也给云澈做一个……看他那么喜欢的样子。 “那……云澈哥哥的女儿可不可爱,今年几岁了呢?”水媚音很认真的问。 “我的女儿当然可爱,你一定会喜欢的。年龄嘛……和你当年遇到我时差不多大。”云澈说道,心中忽然有些感慨。 “咦?”水媚音显然很诧异云澈的女儿居然已经这么大了,她想了想,忽然问道:“那……她有没有找到喜欢的男孩子呢?就像我当年一样。” 听到这个问题,云澈的双眉直接竖了起来:“没有!绝对没有!谁敢打我女儿主意,我锤死他!!” 看着云澈那简直恶狠狠的表情,水媚音眼睛眨了眨,很小声道:“我爹爹当年也是这么说的。” 云澈:“~!@#¥%……” 当年,因为水媚音的事,堂堂琉光界王,竟然亲自登门,指着他鼻子破口大骂,愤怒的像头被人扎了屁股公牛,都恨不能亲手将他给劈了,哪有丁点上位界王的威仪。 当时,水千珩在云澈的眼中就配仨字——神经病! 现在回想……当年水千珩的作为实在太正常!太正确!太有范了! 简直就是慈父的典范楷模! “总之,想打我女儿主意,先打得过我……”云澈话语一顿,忽然有些心虚,然后又凶狠的道:“先打得过我家茉莉再说!” “唔……”意外又见识到了云澈的另一面,水媚音很认真的看了他好一会儿,然后笑着道:“云澈哥哥身为父亲的时候也好有魅力,人家越来越喜欢你了。” 云澈腰杆不自觉的挺了挺。 这时,水媚音忽然向前,一股淡淡的香风袭来,云澈根本来不及反应,他的脖颈便传来一抹撩心的温润。 水媚音的玉齿咬在了他的脖颈上,咬的稍稍有些重,留下了一小排很深的齿印。 “……”云澈有些愕然的看着她,下意识的伸手摸去,触碰到了齿印的形状,以及……些许的少女香津。 看着自己在他脖颈上留下的杰作,水媚音脸儿微红,然后很开心的笑了起来:“嘻嘻!成功在云澈哥哥身上留下印记了!啊!云澈哥哥快把它封结起来,不可以让它消失。” 云澈有些好笑的道:“这不会又是你娘教你的吧?” “对啊!云澈哥哥真聪明。啊……快点快点啦!” “……”云澈无语,然后手指一点,以玄气将水媚音留下的齿印封结在脖颈上:“这样可以了吧。” “嗯嗯!”水媚音开心的点头,她仰着笑颜,很认真的道:“这是云澈哥哥身上只属于我的印记,一辈子都不可以抹掉哦!” “……好好好。”云澈只得答应。 “现在,轮到云澈哥哥了。”水媚音笑意更加明媚。 “我?” “对啊!”水媚音手指碰触在自己如初雪般细嫩的脖颈上:“云澈哥哥也要在我身上留下印记。” “……不要!”云澈拒绝。 “唉?为什么?” “我可是最了不起,最伟大的救世主啊!怎么可以做这么幼稚的事情!”云澈愤愤道……岂止是幼稚,简直羞耻啊!这种奇怪的小游戏,他十岁之前倒是经常和萧泠汐玩,十一岁的时候都会觉得幼稚! 水媚音好歹三千多岁,三千多岁了啊! “唔!”水媚音脸儿一板,唇瓣一翘,有些委屈的道:“我要告诉我娘,她的女婿说她很幼稚!” “……”云澈点头:“我觉得,你娘亲一定是个非常美丽、智慧的前辈,才能育出你这么好的女儿。” “那是当然!”水媚音螓首歪了歪:“那你还不快来!” 云澈小舒一口气,三分无奈,三分好笑,但更多的,却是一种说不出的温心感。 他身体俯下,靠近向水媚音。随着他的临近,呼吸轻轻抚在水媚音的脸儿上,一抹酥粉悄然从她的脸颊蔓延到雪颈,心跳更是加快了数倍。 “我真的咬了?”云澈嘴唇几乎触碰到了她纤巧的耳朵,近在咫尺的纤白玉颈,流溢着胜雪的肤光。 “……”水媚音双眸紧闭,全身僵紧,但不等她回答,云澈已是一口咬下。 顿时,一抹温玉溢入齿间,让云澈本就很轻的力道又不自觉轻了几分,只是,他却不自禁贪恋那种奇异的感觉,足足数息,才轻轻将牙齿移开。 看着娇美玉颈上自己被迫留下的浅浅齿痕,云澈笑着道:“这样总可以了吧?” 云澈的话让发呆中的女孩从绮丽的迷梦中醒来,连忙伸手,以玄气将云澈的齿痕封结,手指偷偷的触摸着齿痕的形状,唇中发出着似乎有些不满的声音:“哼,咬的好轻,还流了那么多口水,臭死啦!” “~!@#¥%……”云澈嘴角抽搐,老脸泛黑:“我口水……才不臭!” 这时,他目光忽然猛的一侧,看到了一抹熟悉的雪影。 沐冰云。 她静立雪中,似乎并不是刚刚才到来。 “冰云宫主!”云澈连忙行礼,同时心里一阵乱颤:刚才的事,不会都被她看到了吧? 好羞耻啊啊啊!! “媚音见过冰云前辈。”水媚音也跟着行礼。 “嗯。”沐冰云轻轻颔首,目光并没有在他们身上停留,身影从上空飞掠而过。 但随之,她又忽然停了下来,映着冰雪的美眸晃过复杂的神色,似乎在犹豫挣扎着什么,最终眸光一定,转过身来:“云澈,我有话和你说。” “啊……我刚好要去找爹爹,还有拜见吟雪界王。”水媚音马上道,娇影浮空飞起,向云澈偷偷晃了晃小手:“云澈哥哥,我晚些再来找你玩。” 水媚音在飞雪中离开,却没有去找水千珩,因为她知道水千珩现在很可能在和吟雪界王商议自己和云澈的“大事”。 她的身影在一株幻美的冰树前落下,却无心去欣赏眼前的雪景。她的手指又一次碰触在脖颈的齿痕上,停留了很久很久,然后唇瓣张开,香舌轻吐,将手指悄悄的点在舌尖上。 感受着来自云澈的味道,她轻轻的笑了起来……如一只沉浸在美好梦境中的精灵。 , 第1512章 不该知道的真相 “云澈,你终于来了,这段时间,我一直在等待着你。” 冰凰少女的声音一如水一般娇软,梦一般飘渺。 劫渊归来的那一天,她第一时间便感知到了她的气息,这场绯红之劫爆发的时间,比她预想的还要早。 但之后,混沌的气息却是意外的平静,今日,她终于等到了云澈的到来。他的安然无恙,对她而言,已是一个很大的安慰。 云澈向前一步,脸上露出微笑:“嗯,我来了,你这段时间一定很担心。” “看来,随你一起来的,是一个美好的消息。”感知着云澈的情绪,冰凰少女的声音又多了几分泌心的轻柔。 “是!”云澈重重点头,然后,他将劫渊归来后发生的事,一五一十,极尽详细的告知了她……直到劫天魔帝即将归去外混沌,并永毁连接内外混沌的通道。 天池之底陷入了很久的安静,随之响起冰凰少女一声悠长的感叹。 “邪神是神族最伟大的神灵,身为世间的至高存在,却以自己最后的生命,留下了拯救后世的希望。而劫天魔帝,她又何尝不是伟大的让人无法不叹。” “也难怪,当年身为创世神的邪神,竟会那般执着的倾情于她。” “只是,后世或许永远都不会知道,他们所安存的世界,是这一对曾为世所不容的夫妻所赐予。若众神、众魔在天有灵,又不知会如何之想。” “不仅是他们,还有你,”云澈认真的道:“若不是你心系万灵,执着存在,给了我最重要的指引,或许,就不会有今日之果。” “与邪神夫妇相较,我的付出何其微小。倒是你……以凡人之姿直面归世魔帝,最终将厄难化解于无形,你值得当世一切的荣光与赞誉,值得万灵千百世的扬颂。” “呃……”这个,云澈着实有些担不起,因为他始终都觉得,自己的努力真的配不上这个结果。 “如此,我牵挂已尽,心愿已了,终于可以安心的离开了。” 这番话,依然那么的轻柔平淡,没有任何的不舍彷徨。 云澈目光一抬,神色复杂,叹声道:“一定要如此吗?” “你无需挽留,更无需为我伤感,”冰凰少女柔柔的道:“我本就是不该存在于这个时代的人,只因无法释下的牵挂而存在至今,如今,我得到了最完美的结果,已经再没有了牵挂和存在的理由了。” “请你……善待邪神和劫天魔帝的女儿,这算是我,最后的请求。” “好!”云澈重重点头,一字一字的道:“只要我活着,就绝不会让她们受任何委屈。” 叮……乒! 冰凰少女所在的冰晶在这一刻出现了一道快速蔓延的裂痕,随之破碎,释出了她如玉雕琢的身躯,以及全力封结的力量与生命。 一团无比深邃的蓝色霞光铺在了天池之底,直蔓天池之上。 而最浓郁的那一道,覆在了云澈的身上。 “能将最后的力量给予你,对我残剩的生命与灵魂而言,是最好的归宿。” 视线中的冰肌玉骨每一寸都是那么的美奂绝伦,完美无瑕,但云澈的心中却没有一丝的绮念。他知道,随着冰晶的破碎,最后的存世神灵也即将散去。 铮—— 短暂的静寂后,所有的冰蓝霞光忽然化作无数的蓝色光星快速的飞向了云澈,在碰触的刹那便无声的融入到他的身体之中。 云澈眼前的世界顿时化作一片越来越深邃的冰蓝,直至再无法看清冰凰少女的身影。他闭上眼睛,安静的承受着冰凰少女最后的恩赐……也是她最后的生命。 一天…… 两天…… 三天…… 待云澈睁开眼睛时,眼前的世界再没有了冰蓝的霞光和光星,唯有天池之水,依旧静默流动着极致的冰寒。 他的玄脉之中,多了一颗蔚蓝色的星辰。 他的眼前,冰凰少女的身影已变得如雾一般虚幻,但她幻美的真颜上却是浅浅的笑意:“云澈,你的力量和玄脉极为特殊。我最后的冰凰神力,若可完全炼化,可助任何生灵成就神主,唯有你,或许成就神君已是极限。” “这对我而言,已是太大的恩赐。”云澈感激道:“我会早日将其完全炼化,绝不荒废你的赐予。我亦会替世人,永远记住你的存在,以及你对这个世界的所有恩赐。” 冰凰少女微笑,身体变得越来越朦胧。 “还有最后一件事,请冰凰神灵告知。”云澈道,他没有忘记冰凰少女当初对他说的那些话……关于沐玄音的话。 冰凰少女短暂沉默,轻轻的道:“我再说一次,这件事,知晓真相对你而言并无好处,反而有可能在一定程度上对你心绪有损,若不知,则一世无恙。纵然如此,你也一定要知道吗?” 云澈毫不犹豫的点头:“我想知道。” “好。”既是云澈所愿,冰凰少女不再迟疑,缓慢讲述道:“我上次与你说过,你师尊能成为吟雪界史上第一个神主,以及她近几年大增的实力,皆因我许久之前赐予她的冰凰神魂。” 云澈微微点头。 “而也正是因为冰凰神魂的存在,我可以轻易干涉她的意志。” 云澈一愣,眉头微皱,随之他忽然想到了什么,心中猛的一“咯噔”:“难道你这些年,其实会在某些时候……干涉她的意志?” 冰凰少女道:“以前,的确只是偶尔的某些时候,但,自你到来吟雪界开始,我对她的意志干涉便一直存在,从未中断。” 云澈瞳孔轻微放大,心中陡生一种极其不安的感觉:“你对她的意志干涉……是什么?是哪方面?” 略微惊讶于云澈的反应,冰凰少女继续道:“七年前,你第一次踏入冥寒天池时,我便察觉到了你的存在,隐约感知到了你身上所承载的邪神神力。” “后来,你沉入天池,与我相遇。我读取了你的记忆,并因此,知道了很多让我震惊的真相,更看到了莫大的希望。” 云澈静默的听着,双手不自觉的收紧,心中的不安感在持续的增大着。 “只是,我无法离开天池,无法守护和指引你的成长,于是,我选择了沐玄音……在你离开天池之时,我以她体内的冰凰神魂为媒介,在她的灵魂中刻下了‘待你胜过一切’的烙印。” 嗡—— 云澈的脑海中,像是有什么东西忽然爆开。 “呵,呵呵……”他笑了起来,笑的格外凄冷:“你是说……师尊对我所有的好,都不是她的本意,而只是……因为你的意志干涉……呵……你在开什么玩笑……开什么玩笑!” 他的双手有些发抖,内心有些冰凉……他从来没有听到过这么可笑的话!世上怎么会有这么可笑的话! 思绪变得无比之混乱,混乱到他自己都有些难以置信,就连视线都隐约变得模糊……但,关于沐玄音的记忆,却又是无比的清晰,每一副画面,每一个眼神,每一句言语…… 以及……他曾经无数次的疑惑。 疑惑沐玄音为什么会待他那么好…… 当年初至吟雪,沐玄音是吟雪界的大界王,更是史上第一个神主,有着无上的地位和威望,掌控着无数生灵的生杀大权,在整个神界,都站在最高位面。 而云澈,一个来自下界,修为连神道都没踏入,冰凰神宗最底层的弟子都不会多看一眼的卑微小辈……唯一算得上特殊的地方,就是他由沐冰云带来,并对她有救命之恩。 他与沐玄音之间的差距,任何方面,都何止天壤。 另外,云澈在见到沐玄音之前,便已多次听闻吟雪界王是个极度冰冷绝情的人,从不会有任何的怜悯和温情,冰凰全宗,吟雪上下,对她的畏,远远大过于敬。 但,唯独对于他…… 收他为徒,还可因为他对寒冰玄力的驾驭远胜其他所有弟子,云澈也觉得理所应当,但之后的所有……所有…… 一次又一次,好到让他每次都近乎有虚幻之感。 尤其,平时在和沐冰云的交流中,分明连她,都深深惊讶,或者说震惊着沐玄音为何对他那般之好。 是啊……为什么…… 一个来自下界的小辈玄者,凭什么能让她一个神主界王如此? 从不觊觎,并全力为他隐下身上的邪神神力……长老宫主都百年难触的冥寒天池由他任用……为他算计火如烈夺金乌焚世录……亵渎大罪竟一番斥责便完全泯之……玄神大会前整整两年弃全宗不顾只顾他一人……为他怒对剑君……为他融合乾坤五琼丹……暗随他入冰风帝国,又暗随他入宙天神界…… 甚至为了救他,直面古烛,当真是连整个吟雪界的安危都顾不上了。 凭什么…… 原来,这所有的一切,竟都只是来自他人的意志干涉,根本不是她自己的意志! 这些年间,所有的疑惑、惊愕乃至不可思议,都全部解开。果然,这个世上,哪有什么莫名其妙,毫无理由的好……而且是那般超脱常理,摒弃原则的好。 从一开始,对他好过一切,为他不惜一切,乃至徘徊在禁忌边缘的朦胧情愫……自始至终,都不是沐玄音,而是冰凰魂灵的意志! 只是,这个答案,为什么会这么可笑,这么残酷。 他抱住她,在她耳边轻唤“玄音”的一幕,犹在眼前,那一刻的心灵悸动,更是无比之深的刻印在灵魂之中。 但…… “你对这件事的在意,出乎了我的预料。”冰凰少女看着他,徐徐而语:“希望,你可以早日接受这件事。” 云澈的反应之剧,让她开始后悔告诉云澈这个真相。 云澈手掌攥紧,再攥紧,他无法形容心中的感觉……就像是灵魂的某个重要碎片忽然化作虚幻,散成了一个让他无比难受,或许无法弥补的空洞。 “解开。”他开口,只有短短的,无比生硬的两个字。 “……”冰凰少女沉默了,她知道云澈的话意,也惊讶着他会说出这两个字。过了好一会儿,她才轻轻说道:“如果抹去我的意志干涉,以她自己的意志,对你将再不复以往。并且,以你们之间发生的一切,她很有可能,还会对你生出强烈的愤怒抵触……甚至杀心。” “我想,你该明白这一点。” 她一直都在通过沐玄音的冰凰神魂观察世界,所以,她和云澈之间发生什么,她都看得清清楚楚。 第1513章 宙天太子 “解……开!” 冰凰少女话音刚落,云澈便再次说出了同样的两个字,更加的冷硬,并透着一股让人心悸的狠绝。 冰凰少女:“……” 他缓缓抬目,眸光有些混乱,却又格外冷醒:“意志干涉,本质上,就是以自己的意志,强迫他人做自己根本不愿做的事!” “连自己最基本的意志,都一直被人悄然左右着,这是多么残酷可笑的事!尤其……她那么傲气,那么重尊严的人……这对她太残酷了……解开,无论如何,都给我解开!” 他的声音逐渐发抖,每一字里都带着死死压抑的怒火,因为他知道,自己没有资格对眼前即将永远消散的冰凰神灵发怒。 他更是清楚的知道沐玄音的意志干涉被解除后会发生什么。但,他毫不犹豫……他怎能容许沐玄音一生都活在别人的意志之中。 云澈的话,让冰凰少女轻微动容,她又一次沉默了下去,比刚才沉默的更久,最终发出一声长长的幽叹:“你说的没错,出自私心,以自己的灵魂去干涉他人的意志,的确是太过残忍的行径……对她,也太过不公。” “解开吧,无论什么结果,我都会接受。”云澈声音缓下。 前方,逐渐虚幻的少女之影微闪过一抹很轻的蓝光,随之她的声音响起:“已经解开了,从此之后,她的意志,将完全只属于她自己。有我的神魂庇佑,再无可能有人干涉她的意志。” “……我知道了。”云澈闭上眼睛,轻轻喘息。 “你去吧。”冰凰少女道:“最后的时间,我想一个人安静的和这个世界道别。云澈,这个世界将来无论还会发生什么,只要有你的存在,便会有无尽的希望与可能。愿你和邪神的后人万世永安。” “我会的。”云澈点头,真挚的道:“我也会永远记得你。你和邪神一样,亦是一个无比伟大的神灵。” 冰凰少女微笑,亦是世间最后的神灵笑颜。她身影转过,顿时,一道蓝光拂过,带着云澈穿水而上,转眼之间,已在天池之畔。 天池之底的世界归于平静,冰凰少女静静的浮在那里,身影已如残雾般稀薄。 “纵然我是残存的神灵,如此长久的干涉她人意志,亦是难以饶恕之罪,黎娑大人,也定会怪责于我吧。” 她轻轻自语着,最后的残影在这一刻化作点点迷离的星芒,伴随着她最后的轻音:“本欲给予云澈的最后馈赠,便赋予她吧……这是我唯一能做的补偿与赎罪。” 冰蓝色的虚影在这一刻完完全全的消散,而飞飘的星辰却汇成一抹比水晶还要纯净的蓝光,飞向了未知的空间。 ………… 站在天池之畔,云澈呆立了很久很久,但内心依旧唯有混乱。 对云澈而言,吟雪界绝不仅仅是他在神界的起点和跳板,而是他在神界的家,在他心中的地位和重要性几乎已不下于蓝极星。 他对吟雪界越来越深的感情,最大的原因,便是沐玄音。 他和沐玄音的真正交集,便是在冥寒天池,她宣布收他为弟子的那天…… 原来,从那一天开始……一直到刚才,都全部是在别人意志下编织的“梦境”。 这不仅对沐玄音太过残酷,对云澈亦同样如此。 更残酷的是,也是在今天,他真正清楚的意识到,沐玄音在他世界里的重要性,早已不下于任何一人。 “呼……”他长长的呼了一口气,但全身依然像是沉浸在浑厚的浊气之中,无法挣脱。 以后,真的就 和她形同陌路了吗…… 冰凰神灵说的没有错,回想这些年的事,以她自己的性情和意志,一定会深为愤怒,深以为耻,恨不能亲手杀了他。 他在天池之底停留了数天,时间算来,已经临近劫渊定下的离开之期。 晃了晃头,勉强压下混乱的思绪,云澈向前迈步,走到了一座冰雕之前。 冰雕之中,是所有人都不知去向的星神帝星绝空。 只是,他再没有了星神神帝的威风和傲然,就连走动、说话、甚至死亡,都是奢望。 “星绝空,”云澈冷冷说道:“告诉你个好消息。现在,各大王界,都已不得不接受了茉莉的存在,我会带她离开神界,以后应该都不会再回来。” “还有彩脂,她正在太初神境历练自己,这三年一步都没有踏出过,你应该很清楚是谁把她逼成这个样子。” “茉莉之后,用不了太久,我也会带彩脂离开太初神境,离开神界。而你,永远都别想再见到她们……当然,你也根本不配再见到她们。” “至于你交给我的星神轮盘,我会在合适的时候交给彩脂,但我想……它永远都不会再归于星神界!” 隔着厚厚的玄冰,都能感受到一股悲哀与绝望之感混乱溢出。 冷漠一笑,云澈转过身去,离开了冥寒天池。 回到圣殿区域,站在冰凰圣殿前方……这个他在吟雪界最熟悉的地方,他第一次如此忐忑,许久都没有迈入。 无论再怎么想要逃避,都总有面对的一刻。即使他知道很可能是最坏,甚至比想象还要坏的结果,依旧无法做到就此撇身离开。 他在圣殿门前拜下,喊道:“弟子云澈,求见师尊。” 圣殿安静无声,毫无回应。 但云澈知道,沐玄音就在其中。 没有离开,没有起身,他半跪在那里,任由飞雪在他身上肆意的堆积。 一刻钟……两刻钟…… 半个时辰…… 两个时辰…… 三个时辰…… 终于,一个身影从圣殿中缓步走出……却不是沐玄音,而是沐妃雪。 “师尊说,她不想见你。”沐妃雪道,神色冰寒,但眼神却透着复杂。 云澈嘴唇轻动,黯然道:“为魔帝前辈送行一事……” “师尊说她无暇前往。”沐妃雪直接回答道。 “……我明白了。”短短四个字,却像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带着身上厚厚的积雪,云澈深深拜下:“弟子云澈,谨遵师命!” 他站起身来……圣殿的风雪,竟也可以如此寒心萧瑟。 “妃雪师妹,”云澈轻轻的道:“以后,劳你多陪伴照料师尊,要好好听她的话……不要再提及关于我的事,以免惹她生气。” 沐妃雪冰眉蹙起,面露异色,她唇瓣张开,用很轻的声音问道:“你……是不是惹师尊生气了?” 云澈笑了笑,摇头,下一瞬已是飞身而起,身影很快消失在了远方的天际。 “影奴,随我去宙天界!” 一声低喊,遁月仙宫再现,带着云澈又一次飞向了遥远的宙天神界……因为通往混沌边缘的次元大阵便在那里。 全程,他无比的安静,没有和千叶影儿说半句话,禾菱好几次想要开口劝慰他,却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七年的时间……他和她都终于踏出了那一步。 但随之得到的,却是这样一个真相。 云澈的感觉,任何人都无法感同身受。 时间在沉闷中流转,直到浩然磅礴的宙天神界出现在视线之中,云澈才默默一声叹息,努力抛下心中所有的纷乱,脱离遁月仙宫,带着千叶影儿落在了宙天神界。 云澈刚一出现,一个白衣飘飘的人影便极速而至,落在了云澈前方,远远便向他行礼:“清尘恭迎云神子莅临,父王已翘首等候多时,请。” “原来是太子殿下。”云澈回礼道:“太子殿下亲迎,云澈不胜惶恐。” 宙清尘,云澈以往虽未和他说过什么话,亦没有什么真正的交集,但他的名字,却早已如雷贯耳。 宙天神帝的幼子,却是世所皆知的宙天太子! 是宙天神帝所有儿、孙、太孙中,天赋资质最优异者,无可置疑! 宙天界的神帝之下,是守护者,而宙天太子,实则是比守护者亦要尊贵的身份,因为他是未来的宙天神帝。 星神界的神帝是星神之一,月神界的神帝是月神之一,大多数王界也都是如此。但宙天神帝却绝非守护者,传承亦和守护者不同,无需得到神力的认可,而是一种特殊的血脉传承。 如今的宙天神帝宙虚子,便是宙天太祖的直系后代。 待宙天神帝到了合适的时机,便可将神帝之力传承给继承之人……也就是宙清尘。 欲为宙天神帝,与实力、魄力同等重要的是心性,尤其是悯世之心。而被当做下一任宙天神帝培养的宙清尘,便如他的名字一样清雅无尘。 名声极大,但宙天太子极少现于人前,此次竟是被宙天神帝派来亲自迎接云澈,且显然已等待很久,可想而知宙天神帝对他的重视,同时,亦是在促成宙清尘与云澈的相交。 而云澈,也的确当的起这样的殊荣。 “云神子哪里的话,能亲自迎接,是清尘之幸。”宙清尘连忙道。 他说话之时,余光很是隐蔽的看了后方的千叶影儿一眼,但又马上移开,眼眸深处闪过一抹黯然,随之散去。 当年第一次到来宙天神界,还未正式踏足,仅是边界,那无形威凌便让云澈几乎难以呼吸。而今,掠过宙天神界的上空,那些看到他的人无不目光紧凝,有的甚至会遥遥行礼,尽显敬意。 虽然,一切还并没有在整个神界范围传开,但宙天神界的人,又怎么会不知云澈将神界从一场本让他们无比绝望的厄难中拯救,而这件事很快便会在全世传开,到时,他个人的声望,将绝不在任何一个王界之下,名字亦将流传千古。 “实不相瞒,”虽为宙天太子,但宙清尘非但毫无凌人之态,谦逊有礼中甚至带着些许恭敬,且这种隐隐的恭敬之态绝非虚假,而是发自肺腑:“早在四年前的玄神大会,清尘便深深惊艳于云神子的风采,只是身份所限,憾不能近身结交。” 的确,宙天太子的身份太高太尊贵,又在很大意义上象征着宙天神界的颜面威严,岂能降尊去主动结交那时的云澈。 “今日总算如愿。只是,云神子如今的功绩,清尘是毕生都不可能企及了。”宙清尘感叹道。 云澈微笑:“太子殿下才是天定神子,如此赞誉,云澈万万不敢当。” 宙清尘摇头笑道:“感离魔帝,阻断魔神,又促成神界与邪婴之间互不相犯的平衡,泯除了神界所有的厄难祸患,这般救世神绩,无人能及,当留万世,更当的起一切赞誉。” “……”云澈颇为无语,这说话和捧人的调调,简直和宙天神帝一毛一样。 第1514章 离意 在宙天太子的亲自陪引下,很快来到了主殿区域,宙清尘向云澈拜别道:“父王就在其中,云神子若有意,可去见父王,若有其他去处皆可随意。另外父王亲令,以后云神子但有要求,纵然倾尽全界之力亦绝不辜负,所以请云神子千万不必客气。” 云澈:“呃……” “清尘告辞。”宙天太子行拜礼,然后洒然离开。 远去之后,他终是回首,远远看了千叶影儿一眼,然后仰天叹息:“云澈如今虽稚,但潜力无尽,将来必凌驾万灵之上,更有耀世光环加身,的确是最配她之人。” “但……为何是奴,为何是奴……” “父王违逆固守的原则,认可……还亲身为之见证,也是为了断我之念吗……” 东神域中,那些身份尊贵,地位崇高,自认为有资格与梵帝神女相近者,哪个不是迷之成痴,宙清尘因心性所缚,算是最内敛的一个。 只是,梵帝神女……竟是成为云澈之奴! 不是妻,不是妾,甚至都不是侍,而是最屈辱,卑微卑贱,连一丝丝自尊都没有的奴! 当初这个消息在月神界推动下快速传开时,引发了不知多少的惊与怒……但那时云澈背依劫天魔帝,谁敢如何?连梵帝神界,连对千叶影儿最为痴狂的南溟神帝都得老老实实的憋着。 如今,劫天魔帝将离,他的身边又多了个邪婴!再加上他救世的功绩,所有人都承了他的救世之恩,谁又能如何? 宙清尘离开之后,云澈转身看了一眼千叶影儿,道:“又是一个……你还真是祸害了不少神子级的人物。” 宙清尘最初很隐秘的看了她一眼,之后亦有数次目光向千叶影儿的方向倾斜,虽全部忍住,神态无异,但云澈皆有所觉。 “性情内敛,隐带懦弱,思想又与他父亲一样顽固不化,不配入我之眼。”千叶影儿毫无感情的说道。 仿佛堂堂宙天太子,未来的宙天神帝,连被她多看一眼的资格都没有。 “那在你看来,这世上什么样的男人配入你之眼?天狼溪苏?”云澈问道。 “他也不配。”千叶影儿没有丁点迟疑的回答:“唯有主人。” 云澈伸手点了点下巴,目光从千叶影儿身上移开:“可惜你配不上我!” 千叶影儿:“……” “呵呵,果然是云神子到了。” 一个温和的声音遥遥传开,感知到云澈气息的宙天神帝已是主动走出,身影一晃,站在了他的身前,微笑看着他,目中满是慈和。 宙天神帝的精神面貌和前段时间相比有了很大的变化,原因自然是厄难的解除。 “前辈。” 云澈刚要行礼,却被宙天神帝伸手托住,道:“以后在我宙天,你无需任何礼数。刚才,可是已见过我儿清尘。” 云澈点头,道:“晚辈与殿下相谈甚欢。” “那就好。”宙天神帝微笑点头:“老朽在他的身上寄予厚望,此番让他主动接近于你,亦是出于私心。还望以后你能稍稍提点于他,让他多多沾染你的品 质和神光。” 云澈眉角一跳,连忙道:“太子殿下无论出身、地位、修为、阅历……皆非晚辈所能及,前辈此言,晚辈万万当不起。” 宙天神帝笑着摇头:“数月前,你展露光明玄力,也让老朽看到了你的悯世圣心,当时还只是心中感怀大慰。没想到,短短数月,你救了神界,救了当世,留下了万代不灭之功。” “‘圣心’之说,诚不欺我。” “呃……”云澈脸色纠结:“晚辈,只是一个俗人。” 这句话一出,宙天神帝脸上的赞赏之意更甚,轻叹道:“身怀圣心,又立下救世之功,却非但不居功自傲,还如此平和谦逊,清心处之,清尘若能有你一半……不,若能有你三成,老朽此生也再无遗憾了。” 云澈:o((⊙﹏⊙))o (看来以后和宙清尘多接触是少不了了,希望……不会把他带坏吧。) “话说……云神子,”宙天神帝声音轻了一些:“不知劫天魔帝她……” 云澈道:“晚辈这几日都在太初神境和吟雪界,并未见过魔帝前辈。魔帝前辈若有吩咐,会主动现身,否则,晚辈也无法见到。不过前辈放心,魔帝前辈之言字字如山,断然不会反悔。” “嗯。”宙天神帝点头,脸上本就不多的忐忑又缓了几分,又问道:“邪婴……也当真愿意永留下界?” 云澈点头:“我曾说过,这是我之愿,也是她之愿,留在下界对她而言并非束缚。只是,还是那句话,以后请不要靠近和打扰,直至逐渐忘记……最好整个神界都就此忘掉她的存在。” “我也再次向前辈保证,她绝不会主动靠近和触犯神界。若有哪一天,她因必要的原因要归来神界,我亦会提前告知前辈,并附上最大的诚意和保证。” “你的话,我当然放心。”宙天神帝道:“你是拥有圣心之人,以世之安危为先,若无把握,岂会如此承诺。” 云澈:(又来了……) “唉,”宙天神帝转目,看向了远方:“如今的宙天,乃至各界,都一片生平,一直笼罩的阴霾皆已散去,再感受不到惶恐的气息。” “魔帝归世的消息一直处在封锁之中,加之魔帝之令,从无人敢散开,因而知晓者只是少数。但,邪婴的存在,却是神界万灵皆知。魔帝离开后,神界依旧会处在邪婴临世的阴影之中,永难安宁。” “但想要将之抹杀,着实……比登天还难。” 宙天神帝当年亲自和邪婴交过手,清楚的知道这一点。若邪婴和他们搏命拼杀,他们还可集合顶尖力量灭之……但,除非她自己刻意想死,否则这种状况根本不可能发生。 而她只要想走,三方神域所有神帝合力也别想留住她。 这也意味着三方神域很可能会永远沉在邪婴的阴影之中,只要她愿意,可以在黑暗中无声游移,一个一个,甚至一片一片的,将各大王界的人,乃至各个神帝,都葬入死亡深渊。 因而这些年,各大神帝每次想到“邪婴”二字,都会不寒而栗。唯恐她忽然出现在自己身边的某个阴影之中。 而现在 ,因为云澈,邪婴的存在从未知的阴影转到了可知的世界,并有了和神界互不相犯的承诺……更重要的是,这是云澈的承诺。 云澈的目的是拯救茉莉,不让她只能活在阴影之中,但又何尝不是拯救了神界,安下了无数瑟瑟颤栗的恐惧之心。 “在你说出邪婴其实是以天杀星神为主,且承诺永离神界时,老朽欣喜若狂的答应,并迫不及待的马上当众公布和做出相应的承诺……老朽的心情,已经太久没有这么轻松过了,几乎都可以说是这辈子最轻松的一次。” “实难想象,若是神界没有你,如今会是何等境地。” 说话间,他目光瞥了一眼远处的千叶影儿……这个曾经险些害死云澈的人。当初为她和云澈见证奴印,他虽然答应,但依旧心存些许芥蒂。 但此刻,他竟开始觉得千叶影儿如今的处境,简直都算得上是一种恩赐! “不过,送离魔帝之后,你应该也会久居下界吧?”宙天神帝道,目光里带着挽留和些许憾然。 “是。”云澈颔首道,想到已不愿再见他的沐玄音,心中猛的一痛,表情也出现了短暂的僵硬:“实不相瞒,晚辈当初入神界,便是为了找到她,如今,心愿已了,在神界……也没有了太多的牵挂。” “另外,有我在茉莉之侧,想必前辈,以及所有人都会更为宽心吧。” “话虽如此……唉,”宙天神帝再次叹息一声:“下界气息浑浊,资源匮乏,修炼会有所缓慢,对寿元亦有影响。另外,听闻你下月便要迎娶琉光界的小公主,你若不常归,怕是琉光界王也会不愿啊,呵呵。” “呃……”很显然,水千珩那老家伙早就把这事迫不及待的透露了出去:“晚辈从不敢忘前辈一直一来的照拂和恩情,以后,晚辈会定期来拜访前辈和太子殿下。” “嗯。”虽然遗憾,但宙天神帝不再规劝挽留,就如云澈自己说的一般,有他在邪婴身边,是最为让人心安的,他目光示意主殿:“诸位神帝皆在殿中,包括月神帝,可要进入一叙?” “龙皇前辈也在吗?”云澈问。 宙天神帝颔首。 “好!”云澈点头,刚要迈步,又停了下来,道:“还是算了。纵得认可,我终究只是个身份低微的小辈,不敢与众神帝同席。” 不等宙天神帝再次邀请,云澈转口问道:“不知通往混沌东极的次元大阵何时开启?” “六个时辰后。”宙天神帝道。 “好,晚辈这便去等候,告辞。” 云澈原本答应,又忽然拒绝,显然根本不是他自己随口所说的原因……看着他离去的身影,宙天神帝面露疑惑,若有所思,随之自言自语的叹道:“不但圣心救世,还如此洒脱。清尘若有他一成也好,也不知他的父母会是何许人物,竟得此天赐之子。” “蓝…极…星……”他轻念着一个星球的名字,想着以后要不要去拜访一番。但想到邪婴的存在,终究还是打消了这个念头。 他的身份毕竟太过特殊,若是亲自拜访,严格说来算是违背承诺,一旦引邪婴之怒,打破了好不容易结起的平衡,他可就成为大罪人了。 第1515章 黑暗预兆 东神域,琉光界。 数日前劫天魔帝亲自现身宙天神界,宣布自己即将离开混沌世界,之后,几乎所有到场的神帝、界王都留在了宙天神界,等待着亲自送离劫天魔帝。 但亦有临时离开者……琉光界王水千珩便是其中之一。 他心急火燎的从宙天界回到了琉光界,再带着水媚音拜访吟雪界……为的,就是在这个时间里和吟雪界王定下具体的婚期。 之所以着急冒火的选择这个紧迫的时间定下具体婚期,原因显而易见:现在十三神帝、东域几乎所有上位界王齐聚宙天神界!这是何等场面! 待送离劫天魔帝后,他便可直接当众宣布婚期婚事……方便是次要的,关键是气派啊!威风啊!长脸啊!! 我琉光界王的女婿可是救世神子!连邪婴都听他的话,连梵帝神女都只能为奴,而我女儿可是风风光光的嫁过去! 定下婚期,回到琉光界后,水千珩也并没有马上再回宙天,而是亲自上阵,指派人手,当即开始筹备婚事,那比平时都要粗犷了不知多少倍的嗓门直震得大半个宗门嗡嗡作响。 一直到传送大阵开启前不到十个时辰,水千珩才准备出发前往宙天界,且带上了水映月和水映痕。 “小妹,我们该出发了。” 水映月来到水媚音的香闺,然后愕然看着她正在摆弄的东西。 赫然是十几块色彩斑斓清澈,形状各异的琉音石。 “我知道啦!马上就去。”水媚音把琉音石收起,站起身来。 “你为何弄这些琉音石?”水映月问道。琉音石这种最最低等的玉石,在她的认知中,都不配得到水媚音碰触,但刚才她竟然在很认真的把玩。 “因为云澈哥哥喜欢啊,还戴在了脖子上。”水媚音道,然后小声嘀咕:“还说我幼稚,明明自己那么幼稚。” “……”水映月颇感无语,转身道:“走吧。” 水媚音答应一声,跟在了姐姐身后,刚要踏出房间,忽然眼中黑芒乍闪,整个人一下子定在了那里,瞳孔猛烈的收缩着。 “怎么了?”水映月转目,看到水媚音的样子,心下猛的一惊,回身急声道:“怎么回事?你是不是感觉到了什么?” “不要去……不要去……”她怔看着前方,失魂的呢喃道,双瞳之中如有黑蝶起舞,闪动着混乱的黑光。 水映月:“……!!?” “怎么回事?” 显然第一时间察觉到了水媚音的异样,水千珩已闪身而至,看到水媚音的样子,他眉头猛的一沉,声音也陡沉了数分:“媚音,你‘看’到了什么?” “不要去……”水媚音重复着那个三个字。 “不要去哪?”水千珩眉头再沉:“难道是……宙天界?” “……”水媚音双瞳收缩的越来越厉害,她极力释放无垢神魂的魂力,想要“看清”什么,但,她所看到的世界却反而愈加黑暗,最终,竟化作一片完全的漆黑。 如无尽暗夜,无底深渊。 黑光散去,她的瞳孔终于失色,身体缓缓的倒了下去。 水映月连忙向前,将她抱在怀中。 “不要去……宙天界……”水媚音眼睫颤荡,声音虚软:“千万……不要……去……” 她的眼睫失去了最后的挣扎之力,整个人彻底昏睡了过去。 水映月看向水千珩,两人的脸上都是深深的震惊之色。 ………… 六个时辰很快过去,宙天封神台上白光冲天,现出了次元大阵的轮廓。 十三神帝,各大上位界王早已齐聚封神台。逐渐运转的空间光华中,十三神帝位于中心,但视线的焦点,却始终都是在云澈的身上。 但,今日的云澈似乎有些异常,先前随他同至的吟雪界王并未在侧,对于各大界王的试探、问询、套近乎,也都表现的格外淡漠,大部分时间,都是一个人站在玄阵边缘。 而他身后不远处,始终静立着千叶影儿。她一如世人所知的样子,金甲覆身,金罩遮面,“梵帝神女”四个字让一众上位界王都不敢直视和靠近……连议论都不敢,只是偶尔会以隐晦的看向梵天神帝,却发现他始终面带微笑,平和之中又带着摄魂的威仪,毫无任何异状。 这时,次元大阵启动。 连通宙天神界与混沌东极的次元大阵,每一次启动的消耗可想而知。上一次启动,他们仿佛是去见证灰暗的末日,而这一次的氛围则截然不同,宙天神界的人也无一觉得肉疼,每个人都是满心轻松振奋。 玄光耀天,铺开强大无匹的空间之力,带着所有人离开宙天封神台。 长久的空间穿梭后,眼前的世界陡然切换,化作浩瀚虚空。 但与上次不同的是,这次并无毁灭风暴迎面而至,亦没有能穿刺灵魂的绯红异芒,格外的平静。 远方的混沌之壁上,一个菱状的绯红水晶镶嵌在那里……那是乾坤刺所刻印,打通内外混沌的空间通道! 劫天魔帝从中归来,又将从中归去。 “终于到了今日。”宙天神帝叹道:“这个次元大阵未能完成筑造它的初衷,却是见证了一位魔帝的归来与离去,亦是见证了混沌命运的一场巨大起伏,也算是值得了。” “希望不会再有什么变数吧。”西域麒麟帝道。 若劫天魔帝忽然反悔,那么将彻底空欢喜一场,劫难也将随之来临。所以,不亲眼看到劫天魔帝离开,并摧毁通道,他们无法真正安心。 “老朽相信云神子。”宙天神帝笑呵呵的道,如今,“云神子”三个字,他叫的格外顺口,他也是所有神帝中,最为放松的一人。 “宙天如此说,本王也宽心多了。”千叶梵天笑呵呵的道:“这段时间重压在身,此事了后,倒是可以肆意放松一段时间了。” “哦?看来梵天神帝当真是喜欢云神子,”一个人无声无息的走近,身材单薄,面相俊雅年少,但一双瞳眸却让人触之魂寒,赫然是南溟神帝:“也难怪,会愿意将自己的女儿送给他为奴。” 空间骤僵,所有神帝都顿时默不作声。 千叶梵天却是一点都不生气,反而笑了起来:“本王不得不佩服影儿的眼光,一众神子神帝,她都嫌之如敝履,而云神子当年在封神台初绽风华时,影儿便主动要本王提出招他为婿,却未能如愿。” “如今以这种方式日夜贴身常伴云神子左右,又何尝不是一件美事呢。”梵天神帝笑眯眯道:“难不成,当世还能找到比云神子更适的男儿?” “当然。”梵天神帝又忽然话音一转:“世人皆知你南溟对影儿有意,如今影儿已甘为云澈之物,南溟倒是可以试着向云神子讨要,若不成,以你南溟之能,万般手段都可以试试,本王甚是期待你能如愿。” 梵天神帝的话,让周围众神帝全部眉头大皱。 梵帝神女千叶影儿,一直都是千叶梵天最大的骄傲,对她万般宠爱,无所不从,并不止一次的亲口说过她虽为女子,但将来必承神帝之位,甚至给予她在梵帝神界几乎不下于自己的地位与话语权,不仅梵王,连三梵神都可号令。 但刚才,他说及千叶影儿的言辞,竟是“已为云澈之物”。 这句话,或许是千叶梵天随口言之,并无他意。但若是深思…… 南万生双目半眯,似笑非笑:“好,说的好极了!梵天神帝果然从来不会让本王失望!” 说完,他直接转过身去,再不言语,只是双目之中闪过一抹可怕之极的阴色。 向云澈讨要?向云澈用那些他最为擅长的阴毒手段? 且不论云澈的救世光环……单单他是邪婴与神界互不相犯的核心,无论劫天魔帝是否存在,这个世上便没人再敢动云澈! 南溟神帝就算再癫狂,就算和云澈有杀父之仇,也断然不敢犯他……何况只是因为一个女人! 这就是绝对力量下的绝对威慑! 另外,云澈身怀天毒珠,又是世上唯一一个继承着创世神力的人,他在封神之战的表现,已向所有人证明了他旷古绝今的潜力,谁都不会怀疑,将来,他个人的实力,也必将凌驾于所有生灵之上。 且这个时间说不定比预想的还要短。 这样的一个人,要么提早抹杀他,要么绝对不能成为敌人。 而云澈有救世光环,有邪婴在侧,有神女为奴,月神界与之关系暧昧,宙天神界更是护到极点,三域王界几乎都对其赞誉有加,奉若神子,东域各大上位星界恨不能跪舔…… 抹杀个锤子! “南溟神帝,”一个淡漠的女子声音响起,赫然是月神帝:“本王奉劝你最好还是离云澈远一些,否则,若是激起云澈或邪婴你当年让天杀星神险些丧命的记忆,怕是对你,对南溟神界都不是好事。” “哼!”南万生眼瞳眯成一条极细的缝,冷冷一哼。 当年,他不惜血本暗算天杀星神,是为了讨千叶影儿欢心。他对千叶影儿迷恋成狂,身为南神域第一神帝,他对任何人都狂傲无度,但只要千叶影儿一句话,他绝对是全力赴之……而且,他眼中的千叶影儿,是绝对有资格,也是唯有一个有资格让他不惜一切的人。 但这么多年过去,他堂堂南域第一神帝,连千叶影儿的衣角都没碰到过……她却是成了云澈的奴! 奴!! 这…特…么…的…… 说完,夏倾月直接移步离开,走离之前,目光似无意的看了龙皇一眼。 “你似乎心情不佳。”夏倾月来到云澈身边,看着他说道:“发生什么事了吗?” 云澈的目光一直在看着远处的绯红通道,他摇了摇头:“没什么,只是一些私事。” 见他并不想说,夏倾月没有再问,她目光扫视四周,道:“琉光界竟然无人到来。我前些时日偶闻你与水媚音的婚期将近,还以为琉光界王会有可能借此宣布此事……这可有些奇了。” 云澈目光侧开,道:“大概是婚事有变,因而不便前来了吧。” 他心情忽然变得很差,便是因为发觉水千珩和水媚音迟迟未至……直到次元大阵开启也没有到来。 他和水媚音的婚事,很大程度是沐玄音促成。 沐冰云说,她那么用心的促成此事,是心灵的某种寄托。 如今……那种寄托,定是化作耻辱了吧。 她会强行取消此事,却也再正常不过。水千珩没有前来,只能说明这件事已经发生了。 “?”夏倾月纤眉微蹙:“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云澈摇头,勉强露出微笑:“现在我不想说,以后,我再说给你听吧。” “嗯。”夏倾月轻轻点头:“刚好,我也有件事,要晚些和你说。” “哦?” “是关于神曦前辈的事。”夏倾月道。 云澈眉头猛的一跳,目光陡转:“神曦怎么了?” 云澈关切之下的急促出口,喊的是“神曦”,而非“神曦前辈”,夏倾月却似并未留意,轻声道:“我前段时间去了一趟龙神界,发现了一些关于神曦前辈的事。” 云澈:(前段时间?) “不过,这件事并不适合现在告诉你。”夏倾月道:“我之所以提及,是想提醒你近期没有必要再去拜访龙神界。在合适的时机,我会详细和你说的,今日还有更加重要的事,便不要分心了。” “……好吧。”云澈点头,然后微吐一口气,将自己的精神尽量集中,等待着劫渊的到来。 第1516章 逆渊石 混沌东极,空间浩瀚,混沌之壁近在咫尺,那颗镶嵌其上的绯红水晶分外醒目。 他们已经等待许久。以他们在神界之尊,无人配让他们如此等候,而此刻,却无一人露出不耐之态。 “云神子,听父王提及,此事过后,你将回到下界,神界这边将不常踏足。若当真如此,就太可惜了,清尘还想着能与云神子多加结交。”宙清尘来到云澈身前,感叹道。 “我终究是出身下界的人,那里有我的根,我的家,以及很多的牵挂,还有……”云澈半开玩笑的道:“我必须亲自好好‘看管’和守护邪婴。” 宙清尘却没有当成玩笑,而是面露更深的敬意:“曾经,清尘一度觉得父王对云神子的认可过甚,如今方知,父王之誉再甚十倍,亦不为过。或许,数万载后,寿终之际,能亲眼见证世有云神子,会是清尘一生最大之幸。 云澈头皮有些发麻,只能道:“云澈何德何能,太子殿下着实过誉了。” “哈哈哈哈,”宙清尘洒然而笑,却不收回自己的话:“这声‘殿下’才是让清尘惶恐,云神子若不嫌弃,直唤我‘清尘’即可。” “好,清尘兄。”云澈也不矫情,笑着道:“既如此,清尘兄也不要再喊我神子了。在清尘兄这般真正的神子面前,闻之着实汗颜。” “哈哈,好。”宙清尘笑道:“云兄弟,以后若有暇回神界,可千万要给清尘一个接待和请教的机会。” “一定会的。”云澈点头。 两人相谈甚欢,倒是引得不少年轻神子很是羡慕。 云澈与宙清尘,以往并无交集,却是初识便颇为意气相投。原因无他,在云澈眼里,宙清尘与宙天神帝有着诸多相似之处,再加上虽为神子,却姿态谦和,气息眼神纯净,且一身正气,让他极生好感。 而在宙清尘眼里,云澈是他父王最推崇备至的人,有着当世最耀眼的光环,拯救了当世所有人,立下了将万世永载的功绩,却不傲不躁……而且,他有着无尽的未来。 更关键的,是他拥有“圣心”! 用他父亲的话说,拥有圣心者会魂系万灵,心悯众生,绝对无妒无恶,是世上唯一一类可以尽心尽情结交托付,不需有任何设防的人。 而这样的人,当世只有两个,西域龙后,东域云澈! “清尘兄,”云澈道:“你似乎已有心仪之人,若我所想无错,应该是千叶影儿吧?” “!”宙清尘神情一僵,下意识的便要否认,话欲出口,却终化为苦涩一笑,道:“以神女之姿,但凡有幸亲见的男儿,又有谁堪真正清心无思。” “以你的地位,应该知道她是怎样一个人,又是因为什么被我种下奴印。”云澈很直白的道:“她可不值得你分散心思。” 宙清尘摇头:“是否值得,在于己。” 他笑了笑,道:“实不相瞒,我父王不止一次的对我说过,永远不要有任何与她相关的心思。但……这种东西,是世上最不可理喻,也是最难被理智所控的,我还远远不够成熟。” 云澈微微点头:“你说得对。” 宙清尘的笑意不再僵硬,多了几分感激:“多谢云兄弟如此直言,清尘心中清亮良多。” 云澈微笑,心中却是一叹:这千年,千叶要老老实实在他身边打杂,千年之后,夏倾月必杀千叶!希望他还是绝了这个心思吧! 这时,空间陡然一凝,所有人的胸腔也如被山岳镇压,全部屏息。 混沌之壁的前方,一抹黑影无声而现,一股无形威压覆下了这一方空间,乃至整个混沌。 劫天魔帝! 劫渊太过于强大,强大到当世的混沌秩序都无法承受的恐怖地步。因而,她每一次现身,都会伴随着相当可怕的异象。 所有的元素沉寂,远方的星辰全部停止了游移,所有人感觉像是被镇压在了一个黑暗的牢笼之中,再没有了丁点的傲然与凌气,唯有一种灵魂随时会被撕碎,生命随时会被剥夺的卑微感。 “恭迎劫天魔帝。” 众神帝、神主全部恭敬拜下……劫天魔帝即将离去,如今如约现身,他们本该心安窃喜,但那碾压任何人意志极限的威压,让他们依旧唯有恐惧颤栗。 劫天魔帝背对众人,目视混沌之壁上的绯红通道,没有看任何人一眼,冷漠出声道:“云澈,你过来。” “是。”云澈依言向前。 所有的目光都落在云澈身上,但无一人敢言语。 随着云澈的临近,劫渊手臂一挥,顿时,一个漆黑的结界形成,隔绝了所有。 漆黑的结界之中,云澈直面劫天魔帝……劫渊的神情永远那么的冷漠平静,反倒是云澈,无论是神情还是目光,都很是复杂。 舍弃族人,摧毁通道,返回外混沌……对于混沌世界而言,这的确是最好的结果。也是唯一能真正消除厄难的方法。否则,魔神归世则必定灾厄降世,劫渊留下则会让秩序层层崩溃,生灵涂炭。 但…… 说好听一些,是重归外混沌。实则……却是劫渊将自己,以及所有仅剩的族人彻底葬入绝望与死亡的深渊,再无任何翻身的希望。 他都不敢去向,劫渊“回到”外混沌,该如何面对那些灵魂早就被扭曲的魔神。 “前辈,”云澈开口,有些艰涩的道:“或者,你可以试着废除一部分玄力,这样,留下可能也就不会引秩序崩坏。” 他知道这是个多么馊的主意,但除此之外,他想不到其他。 劫渊没有动容,没有发怒,连一丝表情都没有,仿佛压根没有听到。她手臂抬起,手指轻轻一弹,一点黑芒飞向了云澈:“这个东西于我已无用,给你吧。” 云澈下意识的伸手接过。 这是一枚只有拇指大小的黑色玉石,圆润无光,没有温度感,更无任何气息。 云澈稍稍注入玄气,顿时,他的感知中竟同时多了八种不同的气息……葵水、火焰、罡风、雷霆、沙岩、黑暗,六种元素气息,以及两种特殊的灵魂气息。 “这是……”云澈一下子便想到,这应该是来自邪神的东西。 “此石,名为‘逆渊’。”劫天魔帝道:“由我和逆玄的力量所做成,以他的力量为主。戴在身上,可以扭曲他人对你的感知,从而无法判别你的玄力与气息。” “当年,我与逆玄共处时,都会将它佩戴在身。” 逆渊,这个名字,显然是各取“逆玄”、“劫渊”的一字。 诚然,若无这块“逆渊石”的存在,元素创世神与劫天魔帝的结合早就被察觉,根本没可能还留下一个后代。 将其收起,云澈郑重道:“感谢前辈馈赠,我会好好使用它的。” 云澈有着相当之强的易容能力,在下界时经常使用。但到了神界,便难有用武之地,唯有的一次,是在黑琊界伪成“黑心圣手”。 但那一次有一个极其严格的前提,是雷千峰等人压根从来没有见过和接触过他,否则,伪装的再完美也无用。 因为气息! 神道修为成就神灵境后,玄者的灵觉会彻底超凡脱俗,根据玄力气息便可直接确定身份,如云澈这般拥有多种玄力的,也可识其生命气息。 所以,云澈在神界需要隐匿时,用的都不是易容,而是尽最大程度内敛所有气息的流光雷隐与断月拂影。 而这枚逆渊石,“扭曲他人感知”,意味着别人从佩戴者身上感知到的气息,将全然不同!无论玄气属性、强度乃至生命气息, 若再加上易容易貌…… 最关键的是,这是劫渊当年亲用!也就是说,连真神真魔这等存在,都能瞒过! 何况当世凡灵! “哼,我倒是希望,你这辈子都不会用到它。”劫渊冷声道。 云澈真挚道:“就算永远用不到,它拥有前辈和邪神的气息,对我,对整个世界而言,都是无价之物。” 劫渊直接转身,无比平淡的道:“该走了,你好自为之了。” 云澈猛的抬头,嘴唇张开,却又根本不知该说什么,最后只能低声道:“前辈……不和红儿与幽儿道别吗?” “不用了。” 毫无感情的三个字,说的亦毫无犹疑。她手掌抬起,指间微绽黑芒,就在即将撤去黑暗结界前的一瞬间,她的动作与指间的黑芒又忽然定格。 手臂缓缓垂下,她闭上眼睛,缓缓说道:“让我……再看一眼她们吧。” “……好。”云澈轻轻点头,意念一声呼唤。 左臂剑印之上,绯红光华与漆黑之芒同时一闪,红儿与幽儿同时现身,飞舞的红发与轻扬的银发在云澈的身前掠起两道华丽的光弧。 感受着近在咫尺的她们,劫渊气息凝住,然后缓缓转过身来,看向了她们……然后又猛的转身,闭上了眼睛。 她说看一眼……真的只看了一眼。 “好了,让她们回去吧,”劫渊道,声音依旧几乎毫无情感。 “……是。”云澈答应,内心说不出的压抑。 他能明白劫渊的感受,真的能明白。 她是劫天魔帝,但她又何尝不是一个母亲! 意念微转,朱红与黑暗的光华在红儿与幽儿身上闪动。 而就在这一刻,幽儿的唇瓣轻轻而动: “母……亲……” 剑芒闪动,红儿与幽儿的身影消失在了那里……那一声梦呓般的轻唤,却让这世上最强大的魔躯猛然剧颤,而且颤抖的越来越剧烈,无法停止。 “……”云澈没有说话,幽儿的那声轻唤,亦传入了他灵魂的最深处。他知道这艰涩、模糊,又如婴儿声音般稚嫩的两个字,对劫渊意味着什么。 “云澈,”劫渊终于出声,声音在发颤,不是她不想控制,而是无法控制:“你给我听着……你的力量,是继承自逆玄,你如今的地位与光环,是来自于我!” “我和逆玄的女儿,她们与你为伴,我亦允许你以她们为剑!” “她们的父亲,用自己的余生,留下了拯救如今混沌的种子。她们的母亲……虽为这个世界带来过灾厄,但那是这个世界欠她的!而且,她不惜背叛抛弃族人,毁灭自己,赐予了这个世界安定平和!” “所以,我和逆玄的红儿与幽儿,她们有资格得到这个世界所有的善待!谁都不能……谁都没有资格伤害她们!若有一天,谁伤害了她们,无论是谁,你都绝不可放过他!” “哪怕是整个世界伤害、辜负了她们,你也要给了……屠了这个世界!!” 短暂的安静,云澈轻轻点头:“好。” 虽然,他不认为这种事会发生,但他知道,劫渊有资格说这番话。 第1517章 魔神 黑暗结界在这一刻散去,现出了劫渊和云澈的身影。 众神帝、神主的目光同时一凝。 但劫渊依旧没有看任何人一眼,身影一闪,已是直接站在了绯红通道前方。 她的这个举动,让所有人再次屏息,每个人,都能清晰的听到自己剧烈无比的心脏跳动声。 不少目光看向云澈,想从他的身上得到什么信息……但云澈没有和任何一个人对视,而是定定的看着劫渊的背影。 他的心情,和任何人都全然不同。 在幽儿的那一声呼唤之后,劫渊用了足足百息,才算是平静下来,撤开了结界。 那么多眼睛看着她,所有人惧她,又都在激动中盼着她的离开,越快越好……他们无人知道,她的离开是因为什么,又背负着什么,回到外混沌后又会面临什么。 只有云澈知道。 他更知道,劫渊不想离开……而她哪怕稍微自私一那么点点,也根本不会离开。 甚至,换做在场的任何一人,也都不会选择离开。 这就是魔……在这些人眼中十恶不赦,不为天地所容的魔。 这就是当年末厄不惜重损寿元,不惜动用平日不齿的卑劣手段也要葬杀的魔帝! 何其感叹,何其悲哀。 安静之中,劫渊脚步向前,离只有丈长的绯红通道越来越近,逐渐的只有一步之遥……这时,云澈屈身拜下,轻喊道:“恭送前辈。” 这一声呼喊很轻,带着无法言喻的惆怅与感伤。 众神帝、神主目光微动,然后也都连忙拜下:“恭…送…魔…帝……” 激动狂喜之下,这一片呼喊竟是混乱不堪,七零八落,和先前的整齐划一形成了相当讽刺的对比。 再向前一步,劫渊便会进入通道,穿过通道,便会进入外混沌……在通道的另一端,她会将这个通道毁去,断了所有魔神,以及她自己归来的唯一可能。 而就在这时,劫渊的动作猛的一定,目光骤变。 她的情绪变动,顿时引得周围空间气息陡变,云澈双目抬起,刚要询问,忽见劫渊身上黑光爆闪,双臂猛的轰在了绯红水晶上。 轰———— 一声无比沉闷的响动,几乎震翻了所有人的五脏六腑,霎时空间沸腾,元素暴乱,一股庞大无比的宇宙风暴瞬间卷起。 云澈大惊……离他最近的宙清尘在这时瞬间移身,一股庞大力量已笼罩周围,他急声道:“云兄弟,你没事吧?” 几乎同一时间,夏倾月也近到他的身侧,月眉沉下:“怎么回事?” “不知道。”云澈咬牙道,他话音刚落,劫渊身上黑光再闪,一股比黑洞还要幽暗的力量再次轰在绯红水晶上。 轰———— 空间再次剧烈震荡,所有人都被远远震退……伴随着一道刺耳到任何言语都无法形容的撕裂声。 一道裂痕,在绯红水晶上快速蔓延。 很显然,劫渊这是在极力毁去空间通道! 云澈全身气血翻腾,他顾不上调息,目视劫渊,满脸惊色:她本该是在穿过通道之后,再反手将通道摧毁,为何会在这时忽然出手? 若通道在内部毁去,她岂不会也无法离开混沌世界了!? 难道她终是舍不得红儿与幽儿,所以反悔了?还是 …… 等等! 云澈瞳孔骤然一缩,难道…… 本就阴暗的空间在这时忽然变得更加阴暗,肆虐的宇宙风暴如同发狂了的野兽,变得愈加剧烈起来……云澈若不是被夏倾月的力量所护,几个瞬间便会被绞成碎屑。 而,就连力量最弱的他,也清楚的感觉到,这股无比恐怖的黑暗威压,以及卷动空间灾难的力量,都是来自于劫渊所处的方位。 但却不是劫渊,而是绯红通道之内! “难道是……”夏倾月脸色骤变。 众人也都在这时意识到了什么,全部大惊失色。 “魔……魔神!!”宙天神帝失声惊吼。 可怕的黑暗威压与毁灭气息之后,一个仿佛来自遥远深渊的声音印证了所有人心中那个可怕的猜想: “是混沌的气息……混沌的气息!!” 短短十几个字,却嘶哑的几乎要摧裂众人的五脏六腑,更带着极致的扭曲与癫狂……比他们所能想象的最恐怖的恶鬼哀嚎还要狰狞。 而且这样的声音不止一个! “终于回来了……终于回来了……啊哈哈哈哈……呜哈哈哈……” “是魔帝的气息!我们无上的主在等待着我们!!” 轰!! 劫渊脸色无比幽寒,可怕的力量再一次轰在绯红通道之上,带起十几道快速蔓延的裂痕。 以及魔神狰狞的咆哮。 “通道在颤荡……是要崩裂了吗!!” “不……是有人想要摧毁通道!!” “我们快走!该死……无论是谁……都该死!” “混沌的所有神,所有活的的东西……都该死!都该死!!” 那一声声魔神的咆哮和恐怖绝伦的气息越来越近……没错,是魔神!是那些在外混沌残活下来的魔神!他们正在通过乾坤刺开辟的绯红通道返回混沌。 每一步,都如踏在所有人的心魂与心脏之上! 众神帝神主的脸色无不苍白一片,劫天魔帝将离的喜悦,被无尽的黑暗恐惧完全吞没! “怎么会这么快……”云澈双手攥紧。这个可怕的变故,所有人都措手不及……包括劫天魔帝! 当初劫渊和他说过,众魔神若要凭自己的力量打通连接绯红通道的通道,哪怕第一时间开始,也差不多要三个月左右。 而现在,只过去了两个月多一点! 劫渊选择的归去时间,已是足够提早,为的就是防止这种意外发生。 但,它竟还是发生了! 而且如此之巧,如此残酷的就在这最后时刻! 云澈确定,这绝非劫天魔帝之意,只是绝没想到这世上竟也有连她都会失算的事! 是那些魔神面对已开启成功的绯红通道,极度的渴望、癫狂引发了超出他们极限的力量吗!? 原因已不重要……这些魔神进入混沌之后,绝对会引发可怕到无法想象的覆世大劫! 他们所嘶吼的魔音,带着何其浓重的怨恨与暴戾! 近百个灵魂扭曲的恨世魔神啊! 一旦入世,弥天灾厄没有人可以阻止,连劫渊都不能! 轰!!!! 又是一声震世巨响,空间疯狂的崩 塌,部分神主顿时五脏崩裂,嘴角溢血……这并非是承受了劫渊的力量,而是连余波都算不上的反震力,都恐怖到了如此地步! 劫渊的力量之下,绯红通道再次炸开大片的裂痕。此刻,整个菱形通道都布满了密密麻麻的网状裂痕,似乎已到了完全崩溃的边缘。 而魔神的咆哮和戾气也极速临近,即将崩溃的空间通道让它们意识到了什么,发出了越来越可怕的嘶吼。 劫渊的动作却在这时停止了,她的身影化作一道黑芒,冲向前方,完全没入了绯红通道……唯留一句浩瀚魔音响彻在所有人耳边: “不想死,就十五息之内摧毁通道……不管你们用什么方法!” 轰隆!!! 通道之中,传来一声震天玄雷般的巨响,以及数个魔神的惨叫声。 他们的气息,也一下子稀薄了许多……显然,是被劫天魔帝的力量远远轰退和隔绝。 “魔帝,你……你在做什么?”魔神发出震惊嘶哑的狂吼。 “退回去!”劫渊沉声道:“神魔皆灭,如今的混沌,已不再是属于我们的世界!” “不……不!魔帝你是疯了吗!!” “我们受尽了多少折磨才等到这一天……魔帝疯了!魔帝一定是疯了!” 劫渊不再言语,她知道言语的劝阻根本不可能有任何作用,她的黑暗神力完全释放,将临近的魔神步步轰退,同时亦将他们的力量完全阻隔,以免溢入内混沌,伤到云澈……以及她的女儿。 “混沌就在眼前……谁都不能阻止我们!!” “魔帝疯了……阻止魔帝!魔帝疯了!” 气息减弱,且又远去了许多……但随之,忽有更多的黑暗气息出现! 临近的魔神越来越多!从数个,变成了十几个……且还会越来越多! “快去毁掉通道!!”云澈一声几乎撕破喉咙的咆哮。 惊骇欲绝的众人这才如梦方醒,宙天神帝第一个冲出,迎着随时可能溢出的魔神之力,直扑到了通道前方,身上玄光爆闪,全力涌动的力量直轰在裂痕遍布的绯红通道之上,伴随着他的大吼:“快……快!!” 宙天神帝后,另十一神帝也全部冲至,力量齐轰,玄光漫天。 一个闪烁着浓郁月芒的防护结界罩在了云澈身上,夏倾月亦移身而至,十三股神帝之力齐轰绯红通道。 三方神域共十四神帝,如今十三神帝力量齐涌,且都是倾尽全力,这绝对是史上首次。 神帝之后,其他所有人也齐扑而至,一道道神主境界的玄光穿刺虚空,轰击在绯红通道上。 “千叶!”云澈一声大吼。 千叶影儿领命,释出金色玄光。 在场所有人,除了云澈,全部在以自己的力量轰击向一个方位。 他们性情不同,品行各异,或者会有隔阂甚至仇恨,但此刻,却是每一个人都面色凝重乃至扭曲,玄气全力轰出,没有一丝一毫的保留。 因为,那不仅仅是乾坤刺开辟出的空间通道,更是混沌命运,也是他们命运的节点! 一旦失败,他们所有人都要陷入厄难! 这种情形之下,谁能有私心?谁敢有私心!? 但,那毕竟是来自乾坤刺的空间神力,虽裂痕遍布,看似已堪堪欲裂,但如此恐怖的力量齐轰之下,竟是几乎没有任何变化……只是很轻微的颤了颤。 第1518章 变故 绯红通道的另一侧,另一个与之连接的黑暗通道。 一个巨大的结界横在劫渊的身前,将冲上来的魔神推离,将他们的力量完全阻隔,不让他们靠近绯红通道半步。 “魔帝……为什么……为什么……” 魔神愤怒、不甘、癫狂的嘶叫着。 劫渊的神色无比平静,没有惊慌,没有痛苦,唯有一片淡漠:“停止吧……害我们的人已经全都化为尘埃,我们没有资格将怨恨发泄在当世凡灵的身上,更不该去毁灭一个时代的安宁。” “那是他们欠我们的……欠我们的……所有人都该死……都该死!!”他们拼命的吼叫,拼命的冲撞。 是的,他们早已没有了理智,每一个,都已彻底沦为复仇的恶鬼。 “我们的不幸,与他们无关。” “放心吧。”劫渊轻轻的道:“无论如何,我都会陪着你们,我会守着你们的生死,待你们全部寿终的那天,我自会随你们而去。” “啊……啊啊啊啊!!”魔神的攻击和咆哮更加狂暴。 冲上来的魔神越来越多,凝聚她全部力量的结界也逐渐临近极限……她知道,自己支撑不住太久了。 劫渊回首,看向后方,眼神是那么的幽暗。 她选择将自己和所有族人埋葬在外混沌的世界……还有一个原因,她没有告诉云澈。 那个最重要,也是最“可怕”的原因…… ———— 嗡!! 一把闪烁着异芒的黄金剑出现在千叶梵天手中,闪着耀目的金芒直刺绯红,带起险些粉碎所有人耳膜的铮鸣之音。 无数高等的玄器异宝,乃至平时从不显露的底牌在这时全都疯狂祭出,各种强横的气息混乱释放,让最前方的强大神帝都深感窒息。 但,绯红通道依旧没有太大的反应,那满满遍布,却怎么都不肯再扩大的裂痕仿佛在嘲笑着他们的卑微无能。 而劫渊给他们的时间只有十五息……十五息! 也就是说,纵以她之能,面对越来越多,最后可能近百个齐涌的魔神,也最多只能完全阻挡十五息。 十五息之后,那些魔神之力便有可能突破阻隔,溢入到混沌之中,让这些强者大片葬生……之后,随着第一个魔神的踏入,一切都将再无法挽回! 云澈咬牙欲碎,却是最无能为力之人。 甚至,他若是敢离开夏倾月设下的隔绝结界一步,都不用魔神的力量溢出,这股集中所有强者的力量的余威,都能将他转瞬抹杀。 时间快速流转,他们第一次如此怨恨时间竟流动的如此之快!看着在他们全力之下却几乎没有任何变化的绯红通道,连宙天神帝的面孔都彻底的扭曲,随之忽然一声野兽般的暴吼。 噗! 他一大口鲜血喷出,直淋全身。 猩血之后赫然是精血,身上亦涌动起更加狂暴的玄力洪流。 这一幕,让众人心头大震,随之一双双眼睛也都染上了决绝的红光,宙天神帝身后的守护者们全部第一时间精血祭出,随之,震撼的一幕出现,所有人……从上位界王到至尊龙皇,全部祭出精血。 顿时,混沌东极的空间,暴起了一股股惨烈的力量。 铮—— 绯红通道稍稍晃动,并不响亮的铮鸣之音,却是穿透一切,响彻所有人心魂。 但……也仅仅只是轻微晃动了下。 而这丝晃动和铮鸣之音让众人露出的不是惊喜,而是绝望。 虽然只是一个没有生命,更不会反击的空间通道,但它却是来自乾坤刺的空间神力,层面 实在太高。 劫天魔帝仓促之下的力量将其轰出无数裂痕,相当于已毁了其根基,稍稍注入外力,便可让裂痕扩大,直至彻底崩散。 但,集合了十三股当世最极致的力量,以及东神域极大部分的顶层力量,甚至全部强祭精血,居然……连将裂痕少许扩大都无法做到。 这就是凡灵与魔帝的差距。 或许,连劫渊都没想到他们居然会如此无用。 “不行,根本毫无作用!” “主上……该怎么办?”宙天太宇尊者咬牙道。 宙天神帝的脸色已惨白的几乎毫无血色,但狰狞与绝望之色却反而在淡去,最终化作一片灰暗,他看着前方,喃喃道:“天意吗……终究还是……难逃一劫……” 轰嗡——轰隆隆———— 绯红通道之中,传来着阵阵可怕的声响,有力量的轰鸣,有魔神的嘶叫,但并未有魔神之力溢出,显然被劫天魔帝竭力阻隔,否则稍稍溢出,便足以让他们死伤大片。 他们隐约感觉到,那些魔神的气息已达数十个之多,也就是说,此刻的劫天魔帝,竟是一人封堵数十个魔神! 纵然劫天魔帝,这种封堵也不可能持续太久,或许下一息就会被魔神冲破。 “唉……”长长一叹,宙天神帝闭上眼睛,似已认命。 就在这时,一个少女之音陡然响起: “全——部——滚——开!!” 这个少女声音明明分外悦耳,却如淬毒之刃,直刺灵魂,让所有人心中剧震,连玄气都为之刹那停滞。 云澈猛的转头,失声道:“茉莉!” 嘶啦!! 虚空被一道黑芒狠狠的撕裂,黑芒之中,是一个身穿红衣的女子身影,她黑发如夜,眸若深渊,身边伴随着一个巨大的奇形轮影,缭绕着噩梦般的黑雾。 邪婴万劫轮! “邪婴!” “是邪婴!!” 来自邪婴的气息远没有魔神的气息可怕,却更加的锥心刺魂……因为那是超越真魔层面的邪婴之力! 面对邪婴,本该惊慌惊惧的众神帝在这时全部目光一闪想到了什么,宙天神帝的力量最先收回,身影后撤,一声暴吼:“退开!” 所有人仓皇后撤,茉莉带着覆满黑光的邪婴万劫轮,如深渊流星,瞬间穿过所有身影和玄光,撞击在绯红通道之上。 嚓!!! 灭世魔轮重轰在绯红通道上,爆发出欲将整个混沌都吞没的黑芒,遥远的天际,似乎传来一声婴儿撕心裂肺的哭吟, 而那一瞬的撞击之音,让离得最近的众神帝都险些吐血,但他们根本顾不得这些,在他们死死放大的瞳眸之中,在邪婴万劫轮的深渊黑芒下,绯红通道的裂痕猛然扩散…… 就连裂痕的颜色,都被染成了漆黑之色。 茉莉的力量虽强,但也断不可能比得上在场所有强者的合力。 但,面对绯红通道,比力量强度更重要的,是力量层面! 七大玄天至宝,乾坤刺排行第六,邪婴万劫轮排行第二,论力量层面,邪婴的黑暗之力绝对要凌驾于乾坤刺的空间神力之上! 如绝望之中乍闪明光,震惊之后,狂喜的色彩出现在每一个人的脸上,他们重新看到了希望。 他们也绝对不曾想过,这一刻,竟是这世上最黑暗的存在,给了他们最耀眼的曙光! 茉莉的身体被远远震开,但下一瞬便重新猛窜而上,邪婴万劫轮又一次重轰绯红通道,黑光再次弥天,每个人的耳间、魂中的声音似婴儿的啼哭,又似魔鬼的冥嚎。 绯红 通道上的裂痕再一次扩大,随之剧烈的颤抖起来。 轰—— 邪婴万劫轮第三次轰下……邪婴万劫轮的黑暗之力对乾坤刺的空间之力,虽只三击,但太过恐怖的反震力下,茉莉已是唇角渗血。但她的眼瞳却依旧幽暗死寂,邪婴万劫轮快速砸下,每一次都竭尽全力,每一次都会带起让空间颤栗的黑芒。 绯红通道上的裂痕越来越大,颤抖的也越来越剧烈……茉莉的唇角,也溢下一道又一道的血痕,无比的猩红刺目。 “快……快助邪婴!!” 宙天神帝一声大吼,让众人总算是如梦方醒,短暂停滞的力量再次全力凝聚释放,化作一道道玄光轰击在绯红通道上。 虽然,他们的力量几乎无法影响到乾坤刺的空间神力,但,哪怕能争取到一个瞬间,都有可能更改整个混沌的命运。 “众位……速把力量全部给我!” 大吼声中,宙天神帝的后背快速铺开一个苍白玄阵,宙天神界的人瞬间明了其意,在场的七大守护者,以及宙天太子宙清尘第一时间聚到了宙天神帝的身后,将自己的力量毫无保留的打入到了玄阵之中。 这是宙天神界独有的特殊神力,能将不同的力量以极快的速度相融,从而在强度与层面上都发生质变……第一次到来混沌东极,面对绯红裂痕时,宙天神帝便曾施展过一次,且那次,是凝聚所有到场神主的力量。 邪婴的到来证明着绯红通道面前,层面远比数量重要。那么,凝聚后在层面上稍稍质变的力量,或许可以博得那么丁点的作用。 其他人刹那一怔后,也全部反应过来,顿时,所有力量极速收回,又在下一瞬间全力轰向宙天神帝背后的玄阵。 玄阵极速旋转,一团过于浓炽的白光将他整个人都覆没其中,他双目死死盯着已开始剧烈摇晃的绯红通道,祈祷着劫天魔帝一定要撑住…… 一息、两息、三息…… 距离劫天魔帝给出的“十五息”近在半瞬,宙天神帝已再不敢继续凝聚下去,一声低吼,便要将凝聚在身的力量完全轰出。 而就在这时,混沌空间响起一声无比凄厉的悲鸣。 随着一道吞没星辰的黑光,黑痕遍布的绯红通道在这一刻猛然崩裂,化作了漫天红中带黑的空间碎片。 随着通道的崩溃,混沌之壁现出了与通道一般形状大小的空洞,通道崩裂的刹那,这个空洞被狠狠撕开……然后又极速收缩。 “不……不!!” 他们听到了阵阵绝望的嚎哭……来自混沌之外的另一个世界。 惊骇、激动、狂喜、梦幻……混乱的出现在了每一个人的脸上……通道崩碎,且没有了再现的可能,混沌之壁的裂痕下一瞬间便会消失,劫天魔帝,还有那些近在咫尺的可怕魔神都再无可能踏足当世。 劫后重生……又一次的劫后重生! 宙天神帝凝聚所有人力量的双臂停滞在那里,狂喜之后,他的眼中陡现一抹挣扎,但这丝挣扎只持续了半个瞬间都不到,本欲轰向绯红通道的手臂方向陡转…… 狠狠轰在了茉莉的后背。 轰———————— 一阵爆鸣,空间尽碎,连同宙天神帝自己在内,所有人都被狠狠震翻……茉莉喷出一道长长的血箭,如一枚陨落的黑色星辰,与邪婴万劫轮一起,飞射人了那极速收缩中的混沌裂痕。 嘶啦! 茉莉身影穿过混沌裂痕的刹那,如雷电般扭曲的裂痕完全消失,再看不到一丝的痕迹……平整的让人绝望。 “咳……咳咳……” 宙天神帝口中不断喷出血沫,但脸上却露出了无比欣然的淡笑:“魔帝、魔神、邪婴皆除,混沌……终可安矣。” 第1519章 极怒 茉莉消失了,与邪婴万劫轮一起,与劫天魔帝和众魔神一同,永远留在了外混沌。 再无可能归来。 一切,都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绯红通道崩碎,与邪婴被宙天神帝轰入乍现的混沌裂痕,几乎就是在同一个刹那,所有人都始料未及。 魔帝的气息消失了,魔神的气息消失了,邪婴的气息消失了……且全都是完完全全的消失。 空间塌陷、宇宙风暴亦在这时快速停歇,一切,都开始归于平静安宁。 震惊和懵然之后,众人的脸上露出的,都是无尽的狂喜! 魔神的忽然逼近,让他们胆战心惊,濒临绝望,他们的力量,在这种远超他们层面的力量面前根本无能为力。 而魔帝阻断了魔神…… 邪婴忽然出现,崩碎了绯红通道,彻底断绝了魔帝和魔神踏足混沌的唯一可能。 而几乎是同一时间,邪婴也被宙天神帝以凝聚所有人力量的一击,轰出了外混沌。 魔帝、魔神、邪婴……这三个混沌世界面临的最大灾难与祸患,在一日之内,全部彻彻底底的摒除! 虽然,过程上有些讽刺……因为魔帝是自愿离开,魔神是魔帝阻断,通道是邪婴摧毁,若无魔帝和邪婴,覆世之难已经降临! 而邪婴却是被暗算,而她之所以会被暗算,还是因她全力轰击绯红通道,不但力量大耗,还在反震力下受创…… 但,不论过程,不论方法,最终的结果,无疑是最最完美,已不能再完美的结果! “好……好!太好了!太好了!” “果然是天道庇佑!”一个上位界王激动道。 “三难皆除……天佑啊!” “不愧是主上,此等情境,竟可有如此的反应与决断。”太宇尊者感叹道。 “糟了。”夏倾月一声低念……魔神的忽然临近,邪婴的忽然出现,宙虚子的忽然一击,一切都在意料之外,一切都在转瞬之间……谁都无从反应,更无从阻止。 她看向了云澈,内心骤沉:云澈在神界树敌太多,又身负唯一的创世神传承,前有劫渊,后有邪婴,所以无人敢动他。但一旦没有了邪婴的威慑…… 云澈整个人死死的定在了那里,他看着茉莉消失的地方,瞳孔在瑟缩,身体在发抖……对他人而言,这是一场突如其来的天大惊喜,但对他而言,无疑是一场忽降的噩梦。 “茉……莉……” 他一声呢喃,然后忽如从噩梦中惊醒,踉跄着扑向了混沌之壁,却被狠狠的撞翻了回去…… 混沌之壁,这个世上最绝望,没有任何力量可以破开的壁障。 混沌之壁另一边的外混沌,是一个毁灭的世界,又有着一众失心狂暴的魔神,而茉莉自身又刚受重创…… 她不可能再回来……也不可能活! 彻彻底底的消失了在了这个世界,彻彻底底的消失了他的生命里。 “嗄……啊……啊……” 瞳孔在疯狂的瑟缩,心脏在滴淋着鲜血,全身像是置身最残酷的冰狱,从每一根毛孔,冷到他灵魂的最深处。 他以一个无比扭曲的姿势转身,转的无比之慢,他看着宙天神帝,这个他在东神域最感激、最敬佩、最信任的神帝,时而瑟缩,时而放大的瞳 孔变得赤红,如染猩血:“为…什…么…你……为什么……” 空间安静了下来,道道目光看向云澈,都变得格外复杂。 有的,则多了几分诡异。 宙天神帝闭上了眼睛,似乎不愿去碰触云澈的目光,叹声道:“邪婴不除,举世难安。方才的机会万载难逢……我无法允许自己错过。” “嗄……呵……”云澈的呼吸无比之粗重,胸腔几乎随时都会炸开,极度的愤怒、悲伤、怨恨,还有难以置信……他的心绪、气息前所未有的混乱,就连眼前的世界都是一片模糊的猩红色:“你……你之前是怎么答应我的!我代茉莉主动退步……承诺永居下界……你承诺与茉莉互不相犯……你的亲口承诺!!” “唉……”宙天神帝一声重叹,道:“那只是别无选择之下的选择,因为我自知无力灭除她,强行围剿,只会引来惨烈的反扑和无尽的后患。” “而存在于下界……亦是存在。谁都无法保证她未来会做出什么,谁都不会真正忘记这个世界存在着觉醒的邪婴,也永远不会有人能真正的安心……” “身为神帝,言而无信,”宙天神帝黯然低语:“我有愧于你,有愧于神帝之名。但……纵遭你怨恨,遭万灵低视唾骂,我亦永不后悔。” “她救了你们!是她救了你们!!”云澈咆哮,如疯了一般的咆哮:“如果不是她,根本不可能摧毁那个通道!魔神会涌入……你们会死!所有人都会死!!” “是她救了你们的命,救了所有人的命,救了神界的现在和将来!!” 云澈的咆哮彻底嘶哑,每一字都几乎都带出血来:“而你……而你……却竟趁机害她!害一个拼尽全力救了你们的人!你凭什么!你又凭什么无悔……凭什么!!” “云兄弟,”宙清尘出声,有些失措的道:“你……你先冷静。” “唉。”宙天神帝再次一叹,道:“你说的不错。若非邪婴,灾难必临,的确是她救了我们所有。而我背信弃义,恩将仇报……罪无可赦。” “我愧对于你,愧对邪婴,更愧对当世万生。如我这等罪人,已无颜存世。”宙天神帝身上的气息完全敛下,神色暗淡,声音悠远无力:“我会……一命换一命。” 他的话,让所有人神色一惊,守护者之首太宇尊者惊声道:“主人,你……你在说什么?” “太宇,”宙天神帝闭目道:“清尘尚幼,需劳你亲自辅佐。老祖那边,愧不能亲身拜别了……云神子,取我之命吧,死在你手中,我或可多么几分安心……任何人,都不得阻拦,更不得追究。” “父王!”宙清尘一个闪身来到了宙虚子身侧,惊声道:“你在胡说什么!” “主上!”众守护者也移身到了宙虚子之侧,太宇尊者沉声道:“主上,圣名如你,怎可如此糊涂!你没有错,完全没有错!顶多是对云澈一人有愧……但也断不至以死赔罪!” “你是我们的主,是宙天神界,是东神域都绝不可或缺的神帝啊!怎可轻易言死!” “呵,呵呵……”云澈笑了起来,笑的无比之冷,怨恨如残忍的野兽,残噬着他的一切,不知何时,他的嘴角已溢出鲜血,每说一字,都会带起鲜红的血沫:“一命换一命……呵……笑话……宙天……你…配…吗!!” “我的茉莉,纵被至亲辜负,被世人怨恨恐惧仇视,她依然从未用自己的力量报复这个世界……她依然现身而出,不惜重创己身,救下了 你们,救下了所有人……她才是真正的救世主,你们所有人都该感激朝拜,用一世去感恩报答的救世主!!” “而你……满口大义凛然……满口为救世人……却以最卑劣,最恶毒无耻的手段害死了真正的救世之人,居然还有脸自言‘无悔’!” 宙天神帝眼眉颤动,面色昏暗,仿佛一下子苍老了许多。 “连牲畜尚知感恩,而你……什么宙天神帝,根本连猪狗都不如! “和茉莉一命换一命?你的狗命配吗!!” 众人脸上尽皆变色。 东神域,宙天神帝不仅是神帝之一,更是声望最高,亦最受人敬重者。谁曾……又谁对他以如此侮辱之言! 守护者全部大怒,太宇尊者脸色骤沉,低吼道:“云澈,你放肆!” 云澈毫不理会他,他的眼睛死死着宙天神帝,那源自骨髓的恨光恨不能以最残忍的方式将他撕成碎片。 “宙天老狗!!”今日之前,云澈永远不可能想到自己有一天会用这四个字称呼他曾最为敬重的神帝:“你的狗命,没资格给她陪葬……更没资格活在这个世上!!” 他暴吼一声,瞬开“阎皇”。如一头盈恨的喋血凶恨,扑向了宙天神帝,曲张的五指缠绕着深红的血气,似染血的爪牙,凶狠的撕向宙天神帝的喉咙。 宙天神帝毫无动作,更没有丝毫的气息运转。 “云澈住手!”夏倾月急声道。 砰!! 不等夏倾月出手阻拦,云澈已被一股力量横扫出去。太宇尊者手臂抬起,站在了宙虚子身前,凝眉冷声道:“云澈,不要以为我不会对你动手!” “退下!”宙天神帝低声道:“不要拦他。” “父王!”宙清尘也一步站到了宙天神帝身前,他面对当真出手的云澈,声音也硬了数分:“云兄弟,父王的确算是有愧于你,但他没有错!父王与邪婴从无私怨,他杀邪婴是为救世人!换做是我,也会如此做!” “你心中有愤,言辱父王也就罢了,岂可真的取我父王之命!” “咳……咳咳……”云澈痛苦的咳嗽着,唇间鲜血淋漓。不知是极怒之下心血逆流,还是因太宇尊者的出手而受伤。 “宙天太子所言无错。” 一个低沉的声音响起,千叶梵天缓步走出,淡淡而语:“宙天神帝承诺与邪婴互不相犯,我们都亲耳所闻,不止宙天,我等亦无人反对。但,那的确只是无奈之下的权宜之策。” “世人皆知,宙天神帝有着怜悯万生的慈悲之心,极重正道,更重承诺,但此次却不惜违背承诺,不惜手段卑劣,不惜可能遭人讽刺唾骂……他所为何?” 云澈抬眸,盯向千叶梵天。 千叶梵天声音陡重,吼道:“邪婴一人死,可得天下安!宙天神帝不惜名节而保天下安,何错之有!?” “云神子,你有救世之功,无人可指责于你,但……”千叶梵天目闪异芒:“你若要为了一个不该存世的极恶‘邪婴’针对宙天,本王第一个不答应!” 千叶梵天话音刚落,一个更加威严慑心的声音响起:“宙天此举是为当世抹去了一个最大的祸患,有功无过,虽违背承诺,却反更让人钦佩。” 这个声音,让所有人心中大震。 因为出言者……赫然是龙皇! 第1520章 黑暗 “云澈,”龙皇目视云澈,淡淡而语:“邪婴万劫轮为至恶之器,曾连神魔都尽皆屠灭,何况当世!她的存在,便是在世间埋下了一颗无比危险的种子,随时都有可能爆发最可怕的灾厄……只要邪婴存在,谁都无法保证这种事不会发生!哪怕邪婴真的是以天杀星神为主!” “覆灭的诸神时代,是血淋淋的前车之鉴!” “宙天神帝所杀的不仅是邪婴,更抹去了当世最大的祸患,当受万灵感恩,连龙某都不得不敬。” “而你与邪婴为伍已是不该,此刻,竟因至恶邪婴而欲杀恩泽举世的宙天神帝……着实是让人痛心失望!” 这个世界没有了劫天魔帝,没有了邪婴,龙皇再次成为真正的天下至尊。 他的言语,每一个字的分量,也都是当世之最。 刚刚劫后重生的空间,弥漫开一种异样的气息,夏倾月眉头紧蹙,暗中幽幽一叹。 云澈身上最大的依仗从来都不是救世光环,而是劫天魔帝和邪婴,另外,还包括她与宙天神帝。 劫天魔帝离开后,有邪婴在侧,云澈依旧是无冕之王,无人敢犯。 但,一场所有人始料未及的变故,不仅劫天魔帝永离,就连邪婴,也被打入毫无生机的外混沌。 对他最为亲近的宙天神帝也一下子成为他最恨之人…… 听着龙皇之言,云澈笑了起来,笑的无比之凄冷:“我代茉莉承诺永归下界时,你们为何……从无人斥我与邪婴为伍!!” “邪婴万劫轮的确在她的身上,但……你口中至恶的邪婴,她救了你们,她救了你们!除此之外,你告诉我,她犯下过什么不可饶恕的大罪!?她造下过什么不可挽回的灾难!?” 龙皇目光无比冷漠,他直接不看云澈,威冷的龙颜上似乎满是失望:“看来,你当真是执迷不悟。单凭你为极恶邪婴言辱宙天神帝,便是不可饶恕之罪,但念在你毕竟有救世之功,那便给你一个机会,让你亲眼看看天下人的意志,让他们告诉你究竟何为对,何为错!” “众位,”龙皇声音沉重,字字震魂:“认为宙天该死,邪婴不该死者,站于云澈之侧;认为邪婴该死,宙天不该死者,站于宙天之侧,众位便依自己的认知和意志随心选择吧。” “哈哈哈哈,”龙皇话音刚落,一个分外轻狂的大笑声响起:“一人死换万世安,孰对孰错,孰是孰非,难道还用思虑?” 南溟神帝走出,不紧不慢的站到了龙皇与千叶梵天之间,目光转向云澈时,又隐隐瞥了一眼他身后不远处的千叶影儿,双目微微了眯了起来:“你有救世之功不假,否则,以你一下界小辈,又岂有与我等对话的资格。但,这‘救世神子’的名号,可不代表你可以胡作非为!” “云澈,云神子……”南溟神帝似乎笑了起来:“可千万不要忘了,你‘救世神子’的身份,现在只有我们这些人知道,你可别不识抬举,连‘救世神子’的名号都丢了!” 空间死寂,众人尽皆沉默,脸色不断变幻。 气氛完全的变了,从千叶梵天站出来的那一刻,便彻底的变了。 千叶梵天,东神域第一神帝,代表东神域最高话语权; 南万生,南神域第一神帝,代表南神域最高话语权; 而龙皇,不仅是西神域第一神帝,更是当世至尊,代表的是整个神界最高的话语权。 掌控三方神域最高话语权的人物,全部站在了云澈的对面。 在场都是何许人物,他们又岂会嗅不到某种异常的气息。 因云澈,劫天魔帝才愿离混沌,并亲手阻绝了险些归来的魔神。邪婴不犯神界的承诺,也是他所促成,也散去了他们对于邪婴的恐惧阴影…… 他是当之无愧的救世神子,是东神域的骄傲。这些界王对他的认可与感激极大多数都是发自肺腑。 而诸神帝……他们对云澈温和客套,简直平礼相交——包括龙皇、千叶梵天、南万生这三个第一神帝。 尤其宙天神帝,对云澈从来都是赞誉有加。 就在一刻钟前,还都是如此。 而现在,随着劫渊的离开,邪婴被宙天神帝暗算……一切忽然就变了。 而且变化的如此剧烈,如此诡异! 世上没有了邪婴,云澈的身上便没有了神帝亦不敢碰触的威慑。梵天神帝会忽然发难,还并不让人奇怪……因为梵帝神女被云澈种下奴印之事,无疑是梵帝神界这些年来最大的耻辱。 南溟神帝会发难,他们也可接受,毕竟,他迷恋梵帝神女成痴,恨火与妒火足以让他做出任何事。 但龙皇又是为何!? 他们都不是傻子,又怎么会 看不出,他们绝不是在单纯的为宙天神帝劝解。 “邪婴一人死,可得天下安!”圣宇界王洛上尘站出,大声重复着千叶梵天的话:“我不知宙天神帝错在何处!云澈,你太过放肆了!” “不错!”另一个界王紧随站出,立在了宙天神帝旁边:“你竟因至恶邪婴,而欲杀最受世人敬重,又不惜自损名节抹除当世最大祸患的宙天神帝,着实太过分了!” “纵然你是救世神子,本王也断不可接受!”第三个界王紧随而至。 三大第一神帝,他们的态度足以决定一切。 其他神帝,各大界王都开始移位,有半数斥责云澈,甚至怒目相向,再没有了半点先前面对“救世神子”时的满怀感激,甚至躬身拜谢。 另半数一言不发,但同样站在了宙天神帝,以及三大第一神帝之侧。 “走吧。”麒麟帝对身边的青龙帝道,他感觉的出,青龙帝的心绪并不安宁。 青龙帝没有移动脚步, “此事,与对错无关。”麒麟帝缓声道:“我们的选择,也不仅是我们个人的选择,而事关我们所在的王界。” 青龙帝一声轻叹,与麒麟帝一起,站在了龙皇之侧。 有谁,会为了一个失去威慑力的后辈,站在三个第一神帝的对面? 救世神子? 当魔帝身处混沌,魔神随时会归来时,云澈,是系着他们所有希望的救世神子……云澈说什么,那便是什么,因为他的确能决定他们的命运。 魔帝归去,云澈有邪婴在侧。邪婴有着当世最可怕的力量,谁都不敢触犯她,也谁都不敢触犯云澈……亦谁都不会质疑他的救世光环。 但,他救世完成,危机解除,在一切还未公开之前,邪婴也因“意外”而一起葬入了外混沌……那么,他的救世光环,将不再真正属于他,而是由实力最强,话语权最高的人决定。 因为,他已不能决定他们的命运。 而同时站在云澈对面的三大第一神帝却能! 从这一刻时,他身上的救世光环耀出的不再是他的功绩,而将是人性! 不多时,除了夏倾月未动,人群已都站在了宙天神帝那边……是所有的人。 而云澈这边,一人都没有! 这一幕,让诸多站在宙天神帝之侧的人都深感唏嘘讽刺。 宙天神帝的神色无比复杂,一声重重的叹息。 “如此,你看到了吗?”龙皇漠然道,一双隐带幽寒的龙目,如在俯视一个可悲的蝼蚁……而就在一刻之间,他还是众皆称赞的救世神子。 众宙天守护者也没想到会出现这般情境,反而有些无措。 “向宙天神帝赔罪,这是你必须做的。”千叶梵天淡淡的道,字字如审判天谕。 “呵……呵呵……呵呵呵……”云澈笑了起来,那冰冷、嘲讽的的笑意,让不少人不自觉的移开目光:“告诉我,你们现在能毫发无伤的站在那里,是谁给予你们的!!” “是我和茉莉,还是他宙天老狗!!” 没有人回答。 “你们口口声声说茉莉是极恶邪婴,但她这些年究竟做过什么恶!哪怕当年杀月神帝……也是月神帝先害死了她的母亲!就连她甘愿成为邪婴之主,也是为了不让邪婴落入他人之手为祸世间!!” “而也是你们口中的极恶邪婴救了你们的命……你们每个人,你们的族人,你们的子孙……都欠她一条命!!” “而宙天老狗,他用最卑劣的手段杀了救你们的人,却反被你们尊为‘圣人’!?” “你们眼睛可以瞎,可以不知感恩,难道……连最基本的良知和廉耻也都被狗吃了吗!!” “云澈!”夏倾月先于所有人出声,身影一闪,来到了云澈身侧,伸手抓向云澈的手臂:“你太激动了。先和我离开这里,等冷静下来再想其他的事。” 云澈臂膀一甩,将夏倾月的手狠狠甩开,他看着眼前逐渐模糊的人影,口中的声音低沉如魔鬼的诅咒:“你们该死……你们……都…该…死!!” 冷静? 他怎么冷静? 他怎么可能冷静!? 在他人眼里,或许都会疑惑、惊讶、不解着云澈为何会为了至恶邪婴如此暴怒失智。就算邪婴的确救了他们,也再怎么都不至于让他忽如疯了一般。 在他们眼里,那是邪婴,哪怕救了他们,也是最邪恶,最不能容世的邪婴。 他们不知道邪婴与云澈的感情,更不知道那是云澈生命里最不能失去的茉莉!最不能碰触的逆鳞! 那么铭心的 日夜相守; 那么撕心不舍的分别; 那么执着的追寻; 那么痛苦绝望的失去; 那么惊喜的失而复得; 那么温暖融心的相拥; 那么满足期盼的同回蓝极星…… 但……为什么会是这样的结局! 如果,她是被邪婴操控的恶魔,如果,她犯下不可饶恕的滔天罪恶……云澈会痛苦,但无从怨恨。 但,她不是恶魔,还救了所有人!刚刚才救了所有人啊! 还有自己……这些,都是他从劫渊的手下救下的世人,却在此刻……在劫渊刚刚离开的此刻,站在了杀死茉莉的宙天神帝之侧! “影……奴……” 他的声音无比的哆嗦……冷静?去他吗的冷静!他只有怒,只有恨:“杀…了…他…们……杀了他们!!” 千叶影儿领命,影若流光,腰间金丝软剑切裂虚空,横扫前方。 夏倾月眉头一皱,仓促出手,挡在了云澈身前。 梵帝神女出手,其威何等可怕。但…… 龙白、千叶梵天、南万生同时向前一步,手臂同时推出。 轰隆!! 三大第一神帝,当世最强的三人! 一瞬间空间崩弥,金色尽散,千叶影儿的身影在空中刹那停滞,然后被远远震开,直落百里之外。 力量的余波横扫而至,让夏倾月仓皇筑起的结界剧烈颤抖,随之崩散,云澈一声闷哼,猛跪在地,口中鲜血喷洒,每一滴血都无尽冰冷。 但他目中的恨光,却更加的混乱狠绝。 “云神子,看来,你是真的疯了。”千叶梵天淡淡说道,似乎还带着些许惋惜。 “居然为了不该存世的邪婴而欲杀我等?呵……真是可笑。” “云澈,”这是南溟神帝的声音:“‘云神子’之名,是对你的褒奖,更是恩赐!你还真把自己当成所谓神子吗……” ………… …… … 耳边的声音逐渐远去,直至完全无法听清。 视线也一点点模糊,世界,仿佛蒙上了一层黑气……越来越浓,越来越重,只是,他却不想驱散,不想摆脱…… 他的心魂深处,响起了那个来自短短九天之前的声音: “云澈,回答我一个问题……你说,这个世界……值得我如此吗?” “值得!”他回答的声音,是那么的认真坚定:“比之当年拥有神与魔的世界,如今的混沌空间是卑微的。而这个没有了神与魔的世界经历了这么多年的演变,也已有了新的稳定秩序和成熟的生存法则,有着各自安定的位面与空间。虽然它有着诸多卑劣与阴暗的角落,甚至有时会让人绝望,但更多的还是善意与美好,至少……它值得我用一切去守护。” ………… “如果,这个世界一直如你所言,值得你用一切去守护,那么,这颗种子也就永远不会觉醒……而若是有一天,你忽然对这个世界彻底的失望与怨恨,那么,这颗种子便会觉醒。” 劫渊在他身体里种下了一颗黑暗的种子,他不知道那是什么,但清楚的记得自己当时的回答: “我曾经有过诸多失去,却又一次次失而复得;我曾经经历过多次绝望,最后降临的,又总会是希望的明光;我遭受过很多的恶意,但善意永远会多过恶意。” “这个世界最高位面的那些人,也都一直在静默平衡着神界的秩序,尤其还有宙天神界这样的存在,会裁决禁忌与罪恶,让混沌整体处在一个平和平稳的状态。” “所以,我的确相信不会有那样的一天……我想,前辈也是如此相信,才会做出这样的决定。” ………… …………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云澈忽然狂笑了起来,笑的如疯如癫,笑的撕心裂肺,笑的绝望悲凉…… 空间陡然暗下,一股可怕的沉闷与压抑不知从何而来,罩在了所有人的心魂之上……众人眉头大皱,正要寻找这股气息的来源,忽然在同一个刹那瞳孔剧缩。 云澈的胸口,猛的绽开一个漆黑色的玄阵,它静默的闪耀,却让云澈体内的黑暗玄气如被惊醒的魔神,全部疯狂的暴动,狂乱的释放而出。 云澈的头发全部飘舞而起,一双瞳孔耀起幽暗如无尽深渊的黑光,浓郁的黑气在他身上狰狞缠绕……狠狠刺动着每一个人眼睛。 “黑暗……玄力!!” 第1521章 死境死情(上) 太过浓烈的黑暗玄气,如鬼影一般在众人的瞳孔中摇曳。 “黑暗玄力……是黑暗玄力!” “魔……魔人?” “魔!他是魔!” 所有人都勃然变色,就连各怀心思,将云澈逼至此境的三大第一神帝也都面露震惊, 而最为惊骇的,则无疑是宙天神帝。 黑暗玄力,是世人认知中逆反于天地正道的负面玄力,是独属于魔的力量!是不该存世的恶魔之力! 只要拥有黑暗玄力,那就是魔!真真正正的魔,不容置疑的魔! “这……怎么会?”宙天神帝彻底的惊了,根本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云澈在他眼中,绝对是当世年轻一辈的第一人,当的起他所有赞誉,更有着济世“圣心”,再加上身负邪神神力,未来无可预测……怎么都无法想到,他竟身负黑暗玄力! 这个世上他最不能容的异端! “他是魔!云澈是魔!!”太宇尊者大吼着。 “云兄弟,你……”宙清尘向后一步,面色扭曲。 云澈的身侧,夏倾月的脚步远远后移,眉头紧锁,满是震惊……还有疑色。 “哈哈哈哈,”南溟神帝狂笑起来,或许也只有他能在此刻大笑出声:“难怪!难怪竟拼了命的维护邪婴,难怪连宙天神帝这等世人仰敬的人物都想杀……他竟是个隐藏在云神域的魔人!和邪婴一样的魔!” 他身边的释天神帝龇牙咧嘴:“这可真是让人大开眼界。” “你……竟然……是……魔!”龙皇的话音分外的艰涩,脸色的变动,要比任何一个人都要剧烈。 相比于震惊,他更多的是不能接受! 甚至在这一刻,他反而更希望云澈是那个光芒万丈,威风八面,各大界王都要礼拜的救世神子! “怎么会有……这种事……”不知道多少个界王发出相同的呢喃。 “嘿……嘿嘿……”云澈依然在笑,笑的更像一个魔鬼,身上的黑气也愈加的扭曲狂躁。 暴露黑暗玄气,这是他一直以来最忌讳的事,因为在神界久了,他越来越清楚的知道暴露黑暗玄力意味着什么。 但同时,他也从来不担心暴露。因为他和其他的魔不一样,他对黑暗玄力有着极致的驾驭能力,可以将黑暗气息完美的收敛,只要他不愿意,根本不可能暴露丝毫。 但,随着他心魂中彻底爆发的怒恨,劫渊封在他心口的黑暗玄阵,竟在这一刻被狠狠触动,也彻底牵动了他体内的黑暗玄气。 但,他却没有一丁点的惊慌失措,更没有恐惧骇然,飘散着黑发的头颅抬起,释放着阴暗黑光的瞳眸扫向前方的每一个人影,嘴角咧起一个无比冰冷讽刺的弧度:“没错……我是魔……我就是魔!” 他在到来神界之前,便拥有了黑暗玄力,但他从不认为自己是魔。意识深处,他其实对于“魔”,也有着相当的抵触。 但现在,他那么甘愿的承认自己是魔! 因为他忽然发现,这些与魔誓不共存的所谓正道之人,比之他今生接触过的魔,要肮脏不知多少倍! “劫天魔帝是魔……她葬送自己,葬送全族来成全当世!” “茉莉是魔!她用邪婴万劫轮,将你们从死亡边缘救了回来!!” “我是魔……也是我这个魔,救了濒临灾厄的混沌!” “劫天魔帝走了,茉莉被你们害死,还要被你们以‘至恶邪婴’口诛,现在,也该轮到我了。” 云澈缓缓低语:“哪怕救了全世,哪怕是你们的救命恩人,只要是魔,就该死……而,一个背信违诺,忘恩负义,手段丑恶的狗东西,因为他杀了魔,所以反成为恩泽全世的圣人……好,真是好,你们的嘴脸,你们所谓的正道,真是太好了……我和茉莉倾尽全力……救下的……就是这样一群狗东西……嘿嘿……呃哈哈哈哈……” 云澈的话字字刺魂,诸多神主都移开目光,心魂一阵痉挛。 “唉,倒还真是讽刺啊。”太宇尊者道:“救世神子居然是个魔人,此事若是传开,必成当世最大的笑话。” 千叶梵天很是淡然的道:“劫天魔帝归世的事,以及‘云神子’这个称号,都不会在神界传开。至于邪婴……是为宙天神帝所灭,此功,谁也不该抢。” 众人岂会不明白千叶梵天之意,一众东域界王齐齐点头。 他们岂能容许世人知道,他们曾敬一个魔人为“救世神子”……更不能让人知道,真的是这个魔人和邪婴救了整个神界。 看着此刻的云澈,夏倾月一言不发,她能感觉到,云澈的体内,像是有无数只恶鬼在挣扎咆哮。虽然,从突发变故到此刻,也才过去了短短百息……但就是如此之短的时间,足以让他对这个世界彻底的失望绝望。 如此局面,真的是因云澈为邪婴而欲杀宙天神帝吗?不,当然不是。无论茉莉,还是云澈,对在场之人都有救命之恩,还有比救命之恩更大一个层面的救世之恩,如此恩情,但凡有良知,都会毕生不忘。 真正造就这般局面的,是龙皇、梵天神帝、南溟神帝……这三大当世最强,地位最高,掌控最高话语权的人物。 三方神域的第一神帝,任何一个人的意志,都难有人敢逆。而当他们三个的意志竟忽然统一的针对一人时…… 谁敢逆?谁能逆!? (即使谁都明白这分明就是一种恩将仇报,以及邪婴葬灭后的落井下石。) 而如果说,刚才在场众人的选择是被迫和无奈,是心中深以为愧的……那么,云澈身上忽然爆发的黑暗玄气,足以让所有人一下子找到再充足不过的理由,一切,忽然就可以变得那么理所当然,甚至大义凛然! “……”夏倾月目光逐渐收凝,双瞳的温度缓缓消失,化作一汪折射诡异寒光的幽潭。 十几道来自不同方向的玄气齐压而至,任何一道,都绝非云澈所能抗衡。云澈瞬间如被万岳压身,别说逃走,动一下小指都绝无可能。 胸前的黑色玄阵消失,他身上躁动的黑暗玄气也被死死压下,唯有一双瞳眸,依然闪动着深渊般的黑芒。 “拿下!”龙皇一声低吼! 无论云澈之前是谁,做过什么,既为魔人,这个命令便下达的顺理成章! 在龙皇开口的瞬间,云澈的口中也发出一声低吟:“杀!” 暴露黑暗玄力之前,云澈还不至于是死境。但黑暗玄力爆发的那一刻,他很清楚自己今日基本必死无疑……任何人,都有理由杀他,且是这世上再充足不过,再正当不过的理由! 引动黑暗玄力的不是云澈自己,而是劫渊留下的那颗神秘“种子”。劫渊也断然不可能想到,她才刚刚离开,这颗种子便被猝然触动……而且触动的如此剧烈。 云澈当然不会去怨劫渊,这个世界上也没有任何生灵有资格怨她。 黑暗不仅缭绕着他的躯体,更吞噬着他的精神和本就溃灭无几的理智……没有去想怎么应对,没有去想怎么逃,唯有的极致的恨,极致的怒,和强烈到吞没一切的杀意。 可惜,他的力量,却杀不了在场的任何人,连些许的挣脱都无法做到。 更讽刺的是,他所能依仗的力量,唯有千叶影儿! 虽然,三大第一神帝都在场,千叶影儿再强,也终会被压制……但,杀几个人还是足够! 而云澈给她下达的命令,是不惜一切,哪怕豁出命! 对于千叶影儿这个人,他从来就没有过什么爱惜! 千叶影儿领命,身上金芒爆闪,那一瞬间全力爆发的神主气息,让一众界王,乃至神帝都大惊失色。 在很久之前,便有梵帝神女的实力已临近梵天神帝的传闻,但千叶影儿一直隐藏极深,而传闻只是传闻,无人敢低估千叶影儿,却也没有多少人真的相信她的实力已临近她的父亲。 毕竟,以她区区不到千年的寿元,天赋再怎么可怕,也断不可能真的达到神帝之境。 然而,千叶影儿此刻毫无保留爆发的玄力……分明就是神主致境,亦神帝层面的威压! 绝对要超越世人认知中仅次于梵天神帝的三大梵神! 众神帝的目光陡然转向千叶影儿,近三成界王在仓皇退步。 唯有千叶梵天,嘴角扯动起了一抹诡异的弧度,手指轻轻一晃。 叮铃! 一声铃音忽然响起在浩瀚的空间,分外悦耳清心……而就在铃声响起的那一刹那,来自千叶影儿的可怕威压陡然凝固。 叮铃! 又是一声同样的铃声,千叶影儿的身体剧颤,口中忽然发出一声痛苦的嘤咛,身影急坠而下,全身刚刚涌动的玄气如决堤之水,疯狂溃散。 这忽然而至的异状让所有人的目光一下子转到了千叶梵天的手中。 他的手中,多了一抹奇异的金芒,刚刚响起的铃音,便是来自这抹金芒。 “梵魂铃?”龙皇侧目。 “哦?”南溟神帝目绽诡光:“梵天神帝,你该不会……真舍得吧?” 梵魂铃,梵帝神界最重要,最核心的神遗之器,可强制收回所传承的梵神之力! 叮!! 南溟神帝话音刚落,千叶梵天的手中陡然传来一声格外震心的鸣音,梵魂铃的金芒刹那消失。 与此同时,一抹异常耀目的金芒从千叶影儿身上爆开,伴随着她一声极力压抑的痛苦呻吟。 那一刹那,宛若一颗金色星辰在众人的瞳孔中陨裂。 第1522章 死境死情(下) 众人皆是面露惊然。 以这些人的层面,岂会不知“梵魂铃”是何物。他们才刚刚亲身感受了千叶影儿那可怕绝伦的玄力,毫无疑问,她是梵帝神界的骄傲,更是未来,不及千岁便已如此,将来,极有可能会超越千叶梵天! 但,才不过转瞬之间,梵天神帝竟然真的……催动了梵魂铃! 千叶影儿身上爆裂的金芒,是她即将离散的梵神源力! “神……神帝!”不说他人,千叶梵天身后的众梵王都是骇然失措。 “当年,影儿曾因私心对云澈施予手段,虽最终无恙,但做了就是做了。”千叶梵天神情平淡如水,如在讲述着他人之事:“加之那时唯有云澈能牵制劫天魔帝,因而,影儿被迫被云澈种下奴印,本王只能接受,半为偿罪,半为我梵帝神界为世之安宁的牺牲。” “……”宙天神帝嘴角动了动,但终是没说什么。 “但如今既知云澈竟是魔人……”千叶梵天眼睛半眯:“我千叶之女,纵是毁了,也断不能与魔人为伍!” “不过,”众人还未做反应,千叶梵天又忽然话音一转,目光转向了南溟神帝,然后竟微微笑了起来:“南溟神帝,影儿的力量虽是以梵神神力为基,但她后天之力也绝对不弱,玄功尽废是必然,但玄力会有相当程度的保留。而更关键的一点是……” “影儿和我一样,修成了独立的‘梵魂’,而奴印,是种在了梵魂上!” “……!”夏倾月目光微侧,双眉骤沉,又随之舒开,再无异状。 “嗯?”南溟神帝眼眉动了动,短暂疑惑后,忽然明白了千叶梵天之意,一下子狂笑了起来:“哈哈哈哈!梵天神帝……好一个梵天神帝!你做了一个很好……不不不,你做了一个无比完美的选择!本王真是越来越喜欢你了,哈哈哈哈哈!” “愿我们两界,永远不会成为敌人。”千叶梵天笑眯眯道。 “那是必然。”南溟神帝大笑回应。 “啊……啊啊……”千叶影儿在这时已屈膝而下,完全失去了行动能力,身上的金芒如萤火一般闪动,每闪烁一次,都会隐隐微弱一分。 “控住她!”千叶梵天道。 “是!”第八梵王领命,迅速向前,手掌挥出,一股玄气罩在了千叶影儿身上……只是,现在的千叶影儿正处在梵神神力溃散的状态,玄气看起来已完全失控,根本不可能再有什么威胁,【所以他的封锁之力,也只是随手覆下】,注意力,还是在云澈的身上。 谁都想亲眼看到云澈的结局……一个其实在任何人看来,都必定格外讽刺和让人唏嘘的结局。 “还不赶紧拿下!”龙皇再次道。 “等等!” 忽然出声劝阻的,赫然是宙天神帝,他的脸色很是惨白,似乎还未从云澈竟为魔人的惊骇中完全回过神来,他叹息一声,道:“云澈虽为魔人,但,他的确有救世之功,所以……” “莫非宙天神帝想要放过他?”不等他说完,南溟神帝已是重声道:“魔为逆世异端,是绝不可存世的祸孽!他的确有救世之功无错,但,他的满腔恨意,相信谁都看得清清楚楚,而他身负邪神神力,未来不可预测,若将他留下,将来,说不定会是一个比邪婴更可怕的祸患。” “宙天神帝切不可因他的救世之功而心生不该有的仁慈,留下祸世的隐患。” “南溟神帝此言无错。”太宇尊者微微颔首。 “老朽并非此意。”宙天神帝道,声音颇为无力:“废他修为,毁其玄脉……但,不要取他性命。” “嘿……嘿嘿……”云澈在重压下一点点的抬头,染血的嘴角满是幽冷的笑意:“那我可真是……感谢你的……大恩……大德!!” “……”宙天神帝避开了云澈的目光。 “我赞成宙天神帝之意。”覆天界王陆昼叹息道。 “不可!”圣宇界王洛上尘厉声反驳:“事已至此,斩草若不除根,只会强留后患。” “哼!若非他,你连‘斩草’的机会都没有。”陆昼低声道。 “怎么?你覆天界难道想试试和魔人为伍?”洛上尘冷声道。他的妹妹洛孤邪,他的儿子洛长生,都对云澈恨之入髓,如今之局,他岂能不落井下石。 “……”陆昼微微咬牙,却不再言语。与“魔”相关的帽子,谁都戴不起。 “呵呵,宙天神帝终归是心软仁慈,不过,本王倒是也赞成宙天神帝之意。”千叶梵天开口,他的话顿时让众人颇为惊讶,只听他继续道:“无论如何,云澈的救世之功都是真,所以纵为魔人,我们也可以破例给他留命。” “给他留命”,四个字,简直如天赐圣恩一般。 “但,前提是……他要老老实实交出天毒珠和邪神神力!”千叶梵天微笑起来:“如此,他就算活着,也没什么后患可言了。” “天毒珠”、“邪神神力”,这几个,让所有人目光都为之一凝。 “不愧是梵天神帝,这贪婪的劣根性,怕是一辈子都改不了了!” 夏倾月终于出声,她看着千叶梵天,似笑非笑:“且不说天毒珠这等存在会如何认主,邪神神力又是否‘交得出’,就算真的全部交出来了,你确定会落在你梵天神帝的手里吗?怕不是要因争夺这虚妄之物,在整个神界引起腥风血雨。” 一道道目光落在了夏倾月身上,含义各不相同。 夏倾月与云澈曾为夫妻,当年在月神界,曾为他舍弃月无涯强行遁离,千叶影儿被云澈种下奴印,她亦是推手……这些,他们尽皆知晓。 “哦?”千叶梵天笑了起来:“月神帝,你能忍到此时才开口,本王着实佩服万分。” “是么?”夏倾月报以淡笑:“莫非,梵天神帝在期待着什么?” “哈哈哈哈,”梵天神帝大笑出声,眼眸深处,却是闪过一抹隐藏极深的阴色,他绝对不会忘记,自己这一生最大的跟头,便是栽在夏倾月的手里:“本王非常期望,今天之局,睿智如妖的月神帝……该如何保下已是魔人的云澈!” 千叶梵天之言,亦是很多人心中所想。 “保下云澈?”夏倾月笑了,看向千叶梵天的眸光带上了毫不掩饰的嘲讽:“没想到堂堂梵天神帝,也会讲如此幼稚的笑话。也难怪梵天神界这几年越来越不济了!” “……”千叶梵天眼眸一敛。 “在场之人,怜悯也好,贪婪也好,谁都可以有理由保他,”夏倾月淡淡道:“但唯独本王,非杀他不可!而且……必须是本王亲自动手。” “哦?”千叶梵天一脸饶有兴趣的姿态,显然根本不信:“好的很。若月神帝真要杀他,本王绝对不阻拦,想来也不会有人阻拦。月神帝可千万不要让我等失望……” 哧啦!! 千叶梵天话音未落,一道紫芒从夏倾月手中乍然闪耀,现出一把七尺长剑,剑体如水晶琉璃,紫光萦绕,一股无形威压……神帝层面的威压也覆笼而下。 “紫阙神剑!”一众界王惊吟出声。 剑身横转,在虚空划下许久不灭的紫芒,剑尖指向了云澈的头颅……紫阙剑威也在这一刻忽然释放,罩向云澈。 顿时,所有压制在云澈身上的玄气被瞬间毁断,取而代之的,是可怕了不知多少倍的紫阙剑威。 神帝之力加神帝之剑,这股气机只要稍一引动,千万个云澈也会被瞬间灭杀成虚无。 在所有人惊然的注视之中,夏倾月缓缓而语:“本王与云澈虽早已断情,但毕竟曾为夫妻,亦曾因旧情而为他付出良多。今日方知他竟为魔人,此为本王之耻!亦会成为月神界之耻!” “此耻此辱,唯有本王亲手将他诛杀,方能洗清!” 一言落下,她目光幽寒刺骨,杀机四溢。 千叶梵天嘴角扯动……但笑意却随之凝固在了脸上,因为夏倾月的杀意竟是无比真切,毫无虚假,紫阙神力更是释放到惊人的程度。他眉头猛皱,沉声道:“等等!你该不会是……他还不能死!” “呵!”夏倾月冷笑:“梵天神帝,今日本王若要保他,绝无可能做到。但若要杀他……谁能阻止的了!你还是死了心吧。” “你……”千叶梵天向前一步,但还是停在了那里。的确,到了神帝这等层面,要杀一个神王,不过是一念,她若要执意杀了云澈,谁都不可能真正阻止。 “月神帝所言不错。”龙皇缓缓开口,言语毫无情感波动,反而似乎有些疲惫:“天毒珠也好,邪神神力也好,若真能从云澈身上剥离,也只会因抢夺而引发难以预料的祸乱。” “云澈为魔人,众所亲见。一切尽可通融破例,但魔人断然不可。月神帝曾为魔人之妇,的确唯有亲手戮之方可洗净……那便由月神帝将今日之事终结吧。” 龙皇说完,直接背过身去,不再看云澈一眼。 “……”宙天神帝闭上眼睛,面色颓然,心绪却无论如何都无法平息。事已至此,龙皇也已亲自开口作出决断,他已再无力说什么。 云澈缓缓抬头,看向夏倾月的眼眸。她的双眸中泛动着幽邃的紫芒,如两枚绮丽如梦幻的紫色星辰。 他没有说话,他也不相信夏倾月会杀他……方才他身上黑暗玄气被牵动,他自始至终,都没想过借用夏倾月的力量,因为他再怎么失智愤恨,潜意识里,也不想把夏倾月牵连进来。 但,为什么她的眼神如此冷漠,还有这股指向自己的杀意……真切的像是直接抵在他命脉和心魂的最深处。 “云澈,”她淡漠的开口:“你今日沦落至此,本王亦有责任,但你既是魔人,那就不要怪本王绝情,不过念在曾经的夫妻情分上,本王会让你死的毫无痛苦……连尸体都不会留下!” “到了死后的世界,好好想想自己下辈子该做什么!” “死……吧!” , 第1523章 梦魇 “死……吧!” 一声低吟,冷漠绝然到连杀气都为之凝结。紫光之下,云澈依旧凝目看着她,直到此刻,他也绝不相信夏倾月会杀他…… 但是,那道紫芒,却在他的瞳孔中,向他的心口缓缓临近,如此程度的力量,连神君都可以轻易诛灭,只需碰触到云澈,便足以将他转瞬毁成虚无……就如她所说的,连尸体都不会留下。 不少人闭上了眼睛……夏倾月的选择,简直再正常明智不过。云澈已是必死无疑,就算真的能留命,在一众神帝的贪婪之下反而是生不如死。既然不可能保住,那么夏倾月倒不如杀他以洗曾为夫妻的污名。 另一个方位,千叶影儿全身笼罩在金芒之中,金色面罩下的玉颜在痛苦中战栗,梵神神力从她的身上快速的逸散着,无法休止,更无法阻止。 奴印之下的灵魂联系,让她清晰感知到了死亡正在逼近云澈,让她在痛苦中挣扎抬头…… “主……人……” 一声微弱的轻吟,她身上陡然玄气爆发……这股玄气的颜色并非金色,却依然强横,一下子挣脱了第八梵王的压制,手臂极速挥出,一抹光华瞬间穿梭空间,撞击在云澈身上。 撞击在云澈身上那一刻,那抹光华顿时炸裂,释放出奇异的空间之力……带着云澈瞬间消失在了那里。 嚓!!! 随着一声撕魂裂心的毁灭之音,夏倾月身前的空间被紫芒充斥,瞬息化作完完全全的虚无,而这片可怕的虚无持续了足足数息,才在战战兢兢中,重新形成空间。 可想而知,只要再迟上十分之一个刹那,云澈便会被完完全全的消失在这个世界上,一丁点残渣都不会留下。 这也无疑向所有人证明,夏倾月绝不是在虚张声势,下手可谓狠绝。 “这……”忽然的变故,让所有人始料未及,大吃一惊。 这一切,都发生在电光火石的一瞬间,谁都没有想到,神力正在溃散、梵魂和奴印正在崩解,身躯还被第八梵王压制的千叶影儿竟会忽然出手。而且她掷在云澈身上的东西,分明是…… “空幻石!”十几个声音同时低吼而出。 空幻石这等极其稀少,且用一颗便永远少一颗的空间神物,梵帝神女身上会有一颗并不让人奇怪,但谁都没有想到,竟会发生这样的意外。 若是其他的空间之器,不会释放的如此之快,在场随便一人就可轻易阻断。 就算没被阻断,也会留下痕迹……而空幻石的空间之力不但是瞬间释放,且毫无痕迹!纵十三神帝皆在,也根本无从追踪。 “糟了!”一阵惊呼声响起,惊讶之后,沉重和不安感快速弥漫在所有人脸上。 一众神帝神主快速向前,试图寻找云澈遁走的痕迹,却根本一无所获。 “被他逃走,后患无穷!”太宇尊者沉声道。云澈身负邪神神力,又有天毒珠,若是被他逃往北神域……以他今日遭受的对待和释放出来的恨意,多年之后,无法想象会走出一个怎样的魔鬼。 云澈被完全封锁压制,气机更被一众神帝神主锁定,绝无逃脱可能,哪怕他自己拥有空幻石这类的神物都没机会动用……谁能想到会发生这样的意外! 夏倾月手中紫芒消逝,她淡淡瞥了千叶影儿一眼,道:“梵天神帝,你真是养了个好女儿!将来若是后患爆发,你梵天要负首责!” 千叶梵天脸色发暗,目光阴沉的看向第八梵王,后者力量全涌,将千叶影儿死死压制,同时屈身拜下,道:“属下大错,愿受重罚!” “奴印还真是不得了的东西,”南溟神帝笑眯眯的道,目光盯视着千叶影儿:“如影儿这般绝世神女,在奴印之下居然都能护主到如此程度,妙哉。” “怎么?南溟神帝难道不曾种过奴印?”千叶梵天道。 “笑话!”南溟神帝不屑一笑:“本王若想得到哪个女人,还需要奴印这等邪道!?倒是……” 他看向千叶影儿的目光闪了闪,但没有问下去。 “你放心,”千叶梵天声音低低的道:“云澈从来没有碰过她。” “……!?”南溟神帝猛的转头,对此言的反应异常剧烈。 这话若是来自他人之口,南溟神帝绝对不信。但千叶梵天亲口之言,再怎么不可思议他也信了,他眼睛眯了眯,道:“梵天神帝,本王很想知道,你为什么会如此明智的改变主意?” “这个重要吗?”千叶梵天淡笑道。 “不,不重要,完全不重要,哈哈哈哈。”南溟神帝一声大笑。 砰! 此时,千叶影儿的身上,又一道金芒爆开……也是最后的一抹金芒。 她的梵神神力就此溃散,梵魂亦完全崩灭,种在梵魂上的奴印也随之而散。 如今的千叶影儿,灵魂终于重新得到了完全的自由。 因修成特殊梵魂的关系,千叶影儿相当于有两个灵魂。因而奴印种下时,是同时以千叶影儿的真魂和梵魂为根,所以,无论毁去千叶影儿的真魂还是梵魂,种在其上的奴印都会因失去支撑而崩散。 以梵魂铃灭去梵魂,这算是千叶影儿自知会被种下奴印前,给自己留下的最后退路,也是万不得已之下才可走的退路。 梵魂溃灭,真魂亦毫无疑问遭受重创,随着梵神神力的完全散尽,千叶影儿亦就此昏迷了过去。 但先前所发生的一切,她都知晓的清清楚楚。 于此同时,龙皇低沉威严的声音响起:“各界传令下去,在三方神域,全力搜寻魔人云澈的下落。见之可直接格杀!若有包庇、隐瞒者……以魔人论处!” 龙皇之令,无人不应。 云澈被千叶影儿意外掷出的空幻石送离,这在众人的心中留下了一个阴影……而宙天神帝,他却是微缓了一口气。或许,云澈未死,他能多少释下些许愧罪感。 “主上,”太宇尊者在他身侧低声道:“若真被云澈遁去北神域,以他的可怕潜力,后果难料。而前段时间,你曾说过无意间探知到了云澈出身星球的所在。” “云澈素来是个极重情义之人,且对出身星球极为眷恋,否则不会连神界都不想停留。何不以此,逼迫他出来!” 宙天神帝眉头一沉:“不可!” “可是……” “此事,不得再提。”宙天神帝声音陡然加重。 “是。”太宇尊者不再多言。 千叶梵天的目光在这时默然转过。宙天神帝与太宇尊者的交谈虽然极轻,但都被他听在耳中。 看着昏迷中的千叶影儿,他瞳眸深处闪过一抹诡光,向身后梵王下令道:“带影儿回去,你们亲筑梵心阵,让她尽早醒过来。” “是!”众梵王领命。 混沌东极,众人开始一一离开。 龙皇暂留东神域,他要在此等云澈的消息。 南溟神帝也暂时留在了东神域,他在等梵帝神界的好消息……至于云澈,不但已经不重要,就连之前的切齿妒恨都没有了。 离开之前,不少人回首,看向了东极的混沌之壁……此刻的混沌之壁,既无绯红裂痕,亦无绯红通道。 劫天魔帝就此永离,更有邪婴也被打出混沌的意外之喜,显而易见,混沌的命运从今日开始彻底改变了。 只是,他们此刻无人知晓,一股比归世魔帝还要可怕的黑暗阴影,正无声笼罩向他们所在的三方神域…… ———— 劫天魔帝归世的消息没有散开,云澈救世的消息更是被彻底封锁。而他是魔人的传闻,在各大上位星界的催动下,以极快的速度在三方神域扩散,引发着经久不息的震动。 同时,“魔人云澈”的搜寻令也随之扩散,引得无数星界倾巢而出……因为缉拿、或格杀“魔人云澈”的奖赏,竟丝毫不下于邪婴。而难度和风险上却不可同日而语。 除了极少数的那波顶层存在,无人知道,如今被全界搜寻追杀的魔人,昨日,还是众神帝都要称颂,上位界王都行拜礼的救世神子! 东神域,琉光界。 这是一个正无声运转的玄阵,玄阵所萦绕的玄光如层层水幕,纯净清泌。 云澈躺在玄阵之中,水幕般的玄光阻隔着他的所有气息,他看起来正处在昏迷之中,但却并不平静,他的牙齿一直死死咬在一起,不断有道道血丝从他嘴角溢出。 他的五官、躯体,不断的在抽搐痉挛,尤其他的十指,每一段指节都在长久的紧攥中森森发白。 已过去了近十二个时辰,依旧如此。 咯……咯……咯…… 咬齿欲碎的声音从云澈的口中不断传来,又一缕血迹从他唇角溢下……一只玉白的手儿在这时伸出,为他轻轻抹去血痕。 她能清楚感受到,那每一缕血丝中蕴藏的切骨之恨。 “云澈哥哥……”少女轻轻呼唤,看着云澈那在痛苦与怨恨中不断扭曲的脸庞,她的心中仿佛在不断的滴血,又一次将脸儿别过,不再去看。 “为什么会这样……为什么会发生这种事……”同样的话,她已经念了无数次,却依然无法找到答案……或者说,她无法理解和接受那个所谓的答案。 一个有些沉重的脚步声响起,水千珩走近,身边跟着水映月,看着水媚音怔怔痴痴,肝肠寸断的样子,他们的神色都变得格外复杂。 “还没有醒吗?”水映月开口道。 “……”水媚音毫无反应。此刻的她,再没有了平时的神采飞扬,憔悴的让人心碎。 “媚音,”水千珩终是出口,声音颇重:“必须让他离开这里了。我前段时日得意忘形,向不少人透露过你们婚期的消息……琉光界,很快会成为他们必定搜寻的地方。” 水媚音却是轻轻摇头:“离开这里之后……他能去哪里?” “他必须走。”水千珩道:“留在这里,不但对我们很危险,对他同样危险。” 这一次,他琉光界王当真是冒着全族被牵连的巨大风险收留了云澈,已是仁至义尽。但十二个时辰,也已是极限了。 水媚音没有抗拒,轻轻的道:“等他醒过来……醒过来,我就送他离开。” 她的无垢神魂感觉的到,云澈并不是昏迷,他的意识,仿佛被自己囚禁在了一个漆黑的牢笼之中…… 他无法接受这一切……换做是谁,都无法接受。 水千珩还想再说什么,水映月却是伸手拦在他身前,摇了摇头。水千珩嘴唇动了动,然后一声叹息,没再说话,也没有离开。 第1524章 魔神预言 东神域,宙天界。 为搜寻云澈的下落,宙天界终于还是动用了宙天之音,昭告了整个东神域。 一天过去,并无消息。 而这一天,宙天神帝一直都安静的坐在主殿之中,全天一动一动,连暂留宙天界的龙皇都未去招待。 曾经的敬重,变成了切齿锥心的愤怒与怨恨……他对云澈有恩,而云澈对他的恩,却远大于前者。 尤其,他重回混沌后,一直在为救世奔波,哪怕身上所负的邪神神力,亦是救世的种子……无论起因、过程、结果,他都配得上“救世神子”之名。若无他,如今的神界,必已化作灾厄炼狱。 同样,若无他,邪婴也不可能沉寂整整三年,从未出手。 而一切的转变,是从他打在邪婴身上那一掌开始。 悔吗? 不,他不后悔。若再来一次,他依然是同样的选择。即使邪婴阻断了魔神入世,拯救神界,他依然不会放过那个抹去邪婴这个巨大祸患的机会。 只是,云澈的处境,非他所愿。 “主上。”太宇尊者走进,远远拜下。 “有云澈的消息了吗?”宙天神帝问,声音颇为无力。 “并无。”太宇尊者道。 “那退下吧。”宙天神帝道:“不要再问询云澈出身之地的事,若行此等行径,又与魔人何异。” “不,”太宇尊者道:“是天机界莫语、莫问、莫知来访,称有事关神界安生的大事禀告,无论如何都要见到主上。” 宙天神帝眼眉微动,天机三老从无虚言,此刻忽然同时来访,非同小可。 “请他们进来。” 很快,天机三老并肩而入,他们的脚步匆忙,竟丝毫没有了平时的沉稳飘逸之态,神情凝重中还带着明显的暗沉。 宙天神帝与天机三老相知多年,交情甚深,却从未见过他们如此之态:“三位今日忽然到访,究竟是发生了何事?” “是关于云澈之事。”天机三老之首莫语道。天机界作为最特殊的上位星界,自然知晓一切事情的始末。 “哎,果然。”宙天神帝长叹一声,道:“三位大师,你们可否告诉老朽……老朽之所为,究竟是对,还是错?” “时间无法回溯,既成之事无法更改,所以对错与否已不重要。”莫语道:“宙天神帝,请看这个。” 语落,他手掌一推,前方玄光闪耀,现出了一部颇为巨大的白色书典。书典数丈之巨,周身浮动着平和的玄光。伴随着一股古朴而神圣的气息。 “天机神典?”宙天神帝微微皱眉:“莫非,三位大师近期又窥到了某个重要的天机。” “不,”莫语摇头,手掌挥出,打开了天机神典的第一页。 当年在玄神大会,云澈引九重天劫,得封神第一后,天机三老同时激动无比的喊出了“天道之子”四个字,并喊出了“真神降世”的预言,震动了所有玄者。 而在一众强者的质疑声中,他们当众打开了天机神典的第一页……原本空表的第一页,在天机三老同时释放的天机之力下,现出了天机创界先祖寰天太祖的预言…… 天机三老同时向前,手臂伸出,心念凝聚之下,他们的掌心闪耀起天机界独有的特殊玄光。 顿时,天机神典第一页,那两行金色的铭文,亦是四年前呈现在世人眼前的太祖预言再次映现: 九重天劫现, 真神重临时。 当年在封神台,也正是这个预言,让云澈身上的光环顿时耀眼到近乎炸裂。宙天神帝和梵天神帝争相要将他收为亲传弟子,释天神帝欲将他带回南神域,之后梵天神帝竟还要将梵帝神女许配给他,龙皇更是当众欲将他收为义子…… 那时的一幕幕犹在眼前,引得宙天神帝无尽唏嘘。他道:“此预言,老朽当然不曾忘记。云澈身负当世唯一的创世神传承,将来会打破当世界限,也并不奇怪。寰天太祖的最后预言,诚不欺人。” “不,这两句,其实只是先祖预言的一半,还有另外一半。”莫语神色沉重。 “哦?”宙天神帝刚要问询,目光忽然一凝。 就在此刻,那世所皆知的十字预言下方,竟又忽然缓缓浮现出另外两行金色铭文: 善则诸天永安; 戾则魔神戮世。 “……!”刹那冷寂,宙天神帝忽然面色陡变,一下子站了起来。 “后两句预言,当年在玄神大会,我们便已看到。但那时云澈既无戾,亦非魔,虽性情刚烈,但目光清澈,身上毫无浊气。所以我们未有公开,亦没有告知任何人。” “而,云澈后来之所为,完美契合‘善则诸天永安’,纵魔帝归世,魔神将临,邪婴苏醒,却皆因为他……魔帝愿意离开混沌,并阻绝魔神归来,邪婴愿永留下界,与神界互不相犯。” “太祖预言,字字如神。如此,只要保云澈在世,诸世当可永恒安宁。” 宙天神帝的嘴唇开始哆嗦……逐渐的双手,全身都开始哆嗦起来。 “而现在,云澈却已……戾极成魔!宙天神帝,你可知,这会意味着什么?” “……”宙天神帝身体剧晃,瞳孔逐渐失色。 戾则魔神戮世…… 昨日,他在极度悲愤、怨恨下爆发的戾气,让所有人心惊,戾气之后,是升腾而起的黑暗玄气! 直应最后一句预言! 莫问道:“我们三人猜测,云澈本身其实并非魔人,从无黑暗玄力。魔人都是心性被扭曲的极恶魔灵,会渴望祸乱与灾难,又岂会倾尽一切拯救神界之难。他的黑暗玄气,是在昨日由戾而生。” 黑暗玄力是负面的玄力,当生灵的负面情绪强烈到某个界限,的确会将自身玄力扭曲,化为黑暗玄力……这种状况虽然极少,但在神界历史并非没有出现过。 在神界的高等位面,更是常识一般。 这番话换言之,便是……云澈会忽成魔人,并非他本身就是魔人,而是昨日……被他们活生生逼成的。 宙天神帝刚刚站起的身躯又重重的坐了回去,脸色快速变得一片惨白……天机三老的话,他丁点都不怀疑,尤其云澈原本并非魔人这番话,更是一言直入他的心底。 他和云澈多番近距离接触,神界多少神帝、神主都与他照面,若他当真拥有黑暗玄力,如此多的神帝神主可能会毫无所觉。 还有,云澈可是得西域龙后认可,修有光明玄力!而欲修光明玄力,必须具有传说中的“圣躯”或“圣心”……也是云澈,以光明玄力为他驱散邪婴魔气,没有丁点虚假。 那时的他,怎么可能是魔人! 竟是他……将拥有悯世“圣心”,预言中可保“诸世永安”的云澈,活生生逼成了魔人!? “错了吗……难道我……真的错了吗……”他喃喃而语,失魂落魄。 “宙天神帝,事已至此,再论对错已毫无意义。”莫语重声道:“就算是错了……也该以最快速度,在最大程度上止错!” “绝对不能,让‘魔神戮世’这种事出现!” “也就是说,”莫知补充道:“云澈化魔已成事实,那么……必须不惜一切手段将他格杀!绝对……绝对不能让他成长起来!” “绝…对…不…能!” 宙天神帝瞳孔一凝,他“忽”的站起,一声大吼:“太宇!!” 殿外的太宇尊者闪身而入。 “立刻备舰!” 宙天神帝的身上再无先前的颓然,他的眼神,还有身上动荡的气息让太宇尊者暗暗心惊,迅速领命道:“是……舰往何处?” 宙天神帝开口,缓缓吐出三个字:“蓝……极……星!” 太宇尊者皱眉,他第一次听到这个星球之名,随之猛的反应过来,惊声道:“莫非……这是魔人云澈的出身星球?” “立刻准备!”宙天神帝轻微点头,厉声道:“并在最短时间内,将这个消息全力传开!” “速去!” 太宇领命而去,宙天神帝的脸色阴沉,但身体……依然在轻微发抖,身上亦是冷汗淋淋,如刚刚大病了一场。 对于天机预言,东神域之内,未曾真正接触过天机界者大都不信,甚至嗤之以鼻。 而在东神域之内,天机界则是一个几近被神话的存在,尤其宙天神界,对天机预言信任之极。 因为宙天界的太祖与天机界的太祖当年便是至交,天机创界太祖的第一个预言,便是宙天界必成王界,之后无数年,来自天机界的预言亦全部应验,无一不中! 这些年,宙天神帝如此重视云澈,也与“真神降临”这句预言有很大关系。 如今,“戾则魔神戮世”……这六个字,他岂会等闲视之! 云澈是被他逼成魔,若当真应了这可怕的语言,那他……毫无疑问会成为神界的万古罪人! ……… 梵帝神界。 六大梵王合力筑起的梵心阵中,昏迷已久的千叶影儿终于醒了过来。 梵魂崩灭,这对她的真魂造成的创伤实在太大,虽昏迷一天,又有梵心阵相辅,也不可能完全恢复过来。 千叶梵天一直在侧,感知到千叶影儿已醒,他的目光终于转过。 “父王,”千叶影儿勉强起身,声音透着虚弱,但一双瞳眸却恢复了那让人不敢直视的威冷:“影儿犯了大错。” 她说的“大错”,是奴印之下,以空幻石助云澈遁离。 “已不重要。”千叶梵天道:“告诉我,云澈出身星球所在何处?” 他话音刚落,一个身影流光般闪现而至,拜在千叶梵天身后,急声道:“禀神帝,宙天神界传来急讯,为迫魔人云澈现身就擒,宙天神帝已亲身前往其出身星球,似是东方一个名为‘蓝极星’的星球。” “……!”千叶梵天眉头沉下,脸色变得很不好看。 他本想从千叶影儿那里问出云澈出身星球的所在,然后悄然前往……傻子都能想到,能衍生出云澈这般怪胎,他出身的星球绝对非同寻常,很可能隐藏着什么惊天大秘。 但,本不欲暴露云澈出身之地的宙天神帝竟忽然改变了注意,也让他的算盘就此落空。 “立刻备舰,”千叶梵天沉声道:“追踪宙天所去。” 很快,一艘玄舰从梵帝神界飞出,直追宙天神界的玄舰而去……同一时段,大量高等玄舰从不同星界穿空而起,直飞同一个方向…… 也是蓝极星的所在。 第1525章 蓝极噩耗 东神域,月神界。 月帝寝宫,夏倾月安静坐于一个幽紫玄阵之中。紫光萦绕之下,她本就绝美的容颜更添仙幻。 这时,一个少女之影在她身前显现下拜:“主人,怜月有事禀告。” 夏倾月徐徐道:“有云澈的消息了吗?” “并无。”怜月道:“不过,宙天那边传来消息,大概半刻钟前,宙天神帝与龙皇已驱舰前往一个名为‘蓝极星’的星球。” “……”夏倾月美眸睁开,一抹幽邃的紫光骤闪而过。 玄阵的光华消逝,她站起身来,走向殿外:“传月无极,命他随本王出界。” “是。”怜月领命,但眸中却闪过一丝疑惑。 以往,月神帝外出,都是她,或者瑾月、瑶月随行。她们三人贴身常伴月神帝之侧,月神帝只需一个眼神,她们便可知其意。 这次……竟是让黄金月神月无极随行? …… …… “茉莉,以后你就要跟着我留在蓝极星。说不定,真的一辈子都不能再踏足神界。你……不会有意见吧” “哼!你都已经替我决定,我又能怎么办” …… “云澈……你说,这个世界真的值得我如此吗?” …… “邪婴一人死,可得天下安,宙天神帝何错之有!” …… 咯…咯…咯……云澈的牙齿越咬越紧,灵魂却陷入越来越深的黑暗。 黑暗之中,现出了一个娇小的身影,以及她微带稚嫩的空灵声音: “无心,你希望爹爹成为一个救世的英雄吗?” “我不要什么救世的英雄,我只要爹爹。” …… 无……心…… 救世的英雄……呵,多么的可笑。 这时,黑暗的灵魂世界传来一抹刺痛,随之响起了千叶梵天的声音: “影儿与本王一样,修成了梵魂。而奴印,是种在梵魂之上……” 灵魂像是忽然被万千毒刺刺穿,疯狂的挣扎起来…… “无心!” 他一声惊喊,猛的坐起身来,冷汗浸满全身。 “啊!” 耳边传来少女的惊呼声,他快速抬头,看到了女孩近在咫尺的玉颜。 “云澈哥哥,你醒了……你终于醒了!” 她激动的喊着,眸中泪珠盈动。 他看到了水媚音,也看到了水千珩和水映月,他用力晃了晃头,全身上下无一处不是剧痛:“我……为什么会在这里?” 他是被千叶影儿砸在他身上的空幻石送走……而,千叶影儿的玄力太过强横,她挣脱压制仓皇出手,本身又处在梵神神力崩解的状态,因而难以控制,那枚空幻石在砸中云澈,空间神力释放的同时,也直接将他砸晕了过去。 所以,他并不知道自己被传送到了哪里。 若非云澈有龙神之躯,换做一个普通的神王,身体当场就会被砸穿。 水媚音抹去泪珠,又伸出手轻拭着他额头上的汗珠:“是有人给姐姐传音,然后将你送来了这里。你放心好了,没有任何人发现的。” “……谁?”云澈抬头看向了水映月。他的黑暗玄力暴露,三大第一神帝公开站在他对立面,当世,能有几人敢如此护他? “ta让我不要告诉你。”水映月道,神色颇有些复杂:“只让我转告你一句话:醒来后,马上去北神域,永远都不要再回来。” “……”云澈的心绪无比之混乱,根本无法静下心思考。 水千珩开口,沉声道:“既然醒来,就赶紧离开这里吧。现在三方神域都在搜寻你的踪迹,而这里,是对你而言最危险的地方之一……你该明白这一点。” “虽然有些残酷,但……现如今,北神域的确是你唯一的去处了。” 北神域,那个同在神界,却被称作“魔域”的地方。 云澈摇晃着站起,虽然全身剧痛酸软,但至少还能行动:“感谢收留,我这就离开。” 他很清楚,此境之下,水千珩没有将他交出,反而收留他,已是冒了极其之大的风险,他也绝不该再继续留下。 “你有匿影之能,足够小心的话,也不会那么容易被发现……你去吧,其他的,我也帮不了你什么了。”水千珩叹一声气,犹豫了一下,还是问道:“有一件事,我很好奇……你究竟是因何事触罪了龙皇?” 昨日局面,他虽未在现场,但亦耳闻个七七八八。 没有了邪婴的威慑,东域和南域的第一神帝借助宙天一事立刻翻脸并不让人惊讶。但龙皇……他竟也直斥云澈。 龙皇当年可是极为欣赏云澈,还当众欲收他为义子,引得天下震动。当初云澈离开东神域那一年,也是留在龙神界,还深得龙后亲睐,得修光明玄力。 昨日之局,云澈无论言语、行动再怎么触罪宙天神帝,但他毕竟救世在先,宙天神帝也的确背信,那时,只要龙皇站出来,都无需偏袒,只需公正一言,绝对足以直压梵天与南溟两神帝,后面的一切,就都不会发生。 但,他非但没护,反而和梵天、南溟两神帝一起共压云澈,之后的“号召”之言,亦分明是逼迫在场所有人都站到云澈的对立面,将他置于一个无比讽刺悲凉的境地。 三方神域的第一神帝共压云澈,其他人无论心中如何之想,明面上断然不敢忤逆。 昨日之果,宙天神帝为起因,而龙皇,无疑是最大的催动者。 “我从没有触罪过他。”云澈道,眼前晃过神曦的身影:“但我大概知晓原因。” “……”水千珩没有再问,他手臂一挥,顿时,周围整整十几层水幕般的结界全部消失:“你去吧。” 云澈救了神界,所有人都欠他一条命,谁都没有资格指责他,更没资格追杀他……但,当掌控当世最强力量,最高话语权的人说他错了,说他该死,那么,他就是错了,就是该死。 龙神界、梵帝神界、南溟神界……神界排位前三的三大王界,他们在同一件事情上意志统一,那么,无论那件事多么荒谬,多么可悲,都是不容逆的真理。 自始至终,自古至今,这都是一个以力量为尊的世界。 “云澈哥哥,”水媚音拉过云澈的手掌,传来的却是刺骨的冰冷:“你真的要去……北神域吗?” “我会先回我的星球,”云澈目光暗淡,声音如将散的雾一般:“千叶影儿身上的奴印很可能已经解了,她知道我的星球,还有家人所在,我必须先带走他们。” 就在这时,水千珩忽然脸色陡变,一声大吼:“你说什么!?” 云澈、水映月、水媚音三人转首,愕然看向水千珩。 水千珩手点眉心,显然是有人在向他传音,大吼之后,他的脸色变得极为难看:“是什么时候的事!?” “已经快一个时辰了。”那边的声音道。 “……这么重大的事,为何不早说!”水千珩怒声道。 “属下已接连传音十数次,皆无回应……” “~!@#¥%……”水千珩这才忽然想起,他为保万无一失,在这里打下了十几层隔绝结界,不让云澈的气息有半点泄露。 而他自己这段时间也在结界之中。 这么多层强力的隔绝结界,很可能把传音都给隔绝了! “云澈!”水千珩猛的抬头,沉声道:“你出身的星球,是不是叫蓝极星!?” “……!!”云澈脸色骤变。 云澈的脸色变化,让水千珩知道此事已再无侥幸,他沉声道:“不能回去!一个时辰前,龙皇与宙天神帝已直奔蓝极星而去,并且将此消息全面散开!” 咔嚓! “你说……什么!?”云澈瞬间目眦尽裂,骤然攥紧的手指传来近乎震耳的骨骼错位声。 下一瞬,他已如疯了一般爆窜而出。 轰!! 一股玄气从天而降,将云澈的身形死死压下,水千珩身影一晃,手掌如山岳般压在了他的肩膀:“你要去哪?去送死吗?你难道看不出,他们此举就是为了逼你现身!” 宙天神帝对邪婴下阴手,他可以理解,甚至可以认同。 但现在,水千珩想不通……无论如何都想不通,最重正道,极斥卑劣的宙天神界,为何会行这般以星球,以家人相逼的可耻手段! 云澈才刚刚拯救这个神界于厄难……太可笑了!实在太可笑了!! “放……开!!”云澈全身青筋暴起,指节惨白,充血的眼瞳几近炸裂……但,他怎么可能挣脱的了水千珩的力量。 “如果你还有丁点理智,就给我马上滚去北神域!”水千珩恶狠狠的道。 “你让我……眼睁睁的看着他们去死吗!”云澈字字带血。 “那也比你和他们一起去死强!”水千珩暴吼:“魔人的家人……你觉得他们会因你的现身而放过吗!” “放开……放开!!” 砰!! 云澈身上几十根血管同时炸裂,血流狂涌,他面孔扭曲,音如恶鬼:“再不放开……我杀了你!!!!” 他无法想象父母、女儿、妻子落在那些人手上的场景……一个画面都无法想象! “在北神域乖乖待上几千年,再谈杀我的事!”水千珩非但没有松开,反而压制得更为剧烈。 “爹爹,放开。”水媚音轻轻道。 “……”水千珩一愣。 “爹爹,放开云澈哥哥,”水媚音双眸泪光莹莹,却是说的格外坚决:“求你放开他。” 水千珩眉头耸动,须臾,终是长叹一声,收起了压在云澈身上的巨力。 云澈狠狠一个踉跄跪在地上,他重喘几口气,刚要站起,一个娇软的身体伏在了他的后背,双臂前拢,将他轻轻抱住。 “云澈哥哥……”他的耳边,传来水媚音梦一般的轻音:“我知道,你那么爱你的家人,那么爱你的女儿,无论发生什么,哪怕是要失去生命,你都一定不会放弃他们……这就是,我最爱的云澈哥哥。” “……”云澈身体发抖,咬牙欲碎,鲜血混着汗珠从他身上流溢而下,沾染着少女黑夜般的裙裳。 “无论世人怎么看你,云澈哥哥在我心里,永远都是世上最好……最好的人。所以……求你……一定要活着……和所有你爱的人……都平安的活着……好吗……” 后背,冰冷血珠划过的地方,多了一抹快速逸散的温热。 云澈缓缓抬手,碰触向女孩的螓首……却在最后稍一停顿,按在了她的肩膀上,将她缓慢而坚决的推开。 他起身飞离,随之遁月仙宫现出,在一声可怕绝伦的气爆声中瞬间远去。 “……”水媚音手按胸口,闭上眼睛,轻轻的道:“求你一定要活着……” “父王,要去看看吗?”水映月目视着云澈离去的方向。 “来不及了。”水千珩叹声道。 遁月仙宫是神界最快的玄舟之一,琉光界的第一玄舰也断然无法追及。此刻出发,到了那里,无论什么结果也早都结束了。 水千珩仰头,看着有些昏暗的上空,失神的低语道:“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注定不可能被载入神界的历史。” “我们见证了一个真正神子的降世,却也见证了……神界最可笑,最耻辱的一段历史……也可能是一个时代。” 第1526章 蓝极星陨(上) 遁月仙宫,月神界的第一玄舟,全速之下,神帝都很难追及。 渺渺虚空,浩瀚无尽,遁月仙宫如一抹骤闪的星痕,贯穿着层层空间……但云澈依然觉得太慢太慢。 “快一点……求你再快一点!” 对着没有生命和意识的遁月仙宫,云澈却是一遍遍的失心呢喃着,他的双手死死攥紧,全身一直在轻微发抖,他的面孔,亦始终都处在极度的扭曲之状。 他现在只能拼命的祈祷……祈祷自己能赶在神界的人之前回到蓝极星,然后带走所有的家人。 一个时辰……这是水千珩所吼出的时间。以东神域到蓝极星的距离,遁月仙宫再快,也几乎不可能拉开这样的时间差! 汗水从他的身上疯狂淋落,他脑中混乱回放着昨天的一幕幕,指间溢出道道猩红的血珠。 “主人,你不要太过担心,不一定是真的……”禾菱一遍遍的安慰道,虽然她知道自己的安慰之言多么的无力:“他们是王界……怎么会……做出这样的事……一定是假的。” 宙天神界,多么神圣的名字。对禾菱而言,她怨恨梵帝神界,但和东神域的万灵一样,宙天神界始终都是最为敬仰的真正圣地。 她真的不愿意相信……连阅历超过万年的水千珩都深感震惊可笑,何况她。 “……”云澈毫无反应。 恐惧压过了愤怒、怨恨,充斥了他的身体和灵魂的每一个角落。除了恐惧,他几乎再感觉不到什么……甚至,没有一丁点的去想那个很可能发生的可怕后果,因为他无法想象自己会做出什么。 …… …… 东神域之东,蓝极星所在的星域。 作为下界星域,平常下位星界的神道玄者都从不愿停驻,这里的星球更是从不屑于踏足,更没有任何探索的价值。 而就在今日,这里却接连涌入了一艘又一艘的玄舟玄舰,且这些玄舟玄舰,任何一个在神界都有着惊世之名。 其中所载的人物,纵然是最低层次的人,亦是一方星界的绝对霸者。 此时,竟全部聚在了这片他们平常绝不会有任何兴致,连看都不会多看一眼的贫瘠星域。 这里的气息低等浅薄的让他们甚至都有一种颇为强烈的不适感,平常,在这样的地方久留,简直都是对他们层面和身份的玷污。 不算大的星域,不算多的星球,但有一颗星球在距离很远时便已极为醒目……那是一颗蓝色的星球,在一众或暗沉,或黑赤的星球之中,它的存在便如一枚湛蓝色的琉璃宝珠,成为这一方星域最绝美耀眼的点缀。 随着星球在视线中的拉近,淡淡的水蓝光华折射在了一艘艘玄舟玄舰之上,明明是卑微的下界星球,却给了所有人一种梦幻般的美感。 最前方的玄舰在这时停止,也让后方的所有玄舟玄舰都跟着停了下来。 虚空之中,宙天神帝与龙皇缓步走出,随着他们的现身,很快,所有临近的玄舟和玄舰也都跟着打开,一个个身份惊人的人物移向前方,目光都看向了已近在咫尺的苍蓝星球,眼中闪动着各不相同的异芒。 “这就是云澈的出身星球?”龙皇淡声道。他已不知多少年没有接触过如此低等的位面,但今日,他还是来了。 “嗯。”宙天神帝点头,神色复杂……却又带着极少有的决然:“此星球名为蓝极星,是云澈出身的星球无疑。它的构成九十七为沧海,大陆只占三分,显然是在某个时期遭受过毁灭大难。” “另外,虽只有三分陆地,但这个星球却毫无崩散之状,定有非同寻常之处。” 宙天神帝的声音,所有人都听的一清二楚。 也难怪这个星球呈现着如此浓郁的水蓝色,原来竟几乎全是沧海。 “龙某甚是好奇,”龙皇道:“此地,你是如何得知?莫非是云澈曾告知于你?” “不,”宙天神帝道:“是宙天珠。” “哦?”龙皇侧目。 “实则,探知到云澈的出身之地,实属意外。”宙天神帝道:“劫天魔帝归世后,她的动向很可能会关系到混沌的命运。魔帝的气息,非我等所能探知,但宙天珠并不在此列。” 作为玄天至宝之一,宙天珠的层面,并不亚于魔帝。 “也就是说,劫天魔帝归世后,到过这个星球?”龙皇若有所思。 “不仅是到过,这两个月,她的绝大多数时间,都在这个星球。”宙天神帝缓缓道:“一个如此低等贫瘠的星球,却能让劫天魔帝如此留恋,必有其因。于是,我遵照宙天珠之意,从附属星界中,择选派遣了几个玄力未入神道的年轻人,分不同的时间,从不同的地方悄然进入了这个星球。” 众人默然听着,谁都不知道,宙天神帝竟曾做过此事。 也的确,唯有拥有宙天珠的宙天神界,才有可能感知到魔帝归世后的去向。 “经过一段时间打探,却始终未能探到劫天魔帝的具体所在,停留那里的原因亦是一无所获。却是意外得知,那竟是云澈的出身星球。”宙天神帝叹道:“他在这颗星球有着极其之高的威望,曾拯救两片大陆,被称作‘云真人’。另外,他的父母安在,有数房妻妾,并育有一个女儿。” “……数房妻妾?”龙皇猛一皱眉。 宙天神帝的眉头也跟着一动,显然诧异龙皇为何会关注于此:“月神帝与云澈曾为夫妻的事,亦为真。” 以神界到蓝极星的距离,纵是宙天珠的层面和如今的残力,也不可能真切探知到云澈的气息。但,劫天魔帝在当世的存在和气息实在太过特殊,层面高过一切,却反而能被宙天珠知其大致所在。 那之后,宙天神帝将所有人撤回,从未想过告知过他人此事,亦从未有靠近这个星球的打算。 但今日,却因一个他先前绝不会接受的理由而公开此地,并亲身来到了这里。 “没错,的确就是这个星球无疑。” 随着一个平和而威严的声音,千叶梵天缓缓走近,他的瞳孔中映着前方水蓝色的星球,伴着不时闪动的热切与诡光。 听了宙天神帝的话,他对这个星球的兴趣又大了数倍。因为它不仅育出了云澈这样的怪胎,竟连劫天魔帝都长久停留! “呵呵呵,看来影儿已经醒了。”南溟神帝也走了过来。 在这片贫瘠之地,三大第一神帝再次聚首。 “可惜,终究是晚了那么一些,否则,本王倒是不介意当先进入游览一番。”千叶梵天笑眯眯的道。 千叶影儿醒来,将蓝极星的具体所在、特征以灵魂碎片的方式完整的告知了千叶梵天,可惜…… “宙天神帝,本王同样有一事很是好奇。”千叶梵天道:“以出身星球逼云澈现身。这般手段,你一向是万般不齿,为何今时竟会破例?” 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他用了“手段”二字。 论及当世最了解宙天神帝之人,千叶梵天绝对是其中之一。宙天神帝这般举动,着实让他意外。 宙天神帝反应颇为平淡:“非常之事,当用非常手段。” 他没有说出天机神典上所载的最后一句预言。不知是怕引起不必要的恐慌,还是……不想为世人知他是逼得云澈因戾成魔的罪人。 “哦?”千叶梵天淡淡一笑:“宙天神帝如此果决,千叶佩服。不过,宙天神帝对云澈的家室都已熟知,却似乎并无利用之意?” “……等他三个时辰吧。”宙天神帝闭上眼睛,声音格外的沉重。 消息已全面传开,云澈一定能听到。他拥有遁月仙宫,若他还在意自己的家人,一定会在这个时间内到来。 “若三个时辰后,云澈没有现身呢?”千叶梵天道。 宙天神帝闭合的双目微微颤动,他胸口起伏,数息沉默,睁开眼睛时,目光已是多了几分幽暗:“取其家人!” 同样的手段,对付极大多数神界中人都难有作用甚至毫无作用。但,以他对云澈的了解,他绝不会弃自己的家人而远遁……当年,他可是为了天杀星神,一人强闯星神界! 只是,借对方极重情义的性情来施以这种手段,千万个“卑劣无耻”都不足以形容。而他,宙天神帝……竟真的亲手动用了这种手段。 昨日之前,他做梦都不会想到自己有一天会对一个人用此等手段,更不知道……这件事会不会给自己留下难以抹去的心魔。 后方,一道道目光都随着宙天神帝的言语而颤荡……他们都在这一刻,仿佛重新认识了宙天神帝。 “好!”千叶梵天赞声道:“看来,宙天神帝诛杀魔人云澈之心坚如万岳。而不除魔人云澈,的确是后患无穷,任何手段,都不为过。” “若三个时辰后云澈当真没有现身,那么,取其家人一事……想来以宙天神帝的心性,定会有所不忍,那便由本王代劳吧。”千叶梵天笑呵呵的道。 “由你代劳?呵,问过本王之意么?” 一个无尽威凌的女子之音冷冷传来,随着一抹月芒的罩下,月神帝从天而降,落在了众神帝之侧,身后,月无极紧随其后,身上微绽着淡金色的月芒。 所有的目光都集中在了夏倾月的身上,千叶梵天转头,双眸微眯的道:“莫非月神帝念及与魔人旧情,有所不忍?” “魔人旧情”四个字,他刻意说的很重,字字刺耳。 “不忍?”夏倾月似笑非笑,目光反而逼视千叶梵天:“昨日,若非你的好女儿做的好事,本王已手刃魔人云澈,也就无需今日这般大张旗鼓,更无任何后患,你梵天神帝何来的脸皮质问本王!?” “……”千叶梵天眉头一沉。 “若是云澈如你们一般淡薄亲情,早已逃亡本神域,那么……”一股无形的压迫力从夏倾月身上覆下:“梵天神帝,你又是否忍心杀了你的好女儿折罪呢!” “呵呵,”千叶梵天避开目光,笑着道:“确是本王失言,月神帝勿怪。若是魔人现身,本王将他让予月神帝手刃便是。” “本王昨日便已说过,魔人云澈必须由本王来手刃,还轮不到你来让!”夏倾月漠然道,她转目看向蓝极星,唇角斜起一抹冰冷的嘲讽:“云澈区区一级神王,龙皇与宙天神帝亲至,他若现身,万条性命都别想逃脱。那么,你们来此……又是为何?” 她所问的,无疑是其他神帝,以及众东域界王。 “你们是为了诛杀魔人呢?还是……为了在这个育出魔人云澈的星球上分一杯羹呢!” 满是讽刺的一语,戳破了几乎所有人的心思。 “那月神帝来此,又是为何?”千叶梵天反问道。 “你们好像忘了一件事。”夏倾月声音愈加冷彻:“眼前这个叫蓝极星的星球,它不仅是云澈的出身之地,亦是本王的出身之地!” “你们大张旗鼓,虎视眈眈而来……”她猛的回首,美到极致的双眸却折射着冷到刺魂的寒光:“可曾问过本王的意见!” 她的目光与寒威之下,一众上位界王几乎同时倒退一步,全身骤寒,一时之间无人敢言语。 第1527章 蓝极星陨(下) “既如此,月神帝,你来此,又是为何?” 出言者竟是龙皇,短短一语,却是带着一股无形的威压,让一方空间顿时凝结。 从中,众人隐隐听出了不善之意。 当年,带云澈入龙神界轮回禁地的,便是夏倾月! 若非夏倾月,云澈都根本不知道神曦的存在。 夏倾月似乎并未察觉到龙皇言语中的压迫,目光依然看着视线中那个湛蓝色的星球,淡淡道:“本王,有两件必做之事,其一,无论如何,云澈都必须由本王手刃,否则,本王怕是一辈子都要背上曾为魔人之妇的污名!谁若敢抢,休怪本王翻脸!” 月神帝毫无疑问是在场所有神帝中资历最浅,年龄最小之人,还是一个女子。其他任何一个神帝,年龄资历都数百倍,甚至千倍于她。与其他所有神帝的交情也都是极其之浅。 但她似乎从来没有这方面的觉悟,纵三方神域的第一神帝皆在,其姿其势依旧极具威凌,从未有丁点的谦和收敛之态。 “哈哈哈哈,”南溟神帝大笑起来,他看着夏倾月的侧影,目光幽然:“月神帝对此还真是执着。以月神帝之威,就算不能手刃,当世又有谁敢乱加置喙呢?若真的有,都无需月神帝出手,本王便不会放过。” 昨日夏倾月斩杀云澈那一剑,虽因千叶影儿而出现意外,但在场都何等人物,那一剑之狠绝他们都看得清清楚楚,当真是连一丝尸体残渣都不准备给云澈留下。 “谁能拿下云澈,谁便可决定如何处置。”龙皇淡淡道:“月神帝若想手刃,那也要看自己的本事!” “好!”夏倾月螓首微抬:“本王虽然心切,但也非不讲理之人。那便依龙皇之意,谁拿下云澈,便由谁来处置,其他任何人都不得插手。众位……没有异议吧?” “由谁处置皆可。”宙天神帝闭目道:“但,必须在此地诛杀,绝不可活着带回。” 昨日,他曾阻拦欲出手格杀云澈之人,提出废其玄力,留其性命。 但此刻,他的态度完全变了。诛杀的意志坚定到极点,甚至可以不惜任何以往不齿的手段。 戾则魔神戮世…… 这六个字,每一个都是扎入他心魂的梦魇。 “那是当然!”夏倾月冷冷道。 “那其二,又是什么?”千叶梵天饶有兴致的问道。 “其二……”夏倾月身体转过,冷淡中带着冰寒的目光缓缓扫过众人,缓缓而语:“便是让你们……谁也别想踏足这本王的出身之地!” 此言一出,众人脸色齐齐一变。 “哼!本王的出生之地,岂容你们肆意践踏!”夏倾月冷冷说道:“云澈该杀,但,他再怎么该死,也容不得你们累及本王尊严!” “哎,月神帝放心,”所有人都清楚感受到了夏倾月话语中的怒意和坚决,宙天神帝叹息一声道:“我们来此星球,只为云澈,绝不会累及他人。” “此言,本王信你宙天神帝可以做到,但你确信其他人也能做到吗?”夏倾月道。 宙天神帝无法接言。 “另外,无论今日云澈是否现身,他的家人都必遭祸手,这一点,相信你们心里都清楚的很。”夏倾月冷然道:“本王虽必手刃云澈,但他的妻妾之中,却有本王的故交,其中一人,更曾为本王师伯,对本王也算有大恩……那么难看的画面,本王可万万不想看到!” “还有,”不等诸神帝开口,夏倾月已继续道:“你们今日此来,杀云澈反是次要之事,更多的,是想亲窥云澈出身之地有何隐秘。若当真有所发现,必会引发争夺。祸及这个卑微星球也就罢了,若是各界之间血流成河,互相饮恨为仇,可就太不美了。” “身为东域神帝之一,本王岂能容许这种丑事出现在本王的生身之地!” “呵呵,”千叶梵天淡淡一笑:“月神帝,你这话可着实可笑的很。如今,这颗星球的存在东域皆知,很快三方神域便都会知道。你就算能挡得住今日,你挡得住以后吗?” “何况,你怕是今日,都挡不住。” “你又怎知本王挡不住呢。”夏倾月笑了起来,明明是笑意,却感觉不到任何情感的存在:“毁了它,不就一劳永逸了么。” 她的话,让所有人一愣,随之,南溟神帝当先大笑了起来:“月神帝真是有趣,有趣的很,哈哈哈哈。” 铮!! 一声重鸣,紫阙剑出,刹那紫芒耀空,南溟神帝的笑声戛然而止,所有神帝全部惊然回首。 “本王的生身之地,岂容你们践踏!你们心怀贪婪踏足其中,和踩在本王脸上何异!”紫阙神剑上闪动的紫芒每一个瞬间都在变得深邃,可怕绝伦的神帝威压以极 快的速度向周围的虚空辐射而去。 “你……”千叶梵天脸色沉下,感受着那股极度增长的威压,他开始意识到,夏倾月有可能是认真的:“月神帝,你疯了么?既然是你的出身之地,那么,你的族人家人,你的故交也都在其中!” 夏倾月神色没有丝毫变动,悠然而语:“云澈之事,倒是给本王提了一个醒。今日,有人用他的出身之地和家人逼他就范,那么将来,说不定就会有人用此地,与本王的家人来威胁本王。” “本王的生父与胞弟,还有曾经的师父、师伯、师叔,也都在这颗星球上。若真有那一天,本王究竟是从呢,还是不从呢?” “若是不从,天下人岂不都要笑本王冷漠无情。若是只能从之……”夏倾月似笑非笑:“本王身为月神界之帝,为何要让这样的把柄存在呢!” 铮! 在她说话间,紫阙神剑的紫光再次暴涨数倍,浓郁的紫芒映照在每一个人的脸上,诸神帝还只是惊讶,后方众多东域界王已是根本无法呼吸、 如此可怕的力量,绝对已足够将视线中的深蓝星球完全毁灭,但夏倾月似乎依然觉得不够,恐怖的力量依旧在快速的凝聚和暴涨。 “月神帝,你……”宙天神帝面色疾变,重声道:“既然生父胞弟皆在,你又岂能如此!今日来此,只为云澈,蓝极星万万生灵何辜!” 夏倾月道:“如梵天神帝之言,用不了多久,三方神域都会知晓此地为云澈生身之地。可想而知,从今日开始,会有无数的神界玄者争相踏足其中,对这么一个卑微星球而言,即将面临的是无尽的践踏和灾难,既如此,就此消失,也好过生不如死。” 宙天神帝眉头沉下,还要再说什么,却见夏倾月目光转过,淡淡而语:“暴露此地,引众人来此,将这个星球逼入绝地的,便是宙天神帝。既如此,宙天神帝又何必为这个星球的生灵心生不忍呢。” “……”宙天神帝即将出口的话顿时卡在喉咙,许久无言。 “月神帝,你当真要如此?”龙皇眉头微沉。夏倾月虽为月神帝,但年龄也不过才半个甲子,如此浅薄的阅历,其心不至于狠绝至此:“云澈今日若不现身,此星球尚有大用,你当真要毁,也该在那之后。” “这一点,龙皇完全不必担心。”夏倾月道:“本王与云澈毕竟曾夫妻一场,对他的了解至少远胜你们。他今日一定会现身,说不定,会比你们预想的还要快的多!” “月神帝!”千叶梵天一个闪身,挡在了夏倾月前方,沉声道:“虽然本王更认为你是在虚张声势,但……你若真要出手毁了它,本王可是第一个不答应!” “是么?”夏倾月美眸半眯:“若论实力,本王不敢与在场任何一位神帝相较。” “但……若本王执意要毁了蓝极星!怕是你们谁都阻止不了!” “你!” 千叶梵天脸色顿时更加阴沉。 蓝极星如此庞大的目标,以神帝之力想要毁之,当真是谁都不可能阻止。而夏倾月这番话,亦让众人越发觉得……她或许的确有可能是认真的! 紫阙神剑上的紫芒依旧在膨胀,力量的凝聚已到了让诸神didu微感心悸的程度。 而就在这时,众神帝的眉头同时一动。 一道气息,正以极快的速度向这边逼近,而这个气息…… “遁月仙宫!” “云澈!” 云澈的到来,让气氛顿时陡变,所有人的气息全都转向了同一个方位。就如夏倾月所言,云澈不但来了,而且来的极其之快。 气息暴动,各大神帝全部移位,千叶梵天也再顾不得夏倾月,身影远远横移……他的目的,和宙天神帝大不相同。相比于云澈的生死,他更欲得到的,是云澈身上的东西,无论天毒珠还是邪神神力。 相比于其他人,夏倾月的反应却是格外平淡,她美眸转过,感知中清楚现出了遁月仙宫的轨迹,她一声低念:“也好……” 那一艘艘释放着恐怖气息的庞大玄舰出现在了视线之内。遁月仙宫中,云澈目光抬起,他知道很多人都来了……一众平日里千百年都难得一见的至尊神帝,今日却是为了他扎堆来到了这个贫瘠之地。 他没有看向任何人,目光直视蓝极星,昏暗的心里一下子多了数分希望。 玄舰和人都停在这里,显然还未踏足蓝极星。 那么,依靠遁月仙宫的极限速度,未必没有突破的可能! 比他们早人蓝极星,以最快的速度将无心他们带入遁月仙宫,然后以空幻石远遁。 这是唯一的方法!唯一的希望和可能! 深吸一口气,云澈目光寒芒爆闪……也是在这时,十几道玄 气骤压而至,虽然很是遥远,但每一道都恐怖绝伦。若非遁月仙宫的阻隔,任何一道,都足以让他瞬间重创。 在这些玄气的压制之下,遁月仙宫速度骤减。 “好……”云澈切齿低吟。 嗡轰!!! 遁月仙宫之上,一道无比耀眼的银色月芒爆开,竟一瞬间挣脱所有气息的压制,以犹胜先前的速度冲向了蓝极星。 分明突破了极限。 黄金月神月无极眼中金芒一闪。 “哦?”南溟神帝目绽异色,脸上露出危险的淡笑:“不愧是遁月仙宫,啧啧。” “看来,他竟还在试图挣扎。”千叶梵天淡笑一声:“天真。” 几大神帝全部身化流光,直逼遁月仙宫,这时却见夏倾月未执剑的手伸出,虚空遥指遁月仙宫,掌心月芒微闪。 遁月仙宫之中,精神凝聚到极致的云澈忽然脑中一懵,心魂深处,似有什么东西无声破碎。 随之,他和遁月仙宫之间的联系……完全断绝。 “无极!”夏倾月一声轻念。 夏倾月声音出口的刹那,月无极的身影已化作一道金色流光,而他飞向的方向,却并非诸神帝所去的遁月仙宫前方……反而是后方! 也是在这时,遁月仙宫的速度骤减,在空中划了一个极其扭曲的弧线后,竟全速斜后飞去,直迎月无极。 那些冲向遁月仙宫的神帝全部面露惊色。 黄金月神月无极最强大之处便是他的速度,绝不下于先月神帝月无涯,其他人才刚刚反应过来,他已冲至遁月仙宫前……而这个时候,夏倾月手势再变,随着一道浅色月芒,云澈的身影竟直接被从遁月仙宫中斥出,被月无极牢牢控在手中。 这个“变故”,所有人都始料未及……尤其是云澈。 他明明是遁月仙宫之主……却被,瞬间易主!? “按照方才协定,谁拿下云澈,便由谁来处置。”夏倾月淡淡而语:“现在,谁要敢阻拦本王亲手诛杀云澈,可就休要怪本王翻脸了。” “既为神帝,自是言出必行。由月神帝处置……哼,倒也最适合不过。”龙皇毫无表情的道。 “呵呵,月神帝真是好手段啊。”千叶梵天虽然在笑,却是暗中切齿。他终于明白,夏倾月为何会一口答应“谁先拿下谁来处置”那句话……而且,此刻想来,就连这句话,也分明是她引出来! 遁月仙宫是月神界的最强玄舟,世所皆知它被夏倾月送予了云澈,但谁都没有想到,夏倾月竟可强行夺回控制权! 诧异之后,他们却也并无太过震惊。毕竟,遁月仙宫的力量是以月神神力为源,而夏倾月,则是掌控最根源月神神力的月神帝!的确有理由做到强制干涉。 “看来,月神帝对手刃云澈一事,真是执着的很啊。”南溟神帝笑眯眯的道。 月无极带着云澈临近,他们的话语,云澈全部听的一清二楚,他抬起头,看向紫芒绕身的夏倾月,脑中一片混沌:“倾月,你……” “封住他四肢。”夏倾月冷漠出声:“他身上有一颗空幻石,不要给他任何机会。” 月无极应声,无需动作,压制在云澈身上的力量再度强横数分,让云澈全身上下除了头部之外,无法做出哪怕最轻微的动作。 听着夏倾月的话语,他的双目微微失色,完全的不敢相信……他感觉的到,是夏倾月忽然强行夺回了遁月仙宫的控制权,也断绝了他唯一的希望。 亲自将他制住,他还可以告诉自己夏倾月是为了想办法救他……但为什么,她要特意将他身上有着一颗空幻石的秘密说出,提醒着在场所有人。 “云澈,”夏倾月目视东方,瞳眸中映现着那颗湛蓝色的星球:“在你死之前,本王便送你一份大礼。接下来的画面,你可要好好的看,千万不要错过任何一个画面,否则,可就太可惜了。” 他一直都很喜欢听夏倾月的声音,哪怕是刻意的冷漠。但此刻,夏倾月唇间的每一个字,都让他寒至骨髓,一股无比巨大的不安感也在他全身疯狂弥漫:“倾月,你……要……做什么?” 他声音未落,夏倾月手中之剑轻掠而出。 七尺剑身,却挥出百丈紫芒……又瞬间转为万丈……万里……十万里……百万里……在所有人震惊之中,在云澈一下子收缩到极致的瞳孔之中,那道紫芒断灭层层空间,轰在了那颗湛蓝的星辰之上。 一瞬,蓝极星断裂成两半,随之又完全崩散,化作无数湛蓝色的碎片……直至,连那无数如星辰般的碎片,都被爆开的紫芒覆没…… 大地、沧海、山川、生灵……所有的一切,都在紫芒中快速化作彻彻底底的虚无。 第1528章 刺血休书 崩散的碎片化作无尽的星尘,铺开一道长长的星河,又在紫芒的吞噬之下毁成更加微小的烟尘……直至全部归于虚无。 轰嗡 星尘湮灭之中,那浩瀚的轰鸣才终于传来,伴随着一股无比可怕的宇宙风暴。 狂暴的气流带起大片战栗的低吟,后方的一众上位界王都被远远斥开。 夏倾月在宇宙风暴中一动不动,唯有长发衣袂混乱飞舞,毁灭星辰的紫芒拂在她的身上,映出着一抹足以让天之神女都为之自惭的幻美仙影……但,明明如此的幻美绝伦,却是让所有人心中生出了侵魂的寒意。 月神帝……她毁掉了蓝极星。 她竟然真的出手毁掉了自己出身的星球! 神道玄者的确大都淡薄亲情,寿元越长,地位越高,一般越是如此。 但,淡薄,绝不代表绝情。毕竟血脉之亲、生身之地,都是任何事物都无法取代的。 蓝极星纵再卑微,依旧是她的生身之地,那里还有她的生父与胞弟,有她的根,有她神界之前的全部过往……却如此决绝的,一剑毁之! 那紫芒之下的月帝之影,在这一刻死死的印入所有人心魂之中。这一天,他们重新认识了月神新帝……不,应该说,这才是真正的月神新帝。 “她……竟真的……绝情至此!”西域麒麟帝惊声低吟。 “世上最可怕的,永远是女人。”青龙帝胸口重重起伏,她对月神帝的认知,在这一刻亦天翻地覆。 一个如此狠绝,连自己的至亲与生身之地都决绝断除的神帝……今后,谁敢轻易犯她?谁敢轻易犯月神界。 “……” “………” “…………” 云澈定在那里,一动不动,他的嘴巴张开,却无法发出任何的声音,破灭的蓝色星尘,毁灭的紫色月芒,却无法在他的眼瞳中映出任何一丝色彩。 因为他的世界,已是一片彻底的苍白。 再没有比这更绚烂的毁灭,也再没有比这更彻底的绝望。 父亲、母亲、爷爷、外公、苍月、泠汐、月婵、彩衣、雪児、苓儿、仙儿……无心……元霸……云氏一族……冰云仙宫…… 所有的人,所有的事物,所有的记忆……所有的一切,在他无色的瞳仁之中,全部永远化作了最幻美的烟尘…… 最后的蓝色星尘亦被紫芒吞没,最终,连紫芒亦缓缓消散。暴走的宇宙风暴中,这片星域里的所有星球都偏移了原本的轨迹,最严重的,足足偏移了小半个星域,险险欲裂。 在神帝之力下,下界的存在就连星辰,都是如此的卑微脆弱。 夏倾月的手臂缓缓垂下……一个再简单不过的动作,却是让所有人眼球颤荡,但紫阙神剑却并未收起,依然萦绕着梦幻般的紫芒。 “好看吗?”她看着云澈,轻轻问道。 明明轻柔似梦,明明是该伴随着暧昧的三个字,对此刻的云澈而言,却无疑是世上最残酷的锥魂之音……让一众界王都为之心寒魂栗。 “……”云澈没有丝毫的反应,他望着那一片连星尘都已散尽,再没有那颗湛蓝星辰的虚空,他的身体、面孔、眼瞳,都呈现着一种近乎可怕的苍白……没有任何的血色,又似被抽离了所有的灵魂,只剩一 个冰冷绝望的躯壳。 “哎。”宙天神帝转过身去,重重闭目,重叹道:“月神帝,你又何须如此。” 千叶梵天脸色阴下,好一会儿才缓缓舒开,淡淡说道:“难怪影儿会栽在你的手上,月神帝,你着实让本王不得不另眼相看。” 哪怕阴毒如千叶影儿,对其母亦感情极深,更不惜为奴救父,m而月神帝…… 女人狠起来,当真足以让所有男人都不寒而栗。 夏倾月毫无理会,淡漠的目光始终落在云澈的身上,没有因蓝极星的陨灭而有丝毫的不忍与情绪动荡,仿佛只是轻轻抹去了一粒无关紧要的灰尘。 “……”云澈终于动了,他的头颅缓缓转动,动作无比的僵硬缓慢,如一个被丝线操纵的劣质木偶,他看着夏倾月,那么熟悉的身影和容颜,却变得那么的陌生和遥远。 “为……什……么……” 他开口,无比苍白艰涩的三个字,沙哑到几乎无法听清。 “为什么?”夏倾月目若淡水:“就如昨日,你好像完全不认为我会杀你,永远那么的幼稚可笑。” 云澈:“……” 没有人说话,默默的看着曾为夫妻的二人,事情发展至此,又一次超出了所有人的预料。 亲手将云澈生擒,亲手毁灭他们出身的星辰……眼前的画面,无比的冰冷绝情,让这一众神帝神主都不愿靠近。那来自月神帝的冰寒威压,分明在告诉着所有人,此事,任何人都没有插手的资格和余地! 对,昨日,云澈绝不认为夏倾月会杀他,直到剑上紫芒凝聚,向他斩下时,他都如此相信着。 夏倾月与他总是聚少离多,但在他的生命里,却又刻印着太过深刻的影子。 十六岁那年,他一生最卑微无助的时刻,是夏倾月护住了他最后的尊严,也保住了他、萧烈、萧泠汐的安生。 婚后的首次相逢,天剑山庄,天池秘境,巨兽之腹……她为了救他性命,将所有力量覆于他身,将自己置于死地。 也是从那个时候起,夏倾月在他心里,在他生命里的位置有了彻底的变化,他也感觉的到,夏倾月的眼中和心里,也都刻下了他的身影。 覆灭梵天门,他遭剑圣凌天逆追杀,绝境之下,依旧是夏倾月与他并肩而战,共败凌天逆。 此后,夏倾月再无音讯,再见之时,已是八年之后,已是另一个世界。 也是那一天,他中了千叶影儿的梵魂求死印,又是夏倾月,将他带去了龙神界。 从他们成婚至今,已是十几年的时间,但他们真正相处的时间,加起来却是无比的短暂。 虽然那般聚少离多,但,即使是位面之隔,即使是从蓝极星到月神界,他们却又总能相遇,而几乎每一次夏倾月在云澈的生命里出现,都会将他从绝境中拯救。 而他对夏倾月的付出……相比之下却是微小不堪。 而纵观夏倾月这一生,几乎都是在为他人而活。哪怕成为月神帝,一半为报答义父,一半,则是为了他……神曦如此说,沐玄音如此说,他自己其实也一直都知道。 所以,他对于夏倾月,从不会有任何设防,从不会有任何秘密。无论她再怎么表现的冷漠,在他眼里都不过是刻意的傲娇之态。 但……为什么…… 这一切……所有的一切…… 都不过是自以为是的可笑痴妄吗…… “……”他看着夏倾月,想重新看清她的容颜,重新看清她的灵魂。 “说起来,你应该好好的感谢本王。”夏倾月漠然而语,连她眼眸中的倒影都是那么的淡漠:“若非本王毁去蓝极星,你的家人至亲,还有这个星球上的所有生灵,他们今后的命运将是凄惨之极,而本王让他们直接解脱,也免去了你面对他们陷入他人之手时的痛苦,更让你过会上路时不会孤单……如此,你难道不该感谢本王吗?” “……”明明近在咫尺,她的身影却越来越陌生,越来越模糊。 是她,竟是她,亲手毁灭了蓝极星,杀死了他所有的亲人,杀死了他的女儿……毁灭了所有…… 他失魂的低念:“就算……你欲抹去有关我的一切……你的师父……你的父亲……还有元霸……” “呵,”云澈话语未尽,耳边已是传来她很轻,很轻蔑的一声低笑:“云澈,本王很久之前,就和你说过一句话,但你似乎从来没有放在心上。” “本王不仅是夏倾月,更是月神帝!” 云澈:“……” “你可知何为‘神帝’?你或许自以为知,但实则你从来都未曾真正知晓!对一个神帝而言,区区出身星球算什么?至亲?那又是什么?” “若本王如你一般幼稚愚蠢,连几个卑微如蚁的下界亲人都不忍舍弃,也根本无颜为这月神之帝。” 紫阙神剑缓缓抬起,指向云澈头颅,剑身紫光缓缓凝聚:“你若是将他们舍弃,全力逃往北神域,本王或许还能稍微高看你少许,可惜,你的愚蠢,着实是无可救药。不过,对本王而言,倒是再好不过。” “亲手将你诛杀,曾为魔人之妇的污秽也才能真正洗去。”夏倾月神情依旧冷若寒潭,自始至终都没有丝毫的变动,一抹很淡,却冷到锥魂的杀气在这时缓缓逸散:“死后,好好想想自己下辈子该做什么!” 剑身举起,紫光耀目。 同样的一句话,同样的紫阙神剑。 以夏倾月的玄力,要毁灭云澈,不过弹指。但,两次杀云澈,她却都动用了紫阙神剑,且剑落之前,还会凝聚相当浓郁的紫阙神光…… 或许,是为了一个刹那,便将他湮灭的彻彻底底。 “呵……呵呵……呵呵呵……”云澈笑了起来,无比干枯的笑声,无比惨白的笑意,一股无声的凄冷渗入到每一个人的心海之中,让一方星域都仿佛变得悲凉寒心:“洗去曾为魔人之妇的污秽?嘿……嘿嘿……夏倾月……是你……污了我云家的族谱!” 夏倾月:“……” 云澈的唇角,一丝殷红的血痕缓缓溢出,他看着夏倾月,缓缓而语:“云氏云澈,有妻夏氏倾月,不孝翁姑,不睦宗族,弑父杀弟,无情绝义,毒如蛇蝎……纵万言亦难书其罪。” “决意休黜,永断葛藤!今后再无情恩,唯万世不绝之恨!” 字字带血,字字盈恨……曾经所有的温情,所有的怜惜,就连偶尔对视时的眸光,都是那般的讽刺可悲。 噗! 他的口中,一股破舌之血猛喷而出……夏倾月没有躲避,神光流溢的月衣之上,染起了一个猩红的“休”字。 无比的刺目。 第1529章 彼岸玄音(上) 血红的字迹在月白的裙裳上缓缓铺开,分外凄艳。 夏倾月轻微垂首,默默看了一眼,目光转回时,美眸中依旧是那么的冷漠,或许再不可能有曾经相对时或无意、或迷朦的温情。 言语与鲜血中的恨,如毒刃一般穿刺到了每一个人的心魂深处…… 在神界有了无比耀目的救世光环,却选择与邪婴归于下界,可想而知他对自己的出身星球有着怎样的眷恋。 今日,明知几乎十死无生,他依旧决绝到来,更是可想而知他的家人对他而言何等重要……超越自己生命的重要。 但夏倾月,却当着他的面,将这一切全部葬灭。 他们不是云澈,都能感受到深深的压抑和残酷,无法想象,此刻的云澈对夏倾月恨到何处……只是,再多的恨,也注定永无讨回之时。 宇宙风暴渐止,横卷而至的,已不是星球破灭后的烟尘,而是混乱的猩血与绝望气息。 这些气息,来自无数生命被葬灭所释放的血气,以及死后还没有散尽的悲哀灵魂……所有的人都出现了相当长时间的沉默,就连诸神帝,都感觉到了不同程度的不适。 摧灭一个星辰,这是一笔太大太大的血债……数以万亿计。 “很好。”她看着云澈,无哀无怒:“如此,也算断的干净了。” …… …… “云澈,你难道忘了,当年我们已经……” “又想说婚书被毁的事吧?我告诉你,婚书撕了没用!咱俩的婚籍还完完整整的保留在流云城,证婚人也活的好好的。” “按照我们流云城的规矩,除非我把你休了,或者你带着我不配为夫的人证物证亲自去流云城户堂经各种审查和一篓子程序后解除婚籍,否则咱俩始终都是夫妻!撕个婚书就解除夫妻之系?哼,月神界的新神帝真幼稚。” …… …… 就在短短两月之前,那一艘只有他们两人的玄舟上,云澈斜着眉,撇着唇,用训诫的语气,向她说着流云城的规矩……他说既是在那里完婚,就该遵循那里的规矩,纵然撕了婚书,只要他未休,她便依旧是他的妻子。 她没有忘记,他也没有忘记。 云澈闭上了眼睛,没有再说话,世界冰寒死寂,灰暗无光……他是救世之人,茉莉也是救世之人。但这些人,这些因他和茉莉而获救的人,却以制裁邪婴,制裁魔人的正道之名,将茉莉打出混沌,将他逼入死境。 触发这一切的,是他最信任敬重的宙天神帝,残忍毁灭他所有的,是他最不设防,一直以来最为感激和怜惜的倾月。 呵…… “云澈,这个世界,真的值得我如此吗……” “这个世界,真的值得我如此吗……” “真的值得我如此吗……” 劫渊的言语,在他脑中中混乱回荡着,而他……已经想不起自己当时的回答。 “无极,你退下。” “是。”月无极远远退离,这一方空间,只余云澈和夏倾月。 缠绕着浓郁紫光的神帝之剑缓缓落下,只需一瞬,便可抹去他的存在。但如此浓郁的紫芒,却无法映下云澈面孔呈现的死灰,从他的身上,已感觉不到愤怒,感觉不到怨恨,唯有如死人一般的灰暗。 每个人都自己最珍视的东西,或权势,或力量,或亲情,或财富,或生命,而紫阙神剑下的男子,他失去的,便是生命中最重要,最珍视的东西……而且是所有。 一切都太过讽刺,太过残忍,足以摧毁任何人哪怕再刚硬的意志。或许,对此刻的云澈而言,死亡,是最好的解脱。活着……也或许就此沉浸在永恒的灰暗之中。 “在你死之前,有一件事,本王不妨告诉你。” 夏倾月缓缓说道:“昨日,本王曾说过有一件事要说与你,但需要在合适的时机……不过看来,永远不会有那样的时机了,那就直接告诉你好了。” 她身体微微前倾,声音低下,轻到了唯有云澈才能听清:“神曦……死了。” “……”云澈灰暗的瞳眸轻微颤动。 “前些时日,本王去了一趟龙神界,却发现,轮回禁地早已被毁,万花万草尽皆凋零,不见任何人的身影,亦没有了半点的灵气。”夏倾月缓缓讲述,声音只传到云澈的耳际:“后来,本王在轮回禁地的中心,发现了一摊血,虽时间已久,但血迹却丝毫没有干涸的迹象……因为,它存在着很纯净的光明气息。” “你猜,那会是谁的血?” 云澈:“…………” “你很早就意识到了她那边一定是出现了什么意外,但却又从未真正担心过,因为你认为以她的存在,这个世上无人能伤害她,而真正有能力害她的人,却又是最不可能害她的人,但……你完全低估了人性的下限!” “你的阅历,远比同龄人复杂,下界这些年,你或许自认为已了解了人性。但,你好像忘了,你的人生,你的阅历,不过是短短数十年而已。而他们,是几万年……几十万年,你真的以为,你看的清他们?你真的以为,你已了解了神界的生存法则!?” “……”云澈毫无反应,一丁点反应都没有。 夏倾月也不再赘言,一抹很轻蔑的死气从她身上释放:“死后的地狱,你会成为一个哀哭的恶鬼,还是誓仇的魔神呢……本王很是期待,那么……死吧!” 紫阙神剑终于斩落……上一次,在最后刹那被奴印未解的千叶影儿所阻,这一次,再无可能有人阻止,随着这一剑的落下,云澈将永远从这个世界消逝,也带走他在这个世上,还有无数人心魂中留下的不同影印。 但…… 又是这最后的刹那,前方安静死寂的空间,一道冰蓝寒芒从虚空中骤刺而出……直刺夏倾月的喉咙,伴随着弥天的冰寒与杀意。 这股寒意和杀意压抑的太久,释放之时,猛烈到将周围万里虚空瞬间封结。 三方神域十三神帝皆在,但这突如其来的变化,竟是所有人都始料未及。 夏倾月脸色骤变,身影瞬间后撤,与此同时,一股玄气也缠绕在云澈的身上,将他向后远远甩出。 冷眼看戏中的众人全部大惊,冰寒光华之下,那是一把一把冰白无暇,蓝光莹然的剑,以及一个蓝发飘散,如梦中冰仙的女子身影。 惊然的目光在同一瞬间死死凝聚在了她的身上……他们从来没有见过如此冰冷的眼眸,冷冽到似乎也足以将整片天地都冰封成寒狱。 “吟雪……界王!”宙天神帝惊吟出声。 剧烈的惊容呈现在每一个人脸上……真的是每一个人,包括所有的神帝! 那从虚空中刺出的一剑,距离夏倾月只有不到二十丈之距……靠近到如此的距离,他们竟无一人察觉! 虽然,他们面对的只是一个弱如蝼蚁,毫无任何威胁的云澈,灵觉也自然不会有什么警戒。但这里,毕竟有着十三神帝,有着一众梵王、守护者,有着数百个上位界王,竟被一人近至二十丈距离毫无察觉! 何等的匪夷所思! 而那一剑直刺喉咙,若是那是夏倾月,换做神帝之下的神主,怕是都会瞬间重创……甚至可能直接毙命。 夏倾月身影远掠,看向了那个忽然出现的冰蓝身影……只是,她的冰眸之中,再没有了曾经的信任与平和,唯有冷与恨。 沐玄音! 云澈的身影被远远甩出,原本失色的瞳孔几乎是一瞬间恢复了焦距,映出了那抹无比熟悉的冰蓝身影,那一刹那,他就像是忽然陷入了更深层次的幻梦之中,一声失魂的低吟:“师……尊……?” 哗!! 雪姬剑前指,沐玄音冰发舞起,一道冰凰之影在她身上映现,犹如实质,又在下一个刹那忽然炸裂,冰蓝霞光与极致寒气将周围百万里空间都化作一片冥寒地狱。 震惊中的众人在这一刻再次大骇,西域青龙帝……公认三方神域冰、水系第一人,她脸上的惊容远胜所有人,失声念叨:“神界,何时出了此等人物!” 这分明是神帝层面的威凌! 而且,还是冰系寒威! “东域吟雪界王……原本传闻竟是真的。”她身侧的麒麟帝同样惊声低念。 惊喊出“吟雪界王”后,宙天神帝脸色再变,身影扑出,磅礴的神帝气息迎着寒气直覆前方,将沐玄音和云澈所在的空间瞬间封结:“云澈身上有空幻石!” 这声低吼,顿时让刹那惊然的众神帝全部回神,顿时,整整五道神帝气息同时爆发,只一瞬间,不堪承受的空间直接塌陷。 宙天神帝在前,他未管沐玄音,只取云澈,云澈被甩出的距离被刹那拉近。 神帝灵压,若是直接覆身,纵以云澈龙神之躯,也会直接粉碎。 另一边,梵天神帝几乎在同时冲出,直取沐玄音。 双帝之威,谁堪承受。 夏倾月定在原地,一动不动。 她两次杀云澈,两次都在最后刹那被阻断。 第一次,是被千叶影儿所阻,第二次,是被沐玄音所阻。两次,都完全出乎意料之外,两次,都是诸神帝在场却始料未及。 “天意吗?”看着手中之剑所覆的紫芒,她一声轻然叹息。 第1530章 彼岸玄音(下) 云澈被沐玄音的寒气骤甩几十里,但这样的距离,在神帝之力下却不过是咫尺之距,瞬间便被宙天神帝拉近。 他的右臂轰出,一个巨大的掌印罩向云澈所在的空间……这个掌印根本不需要碰触到云澈,威压覆下的那一刻,便会将他轻易碾杀。 另一边,千叶梵天身上闪动黄金玄光,神帝威压已将沐玄音牢牢锁定。沐玄音身影急掠,在宙天神界出手的刹那,她左臂伸出,一个巨大的冰晶屏障瞬间筑起。 与此同时,她的右臂,却是朝向了后方的云澈,一道骤闪的蓝光将她与云澈的躯体连接到了一起,在云澈的身体表面,无比仓促的结起了一个深邃到最极限的湛蓝冰层。 砰 宙天神帝的掌印,梵天神帝的黄金玄光同时撞击在了冰晶屏障之上,巨大的轰鸣几乎震碎所有人的耳膜,周围大片空间,无论屏障的前方还是后方,空间都瞬间压缩,然后疯狂塌陷……但冰层中的云澈却只感觉到些许的震动,毫发无伤。 因为,沐玄音的六分力量,都覆在了他的身上。以剩余的四分力量抵向了宙天、梵天两大神帝。 屏障剧震,伴随着一声格外凄厉的冰凰之鸣,沐玄音的唇角血痕掠下……但,冰晶屏障却没有破碎,竟是牢牢撼住了两大神帝。 这一幕,惊得所有人全部失声。 若论防御之力,土系最强,冰系次之。冰凰神力的防御能力的确极强,但,她此刻面对的,可是东神域两大最强神帝! 还是在她明显分力保护云澈的状态之下! 宙天神帝与梵天神帝的面色同时微变,身体短暂后撤,全身玄气爆发,齐齐重轰在冰凰屏障之上。 轰 一声轰鸣,震得远方数颗星辰为之战栗,沐玄音一口血沫喷出,但身影却是牢牢不动,屏障在剧颤之中,却依旧没有崩溃。 这一刻,所有人脸上的惊容放大了十倍不止。 “这……这……”一众东神域的上位界王都根本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两个月前,沐玄音在吟雪界大败洛孤邪,还断其一臂,宙天神帝在场亲见,深受撼动。但此事,洛孤邪自然不可能传开,各大王界或许会详细知晓,而其他星界,纵有耳闻,也根本难以尽信。 这一刻,他们才在极度的震惊中想起那个传言,并意识到,那个传言或许根本不是假的……不,眼前的一幕,分明要比那个传闻,还震撼不知道多少倍! 她明明只是一个中位界王啊! 倾覆着沐玄音大半力量的冰层牢牢护着云澈的躯体,也封锁了他的所有行动,原本已陷昏暗深渊的意识一下子清醒……而且是无比的清醒。 极限的冰封之中,他连嘴巴都无法张开,无法发出声音,唯有一双瞳孔扩张到了最大,几近炸裂。 身上紧缚的冰凰气息,让他能轻易碰触到她的心魂,他死死咬牙,用心念吼道:“师尊……你快走……走!!” 为什么她会来这里…… 明明已经……明明已经…… 轰!! 冰晶屏障再次颤荡,裂痕遍布……沐玄音冰白无暇的雪衣上,也顿时弥漫道道猩红刺目的血痕。但她的面容却依旧那么冷彻,左臂死死支撑着屏障,右臂将更多的力量牢牢覆在云澈的身上。 “师尊……你疯了吗!!” 明明是心念魂音,竟也是那么的颤抖。 “你救不了我……还会连累吟雪界……走……求你快走!!” 十三神帝为他而来,他们代表着当世权势、力量的最顶点,谁都不可能抗争和违逆,谁都不可能救他。 沐玄音强行救他,根本是白白送死……还极有可能,因此连累吟雪界! 他不明白……他想不通她为何要如此! 砰!! 冰凰屏障裂痕遍布,云澈的心魂 之中,传来她带着痛苦的冰冷之音:“你……可以为了天杀星神……舍弃一切赴死……我为何……不能为你……舍弃吟雪界!” “这个世上,不是只有你……可以自私任性!” 嚓!!!! 冰凰屏障崩裂,化作漫天飞散的残破冰晶,沐玄音口中喷出一道长长的血箭,身影如中箭的天鹅般飞坠下去……却又下一瞬间冰影绽放,精血尽释,一个巨大的冰夷封天阵以快到违背常理的速度成型,将宙天神帝和梵天神帝的行动刹那封锁,让他们的身形和威势极速缓下。 如无数道寒针刺入体内,千叶梵天和宙虚子脸色再变,他们抗拒着冰夷封天阵的行动压制,齐攻而上,虽然只是短短数息的交手,他们两人再次出手时,已几乎再无保留。 精血献祭下的冰凰玄光,蓝得异常凄艳,就连封结云澈的冰层都发生了微妙的变化。冰层之中,只有神王之躯的云澈,在两大神帝的力量余波之下,都一时无恙。 逐渐染血的冰蓝身影占据着云澈的整个瞳孔,他的意识又一次陷入彻底的迷乱…… …… “她不止一次的说过她不再是你的师尊……但你似乎从来都没有明白这句话的真正含义,又或者,你不敢去相信。” …… “玄音,陪我一起送劫渊前辈离开,好吗?” “好……” …… “今日是师尊和冰云宫主生父的祭日……师公是被北域魔人所杀,所以,师尊和冰云仙宫都恨极魔人,见之必杀。” …… “我无法离开这里,所以,我选择了沐玄音来保护和指引你……我以冰凰神魂为载体,对她进行了灵魂干涉……她对你所有的好,都只因我对他的灵魂干涉,而不是她自己的意志。” …… “若是解开……一切都将云散,她反而很有可能会想要杀了你……” …… “师尊说,她不想见你……送劫天魔帝离开的事,她已无暇前往。” …… “……”云澈闭上了眼睛,他的灵魂,从来没有颤荡的如此剧烈过。 到底什么是真,什么是假…… 轰!! 又是一声震空巨响,沐玄音身上蓝光残灭,拖着一道长长的血痕飞出,撞在了封结云澈的冰层之上。 面对两大神帝,她的神主之躯已是半身染血,而被封结在冰层中的云澈……依旧是毫无无伤。 这无疑在告诉着所有人,沐玄音竟将大部分力量覆在了云澈身上,以残力硬撼了两大神帝整整数息。 “吟雪界王,你这又是何苦。”宙天神帝道。 “好一个吟雪界王,你的实力,或许已堪比影儿……可惜,如此实力,竟是这般蠢不可及!为了一个弟子,一个魔人来白白送死!”千叶梵天掌心金芒耀动:“你大概算是本王这辈子见过的最蠢的女人了。” 如果,她全力交战,纵然面对两大神帝,也足以抗衡一时。但为护云澈,只余四分力量的她,在两大神帝之力下,已是全身重创,一双美眸,已是透着些许的涣散。 “哎,可惜。”宙天神帝重重一叹,却是决然出手。云澈一事,已到了如此地步,断然无法回首。就算是错了,也无论如何,都必须将这个“错误”完完全全的从世上抹去,绝不可让预言中的“魔神”问世。 沐玄音身上的气息已是微弱了大半,迎着宙天神帝轰下的巨大掌印,她的雪姬剑刺出,寒光乍闪,却是格外微弱。 但,就在剑尖和掌印碰触的刹那,沐玄音本已涣散的冰眸中陡然晃过一抹异芒,她唇间忽然喷出大片的血雾,淋在雪姬剑上…… 冰层之中,云澈的冰凰血脉猛然悸动……那是沐玄音的冰凰源血! 所有的冰凰源血! 宙天神帝的掌印忽然定格在了空中,就连千叶梵天即将释放的金色玄光亦诡异定格。而沐玄音……她身上本已弱下的蓝光陡然变得无比狂暴,比之先前,浓郁了数倍……数十倍! “啊……师……师尊!”云澈的心魂发出战栗的吼叫。 因为,那分明是……断月毁殇! 宙天神帝与梵天神帝的眼瞳被完全映成蓝色,这一刻,他们竟忽然感觉到了冰冷与心悸,他们的力量,他们的躯体都像是忽然陷入了无形的禁锢之中……而且,是无法挣脱的禁锢。 在一切都变得缓慢的冰蓝世界中,雪姬剑直刺而出,穿过宙天神帝的掌印。穿过他的手掌,再直刺入他的胸口…… 一个苍蓝玄阵以宙天神帝的胸口为中心无声爆开,释放出蔽天霞光。 “唔!!” 宙天神帝一声低吟,半只手掌脱体飞出,在飞出的刹那便已化作冰粉,而爆开的蓝色霞光将千叶梵天也完全笼罩,两大神帝如坠冰狱,同时横飞而出。 横压在云澈和沐玄音身上的玄气也刹那溃散。 “什……什么!” “糟了!!” 一剑轰退两神帝,这无疑是惊世骇俗的一幕。但比之于此,让各大神帝脸色惊变的是……宙天神帝和梵天神帝在这一剑下身伤力溃,也给了云澈自由之机。 虽然只有一个刹那,但亦足够! 龙皇、南溟神帝、释天神帝,宙天守护者、梵王都在惊然间玄气释放……但已来不及,他们放大的瞳孔中,一直死死护着云澈的冰层在宙天与梵天两神帝被震溃的刹那完全消散。 亦是同一个刹那,云澈的手中,多了一抹灰暗的光华。 空幻石! “走!!”沐玄音无比虚弱,又无比狠绝的喊声在他心魂中响起。 拿起空幻石,云澈却并未将之捏碎,而是忽然凝聚全身力气,将其掷出…… 空幻石顿时划起一线刹那流光,直飞沐玄音。 精血、源血尽释,沐玄音身上的冰息,以及生命气息都快速离散。一剑震溃两神帝,这无疑是奇迹一剑…… 但这抹奇迹之光,却也只能闪烁刹那。 龙皇、南溟、释天、守护者、梵王都惊然出手,宙天和梵天也已在空中折身……如今状态的沐玄音,连遁走的力量都已不可能有。 能救她离开的,唯有这枚空幻石。 但,就在空幻石即将撞击在她身上时,一只玉白的手掌却是轻轻伸出,一瞬卸去了空幻石上所有的力量,将它完好的抓在了手中。 “!!!”云澈大惊失色。 沐玄音手掌翻转,便要将空幻石反掷向云澈……一股如天穹倾覆,万岳崩塌般的威压已骤然压下。 她若掷出空幻石,脱手的瞬间,空幻石便会被摧灭。 她身姿陡变,身上残剩的所有力量在这一刹那完完全全,没有一丝保留的倾泻而出,左臂撑起冰凰屏障,右臂指向云澈,在他的身上重新结起封结冰层。 而这一次,她将九成的力量,都覆在了云澈的身上。 轰嗡 一声重响,整个世界为之死寂。 龙皇的手掌按在了冰凰屏障之上,屏障毫无损伤,他的面孔也淡漠如死水,没有丝毫的神情。 而一道龙影,却隔着完好无损的屏障,从沐玄音身上贯穿而过。 龙白,四方神域唯一的皇,真正的当世至尊。 他的力量,代表着当世生灵的极限。他的亲自出手,世上有几人能有幸亲见? 叮…… 一声极轻的响动,冰凰屏障忽如雾一般完全消散……无影无踪。 沐玄音的瞳孔完全失色,如一抹被寒风带起的飘雪,轻渺的飞落…… 第1531章 黑暗龙魂 砰……封结在云澈身上的冰层也在这一刻完全崩散。 龙皇之力太过恐怖,虽然只是余力,依旧直接摧灭了沐玄音以最后残力给予云澈的守护…… 云澈全身崩血,那一瞬间,他感觉躯体仿佛被撕裂成了无数的碎片,但遍及全身的剧烈痛感,又在无比清晰的告诉着他生命的存在。 渐逝的冰息,残破的冰层,却依旧执着的护住了他的生命。 猩红遍染了她的雪衣,梦一般的冰蓝长发快速褪去着冰芒,一点点转为黑色,冰冷的虚空之中,她如一只断翼的冰蝶,坠向了永无光明的黑暗深渊。 “师尊—” 云澈一声泣血的呼喊,疯了一般的扑向前去……任凭全身重创,他的邪神境关却是一瞬爆到“阎皇”,速度超越了他毕生的极限…… 龙皇之后,南溟神帝、释天神帝、四守护者、三梵王接连而至,宙虚子和千叶梵天也在这时折身而返。有了刚才险些被云澈遁走的刹那惊险,他们每一个人都不敢再有丝毫的犹豫,面对明显已被龙皇一掌绝命的沐玄音,却是一起出手,欲将她和云澈完完全全葬入死亡之地,不再给他们哪怕一丁点的余地与可能。 四神帝、七个上位神主的同时出手,这是一股何其可怕的力量,足以直接摧灭一个小型星域。 后方的一众神主都是面露惊色,纷纷玄力涌动,护住己身。 如此的力量面前,玄光尽灭的沐玄音,扑向她的云澈,显得如沙尘一般卑微…… “呃……啊啊啊啊啊!” 这声咆哮无比的嘶哑痛苦,如一只绝望的野兽。在他们出手的那一刻,云澈终于碰触到了沐玄音的躯体,另一只手掌,碰触到了一抹冰冷的蓝光…… 雪姬剑,沐玄音从不离开的爱剑。 手臂环起,将沐玄音牢牢抱紧,如拥回了整个世界……只是这个世界冰冷彻心,手中雪姬剑猛然前指,生命元气无比疯狂的释放,划出了一道巨大的冰蓝光弧。 而这道光弧,铺开着云澈有生以来最极致的…… 月挽星回! 那一瞬间,前方空间……那一大片被众神帝神主力量所覆的庞大空间,法则完全逆转。 顿时,四神帝、七神主,他们全力轰出的力量,全部如碰触到屏障镜面的光束骤然折返,狠狠的轰在了他们自己的身上,铺开的玄光又一瞬间覆没了后方的所有空间。 轰嗡 这突如其来,完完全全违背常识的一幕,任何人都不可能有所预料,更不可能有丝毫的防备,那一声惊天骇地的爆鸣声中,刚刚出手的四神帝、七神主,连同龙皇在内,被一瞬轰飞了出去。 尤其刚被沐玄音一剑所伤的宙天神帝,更是狂喷一道数丈长的血箭,翻滚着横飞了出去。 后方的世界,本是看戏状态的其他神帝和众上位界王瞬间被灾难之力完全覆没,灭世的玄光覆下了所有或惊恐、或凄惨的吼叫。 能为上位星界的界王,他们的实力无不是当世顶点。但,这可是来自四个神帝、七个神主的力量,纵然他们,也绝难承受,不知有多少人被一瞬重创。 耳边的轰鸣压下了世间所有的声音,却一丝一毫都没有侵入云澈的世界。他抱着沐玄音的身躯……明明,她的冰息已全部散尽,就连她的冰发,都失去了梦幻的冰蓝,但为何,双臂传来的温度,依旧是那般冰冷。 “师……尊……” 他的声音颤抖的那么剧烈,却不及他身体的颤栗……怀中的她肤若珠华,玉颜依旧绝美无暇,却再无半点威凌,凄美的让人魂裂心碎。 沐玄音眼睫轻轻颤荡,如残风中的蝶翼,只是,她的眼眸却没有了让人生畏的冰芒,只有一片失去了焦距的灰暗。那只比雪还要莹白的手掌缓缓抬起,碰触向云澈的脸颊…… 一缕缕太过刺目的血珠从她的手上滴落,沾染着指间那颗已被染为血色的空幻石。 “活……下……去……” 她的声音,轻渺如梦中的薄雾,短短三个字,却用尽了她瞳眸中最后的冰芒,那刚刚碰触到云澈脸颊的手指无力的垂落……带着那颗染血的空幻石。 她想要看清云澈的面孔,想要告诉他来世不愿再做师徒……但命运,却连她最后的奢望,都不愿给予。 咯… 咯… 咯… 牙齿在他口中一颗颗的崩碎,但云澈却感觉不到一丝的疼痛,他俯下身,紧紧抱住沐玄音已再无生命气息的身体,心魂,如被世上最残酷,最恶毒的利刃千遍万遍的凌迟撕裂…… 他的双瞳失去了所有色彩,唯余一片可怕的幽暗,但泪珠却如决堤一般,从他眼中疯狂淋落,无法停止。 他眼睁睁的看着蓝极星被毁灭成灰烬,让他失去了所有的家人……他没有落泪,那是一种无泪的绝望,一种太过残忍的噩梦,灰暗到了虚幻。 但,沐玄音的生命的消逝,就在他的怀中……让他想当成虚幻的噩梦都是奢望。 “啊啊……啊……呃……呃……”低沉的哭声,无尽的痛苦哀戚,如一只被打断了全身骨头的野狗。 上一次,他的泪水失控决堤,是他找回了楚月婵和云无心……那一天,他第一次无比虔诚的感激上苍,无比感激着这个世界的美好,所有的恶,所有的难,都是那般的渺小无谓。 这一次,他的眼泪告诉他的,是这个世界有多么的冰冷无情,命运是多么的悲哀残酷…… 染血的空幻石落在了他的手心,被他紧紧的握着……这是唯一的希望之光,他想留给沐玄音,但沐玄音却那么固执的还给他。 “活……下……去……”她最后的言语,最后的愿望。 远方的空间,玄光消散,众神帝神主无一不是狼狈不堪,甚至一时都处在懵逼状态。 纵以他们毕生的认知和阅历,都完全无法理解刚才究竟发生了什么。 而在这一刻,夏倾月向月无极极速传音:“控住他!” 哧啦! 在其他所有人惊然失措之时,月无极却陡然掠起一道金色的流光,身影切裂空间,直射云澈而去。 云澈低着头,抱着沐玄音一动不动,如一个失了所有灵魂的空洞躯壳……而就在月无极临近时,他忽然看到,云澈徐徐的抬起头来,目光看向了他。 “!?”那是一双无比幽暗,无比空洞的眼睛,碰触的刹那,月无极竟仿佛看到了一个足以吞没一 切的无底深渊,全身每一根神经,每一缕灵魂都不受控制的骤然绷紧,就连身形也为之一缓。 下一个刹那,一抹蓝芒在云澈的上空猛然炸开。 吼 一声绝望龙吟,响彻在所有空间,所有灵魂的每一个角落。 月无极眼前的一黑,身体在空中连翻几十个跟头,死死的停了下来……视线之中,他看到了一个仰天咆哮的巨龙之影,苍蓝色的龙躯,但一双龙目,却释放着幽暗的黑光,以及无比恐怖压抑的龙威。 在这股龙威之下,月无极……月神界仅次于月神帝的第一月神,分明感觉到一股阴冷的恐惧在全身蔓延,让他一时之间,竟不敢再向前一步。 “……”龙皇的身体定在原地,看着远方竟现出漆黑龙目的龙神之影,瞳孔无声瑟缩。 龙目中的两点漆黑之芒,仿佛覆下世界的每一个角落。它扫过每一个人的面容,每一个人的躯体,每一个人的气息与灵魂,将他们所有的特征,死死的刻印在了灵魂的最深处…… 永不磨灭。 砰! 很轻微的响动,那枚当初彩脂从武归克身上“换”来,随手丢给云澈的空幻石,在他的手中粉碎,释放出无形的空间神力,带着云澈和沐玄音消失在了那里。 面对着忽然空无的空间,众人才如梦方醒。 “糟了!!” 轰!! 气爆声混乱的响起,道道人影极速冲向云澈方才所在的方位,却再触摸不到他的半个影子,更没有丝毫的空间痕迹。 咔咔咔! 千叶梵天双手紧攥,切齿低吟:“居然又被他跑了……该死的吟雪界王!” 十三神帝皆在,云澈也现身,却又一次被他逃脱!这简直是滑天下之大稽!说出去都无人会相信。 不但云澈跑了,蓝极星也毁了!此次专门前来,竟是白跑一趟,一无所获! “咳……咳咳……”宙天神帝手捂胸口,显然受创不轻,他重叹一声,道:“两次皆因空幻石,这等空间神物,着实难解……但,不可能再有第三颗了。” 想起云澈遁离前漆黑的眼瞳,还有那让他都刹那心悸的黑暗龙目……他胸口猛烈起伏,沉声道:“重新下令,不惜一切也要将他诛杀……以他的实力,残喘不了太久的。” “呵,一个才半甲子的魔人,居然让一个拥有神帝之力的女人甘为他殒命……真是个笑话!”南溟神帝低声道。 “哼!我们这么多人都没留下一个小小魔人,这才是个真正的笑话!简直是神界有史以来最大的笑话!传出去本王都觉得丢人!”夏倾月冷冷而语。 她转过身去,冷声道:“无极,回界。” “哦对了,”她忽然转身,威冷的声音传至所有人的耳中:“吟雪界王以身护魔人,死有余辜。但,此事还罪不及一个小小的吟雪界。吟雪界对本王有恩,谁敢以此为由伤及吟雪界,休怪本王不客气!” 字字威严如天,不容置疑。 以她今日表现出的无情狠绝,谁还敢触她之鳞。 言毕,她冷然而去……亦带走了从云澈手中强行夺回的遁月仙宫。 第1532章 万念成魔 对云澈的追杀令又一次在东神域铺天盖地的传开,随之快速的蔓延至西神域与南神域。 如今,三方神域无人不知道云澈成为了魔人,而且犯下了不可饶恕的滔天罪恶,并且因其身负邪神神力,若不早日诛杀,未来必会造成极大的威胁。 一时间,太过强烈的动静,几乎在告诉着神界所有人,如今诛杀魔人云澈,是胜过其他一切的头等大事。 至于他究竟犯下了怎样的滔天大罪……似乎并没有哪个王界提及。 而魔帝归世,云澈救世的消息,更是一个字都没有被传出……一个字都没有。 不仅王界,在清楚看到众王界的态度后,那些知晓真相的上位星界都不需要被提醒,全部老老实实的选择了沉默。 因为现在能决定命运的已不再是劫渊和云澈,而是王界! 而众王界中,追杀力度最大的是宙天神界,短短一天时间,宙天神帝亲自发出了整整六次宙天之音……破坏绯红通道时他大损精血,和沐玄音交手时被断了半只手,随后又被云澈以月挽星回重创,但他却丝毫没有要疗养的意思,不但亲自下令安排,在稍闻蛛丝马迹后,也都会亲自赶赴……似乎必须亲眼目睹云澈的灭亡才会真正安心。 他开出的奖赏也格外夸张,提供线索者将给予大量神晶,而辅助或亲手生擒、击杀云澈的人,将永久成为宙天神界的弟子。 哪怕是出身再平凡,地位再低之人,若是能帮助生擒或诛杀云澈,便可一夜成为王界之人。 这个诱惑,无疑如天之大,引得无数玄者为之癫狂……尤其是下位星界和中位星界的玄者,更是疯了一般的四处找寻,做着一夜踏上王界的美梦。 似乎都已完全忘了……得到玄神大会封神第一的云澈,曾是所有下位星界和中位星界的骄傲。 宙天神帝誓杀云澈的行动与决心,坚决到了让所有人都为之惊讶的程度。 不过,宙天神帝从未将那个可怕的预言告诉任何人,也禁止天机三老将之公开。 诛杀云澈……在接下来很长很长的一段时间里,都将是在神界土地响起次数最多的四个字。 …… …… 遥远的东方,一个贫瘠荒芜,几乎不见生灵的下界星球。 一个男子蜷坐在干枯的大地上,他的白衣遍染猩血,血迹早已干涸,但他毫无所觉……他的怀中,紧抱着一个雪衣女子,只是,雪衣上象征着吟雪界最崇高身份的冰凰铭纹,已被完全染成了血色。 他紧紧的抱着女子,眼神空洞,一动不动,如没有生命的雕塑,如一幅悲凉凄伤的画。 这个世界荒芜而安静,没有人会打扰他们。时间无声流转,不知已过去了多久,或许几个时辰,或许几天,或许几年…… 直到,一阵枯风吹起,在这幅凄冷的画卷上铺开层层沙尘。 禾菱现出身影,她轻轻跪在云澈身侧,手儿伸出,但即将碰触到他的衣角时,却又缓缓收回。 这些天发生的所有一切,她都清清楚楚的看着眼中,他从一个救世的英雄,人人赞颂的神子,在完成救世之后,却一夜之间被夺去所有,还成为被举界追杀的魔人…… 何其的讽刺,何其的悲凉。 她是距离云澈灵魂最近的人,那种痛苦、灰暗、绝望……只是碰触到那么一点点,都会让她灵魂撕裂般的剧痛。 在木灵的世界里,这个世界始终都是残酷的。 尤其是禾菱……她的父母、她的族人一一死于其他种族的贪婪,就连她最后的亲人,也是最后的希望寄托禾霖,也永远离开,她都未能见他最后一面。 她本以为,世上已不可能再有比这更残酷,更绝望的事。但…… “主人,”她轻轻的出声:“让师尊好好休息吧。” “……”云澈毫无反应。 禾菱不再说话,安静的陪伴在他的身边。 当年,神曦不止一次的对她说,云澈是一个很特别的人。其他玄者若是有着云澈的天赋和际遇,定会滋生越来越强大的渴望与野心。但他却不是,在轮回禁地的那段时间,她从他身上感受最多的,便是牵挂。 他对情义的看重,胜过对玄道权势的追求……而且是远远胜过。 哪怕他已在神界扬名,却没有哪怕一丁点舍弃下界的心念,对王界抛出的橄榄枝都全部拒绝……因为他的家在下界,他不会留下。 而哪怕他到来神界,也不是为了追求更高位面,而仅仅是要找到他心中牵挂的那个人。 是的,哪怕成为救世神子,哪怕与各大神帝平等相交,对他而言最重要的,依旧是他的家人,他的妻女,他的红颜…… 却也是因此,天杀星神甘为他化身邪婴,甘与他永归下界;沐玄音甘为他舍弃吟雪界,甘为他以身相殒…… 但是,这不是他想要的回报…… 与云澈性命相连的这些年,禾菱所看到的云澈,正是神曦口中所描绘的那个人。 但,这些对他而言,生命里最重要的东西,全部失去…… 全部…… 嘀嗒…… 一滴冰凉的水滴落下,点在了禾菱的脸颊上,让她抬起头来,看向了不知何时悄然暗下的天空。 更多的水滴落下,这个常年枯芜的世界忽然下起了雨,而且越来越大,转眼倾盆。 暴雨打湿着女子的雪裳,浇淋着她已毫无冰芒的长发……男子依旧一动不动,似一个已彻底没有了灵魂与触觉的躯壳。 “主人,”雨幕之中,响起禾菱的泣音:“师尊其实一直都是一个很爱美的人,从来不愿意让自己的发丝凌乱……尤其在主人面前,所以……所以……” “……”云澈昏沉的眸光轻微颤动,紧抱着沐玄音的手掌无声战栗,失色许久的瞳光中,缓缓映现出沐玄音的身影。 没有了生命气息的她,依旧美的像是画卷中的无尘神女,任谁都会一眼铭心,永世不会忘却。 师尊…… 不,她不是师尊…… 不是吟雪界王…… 是将他逐出师门,为他舍弃生命和吟雪界……没有任何他人的意志干涉,完完整整,只属于他的沐玄音。 可是,这美好的拥有,为何却如此短暂。如绽放七彩光华,却转瞬凋零的泡影。 他上身支起,动作无比的缓慢僵硬,像是一个断了线的木偶。 玄光微闪,一个释放着微弱莹光的水晶棺出现在前方……红儿当年所沉睡的永恒之枢。 雨点越来越疾,越来越乱,黏湿的头发遮挡着他的视线,他却丝毫感觉不到雨水温度,他屈身跪地,将沐玄音的身体很轻,很缓的放入永恒之枢中。 他的手掌颤抖着按下,释放出苍白的光明玄光,净化着她身上所有的血迹和污秽,释去所有的雨水与湿痕。 手臂再次抬起,一声轻响,永恒之枢被缓慢的合上……一如云澈封闭的心魂。 …… “为了天杀星神,明知必死,明知根本不可能救得了她,还要只身远赴星神界,用死亡换取力量来为你们陪葬,多么的威风凛凛,多么的感天动地。” “呵!你死的痛快惨烈,死的一往深情,对得起你的天杀星神!但……你可知,有多少人为了能让你活命付出了大量的心血,冒了极大的风险,甚至险些搭上整个星界的未来,才让你有了在龙神界苟存的机会,而你却明知必死还要去赴死……你可对得起她们!?你可对得起自己!?你可对得起你在下界等你归去的妻妾家人!” “除了天杀星神,你还对得起谁!” “不许叫我师尊……我收你为弟子,许你任用冥寒天池,予你全界最好的资源,为让你尽快成就神劫境,放下宗门所有,亲自带你修行,日夜不离……这就是你对我,对吟雪界的回报!?” “我沐玄音没有你这般愚蠢的弟子!” …… 那是沐玄音骂他最狠的一次,那日她的眼神,她的怒意,还有每一话重责,他都丝毫不敢忘记。 但为什么……你却…… 身为师尊,却犯下和弟子一样……不,是更加傻,更加重的错误…… 又是一抹玄光闪过,永恒之枢被他带入了太古玄舟之中。因为他知道,沐玄音最喜欢的是蓝色,在太古玄舟的世界,她可以面对无际的蔚蓝苍穹……而不是天毒珠世界中的永恒幽绿。 瞳眸中失去了沐玄音的存在,那一瞬间,他的眼瞳,他的世界,都忽然变得一片空洞。 他脚步挪动,迎着暴雨走向前方,他的脚步僵硬缓慢,如一个迟暮的老人,双目昏暗的看不到一丝明光……他不知自己身在何处,不知自己该去哪里,还能去哪里,未来又在何方。 他只知道,自己不能死,因为他的命是沐玄音用命换来,因为这是她最后的愿望。 可是,为什么活着会这么痛苦……这么绝望…… “主人……主人!” 禾菱亦步亦趋的跟在他身后,一声声的呼唤着,却无法让他有丝毫的反应。 一声轻响,一块凸起的石头绊在了他的脚尖,让他重重的扑倒在地。 他的手臂以一个扭曲的姿势重砸在地,砸到了一枚从他脖颈甩出的硬石上……那一串他一直戴在脖颈,从不舍得取下的琉音石。 “爹爹,无心想你啦。” 凌乱冰冷的雨幕中,响起少女娇甜的软音。 云澈伏地的躯体一下子定在了那里,灰暗的眼瞳,僵硬的躯体疯狂的颤抖……战栗…… “啊……呃……”他像是被人死死扼住了喉咙,发出无比痛苦干哑的声音。 “呃……呃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像是一只灵魂尽碎,彻底崩溃的恶鬼,他嚎啕大哭,绝望嘶叫……他用头疯狂的撞地,手臂疯狂的捶打着头颅…… “呃啊啊啊啊!” “啊啊……啊啊啊……”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哭嚎一声比一声凄厉,喉咙似乎都已被完全撕裂,让人无法想象是怎样的痛苦竟让一个人发出比恶鬼还要凄惨的哭声,他的头颅、手臂、身下蔓开大片的血迹,但他却丝毫感觉不到痛苦,拼命撞击着地面,轰砸着头颅…… 本以为已哭干的眼泪,疯了一般的奔泻着,倾淋的暴雨和飞溅的血流都来不及冲刷…… 禾菱没有向前,没有阻止,她闭上眼睛,无声泪落。 不知过了多久,终于,他的哭嚎声停止,他的身体趴伏在地上,许久……一动不动。 暴雨依旧在漫天浇淋,冲淡着云澈身上的血痕。 又是许久过去,他依旧一动不动。 故土、亲人、族人、妻子、女儿、红颜、师门、朋友、名望、地位、荣耀…… 他这一生最珍视,最重要的所有……全部失去。 也带走了他所有的牵挂、温暖、希望、眷恋…… …… “主……人?”禾菱一声轻唤,再无法按捺,匆忙的想要向前。 但她才迈出一步,便忽然停在了那里……随之,她的脚步不受控制的向后倒退,一种无法言喻的冰冷、压抑、恐惧袭入她的灵魂。 “嘿嘿……嘿嘿嘿……” 一个无比低沉、嘶哑的笑声响起,如从无比遥远的炼狱之底传来……血泊之中,那个沉寂许久的躯体缓缓的站了起来,伴随着一股逐渐弥漫……再到疯狂升腾的浓郁黑气。 “嘿嘿……呵呵呵……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曲张的五指死死抓在自己的脸上,纵然隔着手掌,都似能看到五指下的五官是何其的狰狞可怖,黑气在他的身上混乱缭绕,如无数只癫狂起舞的喋血恶鬼。 “不……我不是一无所有……” 他发出着无比幽沉的声音,明明是来自最熟悉的人,带给禾菱的,却唯有陌生与心颤:“我还有命……我…还…有…恨…啊!!” “呵呵呵……啊……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咔嚓!! 一道雷霆毫无预兆的骤然劈下,湛紫的雷光在云澈的身后掠起一道漆黑的影子……雷光闪灭,但那抹黑影却并未消失,而是随着云澈的狂笑狰狞扭曲,如一只被囚禁已久,终得自由的暴戾魔神。 “……”禾菱定定的看着,很久……她走向前,轻柔的抱住了云澈,将身体和螓首完全依在他的身上,任由自己翠绿的眼瞳被他身上翻腾的黑芒染上越来越深邃的幽暗。 第1533章 绝心千叶 轰隆隆…… 沉闷的轰鸣声响起,人们下意识的抬头,愕然发现,方才明明还万里无云的苍穹竟堆积起层层黑云,整个世界也为之快速暗下。 一股沉重的压抑从苍穹无声覆下,让所有人心中不受控制的生出越来越强烈的不安感,只是他们并不知道这种不安感究竟是什么。 黑云来的突然,去的也很快,短短十几息后,黑云便已散尽,虽然有些怪异,但如此短暂的异象,很快便被人抛之脑后……更不会知道,这片黑云并非是出现在某一片苍穹,或某一个星界,而是覆没了整个神界! 月神界。 夏倾月凝望上空,目睹着黑云的出现和消散。 “好奇怪的云。”她身边的瑾月不自禁的道:“倒是有些像四年前云……啊!” 她一声惊吟,然后垂首捂唇:“婢……婢女多嘴。” 黑云散尽,天空重新恢复了明光,夏倾月转过身,缓步走向寝宫:“我需闭关一段时间,在我出关之前,大小事务由瑶月和无极定夺,非天大的事,不得来扰。” “……是。”瑾月唇瓣张开,面露惊讶,然后乖巧应声。 看着夏倾月离去的身影,瑾月很长久的失神。不知是不是错觉,她感觉到夏倾月似乎非常的疲惫。 同一时间,梵帝神界。 千叶梵天目光从上空转回,刚才那覆天的黑云,让他皱眉许久,然后他转过身,随着金光闪动,已经来到了千叶影儿所居的神殿。 千叶影儿梵魂崩散,所继承的梵帝神力溃散,虽已数天,但无论玄脉还是精神依旧没有完全恢复。 感知到千叶梵天走进,千叶影儿美眸睁开……她的长发依旧是分外华丽的耀金色,但她眸中的金芒已是极淡。 “父王。”她没有起身,虽然是在自己殿中,脸上也依旧带着金色的面罩。这对千叶影儿而言早已成为习惯……一种她都感知不到的习惯。 “恢复的如何?”千叶梵天淡淡问道。 曾经,千叶影儿的气息可怕到连诸神帝都难以感知透彻,而今,她梵帝神力散尽,身上的气息微弱,但其层面,依旧是神主之境! 还是五级神主! 虽然,比之她的巅峰相差了一个常人无法想象的距离,但,梵帝神力尽散后还能留有中期神主之力,可想而知她的天赋和这些年的成就是何其的恐怖。 而她的寿元,也才不到千年! 另一方面,她所修的玄功,都是以梵神神力为基,因而随着梵神神力的散尽,她的所有玄功也尽皆废除,如今,她的身上唯有最普通,最纯粹的玄力,同级之下,不可能是任何人的对手。 但以往修炼时的感悟皆在,重新继承梵帝神力后,重修梵神系玄功时也定会比曾经顺利数倍。 “六成。”千叶影儿忽然问道:“有云澈的消息了吗?” “没有。”千叶梵天冷声道:“蓝极星被夏倾月给灭了,吟雪界王主动送死,现在连逼他现身的把柄都找不到。不过,以他的实力,躲不了太久的。” “哼!”千叶影儿眸中寒光闪现:“被他逃走也好,如此,我总算有机会亲手将他碎尸万段!” 站起身来,千叶影儿气息外放,感知了一番玄力和魂力的状态,她凝眉道:“如此,再有不到半月,我便能恢复至可再次继承梵神神力的程度。我能被承认第一次,自然能被承认第二次。最多几百年,我定能恢复到巅峰状态。” “嗯!”千叶梵天颔首:“若是他人,遭遇神力神魂溃散,想被第二次承认难如登天,而你的话,却是有很大的可能。让我看一下你的玄力状态。” “是。”千叶影儿将气息和心念同时收敛。 千叶梵天走近,手掌抬起张开,但……平和如水的眼眸深处,却陡然闪过一抹诡异的金芒。 嚓!! 平静的殿中,忽然耀起如炎阳般刺目的金芒,金芒之下,是千叶影儿的一声惊吟。 无数道金色的丝线缠绕住了千叶影儿的全身,如一个细密的金色大网,将她的躯体被死死缚住……不但身体,就连她的玄气,也如被万岳镇压,无法释放,更无法挣脱。 “父王,你……”她的脸上闪过惊容,随之又以最快的速度平静下来:“父王,你这是做什么?” 她停止了挣扎,因为她知道,以自己如今的状态,根本不可能挣脱的开。 千叶梵天的手掌收起,倒背身后,幽幽淡淡的道:“重新继承梵帝神力的事,你不用再想了,因为你已经不配。” “……”千叶影儿的眼神变了,心中也骤然一冷,这丝冷意不仅是来的他的言辞,还有他的语气,因为千叶梵天从未用这样的语气和她说过话:“父王,你在……开什么玩笑?” “你在玄道上的天赋、偏执以及野心,让我当年毅然选择你为继承者,之后,甚至向世人明示你为未来的梵天神帝。”千叶梵天眼眸微眯,声音冷下:“我对你寄予了何其大的厚望,而你,却让我如此失望。” “让你失望?我到底……犯了什么大错?”千叶影儿金眉沉下,她不知自己何处让他失望,又犯了什么错……而就算真的犯了什么大错,又为何要用梵魂索将她缚锁。 “这些年,我都是如何教你的?”千叶梵天的声音没有愤怒,连一丝惋惜都没有,唯有一片让人心寒的冷淡:“身为未来的梵天神帝,你必须万事万物为己思虑,只要能成全自己的利益,其他的一切都可牺牲,都可算计和掠夺,哪怕不择手段。” “而你……竟为了救另一人而牺牲己身,甘为他人之奴!真是让我太失望了!” 千叶影儿猛的抬眸,纵以她的心境,眸光都出现了数息的怔然:“我是为了……救你!” “哼!救我?我可曾命你相救,或者逼你相救!?”千叶梵天寒声呵问:“我甚至将梵魂铃都给了你,而你,却将梵魂铃退还,还犯下如此蠢行!” 千叶影儿:“……” “另外,”他的声音更加淡了下来:“从你成为云澈之奴的那一刻起,你就彻底失去了继承梵天神帝的资格……不,连继承梵帝神力的资格都没有了,否则,那将是我梵帝神界的耻辱,和永远无法抹去的污点!” “……”千叶影儿定在了那里,金眸开始无比剧烈的颤荡。 她不敢相信,一个字都不敢相信。 成为云澈之奴,那无疑是她有生以来最大的牺牲,最大的耻辱,是她原本纵死都不会愿意承受的奇耻大辱。 但,为了千叶梵天,她将自己所有的尊严,扔到了云澈和夏倾月的脚下。 千叶梵天,她的生父,夏倾月口中她唯一的心灵破绽。 她的世界是冰冷的,是无情的,而也正因如此,那唯一的温暖和心灵寄托,便会是她生命里最珍视的东西。 她做梦都想不到,更无法相信,自己如此的牺牲,换来的不是他更加温和的眼神,反而是如此的冷漠和如此的言语。 千叶梵天儿孙无数,但向来不假辞色,唯独对她,自她母亲离世后便极尽宠溺温和,无所不应,早早便宣布她为未来神帝,早早给了她超越三梵神的权力,界中大事,很多都直接由她决定,哪怕犯下什么小错甚至大错,也从不舍得责罚,反而会袒护到底。 这些年,千叶影儿直接或间接的害死了诸多与王界相关的大人物,但纵是王界,也从无人敢真正对她动手,因为所有人都知道她在梵帝神界的地位,动她,便等于动整个梵帝神界! 千叶梵天如此对她,她对千叶梵天……也一直视为生命里最后,也最重要的亲情,不可辜负的父亲。就如她在母亲墓前所念的那样……她这些年的偏执与努力,有很大很大一部分,是为了不辜负父亲的期望。 但,这一切,在今天……忽然之间就变得无比陌生和遥远。 千叶影儿闭上了眼睛,没有愤怒,没有质问,低声道:“或许,的确是我错了。如此,父王是准备舍弃我了么?” “不,”千叶梵天道:“虽然,你已经没有了继位神帝和继承神力的资格,但还有另外一个用处。” “用处?”千叶影儿很轻很冷的笑了一下:“你将我束缚,就是为了这个‘用处’?如此怕我逃走,看来这并不是个多么招人喜欢的‘用处’。” “南溟正在朝这里赶来,”千叶梵天双目转过,目光依然是那么的幽淡,没有丝毫的不舍,更没有丝毫的愧:“再有小半个时辰也就到了,到时,他会将你带去南溟神界,如此,你便可完成最后的价值了。” 始终保持着冷醒的千叶影儿脸色骤变,她眼瞳微缩,彻彻底底不敢相信听到的每一个字:“你要将我……送给南溟!?” 千叶梵天之前的话,她还可以理解为真正的失望……如他所言,一个曾为魔人之奴的人,若继位神帝,的确会引来诟病笑话,甚至引为梵帝之耻。 他可以剥夺她的继承资格,但他怎能……将她,名震于世的梵帝神女,舍弃全部尊严救他性命的女儿,如一个货品一样送给南溟! “你为何会如此惊讶?这不是理所应当之事么。”千叶梵天漠然而语,如在叙述一件再正常不过的事:“我梵帝神界因邪婴失了两梵王,因劫天魔帝失了三梵神,你的神力神魂又遭崩解,可谓损失惨重,威慑大减,断不能再受创伤。” “南溟神帝对你垂涎已久,以往他胆子再大,也不敢硬来。失两梵王三梵神后,他已是表露威胁之意,而那时你还没作出那个愚蠢的决定,所以我断不会让他得逞。但现在……” “将你送给他,是你能给梵帝神界带来的最大价值。”千叶梵天微笑起来:“就算不将你送给他,如此局面,以他的性情,绝不会无动于衷。由他施以手段抢夺,和我主动送给他,两者可是大不同。后者既解隐祸,且结盟南溟,又能让他欠下一个天大的人情……毕竟,对南溟而言,女人比一切都重要,而影儿你,若能得到你,他可是什么代价都不会犹豫。” “我很期待,他会给我一个怎样的回礼。” “……”千叶影儿嘴唇颤动,却是怎么都无法言语。 眼前的父亲,竟是那么的陌生……不,这一刻,她忽然发现,自己或许从来都没有真正了解和看清过自己的父亲,从来都没有! “在那之前,还有一件重要的事要做。”千叶梵天侧过身,向千叶影儿缓步走近:“作为我众多儿女中最优秀的一个,纵然没有梵帝神力,以你的天赋,未来也说不定能达到神主至境,若不是迫不得已,我还真不舍得把你送给南溟。” “但如此的天赋,若是归于南溟,也实在太可惜了。我想南溟也定不喜欢,毕竟女人若是太强太难控,可并不是一件太美的事情。” “所以……” 他的手指忽然点出,一道金芒直射千叶影儿,在她的身体表面绽开一个金色的玄阵。 玄阵形成的刹那,无数道如洪流般的气息猛然轰向千叶影儿的玄脉,让她本就因梵帝神力崩散而受损的玄脉一片轰鸣…… 噗! 千叶影儿连喷三道血箭,玉颜在痛苦中扭曲,她死死的没有发出惨叫之音,但全身上下,无一处不在颤抖,灵魂更是如被恶魔踩踏,剧烈的战栗瑟缩。 她是个心肠极狠之人,当年为夺邪神神力,她给云澈种下梵魂求死印时,没有皱一下眉头。 但现在,面对忽然如此绝情,如此可怕的父亲,她无法明白……她更愿意相信,这不过是一场荒诞残忍的噩梦。 千叶梵天手掌放下,而金色玄光依然缠绕在千叶影儿的身上,他转过身,再次背起双手,微笑道:“如此,从现在开始,你的玄气会逐渐退散,一直到神君境,而且今生,都不可能再成就神主。” “这样一来,既不会太便宜了南溟,也可绝了你弑父的心思。” “到了南溟,若表现足够好,说不定南溟神帝依然会愿意立你为后,以我这些年对你的培养,我相信只要你愿意,你应该做得到……可千万别荒废了你最后的价值和机会。” 他的身后,金色的梵魂索中,千叶影儿的身体在痛苦与颤抖中缓缓屈下……她的玄脉被毁去了近一半,而且是无法修复的损毁。混乱的玄气快速的流失、奔泻着。 第1534章 溃心神女 “我娘她……是不是你杀的?” 这忽然而至,显得格外突兀的一句话,让千叶梵天的眼眸一下子半眯起来,随之轻叹一声道:“看来,我当年还是留下了破绽。毕竟,毫无破绽,本身就是一个莫大的破绽。” 千叶影儿美眸骤凝,最后的幻想在战栗的心魂中彻底化作粉碎的泡影:“真的是你……真的是你?!!” “呵呵,”千叶梵天一声淡笑:“既然早就有所猜测察觉,为何却从来不问,从来不信呢?是不敢,还是不愿呢?” 坦然承认,没有丁点被识破的惊慌,淡漠的言语中,还隐约带着几分失望与讥讽。千叶影儿眸光颤动的愈加激烈,唇间的声音都变得沙哑:“为什么……你为什么要杀她!” 千叶梵天会成为千叶影儿唯一的心灵破绽,会让她甘愿丧尽尊严去救,一个很大,或者说最大的原因,便是他对她娘亲的好。 当年,在她母亲死后,他不但亲自彻查此事,在盛怒之下,更是亲手处死了那时的神后和太子,震动了整个梵帝神界,更深深震动了一直对父亲有怨气的千叶影儿。 之后,他追封她的母亲为新的神后,并承诺她是最后的神后,唯一的神后。 再加之他对她的信任、重视、溺爱,理所当然,她对母亲的感情,逐渐都转嫁到了父亲的身上,成为她在世上最信任、最亲近的人,也是生命里唯一的温暖和亲情。 哪怕,她曾经有过刹那疑惑……也会死死压下,只认为那是自己不该有的多疑。 但,一切忽然都变了。 千叶梵天的默认,那短短的几句话,对千叶影儿灵魂的冲击可谓是毁灭性的,残忍到其他人断不可能想象和感同身受。 “为什么?”千叶梵天一脸悲天悯人的姿态:“答案不是显而易见么?当然是为了你啊。” “你的天赋,不但胜过我其他所有儿女,整个东神域范围,同辈之中也无人可及。再加上你眼神中透露的阴狠、偏执和野心,我当时仿佛已经看了第一个女梵天帝的降生。比之我原本择选的继承者,你的光芒,要耀眼了不知多少倍。” “但可惜,那时的你,却有着一个致命的缺陷,那就是……你太过在意你的母亲!后来我甚至知晓,你在玄道上的癫狂与野心,一个最为重要的原因,竟是为了给你母亲博得更高的地位,呵……多么的可惜,多么的可笑。” 千叶梵天晃了晃头,似乎到现在都依然觉得可惜与失望:“于是,为了你,以及梵帝神界的未来,我不得不有所行动。我将你,和对你母亲的好毫不避讳的表现,再到故意失言以你为继承者,从而引发神后和太子的妒火与恐慌,如此一来,他们要杀你和你母亲,便是顺理成章之事。” 千叶影儿牙齿咬紧,全身发抖。 “你母亲,是我亲手杀的,这可是事关梵帝神界未来的大事,我也只能亲自动手。之后,我又亲自处死了神后和太子,再追封你的母亲。” 千叶梵天用的称呼一直都是“神后”和“太子”,而叫不出名字……因为他已经忘了,虽曾是他立后之人和亲自所择的太子,但就像是两粒被扫除的灰尘,连被他记住的资格都没有:“之所以如此大费周章,是怕你母亲死后,你对她的情感会无处依托,更怕你因此失了目标和野心,只好如此,让你对她的情感逐渐转嫁到我身上,我对你,可谓是用心良苦。” “让我没想到的是,这么多年过去了,你居然依旧没有淡忘你的母亲,”千叶梵天摇头,一脸感叹:“真是可悲啊。更可悲的是,你似乎认为是我害死了你母亲?” “不,”千叶梵天叹了口气:“我连她的名字和长相,都完全记不清了,这样一个女人,若非特殊原因,我又岂会屑于亲自下手呢。” “所以,害死你母亲的不是我,而是你。若非你太过耀眼,对她又太过看重,她又怎么会死的那么早呢。” 金色的囚笼之中,千叶影儿螓首垂下,她身体的颤抖没有半刻的休止,金色的面罩之下,一道又一道的泪痕快速滑落。 眼泪…… 从来没有人见过梵帝神女的眼泪,也不会有人想象的到梵帝神女流泪的画面。 但此刻,从她第一滴泪珠溢出开始,她的眼泪便如她的心魂一般彻底崩溃……她死死的不肯发出一丝泣音,却无论如何,都无法停止眼泪的流泄。 她这一生,见过无数的死亡和绝望,而此刻,她第一次清清楚楚的知道了何为绝望……比之当初被云澈种下奴印那一刻,还要痛苦、残忍不知多少倍。 她,千叶影儿,世所仰望的梵帝神女,未来的梵天神帝,她的出身、修为、地位、权势、容颜,在当世无不是处在最巅峰,唯有西域龙后配与她齐名。 她无疑是站在了当世最巅峰的位置,她看世人的眼光,也从来都是俯视。尤其是男子,从来没有任何人能真正入她之眼……哪怕是南神域的第一神帝。 神界玄者提及“梵帝神女”四个字,伴随而生的,唯有高不可攀。 但今日,直到今日,她才发现,自己的这些年,乃至自己的整个人生,竟是如此的悲哀。 她以为,她不仅是千叶梵天选择的继承者,更是他最宠溺信任的女儿,而后者,对她而言更为重要……直到今日,她才看清,原来,她竟只是他控在手中的一个玩偶,一直都是! 他亲手夺走了她人生最重要的东西,却还让她对他一直心怀感激敬重……在她用自己所有的尊严救了他之后,却反因此,成为了他已不屑再浪费心力的弃子。 “将你重新培养,将来固然可以再次成为梵帝神界的基石,但就目前的状况而言,将你送给南溟,价值要更大的多,你也该庆幸被染了污点,废了梵帝神力的自己还能有如此之大的价值。” “只是可惜……”千叶梵天摇了摇头:“如此一来,不得不重新择选继承者,在这一点上,我倒真是羡慕月无涯。” 看着精神完全崩溃的千叶影儿,他的眼神中没有哪怕一丁点的疼惜:“夏倾月的阅历尚不及你一成,而她为了洗去污点,连番亲手强取云澈之命,毫无犹豫,为不留任何可能的破绽,将自己的出身之地都完全毁去,相比之下,你着实是太蠢了,也难怪,你会栽在她的手上。” 到了此刻,千叶影儿如何想不到,千叶梵天在中毒之后将梵魂铃交给她,实则就是为了推她牺牲自己救他之命……而今,竟反成为他舍弃,甚至废掉她的理由。 何其的讽刺。 这一刻,她竟莫名想到了云澈。 那个刚刚救世,却马上被举世追杀的云澈。 就在刚才,她还讥讽他的命运,怜悯他的处境……而现在,她与云澈,又有何异!? 甚至,比他更为悲哀。 至少,他还有人愿为救他而死,至少他还有逃离的机会。 而她,除了父亲,她给予这个世界的唯有绝情和冷漠。而将她忽然打入绝望和痛苦深渊的,偏偏是她最为信任敬重,曾是她唯一心灵破绽的父亲。 她许久都没有说话,玄气在持续的流泻,但全身那种无力感要比玄气流失更加的清晰强烈,世界的颜色,也在快速的转为单一的灰白色,随后,就连灰白色的世界都在继续变得暗沉无光。 千叶梵天没有离开,南溟神帝很快就会到来,他可是要亲手将千叶影儿交给她,筹码,自然也要当场算清。就如他之前所说,以南溟神帝对千叶影儿的痴狂,任何筹码,他都不会拒绝。 虽然千叶影儿玄力被废,但她还有着风华耀世的容颜,自然要换取最大的价值。 感受着千叶影儿气息越来越微弱,灵魂更是濒临完全崩溃,千叶梵天眼中诡光一闪,终于又有了动作,手掌缓缓伸向千叶影儿。 还有一件必须要做的事,便是趁着她意志崩溃,毁去她的部分记忆,因为她知道太多梵帝神界的隐秘,尤其是…… 嗡——— 一丝轻微的响动忽然从远处的一个地下神殿传来,与之同时传来的,是一个无比特殊,又无比微弱的气息。 虽然微弱,但真真实实的能感觉的到。而就是这丝无比微弱的特殊气息,让千叶梵天脸色陡变,猛的转身。 刹那惊愕之后,他脸上露出的,是激动与狂喜之态,因为那分明是鸿蒙生死印的气息! 难道,终于找到触发鸿蒙生死印【永生】之力的方法了!? 玄天至宝排行第三——鸿蒙生死印,的确一直都暗藏在梵帝神界之中,永生……对一个神帝而言,再没有比这更能让之疯狂的事。 没有任何的迟疑,他的身影陡然射出,以最快的速度飞向气息的来源。 千叶梵天刚刚离开,千叶影儿身前的空间忽然裂开,一个佝偻干枯的灰色人影极速窜出,手中拿着一个暗金色的圆盘。 正是古烛! 古烛手掌一抓,顿时,缠缚千叶影儿的金芒完全散尽,她瘫落在地,浑暗无光的眼眸看向了眼前的老者,一声无神的低念:“古……伯……” 铮!! 古烛手中的暗金轮盘释放出浓郁的白芒,一团快速凝集的空间之力将千叶影儿笼罩:“小姐,逃吧。逃的越远越好,永远都不要再回来……望小姐余生能永恒安平。” 白芒在千叶影儿的身下铺开了一个空间玄阵,随着古烛声音的落下,一道白色光束冲天而起,带着千叶影儿消失在了那里。 几乎是与此同时,千叶梵天刚刚离开的身影骤然折返……古烛也转过身来,暗金轮盘在他枯瘦的老手中直接崩裂……断了通过空间轮盘锁定传送方位的可能。 “古烛,好的很!”千叶梵天脸色暗沉,他没想到,这个最不可能背叛自己的人竟然耍了他……为了一个已经被废,被弃的千叶影儿耍了他! 他顾不得古烛,手掌猛的抓向千叶影儿先前所在的位置,那里,还残留着并未散尽的空间痕迹。 古烛早已准备,千叶梵天刚要临近,他的手掌已平平推出,直迎千叶梵天。 轰隆!!! 空间炸裂,千叶梵天的身形远远移位,他的脸色彻底的阴了下来:“古烛……你好大的胆子!!” 说话之时,他的眼中骤闪过一抹金芒。 “呃啊!” 那一瞬间,古烛佝偻的身躯猛然痉挛,发出无比嘶哑痛苦的低吟,而他的身上,浮现出无数道细长的金纹,遍及他全身的每一个角落。 梵魂求死印! 千叶梵天不再管古烛,身影再次扑下……但,梵魂求死印下的古烛却忽然扑出,牢牢抱住了千叶梵天的双腿,阻隔了他一瞬。 而就是这一瞬间,最后的空间痕迹也快速淡去,已根本无从追踪。 “小姐……一生……都在为你而活……求你……放过她吧……老奴愿一生做牛做马偿还……求……放过小姐……” 砰!! 古烛被一脚远远踢出,千叶梵天的脸色此时难看到极点,他忽然发现,自己也有失算的时候。 他让古烛跟在千叶影儿身边,一方面是指引她成长和庇护她的安全,另一方便,亦是对她的一种监视。 没想到,居然会造成这样一个后果。 但,他还不能杀古烛。 足足数息,千叶梵天的怒气才稍稍缓下,他沉着眉头,低低传音:“传令下去,在东神域范围全力搜寻影儿的踪迹,一旦找到,不惜一切手段带回……记住,要活的。” 以那个轮盘的空间之力,那么短暂的力量凝聚不会将人传送的太远,千叶影儿定还在东神域之内! 第1535章 寂暗北域 东神域,吟雪界。 因云澈而一度封神的吟雪界,如今的气氛比之曾经有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尤其是冰凰神宗所在的冰凰界,漫天飞雪之下,是让人窒息的沉寂。 冰凰界常年寂静,但从未如此冷寂过。 沐玄音陨落的消息,早在数天前便已传来……且是月神界的一个月神使亲自传达。 冰凰神宗失去了宗主,吟雪界失去了界王……更失去了以中位星界之姿傲立北界的核心,以及所有吟雪玄者的灵魂支柱。 吟雪界未来的命运如何,无人知晓。但,悲观的气氛,无声弥漫在吟雪界的每一个角落。 冥寒天池。 冥寒天池的寒脉尚在,但已没有了冰凰神灵。整片区域虽依旧溢动着极高层面的寒气,但少了几分难以言释的神息。 封闭许久的结界在这时无声开启,又无声关闭。 冥寒天池之畔,一个人影从虚空中走出,他一身黑衣,黑发垂腰,不知为何,他的出现,让整个天池区域的空气一下子变得格外沉闷压抑。 来到冥寒天池的上空,看着下方亘古不凝的池水,漠然数息……他有着一张很普通,多看几眼都不一定记得住的面孔,身上的气息浑厚而浑浊,玄气大致在神魂境前期,溢动着在吟雪界再常见不见的冰寒气息。 没人知道他是谁,更不会有人将他……和云澈联系到一起。 一个晶莹无暇,隐泛神光的水晶棺现于他的身前,他抱起棺中沉睡的女子,动作缓慢轻柔,无喜无悲,无怒无哀,亦没有允许自己去贪恋,而是将手臂又缓缓释开,然后看着她轻轻垂落而下,没入下方的寒池之中…… 直到她的身影完全消失于视线……消失于他的世界。 “玄音,”他轻轻而念:“混沌之大,但能容我的地方,却只剩那一片黑暗之地。” “我知道,那里一定是你最讨厌的地方,你的父亲,就是被那里的人所杀……所以,我不会让那里的气息惊扰你的安眠,唯有这里,才是最适合你的安眠之处。” 池面的水纹也完全归于平静,云澈最后凝望了一眼,转过身去,喃喃自语:“玄音,若有来世,你可还愿再遇到我……” 身影晃动,他已回到天池之畔,手臂伸出,顿时,远方一块玄冰被他吸到身前,翻滚着砸落。 玄冰之中,封结着一个蜷缩的人影。里面的人透过冰层,看到了一个陌生的面孔,顿时,他昏暗的双目中露出了希望与哀求。 任何人看到他,都决然想不到,他竟是曾经威凌神界的东域四神帝之一。 没有和他说一句话,甚至没有看他一眼,云澈手指一撇,将这块玄冰直接丢到了太古玄舟之中。 这时,一抹异样的气息从冥寒天池之外传来,云澈微微侧目,他没有离开,没有匿影,手指在逆渊石上一点,恢复了原本的气息,手掌亦在脸上一抹,恢复了自己的真颜。 很快,冥寒天池的结界再次打开,又马上闭合,一个冰雪仙影出现在了他的前方。 沐冰云。 冥寒天池的结界,原本只有他和沐玄音能够打开,如今,沐冰云亦能打开,显然,是沐玄音先前离开时,将自己的宗主铭玉留了下来……是抱着必死之意离开。 云澈与沐冰云的目光隔空碰触,明明只是数日未见,却恍若隔世。 她看着云澈,雪衣下高耸胸脯剧烈起伏,冰眸之中颤荡着太过复杂的色彩:“你……还敢回来!” “我送她回来。”云澈回答,他走向沐冰云,手中,托起一把冰雪白的长剑:“这是她的爱剑,也是冰凰宗主的象征……请冰云宫主收下。” 看着冰芒流溢的雪姬剑,沐冰云的双眸一瞬间便被水雾弥漫……雪姬剑重归,但吟雪界再无沐玄音,她也永远失去了最重要,亦是唯一的亲人。 雪手伸出,颤抖着握在了雪姬剑上,上面,似乎还残余着她的气息……沐冰云身体摇晃,噩耗已是数天,她以为自己已经接受,但此刻,她的心魂却依旧剧痛的几欲撕裂。 啪!! 她手臂挥出,玉白的手背给了云澈一个狠狠的耳光。 云澈没有躲避,没有抵御,任由血红与剧痛在他脸上蔓延。 “……”沐冰云的手定格在了空中,看着云澈那平淡的可怕,连一丝痛苦都没有的神色,她的愤恨没有丝毫的发泄,内心反而更加的刺痛。 这个世上,最痛苦的莫过于失去,比失去更痛苦的,是背叛。 而他……经历了所有的失去,和世间最大的背叛。 沐玄音的离去,没有人比他更痛苦,更怨恨……尤其,是对自己的怨恨。 她的手掌开始发颤,不自觉的想要去碰触他脸上的红痕……但终究,还是缓缓垂下。 姐姐,如果让你重新选择,你会不会再一次让他进入你的世界…… 如果可以重新选择,我究竟……还会不会将他带来神界…… “冰云宫主,”云澈轻声道:“吟雪界很可能会受我所累,纵没有我的原因,与其他星界的很多旧怨,也会因为玄音的离开而爆发……所以,你早些离开吧。” 握紧雪姬剑,沐冰云看着他,低声道:“我就算死,也会死在吟雪界。” 完全意料之内的回答,云澈轻轻点头,不再说话,转身而去。 “云澈!”他的身后,遥遥传来沐冰云的声音:“你记着,你的命,是姐姐用自己的命换来的,我不允许你死!” “就算是为了报仇,你也必须好好的活着!” “你若是敢像以往一样总为了他人而不惜己命……姐姐不会原谅你,我也不会原谅你!!” 没有回应,云澈离开冥寒天池,身影和气息也彻底消失在了沐冰云的视线与感知之中。 安静的天池区域,沐冰云将雪姬剑轻轻抱在胸前……不知不觉间,一滴晶莹的泪珠无声落下,在玉白的剑身上划过一道长长的湿痕。 她手指伸出,轻轻将这抹湿痕拭去,螓首抬起时,冰眸之中,已是蕴满了决意的寒芒。 她知道,自己再怎么努力,也不可能做的如姐姐那么好。 没有了沐玄音的吟雪界,会爆发无数以往绝不会有的危机。 但,她不会妥协和逃避。明日,她就会继位冰凰宗主和吟雪界王,只要她还有命在,就绝不会让吟雪界被伤害一丝一毫! 收起雪姬剑,她冰影飘起,缓缓而去…… 而就在她离开冥寒天池的刹那,安静无声的天池中心,忽然耀起了一抹奇异的冰芒。 那是一个完整的冰凰图纹,不知从何处耀至,明明只是一个投影,却浓郁的宛若实质,所释放的冰芒,亦灿然到了仿佛不该存世的神灵之光。 只是,它的存在格外短暂,数息之后便已消散,之后再未出现。 …… …… 一个月后。 神界对云澈的追杀一直在持续,随着时间的流转,力度非但没有缓下,反而与日俱增,范围也从三方神界,快速扩散向越来越广阔的下界范围,各种类型的探知玄器也被分布在各个区域,搜寻着云澈的气息。 阵仗之大,比之当年搜寻邪婴时只大不小,大到了让无数玄者都为之惊愕不解的程度。 但,力度如此之夸张的搜寻,竟是丝毫未捕捉到云澈的任何气息踪迹。 天杀星神本就极擅隐匿,成为邪婴后更是强大无匹,要探知她的气息的确难如登天。而云澈在年轻一辈虽然极强,但这是王界引领的全面追杀,以他神王境的气息和修为,怎么可能躲过如此之久! 他就像是从世上完全蒸发了一样。逐渐的,越来越多的人开始怀疑,他是不是在巨大的压力和绝望之下已经自绝而亡。 但,他们做梦都想不到,他们全力搜寻的那个人,在这个月间,无数次从一个又一个王界强者的灵觉和搜寻玄器下走过,但无论是人还是玄器,气息都从未在他的身上有任何的迟疑与停留。 他踏出东神域,踏出东方,一路向北,来到了一个从未踏足过的陌生世界。 也是在这段时间,梵帝神女叛逃梵帝神界的消息快速散开,同样引发无数的惊撼与震动。 一桩又一桩的异事,就连层面最低,灵觉最迟钝的玄者,都隐隐嗅到了变天的味道。 遥远的北方,一个被黑气笼罩的世界。 踏……踏……踏…… 这是一片分外安静的丛林,并不沉重的脚步声,在这里响起时却让人毛骨悚然。 这里的大地是黑色,天空是压抑的灰白色,就连稀疏的枯木乃至植被,都是暗沉的灰黑色。 就连空气,亦是灰蒙蒙的……而这绝非是偶尔的起雾,而是亘古如此。 这是一个不适合寻常生灵生存的世界,哪怕是神道玄者到来,都会在短时间内感觉到极度的压抑与不适,情绪亦会在无形间变得烦躁恐慌,甚至失控。 寿元会在无声无息间流失,像是被什么东西吞噬。就连玄气,也像是被无形之鬼压缚着,运转起来远比平常困难艰涩。 所以,东、西、南三方神域,从来没有玄者愿意踏入这个世界。 在这个昏暗、枯寂的世界,一个人影从黑雾中缓步走来,他的到来,没有给这个世界带来该有的生机,反而更显压抑与森然。 因为他的眼睛,还有他身上若有若无的气息,比这个世界更加的死寂和暗沉。 就如一个从地狱之底活着回来的孤魂恶鬼。 “北……神……域……” 在这片黑林的中心,他的脚步停下,面对着陌生可怖的世界,他的嘴角却缓缓的咧起,露出一个阴森的狞笑。 那一刹那,就连这里亘古存在的黑雾都为之凝结。 第1536章 【黑暗永劫】 北神域,神界四方神域中版图最小的一个,大概只有东神域的一半,西神域的五分之一。 若将神界分为十分的话,北神域的版图只占其中一分。 星界的数量自然也是最少。即使如此,因混沌阴气的持续消散,北神域的版图一直在缩减着。 云澈对于北神域的了解,基本只有“魔人之地”和“魔域”这样的概念,其他几乎一无所知。但,这个完全陌生的世界,却成为了他现在唯一的归处,因为北神域被笼罩在混沌阴气……亦世人认知中的黑暗魔气之中,其他三方神域绝不愿靠近和踏足。 并不单单是他们不愿被黑暗魔气侵蚀寿元与玄力,亦因他们仇视“魔人”的同时,亦被“魔人”仇视着。而这里是魔人的主场,混沌阴气之中,他们的黑暗玄力将发挥最大的威力,而其他三方神域的玄者进入则会被很大程度上压制,一旦被发觉,下场无疑和在北神域外被其他三方神域玄者发现的魔人一样。 进入北神域,这里的黑暗魔气没有带给云澈丝毫的不适感,无论是躯体、玄脉还是精神上。行走在无处不在的黑暗与沉寂之中,他甚至有一种奇异的舒适感,他的心也前所未有的冰冷与清醒。 陌生的世界,没有一寸熟悉的土地,更没有任何一个相识之人,真正的孑然一身。 进入北神域,云澈并未停留,而是继续深入。三方神域对他的搜寻不可谓不疯狂,久寻无果,那些王界中人可能会有踏入北神域搜寻的可能……但纵是王界中人,也最多只会进入北神域边境,几无可能深入,所以,他在尽可能深入北域。 他必须保住自己的命……对现在的他而言,没有比这更重要的事! 他走过了一个又一个星界,穿过了一片又一片星域,北神域的画面,一幕又一幕的进入到他幽暗的瞳眸之中。 北神域的生态和东神域完全不同。这里充斥着死亡与昏暗,难见日月,最多的永远是厮杀,黑暗玄兽之间的厮杀,玄者之间的厮杀……在东神域,争斗往往是因为利益或恩怨,而这里,争斗只为了生存。 没错,是生存。 在这个黑暗残酷的世界,只有强者才能生存。他们会为了变得更加强大而不惜一切,为了争夺极其有限的资源而以命相搏,横尸遍野。 这些,云澈全部漠然以视。 随着他的深入,黑暗魔气明显越来越浓郁纯粹,星界的层面也在提升着,终于,又是一个月过去,云澈踏足到了第一个北神域的中位星界。 他不知道自己现在处于北神域的哪个方位,亦不知所在星界的名字。 虽然这里是一个中位星界,但生灵的存在依旧格外稀疏,哪怕走在阴黑的丛林中,都感觉不到任何的生机。 不知不觉间,云澈来到了一片荒芜的山脉之中,这里的黑暗玄兽多了起来,黑暗之中,一双双嗜血的眼睛盯向了他……但,碰触到云澈那双漠然的眼睛,这些狂戾的眼神顿时全部战栗,随之,它们缓缓后退,然后惶然逃离,逃得很远很远。 “嘶嚓!” 一个恐怖的撕裂声响起,那是利爪撕裂空气的声音,一只百丈长的黑暗巨鹰从云澈的上空掠过,闪烁着锥魂寒光的黑暗利爪抓起了前方一只拼命溃逃的黑暗玄兽,然后飞向了遥远的北方。 云澈的脚步在这时停了下来,他走向前方的一棵枯树,席地而坐,闭上眼睛,也没有布下结界,很快,他的呼吸便完全沉静了下去……心口,那个劫渊临行前留下的黑暗玄阵闪耀起幽暗的光芒。 随着幽暗光芒的释放,云澈的心魂之中,现出了劫渊的身影。 她目视着云澈,仿佛就站在他的面前。 “呵,”她一声毫无感情的低笑,似嘲讽,似为之悲哀:“你终究还是将我留下的魔印触发,看来,你终是被逼到了绝境。” 不过,她断然想不到,在她离开混沌后不过片刻,这个魔印便已被云澈极致的暴怒与戾气触发。 虽说,这个魔印的触动在所有人面前暴露了他的黑暗玄力,给了三方神域灭杀他的正当理由,但,以三大第一神帝对云澈的态度,没有这个理由,他们也总能找打其他的正当理由,这个魔印的触动,只是将一切提前了而已。 “这个魔印之中,封存着黑暗玄功【黑暗永劫】,它并非我劫天魔族的核心玄功,而是独属我一人,我的同族无法修炼。就连在黑暗玄力亲和与驾驭上犹胜于我的逆玄,亦无法修炼。” “但若是你的话,定有修成的可能。” 至于理由,她没有说。 “你拥有逆玄的玄脉,对黑暗玄力有着极致的亲和与驾驭,因而,黑暗永劫可另他人一步登天,但对你实力的增长却极为有限。其威更远远不及我与逆玄共创的神魔禁典……亦你所知的邪神诀那般强大。” “但,你若能完美驾驭黑暗永劫,便绝对可以……驾驭当世所有的魔!” “成为真正……亦是唯一的魔中之帝!” 这是劫渊所留的记忆,每一个字都是出自于她之口,无可置疑。 “黑暗永劫之外,我毕生所修魔功,皆在其中,你尽可择而修之!” 魔帝毕生所修,何其强大,何其繁杂。对他人而言,能修成其一,都是毕生难以做到的事,但她却是全部留下……因为,她比云澈自己都清楚,他是怎样一个怪胎。 一个犹胜邪神逆玄的怪胎! “魔印之中,有着三滴我的本源魔血,它可以强化你的魔躯和魔魂,若你急欲在短时间内提升修为,那么将它炼化,亦可以大幅提升你的玄道修为,但,你最好不要如此做。” “炼化虽可让你一步登天,而将之与躯体缓慢完美融合,你未来得到的好处,将百倍于前者。你的玄道修为越低,融合源血对躯体和玄脉的升华便会越大,所以,你在接下来一段时间,反而要尽可能的压制修为,相信你应该明白我所说的每一个字。” 劫渊留下的魂音说的很具体详细,虽然,她面对云澈时从来都是格外冷漠,但实则,对于他,她始终有着一份特殊的关心,或者是因为邪神逆玄,或者是因为红儿幽儿。 “黑暗玄力的起源是混沌阴气,【黑暗永劫】亦是极阴玄功,我的本源魔血,更是极阴之血,两者都更适于女子。因而,欲最快修成黑暗永劫,你需寻一个极佳的女子为修炼炉鼎。这三滴极阴源血,两滴已是你所能承受的极限,第三滴,便是炉鼎所用!” “此女子需元阴尚存,有着极高的玄道悟性和玄气驾驭之力,最重要的是其必须有至精至纯的玄气!若你能找到这般女子,最好直接废除,若让其自散所有玄功,只留最精纯无暇的原始玄气,而她将来所得,亦将无数倍于所失!” 闭目之中,云澈的手掌缓缓托起,掌心之上,飘起三枚漆黑的血珠,三枚血珠闪烁着幽黑的光芒,并不强烈,却让整片天地都陡然暗了下来。 眼睛睁开,瞳孔中映着三枚深邃到极致的暗芒,没有任何犹豫,他将其中两枚血珠猛的点向自己心口。 在与他身体碰触的刹那,两枚黑暗血珠如泻地水银,毫无阻滞的融入到他的躯体之中。 嗡! 一声难以形容的奇异闷响,云澈的身上猛然窜起一层浓郁而混乱的黑暗雾气,眼瞳也释放出两道无比幽暗的黑光……若化作了两个能吞噬一切的黑暗深渊。 这不是普通的血,而是魔帝的源血! 若就这么直接的入他人之躯,哪怕是当世王界神帝,也会当场被可怕无匹的魔帝之力吞噬成残渣。 但,他是云澈,他的玄脉对黑暗玄力……无论什么层次的黑暗之力,都有着世间最极致的亲和。而源血不仅是核心精血,更有着自己的灵魂……它的灵性,对云澈亦有着来自劫渊的亲和。 云澈的躯体在痛苦中剧烈痉挛着,但他的脸上却平静的吓人……世间最极致的痛苦与绝望他都经历过了,这点躯体之痛又算的了什么? 短短数息之后,躁动的黑色雾气便开始缓缓消散,与他瞳眸中释放的黑光一起逐渐散尽,两滴来自劫渊的魔帝源血,就此……就这么简单轻易的存在于了云澈的躯体之中,与他再无排斥。 无法预料……连劫渊自己都无法预料,自己的魔帝源血与拥有邪神玄脉的云澈完全融合之后,会在云澈身上造成怎样的异变。 亦无法预料她所期望的“完美融合”需要多久,几万年?几千年?几百年……还是…… 魔帝源血入体,还未真正开始缓慢融合,但云澈却忽然感觉到,自己对这个世界的感知发生了无比之大的变化,他的灵觉穿透了更多的黑暗,达到了倍于之前的世界,尤其他对黑暗气息的感知,变得无比之清晰,几乎能清楚捕捉到每一个黑暗元素的流动。 那是魔帝的源血……哪怕只是一丁点的干涉,对现世生灵而言,都会是相当巨大的影响。 云澈的躯体完全安静了下来,他的心魂之中,继续响动着劫渊的声音。 “虽然,我无法亲眼看到你是如何被逼到触发魔印,但有一点,你务必记住,若非你身负他的力量与意志,以及对红儿、幽儿的拯救与照顾,我断不会做出离开混沌,并背叛族人的决定,所以,对你所在的混沌世界而言,你是当之无愧的救世之主,尤其是神界,所有的人,都欠你一条命,所有的人,都没有资格负你。” “所以,若要复仇,就放下所有的犹豫、善念、怜悯!哪怕屠尽当世万灵,亦无需任何的愧!这是他们欠你的!” “最后,有两件事,或许该让你知道。” “如今的混沌世界,潜藏着一个天大的秘密,和一个天大的隐患。” 劫天魔帝口中的“天大”二字,绝非是世人无法想象和理解的程度。 “这个天大的秘密,我无法说出,亦无资格说出。但若其有‘现世’的一天,你定是第一个知道的人。而这同时,亦是我离开混沌、阻断族人归来的另一个原因。” “至于那个天大的隐患……” 心魂世界,劫渊的影子缓缓抬起手来,指尖上,闪烁着一点星辰般的黑芒:“这个记忆碎片,有着我设下的封印。当有一天,你完美融合我的魔帝源血,并能完美驾驭黑暗永劫,自能轻易解除它的封印!” 这个被设下封印的记忆碎片,便是劫渊口中的“天大隐患”。 “云澈,”手中的黑暗星芒飘飞到了云澈的心魂最深处,劫渊的声音缓了下来:“当年,逆玄因极度的失望意冷,而舍弃了创世神名,就此归隐。而你……若你经历了类似的境遇,我不希望你如他那般虽身负黑暗,但依旧执着秉持光明,我希望,你可以把失去的……千万倍的讨回来。” “至少,绝不能让红儿与幽儿像当年一样,一个要永远舍弃自己的身世,一个,只能永远存在于孤寂与黑暗之中。” “这个世界,不配辜负我的女儿和你,所以,在更加看清这个世界后,我要你牢牢记住七个字……” “宁负苍天,不负己!” 劫渊的身影在他的灵魂世界消失,云澈睁开了眼睛,淡漠如死水的眼瞳,似乎变得更加幽暗。 第1537章 落难公主 “黑…暗…永…劫……” 他低念着这几个字,他将佩戴在右手的一块黑石取下。 逆渊石! 他能在三方神域的全力追杀下无惊无险的踏入北神域,逆渊石居功至伟。将它戴在身上,气息的变更加上完美易容,纵是一个神主,十步之内都认不出他来。 气息恢复如常,他依旧盘坐在地,双臂缓缓张开,随着眼睛的闭合,一个漆黑的世界铺开在了他的眼前,漆黑的世界之中,浮荡着黑暗永劫独有的黑暗法则,以及魔帝神诀。 劫渊和他说过,要完美修成黑暗永劫,必须以魔帝源血相辅,但他的第一步,却不是融合源血,而是直接参悟黑暗永劫。 这个劫渊亲口所言,唯她一人可修,连邪神都无法修成的魔帝玄功! 逐渐的,他的身上开始浮起一层淡薄的黑气,这层黑气很乱,如无数个极力挣扎,欲摆脱囚笼的黑暗鬼影。 时间缓慢流转,这层黑气一直层面,并变得越来越浓重,逐渐的升腾起数十丈之高,并躁动、挣扎的越来越剧烈。 周围本就暗沉的世界更加死寂,许久都再不听一丝的兽吼鸟鸣。 周围百里区域,所有的玄兽都在战栗中溃逃……作为黑暗世界的玄兽,它们的性情远比其他世界的暴戾,且个个悍不畏死。但,它们的心魂最深处,却莫名生出了越来越大的恐惧,它们唯有向反方向逃窜,再不敢踏回半步。 直到,数天之后,这个让它们恐惧的气息开始消退。 云澈的身上,黑气的躁动开始弱了下来,并逐渐的消散。 又是七日之后,他身上的黑色雾气完全消失,逐渐的,就连他的气息、呼吸也在减弱,直至完全消弭。 整个过程,云澈一直依坐在那颗枯树之下,全程一动不动,如一个僵化的死尸。 一天、两天、三天……他保持着毫无气息的状态,依旧一动不动。 他的身上已积了一层厚厚的沙尘,以及片片不知从何而至的枯叶。 这一天,沉寂许久的空气忽然遥遥传来不正常的震荡。 远方的天际,两个人影疾速掠至。 那是一个鬓发已半白的黑衣老者,身上荡动着神灵境的气息,他的身边,是一个身着紫衣的少女身影。在黑衣老者的力量下,他们的速度很快,但飞行的轨迹有些飘忽……细看之下,那个黑衣老者竟是全身血迹,飞行间,他的瞳孔忽然开始涣散。 随之,他身体剧烈一晃,身体带着少女从空中猛的栽下,伴随着少女惊恐的惊喊声。 砰!! 老者身体砸地,在地上带起一道长长的血线,所停落的位置,就在云澈前方不到二十步的距离,所带起的暗色沙尘扑在云澈的身上,但他依旧毫无反应。 “秦爷!”紫衣少女落地,踉跄着冲向栽落在地的黑衣老者。 少女有着一张精致纯美的面容,她长发凌乱,玉颜染着飞尘和惶恐,但依旧无法掩下那种无疑是与生俱来的贵气,就连她身上的紫衣,亦透着一股非凡的华贵。 “秦爷……你怎么样?”少女的脸上划下泪痕,感受着老者身上混乱、虚弱到极点的气息,她的心像是忽然吊在了悬崖,无所适从。 她知道,这一路,他都是在硬撑。 黑衣老者猛咬舌尖,涣散的眼瞳总算恢复了些许清明,他虚弱的道:“殿下……不要管我,快走……走。” “不,”少女含泪摇头:“若不是秦爷一次次以命相救,我早就……我怎能丢下你不管。” 说着,她便要向前带起老者……她有着神魂境的修为,在这个星界绝对可以傲视同辈,但此刻亦是格外虚弱,已接近强弩之末。 她的目光所向,一眼就看到了枯树之下那个一动不动的人影,不过她并没有看第二眼,更没有惊讶……在北神域,再没有比横尸更寻常的东西。 黑衣老者五官扭曲,竭力挣扎,甩开少女覆来的玄气,低吼道:“殿下……不可意气用事!老奴命微,若殿下出事,老奴将十生愧对国主……快走……走!!” “走?呵呵,还走得了吗?” 老者的嘶叫声犹在耳边,上空,一个阴冷的声音传来,伴随着嘲讽的低笑。 听到这个声音,紫衣少女瞳孔骤缩,惊恐回身,而黑衣老者瞬间面色煞白,目露绝望。 五个人影不紧不慢的从天而降,皆是一身灰衣。虽只有五个人,但其中四人,身上释放的都是神灵境的气息,在这个星界,绝对是一股相当惊人的力量。 中间的青年男子初入神劫境,但他无疑是这五人的核心,看着满是惊恐和恨意的紫衣少女,他嘴角咧起,露出面对猎物的戏弄狞笑:“寒薇公主,你可真是让我好找啊。” “暝……扬!”紫衣少女玉齿咬紧,手掌已抓起了一把紫光闪闪的细剑,剑身同时逸动起寒气与黑暗玄气,只是,她的身体,还有握剑的手都在剧烈发抖。 “啧啧,”看着少女满是恨意的玉颜,暝扬舔了舔唇角,向前缓步走近:“不愧是东寒国第一美人,连怒起来的样子都这么的让人心魂荡漾,嘿……若当真让你跑了,该是多大的损失,把整个东寒国踏平都弥补不回来啊。” 他眼睛一斜地上的老者,目凝阴色:“秦老头,三番四次坏我好事,也该让你知道下场了!” “你……”黑衣老者挣扎着起身,已满是重创,几近灯枯的身体生生凝起一抹绝望之力:“我就算死,也不会让你碰殿下一根头发。” 暝扬笑了起来:“好啊!那你就去死吧!” 他手掌一挥,一道夹杂着黑气的诡异风刃瞬间拂在了老者的身上。 “唔!” 黑衣老者一声闷哼,带着一道血箭狠狠横飞了出去……他堂堂神灵境,如今状态,却根本连神劫境的随手一击都无法承受。 他所飞去的地方,正是云澈的所在……一声重响,他的躯体重重砸在云澈的身上,将他后方的枯树瞬间震烂,云澈静止了十几天的躯体也跟着飞了出去,翻滚落地。 “秦爷!” 少女一声悲呼,冲到了老者的身侧,而这一次,老者却已再无法站起,颤抖的口中唯有血沫在不断溢出,却无法发出声音。 紫衣少女眼眸垂下,心中无限哀戚,她知道,今日之劫,根本毫无幸免的可能,手中的紫剑缓缓收回,横在了自己的雪颈上……她宁死,亦绝不受辱。 而她的举动,暝扬早有预料,几乎在同一瞬间,他右侧的灰衣男子手臂猛的抓出,顿时,一股庞大的气机猛的罩下,死死压在了紫衣少女的身上。 神灵境的压制,岂是她一个神魂境可以抗拒和挣扎,一瞬间,她如被万岳覆身,身体猛的跪倒在地,手中之剑也脱手坠……不仅她的身体,就连她的玄气也被完全压制,想要自毁命脉都无法做到。 “你……”她全身发抖,咬齿欲碎,却无法挣脱一丝一毫,临近的,唯有深渊般的绝望:“暝扬……你定……不得好死!” “想死?你舍得,我又怎么会舍得呢?”暝扬挪动脚步,慢吞吞的向前,眯成两道细缝的眼里释放着贪婪淫邪的阴光。 而就在这时,他的目光忽然猛的一转。 一个人影……一个他们认为是死尸的人影从地上缓缓的爬了起来。 “嗯?”暝扬皱了皱眉,所有人的目光也都下意识的转了过去。 被打断修炼的云澈站起身来,他没有挥去身上的沙尘,更没有转身看后方的任何人一眼,直接迈步,走向了前方,准备重新找一个安静的修炼之处。大概是静止太久的缘故,他的脚步有些僵硬和沉重。 暝扬眉头再皱……一具忽然活过来的“死尸”,在四处横尸的北神域,同样不是什么鲜见的事。但,这个人在起身后,竟连看都没看他们一眼,在这片界域,谁敢如此无视他!? 这种被无视的感觉让他极为不爽,嘴角一咧,随口发出了他这一生最愚蠢的命令:“碍眼的小子……废了他。” 对他而言,杀一路人,如宰鸡屠狗无异。 他右边的灰衣男子身体不动,唯有手臂挥出,一道漆黑风刃带着轻微的空间波纹,直切云澈而去……一瞬间,便轰在了云澈的背上。 紫衣少女闭上了眼睛,不想看到这个受自己连累的无辜之人被一瞬断灭的凄惨画面……但,传到她耳边的,竟是“当”的一声震响。 可怕的黑暗风刃轰击在云澈的后背,发出的,竟是金属碰撞之音。风刃被一瞬间弹开,将侧方的土地裂出一道长长的沟壑,但他的后背……不要说他的躯体,连他的外衣,都看不到哪怕一丝的伤痕。 云澈的脚步停了下来,然后缓缓转身,一双幽暗的瞳眸看向了五双在惊骇下刹那收缩的眼瞳。 “啊……这……”刚刚出手的灰衣强者面孔僵住,根本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云澈的手臂抬起,缓缓伸出一根手指,指向了对他出手之人,口中,溢出阴沉的低吟:“活着……不好吗?” 砰! 一道炎光,在众人眼前炸开。 炎光之中,那个出手的神灵境强者被一瞬爆成无数的火焰碎片,又在下一瞬间化作飘散的灰烬……没有一丝的挣扎,没有来得及发出一丝惨叫。 神灵境,在这片界域的绝对强者,在他一指之下瞬间焚灭,如屠瓦狗。 第1538章 恶魔契约 世界一片可怕的死寂,连空气都忽然变得锥心刺骨。 一个神灵强者,竟被一指湮灭,连一丝飞灰都没有留下。 “神……神王!”寒薇公主身侧,黑衣老者双瞳极力瞪大,发出颤巍巍的声音,而这几个字,让所有人身体为之剧震。 神王,在这个位面,那可是大宗门的宗主级人物! 而比“神王”两个字更可怕的,是他的眼睛,他们从没有见过如此幽暗的眼瞳,当他转过身来,阴暗的眸光扫过时,那可怕的压抑与窒息感……就像是一只睁开眼睛的恶魔用它的利爪扼住了他们的喉咙与灵魂。 但暝扬毕竟非常人,对于神王的忌惮也并无常人那般重,毕竟他的父亲便是这一片界域最强的神王之一。他压下心中莫名的惊恐,向前一步,面露微笑,恭谨一礼:“晚辈暝扬,能在此荒芜之地遇前辈这等高人,实乃有幸。方才下人有眼不识神王,竟出手冒犯,感谢前辈代为惩戒。” “对了,家父乃是暝鹏一族族长暝枭,相信前辈或有耳闻。若前辈不嫌弃,可前往暝鹏山为客,晚辈定翘首以盼,盛宴以待。” 短短几语,既显恭敬,又不失威仪。尤其报出宗族和父亲之名时,他的语气都发生了微妙的变化。毕竟,不仅这一片界域,整个星界,暝鹏一族和暝枭之名,谁人不识!? 但…… 让暝扬心惊的是,听了他的话,对面的黑衣男子面容没有丝毫的变动,回答他的,唯有他再次抬起的手指……然后再次轻轻一弹。 噗轰!! 三道火光,同时在暝扬身边炸开。 在他放大到险些炸裂的瞳孔中,他身边的另外三人,也是另外三个神灵境强者,一瞬间……就那么同一个瞬间,他们的神灵之躯在火光中炸裂,没有发出一丝惨叫,没有溅出一滴血珠,直接爆成漫天的火焰碎片,然后在他的周围,洒下了满地的飞灰。 这始料未及的一幕,让暝扬的五官猛然抖了一下,方才的笃定,也化为了完全不受控制的战栗:“你……” 他一个字出口,便再也说不出话来。 云澈抬步,一步一步向他走近,每靠近一步,暝扬的瞳孔就会瑟缩一分,那逐渐临近,太过可怕的无形压抑,几乎要碾碎他的所有意志。 他的嘴巴大张,不断开合,但怎么都无法发出一丝一声。终于,他想到了逃……但,他却无法凝聚一丝玄气,甚至感觉不到了双腿的存在,整个身体,像烂泥一样一点点的瘫软,再瘫软……直到瘫跪在地。 他绝非胆小之人,相反,以他的身份和地位,平时纵然面对其他大宗门的神王宗主,也从来是不卑不亢。 但面对云澈,他所有的胆气都像是被无形之物彻底的碾碎。 恍惚间,云澈已站在了他的身前,而他的瞳孔也已瑟缩至针眼般大小……他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如此恐惧,哪怕是当年有幸见到大界王,也绝未忌恐到如此地步。 他嘴唇颤抖开合,他想说自己是暝鹏族少主,他不能杀他,但他拼尽所有意志挤出的两个字,却是模糊战栗到极点的:“饶……命……呃!” 一只手抓在了他的喉咙上,将他从地上直接拎起,也扼死了他的所有声音。 他的耳边,响起生命最后的声音……那是比魔鬼还要恐怖的低吟: “逆我者,犯我者,伤我者……全部该死!” 一团黑气暝扬的脖颈处升腾,转瞬蔓至全身,一瞬……将他的躯体吞噬成一片漆黑的烟末。 这是第一次,云澈如此自然的使用黑暗玄力。 他的手掌放下……前方,暝扬已经消失,只余一片黑烟随着阴冷的寒风缓慢消逝。 无人可以明白,他此刻冷漠的外表下,潜藏着多么可怕的阴暗、怨恨、杀念。而暝扬,就像是一只自视甚高的蝼蚁,去触犯一个刚刚从无尽深渊走出来的死神。 黑烟散尽,云澈转身,走向了北方……没有去看紫衣少女和黑衣老者一眼。 紫衣少女整个人彻底怔在那里,如临幻梦。 暝扬不仅仅是暝鹏族长之子,还是世所皆知的暝鹏族少主,一个真正意义在这片东域横行无忌,无人敢惹的人物……竟然,就这么死了!? 简单的,就像是被随手拂去的沙尘! 还是在暝扬清楚报出自己的身份之后,仿佛……名震东界域的暝鹏族在他眼中根本不屑一顾!? 黑衣老者艰难回神,以他的阅历,心中的震撼更甚于紫衣少女,但更多的是劫后重生的欣然,他瘫伏在地,无法站起,但脸上却露出了微笑:“看来,是天佑殿下,遣高人相救……殿下,你快走。暝扬死,暝鹏族那边定有感应……老朽稍做恢复,便可追上殿下。” 但,对于他的话,紫衣少女却并无反应,她的目光,定定的跟随在那个黑衣男子的背影上,目光在不断的动荡……再动荡。 “前辈,请留步!” 她忽然出声,却是把身边的黑衣老者吓了一大跳:“殿……殿下!” 他的本能告诉他,这黑衣男子,是个绝对不可招惹的人物。 连暝鹏族少主都随手诛杀,何况他人! 但,对她的叫喊,云澈没有丁点反应,在她视线中越行越远。 “前辈!”紫衣少女的呼喊声大了数分:“晚辈东寒国十九公主东方寒薇,谢前辈救命大恩。” 她身姿向前,忽然跪倒在地,呼喊声中带上了深深的凄然与哀求:“晚辈的母国正遭大难,王城已濒临被攻陷,父王和母后尚在王城……晚辈已走投无路,厚颜求前辈出手。若前辈能救下晚辈父王与母后,晚辈愿倾尽一切相报!” “殿下,不……不可!”黑衣老者挣扎着想要起身阻止。 东方寒薇会如此,他并不是那么惊讶,因为,她真的已走投无路,这也是以她的个性很可能会做出的事。 她不敢奢望对方为她解王城之难,若能救出她的父母,对她便已是天恩。 她与云澈素不相识,更不知道对方的任何底细,连是善是恶都不知道。但,就如濒死的溺水之人,会拼命的想要抓住任何可以抓住的东西……这个来历不明,气息诡异,却将暝鹏少主如蝼蚁般碾死的黑衣男子,让她如在绝望之下,看到了一根闪烁着黑暗光芒的救命稻草。 云澈毫无反应。 “前辈……前辈!” 云澈的漠视没有让她失望退却,她催动仅剩的玄力快速向前,直接扑倒在了云澈身后,染着血迹的手臂牢牢抓住了他的衣角,悲戚的话语已带上泣音:“晚辈,求您出手相救,只要您愿意出手,任何条件……” 云澈的衣袍向后一甩。 砰!! 一声闷响,东方寒薇如被卷入飓风的紫蝶,被远远轰飞了出去,纤弱的身躯重重砸落回黑衣老者身侧,唇角溢出道道逆血。 “殿下……殿下!”黑衣老者拼命摇头:“不要强求,保护好自己,才是国主他们最大的安慰。” 云澈还在不远处,他自是不敢说出云澈绝对是个极其危险的人物。 东方寒薇螓首垂下,唇角的血珠一滴滴的滴落在地,那丝本就渺茫的希望……或者说幻想也就此破灭。 而就在这时,她忽然感觉到视线微暗……她下意识的抬头,却看到那黑衣男子竟如鬼魅一般出现在了她的身前,那双冷漠到邪异的眼瞳正漠然看着她。 “……”她懵在那里,呆望着他说不出话来。 “任何条件都答应,对吗?”云澈道,如一个恶魔在向一个绝望的凡人缔结着契约。 黑衣老者脸色陡变,他想要阻止……但无法出声,抬起的手也僵在半空。 一个随手便灭了四个神灵境和暝鹏少主的可怕人物,岂能有任何的触罪! 而东方寒薇的眼中却是亮起了惨然的希望,她看着云澈,缓慢而坚决的点头:“只要前辈能救我父王母后……任何条件,我都会遵从。否则,前辈尽可取我之命。” “好。”云澈眼瞳半眯,面对容颜绝丽,动人楚楚,让暝鹏少主为之贪婪迷恋的寒薇公主,他的眸光却冷漠的像是在看一个死人:“带路吧。” “……谢前辈大恩。”东方寒薇深深俯首,美眸顷刻间水雾弥漫。不知是抓到救命稻草的喜悦之泪,还是在哀戚自己的命运。 黑衣老者的手无力垂下,从云澈答允的那一刻开始,一切便已无法挽回。他只能道:“尊者,承蒙大恩……殿下便托付给你了。求你看在殿下一片赤诚,善待于她……老朽来世,定结草衔环以报。” “哼。”云澈微微侧身,手指一点,缕缕天地灵气灌入老者之身。 顿时,黑衣老者的脸色变了,他感觉到自己本已极尽枯竭的身体如涌入无数道清泉,元气以快到无法置信的速度恢复,意识快速变得清醒,本已毫无知觉的伤处,传来越来越清晰的痛感。 枯竭的玄脉,亦快速涌起了丝丝缕缕的玄气。 试着动了动手脚,黑衣老者毫不费力的站起身来,他看着云澈,老目颤动,如瞻下凡神灵,随之忽然全身一颤,慌忙俯身,深深一拜:“老朽秦缄,拜见尊者,尊者今日大恩,老朽没齿难忘。” “带路!”云澈语气硬了几分,显然对他们的废话还是不耐。 第1539章 幽墟五界 当下,黑衣老者秦缄与寒薇公主带着云澈,飞向了好不容易才逃出的王城。 秦缄没有劝阻,东方寒薇忽然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以她的性格,是绝不会听他的劝告的……他亦希望,这个身份不明,全身溢动着危险气息的人当真能救下在遭受危难的国主夫妇。 以往,云澈从不会依仗实力欺凌或藐视他人,别人对他客气,他也从不会失礼,尤其深受云谷和萧烈教导,他对于陌生的长辈都格外尊敬,但今时……在他之侧的东方寒薇与秦缄始终都处在一股沉重的压抑之中,连大气都不敢喘一口气。 全程,无论长辈,还是公主,他连正眼都没有看一次。 至于他为什么会改变主意,决定出手相助…… “前辈……”寒薇公主终于怯怯开口,小心翼翼道:“不知……该如何称呼前辈?” “云澈。” 见他没有无视,而是直接回答,寒薇公主心中的紧张顿时也舒缓了一分。秦缄皱了皱眉头,也试探着开口道:“以尊者之能,定是名动一方的大人物,但老朽却从未耳闻……莫非,尊者是来自其他星域?” 云澈依然看着前方,冷冷开口:“这个星界,叫什么名字?” 秦缄一愣,恍然道:“原来如此,尊者果然……呃,回尊者,此界名为东墟界,为幽墟五界之一。幽墟五界之名,不知尊者可有耳闻?” “不知。” 冰冷不耐的两个字,让秦缄心里猛一咯噔……连幽墟五界都不知道,以他的可怕实力,当然不可能是寡闻无知之人,那么,此人很有可能,是出身更高位面……也就是上位星界!从而对中位星界不甚了解,也可以说不屑了解。 他的姿态和言语顿时更加恭敬,连忙详细的解释道:“幽墟五界为这一片星域的五个主星界,分别为我们所在的东墟界,和西方的西墟界、南方的南墟界、北方的北墟界以及中心的中墟界。” “东墟界共分三域,我们所处之地便是东墟界的东域,” “东域共有三十六国,老朽和殿下所在的东寒国便是三十六国之一。不过最强势力,则是‘九大宗’,”秦缄悄然看了一下云澈的脸色,还是说道:“尊者刚才所杀之人是来自暝鹏山,便是属于这九大宗之一。” “这么说来,将你们东寒国逼入绝境的,就是这所谓暝鹏族?”云澈面无表情的道,谁都不可能知道他脑子在想着什么。 “不,”寒薇公主摇头,低声道:“是天武国。天武国与我东寒国相邻,从很多年前便暴露出欲将我东寒吞并的野心,常有交战。而这一次,他们不知用了什么手段,竟得到了九大宗之一的‘太洞府’相助,甚至有‘太洞玄府’已成为天武国护国宗门的传闻。” “这次他们有太阴神府的神王助阵,我们根本无法抵挡。”寒薇公主的声音颤抖起来:“我本想和王城共存亡,但父王却命秦爷将我从王城带离遁出……而暝扬,则根本就是趁火打劫,准备借此将我掳走,我们刚离开王城,便遇到了他,秦爷拼了命才将他们甩开,没想到又……” 云澈终于有了表情,脸上显现的,是一抹很淡的嘲讽:“好歹是一个中位星界的皇室,居然连个神王都没有,也难怪要灭国!” 对于他的讥讽,寒薇公主和秦缄岂敢生怒,秦缄轻叹一声,道:“不瞒尊者,我东寒国其实一直都有一位护国神王,名方昼。国主对他一直礼遇敬重有加,尊为东寒护国国师,每年的供奉都是一笔极大的数字。” 话语一顿,似有所犹豫,但还是说道:“虽然他性情极度傲慢,但实力高绝,若有他在,断不至到如此地步。只不过,此次天武国忽然大举进犯,又有太阴神府相助,方昼却刚好在数日前有事离城,不知去向……哎。” “……”云澈眼睛眯了眯。 秦缄道:“尊者实力深不可测,此番能得前辈出手相助,定是苍天对我东寒国的庇佑。若……若前辈不愿过多出手,救出国主,亦是天恩。老朽人微,但愿以残生相报。” 让一个素不相识的高人出手,不可能不付出巨大的代价。他希望付出这个代价的是自己,而非寒薇公主。 这时,秦缄的身上,忽然传来轻微的玄气波动。秦缄身体微顿,快速拿出了一块闪烁着黑色幽光的传音玉。 听取传音,秦缄脸色连变,最终露出狂喜之态,猛的抬头,向寒薇公主激动道:“殿下!国主传音……王城危机已暂除,王城危机已暂除啊!” “啊!?”寒薇公主螓首转过,眸光颤动,一时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是真的……吗?怎么会……” “是国师!国师及时赶回!”秦缄难抑激动道:“天武国恐神王之争造成巨大伤亡,只好暂时退军……好!幸得国师赶回,国主亦安然无恙。” 就在刚才,秦缄谈及方昼时,言语中分明透着不满,甚至有隐约的厌恶之意,对其也直呼其名。而此刻,不但敬呼“国师”,还满是感激庆幸。 “太好了……太好了。”寒薇公主一直压缚在心的阴郁和恐惧顿时云散,眼中盈满泪光,而这一次是喜悦之泪。 护国神王方昼回归,不但解了王城陷落之威,亦带来着对未来的安心感。 她欣喜之余,并没有忘记云澈之事,她连忙散去瞳中泛动的水光,向云澈盈盈一礼:“云前辈,王城危机已解,已无需劳烦前辈出手。但前辈的救命大恩,晚辈不能不报,还请前辈入我东寒王城为客,给晚辈一个报答的机会。” 报答救命之恩是其一,若能想办法让他留在东寒国,更无疑是一件天大的好事……秦缄可是亲口喊出,他是一个神王! 护国国师方昼之外,若东寒国能再得一神王,那么,天武国就算有太阴神府相助,也要好好掂量掂量。 说完,她又连忙道:“暝鹏少主之事,并无他人在场,我们定不会泄露半个字,请前辈尽管安心。” 这忽然而至的变化,云澈似乎丝毫不以为意,听了寒薇公主的话,他的反应依旧平淡如水:“那我倒要看看,你会如何报答……走!” 东寒王城笼罩着战后的硝烟,但依旧颇具气势。 危机的确已解,不见天武国的战兵和玄者。 这是第一次,云澈真正进入北神域的人类之城……或者说,魔人之城。 只是,若忘记他们都修黑暗玄力这件事,眼前的人与城,与其他神界的究竟有何区别? 三人刚入城,数个身着重甲的护城玄者已远迎而至,屈身拜道:“十九公主,秦爷,国主命我等恭候多时。” “父王他们呢?”东方寒薇急声道。 “回十九公主,国主正在为护国国师行庆功大宴。国主有言,十九公主和秦爷平安归来后,直接入殿即可。” “好!”东方寒薇转身,向云澈道:“前辈请随我来,父王一向敬重强者,见到前辈后,一定万分高兴。” 她本来想着,以云澈的阴冷孤傲,很有可能会拒绝,没想到,他竟是面无表情的直接“嗯”了一声。 东方寒薇在前,急匆匆的进入王城主殿,殿中此时正铺开大宴,入宴之人或为王室权贵,或为东寒国大小领域、宗门的重要人物,气质和玄道气息尽皆不凡。 “寒薇!” 东方寒薇刚踏入殿中,东寒国主已是激动起身,然后亲身快步迎至,看着自己最疼爱的女儿,目光里满是难以掩饰的关切:“你没事吧?有没有受伤?” 东方寒薇摇头,忍着泪道:“有秦爷拼死相护,女儿没事……看到父皇无恙,女儿终于可以安心。” 连忙抹去泪珠,她让开半身:“父皇,这位前辈,是女儿在外偶遇,是一位神王尊者。” “神王”二字一出,殿中无数的目光陡然射来,东寒国主更是目光陡变,他看向秦缄,后者向他微微点头,当下,他再无怀疑,一个急步向前,身为一国之国主,竟是微微施礼:“尊者驾临,小王未能远迎,甚是失礼。此番殿中正行庆功大宴,尊者若不嫌弃简陋,便一起入宴如何?” 云澈“嗯”了一声,直接走入。 在东寒国主的亲自安排下,云澈坐入了一个靠上的席位,他的到来,让整个大殿顿时安静了不少,所有的目光都集中在了他的身上……神王,这两个字有着太大的威慑力。只是,这张面孔却是太过年轻和陌生。 “这位道友,”主座之上,在这时传来一个平淡的声音,带着若有若无的威凌:“不知如何称呼,又来自何宗何门?” 说话者,是一个一身黄衣,面色白净的中年人,他晃动着手中的酒盏,斜眼看着云澈……云澈的确是神王,他神王境一级的玄力气息,他感知的清清楚楚。 但,与他这个三级神王相比,却是差得远了。无论层级,还是气息的浑厚程度上。 在这场大宴之中,他所坐的位置并非筵席的任何一处,而是主座之侧……赫然与东寒国主平席! 因为他是东寒国的护国神王,刚刚立下救城大功的东寒国师方昼! 云澈伸手拿起竹筷,竟是没瞥向方昼一眼,仿佛压根没听到他的问话。 方昼眉头微沉,东方寒薇连忙道:“这位前辈尊命云澈,并非是东墟界之人。” “云澈?呵呵……”方昼笑了笑,悠然道:“这位云姓道友,不知宗门何处……此番靠近十九公主,入我东寒皇室,又究竟意如何为!?” 他的声音陡然厉下,让所有人吓了一跳。东寒国主连忙起身,道:“国师,这位尊者是寒薇亲自带回的贵客,定非别有居心之辈……云尊者,国师生性慎微,绝无他意,还请勿怪。” “哼!”方昼冷冷道:“方某在世数千载,不说东墟界,整个幽墟星域,还没有叫不出名字的神王。但云澈此名,却是闻所未闻。” “你虽只是个初入王境的一级神王,但亦该有身为神王的骄傲,岂会如此轻易的受邀而至……当真没有叵测居心!?” “……”云澈依旧毫无回应,手指慢悠悠的把玩着手中的竹筷。 东方寒薇起身,郑重行礼道:“国师,云前辈是寒薇偶遇,会来王城,亦是寒薇主动邀请。而且,云前辈对寒薇与秦爷有救命大恩,所以,寒薇向国师保证,云前辈绝非国师担心的那样。” “竟有此事?”东寒国主闻之一惊,连忙向云澈一礼:“原来尊者竟救过小女之命,这般重恩……且受小王一拜。” “哦?”方昼换了个姿势,看向云澈的目光总算不再是斜视,他似笑非笑的道:“原来如此,看来是我多心了。我东寒国正值多事之秋,因而方某不得不多加防备,还忘道友勿怪。” “作为赔礼,若有闲暇,方某倒是可指点你一二,你意如何?” 一番言语,方昼尽显自己心系皇室,又胸怀博大,“指点”二字,更是在告诉所有人,这个初入王城的神王,远远在他之下。 东寒王城,依旧是以他为天。 云澈依然在把玩着竹筷,他终于开口,低冷的声音带着阵阵寒意传到每个人的耳中:“你算什么东西,也配指点我?” 第1540章 东寒楚歌 云澈之语,让大殿瞬间一片死寂,人人脸色陡变,或惊或恐。 方昼成为东寒国的护国神王已有近千年,在东寒国的声威极其之高,堪与东寒国主平齐。同时,他的性子也极其傲慢,东寒国大小宗门、贵族,少有人没受过他的脸色。 不过,作为东寒国唯一的护国神王,他也的确有傲慢的资本与资格,谁都不敢触罪于他,就连东寒国主,哪怕在公开场合,都会表现出敬重甚至讨好,更不要说皇子公主。 这次,在东寒王城面临灭顶之难时,方昼在最后时刻赶回,将东寒王城从绝境中拯救,此功以“救国”许之都不为过,在天武国退兵之后,东寒国主对方昼的一拜……腰身都几乎弯成了直角。 可想而知,今日之后,他在东寒国的声威更将如日中天。 而这个时候,十九公主又带回了一个神王!这个神王不但接受了十九公主的邀请,对东寒国主入宴的邀请也并未拒绝,隐隐有入东寒国之意。 这对东寒国而言,无疑是一件天大的好事。而作为东寒国师,又刚立下齐天之功的护国神王方昼……以他的性情和行事作风,会给这个新来的神王,且明显远弱于他的神王一个下马威,在在场所有人看来,都并不觉得意外。 但,让他们绝没想到的,这个方昼口中的“一级神王”,说出的竟是如此石破天惊的一句话。 身为强大的神王,自该有着属于神王的骄傲……或者说傲慢。无人会讥讽强者的傲慢,因为他们有这样的资格,但,这是对强者而言。而强者面对更强的人,傲慢便是愚蠢。 云澈来历神秘,气息透着一股让人不舒服的阴冷,且全程一言不发,这些都无人敢置喙什么,但他面对方昼的示威,不应承……哪怕一直沉默也都罢了,竟敢出言反辱!? 方昼的脸色没有太大变化,只有眼睛微微眯了眯,眼缝中折射出的冷光,顿时让所有人觉得仿佛有一把寒刃从喉咙前掠过。 云澈身边的寒薇公主花容剧变,猛的站起,急声道:“云前辈性情寡淡,一向不喜与人相交,方才只是谢绝国师,绝无他意,请国师勿怪。” 上席的东寒太子猛的站起,怒目看向云澈。方昼是东寒国的护国神王,他要保住太子之位,必须要得到方昼支持,未来继承皇位,同样要依仗方昼,如今竟有人竟敢出言辱之,他岂能坐而视之……这也同样是一个拉拢,或者说巴结方昼的极好时机。 “混账……” 他两个字刚出口,一个数倍于他的爆喝声响起:“混账!这里哪有你说话的份,滚下去!” 发出爆喝的正是东寒国主,东寒太子声音卡住,他看着父皇那双冰冷的眼睛,忽然反应过来,顿时一身冷汗。 他光想着拉拢方昼,竟是险些忘了,云澈也是一个神王! 神王这等存在,就算不如方昼,又岂是他能触罪!? 他连忙低头,声音一下子弱了七分:“十……十九妹方才言语有失礼数,儿臣想……父……父皇训斥的是。” 语无伦次的说完,东寒太子坐下身,再不敢多言。 东寒国主目光一转,本是冷厉的面孔顿时已满是平和,他朗声笑道:“神王之境,吾等纵终一生亦不敢企及,唯有仰望敬慕,但亦知到了神王这等层面,当有俯天凌地的傲气傲骨。今日,两位神王尊者虽都只言片语,却是让吾等如此之近的领略了神王之威与神王之傲,可谓大开眼界,惊叹不已。” “吾等何其有幸,能与两位神王尊者共席。”东寒国主身体转过,高举金盏:“吾等便以此杯,敬两位神王尊者!” 东寒国主之言,让气氛顿时缓和,众人尽皆举杯,起身相敬。 “呵呵,”方昼脸上阴色稍去,他端起酒盏,面对众人……包含东寒国主的起身相敬,他却没有站起,也依旧是那明显散漫的坐姿:“也罢,狂妄无礼之人,方某这一生见之无数,又岂屑与之一般见识。” 他目光倾斜,向云澈晃了晃酒盏:“请吧。” 这次,云澈不再是毫无回应,他的唇角微微而动……似乎是在露出一抹淡笑,却又捕捉不到任何的笑意,他拿起酒盏,一饮而尽。 “哈哈哈哈!”方昼和云澈都很给他这个国主面子,东寒国主的大笑声也畅快了很多:“今日国师大展神威,逼退天武,又得云尊者这般贵客,可谓双喜临门。” “所谓大难不死必有后福,今日之劫,虽稍动根骨,却极振人心。有国师坐镇,我东寒牢不可撼。今日之后,本王会励精图治,有国师辅佐,再现当年的东寒盛世,绝非虚妄!” 此番与天武国的一战,东寒国主更为清楚的意识到层次的差距有多可怕。他们以往战过多次,互有胜败。而此次,方昼不在王城,天武有太阴神府的神王助阵,他们东寒顷刻间兵败如山倒。 没有错,强如神王,哪怕只有一两人,也可以轻易左右一个浩大的战场。 这种层面上的差距,绝非数量可以轻易弥补。 这场庆功大宴,是以方昼为中心,东寒国主的目光也不断暗暗瞥向云澈,想着该如何将他留下。 另外,他亦想到了暝鹏山。 暝鹏少主一直垂涎于十九公主东方寒薇,这是人尽皆知的事。 东方寒薇是他最疼爱的女儿,不但容颜倾世,是公认的东寒国第一美人,玄道天赋在众多儿女中也无出其右。因而,东方寒薇不愿,纵是暝鹏少主,他也会委婉拒绝。 但此次,面对得到太阴神府支持的天武国,他的心思也不得不有了变化。 王城硝烟未散,主殿庆功宴却是愈发热闹,各大贵族、宗主都是争先恐后的涌向方昼,在自己的一方天地皆为霸主的他们,在方昼面前……那谦卑讨好的姿态,简直恨不能跪在地上相敬。 而因方昼与和云澈先前的“交锋”,无人敢近向云澈……否则,那岂不是得罪方昼。 同为神王,一为护国国师,一个来历不明,且方昼明显强过云澈,则如何选择,一目了然。 “云前辈,”东方寒薇近到云澈席前,躬身敬道:“救命大恩,无以为报。还请前辈在王城多停留一段时间。东寒虽非富饶之国,但前辈若有所求,晚辈与父皇都定会竭尽全力。” 云澈微微闭目,没有端起酒盏,而且忽然冷冷道:“注意你的言辞。” 东方寒薇心中一惊,连忙慌声道:“晚……晚辈知错,请前辈指教。” “我比你长不了几岁。”云澈双手抱胸,不知在思索着什么。 “……”东方寒薇唇瓣张开……比她长不了几岁,也就是年龄在半个甲子左右? 别说半甲子之龄,一甲子之龄的神王,都闻所未闻,就连上位星界那个层面也断然不可能存在。东方寒薇以为他在开玩笑,只能配合着露出有些僵硬的笑:“前辈……说笑了,寒薇岂敢在前辈面前有失尊卑。” 云澈毫无回应,只是眼角向殿外稍稍一侧。 “报!!” 一声惊慌的大吼声从殿外遥遥传来,随之,一个身着轻甲的战兵急匆匆而至,跪倒殿前。 东寒国主眉头大皱:“何事如此慌张?” “禀国主,天武……天武国去而复返,现已兵近五十里!” “什么!”大殿之中所有人全部惊而站起。 东寒国主眉头阴下,沉声道:“带兵多少?” “大概五千左右。” “……五千?”这个数字,让东寒国主,以及众人都面露惊愕。 “呵呵,”方昼站了起来,双手倒背,缓缓走下:“区区五千兵,显然不是为了战,而是为了和。此城有本国师坐镇,谅他也无胆再强攻……此军,可是天武国主亲自带领?” “是。” “果然如此。”方昼面露微笑:“走吧,本国师亲自去会会他们。” 方昼的话,也让众人本是绷紧的心弦一下子松弛了下来,脸上纷纷露出笑意,一时之间,拍马之声混乱涌至,不绝于耳。 “不错!王城有国师坐镇,又岂是天武国所能撼动。” “所谓太阴神府成为天武护国宗门,根本是无稽之谈。” “国师不仅是东寒的擎天之柱,此功此劳,当永载东寒史册……” 这些赞奉拍马之音,方昼早已习惯,他倒背双手,面带微笑走出大殿,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他出殿时的身位,赫然在东寒国主之前,且没有向云澈那边瞥去一眼。 东方寒薇向云澈道:“前辈可要稍做休息?若不嫌弃……” 云澈却在这时起身,淡淡道:“走吧,去看一场戏。” ………… 东寒王城之外,天武国兵临。 的确只有五千兵,但兵阵之前,却是天武国主亲临,他的身侧,亦是同样在天武国声威极重的天武护国神王……白蓬舟! 王城之前,东寒国兵阵摆开,浩浩荡荡,东寒各领域霸主皆在,气势之上,远压天武国。 白蓬舟是个二级神王,弱于方昼。但他目视方昼走出,嘴角却是露出一丝诡异的淡笑。 “天武国主,白道友,如此匆忙的去而复返,看来是有话要说。”方昼双目高抬,昂然说道。 东寒国主在侧,他竟是当先开口……东寒国主虽早已习惯方昼的傲慢,但此刻是两军对阵,他的脸色依旧出现了一个瞬间的难看,但马上又恢复如常,上前一步道:“天武国主,要战,我东寒奉陪到底,要和,那便要看你天武的诚意。” 听了东寒国主的话,天武国主和白蓬舟同时笑了起来,天武国主笑呵呵的道:“本王之所以去而复返,既非为战,亦非为和,而是……赐你们东寒一个机会,也是最后的机会。” “什么意思?”东寒国主脸色一沉,看着天武国主的脸色,先前的笃定快速转为不安。 “很简单,”天武国主笑呵呵的道:“从今日开始,让这东寒国,成为我天武国的东寒郡,如此,也免了本王大开杀戒,你们都可以保住性命和身家,本王还可赐你为东寒郡王……东方卓,你是选择跪下谢恩呢,还是愚蠢挣扎呢?” 东方卓,正是东寒国主之名。 天武国主之语,让所有人脸色阴下,方昼却是大笑出声,他缓缓向前挪步,双目带着神王威压直视天武国主:“天武国主,方某很是好奇,是谁给了你这么大的底气,敢吐出如此狂妄之言。” 他伸出手掌,掌心面对天武国主:“这个距离,方某想要取你之命,可谓易如反掌,白蓬舟也别想保住你……到时候,你别说美梦,怕是连噩梦都做不成了。” “是么?”天武国主脸上毫无忌惮之意,更没有缩身白蓬舟身后,反而露出一抹诡异的淡笑。 “方昼,你真是好大的威风啊。” 军阵的后方,忽然传来一个低冷的声音。 这是一个女子之音,听到这个声音,方昼的面色猛的一僵,当他看清那个缓步飘至的身影时,他双瞳猛的一缩,失声道:“紫……紫玄仙子!” 第1541章 暝枭 在方昼的惊喊声中,一个青年女子从天而降,落在了天武国阵前。她一身紫衣,凤目含威,而那绝非是寻常的威凌,碰触到她的眼睛,一股无形的寒意便会遍及全身,冷彻骨髓。 这个女子,东寒国这边并无人见过,但当方昼喊出“紫玄仙子”四个字时,所有人齐齐色变,尤其是东寒国主全身猛烈一晃,如闻鬼神之名。 紫玄仙子,太阴神府的副府主,太阴神府仅次于青玄真人的二号人物! 这样的人,纵为一国国主,都难有面见资格,如今竟现身东寒王城,而且……看样子,竟是了为了天武国而来!? 紫玄仙子并非一人到来,她的身后,则是跟着一个“熟人”。 太阴神府大护法,亦是先前助天武国强攻王城的神王! 面对紫玄仙子的忽然到来,刚才还威风傲然的方昼脸色一阵变幻,一时说不出话来,而东寒国主已匆匆向前一步,行礼道:“东寒国主东方卓,拜见紫玄仙子。紫玄仙子亲临东寒王城,小王惶恐之至,未能远迎,还望仙子恕罪。” 看着紫玄仙子与大护法所站的位置,东寒国的众人都是脸色泛白,心中发寒……那个他们原本绝不相信的传闻骤现脑中。 难道,太阴神府真的成了天武国的护国宗门?不,不可能……怎么会有这种事!?作为东墟九大宗之一,怎么可能会愿意屈尊成为一国的护国宗门! 但,堂堂太阴神府副府主,却是真真实实的现身来此…… 紫玄仙子的目光从东寒众人身上扫过,其中在云澈身上停了一瞬,但也只是一瞬,冷冷说道:“东方卓,我不想废话,更不想听废话,是让东寒国成为东寒郡,还是灭国,你选择吧!” 此言一出,让众人脸色再变,东寒国主脸色煞白,以所有的意志死死撑住帝王之仪,道:“紫玄仙子之意,小王有些不明白……” “不明白?”天武国主笑呵呵的出声:“东方卓,你是真不明白,真是装不明白?紫玄仙子的时间,可是贵重的很,不是你配耽搁的。现在的你,还有最后的机会,若是再冥顽不灵……万一惹紫玄仙子生怒,可是谁都救不了你!” “你……”东寒国主双手紧攥,全身发抖。 “紫玄仙子,”方昼再次一礼,一番斟酌,才小心翼翼的道:“神王大宗不可参与凡国之战,此为大界王立下的规矩……太阴神府此举,是否稍有不妥?” 紫玄仙子神色未变,她身后的大护法走出,淡淡道:“大界王神威齐天,太阴神府永瞻大界王之威,岂会行半点忤逆之举。只不过……受天武国主诚意相邀,我太阴神府如今已非独立宗门,而是愿属天武国,成为天武国护国宗门。” “什……什么!?” 东寒国如闻晴空霹雳,最后的幻想亦被这道霹雳无情轰灭。 神府大护法继续道:“既为天武宗门,助战母国,有何不妥!?” “这……这……这……”方昼连吐三个“这”字,许久都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啊……”东方寒薇花容惨变,全身发抖,巨大的惊恐之下,几乎随时都会瘫软在地:“怎么会……怎么会……” “荒谬的传闻,竟是真的。”秦缄闭目,一声哀叹:“天亡东寒啊……” 他们无法理解,强如太阴神府,为何会愿意屈尊成为天武护国宗门,但副府主紫玄仙子亲临,已是最好的证明。而且,无人会怀疑,纵是太阴神府,也断然不敢真的违背大界王立下的规矩。 天武国主依然一副笑眯眯的样子,天知道他耗费了多大的代价,才得到了太阴神府的“归顺”,且这个护国宗门之名,只有短短三年的时间,这三年,他自然要让利益最大化:“东方卓,本王先前暂时退兵,你们该不会是以为怕了方昼吧?呵呵,本王只是不想徒增伤亡,仅此而已,所以才暂时退兵,然后恭候紫玄仙子的仙临。如此,你们可还有话要说?或者……你们也可以试着再挣扎挣扎,也免得太过无趣。” 东寒国主即使再怎么控制,身体依旧开始抖了起来,他求助的目光看向方昼:“国师……” 方昼的脸色比他好看不了多少,站在他对面的紫玄仙子,是一个强大的五级神王!别说一个他,三个他都断然不是对手。而她一人之后,是庞大的太阴神府……纵不论太阴神府,此刻天武国那边,紫玄仙子,大护法,白蓬舟,可是整整三个神王! 这三个神王在,都不需要一兵一卒,便可轻易踏平王城。他方昼想阻,根本是痴人说梦。 “方昼,方尊者。”天武国主目光投来,面色明显缓和了许多:“小小东寒国,并不值得你卖命。入我天武,本王会立刻拜你为护国神王,东寒国能给你的,我天武一样能给,且只会多,不会少。东寒国不能给的,我天武依然能给!” “休得妖言!”东寒国主咬牙欲碎,惊惧之下,他却是已有决意:“我东寒只有战死之雄,没有降敌之徒!想吞我东寒……先踏过本王的尸体!!” “哈哈哈哈!”天武国主一声大笑,拍手道:“好气魄,你果然没让本王失望。方尊者,你的现主如此愚蠢冥顽,面临无望之局,为所谓气节竟置自己的皇室宗族和亿万子民的性命于不顾,如此蠢主,你当真还要继续为他卖命吗?” “……”方昼没有开口,脸色变幻的愈加剧烈。 的确,太阴神府成为天武国护国宗门,眼前是绝对的无望之局。强行抗争,根本就是纯粹找死! 但,他毕竟是人尽皆知的东寒国师,若是就此投入天武国,那无疑会背上叛国叛主之名,遭无数人暗中唾骂。 见方昼没有马上严词拒绝,反而犹豫不言,东寒国主眼底晃过深深的失望和凄凉,声音也冷硬了下来:“国师,本王自认待你不薄,东寒对你更无任何亏欠……但你若要退却或投敌,本王也绝不强求!” 方昼依旧无声,脸色一直在抽搐。 而这时,天空忽然暗了下来。 本是剑拔弩张的气氛,也随着光线的暗淡而变得更加压抑,紫玄仙子、大护法、白蓬舟、方昼在这时同时抬头,看向北方,面色皆变。 北方的天空。出现了两个影子,起初只是两个黑点,但转瞬便已巨大,临近之时,几乎遮蔽了整片北方天空。 定眼看去,那赫然是两只巨大的黑鹏! “这是……暝鹏!”大护法沉声道,感知着越来越近的气息,他的脸色再变,脸上露出深深的难以置信:“这个气息,难道……难道是……” “是暝枭和暝鳌。”紫玄仙子身体转过,沉声道。 “什……什么?”听到这个名字,几乎所有人都是身体剧烈一晃。 暝枭和瞑鳌,这分明是……暝鹏一族的族长和大长老之名! 和太阴神府同列九大宗,且是暝鹏一族身份最重,修为最高的两个人物! 这里,不过是小小的东寒王城,太阴神府副府主的到来已是石破天惊,暝鹏族的族长和大长老……竟会亲自来此?亦或者只是路过? 天武国与太阴神府诸人脸色也变得沉重起来……暝鹏族长暝枭,这方界域最顶尖的人物之一,他亲身来此,不得不让他们惊疑。 两只巨型暝鹏临近,一片阴影带着恐怖绝伦的神王威压几乎笼罩了整个东寒王城。一个带着骇人愤怒的吼声也在这时震响在东寒王城的每一个角落:“东方卓,给老子滚出来!!” 这声充斥着极怒和戾气的咆哮,无疑让本就站在绝望边缘的东寒诸人更是如坠深渊。 天武国那边刚刚凝起的紧张和沉重也随之云散。 东方寒薇瞬间花容惨变,她隐隐知晓了暝鹏族长为何会亲身来此,看向云澈,颤声道:“前……前辈……” 云澈静默如初,毫无反应。 轰!! 一声震天爆响,两只巨鹏化作人形,重坠在地,落地的刹那,一股风暴横卷而去,将一众修为较弱者狠狠扫开,一时惨叫连天。 两人皆是一身黑衣,当先之人脸色阴鸷,身上浮荡着一股骇人到极点的戾气……赫然真的是暝鹏一族的族长暝枭! 身后之人……暝鹏大长老,瞑鳌! 暝鹏一族身份最重的两大人物,如做梦一般降临东寒王城,只不过,很可能会是噩梦。 “暝族长,鳌长老,”紫玄仙子开口:“能在此地相会,倒甚是有趣。暝族长看来是盛怒而至,莫非发生了什么大事?” 暝枭早知太阴神府入天武国的事,对紫玄仙子的到来毫不惊讶,他怒极之下,甚至根本没去理会紫玄仙子,一双漆黑鹏目直指东寒国主。 一个七级神王的恐怖威压,岂是东寒国主所能承受,他的身体不受控制的颤抖瑟缩,想要说话,但几次开口,却是无法发出声音。 他更是想破脑袋都想不明白,东寒国究竟如何开罪了暝鹏族,竟惹得族长和大长老盛怒亲临。 “东方卓,”暝枭低念着他的名字,每一个字都让人遍体发寒:“说……是谁杀了我儿子!” 东方寒薇身体摇晃……云澈手指虚空一点,一股无形之气将她托住,才让她没有在太过巨大的惊恐中瘫倒下去。 暝枭之语,让所有人心中大震,紫玄仙子也目光陡转……暝枭之子被人所杀?谁敢如此大胆? 而能让暝枭极怒亲临……难不成,死的是少主暝扬!? 东寒国主心中惊惧无以言表,他僵硬摇头,终于发出声音:“暝族长……小王不知您的意思……小王纵有天大的胆子,也绝不敢杀暝族长之子,此事,定有天大的误会。” “哼,我谅你也不敢。”暝枭音沉如渊:“但你们东寒王城……有人敢!” “我儿暝扬,听闻天武得太阴神府之助强攻东寒王城,恐一直心慕的东寒十九公主遭遇不测,便匆匆离山来此,他护身之人最后的传音,亦是在此!” 暝枭手臂抬起,手指直指后方的东方寒薇:“你的女儿安然无恙,我儿暝扬却遭人毒手……东方卓,你敢说你对此事毫不知情!?” 东寒国那边,一张张面孔都变成了毫无血色的惨白,他们本就已面临绝望之境,现在暝鹏一族又为少主暝扬之死前来问罪……每个人的心魂,都坠入了无法言喻的灰暗与恐惧之中。 暝扬,那可是暝鹏少主啊!若当真是死在东寒国,他们都无法想象那是多大的罪……暝鹏族会踏平王城都是轻的。 天武国主面色沉下,怒声道:“竟有此事?暝鹏少主何等尊贵之人,你们东寒……竟胆大至此!岂有此理,本王单单耳闻,便已盛怒难抑,今日不亡你东寒,老天都会看不过去!” 紫玄仙子冷冷横他一眼……天武国主马上乖乖闭嘴,再不敢多言。 “不……不,”东寒国主又是行礼,又是摇头,已彻底的手足无措:“小王根本未曾见到暝扬少主,我东寒国中,也断不会有人敢对暝扬少主不敬,这其中定有误会。” 暝枭怒极冷笑:“我儿暝扬便是死在东寒,本王难道会对你一个小小国主信口雌黄?我给你最后一个机会,交出杀害我儿暝扬之人,否则,我现在就撕了你,再血洗这东寒王城为我儿陪葬!” 方昼的目光在这时忽然一凝……暝枭和瞑鳌的到来,成为了压倒他心魂的最后一根稻草,同时也让他看到了另外的选择。他忽的向前道:“暝族长,方某有话要说。” 暝枭可怕的目光落在他身上:“这么说来,杀害我儿的人……是你!?” “不,”方昼摇头,一脸平静道:“方某虽不是胆小之人,但也做不出此等捅破天的祸事。不过,方某倒是知道是谁胆大包天杀了暝扬少主。” “谁?”暝枭沉声问,东寒国主也一脸异色的看着他。 方昼身体一转,手指猛的指向一人:“便是他!” 随着方昼手指所向,所有的目光齐刷刷的集中在了一人身上…… 云澈! 第1542章 一指慑天 云澈的身边,本就已面无血色的东方寒薇脸色更是惨白了数分。 “这……”东寒国主看向云澈,一时无措。 一束带着阴暗威压和无尽戾气的瞳光死死压在了云澈的身上,却发现对方神色一片惊人的冷淡,没有一丝一毫的波澜,这让他心下生疑,目光又随之转回:“方昼,你确定是他?” 方昼面色从容道:“当然,方某又岂敢愚弄暝族长。这虽非方某亲见,但……” 他看着云澈,嘴角露出一抹很轻的冷笑:“此人名为云澈,虽有初入神王的修为,却籍籍无名,来历极为可疑。他是由十九公主带回王城,并且说过一句话……她说此人,是她的救命恩人,此言,在场很多人,包括国主都可为证。” “先前恶战之时,国主担心十九公主安危,命东寒卫统领秦缄带十九公主遁离王城,而暝扬少主为十九公主而来,见十九公主离开,也自然会随之而去。” “能为暝扬少主的贴身护卫,修为定非寻常,不至于无法追及秦缄和十九公主。也就是说,暝扬少主定是见过十九公主的。但,暝扬少主却是在这期间遭人毒手,十九公主归来后,对暝扬少主只字未提,却说这云澈是她的救命恩人,那么,他是从谁的手下救了十九公主的命呢?” 暝枭的眸光重新转回到云澈身上,无论神色还是声音,都阴厉了数倍:“是你……杀了我儿!?” 暝扬的四个贴身护卫都是神灵境,但云澈的气息,却是一级神王!的确有杀暝扬的能力。 云澈还未回应,方昼已是再次开口道:“面对暝族长,他当然不可能承认。不过,此事问另一个人,倒是更容易得到答案。” 他缓缓迈步,走向东方寒薇,脸上露出颇为平和善意的微笑:“十九公主,你离城之时,暝扬少主也刚好为你而至,相信你一定见过他了。那么,告诉我们,是不是云澈杀了暝扬少主?” 目光集中在了寒薇公主的身上,她的身体微晃,完全是下意识的摇头:“不……不……” “十九公主,”方昼的声音再次响起,更加缓了几分:“你千万要想清楚再回答。这个云澈来历不明,居心难测,至少绝非东寒之人,暝扬少主遭他毒手,和东寒国并无关系!哪怕起因真的在你,只要你坦诚相告,细表缘由,相信暝族长胸怀如天,也定不会强加计较,只会重惩下毒手的恶徒。” “但,你若是存心包庇……触怒暝鹏族长这等大人物,可是谁都护不了你,还将连累整个皇室,乃至东寒国!这么简单的道理,相信十九公主不会不明白。” “寒薇……”东寒国主一声轻念。 东方寒薇先前为给云澈解围,当众喊出云澈对她有救命之恩,他当时深表谢意,但大宴之上,他并没有去问云澈是从谁手中将她救下。 此番听了方昼的话,他也陡然明白过来,极有可能……真的是云澈杀了暝扬! 东方寒薇毕竟阅历太浅,且太过心善,一定想着无外人看到便不会泄露……竟还敢把云澈带回王城! 那可是暝鹏族的少主! 东方寒薇年龄才刚满双十,这个年龄能修成神魂境,在中位星界绝对是骄子中的骄子。但,她此刻面临的,却是亡国之危,绝境之崖,还有数个神王的逼迫与威压…… 这岂是她所能承受! 她的身体战栗如乱风中的浮萍,脸色苍白如细雪,她摇头,混乱而用力的摇头……这些神王何等阅历,她的这般反应,实则已经是最毋庸置疑的回答。 但,纵然恐惧、绝望到几乎意志崩溃,她唇间的声音,依旧是卑微而颤栗的否决:“不……不是云前辈……不是……不是……” 云澈微微侧目,看了她一眼。 这是第一次,云澈以正眼看她,也看清了她的样子。 每个人最在意的东西,在不同的阶段会有不同的变化。 对现在的云澈而言,最在意的东西之一,便是背叛。 因为,身为救世主的他,被无数他所救之人,背叛的鲜血淋淋…… 同样是救命之恩,有的人,在安境之下要将他葬杀,而有的人,却在逆境……甚至绝境下选择坚守。 此刻的东方寒薇一定不知道,她在极度的重压和恐惧下,依旧不愿出卖云澈的短短几语,虽然那么的无力,却彻彻底底的改变了她自己,以及整个东寒国的命运。 “呵,”暝枭发出一声无比阴冷的低笑:“东方卓,你真是养了个好女儿啊!好……好得很!今天,宰了杀我儿暝扬之人后,我定屠了你这狗屁王城!” “暝族长!”东寒国主大骇,颤声道:“小女年少无知,东寒更绝无半点触怒暝鹏族之意,求暝族长高抬贵手……暝扬少主之事,小王定会全力查清一切,给暝族长一个交代。” “交代?陪葬,不就是最好的交代么!”暝枭音若厉鬼,杀机四溢。 “呵,真是自作孽,不可活。”紫玄仙子不屑一笑:“看来,今日是轮不到我太阴神府出手了。” 在东寒所有人的惊恐之中,暝枭向前一步,顿时,如有一座万丈山岳从前方倾塌而至,只是一步,却是骇得一众东寒玄者仓皇倒退,有的甚至一屁股坐到地上,瑟瑟发抖。 但,暝枭也只是迈出一步,他的目光微微一侧。 因为,一直沉默无声的云澈,在这时终于有了动作,他双眸抬起,看向了暝枭。 而就是这么一个简单到不能再简单的动作,却让整个空间的气氛忽然发生了微妙难言的变化,几乎所有人,都莫名注意到,或者说感觉到了云澈的这个动作……却又无人觉得奇怪。 “那个叫暝扬的人,是我杀的。” 云澈开口,传到众人耳中的声音,竟比暝枭的声音还要低冷,并带着隐隐的不屑与轻蔑。 所有人的目光,全部集中在了云澈的身上。 “云……云前辈……”东方寒薇一声失神的低音,紧紧的咬住了嘴唇。她知道,是自己连累了云澈……若不是自己执意邀他前来,就不会害他陷入这必死之境。 “果然如此。”方昼目光灼灼,盯着云澈冷声道:“方某见他第一眼,便觉此人绝非善类,原来竟是如此胆大包天,恶贯满盈之辈!十九公主,你竟将这等人带入王城,还包庇其滔天罪行,身为东寒国师,我对你真是失望透顶!” 东寒国主张了张口,到了此刻,他已是说不出话,内心从未如此悲凉绝望过。 “你……究竟是何人!”虽然心中极怒,恨不能亲手将云澈撕成千万段。但,云澈实在是太平静了,平静到让他无法不心生疑忌:“为何要杀我儿暝扬!” 面对暝枭的气息和盛怒,云澈的脸色依旧一片僵冷:“我杀他,还需要理由?” 此言一出,不仅暝枭和暝鳌,太阴神府、天武国、东寒国的人全部惊在那里。 东墟东界,以九大宗为天,谁敢在九大宗之一的宗主面前如此放肆狂傲。 暝枭怒极反笑:“好的很!云澈……无论你是何出身,今日,我都要亲手……让你为我儿陪葬!” “族长,”暝鳌却是一抬手,道:“区区一个一级神王,还不配让你出手。” 他向前一步,手臂伸出:“云澈,杀我少主,犯我暝鹏,罪不容诛!你现在就是下跪求饶,也已经晚了!” 轰—— 他身体腾空而起,玄气爆发,一股骇人气浪横卷而去,惊得一众玄者面如土色,一道黑芒掠下,暝鳌已是直冲而下,他曲张而开,直指云澈喉咙的五指,闪烁着比魔鹰的鹰爪还要可怕的寒芒。 暝鹏一族的力量以黑暗与暴风为主,速度极快。暝鳌五级神王,面对一个一级神王,一旦锁定,对方断无任何逃脱的可能。 暝鳌身形暴起的刹那,前方数里范围,所有的护卫、玄者,东寒国主、东方寒薇、秦缄,乃至方昼全部被狠狠横扫出去,本是密密麻麻的战阵,顷刻间化作一片真空。 而这片真空区域之中,唯剩云澈一人。 他显然是被暝鳌的气息压制在那里,连遁逃一步都无法做到。 距离一瞬间拉近,云澈依旧一动不动,在所有人眼中,下一幕,便会是云澈的脑袋直接被那可怕的鹏爪生生撕下来。 而直到暝鳌近他只剩不到一丈之距,云澈终于有了动作,他抬起手臂,面对俯冲而下的暝鳌,慢吞吞的伸出一根手指,迎向他抓来的鹏爪。 没有玄气爆发,没有鲜血飞溅,甚至没有任何惨叫之类的声音,本是让人惊骇欲绝的画面,忽然诡异无比的安静了下来。 暝鳌就近在云澈身前,右手依然呈骇人的抓撕状,而一根手指点在了他的掌心……也是那一刹那,他爪上的寒光,身上的风暴,乃至他运转全身的玄气,竟一瞬间全部消散无踪。 画面无比的安静诡异,除了暝鳌,无人知道发生了什么……不,就连暝鳌自己,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在他一下子变得灰白的瞳眸中,云澈微微抬头,淡淡低语:“你就这么点本事?” 语落,他的手指轻轻一弹。 嚓!! 一阵刺耳到极致的撕裂声在所有人魂间响起,那一瞬间,暝鳌的整只右臂猛然撕裂,爆开无数道飞涌的血泉,又在疯散的血泉中炸成无数的碎片。 瞬失右臂的暝鳌在撕心裂肺的惨叫横飞出去,直砸回暝枭的身前,在地上痛苦的翻滚着。 ———————— 第1543章 杀王如屠狗 这一幕太过诡异和震撼,整个世界都似乎为之完全凝结……除了暝鳌那凄惨如炼狱恶鬼的惨叫声。 那一瞬的震骇,让暝枭本是极度阴沉的眼瞳一下子放大到险些炸裂,他足足定了半息,才从骇然中回魂,迅速一个闪身,去探视暝鳌的伤势。 而就在他俯身之时,一股无比阴寒的气息猛然迫近。 轰! 一声巨响,鲜血和黑气同时升腾起数十丈之高。 云澈的身影如鬼魅一般重坠而下,右脚踏落在暝鳌的身上,黑光之中,暝鳌的惨叫声停止了,他的躯体和下方的土地在云澈的脚下瞬间四分五裂,又在黑光之中,化作漫天细碎的齑粉。 “你……”暝枭的身体仓皇后退……暝鳌,暝鹏一族的大长老,一个威震东域的五级神王,全族仅次于他的人物。竟然……死了! 死的如此突然,如此轻易。 云澈的身影近在咫尺,他的脸色依旧僵冷如死人,转瞬葬灭一个五级神王,他竟一丁点表情都没有,漠然的像只是随手碾死了一只脚边的蝼蚁。 而他的气息……那明明是一级神王的玄气,清晰到不能再清晰! 所有人在骇然中窒息,他们哪怕粉碎毕生的认知,都不敢相信所看到的一幕。 锵! 紫玄仙子的手中,已多了一把紫光萦绕的玄剑,一种无法形容的冰冷与危机感袭满她的全身。 “暝鹏族……”云澈面对暝枭,一声低念:“还以为多大的能耐,原来不过是一堆废物。” “你……到底是……什么人!”暝枭的声音已经在隐隐发抖。他一次又一次,反复再反复的确认着云澈的玄力气息,感知到的,永远都只有神王境一级……却两个照面轰杀了暝鳌! 怎么可能会有这种事! 他口中发出震惊之语,但……暝鹏族长便是暝鹏族长,他最后一个字刚刚落下,本是毫无气势的身躯陡然玄气爆发,右手成抓,罩着青黑色的玄芒直轰云澈心口。 两人不过五步之距,暝枭七级神王,实力远胜暝鳌。如此近距离下的猝然出手,其威可想而知。 而若不是云澈让他感受到了一股极为沉重的危机感,他也断不屑于如此。 他的鹏爪之下,空间都为之轻微扭曲,所携的可怕风暴,更如万千利刃切割着空间。 暝枭的目光一片阴狠,他想着这猝然一爪之下,云澈不死也要重创……但,在他骤然放大的瞳孔中,竟多了一只不知从哪里伸出的手掌,并越来越近,越来越大,手掌每近一寸,风暴便会消弭一分,临近眼前时。他以神王境七级的力量若释放的黑暗风暴竟全部消失。 而那只仿佛从虚空深渊中伸出的手掌,轻渺淡写的扫在他抓出的手臂上。 咔! 像是被一把亿万钧重的巨槌轰砸在手臂上,他的右臂……一个七级神王的手臂,在一瞬间碎成数十段,整个人如陀螺一般旋转着横飞出去。 云澈身体未动,手掌现出一抹黑暗火光,便要轰向暝枭。 而就在这时,一道紫芒骤刺向他的后心。 “前辈小心!!” 东方寒薇一声惊喊,但,她的声音,又怎么记得上一个神王的速度。她第一个字尚未喊完,紫玄仙子的剑已如雷霆版刺至,直中云澈的后心。 当! 这一剑,如刺在了坚不可摧的磐石之上,紫玄仙子眸中的阴色在一瞬间化为极度的骇然,巨大的反震力,让她整只手臂完全酥麻,甚至溅起数道血丝。 而紫剑的剑尖,在同一个瞬间直接崩碎。 而云澈……他的身躯别说被刺穿,连一点血痕都没有溢出。 甚至,他的身体,没有因她这一剑的剑威有丝毫的前倾,一丁点都没有。 云澈没有回身,仿佛压根没有看到和感知到她的存在,他身影一晃,直冲暝枭,金乌火焰带着黑暗玄光,无情的重轰在了暝枭的身上。 “呜啊啊啊啊!” 痛苦的惨叫声震天的响起,暝枭彻底化作一个火人,而金乌炎的灼烧何其痛苦,他悲惨的吼叫,暴风和黑暗玄力在翻滚中更是疯了一般的释放,摧毁着一片又一片的土地,却无法将身上的金色火焰熄灭一丝一毫。 “啊…啊……”紫玄仙子的脚步在瑟缩中后退,无法形容的惊惧之中,她感觉到自己的身体不受控制的变得酥软,脚步后退,再后退。 “副府主,这……这个人……”大护法来到她的身侧。 “走……快走!”一声颤抖的低念,紫玄仙子猛然回神……到了这个时候,她哪还管什么天武国。 但,就在紫玄仙子转过身的刹那,她的身体却一下子僵在了那里,眼中的惊恐瞬间放大了数十倍。 因为,云澈如鬼魅一般出现在了她的眼前,距离她……只有不到三步的距离! “呃……”紫玄仙子张了张口,握着残缺紫剑的手掌在颤抖中快速泛白,极惧之中,她的脸上勉强挤出一丝还算好看的笑:“前……前辈,方才……只是……” 而回应她的,是云澈漠然推出的手掌。 紫玄仙子瞳孔收缩,双臂齐出,全力抵在胸前……但,如暴风摧朽木,那“咔嚓”的断裂声清楚的响彻在每个人的耳边,紫玄仙子两臂齐断,带着一道长长的血箭飞坠而下。 暝鳌、暝枭、紫玄仙子……全部一个照面,非死即伤! 云澈伸手一抓,那把飞出的紫剑被吸到了他的手中,然后被他随手掷向了飞坠中的紫玄仙子,从她的心口直贯而过,将她的躯体直接钉在了地上,上面所携的黑暗玄气狂暴的涌入她的体内,转瞬噬灭了她所有的生机。 太阴神府副府主,死。 以往,除非有解不开的深仇大恨,否则,他从不愿对女人下手,尤其是死手。 但,他明显的变了。 如今的他对待女人,只有是否愿意,再无怜悯! “副府主!” 太阴神府大护法一声悲吼,但吼声未落,一个阴影已骤然笼罩了他。 上一个刹那还在他视线中的身影,竟忽然出现在了他的上方,一只脚踩在了他的脖颈上,踏着他猛坠而下。 轰!! 地面炸开无数道裂痕,有的直蔓数十里,黑雾混合着碎石飞尘暴起百丈之高……黑雾之中,云澈缓步走出,而太阴大护法,已彻底消失在了视线之中,直至黑雾散尽,亦没有看到哪怕一丝衣角。 暝枭在火焰中的惨叫声依旧撕心裂肺,除此之外,世界依旧再无一丝的声音……东寒国、天武国,他们每一个人的脸孔都扭曲的不成样子,而有足足半数,都不知自己何时已瘫坐在地,又在惊恐中完全无法站起。 神王,在这片界域,在东寒和天武这样的国度,都是奉为神明的人物,能得其一都是万幸。无论在哪个过度,神王,都是“护国”之人。 暝鳌、紫玄仙子、大护法、暝枭……他们还绝非是一般的神王。而是在九大宗中都有着极高地位的人!是隶属九大宗的大长老、副府主、大护法!是一国之主都难见一次的人物。 而暝枭,更大九大宗之一的宗主! 却在云澈的手下,短短数息之间,三个横死!一个惨不欲生! 真的只有那么数息,快到他们根本都没有反应和接受的时间。 仿佛神王这般他们认知堪比神明的存在,在云澈的眼中,不过是一群卑微无用的土鸡瓦狗。 暝枭身上的金乌炎似乎终于淡了一些,但云澈并没有去给他绝命一击,他身体缓缓转过,看向了天武国。 这一眼,让天武国上下所有人仿佛看到了地狱,天武国主身体猛的一晃,险些瘫倒,而他的身侧,护国神王白蓬舟猛的窜身而起,如断脊之犬溃逃而去。 极度的惊恐之下,他的玄气一片大乱,堂堂神王,飞行的轨迹却扭曲不堪。 云澈手指一挥,一道炎光穿空而去,而白蓬舟溃逃中的身体一瞬贯穿。 轰!! 白蓬舟只来得及发出第一声惨叫,他的神王之躯便在炎光中当空炸裂,化作一片焦黑的灰烬。 他和白蓬舟无冤无仇,连话都没有说过。 他更不会屑于他的生死。 但偏偏,现在的他,最恨的,就是背叛! 如果白蓬舟老老实实留在原地,云澈别说杀他,看都懒得看他一眼。 白蓬舟死,也断灭了天武国主最后那根脆弱的救命稻草。天武国主的瞳孔放到了平生最大,瞳孔中映出的云澈身影,无疑便是真正的魔神。 云澈视线转来,他本能的以为他是要为东寒国灭他天武,战栗之中,他的身躯缓缓的跪倒在地,但马上,他又想到了什么,瑟缩着抬头,用尽所有力气吼道:“云……云……云尊者……东寒许你之物,我天武……愿奉双倍……不……不不……五倍……五倍!” 云澈双目微眯,嘴角微微勾起,在所有人的眼中,他的表情似乎平和了那么几分:“哦?是么,那我倒要听听,你能给我什么?” 天武国主仿佛一下子看到了希望的曙光,瞪大眼睛,竭力嘶叫道:“小王……小王愿奉云尊者为护国……不,是齐国国师,在天武国地位与小王平齐!天武国所有之物,只要尊者愿意,玄晶异宝,权势美人,尽可取之。” 天武国主之言,以及云澈的态度,让东寒国主全身激动,慌忙站出吼道:“云尊者!东寒国虽玄道稍弱,但丰饶程度远胜天武,更适尊者驻足!小王愿拜云尊者为大国师,天武国能给予尊者的,我东寒可予十倍!” 第1544章 命令! 东寒、天武两大国主,为争取云澈的倾向丝毫不顾了尊严和代价。 但,没有人觉得夸张,更无人觉得可笑,一个举手投足之间碾死数个神王的恐怖人物,他们绝对平生仅见……这样的人,便如一尊传说中的恐怖魔神横空降世。 如此人物,一个小小的国度想要留下是根本不可能的事。但,只要能博得一点好感,哪怕一丁点,都将是一个大到无法估量的护身符。 “呵,真是丑陋。”云澈一声低语,似乎是在冷笑,但脸上却没有半点冷笑的神情。这几个字,不知是在嘲讽天武国主,还是与东寒国主两人。 “滚吧。” 天武国主愣住,一时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懵然之后,他颤抖的起身,然后几乎是连滚带爬的向后跑去……连谢字都不敢多说。 与他随行的五千战兵也随之而去,但和来时的气势昂扬不同,退离时已毫无阵势,混乱不堪……直到他们远远遁离,脱出东寒国境后,心弦依然没有松弛下来,更一时不敢相信自己竟活着回到了天武国。 那个名为云澈的可怕人物,竟然放过了他们!难道,他根本不是东寒的人,又或者,他根本不屑杀他们? 不错……他杀王都如杀鸡,杀他们岂不是轻了自己的手! 东寒王城前,云澈缓步走向暝枭。 世界无比的安静,没有人敢说话,几乎连呼吸都不敢。 所有的视线都集中在云澈的身上,而他们看着云澈的目光,毕生都从未出现过。尤其先前和云澈同在殿中的玄者,他们心魂的战栗从未停止过,他们做梦都没有想过,自己方才,竟和一个如此恐怖的人物同在一宴。 暝枭身上的金乌炎终于熄灭,他瘫在地上,全身都是触目惊心的灼伤。而纵以他神王七级的实力和暝鹏一族的雄厚资源,要完全恢复也要不短的时间。 他没有逃离,因为他知道,是云澈故意留了他一命,否则,那如噩梦般可怕的火焰,早就可以要了他的命。 感受着脚步声的临近,他颤巍巍的抬起头来,看着眼前一身黑衣的年轻男子……眼瞳中再没有了之前的威凌和戾气,唯有惊惧。 “……”他艰难的张口,想要问他究竟是什么人。但声音即将出口的刹那,又被他极力咽了回去。他知道,自己没有问询的资格,哪怕他是威震八方的暝鹏族长。 “知道你为什么还活着吗?”云澈问,低冷的声音,如恶魔的审判之语。 暝枭竭力抬头,让自己的眼瞳中现出臣服和哀求,活了数千载,他早就明白何时该屈,何时该伸,至于杀子之仇,在自己的性命安危前,已根本不重要:“我会是一个……对尊上有用之人……” “很好。”云澈发出赞许之音,然后目光一撇:“西北方向,那座可见的最高山峰,叫什么名字?” “回尊上……”即使有东寒国无数人在侧,暝枭依旧让自己的姿态尽可能卑微:“是寒昙峰。” 寒昙峰位于东寒国边境,不仅是视线可及的最高峰,亦是整个东寒国的最高处。 “听闻,这一方界域,是以九大宗为尊。”云澈道:“你滚回去之后,传音其他八宗,三日之后的这个时辰,我会在寒昙峰的峰顶等他们,告诉他们,三日之后,就算是爬,也要给我爬到寒昙峰!九大宗敢有不至者……” “屠…其…满…门!” 最后四个字,缓慢而低冷,让暝枭,让东寒国众玄者无不狠狠打了一个冷颤。 不至者……屠其满门!? 那可是九大宗! 但,看着暝枭的惨状,还有惨死的紫玄仙子以及连尸体都未能留下的三大神王,他们竟无一人敢怀疑云澈的话。 暝枭的眼神再次变了,哪怕凌然于整个东墟界的大界王,也断不可能对他们说出如此狠绝的话来。 “敢问尊上……”他瑟缩着眼瞳,还是问道:“与我们东界域九大宗……究竟有何仇怨?” 有何仇怨? 这四个字,牵动了云澈的心弦和嘴角,让他脸上闪现了一瞬凄冷的狰狞。 曾经,他常问:我们之间究竟有何仇怨? 而现在他彻彻底底的明白,这根本就是世上最幼稚愚蠢的问题! 他这一生……不,是两生,都从不会仗着自己的实力欺人,从不愿刻意伤害无辜的生灵,会益于己身而重损他人的事,更是从来不做。 一无所有之后,他才在冰冷与绝望中意识中,这些善念、不忍,一直以来被动的成长,乃至被动的报复,都是那么的可笑。 就如千叶影儿给他种下极度残忍的“梵魂求死印”时,绝不会考虑和他有没有什么仇怨! 而现在,他忽然开始觉得,暝枭的这个问题真是可笑……可笑啊! 他猛的一脚,踩在了暝枭的头颅上,在他痛苦的呻吟中低低说道:“你没有问话的资格,带着我的命令,滚回去!” 这一生,暝枭还是第一次被人用脚踩住头颅。一股冰冷的威压传遍他的全身,他不敢表露任何的怒意,更不敢挣扎,颤声道:“是……尊上的……命令,我会立刻传达……谢尊上不杀不恩。” 砰! 云澈一脚飞出,暝枭又是一声惨叫,直飞落在了数里之外。他挣扎着站起,带着满身灼伤狼狈而去,连头都不敢回。 东寒王城的灭亡危机就这么解除了,但没有解除的,是所有人心中的惊惧。他们看着云澈的背影,心脏无不在抽搐瑟缩,而当云澈转过时,所有人都在同一个刹那完全屏息,无一例外。 在他们眼中不可触犯,强如神明的神王被他信手碾杀,傲凌东界域的暝枭如丧家犬般狼狈而去,这一幕又一幕所带来的震撼,实在太大太大。 云澈缓步走回,无人敢移动,无人敢言语,而有一个人,他的身体颤抖的尤为剧烈,随着云澈的走近,他的神王之躯不知是因为无力还是恐惧,缓缓的跪了下去。 “尊……尊上,”方昼嘴角战栗,竭尽全力,才在脸上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意:“尊上救我东寒王城的大恩大德……方昼没齿难忘……今后愿追随尊上身后,任……任凭差遣。” 一番话,虽然被他牙齿的剧烈碰撞打断了好几次,但总算比较清楚的说完,最后一句话落下,他脸上露出的,是讨好的僵笑。 云澈停步在他的身侧,没有看他,在众人的视线中,他的手掌缓缓按下,按在了方昼的头颅上。 “……”方昼不敢动。 轰!! 一道火光在方昼的头上爆燃,一瞬间燃及全身,一声惨叫撕空响起,但转瞬又完全消逝。而方昼……他随着爆燃又熄灭的火焰,化作了一蓬快速逸散的飞灰。 方昼,镇守东寒国近千年,也在东寒国作威作福近千年的护国国师,就这么灰飞烟灭,这个在东寒国无人不畏的第一人,在云澈的手下……如断草芥。 直到方昼被焚成飞灰,云澈的目光也没有向他所在的位置看一眼。 东寒国主抬手躬身,他想要说什么,却又一个字不敢擅言。而云澈对暝枭所说的话,在场所有人也都听的清清楚楚。 短短三日之后,他要一个人,面对九大宗……且是“命令”他们必须到来! 云澈主动开口,向东方寒薇道:“给我准备一个安静的地方。” “啊……”东方寒薇的脸色依旧煞白,云澈的言语让她娇躯轻微激灵,然后连忙点头:“是……晚辈这就去准备。” 东寒国主也如梦方醒,颤声道:“快……快引云尊者去东寒宫……不不,小王亲自……云尊者,请……请。” ———— 东寒皇宫,专属皇室的核心修炼室,不但安静,而且内蕴着颇为广阔的小世界。 云澈在其中盘膝而坐,安静闭目,身上毫无玄气的流转,连生命气息也快速变得淡薄……就如他遇到东方寒薇之前,那持续许久的宛若假死的状态。 安静之中,劫渊留给他的魔帝源血在与他的躯体静默融合,一为魔帝之血,一为凡人之躯,却毫无排斥。 他的灵魂和玄脉世界,则绕动着一片浑浊的黑暗。 黑暗永劫。 永劫黑暗。 劫渊留下的言语告诉他,若能完美领悟驾驭黑暗永劫,便可以轻易驾驭当世所有的魔! 这是她所有的言语中,对他震撼最大的一句话。 若当真可以实现,那么,整个北神域,都可以成为他复仇的工具! 那些天的静默,他一直在缓慢走入“黑暗永劫”的世界,虽然中途因暝扬和东方寒薇的破事而被打断,但他想要再次沉入那个世界,依旧易如反掌……毕竟,他身上最强大之处,便是夸张到完全不符常理的玄道悟性。 而这一次的静默,只持续了不到十二个时辰,他就忽然睁开了眼睛。 他从那片浑浊的黑暗中,忽然悟清了什么……虽然只有很是微小的一丁点,却让他仿佛看到了一个完全不同的黑暗世界。 这时,修炼室外,一个气息小心翼翼的临近,站在门前,她犹豫了很久,却依旧是怯怯的不敢发声。 云澈目光一侧,用还算温和的语气道:“进来。” 门外的身影僵了一下,又过了一小会儿,才终于推开门,低着螓首,脚步轻盈的走进……手里端着一个很是华贵的玉盘,盘中是几枚造型精致的糕点,甜香四溢。 “前辈,”东方寒薇单膝而跪,而玉盘放在云澈前方:“这是宫中最上好的玉糕,前辈若不嫌弃,可稍稍品尝一二。晚辈……晚辈会一直在外候着,前辈若有吩咐,随时召喊一声即可。” 她那时绝没有想到,自己病急乱投医之下,竟带回了一个如此恐怖的人物。 而现在,随着消息的传开,整个东界域都已被震翻了天……东寒皇室偷偷打探着一番九大宗的消息,得知九大宗无不是万般震怒。 两日之后,寒昙峰顶……究竟会发生什么…… 无数的目光,都已盯在了寒昙峰顶,除了九大宗之外,东界域的无数宗门、玄者也都正闻讯赶至……太阴神府的副府主与大护法被杀,暝鹏族大长老死,暝枭重伤……这一方界域,已不知多少年没发生过这么大的事了。 云澈抬头,看着东方寒薇……她的到来刚刚好,刚才的那一抹领悟,或许可以在她的身上得到验证。 “把上衣脱了。”他低低出声。 第1545章 踏脚石 “啊!”云澈的话让东方寒薇心弦猛的震荡,随之垂首咬唇,娇躯轻颤,心中不知是惊惧还是凄凉。 终于,还是会有这样的一刻吗…… 她知道自己的容貌,更知道若是云澈若是提出这样的要求,她断然没有拒绝的能力和资格。而且,只要他肯救东寒国,她愿意付出一切……这也是当初她亲口喊出的承诺。 花容惨变,但她无论言语,还是行动上,都没有任何的抗拒,她轻轻应了一声“是”,站起身来,轻微发抖的手指落在了衣带上。 衣带轻解,她的浅紫宫裳顺着香肩滑落……她唇瓣越咬越紧,终于,里衣和小衣也在她的玉指间缓缓解落,引无数男子垂涎,却从未有人能目染的绝美玉体纤毫无遮的呈现在云澈身前。 冷意泛动,她下意识的将双臂抱紧胸前,紧紧闭着眼睛,等待着接下来的命运,但许久,却没有等到任何动静。 她疑惑的睁开眼睛,看向云澈,却发现对方正闭着眼睛,压根没有在看她。 “云……前辈?”她疑惑出声。 “……我让你脱掉上衣,你全脱了干嘛。”云澈道,他一直闭着眼睛,但东方寒薇的动作,岂能逃过他的灵觉。 “……”东方寒薇愣在那里,不知所措。 “算了,你坐下吧。”云澈闭目说道。 “是。”东方寒薇唯有顺从,双手依然牢牢护在胸前。 她刚刚坐下,云澈的手指却忽然点出,她抱在胸前的双臂被直接震开,云澈的手指毫无遮挡的点在了心口,一道黑暗玄光在闪烁间瞬间侵入她的玄脉。 东方寒微全身一震,随之,她忽然感觉到无数陌生的气流从她的玄脉流溢而出,瞬间蔓延她的全身,她的莹白如玉的身躯表面,也浮起了一层很淡的黑色玄光。 这些黑色玄光持续了短短数息,便快速散去,云澈的手指,也在这时从她的心口移开,指尖的黑暗玄气也消逝无踪,整个人归于平静。 而他的对面,东方寒薇唇瓣大张,感受着玄脉,还有全身的奇异变化,她久久失神,如在梦中。 许久,她抬起手掌,黑暗玄气运转,一团黑色玄光在她的掌间耀起……无比的安静,无比的平和,又纯净如剔透的黑色水晶。 “前辈……”她抬眸看着云澈,眸光剧烈的颤动着,仿佛在梦境中久久无法醒来。 “从今之后,你修炼黑暗玄力时,永远不需要担心被反噬自身,修炼的速度和所能达到的上限,也会远胜先前。”云澈缓缓说道。 他在东方寒薇身上做的事很简单……修正了她的黑暗玄力!更准确的说,是改变了她的“魔躯”和“魔躯”所承载的黑暗法则。 而完成这种“修正”的,便是黑暗永劫! 在到来神界之前,云澈便早已接触过黑暗玄力。一为焚绝尘,一为轩辕问天。他们在得到黑暗玄力后,都变得远比以前强大,但同时,他们也都付出了极其之大的代价。 那时,黑暗玄力给云澈的印象,便是修炼黑暗玄力需要以生命和人性为代价。 后来到了神界,关于黑暗玄力的认知也越来越透彻,其中公知,或者最基本的一点……修炼黑暗玄力的“魔人”会更加的暴躁嗜杀,人性扭曲,且寿命远短于同等层面的“正常”玄者。 这听起来,似乎是黑暗玄力对修炼者生命与精神的双重反噬。 但,随着云澈黑暗玄力的完全觉醒与再无顾忌的释放,以及他对“黑暗永劫”的领悟,他忽然发现了一个奇异的问题。 那就是……这个世界的黑暗玄力,似乎是扭曲的! 蓝极星的焚绝尘和轩辕问天,以及他在北神域遇到的所有人,他们身上所流转的黑暗玄气,与他继承自邪神,最原始,最纯净的黑暗玄气都有着相当之大的不同。 他原本想会不会是黑暗玄力在久远的传承中出现了某种异化,但随之又被他否决,因为这样,就无法解释黑暗玄力在焚绝尘与轩辕问天身上的极度扭曲。 那么,最可能的原因,或许并不是黑暗玄力本身,而是……这在上古时代只属于魔神与魔兽的力量,与凡人之躯无法轻易做到完美的契合。 若是如此,那么……进入北神域修炼远古魔神之力,或者因命运剧变而自衍黑暗玄力的生灵,他们所修炼与承载的黑暗玄力,都是从一开始,便并不适合他们的力量。 黑暗玄力的主属性是“残噬”,而当这种力量与自身不能完美契合,那么,毫无疑问会持续残噬己身……包括生命与灵魂。 这种“不契合”越严重,自我残噬便会越重。 而这种不契合,从修炼之初,从根源、本质便已注定,后期随着玄力和驾驭能力的增强,或许可以压制到最低,但不可能完全消除,甚至被“魔人”视为黑暗玄力的常识常态,从不会觉得奇怪。 但,黑暗永劫,这属于魔帝的黑暗之力,它独有的诡异法则,云澈只是触碰到了一丁点的皮毛,却可以直接干涉他人的“魔躯”状态,将其修正至与自身黑暗玄力完美契合,再不会反噬自身。 而完美契合的同时,修炼起来也自然远比以前要顺畅轻松的多。云澈所言,东方寒薇今后的修炼速度和上限都会远胜先前,绝非虚言。 这绝对是一种彻底超脱当世认知,是任何人都不可能理解的恐怖能力。 这种神奇如梦幻的感觉,东方寒薇自己当然是感知的清清楚楚。不说是她,纵是一个修炼黑暗玄力万年之上的黑暗神主,在感知到自身的变化后都会震撼到如在梦中……反应之巨,只会更胜东方寒薇。 她不知道云澈是如何做到,更完全感知不到云澈进入她身体的是怎样一种力量。但她无比清楚的知道,自己从这一刻开始,已真正意义上的脱胎换骨。 久久的激动和难以置信后,她终于如梦方醒,双膝跪地,深深一拜,太过激动的言语带着轻微的泣音:“寒薇……谢前辈再造之恩。” “不必,我也只是随手拿你做实验而已。”云澈淡淡的道,他睁开眼睛,漠然无情的看着东方寒薇的玉体:“第一次施为,不敢隔衣,不过看来没我想的那么困难,不说隔衣,隔空似乎也无问题。” 东方寒薇一怔,忽然醒悟过来自己身上未着寸缕,一声惊吟,慌忙拢臂俯身,再不敢抬头。 “你走吧。”云澈道:“让你父王不必乱费心思,有什么需要,我自会和他说。” 东方寒薇定了一小会儿,才轻轻应声:“是。” 她攥起宫裳,玄光微闪,便已穿回身上……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心里,竟有着些许复杂的失落感。 因为云澈自始至终,哪怕睁开眼睛直视向她的躯体,眼神中居然都没有过任何的波澜。 “前辈,”她没有马上离开,而是开口道:“您的事,寒薇不敢过问。只是……还请前辈务必小心,或许前辈并不惧九大宗,但……但若事情过大的话,很可能,会惊动到大界王。” 说及“大界王”三个字时,东方寒薇脸上露出的,是早已深刻灵魂的敬畏,如述神明之名。 “那不是更好么。”云澈冷冷说道,甚至没有去问东墟界的大界王是何许人物。 东方寒薇猛的一愣,再不多言什么,深深一礼,后退几步,转身离开。 推开门扉,即将走出之时,东方寒薇身形顿了一顿,又忽然回身,垂首轻问:“云前辈,寒薇想问……当日,前辈为何会愿意答应寒薇的乞求?” 那时,她以为云澈是一个普通的神王,是一根可以救她父母之命的救命稻草。但,他轻易碾杀九大宗神王,短短数息让她脱胎换骨……这些,无不在告诉她,云澈绝对是一个远超她和所有人想象的恐怖人物。 这样的人物,东寒国在他眼中或许薄如微尘,他为何会愿意随她到来东寒国? 她知道自己不该问,更知道云澈不可能回答她,但她莫名的想要知道答案。 出乎预料,云澈给了她回答:“因为我需要踏脚石,明白吗?” “……”她看着云澈,看了很久很久。她不知道自己在期许什么答案,却清楚的知道自己和他是两个世界的人。 “打扰前辈了,寒薇告辞。” 关上门,封上结界,无需面对压力,她本该是长舒一口气,然后庆幸自己得到的巨大机缘。但不知为何,她的心里却忽然空荡荡一片,而且是一种从所未有,她更无法诠释的空荡感。 东方寒薇离开后,云澈拿过盛满宫廷甜点的玉盘,脸上露出温和的微笑:“幽儿,有好吃的了。” 彩瞳女孩的身影映现,她小手捧着一块玫红色的甜点,吃的很是欢欣满足。 “好奇怪,为什么幽儿会喜欢吃这么难吃的东西呢。”红儿歪着头,托着腮,脸儿上满是疑惑不解。 和红儿不同,幽儿在逐渐拥有身体,并开始恢复味感后,最喜欢吃的是甜的东西……她已经不是第一次这么吐槽。 云澈白了红儿一眼……奇怪的明明是你好不好! “主人,这个样子真的好吗?会不会太着急了一些?” 云澈的心海之中,传来禾菱的声音。他想要做什么,禾菱最为清楚。 “不会。”云澈的眼瞳深处晃过无比幽暗的寒光:“要得到最快速度的提升,庞大资源的辅助必不可少。最初的资源,就从这‘幽墟五界’拿取吧!” “我一天……都不想多等!” …… 这几天,是东墟界的东界域多年来最不平静的一段时间。 短短三日,不知有多少玄者闻讯而至,原本在三十六国中地位平庸的东寒国,也迎来了最热闹的几天,无数的目光盯向了东寒国边境的寒昙峰,他们猜测着云澈的来历和目的,猜测着九大宗的人会不会到来。 同时,在很多人心里,都生出一个隐隐的预感……这一方界域,或许要变天了。 而这一天……云澈“命令”九大宗到来寒昙峰的一天,终于到来。 寒昙峰下,无数的宗门,无数的玄者都盯向峰顶,他们都想要亲眼目睹那个杀太阴神府副府主与大护法,杀暝鹏少主与大长老的人究竟是何许人物……以及,这一方界域的格局,会不会在今日发生某种变动。 赌1546章 臣服,或者死 寒昙峰顶亘古都没入云层之中,但今日却大有不同。峰顶之上,早已铺满了一艘艘大小形态各异的玄舟玄舰,这些玄舟玄舰交叠的气息将周围数百里空间的云层全部排开,气流亦时刻处在混乱不堪的状态。 寒昙峰下,东寒国主和东方寒薇一行人也已悄然到来。东寒国主数次看向女儿,发现她的眼中满是担忧忐忑。 “父王,九大宗的人……真的会来吗?”东方寒薇问。她知道云澈的强大一定超乎想象。但,那是这一方界域最强大的九个宗门,每一个都有着雄厚的底蕴和可怕的强者。 云澈或许可以面对其一、其二,甚至其三。但,若是九大宗门的巅峰人物真的齐至,他一个人……真的有抗衡的可能吗? 而且,他已经对九大宗之二的三大神王下了死手!至少和太阴神府与暝鹏族,已是不死不休之敌。 东寒国主摇头:“九大宗这等层面的决定,又岂是我们所能揣度。不过,陨阳剑主定是不会来的。陨阳剑域或许也不会到场。” 陨阳剑域,东界域九大宗之首! 陨阳剑主,便是这一方界域的剑道第一人,亦是玄道第一人!而他“第一人”的称号,在这一方界域,足足数千年都无人可撼动! 听了东寒国主的话,东方寒薇稍稍松了一口气。 的确,陨阳剑主一定不会来……这样的话,云澈至少会少一分危险。 东寒国主察言观色,道:“寒薇,看来,你很是挂怀云尊者的安危。” “……云前辈是我的救命恩人,又解了东寒国之难,我当该感恩在心。”东方寒薇道。 “嗯。”东寒国主微微颔首,又深深看了她一眼,目光转过,神色一时有些复杂。 东寒国的危难真的解除了吗?不,当然没有。 云澈一人挑衅九大宗,引得东界域为之震撼沸腾。而这一切发生之地和“起因”都是东寒国,这三日,云澈也都是居于东寒国中,无形间,东寒国的立场,可以说是被迫的和云澈绑在了一起。 若今日,云澈陨灭九大宗的手中,太阴神府、暝鹏一族绝对会随之迁怒东寒国,后果,只会比当天武国兵临王城更加残酷绝望。 而,若是云澈当真能一人力压九大宗…… 想到那个可以说是梦幻般的结果,东寒国主的双手不自觉的攥紧,微微发抖。 今日的结果,亦将决定东寒国的命运!虽然……东寒国主心里无比清楚,云澈压根就不可能在乎东寒国的生死存亡。 这又何尝不是弱者的一种悲哀。 山下,峰顶,充斥着各种各样的议论声。 “云澈究竟是何许人物?至今都没有确切消息吗?” “不知道。据说可能是来自其他星界的人,兼修某种诡异的玄火。” “听说他一个人杀了紫玄仙子和暝鹏大长老,连暝枭都败在了他手下。他到底是什么修为?” “据说是一级神王,不过这种说法肯定有误。能打败暝枭和紫玄仙子,他很可能是八级……甚至九级神王!” “九……九级神王?那岂不是堪比陨阳剑主!?” “只是猜测。另外,前段时间听说,陨阳剑主已在闭关冲击十级神王,不知道成功了没有,也可能还没有出关。” “十级神王……若陨阳剑主能达此境的话,无疑又会缔造一个新的神话。” “不过,无论陨阳剑主出关与否,成败与否,今日都不可能来的。” “那是当然!若因一个狂妄之人的挑衅便亲身而至,岂不是折损自己的身份。” …… …… 自九大宗主宰东界域以来,敢挑衅其一者便少如凤毛麟角,后果也都是被无情碾杀。而敢一次挑衅九大宗门,还撂下“不至者屠其满门”的狠话,绝对是第一次,第一人。 围观者越来越多,本少有人至的寒昙山脉已是人影攒动,上空堆积了越来越多的玄舟玄舰,让整片山脉的光线都暗淡了许多。 这时,空中一阵气浪翻动,东方的一片玄舟潮在这时快速分开。 一个接一个人影从玄舟潮中踏出,缓缓落在了寒昙峰顶。 寒昙山脉出现了片刻的安静,随之爆发出数十倍于先前的声浪。 “哭魂观的首席太长老!” “后面是……碎月观主……恹星楼主……黑煞宗主……血手毒君……青玄真人……夜叉魔尊……” 七个人影接连落在寒昙峰顶,每一个人的出现,都会引发一场巨大的震动。 第八个人影走出,虽气势卓然,但遍体带伤,身上还散发着浓重的药息……赫然是暝鹏族长暝枭! 随着暝枭的到来,分开的玄舟潮也随之闭合。 寒昙峰顶,八个人影傲然而立。随着他们的到来,原本浮于峰顶之上的众玄舰、玄舟也都匆匆沉下,断不敢居于他们之上。 这八个人……虽然只有八个人,但每一个人的身份都极其之重。任何一人单独出现,都会引发巨大的震动。 哭魂观、碎月观、恹星楼、暝鹏山、血手山庄、黑煞毒宗、夜叉魔宗、太阴神府……这八个人,来自九大宗之八! 八大宗门都只来了一个人,但六人为其宗宗主!、其他二人一为太上长老,一为有“魔尊”之称的宗主之师! 九大宗之首的陨阳剑域并未到来,这也在众人预料之中。 “六大宗主,两大太长老……嘶。”不断有人狠吸着凉气,能看到如此惊人的阵仗,他们已是万分不虚此行。 很显然,这八大宗门皆来一人并非巧合,而是事先说好。他们没有大动阵仗,是不想自损身份,自降威势……毕竟对方就只有一个人! 而宗主、太长老亲身而至,无疑说明,他们绝没有轻视云澈。 毕竟,紫玄仙子和暝鳌的惨死,暝枭的惨状都不是假的! “这……”虽然早有心理准备,但看着寒昙峰顶的八人,东寒国主依旧脸色连变, 六个宗主,两个太长老,一股可怕到他一国国主都根本无法想象的力量。云澈一人,真的有抗衡的可能吗? 他的身边,东方寒薇已是紧张的根本说不出话。 “六大宗主亲至,哭魂太长老和夜叉魔尊也都并不弱于宗主,全都是最最顶级的人物!这……这也太夸张了。” “还不是云澈自找的。” “云澈还没有来……该不会是不敢来了吧?” “很有可能!” “陨阳剑域果然没有到。” “这不是理所当然的事么。” 就在众人惊然、激动、猜测之时,一道黑芒忽然从天而至,直坠寒昙峰顶。 就如一道黑色雷霆从苍穹劈下,直落寒昙峰,并带起一声惊天动地的巨响。 轰嗡—— 那一瞬间的轰鸣带起恐怖无比的气浪,将周围数十里区域的玄舟全部震翻,一些修为较弱的玄者眼前一黑,双耳、全身都剧痛欲裂,有的甚至当场七窍溢血昏厥。 整座寒昙峰都明显震了一震,一道巨大的裂痕从峰顶直裂而下,炸开一道触目惊心的断崖。 而断崖的边缘,多了一个黑色的身影。他面对来自八大宗的绝顶强者,目光却是无比的幽淡寒彻。 惊恐的叫声响彻四野,深深的骇色出现在每一个人的脸上。他们抬头看向峰顶那个黑色的身影,心中泛起惊涛骇浪。 那就是一人挑衅九大宗的云澈……仅仅只是到来,竟有着如此恐怖的威势。 相比于骇然的众人,峰顶的八人俱是面无动荡。唯有暝枭……左脚下意识后撤了半步。 其他人只是听闻,而他,却是亲眼目睹,亲身领教过云澈的恐怖。 他本该留宗愈伤,今日亲至,自然也有着自己的打算。 “你就是云澈!?” 面对云澈,一个青衣男子缓步走出,他面色阴煞,双目亦蒙着一层明显不正常的黑气:“你今日敢来,也是好得很,也免得本尊多费时间!” 这个青衣人,正是太阴神府府主,这一方界域无人不知的青玄真人! 云澈却仿佛根本没听到他在说什么,他的目光从八人身上掠过,八种完全不同的气息,显然是来自八个不同的宗门。缓缓的,他的嘴角咧起,低低出声:“八个人,少了一个。很好,有一个宗门,该从这东墟界除名了。” 那一丝冷笑,还有审判般的低语,让所有人向心中陡然掠过一抹冰冷的寒意。 “好一个狂妄的小子。”夜叉魔尊眼睛斜睨:“哦?玄气不过区区一级神王,暝枭族长,你确定是这个人?” “呵,小看他,你会吃大亏的。”暝枭冷声道。在明确云澈今日的目的前,他断不敢再贸然触犯云澈,但当着世人之面,他当然也不可能再屈身喊云澈“尊上”。 “哼,若是小看他,我们也不会亲身来此。只不过,这小子远比预想的还要狂妄……”血手毒君伸出右掌,曲动的五指间闪动着诡异的青黑光芒:“所以,他的下场,也会远比他自己想的还要惨!” 他们的言语、神色都毫无遮掩,足以让云澈看的、听的清清楚楚,但他却是没有丝毫动容和理会,而是迎着八人缓缓迈步,站在了他们身前堪堪十丈之距才停下脚步。 八个人,六个七级神王,两个六级神王。在这一方界域,除了陨阳剑主,没有任何一人能面对这样的一股力量。 停下脚步,云澈淡淡开口:“今日命你们前来,是向你们宣布一件事。” “从今日开始,东界域,以我云澈为尊!” 短短一句话,让所有人面色陡变。 云澈缓缓伸手,看着八人,眼眸半眯:“你们有两个选择,臣服,或者死!” 第1547章 绝境? 臣服,或者死! 短短几字,便如一个帝王,在俯目傲视、审判几个卑微的平民! 而他面对的八人,却是这一方界域最顶级的存在! 他们全部一愣,随之又都笑了起来,似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又似是气急而笑。 以他们的实力,地位,何曾被人如此轻视过!哪怕是大界王,也断不会对他们说出如此言语……这已经不是“狂妄”二字所能形容。 “呵呵,哈哈哈哈!”恹星楼主直接大笑出声:“有趣,真是有趣!我还以为会是个什么了不起的大人物,然后竟是个不知所谓的疯子。” “收回刚才的话,然后滚出东墟界,我碎月观可以不出手。”碎月观主平淡的说道。 “看来,我们东界域也着实平静太久了,竟有人想踩到我们所有人头上,呵,真是可笑。”黑煞宗主斜了暝枭一眼,不无嘲讽的道:“暝枭族长,你就是被这般货色吓破了胆?” “……”脾气暴躁的暝枭却是没有说话。 耳闻和亲见,永远是不同的两个概念。而且,云澈身上的玄道气息的确只有神王境一级,而他们八人之中,最弱也是六级神王,又岂会从云澈身上感到丝毫的压迫感。 “哼!不必和他废话!”青玄真人沉声道:“云澈!不管你什么背景来历,你杀我太阴神府副府主与大护法,本尊既然亲自来了,你今日就别想走出这寒昙峰!” 铮! 一声震耳的嗡鸣,青玄真人的手中,已是多了一个半丈长宽的青鼎。 此鼎一出,众皆惊然。 “太阴鬼鼎!”无论是上方,还是空中,都传来大片的惊呼声。 “呵,居然把镇府神鼎都带来了,看来太阴府主今日是势在必得。”血手毒君笑眯眯的道。 “呵,紫玄之仇,岂能不血偿。说起来,你毒君又何尝不是如此呢。”青玄真人侧目道:“‘毒手’的味道,可是瞒不了人的!” 血手毒君嘴角斜起,随着阴光闪动,他的右手,已戴上了一个漆黑的手套……一瞬间,一股恐怖的毒息快速弥漫,让众宗主都微微色变。 戴上漆黑手套,血手毒君看向云澈的眼神,已如在看死人。 “哈哈哈哈,”又一阵大笑声响起,恹星楼主慢悠悠的拿起一个星阵盘:“看来,众位都没打算让他活着离开这里。” “哼,敢如此挑衅和蔑视我们九大宗,若是今日让他活着离开,我们岂不是成了笑话!” 的确,他们没有小看云澈,暝枭的重伤可不是假的。所以,他们亲身而至,并且,都带上了极其强大的玄器! 杀九大宗之人,还胆大包天到一人挑衅他们所有……他们岂能让他有好下场! 而云澈那极度的狂妄与藐视,让他们可笑之余,无疑更为愤怒……手段,也只会更加阴狠。 “这就是你们的回答?”云澈目无波澜,微微点头:“很好。” 语落,他踏前一步,平淡的瞳中微闪黑芒,漆黑的长发无风扬起,伴随着一股骤然而起的无形威压。 的确是神王境一级的气息,但不知为何,这股来自一级神王的黑暗灵压,竟是一瞬间直渗他们灵魂的最深处,让他们齐齐生出刹那的恐惧。 没错,是恐惧……超越他们意志,源自灵魂本能的恐惧。 虽然只有一刹那,却是让他们的神情全部一僵。而伴随着刹那恐惧的,无疑是隐隐的不安。尤其是亲身领教过云澈实力的暝枭,脸上分明露出深深的惊恐……随之又猛一咬牙,将这不该出现的惊恐死死压下,眼中闪过一抹诡光。 “呵,气势不错!可惜……偏要找死!”青玄真人左手持鼎,右手持剑,发须飞扬间,他的身形已如鬼影般出现在云澈的上空,碧绿剑体卷动着一股青黑风暴,向云澈猛然罩下。 那是一股犹如来自地狱之底的恐怖阴风,一刹那,远在寒昙峰下的玄者,都感觉到仿佛是地狱打开了门扉,向他们无情的吞噬而至,带起无数的恐惧吼声。 东墟界,乃至幽墟五界,位于高层的那一部分宗门很多都是兼修风玄力。风催黑暗,暗卷暴风,会衍生出无比惊人的毁灭之力。 远在寒昙峰下便已如此,可想而知这股黑暗风暴何其可怕。 青玄真人第一个出手,其他人并未有动作。他们想要目睹云澈究竟有着怎样的实力。而青玄真人无疑是最佳的试探者。 站在风暴的中心,云澈的黑衣猎猎作响……但让所有人都没想到的是,面对青玄真人的黑暗阴风,云澈却没有移身退避,没有玄气爆发,而是无比随意的伸出手臂,迎着黑暗暴风向青玄真人直抓而去。 这一幕让他们皱眉不解,随之眼珠子同时一跳。 随着云澈手掌的抓出,骇人的黑暗风暴竟层层消弭,像是被无形虚空吞噬,而当他的手掌欺近青玄真人身前,黑暗风暴已消失无踪,方才的声势,像是被完全抹去的幻影。 这一惊非同小可,青玄真人双瞳险些惊到爆裂,他震骇之下倒也没完全失了方寸,没有以剑强攻,身上那看似平平无奇的青衣闪起一抹异芒,在一瞬间化作一个似虚似实的漆黑甲冑。 轰! 一声巨响,寒昙峰剧震,青玄真人如一捆稻草般,被云澈一掌甩飞了出去,他的身躯接连砸穿十几块巨型山石,然后狠狠嵌入山体之中,带着一大蓬炸开的血雾。 寒昙山脉瞬间如化鬼域,安静到吓人。 青玄真人,太阴神府府主,这个强大的七级神王,东界域公认的霸主之一,竟被云澈一个照面……直接轰飞重创! 轰隆! 青玄真人砸入的那一段山体在这时崩碎塌陷,青玄真人从碎石中探出身来,染血的面孔再无先前的笃定威凌,而是深深的惊颤……他很清楚,如果没有青衣护体,刚才那一掌,足以轰掉他半条命! 他的力量,竟恐怖到如此地步! “一起出手!”青玄真人一声大吼。 青玄真人话音刚落,两道人影已是齐扑云澈。 一个照面重创青玄真人,纵观整个东界域,唯有陨阳剑主一个人能做到。到了此刻,他们在震惊之中,已不得不认清一件事……眼前的云澈,虽然只是一级神王,但其实力,很可能堪比陨阳剑主! 绝非他们任何一人可以匹敌! 他们已注定必须联手,同时,他们也开始庆幸为保万无一失,全都将镇宗级的玄器带在了身上。 恹星楼主和血手毒君同时出手,两股黑暗之力交缠着剧毒雾气,死死封锁了云澈所在的空间。 云澈却是动也不动,手掌向前无比随意的一抓。 嘶啦! 两大宗主融合之下的黑暗玄力,像是一块脆弱的幕布,被一瞬撕裂,他们两人还未能靠近,便被一股巨力轰身,狠狠震翻出去。 但,几乎是同一个刹那,又是四道身影直逼云澈! 哭魂太长老、碎月观主、黑煞宗主、夜叉魔君,四大宗主的黑暗玄力同时爆发,快速凝合,顿时,寒昙峰顶,竟现出了一个庞大的黑暗漩涡,众人目视着那个黑暗漩涡,竟感觉到自己的视线、灵魂在被无形之物牵引,似乎随时会被永恒吞噬其中。 云澈手臂抬起,五指张开,掌心黑光闪动,瞬间暴涨,直迎逼近的黑暗漩涡。 两股黑光玄力碰撞,整个寒昙峰顶霎时漆黑一片,一股刺骨的阴寒转瞬间覆没山脉的每一个角落。黑暗之中,四人全身剧荡,逆血狂涌,险险喷出。 而面对两大宗主加两大太上长老的合力,云澈也终不再是巍然不动,他上身微微后仰,脚下也后移了小半步。 他们虽是四人合力,但状况却是远远劣于云澈。在云澈信手凝起的黑光之下,凝聚他们四人之力的黑暗漩涡被层层压制、噬灭,他们的躯体亦如被万刃临身,痛苦不堪,仿佛随时都会崩碎,心中的震骇更是无以复加。 在他们苦撑的同时,其他四人并未向前,恹星楼主、青玄真人、血手毒君……他们的身上,都开始涌动起诡异的气流。 而暝枭则早已远远遁开,他重伤在身,不出手貌似也是天经地义。 轰!! 一声巨响,黑光炸裂,与云澈片刻僵持的四人终于溃败,全部喷血飞出,与此同时,恹星楼主手中的星盘光芒定格,他身体一转,腾空而起,星盘猛的坠下,释放出就一个奇异的黑暗星阵,将刚刚震开四人的云澈一瞬罩住,并锁至阵心。 这一幕,让众人齐齐面露喜色,恹星楼主一声大吼:“出手!” “做得好!”青玄真人从废墟中一跃而出,太阴鬼鼎脱手飞出,飞到云澈上空时已是百丈之巨,然后猛然落下,将云澈直覆其中。 “哈哈哈哈!”眼睁睁的看着云澈被太阴鬼鼎吞没,青玄真人一声发泄的狂笑:“云澈!我看还如何嚣张!” 惊呼声漫山遍野。 “唉……”东寒国主一声重叹,闭上了眼睛。云澈一个照面重创青玄真人,一人轰溃四人合力,何等的震骇人心。但在他被恹星阵封锁,被太阴鬼鼎罩下时,东寒国主便知道,一切都已结束。 “啊……”东方寒薇紧捂唇瓣,身体颤动,无法言语。 她年纪虽幼,但亦知太阴鬼鼎为何物。 听闻,太阴鬼鼎炼化过无数的黑暗尸骸,从而凝聚了无尽的死气、鬼气、怨气,一旦被罩入其中,便会在浓重、可怕到极点的死气、鬼气、怨气中逐渐精神崩溃。 精神既溃,玄力、躯体再强,也会被快速炼化成黑暗尸骸……据说,被罩入其中者,从无人能逃脱。 何况,在被罩入的同时,他本身已陷入了恹星阵。 “哼!难怪有胆子挑衅我们九大宗,就实力而言,倒是有资格。可惜……这就是下场!”恹星楼主冷笑道。 “云澈,敢如此藐视我九大宗,藐视东界域,你还是第一个。至于下场,你马上就会知道。这一切,可都是你咎由自取。”血手毒君张开右手:“我来送你一程!” 他右臂伸出,戴着“毒手”的右手在一瞬间暴涨百丈,漆黑的指影抓在了太阴鬼鼎上,那让人闻之色变的黑暗毒雾释放,直入鬼鼎之中。 哭魂太长老向前,沉声道:“能让我们出手至此,你也算死的不冤!可惜,你现在就算跪地讨饶也已经晚了!” 言语间,他手掌一推,一个漆黑的小钟飞出,飞到了鬼鼎之侧,在摇晃间荡动起一层又一层的漆黑魔纹。 顿时,整个寒昙山脉,都响起了惊魂慑魄的鬼哭之音。 哭魂钟!哭魂观的第一魔器!亦是东墟界最强的魔音之器! 星阵、鬼鼎、毒手、哭魂……看着寒昙峰顶的画面,感受着纵然遥远,却可怕到极点的气息与声音,他们无法想象,这对云澈而言,该是何等的酷刑,何等的绝望。 一切都已彻底结束,这就是触怒九大宗的后果。 第1548章 踩踏 恹星盘的封锁,太阴鬼鼎的镇压与炼化,哭魂钟的魔音,毒手的剧毒……在任何人看来,云澈就算是有十条命,也必死无疑了。 面对云澈的狂妄傲慢,以及他无比惊人的实力,这九大宗……准确的说是七宗,也算是给了他一个无比残忍和华丽的死。 暝枭从远处不紧不慢的走来,他淡淡一笑:“倒是比预想中要快的多了。我本来还担心这事会惊动到大界王。” “惊动大界王?”青玄真人不屑一笑:“他还不够资格。此子杀我神府紫玄,就这么死了,也是便宜他了!” 轰! 青玄真人话音未落,天地之间,忽然响起一声沉闷的嗡鸣。 这声嗡鸣之下,青玄真人全身猛的一震,脸上快速浮起一层不正常的惨白。 他猛的转头,看向太阴鬼鼎。 这声轰鸣,似是来自太阴鬼鼎,众人脸色齐变:“怎么回事?” 轰!! 又是一声轰鸣响起,这一次比方才更加沉闷震耳,生生压过了哭魂钟的魔音,他们也听的无比真切……赫然就是来自太阴鬼鼎! 他们的脸色再变,露出了深深的骇色和难以置信:“难道……难道是……” 而青玄真人,他的脸色也在这声轰鸣中由惨白变得赤红,身体也开始发抖起来。 轰!!!!! 第三道轰鸣声响起,笼罩在毒雾和魔音中的太阴鬼鼎在这一刻忽然破开,伸出一只苍白的手掌,随之,无数的裂痕以手掌的位置为中心,在鼎体上疯狂蔓延……一如在所有人眼球上快速炸裂的血丝。 砰! 太阴鬼鼎轰然炸裂,一瞬间化作漫天的青黑碎片。青玄真人一口黑血狂喷而出,身体踉跄后退,呕血不止,他抬头,看着炸裂的太阴鬼鼎,和从黑雾中缓步走出的人影,放大到极点的瞳孔惊骇欲碎。 他的眼神一如第一眼看到他时,没有任何的情感和波澜。从太阴鬼鼎中走出的他,身上竟没有任何的血迹伤痕,就连他的黑衣,都看不到丝毫的褶皱。 这做梦都想不到的变故,让围观者和各大宗主无不是惊骇欲绝,血手毒君脸色一阴,被震开的巨大“毒手”猛然收拢,浓郁到极致的黑暗毒气一瞬便将云澈彻底吞没。 毒气之中,云澈却是依旧不紧不慢的向前,毒手拢下的一刻,他的手掌猛然抓出,抓在了“毒手”的边缘,一团黑气从他的指间释放,一瞬间将整只毒手笼罩。 嘶啦! 在一声太过恐惧的撕裂声中,毒手,乃至血手毒君的整只手掌,被云澈从他的身体上狠狠撕下。 “呜啊!” 血手毒君一声惨叫,猛的跪地,断裂的右腕血泉喷涌……而那只黑色手套,象征他身份的毒手,在云澈的手中如脆弱的布帛一般,被轻易撕裂成碎片。 “你……”血手毒君全身剧晃,双目如血,心中的惊骇与陡生的恐惧远远的压过了痛苦。 云澈手掌再一抓,那正释放着魔音的哭魂钟被他直接吸到了手中,哭魂太长老心中大骇,又马上精神紧凝,竭力催动哭魂钟,发出比鬼哭还要慑心的魔音。 沐浴在摧魂魔音之中,云澈无论神情还是眼波,都如沉寂无数年年的死水一般,愣是没有一丁点的动荡。他目光微侧,眼瞳深处闪过刹那黑芒。 吼!! 哭魂太长老的心魂之中,陡然响起一声震天龙吟,一只如苍穹之巨的黑暗龙影在他眼前浮现,向他张开覆天大口。 “啊————” 哭魂太长老发出一声他有生以来最惊恐的大吼,明明没有任何力量轰身,他却如一只被吓破胆的豺狗,连滚带爬的向后翻去,然后趴伏在地,瑟瑟发抖。 咔! 哭魂钟在云澈的手中变形,断裂,如两坨无用的废铁,被他弃落在地。 太阴鬼鼎、毒手、哭魂钟……在九大宗有着“镇宗”地位的魔器,不但被他轻易摆脱,且连夺舍的兴趣都没有,而是在转眼之间全部毁去,如摧朽木,如弃敝履。 寒昙峰又一次陷入死寂……远比之前更可怕的死寂,所有人全部定在了那里,如见鬼神。而本已确信将云澈葬入死境的八大宗,他们如陷最荒诞恐怖的噩梦,无法相信,无法回神。 “这就是你们的能耐?”云澈鄙夷冷笑:“一群废物!” 恐惧……无声的恐惧如瘟疫一般在所有人心魂中蔓延。不仅是这八大宗主太长老,所有看着这一幕的人,眼中、心中都仿佛映出了一个可怕的魔鬼。 镇宗魔器,且是由宗主、太长老亲自催动,竟在他面前脆弱如纸帛!这种力量,他们见所未见,甚至闻所未闻。他们亦同时想到,云澈之前被恹星阵封锁,太阴鬼鼎镇压,根本就是故意的…… 不不,是他根本不屑于退避! “云前辈……他……这么厉害……”东方寒薇喃喃道,世界简直天翻地覆。 “……”这次,轮到东寒国主彻底说不出话。 “你……你……你……”恹星楼主拿着星盘的手掌在止不住的发抖,他颤声道:“你到底是……什么人!” “臣服,或者死。”云澈低低说道。 他没有对任何人下死手,毕竟,他要的是工具,不是死尸。 恹星楼主面孔抽搐,身为九大宗的宗主之一,当着无数东域玄者之面,他岂能真的“臣服”,他想要说狠话,但缠绕心魂,怎么都无法压下的惊惧却让他根本无法真的说出,他目光偏移,看向其他人,发现他们的眼瞳和五官,无不是在颤荡抽搐。 每个人的心魂都有着所能承受的极限,以前威凌八方,从不知畏惧为何物,只因从未有人能让他们骇然至此。 青玄真人剧烈喘息,口中依然因太阴鬼鼎被毁带来的反噬而淋落着鲜血,他颤巍着抬头,看着云澈的面孔,心中惧恨交加,又因惧生戾,几近癫狂的吼道:“他在太阴鬼鼎里一定受了重伤……又中了鬼手的毒……现在根本就在强撑……” “杀了他!合力杀了他!!” 他身影暴其起,手中青剑卷起黑暗风暴,直刺云澈。 他的怪叫声狠狠触动了众人在颤栗中紧绷的心弦,在青玄真人出手的同时,他们也近乎是下意识的全部出手,六道黑暗幽光带着不同的强大气息,将云澈埋葬其中。 唯有哭魂大长老依旧趴伏在地,发抖不止。与青玄真人不同,哭魂钟被毁,他遭受的,无疑是极其严重的精神反噬……连拥有无垢神魂的水媚音都曾栽在云澈手上,在他面前玩哭魂钟,简直和找死无异。 至于暝枭,则再一次远遁。 六大神王合力,在这一方天地绝对是惊世骇俗。一时间寒昙峰剧烈震荡,本就被斥出很远的玄舟玄舰再次被震翻大片。 而处在六大神王力量的中心,云澈无惊无惧,甚至没有看向任何人,他右手倒背身后,左手轻描淡写的覆下。 霎时,所有人的瞳孔之中,都浮现出一只仰天咆哮,血口大张的苍蓝巨狼。 以掌为剑,天狼狱神典第二剑:蛮荒牙! 但,和以往不同的是,那双本也是呈现苍蓝色狼目,却闪烁着无比幽暗的黑光。 六大神王,每一个都看到一只巨大狼影扑向自己,吞灭了他们的力量,吞灭了他们的气势,吞灭向他们的躯体…… 轰隆!! 遭受劫难的寒昙峰在在这一刻终于彻底从中断裂,震天狼吟之中,六大神王竭力释放的黑暗玄力顷刻绝灭,他们齐齐发出一声惨叫,如六个破了血袋,向不同的方向洒血横飞出去。 而云澈的身影也在这时如鬼影般追出。 轰! 他的手臂贯穿了恹星楼主的恹星盘,轰在了他的心口,让他的心口剧烈下陷,口中陡喷一道数丈长的血箭。 砰! 青玄真人的青剑在他一指之下当空断裂,两截断刃被他穿过护身青衣,分别刺入他的双臂。 咔嚓! 失了右手的血手毒君左臂寸断,发出无比凄厉的惨叫。 轰! 轰! 轰! 六人,六大神王,被云澈一击轰溃的他们,在落地之前,又分别遭了云澈一次重击。每个人落下之时,皆已遍体染血,别说反击挣扎,数息过去都没有一个人能够站起。 砰! 云澈从天而落,右脚直落在哭魂太长老的身上,哭魂大长老前胸猛凸,后背下陷,整个人瞬间消失在了地面之下,空间之中,快速弥漫开一片赤黑色的血尘。 “最后一次机会,”云澈缓缓低语,如一个魔鬼在下达着最后的审判:“臣服,或者死!” 这一次,他们所有人,都感觉到了一股冰寒刺骨的杀机。 痛苦的喘息,嘶哑的呻吟在空气中颤栗,七大神王之躯,此时就如七只濒死的瓦狗般在地上蠕动。 无数的眼球、心脏在颤栗,就连玄舟、乃至空气都在不断的颤抖着。 东界域的无上霸主,竟在云澈一人手下,败的如此彻底,败的如此凄惨。 “唉。” 众人的耳边、心中,在这时忽然响起一声悠长的叹息。这声叹息似来自遥远的远方,又似近在耳际。 听到这个叹息,绝望中的八大神王同时猛的抬头,所有玄者的脸上也都露出了深深的惊容。 第1549章 狂暴 “这个声音,难道是……” 众人转头四望,试图寻找声音的来源。而一个如神如仙的身影,以及那个早已被神话的名字出现在每一个人的脑海之中。 “陨阳……剑主……”青玄真人艰涩出声,眼中陡现希望。但想到云澈那太过可怕的实力,这股希望又马上暗淡了数分。 他们都曾领教过陨阳剑主的实力,在东界域,他绝对是无敌的存在。但,云澈的力量实在太可怕,以他们的认知,纵是陨阳剑主,也几乎不可能是他的对手。 除非…… 云澈,他究竟是谁,又为何会来到这里……东界域,今后难道真的要匍匐在他的脚下了吗? 这个声音的出现,云澈毫无动容,低冷道:“你终于舍得出来了。” “云澈,”那个并不苍老,但带着深厚沧桑的声音叹道:“我们九宗与你素无冤仇,你又何必如此相逼。你若执意如此逆道而行,纵不遭人灭,亦会遭天诛……收手吧。” “天……诛?”云澈笑了起来,这番话,对他人或许会造成些许的警醒威慑,而对他,却是可笑到不能再可笑的笑话,他缓缓抬头,目光刺向北方,声音低沉如渊:“滚出来吧。” 一个身影,也在这时浮现于北方的天空。中年男子,一身素衣无尘,后背负一把宽剑,在以黑暗玄力为核心力量,幽暗为主色调的北神域,他所负之剑,却是一片白莹。 “陨阳剑主……是陨阳剑主!” 震天的惊呼声如暴风般卷起,空气中响荡的,是东界域第一人之名! 陨阳剑主,东界域九大宗之首陨阳剑域的现任剑主,当之无愧,亦无可撼动的东界域第一人! 所有人都确信他今日不可能到场,更有传闻他近期一直都在闭关之中,没想到,他竟然亲身出现。很可能,他从一开始,便隐在一侧。 面对这东界域第一人,云澈缓缓伸出一根手指:“你只有一次机会,臣服,或者死!” 云澈的言语之下,本是沸腾的声音又陡然冷却下来。陨阳剑主的确强大无匹,若是他从一开始便出现,无人会认为云澈能战胜他。 但,亲眼目睹云澈简直如鬼神般的实力,他们无法不想到一个惊栗的可能……陨阳剑主,也很可能不是他的对手。 而面对陨阳剑主,云澈的姿态,也和先前毫无不同。 “看来多说无益。”陨阳剑主手臂抬起,抓在剑柄上,纯白大剑无声而起,未见他有什么动作,剑尖之上,已爆射出数十丈的漆黑剑罡。 与此同时,气流、空间、视线,都骤然扭曲。所有人都清楚的感觉到,在沉寂中颤栗的空间,仿佛一下子多了亿万把无形之剑,只需一个意念,便可将所有生灵,乃至整片天地都毁灭殆尽。 一瞬间笼罩天地的黑暗剑威,让所有玄者屏息,而八大宗的神王更是齐齐色变。 “这……这是……” 同在东界域,同属九大宗,他们最为了解陨阳剑主,而呈现在他们眼前的剑威,却远远超出了他们的认知。马上,他们忽然想到了那个传闻,脸色再变。 “难道,陨阳剑主已完成突破!?” “神王境……十级!”恹星楼主激动大吼。他们本满是恐惧绝望的眼瞳,也在这时陡然释放出灼灼异芒。 陨阳剑主的突破,绝不单单是缔造了东界域的新神话,更是眼前危机下,耀眼了不知多少倍的希望! 十级神王,那可是距离神君也只差一步的境界!断无理由会无法制裁这个妄图踩踏东界域的云澈! 这一刻,感受着来自陨阳剑主的巅峰剑威,瘫俯在地的众神王几乎要热泪盈眶,这缔造神话的突破,就像是老天庇佑,恩赐给他们的救赎! “若非我完成突破,定非你对手。”陨阳剑主徐徐道,随着他的开口,笼罩天地的黑暗剑威也在无声流转,似乎随时都会将云澈彻底绞灭:“看来,也是天意。” “呵,就凭你?”云澈面无表情:“看来,你是选择‘死’了!” “单凭我一人,或许败你容易,但要留下你,却是难以做到。”陨阳剑主缓缓而语,他的言语每一个字都沉重如岳,让人无法质疑:“你心性狠戾,又太过年轻,若被你遁走,无疑后患无穷。所以,我便邀了另一位道友同至。” 另一位……道友? 陨阳剑主的话让众人齐齐一愣,唯有暝枭,他的眼底晃过一抹颇为振奋的异芒。 也是在这时,东方的天空忽然一暗。 无数浮空的玄舟、玄舰在这时如被万岳压身,陡然沉降,一片遮天蔽日的黑影缓缓飞至,顷刻间,整片苍穹都仿佛猛的下压,让人胸腔沉闷欲裂。 “暝……暝鹏!” 他们仰头望天,惊骇莫名。那遮蔽苍穹的巨大黑影,那双足有数十里长的巨大黑翼,分明是暝鹏无疑! 暝鹏一族,在东界域无人不晓。但,他们所有人,乃至各大宗主太长老,都从未见过如此之巨,巨至百里的暝鹏真身! 更可怕的,是这股覆世而下的威压,竟完全不下于陨阳剑主的黑暗剑威! 寒昙峰顶,面对覆天黑影,暝枭重跪而下,俯身叩首,清亮的吼声传到每一个人的耳边:“不肖后辈暝枭,恭迎老祖!” “老祖”二字一出,惊然中的众玄者全部瞬间瞠目结舌,如闻鬼神之音。 “暝……暝鹏老祖!?”不知有多少人颤栗出声。 暝鹏的寿命远长于人类,这亦是暝鹏一族久盛的重要原因。而,从很久很久之前,便经常会有暝鹏老祖其实还一直在世的传闻……但传闻终究只是传闻,少有人会真正的深究和相信。 但今日,在九大宗面临旷世劫难之时,他们竟亲眼看到了百里暝鹏,亲耳听到暝枭跪喊“老祖”。 暝鹏老祖真的没有死,而这股完全不下于陨阳剑主的恐怖威压,证明着他的实力,竟也是十级神王! 而且很可能,是还要胜过陨阳剑主的十级神王! 也就是说,在陨阳剑主之前,东界域便早已存在着一个十级神王!只是他避世而修,成为暝鹏一族的守护老祖……实则,他才是东界域真正的第一人,和第一个十级神王! 且很显然,陨阳剑主一直都知道暝鹏老祖的存在,并且有着不浅的交情。 哭魂太长老、碎月观主、恹星楼主、血手毒君、黑煞宗主、夜叉魔君、青玄真人……他们也全部呆在那里,然后竭力行礼,半是激动,半是敬畏的喊道:“恭迎暝鹏老祖。” 气氛,又一次变了,彻彻底底的变了。 他们眼睁睁的看着云澈被封入太阴鬼鼎,眼睁睁的看着云澈将七大神王如土狗一般的凌虐踩踏,但才转眼之间,突破至十级神王的陨阳剑主现身,同时出现了一个隐世许久的恐怖人物。 陨阳剑主,暝鹏老祖……两个十级神王! 东界域从未出现过的力量,今日竟同时现身了两个! 两大十级神王,云澈纵然再强,也不可能有任何抗争的可能! 局势,在呈碾压之势的惨境下,彻彻底底的逆转了。 “云……澈……” 苍穹之上,传来暝鹏老祖的声音,每一语,都带着慑世之危,每一字,都引得空间震荡:“你若只是证道而来,老朽断不会现身。但你如此手段野心,已是不可饶恕。” “东墟界,非你撒野之地。你步步紧逼,欲将这片东界域踩于脚下,那便休怪我等将你的尸骨永远埋葬此地。” “多说无益。”陨阳剑主淡淡道:“动手吧。” 白剑横空,他整个人的气场也随之顿变,目染剑芒,浮于高空的他便如睥睨天下的帝王,云澈,以及在场众生在他眼中皆如蝼蚁,东界域第一人的风姿威凌,在这一个刹那便尽显无遗。 “此剑,名为‘陨阳’。”陨阳剑主徐徐而语:“我陨阳剑域,便是以它为名。它这一生所斩灭的神王,已近千数!今日,它便要再饮神王之血!” 哧! 气机牵动,一道剑芒骤斩而下,在天地之间划下一道万丈白虹,与此同时,万千剑气如游龙般爆射而下,带起撕心裂耳的空间哀鸣。 云澈身体转过,周身黑光缠绕,迎着横空斩下的剑芒,他一拳轰出,不带任何玄功,无比纯粹的黑暗玄力在他的拳上爆发,直迎剑芒。 嚓!! 一声灭世霹雳般的爆鸣,万丈白芒在剧震中当空崩裂,却没有就此溃散,而是在剑气带动下,化作无数细小的毁灭剑芒,疯狂的刺向云澈。 叮叮叮叮叮叮…… 剑气、剑芒如暴雨般落下,被云澈的护身玄气全部震散。 陨阳剑主目绽异光,手势微变,虚空之中竟凭空出现了数千道或苍白如雪,或漆黑如渊的剑罡,在同一个瞬间向云澈暴刺而去。 剑气、剑芒、剑罡……三种剑威同时催动,且每一种都强大到让风云变色。这一刻,无数目瞪口呆的玄者亲眼目睹了何为东界域剑道、玄道第一人! 砰! 砰! 砰! 剑罡轰身,每一道都会带起直冲百丈的白芒或黑芒,云澈脸色未变,但护身玄力却开始明显的扭曲、激荡,然后出现越来越重的凹陷和裂痕。 八宗的众宗主、太长老被剑气余波远远冲开,他们感受着来自陨阳剑主的剑威,心中无不是惊涛翻腾……这就是十级神王,这就是仅次于半步神君的巅峰神王之力! 嘶啦! 一声无比刺耳的裂响,云澈的护身玄力终于被撕裂,一道剑罡贴耳飞过,断下他数根漆黑的发丝。 与此同时,苍穹忽然风翻云变。 暝鹏老祖动了,那一双连起来足有百里的巨翼猛然扇下,顿时,一股漆黑风暴从天穹降下,罩向了被剑气、剑芒、剑罡完全压制住的云澈。 一瞬间,云澈所在的空间,化作了一片漆黑的漩涡。 “云前辈!”东方寒薇一声惨呼,骇得心魂欲裂。 “哈……哈哈!”青玄真人双目瞪大,发泄的大笑:“死吧!这就是触犯我九宗的下场!” 轰隆! 青玄真人的吼声未落,黑色漩涡中忽然爆开一道冲天的火光。火光撕裂了漆黑风旋,在漫天的惊呼声中,遍体燃火的云澈冲天而起,直扑陨阳剑主,以掌为剑,一道天狼之影带着震空咆哮冲向陨阳剑主。 “来得好!” 陨阳剑主面不改色,更不避不退,手中“陨阳剑”由苍白转为漆黑,黑影微掠,却是闪过万千黑芒,将天狼之影层层削弱,近身之时,余威已不足三成,被陨阳剑主一剑斩断,狼威溃散。 而在云澈出手之时,天空再次一暗,暝鹏老祖巨翼第二次罩下……而这一次,天地之间忽然出现了刹那的绝对黑暗,足足百里的黑暗飓风从空而降,又在降下之时急剧收缩,最后,竟化作了一道只有百丈长的漆黑风刃,雷霆般的扫向云澈。 百里飓风凝成的黑暗风刃,无法想象这是如此做到,更无法想象其中会蕴含着多么恐怖的力量,怕是足以将万里苍穹都瞬间断裂。 云澈被陨阳剑主的剑威狠狠压制,又刚刚出手,后力难继,在任何人看来,都难有避开的可能。 黑暗风刃临身,云澈目光一凝,身体微转,身上赤炎爆燃,以凤翼天穹破空而起,将来自陨阳剑主和暝鹏老祖的双重威压强行冲破。 嚓———— 风刃刺过,一道漆黑的空间裂痕印在了云澈上一个刹那所在的方位,空间黑痕随着风刃持续蔓延,直达视线所不能及的天际,似乎真的将苍穹都给切裂。 “躲的好。” 上空,传来暝鹏老祖似赞许,似惊叹的声音:“竟能强行摆脱我们两人的压制,你的确足够了不起。可惜,同样的机会,不会有第二次了。” 之前的远观,以及刚才几个照面的交手,他们已差不多摸到了云澈的实力极限。 陨阳剑主剑指云澈,不无惋惜的道:“若你只是一个过客,会是一个让人兴奋的绝佳对手。但可惜,你却桀骜狂肆,势为死敌。我也只能将你永留此地。” 面对两大十级神王,云澈虽看上去并未负伤,但谁都看得出,他处在明显的劣势。就连方才逃过暝鹏老祖的毁灭风刃,也都是很大的侥幸。 面对显然已决定,并有十足把握将他灭杀此地的陨阳剑主与暝鹏老祖,云澈的表情终于出现了些微的变动……他嘴角轻动,斜起一抹无比嘲讽的弧度。 封闭许久的邪神境关,在这时无声开启。 “轰……天!” 轰隆! 如一声闷雷响动,云澈身上一直死气沉沉的玄气,在一瞬间猛烈膨胀、暴走,化作触目惊心的赤红色,又与身上绕动的黑暗玄气交染成深邃的赤黑色。 仅仅是玄气的刹那爆发,却如一把亿钧重锤狠狠的轰在了陨阳剑主和暝鹏老祖的身上,他们全身剧震,感受着云澈那陡变的气场,原本的从容霎时化作如临噩梦的惊骇,剧凸的眼珠几近炸裂。 “什……什么!?” 第1551章 千叶千影(上) 如果此时,有一个与云澈相识之人立于此处,他无论如何也不会相信,这个将鲜血和恐惧洒遍寒昙山脉的黑衣男子会是曾经为东神域所赞颂的第一神子。 暝枭或许是个怂包,也或许是个真正的聪明人。云澈杀了他最看重的儿子,杀了护宗老祖,他却是第一个下跪,第一个毒誓效忠、 他一开口,其他人也再不敢沉默,纷纷附和。陨阳剑主和暝鹏老祖的下场就在眼前,云澈要碾死他们,真的和踩死几只蚂蚁没有任何区别。 可笑他们之前竟想着几人联手,没可能对付不了一个外来狂徒。 他们更清楚,他们现在之所以还活着,是因为他们对云澈有用……在他离开东界域之前,想要活命,就只能仰其鼻息,做一个对他有用的人。 “你们每十年,向界王宗门供奉多少魔晶?”云澈看着前方,冷冷说道。在他说话之时,连风啸都完全停滞。 “界王”二字让所有人眼神微变,暝枭抬头,惶然道:“回尊上,每十年……四百斤。” 北神域的魔晶,本质等同其他界域的玄晶,不同的是其中深蕴着颇为浓郁的黑暗玄力。作用和玄晶完全相同,可用来筑阵、炼器、修炼,以及作为货币。 四百斤的顶级魔晶,在这一方天地,绝对是天文数字。 “给你们三十六个时辰,每宗送三千斤魔晶至东寒王城,若晚于三十六个时辰,或少于此数……”云澈眼睛微眯:“我会亲自上门去取!” 云澈之言,惊得所有人目瞪口呆。九大宗每年供奉大界王的魔晶也才四十斤,而云澈一张口,便是三千斤! “这……”哭魂太长老抬头,悲声道:“尊上,三千斤魔晶实非……实非我等所能承受,可否宽限……唔啊!” 他话音未落,身体忽然被一股漆黑的阴风带起,他只来得及发出一声惨叫,喉咙已被云澈的五指牢牢的锁住……他瞪大眼睛,近在咫尺的幽黑眼瞳,犹如深不见底的恶魔深渊,足以瞬间噬灭他的一切存在。 “看来,我刚才的话,你没有听懂。”云澈缓缓低语,紧锁的五指升腾起渺渺黒雾。 黑雾之中,哭魂太长老无法挣扎,无法发出任何的声音,他的眼中释放出浓浓的哀求,但马上,哀求转为绝望,再化为灰暗,最终,连灰暗都连同他的躯体消失殆尽。 云澈的五指松开,指间溢出的,只有几缕散碎的漆黑烟尘。 “三……三千斤,恹星楼定会在三十六个时辰……不,二十四时辰内奉上!”恹星楼主惶声道。 “哭魂太长老竟枉顾尊上赦命大恩,当受重惩,死有余辜!属下会马上传音哭魂观主,让其将魔晶如数奉上,若冥顽不灵,再……再交由尊上处置。”暝枭每说一个字,都会大汗淋淋。 众神王都是拼命俯首应和,再无一人敢有半句违逆之言。 “通知陨阳剑域,让他们的新剑主三十六个时辰内,带着五千斤魔晶,和五十把藏剑来宣誓效忠,或者,他们也可以选择灭门!” “是……是。”与陨阳剑域距离最近的碎月观主连忙应承。 恃强凌弱,这种人,曾是云澈最为鄙夷之人,他若见之,往往会多管闲事出手相救。 但现在,他的所作所为,却比以往任何所见之人都要阴狠卑劣,都要绝情彻底。 “滚吧。”云澈冷声道:“你,留下!” 气息所指,赫然是暝枭。 众神王如闻大赦,冷凝许久的血液都激动的翻腾起来,他们慌忙叩首拜谢,然后拖着满身伤痕,一个接一个的匆忙离开……哪怕踏出了寒昙山脉区域,他们的双腿依旧在不断发颤。 空气中荡动着浓烈的血腥味,不知要多久才能散去。 暝枭上身趴伏,头颅顿地,全身肌肉都死死绷紧,其他人都走了,唯有他被留下,云澈不开口,他一个字都不敢主动问。 “北神域共有三王界,两百上位星界。”云澈道,他的声音很低,而且限定了范围,唯有暝枭一个人可以听到:“我要它们完整的信息……完整,懂吗?” “明……明白。”王界和上位星界,那是他唯有仰望,没有任何资格碰触的层面,但暝枭岂敢说半个不字。 “另外,更重要的一件事。”云澈继续道:“下至中位星界,上至王界,年龄千岁之下,修为神王之上,且未嫁人的女子,我要她们的名字、出身、所在……还有所有能探知到的消息。” “你有十五天的时间,听明白了吗!” “是……一定不会让尊上失望。”暝枭信誓旦旦的回答。 神王以上,那就是至少神君境的修为!而年龄千岁之下,还是女子,整个北神域,都没有几人。 而这样的女子,哪一个不是名声耀世,哪一个不是他一族之长连仰望都没有资格的天之神女。 他不知道云澈为何提出这样的命令,更不敢问。 但,云澈将这样的“重任”单独交给他,总算是一种“认可”。 暝枭带着满身血迹和冷汗离开,云澈交代的事,他一个字都不敢忘。 九大宗,他们傲然而来,却要丧尽尊严,才能苟得性命离开,今后,更不知何时才能摆脱这个忽然而降的魔鬼,在那之前,他们唯有认命和臣服。 他们心中除了恐惧,还有无尽的悲凉。 但,也只是现在。 他们做梦都不会想到,将来……甚至是不那么远的将来。最先匍匐在云澈的脚下,竟成为他们毕生最大的荣耀,恨不能流载万世。 ———— 寒昙峰一战,如在东界域降下一个持续轰震的黑暗闷雷。 数日过去,寒昙峰被一阵暴雨淋过,但依旧未能将血色和血气冲刷,再无人敢靠近寒昙峰,每次远观,都会不寒而栗。 东寒国也彻底的变了。 原本只是东界域一个普通的国域,但这段时间,东域诸国、各大势力争相携重礼而至,原本稍有嫌隙的更是日夜兼程,屁滚尿流而来……就连那些东寒国以往绝对招惹不起的大势力都是匆匆赶至,见到东寒国主第一时间行以重礼。 这些时日,东寒国主每日都像是处在梦境之中。 一切,都只因云澈留在了东寒国。 不断有人极其隐晦、小心的从东寒国主那里探听云澈的来历以及他和东寒国的关系,东寒国主都只能苦笑摇头……他压根不知道云澈的来历,更不知道他为什么会选择留在东寒国。 巨大的威慑之下,不到三十六个时辰,八大宗都不惜掏空家底,由各宗宫主亲自携三千斤魔晶奉于云澈。 而陨阳剑域,他们无比匆忙的指定新剑主,然后第一时间极速奔波,将整整五千斤魔晶奉于云澈……但却并没有见到云澈,便被直接赶离。 曾经主宰东域的九大宗被一个天降之人无比残暴狠绝的踩踏,东界域的未来,都为之蒙上了一层厚厚的阴霾。与此同时,所有人也都想到,闹得如此之大,大界王那边不可能没得到消息。 在东墟界,他才是真正的主宰。 云澈想要为主东界域,踩下九宗并不是全部,更重要的,是得到大界王的认可! 无人怀疑,用不了太久,大界王就会遣人到来东界域。 而在之前,云澈的名字不仅成为东界域最让人惧的凶名,更以极快的速度传播至整个东墟界。 毕竟,能以一己之力灭杀两个十级神王,这在中位星界,绝对是一个足以让举界震荡的存在。 时间缓慢流转,十几日后,东界域似乎平静了少许,云澈也再未现身过,他每日都沉浸在黑暗永劫的世界中,一边领悟着魔帝魔功,一边无声融合着劫渊之血。 融合的过程中,不仅他的力量,他的躯体和灵魂,也越来越趋近于一个真正的魔。 虽然只是短短十几日,但那一团浑浊的黑暗世界似乎又清晰了很多。这样的进境,纵是劫渊在此,也会为之惊然。但云澈依旧觉得不够。 或许,对他人而言,用万年时间完全修成黑暗永劫,都是不敢奢望的神迹,但对云澈来说,别说万年,千年……百年,他都等不了! 洒满寒昙峰的鲜血,是他对心中仇恨暴戾的发泄……但发泄过后,他心中的恨与戾却是没有丁点的减少。 因为他血染的仅仅只是一座渺小的寒昙峰,而不是……东神域! 云澈所在的修炼室,东方寒薇一直静静的守在门外,日夜不敢离。云澈的吩咐,她会马上照办,云澈不主动出声,她绝不敢打扰。 静静的站在那里,隐约能感觉到云澈的存在,东方寒薇的美眸中满是迷茫和无措。所有人都确信云澈和东寒国一定有什么渊源,但她却是很清楚……完全没有。他会留在此处,仅仅只是他随手所择之地。 也不知这是东寒国的大幸还是不幸。 轰!! 远方,王城城门方向,忽然传来一声不正常的爆鸣,浑噩中的东方寒薇猛的抬头……爆鸣之后,传来的是越来越剧烈的混乱之音。 “怎么回事!”东方寒薇迅速拿起传音玉,但回答她的,只有一声死亡前的惨叫。 东方寒薇脸色惊变……现在,东界域无人不知云澈就在东寒王城,却有人胆敢强闯,还下如此杀手,难道…… 是大界王的人来了!? 轰!! 又是一阵轰鸣响起,整个宫城都为之轻微震荡……东方寒薇脸色再变,她修为虽然浅薄,但亦能感受到城门方向传来的恐怖灵压。 这股灵压对心魂的压迫,竟完全不下于那一日寒昙山脉,忽然爆发赤色玄气的云澈! 原本向前的脚步停止,东方寒薇匆忙回返,冲到云澈所在的修炼室前,再顾不得其他,分开结界,拉开门扉,她急声喊道:“云前辈,大界王……很可能是大界王的人来了!” 她眼前黑影一晃,云澈已是从中走出,东方寒薇软绵的胸脯顿时满满的撞在了云澈的胸口,她向后一个趔趄,双臂下意识的护在胸前。 云澈抬头,看向城门方向,感受着那个似熟悉,似陌生的气息,他的眼睛缓缓的眯了起来。 第1551章 千叶千影(上) 如果此时,有一个与云澈相识之人立于此处,他无论如何也不会相信,这个将鲜血和恐惧洒遍寒昙山脉的黑衣男子会是曾经为东神域所赞颂的第一神子。 暝枭或许是个怂包,也或许是个真正的聪明人。云澈杀了他最看重的儿子,杀了护宗老祖,他却是第一个下跪,第一个毒誓效忠、 他一开口,其他人也再不敢沉默,纷纷附和。陨阳剑主和暝鹏老祖的下场就在眼前,云澈要碾死他们,真的和踩死几只蚂蚁没有任何区别。 可笑他们之前竟想着几人联手,没可能对付不了一个外来狂徒。 他们更清楚,他们现在之所以还活着,是因为他们对云澈有用……在他离开东界域之前,想要活命,就只能仰其鼻息,做一个对他有用的人。 “你们每十年,向界王宗门供奉多少魔晶?”云澈看着前方,冷冷说道。在他说话之时,连风啸都完全停滞。 “界王”二字让所有人眼神微变,暝枭抬头,惶然道:“回尊上,每十年……四百斤。” 北神域的魔晶,本质等同其他界域的玄晶,不同的是其中深蕴着颇为浓郁的黑暗玄力。作用和玄晶完全相同,可用来筑阵、炼器、修炼,以及作为货币。 四百斤的顶级魔晶,在这一方天地,绝对是天文数字。 “给你们三十六个时辰,每宗送三千斤魔晶至东寒王城,若晚于三十六个时辰,或少于此数……”云澈眼睛微眯:“我会亲自上门去取!” 云澈之言,惊得所有人目瞪口呆。九大宗每年供奉大界王的魔晶也才四十斤,而云澈一张口,便是三千斤! “这……”哭魂太长老抬头,悲声道:“尊上,三千斤魔晶实非……实非我等所能承受,可否宽限……唔啊!” 他话音未落,身体忽然被一股漆黑的阴风带起,他只来得及发出一声惨叫,喉咙已被云澈的五指牢牢的锁住……他瞪大眼睛,近在咫尺的幽黑眼瞳,犹如深不见底的恶魔深渊,足以瞬间噬灭他的一切存在。 “看来,我刚才的话,你没有听懂。”云澈缓缓低语,紧锁的五指升腾起渺渺黒雾。 黑雾之中,哭魂太长老无法挣扎,无法发出任何的声音,他的眼中释放出浓浓的哀求,但马上,哀求转为绝望,再化为灰暗,最终,连灰暗都连同他的躯体消失殆尽。 云澈的五指松开,指间溢出的,只有几缕散碎的漆黑烟尘。 “三……三千斤,恹星楼定会在三十六个时辰……不,二十四时辰内奉上!”恹星楼主惶声道。 “哭魂太长老竟枉顾尊上赦命大恩,当受重惩,死有余辜!属下会马上传音哭魂观主,让其将魔晶如数奉上,若冥顽不灵,再……再交由尊上处置。”暝枭每说一个字,都会大汗淋淋。 众神王都是拼命俯首应和,再无一人敢有半句违逆之言。 “通知陨阳剑域,让他们的新剑主三十六个时辰内,带着五千斤魔晶,和五十把藏剑来宣誓效忠,或者,他们也可以选择灭门!” “是……是。”与陨阳剑域距离最近的碎月观主连忙应承。 恃强凌弱,这种人,曾是云澈最为鄙夷之人,他若见之,往往会多管闲事出手相救。 但现在,他的所作所为,却比以往任何所见之人都要阴狠卑劣,都要绝情彻底。 “滚吧。”云澈冷声道:“你,留下!” 气息所指,赫然是暝枭。 众神王如闻大赦,冷凝许久的血液都激动的翻腾起来,他们慌忙叩首拜谢,然后拖着满身伤痕,一个接一个的匆忙离开……哪怕踏出了寒昙山脉区域,他们的双腿依旧在不断发颤。 空气中荡动着浓烈的血腥味,不知要多久才能散去。 暝枭上身趴伏,头颅顿地,全身肌肉都死死绷紧,其他人都走了,唯有他被留下,云澈不开口,他一个字都不敢主动问。 “北神域共有三王界,两百上位星界。”云澈道,他的声音很低,而且限定了范围,唯有暝枭一个人可以听到:“我要它们完整的信息……完整,懂吗?” “明……明白。”王界和上位星界,那是他唯有仰望,没有任何资格碰触的层面,但暝枭岂敢说半个不字。 “另外,更重要的一件事。”云澈继续道:“下至中位星界,上至王界,年龄千岁之下,修为神王之上,且未嫁人的女子,我要她们的名字、出身、所在……还有所有能探知到的消息。” “你有十五天的时间,听明白了吗!” “是……一定不会让尊上失望。”暝枭信誓旦旦的回答。 神王以上,那就是至少神君境的修为!而年龄千岁之下,还是女子,整个北神域,都没有几人。 而这样的女子,哪一个不是名声耀世,哪一个不是他一族之长连仰望都没有资格的天之神女。 他不知道云澈为何提出这样的命令,更不敢问。 但,云澈将这样的“重任”单独交给他,总算是一种“认可”。 暝枭带着满身血迹和冷汗离开,云澈交代的事,他一个字都不敢忘。 九大宗,他们傲然而来,却要丧尽尊严,才能苟得性命离开,今后,更不知何时才能摆脱这个忽然而降的魔鬼,在那之前,他们唯有认命和臣服。 他们心中除了恐惧,还有无尽的悲凉。 但,也只是现在。 他们做梦都不会想到,将来……甚至是不那么远的将来。最先匍匐在云澈的脚下,竟成为他们毕生最大的荣耀,恨不能流载万世。 ———— 寒昙峰一战,如在东界域降下一个持续轰震的黑暗闷雷。 数日过去,寒昙峰被一阵暴雨淋过,但依旧未能将血色和血气冲刷,再无人敢靠近寒昙峰,每次远观,都会不寒而栗。 东寒国也彻底的变了。 原本只是东界域一个普通的国域,但这段时间,东域诸国、各大势力争相携重礼而至,原本稍有嫌隙的更是日夜兼程,屁滚尿流而来……就连那些东寒国以往绝对招惹不起的大势力都是匆匆赶至,见到东寒国主第一时间行以重礼。 这些时日,东寒国主每日都像是处在梦境之中。 一切,都只因云澈留在了东寒国。 不断有人极其隐晦、小心的从东寒国主那里探听云澈的来历以及他和东寒国的关系,东寒国主都只能苦笑摇头……他压根不知道云澈的来历,更不知道他为什么会选择留在东寒国。 巨大的威慑之下,不到三十六个时辰,八大宗都不惜掏空家底,由各宗宫主亲自携三千斤魔晶奉于云澈。 而陨阳剑域,他们无比匆忙的指定新剑主,然后第一时间极速奔波,将整整五千斤魔晶奉于云澈……但却并没有见到云澈,便被直接赶离。 曾经主宰东域的九大宗被一个天降之人无比残暴狠绝的踩踏,东界域的未来,都为之蒙上了一层厚厚的阴霾。与此同时,所有人也都想到,闹得如此之大,大界王那边不可能没得到消息。 在东墟界,他才是真正的主宰。 云澈想要为主东界域,踩下九宗并不是全部,更重要的,是得到大界王的认可! 无人怀疑,用不了太久,大界王就会遣人到来东界域。 而在之前,云澈的名字不仅成为东界域最让人惧的凶名,更以极快的速度传播至整个东墟界。 毕竟,能以一己之力灭杀两个十级神王,这在中位星界,绝对是一个足以让举界震荡的存在。 时间缓慢流转,十几日后,东界域似乎平静了少许,云澈也再未现身过,他每日都沉浸在黑暗永劫的世界中,一边领悟着魔帝魔功,一边无声融合着劫渊之血。 融合的过程中,不仅他的力量,他的躯体和灵魂,也越来越趋近于一个真正的魔。 虽然只是短短十几日,但那一团浑浊的黑暗世界似乎又清晰了很多。这样的进境,纵是劫渊在此,也会为之惊然。但云澈依旧觉得不够。 或许,对他人而言,用万年时间完全修成黑暗永劫,都是不敢奢望的神迹,但对云澈来说,别说万年,千年……百年,他都等不了! 洒满寒昙峰的鲜血,是他对心中仇恨暴戾的发泄……但发泄过后,他心中的恨与戾却是没有丁点的减少。 因为他血染的仅仅只是一座渺小的寒昙峰,而不是……东神域! 云澈所在的修炼室,东方寒薇一直静静的守在门外,日夜不敢离。云澈的吩咐,她会马上照办,云澈不主动出声,她绝不敢打扰。 静静的站在那里,隐约能感觉到云澈的存在,东方寒薇的美眸中满是迷茫和无措。所有人都确信云澈和东寒国一定有什么渊源,但她却是很清楚……完全没有。他会留在此处,仅仅只是他随手所择之地。 也不知这是东寒国的大幸还是不幸。 轰!! 远方,王城城门方向,忽然传来一声不正常的爆鸣,浑噩中的东方寒薇猛的抬头……爆鸣之后,传来的是越来越剧烈的混乱之音。 “怎么回事!”东方寒薇迅速拿起传音玉,但回答她的,只有一声死亡前的惨叫。 东方寒薇脸色惊变……现在,东界域无人不知云澈就在东寒王城,却有人胆敢强闯,还下如此杀手,难道…… 是大界王的人来了!? 轰!! 又是一阵轰鸣响起,整个宫城都为之轻微震荡……东方寒薇脸色再变,她修为虽然浅薄,但亦能感受到城门方向传来的恐怖灵压。 这股灵压对心魂的压迫,竟完全不下于那一日寒昙山脉,忽然爆发赤色玄气的云澈! 原本向前的脚步停止,东方寒薇匆忙回返,冲到云澈所在的修炼室前,再顾不得其他,分开结界,拉开门扉,她急声喊道:“云前辈,大界王……很可能是大界王的人来了!” 她眼前黑影一晃,云澈已是从中走出,东方寒薇软绵的胸脯顿时满满的撞在了云澈的胸口,她向后一个趔趄,双臂下意识的护在胸前。 云澈抬头,看向城门方向,感受着那个似熟悉,似陌生的气息,他的眼睛缓缓的眯了起来。 第1552章 千叶千影(中) 茫茫北神域,没有任何云澈相识之人,到了今天,他才算是真正踏出了第一步……熟悉的气息,在这个世界不应该存在。 而这个气息的主人,更绝无可能出现在这个地方。 但…… 随着他的现身,那个气息似有察觉,随着地面和空间的剧烈震荡,近半的王城一瞬间从中断裂,所有阻挡在两人之间的障碍,无论生物死物尽皆湮灭,一个黑影从天而降,落在了宫城的中心。 落在了云澈的身前。 这是一个女子。 她一身便于匿踪的黑衣,染满着沙尘和伤痕,却依旧无法掩下她躯体过于惊人的美感,她的发丝呈现着华贵的金色,只是比云澈印象中的暗淡了许多。 她的脸上覆着一个黑色半面……遮蔽容颜,早已成为她的习惯。因为她的容颜太过于绝艳完美,美到足以倾天祸世……这是上天对她最大的恩赐,亦成为她最大的祸患。 纵容颜被遮,那如珠玉雕琢的下巴与唇瓣,依旧完美的近乎虚幻。 这是一个云澈相识之人……一个在他认知中,没有任何可能会出现在这里的人。 千叶影儿! 云澈看着她,她看着云澈……周围声响大作,无数的宫城护卫、玄者蜂拥而至,东寒国主亦带着一众东寒卫匆匆到来,整个王城如临大敌,但两人却俱是一动不动,如被定身。 云澈和千叶,一个,曾被对方种下梵魂求死印,求生不得,求死不能;一个,曾被对方种下残酷奴印,尊严丧尽,成为一生之耻。 他们都恨极对方,恨不能亲手将之挫骨扬灰。 他们一个曾是世所赞颂的救世神子,一个是立于当世之巅的梵帝神女,但就是这样的两个人,却都遭到了最残酷的背叛,又都被逼到了北神域这片黑暗之地。 北神域的版图虽远小于其他神域,但毕竟也是有着数千星界的一方神域,浩瀚无比。 但就在这浩渺北神域,他们却相遇了,像是宿命,又像是老天开的离奇玩笑。 砰! 云澈的双手攥起,黑暗的玄光在他全身耀起,又快速染成了一层逐渐浓郁的血色。 忽然爆发的玄气,将身边的东方寒薇,还有匆匆而至的护城玄者全部狠狠震开。 千叶影儿可是拥有堪比神帝的力量,云澈的力量,哪怕提升到极限,也不可能对她造成丝毫的威胁和影响。但,随着气流的暴动,千叶影儿的身躯竟是明显的一晃。 她看着云澈,一直默默的看着,终于,她缓缓的伸手,但掌心释放的却不是玄气,而是一枚……缓慢凝聚的魂晶。 云澈:“……” 逐渐的,魂晶在她惨白的掌心逐渐成型。完全成型的那一刻,千叶影儿的身躯再次一晃,美眸无力的闭合,缓缓的倒下……就这么昏死了过去,再无声息。 她的身后,是被她摧破的王城,还有无数的尸体。 东寒国主到来,看到这个可怕的入侵者忽然昏迷在地,心中陡松一口气,大吼道:“拿下!” 东寒国主一声令下,一众东寒卫迅速向前……但,他们前行几步,便全部定在了那里,脸上露出了深深的惊惧,再不敢向前。 云澈全力释放的气场,岂是他们所能承受。 东方寒薇不断看着云澈的神色,她小着声音,试探着问道:“云前辈,这个人……莫非是你相识之人?” 云澈没有回答,他抬步走向千叶影儿,身上的玄气没有丝毫的收敛。 一直近到只有几步距离,他的眉头猛的一动。 昏迷中的千叶影儿,她的气息竟是无比的虚弱不堪……虚弱到了云澈都能清楚探知的地步。 一个强大的玄者在何种情境下会忽然昏迷?或者,是躯体、灵魂遭受了难以承受的重创,或者,是长久的困顿绝境后精神忽然松弛。 这个世上最恨他的人,千叶影儿绝对是其中之一……她竟出现在了北神域,竟会在他面前忽然昏迷。 他手指一点,千叶影儿昏迷前所凝聚的魂晶落在了他的手上,一段来自千叶影儿的记忆,映现在了他的心海之中。 身上的玄气消散,云澈抓起千叶影儿,身影一晃,已将她带入修炼室中,门和结界同时闭合。 所有人面面相觑,但无人敢追问什么。 千叶影儿昏迷了很久,而就连她昏迷的世界,都呈现着一片灰暗。 她的眼睫微动,短暂沉寂后,她美眸猛的睁开,折身而起,目光所至,一下子对上了云澈那双无比幽暗的眼睛。 千叶影儿身体定格,刚刚涌起的玄气也缓缓沉下……她曾在云澈身边为奴,熟悉着他的气息和眼神,但此刻,身前的男子,他的气息,还有眼神都彻彻底底的变了,明明熟悉,却又格外的陌生。 她的胸口逐渐起伏,面对云澈……她缓缓屈膝,跪在了他的身前。 “帮我……报仇。”她的声音很轻,但其中所蕴的恨意,却是让空间为之骤凝。 她不是没有跪过云澈,但,那是她被种下奴印之时。 而现在,这个有着世间最高身份,最傲尊严的神女,却是以自己的意志,跪在了云澈的身前。 “帮你报仇?”云澈嘴角咧动,似可笑,似嘲讽:“帮你杀千叶梵天吗?” “你一定可以做到。”千叶影儿的身体在发抖:“这个世上,也只有你……可以做到……” 那日,她被古烛送离梵帝神界后,便开始了竭力逃亡。她梵神神力溃散,又被千叶梵天毁了玄脉,更彻底失去了匿影之力,以梵帝神界的强大,她无论逃亡哪里,都会有被找到的一天。 唯有北神域! 千叶影儿绝非轻易认命之人,她毅然踏入了北神域……时间上,还要先于云澈。 但,她不是云澈,毫无驾驭黑暗玄力的能力,在这处黑暗之地,她的生命和玄力每一个瞬间都在被黑暗气息所吞噬。而为了彻底摆脱追杀,她不得不竭力深入……越是深入,这种吞噬便会越快,越残酷。 加之,她的玄脉本就被千叶梵天所重创,处在玄气逸散的状态,在北神域的这段时间,每一天,每一刻,都是噩梦。 而支撑她的,便是斥满心魂的恨……以及,复仇的执念与那抹唯一的希望: 云澈! 玄脉被毁,她永无可能以自己的力量报仇。而这个世上,除她之外最有理由杀千叶梵天,未来也最有可能杀死千叶梵天的,便是云澈! 她清楚的知道了何为恨满乾坤……或许,她比世上任何人,都明白被世所负,惨失一切的云澈心里会滋生怎样的恨戾和魔鬼。 如果,他能逃脱三方神域的追杀,那么北神域,是他最有可能逃往的地方。 他继承着邪神神力,未来所能达到的上限,必定超过当世所有的人……而这,亦是他不为世所容的潜因。拥有黑暗玄力的他,在北神域亦可成长,给他足够的时间,将来,必有杀千叶梵天的能力! 曾辱踏她的尊严,她恨不能挫骨扬灰之人,竟成为她最后的希望和奢求……何其的悲哀讽刺。 她本以为,在茫茫北神域寻找云澈,定如大海捞针,她的状态,或许都难以支撑到那一天。 但,就在不到一天前,在这片名为东墟的黑暗土地上,她竟然听到了“云澈”这个名字。 “呵,”云澈冷笑:“可笑,这个世界上,我最想杀的人之一,就是你。你居然求我帮你?给我个理由!” 千叶影儿的魂晶,清楚记录了一切。她为救千叶梵天而甘弃所有尊严,却反因此,而被千叶梵天所弃……更残酷的,是她得知她一直最为敬重的父亲,竟是真正害死她母亲之人,她的一生,都只是他控于掌中的棋子! 背叛,都是背叛……堂堂梵帝神女,竟会有这样的一天,多么的可悲可笑! “混沌之壁前……是我救了你。”千叶影儿道:“若非我以空幻石将你送走,你已死在夏倾月剑下。” “这个理由,不够!”云澈冷冷道。 千叶影儿缓缓闭目,幽幽淡淡的道:“请你……重新赐予我奴印,我愿永远……为你之奴!” 她梵魂已失,再被种下奴印,便是永恒的奴印……永不可解! 还是她……主动求被“赐予”奴印。 云澈看着她,忽然笑了起来,笑的无比冰冷,无比狂肆:“哈哈哈哈……曾经一切都不放在眼中的千叶影儿,竟卑贱到主动求为人奴……真是精彩,真是可笑……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千叶影儿的唇瓣和指节无比惨白,但她的眼眸,却直直的盯视着云澈,没有刹那偏移。 “不过,可惜啊……”云澈却是摇头,字字嘲讽:“你已经不再是那个威凌天下的梵帝神女,而是一只被你父亲亲手打断腿的丧家犬!你玄功尽失,玄脉半废,现在的你,修为已落至神君初期,怕是连杀我都做不到,以你为奴,又于我何用?” “我的身体。”千叶影儿手臂抬起,缓缓的,将自己脸上的漆黑半面取下,在云澈的眼前,完整的展露出了曾经让他一眼失魂的仙颜。 那一刹那,整个空间的光线一下子变得黯淡。 “‘龙后神女’,天下无人不知。”那双足以让天地、星辰、万花尽皆失色的美眸直接着云澈的眼睛,姣美玉唇间的每一个字,都如雨烟般梦渺凄美:“身为男子,你难道就不想……让世间所有男人痴慕的‘神女’,成为只属你一人,可任你亵玩的玩物。” 第1553章 千叶千影(下) 这个世上,绝对不曾有人想过,也不会有人相信……这样的话语,竟会出自梵帝神女之口。 如果说,她先前的人生,很大一部分,是为了父亲而活。 那么现在,乃至以后,她人生最大的执念,便是弑父! 为此,她可以不惜一切……所有的一切! 云澈眯眸看着千叶影儿……这是第一次,他如此直视千叶影儿的真颜。上一次的刹那惊鸿,他感觉自己几乎要被吸入一个沉沦的深渊,所以拼命的移开了视线,并严令她以后绝不可在他面前取下面罩。 恍惚间,那一个万花丛中的翠绿竹屋,曾有另一个如仙如梦的声音,和他说过类似的话语。 只是,那个声音却已太过遥远……以后,也只会存在于梦中。 “没错,你的容貌,的确是一个巨大的筹码,这个世上,应该没有男人可以抗拒。”云澈似笑非笑,他看着跪在身前的千叶影儿,即使经历了绝境、逃亡、怨恨和长久的黑暗侵蚀,她依旧完美的足以让任何灵魂为之堕落沉沦:“我很好奇,既然,你已经决意为了报仇,甘为他人玩物,那你为何不选择南溟呢?” “现在的我,不过只是一个无用的孤魂野鬼,而南溟,坐拥当世仅次于龙神界的南溟神界,综合实力也彻底压过失了三梵神和你的梵帝神界,以他对你的迷恋和你的手段,未尝不能让他逐渐变成你的复仇工具,还不用沦为人奴。” 千叶影儿没有任何迟疑的回答:“他……不……配!” “这么说来,我配?” “……”千叶影儿怔了一下。 她宁为云澈之奴,也绝不愿为南溟之后。潜意识里,南神域的第一神帝根本不配染她半指,但云澈…… “……是。”怔然之后,她回答了一个字。 “呵呵,我很喜欢你的回答。”云澈笑了起来,他缓步向前,站在了千叶影儿的前方,站的很近,身体几乎触碰到了她精巧的鼻尖,他伸出手来,抚在了她的螓首上,手指轻轻绕起几缕金色的发丝:“将梵帝神女变成一个永远听话的玩物,着实是让人难以抵挡的诱惑。” “……”以往,别说碰触到她,若有人敢离她如此之近,早已化作飞灰。千叶影儿没有抗拒,没有挣扎,唇间发出有些涣散的声音:“我只有一个要求……将来,你将千叶梵天踩在脚下时,要交由我来手刃!” 她这一生的悲哀,她和母亲的仇恨,都必须以千叶梵天的鲜血来偿还……为此,没有什么不可牺牲,没有什么不可接受! 说完,她认命的闭上眼睛,云澈的回答,已根本不重要。因为马上,她便会彻底沦为他的傀儡,他的玩物,纵然他将来无法做到,她亦不会有任何反悔的可能。 沉下心魂,静待着云澈给她种下奴印的千叶影儿,却没有感觉到云澈的魂力侵入,他的手指从她的天灵缓缓向下,有些泛冷的指尖划过她的额头,划过她从未被任何男人触碰过的脸颊,最后落在了她的下巴上。 她的螓首被云澈的手指轻佻的抬起,与他的眼睛无比之近的对视。 “你,难道就不想用自己的力量,亲手弑灭那个将你一生变成笑话的人吗!” 他的话语,忽然变得无比低沉阴暗,他的头缓缓低下,两人面孔不过半尺之距,但他的眼瞳,却再没有了方才四溢的淫邪和贪婪。 “……”千叶影儿一声惨笑:“我已经是个半废之人,若我自己能做到,哪怕有丁点希望,又岂会甘为人奴!” “不,你可以。”云澈沉声低语:“我可以修复你的玄脉,并让你拥有曾经……不,是超越曾经的力量!” “……”千叶影儿没有言语,没有动容,显然,她无法相信。 云澈的手缓缓收回,双臂伸出,左手白芒闪耀,那是流转着生命神迹的光明神光。而右手……一点赤血,却释放着浓郁到无法形容的黑芒,如一个微小,却足以吞噬一切的黑暗深渊。 “区区半废,要修复,简直易如反掌。而这滴魔血,是劫天魔帝所留。它并不是单纯的血液,而是魔帝的黑暗源血!” “……!!”千叶影儿眼眸剧动,看着云澈手中的黑光,那完全是一种无法用任何言语形容,亦超脱所有认知的黑暗。 云澈在笑,那是一种千叶影儿现在看不懂的笑。 千叶影儿……世间被冠以神子神女之名的天才无数,但若世间只有一个神女,那唯有“梵帝神女”无疑。 她的天赋之高,东神域怕是无人可及。短短不到千年的寿元,她已有了至境神主的玄道认知,而被废掉梵神神力,她依旧有着中期神主的可怕玄力……也就是说,纵无梵神神力传承,她也能以不到千岁之龄,便修成中期神主。 如此恐怖的玄道天赋,在三方神域都堪称旷古绝今,足以将“史上最年轻神王”洛长生踩在地上摩擦几千个来回。 神主至境的玄道认知、无与伦比的玄道天赋、所有玄功尽皆被废、极度利己的狠辣绝情、化为余生执念的极致仇恨…… 多么的完美! 这个世上,还有比这更完美的吗! “你要把……这滴魔帝源血给我?”千叶影儿问……她的一双金瞳,亦被映成漆黑之色。 魔帝源血,当年还是梵帝神女的她,都断然不敢奢望。如今的她,有何资格,有何筹码得到这样的赐予。 “对啊。”云澈道:“这个世界上,没有比你,更适合它的人了。” “……你和我说这些,是想让我更加心甘,以免被种下奴印时抗拒吗?”千叶影儿低冷一笑:“大可不必!” “奴印?呵……”云澈颇为嘲讽的一笑:“你就那么想成为他人之奴?曾经蔑视一切,连南域第一神帝都不屑一顾的梵帝神女,现在居然巴不得成为一个没有灵魂的玩物……千叶影儿,现在的你,真的已经这么卑贱了吗?” “……你什么意思?”千叶影儿目光凝寒。 “我会修复你的玄脉,并助你融合这滴魔帝源血,传授你远古魔功,让你永堕为魔!” 永堕为魔……曾经的千叶影儿断然不可能接受,但,对现在的她而言,若能因此拥有超越曾经,可以亲手复仇的力量,她岂会有一丝一毫的抗拒。 “但代价,不是奴印,而是从今天开始……成为我复仇的工具!”云澈手中的光明和黑暗依旧在安静的闪耀:“你以我为复仇的工具,我亦以你为复仇的工具……多么的公平!” 千叶影儿看着他,想从他的眼睛里找出戏谑的成分,但看到的,唯有无尽的幽暗,她冷笑了起来,笑意冰冷而嘲讽:“真是幼稚愚蠢!不下奴印,你就不怕我将来足够强大之后反制于你!到时候,你就算想再给我种下奴印,都绝无可能了!” “嘿……”云澈嘴角咧起,连微露的牙齿都透着一抹苍白的森然:“我能让你拥有超越曾经的躯体和力量,也能让你一夜之间一无所有……你信吗?” 云澈的话,绝非虚言。他会给予千叶影儿那滴魔帝,但断然不会授她【黑暗永劫】。 “魔帝源血,我最多,只可融合两滴,但劫天魔帝离开前,却留下了三滴,你可知为何?”云澈继续道:“因为要将魔帝源血在最短时间内完美融合,需要一个上好的修炼炉鼎。这三滴魔血,便是给炉鼎所用!” “体质、天赋绝佳,又有着最纯净原始的玄气,这个世上,再找不到比你更完美的炉鼎!” 云澈毫无遮掩的将之说出:“而我要的,不仅是你的身体和力量,还有你的脑子……而不是一个万事以我为先的傀儡,懂吗!” 这一次,千叶影儿终于剧烈动容。云澈手中的黑芒,已从她的眼瞳耀入她的灵魂最深处,她缓缓抬眸,目光平淡的让人惊悸,一如当年锁着云澈喉咙给他种下梵魂求死印的梵帝神女。 “你不会后悔。” 短短五个字,不带任何情感,更没有半句诸如“永世效忠、绝不背叛”的毒誓,因为那是世上最可笑的东西。 “很好。”云澈俯视着她:“从今天开始,你不再是梵帝神女,亦不是千叶影儿,而是以‘云’为姓,‘千影’为名。” 他的话不是问询,而是决定。 “千叶影儿已死,现在世上,唯有云千影!”她平淡低语,舍弃姓名,竟无法在她的心中带起任何波澜。 “千叶”二字,曾为信念和荣耀,如今,唯有怨恨和耻辱。 云澈右手攥起,黑芒消逝,闪烁着浓郁白芒的左手猛的向前,按在了云千影的心口,纯净的光明之力如温和的洪流涌入她的躯体,直至玄脉。 千叶梵天既要千叶影儿永无翻身的可能,那么摧其玄脉的手段自然非同寻常……绝对不会有任何修复的可能,哪怕是西域龙后。 但,修成完整生命神迹的云澈,是他认知之外,亦是这个世上唯一的意外! 两个为世所弃,被仇恨吞噬的恶魔,在北神域一个名为东寒的土地,从曾经的死敌,变成了对方复仇的工具。 没有人知道,北神域的命运,神界的命运,混沌的命运……亦是从这一刻开始,埋下了一颗无比黑暗的种子。 第1554章 折影 何为神迹? 便是在常理之下,认知之中不可能发生的神之奇迹。 生命神迹,是属于光明创世神黎娑的核心神力。她所施展的生命神迹,可复一切创伤,可愈一切病疾,可驱一切毒秽,最强大之处,是可以创生。 比如残存至今的木灵一族,便是生命神迹所创的生灵。 也是为什么,云澈被废且濒死之时,他体内的木灵王珠能触动本已沉寂的“生命神迹”,让云澈奇迹恢复。 云澈没有黎娑的神血神魂,他所施展的生命神迹,和黎娑自然远远不可相提并论。但,那毕竟是创世神诀,即使没有相应的创世神力,对现世而言,对凡灵而言,依旧是神迹之力。 千叶梵天亲手所毁的玄脉,在流转着神迹之力的光明玄力下,如雨后枯花,重获新生,重新绽放。 短短六个时辰后,千叶影儿睁开了眼睛,感受着自己重获新生的玄脉,看着身前绕动着神圣白芒,但目光幽暗如渊的云澈……她没有激动,心魂无比的平静。 从逃出梵帝神界那一天开始……她没有想过,自己竟还可以有这么平静的一刻。 她亦发现,云澈身上的秘密,远比任何人所见所想的都要多。或许,这个世上,从来没有人真正了解过他。 六个时辰将她的玄脉完全恢复……不知千叶梵天知道后,会是怎样的神情。 云澈身上的白芒消失了,阴暗的气息重新充斥了这个空间。 “看来,我把最后的希望系在你身上,是正确的选择。”千叶影儿徐徐说道,随着她的平静,她的眸光亦威冷的让人不敢直视:“你总会带给人惊喜!” 玄脉恢复,她的玄气也不会再继续逸散,定格在了神君境三级。虽然,和她曾经所在的高度差的太远太远,却是重获了最明亮不过的希望! 待融合魔帝源血,北神域的阴气对她的无形残噬,也会全部消失。 云澈没有说话,右手伸出,指尖魔血闪现,黑光萦绕。 “现在就开始吗?”千叶影儿道:“不待我恢复玄力?” 修复玄脉时,需释空玄气。如今玄脉刚复,可谓空荡荡一片。而在北神域这个地方,她玄气的恢复速度,将比以往慢上数十倍之多。 “不需要。”云澈低声道:“现在,便是最完美的状态!” 声音落下,他手臂伸出,指尖不轻不重的点在了千叶影儿的心口,看着那滴来自劫渊的魔帝源血无声融入她的躯体之中。 千叶影儿不是被黑暗玄力极度亲和的云澈,若她自己强融魔帝源血,唯一的后果,便是反被魔血吞噬。 呼—— 千叶影儿身上黑芒绽放,金发舞起,一双金瞳瞬间化作漆黑之色,云澈的手掌没有离开她的躯体,将魔血完整的控住,千叶影儿身上的黑芒也在这时缓缓消逝,她玉颜上乍现的痛苦色彩也随之消失。 云澈身体猛地前倾,手掌覆着千叶影儿的心口,将她毫不温柔的压在了地上。 “知道该如何双修,和如何做一个合格的炉鼎吗?”云澈声音冰冷,但眼神却颇为贪婪和炽热。把神女压在身下……多少男人幻想过,却唯有他可以做到。 还是她主动奉上! “……”千叶影儿美眸微现迷乱,她亦有不知所措的时候。 “嘿……”云澈一声邪异的低笑:“没关系,这些,我都会教你,从今天开始每天都会教你。就算你不想学会,你的身体也会自己学会!” 嘶啦! 一声裂响,千叶影儿身上的黑衣已被云澈狂暴的撕开,他的眼前,顿时现出她完美如神赐神迹的玉体。 幽暗的空间,她的躯体却像是沐浴在柔和的月芒之中,每一寸的冰肌雪肤,每一处的弧度曲线,都在描绘着世间、梦境、乃至幻想中美奂绝伦的极致。 “……”千叶影儿的身体微微颤栗,但她没有抗拒,也没有资格抗拒,因为这是她必须付出的代价。只是有那么几个刹那,她宁愿自己被他种下奴印,至少那样,她的灵魂和尊严便不会如此的痛苦屈辱。 她美眸缓缓闭合……而云澈的眼瞳,却已燃起炽烈的火焰。他本以为自己除了恨戾,不会再有其他的强烈情感,但……神女玉躯,竟让他如此疯狂的想要沉沦。 本欲催动的魔帝源血被他直接封存在千叶影儿的体内,云澈直接不再去管魔血融合的事,近乎粗暴的将她压在身下…… (此处省略九万八千字╮(╯▽╰)╭) —— —— 东方寒薇一直乖巧安静的守在外面。 云澈带那个神秘的入侵者进入后,整整三天毫无动静,东寒王城在善后的同时,也一直动荡着不安的气氛。毕竟,那个入侵者的实力,亦是恐怖到了极点。 这天,暝鹏族族长暝枭亲自到来,求见云澈,而他最终见到的,自然是平日里离云澈最近的东方寒薇。 “云前辈这几日封闭了结界,显是有大事忙碌,不愿被外人叨扰。”东方寒薇向暝枭道:“不知暝族长如此急切欲见云前辈,所为何事?” “回殿下,”以往,暝枭哪会将东方寒薇放在眼中,但现在,神情姿态却甚是恭敬:“半月前,尊上特意吩咐在下为他搜寻一些……特殊讯息。这些时日在下亲手筹备,幸不辱命,特来奉上。” 东方寒薇想起半月前寒昙峰顶,云澈的确曾特意将暝枭留下,想了一想,道:“既是云前辈特意吩咐,应该是重要之事,必定想要第一时间入手,只是却不知道他何时才会现身。” “这样如何,暝族长便将云前辈交代之物暂放我这里,我会第一时间代为转交。” 正常情况下,暝枭肯定会拒绝。 但,对于云澈,他太过恐惧,若能不与之碰面再好不过。另外,现在外面都在暗传寒薇公主被云澈看中,每日为之侍寝,亦是云澈留在东寒的最大原因…… 没有过多的思虑犹豫,暝枭很快拿出两枚颜色不同的魂晶:“如此,便劳烦殿下代为转交……还请殿下务必告知尊上,暝枭已是竭尽所能,且在十五日之内便已送至,绝无逾期。” 两枚魂晶上都有强力封印,以东方寒薇的实力,想查看都不能。 拿着两枚来自暝枭的魂晶,东方寒薇回到了云澈所在,刚刚站定,耳边忽然传来云澈的声音:“去取一些女子衣裳送进来。” 奇怪的吩咐……东方寒薇不敢怠慢,连忙去取。 “云前辈,我进来了。” 分开结界,打开门,东方寒薇抱着一摞她亲自挑选的华贵宫裳走进……然后一下子呆在了那里。 云澈的身边,坐着一个女子。 女子背对着她,金发有些凌乱的披于香肩,身上的黑衣显然遭受过粗暴的对待,已残破的根本无法蔽体,后背。臀腰、**都大半裸露在外……肌肤,竟比初雪还要白,比玉瓷还要莹润,还隐约泛动着皎月般的肤光,看的她一阵目眩。 云澈衣袍斜披,上身半露,额间似乎还有未散尽的汗珠。 空气中的奇异味道,浓郁的让她有些晕眩。东方寒薇虽未经人事,但又怎么会不知这里发生过什么,又是多么的激烈……足足愣了数息,她才勉强回神,慌忙低下螓首,抱着宫裳,来到了云澈身前。 “云前辈,您要的衣裳。”她慌慌的说着。到了此刻,她哪还不明白云澈忽然要女子衣裳的原因。 “暝枭有没有来过?”云澈道。今天是他给暝枭的最后期限,他没有忘记。 东方寒薇连忙道:“刚刚来过,并让我……转交两枚魂晶。” 一边说着,她手忙脚乱的将魂晶拿出……只是惶然失措间,其中一枚不小心掉落在地上。 她刚要去捡,云澈手指一勾,已将两枚魂晶都收在手中,嘴角,也微微斜起一个有些危险的弧度。 “看来,你已经想好接下来该怎么做了。”千叶影儿转过身来,目光掠过云澈手中的魂晶。 听到千叶影儿的声音,东方寒薇下意识的抬头,视线碰触到了她的侧颜……那一瞬间,她目光猛的定格,灵魂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撞击,脑中一声嗡鸣。 毫无疑问,东方寒薇是个极美的女子,东寒国第一美女之名,绝非虚传。她更是知道自己的美貌,这段时间,她亦不断想着,云澈当初随她到来东寒国,现在又留在这里,或许很大可能是因为她。 但,看着眼前女子……残破的黑衣,散乱的头发,且只是侧颜,竟让她一个女子,如忽临不真实的幻境……比梦还要不真实的虚幻。 “退下吧。”恍惚的世界,隐约传来云澈的声音。 灵魂被从幻境中拽回,她慌忙垂下螓首,再不敢看那个女子一眼……随之而来的,是一种强烈到无法形容和抗拒的自惭形秽,平生第一次,她一直自以为傲的容颜,竟让她有些无地自容。 她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起身,又是怎么离开的……站在外面,看着天空,又过了很久很久,她才总算是回过神来。 一声幽幽的叹息,她的眸光也变得暗淡了许多。 随手拿起一件浅蓝色的宫裳,千叶影儿微微皱眉,但还是玉手一拂,玄光一闪,穿戴在身,身周亦同时洒下飘散的黑色碎衣。 她并非没有可替代的衣裳,只是她随身所带之衣都是铭刻着梵神神力的神衣,且皆为金色,过于耀目,她亦不想再碰。 “那是什么?”她问。 拿起两枚魂晶,抹去上面的封印,云澈淡淡道:“一枚,记录着北神域所有的王界和上位星界。不过以这个星界的层面,也只能是最浅薄的讯息。” “而这一枚……”云澈手指捏起那枚红色魂晶:“是我原本准备择为炉鼎的北神域女子之名,现在已经不需要了。” 声音落下,他便要随手捏碎……一抹玉影晃过,魂晶已落在了千叶影儿的指间,她纤长的玉指轻拢,将其合在手中:“说不定有用呢?” 第1555章 雁公主 东墟界,东界域。 “这就是东寒国?倒是出人意料的雅静。” 东寒王城前,一个年轻女子驻足,她一身青衣,身材高挑不输男儿,又格外的窈窕婀娜,一路行来,不知引得多少人侧目垂涎。容颜亦是娇美非常,气质更是堪称卓绝,冷傲而不威凌。 她的身后,跟着一个黑衣老者。老者其貌不扬,过目即忘,一双眼睛乍看颇为浑浊,而若是细观,定会被偶尔闪动的寒芒直刺心魂。 “东寒国为东界域三十六国之一,近期因云澈的留驻而声威大震,其势已大超其他三十五国。有传言云澈与东寒国有着某种渊源,又有传他贪恋东寒十九公主的美色而留于此地。”老者徐徐说道。 “哼。”青衣女子一声不屑的冷哼:“又是一个色中饿鬼。” “无论如何,他的实力不容置疑。”老者继续道:“一人击败陨阳剑主和久不出世的暝鹏老祖,无数玄者亲眼,此事做不得假。综合所得的传闻,他的玄力,应该已是神王境十级后期,乃至……半步神君。” “希望如此,可别让我白跑一趟。”女子道。 “另外,听闻他性情残暴之极,与九大宗门毫无前怨,却尽下死手。陨阳剑主尸骨无存,而暝鹏老祖双翼被撕,本体被碎,一场血雨遍染寒昙山。且他为霸东界域一个多月,至今毫无拜会大界王之意,定不是好相与之人。雪雁,你也需多几分慎重。” “九爷放心,我此行是施恩于他,而不是代父王来问罪。他只是不要脑子不正常,便该知道父王给了他多大的机会和颜面。” “另外,有九爷在,他就算是个疯子,又有何可惧……我们走吧。” 两人进入王城,直入中心宫城,被守卫玄者拦下:“此为东寒宫城,不得擅入。” 女子并未强闯,停住脚步,淡淡道:“通报你们国主,让他亲自来迎!” 短短一言,竟是毫不将他们国主放在眼中。但众守卫玄者却没有因之大笑或动怒,因那双平淡凤目中的隐威,让他们都深深感觉到了心悸,最前的守卫玄者脸色连变,用颇为慎重的语气道:“敢问尊驾的名讳是?” “东雪雁!” 短短三个字,让众人一愣,随之面色骤变,那转瞬间放大无数倍的惊容,简直如闻天谕。 “原……原来是……是……是……小人……这就去通报……” 本是姿态从容含威,不卑不亢的宫城守卫顷刻间脸色惨白,汗流如注,出口的话语亦变得艰涩。他慌忙退开,然后用哆嗦的手拿起传音玉…… 东雪雁身躯转过,淡淡道:“让我亲眼看看,这不声不响踩下东界域的云澈,究竟是何神圣,可千万不要让我失望。” “云澈,嗯……”老者一声沉吟,似有所思。 “哦?”东雪雁侧目:“莫非九爷想到了什么?” “不,”老者摇头:“云这个姓氏,颇为罕有。倒是让我不禁想起了那个背负永世罪孽的家族。” 东雪雁自然知道老者所指,她随意道:“云氏一族吗……前段时间偶听父王说起,他们的最后‘期限’也快到了,看来,那个曾经盛极无数代的家族,也将彻底沦为历史了。” “云氏一族若是覆灭,世上也将再无‘魔罡’之力,甚是可惜啊。”老者一声很轻的叹息。 “呵,带着上古至宝叛逃北神域,连三神帝都为之震怒。他们拥有这般下场,也是咎由自取,怨不得任何人。” 在他们说话间,一缕气息急速赶来……赫然是东寒国主。听到“东雪雁”这个名字,这个一国之主惊得当场跳起,几乎是连滚带爬的冲来。 “小王东方卓……恭迎雁公主!” 隔着很远,东寒国主已是矮下身姿,恭喊出声,他从未见过东雪雁,但在东墟界,谁敢冒充“雁公主”之名。而他就算是用屁股,也能想到东雪雁亲身到来东寒国的目的……必定是云澈无疑。 因为他一个国主,压根无此资格。 同一时间,东寒宫城。 又一轮阴阳交互完成,千叶影儿从云澈身上起身,第一个瞬间便已蓝衣蔽体,同时下意识的作出防备姿态……因为云澈已不止一次的在完成之后,又忽然在她身上发泄兽性,且眼神格外的可怕,就像是在发泄对梵帝神界,对东神域的怨恨。 云澈也睁开眼睛,这一次,视线倒是颇为平淡:“千影,作为工具,你真是给了我一个又一次的惊喜,不但滋味美妙,还如此的好用。才短短半个月,才区区百次,居然可以将魔血融合到如此地步。” “呵,彼此彼此。”云澈的话语似在夸赞,但不无折辱,千叶影儿亦回之冷笑:“只是可惜,你的专注和自控力依旧差的远了,本质上,倒是和一头经常发情的牲畜无异。” 两人互为工具,但曾经的怨恨,又怎么可能真的就此蔽之。 云澈笑了:“说得好,我定不会辜负你的评价。” 千叶影儿:“……” “看来,再有半个月,魔血便可以达成初步融合。到时候,你便可以开始修炼魔功……”云澈眼中黑芒一闪:“独一无二的魔功!” 千叶影儿右臂抬起,雪玉无暇的掌心,升腾起缕缕黑雾……这是源自魔帝之血的黑暗之力,看似薄薄的黑雾,却幽暗的让人惊惧:“从今之后,我便永远都是魔……这种感觉,居然意外的不错。” “只是,这区区神君之力,真是孱弱的让人厌恶。”千叶影儿沉眉低语。 神君境,多少神界玄者一辈子都不敢奢望的界王,在她口中却是“孱弱的让人厌恶”。 东寒国、东界域……乃至东墟界,都无人知晓,也无人可以想象,这片土地上,正停留着一个曾达到过神帝之境的人物。 “专心融合魔血。”云澈冷冷道:“修为越低,魔血对躯体和玄脉的改变便会越大,这也是我一直强压境界的原因,你同样如此!待魔血初步融合之后……你想恢复到神主境,易如反掌。” “……!?”千叶影儿猛的抬头:“你说什么?” “你的玄脉被千叶梵天半毁之时,是神主境五级的状态。”面对千叶影儿剧动的目光,云澈的神情却一片冷淡:“你以为,我的光明玄力对你玄脉的修复,仅止于让其玄力不再崩散吗?呵……那你也太小看‘生命神迹’了。” “你是说,你有办法让我的修为,恢复到被废之前?”千叶影儿身躯前倾……她有些激动,有些难以置信。 若从神君境三级重新修炼至神主境中期,纵以她的惊世天赋和对玄道的理解,最短也要数百年的时间。而在北神域,她断然不可能得到和在梵帝神界时相近的资源,这个时间,还会大幅度拉长。 “三年之内!”云澈道,如在陈述一件再轻易不过的小事。 当初,他已死的邪神玄脉,在生命神迹之力下,直接从完全死亡的状态恢复到巅峰。 何况千叶影儿只是半废。 虽然,生命神迹作用己身,和用在他人之身无法同日而语,但三年,已是云澈最保守的估计。以他接下来必定快速增长的玄力,以及千叶影儿在魔帝源血下必定质变的魔躯,时间上,很可能会远短于三年。 “……”千叶影儿沉默。云澈总会说出一些违背认知的话,但偏偏每一次都会实现。面对此刻的云澈,她已是连质疑都无法做到。她快速压下短暂澎湃的心潮,忽然冷冷一笑:“虽说,你把我当做复仇的工具,工具越强,越是好用。但你就不怕,我如此快的恢复,会将你轻易反控?” “呵,”云澈颇为不屑的一笑,他转目看向千叶影儿:“你就那么确信……我成长的速度,会弱于你恢复的速度!?” “……?”云澈的这句话,还有他幽冷的眼神,让千叶影儿的金眉微微一动。 他的意思……自己的成长速度,不会慢于她的恢复速度? 换言之,他有办法,在短短三年之内,将自己的实力成长到神主境中期那个境界!? 这太过荒谬绝伦,哪怕是云澈之言,她也断无法相信。 “我知道你不信,连我自己,都不敢信。”云澈缓缓道,他的语速很慢,声音中,竟带着几分飘渺之意。 他手掌一挥,黑芒一闪,周围忽然现出了大片的黑色玄晶。这些,便是一月前,云澈从九宗那里索来的魔晶。 站在堆积的魔晶中心,云澈的手臂张开,微微闭目……未见他的什么动作,更没有任何的玄力释放,无比不可思议的一幕却在千叶影儿的眼前呈现。 无数道灵气,从这些魔晶中争相释放,汇成一股股的灵气洪流,快速的涌向云澈的躯体,然后毫无阻隔的直接融入他的躯体……连过程都没有,就像是点滴的雨露自然无声的融入沧海之中。 “你……”千叶影儿站起,再无法保持平静,脸上所绽的惊容,胜过这段时间的任何时刻。 玄晶在用来炼器、铸阵之余,最常用的地方便是辅助修炼。方式便是释放其中的灵气,或炼化为自身玄力,或辅助冲击瓶颈,这是玄道修炼中最基本的常识,从下界到神界,虽然玄晶的层级大不相同,但本质都是一样。 但,这种炼化是一个无比缓慢和艰涩的过程,且炼化率极其之低,大多数时候,价值连城的玄晶全部释尽,玄道也毫无半点进展……这是再正常不过的事。 千叶影儿在梵帝神界享受的始终是最雄厚、最高等的资源。这一生所消耗的高等玄晶,根本难以计数。对于玄晶灵气的炼化,她自认不会弱于任何人。 但,她此刻所见……就在她眼前不过数尺之距,她所看到的,不是对玄晶的灵气炼化,而分明是…… 吸纳!!? 云澈眼睛睁开,双臂放下,那一道道灵气也顿时消失,他看着满脸惊容的千叶影儿,缓慢的说道:“修炼?那不过是你们凡人才会用的方式。” 千叶影儿无法言语。 “劫天魔帝离开之前,曾和我说过一些奇怪的话,她说,我是一个‘怪物’。”云澈神情闪过刹那的微妙:“身为至高无上的魔帝,却说我是‘怪物’,多么的荒谬可笑……至少我当时是那么认为的。” “但,当我没有了任何牵挂,放下了所有顾忌和犹豫,只剩对力量的渴望……尤其,我竟真的碰触到‘那个力量’时……”云澈轻轻的吐了一口气:“我才发现,原来我……真的是一个怪物啊。” “那个……力量?”千叶影儿有些失神的问。 第1556章 中墟之战? “它的名字,叫做‘虚无’。”云澈低声道。 “虚……无?”千叶影儿金眉蹙起。 “它是一种特殊的法则,也说不定,是玄道的‘起源之力’,可将万物‘归虚’,化为自身之力。”云澈缓缓讲述着任何人都不可能听懂,连他自己,也只是稍稍感悟到边缘的虚无之理:“只不过,我目前也只是初窥门径,能完成‘归虚’的,也只有这类最易‘归虚’的玄晶而已。” 而已?能如此毫无阻隔,甚至察觉不到过程的将魔晶中的灵气吸纳,转为自身修为,在他口中,居然只是“初窥门径”?居然只是“而已”? “这也是劫天魔帝留给你的力量?” 作为曾经站在当世玄道顶尖的千叶影儿,她从未听说过什么“虚无法则”,云澈的话,她更是如闻天书,但如果这是劫天魔帝留下的特殊力量,她无法理解,亦属正常。 “……”云澈闭目,不作回答。 千叶影儿的目光扫过云澈所铺开的黑色魔晶,若有所思:“这么说来,你在这里闹出这么大的动静,就是为了制造掠夺的理由?” 千叶影儿用的,是“掠夺”二字。 “对。”云澈却是毫无迟疑的回答:“想要快速提升,我需要极大量的资源。但可惜,我现在的实力,也只能混迹中位星界。” “呵……”千叶影儿看着云澈,忽然颇为讽刺的笑了起来:“世常有言,最难改的,便是人性。而你,却是变得彻彻底底。明明是想要掠夺,却还要师出有名,让别人主动送上理由,真是卑劣的让人刮目相看。” 云澈睁开眼睛,目光微微一侧。 千叶影儿的金眉也在这时猛的一动,声音也沉了下来:“神君!” “神君?”云澈站起身来,目光微微凝实:“这阵仗,倒是出乎了我的预料。” 他很确信,自己在东界域的所为,必然惊动东墟界的界王宗门,随之定会遣人前来,只是没想到,竟会派一个神君亲至? 不过他并无惊慌,手掌一推:“把它戴在身上。” 千叶影儿接过:“这是?” “它叫逆渊石。”云澈道,他交给千叶影儿的,正是劫渊留给他的逆渊石,不过他暂时已经用不到了:“它可以更改你的气息,你将玄力注入,便知道该怎么使用了。” 千叶影儿试探着将玄气注入,随之,她的脸上微显惊容,低声道:“难怪,你竟能毫无声息痕迹的逃来北神域。” 说话间,她身上的气息已开始发生微妙的变化,玄气从神君境三级,诡异的化为了和云澈一样的神王境一级。 一层漆黑的假面,也遮蔽在了她雪玉一般的容颜上。 这时,东方寒薇的传音穿过结界焦急的传来:“云前辈!是大界王……这次真的是大界王的人!你……啊!” 她急促的传音未完,便转为一声惊呼,随之外面响起她带着明显慌乱的声音:“父……父王。” “这位,是小女寒薇。寒薇,还不快见过雁公主和九前辈!” “不必了!”一个颇为威冷的女子声音由远及近:“云澈在哪?” “是……小王这就引见。” 东寒国主的声音,比之当初面对九大宗时要卑微瑟缩了不知多少倍,不等他到来,云澈已是推开大门,走出结界,顿时,两束凌厉的目光瞬间落在了他的身上。 云澈的身后,千叶影儿无声而随。 “云尊者!”看着云澈走出,东寒国主立刻上前,掩下明显复杂的眼神,郑重道:“这两位,是来自东墟宗的贵客。这位,是雁公主,大界王之女……” “我叫东雪雁。”女子冷冷打断东寒国主的话,目光打量了云澈数个来回,那过于冷静和漠然的眼神让她很不舒服:“你就是云澈?” 东雪雁身后的老者眉头明显有了一瞬的剧动,随之恢复正常。 “找我何事?”云澈冷冷道。 不仅声音冷淡,更完全没有因她的身份而有丝毫的敬畏动容,东雪雁眉头大皱,随之一声低笑:“倒是比传说中的还要狂傲的多。” “云澈,你可知这东墟界,是谁脚下之地?”东雪雁向前一步,带着一股属于“雁公主”的骇人威凌:“这里的土地,还有九大宗,皆受我东墟宗庇护!你一个外来者,将这片东界域肆意践踏,将这九大宗强行踩于脚下……这也就罢了,以你的实力,确也有资格成为此地霸主。但如此多时日过去,你却未去拜我父王,就连最简单的传讯和拜帖都无!简直是未将我东墟宗放在眼中!” “雁公主!”东寒国主急声道:“云尊者绝无此意,他早有拜访大界王的打算,只是近期为事所缚……” “闭嘴!”东雪雁一声冷斥,看着云澈的目光也逐渐冰寒……因为面对她这番话,云澈的眼神,竟也是毫无动荡,这无疑让她心中生怒:“什么时候论到你说话。” 东寒国主连忙闭嘴,再不敢擅言。 “呵呵,”老者忽然出声,却是格外的温和:“殿下她性情急切,不擅礼数,若言语过激有所触罪,还望尊驾包涵。” “……?”老者的话让东雪雁愕然转眸,但并没有说话。 “你又是谁?”云澈眼睛一斜。 “老夫东九奎,若尊驾不嫌弃,喊老九即可。”老者笑呵呵的道:“尊驾以一人之力,大败陨阳剑主和暝鹏老祖联手,此等实力让人惊叹。而强者,当有狂傲的资格,大界王也并无怪罪之意,反而倍为欣赏,否则,又岂会让殿下亲至。” 东雪雁可是知道东九奎的身份,眼睁睁看着他对云澈的态度,她心中一片惊讶。 “是么?”云澈眯了眯眼睛:“那你们找我,究竟何事?不要浪费我的时间!” 面对大界王之女,竟出言如此冷硬无礼,东寒国主和东方寒薇同时惊的心脏紧起。 东九奎的态度,让东雪雁生生压下了心中的怒意,再想到今日的目的,她的表情和声音总算变得还算平和:“我今日前来,是代我父王,邀你参加一月之后的‘中墟之战’!” 东寒国主和东方寒薇同时抬头,他们显然知道“中墟之战”是什么。 一直安静漠然的千叶影儿,瞳中也闪过一瞬诡光。 这片星域共有五个星界,分别为东墟界、西墟界、南墟界、北墟界、中墟界,“中墟之战”,显然和是中墟界有关。 不过,云澈连问都懒得问,他嘴角微勾,刚要回应,身后却忽然传来千叶影儿冰冷的声音:“好,我们答应。” “……”云澈眉角微动,但没有说话。 千叶影儿容颜遮蔽,气息内敛,又后于云澈一个身位,东雪雁和东九奎注意力都在云澈身上,并未过多关注于她,此番,她竟先于云澈出口,让两人同时目光一转,深深看向千叶影儿。 “你又是谁?”东雪雁道。 “吾名云千影,不过是云澈身边的婢女。”千叶影儿轻然说道。 “婢女?”东雪雁美眸一眯:“直呼主人名讳的婢女,还真是少见!” “我们之间自有特殊的相处之道,雁公主有所难解,也是应当。”相比于云澈冷硬的语气,千叶影儿的话语却是温和的多,她看向云澈,似在征询他的意见:“云澈,此处毕竟是东墟界之地,我们在此掀起如此风云,却久未拜访大界王,的确是不该。” 云澈:“……” “如今大界王遣雁公主亲至,足见是诚意想邀,亦是拜访大界王的绝佳机会。若能就此为大界王效劳,亦是荣幸和机遇,当无拒绝的理由,你意下如何?” “大界王主动相邀,还是尊贵的雁公主亲至,我又怎会拒绝呢?” 云澈的面孔依旧僵冷的让东雪雁恨不能一拳砸上去,但语气却是平缓了许多,对东雪雁的邀请,没有任何拒绝之意。 “好。”东雪雁点头。身为雁公主,她在东墟界有着极其之高的身份,从无人敢对她有丝毫怠慢,何曾面对过云澈这般面孔。若不是正值关键时期,父王又对这个忽然冒出来的人物有了很大的兴趣,她说不定会让东九奎直接将这傲慢狂妄之徒直接轰杀此地。 目的达到,对方也没拒绝,东雪雁实在不想再多看他一眼,身体转过,反手将一枚缠绕着青绿光华的令牌推给了云澈,冷冷道:“此令牌已刻印你的名字,三十日内,持此令牌至东墟宗,过时自负!” “九爷,我们走吧。”东雪雁直接走离,甚至都没有去追问云澈的来历。 东九奎向云澈微微颔首,笑着道:“相信尊驾定能在此届中墟之战大放异彩,老夫甚为期待,告辞。” 离开时,他的目光似无意的瞄了一眼千叶影儿。 “小王恭送……” “不必!”东雪雁一声冷语,将东寒国主定在了那里。 出了东寒王城,东雪雁的脸色猛然沉下,脚步一顿,直震得地面一阵翻腾,她恨恨道:“我还从未见过如此无礼傲慢的狂徒,简直是未将我东墟宗放在眼中!” “呵呵。”东九奎笑了一笑:“无需动怒,他的确有狂傲的资格。” 东雪雁道:“九爷,你为何对他如何客套?莫非……” 她忽然想到了什么,神色一变。 “不,”东九奎知道她在想什么,摇头道:“你放心,他的修为,的确是神王境无疑,并非神君,寿元也不会超过五十个甲子,有资格参加中墟之战。只不过……” “只不过什么?” “只不过……”东九奎顿了一顿,面色肃然:“那个我本以为是无稽之谈的传闻,竟是真的。他的修为,的确只有神王境一级。” “……”东雪雁一愕,随之失声:“你说什么!?不可能!神王境一级,怎么可能战胜陨阳剑主和暝鹏老祖!难道……是他用了什么障眼之术?” 东九奎没有解释,继续道:“我之前还担心他如此修为,寿元会不会超过限制。但……另一个传闻,也是真的,他的生命气息,年轻的让人震惊。” “多年轻?” 东九奎缓缓伸出三根手指。 “难道,他的年龄,未超过三十甲子?”说话时,东雪雁面现惊容。未满三十甲子,最多也才千多岁,竟能拥有神王巅峰的实力? “不,”东九奎依旧摇头:“我感觉,他的年龄,很可能……在三甲子之下!” 第1557章 幽墟之局 在北神域,因黑暗阴气的存在和修炼黑暗玄力的关系,生命气息的外放和外界大有不同,因而,对生命气息的感知,也远远不如外界那般清晰准确。但依旧能判断出一个很大概的范围。 东雪雁一愣,随之不是震惊,而是淡淡道:“这个玩笑并不好笑。” 东九奎不再多言此事,他当然也不可能相信云澈的寿元真的在三甲子之内,在北神域之中,对生命气息的感知出现偏差是再正常不过的事。同一个人,因所修炼的黑暗玄功不同,所释放的生命气息都会有相当之大的不同。 “雪雁,你似乎忘了当面问询他的来历。”东九奎道。 “哼!”想到云澈那张僵冷的面孔,东雪雁的眉头狠狠皱了皱:“就他那副不知天高地厚的狂妄样子,问了也是白问。何况父王都根本不在意他的来历。” “宗主并非不在意,而是来不及在意啊。”东九奎摇头,缓声道:“历来的中墟之战,我东墟大都排位第二,仅次于北墟。但前两次,却接连被西墟压制,屈居第三位。” “连续两届这般结果,资源的减少尚在其次,我东墟的地位、声望更遭连番重挫,以你父王的脾性,怎堪承受。” “这一届,若是再败给西墟……”东九奎一声重叹:“你父王无论如何,都不可能接受这种结果。” “如今这里出现一个能败两大十级神王联手的云澈,且自身修为亦在限制之内,对这场中墟之战而言,定是一个颇大的助力。相比之下,他的来历并不重要。中墟之战后,再行深究。” “哼,他就算再强,难道还能强过我大哥?”东雪雁冷哼道。 “呵呵,太子已窥得些许神君之理,寻常神王自不能与之相提并论。”东九奎笑着道:“但中墟之战毕竟非一人之战。何况……太子近些年进境神速,但西墟那边……也绝不能小觑啊。” “另外,这一届中墟之战……”东九奎顿了一顿,似有犹豫,但还是继续说道:“宗主此次无论如何都要压过西墟界,其实有另外一个更重要的原因,那就是南墟界的南凰神国。” “?”东雪雁侧眉:“关南凰什么事?” 幽墟五界中,以南墟界势力最弱。历来的中墟之战,都是南墟界最末,且看不到任何崛起的迹象。 “听闻,此届中墟之战,引领南凰神国的并非南凰君,而是……南凰蝉衣。” “她?”听到这个名字,东雪雁眉角猛的一动,眼神都冷了几分:“她有何资格?南墟界已经衰败到这般程度了么?” 嘲讽之余,她的脸上、眼中,依旧流露出了深隐的妒意。 女人大都善妒,普通女子会嫉妒好看的女子,好看的女子会嫉妒比自己更好看的女子……而后者往往要更甚于前者。 东雪雁身为东墟界无人不知的雁公主,不仅身份尊崇,容貌亦是万中无一,艳名远扬……但,如果她和南凰蝉衣站在一起,她将瞬间黯淡,任何人的目光,都不会继续停驻在她的身上。 南凰蝉衣,南墟界界王势力南凰神国的第九十九公主,相比她的南凰皇女之名,名扬幽墟五界,甚至连寻常妇孺皆知的,是她的五界第一美女之名。 自她十五岁至今,从无人可撼动。 “因为如今的南凰蝉衣已非普通的皇女,”东九奎道:“就在半月前,南凰君忽废太子,并随之封她为太女。” “什么!?”东雪雁面露惊诧,随之是不可理解。 “骤听这个传闻,任谁都无法相信。但……雪雁,你可知,此届中墟之战的监督与见证者是谁?”东九奎忽然问道。 “难道……不再是藏镜尊者?” “这一次,是藏剑尊者。”东九奎道。 “……”东雪雁一愣,随之猛的反应过来什么:“难道说……” “没错。”东九奎点头,叹息之中又掠过一丝羡慕:“他会带着另外一个人……北寒初。” 北寒,这是北墟界的界王宗门,亦是幽墟五界第一宗门的姓氏! 东雪雁微一咬牙,双手也不自觉的攥紧,三分嫉妒,三分不甘,其他皆是不安。她忽然明白过来,父王为何对这一届的中墟之战重视到如此程度。 “显而易见,想来‘监督’这一届中墟之战的,不是藏剑尊者,而是北寒初。他不惜劝动藏镜和藏剑两位尊者也要来此,当然不可能是为了观战中墟之战,唯有可能,是为了南凰蝉衣!毕竟,他当年迷恋南凰蝉衣的事,在幽墟五界并不是什么秘密。” “南凰君那边也定是得到了什么暗示,才会如此突然急切的废除太子,立南凰蝉衣为太女,并由她引领这次的中墟之战。” “因而,最有可能的情况是,北寒初会借这次中墟之战,当众向南凰神国提亲。以北寒初现在的身份,南凰神国当然绝无可能拒绝。如此一来,南凰神国不仅是和北寒城联姻,更将因北寒初而得到【九曜天宫】的庇护!就算综合实力不济,声望地位也将横压我们和西墟界之上!” “若再被西墟界击败,我们东墟,便将就此沦为幽墟五界的末位。这样的结果对宗主而言,是比死都难以承受的屈辱。” “南凰蝉衣……”东雪雁咬牙沉声:“不过是……长了副好皮囊而已…北寒初……当年被南凰蝉衣所拒,如今被九曜天宫看重,已为九天之龙,居然还念念不忘……哼!也不过是个贪色肤浅之辈!” ———— 东寒国。 “为何要答应他们?” 云澈问道,但并不是质问。千叶影儿是个心机极深,做事目的性极强的人,她会答应,必有其因。 “你知道何为中墟之战吗?”千叶影儿反问。 “不知。” “哼,果然。”千叶影儿将面罩取下,那一张美得连天上谪仙都会万般妒忌的容颜展露在云澈眼前……纵是云澈,视线亦因之出现了数个瞬间的恍然。 “这处星域,名为幽墟五界。除了东墟、南墟、西墟、北墟四界之外,还有以一个颇为特殊的中墟界。” “中墟界的版图,为幽墟五界之最,但它却是一处荒界,亦是一处灾难之地。因为自它存在至今,始终都笼罩在仿佛永无休止的风暴之中。” 云澈没有询问什么,听她继续说下去。 “玄者踏入其中,随时都有可能遭受忽然卷起的风暴。所以,除非实力足够,强入中墟界,会是九死一生。” “但同时,就算实力足够,想要进入探索,也绝非易事。因为这处中墟界,一直以来,都是被四大界王宗门把持着。” “这段时间,我交手的人中,很大一部分,都会兼修风暴之力。”云澈忽然道:“这么说来,是和这处中墟界有关?” “不错。”千叶影儿继续道:“中墟界的风元素异常的活跃,虽遍布危机,但同时亦衍生着大量的天材异宝。也因此,成为其他四界重要的资源之地。这些异宝之中,蕴含最多的自然是暴风之力,很助于暴风玄力的修炼,因而幽墟五界兼修暴风之力的玄者居多。” “而每五十年一届的中墟之战,便是决定接下来五十年,中墟界的资源分配!” “哼,原来如此。” “他们将中墟界化为成十个区域。”千叶影儿道:“中墟之战排位第一者,得四分区域。第二者得三分区域,第三者得二分区域,末位者只有一分区域。” 千叶影儿到来东墟界的时间,要短于云澈。但她的行事作风,让她在第一时间,便得到了这处陌生星界很大量的信息。 “这么说来,你代我答应他们,是想要借此……进入中墟界?” “对!”千叶影儿道:“你若能助东墟宗获得首位或次位,那么,留在中墟界修炼的要求,他没有任何理由不答应。” “以你刚才所表现与描述的能力,元素异常活跃,又分布着大量天地灵宝的中墟界,会是现阶段最适合你的地方。”千叶影儿缓慢而语:“至于你想要进行的‘掠夺’,以你我现在的实力,哪怕是在中位星界,也并不适合!” “为何。”云澈冷冷道。 “因为这里是北神域!”千叶影儿沉声道:“北神域的生存环境和生存法则极为残酷,为保自身,往往存在着大量的供奉关系。小宗门供奉大宗门,下位星界供奉中位星界,中位星界供奉上位星界!” “你我现在的实力,想战胜这处东墟界的界王都极其之难,就算可以做到,若是就此惊动与之相关的上位星界……你觉得会是好事吗!” “呵,”云澈忽然一声低笑:“云千影,你当初可是直接跪在我面前,求我给你种下奴印,多么的不惜决绝。现在,却又开始畏首畏尾?” 千叶影儿也冷笑起来:“那个时候,我不过是条断骨之犬,你是唯一的可能,我能献出的,也唯有我的尊严和全部。但现在不一样。” 她忽然向前,一手抓住云澈的衣领:“我看到了希望……只要活着,就一定能碰触到的希望!你也一样!” “所以现在,我不会允许你冒任何不必要的险!” 她金色的眼瞳深处,掠动着幽暗的黑光:“我的阅历,是你的数十倍!我看过的人性,我算计过的人和遭受的算计,是你的千百倍!” “你不愿给我种下奴印,要的也是我的清醒,而不是一个只会听话的傀儡!所以,想要成功报仇,这类事情,你最好听我的!” 云澈眼瞳微眯,手臂忽然伸出,直接抓在千叶影儿的右胸,将她狠狠反压回去。 五指收拢,云澈嘴角微斜,露出一丝很是危险邪异的冷笑:“云千影,千万别忘了一件事,你我之间,是以我为主,你在我眼里,只是一个好用的工具!” “你的话,我该听的,自然会听。但若是意见出现分歧,除非你能说服我,否则,必须以我的话为主,懂吗!” 砰! 云澈的手被她一巴掌扇开,千叶影儿冷声道:“你放心,我当初既然选择,就不会反悔……那么,这一次,你准备如何?” 云澈仰起头来,似笑非笑:“掠夺一事,我本自有打算。不过,中墟之战,听起来似乎更加不错!” “一个月……倒也刚刚好!” “刚刚好?”千叶影儿不解。 “到时候你就知道了。”云澈坐下身来,神情变得凝重:“半个月时间之内,必须达成魔血的初步融合……开始吧!” 【这一章出现的名字势力贼多,不过你们并不需要刻意记住,后面自然就顺了。】 第1558章 东墟太子 东墟五界,这段时间以来愈发的不平静。 越来越多的玄者开始向中墟界进发,因为中墟之战期间,中墟界将对所有玄者开放。有的是为了观战,有的是为了在这五十载才有一次的时机去寻找机缘。 十三天后。 东墟界,东寒国的一个独立空间,一道比无尽深渊还要深邃的黑芒在两人身上同时闪耀。他们同时睁开眼睛,看向了对方被完全染成漆黑色的眼眸。 还有明显质变的气息。 千叶影儿缓缓抬手,莹白的肌肤,却是缓缓飘逸着黑气,耀金色的长发、眉毛,也化作了暗夜一般的黑色她手臂垂下,气息内敛,眼瞳、长发才重新归于金色。 但,她对世界的感知,对黑暗气息的感知,却发生了永恒的变化。 劫渊的本源魔血,根本不可能融于凡人之躯的魔帝源血,在云澈这个绝对怪胎,在千叶影儿这个最上佳的炉鼎之下,短短一个月,便在他们的身上,达成了初融。 云澈已有创世神的玄脉,魔帝之血初融的变化,对他而言并没有那么大的冲击。但对千叶影儿而言,以凡人之躯得魔帝之血脉,虽然只是极其淡薄的一丝,但那种躯体和感知上的质变远甚天翻地覆。 “这就是魔帝之血。”千叶影儿缓缓而语“哪怕我当年站在神主致境,都没有这种隐隐超越天地之上的感觉。难怪,拥有邪神玄脉的你,当年竟引来九重雷劫” “那根本不是天机三老所谓迎接天道之子的降生,而是天道对你的恐惧” “那又如何”云澈冰冷而语“再好的底蕴,若无足够的力量和足够残酷的心,依旧会落得这般下场” 他伸出手来,一指点在千叶影儿的眉心,黑光一闪而过。 千叶影儿凝眉,随之缓缓念出“永夜幻魔典。” “这是一部来自上古永夜魔族的黑暗魔功。”云澈道“劫天魔帝所留的魔功层面太高,非你短期内所能修成。而这部永夜幻魔典,以你现在的状态和玄道悟性,定可以在短时间内有所成,以便应对半个月后的中墟之战。” 这部永夜幻魔典是当初焚绝尘与轩辕问天所用,铭刻于永夜魔剑。后来永夜魔剑落于云澈之手,当时他对黑暗玄力与黑暗魔功都有着相当大的排斥,对其中所刻印的永夜幻魔典只是匆匆一瞥,绝无任何修炼之意。 但就是这匆匆一瞥,永夜幻魔典却已无形中牢刻在心,想忘记都不能。 “好。”千叶影儿淡淡应声。以她魔帝之血初融的状态,要修炼层面稍低的永夜幻魔典,的确易如反掌。 云澈不再说话,他闭上眼睛,身上蓝光乍闪,随之变得无比浓郁,空间的温度亦以极快的速度开始下降。 一声长鸣,如天阙神音,一只巨大的冰凰之影在云澈身上现出,释放着让千叶影儿为之深深心悸的神之威凌。 魔血初融,云澈终于开始炼化冰凰神灵赐予他的最后神力。 当年,冰凰神灵给予沐玄音的神力,她万年时间都未能炼化一半,而云澈他确信自己半年之内便能完美炼化 这也是他在短期内实力暴增的最大依仗 “”千叶影儿默然看着,感知着云澈的玄道气息在冰凰神影下快速提升着,提升的速度无比之惊人,却又是那般平和。 云澈的身上,有着太多让人难以理解的东西。每一次,都会让她无法不为之震惊。 她快速收敛心神,开始专注修炼永夜幻魔典。 若是今日前的她,要修成这上古魔功定需要不短的时间。但身融魔帝之血,永夜幻魔典所蕴的黑暗法则,她无论理解还是驾驭,当真是易如反掌,不到一天的时间,她便已完美修成第一境。 睁开眼睛,云澈所在的位置丝毫不变,一动未动,但他的玄道境界,已是神王境二级。 第三天,她修成永夜幻魔典第二境,云澈的修为,赫然已是神王境三级。 第七天,她修成第三境,睁开眼睛时,云澈已是神王境四级。 第十五天,她修成第五境,而云澈,已刚刚完成了五级神王的突破。 短短半个月,横跨神王境四个小境界这已不是惊世骇俗所能形容,而是玄道认知中根本不可能的事 “该出发了。”千叶影儿道。难怪,他先前竟那么笃定的准备掠夺他竟还有这般底牌 只是不知道,这张底牌的极限在哪里,最终可以将他提升到何种境界。 铮 神影消逝,光华尽散。云澈却没有睁开眼睛,低声道“不必那么着急。我需要适应和平缓一段时间。” “这么说来,你并没有打算去东墟宗”千叶影儿若有所思。 “哼,区区一个东墟宗,有何资格让我们言听计从。”云澈道“我们直接去中墟界” 中墟界,位于幽墟五界中心,是一片灾难和机遇之地。 中墟界历来被四大界王宗门把控,有着各自的所控区域。而区域的分配,便是由五十年一届的中墟之战决定。幽墟五界的其他宗门,能从界王宗门得到的恩赐之一,便是探索中墟界的资格。 而中墟之战期间,中墟界则是对所有玄者开放。因而,这段时间,是中墟界最为热闹的一段时间,小部分自认实力足够的玄者会趁机冒险深入中墟界寻找机遇,而大部分玄者则是聚往中墟北境。 中墟之战的战场,便是在中墟北境。 随着时间的推移,一股又一股强大的气息快速聚拢向中墟北境的方位此刻,距离中墟之战的开启,只剩二十个时辰。 中墟界充斥着无比可怕的灾难风暴,边境算是最安全之地,但依旧常年卷动着风沙。 漫天风沙之中,两个人影并肩而至。如今的中墟北境每一刻都在涌来着各界的玄者,但这两个人影纵然被半掩在风沙中,依旧会让人忍不住侧目。 “中墟之战的参展者年龄不能超过五十甲子。年龄限制再正常不过,但为何要限制修为”云澈低声问道。他的声音丝毫没有被风沙所扰,清晰的传到千叶影儿耳中。 “在中位星界,神君是巅峰。”千叶影儿缓缓道“神王虽少,但算不上罕见。你可知有多少神王停驻在了神王的巅峰之境,百年、千年、乃至穷极一生,都无法再向前半步。” 其他星界,云澈少有接触。但吟雪界沐玄音之下,共有两大神君,分别为沐冰云和沐涣之,但这两大神君之下,其他所有的神殿长老、冰凰宫主,皆是神王巅峰,再无神君。 云澈的玄脉特殊,他的修炼之途,几乎从来感觉不到瓶颈的存在无论小境界还是大境界。但他亦明白,对其他玄者而言,大境界的跨越,每一次都是天堑。 “中墟之战,历来都是巅峰神王之战。一个目的,便是让这些寿元尚浅,有着巨大可能的神王们能在这样的交战中找到些许成就神君的契机,又毫不耽误逞威同时,亦可造成无形的打压。” 同为巅峰神王,胜者,未来成就神君的可能性无疑更大一分,而败者,亦有可能因之而留下阴痕,更难再进一步。 更不要说,最后的结果,决定着接下来五十年的资源分配 同时关系着威望和资源,毫无疑问,幽墟四界,向来都将中墟之战看的极重。 “巅峰神王呵”云澈的嘴角微微而动,一声不屑之极的低吟。 “你若是以五级神王之境参战,定是个异类。”想到云澈当年以神劫境进入封神之战的画面,千叶影儿的眸光刹那朦胧。 那时的云澈,就像是沐浴在炎阳淋下的火焰之中,那么的炽热和耀眼连当时身为梵帝神女的她,都觉得耀眼。 而现在,却是笼罩在无尽的幽暗之中,让人触目魂寒。 同一个人短短数年 命运的变幻无常,在他的身上体现到了极致。 “异类我在何处不是异类” 云澈冷淡之极的一句话,却深蕴着他人或许万世都无法理解的残酷。 千叶影儿“” 这时,云澈忽然停住脚步,抬起头来,目光缓缓的收凝。 “怎么了”千叶影儿问。 “这里的凤有些奇怪。”云澈道。 “奇怪”千叶影儿灵觉刹那释放,又随之收回“明明是北神域之地,这里的凤元素却远胜黑暗气息,的确有些不同寻常。” “我说的不是这个。”云澈的眼神不知不觉的变了,他侧目看向了远方,缓缓说道“摒除所掺杂的黑暗气息,这里的风暴之力实在是太纯粹了。” “纯粹”看着云澈明显变化的神情,千叶影儿皱了皱眉,随之若有所思。但马上,她又忽然抬头看向前方,视线的远处,出现了几个不紧不慢的身影,她低声道“神王极致,生命和玄力气息上都和那天来的小丫头很像。看来是东墟界的参战者而且应该是界王一脉。” 在千叶影儿发现他们的同时,来自他们的声音也遥遥传至。 “少主,区区一个外人,你又何必为之动怒。” “哼父王单独将我留下,命我亲自候他一人,简直是给了天大的颜面他竟敢不至这非是欺我,而是欺我、藐我东墟” “听闻,是九奎长老对云澈推崇备至,宗主才会如此重视。不过如此不识抬举,却也是罕见。宗主若知,也定会勃然大怒。中墟之战后,宗主定会拿他问罪。” “少主”千叶影儿低语道“此人,应为东墟界大界王的长子东雪辞,东墟宗少主,又被称作东墟太子。你未去东墟宗,倒是先把这个东墟太子给惹怒了。” “他如何,与我何干。”云澈冷冷道。 一阵风沙席卷而过,微落之时,那三个人影已由远而近。 最前是一个身材颇高的青年男子,眼神带着天生的傲慢和些许的阴沉,身上溢动着神王巅峰的气息。此人,正是东墟太子东雪辞。 他的身边,跟随着两个中年男子,玄道气息亦都是神王境。 中墟之战从不限制寻找外援,能寻到强大的外援亦是一种本事。每次中墟之战,东墟宗都会寻一些宗门之外,甚至星界之外的巅峰神王助阵。今次也不例外。 云澈便是其中之一。 东雪雁去寻云澈时,东九奎随同在侧。他对云澈颇为看重,而以他在宗门的实力地位,他的评价东墟界王自不会等闲视之。 但,中墟之战临近,所有外援都诚惶诚恐的早早而至,唯独云澈却不见踪影。 在东墟界,谁敢欺骗违逆东墟宗东墟界王虽心中生怒,但还是听了东九奎之言,在动身前往中墟界之前,特命东墟太子东雪辞留下再候云澈一天。 对一个外援如此重视,还留他堂堂东墟太子亲自等候,东雪辞本就极为不爽,但一天过去,却依旧没等来云澈,让他更是怒不可遏。 他心中之怒,清楚的写在脸上。 随着双方的临近,东雪辞目光随意扫向云澈和千叶影儿但,就是这一眼,却是让他目光骤凝,脚步一下子停在了那里。 并非是因见到了让他大怒之人,因为他根本没见过云澈,他的目光,牢牢锁定在千叶影儿身上。 第1559章 南凰蝉衣 女子之美,在于貌,亦在于形与神。 千叶影儿何许女子,她纵掩容颜,纵不见眸光,身上自然释放的神韵依旧带着足以让天光暗淡的风华。 东墟太子四十甲子之龄,可谓阅女无数,早已少有女子能让他产生兴致……但,从未有一人,只瞥其影,便让他心魂骤曳。 脸上的阴沉和怒意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抹快速升腾的炽热。 他身侧之人察言观色,迅速道:“两个中期神王,气息陌生,显然并非东墟之人,来自幽墟五界之外也并不奇怪。少主可是有意?” 东雪辞目光依旧紧紧锁在千叶影儿身上,竟是不舍得移开,口中道:“此女,定是个绝代尤物。可惜她身边的男人太碍眼了。” 低语间,他脚步迈出,似只是一步,却是瞬间将距离拉近,站到了云澈和千叶影儿的正前方,微笑道:“萍水相逢,不知二位欲往何处?” 千叶影儿以逆渊石将气息压制到和云澈等同,但她的灵觉何其敏锐,东雪辞之前的话,她听的一清二楚,当下冷冷道:“中墟之战。” 云澈面无表情……梵帝神女终究是梵帝神女,哪怕不露容颜,依旧会惹祸上门。 “哦?果然如此。”东雪辞笑意更甚:“在下东墟宗东雪辞,为参战而至,既如此有缘,便邀二位一同前往,如何?” 他说话时,目光一直都看着千叶影儿,带着毫不掩饰的侵略……身为东墟太子,在幽墟五界可以横着走的人物,他看上一个女子,只会是对方的天幸,他何需掩饰! 至于云澈,他未瞥去半瞬,根本无视了他的存在。 他很确信,在幽墟五界,没有人不知道“东雪辞”这个名字,以及这个名字所象征的身份。 何况对方还是两个中期神王,更该知道他是何许人物。 “不必。”千叶影儿冷冷回答,便要离开。 东雪辞一伸手,一道无形的气场挡在了千叶影儿前方,脸上的笑意也变得邪异起来:“如果我一定要请呢?” 东雪辞话音刚落,南方的风沙之中,传来一个幽然而又万般柔婉的女子之音:“多年不见,东墟太子真是越发出息了。修为精进的同时,却也丢尽了廉耻么?” “……”东雪辞猛的侧眸,双目微微眯了一下。 风沙之中,一行人缓缓走近,共三四十人,气息尽皆不凡,而为首之人,一身耀金凤袍,腰系锦带,脚踏金纹履,头戴黄金凤冠,坠满着颇为紧密细长的明珠流苏,将她的容颜尽掩。 她缓步行来,随着明珠流苏的轻摆,黛眉雪肤、明眸玉唇若隐若现,让人仿佛看到了一幅在风中轻舞的仙境画卷。 刚才的声音,便是来自于这个女子。 云澈的目光微转,随之在她的身上停住了数息。 在处处阴暗的北神域,她的穿着,乃至她的存在都太过耀目。而她的凤袍之上所刻印的金纹……赫然是凤凰图纹! 但和他所熟知的凤凰与冰凰,又有着轻微的不同。 “我当是谁呢,原来是蝉衣公主,哦不不不……”东雪辞咧嘴笑了起来:“现在应该称呼一声尊贵的南凰太女殿下。” 千叶影儿瞥了女子一眼,向云澈传音道:“南凰蝉衣,南墟界界王之女,据说,是这幽墟五界的第一美人。” 她注意到云澈目光在南凰蝉衣身上的短暂停留,低声道:“怎么?想擒来玩玩?” 云澈:“……” 南凰蝉衣未理会东雪辞言语中的嘲讽,向云澈和千叶影儿道:“二位请离开吧。中墟之战期间禁止私斗,东墟太子也不会舍得把东墟宗的颜面都丢在这里,你们去吧。” 在任何人看来,南凰蝉衣这是出言解了他们即将遭遇的危局……被东墟太子盯上,整个幽墟五界能救到他们的,屈指可数。而以尊贵之躯,却愿意为不相干之人出言的,怕是也唯有南凰蝉衣。 云澈未动……他不动,千叶影儿自然也不会动。 不道谢,不离开,两人的静默让所有人诧异和皱眉。 东雪辞一愣,然后狂笑了起来:“哈哈哈哈,南凰蝉衣,看来人家根本不领情啊。也难怪,你这是诚心坏人好事,他们又怎么会‘领情’呢?难不成,只允许你南凰蝉衣舔那北寒初的脚趾,却不许其他女人接本少抛出的橄榄枝?” “你放肆!!” 一声怒吼从南凰蝉衣身后响起,一个人踏步向前,脸色阴沉,双拳紧攥,怒视东雪辞。 他同样是一身凤纹金衣,全身贵气凌然。玄力气息远在南凰蝉衣之上,赫然亦是神王巅峰,但方才,却是一直都立于南凰蝉衣之后。 “哦?”看着忽然站出的男子,东雪辞神情变得玩味:“啧啧,这不是南凰神国的那个废物太子么……哦不不不,你现在连个废物太子都不是了。没了太子之名,你也就成为了纯粹的废物,哈哈哈哈。” 此人,正是原南凰太子南凰戬。一月前,在得到北寒初的消息后,南凰神君匆匆废了他的太子之位,立南凰蝉衣为太女……但对此,他似乎并无怨言,就此顺从的甘居南凰蝉衣身后。 南凰蝉衣珠帘下的秀眉微蹙,南凰戟则是勃然大怒:“东雪辞!你……找……死!” “找死?”东雪辞不屑一笑:“区区手下败将,也配对我说这两个字?” “你!”南凰戟更怒,眼中黑芒骤闪。 “大哥。”南凰蝉衣伸手:“中墟之战期间,不得私斗。不过是下作之人的下作之语,你又何须动怒。” “……”南凰戟暗暗咬牙,玄气被他生生压下。 东雪辞的实力和玄道天赋极其之高,否则也不可能被择为东墟太子。性情亦格外狂肆傲慢,这一点幽墟五界皆知。但,同为界王一脉的人,东雪辞就算再狂,以往也不至于如此……今次却字字含讽带辱,其因,南凰蝉衣心知肚明。 东雪辞向南凰戟嘲讽一笑,又转目看着南凰蝉衣,笑意阴然:“南凰蝉衣,有件事,本少不得不提醒你。千万不要以为抱上了北寒初的脚趾,你就可以跟着一飞冲天。” “当年,北寒初带着重礼,亲至南凰神国提亲,不但被距,连你的面都没能见到,这对男儿而言,是何等大辱。” “如今北寒初被九曜天宫择中,已为藏剑尊者的亲传弟子。藏剑尊者当年可是亲口所言,北寒初将来必能成为一宫之宫主,这等身份和未来,已非你南凰蝉衣配得上,他却似依旧对你念念不忘……你当真以为这是北寒初痴心不改?” “嘿!”东雪辞一声冷笑:“男人最了解男人,他此举,不过是不甘而已!他当年所受之辱,会在之后百倍还于你身。道侣?不不不,你顶多,只会是他的胯下玩物而已!” “至于你南凰神国就此压过我东墟宗……更是痴人说梦!” 东雪辞的言语之辱一句狠过一句,很显然,他口中在不屑嘲讽,实则心中却是暗恨和不甘。 “东…雪…辞……”南凰戟全身哆嗦,几乎气炸了肺。 但反观南凰蝉衣,竟是丝毫不怒,身上淡淡飘逸的气息几乎没有任何动荡,她幽幽淡淡的道:“东墟太子,聪明的人,懂得在任何时候给自己留后路,你好自为之。” “大哥,我们走吧。” 不再理会任何人,南凰蝉衣折身离开。那一抹金色的凤影在风沙中甚是梦幻迷离。 “哼!”一通乱拳全部打在了棉花上,他没有从南凰蝉衣身上感到丝毫的愤怒与羞辱,竟只有轻渺的不屑。东雪辞心中极是不爽,冷冷道:“历届中墟之战,你们南墟界连同外援在内,连十个十级神王都无法凑齐,上一届,更是找了两个八级神王来凑数,丢尽自己的脸也就罢了,还拉低了整个中墟之战的水准,简直是幽墟五界之耻!” “这一次,可千万别比上一届还要难看!” 南凰蝉衣没有回应,身影远去。 “我们走吧。”千叶影儿道。 云澈转身,他迈步之时,一声冷语:“所谓东墟太子,竟是这般货色。看来这东墟宗,也没什么未来可言了。” 云澈这句话虽低,但足以清楚的传到东雪辞,还有远去的南凰蝉衣等人的耳中,他们的身体同时一顿。 东雪辞缓缓回身,不恼不怒,嘴角反而勾起一抹淡笑:“把刚才的话,再说一遍。” “东墟太子。”风沙之中,传来南凰蝉衣清婉的声音:“不要忘了在中墟之战期间私斗的后果。” 东雪辞双目眯成一条极细的缝,目光扫过云澈的背影,将他和千叶影儿的气息牢牢记下,随之微笑起来:“很好。” “走吧。”东雪辞果然没有对云澈出手:“父王也大概等急了。第一次有人敢欺逆我东墟宗,不知父王知晓后会是何反应,搞不好,会怒极之下,亲自去东界域将那个叫云澈的狂徒给毙了。” 这时,云澈和千叶影儿的耳边,同时响起南凰蝉衣的传音:“东墟太子心胸狭隘,你们不该如此言语触罪。早日离开此地,否则中墟之战后,他必对你们出手。” “去哪里?”千叶影儿问。 “去东墟宗那边。”云澈道:“既然应允,当该履诺。” “是么?”千叶影儿斜了他一眼,却忽然问了另一个问题:“你觉得南凰蝉衣此人如何?” “深不可测。”云澈淡淡道。 “……!?”这个回答,让千叶影儿重重一愕,这四个字所蕴之意可大可小,但在她看来,断不应出现在南凰蝉衣的身上。 “为何?”千叶影儿问。 “不知。”云澈回答。 “……” 第1560章 转阵 中墟北境,是中墟界最为平和之地,很少有风暴席卷侵袭。中墟之战的战场便是在此地。 中墟战场周围,有着四个常年笼罩在结界中的宫殿,分属四界的界王宗门——东墟界的东墟宗、西墟界的西墟宗、北墟界的北寒城、南墟界的南凰神国。 云澈和千叶影儿来到东墟宗所在,刚一靠近,便已被人拦下。 “站住!此为东墟宗之地,不得擅入!”守卫弟子厉声道。 云澈拿起东雪雁那日丢给他的令牌,淡淡道:“告诉你们宗主,云澈应邀而至!” …… 东墟殿中。 “大哥,你来了。” 感知到气息,东雪雁快步迎出。东雪辞不仅是她的长兄,更是让她甘愿一生仰视的骄傲,在她的眼里,幽墟五界除了北寒初,同辈之中无人可以和他相提并论。 东雪辞目光四扫,道:“父王呢?” “父王去了北寒神君那边,大概是要确认北寒初与南凰蝉衣的事。”说话间,东雪雁忽然注意到东雪辞一脸阴气沉沉,问道:“怎么回事?” “没什么,遇到个存心找死的东西。”东雪辞冷声道:“刚好在中墟之战后多点乐子。” 东雪雁没有再问,转而道:“云澈呢?大哥有没有试过他的实力?虽然九爷对他意外的看重,但……他那副傲慢无礼的样子,我倒真不想在中墟之战看到他。” 东雪辞脸色更阴:“我遵从父王之命,亲自多候他一天,却是连个影子都没看到,呵。” “什么!?”东雪雁脸色微变,声音也沉了几分:“他竟然忤我东墟之意?” 这时,一个东墟弟子匆匆而至,在殿外传音道:“两位殿下,云澈求见。” 两人同时转身,脸色再变:“云澈?!” “他手持东墟令,刻有云澈之名,确认无误。”东墟弟子道。 “哼!”东雪雁衣袖一甩,快步走出。东雪辞沉着脸,也踏步而出……虽然云澈还是来了,但就让他多等一天而不至这件事,已是罪无可赦。 东雪雁出殿,一眼看到云澈和千叶影儿。她眉头大皱,斥声道:“云澈,你还敢来!?” “我受邀而至,为何不敢?”云澈反问。 “呵,”习惯于被人敬畏仰视,看着云澈那张唯有僵冷,毫无恭敬的面孔,东雪雁心中再次窜起无名之火:“中墟之战的参战者需进行战前考核,更有极重要的阵势筹备!我那日分明要你提早前往东墟宗,是谁允许你直接入中墟界!” 云澈毫无动容:“我当时只答应为东墟宗参加中墟之战,但我可没答应去东墟宗!” “你!”东雪雁更怒,这时,她的身后响起一个戏谑中带着阴沉的声音:“他就是云澈?” 东雪辞脚步缓慢的走来,半眯的眼睛似幽似寒的盯视着云澈。看着他明显异样的眼神,东雪雁眉梢一动:“大哥,你莫非已经见过他?” “见过,当然见过。”东雪辞笑了起来,笑意带着明显的森然:“巧的很,他就是我刚才说的那个存心找死的东西。” “他竟敢对你不敬?”东雪雁瞬间面沉如水,云澈对她不敬,她已是暗怒,但对她大哥不敬,那当真是找死……哪怕他是九爷格外看重的人。 “嘿,何止是不敬。”东雪辞嘴角咧起,看着“投奔”而来的云澈,他忽然不怒了,因为他意识到,以他尊崇的身份,云澈这等人,只不过自视甚高,实则蠢不可及的小丑而已。先前的言辱,不过是无知小丑的狂吠,岂配让他在意和生怒。 “云澈,”他笑眯眯的道:“你敢把之前对本少说的话,再说一遍吗?” “让你父亲出来。”云澈依旧毫无表情:“你还不配和我说话。” 东雪辞和东雪雁同时一愣,随之东雪辞仰头狂笑起来,一遍狂笑一遍拍着手:“哈哈哈哈哈!好!简直太好了!雪雁,你说这世上若是多一些这样的蠢货,该添多少的乐子啊,哈哈哈哈。” “云……澈!”东雪雁没笑,她的脸阴沉到轻微扭曲,声音里也带上了明显的杀意:“看来你的确是在……诚心的找死!” “不必生气,”东雪辞依旧一脸笑眯眯,他看向云澈的眼神,已彻底像是在看一个白痴,就连声音也变得懒散无力起来:“收了他的东墟令吧。就算他当真有九爷所认为的实力……就这等蠢货,若是入了中墟之战的队伍,简直是我东墟之耻。” “好!”东雪雁一点犹豫都没有,她手指一伸一点,光芒乍然,云澈手中的东墟令顿时消散,化作小片快速寂灭的残光,直至完全消失。 “大哥,你准备怎么处置他们。” “滚吧。”东雪辞满脸的嘲讽不屑:“你该庆幸这里是中墟界,否则……啧啧,哦对了,本少好意奉劝你一句,你最好永远都别再回东墟界,那样,你或许还可以活的稍微久一点。” 云澈默然看着东墟令消散,眼瞳深处闪过一抹诡光,他直接转身:“我们走吧。” 千叶影儿也不发一言,随他离去。 东雪雁眉头一沉,疾步向前,但马上又退回:“大哥,就这么放过他们?敢如此蔑我东墟宗,就算父王在此,也一定不会饶过他们。” “这里是中墟界。”东雪辞淡淡道:“一只跳梁小丑,还不配让我在这里犯戒。不过,还真是可笑,区区一个五级神王而已,居然让我亲自多等一天……九爷是眼瞎了吗!” “哎?五级神王?”东雪雁一愕:“九爷先前说他是一级神王……不过也说过他应该是用了什么玄器压制了气息。” “九爷果然是老了。”东雪辞摇头:“居然会招来这么一个大笑话。” “此事需要和父王言及吗?”东雪雁问。 “不必。”东雪辞道:“父王最近一直在烦扰南凰神国和北寒城联姻一事,区区一个笑话,还不配拿去坏父王的心情。” …… “这次去哪?”千叶影儿问。她现在已是明白先前云澈为什么忽然出言触怒东雪辞……原来根本是故意的。 “你觉得呢?” “南凰蝉衣!”千叶影儿缓缓说道……很显然,云澈便是在遇到南凰蝉衣后,忽然改变了主意。 “一方是傲气凌人的东墟宗,一方是在中墟之战始终被其他三界踩在脚下,如今又处境微妙的南凰神国,帮助后者登顶中墟之战,显然能带给我更大的利益。” 曾经信义为先的云澈,如今已是利益为先。 而更卑劣的是,他还要引导对方主动毁约! “你确定不是对她这个人感兴趣?”千叶影儿美眸微斜:“幽墟五界第一美人,多么撩人的称号。一个男人的性情可以大变,但劣根性却是永远都不可能消失的……对吗?” 作为被云澈玷污的神女,她似乎很希望云澈去糟蹋那些高高在上的女子……或许,这样可以让她得到某种病态的心理平衡。 云澈没有说话,似是不屑回应。 这时,一阵格外猛烈的风暴毫无预兆的卷起。 轰隆! 空间嗡鸣,沙石漫天,云澈的颈间,三色琉音石被高高带起,在躁动的风暴之力中相互碰触,发出连续的少女之音: “爹爹,无心想你啦!” “爹爹,不可以做危险的事情!” “爹爹,不可以沾花惹草!” 琉音石所释放的声音很小,一瞬间便淹没在风暴之中……云澈的脚步顿住,他的脸色僵硬,保持着自己的神情、五官毫无动荡,但他的身体却在发抖,无法控制的发抖,一息……五息……十息……怎么都无法停止。 云无心制作琉音石的那段时间,是被种下奴印的千叶影儿护在她身边,还帮助她将声音刻印到最完美的状态。所以,她无比清楚云澈一直佩戴在身的琉音石是什么。 也是在那段时间,她亲眼目睹着云澈与云无心之间那甚至超过生命联系的感情。 千叶影儿的脚步跟着停下,她没有说话,但马上,她竟是莫名有些不愿看云澈此时的样子,将目光转过,发出冷淡的声音:“取下来吧。看不到,听不到,就不会锥心乱魂。” “不…用…你…管!”云澈冷冷的道……说话之时,唇间分明溢出一道血丝。 哪怕,他已把自己葬入黑暗的深渊,但每当想起自己今生今世再也见不到女儿,再也见不到他们……依旧那般的痛苦绝望。 但即使如此,他也从不愿将琉音石取下。 风暴渐歇,沙尘沉落,视线之中,一个金色的身影快速掠过。 金袍凤纹,凤冠流珠,更带着难以言喻的华贵与神韵,赫然是南凰蝉衣! 中墟界遍布风暴之灾,中墟之战期间任何玄者可入,可谓鱼龙混杂。南凰蝉衣身为南凰太女,本该是护卫无数,但此刻,竟是只身一人,着实让人有些奇怪。 在他们看到南凰蝉衣时,南凰蝉衣也看到了他们,但并未停留转目,飘然而去。 他们本就是为南凰蝉衣而至,如今单独撞见,当然最好不过,云澈脚下一错,幻光雷极之下,如雷霆一般追及,骤闪至南凰蝉衣身前,后者猝不及防之下,险些撞到他的身上。 哪怕是个再普通的常人,被人忽然截住,也会为之皱眉,何况堂堂南凰太女。但,南凰蝉衣有些匆忙,却又万般优雅的停住身姿后,却是未见一丝一毫的怒意,一抹如皎月般明亮的眸光透过珠帘,轻落在云澈的身上:“不知公子有何贵干。” 不但无惊无怒无慌,就连出唇的声音,亦柔婉的让这里的风暴都为之舒缓了几分。 “做个交易如何?”云澈开门见山道。 “哦?” “这场中墟之战,我会成为南墟界的参战玄者!”云澈道。上一句他言“做个交易”,但这一句,却分明是不容置疑的命令式。 珠帘后的眸光似乎微微闪烁了一下,南凰蝉衣轻语道:“此番,我南凰神国参加中墟之战的十名玄者皆已确定。公子来历未明,修为亦远远不及,为何会忽生此念?” 第1561章 四大神君 南凰蝉衣的话让云澈的心中微微一动,道:“你似乎并未见识过我的实力,又为何会认为我实力不济?” 南凰蝉衣的玄道气息为神灵境中期,身上所溢动的黑暗气息中,带着一抹似有似无的熟悉感。以她的年龄,如此修为已是极为了不起,但这般境界,根本无法窥探他的气息。 南凰蝉衣道:“你若实力足够,又怎会遭东墟太子欺凌。” 她的回答合情合理,但云澈心中那抹忽然萌生的异样感并没有就此消散。 “是么?”云澈没有就此释放玄力来证明自己的实力,而是淡淡道:“多一个可以选择的外援,总归不是坏事,对么?” “听闻幽墟四界之中,你南凰神国历来势弱,中墟之战从来都是遭人踩踏,庞大中墟界,其他三界占九分,而属于你南凰神国的,从来都只有一分。” 南凰蝉衣:“……” “先前东雪辞的嘲讽之言,真是刺耳啊。”云澈似笑非笑:“不过看起来,这一届的中墟之战,你们依旧只有被践踏的命运。毕竟最薄弱的底蕴和最薄弱的资源,又怎么可能有翻身之日呢。” “那又如何?”南凰蝉衣反应平淡。 云澈道:“既然都是最坏的结果,何不赌一下呢?” 珠帘下的眸光停留在他的眼睛上,短暂沉默后,她轻点螓首:“好。” 云澈眼睛微眯:“你答应的还真是痛快。” 南凰蝉衣道:“一个敢面不改色的触罪东墟太子,更有胆子将我拦身三尺之内的人,要么无知无畏,要么必有所依,你的眼睛告诉我,你应该属于后者。” 云澈:“……” “不过在这之前,还请公子告知名讳和出身。”说话时,她的目光并没有从云澈身上移开。 云澈身上独有的邪异气息,极易勾起女子的好奇心和探究欲。南凰蝉衣的一双明眸似欲将他整个人完全看透……她察觉到了自己忽然萌生的强烈好奇心,却并未将其刻意压下。 “云澈。至于出身……无可奉告。” “只有名字,连最基本的出身来历都不愿相告,似乎也并没有准备展露实力证明自己的资格,如此却要我将你请为外援,你不觉得过于可笑吗?”南凰蝉衣道,声音依旧轻若柔风,听不出喜怒。 “这就要看你敢不敢赌了。”云澈道。 “……”短暂的沉默,南凰蝉衣一声轻笑,只是她的螓首被那层彩珠玉帘完全掩下,无人有幸得见她的刹那笑颜:“你有句话说的很对,既然本已注定是最坏的结果,又有什么不敢赌的呢。” 她雪手平平伸出,比玉还要莹白的手指轻拢,在云澈的身前凝起一枚暗金色的玄玉。 云澈伸手接过,小巧的玄玉之上,刻印着“云澈”二字。 “此为临时的南凰令,持它便可入我南凰神国的中墟战阵。到时你会带来怎样的惊喜……我很期待。” 云澈手掌一翻,将南凰令收起:“你就不先问问我的目的和想要得到的酬劳?” “中墟之战后,你会告诉我的。”南凰蝉衣淡然道:“你的表现,决定你的所得。” 语落,南凰蝉衣转身,飘然而去。 每届中墟之战,四大界王宗门都会寻找外援。但外援不但要实力强大,能够通过极为严格的考核,更要有着清楚的出身来历……毕竟,中墟之战不但关系着声望荣辱,更关系着接下来五十年的中墟资源! 而云澈找到南凰蝉衣,欲入南凰神国的战阵,整个过程,平淡、简单的让人咋舌。 对云澈,南凰蝉衣除了名字,可谓一无所知,却是就此应允,并亲自给了他南凰令。 真的只是“注定最坏结果”下的赌博吗? “这个女人,倒是有些不同寻常。”盯着南凰蝉衣远去的方向好一会儿,千叶影儿忽然低声道。看似颇为普通随意的评价,但,能让她给予此言者,实则是屈指可数。 “的确很有意思。”云澈目光微闪:“希望……她也能带给我什么惊喜吧。” 第一次见到南凰蝉衣时,他就隐约觉得她有些不同寻常,却又说不出不寻常在何处。 “不过可惜,这个刚刚晋位的南凰太女,马上就要成为那个叫北寒初的胯下之女。哪怕是一国之太女,一旦沦为弱者,也只能是这般结局,还真是讽刺。”千叶影儿一声淡笑……不知是在笑南凰蝉衣,还是在笑自己。 …… 时间流转,越来越多的玄者从各大方向涌入中墟北境。神君之战极少出现,而五十年一届的中墟之战,便是幽墟五界最大的玄道盛会。尤其那些拼命追求着神王之境的玄者,他们绝不愿错过任何一届的中墟之战——这是真真正正的巅峰神王之战,他们若能从中得到哪怕一丝感悟,都会受用无尽。 中墟战场的上空一片平静,没有任何风暴袭来的痕迹,下方却已是人山人海。近千万计的玄者呈阶梯状向周围辐射而去,千万双眼睛盯向中心的中墟战场。 中墟之战期间中墟界完全开放,允许任何玄者进入,亦是为了这颇为宏大的场面。 而这一届的中墟之战,又和以往有一些微妙的不同。这段时间,一个消息早已无声散开:这次中墟之战的监督者,将是九曜天宫的藏剑尊者。 九曜天宫存在于一个上位星界,虽非界王宗门,但亦威名赫赫。 北神域因生存法则的残酷,存在着大量的供奉关系。九曜天宫便是幽墟四界共同供奉的上位势力。每一届中墟之战,亦会邀请一位九曜天宫的尊者作为监督和见证者。 这些年间,幽墟四界之中偶尔会有一些天才被九曜天宫择中,带回培养。北寒初便是其中之一,但不同的是,他被带到九曜天宫后,被宫主之一的藏剑尊者直接收为亲传弟子,近些年更有已成为首席弟子的传言。 这在幽墟四界,绝对史无前例。 藏剑尊者更曾当众豪言:北寒初天资绝顶,将来,必能承过他的宫主之位。 这般赞誉,无疑在幽墟四界引发极大的震动,近乎引为奇迹和神话。本就实力最强的北寒城,在幽墟五界的地位更因此扶摇直上,如日中天。 而此届中墟之战的监督与见证者,将不再是以往的藏镜真人,而是藏剑真人。北寒初欲再向南凰神国提亲的传闻也不胫而走,再加上南凰神国无比匆忙的废太子、立太女,今日的中墟之战会发生什么,几乎可以说是板上钉钉。 就是不知会是在战前还是战后。 时间逐渐临近,没有让人等待太久,庞大的人潮在这时忽然被四股不可抗拒的无形之力分开,喧嚣的空间亦在这时变得无比安静,无比压抑。 因为从上空忽然覆下的,是神君之威! 在让人心惊胆寒,几乎忍不住要跪地而拜的威凌之中,四大界王宗门……北寒城、东墟宗、西墟宗、南凰神国在同一时间到来,分别落于战场的北、东、西、南四方。 落下之时,四个不同颜色的结界也同时铺开,亦铺开了四片不同的领域。 结界成型的一刻,四个人影从高空缓缓落下,迎着众人仰视、敬畏、狂热的目光,如临世的神灵。 “恭迎宗主!” “恭迎吾王!” “恭迎国君!” “恭迎宗主!” 这四个人,他们的身上,无不带着傲天凌地的气势与威压。他们的威名,幽墟五界更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因为他们是四界的巅峰存在,至高无上的四大界王! 北寒城的北寒神君! 东墟宗的东墟神君! 西墟宗的西墟神君! 南凰神国的南凰神君! 巨大的声潮之中,他们在各自领域的中心缓身而坐,这样的场面,世人的敬畏,他们早已习以为常。 随着四大界王的落座,中墟战场也快速安静下来。四人的目光在空中短暂碰触,然后淡淡扫向对方的战阵。 中墟之战,每一界出战十人,且必须为寿元五十甲子之下的神王。 在每一个中位星界,神君的存在都屈指可数。而除去极少数俯视一界的神君,十级神王便已是最高存在,数量已颇为稀少。 再将寿元限制在五十甲子之下,这个数量又会急促缩减。 背依有着庞大资源的中墟界,幽墟四界的综合实力都远胜北神域普通的中位星界,北寒城、东墟宗、西墟宗,每一届的中墟之战,都能凑齐十个十级神王,还兼带可以用来随时调整出战阵容的备战者。 尤其北寒城,每一届的备战者,都会超过十人以上。 唯独南凰神国是个例外。哪怕加上竭力找寻的外援,他们也从未能凑齐十个十级神王的阵容…… 这次,也同样如此。 北寒城那边,北寒神君的身后,立着二十个目光傲然的玄者,作为北寒城的参战者,他们是毫无疑问的王者。未战,二十个十级神王的阵容便已狠狠压过其他三界。 对他们而言,中墟之战不是竞夺之战,而是展威之战。中墟界,总有四分领域是属于他们。 东墟宗和西墟宗各是十三人,皆为十级神王。而南凰神国那边……一眼看去,倒是有十二个出战者,但十级神王唯有四人,其他八人,皆为九级神王。 虽然没出现上一届两个八级神王的笑话,但这样的阵容,对比之下,依然唯有被踩踏和藐视的命运。 不过这一次,对南凰神国而言,中墟之战的结果好像并不是那么的重要。 中墟战场之外,云澈和千叶影儿在这时到来。 “中墟之战,使用的是最简单的轮战制。”千叶影儿道:“第一场,将由上届的首位北寒城当先出战,接受其他三界的轮战,直至落败!” “败者,将就此离开战场,胜者,则会继续接受他界玄者的轮战。每一界最多可出战十人,以全部落败的顺序决定结果。” 说完,她淡淡的补充一句:“你现在所加入的南凰神国,每一届,都是第一个全部落败!” “两方轮战也就罢了,四方轮战,听上去没什么公平可言,且很容易被有心针对。”云澈低声道。 “哼,既是战场,又哪来的什么公平。”千叶影儿冷哼一声:“北寒城历来是第一个出战,经常被其他三界联合针对,但从来都居于首位,牢不可撼。” “绝对的实力,足以无视任何不公平的规则!” “到了。”带着千叶影儿,云澈到来中墟战场,站在了南凰神国的结界之前,云澈拿出南凰蝉衣给予的南凰令,一声轻鸣,结界分开,两人缓步走入,瞬间迎来无数诧异不解的目光。 “你们是何人!”一声厉喊响起,一股沉重的威凌也重压在云澈和千叶影儿的身上:“为何会持有南凰令!” 出言之人是一个白发苍苍的老者,短短两句话,却是骇得南凰众人全部屏息……因为此人,是神国此行除了南凰神君外的另一个神君,在南凰神国有着“护国长老”之尊的超然存在。 南凰默风。 能以南凰令如此地者,或为南凰皇室,或为参战玄者,但云澈和千叶影儿显然两者都不是。 “风伯,”南凰默风话音刚落,一抹柔音已是响起:“这两位是我请来助阵中墟之战之人,南凰令亦是我亲予。” 婉软的声音,如有魔力般驱散着众人心中因神君威凌而陡生的心悸。出言之人,正是南凰太女南凰蝉衣。但她的话语没有让南凰默风释然,反而眉头大皱:“胡闹!区区两个五级神王,怎配入阵中墟之战,简直胡闹!!” 上一届中墟之战,他们无奈出阵两个八级神王,成为了那场中墟之战的天大笑话。这一次,他们不惜代价,大请外援,勉强撑起了一个最低为九级神王的阵容。 而眼前两人,五级神王的实力,在幽墟四界的任何一界都足以傲视一方,但若要入阵中墟之战…… 他南凰神国哪怕历来垫底,也丢不起这样的人! “你错了。”云澈冷淡的道:“只有我一人。” 第1562章 北寒初 听到南凰蝉衣之语,众人只是微愕,但南凰默风口中的“五级神王”一出,愕然的表情顿时全部转为惊异和尬然。 五级神王……入中墟战阵? 开什么玩笑! 居然还是南凰蝉衣亲自邀请的!? “是你们?”原南凰太子南凰戬一眼认出云澈和千叶影儿,他皱眉道:“蝉衣,中墟之战的事,不可开玩笑。” “我没有在开玩笑。” 云澈并未告知过南凰蝉衣自己的玄力等级,以她的修为,也不可能准确感知。但亲耳听到南凰默风说出“五级神王”,她的反应却是异常的平静:“这位公子姓云名澈,为我在中墟界偶遇,因而邀来入阵中墟之战。” “偶遇?”南凰默风眉头更沉:“中墟之战非同小可,任何一个外援都要慎之又慎,怎可草率!” “若他实力足够,的确可多加通融。但他不过是一个五级神王,无论如何,都没有资格入阵!” 南凰默风毕竟是长辈之姿,在南凰神国,他的实力、地位、威望,也基本仅次于南凰神君。而且,这件事也着实太过离谱,他当该稍加责斥。 “风伯,”南凰戬道:“此二人,我先前见过。他们被东墟太子东雪辞所刁难,蝉衣出言为他们解围,此前的确并不相识。只是不知,蝉衣为何会忽有此决定。莫非……” 南凰戬的目光忽然一寒:“你们二人谎报修为!?” 南凰神国这边的十级神王只有四人,相比其他三界极不好看。若是云澈谎报自己的修为是神王境十级,的确有可能骗的南凰蝉衣直接应允。 而且看起来,这似乎也是唯一说得通的解释了。 “……”云澈毫无反应。 南凰蝉衣亦没有解释什么,珠帘下的眸光幽幽淡淡的看了云澈一眼,身影转过,向南凰神君道:“父皇,你意如何?” 南凰神君目光微倾,落在了云澈的身上,短暂停留,道:“你对他了解多少?” “一无所知。”这是南凰蝉衣的回答。 南凰神君的眉头也微微皱了皱,但话语依旧柔和:“如此,为父想听听你的理由。” “回父皇,并无理由。”南凰蝉衣轻语道:“只是觉得他定有不凡之处,便邀约而至。” “仅此而已?”南凰神君面露异色。 “仅此而已。”南凰蝉衣颔首:“可以入战场者,唯有十人,再多一人,可择可不择,并无坏处。” “岂是如此!”南凰默风沉声道:“中墟之战的战阵,代表的是我们南凰神国的颜面!我们一向势弱,战阵始终引人诟病。上一届,我们的战阵因存在两个八级神王,你可知受到了多少的嘲笑!” “今次为了不重蹈覆辙,凑成这四个十级神王,八个九级神王的阵容,我们付出了极大的心力和代价。若是被一个五级神王入阵……” “很快全天下都会知道,一个五级神王都能入南凰神国的中墟战阵!这是多么大的笑话!” “绝对不可!!” 南凰默风声音加重,而他所说的话,每一字都合情合理,众人无不认同。 “中墟之战近在咫尺,蝉衣应该也是一时心切,才会为人所惑,失察之下有此决定,怪不得她。”南凰戬连忙为南凰蝉衣解释,然后目光一转。向云澈道:“两位放下南凰令,就此离开吧。虽不知你们用了什么手段让蝉衣失察,但今日大事在前,便不深究。以后,若欲入我南墟,倒也欢迎的很。” 毕竟是两个五级神王,若能收为己用,也是好事一件。 南凰蝉衣却是无视了南凰戬之言,玉手轻拂:“两位请入座吧。” 她所示意之处,竟是自己之侧! “这……”南凰戬惊愕抬头,满脸不解。 “好。”云澈微微点头,与千叶影儿向前,直接入座南凰蝉衣之侧,对周围之人的异样目光视若无睹。 南凰默风眉头骤沉,面现愠怒:“蝉衣,你……” “风伯,”轻轻渺渺的两个字,带着若有若无的冷意和威严,更是直接拂断了南凰默风即将出口的言语:“我如今已为皇太女,你既如此在意我皇室颜面,便该对我殿下相称,为何一再直呼吾之名讳!” “……”南凰默风神情定格,一时懵住。 “此届中墟之战,父皇交由我全权引领!我的决定,便是最终决定,不容任何人质疑置喙!” “我南凰战阵,再添云澈一人,此事已定,任何人都不得多言!” 南凰战阵一时鸦雀无声,众人皆是面面相觑。 南凰蝉衣性情很是柔婉,又带着似乎与生俱来的清冷淡漠,虽艳名远扬,但平日里极少现身。就连中墟之战,她亦是首次参与……还是因为众所已知的原因。 很是平淡的一番话语,竟是带着一股威严与不容置疑。不说他人,纵然是南凰戬和南凰默风,都是第一次见到南凰蝉衣的这般姿态。 “退下吧。”在众人的懵然之中,南凰神君开口,音调平缓,听不出什么情绪:“蝉衣说的不错,今次的中墟战阵既交由她,便当由她决定一切。只是今日,乃至今后的后果,你亦要自己担负。” “蝉衣明白。”南凰蝉衣微微颔首。 “可是……”南凰戬还想说什么,但话刚出口,对上南凰神君的目光,只好又强行咽了回去,只能狠狠的盯了云澈一眼。 此番的南凰阵法,他是最强者,除他之外,最弱也是九级神王。但现在忽然混进来一个五级神王……原本的十二个参战者无不是眉头大皱,看向云澈的目光极为不善。 因为云澈的加入,简直生生拉低了他们所有人的档次!更将南凰战阵最后的脸皮都剥了下来。 他们无法理解南凰蝉衣是怎么想的!若之前是被欺瞒蛊惑,但被南凰默风道破他只是个五级神王后,为何还要如此固执? 而南凰神君竟也听之由之! 南凰默风重哼一声,不再说什么,只是脸色极不好看。 在众人异样的目光中,南凰蝉衣悠然而坐,随之向云澈传音道:“可别让我太失望。” “你不会后悔的。”云澈道:“不过……你也听到了,我只是一个五级神王,我着实好奇,你对我的信心是从哪里来的?” 南凰蝉衣稍稍侧眸:“信心?你怎知我对你有何信心?我不过是在维护我皇太女的威严而已。这是我承位皇太女后第一次主事,若就此因他人之言而更改决定,我还有何威严可言。” “你也可以认为我是在单纯的任性。” 云澈:“……” 中墟战场的另一侧,几束目光落在了南方,随之变得玩味起来。 “大哥,是云澈!”东雪雁道:“他竟去了南凰神国那边?” “呵呵,”东雪辞笑了起来:“有趣有趣。看来是大致知道了得罪我的后果,所以向南凰神国寻求庇护。五级神王啊……嘿,对南凰神国来说,可是不可多得的力量。” 他的话中,每一个字都尽是鄙夷。 “他所在的位置……难不成他入了南凰战阵?”东雪雁眉梢一动。 “不可能的。”东雪辞悠然道:“让一个五级神王入中墟之战?虽然南凰神国本就没什么脸可言,但还不至于连最后的脸皮都不要。” 东墟宗这边,东九奎亦已到来,但他并未注意到南凰神国那边的云澈。他与东墟神君的注意力,都在北寒城那边。 因为今日即将发生的事,将在很大程度上,决定东墟宗未来在幽墟五界的地位。 距离中墟之战的开启越来越近,四大神君开始不断仰首看向西方……终于,西方的天空,一个气息快速临近,随之,一个爽朗的声音穿过层层空间人群,响起在所有人耳边: “九曜天宫藏剑宫弟子北寒初,特来拜会中墟之战。” 北寒神君瞬间站起,面露微笑。随之,其他三界王,乃至四宗所有玄者都起身而立。众观战玄者更是屏住呼吸,翘首远望,满脸的激动与敬畏。 在幽墟五界,谁人不知北寒初和九曜天宫之名? 很快,一艘小型玄舟现于视线之中,玄舟上立着两人,当先一人一身黑衣,剑眉星目,气势超凡,正是曾经的北寒太子,如今的九曜天宫藏剑宫首席弟子北寒初! 与他同行之人是一个神色肃然的中年人,却不是藏剑尊者,而且他的身位,明显在北寒初之后。 两人的身后,是一个一人高的方形结界,那似乎是一个封锁结界,缭绕的黑光隔绝之下,一时无法看清和探知其中封锁着什么。 无数仰望的视线之中,玄舟停滞在中墟战场正上方,北寒初从玄舟降下,中年人亦随之降下,身位依旧在北寒初之后。 但玄舟却并未就此收起,而是载着那个黑暗结界,安静的浮于高空之上。 “初儿,你来了。”北寒神君起身迎上,脸上再无一界之王的威严,唯有满满的笑意。 “父王!”北寒初向着北寒神君深深而拜,然后四面而礼:“在下因事耽搁,有所迟至,劳众位久候,还望海涵。” 他的目光扫过南凰神国时,在南凰蝉衣身上有明显的停留,并掠过一抹微笑。 “哈哈哈哈,”南凰神君一声大笑:“贤侄言重了,你今日亲身来此,已是为这场中墟之战倍添明光。戬儿,论年龄,北寒初尚不及你一半,天资绝伦不说,纵在九曜天宫,亦是地位超然,却依旧如此谦逊重礼,你可要鉴而习之。” “是。”南凰戬恭敬道:“孩儿谨遵父皇教诲。” 南凰神君第一个出言盛赞,顿时让战前的气氛多了一层暧昧,那个早就散开的传言,离真实也更近了一步。 “初儿,你师尊呢?可是稍晚些到?”北寒神君拿起北寒初的手,笑吟吟的问道。 “回父王,师尊本和孩儿一同而至,但中途偶遇变故,师尊另行他事,并叮嘱孩儿代为监督见证今日的中墟之战。”北寒初回答道。 北寒初的话,让众人都是目光微异,藏剑尊者今日不至?半途遇到的,究竟会是什么变故? 当着众人之面,北寒神君当然不会深问,他缓缓颔首:“原来如此,虽是大憾,但能让藏剑尊者移身者,定是大事,当以大事为先。哦对了,初儿,这位是?” 他的目光,转向了一直立于北寒初身后的中年人,随着注意力的转移,他眉头猛的一动,因为他在这时忽然察觉到,这个似乎并不起眼,看上去像是北寒初随从的中年人,他的气息……竟不在自己之下! 而他北寒神君,可是幽墟五界第一人。 “哦!”北寒初连忙介绍道:“父王,这位前辈姓陆名不白,尊号不白上人,为我藏剑宫三宫主。” “什……”北寒初之言,让北寒神君,以及所有人都暗吃一惊。 藏剑宫三宫主,何等超然的存在! 因他一直立于北寒初之后,所有人根本无法想到,此人竟是如此骇人的身份。 北寒神君的身躯快速俯下,声音里也多了几分惶恐:“小王北寒槊,拜见不白上人。不知上人莅临,多有失礼……” “不必多言!”北寒神君话未说完,已被不白上人冷冷打断:“我今日来此,只为护少宫主周全,其他一切,皆与我无关,你们大可当我不存在。” 不白上人的话,让北寒初猛的抬头:“少……宫主?” 而且,堂堂藏剑宫三宫主……亲身护北寒初周全?就连身位,亦居于他之后!? “嗯?”不白上人目光一斜:“莫非你还不知?少宫主如今,已是入了‘北域天君榜’。” 轰———— 北域天君榜,淡淡的五个字,如在所有人的心中炸开无数个惊天巨雷。 北寒神君……幽墟五界第一人,他竟是当场懵在了那里,只觉得全身所有血液疯了一般的涌向头顶,平日里布满威严的面孔变得一片赤红,出口之言,更是在极度的激动之下字字颤栗:“你说……什……么……” 第1563章 战前波澜 死一般的沉寂之后,中墟战场陡然沸腾,那一瞬间爆发的惊呼,几乎引得苍穹都为之震荡。 东墟神君、西墟神君、南凰神君无不是面浮惊色,反应之巨比之北寒神君有过之而无不及。 遑论他人。 震惊、激动、难以置信……在猛烈爆发到不可收拾的声潮之中,北寒神君艰涩的转首,看向北寒初,将灵觉死死的凝聚在他的身上,感受着他的气息:“初儿,你……你……” “父王,”北寒初微笑道:“在师尊和众位前辈的栽培下,孩儿天幸突破瓶颈,成就神君。” 北寒初的声音不重,却是穿透音潮,响彻在每一个人耳际,亦在他们的耳中再次炸开无数惊雷。 “……”北寒神君嘴唇颤抖,随之全身都跟着颤抖起来:“好……好……好……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他大笑,放声狂笑:“得儿如初,为父今生已再无憾事,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这是北寒神君这一生最肆意,最畅快淋漓的大笑!亦是平生第一次真真正正的知道何为死而无憾。 其他三界王目光瞠然,许久之后,又同时幽幽暗叹。他们知道,这是一个真正的奇迹,一个他们羡慕不来,也或许永远都不可能复制的奇迹。 “北域天君榜,是北神域最受瞩目,亦最为崇高的玄榜。”千叶影儿向云澈传音道。 虽然北神域与其他三神域的消息相互闭塞,但以王界的层面,也不至于一无所知。早在梵帝神界,千叶影儿便知晓北神域的“北域天君榜”之名。 “这个榜单,载入的是北神域所有年龄十甲子之下的神君……当然,不包括王界。”千叶影儿淡淡道:“如果我没记错,北神域每一个时代能入这个榜单的,大概在百人左右。” “原来如此。”云澈算是知道,为何在场之人会是如此之巨的反应。 他和千叶影儿,算是最漠然的两个人。 北神天君榜,在某种意义上,的确是北神域最具盛名和含金量的玄榜。记载的,是北神域王界之外,所有十甲子之下的神君! 能以不到十甲子……也就是不到六百岁之龄成就神君,毫无疑问,任何一个,都是真真正正的天纵奇才!所谓“天君”,亦有天道所眷的神君之意! 百甲子成就神君,便足以引发巨大轰动。而十甲子之内成就神君,放在上位星界,都是奇迹之子!浩大北神域数千星界,强者无数,而能入北域天君榜者,也不过寥寥百人! 而这个榜单,当然绝不是单纯记载这些最年轻的神君之名。它的存在,更大意义上是在告诉世人:这些能入榜的年轻神君,他们是在未来最有可能成就神主,立于北域至巅之人。 而这般的奇迹之子,上位星界都难出其一,北墟界……一个中位星界出身的北寒初,却已入榜中! 这在幽墟五界史无前例……不,是他们做梦都不敢想的事。 “你的确该骄傲。”不白上人对北寒神君道:“在我九曜天宫,初儿亦是第一个入北域天君榜的人,在他之前,最年轻的神君也已逾千岁。连总宫主都对他赞誉有加,极为重视,几乎已视若亲子。” 北寒初微笑道:“弟子能有今日,皆拜师门恩赐。能入师门,是天赐弟子的大幸。” “嗯。”不白上人微微点头。 北寒神君内心的激动依旧如浪涛翻腾,无法平静。他终于明白,为什么北寒初忽然成为了少宫主,堂堂藏剑宫三宫主为何要亲身护他周全,就连身位,亦甘愿在他之后。 能入北域天君榜的人,没有任何人会怀疑他们的未来。在九曜天宫这种地方,都是前所未有的大事。虽然北寒初辈分很低,但足以让九曜天宫给予他最极致的培养和保护,乃至地位。 惊叹、议论、狂呼……这不仅是北寒城的奇迹和荣耀,亦是幽墟五界的奇迹与荣耀。能以中位星界的出身入北域天君榜,整个北神域历史都屈指可数,众观战玄者在震撼的同时,都颇感与有荣焉。 南凰神国这边,有的目瞪口呆,有的失声叫喊,就连南凰神君都是久久一动不动,面现失神之态……但,云澈却分明注意到,南凰蝉衣一直都安坐在那里,自始至终,没有任何明显的反应,淡然的如静水一般。 他目光向上,看向了那个浮于高空的小型玄舟。他的灵觉没有强行穿破结界,但亦隐隐察觉到了一个人的存在。 里面封锁着一个人? 云澈只是随意一撇,很快便将注意力收回,再不关注。 “父王,孩儿此来,是奉师命代为见证中墟之战。不敢喧宾夺主。”北寒初躬身道。 “哈哈,好。”北寒神君心情简直好到不能再好,他大手一挥,浑厚的神君之音生生压下中墟战场沸腾的声浪:“众位,中墟之战,乃我幽墟五界五十年一届的盛事,它是神王之争,更是玄道之争,荣耀之争。” “今届中墟之战,本邀九曜天宫藏剑宫宫主藏剑尊者为监督见证,但藏剑尊者因事移身,便由藏剑宫少宫主北寒初代为监督见证。” 北寒神君未言“犬子”,而是以“藏剑宫少宫主”相称。 “请少宫主和不白上人入尊席。” “不可,”北寒初连忙摆手道:“孩儿在外为天宫弟子,归来便是北寒之子,岂能位居父王之上。” “呵呵,你有此心便可。”北寒神君微笑道:“但你今日,代表的是你师尊。中墟之战是四界之争,你若以北寒之子的身份督战,在明面上也会有失公允。” “……是,那孩儿便遵父王之意。”北寒初这才入尊席,席位之高,凌然于四大界王之上! 中墟战场总算开始安静了下来,但全场的目光和注意力已基本不在中墟之战,而是完全集中于北寒初身上。“北域天君榜”这几个字实在太过震撼,直到现在,都让他们有一种深深的虚幻感。 而且,如此成就,却不纵不傲,心如赤子,怎能让人不叹。 “众位,”战场平静后,北寒神君朗声道:“今届中墟之战,规则一如往届。四方界王宗门,每一方皆可出战十人,修为需为神王境,寿元需不超过五十甲子。” 五十甲子之下的神王,在任何一个中位星界,都是最最巅峰的超然存在,每一个,也都会让中位星界所有玄者仰望敬畏。 但,今次有北寒初珠玉在侧……五十甲子之下的神王,相对十甲子之下的神君,差距何止天壤,哪还有半点的光华可言。 历届中墟之战,都由北寒城主持,而今次,就连监督者,也是曾经的北寒太子。已经为尊幽墟五界多年的北寒城,今后的地位,将更加超然其他所有势力之上,再无任何撼动的可能。 “战场规则同样并无变更,依然为四方轮战,胜者留,败者落,以全部落败的顺序决定排位,亦决定接下来五十年对中墟界的支配权!” 北寒神君陈述着中墟之战的规则,言语、姿态,比之以往任何一次都要昂然。讲述完毕后,他的目光转向北寒初:“少宫主,作为此届中墟之战的监督见证者,便由你来拉开战幕。” 北寒初站起,面带温文微笑,他向四周一礼,却没有就此宣布中墟之战开幕,而是缓缓说道:“在下此番前来,除遵从师命,代为监督这届中墟之战外,亦有自己的私心。” 他此话一出,全场顿时鸦雀无声,一道道目光开始有意识的转向南凰神国。 而北寒初的身姿,也在这时正正的转向了南凰神国的所在。 “南凰前辈,”北寒初向南凰神君重重一礼:“当年,晚辈在南凰神国有幸得见蝉衣公主,一见铭心。只是,晚辈那时过于稚嫩,身无所成,唯有一腔热血与深情,会为蝉衣公主所拒,全在情理之中。” “在师门的这些年,晚辈一心修玄,心境无尘无垢,唯独对蝉衣公主之心无法淡去半分。或许,晚辈能有今日成就,最大的助力,便是为了能有朝一日配得上蝉衣公主。” 南凰神君站起身来,目露微笑,北寒神君亦是微笑颔首。但,西墟宗和东墟宗那边,一张张面孔却是或阴或暗,甚至咬牙切齿。 一切成真,北寒初会身临中墟之战,果然是为了南凰蝉衣! 而且状况,比他们预想的,要“严重”不知多少倍! 因为到来的,不是九曜天宫弟子北寒初,而是入“北域天君榜”的北寒初! 而且北寒初面对南凰神国时,竟是如此谦逊有礼,非但没有因当年之拒而有梗在心,仗势强压,反而将自己放在一个极低的姿态,姿态言语,无不是带着最深不过的诚意和渴求。 要知道,如今的北寒初,在上位星界也必定已经威名大震,在九曜天宫的弟子一辈也成为了毫无疑问的第一人。他还能看上南凰蝉衣,那是实打实的恩赐! 而且,以他如今之势,哪还用亲自现身,只需一句话,南凰神君就得乖乖的,亲自将南凰蝉衣奉至九曜天宫……还会引以为荣! “呵……南凰这是走了什么狗屎大运!”东墟神君沉声哼道。身为东墟之主,他的眼中却满是无法掩下的妒意。 “这北寒初也真是没出息。”东雪辞更是恨恨道。想到不久前自己对南凰蝉衣的当面嘲讽,他背后一冷,忽然开始心虚冒汗。 北寒初的声音继续响起:“晚辈如今总算小有所成,自认已堪入蝉衣公主之目。因而,今日特厚颜当众人之面,再次向南凰求亲,求前辈将蝉衣公主许配晚辈。若能如愿,晚辈定会将蝉衣公主视逾生命……求前辈成全。” 字字真挚,字字动人肺腑。北寒神君笑了起来,向南凰神君道:“南凰,你意如何?” 谁都知道,北寒神君这句问话,是句纯粹的废话。 南凰神国怎么可能拒绝?一丁点的可能性都不会存在! 入了北域天君榜的北寒初,未来会有问道神主的可能。就算将来不能,也能立于九曜天宫之巅。若南凰蝉衣嫁于北寒初,在幽墟五界一直势弱的南凰神君将就此彻底翻身……就如无数人心中暗念的,这是南凰神国的天运! 另外,北寒初选择的时机也有些微妙……竟是在中墟之战开幕之前。 隐隐是在先行警告东墟宗和西墟宗什么。 南凰神君笑容满面,周围南凰皇室之人无不是笑逐颜开,激动不已。南凰神君道:“能得贤侄青睐,小女蝉衣何其之幸。不过此事,还要先问过小女之意。” “蝉衣,你可有话要说?”南凰神君一脸笑呵呵:“若怯于开口的话,为父可就代为应允了。” 在所有人的注目之中,南凰蝉衣缓缓起身,珠帘遮颜,依旧仙韵拂心,让人暗叹难怪北寒初如此念念不忘……而她即将说的话,以及接下来会发生的事,在所有人心中也都已是板上钉钉,绝无第二个可能。 中墟战场之中,响起南凰蝉衣的轻语:“女子一生最大之幸,便是得倾心之人倾心。只是对蝉衣而言,北寒公子却非倾心之人。” 语若柔风,却是让全场瞬寂,所有的表情,都死死的凝固在每一张面孔上。 第1564章 战幕 安静,近乎可怕的安静。北寒初脸上的微笑僵住,北寒神君、东墟神君……在场的每一个人,都几乎认为自己的耳朵出现了问题。 南凰蝉衣这是……拒绝? 她竟然拒绝!? 南凰神君也愣在了那里。南凰戬嘴巴大张,然后忽的转身,瞪目道:“蝉衣,你……你在胡说什么!” 南凰默风“嗖”的起身,面露强笑,大声道:“北寒神君,少宫主,蝉衣性子一向清冷,她方才之言,只是出于女子矜持,绝无婉拒之意。” “蝉衣,”他目光转过,脸上依旧带着很不自然的笑,但双目,却是透着极深的警告之意:“前段时日听闻少宫主将为你而至,你的欣悦之态溢于言表,今日得偿所愿,也就不用扭捏了,还是直言对少宫主的肺腑之音吧,哈哈哈哈。” 南凰默风的笑声顿时缓和了僵硬的气氛,南凰众人也都跟着笑了起来,南凰戬连忙附和道:“对对!蝉衣以往从不愿入中墟界,今日会身临此处,唯一的原因便是为了见少宫主。” “……”南凰神君没有说话,他看着南凰蝉衣,肃然的眼瞳中,带着他人无法察觉,也不可能理解的微妙。 “北寒公子,”在无数的瞠目之中,南凰蝉衣继续出声:“你之心意,蝉衣甚为感激。而我之心意,却未在你身。我今日来此,亦是为了亲口告知此意,断绝你心。相信断绝此念,心无杂尘后,北寒公子的修为会更进一步。” …… 刚刚稍稍缓和了几分的气氛,顿时变得更加僵冷。 如果说她之前之言还可缓和与挽回,那么,她这番话一出,已是再无余地! 她拒绝了北寒初之意! 当着幽墟五界,当着千万玄者之面……而且拒绝的毫不委婉! 完全不符常理,最不可能发生的事,生生的呈现在他们眼前。 北寒初的脸色变了……他在极力保持淡然和微笑,但任何人都看得出,他的五官在轻微的抽搐。 带着“少宫主”、“北域天君榜”的光环归来,无论从哪一方面,南凰蝉衣都再无拒绝他的理由。 但,他再次被拒……当众,狠狠被拒。 他没有选择私下,而是在这中墟之战,当着无数人之面提亲,就是因为他没有想到过这个可能,一丁点都没有。 “哼,区区中位之女……真是蠢不可及。”不白上人冷哼一声,心中生怒。 南凰蝉衣的拒绝,不仅是不可理解的愚蠢,更重创了北寒初的颜面,他岂能不怒。 “蝉衣,你……你……”南凰默风五官剧动,急怒到发须近乎倒竖:“你是被魔障蒙了心吗!” “风伯,”南凰蝉衣淡淡道:“注意你的言辞。” “……”南凰默风面孔扭曲。 “唉。”南凰神君重重一叹,向北寒神君拱手道:“北寒兄,小女性子一向冷淡,非是不悦贤侄,而是不喜男女之情。南凰心中万憾,但年轻人的情事难以强勉,今日,便暂且如此吧。” “……南凰说的极是。”北寒神君颔首,脸上不见丝毫愠怒,反而淡笑如初。 但,就算是白痴也无比清楚,现在的北寒神君必已怒及六腑。 当年,北寒初身份为北寒太子时求亲被拒也还罢了,毕竟那时两人身份勉强还算相平。但今时,北寒初的位面已高过南凰蝉衣不知几何居然还是被拒…… 换成谁都得吐血。 “怎么回事?”东墟神君眉头大皱,不可理解。 东雪辞久久咋舌,然后拍手大笑了起来:“精彩,太精彩了!竟然还会有如此好戏!” “哼,什么幽墟第一美人,只长了皮囊,没长脑子吗!”东雪雁撇唇道:“天大的机缘,竟活生生被她变成灾祸!简直是幽墟女子之耻!” 南凰蝉衣只需点头,北寒城与南凰神国就此联姻,将来,无论南凰蝉衣,还是南凰神国,地位和高度必将远胜今夕。 而拒绝,毫无疑问,会触怒北寒初和北寒城。 两者,一入天堂,一入地狱。 如此简单的选择,南凰蝉衣却是选择了后者!? “中墟之战,才是今日的首要大事。初儿……”北寒神君转目道:“既然无缘,也就无须强求了。你已入北域天君榜,当有天之骄子的姿态与骄傲,眼光和追求也该与如今的身份相衬!将来待你真正俯视天下,你定会感激今日之果。” 北寒神君的话听似委婉规劝,但实则已相当刺耳,让南凰神国众人本就难看的脸色瞬间变得更加难看,却无一人能反驳。 他们清楚,若此番不是在中墟战场,众人在侧,北寒城早已暴怒翻脸。 不解和震惊之后,众人投向南凰神国的目光,开始变得格外怜悯。尤其东墟界和西墟界,何止是幸灾乐祸。 “父王教训的是,孩儿亦会铭记今日。”北寒初闭目而语,睁开眼睛时,神态微变,朗声道:“今届中墟之战,我会代师尊全程监督见证,任何参战者不得违背战场规则,任何观战者不得无故干涉战场……违者,皆严惩不贷。” 北寒初的声音,陡然转向了中墟之战,仿佛欲强行将先前的一幕幕覆灭于无形:“九曜天宫藏剑宫少宫主北寒初在此宣布,中墟之战……此刻开战!” 他的神君气息陡然迸发,声音带着神君之威狠狠颤荡着战场和众人的心魂。 中墟之战的排位由全部落败的顺序来决定,因而最先入战场者无疑最劣。历届中墟之战,都是由往届首位……也就是北寒城第一个出战,这次也不例外。 而首位出战的唯一好处,便是在无人应战的情况下,可以强择一界交战。 一声金属铮鸣,一个高大的人影从北方跃起,落入战场中心,他手臂一挥,周围瞬间卷起漆黑的风暴,卷动着他的声音震荡四方:“在下北寒城北寒明智,请赐教!” 大吼之下,战场一片平静,其他三界皆无人应战。 同是十级神王,玄气上亦会有差别。初入十级和十级巅峰,几乎都可视作两个境界。 哪怕玄气强度与驾驭能力完全相同,所修玄功的强弱亦能轻易决定胜败。 而在幽墟五界,这两者,都是以北寒城为霸! 其他三宗,无人愿意首场出战,更不愿先对上北寒城! 时间在安静之中无声流转,十息过去,依旧无人应战。北寒神君站起,肃然道:“十息已过,明智,你可择人而战!被择者不得拒战!否则直接视为败落。” 北寒明智微微一笑,忽得转身,朝向了南方,脸上的笑意也变得异样起来,就连之前凌傲不凡的声音,也忽然变得有些无力散漫:“南凰神国,还请赐教。” 说话间,他手掌伸出,手指很轻微的勾了勾……这在战场之上,毫无疑问是个极具挑衅,甚至可以说羞辱的举动。 南凰众人脸色皆变,战场轻微哗然。北寒城首场择战的状况在中墟之战常有发生,但,他们从来不会选择南凰神国。 因为南凰神国的战阵太弱,身为幽墟霸主北寒城,秉承着北寒一脉的骄傲,他们岂会屑于择战最弱的南凰! 但今时不同! 全场在哗然之后,又并无人觉得太过惊讶。一切,都是南凰神国……更准确的说,是南凰蝉衣咎由自取! 若她应允北寒初,这场中墟之战,不说北寒城定会手下留情,东墟宗和西墟宗面对南凰时也得掂量着点,这也是北寒初在战前宣布此事的原因。 但,结果出乎所有人预料。南凰神国在这场中墟之战的处境便可想而知……有着绝对实力的北寒城定会往死里凌虐,东墟宗和西墟宗更毫无疑问会落井下石,以向光环耀天,未来无限的北寒初示好。 南凰神国这边,所有人的脸色都变得极为难看。南凰默风双手攥紧,牙齿微咬,忽然沉声道:“蝉衣……都是你引来的好事!!” 他已是极力克制,如果此刻不是在众目睽睽之下,他早已彻底发作! 南凰蝉衣默然。 “我来!”南凰戬上前。如此挑衅,这一战岂能败。就算败,也绝对不能败的太难看。 南凰默风手臂一横:“戬儿,你需要压阵。沧浪,你上!” “是!” 一个青衣男子应声而起,跃入战场,与北寒明智正面相对:“南凰魏沧浪,请赐教。” 魏沧浪是南凰神国请来的外援之一,且算得上是最强的外援,南凰战阵中仅有的四个十级神王之一。北寒明智如此明目张胆的当众挑衅,让南凰不得不第一场便推上一张“王牌”。 只是,南凰战阵的引领者,明明是南凰蝉衣! 但,出战的决策,竟是无一人过问她。 境界,和先前何止是天壤之别。 皇太女?所有人都心知肚明,南凰神君忽然急匆匆的废太子立太女,就是为了和北寒城结姻一事,如今这般结果,估计南凰神君肠子都悔青了。 中墟之战后,她断无可能依旧是皇太女,只会废得比南凰戬还快!说不定,还会治她大罪,连公主身份都不一定保得住。 第1565章 凄惨南凰 “哼。”面对魏沧浪,北寒明智却没有呈现出对对手的尊重,反而眯了眯眼,用鼻子挤出一声轻哼……而且丝毫没有刻意掩饰,足以让所有人都听的一清二楚。 魏沧浪眉头大皱,但没有多说什么,玄气外放,周围黑光缭绕,化作万千漆黑利刃。 能入中墟战阵者,无不是威震幽墟。魏沧浪也不例外,他修炼的,是一种极为霸道的魔刃功,寸长的魔刃,便可将一座山岳噬灭成黑暗烟尘。 面对他的气息,北寒明智却是一动不动,连应战的架势都没有摆出来,只有周身一层并不强烈的黑暗风暴不紧不慢的卷动着。 他眯眼看着魏沧浪,忽然冷冷一笑,口中发出只有对方才能听到的低吟:“魏沧浪,你也看到了,南凰皇室不识抬举,自寻死路,我北寒太子傲天之日,便是南凰完蛋之时,身为一方之雄,你居然还给这群蠢货当狗……南凰的神王,难道都是一群蠢狗吗!” “你!”魏沧浪大怒,在中位星界,十级神王是何等崇高的存在,几曾受过如此言辱。 而他亦知道对方如此的原因,心中怒气郁气同时横生:“找……死!!” “凭你?”北寒明智嘴角一咧:“来来来,让我看看你有几斤几两。” 说话间,他甚至将双手慢悠悠的抱在胸前,说出的话一字比一字刺耳:“就算是同级,对手是南凰的蠢狗神王,先出手都是脏了自己的脸。” “咯!”魏沧浪险些一口将牙齿咬碎。暴怒之下,他一声低吼,神情和身姿同时剧变,刚刚凝成的漆黑魔刃亦在空中定格,随之释放出明显异样的气息。 “极魔剑!?”阵阵惊呼从四周响起。南凰众人更是脸色齐变。 极魔剑,魏沧浪的最强魔刃!北寒明智的言语一直压制到最低,无人听到他们之间说了什么,皆震惊于魏沧浪为何竟一上来就忽然暴怒,直接祭出底牌。 而就在这一瞬间,本一脸不屑,气定神闲,刚刚才说着绝不屑于主动出手的北寒明智忽然目光一闪,身体一晃,如鬼影般闪身至魏沧浪身前,周围的黑暗气浪瞬间席卷。 极魔剑的形成,需要数息的凝神聚力,魏沧浪本能的以为北寒明智真的不会当先出手,自己又处在暴怒之下,根本没有任何的防备,被陡然爆发的黑暗风暴直中心口。 “你……”魏沧浪双目圆瞪,视线晃过一瞬北寒明智满是嘲讽的眼神,身躯便在一声轰然中横飞而去。 同为十级神王,纵有差距,想要短时间内决出胜败也并非易事。但偏偏,暴怒凝聚极魔剑的魏沧浪正处在防御最弱的状态,他无比匆忙的回转玄气,却依旧无法遏住横飞之势,直接横穿战场,狠狠砸落在战场之外。 昏迷、认输、被轰出战场之外,皆为落败! “魏沧浪脱离战场,北寒明智胜!” 震耳的宣读声响彻战场,全场一时目瞪口呆,大部分人甚至都来不及反应发生了什么。 败了?魏沧浪竟然就这么败了!? “这……”南凰众人无不惊恐瞠目。南凰默风的脸色更是一瞬间黑的像是生吞了大便。 作为南凰战阵最强的四人之一,以魏沧浪应战,为的是面对北寒挑衅下的尊严之争!他们原本无比确信,魏沧浪就算不敌北寒明智,也只会是惨败。 但,一个照面……仅仅只是一个照面,魏沧浪就被轰出了战场。 败的无比轻易,更是无比的耻辱和难看。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短暂的沉寂之后,东墟宗和西墟宗那边同时响起毫不掩饰的肆意大笑,这些笑声顿时如耻辱的尖刺直扎南凰心魂。 就连那些为观战而至的南凰玄者,都感到面红耳赤。 轰! 一声爆响,魏沧浪从地上腾身而起,他嘴角只有很浅的一抹血沫,显然并未受太严重的伤,但极度的愤怒和耻辱之下,他的一张面孔已扭曲的不成样子:“北寒明智,你……” “不用多言。”南凰神君忽然开口,打断他接下来的话。如此落败,任谁都不可能甘心。但败了就是败了,输不起,只会在耻辱之余,更加让人轻视:“你的对手丝毫没有违背战场规则,若不甘心,便好好想想自己是怎么败的。” “……”魏沧浪咬牙,他狠狠盯向北寒明智,碰触到的,是对方极尽嘲讽的目光,仿佛是在告诉他:“你果然是条蠢狗。” 几乎用尽平生最大的意志,他才强行压下不顾一切去和北寒明智搏命的冲动,沉下身来,死死低着头回到南凰战阵之中。 北寒城在中墟之战不可撼动的霸者,北寒一脉的骄傲让他们从不屑于这类的手段。但,很显然,今日的状况并不相同……北寒城不仅要让南凰败,还要败的极尽凄惨,极尽难看! “不是你的错。”南凰默风道,他目光微转,冷冷盯向南凰蝉衣。以他的实力地位,在她面前一直都是长辈之尊,但在“皇太女”的身份前也不至于过于放肆,但此刻,他的目中、声音中再无半点恭敬,唯有冰冷的威凌:“蝉衣,南凰的罪人会是什么下场……你最好有足够的准备。” 南凰蝉衣依旧不发一言。 南凰神君看了南凰默风一言,但并未出言,似是默同。 “呵,南凰的巅峰神王,都是这么不堪一击吗?”北寒明智甩了甩手腕,一脸的轻蔑:“真是让人失望。” 不但让南凰败的无比丢人,还直接当众明讽,南凰众人无不咬牙切齿,却又发作不得。他们开始有意识的将目光转向一直安静的南凰蝉衣……先前的敬崇仰慕,已尽化为怪责和怒意。 “下一个谁来!” 北寒明智话音刚落,西墟宗一人 直跃而起,落于战场:“西墟韩绍,特来请教!” 西墟玄者的入场,也将这一届中墟之战的轮战顺序就此确定。 “韩某虽自认不是明智兄的对手,但也不至于像某些丢人的废物一样不堪一击。”韩绍笑呵呵的道,毫不隐晦的一个大耳刮子扇在南凰神国的脸上。 “战场之上,不得无谓赘言。”北寒神君道,话语平淡,却是并没有斥责之意,脸上那似有似无的淡笑,隐约还带着赞许之意。 “哈哈,请!”北寒明智一声大笑。 北寒明智和韩绍战在一起,两大神王之力猛烈迸发。中墟之战,仿佛从此刻才真正开始,而之前那场不过是个笑话。 两人鏖战许久,最终,北寒明智获胜,毫无意外。 第三场,东墟出战,出战者钟衍枫,是东墟宗外援之一,一个雄霸西界域的十级神王。 北寒明智刚才和韩绍一战,消耗颇大,这一战,北寒明智依旧有些优势,但胜也会胜的颇为艰难,余力也会无几。 而下一场,出战的会是南凰神国。 若下一场南凰神国再上一个十级神王,便定能战胜北寒明智,从而挽回一点颜面。 东墟钟衍枫没有出手,目光扫了北寒城那边一眼后,忽然微笑道:“钟某虽很少踏出东墟,但亦久闻明智兄大名,这一战,钟某自知不敌,甘愿认输。” 哗—— 中墟之战的胜者将一直在战场接受挑战,就算必败,也能耗其玄力。因而,中墟之战几乎从无认输者。 东墟的忽然认输让全场哗然,但哗然之后,他们又陡然明白过来什么,唏嘘和怜悯的目光顿时转向南凰神国。 “哈哈哈,”北寒明智一声大笑:“钟兄胸怀博广,让人钦佩,北寒便承了此情。” “钟衍枫认输,北寒明智胜!” 不仅北寒城,西墟、东墟玄者亦接连当众狠踩一脚……南凰蝉衣的寥寥几语,让南凰神国的处境急转直下,凄惨到堪称悲哀的地步。 南凰从皇室到观战玄者,无不是脸色铁青,咬齿欲碎。但……他们又能如何? 南凰神国第二个玄者出场,这一次,还是一个十级神王。 结果,却依旧败于留有大量余力的北寒明智之手,且遭遇狠手,身负重创。 四方轮战,战败方,都会固定在败后的第三顺位出战下一人,直至十人全部落败。 这一场各界的巅峰神王之战,一如先前般震撼激烈,各方神王尽展风采,引得无数玄者惊叹不已,热血沸腾。 但……激烈之中,却透着谁都嗅得到,看得到的异样。 北寒战阵的综合实力依旧最为强盛,战场停留时间最长,败场最少,东墟西墟胜败相近。 而南凰神国…… 在南凰出战的前一场,无论北寒、西墟、东墟,都会在不同的方式下,让胜者以极大的余力应战南凰神国。 第一战……第二战……第三战…………第七战……第八战…… 全部落败! 往届中墟之战,南凰神国虽然综合实力最弱,但十个出战玄者,总会有获胜之时,但这一次,却是无一胜场。且每一个出战之人,都会败的或者难看之极,或者无比凄惨。 北寒城、东墟宗、西墟宗、九曜天宫……任何一方,都足以压过南凰神国。而南凰蝉衣当众拒北寒初,竟是引得它们当众联合蹂躏践踏…… 很显然,他们很默契的,要让南凰神国在这场中墟之战……全败收场! 在南凰神国,在幽墟五界,在中墟之战的历史上留下无比耻辱的印记! 北寒城会怒而针对,任谁都不奇怪。东墟宗和西墟宗和南凰神国亦有解不开的仇结吗? 不,当然没有。 在这个强者为尊,实力决定一切的世界,踩一个注定沦丧的弱者来讨好一个注定凌傲九天的强者,何乐而不为! 以往的北寒城虽然最强,却还不至于让他们如此。但有着“北域天君榜”光环的北寒初……若能与他临近,博他好感,他们可以不惜任何嘴脸。 中墟之战在继续,但南凰这边已全部没有了观战的心思。偌大的南凰结界之中,已是许久都再无一丝声音。 最后几个未出战的玄者,他们皆已面如死灰,哪还有丁点战意……甚至恨不能直接逃离战场。 “哼,真是无聊透顶。”千叶影儿闭目低声……一个曾立于神主之巅的人看一群神王争锋还组团玩这种劣等手段,着实有些难为她了。 云澈始终沉默,而他的注意力,基本不怎么在中墟之战上,而是大部分集中于身侧的南凰蝉衣身上。 因为这个将南凰神国“葬”入此境的始作俑者,平静的太过异常。 “看够了吗?”她忽然出声,美眸也悠悠转过。 中墟之战开战后,这还是她第一次开口说话。 “……”云澈嘴角微动,淡淡道:“下次问这个问题前,先脱光自己的衣服!” 第1567章 一脚踹飞 “五级神王?开什么玩笑?” “南凰神国脑子里进屎了吗!” “怎么回事?南凰不是还有南凰戬吗?” “南凰这是破罐子破摔?呃不……这是把自己的脸扔到地上给人踩吗?” “以南凰戬的实力,未必就不能战胜祈寒山。就算是自暴自弃,也太难看了点吧。” …… 惊愕、不解、哄笑、耻笑……被来自四面八方的目光与声潮淹没,南凰几乎没有一个人敢抬头,他们一生,都未曾觉得如此丢人过。 “呵,南凰这是在故意恶心我们吧?”东墟神君斜了南凰神君一眼,讽刺一笑:“本来是天降的福泽,却被搞成如此难看的局面,啧啧。” 在这之前,中墟之战出现过的下限是八级神王,当时不仅是战场,在战后,都引发了长久的讥讽。 而今,南凰竟然在南凰戬未曾出战的情况下,派出个五级神王! 这除了踩自己的脸皮恶心别人,恶心中墟之战,还能有其他的解释? “嗯?”东墟神君话刚出口,忽然眉头一动:“云澈?” “怎么是他!”他的耳边,同时传来东九奎明显讶异的声音。 “他,就是在东界域一朝称霸的那个云澈!”东九奎道:“绝对不会错,他怎么会在那南凰神国那边?” “这小子,跑去南凰那边也就罢了,居然像条狗一样被人推出来当笑话。”东雪辞大笑起来:“有趣有趣!这下子,怕是要马上名震东墟了,哈哈哈哈。” “哼!以他那副嘴脸,用来丢人倒是个绝佳的选择。”东雪雁也嫌恶道。 “怎么回事?”东雪辞和东雪雁的话让东墟神君与东九奎同时侧目:“你不是说没等到他吗?” “他的确未至宗门,却是直接来到了中墟界,刚好被我遇到。他忤我东墟之意,非但没有赔罪和任何愧意,反而出言不逊,显然是根本没有将我东墟宗放在眼中。” 此刻说起,东雪辞已经没有了不爽,反而深感快意:“于是在他投奔而来时,我便让雪雁收回赐他的东墟令,让他逐出。哼,若非是在中墟界,就凭他的言行,我早已亲自出手打断他的四肢。” “云澈被大哥和我逐走后,应该是自知不可能继续在东墟界混下去,于是便恬不知耻的去投奔南凰,结果却是在这种时候,像个小丑一样被南凰推出来,呵。”东雪雁低笑一声,想到一个月前,她竟还亲自去东界域邀请云澈,颇有一种羞耻之感。 东九奎眉头大皱。 “竟然如此?”东墟神君神色并无波动,问道:“九奎,你不是说,他的玄力,只是神王境一级吗?” “我当时所见,的确如此。”东九奎道:“不过很显然,他的身上应该有隐匿修为的玄器,断无可能短短一个月如此进境。他现在所呈现的修为,也定不是真的……毕竟,他击败陨阳剑主和暝鹏老祖的事,并非虚假。” “九爷可曾亲眼所见?”东雪辞问道。 东九奎摇头:“不曾。但以我所识,他定有过人之处。” “也就是说,九爷先前对他的评价,始终都只是猜测而已。”东雪辞缓缓道:“若是猜错了,我东墟宗,岂不是被他当猴耍?” “罢了,便当这个人,从未在东墟存在过。”东墟神君道。云澈就算真的用某种玄器隐藏了修为,封顶也是十级神王,东墟战阵不缺他一个,逐也就逐了。 原本他急于搜寻大量强大外援,是担心南凰的崛起。 现在还担心个锤子。 “南凰!”北寒神君站起,冷言道:“你们确定让此人出战?” “当然。”回应的,是南凰蝉衣。 方才他们还在怀疑是不是这个自称的云澈的人自作主张强行进入战场,但,南凰蝉衣的回应,却是毫无犹豫。 北寒神君眉头一沉:“这里是中墟之战,不是卖丑的地方!” 一句话无比刺耳的话,说的南凰众人面红耳赤。 南凰戬还站在那里,居然让一个五级神王入战场……这不是卖丑是什么? “卖丑?”南凰蝉衣淡淡道:“北寒神君这话,我可就听不懂了。他入中墟之战,可有违背规则?” “呵,很好。”北寒神君笑了起来:“堂堂南凰神国,竟摆如此丑态,同在幽墟,连本王都深感羞耻。既如此,那本王,就来好好目睹你南凰压阵之人的风采!” 他手臂一挥:“西墟祈寒山,南凰云澈,开战!” “祈宗主,速战速决。中墟战场不是废物配留的地方!”西墟神君道,不是传音,而是当众出言。 祈寒山的面孔依然在抽搐,在中墟之战这等属于巅峰神王的战场居然遇到一个五级神王的对手,这说出去都是一件掉价的事。 北寒神君喊出“开战”二字后,他一动不动,连气息没有运转。当先出手?他丢不起那人。 耳边传来西墟神君“速战速决”之令,他才总算抬起手掌,斜了斜嘴角,向云澈道:“听到没有,这里不是你这种废物该留的地方……滚下去吧!” 声音落下,他身体骤闪,卷动着一股暴风直冲云澈,五指成抓,直覆天灵,显然是要将云澈以最耻辱的姿态直接扔出战场。 云澈一动不动,似乎压根就没准备反抗。半个大境界,无法用任何手段弥补的巨大差距,反抗也是毫无意义,直接落败还能少受点嘲讽与冷眼。 所有人都无比确信,下一瞬间云澈就会被横扫出战场,南凰神国的这次中墟之战也将就此耻辱收场。 原本,若是南凰戬出战,南凰神国还有挽回少许颜面的可能。哪怕败了,至少也能在最后展露一番南凰一脉的耀眼光彩。而他们却选择推出一个五级神王……或许,真的就是在极度的羞怒下,以此来恶心整个中墟之战。 唯有千叶影儿,她漠然坐在那里,双目闭合,螓首微垂,压根没往战场看一眼。 因为根本不用看。 回想当年东神域的玄阵大会,云澈以神劫境的修为入封神之战,引得多少唏嘘,之后,又不知震翻了多少的心魂。 云澈,他的存在,仿佛就是为了颠覆常理与认知! 祈寒山瞬间逼近,卷动着黑芒的手掌距离云澈的头颅只有堪堪两尺之距。就在这时,静止许久的云澈忽然一脚踢出,直中祈寒山小腹。 砰———— 那一声轰鸣,沉闷的像是炸响在每个人的五脏六腑之内。祈寒山周身的玄气瞬间溃散,身躯弯成一个夸张的直角,狠狠的倒飞出去,一瞬穿过战场,砸落在了西墟宗区域。 轰隆隆—— 祈寒山落地,身体又在地上犁出了一道数里长的深沟,才终于停住。 中墟战场瞬间死寂,所有人像是忽然被死死扼住了喉咙,双目圆凸,嘴巴大张,久久发不出一丝声音。 那个在他们预想中本该被重创并丢出战场的云澈,他依旧站在战场的中心,脚下没有丝毫的位移,身上看不到一丝的灰尘。 “……”珠帘之后,南凰蝉衣的美眸陡现分外绮丽的异芒。 在一双双如见鬼神的惊恐目光中,云澈却是一脸冷然,没有任何哪怕一丝一毫的激动之态,幽冷的像是随手拍死了一只飞过的蚊子。 战场南方,传来南凰蝉衣的悠然轻语:“西墟界王说的没错,废物的确没有留在这个战场的资格。” “……”西墟神君定在那里,毫无反应。 “这……这……”南凰默风、南凰戬……他们全部怔在那里,目光,乃至大脑都有些恍惚。 南凰神君无意识的站起,死死的盯着云澈……就连他,也根本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死寂,依旧是死寂。中墟之战,从未出现过如此之久的无声。因为中墟之战,从未出现过如此荒谬绝伦的一幕。 “这……怎……怎么回事?”本等着看云澈凄惨下场的东雪辞像是被人迎头打了一闷棍,彻底懵在了那里,许久回不过神来。 “呃……啊啊!” 一声无比痛苦的嘶哑打破了让人窒息的安静,沙尘之中,祈寒山猛的站起,他狠狠盯向云澈,嘴巴张开,似乎想要吼叫什么,但话未出口,一道血箭已是狂喷而出……随之,血箭又化作血泉,从他的口中、七窍疯了一般的喷涌,整个人也直挺挺的向后倒去,这次,再未站起。 “祈……祈宗主?” 祈王宗的弟子发出战兢之音,西墟神君翻身而下,落在了祈寒山身旁,玄气一扫,脸色顿时变得无比骇人。他抬头看向云澈,目光三分震怒,却是七分骇然:“你……” 祈寒山竟是五脏俱裂,全身经脉断了近半!若不救治,甚至会有性命之危。 祈寒山的修为,他无比清楚。而刚刚,他明明只是受了云澈一击……竟重创到如此地步!? 面对西墟神君的怒视,云澈视若无睹,毫无反应。 “西墟界王有话要说?”南凰蝉衣再次开口:“既然知道他是个废物,却还派他出战,西墟界王莫非是在告诉世人,你西墟界也就只剩下废物了?” 明明那么轻柔的声音,却字字带着无比刺耳刺心的嘲讽。 西墟神君之前那句“速战速决。中墟战场不是废物配留的地方”,被她轻描淡写,却又凶狠无比的狠狠甩回到了他的脸上。 西墟神君目光陡然阴寒。身为西墟界界王,平日里承受的从来都是敬畏的目光,谁敢对他如此言语……若是南凰神君也还罢了,南凰蝉衣,还只是个小辈女子! 南凰蝉衣目光转过,再不看西墟神君一眼,而是看向北寒神君:“北寒界王,我南凰这‘丑’卖的如何?若是还让你满意的话,你是不是该宣读胜败了!” 无数的视线始终集中在云澈的身上,但这些视线却和先前有了天翻地覆的变化。这个所有人都认作笑话的五级神王,他竟一击击败祈寒山……或许是祈寒山轻敌大意,但他的瞬败是活生生呈现在眼前的事实,而且还当场重伤昏迷。 而云澈之外,南凰蝉衣……这个传闻和认知中性子清冷柔婉,玄道天赋在南凰中偏于中庸,唯有容颜绝美超凡的南凰太女,她今日不但出乎所有人预料拒北寒初之心,更在此刻一言直刺西墟神君,面对北寒神君,竟也是字字含讽! 不仅他人,连南凰上下都久久愕然。他们看着云澈,看着南凰蝉衣,无不有一种深深的虚幻感。 第1568章 瞬废 北寒神君也的确惊在那里,竟是许久都忘了宣读胜败。南凰蝉衣声音入耳,他才算是真正回神,脸色一时有些难看。 “哦?”北寒初双眸连动,看着南凰蝉衣的目光带着颇为强烈的新奇,他从不知道,南凰蝉衣竟还有这样的一面。 印象中的她,明明就像是水一般幽冷,风一般娇柔,有时连续数年都不一定现身人前一次。 而他的身后,不白上人的目光却是盯死在云澈身上。 云澈刚才重轰在祈寒山身上那一击,所释放的,分明是五级神王的玄力! 自身的气息,还可通过特殊的玄器隐匿或压制。但释出的力量,是再怎么都不可能作假的。 那就是神王境五级的玄气无疑,也证明着云澈的修为的确是五级神王……但,这以五级神王之力所轰出的力量,却比他们……比这些强大神君认知中的,要强横、霸道了不知多少倍! “西墟祈寒山败落……南凰云澈胜。” 宣读的声音终于响起,但音调,和先前任何一次都有着明显的不同。 “怎……怎么回事?” “祈宗主……他是怎么败的?这个姓云的小子,不是只有神王境五级吗?” “假的吧……难道是祈宗主轻敌大意?不过就算是再轻敌,也不至于……” …… 随着北寒神君的宣读,让人心悸的安静才终于被打破,窃窃私语声响起,然后越来越大,逐渐不可收拾。 喧闹声中,北寒神君目视南凰蝉衣,冷冷道:“南凰九战全败,难道还不够丑吗?现在不过是祈寒山大意轻敌,自露破绽,才送了你们一胜场,这就得意起来,也太难看了点。” 中墟之战到了此刻,北寒城还可出战五人,西墟宗和东墟宗各为三人,而南凰……唯有正立于战场的云澈一人。 虽然战局忽然出现了一场诡异的变数。但如此之大的差距,这样的变数根本不可能对结果造成实质的影响。南凰垫底的结局依旧是注定,无任何其他的可能……只是稍稍挽回了那么点脸面而已。 南凰蝉衣并未回应。 “下一场,东墟出战!” 东墟神君目光一扫,道:“雪辞,你上。” 东雪辞愣了一愣,眉头一紧:“好!我巴不得亲手教训他。” “不要轻敌。”东九奎沉声道。 “放心,我不是祈寒山那种蠢货。”东雪辞丢下一言,飞身而起,落入战场。 云澈与祈寒山相对时,所有人都当做一场笑话看,而那一场结束的太快,太突然,他们甚至都没看清祈寒山是怎么败的。而这一次,所有观战者全都瞪大眼睛,唯恐再错过任何一个细节。 他们想要确认,刚才发生的一切,会不会是昙花一现的幻觉。 看着云澈,东雪辞不紧不慢的晃了晃手腕:“云澈,又见面了,给南凰当狗的滋味如何?哦,说起来,你似乎有那么一点本事,也难怪南凰急不可待的收了你。只可惜,在我东墟,你不过是个我们不屑收留的弃子。” 云澈毫无反应。 “来吧,把你刚才暗算祈寒山的本事都尽管使出来。”东雪辞笑眯眯的道:“让我好好见识见识五级神王的大能耐!” 他言语、神情都满是轻蔑,仿佛在面对一个不堪一提的蝼蚁。但实则,他的内心绝无表面上那般轻松……他不是瞎子,云澈一击重创祈寒山的画面,给任何人都造成了极大的心理冲击。 但意识深处,他当然也绝不认为自己胜不了云澈……再怎么,也不过是个五级神王而已! 那种荒谬的事只有可能出现一次,只要自己足够认真,怎么可能败! 他这些话,意在激怒云澈,但,视线中的云澈却如一座僵化的石雕,对他的言语毫无反应,一双幽暗的眼瞳,竟是让他莫名生出一种不该有的心悸感。 南凰战阵,南凰蝉衣轻瞥了一眼一直在闭目养神,从未向战场看一眼的千叶影儿,忽然出声道:“你似乎一点都不担心你家公子。” “……”千叶影儿依旧静默无声,根本不屑理会。 她甘愿让云澈任意淫辱,但云澈之外,这个世上,能让她愿意正眼视之的,都屈指可数。 锵! 战场之上一声铮鸣,一把漆黑长刀由虚化实,现于东雪辞手中,而无数漆黑刀芒却由虚化实,在他身周的空间切开道道黑暗涟漪。 “嗯?大哥竟然一上来就亮鬼墟刀,难道是要一个照面杀了云澈吗?”东雪雁面露不解。鬼墟刀是东墟宗的镇宗魔刀之一,纵以东雪辞的实力,要驾驭也需要相当巨大的消耗。 “哼,你到现在,还以为云澈只是一个普通的五级神王吗!”东墟神君道,声音颇为低沉。 东雪雁一怔,随之反呛道:“父王难道以为大哥会败给他?” “最好不能!”东墟神君声音更沉:“否则……” 轰隆! 魔刀挥舞,战场之上顿时卷起骇人的黑暗气浪,霎时间光线暗淡,风暴卷动着噬人血骨的黑暗魔息,直罩向云澈所在的空间。 “双重法则!” 战场周围,响起大片暗呼。 这是黑暗和暴风的同时释放,双重力量法则,却是结合、驾驭的毫无艰涩,堪称完美,引得诸神君都为之侧目。 “不愧被东墟神君择为少主,果然天资惊人。” “他的力量之中,隐约有些许神君之意!”不白上人忽然开口,他看了东雪辞一眼,一直无神的眼睛总算闪过那么一瞬间的赞许:“千年之后,他或有成就神君的可能。” “东墟界这一代,也是人才辈出。”北寒初微笑道:“不过相比之下,这个叫云澈的人,倒是更有趣的很。” 东雪辞向前迈步,一步重过一步,黑暗与暴风之力将云澈所处空间封锁的彻彻底底。而云澈一动不动,仿佛已被完全压制。 东雪辞所爆发的实力让人惊讶,只是面对一个五级神王,这番场面总有一种夸张之感。 东雪辞亦不再发出逞威和蔑视之言,他停止迈步,一跃而起,暴风与黑暗同时爆发,手中魔刀亦在黑暗暴风中骤然斩下,在空中撕开一道触目惊心的黑痕。 分明是直取云澈之命! 黑暗、暴风、魔刀……任其一都可怕绝伦,何况同时爆发。 在中墟之战恶意下杀手,很可能会受到制裁。但,若能将云澈直接手刃,他就算就此被逐出战场也认了……还从来没有人,让他如此不爽过! 噗轰! 毫无保留的一刀,重劈在毫无动作,似乎无法挣脱压制的云澈身上,却是穿体而过,直砸在地。 “什……”这一刀,东雪辞可谓倾尽全力,措手不及之下,他向前猛一个踉跄。 完全爆发的黑暗与暴风铺开一个巨大的毁灭领域,黑暗弥漫下,无人能看清其中发生了什么。 东雪辞一刀挥空,直扑在地,而他的身侧,一个人影如鬼魅般出手,手臂伸出,轻描淡写的将他手中的魔刀取走。 魔刀入手,发出挣扎的嘶鸣。云澈手上黑芒一闪,魔刀的挣扎瞬间化为屈服的颤栗……而东雪辞,他竟是完全失去了与魔刀之间的灵魂联系。 这一瞬间,东雪辞惊骇到险些魂飞天外,他猛然折身,盯向近在咫尺的云澈……他的身周,暴风在呼啸,黑暗在残噬,但他全身上下,竟是毫发无伤,就连衣角,都看不到半点被带起的痕迹,仿佛自己的力量,对他而言只是毫无用处的幻象。 “白…痴。”云澈低低一声,一拳轰在已完全吓傻的东雪辞胸口。 胸骨断裂的声音清晰到震耳,五脏六腑一瞬崩碎,一股可怕的气浪从他的后背穿出……他感觉到自己的身体被洞穿,他的巅峰神王之躯,竟被一拳……一个五级神王的仅仅一拳洞穿!? 但,他的躯体却被牢牢定在原地,没有倒飞出去,直到云澈将手中的魔刀反手砸出。 啪!! 刀身狠狠的拍在了东雪辞的脸上,一蓬血雾在他的脸上炸开,东雪辞发出一声恶鬼般的嘶叫,横飞而起,砸向东墟战阵。 黑暗笼罩之下的几个瞬间,无人看清发生了什么。他们先前明明看到云澈被东雪辞爆发的双重法则之力所压制,直到魔刀近体都毫无反抗之力。 但不过刹那,从黑芒中洒血飞出的却不是云澈,而是东雪辞! 一起飞出的,还有刚刚还在他手中,凝聚着他极限力量的魔刀! “雪辞!” “少主!!” 东墟战阵全部大骇,一众人齐扑而出,东墟神君一瞬移空,将东雪辞当空抄起,察知到他的伤势,脸色顿时变得无比难看。 “父……王……” 东雪辞勉强存有着意识,半睁的眼睛却无比空洞……明明,只是受了云澈一拳……明明,他只是个五级神王啊…… 噩梦……这一定是噩梦! “闭嘴!”东墟神君沉声低吼,手掌覆在他的心口,神君气息猛涌而下,竭力压制他的伤势,但他的身体却在发抖,全身怒意和杀气混乱窜动,随时都有可能彻底失控。 东雪辞的伤不至于让他死。 但却将他废了大半!! 哪怕,他将全宗,将整个东墟界最顶级的资源都砸在他的身上,他的修为,也将再无可能踏入神道。 而一个不能入神道的玄者,在中位星界,乃至整个北神域,都和废人无异。 东九奎快速赶至,他察觉到东墟神君的不对劲,灵觉快速一扫,脸色顿时骤变。 “大哥他……他怎么样?”东雪雁以最快速的速度赶过来,惊慌失措道。 东九奎怔然许久,才无力的道:“废……了……” 轰——— 如一记闷雷轰鸣在东墟众人脑中,将他们全部震懵了过去。瘫在那里的东雪辞全身一颤,瞪大的眼球一瞬间炸满血丝。 废了…… 这两个字,不是来自他人,而是东九奎亲口说出!意味着,他是真的废了,彻底的废了,再无挽回的可能! 成为废人,他将再不可能是东墟太子,他的地位、人生高度一下子,永远的跌入最昏暗的谷底,再不会有人仰望他,羡慕他,敬畏他,而是成为一个连再普通,再卑微不过的玄者都能嘲讽、蔑视、怜悯他的废物! “啊……”东雪雁脸色变得惨白,她一阵失魂落魄:“不……不可能……不可能是真的……” 忽而,她目光一栗,发出带着泣音的嘶吼:“云澈……是云澈!他竟敢让大哥……父王,杀了他,一定要杀了他!” 啪!! 东墟神君猛然回身,一掌扇在东雪雁的脸上,将她远远的扇飞出去,那响亮无比的耳光声几乎响彻整个战场。 东墟神君面色铁青,他喘着粗气道:“若不是你们目中无人,无知愚蠢,自作主张将他逐出,他本该是我东墟战阵之人,又怎会去南凰!” “这都是……咎由自取!!” “呃……啊……啊……”东雪辞发出非人的绝望呻吟,身体疯狂的战栗着,如一只将死的幼虫。 东雪雁捂着自己一半苍白,一半血红的脸,瘫在地上一动不动……只是到了现在,早已连后悔的机会都没有了。 第1569章 撕破脸 “废……废了!?” 东墟战阵那边的声音传来,引起惊声无数。 在中墟之战,只要不是恶意下杀手,无论多么严重的伤,都不得追究。 但,东雪辞不是普通的东墟玄者,而是东墟太子,东墟神君最为看重的儿子! 东墟神君没有发作,就连愤怒也在极力的压制。显然,他不想失了儿子,又失了界王的尊严。 但,任谁都不会怀疑,云澈已是和东墟宗结下了永不可解之仇。现在东墟宗不便当众发作。但中墟之战后,东墟宗必会对云澈展开不死不休的追杀! 而相比于此,更为震颤人心的,是云澈竟瞬间废掉东雪辞的恐怖实力……黑暗遮掩,没有人看清云澈是如何出手,但,从两人交手,到东雪辞重伤被废,仅仅只有数息之隔! 上一场祈寒山被云澈一脚重创,他们还可强行解释为祈寒山过于大意,空门大露被直中要害。而云澈和东雪辞的交手,东雪辞分明一上来实力全开,双重法则释放的同时还祭出魔刀,连同级神王都难以抵御,却是比祈寒山更加悲惨的结局。 一个五级神王,怎么可能拥有这样的力量! “他……到底是……”南凰戬瞠目呢喃。他被云澈取代出战,本是满心郁气和不甘,同为南凰战阵,他甚至巴不得云澈出丑。 但此刻,他彻底的惊呆。 南凰默风更是许久都憋不出话来。 云澈,陌生的面孔,陌生的名字,无人知其来历。 但,两战,以五级神王之姿对战十级神王,却都是在电光火石间结束,一重伤,一残废。 哪怕上位星界,乃至王界的绝顶天才。也不至于爆发出如此超越界限如此夸张的力量吧!? 尊位之上,北寒初和不白上人的脸色也彻底的变了。 “半步神君!?”不白上人低低出声。他感知的清清楚楚,方才黑暗之中将东雪辞一击废掉的力量,五级神王的气息,却分明达到了半步神君的强度! 半步神君,超越神王巅峰,已半只脚踏入神君之境的特殊境界!虽未真正成就神君,但已堪称凌驾于所有神王之上,是神君之下无敌的存在。 一个半步神君的全力一击,若是直中要害,的确有可能将一个防御涣散的巅峰神王直接重创。 “以五级神王的境界,释出半步神君的力量……”北寒初一声低念:“师叔,弟子见识浅薄,这种幅度的境界跨越,真的有可能做到吗?” 不白上人想了想,道:“一些特殊的魔功,可以在一定时间内将自身玄力强行增幅,我们九曜天宫亦存在这种魔功。但你师尊从未打算传授你,因为这类魔功,都会有着极其严重的后果,或损寿元,或损天赋。” “师叔之意,这个云澈,为了能让南凰获胜,动用了这类魔功?” “……只有这种可能了。”不白上人道。 只是,能增幅到这种程度的魔功,他同样也未曾听说过。另外,一般发动这种暴走类魔功,暴涨的玄气会因自身难以承受与驾驭而无比混乱,而云澈的气息,却如死水般平静。 但除此之外,他实在找不到任何其他的解释。 若不是亲眼所见……有人告诉他一个五级神王爆发出半步神君之力,他会直接当对方在放屁。 “难怪他都是寻隙直下重手,绝不敢多加纠缠。”北寒初似是了然。 “北寒界王,你是不是又忘了什么?”南凰蝉衣淡淡出声,又一次提醒正明显走神的北寒神君。 以往中墟之战,都是南凰神君主话语权,而现在,却是“犯下大错”的南凰蝉衣在出言,而且面对各大界王毫无敬重和缓之态,反而针锋相对。 而南凰神君则是泰然安坐,毫不阻止和干涉。 东墟太子被云澈重手所废,东墟宗那边已乱做一团,战场的最角落,都能感受到一股死死压制的戾气。而南凰那边,竟连一句赔罪,或者简单的慰问都没有。 北寒神君胸口起伏,他重重看了云澈一眼,道:“东墟东雪辞败落,云澈胜。” “下一战……”北寒神君目光收凝,西墟伤,东墟废,下一场,将是他北寒城出战。 北寒战阵一片静寂。战至此时,实力最为强横的北寒城还可出战五人,而战阵之中,足有十五个人可以选择,皆为十级神王。 先前,云澈入战场之时,这些十年神王无疑嘲笑的最为肆意,他们用带着深深优越、怜悯、鄙夷的目光看着云澈,认定着他是一个被南凰强行推出的笑话,和他交手,简直都是一种耻辱。 但现在,当北寒神王目光扫过时,他们却全部深深垂首,无一敢与之对视。 这尴尬无比的一幕,在整个中墟之战的历史,都是第一次出现在北寒城的战阵之中。 北寒神君脸色骤沉,全身血液直涌头顶,他刚要暴怒,耳边,却忽然传来南凰蝉衣的幽然之音:“罢了,对我南凰而言,这一场中墟之战,已没有再继续下去的必要了。” 此言一出,满场皆愕,南凰众人更是齐齐转首,不知所措。 北寒神君转身:“这么说,你们是准备直接弃战么?” 惊讶过后,众人面面相觑间,忽然明白过来什么。 本以为南凰在这届中墟之战必将以全败的结局耻辱收尾,但横空杀出一个云澈,以五级神王的之力,将两大十级神王……其中之一还是东墟太子一伤一残,可谓惊艳……不,是惊骇了全场。 只是再怎么如何,南凰只余云澈一人,面对三大界王宗门的战阵,无论如何都不可能更改垫底的结果。 而且,云澈连败两人,“底牌”也该用尽了。 就此弃战,摆脱全败之辱的同时,也算在最大程度上保存了颜面,还留下了颇为震撼的印记。 但,南凰蝉衣却是冷然道:“弃战?北寒界王,你错了,是这一届的中墟之战,已不配再让我南凰浪费时间!” 北寒神君一愣,随之冷笑起来:“不配?你这话,我可就听不懂了。” “当真不懂吗?” 南凰蝉衣迈步,从战阵中缓缓走出,一时间,所有人的目光仿佛被无形之力牵引,都集中在了她的身上,耳边的声音柔缓中带着似有似无的威冷:“中墟之战,为分配中墟界的支配权而立,同时亦是幽墟四界的实力之争,尊严之争,亦能助神王悟道!” “我南凰历来势弱,在中墟之战从来皆排末位。我南凰从无异言,更从未弃战或缺席。因为纵然败,纵然尽再大努力也只能沦为末位,中墟之战亦值得南凰付诸全部。” “但,今日之战……”南凰蝉衣的声音中,骤添数分冰冷和威凌:“北寒、东墟、西墟,你们三宗在战场之上频繁的认输、假战、互通出战者,为的,就是要让我南凰玄者全败,甚至每一战,都必对我南凰玄者下极重的手!” “你们可还记得这是中墟之战!?今日之战,也配叫中墟之战?就为了讨好九曜天宫,辱我南凰,你们这统领幽墟五界的三大界王宗门,竟不惜舍弃尊严廉耻,摆出如此丑态。我南凰,已不屑与你们为战!” 中墟战场忽然落针可闻。 北寒、东墟、西墟三宗在中墟之战共同践踏南凰,所有人都看得清清楚楚,但断然没有人敢说破。因为这一切的背后,是北寒初,是九曜天宫。 哪怕最后南凰十战全败,留下永恒耻辱,他们也只能强行忍下,纵是南凰神君,也不敢多言什么。因为南凰神国没有资格在明面上和其他三宗撕破脸,更不敢再进一步触怒九曜天宫。 但,南凰蝉衣,竟是将之当众直接揭开! 不但直斥三宗,还分明带上了九曜天宫。在说出“为讨好九曜天宫”这句话时,她身后的南凰戬惊得双腿一软,险些当场跪到地上。 “蝉衣,你在胡说什么!”南凰默风压低声音吼道。 所有人都惊住,北寒初的双眸一眯,脸上露出饶有兴趣的淡笑。此刻,他忽然发现,自己似乎并不了解南凰蝉衣……殊不知,南凰皇室上下,那瞠然呆滞的目光,皆像是第一天见到蝉衣公主。 南凰神君眉头剧动,猛的站起……但却没有说话,少顷,又缓缓的坐了回去。 “呵,”北寒神君笑了起来:“南凰太女,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南凰,你默不作声,莫非你也如此认为。或者……这些话,都是你所授意?” 南凰神君道:“我既已授意蝉衣引领南凰战阵,那么战场之上,她的所有作为言语都代表南凰,你若认为是我之意,亦无不可。” “神皇,你……”南凰默风猛的回身,一脸震惊和难以置信。 南凰蝉衣拒北寒初,已是同时得罪了北寒城和北寒初,亦是南凰被三宗联合践踏的原因。云澈的骇人表现震惊全场,也为南凰挽回了些许颜面,但改变不了南凰的危境。 而南凰蝉衣一番话,几乎是在作死的将危境推向死境……南凰神君没有制止也就罢了,居然还表达认同之意!? 这对父女,都魔怔了吗! “很好,好的很。”北寒神君缓缓点头。 “呵,简直笑话。”西墟神君淡淡冷笑:“就凭你南凰,还没资格让我西墟针对,更不要说我们三宗。” 东墟神君将已昏过去的东雪辞扔下,声音无比低沉:“分明是自知垫底,强行弃战。也说不定,是怕再战下去,这个叫云澈的人身上会暴露出什么难看的东西来。” “却说的如此冠冕堂皇,还强行污我三宗,污中墟之战之名,究竟是谁不知廉耻!” “自知垫底,强行弃战?”南凰蝉衣微微冷哼:“真是可笑。” “可笑?”北寒神王低沉一笑:“是谁可笑,我想所有人都心知肚明,你是当在场之人都是傻子么!” 他刚要借次斥南凰冒犯九曜天宫,却听南凰蝉衣忽然道:“既如此,北寒、东墟、西墟,你们可敢与我南凰打一个赌?” 赌? 没等三大神君出口,南凰神衣已是继续道:“今日已成笑话的中墟之战战至此刻,北寒还有五人可出现,东墟二人,西墟三人。” “你们三宗十人齐上,战我南凰云澈一人!” 珠帘微漾,异芒潋滟溢出着让所有人目瞪口呆的言语:“你们,敢吗!?” 第1570章 一对十 哗—— 中墟战场霎时闹哄一片,他们听到了中墟之战历史上最莫名其妙,最匪夷所思的话。 南凰的最后玄者,战北寒、东墟、西墟的所有!? 虽说云澈惊撼全场,但这三宗的可出战玄者,可是还有整整十人!而且能入三宗战阵的,每一个都是强大的巅峰神王! 即使云澈前两场都是压倒性获胜,即使他还有很大余力,一对十……这也太扯淡了点! 要么是南凰蝉衣疯了,要么……就是个虚晃的幌子。 “蝉衣,你今天到底在乱搞什么!!”南凰默风几乎气炸了肺,再无法忍耐。 “默风,”南凰神君低声道:“不要多言,静看即可。” “……”南凰默风目光从南凰神君和南凰蝉衣身上混乱流转,他不再出声,但也绝无法平静下来。 “哈哈哈哈,”西墟神君大笑起来:“南凰,你这女儿,莫不是疯了?” 这话倒并非纯粹的讽刺……南凰蝉衣今天的一切行为都极为反常,和传闻中的完全不同,与她的身份、立场更是毫不契合。从她当众拒绝北寒初开始,便有人怀疑她是不是真的疯了。 “这么说,你们不敢?”南凰蝉衣轻语。 “不,是你南凰不配。”东墟神君沉声道:“我三宗玄者何许存在,别说十个,就算是……” “唉!”北寒神君却在这时忽然抬手发声,打断东墟神君之言,缓缓而语:“我三宗出十个玄者战你南凰一人,这么荒谬可笑的话,倒也亏你说得出来。若本王真的应了,无论什么结果,对我三宗玄者而言,都是一种自我羞辱。” 北寒神君所言不错。三宗派十个打一个?这是何等掉价的事!纵是他们应承,被择选的十大神王估计宁肯抗命都不一定答应。 “南凰太女,你一定认为,本王绝对不可能答应。”北寒神君忽然笑了起来,笑意格外的危险和讽刺:“不不不,这个提议,本王感兴趣的很!答应,一定要答应!” 东墟神君和西墟神君同时眉头大皱,他们看向北寒神君,却没有说什么。他们知道,北寒神君如此,必有其意。 “……”面对北寒神君此言,南凰蝉衣忽然沉默,一时毫无回应。 “不过,南凰太女既然说是‘赌’,那总该有点筹码吧?”北寒神君笑眯眯的道。 东墟神君和西需神君目光猛的一亮。 “……看来,北寒界王已经想好了筹码,不妨说来听听。”南凰蝉衣开口,音调不变,但,众人都隐约听得出,她的话少了几分刚才的威势。而且出口时,有了半个刹那的迟疑。 “很简单。若是你南凰能以一人胜我们南凰一人……”北寒神君的笑意更甚:“那么,你南凰理所当然是此届中墟之战的第一,除了应得的四分中墟之战,我北寒城,愿当场将我们的四分……哦不不,是三分中墟界拱手送予你南凰。” 噗…… 北寒神君话未说完,已是不知道有多少人直接笑出声。 就连西墟神君和刚废了儿子的东墟神君嘴角都忍不住抽搐扯动。 一战十……还是战十个巅峰神王,这要是能胜,他们都敢吃屎! “但若是你南凰败了,”北寒神君双目微眯,似笑非笑:“我们倒也不会逼你们南凰交出仅有的那点中墟界,只要你……南凰太女,随我儿回九曜天宫!” “但不是为妻为妾,而是为婢百年!” 哗——毫无疑问,声音再次爆开。 若是之前,北寒神君还不至于说出如此之言。但,是南凰蝉衣主动要强行撕破脸,又作死主动奉上这么一个机会,他哪还会“客气”。 南凰蝉衣当众拒北寒初,无疑狠狠的驳了北寒初的颜面,闹的他十分难看。而现在,他借着南凰蝉衣主动送上来的时机,一句“为婢”,狠狠反辱了回去。 亦在当众告知南凰,你们不识抬举失去了唯一的机会,还敢一再冒犯!到了现在,也只配为婢! 目光转向了南凰蝉衣,本绝不可能应承的事,竟被北寒神君一口答应……只是兼带提出的可以说是应有的筹码! 目光又一次落在南凰蝉衣的身上。北寒神君这一手颇为阴狠,让南凰蝉衣应也不是,不应也不是……若应,败后她将为北寒初之婢;柔不应,那无疑是打了自己的脸,也丢尽了南凰神国的脸。 南凰蝉衣开口:“北寒界王,你不觉得你这筹码也太可笑了吗!” 毫无意外的回应,北寒神君直接仰头大笑起来:“哈哈哈哈!怎么?不敢了?这可是你自己主动提出,现在反而没了胆子?莫非,这就是你南凰神国的廉耻和尊严?” “北寒界王,你好像误会了什么。”南凰蝉衣悠然道:“我何时说过不敢?” “你想要什么筹码,当该由你来定,但,你何来的资格决定我要的筹码?” “哦?”北寒神君一脸笑眯眯:“说的好。那本王倒要听听,你南凰蝉衣的百年值多大的筹码。” “把你整个北墟界赔上都不够。”南凰蝉衣徐徐道:“但既是筹码,总要有价,且也只能是你们出的起的价。既如此,那我便唯有勉为其难……” “若我南凰胜!不仅北寒城,属于东墟宗、西墟宗的那部分中墟界域,也皆属我南凰!” “且时间不是五十年,而是五百年!” 北寒神君眉头猛的一皱,随之又马上舒展开。听到南凰蝉衣的前半句,他就知道她一定准备提出一个无比巨大,让他不可能接受的筹码来期望吓住他,比如“自毙当场”、“让他北寒神君入南凰为奴”之类。 五百年中墟界皆归南凰,的确是个巨大的筹码,若当真实力,会让南凰在雄厚资源下快速崛起,其他三界则因失了中墟界的资源而衰弱。 但,如此的筹码,还远远不足以吓到他,更别谈“绝对不可接受”。 到底只是个阅历不足五甲子,脑子还明显不太正常的小辈皇女。 “很好!当然没有问题!”南凰蝉衣的声音还未完全落尽,北寒神君已是一口答应,连一丁点的犹豫、迟疑都没有,他目光左右一转:“东墟兄、西墟老弟,你们可有意见?” “呵呵,既是我们三宗齐上,那筹码,也自该算我们一份。”西墟神君笑着道。 “无异议!”东墟神君同样毫无犹疑。 虽然胜了,他们看似并未能得到什么,但无形之中,却是送了北寒城,更关键是送了北寒初一个大人情!他们岂有拒绝之理。 “好!”北寒神君点头:“如此,你们南凰可还有其他话要说?” 何为骑虎难下?南凰蝉衣主动提出要一战十,又主动提出了新的筹码,全部被北寒神君一口应承。现在的南凰蝉衣,已是再无退路……看北寒神君、东墟神君、西墟神君忽然变得虎视眈眈的样子,南凰怕是连丢下所有颜面强行退离都无法做到。 “好!”南凰蝉衣同样颔首:“也免得继续在这已成笑话的中墟之战继续浪费时间。三位界王,现在,你们可以择你们的出战者了。” 北寒神君淡淡一笑,身体一转,气息已直接落在五人身上:“你们五个,便来一同领教一番这位南凰神王的风采。” “是!”五大巅峰神王同时应声。 如果只是纯粹交战,以多打少,他们秉承巅峰神王的尊严,绝难接受。但现在,却被北寒神君几语扭成一个笑话,将这南凰玄者踩死后,还能逼得南凰蝉衣成为北寒初百年之婢,他们哪还会有什么心理负担。 但这一切,有一个人,且是很核心的一个人,却并无人过问他的意见。 云澈在战场中心微微转身,他目光一斜,向南凰蝉衣传音道:“拿我当枪使!?” 他音调很是僵冷,带着刺魂的警告之意。 “这是我临时决定,未曾过问于你,的确于你不公。但……你特意来参加中墟之战,并选中了我,自是有所求!既然你有足够的能力,为何不顺便赚取更多的利益呢。” “就怕到时候,你给不起!” “我一定给的起!” “……”云澈目光转回时,他的身前,已是多了十个强大的气息。 十个入阵中墟之战的巅峰神王!五个来自北墟界,三个来自西墟界,两个来自东墟界。 这些人,或界王宗门的核心存在,或为一方界王的绝对霸主。任何一个,在幽墟五界都有着赫赫威名。 中墟之战的战场上上演的都是巅峰神王之战,大部分都是激烈绝伦,抛开极少存在的神君,便是幽墟五界真正的巅峰之战。 而十个巅峰神王同时出战,对手只有一个神王,还是个比他们汇总任何一人都弱上半个大境界的五级神王…… 这种画面,别说中墟之战,他们一辈子都没见过。 南凰神国,这真是作的一手好死。 “蝉衣……”南凰神君终是无法坐得住,他起身走到南凰蝉衣身侧,低低出声。 “父王,放心好了。”南凰蝉衣用只有南凰神君才能听到的声音道:“虽然听上去无比匪夷所思。但在这个人面前,这十个神王,不过是一群土狗而已。” “……”南凰神君眉梢猛跳,嘴唇连动,却也没有再问什么。 十大巅峰神王面对一个五级神王,这极具冲击,更具滑稽的画面一时定格在中墟战场。北寒神君向前数步,朗声道:“南凰既敢提出如此战阵,想来信心十足。看来,接下来必定是一场精彩、惨烈非常的旷世之战。” 这番嘲讽之言,引得不知多少人跟着笑出声。 “另外,这亦是一场赌战。若我三宗战败,那么接下来五百年,整个中墟界皆归南凰神国所有,我北墟、东墟、西墟三界不得踏入半步。” “而若是我三宗侥幸获胜。你南凰太女,便要在九曜天宫藏剑宫少宫主北寒初身边为婢百年,百年之内,不得离开。此赌此战,在场之人,皆为见证!” 他身体一转,向北寒初和不白上任所在的尊位屈身一拜:“少宫主,此战的筹码关系到中墟界,因而亦属中墟之战,还劳少宫主同为见证。” “好。”北寒初轻轻颔首:“此战的过程、结果,我北寒初代九曜天宫见证!若有违规者、违背赌约者,九曜天宫亦会行以制裁。” 北寒初很少说话,更从不提出任何偏向性的建议或见解,一直都是一个纯粹的见证者姿态。 而他的话,以九曜天宫的立场所说出的见证之言,将此事死死钉死,也封死了南凰神国最后的一丁点退路。 “有劳少宫主。”北寒神君微笑一礼,转身之时脸色一肃,手臂一挥:“开战!” 第1571章 永夜残杀 北寒神君的吼声之下,十大神王同时玄气外放……但却无一人向前或出手。 毕竟抛开局面的话……十个有头有脸的宗师级人物当着千万玄者之面打一个人,无论心理还是颜面上总会膈应。 全场安静,众人注目,但他们等待的不是这场悬殊到不能再悬殊,结果上不可能有丁点悬念的对战,而是南凰神国该怎么收场。 北寒初以低姿态真诚相求,南凰蝉衣直接拒绝。若结果是南航蝉衣成为北寒初之婢,那南凰神国简直都可以成为所有中位星界中最大的笑话。 千叶影儿在这时微微抬首,漠然盯了南凰蝉衣一眼。一瞬,便又收回目光,重新闭目。 只是闭目的刹那,金眸深处,暗闪过一抹危险的寒光。 战场之上,十大神王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依旧无人肯主动出手。 而这时,云澈缓缓的抬起手臂,五指以一个更加缓慢的方式张开。 也是这一刻,安静的战场忽然没来由变得压抑起来,光线亦明显变得有些幽暗。 突如其来的变化让众人下意识的抬头,却发现上空并无黑云遮蔽。而那股压抑感在悄然加剧,像是有什么越来越沉重的东西重压在心脏上。 众人惊疑之间,云澈的身上忽然黑光爆裂,眼前庞大的中墟战场,一下子变得漆黑一片。 这种剧烈的变化并非循序渐进,而是在那一个瞬间,整个战场便完全被黑暗充斥,像是暗夜陡然间单独笼罩了中墟战场,吞噬了所有的一切。 这是一股太过浓郁的黑暗,吞噬了战场每一丝的光明。所有人,包括各大神君之内,他们的视线都被黑暗完全隔绝,再看不到云澈和十大神王一丝的身影,就连灵觉,也明显受到了阻滞。 千叶影儿纤眉稍动…… 因为,笼罩战场的黑暗,分明是永夜幻魔典中的特殊黑暗领域——永夜无光! 他果然也修成了永夜幻魔典! 只是,对付区区几个神王,居然如此大动干戈……看来,他是有什么特殊的想法。 莫非…… 周围惊呼弥漫,各大神君都是“刷”的站起,面露惊色。而立于中墟战场的十大神王,黑暗降临那一刻,他们感受到的不是暗夜,而是深渊! 毫无准备,毫无预兆,视线中的一切都化为黑暗。骇然之中,他们本能的玄气释放,但,他们的内心,也在这一刹那变得更加惊恐,因为他的手脚,乃至整个躯体,都像是被无数无形之物牢牢束缚,单单只是抬起手臂,都几乎用尽了所有的力量。 他们的玄气,像是被万丈山岳死死镇压,无论怎么挣扎,都无法摆脱。 而更可怕的,是一道道冰冷、压抑、阴森的气息从所有方位疯狂的涌向他们的躯体和灵魂,像是有无数的恶鬼在残噬着他们的身体和意识,滋生着越来越沉重的恐惧与绝望。 永夜无光,吞噬的不仅仅是光明,还有生机与希望! 黑暗之中,云澈的身影无声游移,出现在一个神王前方……短短数尺之距,这个强大的巅峰神王却是丝毫没有察觉到他的存在,就连灵觉,都基本被吞噬殆尽。 云澈手指隔空一点,一股黑暗玄气直中其身,爆开在他的体内,残忍的冲击向他的四肢。 “呜啊啊啊!” 惨叫声亦被完全淹没在黑暗之中,第一个神王胸口炸裂,双臂双腿同时崩断……虽然云澈只是弹指之力,但这些神王的玄气和意志被双重压制,哪有半点防备和防御可言,在云澈的力量之下,简直脆弱如朽木。 脚踩黑暗,云澈的身影已瞬间出现在另一个神王面前,同样轻描淡写的伸手一点……前一个神王躯体还未来得及完全倒下,第二个神王已血泉爆发,四肢齐断。 砰! 砰! 砰! 砰! 砰! …… 力量的爆发,躯体的碎断,绝望的惨叫……全部被黑暗完完全全的埋葬。 战场之外,众人的视线之中唯有一片彻彻底底的黑暗,看不到一丝的身影,听不到一丝的声音,更不可能知道黑暗中发生了什么。 北寒神君、东墟神君、西墟神君全部眉头大皱。眼前,是一团纯粹的黑暗,纯粹到有些不可思议。他们不约而同的向前,但刚一靠近,战场的黑暗忽然崩散。 就像是一块被从中撕开的漆黑幕布,光明从中骤现,然后转瞬反将所有黑暗吞没。 战场,重新呈现在众人视线之中。 同时出现的,还有长久的窒息。 战场正中心,云澈静立在那里,无论站姿,还是所立的位置,都和先前没有任何的不同。 他面无表情,目无波澜,身上亦没有任何的褶皱灰尘,仿佛自始至终动都没有动过。 而他的前方,十瘫触目惊心的血迹之中,躺着十个惨不忍睹的人影,他们遍体染血,尤其胸口和四肢,都印着五个位置,就连形状都几乎完全一样的血洞,血流依旧在快速喷涌。 他们脸色惨白如纸,全身时而扭曲,时而痉挛,时而在未散尽的恐惧中颤栗,口中发出着一个比一个痛苦嘶哑的惨吟,就如十条将死之虫。 而这十个人……赫然是来自北寒、东墟、西墟三宗的十大巅峰神王! 北寒、东墟、西墟三大神君面色陡变,就连身躯也明显一晃,活生生像是被人一锤抡在了脑袋上。 安静,死一般的安静,眼前画面的强烈冲击,带给在场之人的,是一种完完全全超越认知,撕裂信念的震骇与惊恐。 没有人看清发生了什么,他们看到的只有忽现和忽散的黑暗,以及全部重伤瘫地,连站起都不能的十大神王。 而这期间,只过去了短到可怕的数息而已。 “啊……啊……” “嘶……” “这……这是……什么……” “……” 呢喃、呻吟、吸气、牙齿打颤……而别说他们,就连这十大神王,都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怎么回事!!” 风声呼啸,北寒神君一瞬移身至战场,来到了十大神王之侧,近观之下,他的眼皮猛的一跳,脸色也扭曲的更加厉害。 这十人之中,有半数北墟界的人。而这五个巅峰神王,有一个外援,其他四个皆是北寒城的核心与基石。这可怕的伤势,很有可能留下无法挽回的重创,这对他北寒城而言,是无法估量的巨大损失。 他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他绝不相信这是云澈以自己的实力所为! “呃……啊啊……”正中的北寒城神王从溢血的齿缝间挤出痛苦的声音:“妖术……是妖术!” 那忽然的黑暗,躯体与玄力的压制、对灵魂的残噬……他第一次相信,甚至确信,这个世上有妖术的存在。 “对……是……妖术……”另一个北寒神君也竭力嘶吼着,那惊恐、绝望的声音如缕缕阴风,穿入所有人的耳中。 尊位之上,北寒初眉头大皱,他低声道:“师叔,究竟发生了什么!?” “……”不白上人短暂沉默,道:“妖术之说,纯是荒谬。但此子,定用了某种极其高等的魔器。” 他说的斩钉截铁。 北寒初微微点头:“弟子也如此认为。” 说话的同时,他的眼中晃过一抹异芒。 不白上人微微垂首:“看来,你对这件魔器生了兴趣。” “当然。”北寒初淡笑:“既有此机遇,若不试探一番,岂不遗憾。” 两大北寒神王的痛苦之言让北寒神君猛的抬头,目光直刺云澈:“云澈!你究竟做了什么!” “做了什么,不是显而易见吗?”战场南侧,传来南凰蝉衣的声音:“我南凰云澈,一人胜了你三宗十个神王,难道你看不见么?还是……你堂堂北寒神君,真的信了云澈使了什么妖术?” “哼!云澈他区区一个……怎么可能胜过他们十人!”北寒神君哪还有半点先前的笃定,声音透着无法隐下的震惊和杀意:“就算不是妖术,他也一定动用了某种魔器!” 他所言所想,和不白上人完全相同。 “那又如何?”南凰蝉衣道:“云澈与你们三宗的十神王之战,可曾有规定过不得使用任何玄器?” “你!!”北寒神君五官骤凝……南凰蝉衣这句话,似是默认了云澈的确动用了某种强大的玄器,但却也让北寒神君哑口难辨。 因为在几乎所有战场上,玄丹、玄阵等都是禁止之物,但基本都不会禁止护甲之外的玄器。武器亦是玄器的一种,而能驾驭强大的玄器,本身就是一种能力。 能力不足强行驾驭,是一种近乎找死的行为。 眼前的画面终于得到了解释,东墟神君面现震怒,厉声道:“中墟之战虽不限制玄器,但,云澈所动用的魔器,显然绝非常规之物,很可能涉及禁忌!” “用禁忌魔器伤我三宗十大神王,还下手如此狠毒……岂能饶恕!”西墟神君也怒声道。 “哦?”南凰蝉衣幽然道:“我南凰一人对你三宗十人,这一战的结果已出,云澈大胜。不过看你们三位界王的样子,莫非是准备不要自身和宗门的脸皮,当众抵赖吗?” 北寒神君眉头再沉,刚要说话,却听南凰蝉衣话音一转,道:“北寒公子。作为此战最高的监督见证者,你觉得呢?” 北寒神君即将出口的话顿时收回。他知道,北寒初无论如何,都不可能裁定云澈胜。 在众人注目之中,北寒初站起,微微一笑,道:“中墟之战,的确从不禁止玄器。但,超出战场层面的玄器,便可以‘禁器’相称。正常玄器,对玄者而言是合理的辅助,让交战更加精彩激烈。” “但超出界限的禁忌玄器,却会摧毁最基本的战场平衡与规则。” “战场之上,决定胜败的应该是玄者自身。而不该是打破平衡的玄器!所以此战,根本毫无意义!若一定要说胜者的话,那么胜的是那件不该出现在这个战场的魔器,而不是云澈!” 北寒初话语平淡,却是不容置疑。 云澈头也不抬,冷淡之极的道:“我没有用魔器。” 第1572章 强行作死 “没有?”北寒初淡淡一笑:“云澈,我今天是代我师尊,亦代九曜天宫来监督见证中墟之战。刚才一战,也在中墟之战范畴之内。” “既为监督见证者,便不会容许任何违逆规则的事发生!”北寒初音调不变,但目光隐隐沉了半分:“尤其在我面前,还是不要说谎的好。” “是吗?”云澈似笑非笑:“那你告诉我,我用的究竟是何种魔器?” “呵呵,”就知道云澈会如此之说,北寒初笑了笑:“你所用的魔器,应该是一种‘容器’类的魔器,能在刹那之间释放大量封存其中的黑暗之力。释放的同时黑暗弥漫,视觉、灵觉尽皆隔绝,当然无从看到。” “能将巅峰神王压制残噬到如此程度的黑暗之力,以你的修为,这等层面的魔器,你能驾驭的也唯有‘容器’类,我说的对吗?” 北寒初慢条斯理的说着,众玄者的思绪也被他的言语牵引,心中逐渐了然与敬服。 南凰那边无人出声,神色挣扎……很显然,连他们,也完全相信云澈定是借助了某种极强的魔器。那股封锁一切的黑暗,便是魔器所释……否则,单凭云澈,怎么可能击败整整十个巅峰神王! 而且还是在短短数息之内全部重创! 另外,退亿万步讲,就算他真的有击败十大神王的实力,又何需在一开始忽然散开隔绝一切世界的黑暗玄气……那显然是在隐藏什么。 “也就是说,这些都不过是你的猜测。”云澈依旧是一副任谁看了都会极为不爽的冷淡姿态:“你们九曜天宫,都是靠臆想来行事的吗?” “混账东西!”云澈此言一出,北寒神君顿时勃然大怒:“竟敢对九曜天宫说如此不敬之言,你是不想活了吗!” “父王不必动怒。”北寒初一抬手,丝毫不怒,脸上的微笑反而深了几分:“我们的确无人亲眼见到云澈使用魔器,所以他会有此一言,情理之中。换作谁,好不容易得到这个结果,都会紧咬不放。” “但,”北寒初目光多了几分异芒:“我既为监督见证者,自该裁定出最公平的结果。” 他从尊位上站起,缓缓走下,一股若有若无的神君威压释放,将整个战场笼罩,声音,亦多了几分慑人的威凌:“你既然如此坚持称自己没有动用超出战场层面的禁忌魔器,也就是说,你是靠自己的实力,在短短三息的时间里,击败并重伤了这十位巅峰神王。” “虽然这种荒谬绝伦的事,世上不可能有任何人会相信。但我给你机会证明自己……你也必须证明自己!” 他的脚步落在了中墟战场,立于云澈之前,双手倒背,淡淡而语:“作为监督者,我来亲自和你交手。你若能从我的手中,证明你有这样的实力,那么,任何人都将无话可说。方才的一战,也当算你胜。接下来的五百年,中墟界将完全归属南凰神国所有。” 嗡———— 战场像是忽然钻进了无数只马蜂,变得闹哄一片。 中墟之战,是中位星界之战。而北寒初何许人物!他年纪极轻,却已是九曜天宫的少宫主之一,而且还入了北域天君榜,哪怕在上位星界,都是世所瞩目的超然存在! 这样的北寒初,竟为了“证明”,亲自和云澈交手!? 西墟神君迅速道:“不可!万万不可!这般小事,要证明再简单不过。少宫主何等身份,岂能如此屈尊。” “不错!一个故弄玄虚的小小南凰玄者,岂配少宫主亲自出手!若少宫主怕有失公允,本王可以代劳,少宫主监督即可。”东墟神君也紧随道。 北寒神君倒是没阻止,知子莫若父,北寒初忽然如此做,必有目的。 “唉,”南凰蝉衣默默叹息一声,她稍稍回眸,向千叶影儿道:“你家公子,着实坏的很。” 她知道,这是云澈对她的一种报复……招惹北寒初,触动的可是九曜天宫。而云澈此刻所站的是南凰的立场,若有什么后果,也该是南凰扛着,扛不住,甚至可能是灭国的后果。 这是一种报复,亦是一种……对她的试探。 “是你自作主张在先。”千叶影儿总算是对南凰蝉衣开口,但说话之时,目光却丝毫没有转向她:“这个世上,不是谁,都是你配算计的!” “……”她不急不恼,彩帘下的珠玉唇瓣反而轻抿起一个潋滟的弧度:“有趣。” 比传闻中的,还要有趣。 “不必,”淡淡回绝两大神君的奉承拍马,北寒初目视云澈:“今日,既是由我监督,亲力亲为亦是应当。” “而若是不能证明,”北寒初继续道:“那么,你恶意欺瞒监督者,还言辱我九曜天宫的事,我便不得不追求!后果,可就不是败那么简单……我须将你押回九曜天宫,交由师尊处置定夺!” “另外,此事关乎中墟之战的最终结果,你没有拒绝的权利!” 气氛微凝,随之,众人看向云澈的目光,顿时都带上了越来越深的怜悯。 这就是玩脱,还在九曜天宫面前嘴硬、欺瞒的后果。 当然,也有少数人一眼窥出……北寒初此举,很可能是对云澈之前所用的神秘魔器产生了兴趣。 所谓怀璧其罪,而弱者怀璧,更是大罪! 北寒初亲自入战场,九曜天宫天威在前,云澈是应也得应,不应也得应。 而外人,别说阻止和劝解,连气都不敢大喘。 “……好。”片刻的沉寂,云澈出声:“那么,若是我证明自己没有用魔器呢?” “哦?”北寒初嘴角微勾。 “刚才之战,结果已出。而所谓证明,不过是凭空横入。若我不能证明,不但要被判落败,还要落入九曜天宫之手。而若我能证明……难道就只是白白受此污蔑!?” “哈哈哈哈,”北寒初仰头大笑:“说得好,是聪明人该说的话,你要没有此言,我说不定反而会失望。” 北寒初手指一划,白芒骤闪,一把近八尺之剑现于他的手中。剑身修长平直,剑体灰白,但周围,却诡异的环绕着一层淡淡的黑气。 “藏天剑!” 此剑一现,北寒神君一声脱口而出的惊吟。 短短三个字的剑名,惊得所有人心脏都跟着剧烈一跳,而那些用剑之人,眼中无不释放出狂热到极点的光芒。 “此剑,名为藏天,我藏剑宫,便是以此剑命名。三个月前,师尊才将之恩赐予我。” 手掌一转,藏天剑收起,天地间顿时少了一抹耀心的剑芒,北寒初悠然道:“我九曜天宫的镇宫之剑,足抵百个南凰!若你能证明自己,我不但会亲身向你致歉,还会将这藏天剑送予你手,来偿你所受冤屈。” “如此,你可还有话说?” 众人久久瞠目,深深窒息。 藏天剑,那可是藏天剑啊!在九曜天宫,都是镇宫之宝的存在!它被如此之早的赐予北寒初,无人觉得太过惊讶,毕竟北寒初是九曜天宫历史上第一个入北域天君榜的人。 而以这把藏天剑为“筹码”,云澈还能有什么话说?还能有什么退路? 这毫无疑问是封死了云澈所有退路……与此同时,也显然是确信云澈根本不可能真的“证明”自己。 “……”南凰蝉衣眼波漾动,之前一直主南凰话语权的她,却是在北寒初走下尊位,站到云澈身前后,再未说过一句话。 北寒初是个真正的绝世天才,中位星界出身,却能入北域天君榜,这无疑是最好的证明。这样的北寒初,在任何位面,都有资格受到赞誉和追捧,在任何同辈玄者面前,都有狂傲的资本。 但……众人都在以目光怜悯云澈时,南凰蝉衣却在以目光怜悯着北寒初……现在的他完全不知道,自己面对的,是怎样一个怪物。 “好!你可不要后悔。”云澈点头,脸上没有紧张,没有忐忑,一丁点的表情都没有。 他在入战场后便始终如此,给人一种他似乎永远不会有感情波动的感觉。 “我的人生里,从来没有后悔二字。此类无谓的劝言,你还是留给自己吧。” 对云澈的虚张声势和强装镇定深感可笑,北寒初眯了眯眼,缓步向前,一直近到云澈身前不到十丈距离,才停住脚步。 “放心,我还不至于欺凌一个中期神王。”北寒初面带微笑,声音淡淡,双手依然散然的背在身后,身上亦没有玄气涌动的迹象:“我会让你三招……哦不,还是七招吧。七招之内,我不会还手,不会躲避,连反震都不会,给你完全足够的施展空间,如此,你可满意?” “满意,非常满意!”云澈点头,手臂抬起,随意的动了动手腕。 “那么,出手吧。”北寒初依旧双手负后,站姿随意:“让我,还有在场所有人,都好好见识见识你击败十个巅峰神王的实力!” 云澈不再说话,脚下一错,身影一晃,已是直冲北寒初,抬起的右手之上聚起一团并不浓郁的黑气。 他的速度并不快,手上的黑气看上去也格外淡薄。他冲至北寒初身前,一拳直轰他的心口。 直到他临近,北寒初也一动不动……笑话,身为一个神君,又岂会将神王之力放在眼中。 云澈之前两战,曾刹那释放过接近半步神君之力。半步神君虽是距离神君最近的境界,但和真正神君终究有着天堑之距!哪怕云澈再次轰出半步神君之力,他也不会皱一下眉头。 而眼前这软绵绵的一击,只会让他觉得可笑。 砰! 云澈缠绕着黑光的右手直中北寒初心口,发出一声并不响亮的撞击声。 北寒神君、东墟神君、西墟神君、不白上人……这一刻,他们脸上同时闪过不屑和冷笑。这样的力量,在一个真正的神君面前,连个笑话都算不上。 若不是他有心云澈身上的神秘魔器,绝不会屑于亲自和云澈交手。 但……北寒初脸上那裁决者般的淡笑,却在一刹那定格。 云澈的手掌碰触到他心口中的刹那,他的脑中,还有身体内部,像是有千座、万座火山同时崩塌崩裂。 轰———— “呃啊!” 一声仿佛撕破喉咙的惨叫,上一个瞬间还傲然如岳的北寒初像一个被一脚踢出的皮球,翻滚着……射了出去,直射出数里之遥,才重砸在地。 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北寒初的躯体在那股恐怖巨力的牵引下,砸地时面部倒栽,他的脸犁着地面又冲出千丈之距才堪堪停下,身后飘飞着大片的碎齿血沫。 第1573章 惨不堪言 北寒初的躯体终于停住,软趴趴的瘫在了那里。 无数只下巴在同一个瞬间咣当砸地,就连各大神君的眼珠子都险些当场崩出眼眶。 不白上人的身体骤然沉下,但马上又死死停住。他看着眼前的一幕,脸上第一次露出深深的骇然之色。 他们看到了什么? 北寒初……成就神君的北寒初,竟然被云澈…… 一拳轰飞!? 可怕的安静之中,北寒初从地上缓缓站起,他的双目扩张到了最大,疯狂的颤抖瑟缩着。而他的神君之躯剧痛无比,气息混乱,五脏六腑像是被绞碎了一般…… 一口猩血涌上喉间,被他生生吞了回去。他勉强站起,但气机稍一牵动,比方才暴烈了不知多少倍的逆血狂喷而出,一股接着一股……他刚站起的身体也猛的跪下,连吐十几道血箭,带出了一块又一块的牙齿。 他的满口牙齿,几乎碎断了八成。以他的神君之躯,当然不是因撞击而断,而是被那股来自云澈,瞬间涌遍全身的力量所残忍摧断…… 显然,是云澈恶意为之。 这十几大口血几乎带走了北寒初小半条命。血流不再涌出,气息也似乎缓和了许多,但他却瘫跪在地,半天都没有再站起,只有眼瞳在夸张的瑟缩,像是忽然坠入荒诞的噩梦。 对……噩梦……这一定是噩梦…… 云澈的手臂缓缓垂下,淡淡道:“还让吗?” 冷淡无比的三个字,像是三根钢针扎入心魂,北寒初瞳孔定格,从噩梦中一下子惊醒,他猛的翻身而起,直直的看向云澈……手掌下意识的伸向面部,沾到满手腥红。 他的脸……毁了。 上一刻,他是多么的威风凛凛,多么的傲然无双。他是九曜天宫的少宫主之一,是北域天君榜的绝世奇才,是中墟之战的监督者。幽墟五界的界王,包括他父亲在内,都要对他毕恭毕敬,那些仰视他的目光,无不是像是在仰羡神明之子。 面对云澈,他尽展神君威姿,负手傲立,如面蚍蜉。 却被云澈一拳,砸成了瘫地的死狗。 被血糊满的面孔,尽断的牙齿,狰狞的五官……狼狈让人怜悯和不忍直视。 “初……初儿!?” 直到现在,北寒神君才终于勉强出声……他懵在那里,彻底的懵了。 所有人都懵了,全场每一张面孔,都写着“懵逼”二字。 “……”北寒初眼角、嘴角都在剧烈的抽搐,眼前时而模糊,时而天旋地转,不是他的视觉出现了问题,而是那种毕生都未曾有过的狼狈、耻辱在狠狠的撕裂着他的灵魂, “你……”他张口,发出的声音却嘶哑如被扭断脖颈的鸭子。 “啊!”暴凸的眼球陡然闪过一团混乱的黑光,北寒初一声怪叫,向云澈猛扑而至, 一瞬之间,他全身黑芒笼罩,就连肌肤都变成了暗灰色,一股明显有些混乱的神君威压猛烈释放,右臂上爆涨出一道尺长的黑暗剑罡。 什么证明,什么先让七招……他的脸已经在刚才完全丢尽,还要什么脸!现在只想将云澈以最残忍的方式撕成碎片。 整个战场的气浪都被一瞬排开,大片的惊呼声中,黑暗剑罡直刺云澈喉咙。 云澈一动不动,在无数双又一次收缩到极致的眼瞳中,他的手臂抬起,竟直接徒手抓向迎面刺来的黑暗剑芒。 北寒初屈辱、惊怒之下,那可是他毫无保留的神君之力! “死……吧!!”北寒初狰狞大吼。 嚓——— 那一声铮鸣,刺耳的像是有无数把利刃在心脏深处崩碎。北寒初的黑暗剑罡与云澈的五指相触,鲜血爆裂…… 但爆开的,却不是云澈的血。 北寒初的黑暗剑罡,连同他的五根手指,在刹那间崩碎,炸开漫天的黑芒、肉屑和血浆。 云澈的手掌继续向前,一瞬锁在了北寒初的喉咙上,将他即将出口的惨叫生生扼死,随着他五指的收拢,他的喉骨、喉管快速的收缩、变形,碎裂。 “少宫主?北域天君榜?”盯着北寒初惊恐欲裂的眼瞳,云澈幽冷低语:“叫的那么欢,我还以为你有多大的能耐,原来不过是条只会乱叫的废狗!” “呃……啊……啊啊……”北寒初的面孔由黑转青,失去五指的残缺手掌在狂乱的挣扎,但那只可怕的手掌锁住的不仅是他的喉咙,还有他的玄气…… 他引以为傲,明明那么强大的神君之力,就像是被人踩在脚下的幼虫,无论如何都无法挣脱。 “初儿!” “住手!!” 两声震耳欲聋的大吼从不同方位同时响起,紧随之后的,是两声惊天动地的爆鸣……以及大片的惨叫声。 北寒神君与不白上人同时玄气爆发,直冲云澈。 作为幽墟五界第一人,北寒界王不仅是一个神君,还是临近中期的四级神君!不白上人亦是一个四级神君,且犹胜北寒神君一分,两个四级神君的力量在中墟战场爆发,单单是气浪与威势,便将数千人震翻甚至轰飞。 而这两股对幽墟五界而言宛若神威的力量,却是同时直取一人……一个方才他们眼中“小小的中墟之战参战玄者”。 两大神君之力的同时笼罩,让云澈的躯体被刹那压制,眉头亦猛的一沉。 轰!! 一股颇为阴寒诡异的巨力直中云澈左肋,云澈身体翻转,被瞬间震出数百丈,脚下地面尽皆崩裂。 手中的北寒初亦被震飞出去,北寒神君身体一转,将北寒初抄起,看着他残缺大半的手掌,已是目眦尽裂。 “……”云澈身躯站直,伸手,轻掸了一下左肋的灰尘。 中墟战场彻底的乱了,惊恐、呆滞、骇然、颤栗……不,他们找不到任何词语形容自己的心情以及所看到的画面。 北寒初,竟被云澈一拳重伤。他的暴怒反击,更是如笑话一般崩散,被云澈随手反制。 他可是北域天君榜的天才神君,是幽墟五界的奇迹和骄傲! 而云澈,分明才是一个五级神王啊! 难道,他先前击败两个神王,并不是用的什么非常手段。他数息重创十大神王,也压根就没借助什么魔器!? 之前,没有任何人会相信一个五级神王能拥有这样的实力。他败十大神王,十成十的可能是用了魔器之类的手段…… 但他们现在所见……究竟是什么!! 五级神王将成就一级神君的北寒初完全碾压,如碾瓦狗……哪怕是疯子,都编不出这样的笑话,今日却活生生的呈现在他们眼前。 “他……他……他……”南凰戬盯着云澈,极度的震惊之下,已是连话都说不利索:“他到底……是……什么人……” “啊……”南凰默风的喉咙在不断的蠕动,根本说不出话来。 “不好!”一个南凰神王忽然道:“北寒初被伤,还当众受如此大辱,九曜天宫定不可能善罢甘休……而云澈,今日是代表我南凰而战啊。” 此言一出,呆滞中的南凰众人齐齐转目,面露骇色。 云澈的实力,恐怖到完全难以置信。而他的手段却是极其阴毒狠辣,断其齿,毁其颜,碎其手……比这更严重的,是尊严尽丧和无尽之辱! 以北寒初在九曜天宫的地位,这已不是触怒那么简单……他们的报复,将难以想象。 云澈如此惊人实力,想拍屁股走人,怕是谁都拦不住他。九曜天宫的怒火,毫无疑问会发泄在南凰神国身上……南凰神国怎堪承受。 “此事,不必惊慌。”南凰神君开口,却是笃定异常。 他看着云澈,又看向南凰蝉衣,回想着女儿今日处处诡异的举动与言语,他心中惊澜起伏。 南凰蝉衣的“另一个身份”,他心知肚明。 能让她如此……这个名为云澈的男子,究竟是何许人物! 一直安静无比的千叶影儿,在这时缓缓起身……同一刹那,南凰蝉衣微微侧目。 千叶影儿缓步向前,在无数惊愕的目光中走入战场,一直走到了云澈身侧。 “你不必出来。”云澈道:“他们只要脑子正常,就不会出手。” “哼,脑子不正常的一直都是你!”千叶影儿冷冷道。 他们的前方,北寒神君一手扶着北寒初,双目如鹰钩般死死盯着云澈,心中之惊、之怒皆如惊涛骇浪,但他死死忍着没有出手:“你……你到底是谁!” 哪怕他一击重创北寒初,单手将他碎指反制,所释放的,也始终是神王境五级的玄气。 他从来没有见过如此诡异,如此可怕的事,连听都没有听说过。 就连所有关于遥远王界的传闻传说中,都没有过这么匪夷所思的事。 “我的证明,足够了吗?”云澈道,直接无视了北寒神君的问题。 “……”北寒神君面目扭曲。 砰! 玄气摆脱压制的北寒初挣脱父亲的手臂,猛的冲前,但刚向前两步,便又死死停住,瞳孔怨恨和恐惧混乱交错,他脚步开始后退,瑟缩着吼道:“父王……杀了他……杀了他!!” “住口!” 不白上人从空而落,狠厉的两个字,却是对北寒初吼出。 北寒初愣住:“师叔……” “还不闭嘴!”陆不白又是一声低喝,然后面向云澈,脸上没有丝毫的怒意,唯有平和:“云澈,你与少宫主的交手,已证明你击败那十个神王并不是借助违禁魔器,而是全凭自己的实力。” “所以,南凰与三宗之战,南凰胜。” 这句话,本该是监督者北寒初说出,此刻,却是由陆不白来宣读:“按照协定,接下来五百年,中墟界都将归南凰神国所有,幽墟其他星界,不得允许,不可踏入半步。” 中墟之战,获首位者也只得四分中墟界,时间也只有五十年。 而此番……却是全部的中墟界,且长达整整五百年! 亘古未有! 因为在给出这个筹码之前,他们绝没有想到这种事真的会发生。 北寒神君、东墟神君、西墟神君的面孔都在剧烈抽搐,但……无一人出言。 南凰神国,亦没有兴奋高呼。 “还有呢。”云澈伸出手来:“藏天剑。” “少宫主,给他。”陆不白重喘一口气,说出了让所有人不敢置信的五个字。 第1575章 强夺 “怎么了?”千叶影儿侧眉。 “……”云澈没有说话,转过身来,看向了空中。 “还想跑?”陆不白连手都不用动,目光黑芒一闪,一层淡薄的黑气已直覆少女之身,将她的躯体和玄气完全压制,别说逃走,但稍稍动弹都是奢望。 不过很显然,陆不白并没有打算杀她,就连束缚她的力量,都颇为谨慎。 “恶……人!”女孩玉齿咬紧,毫无惧色,瞪大的眼睛带着毫无退却的愤恨:“大长老……还有翔哥哥他们……一定会来救我的,也一定……不会饶恕你们!” 她的声音带着几分并未完全褪尽的稚气,也证明着她的年龄如她外表看上去的一样,应该只有十五六岁。 “救你?饶恕?”陆不白冷冷一笑:“就凭你们罪云一族?” 云澈:“……” “罪云一族”四字一出,战场顿起窃窃私语。北寒神君了然道:“这个女孩,是罪云族的人?” 北寒初手捂心口,气喘吁吁,他恨恨道:“对!我和师尊、师叔来时途中,便是遭遇了罪云族的人。” “罪云族的人,不是不能随意离开罪域吗?”北寒神君目光一闪:“莫非,他们想逃?” “大概吧。”北寒初道:“罪云族的人四散遁离,师尊追杀而去,这也是他今日未能至此的原因。” 说到这里,北寒初狠狠咬牙……若是藏剑尊者在此,他何需受这般奇耻大辱。 “而这个小姑娘,却恰巧被我们碰到,便顺手擒来。”北寒初压低声音:“师叔说她在罪云族的身份应该非同寻常,而总宫主又刚好……将她带回天宫,至少可稍解我丢了藏天剑之罪。” “滚回去!”陆不白手掌一翻,便要将少女重新扫回玄舟之上。 少女全身一动不能动,而不要说现在的她,就算再强上百倍千倍,她也不可能有任何的挣扎之力。但,她却倔强的不肯认命,被黑暗紧缚的纤白手臂上,忽然射出一束深邃的紫芒。 一个神魂境的玄者,再怎么都不可能挣脱一个神君的压制。无论身体还是玄气。但,这道紫芒却是真切的从女孩手臂释出,而不是来自某种可以意志操控的玄器。 紫芒穿空,直刺陆不白的眼睛…… 看到这抹紫芒,陆不白的动作停滞,就连双目也陡然瞪大。 砰!! 紫芒直中他的眉心,却没有造成丝毫的创伤。但陆不白竟是一时怔在那里,刹那之后,双目之中释放出无比狂热的光芒。 下方,北寒初也全身大震,失口低吼:“紫……紫色魔罡!?” “呵……哈哈……”陆不白忽然笑了起来,那是一种无法控制,如发现了苍天之赐的狂喜:“真是捡到宝了……哈哈哈……呃!?” 一抹身影陡然出现在了他的眼前,也将他狂喜失控的大笑直接撕断。 云澈站在了少女的身侧,缓缓伸手,将少女推到了自己身后,同时解开了施加在她身上的黑暗封锁。 “……”少女怔住,愣愣的站在云澈身后,一层来自他的力量重覆在身,似是保护她,亦让她同样无法逃脱。 陆不白笑意僵止,眉头微沉:“你这是何意?” “这个人,我要了。”云澈冷冷道。 千叶影儿:“……” “你!”陆不白向前一步,随之又死死沉住气,淡淡道:“此女为罪族之后,我需将她带回,施以制裁。尊驾虽也姓云,但和罪族显然毫无干系,又何必起无谓的怜悯之心。” 云澈直接抓起女孩小手,飞坠而下。 陆不白哪怕涵养、忍耐再强,也险些气炸肺,他身体一折,骤然横身挡在云澈面前,脸上已带了三分低沉:“我九曜天宫与尊驾无冤无仇,却遭尊驾算计,失了藏天剑,少宫主更受大辱重挫。纵然如此,我与少宫主对尊驾依旧步步退让……尊驾可不要得寸进尺!” 他所说的算计,自是指云澈和十大神王交手时故意黑暗弥漫,让人无法看到过程,从而认定他一定用了某种极强的魔器,勾起北寒初的好奇与贪婪之心……才有了后面的一切。 明知是云澈有意算计,他依旧认栽。 但云澈如此咄咄逼人……他要是还能再退,别说他人,自己都会看不起自己。 更何况,这个少女……绝对绝对要带回九曜天宫! 他忌惮云澈可能的来历,但绝不会代表他畏惧云澈这个人。而哪怕云澈的真正实力真的不在他之下,在场还有北寒城,还有东墟宗和西墟宗! 说话间,他的身上已是铺开一层厚重的神君威压,双手,肩膀,一道道黑暗剑罡隐约闪烁,魔威凛然。 云澈:“……” 一只小手从后方紧紧抓住他的衣角,越抓越紧。 陆不白继续道:“幽墟五界皆听我九曜天宫之命,在场除我之外,还有幽墟五界的七个神君。只要我一声令下,包括南凰在内,都会对你群起攻之,尊驾就是通天之能,也不可能活着离开。” “我们本可以是朋友。尊驾是聪明人,何必为了一个不想干的女子,而赔上性命呢。” 陆不白的声音五分劝慰,五分威胁。在云澈身份未明前,他不想和他撕破脸,但若云澈执意强夺……他也只能将他诛杀此地。 云澈的回答只有六个字: “要么滚,要么死!” “……”千叶影儿幽幽吐了口气。 陆不白脸色变了,却不是变得更加阴沉,而是归于一片平静,只是眼中,身上,杀意陡现。 “看来,你是给脸不要脸了。” 轰隆! 神君一怒,天哭地荡,上空黑云翻腾,下方阴风席卷,陆不白已不需要再压制的愤怒与杀意连同先前的同时爆发,他抬起手来,手掌缠绕的黑光,如一只在狰狞嘶叫的恶鬼。 云澈的表情也变了,他的嘴角倾斜着微微咧起,那一线弧度透着无尽的森然。 “今日,她,藏天剑,还有你的命……都得留下!”黑气顷刻间染满全身,陆不白发须飞舞,弥空覆下的神君威压,让下方众玄者不受控制的恐惧颤栗:“不识抬举,自寻死路。现在,你就算跪下来哀求,也已经来不及了!” 可怕的厉鸣声中,一道黑暗剑芒从陆不白身上陡射而出,直刺云澈,穿刺所至,下方相距十几里的大地层层崩裂。 在同一个刹那,无形屏障在云澈身上瞬间张开。 封云锁日! 他手臂带起女孩,一个瞬身,避开剑芒,撑开的邪神屏障将余波完全阻下,未伤及女孩分毫。 而这时,陆不白已是一声暴吼,直扑而至,五指所去,并非是白裳少女,而是云澈的心口。 云澈手臂一横,少女已被远远推开,身上的邪神屏障亦直接脱体,随少女而去。云澈身体前移,骤然拉近和陆不白的距离,五指成抓,直迎而去。 噗轰! 双爪相撞,十里空间如薄冰般碎裂,所引发的黑暗风暴将少女瞬间吞没,她一声惊叫……但马上却发现,那一层环绕着她的神奇屏障在隐隐释放着微光,为她隔绝着一切的灾难与黑暗。 轰! 轰!! 轰!!! 黑暗之力连续爆发,两人手臂再次相撞,刚刚承受灾厄的空间又一次狠狠崩塌。 云澈和陆不白的交手是忽然爆发,中墟战场的人根本无从反应。这样的力量,对他们而言毫无疑问是恐怖的天灾,一时间惨叫撕空,无数的人影搏命逃亡。 一直退让,显然心存很大忌惮的不白上人竟对云澈忽然出手……还是杀意漫天的全力出手,北寒初,还有各大神君亦是措手不及。 而更让他们惊骇的是,陆不白的力量……竟被云澈全部正面撼下! 陆不白可是一个四级神君!而且在神君层面停留了八千多年,玄力之浑厚磅礴不啻沧海。云澈败东雪辞,败十大神王,败北寒初,现在……居然连陆不白的力量都正面挡下! 而且所释的玄力,依旧是神王五级之力! 这究竟是个什么怪物! “师叔出手了!”惊愕之后,本心压无尽屈辱和不甘的北寒初精神大震:“父王,各位界王前辈,快一起出手!将云澈碎尸万段!” “不,”北寒神君看着上空,淡淡道:“不白上人何等身份,贸然出手相助,只会引他不满。而且……他一个人,足够了。” 轰隆!! 又一道黑光当空炸裂,云澈的手臂被狠狠震开,陆不白五指由抓成剑,直中云澈胸口,剑威爆发,将云澈震得横飞而去。 “糟了!”南凰蝉衣一声低语,她脚步踏前,但又马上止住……因为她忽然看到,立于战场中心的千叶影儿安然静立,没有丁点的情绪波动。 轰开云澈,陆不白却没有去擒住白裳少女,而是再扑云澈而去。因为她不可能逃得了,而事情到了如此地步,云澈已是必须死! 云澈身体当空翻转,身上玄气陡然异变。 轰天,开! 一下子不知狂暴了不知多少倍的玄气将全力扑至的陆不白直接震翻,他还没来得及震骇,一双赤黑色的眼瞳已近在咫尺,缠绕着血光的手臂直轰而下。 轰隆!! 双臂相撞,陆不白一双眼球瞬间爆凸,几近炸裂。他感觉自己像是一拳轰在了坚不可摧的玄钢之上,整只右臂一下子完全失去了知觉,五指碎断、血管爆裂的声音却又清晰到震耳。 他的玄道阅历毕竟雄厚非常,残存的后力牵引着身体以最快的速度向后遁去,生生摆脱云澈的力量。 “你……”他左手抓着右臂,口中颤栗惊吟,眼中荡动着如见鬼神的惊恐。数个刹那过去,他的手臂依旧一片酥麻,无法抬起,唯有大片的血流疯狂淋落。 “师……叔!”北寒初骇然欲死,诸神君更是惊的七魂皆颤。 又一次,云澈狠狠撕碎了他们的认知和信念。 云澈没有追击,因为刚才连番的力量冲击,已几乎耗尽护着白裳少女的邪神屏障,他一个折身,来到了少女之侧,手掌伸出,一个新的邪神屏障罩在了她的身上, 而就在这时,北寒初忽然目光一转,如飞箭一般骤射而出,瞬间冲至千叶影儿身前,手掌爆射九尺剑罡,直抵千叶影儿的脖颈。 “……”千叶影儿未动。 这突如其来的变动,引得所有人侧目心惊。 “云澈,”北寒初喘着粗气,手中剑罡只要再稍稍向前一分,就会切断千叶影儿的喉咙:“这是你的女人吧?把那个女孩……交给师叔!你和她都会安然无恙,藏天剑也可以拿走。” “否则,我杀了她!” 做得好……握着依然酥麻的手臂,平日里绝对不齿这等行径的陆不白此时心中却满是赞许。 云澈毫无反应,冷漠的眼中晃过一丝怜悯。 第1576章 地狱无门 北寒初顶着“北域天君榜”的光环出场,但云澈自始至终没正眼看过他。 东神域打破历史的第一玄道奇才洛长生被他按在封神台上虐的求死不能,那阴影估计够折磨他一辈子。 北域天君榜?那是个什么东西? 但此刻,云澈不得不承认,北寒初是个人物。 因为他居然敢拿剑罡指着千叶影儿! “云澈,”陆不白喘着粗气,他眼中的杀意比之刚才消散了大半,取而代之的,是深深的骇色和惧意:“我九曜天宫,不想与你为敌,更不想场面如此难看。将她交给我,我们双方,都可平安无事,何必为了一个罪族之女……鱼死网破。” 他怕了,真的怕了。 云澈能抵住他的力量,已是让他震惊莫名。但,他的力量,居然还能暴增……而且是数倍的暴增,一击险些废了他一个四级神君的手臂! 这到底是个什么怪物……这句惊吟,今日已不知多少次出现在他脑海之中。 云澈没有说话,手掌按在了白裳少女的肩膀上。 下方,漆黑的面罩之下,千叶影儿的瞳光微微的变了。 她的唇间,发出只有她自己才能听到的低吟:既如此……那就彻底一点吧。 她的手指,在腰间轻轻一掠。 叮! 众人的耳边,忽然响起了一抹轻鸣……很轻,但却缠绕耳际,直渗灵魂。 一道掺杂着漆黑的细长金痕,在那抹轻鸣声中,骤然印在了沉闷冷寂的战场之上。 金痕的中心,是北寒初的头颅。 北寒初手中剑罡指向千叶影儿,气息亦将她牢牢锁定,双目满是阴沉,他感觉到了陆不白投来的赞许目光,心中亦升腾着数分激动。 他很确信,云澈和这个女子的关系定非同寻常。若能就此逼他就范,换回那个能释出紫色“魔罡”的少女,那么,这个大功或许能完全折去失藏天剑之罪。 还能在云澈面前扳回一城! 虽然这般手段很是卑劣。但,是云澈卑劣强抢在先,谁也不能说他什么。 但……不知为什么,他耳边的声音忽然消失了,只余那一线不知来自何处的嗡鸣。 他的视线,也忽然变得模糊,和玄气的联系,也变得淡薄,然后竟……一下子完全消失了。 眼前的世界开始上升……不,是他的视线在自行的下降、昏暗、翻转……忽然,他看到了一个人,他有着和他一样的身材,一样的穿着,就连残缺的右手,都一模一样。 左手,还擎着一道黑色剑罡。 只是,这个人只有半个脑袋。 他的头颅,印着一道不知从何而来的金痕,似乎是那道金痕,将他的脑袋平整无比的切成了两半。 那一刹那,无尽的恐惧和绝望涌入了他最后的意识,他想要嘶声吼叫,却根本发不出一丝声音,随之,最后的意识,也带着毕生最极致的惊恐绝望坠入了永恒的黑暗。 陆不白呆了,北寒神君呆了……所有人都呆在那里,脑子里像是涌入了亿万只蜂蝗,一片嗡鸣。 “初……初儿……” 北寒神君一声呢喃,眼前泛黑……但,他颤抖的手还未来得及伸向北寒初依旧站立的残躯,一道金芒骤掠身前。 千叶影儿现在很惜命。 她本以为无望的玄脉在恢复,她得到了魔帝之血,身边还有云澈这个可以互相利用的怪物。只要好好活着,就一定会有亲手报仇的那一天。 所以,她一次次警告云澈在实力足够之前,绝不可为非必要之事犯险。 但,若是她的杀心被点燃,便会残暴的彻彻底底! 一剑断首北寒初,第二剑便已骤刺北寒神君,直取其命,没有半点犹疑,不留丝毫余地。 身为北寒神君,死亡是再见惯不过的东西,断不至于失神。但北寒初……那不仅是他最骄傲的儿子,更是他和整个北寒城的未来! 他成为九曜天宫的第一弟子,又入了北域天君榜,成为幽墟五界最大的奇迹和骄傲,这一切都是多么的崇高耀眼,却在这时,忽然葬身眼前。 这对他的冲击之巨,不啻天覆地葬。 魂飞天外,加之千叶影儿骤然爆发,快如流光幻影的一剑,北寒神君回魂之时,已根本来不及涌动玄力,只勉强将躯体稍稍一侧。 哧啦!! 第二道金芒切裂空间,从北寒神君的左肋直印左臂,将其左肋之骨,乃至大半只左臂直接切断,猩血飙天。 砰! 北寒初的半颗脑袋掉落在地,不重的落地声,却像是砸落在所有人心脏之上,压过了世间的一切声响。 砰! 北寒神君的手臂落地,和北寒初的脑袋,几乎在同一个瞬间。 一切,都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而千叶影儿的玄力气息亦只有神王境五级,又是个女子,北寒初、陆不白、北寒神君……又怎会对她有丝毫的防备。 “啊……啊啊啊!”北寒神君的惨叫声这才响起,北寒初的身躯亦在这时向后倒去。失子失臂,响彻在战场的,是一个不该来自一方神君的凄厉惨叫。 但,那道致命的金芒,又在下一个刹那直刺而至。 “啊……呃啊啊!!”北寒神君的咆哮近乎绝望,他任由左臂血泉飙洒,右臂挥横,一把青黑巨剑现于手中,凝聚着他混乱狂暴的神君之力轰砸而下。 “神君!!”上空的陆不白瞳孔骤缩,失声惊吼。 云澈的玄道修为,的确是五级神王,毫无虚假。 千叶影儿则是以逆渊石所隐,玄力爆发之时,便会完整暴露。 逆渊石是来自劫天魔帝之物,只要不主动暴露,连远古神魔都难以窥破,何况在场之人。 一个五级神王在极短的距离之内爆发神君之力,这种措手不及足以致命! 北寒神君虽单臂持剑,但巨剑之威依旧骇人绝伦,千叶影儿手中细长的金剑相对之下颇为脆弱渺小。 但,就在两剑即将碰触的刹那,金色细剑由剑化索,如一条灵蛇般将北寒神君的剑威和力量瞬间刺穿,点在了他的心口……一声爆鸣,透体而过。 轰! 北寒剑威之下,千叶影儿借力后移,轻盈飞离,手中软剑在一道金色流光中脱手,缠绕回她纤柔的腰间,看上去,只是一根寻常的金色裙带。 而北寒神君的胸口,已多了一个拳头大小的透明窟窿。 “宗……宗主!?” “父王!!” 一切发生的实在太过,太突然,从北寒初被断首到北寒神君断臂穿心,都发生在短暂到极点的一瞬。北寒城的惊恐吼叫,在这时才仓皇响起。 东墟、西墟、南凰,无不是骇然瞠目。中墟战场的每一个角落,都在这一刻爆发出混乱的惊吼。 北寒城的人狂涌而上,冲到北寒神君面前,北寒神君手中巨剑顿地,他定定的站在那里,双目瞠直,状若失魂。 “父王,你……没事吧?”北寒神君长子颤声道。 北寒神君虽手臂被断,心口被穿,但对一个神君而言,手臂可以重塑,穿心也绝不至于致命……毕竟,强大的神君岂是那么容易陨落。 但…… 当! 巨剑在这时脱手垂落,重砸在地。 “初……儿……”他一声轻喃,微若残风,然后如一根木头桩子般,直挺挺的向后倒去。 “宗……宗主!!” 北寒城众人齐齐大骇,北寒大长老一步踏前,将北寒神君扶住,这一瞬间,他像是被重锤轰身,全身剧颤。 因为,北寒神君的五脏六腑,已完全化作一团血浆,就像是被千万只魔爪,千万把利剑无情、残暴的撕裂粉碎,连微小的碎屑都无法找到。 北寒大长老呆在那里,北寒神君的气息,也在所有人的灵觉之中快速消散,直至完全消失。 “死……死了?”东墟、西墟、南凰……都发出了同样的呢喃,短短两个字,却带着比任何时候都要剧烈的颤抖。 千叶影儿如今的修为依旧是神王境君三级,有魔帝源血的优势,面对神君境四级的北寒神君,她可以不败,却也几乎不可能胜。 但,她毕竟是曾经的梵帝神女,有着神帝层面的玄道认知,以及残忍决绝到神帝都不寒而栗的手段。 还有,她身为梵帝神女时,便一直缠绕腰间的,有着“神谕”之名的梵金软剑。 能以三级神君之力,一瞬诛杀一个一级神君加一个四级神君。整个神界,或许也只有千叶影儿能够做到。 “啊……啊啊……”陆不白手掌伸出,五指曲张,惊颤、恐惧的像是被魔鬼扼住了喉咙与灵魂。 北寒初死了……九曜天宫历史上第一个进入北域天君榜的弟子,九曜天宫的骄傲乃至未来……死了!! 他的父亲,实力与他最近的北寒神君,也死了! 世上……怎么会有……这样的事…… 北寒初惨死,在云澈看来是必然的结果。就凭他以剑罡指向千叶影儿,一万条命都不够他死。而北寒神君竟也被她一瞬轰杀,这倒是完全在他意料之外。 云澈抓起白裳少女,飞坠而下,将她远远丢给千叶影儿:“护好她。” 千叶影儿一手抓过,冷冷道:“既已如此,那就全部杀尽……那之后,你最好给我一个足够完美的解释!” 云澈冷哼一声,直扑陆不白。 替云澈解决了两个神君,千叶影儿不再出手,很不温柔的一把带起白裳少女,折回南凰结界之中。 两人分工明确。 她折回之时,南凰战阵顿时一片惊恐怪叫,所有人都恐惧后退,南凰戬在踉跄间险些栽坐在地。 就连南凰默风都猛的后退了数步。 回想中墟之战期间,她就一直安静的坐于南凰战阵中,南凰众人无不是冷汗直冒,此刻更是全身紧绷,大气都不敢喘一口。 ———— 【对了,在微信公众号上贴了第二版沐玄音的人设,有兴趣的可以去围观下,微信公众号:火星引力】 【然后,下一次会贴的,是一个从未出现过的人物,某个北神域的超级**oss,南凰蝉衣的顶头上司(手动滑稽)。】 第1577章 陨落天狼 “等……等等!” 看到云澈与自己的距离骤然拉近,陆不白快速抬首,急声道:“这个罪族之女便送予尊驾,我这就离开。以后尊驾所在之地,我陆不白必退避三舍!” 陆不白活了近万岁,经历风雨无数,从未如今天这般惊魂荡魄过。 如果是以前的云澈,一定会笑呵呵的吼一句:你特么是学变脸的吗!? 失了藏天剑,失了北寒初,非但没发疯,还第一时间态度转变将“罪族之女”拱手相让……可以说他怂,也可以说他理智,亦彰显着云澈连番突破想象和认知的可怕实力给他造成了多么巨大的震撼。 可惜……既已彻底开罪了九曜天宫,那当然是杀一个少一个! 另外,云澈踩踏北寒初,“敲诈”藏天剑还只是为了阴南凰蝉衣……白裳少女的出现,则让云澈对九曜天宫的态度直接剧变。 在陆不白抬手认怂之时,云澈的速度丝毫不减,身上黑芒转为金炎,转瞬将整片灰暗的天空都耀成金色。 北神域少有人兼修火焰。陆不白也接触很少,但足以他一眼看出云澈的火焰绝非寻常,惊恐之下,身体暴退,但马上发现,云澈的速度竟快他一倍有余,他速度全开之下,距离还是极速拉近。 金炎所释放的炎威尚未爆发和临近,便让他的灵魂陡生一种正在被烧灼的痛感。 陆不白心中更骇,但亦不再抱丝毫的侥幸,他面色又一次变得狠厉,杀气重新弥漫,且比之前更加彻底:“云澈!你欺人太甚!今日,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他再不后退,双手交错,两把青黑长剑分别现于左右手,反扑向云澈,中墟战场霎时暴风呼啸,天地变色。 九曜天宫以黑暗玄力为基,以修剑为主,亦兼修暴风。陆不白后退无路之下,已是玄力全开,剑卷风暴,霎时将云澈的身体吞没。 砰砰砰砰…… 剑掌相撞,每一个刹那都会风云激荡。陆不白手中双剑,云澈则是空手对白刃,但,狂躁的风暴和颤荡的空间之中,却是陆不白步步而退,且每一次力量爆发,他的手臂都会血管炸裂,血珠横飞。 逐渐的,随着陆不白脸色愈加痛苦扭曲,他感觉到自己的臂骨亦开始崩裂,双臂的直觉,也在越来越严重的麻木中快速失去。 “啊啊啊!!”一声大叫,他找到机会仓皇疾退,身后陡现九个漆黑轮印,正是九曜天宫核心玄功中最为强大的九曜之力。 但,九曜还未形成,他的瞳孔便忽然一缩,视线中的云澈已骤逼身体,一道火光微闪而过。 那一刹那,他全身汗毛全部竖起。 轰———— 百里火焰当空炸开,淹没了一切的光线和声音。火海之中,陆不白搏命窜起,一身青衣、全身发须尽被焚尽,左胸到右肋的皮肉被灼穿,露出焦黑如炭的骨骼。 他一边狂乱挣扎压制着身上的火焰,一边发出厉鬼般的嘶叫:“还不出手!你们都不想活了吗!!” 刹那寂静,随之,东方、西方、北方,四个人影同时冲天而起,直取云澈。 身上所爆发的,皆是神君境的气息! 北墟界的北寒城大长老; 西墟界的大界王西墟神君; 东墟界的大界王东墟神君和太上长老东九奎。 两个三级神君,两个二级神君。 三界在场的所有神君全部攻向云澈……并不是他们想,而是不得不! 否则,无法想象九曜天宫日后会降下怎样的制裁。 唯有南凰未动。 由于中墟界存在着大量高等的风暴资源,因而,幽墟五界的宗门大都兼修风系玄力,界王宗门更是如此。四大神君的力量轻易便集中交汇,生生压下了云澈的火焰和身形,让狼狈逃出火狱的陆不白得以喘息。 陆不白竭力压制伤势,同时一声暴吼:“南凰!你们再不出手……他日九曜天宫必屠你全族!” “……”南凰众人全部身体发紧,汗流浃背……上空陆不白在咆哮,身边还站着一个将北寒父子一瞬宰杀的千叶影儿,他们一动不敢动,话都不敢出一声。 今日,南凰共有两大神君到场,一为南凰神君,一为南凰默风。 “不得出手。”南凰蝉衣道。 “全部退开!”南凰神君紧随下令。 眼睁睁看着南凰非但没有出手,反而快速远离,陆不白气的一阵大叫,看着将云澈短暂压制的四大神君,他目光一闪,却没有加入战阵,而是方向陡转,向远方疯狂遁离,并留下一声远去的嘶叫:“给我全力拖住他!!” 但…… 噗轰!! 四大神君合力卷起的黑暗风暴被火焰狠狠撕裂,四神君如遭天槌,惨吼飞出,每人都狠狠喷出一道血箭。 亲自面对云澈,他们才真切的感觉到他的力量是多么的可怕,陆不白这等人物又为何惊惧至此。 他们四个神君,其中两人还是东墟界与西墟界的大界王,合力之下,在他一人面前竟是如此不堪。 可笑他们之前竟对这个五级神王斜眼低视,还各种指指点点……多么的可笑。 更可笑的是……这么恐怖的人物,居然来参加中墟之战!? 图什么! 云澈的目光看向陆不白遁去的方向,嘴角微咧: 想……跑? 他手中的金乌火焰化作天道劫雷,无尽紫芒如天道神索,骤窜向陆不白,还有被他一瞬震翻的四神君。 陆不白逃的够快,但又怎可能逃得过天道劫雷,危险感忽然迫近,他还没来得及转头,天道劫雷已如巨蟒般扑至,将他牢牢缠绕。 刚才是火,现在是雷……陆不白已顾不得惊骇,他全力挣扎,却无论如何都无法摆脱缠身雷蟒,被以比他逃亡时还要快的速度撕扯回云澈的方向。 “南凰!~~”陆不白大吼,这一次,命令恐吓之外,分明带上了哀求。 但南凰两个神君却是充耳不闻,后退不迭。 神君毕竟是神君,云澈虽以一己之力将五大神君全面压制,但要击杀,却也绝非易事。 如果集中力量将一个人轰杀,也定给其他四人留以足够的逃离之机。 不过,这是对正常状况,正常人而言。 而云澈从来就不是个常理之内的存在。 他双臂一挥,五大神君被雷索狠狠甩向下方。 云澈并未追击,傲立空中,身上的玄气陡然膨胀。 “阎……皇!” 云澈身上血光炸裂,赤黑的玄气,转为浓烈的血色,整个人亦化为从炼狱血池中走出的血煞魔神。 伴随着血色玄光的,是一股让所有人再一次猝然变色,宛若魔神临世的恐怖威压。 “啊啊啊啊啊!”飞坠中的陆不白等人发出撕心裂肺的嚎叫。 方才的云澈虽然强的可怕,但还不至于让他们彻底绝望。但此刻……那分明是死亡的气息。 中墟战场,超过九成的玄者被那股从天而覆的威压直接压倒在地,无法起身,意志被骇然惊恐完全充斥,再无其他。 “幽儿。” 一声轻唤,漆黑劫天魔帝剑现于手中。魔珠之中,沉睡已久的幽儿睁开了她四色的眼瞳。 红儿和幽儿共体劫天剑,亦导致了劫天剑的异变。那时,无论红儿为灵魂主体的劫天诛魔剑,还是幽儿为灵魂主体的劫天魔帝剑,他都完全无法驾驭。 而随着他的玄力从神王境一级跨步到神王境五级,他在阎皇状态下,终于可以勉强驾驭……能挥出大概五剑左右。 这是幽儿的第一战,也是劫天魔帝剑第一次在北神域展露天威……便是赏赐给这些强闯地狱的神君! 他双臂举起,剑指苍天,那一刹那,苍穹瞬暗,天地无光。 “陨……落……天……狼!!” 声若魔吟,魔帝剑缓缓而落,带着已化作黑暗魔渊的苍穹一起倾覆而下,将五大神君……将下方所有的空间一瞬吞没。 陨落天狼,云澈到来北神域后创造的第一招,由邪神第一式陨月沉星和天狼第一剑天狼斩融合而成。 陨月沉星是由邪神和劫渊共同所创,天狼斩是载于天狼狱神典的天狼神技,它们的最终成型,无不是经历了以万年计的长久岁月,层面之高,当世无出其右。 却被心无牵挂,只求复仇之力的云澈,在短短一个月内达成奇异的融合,衍生出远超陨月沉星和天狼斩的毁灭之力。 陆不白、东墟神君、西墟神君、北寒大长老、东九奎……那一刹那,他们听不到了任何声音,看不到了任何光芒,更发不出任何的喊叫。 意志之中,唯有一只巨大的黑暗魔狼向他们扑至,将他们吞入永恒的黑暗深渊。 嗡———— 南凰战阵的众人嘴巴大张,却发不出声音。他们都疯了一般的涌起玄气护身,听觉被完全埋葬,听不到任何的声音,眼前,也唯有一片彻底的黑暗。 直到……不知过去了多久,黑暗,才终于散去。 南凰众人放开护在头颅的双手,睁开了眼睛……在他们看清眼前的世界时,无不是怔立当场,如灵魂尽失。 中墟战场消失了。 五大神君消失了,无影无踪,感觉不到任何他们的气息,也看不到任何的痕迹。 东墟战阵、西墟战阵、北寒战阵……乃至近千万数的观战玄者,也全部消失。 整个庞大无比的中墟战场都消失了……唯余一片漆黑,且以神道目力的都看不见底的无尽深渊。 以及……仅存于南凰战阵脚下的一小片土地。 “啊……咯……嘶……” 不似人类的声音,从每个存活者的喉咙里溢出。他们缓缓抬头,看向空中……那里,一个人影静默漂浮,黑衣黑发,无喜无悲,唯有让人心魂惊悸的冷漠。 这一次,云澈听了千叶影儿的话,做的很彻底。 除了南凰战阵的百人,在场所有,全部屠灭! 曾经绝不愿滥杀无辜的他,今日面不改色的留下了一笔千万血债。 只为不留下那么一丁点的后患。 第1578章 神秘蝉衣 幽墟五界,神君为天。 东墟界、西墟界、北墟界、南墟界,共有神君十几人。 中墟之战,则是仅次于神君层面的巅峰神王之战。 而这一日,在云澈的一剑之下,这些幽墟五界的至高存在如脆弱的草芥般成片葬灭。 四大界王,殒命三人。 就连来监督中墟之战的北寒初和陆不白也丧命此处。 中墟之战,成为了可怕绝伦的灾厄之战。而这一切的一切…… 黑影一晃,云澈身体沉下,落在了南凰战阵前。身上气息暗沉,毫无血气戾气,却是惊得南凰众人全身紧绷,仓皇后退。 死了…… 所有人……全死了…… 一剑……仅仅一剑?! 这样一个人,竟然在代表他们南凰……参加中墟之战!? 这世上,还有比这更可笑,更荒谬的事吗? 南凰默风向前,全身绷如拉紧的弹簧,他向云澈拱手俯身:“感谢云……尊者手下留情。” 南凰戬双腿足足抽荡了三个来回,才终于踏前一步,强装镇定道:“今日能瞻云尊者风采,南凰戬……纵死无憾。” “唉。”南凰神君长长一叹,看着已化深渊的中墟战场,心中无尽惊惧,无尽唏嘘,无尽悲凉。 三大界王,千万玄者,就这么死了。 还包括一个入北域天君榜的北寒初,以及在九曜天宫都地位不低的陆不白。 纵是他,要完全接受今日之事,亦需要不短的时间。 北神域是个极为残酷的世界,最不该存在的东西,就是手软和怜悯。但,面不改色葬灭千万……这已不是残忍和冷血所能形容,而是真正的恶魔。 他可以预见,在接下来很长一段时间,这些南凰的幸存者,包括他南凰神君在内,每次想起今日画面都会不寒而栗。 他没有和云澈说话,转身摆手:“我们走吧。” 他知道,他们都巴不得马上离云澈与千叶影儿越远越好。 “恭送父王。”南凰蝉衣盈盈一礼。 没有人多言多问什么,带着深到极致的心悸和懵然离开,唯有南凰蝉衣留在原处,独面云澈与千叶影儿。 南凰神君似乎也并不担心她的安危。 “放心,今日之事,我南凰不会有任何人传出半字。”南凰蝉衣道:“九曜天宫那边也不会知道你们的名字。不过……” “你们也着实够狠。” 看不到她的容颜,也看不到她的眼神。只是她的声音并无太大的动荡。 而若是换做其他人,哪怕是她的长兄南凰戬,别说如此淡然平静,怕是最基本的言语都无法做到清晰利索。 “哼,还不是因为你!”千叶影儿冷冷道。 他们现在杀的了北寒初和陆不白,但断然惹不起九曜天宫。一个上位星界的庞大宗门有多强大,他们清清楚楚。 若要真正不留后患,南凰这边也该完全抹杀……但,无论云澈,还是千叶影儿,都选择没有对南凰下手,尤其云澈,还刻意避开。 不是不想,而是不能。 因为南凰蝉衣这个人…… 云澈和千叶影儿来参加中墟之战,要的是中墟界的一片界域 以及资源。事情发展到这般地步,南凰蝉衣的确是主因。无论是她和北寒初的“纠葛”,还是她各种推波助澜。 “我?”南凰蝉衣眸光轻转,落在那个目光呆然许久的白裳少女身上:“难道不是因为她吗?” 在这个白裳少女出现之前,云澈只是踩了北寒初的脸,夺了他的藏天剑,用来反试探南凰蝉衣。而少女的出现,则导致矛盾彻底激化,北寒初更是被千叶影儿一剑剁了……前后的差别,可大了去了。 “我要中墟界。”云澈忽然冷冷开口。 “好。”南凰蝉衣点头,毫不犹豫:“从现在开始,中墟界就是你的。五百年之内,你想用多久,就用多久。” “在我离开中墟界前,我不想被任何人打扰。”云澈继续道。 “……可以。”南凰蝉衣依然颔首:“明天开始,除你们之外,不会有任何人踏足中墟界,你们想做什么就做什么,把中墟界炸了都随意。” 该死的全死了,虽然九曜天宫不会知道北寒初和陆不白是怎么死的,但一定知道他们是死在中墟界。用不了多久,必须派人来中墟界。 另外,东墟界、西墟界、北墟界的界王、战阵,乃至所有观战者都尸骨无存,可想而知,接下来中墟界会是多么的不平静。 以南凰之能,挡下其他三界尚能做到,但定不可能挡下九曜天宫。 但南凰蝉衣依旧答应了下来。 她说过,云澈要的,她一定给的起。 而她想要的答案,也已经得到了。 千叶影儿唇瓣轻动,向云澈传了一句话。 “好,六个月后,我会来中墟界见你们。”南凰蝉衣道。 “……!!”云澈和千叶影儿同时目光微变。 因为,千叶影儿刚刚传给云澈那句话,便是“让她六个月后来中墟界”。 “放心,我们是朋友。”南凰蝉衣似乎在微笑:“只有东神域、西神域、南神域那群蠢货,才会选择和怪物成为敌人……还是不共戴天的死敌。” “……”云澈和千叶影儿默然。 南凰蝉衣转身,飘然而起,缓缓远去:“云澈,云千影,欢迎来到北神域。你们今日的风姿,让我更加相信,这个被天道遗弃的世界,终于迎来了翻身逆世的曙光……哪怕是黑暗的曙光。” 千叶影儿的金眸缓缓眯起,金眉之下折射的不是震惊和庆幸,而是无比危险的寒光……须臾,她的唇角很轻微的勾起一抹极美的弧线。 预想成真,南凰蝉衣的种种异动,果然是因为她早就知晓“云澈”这个名字。 北神域与三方神域互相排斥,消息也互相闭塞。虽然云澈在东神域绽放了无比耀眼的光环……但那毕竟是属于年轻玄者的玄神大会,夺得封神第一时的云澈,也才是神灵境中期。 以北神域得到三方神域消息的难度,岂会特意关注这个层面的人物。 就如千叶影儿,以她梵帝神女的身份,知晓北神域有北域天君榜的存在,但从不知每一代位列榜首的天才是谁,也懒于知道。毕竟,年轻的天才这种东西,实在太多,也交替的太过频繁。 哪怕忽成魔人,被举界追杀的云澈,也才是一级神王。 至于劫渊归来、云澈救世……以及期间发生的一切,消息都被死死封住,三方神域除了那些顶级存在,都没有多少人知道,何况从始至终未有半点参与的北神域。 而严格说来的话,以上的一切,北神域也不是完全没有知晓的可能……但,绝对不该是幽墟五界这个层面。 能将触角伸到这般程度的,应该是…… 南凰蝉衣知晓了云澈的身份,也很可能知晓了千叶影儿的身份。 而他们,却对南凰蝉衣一无所知……除了“南凰太女”。 “能大致猜出她的修为吗?”云澈忽然问。 千叶影儿摇头:“至少,我们绝对不是她的对手。” 就凭她能如此轻易的劫走她的传音。 “……”云澈脸色沉下。在北神域的中位星界,居然会遇到这等人物,着实是大不幸……因为,这是一个太大,又过于突然,还完全在掌控之外的变数。 “她说,我们是朋友,你觉得呢?”千叶影儿问。 云澈眼眸抬起,冷冷道:“北神域……只有工具,没有朋友!” “好。”千叶影儿很满意云澈的这个回答:“那就把南凰蝉衣变成工具,或者……”她眼中闪过一抹异芒:“奴仆。” 云澈转身,看向后方,马上。这处中墟界就可以成为专属他和千叶影儿之地。但出了今日的巨大变数,这里,已不是该留之地。 看着云澈的眼神,千叶影儿顿有所觉,道:“这么说来,你方才向南凰蝉衣提出要中墟界,以及不被打扰,都是幌子?你本意,是要瞒过她离开这里?” “从她要我独战十神王时,我便知道她在试探我。”云澈道:“你说的没错,我们现在需要的是时间,任何变数都要避免。这里有南凰蝉衣,便不该留了。” “我的看法,恰恰相反。”千叶影儿道:“正因为有南凰蝉衣这个人,中墟界,反而会成为一个最安稳的地方。” 云澈眉头一动。 “另外,”千叶影儿继续道:“你在中墟战场时,我一直在观察她,我发现她诸多方面都毫无破绽,却有一个非常愚蠢的特质。” 云澈:“?” “那就是仁慈。”千叶影儿道:“尤其,刚才你那一剑落下时,她明显有出手的意图,直到最后一刻才勉强忍下……若不是不想暴露什么,在其他场面,她必定会将你的力量拦下。” “还有,她对父亲的敬重,也是发自肺腑。”说完这句话,她的眸中晃过一抹冰冷的嘲讽。 短短思虑,云澈看向那个被救下的白裳女孩。之前面对陆不白时,她勇敢而倔强,此刻,她的小脸上却满是怯惧,一直站在那里一动不动,更不敢说话。 “你叫什么名字?”云澈问。 “……”少女张了张唇,好一会儿才小声怯怯的回答:“云……裳。” 云澈向她伸出手:“跟我走,我有一些话要问你。” 她亲眼看着云澈将所在的世界一瞬化作死亡的深渊,她不敢拒绝,也没有其他的选择,乖乖的,无比的小心的将自己的小手放入云澈的手中。 “不先和我解释一下吗?”千叶影儿冷冷道。 云澈没有回答,拉着少女的手,默然走向无比安静的中墟界深处。 中墟边界,南凰蝉衣停住身影,幽然回身。 她玉手伸出,纤指之上缓缓映现出一枚黑色的指环,随着她瞳眸中光芒闪动,一朵奇异的黑莲在指环上无声绽放: “主人,他来了……” 第1579章 罪云族 中墟界,深处。 狂风席卷,呼啸震天,视野被极大的限制。这里是中墟界的中心,是一处真正的灾难之地,每一缕掠过的凤,都带着可怕的毁灭之力。 云澈和千叶影儿所在的空间却是一片安静,风暴被他们的力量完全隔绝在外,无法侵入一丝一毫。 云裳乖乖的站在云澈身侧,被握住的手儿满是汗珠,她不知道身边的两人是谁,又为什么会救她,更不知道自己将迎来怎样的命运。 她纤弱的身体紧绷着,依然没有从之前世界葬灭的画面中缓过神来……生命和死亡,在那样的力量和灾难面前,卑微到甚至让人感觉不到残忍。 云澈转身,他的手一翻,捏在了女孩的手腕上,随着他气息涌入,女孩一声失措的惊吟,她的手臂之上,顿时浮现一道幽邃的紫芒……隔着雪白的衣裳,依旧明亮到刺目。 “这似乎是一种血脉之力。”千叶影儿道:“先前她被陆不白封死玄气,却还能释放,也唯有这类极为罕见的血脉之力了。” 血脉之力这东西,常人定难以理解。但千叶影儿何许存在……甚至,他们梵神一族,不但有着极强的梵魂之力,亦有着独有的血脉神力。 女孩的身体微微发抖,紧张的不敢说话,一双明眸中除了害怕,还有很深的惊讶……为什么,他能让我的这个力量自行显现? 看着女孩手臂上的紫色光痕,云澈的目光微微收凝。 因为,这分明是…… 玄罡! 他云氏一族独有的玄罡! 包括,这个少女摆脱牢笼,逃亡时向陆不白释放的那道雷光……其所蕴的雷电法则,也和他云家的家族玄功“紫云功”极其相像! 玄罡……紫云功……这个女孩又姓云…… “你的家族在什么地方,为什么会被九曜天宫的人追杀?”云澈问:“他们口中的‘罪族’,又是怎么回事?” 云裳唇瓣张了张,却是没有说话,显然依旧在害怕……虽然是云澈将他陆不白手里救出。 “你放心,我既然救了你,就不会害你。”云澈语气稍微放缓:“而且,我也姓云。” 他的这番话语并没有起到太大的作用……经历了命运的剧变,云澈从内到外都发生了巨大的变化,仿佛整个人都包裹在灰暗之中,眼神更是幽冷如渊。哪怕被他看到一眼,都会感觉到一种寒心的森然。 何况云裳只是一个不足双十年华的少女,又亲眼目睹了他的可怕,还离他如此之近。 但这时,她一直蒙着恐惧的眸中定了一下,落在了云澈的脖颈……然后,她主动开口,发出一声很轻的呢喃:“琉音石……” 云澈:“?” “是你的女儿,送给你的吗?”她唇瓣微动,声音很轻,问题却有些突然突兀。 “……”云澈神色轻微变动,回答:“是……你怎么知道?” 最后一句话,他几乎是无意识的问出。 “因为,爹爹离开前,我把自己的声音,刻印在了琉音石上……他们说,只有幼稚的女孩子才会喜欢这么幼稚的东西。但,爹爹却很喜欢,并且把它戴在脖子上……和你一样。” 云澈:“……” “像你这么厉害的人,却戴着这么平凡的石头,所以……果然也是女儿送你的。”云裳仰着脸儿看着他,不知不觉间,竟已是泪雾朦朦:“只是……只是……求你,不要欺骗你的女儿,好吗?” “……什么意思?”云澈眉角动了动。 “爹爹明明说过,会一生都保护我,不让我被任何人伤害,可是……可是……他却说谎……再也没有回来。”云裳声音发颤,眼泪决堤,云澈脖颈上所戴的琉音石,触动了她心底深处最痛的伤痕。 “你……”心魂像是被一把毒刃无比残忍的直接刺穿,云澈的全身猛的一晃,脸上一瞬间没有了血色。 千叶影儿向前一步,抓住了云澈的肩膀。 云裳没有察觉到云澈的异样,她的目光,始终都在他颈间的琉音石上:“好漂亮的琉音石,你一定有一个很爱你的女儿,求你……不要欺骗她……好吗……” 因为她知道,这种“欺骗”是多么的残忍。 “闭嘴!”千叶影儿寒声道:“不许再说话!” 对于现在的云澈而言,世上已没有多少东西能让他动容……哪怕死亡。 而这个女孩被触动心弦下的失魂低语,对云澈而言,却偏偏是这个世上最残忍的酷刑。 “……”云澈胸口起伏剧烈,足足数息才生生缓下。他微微咬牙,刚要说话,但看到女孩脸颊上缓缓滑落的泪珠,以及她不愿意离开琉音石的泪眸,即将出口的话语却被牢牢堵在喉间。 云澈手臂一晃,甩开千叶影儿的手,身姿稍微矮下,道:“云裳,你听着,回答我的问题……只要你老老实实回答,我可以保证……送你回你的家族!” “啊……”少女美眸轻颤,她用力一抹脸颊,道:“你……没有骗人?” “我保证不骗你!”云澈凝目道:“以一个父亲的名义!” “可是,我们‘罪族’的事,不是应该所有人都知道吗?”云裳疑惑的说着,因为在她的认知里,不仅仅是她所在的位面,中位、下位,也都应该知道才对。 “那你就把自己知道的告诉我就好。”云澈道:“你先回答我,你的家族,叫什么名字,在哪个星界。” “……”云澈对云裳的态度,让千叶影儿的金眉微沉。她目光斜了一眼云裳,眼眸深处,陡现过一抹深隐的杀机。 “罪云族。”云裳回答:“这是所有人,对我们一族的称呼。我们所在的星界,名为千荒界。” “为何叫罪云族?”云澈继续问道。一个“罪”字,分明是给这个家族缚上了永恒的罪印。 云裳的脸儿稍稍黯然,轻语道:“因为我们一族,曾经犯下过不可原谅的大罪……我听爹爹说过,很久以前,我们的家族,名为‘天罡云族’,就连星界,也不叫千荒界,而是叫‘天罡云界’,那个时候,我们的家族,是最强的统治家族,我们的先祖,还有当年的族长,都是星界的大界王。” “你们先祖犯下的大罪是什么?” 云裳道:“一万多年前,族长大人……和那时的第二族长,在意志上出现了很大的分歧,后来,第二族长在某一天,带着很多和他意志相同的族人,逃离了天罡云界……还逃出了北神域。” “逃出北神域?”千叶影儿一声轻哼:“那不是找死么!” 北神域的魔人一旦被其他神域的人发觉,必遭围杀。越是强大的魔人,越是容易被发现。而云裳称那人为“第二族长”,黑暗玄力必定极强……何况还不是他一人,而是组团出逃。 以三方神域对黑暗玄力的敏感,在千叶影儿看来,这的确和找死无异。 “听爹爹说,当年,第二族长找到了可以完全散去自身黑暗玄力的方法。”云裳说了一句任谁听了,都会大吃一惊的话。 云澈:“……” “嗯?”千叶影儿微微皱眉:“黑暗玄力一旦融身,便不可能摆脱,而且必被传承,一旦成魔人,后代皆为魔人。我从未听说过玄力中的黑暗可以完全洗去。若当真可以实现,怕是这北神域的魔人,早已倾巢逃出。” 云裳唇瓣张了张,不知道怎么辩解。 “摆脱黑暗玄力的代价,是不是需先自废所有玄力?”云澈忽然道。 “嗯。”云裳想了想,轻轻点头,她所知晓的东西中,的确有提到这个。 “如果只是部分族人脱离,那也只是你们族内之事,为何会就此沦为‘罪族’?”云澈继续问道。 “因为,他们逃出北神域的时候,带走了家族世代守护的一件‘圣物’。” “什么圣物?” “我不知道。”少女摇头:“听爹爹说,全族之中,应该只有族长大人知道那是什么,连爹爹都不知道。那件‘圣物’,一直以来都是由我们家族所守护。万年前,族长还准备将那件圣物献给一个王界……似乎,也是这个原因,第二族长才会带着圣物逃离了北神域。” 云澈:“……” “那件事,让王界大为震怒,说我们一族是将圣物献给了三方神域,是不可原谅的背叛和大罪,对我们一族降下很可怕的制裁。” “当年守护圣物的前辈全部被诛杀,族长受了重伤,还被种下了一种很可怕,而且永远不能解除的‘诅咒’。曾经的‘天罡云城’,成为了囚禁我们一族的‘罪域’,天罡云族,也成为背负罪印的‘罪云族’。” 这些话,云裳说的很平淡,没有悲伤,没有对命运的不公不甘。她出生在“罪域”之中,亦背负着“罪族”之名成长,早已习惯。 “九曜天宫,也在你们家族所在的‘千荒界’?”云澈问道。 “嗯。”少女点头:“我们家族的人,除非得到‘千荒神教’的许可,否则不可随便离开‘罪域’。若私自离开,任何人都可以攻击、诛杀我们,爹爹就是被……” 她声音渐止,螓首垂下,再次开口时,声音也小了很多:“这是我第一次离开‘罪域’。因为,我们一族的‘大限’就要到了,族长说,无论如何,都要送我逃离,可是……可是……” “大限,又是什么?”云澈再问。 “……”这一次,云裳沉默了很久,才轻轻道:“王界……以千荒神教为罪云族的监督制裁者,找不回圣物,每年杀我族百人……千年找不到,屠我族半数……万年找不回……则可施以任意制裁,包括将我们一族完全葬灭。” —————— 【ps1:感觉有必须罗列下云澈目前的玄罡状态:常态为橙色→邪魄为黄色→焚心为绿色→炼狱为青色→轰天为蓝色→阎皇为紫色→?】 【ps2:玄罡最高威力形态便是紫色,可加持自身七成的力量,无比罕见。但很早~很早~很早前的前文还提到过一种仅存于记载,但从未有人见过,貌似也从未出现过的金色玄罡,可加持自身十成的力量(真·分身术?)。】 第1580章 战栗的剑尊 “北神域共有阎魔、焚月、劫魂三王界,”千叶影儿忽然开口:“你说的王界,是哪一个?” “……焚月。”面对千叶影儿,云裳明显更紧张了几分,声音也小了许多。 “哼,能让焚月魔神界如此震怒,看来,你们一族守护的‘圣物’,倒不是个简单的东西。” 同为王界,千叶影儿对北神域王界的所知不算多,也不算少。 尤其是…… 她的脑中,晃过一个女人的身影……以及那个让三方神域众王界界王都念之魂寒的名字。 云澈不再问,他站直身体,看着远方,视线定格了许久许久,然后忽然伸手,放在了云裳的脑袋上,掌心玄光一闪,云裳身体轻震,意识全无,软倒在地。 云澈一横,将她身体抄起,手指一点她的眉心,玄罡顿时侵入她的魂海之中,很快便又将她放开。 他没有读取她的记忆,只是确认了她刚才所言的真实性……事实是,她一个字都没有说谎。 云氏……玄罡……紫雷……万年…… 太吻合了,一切都太吻合了。 吻合的让人毛骨悚然。 看了一眼昏迷在云澈怀中的少女,千叶影儿道:“现在该和我解释清楚了吧!” “她应该是我的族人。”云澈道。 “你的……族人?”千叶影儿纤眉微蹙,这里可是北神域。 云澈伸出左臂,一道青光刹那浮现。 这道青光所释放的威势,胜过云裳不知多少倍。但它的形状,还有那种独属的血脉神息,却是几乎一模一样。 千叶影儿短暂沉默,随之道:“当年逃出北神域的天罡云族……你是他们的后代?” “很可能是。”云澈道:“因为时间、姓氏、玄功、玄罡之力……都完全吻合。” “你的黑暗玄力,也是继承于此?”千叶影儿道,但马上,她又面色变动:“不对!你所属的幻妖界云氏一族,你的父母,你的女儿,你的族人,都并无黑暗玄力存在,否则我不可能毫无察觉。” 为云澈之奴的那段时间,云澈身边的几乎所有人,她都有接触过。 云澈没有放下怀中沉睡的少女,不知是忘记,还是下意识的不愿,他目视远方,有些失神的道:“我们云氏一族在幻妖界的起源,便是万年前……再往前,无论幻妖历史,还是祖典,都毫无记载。” 千叶影儿:“……” “万年前,幻妖王族经过多年征战,终统幻妖界,我云氏一族居功至伟,因而位列十二守护家族之首,独有的玄罡之力更是无人不知。但,如此强大的一族,如此特殊的玄罡之力,在那之前的幻妖历史却毫无记载,本身就是极不正常的事。” “曾听父亲说过,当年幻妖王族对我云氏一族有大恩,因而先祖决定全族舍弃过往,从此忠于幻妖王族。而这个解释,怕是父亲也并不完全相信。” “只是时间久了,云氏一族究竟起源何处,便也没有人在意了。” 千叶影儿盯视着云澈现在的样子,显然,他受到了很大的触动。 云澈闭上眼睛,徐徐描绘着在脑海中不自觉织成的画面:“万年前,统领天罡云界的天罡云族,因族内意见分歧,和所守护的‘圣物’被人觊觎,第二族长和部分族人,带着圣物逃出天罡云族,遁出北神域,一路亡命东行,落到了蓝极星的幻妖界。” “并以某种特殊的方法,以散去所有修为以及所负的真魔血脉为代价,摆脱了黑暗玄力……但深种血脉的魔罡之力,却神奇的保留了下来,并更名为‘玄罡’。” “在蓝极星那个位面,他们重新修炼的速度和所能达到的上限,与在北神域时不可同日而语。很可能,他们在完全成长起之前遭受了大难,为幻妖王族所救,从而决定全族追随。” “既为报恩,亦是借此,为全族重新定下身份和未来。” “虽受位面限制,但他们的玄道认知,让他们依旧很快成为了幻妖界最强的家族,帮助幻妖王族一统幻妖界,并成为十二守护家族之首,在幻妖界的地位,也仅次于幻妖王族。” “从此,他们的身份,便是幻妖王族的守护家族。不会有人知道他们的来历和过去,北神域,还有天罡云族,也永远不可能找到已无黑暗气息的他们。” “但,他们不愿更改的姓氏,流淌在血脉中的特殊神力,以及他们所修的雷电玄功,都是无法抹灭的印记。” 云澈的讲述,无疑在告诉着千叶影儿,这一切并非仅仅是他的猜测和臆想。她皱眉道:“真的契合到这种程度?等等……那个‘圣物’呢?这个,难道也有所‘契合’?” “那个‘圣物’,就在我身上。”云澈睁开眼睛,微绽异芒。 “是什么?” “你不该问。” “哼。”千叶影儿嗤声。 当年回到幻妖界后,有一件事,云澈一直很疑惑。 那就是,所有人都知道“轮回镜”是幻妖王族的最高至宝,但,在他带着轮回镜回到幻妖界时,小妖后从他手中拿过妖皇玺……但,从未和他索要过轮回镜。 不仅是小妖后,对幻妖王族一片忠诚的云轻鸿,也从未提过要他将轮回镜还给幻妖王族。 后来他和小妖后成婚,他随口问及此事时,小妖后直接说把轮回镜当嫁妆……哦不是,当聘礼送给他了。 一个王族世代守护的至宝,在归来后却从未被强势的要回,反而……简直可以说很随便的就给了他……何况,小妖后还是一个极度强势和固守原则的人。 当时,云澈虽然觉得有些不合常理,但这种他占大便宜的好事,他自然没必要去深究。 此时想来……轮回境,或许本身就是他云家之物。 也许是某一代家主将它献给了幻妖王族……但,当年的第二族长宁愿带着它出逃也不想其落入王界之手,这个可能性很小。 也或许,是因某个原因暴露,为免受觊觎,而对外宣称为幻妖王族之物,实则一直都是在云家之中……当年云轻鸿夫妇带着轮回镜前往天玄大陆,便是极好的证明。 若只是其一其二,还可以是巧合。但当所有的一切,甚至独有之物都完全契合时……纵然再不可思议,也不得不去相信。 “原来,我们云氏一族的起源,竟可能在这片魔域……”云澈轻吐一口气,这是一个,他以往再怎么都不可能想到的事。无法想象,若是父亲还在世,知晓这个真相后又会是怎样的反应。 “你要确认这件事?”千叶影儿道。 “会去。”云澈道:“但不是现在。接下来半年,我们便留在此地。这里,的确是目前最适合我们的地方。” “那她呢?”千叶影儿睇了一眼云裳。 “让她跟着我们吧。”云澈目光有了刹那的躲闪,怀中的少女……她不是云无心,但那种安然蜷缩在他怀中的触感,却带来着明知是虚幻,却不想去破灭的触动:“既然答应送她回去,我自会做到。” 千叶影儿唇角微倾,双手抱胸,幽恻恻的道:“跟着我们?让她每日看我们修炼?这么说来,你是想在修炼之余,玩一些新鲜的?” 云澈将云裳放下,并在她身上布下一个小型结界,以免她被风暴所伤。站起身时,眼神已是一片幽冷:“接下来六个月,我会把我体内的冰凰神力全部炼化,加之魔血的融合与吸纳这里的气息。半年之后,就算不能成就神君,也足以到神王致境。” “至于你……当好你的炉鼎之余,你也该正式修炼属于你的劫天魔功了。” “有魔帝之血为源,永夜幻魔典为基,加上你梵帝神女之名……半年之后,可千万不要让我失望。” “你我的玄力呢?”千叶影儿淡淡问道。 “若我为神王致境,则你为神君致境。若我为神君,则……你可重归神主。”云澈用冷淡平静的语气,说着任何玄者听来都匪夷所思的话。 千叶影儿目光一动,金眉微沉:“你在控制我的恢复?” “这个世上,只有我能恢复你的玄脉。”云澈冷冷道:“在我真正修成‘黑暗永劫’,可以将你完全操控之前,我不会让你的实力超过我!” 千叶影儿金眸一眯,然后淡淡笑了起来:“虽说让我早些恢复,对你只有好处。但,我很欣赏你的选择。” 呼!! 一阵可怕的暴风袭来,淹没了云澈和千叶影儿的身影,亦吞没了视线中的所有。 中墟界核心,幽墟五界所有玄者都闻风丧胆的灾厄之地,却成为云澈现阶段所择的修炼之地。 ………… 中墟界边境。 东墟界、西墟界、北墟界的大界王,以及无数强者都葬身中墟界,这三大界近段时间的混乱可想而知。 中墟界被南凰神国所控,并下严厉禁令,任何玄者不可踏入半步。 就在幽墟五界处在大乱中时,一道可怕的气息却以极快的速度,带着冲天的戾气直冲中墟界……但,就在他临近中墟边境时,一个忽然响起的女子之音让他身体缓下。 “藏剑尊者,此来何故?” 这个人,正是九曜天宫藏剑宫宫主,北寒初的师尊藏剑尊者! 他追赶私逃的罪云族人而去,并将擒获的人带回了九曜天宫,途中还得到了北寒初传音,得知他无意间抓到了那个被所有人全力保护,身份定不寻常的罪族少女。 他本在九曜天宫等待北寒初和陆不白的归来,但得来的,却是两人魂晶尽皆破碎的消息。 他顿时如疯了一般疾冲而至。 “你是谁?”他沉声问道。眼前的女子一身耀金宫裳,头戴彩珠玉冠,看不到容颜,却隐隐释放着一种非凡的华贵。 神灵境的玄力气息,却敢阻拦在他的身前。 “本宫南凰蝉衣,”女子声柔如水:“藏剑尊者既为北寒初之师,自该知道本宫之名。” “你就是那个有眼无珠,不识我初儿的南凰女娃?”藏剑尊者全身戾气泛动,一股气息猛的压向南凰蝉衣:“你来的正好!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是谁杀死了初儿……说!!” “是我杀了他,你待如何?”南凰蝉衣悠然道。 “你?呵……就凭你?”藏剑尊者气怒之下,忽然察觉到了不对劲……在他的威压之下,区区一个神灵境女子,早该恐惧欲溃,她居然如此平静! “对,就凭我。”南凰蝉衣轻语依旧,她缓缓的抬起手指,一枚漆黑的指环,映入了藏剑尊者的视线之中。 藏剑尊者心中更怒,他刚要冷笑……但忽然间,他的双眼像是被无数根钢针刺入,一下子瞪到了最大。 他死死的盯着南凰蝉衣手上的黑色指环,本是盈怒的双眼开始剧烈的颤荡,随之,他的双手、双腿乃至全身都疯狂战栗起来,脸上每一处神情,身上每一个部位,都被斥满了极致的恐惧。 “你……你是……”他张口,发出的声音完全扭曲。 “本宫杀了北寒初,还有陆不白,你准备来问罪吗?”南凰蝉衣问,声音柔若先前。 但落在藏剑尊者耳中,却如最阴森夺命的恶魔之音。 他猛的摇头,疯了一般的摇头,双瞳放大到几欲炸裂,不断大张的口还未发出声音,身体已瘫软着跪了下去:“不……不……不敢……求……求……饶命……” “回去告诉你们总宫主,接下来百年,九曜天宫的人不得靠近幽墟五界半步。”南凰蝉衣缓声道:“另外,我们‘影子’,是不能被人知道的。若是有丁点的泄露,你们九曜天宫,可就彻底没了。” 她没有解释自己为什么杀北寒初……因为不需要。 “呃……”藏剑尊者几乎不敢相信自己还能活命,他点头,磕头……极度的惊骇恐惧之下,除了这些,他仿佛什么都不会了。 第1581章 邪神种子——风 【预防针:信息量可能很诡异的一章。】 中墟界,云澈和千叶影儿停留的第一个月。 云澈的手指点在云裳后心,带动着云裳的玄气快速流转,然后轻轻一推。 咔嚓! 九道雷光同时闪现,刹那爆发,铺开一个威力惊人的雷域,将周围区域的风暴都明显的扰乱。 云裳双手停在半空,唇瓣张成一个大大的“o”形,呆呆的道:“这真的是……我的力量?只是这么小的变化,居然……居然……” “你们家族把这门玄功叫什么名字?”云澈问。 “天罡雷云功。”云裳很乖巧的回答。他们一族,几乎所有东西都会带上“天罡”二字。因为这是他们一族的骄傲和标志。 云澈身上的玄罡,其名亦是“天罡神力”,不过在外人口中,则以“魔罡”相称。 “好好记住我教给你的变化,重新修炼天罡雷云功。” 天罡雷云功,便是他云家的紫云功。只不过,云澈以紫云功为基础,融合天道劫雷,创造了威力极大的天道劫雷功。 云裳无法使用天道劫雷,但融入法则变化,依旧会让天罡雷云功的威力大增。 “我……我可以将它,教给族人吗?”云裳有些忐忑的问。 “随意。”云澈回答。 对他人来说,玄功的丁点进化,都是震动全族的大事。但在云澈这里……从来都是信手拈之。 连邪神和天狼的招式都能在他手中融合质变,何况区区天罡雷云功。 “谢谢前辈。”云裳开心的笑了笑:“前辈真的好厉害。可是……前辈救了我,还答应送我回家族,现在又教我更厉害的天罡雷云功……前辈为什么会对我这么好?” “因为我们都姓云。”云澈依旧一脸冷漠。 “可是,其他云姓的人,都会极力和我们罪族撇清关系。”云裳声音弱下,然后又摇了摇头,再次绽开笑颜:“前辈,你真是个好人。” “好人?”云澈冷淡一笑:“我不是好人,更不想当好人。不要再拿这两个字来侮辱我。” “哎?”云裳愣住,她明明是夸赞,为什么,他会说那是“侮辱”? 云澈忽然伸手,点在了云裳的眉心,一滴珍贵无比的龙曦玉液随着他的玄力融入到少女体内,无声炼化。随之,黑暗永劫发动,无声改变着她的魔躯,让她的躯体与黑暗玄力的契合达到完美的状态。 这是云澈第二次以最初级的“黑暗永劫”之力将“魔人”的躯体和黑暗玄力完美契合,再无需担心失控和反噬……第一次,是拿东方寒薇做试验。 身体的变化,那种彻彻底底的脱胎换骨,她感知的清清楚楚。云裳虽然年纪尚小,但她知道这种变化是一种怎样的神迹,她呆呆的看着自己的双手,感受着体内和以往全然不同的黑暗玄气……宛若身在梦境之中。 过了许久,她才如梦方醒,向云澈屈膝拜下……但膝盖还未触地,便已被云澈阻住:“不必。” “啊……”云裳一声轻吟,她仰起脸儿,瞳中满是激动和崇拜的星芒,然后无比认真的道:“云裳,感谢前辈的再造之恩……云裳一辈子都不会忘。” 云澈面孔转过,不去碰触她的眼睛,冷冷道:“现在,你已经可以完美驾驭黑暗玄力。就算离开北神域,只要你不刻意暴露,也不会被轻易察觉到黑暗气息……换言之,只要你愿意,你可以就此离开北神域,永远脱离这个牢笼。” 云裳缓慢而坚决的摇头:“不,我要回去。” “哼,真是天真又倔强。”云澈冷冷一笑:“枉费你的族人冒那么大风险想要让你逃出。” 他没有半句规劝,道:“既然那么逞强,就好好修炼我教你的东西。不要只会当一个累赘!” 云裳咬了咬唇瓣,忽然道:“前辈,我可以拜你为师吗?” “不能!”云澈拒绝,转身离开,不给她继续开口的机会。 ———— 不知不觉间,距离三方神域下达对云澈的必杀令,已过去了半年多。时间的流转并让追杀的力度减缓,反而愈加严烈。 尤其是宙天神界,裁决者,甚至守护者都是倾巢而出,几乎除了追杀云澈,再顾不得其他。 过大的力度,难免让人生疑,各种猜测流言四起,但他们却是不管不顾。 东神域,月神界。 封闭许久的结界缓缓打开,一个如仙似幻的身影拖着长长的萦紫月裳缓步走出。 一直守护在外的少女盈盈拜下:“恭迎主人出关。” 夏倾月美眸睁开,轻轻而语:“怜月和瑶月呢?” “回主人,怜月依旧在龙神界,暗探龙后的下落。瑶月……她去了北境。”瑾月回答,轻轻站起身来。 “北境?为何去北境?莫非有云澈的消息了?” “不,”瑾月回道:“久久寻不到云澈的下落,宙天那边不肯相信云澈已死,而是认为他极可能已遁入北神域。数日前便联合众王界前往北境,商议如何强入北神域。” 夏倾月漠然少许,幽冷道:“不过是一时昏头而已。他们不会强入的。‘阎魔’的‘爪牙’和‘魔后’的‘影子’遍布北神域……当年被劫魂的下场,他们不会这么快忘记的。” 她直接不再关心此事,转而问道:“吟雪界那边如何?” “回主人,冰凰神宗为主人半个师门的消息早已散开……另外,炎神界新任大界王火破云亦对外公开宣传犯吟雪界便等同犯炎神界。所以,到目前为止,还无人因云澈之事触犯吟雪界。” 瑾月悄悄看了夏倾月一眼,小声问道:“主人,婢女有一事不明。你要亲手杀云澈,还抹去了以往的所有痕迹,为何唯独对吟雪界……” “不重要。”夏倾月幽声道:“传令众月神、月神使,三个时辰后入月灵殿。” “是……啊!”瑾月忽然发出一声惊吟,目光盯向着夏倾月的胸口。 夏倾月月眉蹙起:“怎么了?” “主人,你……”瑾月伸手:“你的镜子,裂开了。” 夏倾月垂首,手掌轻轻托起一直戴在颈间,那枚月无垢留给她的铜镜。 上面,印着一道细长的裂痕……但她却丝毫不知它是何时裂开。 手托铜镜,她就那么怔在那里,许久未动……瑾月轻咬唇瓣,目光盈盈。因为她知道,这是夏倾月最珍视的东西,任何时候,哪怕洗浴时,都从不离身。 平时,更是保护到极致,可为什么会出现裂痕? 铜镜在她手中轻轻打开……那一瞬间,夏倾月身躯忽然一僵,随之,她闭上眼眸,铜镜也无力的闭合。 缓缓的,夏倾月的玉手收紧,再收紧,一抹紫芒微绽,从她的指缝间传来清脆的“咔”声……铜镜的裂痕更加蔓延。 她一声很轻,很悠长的叹息,然后月袖一拂,那枚铜镜脱手飞出,落向了呆然中的瑾月:“帮我毁掉它。” “啊!”瑾月下意识接过,视线中已没有了夏倾月的身影。她怔怔的捧着铜镜,不知所措。 ———— 混沌中心,太初神境,一个名为“无之深渊”的无生之地,无尽的黑暗在泛动,在记载中,记忆中,亘古如此。 只是隐隐的,似乎在荡动着什么声音。 ———— 北神域,中墟界。 这里的风沙依旧狂暴,弥漫间如无数魔鬼的哭嚎。 半年时间转眼即过,而南凰蝉衣也遵循了她的承诺,这段时间,从无人打扰云澈和千叶影儿,包括她自己。 冰凰神灵消散前赐予云澈的最后神力,也在这一天完全炼化完成。 狂躁的风沙之中,在这时走出两个身影。 云澈牵着云裳,缓步走向中墟界的最终处,亦是风暴的最深处。 半年前,面对核心的风暴,他还要加以抵御。但现在,任凭这些风沙再狂暴,也无法伤到他丝毫,甚至无法带起他的发丝和衣角。 他覆在云裳身上的力量,亦让她完全不被风暴所伤。 “前辈,我们现在去哪里?”云裳问。 “去找一件东西。”云澈道。 “这里好可怕。”虽然不会被风暴所伤,但眼前的一幕幕,是真正的毁灭天灾,她无法不惧,仅仅在其中迈步,都需要很大的勇气。 “那个女人更可怕。”云澈道:“若不带着你,她会杀了你。” “啊?为什么?”云裳不解:“千影姐姐明明那么温柔。” “……”云澈没有解释。 忽然,风暴停止了,原本弥天盖地的风沙,在一瞬间消失的无影无踪。 云澈的脚步也停了下来,手中所牵的少女嘴巴大张,惊呆着眼前无法理解的一幕。 风暴散尽,眼前的世界一片平整,被常年的风暴切割的如镜面一般。 平整世界的中心,残存着一个小小的风旋。风旋之中,一点星辰般的绿芒隐隐闪烁。 “居然在北神域,”云澈轻念着:“这也是宿命吗。” 云裳螓首转过,完全听不懂云澈的自语。 体内,玄气在不受控制的沸腾,玄脉的世界,耀起黑、赤、蓝、雷四色光华,云澈伸出手臂,掌心朝向那抹碧绿色的光星…… 顿时,那枚碧绿色的光星如受到了不可抗拒的吸引力,雀跃着飞起,撞击在云澈的心口,然后无声的融入到他的身体之中。 呼!! 一股特殊的风旋在云澈的玄脉世界卷起,那一瞬间暴走的玄气让云澈衣袂鼓起,长发飘舞。随着风旋的消失,云澈的玄脉之中,又多了一片青绿色的世界。 暴风的邪神种子,归位! ———— 【昂!十周年!?感谢大家!然后……本来还想补两天觉的,这搞的我……压力山山山山山山大(°△°|||)】 第1582章 北域魔后 茉莉当年曾对他说过,邪神不灭之血所刻印的记忆,记载着邪神种子散落在蓝极星,而这也是茉莉去到天玄大陆的原因之一。 不知是茉莉不想提及北神域而有所保留,还是邪神留下的记忆有所保留……亦或者其他的什么原因,继火、水、雷、黑暗之后,第五颗邪神种子,却是存在于北神域! 属于魔的世界。 如果不是先得到了黑暗种子,并知晓了邪神的一些远古隐秘,他一定会无法理解。 云澈的手臂轻轻一挥,霎时,前方的世界暴风席卷,呼啸间如万龙盘旋。庞大的风域,却随着云澈的意念无比精准的卷动嘶嚎。云澈手臂收回时,又在一瞬间消失无踪。 “哇啊!”云裳一声惊叹:“前辈,你居然还兼修风暴玄力,好厉害。” 北神域都是主修黑暗,兼修其他玄力者连半数都不到,而她从云澈的身上已见识过火焰、轰雷、暴风,这在她的记忆和认知中,都从未有存在过。 “走吧。” 云澈转身,带着云裳原路返回。 在到来中墟界的第一天,玄脉的感应,便让他察觉到了邪神种子的存在,也随之猜到,这里亘古不息的风暴,很可能是因邪神种子而生。 不过,他并没有第一时间将它找寻。因为若是因此让这里的风暴停止,中墟界的异变会极容易引起他人的注意。 以往,能寻到一颗邪神种子,他会激动兴奋许久。但此番,他却是清冷异常。这或许,便是心死唯恨。 回到千叶影儿身边时,这里的风暴,也已缓和了许多。 千叶影儿似乎要问什么,忽然间,她感觉到了云澈身上气息的变化,那环绕全身的,竟分明是精纯到极致的风元素。 美眸微微一凝,她又一次,用看怪物的眼神盯向云澈:“你现在,该不会又可以完美驾驭风玄力了吧?” 云澈手掌一挥……瞬间,周围百里区域,风暴完全停止,世界一时间安静到可怕。 “……”千叶影儿很轻的吸了一口气,道:“不愧是元素创世神。三方神域一定还没有完全了解,他们究竟触怒了一个多么可怕的怪物。更可笑的事,这么可怕的怪物,以前居然是个只想归隐下界的救世大善人,哈哈哈哈。” 她忽然大笑了起来,每一个字,每一声笑,都带着深深的讽刺和悲哀。 “我们该走了。”云澈道。 “去哪里?”千叶影儿看了云裳一眼:“送这个小丫头回家么?” “对。” “啊!”云裳惊喜抬头:“真的吗?” “还差半步,我便可突破至神君境。”云澈道,半年从五级神王跨步到神王巅峰,这足以将神帝都吓出翔来的恐怖进境从他口中说出却毫无情感波动:“这里的资源层面已不足够……千荒界,似乎是个不错的选择。” “这么说,你想避开南凰蝉衣?”千叶影儿金眸一眯,唇瓣忽然抿起一个危险的弧度:“我反倒觉得,应该见一见她。她既答应半年后会来这里,我想她不会失信。” “你最忌讳的,不就是惹上无谓的麻烦么。”云澈冷冷道,说完,他眉头忽然一动,抬目道:“你知道了她的身份?” “或许吧。”千叶影儿手指一点,一个隔音结界已无声形成,将云裳隔绝在外。她慢悠悠的道:“北神域与其他神域的消息隔绝程度,远比你想的要重。我猜,你在东神域的几年,应该从来没听过北神域的什么具体传闻,怕是连北神域强大魔人的名字都没有听过一个。” “……”事实,的确如此。 “梵帝神界的情报能力,在东神域基本仅次于有着‘翱月’之力的月神界,但对北神域的状况,亦知之极浅,极尽全力得到的信息,也基本都集中于北域三大王界,至于年轻一辈出了什么天才,没人会去关注,也不需要关注。” “但,南凰蝉衣却知道你的存在。这可就太奇了。另外,她对你的态度,还有那日她说的那几句话,都给我一种感觉……她不但知道你曾引来九重雷劫,有真神预言在身,似乎还知道你身负邪神玄脉的事,甚至……连魔帝归世的事,她都知道。” “否则,我实难理解她为何说出‘黑暗曙光’四个字。” “……”云澈眉头暗沉。 “能将你了解到这个程度,还能将你轻易识破,如果一定有人能做到,那也唯有王界这个位面!但她却是个中位星界的神国之女。” “王界的存在隐于中位星界,还有着如此完美的身份,再加上她是个女人,以及那种朦胧的感觉……”千叶影儿眉头不自觉的收紧:“这些,都让我想到了一个名字。” 云澈:“谁?” “魔女!” “魔女……是什么人?”云澈问道。 “说起魔女,就不得不提一个人,这个人,被称做世上最可怕的女人,包括千叶梵天那只老狗,他当年亲口对我说过,如果这个世界上存在让他害怕的东西,那一定是这个女人。” “池妩仸!” 千叶影儿缓缓说出这个名字……一个对云澈而言完全陌生的名字。 “是北域三王界的魔帝之一吗?”云澈道。能让千叶梵天那等人物忌惮,也唯有神帝这等存在。 “她是劫魂界的大界王,北域三神帝之一,但极少有人以神帝称她,她有着一个犹在神帝之上的称号——北域之后,亦被称作‘魔后’。” “那北域之帝又是谁?”云澈接口问道。 “没有北域之帝。”千叶影儿的瞳眸晃过一抹阴暗:“也没有人敢成为北域之帝。” “她的实力,远在其他神帝之上?”云澈皱了皱眉。 “不,”千叶影儿道:“与她相近,与她有染的男人……全都死了。” 云澈:“……” “传闻她长着一张能媚惑天下的脸,一颦一笑皆可噬人心魂……更能噬人骨血!”千叶影儿不屑冷哼:“据说她这一生,嫁过四个人,从下位界王,到中位界王,再到上位界王……踩着男人扶摇直上,而这三个身为界王的男人全部死了,据说,是被她吸干精血而死。” “而她最后嫁的男人,是净天神界的净天神帝。” 净天神界?云澈眉头一动……千叶影儿提过的北域三王界:焚月、阎魔、劫魂,并没有“净天”这个名字。 “呵,男人就是这么卑贱可悲的生物,”千叶影儿唇角露出低冷的讽笑:“一个踩着男人尸体上位,更不知被多少男人玩烂的女人,依然能迷得无数男人神魂颠倒,就连堂堂神帝,都不惜冒着举界的反对和天下的嘲讽娶她为后……死的真是可笑可悲。” “……你是说,净月神帝,也死了!?”云澈的脸上,终于闪过惊容。 “对,死了。”千叶影儿的笑意愈加嘲讽:“和她之前嫁的男人一样,没有外伤,没有内伤,没有剧毒,没有打斗的痕迹,脸上还带着笑……但就是死了。” “不但死了,也不知道池妩仸用了什么妖魔手段,短短百年,净月神界上下完全臣服于她,就连星界之名,也变更成了劫魂界。呵,难道是把全界上下所有男人都睡了一遍吗?” “还有那死去的净天神帝,简直是神帝之耻!” 云澈从未听过“北域魔后”之名,而千叶影儿所描述的,无疑是一个让人毛骨悚然的形象。云澈道:“你是说,南凰蝉衣,很可能是这个池妩妖的人?” “魔后麾下有‘九魔女’,”千叶影儿继续道:“而这九魔女,被称作魔后的‘影子’。我所知晓的讯息,有猜测这九魔女是她的灵魂分身,也有说是她择选的异女。看南凰蝉衣的话,显然应该是后者。” “九魔女存在于北神域的黑暗之中,监视北神域,更监视异端,防备其他三神域的暗侵。无人知晓她们的真正身份……也或者,她们的身份一直都在变幻。但可以确定的是,能为魔女,她们都会经过劫魂界的神力传承,实力都极其强大,尤其灵觉和洞察力敏锐到极点……” “以我对北神域有限的了解,魔后的魔女……这是我能想到的,南凰蝉衣最可能的身份!” 云澈沉默了,皱眉间漠然整理着千叶影儿所述的信息。 如果千叶影儿的猜测是真的,他进入北神域,才不到一年的时间,居然已被王界层面的存在识出……真不是一般的背气。 “看来,你果然是个煞星,走到哪里,都注定不安生。” “你要见南凰蝉衣,是准备做什么?”云澈道。 “反制!”千叶影儿目光一寒:“我可不是个习惯被动的人!” “怎么反制?” “要拿住女人的把柄,还不容易?”千叶影儿阴然一笑,纤长的手指缓缓捻起一枚小巧玲珑的金色铃铛:“这是‘小梵魂铃’,能侵入魂海,使其暂时失去意识。只要不刻意惊扰,很长时间都不会醒来。” “你的梵魂之力已失,怎么用它?”云澈道。 “我是个任何时候,都会做好万千准备的人。”千叶影儿手指一拢:“它的里面,蕴存着我被废除力量前注入的梵魂魂力。我被千叶梵天那老狗将玄力废至神君,依然能逃到这里,便是依靠它。” “里面尚存的力量……大概还可以再使用一次,不过,以其所剩无几的魂力和我现在的状态,并不能保证成功,还需要你的帮忙。” “龙魂?” “对。” “你要做什么?” 千叶影儿唇瓣微动,一缕轻音传到云澈的耳中。 “呵,真是卑鄙。”云澈一声冷笑。 “比这更卑鄙万倍的事,你不是也对我做过么。”千叶影儿同样冷笑一声:“所以,你要不要做?” “当然要。”云澈毫无犹豫的回答。 —————— 【仸:yǎo】 , 第1583章 魔女蝉衣 “你就不怕,她怒极之下,不计后果直下死手?”云澈道。 “我确定她不会!”千叶影儿无比笃定:“难道你还能比我更了解女人?” “那可不一定。”云澈冷冷回道。 “你放心,退万步说,就算她真的想,她的主子也不会允许。”千叶影儿冷然一笑 “你很了解那个北域‘魔后’?” “不了解,但……”千叶影儿的目光明显变得异样:“她这一生走过的路,无不在证明,她是一个极有野心的人。说是这个世界上最有野心的女人都为不过。一个如此有野心的人,又怎么会放过你这么一个万载难逢……” “不,是万世唯一的机会!” “而我们现在必须要做的,就是在已经被盯上的情况下,尽可能的不陷入被动。” 时间已过去了这么久,若南凰蝉衣真的是魔后的“影子”,那么云澈到来北神域,且就在她眼皮子底下这件事,她不可能没告诉魔后。 但同样,千叶影儿很确信一点,那就是她不会公开云澈的身份,相反,她会尽可能的隐瞒,断不会让其他两王界知道。 不过这一切,都还限于猜测。但……千叶影儿目光一转,看向南方……看来马上就有答案了。 云澈的目光也在这时转过,南方,赫然是南凰蝉衣的气息在快速靠近。 距离中墟之战那日,刚好半年,一天不差。 金裳华目,凤纹凌然,南凰蝉衣的装束,和先前毫无二致,容颜依旧为珠帘所隐。她轻飘飘的落在两人面前,目光轻扫了一眼四周,似乎在微微诧异着这里风暴的变化,但也并未太过在意,轻点螓首:“云公子,影仙子,别来无……恙。” “呵!”对她“影仙子”的称呼,千叶影儿不屑之极。 南凰蝉衣最后的音调明显陡变,她盯视了云澈足足好一会儿,才幽喘一口气,道:“云公子,你的进境……当真是惊世骇俗。” 半年前,云澈的修为是神王境五级,和传闻中已有所偏差。而今天……竟已是神王境十级!? “殿下神灵境的修为,却能一眼窥破我的修为变化,更为了不起。”云澈不咸不淡的道。 南凰蝉衣微微而笑,道:“我的主人,想要见你们,不知二位……” “没有兴趣!”千叶影儿先于云澈出口,冷淡无比的四个字,毫无余地。 “两位放心,我的主人对你们没有任何敌意。相反,她与你们,在很多方面,可以说有着共同的目标。因而,她亲口承诺,可以给你们最大限度的帮助……无论什么,都任由你们开口。” 南凰蝉衣说的很平淡,而这些话非是她擅自之言,而是“主人”的原话。她当初听在耳中时,亦吃惊了很久很久。 如今亲眼看到云澈那匪夷所思的进境,她开始有些明白“主人”为何会直接给出如此的承诺。 “条件,是入你们劫魂界,对吗?”千叶影儿微微而笑。 “……”南凰蝉衣眸光转过,叹然道:“不愧是……梵帝神女!” 至此,千叶影儿的猜测,完全应验。 “呵,不愧是‘魔女’,果然连我的身份都知道了。”千叶影儿报以冷笑。 南凰蝉衣徐徐而语:“如金华发,不露容颜便让蝉衣自惭形秽的风华,神君气息,却让人心为之悸的魂压,再加上‘千影’二字……虽然颇多不可思议,但蝉衣还是想到了东神域不久前‘溃逃的神女’。” “对于云澈,你知道多少?”千叶影儿忽然问:“或者说,池妩仸知道多少!?” 在北神域,谁敢直呼“魔后”之名? 千叶敢。而且,以她曾经的身份和所站的高度,也确有这样的资格。 “很多。”南凰蝉衣回答的简单而平静。 “包括‘魔帝’吗?”千叶影儿的目光陡然阴寒,似乎能穿透那光芒异常绮艳的珠帘,直刺南凰蝉衣的眼瞳深处。 “包括。”南凰蝉衣回答。 “……”云澈和千叶影儿同时沉默,随之,千叶影儿淡淡一笑:“能将触角伸展到这种程度,看来,池妩仸的野心,比传闻中的,比我想的还要大的多。难道说,她不仅想要脱离北神域这个‘牢笼’,还准备将黑暗,反笼向另外三神域吗?” 珠帘之下,南凰蝉衣的瞳中闪过一抹幽暗的光芒:“这对被逼入黑暗的你们而言,不正是最终的目标么。” 南凰蝉衣那短短几个字的回答,却让千叶影儿看到了魔后池妩仸那大到让人毛骨悚然的野心。 北神域无时不刻不想摆脱牢笼,但从未能做到,甚至极少付诸行动。在不断缩减的北神域,他们是占据绝对的主场,安全无比。但一旦脱离,断不可能是任何一方神域的对手……何况三方神域。 三方神域在很多方面互相防备甚至暗斗,但它们都从来都没有真正将北神域视为威胁。 而此番,她清楚嗅到了魔后池妩仸暗延的黑暗锋芒,而三方神域对此毫不知情,毫无防备……怕是知道了,也只会当成笑话。 如果魔后对云澈当真了解到那种程度。那么,怀揣如此野心的她,的确会用尽一切手段,来将云澈这个拥有创世神力,有着“真神预言”的人培养成自己最锋利的工具! 千叶影儿心思暗变,道:“说得好!那的确正是我和云澈的目标。我们二人初至北神域,无靠无依,卑微如尘,魔后非但不计较我们曾经的身份,还伸出援手,并许以如此重诺,当真万幸之至。我们岂有拒绝之理。” “……?”云澈没有说话,听她说下去。 “不过,”千叶影儿话锋一转:“魔后说的既然是‘合作’,那当该平位相交。我们两人如今的实力,在劫魂界那等位面,连当炮灰的资格都没有,去了岂不是惹人笑话。” “影仙子这是拒绝吗?”南凰蝉衣道:“云公子的意思呢?” “当然不是拒绝。”千叶影儿继续道:“大树底下好乘凉,这么简单的道理,我还不至于不懂。但,实力不足,纵魔后诚意大如天,如今的我们,在王界之地也只能是寄人篱下……我想,魔女殿下不会不懂。” 南凰蝉衣:“……” “魔后的青睐和邀请,我们荣幸之至,也绝无拒绝之理。所以,我便代我的主子云澈接受。”千叶影儿声音悠然,毫无伪意:“只不过,我们并不会现在去见魔后,而是……三百年后。” 不等南凰蝉衣开口,千叶影儿紧接着道:“魔后亲口许诺,只要我们愿意‘合作’,任何要求都可满足……如此简单的要求,我想,你和你的主子,没有理由会拒绝吧?” “何况,区区三百年,相比于北神域的永恒黑暗,不过是转瞬而已。” 千叶影儿轻描淡写的带出魔后的许诺,生生封死了南凰蝉衣的退路。她默然少许,道:“三百年后呢?” “无论我与云澈有没有如愿达到足以踏上劫魂界的资格,都会去拜见魔后。”千叶影儿平静承诺。 三百年,是一个很微妙的幌子。 对一个玄者而言,三百年很短,而到了神君、神主这等层面,三百年在修炼之途中当真是短若轻烟,往往一个闭关便已过去数个三百年。 对一个神君而言,三百年能有一个小境界的跨越,便已是天大的进境。 但这段时间千叶影儿和云澈日夜相近,她亲眼目睹着他身上一个又一个惊世骇俗的秘密与异状,清楚的知道三百年会给云澈带来何等的变化。 不,是根本不用三百年,短短几十年,甚至更短,他说不定便可以达到魔后池妩仸想控都再不可能控住的程度。 短到池妩仸……是任何人都不可能想象,更不可能防备的程度。 这是她临时能想到的,最能将其稳住的缓兵之法……否则若是强拒,以池妩仸那让人毛骨悚然的野心和“诚意”,指不定会对他们作出什么妖来。 “云公子之意呢?”南凰蝉衣问。 “三百年后,我们自会拜上劫魂界。”云澈淡淡说道:“不过在这之前,我们有自己的事要做,不想受任何干扰,魔后既想要‘合作’,这最基本的诚意总该有吧!” “好。”南凰蝉衣缓缓颔首,三百年,的确很短,短到在王界这个层面几乎可以忽略的程度:“二位之言,蝉衣会一字不错的转告主人。还请三百年后,二位不要忘了今日之语。” “哦?”千叶影儿目光微异:“这么说,你可以代你的主人做决定?” “蝉衣作为主人的‘影子’,一生依附于她的意志。主人亲口许诺只要答应合作,便应允一切要求,基于此,蝉衣当可代替主人决定。” “魔女……还真是让人感兴趣。”千叶影儿手指伸出,掌心金芒微闪:“既如此,作为‘合作’的诚意和信物,还请将它转交魔后。” “哦?”南凰蝉衣目光微倾。 而就在这一刹那,一直无比安静,少有神情和言语的云澈忽然目绽黑芒,一抹巨大的苍蓝龙影在他上空浮现,一双龙瞳呈现着暗夜般的幽黑色,在南凰蝉衣惊然转首的刹那,释放出撼天骇地的咆哮。 至高无上的龙神之魂,随着云澈信念的质变,竟就此被同化为黑暗的龙魂,震世的龙吟似来自远古,更似来自深渊。 毫无防备之下骤遭龙神之吟,南凰蝉衣的双眸刹那涣散,而千叶影儿手中的金芒亦在这一刹那成型,其中残余的梵魂之力毫无保留的全部释放而出,涌入南凰蝉衣在龙吟下短暂崩溃的心魂之中…… 南凰蝉衣的世界顿时化作一片朦胧的金色,这个世界唯有温暖和梦幻,纯粹的让人不忍碰触……珠帘之下,一双美眸缓缓闭合,身体亦软软倒下。 千叶影儿快速伸手,一层温和的玄气托住南凰蝉衣的身体,让她无比之轻的倒在地上。 梵魂之力的强大可不仅仅体现在梵魂求死印上……眼前,魔后的魔女,实力深不可测的南凰蝉衣,就这么在梵魂之力下陷入安眠。 但千叶影儿亦对云澈说过,这是安眠,而非束魂!此时,任何的攻击,过于强盛的气息临近……甚至过大的声音,都有可能让她直接醒来。 “很好。”千叶影儿将已耗尽魂力,再无作用,更无留恋的小梵魂铃直接丢到了地上。若不是怕惊醒南凰蝉衣,她甚至想直接将之化为齑粉。 看着安睡在地,全身释放着无形优雅和高贵的南凰蝉衣,她的金眸中闪过一抹扭曲的快意,低低道:“扒了她的衣服!” 第1584章 千荒云族 云澈未动,手指一点,身边的结界顿时化作青色,不但隔绝了声音,也隔绝了云裳的视线,然后他双手负后,道:“你自己来。” “怎么?你没兴趣?”千叶影儿金眸轻转。 “既然改变了主意,还轻松得到了‘三百年’的缓和期,又为何还要继续如此?就不怕引来极大的反效果?”云澈轻哼一声,声音微冷:“你究竟是为了所谓的‘反制’,还是自己成了工具和玩物,便看不得与自己相近的女子白璧无瑕!” “相近?她也配!?”千叶影儿声音不屑,但玉齿却有了短暂的咬紧,她看着南凰蝉衣,缓缓道:“好,我自己来……也不错!” 她手掌伸出,五指轻点,顿时,缕缕轻风般的玄气无声流动,看似轻缓温和,却如无坚不摧的无形之刃,将南凰蝉衣身上的金裳切成无数细小的碎屑。 随之,手指轻轻一拂,金色碎裳顿时飞散。她的真颜,以及她的玉体再无遮掩的暴露在视线之中。 不愧是幽墟五界第一美人,不愧是北域魔后最贴身的九魔女之一,颜若天华,体若仙玉,纵无声安眠,不掩纤尘,却丝毫不显淫旎,反幻美如傲雪翩跹,让人惊鸿一瞥,便此生再无巫山沧海。 而敢如此对待魔后的魔女,在北神域之中,怕是连其他魔帝都没这样的胆子。 “多完美的女人,”千叶影儿目光直刺刺的在南凰蝉衣身上扫动,声音悠然:“若是被哪个男人糟蹋了,可就太可惜了。” 口中说着可惜,但眼瞳里泛动的光芒,却分明是一种近乎病态的炽热,她侧目看向云澈,看到云澈正在看着南凰蝉衣,目光缓慢流转,显然都不舍得移开,顿时嘲讽道:“刚才不是不愿么?” “如此完美的事物,不看岂不是可惜。”云澈淡淡道。 “只是看着么?”千叶影儿的声音里,带上了丝丝侵魂的幽音。 “我还不想死。”云澈冷冷道。 “呵……”千叶影儿冷然一笑,然后缓缓的,低语着明显病态的言语:“这么完美的女人,还是魔后的魔女,被男人糟践了可惜,若不能成为你的玩物,岂不是更可惜。” “……”云澈微微皱了皱眉。他很清楚,千叶影儿这类话的背后,都源自一个对她而言无比残酷的事实,那就是她梵帝神女,都已是他云澈的工具和玩物。 虽然这是她的选择,但绝不代表她完全接受了此事。相反,她的心魂人格,明显因此有了负面的扭曲……毕竟,曾经的她,根本连神帝都不放在眼中。 千叶影儿手掌抬起,指间多了数枚玄影石,玄光微闪间,已将南凰蝉衣的身影完完整整,纤毫不遗的刻印其中……此举,她究竟是为了反制,还是泄愤,亦或者单纯只是为了满足她阴暗的心理,她自己都不一定知道。 将其中两枚玄影石丢给云澈,千叶影儿的手指在前方轻轻划了一个圈,筑起一个简单的琉音玄阵,傲慢的声音刻入玄阵之中:“魔女殿下,既是合作,那双方总该处在平衡的位面上。你手掌我们的秘密,而我们,现在也算拿住了你的把柄。” “三百年内,你最好不要有任何追踪监视或干扰我们的举动……除非,你想让全北神域的男人都尽情欣赏你的身体。” 留音完成,千叶影儿洒然转身:“走吧。” 这等在正道人士眼中无疑卑劣无耻到极点的手段,对千叶影儿而言,连“阴毒”二字都算不上。 云澈最后看了南凰蝉衣一眼,和千叶影儿走出结界。 他与南凰蝉衣无冤无仇,相反,两方还算是互助过,南凰蝉衣对他释放的,也一直是善意。若是曾经的云澈,断不会允许千叶影儿如此,但现在,他虽有冷嘲,却并未有任何阻止的举动。 “前辈,里面发生了什么?”云裳好奇的问。 对于隔绝结界这个东西,这段时间她早已习惯。因为云澈和千叶影儿修炼时,总会筑起结界,留她一个人孤零零的在外修炼,有时修炼时遇到不解和阻涩之处,她都要眼巴巴的等着……有时一等就要好多天。 “没什么,”云澈回答:“我们现在送你回族……你要改变主意的话,还来得及。” 云裳眼眸亮闪,激动而坚决的道:“我要回去!” “你的族人若是知道你还活着,一定不希望你回去。”云澈最后一次劝道:“包括你这次被族人带出来,也是为了在‘大限’之前,带你逃出‘罪域’。” “可是,他们骗我说是找到了爹爹的消息……”云裳摇头:“我不要逃,我答应过小容,答应过小衣她们,等我长大了,一定会保护她们,我不可以像爹爹一样说话不算话。” 云澈:“……” “而且,和前辈一起的这段时间,我变厉害了好多好多。”她两只手儿紧紧握起:“我已经可以保护她们,族长、翔哥哥他们看到现在的我,也一定会很高兴的。” 千叶影儿默然听着,冷言自语:“真希望你可以永远如此天真。” “把千荒界,还有你们家族所在的位置告诉我吧。”云澈不再多言。 云裳伸出手指,点在了云澈的眉心间,他们的身影也已御空而起,转眼已在遥远的北方。 中墟界依旧盘旋着风暴,但比之以往,已可称得上是平静。用不了几年,这里的风暴就会完全消失。但不会有人知道这里的风暴从何而起,又因何而寂。 南凰蝉衣安静的沉睡着,她自己也定想不到,以她的实力层面,竟然会被外力所安眠。在一片安静,连风暴之音都完全隔绝的结界中,她自然醒来,至少要在数个时辰后。 “你们族里现在多少人?” “大概……六十万人的样子。” “曾经的界王家族,人丁居然衰败到连一个普通星界的小宗门都不如。” “但……但我们依然很厉害的,不是谁都可以欺负。”云裳一边说着,声音不自觉小了下去,显然底气很不足。 “你们族中最强的人是谁?”云澈又问。 “是族长爷爷。”云裳道:“族长爷爷两万多岁了,听爹爹说,在万年前,家族那件事情发生之前,族长爷爷是一位很厉害,厉害的像神仙一样的神主。但,那件事之后,族长爷爷受到了王界重罚,修为落到了神君境,而且……好像永远都不可能恢复,身体也变得很不好。” “虽然族长爷爷还是很厉害,但不到万不得已,已经不会再出手,因为每次出手,都会大量缩减他的寿元……爹爹离开前说过,族长爷爷的寿元也已经所剩无几了。” “你们族中,和你一样拥有紫色‘天罡神力’的,有几个人?”云澈问。 “只有我一个。爹爹和族长爷爷都说,我是上天在大限之前,赐给家族的最后曙光。只是……”云裳垂下头,她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才可以实现大家的期望。 “……原来如此。”云澈一声低念。 云轻鸿和他说过,家族记载中,出现过的最强玄罡,便是蓝色。紫色,更像是一个让人向往的虚渺传说。 而云裳的玄罡,便是紫色! 那日在中墟之战,看到云裳释放紫色玄罡时,陆不白和北寒初的情绪都明显变得无比激动。很显然,天罡云族之外,也都明白紫色玄罡是何等概念。 也难怪,天罡云族如此极力的想要带云裳逃出。 另外,陆不白当时那过于兴奋和激动的神情,还有本该监督中墟之战,却中途去追罪云族的藏剑尊者……九曜天宫,似乎对罪云族有什么企图。 …… …… 千荒界,北神域两百上位星界之一。 这里的苍穹更加灰沉,黑暗气息的浓郁程度,是幽墟五界的数倍,甚至十倍以上。这里是“魔人”的天堂,而一个不修黑暗玄力的生灵若是踏入此地,就会像是被一个无法摆脱的黑暗恶魔咬附其身,快速蚕食着生命、玄气乃至灵魂。 一路行来,无数的画面,都在向云澈彰显着北神域生存法则的残酷,以及北神域这个巨大牢笼的可怕……一个没有依靠的弱者,在这样一个世界,几乎就等同于一个随时会被掠夺猎杀的资源。 从中墟界到千荒界,云澈和千叶影儿遭遇了数十次不需要任何理由的亡命猎杀……而后果,自然是对方顷刻间尸骨无存。 从千荒界一路向北,前方的世界峰峦叠嶂,擎天的峰顶之上布满着大片的雷云。这些雷云仿佛亘古存在,每一片雷云之中,都蕴着恐怖绝伦的雷霆之力。 只要被稍稍引动,便会降下威力巨大的毁灭之雷。 “是这里吗?”云澈身形停住,看向前方。显然,这是一个无论范围、威力都极为庞大的防御雷阵。 “嗯!”云裳用力点头,以她才堪堪满十六岁之龄,离族半年,已是太长的一段时间。她心切之下,已是水雾盈目:“族长爷爷他们一定很担心我……前辈,谢谢你,族长爷爷他们也一定会很感谢你的。” “记住我说过的话,”云澈肃然道:“我教你进化玄功,还有增进你修为与天赋的事,不可告诉任何人。” “我记住了。”云裳保证道。 说完,她已按捺不住心中的兴奋和激动,急切的飞向前方的雷阵,群山之间,顿时响起她雀跃的呼喊:“族长爷爷,翔哥哥,小衣,小容……我回来啦!” 随着她的踏前,被恐怖威压笼罩的雷域却并没有被触动,亦没有攻击她身后的云澈和千叶影儿。 “这是我们家族的雷域,有它在,就不怕有恶人入侵。”云裳笑吟吟的道:“不过前辈和千影姐姐放心,有我在,它不会攻击我们的。” 第1585章 天怜云氏 雷域连绵百里,它是“罪云族”的防御屏障,又何尝不是一个囚禁他们的牢笼。 毕竟,这一片地域,便是外人口中的“罪域”。 刚刚穿过雷域,一声爆喝从天而覆:“何人竟敢擅闯我天罡云族!” 身为罪云族,对陌生气息可谓极为敏感。这声大吼宛若惊雷,震耳轰鸣。云裳却在这时目绽惊喜,大喊道:“翔哥哥!” 这声呼喊之下,逼近的气息明显停滞,随之迫近的更加急切。很快,视线中出现了一男一女两个身影,男子高大英挺,目如雄虎,女子三分秀丽,却是七分英武。 尤其两人身上的气息,雄厚的让云澈为之侧目。 “一个八级神君,一个五级神君,寿元应该都在一百甲子之下。”千叶影儿向云澈传音:“大概是这里最强的几个人之二了。” 迎面而来的男子,毫无疑问是他们进入北神域后,遇到的除神秘莫测的南凰蝉衣外的最强者,但她也只是淡淡的扫了一眼,便低眉垂首,全身散开着万灵莫近的冷漠。 “裳……儿!” 两人远远看到云裳,同时发出激动万分的呼喊,他们几乎是扑着冲了上来,看着近在咫尺的少女,两人脸上尽无法抑住的激动狂喜。 “翔哥哥,露姐姐,感觉好久都没有看到你们了。”云裳笑吟吟的道。 “裳儿,你……”高大男子……一个堂堂八级神君,竟是激动的一时说不出话来。 “你……没事?你没有被九曜天宫的人抓走?”女子向前抓住少女的肩膀,她身上没有受伤,气息也毫不虚弱,甚至没有受到惊吓的痕迹。 云裳道:“半年前,我的确是被九曜天宫的恶人抓住,但马上,就被云前辈救了下来。这半年时间,我一直和云前辈,还有千影姐姐在一起。” “半年前?”两人对视一眼,男子低声道:“是九曜天宫在诓我们!?” 他们转目看向后方的云澈和千叶影儿:“他们就是?” “云澈。”云澈简言道:“来自东墟界。” “他的婢女云千影。”虽是婢女自称,但语气却显然比云澈都冷傲凌人的多。 高大男子向前拱手道:“在下云翔,这是内人云露,两位救下裳儿,又照料半年,此恩此情,我天罡云族记下了。方才不知恩人到来,多有失礼,还望赎罪。” “翔兄客气了。”云澈微微点头:“我与裳儿颇为有缘,能机缘之下救下她,于我而言也是一件幸事。” 千叶影儿斜了他一眼。 “哈哈,兄弟也姓云,当与我族有缘。”云翔大笑一声:“只是兄弟或许不知,你救下裳儿对我们而言是何等的大恩。” “族长与众长老皆在祖庙中祈福,看到裳儿平安归来,定会欣喜万千。”云露道。 “对!要早些告知族长。”云翔简直无比庆幸今日是自己巡查雷域:“两位贵客快请。此情此恩,相信族长也定会想要当面致谢。” 如今的天罡云族事事皆谨慎到极点,尤其是对于外来者。云翔和云露全然不知云澈二人来历,却尽展热情。一来,他们救下了云裳。二来,两个十级神王,就算真的图谋不轨,也毫无威胁可言。 云裳虽只有十六岁,但因拥有紫色玄罡的关系,她在天罡云族的地位果然高到了吓人的地步。 她毫发无伤的平安归来,顿时惊动了这个天罡云族,让一向死气沉沉的“罪域”,在这一天爆发出不知多久没有出现过的兴奋与生机。 今日,是天罡云族百年一次的祈福仪式,而这个神圣的仪式,因云裳的归来生生中断,得到消息时,族长云霆甚至是第一个顾不得仪式,直接冲出祖庙,众长老紧随其后。 “族长爷爷!” 云霆,天罡云族的现任族长,而他这个族长,经历了天罡云族的巅峰和衰败,再到如今的绝境,从统领一届的界王家族,到了人人怜悯的罪族。 他的头发、胡须皆已苍白如雪,面孔、双手都已枯如死木。尤其那双浑浊的眼睛,哪怕是一个不修玄力的凡人,都能看出日薄西山之兆。 极致的盛到极致的衰,经历过无数风浪起落的云霆早已心若神山。但,看着云裳雀跃而至的身影,他的老目之中,却是泛起不知多少年未曾有过的泪光。 因为,这个女孩对如今陷入绝境的家族而言,实在是太重要了。 她是天赐的明珠,更是希望。 “裳儿,你平安就好……平安就好。”云霆矮下身来,激动到毫无族长之仪。他身后的众长老也无不是激动万分。 如云翔之前所言,对救下云裳的云澈,云霆更是以族长身姿亲自致谢……哪怕对方只是个来历不明的年轻神王。 “这小丫头,在这里的地位居然高到这种程度。”对不了解紫色玄罡何等概念的千叶影儿而言,眼前的一切倒是颇为惊奇。 “哼,九曜天宫居然诓我们裳儿在他们手上,岂有此理。”云翔沉着眉头,字字盈怒。 “若是裳儿再晚回来几天,怕是我们已经着了道。”一个云族长老沉声道。 “这么说来,九曜天宫声称他们生擒了云裳,逼你们用什么东西交换?”云澈忽然开口道。 以天罡云族对云裳的宝贝程度,哪怕压根没见到人,哪怕知道很可能是假的,他们应该也会乖乖就范。 “不错。”云翔道:“九曜天宫的总宫主为助他幼子突破神君,想要我云族的……” “此事已过,裳儿平安,便已无需理会九曜天宫的计俩。后日待他们来了,直接轰走便可。”族长云霆打断云翔的话,笑呵呵的道。 话刚说完,他苍老的面孔忽然猛的一变,干枯的右掌一下子抓在云裳纤弱的肩膀上,满脸的难以置信:“裳儿,你……竟已……神劫!” “什么!?” 云霆此言一出,全场皆惊。待他们神识集中在云裳身上时,无不是面露惊然。 云裳安然归来,他们一个个光顾着激动。此时才忽然发现,云裳的玄力气息,竟分明已是神劫境! 十六岁的神劫境,在天罡云族的历史上并非没有出现过。毕竟他们当年曾是界王家族,在雄厚的资源下,每一代靠资源堆彻都能堆出几个奇才。 但,半年前,云裳的修为明明才是神魂境中期! 短短半年……竟已是神劫境!? “裳儿,你莫非……是吃了什么玄道神丹?”云霆的声音都急促了几分。如此的进境,在他的认知中,唯有可能是外力强促……但话说回来,这么惊人的药力,真的是云裳能承受的住的吗? 出乎意料,云裳却是摇头,她偷偷看了一眼云澈,道:“这段时间,裳儿在外面遇到了一个很厉害的高人前辈,他用很神奇的能力让我脱胎换骨,玄气的修炼在那之后忽然变得好容易。” 云霆愣住,所有人都愣住。云裳的眼眸纯净如钻,任谁都不会相信她在说谎。但……不是药力催生,而是脱胎换骨后的自然修成!?怎么可能有这样的事! 云霆手势一变,一缕玄气直渗云裳的玄脉……霎时,他如遭雷击,一双浑浊已久,似乎早已无法完全睁开的老目竟圆瞪到最大,呆呆的看着眼前少女,许久毫无动静,毫无言语。 族长的反应太过诡异,众云族长老,还有一侧的云翔云露面面相觑间,也不约而同的释放玄气,探向云裳的玄脉……须臾,他们的脸上,露出的无不是比云霆还要夸张的反应。 云澈静立一旁,这样的一幕,他毫不奇怪。 黑暗永劫加龙溪玉液,云裳的玄气已精纯到极致,她的躯体对玄气的亲和与驾驭,已是到了云霆这般曾踏足过神主之境的人都注定无法置信,甚至无法理解的程度。 修炼速度比之以往,何止倍增。 “那位高人前辈……”两万岁的云霆,却是带着深深的敬畏喊出了“前辈”二字:“不知是何方神圣?” 云裳的变化,只能用神迹来形容。能造下如此神迹,他简直无法想象该是何等至高无上的存在。 云裳轻笑道:“那位前辈不让裳儿说。” 云霆点头,脸上依旧是无法抑下的激动:“对,不能说,不能说,既是高人前辈的吩咐,那便一个字都不能说。” “对啦。”云裳身体一转,手儿伸出,湛紫的雷光在指间环绕:“前辈还教我变化了‘天罡雷云功’,族长爷爷,你看。” 声音落下,她手指点头,天罡雷云功连环打出,周围的空间顿时雷电如龙……在她打出第一式时,众人便已瞠目,到了第二式、第三式、第四式……所有在场的云族中人都彻底傻在了那里,无论如何,都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和感知。 云裳所挥舞的雷霆,的确是天罡雷云功,但每一式,都有着很微妙的变化。而这看似很小的微妙变化,却是让每一道雷光都织起更为高等玄奥的雷电法则,威力远胜先前! 一个家族、宗门的核心玄功,都会有不断的演变进化,但这是一个极为艰难、漫长的过程。 视线中云裳所施展的“天罡雷云功”,怕是再给他们天罡云族十万年,都进化不到这种程度。 “这也是……那位前辈高人教你的?”云霆出口的每一个字,都像是飘在空中。 “嗯。”云裳用力点头:“前辈还说过,允许裳儿将它教给族人。” “……”云霆站了起来,只是双腿有些发抖,他已经不知道自己多少年没有如此震惊,如此激动了过来,他看了一眼身后的祖庙,又仰望了一天苍天,然后发出颤抖的大吼:“天赐……是天赐啊!定是天怜我云氏一族啊——” “切!”千叶影儿玉唇微撇。 虽说云裳是被云澈救下,且明说了这半年是在他们在照料,但云霆,还有所有云族中人,都半分没有想过这些是云澈或千叶影儿所赐……毕竟,这等完全超越认知的旷世高人,怎么可能是他们两个年轻神王! 第1586章 大限之期 “族长爷爷,那位前辈真的那么厉害吗?”云裳问。 她足够聪颖,但毕竟阅历和认知太浅,虽然觉得云澈很厉害,但自然不能真正明了自己身上的变化是多么的惊世骇俗。云霆的反应,让她很是惊讶。 “当然。”云霆回答。 “比族长爷爷当年还要厉害吗?”云裳继续问。 云霆笑着摇头:“我当年虽曾立于神主之境,但与这位高人前辈,却根本不可同日而语。裳儿,虽然只是短短半年,但你得到的福源,或许是他人万世都求不来的。” 云裳唇瓣微张,云澈在她心目中本就很是高大的身影顿时更加高大了很多很多……还多了一层朦胧的神秘感。 “裳儿,那位前辈的名讳真的不能说吗?他……他既愿给你如此恩赐,定是对你万分喜爱,那有没有说过以后来这里探望你的事?”云翔问道,语气透着深深的急切。 “不可多问。”云霆摆手。他知道云翔如此急切的原因,天罡云族已近“大限”之日,若能得此人稍稍援手,或许就能安然度过大限之劫:“那位前辈如此天恩,已是举族难报,岂可再讨奢求。我们如今所能做的报答,便是不扰其名讳……除非高人主动献身,否则全族上下任何人不得向裳儿追问。” 云翔不再多言。 云霆起身,深吸一口气,忽然道:“翔儿,立刻传令,十日后,行宗族大会……咳,咳咳……” 声音落下,他一阵低沉的咳嗽,但众人并无惊异之态,显然早已习惯。 以他当年所受重创和这些年的状态,若不是拼着想要撑到“大限”之日,或许早已命陨。 “宗族大会?”众人皆愕,他们看着云裳,心思全部一动:“难道……” “不错。”云霆缓缓颔首,声音高了数倍:“立裳儿,为少族长!” “我天罡云族承难万年,终临大限。却得天赐瑰宝,裳儿身负紫色天罡,又得高人恩赐,天赋亘古未有,未来不可限量。无论我天罡云族在大限之后结局如何……纵真的亡族,只要保住裳儿,我天罡云族,未来必有重新耀世之日!” 云霆字字铿锵,掷地有声,众人的目光也顿时灼灼。反倒是云裳呆在那里,不知所措,下意识的将求助的目光转向云澈。 “翔儿,你……可有异议?”云霆问。因为天罡云族已有少族长,那就是云翔,亦是他的直系后辈。相对的,云裳却反而并非族长一脉的直系后代。 云翔目光一定,毫不犹豫的道:“裳儿年纪虽小,但族中再无人比她更适合承载全族的未来与希望。卸下少族长之位后,我必竭心尽力守护辅佐裳儿……哪怕付诸生命!” “不愧是少族长。”众长老尽皆赞叹。 “好。”云霆缓缓点头:“这才是云氏儿女该有的意志与觉悟!” “两位贵客也请在此多留一段时日,让我族了表谢意。”云霆万般激动之余,也没有忘了云澈和千叶影儿。 “如此,便叨扰了。”云澈并未拒绝。 …… 因救云裳之恩,云澈和千叶影儿的确被视为贵客,给他们安排的休憩之处也处于宗族中心,颇见重视。 房外不断传来振奋的声音,归来的云裳,彻底成为了全族的中心,就像是末日来临前的黑暗中,陡现出的耀眼明光。 云澈缓缓踱步,看着这里的装饰,感受着这里的气息……这里,便是他们云氏一族的起源,他云澈,原来一直都是魔人之后。 “你准备在这里浪费多少时间?”千叶影儿冷不丁的道。 云澈闭目,道:“我自小不在族中,亦与父母分别,未能尽孝几日,便累他们遭遇大难……找到始祖之地,让他们多看几眼,这或许是为他们报仇之外,我余生唯一能为他们做的事了。” “顺便……”睁开眼睛时,一抹黑芒微闪而过:“正好借这里的‘大限’,名正言顺的夺一些我们需要的东西。” “是我想听到的答案。”千叶影儿走到云澈身边:“不过,可不要拖得太久,否则,我可能就会……自作主张了。” 云澈看了她一眼,忽然道:“你想的太多了!” “希望如此。”千叶影儿忽然美眸一转,道:“你当初不给我种下奴印,大概另一个原因,就是怕自己依然不够狠绝,需要我在那个时候推你一把……你放心,这一点上,我不会让你失望!” “……”云澈眉头微沉,但他没有反驳。 咚咚咚…… 这时,外面传来很轻的敲门声,随之是云裳娇软的声音:“前辈,你在里面吗?” “进来。”云澈转身,本是冷沉的目光无形间变得柔和。 房门推开,云裳脚步急切的冲了进来,她换了一身依旧洁白的裙裳,脸色红扑扑的,她站到云澈身前,一双明眸释放着比先前多了不知多少倍的崇拜之芒:“前辈,原来你那么……那么的厉害,嘻嘻。” 原本在她的世界里,族长云霆是最厉害的人,但云霆提到“前辈高人”时,露出的竟是高山仰止的模样。她阅历再怎么浅薄,也该明白这半年来一直在一起的云澈是多么厉害的人。 云澈微笑:“你刚刚回族,又引发这么大震动,应该有很多事要忙,怎么会忽然跑到这里来。” “因为忽然很想见前辈啊。”云裳笑着道:“大概是这半年习惯啦,没有了前辈在身边,忽然就有一种奇怪的不安全感,于是就偷偷跑过来了。” “……”云澈的眼前微微恍惚了一下,随之道:“云裳,你们家族的大限,具体是到哪一天?” 忽然提到这个问题,云裳脸儿上的笑意也一下子冷却了下来,但马上又重新绽开笑颜:“就在一个月后。不过族长爷爷他们都说已经不用太过担心,这些年,我们家族和千荒神教一直交情很好,大限之日,应该并不会真的对我们做出过分的事。” 所谓的“交情很好”,毫无疑问,是天罡云族常年竭尽全力的俯首讨好…… 毕竟,千荒神教是焚月王界钦定的对罪云族的制裁者。 万年大限后若是还未能寻回“圣物”,千荒神教便可对罪云族施以任意制裁……包括灭族。因而,可想而知,这些年间,罪云族在千荒神教面前该屈膝到什么程度。 “嗯,他们既然如此说,那就不用太担心了。”云澈道,然后貌似随意的问道:“对了,千荒神教在大限之后没有对你们家族出手的话,焚月界那边不会干涉吗?” “不会。”云裳没有思索,直接摇头:“爹爹说过,焚月界当年有言,若天罡云族能在大限后免于覆灭,甚至反压千荒神教的话,那便是我们家族命数未尽,他们身为王界不会干涉,也不会再施以制裁。” 云澈和千叶影儿同时皱眉。 这些话听起来,像是焚月界给天罡云族留得一线余地和希望,但实则,却是将他们彻底打入深渊。 因为有这番话在,千荒神教在这万年间,绝对会往死里打压天罡云族,绝不给他们任何“反压”的可能。 这个“罪域”,应该就是千荒神教所设。 如今无比凋零的天罡云族,便是这一切的结果。 全族只余区区六十万人,凋零到连一个下位星界的宗门都不如,对千荒神教而言,已没有了哪怕丁点的威胁可言。 因还担负着“寻回”圣物的重任,千荒神教不会对罪云族赶尽杀绝。但大限一至,罪云族是生是死,皆在千荒神教一念之间。 另外,对于千荒神教可能会放过罪云族的事,无论云澈,还是千叶影儿,都并不相信。 因为,罪云族的“罪”,是触怒了王界! 千荒神教能代替天罡云族成为界王宗门,也是焚月界所赐。顺王界之意的事,他们怎么可能不做……之前表现的足够暧昧,应该也只是为了给罪云族希望,来汲取他们更多的骨血供奉。 云澈和云裳说了好一会儿的话,又貌似随意的问道:“九曜天宫那边,和你们又有什么恩怨?” 云裳想了想,道:“听翔哥哥说过,九曜天宫的总宫主,他有一个很了不起的幼子,玄道天赋很强,但已在神王巅峰的境界停留了三百多年,始终无法突破瓶颈。一年前,九曜天宫不知从哪里知晓了我们族中有一颗‘古丹’的事,便一直想要得到它来帮助总宫主的幼子突破瓶颈。” “最初的时候还只是前来交换,被拒绝后,就开始用很多很卑劣的手段。”云裳面露愤愤:“但我们一定不会把古丹交给他们的。族长爷爷说过,古丹就算是不会用在族人身上,也可以在最后献给千荒神教来换取生机……才不会给九曜天宫那群恶人!” “那枚古丹有那么神奇?”云澈道,虽是问句,但并无什么兴致,因为再强,也不可能比得过神曦给予他的生命神水和龙曦玉液。 “那是先祖留下来的,当然厉害!”云裳很确定的道:“只是先祖有言,族中只有在成就神灵境时引来至少四重雷劫的震古天才,才有资格服用古丹……只是到现在为止,都还没有出现过。连那么厉害的翔哥哥,也只是三重雷劫。” 云澈微笑,伸手拍了拍她的肩膀:“一直到‘大限之日’,我都会留在这里。你有什么难解之事的话,随时可以来找我。” “嗯!”云澈的话,让云裳一下子开心了起来,连眸光都亮灿了许多。 这时,房门被一推而开,云翔大步走了进来:“裳儿!原来你在这里。族长说要亲自带你祭拜先祖,快随我来。” “啊……好。”云裳点头答应,然后向云澈一挥手:“前辈,我明天再来看你。” “去吧。” 云翔向云澈微一点头,带着云裳离开。 “你准备帮他们渡过这一劫?”在两人说话间始终一声不吭的千叶影儿忽然问道。 “不会。”云澈道:“我所在的云族洗去了黑暗,因寿命所限,也已传承了很多代,和他们的血脉之系,已算是无比淡薄。这是他们自己的命数,也该自己来抗争和面对。给他们这一脉留下一个希望,我已算是仁至义尽了。” “但你会保住那小丫头的命,对吗?” “对。”云澈回答的毫无迟疑。 千叶影儿不再说话,闭目凝神间,不知在想着什么。 第1588章 告别 “心疼了?或者说……后悔了?”看着云澈沉默的样子,千叶影儿转目问道,话中意味诡然。 “不会。”云澈冷然道:“我给她的只是机缘,而成长,只有靠她自己。没有任何成长是轻松的,尤其是在如今的天罡云族。所有目光、希望、资源都给了她,得到这些的同时,她也会背负上等同的压力。” “是么?”千叶影儿似笑非笑:“可你这些天经常会心神不宁,连修炼时都不在状态,难不成,是在回味南凰蝉衣那个女人的身体吗?” 没有理会千叶影儿的嘲讽,云澈看着紧闭的房门,道:“我只是有些担心,天罡云族在这种处境下,有可能会对云裳这根天赐一般的希望稻草做出某类过激的举动。” “哦——”千叶影儿声音拉长,一幅恍然大悟的模样:“原来还是为了那个小丫头啊。说起来,当年夏倾月和你成婚时,才十六岁。听你女儿说,她的师父凤雪児和你搞在一起时,同样只有十六岁……啧,这么多年过去,你的口味还真是一点都没变。” 云澈眉头微沉:“你想说什么!?” “你的女儿如果还活着,差不多也十六岁了,和云裳一般大小,就连长相上,都有些相似。可惜啊可惜……”千叶螓首微垂,悠然把玩着纤白的手指:“可惜她不是云无心,你的女儿已经死了,永远的死了!” 嘭! 云澈的心魂和玄气同时失控暴走,他骤然向前,手掌猛的抓在了千叶影儿的雪颈上,拖着她的身体重重的撞在后方的墙壁上。 “……”他目若染血,面容一片吓人的狰狞。 锁在脖颈的五指犹若铁钩,急促的呼吸如火焰一般打在她的脸上。千叶影儿却毫无惊乱,看着云澈近在咫尺的面孔,她反而露出一抹嘲讽的笑:“你的女儿是怎么死的?被夏倾月杀死?被三方神域逼死?不,她死于你的天真、你的无能、还要你自以为是的善!” “你!”云澈五指猛的收紧,又在收紧间剧烈发抖。 “你以为,你对云裳好,就可以消抹没有保护好女儿的罪恶与愧疚?就可以填补心中的空缺?我告诉你……不可能!永远都不可能!”千叶影儿的眼眸与他对视,目光竟比他还要尖利:“相反,你这是在错上加错!” “你现在最应该做的,也是唯一能做的,就是为她报仇!你好不容易没有了挂念和破绽,却要在这里,自己强行再造出一个来?呵……” 千叶影儿抬手,抓在了他的手腕上:“到来这里的第一天,你说你留在此地的目的,是准备借助罪云族的恩怨来夺九曜天宫的资源,亏我还相信了你!” “……”云澈牙齿咬紧,却没有说话。 “我是你的工具没错。但别忘了,你也是我的工具!你可以犯蠢,但我也可以阻止你犯蠢!”千叶影儿那双潋滟如天星的美眸中,陡然折射出足以冰寒万灵的杀意:“你最好适可而止,否则……我一定杀了她!” 空气变得无比冷冰,可怕的安静之中,云澈的手缓缓从千叶影儿脖颈上移开,留下了五道猩红的指印。 “虽同出一脉,但早已是两个世界的两族,既已来过,便的确没什么可留恋的了。”云澈闭上眼睛,似自言自语。 话说间,他手指点出,光明玄光释放,将千叶影儿雪颈上的红痕缓慢抹除。 啪! 千叶影儿将他的手狠狠打开,冷冷道:“所以呢?” “……明天,我们便离开此地。”云澈低声道:“大限之日他们会迎来怎样的结局,皆看他们自己的命数,与我再无关系!” ……… “前辈……千影姐姐。” 云裳很早的到来,比这段时间的任何一天都要早。她今天的心情似乎也不错,笑颜明显比昨日轻松了许多。 “今天没去祖庙那边吗?”云澈笑着道。 “刚从祖庙那边回来。”云裳一脸笑吟吟:“长老爷爷都说,我的身体和玄脉现在很神奇,连雷龙之血都可以很容易的炼化融合,比他们预想的时间要短了好几倍。然后,他们说有重要的事要决定,便让我出来玩。” 这些天,云裳的气息每一天都会有相当明显的变化,多了一道又一道的高等药灵之气,身体亦经过了多重的淬炼,且显然是由多个强者不遗余力的协力完成。 由于龙曦玉液和黑暗永劫的关系,云裳对各种灵气……尤其是黑暗气息的亲和远胜寻常,因而无论是丹药炼化,还是淬体,速度和成果都会让云族上下大吃一惊,然后更加兴奋激动。 现在让她出来放松心情和状态,很大可能是为了接下来的什么重要仪式。大限之日很可能是灭族之日,他们要在那之前,尽可能以全族的力量和资源来成就云裳。 云裳的脸儿依旧巧笑嫣然,但目光却有着轻微的躲闪。他不用问也知道……昨日云翔的态度已说明了一切,她的族人定和她说过不可与他走的太近,甚至要她劝他离开。但,她很极力的不让这些表现出来。 “云裳,”云澈矮下身来,道:“这段时间,你会过的很辛苦。但,宗族劫难下,这是你必须经历的一个过程。你的未来,也一定会布满荆棘。希望……你可以快点成长,至少,早些拥有保护自己的能力。” “哎?”云裳有些疑惑的眨了眨眼睛:“嗯,我知道。不过,前辈今天好奇怪,以前从来不会说这类话的。” “我要走了。”云澈直接道。 云裳愣住,然后脸儿忽然变得慌乱:“走……前辈要去哪里?” “当然是离开这里。”云澈道:“我在你们族中已经做客这么久,也早该到告别的时候了。” “可……可是……”她慌了,一种很深,深到让她失措的慌乱:“前辈说过,会留到大限之日的。” 云澈伸手,按在她的肩膀上,看着她的眼睛道:“云裳,你要牢牢记住。不要轻易相信任何人的话。因为任何人……哪怕是你自认为最信赖的人,也会欺骗你。” “……”云裳眼眸颤动,她张了张唇,然后轻轻笑了起来:“嗯!前辈是……是那么厉害的人,不但救了我,还送我回族,还给了我那么多……我却还那么贪心的……不想让前辈离开……我……” 她努力笑着,脸儿上却是滑下道道水痕,怎么都无法停止:“前辈的世界,一定很高很大……将来无论在哪里,都千万要平安。” “嗯,你放心吧。”云澈伸出手指,抹去着她的眼泪,目光一片平静平和。 “我……我去告诉族长爷爷和翔哥哥他们,大家一定都想要亲自送你们的。”她的小手不知不觉间抓紧了云澈的衣袖,不愿松开。 云澈摇头:“不用了,我现在就走。他们应该也早希望我离开了。” 云裳的眸光变得黯然,她螓首垂下,好一会儿,她轻轻的道:“前辈……以后会来看我吗?” “不会。”他回答,平淡而残忍。 将脸上的泪珠全部用力的抹去,她没有伤心,反而用力仰起小脸:“那……如果以后,我找到了前辈,前辈不要逃开,好不好?” “……好。”云澈轻轻点头:“但是,我的世界就像你说的一样很高很大,你如果想要找到我,就要变得比现在更加强大。” “嗯!”她很用力很用力的点头:“无论……无论发生什么,我都会好好活着。我……一定……会再见到前辈的。” 手掌从她的肩膀上移开,同时离开的还有目光,云澈道:“千影,我们走吧。” 声音未尽,他已抬步向前,推开房门,不带任何的迟疑留恋。 “前辈!”他的身后,又传来云裳的呼喊:“可以再答应我一个任性的请求吗?” 云澈的脚步顿住。 “前辈可以给我……留下一件东西吗?”轻软欲泣,又带着哀求的声音,足以融化任何的铁石心肠:“我想念前辈的时候,就能……” “不必要的杂念,只会成为你人生的阻碍。”云澈冷硬的话语残忍的打断了她的声音,然后他再次抬步,走向前方。 一步……两步……三步……身后,再未传来少女的声音,唯有一抹悲伤在无声的蔓延。 云澈的脚步生生停下,他重重的呼了一口气,忽然转身,回到了云裳的身边,指尖闪耀起浓郁而纯净的黑芒。 黑暗永劫之芒。 “啊……”在云裳失措的轻吟中,云澈的手指点出,在她的心口画了一个漆黑的弧状印记,印记成型的刹那黑光骤闪,随之消失无踪。 “前……辈?”她迷茫的抬头。 “遇到危险的时候,可以试着用它喊我的名字。” 说完,他直接回身,腾空而起,一道风暴席卷,他的身影已在天际,直至完全消失。 云裳默默的看向远方的天空,目光呆然,许久都没有移开。 第1588章 告别 “心疼了?或者说……后悔了?”看着云澈沉默的样子,千叶影儿转目问道,话中意味诡然。 “不会。”云澈冷然道:“我给她的只是机缘,而成长,只有靠她自己。没有任何成长是轻松的,尤其是在如今的天罡云族。所有目光、希望、资源都给了她,得到这些的同时,她也会背负上等同的压力。” “是么?”千叶影儿似笑非笑:“可你这些天经常会心神不宁,连修炼时都不在状态,难不成,是在回味南凰蝉衣那个女人的身体吗?” 没有理会千叶影儿的嘲讽,云澈看着紧闭的房门,道:“我只是有些担心,天罡云族在这种处境下,有可能会对云裳这根天赐一般的希望稻草做出某类过激的举动。” “哦——”千叶影儿声音拉长,一幅恍然大悟的模样:“原来还是为了那个小丫头啊。说起来,当年夏倾月和你成婚时,才十六岁。听你女儿说,她的师父凤雪児和你搞在一起时,同样只有十六岁……啧,这么多年过去,你的口味还真是一点都没变。” 云澈眉头微沉:“你想说什么!?” “你的女儿如果还活着,差不多也十六岁了,和云裳一般大小,就连长相上,都有些相似。可惜啊可惜……”千叶螓首微垂,悠然把玩着纤白的手指:“可惜她不是云无心,你的女儿已经死了,永远的死了!” 嘭! 云澈的心魂和玄气同时失控暴走,他骤然向前,手掌猛的抓在了千叶影儿的雪颈上,拖着她的身体重重的撞在后方的墙壁上。 “……”他目若染血,面容一片吓人的狰狞。 锁在脖颈的五指犹若铁钩,急促的呼吸如火焰一般打在她的脸上。千叶影儿却毫无惊乱,看着云澈近在咫尺的面孔,她反而露出一抹嘲讽的笑:“你的女儿是怎么死的?被夏倾月杀死?被三方神域逼死?不,她死于你的天真、你的无能、还要你自以为是的善!” “你!”云澈五指猛的收紧,又在收紧间剧烈发抖。 “你以为,你对云裳好,就可以消抹没有保护好女儿的罪恶与愧疚?就可以填补心中的空缺?我告诉你……不可能!永远都不可能!”千叶影儿的眼眸与他对视,目光竟比他还要尖利:“相反,你这是在错上加错!” “你现在最应该做的,也是唯一能做的,就是为她报仇!你好不容易没有了挂念和破绽,却要在这里,自己强行再造出一个来?呵……” 千叶影儿抬手,抓在了他的手腕上:“到来这里的第一天,你说你留在此地的目的,是准备借助罪云族的恩怨来夺九曜天宫的资源,亏我还相信了你!” “……”云澈牙齿咬紧,却没有说话。 “我是你的工具没错。但别忘了,你也是我的工具!你可以犯蠢,但我也可以阻止你犯蠢!”千叶影儿那双潋滟如天星的美眸中,陡然折射出足以冰寒万灵的杀意:“你最好适可而止,否则……我一定杀了她!” 空气变得无比冷冰,可怕的安静之中,云澈的手缓缓从千叶影儿脖颈上移开,留下了五道猩红的指印。 “虽同出一脉,但早已是两个世界的两族,既已来过,便的确没什么可留恋的了。”云澈闭上眼睛,似自言自语。 话说间,他手指点出,光明玄光释放,将千叶影儿雪颈上的红痕缓慢抹除。 啪! 千叶影儿将他的手狠狠打开,冷冷道:“所以呢?” “……明天,我们便离开此地。”云澈低声道:“大限之日他们会迎来怎样的结局,皆看他们自己的命数,与我再无关系!” ……… “前辈……千影姐姐。” 云裳很早的到来,比这段时间的任何一天都要早。她今天的心情似乎也不错,笑颜明显比昨日轻松了许多。 “今天没去祖庙那边吗?”云澈笑着道。 “刚从祖庙那边回来。”云裳一脸笑吟吟:“长老爷爷都说,我的身体和玄脉现在很神奇,连雷龙之血都可以很容易的炼化融合,比他们预想的时间要短了好几倍。然后,他们说有重要的事要决定,便让我出来玩。” 这些天,云裳的气息每一天都会有相当明显的变化,多了一道又一道的高等药灵之气,身体亦经过了多重的淬炼,且显然是由多个强者不遗余力的协力完成。 由于龙曦玉液和黑暗永劫的关系,云裳对各种灵气……尤其是黑暗气息的亲和远胜寻常,因而无论是丹药炼化,还是淬体,速度和成果都会让云族上下大吃一惊,然后更加兴奋激动。 现在让她出来放松心情和状态,很大可能是为了接下来的什么重要仪式。大限之日很可能是灭族之日,他们要在那之前,尽可能以全族的力量和资源来成就云裳。 云裳的脸儿依旧巧笑嫣然,但目光却有着轻微的躲闪。他不用问也知道……昨日云翔的态度已说明了一切,她的族人定和她说过不可与他走的太近,甚至要她劝他离开。但,她很极力的不让这些表现出来。 “云裳,”云澈矮下身来,道:“这段时间,你会过的很辛苦。但,宗族劫难下,这是你必须经历的一个过程。你的未来,也一定会布满荆棘。希望……你可以快点成长,至少,早些拥有保护自己的能力。” “哎?”云裳有些疑惑的眨了眨眼睛:“嗯,我知道。不过,前辈今天好奇怪,以前从来不会说这类话的。” “我要走了。”云澈直接道。 云裳愣住,然后脸儿忽然变得慌乱:“走……前辈要去哪里?” “当然是离开这里。”云澈道:“我在你们族中已经做客这么久,也早该到告别的时候了。” “可……可是……”她慌了,一种很深,深到让她失措的慌乱:“前辈说过,会留到大限之日的。” 云澈伸手,按在她的肩膀上,看着她的眼睛道:“云裳,你要牢牢记住。不要轻易相信任何人的话。因为任何人……哪怕是你自认为最信赖的人,也会欺骗你。” “……”云裳眼眸颤动,她张了张唇,然后轻轻笑了起来:“嗯!前辈是……是那么厉害的人,不但救了我,还送我回族,还给了我那么多……我却还那么贪心的……不想让前辈离开……我……” 她努力笑着,脸儿上却是滑下道道水痕,怎么都无法停止:“前辈的世界,一定很高很大……将来无论在哪里,都千万要平安。” “嗯,你放心吧。”云澈伸出手指,抹去着她的眼泪,目光一片平静平和。 “我……我去告诉族长爷爷和翔哥哥他们,大家一定都想要亲自送你们的。”她的小手不知不觉间抓紧了云澈的衣袖,不愿松开。 云澈摇头:“不用了,我现在就走。他们应该也早希望我离开了。” 云裳的眸光变得黯然,她螓首垂下,好一会儿,她轻轻的道:“前辈……以后会来看我吗?” “不会。”他回答,平淡而残忍。 将脸上的泪珠全部用力的抹去,她没有伤心,反而用力仰起小脸:“那……如果以后,我找到了前辈,前辈不要逃开,好不好?” “……好。”云澈轻轻点头:“但是,我的世界就像你说的一样很高很大,你如果想要找到我,就要变得比现在更加强大。” “嗯!”她很用力很用力的点头:“无论……无论发生什么,我都会好好活着。我……一定……会再见到前辈的。” 手掌从她的肩膀上移开,同时离开的还有目光,云澈道:“千影,我们走吧。” 声音未尽,他已抬步向前,推开房门,不带任何的迟疑留恋。 “前辈!”他的身后,又传来云裳的呼喊:“可以再答应我一个任性的请求吗?” 云澈的脚步顿住。 “前辈可以给我……留下一件东西吗?”轻软欲泣,又带着哀求的声音,足以融化任何的铁石心肠:“我想念前辈的时候,就能……” “不必要的杂念,只会成为你人生的阻碍。”云澈冷硬的话语残忍的打断了她的声音,然后他再次抬步,走向前方。 一步……两步……三步……身后,再未传来少女的声音,唯有一抹悲伤在无声的蔓延。 云澈的脚步生生停下,他重重的呼了一口气,忽然转身,回到了云裳的身边,指尖闪耀起浓郁而纯净的黑芒。 黑暗永劫之芒。 “啊……”在云裳失措的轻吟中,云澈的手指点出,在她的心口画了一个漆黑的弧状印记,印记成型的刹那黑光骤闪,随之消失无踪。 “前……辈?”她迷茫的抬头。 “遇到危险的时候,可以试着用它喊我的名字。” 说完,他直接回身,腾空而起,一道风暴席卷,他的身影已在天际,直至完全消失。 云裳默默的看向远方的天空,目光呆然,许久都没有移开。 第1589章 毁殇 云澈和千叶影儿就此离开了天罡云族,云裳之外,没有和任何人打招呼。 而就在云澈和云裳告别之时,天罡云族祖庙之中,正在决定着一件大事。 “这就是……圣云古丹?” 祖庙中心,一枚龙眼大小的宝珠浮空闪耀,并不时霹闪着轻微的雷光。它明明只是一颗丹药,却分明有着强盛的生命与灵魂气息,而它所释放的灵气,更是浓郁到让人难以置信的程度。 周围,天罡云族族长云霆、三大太长老、十七个长老全部在座,云翔亦在。他亦是第一次见到圣云古丹,这些年,它都是被牢牢封在祖庙的大阵中,既为封锁药力,更为了不被歹人所得。 “看来,众位的意见已是统一。”云霆缓缓说道,他双目中折射着圣云古丹的雷光,带着丝丝虔诚。 “真……真的要将它炼化给裳儿?”云翔转目,面带忧虑:“可是,先祖之言,需渡过至少四重雷劫的族人方能服用圣云古丹。以裳儿的资质,的确是最有资格使用之人。但,她的修为毕竟才初入神劫,若动用这祖言中神灵境才能炼化的古丹,实在太危险了,万一……” “放心吧。”二长老云拂徐徐说道:“裳儿自己一人当然不可。但我们十七人皆在,再加上族长和三位太长老之力,没有理由控不住圣云古丹的药力。” “三位太长老也要出手?”云翔眉头蹙起。云族三大太长老都已是寿元将尽,用一分力,便会少一分寿命。 “哎,”居中的太长老轻轻一叹,道:“距离大限,只剩最后的七日。趁我们还有命,便以这古丹成全裳儿……否则,七日之后,怕是再无机会了。” “裳儿得高人恩赐,体质和玄脉都变得非同寻常。”云霆道:“之前的各种烈丹乃至龙血,她都能轻易炼化。如今再合我们所有人之力,没有理由不能助裳儿炼化古丹。只是裳儿修为太弱,必须在极大程度上控制药力,时间上会很长久。” “翔儿,召你前来,亦是再借你一分力,如此,出现意外的可能便几不存在。” “好!”众长者的言语和笃定让云翔心中的担忧顿解,他起身道:“我去喊裳儿。” 很快,祖庙之中,一个颇为庞大的紫色玄阵成型。 云裳安坐于玄阵的中心,二十多道气息通过玄阵连接到了她的身上。而这些气息,来自天罡云族最强的二十二人……包括族长、前少族长,以及所有的长老与太长老。 也唯有圣云古丹,唯有云裳能让他们如此。 “裳儿,平缓玄气,放松心境。”云霆用最为温和的声音道:“圣云古丹的药力虽猛烈霸道,但它是我天罡云族的古丹,本就与我们亲和。你要相信我们,更要相信自己得到天赐的躯体和玄脉。” “我不会让大家失望的。”云裳很平静,很乖巧的道。 云霆点头:“开始吧。” 嚓! 黑芒浮动,紫光闪耀,玄阵缓慢运转,连接着二十二个神君气息的圣云古丹浮空而起,飞向云裳,云裳伸手拿过,没有任何犹豫的放入口中,直接吞下。 “解放!”大长老云见一声低吼。 圣云古丹的封锁解开,药力顿时如洪流一般释放,但马上又在众人的气息控制下被牢牢缚住,化作细长的溪流,缓缓溢入云裳的身体,又更缓慢的炼化为她自己的力量。 “好……” 虽然他们从未真正见识过圣云古丹的药力,但二十二个神君辅助炼化,就算云裳只是初入神劫,也没有出现意外的可能,而这一开始,也的确无惊无险,瞬间喷薄的药力虽然无比猛烈,但尽在掌控。 “如此,定可让裳儿修为大涨,说不定,可直达神劫中期。雷电之力,亦可大进!”云霆屏息凝神,但声音带着难掩的激动。 一刻钟……三刻钟…… 在二十二大神君的协力之下,药力被控的无比平缓,炼化亦顺利非常。 “吱……” 而就在这时,所有人的灵觉之中,响起一声很轻的怪音。 “什么声音?”神君灵觉何等强大,他们断不会认为是幻听, 忽然间,圣云古丹的药力完全停止了释放,像是已枯竭了一般。众人齐齐一愣……但马上,古丹的形状陡然发生变化,又是一声无比诡异的怪音,短暂沉寂的圣云古丹爆发出了数倍……数十倍于先前的药力。 如一座毫无预兆,猛烈喷发的火山。 “什……什么!!” 这突如其来的异变让所有人齐齐大骇,而更可怕的事随之而至,圣云古丹不但猛烈爆发,而且药力无比精准的直涌二十二道气息中最薄弱的一处,刹那冲破,如决堤之洪,暴涌在云裳的躯体和玄脉之中…… 轰———— 云裳的世界光芒尽散,唯有一声沉闷的轰鸣。 一道长长的血箭从她唇间狂喷而出,带走了她脸上所有的血色。 “呃……啊啊!怎……怎么回事!!” “药灵……是药灵!居然有如此可怕的药灵!”这是来自云霆的惊吼声……这个药灵不但拥有意识,还分明有了不低的智慧,居然暗算了他们! “控住它……快控住它!!” “住手!”云见嘶声咆哮:“你想杀了裳儿吗!” 云裳毕竟只是神劫之躯,怎可能直接承受神君之力。他们每人的力量都只凝起极为小心谨慎的一缕,而这些力量中有任何一股稍微加大,都有可能直接杀了云裳。 噗! 又是一道血箭喷出,暴走的药力如万千噩梦之刃,在云裳的体内、玄脉中横冲直撞,无情残灭着她的生命。 “族长!”云翔彻底不知所措。 “把圣云古丹引出来……快!”云霆一声嘶叫,目眦尽裂。 玄光闪动,半息之后,只炼化了少许的圣云古丹已被仓促引出,刚从云裳唇间飞出,数股全力释放的神君之力便猛然覆上,将其瞬间死死封锁。 玄阵消散,云裳的身躯缓缓倒下,脸色惨白,再无意识……体内的药力依然在爆窜,如无数只残忍嗜血的猛兽。 以云裳的神劫之躯,怕是再有数息,便会在这过于可怕的药力下彻底殒命……甚至可能爆体而亡。 “裳儿……” “快!把她体内的药力全部逼引至玄脉!”云霆喘着粗气,吼叫时,声音在剧烈的发抖。 云翔猛的抬头,嘶声道:“难……难道……” “总比死了好!!” 十几道气息再次涌入云裳躯体,小心而战栗的牵引着那些暴乱的药力……以他们的神君之力,要湮灭这些药力轻而易举。但,它们是在云裳体内,释放足以湮灭这些药力的力量,无疑会让她当场丧命。 他们能做的只有牵引! 将其牵引至玄脉……唯有玄脉能承受足够强大的力量,而不至于让云裳丧命。 但后果,无疑是将玄脉重创……甚至完全损毁。 很快,药力尽入玄脉,转眼间将玄脉摧毁的千疮百孔。云霆向前,手指点在她的心口,一道玄光猛然涌入……那一刹那,他的齿间鲜血淋淋。 轰——— 暴走的药力被云霆的力量层层摧灭,直至完全灭尽。 而云裳的玄脉,亦在药力灭尽的刹那完全毁裂……玄气狂乱崩散。 祖庙安静了下来……唯有一个比一个粗重的呼吸声,前所唯有的粗重。 他们呆呆的看着昏迷在地,唇边染血的云裳,她的生命气息变得格外薄弱,玄力气息更是每一个刹那都在消逝,用不了太久,就会全部消散。 而且,永无再恢复的可能。 因为她的玄脉……彻底的毁了,废了。 “怎么会……发生这种事……”云霆瘫坐在那里,他的手僵在空中,瞳孔一片骇人的灰白。 “裳儿……”云翔轻唤一声,咬牙垂首,全身发抖。 “哎。”众长老尽皆哀叹,几乎同时苍老了许多。 云裳,奇迹般的紫色天罡,神迹般的玄脉异变;圣云古丹,他们天罡云族最神圣,最神秘的圣物。 他们愿意将全族最珍贵的一切都赋予云裳,在今日,更不惜倾所有强者之力,将这圣云古丹都赋予她。 但…… 毁了…… 圣云古丹……不,是他们,把云裳毁了。 毁的不仅是云裳,更是被全族所殷切寄托的希望与未来。 云裳归族的那一天,她所展露的一切,让全族上下何等的振奋。就像是灰暗之末,陡现的天赐明光,让全族上下无比清晰的感觉到,上天依旧在眷顾着他们天罡云族。 她身上流淌的,非族长一脉的血脉,而她取代云翔,被立为少族长,全族上下无一人反对。 但……就像是一个残忍的玩笑。云裳彻底的毁了。 还是他们亲手所毁。 “族长……”云翔喊出两个字,便再无法发出声音。 云霆紧闭着眼睛,许久都没有睁开,仿佛恐惧着会进入视线的残酷现实。 “云霆,”中间的太长老缓缓开口,声音无比沉重:“准备启动禁血仪式吧。” 云霆的眼睛猛的睁开,云翔更是惊然抬头。 右侧的太长老也缓声道:“虽然,这是祖宗严训禁止的禁术,但,如今之境,已别无选择。至少……还能保得住唯一的紫色天罡。” 所谓的“禁血仪式”,便是通过一种残酷的血移之法,将一个云氏族人的天罡神力,转移到另一个同族人身上。 毫无疑问,被转移者……必死无疑。 天罡神力是一种血脉之力,玄脉纵废,天罡安在。 云霆干枯的肌肉一阵抖动,他终是没有说出拒绝之言,口中发出无力的声音:“众位长老,准备血移之阵。” 云裳已完全沦为废人,再无任何的希望和可能。她奇迹一般的紫色玄罡,也再无法发挥出任何的神力……转移给他人,虽然对她太过残酷,但终究,能保住着云氏一族的最后奇迹。 “翔儿……”云霆一声呼唤,下面的话,却是没有说出来。 “我明白。”云翔轻叹一声:“我会承过裳儿的紫色天罡,亦会……承过她的生命……将来无论如何……都不会让她白白牺牲。” 可怕的压抑间,禁血仪式……那个禁忌的气息开始涌动。 云裳静静的躺在那里,就连唇瓣,也完全失去了血色。她的世界,在痛苦与昏暗中崩塌着。 好痛苦……好难过……谁来……救救我…… 父亲的身影,母亲的身影……云澈的身影,以及一道明明无比黑暗,却又那么温暖的黑色光芒。 她极力的伸手,想要去碰触那道黑芒,模糊的意识世界,响起着来自灵魂之底的呢喃。 前……辈…… ……… 云澈和千叶影儿出了天罡云族,一路云澈默不作声,千叶影儿也相当识趣的没和他说话。 “准备去哪?”千叶影儿总算是开口。 “随缘。” “我倒是有个不错的地方。” “哪?” “太初神境。” 云澈转身,皱眉看着她。 “思维不要那么固化。”千叶影儿慢条斯理的道:“你本就极擅隐匿,现在又可以驾驭风暴之力,易容再以风玄力释外,东神域的人没有一个可以认出你。” “而我,有逆渊石在身,更不会有人能察觉到我。如此,我们虽是被逼入此地,但现在,似乎已经禁锢不住我们了。” “太初神境我去过多次,这个世上,再没有比那更适合修炼的地方。”千叶影儿目中寒芒一闪:“当然,也没有比那里更危险的地方。” “再说吧。”云澈并未认同,但提到太初神境,他的眼前,却晃过一个彩衣少女的身影。 彩脂。 不知道她现在怎么样了,又是否已经知道了茉莉和我的事…… 铮! 就在这时,云澈的眼瞳之中忽然掠过一道不正常的黑芒。 “嗯?”千叶影儿有所察觉:“怎么回事?” 她话音未落,发现云澈冷硬的脸色忽然变得无比之阴沉。 他不说一字,忽然伸手,一把抓住千叶影儿的肩膀,带着一股骇人的风暴冲天而起,直返天罡云族。 第1590章 无声之怒 “那小丫头出事了?”看云澈的神情和陡变的气息,千叶影儿不用问也猜到了原因。 云澈刻印在云裳身上的黑暗印记,分明蕴着他的些许魂力。 只不过,从他们离开天罡云族到现在,也才不到一个时辰,那小丫头怎么会忽然出事……而且明显是极为严重的事。 云澈没有回答,神情冰寒阴沉……他留在云裳身上的那丝魂力,传来的竟是痛苦与绝望! 风暴催动幻光雷极,云澈的速度快到了一个无比恐怖的程度,快到了近乎在穿刺空间。 很快,短短不到半刻钟,刚离开不久的云族雷域便出现在眼前。 没有任何停滞,云澈带着千叶影儿冲入雷域之中……空中雷云微移,但直到云澈踏入天罡云族之地,也并无雷霆降下。 速度放缓,云澈的灵觉全面释放,却并未感知到云裳的存在,显然是有结界相隔。他短暂闭目,快速寻到自己云裳身上留下的那抹魂力,目光牢牢锁定在云氏祖庙方向,直飞而去。 云澈和千叶影儿终归是天罡云族的贵客,离开时除了云裳,未告知任何人,再加上雷域丝毫没有被触动,所以全族都并无人知道他们已经离开又去而复返。 看到他们的身影如雷电般极速掠过,察觉的云氏族人都只是惊疑,但并无警觉或阻拦。 祖庙近在眼前,距离在快速拉近,但云裳的生命气息却反而在逐渐薄弱。一层深紫色的结界出现在视线中,将整个祖庙封锁其中。 这层结界并不强,主要为警示作用,毕竟,这里是天罡云族的祖庙,有如此明显的结界封锁,又怎会有族人擅闯。 “破开它。”云澈阴声道。 霎时,金色软剑从千叶影儿腰间飞出,飞舞间裂开一道千丈金芒。 金芒之下,紫雷结界瞬间被切开一道千丈裂痕,又在下一瞬完全崩溃飞散。 结界破碎,祖庙之中顿时响起怒吼:“什么人!” 砰!! 祖庙古老厚重的石门被粗暴的轰碎,刚刚筑完血移之阵,准备进行禁忌仪式的云霆等人看到闯入者,齐齐愣了一下。 天罡云族最强的二十二人皆在祖庙之中,单单是那股无形的灵压便足以让人喘不过气来。 而这些气息店的中心,云裳就如一株失去生机的幼草,无声的躺在那里,脸色惨白,气若游丝,身下,一个血红色,释放着诡异气息的玄阵在忽明忽暗。 身为强大神君,心境自然非同寻常,但陡见云澈,他们……包括云霆在内,脸上闪现的不是云澈忽然强闯祖庙的震怒,而是失措。 云裳被毁的事,他们不敢泄露半丝。禁血仪式,更是不能让任何人知道。但现在,这一切都完整的暴露在忽然闯入的云澈眼中。 刹那冷寂之后,云澈骤然移身,来到了云裳之侧。手掌迅速而轻柔的将她从地上抄起。 云家众人这才如梦方醒,云翔快步向前:“放开她!” 话音刚落,他的手臂已被一只苍老的大手抓住,云霆摇头,口中发出无力的声音:“罢了,她毕竟是裳儿的救命恩人。” 消失的半年,云裳一直在云澈的身边,对他有着某种很特殊的情感与依赖,全族上下都看在眼中。云裳的性命,又是云澈所救……眼前的结果,本就让他们深愧,如今陡见云澈,让他们无法不愧上加愧。 “你们对她做了什么?”云澈的手按在云裳胸口,他没有抬头,声音无比平静,平静到连千叶影儿都感觉不到情绪波动。 但禾菱,却清清楚楚的感觉到,云澈心中的那只恶魔,正发出着可怕的低吟,她连忙出声道:“主人,你不要冲动……这里的人都对云裳那么好,一定有什么特殊原因的。” “唉,”云霆一声轻叹,道:“云澈,裳儿的性命是你所救,你们之间感情非凡,既已被你亲见,也就没什么可瞒的了。” “我们欲合力,为裳儿炼化祖宗留下的‘圣云古丹’,以提升她的资质和修为。但不曾想,其药灵在十数万年的封存中产生了异化,导致药力摆脱控制……为保裳儿性命,我们不得不把暴走的药力逼入玄脉。” 云霆闭上眼睛,一脸痛色:“我们毁了裳儿,也毁了全族的希望……这是我们的大错,无法弥补的大错。你纵要责骂我们,也是应当。” 云澈压下的手掌间,生命神迹与大道浮屠诀同时运转,光明玄力带着荒神之力缓慢涌向着云裳娇小的身躯,很快,她苍白如纸的小脸开始浮起一层淡淡的血色。 他没有怀疑云霆的话,那颗被神君之力封印在一侧,释放着诡异灵气的紫色丹药,还有云裳体内残存的药气,都在证明着这里之前发生过什么。 “那么,我很想听听,”千叶影儿在这时忽然开口:“这血移之阵,又是怎么回事?” 千叶影儿此言一出,众人脸色微变。 “什么意思?”云澈抬头,他听出了千叶影儿的异音,看到了众人明显变化的脸色。 千叶影儿说过,梵神一族亦有着独特的血脉之力。因而,也自然会伴随有着类似转移这种血脉之力的禁术。 云裳身下气息诡异的猩红玄阵,云澈不认得,但千叶影儿却是一眼识出。 “这是用来转移血脉之力的移血禁阵,亦是一种无比残忍,在任何位面都会被视为禁忌的献祭禁阵。” “献祭者,会被萃干身上所有的元气和鲜血,来将其血脉之力,或转移,或融合到另一个有着相近血脉的人身上。” 云澈:“……” 千叶影儿语调幽然,她很清楚自己说出这番话会引来云澈怎样的反应,却不紧不慢的火上浇油:“看来,这个小丫头虽被他们给废了,但依然有着不小的利用价值嘛。为剥夺她的紫色天罡,连这种为天道所不容的禁术都摆了出来,也难怪要被人灭族。” 血移之阵,的确是属一种违逆人道天道的献祭禁阵,在天罡云族更是禁忌中的禁忌。在场所有云氏族人都从未有碰触过。 甚至没有想过有一天自己会亲手动用这种残酷禁阵。 云澈未动,毫无反应。生命神迹在凝心运转,眼前,猛然晃过茉莉和彩脂被封入献祭之阵的画面…… 被千叶影儿一言道破血移禁阵,无疑是当众将禁忌和罪恶**裸的撕开,而她的最后一句话中的“灭族”二字,则让他们瞬间由辱转怒,目光陡变。 “放肆!”大长老云见震怒低吼。 “呼”的一声,二长老云拂已猛然起身,一股如惊涛骇浪般的气场直压千叶影儿:“跪下赔罪,饶你不死!” “住手!” 云霆出声,手臂一横,已将云拂的气场直接荡开,他重叹一声道:“你们救过裳儿,不仅是贵客,也是我族的恩人。念此……一个时辰内离开这里,擅闯祖庙、出言冒犯之罪,我们不再追究。” 云翔急声道:“可是,他们若是把这里的事传出……” “传出又如何?”云霆惨笑一声:“难道不是我们亲手所为么?” 云澈抱起云裳,缓缓转身,他的目光从天罡云族二十二大神君身上缓缓扫过,最后落在云霆身上,问道:“为什么这么做?” 他问的很平静,就像是一个不相干之人,随口问及一件不相干之事。 “放下裳儿,立刻滚出此地!”云霆还未回应,云翔已是踏步向前,冷目而视:“你们强闯祖庙,更言犯我族。族长尽皆宽恕,已是给了你们天大的颜面……马上滚出这里,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 “回答我,为什么这么做?”云翔的怒叱,云澈没有丁点的理会,无比的平淡的重复了一遍刚才的话。 不知道为什么,云霆忽然感觉到一股不知从何而来的毛骨悚然。 “这绝非……我们所愿。”云霆回答了云澈,每一个字,都格外的无力。 云澈开口,却是一字比一字平和:“以这枚古丹的药力气息,至少要神灵境,且必须他人辅佐才能动用。云裳初入神劫,哪怕神主辅佐,亦会伴随很大风险……你们真的想不到?” “你们生生毁了她,这个血移之阵,就是你们的愧疚和补偿?” 云霆微微移开目光,凄然道:“大限将至……这一切,圣云古丹也好,血移之阵也好,都是为了渺茫的未来,别无选择。” “族长,不必和他解释这么多。”云翔道,他手臂伸出,掌心直指云澈:“我无论你和裳儿之间感情如何,但……裳儿是我天罡云族之人,这是她身为族人,为全族做出的牺牲,而你,你始终都只是外人,我天罡云族的人和事,还轮不到你一个外人来插手置喙!” “你救裳儿之恩,与今日之罪已相抵。”云翔的神情和话语逐渐低沉:“最后一次……马上滚出这里!否则,你们连滚的机会都没有了!” 按在云裳胸前的手掌轻轻翻转,生命神迹的力量也随之而变。他所有的精神、力量都集中于云裳之身,不敢有任何的分心分力……否则他的身前,或许早已多了遍地的尸体。 垂目看了一眼云裳依旧惨白的脸儿,抬起头时,他的唇角,已多了一抹清淡的笑意:“在你们眼里,宗族的利益远胜她的生命。你们对她好,是为了宗族。哪怕亲手把她废了,连残命也残忍献祭,也是为了宗族,所以可以理所当然冠冕堂皇。” “很好,非常好,多么的合情合理,身为外人,我的确是一丁点插手多嘴的资格都没有。” 目光缓缓转过,扫过一个又一个面孔:“而对我而言,她一个人的命,远胜过你们所有人的命,那么同理而论,我杀你们,也同样可以理所当然冠冕堂皇,对么?” 第1591章 天降劫难 云澈的语气明明是无比的平淡,但出口的言语,却让这些云氏强者无不深深皱眉。 “呵……”云翔笑了笑,这一刻,他忽然觉得先前的解释与连续的“退让”是多么可笑的一件事,脸上亦没有了怒意,只余蔑视和嫌恶:“凭你?一个小小的神王?” “救过裳儿,不是你在这里撒野的理由。”云氏二长老云拂沉眉道:“你该庆幸族长胸怀博大,又是个念恩之人,否则,你方才之言,任何一句,都必遭重惩。” “最后一次……马上滚离此地!” 砰! 玄气释放,在祖庙的空间中荡开层层水纹般的涟漪。似乎云澈和千叶影儿若是再有迟疑,便会再无余地的出手。 “千影,”云澈低声道:“杀了……” 轰嚓!!! 一个无比巨大的霹雳声忽然从外面传来,伴随着天崩一般的空间震荡,以及大片混乱的惊呼声。 祖庙中的二十二神君全部瞬间起身,云翔厉声道:“有人强闯雷域!” “不……是已经闯进来了。”云霆道:“而且这个气息……” “雷域被干涉了,”大太长老苍老的声音沉重响起:“是荒天龙族。” “什……什么!”云翔,还有众长老齐齐大骇。 “不,不只是荒天龙族。”云霆转过身,双手缓缓攥紧:“还有九曜天宫。” 就在这时,一道震魂之音带着神君……且是巅峰神君的威凌远远传至:“云霆族长,九曜特来拜访,还请赏面一见。” “这……这是!九曜宫主!” 这个声音,还有这个可怕的灵压,到来者,竟是九曜天宫的总宫主——九曜天尊! “又是为了圣云古丹吗?”云翔咬牙切齿道。 “如此大的阵仗,怕是不止圣云古丹那么简单了。”云霆重重叹息,心中一片悲凉:“大限只余七日,总会有人忍不住在这之前狠捞一笔……我们出去吧,三位太长老也请吧。” 平日里,他几乎从不动用三位太长老之力,今次,却是主动提出。 “族长,你难道要……”众长老齐齐惊声,以云霆的身体状态,施展全力,消耗的不仅仅是玄气,还有生命。 云霆摆手:“九曜天尊的实力远胜你们预想,何况还有荒天龙族。今此若我不出手,怕是都扛不到大限之日……不必多言,走吧。” 他们亲眼看到了云裳身上的耀眼希望,又亲手,将这抹希望完全掐灭。 那种希望陡然破灭的昏暗、愧疚、负罪感,让他颇有些心灰意冷。 他们已经顾不得云澈和千叶影儿,甚至顾不得云裳,全部飞身而起,离开祖庙。 云澈未动,没有外人在侧,暗涌的光明玄力之下,云裳躯体和玄脉的创伤再以一个远超常理的速度愈合着,云裳的脸色也一点点的褪去惨白,但依旧深陷昏迷,无法醒来。 千叶影儿静立在一旁,默默的看着……她很确信,云澈用生命神迹为她恢复玄脉时,从来没有这么凝心专注过。 天罡云族的上空,此时漂浮着数百个身影。数量不多,但其中任何一个,气息都无比的惊人。其中的神君气息,足足多达三十个,超过了天罡云族的所有。 尤其为首的两人,那让空间死死凝固的威压,赫然是神君巅峰! 而这些影子并不只有人的人影,后方雷域上空,盘旋着一个又一个庞大龙影,短则千丈,长则万丈,周身雷霆闪耀,它们飞舞盘旋间,竟将天罡云族的守护雷域生生辟出一个通道,哪怕是凡灵,也能安然而过。 在千荒界,最擅雷电之力的势力绝非天罡云族,而是荒天龙族。它们一族的荒天魔雷,哪怕称之为北神域王界之下最强的轰雷之力都毫不为过。 干涉天罡云族的守护雷域,对它们而言轻而易举。 “云族长,多年不见,别来无望。”九曜天尊一身黑袍,长发长须,面相温和,看起来颇具仙风道骨。 云霆却是没有理会他,而是怒目看向他身侧的紫袍男子:“荒寂!我们两族十几万年的交情,在千荒界,谁都可以踩我们天罡云族一脚,唯有你没有这样的资格!你今日如此大阵仗的不请自来,莫非……是为了探望我这行将就木的老友吗!” 荒寂,荒天龙族的龙主,亦是千荒界的最强之龙。 “呵呵,”荒天龙主淡淡一笑,不愧不怒:“云族长,本龙主今日此来,只是作陪九曜天尊。待九曜天尊如愿,本龙主自会退去。” 平淡,无疑是最彻底的绝情。云霆的神情更加凄冷,漠声道:“好……很好。” 他目光一转,冰冷沉声:“九曜天尊,区区一枚圣云古丹,竟惹得你如此锲而不舍,你们九曜天宫的资源和廉耻,已经匮乏到如此地步了么?” “哈哈哈哈,”九曜天尊同样不怒,反而大笑起来……濒临大限的天罡云族只会让他们怜悯,而根本没有了让他们生怒的资格,这无疑是一个再悲哀不过的现实:“云族长,你说笑了。一枚古丹,又怎值得本天尊亲临此罪孽之地。” “圣云古丹之外,本天尊还想向云族长借一件东西。”面带微笑,九曜天尊缓缓说出:“云天鼎。” “混账!”云翔再无法忍耐,大怒出声,手中天龙雷神枪现,一声龙吟啸空,惊雷缠绕,枪尖直指上空:“我天罡云族纵落入尘埃,也不是你们有资格践踏!” “哦?”荒天龙主斜目:“这不是当年,我族赐予你们的龙枪么,现在居然拿它指着本龙主,可笑!” 当年的赠予,如今却成了他口中的“赐予”,他目中黑芒一闪,霎时,云翔手中的天龙雷神枪猛的一震,龙吟变得颤栗,枪威陡降。 “!!”云翔猛一咬牙,握枪的手掌剧烈发抖。 “滚……”云霆缓缓吐出一个字,狠绝……而又无力。 “云族长,你还是想清楚些的好。”九曜天尊笑呵呵的道:“本天尊与荒天龙主今日可是双双亲临此地,又怎可能空手而归呢。” “有资格制裁我天罡云族的,唯有千荒神教。”云霆脸色每一息都在变得更加阴沉:“你们此举,就不怕触罪千荒神教吗!” “说得好!”九曜天尊和荒天龙主非但没有因此言而面露丝毫忌惮,反而同时露出了神秘莫测的微笑:“我们今天为何会在这里,你云族长难道就不能用脑子好好想一想吗?” 云霆一愣,随之脸色骤变,一瞬间从青黑转为煞白:“难道……你们……” “赘言已毫无意义。”大太长老叹声道:“出手吧。” 恶战,在天罡云族的上空就此爆发。 这样的一天,他们早有准备,只是没想到会是今日,更没想到对方不是千荒神教,而是九曜天宫和荒天龙族。 九曜天宫与荒天龙族的神君全部骤冲而下,刚一交手,便已将天罡云族众神君长老全面压制。 万年前,天罡云族是界王家族,当之无愧的第一霸主。而背负万年罪族之名,被“囚”于这罪域,又经受着一次又一次的残酷制裁,早已彻底的衰败凋零。 到了现在,九曜天宫和荒天龙族,任何一方他们都绝无抗衡之力……何况双族齐至。 “云族长,算起来,也有好多年没有领教你的神威了。”九曜天尊手指凝剑,笑呵呵的道。 当年云霆身为至尊神主时,九曜天尊还是个只能跪伏仰望的小辈,如今,却敢在他面前摆出如此傲姿。 云霆不发一言,掌现雷枪,紫蔓苍穹。 轰隆隆!! 云霆与九曜天尊交手的第一个瞬间,上空便万雷齐闪,黑云漫天,周围百里空间为之剧烈震荡,天地不断翻腾色变。 “忘恩负义的东西……受死!”云翔暴吼一声,直取荒天龙主。 “呵呵,不自量力。”荒天龙主龙目下斜,身体未动,手掌抬起,轻轻一压。 顿时,半空之中陡现一只千丈龙爪,带着漆黑魔雷砸向云翔。 龙爪所至,空间蔓起层层黑气波纹,黑色的雷光更是沸腾如沧海惊涛。 云翔的身影一顿,却毫无退却,大吼一声,玄罡释放,以比先前更加强大的威势直迎而上…… 轰——— 撞击声沉闷至极,龙爪之下,云翔的神君气场像是被碾碎的泡沫,崩灭的无影无踪,整个人如一颗坠空陨石,飞坠而下,狠狠砸地。 云翔,八级神君,兼带蓝色天罡神力,在天罡云族的综合实力,基本仅次于族长云霆。 竟在荒天龙主一击之下……直接溃败! 天罡云族上下无不大惊失色,他们还未来得惊吼出声,碎裂的地面忽然爆开,云翔的身影如雷霆般冲出,带着震天的怒吼和戾气再扑荒天龙主。 但……他的身影才冲起不到十丈,那力量未尽的龙爪便再次猛然覆下。 轰!!!! 天龙雷神枪脱手飞出,可怕绝伦的黑暗雷光之下,他衣袍碎裂,全身崩血,如一个破了的血袋般横飞出去,砸落在十里之外……全身抽搐,却是没能第一时间站起,显然已是受了重创。 “翔儿!!” “云翔大人!!” 这一幕,几乎击溃了大半云氏族人的信念。云霆一声大吼,刹那分神,被九曜剑阵直中胸口,血箭划空,倒栽而下。 “族长!!”四面八方的咆哮更加的绝望撕心。 九曜天尊没有追击,他的目光转向了天罡云族的祖庙,向荒天龙主道:“那里,便是天罡云族的祖庙。圣云古丹和云天鼎,也必在此处。” “尔……敢!!”九曜天尊的声音让云霆瞳孔收缩,因为他们一族最重要的云天鼎,的确就是在祖庙之下。 他飞身而起,但玄气刚刚涌起,便面色一白,口中连喷十几口猩血。 “呵呵,果然天尊所言无错。”荒天龙主一声淡笑,手臂一抬,那似真似幻的千丈龙爪向祖庙猛的砸下。 “住……住手!!”云霆喷血怒嚎……但却根本无力阻止。 轰隆!! 气爆惊空,古石纷飞,祖庙在龙爪之下一瞬间崩塌飞裂。 但,荒天龙主的笑意却在这时忽然僵住。 崩塌的古庙之下,现出了三个身影。一个男子背对众人,怀抱着一个昏迷中的少女,一个遮蔽容颜的女子倚靠着一根石柱,姿态优雅而慵懒。 那只将云翔轻易溃败的龙爪死死停在了他们的上空,似是刻意停滞……但,唯有荒天龙主知道,他的龙爪,像是忽然轰在了一面看不见的屏障之上,无论如何,都再无法向前半分。 就连龙爪上的威压和毁灭之力,也被完完全全的阻灭,无法释出一丝一毫。 第1592章 滚下去! “嗯?”九曜天尊目光一凝:“终归是祖庙,倒是有个不错的防御结界。” “不……不是结界!”荒天龙主声音里再无先前的笃定傲然,分明带上了深深的惊色。 “?”九曜天尊猛一侧目。 下方,云氏一族的人也全部惊呆,尤其是云霆等人,他们看着祖庙方向,眼中尽是惊然。 众人的视线之中,云澈脚下不动,单臂抱起云裳,右手缓缓抬起,猛的抓向后方。 嗡! 掌心所向,空间顿时窜起极速蔓延的涡流,直卷被阻于空中的巨大龙爪……一瞬间,千丈龙爪猛然变形,每一根龙趾都被扭曲成无比骇人的形状。 “呃!”荒天龙主龙瞳骤缩,但他反应极快,一声低吼,龙爪之上再现魔雷……但黑暗雷光才闪现了一个刹那,云澈后抓的手掌猛然收紧。 嚓!! 五根饱含神君龙威的龙趾,被同一个刹那当空绞断,然后又从龙爪上生生撕了下来。 “啊!!” 龙爪幻影当空崩散,荒天龙主一声重吟,身体剧晃,右臂血流飙飞! 千丈龙爪虽只是力量幻影,但终究和他生命相连。 他手抓右臂,满脸骇色。身边的九曜天尊脸上也再无笑意,双目紧凝,直盯云澈。 “啊……”云霆的喉咙中溢出一声沙哑的低吟,他瞠目看着祖庙的方向,整个人像是石化在了那里,手中的雷枪“当”的一声垂落在地。 云翔好不容易撑起的身姿也定在那里,双目瞠直,如若木鸡。 “你是什么人?”荒天龙主沉声问道,右臂依然剧痛无比。 最让他震惊的是,刚才将他龙爪绞断的力量,竟是神王境的玄道气息! “他不是天罡云族的人。”九曜天尊道。天罡云族的人身上都有独特的雷电气息,云澈身上丝毫没有。 而且,天罡云族若是真有这么一个人物,千荒界早已尽皆知晓。 “滚。”云澈依旧背对他们,冷冷的吐出一个字。 云裳的内伤太重,玄脉又支离破碎,纵以生命神迹,要恢复也需要相当长的时间,他不想被打扰。 在这千荒界,又有几人敢对他们二人说出“滚”字,两人同时目光一寒。九曜天尊道:“这位道友,你既非天罡云族的人,大可置身事外,可千万别做枉送性命的蠢事。” 显然,云澈绞碎龙爪的一幕对他们造成了颇大的震慑,强如九曜天尊,也不想就此撕破脸。 “离开这里,不要插手,刚才的事,本龙主可当未曾发生过。”荒天龙主沉声道:“否则,你想走也走不了了!” 云澈将云裳轻轻一推,送到了千叶影儿身前。 千叶影儿却是皱了皱眉,手指一摆,云裳便被很不温柔的落在脚边。 她从不喜欢被碰触身体,无论男人还是女人。 “护好她,三日之内,我助你恢复神主。”云澈道。 “呵,”千叶影儿冷冷一笑:“这小丫头和你相处的时间,都没我陪你睡觉的时间长,可这待遇的差别,还真是让人寒心啊。” 云澈转身,缓缓浮空,冷眼看向九曜天尊和荒天龙主。 空气、空间在这一刻忽然冷凝,陡变的气氛,让并没有持续太久的恶战也不自觉的冷却下来。双方的目光都投向了空中。 尤其是云氏族人,他们有的面面相觑,有的满脸惊然,更多的是懵然和难以置信。 “看来,道友这是执意要和我九曜天宫与荒天龙主作对了?” 九曜天尊反复确认,眼前生命气息上似乎年轻到诡异的男子,玄道气息的确只是神王境十级。 “最后一次机会,”云澈目光幽寒,字字阴沉:“要么滚,要么死!” 自重回天罡云族见到云裳的那一刻,云澈的心里就一直强压着一股沸腾到极点的戾气。因为在他眼里,云裳之外,皆为贱命。是全生还是全死,都远不及云裳的安危重要。 如果此时九曜天宫和荒天龙族就此离开,他确不会出手和阻拦,而是马上去治愈云裳。 “呵呵,”像是听到了一个笑话,荒天龙主晃了晃手腕,冷笑了起来:“能破本龙主的龙影,的确了不起。可惜……又是个不自量力,有活路不走偏要找死的蠢货。” “藏剑,”九曜天尊道:“试试他。” 顿时,一道剑芒当空闪过,一个人影带着黑暗剑威冲天而起,寸长的剑罡在转瞬间暴涨百丈,直刺云澈。 藏剑尊者,九曜天宫九宫之一的藏剑宫宫主,云澈很早就听过他的名字。因为他是北寒初的师尊,藏天剑的原主。 那个时候,神王境五级的云澈纵然实力全开,也几乎不可能是他的对手。 但……云澈的成长速度实在太过恐怖。短短半年,对相近层面的玄者而言,不过难有丁点进境的弹指。但对云澈而言,却足以翻天覆地! 面对藏剑尊者的黑暗剑罡,云澈动也不动,就连目光,都没有向他偏移半分……直到近体都是如此。 “嗯?”九曜天宫和荒天龙族的人都为之愕然……这人莫非是个傻子? 藏剑尊者是一个八级神君,他的剑罡之力何其恐怖,所到之处,空间如被切断的水流,一瞬刺至云澈身前,直中其身。 但发出的却不是该有的剑爆和穿体之音,而是……沉闷的崩裂声。 黑暗剑罡触碰到云澈躯体的刹那,竟是直接崩碎……不,更确切的说,是崩解! 因为飞溅的不是破碎的剑罡,而分明是漆黑的碎末。 砰砰砰砰砰砰砰砰…… 就像是黑色的水流冲击在傲立万载的磐石,百丈剑罡疯狂溃碎,藏剑尊者冲向云澈的身形生生的在半空停滞,本饱含剑威的瞳孔大到了近乎充斥整个眼眶,手中的剑罡依旧刺在云澈胸前……却只剩不到十丈之长。 “你……”藏剑尊者口中溢声,他看到了这一生最惊恐,最匪夷所思的一幕。 云澈的目光微微下移,终于看向了他,右手缓缓抬起,点在了他的黑暗剑罡上,手指无比轻描淡写的一弹。 噗! 黑暗剑罡骤然倒射而下,一瞬间摧断藏剑尊者的手臂,直轰其胸……然后贯穿而过。 在云澈面前如腐朽之木的黑暗剑罡,在他弹指之下,竟仿佛忽然化作地狱魔刃。 “唔……啊……”藏剑尊者全身僵挺,他缓缓垂首,快速失色的瞳孔看向自己的心口……那是由自己的力量所凝成的剑罡,竟然如此轻易的贯穿了自己的身体。 怎么会有……这么可怕,这么可笑的事情。 藏剑尊者的剑罡以剑意所凝,但其力量主体,依旧是黑暗玄力。 有邪神的黑暗种子在身,他完全不惧纯粹的黑暗玄力。随着黑暗永劫之力无声的增长和潜移默化的影响,这种不惧将逐渐化为克制……直至完克! 而若是完全修成……依照劫天魔帝亲口所言,那就不是完克那么简单了,而是可怕到天道都会为之惊惧的“完控”! 虽然,他距离那个时候依旧有些遥远。但纵是只修炼黑暗永劫不到一年的此刻,他面对北神域玄者时的独有压制,也已是无比明显。 这些实力明明无比强大,在上位星界都是顶级存在的北域强者,都已无法让他感觉到压迫和威胁。 “藏……藏剑!”九曜天尊彻底呆住,口中的喊叫,带着嘶哑和颤音。 但,藏剑尊者毫无回应,他呆呆的看着被自己的剑罡所贯穿的胸口……身体被贯穿,对一个神君而言绝非不治之伤,但,身体的感觉却分明消失了,最后所能感知到的东西,是在黑暗中化为粉末的五脏 六腑…… 嘭! 黑色剑罡消失,两蓬巨大的血泉在藏剑尊者胸口和后背爆开,整个人在血雨中倒栽而下。 “藏剑!” “师……师尊!” 或颤抖,或惊恐的吼声迟来的响起,九曜天宫一众人齐扑而上,但碰触到藏剑尊者躯体的刹那,又全部惊骇欲死。 他的躯体已毫无气息,唯余冰冷。 哪怕在上位星界这个位面,一个神君的陨落都是轰动一方的大事,遑论八级神君!因为以一个强大神君的力量和生命力,要败一个神君还可以说寻常,但要杀一个神君,实在太难太难。 而藏剑尊者,从他完好无损,到他直接横死,竟只短短数息。 或许,他是这千荒界历史上,死的最快,最莫名其妙的神君。 “死……死了。”另一个宫主仰头,颤声道。 “什……么!?”九曜天尊和荒天龙主同时大惊失声。 天罡云族那边,从族长云霆到各大长老,再到普通的云氏弟子,全都像是被迎面轮了一锤,惊得摇摇欲坠……没错,敌人死,他们涌上的却不是欣喜,唯有震骇。 “他……他……他……真的是……云澈!?” “他竟然……这么……厉害?” “藏剑尊者……可是和云翔大人一样的八级神君啊……啊啊……” 噗通! 云翔刚刚勉强站起的身体一下子跪了回去,他看着上空面色僵冷,如死神傲生的云澈,躯体和五官在不住的发抖,无法停止。 “你……你……你……”九曜天尊的脸上再没有了半点之前的傲然与笑意,他连说三个“你”字,哪怕是在场的最弱者,都听出了其中的惧意。 身为巅峰神君,无论九曜天尊还是荒天龙主,都可在短时间内战胜藏剑宫主,但,绝对不可能反制他的剑罡,更不可能如此轻易的将他毙命。 “半步……神……主!”荒天龙主龙目放大,低吼出声。 四个字,如天降神雷,惊得所有人灵魂颤栗。 十级神君,是神君境的巅峰,但却不是距离神主境最近的境界。因为神君境和神主境之间,还有一个名为“半步神主”的特殊境界,属于半只脚已踏入神主境,只需某种契机,便可成就至尊神主的境界! 一个九曜天尊和荒天龙主都注定终生不敢奢望的梦幻之境。 虽然,其本质上依旧居于神君之境,但沾染着“神主”二字,无形间便带着一种让人敬畏和窒息的威凌。 “当真是半步神主又如何!”面对云澈那阴暗可怕的眼神,九曜天尊亦是面色阴下:“我们两人联手,何惧于他!” “……不错!”九曜天尊的话,让荒天龙主忽然从震骇中醒悟,今日到来的,可不仅仅是他们两族。就算眼前之人真的是个半步神主,他们的“背后之人”,也根本不惧。 “出……手!” 荒天龙主一声暴吼,身上黑光炸裂,八尺人躯在黑芒中化作万丈龙影。 它的后方,荒天众龙亦全部现形本体……本体虽会加剧消耗,但会发挥最巅峰状态的战力。连龙主都现出本体,显然遭遇大敌,它们岂会犹豫。 一时间,天罡云族的上空龙影蔽空,天地无光,魔雷罩世,骇人的龙威让云氏族人无法控制的瑟瑟发抖,几欲跪拜在地。 荒天龙主的龙首缓慢垂下,一双泛动着黑芒的龙目如足以吞灭万物的暗黑深渊:“龙怒不可触,但本龙主还可以给你最后的机会。” 云澈微微抬目,扫了一眼上空,眼瞳陡现蓝黑交融的魂芒,身上,亦炸开一道苍蓝龙芒,睁开漆黑龙瞳。 黑暗龙神的咆哮,带着他的审判之音响彻苍穹。 “给——我——滚——下——去!!” 第1593章 龙血之海 龙吟啸空,苍穹轰震,本是遮天蔽日,龙威浩瀚的荒天诸龙,它们的龙威……包括荒天龙主在内,一瞬间被震溃到无影无踪,就连龙目中的黑芒都被完全震散,唯余一片空洞的恐惧。 “嚎吼————” 空中龙嚎大作,却不是震世龙吟,而是颤栗的哀吼,随之,那一个又一个的庞大龙影如下饺子般从高空直坠而下,轰然咋地。 轰轰轰轰轰—— 一时间,天罡云族轰鸣大震,尽是荒龙坠地之音。而不仅天罡云族的上空,守护雷域之中,那些将雷域分开的雷龙也全部直挺挺的坠下。 这一幕之震撼,惊得所有人如临幻境。 罪域被坠落的龙躯砸的千疮百孔。而它们坠地之后却没有愤怒,没有挣扎,而是龙躯蜷缩,身为万族之尊,又现出真身的它们,竟分明在瑟瑟发抖。 而且无论是极力蜷缩的龙躯,还有无法停止的颤栗,都透着一种让人怜悯的卑微。 就像是被活生生吓破了龙胆! “呃……呃!”看着眼前骇世绝伦的画面,看着那像是一坨烂泥般栽到地上,还分明在瑟瑟发抖的荒天龙主,九曜天尊眼凸欲裂,眼前甚至有些发黑。 而云澈已是飞身而下,幽儿现形,劫天魔帝剑卷动着黑暗涡流,直砸荒天龙主。 龙神领域震慑万灵,而身为龙族的至高神,对龙族的震慑更是远胜其他。强如荒天龙主,也几乎是一瞬惊破了胆,震碎了魂! 心溃之下,荒天龙主的力量也自然全崩,面对极速迫近的云澈,神君的本能和恐惧之外仅存的意识让它龙爪举起……但,那种完全击溃信念,超越意志的恐惧之下,它举起的龙爪别说黑暗雷光,连一丝玄力都无法带起。 砰! 足有千丈的巨大龙爪被劫天魔帝剑一轰而断……而这一次不再是力量投影,而是它的真实之躯!龙爪横断的那一刹那,腥臭的龙血如暴雨般狂洒而下。 荒天龙主毕竟是神君魔龙,哪怕毫无力量护身,其龙躯也坚若神钢。但在劫天魔帝剑下,简直如豆腐般脆弱。 “吼啊啊啊啊啊!” 荒天龙主痛苦惨叫……而纵是惨叫声,也依旧带着深深的恐惧。它没有反击,连丁点挣扎反抗的意识都没有,瑟缩的龙瞳倒映着云澈的身影,与之并存的,却唯有恐惧与哀求。 哪怕它当年只是一条幼龙时,都从未露出过如此卑微之态。 可惜,云澈冷漠的眼瞳中却没有丝毫的怜悯,他身影一闪,已落于龙首之上,劫天魔帝剑黑光凝聚,骤刺而下。 砰……轰!! 剑体被坚硬无比的龙之头骨短暂阻滞,但刹那之后,便已破骨而入,幽冷狂暴的黑暗之力疯狂涌下,从天灵残忍的灌入龙首,又在短短一刹那,辐射至整整万丈龙躯。 “嚎呃呃呃呃呃……” 荒天龙主的惨叫完全的扭曲,已没有了半点龙的凌傲与威严,痛苦的像是被锁于炼狱之底,遭遇无尽折磨的罪龙。 它的巨大龙躯以极快速度染上黑色,并越来越深,惨叫声亦越来越来无力绝望,直至整个龙躯都变成了漆黑之色。 轰! 云澈腾空而起,带动劫天魔帝剑从头骨中拔出,那一刹那,黑暗的光痕从头骨极速蔓延,贯满全身,万丈龙躯在遍体的黑暗光痕下崩解,化作满地的黑暗碎片与漫天的黑暗尘埃。 “……”九曜天尊的身体在后退,身为习惯了傲视众生的九曜总宫主,他的面孔却在此刻诠释了何为“面无人色”。 论修为,他和荒天龙主半斤八两。但若交手,最初还能相互抗衡,但时间一久,他必定落败……龙族万灵之尊的称号可不是假的,其强大的龙躯龙魂,凌驾于其他一切生灵。 但这样的荒天龙主,在云澈的剑下,竟转眼之间被粉碎成残渣。 几乎比藏剑尊者还要快! 这无疑是在告诉他,云澈要杀他,将更加易如反掌! 而实则……如果荒天龙主不是龙的话,反而还死不了那么快。 荒天龙主死,身为荒天龙族的龙主,却死得没有哪怕丁点的气势和尊严,就像是一只被随意一脚踩死的长虫。 没有回首看荒天龙主的残尸一眼,云澈身上暴风席卷,如雷霆般闪身,瞬间来到了第二只荒天魔龙上空,一剑轰下。 砰!! 龙血飙天,再次淋下一片触目惊心的血雨,第二只荒天魔龙的龙躯如腐朽的枯木般被拉腰砸成两段…… 龙躯裂开的刹那,云澈的身影已落在第三只荒天魔龙前,一剑之下,再断龙躯,炸裂的龙血与第二只魔龙的血雨融成一片恐怖的龙血暴雨。 轰! 轰! 轰! 砰! …… 第四只,第五只,第六只……第十只…… 幻光雷极、星神碎影、断月拂影连环交错,再加上风暴之力的加持,速度快到纵然神君都难以捕捉,每一个瞬间都是数次长距离瞬身,伴随着可怕的爆鸣和漫天的龙血。 半年前,云澈还只能勉强挥舞新生的劫天剑,如今则已可完全驾驭。 魔龙之躯的断裂、崩碎、血爆之音吞没了天地之间的一切,除此之外,再无其他一丝的声音……就连所有的心脏都死死揪紧,无法跳动。 荒龙……那是有着魔雷之力的龙族!拥有最强躯体、最强灵魂、最雄厚力量的真龙! 方才真龙傲空,单单自然释放的龙威便让一众云氏族人惊惧到几欲跪地。 而屠龙,在任何位面,都是带着决绝之意的最高挑战。 但,眼前的画面……那一群带着灭族威压的荒天魔龙在一瞬间全部狼狈坠地,又在那漆黑巨剑下一个又一个的瞬间碎裂,除了荒天龙主,皆是一剑断体,脆弱的像是一堆堆风化的沙雕。 而它们唯有龙躯蜷缩,瑟瑟发抖,别说还击,根本连一丝挣扎都没有! 短短三息……让人窒息到恍惚的三息,足足四十多只荒天魔龙被一剑摧断,连续爆开的龙血简直汇成了一片悚世的猩血炼狱。 龙神领域的震慑即将消失,从力量和灵魂双重崩解的状态恢复的话,云澈再想一剑断躯便已不可能。 他身体忽然停滞,目扫四方,劫天魔帝剑举起,嘴角勾起一抹无比阴森残忍的弧度…… “嚎呜!!” 狼影浮现,天狼啸空,劫天魔帝剑猛然轰下,一记最基础的天狼斩,却轰出七道狼影。 狼影撕空,在天地间裂开七道长长的苍蓝裂痕,裂痕之下,所穿刺过的大地、空间,以及颤栗中的荒天魔龙,全部从中而断。 龙神震慑消失,残剩 的荒天魔龙战战兢兢的飞起,它们看着视线中的画面……遍地的破碎龙躯,庞大的血潭,还有化作黑暗碎末的龙主,纵没有了龙神领域,它们的龙魂依然恐惧到痉挛,全身从龙首到龙尾,乃至每一片龙鳞都在惊惧颤抖。 身为至尊龙族,单单威势变为诶万灵所惧,此刻竟被践踏如卑微的幼虫,它们从未如此恐惧,如此渺小,如此屈辱过。 而被破胆的,又何止荒天龙族。 九曜天宫的人全部傻了,从弟子到宫主,无不是面无血色,有的甚至连兵刃玄器跌落在地而不自知。 九曜天尊的身躯在步步后退,他好像忘了逃,就只余本能的后退……一个强者会让人敬畏,但视线中的云澈,他的实力远远超过了想象,而比之更可怕,是他的凶狠残暴。 屠龙如杀狗! “你……你……你到底是……什么人!” 短短的一句话,九曜天尊几乎用尽全身力气才勉强说完,他清楚听到了自己牙齿不断打颤碰撞的声音。 下方,云氏族人一个个仰天瞠目看着云澈,如仰魔神,无一个人能说出话来。 他是云澈……那个随云澈回来,在他们族中停留了近一月的云澈!? 云澈没有回应,他转过身,劫天魔帝剑缓缓指向九曜天尊。 九曜天尊的瞳孔像是被魔刃刺入,骤然收缩,随之,这个一宗之主竟是忽然一声怪叫,转身就逃……这一刻,任谁都无法从他身上看到半点霸主之姿,而只是一条破胆之犬。 呼!! 风啸如雷,拥有风暴之力后,云澈的极限速度再度大增,狼狈而逃中的九曜天尊眼前一恍,云澈的身影竟已现于他的前方,那把屠龙如杀狗的漆黑巨剑迎面轰至,眼前世界顿时一片黑暗。 九曜天尊空中趔趄,又是一声怪叫,双臂在空中乱摆,勉强撑起一个九曜剑阵…… 轰! 一声爆响,九曜剑阵被一瞬摧灭,九曜天尊一声惨叫,胸骨尽断,如一只陀螺般旋转着飞了出去。 好歹是九曜天宫的总宫主,他没有像荒天龙主那般魂溃力溃,全力而战的话,再怎么都不会一个照面便如此落败。 但,他已彻底被云澈骇到魂飞天外,又哪还有招架之力。 轰!! 九曜天尊狠狠坠地,一直砸入地下千丈之深。云澈剑势微变,刚要坠下,一声颇为平和的声音忽然遥遥传来:“这位道友,还请手下留情。” 与此同时,一个老者的身影在南方缓缓浮现,他一身青衣,面相慈和,手持一根颇显陈旧的灰白拂尘,正笑呵呵的打量着云澈。 云澈目光微微一斜。 而听到这个声音时,云霆、云翔,还有众云氏长老便全部愣住,待看到这个老者的身影时,顿时全身剧震,面露极深的敬畏。 “怎么?”云澈斜眼看着忽然出现的老者:“你也想死?” 云澈低沉的几个字,让云氏众人惊到险些肝胆碎裂,大长老云见飞身而起,急声道:“云澈,不得无礼,他是……” 云澈目光一冷,一剑轰下,一道漆黑的剑弧将刚刚腾空的云见狠狠砸下,落地时已是双臂尽断,血染全身。 “呃……啊啊……”云见瘫软在碎石中,全身抽搐,口中发出痛苦的呻吟,耳边,传来云澈幽冷的寒音:“你算什么东西?也配教训我!?” 第1594章 自掘坟墓 “大……长老!” 这始料未及的一幕,让云氏族人惊然失声,二长老云拂和三长老云华迅速向前,感知到云见的伤势,他们心中重重的“咯噔”了一下。 云氏族人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他们却是清清楚楚,想到之前在祖庙之中云澈所说,以及他们对云澈的话,再想到他和云裳的感情……心中顿时沉重的像是压上了万吨巨石,完全喘不过气来。 其他的长老和太长老也都是面色灰沉,却无一人对云澈怒目相向。 不仅云氏族人,颤栗中的荒天魔龙和九曜天宫的人也全部懵逼。 什么情况? 他不是天罡云族请来的“救星”? 怎么连自己人都往死里打? 青衣老者也明显愣了愣,随之脸上的笑意更加平和,他开口道:“原来如此,道友既非天罡云族之人,亦非天罡云族的友人,似乎还颇有恩怨,看来,今日之事都只是误会一场了。” 即使云澈残忍血屠了百条荒天魔龙,灭了荒天龙主,又一剑重创九曜天尊,刚才连云氏大长老都一剑拍个半死,但这个青衣老者依旧一脸笑呵呵,无惊无恐,更无忌惮。 仙风道骨、云淡风轻之下,隐透着一股让人惊悸的威压。 他目光转下,道:“云族长,不知这位道友,是你们从何处请来的高人?” 云霆张了张口,他起身重重一礼,才有些艰涩的道:“回神虚尊者,这位……高人姓云名澈,为我族……贵客。” “贵客?”老者淡淡一笑:“那看来,你们罪族的待客之道颇是欠缺,让贵客很不高兴。” “……”云霆想要看向云澈,却又不敢碰触他的目光,一时间呐呐的说不出话来。 他做梦都想不到,在他们这里停留了二十多天的云澈,竟是如此恐怖的一个人物。 而他会留下,只因云裳。 如此人物,若能得他欢心,对如今濒临大限的天罡云族而言,该是多么巨大的助力。 但,他们却偏偏……偏偏…… 心中的灰暗、悔恨、无力感,就像是无数只恶魔残噬着心魂,甚至都不敢在去想就在不久前祖庙里的一幕幕。 只是,这世上,从没有后悔药。 祖庙那一边,千叶影儿依旧慵然的倚靠着那根石柱,姿态毫无变动,脚边是依旧昏迷中的云裳。 她抬眸扫了一眼那遍地惨不忍睹的龙血龙尸,唇间如兰轻语:“这么大的怨气……龙白杀了沐玄音,怕是把这全天下的龙族都给端了进去。” 想起这数月之间,云澈有时内心戾气失控,在她玉躯上恣意发泄时,有数次失魂喊出了“师尊”二字……她眼眸眯了眯,一声冷吟:“传闻中有‘北界冰仙’之称的吟雪界王,原来也不过是个外冷内骚的浪蹄子,可笑!” “云道友,”面向云澈时,神虚尊者的面色再次变得一片温和,他拂尘一甩,和颜道:“既是误会,那便一切好说。荒天龙族和九曜天宫今日到来此地,皆是出于和天罡云族的私怨,绝无意针对道友。先前无礼触犯,显然是误将道友认作天罡云族之人。” “荒天龙族损失惨重,龙主亦葬身,已算为触怒道友付出了足够的代价。现在误会解开,还请道友手下留情,想必荒天和九曜都会铭记道友留情之恩,若能就此化敌为友,更是美哉。” 云澈目光在他身上扫了一圈,幽寒的眼神也明显缓和了下来:“你又是谁?” 这个老者的气息和九曜天尊相近,还隐隐胜出少许,显然又是一个巅峰神君,身份地位绝对非凡。而他如此笃定自若,在这千荒界,他来自何处,已是呼之欲出。 “呵呵,”老者道:“鄙人千荒神教总护法神虚子,云道友若不嫌,称一声神虚道人即可。” “千荒神教”四个字一出,平淡中自带一股震慑万灵的天威。 没错,在千荒界,千荒神教便是无上天穹! 自万年前,千荒神教在焚月界的王界天谕下取代天罡云族成为界王宗门后,其霸主地位便再无可撼动,天罡云界亦更名为千荒界。 这万年间,亦是千荒神教一直对天罡云族执行着残酷的制裁……而天罡云族的最后制裁,以及最终命运,也都是由千荒神教来决定。 千荒神教日益壮大,天罡云族日益衰败,到了如今,哪怕没有了焚月界的王界天谕,千荒神教亦可轻易决定天罡云族的生死。 为了尽可能逃过大限之后的灭族制裁,天罡云族对千荒神教始终都是巴结供奉,随着大限之期越来越近,更是不惜代价的极尽讨好。 而千荒神教的暧昧态度,也给了他们隐约的希望。 面对神虚道人——千荒神教总护法的到来,天罡云族自是忌惮交加,尽显卑微,不敢有半点违逆和失礼之处。 “千荒神教?”云澈眼角似乎动了动。 “正是。”神虚道人抬手抚须。笑呵呵道:“想必我神教之名,云道友应该有所耳闻。若云道友在这罪族之地有所不快,不妨移步我千荒神教为客,我神教必以上宾之礼待之。” “既然是千荒神教的人,为何会来这里?”云澈语气平淡,难辨情绪:“难不成也是为了来捞点什么东西么?” 神虚道人摇头而笑:“我神教虽奉焚月王界之命制裁罪族,但断不至于做如此宵小之事。鄙人只是忽闻荒天龙族与九曜天宫齐至罪域,恐生大乱,遂万里奔至,只为劝解,能因此得遇云道友,倒也不失为一件幸事。” 这番话之下,云霆连忙深深行礼,道:“神虚尊者为护我罪族而至,罪族感怀在心,不知何以为报。” 周围众云氏弟子也连忙或礼或拜,一副感恩戴德之状……哪怕,他们心知这很可能不是真言,却也不得不将自己置于卑微之地,千恩万谢。 “原来如此。”云澈似是恍然,手中的劫天魔帝剑缓缓垂下,就连深渊般的黑芒也淡去了几分。 这在神虚道人,在任何人眼里,都是理所当然之事。云澈敢杀荒天龙主和九曜天尊,但,在这千荒界,谁敢触罪千荒神教! 何况身为千荒神教总护法的神虚道人还对他表示出如此的亲近拉拢之意。 “既然如此的话,”云澈慢悠悠的道:“那就安心的去死吧。” 神虚道人笑意僵住,面色陡变,而一道漆黑剑芒已轰然砸下,一瞬封灭了他视线中所有的光明。 心中虽惊,但神虚道人早有防备,手中拂尘第一时间扫出,每一根丝线都爆射出足以摧山断海的黑芒。 但,只一瞬间,这些力量便忽如泥牛入海,被摧灭的无影无踪! 神虚道人刚刚才亲眼目睹了云澈的可怕,但亲自面对,才在极度的骇然中知道他扫出的剑威恐怖到何种地步。 他的反应极其之快,以一个几乎不符玄道常理的速度急撤力势和身形,如鬼影般后移数里,而他方才所在的位置,已在那一剑之下化作可怕的黑暗漩涡。 “云澈!”神虚道人脸色阴寒,全身冒汗。他的防备只是出乎生性的谨慎,内心深处则压根没有想到云澈在知道他是千荒神教总护法后还敢对他出手:“你竟敢……唔啊!!” 轰隆!! 金色火焰在他的后背直接爆开,铺开漫天火光,火光之后,是云澈的真身。 神虚道人的收势与速度极快,但又怎快的过云澈。 金乌炎下,神虚道人被烧灼的如恶鬼哭嚎,他身上黑光连续爆发,将燃体的金乌炎压下大半,但就在这时,云澈的身影再次如鬼魅般出现在他的身后,赤红的凤凰炎爆开在他后背的相同位置。 险些将他的身体直接灼穿。 “云……澈!!”神虚道人痛苦愤怒的咆哮:“你这是与我……神教为敌……啊啊啊!!” 嘶叫声中,神虚道人一边竭力压制着身上的火焰,一边疯了般的想要远遁……遍地龙尸龙血依旧散发着刺鼻的腥臭,他只要没蠢到无可救药,便不会想着去反击。 但,云澈若要他死,他又怎可能逃得了。 嗡!! 云澈没有追赶,他的手掌伸向拼命逃遁中的神虚道人,五指轻轻收拢。 顿时,在神虚道人身上狂燃的金乌炎与凤凰炎发生快速而诡异的融合,异化做威力倍增的绯红神炎。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比暴增的焚灭之力更可怕的,是暴增不知多少倍的痛苦,让一个巅峰神君都发出了绝望恶鬼般的哭嚎。 他的身影在空中挣扎扭曲,然后猛然坠地,如绝望的幼虫般在地上翻腾滚动,但那些看似并不炽烈的绯红火焰却始终跗骨燃烧,几乎看不到任何逐渐熄灭的迹象。 砰!! 云澈从空沉下,一脚踏在了神虚道人的胸口,整只右脚都刹那陷入他的胸口之下。 “唔啊……”神虚道人口中血沫狂喷,他瞪大眼睛看着云澈,脸上哪还有半点先前的笃定温然,唯有痛苦和恐惧:“你……竟敢……” 他想说,犯我千荒神教是自掘坟墓,但话出一半,便已变成哀求之言:“道友……我们无冤无仇……何必……” “你本来不用死。但我这人,很讨厌别人骗我,非常讨厌。”云澈脚踩神虚道人,目光却看着前方:“你从一开始,就隐在一边,却欺我说是为了劝解而至,你当我是白痴,那我也只好让你去死了。” “道友……饶命……”一句欺骗,便能让他如此毒辣的杀他这个千荒神教总护法,这样的疯子,他岂敢再有半点威胁刺激,脸上、眼中,唯有最卑微的哀求:“我神虚子……今后愿为道友……不……愿为尊者牛马……尊者之命……绝无不从……求……饶命……” “云澈……云澈!”云霆几乎是连滚带爬的冲了上来,后面跟着的云氏族人个个面无人色,他伸出手臂,颤声道:“求……求手下留情……不要杀他,千万不要杀他,否则我天罡云族……” 噗!! 云澈一脚踏下,脚下黑光炸裂,将神虚道人被烧灼到惨不忍睹的神君之躯直接四分五裂,残尸飞崩数里之外。 “呃!”云霆一个趔趄,一下子半跪在地,面如死灰。 云澈的脚缓缓移回,上面不染半点血尘,目光也幽然转过:“你天罡云族如何,关我屁事。” —————— 【神虚道人】:神(shen),非四声。 第1595章 断命金痕 神虚道人也死了。 荒天龙主和神虚道人,这两个至尊神主之下堪称无敌,于任何一个上位星界都有着崇高地位的巅峰神君,在云澈的剑下如烂白菜般接连被粉碎横死。 且死的没有丁点的神君尊严。 “完……完了。”云霆瘫坐在地,眼神空洞,失声呢喃。 千荒神教是焚月王界对他们“罪族”制裁的执行者,天罡云族凋零如今,是拜千荒神教所赐。但偏偏,千荒神教又是他们最不能触怒之人。 神虚道人是千荒神教之人,还是总护法,在千荒神教的地位,足以列入前五! 他死在天罡云族……就算不是他们一族所杀,千荒神教也必定迁怒。 虽然本就希望渺茫,但如此一来,灭族之难,是真的一点侥幸,一点希望都没有了。 云霆后方的云氏众人也全都焉了下去,脸上唯有灰白的绝望。 但,他们没有一个人敢斥骂云澈……连直视他都不敢。 到了神君这等境界,除非有不共戴天之仇,否则断不至于死斗。而他……几句言语不合,便将对方直接置入死无葬身之地。 他们一生,都未曾见过如此可怕,如此狠绝,如此残暴的人。 惨剩的荒天魔龙和九曜天宫的人在后退,他们退的很慢,很安静,步步颤栗,步步瑟缩,仿佛唯恐动静大一点,便惊动到这个连神虚道人这等手可横天的大人物都一脚踩死的可怕疯子。 而云澈却在这时忽然定在那里。 他的目光落在了脚下,那残留的绯红神炎在无声焚灭着大地,而绯红神炎的边缘,似乎覆着一层若有若无的黑芒,气息,亦和他到来北神域前所融合的绯红炎有微妙的不同。 “……”神情定格,云澈的眼眸深处闪起道道异芒。 一簇漆黑的火焰,从他的魂海深处一晃而过。 砰!! 地面在这时忽然炸开,满身是血的九曜天尊从地下破土而出,却不是亡命逃离,而是直扑千叶影儿……准确的说,是她脚边的云裳。 他早就可以出来,但被云澈惊破胆的他,在现身的神虚道人稳住云澈前很聪明的选择龟缩。 本以为神虚道人报上千荒神教之名,云澈天大的胆子也绝不敢再造次。但让他做梦都没想到的是,云澈居然直接把神虚道人给毙了! 一万个mmp都形容不了九曜天尊的心情。 身份背景惊人的神虚尊者到了最后都像狗一样求饶了,还是被他毫无余地的一脚踩死,又有什么理由不杀他! 他惧中生智,忽然想到在第一眼看到云澈时,他怀中抱着一个昏迷的少女。 云澈下手残暴阴狠,但和荒天龙主第一个照面的交手,却是全力的抵御,完全卸掉荒天龙主所有力量后才将之反伤,显然是怕伤到那个少女! 这个念想,无疑是绝境之下的一抹曙光。他以最快的速度爆窜而出,直扑云裳……将这个昏迷中的女孩劫持,是他活着离开的唯一希望。 至于云裳身边的千叶影儿,则直接被他无视! 身为巅峰神君,怎可能将一个释放着神王气息的女子放在眼中。 忽然的响动,让周围顿起惊声。但这一幕太过突然,九曜天尊的速度又实在太快,云氏族人就算想要阻拦,也根本无法做到。 而云澈……他依然在看着自己脚下不肯熄灭的绯红神炎,毫无反应,不知在想着什么。 千叶影儿有了动作,她玉手一抓,以玄气带起云裳,然后向侧方遁去。但她本就仓皇失措的动作,在九曜天尊的气场压制下变得格外艰涩,才刚刚移身,便已摇摇欲坠。 一个小小神王想从他气息锁定下将人带走,无疑是痴人说梦。他一声低吼,看都不看千叶影儿一眼,手掌抓出,一股玄气直卷而出,欲将云裳直接吸入手中。 而就在他出手的那一刹那,他眼前忽然一恍。千叶影儿和云裳竟瞬间摆脱了他的气息和灵觉,完全消失在了他的视线之中。 与此同时,他的耳边,隐约传来一丝若有若无,似轻掠,又似割裂的声响。 千叶影儿的身影无比诡异的出现在了九曜天尊的后方,一道金芒如细长的金蛇缠绕回她纤柔到让人惊叹的腰间。 云裳则被远远的甩出,颇重的摔落在地,在一声很轻的痛吟中悠悠醒转。 九曜天尊的身势继续向前,他想要停身转首,但无论头颅、躯体都忽然变得不受控制,视线也忽然变得飘忽……直至模糊成一片灰白。 视线中最后的画面,是自己整齐断裂的躯体,以及断口处那细长而耀眼的金痕。 砰…… 九曜天尊的躯体沿着七道金痕齐齐整整的断成八段,散落在地,然后在玄气引发的混乱风旋中如滚地葫芦般四处翻滚。 噗通! 云氏族人刚刚才站起的双膝又一下子跪了回去。 他们嘴巴大张,但喉咙像是被什么无形之物死死的掐住,发不出一丝的声音。 九曜天尊……死……死了!? 一瞬…… 短到连死前嚎叫都来不及发出的一瞬! 云澈在这时抬头,他看着千叶影儿,眼底晃过一抹危险的寒芒。 千叶影儿的实力极致,他无比的清楚。 以她如今十级神君的修为,若和九曜天尊正面交手,魔帝血脉的压制下,她的确能胜,但会胜的相当不易。 但,九曜天尊却是被千叶影儿一瞬碎体,刹那毙命。 逆渊石的作用是更改气息,她却以之完美惑敌; 曾立于神主巅峰,她对神君玄气的驾驭无疑达到极致。这一点在正面交战时或许还不会那么明显,但若论瞬间爆发,那绝非同级神君可比; 再加上与她灵魂相连的梵金软剑“神谕”…… 当这一切完美结合,同等层面的实力,却在她手中轻易形成了瞬杀。 这就是千叶影儿最可怕的地方! 也是他一直刻意压制千叶影儿的恢复,绝不让她超越自己的最大原因。 而随着千叶影儿的出手,她的玄气也在同一个时刻暴露,云霆呢喃出声:“巅峰……神君……” 云澈的目光在这时从千叶影儿身上移开,快速落在了云裳身上,然后脚下一动,直接瞬身至云裳身边,轻轻托起她上身,依在自己怀中。 云裳的眼睫轻动,双眸噙着泪珠,雾朦朦的看着云澈:“前辈……我……我……” 声微如絮,泪珠在不停的滑落。玄力一夕尽废,任何玄者都无法承受这样的重挫,何况她只有十六岁,还被寄予那么高的期望与未来。 “裳儿……醒了。”云霆远远的看着,呢喃着,依旧失魂落魄。 “族长,”众长老、族人都围了过来,脚步无力,面色灰暗:“我们该怎么办……怎么办……” 云霆无法回答,他站起身来,拖着无比酥软的脚步走向云澈和云裳……经过千叶影儿身侧时,他感觉全身明显冷了一下。 “裳儿,”云霆垂首,现在的他已毫无族长之态,只是一个苍老而黯然的老人:“是我们……对不起你……” “滚……远……点!” 云澈身体未动,衣袍微鼓。 呼!! 一阵暴风卷起,将云霆和所有靠近的云氏族人全部轰开。他没转目去看云氏族人一眼,也没去理会开始亡命溃逃的荒天魔龙与九曜天宫的人,他的手掌按下,在云裳的胸口缓慢划着一个奇异的轨迹,以生命神迹继续治愈她的创伤。 云裳的内伤已经平稳,破碎的玄脉,云澈也可用生命神迹恢复。但修为却是完完全全的废了,只能再从初玄境重新修炼……没有任何转机。 “前辈……你真的……回来救我了……”她的声音很绵很轻,如梦中呓语。 “不要说话。”云澈用同样轻的声音道,他的手指点在了云裳的眉心:“好好睡一觉,醒来后……就一切都好了。” “可以……答应我一个……任性的请求吗?” 云澈:“……” “不要……伤害我的族人……”她看着云澈,泪盈盈的哀求:“他们……不是……故意的……” 虚弱轻软的声音,却随着冷风传入到了每一个云氏族人的耳中。云霆、云翔、众长老均深深的垂下头,全身发抖,愧恨欲死。 云澈点在云裳眉心的手指白芒微闪,顿时,云裳眼眸闭合,意识沉寂,深深的睡了过去。 他们为云裳炼化圣云古丹,是宗门处境下的过激举动,确无害云裳之心,相反,从宗门未来的方面讲,他们是最不希望云裳受到伤害的人。 这一点,云澈相信。 但,云裳并不知道的是,在她重创昏迷后,云霆等人最先做的不是全力护住她的性命,而是为了保留与转移她的紫色玄罡,选择直接舍弃她的生命。 甚至,在血移禁术下,她将死的无比凄惨。 抱起云裳,云澈走回了他这段时间所居的房间,千叶影儿随于身后,将房门闭合。 一切归于无声,众云氏族人,无论站立、瘫跪还是伏地,全都静止于原地,久久失魂落魄。 …… 无形的结界隔绝着外界一切的声音,就算没有结界,云氏族人也断无一人敢接近此处。 数个时辰过去,云澈的手终于从云裳身上移开。 云裳安静的睡着,身上蒙着一层神圣而又梦幻的光明玄光。光明玄力本是黑暗玄者最惧之物,但在云澈的手下,却唯有奇迹般的治愈,而没有任何的损伤。 内伤平复,破碎的玄脉也已新生。但,无人可以预料与治愈她内心的伤痕。 一直闭目养神的千叶影儿睁开眼眸,第一句话便是冷嘲:“被族人害成这个样子,恢复意识的第一个意念却是保护那些害她的族人……真是天真可笑。” “至少她还可以天真。”云澈缓缓道:“而我们,连天真的资格都没有。” “……”千叶影儿呼吸停滞,数息之后,才道:“你准备什么时候离开这里?不会又想留下来了吧?” “现在就走。”云澈道。 “很好。”千叶影儿向前,直接拉过云澈的手腕:“走!” 忽的,她又一下子意识到了什么,一把将云澈的手腕甩开:“赶紧走!既然知道没资格天真,从一开始,就不该留在这里。” “哼!”云澈冷哼一声,手臂一挥,已将结界抹去。 他刚要抬步,身后,传来一声少女的轻喃: “爹……爹……” 双脚定住,云澈仰头,幽幽吐了一口气,终是转过身来,来到床边。 虽然昏迷了很久,但她睡的并不安稳,眼睫一直在不断的颤抖着。云澈伸出手指,轻轻抹去她嫩颜上的一抹晶莹。 手指带着泪痕从她的脸上移开,也是在这时,她悠悠的睁开了眼睛。 “前……辈。”她怔怔看着云澈,星眸迷离,似乎还没有完全从梦境中醒来。 “云裳,”云澈面露微笑,轻轻的道:“我要走了。” 她不是云无心,却总让他想到自己的女儿。 他想要离开,想要摆脱……却又不忍摆脱。 但再怎么不忍,他都必须离开。梦总是虚假的,他没有沉溺的资格。 出乎他的意料,听着他的话,云裳没有激动,没有慌乱,没有悲伤,唯有眸中又多了一层朦胧的水雾,她轻轻道:“前辈,无论你要去哪里,将来做什么,都一定要平安……” “嗯。”云澈点头,他看着少女的眼睛,以温和又认真的口吻道:“云裳,人的一生,总会伴随着无数的挫折与灰暗。软弱的人,会就此沉沦,而坚强的人,却可以将其撕碎,重见曙光。” 千叶影儿撇了撇唇,一脸不屑。 “做一个坚强的人。”云澈道:“没有了玄力,可以再重新修炼,去变得比以前更强;没有了父亲……那就让自己变得比父亲更加可以依靠,让他在天堂可以更加的安心与欣慰,好吗?” “幼稚。”千叶影儿愈加不屑。 “好。”云裳唇瓣开合。云澈的安慰明明很苍白无力,但她却很认真的答应,她盈泪的水眸一眨不眨的看着云澈:“我会听前辈的话。失去了爹爹,身为女儿,要更加的坚强。” “失去了女儿的爹爹,也要更加……更加的坚强,对吗?” “……”云澈全身一栗,他看着女孩无垢的眼眸,明明被残灭,明明被黑暗吞噬的情感竟疯狂的悸动、颤抖。 他猛的转头,死死咬牙,但身体的颤抖却怎么都无法停止……终于,他又猛的背过身:“千影……走!” 云澈几乎是逃一般的离开,无论脚步、呼吸,都是那么的混乱。 千叶影儿跟在云澈的身后,离开前,她螓首转过,看了云裳一眼……这一次,她的眸光中不再完全是冷漠,而是多了一抹她自己都没有发觉的复杂。 “前辈……”看着被掩上的房门,云澈的影子,却依旧那么清晰的印在朦胧的视线中,她梦呓般低语着:“不要忘了我们的约定……等我长大……找到你的时候……希望你的笑……不要再那么悲伤……” 第1597章 九曜天上 “……”云澈依然没有回答,但脚下被一根沉重的龙骨轻微阻了一下。 千叶影儿本微带戏谑的金眸明显的变了,她身体一转,挡在云澈前方:“你真的把她……把龙后都给搞了!?” 云澈眉头微紧,冷淡道:“关你何事!” “……”千叶影儿玉颜定格,随之,她唇角倾起,然后狂肆的大笑了起来:“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怪不得,怪不得!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她笑的纤腰婉转,酥胸颤荡……到来北神域后,她第一次笑的如此畅快,如此肆意,笑意中没有任何的凄冷和阴霾,单纯的快意,单纯的想要放声大笑。 在神界,尤其是王界这个层面,无人不知龙皇的一生受到了龙后的极大影响,成为龙族之帝,混沌之皇后,始终极循正道,不齿宵小,胸怀更是博大如天,让龙神一族不仅声威震世,更受万界敬重。 在封神之战时,龙皇对云澈表现出的欣赏乃至袒护,所有人都看的一清二楚,最后甚至当众宣布欲收他为义子。 如龙皇这般人物,极难欣赏一个人,也极难有大的意志变动。但,他对云澈的态度变化实在太诡异了。 在魔帝离开,邪婴被打出混沌后,是他的忽然站出,冷绝之语,将云澈推到了所有人的对立面,逼得他堕入黑暗。 能让龙皇的意志出现如此之大变动的,似乎唯有龙后。 龙后在那之前诡异闭关。 从不愿与世接触的龙后不但在当年收留了云澈,还教他修炼光明玄力……这绝非“惜才”这个理由可以解释。 云澈在面对荒天龙族时的残暴,让她随意回想了一下云澈与龙皇之怨,不经意间将这些结合,得出一个极为匪夷所思,在任何人看来,都绝无可能的念想。 但,多么荒谬的事,都有可能在云澈身上发生。 她忽然问出的那句话,本只有一分试探,九分戏谑,后面要跟的嘲讽之语,便是:“你若是没把龙后给睡了,龙皇为什么忽然对你如此狠绝。” 但,她得到的反应不是云澈的冷嗤,而是他明显带着异样的沉默,和等同默认的反斥。 神曦的身影,无疑存在于云澈内心最深、最痛、最愧的地方,他眉头骤沉,目光盈怒:“有什么可笑!” 神曦当年若不是遇到他,便不会遭遇后来的厄难。 只是,他不愿相信神曦已死,他宁愿相信夏倾月所有所有的话都是在骗他。 千叶影儿笑声渐止,但唇角依旧绽留着笑意:“为什么不能笑?”龙皇之后,混沌的龙后,和我齐名的龙后,一个让龙皇卑微如忠狗,在全天下所有男人眼中高洁如天阙圣仙的女人,原来竟也是个外洁内骚的淫姬!” 云澈眼瞳中怒焰炸开,他猛然伸手,抓拎起千叶影儿的衣领,沉声怒吟:“你…再…说…一…次!!” “我有说错?”千叶影儿依然在冷笑。这明明是和她毫无干系的事,但不知为何,她心中就是说不出的快意。 “你……再敢说她半字坏话,”云澈的手微微发抖:“我废了你!” “你舍得吗?”千叶影儿眼眸冷幽而绝美,却没有丁点的忌惮:“我若是被废了,这世上便再无拥有魔帝之血的女人,谁来助你修炼黑暗永劫,谁来助你将三方神域变成魔域呢?” “……云千影,没了你,我将来一样可以踩踏三方神域,而你没了我,永远都别想报仇。”云澈沉声回应,但抓在千叶影儿身上的手却是猛的甩开:“还有,你给我记住,她是神曦,不是龙后!” “……”千叶影儿玉手抚胸,很是温雅的理平裙裳,云澈的话让她若有所思,但唇间之言却依旧满是讽意:“不但睡了,居然还睡出了感情?” 她向前一步,幽兰般的吐息轻拂在云澈的嘴唇上:“也难怪龙皇会那么对你,龙后神曦,神女千叶,居然都成了你一人的胯下玩物,你可真是……该遭千刀万剐啊!” “她不是龙后。”云澈冷冷的重复道:“更不是玩物!你也不配和她相提并论!” “是吗?”千叶影儿一点都不生气,这个世上,最能给她带来“命运平衡感”的,毫无疑问就是神曦,她螓首向前,玉唇几乎贴触到了云澈的耳边:“那你告诉我,神曦和你搞在一起的时候,也是那副高高在上的圣洁模样吗?” 云澈手掌微微握起,但怒火爆发前的刹那,又忽然被他压下,他的脸上,反而露出一丝淡笑:“她是世界上最完美的女人,她在我面前,可以像雪莲一样圣洁,也可以像妖姬一样放浪。” “和她在一起的那段时间,我恨不能每时每刻……恨不能死在她的身上。哪怕是这一点,你也比不了。” “你,终究只是我修炼的工具,和一个上乘的玩物,懂吗!” “……”千叶影儿脸上的笑意缓缓消失,但唇瓣并没有离开他的耳边,声音也轻幽了很多:“云澈,你放心,我会做好一个工具和玩物的职责……你也一样。” “哼!”云澈甩身,快速移向雷域之外。 千叶影儿慢悠悠的跟在后方,但心境显然很不平静。 “不是龙后……”千叶影儿并没有简单略过云澈的这几个字,她笑了起来,只不过这次,她的笑意间满是嘲讽:“原来所谓的混沌第一人,也只是个悲哀的笑话。” “这世上的人,又有谁,真的看清过谁呢。” …… 离开天罡云族,云澈速度全开,直冲南方,没有迟疑,更不需要任何的准备。 他告诉云霆,自己会去灭了千荒神教。而实则,现在的他,就算联手千叶影儿,也再怎么都不可能真的灭了千荒神教。 身为千荒界的界王宗门,其声威之庞大,底蕴之厚重,强者之繁多……任何一个,都无疑是一座高不见顶的山岳。 何况,千荒神教的总教主,千荒神界的大界王,还是一个真真正正的神主! 但,云澈还是那么对云霆说了。并且只留给自己相当短的时间。毕竟,神虚道人死在天罡云族的事必已传回千荒神教,如此大事,他们去向天罡云族问罪,最多也就几天。 原因很简单。 在天罡云族的这段时间,他已经清晰触碰到了神君境的瓶颈。 只要一个契机……不,连契机都算不上,只要稍稍再前推一把,他就可以直接突破,成就神君! 这也是为什么,他和千叶影儿说出“三日内助你恢复神主”这句话。 大境界的突破,对任何玄者而言,都会带来玄气的质变和修为的暴增。而对他云澈而言,实力的增长,更堪称天翻地覆。 九曜天,一个悬浮于万岳之上的小世界,千荒界威名赫赫的九曜天宫,便在其中。 在千荒界,九曜天宫属千荒神教之下最强大的宗门之一,是无数千荒玄者梦寐以求的玄道圣地,能入九宫中的任何一宫,都将是毕生荣耀。 但,今日的九曜天宫却极不平静。 因为亲自前去天罡云族趁火打劫的总宫主,居然死在了天罡云族! 九曜天宫黑气缭绕,气息充斥着平日里从未曾有过的惊乱。 藏宇尊者,九曜天宫的九分宫主之首,在九曜天宫的地位仅次于九曜天尊。如今九曜天尊横死,其子孙皆未成气候,由他继承总宫主之位可谓理所当然。 但,他直到现在,都依然惊魂未定。 他今日随九曜天尊前往了天罡云族,亲眼目睹了荒天龙族如一地卑微的爬虫般被血屠,亲眼看到神虚道人被一脚踩死,又亲眼看着九曜天宫被一瞬碎成八段…… 死人的场面他一生见过太多,但,那可是荒天魔龙!那可是巅峰神君啊! “总宫主,诸位分宫主已侯在九曜宫,等待总宫主主持大事。”藏宇尊者的首席弟子屈身俯首,一脸巴结,口中更是直接以“总宫主”相称,用词也不是“商议”,而是“主持”。 藏宇尊者点了点头,重呼一口气,站起身来。 动身之时,他下意识的抬目瞄了一眼上空……而就是这一眼,他全身一抖,直接从空中狠狠栽了回去,口中发出惊恐如兽咆的嘶吼:“云云云云……云澈!!” 九曜天之上,云澈和千叶影儿正浮于空中,冷然看着磅礴浩大的九曜天宫。 第1597章 九曜天上 “……”云澈依然没有回答,但脚下被一根沉重的龙骨轻微阻了一下。 千叶影儿本微带戏谑的金眸明显的变了,她身体一转,挡在云澈前方:“你真的把她……把龙后都给搞了!?” 云澈眉头微紧,冷淡道:“关你何事!” “……”千叶影儿玉颜定格,随之,她唇角倾起,然后狂肆的大笑了起来:“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怪不得,怪不得!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她笑的纤腰婉转,酥胸颤荡……到来北神域后,她第一次笑的如此畅快,如此肆意,笑意中没有任何的凄冷和阴霾,单纯的快意,单纯的想要放声大笑。 在神界,尤其是王界这个层面,无人不知龙皇的一生受到了龙后的极大影响,成为龙族之帝,混沌之皇后,始终极循正道,不齿宵小,胸怀更是博大如天,让龙神一族不仅声威震世,更受万界敬重。 在封神之战时,龙皇对云澈表现出的欣赏乃至袒护,所有人都看的一清二楚,最后甚至当众宣布欲收他为义子。 如龙皇这般人物,极难欣赏一个人,也极难有大的意志变动。但,他对云澈的态度变化实在太诡异了。 在魔帝离开,邪婴被打出混沌后,是他的忽然站出,冷绝之语,将云澈推到了所有人的对立面,逼得他堕入黑暗。 能让龙皇的意志出现如此之大变动的,似乎唯有龙后。 龙后在那之前诡异闭关。 从不愿与世接触的龙后不但在当年收留了云澈,还教他修炼光明玄力……这绝非“惜才”这个理由可以解释。 云澈在面对荒天龙族时的残暴,让她随意回想了一下云澈与龙皇之怨,不经意间将这些结合,得出一个极为匪夷所思,在任何人看来,都绝无可能的念想。 但,多么荒谬的事,都有可能在云澈身上发生。 她忽然问出的那句话,本只有一分试探,九分戏谑,后面要跟的嘲讽之语,便是:“你若是没把龙后给睡了,龙皇为什么忽然对你如此狠绝。” 但,她得到的反应不是云澈的冷嗤,而是他明显带着异样的沉默,和等同默认的反斥。 神曦的身影,无疑存在于云澈内心最深、最痛、最愧的地方,他眉头骤沉,目光盈怒:“有什么可笑!” 神曦当年若不是遇到他,便不会遭遇后来的厄难。 只是,他不愿相信神曦已死,他宁愿相信夏倾月所有所有的话都是在骗他。 千叶影儿笑声渐止,但唇角依旧绽留着笑意:“为什么不能笑?”龙皇之后,混沌的龙后,和我齐名的龙后,一个让龙皇卑微如忠狗,在全天下所有男人眼中高洁如天阙圣仙的女人,原来竟也是个外洁内骚的淫姬!” 云澈眼瞳中怒焰炸开,他猛然伸手,抓拎起千叶影儿的衣领,沉声怒吟:“你…再…说…一…次!!” “我有说错?”千叶影儿依然在冷笑。这明明是和她毫无干系的事,但不知为何,她心中就是说不出的快意。 “你……再敢说她半字坏话,”云澈的手微微发抖:“我废了你!” “你舍得吗?”千叶影儿眼眸冷幽而绝美,却没有丁点的忌惮:“我若是被废了,这世上便再无拥有魔帝之血的女人,谁来助你修炼黑暗永劫,谁来助你将三方神域变成魔域呢?” “……云千影,没了你,我将来一样可以踩踏三方神域,而你没了我,永远都别想报仇。”云澈沉声回应,但抓在千叶影儿身上的手却是猛的甩开:“还有,你给我记住,她是神曦,不是龙后!” “……”千叶影儿玉手抚胸,很是温雅的理平裙裳,云澈的话让她若有所思,但唇间之言却依旧满是讽意:“不但睡了,居然还睡出了感情?” 她向前一步,幽兰般的吐息轻拂在云澈的嘴唇上:“也难怪龙皇会那么对你,龙后神曦,神女千叶,居然都成了你一人的胯下玩物,你可真是……该遭千刀万剐啊!” “她不是龙后。”云澈冷冷的重复道:“更不是玩物!你也不配和她相提并论!” “是吗?”千叶影儿一点都不生气,这个世上,最能给她带来“命运平衡感”的,毫无疑问就是神曦,她螓首向前,玉唇几乎贴触到了云澈的耳边:“那你告诉我,神曦和你搞在一起的时候,也是那副高高在上的圣洁模样吗?” 云澈手掌微微握起,但怒火爆发前的刹那,又忽然被他压下,他的脸上,反而露出一丝淡笑:“她是世界上最完美的女人,她在我面前,可以像雪莲一样圣洁,也可以像妖姬一样放浪。” “和她在一起的那段时间,我恨不能每时每刻……恨不能死在她的身上。哪怕是这一点,你也比不了。” “你,终究只是我修炼的工具,和一个上乘的玩物,懂吗!” “……”千叶影儿脸上的笑意缓缓消失,但唇瓣并没有离开他的耳边,声音也轻幽了很多:“云澈,你放心,我会做好一个工具和玩物的职责……你也一样。” “哼!”云澈甩身,快速移向雷域之外。 千叶影儿慢悠悠的跟在后方,但心境显然很不平静。 “不是龙后……”千叶影儿并没有简单略过云澈的这几个字,她笑了起来,只不过这次,她的笑意间满是嘲讽:“原来所谓的混沌第一人,也只是个悲哀的笑话。” “这世上的人,又有谁,真的看清过谁呢。” …… 离开天罡云族,云澈速度全开,直冲南方,没有迟疑,更不需要任何的准备。 他告诉云霆,自己会去灭了千荒神教。而实则,现在的他,就算联手千叶影儿,也再怎么都不可能真的灭了千荒神教。 身为千荒界的界王宗门,其声威之庞大,底蕴之厚重,强者之繁多……任何一个,都无疑是一座高不见顶的山岳。 何况,千荒神教的总教主,千荒神界的大界王,还是一个真真正正的神主! 但,云澈还是那么对云霆说了。并且只留给自己相当短的时间。毕竟,神虚道人死在天罡云族的事必已传回千荒神教,如此大事,他们去向天罡云族问罪,最多也就几天。 原因很简单。 在天罡云族的这段时间,他已经清晰触碰到了神君境的瓶颈。 只要一个契机……不,连契机都算不上,只要稍稍再前推一把,他就可以直接突破,成就神君! 这也是为什么,他和千叶影儿说出“三日内助你恢复神主”这句话。 大境界的突破,对任何玄者而言,都会带来玄气的质变和修为的暴增。而对他云澈而言,实力的增长,更堪称天翻地覆。 九曜天,一个悬浮于万岳之上的小世界,千荒界威名赫赫的九曜天宫,便在其中。 在千荒界,九曜天宫属千荒神教之下最强大的宗门之一,是无数千荒玄者梦寐以求的玄道圣地,能入九宫中的任何一宫,都将是毕生荣耀。 但,今日的九曜天宫却极不平静。 因为亲自前去天罡云族趁火打劫的总宫主,居然死在了天罡云族! 九曜天宫黑气缭绕,气息充斥着平日里从未曾有过的惊乱。 藏宇尊者,九曜天宫的九分宫主之首,在九曜天宫的地位仅次于九曜天尊。如今九曜天尊横死,其子孙皆未成气候,由他继承总宫主之位可谓理所当然。 但,他直到现在,都依然惊魂未定。 他今日随九曜天尊前往了天罡云族,亲眼目睹了荒天龙族如一地卑微的爬虫般被血屠,亲眼看到神虚道人被一脚踩死,又亲眼看着九曜天宫被一瞬碎成八段…… 死人的场面他一生见过太多,但,那可是荒天魔龙!那可是巅峰神君啊! “总宫主,诸位分宫主已侯在九曜宫,等待总宫主主持大事。”藏宇尊者的首席弟子屈身俯首,一脸巴结,口中更是直接以“总宫主”相称,用词也不是“商议”,而是“主持”。 藏宇尊者点了点头,重呼一口气,站起身来。 动身之时,他下意识的抬目瞄了一眼上空……而就是这一眼,他全身一抖,直接从空中狠狠栽了回去,口中发出惊恐如兽咆的嘶吼:“云云云云……云澈!!” 九曜天之上,云澈和千叶影儿正浮于空中,冷然看着磅礴浩大的九曜天宫。 第1598章 一指破界 藏宇尊者的失声惊吼,惊的九曜天宫顿时嚣声四起。 尤其是各大宫主,几乎都是在瞬间破顶飞出,但马上又在空中死死停滞,无一人敢继续向前。 如九曜天宫这般存在,它们的核心之地又岂是那么容易靠近。而空中的两个人影,他们所在的位置,赫然是九大宫之上,九曜天宫核心的核心,却无一人察觉他们是如何到来。 霎时间,九曜天警声四起,冲出的人影顷刻间如飞蝗漫天。被人无声闯入九宫核心,这是九曜天宫多少年都未曾有过的大事。 九曜天宫从宫主到弟子,浩浩荡荡数百万,这还不算遍及千荒界的大量外宫。两个人就这么闯入,常理而言,基本和找死无异,一人一口口水都能淹死。 但,那些从天罡云族亡命逃回的宫主、殿主、弟子,却是第一时间面无人色。 这两个将他们险些吓破胆的煞星,怎么会忽然出现在这里! “云澈?他们就是杀死总宫主的人!?”藏镜宫主沉声道,手中黑剑闪现:“来得好!也省的我们费力追剿!今日,便以他们活祭总宫主之灵!” “藏镜住手!” 他此言一出,几个呼喝声同时响起,而且都带着不同程度的惊恐。藏宇宫主更是直接扑上,将他刚释出的玄气剑气生生压下:“不要出手!” 藏镜宫主的目光迅速扫过几人脸色,沉声道:“这里可是我们九曜天宫!就算他们的力量真的临近半步神主,又有何惧!” “我说了,不许出手!”藏宇宫主语气加重……藏镜宫主没有随同去天罡云族,没有亲眼目睹荒天龙族转瞬间龙尸遍野,没有看到九曜天尊是被一瞬绞成八断。 那恐怖绝伦的画面,几乎崩溃了他们一众神君的心魂。面对这般可怕的人物,若是真的硬刚,就算他们能凭数量取胜,也必将血染九曜天宫,损失无法想象。 刚失了九曜天尊和藏剑尊者,现在的九曜天宫断不能再受任何创伤。 “藏宇说得对。”另一宫主道:“你没有亲眼所见,他们的可怕远超你的想象!且他们今日既然敢如此现身,自是有恃无恐。他们杀死总宫主的仇,我们一定会报……但绝对不是今日,更不能是在这里。” 藏镜宫主的手紧了紧,气息也弱了下去。那些返回的宫主实力并不弱于他,但他们的恐惧不是假的。而且,若是在这里动手,无论什么结果,九曜天宫都定会血流成河。 藏宇尊者向前,拱手道:“原来是云尊者与……仙子。不知二位驾临我九曜天宫,有何指教?” 纵心中极恨极惧,脸上却不得不挤出屈辱的笑意。 “指教?”云澈低沉的声音穿透几乎整个九曜天:“我们刚刚才宰了你们的总宗主,你们不涌上来给他报仇,反而卑躬屈膝?呵……所谓九曜天宫,原来是养的一群无能的贱骨头么?” 这番话可谓极尽羞辱恶毒,足以让任何人勃然大怒。九曜天顿时气息暴动,但藏宇宫主却是一声大笑,快速压下还未完全泛起的声潮:“云尊者此言差矣,总宫主的确是死在二位手上,但二位实力通天,堪比神主,总宫主冒犯二位,虽是无意,但死的并不算冤枉,我等虽悲痛万分,但从无追究之意。” “相反,我九曜天宫的人向来仰敬强者。两位既来,便是贵客,若有吩咐,我们愿欣然助之。而若能稍稍指点一二,更是我九曜天宫之大幸。” 藏宇宫主一番话明明是屈辱服软之言,却说的大气昂然,同时亦在告诉全宫上下所有人,这是两个绝对招惹不得的人物,谁都不可擅动。 “很好,我就喜欢你这样的聪明人。”云澈似乎露出了一抹微笑:“既如此,我就请你们九曜天宫帮个小忙,相信你们这么仰敬强者,应该不会拒绝吧?” “尊者请讲。”藏宇宫主道:“只要我九曜天宫能做到的,定不会让尊者失望。” “简单的很,”云澈道:“你们九曜天宫在这千荒界貌似也存在了几十万年,就算再不济事,也该多少有点存货。我最近刚好缺点魔晶魔玉……” 藏宇宫主心中猛的一松,连忙道:“原来如此。不知尊者所需几何,只要在我宫承受之内,愿立刻奉上。” “那倒不必,”云澈目光斜过:“带我去你们宗门宝物库走一趟即可。” “什么!”藏宇宫主猛的抬头,所有人也都脸色骤变。 宗门宝物库,那可是一宗的底蕴积累之所在,是绝对……绝对不能被外人踏入的禁地! 就连偌大的九曜天宫,能进入者也不超五人, “怎么,有问题吗?”云澈冷然道。 “尊者,这……”藏宇宫主极力保持平静,道:“宝物库为一宗最大的禁地,宗门积累和隐秘都在其中,外人万万不可踏入。这一点,想必尊者……” “我不想听废话。”云澈将他打断:“要么,你带我们进去,要么,我杀了你们自己进去,没有第三个选择……别怪我没给过你们机会!” 字字冰冷决绝,毫无余地。 “云尊者,这件事……” “混账东西!”藏宇宫主还想说什么,藏镜宫主已是彻底暴怒:“藏宇!他们都已辱至头顶,你还像狗一样唯唯诺诺!你是准备把九曜天宫的脸皮全部丢尽吗!” 黑剑现出,玄气爆发,藏镜宫主已是冲天而起,直取云澈:“一起上!今日就算血染九宫,也要将他们永留此地!” “等等!”藏宇快速伸手,却未能拉住藏镜宫主。他猛一咬牙,直追而上,死死拽住藏镜宫主,再面云澈时,已是面沉如水:“云澈,我们已是多番退让,你不要得寸进尺!” “我九曜天宫屹立千荒数十年,底蕴之庞大绝非你能想象!若祭出底牌,要灭你区区二人也绝非难事!若能解怨,我九曜天宫愿退一步,若要鱼死网破……我九曜天宫也奉陪到底!” “不,你说错了。”云澈幽然道:“只有鱼死,没有网破。” 藏宇宫主脸色完全沉下,一声暴吼:“结阵!!” 一声令下,早已互相传音,蓄势待发的八大九曜宫主全部腾空出剑,一时间,九曜天上绽开八个漆黑剑阵,剑阵在成型的刹那又贯通相连,形成一个庞大的八曜剑阵。 九大宫主联和之下的九曜剑阵,可完败总宫主九曜天宫。如今虽缺一曜,但威力依旧巨大,骇世的剑威和黑暗灵压一瞬间笼罩整个九曜天。 那一瞬间,众山嗡鸣,星河颤动,下方所有浮空之人都被一瞬压下,仿佛这天威之下,万灵尽为蝼蚁。 “云澈,受死!”既已出手,那便再无保留。 云澈站立不动,左手按在千叶影儿腰上将她重重一推,右手抓起劫天魔帝剑,无比随意的一剑劈下,轰出一道漆黑剑芒。 剑芒只有八尺之长,看上去平淡无奇,在八曜剑阵之前,便如皓月下的荧光般卑微黯淡。 八大宫主全然无视这明显是随手挥出的剑芒,他们个个面目狰狞,八曜剑阵被猛然催动,直罩云澈……也是在这一刹那,剑芒与八曜剑阵碰触在一起。 哧——— 那是一道他们这辈子听过的最可怕的切裂声。 那道不过尺长的黑暗剑芒,竟如一道来自地狱深渊的恶魔之刃,从八曜剑阵穿刺而过…… 剑芒消失的刹那,八大九曜宫主合力筑起的庞大剑阵,被生生裂成了两半。 如碎棉帛! 那看似平常的剑芒,蕴藏的却是初级的黑暗永劫之力! “什……什么!” 那一刻,八大宫主的眼瞳同时放到了最大,如临可怕又荒谬的噩梦。剑阵之力疯狂溃散,巨大的反噬让他们如遭重击,身形暴坠,气息大乱。 而这时,云澈第二剑轰出,霎时金炎漫天,将八人同时卷入金乌火狱。 巨响震空,八大宫主被一轰而下,每人身上都金炎燃体,那惨叫之声,更凄厉到让人无法相信是来自八个强大的神君。 九曜天宫的人全部傻了。九曜天尊死在天罡云族的消息传来时,他们便知道了“云澈”这个名字,藏宇宫主的态度,更是表明他定是个无比可怕的人物。 但,他们做梦都没想到,他竟会可怕到如此程度……八大宫主合力筑起的剑阵,足以击败九曜天尊,却被他随意一剑轰溃。第二剑,便将他们全部重创。 他们可是八大宫主,堪称千荒界最高层面的存在,在他面前,竟如此的不堪一击!? 他的实力……难道是神主之境!? “开……界!!”藏宇宫主几乎是用尽所有力气,发出撕破喉咙的大吼。 顿时,数千道黑暗光柱从九曜天的不同方向爆射而起,又在空中的同一个点交汇,一瞬间铺开一个庞大的黑暗结界,将核心九宫完全笼罩其中。 气息,亦在这一刻刹那完全隔断。 八大宫主依旧在金乌炎中挣扎嚎叫,待他们好不容易灭掉金炎,已被灼得遍体鳞伤,看上去更是半人半鬼,狼狈到了极点。但看着一瞬铺开的结界,和被隔绝在外的云澈,他们都长舒一口气。 松懈之下,他们全身痛苦之外,唯余惊惧和酸软。 “神……神主!?”藏镜宫主再无先前的硬气,他半跪在地,几乎无法站起。 他终于知道,藏宇,还有那些前往天罡云族的宫主为何会对云澈恐惧到如此程度。 才两剑,他们竟狼狈到如此程度! 太离谱了……太离谱了! “云……云澈!”藏宇尊者站起身来,纵有绝对安全的结界相隔,他亦无法完全压下心中的惊惧,他喘着粗气道:“这是我九曜天宫的护宫大阵,一旦张开,断无人可以破开!” “我九曜天宫不欲与你们为敌。你们现在退去,我们恩怨两清,杀总宫主的事,我们也不会再追仇。但……”藏宇宫主极力硬气道:“你若再相逼,我们会立刻传音千荒神教你们在此处的事,到时,你们想走也走不了了!” “呵,”云澈笑了,身体浮下,临近到结界之前:“就凭这个乌龟壳?” (武归克:谁?谁喊我?) 藏宇宫主狠狠道:“这个护宫结界是祖上所筑,连接下方九百座擎天山岳的黑暗地脉。就算是千荒教主……就算是千荒神教所有人攻来,都不可能破开它!你若不信,大可以试试!” 云澈眼睛眯了眯,慢吞吞的伸出一根手指,指尖黑芒闪耀,在结界上轻轻一戳。 砰! 一声轻响,云澈的手指直接捅入结界之中。 霎时,以云澈的手指为中心,黑暗结界崩开万千裂痕,一瞬辐射至整个结界。 ———— 第1599章 黑炎 刚刚形成的护宫结界,在裂痕之下转眼化作一个庞大的黑暗蛛网,又在下一瞬……轰然崩碎。 九曜天剧烈震荡,崩溃的黑暗之力下,本是护宫的力量顿时化作暴走的毁灭之力,将下方大量的九曜天宫弟子无情吞没残噬,死伤无数,惨叫连天。 瞬间崩溃的不仅仅是护宫结界,还有九曜天宫所有人的意志和信念。 结界被云澈一指崩裂的刹那,藏宇尊者的眼球险些暴凸到炸裂,随之又化作一片恍惚的灰白……他多么的希望,这一切只是噩梦。 待他目光终于恢复些许焦距时,视线中首先映出的,是云澈的身影。 他就站在自己身前不到三步之距,毫无感情的眼睛俯视着他,周围,是和他一样面色灰白,瞳孔瑟缩,遍体灼伤的九曜宫主……只是他们此刻已看不到半点宫主的风姿,活像是一群被撕碎了信念和灵魂,再无一丝挣扎意志的废犬。 “你很幸运,我现在非常不想浪费时间杀一群无用的杂鱼。”云澈冷冷的道:“你还有……最后一次机会。” 藏宇宫主的嘴巴足足开合了三次,才终于发出虚软的声音:“我……我……带……你们……去。” 说完这句话,涌入心间最多的竟不是屈辱,而是解脱。 带着云澈和千叶影儿,穿过层层结界,藏宇宫主脚步颤巍的来到了全宗最大的禁地之前,打开了宝物库的结界……也将全宗的积累和最大的隐秘,完全展露在两人外人面前。 “很好。”云澈扫了一眼:“你可以滚了。” 藏宇宫主全身剧烈一晃,咬齿道:“宝物库中机关重重,若无我……” “滚!” 藏宇宫主全身一栗,再不敢多说一个字,瑟缩着离开。 身为九曜天宫的宫主之一,一个俯瞰万灵的九级神君,他这辈子从来没有想过,自己有一天竟会卑微、恐惧到这般地步。 还未进入宝物库,里面逸出的气息已让千叶影儿金眸微微亮灿了几分:“看来,这次的收获应该不错。以你那莫名其妙的吸纳能力,足够你短时间内成就神君。” “话说回来,”千叶影儿目光斜过:“刚才那个护宫结界,就气息来看,大概要五级神主之力才能破开,在你的黑暗玄力面前,居然如此不堪一击。” 击溃九曜天宫信念的不是云澈的力量,而是他破开护宫结界的一指。 “才是初成的‘黑暗永劫’之力,竟已霸道到如此程度,若是将来大成……怕不是所有的黑暗存在,都要臣服在你脚下?” “包括你。”云澈冷冷道,然后一步踏入保护库。 “那可不一定!”千叶影儿一声低吟,紧随其后。 一刻钟过去……两刻钟过去……时间漫长的可怕。 半个时辰过去,藏宇宫主终于再无法忍耐,他鼓起所有胆量,直奔宝物库……然后,他站在宝物库之中,面对着空荡荡的空间呆滞了许久许久。 不知多久之后,他才终于回过神来。他拿起传音玉,发出了或许是这辈子最虚软无力的传音:“不要传音千荒神教……以后全宗上下,任何人不得提云澈这个名字和关于他的任何事。” “不,不是怕他知晓后又回来报复。我总有一种感觉……这个人太可怕了,千荒神教,都有可能会栽在他的手上。” 九曜天之下,群山之中,一艘只有掌大的玄舟安静嵌于两块毫不起眼的山石之间,周围蒙着一层若有若无的寒冰结界,将其气息完全掩下。 偶尔有玄兽经过,也并不会注意到其存在。 太古玄舟的世界,云澈静坐于枯芜的大地上,周围飘浮着大量的魔晶魔玉,一缕缕纯净无垢的气息从它们身上释放,如道道看不见的溪流,涌入向云澈的身体。 太古玄舟气息低等浑浊,极不适合修炼。但由于是独立世界,完全不用担心气息被人察觉……尤其是完成大突破时。 逆世天书,虚无法则,万物皆虚,万灵归玄。 云澈所阅的,是不完整的逆世天书。虚无法则究竟为何物,他无法用言语去诠释半分,只是真切又模糊的触碰到了边缘。 距离“万灵归玄”更是极其遥远,却能无比微妙而奇异的将玄晶玄玉中的灵气直接转化为自己的玄力。 这在虚无法则中,无疑是最最基础,甚至可能连“基础”都算不上的能力,但在世人眼中,在千叶影儿这等曾立于玄道巅峰的人眼中,都是不折不扣的逆世之力。 二十个时辰,短短不到两天的时间,那个无数玄者穷尽一生都无法突破的瓶颈,在云澈的身上格外平顺的冲开。 那一瞬间,云澈周围的所有玄晶无声而碎,百里空间的所有空气都被排空,云澈身上玄气释放,又在转瞬之后快速回流…… 待一切平静下来,他的玄脉世界,已化做一个更加浩瀚的星空。 包容着神君之力的玄力世界! 云澈睁开眼睛,一道黑芒骤闪而过。他抬起手来,感受着指间涌动的气息和又一次变得不同的世界,内心却唯有一片死寂,毫无波澜。 从他踏入北神域到现在,才过去了不到一年的时间,却是从神王境一级,突破至了神君境一级,跨越了整整一个大境界。 这个过程,千叶影儿完整见证。 云澈很平静,她也很平静……虽然,这对任何玄者,在任何位面而言,都该是惊天动地的大事。 “看来,三方神域距离末日又近了一步。”千叶影儿走过来,看着此刻的云澈,语气很不善的道:“你也可以放心让我恢复到神主境了,对么!” 云澈没有回应,他双手抬起,火光闪耀,掌心分别燃起金乌炎与凤凰炎,双手交错间,快速融合成威力巨大的绯红神炎。 如今,他融合绯红神炎的速度,比之当年快了数倍。衍生于神君之力,其焚灭能力更是恐怖了不知多少倍。 双手捧着绯红神炎,云澈目光冷凝,掌心缓缓溢起黑暗之芒。 这不是寻常的黑暗玄力,而是融合着黑暗永劫的黑暗之芒! 黑暗之芒与绯红神炎碰触,顿时相互湮灭,但,在某一个刹那,千叶影儿感觉到空间、视线忽然猛的扭曲了一下。 排斥与湮灭停止了,黑暗之力缓缓的“流”入火焰之中,将绯红色的火焰一点点染成一簇无比诡异的灰白。 “!!?”千叶影儿猛的惊住。 火焰开始剧烈摇曳,不知是挣扎,还是兴奋。火光将云澈的双手、脸庞映成灰色,短暂的停滞,灰色的火焰,又开始一点点的转为黑色…… 也是在这一刹那,太古玄舟的世界光线忽然暗淡下来。 随着火焰逐渐趋于越来越纯粹的漆黑,世界的光线,也变得越来越阴暗。 火焰伴随着光芒,这不仅仅是玄道,在任何世界,都是最最基本的认知与常识。 但,千叶影儿以她剧烈瑟缩的金瞳,目睹着一种分明在吞噬光明的火焰! 不,它吞噬不仅仅是光明……周围的空间,亦在快速而剧烈的收缩,不知不觉间,已在黑色火焰的周围,形成了一圈似漩涡般的……空间黑洞! 黑炎依旧在变化,即将褪去最后的灰白……这时,云澈的身体猛地一晃,手中黑炎瞬间崩灭,他一道血箭直喷十几丈之外,一下子半瘫在地,剧烈喘息。 千叶影儿未动,眸中是久久没有退散的惊然。 “嗄……嗄……”云澈大口的喘着气,足足十几息才总算平静下来。 手指缓缓抹去唇边的血迹,他的嘴角裂开的,却是一抹森然的笑意。 “那是……什么?”纵早已见惯了云澈身上各种匪夷所思之处,千叶影儿依旧被深深惊到。 “又发现了一种火焰而已。”云澈低沉的声音里,带着少有的兴奋。 刚才那黑色的火焰,并非单纯黑暗之力与绯红火焰的融合……亦是邪神神力和黑暗永劫的奇异融合! 邪神神力能促成凤凰炎和金乌炎融成绯红神炎,可逆转法则,将火焰之力与寒冰之力融成不该存在的“冰炎”,这些,都依赖于独属邪神,混沌世界最极致,甚至可以逆反法则的元素之力。 而作为和邪神神力同等位面的黑暗永劫,本不该被邪神神力所干涉才对。 但,刚才的融合,还有那短暂乍现,幽暗神秘到让他毛骨悚然的力量,却分明是邪神神力和黑暗永劫的融合! 只是,他不知道为何这两种创世神力,竟能在自己的身上,以这种方式达成融合……而且似乎并不是那么的艰难。 就如劫天魔帝都无法理解,为什么光明玄力和黑暗玄力可以在他身上实现共存。 这种融合,他无法确定多久可以做到驾轻就熟……但有一点无比肯定,它的威力,定还要超过绯红神炎! 平缓气息,站起身来,云澈盯向千叶影儿,目光泛动起毫不掩饰的淫邪之芒:“六个时辰之内,我会让你恢复至神主境,不过在这之前……” 他身影一晃,手掌猛的抓出。 但却一把抓空,只掠过一抹快速消失的虚影。 看着远远避开的千叶影儿,云澈眼眸半眯:“怎么?我可不会白白给你恢复!” 千叶影儿轻哼一声,绝美的玉颜冰冷一片:“想淫辱我可以……但不许再撕毁……你!” 砰! 话音未落,她已被云澈猛的压倒在地,一声分外响亮的“嘶啦”声,她的浅蓝外裳连同里衣已被无比粗暴的撕开,上身漾起一片让人失魂的莹白。 “你现在没资格反抗!”云澈的音调不容置疑,目光一片贪婪。 云澈成就神君,实力空前暴涨。邪神境关一旦开启,恢复神主之力前的千叶影儿在他面前的确没有任何反抗之力。 第1600章 直入千荒 屈辱的寒光从千叶影儿金瞳的最深处闪过,但也只有一瞬。 她习惯了。 是的,她居然都开始习惯了。 “云……澈!”千叶影儿玉齿微咬:“就算是工具,你也最好别太放肆,否则……” “否则怎样?”云澈非但没有半点和缓,反而腿部一勾,将千叶影儿摆成一个无比羞耻,更极尽羞辱的姿势。 “……云澈,我告诉你,你最大的错误,就是没有在那天给我种下奴印!”千叶影儿无法挣扎,声音里直溢杀意:“待我亲手杀了千叶梵天那个老贼,我第一个要杀的,就是你!” “不,我可一点都不后悔。”云澈身体俯下,邪肆的道:“我就喜欢看你明明恨极,明明屈辱,明明想杀了我,却又不得不屈从,任我玩弄的样子!在我这里,再没有比这更适合你的命运!” “还有……”云澈的手指在她如天雪神玉般完美的躯体上肆意游走:“你杀不了我……永远都不可能!” 远方,红儿一手抱着一把黑色的大剑,一手拿着一把紫色的宽剑,左右开弓,吃的“咔咔”作响,两把剑上满是歪歪扭扭纵横交错的齿印。 “又开始吵架了……啊嚒啊嚒!”红儿腮帮高鼓,一边大吃着,一边含含糊糊的嘟囔道。这样的场景,她早就见怪不怪。 “红儿,幽儿,我们该回去了。”禾菱悄悄移身,试图挡住她们的视线。 “唉?可是,我还没有吃完。”红儿有意识的加快了啃咬的速度:“而且,我想带幽儿去看当年主人找到红儿的地方。” “嗯,想看。”幽儿轻轻点头,这三个字,已是说的颇为顺畅,彩眸闪动着期盼的异芒。 “那我们现在过去好不好?” “嗯!” 两个女孩手牵手,飞向了南方,禾菱也终于暗暗舒了口气。 她悄悄回首,看着云澈和千叶影儿……无法预料,在不远的将来和遥远的将来,他们究竟会变成怎样的关系。 ——— 千荒神教,位于千荒界之南,是千荒界凌驾于一切之上的界王宗门。纵只为霸万年,但背依焚月王界,其发展极其迅猛,在千荒界的地位早已无可撼动。 “虽然才区区万年,但好歹是个上位星界的界王大宗,还有王界为靠山,你怎么灭?” 千叶影儿一身白裳,上锈蝴蝶暗纹,裙摆的镶珠摇曳间折射着华丽的光华。 她很不喜欢这种过于单纯无垢的颜色,但,她喜欢的衣裳,基本全被云澈毁得粉碎。 “下次逞能之前,先过过脑子!”千叶影儿没好气的道。 “我看过云裳的部分记忆。”云澈道:“千荒神教当年是强行取代天罡云族,虽为上位星界的界王宗门,但底蕴和整体实力远弱于平均,直到现在,都弱于巅峰时期的天罡云族。” “千荒教主本是焚月王界的一个末位神使,虽然是个神主,但已经停驻在神主境一级一万多年,大概是他的极限了。”云澈的目光凝了凝:“对现在的我们而言,没什么可惧的。” “一个千荒教主,当然可以不惧。但……那可是一个界王大宗!”千叶影儿睇他一眼:“何况除了这些,你对千荒神教一无所知。” “区区一个千荒神教,还没资格让我浪费太多时间去探究。”云澈目光冰冷而桀骜:“我熟知自己便够了。” “呵。”千叶影儿冷嗤一声。 “而且,我从未说过要直接硬撼千荒神教。”云澈的脚步在这时停下,眯眼看向了前方。 视线中,两个人影快速掠过。 虽相隔极远,但他们的声音无比清晰的传到了云澈和千叶影儿的耳中。 “七哥,我还是不明白,千荒太子百甲子寿辰这等大事,我们家族只得两名额。七哥天赋绝顶,而这里逢机理所应当。可父亲为何要我同你前来?父王亲至,似乎才最合理。” 两人一男一女,看上去都颇为年轻,听他们的交谈,似乎是一对兄妹。 “已经到了这里,告诉你也无妨。”男子淡笑道:“千荒太子此人玄道天赋绝顶,但好色成性,身边姬妾无数。而这些年间,他在自己的寿宴之中,经常会从宾客中择选姬妾。那些大贵大宗,也经常会以美人为礼……如此,你可懂了?” “……”女子的身影在空中猛的停滞,面露惶然:“父亲是要……是要将我……” “你怕什么。”男子道:“那可是千荒太子!未来很可能是千荒大界王!若真能被他看上,哪怕只是一个侍妾,也能一步登天,明白吗!” “而且,”看着女子的姿色,他微微皱了皱眉,道:“千荒太子可是阅女无数,虽然你在东域颇有艳名,但能不能稍人他眼都是未知。过会儿入了寿宴,你可要好好想想如何引他注意。” 女子脸色一阵变动。 “错儿,”男子语重心长道:“千万别以为这是委屈了自己。好好想想千荒太子是何许存在。说不定,今日会是决定你未来,乃至我们家族未来……最重要的一天。” 女子点头:“我……我知道了。” 话音刚落,耳边忽然一声轻响,两人眼前同时一黑,再无知觉。 云澈的身影浮现,手掌伸出,玄罡释放,直入男子的灵魂……又在转瞬后飞出,侵入女子的心魂之中。 砰! 男子手上的空间戒指直接被云澈捏碎,扭曲和崩碎的空间中,云澈用手指捏出了一张黑光缭绕的请柬。 “我叫白柒,你叫白错儿。” 转过身时,云澈的脸庞已变得和昏迷男子一模一样,就连说话的声音,也几乎听不出任何差别。 千叶影儿轻哼一声,算是回答。 云澈手掌一抓,男子的外衣已被直接扒下,换在了他的身上,然后目光瞥了一眼昏迷的女子,还未开口,话便收了回去……以千叶的性子,断然不会接受其他女人刚刚穿过的衣裳。 “玄气控制到神灵境。”云澈顿了一顿,忽然道:“把面罩摘了。” 千叶影儿的美眸斜过,粉光潋滟的唇角露出一抹危险的戏谑:“你…确…定?” “摘了!”云澈重复。 千叶影儿的手在脸上轻轻一抹,带下了遮蔽容颜的黑色假面。 真颜完全现出的那一刻,整个世界所有的明光猛然暗淡。 她不需要任何的神情,不需要任何的姿仪和修饰,容颜展露的那一刻,便是在告诉当世何为真正的傲世天华。 “走。” 云澈飞身而起,千叶影儿则稍慢一分,手指轻描淡写的向后一指,这对倒霉的兄妹便直接被黑气残噬成虚无,连一丝痕迹都没有留下。 千荒神山,千荒神教总教所在,绵延三千里。虽然其规模还远不如冰凰神宗所在的冰凰界,但身为千荒界王大宗,无人敢质疑其威凌。 这段时间,千荒神教内部发生了一件大事……总护法神虚道人为取天罡云族的圣云古丹和云天鼎作为太子百甲子寿辰之礼,以九曜天宫和荒天龙族为枪,逼迫天罡云族交出,却惨死于一个来历不明,名为“云澈”的人之手。 这件事传来,全宗震荡,千荒教主更是勃然大怒。他们身为界王宗门,又有焚月神界为依,还从无人敢逆他千荒神教之鳞……何况,神虚尊者还是总护法! 眼下,太子百甲子寿辰在即,千荒界万宗来贺,千荒神教并未就此发作。寿辰之后,便是天罡云族大限之日,到时,他们无疑会追罪到底。 千荒神教正门前,浩大的空间,却是一片静寂。 太子百甲子寿辰便是今日,到来者,无不是一方大佬。但他们到来之时,皆是气息收敛,降下身来,脚步和呼吸都尽量放轻,唯恐有丁点触犯失礼之举。 但在这时,却出现了一个意外。 砰! 云澈从天而降,落地时力道颇重,地面都隐隐抖了一抖。 迎客弟子眉头一沉,面现怒色,向前一步道:“何方来人,今日太子寿辰,速出示请柬,否则滚出。” “东域白氏一族。”云澈拿出请柬。 迎客弟子皱眉拿过,刚要说话,千叶影儿的身影在这时缓缓降下,落在了云澈的身后。 迎客弟子张开的口定在了那里,整个人都完全僵在了那里。 眼前的一切仿佛忽然全部消失了,视线中,世界中,灵魂中,都只余一张宛如梦境……不,是比梦境还要虚幻的玉颜。 超越了认知,超越了幻想。 “啊……啊……”一息……两息……三息……他依旧呆在那里,直勾勾的看着千叶影儿,整个人像是被抽离了所有魂魄,唯有喉咙里不断溢出着无意识的颤吟。 手指一夹,将请柬直接从那个迎客弟子手中拿过,云澈道:“走吧。” 云澈和千叶影儿穿过正门,踏入到了千荒神教的核心之地。而正门前的迎客弟子……又过了许久,他们才总算回神,只是每一个人都目光飘忽,失魂落魄,像是做了一场让他们甘愿永世沉沦的绮梦。 ———— 【节奏临时变动(把为突出云澈怨恨龙族的捣荒天龙族老窝情节全砍了),导致章节大删大改,今天的两章都延迟了很久更新,以后会尽量避免(手动捂脸)】 第1601章 丑态毕露 进入千荒神教,一股无形的压迫感便迎面而至。 比之寻常宗门,这里的氛围颇显肃重。一眼望去,视线中有数种穿着不同颜色外衣的教众,他们严密把守着所在区域,皆目光含威,一动不动。 “想潜进去的话,你自己匿影不就好了么。”千叶影儿道。 她很清楚自己露出真颜会引发什么。当年,她还不习惯以面罩遮颜时,那些见到她的男人,从凡夫到神帝,无不是露出各种不堪之态。 她对男人的不屑与厌恶,亦是在这个过程中逐渐形成。 “你真以为,我只是单纯为了云裳,来毁掉这个千荒神教?”云澈冷冷道。 “还有资源对么。”千叶影儿玉唇轻抿:“只是这两者,哪一个是‘顺便’呢?” 云澈能在不到一年的时间里从神王境一级突破至神君境一级,最大的助力是冰凰神灵所赐予的最后神力。 若只是单纯的修炼,他不知要多少年。 如今云澈已至神君境。到了这等境界,纵他天赋之高无人可及,每一次突破也需要付出极大的努力和极长的时间……哪怕每一个小境界的突破只需惊世骇俗的十年,满心盈恨的他也绝不甘蛰伏这明明很短暂的时间。 他模糊感悟到的虚无法则,让他可以让玄晶中的玄道灵气直接转化为自身修为,这无疑是一种逆天之力。 只要有足够的玄晶,他提升的速度,要远远超过寻常的修炼,而且不会有任何的风险和艰辛。 但前提,是要有足够的玄晶! 从九曜天宫劫来的玄晶玄玉,只是辅助突破至神君境,便消耗了近三成。而神君境的提升,所需要的能量大过神王境不知多少倍……何况因玄脉的特殊性,他的突破本就比普通玄者艰难的多。 因而,借助千叶影儿融合魔血与修炼黑暗永劫之外,他最需要做的事,便是倾尽一切手段,获取极大量的资源! 脚下的这个千荒神教,虽然历史相对浅薄,但好歹是个上位星界的界王大宗。若能将它的资源给攫空,那对云澈而言,无疑会是个相当之大的助力。 但难度之大,怕是和把整个千荒神教灭了也相去不远。 “脚下,有一个很大的攻击玄阵,我感知到的阵脉便有三千多个。”云澈忽然道:“若是触发,我应该死不了,你肯定死。” 随着黑暗永劫的进境,他对黑暗玄力的感知也已是无比敏感。 一个庞大的势力,总有自己的底牌。下方那个暗藏的庞大攻击玄阵,便应该是千荒神教最后,也是最可怕的屏障,一旦被迫开启,必将惊天动地。 但反过来,若将这个庞大玄阵的阵脉绞乱摧毁,将其所蕴的力量强行引动的话…… “呵,那我可真是谢谢你。”千叶影儿不屑冷哼:“你准备要我做什么?” “不用做什么。”云澈道:“乖乖站在那里就足够了。自然会有人把机会主动送上来……而且还是最完美不过的机会。” “失败了呢?” “那就硬来便是。”云澈没有丁点忌惮之意,他忽然伸手,捏起千叶影儿精巧的下巴,看着她的脸道:“而且我并不认为会失败……美色这种东西,不同的程度会让 男人有不同的反应。” “有的让人侧目,有的让人心迷,有的让人生欲,有的让人失智,还有的会让人癫狂。你觉得你属于哪一种呢?” “啪”的一声,云澈的手被千叶影儿狠狠打开,她冷笑一声道:“我这个工具,还真是好用!” “不过,有一件事你给我记住。”千叶影儿金眸半眯,冷意彻心:“若是有谁‘癫狂’过头,无论是谁,敢触一下我的衣角,我可绝~对~不会退忍,必让他碎尸当场!管你什么计划!” “听懂了么!” “……”云澈看着她,忽然低笑了起来:“我现在还就喜欢你这幅厌恶男人的样子。” 千叶影儿:“??” ———— 因云澈刻意拖延了时间,他们到来千荒太子殿时,太子寿宴已经开始。 殿门之前,云澈和千叶影儿的眉头同时一动。 殿中有大量的神君气息,包括整整四个巅峰神君。但,却并没有神主境的气息。 千荒教主不在? 千荒太子的百甲子寿宴,无疑是足以震动整个千荒界的大事。身为千荒教主,太子之父,他是最应该在场之人,还大概率是主持者,但他们反复确认,殿中并无神主境界的气息。 虽不知其因,但目前看来,似乎不是件坏事。 “东域白氏一族到!” 千荒太子,未来的千荒界王百甲子寿辰,毫无疑问会引八方携重礼来贺,少有人敢迟至……而“东域白氏”,显然没有迟到的资格。 云澈还未踏入,一个丝毫不加掩饰的冷哼声便传来:“白氏一族这些年越来越不济,据说在东域都快沦为二流,可这架子,倒是越来越大了,连太子殿下百年寿宴这等大事都敢迟至,简直岂有此理!” 说话的,是一个坐于侧席的中年人,他与白氏一族并不相熟,也无旧怨,但他当先几句话,却一个马屁拍向了千荒太子。 得罪小小白氏一族讨千荒太子一眼注目,只赚不亏,何乐不为。 此言之下,附和声顿时响起。 “的确,太不像话了。” “我等都满怀欣奋,提前数日早早赶至。白氏一族能得邀请都是盛恩,竟敢迟至,真是不知死活。” 大殿主座,千荒太子一脸淡笑,对众人之斥不置可否,无比随意的向殿门方向扫了一眼……而就是这一眼,他的大脑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撞击,灵魂像是被魔鬼忽然劫持,眼球,还有身体的每一个部分都死死的定在了那里。 殿内的斥声也在这时忽然停止,从喧哗,直接转为近乎可怕的安静。 云澈大步走入,但没有人的目光在他身上停驻,甚至都没有注意到他……因为天地间,乃至每一个人眼眸中的光彩,都全部聚拢在了他身后的女子身上。 当年,云澈初见千叶影儿真颜时,回神的刹那,他心间首先涌上的意念,便是“可怕”……她的存在,能抹杀一个人毕生所见的所有光彩,乃至理智与意志。 尤其她金色的瞳眸,哪怕不蕴任何的情感,也如一个让人癫狂的金色深渊,让人甘愿永世沉沦,哪怕千死万死。 这样的场面,千叶影儿见过简直不要太多。纵如神帝,在她面前都会露出彻底的痴态。早在她只有十几岁的时候,世间男子在她眼中,便皆为卑贱的劣生。 只可惜,这样的她,如今却沦落到任由一个男人玩弄……不仅她自己,三方神域任何人,都不可能想到高不可攀,连仰望都是亵渎的梵帝神女会有这样的“下场”。 云澈殿中站定,高声道:“东域白氏一族白柒,恭贺千荒太子百甲子寿辰。因途中遭遇变数,故有来迟,还请太子降罪。” 颇为震耳的声音之下,如梦境离散,屏住许久的呼吸也在这时恢复,只是变得颇为混乱。全场无论是年龄尚不及甲子的年轻人,还是寿元已超万载的一方霸主,尽皆如此。 云澈发声之后,殿中许久无人回应。千荒太子在这时从主座上站了起来,动作无比的缓慢僵硬,双目更是直勾勾的看着前方,就像是被牵着线的木偶一般。 他不是普通的玄者,而是千荒神教的太子,他这一生,都从未露出过如此痴态。 “咳咳!”他的耳边,忽然传来一声轻咳,不重的咳声却是直震心魂,让千荒太子猛的清醒了几分。 这个老者是千荒神教的副教主神葵道人,千荒神教的第二号人物,巅峰神君的巅峰。 “哦……呵,呵呵,”千荒太子的五官一阵乱搐,却是怎么都撑不出平日里威压平和的样子:“原来是……是……是……” “是白家小子。”神葵道人传音,并再次以音清魂。千荒太子不堪的样子让他眉头大皱,但却并没有叹息失望,因为就连他,都再不敢看向千叶影儿第二眼——而在这之前,他可是早已视女人为红粉骷髅,足足万年未近过女色。 “原本是白家小……白家公子。”被神葵道人两次以音清魂,千荒太子的理智才总算被拉回小半。也是在这时,他才发觉自己竟然站了起来。 他千荒太子,站起来迎接白氏一族的人,这画面着实是…… “奉礼,入座。”神葵道人喊道。 “呃,这个……”云澈却未向前奉礼,脸上露出了明显的为难之色。 “怎么?莫非贺礼在途中被歹人劫了去?”神葵道人冷哼一声道……但说话时却是垂首闭目,愣是不敢看千叶影儿一眼。 “不不,”云澈连忙道:“太子殿下百甲子寿辰,我白氏一族能得邀请,为全族大幸,又岂敢空手而至。只不过……族中吩咐,此礼,需私下里单独奉给太子殿下。” 说话间,他的目光似无意,似忐忑的瞥了千叶影儿一眼。 虽只是很不明显的一个动作,但众人哪还不明白什么。千荒太子才刚刚坐下的屁股一下子弹了起来,嘴唇子居然开始了剧烈的哆嗦:“哦……哦!原来如此……啊哈……哈哈哈,白氏一族能够到来,已是尽心,贺礼反倒并无紧要。对了,不知这位……姑娘如何称呼?可是你们白氏一族的人?” 他感觉到自己音调的扭曲和声音的哆嗦,甚至能感觉到自己现在的样子可以说是“丑态毕现”,但他无法控制,甚至无暇去在意……心中只有灼热、激动、兴奋……激动到恍惚,兴奋到几乎要想要疯癫。 这幅姿态,远比云澈预想的要不堪的多。 毕竟……他身边的,是梵帝神女! 第1602章 轻而易举 云澈道:“回殿下,”此女姓云名千影,为我族上个月所收容的凡女……千影,还不赶紧见过殿下。” 他本还想让千叶影儿假借白错儿之名,但她不肯易装,且隐患太多……还是算了。 “哼。”千叶影儿玉颜别过,一声不屑之极的冷哼。 云澈连忙道:“此女收容时间尚短,未经足够调教,毫无教养,不懂礼数,还经常抗命不尊,望殿下勿怪。” 千叶影儿:(_#) 千荒神教重地,当着千荒太子和一众霸主之名如此倨傲,那简直和找死无异。但,千荒太子却是马上抬手,急不跌的道:“无妨,无妨!快……上座,上座啊。” 他说的是“上座”,而不是“入座”,一字之差,天壤之别。 千荒太子的脸蒙着一层极不正常的潮红,两眼在不断的放着光,说话时,声音在哆嗦,手也在哆嗦。他的这幅样子,若是平常见了,断无人敢相信他竟是一上位界王大宗的少主。 云澈和千叶影儿入席,而且果真是上席,刚刚入座,千荒太子忽然脸色一沉,喝道:“魏泰亭,滚出去!” 一声低吼,全场皆静。末席之中,一个中年人颤巍巍的站起,惶恐道:“这……不知在下何处惹怒殿下。” 这个人,正是方才抢着第一个出言斥责“白氏一族”的人。 “哼!”千荒太子面色更冷,威凌尽释:“白氏一族对我千荒神教向来一片赤诚。今日纵然迟至,亦绝非有意,更轮不到你掣雷谷来张口污斥!” “立刻滚出!” 魏泰亭脸色煞白,刚才的附和者更是全部噤若寒蝉。魏泰亭一下子跪倒在地,全身瑟瑟发抖:“殿……殿下,在下只是一时为殿下所愤,才……” “滚!”千荒太子眼眸眯起:“难不成,你是要我亲自把你扔出去?” 魏泰亭全身一栗,脸上再无人色,慌忙后退:“殿下息怒……滚,我这就滚……” 魏泰亭几乎是连滚带爬的离开。估计接下来很长一段时间,他都要在噩梦中度过。 千荒太子转身,刚要开口,目光碰触到千叶影儿,眼前又是猛的一恍,无比艰难的移开目光后才总算出声:“这世上总有些不长眼睛的东西,希望没坏了二位的心情。今日请尽情把酒言欢,哈哈哈哈。” 寿宴继续,但气氛明显变得不对劲。 能入这场寿宴者,每个人的身份都必定非凡而且还不是一般的非凡,他们这等位面的人物,哪个不是见惯了荣华美人,对玄道的追求,也早已远远超越了这类世俗之欲。 但,千叶影儿的到来,却是在这场寿宴之中投下了一道太过于耀眼的光华……耀眼到近乎摧灭了他们曾经所以为的所有明光。 宴中有着很多格外明艳的女子,都是由各大霸主带至,以期被千荒太子看中。而能被带入这里,无不是名动一方的美人……但,她们本是引人注目,甚至名动千里的光华,却从千叶影儿踏入的那一刻黯淡到不遗一丝一毫。 原本一直在绽耀光彩的她们,此刻全部深深垂首,再不敢抬头,不敢说话,更不敢看去千叶影儿的方向一眼,心中满是前所未有的羡妒和自惭形秽。 这本是千荒太子的百甲子寿宴,但主角却完全的变了,无论一双双飘忽的眼睛,还有每个人的注意力,完全都集中了千叶影儿身上。而这些,千荒太子却似是毫无所觉,因为他自己是最魂不守舍的那个。 他活了六千年,身份又是无比尊崇,什么样的女人没有见过!他后宫之中的姬妾,早已超过了万数,自认为自己的庞大后宫已是拢尽了当世所有种类的绝色。 但今天,他竟忽然觉得,自己后宫的女人,竟是那么的非凡……不,简直是不堪入目。 而想到,这个女子是东域白氏送给他的“贺礼”,他的心脏便阵阵狂跳,非但无法平息,反而在越跳越快,全身血液也跟沸腾了一样,让他的面孔,还有裸露在外的皮肤一片惊人的赤红。 这时,他忽然猛的站起,直接向云澈道:“白兄弟,听闻最近东域颇有动荡。关于东域,我刚好有一事需与你白氏一族相商,便入内单独相谈如何?” 大殿一下子安静了下来,神葵道人暗暗吐了口气,但也没说什么……甚至,他都完全不觉得意外。 一个女人竟可完美到如此地步……怕是那传说中可以一眸劫魂、一笑祸世的魔后池妩Γ疃嘁膊还绱恕/p> 众人大都低着头,脸色不断变幻。他们都知道千荒太子这是何用意,而且这理由找的,也实在太蹩脚了点。 但,这个名为云千影的女子,她的确有这样的资格。 云澈暗中冷哼。他本还以为这千荒太子好歹能坚持到寿宴结束……起码有点身为界王太子的矜持与颜面。 结果,从他和千叶影儿进入到现在,才过去了短短不到百息而已。 云澈起身,欣然道:“殿下之命,当然无不遵从。千影,你也跟着来吧。” 千荒太子在前,直接弃下他自己的百甲子大宴,众目睽睽之下带着云澈和千叶影儿单独入了内殿。内殿之门关上的刹那,大殿顿时喧嚣一片,议论四起。 内殿之门紧闭,结界自成,隔绝了一切的声音和气息这种事情,当然不能被任何人所扰。千荒太子转过身来,他想要摆出威凌之态,但嘴唇和手指却明显在不受控制的哆嗦。 “白兄弟,”他看着云澈,但抽搐的眼角像是被无形之物扯动一般不断的瞥向千叶影儿:“不知……你说的贺礼……是?” 连他自己,都听到了自己的声音在哆嗦,更知道自己现在有多么不堪,怕是把自己这一生所有的脸面都给丢尽了。 但不重要……都不重要!他甚至有一种无比可怕,又无比兴奋的感觉,若能拥有这个女人,哪怕一夜之后猝死横尸,他都不会犹豫。 可惜,他并不知道,此刻站在他面前的,是连南神域第一神帝狂贴数百年都碰不到一指的女人。 云澈的灵觉默然扫视四周,不愧是属于千荒太子的内殿,气息隔绝堪称完美。他微笑了起来,然后让开身体,走到一边,道:“贺礼是什么,殿下走近些看看就知道了。” 千荒太子喉咙剧烈蠕动了一下,眼前更是剧烈一恍,他已来不及回话,猛的抬步,脚步落下时,视线之中,忽然飞过一只燃火的赤蝶。 然后是两只……三只……百只……千只…… 炎蝶起舞,美若幻镜。它们纷纷飞来,飞到眼神,再飞到瞳孔,直到将他的整个世界都化为一片纯粹的火焰。 噗通。 千荒太子直挺挺的向前倒去,双目半睁,面色痴懵,满脸迷醉之态,却一动不动。 红蝶魂域! 以一个神君的强大神魂,红蝶魂域想要强行焚魂,很难直接做到。但以他方才那不堪之极的灵魂状态,云澈可以说是轻而易举便将他的灵魂锁入炎蝶世界中。 “呵,”千叶影儿自始至终都没有看千荒太子一眼,因为这对她而言,简直都是污了自己的眼睛:“这种货色,居然是界王太子,真是笑话。” 能千荒太子,当然不可能是简单人物,但她完全不会将原因归结到自己身上。 而且,相比之下……她宁肯成为云澈的玩物,都不愿被这种货色碰一下衣角。 云澈手指一伸,玄罡射出,直入千荒太子魂海……随之脸色轻微变动。 “嗯?”千叶影儿似有所感,稍稍侧眉。 “怪不得千荒神主不在。”云澈声音有些低沉:“他半个时辰前离开这里,去亲自远迎一个人。” “谁?”千叶影儿脸上也多了一分凝重,能让千荒教主如此远迎的人,毫无疑问绝非寻常。 “焚月王界的人。”云澈道:“一个我们现在可能对付不了的人。” “走!”千叶影儿无比果断的道。 “不,”云澈却是目光阴下:“既然来了,岂能空手而归!而且,我既然答应天罡云族,答应云裳,那就一定要翻了这里!” 他目中炎光一闪,顿时,红蝶魂狱彻底爆发,将千荒太子的灵魂完全焚灭,变成了一个唯剩生命和躯壳的活死人。 伸手一抓,云澈已将千荒太子的外衣穿在身上,发长、面孔也在转眼间变得一模一样。 千叶影儿盯着云澈,忽然道:“难怪三方神域倾巢而出,却连你影子都没摸到过,逆渊石、匿影,加上这不依赖玄气,却近乎完美的易声易容,你不去做贼真是可惜了!” 将千荒太子的躯体丢入太古玄舟,云澈根本不用刻意,意念随便一动,身上所散发的黑暗气息已和千荒太子一模一样,再随着玄气上涌,他的面色也化为一片潮红。 “走!”云澈大步向前,不等千叶影儿反应,手臂已在她腰上用力一搂,然后直接推开内殿大门。 “哈哈哈哈,”“千荒太子”红光满脸,勾着千叶影儿的腰大步走出,口中还带着毫无仪态的肆意大笑:“众位,方才忽然想到一件大事,需暂回寝殿一趟,众位尽情玩乐,不必拘谨客套。大长老,此地便劳你待客,我去去便回。” 说完,不等其他人有任何回应,他已迫不及待的带着千叶影儿飞起,转眼便远远飞离,什么百甲子寿宴,直接抛之身后。 “砰”! 神葵道人一掌将席案拍得粉碎:“真是不像话!” “这也怪不得少主,”他身边的老者道:“这般女子……呼。” 他想了半天,都找不到任何可以形容的言语,唯有长长舒了口气。 畅通无阻的来到太子寝殿,进入一个层层封印的密室,云澈将千荒太子的身体从太古玄舟中拎起,抓着他的手中按向地方,并挤出一滴血珠。 一声轻响,玄光闪动,一个无形结界打开,现出了一个不知通往何处的暗道。 “希望这次的收获,不会让我太失望。”云澈的嘴角缓缓裂开,因为这条只有教主一脉的鲜血才能打开的暗道,通往千荒神教的核心宝物库! 第1603章 蛮荒神髓 一个上位界王大宗的宝物库,其封锁之森严可想而知。 宝物库既是储存宗门资源的最重之地,亦是发生大意外的时的遁藏之处,因而有一个入口便是在太子寝宫。 千荒神教的宝物库并无任何人把守,但封锁着六道结界,每一道结界都必须由教主一脉的直系血脉才能打开,且还必须是鲜活的血液。而最后的防御大阵,则必须准确的踩过九十九个阵眼,踩错踩漏任何一个,都会将玄阵直接触发,惊动全宗。 可惜,这严密到对外人而言完全无解的防御,在云澈的手下却如无物,洒着千荒太子的血液,循着千荒太子的记忆,轻而易举的直入深处,打开了宝物库的大门。 一股浓郁到极点的灵气混合着同样浓郁的黑暗扑面而来。 宝物库足足数十里之巨,存放着无数各类的灵石、玄晶、宝玉、药材、灵丹、玄器、材料、兵刃、功法等等。 “到底是界王大宗,好歹比那九曜天宫气派一点。”千叶影儿道……虽然,这和梵帝神界的底蕴相比,根本不堪入目。 视线中的所有资源,都罩着一个个不知存在了多久的黑暗结界。这些黑暗结界并不强大,想要破开并不难,但一旦破开其中任何一个,所崩散的黑暗气息都会立刻惊动相当之大的范围。 而且,云澈清楚感觉到,这些结界之上,还都被刻上了极难察觉的魂印,一旦触动,魂印的主人便会立刻察觉……而这个人,最大可能便是千荒教主。 可惜,这些对云澈而言,同样只是摆设。以黑暗永劫之力,要控这样的黑暗结界再简单不过。 他直接向前,伸手一扫,眼前的一个黑暗结界连同上面的魂印一起被缓慢抹除,没有发出任何的声响,没有溢出任何的气息。 结界之下的玄晶,也被他直接扫入天毒珠中。 本可保万无一失的黑暗结界如一个个泡影般被云澈抹除,千荒神教这些年从千荒界攫取的资源快速落入天毒珠中。这时,随着一个结界的抹开,一堆气息异常暴烈的黑暗玉石呈现在眼前。 “是很高等的能量玉。”千叶影儿道:“相比于辅助修炼,更适合作为能源。” 云澈伸手,感受着这些黑暗能量玉的气息,低声道:“很好。有它们在,【足够完成一次长距离的穿梭】。” 千叶影儿眉角一动:“太古玄舟?” “对。”云澈手掌一抓,将它们全部纳入天毒珠中:“太古玄舟的空间穿梭能力,是邪神当年以乾坤刺所刻印,因而只要能量足够,便可以和空幻石一样,做到瞬间转移且不留任何痕迹。” “只是,以这种方式穿梭神界的空间,所需能源极其之大,这些能量玉,足以持续催动一艘普通玄舰数百年,但催动太古玄舟……超长距离的话,大概也就一两次。” 千叶影儿倒并不觉得意外。若当真能发挥和空幻石一样的效果,那么就算只有一两次,也绝对值得。 “禾菱,让红儿现在就把这些能量玉全部吃掉。” 云澈以魂音叮嘱,然后开口道:“如此一来,唯一的后患也没了,尽情把这里清扫一遍吧。” 云澈身上所拥有的各种奇特能力,倒是真的很适合做贼。 这类他人根本没可能靠近半步的地方,对他而言却如汤沃雪。很快,偌大的宝物库,千荒神教整整万年不遗余力的积累,被云澈基本搬了个空……下场和九曜天宫一模一样。 “很好。”千叶影儿道:“这次足够你挥霍一段时间了。” “走吧。”剩下的,都是一堆对他而言的无用之物。他刚要准备离开,耳边忽然传来禾菱的声音:“主人,右边角落的下方,隐藏某个很高等的气息。” 他抬起左手,天毒珠在闪动着微弱的感应之光。 “怎么回事?”察觉到了云澈的异样,千叶影儿目光陡转:“难道被发现了?” 云澈没有回答,放松脚步,走向了右手边的角落,蹲下身来,循着禾菱所告知的位置,用手指轻轻一拍。 砰! 一声轻响,脚下的黑玉地面碎裂,现出了一个无形结界。 这个结界极其的高等特殊,没有任何气息,又隔绝着所有气息,显然是由某种特殊玄器所生成。 虽然无形,却又全然无法看清其中封锁着什么。 “无尘结界!?”千叶影儿走过来:“这个东西可是稀罕的很,是一种可以说‘绝对无息’的结界。只可由无尘石所张开,而这种无尘石的珍贵程度就算比不上空幻石,也相差不远了。” “小小的千荒神教,居然还有这种结界。我很好奇里面会隐着什么东西。”说到这里,她忽然微一皱眉:“奇怪,无尘结界的存在几乎不可能凭灵觉寻到,你是怎么发现的?” 云澈依然没有回答,他伸出手,在即将碰触到“无尘结界”时又伸回,问道:“如何打开它?” “以你现在的力量,不可能打开。”千叶影儿很是直接的道:“若是那么容易打开,又岂配称为‘无尘结界’。” “……”云澈未动,目光逐渐收凝。短暂沉静,他双手缓缓伸出,一手火焰,一手寒冰。 千叶影儿:“?” 火焰与寒冰缓缓相近,然后碰触在了一起,一息……两息……十息…… 周围空间的法则忽然逆乱,千叶影儿身体一半灼热,一半冰寒,她美眸微变,身躯疾退,惊然看着云澈手中……那呈现着无比邪异的苍蓝色,同时释放着灼热与冰寒的逆序之炎。 “这是……什么?”她问道。这一次,眼前的事物粉碎的不仅仅是认知与常识,还有最最基本的元素法则! 云澈默然,手中冰炎缓缓沉下。 冰炎碰触到无尘结界的刹那,千叶影儿口中“不可能破开”的结界就如一层被瞬间融化的薄冰,无声无息的消失……然后散于无形。 千叶影儿:“!!” 云澈手掌一覆,冰炎随之消失,一抹并不浓郁,但纯粹到不可思议的紫芒耀出,映在了云澈的脸上。 这抹紫芒也瞬间吸引了千叶影儿的目光,她脚步向前,随着金眸长久的定格,唇间发出无比异样的低吟:“蛮…荒…神…髓!” “你居然认得。”说话时,云澈的目光也一直盯在紫芒之上。 眼前之物,的确是“蛮荒神髓”,而这个名字,来源自神曦所教和木灵王珠的记忆。 “这可是蕴着鸿蒙之气的真正神物!我怎可能不知!”千叶影儿的金眸闪动着极其异样的光芒:“我虽从未见过,但这丝仿佛容纳着整个世界的鸿蒙之气,想认错都不可能!” 鸿蒙之气……但凡和这四个字沾一丁点边的,都是绝对至高无上的神圣之物。 千叶影儿虽然一眼认出,却说没有见过。显然,纵是梵帝神界这等存在,对此也唯有记载,而无幸得之。 “混沌世界的鸿蒙之气已几近灭绝,蛮荒神髓这种神物,在认知中,很早便已绝迹,这里只是一个上位星界,一个小小的上位宗门,怎么会存在这种东西……这根本不是千荒神教这等存在可以拥有!” “这个无尘结界,以千荒神教的力量,也根本不可能打开。”云澈目光微闪:“也就是说,这个由焚月王界‘放置’在这里的千荒神教,它的作用并不止表面上的‘用来制裁和取代天罡云族’,还是为了……暗藏这蛮荒神髓!” “这可真是个天大的意外收获!”千叶影儿沉眉低念,金眸的深处,隐着深深的兴奋……还有灼热。 就如当年得知云澈身上的邪神神力一样。 如果这本该灭绝的神物当真如记载中那般强大,那么,只要找到“正确”的使用方式,就可以让自身的实力,得到如“神迹”一般的提升。 云澈无比小心的伸手,一抹玄气沉下,蛮荒神髓已被他完整的移入天毒珠之中。 瞳孔中的紫芒消失,千叶影儿目光依旧没有移开,她缓缓道:“看样子,你似乎听说过蛮荒神髓。那么不知你有没有听说过……‘太初神果’这个名字?” “听过。”云澈道,这个名字,同样来自于神曦:“只存在于太初神境。由太初龙族所守护。我还知道,融合蛮荒神髓和太初神果,可以练成一种不该存在于现世的东西……” “蛮荒世界丹!”千叶影儿徐徐道,她目光斜过:“这些,是龙后告诉你的吧?” “她是神曦!”云澈声音微冷。 “哼!”千叶影儿低冷一笑,道:“北神域存在着一块蛮荒神髓,而且居然就这么简单的落在了我们手上,我还真怕你把接下来几千年的气运都给用光了!” “不过,这件事若是被焚月王界知道的话,”她声音冷下:“必会追杀我们到天涯海角!到时候,就连这北神域,也将难有我们容身之处。” 现在的他们,还远远不到能面对一个王界的程度。 “该离开了。”得到蛮荒神髓,云澈并没有呈现出任何兴奋,更毫无忌惮之态:“走之前,趁着最麻烦的人不在,顺便掀了这地方。” “不,”千叶影儿道:“既然拿到了很可能是焚月王界隐在这里的蛮荒神髓,就该以最快的速度遁的越远越好……如果你怕千荒神教去对付天罡云族的话,那不妨先送他们一件大礼。” 千叶影儿眸中闪过一抹森然:“今日这白痴太子寿辰,千荒界来的都是各大顶级宗门有头有脸的人物……而若是这些人都死在了这里,再加上被端了宝物库,你猜,千荒神教还有空闲和余力去管一个天罡云族吗?” 第1604章 两个马蜂窝 千荒山外,两个人影遥遥而至。 这是两个身材相近的中年人,右侧的一人青衣青须,脸色僵冷,不怒而威凌慑心。 他的名字,足以翻覆千荒界的任何一片土地。 千荒教主!亦是这浩大千荒界的大界王。 他身边之人肤白无须,面色慈和,看上去平平无奇,人畜无害。但,两人同行之时,他的身位,赫然在千荒教主之前。 这幅画面若是被千荒界的任何人看到,都会为之震惊咋舌。 而他所穿之衣,上面绣的那轮赤炎墨月,足以让北神域所有玄者的灵魂瑟瑟发抖。 那是北神域三大王界之一——焚月王界的象征! “九叔,此番,可是要确认‘要物’?”千荒教主道,身为此界的无上存在,一个立于玄道至巅的神主,他向身边之人说话时,语气分明带着深深的敬重,就连身姿,也有意识的稍稍俯下了几分。 “难不成,我还真的是为了佃儿的百甲子寿辰专程而至?”中年人笑呵呵的道。 “……九叔说的是。”千荒教主有些尴尬的道。 “呵呵呵呵,”中年人笑了起来:“佃儿毕竟是我侄孙,百甲子寿辰这等大事,我专程来贺也是理所应当之事。希望这次的礼物能顺他的心意。” 千荒教主连忙道:“九叔这话可折煞佃儿了。九叔之物,哪怕只是一块凡石,佃儿也定会惜之如命。” 中年人笑了笑,看他一眼,忽然道:“你放心,你的‘任务’,再有不久便可完成。到时候,不仅你,我会将佃儿也带回焚月天域。虽然他有些过于贪恋女色,但就玄道而言,未来的成就必不在你之下。此事,吾王也已默准。” 千荒教主身形顿住,随之大喜过望,激动万千的道:“九……九叔,这……这是真的!?” “我难道还会欺你不成?”中年人看着前方越来越近的千荒山,忽然感叹道:“吾王苦等了这么多年,总算要得偿所愿了。” 千荒教主脸上的兴奋之色难以平息,他张了张口,几番犹豫后终于还是忍不住问道:“九叔,有一件事,我始终不明。既然是如此重要之物,最安全的地方,便是神帝大人之侧,为何却要……” 中年人转目看他一眼……千荒教主目光一缩,再不敢出声。 中年人却没有责怪,而是笑着道:“事到如今,告诉你倒也无妨。因为那个东西,原本并非吾王之物,而是……万年前净天神界异变时,吾王趁机从大乱中的净天神界所得。” “这……”千荒教主心中大惊,他断没想到,这件事,竟还和当年的净天神界,亦如今的劫魂界有关。 “后来魔后重掌净天神界,并更之为劫魂界。以她的精明,必定很早便从净天神帝那里知晓了‘那物’的存在,在找寻未果之下,自然会怀疑是我焚月或阎魔趁净天异变所窃。” “‘无尘结界’的强大你亲眼见过,哪怕近在半尺之内,都感觉不到它的任何气息。不过其亦有弊端,作为最高层面的空间之物,它不能被容于任何小世界,纵强如吾王,也无法将它置入自己的随身空间”。 “而这个无尘结界,又是当年净天神帝所罩下,谁都无法保证,净天神界那边是否有着可以探寻其存在的方法。” “神帝大人是怕被劫魂界那边所寻到追回?”千荒教主道。 “不,这是一半的原因。”中年人道:“哪怕魔后再精明,也不可能想到吾王会将这么重要的东西留在他界的一个宗门之中。” “另一半原因:魔后太过可怕,纵是吾王,不到万不得已,也绝不想与她起冲突。若此事万一还是被她察觉,那么……”他深深看了千荒教主一眼:“这件事,和焚月王界,和吾王没有半点关系,你明白吗?” “明白。”千荒教主马上颔首,不敢有任何迟疑:“九叔刚才之言……神帝大人已经找到了打开无尘结界的方法?” “强行打开无尘结界简单,但如此做,必会损伤其中所封之物。想要无损打开无尘结界,唯有当年设界的净天神帝可以做到。” “不过,就算是无尘结界,它的力量也会随着时间缓慢消散。吾王苦等万年,无尘结界的力量到了如今,也终于快消散到差不多的程度了。到时,一切都将圆满。” “原来如此。”千荒教主恍然,随之道:“说起万年……不知九叔可还记得天罡云族的事?他们的大限,马上也便到了。” “哼,这等小事,自己凭心情处置便可,不必问询。”中年人浑不在意的道。 “是。”千荒教主应声。 “此次,我会重新确认无尘结界的状态。若一切皆如预期,那么,百年之内,你们便可……” 吼!!! 前方的千荒山,忽然传来一声震空的龙吟。虽相隔很远,却是让他们这两大神主的灵魂都为之激荡。 龙吟之后,是忽然爆开,一瞬漫天的金色火光。 两人面色同时陡变,千荒教主惊吼道:“有人入侵!” “走!”中年人的脸色更是变得极为难看,一把抓起千荒教主,直冲而去。 ———— 千荒太子殿,寿宴在继续,虽然千荒太子弃席,但他再怎么无礼,却无人敢损他之面,没有任何一人提早离开、 “哈哈哈哈!” 一声大笑响起,“千荒太子”大步走回殿中,一脸的红光勃发。 众人连忙起身相迎,千荒大长老深深皱眉,但也没说什么……至少他还知道回来,而没有死在那个女人身上。 “众位今日为我而来,我刚才却有事不得不暂离,甚是失礼。”“千荒太子”走到大殿中央,朗声道:“为偿心中之愧,我今日便借这场寿宴,送一份大礼给众位。” 大殿顿时活络,众人齐齐响应不跌。千荒大长老的脸上也露出了兴致:“大礼?殿下准备送什么大礼?” “千荒太子”微笑:“当然是……送你们下地狱!” 声音一落,他目绽黑芒,身上太古苍龙的神影浮现,陡然释出震天龙吟。 在这千荒神教重地,身处太子寿宴,面对千荒太子,这些人哪会有丁点的防备,而猝然爆发的龙吟之下,所有人……从千荒大长老,到一方神君霸主,到那些修为相对较弱的年轻玄者,无不是一瞬间意志崩溃,坠入或黑暗,或恐惧的灵魂深渊。 云澈的嘴角裂开残忍的冷笑,身上金炎燃烧,一息的凝聚后,猛然爆发。 黄泉灰烬! 那一瞬间,如在千荒山中爆开了一轮金色炽日,将大殿之中所有人,乃至大殿之外的无数玄者都卷入死亡炎狱之中。 在龙神领域下力量灵魂双重崩溃的玄者又怎堪承受金乌炎的无情焚灭,在火海之中被快速焚成虚无。云澈手臂一伸,劫天剑现,身影已在下一个瞬间冲出,直扑那几个有着巅峰神君之力,尚能强撑不被焚灭的强者。 轰! 火狱之中一声爆鸣,恐惧绝望中的千荒大长老被一瞬间轰成数段。 轰! 同样的瞬身,同样的轰鸣,一个名震千荒界,在一方领域堪称无敌存在的巅峰神君亦被一剑轰杀,死无残尸。 轰!轰! 四剑,四个巅峰神君如四块朽木般被无比轻易的轰碎。也是在这时,云澈的目光猛然一动……因为一抹危险的气息正从西方以极快的速度临近。 这个危险气息虽相隔遥远,但已无比精准的将他牢牢锁定。 收起劫天剑,云澈快速冲出,一直冲到千叶影儿身边,将她直接带起:“走!” 嗡!! 身上风暴狂涌,他的速度已在转眼间达到极致,向东方疾飞而去。 “孽畜!还不束手受死!” 两人的后方,传来一个愤怒的咆哮声。 “回来的还真不是时候。”千叶影儿扫了后方一眼,目光微沉:“一个一级神主,另一个……很可能是个中期神主!” “看来灭口是不可能了。”她低吟道:“若那蛮荒神髓真的是焚月王界藏在这里……我们这次算是捅了一个天大的马蜂窝。” 不过,他们两人现在还并不知道蛮荒神髓本是属于当初的净天神界——如今的劫魂界之物。 换言之,他们拿走蛮荒神髓,捅的并不只是一个天大的马蜂窝…… 而是两个! 获得暴风之力后,经过这段时间的感悟和驾驭,云澈已经可以借助暴风玄力让自己的速度再上一个层面。但即使如此,他的极限速度也断然难及一个中期神主。 背后的气息在快速拉近,云澈目光一闪,“阎皇”开启,速度再度暴增……顿时,距离勉强不再被拉近,但亦无法摆脱。 而阎皇状态无法加持的太久,一旦达到极限,不但会被很快追上,巨大的消耗和负荷也会让反抗之力都变得格外薄弱。 云澈眉头微锁,但并无悸意,千叶影儿亦是如此。 而后方,中年人和被他抓在手中的千荒教主却是震惊万分。 “他们是什么人?与你们有何恩怨?”中年人问道,心中如有沧海激荡。能与他的速度持平,这等人物,他不可能不知。但前方之人的气息,却分明无比陌生。 而且这样的人物,为何会攻击千荒神教? “不知。”千荒教主无比确定的道:“我们这些年从未将势力伸出过千荒界范围,不可能触罪其他星界的人。而千荒界,绝对不存在这等人物!” 中年人眉头更沉,心中陡生不安。 追赶在继续,可怕绝伦的速度横卷着同样可怕的风暴,已不知掠过了多么遥远的距离……这时,云澈的手臂在千叶影儿腰上重重一箍,随着太古玄舟的出现,两人瞬间消失在了那里,也消失在了中年人和千荒教主的灵觉之中。 “什……”两人惊骇失色,身形骤停,但视线范围、灵觉范围,再无云澈和千叶影儿的存在,一丁点的气息都无法寻到。 千荒神教的上空,云澈和千叶影儿的身影现出。云澈盯着下方,目光低沉,手中黑芒闪现,劫天魔帝剑高高举起,一瞬间阴暗漫空。 虽然这次太古玄舟的空间穿梭并不算太长,但依旧需要极其之大的消耗……这无疑让云澈很不高兴。 第1605章 魔女婳锦 “你要做什么?”千叶影儿沉声道。 以太古玄舟脱离了两大神主的追杀,但穿梭至的位置竟是千荒神教,且云澈做的第一件事不是隐匿气息遁离,而是魔剑当空,等同于将自己强行再次送入险地。 云澈不答,劫天魔帝剑黑芒罩空。千荒神教的人也在这时发现了云澈的所在,开始急围而上……就在这时,千荒神教的各处,数百道漆黑光柱冲天而起。 光柱之下,一个笼罩整个千荒神教的黑暗玄阵陡然浮现,释放出幽暗的黑暗玄光。 黑暗玄阵出现的刹那,本就早已大乱的千荒神教顿起漫天惊喊。 “这是……护宗大阵?”千叶影儿目光猛的一闪。 “不,现在,是毁宗大阵。”云澈森然低语。 “……这也是黑暗永劫的能力!?”千叶影儿抬眸看着云澈剑上的黑芒,一双金瞳被耀成完全的黑色。 黑暗永劫,属于劫天魔帝的创世神力,这等层面的力量,本是独属劫天魔帝劫渊,不要说凡人,纵是真神和其他创世神,也绝无驾驭的可能。 但,它在云澈的身上,却彰显着越来越骇人的魔威,且进境极其之快。 护宗大阵,一个宗门最后的底牌,也唯有在真正的绝境之下方可引动。其力量本源一般都会与宗门中最重要的数个人物灵魂同时连接,其他人想要强行引动完全是痴人说梦。 而现在,她却是亲眼目睹着云澈强行引动……且是无比轻易的将千荒神教的护宗大阵强行引动! 轰———— 所有的黑暗之力被完全释放,猛烈爆发,护宗大阵顷刻化为恐怖绝伦的毁宗大阵,整个千荒神教完全被黑暗吞没,像是忽然陷入了死亡的黑暗深渊,无尽的惨叫,汇成了一片让天地战栗的送葬曲。 “你越来越像个合格的恶人了、”看着下方,千叶影儿道……以黑暗永劫强行催动他人主宰的黑暗玄阵,这个逆天的能力,将来又不知会成为多少人的噩梦。 云澈收剑,却没有马上离开,目光转向先前所入的宝物库方向,瞳中黑芒一闪,手指点在了眉心间,须臾,在他手指离开眉心时,一点微弱的黑芒在他指尖闪烁缭绕。 然后随着他手指的点出,轻飘飘的飞落向了下方。 “那是什么?”这又是千叶影儿未在云澈身上见过的能力。 “黑暗投影。”云澈道:“算是黑暗永劫中最低等的能力之一。” 涉及到蛮荒神髓,他们一定会去查看,说不定,会就此吐出它的来历。 “低等?”千叶影儿淡淡嗤声:“魔帝的能力,哪怕再低等,对现世而言也是不折不扣的逆世之力。” 投影之能并不鲜见,当年在炎神界,云澈便见识了朱雀宗主焱万苍借助葬神火狱之力施展的超长距离朱雀投影。 玄神大会,宙天界更是将之投影至了东神域各个角落。 云澈所施展的这个黑暗投影,的确是源自黑暗永劫之力,也的确只是最正常不过的投影能力……但其特殊之处在于,以黑暗永劫那极其之高的层面,它的存在,不可能会被现世的任何人察觉! “改变气息,走!” 云澈不再看下方一眼,带起千叶影儿快速向南方而去。 千叶影儿可借助身上的逆渊石随时改变气息。而云澈有黑暗永劫在身,外溢的黑暗气息可任意变更。如今脱离了两大神主的灵觉,他们想要再找到他们,已是难上加难……因为哪怕这两大神主的灵觉扫过来,也会从他们这两个“完全陌生”的气息上直接略过。 离开千荒神教,一直遁出很远的距离,云澈和千叶影儿的速度开始缓了下来。 云澈将幻光雷隐解除,忽然看了千叶影儿一眼,道:“把面罩戴上!” “那个东西,你让我摘下的时候,我顺手给弃了。”千叶影儿目光冷冷斜过:“怎么,你没注意?” “……”云澈伸手一抓,一块黑暗玄晶被他抓在手中,手中光芒一闪,黑暗玄光已是化作一个中规中矩的面罩状,然后递给千叶影儿:“戴上!” 千叶影儿却没有伸手去接,连脸都别了过去:“想不懂我为什么要弃掉么?这黑乎乎的丑东西,你还是留着自己戴吧!” 云澈皱了皱眉,手掌一翻,玄晶中的黑暗气息被快速驱散。稍稍想了想,手上玄光微变,向玄晶中注入了些许冰凰神力,将其化为纯净晶莹的冰蓝色,又想了想,将其形状,也化为了还算精致的凤翼状。 “这还差不多。”千叶影儿目光总算转回,玉手一抓,直接将其从云澈手中拿过,戴在了脸上,也将她大半的玉颜再次掩下。 “他们果然去了那里。”云澈在这时忽然道,他的眼中,有一团异样的黑芒在闪动。 “具现出来我看看。”千叶影儿道。事关蛮荒神髓这等问世必惊动天下的神物,她还难不产生兴趣。 云澈没有拒绝,目光一闪,身前黑雾浮动,黑雾中心一个画面逐渐放大。画面之中,赫然是刚才追杀他们的两人——千荒教主,和那一个很可能来**月王界的中年人! 追赶中的目标忽然离奇消失,无影无踪,两人惊疑未定,千荒山那边的动静让他们更是大惊,匆匆赶回,视线中的一切,让他们无疑骇然到极点。 “怎么回事!这是怎么回事!” 千荒教主四肢冰冷,头皮发麻,几欲崩溃。忽而,他想到了什么,瞳孔一缩,呢喃了一声“佃儿”,慌忙急窜而下。 但他的手臂却被一把抓住,一回首,却发现对方的脸色比他还要可怕:“别管什么佃儿!无尘结界……快去看无尘结界!” 千荒教主一个激灵,头脑清醒了大半,连忙道:“九叔放心……放心,宝物库无人可侵,而且无尘结界这等存在,无论如何都不可能被人寻到。” “别废话,快去……快去!”对他而言,无尘结界中的东西,比千荒神教……比十个百个千荒神教都要重要的多! 两人再顾不得其他,身影急掠而下。 被强行引动的护宗大阵毁掉了近三成的千荒神教,宝物库虽受到着最极致的保护,但它刚好处在护宗大阵的中心,当护宗之力被反向引动为毁灭之力时,它受到的冲击也无疑最大,被摧毁大半。 看着暴露在天日之下,而且明显被大肆搬空的宝物库,两人的脸色齐齐大变,他们以最快速度冲到那个隐藏无尘结界的角落,所见的画面,让两人同时亡魂皆冒。 “无尘……结界……”中年人脚步向后,浑身冰凉。他忽然一把抓住千荒教主,双目暴凸,疯了一般的吼道:“无尘结界呢!哪去了!哪去了!!” “我……我不知道……”千荒教主已是彻底魂飞天外:“六个时辰前,我还特意确认过……这不可能,这不可能……” “你……你……”中年人全身哆嗦,一张脸黑如恶鬼,曲张的五指几乎抓出血来:“你可知吾王有多看重无尘结界里的东西!我告诉你,这个大罪,你就是千万条命……都赎不起!” “吾王?”千叶影儿面色稍动,扫了一眼中年人的装束,轻哼道:“这个人,果然是焚月王界的神使。也就是说,那枚蛮荒神髓,果然是焚月王界之物!” “只是焚月王界为什么没有将其动用,反而隐在这种地方?”千叶影儿低念一声。 “是那两个人!”千荒教主死死抓住最后的一根救命稻草:“一定是被那两个人所取走!只要抓到他们,就可以将无尘结界夺回。他们……他们一定跑不远的。” “呵,”焚月神使冷笑:“你怎么不用脑子好好想想,他们为什么会专程来到这里,还如此精准的找到了无尘结界的所在!” 千荒教主一愣,脸色再变:“难道,他们是……” “劫魂界。”焚月神使沉声低念:“他们一定是劫魂界的人!无尘结界无息无形,也只有劫魂界,才有可能感应到这个无尘结界的所在。” “……?”云澈和千叶影儿同时一愣。 “劫魂界?这枚蛮荒神髓,和劫魂界又有什么关系?”千叶影儿自语道。 她忽然有了些许的不安感。 焚月神使不再说话,他放开千荒教主,腾空而起,双手撑前,前方顿时耀起一个满月状的黑暗玄阵,随着玄阵的旋转,缓缓映出一个模糊的影像。 虽然只是一个看不清五官,只能隐约捕捉到大致身影的影像,却无声释放着一股如齐天穹般的威凌。 面对这个模糊的影像,焚月神使在空中拜下:“拜见吾王。打扰吾王静修,罪该万死。” 骤闻此言,千荒教主全身猛的一抖,一股僵冷直渗全身骨髓,双膝一瞬间软倒在地,无论躯体、声音,都在极度的恐惧中瑟瑟发抖:“小……小……小王……千荒……拜见……拜见焚月神帝……” “真是精彩。”千叶影儿眯眸低语:“果然惊动了焚月神帝。可惜看不清他的面孔,我倒真想见识见识这北神域的神帝都长着怎样一副面目。” “有何大事?”焚月神帝的声音从玄阵中传来,字字魔威撼魂。 若无大事,一个焚月神使又岂敢发动此阵。焚月神使喉咙鼓动,艰涩出声:“回吾王……隐在千荒界的无尘结界,被……被……” 焚月神使的声音停住,再无法发出。因为他清楚感觉到,一道无比可怕的目光在刚才那一刹那几乎刺穿了他战栗的灵魂。 一阵无比可怕的沉默,焚月神帝的声音再次响起,只有两个字:“是……谁?” 焚月神使的目光转向了千荒教主,千荒教主惧中生智,忽然喊道:“我……我想起来了,那两个人……那两个人中有一个……名字叫……叫云澈!” 焚月神使猛的转头:“你说什么?你确定是这个名字?我从未听说劫魂界中有这等人物!” “不,他应该不是劫魂界的人。”千荒教主慌声道:“就在数日前,我宗的大护法神虚道人因事前往天罡云族,被一个名为‘云澈’的人所杀!据传回的消息,与他同行的女人,有着极为罕见的金发。” “而刚才那两个人……那个女人,刚好也是金色头发!我在千荒界这么多年从未见过有着金发的女人,这绝不会是巧合。” “……”千里之外,云澈斜了千叶影儿一眼,冷冷道:“你这头发真是碍事,为什么不隐下!” 已没有了梵神之力,对千叶梵天更恨之入骨的千叶影儿,却始终不肯舍弃自己的发色。 千叶影儿道:“梵帝神界的玄功会释出金色玄光,也可将头发化为耀金色。但我的发色并非源自我当初所用的梵神神力,而是来自我的母亲。” 云澈:“……” “所以,这是我最不能舍弃的东西。”千叶影儿这句话没有冰冷,唯有平淡的执着。 “没人让你舍弃。”云澈命令道:“隐下!你应该最讨厌破绽这种东西吧?何况如此明显的破绽!” 千叶影儿冷哼一声,瞳中黑芒一闪,瞬间,她的金发在缭绕的黑光下,化为暗夜般的漆黑之色。 “云澈……他是那个罪云族的人?”焚月神使沉声道。 “不,”千荒教主道:“近几日我筹备大事,未亲身去往罪云族,但亦查清了云澈的来历。他并非罪云族的人,而是来自幽墟五界,在一个月前方才到来千荒界。” “看来,天罡云族之中有千荒神教的眼线。”千叶影儿道。 “这不是理所当然的事么。”云澈冷冷道。 千荒教主的声音变得殷切急促:“查到他的身份,以焚月王界的通天之力,他怎么都不可能逃掉。无尘结界,一定会马上重归神帝大人之手。” 玄阵之中,焚月神帝在沉默。 而这时,一个女子声音响起:“你确定那个人,是叫‘云澈’?” 这个声音幽幽淡淡,又近在咫尺。焚月神使和千荒教主全身汗毛同时竖起,猛的转身…… 一个女子静立空中,周身彩光粼粼,距离他们,只有短短不到二十丈之距。 而离得如此之近,这两大神主,竟是毫无察觉。 第1606章 遁离北域 “这个人……谁?”千叶影儿眉头微拧,她是忽然出现在投影之中,没有任何声息,就像是一个从虚空中幻化出来的鬼影。 千荒教主和焚月神使是两个强大神主,他们的反应,无不在印证着这个人的实力极其之可怕。尤其……能让焚月神使,一个中期神主在被近到如此距离都毫无察觉,那差不多要半个大境界的差距才能做到。 而且,她说的那句话……似乎她知晓云澈这个名字。 女子一身极为奇异的彩衣——与其说是衣裳,更像是堆彻着无数斑斓的色彩,就连她的长发,都是万彩之色,周围亦环绕着不断变化的异彩光晕。 不过,她虽周身彩光波澜,却丝毫不显凌乱,唯有一种颇为梦幻的美感。 另外,这些彩光绝非普通的光芒,似乎能在极大程度上隔绝气息。明明离得如此之近,且就在视线之中,但无论焚月神使,还是千墟教主,却几乎察知不到她的存在,仿佛那只是一个稍稍碰触便会散灭的虚幻彩影。 “你……你是……”虽然彩光遮掩之下,焚月神使无法看清她的身影和面孔,但眼前能隔绝气息的彩光,让他的脑中陡然现出一个名字,一个让他灵魂瞬间惊悸的名字。 这时,黑色玄阵之中,传来焚月神帝低沉的声音:“第七魔女,你会出现在这里,并不会是巧合吧。” 第七魔女……焚月神帝出口的四个字,让千荒教主大骇失色。 眼前这个彩光萦绕的女子,竟是魔后麾下的九魔女之一! 立于北神域至高层面的存在! “很可惜,这世上就是有那么多的巧合。”第七魔女幽声道:“我不过是刚好途径此地,却忽然接到主人之命,我劫魂界遗失万年的‘神物’,在此地出现了感应。” “倒是焚月神帝,你不会告诉我,你的投影和神使出现在这里,也是一个巧合吧!?”第七魔女的声音明显沉了下来,即使面对的是焚月神帝。 她不仅见到了焚月神使和焚月神帝的投影,还听到了他们所说的话。 “呵呵,”焚月神帝强压怒意,淡淡而笑:“既已物归原主,其他小事又有何重要呢?” “物归原主?”第七魔女冷笑一声:“若当真是我们取走,那么所有的力量,都会用来护其回到主人那里,我又岂会现身此处!” 焚月神帝:“……” “主人之所以有所察觉,是因那件‘神物’之上,有着当年净天神帝留下的特殊印记。先前有无尘结界相隔,无法感知。而方才的刹那感知,证明它不但被人取走,而且就连无尘结界,都已被打开!” “什……么!?”焚月神帝的声音陡然低沉。 要强行打开无尘结界极其之难,否则强如焚月神帝,也不会处心积虑整整万年将其印在千荒神教。 而若是无尘结界当真被打开,也无疑意味着对方可以随时用掉其中的蛮荒神髓!到时,便再无寻回的可能。 而他这万年的处心积虑,将彻底化作泡影,完全为别人做了嫁衣……还必将招致魔后的怒火。 “这些年,我家主人从未停止过寻找‘神物’的踪迹。万年的时间,也积累了万年的怒火。焚天神帝,我家主人若是生了真怒,会有多么可怕的后果,相信你比任何人都清楚。” “……”焚月神帝没有说话,虽然只是一个影子,但依然让所有人都感觉到了一种无比骇人的阴沉。 “所以,你最好祈祷我家主人能寻回神物,否则……我实在想不出你焚月神帝作出怎样的交代才能平息我家主人的愤怒。” 第七魔女声音落下,她手臂伸出,身上彩影忽然卷出,如千万道彩色丝带般缠绕向了千荒教主……这个强大的上位界王只来得及发出一声惊叫,便已被彻底封于一个万彩结界之中,几乎毫无挣扎之力。 焚月神使瞳孔瑟缩,脚步疾退。 “这条办事不利的狗,我便替你收了,相信你焚月神帝不会有什么意见吧?”第七魔女冷冷道。“云澈”这个名字是从千荒教主口中吐出,他显然知道很多有用的东西。 “哼,代本王向魔后问好。”焚月神帝冷冷一哼,玄阵亦在这时忽然崩散消失。 “恭……恭送吾王。” 焚月神使强自镇定,但面对“魔女”,那种源自认知和灵魂的恐惧根本无法完全压下:“如今……如今当务之急,是寻回神物。那贼人定未走远,以魔女殿下之能,要将之擒下,易如反掌。在下……愿助魔女殿下一臂之力。” 眼前的女子,有着“万彩幻姬”之称的劫魂界第七魔女【婳锦】,传闻她有着千张面孔,万般手段,据说除了魔后,从无人见过她的真正面孔。 魔后麾下的九魔女,每一个都有着自己的专长。第七魔女的最强大之处便是她的幻化,堪称北域无双。她的易容、易声、易形、易息,据说无人可以识破。 “这处千荒界,我已派人布下了天罗地网。”魔女婳锦转过身去:“趁我现在不想脏了自己的手……滚吧!” “……”焚月神使的脚步一直在后退,听到这句话,他的第一反应不是耻辱和愤怒,而是如获大赦,再不敢多发一言,仓惶而去。 …… “又是一个魔女!”云澈一声低语。不久前才遭遇一个南凰蝉衣,好不容易稳下,居然又遇到一个! “你该好好问问自己为什么!”千叶影儿没好气的道:“在北神域,魔女这等人物,常人一辈子都难见到一次,你来北神域才一年时间,就接连遭遇了两个!简直像是被你的灾星体质吸过来的一样!” 云澈:“……” 千叶影儿忽然伸手,一把抓住云澈:“走!马上离开这里。” “去哪?” “太初神境!”千叶影儿缓慢而低沉的道。 “没有必要。”云澈道:“他们找不到我们的。” 他可以易容,可以变幻黑暗气息。千叶影儿则有逆渊石,两人可做到最大程度的隐匿。至于蛮荒神髓,上面虽有可被追踪的印记,但置于天毒珠,再强大的印记也不可能被感应到。 “不,这件事的严重程度,已经远远超出了之前的想象。”千叶影儿沉声道:“原本以为最多招惹到了一个焚月王界,现在……居然又扯进一个劫魂界!” “你以为以我们现在的隐匿之能便可万无一失?呵……小看王界,你会死的很惨,何况是两个王界!”千叶影儿声音逐渐低沉:“这世上从没有真正的‘万无一失’。南凰蝉衣的教训,你不会这么快就忘了吧?以我们现在的实力,遭遇到两大王界的任何一个,都将九死一生。” “另外,现在的问题已不单单是我们拿到了蛮荒神髓。”千叶影儿继续道:“北域魔后借助南凰蝉衣之口,之前对我们所用的措辞是‘合作’,我们勉强以‘三百年’之约缓下。而今,北域魔后那边很快会知道蛮荒神髓是我们所取走,那时,你的成长速度,也会暴露。” “初遇南凰蝉衣时,败中期神君便已是你我的极限。而今,却毁掉一个颇大的千荒神教,还打开了连焚月神帝都束手无策的无尘结界,这期间只隔了一年不到!” “这样的成长速度,足以让魔后震惊之余,马上醒觉之前的‘三百年’之约只是一个用来迷惑她的幌子。” “她会想要招你入劫魂界,看中的是你的潜力,你的‘真神预言’,以及对东神域的仇恨。但也因此,她绝不会在完全控住你之前,允许你成长到她无法掌控的程度。” “先前,以常理论,短短三百年,你再怎么都不可能成长到她无法掌控的地步。但今日之后,她便绝不会那么认为!更不可能真的安守先前的三百年之约……我们手握的南凰蝉衣的把柄,最多能影响到南凰蝉衣,但定不可能干涉到魔后!” 千叶影儿眼眸转过,盯视着云澈:“你知道,为什么劫魂界要叫‘劫魂’界?若是现在的你落入北域魔后的手中,你的余生,或许都将成为她的傀儡!” “千万不要怀疑她能不能做到!我自认聪明,却一生被千叶梵天那老贼玩弄于鼓掌,而北域魔后池妩仸,她却是让那老贼留下一生阴影的人,你现在没有任何与她抗衡的资格……听懂了吗!?” “还有呢?”云澈道。 “蛮荒神髓本该是灭绝之物,”千叶影儿眼眸深处异光微闪:“落入我们手中的这一枚,很可能是现世,乃至后世的唯一一枚!若是直接用掉,就太过可惜了。” “若在太初神境,能寻到一颗传说中的太初神果,与之炼成‘蛮荒世界丹’……你我的复仇之路,可将不仅仅是迈进一大步那么简单!说不定那个时候,你便可借助黑暗永劫之力,真正有了与北域魔后合作的资格!” 云澈:“……” “你放心,池妩仸是个极其聪明,又极具野心的人。”千叶影儿低声道:“在知晓蛮荒神髓已被使用,无法挽回后,她纵然怒极,也会就此止损,与你合作。毕竟,这个世上不会有第二枚蛮荒神髓,也不会有第二个你。” 恐怕后者,才是你的真正目的吧……云澈深深看了千叶影儿一眼,但没有将这句话说出,道:“说得好,走吧。” “确定现在就走?不担心天罡云族的人吗?”千叶影儿道:“无论劫魂界,还是焚月王界,都定会追查到那里。” “不担心。”云澈道:“如果那个魔后当真有你说的那么聪明。她就不会动天罡云族的人。至少……会把云裳护得好好的。” “走!” 或许,云澈当真是有灾星附体,他在三方神域的追杀之下,被迫遁入北神域。短短一年之后,因被魔女识破身份,又无意拿到了涉及两大王界的蛮荒神髓,就连北神域,也成为了难以容身的危险之地。 太初神境,似乎成为了最后的去处。 第1607章 琉光祸发 时光流转,又是一年过去。 躁动一时的东神域开始逐渐的安静下来。搜寻魔人云澈的动静越来越小,在始终毫无结果之后,诸王界都确定他定是遁入了北神域。 却不知,云澈最初的确是逃入北神域,但一年前,便又从北神域离开,进入了太初神境。 只是在他们太过强大的隐匿能力下,别说三方神域,就连北神域知晓云澈存在的人,都毫无察觉。 东神域,月神界。 “星神界已开始重组,但依旧未寻到星绝空的踪迹……宙天神界的裁决者已召回大半,宙天神帝亦许久未有现身。不过,前日得到一个并不确切的消息,宙天神界似乎已开始筹备对宙清尘的试炼仪式。” “试炼仪式?”夏倾月目中微绽异色:“宙天神帝想要提早让宙清尘继位神帝?” “宙清尘阅历尚……”怜月说到一半,忽然想到自己的主人是神界历史上最年轻,阅历最浅的神帝,连忙转口:“以宙天神帝如今的状态与声威,没有任何退位的理由,所以,这个消息应该并不是真的。” “不,这很可能是真的。”夏倾月徐徐道:“强如宙天神帝,怕是也难以支撑如天覆般的愧罪感。” “愧罪?”怜月愕然难解。 “琉光界那边,有结果没?”夏倾月没有解释,问道。 “回主人,”怜月目光一凝:“一切皆如主人所料,当年云澈第一次遁离后毫无踪影的十二个时辰,的确是被琉光界所匿藏!” “果然……”夏倾月眸现紫芒:“琉光界真是好大的胆子!” “不过,当年云澈并非是自行前往的琉光界,他被千叶影儿的空幻石送走之后,似乎便已昏迷,是被人送入了琉光界中。”怜月继续道。 “谁?” “炎神界新任界王……火破云。” “……”短暂沉默,她一双纤月般的眉头微微蹙起:“他?” 回想当年诸神主在混沌之壁前送离劫天魔帝的画面,火破云的确没有在场。 “此事婢女详细调查过。”怜月道:“当年送离劫天魔帝之日,火破云的确离开了炎神界,但却并未到达宙天神界,或许是中途改变主意折返,在折返途中意外遇到了昏迷的云澈,并将其送入了琉光界中。” 短暂思虑,夏倾月道:“怜月,速备好传音之阵,连通诸王界、诸上位星界,公开琉光界当年收留藏匿魔人云澈一事!” “……是。”怜月明显一愣,马上应声,没有问询原因。 “不过,不要涉及火破云之事,最好将痕迹全部抹去。” “是。” 夏倾月缓缓起身,踱步之间,一股惊人的威压让周围的空间尽皆战栗:“瑶月!” 一抹倩影在无声的青色微光下现身,缓缓拜下:“主人。” “随我去一趟琉光界。” “是。”瑶月领命,顺口问道:“主人此去之意是?” “杀水千珩!”夏倾月字字阴沉。 “……!?”怜月和瑶月同时一惊,不知其因的瑶月道:“主人,水千珩非寻常的上位界王。琉光界势力与声望皆居众上位星界之首,且与各王界都颇为交好,若无足够的理由……主人慎思。” “哼,包庇藏匿魔人,已是大罪。而云澈绝非一般魔人,他此番遁入北神域,埋下的是无法预料的巨大祸患!若非琉光界当年的藏匿,这个祸患或许早已不存在,此为万灵皆可诛之罪!” “!?”瑶月猛的抬头。 “我不杀他,暴露之后总有人会杀他。既如此,又何必拱手让人!” 身上紫光一闪,一身轻渺的蓝裳已化作威冷的月帝之衣:“瑶月,现在便出发前往琉光界。怜月,即刻传音宙天神界……一个时辰后,再传音其他王界与诸上位星界。” ………… 琉光界上,一抹紫芒耀空,似乎拂下了琉光界所有其他的光华。只是,这道耀空紫芒太过冰寒,紫光之下的万灵无不身寒魂悸,无声瑟缩。 “哈哈哈哈!”一阵分外爽朗的大笑声打破了冰冷的紫色沉寂,水千珩的身影以极快的速度由远而近,远远施礼:“今日琉光界紫霞漫天,为万吉之兆,原来竟是月神帝和青瑶月神亲临,何止万吉万幸。” 水千珩并非一人而至,他的身后,紧随着两个女子身影,是他最骄傲的两个女儿。 水映月和水媚音。 经宙天三千年,他的两个女儿皆成神主,且一为五级神主,一为七级神主,成为琉光界的奇迹。而水媚音更是整个东神域的奇迹,甚至被冠以了近乎千叶影儿的神女之名。 水千珩的大笑声中,水映月和水媚音站到了父亲的两侧,也同时施礼。 只是,夏倾月的玉颜却一如寒月:“水千珩,你是自我了断,还是要本王出手!” 紫芒临空之时,那刺骨的冰寒便让水千珩心生不安,夏倾月这句话一出,他心中猛的一突,水映月和水媚音脸色同时骤变。 水千珩面现疑惑,问道:“这……不知千珩所犯何事,竟引月神帝如此之怒?” 夏倾月不会和他有任何弯弯绕绕,寒目凝视:“两年前,云澈暴露魔人之身,举界追杀的那十二时辰,是何人将他藏匿!?” “!!”水千珩双手猛的握紧。 “水千珩,你要试图否认吗?”夏倾月的声音愈加冰冷,本是绝美的眸光,却如无情的紫刃穿人心魂。 “月神帝,”水映月出言:“这件事……” “闭嘴!”水映月话刚出口,引来的却是水千珩一声低喝:“这里没有你说话的份!” 水映月:“……” 重重吸了一口气,水千珩面露苦涩之笑:“若非确凿,尊贵如月神帝,又怎会亲身来此。在月神界和青瑶月神之前,千珩岂有狡辩的资格。” “爹爹……”水媚音伸手抓住父亲的衣角,星眸颤荡,嘴唇泛白。她知道,这一天早晚会到来,只是没想到,第一个来问罪的话,会是她…… “很好,总算你还有点界王的风范。”夏倾月徐徐道:“窝藏魔人虽为大罪,但以你琉光界王的身份,或许无人会追究于你。但藏匿魔人云澈,最终导致给整个东神域埋下了巨大祸患,纵然你是琉光界王,亦万死难赎其罪!” 声音落下,夏倾月手中陡现紫芒……赫然是月神界最强,亦为神帝象征的紫阙神剑! 一道紫色剑罡从紫阙神剑上爆射而出,直刺水千珩……竟是连解释和留下遗言的机会都不给水千珩,毫无余地的直接将他置向死地。 水千珩一动不动。 “啊!!” 水映月和水媚音大惊失色,同时出手……但,几乎是同一个刹那,水千珩亦出手,却不是阻挡紫阙剑罡,双手分别轰向自己的两个女儿。 轰!! 空间爆裂,水映月和水媚音被远远震开,在她们剧烈收缩的瞳孔之中,紫阙剑罡直中水千珩心口……贯体而过。 “父亲!” “爹爹!!” “呃啊!”水千珩身躯僵挺,脸上逐渐褪去血色,耳边是女儿撕心裂肺的喊叫,他目光向下,看着贯穿躯体的紫色剑罡,却依旧没有任何的挣扎……身为一个八级神主,立于众上位界王之巅的存在,若是反抗,哪怕是夏倾月,要杀他也并不容易。 夏倾月手握贯穿水千珩的紫阙神剑,眸光微微倾下:“水千珩,你做了一个聪明的选择。这一剑,若是你敢躲开,死的可就不只你一人!你我交手之时,琉光界会有无数的人为你陪葬!” “父……亲!”远远看着水千珩被一剑贯身,水映月眼中光芒碎灭,一声凄喊:“月神帝……我杀了你!!” 瑶溪剑出,蓝光闪耀,水幕铺天,直扑夏倾月。 “映月……住手!” 水千珩艰难转首,手臂挥出,强行出手,一瞬阻下水映月的全部力量,并将她再次远远震开。 被紫阙穿心下强行出手,无疑极大的牵动伤势,水千珩口中顿时血涌不止,却是嘶声吼道:“你想让我……白死吗!!” 瑶溪剑脱手,水映月跪在那里,眸光悲戚迷惘。 “……”水媚音没有动。 “月…神…帝……”水千珩每说一个字,都会伴随着喷涌的血沫:“藏匿云澈,为我一人之意,其他人皆毫不知晓!纵然知道,也不可能忤我之意……月神帝要制裁我,我无话可说。还请……勿牵连无关之人。” 夏倾月冷冷道:“我说了杀你一人,那就只杀你一人!当然,若有人胆敢强行阻拦……”她的目光扫了一眼水映月和水媚音:“视为同罪!” “在来这里之前,你当年藏匿魔人云澈的事,本王已告知诸界。本王不杀你,也会有别人来杀你。至少在本王手下,你还能死的痛快点。”夏倾月眸中紫芒微耀,剑罡释放的神芒也发生了微妙的变化:“现在……安心的去死吧!” “住手!住手!!” 这声大吼并非来自水映月和水媚音,而是来自无比遥远的虚空……一个气息也以极快的速度向这边冲来,真身尚未临近,一只苍白的大手已忽然覆下,牢牢的抓在了贯穿水千珩的紫色剑罡之上,死死阻住了即将爆发的紫阙神力。 夏倾月皱眉,目光缓缓侧目,对着虚空道:“宙天神帝,你要护他?” 夏倾月声音刚一落下,一个白色的人影便如流光般冲至,正是宙天神帝。 他只身一人前来,身后,没有任何的气息。 宙天神帝手掌伸出,抓在了紫色剑罡之上,先前的苍白手印也随之消失,他这才开口道:“放过他吧。” 他的声音颇为无力,每一个字都带着叹息。 夏倾月眉头大皱:“宙天神帝,莫非,你还不知他当年所犯何罪!?” “哎,”宙天神帝长长一叹,道:“他藏匿云澈,的确是大罪。但……老朽与琉光界王相交万载,他为人如何,老朽再熟知不过。他那日所藏匿的,不过是他已经认定的‘女婿’……而绝无包庇魔人之心。” “以他的性情,会作出这样的事,老朽毫不奇怪。” “宙天神帝,”夏倾月皱眉道:“云澈如今已成功遁入北神域,待他将来长成,为北神域所用,会有怎样的后果,没有任何人可以预料。而若非水千珩当年的藏匿,这个祸患或许根本就不会存在……如此祸及整个东神域、整个神界的大罪,本王想不到任何饶恕的理由。” 宙天神帝摇头:“以云澈的隐匿能力,纵无琉光界王的藏匿,那十二个时辰,我们也难以寻到他。那日蓝极星外,你、我、梵天皆在,龙皇与南溟神帝亲至,众东域界王环绕,却依旧未能留下云澈,如今,又何须苛责一个只是一时糊涂的琉光界王。” “一时糊涂?”夏倾月似乎觉得可笑:“宙天神界为追杀云澈可谓倾尽全力,甚至不惜曾经所不齿的手段,这般决心天下皆知。如今,却对曾藏匿魔人云澈的人如此网开一面?” “魔人云澈必诛,”宙天神帝道:“但,一切既已铸定,东神域已损失太多,老朽实不愿再看到有人因此事而丧生。” “月神帝,老朽知你最忌与魔人云澈有关之事。今日,算是老朽亏欠于你,还请给老朽一个薄面,饶他之命。” 说完,宙天神帝又是一声长叹……那一段“魔神戮世”,因他而越来越逼近实现的预言,他不敢让人知道半字,这两年间,他每一个瞬间都在愧罪中渡过。 他不想看到再有人因此而亡……因为,那归根结底,都是他的罪孽。 夏倾月默然,紫阙神剑上的紫芒总算稍稍弱了几分:“好,既是宙天神帝之命,本王若再坚持,便有些不识抬举了。” “不过,若就此放过,哪怕世人皆知是宙天神帝之意,怕是也会心中难平。”夏倾月话音陡转:“本王可以饶恕水千珩,但,琉光界必须做到两件事。” “其一,”不等宙天神帝有任何反应,夏倾月已直接出口:“水千珩犯下如此大罪,已无资格再为琉光界王。本王要废他玄力至神主之下,十日内,退去界王之位。” “好。”宙天神帝点头,他没有过问水千珩的意见,因为在两大神帝面前,他没有任何话语权。而且比起丧命,这个结果已好上太多太多。 夏倾月的眸光,在这时忽然转向了水媚音:“单单废一个水千珩,怕是琉光界记不牢这教训!因为如今琉光界的核心可不是水千珩,而是这媚音神女!” “其二便是……水媚音随本王回月神界,囚禁千年,千年之内,不得离开半步!” 第1608章 媚音入月 夏倾月的话语让众人怔住,本已认命的水千珩猛的抬头:“不……不行!此事是我一人之意,和其他任何人都毫无关系。” “水千珩,你何必自欺欺人。”夏倾月寒声道:“身为琉光界王,若非你最宠爱的小女儿,你真的会冒着祸及整个琉光界的危险,将魔人云澈暗藏整整十二个时辰吗?” “我不信,宙天神帝也不会信,任何人,都不可能相信。” 的确,任谁都想得到,身为琉光界王,能让水千珩不顾整个琉光界安危的,也唯有水媚音。 “不,”水千珩猛的摇头,方才面对死亡都坦然无惧的他,此刻却满脸惶恐:“月神帝,你方才说过只处置我一人,绝不会祸及他人,身为至高无上的神帝,怎可出尔反尔。” “本王只说过不会杀他人,但从未说过不会追究他人,”她看了水媚音一眼:“水千珩,你心里应该很清楚,若非她拥有世间唯一的无垢神魂,是我东神域独一无二的瑰宝,本王要处置的第一个人,可就不是你水千珩了!” “但涉及魔人云澈,若要本王就此放过她,也绝无可能。”夏倾月目光微转:“宙天神帝,你意如何?” 宙天神帝没有去碰触夏倾月的目光,但足以清楚知晓其意……夏倾月已是在水千珩一事上让步,由处死变为废去神主之力,他宙天若是再强行保下水媚音,那不仅会触怒月神帝,怕是这件事传开后,天下人都会异目视之。 “宙天神帝,”依旧被紫阙神剑贯穿的躯体在竭力的向前,水千珩却仿佛感觉不到疼痛,更丝毫不顾伤势,他看着宙天神帝,几乎哀求的道:“小女媚音纵然有错,也只是少不更事。一切……一切的决定权都在罪人千珩身上,千珩愿以死赎罪,求宙天神帝救救小女,求……求月神帝高抬贵手,千珩纵死,依旧感激您的宽恕大恩。” 坦然承认,坦然面对死亡,尽显一个上位界王的风范。但关系到女儿,身为父亲的他,却变得那般的慌乱无助……和卑微。 以月神帝的绝情,尤其是她对云澈的决绝,他无法想象水媚音落在她手上会遭遇怎样的对待……他不敢去想。 夏倾月丝毫不为所动,冷冷道:“本王既答应宙天神帝不杀你,那就一定不会杀你。否则,本王岂不是成了言而无信的卑劣之徒。” 宙天神帝:“……” “你现在就算想死,本王都不会允许。当年,你窝藏云澈的时候,就该想到今日的代价!” “月神帝,”宙天神帝忽然开口,缓缓道:“处置水千珩劳你动手,处置水媚音,便由老朽来如何?既是禁足,那么月神帝和我宙天神界,应该并无差别吧。” 水千珩目光中的灰暗一下子少了几分,取而代之的是数分璀璨的希望。 宙天神帝极为喜爱水媚音,这基本是东神域尽知的事。早在玄神大会前,宙天神帝便不惜亲身前往琉光界想要收水媚音为亲传弟子……还是关门弟子,但被水千珩拒绝了。 若是禁于宙天神界,即使真的千年不可离开半步,以宙天神界的公义和宙天神帝对她的喜爱,她至少不会受到什么伤害。 “看来,宙天神帝终究还是仁慈为怀,即使对曾经藏匿魔人云澈罪人,依旧会心怀不忍。”夏倾月道。 “他们所为,终究只是性情所致,而非为了助魔为虐。”宙天神帝道:“否则,老朽也不会如此‘仁慈’。这一点,想来月神帝也定然知晓。” “这倒的确。”夏倾月道:“否则,本王又岂会退半步。但错就是错,若无代价,对那些因他们之错而承受后果的人何其不公!” “唉,”宙天神帝长叹一声,道:“多言无意。便将水媚音禁于我宙天神界如何?月神帝放心,千年之内,老朽绝不会允许她离开宙天半步,会让她每日思错,千年之后,亦会责她以己之力偿赎己过。” 宙天神帝知道,自己这番话很有可能被拒绝,他当年急欲收水媚音为弟子的事可谓天下皆知。但,夏倾月在短暂思虑后,却是缓缓点头,说出着让他大为意外的话:“宙天神帝如此坚持,那本王……就给水媚音一个选择的机会。” 选择? “水媚音,”夏倾月身影缓缓转过,面向一直沉默的女孩:“藏匿魔人云澈,虽是你父亲所为,但你才是最重要的原因。在王界禁足千年,已是本王所能想到的最仁慈的处置,何况,这还能换来你父亲的性命。” “你没有拒绝的资格,但现在,本王给你一个选择的机会。”夏倾月美眸收凝,声音放缓:“月神界、宙天神界,你自己的选吧!” “当然,你想去梵帝神界的话,也无不可。” 似乎,在夏倾月看来,由东神域哪个王界施以制裁都并无不同……至于星神界,则已被无形踢出王界行列。 这番话一出,所有人都深深松了一口气。水千珩、水映月都看向了水媚音,目光颤动,但都没有说话……因为,这是一个再简单不过的选择。 空间短暂的安静下来,水媚音和夏倾月的眸光碰触在了一起,。她们的眼眸之中,都只有对方的眼睛……同样的深邃无尽,只是一个如虽然昏暗,却点缀着无数璀璨星辰的夜空,一个明明幽紫如梦,却是再无其他明光的紫色深渊。 水媚音唇瓣轻动,发出迷梦般的声音:“我跟你去……月神界。” 水媚音的回答让三人同时愣住,水千珩失声道:“媚音!你……你在犯什么傻!去宙天……那里才是更适合你的地方!” 宙天神帝更是不解……谁在护她,谁在竭力的保全琉光界,她真的看不清楚吗? 水媚音转眸,轻然一笑,道:“月神帝说的没错,无论是出于什么理由,对于东神域而言,我们做了很大的错事。既然错了,就该赎罪,既是赎罪……如果选择去宙天神界,那么,父亲……还有琉光界,今后都会承受无数的非议,因为今日的事传开后,所有人的都明白宙天爷爷是在保护我。” “没关系,完全没关系。”水千珩急声道:“你的安危,比这一切都要重要的多!” 水媚音摇头,向夏倾月道:“月神帝,我跟你你回月神界。也请你遵守诺言,放过我父王。” “本王又岂会出尔反尔。”夏倾月声音落下,贯穿水千珩的紫色剑罡忽然暴涨,一抹紫芒从水千珩的胸前爆开,直摧玄脉。 “父亲!!” 水千珩一声重吟,他没有抗拒和抵御,他知道那样做只会引来更加严重的后果,任由那股可怕的力量直涌玄脉,将他凌傲众生的力量无情的摧灭、再摧灭…… 嗡! 紫光幻灭,紫阙神剑在夏倾月的手中消失,水千珩缓缓跪倒在地,心口的血洞依旧在涌流着猩红的血液。 水映月向前,扶住父亲的身躯,以玄气慌乱的封住他的伤口……他的命保住了,但纵然痊愈,修为亦将落至神君境,而且如此重创之下,或许终生都再无可能重回神主之境。 神君之境,对无数玄者而言是毕生难求。但,他是琉光界王……从后期神主落入神君之境,这对于而言,何异于另一种死亡。 水映月的手在发抖,她螓首深垂,没有抬起……因为她怕夏倾月看到她眼中剧烈翻腾的愤怒与杀意。 “走吧。”夏倾月转身,不再看任何人一眼。 “现……在?”水媚音的声音很缓,似乎沉在梦中,没有醒来? “对。”夏倾月回答。 “好。”她轻轻点头,最后看了父亲和姐姐一眼,轻轻的道:“爹爹,姐姐,等我回来。” 只有这一句话,她缓步向前,近到夏倾月身后时,瑶月忽然伸手,一道青色的结界已将她笼罩,封锁其中。 “不让再让更多的人承担这个已经发生的‘结果’了……”宙天神帝的声音平静中似乎带着隐隐的痛意:“善待于她吧。” 夏倾月没有说话,一瞬之后,已是带着瑶月与水媚音远远而去,消失在了视线之中。 砰! 在水映月失魂之下,水千珩瘫落在地,全身在痛苦中颤栗。只是,折磨他不是躯体之痛,而是心灵之痛。 水媚音一旦入了月神界,她的命运,将完全由月神帝来决定,谁都帮不了她,更救不了她。 如今的月神帝,在世人眼中的可怕程度,早已不下于曾经的梵帝神女。水媚音落入她的手中……会是怎样的后果,无法想象,不敢想象。 宙天神帝没有就此离开,看着水千珩,他叹声道:“琉光界王,不用太过担心,至少,她的性命定可无碍。” 现在,唯一能保证的,却也只有水媚音的性命……性命之外,一千年,足以改变和发生太多的事。 “今日之果……琉光界王,你可有后悔?”宙天神帝道。 “后……悔?”水千珩缓缓抬头,苍白的脸上,竟是一丝惨笑:“我为何……要后悔?” 宙天神帝微微皱眉,缓声道:“云澈现已身在北神域,那是一个我们的手无法伸入的地方,也就此埋下了一个拥有可怕可能的祸患。你难道还不认为自己做错了吗?” “祸患?”他依旧惨笑:“最大的祸患,不是已经过去了吗?难道,还有什么,比魔帝、魔神更大的灾祸吗?” 宙天神帝:“……” “而将我们从这场灭世大劫中拯救出来的,便是云澈。”水千珩面色痛苦,但他的声音、话语却是那么的刚硬:“我当年救的,不仅是我未来的女婿,更是我水千珩……我琉光界的救命恩人……天经地义,何错之有!” 宙天神帝的神情猛的定住,或许是不敢相信水千珩竟说出如此言语:“琉光界王,无论过去如何……那个时候,你难道不知他已成魔人!?” “魔人……”水千珩一声轻念:“何为魔人?当年,我所看到的云澈,他有着天道之子的称号,有着‘真神临世’的预言,有着邪神的传承和天毒珠的归附,更有着无尽的可能……拥有这一切的他,在魔帝归世后,又得到魔帝的庇护。” “宙天神帝,你可以设想,若是将云澈换做你认知中的任何一个其他人,他会如何?他会巴不得魔帝永远留在混沌世界,因为如此,他就是魔帝之下的万灵主宰,连诸神帝,连龙皇都要在他脚下俯首!” 宙天神帝张了张口,却无法发出声音。 “而云澈之所为,你看的定比其他很多人都更加清楚。他让劫天魔帝最终决定离开混沌,否则,哪怕劫天魔帝当真无心祸世,那些归世的魔神也会将混沌世界变为炼狱。” “‘救世神子’,这个你亲封的名号,他当之无愧!” “他当年所做之事,无人会否认和遗忘。但……”宙天神帝叹息:“如今,你说这些,又有何意义?” “否认和遗忘?”水千珩摇头:“世人对他所做这一切根本一无所知,又如何否认和遗忘?知道的,只有他与邪婴为伍,只有他变成了罪恶的魔人!” “我说这些,只是想问宙天神帝……”水千珩的躯体越来越虚弱,意识在飘忽,却声音却是无比的清晰:“一个心中善念重到有些天真的人,到底为什么会忽然变成让你们如此恐惧的魔人……” “够了!”心魂被狠狠触及,宙天神帝低喝声中,气息也明显的乱了,他背过身去,道:“他的确曾经救世。但……若有一日他带着灾难回来时,你也依旧要如此袒护他吗?” “我只知道,我琉光界的每个人,都欠他一条命。他要杀,那就由他杀好了。不过……”水千珩忽然笑了起来:“我更知道,若真有那一天,他哪怕屠尽其他所有星界,也一定不会杀琉光界的人……” “他就算成为魔鬼,也终究……是我水千珩……看中的女婿……” 水千珩的意识飘散,终于昏迷了过去。 宙天神帝定在那里,他抬头闭合,身体在轻微的发抖……不知过了多久才远远而去,只是所去的,却不是宙天神界的方向。 第1609章 永劫中境 琉光界当年藏匿魔人云澈,被月神界和宙天神界制裁的事很快传开,在东神域引起许久的哗然。 宙天三千年,琉光界多了一个中位神主水映月和奇迹之女水媚音,风头之盛已是几乎凌然所有上位星界之上,在很多人眼中,琉光界已是取代圣宇界,成为众上位星界之首。 如今,琉光界最核心的两个人……水千珩被废,水媚音被禁,再加上背负上了不可洗刷的罪名,琉光界原本如日中天的声威毫无疑问一落万丈。 而世人更知,若不是宙天神帝求情,水千珩连性命都将保不住。 九日之后,水千珩黯然退去琉光界王之位,传位长女水映月。这本该是轰动东神域,万界来贺的大事,琉光界却是在一片静寂中完成,没有盛大的仪式,没有邀请任何的来客。 至于水媚音接下来千年的命运,无人可以知晓和预测。 ………… 太初神境。 苍白的世界,像是永恒蒙着一层灰烬。 轰鸣、撕裂……最后,是沉闷而绝望的哭嚎。 三只千丈巨兽在地动山摇中同时倒下,缓缓沉落的灰尘之下现出了千叶影儿的身姿。她手中软剑飞出,将三只巨兽的尸体切裂,带起它们完好无损的玄丹,然后丢到了云澈的身侧。 云澈端坐在一片废墟之中,双目闭合,气息平稳,对周遭一切毫无反应。 他保持这个状态,已有七日之久。 太初神境,传闻中唯一一个从混沌之初存在至今都没有崩坏的“小世界”,而更有传闻,这个“小世界”,说不定比神界,甚至比混沌空间还要庞大。 它的气息,和外界全然不同。 其中所存在的生灵,无论花草木林,还是鸟虫鱼兽,同样和外界不同。 在世人认知中,太初神境是属于混沌世界的小世界,但所有进入其中的人,都会发现它又和认知中的小世界完全不同,更像是独立于混沌之外的另一个庞大世界。 而且它的存在,竟似比混沌世界还要高等。 因为知晓太初神境存在的玄者,都会知道那是一个都么危险的地方。虽然它的层面上限和神界一样是神主巅峰,但它的阶层下限却高的可怕……神君境,才是踏足太初神境的门槛!神主若是深入,都要冒着越来越大的风险。 神界百万年,那些立于玄道之巅,最难陨落的神主,除了寿终正寝者,殒命最多的地方,便是太初神境。 灭除临近的玄兽,千叶影儿回到云澈之侧,却没有继续修炼,而是默然看着他此刻平静的样子。 一年前到来太初神境,大半原因是出于无奈。他们绝不能冒任何落入劫魂界或焚月王界的风险。 太初神境的风险和资源超过任何地方,在到来数月之后,随着他们猎杀的太初玄兽越来越多,云澈的身上,忽然出现了另外一个诡异到可怕的能力…… 继直接吸纳转化玄晶的力量之后,将一枚太初玄兽的玄丹拿在手中的他,竟如吸纳玄晶一般,直接吸纳起玄丹中的力量……并且同样是直接转化为自身之力! 最初还比较艰涩,两个月之后,便已如吸纳玄晶般驾轻就熟。 她无法理解云澈的这种诡异能力是什么,云澈也从未和她说起过半个字。 从天地灵气形成的玄晶到玄兽凝结的玄丹,看起来,这种诡异能力的极限还并不止于此,无法想象将来又会表现出多么可怕的能力。 甚至,她有过数次一闪而过的可怕念想……将来,会不会有可能直接掠夺其他玄者的修为!? 这里并非是太初神境的深处,却已是遍地的神王兽和神君兽,而玄兽的玄丹是等同人类玄脉的存在,其中所蕴的不是一般的玄气,而是强大玄兽的源力,和玄晶所蕴的灵气不可同日而语。 大量当初从千荒神教夺来的玄晶,以及吸纳玄丹之力的驾轻就熟,云澈没有任何常规的修炼,修为却是与日剧增。 到来太初神境时,他初入神君境,如今,却已是神君境四级。 神君境每一个小境界的跨越,都无疑是在登天,不但需要庞大的资源,还要倾尽一个天才玄者千年乃至万年的努力。而云澈,短短一年,未经任何修炼,却是连跨三道天堑。 可惜,见证这骇世之迹的,唯有千叶影儿。 无需玄道上的刻意修炼,这一年,云澈基本所有的精力,都在修炼黑暗永劫之上。 而有千叶影儿这个绝佳的炉鼎在,黑暗永劫的进境之快,亦超出了他自己的预期。 这时,他忽然睁开了眼睛,对上了千叶影儿正盯视着他的目光。 七天,这是他进入太初神境后,入定时间最长的一次。 而在这个极度危险之地,怕是强如神帝,都不敢单独在此入定。 眼眸睁开的刹那,他瞳孔的中心,陡然晃过一抹幽邃的黑光。 黑色的玄光,对“魔人”而言再正常不过。但,这抹黑光却从千叶影儿的眼瞳直接耀至心魂,让她的心脏,乃至玄脉都狠狠的震动了一下。 这是? “忽然沉寂了这么久,看来是有什么大突破了。”千叶影儿道,惊讶之余,心中倒很是期待。 云澈缓缓抬手,看着自己的掌心,低声道:“终于……魔血的融合,已经完成了一半。” “魔血?”千叶影儿微微眯眸:“还有呢?” 魔血的融合,都是在他们身体交融的时候进行。云澈忽然静止不动的七天,显然不可能只是因为这个。 云澈忽然诡异的笑了起来,他向千叶影儿伸出手臂,五指缓缓收拢。 忽然间,千叶影儿全身剧震,她的黑暗玄气竟自发的升腾而起,猛然释放。 这一惊非同小可,千叶影儿面色陡变,迅速凝心压制莫名动荡的玄气。她清楚感觉到,自己的黑暗玄气竟在被一股不知来自何处的意念,又像是一只无形的手所操控。 云澈的手臂放下,瞳中黑芒消逝,那种自身力量被他人操控的感觉才随之消失,千叶影儿退后两步,金眸直盯云澈……以她的玄道认知,短短数息之下,她的玉颜上竟是布满了细密的汗珠。 “这就是……你曾经说过的,可以驾驭北神域所有魔人的魔帝之力?”千叶影儿声音异常的缓慢。 她很早之前,便听云澈说过黑暗永劫修至大成后,所有修炼黑暗玄力的生灵都将成为他的工具。她从无怀疑……因为那是来自劫天魔帝的力量! 但此刻亲身面对,她心中的骇然无论如何都无法压下。 竟可以直接操纵他人的黑暗玄力……世上,竟真的存在这种事! “不,还不够,远远不够。”云澈低声道:“目前,只是勉强踏入了中境,距离大成之境和极境,还差的很远。” “你现在,可以对他人的黑暗玄气干涉到什么程度?”千叶影儿道。她如今的修为,已被云澈恢复至神主境四级,力量却被如此轻易和猛烈的引动……如此程度,才是初入黑暗永劫的中境吗? “刚才的程度,大概就是我的极限了。”云澈冷然道:“这种程度,依旧没有和魔后平起‘合作’的资格。不过……” 他目光微阴:“明年这个时候,或许就差不多了。” “不,用不着明年。”千叶影儿想了想,道:“从今天开始,你大可在我身上修炼你的黑暗永劫。我想以你的能力,要达到你所期望的大成之境,应该……” 千叶影儿声音忽止,目光猛的转向南方:“有人来了。而且这个气息……” “宙天神界的人!”云澈出声,声音低沉到了极点。 宙天神界……这个当年他最敬重的地方,如今,这四个字,在他心中却沾染着无尽的凶戾和恨意。 “两个人,”千叶影儿灵觉释放,继续道:“祛秽,宙天裁决者之首,你参加的那届玄神大会的主持者。另一个人……嗯?” 她的眉头皱了一下,似乎有些诧异这个人为什么会来到这里。 “宙天太子……宙清尘!”云澈无比准确的低念出了另一个气息的主人。 祛秽尊者,宙天太子,这两个人,竟出现在了太初神境! “走!”千叶影儿无比果断道。 “变更气息。”云澈道。 千叶影儿猛一皱眉:“你要做什么?虽然宙清尘是个废物,但他是宙天神帝钦定的宙天太子!他出现在这种地方,身边相护的绝无可能只有祛秽一人,很可能有守护者在侧!” 云澈站起身来,手掌往脸上随意一抹,已是换了一张全然不同的面孔,身周的风元素无声动荡,偶尔带起平和的风旋。 舒展的五官之下,他的面孔已再无幽冷,而是一片平和,就连眼神都透着让人极其生出好感的温善。 千叶影儿伸手,死死抓住云澈的手臂:“你究竟要做什么?现在不是时候,你给我忍住!” “忍?”云澈一声分外可怖的冷笑:“他是谁……他是宙天神帝最钟爱的儿子啊!他的儿子啊!!” 千叶影儿:“……” “他现在距我如此之近,我怎么能忍!我为何要忍!” “你杀了他又能怎样?”千叶影儿的手依然死死抓着云澈:“泄一时之恨冒这么大风险,当真划算吗?” “杀他?”云澈依然在笑,本就骇人的笑意竟又变得更加可怕:“我为何要杀他?我会让他完完整整的回到他父亲宙天老狗那里去……一根头发都不会少。哦不,说不定,还会多一些东西。” 千叶影儿:“??” 第1610章 太初神果 “算了,随你吧。” 朝夕不离两年多,千叶影儿对云澈的脾性早已熟知。看着他此时的样子,知道是无论如何都不可能劝的动他。 而以他们两人的隐匿之力,只要不强行作死,暴露的风险的确微乎其微。毕竟,逆渊石的隐匿无人可窥破,而云澈……先不论外貌声音的完美变更,在三方神域的认知中,他并没有暴风之力,修为,也断无可能在短短两年之中成就中期神君。 若非她一直在云澈之侧,连她都绝对不会相信。 千叶影儿身上玄气变化,已将气息压制至和云澈等同的神君境四级,就在她准备改变发色时,云澈却忽然道:“头发不用变,这样刚刚好。” 千叶影儿:“……” ———— 灰白的天空,两个人影缓缓飞至,只是速度很慢,气息也尽可能内敛。 这两个人,正是宙天神界的祛秽尊者的和宙天太子宙清尘。 “少主,虽然主上早已给了你关于此地的记忆,但亲临太初神境尚是首次。这里危险重重,异兽众多,切记不要离我太远。”祛秽反复的叮嘱道。 宙清尘看着远方,却是微笑道:“父王让我来此,是为了历练。若过多依赖于祛秽叔叔,岂不是有违初衷。” “话虽如此,少主的安危终归是重过一切。毕竟,少主身上所担负的,可是宙天,乃至东神域的未来啊。”祛秽道:“不过,少主虽玄道天赋绝佳,但从未真正经历过险境,这方面的实战阅历的确浅薄,眼下,是个最好不过的历练之地。” “所以,在这期间,除非有生命之危,否则,无论发生什么,我都不会相助,如此可应少主之意?” “这样再好不过。”宙清尘颔首,又问道:“祛秽叔叔,父王身上究竟发生了何事?两年前,他还屡屡训诫我心性和阅历都极为浅薄欠缺,但这两年却又频频表现出欲将界王之位和力量传承于我的意愿。” “我自知距父王的期待还差的很远很远,无论界王之位还是力量,都无资格胜任……但父王之意越来越明显,却又从不愿对我说起缘由。” 祛秽僵硬的面孔难得露出一丝不明显的淡笑:“少主阅历的确还有些浅薄,但无需如此妄自菲薄。若少主不足够优秀,又岂会被主上择为继承者。至于主上的异状……” 他微微皱眉,道:“主上一生刚正,最轻视的便是背信弃义。但当年他对邪婴出手,终究是有负云澈……即使之后云澈暴露魔人之身。” “之后蓝极星被月神帝所灭,无数生灵葬生,主上亦将此罪孽归于己身。这些年,他的心魂都被深困于此吧。”祛秽一声叹息:“也或者,是主上真的累了。” “唉。”宙清尘同样一声叹息,道:“毁清誉而灭邪婴,毫无私心,保下的是整个神界的安生。世人无不赞誉,唯独父王自己……” “主上之伟,当世无二。”祛秽看着宙清尘,道:“主上圣名,当被万世铭记,少主在承过界王之位后,亦要承过主上之志啊。” “我会的。”宙清尘道,从祛秽的话中,他听出了什么,忽然沉默了好一会儿了,又一次问道:“祛秽叔叔,父王他……是真的要将力量传承给我吗?” 从很多年前开始,宙清尘便在期待着这一天,也在为这一天而努力。但,这一天却又来的实在太早,太突然,让他始终难以相信,无所适从。 太初神境的气息特殊,对灵觉的压制远远超过神界。当初云澈第一次被带来此处时,夏倾月就和他说过。 因而,无论祛秽,还是宙清尘,都丝毫没有察觉到,两个身影已靠近到他们五里之内。两人的交谈声,也清楚的落到了对方的耳中。 “宙天要传位宙清尘?这可真是稀奇。”千叶影儿倒是颇为惊奇:“全神界都知道他亲手抹掉了邪婴隐患,声威之盛正值巅峰,却要在这个时候传位他的废物儿子?” 云澈没有说话。 祛秽转身,向宙清尘道:“我知道此事对你而言太过突然,就连我们,至今依然都有些无措。但主上却似是心意已决。而且,今日到来太初神境,历练,只是目的之一,你可知为何此番,会有太垠、逐流两位尊者暗中随行?” “太垠和逐流!?”千叶影儿金眉猛的一沉。 “守护者?”云澈道。 “对。”千叶影儿道:“太垠尊者,宙天守护者排位第六,一个九级神主,空间法则的造诣登峰造极。逐流尊者,宙天守护者排位第十三,一个八级神主,是众守护者中,除无垠之外,另一个最擅长空间之力的人。” 说完,千叶影儿低声自语:“只要不作死深入,有一个守护者在侧,便足以保宙清尘万无一失,为何竟出动两人……既然出动了两个守护者,又为什么要让祛秽跟在一旁。” “你刚才说,他们是众守护者中,最擅长空间之力的两人。”云澈沉声道:“很可能,他们的首要目的,并不是保护宙清尘。” “难道太垠、逐流两位叔伯,并不是纯粹为暗中护我而来?”宙清尘道。 “少主安危自然重过一切,但另有一重要之事。”祛秽目扫四周,压低声音道:“宙天神灵每隔一段时间,便会探知一番太初神境。而就在半月前,主上将宙天神灵的神识引入太初神境时,察觉到了一线极为高等的气息。” 以宙天珠这般存在,能让它的神识判定为“高等”,且直接捕获的气息,当然绝非寻常。祛秽缓缓道:“是太初神果的气息。” “太初神果!?”宙清尘顿时失声惊吟。 虽然祛秽在刻意压低声音,虽足够让云澈和千叶影儿听的一清二楚……何况宙清尘那一声惊喊。 两人对视一眼,都察觉到了对方那一瞬的灵魂悸动。 太初神果,正是他们如今最梦寐以求的东西! “真……真的是太初神果?”宙清尘无比激动的道,话到一半,才有意识的将声音压下。 “嗯。”祛秽点头:“其实,近千年来,宙天神灵无比频繁的探知太初神境,一个重要原因,便是找寻太初神果的气息,目的,自然是为了在你身上实现最完美的神帝传承。” “终于,主上的伟迹得到天怜,在半月前捕获到了太初神果的气息。”祛秽继续说道:“多延一日,便会多一分被他人察觉的风险,主上便行此策,明面上送你入太初神境历练,以两位尊者暗中相护,实则,他们会悄然直取太初神果的所在。” “太初神果在神界历史有限的几次记载,都是在‘太初龙族’的领地。那里危险之极,父王说过连他都不敢轻易靠近。尤其太初神果结成之时,其灵气能温润龙魂,会得万龙亲近守护……两位叔伯真的能取到吗?” 宙清尘三分忐忑。七分激动……因为那是太初神果! 太初神境的资源无数,且都极为高等,而太初神果,在太初神境这般地方都是神物中的神物。它是由太初神境最核心、最精纯的灵气所凝结而成,虽不及鸿蒙之气所凝化的天地异宝,但亦相去不远。 神界百万年历史,曾六度摘得太初神果,均十数万年方有一次,能遇到一次,便堪为天赐。 不要说宙清尘,哪怕诸神帝,都会为之激动万分。 “少主放心,”祛秽似是颇有信心:“主上不便亲自出手,否则必引他界注意。而太垠、逐流两位尊者极擅空间神力,可在被太初龙族察觉前临近太初神果。取得神果后纵被万龙所围,亦可轻易脱身。” “神界历史,太初神果共被诸界摘得六次,其中三次为我宙天。”说及此言,祛秽脸上不免现出傲然:“此次太初神果的神息在今时再次出现,冥冥之中,似是对主上伟迹的天怜,又似是对少主,对我宙天的成全。” “既为天赐,定可成功。” “呼……”宙清尘长长的呼了一口气,道:“难道说,两位叔伯现在已经……” “嗯。”祛秽点头:“时间算来,无垠和逐流两位尊者,应该已经临近太初龙族之地了。” 远处,云澈和千叶影儿同时皱眉。 “这算是好消息,还是坏消息?”千叶影儿道。 他们意外得到了焚月王界暗藏万年的蛮荒神髓,若能再得太初神果,便可融成传说中有着神迹之力的蛮荒世界丹。 只不过,得到蛮荒神髓已是天大的意外,而太初神果,更是可遇而不可求。 现在,他们却亲耳确认了太初神境正有一颗太初神果凝成……只不过,就算抛开他们断不可能匹敌的太初龙族,这枚太初神果,也已被宙天神界早早的发现和盯上。 如今,两人极擅空间之力的宙天守护者,更可能已到了太初神果之侧。 云澈和千叶影儿虽进境神速,但,那是宙天守护者!他们纵然联手,也绝无可能抗争其一。若被他们得手,想要夺之,无异于痴人说梦。 “当然是好消息。”云澈缓缓道。 “哦?”千叶影儿美眸转过。 “以我们目前的实力,即使知晓太初神果的所在,也没有取走的可能。但,那两大守护者却有可能做到。”云澈缓慢而低沉的道:“那就让他们好好卖命,可千万不要失手。” “然后呢?”千叶影儿的唇瓣轻微的勾起了些许。 “然后不就很简单了么?”云澈双目远视着宙清尘:“你说,对他们这些所谓秉持正道,不屑私心的人而言,一枚太初神果,和宙清尘的命,哪一个更重要呢?” 云澈的脸上没有任何的神情,但目光却透着骇人的幽寒。看着云澈此时的样子,千叶影儿的笑意绽开,轻然软语:“你现在的行事风格,真是越来越来让我喜欢了。” 第1611章 驭龙少女(上) “主上本叮嘱不要提前告知少主太初神果一事,但想来,此举能稍缓少主心中彷徨。”祛秽道,身为裁决者之首,行事严正到绝情的他,或许唯有在宙清尘面前,才会偶尔露出些许笑意。 “感谢祛秽叔叔相告。不过,无论太初神果一事结果如何,我都定不会负父王,与众位叔伯之期待。” 宙清尘洒然一笑,飞身而下,直入更深处的太初神境。 从宙清尘身上,祛秽尊者感受到了浓重的斗志和渴望。显然,这次历练,他势要带回足够惊喜的成果到宙天神帝面前,他远远叮嘱道:“少主,切不可深入超过三十万里。异木灵宝之侧,必有远古玄兽盘踞,定要小心。” 而就在祛秽叮嘱间,苍灰的古林之中,一只百丈巨影忽然冲天而起,双翼卷起万千风刃,直撕宙清尘。 赫然是一只有着凤状头颅的凶鸟! 似乎是因为“世界”的不同,太初神境的凶兽很少互相争斗,但对外来气息颇为敏感,一旦遭遇,往往会直接发起攻击。 而面对这一幕,祛秽动也未动。宙清尘六级神君的修为,在这处区域,还不至于遭遇什么足以致命的危险。 宙清尘目光微侧,面对陡然攻袭的凶鸟,他的眼神却是一片平淡,毫无出手相迎的迹象,外人看来,倒像是来不及反应一般。 而就在这时,一声大吼响起,伴随着猛烈呼啸的风暴。 风暴之中,无数古木被拔地扬空,扑向宙清尘的凶鸟轨迹骤变,躯体亦被翻折,下一瞬间,一个人影冲天而起,风暴亦变得更加猛烈,一声重响,可怕的风暴将凶鸟的一只羽翼生生绞断。 凶鸟一声凄鸣,挣扎着摆脱风暴,却没有暴怒还击,而是奋命的逃向远方。 现身之人身上的风旋稍息,他没有追赶,面对宙清尘,颔首道:“这位兄弟,此类凶鸟因体色气息皆与环境相近相融,最喜匿踪阴袭,还请小心为上。” 宙清尘报以微笑:“感谢兄弟仗义出手。” 看着宙清尘那淡然无波的笑意,对方稍稍一愣,随之笑了笑道:“看来是在下多管闲事了,告辞。” 说话间,一个女子身姿轻盈的来到了他的身边。 女子一头淡金色的长发,如华贵的流金一般直垂臀下,面戴有些宽大的凤翼面罩,面罩呈纯净的冰蓝色,但折射的冰芒,却在她的玉色肤华下暗淡失色。 “……”宙清尘的目光猛的定住。 “我们走吧。”云澈带着千叶影儿准备离开。 “……等等。”云澈刚转过身,宙清尘忽然出声,虽然不明显,但声音里少了几分先前的淡雅,多了几分不自然的急促。 云澈目光转回,道:“不知尊驾有何指教?” 宙清尘向前一步,随之意识到自己有些许失态,强敛目光,向云澈微微一礼,道:“在此险地萍水相逢,却得兄弟仗义出手,在下感慨万分。兄弟对此地似乎颇为熟络,在下却是首次踏入,步步忐忑,若不嫌弃,不知可否与……二位结伴而行,互为照应?” 远处,祛秽微微皱眉。 这两个人身上的玄气都在神君境四级,哪怕怀有什么异心,对宙清尘而言也不会有什么威胁。他诧异的是,以宙清尘的身份性情,加之对这场历练的决心,为什么会忽然主动想与两个来历不明的陌生人同行? 虽然对方出手相助,但,世上最复杂的便是人心,绝不能以此判定对方是善人……宙清尘不可能不明白这一点。 这时,祛秽的目光忽然定在了那个金发女子身上……随之,他移开目光,暗暗一叹。 原来如此……唉。 “这……”云澈面露迟疑。 “两位放心,”宙清尘面带微笑,身上忽然玄气释放,周围空间顿时化作一个缓慢旋转的涡流:“在下虽对此地生疏,但定不会拖二位后腿。所得机遇,在下三分取一,绝不贪多半分。” 宙清尘是个极易给人好感的人,云澈当年第一次与他相见时便深感这一点、 他的温文优雅,谦和有礼,让人难以相信他竟是神帝之子……或者,诸神域王界中,也唯有宙天神界的帝子方会有此风范。 云澈看了千叶影儿一眼,短暂思虑,然后道:“好,多一个同伴,便多一分助力少一分风险,如此,便请多加指教。” 自己主动,和对方主动,这是截然不同的两个概念。 而想要让高贵在天的宙天太子主动靠近两个偶然相遇,丝毫不知来历的神君,可以说是几乎不可能的事。 但此刻,却在云澈的面前无比轻易的实现。 原因只有一个,那便是千叶影儿……更确切的说,是那“很像”千叶影儿的金发和仙姿。 刹那一瞥,便直触他的魂底。 虽然,他是世所皆知的宙天太子,未来的宙天神帝,论及身份之尊贵,世间男儿,同辈之中无出其右。 但却有一个人,可以让这宙天太子倾慕……并卑微到尘埃。 三方神域,倾慕梵帝神女者不计其数,而论身份,论未来,宙清尘算是最与她相平相配的人之一。 但,受宙天神界传承方式所限,宙清尘虽身为太子,但需在宙虚子退位之后方能完成神力传承,他自身天赋虽然绝佳,但以神君之身,面对千叶影儿的修为、容颜、神姿、威名……却总是自惭到连呼吸都变得混乱。 身为宙天太子,他有着更多的机会见到千叶影儿。但从来都只敢远观,不敢靠近,更不敢主动上前哪怕半句言语。 或许,无人会相信,堂堂宙天太子,未来的宙天神帝,竟会在一个女子面前如此卑微。 而千叶影儿对宙清尘的印象,则只有简单的五个字: 宙天的废物。 以她的性格和行事方式,最为不屑的,便是始终秉持正道,以安定东神域秩序为己任的宙天神界。最轻视的,便是宙清尘这般清雅有礼,不见锋芒……在她面前还尽显唯诺之人。 “不知兄弟如何称呼,来自何处?” 三人合于一处,宙清尘问道……不过答案对他似乎并不是那么重要。若论出身之地,何处可及宙天神界。 “在下凌云,来自南神域风吟圣界。”云澈很是大方的道。 “风吟圣界?”宙清尘面露讶异。 “哦?莫非兄弟有所耳闻?”云澈侧目道。 “巧的很,”宙清尘微笑:“当年独身在南神域游历时,曾在风吟圣界停留数日,对那里风元素的活跃甚为惊叹,印象颇深。也难怪凌云兄弟的风暴造诣如此之高。” “哪里。”云澈谦和道:“若论修为,在下比之尊驾远远不及。方才贸然出手,定是让尊驾笑话了。” “哈哈哈,”宙清尘也笑了起来:“太初神境乃世间最大的险地,在此自顾尚且艰难,能对陌生之人仗义出手,少有人能做到。让人甚为钦佩叹服。” “在下尘清 ,出身东神域,初次踏入太初神境,还请两位多加照拂。”说完,宙清尘很是自然的侧目,看向千叶影儿:“不知这位姑娘如何称呼?” “这是在下师妹凌千影,很少入世,不善言辞,还请不要见怪。”云澈道。 “千……影。”宙清尘怔住,一时失魂。 “哦?”云澈面露疑惑。 宙清尘回神,连忙一笑,道:“凌波云梦,千影芳尘,真是个美极的名字,让人不自禁有些迷心。想来,能配上此名者,定是个绝代美人吧。” “尘兄谬赞了。”云澈笑道:“千影她很不习惯以真貌示人,还请尘兄勿要见怪。” “无怪无怪。”宙清尘微笑回应,但眼瞳深处晃过一抹失望。 远处,祛秽一直默默的看着。这是一场属于宙清尘的太初试炼,除非万不得已,他不会出手,也不会给予任何提醒,更不会干涉他的任何决定。 他本以为,千叶影儿成为云澈之奴,烙下终生污印,后又“叛逃”梵帝神界,生死不知后,他会摆脱这个“魔障”,今日看来……他依旧深陷如初。 ………… 太初神境,深处。 太垠尊者、逐流尊者,便如祛秽所言,已是深入太初神境,直近太初龙族之地。 太初龙族,太初神境最古老、亦是最强大的龙族。或许是因繁衍所限,太初之龙存在的数量并不多,远远不及西神域龙神一族,但任何一只太初之龙,哪怕是幼龙,都有着惊世绝伦的强大龙威。 这也是为什么,神界平均每十几万年,才能堪堪取得一枚太初神果。 闯入太初龙族的领地,夺取他们的守护神物,对王界而言,都是搏命之举。 但,太垠、逐流虽只有两人,却是带着颇大的信心而至。 因为他们是宙天守护者!更因他们有着强大的空间之力! 神界历史所得的六颗太初神果,有半数是为宙天神界所得,依仗的,便是其独有的空间造诣。 前方,便是太初龙族的领地,虽然还相隔很远,但骇人的龙威已是直压心魂,似乎将整片灰白的天地都笼罩其中。 而作为万灵之尊,一声龙吼,周围庞大世界的万灵皆会为之号令。哪怕一个强大的中期神主陷入此境,都是九死一生。 两人气息尽敛,无声向前。在某一个时刻,他们的身影忽然同时停滞。 那是一股无比精纯……不,是一股根本无法用任何言语来形容的异种气息。它超脱了两大守护者的认知,仿佛来自虚幻的梦境,又或来自早已不存在的神境。 它在一瞬间,便溢遍了两人的全身。两大守护者足以隔绝一切侵袭的神主之力,在它面前犹若不存在一般。 两人的五感忽然变得无比清明,被太初气息压制的灵觉亦在一瞬间清晰了许多,全身上下仿佛沐浴在不可思议的清泉之中。 两人不自禁的同时吸了一口气,然后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中深深的悸动。 “这就是……太初神果多的神息!”太垠低声道。身为守护者,他对太初神果也只闻其名,从未亲见。而这个气息,这个仿佛不该存在于世的气息,让他一瞬明白了为何它被冠以“神果”之名。 “不会错的。”逐流激动道。 他们现在还未靠近到太初龙族的领地,相隔极远,气息已是如此。无法想象,临近,乃至将之吞服,会引发怎样的神迹! 第1612章 驭龙少女(下) “不愧是神果,单凭气息,便已不负‘神’之一字。”逐流尊者道:“若能得手,便再无须担心少主的未来。” “主上亲口之言,这颗太初神果很可能已趋近完全成熟。其所蕴神力,还可能超过我们宙天史上所得的那三颗。”太垠尊者目视前方,目光灼灼:“少主的未来,便是我宙天的未来。这一次,只可成功,不可失败。” “我们没有失败的理由。”逐流尊者沉声道。 宙天神界不是要和太初龙族交手,所以绝非人越多越好。他们是最适合的两人,有着极高的空间造诣,又带出了宙天神界最强的空间宝器,加之对太初龙族领地的了解、宙天神灵对于气息的定位、先祖采得太初神果的经验…… 他们的确没有失败的理由! 尽可能的压制气息,两人距太初龙族的领地越来越近,太初神果的神息对他们躯体与灵魂的洗剂亦随着靠近愈发强烈和不可思议。 “好,就在这里。”太阴尊者停步:“太初神果的神息会在很大程度上温润龙躯龙魂,它们的灵觉也会因之而远远强过平时,不能再靠的太近。” “这个距离足够了。”逐流尊者道。 两人站定,手掌推出,身前顿时多了一口灰白色的大鼎。 此鼎名为“寰虚”,不仅是在宙天神界,在整个东神域,都是最强的空间玄器。连通宙天神界到混沌边缘的超大型次元阵,便是以其为核心载体所筑成。 两人的手同时按在大鼎上,沉默少许后,一抹微弱的白芒在鼎上缓慢浮起,逐渐的铺开一个小型的空间玄阵。 两大守护者凝聚所有精神,空间法则运转到极致,同时极力收敛外溢的气息。许久,大鼎周围的空间玄阵开始变得凝实,虽然看似很小,亦没有博大的空间气息,但,寰虚鼎加两大守护者的空间神力,可想而知这个空间玄阵绝非寻常。 “好……”无垠尊者睁开眼睛,低低出声:“已成功完成定向和定位,接下来,就要看天命了。主上说过,宙天神灵所给予的方位,偏差最大不会超过二十里。若天命所向……” “哪怕二十里,也足够了。”逐流尊者道。 “我来控阵,你去取果!记得……只取目标!” 两人的目光都变得无比凝实,随着心中的默念,他们同时踏前一步,进入玄阵之中,然后连同大鼎一起消失在了原地。 这可是太初神境的空间,要穿梭何其之难,遑论定向定距的穿梭。 但在寰虚鼎和两大守护的力量下,却是完美完成! 空间陡然切换,依旧是灰色白的世界,但陡变的气息,犹如忽然置身到了一个完全不同的世界。 无尽的龙威骤然覆下,无比的沉重,又无比的古老,如来自苍荒的远古。 与龙威同时而至的,是浓郁到仿佛来自遥远神界的神灵气息。 而且这个气息无比之近,让两大守护者惊喜到血液都一瞬停止了流动。 百丈……竟只有堪堪百丈!! 对强大的守护者而言,这个距离,几乎等同近在手际。是他们所能奢望的最好情形! 来不及激动,来不及说一个字,甚至没有看一眼周围的情形,逐流尊者蓄势已久的玄气毫无保留的猛烈爆发,整个人已如流光般飞射而去,直冲气息的所在的位置。 他的后方,太垠尊者亦玄气释放,支撑着脚下的空间玄阵。 亦是在这时,一点红芒进入了瞳孔之中。 那是一颗血红色的果实,只有指甲大小的一枚,却释放着宛若星辰的光华,将周围大片空间都映照的深红一片。 果实的周围,盘踞着大群苍灰色的巨龙。它们沉浸在浓郁的神息之中。每一枚太初神果的结成,对太初龙族而言都是天赐的奇迹,沐浴在太初神果的神息之中,所得到的不仅仅是龙息和龙魂的净化,甚至有可能就此脱胎换骨。 但,面对忽然穿空而现,又在第一个刹那扑向太初神果的逐流尊者,它们根本来不及做出反应……第一声愤怒龙吟还未响起,逐流尊者已是瞬间穿过层层龙影,手掌直取太初神果。 为了沐浴神果的神息,太初神果周围自然不会有结界隔绝,逐流尊者的手掌毫无阻滞的抓向太初神果……只要得手,气息与寰虚鼎相连的他便可瞬间返回次元阵,然后和支撑次元玄阵的太垠尊者远远遁离。 十丈……五丈……三丈……一丈…… 就在还有千分之一个刹那便可得手之时,一声龙吟,忽然在他的耳边,以及魂海中炸开。 身为宙天守护者,阅历之丰厚,认识层面之高,绝非寻常玄者可比。但此刻响起的,绝对是他一生所听到的最可怕的龙吟。 龙吟之下,他的眼前猛的一黑,前冲的躯体重重栽下,本即将碰触到太初神果的手掌亦直接抓空。 而更可怕的是,这声龙吟不仅震溃了他的灵魂,还将他与寰虚鼎之间的气息联系直接震溃! 后方,本以为已是万无一失的太垠尊者骇然失色。他猛的抬头,目光碰触到那抹蔽日龙影时,他的一双瞳眸顿时如遭针刺,口中颤栗失声:“太……太初龙帝!” 太初龙帝,太初龙族的帝王,亦是整个太初神境的最强之龙! 而被冠以“帝”之一字,亦在告知世人一个可怕的事实。它的实力,堪比神界的神帝! 既入太初龙族的领地,自然会有遭遇到太初龙帝的可能。但,太垠、逐流两大守护者做了完全的准备,用了最强大的空间手段,所传送的位置,更是距太初神果极其之近……哪怕是太初龙帝,面对毫无预兆,骤然出现的他们,也不可能如此之迅的做出反应。 但,它不但就在太初神果之侧,而且竟在这无比突然,又比刹那流光还要短暂的时间下,发出了如此可怕的震魂龙吟! 这种情境,分明像是早已知晓他们会在此刻到来,已在蓄势等待一般! 但这种事,怎么可能存在!?传送和奇袭都在刹那之间,他们之前无比谨慎的离得很远,也根本没有被太初之龙所察觉! 逐流尊者栽落在地,大片的愤怒龙吟亦在这时响起,震荡的空间与苍穹剧烈颤栗,无数的强大龙息已在这时死死的锁定两人……尤其是距离太初神果极近的逐流尊者。 “走!!” 穿魂的大吼让刹那魂溃的逐流尊者猛然清醒……虽然,太初神果近在咫尺,但他清楚,最好的,甚至可能是唯一的机会已彻底丧失,若再强行出手,不但取到太初神果的可能性微乎其微,性命也很可能会搭在这里! 即使他是宙天守护者! 一声低吼,逐流尊者瞬身而起,手中已多了一把闪耀异种光芒的扇子,扇开之时,那些压制在他身上的龙息如实质的绳索般被一切而断,他没有丝毫恋战之意,空间之力极速凝聚,便要传送至太垠之侧。 但这时,天穹般的龙威猛然罩下,周围空间顿时封锁,逐流尊者只穿梭了不到三十丈之距,便被生生阻下。 这个空间穿梭非是来自玄器,而是逐流尊者自身的空间之力。太初神境空间的穿梭,哪怕是很短的距离,也需要极其之巨的消耗。 空间穿梭被以这种无比霸道的方式强行封止,毫无疑问造成空间之力的急剧崩乱,逐流尊者全身剧晃,险些喷出一口血来。 这口气还未能缓下,太初龙帝已俯空而下,龙威骇世! 周围太初众龙没有逼近,反而全部退离。 龙帝出手,它们的力量干涉,只会是对龙帝天威的亵渎! 龙帝之威,何其恐怖,覆下的那一刹那,逐流尊者清楚感觉到自己的五脏六腑都被狠狠扭曲……太初龙帝之名,他怎可能不知。他没想到,自己到来这里的第一个瞬间,便遭遇了太初龙帝。 更没有想到,本该是让对方措手不及的他们,竟是一上来便遭遇了措手不及。那一声龙吟,让他们直接从自以为的主动直接陷入被动。 太初龙帝的强大本就非他们合力所能及,在它面前落于被动,纵然他们是宙天守护者,也可能被葬入死亡深渊。 一只巨大龙爪从天而覆,龙威之下,霎时地裂天崩,万物湮灭,唯有那枚太初神果在灾难之力下依旧安静闪耀,毫发无伤。 轰!! 逐流尊者不得不双手擎空,硬撼龙威,毁天灭地的气爆之下,他勉强阻住龙爪,但口中亦狂喷一口鲜血,他猛的抬头,嘶声吼道:“快走,不要管我!!” 他与寰虚鼎的气息联系被强行摧断,玄气大乱之下又遭龙帝镇压,周围还有无数太初之龙环绕,逃走的可能已是微乎其微。而玄阵中的太垠尊者可随时遁离,若强行救他,很可能连他也被卷入此劫。 “逐流!”太垠尊者同样大吼出声,刹那犹豫后,却是脱离玄阵,骤扑前方,一只巨型手印在空中张开,直轰龙爪。 力量再一次猛烈碰撞,龙帝之爪被堪堪震开,逐流尊者和太垠尊者也向不同的方向横飞而去。 脱离龙爪镇压,逐流尊者终得短暂喘息之机。他快速凝心聚力,运转空间法则……但意念才刚刚聚起,他的魂海之中,忽然现出了一只恐怖的苍狼之影,带着一瞬间溢满全身的寒意。 他艰难转首,一道巨大狼影赫然在他的头顶之上,张开着千丈血口,以及闪烁着苍蓝与黑暗光华交错的恐怖狼牙。 “天……狼……” 脑海中只来得及闪现这两个字眼,他的躯体已被狼影噬没。 逐流尊者被重轰在地,那一道血箭在空中足足拖了十几丈。而在他身体触地的刹那,龙爪已再次罩下,毫无怜悯压覆在他的身上。 太初大地顿时夸张的崩裂,整个太初龙族的领地都卷起了骇人的空间风暴,可想而知这一爪之威。 龙爪抬起,破败的大地中心,是全身骨头断裂近半的逐流尊者,他遍体是血,但,身为一个八级神主,又岂会如此容易溃败。 涣散的瞳中神光再次凝聚……但就在这时,太初龙帝的龙首之上,忽然跃下一抹娇小的彩影。 那似乎是一个少女身影,潋滟的彩华一闪而过,便已经被耀眼的苍蓝神光所笼罩,一把足有丈长的巨剑骤轰而下,带着一声震天颤地的天狼怒吼。 其威其势,竟几乎不下于龙帝的震世龙吟! “你……是……” 逐流尊者口中只来得及溢出两个字,苍蓝巨剑已轰落在他的心口,直贯而入,如穿朽木,将这个宙天守护者的神主之躯无情的钉在了破败的太初之地上。 砰!! 下一瞬间,剑身所贯穿的神主之躯猛烈爆开,但碎尸血浆尚且飞散,便已直接被湮灭当空,化作世间最微小的飞尘。 第1613章 异化天狼 “逐流!!” 太垠尊者的嘶叫声被吞没于经久不散的灾难风暴之中。 宙天守护者,它不仅仅是宙天神界的基石,更是宙天神界的灵魂和耀世的象征。 当年折损两大守护者,已是让宙天遭遇重创,至今都未能寻到适合的继承者。但那次是遭遇了邪婴,世间最大的异端,那样的损失并非不可承受。 但今日,这个没有了魔帝,没有了邪婴的世界,一个宙天守护者,就这么葬身在了他的眼前。 葬身在了那把他明明熟悉……却此刻又无比陌生的苍蓝巨剑下。 天狼圣剑,属于星神界天狼星神的本命神剑。它的强大毋庸置疑,但在他的认知,在当世任何人的认知中,它都不可能如此轻易的葬灭一个宙天守护者! 视线穿过依旧在肆虐的毁灭风暴,太垠尊者看到了一抹玲珑纤柔的女孩身影。那身彩色的裙裳,是她生母在离世前亲手所织,是留给她的唯一礼物,所以,在她可以将它穿在身上时,她便不愿再长大,哪怕继承了天狼神力,也宁肯舍弃有着强大守护神力的天狼战甲。 于是,那身彩衣从很多年前开始,便已无形间成为了她身份的象征。 天狼星神……彩脂。 太垠尊者的瞳孔放大到了极限的边缘……他一眼认出了对方的身份。但,身为宙天守护者,他算是世上最了解星神的一类人,这个新生的天狼星神,虽然号称和天狼神力有着极高的契合度,但她继承神力,一共也才十年出头而已。 而天狼神力,是公认十二星神中最强,但觉醒最难、最慢的星神之力。 当年,刚刚继承神力的彩脂,经常会跑去宙天界,宙虚子对她也很是喜爱。那时的彩脂毫无疑问是十二星神中最弱的星神。哪怕她与天狼神力的契合度再高,短短数年……甚至数十年,也不该有太大的变化。 但,此刻面对她,他的心脏在惊栗,他的身体在不受控制的发抖……哪怕比她身影还要庞大的巨剑之侧,是属于另一个宙天守护者的葬命飞尘。 虽然,逐流尊者是被太初龙帝击溃力量并创伤在先,但他毕竟是宙天守护者,是世上最难葬灭的人之一,却被一剑轰灭……而能将守护者之躯在力溃之下一击毁尽,除非,力量层面达到……十级神主的层面! 哪怕在整个宙天神界,也唯有宙天神帝和太宇尊者两人居于这等层面。 哪怕当年鼎盛的星神界,也唯有星神帝星绝空一人。 她……明明本该只是“幼狼”的天狼星神……难道…… 不……不可能……这世上怎么会有如此荒谬的事! 有着至高实力和阅历,一生经历风浪无数的太垠尊者,在此刻惊骇到了忘记马上遁离。 而在他终于回魂的刹那,那道葬灭逐流尊者的剑威已重重压覆在他的身上,让他再无法喘息。他的视线之中,出现了一道扑咬而至的苍狼之影。 瞬间,他的五感中除了狼影,再无其他。仿佛下一瞬间,他的这个世界,都会被撕碎摧灭。 而让他心魂再次惊悸的是,这道天狼神影,它的狼瞳之中闪耀的却不是纯粹的苍蓝之影,而是混杂着幽寂的黑光! 魔……变!? 这两个字骤闪过他的意识,躯体已先于意识飞起,宙天神力如被从梦中惊醒的野兽,无比猛烈的释放。 他当年未参与邪婴之战,他已经不记得自己有多久没有如此毫无保留的释放全力。 宙天神力之下,太垠尊者的身前瞬间叠起数十道防御玄阵……没错,他的所有力量都用来防御。逐流尊者被一剑葬身的画面犹在眼前,而哪怕她依旧是当年的天狼星神,旁边,还有一个他绝对不可能匹敌的太初龙帝,他不可能战,唯有逃! 毁灭风暴再次轰裂,太垠尊者的防御玄阵转眼溃散大半,他的脸色陡然苍白,险些当场喷出一口血来。 而这一剑之下,他最后的侥幸也就此溃散。 因为这股他正在亲身承受的天狼剑威,竟真的已达到了他刚才所想,却又无法相信的那个层面! 分明已堪比……不,很可能,已超越了上一个天狼星神,那个为世所瞩目的天狼溪苏! 怎…么…会…有…这…种…事!! 太垠尊者惊而不乱,手势瞬变,身形借力后移,并快速抓起寰虚鼎。 但空间神力刚刚运转,周围的空间便陡然被无比霸道的封锁,无上龙威紧接着天狼神力覆下。 瞳孔收缩间,太垠尊者不得不强行收力,在大吼之中被迫硬撼龙帝之力。 轰隆! 天地翻覆,太垠尊者被一瞬轰退数里,虽然依旧昂然而立,七窍中却是血沫飞溅。但,他不可能有丝毫的疗伤与喘息之机,因为两股远胜他的力量已同时将他死死罩缚,周围群龙起舞,封锁了他所有可能的退路。 “异族的人类,带着你的贪婪,永远埋葬此地吧!” 龙帝审判一般的低吟响彻于苍穹。这里是太初龙族的领地,龙帝现身,又加一个强大到超越认知的魔化天狼。哪怕对一个强大的宙天守护者而言,亦是绝地。 ———— 砰! 宙天神界,宙虚子全身一晃,伸手扶住前额,脸色一阵惨白。 他身前的太宇尊者迅速上前,沉声道:“主上,发生了何事?” 宙虚子气息混乱,许久,才直起身体,发出虚软的声音:“逐流……死了。” 太初神境独立存在,灵魂联系亦与外界完全隔绝。但,宙天神界这等存在毕竟不能以常理论, “什么!?”太宇尊者大惊失色:“谁?是谁?难道……失手了?” 宙天神帝摇头,以神界与太初神境之隔,能感应到死亡已是极限,不可能回传其他的灵魂讯息。 他的脸上持续不见血色,守护者死亡,对宙天神界而言,再没有比这更大的灾难。他喃喃道:“以他们的空间神力,加上寰虚鼎,就算失手,也该全身而退……” “或有可能,太初龙帝刚好守护在神果之侧?”太宇尊者道。 宙天神帝闭目,然后忽然道:“寰虚鼎由太垠主控,就算真的遭遇太初龙帝,他也定不会有事。但他们的另一个任务是暗中保护清尘,这让我难以心安。” “太宇,你立刻亲身前往太初神境,取消试炼,将清尘带回!” “是!”太宇领命,迅速折身而去。 ———— 太垠尊者第一次真正知晓何为噩梦与绝望。 太初神境的最强之龙,魔化的天狼星神,他面对其一,都将无比吃力,两者的合力之下,这个强大的宙天守护者堪堪支撑了十数息,便已是全面溃败,狂暴的天狼神力和霸道的龙帝之力疯狂的轰落在他的身上。 砰! 他被龙帝之爪重击后背,身体狠狠砸入地面之下。 轰! 他被一股巨力从大地中仰起,一道绝情狼影直接贯体而过,在他身上崩开数十道裂痕,血肉飞溅。 轰!!! 喉中的血箭才堪堪喷出,他已再次被龙爪轰落,五脏剧裂。 他就像是一片被卷入暴风的枯叶,被肆意的摧残绞灭,没有了哪怕丁点的反抗之力。 砰……他一直死死持于手中的寰虚鼎脱手飞出,远远砸落。 彩脂目光冷寂的像是葬灭过亿万生灵的黑暗深渊,面对全身已残破到惨不忍睹的太垠尊者,瞳眸之中依旧没有丝毫的怜悯,小小的手儿一推,天狼圣剑带着灭世魔威飞出,直轰坠落中的太垠尊者。 以太垠尊者如今的状态,很可能会被一剑断体。 太垠尊者已明显涣散的瞳眸闪过暗淡的光华,千疮百孔的躯体在威压之下依旧堪堪扭转。 嚓!! 天狼圣剑擦体而过,没有贯穿太垠尊者的躯体,却带起了他早已鲜血淋淋的右臂。 整只右臂脱体而碎,化作漫空飞散的血沫。 砰! 太垠尊者砸落在地,他全身浴血,气若游丝,但并没有昏迷,两只眼睛死死瞪大,却唯有灰暗与绝望。身体在不断的抽搐痉挛……任何人看到他此时的样子,都断不会相信他竟是宙天神界的守护者,一个立于玄道之巅的九级神主。 许久,他都再无法站起,最后的气息,也在以相当之快的速度逐渐离散。 风暴渐歇,天狼圣剑飞回彩脂的手中,她螓首微抬,看了一眼太初龙帝……就是她这一眼,太初龙帝收回了它的骇世龙威,交由她来处决这个入侵者,亦是她怨恨的人。 彩脂缓步向前,站在了太垠尊者前方,漠然看着这个虽还睁着眼睛,但或许已经没有了意识的守护者,天狼圣剑缓缓抬起。 而就在这时,远方那尊从太垠手里脱手飞落的寰虚鼎闪烁了一抹微弱的神芒。 一瞬,太垠尊者消失在了原地,在同一个瞬间,出现在了太初神果的下方。 看似奄奄一息,意识几无的太垠尊者忽然飞身而起,浴血的左臂在周围众龙的措手不及间抓向了太初神果。那股特殊的宙天神力将太初神果无比轻易而又完好的取下。 彩脂猛然转身,暴怒的天狼神力再次爆发,重覆其身……但,寰虚鼎亦在这时重新出现了太垠尊者的手中。 陡然的变故,电光火石的一瞬间之下,太初龙帝已根本来不及封锁空间,龙威堪堪覆下,寰虚鼎与太垠尊者已同时消失,再无气息,唯余一个随之崩散,但溢动着高等空间法则的玄阵。 太垠……守护者,终究是守护者。 愤怒的龙吟响彻在已没有了神果气息的大地上,一道道真龙灵觉极力释放,却无法寻到任何的痕迹与气息。 天狼圣剑消失在彩脂的手中,没有慌乱,没有愤怒,她转过身,看向遥远的南方。 “我的主人,”她的魂海之中,响起一个有着无上威严的声音:“你如此怨恨于他,又为何要故意让他取走神果?” 没有任何的回应,她已飞身而起,直赴南方。 第1614章 善恶 砰! 又一只巨型玄兽被云澈和宙清尘合力轰杀,千叶影儿向前,手指一划,无比熟练的将其气息未散的玄丹完好取出,直接收起。 “千影姑娘的手法漂亮的很,看来两位的确经常来此。”宙清尘赞叹道。这已经不知是他第多少次夸赞千叶影儿……虽然从来没有得到过她任何的回应。 “取玄丹这种事,她的确做的不错。”云澈口中似乎也在赞许,却是听的千叶影儿冷冷一哼。 “说起来,尘兄第一次到来此地,却无论何等资源都分毫不取,眼中也毫无欲念。”云澈微微一笑,看着宙清尘道:“单说这些神君古兽,其皮毛亦是无价之珍,却丝毫不能入尘兄之眼,看来尘兄的出身定是高贵非常。” 宙清尘微笑,他没有否认,目光又不自禁的瞥向了千叶影儿,看着她的背影道:“我与凌兄弟意气相投,相处甚欢,实不想欺瞒。论及出身,我的确称得上‘高贵’二字。但,再高贵的出身,身体也都是由血骨皮肉堆彻而成,灵魂也塞满了相同的七情六欲,本质上,又有何分别。” “相反,我倒是有些羡慕凌兄弟。” “羡慕我?”云澈侧目。 宙清尘笑了笑,没有回答,但眼神微微飘忽。 “莫非,尘兄是羡慕我身边有一个这样的女子相陪?”云澈忽然道,脸上似笑非笑。 宙清尘的神情猛的怔住。 “我先前一直好奇,如尘兄这般修为高绝,一言一行皆高贵非凡的人,为何会主动要与我们同行。”云澈笑着道:“后来我注意到,尘兄的目光,总会是有意无意的落在千影身上,每次遭遇太初玄兽,尘兄出手时,都会第一时间封死她所在的方位,以免她遭遇任何可能的危险。” “而且……”感觉到宙清尘稍稍局促了些许的气息,云澈暗中冷然,继续道:“尘兄对她的夸赞,未免也太多了。” 宙清尘避过目光,随之笑着摇头:“凌兄弟真是心细如发,让你笑话了。” “这么说来,尘兄还真是对她有意?”云澈面露讶异,斜了一眼千叶影儿,而后者离的很远,似乎并不会听到他们在说什么。 宙清尘却是摇头,随之忽然仰首望天,幽幽一叹,道:“凌兄弟,你觉得……这世上最难的事是什么?” 云澈没有回答,很是随意的道:“这个问题,不同的人有不同的回答,我想先听听尘兄的答案。” 宙清尘闭上眼睛,声音变得有着绵长:“我的出身颇为特别,很小的时候,我就被告知有着和其他人完全不一样的身份,但同时亦将背负着‘使命’。我的人生中,最重要的东西,是‘正道’,而最不该有的,便是‘**’。” 云澈:“……” “也是因此,我一直都是个**感极低的人,对待一切都唯有平和,对任何形式的争斗都难有兴趣。” “后来,我到了婚配之龄,我的父王、族人为我找了很多的人选,但……或许是因修心所致,我对女子始终无感,哪怕偶有好感,转目便会忘怀消散。我本以为会一直如此,直到有一天,我见到了一个人……” “凌兄弟,”宙清尘问道:“你相信……这个世界上,存在着让你只需一眼,便会铭心一生的人吗?” “不信。”云澈没有任何犹豫的回答。 当年,他坠落栖凤谷,昏迷前对凤雪児的惊鸿一瞥……轮回禁地,神曦散去光雾刹那的心堕魂离…… 曾经有过,且一生都会刻印心间。但她们都不在了……而以后不会再有,永远也不会再有。 “我曾经也不相信,但那个人……”宙清尘的声音出现了轻微的战栗,他的五官亦在不自觉的收紧:“我只是远远的看了她一眼,却像是忽然坠入了永远无法醒来的梦魇一样。” “是么?”云澈道,似乎不以为然。 “凌兄弟,我明白这些话听来有些可笑。”宙清尘道:“但……若有一天,你窥到一眼她的真颜,你就会明白这种‘梦魇’是什么。即使……她没有一丝的笑颜,那双眼睛只有冷漠,甚至还有一些的嘲弄,依旧会将你永远禁锢在‘梦魇’之中,任何人都无法逃脱。” “这样啊……”云澈伸手触了触下巴:“如此说来,对尘兄而言,世上最难的事,就是释怀这个人?” “对。”宙清尘道:“我曾经试过无数种方法,却无论如何都无法摆脱。即使她某一天竟成为……” 他的话戛然而止。 云澈微笑道:“能让尘兄这样的人物如此,我着实好奇那个女子到底祸水成什么样子。” “我反倒希望凌兄弟永远不要见到她。遇到心悦之人是幸事,而遇到她……却是劫难。”宙清尘吐了一口气,然后说了一句很轻的话:“这个世上,也从来没有人配得上她,哪怕只是她的一眼温情。” “并不一定。有些女子,只是看似傲慢而已,实则嘛……”云澈双手枕在脑后,一脸笑眯眯,后面的说却没有说出来。 宙清尘笑着摇头,目光远远看着千叶影儿:“千影姑娘和她有颇多相似之处,所以就不自禁的想要多看她一段时间。也算是一种……” 他自嘲的笑了笑:“些许可怜的寄托吧。” “原来如此。”云澈道:“不过,我对她一直疏于调教,在外很是不懂礼数,尘兄勿怪。” “无妨。”宙清尘道:“对不相识,却主动接近之人,当保持这样的疏远和戒心。而且……就连这一点上,她们也同样有一点相像。” 远处,千叶影儿看着前方,灵觉默然搜寻着宙天守护者的气息,宙清尘的声音清晰的被她收入耳中,但她没有对之有任何的反应,哪怕一声冷哼。 远处,祛秽一直远远的跟着他们。他感觉到云澈和千叶影儿对宙清尘没有任何的企图,反而保持着距离和戒心,这反倒让他彻底放下心来……毕竟,是宙清尘主动要和他们同行。 宙清尘的话,他同样听在耳中,自言自语道:“梵帝的妖女,当真是害人不浅,希望她真的已经死了。” 宙清尘回神,似乎不想再这件事上继续下去,转移话题道:“凌兄弟,对你而言,这世上最难的事又是什么?” 云澈闭目,道:“大概是分清善与恶吧。” “哦?”宙清尘面现疑惑:“凌兄弟为何会纠结于此?” “对尘兄而言,何为善恶?”云澈反问。 宙清尘想了想,道:“善有很多种,雨露仁心,皆为善。世有无数小善,而大善却鲜少有之。” “尘兄眼中的大善,是指什么?”云澈看似随意的问道。 “我有一敬重之人,”宙清尘有些感怀的道:“他为保世之安宁,不许逆己原则,毁己承诺,污己清誉,甚至曾要对方取己之命来平息其愤,这是我生平至此,所目睹过的最大的大善。或许这个世上,再无人可做到如他这般。” “那恶呢?”云澈问。 “恶亦有万万千千。”宙清尘道:“父亲曾教导于我,世无纯粹的恶,很多恶可以被扼杀于萌芽,很多恶可以被感化救赎。不过,要说不可存世的恶,当属北域魔人。” 宙清尘这番话,云澈真是一丁点都不觉得奇怪,他转目道:“这么说来,对尘兄而言,魔人便意味着不可容世的恶?” “那是当然。”宙清尘道:“魔人是被扭曲了人性的异端,黑暗玄力亦是不该存在的负面之力。若世上能永远抹去黑暗玄力的存在,再无魔物魔人,不知会少多少的阴暗和劫难。” 他看了云澈一眼:“凌兄弟难道不如此认为?” 他的话意显然在说……这不是最基本的认知和常识吗?你为何会有这种疑惑? 云澈笑了笑道:“我忽然想到一个有趣的问题,你说……一个拯救了世界的魔人,他算是恶人呢,还是善人呢?” “哈哈哈哈,”宙清尘笑了起来:“的确是个有趣的问题……” 只是话刚出口,他笑声忽止,神情一下子变得有些复杂……他想到了一个人,然后用很轻的声音道:“魔人。是不可能有救世的善念的。但一个救世的人如果堕落成了魔人,那么,他更不能被容世。因为,他会比普通的魔人更可怕。为善时能救世,为魔时,说不定就能祸世。” “原来如此。”云澈点头,似乎在认同他的话,笑呵呵的道:“看来,只要要成了魔人,无论他曾经做过什么,都是决不能存世的异端。尘兄之所见,深得我心。” “说起来,”云澈接着道:“听闻这两年,东神域一直都在全力追剿一个名为‘云澈’的魔人。他曾是你们东神域的天之骄子,连我在南神域都听过他的声名,但他再怎么骄子,也终究只是一个后起小辈,而为了追剿他,听闻东神域各大王界都不惜倾巢而出,这到底是为何?” 宙清尘脸色稍紧,他并不想回答这个问题,甚至不想回忆起云澈这个人。 而就在这时,云澈和千叶影儿的眉梢同时猛的一动。 一个层面极其之高,却又格外虚弱的气息正快速飞至,从气息和飞行诡异上感知……对方似乎受了重伤。 远处,祛秽尊者面色陡变……只有一道气息,而且无比的虚弱,还带着极重的血腥气,一股森然寒意瞬间袭遍他的全身,他哪顾的上隐匿,一瞬间玄力全开,以最快的速度冲上。 祛秽忽然现身全速远去,面色骇人,宙清尘也在这时忽然察知到了那个气息的到来,他同样脸色骤变,低念一声“太垠叔叔”,然后顾不得其他,猛的飞身而起,紧随祛秽之后。 “哎……尘兄,你去哪里?”云澈一声叫喊,他和千叶影儿的气息刹那交流,然后很自然的起身飞起,以并不快的速度跟在了后方。 太垠尊者全身是血,大半的骨肉裸露在外,像是被人千刀万剐后又浸泡入了炼狱血池,整只右臂更是完全消失在了躯体上……但,他毕竟是宙天守护者,哪怕凄惨至此,一路之上那些想要近身的太初玄兽也全部葬身在他的手下。 他手中牢牢持握着寰虚鼎,以防任何意外的出现,终于,他拖着残躯,来到了祛秽和宙清尘的所在。 远远看到了那个血红的身影,祛秽的身型死死的定在了那里,若不是那独有的守护者气息,他无论如何都无法相信,那竟是太垠……宙天神界排位第六的守护者! “太垠……”直到近在咫尺,祛秽才终于生生回魂,然后沉声道:“发生了什么事?逐流尊者呢?” 太垠尊者重缓一口气,然后快速吞下数滴灵液,剧烈喘息间,一时无暇开口。 “太垠叔叔!!” 宙清尘仓惶的声音遥遥传来,随之身影冲至,看到太垠的样子,一下子愣在了那里,和祛秽一样,根本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太垠静默的压制伤势,好一会儿才睁开眼睛……视线之中,他看到两个人影远远而落,满脸疑惑的看着这边。 “放心,他们不是敌人。”祛秽双手攥紧,又一次问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逐流尊者他……难道……” 两个四级神君,哪怕是死敌,都不可能有丁点的威胁。太垠尊者长长的吐了一口气,缓声道:“逐流……陨了。” “什……什么!?”祛秽和宙清尘同时身体剧晃。 陨落一名守护者,这对宙天神界,对东神域乃至整个神界意味着什么,他们无比清楚。 “不过,”太垠一边调整气息,一边急促的道:“幸不辱命……献给太子的礼物已经得手,我们马上回去……快走!” 得手……太初神果得手! 在逐流已陨的噩耗下,这无疑是个巨大的安慰。祛秽迅速颔首:“好!” 没有刹那耽搁,他手掌一挥,一个十丈来长的小型玄舟出现,他一把抓起宙清尘,道:“走!其他的事,回去再说。” 而云澈和千叶影儿的眼神在这时同时微变。 宙天从太初龙族手中取到了太初神果,这无疑是他们想要看到的结果,也是云澈设计接近宙清尘的原因。 但得手后的发展却和他们预想的完全不同。 原本,两大守护者若能取到太初神果,得手归来时,巨大的好奇心,定会让祛秽和宙清尘想要马上一睹神果的真颜和沐浴它的独有气息,甚至有可能,他们会直接将神果就此交给宙清尘。 而有两大守护者在侧,谁又能在这个过程中将之夺走。 这是云澈和千叶影儿最好,也是唯一的机会……他们已经离得足够近,且两个宙天守护者怎么可能对区区两个四级神君有什么戒心。 但,死了一个守护者,自身又受到重创,太垠尊者的危机意识明显达到了极致,不但要马上离开太初神境,而且完全没有将神果拿出的意思。 因为太初神果在他身上是最安全的,哪怕他已重伤至此,修为也远胜宙清尘和祛秽,何况他还有寰虚鼎在手。 “我明白了。”宙清尘也肃然颔首,道:“容我先向两位新友道个别。” 说完,他转身抬手,快速说道:“凌兄弟,千影姑娘,适有急事,需马上离开,他日两位若往东神域,或有再见之期。” 他的目光在千叶影儿身上停留了整整一息,才终于回身,准备离开。 云澈点头,脚步轻轻向前……但他的手却被千叶影儿瞬间抓住。 “我们不是太垠的对手。”千叶影儿低低的道:“宙天的守护者,可远比你想象的可怕的多。就算现在这个样子……一样有将我们反扑至死的能力!” 第1615章 强杀太垠 宙天守护者的实力,千叶无疑要比云澈清楚的多。 云澈没有怀疑千叶影儿的话,但他眼瞳深处的那抹幽光却没有就此消逝,反而变得更加幽暗。 “看来,只能劫持了。”千叶影儿低低传音:“虽然……” 她的耳中,忽然传来云澈的声音:“控住宙清尘和祛秽。” 声音一落,千叶影儿尚未来得及作出任何回应,身边的云澈忽然爆冲而出,瞬间爆发的力量如一座崩塌的火山,将千叶影儿都狠狠震开。 邪神境关的开启只需一瞬,论及瞬间爆发力,可以说当世无人能与云澈相比,他整个人顿如刹那流光,直冲正欲飞入玄舟的太垠尊者。 这忽然的变故,连千叶影儿都措手不及,遑论太垠、祛秽、宙清尘三人。而如此之近的距离,超出认知界限的瞬爆,怕是全盛状态的太垠,都不一定能来得及作出反应。 劫天魔帝剑带着闪现的幽光,穿刺空间,直中猝然回身的太垠尊者。 轰!! 黑暗玄光炸裂,将愕然中的祛秽和宙清尘远远轰飞。 劫天魔帝剑正中太垠尊者的胸口……在极重伤势,又毫无防备下遭此重击,剑尖却是死死的停滞在了太垠的胸口,没能将他的躯体贯穿。 这一幕,清清楚楚的告诉着云澈守护者这等人物都是一群何其可怕的怪物。 本就创伤遍体的太垠在这一剑下,口中、全身同时喷开大片的血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让太垠一双眼珠放大到近乎炸裂,一只完全染血的手掌也在这时死死抓在了漆黑的剑身之上。 同一个刹那,千叶影儿的玄气也再不压制,猛然出手,一瞬近到宙清尘之前,腰间金芒飞出,如一道细长的金蛇,将宙清尘牢牢缠绕。 未承传承的宙清尘有如今修为,绝对称得上是天之骄子。但他面对释放全力的千叶影儿,哪有丁点挣扎抗争的可能,被金芒缠身之时,他的玄气亦被完全封锁,稍一挣扎,金芒便已直入骨肉,让他发出痛苦的哀吼。 “清尘!”太垠尊者一声嘶叫,在目光接触到那抹金芒之时,刹那放大的瞳孔又猛烈收缩:“神……谕!” 轰——— 守护者的力量爆发,虽然是极度重伤下的残力,但依旧如天灾一般恐怖,沿着劫天魔帝剑直轰云澈之身,将他连人带剑重重震飞。 没有半口喘息,更没有试图去救宙清尘。太垠尊者在变故和惊骇之下,却做出着冷静到可怕的选择,那无比珍贵的守护者精血被他瞬间祭出,让他的残躯爆发出一股恐怖绝伦的力量,直取被震开的云澈。 虽然他不知千叶影儿先前是如此做到连他都瞒过的隐藏,但她方才爆发的玄气,是惊人的中期神主。那把将宙清尘全身缠绕,有着“神谕”之名的梵金软剑,是属于梵帝神界的神遗之器,亦是千叶影儿的身份象征! 被神谕锁身,千叶影儿只需一个意念,便可将宙清尘的身躯绞碎,难有将他强行救出的可能。 那么,最好的选择,就是不惜代价,反劫持这个与她同行之人! 一个宙天守护者,九级神主,竟面对一个四级神君献祭精血,这简直无法理解的一幕,太垠尊者却是刹那抉择,毫不犹豫! 那一刻,如有一道星河爆裂,骇世的气息让控住宙清尘的千叶影儿惊然回首。 她刚刚才警告云澈哪怕太垠重伤至此,他们也绝非敌手!她想不通,云澈为何要对太垠尊者强行出手!明明只需直接劫持宙清尘便可! 他如此,反倒有可能将自己强行送到太垠手上! 宙天守护者献祭精血的决绝之力,尚未临近和爆发,已是让云澈彻底窒息。他毫无畏惧,脸上反而现出一抹让人见之心悸的疯狂,因为这正是他想要的结果! 手中劫天魔帝剑轻描淡写的挥出,迎向这眼前堪称世间最高层面的力量。 月挽星回! 劫天剑前,元素崩乱,法则逆反,太垠尊者以折损精血为代价释放的力量猛然反逆,直中太垠之身。 月挽星回最恐怖之处不是它的强制反震,而是力量逆反的刹那,正是对方力量释放,自身防御最弱,也最不可能有防备之时,何况太垠尊者是重伤加献祭精血! 一声爆鸣,天崩地裂。面对这完全违背常理认识的一幕,太垠尊者连一丝惊恐都来不及生出,便已被自己的力量狠狠轰中,无数道可以摧山断海的力量洪流疯狂的涌入他的躯体,在他的体内冲撞、肆虐,无情毁灭着他仅剩的惨命。 寰虚鼎亦脱手飞出,连灵魂联系都一时中断。 “太垠!!”本欲冲向宙清尘的祛秽尊者顿时骇得肝胆欲裂。 太垠尊者全身伤口尽崩,像是一个破了的血袋,而一道黑芒却在这时骤刺而至,先前被牢牢撼住的剑身此刻却是无情贯穿他的躯体,如摧朽木! “呃……啊啊……”太垠尊者喉中溢出沙哑痛苦的呻吟,他目光涣散间,已几乎看不清近在咫尺的黑影,唯有仅剩的手臂近乎本能的轰出。 轰!! 哪怕将死的守护者,亦可覆山移海,这一击将云澈直接震翻,他口中猛喷一大蓬血雾,劫天剑亦拔体而出。 但,喷洒的血雾却在空中爆燃,铺开一片金色火海,将太垠尊者瞬间埋葬,云澈被轰开的身形亦在空中硬生生的折返,以星神碎影再次闪至太垠身前,劫天剑正中心口,第二次直贯而入……于此同时,他的魂海中一声低吼: “禾菱!” 一道幽暗的绿芒沿着剑身流转,无声爆开在太垠的血肉之中。 “喝啊!!” 即使痛苦无比,太垠尊者的大吼依旧带着惊人的气势,猛烈爆发的宙天神力下,金乌炎一瞬溃灭,云澈全身剧晃,洒血飞出,只是这些漫天横洒的血流,不知是云澈之血,还是太垠之血。 砰! 云澈重重坠地,身体晃动间,却是以剑撼地,没有倒下。 遥远的前方,一个骇人的血洞印在太垠的胸口,周身的血肉如一块块凋残的破布挂在身上,触目惊心。 本就极重的伤势,被云澈反震的力量和他的两剑再度重创,换做常人……不,哪怕是一个寻常的神主,都早已毙命。 但,太垠依旧立在那里,身体绷直,气势万灵莫近。 这就是宙天的守护者,与可怕力量相匹的,是超越常人想象的强韧与生命力。 感受着太垠残余的气息,千叶影儿深深皱眉。她纤指一伸,“神谕”的剑柄回到她手上,细长的剑身依旧缠绕在宙清尘身上。 宙清尘哪怕只是微小的挣扎,都会金芒裂体,痛不欲生。他全身覆满冷汗,却是呆呆的看向千叶影儿……身为宙天太子,缠绕在身的金芒是什么,他怎会不识得。 “你……你是……”他发出痛苦的低吟,目光却是飘忽若雾。 “你是梵帝神女!”祛秽尊者骇然出声。他全身僵硬,彻底懵在那里。 千叶影儿没有看他,手指轻轻一动,血芒微闪,带起宙清尘无比凄厉的嘶吟:“太垠,要么交出神果,要么……我撕了他!” 太垠尊者置若罔闻,目光定在云澈身上,声音低缓:“金乌炎……还有那把剑……你是云澈!” “什……什么!”祛秽猛的转目,就连宙清尘的双目都骤得一凸。 云澈手掌在脸上一抹,露出真颜,却冷漠的让人目触心寒。 “你……”像是忽然坠入冥狱寒潭之中,祛秽全身有无数道冷气在疯狂窜动。 云澈,千叶影儿,这两个消失在东神域的名字,他们竟然出现在了这里! 尤其云澈……宙天神帝,乃至三方神域倾尽全力,不惜一切也要屠灭的人,现身在了他们的眼前! 不,是这段时间,他们一直都近在咫尺,近在宙清尘身际! 祛秽无法用任何言语形容这一刻的骇然惊恐。 “果…然…是…你!” 身为这些年全力追杀云澈的守护者,他们又岂会淡忘云澈的面孔。只是,两年前的云澈,明明只是初入神王,如今的气息,竟已是四级神君。 而爆发的力量,更分明逼近中期神主! 他心中之撼,无以复加! 更是忽然明白了宙天神帝为何对他如此之忌惮,为他做了一个又一个近乎丧失理智的举动。 太垠清楚的记得,当年云澈被尊为“救世神子”时,他的眼神多么的深邃温和,而今,却像是无底深渊,幽暗的让他都几乎不敢直视。 “啊啊啊啊啊啊啊!!” 一阵撕心裂肺的惨叫声陡然响起,缠绕宙清尘的金芒在他身上切开数十道断痕,千叶影儿冷冷出声:“看来,你没有听清我刚才的话。我再说最后一次,要么交出神果,要么,我送你们一地碎尸!” 太垠尊者却是面无表情,他这辈子都未承受过如此重伤,意识都在不断的模糊着,但淋血的身躯傲然而立:“我宙天之人,连天都不屈,又岂会屈于你!” “清尘若死,你们……必为之陪葬!” 字字如天钟震响,重颤心魂。 而紧随这撼魂之音的,却是云澈冰冷而嘲讽的低语:“千影,不必和他们做交易,宙天的老狗……也配!?” “今天,神果要留下,他们的命,也要全部留下!” 千叶影儿斜了他一眼。 “呵,”太垠似乎笑了:“就凭你?你真当我宙天守护者……” 声音忽然中断,他全身猝然一僵,放大的眼瞳之中,浮出两抹幽邃的绿芒。 第1616章 恶魔 “你……”太垠尊者纵然伤到极致都傲然而立的身躯忽然弯折,然后剧烈的颤抖起来,染血的面孔现出了深深的痛苦之色。 很快,不止他的眼瞳,全身流溢的血液,也分明染上了逐渐深邃的幽绿色。 正心魂惊悸的祛秽猛的转目,快速来到太垠身侧,伸手想要去扶他:“太垠尊者,怎么回……” “别过来!”太垠仓惶后退,一道气浪将祛秽强行逼开,而就是这轻微的气机牵动,却是让太垠面孔猛烈扭曲,双膝重跪在地,颤栗间再无法站起。 “毒……是毒!”太垠痛苦嘶叫。 祛秽在宙天如此多年,从未听过哪个守护者发出如此惊恐的声音。 “毒……什么毒?”祛秽的声音也跟着发抖。到了守护者这般层面,除了南神域的上古魔毒,还有什么毒能对他们造成威胁?而话刚出口,他猛然想到什么,失声道:“难道……难道是……” “天毒……珠……”太垠的身躯在蜷缩,全身的痉挛无法停止。那忽然辐射至全身,亦将绝望瞬间斥满每一个细胞、每一个毛孔的剧毒,其可怕完全超越了他毕生对毒的认知,让他一下子想到了那个最可怕,也是唯一的可能。 天毒珠……东神域谁人不知,云澈是玄天至宝天毒珠之主! “……”千叶影儿终于了然,她扫了一眼太垠的状态,张了张口,却没有说话。 她想说对方毕竟是守护者,如此太过冒险,并不会每次都这么幸运……但想到云澈对东神域,尤其是对宙天神界的恨,即将出口的话又漠然咽回。 虽然还远不到时候,但既然遇到了,那就先收点带血的利息吧! 祛秽从未见识过天毒珠的毒力,但从太垠尊者的身上,他清晰感觉到了绝望……没错,是绝望! 由宙天守护者的意志所释放的绝望! 太垠跪地的躯体似乎极力的想要站起,但随着毒息的蔓延,他的气息越来越混乱,越来越微弱,身体摇晃间,别说站起,连跪姿都开始变得格外勉强。 那可怕的剧毒,像是一头来自深渊的远古恶魔,无情吞噬着他的生命和一切。他的力量,竟无法将之驱散一丝一毫,更不要说湮灭。 天毒毒力的恢复毕竟还是太浅薄,如果太垠是全盛状态,以他的实力,即使是在体内爆开的天毒,在无外力打扰的状态下,他也可以强行撑过。 但以他如今的状态……能嗅到的,唯有死亡。 云澈抬步,缓步走向太垠和祛秽,劫天魔帝剑被他拖在身后,将地面切裂出漆黑的魔痕。 祛秽,宙天裁决者之首,太垠,宙天守护者排位第六,这两人对当年的云澈而言,是多么至高无上的存在。 但此刻,云澈的每一次踏步,都像是踏在他们灵魂中的死神脚步。 如此剧变,不过区区数年。 而他的后方,宙天太子的性命被牢牢锁在千叶影儿的手中。 何其唏嘘,何其悲哀,何其绝望。 他们没有想到能在这里碰到云澈,更做梦都想不到,他们会在转眼之下,在他手里栽到如此惨境……短短数息,却每一个瞬间都是最灰暗的噩梦。 太垠试图运转最后的残力,但气息稍动,本就极端可怕的天毒便如被触怒的恶魔,更加疯狂的吞噬绞灭他的躯体与生命。 砰! 他的上身也重重砸在了地上,毒息之下,他身下的太初大地快速消逝。他缓缓抬手,想要将寰虚鼎唤回,但意念刚动,那勉强形成的灵魂联系便已被狠狠切断。 寰虚鼎被云澈吸到了手中,黑暗魔气将其完全笼罩吞没,让太垠的意念无法侵入一丝一毫。 “想……逃?”云澈嘴角微咧,在太垠和祛秽眼中绽开一个无比阴森的冷笑。 当年,祛秽身为玄神大会的主持与监督者,云澈只是一个绝才惊艳的小辈。但如今,面对云澈临近的脚步,压迫感让他完全无法喘息,那一抹阴森冷笑所带来的恐惧,竟不啻当年的魔帝临世! 这种压迫和恐惧并非因他的实力,而是一种深郁到无法形容的灰暗与阴煞……曾经在他们眼中绝不会出现在云澈身上的东西,此刻却在他身上呈现到了极致。 “云……澈!”太垠抬起头颅,声哑如沙:“放了少主,我把神果……还有我的命都给你!” 云澈的脚步继续向前,每一步都带着死气。太垠之言,让他仿佛听到了一个笑话,嘴角的弧度更加的森然:“你的命?你的命在我眼里,低贱的还不如一条狗!也配拿来交易!?” 这无疑,是太垠这一生听过的最辱之言。他的目光收凝,撑起守护者秉承一生的傲骨:“你若不放走少主,我立刻……毁了神果!” 他话音刚落,视线中的云澈身影忽然变得虚幻,一道黑影如从黑暗虚空中射出的地狱冥刺,将他的躯体狠狠贯穿。 砰!! 重伤濒死,加之身中天毒,太垠的神躯在劫天剑下已变得如豆腐般脆弱,被一瞬贯穿,黑暗玄气带着火焰快速覆满他的全身,吞噬、灼烧着他皮肉、血骨、灵魂……一切,也催动着他体内的天毒全面爆发。 生命的最后,他的视觉恢复了短暂的清明……他看到了云澈那双近在咫尺的眼睛。 曾经有多清澈,如今,便有多幽暗。 轰……轰……… 凤凰炎与金乌炎在太垠身上蔓延,逐渐融合成可怕的绯红神炎,将太垠的躯体一点点的焚成灰烬。 后方,祛秽呆呆的立在那里,脸色苍白的像是被吸干了所有血液的干尸。看着被云澈又一次一剑穿身的太垠,他极力的想要向前将太垠救下,但他的躯体却完全僵在那里,无法向前迈动一步,唯有不断的颤抖。 身为裁决者之首,刚正到近乎绝情,从不知恐惧为何物的他,却在此刻几乎心胆破裂。 躯体被焚灭近半时,太垠最后的意识才终于消散。 一个宙天守护者,就此葬生于云澈剑下……葬身在一个寿元只有半甲子的“幼辈”之手。 砰! 太垠的残尸被云澈一剑甩开,如弃嫌恶的垃圾。随之他剑身再撩,太垠刚要崩塌的随身空间被他强行摧灭,所储之物在忽卷的空间乱流中漫天飞出。 一股如神泉润心的气息也在这时铺开在天地之间。 太初神果! 气息的来源,那抹闪耀的光华,明明只是一点,却璀璨的不啻任何天际星辰。 而就在神果光华乍现的那一刻,缠绕在宙清尘身上的梵金软剑忽然飞出,在空间掠过一道比流星还要迅疾千万倍的金痕,一瞬将神果卷起,飞回千叶影儿之侧。 神果的气息和星芒也随之消失在了千叶影儿的手中。 云澈伸出的手停在半空,然后缓缓转身……梵金软剑已再次将宙清尘缠锁,千叶影儿的气息神色也淡若幽风,仿佛方才的一切都没有发生过。 “太垠……叔叔……”宙清尘瘫躺在地,已彻底没有了挣扎。他呆呆的看着太垠只余焦肉枯骨的残尸,舌尖咬破,嘴角渗血,却无法从噩梦中醒来。 如今的混沌,是一个没有神的世界。 而若是一定要说有“神”的存在,那么,宙天守护者便是最有资格被冠以“神明”二字的人。 不仅在世人眼中,在他宙清尘眼中亦是如此。 逐流死了,他还未能回魂,太垠又死了……就死在他的眼前,在他亲眼目睹下,死在了云澈的手中! 眼前天旋地转,脑中灰白交替,连痛苦和恐惧都感觉不到了…… 目光从千叶影儿身上缓缓掠过,云澈斜了一眼定在那里,如被抽离魂魄的祛秽,口中吐出毫无感情的四个字:“你自尽吧。” “……”祛秽依旧一动不动,嘴唇稍微开合,却是发不出一丝声音。 “浪费时间。”千叶影儿一声低语,纤指一掠,霎时“神谕”飞出,一道金芒从祛秽身上一掠而过。 没有玄气爆裂的轰鸣,没有切割空间的铮鸣,几乎一丝一毫的声音都没有,当金芒飞回千叶影儿手中时,祛秽的躯体忽然错开,散成无比平整的九段,滚落在了地上,向不同的方向各自滚出了很远。 毫无挣扎。 这次,神谕直接缠束回她的腰间。而没有了神谕锁体,宙清尘依旧瘫在那里,身体不断的战栗痉挛,双瞳一片涣散。 千叶影儿转身,不屑再去看宙清尘一眼,更没有提太初神果的事,淡淡道:“你准备怎么处置他?” 她确信,云澈一定不会直接杀了宙清尘。 他心中的恨足以填满整个地狱深渊,怎么可能轻易就杀了这个宙天之子! 云澈站在宙清尘前方,俯目看着他苍白的面孔,幽寒的笑了起来:“清尘兄,你宙天养的这群狗,一个比一个不中用啊。” “废物也就算了,这血,真是低贱……又臭不可闻!” 轰!! 云澈的手掌向后一推,顿时天翻地覆,将祛秽和太垠的血迹尸骨完全湮灭在太初沙尘之中。 灵魂被毒刃狠狠扎刺,宙清尘全身激灵,双瞳一下子恢复了清明。他的身体在不受控制的抖,但精神却变得无比之冷醒,他抬头看着云澈,切齿道:“云澈,我父王说的没错,你……果然……变成了恶魔!” 他说的不是“魔人”,而是“恶魔”。 只可惜,他并不知道自己的这句话,在云澈的耳中是多么大的笑话。 云澈笑了,笑的很是平和,看上去连一丝愤怒和杀意都没有,他笑眯眯的道:“没错,我就是恶魔。在这个世界上,已经再找不出比我更恶的魔鬼了……很快,你们宙天所有人,还有整个神界,都会知道我这个魔鬼究竟会恶到何种程度。” 被云澈的双目直视,宙清尘的瞳孔不自觉的放大,再放大……他的脸上明明带着温和的笑,却让宙清尘全身上下每一个部位,每一个毛孔都在瑟缩和恐惧。 “你……杀了我吧。”宙清尘咬紧自己的牙齿,不让其发出战栗碰撞的声音:“父王对你……一直心怀愧疚自责……才想退位安修……死在你手上,父王也终于可以将这些释下……有朝一日……定会亲手将你诛灭,为我复仇!” “他……对我愧疚自责?”云澈的嘴角微微抽搐,他想笑,想要仰天狂笑。他这一生听过、见过无数的笑话,却从未有哪个笑话能让他这般恨不能狂笑上千日千夜! “对一个恶魔都心怀愧疚,你的父王,还真是伟大的让苍天都要落泪啊。”云澈伸手,抓起了宙清尘的衣领,看似平和的眼眸深处,却是两团无比狰狞的火焰在狂乱的燃烧,他的声音,也在这时变得缓慢而轻幽: “现在的我,除了黑暗的心脏和灵魂,什么都没有了。我的故土,我的亲人,我的妻女,全都没有了。” “而赐给我这一切的……你那伟大的父王,却有无数的儿孙,尤其,有你这么一个让他骄傲的儿子。” 他的面孔缓缓靠近:“你说,我该怎么报答他呢?” 第1617章 强行异化 宙清尘狠狠咬牙,面对云澈的目光,他从无从休止的颤栗中硬生生撑起三分硬气:“神域诸界,皆视下界生灵为卑微蝼蚁,灭之如割草芥。众界唯我宙天,众帝唯我父王,从不滥杀任何无辜的下界生灵!如有遭遇,还会尽力护之保之。” “你的故土……那颗名为蓝极星的下界星球,非我父王所灭,将其毁灭的,是月神帝。我父王所针对的,从来都只有你一人!” 换个人,或许会很欣赏宙清尘的言辞和他此刻的眼神。 若有旁观者,也定会为他哀叹不忿。因为无论云澈与宙天神界恩怨如何,宙清尘都是一个彻头彻尾的无辜之人。他从未做过什么,参与过什么,他只是宙虚子的儿子。 多么的无辜和哀戚……就如云澈所有的家人一样! “说得好,说的太好了。”云澈抬手,拍了拍宙清尘的头颅:“这言语,还有悲天悯人的‘气度’,和宙天老狗还真是相像。我当年,便是因为这些而为之折服,对他敬重万分。尤其是他的‘仁心’和‘承诺’,我曾以为,那是东神域最神圣,最坚不可摧的东西,啧啧……” “云澈!”千叶影儿忽然开口,语气不善:“要怎么处置他,赶紧动手。不要在一个废物身上浪费时间!” “……”宙清尘眼瞳猛颤,艰难的转首,眼角勉强碰触到千叶影儿的少许侧影:“神女,你……” “废物?他可是堂堂的宙天太子啊。”云澈笑眯眯看着宙清尘。他在自己的怨恨瞳光下依旧可以硬气,但千叶影儿一句话,竟是几乎一下子粉碎了他眼中所有的明光。 “哼!”千叶影儿冷冷一哼,始终不曾回眸瞥宙清尘哪怕一眼:“除了宙天太子这个身份,他还算个什么?他连月神界那个惨死的月神太子都不如,好歹那月玄歌还有野心有手段,而这个人……老狗的儿子,一只天真愚蠢,还自以为是清高不凡的小狗罢了。” “……”宙清尘全身猛的一晃,脸色一瞬间变得煞白,极力追寻她侧影的目光变得一片浑浊,一下子揪紧的心脏仿佛在绽开着无数的裂痕。 “作为一个誓要将神界变成黑暗地狱的人,居然在和这样一个货色浪费如此多的唇舌。”千叶影儿冷笑一声:“你的格调仅此而已?” 云澈盯她一眼:“你一天不刺我几句会死吗!” “你自己送上来的机会。”千叶影儿眉头微沉:“逐流和太垠死,宙天那边定会有所感知,这里已经不能再久留了,赶紧解决他!” “……”听着两人的对话……尤其是千叶影儿的话语,宙清尘双目,乃至灵魂的明光像是被无情击溃,他定在那里,双瞳失色,无法言语。 云澈的手按在宙清尘的头颅上,缓缓说道:“清尘兄,一个人若是成为魔人,哪怕没有做过什么,也是不能容世的罪恶异端。好好记住你说过的话,这辈子都不要忘记!” 砰! 宙清尘脑中轰鸣,意识彻底崩散,昏死过去。 “准备怎么处置他?”千叶影儿随口一问。 云澈没有说话,他手掌抬起,五指分开,一团无比幽深的黑芒在掌心凝聚,霎时间,周围世界的光线快速变暗,如黑夜骤临。 黑暗永劫?千叶影儿转目……折腾一个小小的宙清尘,为什么要用到黑暗永劫之力? 而且云澈身上永劫之力的运转,连她都感觉到一股越来越深重的压迫感。显然,这股黑暗永劫之力绝不是信手而为,而是几尽全力。 数息之后,黑暗已将云澈整个人都完全笼罩,周围数十里的光明也几乎被吞噬殆尽。 这时,云澈的手掌终于覆下,带着噬世的永劫黑芒,压覆在了宙清尘的心口,铺开的黑暗顿时将他完全吞噬。 千叶影儿心中闪过不解。以云澈 如今的实力,有一万种方法将宙清尘毁灭的丁点残渣都不会留下,没理由如此大费周章的将他噬于黑暗。 但马上,她忽然察觉,这股足以将一个初期神主都无情噬灭的黑暗之中,宙清尘的躯体却是毫发无伤,就连他的力量都没有被吞噬。 那来自劫天魔帝的黑暗之力,竟如无数道黑暗溪流,在缓缓的流入宙清尘的躯体,融入他的皮肉、血骨、经脉、玄脉、五脏、心魂…… 他的力量和意识似乎想要挣扎抗拒,但,他的实力远弱于云澈,而黑暗永劫又是魔帝层面的魔功,加之他处在昏迷状态,他的挣扎可谓卑微不堪,转眼,所有的挣扎之力与抗拒的意志,都被黑暗完全吞没。 难道是…… 他在将宙清尘……变成魔人!? 千叶影儿面露刹那的惊色。 后天成为魔人当然不是不可实现的事。在极端的负面情绪影响下,或将极为精纯的黑暗血脉与自己同化,都可后天成魔。只是前者极少出现,后者……且不说这类上古魔血在北神域都少如凤毛麟角,以神界对魔人的仇视,正常人也不会接受自己成为魔人。 而除此之外,纵以千叶影儿的认知,也从未听闻过有什么方式可以将一个人强行异化为魔人。 她成为魔人,是炼化了一滴魔帝之血。而这也是在她主动意志下完成,若她不愿,云澈想给她强行炼化都不能。 但眼前的宙清尘,他竟是在被动的……被云澈化作魔人!? 黑暗永劫,竟还有这种可怕的能力!? 宙清尘的弱是相对而言,他的修为毕竟是神君境中期。异化一个中期神君的玄力,以云澈目前的黑暗永劫之力绝不是一件轻松的事,但那种扭曲的快意却让他眼瞳在放大,手指在发抖。 嗡 半刻钟后,黑暗忽然崩散,光明以极快的速度重新覆下。 黑暗被驱散,唯有宙清尘……他的身上缠绕着一层淡淡的黑光,时隐时现。 但,这抹黑芒并非是依附,而是来源于他的躯体,他的玄脉……乃至他的灵魂! 因为他修炼一生的玄力,已被云澈以黑暗永劫,强制异化成了黑暗玄力! 黑暗永劫,和邪神诀一样不该存在于现世的逆世之力,它在云澈的身上所展现的,是一个又一个超脱认知界限的恐怖能力。 已不知多少次目睹过黑暗永劫的可怕,千叶影儿在短暂愕然后,倒也并不是那么震惊,而是盯了云澈好一会儿,忽然唇瓣一勾,露出一抹神秘莫测的淡笑:“真是恶毒啊,值得嘉奖。” 对,恶毒。 将宙清尘……堂堂宙天太子变成了一个魔人! 对宙天神帝,对宙天界……她想不出比这更恶毒的手段! 她甚至都想象不出宙天神帝在看到自己最钟爱,也是和正妻所生的唯一一个儿子成为魔人后,会出现何等精彩的反应。 云澈抓起昏迷的宙清尘,将他直接丢到祛秽之前所释出的玄舟之中。 “清尘兄,相信你一定会非常享受你接下来的人生。”云澈笑意淡淡,手掌一推,玄舟已被玄气强行催动,飞向了远方。 玄舟方才已被祛秽刻印了去向,不出意外的话,应该会脱离太初神境,飞回宙天神界。 云澈倒很是希望他的归途别出什么意外。 “宙天老狗,好好享受我送你的第一份大礼!” 默然看着玄舟飞离视野,云澈缓缓低喃:“一切,才刚刚开始。” 千叶影儿走到他身侧,道:“是留在这里,还是回北域?” 若非事关太初神果,他和千叶影儿不会 让自己暴露。而今神果到手,却让太初神境也成为了不可留之地。 毫无疑问,【m】接下来很长一段时间,宙天神界定会连同诸界全力搜寻太初神境。 而若归北神域,亦要面对劫魂和焚月两大王界的威胁。 “回北域。”云澈几乎毫无犹豫:“之前时机不到,而现在……差不多了!” “哦?”千叶影儿似笑非笑:“因为蛮荒世界丹?” 如今,蛮荒神髓和太初神果皆已在手,而记载与传说中的“蛮荒世界丹”,便是由这两者所炼成。 “蛮荒世界丹”本是来自于上古诸神时代的记载。当时,世人本以为存在于神遗记载的它不可能出现于现世。 但,自宙天太祖成功炼成蛮荒世界丹,并借助其一步登天,引领宙天界亦成为俯世王界之后,它便成了所有玄者,乃至王界都无尽渴望,却又从不敢真正奢望的神迹之物。 因为无论蛮荒神髓,还是太初神果,得其一都是天赐,何况其二。 如果,蛮荒世界丹真有传说中那般神奇,那么…… “不然呢?”云澈面无表情的反问。 “你好像高兴的太早了。”千叶影儿道:“太初神果现在在我的手上,你却好像一点都不在意,你就那么笃定我会还给你?” 云澈看她一眼,道:“那颗荒蛮世界丹里,本就有你的一半,你不需要用这么低劣的手段。” “……”千叶影儿猛的转目,眸光刹那定格,随之道:“你可知,蛮荒世界丹是何等神物!你会舍得给我一半?你当我是宙清尘那类天真的白痴吗!” “木灵王族的记忆中,有着关于蛮荒世界丹的记载。”云澈表情依旧一片平淡:“神曦也曾专门于我说起过。所以我对蛮荒世界丹的了解,应该还要远胜于你。” 千叶影儿:“……” “我的天毒毒灵,她完整的知道炼制蛮荒世界丹的方法。借助天毒珠的淬炼之力,即将在我手中出现的蛮荒世界丹,绝非曾在神界历史出现的那颗可比。哪怕只是一半,其神力也将远胜之!” “那又如何?”千叶影儿美眸微眯:“没有人可以抵挡蛮荒世界丹的诱惑。尤其是做梦都在想着复仇的你。我可是一点都不相信你会给我一半!” “作为我的工具,你没有质疑的资格!”云澈声音微寒:“另外,你好像忘了一件事。” “我的玄力在爆发后可匹敌神主境,但我的玄脉,终究只是神君境,如今根本不可能承受得起蛮荒世界丹的药力,但你却可以。” “这次重返北神域,我准备直接去找那个传说的‘魔后’合作。”云澈目光微闪:“为了有足够的保障和‘筹码’,我如今最好,也是唯一的方法,便是以蛮荒世界丹强行提升你的修为……你觉得呢?” 千叶影儿和云澈对视,须臾,她缓缓说道:“你先前一直在强压我的玄力恢复,怕的就是我脱离你的掌控。若我的修为超过了你,你就不怕……我反手宰了你吗!” “那是之前。”云澈轻描淡写的抬手,掌心黑芒一闪,千叶影儿身上顿起黑雾,气息也为之惊乱:“作为我炼化魔血,修炼黑暗永劫的炉鼎,在我如今的黑暗永劫之力下,你真的以为……你还有可能脱离我的掌控吗?” “呵,”千叶影儿很轻的笑了一笑,道:“我本来以为你至少会动怒……真是一场让人失望的无趣博弈。你的说辞很不错,而且看起来我也没什么选择和争取的余地。” 她纤手一翻,太初神果已被她夹于指中,释放着异样的星芒。 但她并没有将其丢给云澈,而是玉指一拢,将其握于手中,眉宇间浮起一抹深深的疑惑:“蛮荒神髓也就罢了。这枚神果……会不会来的也太轻易了些。” 第1618章 彩脂千叶(上) 千叶影儿很清楚要取到一枚太初神果是多么艰难的事。 宙天神界有宙天珠的特殊感应,有寰虚鼎和掌控强大空间神力的守护者,因而得到太初神果的机会比他人大得多。除宙天之外,连综合实力远胜宙天的梵帝神界,乃至龙神界,都从不抱有太大的念想。 焚月王界处心积虑潜藏蛮荒神髓如此之久,应该是最想得到太初神果的人,可惜万年过去,连个影子都没摸到过。 云澈和千叶影儿到来太初神境,主因是完全脱离劫魂界和焚月王界接下来必将发动的追剿,至于太初神果……虽也是原因之一,但很显然,他们两人对此更多的只是念想,在太初神境一年时间,别说找寻神果,都从未深入过半步。 忽然遭遇宙天神界的人,并探听到太初神果的讯息,无疑是个巨大的意外和惊喜。云澈利用千叶影儿引宙清尘主动靠近,为的是两大守护者若能成功取得神果,他们便可借助宙清尘探视神果的破绽,或将他挟持来强取太初神果。 而这两者,都毫无疑问伴随着极大的风险……因为那个时候,他们要面对两个守护者! 但,之后发生的一切,完全出乎他们的预料。逐流尊者死,太垠尊者成功带着太初神果归来……却已是极度伤残,几近濒死。 云澈借此强杀太垠,强取神果,虽然也冒了一些风险,但相对神果的珍贵和原本该承担的风险,简直可以说不费吹飞之力。 “的确容易的过头了。”云澈对千叶影儿的话并不觉得惊讶:“你想到了什么?” 不但拿到了太初神果,还灭掉了一个宙天守护者!这两者,前者本该是冒着巨大风险,后者则是不可能做到的事,却几乎没费多大力气便同时做到。 “太垠和逐流极擅空间玄力,还带上了寰虚鼎。他们潜入太初龙族之地,哪怕遭遇了太初龙帝,也足以全身而退。除非……”千叶影儿微微皱眉:“太初龙帝提前预知他们的到来,早已蓄势待发,反给他们猝然一击,也断绝他们安然遁走的机会。” “但,”千叶影儿继续道:“对太初龙族而言,太初神果的重要性,远胜灭掉入侵者。若太初龙族当真早有准备,那么更多的力量定是倾注在保护太初神果之上。” “而事实,逐流死,太垠重创,却又带回了太初神果。这无论怎么想,都似乎不太应该。” 千叶影儿五指微张,那股无法言语的浓郁神息,除了太初神果,再不可能有其他。 太垠是真的死了,太初神果也不是假的。 “看来,我们走大运了。”千叶影儿道:“蛮荒神髓,太初神果,现在连从未开过眼的老天都在倾向于我们这两个恶魔了吗?” 云澈没有说话,眉头微微收凝。 自己寻不到的东西轻易入手,自己杀不死的人死在眼前…… 这番场景,为什么有一种似曾相识之感。 这时,他忽然想起太垠全身的伤口之上,那偶然掠过的陌生,却又有些熟悉的力量气息。 一抹暗光在脑海中闪现,他猛地抬头,喊道:“彩脂,是不是你!” “?”千叶影儿转眸,而就在这一刹那,苍穹忽黯。 一股霸道绝伦的威压忽然罩下,如浩瀚星河当空倾覆,让她身形,乃至全身血液都为之彻底凝固。一道彩影带着冰寒气息骤俯而下,纤小白皙,犹若雪玉的手儿却带着毁天灭地之威,只取千叶。 实力已恢复到神主中期的千叶影儿竟被这股威凌压制的无法喘息,唯有腰间“神谕”勉强飞出。 叮! 纤嫩到让人不忍碰触的手指与足以断裂星辰的神谕碰撞,一声撕魂的轻鸣,神谕顿如一条僵死之蛇,神息崩尽,失力横飞,千叶影儿身形疾退,嘴角溢出一道细长的血痕。 本紧握手中的太初神果也脱手飞出,被彩影一瞬吸入手中。 “彩脂!” 看着女孩的背影,云澈疾喊出声,冷寂许久的心魂顿时迸发出无比复杂的情感。尤其……有了一抹本该已彻底死去的欣喜之感。 如果说在这个世上他还有一个亲人,那就是彩脂。 面对他的呼喊,彩脂却是毫无反应,彩影一晃,直取千叶影儿,天狼圣剑在她手中现形,释放出让天地颤栗的神威与杀意。 七年前,彩脂曾和千叶影儿交手过。只是那时,她和茉莉联手,也无法伤到千叶影儿分毫,反而双双受创,最终唯有借助茉莉的能力遁离。 而今,仅仅一个照面,她便伤其身,震溃神谕,夺其神果。 并非只是千叶影儿的修为远不如当年,更因,如今的彩脂,也已绝非当年的彩脂。 “彩脂!!” 云澈面色微变,脚踩星神碎影与断月拂影交错,一瞬闪至了彩脂前方,也生生阻下了她的威势……那把远比她身型庞大的天狼圣剑停在半空,距离云澈的胸口只有堪堪半尺。 再后方数尺,便是千叶影儿。 威凌凝结,杀意却丝毫未减。多年相离,云澈和彩脂的眸光终于又一次触碰,只是两人的身体中间,却是横着一把苍蓝巨剑。 “不要杀她!” 云澈急声道,但话刚出口,看着近在咫尺的彩脂,他忽然窒息。 多年不见,彩脂的外貌没有丝毫的变化,就连她的衣着,也依旧是那身渲染着天真少女气息的彩裳,恍若当年的初遇。 只是她的眼神完全的变了。 曾经那双仿佛镶嵌着无数彩色星辰的眼眸,此时幽暗的像是一汪无底深渊。再无神采嫣然,巧笑倩兮,唯有冰冷和灰暗。 她的气息也变了。作为当世对黑暗气息最为敏感的人,云澈清楚感知到彩脂的天狼神力出现了异化……不,那已经不是神界认知中的天狼神力,而是经过极度扭曲后,所衍生的恨世魔狼! 本以为除了回忆,这个世上再没有什么事能让自己心痛。但看着彩脂的眼睛,云澈的心魂如被毒针狠狠扎刺了一下。 他脑海中,响起当年茉莉强行让他和彩脂拜堂后说的话: “云澈,我知道这一切你一定会觉得很荒谬可笑……她的心中,有着一个深渊,我如此做,是希望将来你可以拯救她,也只有你才能拯救她。” “若将来,我因为某些事,不在她的身边,她的世界里,至少还有你,而不至于永坠深渊……” 那时的茉莉,自知很快会成为祭品。她强行将云澈和彩脂以一个简单到有些荒谬的方式结为夫妻,为的就是在自己离开后,让彩脂的世界里还有云澈这抹明光,而不至于永陷灰暗。 但,茉莉最担心的事情,终于还是发生。 眼前的彩脂,她已变成了茉莉最害怕,最不想看到的样子……不,那浓郁到让云澈都心惊的黑暗魔气,她陷落的,是比茉莉所担心的更深暗的深渊。 “彩……脂……”再一次呼喊,云澈的声音已变得很轻。 “你…要…护…她?”彩脂发声,声音再无空灵,唯有阴沉慑心。 在星神界的献祭仪式开始之前,彩脂最恨的两个人便是月无涯和千叶影儿。前者逼死了她的养母,后者害死了她的哥哥。 如今,千叶影儿不复当年,而她远胜当年。她终于可以亲手为兄长溪苏报仇。 云澈伸手,五指抓在了天狼圣剑的剑刃上……剑上浮动着幽蓝的剑芒,却丝毫没有伤害到他:“彩脂,她的确该死。但现在,她还不是死的时候。” 五指在剑刃上收拢,他看着彩脂的眼睛,轻轻的道:“劫天魔帝离开前,留给了我她的源血和魔功。而她,是最好的修炼炉鼎。” “当年,她是我们的敌人。而现在,她和我们,有着相似的目标。我的余生,会不惜一切的复仇,为了我的家人,为了茉莉,为了师尊,为了我自己……而她,是一把利剑,也是最好的工具。如果没有了她,这条复仇之路,我会多走很远很远。” 千叶影儿:“……” 但,云澈的话语,却没有让彩脂产生一丝一毫的动容,天狼圣剑忽然剑芒迸发,云澈虎口崩碎,血珠飞溅,被瞬间远远震开。 一声狼啸,天地变色,天狼圣剑杀机四溢,直轰千叶影儿。 云澈的身影在半空生生扭转,以星神碎影强行闪身,又一次挡在了天狼圣剑前,邪神屏障亦在刹那张开。 砰!! 邪神屏障瞬间崩裂,天狼圣剑这一次直接触碰到了云澈的心口……然后堪堪停住。 “彩脂,”再次挡在茉莉和千叶影儿之间,云澈的面孔却是一片平静,轻轻的道:“现在她的命已不属于她自己,而是完整的在我的掌控之中。先留下她的命,待我将来达成目的,你若还要杀她,我绝不阻拦。” 彩脂依旧毫无动容,她的回答唯有四个字:“她…必…须…死!” 这时,千叶影儿却从云澈的后方缓步走出,站到了云澈的身侧,雪颜上竟没有丝毫的惧色,反而带着一抹难以捉摸的浅笑。 “才短短数年,小小的幼狼,居然成长到如此境地,连当年为诸界惊叹的溪苏都远不能及。星绝空生了一个如此了不起的女儿,却想着要将之献祭,真是蠢的可笑。” 千叶影儿竟主动提到了“溪苏”二字,彩脂灰暗的眼眸顿起无尽的冰寒,天狼圣剑上陡然睁开一双幽蓝色的狼眸。 “天狼溪苏的确是因我而死。不过……你确定你杀的了我吗?”面对绝对有能力杀她的魔狼彩脂,她却是轻抿着唇瓣,美眸淡淡,声音缓若轻尘,说着最不该说的话。 【emmm……稍微找回一点点状态,接下来更新可~能~会~正常一些?】 【明天发一下千叶影儿的人设(*^▽^*)】 第1619章 彩脂千叶(下) 面对千叶影儿轻渺,更似挑衅的言语,彩脂没有丝毫的犹疑,剑身轻微一荡,已将云澈远远震开,天狼剑威瞬间将千叶影儿笼罩,封死了她所有退路……乃至生机。 灭世剑威爆发前的刹那,千叶影儿手臂轻抬,五指缓缓张开,一抹蓝光随之坠下,发出悦耳的“叮铃”声:“小天狼,这个东西,你还认得吧?” 这是一小串很简单的铃铛,不同颜色的草藤结成,吊坠的铃铛是由彩色的玉石雕成,只是上面却闪耀着浅蓝色的光华。 彩脂的剑停止了,她看着风铃,幽暗的眼瞳出现了轻微的颤栗。她没有忘记,也不可能忘记,这串简单……甚至可以说简陋的玉铃,是当年幼小的她,在茉莉的帮助下,为兄长溪苏所做的第一件礼物,饱含着她最单纯,最真挚的关心牵挂,希望可以佑他在外历练时永远平安。 也是由她踮着脚尖,亲手系在了溪苏的腰间。 后来,他带着最后一口气归界,腰间却没有了那串玉铃。 “你……”玉齿微微咬起,彩脂的眼眸有了刹那的朦胧。 “你放心,这不是我从他身上夺下来的,而是当年,他自知生机已绝,在吊着最后一口气回归星神界前,主动交给我的。” 彩脂:“……” “我本来以为永远不可能用得到它,不过看起来,他的心思并没有白费。”一边说着,千叶影儿手指轻动,一声“叮铃”,那抹覆在玉玲上的蓝光忽然脱离,随之快速的闪耀弥漫,然后缓慢的显现出一个苍蓝色的模糊影像。 一个人的影子。 这个苍蓝人影身材与云澈近似,模糊的难辨面孔。但其出现的那一刻,云澈和彩脂同时心中剧动。 这个影像,以及伴随而至的气息,云澈并不陌生,因为他曾出现在彩脂送给他的那枚指环上。 天狼溪苏的魂影! 而彩脂,就算再模糊十倍的声音和魂息,她都不可能认错! 云澈目光微凝……那枚指环上的溪苏残魂在告知他真相后散尽,他本以为那是天狼溪苏在世间的最后遗留。没想到,他竟还有一缕残魂留在了千叶影儿那边! “……”看着逐渐清晰的溪苏魂影,彩脂神情未动,眼眸却是彻底的怔住。 这么多年过去,她从来没有想到,自己竟还能靠近和面对哥哥的灵魂。 一个微弱的声音从魂影中飘荡:“彩脂,你长大了。” 这个声音,和云澈当初所听闻的一模一样,只是要微弱了很多。 “……”彩脂并无反应,握剑的纤指轻微的紧了一分。 “没想到,会是你在我之后继承了天狼神力。曾经如幼蝶般娇弱的你,却将神女逼入了绝境,无论是你,还是茉莉,都是我一生的骄傲。” 溪苏的声音平和温暖,只是短短几语,他的魂影便已淡去了近半。显然,封在玉铃上的残魂,远没有指环上的厚重。不等彩脂的回应,他已紧随着说道:“我在离世前,定叮嘱过不要为我报仇。但我知道,彩脂也好,茉莉也好,一定不会听我的话。所以,我将这枚……我收到的最珍贵的礼物留给了她。” “我希望,若有那样的一天,你们彼此相对时,我的存在,可以让你们放下仇恨与执念……” “神女殿下,她们是我世上最重要的亲人。请神女看在我的付出,不要伤害她们,否则,甘愿为你付出生命的我,也永远不会原谅你。” “茉莉,彩脂,神女殿下是我愿意用一生去追逐的梦。为她而死,我心甘情愿。她的平安,亦是我一生之愿。” “不要为我报仇,因为你们之间从来没有仇恨。无论你们谁受到伤害,我在死后的世界都将难以安平。” 铮…… 随着他最后一句微弱的话语,浮荡不定的残魂随风而散,再无痕迹。 千叶影儿手中的那枚玉铃上再没有了蓝光。 世界安静下来,彩脂怔然看着那枚玉铃,许久无声。 云澈幽幽吐了一口气。 要留下这样的灵魂碎片,需以大为损伤寿元和魂源为代价。而那时的溪苏已处在生机将绝的状态,却依旧在千叶影儿这边强行留下了这枚灵魂碎片。 他如此做的目的,一半是为了保护茉莉和彩脂。他知道茉莉和彩脂一定会想要为他报仇,更知道千叶影儿的强大,她们若是强行报仇,很可能会遭遇千叶影儿的反杀……若发生这样的事,他希望千叶影儿看在他为她搏命的份上饶过她们的性命,并释放魂影,断了她们复仇的执念。 另一个目的,就是万一千叶影儿被她们逼入死境,能以此拯救她的性命。 但很显然,前者根本影响不了千叶影儿。溪苏死后不久,千叶影儿便借助南溟神帝之手,差一点点便害死了茉莉。 除了她的父亲,千叶影儿根本不可能被任何情感所左右。对溪苏而言,千叶影儿是他甘愿付出生命的人,但对千叶而言……溪苏就是单纯的一个好用的工具。纵然为她而死,也换不来一丝的动容。 甚至……哪怕死后,都在被她利用。 但后者,却不可能影响不到茉莉和彩脂。 尤其他最后一句……若千叶死,他在死后的世界都将难以安生。 几乎是在以诅咒自己的代价,保护着千叶影儿。 彩脂也好,茉莉也好,面对这句话,即使再恨千叶影儿百倍万倍,又怎么可能下得去手。 这个世上,有着太多为“神女”而癫狂的人。财富的极致、权势的极致、玄道的极致……而她,是美色的极致。 这些为她癫狂的人中,天狼溪苏或许是最深情的一个。 但他所面对的,却偏偏是这个世上最无情绝情的女人。 对于天狼溪苏,云澈不知该敬佩,还是感叹……抑或着怜悯。 终于,彩脂手中的剑缓缓的放下……然后,消失在了她的手中。 剑收起,杀意依旧弥漫。 嘶! 空间撕裂,千叶影儿手中的玉铃已被彩脂夺在手中,她缓缓抬眸,看着千叶影儿,一字一字的道:“我的确不能杀你。” “哦?”千叶影儿眉梢微倾。 “但有人可以。”她眼眸转过,看着云澈:“云澈,我给你两个选择。” 她的称谓不是“姐夫”,而是冰冷的“云澈”二字。 云澈:“……” “杀了她。”她的音调冰冷无情,眼神更是云澈无比陌生的冷漠:“我随你去北神域,做你的剑,你的工具,你的炉鼎。” “……”云澈眉梢倾动。 “或者,你留下她。”本就幽冷的眼眸似乎变得更加深暗:“那么,你我以后再无干系。今生今世,你再也别想见到我。” “你选吧!” 曾经那个神采奕奕,天真到有些过分,对自己年龄身材还莫名在意的女孩,或许已永远不可能再出现。面对如今的彩脂,还有曾经的她绝不可能说出的绝情之语,云澈缓缓抬起了自己的手掌。 手指上,是那枚彩脂送他的指环。 “为什么要问这么傻的问题。”云澈看着她,轻轻说道:“虽然,我们当年的‘仪式’看上去像是一场简单的闹剧,但,那是茉莉的心愿,有着她,更有你母亲的见证,三拜既成,互予信物,你我便为夫妻。” 千叶影儿:“……?” 彩脂的唇瓣很轻的动了一下。 “你是我的妻子,而她是我的工具,这对我而言,根本不是选择。”云澈缓步向前,伸出那只戴着指环的手:“彩脂,随我一起去北神域,好吗?” 云澈的手,还有他的气息越来越近,气势无比绝情骇人的彩脂瞳中竟晃过一抹慌乱。 漫天杀意蓦的消散,她娇小的身躯忽然一转,竟远远飞去,转眼消失在天际。 “彩脂!” 云澈一声呼喊,但,彩脂的速度实在太快,他根本不可能追及,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她完 全消失在自己的视线之中。 两枚光华从彩脂离去的方向缓缓飞落。 云澈伸手,将它们抓在手中。一枚,是太初神果,一枚,是一个简单的空间晶石……晶石之中,存储着数百枚异兽玄丹! 这些玄丹都保留的极为完好,足足数百枚,每一枚的气息都强大到让人惊悚。 这些玄丹,全部来自太初神境的上古凶兽。足足三百多枚释放着神君境的气息,而更有三十枚……赫然是神主气息! “……”云澈缓缓抬头,站在那里静止了很久很久。 “你和小天狼之间,居然还有这种关系。”他的身后,响起千叶影儿的幽然之音:“姐妹通吃,真是禽兽不如呢。” 云澈毫无反应。 “天狼神力由怨恨而生。天杀星神当年的那个决定,显然是担心小天狼在知道‘真相’后被怨恨吞噬。不过看起来,天杀星神成功了。”千叶影儿缓缓说道:“小天狼的力量堕入怨恨,甚至已完全入魔。但奇异的是她的心魂并没有完全被怨恨吞噬。” “父亲要将她献祭,星神界将她舍弃,最后的亲人被人打入外混沌。她还能保持现在的心,你是唯一的理由了……否则,现在的她,早已成为一个唯余狠戾的魔狼。” 云澈依旧没有反应,但他的嘴角轻轻的勾了一下……虽然一闪而过,但那的确是一抹微笑。 彩脂…… 千叶影儿说的没有错,她的力量彻底魔化,变得无比强大,但她的心却没有完全堕入怨恨深渊……为了不让自己在她的灵魂和意志中消失。 茉莉,我当年曾经因为你强行把我和彩脂系到一起而笑过你。但,或许就是你那个有些傻的决定,创造了这个了不起的奇迹。 “她根本没有想杀你。”云澈开口:“否则,这段时间她有无数的机会。” 太初神果,还有哪些任何一枚都足以惊世骇俗的玄丹,都在告诉着他,彩脂很早就知道了他们的到来。或许从一年前开始,她都在默默的看着他们。 “我知道。”千叶影儿道。从云澈第一次拦下彩脂时,她就知道彩脂并没有真的想杀她。因为她方才所释的气息,已几乎堪比当年的溪苏,她若真的想要杀自己,云澈根本不可能拦得住。 或许,她只是想从云澈的身上,得到她内心深处想要听到的回答。 “问你个问题。”千叶影儿双手抱在胸前,声音淡淡:“你在她面前极力护我,真的只因我是工具和炉鼎?” “不然呢?”云澈将太初神果和空间晶石收起。 “……”千叶影儿没再开口。 “还有一个原因。”云澈微微侧目,道:“你还是个不错的玩物。” “仅仅是‘不错’吗?”千叶影儿很轻的笑了起来,幽幽软软的道:“对你们男人而言,我可是这个世上最上好的玩物,无人可比,更没有人可以取代。工具和炉鼎都可以舍弃,但像我这样的玩物,可是会让人欲罢不能的。” “呵。”云澈不屑嗤之。 “我倒是希望,你以后在玩弄你的玩物时,能稍微不那么粗暴一点。”千叶影儿眼睑轻敛,似幽似怨:“要是不小心玩坏了,你就算将来把整个神界都踩在脚下,也找不到替代品。” “还是说,你们男人都是这种粗暴低劣的生物?” 云澈斜她一眼,冷冷道:“你不会知道的。因为你不会再有其他男人。” “哦?”千叶影儿美眸微微一眯:“这你可说了不算!” 云澈伸手,手指从她雪绒般的玉颈缓慢掠至她的胸前:“你这辈子,都不可能脱离出我的掌控,这一点,我很确定。” “那你死之后呢?”千叶影儿似笑非笑。 “……我不会死在你前面的。”手指从她身上移开,云澈转身,冷然远去。 千叶影儿没有马上跟随,看着云澈渐远的背影,她低低了说了一句连轻风都听不到的言语:“记住你说的话。” 第1620章 宙天崩溃 在云澈发现自己竟能吸纳玄兽玄丹的源力后,太初神境便无疑成为了他的修炼圣地。因为外界难得一见的高等玄兽,这里遍地都是。 坦白说,云澈还真有点不舍得离开。 云澈和千叶影儿在太初神境这段时间,猎杀的都是神君凶兽,从未敢踏足过神主凶兽的领域。 在神界,绝大多数玄者一生都见不到一次神主玄兽,就如浩大的炎神界,也只存在远古虬龙两只神主玄兽。但在太初神境的深处,神主玄兽却可以扎推出现,他们若遭遇一只,或者两只低等神主凶兽,尚可一战,甚至猎杀。 但神主境界的恶战,必定惊天动地,一旦引来一群,他们唯有逃遁,而且还会伴随着无法预知的风险。他们没有冒这种风险的必要。 而彩脂交给他的这些凶兽玄丹……尤其是那三十颗神主凶兽的玄丹,对云澈而言,无疑是一笔大到无法估量的财富。 完全不论那些神君凶兽的玄丹,三十枚神主凶兽的玄丹,要猎杀至少三十只神主凶兽,单单这个事实,便足以让任何人思之不寒而栗。 借助虚无法则,若能成功将这些玄丹吸纳炼化,他的修为定能在很短时间内大幅暴增。 虚无法则……云澈从未真切感觉到自己理解和领悟过它,但它却在他的身上展露着种种完全突破常理的异能。 明明在使用它,却又从来未曾真正触碰到它的存在。 虚无……连法则本身,也是“虚无”的吗? 将太初神果置入天毒珠,云澈吩咐道:“禾菱,炼制蛮荒世界丹,有几成的把握?” “十成。”禾菱毫无犹豫的道:“以我的自然灵力和天毒珠的淬炼之力,不会有失败的可能,且不会对蛮荒神髓和太初神果造成任何的浪费。” “嗯。”云澈对千叶影儿先前说的话没有任何的夸张成分。在他手中融成的蛮荒世界丹,其药力,将绝非当年宙天太祖所炼的那枚可比。药力至少是其数倍……甚至十倍都有可能。 因为天毒珠,因为禾菱! “融成两颗。”云澈道。 “两颗?”禾菱微愕,然后弱弱的道:“真的要给……她一半吗?” “对。” “……是。”禾菱没有多说什么,很小声的答应。不过很显然,她并不是很舍得给千叶影儿一半。她很清楚,如此珍贵之物,或许今生都再无可能有下一颗。 “等等!”云澈忽然道:“不要将蛮荒神髓全部用掉,【留下少许】……毛发之毫便可。” “嗯,我知道了。”禾菱应声。 “准备什么时候离开这里?”云澈耳边,响起千叶影儿的声音。 “现在。”云澈直接道、宙天神界的人定会很快到来,他们两人的实力不足以深入太初神境,面对愤怒而至的宙天和定会随后赶来的其他强者,他们继续留下定会危机重重。 “现在?”千叶影儿挑了挑眉:“不去寻你的小天狼吗?” “我会找到她的。”云澈道,他改变样貌和气息,直接飞向太初神境的出口。 原本打算在太初神境停留很久,但才短短一年,便要被迫再回北神域。不过,相比之前被迫离开,此番重回北神域,他已想好了要做什么。 离开太初神境,眼前的世界化为一片无际的宇宙星空。云澈回首,看着太初神境的方向,眉头微微收紧。 “怎么了?”千叶影儿问。 “混沌世界,和太初神境,真的是完全隔离、独立存在的两个世界吗?”云澈忽然问了一句有些莫名的话。 千叶影儿看他一眼,道:“太初神境起源于始祖神时代,比诸神时代还要早。亘古便是独立存在,除了那个玄妙的出入口,和外界没有任何连通,你为何有此一问?” 云澈缓缓抬手,感受着周围气息的流动,然后转过头去:“没什么。走!” 远远飞离太初神境,但云澈收紧的眉头却许久都没有舒开。 那抹奇异的感觉,似乎是源自虚无法则的微妙触动,究竟意味着什么? “你有心事?”千叶影儿忽然冷不丁问道。这几年的朝夕相近,她连云澈心跳与呼吸频率的异常都能瞬间察觉。 “蛮荒世界丹有你一半。”云澈道:“现在说,你放心了吗?” 同样的一句话,太初神果在千叶影儿之手,与在他之手时说出来自然完全不同。千叶影儿的美眸刹那定格,随之眯眸浅笑:“难道不是理所应当吗?怎么从你口中说出来,倒像是恩赐一样。” “哼。”云澈冷嗤一声:“嘴硬的女人。” “哦?”千叶影儿舌尖微吐,轻掠唇瓣,幽幽缓语:“我的嘴唇是软是硬,你真的不知道吗?” “……”云澈飞行的轨迹陡然沉了一下。 ———— 东神域,宙天神界。 继逐流尊者之后,太垠尊者死亡的灵魂感应传至,让宙虚子为之惊撼许久。 就在他坐立不安,准备亲自前往太初神境时,却感应到才离开两日的太宇尊者竟忽然归来。 归来的太宇尊者没有做任何停留,直奔宙天神帝所在的内殿。 宙天守护者之首,在宙天神界地位、实力仅次于宙天神帝的太宇尊者此刻脸上毫无平日的平和淡雅,而是阴沉的骇人。 他的身边,跟随着一个由他的力量所筑起的结界。这个结界隔绝着光线、声音、气息,一路横穿宙天神界,哪怕是其他守护者,也不可能探知到其中一丝一毫。 宙天神帝疾步迎出。他和太宇相熟万载,从未见他露出如此之态。尤其他身后的结界,分明是太宇以全力所筑成,显然恐被任何人所探视。 “怎么回事?”宙天神帝沉声道:“为何去而复返?” “主上。”太宇尊者长喘一口气:“请开启神殿结界,此事,决不能被任何人所知所扰。” 宙天神帝眉头骤沉,手臂一挥,周围白光大盛,结界铺开,将整个大殿与外界完全隔离:“快讲!” “太垠、逐流、祛秽……皆已陨落。”太宇尊者道。 “我已知晓……”宙虚子脸色微变:“什么?祛秽……死了?” 身为宙天神帝,他能感应到守护者之死,却无法感知祛秽之死。 而祛秽,此番是尊他之命,作为宙清尘在太初神境历练的监督与指引者。会一直目睹宙清尘的一举一动。 太垠和逐流死,还可解释为陷落于强大无比的太初龙族。 祛秽若死,那宙清尘…… 寒意瞬间窜满全身,宙天神帝的声音出现了轻微的颤抖:“那清尘……清尘呢?” “我在前往太初神境的途中,遇到了祛秽的玄舟,少主便在其中。” 太宇说这番话时,脸上没有丝毫的喜悦,反而鼻翼出现了数次剧烈的颤动。 能让一个神帝剧烈动容的事,真的很少很少,包括直系子孙后辈之事。但宙清尘不同,那不仅是他血脉、力量、意志、地位的继承,亦是他和今生唯一挚爱所生的唯一子嗣,是他最不能,也决不能失去的东西。 太宇的反应,让宙天神帝的身体僵在了那里,他全身上下,泛起的是一种冰冷的恐惧:“清尘他……难道……” 太宇摇头,神色无尽复杂:“少主只是受了些许轻伤,只是……只是……” 他一时无法说出,手臂向后轻轻一拂,身后的结界顿时崩散,现出宙清尘的身影。 他一身白衣残破,伤痕遍体,但皆为外伤,不见内伤痕迹,且生机未损。 区区外伤,对一个神君而言根本不算什么。但不知为什么,此等伤势之下,宙清尘却是处在昏迷状态,而且表情极为痛苦,五官在昏迷之下都似乎在隐隐的抽搐发抖。 宙虚子快步向前,一眼确认宙清尘无恙,这无疑是连番噩耗下的大幸。他暗舒一口气,道:“看来,是祛秽拼死护他,为他博得了遁离的时机……这次,是我太过小看神果的守护龙族,小看了太初神境的险恶,酿成如此大祸。” “好在清尘无恙。” “不……不。”太宇摇头,连说两个“不”字,每字都沉重到极点:“主上,你难道没有察觉到,清尘的躯体、血脉、玄气……全都和以前不一样了……” 宙虚子眉头微皱,灵觉扫动,随之脸色骤变,一双瞳孔像是被毒刺扎入,顷刻收缩至针眼大小。 他向前一步,在屏息间彻底无声,手指缓缓伸出,点在了宙清尘身上,在碰触的刹那,又如触电般收回…… 宙清尘的身上,一缕黑气缓缓升腾,淡淡的一缕,却让周围的空间陡然变得阴冷沉闷。 “黑暗……玄气……”宙虚子身体后顿半步,僵在那里,如陷梦魇,喃喃低语:“怎么回事……怎么回事……” “不仅仅是清尘的玄力。”太宇尊者闭目,声音沉重如铅:“他的皮肉、血骨、经脉……所有的一切,都已魔变。换言之,现在的清尘,已经是一个……很纯粹的黑暗魔人。” 太宇的言语无情的破灭了宙虚子最后的幻想,他身体剧烈一晃,老目失色,口中依旧梦呓般低语:“怎么回事……到底怎么回事……” 魔人,他宙天神界最不容,整个三方神域都亘古不容的异端,是世人眼中最纯粹的罪恶,见之必诛。甚至,让世间再无魔人的存在,是他宙天神界一直恪守和执行的信条之一。 而他的儿子,他宙天神帝最重要的儿子,居然变成了……魔人!? “是云澈。”太宇道。 “……什么!?”宙虚子猛的转头。 “清尘在太初神境,遭遇了云澈以及消失已久的梵帝神女。”太宇尊者缓缓道:“只是云澈和梵帝神女不但变更了外貌,气息也和以往大不相同,连祛秽都没有认出。他们引清尘主动接近,然后……杀了祛秽,还杀了太垠。” “太……垠?”宙天神帝的目光缓缓移过,动作僵硬缓慢的如老化的机械。 “对,太垠是被云澈所杀。”太宇在从宙清尘那里听闻此事时,反应几乎和宙天一模一样:“逐流虽死,但太垠成功取得神果,只是也受了极重的伤,在回到清尘和祛秽之侧时,被云澈偷袭,最终殒命。” “神果也为云澈所夺。就连寰虚鼎,也落在了云澈的手上。” “清尘异化成魔人,虽然不知云澈是用的什么罪恶邪法,但唯有可能是他所为。” “……”宙虚子彻底呆在那里,不仅他的五官,全身上下每一个毛孔都在战栗抽搐。 云澈……杀了太垠…… 太垠尊者是一个九级神主,在宙天守护者中排位第六,他的实力如何,世上再无人比宙虚子更清楚。他哪怕受再重的伤,哪怕濒死,也是宙天守护者,绝非常人可欺……却死在云澈的手上!? 他清楚的记得,当年魔化的云澈,他的修为是神王境一级。在众界追杀中,他就如一个卑微的蚊虫般亡命逃窜,没有哪怕丁点的挣扎反抗之力。 如今距那时,才不到三年。 竟杀了太垠!? 第1621章 魔后印记 “不到三年……这种事情,真的有可能吗?”宙天神帝喃喃道。 他见证了云澈在玄神大会上的封神之战,目睹他引来了九重雷劫……他在云澈身上看到了太多的奇迹,逐渐都有些司空见惯。 他曾称呼云澈为奇才、东域的奇迹、唯一的神子甚至怪胎……但,哪怕是怪胎,哪怕超出常理,也总该有最基本的限度。 神界百万年历史,不算长,也不算短,每一个时代,都总会有惊世的天才出现。但与云澈相较,他们曾经留下,或依旧在闪耀的神光,竟都是显得那么的暗淡不堪。 不到三年,从初入神王到有能力杀死重伤的太垠,身为宙天神帝,他无法相信,无法接受。 只是现在的他思绪一片混乱,早已难以思考。他看着宙清尘身上不断升腾的黑气,手指的颤栗没有片刻的停止。 一生追随宙虚子之侧,太宇深知宙清尘对他意味着什么。他短暂犹豫,道:“云澈有能力杀祛秽和太垠,却偏偏留下了清尘的命,显然就是要……” 后半句,太宇终究没有说出,但宙天神帝又怎会不明白。将他的儿子变成魔人……对他而言,这个世上再怎么比这更残忍的报复。 连他自己,都从来不知,身为宙天之帝,修心数万年的他,竟还可以如此的痛苦无助。 “或许,还有一个办法。”太宇道:“黑暗极惧光明。西域龙后,一定有办法救清尘。” “不,”宙天神帝缓慢摇头,目光呆滞:“云澈有救世之绩,却因魔人之身,为举世所剿,更以我宙天为首……” “我儿清尘……我若护他救他,天下必疑,我一人声名浅微,但怎可……玷污宙天之誉。”宙天神帝闭上眼睛:“而且,光明玄力可净化外来魔息,但肌体、命气、玄气皆已入魔……怎可能净化。否则,同具光明玄力的云澈早已净化自身。” “不一样,这不一样。”太宇道:“云澈是堕为魔人,后患无尽,哪怕功绩再大,为后世安宁也势必诛之。清尘是被人强下魔手,加上他宙天太子的身份,就算为世人知,他们也定可容之。何况,以我们和龙神界的交情,求助龙皇龙后,就算无果,他们也没理由将之公开。” “不……可……”宙天神帝怔然低喃,再简单不过的两个字,其中的痛苦无助犹如万岳般沉重。 太宇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心中涌起深深的哀戚。 如果没有云澈这个“前提”,宙天神帝还不至于如此。但云澈曾真正救世,却因“魔人”二字被全界追杀。且云澈的“入魔”是因他宙天神帝,对他的追杀,亦的确是以宙天神界为首。 宙清尘贵为宙天太子……但除了这个尊贵的身份,他在任何方面,都无法和云澈相提并论。 有云澈这个“前提”在,宙虚子,乃至宙天神界,有何资格保宙清尘!唯一应该做的,便是一以贯之他宙天的信念与法则,杀了魔人宙清尘。 但,他是宙天的太子,是他宙虚子亲择的意志与力量的继承者,更是他最重要的亲人……没有之一。 “父……王……” 耳边响起宙清尘的声音……强如宙虚子和太宇,在心魂大乱之下,竟都没有察觉他是何时醒来。 以宙清尘的修为,所受的那点外伤再怎么都不至于让他昏迷。很显然,他所受心创,无数倍于他的外伤,他的昏迷,是他根本无法接受自己的现状。 “清尘!”宙虚子抬步,一步跨到他身前。 虽然睁开了眼睛,宙清尘的双眸却是一片空洞,声音更是无比的虚软:“宙天的声名,不可……被我所污……” “父王……杀了我。” 宙虚子身体剧烈一晃。 “清尘,”太宇尽量让自己的声音显得和缓,但目光却是稍稍转过:“你无需如此,会有办法的,你要相信你父王,相信宙天。” 太宇用来劝慰宙清尘的话,却是让宙虚子的神情有了些微的平缓,他轻叹一声,道:“没错,会有办法的……先好好的安睡一会儿吧。” 他手掌一按,宙清尘再次昏迷了过去。 虽然他没有狂躁、崩溃,但他所呈现出的灰沉死志,并不适合处在有意识的状态。 “太宇,我带清尘去见老祖……守住此处。” “我明白。”太宇尊者点头。 老祖……的确是唯一的希望了。 宙天塔之下,一个唯有宙天神帝可以自由出入的世界。 这是一个苍白的世界,在这里会诡异的感觉不到空间与时间。 苍白之中,宙天神帝抱着昏迷的宙清尘缓步走来,脚步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缓慢沉重。 脚步停止,他放下宙清尘,单膝跪地,发出悲怆的声音:“老祖啊,我该如何拯救我儿清尘。” “清尘入世极浅,从未恶念,更无恶行。云澈既要报复,亦该报至我身,为何要清尘遭此魔劫。” 苍白的世界长久静寂,然后传来一个无比苍老飘渺的声音:“是黑暗永劫。” “黑暗……永劫?”宙天神帝失神低念。 “神魔时代,魔族的四魔帝之中,实力的强弱难有定论,但若论对黑暗玄力的驾驭,公认以劫天魔帝为首。她的‘黑暗永劫’,蕴着当世黑暗法则的极致。若以此论,劫天魔帝足称四魔帝之首。” “劫天魔帝……将黑暗永劫……留给了云澈?”宙天神帝喃喃道。 那可是魔帝的魔功啊! “清尘虽少,但修为不凡,以他神君之躯,竟被强行魔化。能做到这般,纵然在‘宙天珠’的残碎记忆中,也唯有劫天魔帝的‘黑暗永劫’。” “如此,劫天魔帝在离开之前,定将核心血脉和核心魔功留给了云澈,这是唯一的可能。” 宙天神帝:“……” “只是……”苍老的声音更加的飘渺:“魔帝与创世神的玄功都独属己身,纵是其他魔帝与创世神都难以修之,遑论凡人。” “短短数年,如此进境,云澈……他究竟是何妖物。” 宙天神帝心中惊撼。老者的话,来自宙天珠的记忆,不可能为虚。且认知中的任何力量,都不可能将一个神君强行异化为魔人……如此,云澈的身上不但有邪神的传承,竟还多了魔帝的传承! 未来,无法设想。 “老祖……可有办法救清尘?”宙天神帝哀求道,他现在所有的意念都集中于此。 “两个方法。” 苍老声音的回应让宙天神帝猛的抬头。 “其一,”苍老声音徐徐道:“碎其玄脉,散尽所有玄气。再断其全部经脉,抽其髓,换其周身之血,在命气最薄弱之时,以光明玄力强行净化之……若能不死,或可摆脱黑暗。” 宙天神帝呆在那里,无法言语。 “此法死亡的可能超过五成。纵可成功,清尘亦将终生身废,需依赖灵药玄玉而活,纵始终以最高等的灵药玄玉维持,余命也将难超千年。” 宙天神帝喉咙嚅动,艰难的道:“请老祖赐教第二个方法。” 这个方法,宙清尘不可能接受,任何玄者都不可能接受。因为那远比死亡要残忍的多。 “云……澈。”苍老的声音缓缓说了两个字。 “……!”宙天神帝瞳孔外扩:“老祖的意思是……” “黑暗永劫有着对黑暗玄力的极致驾驭。云澈如今能以黑暗永劫将人强行异化,那么,也同样能以黑暗永劫之力将之消抹。” “唯有云澈可以做到。” “除此之外,以我的毕生认知,乃至宙天珠的残碎记忆,再无其他可能。” “……”宙天神帝仰头看着上空,许久说不出话来。 死一般的沉默足足持续了半个多时辰,宙天神帝终于动了,他带起宙清尘,转身离开,脚步比到来时更加的沉重。 宙虚子离开,苍白的世界恢复了亘古的安静。只是没过太久,那个苍白的声音又缓缓的响起:“云澈……他明明是凡人之躯,为何他的一切,竟似乎超越着创世神与魔帝都无法跨越的界限……” “云澈之恨,足沉九渊,已无挽回的可能。” “难道,我这些年的不安,并非是因劫天魔帝……” ———— 回到神殿,太宇看着宙天神帝的脸色,便知结果,没有开口询问,而是道:“主上,是否现在去拿云澈?” “不,”宙天神帝摇头:“他对清尘此行,显是有恃无恐。此刻定已不在太初神境。太初神境又太过险恶,非寻常玄者可入,若公此事,定有无数玄者为了奖赏会贸入太初神境,后果难料……亦有可能,因一些痕迹暴露清尘一事。” 太宇尊者微微点头:“眼下,当该如何?” 宙天神帝微微抬目,灰暗许久的老目终于恢复了些许往日的坚毅:“你可还记得,当年与北域魔后的交手?” “当然记得。”太宇尊者缓缓说出那个名字:“池妩仸,这个世上,再不可能有比她更可怕的女人了。” “倒也是因为那一战,我们方知偏远的北境,那个距北神域最近的吟雪界,竟出现了一个女性神主,如今也是因为她,才留下了云澈这个后患。” 沐玄音! 思及沐玄音,太宇的眉头猛的一动,顺势道:“那一战已近万年,当时沐玄音初入神主境,数十年前,有传闻已至神主境四级,进境已是非凡。而当年她强救云澈,实力赫然已是神主致境。当年若非她,云澈早已死在月神帝之手,毫无逃脱可能。” “冰寒北境,贫瘠的中位之地,稀薄的冰凰传承……我始终无法想明,她究竟是如何拥有了问鼎至巅的实力。” “人既已亡,多论无意。”宙天神帝道,他目光逐渐幽深,回想着当年的画面,有些失神的道:“万年前,北域净天神帝横死,新娶之后强夺帝位,变更王界之名为‘劫魂’,本该是内乱横生之时,却在那之后不久现身我东域。” “那一战,你我二人,加之千叶梵天与千叶无悲,本欲借此将她直接葬杀,却被她故意做出的败相所欺,引入北域边境,牵引万里魔气,施展了可怕绝伦的劫魂妖法……强如千叶梵天,至今提及池妩仸之名,都心魂难定。” 太宇的眉梢不自禁的动了动,哪怕已过去如此之久,他每次想到“池妩仸”和“劫魂”几字,都会心脏抽搐。 这些年,东神域从不敢再擅入北神域,当年一战,是一个极大的原因。 那一战,却是意外惊动了距离北神域最近的吟雪界……刚继位界王不久的沐玄音。 中位星界的神主,自然极为了不起。但那是属于魔后、神帝、守护者、梵神的一战,她初入神主的实力可以说根本没有参与的资格。但她却是强行出手入战,完全不顾生死。 后来方知,因吟雪界距北神域太近的缘故,经常会遭遇试图遁出北神域的魔人。她所在的界王一脉,毫无疑问是对抗魔人的引领者。因此,她的一些祖上,乃至某些至亲,都是死在北域魔人手中。 所以,对于魔人,她有着刻魂之恨。 而强如千叶梵天,都遭遇池妩仸暗算,吃尽了苦头,至今还留有阴影。初入神主境的沐玄音强行出手的后果可想而知。 她在“劫魂”下昏迷,落入了池妩仸手中。 但奇异的是,沐玄音却在后来安然遁出。没有人知道她是怎么从池妩仸手中逃出的……连她自己都不知道。 或许,是那时的池妩仸也已是强弩之末,没有浪费最后的力量去杀一个无关紧要之人,而是全力遁入北域深处。 “主上,为何忽然提及此事?”太宇问道。 他素来知道,宙天神帝从不愿提及那一战。世人也从未知晓过那一战……毕竟,东域两大最强神帝,加最强守护者与最强梵神,却在北神域的一个女子手下狼狈不堪,他们岂会公开半分。 宙天神帝静默半晌,道:“当年,池妩仸留下的那个印记……还完整吗?” 太宇愣了一愣,皱眉道:“主上,你难道想……” 宙天神帝缓缓闭目,声音沉重缓慢:“清尘此劫,是受我所累。我断不可因我之念,葬送他的余生……否则纵魂归西去,也无颜面对先祖,更无颜见她。” “当年之战,池妩仸之野心昭然若揭,那明显是一次极大胆,更极具野心的试探。”宙天神帝的双手缓缓攥紧:“既如此,我便与她……做个交易。” 第1622章 野蛮成长 北神域,边境。 再回北神域,与初至之时虽并未相隔多久,但云澈的实力已是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另一个很大的不同就是身边多了一个千叶影儿。 当他失去一切,再无任何牵绊,唯余复仇之念时,对力量的执念已是强盛到近乎病态,自身的异人之处不断被他不经意间挖掘。 黑暗永劫的进境之夸张,足以让劫天魔帝惊心瞠目。 曾经完全无解的虚无法则,亦不断展露出越来越恐怖的威能。 再加上千叶影儿这个再好用不过的修炼炉鼎,短短不到三年的时间,他的实力跨度之大,足以粉碎神界历史所有强者、所有生灵的认知乃至既定的玄道法则。 千叶影儿见证着一切她倒是很想亲眼看看宙天神帝知晓太垠尊者是被云澈所杀后,会露出何种反应。 如今的进境,显然不可能会让云澈有丁点的满足。反而接下来的一段时间,借助太初神境的遭遇,他,以及千叶影儿的实力,都将迎来又一次极大幅度的跨越。 “以蛮荒神髓和太初神果,共融炼出两枚蛮荒世界丹。” 云澈的手中,一点银赤色的光芒在闪耀。 千叶影儿的眸光短暂定格在云澈的掌心,却无法看清蛮荒世界丹的形状,因为纵以她的目力,竟都无法穿过这明明并不刺目,却又深邃到极点的光芒。 “虽然只是半颗,但它的药力之强,绝对远胜当年宙天始祖所得的那颗。”云澈缓缓道“你有魔帝之血为基,半年时间,应该足够你将它完全炼化。” 千叶影儿伸手,毫不客气的将这颗蛮荒世界丹抓在指间,感受着那般瞬间溢满全身的神灵气息,她的唇瓣轻轻斜起“当年,宙天太祖还未被宙天珠完整认主,更未得到宙天神力的完整传承,却凭一颗蛮荒世界丹,一年时间,从神主境五级,一步跨越到了神主境七级。” “短短一年,跨越神主境的两个小境界,不仅当世,乃至后世都从未有过。举界为之震动,蛮荒世界丹也从此被誉为玄道的神迹。” “不知它在我的身上,会出现怎样的神迹呢哼,让人期待。” 千叶影儿手掌缓缓握起。在她还是梵帝神女时,她的追求是突破玄道的极致,为了更强大的力量,哪怕是丁点的可能性,她便可以不惜一切。 而纵然是那个时候,她也从未真正奢望过能得到一颗蛮荒世界丹。因为太初神果太过难得。宙天神界拥有可感知其气息的宙天珠,以及极强的空间神力,还有得到的可能,其他强如王界,想得到一颗都是难如登天。 而蛮荒神髓久远的年代,便已有了其已经绝迹于混沌的传闻。 如今,一颗蛮荒世界丹就在自己的手中,千叶影儿却没有太大的激动。 或许,是因为这颗蛮荒世界丹来的太过轻易,也或许,是她的心境与追求,乃至命运,都和当年全然不同。 “另外半颗,准备自己未来到神主中期时炼化吗”千叶影儿貌似随意的问道。 “不,”云澈漠然而语“我只要入神主境,便足够了。” 作为神界历史现世过的最高等丹药,其药力堪称神迹的同时,也至少要中期神主的修为方可吞服炼化。 但云澈显然不在此列。 他确信自己将来踏入神主之境时,便可以直接炼化手中的另一枚蛮荒世界丹。 这里,是太古玄舟的世界。 太古玄舟的世界磅礴无际,但气息层面很低,也只是稍胜蓝极星,是个极不适合修炼的地方。 但重归北神域,这无疑是最安全的地方。 而且,接下来一段时间,云澈和千叶影儿并不会修炼。千叶影儿将炼化蛮荒世界丹,而云澈,则会以虚无法则,全力吸纳融合彩脂送他的那些一颗比一颗恐怖的凶兽玄丹。 星神界在鼎盛时期,连同星神、长老在内,共有五十一个神主。而彩脂丢给他的凶兽玄丹中,共有三十枚释放着神主气息,意味着她在太初神境期间,猎杀了三十多个神主境的太初凶兽。 数量超过星神界鼎盛时期神主总数的一半。 云澈实难想象,她究竟是如何做到更无法想象,她小巧玲珑,彩逸轻灵的身躯,为自己在太初神境设下了怎样的修行炼狱。 太初玄舟之中,千叶影儿已吞下蛮荒世界丹,随着覆满百里的星芒和散开的灵气,她已开始潜心炼化。 云澈也释放出第一颗神主玄丹。 他的修为提升,远比同等级的玄者艰难,但借助虚无法则,这些凶兽玄丹绝对足以让他的玄力出现不小的提升。 三个小境界神君境七级,一定足够了 如果可以成就七级神君,加之千叶影儿炼化蛮荒世界丹后的力量,定已足够在北神域的最高点立足。 亦可迈出真正的第一步 虚无法则究竟是什么 意识的世界,凶兽玄丹中的根源之力被逐渐化归“虚无”,而“虚无”又在他的玄脉中逐渐衍生出属于他的力量。 无法用玄道常识解释,甚至不符合任何常世之理。 万物归于无,又始于无。 虚无究竟是否存在 若不存在,为何可衍生万物。若存在,又为何要叫“虚无”。 世间一切皆可归于无,那么除了可见之物,空间呢时间呢乃至意念甚至命运 命运 我为何会想到命运 意念的世界,丝毫感觉不到时间的流逝。在某个未知的时刻,他的意念忽然一恍,沉入了一个虚幻的梦境。 蓝极星,苍风国,流云城,萧门。 “爷爷,父亲他到底是怎么死的呢爷爷曾经说过,在我满十岁的时候,就可以告诉我的。” 萧烈的膝旁,坐着刚满十岁的萧澈,他的身边,是紧挨着他,才刚刚九岁的萧泠汐,正在把玩一片刚采到的荷叶。听到萧澈的话,她的星眸转过,一眨不眨的看着萧烈,等待着他的回答。 “呵呵,”萧烈有些无奈的摇头,虽然发出着温和的笑声,但看向远方的眸中却深蕴着不想被两个孩子看到的哀伤“虽然我从未告诉过你们,但这些年,你们应该也或多或少听到了一些传闻。毕竟,澈儿的父亲,汐儿的兄长,我的儿子他当年是我们流云城最耀眼的星辰啊。” “我知道。”萧澈点头“元霸也和我说,父亲是流云城最了不起的人是夏叔叔告诉他的。他真的是被坏人害死的吗” “我听说,是为了救城主大人的女儿,才”萧泠汐很小声的道。 “嗯。”萧烈微微点头“当年,也是澈儿出生后不久,司徒城主家的女儿降生,却因城主夫人身体有恙,孩 子生下来时气若游丝,几近绝命。” “若要救她性命,至少要灵玄境的修为方有一线可能。流云城中成就灵玄境者屈指可数,而这些人无一不是身份非凡,若要施救,必伤自己根基,因而纵城主苦求,亦都无动于衷。” “唯有鹰儿,他拼着重损自身,几乎耗尽全部玄力,为那个可怜的孩子重固了元气,就此活了下来。” 说到此处,萧烈看了萧澈一眼,微笑道“澈儿,你和城主女儿的姻缘,也是就此结下的。司徒城主当时感激鹰儿的救女之恩,当场与鹰儿结为兄弟,并当众人之面,宣布自己的女儿将来只会嫁予萧鹰之子,以此生报天恩。” “哼。”萧泠汐鼻尖翘了翘,很小声的道“我一点都不喜欢那个司徒萱,每次都不理人见到小澈的时候也是。” “我也不喜欢她。”萧澈附和“而且我感觉她很讨厌我的样子。” 萧烈笑了笑,未置可否,继续道“因那次施救,鹰儿玄气大耗,元气重损,却在这期间忽然遭遇歹人遭其毒手。” “歹人害死父亲的,究竟是哪个歹人”萧澈问道。 “不知。”萧烈摇头,随之看向远方,目光逐渐凝实,声音逐渐浑浊“会找到的,一定会找到的。” 萧澈和萧泠汐年龄虽幼,但依旧从他的言语中,听出了沉甸甸的痛楚。一时间,他们都很乖的没有说话。 云澈猛的睁开眼睛。 前方不远处,千叶影儿依旧沐浴在银赤色的光芒之中,周身的灵气时而安静如迷雾,时而狂暴如飓风。 云澈微微皱眉又是那种梦。 算起来,已经是第三次了。 这三次梦境每次都是在不应该的时机忽然沉入,梦境的世界都是在流云城,都是自己年少之时,但又和自己的曾经有微妙的不同。 他清晰记得,上一次这种梦境之中,他十六岁那年,要娶的人叫司徒萱,而非夏倾月。 诡异的是,这一次,“司徒萱”这个名字居然再次出现。当年萧鹰拼尽全力所救的人也非夏倾月,而是流云城主之女司徒萱倒是把几次梦境中的因果相当完美的串联起来。 虽然疑惑自己近几年为何偶尔会做这种怪梦,但梦境终归都是虚幻的泡影。他并无在意,闭上眼睛,很快再次进入运转虚无的状态。 “唉” “虚无”的世界,响起一声很轻,没有任何人可以听到的叹息。 “他触碰到了虚无,也终于开始逐渐触碰虚无下的真实。” “好在,他毕竟不是她。虽然除了她,他是唯一可以触碰虚无的人,但也只能碰触边缘,而永远不可能碰触核心,也注定只能看到时隐时现的梦境,而永远不可能看到全部的真实。” “命运,是这个世界上最不能干涉的东西。” “我干涉了她的命运,那是我毕生最后悔的决定。如今我就算想干涉你的命运,也已无法做到。” “你的命运,只会完整的在你自己手中。将来无论面对什么,你都要好好的活下去,才不会辜负她的牺牲,以及愿望。” 虚无之音消逝,无人听到一丝一毫,更似从未出现和存在过。 太古玄舟的世界,云澈和千叶影儿都未处在修炼状态,但他们两人的气息却都在以一个无比惊人的幅度持续暴涨着。 第1623章 天孤鸿鹄 太初神境。 灰白色的世界,两个曼妙而立的女子身影显得格外惹眼,又稍稍有些格格不入。 “确定是这里吗?” 夏倾月浮于半空,美眸微俯。这里的大地满目疮痍。而能将太初神境的土地摧毁成如此模样,唯有神主层面的力量。 这些毁灭痕迹虽然触目惊心,但颇为集中,显然,那场神主层面的恶战并未持续太久……不,应该说极短,很可能短短数息便已结束。 “回主人,婢女已用秘法多次确认,正是此处。”怜月毫无迟疑的道:“所残留的血迹,也确认是宙天守护者之血。” 夏倾月浅思,随之道:“宙清尘那边可有变化?” 怜月回道:“并无进展。消息依旧是宙天太子于七个月前,在太初神境的试炼受到重创,正闭关疗养,任何人不得扰。” “纵是他的兄弟姐妹,以及守护者,亦不能探望,对吗?” 怜月想了想,道:“似是如此。” 夏倾月闭眸,许久无言。 “主人,”怜月螓首微抬,不解道:“宙天纵真的有守护者陨落,于我月神界而言,也并非太大的事,主人为何要移尊亲至来确认此事呢?” “……”长久的安静,夏倾月美眸睁开,映着两抹冰寒的紫芒:“杀那个宙天守护者的人,是云澈。” “什么!?”怜月猛的抬头,无法置信,第一反应,便是自己的听觉出现了偏差。 宙天守护者何许存在,而云澈……他就算真的到来过这里,又怎么可能杀的了一个宙天守护者。 “杀了祛秽,杀了一个守护者,宙清尘却没有死……”夏倾月轻然低语:“也难怪,既然遭遇,他又怎可能放走一个如此绝佳的报复机会呢。” 怜月唇瓣微张,一时懵然。 换做任何人,估计都无法理解“云澈杀了宙天守护者”这句话。 “怜月,你去吧。”夏倾月忽然道:“无需再理会宙天那边的事,全力调查【那两个人】,现在就去。” “是。”怜月应声,刚要起身,注意到夏倾月目光所去的方向,下意识问道:“主人,你……” “我还要其他事要做。” “是,婢女告退。” 怜月离开,夏倾月起身,直飞往太初神境的深处……亦是整个混沌最大的险地。 太初神境的极深处,被很多记载猜测为太初神境中心的地方 无之深渊! 万万里的深渊,万万里的永恒灰雾。 夏倾月的身影缓缓而落,面对这个会将一切埋葬,将一切归无的可怕世界,身为月神帝的她,渺小如一粒微尘。 她的脚步缓缓向前,直至停留在这处可怕之地的最边缘,无声逸动的雾气在她脚下缭绕,再向前一步,她就会落入深渊,化归于无……哪怕她是月神帝。 神界历史,曾有无数的人想要探索它的奥秘。而能深入此处者,无一不是立于玄道顶点的人物。但一旦落入其中,无论生物、死物,乃至气息、光芒,都是完全湮灭,无影无踪。 这个“无之深渊”里究竟隐藏着什么,又为何而存在,没有人知晓。哪怕在上古诸神时代,都从无人知。 一天…… 两天…… 三天…… 夏倾月安静的站立于无之深渊的边缘,一双眼瞳也被映成苍灰色。 直到第七日,她终于转身,无声离开。 离开之时,她的唇角微微倾起一抹很淡很浅,但永远不会有人懂的微笑。 回到月神界,神月城之外,她察觉到了数个不属月神界的气息,但并未停留, 更没有看去一眼,直接回到自己的寝宫。 很快,瑾月匆匆来报:“主人,你终于回来了……琉光界新任界王水映月与前界王水千珩已在神月城外等候数日,求探望被囚于第七月狱的水媚音。” “轰出去。”夏倾月没有回首,回答只有无比冷硬的三个字。 “……”瑾月稍稍一怔,努力掩下心中的不忍,应声道:“是。” “告诉他们,”夏倾月又道:“自己做下的蠢事,就要老老实实承担后果。这千年,水媚音别想离开月狱半步,他们也不要再妄想能看到她。” “这次只是将他们轰出去。若下次再敢来扰……我亲自废那水媚音一条腿。” “……是,婢女这就去传话。”瑾月连忙应声,匆匆退下。 琉光界因当年匿藏魔人云澈一事被月神帝察觉,虽经宙天神帝求情,但依旧落得水千珩被废,水媚音被禁于月神界千年的惩处,这件事已是天下皆知,引得无数唏嘘。 更多人叹息的不是水千珩的下场,而是水媚音的命运。这个有着天赐的无垢神魂,一生伴随着耀世光环,继千叶影儿之后又一个被冠以“神女”之名的女子,她本该有着无尽耀眼的未来,却因一念之差,袒护众王界尽皆追杀的魔人,而落得这般境地。 可以想象,以月神帝对待云澈的狠绝,水媚音在月神界的命运定不会太好……甚至很可能,会是让人不愿去想的凄惨。 …… …… 北神域。 云澈和千叶影儿齐身而行。先前他们因蛮荒神髓,无意间捅了北神域的两个大马蜂窝,不得不暂离,此次重新现身北神域,只隔了不到二十个月的时间,身上却已看不到什么惊惶。 “不去千荒界看看那个小丫头么?”千叶影儿道:“万一发现那小丫头连同天罡云族都被人灭个干净,那岂不是再完美不过。” “不必。”云澈漠然回应。 他很清楚,对于千叶影儿来说,倒真是巴不得云裳死了好。 他们此时所在,是一个永恒飘荡着散碎黑云的星界,有着极为浓郁的黑暗气息,犹胜千荒神界。 毫无疑问,这里是北神域的一个上位星界。 云澈并不知晓这个星界的名字,只是路径此地。如果一定要找一个踏足此地的理由的话,那大概就是临近之时,他察觉到有大量的玄者和气息在集中涌向这个星界。 而他要去哪里,要做什么,千叶影儿自始至终没有询问,仿佛完全不关心。 迎着沉闷的寒风,云澈的衣袂被微微带起,颈间的琉音石不断碰触着他的皮肤,给予着他唯一,却也是最锥心的暖意。 三年了,如果无心还活着,她已十七岁……他多么想看她长大chéngrén,亭亭玉立的样子。 三年……很短。 对云澈而言,却比人生中的任何一个三年都要漫长的太多太多。 只要他愿意,他本可再备上百年,千年……但,他等不及,完全等不及。那充斥全身每一滴血液的恨戾在彻底爆发、发泄前,每一天,每一个刹那,他都像是走在最深层、最灰暗,布满着毒刺荆棘的地狱深渊。 轰隆! 一声巨响,前方的一座矮山拦腰而断,激烈的打斗声随风传来,夹杂着黑暗玄兽狂躁愤怒的咆哮。 前方映出数个巨大的黑影,赫然是五只全身漆黑,身长百丈,有着异形獠牙的黑暗玄兽,身上爆发着神王境的黑暗气息。 它们中间,是两个显得无比渺小的人类身影。一男一女,都颇为年轻,有着相近的衣着和气息,手中所舞动的玄器也极其非凡,修为更是高至神王境。 所有的一切,都在彰显着这两人有着极其不俗的身份。 但却正遭 遇着或许是他们这一生最绝望的险境。 以他们的实力,若只面对一只,可轻松全身而退,甚至还可联手败之。但同时遭遇五只,两人被彻底压制在五只暴怒玄兽的魔爪与獠牙之下,每一个瞬间都是险象环生,身上的伤越来越多,逃走的希望已几乎绝灭。 这时,他们一眼看到了正要掠空而过的云澈与千叶影儿,两人精神剧震,眼中陡现希望。 男子一声闷哼,在苦苦支撑的间隙竭力发出嘶哑的吼叫声:“两位朋友!在下天罗界界王之子罗鹰,与王妹来此参……唔!求两位出手相助,我们兄妹二人定予重谢!” 女子也紧随发出激动的叫喊:“恳请两位出手相救……我天罗界定不会负两位之恩,” 他们极快的爆出了自己的身份。天罗界,北神域无人不知的上位星界之一,一个上位星界的界王子女,他们的身份之尊崇不言而喻。而若真能救下他们,该是何等之巨的一个人情。 但……云澈和千叶影儿置若罔闻,连看都没有往这里看一眼,保持着先前的速度从半空掠过,很快远去。 乍现的希望瞬间无情的破灭,罗鹰激动的面孔瞬间扭曲成绝望,口中一声发泄的嘶吼:“混蛋!!” 哧!! 而就在这一刹那,昏暗的天空陡现明光。 五道紫色剑芒如天降雷霆,一瞬贯穿五只神王凶兽,炸裂的雷电瞬间缠绕全身,将它们巨大的躯体,乃至力量都完全定格。 嘶啦! 两兄妹彻底懵然之时,雷光骤闪,不那么刺耳的撕裂声,却是在一个刹那,将五只凶兽的神王之躯无情撕断。 轰 巨大的躯体如山般倒下,却没有溅出一丝的血沫。 一个人影也在这时缓缓的从天而降,落在了惊魂未定的罗氏兄妹面前,背后所负的紫剑还在发出着轻微,却格外颤魂的雷鸣之音。 这是一个身材高大颀长的男子,一身简单的青衣,面如白玉,俊逸非常,外貌极为年轻,但气质气度,却又给人一种仙风道骨之感。 他面容平和,双目似乎带着宽慰的笑意。整个人的气质气度已不能用淡雅来形容,倒像是一个已经超越了凡心凡尘,立于尘世之外的异人。 一瞬灭杀让他们陷入绝望的五只神王玄兽,这等修为可谓惊世骇俗。罗鹰迅速回神,重重一礼,道:“感谢前辈仗义出手,救命大恩无以为报……” “啊!” 他话未说完,身侧忽然传来女子的尖叫声。罗鹰侧目,刚要责怪,却发现她双目圆瞪,手掌掩唇,目光在灼然间颤荡不休:“你……你是……你是……” 在绝境中获救,罗鹰魂惊之下都没来得及细看青衣男子的面容,此时目光转过,他的双眼如他的王妹一般猛然放大,随之身体也猛然颤抖起来。 只是这次并非因为绝望,而是无尽的激动和难以置信:“你……难道……难道是……孤……孤鹄公子!?” 青衣男子笑了笑,未置可否,却是忽然转目,看向云澈和千叶影儿离去的方向,与黑暗世界全然不符的清澈声音直传他们所在的空间:“若自身实力不济,或为他人私怨,不出手当为人世之理。” “他们两位遭玄兽之劫,你们身负神君之力,弹指便可解之,却见死不救,漠然离身,岂不是污了神君威仪。” “此届天君盛会,怕是不会欢迎两位这样的客人。” 声音入耳,在整个北神域,都很难找到如此清澈的声音。这个声音主人的身份,更是北神域一代玄者的象征,以及在一个领域无人可超越的神话。 但千叶影儿别说停身回首,连神情都没有丝毫的变动,估计听到路边老鼠的叫唤反应都会比这大。 而云澈却是眉头一动,眼睛一眯,身形逐渐的停了下来。 第1624章 天君之首 千叶影儿也跟着停了下来,眼睑微垂,慵懒无力的看着他。 目光一斜,看了那个青衣男子一眼。他的眼睛如他的声音一般清澈,气质更是超尘卓然,哪怕三方神域的人见之,都定会无法相信这竟是北神域的一个魔人。 一眼扫过后,云澈忽然道:“跟着他们。” “等不及了?”千叶影儿纤腰微转。 “被动的等,终归还是太慢了。”云澈缓缓道:“那人口中的‘天君盛会’,听上去似乎不错。” “的确不错。”千叶影儿似笑非笑:“如果我猜想的没错,他所说的天君盛会,大概是每百年一届,唯有十甲子以下的神君才有资格参与的那个神君之会。” 十甲子以下的神君……也就是说,唯有位列“北域天君榜”的那些极年轻的神君,才有资格参与。显然,是属于那些耀世“天君”的舞台。 “另外,”千叶影儿粉滟的唇瓣轻轻一抿,幽幽道:“那个人的名字,我听过。” “……是么。”云澈瞥了瞥目光,多看了那个青衣男子一眼。 以千叶影儿曾经蔑视一切的性格,居然会知道这个北神域之人的名字……可想而知,他的身份,绝非一般的不同寻常。 “不用太过惊讶。三方神域和北神域的消息再怎么闭塞,一些动静过大的人物总会多少知道点。” 千叶影儿淡淡而语:“虽然他只是年轻一辈的人物,但东神域、南神域、再到西神域的各大王界,应该都知道他的名字。就像北神域的三王界,一定都知道你的名字。” “拿我和他比?”云澈毫无表情的吐出几个字。 “你和他的确比不了。”千叶影儿凤眸微斜:“他在北神域的名望,可要比你在东神域大的多了。” 云澈:“……” “尤其是三年前,他除了没有你惨,没有你狼狈,任何一个方面,都要胜你不知多少倍,连女人都比你多。” “是吗?”云澈忽然伸手,捏起她白璧无瑕的下巴:“他的玩物,也像你这么好用吗?” “那倒没有。”千叶影儿的一根玉指将他的手缓慢拨开,长睫微拢,似笑似讽:“把龙后神女都变成胯下玩物的男人,这一点上,你倒真是世间无双,落得今日这般下场,都太便宜了你。” 云澈声音冷下:“神曦不是龙后,更不是玩物,只有你是!” “你不是要跟着那几个人吗?他们已经走远了。” “哼!”云澈转身飞起,气息尽敛,无声而去。 罗氏兄妹消耗很大,但由于他们所修玄功极擅防御,伤势倒不是太重。那青衣男子或许与他们所去相同,在救下他们后,便与他们同行。 “在下天罗界罗鹰,这是王妹……小妹罗芸,此番救命大恩,实不知……何以为报。”罗鹰一再的致谢,但更多的不是感激,而是激动与惶恐。 “你……你真的是……孤鹄公子吗?”罗芸双目含雾,已是许久过去,她却像是依旧没有从梦中醒来,就连刚才的恐惧与绝望,俱都已不知忘于何处。 青衣男子微笑道:“正是在下。两位天罗贵客为观天君盛会而至,却在我皇天界遭此厄难,此为我皇天之过。两位不怪已是恩泽,无需致谢。” “不不,”罗鹰贵为上位界王之子,在青衣男子面前竟激动的有些语无伦次,毫无平日里的气势威仪:“能得孤鹄公子相救,此非厄难,而是天运……我们兄妹二人一生敬仰孤鹄公子,此来天君盛会,最大的愿望便是能亲眼目睹孤鹄公子的风采,没想到,竟……竟能得如此天缘。” 罗芸如小鸡啄米般点头,一双眼睛始终一眨不眨的看着青衣男子。 “皇天界,果然如此啊。”千叶影儿道:“的确是他无疑了。” “北神域上位星界之首,王界之下的第一星界?”云澈微微眯了眯眼。 这几年,千叶影儿对他说起的北神域讯息并不多……因为她自己也并不了解多少,但曾提过“皇天界”这个名字。 王界之下,皇天第一。 他倒是没想到,自己随便选了个方向,居然踏足到了这个北神域第一星界。 “他叫天孤鹄,”千叶影儿道:“皇天界界王的幼子,如果只是这个身份,还不配被我所知晓。” 世皆燕雀,唯我鸿鹄……云澈不屑的一笑,这个名字,透着一股蔑视天下的狂傲,与他的外在大不相同。 “你是在东神域的玄神大会一战成名,他同样如此。”千叶影儿继续道:“大概是五百年前,北神域的‘玄神大会’中,他一路皆是完胜,且最终之战,他在修为弱了两个小境界的劣势下,以碾压之态战胜对手,一战封神。” “玄力踏入神道,想要达成同级碾压,亿中无一。而能以弱两个小境界之势碾压对手,那只能是玄道的奇迹。在如今的北神域,能有如此成就者,也唯有天孤鹄一人。” “讽刺的是,在北神域出了此等人物的当代,东神域这一代,怕是洛长生君惜泪都做不到。” 千叶影儿盯了云澈一眼:“你和水媚音这两个异类除外,哼,邪神传承和无垢神魂,本就是不该出现在这个时代的异端!” “区区一个七级神君而已。”云澈冷冷道。 “区区?”千叶影儿道:“这可是个不足十甲子的七级神君,如今的北域天君榜之首。虽然不能和我当年相比,但和三年前同样扬名天下的你相比……你可是连他一根脚指头都比不上。” “呵,”云澈冷然一笑:“三年前的云澈?那不过是个天真愚蠢,救了该死之人,害死至亲之人的废物!为何要拿已经死了的废物相较。” “……”千叶影儿看了他一眼,道:“天孤鹄在同级之中,可以做到绝对无敌,据说在神君之境,都可以碾压两个小境界,匹敌三个小境界的对手。” “也就是说,若传说无误,如今七级神君的他,或许可以匹敌十级神君,相比于修为,这才是他最惊世之处。就连千叶梵天那老狗,也不止一次的提过北神域的天孤鹄,说他成就神主后依然能做到同境碾压的话,那么将来,很可能会成为北神域最危险的人物。” 云澈毫无反应。 “可惜啊,”千叶影儿幽幽道:“和你待了三年,现在再看这天孤鹄,也不过如此。” 十甲子的七级神君,且是可匹敌十级神君的七级神君。 北域天君榜首位,亦是北神域这一代无可置疑的第一人。 连三方神域的王界都深知其名的年轻一辈。 任何一个光环,都耀眼到让人几乎不敢去注目。 “很好。”云澈点头。 没错,这个人的身份和成就,他很满意。 “这片土地既然有了云澈,便不再需要什么天孤鹄。” 听着耳边的话语,千叶影儿默默的看了云澈一眼。 三年前的他,永远不可能说出这句话。 “孤鹄公子,刚才的那两人,当真是神君?”罗鹰向青衣男子问道。一路同行,心中的激动总算有所平和,面对这个近在咫尺,却又毫无傲凌的神话人物,他也开始自在了许多。 “不错。”天孤鹄道:“两人皆为七级神君。” “啊!”罗鹰与罗芸同时一惊。 哪怕在上位 星界,神君也是仅次于大界王的超然存在。而那两人居然都是神君,且还是临近后期的七级神君! 在他们整个天罗界,七级以上的神君,也不超过十指之数。 “那……孤鹄公子可认得他们?”罗鹰问道。 天孤鹄摇头:“不知。或为某中位星界的界主。” 七级神君,这等层面的人物,若是出身上位星界,他不可能不识得。但两个完全陌生的神君,也唯有来自中位星界了。 而在中位星界,神君是毫无疑问的王。 说及“中位星界”四个字,罗氏兄妹眼中对“神君”二字的敬畏也瞬间散去大半。 他们是上位星界的界王之后,他们的父亲是傲世神主。因而,若是上位星界的神君,他们绝不会失任何礼数,甚至不会敢于置喙。 但若是中位星界的神君……哪怕是后期神君,他们也可以傲然视之。 这就是层级的差距。 “原来如此。”罗鹰点头。 “哼,身为神君,竟然见死不救……太可恶了。”罗芸恨恨道。 “能为神君者,亦是天赐之赋。”天孤鹄徐徐而语:“抬手便可救人之命,却漠然离之,此举与杀人无异。” 他一声轻叹:“他们二人无论何种身份,都极辱神君之名。” “孤鹄公子说的是。”罗鹰也沉眉道:“这等人物,就算成就神君,也让人不齿不屑!” 天孤鹄的话语,让罗芸目绽星辰,满脸崇拜道:“公子这般如天星的人物,不但救我们性命,还亲自护送我们,简直像做梦一样,同为神君,他们和孤鹄公子差的太远太远了。” “小芸,这话可错大了。”罗鹰笑着道:“那种人,根本枉为神君,他们连和孤鹄公子相较的资格也没有。” “嗯,三十八哥说得是。”罗芸连忙点头,问道:“那两个神君,莫非也是北域天君榜的人物吗?” “当然不是。”罗鹰直接道:“北域天君榜中,大多为初期神君,能以十甲子之龄成就七级神君者,世间唯有孤鹄公子一人。那两人既是七级神君,又怎可能位列北域天君榜。显然是为观会而来。” 天孤鹄双目微抬,看着前方道:“北域贫瘠多舛,每一刻都有无数生灵为生存,为夺利而亡,未来亦会愈加昏暗。我们这般受命运眷顾之人,当竭力为北域未来寻找明光,方不负天赐之力。” “而举手便可救人性命,却罔然不顾,此等心无善念,人性泯然之辈,纵为神君,亦不配入我皇天阙!” 语落,他平淡的眸光微现冷凝。 “不愧为孤鹄公子。”罗鹰盛赞道:“如此箴言,也唯有孤鹄公子这般人杰方能说出。世有孤鹄公子,是我北域之幸。” 天孤鹄笑着摇头,然后轻轻一叹。他虽与罗师兄妹并行,不过咫尺之距,却又仿佛和他们处于两个全然不同的世界。 罗芸一直都在看着天孤鹄,随之又默默垂首,满目黯然。 她虽为天罗界王之女,但她知道,如天孤鹄这般人物,配得上他的怕是唯有世之娇女,自己除了出身,其他根本没有入他之幕的资格。 遥远的后方,千叶影儿美眸稍转,幽然道:“原来这天孤鹄,竟还是个心念北神域未来命运的人物,这幅模样,倒是和你当年为了拯救神界……” “闭嘴!”云澈一声冷斥,眉头也稍稍沉下。 千叶影儿一声轻哼,声音又随之变得慵然:“你每次逼我跪在你面前时,可从来不会说这两个字。” 云澈:“……” “皇天阙,”她一声似是自言自语的轻念:“倒是个让人期待的地方。” 第1625章 皇天阙 皇天阙,浮于皇天界最高山岳之巅,传闻中最近天阙之处。 是无数北域玄者的朝圣之地。 今日的皇天阙,又一次迎来百年中最热闹,最盛大的一日。 无数北域玄者从四面八方而至,他们尽皆来自不同的星界,不断弥漫的黑云之中,已是立了十数万道身影。 人虽不多,却是囊括了大半北域上位星界与中位星界的强者,其中任何一人,或为一界之主,或威震一方,或出身斐然。 因为今日的皇天阙,举行的将是北域天君之会! 天君,是对北神域一类神君的特殊称号,这个称号只属于王界之外,寿元未满十甲子的神君,是北神域最年轻,亦是光环最盛,拥有着无限未来和可能性的年轻玄者。 玄神大会,是属于一方神域年轻玄者的舞台,将向世人耀起无数的崭新星辰。 但那么多明亮的星辰,总有很多会逐渐暗淡,甚至彻底无光。 而天君,则是北神域真真正正的苍穹炽日! 能在十甲子之龄内成就神君,他们的天赋、未来,已无可置疑。未来的北域神主,也几乎将全部从这些人中诞生。 在北神域的每一个时代,北域天君榜的在榜天君基本都在百人左右。上面出现过的名字,都将主宰北神域未来的一个时代。 因而,北域天君榜,一直以来都是北神域最受瞩目,亦最为崇高的玄榜。 而今日在皇天阙所举行的天君之会,便是只属于这些北域天君的盛会。 这一代的北域天君,将在此展示他们的风姿,扬名之时,亦有可能就此改变他们的命运和未来。 皇天界王天牧一早早坐镇,作为北神域王界之下第一星界的界主,他的身份之尊,气场之盛,都要凌驾于其他上位界王之上。 而能身居这个位置,他八级神主的修为,亦如北神域的覆世之龙,俯视整个黑暗神域。 他两边的副座,是两个姿态不一的男子。 右侧中年人一身红衣,面色冷僵,双目含煞,任何人看他一眼,都会毫不怀疑这定是一个脾性极其暴烈之人。 左侧则是一个黑衣老者,一脸笑眯眯。他老脸褶皱遍布,肌肤过分的暗沉,而引人注目的是他的眼睛……淡褐色的眼珠,瞳仁却是狭长如针,宛若蛇目。 他的笑意明明温和,但配上他的眼睛,却给人一种直刺骨髓的森然。 这两人并非皇天界之人,而是另外两大星界的界王。 祸荒界大界王——祸天星。 神蟒界大界王——蝰蛇圣君。 皇天界、祸荒界、神蟒界,以皇天界为首,为北神域王界之下最强的三大星界。 亦是北神域唯有的三个在王界面前亦有相当话语权的星界。 它们在北神域的地位,等同东神域的圣宇界、琉光界、覆天界。 三大界王全部到场,可想而知对天君盛会的重视。 不说中位星界,哪怕同为上位星界的界王,都要矮他们一个层级。 如今的北域天君榜,在榜者共一百零一人,任何一个名字都响彻四方,上至界王,下至凡灵,无不铭记。 此刻,九十九位天君已是入场,吸引着全场几乎所有的目光。荒天、祸荒、神蟒三大界王的目光也不断从这九十九人身上扫过。 不足十甲子之龄的神君,和那些修行万年成就神君者虽皆是神君,但却是天壤之别,任何人,哪怕三大界王,也无法不重视他们其中 的任何一人。 “听闻,三年前新入天君榜的北寒初遭人所害,陨落于幽墟五界。”蝰蛇圣君 狭目微眯,笑呵呵的道:“如今看来,应是真的无疑了。” “区区一个九曜天宫,走天运出了一个天君级的天才,却连保住的能力都没有,真是笑话。”祸天星一声不屑之极的冷哼。 天牧一却是沉声道:“这件事没有那么简单。九曜天宫损了一个能在将来改变全宗命运的天君,本该是勃然大怒,不惜一切追究到底。” “然而他们却对此事隐而不宣,更没有丝毫追查追究的迹象,反而讳莫如深。今届天君盛会,他们也无意到来。种种迹象,北寒初之死很可能……” 天牧一没再说下去,伸手指了指天。 “王界吗?”祸天星倒是毫不避讳的直接说出,随之脸上更露讥讽:“居然招惹到王界,说他们蠢,都是抬举他们。” “一个昙花一现的年轻人,虽然可惜,但没了也就没了。”蝰蛇圣君始终一脸笑眯眯,不知是他习惯于此,还是这不过是他的面容所拼凑而成:“此届天君盛会,令郎莫非依然要参与其中?” 说及此事,天牧一脸上露出一抹很淡的笑意:“圣君莫非对犬子有所指教?” “呵呵,指教不敢当。”蝰蛇圣君道:“只是有令郎在,其他天君又哪还有何风采可言。” “星辰虽璨,又怎可耀于炽日。依老朽之见,早在两百前,就该给令郎独辟一个榜单,孤临众天君之上。” “哼。”祸天星一声轻哼,却也无语驳之。 这番话听似是在吹捧,但任何人听到,都不会觉得夸张。 天孤鹄,他跻身北域天君榜后,短短百年一骑绝尘,凌驾其他所有天君之上。而随着时间推移,他非但没有被追及,反而差距越来越巨…… 如今的北域天君榜,排位第二者为祸天星之女祸蓝姬,为五级神君。而排位第一的天孤鹄却是七级神君……而传闻他若尽全力,可匹敌十级神君! 一位之差,天壤之别。 同为神君,他一日耀天,众星皆暗。 “哈哈哈哈,”天牧一一声大笑,道:“圣君言重了。令孙同为天君,只是尚且年幼,否则,成就必不在孤鹄之下。” “呵呵呵,”蝰蛇圣君怪笑一声:“那小崽子要是有令郎一半争气,我这把老骨头直接化灰都认了。” “蝰老的话有一半倒是说对了。”祸天星忽然道:“你那儿子的确已不适合与其他天君相较,过于耀眼,遮蔽了其他明光,可并非什么好事。” “两位说的是。”天牧一呵呵一笑,神态自若,显然成竹在胸:“此事,天某早有想过。因此此届天君盛会,孤鹄的确不会完整参与。” “但他毕竟寿元未至,依旧留于北域天君榜,直接摒除也并不适合。因而,盛会的核心‘天君之战’,孤鹄只作旁观,最终胜者若是有意,可挑战孤鹄;若无意,则孤鹄全程不会出手,也自然不会蔽他人之芒,如此,两位觉得如何?” 祸天星和蝰蛇圣君都是微思,随之蝰蛇圣君笑呵呵的道:“不愧是天界王,果然想的周全。如此既不会弱了令郎之姿,亦给了其他年轻人完整的舞台,着实再好不过。” “很好。”祸天星也点头,然后目光转向自己最骄傲的女儿,直接向她传音告知此事,以解她的压力。 “王界的三位贵客,可有动向?”蝰蛇圣君问道。 天牧一还未回答,祸天星已是重哼一声道:“王界之宾身份尊崇,不到最后一刻,岂会临身,哼。” 天牧一道:“我已遣人远迎,相信很快便至。” “说起来,令郎为何迟迟未至?”蝰蛇圣君皮笑肉不笑道:“在这场的年轻人,怕是九成九都为了令郎一人而来。” 天牧一道:“孤鹄前段时日一直在外历练, 昨日方启程回归。他先前传音,途中救下两位遭遇玄兽攻击的天罗界客人,因两人身份不凡,且身上带伤,于是顺道护送他们到此,所以归速上有所放缓。” “但以孤鹄的性子,断然不会迟至。” 提及自己誉满北域的儿子,天牧一威凌的面孔总会不经意平和许多。 天牧一声音刚落,一声被刻意拉长的宣报声从皇天阙外传来:“孤鹄公子到!” 皇天阙霎时安静,所有的目光在同一个刹那转向同一个方向。尤其那些随长辈初入皇天阙的年轻玄者,一个个目绽异芒,激动的全身血液沸腾。 天孤鹄从正门而入,在众人注目下直落于主座之下,向天牧一恭谨拜下:“孩儿孤鹄,拜见父王,见过众位前辈。” 身为父亲,身为第一界王,天牧一却是面对自己的儿子直接起身,笑呵呵道:“起来吧。” 他的目光后移,看向了和天孤鹄同至,已是紧张的说不出话的罗氏兄妹二人,道:“莫非他们便是?” “是。”天孤鹄很简单的回答了一个字,并未解释什么。 而这时,天罗界王激动的声音已是响起:“鹰儿,芸儿,真的……真的是孤鹄公子救的你们?” “是!是孤鹄公子救的我们,还亲自把我们护送过来。”罗芸无比用力的点头,同行半日,每一刻都恍如迷梦。 罗鹰无比郑重道:“我们在九霄山下忽遭五只馗牙巨兽,命悬一线之际,幸得孤鹄公子从天而降,救我们于绝境。若非孤鹄公子,孩儿和小芸定早已……” “父王,我们知错了。”罗芸垂首愧然道:“我们应该听话的和父王同行,以后……再也不任性了。” 天罗界王却根本顾不得罗芸的认错,内心更是没有丝毫的后怕,唯有疯狂翻腾的激动和惊喜。他猛的转身,向天孤鹄和天牧一重重一礼,道:“孤鹄公子救犬子和小女性命的大恩,罗某感激不尽。犬子小女会一生铭记此恩,竭生为报!” 错?哪有什么错!别说他们没受什么太重的伤,哪怕就是掉半条命,若能因此与天孤鹄结下些许缘分,都将是受用一生的大幸。 因为天孤鹄,未来可是极有可能成为北域第一人! 天孤鹄回身,回礼道:“前辈言重。孤鹄只是举手之劳,担不得如此重礼重诺。鹰兄和芸妹是我皇天界的贵客,却在此遭遇劫难,皇天界难辞其咎。前辈不怪,孤鹄已是心中感激,万万承不得前辈如此重谢。” 天罗界王还要说什么,天牧一的声音已是响起:“呵呵,天罗界王,此事你无需放在心上。孤鹄自小便悯生嫉恶,从来见不得恃强凌弱,更不会见死不救,不为拢恩,只为无愧。如今令郎令嫒安好,对孤鹄来说,已是安慰与回报。” 天罗界王一时难言,又是深深一拜。 在场众人,无不动容。 北神域,是一个生存法则极为残酷的世界,为了生存,为了夺利,每一天,每一息,都有着无数的鲜血、死亡和罪恶。 善念,在北神域太过奢侈。 而作为立于金字塔顶尖的存在,天孤鹄不但天赋绝顶,声威弥天,未来更是无可限量,却始终有着一颗无尘之心。 在这亘古昏暗的北神域,太过耀眼,也太过珍贵。 此时,皇天阙外,云澈和千叶影儿远随天孤鹄到来。 停住脚步,看着那穿云入穹的天阙之门,云澈的眉头猛的一沉。 “这可就有些过分了。”感知着来自皇天阙的气息,千叶影儿慢悠悠的道:“北神域一共也就不到两百个上位星界,这般架势,怕是北神域半数的神主都在这里了。” “倒是个作死的好地方。”千叶影儿似笑非笑的看了云澈一眼。 第1626章 搞事情 云澈并没有马上走入皇天阙,而是忽然道:“这几年,你一直在用不同的方法,或明或隐,为的都是促成我和那个北域魔后的合作。” “不是‘我’,是‘我们’。”千叶影儿纠正道。 “我最后再确认一次。”云澈转头,看着千叶影儿:“她真的那么‘好用’吗?” “好不好用,要看你能将她驾驭到几分。”千叶影儿微微斜眉:“我唯一可以确信的一点:只要你手腕足够,她一定不会让你失望。” 云澈没再说话,抬步踏向皇天阙。 两人走近,守门的皇天弟子并未阻拦。 每一届的天君盛会,并非受邀者才可观会,有资格者皆可自由进入。但这个“资格”却是相当之严苛……修为至少为神王境。 若修为低于神王境,会被皇天阙的无形结界直接斥出。 皇天阙并未广博之地,若无足够的修为,单单是这里过于密集恐怖的强者气息便难以承受。 除了夭折的北寒初,在榜的北域天君皆已到场。他们的目光,也都或明或暗的落在天孤鹄身上。他们心中其实都无比清楚,虽同为北域天君,天孤鹄却处在远高于他们的另一个领域……无论哪个方面。 云澈和千叶影儿到来,两个七级神君的气息顿时吸引了颇多的注意力。而这又是两个完全陌生的面孔和气息,让不少人都为之疑惑皱眉……但也仅此而已。 因未受邀,他们只能留于外围远观。而这时,一个声音忽然响起:“是他们!” 这是个女子声音,且显然是失口而出,在这个颇为肃穆的盛会之地显得格外震耳突兀,一瞬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 喊出声音的赫然是刚被天孤鹄救回的天罗界罗芸。她刚刚入座,无意间一眼看到了走入的云澈和千叶影儿,顿时脱口喊出。 罗鹰目光顺势转过,顿时眉头一沉。 天罗界王斥道:“如此场合,大呼小叫的成何体统!” 罗芸的喊声也毫无疑问的吸引到了天孤鹄的视线。他瞥了云澈和千叶影儿一眼,眉头顿时一皱,发声道:“将他们二人请出。” 天孤鹄何等身份,尤其这又是在皇天阙,他的言语何等分量。此言一出,尽皆侧目。 无论是目光所向,还是说话的时机,天孤鹄所说的“二人”,唯有可能是刚刚进入皇天阙的那两个七级神君。 云澈和千叶影儿停住脚步,云澈面无表情,千叶影儿的金眸深处则是浮起一抹玩味……都不用自己想方设法搞事情,这才一进门,就有人主动送菜了。 北神域真是个有意思的地方。 天牧一起身,看了云澈与千叶影儿一眼,问道:“孤鹄,怎么回事?这两人,莫非与你有所过节?” 天孤鹄道:“回父王,孩儿与他们从无恩怨过节,也并不相识。纵有个人恩怨,孩儿也断不会因一己之怨而有扰天君盛会。” “只是……”天孤鹄转身,直面一言不发的云澈和千叶影儿:“在孩儿看来,这两人,不配踏足我皇天阙!” 语气平淡如水,却又字字铿锵震心。更多的目光投注在了云澈两人身上,一半惊奇,一半怜悯。很显然,这两个身份不明的人定是在某个方面触碰到了天孤鹄的底线。 而让堂堂孤鹄公子如此嫌恶,这未来想让人不怜悯都难。 “贤侄此话怎讲?”蝰蛇圣君笑眯眯的问。 天孤鹄依旧面如静水,声音淡淡:“就在半日之前,天罗界鹰兄与芸妹遭遇劫难,命悬一线,这两人从侧经过。” “鹰兄与芸妹所遭之难并非人之恩怨,而是玄兽之劫。以他们七级神君的修为,只需举手投足,便可为之化解,拯救两个拥有无尽未来的年轻神王,并结下一段善缘。” “但他们面对二人呼救,竟是毫无理会,漠然远去。”天孤鹄缓缓摇头:“此等行径,非我所能视,更非我所能容。” “竟有此事?”天罗界王道。 罗鹰起身,道:“确实如此。我与小芸在绝境之时,偶得他们两人临近,本惊喜满心,高声呼救。他们距我与小芸千丈之距,却是置若罔闻,未有片刻转目。” 说完,他看了云澈和千叶影儿一眼,看似平淡的眼眸之中,却晃过一抹快意。 “好了。”天牧一却是一摆手:“未出手施救,虽无功,但亦无过,不必深究。” 随手便可救人性命却漠然离之,的确过于冷漠无情。但,见死不救这种东西,在北神域简直再正常不过。甚至在某些方面,没落井下石,趁机掠夺都算是很人道了。 天孤鹄一声轻叹,回身一礼,道:“父王之言,孩儿自当尊从。只是身为被寄予厚望的后辈,今日面对天下群雄,有些话,孩儿不得不说。” “……”天牧一没有说话。没人比他更了解自己的儿子,天孤鹄要说什么,他能猜到大概。 天孤鹄面向众人,眉头微锁,声音朗朗:“我们所在的北神域,本是神界四域之一,却为世所弃,为其他三域所仇。逼得我们只能永留此地,不敢踏出半步。” “我们脚下这片有神域之名的土地,又与一庞大的牢笼何异?” 皇天阙变得安静,所有的目光都落在了天孤鹄的身上。 “混沌的黑暗气息一直在流散,北神域的版图每一刻都在衰减,每隔一段时间,都会有星界星域永恒消弭,总有一日,会到我们的脚下。” “此境之下,北域的未来,唯有落负在我们这些有幸踏足玄道高境的玄者身上。若我们这些掌控北域生脉的人还不协心互持,施泽于世,而是争利互残,冷漠泯心,那北域还有何未来可言。我们又有何颜面身承这天赐之力。” 天孤鹄猛一转身,直面云澈与千叶影儿:“孤鹄今日所见,恶梗在心。若非我适逢路过,情急出手,两位可以担负北域未来的年轻神王或已殒命玄兽爪下。若如此,这二人的漠视,与亲手将他们葬送有何分别!” “不知怜悯,不存人性,又与牲畜何异!”天孤鹄声音微沉:“孩儿不敢逆父王之意,但亦绝不愿接受这般人物染足皇天阙。同为神君,深以为耻!” 重言落下,在场之人神色各异,赞许者有之,叹然着有之,默然者有之,摇头者有之。 既知天孤鹄之名,世人也自有些明了他为何更自己之名为“孤鹄”。并非只是他的天资独成一域,他的心胸,他的抱负,亦绝非同辈之人可比。自身亦有不屑与其他同辈平齐之意。 他的这番话语,在阅历丰厚的长者听来或许有些过于天真,但却让人无法不敬不叹。更让人忽然感觉到,北神域出了一个天孤鹄,是天赐的大幸。 “呵呵,”不等有人出言,天牧一最先出声,温和笑道:“孤鹄,你有此心此志,为父心中甚慰。今日是属于你们年轻天君的盛会,无需为这般事分心。王界的三位监督者即将莅临,众位还请静待,相信今日之会,定不会辜负众位的期望。” 他话音刚落,众人尚未群起响应,一个分外悦耳清幽的女子声音软绵绵的响起:“蠢货我这辈子见的多了,蠢得这么可笑的,还真是第一次见。听说这天孤鹄已临近十甲子之龄,好歹也有近六百年的阅历,难道全都活到狗身上去了么。” 女子声音绵软撩心,如泣如诉,似是在悠然自语。但每一个字,却又是刺耳无比,更是惊得一众人瞠目结舌。 本即将爆发的呼应声像是被一口从天而将的大锅生生盖了回去,所有人的目光齐刷刷的落在发出声音的女子身上……赫然便是天孤鹄所嫌恶的那两个人之一。 千叶影儿螓首微垂,脸上的冰蓝面罩漾动着朦朦寒气,让人无法窥视她的面孔,但只要长眼睛,都能从她那半张过分精致的雪颜上,捕捉到那毫不掩饰的悠然之态。 仿佛自己只是说了几句再简单寻常不过的言语。 天牧一生性谨慎,加上刚刚三王界贵客很快便至的消息,更不想节外生枝,于是直接将方才的事揭过。 在所有人看来,天孤鹄如此表态之下,天牧一却没有赶人,对云澈与千叶影儿而言简直是一场莫大的恩典。 而让他们做梦都无法想到的是,这个逃过一劫的神君,还是个女子,竟直接当众言辱天孤鹄! 而且这里是皇天界、皇天阙! 千叶影儿之言,毫无疑问狠狠的捅了一个天大的马蜂窝,天牧一本是平和的面色陡然沉下,皇天宗上下所有人全部怒目而视,皇天大长老天牧河拍案而起,所在坐席亦当场崩裂,他目指千叶影儿,怒声道:“混账东西,敢在我皇天阙撒野!” “哦?”千叶影儿斜他一眼,慢吞吞的说道:“这可就奇了。他骂我们是牲畜,你屁都没放一个。我骂他活到了狗身上,你就站起来狂吠。莫非,你就是那条狗吗?” “你!!”天牧河目沉如渊,甚至开始全身发抖……活了上万载,他当真是第一次面对此境。因为身为皇天大长老,连敢对他不敬者都几不存在,何曾有人敢对他如此言语! 皇天阙一时落针可闻,这是他们无论如何都无法想象和理解的一幕——一个七级神君,竟在这皇天阙,当众言辱天孤鹄,言辱皇天大长老。 而且所辱之言简直恶毒到极点!哪怕是再平凡之人都不堪忍受,何况天孤鹄和天牧河! 天孤鹄转身,如剑一般的双眉微微倾斜,却不见怒意。 “大长老无需动怒。”天牧一缓缓站了起来:“区区两个可悲的宵小,还不配让你生怒。” 天牧一面色一如先前般平淡,不见任何波澜,只是他身侧的祸天星与蝰蛇圣君却都清楚感受到了一股骇人的寒意。 天牧河被辱,他会淡然处之。但天孤鹄……皇天界无人不知,那是他一生最大的骄傲,亦是他绝不能碰触的逆鳞。 就凭先前那几句话,这个女子,还有与她同行之人,已注定生不如死。 第1627章 魔女妖蝶 “看来,二位今日是为寻衅而来。”天牧一低缓的话语听不出任何怒意:“天某很是好奇,究竟是谁给你们的胆子,敢在我皇天界造次。” “寻衅?”面对皇天界众人陡然释放的威压,千叶影儿的姿态语调却是毫无变化:“我们二人不过是为了观会而至,到来后连话都未说上一句,却被你这蠢儿子一通莫名其妙的喝骂,还当众扣上一堆臭不可闻的帽子,现在却反污我们寻衅?” “如此说来,只许我们被你们皇天界的人无故欺凌,却不许我们有片语反抗?不愧是北神域第一星界,真是好大的气派,好大的威风哦!” 天孤鹄手臂抬起,衣袂轻舞,神色淡然:“无故欺凌?我与你们二人素不相识,今日之言,皆源自我亲眼所见。你们所行,非我所能容,故而当众言出,而父王胸怀广博,已是容了你们,何来无故欺凌!” “而你们之言,却是字字含血带辱,辱我一人也就罢了,”他脸色陡变,声音骤沉,一身青衣高高鼓起,铺开一片惊人的气场:“竟敢如此言辱我宗太长老!单此一点,纵然父王与大长老能恕你们,我天孤鹄,也断不会让你们安然走下皇天阙!” “哦?”千叶影儿看他一眼,言语似乎带笑:“就凭你?” 千叶影儿的言语,让众人瞠目惊然之余,险些笑出声来。 在北神域,谁人不知天孤鹄能是在神君境都能越级碾压两个小境界,持平三个小境界的奇迹之子。 同为七级神君,她竟对天孤鹄说出“就凭你”三个字…… 这已经不是“无知”二字可以形容。 “孤鹄公子,”天罗界王起身,淡淡说道:“今日是属于你们天君的盛会,这两个货色还不配坏了今日之兴,更不配你亲自出手。” “琼武、元典,将这两人……轰出去!” 随着天罗界王一声令下,他身边的两个老者缓缓站起,一个神君境十级,一个神君境九级,两股沉重绝伦的气息将云澈与千叶影儿牢牢锁定。 所有人都清楚,就凭他们今日之语,这两人可绝不会是被“轰出去”那么简单。 这里是皇天阙,又是天君盛会的会场,是最不适合起恶战的地方。而轰出皇天阙后,这两个天罗界的顶级神君定会下死手。 而就算这两人逃得今日一劫,以后在北神域的日子也不可能好过。 “呵,真是不知死活。”另一个上位界王冷笑道。 “孤鹄公子说的半点不错,这两人确是神君之耻。” “天罗界王,记得顺便查清他们的来历。”又一个上位界王道:“本王很是好奇,究竟是什么样的地方,居然出了这样两个货色。” 众人看向云澈和千叶影儿的目光,都已毫无了先前的怜悯,而尽是嘲讽鄙夷。身为七级神君,何等高贵,何等不易。北神域有着无数他们可以任意横行之地,他们却在这皇天阙撒野。 完全就是自掘坟墓,蠢不可及。 天牧河缓缓坐下,他和天牧一不再多言,但同时给了天罗界王一个眼神。天罗界王心领神会,缓缓点头。 而就在这时,苍穹之上暗云崩散,三股骇人威严同时罩下,只是一瞬,便将皇天阙陡变的气氛,以及压向云澈两人的气场全部冲散。 天牧一和天牧河刚刚坐下去的身躯猛的站起,祸天星与蝰蛇圣君也随之站起,目视苍穹。 三个方向,三个完全不同的气息同时来至,一个老者的声音当先响起:“阎魔界阎三更,特来拜会。” 苍老的声音之下,现出的却是一个中年人的身影。他一身过于宽大的灰袍,面色僵灰,双目无神,宛若活死尸。 阎三更,阎魔界三十六阎鬼之首,地位堪比十阎魔的恐怖存在。 阎王要你三更死,谁敢留你到五更——北神域之中,阎三更之名所响之处,万灵无不惊惧战栗。 今日的天君盛会,阎魔界所来的监督者竟是这位无比可怕的阎鬼之首。他的到来,气息未至,单单是他的名字,便让整个皇天阙蒙上了一层骇人的煞气。 天牧一顿时大声道:“牧一恭迎阎鬼王。” “哈哈哈哈,千载未见,皇天界王别来无恙。” 另一方向,一个分外肆意的大笑声响起,随之一个看似很是年轻的男子缓缓而落,身上的“焚月”印记彰显着他无比尊贵的出身。而面对一众上位星界的强者乃至界王,他却是双目上斜,不掩傲然。 “哈哈哈哈,”天牧一同样大笑一声:“不过短短千年未见,帝子殿下竟已踏足神主之境,让天某惊叹万分。” “我的这点成就,又哪及你家威震北域的孤鹄公子呢?”焚月帝子一脸笑眯眯,目光准确无比的扫了天孤鹄一眼。 此人,正是焚月神帝的亲子,焚月王界的帝子之一——焚孑然。 “殿下说笑了,”天牧一笑呵呵的道:“殿下未来可是耀世之月,犬子若能有幸触碰到些微神光,都是三生有幸,有哪有半点与殿下相较的资格。” 天牧一声音刚落,第三个身影也缓缓落于众人视线之中。 这是一个黄衣女子,衣袂飘仙,长发如墨,面带异常绮丽的蝶翼面罩,如千叶影儿一般不见双瞳和容颜。 整个人身上毫无气息,但她落下的那一刻,却是将阎三更和焚月帝子的气场瞬间湮灭。 “魔……女!?” 感受着这个强大到近乎梦幻,又在无形中猛烈悸动心魂的气息,众强者的脸色全都变了,一些上位界王的口中,发出似惊惧,似难以置信的低吟。 天牧一转身,收起所有的神情,郑重拜道:“皇天天牧一,恭迎妖蝶殿下。能得殿下亲临,这场天君盛会,已是荣光漫天。” “妖蝶”二字一出,几乎所有心脏都是剧烈一震。 因为,这是劫魂界第四魔女之名! 这个女子,果然是魔后麾下的九魔女之一! 北域天君榜上的年轻神君,无疑会是北神域未来的掌控者。因而王界也始终都很重视每一届的天君盛会,所到来的监督者身份也都极其之高。就如今次,阎魔界来的是阎鬼之首,焚月界来的是一个帝子,且是在焚月神界地位最接近太子的帝子。 而劫魂界这次居然派来一个魔女,着实超出所有人之预料。 对于天牧一的问候,妖蝶毫无反应。 世上极少有人能见到任何一个魔女的真颜,她们被称作魔后的九个“影子”,既是“影子”,自然极少现于人前。 她的漠然反应,没有人觉得太奇怪。她所戴的蝶翼面罩遮蔽了她的容颜和视线,也自然没人能察觉,她的目光,从一开始就落在云澈的身上,始终没有移开。 众皆起身,高呼恭迎王界的三大监督者。 焚月帝子焚孑然不紧不慢的入座,悠然开口:“近些年,年轻一辈没什么像样的人才问世,倒是天孤鹄的声名在这几百年间一日盛过一日,所以本少此番主动向父王请求前来。孤鹄公子,你可千万不要让本少失望……嗯?” 他的目光忽然落在了云澈和千叶影儿身上:“这两人是怎么回事?” “殿下不必在意。”天牧一道:“不过是两个不知死活的狂妄之徒,方才竟在我皇天阙寻衅放肆。” 他转身厉声道:“还不赶紧将他们轰出去,别污了三位贵客的雅兴。” “是!” “等等。” 应声刚起,忽然响起一个女子声音。短短两个字,如轻风般柔和,却仿佛有着无法言语,又无法抗拒的魔力,让所有人的心魂为之莫名收紧,全身亦不由自主的一栗。 那两个正要逼向云澈与千叶影儿的天罗界长老顿时如被钉在了那里,一动不动。 而出言阻止者,赫然是劫魂界的第四魔女——妖蝶。 天牧一一怔,又马上道:“殿下,不知有何指教?” 妖蝶却并未理会他,而是直面云澈,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云澈看着她,面对这个立于北神域最顶点层面的女子,他的目光却没有丝毫的退避,淡淡的回了两个字:“凌云。” “凌云?”魔女妖蝶微微点头:“你们二人,可是为了观会而来?” 云澈却是嘴角扯动,露出一个让人看着很不舒服的笑意:“你说呢?” 这个回答,毫无疑问让众人心中猛然一惊。天牧一脸色稍变,沉声道:“竟然对魔女殿下如此说话,这何止是胆大包天……看来这两人,果然是疯癫无疑了。” “还不赶紧将他们轰出去!” “不必。”妖蝶又是淡淡两个字,那所有压向云澈与千叶影儿的气场也在一瞬间全部消弭,她看了千叶影儿一眼,随之目光又转回云澈:“同席观会,如何?” 此言一出,在场的每一个人,包括阎魔阎三更,焚月焚孑然,第一反应都是自己出现了听觉偏差……甚至可能是幻听。 “可以。”唯独云澈,连愣一下都没有,给了一个很平淡,还并不是那么客气的回应。 “来吧。”妖蝶转身,幽影一拂,已是落于监督者的尊贵之席。手势所至,赫然是对云澈与千叶影儿的邀请。 天牧一何等身份、修为、阅历,竟是足足愣了数息,他惊疑道:“殿下,你这是……” 天牧一话刚出口,未见妖蝶有什么动作,连目光都没有扫过来,他后面的声音却忽然自断,再无法说出。 “我欲邀请何人,难道还需经你皇天界王许可吗?”妖蝶发出很轻淡的言语。 天牧一垂首,额头上不知为何渗出一层细密的冷汗:“不……不敢,是天某唐突。” 第1628章 众怒 云澈和千叶影儿刹那对视,在众人极尽愕然的目光中走向了魔女妖蝶,坐在了她的右侧。 而且是相邻而坐,中间相隔不到半个身位,动作稍大,都能直接碰触到对方。 妖蝶稍稍皱眉,但并未说什么,也没有将他们斥开。 皇天阙一片安静,所有人都处在深深的懵逼状态,尤其是正要动手的天罗界人,一时都愣在那里,不知所措。 魔女二字,不仅有着极其之大的威慑,更是北神域最神秘的存在。虽无人不知其名,但常人究其一生也难见到一次。 天牧一身为第一界王,也从未见过任何一个魔女的真容,能识出第四魔女的身份,都已非寻常界王所能及。 而就是这样一个存在,竟在这皇天之地,主动邀约两个为天孤鹄所嫌恶,又恶言触罪皇天宗的神君!? 而妖蝶方才询问男子之名,又显然根本并不相识。 他们无法理解,但又不敢多问。如天牧一这等人物,都没有与魔女平视的资格,何况他人。 气氛一时变得分外诡异,狠狠触罪皇天界的人,却因魔女妖蝶而入座了这皇天阙最尊贵的席位。天牧一虽恨不能亲手将云澈二人千刀万剐,也不得不死死忍下,脸上露出还算温和微笑: “魔女殿下、阎鬼王、焚月帝子,三位既是我皇天的贵客,亦是此界天君盛会的监督者。有三位坐镇监督,定无患无优,公正无垢。” “贵客已至,时辰已到,盛会开幕!”天牧一宣布道:“众位年轻的神君,你们是北神域的骄傲,更是我北神域的未来。这是属于你们的盛会,” “请尽情绽放你们的光芒,并永恒刻印于北域的苍穹之上。” 天牧一的目光稍转向王界三人,声音亦高亢了数分:“若能有幸为王界所青睐,更将直上青云。能否抓住这百年唯一的机会,皆要看你们自己了……” 天牧一的声音在继续,宣读着规则,以及天孤鹄不会入战场,而是作为被挑战者的特例。众天君皆毫无异议,反而大都长舒一口气。 入座魔女妖蝶之侧,云澈和千叶影儿皆沉默无声,低首垂眸,自始至终没有向众天君和战场看去一眼。 不断有目光瞄向他们,尽带惊疑和不解。他们无论如何都想不明白,这个贴身魔后的魔女究竟所欲为何。 一声轰鸣,玄光闪耀,一个庞大结界在中心战场铺开,这场天君盛会也就此正式开幕,一个手持双剑,剑眉星目的男子当先跃入战场,昂首朗声道:“在下陨州界南清羽,请赐教!“ 话音未落,另一天君已紧随入场,未有片语交锋,两人的兵刃已直接碰撞在一起,撕开一道快速蔓延的空间裂痕。 天君之间的交锋开始,众人的目光也全部集中在了战场之上。战场中的每一个人,哪怕是其中修为最弱者,也是他们必须牢记和关注的人物。 每一届天君盛会,都会出现不少的惊喜。而天孤鹄无疑是这几百年间最大的惊喜。他的目光也始终集中在战场之上,但他的眼神却绝非是在平视对手,而是一种置身事外,偶尔摇头,偶尔显露欣赏认可的俯视。 盛会持续,随着一场比一场耀眼的交手,场面也愈加热烈,惊讶、赞赏、赞叹的声音开始此起彼伏。而全场最安静的角落,便是魔女妖蝶的所在。 隔着蝶翼面罩,她的目光似乎一直都在战场之上,但始终不发一言,安静的让人心悸。云澈和千叶影儿也都始终沉默。 三人坐在一起,成为了皇天阙最诡异的画面。 这时,祸天星之女祸蓝姬出场,一出手便力压群雄,转眼之间,便将整个战场的格局都生生拉高了一个层面。 祸天星手抚短须微微而笑,天牧一看他一眼,笑呵呵的道:“不愧是祸兄之女,如此风采,北域同辈女子中,断无人可出其右。” 祸天星笑意收敛,斜了天孤鹄一眼,冷哼一声道:“这话从你口中说出来,可不是那么让人高兴。” “呵呵,”天牧一笑道:“孤鹄,你觉得他们如何?” 天孤鹄道:“回父王,相比于百年前,众位天君神采更盛,尤其是祸仙子和蝰公子,进境之大让人惊喜赞叹。” “孩儿虽阅历浅薄,但今日之战,让孩儿深感北域未来可期,亦更为确信,我们这一辈,绝不会辜负众位前辈的期望。” 天孤鹄的话引来众界王的微笑颔首。就连祸天星刚刚摆出的冷脸都温和了数分。 “凌云,”一直安静的魔女妖蝶在这时忽然开口:“你觉得这些天君如何?” 妖蝶的声音像是有着妖异的魔力,明明很轻,却似在每个人的耳边低语,然后又如泻地水银,直穿入灵魂深处,带着一种不可抗拒的牵引力,将所有人的心神,包括正在战场恶战的众天君,全部牵引到了她的身上。 显然是刻意为之。 云澈稍稍抬头,眼睛半睁,却没有看向战场一眼,唯有鼻孔中发出无比轻蔑的哼声:“一群垃圾,居然也配称天君,真是笑话。” 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被妖蝶引过来,云澈的话语毫无疑问清晰无比的传入每个人的耳中,霎时如静水投石,一瞬间激起无数的怒火。 战场的恶战停止了,众天君全部骤然转身,目光直刺云澈,带着瞬起的暴怒。 身为北神域最年轻的神君,仅有的百名被冠以“天君”之名的人,他们都是在同辈人的崇拜仰望,世人的赞誉敬畏中成长,更有着与之相匹的自尊与傲然。 他们的盛会,大半的上位界王都亲自来观会,王界派来的监督者亦是举足轻重的人物。虽还年轻,但其在北神域的层面、地位已可见一斑。 谁敢低视他们,谁配低视他们!? 而云澈之言……何止是低视,那刺耳无比的“垃圾”二字,带着深深的羞辱,无比狂肆,又无比可笑的拍在了这些奇迹之子的人脸上。 而他们是北神域最年轻的神君,云澈之言,亦等同于羞辱着在场,乃至北神域所有的神君! 哪怕是王界之帝,北神域的至高存在,也断不会轻视这些真正的天才们,更不可能说出这样两个字。 “找~~死!”站在战场中心的天君目光阴沉,全身玄气激荡,杀气凛然。 “好一个跳梁小丑。”祸蓝姬冷冷一笑,然后直接目光转过,再不看云澈一眼,似是怕脏了自己的眼睛。 有人开口,众天君顿时再无须压制,群情激愤,若非云澈是在魔女之侧,怕是道道兵刃和玄气早已脱离战场,直取云澈。 “哈哈哈哈哈!”帝子焚孑然狂笑出声,前仰后合:“有趣有趣,太有趣了,这居然还是一个七级神君,哈哈哈哈。” “呵呵,何止帝子殿下。”蝰蛇圣君双眼眯成一道森冷的缝隙:“老朽活了近五万载,都从未见过如此大的笑话。此子要么疯癫,要么就是为了求死而来。” “哼,真是神君之耻!”天罗界王沉声道。 “杀此孽畜,都是脏我之手!” “呵呵,修成神君,何等不易,可惜……怕是连全尸都别想留下了。” …… 冷眼、哧鼻、嘲讽、愤怒……他们看向云澈的目光,如在看一个即将惨死的小丑。他们觉得无比荒谬,无比可笑,亦觉得自己不该怒……因为这样一个货色,根本不配让他们生怒,却又无法不怒。 尊席之上,阎三更看了云澈一眼,灰白的面孔依旧冷僵,淡淡而语:“魔女殿下,此人该死。” “此人该死”这四个字从阎三更口中吐出,世上又有几人能够保他? 魔女妖蝶并无回应。 “哼。”天牧一站起,面色还算平静,只是目光带着并不掩饰的杀意:“此言不仅辱及这些了不起的天君,更辱及我北域所有神君,罪无可恕。” “既然这么想死,那本王就成全了你!” “等等!”天孤鹄却是忽然开口,身影一晃,已是离席而出,道:“父王,此人既然言辱我们天君,那便由我们天君来自行解决。这等小事,这等可笑之辈,还不配劳驾父王,更不配脏了父王以及众位前辈的手。” 没有过多思虑,天牧一缓缓点头。 众人注目之下,天孤鹄抬步来到云澈之前,向魔女妖蝶深深一礼:“前辈,晚辈欲予凌云几言,还请通融。” 即使云澈在所有人眼里都已是个死人,天孤鹄还是极尽了对魔女的敬畏。 “随意。”魔女妖蝶淡淡二字。 虽然她没有将云澈直接轰开,但这“随意”二字,似是已在告诉众人,凌云如何,与她毫无关系。 “谢前辈成全。”天孤鹄又是一礼,转目云澈时,眼神却也并没有太大的变化,甚至都寻不到一丝愤怒,平和的让人赞叹:“凌云,刚才的话,你可敢再说一遍?” 云澈抬目,无比之淡的看了他一眼:“一群垃圾。” “你!”一众天君再次暴怒。 天孤鹄抬手向其他天君示意,压下他们冲顶的怒意,嘴角反而露出一抹似有似无的微笑:“我们天君虽自傲,但从不凌人,更绝不可辱!你方才之言,若不给我们一个足够的交代,怕是走不出这皇天阙。” “……”云澈漠然无声。 “不过,若长辈出手,或群起攻之,你或许会不服,更不配。那么……”天孤鹄目光如剑,声音低缓:“既荣为北域天君,当有容人之量,我便代表众位兄弟姐妹,赏你一个机会。” “同为七级神君,我这个你口中的‘垃圾’来和你交手。若你胜,我们便承认自己不配‘天君’之名,你所说之言,我们也自然无颜追究。而若是你败了,败给我这个你口中的‘垃圾’……”他淡淡一笑:“辱我北域天君,你会亲眼看到自己该付出的代价。” “先别急着找借口拒绝,我再赏你一个天大的恩典。”没等云澈回应,天孤鹄手指缓缓伸出:“七招。同为七级神君,你只要在我手下七招不败,便算你胜,如何呢?” 天孤鹄的话语,让那些方才暴怒之人都露出微笑,天牧一的目光中更满是身为天孤鹄之父的骄傲。 同境界,七招不胜便算败。这在神道玄者听来,是何等的荒谬狂妄。 但,他是天孤鹄,是以七级神君之姿,足以匹敌十级神君的天孤鹄! 虽然只是七招,但没有人认为他会败。也唯有他能够,且一定能够在七招之内横压同境界的对手。 天孤鹄这一手不可谓不高明。可扬自己之威,泄众天君之愤,更能将“凌云”极度折辱,让他在死前丧尽所有的颜面尊严,连死后,都会成为流传很久的笑柄。 没错,挑衅皇天界,言辱众天君,若直接杀了他,也太过便宜了他。 愤怒的眼神都变成了戏谑,哪怕是那些平日里要仰望神君的神王,此时看向云澈的目光都充满了鄙夷和怜悯。 “凌云,你该不会……连这都不敢吧?”天孤鹄缓缓道,他话音一落,已是有数个天君直接嘲笑出声。 云澈的手臂从胸前放下,终于缓缓起身,冷淡而无力的道:“七招太多了,三招吧。” 第1629章 不自量力 云澈之言让天孤鹄的双目微眯,周围的哧鼻和低笑声瞬间大了数倍,一双双眼睛快速从云澈身上移开,都不屑再看他一眼。 天孤鹄的笑意多了几分自嘲,声音也淡了几分:“看来,即使是小丑,我也还是高看了你。” 到了此刻,天孤鹄自己,以及周围众人,都深深感觉到,这种用“丢人现眼”都不足以形容的货色,虽是个七级神君,却也压根没有让天孤鹄出手的资格。 天孤鹄的主动站出,简直都拉低了自己的身份和格调。 “不过……很好。”天孤鹄缓缓点头,连嘲讽之言都懒得多说一句:“那就三招吧,我彻彻底底的成全你。” 他伸出三根手指,只是神态和言语,比之方才轻蔑了何止数倍:“你只要在我手下三招不败,便算你胜,你还有话要说吗!” 是的,同为七级神君,他要三招败“凌云”! 这句话,这番气魄,这般实力,唯有天孤鹄。 亦是对这个“凌云”最为傲然的回应,最为彻底的践踏。 云澈斜他一眼,目光如扫蚍蜉:“天孤鹄,你好像搞错了什么。我是说,你能在我手下三招不败,算你胜。” 此言一出,皇天阙霎时静寂,随之爆发一片无比猛烈的狂笑。就连那些位高齐天的上位界王都一个个龇牙咧嘴,眉角抽搐。 “顺便,我再予你一个恩赐。”在肆意爆发的嘲笑之中,云澈音调依旧散漫低沉:“三招之后,只要你还能站起来,便算你胜。” “呵……”天孤鹄嘴角扯动,露出了或许是他这一生最无奈,又最鄙夷的淡笑。 “居然在这么一个疯子身上浪费这么多的时间,简直岂有此理!”祸天星冷冷道。 “很有趣不是么?”蝰蛇圣君依旧一脸笑眯眯。 “哈哈哈哈哈!”焚月帝子焚孑然直笑的腰身后弯,几乎要栽到地上去。 如果说,之前众人眼中的云澈是一个滑稽的小丑,那么现在,他们看向云澈的目光,完全是在看一个彻底疯癫的小丑。 天孤鹄要三招败同级,绝不会引人耻笑。但一个同级的玄者要三招败天孤鹄……这怕是整个北神域玄道最可笑的笑话。 “孤鹄,赶紧结束。”天牧一道,显然可笑之余,心中已是无比的不耐烦。面对这样一个又蠢又疯的七级神君,天孤鹄就算是一招胜了,也不会有多么荣光,反而有些脏手。 “是,父王。”天孤鹄表情完全收敛,恢复一片淡漠。而他的表情变化,也在无形间带动着众人的情绪,让皇天阙顷刻间安静了下来,所有的目光也都牢牢集中在他的身上。 “既是关乎荣誉和尊严的赌战,”一个干枯低沉的声音忽然突兀的响起,赫然是阎魔界阎鬼之首阎三更:“那就不该受任何外力的干涉,更不得事后追究,诸位以为呢?” 阎三更这句话,毫无疑问是说给妖蝶听的。 三王界中,皇天界与阎魔界交往最密,阎三更会有此言,毫不让人意外。 “阎鬼王放心。”蝰蛇圣君眯起狭眸:“在场之中除了某些可笑的宵小,都是有头有脸的人物,做不出这等自辱身份的下作之举。” 众人尽皆附和。 “说的不错。”出言者,赫然是魔女妖蝶:“我劫魂界最见不得的,便是下作!此为两方自订的赌战,本魔女既然在此见证,便容不得任何不公……谁敢包庇、耍诈、干涉、事后追究,休怪我翻脸!” 妖蝶之言,让全场猛的一寂。 阎三更之言,是防妖蝶下明手或暗手帮助云澈,因为她先前邀请云澈二人,必有什么特殊的原因。 却没想到,她的话,却要比阎三更还要狠绝数倍。 魔女之音带来的惊悸之后,皇天界众人的内心反而彻底轻松了起来,因为最后的一丝担忧也彻底消散了。 “开始吧。”阎三更道。 “你出手吧。”说话之时,天孤鹄双手负后。面对一个玄道境界与自己相同,且要三招败之的对手,他却没有亮出兵刃,还摆出一个空门大露的姿态。 甚至,就连玄气都没有运转。 这不是愚蠢的托大,而是只属于他孤鹄公子的气魄与自信……以及极度的蔑视。 是的,他从未如此轻蔑过一个人。 云澈未动,也同样未现兵刃,未凝玄气。 “罢了。”天孤鹄一声低念,手指点出,指间黑芒闪耀,随之又在黑芒之中撕开一道道深紫色的雷电:“无趣的游戏,马上结束吧。” 声音未落。空间陡然暗下,黑气弥漫,上空却是紫芒漫天。身为北域玄者,天孤鹄无论黑暗玄力还是雷电玄力,都是登峰造极,只一瞬间,便让在场众人尽皆色变。 在神君境三招败同级,他天孤鹄可以做到,但一定不可能轻松做到。因而他在姿态上再轻蔑对手,力量上也绝对不会。 “这……这真的是七级神君之力?”喊出这句话的,是一个上位星界的核心人物,修为高至十级神君的他已是站了起来,满面惊然。 天孤鹄之名响彻北神域,就连其他三方神域都有所知。但成长至神君境中后期后,亲眼见过他全力出手的人并不多。而他一出手,那铺开的威压,居然让众十级神君都感受到了清晰无比的压迫感。 而那些明明境界相近的玄者,则直接窒息,心中的骇然无以言表。 “看来,孤鹄是准备将他一瞬碾杀。”天牧一淡淡道。平静的脸上看不到丁点的担心。 荒天大长老天牧河冷冷一哼:“这个凌云活到现在,已是便宜了他,还用得着给他留半点脸面?直接灭了,一了百了。” “跪吧。” 天孤鹄一声轻念,身影也在最后一个音节落下的刹那消失,唯余一道横空炸裂的漆黑雷霆。 嚓! 雷光骤闪,在皇天阙横向撕开一道千丈黑痕,黑痕之中万千道雷光在嘶鸣闪耀,其中任何一道,乃至一丝,都蕴含着摧山毁岳的恐怖力量。 天孤鹄的身影出现在了云澈先前所在的位置,身后的黑痕久久不灭。但,他的脸色却是变了,没有了先前的轻蔑从容,唯余一片惊愕。 下一瞬间,他猛的转身,目光之中,云澈正站立在天孤鹄先前的位置,脸上毫无表情,双手依旧负后,站立的姿态和先前没有任何的差别,就连长发和衣袂,都没有飘起的痕迹。 一切,都与天孤鹄愕然的神情呈现出着让人难以接受的反差。 “怎么回事?”天牧一站起,满面惊容。 没有人回答他,他的周围,每个人的脸上都唯有错愕。就连阎三更都目光定格,焚月少主散漫的笑容也一时僵在了脸上。 以在场众强者所在的高度,再高等的身法玄技也都有见识过。但方才,他们却无一人看清云澈究竟是如何移位。 而且,在天孤鹄强的离谱的气场压制下,同级玄者别说瞬身,就连移动都会变得格外艰难。 而云澈在天孤鹄的力量之下瞬间移位,且明显毫发无伤,神态、气息更是平静到让人悚然……他究竟是如何做到? 妖蝶的螓首微抬,眼睛很轻的眯了眯。 “第一招。”云澈冷冷出声,传到天孤鹄耳中,竟让他的耳膜一阵难受的颤动。 “天宗主,你有没有看清他的动作?”祸天星沉声道。天牧一摇头。 “这可就有点匪夷所思了。”祸天星也缓缓站起,目视云澈,神色不定。 “他刚才瞬身时的玄气溢动,的确是七级神君无疑。”蝰蛇圣君淡淡出声:“如果老朽没有感知错误,方才有一瞬间的寒冰气息。” “寒冰?”天牧一皱眉:“北神域兼修寒冰的玄者极少,且重防御而轻身法……” 天牧一话说间,天孤鹄的身体已然转过,重新面向云澈,神色已恢复淡然,方才还有所收敛的玄气,在一瞬间倾力释放,在自己的身周卷开一个快速放大的黑暗涡流。 天牧一话语止住,轻哼一声道:“罢了,孤鹄又岂会需要本王的担心。” “很好。”天孤鹄长发飘扬,双目紫黑交替,外放的气息惊颤着一个又一个玄者的心脏:“前所未见的奇异身法,居然让我有了一瞬间的狼狈,看来,我有些小看了你。” “不过,若你嚣张跋扈的资本就是身法的话……”天孤鹄双眉稍沉:“那也太让人失望了。” 咔嚓! 一道紫雷轰落,天地震鸣,众人下意识的抬头,这才发现苍穹之上,已是铺开一个无比庞大的黑暗雷域,足足蔓延了百里的空间。 没有给云澈任何的反应和逃离之机,天孤鹄手指一点,雷域沉下,一瞬间吞没了自己和云澈所在的空间,将小半个皇天阙化作了沸腾的雷海。 显然,第一式的出手,引燃了天孤鹄的愤怒,这个黑暗雷域,他毫无保留。 再绝顶的身法,也断然无法避开这短短数息便铺开的庞大雷域。云澈未动,所有人都眼睁睁的看着他被雷域吞没,且他像是已经认命了一般,没有表现出任何的反抗挣扎。 的确,那远远超出七级神君的界限,让十级神君都深感心悸的威压,的确足以直接击溃一个七级神君的信念。 “看来已经结束了。”祸天星道:“虽然出了点小意外,但结果依旧是无聊至……” 他声音忽止,脸色陡变。他的身边,天牧一和蝰蛇圣君的神色也全都变了。 沸腾的雷域之中,云澈的气息依旧存在,而且无论位置、强度,都和刚才竟毫无变化。 他们目力凝聚,透过层层黑暗雷电,赫然看到云澈正定定的站在雷海之中,任何周围黑暗与雷光肆虐,他却如风中磐石,巍然不动。 “这是!?” 而距离云澈最近,又在自己力量领域中的天孤鹄明显也发现了异状,瞳孔骤得一缩。 “孤鹄!”天牧一一声低吼:“出手!” 三招之内败云澈,这个“赌战”天孤鹄亲口赢下,无数强者在侧目睹,无论如何都不能落败。 锵! 一声铮鸣,天孤鹄手中黑芒一闪,皇天剑出鞘,剑身搅动雷域,凝聚黑暗雷霆,转眼间已缠绕起万千黑暗雷光,随之刺穿雷域,刺穿空间,临近云澈时,剑体之芒已浓郁耀目如神灵普世,直贯云澈眉心。 但…… 没有预想中的穿刺和力量爆发,世界忽然诡异的安静下来,就连雷域的肆虐之音都停止了。 骤灭的雷光之中,现出了天孤鹄和云澈的身影。那把北神域无人不知的皇天剑正点在云澈的眉心。剑身威势犹在,雷电在缠绕,神光依旧刺目,而云澈被皇天剑正面刺中的眉心……别说刺穿,就连一滴血珠,都没有带起。 在天孤鹄放大到极限的瞳孔之中,云澈缓缓抬眸,同时抬起的,还有一根没有凝聚任何力量的手指,耳边,是他幽冷如前的声音:“天孤鹄,你真的以为,自己配当我的对手?” 声音落下,他的手指也已碰触在了皇天剑上,轻轻一弹。 第1630章 魔女之邀 叮! 手指与皇天剑碰撞,一声轻吟,细若蚊鸣,但剑身的黑芒却瞬间溃散殆尽,原本狰狞肆虐的雷电就如一条被点中七寸的毒蛇般极速收缩,转瞬消失的无影无踪。 取而代之的,是一蓬沿着天孤鹄持剑手臂猛烈爆裂的血雾。 嚓~~~~ 手指与剑身碰触的轻吟之后,随之响起的骨裂之音却是无比的清晰……清晰到让人毛骨悚然。 忽然爆发的血雾之中,天孤鹄的臂骨一瞬碎成了数十段,皮肉更是全部外翻,而那股可怕的力量在摧断他的手臂后却没有就此消逝,而是直涌他的全身,同样的血雾,在他的胸口、四肢同时爆开,将他的胸口、肋骨、臂骨、腿骨,全部在一瞬间残忍摧断。 而且皆是断成数十截。 “啊———” 凄厉的惨叫声在这时才陡然响起,天孤鹄身体没有后退,皇天剑也没有脱手,上一瞬还神威惊世的他忽如一团烂泥般一下子栽落了下去。 惨叫声只持续了半息,便被天孤鹄以强大的意志力生生忍下。他的脸色变得一片惨白,五官在极度的扭曲中完全变形,全身拖动着四肢剧烈的痉挛颤抖着,血液混合着汗珠在他身下快速铺开。 而他失色大半的瞳眸之中,相比于痛苦,更多的是惊骇与难以置信,还有陡然滋生的强烈恐惧。 无以名状的骇然充斥了整个皇天阙,所有人都站了起来,眼睛和心脏如遭重击,惊到几欲爆裂。 虽然只是短短几个瞬间,但“凌云”所释放的玄力,的确是神君境七级无疑,但那瞬间爆发的威势,却是让一众神主都为之惊悸。 而天孤鹄,这个北神域无人不知的天君之首,可以碾压同级的奇迹之子,竟在对方的一指……仅仅是一指之下,重伤溃败!? “……”天牧一愣了,整个人像是钉死了灵魂,呆呆怔怔的站在那里,身为北神域第一界王,一个强大无匹的八级神主,竟是根本无法置信近在咫尺的一幕。 而这种呆怔足足持续了数息,他才发出一声发颤的低吼:“孤……鹄!” 这声低吼也终于唤醒了无数发懵中的意识,皇天阙顿时爆发出一片混乱的喊叫。 “这……这……这是……” “啊……孤鹄公子……竟然……” “孤鹄……”皇天大长老天牧河一声低念,随之目光陡变,身形飞出,如一只大鸟般直取天孤鹄和云澈,口中一声愤怒的暴吼:“孽畜受死!” 那触目惊心的血雾和刺人灵魂的骨碎之音,可想而知天孤鹄的伤重到了什么程度。身为第一界王之子,他皇天界最大的骄傲,外人敢伤他一发,他皇天界都定不会饶恕,何况重创至此。 天牧一震惊之余,心中的暴怒无疑绝不下于天牧河。但一眼看到天牧河扑出的身影,他的脸色却是微变:“住手!” 他的喝止终究还是晚了一分,天牧河已是临近战场,伸出的手臂直取云澈,暴怒之下,显然已是不顾身份,势要直接将这个重创天孤鹄的人当场击毙。 皇天界有人暴怒出手,丝毫不让人意外。身为皇天界大长老,天牧河的修为虽远不及天牧一,但亦是一个强大的神主,其怒极出手之下,威势可谓磅礴如海。 云澈全身未动,在外人看来,似是在神主威压下已根本无法动弹。但若有人细看于他,会发现他的神情没有丝毫危机逼近下的变动,就连他的衣袂,也没有被带起半分。 一切都在刹那之间,大半的人还未回过神来,天牧河已是直入战场中心,下一个瞬间便可将云澈直接轰杀……但这时,天牧河的眼前陡然一黑,视线中的世界忽然消失,唯余一只刹那闪现的浅色蝶影。 噗—— 他的身体和力量忽然撞击在了一道无形的气墙之上,气墙格外的柔软,碰触之时如轻风拂面,却让他的五脏六腑在一瞬间崩开数十道细密的裂痕。 嗡! 一声闷响,天牧河的身躯以比扑出更快了数倍的速度倒坠而下,狠狠砸落回皇天界的坐席。 就连他的力量也被无比诡异的震返,在他身体的落点猛烈爆开。 轰!! 天牧一闪电般的出手,但依旧无法将天牧河的力量完全镇下,数百个皇天宗的人被震飞出去,惨叫连天,血箭飞洒。 祸天星、蝰蛇圣君两人也同时出手,总算将余力湮灭。 天牧河跪瘫在地,连吐十几口猩血。天牧一没有去查看他的伤势,目光陡转,看向了魔女妖蝶。魔女妖蝶已是站起,伸出的三指缓缓收回,冷淡而语:“这场赌战,任何人不得出手干涉。你皇天宗当我的话是耳旁风吗!” “不,不敢!”天牧一双拳紧攥,心脏抽搐,灵魂更是前所未有的痉挛颤荡,视线甚至不敢看向天孤鹄的惨状。 但身为皇天界王,哪怕这般情境,他也必须做到极度的冷静,绝对不能开罪一个魔女。 “妖蝶殿下,牧河他是眼见孤鹄受创,情急之下失心出手,得殿下惩戒也是咎由自取。”天牧一急匆匆说完,抬手行了一个重礼:“如今赌战已是结束,还请允许天某查看孤鹄伤势。” 虽然隔着蝶翼面罩,但天牧一察觉的到,身前的魔女很是平静,似乎对眼前的结果半点都不惊讶,这也让他心中猛一咯噔。 而反观另外两侧,阎魔界的阎鬼之首阎三更已是直直的站了起来,双目直刺刺的盯着云澈,明明是一双死人般的眼睛,却透着极深的震惊之色。 怕是阎魔界的人,都未曾见过他露出如此惊色。 而焚月帝子焚孑然更是不堪,先前姿态散漫,显然是为了游乐看戏而来的他,此时在坐席上呈现着一个相当难看的坐姿,但他毫无所觉,双目亦是死死的盯着云澈,一双眼珠极度外凸,如见鬼神。 “结束?”妖蝶幽然说道:“天孤鹄有言,凌云能在三招内败他,便算凌云胜。当然,这只是个笑话,不提也罢。” 天牧一本就难看之极的脸色狠狠抽搐了一下。 “而凌云提的条件是,三招之后,天孤鹄若是能站起来,便算他胜。”她目光一转,看向天孤鹄:“这场赌战的规则,便依照云澈的话来定。因为弱者没有决定规则的资格。” “天孤鹄,现在你只要还能站起来,便算你赢了,” 弱者没有决定规则的资格……这句来自魔女,轻描淡写的一句话,对天孤鹄而言,无疑是一生听过的最大的讽刺。 那句“只要还能站起来,便算你赢了”,多么像一句对弱者的怜悯。 “呃……啊……”死忍着不肯发出惨叫的天孤鹄,在这时从口中溢出阵阵锥心的嘶叫声,不知是因为痛,还是因为辱, 他的身体在抽搐、挣扎,却根本无法站起,因为他的四肢已被云澈残忍震断,玄气也完全崩乱。挣扎之下,他就像是一只在云澈俯视目光中蠕动的爬虫,每一息,每一个刹那,都是平生未有的屈辱。 众人呆呆的看着战场中心,先前那些傲气凌然,又因云澈愤慨填心的天君们更是全部呆傻在那里。谁都没有想到会出现这样的结果,做梦都不可能想到。 皇天宗的人个个头皮发麻,手脚冰凉。换做任何一个其他场合,天牧一早就冲了上去。但,在侧的是魔女妖蝶,是魔后的影子!她先前的强硬姿态,和她刚才的话,像是毒刺一般抵在他们的喉咙上,让他们不敢擅自向前半步。 “我代孤鹄认输。”天牧一道。 “我说过,此战我既为监督者,任何人都不得干涉,包括你皇天界王!”妖蝶话语依旧冷淡而强硬:“要认输,也只能他自己来……也或者,他能站起来呢?” 天牧一五脏抽搐欲裂,却不敢表露半丝怒意,猛的转身,低声道:“孤鹄,你败了……认输!” 天牧一能成为北神域第一界王,一生无疑经历过无数的风雨波澜。但他出口的“认输”二字,却是格外的艰涩。 因为他知道,自己最骄傲的儿子这辈子从未输过,更从未认输过。 咔! 战场中心响起牙齿被生生咬碎的声音,道道血痕在天孤鹄嘴角拉开。即使挣扎的样子无比的难看,他似乎依旧在奢望着想要站起来……认输?他说不出口,也不可能说出口。 因为他可是天孤鹄! “天孤鹄,”云澈冷目俯视着他:“你先前说,我没有救人,和亲手了杀了他们无异。” “如你之言,我有能力杀了你,却没有杀你。那我岂不就成了你的救命恩人?像你这么大仁大义的人,肯定知道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的道理,何况救命之恩。” “那么,你该如何报答我这个救命恩人呢?” 耳边的话语像是来自梦境,或者说,天孤鹄直到此刻,都像是陷入了噩梦之中还没有醒来。 从来都是碾压同级,并因此名震北神域的他,被一个同境界的玄者三招……不,准确的说,是一招溃败,当场如死狗一般瘫倒在地,连站都无法站起,他怎堪接受,怎堪承受。 缓缓的,他抬起头来,看向云澈,碰触到云澈目光之时,他的挣扎忽然停止了。 从云澈的神情和目光之中,他竟没有看到冷笑和快意,一丝一毫都没有,唯有冷漠,和些许似乎都不屑表露出来的嘲讽。 是的,完全没有那种反虐居高孤傲的对手,震惊全场后的得意和张狂,竟只有冷淡和漠然。就像……不过是顺脚踩碾过路边的一只可怜蝼蚁。 目光定格了数息,忽然,他所有的尊严、不甘、惊骇、屈辱、愤怒……在一瞬间土崩瓦解,剩下的,唯有卑怜的自嘲。 他将“凌云”视为一个疯癫的小丑,此刻方知,原来在对方眼里,自己才是一个真正的卑微小丑。 哪怕他此刻倾尽意志的挣扎和坚持,也同时只是再卑微不过的蠕动,连让对方嘲笑的资格都没有。 “我…认…输……” 他说出了那三个字,没有他想象的那么艰难。 他的挣扎也完全停止,整个人静瘫在地,虽然没有昏迷,却像是被抽空的所有元气,再不想动弹半分。 明明是无比屈辱的三个字,天牧一却闻如天籁,都来不及多说一个字,手掌一抓,已将天孤鹄的躯体直接吸到自己身前,玄气罩下,同时口中一声大吼:“快!快去取魔天散!” 皇天宗的人顿时全部围绕在了天孤鹄之侧,一道道玄气急促而小心的涌入他的躯体,为他平缓着伤势。但天孤鹄却是双目朝天,痴痴呆呆,如若失魂。 皇天宗之外,周围却是一片安静,连窃窃私语者都少之又少。视线依旧牢牢的集中在云澈身上,他们死死记住了“凌云”这个名字……同为七级神君,却一招重创天孤鹄,可想而知,今日之后,北神域的玄界定将迎来一场巨大的震动。 “所谓天君之首,不过如此。”云澈背过身去,一声极淡的冷笑:“天君?呵,说是一群垃圾,都是抬举了他们。” 众天君面现震怒,全身发抖……但和先前不同的是,这一次,他们没有人发出声音,都没有人露出鄙夷和嘲讽。 一个一招败天孤鹄的神君,这句折辱和足以触怒世间所有神君的话,他……真的有资格说出。 “所谓的天君盛会,原来就是个笑话,真是浪费我的时间。”云澈身体浮空,当着无数北域强者之面,用冰寒的语调,说着王界神帝在此也断不会说出的轻蔑之言:“千影,我们走吧。” 千叶影儿起身,随于他的身后。 “等等。” 一个死气沉沉,似乎能冻结灵魂的声音响起,赫然是阎三更,他看着云澈与千叶影儿,淡淡道:“你们究竟是何人,来自何处。” 阎鬼王出口,其他人顿时全部收声,一片骇人的安静,唯恐引起他的半点注意。 一股若有若无的无形气场,也笼罩了云澈与千叶影儿所在的空间。 但,又一次出乎所有人的预料,面对阎鬼王的发问,云澈和千叶影儿却没有回首,更没有停滞,而是依旧浮空而起,逐渐远去。 竟是置若罔闻! 皇天阙顿时一片无比诡异的安静,所有人呼吸都跟着屏起。 那是阎三更,阎魔界的三十六阎鬼之首!谁敢无视他的问话! 阎三更的眉头轻微下沉,而就是这么一个微小的神情变动,却是让整个皇天阙都陡然寒了几分。 就在众人以为阎三更必将发作时,又是一个声音响起。 “两位且留步。” 柔音之下,一抹蝶影晃动,已是出现在了云澈的前方,赫然是魔女妖蝶。 阎三更停在了那里。 云澈看她一眼,道:“何事?” 面对一个魔女,他的音调却是孤冷如前,让众人的心脏再次跟着一跳。 妖蝶却丝毫不怒,道:“我以魔女之名,诚邀两位入我劫魂界为客,还请两位赏面。” 她的声音柔婉如风,和与天牧一说话时简直天壤之别。而她所说之话,让在场之人无不惊诧,阎三更和焚孑然更是齐齐色变。 一个阎魔鬼王,一个焚月帝子,无比清楚妖蝶的这个主动邀请意味着什么。 能让劫魂界的魔女亲自,且主动邀请的“贵客”,普天之下,能有几人? 他们心中的震惊还未退去半分,云澈的回应,就如在他们耳边响起道道惊世魔雷…… “入劫魂界为客?可以。”云澈道,他的目光扫过妖蝶的身影,却也仅仅只是扫过,却直接收回,再不看她一眼:“但由你来邀我,还不够资格。” “回去,让你的主子池妩仸亲自来请。” 第1631章 千影妖蝶 皇天阙的气氛本就变的格外诡异,众人还在震惊于魔女妖蝶对云澈的态度与邀请,云澈的回应,则瞬间让皇天阙每一寸空间,每一缕空气都死死封结。 妖蝶的脸色猛的沉了下来,原本很是和柔,毫无敌意的眸光霎时掠起锥魂的冷意。 池妩仸……北神域,无人不知这是魔后之名。 但,从无人敢直呼这个名字。 尤其对于魔女而言,魔后是她们生命中最至高无上的存在。云澈直呼其名,已是触及到了她们最大的禁忌! “大……胆!”刚稳下伤势的天牧河怒然转身,吼道:“竟敢直呼魔后的名讳,今日……” 一股巨力忽然覆下,将他的声音强行阻断。天牧河一转头,看到了天牧一肃然的脸色,后者向他缓缓摇头。 天牧河立刻收声,但看向云澈时,目光依旧颤荡难平。 他虽是被妖蝶打伤,但心中恨怒却全在云澈身上。天孤鹄被云澈在自己的底盘上打伤,而声名和精神的损伤更要远重于躯体,他……还有皇天界的任何一人都绝不愿看到云澈活着走出。 原本云澈有魔女妖蝶明里的袒护,他们无胆妄动。而现在,云澈面对魔女的邀请,他的回应都不能用狂妄来形容,根本就是在强行自掘坟墓! 魔女没有资格邀请他?哪怕是当世至高无上的诸神帝,都说不出这样的话! 而直呼魔后之名……这不是找死是什么! 云澈挫败天孤鹄,一鸣惊人后,在所有人眼中已是多了一层无比神秘的光环。但转眼之间,却将“给脸不要脸”、“天堂有路不走,地狱无门硬闯”诠释到了极限。 “呵,有意思。”焚孑然笑着捏了捏下巴。他本来还准备第一时间查清这两人的来历。如今看来,已无必要了。 单凭他直呼“池妩仸”之名,便已注定是个死人。 妖蝶的神情变化很是轻微,但所有人都清晰无比的感觉到那一缕几乎瞬间将灵魂刺穿的寒意。她的声音也再无先前的柔和:“若非主人曾有叮嘱,凭你方才之言,万死难赎!” “也好。”妖蝶的手掌缓缓抬起,葱白的玉指莹光微现,轻掠间如精灵起舞:“相比于请,我倒是更喜欢将你们拖回去。” 云澈的唇角倾斜,明明是一个微笑的弧度,却诡异的没有呈现出丝毫的笑意:“你现在乖乖回你的劫魂界还来得及的,否则……你会后悔的。” “就凭你们?”妖蝶淡淡而应。 而云澈之言,在众人耳中,无疑是天大的笑话。 妖蝶,魔后麾下的九魔女之一,一个九级神主,超越所有上位界王的可怕存在。 何况她还有同样强大的姐妹,身后更是只思其名便会魂颤胆寒的北域魔后。 云澈的话,简直是蠢到天际。 云澈斜眼看了千叶影儿一眼,声音依旧淡淡:“不要怪我没有提醒你,我身边的这个女人,她非常讨厌地位修为很高,又长的好看的女人。你确定……要和我们动手吗?” “你废话太多了。”千叶影儿玉指绕发,轻飘飘的道。 “哼。”身为魔女,妖蝶极少生怒,但云澈那淡漠的言语,每一个字都在刺动她的怒意,她冷冷道:“我从未曾质疑过主人的意愿,但这一次,主人似乎是看走眼了。毕竟,传闻终究只是传闻!” 嗡———— 空间扩张,百里区域的空气被一瞬排空,骤然释放的神主威压笼罩了整个皇天阙。 没错,从一开始,她便因【一缕特殊的气息】,认定了云澈和千叶影儿的身份。之后发生的一切,都在佐证这一点。而她也发觉,云澈似乎毫不避讳让她知晓自己的身份。 身为魔女,她自然知道云澈夺走了被焚月神界所藏,魔后万年来一直在找寻的蛮荒神髓。但她没有当场发作,没有戳破,甚至一直在以魔女的身份对云澈示好……因为,这是魔后之令。 她知晓魔后从未见过云澈,又从魔女蝉衣那里得知云澈的修为是神王境,因而始终无法理解魔后为何对这个人如此之看重。 今日至此,她确信魔后定是看走了眼。先不论对方潜力如何,两只从东神域逃窜而来的丧家之犬,面对劫魂界的主动示好竟如此狂肆,一万个愚蠢都不足以形容! 若非魔后之令,这样的人,她都不屑亲自出手。 魔女气场,岂同小可,一时间,皇天阙的战场彻底大乱,那些年轻的天君们没有丁点的抵抗之能,一瞬间便被远远卷飞。 云澈身体剧震,衣袂鼓起,身上如被万岳重压。但让妖蝶意外的是,被自己的气场如此近距离的笼罩,云澈的脸上却没有痛苦之色,平静的让她微微皱眉。 “千影,”云澈低低出声:“第一战就是魔女,很不错的开端。你总不会……对不起我送你的那半颗蛮荒世界丹吧!” 千叶影儿很轻的一笑,幽然道:“你刚才都说了会让她后悔,我若是做不到,岂不是打了你的脸……我可怎么舍得呢。” 幽音浅落,逆渊石光芒尽散,她身上黑光爆裂,辐射出一个巨大的黑暗领域,将魔女妖蝶的气场直接撕裂。 两人气场碰撞,皇天阙顿时风云暴动。 惊天的风暴之下,云澈身形疾退,直退至三十里之外,面色僵冷,漠然远观。 “呃!??” “啊啊啊啊啊……” 恐怖绝伦的风暴亦无法压下那瞬间惊起的叫喊声,每一张面孔都像是重槌轰过,极度的变形、扭曲。 天牧一、阎三更、祸天星……强如他们,都在这一刹那汗毛倒竖,骇然欲绝。目光死死的盯住折身魔女妖蝶前的女子,无论如何,都无法相信自己的灵觉。 “八……八级神主!”天牧一失口惊吟,寥寥几个字,却险些惊碎无数的心脏。 八级神主,神主后期之境,亦是王界的魔女、阎魔、蚀月者所在的那个层面! 王界之下的第一界王天牧一,也同为八级神主! 这是天牧一亲口喊出,众人不敢置信,又不能不信。 “她……她是谁?”祸天星颤声道:“北神域什么时候出了这等人物!” 到了八级神主这等境界,任何一人,都是北域皆知,宛若天上神灵般的存在。 但这个面罩遮颜,金发飘扬,黑芒遮天的女子,他们却无一人有丝毫印象,就连她所释放的黑暗气息,都无比的陌生。 两个后期神主的玄气同场释放,单单是威压,便不啻于天灾。漆黑的玄光映照着一张张苍白的面孔,尤其是先前第一个跳出要拿下云澈与千叶影儿的天罗界,从天罗界王到罗氏兄妹,每一个毛孔都在剧烈发颤,全身上下如被暴雨浇淋。 他们之前,竟要去对一个八级神主动手!? 当年,一颗蛮荒世界丹,让宙天始祖在神主境界直跨三个小境界,引为玄道历史的神迹。 而千叶影儿以半颗蛮荒世界丹,在半年时间里,直跨神主境的四个小境界! 就如禾菱所言,以天毒珠的淬炼之力和她的木灵之力所炼化的蛮荒世界丹,绝非宙天始祖当年所得的那颗可比。 妖蝶发丝扬起,深深皱眉。 千叶影儿,与云澈一起逃至北神域的东域神女。其修为被废的传闻,她早早便已得知,魔女蝉衣当年亦曾亲见……依照蝉衣所言,她所见的梵帝神女,修为已是落至神君境。 但,距那时才不到两年的时间,怎会有如此夸张的差距。 不过很显然,她身上有着一件可以完美隐匿气息的玄器,连自己方才都被完全瞒过,何况蝉衣。 一念至此,魔女妖蝶双目之中缓缓现出两抹蝶状的黑芒:“原来如此,怪不得敢如此张狂。可惜……” 神主之境,步步天堑。跨越一个小境界有多艰难,一个小境界意味着多么巨大的差距,非神主修为根本无法理解。 八级神主面对九级神主,将是绝对意义上的不可超越,不可战胜。 不再赘言,妖蝶神色冷漠,手掌伸出,虚空一抓。 千叶影儿的手也在下一个刹那挥出。 “糟……快退!!”天牧河大惊失色,一声暴吼。这可是两个后期神主的领域碰撞,如此距离的余波,哪怕神君也不可能承受。 皇天阙毁掉也就罢了,这里聚集着皇天宗最优秀的一批后辈,如果夭折于此,将是无法想象的损失。 “来不及了。”天牧一强撑冷静,一声震天大吼:“结界!”两个后期神主皇天阙交手……身为第一界王的他恨不能破口骂娘。 大吼之下,天牧一、祸天星、蝰蛇圣君三人已是快速出手,合力筑起一个隔绝结界。 轰隆! 光明被完全吞噬,黑暗无光的世界之中,皇天阙瞬间崩塌近半。三大最强界王合力撑起的结界大幅度下陷,但总归将另一半皇天阙,和惊骇中的众人保护其中。 其他上位界王也都是如梦方醒,迅速向前,将力量注入结界之中,但他们的目光却是齐齐仰头看天。 魔女妖蝶和一个八级神主的交手,这是近在咫尺的天灾,更是毕生难见的玄道巅峰之战。 两道黑暗领域碰撞,互相撕裂吞噬间,竟是平分秋色。妖蝶的脸上再一次轻微的变了。 论及修为,千叶影儿明显不及她。但,黑暗玄气碰撞之时,她却感觉到了一种绝不该存在的…… 层面压制! 身为隶属魔后的魔女,她所继承修炼的黑暗玄功,层面毫无疑问是当世至巅,连稍胜者都几不存在。至少在她的认知中,能真正在“层面”上胜她的,唯有力量【特殊】的魔后。 而此刻,她非但从千叶影儿身上感受到了层面压制,还分明感觉到……这种压制竟无比的清晰强烈! 层面压制之下,玄力足足弱她一个小境界的千叶影儿,竟是完整抵御住了她的黑暗妖蝶之力。 唇间一声轻吟,妖蝶双手轻舞,气息陡变,黑暗的世界忽然现出无数黑暗蝶影,千叶影儿的身周顿时万蝶飞舞,每一抹蝶影都拖着深渊的幽暗与死亡的气息。 千叶影儿身姿轻转,金芒裂空,神谕抓于手中,轻轻一掠,顿时,黑蝶的世界断开道道刺目的金痕,金痕之下,足以吞噬虚空的黑蝶竟如轻烟般片片湮灭,无一可近千叶影儿之身。 “!?”妖蝶双手的舞动停滞,五指一拢,万蝶回舞,聚拢于她的身后,化作一道百丈蝶影,蝶翼展开,她亦如魅影般现身千叶影儿之侧,收拢的蝶翼将千叶影儿所在的空间瞬间化作吞噬万灵的黑暗深渊。 轰嗡—— 噗!! 在北神域,从来没有人会质疑魔女的强大。皇天阙之上,魔女妖蝶的出手,每一个刹那都是天昏地暗,向在场的无数强者诠释着何为魔女真姿。 听闻与亲见是截然不同的两个概念,亲眼目睹,甚至近距离感受着魔女之力,视觉与灵魂的冲击,哪怕对一众上位界王而言,都大到无法形容,对魔女,对王界的敬畏更是倍增。 但,更让他们惊骇莫名的是,如此强大的力量,如此恐怖的魔女,竟丝毫没能将对面的金发女子压制! 千叶影儿所修的黑暗玄功都是来自云澈,更准确的说,是来自劫天魔帝。 她的玄道天赋、悟性本就极其之高,玄道认知更是不下于当世任何一人,在加上身融魔帝之血,对黑暗玄功的驾驭可以说仅次于云澈。 这些年在和云澈的双修之中,她体内魔帝之血的融合也与日俱进,对黑暗玄功的领悟与驾驭亦是越发轻易。在将云澈最初扔给她的永夜幻魔典修至大圆满后,她又择了数部劫天魔帝所留的黑暗玄功,虽只短短数年,却也全部轻易修至了大圆满之境。 虽然这些黑暗玄功在层面之上不可能与黑暗永劫相较,但都绝不下于她曾经所修,用了数百年才修至大圆满的梵帝神功。 天地颤荡间,近六成的皇天阙已在黑暗中化作齑粉。妖蝶的攻击越发狂暴,蝶翼的每一次舞动,都会卷起吞天噬地的黑暗风暴,却自始至终,都无法将千叶影儿压制。 反而,那极其沉重的层面压制,像是一座不断迫近的擎天山岳,让她的心魂逐渐开始不宁。 轰隆! 黑光炸裂,一个巨大的黑暗涡流绽放在虚空之中,久久不灭。 两人终于遥遥分开,妖蝶没有再出手,她看着千叶影儿,声音带上了深深的低沉:“你所修的玄功,从何而来!” 千叶影儿金眸稍眯,面罩之下,妖异而绮丽的眸光分明混杂着一抹扭曲,她软幽幽的道:“这个问题,你应该去问你未来的主子,而且嘛……最好是在床上问。” “……?”妖蝶愣了一下,随之轻轻吐息,低语道:“主人说过不能杀他,但没说过不能杀你。” 第1632章 谁是阎王 “杀我?”千叶影儿报之浅笑,轻捻的手指缠绕着千万道微小的黑芒:“凭你的话,这辈子都做不到哦。” 轰隆! 黑暗再次漫空,空间陡然塌陷,漆黑无光的世界中,所有人的瞳孔,乃至心魂之中,都清晰无比的印出了一只曼舞的黑蝶。 “这……这是……”黑暗之中,传来声声的惊吟。 “永恒蝶渊。”阎三更目光穿透黑暗,凝望高空,口中发出着沉缓的低语:“八级神主,竟能将她逼到这种程度……” 不远处,焚孑然的脸色接连变化,他已经想到了什么,下意识的念道:“难道他们是……” 阎三更转首:“孑然帝子,你知道他们的身份?” “不,不是他们。”焚孑然摇头,不知是在回答阎三更,还是在自语:“不可能是他们。” 阎三更皱眉:“你所指的人,究竟是……” 嘣! 很轻的一声响动,却吞噬了所有其他的声音。被对方的实力所惊,再加上动了真怒,魔女妖蝶的玄力终于完全释放,专属劫魂界第四魔女,名为“永恒蝶渊”的魔女领域,在皇天界的上空现出了它的可怕真姿。 千叶影儿的金瞳之中,也映出了轻舞的蝶影,她感觉到自己的五感在快速的淡去,吞噬的感觉从她的心魂之中滋生,并快速蔓延。 魔帝之血的存在,让千叶影儿可以面对妖蝶之力而不败。 但,能弥补玄力的差距,不代表能弥补魂力的差距! 而第一魔女妖蝶,她的最强大之处,便是黑暗魂力! 蝶渊之下,那迎面而至的灵魂压迫感甚至超出了千叶影儿的预想。曾经的她能够驾驭“梵魂求死印”,魂力之强可想而知,但如今的她面对魂力全开的妖蝶,第一瞬间,她便知道自己不可能抵挡。 她甚至感觉的到,自己若被蝶影完全吞噬,或许真的会“永恒”都无法脱出。 但,她却没有第一时间全力摆脱,甚至没有抵御,身上的黑暗玄光反而全部聚拢于手中神谕之上,直迎妖蝶而去。 “哼,愚蠢。”妖蝶一声低念,手势与眼神同时变化…… 而就在永恒蝶渊即将完全铺开,将千叶影儿吞噬其中的刹那,千叶影儿遥远的后方,云澈忽然伸出手来,轻描淡写的虚空一抓。 像是被一股无形的力量猛烈扯动,妖蝶半眯的瞳孔猛的睁开,而她释出的玄力和魂力亦随之失控,铺开的,竟是一个极度扭曲的永恒蝶渊,本完美无瑕的魔女领域不但威力骤减,还绽开了数十个大小不一的破绽。 那一刹那诡异的感觉,还有扭曲不堪的魔女领域,妖蝶都从未有经历过。而同一个刹那,蓄势待发中的千叶影儿力量爆发,一道金影带着黑芒刺入蝶渊领域之中,将本是可怕无比的魔女领域……近乎轻而易举的直接刺穿,然后猛然撕裂。 嗡! 蝶翼断裂,领域震荡,骤至的反噬让妖蝶全身剧震,她心中惊骇莫名,但魔女的意志却让她毫无慌乱,手势陡变,强行回拢领域之力,不退反进,骤然抓向刚刚将领域撕开的神谕, 一声闷响,神谕被妖蝶牢牢抓于手中,顿时如被掐住七寸的金蛇,神光陡黯。 远处,云澈的五指再次轻轻的虚空一扯。 方才那股诡异无比的撕扯力在这一刻再次袭来,她强聚手间的力量竟忽然摆脱她的控制,一下子逸散了近三成……而且是凭空失控,凭空逸散,活生生像是被一个看不见的诡物无声啃噬掉了一般。 嚓! 力量的诡异失控让妖蝶再无法制住神谕,神谕脱出她的五指,向她的脸上直甩而去。 嘶啦! 空间被狠狠的撕裂,妖蝶腰身扭转,以一个奇异的身法退掠而去,只余数十根黑色的断发在黑暗中飘舞。 妖蝶的身影现于十里之外,身形停住的刹那,一声轻响传来,她面罩的上沿裂开一道倾斜的裂痕,伴随一缕缓缓溢出的血痕。 空气彻底的凝结,所有的心脏也都死死的绷紧,无法跳动。 他们看到了刚刚铺开,便被一瞬撕裂的魔女领域,看到了额角那猩红到刺心的魔女之血。 连妖蝶自己,都记不起已有多少年未曾受伤过。 “究竟是谁……究竟是谁?”天牧一看着上空,喃喃低念。他竟然亲眼目睹魔女妖蝶受伤,这是何其不可思议,足以惊世的画面。 没有碰触自己的伤势,妖蝶的目光穿过层层黑暗,定在了云澈的身上。 相比于千叶影儿,云澈才是妖蝶最为在意之人。所以纵然在和千叶影儿交手,她依旧有相当一部分注意力是在云澈的身上。 而那两次诡异无比的异状发生时,她都察觉到了云澈手势的变化。 但,也仅仅只是手势!?没有任何异样的气息。 刚才的感觉……那是什么? 千叶影儿丝毫没有给她喘息之机,一道金影已是裂空而至。 两人重新战在一起,黑暗灾厄再次降下皇天界。 先前的力量碰撞,两人势均力敌。但此刻,妖蝶已是稍有心乱,再加上魔女领域的反噬,黑暗之中,她竟逐渐被千叶影儿所压制。 云澈静默了看着,目光毫无情感的盯着妖蝶,在某一个刹那,他的左手食指轻轻向下一斜。 砰! 妖蝶缠绕魔光的手指与千叶影儿的神谕碰触,在两人身周一瞬爆开数十个黑色暗域。但这种只属于后期神主的可怕僵持才持续了不到半息,妖蝶的手指忽然颤动,她释出的力量竟忽然凭空出现了一个空缺。 不大的空缺,却是让她力量的流转刹那失控。 这样的变故,在势均力敌,还是神主层面的恶战中无疑是致命的。妖蝶的脸色还未来得及变化,神谕已是猛然撕开她的力量,如一条金色的毒蛇般飞蛇而至,正正的点在了她的心口。 轰———— 如有一枚漆黑的星辰在妖蝶心口炸开,她如一只断翼之蝶,在黑暗风暴中飘飞而去,带着一道触目惊心的掠空血痕。 这一次,她无比清晰的感知到,异变发生的同时,云澈的手指出现了一个轻微的动作。 一次……两次……三次……真的还是巧合吗? 那究竟是什么?某种神遗级别,没有气息的玄器? 或者妖术!? 而捕捉到这一切的并不只有他,还有另外一人。 呼! 在众人的惊骇欲绝之中,阎三更忽然腾空而起,直取千叶影儿,伴随着一句无比阴沉的声音:“我来助你。” 妖蝶的身影在高空定住,手按心口,指间沥血。 “神谕”,东神域梵帝神界的神遗之器。它的名字,妖蝶很早便有所知,此刻,她无比清楚的见识到了它的可怕。 但,被神谕所伤的她却是丝毫未顾伤势,反而全力折身,再取千叶影儿,身后的蝶影不过转瞬之间便归于凝实,重新铺开的魔女神威,比之方才几乎感觉不到有半分的孱弱。 阎三更亦在这时逼近,一个九级神主,一个七级神主,合攻千叶! 千叶影儿半分不退,雪颜上连一丝的动容都看不到。 论及修为,阎三更弱于千叶影儿一个小境界,但亲身面对,压迫感竟沉重到让他窒息。至少,那绝不是一个小境界之差该有的压制。 他眉头轻微耸动,和妖蝶刹那眼神交换,在临近千叶影儿时,他的身势忽然一变,竟从她身边一掠而过,直取云澈。 妖蝶的力量亦在这时全力爆发,将千叶影儿牢牢压覆牵制,让她断无可能抽力阻止。 身为七级神主,又是阎魔界的三十六阎鬼之首,今日之前,阎三更绝不会相信以自己的身份会亲自对一个七级神君动手。 今日他不但出手,而且快狠之极。 数十里空间一瞬拉近,视线中的云澈近在咫尺,阎三更一把抓出,张开的五指在空中撕开一线漆黑的裂痕。 空间撕裂的声音尖锐到似乎将众人的耳膜撕成了无数的碎片,但阎三更的面色却是出现了刹那僵硬,因为他的五指竟是直接抓空,身后,只有一道被撕碎的残影。 短暂到可以忽略不计的愕然之后,阎三更的反应快若九霄雷霆,身影陡转,精准无比的抓向云澈刚刚现身的所在。 嘶啦! 速度,还有撕裂之声比方才还要恐怖数倍,但阎三更五指所至,竟依旧只有碎裂的残影。 他的脸色稍稍变化,瞳孔之中,晃过一抹灰白的死气。 “顶级的身法,或许还修到了最高境界,让人赞叹。”阎三更看着前方,口中吐出着赞许之言,他缓缓转身,目光落在了云澈出现的位置,手臂抬起,五指向下轻轻一压。 一阵或凄厉、或哀怨、或绝望的吟叫声忽然从未知的空间传来,犹如千百只孤魂野鬼在尖叫嚎哭。阎三更的身后,缓缓的映出一个灰白的骷髅之影,他的肌肤,也在这一刻化作骇人的暗灰色,活生生一具已开始风化的干尸,唯有一双眼睛,折射着不该属于活人的诡光。 那双可怕的眼睛从指缝间锁定着云澈的所在,口中的声音沙哑的难以听清:“来,让我看看,这一次,你又该如何逃开。” 声音缓落,他已是冲向云澈,速度虽然依旧快猛绝伦,但比方才反而慢了许多。 只是,在他移身的刹那,周围万鬼哭嚎,整个世界,仿佛忽然变成了一个可怕的鬼域。 而位于鬼域的中心,云澈如被万鬼缠身,彻底的动弹不得。 云澈七级神君的修为,他能碾压天孤鹄,已足惊当世,但再怎么都不可能抗衡他一个七级神主。在绝对力量的压制之下,再强大的身法也会沦为无力的笑话。 阎三更拖着一道长长的灰痕,五指直直抓向云澈的喉咙。直到近至数丈,云澈依旧没有逃开……理所当然的动弹不得。 就在阎三更确定云澈下一个瞬间便会落入他手中时,瞳孔中的云澈竟陡然放大。 神君境七级的气息,在一刹那间以一个夸张、恐怖到不可理解的幅度在他的身前爆发,只是他却连震惊都来不及生出,一抹残影已从他的身边掠过,只在他的瞳孔深处,印下了一抹刹那闪现,却久久不散的朱红印痕。 阎三更身影停滞,世界所有的声音也全部消失了。 他整个人定在那里,然后缓缓的低头……一把巨大的剑,闪耀着并不明亮的朱红光华,刺入着他的心口,贯出着他的后背,捅穿在他的躯体之中。 他比天罡神石还要坚韧的神主之躯,还有神主之境的护身玄力,竟仿佛根本不存在一般。 “蠢货。” 阎三更的后方,传来他这一生听过的最冷漠不屑的低语。 云澈伸手,劫天诛魔剑顿时贯出阎三更的躯体,飞回到他的手中,剑身不染半丝污血。 随之,朱红之剑消失于他的手中。他背对阎三更,自始至终,都未再看他一眼。 被一剑贯体,对一个修为高至神主之境的人而言,绝不是什么致命的伤,甚至连重伤都算不上。 但,阎三更却依旧定在那里,身体的空洞没有流血,唯有一抹朱红的光华依旧在无声闪耀,丝毫没有散去和淡化的迹象。 第1633章 落荒而逃 没有了云澈的“协助”,妖蝶和千叶影儿再次陷入僵持,两人的力量让众界王撑起的结界被冲击的不断收缩。 而众人用鼻孔也能想到,在两大神主之战下,皇天界必然已降下了比天灾还可怕的厄难。 妖蝶的目标是云澈,本绝不会允许他人插手。但在千叶影儿远出预料的实力,与很可能是来自云澈的诡异干涉下,她没有阻止阎三更,却又一次,看到了她做梦都想不到的画面。 云澈先前两次避开阎三更的攻击,显然是他设下的幌子,为的就是之后的雷霆一剑。这也是他惯用的手段。 而这绝非什么高明的手段,在有着丰富阅历的强者眼中更是笑话。但在云澈的身上,却从未有过失手。强至神主七级,又有着数万年玄道阅历的阎三更,都直接中招。 不是他的手法有多精湛,而是他的玄道气息太过有欺诈性,可以说是无数倍的超出任何玄者的认知。一只蝼蚁再强壮,也断不可能让一头万丈凶兽真正生出戒心,更不可能让其备之以全力。 更何况,是一只已被完全制住,动弹不得的蝼蚁。 但反过来,阎三更哪怕再无准备,再无戒心,也终究是一个七级神主!这等境界,其躯体和护身玄力之强,绝非常人所能想象。 却被云澈……一剑贯体!? 轰隆! 一声巨响,黑雾与黑云同时炸开,苍穹仿佛分开一道可怕绝伦的裂痕。千叶影儿纤影一转,已来到了云澈身侧,魔女妖蝶也没有再出手,她看着阎三更和云澈,目光晃动着极少有过的震骇瞳光。 云澈方才那一瞬间的玄气爆发,依旧是七级神君的气息,但气息之狂暴,竟像是无数个七级神君同时力量爆发,强盛到了几乎不啻身为七级神主的阎三更! 更无法相信的是……哪怕云澈真的能将力量提升到与阎三更相近的层面,措手不及的阎三更也不该被这么轻易的一剑贯穿。 妖蝶的目光落在了阎三更身体的创口上,那里的朱红光芒刺动着她的眼睛。劫天诛魔剑的影像在她脑海中显现,无法散去, 摧灭想象的一幕让皇天阙安静到可怕,众人几乎瞪破了眼珠,也根本不敢相信自己所看的画面。 而阎三更自己似乎已被彻底惊呆,一息……两息……三息……他竟依旧定格在那里,呆呆的看着自己心口的空洞。 终于,他嘴唇颤动,发出一丝声音:“你……” 一个字出口,他全身忽然微微一抖,随之整个人直直落下,一直落回了下方的结界之中,双脚深深陷入土地,然后站在那里,再次一动不动。 “鬼……鬼王前辈?” 相离最近的数个界王试着向前,然后不约而同拿出身上所携最好的灵药。虽然身为阎鬼王,基本不可能看得上他们的灵药,但若能博得丁点好感,都会后用无穷。 但,他们才上前没几步,便忽然全部定在了那里。 天牧一、祸天星等人正要冲过来的身型也定在了那里,神情恐滞,如见鬼神。 阎三更的玄气,还有生命气息正在消逝,而这种逸散绝非伤势之下的孱弱,而是……如一个忽然破了的气球,以快到骇人的速度溃散着。 才短短数息,气息就已变得微弱不堪,然后半跪的躯体如烂泥一般软软的瘫了下去。 脑袋撞地的一刻,他释放到最大的瞳孔缓缓缩回,随之再无动荡。 阎三更的生命气息完完全全的消失了,哪怕强如妖蝶,也再感知不到一丝一毫。 安静,无比可怕的安静。 高空之上,妖蝶的瞳孔在瑟缩。 身为魔女,修炼黑暗玄力,她早已忘记“冷”为何物。但此刻,无数道从未有过的寒气,在她全身上下疯狂窜动,每一根毛发,都在倒竖中瑟缩。 阎三更…… 死……了…… 身为九级神主,妖蝶自然可以完胜七级神主的阎三更。但想要杀他,却是极其之难。 到了神主后期这个领域,想死真的是一件极难的事。 在阎魔界,阎帝之下为阎魔,阎魔之下为阎鬼,而阎三更,是阎鬼之首,在整个阎魔界,无论实力还是地位,皆是仅次于阎帝和阎魔的超然存在。 因而,哪怕妖蝶能够轻而易举杀了他,也绝不会敢于下手。 甚至,她都不敢相信,在北神域之中,竟有人能杀……还敢杀了阎魔界的鬼王! 更无法理解,他究竟是怎么死的!? 以神主之强大,生命力和自愈能力都已远远超出了凡灵的领域,纵是断肢都能完美愈生,被一剑穿体,对一个神主而言完全算不得重伤,致命更是根本不可能的事。 但云澈的一剑之下,阎三更竟然就这么死了! 灰白的眼珠,完全丧灭的气息,无不证明着这件根本不可能的事却是真的……就在他们的眼前。 他身上的伤口,朱红的印痕在这时终于缓缓消失,而在消失的同时,却有一缕缕漆黑的雾气缓缓溢出。 在场之人,皆是终生修炼黑暗玄力,更有众多神主神君在场,但他们却无一人感知到这些黑气的玄道气息,仿佛,那只是一缕缕再平凡不过的黑色尘烟。 “这……这是……” 天牧一伸出的手僵在空中,无法收回,无法放下。身为第一界王,八级神主,他无比清楚七级神主是何等概念,他心中的惊骇和难以置信,远胜他人。 阎鬼王死,这是继万年前净天神帝猝死后,北神域所发生的……最不可思议的事。 “好好的,非要找死。” 寂冷的世界中,响起一个冷淡的声音,和之前完全一样的声音与语调,此时落入耳中,竟如冰针刺骨,让他们全身发寒。 “北神域的蠢货还真是多。”云澈冷嗤一声:“难道只能像一窝牲畜一样,被人永远关在笼子里。” “……”魔女妖蝶缓缓转眸,她看着云澈,沉声道:“你知道……他是谁吗?” 说出口,她才惊觉,自己的声音竟然带着无法控制的战栗。 “阎三更,阎魔界三十六鬼王之首。”千叶影儿慢悠悠的道:“名气很大,可惜脑子不太好使,活的好好地,非得找死。” 妖蝶的眸光依旧盯着云澈,杀了阎鬼王的他,眼神竟依旧如先前般幽淡,没有任何的兴奋、得意、嚣张、后怕……就和之前败天孤鹄一样,平淡的像是信手碾死了一只虫蚁! 那可是阎魔界的鬼王! 还是他根本没有感情? “他是……怎么……死的?”妖蝶咬齿,字字艰涩。 云澈和千叶影儿都没有回答,只是眼神都闪过一抹轻蔑,仿佛是在告诉她:你眼睛瞎吗?当然是一剑捅死。 阎鬼王被人一剑捅死……呵呵,多么荒诞的笑话。 妖蝶没有再问,她最后看了一眼阎鬼王的尸体,一声低念:“怪不得……” 她转身,身上黑蝶起舞,带着她的身影骤然远去,转眼消失在昏沉的天际。 “不留下她?”千叶影儿道:“你可是说过,要让她后悔的。” “不必。”云澈道:“她这一走,我们手里,也算多了一个‘筹码’。” 千叶影儿短暂一想,算是明白了云澈的意思。 云澈抬起自己的手,掌心之中,一个很小的黑色气旋在缓慢流转。劫天诛魔剑将阎三更躯体贯穿的刹那,他的黑暗永劫之力亦随着剑身猛烈涌入他的体内。 来自魔帝的黑暗玄功,如一头上古魔神在阎三更体内狂肆暴怒,摧灭着他身上所有的黑暗存在。 五指缓缓收拢,云澈轻轻吐了一口气。黑暗永劫能够制裁一切黑暗,但也仅限于黑暗。如果能对其他神域的玄者如此,该有多好。 妖蝶离开,其态几乎是落荒而逃。能让一个魔女受如此之大的震骇与惊骇,普天之下,或许也唯有云澈这个怪胎。 交战停止,但护着小半个皇天阙的结界却没有就此释下,一双双眼睛在瑟缩中看着云澈。他们的认知,在今天被彻彻底底碾的粉碎。 “你们到底是什么人?”天牧一出声,双手紧紧攥起,全身紧绷。 一个连阎魔鬼王都敢杀的人,这已不是“疯子”二字可以形容。 而仅仅一剑让一个七级神主丧命,天牧一平生第一次全身上下都透着惊悚。 “走吧。”云澈没去看任何人一眼,直接转身准备离开。他会来此,他本是想借着天君盛会特意搞出个动静来。但魔女的到场,倒算是个意外之喜。 此时云澈再说出这两个字,所有人如获大赫,纷纷发出连串的吐气声,天牧一僵硬的躯体也随之一松,却再不敢发声,唯恐任何多余的举动会忽然引起他的注意。 先前,他绝不允许两人活着离开。现在,他只求他们能马上离开,再不要出现,连他们的身份,他都不敢去知道。 而杀了阎三更,阎魔界定会对他展开全力追杀。因为那一剑不仅是插在阎三更身上,更是插在阎魔界脸上。 “等等!” 忽然的声音让众人心里猛一咯噔,恨不能将出声之人一掌拍死,但看到出言之人,他们又不得不咬牙忍下。 出声之人赫然是焚孑然,他看着云澈的背影,道:“你是不是姓云?” 面对他的问话,云澈毫无回应,快速远去,分明无视了他的存在。 焚孑然暗暗咬牙,却是没敢再问。 这时,云澈却忽然停了下来。就在众人以为他要与焚孑然对话时,他却缓缓说道:“天孤鹄,这个所谓的鬼王犯我,我赐他死。而你却还活着,你可知为什么?” 天孤鹄伤势颇重,但方才的一幕幕,他全部完整的看在眼中。听着云澈的言语,他艰涩的抬头,那个已有些遥远的身影,他此刻仰望,心中唯有自惭与卑微。 自己之前所为,多么的滑稽可笑……太可笑了。 “前辈……不屑杀我。”天孤鹄道。即使虚弱和暗淡,他的声音依旧有着一分独有的清澈。 他称云澈为前辈,但做梦都不会想到,云澈的年龄,尚不及他十分之一。 “呵!”云澈轻笑一声,道:“北神域这个牢笼,有很多人想逃出去,因为这个牢笼对他们来说太难生存。而又有很多人,从未想过逃出去,因为他们实力强大,位居高位,是北神域的主宰,从来不需要担心‘生存’二字,而是尊享着他人十世都不敢奢望的东西。” “改变?逃离?这对他们而言,根本就是笑话。尊享着一切,为什么要冒着危险去改变?他们存世时,北神域还不至于完全消失,至于后世……呵,又与他们何干呢?” “!!”天孤鹄猛的抬头,本是暗淡的眼瞳疯了一般的颤抖起来。 “最有能力,最应该抗争的人,却从未想过抗争。倒是难得,出了你这么一个异类。只可惜……”云澈冷冷一笑:“你为之所行,却是幼稚可笑之极!简直比……当年的我还要可笑!” 他转身,目光落在了天孤鹄身上:“仁心?道义?呵呵呵……那是什么东西?能改变这一切的,唯有置身死地的狠,还有足以铺满整个北域的血,懂吗!” 天孤鹄如遭雷击,全身剧震。他看着云澈的眼睛,双瞳颤抖的越来越剧烈……忽然,他挣扎着爬起,忍着伤口崩裂,竟是重重的跪在了那里。 “孤鹄,你?”天牧一愕然,所有人都愣住。 砰! 向着云澈的方向,他的头颅重重砸地,这一叩,他用尽全力,却唯独没有护身,刚刚封愈的伤口尽皆崩裂,额头飙血,抬头之时,脸上除了血痕,竟满是泪痕:“求前辈……收我为徒。孤鹄……愿追随前辈,做牛做马……求前辈成全!” 天孤鹄之言,让天牧一等人大吃一惊,天牧一猛的向前,一把抓住天孤鹄肩膀:“孤鹄,你在胡说什么!” 他马上转身,向云澈道:“凌云……前辈,犬子伤势过重,神志不清,胡言乱语,还望不要介怀。” 云澈来自不明、性格怪异狠辣且不论。他刚杀了阎鬼王,接下来必遭阎魔界全力追杀,他岂能允许天孤鹄与他扯上任何关系。 天孤鹄平时从不违背父亲之言,但这一次,他双目却是牢盯云澈,声音嘶哑而决绝:“父王,孩儿这一生,从未如此清醒过。” 天牧一愣住。 天孤鹄此时的眼神,他从未见过。这一刻,他的心中忽然冒出一个悲凉,却又无比清晰的念想……自己似乎,从未真正了解过这个他最骄傲的儿子。 孤鹄……连他这个父王,都排除在外的孤只。 “拜我为师?”云澈背过身去:“凭你,还远不够资格。但你的命,对我或许会有用。而且这一天……不会太久。” 音犹在耳,但云澈的身影已远远而去,唯留天孤鹄痴痴呆呆的看着上空。 第1634章 魔音魔影 飞出皇天阙后,云澈和千叶影儿并未就此离开皇天界,而是停留在了边境。 “强行杀了阎三更,阎魔界上下必定震怒,对我们的追杀,怕是此刻就已经开始了。” 千叶影儿悠悠然的说道,虽然炼化半颗蛮荒世界丹后,她的修为依旧远不及当年,但,能在如此短的时间内恢复到这般程度,已是她曾经绝望之时,连一丝都未曾有过的奢望。 “最好不过。”云澈道。 “阎魔界震怒,焚月界那边也定已得到了消息,再加上一个被吓破胆的魔女,魔后再怎么也不可能坐得住。”千叶影儿看了云澈一眼:“这的确是最好的方法,但风险也是最大。” “没有风险。”云澈道:“毕竟,她是能‘最快’找到我们位置的人。” “哎呀,”千叶影儿轻轻吐息:“你的这份果决和狠辣要是放在以前,也就不至于落得如此下场。” 云澈冷冷看她一眼,声音沉下:“不要总是试图挑起我的怒火。” “我倒是希望能偶尔看看你愤怒的样子。”面对云澈冷下的目光,千叶影儿却是浅笑了起来:“若是哪一天,你连愤怒都没有了,那才是……” 后半句话,她没有说完,同时很自然的避开云澈的目光,看向远方。 “我很好奇,”千叶影儿继续道:“你想利用天孤鹄做什么?” “有用处,为何不用。”云澈道。 “……很好。”千叶影儿回道,没有再问。 在她炼化蛮荒世界丹的这半年中,云澈似乎思虑了很多事情。 皇天界,乃至大半个北神域,在此刻已开始出现越来越剧烈的动荡。 一场北域玄道尽皆注目的天君盛会,以一个石破天惊的方式中断。天孤鹄同境惨败,阎魔鬼王死,第四魔女溃败逃离。 虽然北神域每时每刻都在动荡,但已不知多少年未曾发生过如此悚世的大事。 大量的王界之人开始全速赶往皇天界。身为王界之下第一星界,皇天界还是第一次如此被王界“眷顾”。哪怕皇天界最底层的玄者,都清晰嗅到了非同寻常的气息。 而这一切的始作俑者,却反是最为平静淡漠的人。两人飞行的速度并不快,下方的景色不断变幻,不知不觉间,一片颇大的竹林出现在了前方。 灵竹的气息让云澈的视线下意识的俯下,许久没有移开。 苓儿…… 曾经,每次见到竹林,他都会想到苏苓儿。因为那曾是他心中最痛的印记。 直到失而复得,那个印记才随之消失。 得而复失,又愈加痛彻心扉。 千叶影儿凤眸微倾,道:“北域之地,居然也会长有翠竹,倒是稀奇。” 她纤指随意勾住云澈的袖饰:“走吧,下去看看。” 两人随之落下,立于竹林之中。 皇天界的边境,黑暗气息要淡去很多。这里的灵竹颜色上颇为暗沉,但气息依旧保留着一分难得的清新纯净。 这是第一次,云澈在北神域见到竹林。 或许也是因为气息相对而言“太过”纯净,这里反而感知不到黑暗玄兽的存在,倒像是一块被黑暗世界暂时遗忘的净土。 “当年,母亲过世后,我便是将她葬在了竹林之中。”千叶影儿徐徐说道:“她虽为帝妃,却从不喜纷争,或许,连她这个身份,都是被迫。”能育出梵帝神女,可想而知,她的母亲在世时也定有着倾国之貌。 “让她在竹林安眠,希望她可以就此永沐清风,再无需沉于纷扰污浊。”千叶影儿的眼眸出现了短暂迷离,声音也黯了几分:“每次回界,我都会先去祭拜和看望她。只是这一次,稍微有些久了。” 云澈看着前方,未发一言。 在沧云大陆那一世,苏苓儿死在他怀中时,他才惊觉自己被仇恨吞噬了内心,只是他再悔,再痛恨自己,也已无法挽回。 也是因此,天玄大陆苏醒后,他誓要拼尽一切守护身边挚爱之人,绝不允许自己再重蹈覆辙。 “仇恨是魔鬼,它会蒙蔽你的双眼,吞噬你的理智和灵魂,葬灭你生命里所有的希望与光明。” 这是当年,他劝诫焚绝尘的话。 但,如今的他,却又一次陷入仇恨的深渊。而且这一次,他任由自己被仇恨尽情的吞噬,为之,他可以不惜一切,献祭一切。 就像是一个悲凉残酷,又被注定的轮回。 他抬步,缓慢的向前走去,几步之后,他瞳眸中的那抹迷朦便已散尽,重归冷漠。 竹林很大,两人漫步其中许久,一个娇小的影子出现在了视线之中。 一个看上去只有十三四岁的女孩正依在一棵暗绿色的灵竹边,她身形消瘦,满身脏污,头发散乱,脸上隐见伤痕。 女孩双手抱膝,半瘫着倚在竹身上,全身透着一种让人心疼的虚弱感。一双半睁的眼睛呆滞的看着前方,本该灵动的双目,却唯有一片昏暗。 直到云澈和千叶影儿走到距她十几步之遥,她才忽然惊觉,然后如惊弦之鸟,慌乱的想要逃开。但似乎是身体太过虚弱,她尚未完全站起,脚下便已猛一踉跄,重重的扑倒在地。 女孩全身发抖,她瑟缩着回身,看清云澈与千叶影儿后,眼中的恐惧终于消散了许多,只是惊吓之后的虚脱感让她全身酸软,许久都无法站起。 这种画面,两人已是见过太多。 年幼者,哪怕天赋再高,但终究修炼时间太短,若无长者,或势力庇护,在北神域的生存环境下,夭折是再寻常不过的事。 眼前这个只剩孤身一人的女孩,显然已失去了所有的庇护。而这里,又是强者无数的皇天界,若不能找到足够强大的靠山,她未来想要生存下去,已是太难太难。 “两位……前辈。”看着云澈和千叶影儿,女孩眼眸盈动,鼓起所有勇气哀求道:“可以……可以给我一颗回玄丹吗……食物也可以,求求你们。将来,我一定会报答你们的恩情。” 云澈面无表情,却是抬步走到了女孩身前,伸出手来,掌心,是一颗散发着冰冷气息的雪白丹药。 “?”千叶影儿心下疑惑,但丝毫没有表露出来。 这是一颗来自冰云仙宫的雪颜丹,以这个女孩的年龄,修为显然远不及神道。而这颗雪颜丹,足以给她莫大的帮助:“它会快速恢复你的玄力,对你的修为也会有很大好处,吃下吧。” 将其放在女孩手中,云澈便直接转身。 “啊……”女孩呆了一呆,然后如一只饥不择食的饿猫,根本管不及那是不是毒药,或者她无法炼化的烈性丹药,将雪颜丹直接吞入腹中。 再抬首时,她已是热泪盈眶:“谢谢两位前辈的恩赐,你们……你们真是好人。将来,我一定会报答你们的。” “我会记住你这句话的。”云澈似乎很淡的笑了一下。 “咯咯咯咯……” 安静的竹林,忽然飘来一个女子的娇笑声。笑声慵懒中带着肆意,似遥远,又似近在咫尺。 笑声入耳的刹那,云澈的全身竟是猛的一酥。直至笑声落下,那种难言的酥麻感依旧没有就此消散,而是蔓延至他的全身,就连骨头,都酥软了几分。 “真是一个善良的孩子呢,感动的奴家都快要落泪了。” 云澈一生听过仙音无数,凤雪児的空灵、小妖后的威冷、神曦的飘渺、沐玄音的冷寒……哪怕在北神域,都遇到过有着分外柔婉音色的南凰蝉衣。 他情感坠渊,魂海唯恨,身边又跟随着千叶影儿,早就几乎不可能为美色或声音所动。 但此时响在耳边的声音,只是一笑一语,却是引得云澈全身每一根血管都为之舒张,每一丝毛发都为之轻颤。 而且这个声音……不带任何的玄力和魂力! 云澈眉头稍沉,他的身侧,千叶影儿的神色也明显的变了。 当年,她曾听千叶梵天说过,北神域,存在着一个很可怕的声音,能轻易入人之骨,夺人之魂。当时极为敬重父亲的她不会质疑千叶梵天的话,重回北域之后,她亦数次想起过这句话。 但,耳边的声音,让早有心理准备的她,依旧深感惊然。 媚……一种无比娇软,又无比可怕的媚。用噬魂入骨都完全不足以形容。 所谓蛊人心魂的媚音媚功,千叶影儿了解无数,见识无数,对之从来都是嗤之以鼻。 但耳边之音,却完完全全超出了“媚音”的层面,更没有任何媚功的痕迹。简短的一语,却全然无视了云澈和千叶影儿的心魂防御,悸动着他们的每一根魂弦。 那似是一种不存在于认知,或者说根本不该存在于世的惑世魔音。 云澈胸口明显鼓起,数息之后才缓缓伏回,他看了一眼呆然中的女孩,道:“你走吧,越远越好。” 他的话让女孩从呆滞中清醒,连忙起身,远远而去,没有敢多说半句话。 女孩刚刚离开,前方的竹林之中,一个黑色的影子缓缓而来。 这个黑影的出现没有任何的先兆,却又丝毫不显得突兀。似乎她本来就在那里。 她的全身笼罩在一层不断流转,似有着生命的黑雾之中,她的步伐轻渺缓慢,仿佛是从未知的黑暗深渊中走来,每一步,光线都会暗淡一分,每一步,周围的灵竹都会化作飘飞的黑尘。 黑烟遮蔽着她的容颜和身影,但谁看到的第一眼,都会无比确定这是一个女子。因为即使黑雾缭绕,即使那明显是一身宽大的黑裳,迈步之间,那自然浮凸的身躯曲线却每一个瞬间都是那么惊人心魄。 云澈……就连千叶影儿的视线也出现了长久的定格。 仅是模糊一瞥,便已如此。他们无法想象,若是黑雾散去,所呈现的,会是怎样一具魔鬼之躯。 无论是在云澈的生命里,还是千叶影儿的生命里,都从未有一人,她的声音,她的身躯,给了他们一种无比清晰的“可怕”之感。 “我猜到我们很快就会见面。”千叶影儿开口,双手手指默然收拢。眼前黑雾中的女子未释任何玄气,未展丝毫威凌,却让她心中生出前所未有的警觉:“倒是没想到会这么快。你的耐心,可比我想象的要差多了。” 千叶影儿缓步向前,玉唇轻动,缓缓吐出那个名字:“北域魔后,池妩仸!” 第四千一百八十八章 流星陨落 “我们得尽快解决这些旷野飞鬃,免得再生变故!” 张文生出言道了一声,眼中带着战意。 “好在方才这些妖兽没有插手,否则会很麻烦!” 李素点了点头,同时唏嘘道。 “那就上吧,灭了它们!” 叶凡说话间,手中的碎星天王弓再次闪耀出璀璨星芒。 众人见状,目光微微一滞,叶凡的实力,比他们想象中可怕多了。 “吼……”仿佛再次感受到了危险,诸多旷野飞鬃发出了嘶吼声,头顶巨角电流闪烁,朝叶凡十一人飞奔而来。 “上!” 伴随着一声轻叱,早已经做好战斗准备的李根等人一同冲了上去。 顷刻间,天境之力犹如潮水一般朝旷野飞鬃拍打而去,峡谷内顿时被澎湃的力量所充斥。 电流四处闪烁,传出噼噼啪啪的巨响声,而蕴含各种奇异威力的天境之力从诸多弟子身上疯狂乍现,对抗这些电流。 伴随着混乱的力量,叶凡一方的人暂时占据了上风,旷野飞鬃开始接二连三的倒下。 “吼……”见伙伴不断倒地,这群旷野飞鬃再次嚎叫了起来。 一圈圈电流不再作攻击状,而是开始汇聚。 电流一圈接着一圈,很快就将诸多旷野飞鬃笼罩在内。 众人施展出的天境之力,暂时难以突破汇聚到一起的电流。 “都小心,他们开始聚集电圈了!” 李素看到这一幕,赶忙出言提醒道。 “我们现在应该怎么做?” 李根暂时收手,开始恢复方才消耗极多的力量。 “找机会突破他们的电圈,如此才能一网打尽!” 李素冷静出言道。 “但我们现在都无法近身,这些电流的威力太强了,而且还在增强,届时只怕奈何不了他们!” 李根上前感知之后,无奈又退了回来。 诸多旷野飞鬃聚集在一起所形成的电圈,还是有不小的麻烦。 “我可以试试!” 叶凡突然出言道了一句,高高举起了手中的碎星天王弓。 “叶凡师兄,前面很危险,还是让我来吧!” 李根见状,赶忙出言道。 “让他们尝尝我碎星天王弓的威力!” 叶凡淡淡道了一声,而后猛然拉开了长弓。 随着叶凡身躯一震,三尊玄婴同时出现在叶凡的身后,传出骇人的气息,使得叶凡的身躯顿时变得伟岸起来。 “叶凡师兄,实力只怕已经超越李根师兄了吧!” “碎星天王弓,这武器有些耳熟啊!” “这可是大名鼎鼎的青州最强六品玄兵,没想到在叶凡师兄的手中!” 诸多弟子望着叶凡拉弓的身影,皆充满了崇敬与羡慕。 “刷……”三尊玄婴同时发力,本就耀眼的碎星天王弓顿时光芒逼人,使得众人忍不住侧过身去。 “星落,现!” 终于,一道星辰长箭被叶凡射了出去,不过并未射向电圈,而是射向了头顶上空。 “这……难道是射偏了?” 就在众人疑惑之际,天穹陡然间震颤起来,大片的星芒从上空洒下。 在星芒内,可见一颗直径几十米的巨石快速落下,与空间摩擦产生熊熊火焰。 “这……这是流星!” 众人顷刻间明白过来,纷纷睁大了双眼。 叶凡这一箭,直接唤来了一颗真真正正的流星。 而且这颗流星并非普通自然产物,而是蕴含磅礴威力的攻击性质的流星。 流星划破长空后,直接重击在了电圈之上。 “轰!” 一声惊天动地的巨响声顿时响彻整个峡谷,众人只觉脚下的地面都下层了几分,身周皆被灰雾笼罩。 待灰雾散去,流星已然消失在电圈之中,不过诸多旷野飞鬃这一刻全都气息奄奄,头顶的电流时隐时灭。 “这……这威力也太强了!” 众人看到这一幕,全都被惊住了。 流星虽然未能击败这些旷野飞鬃,但已经重创了他们。 电圈虽然存在,但已经变得千疮百孔。 “缺口出现了,冲啊!” 李素大喊了一声,当即冲杀了过去。 诸多弟子赶忙跟上,将余下十几头旷野飞鬃快速拿下。 当战斗结束,峡谷内部还是混乱一片,尚有残余的星芒四处涣散。 叶凡看到这一幕,忍不住紧了紧手中的碎星天王弓。 这便是他现在可以释放出的最强攻击,之前射向张玉石的一箭也有同等的威力。 碎星天王弓,让他的整体实力上升了不止一个档次。 “叶凡师兄,共得到二十八颗旷野飞鬃妖丹,以目前时间看来,我们前期可以稳坐前五的位置了!” 李根取完所有妖丹后,当即来到叶凡面前,并且递出了所有妖丹道。 “你们收下便是,反正会统一到我这边!” 叶凡淡淡一笑,出言道。 “叶凡师兄,话虽如此,但击杀妖兽最多的人同样可以得到奖励,我们拿着妖丹也无用,还不如全部给你,如此说不定还能搏一搏那重要奖励呢!” 李根坚持出言道。 “这……那就先放你这吧,等快结束了再给我!” 叶凡沉吟了一下,突然决定道。 他在这里还有其他的目标,颇为凶险,妖丹放在李根那边更为稳妥,至少可以保证这个团队有所成绩。 “这不符合规矩啊!” 李根听罢握着妖丹的手掌颤抖了一下。 “拿着便是,我们走吧!” 叶凡坚持道了一句,而后带人朝峡谷外行去。 峡谷外部,同样不乏混乱力量,很多团队直接围剿落单的旷野飞鬃,这使得整个试炼山脉都战斗四起。 就在叶凡几人打算深入山脉之时,一行人突然从一侧行了出来。 “诸位,方才峡谷内部大战,应该收获颇丰吧!” 为首者看到叶凡后,顿时笑了起来,同时来到了众人的身前。 “秦坚,你想做什么?” 李根听到此言,顿时剑拔弩张道。 “李根,无需这般紧张!” 叶凡摆了摆手道。 “叶凡师兄,你有所不知,此人是七星弟子中的强者,很危险……”李根严肃提醒道。 “呵呵,他是我的朋友!” 叶凡轻笑起来。 “叶凡,有要事,可否一叙!” 秦坚面色严肃,突然请求道。 叶凡点了点头,与其一同走向了一处僻静之地。 , 第四千一百八十九章 计划开始 “这……” 见叶凡与秦坚二人走向别处,两方的人都一脸懵。 在他们看来,秦坚与叶凡二人根本就八竿子打不着一起去。 “李根师兄,叶凡师兄会不会有什么危险,我怕秦坚耍诈,毕竟我们刚满载而归!” 张文生充满谨慎之意道。 “秦坚为人孤傲清冷,应该不会做这样的事情,况且叶凡师兄的实力比你我都强,我们看着就好!” 李根冷静分析道。 经过与张玉石的一战,叶凡的形象已经在他们心中彻底改变了。 修为虽低,但实力却恐怖的吓人。 一颗古树下,秦坚停下了带路的步伐。 “你怎会出现在这里?” 叶凡开门见山的询问道。 他原本是想深入山脉之后想办法联系席运秦坚这些人。 “我们知道你要对付萧达,故此提前做了一些准备!” 秦坚认真回答道。 “是吗?你们做了什么?”叶凡当即追问道。 “我负责跟着你,而席运与一部分则是跟着萧达等人,其余的人负责联系,这样双方的踪迹都可掌握!” 秦坚有条不紊的说道。 “呵呵,你们能放弃前期猎杀妖兽的大好机会主动为我办事,真够可以的!” 叶凡听罢忍不住笑了起来,同时竖起了大拇指。 “你要做的是一件大事,稍有不慎,便是万丈深渊,我们既然答应了你,自然要做的健全一些!” 秦坚缓缓感慨,有些无奈道。 “既然萧达在你们的掌控之中,那便与我说说情况吧!” 叶凡认真询问道。 “情况不太乐观,萧达队伍的重心似乎并不在猎杀妖兽上面!” 秦坚皱着眉头道。 “他们在何处?” 叶凡面色微沉,当即追问道。 “已经深入山脉了,席运带人跟了进去,应该没被发现!” 秦坚当即解释道。 “既然重心不是获取积分,那深入山脉做什么?” 叶凡再次追问道。 “只有两种可能,有阴谋或者是知道你要对付他,逃入深处,试炼山脉的深处面积极广,如果有意隐藏,五天之内肯定找不到!” 秦坚道出了自己的推断。 “以他的性子,不会逃离的,况且他并不知道你们的存在!” 叶凡听罢直接否决了一种可能。 “听说你与他在试炼坊广场上发生了矛盾?” 秦坚试探着询问道。 “没错,但这件事根本不可能让你们暴露,只会暴露他的野心,进入深处,也许是在等我!” 叶凡目光一变,已然想到了一种可能。 “等你!他是要设局杀你!” 秦坚的眼中顿时浮现出骇然之意,只觉一切都变得清晰起来。 “我以为你早就猜到了,你帮我传讯给席运,让他们不要轻举妄动,随时等我过去!” 叶凡笑了一下,当即下决断道。 “这……既然那边是龙潭虎穴,你还要过去?” 秦坚听罢倍感吃惊,对叶凡的决定难以理解。 若是萧达有心设局,那必将很恐怖。 “你觉得我会怕他吗?” 叶凡淡淡反问了一句,顿时让秦坚语塞。 “你无需太多担心,他在设局,但照样在我们的掌控之中,这次,我会让他如愿以偿!” 叶凡继续出言,带着宽慰之意道。 “叶凡,我会把你的话带到,但还是要三思啊!” 秦坚重重点头,同时语重心长的劝诫道。 “后续我到了,如何联系你们!” 叶凡想到了什么,赶忙询问道。 “我会继续让人跟着你的,你若有新的指令,就拿出此物!” 秦坚一边说话,一边取出了一个瓶子。 “这是……” 叶凡接过瓶子,端详起来。 “这里面是冰澈气息,只有修炼冰属性天境之力的修炼者才能感知出来,你打开此瓶,我的人就会来到你面前!” 秦坚出言解释道。 “行了,我知道了,你们辛苦,若有闲暇,便杀些妖兽,别露出异常!” 叶凡收起了瓶子,带着一丝感激道。 “告辞!” 秦坚点了点头后,转身朝自己的队伍行去。 “出来了!” 见到秦坚的身影,等待已久的诸多弟子全都议论起来。 在叶凡与秦坚谈话之际,两方弟子全都保持着对峙的状态。 “我们走吧!” 秦坚唤了一声后,当即带人消失在了叶凡几人的面前。 “叶凡师兄,他们……” 李根想要询问,却被叶凡直接打断道:“没什么事情,我们继续前进吧!” “好……好吧,文生还以为秦坚想和你合作,如果能与他们联合起来,猎杀青铜古蛇应该就没问题!” 李根无奈点头,同时唏嘘道。 “合作机会多的是,目前前期最佳的猎杀时机我们已经掌握,可以深入山脉了!” 叶凡淡淡一笑,同时提议道。 “这就深入吗?会不会太快了,外围还是有不少旷野飞鬃的!” 张文生愣了一下,忍不住道。 “我先进去,你们留在外面剿灭余下的旷野飞鬃再进来!” 叶凡详细解释道。 “这怎么行?山脉深处不仅要提防青铜古蛇,还得防备那些团队抢夺积分!” 李根听罢当即摇头道。 “别担心,我的实力你们也看到了,对上青铜古蛇,我并非没有一战之力!” 叶凡带着自信道。 “叶凡师兄,那我和你一起……” 李根赶忙主动请缨道。 “不用,队伍中也许要有主力,你若是离开,张文生他们会很危险,我们就在山脉深处找地方汇合吧,届时我会主动联系你们的!” 叶凡摆了摆手,态度很是坚决。 言罢,叶凡直接转身朝山脉深处飞奔而去。 “这……”众人全都一脸愕然的看着,这着实有些突然。 , 第四千一百九十章 青铜古蛇 脱离大部队后,叶凡独自一人飞奔向山脉的深处。 只有这样做,他才能保证李根等人的安全。 萧达设局,接下来的路必然很是危险。 飞奔了整整一天的时间后,叶凡在一处山洞内暂时休息。 这个时间,狩猎大赛的诸多猎杀已经正式开始,同时团队之间的合作与对抗也拉开序幕。 叶凡盘膝端坐在山洞中,正独自思考接下来的具体策略。 虽然知道萧达的动态,但究竟如何布局,他并不清楚。 思考的同时,叶凡想起了什么,将一个小瓶取了出来,并且拔开了瓶盖。 一股寒冷的气息从小瓶中传了出来,很快消散在周遭的黑暗之中。 片刻后,一个黑影来到了山洞内,微微躬身道:“见过叶凡师兄!” “你是秦坚的人吧,叫什么名字?” 叶凡抬头望着面前来人道。 “费永,师兄称呼我小永便可!” 黑影一脸恭敬道。 “小永,我有事情交代给你!” 叶凡面色严肃道。 费永听到此言,赶忙上前了几步,一副洗耳恭听的模样。 “你立刻传令给秦坚,让他想办法联系所有人,一同与席运汇合,来我这边!” 叶凡缓缓出言道。 费永听到此言,眼中涌现一丝惊意,下意识询问道:“师兄是想动手了?” “当下摸不清萧达具体的策略,不如就将计就计,以我为饵,引他上钩!” 叶凡点了点头,道出了自己的计划。 “这……” 费永的脸上带着吃惊之意。 叶凡的这个方法有些疯狂,同时也简单粗暴。 “还有一件事,帮我散布一下我在这里的消息,让萧达知晓!” 叶凡紧接着补充道。 “由我们散布消息,可能不太合适吧,事后萧达可能会有所怀疑……” 费永听到此言,眼中有所恐惧,谨慎道。 虽然帮助叶凡,但仅限于暗中,明面上,任何人都不想得罪萧达。 “也罢,这件事我自己来,你只管去通知我的决定便可!” 叶凡摆了摆手,对于费永的担心表示理解。 “在下这就去办,还望师兄暂时不要走远!” 费永点了点头,同时提醒道。 “放心,我不会离开这片区域的!” 叶凡点了点头。 费永听罢,这才转身消失在黑暗之中。 目送费永离开后,叶凡逐渐闭上了双眼,进入了修炼状态。 他与萧达的一战即将开始,自然要做好全力以赴的准备。 玄婴境三重突破,已经近在咫尺。 第二天一早,叶凡离开了山洞,于周遭一带查探起来。 他的目的自然不是猎杀妖兽,而是为了找人。 只要找到了弟子,展露身份,消息自然就会不胫而走。 以萧达的能力,必然能很快找到叶凡的下落。 在附近一番摸索下,叶凡并未找到任何队伍,只能无奈回到山洞。 然而未待叶凡踏入山洞,一股庞大的妖气已然从洞内传了出来。 叶凡感知之后,当即停下了脚步。 这股妖气之庞大,远超旷野飞鬃,就连叶凡这种妖兽杀手,也不得不小心应付。 “难道是青铜古蛇?” 叶凡心中暗自猜测,同时谨慎感知。 山洞突然被霸占,这让他很郁闷。 这处地方十分隐蔽,原本他还计划在这里与席运等人见上一面。 就在叶凡究竟该不该招惹洞内妖兽的时候,一双闪烁绿光的眼睛突然从洞内探了出来。 被这双眼睛注视着,叶凡的背脊有些发亮,心中大惊。 “吼……” 在短暂的注视后,一张血盆大口猛然张开,朝叶凡吞噬而来。 叶凡早有防备,身躯一闪,已然来到了山洞外围。 “刷……” 脚下的地面一阵震颤,只见一条巨蛇从山洞内爬了出来。 巨蛇长达十几米,蛇躯更是如同山洞洞口一样宽,通体有着青铜色的鳞片,所过之处,留下丝丝青色印记。 “青铜古蛇!” 见到这巨蛇的模样,叶凡的心中已然生出了四个字。 仿佛是锁定了叶凡的位置,只见青铜古蛇高高扬起了身姿,居高临下的俯视着叶凡,不断吐着信子,已然把叶凡当成了食物。 “该死的畜生,我不来招惹你,你却要主动送死!” 叶凡忍不住暗骂了一声。 仿佛是听懂了叶凡的话语,青铜古蛇发出了一声嘶吼,庞大的身躯动了起来。 “轰隆隆!” 地面再次震颤,青铜古蛇的蛇躯从四面八方朝叶凡的身躯缠绕而去,完全封死了他四处的道路。 至于上空,则是有硕大的蛇头在观望着。 除非叶凡能顿时,否则避无可避。 “果然是玄婴境后期的妖兽,不过我可不怕你!” 叶凡感受到紧迫的处境,嘴角只是泛起了一丝冷笑。 “轰!” 天境之力在这一刻宣泄而出,将身周的蛇躯强行逼退了出去。 “吼吼吼……” 见叶凡力量很强,青铜古蛇变得暴躁起来,身上的青铜色鳞片纷纷竖起。 “噗……” 这些鳞片皆如同神兵利器,瞬间刺破了叶凡释放出的天境之力。 缠绕而来的蛇躯继续逼近叶凡,如此下去,叶凡必然会变成肉泥。 察觉鳞片的威力,叶凡的神情终于认真起来。 光是这些鳞片,辅以无懈可击的死亡缠绕,便足以让青铜古蛇碾压所有同级别的强者。 “哗……” 全力以赴之下,三尊玄婴同时出现在了叶凡的身后。 三尊玄婴同时扬起硕大的双拳,从三个方向朝蛇躯重击而出。 “轰!” 大地再次发出了一声巨响,青铜古蛇收缩的身躯被三尊玄婴彻底挡住。 鳞片虽然无坚不摧,但在玄婴浑厚的力量下,难以继续突进。 这一幕使得青铜古蛇变得更为愤怒。 它没想到面前这位气息平平的人类居然有着此等实力。 短短时间,便接住了它一大绝招。见身躯缠绕失效,青铜古蛇当即改换战略,蛇头探下,逐渐张开了血盆大口,直接咬向了叶凡的脑袋。 , 第四千一百九十一章 激战古蛇 试炼山脉,距离叶凡所在不远处的一处丛林,一个队伍正循着激战的动静慢慢摸向叶凡这边。 当跨过一个低坡,青铜古蛇庞大的蛇躯当即展现在他们的面前。 “我的天啊!是青铜古蛇!” 其中一名弟子见状,顿时惊呼出声,差点被吓瘫在地。 “嘘,轻一点,你难道想让青铜古蛇发现我们?” 其余几名弟子全都面色苍白,赶忙提升道。 “那人是谁,居然在和青铜古蛇对峙,太变态了吧!” 那名咋咋呼呼的弟子冷静下来后,目光当即望向了叶凡的身影。 与青铜古蛇比起来,叶凡的身躯显得有些渺小。 “太远了,看不清!” 有人摇了摇头,同时提出疑惑道:“那边有三尊玄婴,应该有三名强者存在才对,为何只有一人在对抗青铜古蛇?” “真是诡异的景象,不过看他的样子,似乎是要不行了,我们要不要帮忙?” 一名善良的弟子有些不忍道。 此刻他们见到的一幕,正巧是叶凡位于蛇首之下,即将被吞噬。 “帮个屁,这可是青铜古蛇,以我们团队的实力,看戏都有危险!” 一名女弟子出言轻叱了一声,使得其他人全都安静了下来。 此女,明显是这个队伍的领导者。 “他反击了!” 就在这时,几名弟子全都看到叶凡动了起来,掌心泛出了金芒。 “五方飞龙印,去!” 对面临古蛇的吞噬,叶凡早有准备,手掌一翻,直接朝上方击出了一枚金色大印。 大印内部,两条五爪金龙飞冲而出,主动朝古蛇的巨口攻去。 “是龙威武技,此人身份不简单啊!” 有弟子感受到五方飞龙印的威势后,当即断言道。 “哗……” 青铜古蛇虽然是玄婴境后期的妖兽,但还是被龙威所震动,庞大的脑袋不由的停滞了一下。 后一刻,青铜古蛇仿若是疯了一般,口中疯狂喷射绿色的火焰。 “嗤嗤嗤……” 绿色火焰浇灌在两条五爪金龙的身上,顿时使得它们消融开去。 “咔嚓!” 下方的大印接触绿色火焰,也快速龟裂开来。 “这……这是青铜古蛇最强的攻击本源之火吧,原本只是听说,今日终于见到了!” 远处弟子见到这一幕,全都面色煞白。 “这火焰,纵然是玄婴境八重的天才都很难抵挡吧,而那个人,气息好像并不强!” 为首的女弟子眼中充满不解道。 “是啊,这真是太诡异了,修为孱弱,却敢对战青铜古蛇,还有三尊玄婴,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有弟子接话道。 在他们说话间,场中的局势已经再起变化。 面对青铜古蛇的本源之火,叶凡并未绝望,只是微微皱眉,而后取出了一张长弓,猛的拉开。 “哗……” 霎时间,周遭弟子见到了今生难以忘怀的绚丽一幕。 只见三尊抵挡蛇躯的玄婴,突然转身面向了长弓,将所有力量疯狂注入长弓之中。 眨眼间,长弓已然变得星光万丈。 本源之火与星芒接触,不断的传出轰然巨响。 叶凡手握碎星天王弓的手掌因为承担了太多的力量而剧烈震颤。 一直恐怖的星辰长箭,正逐渐成型。 “吼……” 见叶凡释放出更变态的力量,青铜古蛇感受到了危机,开始持续不断的喷射出本源之火,欲要把叶凡烧为灰烬。 “这……这是什么玄兵,也太变态了吧!” 望着犹如耀眼星辰的碎星天王弓,周遭几名弟子全都惊掉了下巴。 碎星天王弓的星辰光辉,甚至已经覆盖在了他们的身上。 “快退!” 为首的女弟子面色严肃,突然出言道了一句。 众人听罢,赶忙朝后方退去。 在他们退去的同时,叶凡猛然松开了后方虚握弓弦的手掌。 “刷……” 其积蓄已久的星辰长箭猛然射了出去,却没有攻向青铜古蛇,而是涌入了天穹之中。 眨眼间,天地暗淡下来,众人只觉点点星光正从上空洒下。 “这是什么?好诡异的气息!” 退到远处的众人一直望着高空,望着点点星光,心中生出了莫大的压力。 “吼吼吼……” 青铜古蛇这一刻不安嘶吼起来,口中的本源之火彻底包围了叶凡的身躯。 “他……他不会死了吧!” 一名善良的弟子忍不住询问道。 “现在我们该担心的应该不是他,而是我们自己!” 女弟子望着越来越多的星光,咬牙道了一句,同时叱喝道:“继续退,快!” “刷刷刷……” 就在诸多弟子奔走之际,上空落下的星光终于变得清晰起来。 只见这是一颗颗硕大的流星,正疯狂砸落这片区域。 这些流星如同雨点一般,密密麻麻,数之不尽。 整片大地因此颤抖起来,一个又一个大坑不断出现。 几名观战的弟子在退走的后一刻,发现他们原本的位置已经化为了一个深坑,完全被星辰力量所充斥。 “太……太恐怖了!” 看到这一幕,众人已然被吓出了一头虚汗。 方才这一箭,召唤出了群星陨落,这等狂暴的攻击,根本没几个人能挡得住。 而拥有庞大身躯的青铜古蛇,自然承载了绝大多数的流星轰击。 很多尖锐的青铜鳞片,被硬生生砸碎,蛇躯的表面,流淌着绿色的血液,显得千疮百孔。 青铜古蛇早已停止本源之火的施展,正不断的哀嚎着。 至于叶凡,依旧被本源之火包围,仿佛失去了动静一般。 群星陨落给青铜古蛇带去了重创,但本源之火,同样拥有灭杀叶凡之能。 “他们……该不会两败俱伤了!” 远处观看的几名弟子,心中全都产生了一丝想法。 “别轻举妄动,纵然受了重创,我们也不见得是他们的对手!” 女弟子赶忙阻止道。 “我们是同门,不如帮那个人,只要帮他突破了本源之火,应该能拿下这青铜古蛇,这可不只是五积分,更是荣誉啊!” 那名善良的弟子突然出言道。 “都老实待着!”女弟子听罢翻了翻白眼,顿时嗤了一声。 至于她的目光,正紧紧盯着本源之火内部的叶凡,带着一丝贪婪。 如果叶凡真的受到重创,那她确实会采取一些行动。女弟子心中所想的,乃是鹬蚌相争渔翁得利。 , 第1635章 神女魔后 北域魔后,纵然在东、西、南三方神域的强者层面都如雷贯耳的称号,但其名,却是极少有人知。而在北神域,哪怕是在私下,也从无人敢直呼其名。 池妩仸! 云澈和千叶影儿都从未见过她,任何的接触都未曾有过。但,当她于黑雾中现身……不,是当她声音传来的刹那,无论云澈还是千叶,乃至换做北神域的任何一人,都会在第一个刹那完全确信,那是北域魔后的降临! 一步、两步、三步……云澈的目光定格在缓慢靠近的女子身影上。 没有丝毫的威压,连丁点的压迫感都没有。 到了她这般境界层面,就连无形的气场都已消弭,只是存在于那里,整个世界便会以之为主宰和核心,卑微与臣服会无视意志与信念,在灵魂的最深处快速滋生,无法休止。 若不是千叶影儿有着魔帝之血,如今已恢复八级神主之力的她,也定会受到不小程度的影响。 “敢直呼本后的名字,你们真是好大的胆子唷。” 她的声音再次传来,只一瞬间,便让云澈强行僵冷下的血液再次翻腾。 来自北神域最可怕女子的声音,本该是带着骇魂的压迫,却如少妇深闺中的哀惋幽叹,又如少女近在耳际的婉转低语。云澈的双手微微攥起,转目之时,瞳光依旧幽暗一片:“你也可以直呼我的名字。” “哦?”黑衣女子身影停下之时,距离云澈,只有堪堪三步之距,似乎有些讶异于云澈和千叶影儿的反应,但随之,她轻笑了起来:“云澈。本后可是在好多年前,就听过你的名字,真是个俊俏的孩子呢。” 云澈:“……?” “倒是你,千叶影儿。”黑雾之下,一双暗灰色的瞳眸缓慢而肆意的流转于千叶影儿的全身,本就媚妖的声音变得绵软幽缓:“不愧是世间男儿尽皆垂涎的梵帝神女,这容貌和身段,让本后都好生艳羡呢。” 在池妩仸的目光之下,千叶影儿竟有一种被扒光衣服,肆意抚摸的感觉,而且这种感觉清晰到可怕。 她明明带着面罩,但在她的目光之下,却宛若不存在一般。 “我叫云千影。”千叶影儿声音冰冷含威,目光没有丝毫的避离:“池妩仸,我们终于见面了。这一天,我可是期待已久。” 池妩仸轻“咦”一声,然后又轻轻的向前一步,似喃似怨:“你们夺走本后的蛮荒神髓,欺侮本后的魔女,还连番对本后不敬。你们就这么想要本后杀了你们吗?” 堪堪两步之距,一个任何人都不敢想象的距离。云澈和千叶影儿都能感觉到来自她的温软吐息。 她让人感觉不到任何的危险,似乎连一丝压迫感与攻击性都没有。而她媚若仙幻的魔音,足以瞬间摧灭一个男人所有的意志…… 但,千叶影儿永远不可能忘记,眼前的池妩仸,是当年给东神域两大最强神帝都留下黑暗阴影的女子,亦是千叶梵天认知中,当世最可怕的人。 她轻轻的一步,让千叶影儿在第一瞬间几乎便要后撤一步,但下一个瞬间又被她死死遏住,开口道:“以你池妩仸之能,要杀我们,当然不是什么难事。但你如此匆~忙~的现身至此,所为何事,我们之间都心知肚明,又何必多这一堆无用的废话。” 池妩仸似笑非笑,忽然伸出手臂,手指向云澈轻轻一勾。 一声轻响,没有任何的先兆和玄气波动,云澈戴在手上的空间戒指竟瞬间出现在了池妩仸的指间。 云澈毫无反应。 池妩仸淡淡的瞄了一眼,手掌张开。 砰! 空间戒指直接粉碎,崩塌的内部空间形成一个很小的空间涡流,而池妩仸的掌心,则出现了一抹并不明亮,却异常纯粹的星芒。 与此同时,一股纯净又浓郁到不可思议的气息快速铺开,净化着周围空间的一切。 蛮荒神髓的气息! 那是一枚很是微小,只有半个小指指甲大小的蛮荒神髓。池妩仸媚眼眯起:“就是用这种小手段将本后引过来,真是坏得很呢。” 当初在炼制蛮荒世界丹时,云澈特意让禾菱留下了很小的一块蛮荒神髓。 蛮荒神髓上有着当年净天神帝留下的特殊灵魂印记,它可以被无尘结界阻隔,但显然不能被空间容器阻隔,否则,忌惮魔后的焚月神帝也不会谨慎到那般地步。 以天毒珠的层面,将蛮荒神髓置于天毒珠中,应该能够做到将一切都完美隔绝,让魔后无法追踪灵魂印记。但,云澈和千叶影儿并无法完全确定这一点。 而以他们那时的实力与处境,断然没有与魔后平等面对的资格,纵是微小的可能性也不能淡视,所以立刻选择暂离北神域,遁入太初神境之中。 而今,云澈却是反利用这一点,特意留下一小块蛮荒神髓置于普通的空间戒指中,不会暴露气息,却也不会隔绝灵魂印记,为的,就是引魔后池妩仸尽早锁定他们的位置,现身于他们面前。 而在魔后有所察知后,以她的地位,必不可能亲身到来。事关蛮荒神髓,也不可能遣常人,最大的可能,便是魔女。 而借此击败魔女,便是在告知魔后,他们之间的平等合作,可以开始了。 而一场适逢的天君盛会,和意外到场的第四魔女妖蝶,在很大程度上简化了这个过程。 “但你还是上钩了。”云澈的目光穿过飘逸的黑雾,隐隐约约看到的,的确是一双暗灰色的眼瞳。 他们主动找到池妩仸,和池妩仸主动现身找到他们,这是两个不同的概念。 “哎呀。”池妩仸轻嗔一声:“你这个孩子,说话真是让人不喜欢呢。” 她手指轻弯,把玩着那一小枚蛮荒神髓:“剩下的蛮荒神髓呢?” “用了。”云澈道。 池妩仸五指同时收拢:“窃用了本后的蛮荒神髓,居然还如此的理直气壮。你真的就那么确信……本后不会杀了你们吗?” 她的言语依旧似嗔似笑,听不出丝毫的怒意。但,周围的空间,黑暗气息,乃至所有的元素,都在这一刹那完全的停滞。 “你大可以试试。”云澈无论神情、声音,都唯有刚硬冰寒。 而他眼前所站的,可是在北神域任何生灵都思之心惧的北域魔后! 一只手伸了过来,将云澈一把推开,千叶影儿站在了池妩仸的正前方,道:“交涉这种事,还是交给我吧。尤其是池妩仸,我可是感兴趣很久了。” “交涉?”池妩仸抿唇浅笑,娇音如梦:“本后,可是对交。媾更有兴趣的多。” “和我们合作。”千叶影儿目视池妩仸,无视着她的魔音妖言:“这两个字,当年是经过南凰蝉衣,首先来自于你。我想这也是你今日现身我们面前的目的。” “那是当年。”池妩仸缓悠悠的道:“虽然,你们当年不算拒绝。但欺侮本后的魔女,夺了本后的蛮荒神髓,如今又对本后这般不敬,无论哪一点,可都是无法原谅的死罪呢。” 千叶影儿道:“当年在中墟界,我们帮了南凰蝉衣一个大忙,不过是取一点报酬和用来自保的筹码,合情合理。” “而蛮荒神髓,我们是从千荒神教所得,而千荒神教,似乎和焚月界有着非同寻常的联系。就算是寻根追底,最多算是从焚月界手中夺来,而非夺了你劫魂界的。你若要追究,也该去找焚月界。” “至于对你不敬……”千叶影儿漠然一笑:“池妩仸,虽然你是大名鼎鼎的魔后,但还没有让我们低眉顺眼、诚惶诚恐的资格。我想,你也不会看得起,更不会想要这样的合作者。” “咯咯咯咯咯……”千叶影儿之言,让池妩仸肆意的娇笑出声:“口气大的人,本后见过很多。但不过是两只从东神域逃出来的丧家之犬,口气却还大的这么吓人,真是让本后大开眼界呢。” “呵,”千叶影儿也冷笑出声,声音低沉如渊:“丧家犬也是会咬人的,而且会咬得更狠,更疯狂。” 池妩仸笑声渐止,双眸眯成两道狭长的缝隙:“不愧是梵帝神女,说的话,要比这个讨人厌的孩子中听的多了。” “池妩仸。”千叶影儿双眸同时眯起,默然抵御着池妩仸的魔音所带来的灵魂动荡:“你要的,或许是摆脱北神域这个牢笼,或者,是改变整个北神域的命运。云澈和我要的,是要让那三方神域……永堕深渊!” “我们所求不同,但有着同样的敌人。也就是说,我们的合作,是融合彼此的力量,但最终又不会有利益分配上的分歧与纷争,何乐不为呢。” “说得好,非常好。”池妩仸似乎在称赞,但下一刻,她的话音便微妙变化:“云千影,你我一直身处两个世界,从未有谋面。而你这幅似乎很了解本后的样子,可着实让本后好奇的很呢。” “了解你?呵,笑话。”千叶影儿目光凄冷:“这个世界上最难、最不可能,也最可笑的事,就是了解一个人。我对你并无了解,但有一点,我无比确信。” “哦?”池妩仸似乎眨了眨眼睛。 “你有着极大的野心,或是为了自己,或是为了北神域,你万年前的试探,已证明了一切。”千叶影儿缓缓道:“只是,北神域的现状和三方神域的强大让你这万年唯有蛰伏,但你的野心却绝不会有半分消弭。” 池妩仸抬手,轻点着下巴:“你是何来的自信呢?” “哼,千叶梵天那老狗在我面前念起最多的女人,便是你。这条老狗对你的描述,也在无形间对我的性情产生的影响。”千叶影儿说出着足以让任何人瞠目结舌的话语:“你和我一样,都是极端之人,所追寻的,也是他人不敢追寻之物。” “而为了这个目标,可以不择一切,牺牲一切。而我们,就是可以帮你实现……也是唯一可以让你实现这一切的人。” “你如此之快的到来,无非是怕阎魔界和焚月界先于你寻到我们。既如此,又何必故作矜持。” 耳边两女“交涉”,云澈的确没有再开口。他的目光看向西方,嘴角很轻微的动了一下……似乎是一个嘲讽的弧度。 “本后麾下有九魔女、二十七魔灵、三千六百魂侍,可号令的黑暗之灵以万亿计,只需弹指,便可将这北神域天翻地覆。你们,又能给本后带来什么?就凭你们击败了妖蝶?” “单单我们两人,在这浩瀚之世,当然掀不起什么波澜。但……”千叶影儿声音放缓,字字自破天惊:“有了我们,你池妩仸想要吞并其他两王界……” “易----如----反----掌!” “吞并两王界”和“易如反掌”,这在任何人的认知中,都是根本不可能出现在一个界域中的言语,会引发的,也唯有哧鼻、嘲讽和弥天大笑。 但,池妩仸没有嘲讽,更没有笑,她的回答,是让千叶影儿为之短暂愕然的两个字: “很好。” 似乎,她正在等待着这样的一句话……一句本该任谁听了,都只会觉得荒谬绝伦的话。 “如果是这样的筹码,那的确是够了。”她幽幽缓缓的道,但马上,话音却是再次微微而转:“既然,你们想要的是平等的‘合作’,那么在这之前,是不是该把债先结了呢?有债在身,又何来平等呢?” “债?”千叶影儿目光一凝。 “蛮…荒…神…髓。”池妩仸轻轻而语,如泣如诉:“梵帝神女,你该不会真的天真到认为,本后会因为你一句话,便转去找那焚月神帝讨要吧?” 千叶影儿:“……” “当年与蝉衣所遇时,你的修为不过是神君境。短短两年,竟已是神主后期。看来,本后这蛮荒神髓,是用在了你的身上。倒不愧是天毒珠所融炼的蛮荒世界丹,这番造化,可是让本后都嫉妒了。” “而女人要是嫉妒起来……”池妩仸的唇瓣轻轻的抿起:“可是会可怕的很哦。” 云澈和千叶影儿同时皱眉。 蛮荒世界丹不仅需要蛮荒神髓,还需要太初神果。后者可遇不可求,而池妩仸之言,竟是完全确信他们得到了蛮荒世界丹。 另外,她知晓云澈身上有天毒珠并不奇怪,但她为何会知晓天毒珠的融炼能力!? “好吧。”千叶影儿冷然道:“蛮荒神髓已化作蛮荒世界丹,无法追回。若是因为这不可挽回之物毁了和气,可就太得不偿失了。所以,这蛮荒神髓,便算作你池妩仸送予我们的重礼,以表合作之诚。” “而我们,自然也该予你足抵其重的回礼。而这个回礼……想来,你应该也已经收到了。” “……?”云澈怔了一下。 “哦?”池妩仸静待她言。 “怎么?”千叶影儿神秘莫测的一笑:“宙虚子难道还没有传音予你吗?” , 第1636章 理由 “宙虚子?”池妩仸目光倾斜,将云澈目中刹那晃过的异芒收入眸中:“他倒是的确有给本后传音,想和本后做一个特别的交易。不过这个‘回礼’,本后可就听不懂了。” 池妩仸看着千叶影儿,对这个莫名其妙,却号称其重堪比蛮荒神髓的回礼,却是无讽无怒,似乎很是期待对方给她一个美妙的解释。 千叶影儿还未回答,一个冷硬的声音从耳边传来。 “你怎么知道宙虚子会给她传音?” 问出这句话的,却是云澈。 千叶影儿能想到一些他无法想到的事,这并不奇怪。因为她对东神域一切的了解都远胜于他。但他明显很不爽千叶影儿丝毫没有向他提及过这件事。 千叶影儿道:“云澈,你落得今日之果,最大的原因之一,便是自认为了解了宙虚子这个人。” 云澈目若寒剑,但没有反驳。 池妩仸抿了抿唇瓣,似乎在以玩赏的姿态,看着云澈和千叶影儿两人。 “你,还有大多数世人所了解的宙虚子,是个继承宙天意志,秉承正道公义,还极度固守原则之人。这些,都不算错。但,人性本就是这世上最复杂的东西,他的原则,并不是不可以被打破,否则当年,夏倾月便不会特意邀他来见证你给我种下的奴印。” “还有他对你的承诺,也因为他所谓的正道,被他亲手粉碎。” “而能让他打破原则的,除了正道,还有一个,便是宙清尘!”千叶影儿缓缓的说着,眸中闪动着妖异的金芒:“你只知他是宙虚子唯一的嫡子和亲自择选的继承者,却不知,这个废物对宙虚子那老头而言重要到何种地步。” “事关宙清尘,也唯有可能因宙清尘,不仅可以让他打破原则,甚至连‘正道’,都可以在一定程度上摒弃。” “正道,呵。”云澈一声冷笑。 “半年前,你将宙清尘变成了魔人,此举定会让那老儿癫狂崩溃。但随后,我忽然想到了一件有趣的事。”她转目看向池妩仸:“千叶梵天当年曾经说过,万年前的交手之后,池妩仸曾特意留下了一块封印着传音【零零】玄阵的魔玉,而这块魔玉,便是封存于宙天界。” “世人皆知宙天神界最嫉魔人,对云澈的追杀,也是以宙天神界为首,而其少主却成了魔人,还真是精彩。若是他界,最应该做的,便是将其诛灭。但,宙虚子一定不会这么做,他会将宙清尘藏匿,然后不惜一切的追寻解决之法。” “而一切无果之后,他最后想到的,会是什么呢?” “能将黑暗玄力强行植入一个人的体内,那么也就有可能将其摒除。”池妩仸缓缓道:“所以,他传音予本后,还开了一个让本后好难拒绝的价码。” 云澈:“……” 池妩仸之言,无疑证明着一切都皆如千叶影儿所想所料。 宙虚子做梦都想拿住云澈,无论是因他的“魔神预言”,还是为了宙清尘。但云澈匿身北神域,一个他不能踏足的世界。 而掌控北神域的,是阎魔、焚月、劫魂三大王界。 于是,当年池妩仸所留的那个魔玉,便成为了如救命稻草稻草般的媒介。 给予池妩仸一个天大的筹码,以她的强大和在北神域的实力,只要她愿意,云澈纵然 万条性命也不可能遁出她的五指。到时,系于他身的魔患,宙清尘的魔人之躯,皆可解决,一举两得。 但,这是与魔人的交易,那日之前的宙虚子,或许永远不会想到,亦不会相信自己会作出这样的选择与举动。 而这件事,也永远不可能公开。 但可惜,宙天神帝更是做梦都不可能想到这极短的时间里,云澈和千叶影儿已成长到了何种地步。他以为能轻松把控云澈命运的北域魔后,如今却是被云澈主动引至身前。 “梵帝神女,有没有兴趣听一听宙虚子给的价码呢?”池妩仸笑吟吟,软绵绵的道:“说不定你听了之后,会马上绑了这个男人重回东神域唷。” “可惜,”千叶影儿却报以冷笑:“你若是如我一般,在他身边待上几载,就会知道那宙天老儿就算把整个宙天界全搬过来……都不够!” “哦?”池妩仸的视线在千叶影儿的脸上缓慢游移,眸光似玩味,似暧昧:“如此说来,你所谓的重礼,便是借此将宙天神帝引至,然后宰了他?我想你梵帝神女,还不至于幼稚到这般地步。” “呵,幼稚的是你。单凭你池妩仸,除非能将他引至北域核心,否则杀宙天神帝无疑是痴人说梦。”千叶影儿音调放缓:“池妩仸,我们回赠你的这份重礼,是一个‘理由’。” 理由,再通俗简单不过的两个字。但这两个字从千叶影儿唇间吐出时,世界忽然安静了下来。 两女都没有再说话,须臾,池妩仸的灰眸忽转,骤闪过一抹幽暗的媚光……那是连九魔女,都未曾见过的异芒。 “说下去。”她徐徐开口,魔音依旧,却少了几分慵懒妖治。 千叶影儿不急不缓的道:“你想带北神域脱出牢笼,必然要面对的,便是将魔人、北域视为异端的三神域。在你认为时机足够,引领众魔人冲出牢笼,强攻三神域时,三神域的玄者会短暂恐慌、混乱,随之,便是愤怒与同仇敌忾,以及……三方神域在极短时间的全面联合。” “而北神域一方,面对无比强大,又给他们留下无数年阴影的三神域,无疑会恐慌、胆怯、畏惧。而且,就算你池妩仸吞并了焚月与阎魔,浩大北神域,能真正自愿随你号令去面对三神域的魔人,又有多少呢?一成?还是半成呢?” 池妩仸:“……” “但,”千叶影儿稍一停顿,随之字字阴沉:“如果是东神域,首先进犯北神域呢?” “北域魔人世代被三神域困于牢笼之中,永生无法离开。身处牢笼,还要被赶尽杀绝,积压了无数年,无数代的痛苦、不甘、怨恨,都会在这种刺激下,化作无尽的愤怒和疯狂,最终衍生的,会是决死反扑的意志。” “到时,都无需你池妩仸去号令、去动员、去蛊惑。只需你一句反击东神域,便可以引燃或许要远超你想象的魔焰。” “而东神域那边,所面对的不是北神域的入侵,而是反击!同样是交战,但断然不会衍生前者的同仇敌忾,更多的反而会是对主动招惹北神域的不满甚至怨怒。这两者所带来的战局,将是天差地别。” “还有最重要的一点。”千叶影儿继续道:“主动入侵,迎来的会是三神域的快速联合。但反击,却是东神域‘自食恶果’。东神域自己的锅,西神域和南神域又岂会牺牲己力去助其背负,不落井下石就不错了。” “呵,”她淡淡冷笑:“三方神域之间的关系,可要比你这个北域魔后想象和了解的微妙的多。” “区区北神域,还是脱离自己的魔域,强入东神域的魔人,西、南两神域不会认为东神域对付不了,顶多是伤些元气,他们只会幸灾乐祸。” “而当他们反应过来时,”千叶影儿唇角斜起一个危险冰冷的弧度:“这东神域的王,已经是你池妩仸了。” 啪! 啪! 啪! 池妩仸缓缓拍手,隔着黑雾,都能隐约看到她唇瓣那艳媚如妖的弧线:“梵帝神女这番话,真是精彩绝伦,还美好的不像话。只是……” “你何来的自信,那东神域会忽然攻我北神域?” “我北域本就远弱于东域。且我北域之人一旦离开黑暗之地,实力皆会大打折扣,你又何来的自信,我北域能在西、南两神域反应过来前,占东域为王呢?” “他会的。”千叶影儿目光收凝,预测之言,却说得不容置疑:“你并不了解宙天老儿对那个废物儿子多么看重,也并不知道……我身边这个男人对宙天老儿恨到何种程度。” 云澈面无表情。 “至于后者……”千叶影儿深深看了云澈一眼:“带我们去你的劫魂界,你很快就会知道答案。” “好。”没有追问和质疑,池妩仸的回应,完全出乎意料的直接与干脆,她的目光同样落在云澈身上:“不过,不是你们,而是他。” “哦?”千叶影儿微微眯眸。 “这一切,有他一人就足够,不是吗?”池妩仸浅笑嫣然:“至于你。你美的让本后都嫉妒,又太聪明,身为一个女人,我怎么可能会容得下你呢。” “那看来要让你失望了。”千叶影儿同样浅笑淡淡:“这一切,的确有他一人便足够。但这个男人,可是离不开我的。” 云澈:“……” “除非,你能代替我成为他的炉鼎和玩物。” 但马上,她话音一转,字字嘲讽:“不过可惜,你这被不知多少男人污浊过的身子,他怕是不会喜欢。” “咯咯咯咯咯咯!”池妩仸非但不怒,反而娇笑了起来,直笑得妖躯乱颤,让千叶影儿金眉微蹙。 “炉鼎……”池妩仸轻念着这两个字,然后缓悠悠的道:“怪不得才修炼黑暗玄力区区不到三年,便可驾驭到让妖蝶那孩子都惊叹的地步。原来你的身上除了蛮荒世界丹,还有……” “魔帝之血。” 这四字一出,云澈和千叶影儿同时猛的转目。 “你见过劫天魔帝!?”云澈开口,脚下亦向前半步。 池妩仸没有直接回答,软绵绵的道:“你们两个当年逃出东神域,踏足我北域之中,如两只惊弓之鸟,听到本后之名,第一反应便是远逃,却似乎忘了好好想一想,为什么本后对两只刚刚逃到北域的丧家犬,还要抛出‘合作’二字呢?” “以你们当时的能力,蝉衣不过弹指之力,便可将你们强行制住,直接丢到本后面前。可她从未如此,还反遭了你们的暗算。” “你们真当蝉衣是手软优柔之人么?若她如此,又怎可能成为本后的魔女呢。” 第四千一百九十三章 将计就计 望着叶凡离去的背影,燕如雪等人全都一脸懵。 “这叶凡这么大方?” 有人忍不住出言道。 “此人能单独对战青铜古蛇,拥有三尊玄婴,区区这古蛇之躯,自然是看不上的!” 燕如雪缓缓出言道。 “师姐,这是我们与他结交的好机会啊!” 一名弟子突然眼前一亮道。 “此人身上关系错综复杂,咱们还是别躺这一趟浑水了吧!” 燕如雪冷静出言道。 “那我们赶紧走吧,在这片区域和他抢夺妖兽,这完全是自找麻烦啊!” 有人眼中生出了退却之意。 虽然他们有整个团队的人,但依旧对叶凡充满恐惧。 燕如雪点了点头,与众人快速收起了蛇躯,离开了这片区域。 几人离开后,叶凡从一处草丛后方缓步行了出来。 让燕如雪等人离开,正在他的计划之中。 今日燕如雪见到了惊心动魄的大战,迟早会宣扬出去,届时萧达便能知晓叶凡的行踪。 回到山洞之后,叶凡再次修炼起来。 现在的他已经突破三重,天承之心可以最大速度的提升他的修为,使他的实力得到实质性的提升。 “这天承之心,还真是宝贝啊!” 感受到天承之心内部源源不断的力量,叶凡忍不住感慨起来,越发感激青衣行者给予的帮助。 修炼一夜后,叶凡的修为已然朝三重中期逼近。 第二天一早,叶凡依旧在这片区域晃荡,并且还遇到了两个队伍。 当得知叶凡的身份时,这两个队伍纷纷逃也似的离开。 无论叶凡真实实力如何,正常队伍都不想与叶凡产生任何瓜葛。 当天傍晚,叶凡要等的人都没有到,无奈之下只能再回山洞。 就在叶凡打算再修炼一夜的时候,洞口突然传出了动静。 叶凡感知之后,当即面色一正,站起身来。 “叶凡师兄不必紧张,是我们!” 一个声音从洞口的黑暗处传了出来。 叶凡抬头望去,只见费永行入了山洞之中,在其身后,还跟着好几人。 除了秦坚之外,席运也在其列。 “你们终于来了!” 叶凡目光一一扫过几人,缓缓出言道。 “阁下传令,我们岂会不来?” 席运缓缓回答道。 “只有你们几个吗?” 叶凡继续追问道。 “还有几人也已经到达这片区域,不过并未来此,在附近等待行动!” 席运出言回答道。 叶凡听罢缓缓点头,同时一脸认真的看向席运道:“席运,你先前自发的跟着萧达,说说情况吧!” “萧达一直在山脉深处一边猎杀妖兽,一边等你,同时他还收服了一些队伍为他效力!” 席运干脆回答道。 “没想到连他这样的人也找合作伙伴!” 叶凡听罢有些诧异道。 “叶凡,这毕竟是狩猎大赛,四大公子虽然没有广峰与于泉,但还有墨渊在,萧达想要得到第一,必须与墨渊竞争!” 席运缓缓提醒道。 “他既要对付我,还得想办法赶超墨渊,确实是难为他了!” 叶凡听罢有些好笑道。 “我们知道你身上有着青衣行者的嘱托,这是我们这两天猎杀的妖丹,请笑纳!” 席运等人互相对视了一眼,突然将狩猎袋内的妖丹纷纷取了出来。 “这……你们把妖丹给我,你们自己怎么办?” 叶凡见状,心中有些感动道。 “我们本就没打算得前三,到时候再随便猎杀几头妖兽,保住基本的名次就可以了!” 秦坚干脆回答道。 “席运,你应该不是这么想的吧!” 望着席运手中的妖丹,叶凡突然质问道。 “这次没有广峰与于泉,我原本是想冲刺一下前三,不过你同样变态,这前三我算是没戏了,都无所谓了!” 席运坦然出言道。 “既然如此,那这妖丹我先收下了!” 叶凡听到这番话后,伸手接过了众人给予的妖丹,放入了自己的狩猎袋中。 这些人虽然一直没有全心全意的猎杀妖兽,但由于实力不凡,其团队猎杀的妖兽也不算少,全都聚集在叶凡身上,足有两百多积分,数量甚是可观。 “叶凡,现在可以说说你的计划吗? 我们到底要如何对付萧达?” 给予妖丹之后,席运认真询问道。 此刻叶凡的决定,同样也关乎着他们的生死。 “计划很简单,将计就计,届时你们只需埋伏在附近,等我信息!” 叶凡干脆回答道。 “那萧达真的会过来吗?” 秦坚语气中带着一丝怀疑道。 “这两天我向路过的队伍都表露了身份,迫使他们离开这片区域,深入山脉之后,他们必然会通知队友或者朋友这片区域的情况,萧达必然会知晓!” 叶凡语气充满自信道。 “那他若是谨慎做事,不过来怎么办?” 秦坚出言追问道。 “原本我也在担心这一点,不过方才询问了席运,我倒是打消了这个顾虑!” 叶凡轻笑了一下道。 “我?” 席运听罢有些愣神,与秦坚一样露出了不解之色。 “你说了,萧达除了要对付我之外,还得应付墨渊,现在距离狩猎大赛结束只剩下两天,他若是再不快些解决我,如何与墨渊一较高下呢?” 叶凡淡淡笑道。 “你说的对啊,如此说来,萧达只要知晓了你的下落,就一定会过来!” 席运等人纷纷点头,变得笃定起来。 “好了,你们先走吧,全都做好战斗准备,无论输赢,后果都由我来承担!” 叶凡摆了摆手,这一刻驱赶席运等人道。 “那我们就在附近等你的消息!” 席运几人点了点头,而后快速消失在了山洞外的黑暗之中。 又是一夜修炼,叶凡的修为正式来到了玄婴境三重中期。 如此变态的修炼速度,没有天承之心根本就不可能做到。 修炼结束后,未待叶凡离开山洞区域,便感受到了一道强大的气息从远处飞驰而来。 这道气息的附近,还伴随着好几股力量。 粗略预估,至少有十来人。 “来了吗?” 叶凡口中暗自呢喃了一声,嘴角露出了一丝冷笑。 , 第四千一百九十四章 拉开帷幕 后一刻,数十人已然来到了叶凡的身周,皆以不善的目光盯着叶凡。 为首者,正是萧达。 “叶凡,可算是找到你了,没想到你敢独自猎杀妖兽!” 萧达凌厉的目光望着叶凡,冷笑道。 “萧达,为了找我,费了不少功夫吧!” 叶凡面色平静道。 “也没费多少时间,你的踪迹,现在有很多人都知道!” 萧达不屑一笑,同时唏嘘感慨道:“叶凡,你终究还是太年轻,在狩猎大赛上做好人,只会让自己死的更快!” “你来找我,是想杀我吧!” 叶凡心中有些好笑,干脆询问道。 “叶凡,你我之间的关系,应该无需多谈了吧,不过在送你上路之前,我还有个问题要问你!” 萧达面色严肃道。 “说吧!” 叶凡缓缓点头道。 “王三利的失踪,是不是与你有关?” 萧达冷声质问道。 “这种时候,你还有心关心属下,看来你也不是完全的冷血无情!” 叶凡听到这个问题,有些好笑道。 “老实回答我,说不定我能给你一个痛快!” 萧达面带威胁道。 “你这般自信,不怕最后被我所杀吗?” 叶凡轻笑了一声道。 “你? 若不是广峰与白鹰在,你早就死了,就凭你自己的实力,在我手下别想走下一招!” 萧达眼中充满不屑道。 “我承认,我现在还不是你的对手,但并不代表我杀不了你!” 叶凡冷静点头,眼中却带着逼人的目光。 此刻深陷包围的,实则并不是他,而是萧达等人。 “小子,死到临头,还敢嚣张,让我先废了你再说!” 一名弟子暴喝了一声,正是原先在试炼坊广场上想要对叶凡出手之人。 此人拥有玄婴境后期的实力,修为在七重巅峰。 玄婴境后期威势一现,顿时使得局势变得紧张起来,只见那名弟子全身衣袍大动,一拳朝叶凡猛攻而去。 “垃圾!” 叶凡见状只是不屑轻叱了一声,丹田运转,随手击出了一掌。 “砰!” 一声闷响,那名进攻的弟子顿时被叶凡震退了出去,脸上带着吃惊之意。 “混蛋,受死!” 被叶凡击退后,弟子顿时暴怒,紧接着唤出了自己的玄婴。 “轰!” 一尊庞大的玄婴从其背后升起,并且对叶凡扬起了巨拳。 “五方飞龙印,去!” 叶凡见状,手掌翻动,丹田深处三尊玄婴全都距离于右掌之上。 “轰!” 右掌再次击出,此刻却蕴含着横扫乾坤般的威势。 一股龙威率先荡漾出来,弥漫向四周,使得试炼山脉内的妖兽纷纷作鸟兽散。 紧接着出现的便是一枚金印,直接印向了那名弟子的正面。 金印之上,两条五爪金龙飞腾而起,缠绕向玄婴。 “轰轰轰……”当五方飞龙印轰出的后一刻,力量撞击声接二连三的传出,那名弟子身躯疯狂颤抖,脸上涵盖着痛苦之色。 “砰!” 当力量消散,那名弟子直挺挺朝地上倒去,被叶凡的五方飞龙印完全击溃。 “你……”萧达手下的人看到这一幕,面色都微微生变,已经不像初来时那般自信。 叶凡的实力,比他们想象中强了很多,甚至到了可以与他们这些七星弟子匹敌的程度。 “真是精彩!” 萧达满脸平静的看着这一战,见到自己的人倒下,反而笑了出来。 “萧达,你笑什么?” 叶凡微微皱眉道。 “我萧达亲手要杀之人,至少也得有所实力,你没让我失望!” 萧达缓缓回答道。 “放心,我不仅不会让你失望,还会出你所料!” 对于萧达的傲然心理,叶凡只觉有些可笑。 “先前在试炼坊广场,你口口声声说要杀我,不过凭你方才展露的力量,没有任何希望!” 萧达记起了两人之前的争执,不由的讽刺道。 叶凡听罢,眼中露出了澎湃的战意,一张长弓逐渐出现在了手中。 他与萧达,尚未进行真正的一战,此刻倒是很想试试。 “六品玄兵!” 感受到长弓的威势,萧达等人的面色全都微微一沉。 “你居然取了碎星天王弓,还真是贪婪,就凭你的实力,能拉的开此弓吗?” 萧达一眼就看出了长弓的来历,带着嘲讽道。 “能否拉开,你试试不就知道了?” 叶凡冷冷回了一句,左手提弓,右手虚拉,星辰光辉顷刻间闪耀起来。 一道星辰长箭以极快的速度生成。 “咻……”下一秒,星辰长箭便飞射了出去,直射萧达的眉心。 “哼!” 萧达见状嗤了一声,双手成拳,朝前砸出。 “砰!” 一声闷响,星辰长箭顿时被萧达这威猛的一拳砸碎。 “叶凡,该轮到我了!” 萧达攻破叶凡的攻击后,并没有给其喘息的机会,身躯一闪,已然来到了叶凡的面前。 叶凡只觉一股庞大的压力扑面而来,萧达的双拳,已然到了眼前。 “砰砰砰……”闪烁的拳影开始疯狂的落在叶凡的身上,萧达几乎在一秒间便轰出了上百拳。 叶凡有着天承之心,身周的天境之力不断起着防护作用,被轰碎以后,又快速重聚起来。 当萧达的双拳落下,叶凡已然被震退到了数米之外,好在没有受伤。 “身板倒是挺硬!” 望着正粗重喘息的叶凡,萧达出言轻笑了一声。 方才的攻击,对于他而言就如玩闹一般,在于测试一下叶凡的实力。 “不愧是四大公子,不过这才刚刚开始!” 叶凡平定心神之后,眼中再次露出了战意。 萧达的攻击速度太快,以至于让他方才没有防备。 “那就让我直接结束你吧!” 萧达顺势接话,再次冲向了叶凡。 这一次,依旧是硕大的拳头,但威势与之前相比有了极大的不同。 这一拳,萧达明显已经认真。 攻击虽然看似简单,但拳上之威,足以给叶凡带去死亡威胁。 , 第四千一百九十五章 对战萧达 面对这危险的一拳,叶凡全身紧绷,将丹田内的玄婴全都释放了出来。 “轰隆隆!” 玄婴接二连三出现在叶凡的身后,共同三尊。 “三尊玄婴!我的天啊!” “这……这真的假得,唬人的吧!” 三尊玄婴的出现震惊了所有人,包括萧达也是身躯一震。 短暂的吃惊后,萧达的眼中猛然涌现出了无穷的杀意。 三尊玄婴,代表着无比恐怖的天赋,若是让叶凡继续成长下去,后果不堪设想。 想到这里,萧达拳头上的力量又增强了几分。 “给我挡!” 叶凡唤出三尊玄婴后,当即暴喝了一声。 只见三尊玄婴全都伸出了双拳,朝萧达的拳头对碰而去。 “轰!” 一声巨响,双方的力量于中央炸裂开来,叶凡与萧达双双暴退开去。 “你……”感受到三尊玄婴磅礴威力,萧达的面色变得阴晴不定,眼中的杀意暴涨。 “萧师兄,今日不杀此子,后患无穷啊!” 有些弟子已然在萧达身旁小声出言,同时决定与萧达一同出手。 “要你多嘴,纵然拥有三尊玄婴,我也能抹杀他!” 萧达咬牙道了一句,后一刻手掌一翻,一柄淡蓝色的长剑出现在了他的手中。 长剑一现,凌厉的剑芒顿时乍现开来,仿若毁天灭地一般。 “六品玄兵!” 感受到这柄长剑的威势,叶凡当即身躯一震。 此物,必然是属于萧达的六品玄兵,沧海天水剑。 沧海天水剑的威力虽然不如碎星天王弓,但两者等级一样,而且玄兵的强大与否,很大程度取决于动用玄兵之人。 沧海天水剑在萧达的手中,正涌现出磅礴恐怖的威势。 “三尊玄婴确实有些力量,不过在我的天水剑面前,皆为蝼蚁!” 萧达双眼凝望着叶凡身后的三尊玄婴,目光复杂,带有嫉妒,羡慕,仇恨等等情感。 而萧达最想做的,便是快些灭去叶凡这个祸害。 说话间,萧达猛然一跃而起,朝前斩出了一道凌厉剑光。 “哗……”沧海天水剑上的剑光,犹如海浪一般,连绵无际,蹦腾向叶凡三尊玄婴。 “破!” 叶凡当即咆哮了一声,三尊玄婴同时聚力,注入身前的碎星天王弓中。 只有碎星天王弓,才能释放出他当下最强的力量,也是抵挡同为六品玄兵沧海天水剑最好的方式。 “刷……”恐怖力量的注入下,碎星天王弓顿时被拉成了满月,同时改变了天穹的颜色。 犹如海浪一样的剑芒之下,有着星光万丈。 两大六品玄兵,已然开始争锋。 “星落!” 伴随着星光越来越浓郁,一颗流星仿佛受到了碎星天王弓的召唤,划破长空,砸向了沧海天水剑斩出的剑光。 “轰!” 整片大地随之一颤,星光与剑芒顷刻间混作一团。 “蹬蹬蹬!” 两把六品玄兵碰撞之下荡漾出来的力量,将在场众人纷纷震退,独留下叶凡与萧达二人。 “没想到你已经可以施展出星落,三尊玄婴,果然有所门道!” 见叶凡挡下了自己这一剑,萧达眼中的嫉妒上升。 “群星陨落!” 叶凡趁着碎星天王弓威势正盛,继续施展目前可以释放出的绝招。 “咻……”伴随着一支星辰长箭射入虚空,密密麻麻的流星开始接连不断的砸落下来。 “快逃啊!” 萧达的手下感知到这一幕,纷纷露出了恐惧的神情,四处奔逃。 “看我沧海飞剑!” 萧达望了一眼上空恐怖的流星,脸上依旧保持着镇定,开始快速挥动手中的长剑。 “刷刷刷……”一道皆一道剑芒飞速出现,皆斩向萧达上空的流星。 “噗噗噗……”流星与剑芒碰撞之下,直接于半空之中爆炸开来。 叶凡看到这一幕,脸上涌现出惊意。 群星陨落大半的流星皆冲向萧达,却被萧达以沧海飞剑全数接下。 可见萧达对六品玄兵的掌控,比他更为强大。 当一切都寂静之后,叶凡碎星天王弓上的星光开始闪烁,再次凝聚变得有些吃力。 接连两次释放出碎星天王弓上的强大招式,这使得叶凡有些精神不支。 与此同时,叶凡的三尊玄婴,暂时也已经力竭,正依靠天承之心快速补充。 “叶凡,还有什么本事,不妨一起施展一下?” 萧达冷笑了一下,带着挑衅的语气。 此刻的他,除了稍稍有些消耗外,并未太大影响。 并且沧海飞剑,并非他的全力。 叶凡听罢没有说话,而是群里恢复。 只要给他一点时间,很快他就能恢复巅峰。 “既然没有,那就留不得你了!” 见叶凡沉默,萧达猛然提剑,刺向了叶凡。 这一战,让他对叶凡的杀意加强了数倍。 “诸位,再不出现,我可就真危险了!” 叶凡这一刻身躯开始暴退,同时朝四周咆哮道。 “你在说什么?” 萧达听到此言,顿时身躯一震,脸上浮现出了警觉之意。 “刷刷刷……”就在萧达问话的后一刻,数十个身影猛然从远处飞驰而来,以包围之势来到了萧达的身边。 在萧达的正前方,直接爆发了两股力量。 “砰!” 闷响声中,这两股力量直接把萧达这一剑给抵挡了下来,帮助叶凡顺利逃脱危险。 “尔等是什么人?” 萧达不急于追击,而是用满含怒意的目光环顾四周,冷声质问道。 身周数十人,全都身着黑衣,带着面罩,难以看出身份与端倪。 “萧达,他们就是我杀你的资本!” 叶凡站在远处,冷笑出言道。 “你以为就凭这十来人,就能杀我不成,别忘了,我也有人!” 萧达叱喝了一声,刚想呼唤,却愕然发现身旁那些弟子全都不知去了何处。 “萧达,你那些小弟怎能跟我的帮手相比,方才群星陨落之时,他们四散奔逃,已经被我的人解决了!” 叶凡淡淡出言道。 “你……你……”萧达听罢一时间气急。 感受到身旁那些人的气息,萧达心中确实生出了极大的压力。 这数十人,皆为顶级高手,这是不可否认的事实。 , 第四千一百九十六章 齐战萧达(上) “我明白了,你早就让他们埋伏在这里,准备对付我!” 突然变化的局势让萧达恍然大悟,面色难看至极。 “没错,我早就说过,我会杀你,怎能食言呢?” 叶凡缓缓点头,嘴角展现出一丝冷笑道。 “你好生阴险!” 萧达出言叱骂,原本是想算计叶凡,结果反而被叶凡给算计了。 “这应该叫自作自受,今日你休想离开此地!” 叶凡淡淡道了一声,同时看向身旁之人道:“诸位,随我一起杀了萧达吧!” “轰!” 随着叶凡话音落下,乔装打扮的席运等人全都爆发出了身上的气息。 澎湃的气势,再次使得萧达身躯一震。 “尔等都是什么人,有种就展露真面目,藏着掖着,算什么英雄好汉!” 萧达一边做出抵挡的姿势,一边逼问道。 “萧达,死到临头,就别想其他的了!” 席运冷冷道了一句。 “我乃天修院四大公子之一,你们杀了我,可知是什么后果?” 萧达搬出了自己的身份,妄图压住身周之人。 席运等人听到此言,全都无动于衷,在来时,他们已然做好了所有准备。 回答萧达的,乃是席运几人的攻击。 “刷刷刷……” 几道天境之力这一刻袭向萧达,速度飞快。 “该死!” 萧达口中叱骂了一声,接连挥出了数拳,将这几道天境之力砸碎于身前。 “罢了,既然你们不识好歹,那我便一起杀了你们!” 萧达彻底气急,握着沧海天水剑的手臂因为愤怒而微微颤抖起来。 “萧达,没人理会你,面对现实吧!” 叶凡位于众人的后方,此刻正在恢复精神。 方才他与萧达一场激战,已然逼出了萧达很多力量与手段,这有助于席运等人的进攻。 “叶凡,你真以为这几人能对付我不成?你太天真了!” 萧达出言叱喝了一声,说话间猛然举起了沧海天水剑。 “哗……” 近乎无穷的天境之力快速流入沧海天水剑之中,引得沧海天水剑不仅光芒万丈,且剧烈震颤,隐约间可以听到海浪的呼啸声。 席运等人见状,全都警觉起来,纷纷释放出了抵御的力量。 萧达手段众多,实力为四大公子之首,他们想要击败此人,也得保守着来。 “斩……” 萧达见到席运等人的动作,眼中突然闪过一丝阴芒,这积蓄已久的一剑,并未刺向身旁任何人,其真正的目标,乃是远处休息中的叶凡。 “不好!” 察觉这一幕后,席运等人全都面色大变。 叶凡若是死了,那他们今日可就白白冒险了。 “刷……” 顷刻间,席运等人全都各展所能,释放出天境之力,主动追踪这绝命一剑。 “一群蠢货!” 萧达见状顿时冷笑了一下,沧海天水剑猛然一收,转出了一道特殊的剑花。 这道剑花犹如海中龙卷,直接席卷四周。 “噼噼啪啪!” 剑花顷刻间就与席运等人的防御力量对碰起来,不断的传出护体力量被击破的声音。 后一刻,几名天才接二连三倒飞出去,被这道剑花所伤。 至于叶凡那边,那道看似强盛的剑芒,已经被众人的力量消灭殆尽。 “好阴险的手段!” 直到剑花出现,席运等人这才真正明白萧达的意图。 方才射向叶凡的一剑,只是起到声东击西的作用,并未有实质性的威力。 然而这一剑,却骗去在场之人最强的力量,以至于让他们难以抵挡真正的攻击。 “看来你们真的很忠诚,不过成为叶凡的狗,不会有任何好下场!” 萧达偷袭成功,一时间有些得意。 “四大公子,没想到如此卑鄙!” 席运出言讥讽了一声,掩盖方才的失误与尴尬。 “你们这么多人打我一个,不使点手段如何行?我可以再给你们一次机会,杀了叶凡,跟着我,我可以不计较今日之事!” 萧达有些好笑,同时冷声出言道。 听到此言,席运等人皆是身躯一颤,有些吃惊。 萧达居然这么快就想要收服他们。 “你们都是强者,当下不妨思考一下,叶凡与我,谁更好杀,杀了他,不费吹灰之力,而想杀我,你们会全部交代在这里!” 萧达继续出言蛊惑道。 “萧达,你不过使用奸计稍稍占据上风,这就想收服他们,未免也太看不起他们了吧!” 就在萧达的蛊惑仿佛要变得成功之际,后方的叶凡突然出言道了一句。 此言一出,席运等人的眼中全都生出了羞愤之意,决意一雪前耻。 “叶凡,你等着,我会撕烂你的嘴!” 见叶凡一句话就破坏了自己的计划,萧达顿时恼羞成怒道。 “萧达,你之所以阴险出手,是觉得不是我们的对手吧!” 席运一针见血,更是见到了萧达不自信的地方。 “笑话,我萧达会怕你们?既然给你们机会不想珍惜,那便送你们上路!” 萧达面部肌肉微微颤抖了一下,说话间再次积蓄起了力量。 “诸位,无需担心我的安危,你们要做的事情只有一件,那便是杀了他,我自有办法应对他的偷袭!” 叶凡这一刻生怕席运等人再次分心,特别提醒道。 “明白!” 席运等人一同应了一声,再次开始凝聚力量。 方才萧达虽然伤到了他们,但并未造成决定性的伤害。 “是你们逼我的!” 见自己难逃全力一战,萧达的面色变得狰狞起来。 一尊庞大的玄婴逐渐从其身后出现,比之席运等人的都要高大许多。 “这家伙终于使用全力了!” “只要敢于正面一战,我们便不怕他!” 席运等人见状,非但没有畏惧,反而战意大增。 任何天才都有傲意,虽然之前不敢招惹萧达,但方才萧达的算计已然冒犯到了他们。 见萧达施展玄婴,叶凡的目光闪现了一丝亮光。他,终于将萧达逼到了全力以赴的地步。 , 第四千一百九十七章 齐战萧达(下) 释放出自己的玄婴后,萧达的力量顿时暴涨了数倍。 玄婴挥动巨大的双拳,砸向身旁席运等人。 席运等人见状,也纷纷释放玄婴。 一时间,数十道恐怖的气息从这处丛林中爆发开来,气势无比骇人。 “砰砰砰……” 萧达的玄婴虽然威猛,但毕竟双拳难敌四手,在席运等人的玄婴狂轰滥炸下,最终还是落入了下风。 “尔等,欺人太甚!” 萧达心中的怒气继续上涨,咆哮了一声后,猛然将玄婴的力量注入沧海天水剑中。 这是叶凡一直用来释放六品玄兵威力的方式。 玄婴代表着一名玄婴境修炼最强的力量,将其注入玄兵,自然能最大程度的释放出玄兵之力。 “哗哗哗……” 随着源源不断的天境之力注入沧海天水剑,无数的剑芒开始涌现。 这些剑芒犹如浪潮,以沧海天水剑为中心,不断的朝外激荡开去。 萧达虽然未有出剑,但威力已现。 面对这些突如其来的剑芒,席运等人暂时只能退避三舍,施展天境之力作为抵挡。 “轰轰轰!” 碰撞声不断的涌现,使得战斗仿佛进入了白热化。 众人的视线,完全被剑芒所充斥。 “都给我去死吧!” 萧达威势大盛之际,猛然举起了沧海天水剑。 这一刻的沧海天水剑,仿佛已经吸收了足够的力量,变得沉重万分,带给众人无比磅礴的压迫感。 “叶凡,好好看着,这才是属于六品玄兵的力量!” 萧达口中叱喝了一声,猛然提着沧海天水剑劈向四周,转了整整一圈。 “哗哗哗……” 剑芒顿时化为层层波浪,射向了萧达身周所有方向。 这些剑芒就好似潮水,不住的奔腾出去。 萧达的身周,在这瞬间就被恐怖的剑芒彻底覆盖,席运等人在震惊之后,紧接着被剑芒席卷进去。 “轰轰轰!” 剑芒范围内,不断的涌现出巨响声,这是席运等人在挣扎。 然而无论他们如何挣扎,都始终被剑芒笼罩。 六品玄兵一旦拥有足够的力量,霸道的威势这一刻展现无疑。 “不好!” 叶凡看到这一幕心中顿时一沉,这般持续下去,席运等人迟早力竭,届时必然会输。 “叶凡,别着急,很快就会轮到你,敢算计我,我定让你生不如死!” 仿佛是看出了叶凡脸上的着急,萧达放声大笑起来。 “萧达,我不会让你得逞的!” 叶凡冷冷道了一声。 言罢,只见叶凡突然站起身来,拖着有些疲倦的手臂,再次拉开了碎星天王弓。 “我不信你还有力量……” 萧达见状,不以为意。 然而未待他的话完全说完,碎星天王弓上突然绽放出了湛蓝色的光芒。 星辰之力,再次被唤醒。 “什么?” 萧达见状,有些吃惊。 叶凡的精神已达极限,这才恢复了这么短时间,按照常理,根本不可能催动碎星天王弓。 毕竟碎星天王弓作为六品玄兵,本就很难动用。 “萧达,再尝尝星落吧!” 叶凡出言轻叱了一声,三尊玄婴从身后缓缓立起。 同时一颗灰蒙蒙的石头出现在叶凡的头顶,有无形的力量源源不断注入叶凡的眉心。 “这莫非是灵魂之石!” 萧达的心中生出了一个猜测,瞬间明白了什么。 灵魂之石,让叶凡得以超负荷的施展力量。 “嗡嗡嗡……” 在萧达吃惊间,碎星天王弓发出了与沧海天水剑相同的颤抖,这一刻承载了足够的力量。 而这份力量,也已经达到叶凡的极限。 “咻……” 蓄势完成后,叶凡猛然松开了虚握着的右手,将星辰长箭射入了苍穹之中。 “砰!” 完成这一幕后,叶凡的身上发出了一声闷响,他的一个膝盖紧扣地面,正苦苦坚持着。 精神达到极限,让他连站立的力气都没有,无奈单膝跪地。 “混蛋!” 见到叶凡的狼狈模样,萧达并未高兴,而是咬牙暗骂起来。 星辰长箭已然射入苍穹,天穹之上,星芒逐渐渗透而出,恐怖的星辰气息正在酝酿。 头顶的星辰气息,给萧达带去了庞大的压力。 毕竟一人对抗数十名顶级天才,他本就不好受。 “刷……” 终于,一团耀眼的星光从苍穹之上浮现,朝着萧达激射而来。 星光内部,乃是一颗犹如小山头般大小的巨大流星。 为了防止误伤席运等人,叶凡这一刻释放的并非群星陨落,而是正常的星落。 故此这一颗流星的威力,积累了群星陨落所有流星的力量,变得异常庞大与恐怖。 “终于来了!” 叶凡的嘴角露出了一丝冷笑,心中正静静期待。 “啊……” 在流星砸落的瞬间,萧达口中猛然发出了一声咆哮。 为了消耗席运等人的力量,他无法躲避,只能硬抗这一击。 “轰!” 巨响声覆盖了一切,流星直接砸中了萧达的身躯。 “哗……” 无尽尘埃与星光在瞬间绽放开来,整片大地剧烈震颤,引得附近的高山都为之崩塌。 萧达手持沧海天水剑,正硬抗上方的星辰之力。 这使得他原本释放出的庞大剑芒,开始出现漏洞。 星辰之力也飞速吞噬剑芒。 席运等人借此机会,纷纷从剑芒中突破了出来,并且反攻向萧达。 “砰砰砰……” 几乎在眨眼间,数道攻击结结实实的攻在了萧达的身上。 而这些,皆为席运的全力。 “噗……” 来自多方的攻击终于让萧达身周的剑芒彻底破碎,再也难以抵挡身周的攻击,口中鲜血狂喷,身躯倒飞了出去。 “砰!” 萧达倒飞出十几米远,重重撞击在后方一颗巨树上。 其身周还残留着包括星辰之力在内的数重力量,这使得他的身躯变得异常狼狈。 不仅衣着破烂,身上更是鲜血淋漓。 席运等人紧接着冲了上去,直接将萧达围了起来。 “萧达,你输了!”这一刻,一个虚弱的声音从众人的身后缓缓传来。 , 第四千一百九十八章 奇怪墨渊 声音出现后,席运等人下意识的留出了一个通道。 只见叶凡拖着沉重的步伐,缓步走向被众人包围的萧达。 此刻的步伐虽然沉重,但每一步都显得铿锵有力,只因这一刻,叶凡才是胜者。 “叶凡,你人多势众,胜之不武!” 萧达咬牙切齿,出言叱骂道。 “你的修为比我强了太多,我不这样做,今日倒在这里的便是我!” 叶凡嗤笑了一声,对于萧达的话完全不以为意。 “我是四大公子,你真敢杀我不成?” 萧达怒目圆瞪,虽然此刻身形狼狈,但气势却没有半分下降。 “事已至此,就别天真了!” 叶凡冷笑了一下,而后直接一脚踢向萧达的脑袋。 萧达见状瞳孔剧烈一缩,叶凡的腿上注入了天境之力,以目前的状态,若是不好好抵挡,必有性命之危。 想到这,萧达顿时使出了所有力量,再次形成了一个护盾。 “砰!” 后一刻,护盾就被叶凡破碎,萧达的头部,重重挨了这一击。 其七窍之中,逐渐流出了鲜血,样子可怜。 “你我本是同门,我不该如此狠辣,可惜是你先不给我活路的!” 叶凡见状,没有任何怜悯之意。 “你……放了我,我以后绝不和你作对!” 萧达突然出言道。 “你我之间,还有退路吗?” 叶凡听罢有些好笑道。 他所谓的同门,乃是关于清风仙门。 “为何没有,天修院内,我见了你,躲着便是!” 萧达当即承诺道。 “别说笑了,把你身上的东西都交出来吧,我姑且给你一个痛快。” 叶凡嗤了一声,同时淡淡出言道。 作为清风仙门试炼弟子,萧达与叶凡一样通过了第一重试炼,必然得到了不少好东西。 “你说什么?” 萧达听罢愣了一下,脸上闪现抗拒。 “武技,玄兵,还有玄婴丹,难道一定要我杀了你自己找吗?” 叶凡干脆要求道。 听到玄婴丹三个字,席运等人目光全都微微一变,这在青州之外也是好东西。 “我没有玄婴丹!” 萧达当即摇头道。 “你也用掉了?” 叶凡听罢愣了一下,有些不相信。 毕竟玄婴丹若是留着玄婴境再使用,可以得到第二尊玄婴。 而像萧达这样的弟子,必然是为未来做准备的。 叶凡之所以使用,纯粹是着急突破,没有办法。 “我没有玄婴丹!” 萧达坚定摇头道。 “也罢,既然你不愿交出,那我也不和你废话了!” 叶凡失望摇头,同时掌心开始凝聚一股强大的力量。 “你……” 感受到这股力量,萧达当即迎来了死亡的威胁。 就在这关键时刻,一股力量突然从叶凡的身后出现,射向了他的后背。 “小心!” 席运等人感知后,赶忙帮助叶凡抵挡了一下。 “砰!” 力量猛然炸开,席运连同附近几人全都被震退出去,叶凡的攻击也由此被打断。 “来者何人?” 叶凡大怒,猛然转向身后。 若是没有席运几人,这一击可能已经把他带走了。 “叶凡,戾气何必这么重,你要明白自己要杀的到底是谁!” 一个身影携着一群人缓缓出现在叶凡等人面前,带着说教的口吻道。 “墨渊!” 看到来人,叶凡几人皆是一惊。 此人虽然排名不如萧达,但比之萧达更为神秘。 “墨渊,你我无冤无仇,为何插手?” 叶凡眉头紧皱,心中十分生气道。 “叶凡,我与萧达虽然不算朋友,但我知道大势,他是天修院的人才,他若是死了,两院大比我们将被魂修院碾压!” 墨渊淡漠出言道。 “就为了这个,你就阻拦我,你不怕和他一样下场吗?” 对于这个解释,叶凡更觉不满与生气。 毕竟为了灭杀萧达,他准备了这么久,却被墨渊这个可笑理由打断。 “届时你会代表魂修院出战,如果这是你的计划,我必不会让你得逞!” 墨渊目光凌厉,只觉自己看穿了叶凡心中所想。 “天修院没了萧达,还有于泉,广峰,你,怕什么?” 席运这一刻出言帮忙说话道。 今日不杀萧达,后面他们这些天才也将很危险。 “你们跟着一个魂修弟子胡闹,想破坏天修院大局,还有脸来质问我?” 听到席运的话语,墨渊脸上突然出现一丝怒意。 此刻能进来这里的,必然是天修院的弟子。 “我倒是很想看看你们这些吃里扒外的东西究竟是谁?” 墨渊紧接着出言,身上开始荡漾起力量,一副大义凛然的模样。 “该死!” 见到墨渊打断出手,叶凡等人全都忍不住暗骂了一声。 萧达是他们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拿下的,此刻再来一个墨渊,着实有些困难。 而且墨渊的身旁还跟着不少人。 “墨渊,今日恩情我萧达记下了,算我萧达欠你一条命!” 萧达的眼中重现希望,充满感激道。 “墨渊,你当真要如此?” 叶凡此刻面色阴沉到了极点,同时以凌厉的目光看着墨渊。 不知为何,在他心中,总觉得此事没有这么简单。 单纯了天修院人才救萧达,这理由显得有些无力。 但一时间,叶凡很难从墨渊的身上看出异常。 “叶凡,战吗?” 席运看了一眼叶凡,出言询问道。 “你们拖住他,我立刻杀了萧达!” 叶凡重重点头,同时猛然转身,攻向了身后依旧孱弱的萧达。 “轰轰轰!”仿佛是察觉到了叶凡的意图,墨渊先一步出手,对叶凡几人发起了猛攻。 , 第四千一百九十九章 角逐第一 “刷刷刷……” 墨渊的天境之力化为数个光球,不断的砸向叶凡几人。 这使得叶凡这边变得有些慌乱。 “轰!” 叶凡硬抗墨渊攻击,将掌心一团天境之力击向就近的萧达。 “噗……” 萧达眼中闪过一丝阴狠,猛然起身,避开了致命位置,用腹部抵挡叶凡这致命一击。 “轰!” 萧达的腹部正是其丹田位置,遭受重创后,直接炸开,同时爆发出了一股力量。 这股力量十分强大,将就近的席运等人全都震退了出去。 叶凡被震退后,正充满震惊的看着面前的萧达。 只见他的腹部出现了一个血洞,丹田位置,已经完全被破坏。 “他这是自爆?” 一名天才同样被这景象惊住,骇然道。 “他这等境界的强者,若是自爆,我们都不会好受,应该是有什么保命手段!” 席运摇了摇头,皱眉出言道。 “萧达,还不快走!” 就在这时,墨渊冲了上来,口中轻叱道。 “墨渊,今日救命之恩,我萧达记下了!” 萧达点了点头后,身躯仿佛一时间有了力量,快速消失在叶凡等人的面前。 与此同时,叶凡等人面临了墨渊更为凌厉的攻击,一时间难以脱身。 当见到萧达消失,墨渊这才停下进攻。 “墨渊,你坏我大事!” 叶凡望着面前这个搅事者,气得都快晕过去了。 若不是现在精神不振,他说什么也要留下墨渊。 “坏你大事,是为了拯救天修院,叶凡,你别想耍什么花招,再不消停,就滚回你的魂修院!” 墨渊冷声出言,明显对叶凡口中的大事有什么误解。 “墨渊,这次你对付我,是否另有所图?” 叶凡始终不信墨渊是为了天修院才这样做,当即追问道。 “没什么所图的,单纯是看不惯你在天修院嚣张跋扈不行吗?” 墨渊嗤了一声道。 “墨渊,我记住你今天说的话了,狩猎大赛,你别想得第一!” 叶凡咬牙切齿道。 “是吗?我在你与萧达斗争这段时间已经得到了足够的积分,我倒想看看,你如何让我难堪!” 墨渊嗤了一声,不以为意道。 言罢,墨渊直接带着人大摇大摆的离去,独留下竹篮打水一场空的叶凡几人。 “这个混蛋,居然这个时候跑出来搅局,以前也没看他和萧达有多好啊!” “是啊,我一直都以为四大公子之间都水火不容呢!” 望着墨渊离去的身影,诸多天才这一刻全都恨的牙痒痒。 大家好不容易齐心协力搞定萧达,却因墨渊而失败。 “这和传闻中的墨渊有些不像啊,此人之所以神秘,是因为一直保持着中立态度,弟子战斗,他绝不会插手,更不会出现救同门的事情!” 席运目光狐疑,这一刻突然出言道。 “他方才说了,是为了天修院,还是有一定可能的吧!” 一名天才出言接话道。“这种鬼话,只怕连他自己都不信,此人根本就不是什么忠诚之人,况且叶凡的身份现如今比萧达还要高,天修院与魂修院都有大靠山,按照墨渊往常的态度,绝不会出手 救萧达的!” 席运缓缓摇头,此刻思索了许多。 “你说的没错,我也觉得这次墨渊有些不正常!” 叶凡看了席运一眼,表示认可道。 “叶凡,你曾经得罪过他吗?” 秦坚这一刻问了一句道。 “我只与他有过一面之缘,没有得罪过!” 叶凡坚定摇头道。 “那就只有一种可能,他的背后有更大的靠山,无惧于你,又或者是本就计划着对付你来着!” 秦坚突然出言道。 “靠山!想要超过叶凡,怕是只有山庄总部的人了吧!” 一名天才有些惊讶道。 “难道是戴隆!” 这话突然点醒了叶凡,让他想到了什么。 “不会吧,若说戴隆,于泉才是他下面的人,不然之前也不敢如此嚣张!” 席运听罢有些吃惊,只觉这关系很是复杂。 “也许是有什么交易吧,之前比赛开始前,你们见到过墨渊吗?” 叶凡猜测了一句,同时询问道。 “好像是没见到,有点奇怪!” 众人回忆了一下,纷纷猜测起来。 “诸位,接下来还有一个任务!” 叶凡郑重其事道。 “是追杀萧达吗?放心,我们会做的!” 席运当即承诺道。 “萧达丹田已经破碎,想要恢复肯定需要不少时间,暂时不足为惧,我要你们替我防着墨渊,看看他到底有什么阴谋,同时发动下面的人,帮我全力猎杀妖兽!” 叶凡冷静分析,出言吩咐道。 “没问题,我们先把萧达那几个小弟给解决了,他们虽然逃了,但想来逃不远,那几人都是团队队长,应该有不少妖丹!” 席运点了点头,同时道出了下一步计划。 “恩,去吧,辛苦你们了!” 叶凡听罢点了点头,带着一丝感激道。 “叶凡,要不要派人留下来保护你?” 见叶凡依旧面色苍白,席运赶忙出言道。 “不用,我队伍中的人也该来了,我们到时候出口处再聚一下便好!” 叶凡摆了摆手,谢绝了席运等人。 席运等人离开后,叶凡重新回到了原来的山洞,开始闭目养神。 虽然这次刺杀萧达的目标失败了,但他还是成功重创了萧达。 接下来,叶凡有着大把的时间解决萧达。 当下墨渊显得很奇怪,他得把注意力放在墨渊身上,一直到狩猎大赛结束。 静坐两个时辰后,叶凡的精神终于恢复了过来,修为也有所精进。 与萧达一番大战,让他的玄婴吸收了更多的天境之力。 天承之心,时时刻刻都在发挥作用。 叶凡离开山洞之后,开始四处探索起来,除了猎杀妖兽外,顺带着找找自己的队伍。正常来说,李根等人应该知道自己在这里的消息。 , 第1637章 魔帝之言 当年云澈与千叶影儿摆脱南凰蝉衣的同时,还顺带将她暗算,无论前者还是后者都格外轻易。 另外,以他们那时的实力,面对身为魔女的南凰蝉衣时,也从未感到过明显的危险与压迫感。在摆脱和暗算南凰蝉衣后,不可避免的,会多少生出“魔女不过如此”之念。 但,能成为魔后的影子,立于北神域之巅的人物,魔女无一不是极端恐怖的存在。从今日在皇天阙,众界王,乃至阎三更与焚月帝子对魔女妖蝶的敬畏便可见一斑。 能被池妩仸则为魔女,实力与资质绝非全部,性情和容貌亦皆是万万里择一。身为魔女的南凰蝉衣绝非外表那般好相与的人物,而她当年所言所行,细想之下,唯一的可能,便是池妩仸给予了极为特殊的明示。 不过,这些如今已不重要。云澈重声道:“劫天魔帝和你说过什么!” 劫天魔帝……如果被她知晓自己与族人的牺牲换来如此的结局,不知会有何样的反应。震惊?痛心?后悔……亦或者,这是她早就预见到的结局之一。 “这就是本后的事情了,本后并无义务说与你们听。”池妩仸笑绵绵的道。 池妩仸的话,皆已默认了她的确见过劫天魔帝。 劫天魔帝会到来北神域,任何人都不会奇怪。因为她终究是魔中之帝。而北神域所在之地,才是她离别百万年的故土,她岂会不踏足此地。 而且,会有长久的停留与缅怀。 “劫天魔帝会特意见你,想必一定是因为你拥有的特殊魔魂吧。”千叶影儿道。 她这句话,让云澈目光微凝。 以劫天魔帝之强大,当世万灵皆为蝼蚁,一个未修半点玄力的凡人,与立于玄道至巅的神帝,在她眼中并无太大区别。她现身的那段时间,对于气息最盛,实力最强的龙皇,都未曾正眼瞟过。 为何会现身见这个池妩仸? “当年净天神帝猝死,不光这北神域,东西南三神域的王界无不震动。后来与你不过短暂交手,千叶梵天便再不敢淡忘‘池妩仸’三字,据他所言,单论玄力修为,你当年逊色于他,但魂力却是诡异无比。之后翻遍梵帝与宙天所有记忆与记载,却一无所获。” “净天神界能为王界,必有不灭传承。而不灭传承作为王界傲视屹立的根基,无不为真神所遗,是当世最强大的源力。它被一代代传承,像永燃的神火,从不熄灭,但从不可能被干涉。” “但,净天神界的不灭传承,却在你的手中,化作了另一种不灭传承,也就是如今的魔女之力。”千叶影儿声音缓下:“这种事,在神界历史上,似乎只有你池妩仸做到过。” “我很好奇,我想所有的王界之帝都很想知道,你池妩仸身上所承载的,究竟是什么力量?” 池妩仸的眸中似乎闪过一抹异芒,却是笑吟吟的道:“问询别人的秘密之前,是不是该先拿出自己的秘密作为交换呢?” 千叶影儿皱了皱眉,她本就没期望能得到答案。秘密这东西,若是能直接问出来,那也就不叫秘密了。 “魔帝大人会现身相见,或许,是因本后是她苟活至今的族人也说不定哦。”池妩仸的魔音软绵如雾,戏谑中带着妖媚。 “哼。”千叶影儿冷哼一声。 这时,池妩仸的笑意忽然全部收敛,身上的黑雾停止了浮移,她的声音响起时,变得格外幽冷平淡: “混沌阴气的消失一直在持续,【连我都无法找到真正的原因】。这片最后的魔域亦会随之继续收缩,若无转机,终有一天,会完全消失。而你纵然有心,面对其他三方神域,也断然无力。” “除非有一天,一个叫云澈的人带着阴暗与仇恨踏足这片最后的魔域。” 云澈和千叶影儿都是沉下眉头,看着气息陡变的池妩仸。 话音落下,池妩仸身上的黑雾如再次有了生命,缓缓逸动起来,她的声音也重新变得绵软酥魂:“这是魔帝大人当年说起的话,很有趣,对吗?” “……”云澈定在那里,双手缓缓握紧。 “魔帝大人之言,本后一个字都不会记错。魔帝大人说起这些话时,明显的不希望这种可能发生,本后也从未真正期待过。” “没想到,你不但来了,还来的如此之快,而且是带着仇恨与阴暗一起来的,咯咯咯咯。” 很显然,劫天魔帝在决定离开时,便想到了这种可能的发生。 她太了解人性……不,应该说,她对于人性这种东西太过于悲观。毕竟,就连身为魔帝的她,当年都被那个在世人眼中最刚正、最不屑于手段的诛天神帝末厄狠狠暗算。 “先前之言,皆为试探。”池妩仸道:“毕竟本后与二位素无相触。如今看来,二位倒是要比传言有趣的多。” “有趣?”千叶影儿冷冷回言。她极不喜欢这两个字用在自己身上。 “当然。”池妩仸的眸光在他们身上游走,笑眯眯的道:“本后所听闻的东域云澈,可是一个乖巧慈心的好孩子,为了拯救神界,不惜以孱弱之躯立于魔帝之前,这样的乖孩子,光是听来,都让人心疼怜惜。” “而所见的云澈,眼睛里却全是染血的刀子。提及神界之时,那眼神更是可怕唷……恨不能马上去把所有活着的东西都给屠了。” 云澈:“……” “传闻中的梵帝神女有着倾世之容,蔑世之傲,尤其对男人,向来是不屑一顾。而所见的梵帝神女,却是依附于男子之侧,似乎还颇为身为男子玩物为荣……这些,难道不有趣吗?” 千叶影儿眯了眯眼睛,笑了笑道:“的确有趣。北神域接下来,也会越来越有趣的。” “北域共有三帝,你们直接选择了本后。至少就眼光而言,本后很是欣赏。”池妩仸伸手,指尖似乎轻轻拂过飘散的发丝:“你们不会后悔自己的选择。至于本后,虽然对你们知之极少。但身为魔人,本后又岂会质疑魔帝大人之言。你们接下来会如何合作,本后很是期待。” “你不会失望的。”云澈冷冷道:“告知我们劫魂界所在,我们会自行前去。” “哦?”池妩仸转眸,随之唇间吐出带着浅笑的酥骨魔音:“原来如此。梵帝神女之旁,当是刻刻蚀骨销魂。有我这个老妖婆在旁,确是太煞风景了,嘻嘻嘻。” 她手指一伸,一点刻印着劫魂界所在的魔光已触在云澈的眉心之上。 “走。”云澈不再多言,直接转身飞空。 但马上,他又忽然停了下来,背对池妩仸,冷冷道:“池妩仸,你我之间的合作各为己利,非敌更非友。我对你知之甚少,却也听闻你驭男之术天下无双,连一方神帝都甘在你裙下而死,着实让~人~钦~佩~。” “不过,奉劝一句。”云澈缓缓转眸,眼角映出半个黑色的魔影:“你千万不要试图劫我心魂,否则,后果或许远比你所想的要可怕的多!” “最好连试探都不要有。因为试探这种东西,也是很危险的。” 未等池妩仸回应,云澈已是飞身而起,遥遥而去。 “驭男之术天下无双……”池妩仸轻念着这句话,默然笑了起来,随之自言自语道:“这话从你口中说出来,真是让人‘愧不敢当’呢。” 叮…… 一声极轻的声响,如雨落碧叶,一抹彩光出现在了池妩仸的身后,如幻化一般,呈现出一个彩光琉璃的女子身影。 “主人。”现身的女子屈膝拜下,那抹彩芒依旧缠绕于她的身影,没有散去。 如果云澈和千叶影儿此时还在这里,定会一眼识出。 这个女子,正是当年他们取得蛮荒神髓后,现身于千荒神教的第七魔女----婳锦。 “你觉得他们如何?”池妩仸手掌伸出,柔柔缓缓的搭在婳锦的肩上,将她扶起。 “回主人……”婳锦稍做犹豫,但依旧纤眉蹙起,道:“从未有人敢对主人如此无礼!婳锦……难解主人之意。” “回界之后,你会明白的。”池妩仸浅语道:“你可还记得,本后当年和你们提及过的‘黑暗永劫’?” 婳锦微思,道:“主人之意,云澈修成了黑暗永劫?但主人曾言,黑暗永劫为劫天魔帝专属魔功,纵是其他魔帝,都几无可能修炼。云澈又怎可能……” “其他人,的确不可能。但云澈可不能以常理论之。”池妩仸的唇瓣很是微妙的动了动,却是话音一转:“千叶影儿平生所修皆为梵帝神界的梵神之力,被废之后,却用了不到三年时间,便可将黑暗玄力驾驭到不逊妖蝶的程度,唯一的可能,便是得到,还顺利炼化了劫天魔帝所留的魔帝之血。” “而妖蝶所述的异状,让我不得不想到黑暗永劫。”池妩仸眼眸魔光微闪:“看来,劫天魔帝离开之前,为云澈留下了一条后路,哪怕被逼到了最黑暗的绝境,也可以操控这片黑暗进行反扑。” “明明悲惨至此,但依然让人嫉妒呢。” 婳锦抬眸,很是认真的看着池妩仸的样子。魔女是最近魔后,亦是最了解魔后之人。她第一次见到自己的主人对一个人露出这般的姿态,她试探着问道:“主人,云澈刚才的话,你都相信?” “相信。”池妩仸道。 婳锦面露深深的不解:“虽然关于云澈的传闻众多,但今日,主人却是第一次真正见到云澈。且不论云澈的无礼,他出口之言大都惊世骇俗,甚至违背常理。而且若他当真有那样的能力,又怎会沦落至此。” 婳锦摇头,很是确定的道:“主人对劫天魔帝极为敬重。但……婳锦因主人而生,陪伴主人多年,深知纵然那是劫天魔帝,主人也不可能因其只言片语而对另一人尽信至此。” 池妩仸看了婳锦一眼,唇瓣似乎很轻的抿了抿:“你又怎知,我是第一次见到他呢?” 婳锦一怔,有些恍然道:“莫非,在他们踏足北神域期间,主人早就暗中观察过他们?” 池妩仸未置可否,只是轻然道:“我对他的了解,可远比你所认为的要多……说不定,比那个千叶影儿都要多。” “……”婳锦愕然,不明所以,但还是说道:“婳锦不敢妄自揣测主人之意,更不敢质疑主人之言。但云澈与千叶两人,还请主人千万慎重。就如方才,主人已经有了失算。” “哦?”池妩仸回眸,这才似乎想起了什么。 “婳锦的伪装隐匿之力,当世唯有主人可识破。而主人言云澈定可识破。但方才,婳锦与他近在咫尺,他却毫无所觉。单此一点,主人……或许真的有些高看了他。” 九魔女之中,婳锦排位第七,但其承载的特殊魔女之力,却让她伪装隐匿的能力北域无双。 不仅是外貌和声音,就连气息,都可以匿藏的完美无瑕。据说除了赋予她魔女之力的池妩仸,北神域无人可识破。 池妩仸稍稍皱眉,随之脑中忽然响起云澈离开前的那句话: “试探这种东西,也是很危险的。” “婳锦,”池妩仸忽然开口:“他给你的那枚丹药,你有没有吐出?” “当然没有。”婳锦道:“那是一枚极为低等的淬体丹。若是吐出,气息外溢,他会马上察觉。我又何须……” 她的声音忽然中断,全身猛的一僵,本是彩光流溢的瞳孔在一瞬间放大,映出两抹异常深邃的碧绿幽光。 , 第1638章 黑暗奏鸣 黑影一掠,池妩仸已来到婳锦身前,黑雾之中伸出一只白如瓷玉的手掌,轻覆在婳锦的胸脯之上,一个黑暗玄阵在她掌下刹那成型。 顿时,一层稀薄的黑芒笼罩婳锦全身,带动着她瞳孔中的碧绿幽光缓缓退却。但她的瞳孔依旧处在放大状态,折射着前所未有的骇然:“主人,这是……” “是天毒。”池妩仸道,那双如天工雕琢的手掌也在这时缓慢收回,沉入黑雾中的刹那,玉白与漆黑的对比强烈到恍目:“天毒珠的魔毒层面太高,无法湮灭,只能强行压制,然后等它的‘生命’自行死亡。” “毒量很小,你足以控住,无需惊慌,后日这个时辰,应该就会散尽了。” 当年,在云澈与夏倾月暗算下身中天毒珠之毒的千叶梵天之所以完全中招,最重要的原因,便是无法祛除和湮灭天毒的恐慌与绝望,以及根本不知,如今的天毒珠所释出的毒力,只能“存活”二十个时辰。 而池妩仸,竟似是知道的一清二楚。 “现在,你还认为他没有识出你的伪装吗?”池妩仸幽然道。 婳锦手按胸口,过了好一会儿,喘息才终于平和下来。她猛的转眸,沉声道:“主人,他自称引主人现身,是为了合作。但在识出我身份之时,竟暗中下这般毒手。他于我劫魂界,根本没有任何‘合作’的诚意可言。” “不,他只是借此,给我一个警告和下马威而已。”池妩仸缓缓道:“包括他杀了阎三更,既是埋下导火索,同时也是对我的一种表态与逼迫。” 婳锦:“……??” “他的行事方式完全的变了。”池妩仸声音变得绵长,似乎有些感叹,或者说感伤:“以前的他,一定不会如此。” “以前……的他?”婳锦面露惊愕。 “婳锦,你的话并非全错。”池妩仸缓缓说道:“云澈能否助我们完成夙愿,无人可以保证。未来会变得更好还是更坏,更没有任何人可以预见。但,以北神域的现状,他是唯一的可能与希望。” “唯一”这两个字,她并没有说的很重。却像是两道穿魂的魔印,深深印在婳锦的心魂之中。 许久的沉默,婳锦没有再说出任何的疑虑或规劝,她再次屈膝,单膝跪拜于池妩仸身后:“我们姐妹,定会倾尽一切,助主人达成夙愿。” “传音在外的玉舞、青萤、蝉衣,让她们立刻回界。”池妩仸下令道。 语落,她螓首抬起,看着永恒弥暗的苍穹,唇瓣缓缓的勾了起来:“这片沉闷漆黑了百万年的天,终于要变得有趣起来了。” ———— 云澈和千叶影儿所去的方向,正是劫魂界的所在。 北神域由于是一个逐渐萎缩的“囚笼”,远没有其他三神域那般强大。以他们的极限速度,不借助空间玄阵,也一天之内便可到达。 “为什么不告诉我宙虚子的事!”云澈冷不丁的道。 千叶影儿睇他一眼:“避开池妩仸,就为了和我说这个?” “为什么不告诉我!”云澈冷冷重复道。 “并无必要。”千叶影儿道:“而且,虽然你已经很克制了,但依旧有些心焦,这一点,你自己应该心知肚明。” 云澈皱了皱眉,但没有说话。 “再蛰伏一两年,面对池妩仸会掌有更多的主动权,但你没有。在皇天阙,你没有和我商量,强行杀了阎三更,是为了直接触怒阎魔界,从而逼迫池妩仸早日吞并焚月和阎魔。” “这些,都证明我隐瞒你是正确的选择。” 云澈依然没有说话。 “对仇人的恨,和对自己的恨都如噬体恶魔,每一息都让你痛不欲生,我很明白。”千叶影儿目视前方:“而宙虚子又是你最恨之人……哦,也可能是那夏倾月?我怕我告诉了你,你来寻池妩仸的时间又会大幅缩短。” “就因为这个?”千叶影儿的言语之下,云澈的神情却并无什么变化。 “对。” “宙虚子为什么会如此看重宙清尘?”云澈问道。 千叶影儿淡淡一笑,道:“宙虚子最大的儿子已近两万岁,而身为宙天太子的宙清尘年龄却与我相近,你不觉得奇怪吗?” “没什么可奇怪的。”云澈道:“你父亲,不也将你择为继承者么。” “我没有父亲。”千叶影儿冷哼一声,随之不屑道:“那个宙天的废物太子也配和我相提并论?我会被千叶梵天那老狗则为继承者,是因我超越他所有子孙,超越所有同辈的资质。而宙清尘……你与他数次接触,他觉得以他的修为、资质、威望、心性,哪一点配为‘宙天太子’?” 千叶影儿与宙清尘年龄相近。而千叶影儿纵被废掉所继承的梵神神力,依旧是中期神主修为。 而宙清尘,却是个中期神君。 同为神帝继承者,两人在玄道修为上的差距,何止天壤。 抛开千叶影儿这个异类,以宙清尘的年龄能有中期神君的修为,已是足以傲世。但,他可是宙天的太子,尊享着世间最好的环境与资源,他的修为,毫无疑问很大一部分是来自于此。 宙天两大守护者为他犯险入太初神境取太初神果,足见一斑。 甚至,哪怕加上这王界层面的资源,以及明显已超出太子界限的待遇,他的修为虽然让人瞩目,但当真达不到宙天继承者的高度……就连那些经历宙天三千年的“天选之子”中,也有着很多远比他亮眼之人。 而威望和心性方面,宙清尘更是和千叶影儿毫无相提并论之处。 所以,面对明明地位相平的千叶影儿,宙清尘从来都是自卑自惭,纵爱慕成痴,却从不敢前迈一步。 云澈想了想,道:“说下去。” “宙虚子的正妻据说出身并不高贵,若我没有记错,似乎只是一个中位星界。”千叶影儿淡淡解释道:“那个星界和吟雪界一样,主修寒冰玄力。” 云澈:“……” “如此出身,却被宙虚子择为正妻,可见感情的深厚。”千叶影儿隐约发出一声颇为不屑的哧鼻之音:“听闻,宙虚子之所以如此看重这个女人,是她当年曾为了宙虚子……” “说重点。”云澈冷声将他打断。他每次听到“宙虚子”三个字,全身青筋都会忍不住痉挛,又岂会愿意听他的什么往事。 “简而言之……那个女人在和宙虚子成婚多年之后却始终没有子嗣。问医之后方知,她因修为寒冰玄力的缘故,身体早就留有寒创。而且寒创沉积多年,已几乎不可能有生育能力。” “呵。”云澈冷冷一笑,后面的事,他大概能猜到了。 “宙虚子和那女子尝试无数方法,但多年过去,宙虚子已是子孙后代无数,最大的儿子近两万岁,她却依旧毫无所出。而宙虚子却也从未立太子,这大概让那个女人既感动,又愧疚,终于下定决心,尝试了那个唯一的可能,瞒着宙虚子自废玄脉,散去了所有的修为和寒气,然后修复躯体,终有所孕。” 女子修炼寒冰玄力极易伤宫,云澈很清楚。以他的能力随手便可复之,但对于他人,甚至王界这个层面,都几乎是无解之难。 “那女人虽然没了玄力,但以宙天界的资源,依旧足以强行续她千年的寿元。但可惜,她寒创太重,艰难生下宙清尘后便直接殒命。” “那大概是宙虚子一生最无力的时候。所以,宙清尘对他而言,可绝不是唯一的嫡子那么简单。” “就这些?”云澈似在冷笑。 “不够?”千叶影儿反问。 “……够了。”云澈的眸光逐渐收凝:“足够了……非常好。” 千叶影儿的目光斜过,她看到云澈的手掌死死的攥紧,指间似有一缕血痕缓缓溢出。 “不过,你确定那宙天老狗被激怒后,会强攻北神域吗?”云澈忽然问道。 “大概吧。”千叶影儿道:“无论活了多少年的老怪物,都会有自己的软肋。我之所以对宙清尘的事这么清楚,是因在我很小的时候,千叶梵天就要我看清、找清所有人的软肋!” “包括宙虚子、包括月无涯、包括龙皇……包括所有可以利用,或者可能成为威胁的人。” 千叶影儿诉说的,是她从小便被千叶梵天所灌输的生存法则。但可惜,她却从来没有看清过千叶梵天的软肋是什么。 “宙清尘,就是宙虚子最大的软肋。他被彻底激怒之后……你可以试着让他代入你的仇恨和状态。那个时候,他做什么,都不奇怪。” 云澈:“……” “另外,他会承受的不仅是仇恨,还会在亲眼目睹你可怕的成长与怨恨黄后,生出极重的危机感。两者融合之下,会让他不惜一切、不计后果的将你在最短时间内抹杀,不能再有任何侥幸迟疑。” “这些,你有几成把握实现?”云澈问道。 “五成。”千叶影儿道。不过,在池妩仸面前,她当然要面不改色,无比笃定的表现出“十成”。 “若他不上套,那就再想别的办法。”千叶影儿淡淡笑了笑:“办法这种东西,只要愿意想,可以有很多很多。而这是我目前所能想到的最有可能成功的方法,我不希望你在一切准备完全之前过于心焦,浪费这个最好的机会。” “至少,先让这北神域……只余一个王界!” “而且,”千叶影儿唇瓣微动,那一抹轻微的弧线却是无比的森然:“希望拉的越久,最后绝望时便会越痛苦,越疯狂,不是么?” 云澈沉默了许久,没有说话,似是认同了千叶影儿之言。 “我倒是有一件事很好奇。”千叶影儿忽然开口:“那个小丫头是怎么回事?” 她可不认为,现在的云澈还会存有多余的善念。 “那是个魔女。”云澈道。 “……”千叶影儿眉头动了动,随之轻哼一声:“原来如此。” “第七魔女婳锦,有着鬼神莫辨的伪形匿踪之力,还真是名不虚传。”她直接想到了那个名字:“十步之内,竟连我都给我瞒过了。这一点,连天杀星神都不可能做到。” “魔女之外,那个池妩仸,更是不能小觑。”千叶影儿纤眉稍蹙,眸光泛冷:“我还是第一次,感觉到一个人的眼睛能洞穿我的灵魂。” “而且,这场合作也太顺利了点。”她看了一眼云澈:“你认为,是劫天魔帝的关系吗?” “我不会尽信任何人。”云澈寒声道。 “包括我吗?” “对。”一个字的回应,毫无犹豫。 “……很好。”千叶影儿缓缓颔首,似是赞赏。然后,她看着前方,很轻的说了一句莫名其妙的话:“连我,都开始不敢相信自己……呵,真是可笑。” “……?”云澈转目斜她一眼。 穿过一片片漆黑的界域,那片属于劫魂界的界域终于出现在了视线之中。 同样是黑暗的世界,它的存在,却像是一尊矗立于云端的魔神,向周围的世界笼下着无上的魔威。 第1639章 云澈的底牌 劫魂界远没有想象中的那般庞大,远观之下,竟是连吟雪界都不如。 但黑暗的世界之中,那片星域就如一头黑暗之魔张开的巨口,一旦靠近,便会永堕深渊。 这就是北神域的王界……云澈远远的看着,黑雾缭绕中的劫魂界不断变幻着形状,那可怕绝伦的冰冷、压抑、危险感无时无刻不在逼退着任何想要靠近的生灵。 “这里已差不多是北神域的中心了。”千叶影儿从未来过此地,但说的很是确定:“北神域存在着一处名为【永暗骨海】的特殊地域,它是北神域的中心,亦是北域黑暗的核心,在某种程度上,可以理解为北神域的黑暗源脉。” “黑暗源脉?”云澈不屑的冷哼一声:“北神域消弭至此,这所谓的源脉,怕也是条死脉了。” 千叶影儿继续道:“也是因此,这里的黑暗气息最为精纯浓烈,三王界阎魔、焚月、劫魂都位于此地。换言之,这北域三王界相离很近,据说,以神主之力,全速的话,几个时辰便可互达。” 云澈眉梢微微一动,问道:“三王界,哪个距永暗骨海最近?” “阎魔。”千叶影儿道:“永暗骨海本就是阎魔界所属之地。因而,阎魔界始终都存在于北神域的最核心。这大概也是阎魔界在三王界综合实力最强的原因。” “说起这个……”千叶影儿忽然想到了什么,声音沉了数分:“关于阎魔界,我当年曾在梵帝的记载中,看到一个叫‘阎祖’的名字。这个名字被打上很重的警示魂印,但没有任何的相关解释。” “也就是说,梵帝的先祖曾从某个途径隐约知晓了‘阎祖’的存在,却不知它究竟是什么。但这两个字上所刻印的警示魂印,却重的有些过头。” “池妩仸不会不知道,问她就是。”云澈道。 说话间,两人距劫魂界越来越近,穿越层层足以噬魂的黑雾,两人踏足在了一片灰黑色的土地上。 劫魂界虽然很小,但意外的是一个非封闭的王界。但毫无疑问,魔后与魔女所在的核心之地绝非常人所能踏足。 云澈神识释放,穿过层层黑暗,目光最终落在了东北方。 那里,便是这劫魂界的核心魔域,北域魔后所在的魔之圣地。 速度减缓,两人飞向东北方,下方,快速的掠过这片黑暗王界的土地与生灵。 “关于池妩仸,我所知道的,已经全部告诉你了。”千叶影儿开口:“至于九魔女,虽然传闻和记载颇多,但我在东神域时只知晓三个魔女的名字。” “三个?”云澈稍有惊讶。 “第七魔女婳锦。”千叶影儿缓缓说道:“她的玄力在九魔女之中位于下游,但有着鬼神莫辨的隐匿与伪装之力。她甚至有可能不止一次的出现在东、西、南三神域中。” “也是因她这方面太过强大和诡异,所以诸王界都知晓这个魔女的存在。”想到之前竹林中的那个小女孩……如此之近却被她瞒过,千叶影儿深深皱了下眉。 虽然她的修为远不及当年,但身负魔帝之血的她,黑暗感知的能力极其之强,却在十步之内都没有窥破婳锦的伪装。这般能力,已非“恐怖”所能形容。 “另外两个呢?”云澈问。 “大魔女。池妩仸最先‘创造’出来的魔女,亦是魔女中的最强者。”千叶影儿的声音陡然重了几分:“十级神主!” 云澈眉梢猛的一动,随之道:“第三个呢。” “大魔女,是两个人。”千叶影儿说了一句怪异的话。 “什么意思?” “劫心、劫灵。”千叶影儿说出两个在北神域有着撼世威凌的名字:“她们是一对孪生姐妹,并为劫魂界的大魔女。” 云澈皱了皱眉,道:“也就是说,所谓的九魔女,是十个人?”“不,”千叶影儿否认道:“大魔女之下,是第三魔女。劫心和劫灵不但外貌一模一样,就连气息、修为也完全相同,据说除了魔后和她们自身,任何人都无法识别。” “因此,她们共为大魔女。九魔女之中,并无第二魔女的存在。” 云澈沉吟片刻,忽然转眸:“你是说,她们两个,都是十级神主?” “对。”千叶影儿点头:“这大概也是焚月界如此忌惮劫魂界的原因。” 云澈许久沉默。 十级神主,世人认知中的神帝层面。 东神域王界的十级神主: 星神界原有一个:星绝空,被废。 月神界有一个:夏倾月。 宙天界有两个;宙虚子和太宇尊者。 梵帝神界本有六个,但三梵神被劫天魔帝随手抹杀,千叶影儿为解奴印而废,如今存有两个:千叶梵天和古烛。 而这枯竭北神域的劫魂界,竟有三个! 池妩仸、劫心、劫灵。 “万年前,这里还是净天神界的时候,十级神主唯有净天神帝一人。”千叶影儿继续说道:“后净天神帝猝死,池妩仸强行上位。诸界都以为净天神界必乱,最有可能的结局便是内乱外伺之下分崩离析,被阎魔和焚月分食,最终只余两王界。” “但最终的结果,却是净天神界的内乱才刚刚爆发,便以快到不可思议的速度结束。净天神界的传承之力也被池妩仸用不知什么手段异化,成为了只可传承给女子的魔女之力。” “在大魔女劫心、劫灵‘降生’后,无论内外,都被池妩仸所震慑。”千叶影儿看向云澈:“她身上的秘密,倒是和你有些类似,都是无法以现今的认知与常理所解释的能力。” “你是因身负创世神的传承,那么……她呢?” “若非有着超脱他人的实力,又怎会有他人不敢有的野心。这不也是你选择她的原因么。”云澈淡淡回道:“至于她身上的秘密,不重要。” “不,重要。”千叶影儿毫无迟疑的道。但她看了云澈一眼,却没有再说下去。对如今的云澈而言,复仇便是一切,其他的,他的确漠不关心。 两人穿过小半个劫魂界,一个庞大的无形结界出现在感知之中。 哪怕百里之外,光是那股无形的威压,便足以让人不敢踏前半步。 结界之中,便是劫魂界的核心之地,亦是整个北神域的至高所在之一。虽然只是一层看不见的结界,却是分割着两个完全不同位面的世界。 云澈的身形不自觉的缓了下来,目光出现了刹那迷蒙。 因为眼前所见,竟是像极了吟雪界中心,那由一层无形结界隔离出的冰凰界。 一只手臂伸出,挡在了云澈身前,千叶影儿看着前方,目光冷凛:“你还有最后一次犹豫的机会,立刻踏出这一步,或者……再蛰伏几年。” 云澈微微眯眸:“畏首畏尾,这不是你最鄙夷的东西么?” “让我犹豫的不是你现在的能力,而是池妩仸这个人。”千叶影儿沉声道:“我们与她的交锋,结果上太过理想,不过一次会面,我们现在便已踏在了劫魂界的土地上。这种形式的‘合作’,根本不应该如此顺利。” “另外,虽然我看不到她的眼神,但总觉得她对你有些奇怪,但却说不出、找不出哪里奇怪,而这也是最危险的地方。” 云澈毫无动容,将她挡在身前的手臂推开,淡淡道:“走吧。” “等等。”千叶影儿叫住了他:“虽然这几年我和你日夜不离。但我知道,你的身上还有着很多我不知道的秘密,以及底牌。” 云澈:“……”“底牌这种东西,当然是越少人知道越好,所以我从来不会问,也从不试图探寻。但这一次,我希望你回答我。” 千叶影儿身影一晃,已直接拦在云澈身前,双眸直视着他的眼睛:“你现在所拥有的底牌,极限在哪里?” 云澈目光微寒,但在他碰触到千叶影儿的目光时,眸中刚泛起的寒意便微微动荡了一下。 她的眼神带着阴暗,以及必须得到回答的坚决。但除此之外……竟还有一些本不该出现在她身上的情绪。 那似乎是……深隐的担忧? 眉角稍稍倾斜,云澈缓缓低语:“足以灭掉这世上……任何一个人。” 千叶影儿的金色眸光猛的一晃。 “不过,只能用一次。”云澈继续道,眼前恍过沐玄音玉陨的那一幕,声音变得很轻,很缓:“我会在最后,将它……赐于龙白!” 龙皇龙白,龙族之帝,混沌之皇……千叶梵天口中,东域四神帝联手也不可能胜的超然存在,当之无愧的当世第一人。 云澈所说的“足以灭掉这世上任何一人”,赫然包括龙白! 而且他的眼神竟没有丝毫的晃动……灭掉龙皇,并非只是可能,而分明是祭出那种底牌后,一定可以做到! 千叶影儿收回目光,道:“也难怪你一直这么笃定,看来,我的担心是多余的。哪怕接下来会面对所能想到的最坏局面,你也能……” 但马上,她忽又反应过来什么,猛一回眸:“‘在最后’,是什么意思?” “呵。”云澈冷淡一笑:“有些底牌,是需要拿命来换的,你是第一次知道吗?” 说完,他身影晃过千叶影儿,直落而下。 千叶影儿没有马上跟上去,而是沉默了数息。 如今的云澈,他虽然还活着,但塞满他全身每一个角落的,只有复仇。 当完成复仇,再无留恋和目标的他,或许…… 他想要在最后,用自己的生命终结龙白……竟说的没有丁点的犹豫或悲怆。 仿佛,他现在所拥有的生命,也只是他复仇的工具。 “除了报仇,真的再没有……让你有那么一点点想要活着的理由了吗?” 看着视线中远去的云澈,她轻轻自语。 复仇…… 她伸出手,静静看着自己的掌心,每一缕肌肤都如雪一般白皙,还隐隐流转着玉一般的莹润。任何人看到她的手,都会恍如看到梦中的神迹,不会、更不愿相信它曾沾染过无数的鲜血、污秽、罪恶。 怎么回事? 五指拢起掌心,又无意识的攥紧……复仇,不也是我被废后也要活着的执念,也是我的全部吗? 为什么离目标越来越近,我反而开始……如他所说的“畏首畏尾”! 我在到底在担忧什么! 咔! 五指攥入掌心,发出声声清脆的骨骼错位声。千叶影儿的金眸在一刹那间变得如冰狱一般寒冷,那不知从何而来的迷茫与担忧亦被死死冰封。 千叶梵天……杀我母亲、愚我一生、碎我信念、毁我一切!我自践尊严,堕入黑暗,出卖身体和灵魂,就是为了亲手杀他! 除此之外,一切都不重要! 不……重……要…… 她急坠而下,与云澈一起落于结界之前。 而他们刚一靠近,一股黑暗气浪便骤轰而至,伴随着一道包含威严与杀意的低吼:“擅闯圣域者,杀无……唔啊!” “赦”字未出,便已化作数声闷哼,黑暗风暴被一瞬撕裂,风暴中的四个漆黑身影也全部倒栽而下,重砸在结界之上。 第1640章 九魔女(上) 这里是劫魂界的圣域,从无人敢在这里有半点的造次。如此大的动静瞬间将圣域中的无数强者惊动,一道道恐怖的黑暗气息向这边探至。 云澈和千叶影儿缓缓落下,前方,便是圣域的正门。方才向他们出手的四人全部瘫倒在地,面色痛苦,全身抽搐,许久都无法站起。 虽然只是守门者,但这里是劫魂圣域的正门,这四人绝非世人所能理解的守卫,而是四个初期神君,放在低等一些的中位星界都能为王的强大存在。 身负神君的实力和守护圣域正门的骄傲,却被一瞬击溃,他们四人无不是心中惊骇,但脸上却不肯露出一丝的惊恐。中间一人沉声道:“无论你们是何人,敢在圣域出手……已是罪无可赦,万劫不复!” 轰隆! 他声音刚落,同时爆发的玄气惊起雷霆一般的巨响,三百个漆黑身影现于前方,气息全部死死笼罩在云澈和千叶影儿身上,空气和空间亦被死死封结。 这些人半数为神君,实力最低者亦为中期以上的神王。才不过数息,便触发集结了如此的阵势。数百里之外,一些稍近的玄者都感觉遍体发寒,惊惶退离。 “发生何事?” 剑拔弩张,一个平和到与局面格格不入的声音传来。短短四字之言,第一字还颇为遥远,第四字便已近在耳际。 一个身影也由虚而实,在结界中显现,然后缓步踏出结界之外。 这是一个身材高大英挺的男子,看上去颇为年轻,外貌上只有十**岁的模样。身上所释放的气息并不强盛,却如寂静之海,磅礴无际。 六级神主! 云澈和千叶影儿的眉角都稍稍动了一下。 这个男子的身份,毫无疑问绝非寻常。而他无论出现在任何地方,都定会第一时间吸引所有的目光……倒不是因为他神主中期的气息,而是他的长相。 少年的外貌,精致如玉雕的五官,白皙无暇的肌肤,威冷的双眸隐含秋水,嘴唇是在女子身上都很少见的完美朱粉色,就连他的手指,都是一眼可见的修长。 结合之下,呈现出的,是足以让女子都嫉妒……甚至嫉妒到发狂的美貌。 美貌通常不会用于男子,但用在眼前男子身上,却是不会让任何人觉得有违和之感。 或者,人们看到他的第一眼,都会觉得这定是一个美貌女子所装扮的男儿。 而看到这个男子,众守卫者全部脸色一变,目绽异芒,本是紧张的气息几乎在一瞬间完全消散。瘫地的四人挣扎着直起上身,恭敬行礼:“拜见灵主,此二人忽闯圣域,并直接出手伤人,我等……马上将他们拿下。” 灵主? 千叶影儿饶有兴趣的扫了一眼这个男子,大概猜到了他的身份。 “不必了,你们退下。”男子淡淡道:“本灵主既已在此,便无需你们了。” 众守卫尽皆大惊,最前的四人慌忙道:“灵主身份尊贵齐天,区区两个宵小,怎能劳灵主出手。” “宵小?”男子扫了云澈和千叶影儿一眼,道:“敢在我圣域前出手伤人,要么是无知蠢极,要么是有恃无恐。而两个七级神君,似乎再怎么也不该是前者。” “魔后刚刚有令,近期圣域会有大事发生。这等时刻,不能有任何差池波澜。这两人,本灵主亲自解决,退下吧。” 声音落下,他手掌轻描淡写的向后一推。顿时,后方之人都被带入结界之中,周围被清出一片广阔的空地。 男子双手倒背,看着两人,眼眸微眯,淡淡一笑,竟带起了几分恍目的风情:“两个七级神君,足以在九成以上的星域横行无忌,但还不至于蠢到来这里送死。说吧,你们的目的是什么?” “又或者……”他的眼眉骤的一沉,射出两道足以穿魂的目光:“你们是受何人指使而来!” 千叶影儿低声道:“那个女人还没回来?呵,故意的么?” 云澈毫无反应。 美貌男子眉头大皱。他所释放的气息和魂压,自认为足以让对方心魂崩溃。但,身前的两人对他的话竟是置若罔闻,还在自顾自的传音。 “不过,这个人长得倒是不错,比你美貌的多了。”千叶影儿目光流转,似乎真的在很认真的比对两人的样貌。 美貌男子眉头稍沉。他自降身份亲手处置两人,一是适逢,二是不想在魔后刚刚下令后出现任何事端。但,以他劫魂灵主之姿,从无人敢对他有半点不敬,更从未被如此淡视过。 对方还只是两个神君! 他笑了笑,声音变得绵长:“你们知道……自己在和谁说话吗?” 这一次,千叶影儿的目光转向了他,从头到脚扫了一遍,道:“劫魂界有九魔女,二十七魂灵,三千六百魂侍。你被他们喊做灵主,那大概便是这二十七魂灵之首了。只可惜……” “可惜?”美貌男子眼睛眯了眯。 “可惜,”千叶影儿转眸,语带鄙夷,向云澈道:“这池妩仸创造出九魔女,着实的了不起。但这选择男宠的品位也太差了点,居然喜欢这种唇红齿白,一身女气的小白脸。” 本就安静的空间霎时死寂,结界后的众侍无不勃然变色。男子一直淡然自若,妖气横溢的脸庞刹那定格,随之如被万丝牵动,剧烈扭曲,周身释放出骇人的震怒与杀机。 “找……死!!” 轰! 他玄气释放,又瞬间暴走,圣域之前顿时黑暗降临,日月无光:“敢辱魔后,万死不足赎罪!” “呵。”黑雾之中,千叶影儿金发飘散,看着轻易就被激怒的男子,她嘴角嘲讽的弧度更为上扬:“你确定要在这里动手吗?” 对美貌男子而言,千叶影儿的言语触碰的是他最大的禁忌。他再不发一言,周围黑暗聚拢,便要将两人直接吞噬成灰烬。 而就在这时,一个清冷的女子之音遥遥传来。 “住手。” 简短的两个字,清澈如天池之水,却是让美貌男子的躯体与力量同时停滞。 一抹翠绿色的光华不知从何处耀来,渗透过浓郁的黑暗,无声无息之间,竟将黑暗和威势缓缓驱散。 云澈和千叶影儿同时抬头……高空之上,现出点点青芒,如无数只萤火虫在静然飞舞。 萤火之中,是一个有些纤柔的女子身影。她一身青衣,沐浴在萤火的缭绕和笼罩之中,朦朦胧胧,又如梦如幻。 青芒之下,美貌男子的气息全部收回,然后没有一丝犹疑的单膝跪地,头颅俯下。后方的众侍也全部跪地,深深俯首,不敢让目光有半点的游移,姿态之敬畏恭敬,如见神明。 “世颜恭迎青萤大人!” 美貌男子的敬畏姿态和恭敬言语,彻底彰显了这个女子的身份。 “又是一个魔女。”千叶影儿低声道。 继蝉衣、婳锦、妖蝶之后,这是他们所见的第四个魔女。 云澈的灵觉穿过她的青芒,默然注视了一会儿。 九魔女都从不以真面目示人,眼前的“青萤”也是如此。她的脸上并无遮掩,但身周那些如有生命的飞舞萤火却让她的容颜笼罩在神秘的青芒之中,只能隐隐看到一片很是幻美的朦胧。 青衣女子落下,神识释放,所发生的一切便已了然于心。她看向云澈和千叶影儿,虽是初次相见,但无疑已是一眼窥知对方的身份。 毕竟,她此次回圣域,便是因为这两人。 “一来便打伤我圣域魂侍。哼,果然如传说中的一样狂肆。”青萤出言,音调冰寒,毫不掩饰自己正在强压的愠怒。 “是他们出手在先。”千叶影儿冷声回道:“莫非,这就是你们劫魂界的待客之道?” “青萤大人!”美貌男子起身,眉头深皱,精致如玉的五官尽盈怒色:“无论这两人是谁,有何目的,都已是罪无可赦!容世颜先将他们拿下!” “拿下?”青萤轻哼一声:“他们一个杀了阎三更,一个伤了妖蝶,你确定你‘拿’的下吗!” “什……什么!?”满脸满心的愤怒全部化作骇然,美貌男子看向云澈和千叶影儿的眼神陡变,随之猛的反应过来:“难道,他们就是……” “全部退下吧。”青萤道:“这不是你们该插手的事。” “可是……”美貌男子心中惊颤,但随之目光再冷,怒意重生:“他们竟言辱魔后!在场众侍皆可为证!” “……”青芒之下,青萤的纤眉陡然一沉,半息沉寂后,冷冷道:“退下。” 魔女之言,岂可违背。且谁都从能青萤身上感受到不断翻腾的怒意,但她始终都没有发作,唯一的可能,便是魔后之意。 “是。” 美貌男子只能领命,他后退几步,咬咬牙之后转身而去,没有再看向云澈和千叶影儿一眼,唯恐自己难抑愤怒。 “劫魂第五魔女,青萤。”她漠然说出自己的名字,不见眸光,却可以清楚感受到她视线中的厌色:“云澈,梵帝神女,虽然我极不欢迎你们,但既是主人所邀,我无话可说,进来吧。” 欺过魔女蝉衣,伤了魔女妖蝶,刚来便直接出手伤魂侍,劫魂界的人当然不可能对他们有什么好感可言。 但,千叶影儿可从来都不是什么以礼待人的善人。 “我叫云千影。”她淡淡纠正道:“下次不要叫错。” “哼!”青萤转身,走向圣域之门,靠近之时,素手一挥,结界便已自动打开。 千叶影儿示意了云澈一眼,与他不紧不慢的走在了青萤身后,穿过对他们而言随口可破的结界,踏入了劫魂界的黑暗圣域。 “你们的主子呢?”千叶影儿开口道。 “……”青萤没有理会。但她的唇瓣一直在微动,似乎在向某个人传音。 “刚才那个小白脸被称作‘灵主’,莫非,就是你们劫魂界二十七魂灵的头头?”千叶影儿继续问道,嘴角挂着一抹戏谑。 青萤面无表情,但想到池妩仸的嘱咐,她暗吸一口气,没有回首,但总算回应道:“他名盛世颜,劫魂二十七魂灵之首,二十七魂殿总主。” “果然啊。”千叶影儿笑了起来:“这听起来,怕是整个劫魂界仅次于魔后魔女的尊位。长着一张‘祸国殃民’的脸,也难怪你们的主子对他如此‘器重’。” 青萤深深皱眉,寒声道:“盛世颜能得今日地位和主人器重,皆因他超凡的资质与忠诚,与他的长相何关!” 云澈稍稍斜了千叶影儿一眼,他知道她在想什么。 如千叶影儿所想,盛世颜的确便是劫魂二十七魂灵之首,魔女之下第一人,掌控二十七魂殿。 劫魂界的构成与其他王界大有不同。二十七魂殿各管理掌控着不同的劫魂界域以及附属星界,各魂殿的首领,便是威震北神域的二十七魂灵。 而魔女则是直属魔后,没有明确的职责范围。却可以调动任意魂殿及其掌控范围的力量与资源。 换言之,任何一个魔女,都拥有无限的权力,可以号令劫魂界的一切力量与调动所有资源。除了听命于魔后,权力上基本与魔后别无二致。 这在其他王界,乃至任何一个普通的星界,都是不可能存在的事。 只因为,魔后永远不需要担心魔女生出异心。 第1641章 九魔女(下) 劫魂圣域的气息比之外界又有着明显的不同。穿过一座座黑暗魂殿,青萤脚步停下,然后腾空而起,直掠百里,带着云澈和千叶影儿落在了一片浮空暗岛上。 这里的空间昏暗而沉寂,一抬手,似乎便可碰触到亘古灰暗的苍穹。 浮空岛大致百里长宽,一片平整空旷,除了他们三人的身影,不见一粒微尘。 青萤终于转身,向他们道:“此处,名为魂罗天,主人命我将你们带至此处,她很快便到。” 千叶影儿目光一扫,金眸微敛,似笑非笑道:“早闻北神域贫瘠枯无,没想到堂堂王界,待客之处竟也寒酸到这般地步,真是让人大开眼界。” “云千影,注意你的言辞。”青萤冷然出声,也再不掩饰对千叶影儿的厌恶:“这里不是你作威作福的东神域。不要以为伤了四姐,便可藐视我劫魂!这里,可不是你配撒野的地方!” 千叶影儿眼眉弯翘,微凝的金色眸光变得危险而玩味:“配不配,可不是你说了算……” “收声!”云澈忽然一声低斥,打断了千叶影儿的言语,然后淡淡吐出一个字:“等。” 千叶影儿动了动眉,半转过身道:“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有耐心。你若不够强势,又怎能……” “我说等!”云澈重言道。 “……”千叶影儿唇瓣动了动,发出一声很轻的哼声,然后别过脸去,不再说话,也不肯再看他。 对于魔女,千叶影儿的态度可谓极其恶劣。这一点从遇到第一个魔女蝉衣时便完整显露,云澈也全部看在眼中。 他更是无比清楚,其因,实则是千叶影儿从梵帝神女沦落至北域魔人兼男人附属的天大落差,让她开始厌恶,或者嫉恨起所有接近她曾经身份和高度的女子……恨不能她们全部沦落至如她一般的境地。 魔女显然皆在此列。 三人顿时再无人开口说话,但魂罗天的安静并没有持续太久,云澈的面色在这时猛的一动,目光也转了过去。马上,千叶影儿也目光一凝。 好强的气息! 空气轻微震动,随之一个黑色的女子身影仿佛从苍穹走下,缓慢落于青萤身侧,一道目光带着黑暗威压扫向云澈和千叶影儿。 女子一身黑衣,与其他所见的魔女一样不见容颜,全身笼于一层缓慢飘逸的黑雾之中。她的身材格外修长,几乎堪与千叶影儿相较。 “三姐。”青萤微微颔首。她的称呼,亦直接表明了这个女子的身份。 劫魂界仅次于大魔女的第三魔女——夜璃。 而就算没有青萤的开口,云澈和千叶影儿也已判断出了她的身份。因为她的气息明显要胜过第四魔女妖蝶。 至少,在面对胜过自己一个小境界的妖蝶时,千叶影儿的压力还不至于太过沉重。而这个黑衣女子现身之时,带给千叶影儿的,分明是一种“无法战胜”的感觉。 但她的气息,还并不至于到千叶影儿曾经的高度。也就不可能是大魔女劫心劫灵。那么,便唯有可能是第三魔女。 第三魔女夜璃深深的看了云澈和千叶影儿一眼,见对方毫无回应的意思,便向青萤道:“他们便是东神域的云澈和梵帝神女?” 青萤轻轻颔首:“连三姐都如此之快的赶回,看来,主人这一次的确有大事要宣布。” 夜璃目光再次流转,然后忽然盯在千叶影儿的身上,无比直接的冷言刺道:“就是你,伤了妖蝶!?” “是我。”千叶影儿抬眸,淡淡一笑:“若不是我身边这男人对相貌妖艳的女人一向贪恋怜惜,杀了她……也不是做不到。” 夜璃的目光明显一寒,随之冷言道:“主人命令在前,我不会在此对你动手。但,妖蝶,还有蝉衣的账,我们终会从你们身上讨回!” 夜璃之言绝非单纯的示威,更非恐吓。九魔女皆为魔后“创造”,同心同脉。 伤一人,便是伤九人。辱一人,便是辱九人! “很好。”第三魔女的威压,激起的却是千叶影儿瞳眸中似兴奋,又似癫狂的金芒:“我现在最想要的,便是试刀石!你可千万别像那只废蝶一样让我大失所望!” “废蝶?呵,是在说我吗?” 一个低冷的声音遥遥传来,声音落下之时,一黄、一蓝两道身影从空而降,落在了云澈和千叶影儿身前,对他们冷目而视。 左侧女子,正是昨日才交过手的第四魔女妖蝶。她昨日伤的不轻,气息明显透着三分虚浮。 右侧女子一身蓝裙,身影亦沐浴在如水一般的纯净蓝光之中。气息,比之其他魔女要柔和的很多。 就连看向云澈两人的目光,都丝毫没有任何的威慑与压迫,平淡温和的像是水流拂过。 第六魔女——蓝蜓。 瞄了一眼妖蝶的伤势,夜璃纤眉紧蹙。她听闻妖蝶被伤,却没想到竟伤的如此之重,冷冷道:“妖蝶,将她制住如何?” “不必。”妖蝶却是摇头,不见丝毫愠色:“技不如人,无话可说。只不过,败我的,可不是这所谓的神女,更轮不到她来嘲讽!” 一双明眸短暂的落在了云澈身上,又随之移开。 “三姐、四姐……啊呀!还有五姐六姐,你们都来啦!” 一个带着深深激动、惊喜的少女声音忽然传来,清脆空灵如珠落玉盘,未见其人,却已在每个人的眼前浮现出一张神采飞扬的少女娇颜。 空灵的声音将这里的压抑都快速驱散,一个玲珑如精灵的少女身影也急急的落下。 她身材娇小,大致与彩脂相当,一身白莹裙裳,腰间、裙摆皆是坠满莹玉流苏,似乎很是喜欢这些亮晶繁琐的装饰。脚下踩着一双同样白玉闪闪的鞋子。 虽不见其容,但给人的感觉,似乎只是个十五六岁,稚气未尽的少女。 劫魂第八魔女——玉舞。 而她并非独自到来,随着她落下的同时,一个淡金色的身影也缓缓而落……带着一股云澈和千叶影儿一瞬识出的气息。 南凰蝉衣! 第三魔女夜璃、第四魔女妖蝶、第五魔女青萤、第六魔女蓝蜓、第八魔女玉舞、第九魔女蝉衣……转眼之间,劫魂九魔女,已至其六! 她们会如此之快的聚于此,只有可能是池妩仸之意。 与她所呈现的妖娆惑心、似拒似迎完全不同。她的果决,全然出乎了云澈和千叶影儿的预料。 身为魔女,无不有着凌世的神威与气场。但玉舞却显然和其他魔女不同,她带着欢呼到来,如一个讨乖的小孩子,冲向每一个姐姐,在每一个魔女怀中又抱又蹭过一遍后,才看向云澈和千叶影儿,本是雀跃的神色也顷刻间化作警惕和敌意。 “他们就是暗算蝉衣,打伤四姐的人?”玉舞很大声的问道,语气和方才简直天差地别。 “他们现在的身份是主人亲自邀请的客人。”第六魔女蓝蜓出声,声音柔如飘云:“其他的事,以后再说。” “哼!”玉舞眉头竖起,两只雪白小巧的手儿也很用力的攥在一起:“就算主人不怪罪你们,我也不会原谅你们的。” 云澈的目光从眼前的六魔女身上一一扫过,玉舞的话语,没有让他的脸色与神情有丝毫的变动。 因为投射在他瞳眸中的,不是劫魂六魔女,而是……最华贵、最上等的复仇工具! 金影晃动,第九魔女蝉衣缓步向前,然后向云澈伸出玉手,唇间缓缓吐出两个字:“拿来。” 她此时的话语,再无曾经的温润柔婉,唯有冰寒。 当年,她在中墟界醒来时,竟是金裳碎散,玉体裸呈。耳边,是千叶影儿所留的狂肆之音……她无法形容那是一种怎样的耻辱,或许会烙印于她的魂海一生一世。 那之后,她的确没有去追踪云澈与千叶影儿的踪迹。她极惧稍有逼迫,对方会真的将玄影石公之于众……身为魔女,她远比寻常女子更惧千百倍。因为那不仅是她一生清誉,更是会让所有魔女和整个劫魂界蒙羞。 有着“神女”之名的千叶影儿,让她看到的却是不择手段下的极度阴毒。 她在很久之后,才向池妩仸和其他魔女坦白了此事。因为她知道,这会让所有魔女引为深耻。 而今,这里是魂罗天,再完美不过的地方,又有六魔女在场。她必须让他们交出玄影石,永绝后患。 “哦?蝉衣小妹妹,你要我们拿什么?”千叶影儿眸光斜过,看着南凰蝉衣的掌心,似乎在很认真的欣赏着她精巧的五指。 “哼,既已到了这里,就不要装蒜了。”第三魔女夜璃冷冷的道:“马上交出你当年暗算蝉衣的玄影石!” “对!马上交出来!”第八魔女玉舞一个跳步,站到了南凰蝉衣身侧,目露凶光,气鼓鼓的道:“若不是主人不允许对你们出手,我们早就……哼!” “不,”第四魔女妖蝶淡淡说道:“主人只交代不许伤害云澈,从未包含过云澈之外的任何人。” “不错。”蝉衣颔首,她的目光在云澈脸上短暂停留,然后强行转向千叶影儿:“梵帝神女,你早已踏过了我的底线,但念及主人之意,交出玄影石,我尚可暂时忍下此事。否则……” “底线?”千叶影儿嗤笑一声:“当年之事,都是你逼我在先。你撕破我们的秘密,我撕破你的衣裳,公平的很。” “顺便留个小小的护身符。”千叶影儿笑意微冷:“身为魔女,你该不会连这么简单的生存之道都不懂吧?” “可笑。”南凰蝉衣五指收拢,微颤的指尖彰显着心中极怒:“这么说来,你是不肯交出来了?” “一枚刻印着魔女风景的玄影石,天下唯一。如此珍奇美妙的东西,我怎么舍得将它交给别人呢?”千叶影儿悠悠而语,唇角唯有嘲弄。 当年,南凰蝉衣的确毫无害云澈与千叶影儿之意,在某种程度上还算是帮过他们。反而是千叶影儿取“护身符”的手段卑劣之极。 众魔女本以为他们既已到来劫魂界,定会顺势将此事化解,但没想到,千叶影儿竟如此不可理喻,蛮横骄狂。 “看来没必要多言了。”第三魔女脚步踏前,每走一步,身后便会结出一个虚渺的暗印:“梵帝神女,你真当我们魔女好欺么!” 她缓缓伸手:“给你最后五息,要么,交出玄影石。要么……我们亲自来取。只不过到时候,留下的可就不只是玄影石了!” 遥远的苍穹,翻滚的黑云之上,池妩仸饶有兴趣的看着这里,嘴角挂着似有似无的浅笑。 “梵帝神女竟是如此恶劣之人吗?”池妩仸的身后,响起一个冷淡的女子之音。 “恶劣?”池妩仸娇绵一笑:“她是个为达成目的,无所不用其极的人。她在东神域所施的手段,可远不是恶劣二字可以形容。” “不过,她现在这般姿态,只是在造势而已。” “造势?” “她想让云澈开口,命她交出玄影石,从而让云澈在蝉衣她们面前初步立势……只不过,这类损己利人的小手段,她显然生疏的很,做的并不是那么漂亮。” “而且这本身,就是一件妙不可言的事。” 手指轻轻抚唇,池妩仸丝毫没有现身的打算,灰暗的双眸逸射着足以瞬间魅心劫魂的妖光:“让我好好看看,你会如何折服我这群可爱的孩子们呢?你要是做不到,我可是会很失望的哦……我的好澈儿。” “……???”后方的目光出现了数息的滞然。 第1642章 “补偿” 六魔女全部被彻底触怒,她们的黑暗威压无声铺开,长发尽皆飘起。 池妩仸严令不得伤害云澈,但这个命令也的确只包含云澈,从未提及过千叶影儿。 被如此踏破底线,她们的心胸涵养哪怕再高,也已不可容忍。五息一到,若千叶影儿依旧不肯交出,她们定会决然出手。 一触即发之际,云澈忽然淡淡出声:“千影,把玄影石交给她。” 他的出言,顿时引走了魔女的目光和注意力,紧张的氛围也为之一缓。 千叶影儿毫无动作,冷声道:“她们若是规规矩矩的的求我,给了也就给了。但这几个连自己位置都没摆清的所谓魔女……” “交给她!”云澈都未容她把话说完,同样的三个字,比刚才生硬了数分。 千叶影儿动了动眉梢,没有再说下去,然后在众魔女微现愕然的目光中拿出一枚普通的玄影石,手指一弹,丢向了魔女蝉衣。 蝉衣伸手接过,灵觉一扫,然后“砰”的一声,玄影石在她手中粉碎,然后化作黑暗烟尘,完全消失于世间。 众魔女的气息开始收回,她们的目光也都不约而同的深深看了云澈一眼。 虽身在北域劫魂界,但梵帝神女之名,对她们而言也是如雷贯耳。在东神域,她有着几乎不啻王界神帝的实力与地位,未来更是已定的梵天神帝。 而其“神女”之名,在某种意义上甚至要高于神帝。因为神帝十数,但“神女”,却是唯一。 她哪怕废了,也依然有傲视魔女的资格。脾性之烈,亦同传闻。 但,她在云澈面前,竟是如此“听话”!? 在劫魂界的底盘,面对六大魔女的共同施压,她傲慢以对。而云澈只是简单两句话……她就这么交出来了? 魔女对于梵帝神女的了解,大部分是来自于魔后。而魔后池妩仸对她们所描述的梵帝神女,有一个特征便是视天下男子如刍狗。 但眼前之人,在这一点上却毫不相符。 “只此一颗。”云澈道:“而且我从未看过,更没有给任何其他人看过,你大可宽心。” 这枚玄影石中的玄影,他的确从未看过。至于刻印之前的真影……另当别论。 “宽心?”第三魔女夜璃缓步向前。在场六魔女以她为首,事关魔女尊严荣辱,她也必须当先出面:“云澈,我可以信你之言。但此辱,岂是单纯归还玄影石便可化解!若此事发生于你身边的女人之身,你可能宽心!?” 话音落下时,她的脚步也停止了前移,漆黑的迷雾之下,她的眼眸出现了连续的轻微颤动。 灵压……无关修为与气息,一种源自于层面的无形压制。 身为魔女,在北神域之中,正面相对时能让她们真正感受到灵压的人,也唯有阎魔、焚月、劫魂三神帝。 但,每次面对云澈的目光,都会有一种直覆灵魂的压迫感。就如臣子,面对天降的帝王,那种不受控制,由魂底油然滋生的压抑与敬畏。 与之靠近,才寥寥几步之遥,这种压迫感便强烈了数倍。 魔女临近之时,心念可以随时相连。有此感者,并不只是她一人。 众魔女对千叶影儿都是凌然冷眉。但每次面对云澈,气势上都会瞬间弱上数分……这绝非只是因为魔后的嘱咐。 “对!”玉舞愤愤的道:“你们的秘密被发现,是你们自己不小心,和蝉衣有什么关系!她从来没有做任何为难你们的事,还帮过你们,你们却恩将仇报,做那么过分的事!怎么可以就这么算了!” “呵。”千叶影儿报以冷笑。 “这件事,还是等主人回来之后再说吧。”一直沉默的蓝蜓开口,绵软的言语无形缓和着气氛:“主人最重我们的荣辱,不会释下此事。她既邀梵帝神女前来,定然已有成竹。” “不。”青萤却是摇头,目光转冷:“这等我们能力范围内的事,又岂能劳烦主人。而且……” 她声音低了几分,似是传音,却也毫不介意云澈和千叶影儿听到:“主人还未出面,应该就是要我们自行解决此事。毕竟,主人真正邀的,只有云澈。至于这个梵帝神女……便是我们的事了。” 青萤的话,让众魔女顿时眼神微动。 “哦?”千叶影儿似笑非笑,眼波逐渐朦胧,唇间的声音亦变得慵然散漫起来:“那你们准备如何呢?” “这要看你了。”夜璃寒声道:“给一个能让我们无话可说的交代。否则……你怕是无法完整的走出这魂罗天!” “哈哈哈哈!”千叶影儿狂笑出声,她手臂一掠,金发舞空,点点黑色的星辰在她的指尖瞬间凝聚:“我这一生害过、阴过、杀过的人不计其数。但还从未有人能从我身上讨回半分!”1 “凭你们区区几个魔女,也配?!” 如果,他们彼此互给台阶,以魔后亲邀为契机,这件事或许真的可以平和揭过。 但千叶影儿什么人物?她哪怕全废,那早已深深印在骨子的神女之姿,也绝不会容许她向任何人俯首半分。2 她这番话,毫无疑问彻底激起众魔女之怒。就连性情最为温婉的蓝蜓眼神也变得冷凛了几分。 “你们说的没错,这件事,的确是我们有愧。” 一个冷淡的声音,生生阻下了众魔女的发作。因为说出此话的人,赫然是云澈。 在她们皆显愕然的视线中,云澈继续道:“当年,我们两人逃至北神域,未曾想在一处中位界域遇到魔女,被识出身份。” “我们两人,都是刚刚经历劫难后苟活下来的野鬼,不会相信任何人,更不能被任何人所制。所以,出于自保,我们对南凰蝉衣用了卑劣的手段。” 云澈目光抬起,直视魔女蝉衣:“今日至此,是为了与你们劫魂界协力合作,既要合作,便不该有这类芥蒂的存在。这件事,我自会给予补偿。” 众魔女怔了一怔,似乎一时难以相信这个释放着诡异灵压,让梵帝神女都乖乖听话的可怕人物竟说出这番话。 千叶影儿眉头大皱,冷笑一声道:“昨日那阎三更,你话都没说一句就直接宰了。今日她们咄咄逼人,你居然直接认怂?你对待男人和女人的差别,还真是一如既往!” 千叶影儿的言语似在表达不满不屑,实则是在重重提醒,云澈可是一言不合,连阎魔鬼王都直接宰了的人。 而且仅仅一剑! 魂罗天出现了怪异的沉寂,整整三息后,才终于有一个魔女开口。第八魔王玉舞依旧满脸愤然,很有气势的喊道:“补偿?你要怎么补偿!谁知道……谁知道当年你有没有偷看!这不仅是蝉衣的事,而是我们九姐妹共同的事!” “做下这种事的梵帝神女姿态还那么恶劣,我们绝对不会轻恕!” “我叫云千影!”千叶影儿目光和声音都阴寒了几分:“再叫错,休怪我不客气!” 梵帝神女,它曾是当世最无上的女子称号。但现在的千叶影儿,每次思及、闻及这四个字,都会感觉到讽刺……甚至耻辱。 “我既说要补偿,自然会让你们满意。”云澈平淡的说道,目光一扫六人,忽然问道:“你们九魔女,是以实力排位吗?” 虽不知他为何问及这个问题,南凰蝉衣还是道:“并不完全是。但我们这一代,倒的确如此。” “也就是说,你的实力要弱于第八魔女?”云澈问道。 第九魔女蝉衣和第八魔女玉舞,两人都是八级神主,但气息上,玉舞明显强过蝉衣。 “对。”蝉衣毫无迟疑的回应。 玉舞连忙道:“蝉衣继承神女之力的时间还太短,最多再要千年,她一定可以胜过我的。” “千年?呵。”云澈似是冷笑了一下,但脸上却看不到丝毫笑的痕迹,他缓缓说道:“十息之内,我会让你在实力上,完胜第八魔女。这个‘补偿’,足够吗?” 云澈此言,空气霎时静寂,六魔女尽皆愕然……唯有千叶影儿毫无反应。 但她们的愕然也只持续了一瞬,随之又都变得微妙……分明就是听了一个无比可笑,还无比低级的笑话。 刚才萌生的些许期待,也全部化作了更深的愤怒。 “云澈,你是在消遣我们吗!”青萤沉声道。 在神主境界,哪怕是同一境界的丁点差距,都是很可能一生都无法跨越的鸿沟。蝉衣和玉舞都是八级神主,她们之间的差距,众魔女都再清楚不过。玉舞所言蝉衣能在千年内超越她,更多的是一种身为姐姐的认可与鼓励。 云澈却说十息!? 还是完胜!? 简直滑天下之大稽。 纵然是那传说中能让人在神主境界都跨一大步的神迹之物“蛮荒世界丹”,要将之成功炼化也要数年,甚至更久的时间。 “果然是一丘之貉!”夜璃彻底的怒了:“你们今日踏足劫魂界,是为了挑衅而来吗!” “太过分了!”玉舞也真正的怒了:“亏我刚才还有一点点相信你真的心怀歉疚和补偿之心!” 云澈毫不理会她们的愤怒,目光直视蝉衣:“这个补偿,你要还是不要?” 相比于其他五魔女,蝉衣的心理反应大有不同。因为当年,她曾真正接触过云澈和千叶影儿,亲眼目睹他们的出手,见识过他们的实力所在。 此刻距那时,不过两年多的时间。当年只有神君实力的他们,现在一个可以杀了阎三更,一个可以伤了妖蝶。 “你要怎么做?”蝉衣轻然说道。这句话,彰显她并非完全的不信和拒绝。 “很简单。”云澈道:“卸下你的所有防御,不要对我的黑暗气息有任何排斥阻隔。” “岂有此理!”妖蝶盛怒,身后蝶影浮现,显然已忍到极限。 让云澈的气息侵入身体,自身不做任何防御……以云澈灭杀阎三更的实力,这根本就是将命送到他的手心里! 蝉衣也是玉颜微变,她刚要冷言拒之,心魂深处忽然响起一个绵软的声音:“配合他所说的一切。” 蝉衣心中剧震,美眸稍稍放大……因为,这是来自魔后的魂音! “好。”刚要出口的拒绝之言化作轻轻的颔首:“既是补偿,我没理由拒绝。” “蝉衣!?”这个回应,让其他五魔女都大吃一惊,夜璃迅速道:“这种可笑之言,哪怕上古神魔临世都无胆说出。蝉衣,你难道真的相信?” “虽然听上去是天方夜谭,但他是主人所相信的人,我便也相信一次吧。”蝉衣缓声道。 语落,她螓首微垂,向其他五人心念传音:“这是主人的意思。” “……”本欲强硬阻止的五魔女身形和神情都霎时定格, “好……”夜璃将怒意和不解生生压下。魔后之言,身为魔女,永远不会违背和拒绝。只是,一方是可笑到不可能再可笑的妄言,一方是将命送到对方手中,她实在无法理解魔后之意。 换做任何人,也不可能理解。 “既然这是你的意愿,我们也唯有认同。”夜璃道,她身影一晃。站到蝉衣身侧:“不过,我们会护在身侧。他若敢有任何妄动,我们会第一时间出手。” “不用担心,我相信他。”蝉衣微微笑了笑,身体轻转,玄气,以及周围所笼的玄光顿时全部收敛。 南凰蝉衣还未成为魔女时,便已是名动幽墟五界的第一美女。继承魔女之力后,更是一眸倾城,不可方物。 “开始吧。”她看着云澈,眸若静湖……只是,让她心中意外的是,敛起玄光,显露真颜的自己,竟未从云澈的眼眸中看到一丝的波澜。 因为,日夜伴随于他身边的,是梵帝神女吗……她不由自主如此想着。 云澈没有说话,亦没有向前。手臂直接伸出,五指张开,一团黑芒在掌心闪耀,然后隔着十丈之距直接覆向蝉衣。 五魔女皆已立于蝉衣的身侧,每一个都眸光冷凝,精神紧绷,目睹着那抹来自云澈的黑暗玄光毫无阻滞的侵入蝉衣的身体。 只要云澈的身上溢出丁点的恶意气息,她们便会瞬间出手,阻断云澈的力量。 但,让她们意外的是,云澈进入蝉衣体内的黑暗气息格外的微弱,微弱到哪怕全部引动,也根本不可能伤到她……毕竟哪怕没有丝毫玄气守护,那也是神主之躯。 不但微弱,层面也低级到过分。那缕缕黑气,就像是刚入玄道的幼儿所凝生的第一缕黑暗之气,甚至都不配用“低级”二字来形容。 —————— (1:云澈算人!?) (2:云澈也算人!?) 第1643章 魔女重生 淡薄的黑暗气息在蝉衣全身游走,不知不觉间,一层朦胧的黑暗玄光浮起于她的身周,覆满了她全身上下每一个角落。 这抹黑暗玄光持续的时间很短,众魔女刚要试图探知其气息,便忽然消散。与此同时,云澈的手掌收回,来自他的力量也随之切断。 蝉衣睁开眼睛,第一时间,她的神识潜入玄脉,却没有感知到任何的变化,纤细的月眉也微微蹙了一下。 众魔女也没有从她身上感知到任何的变化。夜璃第一时间开口:“如何?” “……”蝉衣缓缓摇头。 虽本就丝毫不相信云澈能够做到,但看到蝉衣摇头,众魔女都是眉头骤沉,一再被挑衅、一再被戏弄……她们心中骤生之怒,无疑数倍先前。 而反观云澈和千叶影儿,前者面相一直先前的冷硬淡漠,仿佛世间万事皆与他毫无干系;后者玉粉潋滟的唇瓣轻弯着一个极美,却满是戏谑的弧线,在众魔女看来,分明是**裸的嘲笑……嘲笑她们居然真的相信。 “好的很。”怒到极限,夜璃的话音反而平淡了许多:“终究是外域之人。昨日当众杀了阎三更,今日在我劫魂界之地连番挑衅。看来你们……” “等等!” 一声似是失口而出的惊吟忽然响起,众魔女目光瞬间落在了蝉衣身上,却发现她平日里总是幽淡如潭的眼眸竟有些呆滞和迷茫,随之开始泛动起越来越强烈的惊讶和难以置信……像是忽然沉入了不可思议的梦境。 “怎么回事?”妖蝶问道。 蝉衣没有说话,唯有手臂很是缓慢的抬起,雪玉似的五指轻轻张开。 众魔女疑惑之时,一团黑芒陡然在蝉衣掌心凝聚,然后在一瞬间绽开一朵巨大的黑莲。 黑暗之莲携着黑暗炼狱的气息,无声吞噬着周围的光明,将一双双魔女各异的明眸映成深暗的黑色。 而这些眼眸,无一不是颤荡着深深的惊色。 “啊……”第八魔女玉舞唇瓣不自觉的张开,美眸亦是瞪到最大:“蝉衣,你……你是怎么做到的?” 蝉衣作为第九魔女,综合实力在九魔女中最弱,她的力量不可能轻易对其他魔女造成压制和震慑,在她指间绽放的黑莲,也完全没有超出她的实力界限。 但,那朵黑暗莲花绽放的实在太快……快到了她们根本无法相信的程度。 从毫无玄气,到完全绽放,只用了极其短暂的一瞬间。比之以往,快了不止一倍! 更为奇异的是,蝉衣手中的黑莲竟是那般的安静……更确切的说,是温顺。 黑暗玄力象征着负面、噬灭、暴戾。黑暗玄力一旦释放,便像是放出一个想要吞噬一切的魔神,无比的凶戾狂躁。哪怕是到了对黑暗玄力有着最高驾驭力的神主之境,亦是如此。 黑暗玄力,从来都和“温顺”二字没有任何的关系。 在这北神域,在当世,都是常识中的常识。 而蝉衣手中的黑暗玄力,却是安静到了违背常理。它就像是完全臣服于了蝉衣,完全遵从于她的意志。 换言之,蝉衣对手中的黑暗玄力,竟似是做到了……根本不应该存在的完全掌控!? “蝉衣,这是……怎么回事?”夜璃开口,短短一句话,竟满是艰涩。 蝉衣依旧没有回答,感受着自己的变化,她比任何姐妹都震惊无数倍。 玉白的五指轻一收拢,只一瞬间,黑暗之莲便在她掌间消失。 消失的刹那,没有残留下一丝黑暗痕迹。 众魔女的眼眸再次齐齐剧动。 将黑暗之力瞬间敛回,不留任何残痕。这一点,连九魔女之中最强的大魔女……不,连北域神帝,都根本不可能做到。 “魔,是一个独立的种族。” 众魔女的震惊之中,云澈忽然冷淡出声:“黑暗玄力,是独属魔族的力量。如今北神域的所谓魔人,不过是或主动得到、或被动浸染黑暗玄力的人,虽然能驾驭黑暗玄力,修炼黑暗玄功,还被迫代代传承,但本质上,却永远不可能是真正的魔,而是介于人与魔之间的半人半魔。” “不仅魔人,北域的魔兽、魔灵都是如此。” “所以,你们虽身负黑暗玄力,却永远不可能做到与黑暗玄力的真正契合。但……”云澈看着依旧处在呆滞中的南凰蝉衣,冷淡的说着字字皆是惊雷的言语:“现在的你,已基本算是真正的魔人了。” “你……你是说……”玉舞瞪大眼眸,唇间的声音先于自己的意念溢出。 “从现在开始,你可以完整驾驭你身上的黑暗玄力。凝聚、运转、恢复的速度都将数倍于以往。虽然你的玄力强度并无变化,但就此一点,在北神域范围,同一境界,已无人是你的对手。” “修炼速度也会比以前快上数倍。” “而且不会再被黑暗玄力残噬生命,更永远不需要担心其失控和暴动。” “对你的精神的影响,亦会降到最低。” 凝聚、运转、恢复、修炼、失控、噬命、噬魂……每一个字、每一句话,都无比之深的震荡着众魔女的心魂。 作为北神域最高层面,对黑暗的驾驭能力登峰造极的存在,她们太过清楚这些意味着什么。 这些,都是违背她们,违背当世对黑暗玄力的认知,根本不可能出现。理论上,只应该存在于远古时代真魔之身! “他说的……是真的。” 蝉衣缓缓开口,轻渺的言语如梦呓之音。她抬起自己的手,默默看着掌心。她对于身上的黑暗玄力的感知,已经完全的变了。 先前的黑暗玄力,就像是一把强大无匹的利刃,能操控它吞噬一切,但亦会吞噬自己,若不定期压制,还会有失控的可能。 但现在,黑暗玄力已不再是一把身外利刃,而是完全成为自身之物,就如自己的手臂一般,可以做到随心所欲,完完整整的驾驭。 魔女蝉衣的亲口之言,那沉在梦幻中不敢醒来的神情,让其他五魔女在极度的震惊和难以置信中,久久无法言语。 “另外,”云澈继续道:“你现在就算脱离北神域,黑暗玄力的运转与恢复速度也不会相差太多。所谓魔人离开北域便会废一半的‘常识’,在你身上已不复存在。” “尽敛气息,只要不遇到太过强大的人,你甚至不会被识出是一个北域魔人。” 字字天惊,字字撼魂……强大无匹,如神凌世的劫魂魔女,全部懵在那里。 将生灵之躯与黑暗玄力完美契合,这惊世骇俗的能力,却只是黑暗永劫最基础的能力之一。云澈初入门径之时,便将其用在了东方寒薇的身上,并且一次成功。 那时尚还艰涩,用了不短的时间。而到了现在,完美达成永劫中境的他已是随手为之……哪怕对方是层面极高的魔女。 “这种能力,能维持多久?”夜璃问道,呼吸明显有些急促。如果这一切是真的,不要说魔女,纵是神帝,亦会心泛惊涛骇浪。 “永……远……” 这两个字,不是云澈所答,而是来自蝉衣唇间。 身上的力量,已完全归属于她的躯体与灵魂。对于其“特征”,她又怎会不清清楚楚。 众魔女的目光重新聚拢回蝉衣的身上。玉舞呆呆的问道:“真的吗?他说的……都是真的?” 蝉衣轻缓,但没有一丝迟疑的点头。 妖蝶忽然转眸,向千叶影儿道:“这就是为什么你才修炼黑暗玄力不到三年,却可以与我抗衡的原因!?” 千叶影儿能以八级神主之力抗衡九级神主的妖蝶,最大的原因是魔帝之血的层面压制。但她懒得解释,幽然道:“欺了蝉衣,伤了妖蝶,你们个个激愤的要打要杀,但你们的主子却在得到消息后第一时间亲自来请……你们就没好好想过原因吗?嗯?” 众魔女全部无言。在蝉衣如梦幻般的变化面前,先前的怨愤和怒意,早已不知被挤压到何处。 “这个补偿,足够了吗?”云澈道。明明做着撕裂常理的骇世之举,但自始至终,他都冷淡像是信手弹尘。 蝉衣转眸,极美的眸光却再难平静:“这份恩赐,无异重生。此恩,蝉衣怕是无以为报了。” 这是真正意义上的脱胎换骨,是以往梦中都不曾奢望过的完美新生。相比于此,先前之怨,简直渺若微尘。 “不必!”云澈猛一抬手,制住蝉衣即将行礼的举动:“既如此,那就恩怨两清。你若心中有疑,大可尝试一下现在的自己能否胜过第八魔女。” 就修为而言,蝉衣依旧弱于玉舞。 但,以她如今远超先前,远超黑暗认知的驾驭与恢复能力。若是交手,最初或许会显劣势,但时间一长,玉舞必败。 魔女之间清楚的了解彼此的实力。蝉衣根本无需试探,便确信现在的自己,的确可以完胜同境界的玉舞。 而云澈,真的只用了不到十息! “不用了。”蝉衣直接道:“公子之言,字字无欺。” 她对云澈的称呼,也不自觉从方才的云澈,转为了当年的公子。 玉舞嫩唇微动,却未发出声音。 “这份恩,已远胜当年之怨。”虽被云澈所拒,但蝉衣依旧决意道:“劫魂魔女,恩怨必清。无论公子是否接受,这份恩,蝉衣自会报还。” 云澈似乎很诡异的笑了一笑:“不必着急,你会还的。” 蝉衣:“?” 第1644章 “劫魔祸天” “咯咯咯咯……” 昏暗的天空忽然传来一阵酥媚入骨的娇笑声,暗云拨开,魔后池妩仸的身影缓缓而落。 她的身后,两道白影同步相随。 “云澈,不愧是本后看中的人,只不过借势稍露手脚,便将本后可爱的孩子们震慑的服服帖帖。” 她轻盈落下,黑雾之后笑颜如妖。 她到来的同时,众魔女已全部拜下,恭敬行礼。 云澈的目光,落在了她身后的两个白影身上。 那远胜在场六魔女,到来的刹那让千叶影儿眼神骤变的气息,还有她们一模一样的长相,直接宣告着她们的身份。 神主境十级! 九魔女之首的大魔女,劫心劫灵! 魔女从不以真面目示人,云澈和千叶影儿所遇的魔女皆是如此。 但,池妩仸身后的两魔女却并不在此列。 她们皆是一身白袍,朴素到不能再朴素的白袍,看不到任何的坠饰和纹路,但容颜,却是让人恍目的绝美,只是静静的站在那里,却将整个世界都饰成了一幅美奂绝伦的画卷。 只是,她们的眼睛却看不到潋滟的神光。但,那并不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冰寒,而是一种刻魂的冷漠,一种对世间万灵万物的漠然。 直视她们的眼睛,瞳中所映的,唯有池妩仸的身影,似乎除了她,世间再无一丝一毫能入她们的眼眸与心灵。 双生姐妹,并不罕见。而哪怕再相像的双生姐妹,也总会有细微的差别。以强者强大的灵觉,往往一眼便可辨出。 另外,外表可以完全一致。但随着他们的成长,玄道修为、气息总会有偏颇和落差,只要灵觉足够,要识别简直轻而易举。 但,她们不但一模一样的容颜,一模一样的衣着,一模一样的眼神。竟连生命气息和黑暗气息都一模一样! 甚至,她们的身姿步伐,她们的呼吸,都是完全一致。 就像是一面镜子,所映出的另一个自己。 千叶影儿在两女身上注目许久,深深皱眉。她所见过的双生兄弟、双生姐妹众多,对魔后之外无人可辨识两个大魔女的传闻嗤之以鼻。此刻方知,这个世上,就是存在着如此不可思议的事。 目光从劫心劫灵的身上移开,云澈冷哼一声:“我还以为你不舍得出来了。” 千叶影儿的金眸眯了眯,众魔女也都愣了一下,云澈这句话,分明意味着池妩仸早就已经到来。 池妩仸娇然一笑,丝毫不意外云澈早就发现了她:“好奇和窥秘是女人的天性,就算是本后,也不能免俗。” “多余的话,我不想多说。”云澈避开池妩仸的目光,同时极力将她缠魂的魔音驱出魂海:“我来这里的目的,你心知肚明。不要浪费我的时间。我的耐心,也远比你自认为的要少的多!” 云澈的言语,让众魔女都是眼神微变,骤生怒意。 从无人敢如此对魔后说话……从来没有! 池妩仸美眸一转,笑吟吟道:“咯咯咯,真是个猴急的男人。” 众魔女脸上的愠怒全部化为了呆愕。 面对云澈那极为不善不敬的言语,池妩仸却没有丝毫的怒意,隔着黑雾,都能感受她的笑颜所释放的风情。而那娇媚绵绵的声音,让她们竟从中听出了…… **的意味?? 她们颇有一瞬地裂天崩的感觉。 不过随之,池妩仸的笑意却缓缓收敛,慑魂威压无形罩下,现出世人眼中的无上魔姿。 云澈复仇的渴望无比的强烈和迫切。她没有再去挑战云澈的耐心,正色道:“你欲血洗三域,而本后欲踏足三域。你有逆世之术,而本后拥有你可以将之施展的载体。你与本后,都再找不到更适合的合作者。” 魔女们的眸光猛的转过,神光暗凝。 池妩仸短短一句话,她们清楚看到了即将剧变的黑暗风云。 “北神域以三王界为首。而三王界中,焚月和阎魔坐拥北域至高的一切,从未有打破现状的念想,若本后欲攻三神域,他们非但不会认同和相助,还会全力阻止,以免引祸上身。” “所以,你与本后若欲卷动这整个北域的黑暗之力,吞并焚月和阎魔,是必行的第一步。” 虽一直都清楚魔后心中最大之愿,但骤听此言,众魔女无不是心中剧震。 夜璃和妖蝶同时转身,合力张开一个庞大的单向隔音结界。 这里是魂罗天,绝不敢有人私自靠近之地。但魔后之言,还有接下来的话太过骇世,绝不会能出一丝一毫。 “欲完成这第一步,显然,须让我劫魂界拥有足以碾压焚月和阎魔的力量。”池妩仸看着云澈,笑颜再次浮起:“你已经证明,你可以轻易做到。真不愧是……魔帝大人的黑暗永劫。” “……”听着池妩仸喊出“黑暗永劫”四个字,他心里却没有太多的惊讶。 “黑暗……永劫?”玉舞轻念,无比耳熟,却一时未能想起……或者说,她的潜意识根本不敢靠拢向那个不可能存在的方向。 “等等!”夜璃惊声出口,不敢置信的道:“主人,你所说的,难道就是你当年说与我们姐妹……上古魔族四魔帝中,独属劫天魔帝的极道魔功……黑暗永劫!?” “哦?”池妩仸稍稍转眸,似笑非笑道:“你们不是已经亲眼目睹过了么。无论现世,还是远古,能让蝉衣在数息之间如此脱胎换骨的,除了劫天魔帝的黑暗永劫,还有什么可以做到呢?” “啊!”惊吟声,从众魔女口中失控迸发。 池妩仸继续道:“云澈如今七级神君的修为,却可以一剑杀了阎三更,靠的可不仅仅是邪神的传承。他的身上,还承载着劫天魔帝的玄脉和力量……而且,是源血和源力。真是让人嫉羡呢。” 远古四魔帝,自混沌初开至今,魔之一脉的至高存在。只存在于传说与记载,在北神域,是超越信仰的存在。 而眼前这个传闻中身负邪神传承的云澈,他竟还继承着劫天魔帝的力量,这对众魔女的冲击可想而知。 难怪,他竟然可以在短短数息之间,让魔女蝉衣产生如此匪夷所思的变化……那竟是魔帝之力! “我会让她们,都可以完美驾驭黑暗玄力。”云澈淡淡道。 “不止她们。”池妩仸的声音紧随他的言语:“劫魂界的主战力,为九魔女、二十七魂灵和三千六百魂侍。至少这一部分,是你接下来一段时间最先,也必须‘改造’的力量。” 这一次,连劫心劫灵的眼眉都明显动荡了一下。 蝉衣的变化,哪怕在魔女这个层面的认知中,都毫无疑问是不可思议的神迹。 而魔后之言,竟是要将所有魔女,乃至所有魂灵和魂侍,都变成如蝉衣一般可以完美契合黑暗玄力的梦幻状态! 整整三千多人……复制出现一个都足以惊世骇俗的神迹!? “可以。”在她们的惊愕中,云澈竟是几乎没有丝毫迟疑的点头,冷淡的神情与言语,像是随口应下了一件再寻常不过的小事。 “北神域的一切,你比我了解的多。所以你说的东西,我会尽力配合。但……”云澈话音一转:“吞并焚月和阎魔的时间,由我来定!” “说说看。”池妩仸道。 云澈抬手,眉头深皱,缓缓三根手指。 “三……三千年?”看着云澈伸出的手指,玉舞下意识的脱口轻语。 焚月界和阎魔界,都是在北神域屹立数十万年的擎天巨擘。将它们吞并……多么惊世和梦幻的言语。 哪怕劫魂界的核心战力真的就此蜕变……短短三千年,真的有可能吗? “好。”池妩仸如云澈一般干脆的应声颔首:“就三年吧。” “三……三年!?” 夜璃、妖蝶、青萤、蓝蜓、玉舞、蝉衣,乃至劫心劫灵,她们每一个人,都完全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那是焚月界!那是阎魔界! 蝉衣身上的那种变化的确如焕然重生。若是时间久了,因为修炼速度的加快和实力上限的大幅度提升,劫魂界或许的确会有碾压其他两王界任其一的能力。 但,这个过程无疑要几千年,甚至更久。 三年?根本不会有一丝一毫的可能。 池妩仸没有向魔女解释,她忽然悠悠说道:“很多上古记载中都曾提到过一件有趣的事,远古四大魔帝,就实力强度而言,劫天魔帝绝非最强,但她却受其他三魔帝所敬重……不错,很多记载中,都很清楚的描述着‘敬重’二字。” “后来劫天魔帝遭遇暗算,引起了其他三魔帝,以及整个魔族的震怒。也为之后的惨烈恶战,早早的埋下了导火索。” 云澈:“……” “劫天魔帝所引领的劫天魔族,有着化为‘魔神剑’的诡力。抛开这个特殊的能力,他们的力量相比其他三魔帝所直接引领的至高魔族,要弱上很多很多。” “若是离开劫天魔帝,他们的实力,和普通的魔族并无太大区别。” “但,若有劫天魔帝在侧,他们的战力,却可完败另外三魔帝所引领的至高魔族。” “据说,那是因为一种叫‘劫魔祸天’的特殊力量。” 池妩仸目视着云澈,声音变得分外柔缓娇媚:“不知这个记载,是真是假呢?” 云澈的眉角微微下沉了一分,眼眸最深处也晃过一丝暗光,眼前的女人,远比预想的要可怕太多。 但好在,她是合作者,而非敌人……至少现在如此。 他沉声道:“若没有足够的手段,我也不会这么快来找你。” “很好。”得到了满意的回答,池妩仸的唇瓣又弯翘了几分:“看来我们的合作,一定会非常的愉快。” 千叶影儿皱了皱眉……“劫魔祸天”这四个字,她闻所未闻,更从未听云澈提起过。 但面对池妩仸说出的这诡异莫名的四字,云澈竟是默认! “你知道的,似乎有点太多了!”千叶影儿冷冷说道,同时暗暗横了云澈一眼。 “这里是北域之地,关于上古魔族的记载,自然要比你们东神域多得多。”池妩仸一脸笑吟吟,然后忽然美眸一转,看向西南方:“哦?似乎有客人来了。” 第1645章 魔后布局 “阎魔界阎屠、阎厄、阎祸特来拜会!求见崇高的劫魂魔后!” 沉重压抑的声音在劫魂圣域的边界响起,虽为敬言敬语,但却带着一股仿佛源自黄泉之底的死气,让劫魂圣域瞬间变得安静而压抑。 无数双眼睛陡然看向声音传来的方向,震惊的神情出现每个人的脸上。 因为阎屠、阎厄、阎祸,这是三个阎魔的名字! 阎魔界的阎魔忽然到来……还是三个! 魂罗天上,众魔女全部皱眉。夜璃沉声道:“一次来三个阎魔,上一次这种阵仗,还是主人封帝之时。他们要做什么?” “主人,”劫心踏前一步,洁白的衣袂与漆黑的长发缓缓飘起:“我去。” “不必,”对于三阎魔的到来,池妩仸似乎没有丁点的讶异:“既然阎魔界给了这么大的‘面子’,那还是本后亲自来吧。” “他们不配主人亲自出面。”劫灵道。 池妩仸已是抬眸,未见任何玄气释放,她的声音便已直接穿过夜璃妖蝶合力布下的隔音结界,直漾天际:“何事。” 只有淡淡的两个字,落在耳中,如雾一般飘渺柔缓,但入魂之时,却如苍天倾覆,整个劫魂圣域,万灵屏息。 也是这两个字,让安静的云澈目光陡变,骤然盯向池妩仸……足足数息,才将目光缓慢移开。 三阎魔齐至,这排场不可谓不大。但即使如此排场,他们也没指望能真的见到魔后。 骤闻魔后之音,三阎魔明显有些措手不及,静默了好一会儿,他们的声音才遥遥传至:“魔神庇佑,魔后万安。吾等奉阎帝之命,特来擒拿昨日借‘凌云’之名,无故残杀阎鬼王的东域恶徒云澈!” “还望魔后成全,许吾等将云澈押带回界。” 三阎魔的声音虽然刚硬威冷,但,依旧透着数分谨慎与恭敬……因为此刻与他们所对的,可是魔后池妩仸! “阎魔界怎么会知道云澈在这里?”蝉衣轻咦。 “大概……是他们路上暴露了行踪?”玉舞小声道:“毕竟阎魔界从昨日就开始全力搜寻他们的踪迹了。” “就算是如此……也似乎太快了。”蓝蜓更小声的道。毕竟,云澈才刚至劫魂界不久,阎魔界后脚便至,还直接来了三阎魔,显然是无比确信云澈就在此处。 北域三王界虽相离很近,但也要数个时辰的行程。三阎魔此刻到来,倒更像是……云澈在踏足劫魂界之前,他们便已直赴而来。 池妩仸的声音再次弥空:“与云澈有怨者,可不止你阎魔界。现在他既落到本后手中,该如何处置,当是本后说了算,与你阎魔又何干呢?” 一次来三个阎魔,一方面是因云澈的实力太过诡异,一剑就屠了阎三更,担心一个阎魔无法制住。 另一方面,看似是对阎鬼王之死的极度震怒,实则……云澈身上的邪神传承,还有天毒珠,这是任谁都不可能抵挡的天大诱惑! 阎魔郑重道:“那两东域恶徒打伤魔女,言犯魔后之事吾等确有耳闻。但论及罪怨,远不及我界阎鬼王之死,阎帝为之震怒非常,严令吾等务必将云澈带回处罪。恳请魔后成全。我阎魔必有重谢。” 池妩仸浅然一笑:“既然那阎帝如此重视,那就让他亲自来要人,本后随时恭候。凭你们几个,似乎还不够资格。” 阎魔那边沉默了几许,声音再次传来时,已是带上了几分阴寒:“阎帝有命,无论如何,都必须……” “本后要说的话,已经全部说完。”柔缓的言语将阎魔的声音打断,但随之,弥空的声音骤变:“莫非,你们想听第二遍?” 那是一种锥魂刺骨的寒。 云澈和千叶影儿所面对的池妩仸,其音如妖如魔,几乎能化人骨髓。但此刻,她忽然变得冰寒的音调,那无比之短的九个字,却仿佛让人忽临冰狱与死亡的边境,每一根神经,每一丝灵魂都在无法休止的战栗与痉挛。 整个劫魂圣域都完全失声,许久的沉寂后,阎魔的声音才终于传来:“魔后之言,吾等会如实转述阎帝,告辞。” 语落,三阎魔的气息快速远去,未敢私踏劫魂圣域一步。 阎魔离开,魔后寒威也消失于无形。青萤开口道:“奇怪,为什么阎魔界会知道云澈在这里,还来的如此之快?” 在众魔女看来,云澈拥有魔帝之力是极大的秘密,现今应该只有魔后和她们知道。与之“合作”,至少在初期,应该是绝密之事。 所以,以劫魂界的立场,自当全力隐蔽封锁与之相关的任何消息。 “呵,”一声冷笑传来,千叶影儿寒声道:“这就要问你们的主子了!” 青萤怒目:“云千影,你什么意思!” 千叶影儿未理青萤,冷眸看着池妩仸:“池妩仸,知道我们来此的,只有你和第七魔女。” “我们对北域毫不熟悉,途中为隐气息,速度也并不快,而你却比我们还要迟至。” “更奇妙的是……”千叶影儿唇角嘲弄,美眸凝寒:“九魔女来了八个,连你这个魔后都在,却唯独少了一个第七魔女。让我猜猜,她是去哪里了呢?” “住口!”千叶影儿之言,毫无疑问引来魔女之怒:“再敢污蔑主人,休怪我们不客气!” “哎呀。”池妩仸一声娇叹,笑嘻嘻的道:“果然瞒不过你们呢。婳锦之所以不在,是本后遣她去了几个地方……第一处,就是阎魔界。” “现在,阎魔和焚月都知道你在这里。再过不久,半个北神域应该都会知道。” 魔女们怔住,夜璃道:“主人,这……这是?” “理由。”云澈倒是不急不怒,淡淡反问。 “理由嘛,很多。”池妩仸更是不急不缓,对千叶影儿刺魂的目光全然无视:“那便说最近处,也最简单的一个。” “本后想让人知道你在本后的手里,就这么简单。而且这个范围可不仅限于北神域,继续推波助澜的话,再过一段时间,东神域那边,应该也差不多能得到消息了。” “尤其是……”她暗色的眼眸似乎微微闪了一下:“宙天神界。” “池妩仸!”千叶影儿怒不可遏,身影一晃,已是直接欺近池妩仸,两人的瞳光隔着半尺不距直接碰撞:“你到底……想做什么!” 这一刻,她忽然质疑起了自己进入北神域后一直坚持的事——引导和督促云澈与魔后池妩仸合作。 这才是他们合作的第一天,明明开局无比顺利,但池妩仸的想法、行为,完全不在她预料,更不在她和云澈掌控之中。 面对千叶影儿近在咫尺的逼视,池妩仸却是笑意嫣然,身体反而前倾的一分,似乎在欣赏着千叶影儿那过分完美的半张脸颊:“说起来,这件事还是你给本后的启发。” “……”千叶影儿没有退后,字字冰寒:“你最好,给我解释清楚!” 池妩仸道:“既然是合作,本后当然会清清楚楚的告知你们。毕竟,你们才是真正的主角,本后不过是个小小的驱动者而已。” “笑话!”千叶影儿冷声道:“单就此事,你完全自作主张,丝毫未曾问询过我们的意见。将我们的行踪告知阎魔,更有暗算我们之嫌。如此,还有脸说‘合作’?还想让我们乖乖配合你?” 池妩仸笑眯眯道:“那就等本后说完,究竟要不要配合,不还是你们自己说了算么。” “说。”云澈吐出一个字。 “那你们可要听仔细了,尤其是你哦。”她面对千叶影儿,唇瓣轻轻的抿了抿。 千叶影儿眉角微跳。 “云千影,你先前所言,用来偿还‘蛮荒神髓’的大礼,是一个绝妙的‘契机’。借助宙虚子对本后提出的交易,将他彻底激怒,怒至癫狂,失心之下主动强攻北域,从而借此造势。” “听上去万分美好,让本后意动不已。但本后稍稍思索之后,却发现这份‘大礼’,似乎有着两个颇大的漏洞。” “什么漏洞!?”千叶影儿道。 “其一,”池妩仸娓娓而语:“你所预想的时机,是在合并三王界,筹备足够的力量后,触怒宙天,引他来攻,从而借势反扑,于理由和气势上立于高点,并借此让西、南两神域在最初之时隔岸观火。” “但……我劫魂界欲吞焚月和阎魔,必须借助云澈之力。而与任一王界之争,哪怕规模压到最小,也必定震动北神域全境,自然也会很轻易的被东域王界所闻知。那么,宙天也就知晓了本后与云澈是合作,而不是将他拿下,他又怎会带着他的儿子来上当呢?” “呵,”千叶影儿嗤声:“身为劫魂魔后,连这点封锁消息的能力都没有么?” “封锁?”池妩仸回以嗤笑:“王界之争,这世上怕再没有比这更大的事,如何封锁?” “再者,以你曾经梵帝神女的身份,告诉本后,大到这种规模的事,哪怕再怎么封锁,东神域的情报能力当真会弱到毫无察知吗?” “……”千叶影儿没有说话。 “其二,”池妩仸继续道:“退万步讲,就算一切都如你所愿,筹备一切后成功引怒宙天,你又凭什么认定……他一定会在怒极之下引宙天之力强攻北域?” 千叶影儿沉声道:“凭他对亡妻的愧疚,凭他视宙清尘的性命超越一切,凭他在目睹云澈成长后的忌惮与恐慌……不够吗!” “够还是不够,本后又岂会知道。”池妩仸道:“但本后至少知道一件事,一个人有时候连自己的念想都无法左右,去臆想他人之思,并以此为赌注……往往只会是笑话!” 她目光斜过:“你们两个,不就是这样的笑话么。” “你!”千叶影儿金发扬起,目绽黑芒……但,却久久没有真正发作。 他们曾经一个最为敬重宙虚子,一个最为敬重千叶梵天,却沦落此地。 说他们是“这样的笑话”,有何错? 第1646章 千叶“危机” “且在本后看来,那宙虚子若真有那么重视宙清尘,在他死后,更大的可能,反而不是强攻北神域。” “因为宙清尘的死,不仅会让他怒,让他疯,还会让他愧!人既已死,他最后能做的,便是极力护全其名节,绝不让他变成‘魔人’的事为世人所知。” “怒极强攻,可泄一时之愤,但亦会造成宙天的损伤,同时很可能暴露宙清尘已是魔人的隐秘,暴露他主动与本后交易的禁忌事实,以及诸多无法预料的后果。” “而隐而不发,虽怒火焚心,却可保宙清尘最后的名节,而且不会造成任何前者的后果。” 池妩仸又靠近了千叶影儿一分:“宙天神界对‘魔人’这两个字有多么厌斥,成为‘魔人’是怎样的耻辱,你定比本后要明了的多。” “所以,你觉得他会更倾向于哪一种?” “哦对了。”不等千叶影儿回应,池妩仸忽然又道:“本后先帮你好好回忆一件事情……宙虚子,他的寿元、阅历、封帝的时间,都远远胜过千叶梵天。” “且他为帝期间,一直都是东神域……不,在三方神域,都堪称名望最高,最受人敬重的神帝。” 千叶影儿:“……” “这样一个人,怒极失控的可能,究竟有多大呢?” 千叶影儿的双手一直死死攥紧,她虽然心中盈怒,但并非会轻易失去理智之人。而池妩仸的话,竟让她一时之间无法反驳。 她和云澈描述时,说过以宙清尘对宙虚子的特殊性,宙虚子会失控的可能性在六成左右,而她会想办法将之变成十成,时间还足够。 但此刻听着池妩仸的话,她虽不想就此认同,但也忽然觉得,可能性或许真的只剩一成左右,甚至更低。 她熟知宙虚子和他正妻的过往,因而无比确定宙清尘是宙虚子最大,也可能是唯一的软肋。但却忽略了一个重要的点……那就是宙清尘死后的“名节”。 而池妩仸,竟只是听她简单描述了一次,短短半日,便直接戳破了这个她始终遗漏的“漏洞”。 这个女人…… “既如此,你为何要刻意将云澈在此的事就此公开,并主动让东神域知晓?”千叶影儿道。 “当然是借你的‘提点’,引他带着宙清尘,与本后相见。”池妩仸道。 “现在?” “当然。” 千叶影儿没有马上发作,她短暂思虑,沉声道:“别说并合三王界,我们如今连第一步都未踏出,现在触怒宙天,等于白白浪费一个最可能生效的契机。” “且万一他暴怒失控,就此强攻北域,我们连脚跟都未站稳,借势反扑不过是天大的笑话。” “他不会。”池妩仸微笑淡淡:“就算会,也无妨。这片黑暗之地若那么容易攻进来,又岂会苟存到今日。” “那你这么做,究竟意义何在?”千叶影儿快速思虑了数种可能,都无法说通。 “非常的简单。只要他来过,便足够。”这是池妩仸的回答。 一直静听着池妩仸之言的云澈开口:“什么意思?” “有句很有味道的俗语,相信你们一定听过。”池妩仸眉头似乎稍稍弯翘了几分,唇间幽幽吐息: “黄泥落在裤裆里,不是屎也是屎。” 魂罗天持续了许久的静默。 千叶影儿再次抬眸时,已终于明了池妩仸之意,她低笑一声:“论及卑鄙无耻,与你相比,我果然还差得远了。” 这句话,似讽似叹。 池妩仸笑颜依旧,魔音娓娓:“靠别人送上契机和自己亲手铸造,被动和主动,本后还是喜欢主动多一些。毕竟主动掌控与被动承受,可是完全不同的,云千影,你觉得呢?” 千叶影儿眉角连跳,猛的移开目光,但全身不自觉酥了一分。 笑意收敛,池妩仸转过身去,说了一句有些意味不明的话:“这种恶劣的小手段,本后一向不屑。但若是那宙虚子……就另当别论了。” 最后一句话,隐约带着一股深隐的煞气。 “云澈,这件事,你会配合的,对吗?”池妩仸道。不需要云澈回答,她便知道答案。 因为这件事,云澈比任何人都迫不及待。 “时间。”云澈道。 千叶影儿没有反对。 池妩仸微微一笑,道:“以北神域与东神域相互闭塞的程度,长则一个月,宙虚子便会得到你已落于本后手中的消息,顺便还会包括一些你曾连番触怒本后的碎闻。那时,他定会马上传音约见。” “至于约见的时间,不可太长,亦不可太短。” “太长,会逐渐磨灭其耐心,且夜长自然梦多。” “太短……若本后不趁此漫天要价,步步紧逼,反而会让他生疑。” “百日之后,如何?”她的目光扫过云澈和千叶影儿,却意外发现,自己在说出这个时间时,两人的气息都出现了不该有的异动。 “哦?”她眯了眯眸:“莫非这个时间,不合你们之意?” “不,”云澈开口,神情和音调都毫无异状:“这个时间……很好。” 池妩仸:“……?” 千叶影儿默默看了云澈一眼,将即将出口的话咽回。 这时,一阵清风飘来,一个全身逸动着彩芒的女子飘然而落,正是第七魔女婳锦。 随着她的到来,劫魂九魔女齐聚于云澈与千叶影儿眼前。 “禀主人,”婳锦拜道:“云公子的寝殿已经备好,” “嗯。”池妩仸轻应一声,面向云澈,嫣然浅笑:“云澈,流离数载,既已驻足此地,便容许自己休整一日吧。从明日开始,你哪怕想惬意一刻都难了。” “蝉衣,你带云澈和云千影去他们的寝殿。今日便侍于殿外,若他们想游赏圣域,便由你引领。” “是。”蝉衣领命。以魔女之身做“陪侍”之事,她心中却无太多排斥。毕竟,云澈给予她的恩赐,当真无以为报。 云澈很淡的点了下头。 池妩仸魔躯轻转,目光在九魔女身上一一停留:“劫心,劫灵,夜璃,妖蝶,青萤,蓝蜓,婳锦,玉舞,蝉衣。” 她一一念起九魔女之名,言语间带着一分独有的温和:“本后曾经一次次向你们描绘过所向往的愿景,曾以为只能是永恒的奢望,但……这一天,忽然已经来了,就从今日开始。” “未来如何,本后无法预测,更无法保证什么。甚至可能连你们的生死,都将失于庇护,如此……” “主人,不必说了。”劫心道:“你的生命,你的愿望,便是我们存在的理由。” 其他八魔女没有开口,但她们的眼神说着一样的言语。 “好。”池妩仸微笑颔首,的确,她与她们之间,根本不需要多余的言语:“你们去吧。” 众魔女离开,从今日开始,她们的命运轨迹,还有即将面对的世界,都将天翻地覆。 因为云澈的到来。 “云公子,请。” 蝉衣来到云澈身侧,姿态稍稍带着一分恭敬。 回想当年在中墟界的相遇,心中无尽感慨唏嘘。 云澈看了池妩仸一眼,却并未说话,抬步移身,然后随南凰蝉衣直接坠下魂罗天。 与云澈并身的千叶影儿却在云澈坠下之时忽然停住身影,半转过身,向池妩仸冷冷道:“池妩仸,你倒是真会挑时间。” “那个时间,究竟有何问题?”池妩仸问道。 千叶影儿眸中闪过一抹复杂,轻哼一声道:“百日后的那天,是他女儿十八岁的生辰。” “……”池妩仸愣了一下。 “另外,有句话,你给我记清楚。”千叶影儿背对池妩仸,语气生冷:“我承认,在某些方面,我不如你。” “哦?”池妩仸双眉一展,一脸的饶有兴趣。 “但,那只是因为我远比你年轻。若我在你这个年龄,只会远远凌驾于你!” 池妩仸笑了一笑,软绵绵的道:“你与我的差距,又何止年龄呢?” 千叶影儿双眉微沉。 “梵帝神女,在北神域都无人不知的名字。”池妩仸缓缓而语:“传闻中的梵帝神女天赋超凡,且无往不利,没有你得不到的东西,没有你暗算不了的人。” “只是这一切,更多的究竟是因为你高超狠绝的心机手段,还是……你背后无人敢触犯的梵帝神界呢?” “那你呢?”千叶影儿反唇相讥:“北域魔后池妩仸,从中位界王到上位界王,再到神帝,傍着一个又一个男人上位,多么的高明!” “哈哈哈哈。”池妩仸一声大笑,但笑中所蕴之意,世间却无一人可理解半分,她抬眸望天,畅声道:“这世间身居高位的男子,他们眼中的女人,永远都只会是男人的附属。那女子,又为何不能以男子为附属,为工具呢。” 千叶影儿:“……” “本后从一介凡女,抬着自己的脚,一步一步,踩过这些男人为本后亲手铺就的踏脚石,或是他们的宗门,或是他们的生命,或是他们的家族,或是他们的……王界!” “直到这世间再无男子敢低看本后半分。” “而一生下来就立于至高点拥有一切的你,似乎是这世上最没有资格轻视本后的人。” “……”千叶影儿立于原地,许久无声。 “不过,”池妩仸的音调再变,带着几分隐含戏谑的笑意,她所释放的情绪,似乎永远在随心所欲的变动,谁都无法窥视和预测:“你倒没必要对本后有如此大的敌意,更没必要萌生这么大的危机感。毕竟呢,他最灰暗的这些年,都是你日夜伴于他的身侧,这一点,谁都改变不了,替代不了。” “反过来,亦是如此。” “……什么意思?”千叶影儿猛的回首。 “问得好。”池妩仸淡淡而笑,脚下已踩在魂罗天的边缘:“这个由你问出的问题,也只有你能给出最准确的答案,本后不过是胡言乱语而已。” 一声酥媚入骨的娇笑,池妩仸身影已远远而去,唯留千叶影儿独立魂罗天上,久久没有离开。 第1647章 宙天赌注 东神域,宙天神界,宙天塔底。 这里一片灰暗,唯有几点玄玉释放着暗淡的光芒。 不止是光线,这里的一切,都与外界隔绝,包括声音甚至气息。 即使这里是宙天神界重地中的重地,若无宙天神帝的亲口许可,任何人不得踏入。但依旧铺开着一层又一层的结界。 昏暗空间的中心,宙清尘静坐在那里,这是他在这里的第二百二十九天。 他记得无比清楚,因为在这里的每一天,都要比他过往的千年人生还要漫长。 以往闭关数年,都是静心而过。而这短短数月,却让他感觉到时间的流逝竟是如此的可怕。 嗡。 一声响动,紧闭许久的大门被小心而缓慢的推开,最初的那点响动也马上被完全消弭。 随着门扉的打开,一缕明光照入,并不强烈,却是让宙清尘下意识的抬起了手,挡在身前。 被禁锢在这里,他明明应该渴望光明。但,这些微的明光却让他感觉到刺眼。 因为,现在的他,是一个魔人。 “父王。”宙清尘站起身来,规规矩矩的行礼。 宙虚子放缓脚步走过来,短短几个月,他似乎又苍老了一分,但脸上依旧带着温和如风的微笑:“清尘,最近如何?” 宙清尘道:“回父王,这半月,黑暗玄气并无动乱的迹象,孩儿的内心也平静了许多。” “那就好。”宙虚子微笑颔首:“状况要远比想象的好很多,这也说明,先祖一直都在暗中庇佑。所以,你更要坚信身上的黑暗必有净化的一天。” 这一次,宙清尘并没有如以往那般应声,而是忽然道:“父王,孩儿这段时间一直在静思,心中萌生了一些……或许不该有的念想,不知该不该问询父王。” “呵呵,有何话,尽管问便是。”宙虚子道。宙清尘如今的遭遇,根源在于他。内心的痛楚和深愧之下,他对宙清尘的态度也比以往温和了很多。 “孩儿想问……”即将出口之时,宙清尘还是犹豫了起来,面对上父亲温和的目光,他才终于问道:“黑暗玄力,真的就那么罪无可赦吗?” “哦?”宙虚子眉头微皱,但依旧保持着温和,笑着道:“黑暗玄力是负面之力的象征,当世间没有了黑暗玄力,也就没有了罪恶的力量。尤其是继承神之遗力的我们,摒除世间的黑暗玄力,是一种无需言出,却世代秉承的使命。” “你为何会忽然有此一问?” 这些话,宙清尘初修玄道时,便听宙虚子,听很多的人说过不知多少遍。他从未质疑过,因为,那就如同水火不能相容一样的基本认知。 面对着父亲的注视,他说出着自己最真实的疑惑:“身负黑暗玄力的魔人,都会被黑暗玄力泯灭人性,变得凶戾嗜血残暴,为己利可不惜任何罪恶……黑暗玄力是世间的异端,身为神界玄者,无论遭遇魔人、魔兽、魔灵,都须全力灭之。” “所以,变成魔人后,我一直在恐惧,恐惧自己变成一个人性逐渐丧灭,再无良知的怪物。” 宙虚子:“……” 他抬起自己的双手,玄力运转间,掌心缓缓浮起一层黑气,他的十指没有发抖,眼眸和声音依旧平静:“已经七个多月了,黑暗玄力暴动的频率越来越低,我的身体都已完全适应了它的存在,相比最初,现在的我,更算是一个真正的魔人。” “但……”他缓缓闭目:“为什么,我却没有感觉到自己变成那样的野兽,我的理智,我的罪恶感依旧清晰的存在。以前不愿做,不能做的事,现在依旧不愿做,不能做。” “唯一能清晰感觉到的负面变化,仅仅是在黑暗玄气暴动时,情绪亦会跟着暴躁……” 他的双手又抬高了几分,指间的黑暗玄气愈加浓烈:“父王,黑暗玄力是不是并没有那么可怕?我们一直以来对黑暗玄力,对魔人的认知……会不会从一开始就是错的?” “够了!” 一声怒斥,驱散了宙虚子脸上所有的温和,作为世上最秉正道,以泯灭黑暗与罪恶为毕生使命的神帝,他无法相信,无法接受这样的话,竟从自己的儿子,从亲择的宙天继承者口中说出。 那岂止是大逆不道! 极少生怒的宙虚子眉峰竖起,便要一个耳光扇出……但目光碰触到宙清尘手中的黑气,他的眸光一颤,生生的将涌起的怒气压下,手掌伸出,将宙清尘释出的黑暗气息一瞬消弭。 “清尘,你怎么可以说出这种话。”宙虚子神色强行保持平和,但声音微微发抖:“黑暗是不容存世的异端,这里常世之理!是祖宗之训!是天道所向!” 面对宙虚子的斥责,平日里恭谨顺从的宙清尘却忽然后退一步,音调比方才更重了数分:“如果黑暗真的是世所不容的罪恶,那为什么……劫天魔帝会为了当世安危牺牲自己,牺牲全族!” “为什么掌控邪婴万劫轮的天杀星神会冒着被围剿的风险现身封锁混沌之壁!” “为什么身负黑暗玄力的云澈会为了救世独面劫天魔帝……” “住口!” 啪! 长袖甩起,一个极重的耳光将宙清尘远远扇飞了出去。宙虚子发须倒竖,全身发抖:“清尘,你……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你已经疯了!你已经开始被黑暗玄力蚕食理智和本性!给我好好的清醒!” “咳……咳咳。”宙清尘扶着墙壁,缓慢起身,他手指抹去嘴角的血痕,低着头颅,缓缓说道:“不清醒的人,只会癫狂若痴,胡言乱语。而孩儿刚才所言,都是父王与孩儿亲眼所见,亲身所历……” “还不住口!!” 砰! 宙虚子全身血流冲顶,脚下的玄玉崩裂大片,齑粉横飞。 宙清尘长发披散,剧烈喘息。缓缓的,他身姿跪地,头颅沉垂:“孩儿失言冒犯……父王恕罪。” 对宙清尘而言,这最灰暗的二百多天,却成了他最清醒的一段时间。 身承黑暗,才真正的了解黑暗。 或许,这才是云澈对宙天第一次报复的最残忍之处。 不仅摧毁这个宙天继承者的躯体,还摧毁着他一直坚信和固守的信念。 血滴从宙清尘的唇角缓缓而落,每一滴都刺在宙虚子的心魂之上,所有的怒意被刺痛所代替,他长叹一声,缓步向前,手指点出,玄光轻闪,已淡去了宙清尘脸上的红痕。 “清尘,”他缓缓道:“你放心,我已找到了让你恢复的方法。无论如何,无论何种代价,我都定会做到。” “这是为父,对他最重要儿子的承诺。” “孩儿……相信父王。”宙清尘轻轻回应,只是他的头颅始终埋于散发之下,没有抬起。 宙虚子回身离去,步履无声,却万般沉重。 走出层层结界,宙虚子没有就此离开宙天塔,而是向最底层,也是宙天神界最隐秘之地而去。 那里,是宙天珠的所在。 只是,他的脚步时而沉重,时而飘忽。 “祖宗之训…宙天之志…一生所求…半生所搏……怎么可能是错,怎么可能是错……”他喃喃念着,一遍又一遍。 这段时间,他一次又一次的来找宙天珠灵,奢望着其能忆起些许上古记忆,找到拯救宙清尘的方法。但每一次得到的回答,都是“云澈能将之强行施加,便有可能将之解除……而且是唯一的可能。” 刚要踏入宙天珠所在的禁域,他的心魂之中,忽有人传音而至。 这个传音让他脚步骤停,全身剧震,猛的折身,以极快的速度飞离而去。 离开宙天塔,太宇尊者已在主殿中等他。宙虚子直落他身前,重声道:“太宇,你说的可是真的!?” “千真万确。”太宇尊者缓缓点头,以他的尊位,若非十成,哪怕只是九成九的把握,也不会说出“千真万确”四个字。 “可知详细?”宙虚子道。 太宇尊者摇头:“详情难知。云澈确已落在劫魂魔后手中,阎魔界亦曾因此向魔后要过人。” “阎魔界?”宙虚子微微皱眉。 “嗯。”太宇尊者道:“云澈虽负黑暗玄力,但对北神域而言,毕竟是东神域之人。他们对东神域亘古仇视,他们识出云澈后,自然也会视为外来异端。” “再加之他身上的邪神传承与天毒珠,北神域王界层面也会有耳闻的可能。因而,云澈在北神域一旦暴露身份,绝不好过。” “他先前出现在太初神境,应该就是暴露了身份,为逃离追杀之下被迫遁入太初神境。在伤害清尘,暴露行踪后,又被迫逃回北神域。” “他在落入魔后手中之前,似乎已深深触罪过她。至于阎魔,则是被他杀了一个很重要的人物。如此看来,云澈虽然实力的变化着实诡异,但在北神域也是四面楚歌。” 这样的结果,听之丝毫不让人意外,无论是因云澈的身份,还是他身上的秘密。 宙虚子浅思一会儿,道:“时间大概是什么时候?” “应该是一个月前。”太宇尊者道,然后皱了皱眉:“魔后当初明明应下此事,却在得手后,整整一个月都毫无动静。说不定,她拿下云澈后,根本没有将他拿来‘交易’的打算。毕竟,她怎么可能放过云澈身上的秘密!” “不,”宙虚子缓缓摇头:“秘密终究只是秘密,看不见,摸不到。但我的筹码,是她拒绝不了的。何况,我提出的只是逼云澈解掉宙清尘身上的黑暗,承诺不会对他忽下杀手或带回东神域……她更没有理由拒绝。” “她是笃定我迟早会得到消息,等我主动联系她。” 太宇尊者一声轻叹,他知道,哪怕沦入彻底的被动,宙虚子也一定会屈从。 “魔人之后,狡诈贪婪,我越是急切,她越会漫天要价……但清尘等不得。他的神智已开始被黑暗侵蚀,多一天,便是多一分变数,太迟的话,恐有彻底无法挽回的可能,哎。”宙虚子满脸疲惫:“但好在,她是真的拿下了云澈。” 太宇尊者看着宙虚子,道:“不过看起来,主上并不太过担心这次交易。” 宙虚子看着前方,缓缓道:“那个筹码,她不可能拒绝的了。任何人……都无法拒绝。” 太宇尊者深深皱眉,问道:“主上,你所用的筹码,究竟为何?” 话一出口,他忽然想到了什么,脸色骤变,惊声道:“难道……难道是……” 宙虚子闭目,未有言语。 惊容定格在太宇尊者的脸上,许久才艰难缓下。他一声悠长的叹息,道:“主上为宙天,为当世付出半生,当为自己活一次了。” 宙虚子缓缓道:“此事之后,我便不再是宙天之帝。这个代价,就由清尘自己来还吧。” “太宇……感谢你刚才之言。”他由衷道。虽然太宇尊者只是短短一句话,对他而言,却是莫大的心灵慰藉。 太宇尊者微笑摇头:“你我兄弟之间,又何需这些赘言。只是,那魔后不但狡诈万般,魂力更是诡异而可怕,当年已有领教。千万要慎之。” “放心。”宙虚子道:“若不足够周全,我又岂会踏入北域边境。这之前,如何隐匿行踪是最重要之事……太宇,拜托你了。” “主上放心。” 收起隔音结界,太宇动身离开。在他的记忆中,宙虚子封帝之后,这是第一次真正意义上的私心为己。 或许,也只有宙清尘能让他如此。 第1648章 约见之期 北神域,劫魂界。 劫魂圣域,云澈漠然而立,手臂伸出,掌心所向,是一个闭目端坐,相貌俊美近妖的男子。 正是劫魂界二十七魂灵的灵主,盛世颜。 周围,安静的站立着数十个身影。而任谁看到这些人,都会惊到无法言语。 魔后池妩仸、九魔女,二十七魂灵! 连同魔后,劫魂界最核心的三十七个人都聚于此处,没有任何一人缺席。 二十七魂灵各有管辖的星域,九魔女更是不常在界中。如此齐聚,在劫魂界千年都难见一次。 云澈手臂收回,随着黑光的消散,最后一个魂灵的黑暗契合也已完美达成。 盛世颜睁开眼睛,玄气运转,虽早已目睹了一个又一个魂灵的蜕变,但感受全身那简直如梦幻一般的变化,他依旧激动的血液翻腾。 他没有起身,而是单膝跪地,郑重而拜,激动无比的道:“世颜谢云公子天恩……当初世颜有眼无珠,无礼冒犯,云公子尽可降罪,世颜绝无怨言。” 与黑暗玄力完美契合,这在北神域历史,是连诸届神帝都未曾达到过的黑暗致境。 这种恩赐,“天恩”二字都不足形容。 而这种真正意义上的神迹,在云澈手中却信手可为……还特么是量产! 细想之下,更多的不是敬仰,而是……不寒而栗。 如今,无论魔女也好,魂灵也好,都已再不奇怪魔后对云澈的态度。 云澈的这个能力若为焚月和阎魔所知,怕不是要跪着来求。 云澈转身,毫无回应。 对他而言,劫魂界的一切,都不过是互利的工具,他不会向其中投置丁点的情感。如今的付出,只为之后等价……甚至多倍的回报。 至此,九魔女,二十七魂灵都已完成黑暗契合,全部脱胎换骨。 换一种说法,现在的他们,才是真正的黑暗魔人。 “接下来,便是那三千六百个魂侍。”云澈淡淡而语,如在直述一件再普通不过的事。 他的这句话,惊得二十七魂灵险些齐齐跪地。 身为有着神主之力的劫魂魂灵,能得这样的恩赐都如做梦一般。居然……连所有的魂侍都要赐予!? 疯了……疯了吧? 这个叫云澈的人,他究竟是个什么怪物!难不成是某个上古魔神转世吗! 池妩仸道:“众魂侍已开始回召,明日便可开始。” “主人,”青萤忽然道:“魂侍毕竟有三千六百之数,若全部施为,会有短期暴露的可能。” “暴露了,不是更好么。”池妩仸微笑道。 “唉?”青萤微怔,一时难解。 “不过,”池妩仸又话音一转:“在那件事了结之前,的确还是隐下为好,以免生出不必要的变数。” “在我们去见宙天之前,所有魂侍都会被封锁于圣域,这一点,你们倒是可以放心。”这句话,她是说给云澈和千叶影儿听,亦是在告诫统领众魂侍的二十七魂灵。 “魔后放心。”盛世颜郑重道:“若无魔后之令,有半字泄露,世颜自绝谢罪。” “很好。”池妩仸下令道:“明日开始,每日百人。一月之后,完成所有魂侍的蜕变。” “遣人是小事,但这背后之意,想必你们已足够清楚……事关的,可远不止我们劫魂界的命运!” 池妩仸的声音并不重,但众魂灵心中都是剧烈震荡。 离开之后,他们的心潮依旧澎湃如覆天巨浪。 二十七魂灵奉命离开后,夜璃向前道:“主人,我们姐妹和众魂灵都已完成黑暗契合,唯余主人。” 夜璃话音刚落,一个冷淡的声音传来:“她不需要。” “……?”夜璃愣了一下,众魔女尽皆愕然。 千叶影儿蓦地侧眸,秀眉微蹙。 池妩仸微微而笑,却是无视了他们所言,道:“云澈,你定下的短短三年,对本后身边这些可爱的孩子们而言,难有太大的长进。” “不过,本周相信,你一定有让她们在三年内快速成长的方法,对吗?” 嘴角弯翘,她向云澈睇去了一个柔媚万千的眼神, “当然有。”回答的,却是千叶影儿,她眯眸道:“你要听吗?” 众魔女转来的目光都带着几分期待。曾经认知中不可能的事,在云澈手中,却让她们相信着定可实现。 毕竟,三年前的千叶影儿还只是个半废的神君,如今却能面对第四魔女妖蝶而不败。 池妩仸却似是一眸窥知她所说的“方法”是什么,妖娆一笑,魔音绵绵:“还是罢了。这独属你一个人的‘方法’,本后的孩子们又怎好意思共享呢。” “不,我欢迎的很。”千叶影儿浅笑以对:“最好九人一起,让我好好目睹劫魂九魔女真正的风姿,一定美妙的很,” “???”九魔女面面相觑,皆如在雾中,不知其意。 池妩仸美眸微迷,有些诧异千叶影儿的反应,随之,她似有所悟,唇瓣抿起一个妖媚的弧线:“原来如此,有趣……真是有趣。折翼的神女,又怎容得下她人完整而美好的羽翼呢。” “主人在说什么?”玉舞小心的传音道。 “不知道。”蝉衣摇头:“大概……是云千影曾玄力被废,所以心存某种阴影,被主人道破?” “啊?”玉舞更加不解。 “……”千叶影儿心弦骤紧,玉齿轻咬,没有说话,但看向池妩仸的眸光带上了几分危险的寒意。 “让她们九个跟我走。”云澈忽然道。 池妩仸和千叶影儿的暗中交锋被强行切断,池妩仸回眸,唇瓣微张,呈现着一副明显刻意的惊讶迷离之态:“你该不会,真的要帮她们提…升…修…为?” “她们九人一起,你就不怕自己……一次吃不下吗?” 云澈横她一眼,道:“让她们快速成长的方法,我的确有,但不是现在,更不是这里。” “哦?”池妩仸心中泛起惊讶,若有所思。 “你不是对‘劫魔祸天’很感兴趣么。”云澈声音放缓,字字暗沉:“这第一次,就由她们,来做这黑暗的载体!” 这是决定,而非问询。 劫魔祸天阵,永劫中境所载的黑暗魔阵。只是云澈至今都没有信心自由驾驭,也因而,他从未尝试用在千叶影儿身上,以免将她损坏。 这是他第一次决意施展,而且一次,便是临于九魔女之身。 邪神诀是作用己身,在一瞬间无休止的突破上限,爆发匪夷所思的力量。 而黑暗永劫则更多的是驾驭他人……包括一切形式的黑暗载体。 作为同等层面的力量,在没有真神的现世,它们于各自的领域,都有着真正意义上逆天之力。 从先前千叶影儿的反应上,显然她并不知“劫魔祸天”的存在。云澈自然也从未在她身上使用过。以池妩仸的心思,又岂会看不出,云澈这是在拿九魔女……她身边最重要的九个人做试验。 不过,她没有拒绝,瞳眸中反而耀起异样的黑芒。这世上除了云澈,怕是唯有她真正明白何为“劫魔祸天”。 将众魔女完美契合黑暗的神迹之力,只是黑暗永劫的基础能力。 而劫魔祸天,却是中期之力。其威可想而知。 “好。”池妩仸笑吟吟道:“你既有此兴致,本后又怎舍得拒绝呢。” 她面向九魔女,道:“从今日开始,云澈之言,便是本后之言,皆需遵从。” 这番话一出,包括云澈在内,所有人都愣在原地。 虽只是短短一句话,却无疑是将整个劫魂界的控制权都交到了云澈的手中。 了解一个人极难,相信一个人更难。被宙天神帝所祸的云澈,被梵天神帝所弃的千叶影儿都深知这一点。 而深不可测的池妩仸,她面对任何人,都无疑会慎到极点。 这种大胆到近乎失智的决定,根本不该出自她之口。 “哦?有疑问么?”池妩仸微笑问道。 “不,谨遵主人之命。”劫心劫灵当先道。 “只是……劫魔祸天究竟是什么?”夜璃问道,神情慎重。 “你们马上就会知道。”池妩仸神秘一笑:“你们能与之自由契合之日,差不多……便是踏足焚月阎魔之时。” 池妩仸的话,瞬间驱散了魔女心中的所有异念,唯余决然。 ———— 时光流转,百日一晃而过。 池妩仸与宙虚子的周旋无人知其详,但,定下的交易时间最终落在了池妩仸当初所选的“百日之后”。 精准到让人胆寒。 三更一过,短暂休神的云澈睁开眼睛,失控的黑芒在眼中颤动,数息才缓慢消弭。 今日,便是池妩仸与宙虚子约定的交易之期。 如果云无心还在世,今日,是她十八岁的生辰。 “走吧。”他身边的千叶影儿道。 云澈起身,缓步向前,每一步都踩着淡淡的黑气。 殿门推开,池妩仸已不知何时立于殿外,看到两人出来,她妖躯扭转:“走吧。接下来的好戏,本后期待已久。不知那宙虚子,比之万年前有了几分长进。” 一艘百丈长宽的黑暗玄舟落下,上面大魔女劫心劫灵、第七魔女婳锦已在等候,她们似乎也会同行。 玄舟启动,飞向南方。从这里到北域边境,路途极为遥远,但玄舟的飞行却不急不缓。毕竟,真正焦急的,该是宙虚子那边。 云澈立于玄舟之尾,冷视着磅礴无际的黑暗世界,全程一言不发,双手一直死死攥紧,未有半刻松弛。 宙天神帝宙虚子…… 这个毁掉他一切,造就他痛苦噩梦的人……时隔三年,终于要再次面对他! 明明太早,明明不是最好的时机,但他无法遏止,无法自控! 第1649章 魔帝之魂 千叶影儿立于玄舟另一侧,看着另一片同样磅礴的黑暗星域。 池妩仸缓步走来,目光触及千叶影儿时,脚步稍稍顿了一下。 金发飞舞,裙带飘飘,世人常以眉目如画来赞誉貌美女子,但视线中的金发女子,仅仅只是侧影,却是任何丹青都无法描绘的风华。 梵帝神女,上苍倾尽天地无数灵秀,赐予人世的完美杰作,却成为了一个复仇恶魔的私用之物……任何人一念思及,怕是都会刺心痛极。 “平日里有本后在的地方,她距他从不超过三尺。今日居然在十丈之外,这光景倒是难得。”她悠声揶揄。 千叶影儿冷哼一声:“每年今日,都是他心情最劣之时,我懒得去触他霉头。” 她斜了池妩仸一眼,道:“你好像完全不担心这次会失败。对面是宙天神帝!” “本后从来不会小看对手。”池妩仸笑了笑道:“但更不会小看自己。何况,这次的笃定,是他亲手送上来的。” “你是说,他的交易筹码?” “对。”池妩仸雪手撩动,发丝随风扬舞,连一直缠身的黑雾都无形间淡去了许多,隐隐约约现出一张朦胧若梦的玉颜:“那是在他看来,本后不可能拒绝,任何人都拒绝不了的筹码。” “他会拿出这种筹码,倒是让本后始终颇觉不可思议。” 千叶影儿冷笑:“呵,除宙清尘的事,他身为宙天神帝,却踏入北域边境与你魔后交易,本就是天大的禁忌,他必须让自己一次成功,不会允许任何的错漏、意外而导致必须进行第二次。所以他出多大的筹码,我都不意外。” 池妩仸转眸,轻咦一声:“你为什么不问本后他的筹码是什么呢?” “想说,就自己说。”千叶影儿目视星域,面无神情。她岂会顺从池妩仸之意。 “哎呀,”池妩仸玉唇含笑:“真是个不乖的孩子。” “想要乖的,尽管找你的男宠去。”千叶影儿冷嘲道。 “男宠?咯咯咯咯……”她娇笑出声,然后声音缓缓的道:“当年,净天神界的神遗之力,多为男子继承。而到了本后手里,继承的却全部是女子。” “而且嘛,本后择选魔女最重要的标准不是资质,不是出身,而是……长相。” 千叶影儿:“……” “从劫心,到蝉衣,论容貌,每一个,都是亿万里挑一。就连那焚月神帝的宠妃,都不配与她们中的任何一个相较。” “你猜,这些都是为什么呢?” “……”千叶影儿忽然觉得全身莫名的不自在,纤眉也不自觉皱了几分:“你想说什么?” “本后是想说……” 池妩仸的声音忽然临近,千叶影儿下意识转眸,却发现她的脸庞竟已近在咫尺,缕缕温软的气息清晰的拂在她的唇瓣,黑雾后的眼眸,如有星辰掠过:“男人玩的腻了,会更喜欢女人哦。” 千叶影儿猛的后撤一步,美眸冷凛,全身发酥。 “哈哈哈哈。”一阵大笑,池妩仸已是身躯扭转,袅袅而去。 所去的,却是云澈的方向。 黑暗风暴不断从身边卷过,云澈的内心却静如一潭死水。 感知到池妩仸的临近,他没有回首,忽然道:“你的灵魂,究竟是什么!” 一直站到云澈的身侧,池妩仸才停住脚步,与他并肩而立,唇瓣轻启,似笑似怨:“你居然忍到今天才问这个问题,着实让本后意外呢。” 离的如此之近,撩魂魔音几乎是直绕魂底。 若将云澈换做另外一个男子……甚至是以前的自己,怕是都已全身酥软到难以站立。 “问的话,你会说吗?”云澈冷冷道。 “你的话,会哦。”池妩仸浅笑绵绵,这与云澈的短暂独处,她不是魔后,而是媚妖。 云澈:“……” “你大概也能猜到一些,毕竟,也只有你才能察觉。”池妩仸道:“只是,我远没有你那么幸运,只是很微小的那么一丝灵魂而已。灵魂的原主叫……” “涅轮魔帝。” 云澈眉峰沉下,稍有动容:“果然如此。” 涅轮魔帝,和劫天魔帝同为远古四魔帝之一。 魂罗天上,池妩仸亲自向那三个阎魔传音时,释放的魂息,让他的龙神之魂……竟出现了一瞬的颤栗。 太古苍龙作为龙中之帝,在远古亦是凌驾于普通真神之上的存在。 而能让龙神之魂产生颤栗,能在层面上凌驾龙神之魂的,唯有创世神和魔帝的灵魂! 此时得池妩仸亲口承认,她的灵魂,果然有着一缕……来自远古魔帝的魂息! 除了短暂归来的劫天魔帝,当世,竟还有着一缕魔帝的遗留! 哪怕只是再微小不过的一缕,也毕竟是魔帝层面的魂力! 也难怪,她竟从一介凡女,成为北域之后;也难怪,她的魂力,让千叶梵天和宙虚子两大神帝都留下万年阴影。 或许,她过于可怕的洞察与心机,也是源自于此。 “这件事,除了我,只有你知道。”池妩仸微笑淡淡:“对别人,我可以凭之俯视一切。唯独与你相比,几近不值一提,刻意矜持隐瞒,反倒是可笑。” “哼,谁配轻视魔帝之魂!”云澈道。 池妩仸摇头而笑,幽幽道:“你所承载的创世神力,是邪神的玄脉,你所承载的魔帝之力,是劫天魔帝的本源血脉,还兼修他们独属的极道玄功。” “而本后身上的魔帝之魂,只有微小如沙尘般的一缕,与你毫无相提并论的资格,最大的用处……”她浅浅的看了云澈,眸光掠过些许的迷梦:“也不过是用来耍一些特别的小手段而已。” “否则,又怎会被锁于牢笼,脱身不得呢。” 云澈忽然转头,目光变得幽寒冷凛:“你怎么会知道‘邪神玄脉’这四个字。” 当年在混沌边缘,他面对劫天魔帝,当众公开自己继承着邪神之力的秘密,但他当时所说的,是“邪神源力”,而从未透露过自己体内有着邪神玄脉。 因为沐玄音曾不止一次告诫过他,若有一日不得已暴露了邪神之力的秘密,也一定不能暴露“邪神玄脉”的存在——创世神层面的力量更多的会给人以几乎不可能夺舍的感觉,而“玄脉”这种具体存在的东西,会无限的刺激他人强夺的**。 极其亲近的人外,连东神域都只知他身上的邪神神力,而不知邪神玄脉。远在北神域的池妩仸,竟清晰无比的说出了“邪神玄脉”四个字。 “……”池妩仸极其短暂的怔了一下,随之唇瓣轻张,轻音如梦:“秘密,是女人最大的魅力,会让想要探究的人缠魂附骨,欲罢不能。你猜,我会舍得告诉你吗?” “这方面,男人,也是一样哦。” 哧啦! 一道尖锐的气流忽然袭来,生生切断空间,也切断了池妩仸和云澈碰撞的视线。 千叶影儿如魅影一般出现在两人之间,目光与池妩仸冰冷相对:“那就让你身边那群女人,好好探究你身上的秘密!我和云澈,毫…无…兴…趣!” 池妩仸眼睑微敛,一汪秋水逐渐黯然魂殇,她转过身,幽幽轻叹:“也是呢。驻足圣域数月,却从未想过要看本后的真容。薄情至此,使人神伤。” “呵,”千叶影儿低眉冷笑:“池妩仸,这类低劣的狐媚手段,你尽可拿去玩弄那些低劣的男人。想用来媚惑云澈……只会自取其辱!” “还有,不要怪我没有提醒你。”千叶影儿眼眸和声音再寒几分:“合作的第一天,我们就警告过你,千万不要试图做不该做的事。你应该并不想多我……和云澈这样的敌人!” 背对着千叶影儿,池妩仸嘴角现出一抹意味深长的浅笑:“真是个敏感的女孩子,本后越来越喜欢你了。” 千叶影儿:“……!?” 黑暗玄舟在这时逐渐缓下,婳锦的身影无声而至,落于池妩仸身前:“主人,再有半个时辰便可到了。是否需要婳锦先行刺探?” “不必。”池妩仸道:“对方,才是唯恐出任何偏差之人。” “是,婳锦明白。” 婳锦身影消逝,黑暗玄舟的速度随之恢复,直赴北域边境。 从始至终,池妩仸似乎都毫不在意自己的行踪被北神域的其他势力察觉。 “还有半个时辰,”池妩仸回眸:“你们是自己来,还是……本后亲自出手将你们制住呢?” 池妩仸话音刚落,云澈忽然转身,一拳轰在自己的心口。 砰—— 黑暗玄舟为之剧震。 伤痕在云澈的身上肆意蔓延,转眼便半染黑衣,七窍尽皆渗血,尤其嘴角血流如注。 “你……”千叶影儿向前半步,又生生停住。 云澈身上黑芒一闪,鲜血顿时变得暗沉,如已干涸多年的残血。 “其实,你不需要如此。”池妩仸移开目光:“为尽可能不暴露行踪,除宙清尘外,宙虚子最多再带一个人,最大可能是那个名为太宇的第一守护者。” “一个人来的话,自然更好。” “本后这次特意带上了劫心劫灵。虽然不可能对宙虚子和太宇如何,但要从他们两个手下强杀宙清尘,似乎并不是什么太难的事。最重要的是毫无风险……你确定,必须自己来吗?” “……”云澈直接没有回答,他从池妩仸身边走过,立于玄舟最前,紧攥的十指间不断滴落着盈恨的血珠。 千叶影儿走到池妩仸身侧,脚步停住,嘲讽道:“没想到,所谓魔后,居然也能问出这么蠢的问题。” 池妩仸笑了一笑,道:“很多男人喜欢聪明的女人,但没有男人喜欢太聪明的女人。偶尔露一些痴拙,说不定会更容易撩动男人的心……你觉得呢?” “呵,原来,这就是北域魔后傍男人上位的手段,真是让人大开眼界。不过倒也难怪,毕竟……北域的男人可都是一群安于牢笼的废物。” 一番毫无情面的嘲讽,千叶影儿冷然离开……但不知为何,池妩仸那句话,竟反复在她心魂中缠绕,挥之不去。 第1650章 两帝交锋 北域边境。 这里,是北神域距离东神域最近的一处黑暗之地。黑暗气息格外稀薄,因太近东神域,足足千里皆无魔人踪迹,连魔兽都极为罕见。 另一方面,东神域距北神域最近的星域,是吟雪界所在。 宙虚子立于北域边境之外,遥看着近在咫尺的黑暗之地。他的身旁,是神色黯淡的宙清尘。 恢复的希望就在眼前,他却似乎没有太多的兴奋或忐忑。 当然,这在宙虚子和太宇尊者看来,无疑是受黑暗之力影响的结果。 万年前,宙虚子曾被池妩仸所引,与千叶梵天追入这片黑暗之地,太大的动静,还意外牵入了初入神主的吟雪界王沐玄音。 那时,他是为了追杀魔后而踏入黑暗,哪怕为世所知,也问心无愧。 而今日…… “主上,动身吧。”太宇尊者道:“我留守于此,不会让任何人临近和察觉半分。若那边出了什么变故,我也会马上赶至,一切放心。” 宙虚子,太宇,一为宙天神帝,一为宙天守护者之首。宙天神界最重要的两个人,却在瞒着世人,准备进行最禁忌的交易。 太宇深深看了宙清尘一眼,轻叹一声,传音道:“清尘,你的父亲曾为了信念而背弃原则,毁掉对云澈之诺,并为之自愧残心。如今,又为了你,连信念都暂且抛开。” “你若得救,将来,一定要成为最伟大的宙天神帝,方才无愧你父亲的牺牲与苦心。” 宙清尘抬头闭眸,身体轻微颤抖。 在太宇眼中,他是心魂被触,动情难抑。却不知,宙清尘心中之念,与他所想两极相悖。 如果一切,从一开始就是错的…… 如果信念,本身就是歪曲的…… 真正的救世主是谁……真正在缔造罪恶的是谁……真正导致这一切的是谁……真正不可原谅的是谁…… 为什么要让我看清黑暗…… 为什么不让我在光明中继续盲目、无知、自欺…… 云澈,你的报复成功了。 你没有杀死我,却让我……如此的后悔自己曾经活过,如此的后悔自己……竟是宙天之子。 曾经引以为傲的光环和荣耀,原来,竟都包裹在沉积了百万年的扭曲与污浊之中。 多么的可笑……多么的可笑! “清尘,我们走吧。”面向宙清尘时,宙虚子脸上阴霾皆去,温和而笑:“你放心,若无足够的把握,为父也不会带你来此。今日过后,一切都会过去。” “嗯。”宙清尘点了点头,然后先于宙虚子抬步,走向了前方的黑暗之地。 ———— 黑暗玄舟远远停驻。 云澈当先落下玄舟,但他没有擅自行动,静立原地,直视着前方的黑暗,许久不动。 以池妩仸那刻意拖慢的速度,宙虚子定然早已到来,就在感知之外的前方。 “婳锦。”池妩仸一声呼唤。 婳锦轻轻点头,纤纤若柳的腰肢轻一扭转,身影便消失在黑暗之中,无影无迹无息。 “劫心,劫灵。你们的任务,只有一个,其他的,都与你们无关,清楚了吗?” 池妩仸很少重复命令,而这次,是她又一次的着重提醒。 两双美眸的余光都不自觉的偏向了云澈所在的方向,然后郑重颔首,然后飞向不同的方向,同样消失在黑暗之中。 那艘黑暗玄舟却没有被收起,停驻原地。 千叶影儿刚要从玄舟落下,池妩仸的身影却忽然挡在她的身前。 “云千影,你留在这里。” “……理由。”千叶影儿没有发作,冷冷问道。 池妩仸道:“这次的事,你不方便参与,因为有你在,很可能会露出破绽。让你跟随来此,已是极限。” “我?破绽?”千叶影儿像是听了个巨大的笑话,目光瞬间阴寒:“池妩仸,我最后警告你一句,不要再试图挑衅我,一旦我收势不住,你就算跪在我面前,也来不及了!” 池妩仸丝毫不怒,面对千叶影儿那骤冷的目光,她反而缓步向前,高耸的胸脯几乎碰触到她的胸前:“曾经的梵帝神女,当然不会让人担心。因为她只要认定了目标,便会倾尽一切的心机和手段,不会被任何外物干扰,尤其是感情。” “但,现在的云千影,还是以前的那个梵帝神女吗?” “……”来自池妩仸唇间的熏香吐息轻拂在唇角和脸颊,但这一次,千叶影儿没有后退,美眸凝寒:“你在说什么笑话!” “你当然不懂,你若是懂了,也不会变成现在这个模样。”池妩仸微笑淡淡:“毕竟,在其他领域,你是梵帝神女。在‘某个领域’,你只是个连凡女都不如的雏鸟。” 千叶影儿:“你……” “希望你好好想清楚两件事。”池妩仸继续道:“第一件事,你一次次说,复仇是你甘堕黑暗的理由,是你的一切。” “或许最初的确是。但,你仔细回想,这段时间里,占据你心海最多的东西,还是‘报仇’吗?” “……”千叶影儿瞳光骤滞。 “第二,只要关系到某一类事,你的言语总会先于你的心机和慎思,会让你失于冷静,失于分寸。这也是为什么,本后不允许你跟随。因为云澈对这件事太过于重视和渴望,若是不够完美,或者毁了……就太可惜了。” 千叶影儿定在原地,没有言语,面罩之下,她的金眸如星辰破碎,混乱颤荡。 池妩仸转身,道:“当然,你若硬要跟来,本后也阻止不了。” 她脚步轻盈,缓缓而去。 千叶影儿没有跟上,直到池妩仸和云澈的身影消失于黑暗之中,她也没有再迈前一步。 空无的黑暗世界,只余她一人的身影。 进入北域后,这是第一次,她的视线与感知中失去了云澈的存在。 灵魂,忽然空洞。 ———— 宙虚子等了整整三个时辰。 但他并不急躁,更没有试图深入。北神域被三方神域逼成一个卑微牢笼,终于有这样一个被求的机会,身为北域魔后,又岂会不趁机泄愤。 终于,宙虚子沉寂许久的双目缓缓抬起,手掌伸出,磅礴的神帝之力汹涌释出,罩于宙清尘的身上,筑起一个万岳莫摧的守护结界。 手臂收回,但一缕气息依旧连接于宙虚子与宙清尘。 他……换做任何人,也想不出池妩仸忽然出手强杀宙清尘的理由。毕竟,对池妩仸而言,那个筹码可要比杀他儿子示威泄愤重要亿万倍。 除非她疯了。 但,他不会不防备。 氤氲黑雾中,池妩仸的身影由远而近,随着她的的到来,本就阴暗的黑暗之地变得更加压抑。 灰暗的天空仿佛整个压了下来,让人屏息到甚至感觉不到心脏的跳动。 宙虚子的眼睛被映成一片暗色,视线中的女子沐浴在一片稀薄轻渺,但无论视线还是灵觉都无法穿透的黑雾之中。 身影朦胧,容颜尽敛,但他第一个瞬间便无比确信,她便是北域魔后! 这股黑暗气息,他至死都不会淡忘。 但马上,他的目光便转向池妩仸的身后,瞳孔微微收凝。 云澈!! 宙清尘的头颅也终于抬起。 黑雾之中,云澈的身影缓步走出。 他一身破败黑衣,头发凌乱,遍体僵血,全身被笼罩在一层黑雾之中,这绝非他自己的力量,而分明是来自魔后的黑暗之力。 黑雾之中,他脚步缓慢沉重,但身躯却直如坚钢,一双明显有些涣散的眼睛,却依旧外溢着魔鬼一般的煞气。 一见宙虚子,云澈全身骤僵,双目陡射出鲜血一般的恨光:”宙……天……老……狗!!!“ 字字切骨之恨,字字碎齿含血。他向前踉跄一步,然后疯了一般的冲出,就如一只被万刃刺魂的恶鬼。 池妩仸手指轻轻向下一点,黑雾压下,云澈顿时狠狠扑倒在地,四肢剧烈痉挛,却再无法站起,所能发出的,也只有喉咙里溢出的痛苦嘶声。 他的怒,他的恨,他的伤,他的血,他的眼神,全都不是假的。 他的玄力和魂力,也的确被池妩仸全部压制封锁……只是,他可以随时挣脱。 池妩仸看都未看云澈一眼,悠悠而语:“宙天神帝,万年未见,你居然已老成这般模样。早知如此,本后当年又何必浪费那么多的气力,再用不了多少年,熬也把你熬死了。” “呵呵,老朽命竭之日,定早有远胜者取代老朽之位,魔后怕是难如心愿。” 宙虚子微笑而语,发须微飘,道骨仙风。 “这就是你那小儿子?”池妩仸目光落在宙清尘身上,却没有马上移开,声音忽然缓下,变得娇娇绵绵:“真是个俊俏的孩子。既然与我魔族如此有缘,不如本后收了他,留在身边当个‘宙天童子’,你我两界就此交好,岂不完美。” 宙清尘全身酥软,双目霎时无色,一道清涎从嘴角直流而下。 嗡! 如万千洪钟在脑中炸开,宙清尘身躯一晃,目光重聚,但全身上下已是冷汗淋淋……宙虚子手掌按在他的心口,将他推于身后,声音骤沉:“魔后,你我各有想要的东西,若是两相落空,老朽保证,你这辈子,都不会有第二次机会!” “啊呀。”池妩仸一声轻嗔,魂力尽收,笑吟吟的道:“本后只是看这孩子俊俏,开个小小的玩笑而已,身为神帝,何必如此小气呢。不过……” 她向前一步:“本后倒是没想到,你竟是一个人来……哦,也难怪,堂堂宙天帝位的继承者,居然成为了魔人,你堂堂宙天神帝,居然跑来这黑暗之地央求本后,无论哪一个传出去半点,可都会让那三神域的无数圣人们惊破眼睛笑掉大牙,又怎么可能兴师动众呢。哈哈哈哈哈……” 早知自己必遭魔后讥讽,宙虚子毫无动容,道:“你魔后倒是很看得起老朽,自己之外,还有两魔女同至。” “传闻中实力最强的两个大魔女。”他老目微闪:“看来,魔后对老朽手中之物,远没有所表的那般从容。” 第1651章 浅触 啪!啪!啪! 池妩仸缓缓拍手:“不愧是宙天神帝,本后的这些孩子果然瞒不过你的眼睛。” 宙天神帝能发觉劫心和劫灵,池妩仸并不意外,因为她们离的很近,且并未刻意隐藏。 但能如此之快的发现,还是有些出乎她的预料。毕竟现在的劫心劫灵已非同以往,她们已完成黑暗契合,隐匿能力远胜先前,这里,又是黑暗环境。 “若不是怕泄露了行踪,被人盯上后来抢一杯羹,本后恨不能把半个劫魂界都搬来。毕竟面对三神域第一圣人,本后这万恶的魔人之帝吓得心都快裂开了。” 面对池妩仸的讥讽,宙虚子便如穿云之岳,面容巍然无动:“若是那焚月和阎魔尾随而至,怕是老朽这手中之物你魔后便不能一人独享了。魔后既然自知,又何必逞口舌之快。” 说话间,他目光一直不受控制的偏向池妩仸脚边的云澈。他被黑雾压覆在地,但一直在竭力的挣扎,拼命抬起的头颅偶现瞳光……每一束,都恨不能化作万千血刃,将他的身体碎尸万段。 “好。”似乎认同了宙天神帝之语,池妩仸笑意收敛,淡淡的言语带上了属于神帝的无上威凌:“你要的人,本后带来了。本后要的东西呢?” 宙虚子脸色肃重,手臂伸出,手掌摊开之时,一抹紫芒耀出,映在了每一个人的瞳孔之中。 这抹紫光并不浓郁,但却比最璀璨的星光还要晶莹纯净。它耀出的刹那,竟直接穿透浓郁的黑暗,将周围的空间,乃至遥远的苍穹都映上了一抹淡淡的莹紫色。 紫芒之中夹杂的,是一种远古而博大,仿佛能容纳整个世界的无上气息。 鸿蒙之气! 如果千叶影儿在此,一定会大吃一惊。 因为宙虚子手中的,赫然是…… 蛮荒神髓! 在东神域的记载中,蛮荒神髓是已绝迹的神物。 在北神域意外得到蛮荒神髓时,已是让千叶影儿大为吃惊。 连曾为梵帝神女的她都如此,可想而知,东神域,乃至三方神域,都绝无人知道宙天神界竟然存在着一块蛮荒神髓。 但话说回来,拥有蛮荒神髓这等神物,宙天神界定然将之隐藏到极致,绝不会泄露一丝一毫。 池妩仸的目光定格在了紫芒之上,许久都没有移开半分,纵有黑雾相隔,都能感觉到那流露到近乎溢出的兴奋与贪婪。 “多么美妙的光芒,连最美丽的黑暗在它面前都如此暗淡。”池妩仸叹道,她的眸光,似乎已与紫芒融到一起,不愿稍离。 忽的,紫芒尽灭,蛮荒神髓已消失于宙虚子的手中。 最为勾心的,便是近在咫尺,却时隐时现的饵。宙虚子深谙此道。十个月前,他暗遣太垠、逐流两大守护者携坤虚鼎入太初神境取太初神果,为的,就是与这枚暗藏多年的蛮荒神髓再融一颗蛮荒世界丹。 他对于宙清尘,当真是倾尽所有。 太垠和逐流未能取回太初神果,还命葬太初神境,连【坤虚鼎也遗失】,据祛秽尊者所言,是【落入了云澈之手】。这枚蛮荒神髓也失去了它最重要的价值。 但,却是救回宙清尘的最好筹码。 这世上,没有人可以抵挡蛮荒神髓的诱惑,绝对没有。 更遑论,这很可能是当今混沌最后的一块蛮荒神髓。 “云澈可以抹去吾儿身上的黑暗之力,这是魔后亲口所诺。”宙虚子道,若非得到池妩仸的保证,他也不会冒着巨大风险当真来此:“希望魔后……不是在戏耍老朽。” “宙天神帝,本后的劫魂之力,你当年可是亲身领教过,你这话,也太过小看本后了。” 池妩仸语落,手掌忽然覆下,粘在了云澈的头颅,一股恐怖黑气从他头顶向下蔓延,只一瞬间,云澈的挣扎和嘶叫就完全停滞。 池妩仸手掌一抓,云澈整个人已被提起。他缓缓站直,但双手却是无力的耷拉着,头上的黑气快速消散,但他的一双眼睛不见瞳孔,更不见丝毫的色彩。 “云澈,告诉本后。”池妩仸淡淡而语:“这世上,谁是最该死的人?” 云澈身体僵直,目光呆滞,嘴唇机械开合:“宙…天…老…狗……” 宙虚子面无动容,但五指微微收拢。 “宙清尘成为魔人,是你下的手吗?”池妩仸再问。 “是。”云澈回答。 “既然是你种下的黑暗,那你一定有方法祛的掉,是么?” “是。” 毫无情感,嘶哑艰涩的一个字,却是宙虚子做梦都想得到的答案。 反而是他身边的宙清尘……最应该激动的人,却并无太大的反应,仿佛还未从魔后的一语惑心中清醒过来。 最后的忐忑终于抹消,宙虚子如释亿钧,全身毛孔都一阵轻微的颤抖。 云澈全身,乃至眼瞳,释放的都是属于池妩仸的灵魂气息,毫无疑问,他正完完整整的处在池妩仸的“劫魂”之下。这种状态下,他说的任何言语,都不可能是虚假的。 池妩仸的劫魂之力,万年前他和千叶梵天都曾亲身领教,“可怕”二字,都远不足以形容。 云澈有着强大龙魂,这已是人尽皆知之事。但当年依旧栽在千叶影儿的“梵魂求死印”下,幸遇神曦才得缓慢祓除1。 而千叶梵天亲口所言,池妩仸的魂力远在他之上,而且透着一股无法理解的诡异。 万年前,连净天神帝这等人物都“猝死”于她之手,要控住云澈,对这个恐怖的魔后而言,简直不费吹灰之力。 “如何,听得足够清楚了么?”池妩仸转眸道。 现在的云澈,的确是处在池妩仸的劫魂之下,毫无虚假。 否则,也不可能瞒过宙虚子这等人物的眼睛。 但……破除劫魂的主动权并不仅仅在池妩仸手中。 云澈的灵魂,九成九已被池妩仸所劫。但固守的最后一丝,却可以在一瞬间将一切破除。因为……那是黑暗永劫之力! 黑暗永劫可以驾驭的黑暗载体,又岂会不包括黑暗魔魂! 但,这种连真神认知都凌驾的存在,宙虚子又怎可能窥破。 蛮荒神髓于宙虚子的手中再现,神秘的莹紫之芒重新耀入黑暗之中,宙虚子肃声道:“命令云澈祓除吾儿身上的黑暗,完成之后,这世间最后的蛮荒神髓,便归你魔后所有!” 池妩仸魔眸一眯,一声魅惑长笑:“咯咯咯咯,宙天神帝,你当本后是天真幼稚的三岁小儿么?先帮你解了,那这蛮荒神髓,本后还摸得着吗!” 宙天神帝目光淡薄,字字沉重铿锵,不容置疑:“老朽身为宙天神帝,字字天谕!无论面对何人,纵你为北域魔后,老朽出口之诺,亦是一言九鼎,苍天可证!” 在东西南三方神域,宙天神帝之诺,的确称得上无人会置疑的天谕。 但,闻言的池妩仸却是睨他一眼,忽然笑了起来,不是媚笑,不是低笑,而是肆意的大笑,像是听到了一个滑稽的笑话:“一言九鼎?哈哈哈哈……宙天神帝,这四个字,你配吗?” “好好看着本后身边的云澈,告诉本后,这四个字,你配吗?”“……”宙虚子如被点中死穴,满面的正气、笃定、傲然、不容置疑瞬间崩散,一时再说不出话来。 云澈落入池妩仸之手,在她的劫魂之力下,云澈身上的所有秘密,都定然早已被扒得干干净净。 而他对云澈的背信造就了之后的一切,无疑是刻印于云澈心魂最深、最恨之处,池妩仸岂会不知。 他宙天神帝为世所仰的伟名……尤其是他的重诺如天,在池妩仸这里直接就沦为了笑话。 “怎么?无话可说?”池妩仸嘲讽一笑,继续道:“当年,云澈救了你们所有人,不仅仅是性命,若是没有云澈,怕是你们连根都没有了。” “但不过转眼之间,因他暴露了黑暗玄力,你们便当场翻脸,救你们性命的事仿佛从未存在,估计这几年捂得比你们的裤裆还要严实。之后更是由你宙天神帝牵头,引三神域全力围剿追杀,连他出身的星球,都毁灭的连残渣都不剩一点。” 宙天神帝的脸色一变再变……将云澈劫魂的池妩仸,她会知道的如此清晰详细,一点都不奇怪。 “而你的儿子,同样是身负黑暗玄力,你这嫉魔如仇的东域第一大圣人非但没有除魔卫道清理门户,反而藏得严严实实,然后拿着东神域唯有的一块蛮荒神髓,跑来这北域之地求我这个魔人之帝……哎呀哎呀。” “一个是救过你们性命,连神界命运都挽救的救世主;一个是吞食无数资源,从无丁点贡献的蛀虫神子,但这待遇,却是大到让人笑掉大牙,就因那是你儿子……哈哈哈哈,宙天神帝,在本后眼里,‘虚伪无耻'四个字你都配不上,还配让本后相信你的所谓‘承诺’?” “一个恶臭满身的神帝,却是东神域奉仰的第一大圣人,看来这东神域也不过是片臭不可闻之地。” 虽然心知池妩仸这些诛心言语都是为了迫他落入被动,但宙虚子依旧心弦痉挛,连续数个呼吸,才总算平静几分,然后缓缓吐出六个字:“魔后,你待如何?” 他不想在这件事上再有任何纠缠,连辩解都没有,一个字都不想再听再言。 “简单的很。”池妩仸道:“虽然这里是北域之地,但本后也不欺负你,你我各将所需之物置入结界,然后结界融合,再同时撤力,各取所需。” “如此,若有一方心存诡念,没有及时撤力,结界便不会打开,谁也取不到对方的东西,公平的很。” “不……可!”宙虚子直接拒绝,沉声道:“蛮荒神髓为死物,而云澈为活物!蛮荒神髓入你之手,便为你之物。而云澈纵入老朽之手,依旧为你所控!” “呵,笑话。”池妩仸淡淡冷笑:“若本后解除劫魂,你猜,他会救你这俊俏的儿子吗?怕是他宁愿自绝万次都不会顺从。” “那你若是不肯下令,老朽岂不两空,何来公平。”宙虚子道:“你可以信不过老朽,老朽同样没有理由信得过你。” “那就耗着呗。”池妩仸却是丁点都不着急,反而好整以暇的扭身,看向了身边安静无神的云澈,嘴角微微弯翘。 黑雾之下,一只玉白手儿伸出,指尖触碰在云澈的脸上,然后轻佻的一抚。 “多好的孩子,”她轻绵绵,笑吟吟,眼眸中似乎流溢着如水的爱怜:“光他身上的邪神神力,若是那一天能扒下来,顶的上千万块蛮荒神髓。” “本后还担心着将你交到那宙天老头手里后,万一他忽然一掌把你打废了,打死了,本后得多么的心疼心伤啊。” 她轻轻吐息,声音越来越软,越来越缓,然后螓首向前,唇瓣轻张,一点粉舌如珠玉浅露,带着沁魂熏香,在云澈的脖颈上轻轻一点。 —————— 1:祓:fu(不是ba!) 第1652章 魔爪 “……”被劫魂的云澈理所当然的毫无反应。 宙虚子眉角剧跳。早闻北域魔后美艳如魅魔转世,其性又媚骚入骨,驭男之术天下无双,但对眼前一幕依旧措手不及。 连一被被她俘魂的小辈都毫无顾忌的当众如此,可想而知这魔后平日里**到何种程度。 而就是这肌肤浅触的简单画面,却是让已历经数万载风霜的宙天神帝忽生口干舌燥之感,一股早已熄灭多年,本该绝迹的炽热感从体内浮起,然后瞬间升腾,在他的体表快速蔓延开一片不正常的绯色。 他心中剧震……但与之同时而生的,竟分明是干脆就此沉沦其中,抛下一切,永堕极乐的**。 滋! 宙虚子猛一咬舌,玄气周身运转,快速压下那可怕的躁动。脸上却毫无变动,声音低沉含威:“魔后,区区媚技,还乱不了老朽心神,不必白费力气。” “时间拖的越久,便会多一分不可控的风险,你远道而至,应该也不想白跑一趟吧!” 池妩仸却是浑不在意,目光也再不看向宙虚子手中的蛮荒神髓:“唷?着急了?没关系,本后有的是时间。就算没成,白跑一趟就当兜兜风了,又不会损失什么。” 她幽幽转眸,看着目光无神的云澈,声音轻下,软软道:“对么,本后的好~澈~儿~。” 宙天神帝深深皱眉,但没有说话。 蛮荒神髓第一次取出时,池妩仸刹那流溢的贪婪他感知的清清楚楚。 言语交锋,魂力压迫,他全部一败涂地。 万年沧桑,他老了,但魔后却变得更加可怕。 但,哪怕他皆落下风,心焦如焚,这一步,也绝不可再让。 他确信,池妩仸的心焦定不会少于他。因为时间拉长,被其他两王界的人寻到行踪,这枚蛮荒神髓,她再也别想独享。 宙虚子不言,池妩仸也看都不看他一眼,连气息都从他身上移开。朦朦黑雾之下,她的身躯,竟似是已与被劫魂的云澈紧紧的贴在了一起。 三神域之中,亦有数位女性神帝的存在。他宙天神界的太祖,亦是一位女子。若非亲眼所见,他实难相信,一个身居帝位的女子,竟会当着他人之前,做出如此难以入目之举。 “澈儿,”她一声又软又酥的呼喊,让宙虚子的身体都瞬间酥了一半:“回答本后,你的第一个女人,是谁呢?” 云澈嘴唇开合:“苓……儿……” “哦~”池妩仸一脸恍然,笑意更媚:“那,在你的心里,哪个女人最好看呢?” “神……曦……”同样的神情,同样机械无神的回答。 劫魂下的云澈,这些回答都绕过了他的意志,直接源自他的灵魂, “哎呀。”池妩仸一声颇为夸张的轻呼,咯咯而笑:“有了‘神女’还不满足,居然还惦记着‘龙后’,真是好贪心哦。” “~!@#¥%……”宙天神帝一阵呼吸不畅,眼前隐隐发黑。 他这一生经历的场合,无不或浩大,或庄重,或肃穆。有他的地方,谁敢做出任何的僭越或不雅之举。 但这个北域魔后……其举止何止是轻佻放浪。本该是剑拔弩张之势,她居然在那对一个被劫魂之人软语**! 污心浊目! 更是轻贱羞辱! “听说,你的师尊名为沐玄音。”池妩仸似乎全然遗忘了宙虚子的存在,软声软气,还不失宠怜的继续问询着:“你对她,有没有……” “够了!”宙虚子再无法忍受,低吼出声,握着蛮荒神髓的手臂前伸:“魔后,将云澈交予老朽,在你下令之前,老朽便将蛮荒神髓交予你。这是老朽最后的退让!” “退让?”池妩仸总算转眸:“这么大的退让,你宙天神帝若是因此扯着了胯,本后可担罪不起。” 宙虚子耐着性子道:“云澈纵先在老朽手中,没你魔后命令,他也不会为吾儿祛除黑暗。而你,却可直接拿到蛮荒神髓,已占据绝对主动。” “口舌之争,老朽确不如你。你我各取所需而来,老朽既已退步至此,你魔后最好也见好就收!” “绝对主动?”池妩仸一声淡笑:“天下谁人不知,你是最想杀云澈之人。若先把云澈交给你,你把他直接一掌毙了,本后岂不是两空!” “本后甚至怀疑,你所谓的救儿子不过是个幌子。真正的目的,是借此杀云澈。” “……”宙虚子瞳眸最深处闪过一抹无法察觉的暗芒,眉头重重沉下,道:“此处是你北域之地,这里除了你魔后,还有你身边的两个最强魔女,而老朽只有一人。” “若是你们齐上,从老朽手中强杀吾儿,并非什么难事。” “有此威胁,老朽岂敢动任何异念!” “哎呀,”池妩仸娇声道:“你这儿子不光长得俊俏,如今还是我魔族中人,本后中意的很,又怎舍得杀他呢。” 她话音刚落,本就昏暗的天空愈加暗下。 池妩仸和宙虚子同时抬头。 这里,是北神域的最边境,南方的极处,可模糊看到一轮灰暗的月影。 月临中天,这一日,即将结束。 池妩仸的气息稍变,再开口时,声音已没有了先前的慵懒娇媚,变得冷淡慑心:“罢了,既已是这个时辰,本后也没心思耗下去了。”再 她忽然手掌一推,身边的云澈如个木头桩子般飞向了宙虚子。 宙虚子轻描淡写的伸手,云澈便已轻飘飘的落在他的身前。 近在咫尺,目无光彩……如此之近的看着他,当年他在玄神大会的傲然执着、在他面前的恭敬卓然、主动为他祛除魔毒的温良恩情、还有独面劫天魔帝时如凝聚了万千星辰的目光…… 一切都恍如昨日,一切却又天翻地覆。 一声吐息,明明是无神的眼神,宙虚子却是不自觉的避开。一只手抓在云澈的手臂上,另一只手轻轻推出。 紫芒飞掠,宙天神界苦藏了十数万年的重宝,很可能是混沌空间最后的蛮荒神髓,就此飞向了北域魔后。 池妩仸伸手接过,短暂一瞥,便已收起,嘴角微笑:“很好,总算言而有信了一次。” 虽早已决定,但看着先祖留下的重宝就这么……由他亲手交给了北域魔人,内心依旧如万刺锥心。 但,他不会后悔。 “魔后,下令吧。”宙虚子目光直视,声音沉重而不失淡然……实则内心处在极度揪紧的状态。 今日之前,他和池妩仸一共也只有一次接触,却是留下了整整万年的阴影。 池妩仸在他认知中,绝对是当世最可怕,最狡诈的女人。面对池妩仸的每一个瞬间,他的所有神经都处在紧绷状态。 而由池妩仸之口提出的交易方式,无论听上去多公平,他都断然不会同意,必须由他来更改或决定。 哪怕到了现在,云澈已在他手中,交出蛮荒神髓的他依旧担心警戒着任何可能的意外……尤其畏惧池妩仸就此拿着蛮荒神髓跑路。 毕竟,云澈身上的秘密她肯定都扒干净了。邪神神力和天毒珠若能夺舍,也早就得手了……池妩仸的确会有将已经无用的云澈就此丢弃的可能。 他在池妩仸层层重击和逼迫下退步至此,也是别无选择。 “云澈,”宙虚子最担心的事没有发生,池妩仸淡淡开口:“本后命令你,立即为宙清尘祛除你种在他身上的黑暗之力。” 宙虚子内心猛的一松。 而他的身前,领命的云澈已机械迈步,直直的站在了宙清尘身前,然后缓缓抬手,伸向了宙清尘。 他的身上,感觉不到任何的生命气息和灵魂气息。 无论力量,还是灵魂,都完完全全被池妩仸压制和劫持。这一点,宙虚子从开始就反复确认过,绝无异常。 但即使如此,即使到了此刻,他的气机依旧和宙清尘以及他身上的守护结界相连,没有收敛过任何一个瞬间。 池妩仸的瞳光微不可为的动荡了一瞬…… 当年,破灭的蓝极星外,沐玄音为护云澈,在独面一众神帝之时,却依旧将大半的力量护在云澈身上, 眼前的宙虚子,身为危险的黑暗之地,面对魔后和隐于暗处的两大魔女,亦是将大半的力量,倾注于宙清尘之身。若出意外,他会不惜自己的性命保宙清尘离开。 呵……池妩仸轻轻的笑了,只是笑的有些凄冷。 云澈的手掌被隔绝在结界之外,无法触碰到宙清尘。 宙虚子移身,手势稍变。顿时,结界的力量如水一般流转,覆到了云澈的手臂上,带着他的半只手臂侵入结界的同时,亦仅仅的依附于他的躯体和力量之上。 如此,云澈的动作和力量气息有丝毫的异动,他都会在第一瞬间察觉。 “啊呀,宙天神帝还真是小心呢。云澈可是本后身边最听话的孩子,不会吃了你儿子的。”池妩仸娇笑道。 宙虚子目视云澈的手掌,低声道:“劳烦魔后,可以解开他的力量了。” 池妩仸手指轻轻一点,顿时,缠绕于云澈身上的黑雾快速弥漫,显露出属于云澈自己的力量气息。 从他人的压制下解放,无论是力量,还是灵魂,恢复和苏醒都是一个不短的过程。 尤其是灵魂,会如从噩梦中忽然苏醒,完全解除劫持后,也需要很久才会真正清醒。 但……就在云澈身上黑雾还未散尽之时,他原本灰暗无光的瞳眸忽然闪动了一瞬诡异的血色。 这完全不符常理的诡象让精神时刻紧绷的宙虚子瞬间察觉,但他还未来得及做出反应,眼前便陡现一双黑暗龙瞳,一声如来自最遥远天外,最绝望深渊的龙之怒吼炸开在他心海之中。 吼—————— 宙虚子的一双眼睛瞬间裂开无数的血丝,眼前的世界轰然破碎,化作一片混乱的漆黑与苍白。 而池妩仸的手臂也在这一个刹那伸出,一道漆黑的长绫如暗夜黑星,一瞬刺穿了宙虚子和宙清尘之间的气机连接。 砰!! 结界破碎。 宙虚子身躯剧晃,却生生没有倒下,数万年的心魂积淀和庞大意志,让他溃散的眸光以快到不可思议的速度恢复了焦距。 头痛欲裂,脑中如有万浪翻腾……但这些,远不及他全身骤生的惊骇之万一。 因为晃荡的视线中,他看到了一双猩红的眼眸。有些恍惚的第一个瞬间,他以为自己看到了真正的恶鬼。 而宙清尘……他的脖颈,正被那恶鬼的五指牢牢的锁在手中。 第1654章 魂溃 “……” 宙虚子跪在那里,一动不动。他的嘴巴张开,却无法发出任何的声音,面对阴森的黑暗之地,他的眼中,却是一片骇人的苍白。 再没有比这更绮丽的鲜血,也再没有比这更彻底的绝望。 真正的绝望从来没有色彩,没有声音。 就如当年,目睹蓝极星碎灭的云澈。 而比绝望更绝望的,是给予希望后的绝望。 “嘿……嘿嘿……” 阴沉的笑声,似魔鬼的吟唱,云澈手臂甩动,污血皆去,看着瘫跪在地,魂魄皆离的宙虚子,充斥全身的仇恨之中,第一次燃起了彻骨的快意:“宙天老狗……滋味如何?” “看着自己最重要,最无辜的亲人惨死在自己眼前,是不是爽得很!爽到骨头里!” “我可是你们口中嗜血,残暴,罪恶,没有人性,不该存在,更为世所不容的魔人啊!你居然相信一个魔人的话!” “你这条愚蠢的老狗居然相信一个魔人的话!!” “哈……哈哈……哈哈哈哈……”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他狂笑如巅,黑发乱舞,但每一声大笑,却又带着让人心颤魂殇的鲜血与痛楚。 “……”宙虚子终于动了,他的头颅缓缓转动,神帝之躯,动作却僵硬缓慢,如一个被丝线操纵的劣质木偶。口中,也终于发出了微若蚊鸣的声音: “你……们……” “蛮荒神髓是好东西。”池妩仸淡淡说道:“不过,今日更希望你来的不是本后,而是云澈。” “亲自感受一番当年云澈承受的痛苦与绝望,感想如何呢?哦不不……”池妩仸摇了摇头:“你还差得多了。毕竟,你还有故土,还有成群的下属、亲人和子子孙孙。” “你欠他的……”池妩仸缓缓伸出玉白的小指:“也才只还了这么一丁点而已。” “不过不用着急。总有一天,你会一分不少……十倍,百倍的,全部还回来!” 明明是云澈的仇恨,但池妩仸的目光与眼神,却是那般的幽寒。 “……”宙虚子身体开始颤抖……再颤抖,忽然间,他苍白的眼眸赤血凝聚,耳中、鼻中、口中也都溢出丝丝血痕。 “啊啊啊啊啊!” 宙虚子……神界最温润平和的神帝,竟发出了野兽般的嘶叫,周身玄气如星辰破碎,狂乱释放,顷刻间天崩地裂,风云变色。 绝望的神帝之力,何其恐怖! 池妩仸早有准备,一掌轰在了云澈的胸口,将他远远震飞,左手黑绫重拂,直扫宙虚子。 两帝之力同时爆发,庞大的黑暗之地瞬间天地转换,千疮百孔。 宙虚子已彻底疯癫,口中发出着一声又一声从未有过的怪叫,暴走的神帝之力更是狂乱释放。 轰隆!! 双帝之力缔造的毁灭空间中响起一声不正常的气爆声,被池妩仸一掌轰飞的云澈遍体血色玄气,带着比宙虚子更加嘶哑癫狂的吼叫,手中朱红巨剑直砸宙虚子头颅。 “宙天老狗……死……死!!” 阎皇状态,云澈的极限战力堪比七级神主。若是清醒的宙虚子见之,必然大吃一惊。 但……骤感云澈临近的气息,宙虚子就如嗅到血腥的绝望之狼,全然不顾池妩仸之力,疯了一般的直扑云澈。 轰隆! 大地翻覆,万岳崩塌。宙虚子的腰肋被池妩仸的长绫切出一道血沟,而他的力量,也狠狠撞击在劫天剑上。 那是暴走的神帝之力,云澈哪怕进境逆天,也断无可能真的与神帝之力抗衡。 如遭星辰撞击,巨响裂天,云澈口中血箭喷洒,如被暴风卷扫的枯木般横飞而去……但马上,他在空中生生折身,咽下口中鲜血,纵手骨断裂也未脱手的劫天剑重凝仇恨血芒,再扑宙虚子。 池妩仸心中一叹,这种状况,她早有所料。 这也是她让劫心劫灵跟随的最主要原因。 她浮空而起,手结魔印,一瞬间,周围空间的黑暗之力快速聚拢,齐压宙虚子,与此同时,她瞳中黑芒一闪,涅轮魔魂穿梭黑暗,直刺宙虚子之魂。 曾经给他留下万年阴影的魔后之魂再次侵袭,宙虚子灵魂惊栗,将他的身形和力量在黑暗压制下层层逼退,但依旧杀意滔天,极恨弥空,不顾一切的直取云澈所在。 一道屏障凭空出现,将搏命冲向宙虚子的云澈狠狠撞返。两道白影从黑暗中极速穿出,一左一右,将云澈死死的制住。 劫心劫灵。 两大十级神主合力,将云澈全身上下完完全全的控住,别说扑向宙虚子,连手指都动弹不得。 “呃啊啊啊……我要让他死……让他死!啊啊啊啊!!” 云澈疯狂的挣扎,奋命的嘶吼,每一次吼叫,都会带出飞洒的血沫。 劫心劫魂神情漠然,制住云澈,这是她们今天唯一的任务。 这里,是池妩仸的黑暗主场,宙虚子绝望疯癫之下,更是被池妩仸的魔魂轻易摧魂,发出的怒吼一声比一声痛苦凄厉。但他似是彻底的疯了,依旧扑向着云澈气息的方向,瞳中凝聚的恨光,便如云澈眼中的一般血红。 这时,又一个强大的气息快速由远及近,很快在黑雾中现出太宇尊者的身影。 宙虚子虽未传音,但双帝交战的巨大动静,岂能不惊动他。 失心癫狂的宙虚子,不见宙清尘的身影和气息…… 太宇尊者瞬间明白发生了什么。能让宙天神帝发狂的,也唯有宙清尘之死。 但这里是黑暗之地。北域魔后在前,还有两个黑暗气息强大到让他瞬间悚然的魔女,另有一个八级神主的气息更快速靠近…… “主上,走!” 太宇尊者撕开层层黑暗,冲到宙虚子身边,一把拉住他的手臂:“走!快走!!” 砰! 他的手臂连同身体都被宙虚子狠狠震开。 太宇尊者闪身再上,堵在了宙虚子面前,瞪大的双目死死盯着他混乱狰狞的双眼:“主上!你要让清尘白死吗……走!回界!报仇!” “宙清尘”三字直刺魂底,宙虚子全身骤震,瞳孔总算恢复了一点清明。 噬灭着一切的黑暗风暴中,忽然卷来一点莹光。如此可怕的力量之下,它只被摧灭了近九成,残余的部分,依旧释放着无暇的白光,深深的映入了宙虚子的眼瞳之中。 他呆了一呆,然后颤抖着伸手,将这枚残玉捧在手中,牢牢的握住,唯恐再被伤到一丝一毫。 那是宙清尘出生之日,他为他亲手所铸的长生玉。 一生,从未离身。 癫狂散去,老泪纵横。他转身,与太宇尊者并肩飞离,只是背影,如薄暮残霞般凄凉。“云澈……池妩仸……” 宙虚子的声音遥遥而至,字字悲恨弥天:“倾宙天……东神域……三神域之力……誓踏灭北神域……将你们挫骨扬灰!” “呃……啊啊!” 天空猛的一暗,劫心劫灵所施加的黑暗玄力竟被云澈以黑暗永劫轻微扭曲,猝不及防之下,云澈猝然脱出,直扑宙虚子。 哧! 撕裂声划空而至,一道金影射来,触及云澈身体的刹那如灵蛇一般将他层层缠绕,强行封死了他的行动。 黑影掠动,千叶影儿站在了云澈身前,双手抓在了他的肩膀上,沉声道:“你杀不了他,省点力气!” 远处,宙虚子和太宇尊者的身影已完全消失,气息也消失于灵觉之中。 云澈瞳孔瑟缩,全身摇晃,一大蓬血雾从他口中狂喷而出,眼神也随之空洞,整个人如被抽离了所有元气和灵魂,缓缓倒下。 意识离散,昏死了过去。 他当着宙虚子的面,杀了宙清尘,虽然泄愤。但,也仅能泄愤。 眼睁睁的看着宙虚子在前,他却无能为力,对自己的恨才是最深的痛苦和折磨。 池妩仸走过来,看了含恨昏迷的云澈一眼,叹道:“明明已化身恶鬼,却依然像个孩子一样。” 千叶影儿将他抱起,用很轻的声音道:“或许谁都忘了,他的年龄,只有半个甲子……本就是个孩子。” 池妩仸:“……” 千叶影儿迈步,走向黑暗玄舟所在的方向。她的脚步很轻,速度很慢,好一会儿,两人的身影才没于黑暗之中。 “唉,”池妩仸轻轻摇头,低念道:“也不知这样,究竟是对还是错。” “婳锦。”她轻唤一声。 彩影微耀,婳锦已无声出现在池妩仸身前,屈膝而拜。 “如何?”她问。 婳锦伸手,捧起一枚漆黑魔珠:“主人想要的东西,都在其中。还要多谢那宙天神帝的配合。” 池妩仸伸手接过,神识轻扫,唇角微微勾起:“很好。” 忽然,她眼神骤变,身影瞬间虚化,消失在了婳锦身前。 “……!?”婳锦下意识的张口,然后又瞬间封死自己险些出口的声音,气息也完全隐下,整个人如鬼魅般消失在原地。 池妩仸直穿黑暗空间,身影再现的刹那,庞大的灵觉已全力释放,瞬间蔓延十里、百里、千里、万里…… 但马上,她的眉头却微微蹙起。 “滚出来!”她一声低喝,周围空间顿起长久不散的涟漪。 没有气息,没有痕迹,更没有任何回应。 灵觉收敛,池妩仸立于原地,低声自语:“难道是错觉?” 轻轻吐息,她身姿一转,消失于原地。 一息……两息……三息! 哧! 空间骤裂,池妩仸的身影再次出现,灵觉亦以最快的速度铺开。 她又岂会相信错觉这种东西。 但这一次,依旧一无所获。 那个一闪而过的轻微气息,就像是在极短的一个瞬间,便遁到了她的灵觉范围之外,让她再无处找寻。 但这样的人,当世根本不可能存在。 究竟是谁…… 第1655章 影心云恨 玄舟穿过层层黑暗空间,回返劫魂界,速度比来时快了许多。 千叶影儿立于玄舟之侧,金发在不断卷来的黑暗寒风中飘扬起舞,映着黑暗的眼神,比之以往似乎有了微妙的不同。 黑影一掠,池妩仸那魅魔一般的身影无声出现。 “他醒了吗?”池妩仸来到千叶影儿身侧,问道。 千叶影儿似乎这才发现池妩仸的到来,简单回应:“醒了。你去了哪里?” “去清理了一番不该留下的痕迹。”池妩仸答道,想到那个乍闪而过,却无论如何都再找不到丝毫踪迹的气息,她的眉梢微微的沉了沉。 这几乎算得上她在北神域遇到的最诡异之事。 若是对方隐匿能力登峰造极,始终没有发现也就罢了。 但,哪怕如断月拂影这等强大到极致的隐匿技,也不可能在被察觉到后,一瞬间消失的如此彻底。 至少,她认知中的所有人,都断然没有这样的能力。 “你有心事?”千叶影儿斜她一眼。 “当然,”池妩仸笑了笑道:“身为北域魔后,劫魂之帝,要照顾那么的孩子,想偶尔省省心可太难了。” 千叶影儿知她言不由衷,冷哼一声,没有再问……或者说,她根本心不在此。 池妩仸看了看灰暗的天,道:“再有一刻钟,今日便会过去。” “我现在只是单纯的不想看见他。”千叶影儿漠然看着前方:“有些事,我的确需要好好想一想了。” “看来,是认可我之前说的话了?”池妩仸娇然一笑,慵然道:“不过呢,有些东西,反而是不要想的好,因为越想,只会越乱。你只需要确定有还是没有即可。” “若‘有’的话,该怎么办?”千叶影儿不自觉的垂眸:“以我的立场……” 是的,这句话,她在向池妩仸请教。 她明白了自己对池妩仸那莫名的敌意,现在也依旧极不喜欢她。但……似乎唯有她,可以给她答案。 “要么彻底摒除,要么顺从本心。”池妩仸淡然回答:“无论哪一种,都远比茫然不自知,兼带自我否定和心思混乱要好得多。” “只不过,这种东西若是能彻底摒除……”池妩仸摇了摇头,没有说下去。 “呵……”千叶影儿自嘲一笑,道:“曾视世间男儿皆卑贱,无一有资格入我之目,触我发梢。竟也会沦落至此。可笑……可笑……” “池妩仸,你想笑,就尽管笑吧。” “我为何要笑?”池妩仸的轻语中,竟也带着一分淡淡的自嘲:“若说可笑,我比你……更要可笑的多。” 千叶影儿一直怔看着前方,没有看到池妩仸的眼神,亦没有太过在意她这句话。 毕竟,传说中踩着一个个男人上位的池妩仸,在男女之情方面,的确是称得上是“无比可笑”。 “明明,我厌他,恨他,我给他种下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梵魂求死印,他为我种下毁我一世尊严的奴印,我们之间明明有着最深的仇视和怨恨……” “到底为什么?” “这个问题很难想明白吗?”池妩仸道:“哪怕在你最仇视他,最想杀他的时候,你也不会不承认,他是当世最神秘,最奇特的男子吧?” “……”千叶影儿没有否认。 “对女人而言,这个世上最危险的东西,便是男人身上的秘密。当你想要探究它时,便已站在了危险的边缘。而你……曾为梵帝神女的时候,这个世界,应该没有人像云澈一样,让你疯狂的想要知道他所有的秘密。” “……”千叶影儿唇瓣轻张,过往的一幕幕此时再现,竟已变了味道。 “在你最绝望的时候,你想到的是他;最痛苦的时候,身边是他;最灰暗的时候,唯一的明光是他;你们一步步从深渊中走到这一步,与你携手的是他。” “在你不知不觉的时候,他在你心里占据的空间越来越多,逐渐多到超越你曾视为生命全部的仇恨……甚至有可能,已经开始让你觉得仇恨都似乎不再是那么重要。” “!!”千叶影儿的瞳光猛的一晃。 被种下奴印,被云澈喊为“影奴”的那段时间,本是她终生都无法洗去的耻辱烙印。 但如此思及,竟已几乎感觉不到太多的耻辱感。 杀千叶梵天,是她不肯死去的唯一执念,是竭力逃到北神域的唯一目的,为此,她立誓可以抛弃一切,甚至不惜跪在云澈面前,主动让他再次给自己种下奴印。 她依旧渴望报仇。但…… 如果不能报仇,就这么和云澈永远留在北神域,哪怕永远当两个相伴游荡于黑暗的孤魂野鬼……居然也不是那么的不可接受。 甚至有丝丝隐隐的向往。 “这果然是世上……最可怕的东西。”千叶影儿喃喃念道。 曾经,天狼溪苏为了她甘愿冒一切风险,可以连性命都不顾。她给予的,却唯有鄙夷和嘲笑。 如今……她终于懂了,她竟然懂了。 “这一切在你看来也许有些不可思议,但在我看来,反倒是顺理成章。更不要说……在你心魂被他占据之前,身体早就被占了个彻彻底底。” 池妩仸睨她一眼,声音轻飘飘的道:“梵帝神女,姿容祸世,哪个男人把住了,还不日日渲淫,夜夜笙歌。怕是现在,你都彻底变成了他的形状,这辈子想摆脱都没有可能了。” “你……闭嘴。”千叶影儿撇开目光。 看着千叶影儿的侧颜,池妩仸勾唇浅笑:“曾经狠毒绝情,目蔑一切的梵帝神女尚引得无数帝子神子痴恋若狂,若是让他们看到你现在这般样子,怕不是连神魂都会飞到天外。” “池妩仸。”千叶影儿忽然道:“你一生阅男无数,应该最懂男人。” 池妩仸:“……” “所以,我想问你一个问题。” 明明是在向池妩仸询问,但她的目光却始终看向另一侧,声音也开始变得吞吞吐吐:“你觉得……你觉得云澈他……” “你想问我,云澈对你有男女之情吗?”池妩仸无比直白的替她说道。 千叶影儿目光更偏离了几分,微不可察的点头。 “当然没有。”池妩仸的回答更为直白。 “……”千叶影儿微微闭目,自嘲一笑:“果然。” “现在的他,对谁也不会有,不敢有。”池妩仸道:“毕竟,他在一夕之间,失去了所有挚爱。在真正报仇之前,他不可能允许自己有任何的‘杂念’。而就算报仇之后……” “他这一生能不能走出那个噩梦,都是未知。” “甚至,他愿不愿意走出来,都是……” 池妩仸轻轻吁了一口气。 云澈的仇恨之下所潜藏的死志,她相信千叶影儿感觉的到。 千叶影儿目光逐渐迷蒙,一时都没注意到……池妩仸对云澈的了解,似乎也过多了一些。 千叶影儿转身,心事重重的走离。 “不说个‘谢’字吗?”池妩仸道。 脚步微顿,千叶影儿冷冷出声:“我依然很讨厌你。” 池妩仸很浅的笑了一笑,毫不在意,幽幽的说了一句意义不明的话:“我倒是蛮感激你的。” “??”千叶影儿皱了皱眉,但心不在焉的她没有停步,很快消失在池妩仸的视线中。 所去的,是云澈所在的方位。 池妩仸抬首望天,飘逸的黑雾亦无法遮掩她幽暗而妖媚的眸光,她自言自语道:“宙天神帝但凡尚存理智,九成九不会因恨而不计后果的强攻北神域。” “但,微小的可能,亦要防备。” ———— 黑暗玄舟最深层房间,格外安静。 云澈身体蜷缩,窝在最狭窄的那个角落,怀中抱着云无心送给他的三色琉音石,手指在上面一遍又一遍的摩挲着……陪伴着自己的女儿,一起度过她十八岁的时辰。 ………… 无心,爷爷七十岁寿辰那天,苏止战前来拜寿,并借机向我提亲,希望我将你许配给他刚满十八岁的儿子苏寒楼。1 我当时唯一的想法,就是把他打断腿丢出去。 身为父亲,我不该在你成年后,自私的干涉你的人生。 但是,想到有人要把你从我身边夺走,我惶恐、愤怒、恐惧…… 曾经有一个女孩,她如你那时般十五岁年纪,却痴喊着要嫁予我。她的父亲暴跳如雷,要打要杀,我当时心中鄙他毫无界王风范,活像个发神经的野兽。 直到那日,我忽然意识到你也会有出嫁的一天…… 若真到了那一天,我一定会……笑着悲伤吧。 但是……但是…… 我却连那样的机会,也永远的失去了。 无心,你是世上最好的女儿。却遇到了……这世上最可恨,最无用的父亲。 我现在最大的渴求,就是在另一个世界,依然可以有弥补的机会……哪怕要踏过刀渊,游过血海。 等我……那一天,不会太久的。 ………… 砰! 房门被很不温柔的推开,千叶影儿走了进来。 云澈从膝间抬眸,刚要说话,身前熟悉的体香忽然扑至,他直接被千叶影儿重重压倒在地。 哧! 一声轻响,千叶影儿身上黑衣碎裂,香肩雪肤在灰暗的空间却流溢着白莹无暇的玉光。 “……”云澈眼神怔滞一瞬,然后冷冷道:“我今天不想修炼!” “我也不想。” 千叶影儿面罩落下,现出足以让世间一切色彩,一切明光都瞬间失色的绝美容颜,金色的美眸中,漾动着云澈从未见过,美到让他有些恍惚的水光:“只是忽然想试试,在上面是什么感觉!” 黑暗玄舟之上,劫心劫灵忽然同有所感,快速对视了一眼。 “主人,似乎有奇怪的声音。”劫心道。 “是云千影的声音。”劫灵道:“莫非,她也受了伤?” “这个声音……”婳锦凝神倾听,忽的,她玉白的脸儿浮起一层不正常的酥粉色:“好像……好像是……” 池妩仸回眸,看着神色各异的三魔女,微笑道:“梵帝神女的**仙音,可非常人能有机会赏闻。再不好好凝心聆听,错过一瞬,都可能是终生难挽的大损失哦。” “……”劫心、劫灵、婳锦唇瓣轻张,怔了好一会儿后,才纷纷逃也似的飞离。 ———— 1:第1501章 ( 第1656章 永暗骨海 东神域,月神界。 一束月华柔和,如霜雪般映照进来。 寒风轻舞,纱帐层层涟漪间,隐现着一个朦胧若幻的女子身影。 她站在窗前,美眸闭合。长发、紫裳随风而舞,平静之中,却是一种让人不敢直视,更不敢有半点亵渎之念的遥远与高贵。 一个少女轻轻的走来,她一身浅黄宫裳,姿容绝世,放在任何星界,都足以成为祸乱之引。 她的脚步轻盈恭谨,螓首也一直微垂,皎洁的月光洒照在少女脸颊和娇躯上,映着一张如初荷般让人怜惜成痴的嫩颜,和刹那一瞥便足以久动心弦的曼妙曲线。 少女在殿中停步,盈盈拜下,轻声道:“主人,瑾月有事禀报。” 月神帝美眸睁开,瞳眸深处,是比以往更深邃了几分的紫芒:“何事?” “回主人,刚刚怜月传来讯息,三十个时辰前隐匿气息,伪装离开宙天界的宙天神帝已经归界,但……他似乎受了不轻的伤。怜月特意探查过他归界前的小段踪迹,短短百里,洒血三十四次,而且……似是心血。” 少女的音色如夜莺般轻灵悦耳,却又带着如她外表般的恬静典雅。 “……我知道了。”月神帝道:“如此沥血,气息定然极为躁乱,且还留下如此显眼的痕迹。看来,这件事定已有很多人察觉到了。” “另有一事。”瑾月雪手抬起,掌心是一枚紫色的晶玉:“这是主人前段时间吩咐的东西。” 月神帝并未接过,神识淡淡一扫,道:“很好。将它交给瑶月,并让她在一年内,找到恰当的时机交给【洛长生】。” “记得,它只能落于洛长生之手,不可被其他人知晓,亦不要被他察觉有关我们的任何痕迹。” “尤其……必须一年之内!” “是,瑾月这就去做。”瑾月恭敬一礼,盈盈起身。 “瑾月。”月神帝忽然喊住了她。 瑾月连忙回身:“主人有何吩咐。” “前些时日,我吩咐你毁掉的东西……你确定已经毁掉了吗?”月神帝淡淡而语,听不出什么情感。 瑾月很轻的一怔,垂眸道:“主人吩咐,瑾月不敢怠慢,早已毁去。” “那就好。”月神帝缓缓闭眸,也隐下那如沧海般深邃的紫芒:“退下吧。” 瑾月转身,缓步离开……隐隐的,她感觉到月神帝似乎有些疲惫。 回到自己的寝殿,瑾月来到榻前,张开结界,然后从自己的随身空间中,轻轻捧出一枚小巧的铜镜。 有些暗淡的金属光泽,毫无异样的金属气息。这是一枚再普通不过的铜镜,只有在下界凡间,才会有所流行的一种挂饰。 将铜镜合于掌心,月光微现,以她的力量,气息只要稍稍一动,便可将之化为齑粉。 但,在少女微颤的清眸中,手上的月芒终是缓缓散去。 “如果主人真的想毁掉它,就会自己动手,而不会交予他人。” “万一,主人将来后悔的话……” 手儿张开,月芒再现,这次,却是一个小巧温和的保护结界。 很小心的,她将铜镜置回到自己的随身空间。瑾月、瑶月、怜月是夏倾月三个最贴身的婢女,而掌管情报大网的怜月和身为月神的瑶月常在外执行任务,瑾月陪伴她时间最长,她很清楚,这枚铜镜,曾是夏倾月从不离身之物。 ———— 东神域,宙天神界。 “咳……咳咳……” 宙天神帝手捂心口,血沫不断的从他口中溢出,却无法让他心中的剧痛纾解半分。 当年,他的爱妻唇间含笑,眼角含泪,用最后一丝元气,亲手……颤巍巍的将宙清尘放到了他的怀中,然后永远离去。身为神帝的他嚎啕大哭,痛彻心扉,他以为,今生再不可能有比这更大的悲痛。 但,此刻心中之痛,还要远远胜过当年。 他眼睁睁的看着宙清尘在他面前惨死,连一点残尸都没有留下……是他亲手将他带到了北神域……是他当年的一掌,生生报应在了宙清尘的身上。 如有万千把毒刃不停地,用最残忍的方式切裂着他的心脏与灵魂,那种痛苦,无法用任何言语形容。 自责、痛悔、怨恨……更如无数只魔鬼在疯狂折磨着他。 “主上……”太宇半跪在他的身边,亦是老目含泪。 宙虚子平日里对宙清尘颇为严厉,但,守护者们都清楚,他是真正的将宙清尘视若生命。 宙虚子摇头,过了许久,才终于艰难的出声:“我没事……没事……咳!” 又是一口浓血喷出,落在地上,猩红刺目,像是一块被活生生剐下来的心脏。 太宇暗叹一声,目光凝了凝,忽然道:“主上,我们要不要……” “不,不……”宙虚子声音虚弱,却是缓慢摆手:“不可以冲动,再也不可以冲动……我已经害死了清尘,岂能再因此,让我宙天承受折损。” “且……清尘已去,我怎可让他被陷为魔人的事暴露……让他清清白白的走吧。” “我明白。”太宇尊者痛心闭目:“可主上的郁结若不发泄,我怕……哎。” “清尘不会枉死的。” 宙虚子双目无神,但他失力的声音,却隐含着毕生都未曾有过的阴暗与低沉。 “预言没有错,云澈……果然是必定祸世的魔鬼。” “我尚有万年寿元,余生……唯有一念。” “亲手为清尘报仇,我定亲手……为世除魔!” 这是他这一生,所发下的最决绝的誓言。 如果说,先前他对于云澈还有着几分愧疚,那么现在,便唯有刻入骨髓的恨。 几日之后,宙天太子宙清尘闭关之时遭玄力反噬,不幸陨落的消息在东神域传开。 宙天神界遍地披白,众界尽皆惊然,猜测无数。 ———— 北神域,劫魂界。 随着九魔女、二十七魂灵、三千六百魂侍都在云澈的手下完成黑暗契合,劫魂界的核心力量已是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可怕的是,这种变化是悄无声息的。除非全力交手,否则,他人单从气息上,根本无从感知。 而随着时间的推移,这种蜕变造就的成果会越来越大,让他们逐渐越来越远的凌驾于曾经同资质、同阶层的魔人之上。 但,单凭此想要吞并焚月界或阎魔界,短期内依旧是根本不可能的事。 长期……亦要至少千年之后。 千年,对神界而言并不长。千年增长到碾压其他王界,已是堪称奇迹的速度。 但云澈根本等不了如此之久。 他定下的“三年”,并非计划,而是最底线! 在宙虚子面对残忍杀死宙清尘,短暂的发泄之后,得来的却不是一时的释然,反而是一种持续的烦躁。 归来劫魂界后的十日,云澈一直都在静心之中。 他的恨太大,太深,宙虚子只是其中一人。 殿门结界一阵扭曲,池妩仸的身影带着缭绕的黑雾走了进来。 看了一眼云澈此时的状态,池妩仸笑吟吟的道:“看来恢复的不错,这几天,可是害的本后好一阵担心呢。” 她又酥又媚,还隐隐带着几分少女娇怜的声音,让千叶影儿的心湖都有了不小的动荡,她迅速起身,站到了云澈身边,冷声问道:“你来做什么?” “这就要问你身边的男人咯。”池妩仸眉梢弯翘:“是他喊本后来的。” “……”千叶影儿顿时无言。 “永暗骨海,是个什么地方?”云澈抬眸道。 这是在进入劫魂界前,千叶影儿向他提过的名字,他一直牢记于心。 “哦?”池妩仸美眸淡淡的瞄了千叶影儿一眼,随之道:“永暗骨海,位于北神域的正中心,阎魔界之底。为什么问起这个地方?” “据说,它是北神域的黑暗源脉?”云澈问道……不过,当初千叶影儿告诉他这个传闻时,被他直接否决。 “源脉?”果然,池妩仸眯眸道:“这种话,别人会信。但在承载劫天魔帝力量的你耳中,不应该是个笑话么。” “北神域每一年,每一息都在消弭,若真的有源脉这种东西,也早就是条死脉了。” 池妩仸继续道:“不过,它虽称不上什么源脉,却也的确是北神域黑暗气息最为密集之地,亦是阎魔界鼎盛至今最重要的原因。” “它的黑暗气息,来自何处?”云澈继续问。 池妩仸道:“根据上古记载,当年神族与魔族连年恶战,每一年都会有大量的魔神陨灭。地位崇高的魔,他们会有自己的遗陵……不过到了今日,这些魔神遗地早都被扒的差不多了。” 神族亦是如此。众神域所得的神力传承,除了少部分的意志遗留,绝大多数都是这么“扒”来的。 而且直到现在,还有无数的人在神界苦寻那些还未被发现的“机缘”。 “而那些地位低下,也数量最多的魔,他们的魔尸都丢于一处。” “神魔之战的惨烈程度远超预料,死去的魔越来越多,最终,埋葬魔尸之地成为了一个巨大的尸海,岁月流转之下,魔尸最终化为无数魔骨。” “也就是今日的‘永暗骨海’。” “也因此,那里常年囤积着无比浓郁的阴气、死气、怨气。黑暗气息之浓郁,绝非北神域任何其他地方可比。” 说到这里时,池妩仸从云澈的眸中看到了一抹黑暗异光。 第1657章 阎魔老祖 “看来,你对这永暗骨海很感兴趣。”池妩仸微笑道。 “和我预想的差不多。” 云澈缓缓起身,最初从千叶影儿口中听到关于永暗骨海的传闻时,他便大致猜测那究竟是怎样的一个存在。 远古之魔的尸骸之海……果然如此。 “先取阎魔。”云澈目光幽暗,惊世骇俗的四个字,却没有丁点的情感波动。 “时间呢?”池妩仸问。 “十六个月后。”云澈又淡淡的补充了两个字:“最晚。” 劫魂界的核心力量虽全部蜕变,但要做到吞并阎魔,依旧是不可能的事。 但既然云澈敢如此说,定有他的打算。 劫魔祸天阵的强大,她早已亲眼目睹。而这,或许才只是黑暗永劫之力的冰山一角。 池妩仸却没有马上答应,而是徐徐说道:“虽然在常理看来,这是几乎不可能之事。但既出自你之口,本后倒也愿意相信。” “只不过,若那时当真能有碾压阎魔的力量,为何,不先吞并焚月呢?” 池妩仸的话让千叶影儿眉角猛的一动,问道:“据我所知,焚月虽弱于阎魔,但差距并非太大。” “不,你只知其一不知其二。”池妩仸看了一眼千叶影儿,问道:“你听过‘阎祖’这两个字吗?” 千叶影儿目光微沉:“阎祖究竟是什么!” 当初在向云澈提及永暗骨海时,她亦提到了“阎祖”二字。但这在东神域,只有很模糊的记载,它似乎是一个名字,又似乎是一个称号。 最为诡异的是,从多次记载的时间跨度看来,它竟是存在了相当漫长的岁月。 池妩仸目光稍转,思及阎祖这个存在,她亦心有触动,缓声道:“你们相信,这世上存在不会死的人吗?” “……”云澈和千叶影儿都没有回答,但眼神都有了微变。 “阎祖,就是这样的人。”池妩仸道:“而且,是三个人。” 眉角的微变彰显着云澈和千叶影儿再次被触动,他们都没有说话,等待着池妩仸继续说下去。 “阎祖之名,便如其意,是阎魔界的创界老祖。他们存活的时间至少已经七八十万年……百万年,亦非不可能。” 池妩仸开始缓慢讲述,关于“阎祖”的存在,也唯有北域三王界知之甚详。其他北域星界唯有浅闻。 “这三阎祖在久远年代,得到了上古阎魔留下的魔血和魔功,之后占据永暗骨海,创建阎魔界。” “后来,随着他们将阎魔功修炼到极致之境,忽然发现,借助阎魔功,他们竟能将永暗骨海的黑暗之气与自己的生机相连,从而……只要永暗骨海不灭,他们便会拥有不死的生命。” “甚至……就连受伤、断体,都可在永暗骨海中极速恢复。” “不仅不死,还可不灭!” 从近百万年前存在至今……还不死不灭的魔人! 听上去无比的匪夷所思和怪诞。 “既然阎魔功修到极境,便可借助永暗骨海不死不灭,那为何阎祖就只有三人?”千叶影儿问出之时,便已想到了答案:“血脉?” “不错。”池妩仸颔首:“能有这般‘待遇’的,唯有那三个得到根源魔血的阎魔老祖。而他们的子孙后代,因继承的阎魔血脉已不再纯粹,虽依旧可以修炼阎魔功,但再无人可实现‘不死不灭’。” “负面呢?”云澈冷不丁的出声。 很显然,若无相应的负面或限制,当真就直接这么不死不灭,北神域哪还会有其他两王界的存在。 池妩仸脸颊一转,看向云澈时,眸光顿如嵌入媚月,明媚撩心:“阎魔三祖自身的寿元早已枯竭,要完全依靠永暗骨海来维持不死。所以,他们无法离开永暗骨海超过半个时辰,否则,就会命绝而亡。” “呵!”本还满心凝重的千叶影儿嗤笑出声:“那这和被圈养起来的牲畜有何区别。” 池妩仸却是幽绵绵的道:“被圈养的牲畜没有自由,但却是可以看家的。存活了近百万年,又始终浸于北神域最极端的黑暗环境之下,你猜……他们的黑暗玄力,该是何等境界呢?” “任何一个,都不下于阎帝。”池妩仸直接给出了答案。 千叶影儿:“……” 三个阎祖,单论修为,是三个不啻于北域神帝的存在! “他们虽然不能久离永暗骨海。但,若是阎魔界遭遇重大危机,三个与阎帝同等,甚至超越的恐怖阎祖,半个时辰,足以击溃任何的敌人,翻覆任何的危机。” “这也是为什么,阎魔界从不愿招惹本后,本后也从不会去招惹阎魔界。阎魔界的主场……无人可破。” “如此,还是要先取阎魔吗?”这句话,她在问询云澈。 被拴起来的神帝,也是神帝。算上本就无比强大的阎帝,阎魔界相当于实存着四个神帝级人物。 知晓了三大阎祖的存在,他应该会暂且知难而退。 “这段时间,阎魔界有没有再来要人?”云澈忽然问了一个听上去毫不相干的问题。 池妩仸道:“并没有。阎帝可是个相当沉得住气的人物。不过,你杀的毕竟是阎鬼王,他不可能真的就这么沉默下去,或许,是在寻找一个足够好的时机。” “哼,那就不等他们了。”云澈抬头:“依然是先吞阎魔。” 知晓了阎祖的存在,云澈非但没有迟疑,眼神,竟比刚才还要决然。 “时间呢?还和方才一样么?”池妩仸媚眸一眨不眨的看着他。 “不,”云澈缓缓吐出四个字:“现在就去。” “……!?” 这一次,云澈愣是把池妩仸都给吓了一跳。 千叶影儿伸手,紧紧拽住云澈的手臂:“你想要做什么?给我说清楚!否则,我不会允许你去!” “若不说清,本后也不会同意。”池妩仸慎色道。 两女的目光下意识的碰触,随即避开。 云澈没有说话,他短暂闭目,魂力释放,两点灵魂碎片凝结,分别点向千叶影儿和池妩仸的眉心。 两女同时闭目,又同时睁开。 “真的……可以做到?”千叶影儿犹疑着道。 “可以。”云澈回答。 “不行!”千叶影儿摇头,抓着云澈的玉手微微收紧:“还是太过危险!” “危险?”云澈低冷嗤声:“那是什么东西?” 池妩仸沉默少许,道:“的确是过于危险。而且关于永暗骨海和阎祖,太多的东西都是未知的。不过……你如此的复仇心切,相比于时间的煎熬,你肯定更愿意冒险一试。” “还是不行!”千叶影儿向前一步,目盯云澈:“再过几年,修为足够,黑暗永劫大成,加上劫魂界之力,吞并焚月和阎魔不会有太大的困难。这样的风险,根本没有任何必要。” “你拦不住我。”云澈没有任何犹疑,任何情感的回应。 “……”千叶影儿欲言又止。 “好吧,那便如你之愿。”相比于千叶影儿的极度抵触,池妩仸倒是很快接受,她思忖一番,道:“不过,这件事也不必太过急于一时,在这之前,不妨先解决掉某个不安定的因素,以免在我们踏入阎魔界时造成什么后患。” “不安定因素?” “这些天,焚月界那边在频繁的试探。”池妩仸眯了眯眼睛,妖媚的瞳光泛动着点点危险的寒芒:“大概是他们发现了本后十日前亲赴边境的事,也可能……是嗅到了什么。” 嗅到了劫魂界的变化,并非不可能。毕竟,整整三千六百魂侍都完成了黑暗契合,解除他们的封禁后,如此大的目标,很容易就会被察觉到异样。 “如果你那么迫不及待的话……”池妩仸稍顿,继续道:“明日,本后便亲自去一趟焚月界!” “去做什么?”千叶影儿道。 “示威。”池妩仸淡淡一笑:“顺便……讨个旧债!” 千叶影儿侧过身,似乎不太愿让云澈和池妩仸看到她此时的眼神:“既已决定去阎魔界,在那之前先向焚月示威,不怕起反效果吗?” 池妩仸笑了笑道:“若那是阎帝,的确会如此。但焚月神帝这个人……本后可是太了解了。” “万年前,趁着净天神帝死,净天界混乱,他偷走了蛮荒神髓。之后见识到本后的手段,他将其远离焚月神界,足足藏匿了万年都不敢擅动半分。” 她的嘴角勾起一抹讥讽:“他可是一个极珍自己的神帝之位,最怕冒风险的人。” “我与你同去。”云澈道。 “可以。”池妩仸没有拒绝。 ———— 焚月界,位于阎魔界西方,与劫魂界距阎魔界的距离近似。 焚道钧,一个曾经震荡北神域的弥威之名。但如今已为世所忘,北域之人却无人不知他的另一个称号: 焚月神帝! 这一日,他于静心之中忽然睁目,随之缓缓起身。 “神帝,可有吩咐?”身边的侍女连忙迎上,随之愕然发现焚月神帝的脸色出奇的凝重,让她心下一紧,一时不敢再开口说话。 焚月神帝抬头望天,眉头紧蹙,一身玉袍微微鼓动,整个大殿,也忽然变得压抑起来。 那个气息,他绝对不会认错。 魔后池妩仸! 她丝毫没有要隐藏自己气息的意思,反而在刻意释放,相隔遥远,他已是感知的清清楚楚。 北域三王界的综合实力,以阎魔为最强。但若论焚月神帝最忌惮之人,却是劫魂之帝池妩仸。 她今日,竟然亲身到来,且毫无预兆。 他眸光转回,沉了沉眉,忽然沉声道:“开界,备宴!” 第1658章 焚月神帝 随着焚月神帝一声令下,焚月王城结界大开,气氛亦忽然变得安静下来。 焚道藏,九级神主巅峰,焚月神帝麾下十一蚀月者之首,亦是焚月神帝的叔祖父。 王城结界大开之时,他亦快速到来焚月神帝之侧:“神帝,有何大事?” 焚月神帝依旧抬目望天,眉宇凝寒:“魔后。” “什么!?”焚道藏大吃一惊。 “该来的,终究会来。”焚月神帝沉声低语。 他一直藏匿于千荒神教的蛮荒神髓失窃,还被第七魔女所察觉,他知道池妩仸早晚会找上门来。 但亲身到来……这阵仗也过大了一些。 上一次池妩仸亲临焚月神界,还是数千年前的事。 “神帝,该如此应对?”焚道藏问道。 焚月神帝沉默少许,缓缓道:“目前在界的蚀月者有几人?” 焚道藏道:“连同老朽在内,共七人。” “全部侯于主殿。”焚月神帝目中连闪暗芒:“魔后之险诈,绝不可强撕硬碰。但……这里是焚月王城,气势上,也绝不可弱!” “是。”焚道藏领命,转身之时,很轻的吐了一口气。 焚月神帝的言语硬气强横,帝威凌然……但实则,单单是命令在界的所有蚀月者都马上侯于主殿,潜意识上,已经是弱了。 更难听点……是怂了。 遥想万年前,劫魂界还是净天神帝执掌的净天神界时。净天神帝每次亲临拜访,最多,也只是遣一蚀月者相迎。 焚月王城气流涌动,而魔后临近的气息却格外的缓慢,似乎在特意给他们充足的反应和准备时间。 而这种近乎傲慢的悠然,亦是一种无形的压迫。 足足一刻钟后,渺渺魔音从焚月王城的上空直覆而下:“焚月神帝别来无恙。” 没有自报家门,没有述拜访之意,一句问候劈头盖脸的怼了下来。 这句问候只对焚月神帝,其他任何人相迎,任何人接口都绝不适合。 焚月神帝深深皱眉,随之亲自起身……而起身之时,已是红光满脸,笑意洒然: “哈哈哈哈!昨日焚星池魔花尽绽,黑星耀天,本王便知定有贵客将至,没想竟是魔后莅临!” 他身影浮空,已是亲身迎于池妩仸身前,目光一瞬间扫过她身后之人,笑意更盛:“魔后亲临,焚月蓬荜皆辉。多年未见,魔后的风姿与魔息果然又远胜当年,着实让本王叹服。” “焚月神帝看上去倒是没什么长进。”池妩仸似笑非笑:“这些年,莫非都流连在女人的肚皮上了?” 焚月神帝嗜色如命,这在北神域是人尽皆知的事。 但敢如此当面挖苦焚月神帝者,基本也唯有池妩仸。 焚月神帝丝毫不怒,而是大笑一声,道:“男儿在世,不过权色二字。本王虽为焚月之帝,但骨子里也不过是个浅薄的俗人,又岂能与魔后相较。” 池妩仸娇然一笑,慢悠悠道:“难得焚月神帝有如此的自知之明。” “~!@#¥%……”焚月神帝眉角轻微抽搐。若眼前换做他人,他早已一巴掌给轰成渣。 他知道池妩仸亲临定是来意不善,但这“不善”的程度依旧大出他的预想。 看来,蛮荒神髓一事,果然让她怒极……而且,若非抓到了绝对的把柄,她又岂会亲临。 看来,今日难以善了。 淡淡盯了心念起伏的焚月神帝一眼,池妩仸道:“焚月神帝就不好奇本后此次的来意么?” “呵呵,”焚月神帝笑道:“本王与魔后已多年未见,单是叙旧,怕是十天十夜都难够。宴已备好,便边赏宴边叙如何?”“既如此,本后便不客套了。” “请。” 此来焚月神界,池妩仸只带了四个人。 云澈,千叶影儿,第八魔女玉舞,第九魔女蝉衣。 没有大魔女随行,而是带了两个最弱的魔女,这倒是让焚月神帝内心的压力陡减。 大殿之中,宴席已经铺开,不过庞大殿堂,落座者却不过数十人,而其中每一个人的身份都高贵无比。 毕竟,能有资格与魔后同席者,整个北神域又有多少人? 焚月神帝亲自将魔后一行引至大殿,已侯在殿中的人顿时全部起身,行礼相迎,与此同时,那股凝于殿中的可怕威压也无声无形的压制而下。 殿中,有七个蚀月者,二十个焚月神使,还有一众修为、天赋最顶尖的帝子帝女。 如此多的北域顶级强者齐聚一处,根本无需刻意释放气息,那自然释放、融合的威势,便足以轻易摧溃他人的意志,再不敢踏前半步。 虽然对方是北域魔后。但这里,可是焚月神界的王城! 其中,先前在皇天阙见到云澈的焚月帝子焚孑然赫然在列,他一眼看到云澈和千叶影儿,猛的愣了一下,然后又连忙低头,心中一阵动荡。 池妩仸立于殿前,目光一扫,眉梢轻轻一弯,唇角亦抿起一抹妖异的弧线:“多年未至,你们焚月的待客之道倒是越来越喜人。如此盛礼盛情,本后都有些受宠若惊呢。” 神帝之语,本该是字字如天威雷霆。 但,池妩仸的声音却娇软如棉,柔媚如妖,入耳侵魂的刹那,殿中之人全部身体一抖,遍身血流加速……尤其那几个修为相对较低的帝子帝女,身体甚至出现了不同程度的摇晃,视线更是一阵恍惚。 本是骇人无比的焚月威压,顷刻间变得一片混乱。 “哈哈哈哈哈!” 一声大笑,如晨钟暮鼓,让众人心魂剧震,快速恢复清明,焚月神帝朗声道:“如魔后这般贵客,纵倾界相迎都不为过。如此小阵小宴,魔后不嫌怠慢寒酸便好。” “快请上座。” 池妩仸淡淡一笑,抬步入殿,所行之处,众人皆是俯首……这绝非恭迎,而是一种发自魂底的忌惮。 那些帝子帝女都已是全身冷汗淋漓。他们早闻魔后之名,但都未曾亲见。今日,不过是一句渺渺魔音,便让他们的心魂到现在都未停止过颤栗。 焚月神帝帝位落座,池妩仸入尊席,玉舞与蝉衣则并未入席,而是一左一右立于池妩仸身后,对一众目光视若无睹。 云澈入座池妩仸之侧,千叶影儿立于他的身后。 两人入焚月神界后,皆是未发一言。而焚月神帝这个北域三帝之一,倒是和他们所想的大相径庭。 “魔后,若本王没有猜测,这位,莫非便是你近年新收,以‘蝉衣’为名的魔女?” 焚月神帝目光,落在了池妩仸身后的魔女蝉衣身上。 与池妩仸同行的人中,最该让人注目的,毫无疑问是云澈和千叶影儿。 十个月前,一个名为“凌云'的人,在皇天阙以七级神君之力完败同级无敌的天孤鹄,之后更是一剑葬杀阎魔鬼王阎三更。与他同行的“凌千影”还重创了第四魔女妖蝶。 这件事万界震惊,影响极大。而时至今日,以焚月界之能,又岂会不知,凌云便是云澈,凌千影便是与他一同逃来北神域的东域梵帝神女。 那之后,云澈和千叶影儿皆身处劫魂界。一说是他们主动前往,一说是他们在皇天阙言犯魔后,伤魔女,引魔后大怒,被劫魂界所拿下处罪。 以焚月神帝对池妩仸的了解,他更相信是后者。 阎魔界那边也显然同样如此认为。 但今日,亲临焚月界的池妩仸竟带着云澈和千叶影儿! 更奇异的是,从云澈的入席,和他们的各类姿态看来,焚月神帝分明有一种……云澈的地位在魔女之上的感觉。 他心中极为惊疑。 常理而言,遇到这种情形,会自然而然的借介绍随行人之名探究底细。连殿中众蚀月者、焚月神使都认为焚月神帝定会第一时间向池妩仸询问试探跟随而来的云澈。 但,焚月神帝却没有。 他没有问起云澈,亦没有问起池妩仸此来的目的,而是当先问起了随行而至的第九魔女。目光甚至都没有瞥向过云澈所在的位置,仿佛毫不关注他们的存在。 池妩仸今日到此,绝非善意。焚月神帝纵心中万般惊疑,也断不会让自己进入池妩仸的节奏。 心中有鬼的他,必先做的第一件事,便是从一开始,形成气势上的压制。 而这个池妩仸新收的第九魔女,顿成他选择的最佳契机。 “不错。”池妩仸道:“蝉衣于七年前,方为本后魔女,乖巧的很,本后甚是喜欢。” 蝉衣:“……” “原来如此,”焚月神帝笑呵呵的点头:“常闻魔后择选魔女以容貌为先,资质为后,本王这些年一直不以为然。如今亲见,方知传言非虚。想来,这位新晋魔女,定有着倾城祸国之貌。” 这番话,听似是在夸赞第九魔女的姿容,实则……却是在嘲讽她的资质,以及池妩仸的眼光。 继承魔女之力后,八级神主中期的修为……倒是最弱魔女无疑。 “那是自然,怕是焚月神帝见了,都会心漾魂离。”池妩仸似是没有听出他话中暗讽之意,淡笑悠然:“本后倒也听闻,焚月界近些年出了个年龄最小的蚀月者,还被焚月神帝破例收为义子?” 焚月神帝问及第九魔女,为的便是引出他新收的义子。池妩仸这番随意出口的问话,却是生生的撞在了枪口上。 焚月神帝心中猛的一动,脸上却毫无动容,反露惊奇之意:“哦?魔后久居劫魂圣域,从不愿理会世外俗事,居然也有听闻这等小事。” 池妩仸微微而笑:“你焚月神帝收义子,半个北神域都为之惊动,本后就是想不知道都难。何况,蚀月者的事,又何来的小事呢。” “哈哈哈哈。”焚月神帝一声大笑,然后呼唤一声:“道翩!” 帝音之下,一个面色刚毅,身材魁梧的男子离席站出,恭敬而拜:“父王有何吩咐。” 他的生命气息并不厚重,几乎是在场焚月众人的最小者。但他的玄道气息却极为霸道磅礴,赫然是一个八级神主!且已处八级后期之境。 身上的“蚀月”魔纹,象征着他蚀月者的身份。 焚月神帝笑道:“难得连魔后都曾关闻于你,还不赶紧拜见。” “是。”男子应声,转向池妩仸,不卑不亢的一拜:“晚辈季道翩,拜见劫魂魔后。” “你就是焚月神帝新收的义子,新晋的蚀月者?”黑雾之下,池妩仸的目光上下打量着他,似乎颇有兴趣。 “是。”季道翩垂首回答。 “季?”池妩仸月眉微展,绵绵缓缓的道:“既为蚀月者,又为焚月神帝义子,却未改‘焚’姓,这倒是有些稀奇。” “……”毫无存在感的云某人垂首闭目,似乎已睡了过去。 季道翩目光精寒,纵面对池妩仸亦是气沉如山,虽继承焚月神力不久,但已极具蚀月者的威凌:“父王胸襟如海,不但恩赐焚月神力,还许晚辈保留百年祖姓。” “原来如此,焚月神帝的驭人之术,让本后甚为佩服。” 还未等焚月神帝回应,池妩仸话音一转:“只是这眼光,也着实太差了些。如此资质,都可予以焚月神力,还收为义子。现今的蚀月者,已是沦落的如此不堪了吗?” 第1659章 完败 池妩仸此言一出,季道翩表情猛的一僵,众蚀月者亦是神色骤变。 在北神域,蚀月者、阎魔、魔女皆是层面仅次于神帝的存在。他们只会被诸世万生远远仰望,触犯他们,便等同触犯天威。 而稍有资格俯视他们的,唯有北域三帝而已。 若非此言是出自魔后之口,敢如此妄言者,必已横尸当场。 焚月神帝笑意尽敛,微微皱眉:“魔后此话何解?莫非……是觉得本王这义子资质平庸?” “哦?”池妩仸却是一脸更为疑惑的神情,反问道:“焚月神帝之意,难道竟是觉得此子资质尚可?莫非,这些年焚月神帝不光将身子,连脑子都耗空到女人身上了吗?” “哈哈哈哈哈!” 被池妩仸已是近乎羞辱的嘲讽,焚月神帝却是哈哈大笑起来。他感觉得到池妩仸大概是在故意激怒他,所以……他偏偏就是不怒。 “多年不见,魔后竟变得如此爱说笑。”焚月神帝上身后仰,目光有意无意的瞟了静默于池妩仸身后的魔女蝉衣一眼: “魔后魔威齐天,怕是这世间无人能真正入你之眼。不过……道翩接受焚月神力的时间,与你新收的第九魔女倒是相近。可这修为,却要略高上半筹。” “若道翩的资质尚属平庸,那魔后麾下的魔女,岂不是更难入目?魔后此言,莫非是有意自嘲么?” 焚月神帝无恼无怒的一番言语,顿时狠狠泄去众蚀月者心中之气,看向池妩仸的目光,顿少了几分敬畏,多了几分嘲讽。 传闻劫魂魔后可怕如妖,无人不惧。如今亲见,却是为了嘲讽他人而搬石砸脚。 不过如此。 池妩仸淡淡而笑:“若论说笑,本后在焚月神帝面前可是甘拜下风。资质与修为,又有何干?本后的蝉衣虽不敢说天资无双,但也远非你新收的这个外姓小儿可比。” 焚月神帝还未开口,季道翩已是猛的抬眸,道:“魔后殿下,晚辈敬你为前辈,不敢失礼。但,身为蚀月者,纵你为魔后,亦不可恶意辱踏!” 身为蚀月者,身处焚月王城,纵面对魔后,他亦有铮然以对的资格。 池妩仸媚眸轻转,唇角倾出一抹讥讽:“恶意辱踏?凭你也配?” “蝉衣。”她忽然下令,徐徐道:“这是你第一次踏足焚月界。既然来了,那就顺便和这新晋蚀月者切磋一下,指教指教他什么叫‘资质’!” “是,主人。” 蝉衣领命站出,立于季道翩之前。 大殿空气微凝,所有目光都变得格外惊异。 在场的七蚀月者,除季道翩外,皆为九级神主。他们一眼看出,这个新晋魔女的玄力修为是神主境八级中期,而季道翩则是神主境八级后期。 虽同为八级神主,但到了神主后期这等境界,半个小境界之差是几乎不可能跨越的。 而蚀月者与魔女作为同等层面的存在,所修魔功亦难分高下。因此,“几乎”二字都可略去。黑暗玄气的强度,便可直接判别强弱胜败。 因此,若当真交手,魔女蝉衣根本不会有胜的可能……又谈何指教。 这魔后……是疯了,还是在刻意找茬? 锵! 未等季道翩应答,南凰蝉衣已是金剑出鞘,身上黑雾弥漫,魔威尽释:“请指教!” 剑已出鞘,焚月已是不得不应,且也没理由不应。季道翩眼睛眯了眯,目光转向焚月神帝。 焚月神帝起身,道:“好。既然魔后有此兴致,道翩,你便与这位资质卓然的第九魔女切磋一番。” “是,父王!” 轻哼一声,季道翩手臂一横,一把黑色巨戟斜空而现,澎湃的黑暗气浪顿时引得大殿动荡,更在短短一息之间,生生将蝉衣的气场噬灭大半。 焚道藏与另一蚀月者离席飞出,一个隔绝结界快速形成,将大殿一分为二。 “既是切磋,点到为止即可。”焚月神帝面带微笑,但心中却毫不轻松。 他反复确认过魔女蝉衣的气息,的确是神主八级中境无疑。而他对季道翩的实力更是了如指掌。当真交手,季道翩没有败的可能。 但,他所认知的魔后,可绝对不会做出明明不敌还主动送丑的事。那么,就剩下唯一的可能。 借机发作! 季道翩显然已被激怒,他恼怒之下,会释放全力,以最快速度战胜第九魔女,来打魔后的脸。但如此之下,第九魔女很可能受创。 池妩仸便可趁此发作! 一念至此,焚月神帝向季道翩凝魂传音:“切记,不可伤她!” 千叶影儿冷目瞥了焚月神帝一眼……神帝,当世最高层面的存在,真正的俯视万生,真正的无敌无忌。这等局面,若换做其他神帝,定是狂肆大笑,顺势横压嘲讽。 然而,这个明明占据局面绝对优势的焚月神帝,眼神中竟满是慎重和犹疑。 简直是神帝之耻。 不过…… 能为神帝者,又怎可能是简单人物。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行事和处世之道,神帝亦是如此。若连神帝这等存在都敢小视,怕是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在千叶影儿目光收回的刹那,她猛然感觉到一抹寒芒从自己的身上瞬掠而过。 那一瞬间的黑暗威凌,让千叶影儿眉角猝然一沉。 虽然只有极其短暂的一瞬间,却让千叶影儿清楚的感受到,这焚月神帝的实力,绝对要超过星绝空和当年的月无涯……甚至,比之宙虚子亦不遑多让。 结界之中,季道翩动了。 他没有繁琐的客套礼让,巨戟挥舞的刹那如出渊之龙,暴释出黑暗的魔辉,瞬间将结界内的世界完全充斥。 纵是结界之外,都猛然罩下沉重如天覆的重压。 他是历史上年纪最小的蚀月者,是焚月神帝第一个破例而收的义子,本就有着强大的尊严和骄傲。 在焚月神帝面前,在众目睽睽之下,面对一个实力明显弱于她的劫魂魔女,他岂能败! 蝉衣秀眉微蹙,腰肢轻扭,手中之剑掠着金影点出,碰撞于迎面砸来的巨戟之上。 轰隆! 结界之上涟漪四起,久久激荡。 不可跨越的境界差距,同等层面的魔遗之力与魔功,力量对撞之下的结果显而易见,蝉衣如风中之蝶,远远翻飞而去,巨戟的余力被她的魔女领域层层吸收抵御,身体亦快速平衡。 但,第一个照面,她已直接落于绝对的被动。 季道翩已带着黑暗魔光迅疾扑上,巨戟在他手中生生弯曲成一轮残月,然后带着恐怖巨力,如鞭子一般抽向蝉衣那宛如弱柳的腰肢。 轰隆! 轰隆! 轰隆!! 神主之战,隔着结界都能感受到那堪称毁天灭地的威势。 而战局,从一开始便已注定。修为弱势的魔女蝉衣最初还能稍做回击,但时间一久,她劣势尽现,在季道翩大开大阖的巨戟之下再无还手之力,皆为守势。 随着魔女领域被步步摧灭收缩,就连守势,也逐渐临近崩溃。 “呵呵呵,”焚月神帝长笑一声,道:“魔后想为本王展现的‘资质’,本王已经见识到了,便到此为止如何?” 如此的见好就收,若非足够了解焚月神帝,定会认为他是一个温雅随和,胸襟广博,与人为善,不喜争斗之人。 池妩仸淡淡一笑,悠然道:“焚月神帝这话,似乎说的有些太早了。” 池妩仸话音刚落,结界中战局陡变。 被压制得节节败退,连魔女领域都即将溃散的蝉衣竟忽然强行转守为攻,周身领域之力瞬间聚拢身前,直迎季道翩的毁灭巨戟。 这般举动,似是彻底崩溃前的强行反扑,殿中众人已可以预见接下来魔女蝉衣重创横飞的画面…… 唯有焚月神帝目光猛的一凝。 因为魔女蝉衣将领域之力拢合的速度,快的根本不同寻常。 轰! 神主之力正面激撞,魔女蝉衣上身后仰,身形暴退……力量被击溃,本该是周身玄气大乱乃至短暂失控。 但,她身形微稳,身上竟再次耀起黑暗玄光,身前快速绽开一朵黑暗之莲,直覆迎面追击的季道翩。 这超出黑暗常理的一幕,反倒让上一个瞬间还占据绝对优势的季道翩措手不及。他虽惊不乱,身势未止,巨戟横挥,将黑暗之莲直接轰散……但亦在这时,他的瞳孔猛的一缩。 魔女蝉衣的身影依旧在后退之中,但她玉掌所向,竟是三朵黑莲绽放迎面轰至,每一朵黑莲,都释放着丝毫不弱于前的黑暗气息。 “??!”身为承载焚月神力,有着最高黑暗认知的蚀月者,季道翩竟在这激战之中,生生愣了一下。 大殿之中,众蚀月者全部面色骤变,而焚月神帝……他完全是下意识的向前迈了半步。 相比季道翩,他们看得更为清楚,魔女蝉衣在力量溃败,身体失衡的状态下,不过抬手之间,竟连凝三朵黑暗之莲! 黑暗巨戟横刺而出,瞬间魔光滔天,如咆哮的恶龙,将三朵黑莲快速刺穿,散开无数的黑暗碎片。 黑莲崩裂的同时,巨戟上的魔光亦暗淡大半,而就在这时,魔女蝉衣已是直逼而至,剑上黑芒夹杂着道道金纹,骤刺季道翩。 砰! 剑戟相撞,黑星漫天,而这一次,后力未继的季道翩全身剧震,身形暴退,脸色亦出现了刹那的愕然。 但,他还没来得及缓半口气,剑芒已再次直掠身前。明明是紧随而至,但威势比之先前,居然没有丝毫的减弱! 魔女蝉衣左手挥剑,右手凝莲,一剑震开季道翩的巨戟,黑暗之莲重轰其身,让他的护身领域剧烈凹陷,脸上也出现了一瞬间的狰狞。 砰砰砰砰砰砰砰砰—— 魔女蝉衣那诡异无比的变化并非昙花一现,反而愈来愈烈,她出剑极快,宛若狂风暴雨。而这本非什么奇特之处…… 而根本不合常理的是,她每一剑所携的黑暗之力,竟都霸道之极,没有因骤雨般的攻击而渐衰。甚至,随着她的攻击,之前消弭的魔女领域亦缓慢铺开,越来越大,将季道翩不断收缩的领域层层压制。 六蚀月者全部站起,神色各异。焚月神帝亦再无法掩饰脸上的惊容。 黑暗玄力是威力强大,但难以驾驭的凶兽,这是北神域存在至今的基本常识。 但,在魔女蝉衣的身上,黑暗玄力竟如流水一般温顺,凝聚、释放、收势的速度之快,都到了一种让他这个北域神帝都无法理解……甚至惊栗的地步。 他忽然侧目,看向池妩仸和云澈,却发现他们的气息没有丝毫动荡,仿佛这一切,是再正常普通不过的事。 战场之中,季道翩节节败退,而魔女蝉衣的攻势却连绵不绝,如水银泻地。季道翩上口气还未缓过来,魔女蝉衣又一轮的黑暗之力便已猛攻而下。 锵! 一声沉闷的撞击,季道翩麻木的右臂被蝉衣一剑狠狠震开,终于彻底失去了知觉,黑暗巨戟脱手飞出,她的另一只手强行穿破季道翩已摇摇欲坠的护身领域,黑暗之莲在他胸口无情爆开。 轰隆! 巨响声中,季道翩的护身领域瞬间千疮百孔,他身体倒飞而去,后背重重砸在结界之上,落地之时轻微摇晃,然后稳稳站住……死死吞下了涌上喉头的逆血。 只是,他表现的再刚硬笃定,那脱手的黑暗巨戟和明显带着一分惨白的脸色,都清清楚楚的彰显着他的败相。 而且……几乎可称之为惨败。 魔女蝉衣收剑转身,未见她有什么动作,那本是汹涌澎湃的魔女之力在转瞬间消散无踪。 这一幕,再次让一双双瞳孔久久动荡。 季道翩定定的站在那里,他努力保持眼神的傲然和神色的刚毅,但他的目光却在恍惚,似乎根本不敢相信,不能接受自己竟然败了…… 身为蚀月者的自己,败给了修为境界根本不如自己的劫魂魔女! “这……是?”焚月神帝缓缓转目,任何人都可以清楚的看到……以他神帝之尊都无法完全压下的震惊。 “何为资质,焚月神帝看清了吗?” 池妩仸手持玉盏,雪白的纤指竟比魔晶打造的玉盏都要精致莹润:“被女人榨空身子也就罢了,可别连脑子都给掏空了。” ———————— 【季道翩战力10,输出功率2,魔女蝉衣战力9,输出功率4……36比20,貌似都可以吊锤。】 【上面的数据并不是为了表现云澈的黑暗永劫多厉害,重点是【季道翩】的下场[]~( ̄▽ ̄)~*】 第1660章 示威 焚月神帝快速察觉到了自己的失态,气息轻吐,神色已恢复如常。 他的目光扫过全场,在魔女蝉衣的身上刹那停留,然后轻一挥手。 众蚀月者力量尽收,结界散开。 蝉衣身姿轻转,一线轻微到难以察觉的黑暗气息涌动之下,她已回返到池妩仸身后,如先前般静默而立。 明明是击败层面等同,修为在自己之上的蚀月者,她却是无喜无傲,甚至,都没有再看去季道翩一眼。 仿佛,这是理所应当,再正常不过的结果。 噗通! 季道翩重跪在地,头部深垂,咬齿道:“父王……道翩无用。” “起来吧,非你之过。”焚月神帝却是淡淡而笑,轻一抬手,一抹温和而不可抗拒的力量将季道翩直接搀起:“相反,你对焚月神力的驾驭又有了不小的长进,为父心中甚慰。” 季道翩抬头,热泪盈眶。 他为蚀月者、为焚月界丢脸,得到的却不是怒目和责罚,而是当众的肯定与安慰。 起身之时,他心中的挫败与屈辱感,已全部化作要拼死修炼,早日完整驾驭焚月神力,再不让父亲失望的意志。 焚月神帝本想以季道翩对比蝉衣,来取得气势上的优势。却在自己的王城,被对方低境界反败……那可是蚀月者!焚月界最最重要,最最核心的力量和支柱。 连他自己都出现了短暂的失态。 但,转目之时,他却再没有丝毫异态,反而微笑如风:“恭喜魔后,竟得如此旷世奇才。能将黑暗玄力驾驭到如此境地,本王都是平生仅见,魔后当真是好眼光,好福气。看来,用不了多少年,魔后麾下的大魔女之位便要易主了。” 方才一战,魔女蝉衣对黑暗力量的驾驭,完完全全达到了惊世骇俗,超出常理的境界。连自认达到驾驭极致的焚月神帝,都自认断无可能做到。 而在任何黑暗玄者看来,这样的奇才,或者说怪胎,怕是万载……甚至几十万载都难遇一个。 可以预见,拥有如此惊世资质的新晋魔女,若她资质不损,将来必成最强魔女……乃至继承劫魂帝位,其最终的实力上限,也将难以预测。 单单今日这一战,便足以狠狠惊动整个北神域。 面对焚月神帝似由衷,又明显带着吃味的赞叹,池妩仸却是悠然一笑,道:“能得蝉衣这般好看又乖巧的孩子,当然是本后的福气。只不过,就资质而言,蝉衣在九魔女中却并无出彩之处,修为亦是最低。‘大魔女易主’这句话,又从何说起呢?” “哈哈哈哈,”焚月神帝大笑一声,随之摇头道:“魔后,你想要本王看的东西,本王已看的足够清楚,也足够的惊讶和艳羡。魔后又何必如此作态呢。” “作态?”池妩仸如他一般缓缓摇头:“焚月神帝,你天天耗在女人身上,连带着整个焚月界都没什么长进也就罢了。居然还天真到以为本后也如你一般吗!” “玉舞!”池妩仸忽然一声低唤。 一直安静乖巧立于池妩仸身后的魔女玉舞抬眸,小巧的手儿抬起,向前轻轻一推。 霎时,一道漆黑匹练如魔蛇吐信,骤射而出,直冲正对面的最强蚀月者焚道藏。 这道黑暗魔光击出之前,能感知到的,唯有短暂到可以忽略的黑暗波动,但其威势之重,却是让整个大殿瞬间阴寒。 焚月神帝脸上的笑意顿时封结。 焚道藏没有起身,老目一沉,一把抓向来自魔女玉舞的黑暗魔光。 但,就在他的手掌与魔光即将碰触的刹那,未见玉舞有什么动作,那魔光就如甩尾之蛇,方向陡转,然后随着她五指的收拢,直接消弭于空中。 消弭的彻彻底底,几乎没有留下一丝一毫可以察知的黑暗残痕。 焚道藏的手掌停滞在半空,脸色一阵动荡。 而焚月神帝……他已不仅是笑意僵住,面孔上的每一个器官都出现了轻微的扭曲,心中,更是泛起了比之刚才剧烈了数倍的震惊与骇然。 魔女蝉衣他未曾见过,断定她是魔后万幸寻到的怪胎,此来炫耀也是目的之一。 但魔女玉舞,他并非第一次见,亦不是第一次见她出手。 而当年的魔女玉舞,绝无可能将黑暗玄力也驾驭到如此匪夷所思的程度! 他的极度惊骇是他忽然想到了一个可能,那就是……劫魂界,找到了可以将黑暗玄力驾驭到极致境界的秘法!? 一个魔女蝉衣已是打破认知,连魔女玉舞居然也…… 若当真如此,那其他魔女,尤其是那两个大魔女,再到池妩仸自己…… 一念至此,焚月神帝心脏骤紧,全身陡然泛起一层挥之不去的寒意。 “焚月神帝,现在懂了吗?”面对一众瞠目结舌的蚀月者和焚月神使,池妩仸淡淡而笑,慵然轻语:“你不长进,不代表他人也不长进。” “……”焚月神帝没有回话。 而此刻,哪怕是修为最弱的帝子帝女,都察觉到了焚月神帝眼神和气息的异常。 层面越高,实力越强,越是明白蝉衣和玉舞对黑暗玄力的驾驭意味着什么。 他在脑中快速回翻神帝记忆和焚月记载,整个焚月神界的认知历史,都从未出现过能将黑暗玄力驾驭到如此程度的人物。 若劫魂界真的有这样的秘法,让所有魔女都可以成就这般境界,那劫魂界的综合实力,可绝非“突破”二字所能诠释,而是……不折不扣的蜕变! 基于王界这个至高层面的蜕变! 这时,焚道藏忽然缓缓起身,脚步前迈,落下之时,大殿轰然一震,也顿时吸引了所有的目光。 “魔后,”他淡淡出声,语气沉抑:“你此行,莫非是为了示威而来?” 作为焚月神帝的叔祖父,焚道藏对于焚月神帝算是最为了解。 焚月神帝一直都是一个极为慎重之人,在做重大决定之前,都必须摸清足够的底细,掌控足够的主动,不愿意做无把握或有大风险的事。且极擅忍耐,从不轻易动怒。 这是他的为帝之道,无关对错。 池妩仸的到来,直接搬出拥有惊人黑暗资质的魔女蝉衣,和发生了惊世蜕变的魔女玉舞,这无疑会极大触动焚月神帝的神经。 从某个层面讲,池妩仸此举,是在狠狠的戳动焚月神帝的软肋。 但,这里毕竟是焚月王城,岂能让劫魂魔后继续作威下去!否则若是传出,他焚月界岂不是成了笑话!以后在劫魂界面前,也再难抬起头来。 焚道藏之言让大殿氛围骤凝,焚月神帝微微动眉,但没有阻止。 “不错!” 出乎所有人的预料,面对焚道藏忽然的质问,池妩仸却是直接承认,傲然道:“本后今日,就是为了示威而来!” 本就凝结的气氛,因池妩仸这句话顿时彻底僵冷下来。 “哼!”焚道藏再向前一步,地面剧震,他老目凝威,声沉若钟:“魔后,这里是焚月王城,不是你的劫魂圣域!你这是当我焚月界无人吗!” “若真要示威,带大魔女来也还罢了,单凭你带的这几个人,资质再高又如何!怕是远不够格!” 论及辈分,他在池妩仸之上,论及在焚月界的权威,他仅次于焚月神帝。纵面对池妩仸,他亦是气势骇人。 池妩仸已欺人到这般程度,再忍下去,他焚月界岂不是成了怂龟! 硬碰池妩仸这件事,焚月神帝不愿做,那就由他来! 在焚月王城之地,岂能让劫魂界的人嚣张跋扈! “不够格?” 池妩仸声音渺渺缓缓,不见丝毫怒意,她的目光很淡的扫了焚道藏一眼,不是阴沉,反而是一种……近乎怜悯的嘲讽。 “玉舞,蝉衣。”她幽幽出声,道:“这老头说你们不够资格,你们该如何?” 玉舞和蝉衣对视一眼,一阵香风轻掠,她们已并肩飞起,落于焚道藏身前,一把金剑、一把玉刺,齐齐指向焚道藏。 焚道藏一愣,随之大笑出声:“魔后这是恼羞成怒了吗!两个小魔女也该挑战老朽?就不怕老朽不慎失手,折了你魔后的臂膀吗!” 蝉衣和云舞所表现的黑暗驾驭能力的确无比骇人,但她们的修为,毕竟只有神主境八级。 尤其魔女蝉衣,她和季道翩的一战虽然大胜,但其实力上限也基本暴露无遗。 而焚道藏……作为焚月第一蚀月者,他在一万三千年前,便已成就神主境九级,如今早已达神主境九级极致。 虽然这一生都基本无法踏入神主境十级这个至高之境,但,十级之下,他可以说无人可及。 别说玉舞蝉衣都是神主境八级,纵然她们都初入神主境九级,联手也根本不可能胜过他。 面对焚道藏的大笑,玉舞蝉衣一言不发,猝然出手。 两道寒芒带着瞬间爆发的黑暗气息,切裂空间,带着层层黑暗涟漪直刺焚道藏。 这一次没有结界隔绝,那些修为较弱的焚月神使和帝子帝女在两魔女力量爆发的刹那被狠狠逼退,然后仓惶运力抵御。 焚道藏重哼一声,脚下不动,干枯的老手向前缓缓一推,一个黑暗气场无声张开。 一声并不响亮,但格外沉闷的轰鸣声,玉舞蝉衣的身影都停滞在了半空,焚道藏的黑暗气场下,她们被生生阻滞,就连身上的黑暗气息,也被逐渐噬血。 哪怕是完美的黑暗契合,也根本不可能超越如此之大的境界差距。 焚道藏冷笑一声,沉声喝道:“凭你们两个牙都没长齐的小魔女,也配在老朽面前放肆!” 他手掌一翻,黑暗气场猛然膨胀,将玉舞蝉衣再度逼退一分:“赶紧滚回你们的劫魂界!” 这里毕竟是王城主殿,若是全力为战,只会重损王城。但焚道藏这一手,已是足证他的神威和两魔女与他不可跨越的差距。 这时,一直静坐沉默的云澈忽然缓缓站了起来。 呼! 一阵阴冷的寒风忽然吹起,并不强烈,却是转眼席卷大殿的每一个角落……甚至,卷起在了焚道藏的黑暗气场之中! 阴风之中,他衣袂鼓起,头颅微垂,神情冷漠,唯有长发高高飞扬,每一根发丝之上,都缠绕着深邃到极点的漆黑魔气。 焚月神帝猛的转目,所有的目光,也都在这时集中到了云澈的身上……而黑发飘扬间,他的身上,忽然缓缓现出了一个黑暗阵印。 而同样的阵印,亦在同一时间,出现在了玉舞和蝉衣的身上。 第1661章 乱心 黑暗阵印只有一尺大小,若隐若现,阵中的魔纹简洁到诡异。 简洁到在常人看来根本不足以支撑一个黑暗玄阵。 “这是……什么阵法?”大殿之中惊吟四起。 焚月神帝眉头大皱,他的目光最初盯着云澈,但忽得,他脸色一变,目光陡转,死死的盯在了魔女玉舞和魔女蝉衣的身上。 焚道藏的眼瞳亦在这时猛然放大了一分。 因为就在阵法完全成型之时,两魔女的气息居然发生了匪夷所思的变化! 无论是魔女玉舞,还是魔女蝉衣,她们各自的气息消失不见,身上所释放的……赫然皆是两女气息的融合! 与此同时,焚道藏分明感觉到,一股仿佛来自于虚空的无形吸力,正在狠狠的撕扯着他的黑暗气场。 阴风越来越狂暴,所携的黑暗气息也越来越浓重,逐渐的,开始化作不断席卷的黑暗风暴,带着越来越强烈的黑暗气息,聚拢于两魔女身周。 这一刻,焚道藏忽然生出一种模糊而可怕的感觉……这个空间所有的黑暗之力,都似乎在被一个无形的气场吸引到两魔女的身上! 撕扯他黑暗气场的无形之力越来越大,直至整个气场都开始出现了剧烈的颤动。 而这时,蝉衣和玉舞身上魔光一闪,剑刺齐出。 嚓! 来自最强蚀月者的黑暗气场,便如实质的布帛一般被狠狠切裂。 两点寒芒在瞳孔中极速放大,焚道藏虽惊不乱,白发扬起,一掌轰出,打出一个庞大的焚月魔阵。 但,他的瞳孔在这时忽然收缩了一下。 他力量释放之时,竟骇然发现,自己的黑暗玄气像是陷入了无形的泥沼之中,运转的格外迟滞,两魔女的力量逼近之时,他平日随手可筑的焚月魔阵,居然还未能完全成型。 噗轰!! 未能成型的焚月魔阵在变得狂暴的魔女之力下轰然崩溃,周围的焚月神使和帝子帝女被余波远远震翻。而崩散的黑暗之力随之被风暴席卷,全部聚拢于魔女之侧。 这是……怎么回事!?焚道藏心中泛起惊涛骇浪。 他隐隐感觉到这一切都是受对方那个忽起的诡异阵印所影响。 但,这世上怎可能存在这种的玄阵! 玉舞和蝉衣的身影急掠,一左一右攻向焚道藏,所呈现出的,却是根本不应该属于八级神主的恐怖速度。 玉舞在前,手中玉刺爆射三丈寒芒。 明明只是魔女玉舞一人,但迫近的威势,却分明是玉舞与蝉衣的合力。焚道藏低吼一声,长袖甩出,卷起一个庞大的黑暗涡流……但这个涡流却在轰出之后,威力忽减,像是被无形虚空生生吸走了一般。 “!??”焚道藏今生第一次有了一种活见鬼的感觉。 焚道藏终究是最强蚀月者,力量何其雄厚,哪怕忽然流失,依旧可怕之极,黑暗涡流所至,魔女玉舞的刺芒被转瞬摧灭,身形亦被远远逼退。 但,下一个瞬间,蝉衣袭至,金色长剑之上,映出一只黑暗凤凰的魔影,剑影所至,带起一声震魂的凤鸣。 轰! 焚道藏大手之下,凤影绝灭,蝉衣亦被震开,但焚道藏还未来得及收势反攻, 玉舞便已再次攻来……依旧不合常理的速度,依旧带着两魔女融合的威势! 玉舞蝉衣纵力量融合,也远不及焚道藏。但,她们两人身影极速交错,攻击密集如暴雨狂风,再加上诡异无比的气息融合,让焚道藏明明每次只应对一个魔女,却又是在不间断的应对两人的力量。 而最可怕的是,焚道藏每一次出手,都会清晰无比的感觉到自己轰出的黑暗之力被无声抽离,威势大减。而玉舞蝉衣……她们的黑暗威势非但没有因速度、频率极高的黑暗爆发而逐渐衰弱,反而越来越快,越来越强盛! 而明明每一次都是全力攻击。但她们的气息,却没有丁点衰竭的迹象,仿佛无穷无尽。 一方渐衰,一方反在增长,焚道藏最初的绝对优势快速弱化,他的脸色从震惊到难看,内心更是再无法保持平静。 砰! 终于,玉舞之力下,焚道藏一直傲立不动的身躯猛然后退了一步……下一个刹那,一道剑芒携着黑暗凰影直刺而下。 这一战,哪怕面对两魔女融合的力量,哪怕力量总是被诡异抽离,焚道藏在玄力之上依旧有着绝对的优势。 但,两魔女黑暗玄力凝聚、释放以及恢复的速度实在太快,而且自始至终没有衰减,反而一直在违背常理的攀升,占据绝对优势的他,竟始终有一种深深的窒息感。 被玉舞击退半步,焚道藏根本没有哪怕喘半口气的机会,蝉衣之力紧随而至。焚道藏面现狰狞,一把抓向蝉衣之剑。 轰 黑暗之力在两人之间猛烈爆发,蝉衣上身后仰……而焚道藏,他右臂的衣袖直接爆开,露出苍老干枯的手臂。 “住手!” 一阵低喝,让所有人的心魂剧烈激动。 焚月神帝的身影如鬼魅般出现在焚道藏和魔女中间,未见什么动作,只是站于那里,本是气息无比暴乱的黑暗气场便快速消弭。 他再不阻止,万一焚道藏真的败了……焚月界最强蚀月者败在劫魂界两个最弱魔女手中,那可不是“难看”二字可以形容。 “此处毕竟是王城,再这么打下去,本王这王殿怕是会归于尘土了,到此为止吧。” 焚道藏心知肚明焚月神帝站出止战的原因,他看了一眼自己衣袖尽碎的手臂,双手在颤抖中攥起。 云澈飘扬的黑发缓缓落下,大殿中暴风渐止,玉舞和蝉衣身上的阵印也随之消逝。 他坐下身来,漠然闭目,哪怕是焚月神帝,都没有瞥去一眼。 “哦?”池妩仸淡淡微笑:“是怕这王殿没了,还是怕脸没了?” 焚月神帝:“……” “焚道藏,”池妩仸又岂是好相与之人:“现在知道,什么是‘资格’了吗?” “……”焚道藏嘴唇嗡动,却是说不出话来。而他的目光直直落在云澈的身上……只有神君境七级的气息,却让他心间升腾起莫名的寒意。 刚才到底是什么?到底是什么!? 焚月神帝没有去回应池妩仸的嘲讽,而是身形一转,直视云澈,道:“此人,莫非就是……” “焚月神帝何必明知故问。”池妩仸软绵绵的打断他的话:“他是来自东神域的云澈,虽在北神域总共就出现过那么几次,但早已名声在外。焚月神帝若是 愿意,可以继续无视,然后装作不认识的样子。” “……”一抹尬色快速晃过,焚月神帝笑道:“云澈之名,本王又怎会不知。以神君境七级的修为,一剑断命阎魔鬼王阎三更。这般骇世之举,若非众上位界王和吾儿亲见,本王便是无论如何都不会相信。” “传闻还身负上古邪神传承,兼得玄天至宝天毒珠认主。” “如此奇人,本王可是很早便想结交一番。” “可惜,晚了。”池妩仸缓缓起身,随着她的站起,一抹淡淡的凌威也无声压覆于所有人的灵魂之上:“马上,云澈便是我劫魂界的新帝,本后,亦可就此成为名副其实的劫魂之后,你现在结交,又有何用呢?” 此言一出,在场尽皆瞠目结舌,焚月神帝猛的侧目,眉头亦深深蹙下。 千叶影儿眉梢倾斜,但没有说话。 云澈:“?” “劫魂……新帝?”焚月神帝看了一眼过分沉默的云澈,又看向池妩仸,想从她的神情和气息上找到戏弄的痕迹:“魔后是认真的么?” 池妩仸双手负后,冷然道:“这些时日,你焚月神帝对我劫魂界的事似乎颇为上心。短短百日,十三次刺探,其中还包括蚀月者。” 焚月神帝:“……” “本后一直无动于衷,你焚月却在变本加厉。莫非,本后沉寂这么多年,连那笔颇大的‘旧账’都一直没去找你清算,让你焚月开始觉得本后好欺了!?” “呵呵,”焚月神帝淡笑一声,道:“这世上,不惧阎王者众,但认为魔后好欺者,怕是还未出生。纵然有过,也都早已化作枯骨。” “本王前段时间的确曾遣人前往劫魂界。”焚月神帝大大方方的承认,脸上坦然无波:“但绝非有什么企图或冒犯之意。只是偶闻魔后下令召回所有魔女、魂灵,最后连所有的三千六百魂侍都全部召回,心忖劫魂界或有大事发生,因而前去了解一二。” “以魔后之胸襟,当不至于为这等小事动肝火吧?” “小事?”池妩仸似笑非笑:“那焚月神帝找到答案了吗?” 焚月神帝笑着摇头:“不曾。” “那本后便清清楚楚的告诉你。” 池妩仸的回答,让焚月神帝眉绽愕然。 “刚才,本后的魔女所加持的黑暗玄阵,你可识得?”她不紧不慢的说道。 焚月神帝、焚道藏……还有所有蚀月者都目绽异芒。那诡异无比,让两个小魔女生生压制焚道藏的魔阵究竟是什么!他们无比的想知道。 “那个魔阵奇异无比,本王见过未见,闻所未闻。”焚月神帝淡淡瞥了云澈一眼:“还请魔后指教。” “劫…魔…祸…天。”池妩仸玉唇轻吐:“焚月神帝有听过吗?” 短短四个字,如四道灭世劫雷轰在焚月魔帝的心海之中。纵被池妩仸一路横压也面不改色的焚月神帝终于眼神骤变,身体剧烈一晃,他刚要出言,忽又想到了什么,目光从玉舞和蝉衣身上急速掠过,最终死死的定在云澈的身上。 “难道……难道他……” “不错,果然焚月神帝再怎么不长进,也还不至于愚蠢。”池妩仸明赞实讽,幽幽淡淡的道:“一切,就如你所想的那样。” “现在,懂了吗?” 第1662章 碎心(上) 劫魔祸天……这个名字让焚月众人一脸茫然。但,他们都清清楚楚的看到了焚月神帝,还有焚道藏脸上那从未有过的震惊之色。 一息……两息……三息…… 足足吐了三口气,焚月神帝才总算是冷醒了下来,他沉声道:“劫魔祸天阵,还有魔女的变化,都是因为……他继承的魔帝之力!? ” 终归是焚月神帝,哪怕内心翻腾如海啸,依旧快速理清了那个明明匪夷所思,却又近在咫尺的事实……身为北域神帝的他,又怎会不知道劫天魔帝曾经归来,又因云澈而离开的事。 劫魔祸天众人尚还不知,但“魔帝之力”四个字,他们听得清清楚楚,一时间,强如蚀月者,都如被天雷轰身,惊到险些眼球炸裂。 魔帝……那是上古真魔的帝王,信仰之上的存在啊! “黑暗永劫。”池妩仸微笑而语:“焚月神帝不会不知道它是属于谁的魔功,又有着怎样的力量吧?” 焚月神帝:“!!” “不!不可能!”焚道藏向前几步,声音无比急促:“黑暗永劫是上古劫天魔帝的本源玄功!记载之中,连同族真魔,连其他魔帝都无法修炼,云澈他怎么可能……怎么可能……” “那你看到的,又是什么?”池妩仸宛然一笑。 “……”焚道藏呐呐的说不出话。 两魔女那完全不符常理,连焚月神帝都望尘莫及的黑暗驾驭,以及他亲身领教,根本无法理解的可怕魔阵……这都不是属于现世的力量,而都隐隐契合于那传说中、记载中象征着黑暗极致的黑暗永劫! “完美的黑暗契合,在北神域百万年历史中从未出现过,但在继承了魔帝之力,修成了黑暗永劫的云澈手中,不过是随手为之。” 池妩仸慢慢悠悠,说着字字骇世的言语:“焚月神帝好奇本后为何召回所有的魔女、魂灵和魂侍,现在明白原因了吗?” 焚月神帝的身躯轻微晃了一下。 焚道藏,众蚀月者、焚月神帝、帝子帝女也全部懵逼当场。 北神域从未存在过的完美黑暗契合……云澈可随手为之!? 魔女、魂灵、魂侍全部召回…… 也就是说,他们的黑暗驾驭能力,很可能在云澈的手下,全都达到了以往连神帝都不可能达成的完美黑暗契合!? 这、这尼玛…… 如果这都是真的,那岂不是……以前同层面的人,如今,他们都要低人一等? 八级神主中期的第九魔女,凭完美黑暗驾驭几乎可以说是完胜八级神主后期的蚀月者季道翩! 若所有魔女都完成了这般蜕变。那蚀月者,将在今后,毫无疑问低于魔女一个层面! 再延伸至魂灵、魂侍……再到星界。整个焚月神界,岂不是都要低下于劫魂界! 而这九魔女最终的实力上限,又会达到怎样的程度…… 不过稍稍一想,他们便已全身冷汗,再不敢继续想下去。 此时再看端坐不动,沉寂无声的云澈,他们的视线,无不是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焚月神帝双目稍眯,稍稍掩下几乎有些失控的眼神动荡:“当年北神域黑暗气息频繁异变,后方知是远古劫天魔帝并未陨灭,而是于外混沌存活至今,携恨归来……后因云澈而重归外混沌。” 由于北神域与三方神域的仇视和闭塞,焚月神帝对详情知道的不多,但亦晓得大概。 “原来劫天魔帝离开前,竟留下了如此珍贵的黑暗馈赠。” 说这些话时,他的目光在看着云澈:“难怪,竟能以神君境七级之力杀阎魔鬼王,难怪会让魔后甘侍之为帝。劫天魔帝……黑暗永劫,看来我北神域,终到了命运翻覆之时。” 他的言语,开始逐渐呈现出激动和振奋。 池妩仸哪会看不破他的心思,淡笑一声道:“焚月神帝,你现在捧他,已经晚了。因为他属于本后,属于劫魂界,而不是属于北神域,更不会属于焚月界!” 焚月神帝面色稍稍一僵,又马上回复淡然,微笑道:“魔后此言过了。劫天魔帝身为远古真魔之帝,她之所以会留下如此传承,定是为了我北神域的命运和未来!又怎会……只属于你劫魂界!” 云澈身上的魔帝之力和黑暗永劫,他人或许根本不敢相信,但,以焚月神帝所继承的上古记忆与焚月历史,以及眼前所见……根本无法不信。 池妩仸所说的话,他也并不怀疑! 而如此,随着魔女、魂灵、魂侍全部完成蜕变,他焚月界,已是不知不觉间被劫魂界横压而过! 两个最弱的小魔女都堪堪压制住了他焚月界的最强蚀月者,大魔女若是来了……那还得了! 而这一切,都是因云澈一人! 焚月神帝表面很是淡定,但每一丝灵魂、每一根血管都像是有火焰在疯狂烧灼,让他震惊不止,惶恐不安,同时又衍生着有生以来最强烈的嫉妒…… 他早知云澈到了北神域,当年还因蛮荒神髓而暗中追查追杀过他。却从不知他竟身负魔帝之力和黑暗永劫……还被劫魂界抢了先! 如果得到云澈的是焚月界,那这一切……都将是属他焚月界所有! “呵,笑话。” 毫无意外,焚月神帝之言得到的唯有池妩仸的一声冷嘲:“云澈是个活生生的人,他想去哪里,属于谁,由他自己来定,什么时候成了这北神域共有之物?焚月神帝这话出口之前,没问过自己的脑子吗?” “再说,当年你派人暗中追杀他的事……不会这么快就忘记了吧?” “就算你真的忘了,本后也会替你记着。” 焚月神帝极力保持着淡然,但眉线还是稍稍下沉了一分。 池妩仸忽然转眸,那侵魂的目光从殿中每一个人的身上缓缓掠过,然后轻轻而语:“北神域的命运的确要更改了,但改变这一切的,只有我劫魂界。当然……” “若有人想在一夕之间蜕变,亲身感受另一个黑暗领域,想亲手筑造、亲眼见证这一切,我劫魂界自然欢迎的很。” 缕缕魔音,从耳入心,丝丝绕绕,不绝于魂。 从蚀月者,到焚月神使,到帝子帝女,每一个人,都在动容。 焚月神帝双手微攥,他不用看,都知道池妩仸这番话下来会对他们造成多大的冲击。 魔女的强大他们全部看在眼中,一夕完成那样的蜕变……这几乎可以称得上是北神域有史以来最大的诱惑,修炼黑暗玄力者,不可能不为之心动,与是否忠诚无关。 而且实力越强,便越会心动若狂。 当着神帝之面,惑焚月众人之心。换做任何神帝,都必然勃然大怒……但,焚月神帝没有怒,甚至没有出言斥之。 因为,那种已经被劫魂界狠狠踩下的感觉,实在太过清晰。以往就从不愿和劫魂界硬碰的他,如今……或许连掂量都不用了。 淡淡瞥了焚月神帝一眼,池妩仸唇角微不可察的弯翘,她今次来的目的,已是完全达成。 先不说焚月神帝还敢不敢再乱动什么心思,光是蚀月者、焚月神使们必定躁动的心,都够他自顾不暇很久。 倒不是说她有多高明,而是云澈的黑暗永劫之力实在太过强大……毕竟,那可是在上古时代引领真魔的极道之力。 池妩仸妖娆转身,面向大殿出口,背对着焚月神帝道:“这两年,焚月神帝想必一直在担心本后找你讨旧账吧?” 焚月神帝:“……” “哼,”她淡淡一笑:“不过,这种担心,你大可以暂时放下。因为区区蛮荒神髓,对本后而言已经并没有那么重要了。” “待云澈于劫魂界封帝之日,还望焚月神帝不吝莅临。” “我们走吧。” 云澈刚要起身,焚月神帝的声音忽然响起: “等等。” 池妩仸回眸:“焚月神帝还有何指教?” 焚月神帝缓步向前,平淡的目光难辨情绪,他微笑着道:“魔后之意,本王已是了然于心。与魔后相见一面极是难得,借此难得的良机,本王倒是有个不情之请,还望魔后成全。” “哦?”池妩仸淡淡应声。 焚月神帝微微昂首,道:“历代王界之帝,到了生命最后,最大的愿望,便是能一瞻极限之后的黑暗领域。但从未有人能如愿。” “纵是阎魔界那沉浸黑暗数十万年的阎祖,都从未能突破‘神主’这个界限。” “但是……以魔后之能,融以黑暗永劫之力,或许足以呈现出先祖都未曾见过的黑暗领域。” 焚月神帝左手魔光耀起,右手做出“请”的姿态:“还请魔后,让本王见识一番,以了平生大愿。” 明显,他想探池妩仸的底。 最弱的魔女在黑暗永劫之力下都能完成那么惊人的蜕变。那么,以池妩仸本就极端强大的实力加之黑暗永劫,实力会不会也远胜以往? 作为实力、地位一直与他平齐的劫魂之帝,这一点,显然无比重要。 —————— 【当你看到这行字时,下一章已经更新了】 第1663章 碎心(下) 池妩仸却没有回身,而是笑了一笑,缓缓说道:“本后倒是不介意。但……这里是焚月王城,而你是焚月之帝,万一你败了,想过后果吗?” 焚月神帝的面色猛的一僵。 神帝,王界之主,混沌空间、天地之间的至高存在。 神帝不会败,亦不可败。否则,几乎等同整个王界的信仰和精神支柱倒塌。 焚月神帝并非失算忽视了这个重要后果,而是……久为神帝,潜意识里,根本就不存在,亦不会考虑“败”这个字。 但,这是由他亲口提出,又岂能就此直接收回,一时脸色变幻,有些骑虎难下。 身后的气息变动清晰彰显着焚月神帝的反应,池妩仸道:“不过,既然焚月神帝如此急切的想要见识黑暗永劫之力,本后又怎能让你失望呢,” “千影,你来指教一下焚月神帝,让他好好见识何为黑暗永劫!” 一众目光,顿时落在了千叶影儿身上。 八级神主与神帝,差距可谓天壤。而池妩仸,却用了“指教”二字。 但……在池妩仸说出此言时,千叶影儿的脸颊微微紧了一下。 她立于云澈身后,无论池妩仸和云澈都未注意到这个有些异常的神色变化。 焚月神帝却是看得清清楚楚。 焚月众人全部面现怒色!池妩仸竟让一个八级神主代替自己去和他们的焚月之帝切磋,这根本就是一种有意的羞辱! “……”焚月神帝皱了皱眉。 “怎么,是觉得她不配,还是……你怕了?”池妩仸很轻的一笑。 “呵呵,”焚月神帝也笑了起来,他看向千叶影儿,目绽异芒:“东神域梵帝神女之名,本王数百年前便如雷贯耳,能亲见一眼,都是万幸,何来不配之说。” “只是,怕的似乎不是本王。” 千叶影儿缓缓抬头,金眸骤射出穿魂的寒芒,嘴角勾起明明极美,却又让人为之恐惧魂寒的冷笑:“你是说……我怕?呵!你以为自己在和谁说话!” 世人在神帝面前皆是恐惧俯首。 但千叶影儿何许人物!她曾立于神帝层面,曾是东域第一神帝继承者,在东神域时,更是将一众神帝都反复算计掌中。 她会惧一个在池妩仸面前步步怂态的焚月神帝!? “既如此,那就限定七招。”不等焚月众人发作,池妩仸已是紧随千叶影儿之言:“如果焚月神帝七招之内无法取胜,那似乎也没有与本后切磋的必要了。” “当然,若是焚月神帝真的怕了,拒绝了便是。” 池妩仸婉拒切磋,还好心提醒焚月神帝万一败的后果…… 她岂有那么好心! 她的拒绝,分明带着一种对方已不配与她相齐之意,而推出玄力修为神主境八级的云千影,根本就是在折焚月神帝的层面! 一句“若真的怕了,拒绝了便是”,更是险些让一众蚀月者气炸了肺。 拒之,就是怕了。 而接受,自折身位不说,万一……万一真的七招之内没能压制住对方,那可远比当众败给池妩仸都要丢人的多了。 焚道藏一步踏出,重吼道:“区区八级神主,也配与吾王切磋?这一战,由老朽代替吾王。” “不必。” 喊出这两个字的,却是焚月神帝。 焚道藏顿时愣住,满面愕然。 焚月神帝缓步踏出,道:“本王已是多年未曾与八级神主交手。但若是梵帝神女,倒也不坏。” “而且……”焚月神帝缓缓抬手,脸上毫无波澜:“劫天魔帝所留的黑暗永劫,岂可以常理论之。若本王当真七招都无法胜之,那纵然丢尽颜面,也心服口服。” “焚月神帝果然豁达,本后甚为钦佩。”池妩仸似赞似讽。 “梵帝神女,请赐教。” 焚月神帝不再赘言,他长袖一甩,一个庞大结界瞬间笼罩,气场亦无形铺开。 一瞬间,天地仿佛在缓慢流转,空间泛起水流一般的涟漪,一轮燃烧中的暗月现于他的身后。从此刻开始,仿佛整个世界都在以他为核心运转。 焚月王城霎时变得无比安静,万里之外,亦感受到了那来自神帝的无上气场。 千叶影儿轻哼一声,身影一晃,已立于结界之中,冷冷道: “我叫云千影!” 明明八级神主的修为,但立于神帝之前,面对神帝气场,她却是面不改色,身上的黑暗气息丝毫不乱。 这一幕,让焚月神帝微微皱眉。 众蚀月者也是目光骤凝……忽然开始觉得,池妩仸的话,似乎并非只是单纯想要折辱焚月神帝。 “好,云千影。”焚月神帝淡然出声,身上黑雾缭绕,一双眼瞳亦泛起浓郁的黑芒:“出手吧,让本王好好见识见识,黑暗玄力究竟能在黑暗永劫下发生怎样的蜕变!” “若本王七招不胜,自会认输!” 一个王界神帝,正面交战之下,七招压制不了一个八级神主? 这话在谁听来,都是笑话。 焚月神帝自己也断然不信。但,不信,不代表他会轻视。 当初在皇天阙,千叶影儿便是以八级神主之力,伤了九级神主的第四魔女妖蝶!这件事,焚月神帝岂会不知。 他的神情、言语,一片豁达,似乎只想见识黑暗永劫之力,对于胜负并不在意。 实则……身为焚月之帝,他岂会容许自己败! 他会如此直接坦然的接受池妩仸的提议,倒是有一个特殊原因——那就是在池妩仸提出之时,千叶影儿那完全出自下意识的抗拒反应。 千叶影儿毫不废话,身上魔阵张开,不过瞬息之间,黑暗玄气已是运转到极致,赫然比之魔女蝉衣和玉舞都要快上了一分。 众蚀月者的震惊之色还未来得及了露出,千叶影儿手掌一抓,身影急掠间,神谕如金色灵蛇般爆射而出,带着层层黑暗涡流直点焚月神帝的喉咙。 以八级神主之力战神帝……无论池妩仸还是云澈,却是没有丝毫的担心。 因为千叶影儿不仅最早在云澈的黑暗永劫之力下达成完美契合,身上,还有着来自劫天魔帝的本源魔血! 她所修的魔功,也都是劫天魔帝所留。 虽然玄力低于焚月神帝两个小境界,但她无论血脉、魔功,在层面上都完全碾压。 她虽然不可能是焚月神帝的对手,但焚月神帝想在七招内胜她,是根本不可能的事! 七招之后的结果,对焚月神帝,乃至整个焚月神界的冲击,都将大如天翻地覆。 而这,却是焚月神帝自己主动送上的,池妩仸岂有不接收不理。 面对千叶影儿极速临近的力量,焚月神帝的身上竟陡生一种莫名的压抑感,他心下一沉,警惕大增,本有所保留的力量全部涌起,聚于手掌,缓缓推出。 连蚀月者们都全然想不到,焚月神帝竟然直接使出全力。 神帝之力,浩瀚无际,临近之时,千叶影儿的视线中已再无明光,唯有让万灵窒息的毁灭风暴。 她的瞳孔忽然出现了不正常的收缩。 掠动中的身势猛然停止,凝于神谕的力量极力回拢,在扭曲间生生转为防御之力。 “??”池妩仸纤眉蓦的蹙起。 “!?”云澈亦猛的抬头,面色一凝。 将临近敌身,即将爆发的力量强行回拢,除非是因突发之念忽然不想伤了对方,否则对战之中,这是初入玄道的孩童都不会犯下的愚蠢之举! 何况对手还是实力远胜她的焚月神帝! 而千叶影儿,她可是有着神帝层面的玄道认知,玄道天赋更是高的吓人的真正神女。 更是最不会畏惧神帝的人。 却忽然做出了这如失心中邪般的愚蠢举动! 而且,她回拢力量的动作分明带着慌乱,气息亦出现了明显的动荡失控。 这些,都是绝不应该出现在千叶影儿身上的东西! “怎么回事?”池妩仸一声低吟。 在力量爆发的边缘强行敛力防守,千叶影儿的身前快速铺开一层有些扭曲的结界,她的气息,亦毫无疑问因之大乱。 轰隆! 神帝之力下,千叶影儿强凝的结界瞬间崩溃,但亦强行抵御下了焚月神帝的力量。 “?”焚月神帝目中闪过一抹疑惑,但神帝之力却毫无迟滞的轰出,直覆急速后掠的千叶影儿。 气息的短暂混乱……更严重的是心魂的惊惶,让千叶影儿力量的凝聚顿时出现了从未有过的僵硬与失措。 焚月神帝的力量迫近之时,她只堪堪撑起了一个不完整的永夜魔阵。 噗! 黑暗笼罩,沉闷的轰鸣声中,千叶影儿的永夜魔阵顿起无数裂痕……焚月神帝手掌虚空一推,一轮暗月在千叶影儿的身前无声碎灭,释放万千黑暗残光。 第三招。 永夜魔阵在暗月残光下化作黑暗粉末。 千叶影儿如断翼之蝶般飘飞而去,在空中洒下点点的猩红血沫。 “!!?”云澈猛的站起,而池妩仸身影已快速掠起,瞬破结界,手掌伸出,暗风袭动,已将千叶影儿卷到她的身前。 焚月神帝魔气尽收,淡淡一笑:“莫非,是本王高估了黑暗永劫吗?” 池妩仸没有回应,因为……倒在他怀中的千叶影儿极不对劲。 面罩相隔,看不到千叶影儿的眼神。她的唇角挂着一抹细长的血痕。她受了伤,但这样的轻伤对她而言,本该等同于无。 但,她的脸色却是一片骇人的惨白,气息更是混乱到极点。 “出了什么事?”她低声问道。 “……”千叶影儿唇瓣张开,发出的,竟是一个带着痛苦的字音:“救……” 忽的,她身躯一僵,所有的痛苦化为了深深的恐惧,身体亦在短短数息之间变得无比寒冷……然后就这么意识离散,昏了过去。 池妩仸快速伸手,点在了她的心口……然后忽如触电般移开,玉白的五指在微拢间轻微颤抖起来。 “怎么回事?” 云澈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池妩仸转身,顺势带起千叶影儿,似是无意的让云澈触碰向千叶影儿的手指落空。她语气平静道:“一点小伤,并无大碍……先离开这里再说。” 第1664章 影殇 “走!” 不等云澈询问和靠近,亦没有向焚月神帝说半句话,池妩仸带起千叶影儿直接浮空飞起,瞬间远去。 蝉衣和云舞对视一眼,紧随而去。 “恕本王不远送。”焚月神帝声传百里,帝威凛然。 远远的,池妩仸完全消失在视线前的那一刹那,他看到池妩仸忽然回眸,淡淡看了他一眼。 没有威凌,没有冰冷,没有嘲讽,没有愤怒……没有任何情感。 “哼!”焚道藏沉声道:“八级神主,居然也妄想挑战吾王魔威。” “……”焚月神帝没有说话,更没有在被池妩仸压制到窒息,终于挫了她一次锐气的快意。 千叶影儿力量爆发之时,那忽然迫近的压迫感直到现在都没有散尽。 而之后……她的一系列举动,完全的不符常理,莫名其妙。 不过这些,不是他现在应该思索的。 云澈所身负的魔帝之力,还有因他而产生蜕变的劫魂界……这是前所未有,很可能会彻底改变北神域格局的大事! “召回所有蚀月者。”他沉声下令:“让他们无论身处何地,即刻赶回!” ———— 黑暗玄舟穿空飞行,以最极限的速度直返劫魂界。 玄舟的内室,池妩仸将千叶影儿轻轻放下……自始至终,她都很有意的没有让云澈碰触到千叶影儿。 直到现在,已远离了焚月界。 千叶影儿依旧处在昏迷中。而她的伤势和气血缺失,根本远不足以让她昏迷。 “到底是怎么回事?”云澈又岂会看不出,池妩仸是在有意不让他碰触千叶影儿。 但他心中虽万般疑惑,却没有强逆池妩仸之意。 毕竟,这近一年来的相处,他、池妩仸、千叶影儿之间,已不知不觉中形成了一种微妙的信任感。 尤其是在杀了宙清尘,魂溃宙虚子之后。 就如池妩仸忽然说出云澈将为劫魂之帝时,云澈还是千叶影儿事前毫无所知,但都并没有露出异样。 池妩仸转身,缓缓开口:“她的胎息……散了。” “……”云澈定在原地足足三息,才无比僵硬的转首:“你…说…什…么?” “你自己看吧。”池妩仸让开身体,然后缓缓吐了一口气。 云澈向前,伸手触在了千叶影儿的心口,玄气和神识缓慢释放……然后,他彻底的定在了那里,全身上下就如忽然僵化了一般,持续了很久很久。 他和千叶影儿,都是心怀仇恨,化身复仇恶鬼的人。 他们平日里的结合,大都以双修为目的。仇恨满心之下,他们都会刻意规避这种意外。 以千叶影儿的修为,只要她不愿,断无任何受孕的可能。 以她的立场和仇恨,也根本没有这样的理由! “胎息浅弱,应该还不足半月。”池妩仸道。 云澈的瞳光猛的一晃! 不足半月……正是那日杀了宙清尘,在这艘黑暗玄舟之上! 亦是千叶影儿最主动,最疯狂的一次。 “她,怎么会……”云澈失神低念。 啪! 一声脆响,云澈放在千叶影儿心口的手掌被重重打开。 千叶影儿眼眸睁开,她坐起身来,脸色依旧蒙着一层惨白,但眸光却已冰寒如前,毫无异状。 “哼,让你们看笑话了。”千叶影儿淡淡说道,她站起身来,道:“我没有让它结胎,就是为了随时将它散掉,这样也好……不,这样最好。” “……你没事吧?”池妩仸用极轻的声音道。 “我能有什么事?”千叶影儿漠然回答:“马上便要吞并阎魔,之后是焚月。一切都近在咫尺,这个时候若多出一个麻烦……简直蠢不可及。” “原本,在去阎魔之前,我也会散掉它。” 池妩仸:“……” 千叶影儿看了云澈一眼,道:“那次是我只顾着在你身下放浪,忘记了自封。你放心,这种错,以后不会再发生。” 云澈没有说话。 “池妩仸,这次让你在焚月那里丢脸了……我自会补救。” 说完,千叶影儿转身,推门而出。 长久的沉默。 池妩仸幽幽一叹,缓缓迈步,准备离开。 “的确,”云澈低低出声,似是自言自语:“这样最好。” “……”池妩仸即将踏出房门的脚步停滞,胸脯重重的起伏了一下。 “云澈,”她忽然开口,声音很轻很软,却又带着一抹触人心弦的凄然:“我知道,你心中有着无尽的痛苦,无尽的怨恨。报仇是你唯一的目标和执念。除了仇恨,你甚至不允许自己再有其他的任何情感。” “但是……我依然希望,哪怕你灵魂的每一个角落都是仇恨,也不要让它完全噬灭了你那颗……原本温暖的心。” 她缓缓回眸,本就轻缓的声音飘渺如梦中烟云:“你的女儿云无心,她至少还曾到来过这个世界,至少还曾得到你毫无保留的父爱。” 云澈:“……” “那一日,并不是意外,她的确有自己的私心。”池妩仸继续道:“只是她的私心不是为了自己,而是你。” “她不想你死。” 池妩仸离开,安静的房间,云澈怔怔的立在那里,很久很久。 走出内室,循着气息,他在玄舟的尾端,看到了静立在那里的千叶影儿。 “想骂我?”察觉到他的靠近,千叶影儿斜了他一眼,别过脸去:“这次的错,我认。我说过,以后不会再犯。焚月神帝的账……我也一定会讨回来。” 云澈没有说话,定定的看着她。 “……?”千叶影儿疑惑的转头,碰触到云澈明显异样的视线,她皱了皱眉,道:“怎么?还是气不过?” “你怎么知道我是在生气?”云澈开口,声音冷淡。 “还有人,比我更了解你吗?”千叶影儿毫无迟疑的回应。她的确最有资格说出这句话。 “比起生气,”云澈道:“我更多的是意外。” “意外?呵!你该不会认为我是有意为之吧?” 千叶影儿再次转眸,看着前方极速掠动的黑暗世界道:“算了,都已经无所谓了,你怎么想是你的事。” “真的无所谓了吗?”云澈道,言语中似乎不掺带任何情感。 千叶影儿宛若听到了一个笑话,冷笑出声:“难不成,我该像个可怜无用的弱女人一样痛哭流涕?真是可笑至极。” 她美眸半眯,目若寒剑:“虽然有些丢脸,但总算是了了一个扰我数日的心事。如此,便可彻底心无旁骛了。” “阎魔界那边,你依然要独自冒险一试吗?”她忽然问道。 “我自有打算,你无需有这些多余的担心。” 说完,云澈转身,迈步离开。走出很远后,他停住脚步,身上的气息缓缓收敛,再收敛,身影也逐渐淡薄……直至气息和身影都完全消失在了原地。 他无声移步,反向走回,很快,视线中再次出现了千叶影儿。 森森寒风,带着阵阵鬼哭般的呼啸,千叶影儿飞扬的金发成为了黑暗中最绮丽的风景。 静默之中,她一动不动,亦没有察觉到云澈的去而复返,时间仿佛静止了一般。 昏暗的世界,淡薄的光线,云澈第一次如此细致,如此目不转睛的看着千叶影儿。 许久,就在云澈身体半转,准备离开时……千叶影儿的身影忽然缓缓蜷下。 双膝触地,她跪在了地上……一个有悖于她的骄傲,她最厌恶排斥,从不允许自己轻易做出的姿态。 但,她却久久没有站起。双手紧紧抱在胸前,身体如沐在冰狱寒风之中,无比剧烈的颤抖着…… 滴! 滴! 滴! 水滴滴落的声音明明那般轻微,却每一滴,都重重砸在云澈的心弦之上。 千叶影儿缓缓抬手,朦胧的视线中,她看到了转眼已被打湿的掌心,她死死咬齿,但眸中泪珠却如疯了一般的涌出淋落,无论如何都无法休止。 “为……什……么……” 她迷茫低吟…… 明明应该是解脱,明明不需要再挣扎犹豫,明明……只是一个不该出现的错误。 为什么会这么痛苦…… 为什么我还会有眼泪…… 我为什么……会这样…… 我到底怎么了…… 她螓首深深垂下,双手用尽全力抱着自己的肩膀,死死的,不让自己发出一丝的泣音,因为那样,会被云澈所察觉。 “你的女儿云无心,她至少还曾到来过这个世界,至少还曾得到你毫无保留的父爱。” “她不想你死……” 云澈的手缓缓握紧,再握紧。 静默中,他收回目光,缓步远离,保持着匿影状态,一直来到了玄舟的另一侧。 他看着前方,久久无声。 ………… “帮我……报仇。” “请你……重新赐予我奴印,我愿永远……为你之奴!” “你不会后悔!” “千叶影儿已死,现在世上,唯有云千影!” “你以为,你对云裳好,就可以消抹没有保护好女儿的罪恶与愧疚?就可以填补心中的空缺?我告诉你……不可能!永远都不可能!相反,你这是在错上加错!” “你现在最应该做的,也是唯一能做的,就是为她报仇!你好不容易没有了挂念和破绽,却要在这里,自己强行再造出一个来?呵!” “我是你的工具没错。但别忘了,你也是我的工具!你可以犯蠢,但我也可以阻止你犯蠢!” ………… 云澈失神呢喃:“明明是你,让我断绝所有情感,帮我抹去最后的牵挂和破绽……” “为什么却是你……” 他闭上眼睛,然后忽然飞坠而下,脱离了黑暗玄舟,直飞反方向而去。 感知中,黑暗玄舟的气息快速远去,云澈的身影亦在这时显现出来,他身上黑芒闪耀,速度暴增,睁开的眼瞳之中,缓缓耀起进入北神域后,最幽暗的黑暗之芒。 目光所指……焚月界! 第1665章 焚月之谋 “主人,你要去哪里?”禾菱惴惴不安的问。 “焚月。”云澈回答。 “可是……” 禾菱抬眸……天毒珠的世界,被映上了一层淡淡的黑色。 她没有再说下去。 或许,相比于千叶影儿,相比于池妩仸,她才是最了解云澈的人。 她与云澈生命相连,不仅经历着他的一切,也随时感受着他的灵魂。 焚月界,那是北神域的王界! 单单焚月神帝焚道钧一人,他是北神域最至高无上的三人之一。云澈哪怕身负黑暗永劫,也根本不可能是他的对手。 但是,她无比清楚,此刻的云澈,没有任何方法可以让他停驻和回头。 穿过一片片漆黑的星域,掠过一个个暗色的星辰,刚离开不久的焚月界重新呈现在了视线之中。 速度稍稍减缓,双目的黑芒也逐渐隐下……但瞳孔最深处的黑暗却更加的幽寒。 进入焚月界,层层穿梭之下,他落在了焚月王城前。 焚月王城的结界已经闭合……虽然,再强的黑暗结界在他面前也形同虚设。 “此为王城重地,若无许可,不可擅近,违者死!” 云澈刚一落下,一个强横威严的声音遥遥传来,带着一股让人胆寒的气场。 云澈看着前方,淡淡开口:“劳烦告知焚月神帝,云澈前来拜访。” 短暂的沉默,随之响起一阵惊声:“云……云澈!?” 先前在焚月主殿的几次交手都是神主级别,毫无疑问震动了整个焚月王城,虽才过去不久,王城范围早已悄然传开……尤其是云澈这个名字。 之后,在外的蚀月者、焚月神使都被急速召回,王城之中哪怕最不敏感的人,都嗅到了相当强烈的异样气息。 “不是说魔后和他刚刚离开吗……” “会不会是假的?” “无论真假……速传音总统领,让他告知神帝!” ………… 焚月主殿,气息分外沉闷。 焚月界的蚀月者与劫魂界的魔女不同。魔女只侍于魔后,而蚀月者则都有自己的管辖星域。所以平日里若无天大的事,极少被强行召回。 而这种紧急召回,更是极少发生。 短短一个时辰,所有蚀月者和焚月神使全部归界!有的为了极速赶回,甚至不惜代价的动用了沉寂多年的次元玄阵。 大殿之中,焚月神帝端坐主位,面色无比的平静,全身却无形释放着让人胆战心惊的压抑气息。 下方,是一众格外安静,面色无比凝重的蚀月者、焚月神使以及数十个地位最高的帝子帝女。 “吾王,此事当真有那般严重吗?”一个刚刚归界的蚀月者道。 焚卓,在蚀月者中排位第二,实力仅次于焚道藏。 在焚月界,神帝之下并无十级神主。但相比于阎魔界的十阎魔,劫魂界的九魔女,焚月界的蚀月者有着数量上的绝对优势。 足足十二人! 焚道藏看他一眼,声沉如渊:“你若是亲眼所见,便不会说出这句话。” 焚道藏不止亲眼所见,还亲身被两个神主境八级生生压制。他当时满心愤恨耻辱,但当“劫魔祸天”、“劫天魔帝”、“黑暗永劫”这些震世惊雷抛下时,此刻回想,却已不再是那么难以接受。 取而代之的,是无尽的沉重。 焚卓目光移动,发现那些之前留在王城的蚀月者,每个人脸上呈现的,都是前所未有的凝重。 “遣往刺探劫魂界的那些人,全部撤回了吗?”焚月神帝道。 “回吾王,已全部召回,未留一人。” 焚月神帝缓缓舒了一口气。 焚月神帝不太喜争斗,尤其在劫魂界崛起,犹胜当年的净天神界后,他从不愿招惹劫魂界。 但,从未忌惮的如此明显,如此强烈。 一个焚月帝子道:“那云澈身上的,真的是劫天魔帝的力量?会不会是魔后在故弄玄虚?也或者,黑暗永劫在凡灵身上,其实远没有那么强大。就如那个梵帝神女,他在父王手下根本不堪一击。” “天真。”焚月神帝冷然道:“是否是魔帝之力,本王还不至于识错!它只会远比你们想象的更加强大。那两魔女身上所展现的,或许只是黑暗永劫之力的冰山一角。毕竟,你们看到的,也仅仅只是两个最弱魔女,和一个永劫魔阵而已。” “根据上古记载,劫天魔帝是始祖神所创造的第一个魔。她的黑暗之力,被称作‘始祖黑暗’。魔女身上的变化,一定远不止完美驾驭黑暗那么简单。” 众人尽皆窒息。 身为北域神帝,对远古魔帝的了解,自然远胜常人。 “至于那梵帝神女……”焚月神帝微微皱了皱眉:“她似乎有状况在身。真正实力,可远不止你们看到的那么简单。” “吾王,眼下,我们该如何做?”焚卓道:“若黑暗永劫当真有那么可怕,魔女、魂灵、魂侍都在黑暗永劫下完成蜕变的话……若魔后有犯我焚月之心,我们岂不是……难以招架?” 在场的人都明白“难以招架”这四个字说的多么含蓄。 借助“劫魔祸天”,两个最弱魔女都能压制最强蚀月者。 那两个恐怖的大魔女若是来了,黑暗蜕变加施以同样的“劫魔祸天”,十二个蚀月者齐上都可能够呛…… 焚月神帝的目光,看向了坐于焚道藏身边的人。 这是一个看上去三十四岁的男子,一身白衣,黑发无须,头戴宽帽,皮肤亦远比其他蚀月者白净,身上毫无威凌之气,姿态恬静中带着温雅。 任何人见之,都断然想不到,他竟是焚月界的十二蚀月者之一。 “师尊,你如何看?”焚月神帝道。 焚道启,论修为,他在十二蚀月者中排位第七。 但蚀月者之外,他还有两个特殊的身份。 焚月帝师,以及焚月的智囊! 焚月神帝一直对他极为敬重。纵为神帝,依旧对他师尊相称。 焚道启起身,道:“道启未能在场亲见。但,以吾王所言,近期,断不可触碰劫魂界,连试探都不可有,以免被魔后借机抓为把柄。” 焚月神帝缓缓点头:“远期呢。” “唯有两条路。”焚道启声音一顿,声音变得格外沉重:“其一,杀云澈。” “难。”焚月神帝道,狡诈如魔后,怎么可能不把云澈保护到极致:“其二呢。” 不止是难,而且风险太大太大。毕竟刚刚才说过,现在绝不可触碰劫魂界。 “其二的话,相信已在吾王心中。”焚道启微微一笑,然后说了一个字:“揽。” 众人面面相觑,然后若有所思。 焚月神帝缓缓起身,看着前方道:“能得云澈,将来必得北神域。完美的黑暗契合之下,纵脱离北神域,黑暗玄力很可能也不会衰弱。” “也就意味着有了脱出牢笼,与其他三神域真正鼎力的基础和资本。” 这番话,说的所有人都剧烈动容。 “更难。”焚道藏道:“净天神帝何许人物,还不是栽于魔后之手。说到对付男人,世间怕是无人堪与魔后相较。云澈自始至终毫无言语,神态冷僵,说不定连魂都已被捏在魔后手中,如何揽之。” “不,”焚月神帝却是摇头:“天下万魂,魔后都可劫之。但云澈身负劫天魔帝之力……绝无可能。” 这一点,他很确定。 “师尊,你认为有什么办法,有可能让云澈入我焚月?”焚月神帝再次问道。 “入,几无可能。但揽的话……”焚道启微微一笑,淡淡说出一个字:“色。” 众人都是微皱眉头,尽皆不以为然,唯有焚月神帝眯了眯眸。 “这似乎是最不可行的方法。”焚道藏看着焚道启一眼,诧异着睿智如他为何会说出这一个字:“说到媚惑男人,这北神域能有人比得过魔后?现在,那魔后定是日日夜夜将云澈伺候的舒舒服服,哼!” “还有他身边的梵帝神女……据说论姿容,与西神域的龙后并为神界第一!” 他的话明明是在嘲讽,但任谁,都能从中听出深深的嫉妒和不甘。 焚道启却是微微摇头,道:“我们能给的东西,劫魂界同样能给。但‘色’这个东西,却可以千种万种。” “他会入劫魂界,最大的原因应该便是贪魔后之色,也就是说,‘色’对他有用,” “魔后与神女,我焚月之女的确难以相较,”焚道启很客观的道:“但‘色’这个东西,相比于‘质’,有时候‘新’和‘量’会更为重要。” “尤其……据说那云澈年龄尚不足一个甲子,正值最难抵御女色,又最易喜新厌旧之时。” 焚道藏目光一动,似有所悟:“你的意思是?” “魔后性情极端霸道,她就算真的甘奉云澈为帝,她为后,也一定不会让云澈的权势在她之上,” “那么,她对云澈的管控……尤其是女人方面的管控定会极为专横霸道。而焚月这边,便可趁此隙诱之……” 焚道启摇头,叹声道:“听上去很是粗俗可笑,但却似是唯一可能生效的方法。” “虽然用这种方法让他背离劫魂界,入我焚月的可能性微乎其微。但……只需他分心于我焚月,便已足够。之后,可再从长计议。” 既已“落入”魔后手中,他们想揽云澈这个人太难太难,可以说几乎不可能。可行的,唯有揽他的部分心念……揽的越多,焚月的危机越小。 众人看焚月神帝的神情,便知他赞成焚道启所言,或者,他本就是如此之想。 只是……他们这些焚月的核心,北神域的至高存在,齐齐整整的聚于此地,最后得出的唯一结论是强行色诱! 真特么的…… “卓。”焚月神帝忽然开口。 焚卓站出,拜道:“吾王请吩咐。” “七日之后,你亲赴劫魂界,送云澈一份重礼。”焚月神帝目光闪烁。 “是。”焚卓应声:“那重礼是……” 焚月神帝闭眸,声音透着几分沉重:“合凰。” “什……什么!?”焚卓猛的抬头,在场众人无不是面露惊色。 焚合凰,北神域无人不知的焚月小公主,其貌如玉,其姿如仙,是焚月界的瑰宝,亦是焚月神帝最疼爱的女儿。 面对众人的惊色,焚月神帝毫无动容,继续道:“记得尽可能避开魔后。云澈若收最好,若不收,便强行留下,之后就算送回来也没关系,只要他见到就好。” 男人最了解男人。哪怕云澈齐拥魔后和神女,也不会拒绝其他上乘美色……何况,他很确定,这世上不会存在见到焚合凰不动心的男人。 “可……可是……” “没有可是。”焚月神帝背过身去:“她既为本王之女,便该有为焚月界牺牲的觉悟。” 焚卓嘴唇微颤,细看的话,他的手指亦在不断的颤抖。最终,他还是深深闭目,垂首道:“谨遵……吾王之命。” 就在这时,一道气息极速靠近,一个带着急促的声音已遥遥传来:“焚月卫总统领焚冑求见吾王……有要事相禀。” 焚月神帝心情极差,但并未发作,淡淡道:“讲。” 一个人影急停于殿前,跪地俯首道:“王城门前……云澈求见吾王。” “云澈”二字让殿中所有人猛的转目,焚月神帝蓦的回身:“你说什么!?” 第1666章 神烬(上) 焚道藏闪身而出,一把将那人抓起:“你确定是云澈?他和魔后去而复返?” 焚月卫统领摇头,道:“并不确定,他自称云澈,而且只有他一人,并无魔后。” 焚道藏手掌猛的放开,冷哼一声道:“那看来是有人假冒,居然还想见吾王,是活的不耐烦了吗!” 魔后若要见焚月神帝,岂会走正门,岂会找人通报。 “不,”焚月神帝睁开眼睛,收回铺开的神识:“是他,而且的确只有他一人。” “这……”焚道藏愣住,其他人也都是惊讶中带着疑惑。 “若真的是云澈,也太蹊跷了。”焚卓道,虽然,他很想亲眼目睹一下这个继承魔帝之力的人。 他们刚才所商的两条对策,第一个是杀云澈。但有魔后和劫魂界保护,实在太难,且一旦失败,便再无余地。 而现在,他竟一个人回返? 这不是白白送上他们连想都不曾想,将他灭杀永绝大患的绝佳时机! 而且……魔后怎可能让他一个人来此! 焚月神帝眼神一阵变幻,最终还是将目光看向了焚道启。 焚道启沉吟一番,道:“有道是奇货可居。但若专属一主,再奇的货,也将失去拔高身价的自由。” “而若是两者、或多者争抢……那便可以自拔身价,甚至漫天要价。这云澈,看来也是个胆大,聪明,且极具野心的人。” 焚道启笑了起来:“若真是这样的话,不是很好么?” 焚月神帝短暂一想,缓缓点头,道:“焚冑,迎他入殿,记得,不可失了礼数。” “不!”焚月卫统领刚要应声,焚道启却忽然开口,道:“此事,还是要吾王亲自来。” 焚道藏向前一步,刚要斥驳。却见焚月神帝已是缓缓颔首:“师尊说的不错。的确该本王亲自来。” “立刻重新备宴……召合凰即刻入殿!” ………… 焚月王城城门大开,现出焚月神帝的身影,见到云澈,他大笑一声,毫无神帝威仪的大步走出: “哈哈哈哈!原来当真是云兄弟!”他笑面春风,一句亲热无比的“云兄弟”将刚要行礼的焚月卫惊得当场懵过去。 “焚月神帝。”云澈没有行礼,目光平和,淡淡一笑。只是笑意之中,却找不到任何的情感痕迹。 焚月神帝毫无介意云澈的失礼,他目光一扫,疑惑道:“哦?为何魔后与魔女未在?莫非,是魔后有要事需云兄弟代为转告?” “与魔后无关。”云澈道:“是我个人有事相谈。” “原来如此。”焚月神帝笑着道:“先前魔后在侧,本王未能与云兄弟畅谈,正抱憾不已。如此,真是再好不过,快请!” “那我就不客气了。”云澈微微眯眸。 焚月神帝亲引,云澈独身一人,再入焚月王城。 王城之上,一众焚月卫一脸懵逼的看着焚月神帝亲自迎出,又一脸懵逼的看他回殿……直到走远,他们才反应过来自己竟全程没有下拜行礼。 ………… 王城主殿。 云澈入座,正是池妩仸之前所坐的尊位。 蚀月者、焚月神使、一众帝子帝女……同一个主殿,同样的阵势,却是全然不同的氛围与画风。 大殿正中,数十个美貌少女正轻盈起舞。薄如蝉翼的纱袖裹着纤纤雪白的玉臂,流涓水裙轻覆着姿态万千的曼妙玉体。裙裾翻飞间,若隐若现着光洁无暇的秀美玉足。 这些少女皆是万里挑一的绝色,姿态更是娇媚万千。勾魂摄魄的翦瞳,含情脉脉的唇角,略带羞涩的盈盈浅笑,再加上舞姿间不经意浅露的春光……让一众意志极坚的蚀月者都开始目光闪烁,气息渐乱。 焚月神帝双臂张开,畅然笑道:“世人皆言本王骄奢淫逸,有污神帝威仪。但,手掌威权,纵情酒色,这不才是男儿最不羁不枉的一生!” 云澈面无表情,眼瞳中倒映着少女们翩翩如蝶的舞姿,似享受其中:“看来,焚月神帝这辈子……倒是值了。” 焚月神帝笑道:“的确是值了,不过,想做的事,未了的事,依旧太多太多。又有谁,会嫌自己的命太长呢。” 他手臂一招,道:“合凰,还不给云神子斟茶。” “是。” 一声轻应,香风袭至。一个少女螓首微垂,手捧玉壶,步态轻盈的走来。 少女十六七岁的年纪,浅绿披肩,淡红罗裙,容颜是画中人才堪拥有的绝色,一双纤月般的淡眉下,双眸明睦清澈,瑶鼻秀挺,朱粉嫩盈的嘴唇轻轻的抿着。 她轻轻跪于云澈席前,娇手如玉,恬静斟茶。云澈斜眸一瞥,目光所至,她浅露的香肩流溢着晶莹剔透的玉光,如同沐浴在柔和的月芒之中。 斟茶之后,她并未离开,就这么安静跪侍于云澈身侧,只是螓首垂得更低,放在膝上的双手无意识的握紧着衣带,明明是华贵无双的焚月公主,却释放着让人心疼怜惜的娇弱。 云澈双眉稍稍一敛,微凝的目光似欲穿过少女的衣裳……只是瞳眸的最深处,却是一抹幽暗的嘲讽…… 和一只正在疯狂扭曲,随时都会彻底暴走的魔鬼。 而另有缕缕杀机,不断闪动在蚀月者的瞳孔之中。 这是云澈自己亲手送上,是简直如天赐般的良机!或许这辈子,都不可能有比这更好的机会。 但焚月神帝却对蚀月者们不断传递来的冷芒视若无睹。他察言观色,对云澈的神态甚是满意,笑呵呵的问道:“云兄弟,这是小女合凰,为本王最疼惜的掌上明珠,至今还从未走出过焚月界,亦从不喜与外人近触。” “今天听闻云公子为魔帝传人,合凰心生仰慕,万般渴望一瞻云公子风采。本王虽儿孙无数,但唯独半点不舍合凰不愉,于是便私做主张,让合凰与云公子相近,还望云公子莫要见怪。” 这番“暗示”,已是明的不能再明。 焚合凰玉指紧拢,唇瓣也咬的更紧。 身为焚月界的瑰宝,焚合凰有着太多的倾慕者。甚至……包括不止一个蚀月者。 当焚月神帝这番话带着笑意说完时,焚卓的每一片指甲都深深的刺入了肉中。 杀云澈……焚月神帝不是没有想过,但这个念想只闪烁了几个瞬间,便已被他完全摒弃。 杀了已宣称将在劫魂界为帝的云澈,的确可以除一大患,但依旧有着很大的风险。毕竟,因云澈的存在,他焚月界的核心力量和劫魂界的核心力量已经处在了不平衡的状态,魔后一怒,后果难料。 而这,只是很小的一部分原因。 那亲眼所见,在最弱魔女身上都展露骇世神威的黑暗蜕变……身为北域魔帝,怎么可能抵御的住这样的诱惑! 而且云澈一人返回,显然就如焚道启所言,就是来“送”的。世间唯有他承载黑暗永劫之力,想要利益最大化,当然要缔造竞争者! 这才是聪明人所为! 云澈瞥了焚合凰一眼,将她斟的茶一饮而尽,很是淡漠的一笑,却是没有说话。 焚月神帝身体前倾,脸上帝威顿去,竟是多了一分与他身份全然不符的暧昧:“云兄弟,你觉得……小女合凰如何?” 方才虽已昭然若揭,但总算还可归于“暗示”。而现在,竟是直接当着众人之面,当着焚合凰之面,以他神帝之口,将目的再无遮掩的铺了出来。 焚合凰全身明显紧了一紧。 云澈眼眸半眯,淡淡而语:“你这小女儿的相貌气度在女人之中应该都属上乘,但……” 话才说了半句,焚月中人都已是心中盈怒! 上乘,这本该是夸赞。 但,那可是焚合凰!焚月界的第一瑰宝!上乘两个字用来形容她,要么是眼瞎,要么是折辱! “但若与我的女人相较……”云澈的眼眉微低,嘴角的弧度冰冷而不屑:“不堪入目。” 简短的四个字,落入耳中,却无疑是四把冰寒的刺锥。 焚月神帝脸上的笑意猝然僵住。 一直垂首咬唇的焚合凰猛的抬首,一双盈动的美眸中带着惊讶、茫然……随之又快速转为羞辱和愤怒。 “云澈!你放肆!!”焚卓猛的站起,面色赤红,全身发抖……站起之时用力过猛,甩出一连串猩红的血珠。 “吾王!”焚道藏也拍案而起:“此子分明……” 焚月神帝却是猛一抬手,止住众人即将喷薄而出的怒言。他微微一笑,只是笑意,比之刚才也多了几分幽寒。 “呵呵呵呵,云兄弟身边有魔后神女相侍,或许这世间女子,再无人能入云兄弟之目。只是……”他声音渐缓,目光深邃:“魔后是何许女人,当年的净天神帝是怎么死的,相信云兄弟不会毫无耳闻。” “她的可怕,本王要远比云兄弟明了的太多太多。” 看了一眼云澈的神态,焚月神帝继续道:“劫天魔帝离开混沌前,特意将黑暗永劫留给云兄弟。想必,魔帝大人留下的可绝不单纯是力量,亦有着拯救北神域的,拯救魔之一族的企望与意志。” “那么,承载魔帝大人力量和意志的云兄弟,当为北域所有生灵所仰所敬。若是有所不慎,被魔后那可怕的女人控于掌心……那可就太可惜了。魔帝大人若是有知,也定会扼腕叹息。” “想必,如云兄弟这般聪慧的人,此番独自来此,亦是深知与魔后为伍,并非最优和长远之策。” “呵呵呵,”云澈淡笑出声:“憋了这么久,总算开始试探目的,倒也难为你了。” “那就请云兄弟明示。”焚月神帝道:“本王虽为焚月之帝。但云兄弟身为魔帝大人的继承者,但有所求,本王都不会皱眉。” “所求?”云澈直接拿过焚合凰手中的玉壶,自斟一杯,悠然说道:“不,相反,我此来,是为了送焚月神帝一份大礼。” “大礼?”焚月神帝目光一闪,似乎来了兴致。 “听说过龙皇吗?”云澈忽然道。 “当然。”焚月神帝道:“西神域龙族之帝,当世第一人,混沌唯一的‘皇’,本王又岂会不知。” “这份大礼,我原本准备在‘最后时刻’,赐给龙皇。” 云澈眼眸低垂,手指在玉盏上缓慢的敲击着,声音无比的轻缓低沉:“但现在……我迫不及待的,想把它赐给你。” 第1667章 神烬(下) 叮…… 叮…… 叮…… 手指敲击玉盏的声音明明很是轻微,却诡异的像是敲击在每一个人的心弦之上,缓慢均匀,沉闷压抑。 像是生命流逝的声音。 大殿变得安静,每一个人的眼神都变得凝实。 焚月神帝眉头微敛,云澈平淡无比的一句话,却让他陡生一种莫名的危险感,尤其那“最后时刻”四个字,让他的心魂不知为何,在不自主的在收紧。 毫无疑问,这是一种灵魂警兆……而这样的灵魂警兆,本几乎不可能出现在一个神帝的身上。 当世间没有了邪婴和魔帝,便再无能让神帝感受到死亡威胁的存在。 何况面对的,还是一个七级神君……周围,更聚集着焚月界所有的核心力量。 焚月神帝的眼神变了,他开始彻彻底底的察觉到了不对劲……至少,云澈忽然独自去而复返的目的,似乎根本不是他们所想的那样。 “赐给龙皇的大礼?”焚月神帝将“赐”字咬的颇重,眼眸也半眯了起来:“那本王,可就太感兴趣了。” “不知这份大礼,究竟为何?” 面对焚月神帝,以及众蚀月者明显变化的气场和语态,独身一人的云澈却似乎毫无察觉,神情依旧冷漠而泰然,他的手指落于案上,低眉道:“焚月神帝,你先前说,很想见识超越界限后的黑暗领域,那么,你觉得这个领域存在吗?” “不,当然不存在。” 稍微有些出乎意料,焚月神帝的回答没有任何的犹豫,他看着云澈,本刻意敛下的帝威无声铺开:“极限之后的领域,是属于魔与神的领域。神主境,已是现世生灵所能达到的极限,人再怎么努力,天赋再怎么异禀,也永远不可能成为魔或神,” “这是种族所限,天道所限,混沌所限。” 焚月神帝淡淡而笑,无形的帝威之下,世间万物尽皆渺然:“本王先前对魔后所言,不过是稍做试探。若她当真超越了界限,又岂会只是来示威,定早已直接将我焚月一口吞下。” 云澈抬眸,直视着他傲然万物的眼神,眼瞳幽暗如无底的深渊:“说的没错,你就算到死,就算千世万世,也永远不可能触碰到‘神’的领域,因为你这个所谓神帝,也终究只是个凡人。” “在真神之力前,与土鸡瓦狗无异。” 焚月神帝的眉梢不自觉的一跳,双眸眯成了两道狭长的缝隙:“有趣。云兄弟说的话,可真是太有趣了。你该不会是想说,你的身上,拥有视本王如土鸡瓦狗的力量?” 云澈的嘴角冰冷的勾起:“说不定呢。” “哈哈哈哈哈哈!”焚月神帝狂笑,蚀月者、焚月神使神情、眼神也都变得讥讽。 云澈的确身负着邪神神力,继承着魔帝之力,天下无二! 但他的玄力修为,终究只是七级神君! 而他之所以会来北神域,还是被其他三神域追杀而至,本质上,不过是狼狈逃命的“丧家之犬”。 若非他身承的邪神神力和魔帝之力,以他的出身和境遇,连让神帝、蚀月者这般存在平视一眼的资格都没有。 又何来的脸皮,何来的底气说出这天大的笑话。 “嘿嘿嘿嘿……”随着焚月神帝的大笑,云澈也笑了起来,只是他的笑声无比低沉,就像是从遥远深渊传来的恶鬼呻吟: “神之领域的力量,非凡躯所能承受,否则会瞬间灰飞烟灭,万死无生。” 在众人的大笑、嘲讽以及逐渐压下的气场中,云澈却在缓缓的低念着:“而我现在还不能死,所以只能牺牲其他的东西。” 他的手掌缓缓伸出,道道霞光映照在每一个人的瞳孔之中。 大笑声骤然停住,众人的目光在一个瞬间全部集中在了云澈的掌心之上,伴随着瞳孔的轻微收缩。 那是一个闪耀着梦幻光芒的轮盘。 轮盘长不足一尺,上面环围着十二道不同色彩的霞光,其中有四道光芒格外浓郁,如燃烧中的烛火一般。 目视着云澈手中的轮盘,焚月神帝的目光猛的收凝。那四道异常浓郁的星芒虽然只是很小的一抹,但,以他的神帝之力,目光触及的刹那,竟像是忽然在一瞬间坠入无尽星芒的世界。 “神源之力!”焚月神帝低吟出声。 “没错。”云澈手托轮盘,缓缓的起身,嘴角咧起,露出森白的牙齿:“它叫星神轮盘。” 深深的惊色从焚月神帝脸上闪过:“星神界的神源之力!它怎么会在你的手上!?” 王界的强大,依赖于不绝不灭,可以代代传承的神源之力。所以,焚月神帝一眼便认出,那分明是神源之力的气息! 而神源之力作为王界最最重要、最最核心的神物,只会存在于王界神帝的手中,纵死亦可不丢弃。 因为若是丢失了神源之力,王界便断绝了传承!若不能找回,必然覆灭! 而东神域星神界的神源之力,竟然会在云澈的手中,且呈现在了他们的眼前。 星神轮盘,星神界十二星神源力的载体。这是被废的星神帝星绝空亲手交给他,哀求他交给彩脂,希望借此让它重归星神界。 他接下了星神轮盘,但岂会顺从星绝空之意! 云澈没有回应,在焚月神帝和蚀月者们震惊莫名的目光中,他缓缓举起星神轮盘,而上面闪耀的四道星芒,在这时忽然脱离,缓缓飞向了云澈。 碧色的天毒星芒(天毒星神狱萝),落于云澈的胸口; 灰白的天元星芒(天元星神荼蘼),落于云澈的左肩; 暗铜的天罡星芒(天罡星神神虎),落于云澈的后背; 苍金的天魁星芒(星神帝星绝空),落于云澈的右脚。 当光芒在云澈身上静止的刹那,四股神源气息,竟与云澈的气息缓慢的连结……融合。 “!!?”焚月神帝猛的向后一步,眼眸如被针扎,剧烈跳动。 身为焚月神帝,掌控着焚月界的魔源之力,他亦是当世最为了解这种神(魔)源之力的人。 作为真神遗留的不灭之力,它可以被代代传承,但断然不可能被控制和驾驭。手掌它的人必须有着相应的血脉,而将之传承最重要的一点,是要得到它的承认。 也就是说,每一个王界的神源之力,若是落入他人手中,就不过是一件毫无作用的废物,断然不可能动用任何的神源之力。 但,星神界的源力,竟会被云澈所驾驭,竟会与他的气息融合! 还是四股源力一起! 这绝对是在任何神域历史上,都从未出现,也不可能出现的异象! “你……你怎么会……” 这个世上,太少太少有能让一个神帝震惊到失声的东西。但今日却是连番而至,前为黑暗永劫,现在则是为云澈所控的星神源力。 “虚无法则……”沐浴在四色的星神之芒中,云澈的眼瞳亦变成了隐隐的四种色彩:“这同样是你……千世万世都不可能碰触,也没有资格碰触的领域。” 之前还是隐约浮现的危险感在这一刻陡然放大,焚月神帝皱眉之间,身上已有玄气动荡。 十二蚀月者亦全部站起,躯体紧绷,玄气外溢。 明明是七级神君的气息,明明只是孤身一人……但一股冰冷的危险感,却在狠狠的刺动着每一个人的灵魂和神经。 焚月神帝猛一抬手,离云澈最近的焚合凰已被他远远带开。他向前一步,眉头紧蹙:“你……到底要做什么!” 他清晰的感觉到,自己出口的言语竟然带着隐隐的颤抖。 是的,他在恐惧……一种源自本能,超越他意志的恐惧! 怎么回事?这种恐惧是怎么回事!? 云澈双臂缓缓抬起,瞳孔中映照着焚月神帝轻微扭曲的面孔:“好歹是真神的源力,以碎灭它们为代价,总该能撑住那么几息吧……” “虽然有些可惜,但是……” “你……该……死!!” 焚月神帝瞳孔再缩,忽然一声暴吼:“拿下他!!” 这声暴吼直摧众人紧绷的神经,十二个蚀月者完全在同一个刹那同时出手,直扑云澈。 云澈的脸上没有畏惧,唯有一瞬……比真正的魔鬼还要恐怖残酷的狞笑。 他手臂张开,仰头的刹那,发出声嘶力竭的凄厉咆哮! “呃啊啊啊啊啊啊啊!!” 轰———— 云澈的玄脉世界,响起一声无比沉闷的轰鸣。邪神玄脉一瞬间暴涨,猛烈暴走的气息如有万千的灭世风暴在疯狂肆虐。 第一境关邪魄……第二境关焚心……第三境关炼狱……第四境关轰天……第五境关阎皇…… 一瞬间全部开启。 以及那禁忌的…… 第六境关! 血色的玄光在云澈的身上猛烈爆开,他的头发扬起,染为浓血之色,全身衣衫碎灭。 恐怖绝伦的气浪之下,冲向云澈的蚀月者……整整十二个蚀月者全部如遭擎天之锤,齐刷刷一声惨叫,如凋落的残星般飞坠而去…… 带着十二条触目惊心,又在下一个瞬间被湮灭成虚无的血箭。 一瞬,仅仅是刹那爆发的气浪,十二蚀月者皆伤! 这是纵然亲眼所见,也根本不可能相信的恐怖一幕。 轰隆!! 加持着十数个强大玄阵,纵然在神主之战下都未曾损毁的焚月主殿……轰然崩塌。 “啊啊啊啊啊啊啊!” 来自云澈的凄厉叫声覆灭了世间一切的声音,他的身上蔓延开无数的血红印痕,这些血痕遍布他的全身,他的瞳孔,再蔓延至周围完全扭曲的空间。 他的身上,四点星神源力陡然释放出十倍、百倍、千倍的星芒!只是,这些疯狂闪耀的星神之芒却透着凄美与绝望,就像是濒死前的搏命挣扎。 轰隆隆隆隆隆隆…… 焚月王城在颤抖……庞大的焚月界在颤抖……焚月界所在的浩瀚星域在颤抖……昏暗的星域,转瞬间蒙上了无尽的暗云。 咔嚓! 雷霆劈落,苍穹震颤……这是来自天道的恐怖颤栗。 邪婴现世,那是自身力量的觉醒。 劫渊归来,那是已属外混沌的异端。 但…… 这个早已没有了神,也不该有神的世界,竟在这一刻,在北神域一个名为焚月的王界之地…… 降生了神之领域的力量! —————— 【那个……今晚(4月5日)19点,上优酷搜索#进击的大神#观看本火星的奇怪直播o(╥﹏╥)o。】 第1668章 灭帝 二十年前,云澈与茉莉初遇,得到邪神玄脉时,茉莉就告诉过他,邪神玄脉共有七个境关,对应七重邪神诀,只要他愿意,意念一动,便可随意开启。 但若自身能力不足,无法承受对应的力量,轻则重伤身废,重则爆体而亡。 但,实则,他最多,只可开启到第五境关。 那是邪神所留下的限制,亦是人类所能承受的极致。第五境关之上,唯有神之躯体方可承受,凡人若承,必灰飞烟灭。 而神魔灭绝,气息渐薄的世界,是不可能再出现神的。 但,劫天魔帝离开混沌前,却为云澈解除了这个限制。 邪神诀——亦神魔禁典是由她和邪神共创,要将之解除,自然轻而易举。 邪神留下传承时,或许绝不认为后世的继承者能够承受第五重之上的邪神诀,对第六、第七境关的封锁,本意是一种对继承者的保护。 但劫渊……她却是真真实实的见到了云澈,不知道出于什么理由,将邪神逆玄特意留下的限制亲手解除。 不过,纵是劫渊,或许也不曾想到,这一对现世而言意味着绝对禁忌的力量境关,会如此之快的被云澈开启。 “神烬”开启的刹那,云澈的视线、意识都归于一片血红,宛若身坠炼狱。 全身上下,似有无尽的岩浆在翻腾,无尽的暴风在狂肆。 他的前方,是身体呈现着扭曲姿势的焚月神帝。 焚月主殿崩碎,十二蚀月者洒血横飞,唯有焚月神帝依旧留在原地。 并非是他的神帝之力强大到完全抵御住了云澈那一瞬的力量爆发,而是他……根本无法动弹。 一股大到让他认知崩塌,让他魂飞魄散的威压死死的横压在他的身上。这股威压之下,他感觉自己像是被整个世界所无情压覆,全身上下,从头颅到四肢,到五脏六腑,再到每一根手指,都无法动弹半分。 更不要说逃离。 唯有那完全不受控制的剧烈发抖。 他是焚月神帝!是当世最高存在,身负最强力量的神帝! 却在这一刻,清楚感觉到自己的意志和信念在崩开无数的裂痕…… “你……你……” 他用尽全力张口,听到的,却唯有牙齿打颤的声音。 他用所有意志疯狂运转神帝之力,但刚刚涌起,便被完完全全的压覆,无法释出哪怕一丝一毫。 云澈对身体的感知完全的变了,对世界的感知更是天翻地覆。原本磅礴无际的世界,竟忽然变得如此之孱弱,如此之渺小。 强大的焚月神帝,在他的视线之中,就如一只可以信手捏死的爬虫般可怜渺小。 他的神识穿过了王城,穿过了焚月界,感知着整片星域,整个世界都在他此刻的力量下瑟瑟颤抖。 甚至,就连天道的颤栗,天雷的嘶吼,都透着一股卑怜。 身上的神源星芒闪耀的更加剧烈,也更加的绝望。云澈的手臂亦在这时缓缓的举起…… 血染的躯体,飞舞的血色长发,手臂举起的那一刻,遥远的苍穹快速碎开千万道血痕。 砰!! 十二蚀月者砸落在地,他们在颤栗的世界中抬目,扭曲的视线中,他们亲眼看到了一个淋血现世的远古魔神! 铮! 天毒星芒碎灭……而且,是永远的湮灭! “死……吧!!” 云澈的声音,已是真正的魔神嘶吼。他的手臂向焚月神帝挥下……五指所至,空间尽灭。 焚月神帝依旧一动不动……瞳孔裂开着无数的绝望血痕。 人的界限之上,那属于神之领域的力量。 多少的先祖用尽一生,不惜一切去追寻渴求,但无一可以如愿。 他见到了,感觉到了,而且近在咫尺。 但,那充斥全身和灵魂的不是激动,而是无尽的卑微与恐惧! “吾…王…快…走!!” 无比嘶哑决绝的吼叫,每一个字都在撕裂着喉咙。 神之威压牢牢集中于焚月神帝一人之身,众蚀月者、焚月神使虽未遭直接威压,但亦几乎骇得心胆欲裂,几乎感觉不到了意识和躯体的存在…… 唯有一个有些苍老的身影奋命冲至,洒血扑向崩溃绝望中的焚月神帝。 焚道藏! 在神之领域的力量下,脆弱的空间不断的扭曲层叠,不断的崩灭粉碎。 快速碎灭的空间仿佛无数的利刃,贯穿撕裂着焚道藏的神主之躯,每一个瞬间都会带起大片飙飞的血肉骨屑,但他却没有半点的停滞和退缩,张开的五指间,一点暗芒疾飞而出,并在空中极速放大。 这是一块残月状的黑玉,名禁月磐,是焚月界最强的守护魔器。 云澈那恐怖绝伦的神之气场下,禁月磐的魔光虽然变得无比暗淡,但依旧在无声闪耀着,在云澈手臂落下时,堪堪挡在了焚月神帝的身前。 轰隆—————— 庞大的焚月界在这一刹那举界剧震,无数的建筑、遗迹崩塌断裂,一道道裂痕以焚月王城为中心向周围疯狂延伸,直蔓万里。 来不及发出一丝的惨叫,焚道藏的躯体拦腰而断,下一瞬便已化为齑粉,又归于虚无。 焚月界最强蚀月者,九级神主,当世最坚不可摧的神主之躯……在云澈的力量之下,竟像是一坨脆弱的泡沫,被毁灭的没有留下一丝残迹。 咣! 巨响震天,禁月磐光芒尽灭……这个源自上古魔族,本没有任何当世之力可以摧灭的魔遗之器,在巨响之中瞬间崩裂,然后碎成数断,带着最后的渺茫残光飞散而去。 与此同时,一声带着无尽痛苦和绝望的惨叫声响彻于整个焚月王城的上空。 强大的焚月神帝像是一个忽然爆碎的血袋,炸开了漫天的血浆,飞坠向了正在翻腾崩塌的王城大地。 铮! 继天毒星芒后,天元星芒亦完全湮灭。 唯剩天罡、天魁的星神神光依旧在云澈身上绝望的闪耀,为他支撑、抵御着真神之力的反噬。 砰!! 焚月神帝重重砸地,血雾漫天……但,他的生命气息却没有消弭,焚道藏的以命相阻,禁月磐以毁灭为代价的守护,生生为他挡下了云澈的神之力,轰在他身上的,只有些许的余波。 生命未尽,脱离云澈威压的神帝之力亦猛然爆发,焚月神帝猝然翻身而起,向远方狂逃而去。 他周身是血,疮痍遍体,左臂还少了一半,但他的速度,却几乎超越了平生极致。他感觉不到了疼痛,更顾不得什么尊严,所有的信念、意志中,唯有恐惧、绝望和……逃! 就如一只破胆的疯狗! 但,云澈血色的视线,却从未离开过他哪怕一瞬。 血色的长发依旧在狂乱飞舞,他脚下未动,唯有手臂缓缓抬起,手掌前方,现出幽儿所化的劫天魔帝剑。 剑身之上,缠绕着深邃浓郁到无法用任何语言形容的黑芒。现出的刹那,天地光芒尽灭。 云澈的手指点在剑柄之上,轻轻一推。 铮! 天罡神光永久湮灭。 最后的天魁神光也已变得格外微弱。 而世界,亦在这一刻诡异的定格。 大地、空间的颤抖停止了,焚月神帝狂奔的身影停止了,所有的声音全部消失,每一个人的视线之中,唯有一道黑痕将世界切裂,从焚月神帝的身上贯穿而过,钉落在他身前的地面上。 忽然,世界从诡异的定格中恢复,但又变得完全不同……黑暗快速消逝,震耳的声音重新冲击着听觉。 但大地、苍穹、空间的颤抖停止了,那股让他们战栗绝望、窒息欲死的威压如忽然被虚空吞噬的风暴,一下子消失的无影无踪。 像是切换了一个完全不同的世界,又像是从荒诞的噩梦中忽然醒来。 云澈的身影依旧在原地,自始至终没有丝毫的移动。但本立于焚月主殿的他,周围却已化作一片无比恐怖的空洞…… 脚下,是一片连灵觉都无法探到底部的漆黑深渊。 他身上那可怕的气息消失了,飞扬的血发重归黑色,缓缓垂落。全身鲜血遍染,串串血珠从他身上缓慢滴落,坠向下方的无底深渊。 铮…… 已是微弱不堪的天魁神芒在这时彻底熄灭,且永远都不会再次闪耀。 亦是从今日开始,威名贯穿神界历史,立于玄道至高层面,为无数玄者所仰望的天魁、天元、天罡、天毒四星神…… 永恒绝迹。 焚月神帝也静止在了原地,身体依旧保持着搏命逃窜的姿势,一动不动,就连眼瞳,都停止了颤抖和瑟缩。 “主……主上?”焚道启第一个发出声音。明明没有了那可怕的威凌,他全身却依旧一片酥软,只堪堪举起了手臂。 “父……王……”帝子帝女的声音不仅虚弱,还依旧带着战栗。他们想要站起,但四肢却全然不听使唤。 虽然只有短暂之极的两息,却是经历了意志信念都被一瞬摧崩的恐惧与绝望,纵为神主,也绝难在短时间内恢复……甚至有可能留下一生都无法摆脱的噩梦阴影。 “……”焚月神帝怔看着前方,他可以听到耳边传来的呼喊声,却无法回应,无法转头。 这一刻,他忽然感觉不到了恐惧,就连自己的存在,都已感觉不到。 心魂之中,唯剩最后的一丝意念…… 为…什…么…… 杀…我…… 呼! 一缕轻风轻拂而过。 焚月神帝的躯体在清风中离散,散成无数细微的沙尘,随着四处游移的凤消弭于天地之间。 焚道钧——继葬身于邪婴之手的月无涯后,又一个陨落的神帝。 但至少,月无涯陨灭前还曾与邪婴死战,还完整的留下了力量与遗愿,死的惨烈之余,亦丝毫不减神帝之威,不负神帝之姿。 而焚道钧……他没能有一丝的挣扎,没能留下一字的遗言。在真神之力下,就如一只被信手碾死的爬虫,死的无比可怜卑微。 焚月众人刚刚撑起的身体再次瘫下,他们眼睁睁的看着焚月神帝化作快速飞散的粉末,脑中一片懵然。 一掌,焚道藏死,禁月磐碎。 一剑……焚月神帝灰飞烟灭。 那是焚月神帝!象征着当世最强存在,几乎不可能被任何力量灭杀的神帝啊! 多么荒谬的噩梦…… 太荒谬了! 第1669章 劫月 神帝死,等同王界的支柱和信念崩塌。 就在刚才,他们还齐聚主殿商议大事。 两息,仅仅过了两息,主殿湮灭,王城崩裂,魔器粉碎,神帝陨灭…… 焚月王城中,下到焚月卫,上到蚀月者,纵然精神再坚十倍,也全然无法从这样的灾变中回过神来。 在庞大焚月界,不知有多少生灵在刚才的神威中被震倒在地,呆愕的看着前方,久久无法站起。 一道道目光艰难的转移到云澈的身上。他一动不动,双目闭合,就连气息,也消失的无影无踪,仿佛已死去了一般。 “他……死了……吗?”焚卓低声念道。 砰! 随着焚月神帝的死亡,他的随身空间崩灭。只是,在真神之力下,随身空间所储之物也都已被毁灭,唯有一轮漆黑,且无比完整的勾玉缓缓而落,打落在地上时,发出“叮”的一声脆响。 焚月界蚀月者之力的魔源载体——焚月魔琼玉! 焚月魔琼玉的魔光刺动着众人的瞳孔和心魂,众蚀月者都是身躯剧震,然后以各种扭曲的姿态竭力站起,想要冲向这决定着焚月传承和命运的最重要之物。 而就在这时,他们以为或已死去的云澈缓缓抬起了手臂。 哧! 那把贯穿焚月神帝,将其毁成烟尘的劫天魔帝剑忽然飞起,在所有人的视线中划过一道深暗的痕迹,回到了云澈的手中。 而就是这么一个简单之极的动作,却是让那些刚刚站起的焚月众人险些心弦崩断,齐齐栽回在地,瞳孔全部在一瞬间扩张到最大,带着他们这一生最极致的恐惧死死盯着远处的染血身影。 “啊……啊……” 一声声战栗的低吟从喉咙深处溢出,那群实力稍弱的人身体更是在恐惧中近乎连滚带爬的后移。 明明已没有了任何威凌之力,连生命气息都变得很是淡薄,但……虽然只有短暂的两息,那却是真正的神之威压,是将他们的神帝一击葬灭的力量。 随着劫天魔帝剑的飞回,回转的剑气亦卷了另一件东西。 焚月魔琼玉,被云澈缓缓的抓在了手中,亦抓住了整个焚月界的命运。 焚月魔琼玉的中心,一缕黑芒在缓缓的凝聚闪耀。先前传承予焚月神帝焚道钧的魔源之力并没有随着他彻底湮灭,已开始缓慢回溯。 云澈的眼睛睁开,依旧是猩血般的颜色。在众人剧烈瑟缩的眼瞳中,依旧是属于上古魔神的魔瞳。 手掌一拢,焚月魔琼玉消失在了云澈的手中,也让焚月众人的眼球齐齐一凸。 就在这时,天空忽然猛的一暗,一股沉重的威压缓缓袭来。 众人下意识的抬头,随着威压的临近和光线的层层暗下,一个巨大的黑影出现在了焚月王城的上空。 赫然是一艘足有数百里之长的巨型玄舰! “魂……天……舰……”焚道启一声呢喃,然后长出一口气,缓缓的闭上了眼睛。 魂天舰……曾经的净天舰,亦如今劫魂界的主玄舰! 在云澈的真神之力下,焚月王城存在了数十万年的守护结界全部崩溃,这艘劫魂界的主玄舰,就这么畅通无阻的直接出现在了焚月界的核心——焚月王城的上空。 魂天舰上,池妩仸的身影缓缓降下。 她的瞳中黑芒闪耀,源自上古涅轮魔帝的魔帝之魂亦在这时随着她的威压无声释下,笼罩着整个焚月王城…… 成为了压垮无数崩溃心魂的最后一根稻草。 而她身后所跟随的两个身影,赫然是劫心劫灵两大最强魔女。 “啊……啊……这……到底……是……” 焚卓眼球暴凸欲裂……神帝死,王城毁,劫魂界主玄舰临于上空,这番画面,已不是“绝望”二字可以形容。 就算是噩梦,也实在太过于残酷。 遍地狼藉的焚月王城在极度的压抑中安静到可怕,许久,竟无一人能发出声音。 “……”云澈缓缓的转目,看着忽然出现的池妩仸,以及她身边先前明明没有同行的大魔女,发出低沉嘶哑的声音:“不愧是……你……” 他的眼瞳弥漫着太过浓郁的血色,无法窥视他这句话究竟是赞叹,还是讥讽,亦或者警惕。 “……”池妩仸目视下方,没有说话。 这时,一道带着金痕的黑影从魂天舰上快速飞下,来到了云澈的身侧,一把抓住了他的手臂。 感知到千叶影儿的气息,云澈的双目终于闭合,无尽的虚脱感袭来,他任由自己的身体向后缓缓的倒去。 血珠快速沾湿了千叶影儿的衣裙,她抓起云澈,低声道:“池妩仸,你最好……半点都不要浪费!” 池妩仸道:“如此完美的时机,若是没有足够完美的后果,岂不是辜负了你最初的‘选择’和‘期望’。” 没有再说话,千叶影儿带起云澈,浮空而起,回到了魂天舰上。 庞大的魂天舰上,存在着多到惊人的强大气息。除了两个大魔女和之前同行的玉舞蝉衣,夜璃、妖蝶赫然也在舰上,九大魔女,竟至六人! 二十七魂灵和三千六百魂侍亦到来大半。 “云公子如何?” 看到遍体染血的云澈,众魔女连忙迎上。 “不用管他。”千叶影儿将云澈很随意放到地上,道:“他的命硬的很,这种程度,最多两天,便会恢复如初。” “不…用…管…我。”云澈低低的念了一声,眼眸闭合,声音虚弱。 蝉衣道:“这里我会照看,你们去支援主人。” “不必,你也去吧。”千叶影儿冷冷道。 蝉衣微怔了一下,随之颔首:“好。” 夜璃、妖蝶、玉舞、蝉衣离开,飞落向焚月王城,为崩溃边缘的焚月王城再添四道沉重威凌。 云澈的全身的皮肉、骨骼、经脉崩裂碎断了七成以上……以彻底陨灭四星神的源力为代价,强撑了两息的“神烬”状态,他如今的样子,已算是最好的结果。 千叶影儿美眸俯下,默默的看着他此刻颇为凄惨的样子,许久,才终于出声道:“这就是你先前和我说的,准备送给龙白的底牌?” “……”云澈没有说话,不知是觉得无必要回答,还是已经没有了开口的力气。 千叶影儿的双手微微攥起,声音泛冷:“你就没有想过……无法撑住的后果吗!” 能将焚月神帝灭杀,将焚月的核心结界全部摧灭,让近三成北神域都在颤抖的力量……毫无疑问,这是根本不该存在于现世,很可能,是属于远古真神那个领域的力量。 这样的力量,哪怕有那么一丁点的不慎或失算,都会是灰飞烟灭的结局。 云澈的嘴唇缓慢开合,发出很轻微的声音:“会……再……有……的……” 千叶影儿眉头猛的一蹙,转过身去,微微咬齿:“是,这样的力量,或许你还可以做到,但……你的命只有一次,懂吗!” “会……再……有……的……” 面对千叶影儿的愠怒,他却在重复着刚才的轻语:“将来……会……再……有……的……” “……?”千叶影儿怔了一怔,蓦的,她如遭电击,本是冰冷的眼瞳忽然无比剧烈的晃动起来。 唇瓣在颤抖中轻微开合,却是无法发出任何声音,一种难以形容,在生命中从未出现过的陌生感觉从她的心底溢出,酥麻中带着温热,快速的蔓延她的全身。 她脚下迈动,快步跑开,只是脚步那般的凌乱。 身影转过墙角,千叶影儿重重的依在了墙壁上,她伸手,死死的掩住了自己的唇瓣,但晶莹的泪珠却从她的每一根手指划过,无声淋落。 只是这一次,她没有去控制,也不想去控制。 —————— 焚月王城,每一个角落都充斥着天覆般的压抑。 池妩仸目光扫视下方,幽暗的瞳光,带着来自上古魔帝的魂力,每一个被她瞳光触及的人,纵是蚀月者,心魂都会长时间的颤抖。 “你们有两个选择。” 她的声音,指向着十一个蚀月者,他们是焚月界最后的核心,拿下他们,便是拿下了整个焚月界。 “其一,”她的话语无比之缓慢,清晰的传递到了焚月界的每一个角落:“追随劫天魔帝的继承者云澈与本后,永世效忠。” “其二。”池妩仸无比冷淡的一笑:“有尊严的死!” “呵!”池妩仸声音刚落,一个冷笑传来。第一个回应者……第二蚀月者焚卓挣扎着站起,用尽全部的意志,在脸上撑起最大的傲然:“蚀月者……只可战死!绝不苟生!” “很好。”池妩仸淡淡的斜他一眼,随之便目光一转,看向了焚道启:“焚月帝师,你呢?” 焚道启也缓缓站起,凝目仰视,道:“我有两个问题,请魔后如实回答。” “讲。”池妩仸没有拒绝。 “第一个问题。”焚道启连喘几口气,调整着气息道:“若我们追随于你……是否会如魔女一般,得云澈黑暗永劫的恩赐?” “当然。”池妩仸回答。 “道启!你……”焚卓猛的转目,愤怒中带着不可置信。 “第二个问题!”焚道启似乎不理会焚卓的目光,道:“魔后的志向,究竟指向何方?” 池妩仸媚眸半眯,缓缓而语:“本后的余生,可不想被永远困在这黑暗狭小的牢笼之中!难道……你想吗?” 砰!! 一声重响,焚道启已是重重跪地,头颅俯下:“焚月第七蚀月者焚道启,愿誓死追随魔后与云神帝,此生不渝!” ( 第1670章 魔音劫魂 “焚道启!你……你这个吃里扒外的狗东西!” 在焚道启向池妩仸重跪的那一刻,无数焚月强者的心魂在颤抖中崩碎。 神帝死,结界崩,传承的核心也落入他人之手,魔后与大魔女降临王城,他们想过定会有怕死的孬种投降魔后,但谁都没有想到,焚月神帝最为敬重和倚重的帝师,竟是第一个! 且没有任何的反抗,仅仅几语,便屈膝高喊誓死相随,至死不渝! “焚道启……你对得起吾王吗!” “你身承焚月大恩,却在焚月遭难之时背主弃义……你死后,还有脸去见神帝,有脸去见列祖列宗吗!” “……” 众蚀月者、焚月神使一个接一个的站起,他们愤怒之余,又都是心存不解。因为在他们的认知之中,焚道启一生都在辅佐神帝,他个人及其宗族对忠诚不二,当年为助焚道钧封帝,多少次不惜代价,不顾生命,可以说是甘为焚道钧不惜万死之人。 否则也不可能得到焚道钧如此器重……为何今日倒戈的如此之快。 焚道启回首,面对一众愤怒的眼神,他脸上却没有任何的愧疚,反而是愈加让人无法理解的决然:“神帝死,魔琼玉落入云神帝之手,这些你们都是亲眼所见。从今日开始,焚月,已是名存实亡!我纵然战死,也不过为自己挣得一点尊严,而无法挽回焚月的死局。” “反而,会因神主层面的恶战,拉无数无辜的焚月玄者,乃至先主的后人陪葬!” 他双手攥起,声音愈加沉重:“我焚道启无能,未能守护焚月,纵万死亦是对不起列祖列宗。但相比战死,我这条命,还有更大的用……” “呸!!” 焚卓一声怒斥,全身魔光暴起,只是真神之力在他魂中的余威依旧没有散尽,他身上闪耀的魔光颇为混乱扭曲:“我焚月,没有你这样的无脊之犬!我先杀了你!” 大吼声中,他已向焚道启直扑而去……后方,其他的蚀月者也个个玄气涌动,誓要死战到底。 没有人不怕死,但相比于“背叛”这种一旦烙下,便永随一生,甚至之后千代百代的耻辱印记,他们宁愿死! 何况,他们还有十一个蚀月者,还有一众神使!哪怕全部死在这里,也必让劫魂界伤筋动骨! 再不济,他们还可以逃! 焚卓的身影刚刚扑出,一道黑绫骤拂而下,本就气息极度混乱的焚卓眼前一黑,身上刚刚涌起的魔光瞬间溃散大半,整个人重重栽倒在地,但目光依旧透着血色的凶狠。 池妩仸手指一拢,黑绫收回,她媚眸半眯,看着下方,先前还重压心魂的审判之音,出口时已化作绵软的嘲讽:“真是可笑。本后虽从未高看过你们焚月,却也没想过,就连蚀月者,居然也不堪到这种地步。唯一一个尚存脊梁的,居然还要被一群卑怜的蠢货骂做‘无脊之犬’,简直可笑之极。” “魔后!!”焚卓咬牙切齿,身上魔光再现:“别妄想妖言惑心,我蚀月者……可死不可辱!” “辱?你们都已经自己把自己轻贱成无用之犬,还用得着本后来折辱!”池妩仸声音愈加冷讽。“呵……可笑!”焚卓强撑着站起,势要决死一战。 “可笑?对,你们的确可笑。”池妩仸依旧半眯着眼眸,魔音缓缓传溢着焚月王城的每一个角落:“身为蚀月者,你们不仅仅是焚月界的核心,亦是这整个北神域的支柱。” “你们的力量不是焚月所赐,更不是你们已死的神帝所赐,而是来自远古魔族的遗留!” 她话音一转,缓缓说道:“已陨的焚月神帝焚道钧,他一生骄奢淫逸,固步自封,不喜争,更从未想过变,只想安守住自己的帝位和可以尽享的一切。焚月的未来?北神域的未来?他何曾有过放在心上!” “焚道钧一生安守自己的家门。而你们……本质上,也不过是他脚边的一群守门犬而已!” “你!”众蚀月者大怒……唯有焚道启,他默默的闭上了眼睛,无辱无怒。 身为焚月帝师,他是这世上,最了解焚道钧之人。 “忠心的守门犬为亡主而死,好一个感天动地!” “而本后,和你们的先主可完全不一样。”池妩仸伸手,指尖的黑芒指向了遥远的东南方——那里,是阎魔界的所在:“你们,只是本后的第一步,很快,阎魔,亦会在本后的掌中。” “而助本后完成的这一切的力量,你们方才已是亲眼所见……那是劫天魔帝所特意留下的力量,也是留给我北神域的真正希望!换言之,继承魔帝之力的云澈,他最有资格,亦是唯一有资格成为北域之帝的人。” “他既承魔帝之力在此,北神域,便已根本无需其他神帝。” 目光一转,池妩仸继续道:“焚道启追随本后之后,将得来自云澈的黑暗永劫之赐,身承最完美的黑暗之力。将来,会是引领北域众生冲破牢笼,打破全族命运的先驱者!” “纵然身死,历史亦会永留其名!” “而你们……”冰冷的嘲讽再次刺动每一个焚月之人的心魂:“一群继承北神域核心之力,却不愿为了改变北域黑暗命运而战,反要为了一个废主而甘当战死的守门犬!” “忠诚?忠烈?誓死不屈?”池妩仸缓缓摇头,寒笑彻心:“不,当北神域新生历史的篇章铺开时,记载你们的,永远只会是……愚昧、可笑、自私的守门犬!” “……” 焚月王城寒风萧索,一具具身躯,一双双眼瞳都在不住的颤抖、瑟缩。 焚卓呆呆的看着前方,双目无神,脸色发白,脾性最为暴烈的他,面对池妩仸的连番辱言,竟是许久无声。 身上的黑暗玄光混乱摇摆,如狂风席卷中的黑雾。 满腔的愤怒、强撑的意志在无声而散,就连身上的力量也在快速的流失着。 不知不觉间,他的身体曲下,双膝无力的跪在了地上。 涅轮魔魂的加持下,同样的言语,从池妩仸唇间说出,要惑心**千倍万倍。 不过,她最为针对的十一个人,毕竟是强大的蚀月者…… 但,在这之前,蚀月者们亲眼看到了云澈一掌灭杀焚道藏,一剑葬灭焚道钧,那属于真神之力的威压和震撼,对他们意志和心魂的冲击,绝不下于池妩仸的惑心魔音。 而且相比于灵魂劫惑,那种真实呈现在眼前和神识中的冲击,无疑更加的彻底。 尤其,在见识了那瞬杀神帝的力量后,“引领北神域冲出牢笼”这句话,再不是曾经仅会存在于想象的臆想,而是……似乎就在伸手便可触及的眼前。 魔帝的继承者…… 一瞬抹杀神帝的力量…… 改变北神域历史的先驱者…… 焚月亡帝的守门犬…… 最后的一抹坚持与信念终于弥散,跪地的焚卓垂下头颅,发出嘶哑的声音:“焚卓……愿舍弃蚀月者之名,从此追随云神帝与魔后,为改写北域命运而战……纵死不惜!” 焚道藏已死,焚卓便是最强蚀月者,同时亦是性情最刚烈,刚才第一个站起怒骂焚道启,宣誓纵死不降的人。 他的屈膝,无疑重重压垮了其他所有蚀月者最后的坚持。魔后的言语、云澈那一瞬灭帝的力量快速冲击、充斥着他们灵魂的每一个角落。 涌动的黑暗之力一个接一个的消散,蚀月者一个接一个屈膝拜下……直至全部。 神帝死,所有的蚀月者全部选择了臣服,那么,同为核心的焚月神使们又何来坚持的理由……无论甘心还是不甘,在蚀月者全部屈膝的那一刻,他们甚至连选择的机会,都已失去。 “很好。”池妩仸淡淡出声:“不过,舍弃蚀月者之名就不必了,焚月会存在,你们的蚀月者之名同样会继续存在,变更的,唯有这焚月的主人而已。” “焚道启。”池妩仸道:“本后现在钦定你为蚀月者之首,该如何做,相信无需本后教你。一个月后,希望你能给本后一个满意的答案。” “谢吾主恩典,吾主放心,道启绝不辱命!”焚道启对池妩仸的称呼已然更改。他既已下定决心,便会决心到底。 池妩仸转身,低声道:“劫心劫灵,剩下的,便交给你们了。” 劫心劫灵微微颔首……池妩仸已浮空而起,回返魂天舰上。 吞并王界,这在任何人听来,都无疑是一个宏大、危险……甚至有些可笑的目标。 北域三王界综合实力各有偏差,但别说一吞一,就算任何两个联手,也几乎不可能吞得下另外一个……就算做得到,那些魔源继承者的反扑,毫无疑问会造就惨烈无比的损伤。 但今日,劫魂吞焚月……只用一日,兵不血刃。 神帝传承、真神之力、魔音惑心,这些,都缺一不可。 但或许,最最重要的,实则是深埋于每一个北域强者的心底,那冲破牢笼,冲破命运的渴望。 回到魂天舰,池妩仸的身影闪现在云澈之侧。他双目闭合,似已昏睡过去。 身周空无一人。 池妩仸静立一会儿,然后缓步向前,媚眸俯下,然后缓缓伸手,触向云澈的颈间。 “池妩仸,”一个冷淡的声音从前方响起,千叶影儿立于角落,凝目看着她:“我有话和你说。” 第1671章 第六浮屠 魂天舰上,池妩仸与千叶影儿立于一片玄阵铺成的暗影之下,四眸相对。 下方,焚月王城的核心玄阵正在快速重铸,但其核心已不再是焚月之力,而是魔女之力和魔女之魂。 为了在最短时间内重铸,以防来自阎魔的意外,池妩仸很果断的动用了那块从宙天神帝手中得来的蛮荒神髓。 毕竟,再好的东西,若是珍而不用,也是废物。 “你想与本后说什么?”池妩仸看着千叶影儿,似笑非笑。她隐隐察觉到,千叶影儿似乎哪里出现了微妙的变化。 “为什么当时没有阻止他。”千叶影儿问道,声音冷硬。 “阻止?”池妩仸浅浅一笑:“你觉得,本后阻止的了吗?” “你为什么会认为阻止不了?”千叶影儿盯着池妩仸,眸光似欲穿破层层黑雾,直达她的魂底,看清她最真实的灵魂。 云澈离开黑暗玄舟,回返焚月界时,当时心魂极度混乱的千叶影儿没有察觉,但池妩仸却是知道的清清楚楚。 她没有阻止,甚至装作不知。 而之后没过太久,黑暗玄舟便与极速而至的魂天舰会合……显然,早在那之前,池妩仸已传音劫魂界,出动了魂天舰。 “本后说过……因为本后了解他。”丝毫没有避让千叶影儿的眸光,池妩仸缓缓而语。 “呵,”千叶影儿低笑一声:“在我面前,没有人有资格说这句话。” “不,我有。”池妩仸的回答紧随而至,毫无迟疑。 “……”千叶影儿深深皱眉,盯视着池妩仸的眸光愈加的凝实。 “更何况,本后其实一点也不想阻止,相反,我反而一直在期望他如此。” “你……期望他如此?”千叶影儿深深皱眉:“他难道和你说过他的这张底牌!?” 云澈曾和她说过自己有一张可以杀死任何人的底牌,并决定在“最后时刻”赐给龙皇。只是,他并未和她提及这张“底牌”究竟是什么。 她更全然没有想到,他居然可以强行驾驭本该只属于星神界的星神源力。 “当然没有,底牌这种东西,怎么可能告诉他人呢。”池妩仸幽幽淡淡的道:“我所说的期望,是期望他可以为了你,为了你和他那个未能现世的孩子而悲伤、愤怒、冲动……” 千叶影儿:“……?” “因为那样,至少说明他的心并没有真正的‘死去’,也可能就此……不会再继续的‘死’下去。” 千叶影儿目光轻微的颤了颤,盯视着池妩仸的眸光再一次的变了。 池妩仸似乎没有察觉到她眼神的变化,继续道:“在他回返焚月界之前,本后就已经下令出动了魂天舰,为的就是他冲动回返后,无论出现了多坏的情况,都自有本后兜着。” “只是没想到,他却给了本后如此之大的一个惊喜。” “浩大焚月界,近百万年的历史动荡都未能撼其半分,却因他唾手而得!”池妩仸笑了起来,笑的妖媚万千:“单此一点,这个男人,已胜神界历史所有!当世男儿无数,又有谁堪胜他一指一发?” 她看着千叶影儿,眉角娇然弯翘:“一怒真神现,一怒王界覆。而让他冲冠一怒者……云千影,这在我一个女子看来,怕是要比‘梵帝神女’这个称号还让人艳羡哦。” “为我?哼!”千叶影儿冷哼一声,不自觉的移开目光:“他对自己的女儿一直心怀极深的愧疚。这次的事触动的亦是他的这种愧疚,所以才会爆发……与我又有何干!” “哦?是吗?”池妩仸眼眸眯了眯,然后笑吟吟的道:“今次到焚月,本是为了摒除隐患,防止他忽然插手阎魔之事,没想到,却得到如此的收获,本后到现在,都颇有一种还在做梦的感觉。” “若是此事之后,他消抹了死志,就更好不过了。” “……”千叶影儿金眸微动,潋滟迷离。 将来会再有的…… 将……来…… 看着千叶影儿唇角那不自禁的浅浅弧线,池妩仸移开目光,幽幽道:“焚月这边的事必然多的很,本后还要一一处置,你要说的话已经说完了吗?” “不。”千叶影儿回眸,目光在一荤间变得冷寒:“接下来的话,你千万要听清,记清!” “哦?”池妩仸脸颊侧过,似乎颇有兴致。 千叶影儿缓缓移步,来到了池妩仸身前,目光与她堪堪半尺之隔:“当初在皇天界,你我初遇之时,我曾说过,我们的目标不同,但敌人却是完全相同的。” “你的目标,是冲破北域牢笼,与其他三域真正鼎力,甚至将黑暗凌驾于他们之上。而我们,则是复仇!是将鲜血洒在每一片我们怨恨的土地上……如此,杀一样的敌人,你助我们复仇,我们助你为王。” “那现在呢?”池妩仸问,她的眸光朦胧若雾,却看不到探究的**,似乎,她已是知晓千叶影儿要说什么。 “现在……”千叶影儿冷淡一笑:“不但要复仇,踏平三神域后,我还要……” “他……为……王!” 沉重的三个字,透着她曾为梵帝神女时的狠绝,不容置疑。 “哦?”池妩仸轻轻眨了眨眼睛,却没有丝毫的讶异或怒意,反而似乎很轻的笑了一笑:“若是这样的话,我们最终的‘利益分配’,就会出现冲突,而且还是相当大的冲突。” “你这么早,这么直白的说出来,就不怕我们之间的合作出现裂痕吗?”她问道。 “哼,以你的心机,早晚会察觉的出来。那时,裂痕只会更大,还不如先把话说在前面。”千叶影儿金眸眯起:“而且……尤其是经过了今日之后,你觉得,这个世上,还有人比他更适合为王吗!” “哎呀,真是让人找不到第二个答案的坏问题。”池妩仸微笑淡淡,面对千叶影儿饱含锋芒的逼视,她却是忽又向前一步,轻张的嘴唇几乎碰触到了千叶影儿珠玉般的唇瓣之上。 入魂媚音亦响起在她的耳边:“本后只想知道,若他为王……谁为后呢?” “……”千叶影儿皱眉退步,冷冷道:“你。” “很好。”得到了满意的回答,池妩仸娇媚一笑,转身移步。 “等等!” 千叶影儿却是再次出声将她喊住,语气低沉: “池妩仸,你……究竟是谁!” 唇瓣轻轻的抿了抿,池妩仸没有转身,缓缓说道:“你越是察觉到自己言行、心理变化的原因,便越会明白我不会害他。我想,这才是你和我坦言,以及愿以我为‘后’的原因。” “如此,还不够吗?” 千叶影儿怔了一怔,金眉却是更深的沉下:“你…到…底…是…谁!?” “如果你一定想要得到答案的话……”池妩仸微微而笑:“一个比你更了解他,也说不定……比你更深爱他的人。” 千叶影儿:“!!!” “只是,你比我……要幸运的多。” 这句话,平静、悠绵……又隐隐带着些许淡淡的落寞与凄伤。 池妩仸离开,千叶影儿站在原地,静默了很久很久。 此日,此刻,世人不会知晓,神界的命运,在两个女子的交谈间……悄然注定。 —————— 焚月神帝陨灭,魂天舰降临焚月王城,魔源之器被夺,所有蚀月者皆降于劫魂界……惊天动地的消息如阵阵暴风,席卷着整个北神域,引发了天翻地覆般的震动。 而云澈身负劫天魔帝之力,一剑斩杀焚月神帝,将在劫魂封帝的各类消息,亦随之疯狂传播。 如此骇人的消息,如此庞大的风暴,北神域历史上从未有过。 这比之万年前净天神帝陨落,要震撼何止千万倍。 毫无疑问,阎魔界那边也定已得到了消息……但,却未有任何的的反应。 劫魂界,劫魂圣域。 这是从焚月界归来的第三天,云澈身上伤口尽愈,但却依旧没有醒来。 千叶影儿亦开始有些焦躁不安起来。 那日,云澈身上爆发出不该存世,真正意义上的逆天之力。难道,这种力量所带来的负面,也远超想象吗? 坐到云澈身侧,千叶影儿伸手点在他颈间……这是今日第六十次,她去试探他的内伤和气息。 她的玄气刚要涌动,就在这时,云澈的身上,忽然闪耀了一瞬金芒。 “!?”千叶影儿猛一皱眉,随之,她的目光一下子定格在了云澈的天灵之上。 那里,随着金芒的闪耀,一个纯金色的塔影缓慢浮现,徐徐旋转。 一层淡淡的金影也随着小塔的旋转而缓慢覆下,逐渐映满了云澈的全身。 “浮……屠……塔……”千叶影儿一声轻念,随之忽然想到了什么,金眸中绽放出了异常潋滟的光芒。 这种金芒,她曾在另一个人身上见过。 天狼溪苏! 第六重大道浮屠诀,荒神留下的记忆中,人类所能达到的极致境界,一个据说可以让人类的躯体逐渐接近……无限接近神的境界! 天狼溪苏的强大,一个重要原因,便他所修的大道浮屠诀,让他的躯体,甚至可以承受当年的千叶影儿都无法抵挡的防御玄阵。 天狼溪苏是以九级神主的修为,艰难修成大道浮屠诀第六重 而云澈……七级神君的他,竟已达到了天狼溪苏九级神主方才成就的第六浮屠! 大道浮屠诀第六重之上……居说,那是凡灵永远不可能触及,只属于神的领域。 第1672章 裂痕 玄道的进境,会改变玄力气息。 而大道浮屠诀的每一次进境,都会改变生命气息。 当年在宙天封神台,云澈在经历九重雷劫后,踏入大道浮屠第五境,之后无论再怎么感悟,都毫无进境。 而这一次,真神之力的现世,亦为他无形中劈开了又一扇浮屠之门。 加之他的龙神血脉和龙神之髓,他如今的躯体强度,已然超过了当年的天狼溪苏! 再加上所承的光明玄力,身体自愈和玄气恢复的速度,更是达到了一个任何人都无法比拟,亦无法理解的领域。 而真神之力的闪现,所带来的绝不仅仅如此。 当界限被打破,他亦在无意间、无形间,触碰到了更深的“虚无”。 —————— “小澈,快醒醒!该起床了!” “唔……天还这么早,让我再睡会嘛。” “今天是你和司徒小姐成婚的大日子!时辰快到了,赶紧起来!” …… “小澈,这是我刚刚熬好的粥,你身体弱,上午的时间又那么长……要全部喝掉。” “好好好。” “啊……也不用这么急啦,还有一些时间的。” “呼……喝完啦。以后,不知道还能不能经常吃到小姑妈做的饭。” “嘻嘻,是你把城主家的千金娶进门,又不是你嫁过去,只要你想,我还是像以前一样,每天都做给你吃……倒是小澈,成家之后,理我的时间肯定会越来越少。” “怎么会!我昨天刚刚和小姑妈保证过:和司徒萱成婚后,不能有了老婆就忘了小姑妈,不能减少和小姑妈在一起的时间,对于小姑妈的召唤要和以前一样随叫随到!” “嘻嘻,算你还乖!” —————— “元霸,你居然会起这么早?” “嘿嘿!今天可是你成婚之日,我当然要来帮忙……那个,其实,是有一个好消息。我老爹前日邀请了一位在新月玄府当导师的好友,本来是想通过他把我带入新月玄府,没想到,那位导师前辈却说以我的资质,完全可以直接入苍风玄府。” “哦!太好了!这简直是我们整个流云城的大喜事!” “嘿嘿嘿……我都激动的两天没睡好了。等我入了苍风玄府,变得越来越厉害后,我看谁还敢欺负你!” “这件事现在还是个秘密,老爹说要暂时保留,以免横生枝节,现在只有你知道……哦对了,说起来,这两年,我听到很多不好的传闻,都说司徒城主一定会取消婚约,将司徒萱改许配给你们萧门门主之子萧玉龙。听到那些传言,我很生气,也不敢和你说。不过到了现在,这些流言已经不攻自破。” “空穴来风,必有其因。不过没关系,我早都习惯了。我这样一个废人,能有你这样一个朋友,还能娶到城主家的千金,已是上天的恩赐了。” —————— “澈儿,你和城主女儿的姻缘,也是就此结下的。司徒城主当时感激鹰儿的救女之恩,当场与鹰儿结为兄弟,并当众人之面,宣布自己的女儿将来只会嫁予萧鹰之子,以此生报天恩。” “因那次施救,鹰儿玄气大耗,元气重损,却在这期间忽然遭遇歹人……遭其毒手。” —————— 意识明明苏醒,但不知为何就是无法醒来……反而,一个又一个的声音在他意识中混乱响动。 这些声音明明很熟悉,却又带着诡异的陌生感。 明明就响荡在脑海,却又似乎遥远的永远不可能触及。 模糊的意识告诉他,这些熟悉而陌生,临近又遥远的声音,他不是第一次听到,而是曾经在梦中响起过。 那些无比荒谬的梦……梦里的夏元霸有着和他相近的个头,偏瘦的身板,英挺的外貌,以及无比惊人的玄道天赋。 梦中他要娶的人不是夏倾月,而是流云城主之女司徒萱。 就连萧鹰当年所救的女婴,亦是司徒萱。 梦中,夏元霸很羡慕他身边有一个让他永不孤单的小姑妈,因为他没有兄弟姐妹。 为什么这些荒谬的梦境会再次……还是同时出现…… …… 云澈的意识开始挣扎,竭力的想要醒来,忽然……意识的海洋毫无预兆的坠入了一片剧烈扭曲的苍白。 扭曲的苍白中,响荡着一片片破碎的声音…… “你(我)真的要如此吗?” “你(我)可知……经历了多么漫长的岁月……多少次的轮回……才终于有了‘完整’的你……” “若将这一切……将源力都给了他……你(我)将再无法真正于这个世上……” “他……终究只是一个凡人……” “好……如你(我)所愿……毕竟,你(我)的意志,就是我(你)的意志。” “他孱弱的躯体无法承载我(你)的力量,我(你)亦无法赋予。能给予的,唯有以虚无法则所铸的【圣躯】,可容纳天地间的一切力量……” “如此,还不够吗?” “不……命运,是这个世界上最不能干涉的东西。” “即使是我(你),亦不能。” “好……如果你(我)坚持如此……” “命运的篡改,即使只有那么一点点,也会涉及整个世界的因果变动。后果,更是任何人,纵然是你(我),都无从预料和控制。” “最后的源力,或许足够完成一次因果修正……” “只是需要很长的时间……或许几年,或许几十年……” “这段时间,我(你)会暂停这个世界的时间轮……除了,即将将他送往,让他与源力完成融合的那个世界……” —————— “呃!” 云澈猛的睁开眼睛,翻身坐起。 那先前于脑海里混乱响动的破碎声音在意识中快速的模糊、远去,他凝心想要留住、记住这些声音,但它们却越来越远,越来越淡……最后,竟完全消失于他的记忆之中。 一个字都无法想起。 “总算是醒了。” 云澈抬头,他的前方,千叶影儿远远的斜倚在墙边,双手抱胸,冷眸看着他。 晃了晃头,云澈马上感觉到了身体的巨大变化。 生命气息的流转,血液的流动,呼吸的方式,对天地的感知……一切的一切都变了。 他意识潜下……那沉寂许久的浮屠塔,赫然已变成了纯金之色。 大道浮屠诀又一次突然进境,而且他清楚的感觉到,这一次进境所带来的变化之大,远远胜过先前的任何一次。 茉莉当年曾告诉过他,十二重大道浮屠诀,以凡灵之躯,修至第六重便已是极限。再往上,是永远不可能触及的神之领域。 他抬起手臂,默然感受着身体的变化。以他如今又一次蜕变的躯体,开启阎皇再不需要承受必定带来损伤的负荷,而且应该可以维持相当长的一段时间。 待他将来成就神主,常态维持阎皇绝非不可能。 砰! 一声沉闷的气爆声,云澈身上新换的外衣崩裂大半。 他皱了皱眉,忽然抬头,看着千叶影儿道:“开启结界,不许任何人靠近。” “……”抱在胸前的手臂稍稍一紧,千叶影儿冷哼道:“有两个魔女就在外面,你还是收敛些好!” “我要突破了,为我护法!” 语落,云澈手臂快速拢回,开始凝心引导周身混乱流转,临近突破边缘的玄气。 千叶影儿很重的愣了一下,随之迅速起身,手臂一挥,结界筑起,同时亦传音池妩仸,隔绝任何人的靠近,乃至任何声音。 云澈每一次的小境界突破,都和寻常玄者大不相同。 神君境的突破,本是一种漫长、安静的大幅量变与小幅质变,而云澈神君境的小境界突破,玄气的流转却如怒海惊涛,几乎达到了一种能轻易摧毁正常玄脉的程度。 前几次神君境的突破,都是在太古玄舟之中完成。这一次身处劫魂圣域,反而要更安心许多。 结界之中,千叶影儿默然看着云澈的突破,暴乱的气流卷动着她的长发和裙带,唯有她的眼眸,始终没有任何的游移。 连她都开始感觉到……自己的确已经变了。 变成了一种曾经的她绝不会相信和接受……更是她最不屑,最鄙夷的样子。 而她很清楚,默默催动这种变化,或者说让她逐步看清和接受这一切的……不是她自己,而是池妩仸。 池妩仸先前所言,每一个字都透着诡异的话语,这几天无数次的回响在她脑海之中。 小半个时辰后,随着最后一道沉闷的气爆声,云澈身上风暴忽止。 他的眼眸睁开,一抹比以往更加幽邃的神芒从他瞳孔中射出。 神君境八级的气息,从他的身上无声溢动。 结合大道浮屠诀的进境,虽只一个小境界的跨越,他的综合实力提升之大,绝非常人所能想象。 绝灭四星神源力来开启两息“神烬”,本以为必承严重后果。没想过,却是因之得服,连破壁垒。 只是,他睁开的眼眸之中没有丝毫的激动或喜悦。 毕竟,这对他而言,只是复仇之路上再次迈出,也注定、必须迈出的一步而已。 “完成了?”千叶影儿腰身轻转,金发后撩……这些无意识的动作,以前从未在云澈面前有过。 “没让你半残,更没要了命,反而助你突破。哼!你的命,还真是大的很!” 千叶影儿冷冷说完,五指张开,便要解除结界。 云澈却忽一伸手,止住她的动作,问道:“焚月界如何了?” 千叶影儿道:“除了被你杀死的焚道钧和焚道藏,其他蚀月者。焚月神使已全部臣服,焚月王城,也已经落入魔女的控制之中。” “全部!?”云澈的眉头猛的一沉。 “池妩仸的手段,你又不是没有见识过。”千叶影儿看他一眼:“那些蚀月者本就被你吓的魂飞魄散,她的魔音又劫魂惑心,寥寥几句话,每一个字又都重击要害,完全是借你之势,并不血刃的控住了焚月。” “不过,这样不是很好么?无比顺利的一大步。” “……”云澈沉默下去,脸色极不好看。 “怎么?觉得池妩仸这女人太过于可怕?”千叶影儿道。 云澈无言,亦是默认。 他的脑中,快速回放着从踏入焚月界后发生的每一件事,每一个画面,甚至每一句话,眉头逐渐越收越紧。 “她若不足够聪明,又怎配与我们合作。”千叶影儿道:“何况,她的心机手段再高超,也必须极大的依仗于我们。至少目前,彼此只有共同的目标,而没有任何利益上冲突的时候,你不需要过多的担忧什么。” 云澈在皱眉中抬眸,看着千叶影儿的眼睛缓缓说道:“你在替她说话。” “……”千叶影儿刹那一怔,随之目现些微的复杂:“似乎的确如此。你该不会……认为连我也被她惑心劫魂了吧?” 云澈再次沉默,许久,他的手臂伸出,随着五指的张开,一抹纯净沁心到极致在结界中溢开,只一瞬间,整个世界似乎都因它而发生了奇异的质变。 蛮荒世界丹! 当初在太初神境,融合蛮荒神髓和太初神果,禾菱共融炼出了两枚蛮荒世界丹。 一枚由千叶影儿炼化,让她在半年之内修为突飞猛进,成就八级神主。 而另一枚,则是云澈准备在自己修成神主境后服用。 却在这时,将它过早的拿出,而且……将它交向了千叶影儿。 “服下它。” 蛮荒世界丹,当世认知最高层面的玄丹,神帝都不敢奢求的神迹之物。但,面对这第二颗蛮荒世界丹,千叶影儿却是金眉蹙起,声音也低冷了几分:“什么意思?愧疚?补偿?怜悯?” “不,”云澈缓缓说道:“这次的事,让我有了一种危机感。池妩仸的确极为依仗我的黑暗永劫,但……就实力而言,我们与她相差的依旧太多。” “而只有你的力量,是真正……完完全全属于我的。” 第1673章 猜忌 千叶影儿眼眸漾动许久,终是伸手,将云澈手中的蛮荒世界丹……也可能是当世乃至后世的最后一颗蛮荒世界丹接过。 当初,在和云澈前来劫魂界的途中,她问及云澈“底牌”的事,并非没有原因,毕竟,他们要面对的是北神域最可怕的女人,以及她背后的整个王界势力。 而云澈那时的笃定,如今已有了答案。 但,当这张底牌失去,随之而生的,毫无疑问是巨大的不安全感。 毕竟,抛开因“合作”而粘合在一起的劫魂界,云澈和千叶影儿所真正拥有的,也始终都只有彼此而已。 而云澈无比清楚的知道,自己是一个不可控的人,而以池妩仸的性情和行为方式,真到了某个阶段,她不可能容许任何人凌驾于自己之上,甚至……不会希望存在她不能把控的人。 这些,之前不在他短期的考虑之中。 但底牌失去,他已不能再完全无视。 “好。”千叶影儿缓缓点头,玉手将蛮荒世界丹缓缓握紧:“若是这一次,能让我回到曾经的境界,便再好不过了。不过话说回来……你这次,倒是不担心我胜过你太多,然后脱出你的掌控?” “我说了,你的力量……全是我的。”云澈皱眉道。 “哼,力量在我身上,你说了可不算。”千叶影儿侧过身去,眉角微微倾斜:“你这忽然的自信,简直莫名其妙。” 云澈没有说话。 这些年的日夜相处,他对千叶影儿的了解,也早已深至各方各面。 她的残忍、恶毒……曾让他恨至骨髓,发誓定要以最残忍的手段将她杀死。 但,黑暗玄舟上,那瑟缩无声中的眼泪,每一滴都落在了他灵魂最深处…… 那处,他本以为已经死去的地方。 看清一个人,真的太难太难。 曾经他以为绝对不会害自己的夏倾月,曾经他以为自己会一生敬重的宙虚子,曾经他以为自己会恨极终生的千叶影儿…… 他们在生命中的形象,都已天翻地覆。 “其实,”千叶影儿忽然开口:“我反倒觉得,你并不用太提防池妩仸……当然,这只是一种微妙的直觉,毫无依据,你也不可能接受。” “在和池妩仸合作的同时,我们必须发展只属于自己的力量了。”云澈低声道,眸中寒芒绽放。 “如何发展?”千叶影儿道:“在北神域,我们不要说根基,连熟知的人都没有多少。” “你会看到的。”云澈低低的说道。 千叶影儿心中讶异,但没有细问,朱唇轻抿:“好,我拭目以待。” “去太古玄舟吧……现在就去。”云澈道:“上一次炼化,用了半年。这一次,以你如今的修为,应该可以缩短到一个月之内。刚好,也可以借此平复心境。” 千叶影儿别过脸去:“我心境好得很!” 云澈:“……” 太古玄舟现出,千叶影儿的手掌按在玄舟之上,却没有马上进入,而是背对着云澈,忽然用很轻的声音道:“你那天说的‘将来’,是真的吗……” “呵……”云澈淡淡的笑了一笑,闭目道:“我只是忽然觉得,像你这么完美的玩物,不多享受上一些年就早早的死了,也似乎太可惜了些。” “……”没有回身怒嗔,千叶影儿的唇瓣很轻的动了动,身影在一抹淡淡的红光中消失,进入了太古玄舟的世界。 安静的空间,结界依然没有解除。 云澈没有起身,而是忽然低唤一声:“禾菱。” 云澈的呼唤之下,木灵少女的纤影现于他的身前,盈动着美眸看向他:“主人有何吩咐?” 云澈道:“接下来,我会前往阎魔界做一件重要的事,之后,有件事需要拜托你。” “主人请讲。” “拜托”两个字,让禾菱稍微有些发慌。 云澈抬目,看着禾菱那双绝美的翠绿眼眸,缓缓道:“和我双修。” “诶?”禾菱一怔,随之美眸睁大,身体慌乱的倒退小步,唇间失声:“主……主人,你说……说……说什么?” 这个世上,再没有比木灵更纯净的生灵。禾菱虽魂中盈恨,且对这股恨意的执著绝不下于云澈,但她的本质本心,依旧是木灵王族唯一的后裔。 对于禾菱的反应,云澈丝毫不意外,他认真的道:“我需要你的木灵气息,来更深一步的领悟虚无法则。” “我……我的气息……虚无……法则?”禾菱又懵又慌。 云澈微微点头,依旧看着她的眼睛:“木灵一族是生命创世神黎娑创造的第一个种族,你们的身上,有着最原始的生命之力。而你,是最后一个王族木灵,应该可以帮助我逐渐接触到更深层次的虚无。” “而若是能再进一步……” 云澈抬手,掌心间,赫然是那块从焚月界夺来的焚月魔源载体——焚月魔琼玉。 上面,两团雾气在暗淡的黑光中浮动,那是正在逐渐回归,先前属于最强蚀月者焚道藏与焚月神帝焚道钧的力量。 云澈的心念与渴望,通过他们生命的连接清晰传到了禾菱的心魂之中。她咬了咬唇,螓首垂下,碧绿的长发掩起她粉霞弥漫的脸颊,用很轻的声音道:“我……我听主人的话。” 云澈道:“你若不愿,我不会逼迫你的。” 禾菱轻轻摇头:“从我成为天毒毒灵的那一天开始,我的生命,便只有两种意义,一为复仇,一为主人。只要是主人希望的事,我……我都愿意。” 她的唇瓣紧紧的咬着,缠在一起的手指几乎要把裙带绞碎。 她紧张、忐忑……但实则,唯一没有的,便是抵触。 毕竟,她在身体上虽只是一张单纯的白纸,但她这些年的耳濡目染……就太多太多了。 云澈点头,然后放轻声音道:“禾菱,在我们重返东神域后,不仅你的仇恨一定会报,你族人的命运,也一定会改变……再不需要隐藏在避世的角落中。” “嗯。”禾菱轻轻的答应,美眸抬起,但依旧带着怯怯:“主人,你……你为什么会忽然想要……想要……” “因为,池妩仸这个人,远比我想的要可怕太多。” 云澈皱眉,声音放低,脑中交织着往返焚月界的那些画面:“她很可能,事先知晓千影身上有了胎息。” “啊?”禾菱一声轻吟。 “以千影的性情,本绝不会容许这种事发生。但自从入了劫魂界,她开始出现各种异状,她刻意没有自控,而让自己有了胎息……也定是受池妩仸影响。” 云澈的眉头越收越紧:“在焚月界,也是她,让千影去和焚道钧交手。” “若这一切都还可算作是巧合和臆想。那么,最后魂天舰的适时出现……” 云澈的双手缓慢收紧,眉宇间凝着一抹阴暗的煞气。 “主人的意思是……这一切,都是魔后刻意的算计?”禾菱唇瓣微张:“可是,她怎么会知道主人能够杀死那个焚月神帝?” “不,她不可能知道。”云澈缓缓说道:“她此举,是为引我的愤怒去对付焚月界。从而既可以暴露和废掉我的底牌,亦可重创焚月,以她的立场而言,一举数得。” “她应该猜不到我能杀了焚道钧,但会相信我极怒之下,祭出最大的傍身底牌定能重创焚月……魂天舰会在那个时候出现,便是来坐收渔利的。” 这个女人的心机、手段……尤其对人心的把控,让云澈都深感不寒而栗。他现在越来越相信,池妩仸隐藏于黑雾之中的那双眼睛,能够轻易洞穿人的灵魂。 千叶影儿的变化,很可能是受她无形干涉。而自己的一系列举动……竟也完全在她规划之中! 如此可怕的人,若为盟友,自然是一个极其强大的助力。 但同时,对这样的人而言,在互相利用之后,不可能容许自己这样的威胁存在……不仅是她,世间神帝,尽皆如此。 所以,他的准备,也必须提早了。 “会不会……会不会魂天舰的出动,只是因为怕主人在焚月界出什么意外?”禾菱弱弱的道。 “呵,”云澈淡笑一声:“作为劫魂界的主玄舰,稍动便会惊动整个北域,若无故驶入焚月,等同于全面宣战。” “魔女之力虽在黑暗永劫下全面压过了蚀月者,但伤敌一千必自损八百,一旦恶战拉开,纵然获胜,也必伤根基,还会全面惊动阎魔界,若是就此过来横插一脚,更是不可收拾。” “若非基于足够的算计和把握,她根本不可能出动魂天舰!为了我?”云澈冷冷一笑:“身为一界之王,当以‘王’之立场,‘界’之利益为先,何况她魔后!怎可能会为了我这么一个将来必成她心中大患的合作者,在那样的时机下出动主玄舰!” 他的声音停顿,笑意忽然缓缓沉下,目光变得朦胧,口中轻语:“不……有一个界王,她的确会为了我如此。但她已经……” 云澈猛一晃头,再不敢让自己的意识去碰触那些画面,那个身影,继续道:“而且,魂天舰会在那个时候出现,唯有的可能,便是早在我重返焚月之前,她便已下令出动……我之后要做什么,完全在她的意料,或者说规划之内。” 云澈的话,听的禾菱心弦不断的收紧,池妩仸在她心中的形象也顿时蒙上了一层“恐怖”的色彩,她偷偷看了眉宇重沉的云澈一眼,道:“那……那主人什么时候要……要……” 她咬紧唇瓣,后面的话怎么都无法说出口。 “从阎魔回来之后。” 云澈站起身来,手臂一挥,重新换了一身外衣:“现在便去阎魔界,这次,我不会给她任何反应的机会!” 第1674章 阎魔帝域 结界解除,云澈踏出殿堂,一眼看到正迎面走来的池妩仸。 看到云澈,池妩仸的脚步微滞,眼眸也轻微的动了一下,随之便清楚感知到了云澈气息上的巨大变化。 她唇瓣一抿,微笑出声:“不但痊愈,修为居然也有了如此大的突破。不愧是劫天魔帝的继承者,果然任何时候都不在常理之中。” “恭喜云公子突破。”池妩仸身边的魔女蝉衣颔首道。 云澈也笑了一笑,道:“与魔后唾手拿下浩大焚月相较,我这点突破,又算的了什么呢。” 池妩仸缓步走来,倾眸看他:“控住焚月,功劳在你,而非本后。” “但将它控在手中的,是你,而非我。”云澈道。 池妩仸道:“你我目标相同,我所拥有的力量,你可随意驱使。魔女如此,蚀月者亦是如此。所以,又有何区别呢?” “听上去,的确没有什么区别。”云澈道,面无表情。 “蚀月者会如此轻易的臣服,一个很重要的原因,便是你身为魔帝继承人的身份。你修为尚在神君境,且还未封帝,他们却对你主动以‘云神帝’相称,这种事,北神域历史上从未有过。” “能让强大高傲的蚀月者如此,你该明白自己身上所承的东西在北域玄者眼中意味着什么。” 池妩仸继续道:“神之领域的力量……一剑灭神帝,更摧毁众蚀月者坚守一生的信念。如今消息传开,诸界震动。而震动之后,会衍生的,则是会……一种从未有过,越来越热切的希望。” “而希望,会将无数沉寂已久的黑暗灵魂逐渐的,彻底的引燃。” 云澈:“……” “所以,这次的事,控住焚月界并非最大的收获。这种来自魔帝继承者的撼世冲击与随之引燃的希望,才是最大的收获。本后这几日倾注心力最多的地方并非焚月,而是推波助澜。” “也包括……我即将在劫魂封帝的事吗?”云澈道。 “……”魔女蝉衣的脚步定在原地,没有紧随于池妩仸身后。她隐隐感觉到,云澈与池妩仸之间……和之前似乎有了微妙的不同。 “对。”池妩仸道:“你身为魔帝传承者的影响力,才是最大的关键。原本,单单只是名号,要铺开影响力需颇费心思,而今一剑毙神帝,一日伏焚月。如此已无需其他手段,封帝之时,你的号召力,必将胜过所有。” 云澈笑了一笑,眼眸斜过:“不愧是魔后,一次‘突发’的事件,你却能随手借之铺开一条康庄大道。” “既已如此,没有理由不顺势而为。”池妩仸道。 “顺势而为?”云澈眼眸微眯:“为了这场‘顺势而为’,可是劳魔后费了不少心思。” 池妩仸:“……” 魔女蝉衣微微皱眉,她向前一步,终于忍不住开口道:“云公子,你是不是误……” 池妩仸却忽一抬手,止住了蝉衣的言语,脸上依旧微笑淡淡:“本后就算再有万倍的心思,也算不到这世上竟有能一瞬斩杀焚月神帝的力量。说起来……” 她话音忽然一转:“云千影是在炼化第二颗蛮荒世界丹吗?” “!?”云澈的眉梢猛的一跳。 “看来的确如此。”云澈的表情变化给了她答案:“不见身影,且毫无气息,果然是进入了一个不会被外界感知的独立空间。” 云澈双目凝寒,看着她缓缓道:“你怎么知道……有第二颗蛮荒世界丹?” “简单的很。”池妩仸悠然而语:“你们取了蛮荒神髓后逃往了太初神境,归来后云千影的修为出现了不符常理的增长,最大的可能,便是服用了蛮荒世界丹。” “而那个时候,你与她之间‘不清不楚’,如此珍贵的蛮荒世界丹,你怎可能只用于她的身上,想来是以天毒珠那极致的融炼之力,融成了不止一颗蛮荒世界丹。一颗给了云千影,剩下的,则留给自己在足够的时机服用……大概,是在成就神主之后。” 云澈:“……” “而现在,你失了底牌,不安感会自然而生,所以,你会急于在最短时间内拔高自己的力量,以免在本后面前落于被动。” “说到实力的快速提升,这世间又有什么,能比得上蛮荒世界丹呢。再加上……”池妩仸的眼眸似乎轻眨了一下:“将最后的蛮荒世界丹也用在她身上,现在感觉……是不是也没有那么不舍得了?” “……”云澈的眉峰逐渐冷凛。 “太容易猜中男人心思的女人,是会惹人厌的。”池妩仸淡淡而笑:“你,现在是不是准备去阎魔界?” “~!@#¥%……”云澈脸上毫无反应。 “焚道钧刚死,如今是你余威正盛,阎帝最为惊惶忐忑之时。现在直接去找他,的确是再好不过的时机。所以……” 她站到云澈身侧,丝毫不介意他身上泛动的寒气:“你准备自己去,还是本后陪你去?” 云澈眯了眯眸,道:“魔后既要把控刚刚拿下的焚月,又要‘推波助澜’,这点小事,岂敢劳烦。” 池妩仸像是完全没听出他话中的讽意,摇头道:“事关阎魔,又岂是小事呢,且这其中的风险有多大,你心里应该很清楚。” “不过你的云千影不在,本后的劝阻你也不可能会听,倒也无必要多费唇舌。” 池妩仸手指轻轻一点,一抹灵魂碎片凝结,飞向了云澈:“这是阎魔界的所在,以及有关阎帝、阎魔、永暗骨海的一些信息。在你归来之前,本后除了管控焚月和你的影响力,还会筹备好你的封帝仪式。” “可别死在那里,让本后白忙一场。” 云澈没有回应半个字,他深深看了黑雾之下的池妩仸一眼,直接迈步,飞身而起,转眼已是远去。 蝉衣愕然的看着云澈消失在视线之中,所去的方向,也的确是阎魔界方位所在。她急急向前,道:“主人,他真的就这么去了阎魔界?” “他有自己的打算。”池妩仸道。 “可是……可是那是阎魔界!”蝉衣既是不解,又是担心:“主人说过,他杀死焚道钧的那个力量已经不可能再现,他一个人入阎魔界,实在太危险了。” “他有自己的打算。”池妩仸重复了一遍这句话:“希望他能成功吧。” “就算不能成功,他应该……他一定也有办法全身而退。”池妩仸很平静的道:“他逃逸和隐匿的能力,足以应付可能的危险。” “可是……他一个人,究竟能做什么?”蝉衣又问。 北域三王界,综合实力上,公认以阎魔最强。 而在阎魔的老巢之下,那处潜于北域核心的永暗骨海,还隐着三个强大无匹的阎祖。 单单这三个阎祖的存在,便足以让阎魔界成为北神域最不可撼动的黑暗之地。 “蝉衣,”池妩仸螓首微抬,看向云澈所去的方向,道:“焚月的事是个大意外。而阎魔那边,你不用太过担心,虽然他的修为尚低,但身负黑暗永劫,在北神域,在当世,他是真正的,也是唯一的黑暗君王。” “阎魔会是第一个……完完整整感受这一点的人。” “……”魔女蝉衣张了张唇。 “不过,你的担心,也并非多余。”池妩仸缓缓闭眸:“传音婳锦,让她即刻前往阎魔,隐于帝域之中。若有变故,第一时间回报。” “是。”蝉衣领命,迅速而去。 “等等。” 蝉衣才刚一转身,便被池妩仸喊住。 黑雾之下,一道若隐若现的妖娆曲线呈现着有些剧烈的起伏,她幽幽一叹,道:“不用传音婳锦了……这段时日,本后将不在界中,焚月那边,让劫心劫灵不可懈怠。” “……是。”蝉衣领命,眸光半是复杂,半是茫然。 —————— 北域三王界皆位于北神域中心区域,相离很近,以云澈的速度,几个时辰便可到达。 和劫魂界一样,阎魔界的版图很小。而其所在的位置,是北神域的正核心。 阎魔界的核心力量,为阎帝麾下的十阎魔,以及三十六阎鬼。不过现在只剩三十五鬼,因为最强的阎鬼王被云澈给一剑毙了。 若不是入了劫魂界,云澈和千叶影儿此刻必定正在遭受阎魔界的全面追杀。 云澈没有借助玄舟,只身一人穿过着层层黑暗星域。他以迫切的姿态让千叶影儿去炼化第二颗蛮荒世界丹,还有一个原因,便是为了如现在这般独自前往阎魔界。 否则,哪怕将她劝住……也很可能会悄悄跟来。 越是临近阎魔界,本就稀薄的光线便会愈加暗淡。 四个时辰后,云澈的身影终于踏入阎魔星域。 这里的黑暗气息,要明显比劫魂界浓郁一分。单此一点,阎魔界的黑暗玄者在修炼的先天条件上,便要优于其他两王界。 气息隐下,速度也缓了下来,云澈无声无息的穿梭于阎魔界,掠过一片又一片黑暗之地……前方的气息,在这时忽然出现细微的变化。 云澈从空中落下,缓步走向前方。 这里无比之安静,无比之压抑,不见人影,不闻声音。若有人踏入,一股深重的恐惧感会在心间快速滋生,每向前一步,这种恐惧便会陡增几分。 云澈微微眯起眼睛,他感觉到,前方的世界,似乎笼罩在一层无形的烟雾之中。凝目看去,灵觉所至,脚边的每一分土地,都正升腾着缕缕灰暗的烟气。 前方,是阎魔界的中心王城——北域无人不知的“阎魔帝域”。 阎魔帝域的正下方,便是永暗骨海。 踏……踏……踏…… 云澈那不重的脚步声,在灰暗的死寂中格外的清晰。随着他的持续踏前,一个阴冷晦涩的声音遥遥传来:“擅闯帝域……死!” 嚓! 刺耳裂魂的铮鸣声中,一道黑暗凝结的漆黑长枪破空而至,带着浓重无比的黑暗死气。 ( 第1675章 阎魔之帝 在阎魔帝域,哪怕是最外围的守门者,也都有着相当可怕的实力。 迎面飞来的黑暗之枪所携的赫然是神王之力,尖锐的破空声恐怖如恶鬼的嘶叫。 很显然,阎魔帝域相比于其他王界中心,更为森严和禁忌。 临近劫魂和焚月的王城,会首先被气势压迫和警告。而靠近这阎魔帝域……却是直接下死手取命! 云澈的脚步停滞,黑暗枪影在瞳孔中快速放大……然后直中他的眉心。 嗡! 没有穿体而过,甚至没有黑暗肆虐吞噬的声音。黑暗之枪在刺中云澈眉心的刹那直接崩散,化作一片飘飞的黑暗灰尘。 空气忽然凝结,黑暗中的人影猝然窒息。而这时,云澈缓缓伸手,五指虚空一抓。 一声惊恐的惨叫声中响起,一个人影以极快的速度从黑暗中挣扎着飞出,然后重重撞在了云澈的手上,被他牢牢吸在掌中。 这是一个身材干枯瘦小的中年人,身上的黑骷印记证明着他在整个北神域都堪称高贵的身份。但,落于云澈掌中的他,脸上却唯有恐惧,身上的黑暗玄气像是被禁锢入了无形的牢笼之中,一丝一毫都无法运转。 云澈手掌一翻,手背重击在了他的胸口……“咔嚓”一声,那人全身骨头连同五脏六腑尽碎,整个人软倒在地,再无声音。 云澈脚步继续踏前,一脚踩在了他的右脚上。脚步所至,这个强大神王的腿骨竟如朽木般碎裂,随着云澈脚步的迈过,整个人已是碎成了百十断,却不见一丝血迹。 空气变得凝重,那些重压在云澈身上的气息出现了短暂的惊乱,但随之又变得更加森冷。 这里是阎魔帝域,世上还从不存在能威胁到这里的东西。 “哼,已经很多年没有人像这样来送死了。” “胆敢杀阎魔帝域的人,无论你是谁,今日都将化为骨海中最卑贱的枯骨!” 低沉的声音中,空气骤然冷下,数百道冰寒的杀气集中于云澈之身。云澈看着前方,视线中模糊呈现出一个巨大的头骨。 这是上古之魔的头骨,数里之巨,那大张的恶魔之口,便是这阎魔帝域的正门。 他的脚步停滞,看着前方淡淡道:“告诉阎帝,云澈来访。” “云澈”二字一出,本是僵冷的空气猝然一僵。所有锁定云澈的气息都出现了刹那定格。 这几天,因“云澈”二字,北神域可谓是被震荡的天翻地覆。 焚月神帝死,据说是被云澈一剑斩灭,当时的力量所引发的空间震荡,整个阎魔界都感知的清清楚楚。 这些都还可以说只是传闻……但浩大焚月在一朝之间落入了魔后掌中,这却是触目可见的可怕事实! 云澈身负魔帝之力……云澈杀焚月神帝用的是真神之力……存活的蚀月者全部被吓破了胆,连丁点反抗都不敢……云澈将在劫魂封帝…… 一个又一个的传闻如惊天霹雳般震荡在北神域的每一个角落。而同为王界,阎魔得到消息的时间无疑最早,所看到的东西,也无疑最多…… 焚月神帝的确是死了,劫魂界的确是兵不血刃的拿下了焚月界……而这几日,阎帝毫无动静,但可想而知,他的心中绝对不可能平静。 而现在,这个亲手诛杀焚月神帝,正在北神域掀起滔天骇浪,更让阎魔处在一种微妙气氛中的云澈,居然出现在了阎魔界的中心之地。 而且似乎是孤身一人! 一段长的让人窒息的沉默后,一个声音才仓惶的响起:“快……快传音大统领!” —————— 阎天枭,北域三帝之阎帝,亦是世人眼中公认的北域第一神帝。 阎之一姓,本非其族姓。但自先祖得阎魔传承,占据永暗骨海后,便更为阎姓,并就此成为阎之太祖。 因占据永暗骨海,阎魔帝域终年沐于来自上古魔骨的黑暗阴气中,因而在黑暗玄力的修炼上,有着胜过所有星域的优势。这也是阎魔界始终是北域第一王界的最大原因。 身为这一代的阎帝,阎天枭的实力高不可测。而他这一生最为得意的,除了自己的实力与帝位,还有他的一双儿女。 阎魔太子阎劫,以及第八十七女阎舞。 冷寂的阎魔大殿,一个颀长的身影缓步走入,他一身黑衣,皮肤灰白,半跪于地:“孩儿拜见父王。” 阎天枭已静立了数个时辰,自始至终一动未动。身后的声音让他眼眸睁开,但没有转身,淡淡道:“如何?” 简短无比的两个字,却蕴着足以碎魂的恐怖帝威。而且这股自然释放的帝威,要比平时沉重了许多。 显然,对于这几日的传闻和焚月的剧变,阎天枭并没有表面看上去的那般平静。 黑衣男子恭敬道:“回父王,已经确认,四日前的空间震动,波及了近三成的星域,焚月界亦在那短短数息之间崩开裂痕无数。” 此人,正是阎魔太子阎劫,另一身份,则是十阎魔之一,魔号“劫魔”,综合实力在十阎魔中排位第四。 万年前,他在继承阎魔之力后不久,便被封为阎魔太子,毫无争议的成为阎帝的继位者……但之后,他的太子之位却受到了越来越重的威胁。 这也让他这些年在北神域格外活跃,在各方领域竭力证明着自己。 “焚道钧和焚道藏死后,剩余的十一蚀月者的确无一人反抗,而且最先臣服者,竟是……焚道启。” “他?”阎天枭眉头微微一沉。 焚道启,他是焚月的帝师,是焚道钧最敬重……亦是他阎天枭极为忌惮的人。 焚道启被世人称作焚月的智囊,他极擅权衡,任何事,都会全力追求利益最大化。 还有最关键的一点:他极忠于焚月。 这样一个人,却在魔后面前,第一个选择臣服? 当时所发生之事,当真摧魂到了这般程度!? “短短数日,焚月的各处核心已尽数落于劫魂界的掌控中,而能如此快速顺利,一个重要原因,便是焚道启。他不但第一个臣服,而且在全力促成焚月与劫魂的同化,简直像是……在一朝之间,将对焚月的忠诚完全转为了对劫魂的忠诚。” “不过,最大的可能,应该是他被魔后给‘劫魂’了。” “不,”阎天枭却是道:“焚道启此人,是这世上最不可能被劫魂的那一类。因为他是一个理智到本王从未能找到任何破绽的人。” “他会如此,要么,是真的连一丝搏命的价值都没有;要么……是劫魂界那边有他极其渴望的东西。” 眼眉沉下,他低声自语:“看来,焚月那边,本王必须亲自去一趟了。” 这时,又一个脚步声传来。 相比阎劫踏入时的恭谨肃然,这个脚步声则随意了许多。 而整个阎魔界,会在……也敢在阎帝面前如此的,唯有一人: 阎帝第八十七女——阎舞。 而她,有着另一个远比帝女更为崇高的身份——十阎魔之一,魔号“夜叉”。 而其实力,位列十阎魔之首! 亦是阎帝之下,阎魔界另一个,也是唯一一个十级神主! 阎舞身材高挑,长发如瀑,一身如暗夜般的轻甲因稍有些紧身,勾勒着两条分外修长的双腿。 因身承阎魔功,她的肌肤同样蒙着一层死气沉沉的灰白色,但由于五官精致冷艳,却反而更添数分妖异的美感。 “父王,王兄。”她立于阎劫之侧,简单行礼。虽为女子,却要比阎劫还高出足足半头。 一直背对着阎劫的阎天枭在这时转过身来,帝威尽去,面浮微笑:“舞儿,你来了。” “看来,小舞一定是带来了好消息。”阎劫微笑着道。 阎帝儿女众多,阎舞作为庶出的普通王女,本并不受人注目,地位与当时已为太子的阎劫相比,更是天壤之别。 但,她却在幼年之时,便展露出无比之高的黑暗天赋,并在十一岁时,便引发了阎魔之力的感应。 继承阎魔之力后,她的修为依旧突飞猛进,短短三千年,便超越了身承阎魔之力近万载的太子阎劫,之后更是踏出了震动阎魔、震颤北神域的一步……成就十级神主。 若非有池妩仸这个可怕存在死死压着她,她足以称得上是北神域的“神女”。 而她的存在,也毫无疑问威胁着阎劫的太子之位。 虽然,阎魔界历史上从未有过女性阎帝,但以前……也从未出现过阎舞这般存在。 “老祖如何说?”阎天枭问道。 阎舞摇了摇头,道:“老祖对此事,并不关心。” “不关心?”阎劫大为皱眉。 “该说的,我全都说了。”阎舞凝眉道:“但三位老祖反应冷淡,而且……似乎并不相信。” “尤其,他们绝不相信这个世上会出现足以瞬杀神帝的力量,否则,他们在永暗骨海中数十万年,不可能碰触不到那个领域。” 说到这里,阎舞眉梢微挑:“父王,坦白说,我也不信。除非让我亲眼所见。” 阎天枭沉默半晌,道:“无论信或不信,焚道钧死,焚月沦陷都是事实,而且就发生在一日之间!这件事,必须……” 阎天枭话音忽止,眉头骤沉。 “何事?”阎舞迅速问道, “正门区域传讯……云澈来了。”阎天枭缓缓而语,目光连闪。 平生第一次,他有了一种“措手不及”的感觉。 他还震惊于焚月神帝的死和焚月界的沦陷,还未能完全明了发生了什么,更没有开始去察摸清云澈的底细……他竟已主动上门! “什么!?”阎劫和阎舞脸色齐变。 “魔后是否与他同行?”阎舞问道。 “他是孤身一人。”阎天枭眉头再沉:“根据消息,焚月发生剧变前,云澈也是孤身而至。” “不过也好。”阎天枭声音低沉:“既然都已经来了,那就让本王亲眼看看,这究竟是何许人物!” “不!”阎舞缓缓抬眸,目溢暗芒:“让我先来会会他……而父王,不妨先为他安排一个最上好的坟墓!总不能让他白来一趟。” “哈哈哈哈。”阎帝稍怔,随之忽然大笑起来:“不愧是我阎天枭的女儿,果然有本王当年的风范。” “……”阎劫也跟着笑了起来,但负于身后的手掌却在无声收紧。 第1676章 战栗的夜叉 阎舞离开,即将面对传闻中将焚月神帝一剑瞬杀的云澈,她却没有表露出任何的忐忑或惧意。 “父王,是否将‘他们’召来帝殿?”阎劫恭敬道。 “不,若是如此,岂不是显得我阎魔忌惮!”阎天枭道:“劫儿,你去将‘坟墓’的结界打开。” 阎劫一惊,道:“父王,你难道真的要……” “当然。”阎天枭目光阴寒:“你难道以为,本王和舞儿方才是在说笑吗!” “可是,父王方才也说,焚道钧之死和焚月的沦陷都为真,云澈就算没有传闻的那么玄乎,也绝对不可小觑。” “这次他孤身前来,必有依仗。在摸清底细之前,若是贸然如此,万一……万一……” 阎天枭目光一侧,道:“焚道钧此人极珍他的帝位,一生秉承‘稳’字。还不是被人毙了命,夺了老巢。” “这才没几天,云澈便忽然来了这里,你以为他是来谈心喝茶的吗?何许对他客气!” “而且,他来的太快了,反倒让本王有些措手不及,完全摸不清他意欲何为。面对此状,虚与委蛇反落下乘,还不如果决一些!”阎帝眸中寒芒一闪。 阎劫手掌握了握,道:“孩儿是怕万一……” “本王知道你在担心什么。”阎帝冷然道:“别忘了是云澈为何会出现在北神域。他是被东神域追杀逃窜来的。那种力量若是能随意动用,他岂会沦落至此。” “将他诱入‘坟墓’,他必死无疑,后患永除。但……若他连‘坟墓’都能活着出来,那本王其他应对之策也根本不可能有用。” “原来如此。”阎劫总算明了。 的确,若云澈当真可以再次释放击杀焚道钧的力量,若他连“坟墓”都能逃出,那其他应对之法也纯属虚妄。既如此,还不如直接来个痛快! 能毙之,则永绝后患;不能,那就干脆认命……也不得不认命。 “明白便好,身为太子,却畏首畏尾,这一点上,你比舞儿差太远了。”阎天枭冷哼道。 “父王教训的是。”阎劫马上低头,诚恳道:“小舞不但天赋异禀,心智亦越来越近于父王,孩儿定会多加努力。” “还不快去。” “孩儿遵命。” 阎劫离开,看着他快速远离的背影,阎天枭轻舒一口气,阴厉的眼神也微微缓和了几分。 “劫儿,为帝不易,舞儿的优势是对你最大的考验。你若是连这点压力都承受不住……” “千万不要让为父失望。” —————— 阎魔帝域外,魔骷空洞的双目忽然耀起两团幽暗的黑芒,闭合的森白魔齿缓缓打开。 一个黑甲覆体,身材修长婀娜,曲线尽露的女子缓步走出,冷凛的双目直刺云澈。 她的后方,一众阎魔守卫都已深深拜下:“恭迎夜叉大人。” 女子没有出声,他们头颅皆垂地,不敢抬起半分。 “夜叉阎舞。”她报出己名:“你就是云澈?” 阎帝之女,阎魔之首,北域之中,仅次于池妩仸的女子……云澈眯眸看了她一眼,道:“带我去见阎帝。” 早在当初阎三更被杀的消息传回时,关于云澈的讯息便是他的玄力修为只有神君境,阎魔上下皆无法置信。 此番阎魔剧变,他们更是不可能相信云澈只是一个神君。 但,阎舞的神识一再确认,视线中的这个眼神冷寂,在她的威压和目光下毫无情绪动荡的男人,玄力竟只有神君境八级! 和传闻中的,仅一个小境界之差。 “好。”阎舞也毫不废话:“跟我来。”砰! 脚边的碎尸被云澈踢开,云澈淡淡道:“有个不开眼的家伙,顺手收拾了,你不会介意吧?” 垂首跪地的阎魔守卫们都是脸色剧变……这里是阎魔帝域!在此的是夜叉阎魔!还从未有人敢对夜叉阎魔如此挑衅! 纵是其他王界神帝到访,也断不会如此。 “呵,”阎舞冷淡一笑:“既然是不开眼的东西,死便死了。” 语落,她手掌一挥,魔风卷起,那一地碎尸顿时化作漫天烟尘:“如此,你可满意?” 一缕魔风,却是携着让空间出现了持续颤栗的威压。 眼前的女子,阎魔界的二号人物……单就实力而言,或许当真不下于当年巅峰状态的千叶影儿。 而立身北神域的云澈,在虚无法则和黑暗永劫的双重推动下,只用了短短数年,所面所对的,便已皆是这些立于当世至高点的人物。 也意味着,他距离目标,已越来越近。 云澈眯眸看她一眼,道:“走吧。” 阎魔帝域黑雾缭绕,黑暗气息极为浓郁。 这里毫无疑问是黑暗生灵的天堂,但若不修黑暗,如其他三神域的玄者来此,纵是神道玄者,亦会在很短的时间内毙命。 阎魔帝域格外安静死寂,而阎舞所行之处,万物都会陷入僵冷。感知到她的气息,阎魔的玄者远远便会拜下,直到她走出很远才会起身,不敢有丁点的失礼或不敬。 夜叉,传说中的地狱恶鬼。这个有着妖艳外表,魔鬼身材,恐怖实力的女人,却似乎有着极为凶戾狠辣的性情。 “听闻云公子于焚月界一剑斩神帝,惊动四方。” 两人一前一后前行许久,阎舞终于开口,声音淡淡:“父王闻之,甚为欣赏。云公子主动造访,父王他欢迎的很。” “只是不知,云公子此番不请自来,所谓何事?云公子出身东神域,或许不知,在我北神域,不打招呼这种事,可是让人反感的大忌。若非云公子是贵客,怕是早已被丢了出去。” 阎舞这番话,试探中带着挑衅。 阎舞说完许久,却是没有得到一个字的回应。 她目光侧过,却发现云澈面孔、眼神都冷漠如前,幽暗的双目看着前方,未向她偏去半分……对她的话,全然无视。 似乎在告诉她,她不配让他回应。 阎帝之女,阎魔之首,十级神主……不配!? 阎舞目光转回,并无怒意,也不再说话,但眸中却闪过一抹冷光。 论及高傲,她不会输于当世任何一人! “到了。” 长久而压抑的沉默后,阎舞驻足于又一具巨大魔骷之前,她没有转身,背对着云澈道:“过了此门,便是永暗魔宫,父王所在的帝殿便在其中,请吧。” 口中说着“请”,她却是先行一步,跨入宫门。 云澈踏步,刚刚靠近,魔齿之上忽然黑芒射出,形成了一道黑暗屏障,屏障上所释放的黑暗气息,强横到让人绝望。 前方是永暗魔宫,阎帝与阎魔所居之地,其屏障之强大可想而知。纵然是后期神主,也不可能在短时间冲破。 “哦?”阎舞转眸,仿佛这才想起来什么,似笑非笑道:“差点忘了,永暗魔宫唯有修阎魔功者可入,否则会被屏障所阻。” “不过,以云公子连焚月神帝都可一剑诛杀的能力,这区区屏障,想必根本用不着我来为你打开。” 上倾的眼眉,唇角的弧度,皆是毫不掩饰的挑衅,以及淡淡的讽意。 又或者,是对他先前无视的报复……毕竟,还从来没有人,敢轻视她夜叉阎魔! 但,云澈的脸上却没有出现她预想中的怒意或阴沉,就连眼波和眉梢,都没有哪怕一丝一毫的动荡。 他向前一步,手掌抬起,随意伸出一根手指,向前轻描淡写的一戳。 噗! 一声轻响,云澈的手指直接捅入黑暗壁障之中,贯穿而过,如穿腐纸。 “!!!!” 那一刹那,阎舞的双瞳像是被毒刺猛然扎入,一瞬间收缩至针眼般大小。 最强阎魔,十级神主!这个世上,连能让她有轻微动容的东西都太少太少,却在此刻,清晰感觉到了自己心脏和灵魂的同时痉挛。 嚓~~~~~ 一阵无比刺耳,近乎痛苦的嘶鸣声响起,以云澈的手指为中心,黑暗屏障辐射出无数道裂痕,然后轰然崩裂。 轰!! 这是由强大阎魔合力所筑的屏障,所蕴的力量庞大到足以毁天灭地。崩灭之时,周围空间在暴走的黑暗涡流中疯狂塌陷,黑暗残噬空间的声音持续了足足数息才终于散尽。 持续许久的黑暗风暴中,云澈遍体一尘不染,连发梢都未有丝毫的扬起。 在阎舞完全僵住的神情中,云澈的手指轻描淡写的收回,脸上露出一抹极淡的讽笑:“这就是你们阎魔的守护屏障?用来防跳蚤的么?” 若是以普通玄力所铸的同强度屏障,云澈除非动用虚无冰炎,否则断无可能轻易破开。 但黑暗屏障……在他面前就是个笑话。 阎舞脸上的僵色迅速被她抹去,眼神未变,嘴角露出一抹很淡的笑:“所以我说,这个屏障,根本不可能阻的住你。” 她看上去无惊无澜,但说话时,唇角那撑起淡笑的弧线有着轻微的颤动。 这个屏障的强度有多可怕,没有人比身为阎魔之首的阎舞更为清楚。 不要说她,哪怕是她的父亲阎天枭,也很难在短时间内破开。 而云澈……竟只是用手指轻轻一戳!? 而且他的手指,他的全身,几乎感觉不到任何的玄气波动。 阎舞心中的警惕、冰寒、傲凌被方才一幕全部惊到溃散,唯余这一生从未有过的震惊骇然。 一指破永暗魔宫的守护屏障,这根本是不该存在的力量。 加上他一剑诛杀焚月神帝的传闻。 难道他……真的身负真神领域的力量!? 而且似乎还能随意释放! 面对完全超出认知和接受领域的东西,哪怕她这个阎魔帝女兼第一阎魔,内心都再无法保持平静和傲然。 云澈从她的身边直接走过,直接走向正前方那个释放着弥天帝威的庞大宫殿,阎帝阎天枭便在其中。 来到帝殿之前,前方横着十一个漆黑魔骷,左六右五,象征着阎魔界的十一种阎魔之力。 在云澈靠近之时,本是安静的魔骷忽然全部如苏醒了一般,释放出十一股浓郁的黑芒,并发出阵阵阴森恐怖的哭嚎声。 “这是先祖留下的阎哭大阵。” 身后,阎舞淡淡说道:“若无阎魔牵引,妄图擅入帝殿者,必遭……” 她话音未落,便见云澈已直接抬步,踏入魔骷大阵。 “呜嗷!!!” 魔哭之音震天响起,十一个魔骷全部黑芒爆闪,涌动的黑暗玄力就如沸腾的漆黑岩浆一般。 十一魔骷的力量是由阎帝和十阎魔亲自定期注入,其威其势可想而知,纵是神帝贸然踏入,一旦爆发,也定会受创。 找死……阎舞心中刚闪过两个字,双眸便猝然放大。 面对十一个狰狞嘶叫,阎魔之力即将同时轰出的魔骷,云澈双臂伸出,双掌淡淡的向两侧一推。 第1677章 虚虚实实 霎时,魔骷所释放的魔光全部停止了沸腾,就连狰狞的哭嚎之声也完全消失。 “!?”阎舞黑眸瞪大,即将出口的言语死死卡在了喉咙之中。 而更可怕的一幕紧随出现。 云澈伸出的双手向着十一个魔骷很是随意的一掠,顿时,十一道黑暗魔光完全停止了肆虐,变得格外暗淡。 它们并未消失,而是缩回了魔骷之中,依旧在闪耀,但却格外的安静,格外的平和。 阎舞身为最强阎魔,一生见识过无数的黑暗玄功,其黑暗天赋以及对黑暗玄力的驾驭已是登峰造极,当世堪比者寥寥无几…… 却是第一次,看到如此温顺的黑暗玄力。 不,应该说……她是第一次知道,黑暗玄力居然可以如此温顺! 十一道平静闪耀的魔光照耀在云澈的身上,却不带一丝一毫的暴戾或压迫,不可思议的平和之中,隐隐还带着一分臣服……乃至恐惧!? 而魔骷中的力量,可是来自阎帝和十阎魔! “灯笼不错。” 云澈夸赞一句,脚步抬起,直赴帝殿。 “……”阎舞在原地定了好一会儿,才目光一颤,迅速移步跟上。 经过阎哭大阵时,她身形一缓,忽然伸手,掌心朝向那个注入着自己阎魔之力的魔骷。 但随之,她的脸色便猛的一变。 因为掌心所向的魔骷,里面由自己半月前才刚刚注入的力量……竟毫无反应! 她转眸,再看向云澈的背影时,眸光已是不由自主的剧烈晃动,内心如有无数暴风肆虐,一片惊乱。 传说……是真的? 真神领域的力量…… 世上,怎么会有这样的力量,这样的人…… 北神域……真的要彻底翻覆了吗? 身影一晃,云澈已经立于帝殿之前,大步踏入。 这里是阎魔帝域,北神域第一王界阎魔界的核心之地。阎帝在前,阎魔在侧,阎鬼镇守,强者无数。 他却是孤身而至,只身踏入。 这般场面,怕是阎魔界都从未有过。 毕竟,哪怕一界神帝,到访其他王界的核心之地,也必带一众强者傍身。 这并非云澈人生第一次一人面对一个王界。 当年,他为了茉莉一人强闯星神界,那一次,他抱了必死之心。 而这一次全然不同,他感觉不到哪怕一丁点的忐忑害怕,就连阎帝那磅礴的黑暗气息出现在他灵觉中时,他的内心也没有丝毫的波澜。 庞大的帝殿空旷死寂,阎天枭之外,另有一个身影……已完成“任务”归来的阎魔太子阎劫。 云澈踏入之时,阎劫的目光便定定的落在他的身上。 阎天枭缓缓转身,北域第一神帝的帝威无声释放……但,对方的脚步依旧缓慢均匀,目光幽寒无波,身上那对他而言只配称之“孱弱”的神君气息,在他的帝威下却如万古死潭,毫无动荡。 阎天枭微微皱眉,他终于见到了这个传说中的东域之人,却和他预想中的全然不同。 嘴角一动,他淡淡出声:“你就是云澈?” “杀我阎鬼王,却还敢一个人入我永暗魔宫,着实让本王不得不赞赏你的……” 话未说完,他的眉角忽然一跳。 他看到了云澈身后快步跟来的阎舞。 阎舞黑暗天赋极高,年仅十一岁便得阎魔之力的承认,与之平齐的,自然是傲气。尤其成就十级神主,震动整个北神域后,世上便再无几个有资格让她平视之人。 哪怕是面对自己的兄长、身为阎魔太子的阎劫,她亦是俯视之……无论视线还是气场。 而以她的脾性和傲气,引云澈来到帝殿……身位居然到了云澈的后方? 而让阎帝心中剧震的,是阎舞的眼神。 她的眸光,竟然在轻微的动荡。眼眸深处,还分明浮着一抹无法掩下的……惊惧!? 这个世上,最了解阎舞的,毫无疑问是他阎天枭。 但他却是平生第一次,从阎舞的身上看到这样的神情。 “……的魄力!” 即将出口的“胆子”生生换成了“魄力”,那饱含威冷的面孔一瞬间绽开和煦的笑意,就连沉重的神帝威力都变得格外平和。 “哈哈哈哈。”他大笑一声,本是傲立的身躯大步向前,主动迎上:“云兄弟早在东神域扬名之时,本王便有所耳闻。后闻云兄弟到来北域,还身承劫天魔帝之遗,本王更是迫切想要一见,今日总算是如愿。” 阎劫一时瞠目。 就在数息前,阎帝还告诫他无论传言真假,都断不可因忌惮而在云澈面前失了阎魔威仪。 面对刚刚踏入的云澈,阎帝帝威凌然……但才转瞬,却是忽然变脸,亲身相迎,甚至以“兄弟”相称。 阎劫心下惊疑,随之也忽然注意到了阎舞的眼神,心中猛的一凛。 面对阎天枭那无比热情亲近,比之焚道钧都有过之而无不及的姿态,云澈淡淡一笑,道:“既然知道阎魔鬼王阎三更是死在我手上,阎帝不应该先问罪吗?” “哈哈哈哈!”阎帝非但毫无怒意,反而开怀大笑,似是见到云澈当真是激动不已:“我阎魔界不容任何人欺辱,但亦是非分明!” “当初在皇天界,是阎三更不识云兄弟,冒犯在先,云兄弟出手惩戒,合情合理,我阎魔界若是就此问罪,岂不是折了我北域第一王界的气量!” 云澈:“……” “何况,云兄弟身承劫天魔帝之力,你的存在,无疑是劫天魔帝对我北神域的莫大恩赐。阎三更能陨于云兄弟手下,倒也不算枉了此生。” 阎天枭一脸正色,看不出任何虚假之态。 而他在说话之时,亦在向阎舞灵魂传音:“舞儿,怎么回事?” 须臾,他收到了来自阎舞的灵魂传音:“父王圣明。千万不可与他在此起冲突……这个人,太过可怕。” 来自灵魂的传音,清楚带着源自魂底的轻微颤抖。 若是阎劫如此,他还不会尽信。但……去接引云澈,归来时满心惊惧的人是阎舞! “到底怎么回事?”他沉声追问。 “他杀焚道钧,让焚月不战而臣服的那些传闻很可能并无夸大。云澈他……只用一指,就破了永暗屏障,随手一挥,阎哭大阵的力量便全部沉寂,毫无反应。” “什……么!?” 这一声惊吟,阎天枭竟是直接吼出声来, “嗯?”云澈瞟他一眼:“阎帝这是怎么了?” “不,没什么?”阎帝迅速回神,微笑着道:“方才幼子传音,言他练功不慎受创,本王因心切而失声,让云兄弟见笑了。” 一侧的阎劫被阎天枭那声叫喊狠狠吓了一大跳,他定定的看着父王,心中震骇莫名。 身为太子,从未见阎帝如此失态。甚至……不敢相信他竟会有如此失态的时候。 “原来如此。”云澈眼睛半眯,声音无力散漫:“阎帝身为王界之帝,却对幼子关切至此,让人动容。既如此,阎帝还不赶紧去关照一二。若是因此出了什么岔子夭折了,我可担待不起。” “呵呵,不必了,小事而已。”阎帝笑颜未变,心魂震动间,都没注意到云澈话中的嘲讽之意。 魂间,正响动着阎舞的灵魂传音: “父王,一切都是孩儿亲眼所见,亲身所感,绝无虚假。劫天魔帝的传承,很可能远远超过我们的预想,” “必须想尽一切办法将他引入‘坟墓’,能杀他的,唯有不死不灭的三位老祖!” “否则,我阎魔当真有可能步焚月的后尘!” 阎天枭的手指缓慢收拢,面色再怎么平静,也无法完全掩下瞳孔深处的剧烈动荡。 一指破永暗结界,一掌灭阎哭大阵……这根本不是认识中的力量可以做到的事。 若非这是阎舞亲口所言,他都不可能相信。 “咳,不知云兄弟此来,是为何事?”阎帝笑容满面,手臂伸出,示意云澈入座。 云澈却是动也不动,道:“从劫魂界到此路途遥远,若无大事,我又岂会浪费时间跑来一趟。” 只身面对北域第一神帝,乃至整个阎魔界,他却表现的极为冷淡、傲慢和无礼。 但越是如此,引发的却不是对方的愤怒与杀意,而是越来越深重的忌惮。 先前阎帝暗蓄已久的各种试探和凌压,现在却是一个都不敢动用,就连态度,都和善到了连他自己都不敢相信。 “那是自然。”云澈的话让他心中微紧,但脸色不变,问道:“请云兄弟明示,若能对魔帝大人的继承者有所帮助,我阎魔当然没有拒绝的理由。” 在旁的阎劫一直规规矩矩,不动不言,因为此时的阎天枭,和善到了让他陌生……甚至有些害怕。 而阎舞亦是一言不发,眼神不断动荡。 对云澈而言,只是以黑暗永劫之力随手为之的事,在她那里,却是不啻于天地崩塌般的冲击。 “既然阎帝如此痛快,那我也不客气了。”云澈不急不缓的道:“我要入你们阎魔的永暗骨海一观。” 这句话一出,阎天枭、阎舞、阎劫的眸光同时跳动了一下。 阎天枭心中正快速盘算着如何将云澈引进入之必死的“坟墓”,他办法还没想出来,云澈居然自己主动提出? “这……”阎天枭面露难色,道:“云兄弟与魔后相熟,应该知晓永暗骨海唯有阎魔中人可入,数十万年从未有破戒。而且我阎魔三位老祖常年居于其中,本王怕是……” “这是劫天魔帝之意。”云澈冷冷出声。 ( 第1678章 骨海深渊 “劫天魔帝?!”阎天枭的反应颇大,似是为“魔帝”二字所慑。 云澈道:“劫天魔帝离开前曾言,北神域中心有一地聚集着浓郁的黑暗阴气,或是因堆彻无数上古魔骨所致,为当世最适修黑暗玄力之地。” “如此,阎帝可明白?” 云澈之意,分明是要借永暗骨海为修炼之地。 搬出的,还是劫天魔帝的名号。 不管是真是假,他搬出劫天魔帝,无疑彰显他对进入永暗骨海有着不小的渴望。毕竟,那里的确是整个混沌空间最适合修炼黑暗玄力的地方。 “这……”阎天枭脸上依旧是犹豫之色,忽而,他转首问道:“劫儿,永暗骨海的结界可有封锁?” 阎劫立刻会意,向前郑重道:“回父王,这几日老祖并未闭关,且命孩儿每日进入修炼四个时辰,因而结界并未闭合。” 阎天枭轻吐一口气,道:“看来也是天意。” “云兄弟,既是劫天魔帝之意,那么就此破例,亦无不可。只是老祖那边……或许还要看他们之意。” “好。”云澈点头,冷僵的脸上总算多了那么一点满意的笑意:“如此,多谢阎帝成全。” “呵呵,云兄弟不必如此客气。”阎天枭笑呵呵的道:“若不嫌弃,不妨先在我……” “不必。”云澈一抬手:“现在就去。” 阎天枭也没有多说什么,微微点头:“那好,本王亲自带云兄弟前往,也方便说与三位老祖。” 他向阎劫和阎舞一摆手:“这里没你们的事了,退下吧。” 当下,由阎魔之帝阎天枭亲自引领,带着云澈直赴永暗骨海的入口。 他们一个表现出深隐的迫切,一个表现出明显的迟疑,但实则……他们两人都在期待靠近永暗骨海一刻。 阎帝的性情和焚月神帝大不相同,他做事极为霸道果决,从不惧任何人,任何事,甚至可以不惧任何后果……因为他所统领、背依的阎魔界,是根本无可撼动的。 一直到听闻云澈到来,见到云澈前都是如此。 但面对云澈时,他的霸道,乃至帝威都被他死死抑下。 面对什么样的人、什么样的局面该摆什么样的气势姿态脸色,阎天枭不会不懂。 但,身为北域第一帝,能让他在瞬息之间强转如此姿态的,还真是第一次。 云澈也的的确确,是阎魔界历史上第一个只身踏入,却让阎帝不敢贸然表露敌意和试探的人。 已死的焚道钧、沦陷的焚月、魔帝的传承、被吓到魂颤的阎舞,还有云澈只身一人却丝毫无惧,反而冷淡傲慢,有恃无恐的姿态…… 这些串联在一起,阎帝又岂敢轻举妄动。 而实则,阎天枭只要现在回首一掌,以他强大的神帝之力,云澈就算不半死,也要遭受重创。 这里是永暗魔宫,强者无数,合围之下,云澈借助黑暗永劫和断月拂影,虽有遁离的能力,但亦有栽落送命的可能。 但,在层层铺垫之下,这个危险的可能性已是变得很低,阎帝现在断然没有贸然出手的胆量,更无必要。 永暗屏障和阎哭大阵给了云澈“铺垫”的机会,而就算没有,他也会自己创造机会。 毕竟,这个世上,只有他真正了解黑暗永劫。它的强大,可以在很多领域,轻易摧灭世人对于黑暗的认知。管他什么阎魔阎帝,都足以惊到魂飞天外。 永暗骨海的入口,位于永暗魔宫的正中心。 进入一座阴暗的大殿,一股冰冷刺骨的阴气铺面而来。前方,数十个黑暗玄阵堆彻在一起,玄阵的中心,指向着一个漆黑无光,深不见底的深渊。 灵觉释放,未被封闭的深渊之中,浓郁到惊人的黑暗阴气如暴风一般卷动翻腾,伴随着声声似魔嚎、似鬼哭的可怕声音。 “这里,便是永暗骨海的入口。” 阎天枭驻步,一脸正色,呈现着阎魔之人对永暗骨海的虔诚。 毕竟,是永暗骨海成就了贯穿北神域历史的阎魔界。 只是他肃然的外表下,内心却已急转了数十种念想。 将云澈引至的一路,他并没有向云澈问询些什么,不是他不想试探云澈,而是怕自己露出什么破绽,让云澈心生警觉,不再靠近永暗骨海。 显然,他想太多了。 “不愧是远古魔骸的阴气,果然非同凡响。”云澈目视不知通往何处的深渊,发出似是自语的低吟。 “那是自然。”阎天枭道:“否则,又怎配引得劫天魔帝注意。” 他已将云澈带至此地,前方短短三十丈之距,便是永暗骨海那大开的入口。但,阎天枭的心弦并未放松。 云澈既然来此,便没理由不清楚永暗骨海中不死不灭的三阎祖。 一旦被封死在永暗骨海,面对不死不灭,力量还能极速恢复的三阎祖,就算有通天之能,也必死无疑。 就算真的能释放超出当世界限的力量,也会被活活耗死。 这一点,云澈,还有劫魂界那边不可能不知道。 所以,云澈根本不可能毫无防备。 无数种意念在阎天枭脑海中快速晃过,最后被他一瞬湮灭,唯有眸中微闪而过的一抹狠绝的寒光。 “云兄弟。”阎天枭面现犹疑,向云澈道:“关于入永暗骨海一事,本王自无什么异议。只是三位老祖那边……” “阎帝是担心三位阎祖不让?”云澈目光始终直视着永暗骨海的入口,似乎懒得去在意阎天枭的言语,瞳眸中闪烁着并不明显的兴奋黑芒。 “云兄弟有所不知。”阎天枭一声轻叹,颇为感慨的道:“这处永暗骨海,当年便是三位先祖……” 轰!!! 平和中带着惆怅的“祖”尚未飘逝,阎天枭的手掌已重重轰在了云澈的腰肋之上。 无愧是北域第一神帝,出手前没有任何的先兆,出手之时的速度快到了足以超过所有生灵的反应极限。 而纵然是如此突然迅疾的一击,其威依旧磅礴如天覆,那一瞬爆发的神威,让苍穹都为之剧烈震荡。 噗! 一大片血沫喷出,云澈如陨落的流星,带着刺耳的破空之音,飞坠向了前方的黑暗深渊。 空中飘散的血沫让阎天枭心中微愕,但动作没有丝毫的迟滞,手掌一翻,数十个庞大玄阵同时覆下,牢牢封死了永暗骨海的入口。 轰隆隆—— 数十个玄阵在快速运转中连结,然后光芒融合,化为一体,最终,又与阎魔帝域的核心守护大阵连结到了一起,成为了北神域最让人绝望的封锁结界。 也就此,将云澈死死的封入了这个入之必死的“坟墓”。 爆发的阎帝之力和玄阵闭合的声音惊动了整个永暗魔宫,已知晓云澈到来的众阎魔迅速涌至。 他们看到的,唯有静立在那里的阎天枭和彻底闭合的玄阵,而不见云澈的踪影。 “父王,成功了?”阎劫急声道。 “嗯。”阎天枭淡淡应声。 “那便好。”阎舞重重的舒了一口气,随之便注意到了阎天枭神色的异常,皱眉问道:“父王,难道出现了什么其他状态?” “不,”阎天枭摇头。他伸手,看着掌心被他吸入的血迹,道:“我们被他耍了。” “什么?”众阎魔都是目光一震,心弦骤绷。 “哼,你们会错意了。”阎天枭手掌一抓,转身看向阎舞:“舞儿,你所看到的东西,应该都是他继承自劫天魔帝的黑暗永劫所呈现出的特殊能力。” “既是从未现世的魔帝之力,当然会有认知之外的东西。” “而他自身的实力……哼!”阎天枭重哼一声:“虽远超神君界限,但根本不足为惧,连本王都被他给耍了!” “此话……何解?”阎舞道。 阎天枭抬起自己的手,上面沾满着来自云澈的血迹:“方才本王极速出手,最多只有两分力,本是想趁他措手不及间震开身位,然后再施以全力,兼引动所有玄阵将他强行震下永暗骨海。” “但,就这么一掌,他不但被直接轰下,还受了不轻的伤……简直岂有此理!” 想到之前的满心忌惮和竭力表现出的亲近姿态,阎天枭紧攥的双手骨节“啪啪”直响……那简直是他为帝以来最大的耻辱。 众阎魔俱是眉头大皱,阎劫道:“这么说来,他之前的各种做派,全都是……” “哼,孤身一人,还傲慢无礼,这些,都反让我们更加忌惮。”阎天枭寒声道:“怪不得他来的如此之快。原来是为了借焚月沦陷的余威!” “杀焚道钧的力量,果然不是常态之力,很可能终生也就那么一次。险些着了他,着了魔后的道!” 要不是他足够果断狠绝,直接一掌将他轰下去。之后,还指不定被他牵着鼻子走到什么程度。 看着阎天枭掌中的猩红血迹,阎舞目光紧凝,她快速回想先前云澈破永暗屏障,寂阎哭大阵的情形…… 当时画面的确惊世骇俗,惊得她魂颤不止,但此刻回想,他两次出手,都并不带明显的玄气波动,倒的确更像是一种超脱认知领域的特殊“诡力”。 “原来如此。”阎舞低低出声,面现愤辱:“但不得不说……他的胆子,倒真是大的很。” “欲成大事,面对的又是我阎魔,岂能没有这点胆量。”阎天枭的言语倒是不乏赞赏。 “如此,根本无需三位老祖出手。不过这样也好。”阎天枭目中暗芒连闪:“永暗骨海无处可逃,三位老祖制住他后,说不定……可以从他身上逼出黑暗永劫的秘密。” “若是能将他的魔帝传承扒下来,那就更好了!” —————— 黑暗之中,云澈的身体快速下降,但许久过去,依然未触及底部。 耳边阴风呼啸,越是向下,阴气便愈是浓郁狂躁。 怨气、恨气、死气、杀气……卷动着无比浓郁的腐臭气息疯狂涌来。任何人身处此境,都会相信自己正在堕向传说中的深渊炼狱。 “咳……咳咳!” 云澈一阵轻咳,每一次都会带出少许的血沫。 虽然大道浮屠诀的突破,让他的躯体再一次脱胎换骨。但那毕竟是神帝之力,在没有全力抵御的状态下依旧不可能完全承受。 而若是换做其他的八级神君,早已是粉身碎骨。 这种程度的伤势,对平时的云澈而言很快便可恢复。而坠向永暗骨海,周围过于浓重的黑暗玄气快速的涌向着他的全身,让他的伤势更以远超平时数倍的速度愈合着。 随着他的降下,愈合的速度依然在持续的加快着。 一刻钟……两刻钟…… 云澈没有刻意加快下坠速度,而是任由身体自由落下,足足三刻钟后,随着一声重响,他的双脚重重的踏在了深渊之底。 这里并非是一片绝对的黑暗,一眼望去,无数的魔骨释放着阴灰的磷光,这些微弱的光明并没有驱散恐怖,反而更加压抑和森然。 这些魔骨形状各异,有的单单头骨便大至千丈,还颇为完整,有的已化作残破的黑暗碎块。 而这里的黑暗阴气已浓郁到几乎实质,让云澈感觉到自己似乎置身于翻腾的水流之中,根本无需他的凝心引导,黑暗气息便如风暴一般狂涌向他身体的每一个角落。 那被阎天枭……强大的神帝之力所轰出的伤势,在落地后短短三息,便已完整痊愈。 嗒! “嘿……嘿嘿……喋喋喋喋……” 魔骨翻动的声音,阴森扭曲的狞笑,在这个尽是枯骨的灰暗世界显得无比可怖。 云澈的目光缓缓转过,面对着狞笑传来的方向,他的脸上显露的不是恐惧,而是一抹……充斥着残忍的冷笑。 第1679章 阎魔三祖 “喋喋……喋喋喋喋……终于又有新鲜的食物上门了。” 这是人类的语言,却不会有人相信它是由人类发出的声音。 因为这个声音沙哑的像是劣质金属在摩擦,阴森的像是恶鬼一边撕咬一边发出的恐怖低吟。 “是一个八级神君,莫非,就是阎劫那崽子说的云澈吗?” 这是另一个声音,同样沙哑晦涩,入耳惊魂。 “嘿嘿嘿……看来是没错了。不过这么快就被丢了下来……喋嘿嘿……真是让老鬼我大失所望。” 第三个声音,像是由牙齿摩擦所发出,刺耳难听到了足以让心脏都跟着字音抽搐。 而远比这三个声音更恐怖的,是三股如沧海般浩瀚,如万岳般沉重的黑暗威压。 这只是三股自然释放,而未完全爆发的黑暗灵压,但足够让云澈判断出,这三道气息之强横,几乎都不在方才出手的阎天枭之下。 不,其中两人,甚至颇为明显的在其之上! 而阎天枭可是北神域公认的第一神帝!池妩仸给予云澈的灵魂讯息中,亦清楚的提到单论玄力修为,她要逊色于阎天枭。 而这里,却出现了两个要超越阎天枭的气息,另一个,也与之几乎平齐。 这个足以使得北神域颤栗许久的惊世发现,让云澈短暂惊讶之余,眼中折射的却不是忌惮,而是……如爆燃火焰一般的兴奋。 到底是身承原始魔血,在这里浸淫远古黑暗阴气几十万年的老怪物,果然没有让他失望! 不,应该说是惊喜! 因种族限制,人类哪怕达到最极限,也不可能与龙族之帝龙白相较。 但这三阎祖,其中气息最强的两人,绝对不会弱于东域第一神帝千叶梵天和南神域第一神帝南万生! 最弱的那一个,也不会下于宙天神帝宙虚子! 这是何其庞大的力量! 但可惜,他们拥有如此强大力量,如此漫长生命的代价,却是只能自困于此地,永恒不见天日! 在云澈眼里,他们别说与神帝相较,过的简直连只普通的牲畜都不如。 嚓,嚓嚓! 魔骨被踩踏的声音缓慢的靠近,云澈的目光穿破黑暗,幽黑的瞳眸中,映出三只恶鬼的身影。 没错,就是恶鬼! 这三个黑影同样的矮小,同样的骨瘦如柴,裸露的肌肤呈现着老尸一般的灰白,包裹着嶙峋瘦骨,四肢比凋残的树枝还要干枯……根本看不到任何属于人的特征。 若他们躺在地上不动,任谁都不会怀疑,这是三具风化已久的干尸。 但他们那迈动的枯腿,还有闪烁着地狱幽光的眼眸,却又偏偏证明着他们居然是活着的“鬼”! “阎万魑、阎万魂、阎万鬼。” 云澈唇角半咧,低低的念着这阎魔三祖的名字。 北神域初期,便是这阎魔三祖寻到了上古阎魔留下的魔血和阎魔功,占据永暗骨海,创立了雄霸整个北神域历史的阎魔界。 如此功绩,当耀万世。 他们活到了今日,却变成了这般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样,何其的可悲可怜可笑。 三具“尸鬼”的脚步停止了,他们的眼神变了,那太过可怕的黑暗威压亦出现了轻微的动荡。 因为他们已太久太久没有听到自己的名字。 云澈缓缓抬手,掌心朝向三人,一团黑芒徐徐闪耀:“云澈……你们三个老鬼给我把这个两个字,牢牢的刻进你们的灵魂之中。” “因为,这是你们未来主子的名字!” 低沉的言语,如不可违逆的天道审判。 但落入三阎祖的耳中,却无疑是太过长久的黑暗与枯燥中,那让他们灵魂疯狂抖动的笑料。 “嘿嘿哈哈哈哈……喋哈哈哈哈哈哈哈……” 三个恶鬼重叠在一起的笑声,难听刺耳到了仿佛有无数尖利的刀刃在刮刺着耳膜。 他们肆意的大笑,疯狂的大笑,这样的笑料,对他们而言简直就像是天赐的甘露,让他们全身干瘪的毛孔都舒爽的全部张开。 “喋哈哈哈……这里有三个疯癫的老鬼,居然又进来一个比我们还要疯癫的小鬼……喋哈哈哈!” “云澈,这个名字,的确就是崽子们说的那个人。劫天魔帝?黑暗永劫?一剑杀焚月神帝?喋喋喋喋喋……果然都只是疯癫之语。” “那么,这个疯小子的命气,归谁呢?” “不过……” 气息最强的阎祖手掌伸出,干枯的五指随意绕动间,浩大空间顿时卷起阵阵黑暗涡流,他盯着云澈,深陷的漆黑老目眯起两道恐怖的缝隙:“在小鬼区区神君境,在我们三个老鬼面前却还能站立,似乎有些门道。” “喋嘿嘿,一个疯癫的小鬼,又哪还知道‘怕’字。” 中间的鬼影缓步踏前,每走一步,周围都会带起如骇浪般的黑暗波纹:“小鬼,我们三个老鬼活了八十九万年,还从来没有人敢在我们面前说出如此可笑的妄言……喋喋喋喋,我都有点不舍得马上吸干你了。” 他的狞笑,已不能用丑陋或丑恶来形容,任何人看去一眼,足够他数年噩梦缠身。 这个说话的恶鬼,正是这三阎祖的老大,亦是三人中最强的阎万魑。 “八十九万年?”云澈也笑了起来,相比于阎祖的狞笑,他的笑意却满是深深的嘲讽和怜悯:“哪怕是三条被打断腿的豺狗,也能光明正大的活于天日之下。” “你们三个连豺狗都不如的老东西,居然窝在这里活了八十多万年,多么的悲哀可怜。你们竟还引以为傲?呵呵呵呵……” 他低笑阵阵,缓缓摇头,嘴角的怜悯如毒刃般刺入三阎祖的眼瞳之中:“三个北神域……哦不不,是整个神界历史最大,最卑贱的笑话,三只被埋在这臭不可闻的地方永远出不去的老臭虫,你们是哪来的老脸在我面前狂笑,嗯?” 三阎祖活的极久,但也的确活的无比憋屈甚至卑怜。但,身为阎魔的创界之祖,身为拥有极致黑暗之力的十级神主,哪怕真的活得连个臭虫都不如,又有谁曾言辱他们?谁敢言辱他们! 作为创界老祖,纵是历届阎魔神帝,都要对他们毕恭毕敬,不敢有半点失礼。 身负极道玄力,本不可能被区区几句言语激怒。 但,窝在这里数十万年,再强横的精神也断无可能保持完全正常。 三阎祖的灵魂早已无比的扭曲狂躁,而云澈的言语,这无数年来最大的嘲讽,直刺他们最痛处的羞辱,无疑足以将三阎祖扭曲的精神刺激到彻底失控疯癫。 “嘶……唔呃呃呃啊!”三阎祖身体在哆嗦,眼中释放着可怕的黑芒,口中更是发出着声声完全不属于人类的怪叫。 “该死的小鬼!”阎万魑五指抓挠,口中嘶叫:“看来,你是不想死的太痛快!!” “呵,”云澈的笑意更为嘲讽:“区区两句话,就能把你们激怒成这般难看的模样,看来把你们比作臭虫,都是抬举你们了。” “喋啊啊啊啊!”右侧的老鬼——阎祖老二阎万魂已是再无法忍耐,身体骤然扑出:“我要亲手撕了他!” 瘦小佝偻的身体,扑出时的气势却磅礴如风云变幻,山崩海覆。 阎祖所承的始祖魔血,所修的阎魔功,让他们的生命和玄脉都与这庞大的永暗骨海建立了奇异的连结,这亦是他们不死不灭的根源。 力量爆发之时,整个永暗骨骸都在震动,伴随着犹如无数冤魂恶鬼发出的哭嚎之音。 面对扑出的阎万魂,云澈站立不动,身上骤然爆开血色的玄气。 阎皇开启! 邪神的黑暗种子,魔帝的黑暗永劫……他完全不需要任何的动作或意念指引,周围浓郁无比的黑暗玄气每一个瞬间都在无比狂暴的涌向他的体内。 在这里,他的阎皇毫无疑问可以无限维持! 哪怕再疯狂的消耗,也断然比不上这更为疯狂的恢复速度。 忽然爆开的血气风暴让三阎祖都为之一惊,阎万魂的身形出现了刹那的停滞,而云澈已是主动扑向,一拳直轰他的头颅。 砰!! 阎万魂明明先于出手,但措手不及之下,却是被云澈一击而中。 那远超预料的力量让他身体后仰,但马上一声愤怒嘶叫,前方空间在黑暗的爆发中猛烈塌陷。 阎祖之力,何其恐怖。云澈闷哼一声,被一瞬击伤,拉着一道血箭倒翻而去,而阎万魂已是撕破空间,如鬼影一般再次扑向云澈,五指狂暴的挥下。 嘶啦! 空间被一瞬撕开三道长达万丈的巨大黑痕,那恐怖的画面,仿佛整个世界被生生撕成了四断。 噗! 云澈身上血雾炸开,三道深深的沟壑印在了他的身上。 砰! 云澈重重砸落在地……但却没有如三阎祖所想的那般碎成四断,而是在落地之后的第一个瞬间,便翻身而起。 “嘶!?”阎万魂定在空中,放大的老目似乎不敢相信自己所看到的画面。 但马上,他深灰的瞳孔又一下子放大了数十倍。 云澈站起,身上三道血沟全部深可见骨,其中一道,更是从他的左眉一直延伸到右肋,长近半丈。 这是来自阎祖的撕裂之力!但他非但没有被撕断,反而依旧在冷笑……又在冷笑中缓缓伸手,在脸部的血迹上轻轻一抹。 黑暗在呼啸,像有无数的风暴席卷在云澈的周围。 诡异的风暴之中,他身上可怕的血沟正在快速的愈合,再愈合…… 一息……两息……原本触目惊心的血沟,已是化为几道血色的浅痕。 三息……就连最后的血痕,也消失不见。 无论内伤、外伤……完完全全的恢复如初。 连一丝一抹微小的痕迹都无法找到。 第1680章 黑暗主宰 “这小鬼……怎么回事?”阎万鬼疑声道。 阎万魂定在空中,五指上的黑暗玄光一阵混乱的摇摆。忽的,他似有所察觉,沉声道:“这小鬼,他和我们一样,能吸收这里的阴气!” “吸收?”这两个字让云澈脸上露出深深的轻蔑:“就凭你们三只老鬼,也配与我相提并论?” “你们依靠这里的黑暗供养而苟活,同时被它们劫持此地,永生不得见天日。” “而我,是它们的主宰。懂么!?” 面对这狂破天的言语,三阎祖却没有再次狂笑。 身处永暗骨海,只要骨海阴气未绝,他们就永远不死。消耗的黑暗玄力会快速恢复,受到创伤,也会快速痊愈。 但,他们刚才都看得清清楚楚,云澈在阎万魂的攻击之下外伤颇重,且气息崩乱。但三息……仅仅三息,便全部恢复! 这般速度,比之已窝在这里无数年的他们,还要快出了不知多少倍! 还有他明明只有神君境八级的玄力,却爆发出神主境后期的威压。 以及,他被阎万魂的魔爪正面击中,都没有被撕碎的身体! 阎魔三祖哪怕灵魂再扭曲,也不至于意识不到,眼前的“小鬼”,绝对是一个超出认知领域的怪胎! “主宰?喋呵呵……这世上居然有这么狂妄的小鬼。” “不止狂妄,而且邪门。”阎万魑目光连闪:“难不成,崽子们说他身负魔帝传承的事,是真的?” “若是真的,不是更好么!” 最初的震惊之后,他们的眼中忽然黑光大盛,就连被云澈激起的愤怒都被完全掩下,随之而生的兴奋如火焰一般愈燃愈烈。 他们同时想到了一个可能…… 若那当真是魔帝传承……若可以将之剥夺,会不会有可能……就此脱离这处黑暗炼狱而存活! “喋喋……喋哈哈哈哈哈……” 三阎祖或许早已意识不到他们的笑声有多么的难听刺耳。笑声之中,黑雾蔓动,阎万鬼忽然出手,随着他手臂的挥舞,七个不同的黑暗玄阵快速形成,从不同的方向罩向云澈。 这七个玄阵皆为压制和封锁玄阵,因为现在,他们已根本不舍得杀了云澈。 阎祖之力所铸的玄阵,说是这世上最强横的黑暗玄阵亦不为过,七重交叠,神帝中之,也别想轻易摆脱。 但云澈却是动也不动……三阎祖看来,这是云澈在他们三人的威压之下动弹不得。 而当第一个黑暗玄阵碰触到云澈的刹那……阎万鬼的双臂忽然颤荡。 砰砰砰砰砰砰砰! 七重玄阵,就如七个被一戳而破的气球,在碰触到云澈时全部崩散。 每一个玄阵的崩散,都会带起无比可怕的黑暗风暴,七重黑暗风暴,足以轻易摧灭一个小型星界。 但立于风暴中心,云澈却是嘴角半咧,全身纹丝不动。就连他的外衣,他的发梢,都没有被扬起半分。 更别说受到哪怕一丝的损伤。 “……!?”三阎祖脸上再现惊容。 他……不惧黑暗? 而震惊之后,所衍生的,无疑是更为强烈,让他们全身鲜血都疯狂沸腾的兴奋。 阎万鬼手指顿变,一声怪叫,原地跃起,如扑食恶狗,灰白的五指闪耀黑芒,直抓云澈的喉咙。 若在平时,这样的力量都不需要近体,便可对云澈造成极大的压迫。 但在这永暗骨海,他却是丁点的压迫感都感觉不到。 迎着阎万鬼的鬼爪,他手臂挥出,以掌为剑,一招融合陨月沉星和天狼斩的“陨落天狼”直轰前方。 阎祖速度何其之快,一瞬便已逼近云澈,但在这时,他忽然发现,随着他与云澈越来越近,他爪上所凝聚的黑暗之力竟在快速减弱,像是被无形虚空生生吞噬了一般。 轰隆! 两股力量毫无花俏的正面相撞,庞大的永暗骨海都似乎为之震荡。 云澈脸色一白,身形暴退,但十丈之后便已牢牢站定,然后低笑着抹去嘴角一抹细细的血丝。 阎万鬼没有马上追击,他不明白为什么自己的力量会忽然衰弱,更不敢相信,自己的力量竟只把一个八级神君堪堪击退……而他的五指剧痛无比,甚至还有些轻微的麻木。 “好邪门的小子!”阎万鬼低吟一声:“拿下他,将他皮肉一点点剥开,看看他身上到底藏了什么东西!” 低吟声中,阎万鬼再次扑下,干柴般的五指在一瞬间化作一只百丈鬼手,携着比方才更加恐怖的魔威抓向云澈。 魔爪之下,暴风忽起。云澈不退反进,双手齐出,以滅天绝地再一次正面轰上。 一声巨响,骨海崩裂。这一次,阎万鬼的身形直接定在了半空,和云澈形成了短暂的僵持。 依旧是玄力忽然消失衰弱,而和云澈力量碰撞之时,力量被诡异吞噬的状况依旧在持续。 不过,这种僵持只持续了短暂了一瞬,阎万魂的鬼爪也已袭来,无比轻易的撕破云澈的力量,重轰在他的胸口。 云澈的胸口瞬间破开五个漆黑的血洞,身体狠狠的横飞出去,尚未落地,阎万魑的鬼爪已出现在眼前,在瞳孔中骤然收拢,死死的锁在了他的喉咙上。 砰!! 云澈的后背重重砸在了一个巨大的魔骷上,那锁死喉咙的鬼爪亦扎入魔骷,钳着云澈的脖颈将他钉死在了魔骷上。 阎万魂和阎万鬼那宛若尸鬼的干枯身影也从黑暗中闪现,一只魔爪抓在了他的右肩,另一只深深抓入他的心口。 三阎祖的实力太过可怕,随便一个,都是货真价实的神帝级别。云澈哪怕身负黑暗永劫,也断无可能与其中任何一个抗衡。 三个齐上,他根本没有任何反抗之力。 “喋嘿嘿嘿嘿……” 阎祖的笑声近在耳际,像砂纸摩擦着心脏。阎万魑那张形似骷髅头骨的面孔缓缓靠近云澈,深陷的老目中闪动着兴奋和暴虐的黑光:“是先扒了你的皮,还是先抽了你的玄脉呢……哦?居然还笑的出来,喋哈哈哈哈。” 云澈的确在笑,笑意之中,他的双瞳忽然燃起两团赤金色的火光。 三股阎祖之力,完全足以将他的行动和力量死死压制。 但,这里是永暗骨海! 这里所有无主的黑暗气息,都是他可以任意掌控的力量! 赤金火光映在阎万魑的老目之中,让他微一皱眉,而随之,他的视线,便已被金芒完全的充斥。 轰———————— 火光炸裂,金芒耀天。 永暗骨海历史上第一次燃起庞大火海,第一次铺开耀满百里的光明。 “嘶啊啊啊啊啊!” 凄厉的惨叫声中,三阎祖全部燃火飞出,他们所落之处,依旧是狂暴燃烧的金色火海。 这是只用一瞬便爆开的黄泉灰烬! 黄泉灰烬消耗极大,每次释放后,还会出现相当长时间后力难复的玄力亏空状态。 但黑暗之中,金色火海爆开后的第一个瞬间,他的玄力便已完全恢复,根本感觉不到亏空状态的出现。 云澈脚步踏前,身上凤凰炎燃起,炼狱红莲紧随黄泉灰烬,在金色火海中又燃起一个赤色火海。 黑暗最惧光明,其次便是火焰。 凤凰炎与金乌炎对于黑暗的克制虽没有朱雀炎那般彻底,但亦足以让这三阎祖痛不欲生。 鬼哭般的哀吼声中,三阎祖的力量混乱释放,无比强大的力量只用短短两息便压灭了金乌、凤凰两重火海,但这短短两息,对他们造成的却是数十万年都未曾有过的痛苦摧残。 他们狼狈回身,看到的云澈依旧立于原地,嘴角依旧是低沉的冷笑……而这一次,他们的狂躁、暴虐亦被彻底的引燃,瞳中释放的,是急欲将他千刀万剐的残忍凶光。 云澈毫不在意他们被激起的愤怒,反而幽幽淡淡的道:“很好,非常好。你们果然没有让我失望,不白费我专程跑来这里一趟。” 云澈的“夸赞”,对他们而言无疑是再度加剧他们愤怒的嘲讽,阎万魑双手哆嗦,牙齿打颤,发出的笑声仿佛带着来自地狱的阴风:“嘿……喋嘿嘿嘿……该死的小鬼……你马上……就会知道这世上最痛苦的死法!” 云澈缓缓眯眸,低声道:“你马上,就会知道对主子无礼的下场!” “死!!!” 愤怒和杀意几乎要冲破他的躯体,阎万魑暴吼一声,直扑云澈,力量疯狂爆发间,身上竟映出一个清晰如实质的骷髅魔影。 阎万魂和阎万鬼也同时出手,他们都要亲手撕了云澈……用最残忍的手法,让在最极致的痛苦中一点点碎成黑暗残渣。 面对三阎祖暴怒之下的同时出手,云澈缓缓抬头。 这一次,他的眼瞳之中,耀起两团幽暗深邃到……仿佛足以吞噬世间所有光芒的黑芒。 手臂伸出,劫天魔帝剑现于手中,向前方轻轻一挥。 轰隆! 天地崩塌般的声音,百万里之巨的永暗骨海轰然震动,无尽的黑暗疯狂卷来,化作足以覆世的黑暗飓风,卷向三阎祖。 这股黑暗飓风之庞大,之恐怖,让三阎祖全部骇然失色。 他们冠绝当世的力量在黑暗飓风下被快速压覆,直至噬灭殆尽。三人如三捆被丢出的稻草飘飞而去,远远的滚落在地。 三阎祖缓慢的起身,他们身上的恐惧消失了,看向云澈的眼瞳在瑟缩,在颤栗。 云澈刚才那轻描淡写的一剑……居然引动了这永暗骨海至少百里的黑暗阴气! “怎……怎么回事?他做了什么!”阎万鬼嘶哑失声。 “难道是……难道真的是……” “传说中的极道魔功——黑…暗…永…劫!”阎万魑用颤栗的声音,喊出了那个不该存世的名字。 在三阎祖惊乱的视线中,云澈缓步向前,劫天魔帝剑拖地,发出着震魂的剑吟:“你们,不过是三只黑暗的奴隶。而我,是这世上唯一的黑暗主宰,懂了么!” “我现在,赏给你们一个机会。马上下跪臣服,我可仁慈的免去你们的无礼之罪。” 云澈嘴角的弧线缓缓由嘲讽化为残忍:“这是唯一的机会。错过了,你们可要吃不少苦的。” “呵……喋呵呵呵!”三阎祖嘶笑不止,不知是因为愤怒,还是刚才一幕所带来的惊惧。 但让他们下跪臣服?让他们这三个阎魔界的创界老祖,北神域历史的至高存在下跪臣服?那是何等的笑话。 “小鬼……”阎万魑低吟道:“这个世上,没有人配让我们下跪。敢藐视我们的人……你马上就会知道是怎样的下场。” 声音未落,他的身影忽然消失,如鬼魅一般现身于云澈的身后。 这一幕,已脱离了“速度”的范畴。而是以阎魔功连接永暗骨海的阴气,所实现的黑暗瞬移……一种几乎没有先兆的恐怖瞬身。 瞬身于云澈身后的阎万魑身上骤现骷髅之影,凝聚极限之力的五指如地狱鹰钩,直穿云澈的后心。 但他的手指还未碰触到云澈,便忽然发出一声无比痛苦……比刚才被火海灼烧还要凄厉无数倍的惨叫。 云澈的身上,闪耀起一团无比纯净,无比浓郁的白芒。 那是来自光明玄力的圣白玄光。 第1681章 惨绝人寰 光明玄光耀起的刹那,阎万魑身体失衡,即将释出的玄力直接溃散,整个人狠狠的栽倒在地,四肢狂乱舞动,口中发出声嘶力竭的痛苦哀吼。 阎万魂和阎万鬼也都扑倒在地,他们在痛苦的嘶叫中连滚带爬的窜动,如被丢入滚烫油锅的豺狗,疯了一般的想要逃离。 而阎万魑只差一瞬便会爆发的全力一击生生崩散,毫无疑问遭受了重大反噬,气息暴乱加圣光耀体,他就像是被砸断了四肢的绝望野兽,在地上无比狂乱绝望的翻滚挣扎着。 视线借助光明,可以清楚的看到三阎祖身上的皮肉正在快速的溃烂消失,就如正在被层层烧灼的皮革,不多时便已露出森森白骨……随之,那裸露的骨头亦开始冒出缕缕的白烟。 “果然如此啊。” 云澈没有理会疯狂逃窜的阎万魂和阎万鬼,而是带着一身光明玄光,不紧不慢的走向阎万魑:“你们的生命和灵魂完全靠这里的黑暗玄力来维持,那么一旦碰触到光明玄力,生命与灵魂就会被煅烧,一定痛苦的很吧。” 光明玄力和黑暗玄力互相克制,但身负黑暗玄力的人,再怎么也不至于被单纯的光明玄光便逼到如此地步。 但这阎魔三祖不同。 因为这八十多万年间,他们的生命、灵魂是依附于这里的黑暗阴气所维持,他们的骨骼、皮肉、鲜血,也早已被这里的黑暗阴气同化,成为了彻彻底底的黑暗存在。 当他们化作纯粹的黑暗生灵,那么光明,对他们而言就是这世上最可怕,最不能碰触的存在。 平日里,阎魔三祖并非完全不能离开永暗骨海。当初池妩仸便曾说过,他们一次最长可以离开半时辰之久。 但他们却几乎从不踏出。因为哪怕是外面那本就稀薄的自然光芒,都会让他们感受到痛楚和不适。 而云澈身上的光明,那是由世间唯二的光明玄力所释放的神圣玄光!落于三阎祖之身时,便如万刃穿身、万针锥魂…… 不,生命和灵魂被噬灭,和躯体被摧残是全然不同的概念,那种痛苦,或许根本没有任何言语可以形容,没有任何意志可以抵抗。 红儿苏醒,幽儿沉睡,手中的劫天魔帝剑化作劫天诛魔剑,神圣玄光从云澈的身上蔓延至剑身,一剑刺向阎万魑。 “嘶啊啊啊啊啊啊———” 阎万魑的躯体太过强横,云澈随意的一剑自然不能将他刺穿,只刺入剑尖,但诛魔之力融合光明玄光,带起的是阎万魑那比一万只恶鬼齐声嚎哭还要凄厉无数倍的惨叫。 极致的痛苦带起绝望的凶性,阎万魑反身而起,一爪轰在了云澈的胸前。 此时的阎万魑等同于身体兼灵魂都浸泡在炼狱熔岩之中,光明的压制和超越意志界限的痛苦之下,他痉挛中的手臂只轰出了不到一成的力量,但依旧将云澈远远震开。 云澈身体暴退,但随之又雷霆般折回,以光明玄力施展天狼第四剑“瞬狱劫”,骤刺向再次瘫地的阎万魑。 哧嚓! 这一剑碎裂空间,摧枯拉朽,从阎万魑的右胸刺入,左背贯出,将阎祖之躯一剑贯穿。 “嘶呜呜呜哇啊啊啊啊啊!!” 光明玄力在体内爆开,无疑等同在他体内炸开一个活生生的地狱。阎万魑那一声嘶叫直接将喉咙撕裂。身上的玄力狂乱爆发。 轰隆!! 惨叫与爆鸣声交叠,云澈被当空震飞数百丈,但劫天诛魔剑依旧贯穿于阎万魑的躯体,剑体周围的血肉与骨骼快速残灭,在他的身上噬出一个越来越大的空洞。 惨烈的叫声中,阎万魑一拳轰在心口,将劫天诛魔剑狠狠震出,但云澈的身影在这时骤然飞至,将劫天诛魔剑吸于手中,以同样的“瞬狱劫”暴刺而下。 这一次,是从左胸到右背,阎万魑的身上,又多了一个以光明之力贯穿的窟窿。 “啊啊啊啊啊啊啊!!” 阎万魑的叫声凄厉到足以让最残忍的人都不忍入耳,他活了整整八十多万所遭受的所有痛苦,都不及此刻的一个瞬间。 身上的玄气毫无章法,混乱无比的释放,却无法压灭光明,更无法在将云澈震开,终于…… 砰!! 他的双膝重重跪地,那仅存的理智,让他发出带血的嘶叫:“老鬼……救……我……救我啊啊啊啊!” 他的绝望咆哮立竿见影,本已远远遁离的阎万魂与阎万鬼忽然瞬身而现,全力所凝的阎魔鬼手隔着遥远的距离齐齐抓向云澈的头颅。 云澈露出一丝残忍的笑意,劫天诛魔剑忽然从阎万魑身上拔出,身体骤转,剑身横扫,快速铺开一个庞大的剑阵。 天狼第六剑——血月诛仙剑! 这个他平常需要耗费极大量玄力来施展的诛仙剑阵,在这个黑暗世界,只用了短暂到彩脂都不可能实现的几个瞬间。 剑阵爆发,黑暗的世界呈满月之状现出无数道光明剑影,而仅仅是这些剑影所释放的神圣玄光,便要比云澈先前所释放的强烈千百倍。 带给三阎祖的,毫无疑问也是千百倍的炼狱。 哧———— 如有无数簇火焰在三阎祖身上灼烧,他们的皮肉快速消失,骨头快速灰化,而真正的炼狱才刚刚开始…… 随着云澈剑身的倾斜,漫天的光明剑芒如暴雨般刺下。 诛仙剑阵虽然强大,但断无可能压得住三阎祖,他们既可硬抗,亦可避开。 但在光明的无情残噬下,那就完全不同了。 当生命和意志都被极致的痛苦吞没,他们已根本无法完整驾驭自己的躯体和力量,光明剑芒如雨而下,将他们的身体无情的切裂、刺穿,留下一道道持续吞噬生命和灵魂的光明印痕。 三阎祖想要抵御和逃离,但他们却只能像断了肢足,又失了眼睛的幼虫一般扭曲翻滚,惨叫一声比一声凄厉,一声比一声绝望。 他们一生中戏耍过无数的对手和猎物,但哪怕是最可怜的那些,也没有凄惨到如他们此刻一般……或许,连千万分之一都不到。 光明的噬灭之下,阎万魑的双手和双脚已经消失,两腿露出只剩一半的腿骨,且依然在光明下逐渐灰化着。 阎万魂和阎万鬼比他好不了太多,他们的十指在光明中快速融化,皮肉消失了至少七成,头颅已基本和骷髅无异。 而即使如此,他们的惨叫依旧响彻着整个永暗骨海。 可想而知,他们所承受的,是何种灭绝人伦的痛苦。 站于剑阵中心,云澈面色冷漠,嘴边隐隐含笑……与周围那惨绝人寰的画面和声音格格不入。 诛仙剑阵在继续,只要他愿意,可以无止无尽。 永暗骨海的黑暗阴气持续涌入他的躯体,又经由他的玄脉,化作完全相悖的光明玄力。 一边融合黑暗,一边释放光明——这番景象,怕是远古创世神和魔帝再世,也会全部惊掉下巴。 眼睁睁的看着三阎祖的躯体在光明剑芒中逐渐消失,云澈忽然收剑。 顿时,漫天剑芒和他身上的光明玄光全部消逝,周围的世界一时陷入了最初的黑暗。 因为再继续下去,这三阎祖怕是都要在光明中完全溶解了、 他怎么会舍得让他们死呢! 光明消逝,三阎祖那持续很久的惨叫声终于消失了,他们的残躯瘫趴在地,身体的各个部位都在狂乱的抽搐着。 堂堂阎魔界创界三祖,连北域第一神帝都要恭恭敬敬叫祖宗的人物,此时就像是刚刚被被无数只猛兽轮了几万遍,如将死的幼虫般蠕动在地,说不出的悲惨凄凉。 黑暗重新卷来,开始快速修复起他们被光明吞噬的躯体、生命与灵魂、 皮肉、骨血、四肢都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恢复着,虽然远不如云澈那般变态,但绝对足够惊世骇俗。 躯体和精神力恢复了七八成,阎万魑第一个翻身站起。但的身体和灵魂依旧在无比剧烈的颤抖,刚才经历的光明地狱,足以成为他一生都不可能抹去的噩梦。 “你……你……你到底……”他手指云澈,脚下在不自觉的后退,老目之中,皆是恐惧。 另一边,阎万魂和阎万鬼也站了起来,他们看向云澈的眼神,哪还像是在看一个“小鬼”,而是仿佛在看一个真真正正的残暴恶魔。 “看来恢复的差不多了。”云澈低笑一声,身上忽然再次耀起光明玄光。 圣光再起,对三阎祖而言,无疑是刚刚脱离的地狱再次降临。完全嘶哑、扭曲的惨叫声伴随着生命与灵魂被残噬的痛苦重新响起。 这一次,他们再也顾不得其他,拼命释放身上所有可以运转的力量,向三个不同的方向疯狂遁去。 想逃?云澈嘲讽的一笑,看也不看三阎祖,目中黑芒微微一闪。 顿时,周围的黑暗阴气快速调动,三阎祖尚未遁出光明笼罩的区域,已被迎面而至的黑暗巨浪狠狠撞回,直接砸到云澈的脚下……亦是光明的核心。 叫声一瞬间惨烈了数倍。但,哪怕是滚到了云澈的脚下,他们崩溃的意志也生不出一丝趁机反扑的意念,依然是竭力的逃窜,不惜一切的想要脱离这太过残忍的光明炼狱。 但每一次即将逃出时,他们便会被根本无法抗拒的黑暗风暴强行卷回,连续数次,他们却始终未能逃出光明地狱哪怕一个瞬间,而他们的皮肉已再次被噬灭大半,双手双脚在快速消失。 灵魂被一点点残灭的痛苦,更是地狱中的地狱。 “啊啊啊啊……饶……饶了我们……呃啊啊……饶了我们啊啊啊……” 他们终于开始求饶,用尽最后残存的意志来全力的求饶。 或许,他们近百万年的生命里从未想过,自己竟会有如此卑微乞怜的一刻。 “哦?”云澈慢悠悠的转目,淡淡而笑,但身上的光明玄光却没有收回:“这么说来,你们终于知道自己的主子是谁了?” “我们愿意……啊啊啊啊……愿意以你为主……呜啊啊……饶命……饶命啊啊啊……” 与其承受这样的痛苦,他宁肯去死。 但在这永暗骨海,他就连自绝,都是奢望。 “我们愿意……认你为主!”其他两阎祖也竭命嘶叫着。 “很好。”云澈手臂一收,光明尽敛。 惨叫渐止,三阎祖瘫趴在地,剧烈喘息,全身上下,每一滴血液,每一个毛孔都在抖动抽搐,身下,更是蔓延着大片浑浊的液体。 云澈目光一扫,当先走向了三阎祖之首的阎万魑,他立于阎万魑的头颅前方,俯视着他狼狈凄惨到极点的模样,然后缓缓伸手,抓向他的头颅。 “你……你要做什么?”阎万魑声音虚弱的道。 “当然是赐你奴印。”云澈斜目道:“难不成,你们三只老鬼以为我会相信你们嘴上的臣服?呵……你,该不会要反抗吧?” “奴印”二字,让三阎祖都是全身骤僵。 他们阎魔三阎祖……被种奴印!? 这是多么大的耻辱,多么大的笑话! 他们怎么可能接受!? 阎万魑全身哆嗦,忽然身形暴起,直扑云澈,欲以自己的魔爪和勉强恢复的些许力量将他活生生撕成碎片。 但迎接他的,却是再次闪耀的光明玄光。 “呜啊啊啊啊啊啊啊……” 阎万魑如被一只无形之手从空中狠狠拍落,在地上痛苦翻滚,三阎祖的亡命嘶叫所汇成的地狱送葬曲再次响荡在这无尽的黑暗空间。 云澈直起身来,一脸的笑眯眯:“非常好,证明你们阎祖尊严的时候到了。你们千万要坚持的久一点,我可是一点都不着急。” 第1682章 信念崩塌 阎魔界,永暗魔宫。 “父王。”阎劫恭敬拜于阎帝阎天枭身后。 阎天枭转身,问道:“三位老祖可有动静?” 阎劫摇头:“并无。” “封锁玄阵可有被攻击?”阎天枭又问。 阎劫回道:“这几日孩儿一直亲自看守在侧,封锁永暗骨海入口的大阵从未有遭受力量冲击的迹象。” 说完,他站起身来,继续道:“不过这是理所当然之事,落入三位老祖之手,他根本不可能有任何挣扎之力,就算是结界大开,他也不会有遁出的机会。” 阎天枭皱了皱眉,似乎在想着什么。 “父王,要不要孩儿进入一探?”阎劫问道。 “不,”阎天枭抬手:“云澈身负魔帝之力的事至少是真的。三位老祖久困于永暗骨海,最大的渴望就是能碰触到界限之外的黑暗领域。他们拿下云澈后,定会用尽手段扒下他身上所有有关魔帝传承的秘密。” “说不定有些许可能将魔帝传承强行掠夺。” 虽然他知道这种可能性微乎其微。但换做谁,都定会不择手段的一试。 “若是失败,或是最终事成,老祖们自会主动出来。一直毫无动静,说明他们正在全力进行此事,贸然进入,万一有扰,可是大罪。” 阎劫全身一凛,忙道:“父王说的是,孩儿鲁莽了。” “不过……”阎天枭抬目,看向远处:“已经六日了,劫魂界那边却是毫无动静。他们该不会以为,云澈已将我们全部唬住,然后占据永暗骨海修炼了吧?哼,可笑。” “派人盯紧劫魂界那边,若有异动,立刻来报。” “是。” 阎劫领命而去。 阎天枭静立思虑许久,也未想到任何不妥之处。甚至开始有些怀疑,云澈会不会只是池妩仸的一个弃子? 以池妩仸那狠绝无比的手段,绝对做得出来。 阎天枭如是想着。 只是…… 他做梦都不可能想到他们阎魔界的三个创界老祖在这六天之中过的是什么日子…… 轰隆!轰隆!轰隆!! 永暗骨海中巨响连连,但这震天般的力量轰鸣,却被那太过凄惨的嘶声完全撕裂和吞没。 云澈身上闪耀着纯净白芒,手中劫天诛魔剑不断挥出,强横的剑威带着无比神圣,又无比残忍的光明玄光轮番轰在三阎祖身上。 天狼斩、蛮荒牙、天星恸、瞬狱劫、苍狼爪、血月诛仙剑! 天狼狱神典的前六剑被云澈一遍遍的轮在三阎祖身上。 作为堪称当世最霸道的重剑剑诀,哪怕是天狼狱神典的第一剑天狼斩都是消耗颇大,云澈平日里修炼一圈都会直接半虚。 而在这里,却全都跟不要钱的一样狂轰乱甩。短短六日,他对天狼狱神典的驾驭能力都隐隐强了一分。 而三阎祖则成为了他练剑的沙包,而且是不死的沙包!哪怕偶尔在过于狂暴的剑威和光明吞噬下被砸成两段,光明一敛,很快就能在黑暗中恢复重生。 这种不死不灭,本是他们三阎祖旷古绝今的逆世之能。 但在云澈的光明玄力下,却成为了他们今生最大的噩梦。 他们的力量、鬼爪无数次的重轰在自己的身上,或扭断自己的喉咙,或自轰经脉心脉……他们想死,全部的意志和信念都在疯狂的渴求着死。 但,他们的生命气息可是与整个永暗骨海相连,除非他们能离开,或将整个永暗骨海毁了,或者云澈用光明玄力将他们的存在彻底抹去。 否则,他们想死,想要自尽,都是痴人说梦。 而云澈又怎么会真正抹杀他们,又怎么会让他们有离开的机会。 在光明的炼狱中,他们最终剩下的,唯有无尽的折磨与绝望。 偶尔云澈化光明为火焰,释放个平日里要憋半天才能释出的九阳天怒和灿世红莲烧烧他们,都简直是一种莫大的恩赐。 这种惨绝人寰的折磨,他们这六天之中承受了一遍又一遍,生命和灵魂被一次次残噬,一次次复原。撕破的喉咙刚刚恢复,便会再次撕破…… 铮! 云澈收剑,身上所释的光明玄光完全熄灭。 黑暗之中,三阎祖趴在地上,全身在蠕动中又一次开始了生命与灵魂的恢复。 只是到了现在,他们已经不再试图逃跑,因为没有用……完全没有用。 那个魔鬼一样……不,比魔鬼才可怕残忍千万倍的人,他真的是黑暗的主宰!这里的黑暗阴气,全部为他所控。他们三人根本无处可逃。 “杀了我……求求你杀了我……” 最初,他们还会怒骂、咆哮,哪怕求死,叫喊的也是“有种就杀了我!” 但现在,他们唯有哀求,卑微到极点的哀求。 死……在光明的地狱之中,他们简直想不到还有什么比死亡更美妙的东西。 若是换做他人,这样的折磨,早已彻底的崩溃疯癫。 但他们能重生恢复的不止是生命,还有灵魂。哪怕想彻底崩溃成活死人,都是一种奢望。 “杀了我……杀了我……求求你……” 这样的低吟,溢出在每一个阎祖的口中。那极致的绝望与卑怜,让这里的黑暗阴气都为之萧索。 “死?” 云澈眯着眼睛,缓慢沉声:“你们这么有用的老鬼,全神界都找不到几个,若是死了,不就太可惜了。” “你……”阎万魑回身,当瞳孔中映入云澈的身影时,他从眼瞳到全身,再到五脏六腑,无不在恐惧颤栗:“你……到底……” “简单。”云澈道:“奴印,或者……继续玩下去。” “嗄……嗄……”阎万魂喘着粗气,身体在发抖,但口中之言依旧带着一丝微弱的狠绝:“我三人……占骨海……创阎魔……万灵皆俯……” “就算万劫不复……也永远……不会……给你当狗!” 作为阎魔的老祖,北神域的至高存在。若是被人种了奴印,一世的荣耀,一世的尊严全部丧尽! 整个阎魔界,也会因此彻底蒙羞。 就连他们的力量,也会为人所用,第一个要对付的,就是他们付诸一生的阎魔界,以及他们无数的后世子孙。 所以,哪怕被逼至此境,他们也依旧不甘臣服。 “狗?”云澈笑了:“对一凡世俗人而言,为犬确是大辱。而你们三个老鬼,整整几十万年窝于黑暗,不人不鬼,你们活的哪里比得上外界的一条狗?” “我到外面随便抓一只守门犬,都绝不屑与你们交换。你们哪来颜面和资格与狗相较呢?” 三阎祖喘息低吟,毫无反应。相比于光明炼狱,这种言语的羞辱早已根本算不得什么。 “哦对了。”云澈像是忽然才想起了什么,慢悠悠的道:“前几日玩耍的过于尽兴,似乎忘了告诉你们一件事。” 他手掌抬起……这个动作让阎魔三祖全身猛一抽搐,但随之,云澈手上闪耀的却不是噩梦白芒,而是黑暗玄光。 “我所身承的黑暗永劫,对黑暗有着当世最极致的驾驭能力,当然也包括……让你们彻底摆脱与这永暗骨海的黑暗枷锁。” 云澈这番话,让三阎祖全身僵住,随之缓慢回首:“你说……什么?” “现在的你们,已根本算不上人类。而是这永暗骨海可悲的黑暗傀儡而已。而我,却可以让你们摆脱‘傀儡’,重新为人。” “你们的力量不会丢失,还将拥有独立的生命和灵魂,且足够你们脱离这里活上万年之久!” 阎万鬼身体扭转,颤声道:“你……你说的……是真的?” 独立的生命和灵魂,能脱离这里活上万年!? 这是都么奢侈的美梦! “而代价,就是当我的狗。”云澈森然的言语,无比冰冷、沉重的撞击着三阎祖的灵魂。 “不……不要上当!”阎万魑嘶声道:“我们在这里已八十多万年,这种事……不可能存在,不可能!他只是在戏弄……在诱我们上当。” “呵,笑话。”云澈嗤声道:“若不能带你们出去,我要三条被栓死在这里的废狗何用?当沙包踢着玩么?” “当狗很屈辱?那也要看当谁的狗。”云澈低沉冷笑,手中的黑暗在他合拢的五指中瞬灭:“你们也该听说了,与阎魔并立数十万年的焚月界已经落入我的掌下,而之后,便是这阎魔界。” “相信现在,你们不会怀疑我可以轻易做到。” 三阎祖身体再次抽搐。 “待北域的黑暗归一,我便会剑指三神域,将黑暗从牢笼中释放,铺满三神域的每一个角落,让黑暗,成为神界的新主宰!” “而我,不仅是黑暗的主宰。未来,亦是会这天下的主宰!” “……”三阎祖的头颅已全部转过,呆呆听着云澈那骇世的言语,和他们八十多万年都未曾有过的野心。 “而你们,会是为阎魔,为北神域实现这一黑暗宏图的忠狗,是未来天地主宰的忠狗!” 云澈的言语低沉而缓慢,瞳眸中闪耀着三阎祖都无法窥穿的深邃黑芒。 毫无疑问,无论是可以帮他们离开此地,还是他的黑暗宏图,对久困于永暗骨海的三阎祖而言,都有着极其之大的杀伤力。 而云澈先前当然不是忘记告诉他们。 奴印一旦种下,便会终其一生,彻彻底底的沦为忠狗。以阎祖这般存在,无论如何,都不可能接受。 但…… 当经历了一次次惨绝人寰、求死不能的折磨后,又忽然在他们面前铺开一个他们以往连奢望都不曾的恩赐,以及足以燃烧任何一个黑暗玄者鲜血与意志的壮阔远景…… 那么,再坚守,再不容突破的信念,亦会轻易的松动、崩塌。 在三阎祖剧烈晃动的眸光之中,云澈缓缓抬手:“是继续做深渊里的臭虫,还是做未来混沌之主的忠犬!” “我现在,再给你们一次选择的机会。” “当然,你们完全有拒绝的权利。而我也还远远没有玩够,有的是时间奉陪。” 他的话语,如帝王的天谕,又如恶魔的嘲讽。 “唔!” 阎万鬼动了,他挣扎着起身,然后迈着瑟缩的脚步,缓缓的走向云澈,然后在云澈面前……就那么瘫软着跪下。 “老鬼,你……你要做什么!”阎万魑目眦尽裂,狂吼道。 “他说的没错……”阎万鬼艰涩出声,每一个字,都几乎咬碎一颗牙齿:“与其一直苟生在这里,不人不鬼,还不如做一条可以活在天日下的狗!” “而且……他有能力让我们三个自认为无敌的老鬼求生不得求死不能……他是魔帝传承者……他有让黑暗主宰世界的野心……做他的狗,好像也不是那么太过难受。” “而至于真假……我来试!” 嚓!! 数颗牙齿被他齐齐咬碎,口中黑血蹦出,他死死盯着云澈道,发出他这一生最艰难,也最狠绝的声音:“种……印!” 第1683章 阎魔大劫 “老鬼,你……” 阎万鬼狠绝的声音让阎万魑和阎万魂老目放大,面露惊恐。 但,无论言语还是行动上,他们的劝阻却并没有太过强烈。 阎魔三祖同样的命运,同样的境地。阎万鬼信念松动,他们又岂会没有动摇。 阎万鬼第一个站出……他们也想看看,云澈在给他种下奴印后,是否真的可以做到他先前所言。 “非常好。” 云澈目光俯下,一脸赞许的看着阎万鬼,手掌覆下,五指张开,直接抓在了阎万鬼的头颅上。 阎万鬼全身一抖,然后更是持续不止的剧烈发抖……但,他的灵魂防御却被他一点点的卸下,直至毫无防御。 唯有牙齿一颗接一颗的碎裂。 云澈目光一凝,奴印在掌心结成,直穿阎万鬼之魂。 阎万鬼全身寒栗,阎万魑和阎万魂更是彻底屏息……但,寒栗之中,阎万鬼却是没有任何的抵抗,任由来自云澈的奴印深深的刻印在了他的灵魂最深处。 除非云澈亲手解除,或将他的灵魂完全摧毁,否则永不可灭。 阎万鬼,这个阎魔血脉第一代继承者,却是成为了阎魔一族第一个被种下奴印的人。 云澈的手掌从阎万鬼头颅上缓慢移开。 噗通! 阎万鬼双手伏地,头颅撞下,先前僵硬的跪姿一下子转为最卑微的跪伏:“老奴阎万鬼,拜见主人。” 没有了愤怒、不甘、仇恨,唯有极致的虔诚和惶恐。 从奴印种下的那一刻起,他的余生便只余唯一的意义和信念,那就是效忠于云澈,永远不会对他有一丝一毫的忤逆。 彻彻底底,真真正正的忠犬。 看着阎万鬼那四肢伏地的姿态,阎万魑和阎万魂目光瞠直,久久无声。心中是无尽的悲哀与凄凉。 阎祖为奴……他们以往做梦,都梦不到如此荒谬的笑话。 云澈没有理会他们,离开阎万鬼头颅的手掌忽然黑光一闪。重重抓在阎万鬼的肩膀上。 嗡!! 面对主人之力,阎万鬼根本不可能有丁点的反抗。黑暗玄光一瞬蔓延他的全身,又在转眼之间将他整个人完全吞没。 “啊啊……呃啊啊啊!” 黑芒之中传来阎万鬼断断续续的惨叫声,而这些惨叫也顿时断灭了阎万魑和阎万魂的期待,让他们在惊怒中全身发抖。 “你……你在做什么!” “你果然是……” 砰!! 他们吼声未尽,黑芒忽然炸开,阎万鬼被远远的甩出,落在了阎万魑和阎万魂身侧。 他连忙翻滚着起身,而上身直起的刹那,他整个人忽然呆住,然后颤抖着举起双手,怔怔的看着,仿佛忽然陷入了不可思议的梦境之中。 而正欲靠近他的阎万魑与阎万魂也全部僵住,四只眼珠剧烈外凸,久久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和灵觉。 因为阎万鬼的生命气息和灵魂气息完全的变了。 变得浑厚浑浊,且无比的清晰。而最重要的,他身上的气息与永暗骨海的阴气连接明显的断了,黑暗阴气不再主动涌向他的躯体,而他却还活着。力量没有消散,生命和灵魂无比的强盛稳固。 “啊……啊……啊啊……” 阎万鬼看着自己的双手,喉咙中溢出着似是梦呓的干枯呻吟。 忽的,他全身一震,猛的趴伏在地,头颅无比之重的磕落在地:“老奴谢主人恩赐!谢主人恩赐!谢主人恩赐!” 他头颅撞地,长跪不起。枯木般的脸上顷刻间已是老泪纵横。 被种下奴印,本质上是多了一个对种印者绝不违逆的信念,而不会对记忆或其他意志造成更改或干涉。 所以,他清楚的知道自己身上的变化意味着什么。 “从此刻开始,你叫阎三。”云澈漠然道。 既成他座下忠犬,便该舍弃过往乃至姓名……而保留“阎”之姓氏,权当他身为主人的第一个恩赐。 阎三再次叩首,感激涕零:“老奴阎三,谢主人赐名!” “很好。”云澈颔首赞许。 阎万魑和阎万魂脸上依旧满是呆滞,阎万鬼从阎祖到忠犬的变化,远不及他气息变化所带来的震撼。 “老鬼,你难道真的已经……已经……”阎万魑依旧是不敢相信。 阎三转目,无比激动的道:“对!主人没有欺我们。我现在的生命和灵魂完全独立,再也不需要依赖这片腐臭深渊而活!” “快!快让主人为你们也种下奴印,一起投身到主人麾下!不但能获得重生,还能有幸为主人效忠,你们还在犹豫什么!” 他不但激动,而且无比的急切,恨不能马上扑过去,亲手将阎万魑和阎万魂按到云澈身前。 对现在的他而言,能为云澈的忠犬,绝对是世上最大的幸福和荣耀。 阎万魑和阎万魂尚未回应,云澈的嘴角忽然一咧,身上陡然爆开强烈浓郁的光明玄光。 光明酷刑再临,阎万魑和阎万魂被万刃穿魂,齐齐发出杀猪般的惨叫,在地上翻滚挣扎,痛不欲生。 阎三身体骤然瑟缩,就连惨叫声都条件反射的涌到了嗓子眼,但马上,他的躯体顿住,抬手挡在眼前,保持着嘴巴大开的模样呆愣在原地。 光明罩身,依旧带给他强烈的不适感。但这种不适,和先前的酷刑相比,简直是天堂与地狱的区别。 躯体依旧火辣辣的剧痛,但不再被轻易残噬。他稍稍运转黑暗玄力,仅有的不适感便快速抹消。 生命和灵魂被残噬,在炼狱中哀嚎的阎万魑和阎万魂清楚看到了那在光明中竟毫发无伤,没有表现出丝毫痛楚的阎三,他们的叫声变得扭曲,挣扎亦变得混乱,瞳孔中颤荡着强烈了不知多少倍的渴望与乞怜。 “告诉我,你们现在的选择是什么?”云澈身耀神圣玄光,却发出着魔鬼的低语。 “种印!!”云澈话音刚落,阎万魂已是用尽全部意志拼命的喊叫:“求……给我种印……种印!啊啊啊啊——” 阎万魂信念的彻底崩塌,也终于成为压倒阎万魑最后坚持的稻草。 当信念完全崩塌,什么尊严,什么荣耀也随之彻底粉碎。阎万魑一边嘶叫,一边已用尽全力主动爬向云澈的脚边:“给我……种印……饶命……饶命啊啊啊啊!!” 云澈手掌一收,光明尽敛。 阎万魑和阎万魂瘫地喘息,面露不知是绝望,还是解脱的死灰色。 在他们瑟缩晃动的黑瞳中,云澈缓步向前,沉重的脚步声每一步都直踏灵魂。 终于,他站在两人面前,左右手齐出,同时抓在两大阎祖的头颅上。 “不用紧张。”云澈淡淡而笑:“你们还有后悔的机会。后悔了,尽管反抗就是,我可没本事强行给人下奴印,反倒是还有很多好玩的手段没来得及用,若是没了施展的机会,岂不太可惜了。” 那缓慢淡漠的声音,让阎万魑和阎万魂身体不由自主的哆嗦,无法停止,口中怎么都无法发出声音。 虽只有短短六天,但他们对云澈的恐惧,深重到了常人根本无法想象的程度。 如果这个世上真的存在魔鬼,那一定就是眼前这个可怕的男人。 精神稍凝,云澈双手各结一个奴印,向两人魂海直贯而下。 两阎祖清晰感受着奴印的凝结和印入……但,无论是阎万魑还是阎万魂,都没有哪怕一刹那的反抗。 奴印同时刻下,云澈的双目在这时终于漾起些许激动的异芒。 因为从这一刻开始,北神域最为神秘,也最为恐怖的存在——阎魔界的创界三老祖,已全部沦为只属于他的忠犬! 这是完全只属于他的力量! 当初,在从池妩仸那里得知永暗骨海中三阎祖的存在时,这个念想便在他脑海中成型。 而今,只用了短短数日,终于无惊无险的成功……而这个世上,也唯有他可以做到。 三个神帝级的老怪物……这是何其庞大,何其恐怖的一股力量! 云澈手势一变,黑暗永劫运转,先前出现在阎万鬼身上的黑芒同时闪耀于阎万魑和阎万魂之身,为他们强行修正更改了与永暗骨海建立的黑暗法则。 如他所言,在脱离了永暗骨海的法则束缚,重获独立的生命灵魂后,三阎祖体内所遗的生命气息最多只能支撑他们再活上万年。 但这个时间,对云澈而言完全足够了。 “谢主人恩赐!”脱离了永暗骨海的束缚,拥有了独立的生命与灵魂。阎万魑与阎万魂和阎万鬼一样激动若狂,老泪纵横。 “从现在开始,你叫阎一,”云澈的目光从阎万魑转到阎万魂身上:“你为阎二,听懂了么!” “谢主人赐名。”两阎祖感恩戴德,叩谢不止。 “现在……”云澈向他们伸出手来:“把阎魔的魔源之器,交给我。” 阎魔界的魔源之器是什么,云澈完全不知,更没有从任何人那里得到任何有关的讯息。 但他用脚指头都能想到,它一定在三阎祖的身上。 因为这阎魔界最重要的传承核心,唯有在这永暗骨海,在三阎祖的身上,才最为安全,永远不需要担心出什么差池。 另一方面,以三阎祖的立场,自己既然活着,又怎么会甘愿将其交给自己的后世子孙。 可惜却在这一代,遭遇了云澈。 “是,主人。” 完全没有出乎他的意料,阎万魑马上向前,双手高抬,捧起一个两尺之长,黑光缭绕的方形黑鼎,恭恭敬敬,毫无迟疑的奉到了云澈身前。 云澈眼睛半眯,单手抓起。 继焚月界的焚月魔琼玉后,阎魔界的传承命脉,也被他捏在了手中。 —————— 永暗魔宫,一片肃寂。 这已是云澈被葬入永暗骨海的第十天。 永暗骨海一直毫无动静,这一点阎天枭并无什么疑虑。但,劫魂界那边也始终毫无异动,这让他反而生出了隐隐的不安。 事出反常必有妖,何况池妩仸可要比真妖都可怕的多。 劫魂界那边久久未动,阎天枭反而坐不住了。 “父王,莫非是要外出?” 阎劫例行前来汇报消息时,却看到阎天枭的身影正欲穿过永暗魔宫的屏障。 阎天枭沉声道:“已经很久没去劫魂界走走了,看来是时候了。” “劫儿,你随本王一起。” “是。” 阎劫应声,两人刚要踏出永暗屏障,一声震天般的轰鸣忽然在他们身后爆开。 阎天枭和阎劫闪电般回身……永暗魔宫的正中心,永暗骨海的入口所在,一道漆黑光柱冲天而起。 伴随着封锁永暗骨海的三十六道结界同时崩溃所引发的黑暗风暴。 ( 第1684章 懵然阎帝 轰—————— 这怕是阎魔历史上最可怕的爆鸣声,周围万里空间为之震荡,整个永暗魔宫都在剧烈抖动。 “怎……怎么回事!?”阎劫骇声道,但马上,他的惊恐便一下子放大了数十倍。 轰隆隆隆! 咔—————— 灰暗的苍穹之上,忽然裂开一道道细密的黑痕。 这些黑痕甫一出现,便开始了疯狂的蔓延,不过瞬息之间,便铺满了整个苍穹……铺满了整个阎魔帝域所在的庞大空间。 中心大殿在塌陷,黑暗风暴在肆虐,但阎劫、阎天枭……以及快速赶来的所有阎魔之人都定在了那里,眼睛死死的盯着天空的黑痕,瞳孔都在无比剧烈的收缩着。 因为……那是阎魔帝域的守护大阵! 每个星界的核心区域,都有着强大的守护结界。而王界神帝所在的核心王城,所笼罩的无疑是世间最强大的结界,想要强行破开,可谓难如登天。 其存在,便是王界的最后壁障。 而现在,他们阎魔界核心帝域的守护大阵,堪称北神域最强的防御结界,竟然在……崩裂!? 阎魔帝域在颤抖,所有人的心脏也在颤抖。就连阎天枭,他的眼瞳也一下子布满了黑红的血丝。 “父王!”阎舞瞬身而至,沉声道:“这是怎么回事!阎魔大阵怎么会……” “……”阎天枭无法回答,双目死死的盯着上空,他比谁都想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 轰!! 又一声巨大的轰鸣在永安魔宫核心炸开,灾难一般的黑暗风暴也在这时开始了快速消散。而布满阎魔大阵的裂痕在这时停止了蔓延,堪堪没有彻底崩溃。 就如一场忽然而降,又忽然暂停的噩梦。阎天枭……还有所有人的目光也在这时猛的投向了永暗魔宫的核心——亦是永暗骨海的入口所在。 因为那里,缓慢浮起了三个佝偻瘦小的影子……带着庞大到让空间与天地骤然凝止的可怕魔威。 阎天枭在这一刻,终于知道了阎魔大阵出现裂痕的原因。 封锁永暗骨海的数十层结界,全部被冲破……如此可怕的黑暗气爆,很可能,是被一瞬间冲破。 而永暗骨海作为阎魔界最重要之地,它的最后,也是最强的一道封锁结界是连结于阎魔大阵的! 当这道结界也被崩碎时,阎魔大阵毫无疑问受到牵连,等同于被生生凿出一个大洞。 但,在阎天枭的认知中,这个世上,根本不可能存在这样的力量! 所以,这个发现,反让他更为震惊。 “老……祖。” 凝目看着浮空而起的三个佝偻身影,阎天枭不是呼唤,而是一声低喃。因为他第一时间便察觉到,三老祖的气息有些不对劲……那的确是阎魔老祖的气息,但却又有着说不上来的不同。 以往他们偶尔离开永暗骨海现身,身上都会缠绕着浓郁的黑气。黑气会逐渐淡薄,完全散尽前便必须重归永暗骨海。 但视线中的三老祖,他们的身上却是没有半缕连接于永暗骨海的黑暗阴气,身上的黑暗气息,分明是他们自身那雄厚无比的阎魔气息。 而且结界……是他们破开的?“老……老祖!?”阎劫惊喊出声,身体完全是条件反射的跪拜而下。 阎舞也迅速拜下。 “恭迎三位老祖!” 黑暗风暴还没有完全散去,众人也都处在极度的震惊中。但三位阎祖现身,迅速涌来的阎魔、阎鬼们哪敢有半点的失礼,全部第一时间跪拜而下。 阎天枭万般惊疑之中,刚要拜下,忽然一眼看到,又一个黑色的人影不紧不慢的浮空而起,立于三阎祖之前,正似笑非笑的看着他。 “云澈!”阎天枭眉头骤沉,心中大震。 “什么!?”阎劫、阎魔等人猛的抬头。 阎天枭吼声刚落,一阵惊雷般的怒吼传来:“混账东西!谁给你胆子直呼吾主尊命!” “……!???”刚要沉声发问的阎天枭被这声怒吼当场震懵了过去。 因为发声者,赫然是大阎祖……阎万魑! 他从阎万魑的怒声中,似乎听到了……“吾主”二字!? 他脑子还没从懵逼中回神,又一声咆哮响起,阎万魂满面皆怒,手指阎天枭:“不肖子孙,竟然对吾主如此失礼,还不跪下!” “……”阎天枭,这天地不惧的北域第一帝彻彻底底的呆在了那里,眼前阵阵发黑,疑在梦中,嘴唇颤动,愣是半天说不出一句话来。 而他此时也忽然注意到,那现身的云澈,竟是立于三阎祖身位之前。 而随着云澈的出现,三阎祖的身姿竟都不约而同的俯下了几分,还有那垂下的头颅,不敢直视的眼神……甚至带着惶恐的怒吼,呈现的赫然是一种如谒见神灵的敬畏。 还有那出自他们口中,那清晰到裂魂的“吾主”…… 那是他的三位太祖!是阎魔界的创界始祖啊! 他懵了,彻彻底底的懵了。调动着所有认知,所有意志,都无法理解和接受眼前之事。 更不要说阎劫、阎舞以及所有的阎魔阎鬼。 他们或瞠目结舌,或视线恍惚。因为眼前所见的画面,所闻的声音,实在太过荒谬。 “天枭,你是聋了吗!”阎万鬼一声大骂:“给我跪下!” “跪下!”阎一再喝。 阎祖的威严深至每一个阎魔族人的骨髓,阎天枭大脑浑噩,但全身一抖间,还是乖乖屈膝,跪拜在地……而他的姿态所向,反倒更像是在跪拜云澈。 “呵,阎帝,十日不见,别来无恙。”云澈淡淡出声:“永暗骨海果然如传闻中那般有趣,此行收获颇多,还要多谢阎帝成全。” 阎天枭抬头,却没有回应云澈,目光直直的看着在云澈说话时连头都不敢抬的三阎祖,发出明显带着轻颤的声音:“三位老祖,这是……这是怎么回事?” “告诉他们吧。”云澈无比随意的出声。 “是。”阎一应声,这才道:“众阎魔子孙听令,吾三人困顿永暗骨海,苟且数十万年,今重燃新志,已拜云帝为主。” 阎二道:“尔等身为阎魔子孙,当遵从祖宗之愿,随吾三人拜主云帝。从此云帝之志,便为阎魔之志。云帝之命,便为不可违之天命!” 阎三道:“此为吾三人身为阎魔之祖的最高祖命,任何阎魔子孙都不得质疑,不得违背!否则以谋逆处之!” 三阎祖之言字字穿魂,字字不啻九天玄雷。 从阎帝阎天枭,到阎魔帝域最外围的守护阎兵,全部彻彻底底的呆愣在那里,大脑像是塞进了无数个黑洞,吞噬着他们飘荡不定的魂魄。 他们阎魔界最位高权重的三位老祖,阎魔界的三尊守护神,竟……认主云澈!? 还要整个阎魔界,都以云澈为主!? 这是在做梦,还是老天开的荒谬玩笑? “父王,这……”阎劫落魄失魂,他看了父亲一眼,却发现阎天枭从眼瞳到四肢都在微微发抖。 作为阎魔之帝,最近三阎祖之人,他所受冲击之大,无疑是其他人的无数倍。 “三位老祖……难道疯了吗?”阎舞用极低的声音道。 “三位老祖……”阎天枭在这时仰头出声,声音激动:“你们……你们疯了吗!” 阎魔只是低念,而阎天枭却是直接吼出。 因为三阎祖之言,根本是将浩大阎魔界拱手让人! 他已是数次以玄气冲击自身,那剧痛感一次次告诉他这不是在做梦。 但除了做梦,除了三阎祖都疯了,他想不出任何其他的可能。 “混账东西!”阎一大怒:“天枭,你这崽子好歹身为这一代的阎魔之帝,连该怎么和祖宗说话都忘记了么!” “不,天枭岂敢对三位老祖有半分不敬。”阎天枭深深一拜,然后悲声道:“但……三位老祖为当世至高无上的存在,怎可屈从于他人!” “阎魔界屹立北神域八十万年,沥洒着列祖列宗的无数心血,如今无人可撼动。阎魔子孙无不以之为傲,怎可……怎可忽然拱手让于他人!三位老祖,你们……你们怎可做此荒谬的决断!” “荒谬?哼,愚蠢!”阎二喝道:“这阎魔界,是我们三人所创。你口中的列祖列宗,皆是我们三人的重子重孙!” “无我三人,何来阎魔界,何来你们这群不肖子孙!阎魔界的命运未来,自当由我们来决断。” 阎三道:“吾主云帝身负魔帝传承,心负弥天之志。吾三人苟活永暗骨海八十万年,为的便是今日!吾三人创立阎魔界,为的便是辅佐云帝共成大志!” “你们享尽我们三人博下的后世江山,如今却想抗命不成!” 他们呵斥阎天枭时字字严绝,几乎等同大骂。而一提及“吾主云帝”,便立刻显出高山仰止之态。 阎天枭眼前阵阵发黑……身为阎帝,他居然会被冲击到晕眩。 “三位老祖啊。”阎天枭的声音三分激愤,七分哀求,他手指云澈,悲声道:“云澈他的确身负魔帝传承。但……但那只是传承!而非真的魔帝临世啊!” “他来自东神域,据说真正出身只是一个下界之人,你们怎可如此糊涂……他一个小小云澈,何德何能让三位老祖如此!” 阎天枭纵然极度悲愤,亦不敢真正失礼的言语,却是狠狠触到了三阎祖的逆鳞,让他们勃然大怒,仅剩的几缕头发全部在黑芒中冲天而起。 “住口!”阎一大声道:“你好大的胆子,竟敢对吾主如此不敬!” “混账!”阎二高声道:“谁给你的胆子折辱吾主!” “孽孙!”阎三厉声道:“立刻叩首赔罪,否则休怪我们清理门户!” 第1685章 阎魔楚歌 阎魔三祖的喝骂声响彻阎魔帝域的上空,除此之外,再无一丝其他的声响。 因为所有人都处在极度的震惊懵然中,无法言语,甚至不敢发出一丝声音。 阎天枭再一次陷入长久的呆滞……自己的不解和苦劝,得来的是三老祖的怒斥。 而他对云澈一句愤声,连骂都算不上,却遭三老祖一顿连珠炮似的狂喷,甚至连“清理门户”都喊了出来。 他的脸色一片灰白,双手缓缓攥起。 三阎祖这诡异到可怕的模样,活生生像是被云澈种了奴印。但这种可能性刚刚闪出,便又被他快速抹掉。 因为他们是至高无上,强大无敌的三阎祖,他们怎么可能会甘被任何人种下奴印……他宁愿相信北神域下一瞬间便会崩灭,也不会相信荒谬到如此地步的事。 非是阎天枭有些天真,换做任何人,都不会相信这个可能。 当然,也绝对想不到三阎祖这些天在云澈手下遭受了多么可怕的地狱……和诱惑。 人性皆分两面,再善良的人心中,亦潜藏着一个魔鬼。 而当云澈心中的魔鬼被逼出,甚至要比他平生遭遇的任何一个恶人都要狠绝可怕。 堂堂北域第一神帝被喷的狗血淋头,但周围众阎魔阎鬼帝子帝女无一作声,因为那可是三个老祖宗! 在阎魔界身份越高,越是知道三阎祖是何许存在。 阎魔界不可撼动?的确。 但若是三阎祖,那便另当别论。 阎天枭在北域是无人不惧的第一神帝,而在三阎祖面前,却连个重孙辈都够不上。 他们在永暗骨海浸淫了数十万年,修为都早已达到黑暗极致。 最为重要的是,阎魔界的魔源之器,亦是阎魔界的传承命脉——阎魔渡冥鼎,一直都在三阎祖手中。 所以,他们的意志,当真能彻底更改阎魔界的命运! 一双双眼睛都在颤荡中看向了阎天枭。 在北神域有着极高实力、地位的阎魔阎鬼,都根本没有与阎祖对言的资格。 阎天枭的手掌死死攥紧……再攥紧,指缝与齿隙间已是鲜血淋淋。 他再次抬头时,蒙着黑气的脸上反而少了几分懵然,多了几分决绝:“敢问三位老祖,如此决断……缘由何处!” 他要理由……哪怕能让他有那么一丝丝动摇的理由。 阎一正色道:“吾三人被困永暗骨海八十万,虽得长久寿元,但无法离开半步。是吾主赐予新生,从此可重见天日,遨游世间,此为百世难报之大恩!” 阎二肃声道:“吾主身负邪神神力,魔帝传承,以八级神君之躯,便令我三人甘为拜服。其身其力之尊,当世无人可及!能拜其为主,此为世间无二之大幸!” 阎三昂然道:“阎魔虽盛,却数十万载故步自封。身为北域第一王界,却甘被缚于囚笼。而吾主雄怀伟志,志在浩大神界!待三王界于吾主手下归一,吾主便会引领北域破笼而出,逆北域之命运,建旷世之功勋!此为流芳万世之大义!” 三阎祖之言慷慨激昂,字字震天。 阎魔上下瞠目结舌,呆若木鸡。 阎天枭缓缓的吐了一口气。 他要理由,三阎祖给了他理由,且说的大义凛然,严词铮铮……还分明带着很不正常的虔诚。 只是这些理由哪怕再放大十倍百倍,也不该就这么将屹立北域八十万载的阎魔就这么拱手让于一个外人。 太荒谬,太可笑了。 阎天枭没有遵老祖之命,反而缓缓站了起来。 铮! 一声沉闷的铮鸣,阎魔枪现于阎天枭身前,他身上黑芒闪耀,长发舞起。 这个北域第一帝的脸上写满了痛楚与悲壮。 他从未想过,自己竟有一天,要面对平日里毕恭毕敬,视为阎魔守护神灵的创界三老祖。 “三位老祖,”阎天枭声音变得缓慢而低沉:“你们的任何命令,身为阎魔子孙,都当遵从。但,浩瀚阎魔,承载的是这数十万载所有阎魔子弟的尊严、心血和荣耀!” “无论如何……就算是老祖之命,亦不可拱手让人!” 阎天枭摇头,目现哀求,试图做最后的挽回:“三位老祖,这阎魔界是你们亲手所创,是你们看着它成长到今日,你们怎么可能会允许这种事的发生。求你们清醒起来,千万不要再被云澈所继承的魔帝之力所惑!” 三阎祖数十万年苦苦追寻黑暗极致,而云澈身上的魔帝之力,显然便可视作极致之外的力量,因而让他们甘生虔诚。 虽然无比之牵强,但除此之外,他实在想不出还有什么其他的可能。 阎天枭的行动和言语清晰表达了他的立场与决定。 身侧,阎劫和阎舞很短暂的犹豫后,也都站了起来。 随之,那些拜倒在地,心神摇曳的阎魔众人,上至阎魔,下至阎兵,也一片接一片的站起,身上玄气涌动,整个阎魔帝域气流狂涌,如席卷着万千风暴。 毕竟,阎天枭才是神帝! 毕竟,他们谁也不甘接受阎魔界易主外人……哪怕是三阎祖之命。 只是,他们都格外清楚三阎祖有多么的可怕。据说,每一个阎祖的实力,都要在阎帝之上。 而这里,又是阎魔界最核心的永暗魔宫!一旦以这里为战场开启恶战,哪怕最终获胜,局面也必将无比惨烈。 三阎祖……属己时,是定海神针。为敌时,无疑是最大的噩梦——一个从来无人想过的噩梦。 三阎祖目光骤寒。 “这么说来,你们都要忤逆祖宗之意?”阎一沉声道。 既已作出决定,阎天枭神色反而变得平静:“既为阎魔之帝,当誓死守护阎魔!为此,我们不得不忤逆三位老祖……而三位老祖,你们忤逆的却是你们亲手所创的阎魔啊!” “好,很好!”三阎祖皆怒,阎二环视全场,道:“我倒要看看,今日会有多少忤逆之人,一并清理门户!” “老祖。”阎舞神色眼眸冷若寒狱:“欲祸我阎魔,纵是你们……亦是死敌!” “对!”阎劫站到阎舞身侧,身上黑气升腾,声音阴厉如刀:“三位老祖若执意如此。为了阎魔荣耀,我们不得不……以下犯上!” “哈哈哈哈。”一直默然看戏的云澈低笑出声,然后慢悠悠的道:“阎天枭,在抵抗之前,你好好看看这是什么。” 他手臂一挥,一尊漆黑大鼎现于手上。 那一刹那,阎魔众人的眼珠如被重物撞击,齐齐外凸。 “阎魔渡冥鼎!” 阵阵惊吼失口而出。 那是他们阎魔的魔源之器,是他们的传承命脉! 阎天枭的身体猛地一晃。 他最担心,最不敢去想的事终于还是发生……不,要远比他担心的还要糟上太多。 因为手持阎魔渡冥鼎威胁阎魔的不是三阎祖,而是云澈! 三阎祖竟然将阎魔的传承命脉都给了他! 阎天枭身体摇晃间,眼前甚至有些天旋地转。 他们到底图什么!图什么!? “父王,这……这个……”阎劫明显的慌了。 身为阎魔太子,他知晓更多有关阎魔渡冥鼎的秘密。 阎魔渡冥鼎不仅是阎魔源力的载体,它还有着一个焚月、劫魂两王界的魔源之器都没有的霸道特性: 可以将传承的阎魔之力强制剥夺,收回! 这一点上,倒是类似东神域梵帝神界的梵魂铃。 当年在混沌边缘,千叶影儿的梵神之力,便是被梵魂铃强行剥夺……倒也是借此摆脱了云澈为她种下的奴印。 “这个黑鼎,相信你阎帝不会不认得。”云澈单手抓鼎,傲然道:“它不仅关系到阎魔界的传承,似乎……还能将传承的阎魔之力强行收回。你确定还要反抗吗?” “云~~澈!”阎天枭切齿咬牙。他开始隐隐感觉到,十日前自己似乎是着了云澈的道……但如今局面,这些都已不重要,他阴声道:“阎魔渡冥鼎的确可强收传承,但亦需时间。这个时间,足够本王将你碎尸万段!” “大胆孽障!”三阎祖大怒……但云澈一抬手,他们立刻乖乖收声。他微笑道:“这么说来,阎帝是决意要违抗祖命了?” “不,”明明刚放出狠话,阎天枭却是无力闭目,就连身上的气息,亦在这时缓缓沉下,扭曲着面孔道:“阎魔渡冥鼎落入你手,此处又是永暗魔宫,若当真与三位老祖交手,必毁基业。本王纵万般不甘,却不得不思及我阎魔万生。” “舞儿,劫儿。”阎天枭口中说话之时,却是无比冷静的灵魂传音:“为父三息之后,会强阻三老祖之力,在他们措手不及间。你们合力……不惜一切代价,杀云澈!” “杀不了,也要夺下阎魔渡冥鼎!” 阎劫和阎舞心领神会,玄脉中气息悄然涌动,蓄势待发。 “回答本王一个问题。”阎天枭目耀寒星:“若是你的回答能如本王之愿,本王或许可以……” 哧! 声音犹在耳边持续,所有人都屏息听着阎天枭这极有可能决定阎魔未来的言语,而声音的主人已骤然穿刺空间,原本锁定云澈的气息亦在这一刹那忽然偏移,直取三阎祖。 众人大骇……而一声爆鸣在这时当空响起。 身为北域第一神帝,阎天枭的帝威何其庞大,何况还是出乎所有人预料的猝然出手。 但,他的帝威刚刚爆发,尚未完全铺开,三股覆世魔威便陡然压下。 这三股魔威不但强大无匹,而且明明后于阎天枭出手,却是先于他的魔帝之力爆发,如三把擎天之锤,将阎天枭的神帝之力强行轰散,后力直压而下…… 阎天枭闷哼一声,倒栽而下。 一声重响,他的双脚如磁石般牢牢立于地上,但脸上晃过一瞬不正常的惨白,心中更如万雷齐轰,天翻地覆。 “主上!” “父王!” 已蓄势待发,正要出手的阎舞、阎劫瞳孔收缩,全身骤冷。 目睹之人,无不面色惨白,心魂颤栗。 “哼!”阎一残发倒竖,煞气冲天:“在我三人面前偷袭吾主,看来,今日是不得不废了你这个犯上逆祖的崽子!” 此时再看向空中的三阎祖,阎魔众人全身上下每一个毛孔都在无声瑟缩。 阎祖的强大,阎魔中人自是无人不知,但都只是听闻,几无人能见阎祖全力出手。 而方才,他们的阎魔之帝,北神域公认玄道第一人,他的神帝之力竟被三阎祖一瞬压下……还是后发出手。 三阎祖的任何一人,实力都在阎帝之上……曾经还可以只是传闻。而现在,他们岂还敢心存半点侥幸。 “阎天枭,”云澈眼睛半眯,声音冷沉:“本来并不需要死人,这片核心之地也可保留。可你……偏要不见棺材不掉泪!” 阎天枭面色铁青,长发扬起,帝威弥天:“今日,本王纵葬身老祖之手,也必先拉你陪葬!” “哦?”云澈淡淡而笑,目光扫动:“你们,也都如此之想吗?” 轰!! 云澈话音刚落,一声爆鸣忽然炸开。 阎劫那蓄势已久的力量,狠狠打在了阎舞的后心上。 阎天枭猛的转身,目眦尽裂……而阎舞洒血飞出,重砸在十里之外。 阎劫和阎舞相距不过两步之遥,方才接到阎天枭的传音后都在暗自蓄力。而阎舞注意力皆集中于云澈的身上,岂会对阎劫有丁点的防备。 论修为,阎舞远胜阎劫,但如此之近的距离,毫无防备的状态,面对阎劫已是长久蓄势的力量……这一击,足以让阎舞当场重创。 这一幕,所有人始料未及,而阎劫身影一晃,已是闪身至云澈身前,头颅深垂,郑重而拜:“阎劫愿遵从三位老祖之命,从此效忠云帝。老祖和云帝有命,阎劫万死不辞!” 第1686章 永暗绝望 三阎祖如中邪魔,欲将阎魔界易主。阎天枭决意逆祖抗争之时,或许做梦都不会想到,第一个倒戈的,居然会是自己最重视,还择为“阎魔太子”的儿子。 “太子,你……你疯了吗!”第九阎魔阎屠厉吼道。 阎天枭飞身而起,来到阎舞身侧,神帝之力涌动,快速压覆着她的伤势,这才缓缓转首,眼中却不是愤怒,而是深隐的失望与哀色,口中亦未作声。 阎舞缓缓起身,脸色泛白,全身发抖,她抹去嘴角的血痕,美眸中如有火焰在爆燃。 “阎……劫!” 这是第一次,她直呼兄长之名:“你这个……牲畜!” 阎劫脸色快速变化,沉声喝道:“祖宗之命当为天命!若无老祖,何来阎魔!若无老祖,何来我们这些子孙后代。逆祖犯上,才是牲畜!” 如果说出手之后,阎劫还满心惊乱,这番话吼出之时,他反而变得无比冷静……简直是生平从未有过的冷静。 他甚至忽然有些觉得,这或许是自己这辈子做的最大胆,最狠绝,最明智的选择! 大丈夫欲成大事,岂可瞻前顾后,心慈手软!机会到来,他当为自己狠一次! “逆……子!”阎天枭轻吟出声,然后悠长一叹。 他明白阎劫为何如此。 阎劫得阎魔传承,自身天赋又极为傲人,毫无争议的被择为太子,光环耀世,未来将顺理成章的继位神帝。 但,阎舞出生、长成……幼年便得阎魔传承,之后更以三千岁之龄成就十级神主,光环远远的盖过了他。 这无疑会让身为太子的阎劫惶恐难安。 而在阎天枭看来,这对阎劫而言既是重压,亦是动力和考验。 若他能在来自阎舞的压力下砥节励行,必将成为更优秀的阎魔太子。 因而,阎天枭这些年来一直刻意在阎劫面前表现出对阎舞的赞赏偏爱,甚至……有意传出可能废太子,立阎舞为太女的传闻。 近些年来,根据阎劫的表现,他开始觉得自己似乎有些高估了阎劫的志向和承受能力,但依旧抱有着很大的期望。 但…… 却在今日,落得这般结果,何其悲哀。 “很好,非常好。”云澈赞许间,双眸眯成两抹森然的缝隙:“不愧是阎魔太子。” 阎劫迅速俯身道:“谢云帝夸赞。身为子孙,遵从祖宗之意为正道天伦!而云帝为魔帝在世,是天道对北域的无上恩赐,辅佐云帝,亦是顺应天道!” 说完,他身影侧过,面对阎天枭以及一众阎魔族人道:“父王,还有各位兄弟同族,老祖之意不可逆,天道之意更不可逆!莫要再执迷不悟!” 他的神态、言语,比之刚才再次刚硬了数分。 这些年,他一直被死死的压在阎舞的光环下,明明是钦定的阎魔太子,但在所有人的眼中,他各方面都远不如阎舞……连他自己,面对阎舞时,都会萌生深深的自惭感。 但现在,摆脱这一切的机会来了! 强大无敌的三阎祖投向了云澈,阎魔渡冥鼎也落入云澈手中。 而云澈的背后,还有劫魂界,以及刚刚拿下的焚月界。 虽然他同样完全想不明白三阎祖为何如此。但,只要稍加权衡,一方是三阎祖、阎魔渡冥鼎、劫魂界、焚月界,一方是失了守护神和传承命脉的阎魔界…… 优劣高下立判! 在三阎祖一瞬压下阎天枭,展现出无与伦比的强大后,阎劫最后的犹豫也完全湮灭。 第一个投诚,无疑会最得青睐。 他更是深知,最好的投诚方式,便是纳足表忠心的投名状! 于是他全力一掌轰向了最强阎魔……这一掌并不仅仅是为了纳投名状,亦包含着他囤积多年的憋怨与妒恨。 “吃里扒外的狗东西!”阎天枭怒骂一声,随之却是幽沉一叹:“本王自恃驭人无双,却是……被鹰啄瞎了眼。” 自叹声中,他手中阎魔枪举起,枪尖所向,却不再是云澈,而是阎劫。 “呵,阎天枭,你这儿子,可要比你识时务多了。”云澈讽刺道,随之声音忽沉:“废了他。” 面对阎天枭的怒目,来自父王的余威依旧让阎劫心弦绷紧,但眼神反而更加狠绝。 云澈喊出“废了他”三个字时,他以为是在命三阎祖对阎天枭出手,却忽然间感觉到三股巨大从后方重压而下。 他心中大骇,迅速运力反抗。但,三股黑暗之力竟庞大如擎天之岳,他的阎魔之力尚未释出,便被横压回玄脉之中,随之,他的四肢,乃至全身都被死死压覆,再无法动弹一分。 身为阎魔,阎劫神主境九级的力量不可谓不强大。 但,向他出手的人,可是三阎祖! 被三阎祖合力压制,纵是阎天枭,都别想轻易挣脱,何况他阎劫。 “云帝,你……你这是何意!”阎劫咬牙挣扎,但周围的空间仿佛彻底凝结,任凭他用尽全力,也无法动弹半根手指。 不仅是阎劫,阎魔众人也全部怔住。 “呵,”云澈一声冷笑,却没有看他一眼,淡淡说道:“宗族之难,你不奋命抗争也就罢了。身为太子,却第一个反叛,还重手伤自己的胞妹。” “你这样的狗东西,也配为我效命!?” 阎劫面容扭曲,他刚要辩驳,忽然瞳孔放大,即将出口的言语化作惊恐的吼声:“你……你要做什么!” 云澈单手抓起了阎魔渡冥鼎,玄气涌动,一道黑气从鼎体涌出,缠绕到了阎劫的身上,也让他的惊恐在一瞬间放大了无数倍。 “住……住手……住手!”阎劫瞳孔扩张欲裂,脸色苍白如纸。全身上下都在恐惧中瑟瑟发抖,他更加拼命的挣扎,却无论如何都无法挣脱三阎祖的钳制。 “云帝……我是背弃父族向你投诚……我是第一个效忠于你的!你不能这么对我……云帝!云帝……你不能这么对我!” “啊!!” 他的恐惧与哀求,在阎魔渡冥鼎黑芒释放的那一刻化作绝望的惨叫声。 黑芒之下,一缕黑暗气浪如洪流一般从阎劫的身上快速涌出,归于黑鼎之中。 这是传承于阎劫之身的阎魔源力,如今,被处于云澈驾驭下的阎魔渡冥鼎强行夺回。 “啊……啊啊啊!”阎劫持续的惨叫声逐渐变得虚弱,但他的吼叫却越来越凄厉:“云澈……云澈你不得好死……父王救我……救我……啊啊啊啊……” 没有人回应他的惨叫哀嚎,无论云澈、阎祖,还是阎魔的所有人。 阎祖在合力制住阎劫,云澈在以阎魔渡冥鼎强行剥夺阎劫的阎魔之力,此刻,正是阎魔界出手的最好时机。 但阎天枭一动不动。 视线中是阎劫那痛苦扭曲的面孔,耳边是他凄惨绝望的叫声,阎天枭心中没有半分快意,唯有极深的痛楚和悲凉……那毕竟是他钟爱了万年,寄以最大期望的儿子。 与此同时,他心中亦深深涌起另一层震惊。 阎魔渡冥鼎的确可以强行收回阎魔传承,但……要驾驭阎魔渡冥鼎,本身必须拥有阎魔血脉。和所有神源、魔源之器一样,阎魔渡冥鼎落入别人手中,本该是无用的废物。 但视线之中,云澈却分明在亲手以阎魔渡冥鼎,剥夺着阎劫的阎魔传承! 阎劫的叫声越来越虚弱,到了最后已化做绝望的呜咽。 黑暗浪潮渐止,随着阎魔渡冥鼎的光芒尽敛,阎劫的阎魔之力已被完整剥夺。 这对一个阎魔而言,无疑是世上最残忍的噩梦。 阎魔渡冥鼎的内部空间,多了一抹浓郁的漆黑光团,如安静燃烧的漆黑火焰。 阎劫的黑暗气息已骤降至神君境,这是本属他自己的力量。他双目昏暗,面若死灰,再没有了叫喊和挣扎。 云澈手一招,三阎祖顿时一推,将阎劫丢了下去,落在了阎天枭和阎舞身前。 “这货,还是交给阎帝自己处理的好。”云澈斜眸道:“我可不想沾手这种狗东西。” 阎劫如死狗般瘫在那里,没有起身,也没有叫喊求饶,他知道自己会得到怎样的下场,求饶……不过空折自己最后的那点可怜尊严。 更悲哀的是,他瘫地许久,都没人靠近他。就连将他拿下拖走的人都没有。 他的选择错了吗? 或许没有。 至少他并非完全冲动,而是思及了自己的立场和未来,还做了足够的权衡。 只是他并不知道,云澈最恨的东西,便是背叛。 而以阎魔的立场,他临危叛逃,还阴险重伤阎魔最核心的力量阎舞,同样是不可原谅。 “够狠。”阎天枭的目光只在阎劫身上扫了一眼,便彻底移开:“不过也够蠢!” “哦?”云澈斜了斜眉。 “哼!”阎天枭道:“这个世上,咬主最狠的,便是叛主的狗!如今局面之下,这狗……你弃的太早了!” 就在十息之前,阎劫还是他最重视的儿子。如今,却在他口中以“狗”言之。 “哈哈哈哈哈哈。”云澈大笑,傲然俯视:“阎天枭,看来,你是完全没有搞明白自己的处境。我若要扫平抗命者,又何许一条叛主的狗!” 他声音落下,身上忽然暗光闪耀,黑发舞天,一股风暴在他身后卷起,直蔓苍穹。 风暴之中,永暗骨海的入口,一道……十道……千道……万道……无数的黑暗风暴如一条条冲天而起的伏渊之龙,啸世怒吼,转瞬间弥漫了永暗魔宫,乃至整个阎魔帝域的上空。 永暗蔽空,天地无光。 浩大阎魔帝域,每一个生灵,每一片土地,每一寸空间,都在一瞬间,被狠狠的覆于黑暗、死亡、绝望的重压之下。 就如忽然降临的灭世前兆。 “啊……啊……啊啊……”阎天枭脚下倒退,头部高仰,双瞳放大,上一瞬还帝威凛然的他,竟在太过巨大的惊惧之下骇然失色,喉咙中不自觉的溢出源自魂底的惊恐呻吟。 “这……这……这这这……啊啊!” 各种惊惧,乃至绝望的叫喊声响彻空间。 因为那铺满苍穹的,绝对是一股……足以瞬间毁灭阎魔帝域,毁灭所有的力量! 熟悉的黑暗气息,分明是来自永暗骨海的上古黑暗阴气……竟在云澈的手臂一挥下,如倾覆之海,席卷到了阎魔帝域! 这样的力量之下,不要说阎魔众生,就是三阎祖,都深感窒息,敬畏俯首。 “现在,懂了吗?”云澈手臂擎空,低眉而语,他的手掌只要轻轻一放,那来自永暗骨海的磅礴巨力,足以将下方的一切全部埋葬。 第1687章 臣服 “……”阎天枭依旧呆看着上空,在被吞噬了所有明光的世界里,他的脸色却是一片骇人的惨白。 “你们所妄图的挣扎,在我这里,从头至尾,都不过是卑怜的笑话。” 云澈的言语,在那足以灭尽一切的魔威下,显得无比的刺心锥魂。阎天枭的头颅艰难转回,却是死死抓紧手中阎魔枪:“我阎魔子孙,纵死不屈!想夺我阎魔……先踏过本王的尸体!” “夺你阎魔?”云澈一声轻蔑的冷笑:“阎天枭,你不但天真,似乎耳朵也不太好使,你的三位祖宗要的是你们尊我为主,何曾说过要夺你阎魔!” “……”阎天枭微微一愣:“你什么意思?” “呵!”云澈目光俯视,字字震魂:“我要的,是北域之帝,而非区区阎魔之帝!” 阎天枭:“……!?” “阎魔依旧是阎魔,你阎帝依旧是阎帝。但在你们之上,北神域的黑暗之上,我为主宰!” 云澈缓缓放下一只擎空的手臂,掌心指向阎天枭:“现在,告诉我,你是准备拥立必将改变北神域命运的黑暗之主,还是让这片阎魔之地……永葬深渊!” 阎天枭呆在那里,所有阎魔之人都呆立当场。 先给予绝境和绝望,再忽然给予莫大的希望和转机……云澈在阎祖身上如此,对阎魔界亦是如此。 选择臣服……阎魔界将不再是当世的最高存在,而是多了一个凌驾于他们之上的人。 这个人让三阎祖甘心为仆,举手抬足间将阎魔界逼入死亡边缘……思及于此,他竟是当真有这样的资格。 而除此之外,阎魔界不会易主,阎魔依旧是阎魔,阎鬼依旧是阎鬼,就连阎帝,也依旧是以前的阎帝。 若真是如此,那为何还要以所有人的死,以阎魔界的覆灭来做完全无谓的抗争。 道道目光集中在了阎天枭的身上,这些目光没有了决然和战意,反而尽是无声的规劝。 “父王……”阎舞低低出声,就连性情最为冷凛固执的她,心理也出现了很明显的松动。 如果,这场抗争可以有哪怕一成的希望,或许,会有半数以上的阎魔中人会选择拼死一战。 但,若只是无谓的死,无谓的灭亡…… 而臣服,得到的是一个远比先前以为的好太多的结果…… 阎天枭胸口起伏,眼眸颤荡,他的世界逐渐没有了声音,唯余自己那无比剧烈的喘息声。 三祖、阎魔渡冥鼎、魔帝传承、可瞬间调动永暗骨海之力、无谓送死的抵抗、阎魔的存与亡…… 终于,他长长呼出一口气,凝眉仰目,声沉似海:“云澈,回答本王一个问题。” “你与魔后,谁是棋子?” 阎天枭问出了一个尖锐到让人屏息的问题。 问询之中,又不乏挑拨。 “呵,好问题。”云澈笑了:“在她的眼中,我是个独一无二,无可取代的棋子。只不过……” 他的手上黑芒一闪,现出一枚残月状漆黑勾玉。 “焚月魔琼玉!”阎天枭猛的向前一步。 焚月沦陷,为劫魂所控。阎天枭一直以为焚月魔琼玉定是落入了魔后池妩仸手中,没想到,竟是在云澈之手。 左侧阎魔渡冥鼎,右侧焚月魔琼玉,不同的幽暗黑芒在云澈的身前无声交融,深深映入每一个人的瞳孔深处。 “如今,阎魔、焚月的命脉皆已在我手中。”云澈的嘴角缓缓的咧起,森然而笑:“你猜……下一个,会是谁呢?” 长久的沉寂,空间冷凝,万灵窒息。 当—— 阎魔枪脱手坠地,铮鸣之音,久震心魂。 最后的坚持终于崩塌。 阎天枭的脸色依旧灰白,但身姿缓缓降下,单膝撞地。 而这一次,他不仅是拜向三阎祖,亦是以阎魔之帝的身份……跪拜在了云澈的俯视之下。 “阎魔之帝阎天枭,愿遵从祖宗之志,拜……云帝为主,倾阎魔之力,拥云帝为北域之帝!” 最后看了一眼天空那依旧弥漫,随时可将阎魔帝域完全葬灭的黑暗之力,他的头颅缓慢俯下:“如违此誓,天诛地灭!” 他言中带血,但,神帝之言,字字万钧。 何况祖宗在上,阎魔在侧,阎鬼在旁,阎魔帝域万灵皆听的一清二楚。 傲立北神域八十多万年的阎魔界,在今日迎来了命运的巨变。 但,阎魔众人并没有表现出太过激烈的反应,因为阎天枭所见所闻所感,他们同样完整承受。 此境之下,他们没有第二个选择。 当三阎祖、阎帝皆向云澈俯首,阎魔界的其他人,也再没有了任何坚持的立场和理由。 以阎魔、阎鬼为首,他们敛起玄气和本就崩散将尽的战意,随着阎天枭屈膝拜下。 随之,永暗魔宫,一直到整个阎魔帝域,万灵尽皆下拜,然后远远仰望着他们的新主……阎帝之上的新主。 云澈凌空视下,冷然一笑,手臂向上轻轻一推。 顿时,弥空阴气一半涌回永暗骨海,另一半则涌向了裂痕无数的阎魔大阵。 轰隆隆…… 漫天惊雷之音中,阎魔大阵的裂痕快速消失,短短十息之后,便已重归完整,而残余的黑暗阴气也全部折返永暗骨海,没有半丝失控溢散。 这般驾驭,完美到让人毛骨悚然。 瘫在地上的阎劫艰涩的抬头,看着跪地而拜的父亲和众阎魔,眼瞳彻底归于死灰之色。 当选择了背叛,他连臣服的资格都已失去。 云澈双臂沉下,一切归于平静,他看着俯首自己脚下的众人,看着广阔无际的阎魔界,瞳眸深处耀起一抹黑暗的寒光。 永暗骨海的力量在他的驾驭下让阎魔界上下崩溃绝望,同时亦可在他的手下成为阎魔界最为强大的守护之力。 有他在,有永暗骨海在,任何人,都别想攻破阎魔界。 一旦靠近阎魔帝域,在他引动的永暗骨海之力下,无论是谁,都会轻易葬身! 包括劫魂界,包括池妩仸! 当初在焚月界,池妩仸私自向焚道钧提出云澈将在劫魂界封帝,她为帝后。 此番离开劫魂界时,池妩仸特意提及,在他归来之前,她会备好封帝仪式。 呵……云澈抬头望空,心中唯有冷寒。 池妩仸这段时间以“魔帝意志的传承者”为核心,在北神域不遗余力的为他造势,为的,便是借他的影响力,聚拢北神域玄者之心,之后的封帝,亦是水到渠成。 笑话,他岂会再让池妩仸如愿!曾经,他对池妩仸虽一直抱有提防,也亦有着足够的信任。对于“改造”和调教魔女,也算是不遗余力。 尤其在杀宙清尘一事过后,他对池妩仸的信任倍增。就连对阎魔界的计划,也告知了小半。 但他发现,自己果然还是太天真。 相比焚道钧,她才是……让千叶影儿失去腹中胎息的罪魁祸首! 是比焚道钧更该死之人! 为了自己的目的,她可以不惜一切的阴毒手段,一如传闻! 封帝? 非常好的主意,也是他必行的一步。 但不是在劫魂界,而是在这阎魔界! 而封帝之后,他下一个目标,便是劫魂界! 下一个要杀的人,便是池妩仸! 将她引入阎魔帝域,以三阎祖之力加之他亲手引动永暗骨海之力……杀她,似乎也并非太过困难。 —————— 永暗帝殿。 曾经只属于阎帝,他人连近触都不能的神帝尊位,此时却是云澈坐于其上。 身后,阎一、阎二、阎三紧守在侧。 而阎天枭和一众阎魔立于下方,呈现着相似的俯首姿态,但眼神各不相同。 “怎么?在想着找什么机会把我给毙了?”云澈斜眸看着他们,语气似冷似讽,身上散发着一股颇为慑心的妖邪之气。 “吾主多虑。”阎天枭沉着气道:“无论甘与不甘,本王……吾等既已屈膝臣服,便不会出尔反尔。吾主之命,定会遵从。” 云澈随手之间调动永暗骨海的力量凌于阎魔上空……众人此时思及那个画面,依旧遍体发寒。 除非当真找到了万无一失的机会。否则,他们断然不敢触怒这个把持着阎魔渡冥鼎,又能轻易毁灭阎魔的煞星。 说起来,阎魔界是因永暗骨海而生,也因永暗骨海给予的黑暗优势成为北神域第一王界。没想到如今,却成为了随时可以覆灭阎魔的祸源。 “哼,谅你们这群崽子也不敢。”阎一冷哼道。 “要不是主人心胸广博,就凭你们对主人的大不敬,老子早将你们一个个宰了!”阎二沉声道。 “好了!” 阎三刚要发声,云澈淡淡两个字让他将险些出口的话连忙硬吞了回去,乖乖静立俯首,大气都不敢喘一口。 焚月界的臣服,一半是因云澈的“神威”所慑,一半是因池妩仸的魔音惑心。 阎魔界的臣服,则完全是因被云澈以黑暗永劫施展的不可抗拒的“神威”所慑。 至于两者哪个更牢靠,难以评断。 阎天枭暗缓一口气,认人为主,这对他一个神帝而言,自然很难在短时间内适应。他问道:“关于吾主封帝,以及帝号一事……” “这件事不必着急,在那之前,还有很多事要做。”云澈打断他,眸中微闪寒芒,忽然目光一转:“阎舞,你过来。” “……”阎舞全身一紧,双眉蹙下,却是站立不动。 —————— 【得到一个不太确切的可怕消息,可能会导致我的‘不得断更期’大幅度拉长(手动捂脸)……尼玛!】 【我现在严重怀疑有卧底!】 【崩溃……】 第1688章 永暗魔晶 “舞儿,不可抗命!”阎天枭沉声警示道。 阎舞迈步,脚步却格外僵硬缓慢……阎劫对她造成的伤虽然不轻,但显然不至于让她如此。 终于还是来到云澈身前,她倾身而拜,声音僵冷:“吾主有何吩咐。” 云澈没有说话,忽然伸手,一缕黑气直缠阎舞而去。 阎舞目光骤寒……但来自阎天枭的低喝在她后方响起:“不得反抗!” 阎舞身体僵立不动,玉齿紧咬,全身轻微发抖。而来自云澈的黑气已无比霸道的直侵入她的躯体,深至玄脉。 但,她身体的紧绷和内心的阴寒只持续了数息,眼神在轻微一震后变得迷茫,再变得激动……乃至越来越深的难以置信。 云澈手臂一敛,黑暗气息尽皆收回。 而阎舞呆立在那里许久,瞳中那难以置信的黑芒久久不散,如坠梦中。 忽的,她郑重拜下……不再是俯身,而是单膝跪地,螓首深垂,声音也再没有了先前的冷寒,而是一种源自魂底的深深激动:“阎舞……谢吾主恩赐!” 阎舞的脾性之烈,阎魔上下无人不知。 哪怕是阎天枭,都极少见到阎舞如此感激和恭敬的姿态。 阎天枭惊疑之间,快步向前,手指点在了阎舞的肩膀上……须臾,他面色骤变,呈现出如阎舞一般的激动和难以置信,随之失魂的低喃道:“难道……难道关于魔女的那个传闻,都是真的……” “哼,焚月会那么快的臣服,还有一个重要原因,是他们亲眼见到了魔女的蜕变。” 云澈淡淡而语,手掌之上魔光缠绕:“在你们看来,这种变化大概算得上是神迹,而在我手中……不过是信手为之。” 阎天枭也在阎舞身边拜下……而这是第一次,他拜的没有那么艰涩,郑重道:“求吾主施恩阎魔,阎魔上下定会永记吾主大恩,全力为吾主效忠!” 黑暗永劫的强大,他一次又一次的见识到了。 随手驾驭永暗骨海之力,随手缔造超越认知的奇迹…… 而这,一定还不是黑暗永劫的全部。 在这一刻,他甚至开始萌生些许……他本就该为北域之主的念想。 “这份恩赐,我会广施阎魔。但相应的,我要的是你们的忠诚!” 云澈声音很慢,一字一字的敲打着众人的心魂:“而且我要的忠诚……” “只…有…一…次!” 阎天枭抬头,他知道在如今的局面下,自己该摆出怎样的姿态:“吾主是当世唯一的魔帝继承者,亦是第一个……更是唯一一个折服我阎魔之人。除吾主之外,再无人配让我们效忠。” “很好。”云澈赞许,缓慢起身,走向前方。 随着他的走动,三阎祖亦步亦趋的跟在身后,全方位无死角的守护着云澈的安全。 “现在,去做两件事。” “吾主请说。”阎天枭认真道。 “其一,封锁消息,不得让任何阎魔中人将今日之事外传,尤其……不要让劫魂界那边知晓。” 如今,每次思及池妩仸,云澈的眼底都会闪过一抹冰冷的黑芒。 “这……”阎天枭微微皱眉,道:“回吾主,此事怕已无法如愿。吾主神威震世,阎魔帝域动静太大,阎魔界中又有着无数劫魂界安插的眼线,如今封锁,已根本来不及。” “不需要来得及,做够样子便可以。”云澈眯了眯眸。 “……”阎天枭皱眉浅思,道:“是。” “其二,”云澈目光微转:“派人去皇天界带一个人到我面前。最好能悄无声息。但若是暴露了,也无大碍。” 皇天界? 阎天枭眉梢微一跳动……这可是当初,云澈杀阎鬼之首阎三更的地方。 他还因此勃然大怒,命人不惜一切拿回云澈,还不惜派了三阎魔去劫魂界要人……那个时候,他做梦都没想过云澈竟是个如此恐怖的煞星。“不知吾主所要之人是?”他有些谨慎的问道。 云澈仰头,低低出声:“天孤鹄。” 天孤鹄身为年轻一辈的第一人,又有着无比惊人的越级能力,纵是阎天枭,都深为知晓。 他没有多问,转身道:“阎厄,你亲自去一趟皇天界,带天孤鹄来此。” “现在就去。” 普通的上位星界之人,还犯不着派一个阎魔亲至。 但皇天界好歹是北神域王界之下第一星界,而天孤鹄,又是如今声名如日中天的小辈,再加上这是云澈亲口所下的命令……遣阎魔亲去,并不夸张。 “是!” 阎厄领命,闪身而去。 “阎一二三,随我走。”云澈命令道。 阎天枭道:“不知吾主欲往何处?” 云澈走过他的身侧,却是没有停留,唯留冷淡慑心的声音:“做好你自己的事,该知道的,你自会知道,不该知道的,不要多嘴!” 这些话,平日里都是阎天枭用来训诫他人,何曾轮得到别人来训诫他。 不过阎舞的巨大变化所带来的震撼远未平复,他迅速进入角色,道:“吾主教训的是……恭送吾主。” 云澈与三阎祖离开,所去的方向,似乎是永暗骨海的所在。 帝殿之中一阵可怕的安静,许久,阎屠第一个出声,无比小心的道:“主上,难道我们真的就……就……” 阎魔界似乎并无什么变化。 阎帝依旧是阎帝,阎魔依旧是阎魔……阎魔帝域还是原来的那些人,没有被外人占据或劫持。他们的自由,也都没有受到任何限制。 要说折损,也就是一堆倒塌的建筑。 至于阎劫……早跳出来早废掉反而是好事。否则若将来阎魔当真以他为帝,将是难以想象。 而这种毫无变化,对他们更没有任何制约的表面,是他们随时可以反水。而背后,又显然是一种……完全不担心他们反水的自信与傲慢。 阎天枭没有回答,他看向阎舞:“舞儿,你心中如何之想?” 阎舞的心念从自己身体的巨大变化上转移,徐徐道:“我现在觉得,就算脱离北神域,黑暗玄力的驾驭和恢复,也不会受到太大的影响。” 这番话,让所有人目光剧动。 “殿下,你的意思是?”阎屠有些急切的道。 “当年,池妩仸曾不止一次的与父王说起欲破北域牢笼,但……那都不过是痴人说梦。”阎舞面罩寒霜,却不是那种凌威于人的冰冷,而是一种快速凝起的决意: “但云澈,他说的那些话,不是空口妄言!” 阎舞目光扫动,道:“这仅有一次的人生,若永远只能自封于黑暗,未免太无趣,也太憋屈了。既然有了这样的机会,有了这样一个引领者,为何不搏一搏,成为摧灭这黑暗枷锁的逆命者!” “哪怕最终惨败身死,至少,也对得起自己所承的力量,和这片出身的黑暗之地!” 阎舞这番话,说的所有人心中震动。 而她先前可是表现的最为抵触,最不甘心的一个。 却在被云澈碰触之后,心念竟有了如此之大的转变。 阎天枭目光平和:“这么说来……” “我已决定追随于他!”阎舞美眸凝寒,斩钉截铁。 入耳的言语,和亲身感受,永远是截然不同的概念。 “真的决定了吗?”阎天枭又问。 “绝不后悔。”阎舞抬起手来,掌心黑芒盘旋,缓缓说道:“曾经一出北域,便会半废,抗争不过是笑话。而现在,我已迫不及待的,想要将身上的黑暗之力……尽情释放在三神域的土地上!让他们好好感受我们这囤积了无数年的愤与恨!” 砰! 五指收拢,黑光尽灭,她沉眸道:“不必觉得奇怪。待你们得到同样的恩赐……自会明白!我现在已有些理解三位老祖的选择。” 的确,阎舞的感受和变化,众阎魔阎鬼无法完全理解。但至少,她的这番言语和巨大转变,无形间压下了他们心中绝大部分的不甘。 “好。”阎天枭缓缓颔首,他此刻已是知道,云澈第一个选择阎舞,果然有着特殊的用意。 “记住他说的话,他要的忠诚,只有一次。”阎天枭的声音沉下:“若当真决定,便再无反悔的机会。” “不,以他的霸道狠绝,现在无论甘心还是不甘心,都已没有反悔之地了。”阎舞冷淡的道:“与其白白死在他手里,死在那三方神域,岂不是好得多!” 相比刚才的不甘抵触,现在怕是谁要反水,阎舞都会第一个出来扼杀。 “呵呵呵。”阎天枭很是平淡的笑了一笑,神色间没有什么负面色彩。身为阎魔之帝他,对于阎舞的话似乎并无质疑之意:“舞儿说的没错,无论你们心中如何之想,都必须牢记,云澈如今是本王之上的主。” “他的可怕,他是否有此资格,你们都亲眼看得清清楚楚。至少……无论如何,都不可有明面上的违逆。” 阎天枭下令:“遵从吾主之命,速去封锁消息!” —————— 永暗骨海。 带着阎魔三祖,云澈重返永暗骨海,但并不是为了修炼,而是径直飞向了永暗骨海的边缘。 随着他的前行,黑暗的世界不断现出片片紫芒。 那是来自幽冥婆罗花的幽冥紫芒。只是对现在的云澈而言,这些可怕的幽冥紫芒已无法干涉到他的灵魂。 他的视线,也未在幽冥婆罗花上有任何停留。 因为那些紫芒,会将他的心魂带入一个灰暗痛苦的深渊。 随着身形的停滞,他的目光穿过层层破败的魔骨,落在了一块流溢着神秘黑芒的魔晶之上。 这些魔晶分布于永暗骨海的最边缘,如一块块自然凝结,形状各异的黑暗水晶,在周围暗淡磷光的映照下,折射着平和又梦幻的幽光。 云澈身体沉下,伸手触向这些凝结在骨海边缘的黑暗魔晶。 “主人勿碰!”三阎祖同时惊呼出声。 云澈手指停滞。 阎一道:“这些魔晶是由最原始的上古阴气,经过极其漫长的岁月所凝结。看似和普通的黑暗魔晶相近,实则内蕴的黑暗力量不但层面密度极高,也极其的暴烈。稍一碰触,必遭其噬。” 阎二道:“我们曾试图驾驭其力,但合我们三人之力,都无法做到,之后更是再不敢临近……啊!” 在阎二一声惊吟中,云澈的手指不轻不重的落在了黑暗魔晶之上。 黑暗魔晶毫无反应。 三阎祖顿时大舒一口气,阎三迅速道:“你们两个老鬼尽说些无用的屁话。主人何许人物,区区永暗魔晶岂敢在主人面前造次!” “对对,是我们多虑了。”阎一阎二连忙点头。 云澈的手从身前魔晶上移开,眼眸半眯,暗芒连闪。 最稳定的力量存在形态,无疑便是结晶。 也是因此,各类玄晶被辅助于修炼,用于铸造玄阵玄器,亦被当做不同层次的货币。 但,眼前被三阎祖称为【永暗魔晶】的黑暗结晶却显然和外界的黑暗晶石全然不同。 云澈碰触的刹那,里面那暴烈待发的力量,就像是沉睡着一个稍一碰触,便会忽然醒来的暴虐魔神。 这些,可都是永暗骨海久远年代的原始阴气所凝化的特殊结晶……上古诸魔死后不久所释放的死气,该蕴含着多少的恨与戾。 云澈的目光缓缓扫过,视线中的魔晶之芒只有寥寥几处。但如此庞大的永暗骨海,所凝结的永暗魔晶毫无疑问会是一个无比庞大的数量。 随着视线的横移,云澈的嘴角一点点的咧起,露出一个阴森如嗜血恶鬼的弧度。 他的后方,三阎祖齐齐打了个寒颤。 第1689章 魔后叹息 劫魂界,劫魂圣域。 池妩仸身影缓飘而下,轻盈而落。脚尖触地,黑裙在浮摆中自然敛下,不经意勾勒出一瞬妖娆入魂的玲珑浮凸。 “主人!” 她刚刚现身,一个声音便遥遥传来。 很快,一个少女由虚化影,出现在了池妩仸身前。她颜若美玉,肤若凝脂,精巧的唇瓣不点而朱,尤其一双明眸,清澈中又隐漾着异彩涟漪,似纯似媚。 一身飘逸的彩裙勾勒着腰肢纤纤,身上流溢的绮丽彩芒则清晰彰显着她的身份。 劫魂第七魔女婳锦! “何事。”池妩仸问道。 “禀主人,阎魔界那边发生大事,阎魔屏障无故崩裂,阎魔三祖脱离永暗骨海,公开声称已拜云澈为主,之后永暗骨海震动,黑雾漫天……一切,也似都与云澈有关。” 池妩仸:“……” “之后的事情并不真切,但很可能,阎帝向云澈妥协了什么。” “这些,我都知道了。”池妩仸回应道。 婳锦的声音带着急切,反观池妩仸却格外的平静,不见丝毫波澜。 “在去往焚月界之前,他便有了前往阎魔界的打算。他当时说过,以黑暗永劫之力,或许可以控制永暗骨海的黑暗阴气,从而用来对付三阎祖和胁迫阎魔界。” “看来他成功了,而且远超预想的成功。那强大的三阎祖居然会愿尊他为主,他又完成了一件他人想都不会想的事。” 池妩仸似乎很轻的笑了一下:“他那时,果然有所保留。” 观察着池妩仸的神色变化,婳锦终于忍耐不住,道:“主人,你就完全不担心吗?” “担心什么?”池妩仸轻语反问。 婳锦有些焦急的道:“三阎祖尊云澈为主的事千真万确,且三阎祖亲口说过,他们在云澈的帮助下,已经可以自由脱离永暗骨海,这应该就是他们愿意认主云澈的原因。” “而之后的发展,明显是阎魔界最终妥协。若云澈可就此调动阎魔界的力量……” “你是担心,云澈会借此反压我劫魂?”池妩仸道,言语间,依旧没有明显的波澜。 “是。”婳锦颔首:“先前云澈和云千影在北域孤立无援,主人却愿与他们平位相交。而今,他若是可控阎魔之力,再加上可怕的三阎祖,我怕……” “放心吧,他不会的。”池妩仸微笑道:“将三王界合一,本就是我与他的共同目标,他只是在以一己之力完成这件事。” “主人有所不知。”婳锦道:“阎魔界在那之后迅速封锁消息,我们的眼线都被迫远离,短期内很难再得到什么讯息。现已十几个时辰过去,云澈不但毫无回返的迹象,亦没有传回任何的消息。” 池妩仸道:“那么大的动静,最核心的东西瞒不住的。这个用力过猛的封锁,应该是云澈刻意做给我看的。” “……”婳锦愕然抬首:“主人,你既然知道,为什么却……一点都不担心的样子?” 池妩仸微笑,玉手伸出,轻轻抚向少女樱色的唇瓣:“你放心,他不会是我们的敌人……永远都不会是。” 婳锦的唇瓣不自觉的张开,她不明白池妩仸的自信从何而来,但,对于主人的话,她需要做的,就是无需理由的依从。 “无需再探查阎魔界那边的消息。”池妩仸继续道:“你现在需要做的,只有一件事。” “去阎魔界送一件东西。” “……是什么?”婳锦问。 “拜帖。” “……” 婳锦带着满心疑绪离开,池妩仸身影轻转,眸光看向阎魔界的方向,幽幽吐了一口气。 “终究人算不如天算,一切都太早了。” “不过,如此也好……” “自始至终,我……亦是我自己的棋子。” —————— 云澈从永暗骨海出来时,已是数日之后。 阎舞一直亲自守在永暗骨口的入口,一见云澈,立刻躬身而拜:“阎舞拜见吾主,拜见老祖。” 相比之前那无比僵硬的臭脸和寒中藏刃的眼神,阎舞的姿态,已是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我要的人呢?”云澈淡淡问道。 “回吾主,六个时辰前便已带到,途中未露痕迹。知情者唯有皇天界王等少数几人。”阎舞详细的说道。 “很好。”云澈的目光从她的身上轻掠而过,然后直向帝殿而去。 天孤鹄一脸懵逼被带到了阎魔界。阎厄找到他时,阎魔界发生剧变的消息都没来得及传过去。 当初的天君盛会,天孤鹄当着北域众天君和群雄之面惨败于云澈手下,而那件事却并没有对天孤鹄造成什么心理上的重创,反而云澈离开时的言语,让他一直自负的信念产生了无比巨大的动荡。 阎帝之命,阎魔亲自来带人,皇天界王天牧一虽心中忐忑万千,却不敢强硬违逆,但执意要共随而至。反倒是天孤鹄劝下父亲,独自跟随阎厄来到来了阎魔界。 天孤鹄虽是北神域年轻一辈第一人,在年轻一辈中的声望极其之大。但这一切,都处在王界之下的位面。 皇天界与阎魔界世代交好,而这种“交好”的表象之下无疑有着不可逾越的层级之差。以天孤鹄的身份,能见到阎鬼之首阎三更都是极其难得,遑论阎魔阎帝。 因而,当天孤鹄被带至帝殿,亲眼见到一个又一个传说中的阎魔时,他心中的震撼悸动可想而知。 目光在敬畏忐忑中转向帝殿中心时,他脚步猛的停住,双目死死瞪大,无论如何都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阎魔之帝阎天枭,天孤鹄当年入北域天君榜时,曾有幸随父亲见过一次。 而这个他眼中至高无上的第一神帝,居然立于殿侧! 而斜坐于帝位之上的人…… 云澈!!? “天孤鹄,”云澈淡淡出声:“数月不见,可还记得我吗?” “云……澈!”天孤鹄惊颤出声,他一再确认自己的视线,却怎么都无法相信自己所看到的画面。 这段时日,整个北神域都在因“云澈”这个名字而震荡不休。 身负魔帝传承,在焚月界释放真神之力斩杀焚月神帝,骇得众蚀月者不战而臣服……更有传闻他即将于劫魂界封帝! 传闻一个比一个骇人,一个比一个让人无法相信……但焚道钧死,焚月界为劫魂界所控的事实却随之而至,再闻那些传音,字字都让人屏息。 也是这些传闻,让云澈当初对天孤鹄说的话,在他的魂海中激荡的越来越剧烈。甚至在短短几日间,他生出了不下十次前往劫魂界求见云澈的冲动。 却做梦都不可能想到,他竟会在这阎魔界,在唯有阎帝可触的尊位上,见到了云澈! 这是一个任何人见到,都会骇然失措,根本无法理解的画面。 “天孤鹄,”云澈眯了眯眼睛,目光变得格外锐利:“不过一个小小的场面,你却表现的如此难看,你的所谓傲气和凌云之志,仅止于此吗?” 云澈的话如重锤击心,天孤鹄心魂一颤,暗中猛咬舌尖,剧痛之下,脑中强复清明。 他缓吸一口气,郑重一礼:“皇天界天孤鹄,特来拜会阎魔界。能得见云前辈、阎帝和众位阎魔前辈,实为万幸。” 云澈没有回应,而是缓缓站起,向他踱步而至。 随着他的起身,三阎祖亦步亦趋的随于身后。 天孤鹄从未见过云澈身后那三个身材佝偻,面貌丑恶的老者,但,目光碰触……仅仅是目光碰触之时,他的灵魂便会骤然痉挛,无声颤栗,像是被一只无形之爪死死扼住,只需一瞬,便可将他永远葬入死亡深渊,别想有一丝一毫的挣扎。 类似的感受,记忆之中,只在当年随父亲谒见阎帝时有过。 他如今的修为、心境都远胜当初。但云澈身后的三个老者,却都让他生出这种无比可怕的感觉。 无与伦比的惊撼让天孤鹄全身上下出现了无法遏止的轻微颤栗,但,他站的笔直,目光亦死死保持着平静与孤傲……他心里很清楚,一个被他人气场便压倒脚软的废物,是不会被看得起的。 “据说,天孤鹄之名,是你为自己所更改。” 云澈走到了他面前,出口之时,距离他只有短短几步之遥:“你愤周围的人自甘囚于牢笼,或醉生梦死,或自相残杀。非但没有逆命之志,反而在自掘着本就已如深渊的坟墓。” 天孤鹄内心剧震,他缓缓点头:“是。” “但……心有高志又如何,我天孤鹄不仅形单志孤,在北域的命运之下,也不过是一个掀不起任何波澜的废物而已。” “你很有自知之明。”云澈淡淡说道:“你的志向再崇高,没有足够的力量,也不过是虚妄的笑话而已。” “……”天孤鹄微微咬牙。 “那么,我给你机会。”云澈看着他:“如果,我赐给你超越你父亲的力量,但条件,是要你成为冲破北域牢笼,刺入三神域的枪……一把可能随时会断掉的枪,你敢接受吗?” 天孤鹄愣住,一时有些怀疑自己听到的声音:“你说……什么?” “你不需要质疑,更不需要担心我能不能做到。你只需回答‘敢’,还是‘不敢’。” 阎祖傍身,阎帝阎魔环伺,云澈的每一个字,都带着不啻于帝威的灵压,更不容置疑。 “……”天孤鹄脑中混乱,但他的意志、信念却被无比剧烈的撞击,言语几乎是先于他的思索做出了回应:“这是我毕生所梦所求,有…何…不…敢!” “很好。”云澈冷淡的赞许,忽然眉头一沉:“制住他。” 他一声令下,三阎祖已是瞬间移位,围于天孤鹄周围,三股阎祖之力同时释放,将天孤鹄瞬间压倒跪地,力量更是被彻底封死,别想动用一丝一毫。 天孤鹄七级神君的修为,可战十级神君的实力。但在阎祖面前,却与卑微爬虫无异。 第1690章 菱韵 以阎祖之强大,亲手制住一个神君简直太掉身份,更不要说三人同时出手……但谁让这是云澈的命令。 天孤鹄重跪在地,全身如覆万岳,唯有眼珠可动。他没有试图挣扎。压制在身上的力量,随便一股都能瞬间抹杀他的存在。反抗?根本就是笑话。 砰! 一尊漆黑大鼎被云澈取出,重砸在天孤鹄眼前,赫然是阎魔界的魔源之器——阎魔渡冥鼎。 阎魔渡冥鼎的出现,让殿中的阎魔众人都是目光剧荡。 他难道是要……阎天枭瞬间想到了什么,心中猛的一寒,脚步下意识的前移。 但马上,他移出的脚步和即将出口的言语又被他生生收回,强忍不言。 云澈手掌在阎魔渡冥鼎上缓缓掠动,随着他手掌的抬起,一团火焰状的黑暗从鼎中浮起,停滞在他的指间。 这抹黑芒出现的刹那,瞬间吞噬了整个帝殿所有的明光,极致的阎魔气息亦通过瞳孔,映入每个人心魂的所有角落……因为,那是阎魔的魔源之力,是上古真魔的本源! 作为真魔的源力,它可以传承于选定之人,但不可能被强行驾驭。哪怕是每一代的阎魔之帝,都断然没有干涉的能力。 却在此刻,毫无挣扎的遵从着云澈的指引。 即使早已深深见识和领教了云澈各种超脱认知的可怕之处,眼前一幕,依旧让众阎魔心中久久震颤。 “这是阎魔的魔源之力。”云澈缓缓而语,魔源之力就在他的身前,但他瞳中的幽暗光芒却一如先前,未遭丁点噬灭:“它会让你在一朝之间,拥有他人万世都不敢奢求的力量。希望到时候,你能对得起你的‘孤鹄’之名!” 声音落下,未等天孤鹄有任何的回应,手中黑芒已随着他的指尖,重重点在天孤鹄的眉心。 嗡———— 一声沉闷的轰鸣,阎魔气息疯狂弥漫,瞬间吞天噬日。天孤鹄的身影被完全吞没于阎魔黑芒之中。 “呃啊!” 痛苦的惨叫从黑芒中溢出,但马上便被死死的遏住。随之齿碎之音接连响起,却再未有一丝的惨叫。 对于魔源之力,阎魔阎鬼们自然有着深入骨髓的敬畏。 阎魔传承可以被阎魔渡冥鼎强行收回,但相应的,阎魔之力的传承也有着一个特殊限制,那就是只可传承给拥有阎魔血脉的人。 而天孤鹄,他既无阎魔血脉,更无可能得到阎魔源力的承认。他真的有可能在云澈的手下强行承载? “主上,这……”黑暗之中,阎厄向阎天枭传音。阎魔之力亘古以来都只属于他们阎魔一族,若当真成功……那可是魔源之力的外流! “不得多言!”阎天枭斥责道。 半个时辰过去,一个时辰过去…… 砰! 随着一声巨大的爆鸣声,帝殿黑芒、气流尽散。 凝聚着魔源之力的黑芒消失了。云澈的身前,天孤鹄瘫倒在地,他剧烈喘息,全身暴汗,一层淡淡的黑芒在他的身躯缓慢流转,而来自他的气息,已是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 在众阎魔各异的视线中,天孤鹄头颅缓缓抬起,眼眸睁开的那一刻,瞳中骤闪过一抹幽邃的黑芒。 “……”阎天枭的双手默然攥起,头发一阵剧烈的发麻。 他亦如此,遑论众阎魔。 此时的天孤鹄看上去格外虚弱,而他身上所释放的,却分明是神主境八级的气息! 正常的阎魔传承,从源力的注入到完整融合,最短亦需要数日的时间。 而天孤鹄……未得源力承认,未具阎魔血脉,在云澈的手下,只用了短短的一个时辰! 虽然还有些不稳定,但,那来自于天孤鹄身上的阎魔气息,却是无比的完整,更感受不到任何崩乱或排斥的迹象。 众阎魔心中的震骇,无以言表。 砰! 在云澈的身前,天孤鹄的膝盖重重跪地,刚直起的身躯,刚抬起的头颅都深深垂下:“天孤鹄此命此生,从今日开始,皆属云前辈!” “不,你错了。”云澈斜眸睥睨:“你的命,只属于你自己。你不需要背弃你出身的皇天界,更不需要逼迫自己就此效忠阎魔界。” “你依然是天孤鹄,而不是阎魔!我要的,不是你的命,而是你的‘志’!” 天孤鹄抬眸,字字刻魂:“我的意志,需要前辈的指引和成全,也唯有前辈可以指引和成全!” “既然如此,”云澈背过身去:“接下来一段时间,你便留在永暗骨海中,什么时候适应身上的力量,什么时候回你的皇天界。” “之后……”云澈声音微顿,徐徐说道:“你身上最有价值的东西,不是你所承的阎魔之力,而是你的影响力,尤其是在神君之中,在年轻一辈中,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云澈的话语,天孤鹄全部牢记在心。他身上的血液在沸腾,因为他清楚的感觉到,曾经的奢梦,已是近在咫尺。 “孤鹄明白……定不会让前辈失望。”天孤鹄压制着身上的强烈激动,斩钉截铁的道。 “现在就去永暗骨海。阎二,这段时间,你去辅他融合阎魔之力。” “老奴谨遵主人之命。”阎二连忙应声。 说完,云澈音调加重。“还有……不要叫我前辈!” “……”天孤鹄怔了一下,连忙俯首:“是。” 这段时间北神域尽是关于云澈的传闻,他怎会不知云澈的年龄才半甲子而已。 只是,那种在他面前“高山仰止”的感觉,让他口中的“前辈”二字喊出的无比恭谨自然。 阎二带着天孤鹄离开。 有阎二的辅助,天孤鹄定能以极快的速度适应与融合刚刚承载的阎魔之力。 同时,他的手下,又多了一股会忠诚于他,且必将发生巨大作用的强大力量。 “吾主留步,有一件事,需要你亲自定夺。” 云澈准备离开时,阎天枭喊住他,手中拿起一块缭绕着淡薄黑芒的玉牌。 云澈眸光微凝,他一眼识出,上面缠绕的黑暗雾气,是属于劫魂界的黑暗气息。 “魔后派人送来的东西?”云澈没有伸手碰触,漠然出声。 “这是前日,第七魔女亲自送来的拜帖。”阎天枭道。 “拜帖?”云澈微微皱眉:“时间呢?” “七日之后。”阎天枭道:“魔后亲至,而且拜帖特别指明,她要见的人是吾主,而非我。” “七日?”云澈眉头更蹙,随之冷笑一声:“这倒是稀奇。她想要见谁,从来都是破门直入,不会给对方任何反应的机会,这次居然会下拜帖,还给了如此之久的准备时日。” “我本来还期待着她带着一众魔女从天而降,送我一个巨大的惊喜。” 云澈嘴角微咧,目光一片骇人的阴寒。 阎天枭察言观色,他开始察觉到,云澈对于劫魂界,并不仅仅是想要将之吞并那么简单。他与魔后之间,似乎有着什么……颇为巨大的恩怨。 “吾主之意是?”阎天枭道。 云澈短暂一想,道:“对付这个女人,最不明智的做法,就是和她玩阴谋和算计。” “她要七天,那我就老老实实的等她七天!” “不过,不是在这里等。” 阎天枭目光一动,问道:“吾主是准备去……” 话刚出口,他立刻收声,道:“天枭失言,吾主勿怪。” “七日之后,我会回来。”云澈道:“这段时间,拟好封帝大典请柬,记得,要覆盖所有上位星界和中位星界,以及最核心的下位星界。措词如何,你自行掂量。” “是。”阎天枭领命,然后问道:“关于新修帝殿的事,不知吾主有何喜好?” “不必。”云澈的身影和声音已是远去:“我不需要这些无用的东西。” —————— 这里,是阎魔界一个附属星界的荒芜边境,亘古灰暗,渺无生灵。 木灵少女屈膝坐在云澈身旁,偶尔掠过的寒风轻轻带起她翠绿的长发,长发又轻拂着她的玉颜。 她不时会悄悄看向云澈的侧颜,翡翠般的美眸流转间如瞬逝琉璃。 红儿和幽儿一左一右坐在云澈的膝前,一个在猛嚼着云澈给她的黑亮晶石,一个在轻轻咬啜着禾菱刚刚做好的甜点。 “好吃!好吃!好吃!”红儿连喊三声,腮帮高鼓,红眸在兴奋间晶闪亮。 幽儿小巧的手儿很小心的捧着甜点,四色的瞳眸一直在看着红儿大嚼猛咽的样子,似乎很羡慕她可以吃的如此香甜。 咕嘟! 红儿很用力的咽下,赤色的瞳眸亦在这时闪过一抹无比奇异的黑芒。而她的上身已急切的扑到云澈腿上:“我还要吃!北神域居然有这么好吃的东西,主人为什么不早些拿出来!” 云澈伸手,手中是两颗龙眼大小的黑色晶石:“今天只可以再吃两颗。” 他必须留下相当的一部分……来完成一件他做梦都想做的大事! “哼,还是那么小气。” 翘着唇瓣嘟囔一声,红儿手上的动作一点都不慢,“嗖”的从云澈手中拿过,塞到嘴里,“嘎嘣”咬碎,然后眯着红眸,满脸享受的大嚼起来。 远方的角落,阎一和阎三瞪大眼珠子看着那个红发少女将他们连碰都不敢碰的【永暗魔晶】一颗颗塞到嘴里当糖豆吃,身体在不自觉的后缩,全身瑟瑟发抖。 “那那那那那……那是什么怪物!?”阎一哆嗦着道。 “不……不知道。”阎三摇头,然后眼珠一瞪,低骂道:“呸!你这老鬼会不会说话!主人为魔帝再世,与天同齐,万灵莫及,我等能为主人奴仆,已是苦等八十万年才得来的恩赐!” “这位小姑娘能为主人亲近之人,当然非吾等所能理解!你这老鬼竟称之为‘怪物’,简直太失礼了。” 阎一猛一激灵,点头如捣蒜:“对对对……你说的对。” “主人,你为什么选择天孤鹄呢?”禾菱轻声问道。 她最喜欢云澈此时的模样,也只有在面对红儿和幽儿时,他才会偶尔露出曾经的温暖微笑。 云澈道:“一个人的信念越坚定,自然越不容易被扭曲,但同时,也会更容易驾驭。成全他以往不可得的鸿志,他自然会回馈忠诚……以及生命。” “而且,相比我一个后来者,天孤鹄在北神域的个人声望与号召力,可是一件作用难以估量的利器!” “这么说来,主人这么做,并非是对他的欣赏,同样……也是把他做为工具吗?”禾菱问道,眸光有着稍稍的异常。 “当然。”云澈抬眸看着前方:“北域的一切,皆为可用的工具。” “那……”禾菱螓首轻垂,一双迷离的翠眸掩于发间:“我也是……工具吗?” 自从那日,云澈忽然无比突兀的提出要和她双修后,她的心弦便再没有平静过,不知不觉间,多了许许多多的心绪,迷茫、迷离、不知所措、患得患失…… 她不知道为什么……明明,在她决意为了复仇化身毒灵时,便已知晓自己的余生将成为云澈的私有物,但临近这样的一刻,她却一天比一天彷徨不安。 她微紧的小手忽然被云澈握住,随之被他牵起,温和的声音响起在她的耳边:“跟我来。” 第1691章 吟雪危机 太古玄舟的内部世界。 千叶影儿全身笼罩在无比浓郁的玄光之中,气息极尽纯净,却又卷动着格外狂暴的玄气涡流,席卷着周围数十里的空间。 云澈感知着千叶影儿的气息变化,第二颗蛮荒世界丹,她已经炼化了近半,比之第一颗炼化了整整半年无疑要快上太多。 而这个速度,也和云澈所预料的相差无几。 再有半月左右,千叶影儿便可完成第二颗蛮荒世界丹的炼化。到时,哪怕阎祖为仆,阎魔臣服,她也定会是他身边最大的助力。 没有去打扰千叶影儿,云澈牵着禾菱的手儿来到了另一片区域。 太古玄舟的世界依旧一片贫瘠,很少见到花草翠木,偶见的玄兽也都颇为低等。 为了减少太古玄舟的能源消耗,云澈从未试着将其催成一个更为富饶的世界,而是将其保持在一个不会崩坏的状态。其能源,自然要尽量留在危机时穿梭空间所用。 “禾菱,”云澈看着前方,缓缓道:“你现在一定觉得我很可怕吧。” “……”禾菱微微启唇,走神间一时没有回答。 “曾经,我敬畏每一条生命,尊重每一个人的命运。现在,我的眼中却只有可用的工具,和不可用的废物。” “曾经,即使面对极恨之人,我也从不会施以虐杀,亦不会容许自己泯灭人性。而今,我却可以面不改色的用最残忍的手段折磨从无仇恨,连一丝旧怨都没有的三阎祖,让他们六天六夜生不如死,心中却没有丝毫的不忍。” “曾经,我将拯救神界和当世,揽为自己必须承担和完成的使命,并希望以此。成为我和我家人的荣耀与护身符。现在,我却日夜都在渴望看到神界的绝望与痛苦的哭嚎。” “而我对这样的自己,居然完全不感到害怕,这或许才是最可怕的地方吧。”云澈缓缓阖眸。 他有着独一无二的资质,有着无法估量,必将突破当世极限的未来,却偏偏缺少了与之相配,也必须要有的野心……当年,这类的话,神曦和他说过,夏倾月和他说过,连劫天魔帝都如此说过。 他明白,但人的追求和心志,是无法轻易改变的。 另一方面,若当年劫天魔帝离开后,宙天神帝没有背信,三方神域收起对他的忌惮。那么,一切都将归于平和,云澈会带着茉莉归隐蓝极星,就算回神界,也基本只会为了吟雪界和神曦。 就算云澈在未来当真突破世之极限,甚至超越邪婴,诸界强者的担忧也永远不会发生……因为那就是云澈的本性,那就是他最大的愿望和追求,不会改变。 但,对邪婴的忌惮,对云澈未来的忌惮,却让他们对这个刚刚完成“使命”的救世主,展露了无比狠绝的獠牙…… 只是他们做梦都不会想到,被逼出野心的云澈,会变成一个多么可怕的怪物。 “主人,”禾菱看着他,绿眸盈动,轻缓的声音如空谷柔风:“这不是你的错,从来都不是。将来,你就算将三神域全部毁掉,也不过是收回了曾经对他们的恩泽。” 或许,没有人敢相信这样的话语,竟是出自一个木灵之口。 云澈却是忽然转眸,笑了起来,他看着禾菱有些发怔的玉颜,轻声说道:“其实,你不必担心我。因为我的世界里还有你,红儿,幽儿的存在,所以,我永远都不会舍得丢弃最后的人性。” “……”有些惊乱的心弦被轻轻的撞击,禾菱的唇瓣微微张开,翠绿的美眸无声泛起一层如梦幻般的水雾。 云澈这些年所有的变化,禾菱都看的清清楚楚。现在的他,全身都散发着让人恐惧的黑暗威压,连阎天枭那样的人物,在他面前都极尽小心敬畏。 唯独,面对她和红儿幽儿时,依旧是记忆中……或者,是他仅存的温柔。 云澈看着她的眼睛,脸上的微笑没有阴暗,更没有丝毫的寒意:“我们一起双修,你至纯的木灵气息一定可以有助于我对虚无法则的领悟。而同样,也会有助于你灵力的增长,说不定,会大为加快天毒珠毒力的恢复。” “……”禾菱慌乱的垂下螓首,不敢直视他的眼睛。 “这会加快我们复仇的进程。但是,你永远不会是我的工具,而是我生命的一部分——从我们生命连结的那一刻,一直到我们死亡,都永远不会改变。” 内心有无数的涟漪轻轻的荡开,带着所有的担心、害怕、彷徨无声而散。她螓首抬起,注视着云澈的眼睛,美眸中如有万千璀璨的星辰在闪耀。 她很喜欢云澈说的这些话,一种……无法用言语形容的喜欢。 云澈忽然手臂伸出,一抹圣白与翠绿交加的光芒在他指间闪耀,然后快速绽开,弥漫向周围的空间,铺开浓郁的生命气息。 当年在蓝极星时,禾霖给予他的王族木灵珠在触发生命神迹后消失,但依旧保留着所载的记忆和些许的木灵之力。 顿时,视线中的大地绿草摇曳,翠木成荫,百花盛开,仿佛忽然在一瞬间,置身到了另外一个全然不同的梦幻世界。 禾菱的视线一下子变得迷蒙。 这些年一直在北神域和太初神境,世界的色彩只有幽暗、灰白、猩血…… 眼前的世界,仿佛只存在于遥远的梦中。 “啊……” 她一声失措的轻吟,纤纤腰肢已被忽然抱住,随之整个人都失重在云澈的手臂间,被他轻轻的压在了欣然绽放的花草之中。 “……”她心如鹿撞,眸光迷乱躲闪,两只手儿失措间不知置于何处,脑中不自觉的涌入着无数以往窥听的画面声音,让她全身酥软,喘息紊乱。 “要……要开始……双修吗?”她用尽所有的努力来让自己保持着平静,但呼吸却越来越急促,身上的酥粉色也蔓延的越来越快。 千叶影儿、小妖后、凤雪児、楚月婵、苍月、苏苓儿、风寒月风寒雪……那些画面仿佛就在眼前,怎么都挥之不去。 云澈这一生虽然不长,但已见识过太多风姿各异的女子。身下的动人楚楚的木灵少女有着神赐一般的幻美容颜,而她的美又与云澈经历过的所有女子都不同,她美的娇柔欲碎,如初绽的花瓣,如幼蝶的初翼。 “不,”云澈摇头,声音和动作都不自觉的轻柔了几分:“我要先把我的禾菱,变成完完全全只属于我的小菱儿。” …………1 吟雪界,冰凰界,冥寒天池。 “姐姐,我来看你了。” 天池池畔,沐冰云轻跪而下,将几朵新绽的冰羽灵花洒在天池之中,冰眸默默的看着它们缓缓漂远。 那是姐姐生前最喜欢的花……虽然,她一直都不知道,为什么姐姐会忽然如此钟爱于它。 “姐姐,你离开之后,所有人才真正明白你对宗门,对吟雪界有多么的重要。” “立于你的位置,我才真正明白你有多么的了不起。” 冰眸闭合,长长的发丝拂在池水之上,撩动着凄伤的涟漪。她轻轻道:“姐姐,你是我这一生,最大的骄傲。” “我带来了云澈,而他,却带走了你。可是,我却无论如何,都无法真正恨他……因为,他是姐姐喜欢的人。姐姐那么喜欢的人,我又怎么可能会恨……” “反而……每一年,每一天……我都在牵挂着他……” “最怕的事,就是听到他的死讯。” 她轻轻的呢喃,如梦中轻呓。 “姐姐,生前,你用生命,用吟雪界的未来保护他。在死后的世界,你也一定在很努力的保佑着他,对吗……” 沐玄音的玉陨,让吟雪界失去了最大的支柱。若非当年月神帝当众所宣的警告,吟雪界必定早已遭受众多有着前怨,或心怀叵测的星界落井下石。 沐冰云的修为和声望毕竟远远弱于沐玄音,她继位吟雪界王和冰凰宫主后,所背负的压力亦无比巨大。但越是如此,她越是不能表现出丝毫的软弱。 曾经的她婉柔如轻云,如今,却必须让自己冰冷果决……甚至无情。 唯有在这里与姐姐独处时,她才会尽情的释放软弱。 没有停留太久,待冰羽灵花在视线中漂尽,沐冰云款款起身,转身之时,眸光水雾一瞬散尽,唯余一片慑心的冰寒。 回到冰凰圣域,二长老沐坦之已等候于殿外,他面色格外肃重,疾步向前道:“宫主,大事不好。我们这几年最担心之事,终于还是发生。” 沐冰云幽幽一叹,绝美傲世的冰颜却不见动容:“是北域,还是南域。” 吟雪界中存在着三只神君境的强大玄兽,为所在领域的玄兽霸主,分别位于吟雪东、南、北三域。2 吟雪界有沐玄音坐镇时,这三只玄兽霸主全部被她镇压,老老实实臣服,不但从不踏出自己的领地,还听话的管束制约所在领域的玄兽秩序。 当年玄兽暴乱时,东域的神君巨兽在暴怒之中踏出领地,被从炎神界为了沐妃雪赶来的火破云灭杀。 而今,吟雪界没有了沐玄音,南、北两域的那两只神君玄兽也终于不甘再继续臣服。 “南域。”沐坦之道。 沐冰云暗中微舒一口气,毕竟,南域的那只若是造反,他们尚有强行压制的能力。 “宗主,真的不求助月神界吗?”沐坦之道:“单一只神君境中期的巨兽,尚可合力强杀,但它可号令的玄兽却可达千万计,纵能强压……也必定损失惨重。” “若将来北域那只再……” “不,”听到“月神界”三个字,沐冰云身上气息骤寒,唇间之音更是字字冷冽:“纵冰凰绝灭,也绝不能求月神界一丝一毫!谁敢违之,立刻逐出宗门!” “传音大长老,让他坐镇宗门,本王会亲赴南域一趟……另外,尽量压下消息,以免引起恐慌。” 沐坦之领命而去,但眸中满是忧色。 虽然有月神界的警告,但吟雪界在世人眼中口中,依旧因云澈和助云澈逃走的沐玄音,而染上了“罪”字。 吟雪界的未来,究竟会如何…… —————— 1:为节约大家的小钱钱,此处省略八万七千字。 2:第1411章神君巨兽 第1692章 呓语 太古玄舟。 绿荫之下,轻风和缓。 禾菱一身绿萝霞衣,她静静的依偎在云澈身上,白若瓷玉的小腿和小巧脚儿裸露在外,任由花草抚触。 她很喜欢现在的样子,一种说不出来的恬静,一种从未有过的安心和温暖,甚至悄然希望着时间可以就这么永远的定格。 云澈目视前方,默默的想着什么。不知何时置于禾菱裙下的一只手在她**上来回摩挲着,满指的软香滑腻。 若是换做千叶影儿,早已一巴掌将他连手带人扇到十里之外。但禾菱丝毫没有抗拒,轻咬着唇,任由他在自己身上肆意轻薄。 偶尔,她会悄悄转眸去看云澈的样子。只是,那双如含水雾的美眸已发生了微妙的变化,不再是面对“主人”时的温顺,而是一种脉脉赏悦自己男人的目光。 与云澈想的不一样,与禾菱双修六天,他对虚无法则的感知,却并没有更进一步的迹象。 反倒是禾菱的气息默然发生着奇异的变化。尤其一双翠眸,内蕴的神光变得更为深邃梦幻。 三部逆世天书,他只得两部。 莫非,在得到最后一部逆世天书前,横在前方的,是一条根本无法跨越的鸿沟吗? 但是,最后的一部逆世天书是在劫天魔帝的身上,随着她的离开,也已永远在混沌绝迹。 也就意味着……目前,很可能便是他所能触及到的虚无法则的极限。 接下来的岁月中,他可以驾驭的更为自如自然,但永不可能更进一步。 他之所以忽然很急切的想与禾菱双修,是在焚月一事后,对池妩仸的信任一下子转为无数倍的忌惮与杀意。 也让他更为刺骨的意识到,这个世上能真正信任和依靠的,永远只有自己。 他以虚无法则,强行将四星神的源力与自己气机相连,承下了开启“神烬”的负荷与反噬,虽杀了焚道钧,但也让四星神的神源就此崩灭,永远消逝。 而若是虚无法则可以更进一步,他说不定就可以强行吸收神源之力……比如焚道钧和焚道藏的焚月源力。 若可以实现,他的修为定可以大为进步。 但显然,逆世天书的残缺所造成的法则壁障是无法强行突破的。 不过,虽然未能如愿,他如今已完美驭下了三阎祖和阎魔界,也已不惧池妩仸。 而且在和禾菱日夜交缠的这些天,他的心境也美好了太多。 “主人,你在想什么?”禾菱的声音很轻很柔,她和云澈生命相连,能很清晰的感知到他的心情变化。 “时间差不多了,该去见那个女人了。”云澈缓缓说道。 禾菱抬眸,软软道:“主人真的要……杀掉魔后吗?” 说话时,她螓首依旧靠着他的肩膀,不舍得分开。明明数年都是和他日夜不离,但不知为什么,这短短几天,她对他的依恋便多了千百倍,哪怕紧触的身体稍离,都会让她心中生出空落感。 “她必须死。”云澈声音骤寒,随之又马上转为温和,道:“可惜我察觉的太晚。若是早一些,杀焚道钧的力量,我会直接赏给她。” 禾菱想了一想,道:“主人现在是最需要力量的时候。劫魂界的力量那么强,所有的魔女、魂灵又都完全忠于魔后,如果在这个时候强杀魔后,就算成功,也必将和劫魂界彻底成为死敌。无论对现在,还是将来,都是很坏的事。” “若继续保持盟友的关系,会是一股很强大的力量。”禾菱声音轻下,弱弱的道:“而且……有魔后在时,总给人一种很可靠,很安心的感觉。” “不,”云澈却是摇头:“若是他人,我反而会选择装作没有识破,与之虚与委蛇,融合其力量荡平三神域后再算总账。” “但池妩仸这个人,她太过聪明,太过可怕。”云澈的胸口重重的起伏:“我与她如此短暂的相处,便被利用暗算至此,若继续与她‘合作’下去,怕是步步深渊。” 在浩大北神域,能让云澈生出如此忌惮者,唯有池妩仸。 禾菱很清楚的感觉到了云澈身上所释放的杀意,她的嫩唇很轻的动了动,犹豫了好一会儿,还是说道:“会不会……会不会一切都只是巧合,魔后并没有要害主人的意思?” “一切都可以是巧合,唯独那魂天舰,绝无可能是。”云澈道。 “可是……”禾菱犹疑着道:“我总觉得,她并不会害主人。反而……反而……” 禾菱没有说下去,她知道这只是一种不知源自何处的感觉,毫无依据。 “这也是她最可怕的地方,会让人在不知不觉中信任她。”云澈眯眸:“应该说,不愧是魔帝之魂。” 云澈站起身来,转目看向远方,感知了一番千叶影儿的气息变化,眸光缓缓的寒下:“让我看看,她是真的敢来,还是虚晃一枪。” ———— 回到阎魔帝域,云澈第一时间,便感知到了池妩仸的气息。 她已经到来,且就身在帝殿之中。 而且除她之外,再无其他劫魂界的气息……魔女、魂灵、魂侍,无一相随,仅她一人! 云澈停滞半空,眉头紧蹙。又一次,池妩仸的举动完全出乎了他的预料。 他命阎天枭封锁消息只是个用来干扰池妩仸判断的幌子,而绝不认为池妩仸会查不到他是用什么逼得浩大阎魔界臣服。 更何况,她远比阎天枭要更了解黑暗永劫。 他能调动永暗骨海的力量,逼得整个阎魔界都不得不就范……池妩仸没理由不知道,她若敢入阎魔帝域,云澈也定能调动永暗骨海之力将她逼入死境。 那么,她为什么还敢来? 他绝不相信,心机深沉如池妩仸,会察觉不到自己想要杀她。 思索许久,云澈身影沉下,落于帝殿之前。 “恭迎吾主和两位老祖。”阎天枭迅速迎上,他的身后,跟随着阎舞在内的五阎魔。显然,魔后亲临,他们断不敢有半分轻视。 “嗯?”云澈扫了他们一眼:“你们居然无一人待客作陪?” 阎天枭道:“魔后说她只想见吾主一人。想到或许涉及吾主私事,吾等未敢私做主张。” “确定只有她一人?”云澈问道。 “是。”阎舞回答:“我特意亲自外出探查,魔后的确是独自一人,界外万里皆无魔女的气息。” “哼,有趣。”云澈踏前,穿过阎帝阎魔,直迈入帝殿之中。 光线暗下,云澈一眼看到了池妩仸的身影,依旧笼罩于飘渺淡薄的黑雾之中,依旧是那股无形摄魂,让人禁不住想要跪地臣服的魔威。 “魔后大驾光临,有失远迎,勿怪。” 云澈大步向前,声音朗朗。身后阎一和阎三气息外放,将池妩仸的无形气场转瞬消弭。 池妩仸转身,黑雾下的媚眸直视向云澈的眼睛……多日不见,他的眼睛幽寒依旧,只是多了几分太过锥心的利芒。 因为,他已经不需要再伪装。 刚刚那短短几语,也是在毫不掩饰的向她宣告着自己阎魔之主的身份。 她轻轻启唇,发出酥骨魔音:“这声魔后,倒反不如直呼其名来的亲近。”她音调轻转,变得如哀如怨,如泣如诉:“不过才二十几日未见,怎就如此生疏了呢?” “呵!”云澈一声冷笑,眉头骤沉:“池妩仸,乖乖收起你的媚态。时至今日,你该不会还天真到认为我会装作不知道你做过什么吧?” 这声“池妩仸”,同样的三个字,却比之以往任何一次都要冰冷刺骨。 “……”池妩仸幽幽一叹,道:“千影的事,的确是我的错,我自会弥补。” 如果,不是她让千叶影儿去和焚道钧交手,便不会发生后面的事。这亦成为了她深深沉郁的心结。 云澈猛的眯眸,冷笑之中杀意微溢:“先前茫然不知,如今又如此痛快的承认,不愧是大名鼎鼎的北域魔后,倒真是会审时度势。” “我错在……不该让千影去和焚道钧交手。”池妩仸徐徐道:“我事先的确不知她有胎息在身。” 云澈唇角的冰冷顿时化作深深的嘲讽:“如此说来,你那么及时的提前招来魂天舰,就是为了顾及我的安危?呵……呵呵,池妩仸,你猜,这么大一个笑话,我到底该不该信呢?” “……”池妩仸没有说话。 “我不得不承认,论及心机和狠毒,你的确足够可怕,说是无人可及,似乎也不过分。毕竟,从一介凡女成为连神帝都闻之心悸的魔后,你也是天下唯一了。” “可惜,你还是太心急了。”云澈声音低沉:“或许在你看来,相比于拿下浩大焚月,区区牺牲完全值得,哪怕我后来知晓一切,面对焚月的臣服,也会欣然接受。” “但,了解一个人是很难的,就如我从来没能看清过你。虽然我是一个为了复仇可以不惜一切的恶鬼,但我依旧有着……绝不能容触及的底线!” 池妩仸依旧不言,黑雾之下,她一直在看着云澈,目不转睛的看着。 “我在踏入这里之前,一直很好奇一件事。”云澈的目光也一直都在池妩仸的身上,注视着她任何微小的举动,未有片刻偏离:“那就是你究竟要怎么活着离开。” 池妩仸:“……” “如果只是刚才那个笑话,那也未免太让人失望,也太折你‘魔后’的赫赫威名了。” 云澈嘴角的弧度越来越森然,目光越来越幽暗,他缓缓抬手,掌心直对池妩仸:“阎魔界不得不臣服于我的原因,你魔后不会不知道。若我调动永暗骨海的力量,就是十个你,也别想活着离开。” “但你既然敢来,还是孤身而至,一定有所依仗,这可让我太好奇了。” 云澈的双眼,已经眯成两道狭长的缝隙,他身后的两阎祖气息也已牢牢锁定池妩仸:“来,让我好好见识一下,你究竟会如何破局,可千万别让我太失望。” 黑雾之下,池妩仸的美眸移开,身躯轻转,幽幽开口:“命运,是一种无比神奇的东西,它永远无法被预测,更永远无法知道……有时一个临时起意的决定,会铸成多么巨大,又多么奇妙的结果。” “怎么?”云澈淡淡冷笑,嘲讽道:“莫非,这就是你用来惑心劫魂的前奏?” “云澈……”她一声轻唤,如迷梦呓语:“你可还记得……十年前……吟雪界……冰凰第三十六宫……为你送芙韵寒露的……” “大…师…姐…吗?” —————— 讲个应该大部分同学都看不懂的冷笑话: 火星:“有一个成语叫‘入木三分’。” 云澈:“你怎么骂人呢!” 【速速添加本火星微信公众号‘火星引力’,毕竟最近公众号更新的也嗷嗷勤快,不嫖可惜啦!( ̄▽ ̄)~*】 第1693章 “师尊” “……” 池妩仸的话语如来自无比深远,无比虚幻的梦境。 面对主动踏入阎魔帝域的池妩仸,云澈背依着永暗骨海,有着绝对的胜券,但精神上依旧不敢有丝毫的松懈。因为她的心机太过可怕,又身负着当世仅有的魔帝之魂。 但……她这轻轻渺渺的言语,依旧穿过他的层层灵魂防御,碰触在他心魂的最深处。 明明每一个字都飘渺如云烟,却在他的心海瞬起沧澜。 十年前,冰凰第三十六宫……芙韵寒露……大师姐…… 那是当年,那是他人生之中,第一次见到沐玄音,见到这个一次次改变他人生,并深深刻入他灵魂的女子。 关于她的一切画面,来自她的所有言语,都用这世上最美好纯净,如她冰眸一般的水晶血淋淋的雕刻在他的生命和灵魂的最深处。 他怎么可能会忘……永远永远,哪怕到死,都不可能会忘。 更不容许任何的亵渎! 眼前剧烈的一恍,又瞬间恢复清明,云澈眉头骤沉,目如寒剑:“你果然……可以劫人记忆!” 当年与沐玄音的初遇,他生平第一次被一个女人的回眸一瞥引得全身血脉偾张倒流,心神躁乱间几乎可以说是丑态毕现……之后,即使面对神曦,他也从未失魂狼狈到那般程度。 那时,“大胸师姐”四个字在他心魂迷乱间险些脱口而出,最后,他还自作聪明的,将她认成沐妃雪。 而那日的事,只有沐冰云和沐小蓝稍微知道一些,其他人,再怎么也不可能知晓。 池妩仸轻轻道:“这个世上,任何人的灵魂,我都可以劫走。唯独你……你有上古苍龙的灵魂,你有劫天魔帝的黑暗永劫,以你如今的灵魂层面,已根本不可能有人可以强取你的灵魂与记忆。” “这一点,你应该比任何一个人都要明白,都要确定。” “……”云澈的眸光剧烈晃动,但内心依旧死死的保持着清明,甚至强忍着不去出口询问。 虽然,他丝毫没有从池妩仸身上感知到任何魂力波动,自身也全然没有灵魂被侵蚀的感觉。但他知道,这一定是来自池妩仸那神秘的劫魂之力。 一定是! “你一定很好奇,为什么我会知道那天的事。”池妩仸依旧侧对着云澈,声音轻幽绵软:“因为那天,前往冰凰第三十六宫,将芙韵寒露交到你手上的人……是我。” “……” “……” “呵……呵呵!”眼前又是一阵恍惚,随之云澈低低的冷笑了起来:“池妩仸,你讲笑话的本事,还真是低劣的很!” “而且……”他的目光,他的声音在一点点变得更为阴寒,五指也在缓慢的收拢,掌心聚起一团蓄势待发的黑芒:“有些东西,无论是谁,都不可以亵渎!你好的很,又一次成功的激怒了我。” 嗡! 他手臂抬起,黑芒闪耀,身后阎一阎三也是老目抬起,身上那磅礴如天的黑暗气息瞬间释放,将池妩仸牢牢锁定。 守在殿外的阎天枭和众阎魔也都感知到了气机的变化,身上阎魔之力亦蓄势待发,只需云澈一声号令,便会第一时间全力出手。 只要灭掉魔后,劫魂界群龙无首,要将其吞并,不过是时间问题。 一道道强大的气机都集中于池妩仸一人之身,永暗骨海的远古阴气在这时剧烈翻腾,如沧海巨涛,只需云澈一个意念,便会集中轰向她。 强大的北域魔后,或许是人生第一次陷入真正的死境,第一次如此孤立无援。但,她的身上却没有任何的惊乱和恐惧,气息,依旧那般的平静幽和。 她缓缓转身,面向云澈……而就在转身的那一刹那,她的气场,忽然发生了微妙的变化。 气场非但没有变的强盛,反而在缓缓弱下,更没有了丝毫的攻击性,而是释放着一种有些冰冷,有些压抑……但断然不可能对神主造成任何灵压的威严。 而就是这一刹那,本唇勾冷笑,目含杀意的云澈全身忽然轻微一颤,凝寒的瞳孔无声放大。 “澈儿,”池妩仸一声叹息:“现在的你,便是如此和为师说话吗?” 嗡———— 像是有无数的星辰在心中、眼中猛烈爆开。 所有的怒气、杀气、戾气……乃至理智都被一瞬摧灭,唯有灵魂的剧烈颤抖和眼前的天旋地转。 阎一和阎三大怒。阎三更是怒不可抑,直接出手,身体扑出,右臂现出一只千丈鬼爪,直取池妩仸的喉咙:“大胆魔后,竟敢如此和主人说话,受死!” “滚回去!!” 一声暴吼在阎三的耳边炸开……而明明是暴喝而出的三个字,却带着明显的颤音。 阎三在半空慌不跌的收力,气息大乱之下,像是被人从空中活生生的砸了一记闷棍,无比狼狈的栽了下去。 然后又马上翻身而起,灰溜溜的撤回到了云澈身后,老脸上尽是惶恐。 “出去……”云澈低低出声:“全都滚出去。” “是……是是。”阎一和阎三都察觉到了云澈忽然的异样,但不敢多问半句话,慌忙退离。 庞大空旷的帝殿,顿时只余云澈和池妩仸二人。 云澈手中的黑芒不知何时消逝,他直直的看着黑雾中的池妩仸,牙齿死死咬紧,竭尽全力想让自己保持冷静……但,他的五官依然在颤抖,瞳孔依然在瑟缩,怎么都无法停止。 “你是谁……”他能听到自己出口的声音发抖的多么厉害:“你到底是谁!” 她的气场,她站立的姿态,她的声音,她的语气,她的视线…… 那一声叹息,那一句“澈儿”…… 他所有的感官,他的整个灵魂,都在无比的强烈的告诉他,那个只在最美好,又在最凄伤的梦境中才会出现的身影……重新站在了他的眼前。 “有时候,相信,的确是一件很难的事情。”池妩仸缓缓而语,落在云澈而中,每一个字都似飘自梦境:“那为师,就助你看得更清楚一些。” 她忽然很轻,很柔,很媚的笑了起来,纵在黑雾之下,依旧可见妖娆的魔躯稍稍前倾:“你不肯要了妃雪,难不成……是想要为师陪你双修吗?” 轰———— 脑中再次爆开无数的明光,云澈的身体剧烈摇晃,险些踉跄在地。 极尽挑逗的言语,酥骨的魔音……云澈永远不会忘记,当年沐玄音这轻轻一句话,让他全身上下像是被无尽的火焰烧灼,即使有龙神之魂的镇压,他依旧只差那么少许,便要不顾一切的扑向他明明极为敬畏的师尊。 完全一样的言语,完全一样的声音与娇媚。 甚至,哪怕他在意识的迷朦和和灵魂的剧颤之中,身上依旧燃起着同样的**火焰。 “你……你……” 云澈牙齿重重咬在舌尖,血腥气息和剧痛一起袭来,却丝毫无法压下他身体和灵魂的剧动。他猛的摇头,艰涩无比的道:“不……你不是……你到底是谁……你……” 踏足北神域,将一切的善念与踌躇都泯灭的他,心绪第一次混乱到如此程度。 “我是你的师尊。”池妩仸道:“但,我不是沐玄音。” 云澈目光收凝。 “你的师尊,共有两个人格。”池妩仸幽然而语,明明不带任何魂力,却字字贯穿云澈的心魂: “一个,是冰封情感,风华傲雪,寒威凌世的吟雪界王沐玄音。” “另一个……你猜,是谁呢?” 云澈定在原地,许久无声无言。心中的混乱因池妩仸这番话更是千万倍的翻腾。 沐玄音拥有两个人格,当年云澈在初拜沐玄音为师时,便清清楚楚的知道。 平时,她的身上,她的眼眸,尽是几乎能冰封一切的无上寒威,吟雪万灵、冰凰全宗对她都是无尽敬畏。云澈在她面前亦是万般乖巧,那双冰眸一旦凝寒,便会让他噤若寒蝉。 而有时,她又会变得妩媚如妖,本让人不敢有半分亵渎直视的冰躯,每一处,每一寸,都会散发出足以瞬间泯灭任何男儿所有理智的媚惑。 尤其她的眼眸,她的声音,只需一瞥一语,便会让人魂销魄离,甘愿永堕幻梦。 云澈经历过那么多的女子,却从无有一人,可以媚到如她那般。 两种截然不同,甚至完全相悖的性情,冷的极致,媚的极致,却出现于同一人之身,曾经让他深深的惊愕失措。就连冥寒天池下的冰凰神灵,亦曾特意提及此事,并表达了来自神灵的疑惑。 但深谙医理的云澈同时又知道,在某些过于强烈的精神冲击下,人类的确有可能衍生出第二个人格。虽然,以沐玄音那强大的修为和冰魂,出现这种状况颇为匪夷所思,但就医理而言,也并非完全不可能。 而且,也找不到任何其他的解释。 后来,云澈又逐渐发现,沐玄音娇媚万千的状态,似乎只会展现于自己和沐冰云面前。面对宗门,面对外人时,从未有过。 只是这所有的一切,都已化为永远逝去的遥梦。 但,就在现在,就在他的眼前,他又看到了那朦胧的媚影,又听到了那个本以为永远消失在生命中的声音…… 以及一个,让他混乱失魂的真相。 “你知道当年,为什么身为吟雪界王的‘她’,会亲自去往冰凰宫为你送‘芙韵寒露’吗?因为那不是沐玄音的意志,而是我的意志。” “你知道,为什么她可以那么轻易的窥破你身上的邪神传承?真的就是当年所解释的,通过你所展现的‘星神碎影’所识破吗?” “不,那是因为你在踏入冰凰神宗时,我的涅轮魔魂便告诉了我你身上的邪神气息。亲自去送芙韵寒露,便是为了确认此事。” “……”云澈满脸呆滞,如若失魂。 “收你为亲传弟子后,让沐妃雪,让所有资质、相貌优异的冰凰女弟子与你双修,如此荒淫的主意,以沐玄音的性情,又怎么可能做得出。提出这个方法的,也是我……” 云澈:“……” “你所知道,所面对,所迷恋的师尊,她并非拥有两个人格,而是两个人。” “一半是沐玄音,一半是我。” “我和她一起,指引着你的成长,目睹着你的变化,纵容着你的一切,守护着你的安危……也一起,在不知不觉间,把你的影子,刻进了灵魂之中。” “……”云澈脑中持久的轰然一片,时而空白,时而混乱。他一次次的张口,却怎么都无法发出声音。 池妩仸缓缓闭眸,声音轻如天外的云烟:“你依然认为,我会算计你,会害你吗……” 第1694章 玄妩音仸 云澈的大脑从未如此混乱浑噩过。 师尊的两个人格,不是只属于沐玄音,而是属于两个人? 池妩仸,北域的魔后,她是师尊的另一个人格…… 怎么会有这种事?怎么会有这种事…… 多么的荒谬梦幻,多么的天方夜谭。 可是,他竟没有哪怕一丁点怀疑的力气。 因为无论她娇绵的言语,还是勾魂的媚态,都直触着那个心魂最深处的身影和记忆。 这种清清楚楚,完完整整的灵魂触动,绝不可能是伪装或模仿。 而且,那是除了他和师尊,再没有人知道,也不会让任何人知道的秘密。 可是,眼前的女子……她分明是北神域的魔后! 她怎么会是在吟雪界收他为弟子……将犯错逃跑的他亲自抓回……在玄神大会前抛下全宗教导他一个人修炼……不允许任何人欺凌他……明明威冷无情却一次次纵容他的大错……为了保护他可以连吟雪界和性命都不要的师尊…… 等等! 心魂像是被一根暗芒猛的刺入,他全身一冷,猛然抬头,死死压下心中的混乱,低声说道:“你劫持了……她的灵魂?” 但,池妩仸却是轻轻摇头:“当年,我的确如此想过。但,因为某个原因,我最终放弃,选择了‘依附’。” 动荡的目光逐渐的收凝,云澈低低的道:“果然……果然……不,不对!你什么时候潜入的吟雪界!你到底对她做了什么?” 云澈的反应,池妩仸丝毫没有意外。她心中一声悠长的叹息,徐徐道:“我会全部告诉你,也会让你……看清我的全部。” 云澈:“……” 黑雾盈动,池妩仸向云澈缓步走来,带着渺渺魔音:“云千影应该与你说过,万年前,我曾诱千叶梵天和宙虚子至北域边境,并恶战一场。” “在东神域众帝,以及阎魔、焚月两帝看来,我当年所为,是封帝之后,对东神域两大最强神帝实力的试探,亦是一种野心的昭露。” “而实则,唯有我自己知道,那一战,我有着特殊的目的,那就是将他们引入北神域之地,借助黑暗气息,来悄然完成一次灵魂潜附。” 千叶影儿最初对云澈提及魔后时,便和他说过万年前的事。那时,面对东神域两大最强神帝,以及最强的守护者与梵神,池妩仸败退,遁入北域。 千叶梵天、千叶无悲、宙虚子、太宇尊者四人直入北域,本想趁着池妩仸的败势将她直接葬杀,却被她引万里魔气噬心残魂,也让这两大最强神帝留下了终生不灭的阴影。 就如池妩仸所言,千叶影儿和他提及时,说过那一战显然是池妩仸的试探,同时也暴露出了她极大的野心。 这个欲踏出北神域的野心,也正是千叶影儿极力促成云澈与魔后合作的最重要原因。 而池妩仸亲口告诉他的,却是另一种答案。 “梵天神帝、宙天神帝、梵神、守护者……他们是东神域最为核心的存在,能接触到的,也都是东神域,和三方神域最核心的力量与秘密。” “若能以我的魔帝神魂悄然附魂其一,便可通过他的眼睛,看清三神域真正的现状,以及众多最重要的秘密。” “可惜,我终究是有些低估了梵帝神界和宙天神界的实力。即使是将他们引入了北域边境,我依然没能寻到足够的机会。几次强行尝试亦全部失败,于是,我只得退而求其次,抓走了一个意外进入战局的人。” “那是一个手持冰剑,全身散发着寒冰气息,眼睛仿佛可以冻结灵魂的女子。她的修为初入神主境,却显然低估了战局和对手,强行加入的她,被我轻易制服,带入了北神域。”1 云澈眉梢剧动。 “我读取了她的记忆,也知道了她的名字的出身——她叫沐玄音,是吟雪界的新任界王。” 云澈眸光再次颤动,却强忍着没有说话,凝心倾听着耳边的每一个字。 “吟雪界,是东神域距离北神域最近的星界,会经常遭遇绝望逃出北域的黑暗玄者,也就是东神域认知中的‘魔人’。作为吟雪界的引领者,界王一脉有很多人曾葬身于北域玄者手中,不仅有先祖,还有很多出现在她生命中的至亲……也因此,她对于北神域,有着极深的恨。” “……”云澈双手缓缓捏紧。沐玄音极恨魔人,这一点云澈很清楚的知道,因为她和沐冰云的父亲,就是葬身魔人之手。 遭遇魔人必全力诛杀,这亦是冰凰神宗最重要的宗规乃至信条。 可是,对他这个身负黑暗玄力,所有人都想置之死地的魔人,她却…… “也是因距离吟雪界太近的缘故,那场恶战为她所察觉,恨极魔人的她毫不犹豫的加入战局,欲将我诛杀。” “将她劫获之后,我本欲劫其魂灵,让她彻底成为我的傀儡。以她的身份,虽然不可能接触到真正的核心,但毕竟是一个中位星界的界王,又有着神主境的修为,终归可以成为一个优秀的耳目与棋子。” “但,就在我实施劫魂之时,我忽然发觉,在她的灵魂深处,竟隐藏着一道层面极高的神魂。” “而那道神魂并非是与沐玄音源魂的单纯融合,而分明连接着独立的其他意志。若非我有魔帝之魂在身,都无法察觉其存在。” “……”云澈知道,那是冰凰神灵的神魂。 原来万年之前,她便已在赐予沐玄音力量的同时,将自己的意志附着其上,通过她的眼睛看着外面的世界。 后来,还因为他,悄然干涉了她的意志。 只是,冰凰神灵却并不知道,她留于沐玄音之身的这缕神魂,在那时拯救了她。 “当时,那缕独立的神魂意志处于沉睡之中,若我强行劫魂,它必定苏醒,而且很可能引来无法预料的反击。于是,我最终选择了附魂……将我一成的魔帝之魂,依附在了沐玄音的灵魂之上。” “……”云澈身体微微摇晃。 冰凰神灵从未提及过魔帝之魂的存在,甚至向他表达过对沐玄音分裂人格的疑惑……并非是她在伪装,而是整整万年间,她都真的从未察觉到过池妩仸的存在。 因为,池妩仸所负的涅轮魔魂,是当世唯一的魔帝之魂。比之冰凰神魂,高出了整整一个大层面。 所以,池妩仸知晓冰凰神魂的存在;冰凰神灵却从不知池妩仸的存在。 而沐玄音……两者,她都完全不知晓。 当年,在知晓冰凰神灵对沐玄音有过意志干涉时,他对一直无比敬重感激的冰凰神灵释放了无法控制的愤怒……因为这对沐玄音而言,太过残忍。 他没有想到,冰凰神灵之外,她的意志,竟从万年前,便不再纯粹的只属于自己。 后面的事,不需要池妩仸讲述,云澈也可以想到。她只需很自然的放走沐玄音。之后,苏醒的沐玄音会回到吟雪界,完全不会知道,她的灵魂之中,依附了另一个人的灵魂——一抹无比可怕,她永远都不可能察觉的魔帝之魂。 也就意味着,从那一天起……从一开始,他所认识,所尊重,所相处,所迷恋……在不知不觉中走入他内心最深处的世界,又从他的生命里永远消失的师尊,并不是纯粹的吟雪界王沐玄音。而是沐玄音与池妩仸的结合体。 两个人格……两个人的人格。 可是…… “回答我一个问题。”云澈终于出声,声音艰涩:“你对她的意志干涉,究竟可以到什么程度?” “很浅。”池妩仸回答:“就如你认知中的那般浅薄。就算是魔帝之魂,灵魂依附,也终究只是依附。无法独立控制她的躯体,更改不了她的决定,独有的优势,就是永远不需要担心被她察觉。” 云澈:“……” “我可以看到她的所见,听到她的所闻,倾听她的所思,感知她的所感。我的存在,也被她视为由自己的内心所衍生的第二个人格,从排斥,到逐渐的接纳,到了最后,她甚至会享受,会主动由我的意志为主导……享受那种完全肆意的释放。” “但,无论如何,我终究只是依附。在非原则的事上。她会顺从我这个‘人格’的决定,但,她所坚决认定的事,无论我这个‘人格’如何试图干涉,都不可能真正的阻止。” “你的师尊,虽非纯粹的沐玄音,但那终究是她的身体,且始终,以她的意志,她的人格为主导。” 池妩仸闭上眼睛,本就绵软的声音又轻了一分:“万年之中,我通过沐玄音看到了很多的东西,也让我彻底知道凭我之力,想要改变北神域的命运不过是痴人说梦。” “就在我准备将魔魂从她身上解除依附时,你出现了。你身上的邪神气息,在你踏入冰凰神宗的第一刻,便吸引了我所有的注意。” “于是,在我的意愿下,她(我)与你相见,她(我)收你为弟子,她(我)好奇着你的邪神神力和龙神神魂,之后,更对你产生了越来越深……越来越深的好奇,亦在不知不觉中,落向一个越来越深的危险深渊。” 云澈:“……” “那期间,我察觉到了来自冰凰神魂的意志干涉,那是一道‘必须对你好’的意志,她没有察觉,我亦没有阻止,也无法阻止。” “但,这来自冰凰神魂的干涉,其实根本是多余的。” “尤其……在经历了葬神火狱之后,我感知到了她心境的巨大变化,在你逃走,她无法找到你的那段时间,那是她万年之中,心魂最为迷乱不安的时候,而我深知,她的这种迷乱是因为什么。” 闭合的媚眸轻轻睁开,折射的眸光,迷离如嵌入星辰的水晶。 她在讲述沐玄音与云澈的过往时,每一个“她”的后面,都隐藏着一个“我”。 那个时候,她曾笑沐玄音身为吟雪界王,又修炼着冰封情感的冰凰封神典,却逐渐的沦陷于一个处处不省心的小男人,身份上还是她的亲传弟子。 但,灵魂依附,本质上是灵魂的悄然嫁接融合,共知共感。 她在笑沐玄音的同时,浑然未觉,自己的意志在影响着沐玄音的同时。亦在被她反向影响。 而且,沐玄音所经历的有关云澈的一切,亦是她和云澈所经历的一切。 沐玄音在悄然沉沦,她同样也在悄然沦陷……哪怕她的真身、源魂是在遥远的北神域。 尤其在葬神火狱之上,太古玄舟之中…… 云澈玷污沐玄音时,沐玄音的意志是昏迷的。依附于沐玄音灵魂的池妩仸虽然无法独立控制她的躯体来让她苏醒或反抗,但她的那部分魔魂意志,却始终是清醒的。 那一次,沐玄音在昏迷中被玷污了身体,而她,却是被全程玷污了灵魂。 ———— 1:宙天和太宇那里早有铺垫和提及,忘记的可回翻第1621章。 第1695章 魔后誓言 难怪,在他和池妩仸相见的第一天,她直接说出了“邪神玄脉”的存在,之后的那句解释,也无比的微妙。 难怪,她似乎总能看穿他的心思。 难道,她对他的了解,深到了让他一次次悚然,让他一次次以为她的眼睛可以看穿灵魂。 原来,早在十年前,她就已经出现在他生命之中,在吟雪界的那些年,一直都在看着他,教导着他……一直到蓝极星和他的心灵同时破碎的那一天。 “你的身上,有着太多的秘密。”池妩仸继续诉说着:“一个男人身上的秘密,对于想要探究的女子而言,往往是最容易悄然沦陷的深渊,即使是她(我)。” “尤其,在葬神火狱……连她(我)都完全绝望之下,你却用力量、智慧、执着以及生命去将她(我)拯救。” “你侵入的不仅是她的身体,还有她的心灵……而对于一个情感自我冰封万年,本不可能动情的女子而言,一旦动情,便是至死不渝的一生。” 云澈:“……” “也是在那之后,她会经常性的,会更加愿意以我这个‘人格’来面对你,或许在她的潜意识里,我这个‘人格’的她,会更加的吸引你,更加的让你迷恋。” “不过……”微微停顿,池妩仸的声音中多了一分深掩的凄婉:“蓝极星外,她玉陨之前,灵魂散尽,也终于与我的魔魂离散的那几个刹那,她知道了我的存在。” 云澈眼前的世界一阵剧烈的恍惚,那些锥心刺血的画面与声音再一次清晰的浮现眼前: “不是只有你,可以任性……” “澈儿,活……下……去……” 身体开始剧烈发抖,一股太过强烈的悲伤感几乎要窜体而出,他抬眸盯着黑雾中的池妩仸,眸光可怕,字字低沉:“你们……把她……当什么……” 冰凰神灵的神魂寄居,是借助沐玄音的眼睛看外面的世界,直到云澈出现,才进行的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的意志干涉。 即使如此,亦让云澈愤怒。 即使解除干涉,沐玄音对他的溺爱很可能转为恨意,他也执意要冰凰神灵将之解除。因为连自己的意志都被篡改……这对沐玄音,对任何人而言,都太过不公和残忍。 而池妩仸……虽然只是灵魂依附,虽然从不能达成强制的干涉,但她对沐玄音的影响,却几乎贯穿着她的一生。 也就意味着,沐玄音的一生,都在他人的无形利用和摆布之中。 “你们把她当什么……”云澈一遍遍低念,手指在颤抖中绷紧:“为什么,你们一个又一个……要这么对她!” 太过强烈的痛心、自责、愤怒在躁乱间同时涌上,云澈的眼前猛烈一恍,手掌忽然猛烈抓出,瞬间拉近和池妩仸的距离,五指穿过黑雾,抓向了池妩仸。 池妩仸没有动,任由他失控的五指紧紧的抓在了她的脖颈之上。 也是在这一刹那,池妩仸身上的黑雾缓缓而散……在云澈那混乱的瞳孔之中,第一次映出了她的真颜。 劫魂魔后池妩仸,她是北神域最美的女子。这一点,北神域的任何生灵都清清楚楚的知道,从来没有人会质疑。 黑雾飘散,呈现在云澈眼前的,是一张仿佛凝聚了世间所有妖娆风华、妖媚气息的容颜。 单论容颜之精致,她无疑是美奂绝伦,却也稍稍逊色于神曦和千叶影儿。 但,她的月眉、凤眸,不需要任何的神情姿态,却自然释放着勾魂摄魄的无尽妖媚,精巧的唇瓣粉光致致,目光轻触,仿佛便会直侵心魂,轻易崩溃男人的意志,横生挠心焚身的无尽欲念。 目光倾下,一身有些简单的黑裙,勾勒着丰腴浮凸到惊心动魄的娇躯曲线。她静静的站在那里,曲线在那最简单,最自然不过的呼吸之下,却呈现着让人血脉偾张、眩晕迷离的起伏。 也是在这一刹那,云澈恍惚之中,生平第一次真正知道了何为魔鬼身材。 妖媚的女子,云澈见过很多,各式的媚功,他亦曾领教。但从不知道,一个女人可以媚到如此程度。 她全身上下每一处……就连她的雪肤,就连手中五指所抓锁的玉颈,都仿佛在流转着梦幻迷离的媚光。 云澈的手指、全身都定格在了那里,呆呆的看着。 明明上一个刹那还无比强烈的痛心、悲伤和怒意,全部消失不见,就像是被吸入了媚惑的无尽深渊。 “澈儿,”池妩仸轻轻的开口,雾朦朦的水眸直视着云澈的眼睛:“你真的要杀为师吗?” 师尊的眼睛,师尊的媚音,师尊那即使叹息,也带着妖娆和挑逗的言语…… 云澈的手如闪电般从池妩仸脖颈上收回。 “不,不是……”云澈身体后退,那一刹那,他甚至不敢相信自己竟对师尊作出如此大逆不道之举。 而在他仓惶退步,身体失衡间,一袭幽香却轻拢而至,恍惚迷乱之中,他已被池妩仸轻轻抱住,脸庞陷入一团温暖的绵软之中。 “澈儿……”他的耳边,轻轻响起仿佛来自梦境的声音:“她是你的师尊,我也是你的师尊。我们一起看着你成长,一起看着你越走越远,一起悄悄的守护着你……一起为你欣喜、叹息、感伤、落泪。” “……”云澈的身体在发抖,心中那层结起许久的黑暗壁障,在无声的崩碎着。 “她用自己的生命保护你,那是她一生……最不后悔的选择。” “而以后……便交给我,连同她那份想要守护你的渴望一起。” “我不会再让任何人伤害你,辜负你。所有欺你、伤你、负你的人,无论是谁,我都会让他付出千倍、万倍的代价。” “所有你想要、所有世间最美好的东西……就算是强夺,我会要全部给予你,补偿你。” “好吗……” “……” 云澈的身体在发抖,牙齿在打颤,他死死的咬牙,再咬牙,但却生不出半点挣扎的力量。 “师……尊……” 随着口中那一声源自魂底的轻唤,他心中的黑暗壁垒,在他失而复得的师尊面前,第一次全面崩溃,第一次将深藏的脆弱一面尽情释放。 “师尊……师尊……师尊……” 他一声声呼唤,本以为早已哭干的泪水决堤而下,肆意的浸染着池妩仸的胸衣。 这是一场让他甘愿崩溃的迷梦……何况,它并不完全是梦。 池妩仸轻轻阖眸,将身前的男子轻轻的抱紧。 也许是对云澈极致的宠,也许有着对沐玄音的愧……但,她的言语,并非只是对云澈的抚慰。 而是在她重新找到云澈之前,便已立下的誓言。 —————— 东神域,吟雪界,南境。 苍雪冰麟兽,吟雪界南域的玄兽霸主,吟雪界目前仅存的两大神君巨兽之一,其实力相当于人类的六级神君。 它的“造反”,一直是冰凰神宗最为担心的事之一。 吟雪界共有两大神君,沐冰云和沐涣之,要强压一只苍雪冰麟兽并非难事。而远比苍雪冰麟兽本身更可怕的多的,是它身为吟雪玄兽的南域霸主,可以号令庞大无际的玄兽群。 若它们为扩大领地而攻入人类城池,必将生灵涂炭。 这一次,沐冰云亲临南域,带领宗门九大长老和无数弟子,并调动了南域所有分宗的力量,但降临兽域之时,看到的却是一番匪夷所思的场景。 苍雪冰麟兽身长百尺,兽威无尽,一爪便可崩山裂地。 但,它却是四肢伏地,匍匐在兽域之畔,身上没有丝毫的威凌和煞气。 它的后方,是一望无际的玄兽群,无法计数。 但如此庞大的玄兽群,竟是让人感觉不到丝毫的狂暴气息与危机感,而且几乎都是趴伏在地,全身许久都不动弹一下。 沐冰云带着一众冰凰弟子和吟雪玄者到来时,看到的便是这让她大皱眉头的一幕。 这片昨日还发生过惨烈恶战的雪域,今日安静到诡异。 玄兽群最前方,遥遥目睹着沐冰云的亲自到来,苍雪冰麟兽全身一颤,整个上身猛的砸到在地,头颅叩下,大呼道:“小兽恭迎吟雪界王大驾!” “……?”沐冰云身影定格空中,目光扫向遥远的前方,冰颜尽是警惕和疑惑。 而身后的冰凰弟子,以及那些昨日才和他们恶战过的吟雪玄者俱是面面相觑,百脸懵逼。 “宗主小心,肯定有诈。”沐坦之低声道。 锵! 吟雪剑出,遥指苍雪冰麟兽,沐冰云寒声道:“苍雪冰麟,你违背与先界王的契约,煽动南域玄兽强夺人族资源领地。今日,本王来亲自与你做个了断!” 剑芒与寒威之下,苍雪冰麟兽却是没有起身,更一丝玄气波动。它的身姿更加的俯下,口中发出哀求之音:“小兽知错,小兽知错。前段时日小兽一时失心糊涂,犯下了不可饶恕的大罪,小兽已是知错,求界王大人宽恕……求界王大人宽恕!” 苍雪冰麟兽一声怒吼,可释惊天兽威。但此刻跪伏在地的它每一个都带着卑微和哀求,还隐隐带着恐惧,巨大的身躯分明在瑟瑟发抖。 这一次,之前没懵逼的也彻底懵了过去。 “……”雪姬剑停滞半空,沐冰云一时有些不知所措。 “怎……怎么回事?”沐坦之眉头大皱,他神识释放,一眼望不到边际的玄兽群,摆出的都是臣服的姿态,释放的都是战栗的气息,不敢释放那怕丁点的戾气和攻击性。 见沐冰云许久没有回应,苍雪冰麟兽颤抖的更加厉害,慌不跌的道:“小兽自知罪大恶极……小兽发誓,从此退居南澜域,这辈子都不会再踏出一步,南域玄兽也再不会再擅离领地。” “先前所造成的损伤,我们定会在三个月前内三倍的弥补。且……且从今年开始,我们南兽域会每年向冰凰神宗供奉五十万斤最上好的寒冰玄晶……求界王大人宽恕,求界王大人宽恕。” 哀求声落下,苍雪冰麟兽一顿磕头如捣蒜,身后的玄兽们亦是拼命叩首求饶。 能逼得沐冰云不得不亲自到来南域,苍雪冰麟兽和它所号令的兽群有多强大可想而知。 就算沐冰云最终能成功镇压,将其逼回南域,已是很好的结果……还要付出绝对不小的代价。 但,镇压还未开始,苍雪冰麟兽和引领的庞大兽群已是主动求饶,为求宽恕还主动提出堪称苛刻的代价。 而且,它们求饶的姿态,还有它们所表现出的恐惧,都绝对不是假的。 第1696章 瞬逝冰芒 浩荡前来,却连一场交锋都没有发生,便已结束。 苍雪冰麟兽带领着玄兽浩浩荡荡的离去,在得到沐冰云的首肯时,它千恩万谢,感激涕零,恨不能当场把脑袋给叩破。 在退出一段距离后,苍雪冰麟兽忽然加速,几乎是连滚打趴的逃窜而去,唯恐沐冰云后悔。再没有哪怕丁点玄兽霸主的雄姿,唯有那大到那让它意志数度崩溃,足以让它一生都再不敢造反的深深恐惧。 “此行竟是无惊无险,兵不血刃。”沐坦之开怀道,和所有人一样,他心中的压抑完全消散无踪。 沐冰云却依旧遥望着远方,低语道:“到底是谁……” 她问及苍雪冰麟兽到底是谁逼它如此,苍雪冰麟兽拼命否认时所露出的极度惶恐,她看的清清楚楚。 能让一个神君玄兽露出那般的姿态,很可能是遭遇了神主层面的凌压。 而且是手段应该极为残酷,简直是活生生将苍雪冰麟兽吓破了胆。 “两个可能,”沐坦之道:“其一,是月神界。” 沐冰云冰眸瞬间凝寒,冷声道:“不会。月神帝公开宣称吟雪界对她有恩,任何人不得迁怒吟雪界,为的不过是标榜她不是个忘恩负义之人……呵,她若是派人做的此事,定巴不得全东神域都知道。” “那就是炎神界王了。”沐坦之瞥了一眼沐冰云的神色,轻轻叹了一声。 炎神界王火破云钟情沐妃雪的事,很早之前便是两界皆知。其实,只要沐妃雪一句话,以炎神界王的强大实力,哪怕北域、南域的玄兽霸主同时造反,他都可轻易镇压。 但,人情这种东西,终究是要还的。而且,炎神界王希望他们还的东西……谁都清清楚楚的知道。 所以,无论哪一种,都并不是沐冰云想要听到的答案。 “回宗。” 低念一声,沐冰云御空而起,转身飞离。 这场极大规模的玄兽叛乱,以比预期好了无数倍的结果收场,但沐冰云心间并不轻松。 玄兽大军退回领地,冰凰神宗的人也尽皆离去。 无尽雪域再次变得安静。 遥远的上空,某个谁都未曾看去的空间,忽然掠起了一瞬微弱的浅蓝冰芒,如星辰的刹那闪烁,转瞬消逝,没有留下任何的痕迹。 ———— 池妩仸离开。 阎帝为首,阎魔在后,客客气气的将池妩仸送出阎魔帝域,懵然的看着她离去。 帝殿之中,云澈双目闭合,静立了许久许久。 之前,他的气息已连接永暗骨海的黑暗阴气,阎一阎三的气场将池妩仸压制,殿外有阎帝和数个阎魔蓄势待发……他手指池妩仸,傲然的问她该如何破局。 毫无疑问,这场他和池妩仸的“交锋”,池妩仸不但成功破局,反而是他……一败涂地。 甚至在失而复得的“师尊”面前心绪崩溃。 的确,世上再没有比失而复得更美好的事。尤其,当初失去一切时有多痛苦绝望,这份失而复得便会有多么的撞击心魂。 虽然,只是残缺,而且有些梦幻离奇的失而复得。 静立了很久,云澈的神色已是恢复平日里的漠然,心绪冷静下来之后,却是更深的茫然。 那些年,她的确是他的师尊……这一点,他已并不怀疑。 但,他的师尊,躯体是完整的沐玄音,意志上,也是沐玄音为主导。 而池妩仸……她更为重要,更为完整的身份,是北域魔后。 “禾菱……”他有些失魂的问道:“我真的可以将她……继续当做师尊吗?” “我……我不知道。”云澈无法回答的事,禾菱更无法回答。尤其,云澈和师尊朝夕相处的那些年,禾菱都并不在云澈的身边,没有见证对他们而言最重要的那段时间。 “她说的那些话,会是真的吗?”云澈又问,眼神飘渺,盘旋在心中的感觉,除了迷茫,还有一种深深的患得患失。 “我不会再让任何人伤害你,辜负你。所有欺你、伤你、负你的人,无论是谁,我都会让他付出千倍万倍的代价。” “所有你想要、所有世间最美好的东西,就算是强夺,我也要全部给予你,补偿你……” 这些在他耳边轻诉的话语,此时回想,换做任何人,都定然无法相信这竟是出自池妩仸之口。 就像是母亲对孩子无原则的溺爱,又像是女子对男子无底线的痴恋……而无论哪一种,都不该出现在池妩仸身上。 因为她是魔凌北域,封帝劫魂,世所惊惧的北域魔后! “我不知道。”禾菱依旧弱弱的摇头,然后又轻轻的回答:“但是,我自己的感觉……她对主人说的话,都是发自真心。” “而且,师尊一直都是这么宠着主人的,对吗?”禾菱轻轻的道。 云澈:“……” 对,师尊一直都是这么宠着他。 犯了那么大的错,抓回来后只是言语斥责,之后反把所有的时间心力都倾注在他一个人身上。其他核心弟子入一天都是恩赐的冥寒天池,却让他终年浸于其中。 为了他,她可以当场和剑君翻脸,可以因洛孤邪的偷袭,盛怒之下不计后果的斩断她的手臂。 更可以为了他,一人独面三方神域的所有神帝。 但,那都是沐玄音意志。 池妩仸……师尊的另一面,她真的也是如此吗? “而且,”禾菱继续柔柔的说道:“虽然,她不是师尊的意志主导。但是,主人千万不可以忽视一件事情,她和沐玄音共知共感,沐玄音和主人所有的经历,便是她和主人的所有经历,一分一点都没有少。” “沐玄音可以那么喜爱主人,池妩仸为什么不可以呢?” “不,不一样。”云澈却是摇头,眸中依然是化不开的茫然:“她从一介凡人一步步成为北域魔后,她的阅历、心机……尤其她的魔帝之魂,都是玄音远远不可比的。” “玄音和我相处的,是她灵魂的全部。而池妩仸……只是她灵魂很小的一部分。” “这样的她,怎么可能会和玄音一样。怎么可能真的就此对我……一个游离意志所接触的人,生出那样的情感。” 云澈无法完全说服自己,或许换做任何人,也无法相信。毕竟,若池妩仸如此容易“沦陷”,又怎会成为俯视北域的劫魂魔后。 “我无法回答主人的问题,”禾菱轻语:“就像我始终都无法明白,为什么神曦主人会愿意委身主人。” “……”云澈怔了一怔。 “不过,主人的话,让我想起了当年,我曾问神曦主人的一个问题。”禾菱一边回忆,一边诉说:“那个时候,我问神曦主人:龙皇无论修为、地位都是当世第一,那么的崇高,又那么的痴情,为什么主人却从来没有对他有丁点的动心,是主人的世界里没有男女之情吗?” “神曦主人当时回答,她并非没有男女之情,相反,哪怕再绝情的女子,对于男女之情这种世间最美好之物,都会有着永远不可能真正磨灭的向往。只是,女子会更愿意被比她更强大的男子征服,越是身处高位,越是强大的女子越是如此。” “若有一天,她的生命里出现一个有资格让她沉沦的男子,她或许还会选择……主动去将对方征服。” “……”云澈微微怔然,讶异着这居然是神曦说出的话语。 “当时,我一点都无法明白神曦主人所说的这些话。但是……”禾菱的声音弱下:“我现在懂了。” “这个世界上,强大的人很多很多,但只有主人,是真真正正的世上唯一,也的确是唯一配得上神曦主人的人呢。”禾菱道:“云千影也是一样,她曾经对所有男人都不屑一顾,南溟神帝那么强大,天狼溪苏那么痴情,在她眼中却都是工具。” “而在主人的身边,短短几年,却可以变化的那么快,那么大。” “不,池妩仸不一样,她和她们完全不一样。”禾菱的言语,让云澈依旧摇头:“池妩仸所擅用的,不仅是男人的力量,还有男人的情感。她所经历的男人也太多太多,连净天神帝,都折在她的手下。” “这样的她,怎么可能会如此轻易,还如此彻底的沉溺。” 池妩仸最初之时,虽负魔帝之魂,有了越来越强大的力量,但她只身一人,没有背依的势力,于是,她借男人上位,征服男人的同时也步步掌控了他手下的势力与基业,然后再一步一步,从中位,到上位,再到王界。 最后征服净天神帝的同时,竟以骇世的手段拿下了整个净天神界,再到将净天神界逐渐化为只属于自己的劫魂界,她亦就此封帝。 不仅北神域,纵观整个神界,再找不到一个经历堪与她相较的女子。 哪怕当初在神界最负盛名的梵帝神女千叶影儿,她的起点,也是立于梵帝神界的肩膀之上。 禾菱沉默了好一会儿,忽然说道:“主人,刚才……刚才她抱住你的时候,我发现了一件很奇怪的事。” 云澈:“?” “池妩仸她……是……是完璧之身。” 云澈猛的一愣,声音脱口而出:“不可能!” 池妩仸靠魅惑一个又一个的男人才步步登天,成为北域魔后,这在北神域,是人尽皆知的事。 连踏入北神域前的千叶影儿都很早便知道的一清二楚。 “虽然,和所知道的讯息很是相悖,但是,我所感知到的,就是这个样子。”禾菱声音很弱很柔,但并无迟疑。 木灵作为由生命创世神黎娑创造,至纯至净的种族,对罪恶最为敏感,对纯净最为亲近。 而女子身上最为纯净纯粹的,便是元阴气息。近触之下,禾菱可以感知的清清楚楚。 “……”云澈定在那里,许久无言。 “或许,真正的池妩仸,根本就不是我们所听到的那样,毕竟传闻只是传闻,往往都是不可信的。” “而且,就如主人所言,真正了解一个人很难很难,主人你真的了解……她吗?” 云澈闭眸,在无人敢打扰的安静中沉默静思了很久很久。 第1697章 极境千影 云澈走出帝殿时,已是数个时辰之后,阎天枭和众阎魔依旧等在外面。 一见云澈出来,阎一和阎三闪电般的瞬身,护在了云澈的两侧,显然是唯恐眼前这堆后世子孙万一脑子抽筋做什么大逆之举。 阎天枭向前,试探着道:“主人收服劫魂界的方式,莫非有所变动?” 云澈却根本没有回应,冷声道:“封帝仪式筹备的如何?” 阎天枭道:“请柬已全部拟好,明日便可开始送传至各界。至于仪式的……” “不必了。”云澈直接打断他的话:“重新修正所有请柬,将地点更为劫魂界,时间……另定!” “!?”阎天枭猛的抬头,身后众阎魔亦是面露惊色。 “这……”阎天枭快速斟酌措辞,道:“不知发生了何种变故?莫非,吾主与魔后一议,魔后已愿意引领劫魂界,拥吾主为北域之主?” 他知道,这是绝无可能的事。若池妩仸这么好对付,就不会有如今的劫魂界。 “对。”云澈道。 这个回答,毫无疑问彻彻底底的出乎了阎帝和众阎魔的预料和想象。 阎天枭定了足足两息,才沉眉道:“吾主,你与池妩仸相识尚浅,此女之可怕,绝非常人所能理解。她的心机手段……尤其在魅惑男人方面,可谓无人可及,野心更是极盛,绝不会甘居于任何人之下,更绝无可能如此轻易的妥协。” “吾主千万不可为她所惑!” 阎魔界是被云澈拿住了阎祖加传承加命脉,不得不臣服。但阎天枭翻遍认知,也找不到池妩仸也就这么甘拥云澈为主的理由。 “哼,这不是你该操心的事。”云澈斜眸道。 阎天枭微微垂首……他忽然想到,在外人看来,也定无法相信屹立了八十多万年的阎魔界就这么在一朝之间臣服云澈麾下。 难道,劫魂界也是在某种根本无望反抗的力量下被迫臣服? 若真是如此,眼前的男子……也实在太过可怕。 一念至此,阎天枭心下悚然,对云澈本就极深的忌惮更深了数分。 “焚月现已完整纳入魔后管制。”云澈淡淡说道:“劫魂界也已决定拥我为北域之主。换言之,劫魂、阎魔、焚月,都已愿归于我的麾下。至于剩下的……还远吗?” 云澈的话,让阎帝阎魔无不心中大震,眸光颤荡。 一切发生的太快,快到了近乎虚幻。 就在一个月前,北神域还是三王界鼎立。 而这短短的一个月,焚月沦陷,阎魔臣服,劫魂归顺…… 三个浩大王界,三尊统领北神域的至高存在……就这么短短一月,且连算得上浩大的波澜都没有,便都臣服于一人之下? 何其魔幻,何其可怕。 他们看向云澈的目光都在悄然的剧变,回想之下,这个北神域历史从未有能做到,甚至从未有人想过的骇世成就,在他的手下,几乎是完成的轻而易举。 他的年龄,不过半个甲子,他到来北神域的时间,加起来也才区区数年而已! 他们心中的震动一时如沧海翻覆,敬畏无形间深重了数倍,本就薄弱的逆反之心更是被快速消弭,再不敢有半分存留。 拿下了三王界,便等同拿下了整个北神域。 三王界都臣服归顺,其他的星界,连“时间问题”都算不上。 焚月的沦陷是意外,阎魔出奇的顺利,劫魂……更是梦幻一般的意外。 云澈当初和池妩仸定下的时间,是三年之内。 显然,他自己,也从未想过竟可如此之快。 “恭喜吾主,即将成就冠绝北域历史之伟业!”震心之余,阎天枭迅速俯首。如今,面对眼前这个仿佛一切都在认知之外的男子,他甚至开始万般庆幸当日的臣服,以及这段时日的毕恭毕敬。 若是当初选择死磕,怕是后悔都没了机会。 “哼,一群不争气还没眼光的兔崽子,”阎一冷不丁的哼道:“当初居然质疑违逆祖宗的选择,真是岂有此理。” 阎天枭面现尴尬,连忙道:“老祖教训的是。三位老祖慧眼如炬,自是吾等小辈万万难及。” “封帝仪式的事,交由劫魂界那边去做。”云澈的眼前不自禁的浮现池妩仸妖媚如魔的身影,心潮亦随之躁动,暗暗数个呼吸才稍稍平息:“从明日开始,所有阎魔、阎鬼皆随我入永暗骨海。” 阎天枭心中一动,压抑着狂喜道:“吾主之意,莫非是……” “呵!”云澈看了阎舞一眼,道:“给我足够的忠诚,我自然不会亏待你们。接下来,我会为所有阎魔、阎鬼完成黑暗蜕变,希望将来……你们不会让我失望。” 阎天枭大喜过望,众阎魔更是难抑激动……这些时日,他们更为清晰看到了阎舞身上那宛若神迹的变化,这种恩赐终于要降临己身,他们岂能不激动。 “谨遵吾主之命!”阎天枭和众阎魔深深而拜。 ———— 阎魔和阎鬼的蜕变,云澈用了短短一天便全部完成,之后,他便留在永暗骨海之中,默默吸收着这里的上古阴气。 而对接下来一段时间的筹划,也在他脑海中逐渐成型。 十日之后,他在永暗骨海中睁开眼睛,迅速闪身,回到了帝殿之中。 意念一动,缩小版的太古玄舟出现,随着一抹暗淡红光的闪过,一个金发飘扬,身姿美若仙幻的女子现于云澈的身前。 正在一直在太古玄舟炼化第二颗蛮荒世界丹的千叶影儿。 她的出现,让紧随云澈而至的阎一阎三老目骤沉,气息暗凝。 因为,伴随千叶影儿一同出现的,是神主境十级的气息! 北神域存世的十级神主,除了他们阎魔三祖,便唯有阎帝、阎舞、魔后和劫魂双生大魔女,这个完全陌生的十级神主,毫无疑问让他们骤生警惕。 与此同时,千叶影儿现身的刹那,亦是目光陡转,凝眉看向阎一和阎三。 “十级神主?”云澈的目光扫过千叶影儿的全身,这段时间没有她在身边,意外的很不习惯,但声音依旧冷淡如前:“倒是没让我失望。” 千叶影儿目光从阎一阎三身上收回,金眉微斜,美眸幽幽:“没错,十级神主。虽然依旧不及当年的巅峰,但……” 她抬起手掌,五指纤纤:“说不定,足够宰了你。” “大胆!”阎三当即暴怒:“狂妄女娃!竟敢对……” “滚出去!”云澈一声低喝。 “(ㄒoㄒ)/~~……”阎三脖子猛缩,瞬间噤若寒蝉,和阎一慌不跌的退离。 “老鬼!你脑子被驴踢了吗!”出了殿外,阎一压着声音一通吐槽:“敢对主人那么说话的,能是一般人么!” “我这……我这不是无法容忍有人对主人不敬么。”阎三满腹委屈。 “所以说你脑袋长到了屁股上,一点都不长记性!”阎一道:“要是男人对主人不敬,直接上去抽他。要是女人……要先过问主人意见,懂了么!” 阎三回想一番,忽然明悟,一拍脑袋:“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那两人……”千叶影儿的目光扫视着周围,这里明显异常的黑暗气息让她大为皱眉,随之快速想到了什么:“难道这里是阎魔界?” “没错。”云澈说话间,指尖已是凝起一枚灵魂碎片,然后手指一点,戳在了千叶影儿的眉心。 千叶影儿正凝心观察周围,被云澈并不温柔的一指戳的雪颈后仰,她瞪了云澈一眼,金眸闭合,睁开之时,讶光乍现:“阎祖、阎魔界、永暗魔晶、天孤鹄、劫魂界,还有……封帝大典?” 云澈给予千叶影儿的记忆,并不包括与池妩仸的事,毕竟,连他自己都依然处于迷茫之中。 “我不在的短短一月,你竟完成了这么多的事。”千叶影儿美眸微眯,盯视着他:“我居然从不知道,你还有如此之强的时间管理能力。” 云澈:“……” “更让我没想到的是,你居然面不改色的将三阎祖折磨了六天六夜。”千叶影儿眸光微敛,心中似有些复杂:“作为纯粹的黑暗,被光明同时残噬生命与灵魂,那种痛苦,便是不会下于梵魂求死印。” “看来,你恨的那些人,将来一定会后悔出现在这个世界上。” “呵,我也这么认为。”云澈一声低低的冷笑。短短几个字,却是无尽森然。 “……”千叶影儿的眸光微微荡动了一下。 初至北神域时,她巴不得云澈可以变得残忍残酷,可以为了复仇不择手段。 但此刻听着云澈的言语,得到的,却并不是对他“成长”的如愿感,反而是一种……并不舒服的感觉。 “果然啊,你当时那么急迫的让我炼化第二颗蛮荒世界丹,所谓急需力量傍身是假,自己一个人来阎魔才是真正目的。”她冷哼一声:“怎么,嫌我碍手碍脚吗?” 云澈回道:“没有你,我阎魔之行何止是顺利。” “……”千叶影儿忽然浅浅的笑了起来,笑的很是神秘:“说起来,我在太古玄舟里,意外的发现了一个东西。” “……?”云澈微一皱眉。 能被千叶影儿特别提及,定然是非同寻常之物。 太古玄舟的旧主是上古时代红儿所在的剑灵神族。难道,会是剑灵神族的所遗之物? 千叶影儿伸手到云澈眼前,白莹到炫目的五指缓缓张开……然后忽然向前一掠,指尖在云澈的鼻子上重重的弹了一下。 “~!@#¥%……”云澈趔趄退步,手掩鼻尖:“你!” “你刚才戳了我额头,现在扯平了。”千叶影儿玉臂抱于软鼓鼓的胸前,脸颊侧过,不去看他。 云澈手臂从鼻尖部位猛的甩下,沉声道:“云千影!你不要忘了你……” “我是你的工具,从来不敢忘。”千叶影儿粉唇开合,悠悠然的道:“只是我这个工具刚刚又投入了一颗蛮荒世界丹,更加的好用,也更加的金贵。” “所以你也要更加的小心护着,否则因为不必要的生气而不小心弄坏了的话,该有多可惜啊。” 云澈五官一阵混乱抽搐……因为他竟忽然不知道该摆出什么姿态来回应她。 “跟我去永暗骨海!” 他只能狠狠丢下一句话,大步向殿外走去。 第1698章 潜移默变 云澈在前,千叶在后,不紧不慢的前往永暗骨海。 千叶影儿没有再说话,似乎在潜心消化着云澈给予的灵魂讯息。 “你为什么不问劫魂界的事?”云澈忽然冷不丁的开口。 千叶影儿抬眸,反问道:“为何要问?” 看着千叶影儿的神色,云澈皱了皱眉:“这么说来,你并没有认为……或者说,你确定在焚月界发生的事,不是池妩仸的算计?” “当然。”千叶影儿简短直接的回答。 云澈短暂沉默,道:“你为什么如此认为,还如此确信?当天所发生的事,尤其是后来适时出现的魂天舰,都在指向一切都是她算计所成。” 当天在焚月界,他强杀焚道钧,随之池妩仸和魂天舰出现,他冷讽池妩仸一声,便昏迷了过去……醒来时,心生巨大警惕和愤恨的他立刻让千叶影儿入太古玄舟炼化第二颗蛮荒世界丹,自己则直接入阎魔界。 昏迷期间,池妩仸和千叶影儿之间交流和发生过什么,他自然完全不知。 “我自有我判断的方法。”千叶影儿道。 “……既有依据,为什么不告诉我?”云澈语气僵硬。 “我没有依据,只是凭直觉,以及对池妩仸的一些小举动做出的判断。” 至少,她在焚月界昏迷前,池妩仸抱住她时的刹那震惊和气息战栗,是装不出来的。 再加上之后池妩仸和她说的,让她心中许久无法平静的言话…… “而且,若是池妩仸连打消你的怀疑,让你乖乖相信她都做不到,那也枉为魔后了。”千叶影儿不紧不慢的说着,同时饶有兴趣的看着云澈的反应。 “……”云澈无言以对。 “果然,”千叶影儿玉唇轻勾:“没有我在,你在池妩仸面前简直毫无还手之力,怕是哪天被她吃干抹净了都不知道。” “呵。”云澈反讽道:“你如此了不起,还不是要任我玩弄摆布。” 以往云澈言语上对她如此讽刺压制,她都会冷眸以对。但这一次,她却是没有丝毫恼怒,反而眉梢弯翘,金眸半眯,声音娇绵绵的道:“你确定现在还能随意玩弄摆弄我吗?” 云澈的黑眸也同样半眯起来:“云千影,你现在是越来越不听话了。你该不会以为,修为回到了十级神主,就可以逃得出我的掌心了?” “我现在的确有不听话的能力和资格,能力是你给的,但资格不是。”千叶影儿似笑非笑,她身影向前,平齐到云澈身侧,看着前方道:“最初到来北神域的时候,报仇是我活下去的唯一理由。为了这个目的,我可以毫不犹豫的为你之奴。” “但人果然是会变得。对现在的我而言,报仇依然重要,但好像没那么重要了。”千叶影儿浅浅一笑:“所以呢,当主子没有了必须依赖的价值,工具也是会逃走的。” “呵,翅膀硬了说话果然大气。”云澈冷声道。 千叶影儿玉颜转过,明眸微漾:“是不是开始后悔当初没有给我种下奴印了?” “不,一点也不。”云澈眉峰倾下,唇角一抹妖邪的淡笑:“会挣扎抗拒的神女,玩弄起来才更有意思,不是么!” 他感觉的到,千叶影儿的身上发生了微妙的变化。 这种变化应该不是因为她的实力在炼化第二颗蛮荒世界丹后的暴增,而是在……焚月的意外之后。 黑暗玄舟之上,她全身蜷缩,无声泣泪的画面犹在眼前,无法忘却。 不仅千叶影儿,他的心态,亦是那一天,发生了奇异的变化……让他忽然觉得,自己复仇之后,或许也该活下去。 因为除了复仇,似乎还有需要……以及自己愿意去完成的东西。 面对他折辱式的反讽,千叶影儿微微撇唇,懒得回击,而是忽然道:“你昏迷的时候,我替你决定了一件事。” 云澈:“?” “若你将来封帝,以池妩仸为后。”千叶影儿说的无比自然。 云澈愣了一下,随之嗤笑一声:“这种事,还轮不到你来做主。” “不想先听听理由吗?”千叶影儿道,但不等云澈回应,她已是直接说了起来:“短期内,你若为北域之帝,封帝大典只是一个最简单的开端,而之后该如何在极短时间内统筹、布局、驾驭北神域之力……池妩仸远比你,比任何人都适合的多。” “论及对北神域的了解,论及驭人的手段,论及在北神域积累的魔威,她都要胜你太多太多。” “你接下来需快速提升自己的修为,还要以黑暗永劫给无数的黑暗玄者进行黑暗契合。封帝之后,该如何快速凝北域之心,聚北域之力,平衡三王界臣服北域出现唯一之主的影响……” “你将向三神域复仇的时间限定的如此之短,单单提升实力和进行黑暗契合便足以占据你所有时间,而其他的,最适合的人,亦是池妩仸!” “帝后的身份,可以让这一切都方便和直接的多。” “而长期的话,”不给云澈插口的机会,千叶影儿继续道:“若你将来如愿踏平三神域,成为超越龙皇之上的神界之主,混沌之主,该如何管控、平息必将在惶恐中大乱一段时间的神界……恕我直言,你完全不行。” 云澈:“……” “但池妩仸一定可以。”千叶影儿眸光轻凝:“这也是她一直以来的野心所向,她一定会做的,远比你想象的更好,而你,只需坐享其成便可。” 云澈盯了千叶影儿好一会儿,低声道:“你和她……似乎有过很多颇为深入的交流?” “不可以么?”千叶影儿毫不否认,然后忽然纤眉一斜,道:“我在太古玄舟的这段时间,你与她发生了什么?” 云澈目光不自然的闪烁了一下:“为什么这么问?” 刹那的异样让千叶影儿更确定了自己的判断,她缓缓道:“因为你提到她时,和以前很不一样。” 云澈避开千叶影儿的目光,看向永暗骨海的入口,冷冷道:“我不需要什么帝后。所谓封帝,不过是为了方便行事。” “你会需要的。”千叶影儿幽幽道:“再说,不过是一个更加‘方便行事’的封号而已,连我都可以接受,你又有什么……” 话说一半,千叶影儿的声音戛然而止,眸光微乱。 果然,云澈目光转过,冷笑淡淡:“连你都可以接受?说的好像牺牲比我还大一样。作为工具,你该不会是不小心摆错自己的位置了吧。” 千叶影儿无视他的言语,语气生硬的道:“这件事,你必须听我的!” “笑话。”云澈冷哼。 “时间还足够。”千叶影儿声音缓下,眸光变得悠然:“我有的是方法让你听话。” 他们的后方,阎一和阎三一边听着两人的对话,一边瑟瑟发抖……担心自己会不会被忽然杀人灭口。 “关于池妩仸,我有个秘密,你或许会很感兴趣。”千叶影儿嘴角微勾,眼神微现神秘朦胧。 云澈:“说。” “她的元阴尚在。” 云澈:“……” “听上去很离奇。不过……嗯?”看着云澈那毫无讶异的神色,她美眸轻闪:“你已经知道了?” “你是怎么知道的?”云澈反问。 “这个问题该我问你。”千叶影儿身影转过,螓首前倾,凝眸盯着云澈的眼睛:“怪不得……难不成,你已经把她给搞了?” 咚! 阎三一头撞在了阎一的后脑勺上。 “不,”千叶影儿马上纠正:“趁我不在,池妩仸已经把你给搞了?” “~!@#¥%……”云澈嘴角抽搐。 这时,永暗骨海的入口,忽然现出了两个人影。 阎二和天孤鹄。 相比于刚完成强制传承时,留于永暗骨海,又有阎二辅助融合之下,天孤鹄身上的阎魔气息已是颇为稳固,眸光所闪耀的,也已是属于阎魔的黑暗玄光。 他是北神域历史上,第一个无需血脉而完成阎魔传承。但云澈亲口所言,他虽承阎魔之力,却并非阎魔,无需为阎魔束缚,更无需为阎魔效命。 看到云澈,天孤鹄身影停住,当即拜下:“天孤鹄拜见吾主。” “看来融合的不错。”云澈满意的点头。天孤鹄的黑暗玄气已稳固在神主境八级,想要在进攻三神域前将阎魔之力融合到成就神主境九级是不可能的事。但比之先前的七级神君,已是天壤之别。 “感谢吾主、阎前辈成全。”天孤鹄俯首道。 云澈注意到,从永暗骨海走出的天孤鹄,他的神情,他的眸光,反而再没有了先前的迷茫,坚毅如剑。 “天孤鹄,回答我一个问题。”云澈道:“你的信念,是因为什么?” 他有些好奇。 身居高位,光环耀世,他却自诩“孤鹄”,血液里,尽是改变北域现状的信念。 “因为恨。”天孤鹄回答,他抬眸看着云澈,缓慢的道:“我平生最爱的女子,死于北域星界之间那永无休止的争斗与掠夺之中。而这一切……除非北域摆脱牢笼的命运,否则,永远不可能改变,” “原来如此。”云澈笑了笑:“怪不得,第一次见到你时,便从你身上嗅到了和我相似的味道。” 天孤鹄眼神剧动。 “回皇天界吧。”云澈道:“距离你渴望的那一天,不但不会远,而且已经近在咫尺。这段时间,千万不要浪费你这些年积累的影响力。” 天孤鹄深吸一口气,郑重道:“孤鹄明白。” 天孤鹄离开,阎二归位。 “强制传承,黑暗永劫还有这样的能力?”千叶影儿瞥了远去的天孤鹄一眼。 “并不完全是黑暗永劫。”云澈道。 “我想知道,副作用是什么?”千叶影儿斜眸。若无副作用,云澈必第一时间给她,而不是“浪费”在别人身上。 “减七成寿元。”云澈淡淡道:“而且在他死后,源力会随之溃散,不会再回归。” “哦?”千叶影儿目露讶色:“他居然没有反抗?” “这也是我选择他的原因。”云澈低声道:“执念这种东西有多可怕,我清楚的很。他非但不会反抗,反而会更增他的执念。毕竟,耗费如此大代价换来的力量,怎能不尽情的挥洒在所‘向往’的地方!” “……”千叶影儿默默看了云澈一眼,眸光出现了短暂的朦胧,随之道:“焚月界的那两股魔源还是好好留存吧。控于手中,依其法则代代传承,可为永不熄灭的力量。强制传承然后永远消散,也太可惜了。” 云澈道:“这北神域,怕是也找不到第二个天孤鹄。” “走!” 他抓起千叶影儿的手,直接飞跃入永暗骨海之中。 三阎祖刚要跟上,一个声音将他们轰了回去:“你们在外面守着,封起结界,谁都不许进来!” 第1699章 云澈封帝(上) 这一日,本就持续动荡中的的北神域因一封封携威而至的请柬而掀起惊涛骇浪。 这些请柬,是由王界之人亲自送达,涵盖所有上位星界、中位星界的界王势力以及核心宗门,另包括最核心的那一部分下位星界。 来自王界的请柬,可从来都不是简单的“请”柬,而是不可抗拒的王谕! 他界的邀请,不去顶多是不予其颜面。王界的主动“邀请”胆敢抗拒,除非是活的不耐烦了。 王界如此大范围的广发请柬,北域历史并非鲜见。每一届的神帝更替,都会如此。 但这一次的请柬,却是以三王界之名共同发出! 请柬之上,“万王谒见,朝拜新主”八个字带着一股震心慑魂的无上威凌。 威凌之外,这八个字所表之意,更是让一众北域界王、领主心中瞬起万丈波澜,久久无法平息。 以三王界的身份立场所表的“新主”? 三王界所共同拥立的新主? 三王界之上的新主!? 这是北神域从未有过的概念,从未有过的历史。 云澈,自皇天界的天君盛会后,这个名字便在北神域的高位领域快速传开。 焚月界在一朝之间沦陷,云澈身负魔帝传承,能释真神之力的传闻亦如惊雷降世,震荡诸界……背后,自然是池妩仸的推波助澜。 虽然,池妩仸已是提前开始造势,让云澈这个出现在北神域不久的“名字”带着无上威凌震入北域强者的认知。但这忽然到来的“请柬”和“大典”,依旧太过突然,也太过震撼,足以让一众身居尊位,阅历深厚的霸主久久懵然。 而一些霸主在震骇之余,亦开始嗅到了非同寻常的气息。 时间,一个月后。地点,劫魂圣域。 ———— 焚月最初的臣服,是云澈秒杀焚道钧的神威、魔女的蜕变、池妩仸的魔音惑心共同促成。 但毫无疑问,随着时间的推移,威慑和惑心的逐渐消散,焚月极易生出异心,而这些都需要池妩仸的后续压制。 但,当阎魔举界臣服时,焚月上下的异心也被死死的掐灭。 而当云澈将黑暗脱变也施予他们时,众蚀月者感受着自身以往做梦都不敢想的奇迹蜕变,无不是喜极若狂,感恩戴德。 这个世上从没有无缘无故的忠诚。所谓恩威并施……威足够,恩,更是极致,甚至连传承命脉都被云澈捏在了手中——无论焚月,还是阎魔。 云澈的封帝大典已开始在劫魂圣域大张旗鼓的筹备。阎魔和焚月也参与其中,将地点选在劫魂圣域,这对其他两王界而言,已是一个无比清晰的信号。 在北神域风起云涌之时,这一切的核心兼始作俑者却反而是最悠淡的那个人。 第二颗蛮荒世界丹的炼化,千叶影儿大为增长的不仅仅是玄力,还有魔血的融合程度。对云澈而言,也自然成为了一个更为上佳的双修炉鼎。 将千叶影儿拉入永暗骨海,借助那里的上古魔气,日夜不休的双修之下,短短半个月,千叶影儿刚刚完成蜕变的玄气便彻底稳固,而云澈的黑暗永劫,亦在这期间大进一步。 虽然依旧是永劫中境,但驾驭能力可谓是数倍的提升。 以往,他对黑暗玄者进行黑暗蜕变还多少需要聚神凝心,若有外力抗拒或干涉还会容易失败。 而现在,他基本已可以做到随手为之,最重要的是……可以较为轻松的一次施以多人。 而永暗骨海,也毫无疑问成为了最适合云澈和千叶影儿的修炼之地。那里的上古阴气层面之高,密度之大,绝非当世任何一处可比。 劫魂圣域,魂罗天上。 云澈端坐在地,双眸闭合,身上毫无气息。 这段时间一直和千叶影儿在永暗骨海双修,他的玄力修为和黑暗永劫都在极速进步,但却无论如何,都无法碰触到再深一层的虚无法则。 看来,目前的确已经是极限,而且应该是永恒的极致……随着劫天魔帝的离开,当世已再无可能出现完整的逆世天书。 但即使他只能碰触和驾驭最浅薄的虚无法则,便可轻易衍生超越认知层面的诡异之力。 千叶影儿立于魂罗天的边缘,金发迎风而舞,裙袂飘飘,仙姿卓然超尘。 云澈会经常性的闭目沉默,有时长达数个时辰,她习以为常。 “三王界归一,封帝在即,这个时间,可要比我们先前预估的短上太多,而且顺利的多少有些不可思议。” 千叶影儿似是说与云澈听,也似是在自言自语。 “该说是邪神之力和黑暗永劫太强大,还是……这一切都是天命所归呢?” 的确,一切都太快,太顺利了。 王界的强大,千叶影儿深为知晓。 最初找劫魂界合作,是必行之路。而这个合作,从一开始就顺利的过分。 之后…… 阎魔界本是最难攻克的目标,屹立八十万年的北域第一王界岂是虚名。哪怕顺利拿下焚月,要将之吞并,也必定艰难而惨烈。 然而,却因永暗骨海的存在,他们毫无挣扎之力的被迫臣服。最强大的三个守护神,也成为云澈麾下的三个强大忠犬。 焚月界虽是综合实力最弱的王界,但焚道钧若是选择死磕,以焚月界强大的核心力量与深厚底蕴,要将对方溃败至臣服,也定要耗费巨大的代价。 然而,却被云澈盛怒之下,一掌碎最强蚀月者,一剑灭焚月神帝……那属于神之领域的威凌,让焚月上下直接信念崩溃,兵不血刃而取之。 而劫魂界这边…… 若池妩仸不是师尊,在以相互利用为目的的合作之下,她,或许才是这三王界中最可怕的敌人。 这在世人看来旷古绝今的伟业背后,实则……连一场真正的恶战都没有发生。 云澈睁开眼睛,低声说道:“初至神界,我步步小心,如履薄冰,多少次与死亡擦肩而过。世人只闻我越传越盛的声名,只见我越来越耀目的光环,却从不知其背后的生死坎坷。” “……”千叶影儿金眸稍转……因为云澈在神界最大的“生死坎坷”,就是她亲手所施。 云澈离死亡最近的一次,和所受的最大折磨,都是来自于她。 “我感激着我身上所承的各种恩赐,将救世揽为自己必须背负和完成的使命。我以为,我是天定的救世主。我甚至曾经很骄傲的问过无心:‘你希望你的父亲成为救世的英雄吗’……呵!” 云澈缓缓抬头,望着如黑雾般缓缓滚动的苍穹:“北神域,在这穷凶极恶的黑暗之地,我本以为迎接我的会是无尽的磨难和凶煞。但……救世之路步步生死,为魔之途却顺如天旨。” 目光逐渐变得森然,他沉声念道:“原来,我一直都搞错了自己的身份和存世的意义。我根本不是什么救世的圣人,而是注定祸世的魔主!” “我现在倒是很想知道……”他低低的笑了起来,嘴角的弧度,目中的魔光都变得森然冷冽:“三方神域之中,最终将我屠杀而救世的‘英雄’,究竟会是谁呢?” “呵,”千叶影儿不屑而笑:“祸世魔主?哪怕你当十次救世主,就凭你一个人把龙后神女都给睡了,神界依然会有无数的男人想要把你千刀万剐。” “……”云澈斜目看着她的侧颜和被寒风带起的极美曲线,低笑一声反讽道:“明明是主动奉上,却反成了我罪大恶极?笑话!” “那你更应该被千刀……”千叶影儿声音忽止,金眸转过:“这么说来,神曦也是主动?” 云澈:“……” “哈哈哈哈哈哈……”千叶影儿纤腰扭转,酥胸起伏,一阵无比肆意的大笑:“果然!越是看着高贵圣洁的女人,骨子里越是騒浪,哈哈哈哈!” “闭嘴。”云澈冷斥道:“我再说最后一次……不许再说她半个字的坏话!” “坏话?”千叶影儿美眸幽转:“你平日里对我说这两个字时,号称的可是夸奖。对她,便是坏话?” “……”云澈一时愣是无言以对。 “啊呀,本后来的似乎不太是时候。” 一道酥骨魔音软绵绵的传来,池妩仸的身影从天而落,身上并无黑雾弥漫,尽显着她微笑间万媚横生的容颜和魔鬼雕琢般的身段。 她的到来,让云澈几乎是条件反射般的连忙起身。 “……”千叶影儿微微皱眉。 “云千影,”池妩仸眉弯如月,浅笑吟吟:“借云澈一点时间,可否?” 池妩仸不过是轻盈自然的迈步,却是波涛起伏,绝媚撩心……千叶影儿眉稍剧跳,猛的转目,冷哼一声道:“不借!” 一抹魅心的幽香袭来,池妩仸已是站在了云澈身侧,娇媚而笑:“明明口中说着要奉本后为云澈的帝后,却每天十二时辰都粘在他身上,一点都不肯让予本后。本后和身边的九个孩子,可都是幽幽怨怨,望眼欲穿呢。” “……”温软的吐息轻拂在脖颈上,云澈神色不变,但体温在快速上升,血液一阵不受控制的剧烈翻腾。 对云澈而言,池妩仸最可怕之处不是她的魔帝之魂,而是她……那完全天生天赐,根本无需刻意释放的妖媚。 当年,她以沐玄音那傲世雪莲般冷傲的冰颜仙躯都能媚到让他无法自控,何况现在的魔后。 池妩仸之言,反让千叶影儿转过身来,直视着眼前让女人都无法不为之心漾的魔躯,淡笑道:“池妩仸,我非常赞同你为云澈的帝后,这也是我们合作的诚意与条件之一。但,能陪他睡觉的人只有我。这是两回事,如此说,你明白了吗?” 云澈:“……???” “噗嗤……”池妩仸娇笑出声,眸中如荡起万千绮丽涟漪,看的千叶影儿又快速移开了目光。 “找我何事?”云澈暗缓一口气,问道。 虽然在极力控制,但他的目光还是出现了不自然的躲闪。 因为直到现在,他都没有真正想清楚自己该如何面对池妩仸。 “两件事,”池妩仸浅弯的媚眸看着云澈,微笑道:“第一件事,再有七天,便是北域群雄齐至,封帝大典召开之日,而你的神帝封号,却还未有确定。” “作为北神域史上第一位‘魔主’,你的帝名,可是重要的很哦。” 第1700章 云澈封帝(下) 封帝称号,云澈倒真没怎么想过。 神帝,当世的至高存在。封帝者,无不是为了追求玄道和权势的顶点,凌然于天地之间,俯视万生。 但云澈,只是为了复仇。帝号如何,对他而言,毫不重要。 “你既然提出,应该已有答案。”云澈直接道。 “我这里,有两种。”池妩仸徐徐道:“其一,你身承劫天魔帝的魔血和魔功,是劫天魔帝唯一继承者。因而,你完全可以直接承过‘劫天魔帝’之名。” “此帝名,在北神域,自带无上魔威。” 云澈微微皱眉,道:“第二种呢?” “邪帝。”池妩仸娓娓而语:“你的命运折点,便是身承邪神传承之后,身负邪神玄脉的你,纵然自称邪神,亦不为过。” “另外,邪之一字,非善亦非恶,又饱含不羁与睥睨,倒是和你的命运与心境变化契合的很。” 池妩仸说完,却没有问询云澈之意,而是美眸一转,问向了千叶影儿:“你觉得呢?” 千叶影儿神色冷峭,道:“他不是劫天魔帝,亦不是邪神。他是……独一无二,不需假任何他人之名,他人之威的云澈。” “哦?”池妩仸似笑非笑,目光微微下倾:“看来,你早已是成竹在……胸。” “北域魔主——云帝!”千叶影儿凝眸说道:“云,永镇苍穹,俯傲万生。云垂,可覆世翻海,云怒,为九霄天雷。” “而且,这是他的姓氏。既势为天下之帝,便要让天下万灵在心中永铭‘云’之一字!” 千叶影儿语落,但嘴唇轻动,沉着眉头,向池妩仸传音:“这也是,他能给予他的家人、族人的永恒荣耀!” 这句话的背后之意,是以云冠世,能在某种程度上,消抹他对家人族人的深愧。可以为了家人、族人永恒延续荣耀……延续人生。 相比千叶影儿那明显比之先前又暴涨了不知多少倍的敌意,池妩仸却丝毫没有“接招”一较之意,反而微笑颔首,赞道:“很好,魔主云帝,那便如此定下吧。” 千叶影儿:“……” 云澈抬头:“我还没有答……” “第二件事,是关于东神域琉光界的那个小丫头。”池妩仸道。 云澈一怔,猛的转身:“水媚音?她怎么了?” 池妩仸的真身从未接触过水媚音,但“沐玄音”却是不止一次的见过。当年云澈和水媚音结姻之事,还是她一手促成……虽然最终未能成正果。 “大概是两年前,”池妩仸缓缓说道:“琉光界曾收留保护你的消息传出,为月神帝所制裁。” “月神帝”三个字,同时刺动了云澈和千叶影儿的神经。 云澈心魂剧震,低低出声:“制裁……是什么意思?” 池妩仸声音缓下,魔音抚心:“据说,此事被琉光界王水千珩一己揽下,月神帝本欲出手将其诛杀,幸得宙天神帝赶到劝阻求情……之后改杀为废,同时,水媚音亦被囚禁于月神界,且要禁满千年。” “……”云澈未语未动,但神色一片阴煞。 在云澈心魂之中,东神域仅存的净土,除了吟雪界,便只有在他黑暗暴露,为世所敌,却依旧紧紧抱住他,用泪水染湿他后背的女孩。 那是那冷如冰狱的一天中……唯一的温暖。 “水千珩被废后,已退下界王之位,如今的琉光界王为水映月。至于水媚音,被囚于月神界后,便再无消息。琉光界曾数次探望,皆被轰出。” 咔! 云澈紧捏的手骨猛烈错位,齿间亦咯咯作响。 当年,他在琉光界醒来后第一时间离开,并极力的撇清关系与痕迹,竟还是连累了他们,而且连累的如此之重。 “无论世人怎么看你,云澈哥哥在我心里,永远都是世上最好……最好的人。所以……求你……一定要活着……和所有你爱的人……都平安的活着……好吗……” 当年,最后一次相见,离别之时,她盈泪的目光,带泣的轻诉,是之后那最为灰暗的几个月中,让他没有彻底堕入黑暗的珍贵星光、月神帝…… 夏倾月!! 云澈目绽恨光,缕缕失控的杀气在他瞳眸中混乱交织。 蓝极星破灭的绚丽画面,是他这一生最残酷的噩梦。 他对夏倾月的恨意与杀心,犹在宙虚子之上。 “不愧是月神帝,果然足够狠绝。”千叶影儿低声道,随之有些诧异的瞥了池妩仸一眼。 夏倾月如此做倒是再正常不过,一来更为彻底的撇清曾为魔人之妻的痕迹,二来……怕水媚音对云澈用情至深,将来成为大患。 身为狠绝的月神帝,当然要借着这个再好不过的理由,将这个身负无垢神魂,可能成为祸患的水媚音牢牢控住。 “不必等到封帝大典之后了。”云澈缓慢出声,字字低沉:“直接开始造势吧……让婳锦,现在便去东神域!” “有些操之过急。”池妩仸倾眸道:“不过,既是魔主之命,我又怎能拒绝呢……半个时辰前,她便已动身了。” 她太了解云澈,将水媚音的事告知他后会引来怎样的反应,她已预想道。 但,她又并不想瞒着云澈。没有男人喜欢隐瞒,即使是善意。 云澈没有再说话,他长呼一口气,身影一晃,已是坠下魂罗天。他需要找个地方冷静一番。 “哦?”池妩仸美眸看着千叶影儿:“为什么不跟上?就不怕……被别的女人趁虚而入?” 千叶影儿同样看着她,似乎想通过她的眼睛看清她的全部心魂:“以北神域和东神域的闭塞程度,能将讯息探听到这种程度,想必是耗费了不小的心思吧。” “黑暗永劫给予的黑暗契合下,黑暗气息在北域之外暴露的可能骤降千百倍,所以……”池妩仸眸光妖媚中透着朦胧:“并没有那么难。反过来,三方神域的人想获取我北域的情报,依旧是寸步难行。” “你为什么会专程和他说琉光界那个小丫头的事!”千叶影儿问道:“他应该不会无聊到和你提及有关她的事。” “小丫头?”池妩仸浅然一笑:“这个称呼,我可以喊,你不可以。经历了宙天神境后……论年龄,论先后,她可都是你的姐姐。” “……回答我的问题。”千叶影儿再一次问出了之前问过的那个问题:“你到底是谁?” “封帝大典完成后,我会告诉你的。虽然……”池妩仸软声道:“你还是不知道比较好。” 千叶影儿没有再追问,也没有去找云澈,而是忽然转而问道:“你知道夏倾月这个人吗?” “知道。”池妩仸回答:“我对她的了解,说不定比你要深得多。” “哦?”千叶影儿倒是没去质疑,问道:“那以你对她的了解,她是个怎样的人?” 池妩仸脸上的淡淡微笑消失,眼眸似乎蒙上了一层黑暗的雾气:“我身负魔帝之魂,曾自诩识人无双。但夏倾月这个人,却是狠挫了我这方面的自信。夏倾月在我当时的判断中,是一个绝对不会伤害云澈的人。” “结果,却是对他下手最残忍狠绝的人。”千叶影儿冷笑一声。 “所以说,这个世界上最难的事,便是真正看清一个女人。”池妩仸目视千叶影儿的金眸,唇瓣微翘:“毕竟女人呀……太过于善变。” 千叶影儿金眉一蹙:“你在说我?” 池妩仸微笑:“当年在中墟界,你当着云澈的面扒了蝉衣的衣裳,当时,你应该是特别想看到云澈兽性大发,将蝉衣狠狠淫辱一番吧?” 千叶影儿:“……” “皇天界,你与妖蝶交手,妖蝶问你所修的是何种玄功时,你要她‘去问未来的主子’,而且“要在床上问’。” 千叶影儿:“…………” “你那个时候,定是巴不得云澈把所有身居高位,能让你看得过眼的女人都轻贱糟蹋了……就如你的境遇一样,从来得到一种扭曲的平衡与快感。” “……”千叶影儿眸光微凝,但没有说话。 “而现在的你,却从一个极端,跳到了另一个极端。”池妩仸意味悠长:“我让你看清自己,可不是想要这个结果哦。”千叶影儿的心魂是扭曲的……之前是,现在依然是。 “哪怕我为帝后,能陪他睡觉的也只有你?”池妩仸抿唇而笑:“如此粗俗之语,青楼女子都难以说出,却出自你梵帝神女之口。这般慌不择言,急迫宣示主权的方式,可是连雏鸟都不如哦。你……就那么怕我吗?” “我……怕你!?”千叶影儿玉颜凝寒,但内心却是混乱激荡。 眼前这个可怕的女人,几乎每一个字,都在重击她的心魂深处……甚至包括连她自己都没有看清的角落。 她在害怕……就在池妩仸那句话传入耳中时,她发现自己真的在害怕。 当年,失去自己最重要的亲情,她跌落深渊。 而今,她灵魂最深处,最为恐惧,几乎每一缕信念都在恐惧……甚至从不会、不敢用表意识去想的东西,便是再一次的失去…… 就如池妩仸当初所言,曾经只心利己而视万生为工具刍狗的梵帝神女,已沦落为完全失去自我的彷徨雏鸟。 而能“救”她的,也只能是她自己。 池妩仸缓步向前,站在了千叶影儿身侧,肩膀轻轻碰触到了一起。她缓缓吐息,轻语道:“你真的不用害怕我,只要你不变成另一个夏倾月,我就永远不会是你的敌人,更不会把他从你的身边抢走。相反,就如我当初和你说过的一样……我对你最多的,反而是感激。” “而且,”她声音软下,魔音魅心:“若能与梵帝神女同床共侍一个男人,我可是期待的很哦……相信,他也一定会很喜欢吧。” “…………” 千叶影儿全身一阵酥麻,回神之时,周围已没有了池妩仸的身影。 但她那可怕的魔音,却依旧缠绕于她的心魂之间,无法挥散。 —————— 劫魂圣域内外,万灵涌动,每一道气息,都强大到让人心悚魂惊。 劫魂界的天空魔云密布,苍穹比平时低了很多,黑压压的仿佛随时都会倾覆而下。 无数的界王、霸主齐聚劫魂界,圣域之内,上位星界已是正襟端坐,圣域之外,亦铺开了不见边际的人潮。 黑云在翻滚,黑雾在攒动,数不清的黑暗玄阵运转在劫魂圣域的每一个角落,这些黑暗玄阵以焚月界的魔遗之器为核心,三王界合力共铸,可以将今日的的封帝大典投影到北神域的每一个角落。 劫魂界所有的浮空岛屿齐聚于圣域之上。更为惊人的,是遥远的高空之上,那三片让一众上位界王都望而生畏的巨大阴影。 劫魂、阎魔、焚月三王界的主玄舰! 今日全部聚于劫魂界的上空,三尊现世魔神,俯视着北域苍生。 场面之浩大恢宏,亘古未有。 北域强者浩浩荡荡,但无论圣域内外,都一片骇人的安静,连交头接耳者都少之又少。他们时而仰望苍穹,时而深深屏息……他们知道,自己即将见证北神域的历史。 北神域的历史,也将永远记住今日。 云澈,北域三王界共拥的至高魔主。 究竟是三王界为了某个目的的共立之谋,还是……这个传闻中来自东神域,年龄才堪堪半甲子的少年人,真的在如此短的时间,如此彻底的压服了三王界! 时间缓慢流转,许久的安静之后,终于…… 轰隆隆隆! 沉闷的轰鸣从上空传至,三大王界主玄舰在这时缓降而下,那无形的可怕威压,像是带着整片苍穹齐齐压了下来。 一个饱含摄魂帝威的声音震空传至,响彻在劫魂界,乃至北神域的每一个角落:“时辰已到,恭迎魔主!” 喊话之人,赫然是阎天枭。 曾经的北域第一神帝,竟亲为这场封帝大典的主持者。 北域玄者心中之惊然,无以形容。 阎天枭声音落下之时,三主舰亦停止沉降,一道魔光从它们中间穿过,铺开一条黑暗之道。 黑暗之道的尽头,一个一身黑袍,目若深渊的男子踏在了魔光之上,亦现身在了所有北域玄者的瞳眸之中。 第1701章 魔主云帝 云澈踩在魔光之上,三大凌空傲世的王界主玄舰侍于两侧,沉于他的脚下。 他一身漆黑的锦袍,铭印着上古记载中属于劫天魔帝的暗红魔纹。剑眉入鬓,黑如墨玉般的瞳仁浅触之下淡漠如水,但一旦直视,却又化作仿佛能噬人心魂的深渊,让无数强者慌忙俯首,在惊惧间许久不敢再直视。 “恭迎魔主!” 魔吟震空,魂天舰上,劫魂界的核心之力——众魔女、魂灵、魂侍尽皆俯首下拜,恭敬而迎。 云澈再向前一步,焚月主舰上,以众蚀月者为首,焚月界俯身跪拜,向云澈,向北神域呈现着他们的恭敬与臣服: “恭迎魔主!” 步至魔光中段,阎魔主舰,众阎魔阎鬼深深俯首跪地: “恭迎魔主!” 三主舰护航封帝之途,三王界跪迎魔主加冕。 那些对北域玄者而言如天上神灵般,能得见其一便为莫大荣耀的魔女、蚀月者、阎魔几乎全部现身,以最恭敬的跪礼,最虔诚的姿态拜于一个男子的膝下。 这一番场景之震撼,让一众傲世的界王都心神恍惚,如在梦中。 漆黑的长发随风而舞,拂动着云澈俊逸的脸庞,眼瞳中荡动的黑芒,身上若有若无的永劫魔光,为他的面容和气息平添一分妖邪。 而那来自劫天魔帝的黑暗威压,释放着北域万灵根本不可能抗拒的无上威仪,所行之处,黑云静寂,万魔心悸垂首,灵魂战栗,几乎忍不住要跪地而拜。 远处,千叶影儿默默的看着,目光随着他的身影缓缓而动,天地之间,再无其他。 遥远的空间,翻腾的暗云之后,隐隐晃过一抹玲珑彩影,无声无息,更没有靠近。 “父王,真的是他……真的是他。” 圣域之外,最偏远的角落,一个紫裳女子双手拢在胸前,痴痴的看着苍穹之上的身影。 东方寒薇。 作为东墟界的一个小国,东寒国自没有接到邀请的资格。 但,东墟界,那是云澈进入北神域后,所选择的第一块踏脚石。东寒国,是他第一处栖身之地。 早已摸清云澈在北神域所有行迹的池妩仸,特意邀请了东寒国……尤其是东方寒薇这个曾与云澈有过近触的东寒公主。 东寒国主抬头仰天,心潮澎湃如万浪奔腾,他喃喃道:“这定是先祖庇佑,才得魔主神光照拂。” 他已可以预见,就凭云澈当年曾栖居于东寒国,还曾为其出手。东寒国今后的命运……就算不能直上九霄,也再无人敢施以半分欺凌。 魔女、蚀月者、阎魔……这些以往只存在于传说,连仰望都不能的“神灵”,却都匍匐于当年那个救下自己的男子之侧。东方寒薇呆呆的看着,发出梦呓般的呢喃:“父王,他……还记得我吗?” “……”东寒国主拍了拍她的肩膀,然后轻轻叹了一口气。 对东寒国而言,能遇云澈,无疑是一国之天幸。但对东方寒薇而言……或许却是一生的劫难。 曾经沧海难为水。 另一个角落,另一个女孩亦在痴望着那身携天威,在世人仰望中走向北域之巅的男子,只是和东方寒薇的彷徨迷离不同,她嘴角带着微笑,眸中是星辰般的泪光。 十八岁的云裳已是亭亭玉立,依旧一身如飘云般的雪白裙裳,但已褪去了曾经的稚气,墨玉般的青丝简单的绾个飞仙髻,淡雅中有带着让人不敢亵渎的出尘之姿。一双盈泪美眸华彩流溢,珠玉般的唇瓣浅笑嫣然。 “裳儿,要去见他吗?”云霆说道,心中万般激动,亦万般复杂。 当年的一切,恍然如梦。 云裳却是轻轻摇头,一点泪珠也被轻盈甩落,她的美眸依旧看着空中,不忍稍离,唇间轻语:“还不可以……但是,一定会有那么一天,他会主动听到我的名字。” 那是她最美好的愿望,亦是她最大的动力和渴求。 “不要忘了我们的约定……等我长大……找到你的时候……希望你的笑……不要再那么悲伤。” 她轻轻的念着,视线愈加的朦胧。 三王界的跪迎,北域万灵的注视之下,云澈的脚步停在了天坛之上……九百九十九层天坛,高过北域历史所有神帝。 天坛之上,云澈缓慢转身,世间万生皆于俯视之下。 神帝?不,他是帝上之主,是北神域历史第一个真正的无上魔主。 但,他眸中没有波澜,心中没有兴奋,平静的像是一汪不见边际。不知深浅的黑暗幽潭。 我本无心为帝,奈何天要逼我。 既为黑暗之主,又怎能不将这黑暗覆满那一片片肮脏的土地! 今日开始,北域万生,皆为我手中魔刃。 鲜血、死亡、怨恨、暴戾、杀戮、恐惧、绝望…… 我会亲手,将曾经赐予你们的安生……百倍,千倍的夺回来。 我所拯救的神界,夺走我一切的神界,只配沦为无光的地狱! 阎天枭身影浮空,在低于云澈半个身位时停下,声音高昂,帝威凌世:“云氏云澈,年及半甲,身负劫天魔帝的血脉传承与无上魔功,魔脉魔威绝世超尘,身份之尊天下无二,为劫天魔帝予我北域的无上恩赐。” “我阎魔、劫魂、焚月三王界慑其威,服其德,感其志,愿拥为无上魔主,引我三界,号令北域!” 阎天枭大手一仰,后方祭天坛浮起,云澈的身前,也显现出了一片祭天铭文。 “请魔主入祭天台。此空绝万古之伟绩,当皇天后土,天地为证。” 祭天坛升起,但云澈却没有踏步其上,反而无比冷淡的笑了一声:“不必祭天,它不配。” 无比平淡的几个字,却分明是连天都不容于目中的无尽狂傲。 声音落下,云澈手臂一挥,刚刚浮现他身前的祭天铭文当即消散,无影无踪。 轰隆隆隆…… 苍穹之上的黑云在徐徐翻滚。无论何处地域,何处位面,帝王加冕,必祭祀苍天,请苍天为证,求天道庇佑。 从无人……纵是再傲慢狂肆的至高神帝,也断不敢触怒天道。 阎天枭当即愣住,劫魂圣域鸦雀无声。 在他人看来,这是一种目空一切的狂傲。 但,千叶影儿和池妩仸却是知道,对云澈而言……天道真的不配。 ———— 【短了,意识飘忽,明日补吧。】 (虽然上一章四千多字也没人夸我(╯︵╰)) 第1702章 无上魔威 苍天不配。 这四个字,随着北神域历史第一个魔主的身影深深的刻在了所有人的记忆之中。 此刻,他们能感到的,唯有让人不安的狂妄,以及对天道的大不敬。 但,将来的某一天,他们都会清楚的知道这四个字在魔主口中的真义。 无需祭天,直接加冕。随着阎天枭一番冗长的帝音落下,劫魂大魔女劫心劫灵飞身而上,一左一右,为云澈肩罩劫天魔纹披风,腰系黑晶玉带。 玉带之上,镶嵌着三枚深浅不一的黑暗魔珠,分别释放着劫魂、阎魔、焚月的本源魔息,象征着云澈对三王界的绝对掌控。 魂天舰之上,池妩仸手掌轻抬,掌心所向,漂浮着一尊雕琢着上古魔纹的帝冕。这尊帝冕是以记载中劫天魔帝的魔冕所铸,成型之时,风云变动,魔威骇空。 池妩仸没有向前,而是忽然转向了千叶影儿,道:“云千影,便由你来为他加冕吧。” “我?”千叶影儿侧眸:“你在开什么玩笑!” 池妩仸微笑:“他既不愿循规蹈矩,那依他便是。加冕之人也无需再循北域之矩。” “他的为魔之途,短短数年,皆是你伴他一步步走到今日。陪伴者之外,你亦是指引者、催动者和见证者,俗世规则之外,再无人比你更适合为他加冕。” 在千叶影儿泛动涟漪的眸光中,池妩仸将帝冕交托于她的手中:“这象征他命运折点的重要一刻,你真的要让给其他女人吗?” 深深的看了池妩仸一眼,千叶影儿接过帝冕,身影飘起,在北域众生的注目之中,缓缓落于云澈的身侧。 虽未露容颜,但纵只有身姿,依旧美若仙幻。 北神域的神帝帝冕皆为九旒九珠,而云澈的魔主帝冕,则为前后十二旒,十二魔珠,在北神域亦是旷古绝今。 而这,亦是来自池妩仸之手。 这场加冕大典,有关云澈之物,她事必躬亲。 云澈,千叶影儿。两个共同落入黑暗深渊,共同化为复仇恶鬼的人。他们的复仇之途,在今日,在这一刻,终于铺开了梦寐以求的道路。 素手抬起,千叶影儿看着身前为万灵仰望的男子身影,感受着他平缓中带着温热的呼吸,用最轻的动作,为他戴上了象征他命运折点,亦是北域命运折点的魔主帝冕。 帝冕加身,魔主临世。阎天枭重重跪地,昂声而拜:“拜见魔主!” 玄舰之上,圣域之中,三王界的人全部跪拜而下,屈膝俯首; “拜见魔主!” “拜见魔主!” “拜见魔主!” 三王界的中坚力量几乎皆在场中,他们象征着北神域的绝对核心,直上九霄的朝拜声如惊涛拍岸,震心裂魂,让圣域内外的众界王霸主都惶然屈身,拜俯在地。 当三王界尽皆屈膝,又岂有他们立身之地。 朝拜声落下,阎天枭却没有起身,保持俯首之姿,朗声道:“魔主为魔帝在世。北域得魔主降世,必将逆天改命,福临万世。” “阎魔神帝阎天枭,愿承魔帝之赐,遵祖宗之志,携阎魔界永世效忠魔主,以魔主之命为无上天命,以魔主之志为毕生所求。如违此誓,天诛地灭!” 当日,阎天枭的臣服是被迫为之,强烈的不凡几乎让他咬碎了满口的牙齿。而此刻,他这一番宣誓却是字字铿锵,上至一界之王,下至北域角落最孱弱的凡灵,都能听出几乎刻入骨髓的坚决。 曾经的北域第一帝,习惯于俯瞰众生的他,原本最不可能接受的,便是居于他人之下、 但,他不但当着北域万灵之面宣誓效忠臣服……还如此的刚硬决绝。 这无疑深深的震撼着包括阎魔界上下所有人的心魂。 阎天枭的心态变动,是潜移默化,循序渐进的。只是,未曾亲身面对云澈,未曾亲见、亲感那一次次对认知的摧灭,怕是无人可以理解。 而他阎帝欲做何决定,也无需他人理解置喙! 他心态的彻底转变,便是曾经深隐,却在某一刻时刻被忽然点燃的渴望……那就是逆命。 云澈初至北神域时,从千叶影儿那里得到的关于三王界的讯息,便是除了劫魂界的魔后野心勃勃外,其他两王界都是居安而不思危,尊享着王界的资源地位,却从未想过突破黑暗的牢笼。 但,他们不是不想,而是根本无力无之、不说三方神域,东、西、南任何一方,都绝非北神域可敌。 身负魔帝之魂的池妩仸,在通过沐玄音的眼睛逐渐看清东神域全貌后,整整万载,也从未真正付诸于行动。 但,云澈的到来,却让他真正看到的希望……而且这个希望绝不渺茫。 没有人愿意被永恒锁于黑暗的囚笼中,没有人希望自己的后世只能在逐渐收缩的囚笼中永恒消逝。 而被压抑了无数年,无数代的逆命渴望真正被点燃时,所爆发的火焰,足以让阎天枭用自己的神帝之命去尽情的、疯狂的燃烧。 他如此,焚月界最先“投诚”的焚道启亦是如此。 焚月舰上,以焚道启为首,众蚀月者、焚月神使紧随阎魔界之后,天下为证,宣誓效忠: “我焚月之人,愿以灵魂为契,永世效忠魔主。如有背弃,愿遭永劫,魂飞魄散,北域众生皆可为证!” 魂天舰上,池妩仸魔音凝寒,徐徐而语:“劫魂界自今日起,效忠于魔主麾下,魔主之意,便为天旨。魔主之敌……为我劫魂死敌!” 最后六个字,依旧是渺渺魔音,却让人如坠寒渊,冰冷刺骨。 三大王界合力所铸的黑暗投影,规模之大,胜过历史所有。 投影的密集程度,要远胜东神域玄神大会期间的星神投影。 所以,三王界的效忠与誓言,是真正意义上当着整个北神域之面。 “起身吧。”云澈目视前方,淡淡吐出三个字。 他的神识扫向魂天舰,八魔女皆在,唯少了第七魔女婳锦。 在这边封帝大典召开之时,她已孤身潜入了东神域,开始了造势的第一步……亦是他复仇的第一道前奏。 阎天枭起身,他身影浮下,目扫北域诸雄,忽然道:“今日大典,既是魔主加冕之日,亦宣告着我北神域另一个时代的开启!” “北神域亘古命运坎坷,黑暗之中,是无尽的混乱、罪恶以及绝望。我三王界为北域之尊,却未能尽引领之责,更未能逆改北域的黑暗宿命。” “但,我们无法做到的,魔主定可做到。这是劫天魔帝将魔主赐予我们的原因,亦是我们愿永世效忠魔主的理由!” 阎天枭目光俯下,浩瀚帝威沉重如实质,压覆在所有人的胸腔和心弦之上,他的声音,也变得无比低沉:“你们,可愿随我等追随魔主,共谋北域新生!?” 他的声音似在问询,实为天威浩命。 劫魂圣域一片骇人的静寂。 拿下三王界,便是拿下了整个北神域。 当三王界尽皆臣服,其他星界的意愿已根本毫无重要。邀他们前来,绝非征询他们之愿,只为观礼见证,以及…… 他们必须做出的表态! 三王界合威之下,谁敢不从! 声音落下,阎天枭的目光也猛一偏移,落向了劫魂圣域内,位置最为靠前的坐席。 那里,是北神域王界之下最强三大星界——皇天界、祸荒界、神蟒界的所在。居首的,是三界皆到场的大界王:天牧一,祸天星,蝰蛇圣君。 这一场封帝大典,他们心中的震骇和复杂都无以言表。 上一次见到云澈,是在皇天界的天君盛会。 如今,才相隔短短不到一年,再见云澈,已是九霄之上,王界之上! 在场众界王的目光也都落在了这三大界王的身上。在北神域之中,他们算是唯三面对王界亦有些微话语权的人。 只是,面对亘古未有的三王界齐压,无论是多么荒谬和不可理解的号令……他们三大王界真的有质疑和抗命的胆量吗? 三界王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极端复杂。 “等等。” 这时,云澈却忽然出声,淡淡的两个字直接粉碎让人窒息的死寂,他的手臂伸出,顿时,阎天枭的无上帝威当空弥漫。 阎天枭目绽诧异,但没有说话,垂首退步。 众人注目之下,云澈缓步向前,漆黑的双瞳凌视前方,口中低沉而语:“你们现在心中肯定在想,一个出身东神域,到来北神域才短短数年,对北神域未建半分功德,未积半寸基业的人,何德何能成为这北域的无上主宰。” “一个年龄不过半个甲子,在玄道只是‘幼辈’,修为也才区区八级神君的稚子,凭什么引领北域万魔,成为第一个北域魔主。” “你们甚至还会想,这个所谓的‘魔主’,会不会不过是三大王界为了更好的操纵驾驭北域,而共同立起的一个傀儡。” 云澈的声音冰寒淡漠,一字一字,缓慢的撞击着每一个人的神经。 他们都愕然抬首,惊讶着耳边听到的言语。 而云澈之言,毫无疑问,便是他们心中所思所虑。 东神域出身、半甲子之龄、神君境的修为……却成为北神域旷古绝今,凌驾于三王界之上的魔主!? 虽然传闻他身负魔帝传承,传闻他可以释真神之力……但传闻终究只是传闻。 但,哪怕这些都是真的,他区区一人,又怎会在如此短的时间里,让三王界臣服到如此地步。 无论怎么想,都根本是不可能之事。 “傀儡”,是出现在无数北域玄者脑海中最多的两个字。 只是完全没有想到,这“两个字”,竟然从他的口中直接说出。 “呵,”轻淡的一笑,却带着蔑世的傲然,云澈头部抬起,冕旒摇曳,魔主之语幽沉的传入北神域的每一个角落:“本魔主便让你们好好看清,何为资格!” 轰—— 一声闷响,如深渊惊雷,云澈身上玄气爆开,邪神境关——邪魄、焚心、炼狱、轰天、阎皇一瞬开启。 随着玄气化作深邃的血色,神君境八级的玄道修为,却爆发出让劫魂圣域为之战栗的恐怖威压。 那夸张到无限撕裂认知,无法用任何言语形容的玄气爆发,险些在一瞬间惊裂了无数暴凸的眼球。 而他们惊骇欲绝之中,却浑然不知,这只是刚刚开始。 玄气在邪神之力下暴涨到极致,云澈缓缓闭目,双臂抬起,长长的黑发穿过帝冕,无风飞舞。 他的眼瞳,他的全身,还有每一根发丝之上,都在这时耀起一层逐渐深邃的黑暗之芒。 那是属于黑暗永劫的极道魔芒。 轰隆隆! 苍穹之上,黑云忽然开始混乱的翻滚,光线在快速变得暗淡。 一双双眼睛在无声的收缩,一根根神经和魂弦在快速的战栗,无数的心脏在疯狂的跳动。 因为天地之间,正在降下一股浩荡魔威。 这股魔威降下的第一个刹那,便沉重的让所有黑暗玄者瞬间窒息。但,下一个瞬间,它竟又快速增长,疯狂暴涨。逐渐的,超越了神帝,超越了认知,甚至超越了他们意志和信念所能承受的极限…… 轰隆隆隆隆隆隆隆—— 光明快速消逝,黑云的翻滚变成了隐隐的战栗,再到……那几乎清晰可闻的恐怖哀嚎。 苍穹之下,劫魂圣域正在微微的颤抖,所有的黑暗空间都在颤抖。而这绝非这绝非是力量的释放,而仅仅是黑暗的威压。 “这……这是……什么?!” 天牧一,北域王界之下第一界王,他嘴巴大张,瞳孔欲裂。 天孤鹄的巨大变化,让他对云澈的了解远胜他人,却依然在这一刻,在这股从天而将的恐怖魔威下惊骇欲死。 他的周围,皇天界的众强者……还有不远处的祸天星与蝰蛇圣君,每一个人身上所呈现的,无不是剧烈到极限的恐惧战栗。 压覆在他们身上、灵魂上的,是一股大到让他认知崩塌,几乎随时可能魂飞魄散的恐怖魔威。这股魔威之下,他们感觉自己像是被上古真魔的魔爪抓在了手中,全身上下,都是超越信念的惊栗与恐惧。 咔嚓! 黑云碰撞,带起一道震世暗雷。 只是,这声天道之雷却隐隐透着一股战栗……甚至卑怜。 云澈的上空,黑云在疯狂的翻滚,整个苍穹都仿佛完全压覆了下来,几乎要触碰到他飞舞的黑发。 而他的身上、脸上,一道道赤色的魔纹在显现,这些魔纹非是来自他的魔袍和帝冕,而是他黑暗永劫中境大成的永劫魔印。 这也是他第一次,毫无保留的释放黑暗永劫。 劫天魔帝,作为远古始祖神创造的第一个魔,她的黑暗永劫是黑暗始祖,黑暗极致……甚至在某种意义上堪称黑暗起源。 黑暗永劫的魔威之下,万魔皆为蝼蚁。 轰隆隆隆…… 已是分不清这是天道的咆哮,还是恐惧的哀嚎。 阎天枭瞳孔在瑟缩,嘴唇在不受控制的发抖。他的身躯缓缓屈下,双膝跪地……而这一次跪拜,不是因为仪式,不是宣誓效忠,而是一种源自灵魂的敬畏与臣服。 他早已多次亲身领教云澈的可怕,今日今时才知,先前,竟还根本远远不是魔主的极限。 阎天枭屈膝、阎魔屈膝、蚀月者屈膝、魔女屈膝…… 魔主云澈的脚下,一个又一界王,一个又一个黑暗玄者……他们的魔躯早已先于他们的意念,在战栗中跪俯于地。 越来越暗沉的视线之中,他们看到的不仅仅是北神域的新生魔主,还有破世降临的远古魔神。 第1703章 万世恩泽 浩瀚北神域,密集分布的黑暗投影之下,无数的北域玄者呆呆的看着影像中那漫天翻动的黑云和跪伏在地的界王诸雄…… 还有天地之间,那在这一刻独尊北神域的黑暗魔主。 明明面对的只是投影,他们身上的黑暗玄气却在激荡,灵魂在战栗,斥满心魂的,尽是跪地拜服的冲动。 轰隆隆隆—— 无尽的暗云依旧在不断的囤积,不仅劫魂圣域,整个劫魂界范围都被黑云所覆。 云澈仰头,看着如巨浪般不断翻腾的暗云,冷漠的脸上,缓缓露出一抹嘲讽的狞笑。 天道?呵! 我顺应天意,拯救神界万灵,却被逼至此。 我既为魔主,誓逆天而行,天道又奈我何! 咔嚓! 黑云激撞,雷霆震魂,但面对云澈这个超出天道法则界限的绝对异类,却自始至终,没有一道劫雷劈下。 早在云澈即将成就神灵境时,天道法则的“雷劫”之力便欲将之从世间抹去。 但,纵然是天道法则最极限的雷罚之力,都根本无法伤到他分毫,反而会为他所汲取利用,转为自身之力。 面对越发强大,如今已彻底成为祸世存在的魔主云澈,天道唯有无力的咆哮和惊惧的战栗。 云澈瞳眸缓慢俯下,圣域内外,已再无站立之人,大半的头颅深深俯下,不敢抬起,身体,更是一眼可见的剧烈颤抖。 他们所有人,无论神王、神君乃至神主,都是生平第一次感觉到自己竟是如此的卑微弱小。 血脉的卑微、气息的卑微、力量的卑微……而且那分明是跨越了不知多少个层面的绝对压制。 不仅是他们的躯体和灵魂,就连他们身上所携的魔器,都在激荡着惊惧与臣服的气息。 黑暗永劫第一次的完全释放,不仅震骇了整个北神域,亦再一次震惊了宣誓臣服的三王界。 云澈的手臂垂下,身上的魔纹褪去,黑光尽敛。 一瞬间,覆世魔威消散的无影无踪,被吞噬的暗淡光明也重新耀下。 就如大梦初醒,众人在怔然中抬头,魔威消失,但他们玄脉和灵魂的战栗却在持续,他们拼命的凝心静气,却怎么都无法休止。 而云澈……那宛若上古真魔降世的魔影,已深深的刻入所有北域玄者的灵魂之中,化作永不可灭的黑暗印记。 “起身吧。” 淡漠的声音,明明不带任何的威压,却在传入耳中的那一刻,深深触及到了刚刚刻于灵魂的魔主印记,一种深深的敬畏由内而外,覆满全身,让他们在这魔主的命令之下,几乎是不由自主的遵命站起。 甚至,他们在起身之后,才惊觉自己方才竟已跪伏在地。 他们终于知道,本为北域无上存在的三王界为何会甘愿臣服。 他们亲眼看到,亲身感受了何为魔主的魔威与资格。 劫魂圣域前方,皇天、祸荒、神蟒三大星界的界王都是冷汗遍体,缠绕魂间的惊惧与敬畏,要不知多少倍的超越面对神帝之时。 砰! 刚刚站起的皇天界王天牧一单膝跪地,深深拜下:“魔主魔威撼世,震古烁今,堪为魔帝在世。我皇天界……愿从此追随效忠魔主,绝无二心。” 这是北域王界之下第一界王的表态……但,经历了刚才的覆世魔威,没有人觉得惊讶。 祸天星和蝰蛇圣君也连忙向前,想要宣誓效忠。但他们的身体还未屈下,空中便传来一声冷淡的低笑: “呵,追随效忠?你是为何追随,又为何效忠?” 祸天星和蝰蛇圣君定在原地,天牧一亦是呆住,不知如何回答,更不知面对自己的当众臣服,魔主为何会有此一问。 弱肉强食,这不是基本的生存法则么,还需要理由? “你如今的臣服,不过是惊惧下的被迫妥协而已。本魔主方才所释的,是成为这北域黑暗主宰的资格。无功无恩之下,有何理由得一浩大星界的忠诚。” “……”天牧一,还有皇天界到场的人全部懵住,呐呐的说不出话来。 “呵,”又是一声低笑,云澈目光斜过,道:“既然你们选择追随效忠本魔主,那这个理由,本魔主亲手送予你们。” 他手臂伸出,掌心朝向皇天界所在,魔光闪耀,直罩向皇天界的众人。 一股淡淡魔威笼罩而至,皇天界到场的三十人皆是瞳光荡动,躯体下意识的便要作出反应……这时,他们的耳边都传来天孤鹄来自远处的传音:“父王,各种前辈,不可抗拒!” 皇天界众人皆未动弹抗拒,魔光罩下,数息消散。 而天牧一,以及所有皇天界在场的强者,他们如被天雷轰身,全部懵然当场,然后不约而同的做出了同一个举动…… 他们动作僵硬的低头抬手,呆呆的带着自己的手心乃至全身,仿佛在确认这是否还是自己的躯体。 噗通! 本是单膝下拜的天牧一忽然猛的双膝撞地,方才下拜间亦极力挺直的上身更是趴伏而下,整个身体都几乎贴在了冰冷的地面上,高喊道:“皇天界天牧一,谢魔主无上恩赐。愿携皇天界永世效忠魔主麾下,如违此誓,永堕魔渊!” 祸天星和蝰蛇圣君呆住,所有的界王都愣在了那里。 天牧一的喊声比刚才震耳了数倍,而他的声音中那无比强烈的激动,每一个字在颤抖之余,都几乎带着恨不能把心脏挖出来以表真意的忠诚与决意。 他的身后,皇天界到场的所有人也都紧随着拜下,如天牧一一般双膝跪地,上身匍匐,高喊震天:“谢魔主恩赐!愿永世追随效忠魔主,如违此誓,永堕魔渊!” 众北域玄者彻底的呆了。 天牧一作为第一界王,也第一个站出来……也不得不站出来表态。姿态尽显敬畏,但依旧保持着第一界王的傲姿,效忠之言,用的也是“绝无二心”。 但,不过转眼之间,随着云澈那数息黑芒魔光的罩下,天牧一,还有身周所有皇天之人的姿态全部大变。那激动的声音,战栗的言语,自甘卑微的姿态、还有“永堕魔渊”的毒誓…… 以天牧一的界王傲姿,怕是他祖宗从棺材里跳出来,他都不会激动恭敬成这个样子。 “这……这是?”祸天星惊疑出声。 高空之上,阎天枭的神帝之音凌空而下:“此为魔主至高无上的黑暗永劫之力所赐的黑暗契合。” “得此黑暗之赐,你们的躯体已为真正魔躯,永不会再遭黑暗反噬。不但寿元大幅延长,对黑暗玄力的驾驭亦将远胜以往,修炼的速度数倍提升。一些上等魔功的修炼瓶颈,也可能不攻而破。” “完美的黑暗契合之下,你们对黑暗之力的驾驭也将不再大为依赖于黑暗环境。纵离开北域,黑暗玄力的驾驭、魔威、恢复,也将几乎与现在无异!” 阎天枭的言语,在北域玄者耳中,无疑是字字天雷,字字梦幻。 而他接下来的一句话,更惊世如天崩地裂。 “另外,此永劫之赐不但永恒存在,而且可传承于后世。” 换言之,永劫之赐,恩及后代万世。 说这些话时,阎天枭心中也是震动不已。 就在短短一个月前,云澈赐予众阎魔、阎鬼黑暗契合时,大部分都是一个个赐予,偶尔才会尝试一次施予数人,且神情会颇为谨慎。 而今,随手之下,短短两息,皇天界最核心的三十余人竟全部完成了黑暗契合。 黑暗永劫,记载中只属劫天魔帝,根本不可能为他人所修的极道魔功,在云澈的身上,进境居然可以快到如此恐怖! 阎天枭的脑中甚至晃过一抹将他自己彻底惊到的意念:怕是劫天魔帝自己,进境都不至于夸张至此吧? 从开始修炼黑暗永劫到如今的中境大成,云澈只用了三年。 若劫渊没有离开混沌,面对云澈的这般进境,亦绝对会骇然失色。 而这恐怖进境背后,除云澈自身的【特殊】之处外,最大的功臣,无疑是千叶影儿。 阎天枭之言,换来的,毫无疑问是整个北神域的死寂。 因为他口中的“魔主恩赐”,实在是太过于夸张,太过于梦幻,完完全全的超出常理认知,已根本远不是“恩赐”二字所能诠释。 “这……这……这……这是真的?”蝰蛇圣君和祸天星盯着天牧一,哪怕以他们的身份位面,也无论如何都不敢相信。 天牧一抬手,五指之上,魔光瞬现,属于皇天界的威凌一瞬间便横扫百里,又在一瞬间消逝无踪。 “!!”瞳孔中像是被万针刺入,祸天星、蝰蛇圣君,还有所有神主境的界王都一瞬惊到失魂。 “既为魔主,自当施恩麾下魔生。”云澈目光俯视,淡淡而言:“皇天界既愿追随效忠本魔主。那么,皇天界内,所有神灵境以上的玄者,皆可得此恩赐。十甲子之下的年轻玄者,亦可择万名资质优异者承恩。” 无数的眼瞳放大欲裂,无数张下巴几乎砸到地上……皇天界内,投影之前,片片玄者当场激动的跪在了地上。 天牧一全身的血液齐涌头顶,到了此刻,他终于明白为何天孤鹄竟对云澈崇敬到了那般地步。他的头颅再次深深叩下,高声道:“魔主之恩,如同再造,恩泽万代,纵万死亦能相报。” “我皇天界上下万灵,将誓死效忠魔主。魔主之命,无不遵从;魔主之言,既为天谕;魔主之敌,既为我皇天不可恕之死敌!” 他先前,还在万分惊诧不解着高高在上的三王界为何会对云澈敬畏臣服至此……而现在,他的姿态、誓词的夸张程度还要远远胜之。 哪还需要任何的迟疑,皇天界的后方,祸荒界、神蟒界的人以界王为首,全部跪倒在上,脸上尽是敬畏、激动、渴望还有极力表现出的虔诚。 口中宣誓之言,更是犹胜皇天界。 “很好。” 短短二字赞赏,云澈手掌再次罩下,两大星界的核心力量,五十四个强大的黑暗玄者,依旧是短暂的两息,便全部完成了黑暗契合。 在旁人看来,那不过是挥手之间罩下的黑暗玄光,就算再怎么夸张,又能算得什么恩赐? 但,唯有亲身承受,才真正知晓魔主挥手之间,缔造是何等的神迹。 无尽的激动与震惊之余,所衍生的,也无疑是暴增了千百倍的钦服与敬畏。 覆世骇魂的无上魔威,随手为之的无上神迹,以及……福泽后世万代的无上恩赐。 三王界为何如此臣服,他们哪还有半点的疑惑和不解。 第1704章 魔种 当三大最强星界的臣服不是为势所迫,而是争先恐后,感激涕零时,其他星界的臣服已不是甘与不甘的问题,而且配与不配。 “魔主在上!” 一个恭敬而高亢声音响起,一行人从劫魂圣域外走来,然后郑重拜于云澈脚下。 为首者,赫然是天孤鹄。 他身后跟随的近百年轻玄者,修为皆为神君,其中任何一人,在北神域都有着赫赫威名。 因为他们都是北域天君榜的年轻神君! 在榜之人,除了陨落者,全部在列,无一例外。 而天孤鹄现身之时,在场的上位界王无不大惊失色。 因为他身上所释放的,赫然是神主之境……不!那股可怕威凌,分明已是神主后期,堪比魔女阎魔蚀月者所在之境! “孤鹄,你……你的力量……”皇天界中,一个皇天长老双目圆瞪,在极度的震惊中连出口之言都分外艰涩。 “回十九叔,孤鹄新生之力,为魔主所赐。”天孤鹄无比恭敬的道。 从神君境七级到神主境八级,天孤鹄的变化实在太过惊世骇俗,因而,天牧一一直死死隐下此事,皇天界中知晓的,也只有寥寥数人。 如今天孤鹄带着阎魔之力现于世人之前,其梦幻蜕变,和口中之言,无不是石破天惊。 天孤鹄仰头道:“吾等身居北神域年轻一辈,虚负世人所予的‘天君’之名,心有报效北域之志,奈何北域各为其利,自乱不休,空有雄志,却无处可施。” “黑暗为笼,魔人为囚。这便是世人眼中北神域的命运。然而,真正的囚笼不是黑暗,而是亘古仇视黑暗的三神域,无端无仇,只因我们生来便是黑暗之躯,修炼黑暗玄力,便以‘正道’为名,将我们视为必须赶尽杀绝的魔人!让我们北域之人只能永远龟缩于这处黑暗之地。” “更为可悲的是,越来越多的北域之人逐渐甘堕囚笼,非但消弭了愤怒和抗争之心,反而把最尖锐的獠牙刺向同域之人。” 天孤鹄的声音愤怒而悲怆,每一个字都在剧烈的冲击着北域玄者内心最深处那根被亘古压抑的魂弦。 “如今,我北神域终得魔帝恩赐,降生黑暗魔主。魔主之威冠绝北域历史,魔主之赐将赋予北域焕然新生,更恩及千秋万代。” 天孤鹄越说越是激动,眼中隐隐泛动起泪光:“我北神域逆转命运的契机,便在当代!便在魔主的主宰之下!” 他的头颅深深叩下,高昂的喊声带着泣音和深深的渴望:“求魔主引领北域冲破牢笼,逆天改命,吾等愿以身为剑,以血为途,纵肝脑涂地,万死不辞!” 他的身后,众天君全部随他深深拜下。 天孤鹄在北域年轻一辈的声望,是真正意义上的无人可及,盛如天巅。 他声泪俱下的言语,深深刺激动荡着所有玄者,尤其是年轻玄者的血液。 云澈俯空而视,淡淡而语:“你的雄志,倒配得上你的‘孤鹄’之名,北域为笼,的确是黑暗玄者持续了近百万年的巨大悲哀。” “但,如你所言,如众所知,北神域内乱不休,自顾不暇,连盘散沙都算不上。” “不但意志分散,各层面的力量更是远不及东、西、南三方神域的任何一方,又何来冲破牢笼的资格?” 云澈的冰冷之言无情的浇灭众北域玄者刚刚被燃起的血液……因为所有人都知道,这是血淋淋的现实。 天孤鹄目光一僵,重重的愣了一下。 云澈继续道:“本魔主既为北域之主,自当以北域万灵的安定为先。” “今天之前命运种种,皆与本魔主无关。” 云澈的手掌缓缓伸出,掌心向下,黑光浮现,众人的视线均是一恍,仿佛这一刻,整个北神域,都被捏控在了他微张的五指之中。 “北神域的新幕,便由今日,从本魔主的掌下拉开。本魔主会以劫天魔帝所赐的黑暗永劫之力管控北域秩序,重修北域法则,赐福北域万生。” “在内乱皆休,万界安定之前,断不会只凭一腔热血冲动便欲强破牢笼,让北域万灵涂炭,更不会主动招惹外敌。” “但……”云澈的音调陡转,幽暗的瞳光俯瞰之时,让人仿佛看到了欲吞噬万物的漆黑深渊:“本魔主既为北域之主,内乱可容,但绝不可容北域遭他人欺凌!” “北域不触外敌,但若有人敢凌我北域……” 轰! 一声闷响,如响起在所有人的心脏之中。云澈掌心黑芒碎灭,声音亦愈加阴沉:“本魔主在此立誓……本魔主在世之日,犯我北域者,无论是谁,纵是三方神域,本魔主亦会让其百倍偿还!” 永暗魔威的压抑之下,刚刚平息的血液数倍的翻腾而起。 提及三方神域,北域玄者一直以来都唯有深深的怨恨、无力和畏惧。在三方神域所逼出的这片黑暗牢笼中,哪怕是三大王界之人,也从不敢轻易踏出。 何曾有人手秉无上魔威,面对三方神域,说出如此霸道狠绝之言。 天孤鹄心中剧震,聪慧如他第一时间领会到了什么,立刻俯首昂声:“魔主之言,如醍醐灌顶。吾等将遵从魔主之命,平北域之乱,安万灵之心。但若当真遭受欺凌……只需魔主一声号令,我北域男儿定会以命相赴!绝不退缩半步!” “不错!”阎天枭沉声道:“我北域已受了太久的欺压。如今终得魔主降临,岂能再惧欺凌!” “尤其……”阎天枭抬手,阎魔之力噬尽光明:“魔主的恩赐之下,我们的黑暗玄力得以蜕变,纵在北域之外,依然可尽绽魔威。” “所以,哪怕三方神域当真对我们赶尽杀绝,我们也已无需再惧。只要魔主一声令下,但凡有血气的北域男儿,都定会以黑暗,乃至生命反噬之!” 声声震人肺腑,字字激荡灵魂。 一时间,劫魂圣域、北域各处响应无数,沸腾高呼。 这一刻,面对“三方神域”,他们在心中抿去了卑微,取而代之的,是不断升腾的炽热。魔主的魔威之下,三方神域仿佛真的不再可怕。 云澈没有顺应天孤鹄之言,在这场浩世大典上煽动北域玄者对三方神域的仇恨,而是反其道行之,宣示不究过往,不主动招惹……但亦绝不惧、不容任何触犯。 没有去竭力点燃仇恨和冲动之火,却在无数北域玄者的心魂深处,埋下了一颗火焰的种子。 待厚积薄发,在另一种刺激下彻底爆燃的那一刻,所燃烧的,或许会是足以噬日焚天的魔炎。 北神域历史上第一个黑暗魔主,他的现世,本该引来无数的质疑、忐忑、不安乃至难以预料的混乱。 但却在加冕的当日,引得众界敬畏归从,万灵振奋朝拜。 因为,他们真真切切的感受到,这位黑暗魔主,或许真的会拉开北神域全新的命运篇章。 ———— 北神域的封帝大典持续了七日,七日之后,紧随而至的,是封后大典。 以劫魂之帝池妩仸,为魔主帝后,辅佐魔主对外事宜。 而在此期间,一个颇为特殊的消息在西神域悄然散开。 宙天神界。 宙清尘死后,宙虚子终日处在静心闭关之中,即使是其他王界的拜访问候,亦是拒而不见。 宙天界的人知道他身陷失子之痛,都从不敢扰,包括知晓一切的太宇尊者。 而今日,太宇玄者却是匆匆来见。 “何事?” 宙虚子抬眸,短短数月,他却像是苍老了数千岁,无论言语还是老眸,都透着一股让人压抑的沉重。 太宇尊者向前,低声道:“外界忽有关于主上曾踏入北神域的传言。” “……!”宙虚子的眸光顿时收凝:“传言来自何处?” “西神域之北,近邻北神域和我东神域的一个下位星界。”太宇尊者面色沉重:“所传时间,和主上当日入北神域的时间很是相近,而且……” “而且什么?”见太宇尊者欲言又止,宙虚子沉声追问。 太宇尊者轻吁一口气,才低低的说道:“传清尘并非死于冲击瓶颈的反噬,而是死于北神域……结合清尘在那之前一直‘闭关’,从不见人,甚至有了他死前已成为魔人的猜测。” 砰! 宙虚子发须骤扬,身下玄玉崩裂,全身剧烈发抖。 “此事……怎会传出?”宙虚子强自冷静。。 “不知。”太宇玄者道:“当日我守于边境之外,若当真有人靠近,定会察觉。只不过……只不过后来清尘遭厄,主上盛怒之下,与魔后交手,带起了太大的动静,也必然留下了巨大的痕迹。” “以主上盛怒之力,会惊动相近的星界……确有可能。” 宙虚子闭目,身体颤抖愈加剧烈。 “那日主上归界,极怒攻心下气息大乱,心血逆流,为很多气息所察觉。再加上,世人从不相信清尘是因玄力反噬而亡,本就有诸多猜测谬闻。因而,若北域边境的痕迹被发现,会衍生这些传闻和猜测,也并不太过离奇。” “不过,主上放心,这些传闻目前流传甚窄,施以强压,定可很快压下。”太宇尊者道。 “不,”宙虚子却是摇头:“若是如此,反是在向世人佐证一切。清尘已去,怎可让他再背负‘魔人’污名。” “不屑视之,流言自散。” 太宇尊者点头,他心中所想,亦是如此。 事实,也的确如此。 这个“流言”是从西神域的一个下位星界传出,可信度自然很弱,传播的速度也相当缓慢。 唯独有些意外的是,其传播的范围颇为广大,不知不觉在东神域和南神域也逐渐传开……大概是因为事关宙天神帝和刚死去不久的宙天太子。 没过多久,“流言”自然而散,很少有人再提起,自始至终,也并未有多少人相信。 却在无形之中,悄然埋下了另外的一颗种子。 第1705章 暗流 “太宇,我在这里多久啦?”宙虚子一声长长的喘息,忽然问道。 “回主上,已经两个多月了。”太宇尊者道。 “两个月……”宙虚子一声失神的呢喃:“我以为,已是百年。” 太宇尊者移开目光,面现痛色。 宙清尘的死,还是那般的惨死,对宙虚子的打击实在太大太大。 丧子之痛外,还有对亡妻的愧疚,对自己的怨恨。 云澈,曾经的救世神子,为魔之后,竟可以变得那般残忍恶毒。 “吩咐下去,”宙虚子道:“准备立新太子一事。” 太宇尊者微怔,刚想说宙清尘才刚刚离世,为之过早,但马上想到了什么。 想要快些忘记宙清尘,最好的方法,便是立一个新太子。如此,既可转移世人对宙清尘之死的追究猜疑,亦可转移宙虚子内心的伤痛。 “是清风么?”太宇尊者道,此言虽为询问,但他知道,这是最好,也基本是唯一的选择。 宙虚子点头:“这些年,也委屈他了。” 宙清尘的资质很高,但在宙虚子的直系子孙之中,绝对不是最高。他的宙天太子之位,是因他唯一嫡子的出身,宙虚子对他的偏爱胜过其他子女所有。 宙清尘千岁便神君中境的修为,一个重大的原因,便是宙天神界无数最顶级资源的堆彻。 而宙虚子子孙中资质最高者……宙天神界的长者都很清楚,是宙天第七十七子——宙清风。 宙清风以四千岁之龄,修成了神君境十级,距神主境只剩最后的一步之距。这般成就虽远不及梵帝神女,但在宙天神帝的所有子女之中,已是首屈一指。 而他的性情也如其名,温良恭俭,从来不怨不争,在立宙清尘为太子时,也未有过任何不忿不甘,反而全力帮助宙清尘固其太子之位和太子之名。 行事作风,也远不是宙清尘那般稚嫩优柔。就连宙清尘,对这个兄长也都是格外敬重。 所以,无论资质、性情,他在宙天长者眼中,实是最适合继承宙天帝位之人。 也因此,宙虚子这些年对他一直是心有愧疚。 “太宇,你亲自去把清风带过来,不用避开他人之目。”宙虚子道。 “我明白。”太宇领命,却没有马上离开,而是问道:“主上,你如今……是否还存退离之意?” “不,”宙虚子缓慢摇头,低缓的声音却透着一分可怕的低沉:“我必须保留身上的力量。” “终有一日,手弑云澈!” 杀意,在宙虚子身上太过罕见。 但这八个字,却是字字盈恨,杀气凛然。 声音落下之时,宙虚子却是忽然脸色一变,猛的起身。 “主上?”如此剧烈的反应,让太宇尊者心中一惊。 显然,宙虚子方才是得到了什么传音。 宙虚子双目圆瞪,方才还满是暗沉的目光一片怔然,他低低的念道:“云澈在北神域,加冕黑暗魔主……凌阎魔、劫魂、焚月三王界之上。” “什么!?”太宇尊者大惊,随之毫无迟疑的摇头:“这不可能,定是妄传。” “万阵投影,北域见证。云澈为劫天魔帝在世,万界宣誓效忠……且以池妩仸为魔后。” 宙虚子缓缓的念完,一阵失魂,随之喃喃道:“对。这不可能……这不可能……这不可能……” 他连念数遍,不敢相信,更不愿相信。 想得到北神域的讯息无疑无比之难,尤其是核心领域的讯息。而这一次,却是传来的格外之快。 因为这场魔主加冕大典,为整个北神域所见证。排场之大,亘古未有! 连北域边境外围,都能隐隐听到那浩世之音。 但是,这种事,怎么可能!? 三年前云澈才是神王。 三个月前,云澈七级神君的修为,已是让宙虚子大为震骇,但依旧远不是他的对手。 他怎么会忽然成为……超越王界之上,引北域万界臣服的魔主!? 北域三王界何等概念? 北神域的魔人都是何其阴暗暴烈的性情! 怎么可能会拥云澈……还是东神域出身的人为魔主? 这太荒谬了,荒谬到都无法用任何认知中的言语去形容。 太宇尊者一番思虑,低声道:“劫天魔帝对云澈关照有加,留给他血脉或魔功确有可能。但在如此短的时间内,让北域王界臣服于他……那北神域的王界,岂不是成了天大的笑话。” “而且还如此大张旗鼓,其中必然有妖。”太宇尊者继续道:“在我看来,若这些都是真的,那也唯有可能是北域三王界借云澈的身上的‘魔帝’印记,而立下的一个傀儡。” “北域亘古混乱,而‘魔帝’二字,在北神域是超越信念之上的存在。立一个这样的傀儡,便是立起了一个让北域魔人万般敬畏的信仰……控住信仰,便可控住万魔。” 太宇尊者所言所思,和北神域位居高位的人在初闻“魔主”二字后的反应一模一样。 宙虚子缓缓的坐下,似乎并未听清太宇尊者所言,脑海之中,那十二个字如诅咒一般震荡回响,挥之不去…… 善则诸天永安 戾则魔神戮世 ———— 月神界,月帝宫。 瑾月脚步匆匆,拜于纱帐前,轻声道:“主人,北神域那边传来一个奇怪的消息,云澈在北神域被封为魔主,地位凌驾三王界之上。而且似乎……三王界在遍布北神域的投影之下,当众宣誓向云澈效忠。” “……”沙帐之后,月神帝淡淡回应:“此事,我已经知道了。以魔帝之名立的傀儡而已。故意弄那么大的动静,显然是唯恐天下不知,可笑。” 月神帝的反应,与外界的言论基本一致。瑾月再次俯首,继续道:“还有一事,近期有一传闻,言宙天神帝数月前曾悄悄踏入过北神域。时间上,和宙清尘对外所公布的死期很是吻合,因而有传宙清尘其实是死在北神域。” “且……可能死前已是化为魔人。” “……”月神帝静默少许,一声低念:“这么快……” “唉?”瑾月面现疑惑。 月神帝道:“无稽流言,不必理会,下去吧。” “是。”瑾月轻轻一拜,却是没有起身,她螓首抬起,目光盈动,忽然轻声说道:“主人,瑾月……瑾月可以看看你吗?” 月神帝:“……?” 既已出口,瑾月终于鼓起勇气,倾诉道:“主人当年随先主入月神界后,都是瑾月为主人梳妆。那一直都是瑾月最开心,最荣幸之事。” “但是,自从主人封帝之后,便再不让瑾月碰触主人之身。最近……每次拜见,都有沙帐相隔。瑾月已经好久……连主人圣颜都未能见到。” 月神帝:“……” “是不是……瑾月做错了什么,惹主人生气。求主人指出,瑾月一定会改正。” 从每日为她梳妆,到不能碰触她的身体,再到每次相见都要沙帐相隔……瑾月心中越来越惶恐空落,说话之时,都隐隐带上了泣音。沙帐之后,月神帝的身影缓缓转过,声音平淡无比:“传令下去,本王需闭关数月,天大的事,亦不得来扰!” “……是。”瑾月领命,黯然退下。 ———— 北神域,封后大典落幕之后。 劫魂界外的遥远上空,翻滚的暗云之后。 “你真的不见他吗?” 池妩仸的身前,是一个身材娇小玲珑,容颜精巧如玉琢的少女。说话之时,她的媚眸隐含着几分复杂。 彩脂摇头:“不见。” 池妩仸微笑:“若不想见,又为何来此呢?还停留这么多天。” 彩脂转身,纤柔的背影,却释着让人胆寒,不敢稍加临近的冷漠:“不杀那个女人,已是我的底线。但我绝无可能和她站于一起!” 池妩仸美眸一转:“那我去把帮你她支开。” 彩脂身上玄气释放,飞身而去。 池妩仸身影一晃,挡在她的前方:“好好好,我不逼你便是。那么……能不能回答我一个问题?” 彩脂:“?” “你的变化,是因为劫天魔帝,对吗?”池妩仸轻然出声,目光一直凝视着彩脂如无尽暗夜的星眸。 彩脂没有回答,她身影一晃,已是远远而去,很快消失在池妩仸的视线之中。 “果然啊。”池妩仸看着彩脂离去的方向,一声轻喃。 “这个世上,没有人比劫天魔帝更深知人性。她在离开前,一定是想过最坏的情形,所以暗中给云澈留下的很多的后路,一定还有很多我不知道的。 “毕竟,她的女儿,在云澈手上呢。” 这个世上,池妩仸是极少知道劫天魔帝和邪神女儿存在的人之一。毕竟,云澈当年对于“沐玄音”,基本不会有什么隐瞒。 ———— 无论是为了复仇,还是为了北神域冲破牢笼,逆天改命,最重要的,便是那占极少数的核心力量。 也就是神主与神君之力——尤其是神主。 加冕和封后大典之后,云澈接下来要做的事便很是简单。 北神域共有两百上位星界,八百中位星界。 无论上层星界的数量上,还是上层玄者(神主、神君、神王)的数量上,都远远低于其他任何一方神域——连东神域的一半都不到。 由各上位星界组织聚合所有神主、神君和神王,依序到来阎魔界接受永劫魔赐,每日三界。 到了中位星界,随着强者数量的急剧减少,速度也无疑大幅加快。 完成永劫中境的大成后,这般永劫恩赐可以大范围施之。而他随手可为之事,对无论哪个层面的玄者而言,都是以往万世都不敢奢望的天大恩赐。 换来的,除了他们的激动与蜕变,无疑还有折服、敬畏和忠诚。 这些,都在无形之中,化作云澈可随时动用的黑暗利剑。 而其他的时间,云澈则将心力置于北神域力量核心的核心……阎魔、蚀月者、魔女,以及阎鬼、焚月神使、魂灵。 他们被云澈一**的聚入永暗骨海之中,外人无从知晓其中到底发生了什么。 但若是细致观察,便会察觉,每次他们离开永暗骨海,身上的黑暗之芒都会隐隐深邃一分。 到了神主境后期,每一丝微的进境都极其之难。而他们身上变化所彰显的进境,都远不是“夸张”二字所能形容。 黑暗永劫……魔帝的极道玄功,它的存在,对现世的魔,对如今的混沌,都的确太过于出格和可怕。 第1706章 黑暗生长 阎魔界,永暗骨海。 劫心劫灵、夜璃、妖蝶、青萤、蓝蜓、婳锦、玉舞、蝉衣……九魔女皆端坐于地,身上的魔女气息剧烈流转。 而她们的周围,囤积了不知多少年的上古阴气不断的涌动、咆哮,每一刹那带起的气流,都狂暴如急欲灭世飓风。 云澈身体浮空,双目紧闭,五指所向,黑暗阴气疯狂的涌向九魔女的身躯,但丝毫没有伤到她们,反而在不断的,以一种超脱认知的形式与她们自身的力量进行着诡异的融合。 加冕为魔主,北域三王界归顺后,云澈终于可以再无顾忌的释出黑暗永劫的另一种逆天之力。 黑暗生长! 而这个能力的存在,才是当初他第一次听到千叶影儿提及北域核心永暗骨海时,目绽异芒的原因。 在对应的特殊环境下,他可以吸纳周围的元素之力,来融合为自己的力量。 这种融合之力,虚无法则可以做到,邪神的元素之力加大道浮屠诀的灵气吸收也可以做到。 但,在黑暗领域,黑暗永劫才是无上的存在。 它不仅可以让云澈融合周围的黑暗化为自己的力量,还可以施于他人之身。 虽然因体质所限,施于他人肯定远远不及自己那般夸张,但……哪怕只有小半之效,亦是毫无疑问的逆天之力! 而永暗骨海……简直就是为此而存在! 云澈身上的永劫气息连结着九魔女的躯体和玄脉,本是无主的上古阴气在源源不断的化为着魔女们的黑暗之力。 每承受十二个时辰的黑暗生长,她们都要用至少十天的时间来适应和巩固。 换言之,黑暗生长之力,哪怕强如魔女、阎魔、蚀月者,也要十几天才能承受十二个时辰。 但,所换来的黑暗之力的成长,却大到让他们为之悚然。 永暗骨海之外,阎魔帝域的上空,池妩仸和千叶影儿正在悠闲的交谈着。 “天孤鹄如今自称‘魔子’,号召了越来越多的年轻玄者,在各大主星界竭力维持秩序,帮扶弱小,收效如何且不谈,他在年轻一辈的影响力极大,号召之下,响应无数,至少在声势上,向北神域展示着魔主临世之后的正面变化。” “我们的魔主大人还真是捡到宝了。”池妩仸用的是夸赞的语调。 “哼,心怀恶魔的野兽,自然能从他人身上也嗅到恶魔的味道。”千叶影儿目光从池妩仸身上急速掠过,忽然淡笑一声,语气怪异的道:“你的元阴气息居然还在?这若是被他人知晓,之前死的那些男人也就罢了,如今你身为帝后……我们的魔主大人岂不是要被疑为无用?” “咦?”池妩仸发出长长的咦声,娇媚的眼眸轻轻睇了千叶影儿一眼:“说及此事,还真是让人伤心呢。本后新嫁的魔主天天被其他女人纠缠不放,没日没夜的宠幸另外的女人,本后可是连半点雨露都分不到呢。” 千叶影儿眉梢翘起,轻然道:“这要看各自的本事,你说呢?” 对于池妩仸,千叶影儿依旧有着极强的敌意。 不过,这个敌意比之先前已经有了相当微妙的变化。 不再是不容,而更倾向于……竞争?而且千叶影儿心里很清楚,池妩仸并不是“争”不过她,而是无暇。 封后大典之后,她可远比云澈要忙碌的多。 池妩仸清楚的知道千叶影儿为何推她为帝后,但她从未抗拒,更未说破。 这亦是她所愿。 “那本后自是远远比不过你。”池妩仸道:“毕竟本后至今还是纯纯的一张白纸,而你这些年,却是和本后的魔主日日喧淫,夜夜笙歌。” “如今的‘梵帝神女’,倾绝天下的怕不仅仅是风华了,本后又哪里比的上呢,唉。” 池妩仸忧伤的一声叹息。 千叶影儿撇了撇唇,忽然问道:“你生平的那些男人,都是傀儡?” “当然。”池妩仸淡淡一笑:“说起来,在对待男人这一点上,本后倒是和你颇为相似。” “?”千叶影儿侧眸。 “你当年身负‘神女’之名,生来便高高在上,对男人极其的鄙夷和厌恶。你眼中的男人,大概只有两种:有用的工具和无用的废物。” “……”千叶影儿没有反驳,这的确,便是当年的她。 其实包括现在,亦是如此。只是出了一个特殊的意外。 “而本后生来便身承涅轮魔帝的一缕魔魂,虽远不及你神女那般高贵,但就灵魂层面而言,亦是高高在上,在认知本能上便会俯视天下众生。” “尤其对男人,会极为的排斥,如你一般,只会视为有用的工具和无用的废物。区区凡世男子,又岂配碰触本后的身躯呢。在魔魂下化为傀儡,奉上自己的力量和一生的基业,这便是他们最大的用处。” “净天神帝呢?”千叶影儿问道:“是控不住么?” “对。”池妩仸道:“本后当年选择他,便是因为他是当时的三神帝中最弱,也是最易劫魂的一个。” “但,最弱的神帝,也是神帝,本后一步步卸下他的心防,竭尽全力,终于成功劫魂。但,他的灵魂挣扎极烈,随时可能摆脱掌控。于是,本后只得将他碎魂,变成一个无魂的活死人。” “唉,”她轻轻一叹,似乎至今依然有些惋惜:“可惜了一个上佳的傀儡。” 千叶影儿稍稍眯眸,淡淡道:“论及狠毒残忍,我比你,还是差得远了。” “咯咯咯咯,欲成大事,最忌优柔。男人如此,女人亦当如此。” 池妩仸一声娇笑,波涛乱颤,然后悠悠而语:“相比男人,如玉一般的女子则要美好的多了。本后身边的九个孩子,她们的美好,你……想不想也体会一番呢?” 魔音入魂,媚惑撩心。若是最初接触池妩仸的千叶影儿早已败阵,但如今她却是玉唇微倾,声音亦便如池妩仸一般慵懒绵软:“相比于此,我倒是更想知道……如此厌斥男子,喜爱女子的你,当年在炎神界被云澈强上的时候,究竟是何种感受呢?” 在封后大典后,池妩仸依先前之诺,告知了千叶影儿自己的“身份”。 而且颇为的详细。 而这种坦白,自然也无形间拉近了两女的距离。 “他带来的感受如何,这个世上,还有人比你更清楚吗?” 魔后的“反击”转瞬而至,她转眸看向前方,在任何时候都无比妖媚的一双美眸悄然浮起了一层撩人心弦的迷离:“也是在那日之后,无论是沐玄音,还是我,都发誓一定要把他找回来,牢牢的抓在手心里。” “嗯?”千叶影儿似笑非笑:“你对云澈如此上心,就是因为‘那一次’?” 她当然知道不是,但这般揶揄池妩仸的大好机会,她岂能放过。 “当然哦。”池妩仸道:“如本后这般了不起的女人,却被他一个小鬼头给玷污了,岂能不找他算账呢?” 她吃吃一笑,万媚横生。 “……”千叶影儿无言以对。 “说及沐玄音,本后倒是一直很在意一件事情。”池妩仸笑意收敛。 “在意云澈是个连自己的师尊都乱搞的禽兽么?”千叶影儿冷嗔一声,随之微一皱眉,因为她忽然发现池妩仸的神色颇为异样。 池妩仸看着前方,娓娓说道:“本后附魂沐玄音时,她的灵魂之上,便寄居着冰凰的神魂。” “起初,冰凰神魂只是在通过沐玄音看外面的世界,而最后的几年,因云澈的出现,冰凰神魂对沐玄音施加了‘要无条件对云澈好’的意志干涉。为防被冰凰神魂察觉,我并未阻止。” “之后,就在劫天魔帝离开前的那段时间,冰凰神魂的意志干涉消失,就连那抹神魂……以及神魂所指向的魂源,也完全的消散。” “但消散之后,却在沐玄音的魂海之中,留下了一团很是怪异的水晶状蓝光。”1 “那是什么?”千叶影儿问。沐玄音早已亡去,池妩仸却提及此事,必有特殊原因。 池妩仸却是摇头:“若是知晓,便不会疑惑至今。本后曾尝试碰触探究,却毫无所获。不过……” 她眸中的媚光缓缓收凝,声音也多了几分飘渺:“蓝极星外,她命殒魂消,我的魔魂也随之分离时,最后的意识,我似乎……隐约看到那抹蓝光拢住了她消散的冰魂。” 千叶影儿金眉深蹙:“什么意思?” 池妩仸依然摇头:“我不知道,之后多次确认,沐玄音也的确是死了。只是……” 没有继续说下去,池妩仸眸光转向千叶影儿,看着她道:“这件事,千万不可告诉云澈。如果会有奇迹,他将来一定可以看到。如果没有……萤火般的希望一旦再次破灭,带来的会是不啻先前的剧痛。” 千叶影儿定定的看着池妩仸,惊疑不解着她话中的“奇迹”二字。 千叶影儿并不知晓云澈当年命殒星神界后,为什么会活着回到神界,而是和当时所有神界之人一样,以为邪婴之劫时,他那时其实是用什么方法从星神界安然遁离。 但池妩仸却是清清楚楚。 凤凰涅槃! 在涅轮魔帝残缺的记忆中,存在着一个并不起眼的认知。 在那个神族与魔族之间的矛盾还未彻底激化的久远年代,凤凰与冰凰这对在记载,以及认知中相克相悖,属性上自然会被认定为死敌的两大神兽…… 曾经同属一族。 ———— 【1:第1512章不该知道的真相——第1513章宙天太子】 第1707章 冰妃雪心 东神域,吟雪界。 炎神界王火破云一身红衣,逸动间如火焰燃身,上面刻印着金乌、朱雀、凤凰三种火焰神纹。 他虽是金乌宗出身,但三种火焰神纹平齐而印,并未厚此薄彼。 经历宙天三千年,又荣为炎神界历史上第一个真正意义上的界王,如今的火破云已不再是当年那个处处透着稚嫩,性情执着而又容易彷徨的年轻人,他的目光平和,但偶尔闪耀的炎光,却是深蕴着让人触之心悸的强大威凌。 脚下是无尽雪域,但炎神界王迈步间,却未有分毫冰雪融化。 这些年,他一直都深入葬神火狱修炼。对火焰的驾驭,已是愈发登峰造极。 来到冰凰界前,面对迎客的冰凰女弟子,火破云温然而笑:“劳烦通报冰云界王,炎神火破云来访。” 炎神界如今已是上位星界,而吟雪界自沐玄音陨落后,在中位星界的地位亦是一落千丈。 一个上位界王亲身来访一个中位星界,这对前者而言是降尊,后者是莫大的荣幸。 但,吟雪与炎神之间的关系毕竟微妙。而对于炎神界王的屈尊来访,冰凰神宗上下都已是习以为常。 迎客的冰凰女弟子却并未去通报,而是盈盈一礼,道:“宗主最近在闭关,不便见客。但曾有交代,若是炎神界王来访,自便即可。” 火破云颔首:“如此,我便不客套了……不知,妃雪仙子可在宗中?” 火破云是孤身到来,未带一人。他对面的冰凰女弟子对他提出的问题未露丝毫讶色,道:“妃雪师姐现今正在冰凰第三十六宫,炎神界王若是有意,自行去往即可。” 一个普通的中位宗门女弟子对一个上位星王“怠慢”至此,也是世所罕见。 “冰凰宫?”火破云面现讶色。 冰凰宫在冰凰神宗的层面很高,但沐妃雪是界王亲传,怎会在冰凰宫中? 冰凰女弟子道:“冰凰第三十六宫为当年云澈师兄曾居之地,因而,妃雪师姐常去静心。” 火破云的神情刹那僵硬,随之温和一笑:“原来如此,劳烦引路。” 踏入冰凰第三十六宫,寒冰筑成的大殿冰冷静寂,形状各异的雪枝冰花绚丽如万星闪耀,让人如置身冰雪永恒的幻境。 火破云第一时间感知到了沐妃雪的气息,但他没有打扰,脚下在冰晶地面上轻缓迈步。 蓦的……他的脚步停止,目光定格在了眼前那一根根雪光琉璃的冰枝之上。 云澈 云澈 云澈 …… 一根根的冰枝雪叶之上,写满了云澈的名字,或深或浅,或大或小。 那似乎是女子的指甲所刻,每一个字,都是那么的精巧,都透着……丝丝缕缕让人心碎的哀思。 火破云双手不知不觉的攥起,身体轻微摇晃间,竟失力的向后踉跄了一步。 他的脑中,浮现云澈当年“死而复生”,重归吟雪界后,他和云澈“决裂”的画面…… “可是我亲耳听到……两个冰凰弟子谈及她早就被你师尊赐你当双修伴侣!那是我亲耳听到!亲耳听到!你却对我只字未提!只有假意的劝慰,根本……根本就是在看我的笑话!” 他发泄的咆哮之后,是云澈淡漠的回答。 “你听着,当年在完成拜师之礼后,师尊的确指名妃雪为我的双修伴侣,且是当众宣布。但……那之后,我拒绝了,师尊也应允了。” “由于那件事,师尊是当众宣布,若就这么随之公布她被我所拒的事,无疑会让妃雪遭人耻笑,因而便没有公开。我与妃雪也从不是双修伴侣的关系,我在吟雪界的几年,和她相处的时间加起来,都不及幻烟城说那几句话的时间。” “罢了,信与不信随你,对我而言,已经并不重要了。还有,这是我最后一次喊你破云兄。” “火少宗主……后会有期。” 火破云清楚的记得,他出口之言格外的平淡,没有丝毫的激动愤怒,甚至连冷漠都几乎察觉不到。 唯有“火少宗主”四字落下,他转身离去前的那一眼,目光隐约晃过一瞬的失望。 火破云缓缓的吐了一口气,短暂的失魂已被驱散,眼瞳中混乱尽去,归于平淡……因为现在的他,是炎神界王,岂可如此轻易的失态。 盯视着充斥视线的“云澈”二字,他的思绪飘忽,回到了当年……劫天魔帝离世,云澈命运巨变的那一天…… ———— 火破云独自一人御空而行,今日,是劫天魔帝离世之期,身负五级神主的修为,他自然有送行的资格。 不过,他并没有即将见证历史,马上魔患将终的激动,心中唯有一片躁乱。 到了他如今的层面,深深知道这一切都是云澈所搏来,就如宙天神帝所言,他是当之无愧的救世神子。 但…… 身形逐渐缓下,直至停止,他怔然许久,忽然转身,回返向炎神界。 “送离魔帝,见证的将是永不再复的历史。火少宗主为何折身而返呢?” 一个声音遥遥传来,火破云身形再次停滞,淡淡微笑:“那洛兄又为何折身呢?” 一个身影快速由远而近,一身白衣,气质超凡出尘,正是洛长生。 “原因为何,不瞒火少宗主,”洛长生微笑道:“只因不想见到某一个人。让我猜一猜,火少宗主……是否也是相同的原因呢?” 火破云:“……” “既如此有缘,便入我圣宇界一观如何?”洛长生邀请道。 “好。”火破云没有拒绝:“这段时间,我也一直想着去看望令师尊。毕竟令师尊的伤势……归根结底,是因我而起。” 云澈活着归来,在窥闻他和沐妃雪的相认与交谈后,他心中妒火失控,乱心之下,向洛长生透露了云澈活着回来的消息……从而引得对云澈恨极的洛孤邪直赴吟雪界。 结果反被沐玄音断臂。 在将消息告知洛长生后的第一个瞬间,火破云便已后悔……但覆水难收,之后的事,非他所能料,更非他所能控。 洛长生却是摇头:“师尊这次遭受大挫,心情极差,还是不要靠近为好。待师尊心情安好,我自会转达火少宗主心意。” “至于歉意……”洛长生摇头叹道:“这绝非你之错。反倒是我欠了你一个大人情,将来若有机会,定会报答。” “不必了。”火破云淡淡回应,神色黯淡。 洛长生深深看了火破云一眼,忽然道:“说起来,我一直很是好奇。入宙天神境前,火少宗主与那云澈交情颇深,众人皆见。当初闻云澈死讯时,亦万般悲伤。为何如今却对他生出恨怨?” “以火少宗主之性格,绝非无因。不知我可有幸倾听?” “没什么原因。”火破云道:“是我小心之心,仅此而已。” “是因为一位名为沐妃雪的冰雪仙子么?”洛长生微笑。 火破云身影骤滞。 “夺爱之恨,刺骨锥心。”洛长生叹然道:“尤其如火少宗主这般……” “不必说了。”火破云呼吸明显急促,好一会儿才生生抑下:“这件事,的确是我小人之心,还请……勿要再提。” “是我失言。”洛长生道,便再不提及此事。 两人速度很慢,靠近向圣宇界。 这时,正在侃侃而谈的洛长生忽然话语中断,脸色骤变,随之非但没有缓下,反而惊色更剧。 “发生了什么事?”火破云皱眉问道。 “云澈……是魔人!”洛长生一声低念。 “什么!?”火破云猛的转身。 洛长生手掌一挥,将刚刚得到的传音转给了火破云。 魔神欲入……魔帝强归……邪婴忽现封堵绯红裂痕……宙天神帝将邪婴打出混沌之处……一切皆安,众患皆除,而云澈却身现黑暗魔气,口出大逆之言。 这远超想象的惊变让火破云心中骇乱,忽听洛长生道:“糟了……月神帝本欲亲手处决云澈,却在最后一刻,被梵帝神女以空幻石送走!” “现在,诸神帝已是下令,于全神界范围搜寻……” 洛长生的声音戛然而止,他和火破云的目光都直直的盯向了前方。 那里,一动不动的漂浮着一个人影。 身上,还逸动着淡薄的黑暗雾气。 “云澈!”火破云和洛长生同时惊呼出声。 出现在他们视线中,赫然是被空幻石送出的云澈。 千叶影儿丢出空幻石时奴印将崩,意志混乱之下,空幻石所携之力有些失控,在送走云澈的同时,也将他直接砸昏过去。 “呵,哈哈哈哈!”洛长生怔然之后,大笑出声:“这可真是……天赐的机会啊。” 大笑之中,他身体便要扑出,一只手却忽然拦在了他的身前:“等等。” 火破云目盯昏迷中的云澈,沉声道:“不可大意。” 说话间,他身上玄气运转,手中金乌燃起:“云澈身上的秘密和底牌极多,无数次死境都要不了他的命,千万要……” 话音未落,他燃火的手掌狠狠的轰在了洛长生的腰肋之上。 兴奋中的洛长生注意力全部在云澈身上,做梦都未曾想到,和自己一样对云澈有着怨恨的火破云竟会对自己出手,被一击而中。 如此近的距离,又是措手不及,洛长生瞬间血雾喷洒,横飞至数十里之外。而火破云已扑至云澈身侧,抓起云澈,玄力全开,骤冲而去。 洛长生手按胸口,目光阴狠,顾不得伤势,疾追而去。 “火破云!”阴厉的吼叫从火破云的后方响起:“现在的云澈,已不是救世神子,而是所有人都想要除掉的异端!你如此做……是准备拉整个炎神界陪葬吗!” “……”火破云齿间渗血,没有说话,速度更没有一丝缓下。 洛长生纵然受伤,速度亦非火破云可比。两人的距离逐渐缩短,洛长生的声音再次传来,比刚才更加低沉:“此事,我尚未传音告知任何人。念及我们的交情,我给你最后一次机会,把云澈丢给我……否则,怕是炎神界陪葬都不够!” 火破云瞳光混乱,但依旧一言不发,速度亦是丝毫不减。 这时,他的瞳孔忽得一缩。 因为前方,忽然出现了两股无比强大的气息……任何一个,都在他之上。 而气息的主人,也在下一息出现在视线之中。 与他同入宙天神境的君惜泪! 以及……她的师尊,剑君君无名。 ———— 【五月才第一天,100多页的打赏。感激之情,无以言表……唯有滚去码字ヽ( ̄w ̄〃)ゝ】 第1708章 无欠 君无名君惜泪师徒,亦是没有选择去恭送和见证劫天魔帝离世的人。 他们看到了洛长生和火破云,也自然一眼看到了火破云手中昏迷的云澈……以及那纵然在昏迷中,依旧弥漫的恨意和黑暗魔气。 火破云终于停了下来,前有剑君师徒,后有洛长生,他牙齿咬紧,但全身唯有深深的无力感。 洛长生很快追上,他的修养让他没有先行控住火破云或夺过云澈,而是向君无名恭敬而礼:“晚辈洛长生,见过剑君前辈。” 君无名微微颔首,看了一眼身侧的君惜泪,感知着她气息和心魂的混乱动荡。 “泪儿,”君无名淡淡出声,道:“宙天三千年,你的玄道修为让为师欣慰,但‘剑心’却始终未能真正成型,因为你的剑心,始终都被困顿于世俗给予的‘枷锁’之中,未能破枷而生。” 君惜泪:“……” “顺从本心,便是顺从剑心。”君无名轻语道。 君惜泪的手缓缓抬起,握在了背后所负的无名剑上。 锵! 无名剑出,霎时剑威弥天,周围空间无数的陨石被无形剑气瞬间绞灭成齑粉。 当年在封神之战,君惜泪强出无名剑,两剑将云澈重创,第三剑为云澈所阻,未能挥出,却导致了一个扰她三千年的严重后果……将云澈的身影,刻入了“剑心”之中。 如今的君惜泪,已可完整驾驭无名剑,神界之中,已为她冠以“小剑君”之名。 未发一语,无名剑出,剑域瞬成,万剑临空……却是直刺洛长生。 同时,一股气浪重拂火破云,将他狠狠推远。 火破云愣了一瞬,随之身上玄气爆发,如瞬逝流星般远去。 洛长生心中一惊,刚要追及,便已陷入君惜泪的剑域之中。 以他的修为,要败君惜泪并不难,但剑君在旁,他岂敢还手,他快速化解着君惜泪的剑威,急声道:“剑君前辈,君仙子,你们未至混沌边境,可能不知,云澈实为魔人!如今诸位神帝,连同龙皇在内,都已下令务必诛杀云澈,否则后患无尽。” 君惜泪的剑气更为狂暴,君无名亦是毫无反应——只是如果凝神细观,便会发现他的老眸之中现出了三抹细微如针的剑芒。 洛长生目光微变,到了此刻,他哪还不明白,剑君师徒绝非不知,而是……分明是在袒护已为魔人的云澈。 他声音沉下,再无对长辈的恭敬:“剑君前辈,你可知袒护魔人,是何重罪!” “他是魔人,”剑君的声音携着剑威平淡飘荡:“亦是恩人,更是救世之人。他对世人的‘恶’,相比于恩,宛若昊日下之微尘。” “欲杀他的,不是对魔的厌斥和所谓的护世,而是嫉恨,以及不想被凌驾的丑恶之心。” 哧! 可怕的穿刺声中,洛长生被一道剑芒穿胛而过,随之身上瞬间多了数十道深刻深可见骨的血痕。 他被火破云以极近距离一掌轰身,伤的相当不轻,之后又未管伤势,全力追赶,如今他面对的不止是君惜泪,还有来自剑君的万钧重压,只防不攻下,已是险象环生。 洛长生目露凶煞,而他的耳边,剑君之言继续响荡:“君某存世五万载,历经沧桑,施恩无数,也算得上德高望众。一生孤身,却得世以‘君’字相称。” “而你,世人皆知你与云澈有怨,炎神火破云与云澈为至交好友。你若指责君某与火破云之罪,而君某否认之,且为火破云为证。你猜,世人是会信你,还是鄙你?” 洛长生出现了一瞬间的目眦尽裂。 他年少时便是名震东域的长生公子,宙天三千年后,神主境七级的修为更被誉为奇迹,震动诸神域。 但若论及威望,他比之剑君差的何止十万八千里。 他若是宣告剑君师徒袒护魔人云澈,除非有足够的凭证,否则剑君只需一言否认,这些都会打回他自己的脸上。 心中一横,洛长生身上雷霆爆发,空间撕裂间,亦将君惜泪远远逼开。 他大口喘息,沉声道:“好,我今日认栽,这就退去,不会泄露半字见过前辈之事……火破云那边,亦是如此。” 但,横压在他身上的剑威并未消失,君惜泪手中的无名剑依旧指向他的心口。 “师尊,我不信他。”君惜泪冷冷道。 “不信”,只是托辞。以剑君君无名的威望,根本无惧洛长生的“诬陷”。 但,若是现在放洛长生离开,他很有可能会循着痕迹,找到火破云和云澈。 洛长生心中急躁,但面色平静,他刚要出口再次保证,忽然脸色大变。 因为他的周围,出现了三道微小的剑芒。 这三道剑芒无色无形,甚至没有气息,但,洛长生战栗的心弦告诉他,它们清晰的存在,而且每一道,都仿佛直接抵在了他的命脉之上。 “幻……心……剑。”洛长生低念出声,只是他的声音在明显的发颤。 而君惜泪的动作也已停滞,呆呆的看着前方。 “你居然识得此剑。”君无名漠然出声:“看来,你的师尊的确对你少有隐瞒。” 东神域王界之下,孤邪第一,剑君第二。 世人从未见过君无名和洛孤邪交手。 剑君本是王界之下第一人,后被洛孤邪取而代之,是因她归去圣宇界后,玄道气息明显超过了君无名一线。 但,洛长生曾听洛孤邪清清楚楚的说过,她在回归圣宇界前,曾去挑战过剑君…… 却险些死在他的“幻心剑”下。 之后,洛孤邪被誉为王界之下第一人,剑君从未有二言,因为对寿元将尽的他而言,所谓声名不过云烟,生命之末最大的渴望,是找到足够优秀的传人。 而君惜泪,便是上天对他的恩赐。 这也是洛长生在剑君面前总是无比恭敬,以及诸王界对剑君明显重过洛孤邪的原因。 辈分?笑话!实力,才是决定他人如何看你的最重要素。 剑君一脉的实力,从不可单纯以玄道修为来衡量。因为相比于玄道,剑君一脉最可怕的,是剑道。 “剑君前辈……是欲杀晚辈灭口吗?”洛长生低声问道,全身一动不敢动。 剑君之前一直未出手,洛长生丝毫不觉得奇怪。身为剑君,岂会亲自对小辈出手。 却做梦都不会想到,他竟一直在凝化师尊每次谈及都会露出惧色的“幻心剑”。 太荒谬了……他甚至有那么一点觉得自己何德何能? “呵呵,”君无名淡淡一笑:“君某与令尊令师都薄有交情,与你更无冤无仇,并无理由杀你。强取你命,只会为我师徒带来无尽祸患。” 剑君身影一晃,来到洛长生之侧,已呈干枯之态的老手伸出:“容老朽,抹去你半个时辰的记忆。” “……”洛长生死死咬牙,脸色一阵泛白。 若是容人侵魂,只要对方稍有歹意,便有可能轻易摧灭他的魂海。 剑君的确没有理由这么做。为了君惜泪的未来,也不会敢于这么做……但,若是答应,完全是将主动权奉于他人手中。 若是不答应……锁定他命脉的,是当年连他师尊洛孤邪都险些夺命的幻心剑! “好……”幻心剑威下,洛长生短暂权衡,终是切齿出声:“晚辈……遵从剑君前辈之意。” 剑君颔首,老指一点,一缕灵魂化剑,直入洛长生魂海。 少顷,洛长生全身一颤,昏死过去。 幻心剑也随之消散,只是,君无名的脸色明显多了一层不正常的苍白。 “走吧。” 君无名转身,所去的,是与火破云相悖的方向。 君惜泪随于身后,终于,她还是抬眸问道:“师尊,你为何……为何要用幻心剑,为何……” “为何”二字落下,她眸中已是泪珠垂落。 凝化幻心剑,会重损寿元。 君无名的寿元本就所剩无几…… 君无名却是淡淡而笑,道:“他毕竟是洛长生,若非幻心剑,他不可能如此之快的就范。而时间稍久,易生变故。” 君无名抬手,将君惜泪眸中垂落的泪痕接于掌心。身上,是寿元将近的枯竭感,但他唇间的笑意却更加的欣慰温和:“若非云澈当年之恩,你的资质早已重损不复。” “你是为师剑心和生命的延续,对你之恩,便是对为师之恩。能在归尘之前还他这个恩情,是为师余生大慰,你无需难过,反该为为师高兴才是。” “……是,师尊。”君惜泪垂首应声,却是再落星泪。 年少时的任性,她何其之悔……但,命运最残酷之处,便是再怎么悔恨亦无法回溯。 “你能不屈于世俗,而是顺于本心,为师心中大慰。只是……”君无名看着远方,昏暗的眸中是五万年的浩瀚沧桑,一声长长的叹息:“如今世已不容他。他未来如何,无人可侧。哎……” ———— 琉光界前,火破云身形停住,他的身前,终于出现了那个他以全部力量凝玄传音的人。 水映月。 现身的水映月隔着很远便感知到了一股黑暗气息,她临近之时,目光只在火破云身上停留一瞬间,便死死盯在了昏迷中的云澈身上。 火破云手掌一推,将云澈推向了水映月,他喘着粗气,有些失力的道:“你会收留他的,对吗?” 水映月迅速抬手,一层厚重的水幕结界将云澈的身影和气息都牢牢封锁其中,她沉声问道:“有没有人追踪你?” “我不知道。”火破云道。 “……有劳了。”水映月丢下三个字,便要急急的带云澈离开。 “等等。”火破云喊住她,低声道:“不要告诉他是我送他来此……另外,劳烦在他醒来后,帮我告知他一句话。” “逃吧。逃到北神域去,永远都不要再回来!” “好。” 只应了一个字,水映月便已带着隐于水幕的云澈极速离开。因为每停留一瞬,便都会多一分危险。 火破云转身,双手紧起,他看着浩瀚星空,一声喃喃低语:“云澈,你记着,我已经……不欠你了!” ———— “对,我已经……不欠你了!” 面对着刻满云澈之名的冰枝,火破云失神而念,他的手掌不自觉的伸出,抓向那明明纯净绚丽,却又格外刺目的冰枝雪叶。 为什么? 他明明都已经成为了魔人…… 为什么!!! “炎神界王?” 手掌即将碰触到冰枝的刹那,侧后方忽然响起了一声清冷冰心的女子之音。 火破云手指停滞,只是指尖的火焰气息有些失控的溢出,将眼前的冰枝瞬间熔化了大半。 第1709章 山有木兮木有枝 熔化的冰枝化作一片苍白的雾气,转眼消散。 火破云迅速转身,一眼看到沐妃雪,她的冰眸之中映着正在散尽的冰雾,却丝毫没有他的身影。 “妃雪仙子……”火破云的手停滞在半空,一时忘了放下。 沐妃雪身影一晃,来到了火破云的前方,她玉指凝寒,寒气释放,冰枝重新凝成,只是上面,再无她以雪手冰心刻下的印记。 “抱歉,”火破云眼中闪过刹那的慌乱:“刚才看着冰花出神,一时失力……” 一息……两息……短暂的冷寂,沐妃雪转身,雪颜冰眸没有任何的怒意和异样,唯有一片冰冷的,火破云最熟悉的淡漠:“炎神界王莅临冰凰宫,不知有何贵干。” “本王……我只是……”火破云连忙将手放下:“有事拜访冰云界王,顺道过来一观。” 身为炎神界王,他已是做到与任何其他上位界王相对而不失气势。唯独在沐妃雪面前,他的气息和心跳总是会莫名失控。 “宗主正在闭关,不便见客,炎神界王请回吧。”沐妃雪道。 火破云暗中凝气,迅速压下心中混乱,脑海中晃过那冰枝上新刻的一枚枚字迹,心间的微乱逐渐转为先前从未有过的坚定,他看着沐妃雪的眼睛,忽然道:“其实,我是专程来看你的。还特意……” “既已看过,便请回吧。”沐妃雪的回答,一如既往的平淡,极美的容颜,冰晶般的美眸,却是寻不到一丝感情的痕迹:“炎神界王身份尊贵,屈尊独见一中位星界的弟子,恐对身份有失。” 声音落下,她的身影直接掠过火破云,向殿外缓步而去。 “妃雪!”火破云猛的转身,直喊其名:“你心里……还是对云澈念念不忘吗!” “……”冰眸轻漾,但她脚步并未停止,亦无回应。 “可他从来没有在意过你!”火破云声音高了数分,话既出口,他终于横心抛去心中所有的踌躇:“你可知,他当年亲口告诉过我,玄音界王曾将你赐予他做双修伴侣,但他断然拒绝……这是他亲口告诉我的!” “……”脚步终于停下,但她的雪颜之上依旧看不到什么动容,而是轻轻说道:“我心中有他,与他心中是否有我,又有何关系。” 这句话,亦是对火破云一句规劝。 但,冰的静谧,与火的狂烈,终究是不同的。 “但他是魔人!魔人!魔人啊!”火破云低吼三次:“是写在你们冰凰宗规,见之必诛的魔人啊!” 他身影一晃,拦在了沐妃雪身前,盯着她的眼睛道:“而且,他在北神域,还被奉为黑暗魔主!如今的云澈,不但是魔人,还是最极致,最恶的那个魔人!三神域所有神帝都将他视为大患,除了阴暗的北神域,世上已再无容他之地,你到底为何……依旧执迷不悟。” “黑暗魔主……”沐妃雪一声低念,冰晶所凝的美眸浮起一抹浅蓝色的迷离光华:“不愧是他,即使被世人推入黑暗的深渊,也依旧可以那么耀眼。” 即使近在咫尺,即使就在她的视线正前,火破云却依旧无法从她的冰眸中看到自己的半分身影。 听闻云澈成为黑暗魔主,她眸中浮现的不是惊惧,反而是一种……他从来没有见过,更永远不可能为他而流露的仰慕与痴然。 火破云的瞳孔无声放大了一分,心中仿佛有无数狂躁的火焰在混乱的燃烧。他无法理解,为什么自己已经站到了如此高度,眼前的女子依旧不肯多看他一眼。 而曾经将她拒弃,从未将她挂于心间,如今已成为魔人的云澈,却让她痴念至此。 “那你可知,他在外面有多少的女人!”火破云心乱之中,已是有些口不择言:“据说他在下界,已有数房妻妾,似乎还有了儿女!他和琉光界的水媚音先前定下过婚约,月神帝曾是他的妻子,天杀星神和他纠缠不清。” “就连你师尊,外界都在传他们之间有不伦……” 忽然思及沐妃雪对沐玄音的敬重,火破云即使收口。 没有任何的回应,沐妃雪再次绕过他,缓步而去。 火破云转身,看着沐妃雪远去的背影,身为上位界王,炎神历史最大荣光的他,此刻心中竟是那般的无力和压抑:“为什么!我不明白!你到底为什么对他如此!” 为什么…… 沐妃雪脚下踏雪无声,眸中雾光如梦,唇间似是自语,似是倾诉:“因为……他是云澈。” 火破云定在那里,直到沐妃雪消失于他的视线和感知,他依然一动未动。 直到,一个清冷的声音徐徐传至:“冰凰女子极难生情,一旦心扉融化,便会至死不渝。” 沐冰云缓步而至,向火破云道:“炎神界王,释下你对妃雪的执念吧,再怎么强求,亦不会有结果。以你如今的身份地位,世有万般美好女子任你择选,又何须强求一注定无果之念。” 火破云双眸回神,他向沐冰云有些僵硬的颔首一笑:“让冰云界王看笑话了,告辞。” 说完,他直接飞身而起,快速离去。 “炎神界王,我界先前南域玄兽之乱,可是你出手平息?”沐冰云出声问道。 火破云心中躁乱,转瞬远去,并无回应。 时间流转,不知不觉间一年过去。 这是相当平静的一年。 东神域之中,梵帝神界自三梵神死于劫渊之手,梵帝神女先废后逃后,便一直都在休养生息中,再没有什么大动静,千叶梵天也再未现身人前。 不过隐有传闻,三梵神所承的梵帝神力,都已寻到了新的继承者。 只余六星神,始终未寻到星绝空的星神界一直处在蛰伏之中。在世人眼中,星神界在邪婴之难下凋零至此,想要恢复回巅峰至少需要数代之久。 但六星神却是清清楚楚……星神帝失踪之事尚小,若星神轮盘无法找回,星神界已根本没有下一代。 月神界则如常般平静,传闻月神帝这段时间一直在闭关,拒见任何拜访者。 而宙天神界自失了宙天太子后,始终处于闭界状态。 不过,一个消息最近传出:宙天神界正在筹备新立太子的大典,只是并不会邀请外客。 虽然宙天神界立新太子的速度超乎所有人预料,但也并不让人太过奇怪。两三年前,东神域便已有了宙天神帝萌生退离之意的传闻,如此之快的新立太子,既是为了早些淡化失子之痛,亦似乎是在印证之前的传闻。 但,另一种传闻却从一些下位星界和中位星界悄然传开。 “听说,宙天神界这几个月间频频遣人前往北神域边境。这绝非信口胡诌。消息似乎是从东神域和西神域北境,那几个最靠近北神域的星界同时传出的,很可能是真的。” “我好像听说,宙天神界如此之快的新立太子,是因为宙天神帝想要心无旁骛的强攻北神域,对魔人进行大规模的葬杀。” “啊?为什么!” “还记得一年前那个传闻吗?也是从北境那边传来的:宙天神帝曾带着宙清尘悄悄踏入北神域,那个传言还说宙清尘其实就是在那个时候死在北神域。” “一年前那个传闻本无人相信,但和现在的这个消息契合一下的话……嘶!” “不会是真的吧?” “难道,宙清尘真的是死在北神域?宙天神界一直闭界沉寂,是在筹备复仇?” “宙清尘是宙天神帝的唯一嫡子,视之如命。若真的是被魔人所害,宙天神帝会怒不可遏也并不奇怪。” “话说回来,魔人虽都是早该灭绝的丑恶物种,但若是一直缩在北神域这个‘狗笼’中,想要强攻也是很难之事,否则三神域早就联合将北神域给绝灭了。” “所以这些应该都只是乱七八糟的妄传,听听就好。” “再说宙天神界那个层面的事,岂是我等可以揣测的。” 又是不知为何从北境传出的“流言”,同样传播的不快,也同样传播了相当之大的范围。 虽然依旧不是那么可信,基本只被当做新奇的谈资。但这次的传言,让人不禁联想到了一年前那个本无多少人相信,都快要被遗忘的传闻……两者之间,似乎有着某种微妙的契合。 北神域,永暗骨海。 黑暗的世界,上古阴气如飓风般不断席卷间。 持续了数个时辰之后,终于,在一声分外沉闷的轰鸣声中,永暗骨海归于沉寂。 随之,一个穿着破碎黑袍,身缠黑暗煞气的男子从永暗骨海中缓步走出。 轰隆隆! 他立于天日之下的那一刻,阎魔界上空暗云汹涌,战栗翻腾。 因为,天道所惧的那个可怕魔神,又变得更加的强大。 守在永暗骨海出口的阎魔三祖一见云澈,迅速跪拜而下,低吼道:“恭喜主人突破!” 后方,所有的阎魔中人都恭拜在地,喊声震天:“恭喜魔主突破!” 云澈缓缓的抬手,瞳孔之中,掌心之间,是变得更加深邃,更加幽暗的黑暗之芒。 嘴角,是一抹让整个阎魔帝域都为之森然的恶魔狞笑。 一年时间,借助永暗骨海的上古阴气,他完成了从八级神君快速突破至九级神君……又在今日,成功踏足到了神君的最高境界。 十级神君。 他和池妩仸的协定,十级神君成就之日…… 便是复仇战幕拉开之时! 四年,很短。 但对他来说,已是太过漫长。 他早已迫不及待! 第1711章 铁证 当年,千叶影儿与池妩仸相识的第一日,便向她提出,宙虚子是她送予池妩仸的“大礼”。 在一切皆备的合适时机下,引他在北神域相见,强杀宙清尘来激他怒火,从来引宙虚子在极怒失智之下强攻北神域。 如此,只要稍加煽动,便能彻底点燃北神域积压了无数年的恨火,然后合理反击复仇,而东神域那边一旦遭厄,会一半恨北域,一半恨宙天……而不是遭遇无理侵略下的同仇敌忾。 西神域和南神域也会当笑话观望。 千叶影儿的想法很好,但被池妩仸一半赞同,一半否决,就连见宙天神帝的时间,也大为提前。 因为,这个关乎战幕拉开的契机,不该赌在宙虚子身上,而是要精确掌控在自己手里,不可早,不可晚。 且身为宙天神帝,宙虚子是否会失智到强攻北神域,亦是谁都无法确定的未知数。 而事实……宙清尘死后,宙天神界直接闭界,再无动静。 至少完全没有要强攻北神域复仇的打算,反而为了顾及宙清尘最后的名节,全力抹去着一切有关的痕迹。 所有相关的风声,都是池妩仸遣人在东神域和西神域悄然散开。 而所谓将契机掌控在自己手中,便是用自己的手,来“替”宙天神界点燃这一根黑暗的导火索。 千叶影儿不得不承认,池妩仸那如妖精一般狐媚的外表下,对云澈又柔又宠的款款温情下,是一颗比她要聪明细腻,也比她更加狠辣的心灵。 或许,三方神域的噩梦不仅是云澈一个,还有一个池妩仸! 前者是他们亲手铸造,后者……已在黑暗中蛰伏了整整万年! 千叶影儿手掌一番,寰虚鼎已飞回手中,没有再去看覆灭中的星界一眼,她身影游移,转身消失于黑暗之中。 再度出现时,已是相邻的另一个星界。 而这次更深入北域,是一个很小的中位星界。 星界崩碎的可怕声音早已遥遥传至,将这个中位星界的大半地域惊动。一个神君破关而出,浮空仰望向毁灭之音所传来的方向。 他名是这个中位星界的大界王,亦是唯一的神君。 而当那股来自寰虚鼎的威压罩下之时,他的瞳眸在惊惧中放大。 轰 周围的世界化作一片毁灭炼狱,他没命的逃窜,但依旧被一股大到无比可怕的气浪扫中……昏迷之前,他看到了一口灰白色的巨型大鼎。 遭受毁灭厄难的星界之外,千叶影儿的身影再次远去。只是离去之时,她的神识淡淡的扫过了昏迷中的星界界王夜兼程。 没过太久,第三颗星界毁灭于不远处的黑暗星域中。 ………… 北神域南境一个中位星界、两个下位星界在一夜之间碎灭,此事传出,北域震动。 北神域生存条件极为残酷,越是底层星界越是如此,恃强抢掠,恶性竞争、改朝换代太过正常,灭国、灭族屡见不鲜。 但,爆发在南域的不是生灵之战的恶战,而是整个星界的湮灭! 哪怕再混乱的世界,也至少有着最基本的准则。同为北神域的星界,纵然是一个上位星界恨极一个下位星界,也不过是抹去其界王宗门或核心宗族…… 毁灭一个星界,将同在北神域孕生的骨血彻底化为尘埃,这是骇人听闻,任何生灵都不可能接受和饶恕的大罪。 这场厄难,两片下位星界完全毁灭,寸草不生。 中位星界崩碎四散,生灵葬灭了九成九之多,残存的玄者根本不知发生了什么,界王夜兼程亦被其他星界赶来的强者发现存活,只是处在昏迷之中。消息极速的传开,极速的蔓延、升腾的震惊、怒火让北神域开始持续震动。 星界遭灭,在本就逐渐凋零的北神域,这种恶劣到极点的事态,已不知多少年没有出现过。 很快,魔主和魔后震怒,遣劫魂界速去调查的消息传开。 这等大罪,毫无疑问,王界必须出面调查和裁决! 而且,为表对此灾厄事件的重视,魔后派出了第三魔女夜璃和第四魔女妖蝶魔女亲赴南境。 夜璃和妖蝶到来之时,周围临近的四十个星界的界王和各方霸主都已早早的等待在了这里,大大小小的玄舟布满了大片的星域。 作为中位星界便可称霸的偏远南境,魔女的到来,简直如天神下凡一般。 他们不但早早的出来恭迎,还将所有幸存者,以及当时游荡在附近的玄者都集中到了一处。 夜璃和妖蝶到来时,灾厄发生的南境,星界的碎片在混乱的飘荡,空间中依旧残存着毁灭气息。 尤其那两个下位星界,就连“狼藉”都已看不到,唯余一片空洞,仿佛从未存在过。 魔女到来,众界王战战兢兢的相迎。魔女妖蝶没有理会任何人,她立于毁灭星界的中心,气息快速掠过残存的毁灭痕迹,忽然低声道:“这个力量,似乎很是诡异。” 她回首:“你们对这里残存的力量,可有什么印象?” 众界王都连忙摇头。 “听闻那个被毁的中位星界有幸存者,他们现在在何处?”夜璃问道。 “回魔女殿下,”一个明显是为首者的界王走出,无比恭敬的道:“生还者极少,已全部收留于玄舟之中。” “另外,灾难发生之时,一些在星域穿行,适逢路过的玄者被我们尽数召集,亦皆在玄舟之中。” “很好。”夜璃颔首:“有劳了,带我们过去。” 一声赞许,激动的众界王险些跪下。 一场灾难,让全北神域的目光都聚焦到了此处,作为偏僻星域的星界,他们从未被如此关注过。 玄舟之上,夜璃和妖蝶亲自询问着一个个的幸亏者,但这些人大都惊魂未定,难辨其言,而那些清醒者,也都是摇头,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这时,一个喊声遥遥传来:“兼程界王醒了!” 一个衣衫尽碎,面色苍白的中年人被搀扶过来,他遍体染血,气息微弱,伤势一眼看见的严重。 他所在的位置,处于灾厄的正中心,周围万灵皆灭,唯有他依靠强大的神君之躯活了下来,但亦气若游丝。 “此人名为夜兼程,”为首界王向夜璃和妖蝶介绍道:“为被毁胧韬界的界王。” 被搀扶过来的夜兼程嘴唇发颤,极度的虚弱之中也慌乱的想要行礼。夜璃手掌一抬,止住他的动作,一层浩瀚而温和的玄气覆于他的身上:“不必多礼,告诉我,灾厄发生时,你有没有看到什么。” 魔女夜璃的话,狠狠刺动了夜兼程浑浊的意识,昏迷前所看到的可怕画面让他的瞳孔惊恐的放大: “鼎……是一口鼎……很大的鼎!”他吼叫出声,字字惊恐。 “鼎?”周围众人面面相觑。 “说清楚,是什么样的鼎?”夜璃靠近一分,凝声道。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夜兼程混乱摇头:“白色的鼎……我从来没有见过……很大……忽然就落下了下来……” “啊!” 在夜兼程语无伦次间,一声惊吟从下方传来。 发出声音的,是一个瘦小干枯的男子,神灵境的气息,有些畏惧的缩于人群后方。 为首界王大怒,斥道:“混账东西,竟敢打扰魔女大人问话,拖出去!” “等等!”妖蝶却是出声,她看向那个瘦弱男子,沉眉道:“你刚才忽然失声,莫非是想到,或许察觉到了什么?” “不,不。”面对魔女之目,瘦小男子完全是本能恐惧,瑟缩。 “魔女大人问话,还不老实回答。”为首界王怒道:“若有隐瞒,引魔女大人生怒,整个北神域都必不容你。” 瘦小男子脸色瞬间煞白,身体摇摇欲坠。 “不必紧张。”妖蝶声音放缓:“你若当真发现了什么,如实说出,劫魂界必记你功劳。” 魔女的轻缓之言终于让瘦小男子脸色缓和了几分,他喉咙“咕嘟”一声,终于鼓起勇气道:“兼程界王所说的白色的大鼎……我昨夜,刚好见过。” 众人俱是一惊。妖蝶向前一步,道:“那是一口什么样的鼎?在哪里见到,全部如实说出。” 瘦小男子没有说话,畏畏缩缩的伸出手来,手中,是一枚再普通不过的玄影石。 他玄气一吐,顿时,一幕影像投射在众人面前。 影像的上空,是一团正在闪耀的白芒,白芒之中,清晰可见是一口方鼎。 这幕影像明显是隔着很远所刻印,但方鼎的形状轮廓依旧清晰可见,可想而知它的“真身”何其之巨。 而影像的左下方,那一片尚存的星界之影清晰可见! 而众人目光刚刚看清影像的那一刻,本气息微弱的夜兼程忽然如疯了一般怪叫出声:“是它!是它……就是那口鼎!是那口鼎啊!!” 受到的刺激和伤势实在太大,夜兼程激动之下,双目翻白,再一次昏了过去。 众界王看向两魔女,刚要表达自己从未见过这口鼎,却忽然发现,两魔女的脸上都出现了深深的惊容。 他们屏住呼吸,不敢发出一言。 “这是……”妖蝶在震惊中呢喃出声:“寰虚鼎?不,不可能!” 她喊出,又马上否认。 “你没有看错,”夜璃沉声道:“那正是东神域宙天神界的神遗之器,拥有强大空间神力的寰虚鼎!” “东神域宙天神界”几个字将在场众全部震懵了过去。 夜璃转身,面向那个瘦小男子:“你是何人,为何会刻下这幕影像?” 瘦小男子似乎被吓傻了,好一会儿才哆哆嗦嗦的道:“鄙……逼人薄西山,出身南墟界,昨……昨夜游历此处,偶见白芒,便顺手刻印下来,没……没曾想忽然一股可怕的风暴冲来,当场昏迷。醒……醒来时,已被诸位界王强留……呃不不,是收留,收留。” 夜璃手指一点,薄西山手中的玄影石已落入她的掌中,命令道:“事关重大,你需立刻随我回劫魂界!” “啊?”薄西山愣住,然后颤声道:“是,是。” “将夜兼程,亦送往劫魂界。”夜璃继续道。 “还有,”她目光扫动,声音忽然冷下:“此事事关东神域,背后之事过于重大,绝非你们所能想象。在一切理清之前,今日你们所闻所见……不得泄露半分!” 众界王连连点头,冷汗直流。 夜璃和妖蝶没有再继续停留,昏迷中的夜兼程和颤抖中的薄西山被随之带走…… 只是,离开众人的目光之时,薄西山眸中的怯色忽去,取而代之的,是一抹幽暗的诡光。 虽然,夜璃和妖蝶以魔女之姿下了封口令。 但,她们离开后还不到一个时辰,“摧灭三星界的为东神域宙天神界的寰虚鼎”的传闻便如风暴一般席卷向北神域的每一个角落,震荡着北神域的每一寸空间。 第1712章 黑暗之血 本以为,三神域的葬灭是出于天大的仇怨,或者某个强者失心癫狂下所犯的重罪,但当“东神域宙天神界”的“真相”传出时,毫无疑问狠狠刺动了所有北域玄者的神经。 而传开的不仅仅是声音,还有通过无数颗玄影石传播开的投影……包括散碎的星界碎屑、魔女调查时的场景、夜兼程那痛苦绝望的喊叫,以及……投影中的那个白色大鼎。 震惊、激愤、恨怒……伴随着真相如瘟疫一般在北神域全境疯狂传播。 黑暗玄者一直被世所弃,亘古如此。一旦走出北神域,气息稍有泄露,便会遭其他神域玄者的无情猎杀……而且秉承的还是正道之名。 他们憋屈、怨恨、无奈……但至少,他们还有一处龟缩之地,只要永远龟缩在这个黑暗的牢笼,至少不会遭遇那些正道玄者的猎杀。 但,这来自其他神域的“正道”力量,那个名为“宙天”,传闻中东神域最捍卫秉承“正道”的王界,竟然将手伸至了他们最后的蜷缩之地。 也是最后的退路与底线。 而且一夜摧灭了三个星界! 惊慌、恐惧、不解……又在最后,全部化为越燃越烈的愤怒。 一天过去…… 两天过去…… 三天过去…… 当北域全境都在震动,黑暗之血在愤怒中的沸腾达到顶点时,北神域的各个角落,都在同一个时间,投下了相同的黑暗投影。 这是继当年的封帝大典后,又一次的全域投影。 投影中所现,依然是劫魂圣域。圣域之中,已是聚拢了三王界,以及被匆匆召至的各界界王。 在这个无比浩大的全域投影再次开启之时,在愤怒中动荡的北神域快速的安静了下来,他们一直在渴望的王界回应,终于到来。 投影中心,是魔后池妩仸的身影,她全身依旧没于淡淡的黑雾之中,但,此刻的她身上不显丝毫的妖娆,隔着投影,都能感受到一股刺魂的阴寒。 池妩仸的手掌一推,顿时,一个来自玄影石的投影在全域投影中铺开,赫然是个来自“薄西山”的投影,其中清晰映着寰虚鼎的影子。 “如众位所见,”没有任何的前叙和废话,池妩仸冰冷出声“三日前毁灭南境三星界的,便是此鼎。” “而此鼎,名为寰虚鼎,为东神域宙天神界的神遗之器,其鼎身神纹,还有其独有的神芒,都是断然无法伪装的。在我北神域诸多星界,都有其详细记载。” 魔后之言下,北神域顿时一片长久的熙攘哗然。 传言毕竟只是传言,当这些被魔后亲口所确认,最后的侥幸破灭时,依旧让无数的心脏剧烈震动。 池妩仸继续道“外界玄者入我北域,必遭黑暗残噬。但,这口寰虚鼎,为东神域最强的空间之器,蓄以足够的宙天神力,可实现远距离的空间切换。” “宙天神界之人,便是借助此鼎的空间之力避过长久的黑暗残噬,深入我北神域南境。且为不留下宙天神力的力量痕迹,又以此鼎为力量载体,连续摧灭三个星界,之后又马上以寰虚鼎的空间神力遁离。” “此行径不但残忍狠毒,而且手段极为高明。”池妩仸声音沉下“若非胧韬界王夜兼程侥幸存活,且在昏迷前窥见鼎影,又有游离星域间的一个玄者无意间刻下此影,单凭力量痕迹,我们将根本无法寻出是何人所为,说不定还会因此劫而互生猜疑内乱。” 池妩仸之言在向北域宣布真相的同时,亦解开了他们所有的疑惑,让他们震惊极怒之余,亦遍体生寒。 难怪能深入北域,难怪毫无痕迹! “魔后,东域宙天究竟为何如此!” 喊声的主人,为众界王之首天牧一,他声音逐渐悲怆“三方神域一直视我们黑暗玄者为异端,压迫之下,我们从不敢踏出北神域半步!我们已经卑微至此,难道……他们竟还要准备赶尽杀绝吗?” “准备?”祸荒界王祸天星发须倒竖,全身发抖“一夜毁我三星界,这哪是准备!他们已经开始施下毒手!说不定下一次,就落到我们头上!” “岂有此理!他们欲将我们北域逼至何处才堪罢休!” “这寰虚鼎如此可怕,根本无法防备。这或许只是开端……宙天神界竟欺人至此!欺人至此!!” 圣域之下,众界王早已极怒不堪,北神域无数玄者更是群情激愤。 池妩仸抬手,忽然长长叹息一声,道“宙天神界此举,并非无因。” 语落,她手掌再次点出,另一幕投影现于北域众生视线中 投影之中,赫然现出了宙天神帝的身影,而他的身边,是他的儿子宙清尘! 除了他们父子,还有一抹分外惹眼纯净的紫芒……那是宙天神帝手中的蛮荒神髓。 “云澈可以抹去吾儿身上的黑暗之力,这是魔后亲口所诺。” 投影中宙天神帝沉声开口“希望魔后不是在戏耍老朽。” 众人懵然之中,画面忽转,变成了宙天神帝与太宇尊者远去的画面,那来自宙天神帝悲恨之音传遍着北神域的每一个角落 “倾宙天……东神域……三神域之力……誓踏灭北神域……将你们挫骨扬灰!” 投影消逝,池妩仸转身,目视瞠然中的北域众界王“投影中人,便是东神域宙天神帝,以及其子,亦是宙天太子宙清尘。” “一年半前,宙天神帝以蛮荒神髓为诱,以抹去其子黑暗玄力为由与本后在边境相见,实为借机想要对魔主下毒手,魔主与本后识破之后,反杀其子……” 池妩仸声音一顿,道“这便是起因。” 池妩仸话音落下,但宙天神帝那决绝毒誓依旧回荡在北域众玄者的耳中,久久不散。 誓倾宙天、东神域、三神域之力……踏灭北神域!? 云澈的身影在这时从天而落,目视众人,淡淡而语“世所皆知,本魔主为东神域出身,如今归于北域,既为魔帝之意,亦为东神域所迫。而纵栖身黑暗之地,依旧被他们视为大患。” 云澈缓缓抬头,目光黑芒闪耀,魔威慑心“本魔主加冕之时,曾立下魔誓,既为魔主,便绝不容脚下的黑暗之地受到任何欺凌!” “此祸又因本魔主而起,所以……本魔主会亲赴东域宙天,让他们付出百倍代价!让他们知道本魔主驭下的北神域绝非可欺之地!” 云澈之言,众人皆惊。阎帝阎天枭迅速道“此事岂是魔主之错!魔主身份崇高,又身系北域未来,更不可以身犯险!” “此番,绝不仅仅是三星界的湮灭,更是东神域对我们的挑衅、轻视和羞辱!不但手段极其恶毒卑劣,更是……对我们最后底线的彻底践踏!” “魔主!”阎天枭忽然拜下,高声道“阎魔界界王阎天枭,得魔主恩赐,所负黑暗之力终于不用再依附于黑暗之地。请魔主容许天枭携众阎魔踏出北域,一血今日之恨,往日之耻!!” 阎天枭声音刚落,另一个人紧随拜下“焚月焚道启,请求携众蚀月者出战东神域!愿以血肉和魔主所赐的黑暗之力,复今日之仇,雪往日之恨!” 踏出北域,直取东域,复仇雪恨……这一个个堪称梦幻的字眼,狠狠的撞击着每一个北域玄者的心灵。 没错,梦幻……因为,他们从来都只能蜷缩于三神域围起的黑暗牢笼中,百万年,整整百万年都是如此。 一代代过去,一辈辈交迭,从未能踏出过。 牢笼越来越小,北域越来越卑微,所谓的“踏出”,也越来越梦幻。 但现在,这样的字眼,却从两大王界的口中喊出,传至北神域的每一个角落。 “不错。”魔后池妩仸低沉出声“以往,我们的黑暗之力受困于此,但如今,得魔主之赐,我们已经有了踏出这里的资格!东神域欺人至此,我们身为北域引领者,岂可再忍!” “不,此番,绝非只是属于王界的事!”皇天界王天牧一仰头,他声音激动,字字发颤“我们的父辈、祖辈、祖祖辈……都被终生困于北神域,无法踏出半步!在这片黑暗之地,我们可以尽情自诩崇高,但……在世人,在那将我们困于此地的三方神域眼中,我们和一群被圈养的牲畜何异!” “百万年,整整百万年啊!”天牧一声音愈加激动“更可悲的是,无数的黑暗同族,早在这样的‘圈养’中麻木和认命,别说抗争,连骨子里最后的一丝尊严和热血都被磨灭,沦为彻彻底底的牲畜!” 天牧一的话声声震魂,字字刺耳锥心。 “但……我皇天界忍够了!”他的手上黑暗升腾,蜕变的黑暗之力释放出更加纯粹的魔威“也已经不需要再忍!” “三星界的毁灭,是东神域对我们又一次的践踏,但同时……亦是上天给予我们的警醒和指引!” 他手掌擎天,黑气弥漫“皇天界,请求踏出北域,以手中黑暗,复今日之仇,还有……夺回我北神域失去了百万年的尊严!!” 无数玄者的灵魂被重重激荡,尤其是皇天界的玄者,听着皇天界王的骇世宣言,他们的第一反应不是惊惧,而是由满腔愤怒激起的热血澎湃。 “说得好!”祸荒界王祸天星紧随高喊出声,他的身上亦黑暗升腾,口中之音远比天牧一更为激烈“以前不得不忍,但如今,身负魔主恩赐的无上黑暗,为何还要忍!” “祖宗做不到的事,由我们来完成!” “我祸荒界,请求踏出北神域!纵粉身碎骨,血洒东神域,亦不枉此生!” “魔主在上!”天孤鹄站出,他身姿笔直,目若寒渊,身前,是百名北神域最年轻的神君,他傲然道“吾等北域天君,尽享世人所予的荣光,却未能有半分建树。” “为了北神域最后的尊严荣辱,我们北域天君,请求踏出北域!而且,我们愿为前卒,纵死不悔!” 天孤鹄之言,再一次震荡着所有北域玄者……尤其是年轻玄者的心魂。 北域天君,能入此榜者,都毫无疑问是北神域年轻一辈最顶尖的天才,也几乎每一个都有着最为华贵的出身。他们让世人仰望、艳羡、嫉妒。 而如今,这些有着尊贵出身,在常人眼中应该养尊处优、傲气凌云的年轻玄者,不但请求踏出北域,还要身为前卒,真正的……为北神域的尊严将生死置之度外。 天孤鹄的前方,随着他声音的落下,这些北神域最年轻的神君们心中散去了最后的恐惧与忐忑,在世人的目光下呈现出从所未有的坚毅与决然。 第一次,他们为自己身为北域天君而如此骄傲。 甚至,就连死亡,在这一刻都不再是那么可怕。 天孤鹄转身,视线通过投影,仿佛照射入每一个人的瞳孔和肺腑之中“我北神域,已被欺凌的太久,一夜摧灭三星界,还号称要踏平北神域,这已不是‘折辱践踏’所能释!若此番依旧忍下,我北域众生……将更为世人所嗤笑,再无翻身直膝之日!” “北神域的男儿们,难道,你们真的要一直忍下去,跪下去,任由东神域对我们如此残忍肆意的欺凌践踏吗!” 年轻玄者的血液与意志最容易被点燃,也最容易蔓延。 短暂的沉寂,北域之中,开始连环爆起经久不息的声潮。 “没错!东神域欺人至此,我们岂能再忍!” “被圈养的牲畜……哈哈哈哈!太讽刺了!哪怕我们老老实实的被‘圈养’,他们依旧要踩到我们脸上!若是还能忍,连猪狗牲畜都会看不起我们!” “诸位界王说的没错,我们现在有了魔帝恩赐的魔主,在魔主的黑暗之赐下,就算离开北神域,力量也不会再减弱!我们有了反抗的资本,我们不需要再屈辱的承受他们的欺凌。” “魔主和王界引领,连高高在上的天君们都不怕死,我们还怕什么!不是孬种废物的,都给我站起来,复仇!复仇!复仇!!” “要让践踏我们的东神域付出代价!我们岂能再这么继续任人宰割下去!” “再不反抗,下一个被毁的,说不定就是我们的星界!” “我已决定追随诸位天君第一个踏出北域!同志者,血仇亦可忘,而没有血性的孬种,我必鄙你们一生一世!” ………… 三神界湮灭的愤怒,以众王界、星界欲踏出牢笼不再屈服的意志为引,点燃着北神域积压了无数年的仇恨,又沸腾着他们在黑暗中沉寂了无数年的鲜血…… (https:) 第1713章 暗云 北神域的声潮越来越烈,一道道黑暗气息在愤怒和热血中升腾,逐渐的开始震荡着空间,翻覆着苍穹之上的阴云。 云澈抬头,看着上空又一次在惊惧中颤栗翻腾的暗云,他双手抬起,魔音覆世:“本魔主既承魔帝的力量和意志,又岂能再让这片黑暗之地遭受欺凌,” “今日的退步,将是万世的耻辱。” “百万年,已经够了。是时候,让东神域偿还!让这天道,偿还黑暗一族所承的百万年屈辱!” 云澈之言,如不可违,更让人不想违的无上魔谕,深深的刻印入每一个北域玄者的黑暗灵魂之中。 作为北神域的无上魔主,他的言语,是在向北神域正式宣告着……被镇压封锁百万年的黑暗之地,终于要真正踏出逆命的那一步。 北神域沉寂了百万年,在世人看来,这就是应该属于他们的命运,他们也定已习惯与认命,不说抗争的资格,连反抗的意念都早已在这漫长的黑暗历史中被消磨殆尽。 但,沉寂的背面,是积压。 如果真的出现了希望和契机,那么,只需要一点点火苗,他们的愤怒就会被轻易煽动,他们的血液会被彻底引燃。 而囤积了一代又一代的愤怒与仇恨,在面对终于到来的破枷契机和逆命希望时,会引发的战意……会暴烈到任何人都无法想象。 这一天,这一刻,还有魔主浩世魔音中的每一个字,都将被北神域历史牢牢铭记。而北神域存世的无数黑暗玄者,都将成为这段历史的见证者,以及参与者。 北神域的全域投影熄下,但疯狂沸腾的血液,和斥满全身,恨不能马上释放的战意却久久不休,他们开始纷纷冲向了自己宗门、家族……当面对“逆命”的历史时刻,私怨、宗族之恨顿时变得不再那么重要,就连死亡,也忽然变得不再可怕。 因为,谁都不会怀疑,若能为改变北神域百万年的命运而献上鲜血,那将是永铭后世的荣耀。 劫魂圣域,各星界也快速散去,由三王界统领上位星界,由上位星界辐射中位星界,再由中位星界辐射下位星界。 所有愿加入逆命之战的北域玄者,以各星界界王宗门为引领,开始浩浩荡荡的聚集和向南境前移……节奏快到了堪称匪夷所思。 他们没有忘记自己所拥有的庞大优势,那就是后路! 非黑暗玄者,无法深入和久留北神域。无论结果如何,他们随时可以退……他们想要守护的家人儿女,永远不需要担心被卷入这场逆命浩战中。 所以,他们可以毫无顾忌,义无反顾。 北神域各界都卷起混乱的玄气涡流,无数的空间在隐隐震荡,持续的愤怒、升腾的战意和被唤醒的意志在每一寸土地传播蔓延着,非但没有退却平息的迹象,然后每一刻都在变得愈加狂烈。 百万年,整整百万年了!永恒的黑暗中终于降下真正的曙光,他们哪里还有沉寂的理由。 “神域四万星界,东神域独占九千,这九千星界中,上位星界有近五百之数。不论王界和数量最多的中下位星界,单单这些上位星界一旦在同仇敌忾下联合,将是一股无比可怕的力量。” 北神域在震动,各大星界都在快速整合着力量。劫魂圣域中,北神域的引领者们也在进行着最后的布局。 “所以,第一步,一定要迅疾,最好不要给东神域任何反应和察觉到危机的机会。”千叶影儿讲述道:“东域的众上位星界中,最强者为圣宇、琉光、覆天三界。” “尤其是圣宇界,拥有九级神主洛孤邪、八级神主洛上尘、七级神主洛长生,其宗亦有着极深的底蕴。王界之下,这是最大的威胁。” “另外,宙天三千年,让东神域直接多出十九个神 主和七百多个神君。哼!这帮废物在绯红之劫时没发挥半点作用,现在反倒成了麻烦。” “若是硬来,我们当然不可能是对手。”池妩仸的媚颜上毫无忧色“我们现在要做的第一步,不是击溃他们的力量,而是……击溃他们的信念。” “接下来的造势,你欲用何手段?”千叶影儿看她一眼:“和先前一样么?” “不,”池妩仸幽淡一笑:“大范围散播玄影石,太慢,也太刻意,直接宣告……这是最简单,也最有用的方式。” 她伸出手指,看着玉白指尖上的淡淡幽光,媚眸轻弯如月:“人心,是很容易被操控和左右的东西,只要让他们‘亲眼所见’……不是吗?” 北神域黑暗涌动,遥远的星域看去,无数缕黑暗阴影正在迁移向原本最为空旷,也最靠近东西南三神域的南境。 黑暗的阻隔,加上消息的封锁,北神域之外平静如初,毫无察觉。 东神域北境,距北神域最近的吟雪界。 南方的玄兽之乱以苍雪冰麟兽惊惧交加的主动宣誓臣服而终结后,北方原本蠢蠢欲动的玄兽一族也在不久之后变得格外老实,再不敢露出丁点逆反的迹象。 似乎,也受到了什么惊吓。 这一日,沐冰云如常来到冥寒天池,与姐姐倾诉近期之事。离开冥寒天池时,忽闻北方传来一声无比沉闷的轰鸣声。 转首望去,她的一双冰眸轻微收缩。 因为北方的天空,不知何时竟变得昏暗一片。 而且黑暗还在继续的蔓延着,仿佛欲覆满整个苍穹,并伴随着一股让人无法呼吸的黑暗威压。 东神域数十个北境星界,大量的玄者都在这一刻仰头看向北方的苍穹,在震骇之中目睹那自遥远的北方蔓延而至的可怕魔威。 “那是……什么!?” “难道是北神域所释的黑暗雾气?” “等等!那是……投影!?” 弥漫北方的黑雾之中,缓慢映现出一片昏暗的星域,星域之中,是无数飞散的星界碎片,铺陈着刚刚发生不久的毁灭浩劫。 “东神域,宙天界!”一个低沉、阴沉、愤怒的声音从北方覆下,这是阎帝阎天枭的声音,带着强大无匹的神帝威势,瞬间直穿百万里空间:“身为东域王界,竟为一己之怨,借寰虚鼎之力毁我北域三个无辜星界!” “此罪此行,不可饶恕!” 仰望北方黑暗苍穹的东域玄者们都是目瞪口呆,而这时,黑暗投影在变动,现出了黑暗星域中的寰虚鼎……短暂的死寂,众玄者们如梦方醒,纷纷拿出各类玄影石,刻印着来自北方魔域的声音与投影。 “我北域亘古自甘守于黑暗,但……你们真当我北域可任由欺凌?!” 投影画面再转,现出了踏足北域的宙虚子与宙清尘父子,而这个画面一闪而过,并未释出宙虚子带宙清尘前往北神域的目的。 但,单单宙天神帝竟出现在北神域,便足以引起巨大轰动。 随之画面再转,现出的是在快速远去的宙天神帝与太宇尊者,以及,宙天神帝那欲倾宙天,乃至整个神界覆灭北神域的毒誓。 那狠绝的声音,字字阴暗盈恨的言语,让所有听闻的玄者都根本不相信这竟是来自宙天神帝……那个在世人眼中最为温和淡雅,秉直如圣的神帝。 “宙天神帝宙虚子,吾代魔主,以北域之名,命你七日之内自绝向我北神域谢罪!否则,我北神域的怒火之下,必让你宙天界……让东神域付出万倍的代价!” 阎天枭声音落下,北方的苍穹,黑暗与魔威同时快速退去。 但,刚才的声音和投影,已被无数的玄者完整刻印 ,心情更是久久的激荡。 作为最邻近北神域的星界,他们经常会遇到一些因各种原因逃出北神域的魔人,一旦遇到,也都是悉数猎杀,并以之为傲。 在很多星界,猎杀魔人的数量,甚至可以作为标榜一生的伟绩。 而这是第一次,他们竟看到了来自北神域如此浩大的魔音魔影! 投射下的,是一个让他们震惊激动到几乎全身发抖的…… 大八卦! 没错,是大八卦。 来自北神域的威胁? 北神域能有什么威胁?巴不得魔人们出来给他们涨功勋。 而这个东域北境数十个星界亲见亲闻的消息如炸裂的雷霆般极速传播向东域全境……乃至西神域和南神域。 所传之处,无不是引发了巨大的震荡。 再结合先前那本不可信的传闻,一时间无数猜想横生,东神域八方沸腾。 “宙天神帝居然真的去过北神域,而且真的是带宙天太子前往……当年的传闻原来都是真的!” “空穴来风,必有起因!而且那些传闻都是源于北方,我早就知道不会是假的!” “这么说来,宙天太子真的是死在北神域?” “宙天太子死于玄功反噬?这么可笑的传闻本就没有多少人相信!果然之前的‘流言’才是真相!” “投影中的那口白色大鼎的确是宙天神界的寰虚鼎!定是宙天太子死在了北神域,宙天神界一怒之下,以寰虚鼎的空间神力连灭北域三个黑暗星界!” “宙天神帝为何进入北神域并不重要。宙天神界一向嫉魔如仇,绝对不可能是为了什么私欲而与魔为伍。杀子之仇不共戴天,宙清尘又是宙天神帝唯一嫡子,宙天神帝性情再怎么清雅淡薄,也不可能释怀,此举,完全在情理之中。” “北神域竟称那是三个无辜星界?哈哈哈哈,简直笑话!一群早该灭绝的祸世魔生,居然有脸自称‘无辜’?若不是有北神域的黑暗阴气相隔,他们早该被屠灭殆尽!” “灭得好!不愧是宙天神界,哪怕是北域阴气,又岂能阻止我东域王界的愤怒!” “居然要宙天神帝自绝谢罪?哈哈哈哈……这简直是我这辈子听到的最大的笑话,哈哈哈哈哈哈!” “嘶……宙天神帝的吼声简直恨满乾坤。宙天神界如此之快的新立太子,看来是真的像之前传言所说的那样,在为强攻北神域做准备。” “这群卑贱的魔人一旦出了北神域,就会直接废一半。乖乖窝在自己窝里也就罢了,居然还有胆向宙天神界,向我东神域叫嚣?!” “不然呢?毕竟永生永世都被关在可怜的笼子里,他们能做的,也只有狂吠了。” ………… 没用太久,宙天太子宙清尘当年实为死在北神域,宙天神帝极怒之下,借助寰虚鼎灭深入北域狠绝毁灭三星界,并誓要踏灭北神域的传闻便在东神域全境传播的沸沸扬扬。 而且这不仅仅是传闻,有着无数颗反复刻印的投影为证。无论是寰虚鼎、宙天父子、北神域碎灭的星界、宙天神帝那盈恨之言……都无比之清晰。 让人无法生出丝毫的怀疑。 愕然、震惊……还有激动、振奋、叫好,以及无数的猜疑猜测。 唯独,没有人真正在意那覆天魔音中的煞气与威胁。 被镇压了百万年,且越来越凋零,凋零到连三神域最底层玄者都为之怜悯的北神域,他们的威胁,就如笼中之犬的怒吠……也配叫威胁? 当东神域各界为这源自王界的爆炸消息而沸腾时,浑然不知,黑暗的阴影,已距他们越来越近。 第1714章 调龙 东神域,宙天神界。 宙虚子与太宇尊者相对而坐。 宙虚子双目轻闭,神色平和。但太宇尊者却是面色阴沉,目中盈怒。 “北神域究竟意欲何为!”太宇尊者沉声道:“寰虚鼎当年在太初神境落入了云澈手中,那三颗星界,很可能是他们自毁,然后嫁祸于我宙天之身!” “意欲何为……”宙虚子低声一声,他在思索着各种的可能。 借助寰虚鼎来嫁祸宙天,还不惜毁灭三个星界为代价。是为了毁宙天之名吗? 若那是发生在西神域、南神域,的确会如此。因一己之怨毁浩大星界,定会引世人之怒,损宙天威信。 但,那是北神域!宙天神界就是用再狠绝的手段毁上几百几千,也绝不会被认为是罪,反而会是当流芳万代的耀世功勋。 “唉,”宙虚子轻轻一叹,老眸张开,徐徐道:“北域之行,我已是万般谨慎,没想到非但遭魔后与云澈毒手算计,还被暗中刻影。看来,我越老,反越是无用。” 再高等的玄影石,刻印时亦会有玄气波动。 虽然实力越强,越能将这种玄气波动隐下。但宙虚子何许人物。 他还是第一次被人暗中刻影而毫无察觉。 他想到了北神域的一个人……那个传闻中,有着极致隐匿和变幻能力的劫魂魔女。 第七魔女婳锦! 据说她一旦隐于黑暗之中,无人可以察觉她的存在。隐匿能力之强,堪比完美融合状态的天杀星神。 太宇尊者道:“那里毕竟是北神域,缭绕的黑暗气息会干涉灵觉,他们又必有万全之备。主上未有察觉,并不奇怪。” “我是担心……他们刻印下的,远不止那些。”宙天神帝脸色缓缓沉下:“清尘已去。我最怕的,便是他生前被化为魔人的事为人所知。” “主上,东神域现在已经是谣传遍布,该如何处置?”太宇问道。 宙虚子摇头:“无需理会。” 因为解释无用,亦无法自证。他带宙清尘入北神域是真的,离开时的怒誓也是真的,寰虚鼎也是真的,尤其……不会有人相信,他们宙天界的寰虚鼎竟会落到云澈手中。 他缓缓起身,宽大的白袍忽然鼓起,在这圣殿之中释放着磅礴如万岳的神帝威压:“我反倒迫切的想知道,他们究竟意欲何为!” “若是……云澈借此以有关清尘投影的事威胁约见,那再好不过!” 在东神域,没有人想过北神域会举界进攻东神域。最为了解北神域状态和综合实力的神帝们更绝不会如此之想。 因为魔人缩于北域,他们无可奈何。若是强行踏出,那等同自掘坟墓。 所以,面对这处心积虑营造,可谓毫无破绽的嫁祸,宙天的反应格外冷淡,甚至觉得有些可笑。 现在的宙虚子,以及宙天神界的任何人,都全然不可能想到,这个牢牢落在他们头上的屎盆子,将会为宙天带来多么可怕的噩梦。 西神域,龙神界。 龙神界无比庞大,不仅是最强大的王界,亦是整个神界最大的星界。 每年,都会有无数的 玄者来此游历朝圣。 龙神界的气息格外的古朴厚重,有些近似于太初神境。而这种古朴厚重感,在龙神界的核心,那处名为“龙神域”的神圣之地,达到了极致。 无数来朝圣的玄者都会在很远的地方,遥遥看着浩大磅礴的龙神域,不是不想靠近,而是在那股来自龙神域的威凌实在太过可怕。 千里之外,他们便再不敢踏前一步。 这股独属龙神域的可怕威凌,名为龙气。 九龙神、四十三龙君、三百零八主龙,再加上至高无上的龙皇。 这便是龙神界……四方神域,混沌空间的至高存在。 无可匹敌,无可撼动。 王界的强大,最重要的因素,便是不灭传承。 但龙神界不在此列。 因为它们依靠的,仅仅是血脉传承! 万灵莫及的龙躯,漫长的生命,承载着上古龙神的稀薄血脉,它们纵无不灭传承,也成为碾压其他所有种族,所有王界的至高存在。 龙为万灵之尊,亘古无人可置疑。 龙神域的中心,这里的龙气已浓重到足以轻易摧灭任何生灵的意志,若无足够强大的修为或灵魂,不要说迈步,将连直膝都无法做到。 一个高大的人影在这时从空而落,缓步走向前方的大殿。 他身长九尺,一头蓝灰长发,手覆暗淡灰鳞,一双暗蓝色的眼瞳仿佛蕴藏着一个浩瀚的世界。 他落下之时,周围空间的龙气再无威凌,两侧的龙卫全部屈膝拜下:“恭迎龙神。” 蓝发男子未发一言,脚步缓慢,直至走出很远,众龙卫依旧俯首跪拜,极尽敬畏。 苍之龙神,龙神界九龙神之一,龙神一族仅次于龙皇的超然存在,足与其他王界的神帝平起平坐。 踏入殿中,他眼前一恍,出现了一个背对他的男子。 在这个处处充斥着无上龙气龙神域,眼前男子身上却是毫无气息。他白衣黑发,身长八尺,身型特征上和人类完全无异。 苍之龙神单膝而跪,没有说话,但暗蓝龙瞳中尽展敬意。 “苍,你来了。” 男子缓慢转身,那是一张英挺非常,又让人望而生畏的面孔。尤其他的一双眼瞳,便如苍穹耀日,释放着仿佛流转过无尽沧桑的神光。 龙皇! 苍之龙神起身,道:“归来途中,听到一件趣事。” “是关于东域宙天的事吗?”龙白淡淡而语。 “不错,龙皇果然早已知道。”苍之龙神道:“我只是有些惊奇,以宙天神界的行事准则,居然会做这种暗下黑手的事,还被人抓到了铁证,着实有些可笑。” “我更好奇,最不容黑暗的宙天神帝,为什么要带儿子悄然前往北神域。难不成,真如某些传闻中所言,宙天神帝的那个儿子当年被化为了魔人?” 龙皇看他一眼,道:“你中断太初神境之行,如此之快的赶回,应当不是为了这些外域小事吧?” 苍之龙神眸中神光收敛,声音也低了下来:“我在太初神境,察觉到了龙后的气息。” “你说什么!?” 四字惊吟,如闷雷炸开,那一瞬间的龙气失控,让苍之龙神长发骤扬,周围气浪排空,远在大殿之外的龙卫们眼前一懵,身体剧晃,险些昏厥。 “……”苍之龙神长发缓落,却是眉头大皱,惊异着龙皇的反应为何会如此之剧。 刹那失态,龙皇的气息又在下一瞬间重归平和,他淡淡说道:“不可能。我的龙后这些年一直都在轮回禁地闭关,且需闭关至少千年……或者万年,怎么可能出现在太初神境。” 方才的情绪剧变和龙气失控,虽然只有一瞬时,却是让苍之龙神心中久久震荡。 他是龙皇! 整整二十多万年,他还是第一次看到龙皇如此之态……只因听到他在太初神境察觉到龙后的气息? 没有再多言,苍之龙神缓缓伸手,手中是一个很小的隔绝结界。 结界破开,出现在苍之龙神掌心的,是一捧灰白色的土,去过太初神境的人都可以轻易识出,这是太初神境的灰白古土,每一粒沙尘,都荡动着独有的远古气息。 而这些远古气息,分明夹带着丝丝缕缕的……光明玄力! 龙白的一双龙瞳在缓慢的收凝……他第一眼,第一个刹那就识出,这是来自神曦的光明气息! 他永远永远,哪怕到死,都不可能认错。 这是时隔数年……他人生中最漫长的几年,神曦的气息再一次出现在他的生命之中。 在苍之龙神愈发震惊的视线中,龙白的手掌缓缓抬起,一点一点,靠近向释放着神曦气息的太初古土,每一根手指,都在轻微发抖。 但蓦的,他终于回身,手掌迅速收回,重新负于身后,脸上的所有神情也归于平和。 他转过身,无比平淡的道:“苍,这是你在何处发现?” 苍之龙神压下心中震惊,平静回答道:“太初南境,森古遗迹的无尽岩林之中。” “……有没有被他人察觉?” “没有。”苍之龙神回答的毫无犹疑:“森古遗迹本就非常人所能靠近。而这缕来自龙后的光明气息极为淡薄,龙皇与龙神之外,不可能有人识出。” 长久的沉默,龙皇发出低沉的声音:“这件事,不得让任何人知晓……你自己,也要完全忘记。” “是。”苍之龙神应声:“苍,已经全部忘记。” 他心中的震荡,比之刚才又剧烈了数十倍。 “代为传令,”龙白再次出声:“我需闭关数月……或者数年。在我主动出关之前,天大的事,亦不可来扰。” 对龙神界而言,除非劫天魔帝这类天外异端再现,否则世上并不会存在什么“天大的事”。 因为龙神界便是天,龙皇则是天上天。 “是,苍这便去传令。” 屈身一礼,苍之龙神将手中古土重新覆于结界,置于龙皇身后,然后转身离开……半句没有过问缘由。 离开大殿,苍之龙神的龙眉深深的蹙起。 他知道,龙皇“闭关”是假,他很可能,是要去深入太初神境。 他脑中浮现出轮回禁地之外,那由龙皇亲自布下的隔绝结界……之后便再不敢继续想下去。 第1715章 魔刃 南神域,南溟界。 南溟神帝南万生,作为南神域第一神帝,他还有一个特殊的“第一”。 那就是拥有最多的帝宫。 单单在南溟界,他的帝宫便有数千之数,遍布南溟界各个区域。 而这些帝宫,都是供他享乐之用。 南溟西境,南溟神帝的一个帝宫大殿前。一个衣着华贵,仪态雍容的美妇轻步而至,在殿前驻步,身躯前倾,以恭敬之态安静等候。 耳边持续传来着多人运动的声音,夹杂南溟神帝不时发出的狂笑。 女子毫无动容,习以为常。 南溟神帝嗜色如命,这在整个神界都不是秘密。而他自己也从不掩饰这一点,反而引以为傲。 女子等待了许久,帝宫的大门才被猛的推开,南万生大步走出,他金衣半披,胸膛外露,少年般的面孔带着足以让女人轻易沦陷的俊美妖邪。 “何事?”他走到美妇面前,双眸斜睨,似乎对她打扰了自己的兴致很是不满。但他亦是知道,若无重要之事,谁也不敢在这个时候来找他。 美妇盈盈一礼,双手捧起:“王上,半个时辰前,妾身身边忽然多了这个,上有留音,此物必须交由王上亲自打开。” “妾身恐为大事,不敢怠慢。打扰王上雅兴,妾身该死,请王上宽恕。” 她的手中,是一枚很小的魂晶,释放着淡淡白芒。 她神君境巅峰的修为,但置下此物者却能让她无知无觉。而且魂晶上的白芒力量层面高的让她深感心悸。 所以,她的确不敢怠慢。 南万生拿起美妇手中的魂晶,狭长的双眸缓缓眯起。 这枚魂晶只能读取一次,其他人想窥探都不能。而覆于其上的力量,至少要八级神主之力才能无损抹去。 没有马上读取魂晶,南万生看着美妇,斜眸低笑:“你的确该死,现在的你,就是找这么一群歪瓜裂枣来应付本王么?” 美妇垂首,全身轻微发抖:“妾……妾身有罪。但,这已周围数百域所能寻到的最美女子,妾身实在……实在……” “呵,”南万生冷笑一声,他手指点出,缓慢的托起美妇的下巴,盯视着她竭力掩饰着惧怕的眼瞳,慢悠悠的道:“唉,多好看的一张脸啊,可惜,和影儿一比,何等的粗陋不堪。” “……”美妇微微咬唇,道:“梵帝神女之姿,能相较者,唯有龙后。妾身……实在无能为力。” “那你就天天找这些粗陋的女人给本王喂屎吗!” 美妇不敢再争辩,愧然道:“是妾身无用。” 以往,这些女人在他眼中都是上乘美姬。 但自从见到了梵帝神女,他周围那无以计数的女子,竟再找不到一个可以入目的人。 尤其,他对千叶影儿多年连番讨好、无求不应后,却连一次近身的机会都未能得到,更让他心痒难搔,痴之若狂,对待身边那些原本恩宠爱惜的女人,也越来越暴躁厌恶。 “知道自己无用,还不滚!” 南万生手指一点,毫不怜惜的将美妇推出很远:“下次,再是这种货色,你就永远的滚吧。” 美妇脸上闪过一抹悲色,深深一礼,快步离去。 南万生手指拿起魂晶,轻轻一捏。 顿时,魂晶中的讯息现于他的魂海之中。 半眯的双眼缓缓睁开,南万生的瞳孔深处,晃动起无比灼热的异芒。 “呵呵呵呵,居然想拿本王当枪使。” 他嘴角半咧,笑的阴暗而兴奋:“不过,这枪,本王还就当定了。” “毕竟,‘永生’的诱惑,有谁能抵挡呢……哈哈哈哈哈哈!” 七天,实在太短。 那个源自宙天的超级大八卦所带来的讨论热潮还未来得及散去,东神域无数玄者还沉浸在自己各种大胆的猜想之中,要“宙天神帝七天内自绝谢罪”的最后期限便已一掠而过。 但无人在意。 恶犬尚会让人生惧,但笼中之犬,就算长的再凶煞,吠得再凶恶,也不会让人真正在意……何况,还是已经被笼子封锁了整整百万年之久。 没有人知道,这段时间,一大片蔓延北神域全境的漆黑暗影如苍穹暗云,一点点向南境移动、聚拢着。 北神域的天空也一天比一天昏暗低沉。 北神域南境,一个力量低等,资源枯竭的下位星界。 当魔主魔后亲临,在此驻足时,这个小星界的界王连呼吸都在哆嗦。 云澈、池妩仸、千叶影儿立于高空之上,遥望南方。 视线穿过层层黑暗,那里,是东神域所在。 七天已过。 他们的身下,遥远的西方、东方、北方,都是黑压压的一片。 愿意踏出北域,用生命来博取北神域新生的黑暗玄者,其数量之多,规模之大,远远超出了云澈……超出了所有人的预想。 云澈再怎么魔威慑世,他毕竟才封帝一年,不可能形成信仰般的号召力。 但,相比于东西南三神域,被欺压了百万年的北神域,他们的仇恨和战意无疑最容易被煽动和点燃。 后路之外,这又何尝不是北神域独有的另一大“优势”。 “终于到了这一天。”池妩仸看着前方,喃喃而语。 无论结果如何,未来如何。这一天,都必为北神域,为神界所铭记。 如果成功,改变的,将不仅仅是北神域的命运,还有整个神界的命运与格局。 而这一切,都是因云澈一人。若无他,北神域的规模和实力纵然数倍于现在,也永远不可能真正踏出这一步。 虽然,他从来不是为了北神域的命运,而只是为了自己的复仇……相反,北神域的一切,从来都只是他的工具。 这时,天孤鹄的身影极速而至,停于云澈身前:“魔主,时辰已到。” 语落,他抬起头来,平静的面容之下,隐藏的却是几乎要爆出躯体的战意。 “你,准备好了吗?”云澈看着他,低低出声。 “魔主,”天孤鹄目沉如渊,字字决绝:“天孤鹄一生,都在为此刻准备。” “好。”云澈缓缓点头,他的身影亦在这时变得虚幻,在下一瞬间,现于那一片黑暗魔影的最前方。 “去吧。”淡淡的两个字,却是来自魔主,开启北域复仇与逆命第一步的号令:“将你们的愤怒、仇恨、渴望,用黑暗与鲜血宣泄在那一片片肮脏罪恶的土地上!” “沉寂百万年的黑暗篇章,由你们来重新谱写!” 轰隆!! 如万雷惊空,震天的呼喊声中,无数道黑暗玄力在同一个刹那释放,连同沸腾的鲜血与战意,汇成黑暗北域这百万年来第一曲复仇乐章。 “蛰伏黑暗的男儿们!”天孤鹄一人在前,吼声激昂:“你们每个人,都是冲破这可悲牢笼的先驱者!” “为了我们的后世荣耀,为了讨回我们列祖列宗所承的屈辱,化作复仇利剑吧!随我……冲!” 沉寂许久的黑暗猛烈炸开,遥远的苍穹之下,十道漆黑的魔影,以百名北域天君为首,千万黑暗玄者为伍,化作十把释放着无尽煞气的黑暗之刃,撕破了北神域的边境,踏出了从不敢迈出的牢笼,猛烈刺向了并不遥远的东神域。 东神域正处在如常的平静之中,这场黑暗的倾覆,对他们而言就如噩梦一般突然,没有哪怕丝毫的准备……即使七天之前,阎天枭便给了他们无比清晰的警告。 高空之上,池妩仸和千叶影儿已浮于北境边缘,亲眼见证着北神域踏出牢笼的第一步。 虽然,只是很小的一步。 “十支队伍,每队十个天君引领,百万黑暗玄者,各取一星界。”千叶影儿低念着:“为何不先以天君取星界核心,魔兵之后覆上呢?如此,必有大规模折损。” 池妩仸淡淡微笑,道:“越是轻易被煽动起的情绪,也越容易逐渐冷却。你觉得什么东西,可以让北神域的玄者们持续保持愤怒和战意呢?” 千叶影儿:“……” “是牺牲,是死亡。”池妩仸用浅媚的微笑,说出着最残酷的言语。 “呵,学到了。”千叶影儿低冷一笑:“不愧是云澈曾经的‘师尊’,果然是个容易让人敬服的长者。” “长者?他的师尊是沐玄音,而我,是他的帝后。至于你……”池妩仸媚眸幽转,慵然而语:“要喊姐姐,不要再弄错哦。” “哼!”千叶影儿鼻端轻哼。 潋滟媚惑的魔眸再次转向南方,看着那十把黑暗魔刃距离东神域越来越近,她低念道:“宙天神界会作何反应呢?真是让本后期待呢。说起来……” “这几天,你有没有再想到什么新的可能导致危险的不确定因素呢?” 千叶影儿先前告知池妩仸,第一个“舞台”之战,无法确定的危险因素为两个: 其一,为宙天珠。身为玄天至宝,除了宙天神界,没有人知晓它的全部力量和秘密。 而未知,便是最大的危险。 尤其,梵帝神界数代以来都一直隐隐有种感觉,宙天神界的创界先祖并没有真的“死亡”。 第二,是月神帝夏倾月。 她是唯一给千叶影儿留下深重阴影的女子。 她带给千叶影儿的不安与不确定,是其极可怕的心机和嗅觉……还有,便是她对云澈的了解。 毕竟,她和云澈十六岁便已相识。曾经,是云澈最相信亲近……甚至有些依赖的人。 “没有。”千叶影儿道:“小心宙天珠和夏倾月,至于其他……” 一道冷光在脑中闪过,千叶影儿忽然想到了什么,脸色微变,随着她的细思,忽然开始全身泛寒。 “怎么了?”千叶影儿的忽然变化让池妩仸月眉蹙下。 “我竟然……忽略了一个最可怕的因素。”千叶影儿看着前方,喃喃低语。 池妩仸转身,神色变得格外凝重:“是什么?” 第1716章 黑暗入侵 千叶影儿没有直接回答,而是低声道:“当年在混沌边缘送离劫天魔帝时,你并不在场。所以,你或许并不知道真正将云澈逼出黑暗,逼至绝境的人是谁。” 池妩仸:“……” “是龙皇。”千叶影儿目光幽暗:“当时,宙虚子在绯红裂痕消失前的刹那,将邪婴打出混沌。云澈对宙虚子暴怒,南溟神帝和千叶梵天站在了他的对立面。” “而这,本不至于将云澈逼入绝境。因为云澈毕竟刚刚救世,所有人都欠他一命。尤其,最位高权重者龙皇对云澈一直极为赏识,当年还欲收他为义子,云澈身中我的梵魂求死印时,也是龙神界所收留与拯救。” “他只需站出来为云澈一言,一切皆可化解。” “但龙皇非但没有为云澈出言,反而直斥云澈,并对在场的所有人施压,表现的,远比南溟和千叶还要狠绝。” “龙皇为首,三神域的第一神didu站在云澈对立面时,其他神帝、界王都不可能做出第二个选择。之后云澈怒极,触动了劫天魔帝留给他的永劫印记,导致魔气外溢,给了所有人杀他的最正当理由,从而陷入死境。” 千叶影儿金眉凝寒:“龙皇对云澈的态度,是我之后很长一段时间都在疑惑的事。我想所有知晓龙皇对云澈赏识的人,都会疑惑于此。” “……”池妩仸沉眉不言。 当年云澈在混沌边缘暴露黑暗时,她的确不在场。 但,对沐玄音造成致命一击的力量,便是来自龙皇。 此刻回想,龙皇那时的下手之狠毒,似乎和传闻中龙皇万物不争、傲而不凌的性情很不相符。 “直到到来北神域后,我无意间从云澈那里知道了一件事。”千叶影儿道:“他上过龙后。” “……!”池妩仸眉梢猛的一跳:“你说什么!?” “这禽兽不如的男人,什么匪夷所思的事都干得出来。”千叶影儿恨恨道。 刹那震惊,池妩仸皱眉间,忽然想到当初和云澈与宙天神帝见面时,她趁着云澈自甘陷入被自己劫魂的状态,所轻佻问出的那个问题: “那,在你的心里,哪个女人最好看呢?”1 而云澈的回答,是“神曦”。 她那时并未过多的在意,还调笑了他一句。毕竟“龙后神女”为当世女子风华的极致,他在轮回禁地为龙后所收留,见过她的真颜并不奇怪,做出这个回答就更不奇怪了。 “禽……兽!”池妩仸丰硕的胸脯一阵汹涌绮丽的起伏:“居然连有夫之女也敢沾染,还是龙皇之妻,又对他有大恩的龙后!” 她惊讶之余,心里,还有些隐隐的失望。 “不,”千叶影儿却是轻声道:“这件事,怕是没有那么简单。因为云澈之后,很多次在和我强调一件事,甚至因至多次生怒。” “她是神曦,不是龙后。” “……”池妩仸凝眉沉默。 “云澈虽然是个贪色如命,不折不扣的禽兽,但在情义二字上,他倒是重视的有些迂腐。”千叶影儿面无表情的“夸赞”道。 “而那时,龙皇算是对他有恩,如果神曦真的是龙皇之妻,他不可能会碰。” 以神曦的容颜仙姿,足以瞬间摧毁任何男人的意志,顾不得任何情义伦理……但这一点上,千叶影儿反而相信禽兽无比的云澈,而这种相信并非无因。 因为当年,她在为云澈之奴的那段时间,云澈为了夏倾月和茉莉,愣是没有碰她一下。 “也就是说……”池妩仸低念道:“神曦不是龙后,这句话……或许是真的?” 她对于云澈本性的了解,可以说远胜千叶影儿。的确,若那是恩人之妻,他再怎么都不可能碰,更不可能有提到“神曦”时的坦然。 千叶影儿道:“我最初只顾着嘲笑神曦是个外表圣洁内心放荡的**,后来他数次发怒,我才开始想到一个很滑稽的可能……” “所谓的‘龙后’,或许根本没有存在过。而只是一个 龙皇用来欺骗世人,更欺骗自己的可笑幌子!” 池妩仸目若寒潭,她没有觉得震惊或可笑,而是在想如果这一切都是事实……会隐藏着怎样的危险。 “这些,你有没有从云澈那里求证过?”池妩仸慎重问道。 “没有。”千叶影儿摇头:“我问过多次,但他从不愿提及神曦之事,稍一追问,必会生怒。” “……”池妩仸沉吟一番,道:“龙性本淫,但世人皆知,龙皇极爱龙后,为表对龙后之心,数十万年,别说与其他女子有染,连近触都尽可能避免,世人无不赞颂。” “若世上只有神曦,‘龙后’真的从未存在,他却甘为这虚无的二字而执着孤身如此多年。” “他对神曦的这般用情,已远非‘至深’可形容……简直有些可怕。” 池妩仸神色愈加凝重:“痴恋至此,若是知晓神曦竟被他人所染,还是人族一个半甲子的幼辈……” 池妩仸没有说下去,她甚至无法想象若一切都如她所想,龙皇会对云澈嫉恨到何种程度。 但这样的话……他对云澈的态度转变,便再不奇怪。 那么…… 池妩仸忽然明白了千叶影儿方才显露的惊恐。 “你是担心,龙皇强行出手?”池妩仸道。 宙天神界招惹北神域在先,面对北神域的报复,西、南两神域没有任何理由插手,只会隔岸观火,幸灾乐祸……且完全不需要担心战火燃到自己身上。 因为东神域还对付不了一群自出牢笼找死的魔人? 待雷霆攻势下东域沦陷,他们再反应便来不及了。 但若这关于龙皇、神曦的猜想都是真的,那么,一旦听闻云澈踏出了北神域,龙皇说不定……甚至是一定会出手! 无关起因,无关神域之间的恩怨,只因为龙皇对云澈……那深重到可能超出所有人想象的怨恨与杀心。 “对。”千叶影儿低声道,她轻缓一口气,道:“希望这一切都只是我的无端臆想。不过,相比于二十多年万的‘龙后’从不存在,我倒宁愿相信云澈是个禽兽。” 先前,千叶影儿对这些都是偶尔所生的猜想,她更多的兴趣在于嘲笑神曦,并深深享受于此。 复仇的布局,心力亦都集中于北神域和东神域,根本没有去想这一方面。 但刚才那一刹那,在思及危险要素时,她的心念忽然无意触及到了曾经对神曦一事的猜测,顿时遍体发寒。 “无论如何,此事,必须马上向云澈问清!” 千叶影儿刚要移身,却忽被池妩仸伸手抓住手腕。 “不必询问。”池妩仸道,她脸上的讶色已去,音调比之刚才平静和缓了许多。 千叶影儿:“?” 池妩仸转眸,看着远方天空的云澈身影,徐徐说道:“这其中的因果究竟为何,你我都只是猜测,而云澈自己,却是清清楚楚。” “这场复仇之战,最不容许失败的,便是他。但如此重要的不安定因素,他却从未提到过半字。” 千叶影儿微一皱眉:“你是说?” “要么,是我们想的太多。”池妩仸道:“要么……” 龙皇很可能极恨云澈。 但云澈,又何尝不是恨极龙皇! 龙皇若知云澈重现东神域,极大概率会亲自现身出手。 而同样的,正式张开复仇獠牙的云澈,也定恨不能……第一时间灭杀龙皇。 哪怕要付出极大的代价! 凤眸轻敛,直视着云澈那沉寂于黑暗的身影,一声幽怨的叹息:“看来,他对我们的保留和隐瞒,要比我想象的还要多。唉,成长起来的男人,总会让人有些怅然若失呢。” 千叶影儿:“……” “既然他那么不想提及神曦,便不要逼迫他。”池妩仸幽幽道:“不过,龙神界的动向,还是 尽量多注意一些为好。” 这时,黑暗之中,一个女子身影缓缓浮现,拜于池妩仸身前:“主人,南神域的任务已完成。” “有没有被谁察觉?”池妩仸问道。 婳锦刹那迟疑,然后道:“没有。南溟神帝这段时日在外行乐,倒是方便了许多。” “很好。”池妩仸微笑:“不愧是本后的好锦儿。能如此之快的往返南北神域,还不留任何痕迹。这么了不起的事,大概也只有本后的锦儿可以做到了。” “说起来,”她目光一转,看着千叶影儿:“那颗魂晶里,到底藏着什么奇妙的秘密呢?” 千叶影儿双手抱胸,淡淡道:“一个,你最好永远不要知道的秘密。你只需要知道,那所谓的南域第一神帝,一直都是一条很好用的狗。” “以前是,现在和以后……一样是!” 说完,不给池妩仸任何追问的机会,她身影一晃,已是远远而去,出现在了云澈之侧,却也没有问询他关于龙皇神曦之事。 池妩仸却在这时忽一皱眉,俯目道:“婳锦,有人察觉到了你?” 她对于九魔女太过了解,婳锦那一瞬间的迟疑,她感知的清清楚楚。 婳锦先是沉默,然后摇头:“应该没有。但是……在接近南溟神帝的帝宫时,有那么几个瞬间,隐约有种在被人窥视的感觉。” “哦?” “不过,魂晶如愿落到了南溟神帝手中,南溟神帝的神识也从未触及过我所在的方位,所以,或许只是……错觉。” “错觉”两个字,婳锦说的很轻。因为池妩仸很久之前便告诫过所有魔女,世上最不可信的东西,一个是男人,一个是“错觉”。 池妩仸短暂沉吟,并没有多说什么:“那就好,你去吧。” 视线的远方,那十道黑暗魔刃已距离东神域越来越近。 后方,十万艘庞大玄舰和数百万艘各式玄舟也已到来北域边境,铺满了整个天空,磅礴的黑暗气场黑压压的溢出北域之外。 就在第一波魔刃刺出北神域的刹那,一切,便再无须隐藏。 池妩仸没有去到云澈之侧,而是忽然想到了当年与宙天神帝相见之后,那同样一晃而过,如“错觉”一般的被窥视感。 “……”她默然了很久很久。 东域北境,除吟雪界外距北神域最近的十个星界,天空忽然现出一片昏暗的阴影。 乍看之下,就如一个黑洞在北方的苍穹缓慢铺开。 “那是……什么?” 无数的玄者愕然抬首看向北方……那个黑洞在靠近、放大,逐渐的在众人视线中铺开一个又一个的人影,密密麻麻宛若飞蝗。 “魔……魔人!!” 黑暗魔人,而且是规模庞大到前所未见的魔人群! 第一个玄者的惊叫还未落下,一个黑影已穿穹而下,带着一股倾天覆海的恐怖魔威……他是北域天君之首,亦是这十把黑暗“魔刃”的总统领,天孤鹄! 皇天剑凝聚阎魔魔威,无情斩下。 轰 在一个后期神主的魔威之下,中位星界何其脆弱,一剑之下,庞大星界被切开十万里断痕,无数生灵瞬间葬灭。 北神域复仇和反击的第一剑,由他天孤鹄斩出,单单这一个刹那,他已感觉人生足矣。 “黑暗之子们,”他剑指下方,俯视着那群在恐惧中逃窜嚎叫的生灵:“用生命和鲜血,尽情挥洒你们的仇恨吧!” 一声号令,拉开了恶战与血腥的大幕。而他的目光已锁定南方,孤身一人,直取这个星界的核心界王宗门的所在。 【1:第1652章】 【大规模的星界之战会比较简化,更重结果。篇章还是更多铺开于之后的主角之战……嗯,就这样吧。】 第1717章 万魔压境 东域北境大都冰雪覆盖,随着北域魔兵带着无尽煞气涌入,鲜血的蔓延在雪域之中无比的刺目。 遥远的苍穹看去,一道道漆黑魔影,将无尽苍白的世界切裂开道道血红色的沟壑。 十支魔兵,每支百万,对一个庞大星界而且,当真只是一个堪称微小的数字。 但,一方是整备多时,满心怨恨愤怒,并将生死彻底弃之的北域恶鬼,一方是各自为势,毫无准备,连散沙都算不上的东域玄者。 恶战拉开,形成的绝不仅仅是一面倒的屠杀,更以极快的速度,如一把离弦黑箭,疯狂穿刺向每一个星界的心脏。 而最中心的魔兵队伍,则是由天孤鹄一人当先。 他速度全开,将片片雪域甩于身后,所到之处,带起着经久不息的黑暗风暴。 寒葵仙府,寒葵界的界王宗门。自从吟雪界的玄音界王陨落后,寒葵仙府已隐有成为北境第一宗的趋势,要说唯一的“障碍”,便是吟雪界的新界王,冰凰神宗的新宗主亦有着八级神君的实力,胜过她寒葵界王足足两个小境界。 而除了沐冰云,寒葵仙府全层级的实力,都要胜过冰凰神宗。 这一日,仙府之中,寒葵界王沐雪而坐,静凝寒息。这时,她胸前的冰凌之上,忽然传来无比惊惶的传音: “宗主!分宗遭袭……魔人!是魔人!” 寒葵界王眼眸睁开,冷声道:“魔人若近,诛杀便是。面对区区魔人便慌乱至此,你这些年的心性都修炼到狗身上了么!” “不!这次的魔人……呃!啊啊!” 伴随着惨叫声的,是皮肉被断裂,骨头被刺穿的声音。 寒葵界王眉头大皱,她刚要起身,另一个分宗的传音急促的响起:“宗主!魔人……有魔人入侵!” 寒葵界王沉声道:“魔人一旦离开北神域,便会废一半。来多少杀多少便是。” “这些魔人很可怕,有大量的神王,还有神君……而且和疯了一样……我们的防护大阵还未成型已被击溃……宗主求……” 砰! 最后传来的,是传音玉的破碎之音。 寒葵界王猛的起身,心中快速蒙上一层阴霾……这时,她忽有所感,转首看向北方。 一个漆黑的人影从北方极速而近,带着一股瞬间罩下的恐怖威压。 光线陡然暗下。那一刻,寒葵仙府上下,包括寒葵界王在内,都感觉自己仿佛忽然置身深渊,世间万物,都在被无尽的黑暗所吞噬。 “魔人入侵!”寒葵界王心中惊栗,但无比冷静的吼出号令:“闭界!结阵!” 浩大寒葵仙府,绵延万里,弟子数千万。天孤鹄在高空之上驻身,俯视着下方。 同为中位星界,北神域只能生存于越来越狭小的黑暗,无时无刻都可能要面对残酷的争斗与抢夺,而眼前的中位宗门,却可以静享这万里雪域,并可以无比坦然的对他们黑暗玄者赶尽杀绝…… 他的到来,所携的可怕气息让寒葵仙府的护宗结界快速开启,无数的弟子浮空而起,数十个神王冲于最前,并快速列阵。 天孤鹄的表情在轻微的抽搐,但没有说一个字,皇天剑高举,一剑斩下! 轰隆!! 刚刚闭合的护宗结界,连同浩大的寒葵仙府,被一剑断成两半。 这堪称灭世的神威,几乎一瞬间惊爆了所有寒葵弟子的眼珠,涌起的战意和守护的信念更是顷刻崩塌。 天孤鹄嘴角微动,发出恶魔般的低吟:“在黑暗中……毁灭吧。” 皇天剑指下,黑暗之芒散成无数的漆黑流星飞坠而下,贯穿着亘古寒静的寒葵仙府,葬灭着一片片懵然无措的生灵。 寒葵仙府众长老骇然失魂,齐齐大吼:“走!快走!!” 只属于神主层面的力量,哪怕倾尽全宗主之力,也断无抵抗的可能。 寒葵仙府所有神王冲天而起,疯狂的**精血,奢望着能给宗门弟子博得些许生机。 哧! 无情的裂响,随着天孤鹄身影的瞬闪,他们被一瞬断体,全部丧命,刚结起的寒冰大阵也当即溃散。 八级神主剑下,神王与草芥,又有何区别? 没有回身去看一眼,他的神识已锁定溃逃的万灵之中那个最强的气息,再次瞬身而下。 当! 一剑,寒葵界王的冰剑崩碎,身影洒血飞出。 砰! 第二剑已贯体而过,寒葵界王的神君之躯在黑暗中崩碎,散开漫天的血沫。 天孤鹄的视线刹那恍惚。 白雪、黑暗、血色……深深刺动着他灵魂深处最痛苦的画面…… ………… 少女碎衣染血,气若游丝,她静静的躺在男子的臂弯中……这竟是她一生最平静放松的时候,再不需要恐惧、抗争、彷徨。 “天大哥,为什么……明明已经如此艰难,大家还要互相残杀……为什么永远都有这么残酷的争斗……我们一起努力……真的没有办法冲破牢笼吗?” “青……儿……”天孤鹄抱着生机已绝的女子,咬齿欲碎,泣不成声。 “听说……外面的天空是蓝色,海洋也是蓝色……那里,随处可见碧色的森林,异彩的万花……” “我讨厌那里的人……但我……好想……去……看……” ………… 砰! 寒葵界王残尸落地,漫天的血珠之中混入了几点冰冷的泪迹……又在下一瞬间,弥漫开无尽的黑暗与狠绝。 “青儿,我很快就会去陪你……带着所有你想看的风景。” 他呢喃着,皇天剑刺地,阎魔黑暗涌入,周围万里雪域,爆开无尽黑芒,将这个存世十数万年的庞大宗门从根基上无情的摧灭着。 他不喜杀生,更从未沾染过如此深重的罪恶,但,感受着无数的生灵在他的力量下葬灭,他的脸上、心中,却没有一丝一毫的动容。 他身影飞起,手臂挥洒,以皇天剑在空中斩出数道长达千里的黑暗弧线,将数十艘欲仓皇远遁的玄舟当空毁灭。 轰!! 毁灭光柱冲天而起,寒葵仙府的根源,一道寒冰地脉在这一刻被彻底摧灭,天孤鹄头颅高仰,发出啸世之音:“寒葵界界王宗门已灭,寒葵界内,降者生,封印为质,反抗者……杀无赦!” 寒葵界内嚎叫震天,苍白雪域以无比可怕的速度染上血红。天孤鹄的声音传遍全界,寒葵仙府灭亡的消息无情摧灭着无数寒葵玄者的信仰和希望稻草…… 北域边境,消息传来。 “禀魔主魔后,寒葵界界王宗门已灭,第一个‘据点’已成。” “其他九星界,那六个下界星界已被轻易攻破。另三个中位星界也已刺入核心,五个时辰之内,定能全部攻破!” 消息传来,黑暗玄者们彻底沸腾。 以北域天君为首,为千万名年轻一辈的黑暗玄者为前卒,池妩仸所行的这一步绝非是试探,而是为了进一步消抹北域玄者们的忐忑和恐惧。 百万 年的龟缩,让北域玄者对东神域的恐惧早已深入骨髓,年纪越长越是如此。毕竟,他们无法像年轻玄者那般容易燃烧热血。 而力量浅薄,只有天孤鹄一个神主的先锋军,短短不到一日便势如破竹,全线大胜。 用近在眼前的事实,告诉着所有北域玄者东神域并没有那么可怕,而他们北神域在魔主降临后,也已变得远比他们自己想的还要强大。 “很好。”池妩仸遥望南方,玉手在黑雾中抬起,发出了将东神域推入更深噩梦的黑暗号令: “西境百界,以第一个‘据点’为核心,全线压境!” “记得,不得靠近吟雪界,不得碰触上位星界,一旦入界,全面压境,直取核心,不得有半分懈怠留情。” “反抗者杀绝,投降者以黑暗封印为质!” 池妩仸嘴角轻弯起一抹无情的冷笑:“东神域不是自诩正道么!那就以万灵为质,正道为挟!” 轰隆隆隆隆…… 北域苍穹,万雷惊空。 百艘百里之上的黑暗玄舰,以及数十万黑暗玄舟从北域涌出,带起蔽日黑暗,横压向东神域北境。 十支破界利箭之后,真正的黑暗正式覆世而临。 池妩仸手臂一挥,身前一片投影铺开,投影之上,是东神域的全境图,上面精确的排布着所有的九千个星界,王界、上位、中位、下位都呈现着不同的颜色,一目了然。 而这九千星界之中,零星的分布着一些位置诡异的黑暗光点,数量大概在百个左右。 这些黑暗光点的位置,由她和千叶影儿共同所定。毕竟,她附魂沐玄音的万年,绝大部分时间都处于吟雪界。对于东神域的全貌,以及最重要的“枢纽”,千叶影儿远比她清楚的多。 池妩仸的目光快速扫动,最终,定格在了右侧的一个光点之上,许久未移开。 “怎么,还在担心?”千叶影儿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 池妩仸伸手,道:“这三个‘据点’,距离圣宇界太近。圣宇界有洛孤邪、洛上尘、洛长生三个巨大威胁,宗门力量更是无比雄厚。” “这三个据点以雷霆之势强行拿下容易,但要在圣宇界的眼底下守住,且不分散我们王界的力量……”池妩仸转眸,看着千叶影儿:“到了此刻,你还不肯说吗?本后的心胸,可是因为担忧而一直颤的厉害呢。” 池妩仸的言语让千叶影儿的视线下意识的落于她的胸前,那不需要刻意挺动便耸傲如满月,仅随着呼吸便颤荡着撩魂曲线的胸脯又让她瞬间转目,玉齿微紧。 “圣宇界,埋着一个巨大的暗雷。”千叶影儿有些恨恨的说道,她明知这是池妩仸在激她……但也唯有此时说出,才能“扳回一城”:“只要触动这个暗雷,圣宇便会自乱。” “哦?”池妩仸露出饶有兴趣的神情。 千叶影儿玉白的手掌伸出,指间是一枚已备好多时的魂晶:“在你认为合适的时机,让它落入圣宇界王洛上尘的手中。到时,圣宇界一定会上演一出无比精彩的好戏。” 池妩仸伸手拿过,神识一扫。顿时,她唇瓣轻抿,脸上释出媚惑苍生的浅笑,先前的隐忧尽皆消散。 “连圣宇界都被你抓到了如此之大的把柄,真不愧是当年让各大王界都害怕的梵帝神女呢,” “呵,”千叶影儿冷笑一声:“我也没想到,当年处心积虑收拢了这么多的‘把柄’,居然全给你北神域做了嫁衣!” “不,”池妩仸唇瓣媚光潋滟,软软而语:“是为云澈,做的嫁~衣~哦,可爱的小雏鸟。” 千叶影儿:“~!@#¥%……” 第1718章 灾厄人心 北境十个星界遭魔人攻入的消息才刚刚传开,更为可怕的灾厄便在东神域的整个北境猛然罩下。 天空黑暗弥漫,轰雷阵阵,大量的黑暗玄舟在一个又一个星界极速而至,然后跃下无数的黑暗魔人。 魔人之多,如葬世暴雨。 那随之覆下的黑暗、恐怖与凶戾,如一把把残忍锋利的血刃,刺穿着无数东域玄者的生命与防线。 池妩仸所执行的策略非常的简单粗暴。 以中位星界压下位星界,以上位星界压中位星界。 然后以中位星界和下位星界的万灵为质,牵制上位星界……根本不去和上位星界硬碰。 卑劣?无耻?残忍?灭绝人性? 这不正是三方神域给北神域贴的标签么! 岂能不如他们所愿! 每一艘黑暗玄舟降下,都是直取界王宗门。 毁其核心,便可轻易崩全界意志。 惨烈无伦的恶战,在东域北境上百个星界同时展开,曾经安和的土地,顷刻间便血流成河,堆开片片骨海尸山。 而战场上方,无数的黑暗玄舟在持续的飞向更深处的东神域,仿佛无穷无尽,亦让战场中本就惊惧中的东域玄者更加胆颤心惊。 这一天,忽然噩梦忽降。 熟悉的土地,在视线中化作粘稠的血海; 上一刻还谈笑风生的同门,如今已是尸横遍野; 空中黑暗在弥漫,身边生命在流逝,玄阵在溃灭,宗门在崩塌,他们的抗争越来越无力,最终只剩下无尽的绝望…… 越来越多的人在绝望中跪到了地上……跪到了曾经他们俯视、鄙夷和厌恨的魔人面前,任由对方将他们封入黑暗囚笼。 向魔人投降会丧尽尊严,但至少可以活命。 忽然冲入他们世界的魔人,和他们认知中的不一样!完全的不一样! 以前,他们遭遇的魔人,都是待宰的猎物。 他们第一次知道,这些身上缠绕着黑暗玄气的魔人竟是那般的可怕。 有着数万年根基的庞大宗门被短短几个时辰踏平,有着百代底蕴的家族顷刻间被连根拔起……逐渐的,整个星界的核心被黑暗所践踏、控制。 随着界王宗门被摧灭,天空越来越阴暗,那些那还未遭侵的玄者们停止了前来支援的步伐,然后全部溃逃而去……甚至举族、举宗逃窜而去。 一天,短到骇人的十二个时辰,东神域北境,近两百个星界完全陷落。 但,十二个时辰,仅仅只是刚开始而已。 东神域做梦都不可能想到,北神域这次是真正意义上倾巢而出。 因为,他们的北神域不需要留守!永远不需要担心空巢被袭。 没有后顾之忧,唯有爆发着百万年愤怒、怨恨和无尽战意的恶魔,东神域将切身知晓和承受那是怎样一种恐怖。 寒葵界,天孤鹄脚踏寒葵仙府的废墟,他的周围,是一群群被封锁于黑暗囚笼的东域玄者,越来越多,连成一片看不到边际的人海。 天孤鹄俯视众生的目光移动,看向南方。 这时,一艘巨型玄舰从南方极速而至,带着一股无比浩荡的气浪。 而这股玄舰所释放的,是属于上位星界的可怕威势。 玄舰在空中浮停,一个身着蓝袍的上位界王现身,释放骇世的神主威压。 星罗界大界王罗穿云! 身后,百万强大玄者鱼贯而出,迅速摆出一个进攻大阵。 星罗界,算是距这里最近的上位星界,他们的到来,可以说再正常不过。 罗穿云威目扫向下方,眉头深蹙,视线中魔人气息之强盛,竟是完全超出了他对魔人的认知,明明 不在黑暗之中,却丝毫没有衰弱之态。 而这些魔人眼中所流露的恨意、身上所释放的煞气,让他触目惊心。 而当他的灵觉扫过天孤鹄时,瞳孔猛的一缩。 “星罗界王,等候多时。”天孤鹄双手负后,并未出剑:“不过我奉劝你最好不要出手,否则……” 他手指点向下方黑暗囚笼中的人质:“这无数的血债,可都要你来背负!” “呵!”星罗界王冷笑:“区区魔人,也该在本王面前狂肆!” 他身上玄气爆发,一步踏前。 但就是这一步踏出,他看到天孤鹄脸上现出一抹狰狞之笑。 轰!! 黑暗炸裂,下方的人海出现了一个血色的空洞,数十万人尸骨无存。 “你!!!”罗穿云全身僵住,脸色骤变。 在一个上位界王眼中,凡灵之命贱如草芥。他这一生亲手明里暗里屠灭的生灵,怕是都不止这个数。 但,在这种东神域对北神域,正道对魔人的立场,这些因他踏前一步而死的生命,无疑会全部算到他头上……很可能一生都无法洗去。 恐惧的惨叫声在染血的雪域中蔓延,直蔓千里,让星罗界的玄者们头皮发麻。 “尽情的哭喊吧,要怪,就怪宙天神界!”天孤鹄眼中没有一丝的不忍或怜悯,唯有近乎扭曲的快意:“我们都已自甘困于北域,而宙天神界居然还要毁我们星界,将我们赶尽杀绝!” “既要逼我们到绝路,那就不要怪我们反抗了!” 他缓缓抬头,看向星罗界王:“你确定要替宙天神界,背负这整个星界的血债么,嗯?” 看着下方不见边际的人潮,星罗界王双手发抖……天孤鹄的话无疑在深深提醒他,是宙天神界因一己之怨毁北神域星界在先,眼前的一切,的确是因宙天神界而起。 那么,宙天神界一定会出手,也应该、必须出手! 这些绝地复仇的魔人显然没有进攻上位星界之意,他们又何需来替宙天神界背债! 心中退意微生,但既已到来,若就此退却,必大伤颜面和尊严。 这时,他的传音玉剧烈震动,随之一个惊恐的声音在他脑海中响起:“宗主!有魔人入侵!已到了主城!护城结界正遭受攻击,速归支援!” 星罗界王瞬间大骇。却见前方的天孤鹄露出冷笑:“我们此行,只为逼宙天赔罪,若单纯泄恨,这些人早就屠个干净。” “上位宗门只要乖乖的待在家里,我们两相安平。但若是敢替宙天卖命……那就别怪我们一锅端了!” 星罗界王脸色一阵变幻,身上气息尽敛,低声道:“让你们的人立刻从星罗界退离,我以星罗界王罗穿云之名保证会马上退去,绝不插手。” 人性都是自私的,尤其是面对有主之债的时候。 星罗界王如今的表态,也是正是池妩仸和千叶影儿先前连番布局的结果。 共同之敌,会同仇敌忾。 但宙天招惹……那就该宙天当先!可以平安置身事外的他们凭什么为之牺牲卖命! “很好,明智的选择。”天孤鹄低笑,但随之,他的笑意僵住,声音也陡然变得低沉:“你刚才说,你叫什么?” “?”星罗界王皱眉,然后傲然道:“星罗界王,罗穿云。” “呵,”天孤鹄笑了起来,然后一声阴沉如渊的低念:“这么大不敬的名字,还是灭了吧!” 嗡 皇天剑出,八级神主之力携着阎魔之威铺开的刹那,星罗界前来支援的玄者,包括罗穿云在内全部面无人色。 “你……你!”罗穿云心脏、瞳孔尽皆瑟缩。 他到来之时,便从天孤鹄身上察觉到了神主气息,心惊之余并未失傲然。 但此刻,那让他完全窒息,身躯欲碎的可怕魔威告诉着他,眼前这个年轻男子,修为至少要压他半个大境界,很可能是一个立于当世玄道之巅的后期神主! 神主之境,步步为天。神主境二级的他,距离天孤鹄,隔着至少六重天! 如果他去支援其他北域上位星界控下的中位星界,可以安然而退,但他偏偏来到了寒葵界,还好死不死的报出了自己那无辜的名字。 “走……走!!” 面对锥魂杀意,罗穿云一声爆吼,直接放弃玄舰,转身而逃。 但他的身后,黑暗獠牙紧随而至,绝情的将他拖向死亡深渊。 相似的一幕在众多被北神域攻破的中位星界与下位星界上演。 万灵为质,正道为挟,复宙天之仇为由…… 不入上位星界,但上位星界若是插手,必攻其巢…… 北域的攻击,会持续到宙天赔罪。 随着一个又一个下位与中位星界被魔人攻破占据,这些传言在东神域快速传播,直至西神域和南神域。 北域魔人果然不动上位星界,上位星界也都人人自危,他们等着宙天神界表态和解决,谁都不愿做白白替宙天神界背负血债和卖命的冤大头。 人性那本能的自私下……他们的沉默每持续一刻,黑暗便会以极端恐怖的速度深入一分。 更无人知晓,一枚枚暗棋,也在混乱与灾难中无声钉入。 而曾经对宙天神界的敬仰和赞颂,对其“摧毁北神域三星界”的欢呼叫好,也在北神域的疯狂“报复”,在忽然笼罩的黑暗灾厄下,逐渐化为了埋怨、指责和咒骂。 西神域,龙神界。 “灰烬大人,东北境传来消息,东神域北方忽遭北神域魔人大规模入侵,据说大量下位星界和中位星界已经被魔人占据……起因是为复宙天界先前毁他们三星界之仇。” “呵呵呵呵。” 宽大的座椅之上,倾斜的坐着一个高大的身影,他有着银灰色的长发,如剑刻般的邪异面孔,就连双瞳,都呈现着奇异的灰白色。 龙神界九龙神之一灰烬龙神。 亦是九龙神中,性情最为傲慢骄狂的龙神。 他冷笑一声,发出嘲讽之音:“那群可怜的魔人就让他们在笼子里自生自灭便是。东神域那帮蠢货却非要去刺激,难道他们不知道狗急了也会跳墙么。” “灰烬大人,我们是否要出手压制?” “出手?压制?”灰烬龙神慵然道:“这群魔人踏入西神域了吗?” “并没有。属下特意观察过,他们都远远避开了西神域的边界线。谅他们,也无胆靠近我西神域。” “那为何要出手?我们何来的职责,替东神域的蠢货擦屁股。”灰烬龙神龙目倾斜:“自己招的屎,就自己去擦干净。” “不过,”灰烬龙神灰眸微眯:“这件事,还是有必要通告龙皇一声。” “不必了。” 一个冷淡而沉着的声音传来,苍之龙神缓步走入,道:“龙皇近日闭关,至少会持续数月,吩咐万事不得扰,遑论这外域小事。” “闭关?”灰烬龙神来了兴致:“龙皇为何忽有如此雅兴?早在十二万年前,他的修为已至当世极限,区区几个月的闭关,所为何?” “这件事,在龙皇‘出关’后,你最好不要深究和询问。”苍之龙神以警告的目光看他一眼,转身而去。 至于北神域忽然大举入侵东神域,他则基本未放在心上。 宙天神界惹的祸,关他龙神界何事! 此战,北神域魔人必会被悉数葬灭,东神域也会遭很大损失……身为西神域的龙神,他倒是乐意观赏这个“双赢”的结局。 第1719章 血染宙天(一) 北神域对东神域的侵蚀,就如一场有声的瘟疫。 太久的安和,以及对北神域亘古的蔑视,让东神域的玄者在骤闻北域魔人入侵时,丝毫不会有“灭顶灾厄”之想。 而本该作为主战力的上位星界,却因不会被侵蚀而理所当然的自守,等一切的“始作俑者”宙天神界出来解决,绝不当为了他人白白折损自身的“冤大头”。 但,当这场黑暗“瘟疫”以快猛绝伦的速度侵入到东域心脏时,他们再反应,怕是已经来不及。 南神域,南溟神界。 消息传来,南溟神帝缓慢起身,目绽异芒。 “短短两天,东神域的北境被魔人占据了两百多个星界,简直像是一群失了心的疯狗。” 说话者一身银衣,目光阴煞。 其名南飞虹,南溟四溟王之“北狱溟王”。 “不过,这些星界都是中位和下位星界,倒算不得什么大损。但据说那些被魔人侵占的星界都是血染半界,而这些血债……”北狱溟王一声嘲讽的低笑:“大概要全由宙天来背了。” “现在,宙天只需要施以号令,组织众上位星界反攻,将这些癫狂的魔人屠尽只是时间问题。但宙天的声名,怕是要就此大损了。” 北狱溟王说了一通,却见南溟神帝一直都是沉吟之色,顿时问道:“王上,莫非你觉得此事有诡?” 南溟神帝抬眸,然后低低的笑了起来:“随本王去东神域。” 北狱溟王皱眉:“王上难道是要……施以援手?” 以他对南溟神帝的了解,目前局面,他最不可能做的,就是对东神域施援,甚至巴不得东神域被祸乱个半残。 南溟神帝道:“宙天想要尽快压下这场魔人暴乱,将损失降到最低,很可能会求助梵帝、月神和星神……这倒是个万载难逢的好机会。” “机会?”北狱溟王更为不解,向前一步,用极低的声音道:“吾王是要……” “不必多问。”南溟神帝转目看向北方,随之眉头忽然一沉。 “这时机,似乎也来的太巧了。” 他嗅到了不对劲,但,这个世上,没有什么可以超越“永生”的诱惑。 “难得愿意当一次枪,”南溟神帝冷笑:“那就当的彻底一点吧!” 低语之时,他眸中杀机闪现。 他甘不甘愿是一回事,但敢拿他当枪使的人……他岂会让对方好过! 东神域,月神界。 瑶月、怜月、瑾月皆恭敬的拜于月白的沙帐之前,向月神帝禀告着北方的乱境。 这才没多久的时间,被魔人侵占的星界便已达到了三百个,速度之快,让人无法不为之悚然。 沙帐之后,月神帝缓缓而语:“自毁星界嫁祸宙天,以复仇为由雷霆攻破中、下位星界,然后以万灵为质,却不主动碰触上位星界,使得众上位星界都心压‘宙天’这个罪魁祸首,而不愿自损去救他们本就低视的中、下位星界。” “面对魔人,本该轻易结成的战线,从一开始就土崩瓦解。” “能将人心玩弄到如此境界,应该是那北域魔后的手笔。” “嫁祸?”瑶月不解:“可是,我反复确认过,那投影之中的确是寰虚鼎无疑。” “怜月。”月神帝道。 “是。”怜月颔首,讲述道:“两年前,太初神境之中,太垠尊者陨落之地,我寻到了寰虚鼎的力量气息。应该是那个时候,寰虚鼎落入到了云澈的手中。” “而太初神境所发生的事涉及到宙清尘,宙天神帝不可能对外公开。世人,也同样不可能相信寰虚鼎这么重要的神遗之器会落入北神域之手。” “竟有此事。”瑶月面浮惊然。 “魔人入侵的规模和野心,要远比你们所看到的可怕的多。”月 神帝缓声道:“他们看似只敢欺凌中位和下位星界,号称等待宙天表态。” “但,那些从被侵占的星界中‘逃窜’的玄舟,才是最可怕的隐患。” “唉?”怜月纤眉蹙起:“主人是担心,北域魔人通过那些星界的玄舟隐入东神域?这个应该难以行通。魔人的黑暗气息极易失控暴露,即使隐于玄舟最深处,也会被轻易察觉,更不可能做到大规模的迁移。” 短暂的沉默,沙帐后的身影轻轻而语:“果然,这个世上最危险、最可怕的事物不是未知,而是‘超脱认知’。” 三女面面相觑,瑶月道:“众月神、神使已全部在神月城待命,各层级的力量也已全部整备完毕。只需主人下令,便可随时北移镇压。” 沙帐掀起,夏倾月缓步走出,身影随之虚幻,出现在了三女很远的后方:“本王先亲自去一趟宙天,归来之前,任何人不得妄动。” 踏出帝殿前,她的脚步忽停,道:“瑾月,水媚音身有无垢神魂,诡计极多,如今生乱,她有可能会想着趁机遁走,这段时间,你亲自去看着她。” 瑾月怔了一怔,但无法抗命,轻轻应声:“是。” ………… 宙天神界的气氛前所未有的诡异。 北方魔乱的消息每半个时辰便会传来一次,每一次都会更加的触目惊心。而无数的求救之音也随着消息混乱而至。 北域魔人号称这场入侵是对宙天的报复,而连东神域众界也都在等着宙天出手。 最钟爱的儿子才死在北神域不到两年,还折损了东神域最后的蛮荒神髓,宙虚子心伤未愈,明明是最大受害者的他,竟忽然成了……这场天降魔患的始作俑者!? 宙虚子终于明白先前各种未知来源的流言,和那场让他们懒于理会的嫁祸究竟是所欲何为。 “赤风界已经陷落!赤风界王已死,王宗七成被毁,三成投降!” “禀主上,乾天、紫虹已被攻破,我们已下数道严令命最近的四大上位星界前去支援夺回,但它们谁都不肯先动!” “摩诃九界已全部被魔人占据……” “禀主上,北神域此番出动的魔人数量,比昨日预估的至少要多五十多倍,很可能……很可能这些都还非全貌。而且,已连续多次确认,这些魔人的黑暗玄力,在东神域完全没有衰弱的迹象!” “主上,现在北方各星界已是一片大乱,每一刻都有无数的玄者和玄舟疯狂的向南方逃离。中境和南境也已经开始了不同程度的恐慌混乱。” “……” 一方早有整备,一方一盘散沙。 一方悍不畏死,一方各自惜命。 安定了太久的东神域,谁都想不到,面对真正的灾难时,竟是如此的混乱不堪。 不断传来的消息让宙天神帝脸色无比低沉,但也丝毫未失了冷静。 下方,浩浩荡荡的宙天队伍已整备完毕,其中,包括整整六个守护者。 “主上,不能再等下去了。”太宇尊者道。 每多一息,都会有无数的东域玄者丧生,而这些血债……一半记在北域魔人身上,另一半,则会记在他们宙天神界的头上。 想甩都甩不掉。 “已经多少了?”宙虚子问。 “目前已至一百四十三个上位星界的核心战力,皆是界王亲随。”太宇尊者道:“不过有些奇怪的是,最近的圣宇界始终没有回音。” “另外,传送玄阵已经备好,所蕴的力量,足以在五次之内将所有人传送至北境边缘。” 宙天神界最擅空间之力,即使没有了寰虚鼎,依旧可以快速筑起距离极远,传送数量又极大的空间玄阵……只是消耗也毫无疑问的巨大无比。 “的确不能再等了。”宙虚子一声低念,这时,他的目光忽然一侧。 一个紫色身影瞬间由远而近,快的如同从虚空裂痕中走出,立于宙虚子之侧。 “月神帝也是来指责老朽的吗?”宙虚子淡淡道。 虽然,传讯者都在刻意隐瞒,但他不用想都知道,那些遭厄的星界,惶恐中的东域玄者,一定都在……用或许比他想象的还要恶毒的言语在指责、咒骂他。 虽然,或许就在数日前,这些人还在真心的敬仰和不遗余力的赞颂他。 这是再正常不过的反应,再正常不过的人性。 夏倾月漠然一笑,道:“你宙天丢了一尊寰虚鼎,却换来了一口奇大无比的锅,本王怜悯还来不及,又何来指责?” 宙虚子轻微动容,随之道:“月神帝果然慧眼如炬。只是不知这宙天之中,还有多少是月神帝的眼线。” “这似乎不是宙天神帝现在该关心的事。”夏倾月丝毫没有否认的意思,转而道:“你先前不屑澄清,现在想澄清也不可能了。这口锅,也只能牢牢的背着。” ◇她瞥了远方释放着浓郁空间气息的大阵一眼,月眉微凝:“一百多个上位星界的界王大宗。不愧是宙天神界,哪怕被贴上了招引魔患的罪名,依然能在如此短的时间内,集结这么庞大的力量。” “让本王猜一猜,你这新筑的传送大阵欲往何方……”月眸微凝,随之轻语:“是东域北境边缘吗?” “不错。”宙虚子颔首。 夏倾月道:“凭空转移如此庞大的力量到北域魔人后方,然后与东域中部、南部的力量一北一南向中推进,阵势一成,所有攻入东域的魔人便皆成瓮中之鳖。” “不愧是宙天神帝,数日不动,一动便是如此狠绝。看来,这场魔患很快便会硝烟散尽了,本王也无需妄加担忧。” 语落,夏倾月转身,似乎准备离去。 “月神界不准备出手相助吗?”宙天神帝道。 夏倾月道:“这场魔患,在世人眼中是因你宙天而起,你宙天如能独立解决,之后背负的骂名也自会最轻。” “但若是魔人强大到远出预料……”夏倾月目光倾斜:“传送大阵就在那边,我们月神界自会马上出手。想来,那千叶梵天也是如此认为。” “不过,各方讯息都已反复确认过,北神域出动了大量上位和中位星界的力量,但并无那三王界现身的痕迹,毕竟主宰都是畏死的,岂会有胆亲身现于北域之外。我月神和梵帝,怕是没有‘插手’的机会。” 言语上似为宙天着想,让其独揽功劳,减轻骂名。 实则……无论月神,还是梵帝,都不想折损己力。 “唉。”宙天神帝长长叹了一口气。 回想当年,他决定带着宙清尘前往北神域时……便完全落入了池妩仸的玩弄之中。 夏倾月离开,宙虚子也不再等候那些尚未回音的上位星界,道:“准备传送!” “太宇,你留下镇守。” “是。”太宇尊者领命。 “父王!”一个身着白衣,剑眉幽目的年轻男子从空中飞下,落在了宙虚子身前,目光坚毅道:“孩儿请战。” 此子,正是为宙虚子择为新宙天太子,很快便要行封立大典的宙清风。 “清风不可。”太宇尊者道:“那些魔人凶恶非常,而且此番入侵诡异之处极多,你身为未来太子,不可犯险!” “不,”宙清风抬头,脸上毫无畏惧道:“正因清风将为太子,更不可在如此魔灾之前怯战!此为东域之祸,更为宙天之祸,请父王允许孩儿与您并肩为战,共力承担,纵死无悔!” 宙虚子的目中浮起几分欣慰,他没有太久犹豫,缓缓点头:“好,清风,你便随为父一起,将这群魔人永葬东域。” “是!”宙清风欣然而拜,目光灼灼。 【奇怪的情节铺的差不多了,接下来准备开始大爆……宙天、月神、梵帝,颤抖吧!】 【唉?好像漏个一个?东神域还有第四个王界吗?算了不重要!】 第1720章 血染宙天(二) 月神界,神月城。 夏倾月从宙天神界归来,刚踏入神月城,忽觉气氛不对劲。 大量的月卫正分散而去,直冲月神界外。 “怎么回事?”夏倾月沉眉,一声低吟。 神帝之音下,整个神月城为之一滞,瑶月、怜月、瑾月快速现身夏倾月之前,怜月急声道:“主人,水媚音……她已不再月狱之中!” “!?”夏倾月双眸瞬间凝寒,然后猛的刺向瑾月:“瑾月!本王不是让你好好看着她吗!” 瑾月娇躯俯下,慌声道:“主人,婢女领命后马上前往月狱,但是婢女到达月狱之底时,发现……发现水媚音已不见了踪影。” “你是说,水媚音是在那之前,自己逃了出去?”夏倾月忽一折目,唤道:“恒之!” 一个身穿银甲的高大男子快步而至,跪拜于下方:“拜见神帝。” 月恒之,月狱守卫总统领。 “自本王上次亲入月狱,已过六个月之久。这六个月之内,可有人强行破除月狱之底的三十三重结界?”夏倾月俯目问道。 月恒之毫无迟疑的道:“绝无。月狱之底的结界稍受异力冲击,恒之必会察觉。而主动开启月狱之底结界的,这六个月之中,也只有……” 他看了瑾月一眼,声音低了几分:“也只有瑾月神使。” 瑶月、怜月、瑾月作为月神帝近身三侍,有着诸多的特权,月神界无不可入之地……包括月狱之底。 “哼!”夏倾月目光微转,瑾月亦在这时惶然抬头……第一次,夏倾月看她的目光如此之冷,让她如坠残忍的冰狱之中。 “瑾月,”夏倾月的声音冰冷中带着痛心和失望:“琉光界到底给了你多大的好处,让你竟敢在本王眼下吃里扒外!” 瑾月大骇,慌声道:“婢女不敢!婢女从来没有……” “还敢狡辩!” 夏倾月紫袖一拂,一道紫芒重击在瑾月身上,将她狠狠打飞出去。 “瑾月!”怜月大惊,连忙飞身去抱住瑾月。 瑶月急声道:“主人,瑾月陪伴在您身边多年,一直忠心耿耿,并以侍奉主人为毕生之幸,她绝对不会做出背叛主人之事。” “闭嘴!”夏倾月冷声道:“这件事,还轮不到你来求情。” “……”瑾月唇角缓缓划下一道血痕,她懵在了怜月的怀中,双瞳混乱迷离,如万千破碎的星光。 月神帝近身三侍中,她是最早服侍夏倾月,那时的她还不是月神帝,她们的感情近如姐妹,她甚至是夏倾月唯一会倾诉心声的人。 月无涯死,她封帝月神,逐渐的,她变得遥远……之后越来越远,甚至开始变得陌生。 但……这是第一次,夏倾月向她出手,相比于身体上的疼痛,那颗印满夏倾月身影的心灵更是片片破碎,痛彻心扉。 “主人,婢女没有,”她重新跪在地上,字字带泣:“婢女就算死,也绝不会做任何背叛主人的事。” “是么?”面对瑾月的凄然,夏倾月的眼眸依旧一片冰冷:“也罢,念在你毕竟跟随本王身边多年,本王倒是可以认为你是被水媚音以无垢神魂惑心。” “但,你可知本王为何要押住水媚音!?她的无垢神魂一旦完全觉醒,将是可怕无比!如今东神域刚生魔患,此时被她逃走,很可能会倾向魔人阵营,将来,更是一个极其巨大的隐患!” “如此重罪,哪怕你真的是被无垢神魂惑心……又岂能饶你!” 不等瑾月半个字辩解,她冷语裁决:“立刻滚出月神界,从此之后,不得再踏入月神界半步!” “主人……” “谁敢求情,同罪处之!” 怜月和瑶月同时咬唇,眸光混乱,却再不敢说话。 瑾月美眸失色,她看着夏倾月,缓缓抬手,将掌心按在心口:“主人,婢女……愿以死……自证清白。” “死?”夏倾月毫无动容,漠然如初:“你该知道,本王做事从不愿留后患,你若死在本王面前。那么,你的父母,你的姊弟,还有你所有的直系族人,都会为你陪葬……你大可以试试。” 瑾月身体摇晃,本就让人怜惜的娇颜更多了一分悲凄的惨白。 “瑾月……”怜月轻唤着她,向她缓缓摇头。 终于,心口的手掌缓缓降下,瑾月一直努力忍住的泪珠夺眶而出,瞬间染满双颊,她螓首向夏倾月深深拜下:“主人,瑾月自知……犯下大错,以后,便不能侍奉在主人身边了。” “请主人……一定保重好自己。” “……”夏倾月没有回应,而是冷然转身,似乎不想再看瑾月一眼,也似乎是不想让人看到她的神情。 缓慢起身,瑾月再次向夏倾月重重躬身,失魂落魄的准备离去。 “等等。”夏倾月忽然出声。 瑾月娇躯一颤,以为夏倾月回心转意,但耳边传来的,却是更为绝情的碎心之语:“本王这辈子都不想再见到你,带着你的所有家人,三十六个时辰内,离开东神域!否则,休怪本王绝情!” “……”瑾月如沐寒风,身体连晃,发出近乎绝望的凄声:“瑾月……谨遵主人之命。” 瑾月离开,步步洒泪。 而夏倾月自始至终没有回首目送她一眼。 “怜月,”背对众人,夏倾月冷冷下令:“你带人立刻搜寻周边星域,掘地三尺,也要把水媚音擒回!” “搜寻之时,记得散开她遁出月神界的消息,凡提供线索者,皆予重赏。” “瑶月,你亲自去盯琉光界!” “是,主人。”怜月和瑶月领命。 此时北方正遭魔人入侵,一旦局面失控,他们月神界须马上前去镇压,在这个特殊的时刻,却分散如此多的核心力量去搜寻一个水媚音…… 但,夏倾月盛怒当前,瑾月被生生逐走,她们岂敢质疑多言。 而与此同时,夏倾月的身影也已缓慢虚化,很快消失在了她们的视线和灵觉之中。 ………… 水媚音从月神界逃出,这个消息随着月神界的大范围搜寻而快速传开。但魔患当前,这个消息让人侧目,但不至于引起另外的波澜。 宙天神界,宙虚子已立于传送玄阵之前,他静立了半个多时辰,思索着所有可能的战况。 耳边传来水媚音逃出月神界的消息,但并没有分散他的注意力。 最后,他的脑中清晰铺开东域北方那些被侵占的星界和魔人分布,目光睁开,寒光闪动:“启动大阵。” 次元大阵白芒冲天,直覆数十里区域。 “太宇,”宙虚子低沉传音:“随时注意我的传音。时机一到,立刻以宙天之音调动中部、南部所有星界和玄者,全力北压,共诛无路的魔人。” “太宇明白。”太宇尊者的声音很快传来。 次元大阵猛烈运转,太过浩瀚的次元之力将周围的空间卷起片片海啸般的波澜。 能在短短数日内铸成如此庞大的次元大阵,当世也唯有宙天界可以做到。 “各位,”宙天神帝面向众上位界王,道:“此祸,皆因老朽而起,能得诸位助力,老朽感激万千。” 他没有辩解自己是被扣了屎盆子,因为他知道不会有人相信,强行澄清,反而会起反效果。 “宙天神帝哪里的话。宙天神帝维东域之序,灭邪婴之劫,平无数灾厄,功高无量。如今之祸,岂能掩宙天半分圣芒。”一个上位界王立刻道。 “此劫是我东神域共同之劫!岂能由宙天神界独自承担。北境那些胆小无用的星界……待灭尽魔人,再好好找他们算账!” “集我们之力,区区魔人,十日之内,定可全部扫平!” 宙天神界虽成这一切的罪魁祸首,但其数十万年的神威和圣名毕竟牢不可撼。 六个守护者,三十个宙天长老,一百四十多个上位星界界王亲临,并带着大量星界的核心战力。 加上他宙虚子,一共近两百个神主,数千神君,以及庞大的神王、神灵队伍……并混杂着各种无比骇人的玄器气息。 便如月神帝所言,宙天神界数日不动,一动便是准备将入侵的北域魔人直逼死境。 “平定魔人之乱后,老朽自会给众位,给东神域一个交代。” 语落,宙虚子手掌挥动:“开阵,走!” 次元之力释放,将一**东域强者从宙天神界直传北方边境——亦是入侵魔人的后方。 短短不到两刻钟,所有人便已传送完毕。 宙天神界顿时归于平静。 只是,自始至终没有人察觉到,这种平静之中掺杂了几分诡异。 宙天神帝离开后不久,三个佝偻的黑影从宙天边缘的一处黑暗中闪现,然后分成三个方向,又随之消失于黑暗之中。 东神域边境之北,随着浓郁白芒的铺开,一个次元大阵凭空出现,从中飞出大量的身影,每一个人的身上,都释放着格外庞大的气息。 宙虚子带着宙清风,最后一个从玄阵中走出。 这里无比之安静,安静到了有些诡异,看不到一个魔人的身影。 “主上,如何行动?”一个守护者一边释放着神识扫动四方,一边问道。 宙虚子手掌伸出,一个巨大的投影现于前方,投影之上分布着东域北境的星界全貌,被魔人侵占的星界皆被染上了黑色。 他手指一点,投影之上已多了数十点白芒:“以这五十处为起点,三界为一队,封死魔人所有的退路……无需分心理会星界状态,全力灭杀魔人。” “待宙天之音起,南北合围形成,他们便上天无门!” 宙天神帝的声音无比之低沉。 这次入侵的魔人中,有着颇多的神主境魔人,但并未有王界的身影。他心中嘲讽之余,亦不免庆幸。 “不愧是极擅空间之力的宙天,非常好的围杀策略,先预祝你们成功。” 一个软若幽风,媚若魔吟的女子之音轻渺的从后方传来。 宙虚子目光陡寒,所有人都在同一个刹那猛然回首。 北方的天空之上,静立着一个女子身影,距离他们只有短短数里之遥……但包括宙虚子在内,竟无一人察觉到她何时出现在那里。 “魔后!”投影熄灭,宙虚子转目回身,他盯视着池妩仸的身影,淡淡而笑:“老朽还以为,你无胆走出黑暗。” “魔后”二字,让宙天守护者,还有众上位界王脸色骤变。 她只有孤身一人,周围再无其他的气息。 轰嗡!! 六宙天守护者齐齐踏出,宙天神力同时释放,一时间如天雷轰鸣,苍穹之云在神威之下尽皆崩散。 “不得妄动。”宙虚子却是抬手阻止。 对面,只有池妩仸一人,而这一方,却是集结着无比可怕的力量。 但,生平两次面对池妩仸,两次都吃了大亏……第三次面对,以庞大阵势面对她一人,他的心弦却无法有半分放松,依旧沉重如万岳压魂。 而且她在这个时间出现在这个地方,绝不可能是巧合! “本后终究只是个弱女子,又哪有胆子亲身踏进东神域这可怕的龙潭虎穴。”池妩仸声音娇娇绵绵,从耳入心,让一众神主都全身酥麻,而那些神君、神王则视线逐渐迷蒙,身上玄气不自觉的敛下。 “哼!”宙虚子一声轻哼,却是清心震魂,让处在轻微失魂中玄者猛的一凛,随之全身冷汗淋淋。 眼前晃过宙清尘惨死的画面,宙虚子的五指缓缓攥起,他强抑愤怒,声音却是缓缓沉下:“让你们劫魂界的人都滚出来吧。藏头露尾,只会引人耻笑!” 池妩仸唇瓣轻抿,轻轻的笑了起来,笑的意味万千:“宙天神帝这疑神疑鬼的坏毛病真是一点都没变呢。本后那群可爱的孩子们并不在这里,他们在一个……会让你更为‘惊喜’的地方唷。” “?”宙虚子猛一皱眉。 池妩仸目光幽转,面对前方这一众骇人之极,足以横压一切的气息,她非但丝毫无惧,反而笑意更深:“这么短的时间集结这么多的力量,还筑成这么吓人的次元大阵,不愧是宙天,真是了不起呢。” “不过,”她幽幽吐息,浅媚而语:“把这么大的一股力量从东神域搬出来,若是一时半会回不去的话……可怎么办呢?” 她声音刚落,远处,那刚刚完成传送任务的次元大阵忽然剧烈颤动,然后轰然崩散,化作漫天残破的白芒。 “!!!”这突然而至的异变让宙虚子脸色大变。 这个次元大阵的阵基是在宙天界中,忽然崩毁,唯一的可能……是身处宙天界的主阵遭到了摧毁! ………… 宙天神界。 三个方向同时响起了震天的轰鸣之音。 以及……冲天而起,阴森到让人全身弥寒的黑暗气息。 刚刚筑起不久,传送宙虚子等人前往东域北境的次元大阵在一团恐怖之极的黑暗之芒崩散毁灭。 与此同时,分立于宙天神界周围,连通着各大王界和东神域诸多主区域的次元大阵,全部在骤然轰下的黑暗中快速崩灭。 这一切突如其来,毫无先兆。 这些主次元大阵都存在数十万年之久,每一个都坚韧无比,绝非寻常力量可以摧毁。 但,摧灭这些主玄阵的,却是三个北神域最恐怖的存在——阎魔三阎祖! 宙天神界被狠狠惊动,无数道身影鱼贯而出,直冲黑暗气息爆发的方向。 而宙天神界的中心,一处连宙天长老都不可随意进入的核心之地,一个黑色的身影从虚化实,缓步走出。 云澈! 没有人知晓他是如何到来,何时到来。 哪怕是留守的宙天守护者,也自始至终未察觉到任何异常的身影和气息。 前方,是一口巨大的钟。这是宙天神界的又一件神遗之器。在宙天界成为王界之后,其名便被更为“宙天钟”。 那能将任何人的声音轻易传遍整个东神域的“宙天之音”,便是借助此钟来完成。 将手掌覆于宙天钟上,黑暗的玄气强行催动起宙天钟的力量,他的嘴角,咧起一个阴森如恶鬼的弧度: “黑暗之子们,狂舞吧!” 宙天钟震鸣,将恐怖阴沉的恶魔之音传递到了东神域的每一个角落,响荡在东神域的每一片苍穹之上。 仿佛来自深渊之底的魔音之下,整个东神域都陡然变得灰暗压抑。 无数东域玄者惊恐抬头。而东神域的无数角落,一双双等待已久的黑暗眼瞳在这时猛然睁开,释放出无尽暴戾的魔光。 ———— 【这章贼长,所以发布晚了,晚上那张应该也会有点晚。】 【千万记住瑾月这个妹子,她身上可有一个超~关键道具。】 第1721章 血染宙天(三) 东神域中部、南部,无数道恐怖绝伦的魔气在同一个瞬间毫无保留的猛烈爆发,空间被层层扭曲,光线亦被无情吞噬。 东域之南,一个外形破败,只能容纳数十万人,看上去再普通不过的玄舟之中,一个人影在黑雾中缓缓站起。 赫然是阎帝阎天枭! “杀!” 阴冷无比的一个字,提前堆彻起了无尽的骨海尸山。 他的周围,阎魔、阎鬼、阎兵飞射出无数的黑芒,刺入了动荡的东神域中。 另一边,以大魔女劫心劫灵为首,劫魂界的魔女、魂灵、魂侍也全部露出了他们的黑暗獠牙。 皇天界天牧一为首、祸荒界祸天星为首、神蟒界蝰蛇圣君为首…… 池妩仸和千叶影儿在黑暗投影中所点出的所有“据点”,都爆发出了吞天噬地的黑暗涡流。 东域北部的中、下位星界被层层攻陷,所有目光也都集中于东域之北,他们做梦都不会想到,在北方大乱之时,北神域的王界,以及大半的上位星界,早已悄然渗入东神域的中、南之境。 那些从北境玄界仓惶逃生的玄舟、玄舰之中,隐着无以计数的魔人。 但,无人察觉。 因为魔人的气息太过易辨,而且,魔人的气息太过容易失控,一个魔人想要长久隐匿气息是根本不可能的事……更不要说一群魔人。 这是从神界之初便存在至今,对魔人根深蒂固了百万年的最基本认知。 而这个世上最无法防备,也是最可怕的,便是这种超脱了“最基本认知”的东西。 浩世魔劫,在这一刻真正的降临。 黑暗的血雨腥风顷刻间席卷在无数的东域土地上。 东神域之南刚被宙天神界调走了一百四十多个上位星界连同界王在内的核心力量。 紧随而至的,却是北神域包括两大王界在内的无尽黑暗! 当来自云澈的“宙天之音”弥漫东神域时,真正的噩梦也无情降下。 ………… 宙天神界,随着最核心的传送大阵被摧灭,三股恐怖绝伦的黑暗在三个方向爆发,宙天上下所有人皆被惊动,留守的守护者、宙天长老、裁决者……还有各宫、各殿的宙天子弟全部涌出,冲向了三股魔气的所在。 太宇尊者未动,他看着前方,一双瞳孔在剧烈的瑟缩,头皮急剧的收紧着。 因为,从三个方向传来的黑暗煞气,强大到了让他无法相信。 三股气息,最弱的一股……竟都完全不下于宙天神帝! 三个神帝层面的黑暗存在!? 世上怎么会存在这样的三个人……这是哪来的黑暗怪物!又是什么时候到来的宙天界! 而更可怕的是,这三股可怕让他惊颤的黑暗气息,分明是出现在宙天界内!哪怕现在开启最强的封锁结界都已完全来不及。 这时,宙天钟响荡,太宇尊者本就难看之极的脸色再次异变,他身影陡转,直冲宙天核心。 宙天钟前,他看到一个漆黑的身影缓缓转过。 “云……澈……”太宇尊者一声低念,视线出现了刹那恍惚。 当年在北域边境,宙清尘死的那天,他全力拖着宙虚子离开,黑暗之中,他感知到了云澈的气息,但并没有看清云澈全貌。 此刻再见,恍若隔世。 记忆中的云澈,他有着一双清澈似水的眼睛,面对长辈,他的眼神温和敬重;封神台上,他的眼神坚毅足以让任何人动容……他更是清晰的记得,在混沌边缘,他一人面对劫天魔帝时,无论目光,还是身影,都释放着东神域任何一个时代的年轻人都从未有过的神光。 而眼前的云澈,那无风飘扬的长发,每一根发丝都逸动着浓郁的黑暗,嘴角的微笑阴森而狰狞,而他的眼睛……几乎是他这一生见过的最可怕的深渊。 神君境十级的气息,却让他遍体发寒。 “断…月…拂…影!”太宇低念,云澈会悄无声息的出现在这里,断月拂影是唯一的可能。 身为王界,却被一个神君……还是黑暗神君侵入核心而毫无察觉,何其的讽刺。 太宇尊者手臂抬起,五指之间多了一个苍白的圆环,十级神主的浩世神威猛然覆下。 面对近在咫尺的太宇尊者——宙天界的最强守护者,云澈却是露出了一个无比诡异的淡笑,手臂抬起,手掌之中,是一个只有寸长的红色玄舟。 手指轻描淡写的一弹。红色玄舟飞空而起,快速化形,转眼化作万丈之巨,遮天蔽日。 太宇尊者下意识的抬头,随之瞳孔如被万芒刺入,近乎炸裂。 太古玄舟舟门大开,千叶影儿的身影急掠而下,神谕甩出,一点金芒直刺太宇尊者。 他的后方,以焚道启为首,所有蚀月者、焚月神使、焚月卫鱼贯而出,在宙天神界的上空铺开一片阴暗到让人绝望的黑暗之幕。 整个焚月界的力量,毫无保留,完完整整的降临于宙天神界。 这一刻的惊骇,让太宇尊者,让所有宙天众人几乎肝胆碎裂,魂飞魄散。 黑暗之下,是来自魔主那比真正的恶魔还要阴沉绝情的低吟:“杀……这里的一人一兽,一草一木,全部……死!” 魔主之令下,焚月魔人们没有任何的言语呼嚎,他们身上黑暗释放,带着积压无数代的煞气和凶戾,冲向了在阴暗中颤栗的宙天生灵。 轰———— 只一瞬间,这个东神域的无上圣地尘烟滚滚,血雾弥天。 宙天神界不灭之力的传承者,有着“守护者”之名,因为在他们继承宙天神力之时,也继承了“守护”的意志。 守护宙天,守护东神域,守护当世的正道! 而这种“守护”意志不仅承于守护者之身,而是属于所有宙天子弟的意志。 短暂的震骇失措,当鲜血在视线中爆开,玷染着宙天界的神圣土地,熟悉的身影瞬间成片的碎灭于眼前,宙天之人的眼睛开始变得血红,守护的意志和凶性同时迸发。 宙天与焚月皆如癫狂的野兽,以自己最尖锐的獠牙疯狂的撕咬向对方。 这里是宙天神界,玄者数量上,百倍于焚月。 但,宙虚子刚刚带着六个守护者与半数长老离开。而焚月这里,却是所有的蚀月者和焚月神使。 还有千叶影儿和恐怖绝伦的三阎祖。 以及……魔主云澈! 极端惨烈的恶战顿时在宙天神界这片从无人敢玷染的土地上拉开,顷刻间,弥漫宙天苍穹的血雾,浓重的如同是压城欲摧的血云。 千叶影儿和太宇尊者战在一起,两大十级神主,他们每一次的力量碰撞,都是对宙天神界的一次重摧。 云澈浮空而起,漠然看着下方快速散开的血海,双臂张开,唇间低吟: “劫…魔…祸…天!” 黑暗覆下,光线陡暗,宙天界中,陡然卷起庞大无匹的黑暗风暴。 下方,众蚀月者、焚月神使的魔瞳之中,同时闪现出奇异的黑芒。 黑暗风暴卷动着空间,带着浓郁到狂暴的黑暗元素,疯狂的涌入蚀月者和焚月神使,让他们的气息快速暴涨着。 宙天之中,能抗衡蚀月者之力的唯有守护者。但不过短暂的僵持,随着光线的暗下,蚀月者身上的魔气全部暴涨,守护者被瞬间压制,节节败退。 而那些面对焚月神使的宙天长老亦是快速溃败。 “喋哈哈哈哈!” 阴森如恶鬼的狂笑声响起,穿过战场的层层声浪,直刺入所有人的双耳之中。 一个佝偻老者撕裂空间,那骷髅一般的鬼爪狠狠抓在了一个刚被焚道启击退的守护者头颅之上……黑气爆发间,守护者那倾注着神主之力的头骨发出一声震耳如山崩的碎裂声,然后连他的守护身躯一同炸裂,碎骨残尸直飞至数十里之外。 他不是这一代最早陨落的守护者,但绝对是宙天神界有史以来,死的最凄惨的一个。 “太寰!!”太宇尊者一声含血的咆哮。 “喋哈!” 阎一之后,阎二紧随而至,一声怪吼,一个万丈骷影从天而覆,所罩之处黑芒漫天,宙天大地化作万丈黑暗炼狱,十数万宙天子弟被一瞬噬灭,唯有两个宙天长老负伤逃出。 但他们才刚脱出黑暗炼狱不到半息,两只黑爪便从他们的后背贯穿而过,然后将他们的神主之躯无情撕碎,伴随着阎二那晦涩、嗜血又无尽兴奋的嘶叫。 两个神主境二级的宙天长老,在阎二的手下竟毫无还手之力。 在永暗骨海苟活了百万年,三阎祖的力量实在太过恐怖,随着他们加入战场,本还可短暂抗衡的宙天界瞬间看到了何为绝望。 和千叶影儿恶战在一起的太宇尊者不敢分心,但胸腔中每一息都在灌入着浓郁无比的血腥之气,耳边的惨叫更如万刃穿心。 他更无法理解,明明已被收回梵神传承,还被千叶梵天亲手废除玄力的千叶影儿实力为何竟又强大至此。 这时,他眼睛的余光忽然瞥到了高空之上的云澈。 黑暗风暴以他的躯体为中心席卷着,所有的魔人都在他所覆下的黑暗中癫狂。 砰!! 手中白环与神谕碰撞,空间崩开数十道裂痕,太宇尊者身形疾退,然后猛然冲天而起,直取云澈。 但身影刚刚冲出,一只漆黑魔爪迎面罩下,魔爪之后,是阎三阴森轻蔑的笑声:“小杂碎,滚回去……喋嘿嘿嘿!” 太宇面色大骇,身影在空中急转,但依然被魔爪轻轻触到了腰肋。 轰———— 如一个黑暗炼狱在身上爆开,太宇猛吐一大口渗黑的逆血,在空中倒翻飞出。 但下一瞬间,他便稳住身体,刚要再次冲向云澈,忽然瞳孔收凝,整个人定在了那里。 这里,明明是宙天神界,东域的无上王界,承载着宙天历史,承载着他们所有荣耀的至高圣地。 但,映入他视线的,唯有一片遍染鲜血的废墟。 那一座座宙天的象征在崩塌…… 他的族人,他的弟子在搏命,在哭嚎,在惨叫……被残忍的切裂、屠杀,然后融于血海骨山…… 和他同属一脉,亲如兄弟的守护者只余最后三人,他们全身染血,在暴走蚀月者的合围之下,一个被噬断了手段,一个身上破开着三个黑色的血洞…… 噗…… 又一个守护者,十日前还和他把酒言欢的太尧尊者在重伤之下,被阎一的可怕鬼爪一瞬裂成三段…… “父王……父王!!哇啊啊啊……” 他听到了主上的子孙在哭喊,目光只是稍一偏移,他看到了宙天神帝的子孙,看到了自己的子孙在逃窜中像是脆弱的枯草一般,被黑暗的魔刃一个又一个的穿刺碎裂…… 死无全尸。 “呃…啊…啊……啊……”他的瞳孔在瑟缩中失色,脸色惨白的宛若失血的枯尸,身上每一根毛发,每一个毛孔都在颤抖,全身许久一动不动,唯有喉咙中,溢出着如将死恶鬼般的颤吟。 噩梦…… 这一定……只是噩梦…… 云澈的手臂缓缓放下,黑暗消失,劫魔祸天收起……因为已根本不需要。 没有看去太宇尊者一眼,他身影一晃,来到了宙天封神台。 一个当年让他一战封神,曾经那般向往和荣耀之地。 封神台的上空,虚无法则运转,黑暗之力释放,一个沉寂的玄阵缓缓耀起,在空中快速铺开。 于此同时,布满东神域无数角落的星辰之碑也耀起淡淡的光芒。 这是当年玄神大会,宙天神界所设的投影大阵。 “嘿,”云澈低低而笑,闪耀着黑芒的手臂推动着投影大阵缓缓升空,口中发出着缓缓低吟: “宙天老狗,这么精彩的大戏,你若不亲眼观赏,可就太可惜了。” 第1722章 血染宙天(四) 东神域北境。 宙天之音响起之时,宙虚子,以及所有宙天中人全部面色骤变,眼前懵然。 “云……澈!”宙虚子转头仰空,脸上闪过刹那的狰狞。 云澈的声音,他到死都不会忘! 但随之,他的神色又转为深深的骇然和惊恐。 因为那分明是由宙天钟所释放的宙天之音! 意味着云澈现在竟身在宙天界……而宙天钟的位置,还是宙天界的核心区域。 “父王!这好像是宙天之音!”宙清尘身侧的宙清风沉声道:“难道……” “这……这是怎么回事?”众守护者皆是抬头望天,一时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这时,宙虚子,还有所有守护者身上的传音神玉都开始了无比剧烈的闪烁,一个个仓惶、颤栗、恐惧、嘶哑的声音近乎疯狂的涌至。 “父王,有魔人入侵!他们不知道怎么出现在了界内……父王快回来,快回来!!” “主上,出现了三个无比可怕的怪物,所有的主玄阵都被摧毁,还有……那……那是什么……红色的玄舟……啊!!” “主上,宙天遇袭,速归救援!” ………… 作为东神域的王界,当世最高层面的存在,他们不惧任何敌人,也从来没有人敢在宙天神界造次。 但,这些轰然而至的传音,每一言都近乎撕心裂肺,每一字,都带着让宙虚子全身泛寒的惊恐。 宙天神界有着始终开启的隔绝结界,若真的遇到巨大危机,还可开启如“星魂绝界”那般几乎无可摧灭的守护屏障。 但,响荡在心海中那惊惧绝伦的声音,让他不敢相信……甚至无法想象他们究竟是忽然面对了怎样可怕的局面。 而这时,在场的众上位界王,他们的传音玉也疯了一般的耀起……他们的脸色变得一个比一个难看,目光变得一个比一个惊恐,仿佛全部坠入了噩梦之中。 “宗主!有魔人入侵……周围全是魔人!” “父王!快回来……这些魔人无穷无尽,还有神主魔人!我们的护宗结界快要被攻破了!” “宗主!无数的魔人……九长老已经……啊!少主!少主……哇啊!!” 他们耳边传来的,全是星界、宗门遭袭的消息……那短暂的传音所溢出的惨叫和力量轰鸣,让他们仿佛看到了一个个铺开的血海。 这一百四十三个上位界王,他们为了响应宙天之命,不但亲自出马,还带上了几乎所有的核心力量! 他们来到北境欲从后方将魔人全部围杀。而魔人却出现在了南境,直穿他们空虚的老巢。 而且,是远比北境更多,更可怕了不知多少倍的魔人。 他们全部懵了,面孔在失去血色,身体在剧烈发抖……他们无法相信,魔人为什么会出现于南境? 明明所有的消息,所有的感知都在告诉他们,魔人都正在北境肆虐,而且数量也已经远超预料的夸张。 北神域到底出动了多少魔人!他们到底是怎么出现在南境!? 宙虚子全身发冷,目盯池妩仸,声音颤抖:“好一个魔后,好一个北神域!” “宙天神帝!!” 宙虚子话音未落,一个上位界王的嘶叫声响起,他几乎是连滚带爬的冲到了宙虚子面前,面色扭曲,声嘶力竭:“快!传送大阵……快开启传送大阵!宗门遭袭,我必须回去,必须回去啊!” 震耳的嘶吼让所有人如梦方醒,众上位界王哪还管什么北域魔后,全部冲到宙虚子之侧,一双双在极度惊惧下的眼珠夸张的暴凸,口中更是嘶叫,甚至哀求着。 “快!传送阵……传送阵呢!” “再不回去,我们宗门就完了!侵袭我们宗门的为首魔人,很可能是五级以上的神主!宙天神帝!宙天神帝!!” 轰! 气浪爆发,守护者之力下,所有冲来的上位界王都被狠狠排开。宙虚子深出一口气,极力冷静下来,声音沉痛道:“次元大阵在宙天的阵基已被摧毁,我们……遭了魔人的暗算。” 阵基完全崩灭,寰虚鼎又落入云澈手中,宙虚子和在场六守护者纵然有通天之力,也不可能在短时间内筑起一个能贯通东域南北的次元阵。 “哎呀,暗算?说的可真是难听呢。”池妩仸笑吟吟的道:“自作聪明把他们都给带过来的可不是本后,而是你宙天神帝哦。如今却要怪在本后的头上?真是不要脸呢。” 宙虚子之言,无疑是一盆直透心魂的冷水。 耳边的传音在继续,一声比一声恐惧,一声比一声凄厉,如同无数把刀子在割剜着内心。 “宙天神帝,我们可都是……”一个上位界王头皮欲裂,瞳光混乱,但话刚出口,又马上清醒过来,哪怕心中怨极,但对方,可是宙天神帝,又怎能恶言,怎敢恶言。 他忽然跃身而起,直窜南方,口中发出着声声嘶哑的大吼:“走!走!!” 一人起头,其他上位界王哪还需要什么犹豫。 一时间,无数股玄气毫无保留的爆发,刚穿过大半个星域转移过来的各界强者如疯了一般的向南方他们星界所在的方向窜去。 别说迟疑,甚至没有一人和宙虚子打声招呼。 什么魔人,什么北域魔后……他们已根本顾不得。 他们的星界,他们的宗门,他们的祖宗基业,他们的妻妾儿孙……此刻正在遭遇着可怕绝伦的灾厄魔劫! 他们唯有拼了命的回返,恨不能燃烧精血来让速度更快上那么一分。 场面彻底失控,如此的局面之下,宙天神界的威严已全然无用。宙清风也急声道:“父王,我们快回去,那些入侵的魔人似乎远超预料的可怕,否则……否则可能真的来不及了!” “……”宙虚子玄气运转,极力想要保持冷静,但他的胸腔在剧烈起伏,那彻骨的寒气早已从心魂蔓延至四肢。 耳边的传音,竟开始带上了绝望的哭嚎……界中有太宇和一众守护者、长老镇守,有着亿万的宙天子弟,又是他宙天的主场,怎么可能在如此短的时间内恶劣到如此程度。 “走!”他咬齿欲碎,一声号令下,宙天神界的所有人也再不敢有半分迟疑,风暴卷起,全速回返而去。 “想走?”池妩仸妖艳的嘴唇轻轻抿起:“问过本后了吗!” 池妩仸身上黑雾散开,一道黑绫轻拂而出,霎时划开一道万丈黑痕。 如同凭空切开了一道横向的黑暗深渊。 “深渊”之下,天地断裂,那些实力较弱的宗门弟子一瞬间被“深渊”吞噬,连惨叫声都来不及发出,便化为虚无。 砰砰砰砰砰!! 一众强者狠狠栽落在地,有的当场重创……但,没有一个人回身反击,连头都没有回,而是马上又起身飞起,搏命般的冲向南方。 东域北境,顿时呈现出无比诡异而滑稽的一幕:前方,浩浩荡荡的东域玄者全力南遁,后方,只有池妩仸一人,却是撵动着千万的东域玄者,每一次出手,都会收割无数的性命。 明明差距极大的阵势,却愣是无人回首反击。 他们的老巢正在被魔人攻陷,若是迟那么一分,说不定宗族尽葬。 根都快没了,哪还有心思迎战池妩仸。 轰隆!! 宙天神帝猛一回首,拂尘甩出,与池妩仸的力量当空相撞。与此同时,他手中三枚异色晶珠破碎,现出三个小型传音玄阵。 “梵帝、星神、月神……宙天遭袭,状况极劣,请速救援!” 传音玄阵消散,宙虚子总算心中稍定……他从来自宙天界的传音中得知,连通各大王界的次元玄阵也已被摧毁。 但以其他三王界的距离和极限速度,几个时辰定可到达。 以他宙天神界留守的力量和数十万年的积累,就算战况再恶劣,也不至于支撑不了几个时辰。 随之,他猛然回身,直迎池妩仸,口中一声低吼:“你们速归宙天,不得停留!” 轰隆!! 宙天神帝与北域魔后的力量猛烈撞击,瞬间天崩地裂, “魔后!你北域自毁星界,祸我宙天,如今又如此荼毒我东域万生!” “魔心歹毒,罪恶滔天,天地不容!你们就不怕遭天道毁灭吗!” 宙虚子手中拂尘每一次挥舞,都会释放出耀如天日的玄光,他怒目凝威,口中吼出着铿锵怒言。 池妩仸却毫无回应,唯有唇角的弧线变得格外讥讽。 她手指点出,魔瞳微闪,瞬间天地无光,一个巨大的黑暗领域如魔渊覆世,将宙天神力尽数吞噬,又在下一瞬间,将宙虚子生生逼退数十里。 无论是玄力,还是灵魂,宙虚子都并非池妩仸的对手……万年之前,宙虚子便深知此点。 但池妩仸要挫败宙虚子,也绝非短时间内可以做到。 神帝之间的恶战在任何地域都极少发生,因为他们哪怕只是最简单的力量碰撞,都会造成凡灵无法想象的灾难。 池妩仸的黑暗之力带着一股几欲摧天噬世的威压,强如宙虚子,面对池妩仸的力量亦会未战先怯,且哪怕魂力全开,亦无法完全抹去这种持续存在的惊惧感。 就如面对池妩仸的那一刻,便会有一个无形的魔鬼牢牢的寄居于灵魂之上。 持续崩塌的空间和消逝的光明之中,不到小半个时辰,宙虚子被接连逼退数千里,虽然并未受太过严重的创伤,但他的面孔、双臂都已是焦黑一片,布满着成百上千个被黑暗残噬出的空洞,看上去狼狈不堪。 而池妩仸,身上不见半点外伤的痕迹。 这时,他们所临近的星界之中,大量的星辰之碑绽放异芒。 随之,一道道投影在苍穹之上,在东神域的无数区域同时铺开。 随着玄影的铺开,惨烈无比的声音也随之传来,东神域中,无数双眼睛看向了上空。 拂尘半举的宙虚子也下意识的抬头……那一刹那,他如被万千轰雷劈中,全身死死僵在那里,一双本是覆满神芒的眼瞳瞬间炸开了无数的血痕。 池妩仸也“仁慈”的停手,任由宙虚子尽情欣赏他瞳孔中的那绚烂无比、精彩绝伦的画面。 血……投影里,是一个完全血色的世界。 血色的废墟,血色的人影,血色的尸山,血色的大地,就连天空和飘云,都被映成了浓郁到骇人的腥血之色。 那血色的废墟,是一座座倒塌的神殿和宙天宫。那一堆堆尸山,是无数宙天子弟的尸骨,那一片片血泊 ,是几乎要汇聚成海的宙天之血…… 血雾、惨叫、死亡……宙虚子全身抖的越来越厉害,血丝在他眼瞳中疯狂炸裂,骇然的惨白色从他的面孔迅速蔓至全身,仿佛被一瞬间抽干了全身的血液。 宙天神界,东神域的第二王界,何其强大,何人敢犯? 先前那混乱的传音,即使充满了恐惧和绝望,他也并没有真正想过“沦陷”的可能。因为那是宙天神界,即使被他带出了很大一部分力量,在自己的地盘上面对天降魔人,也不可能真正溃败。 但,半个时辰,短短不到半个时辰……他竟看到了一片血色的地狱。 由他的宙天神界,所化成的地狱。 瞳孔之中,不是他所以为的抗衡局面,而是……近乎单方面的屠杀! 崩溃的宙天弟子、不断横尸的宙天长老,偶尔闪过的守护者,每一个身上都带着骇人的伤势,而每一个守护者面对的,都是两个,甚至更多实力完全不在他们之下的可怕魔人。 还有空中,那处在呆滞之中,似已魂飞魄碎的太宇尊者。 这时,一张面孔忽然出现在了投影之中……一张东神域所有玄者都格外熟悉,却又无比之陌生的面孔。 深渊般的黑瞳,恶魔般的轻笑,当他的面孔出现在投影中时,整个东神域都陡然变得昏暗压抑。 “宙天老狗,”他狞笑着,声音如同嗜血恶魔的诅咒低吟:“许久不见,这份见面大礼,你可满意?” “……”宙虚子嘴巴大张,双目在不知何时,已变成了完全的猩红之色,他的喉咙剧烈的蠕动扭曲,许久,才发出干枯如树枝摩擦的嘶叫:“云……澈……” “上次北神域相见,随手捏死了你一个儿子,”云澈低笑着,手掌伸出,做出了当年将宙清尘碎灭的动作:“这次在东神域以如此美妙的方式再见,这见面大礼……又怎能轻了呢!” 他手掌向后,一道黑芒骤射而出……在宙虚子猛缩的瞳孔之中,一个隐于宙天核心的小世界轰然崩塌,甩出数百道身影。 而这些身影甩出的刹那,宙虚子陡然发出一声野兽般的吼叫……宙天界中,失魂中的太宇尊者也如被万剑穿魂,一声惊雷般的暴吼:“走!快走!!” 那个崩塌的小世界,是先祖以寰虚鼎开辟,能在宙天万一遭遇重大危机时避难所用,其存在,本不可能被外界察觉。 却被云澈一击而破。 能在这场灾厄中藏匿其中的,毫无疑问都是重要之人……宙虚子最优秀的那一部分子孙后代。 云澈到来之时,便发现了这个特殊小世界的存在,但他没有去碰触,因为,如此豪华的大礼,岂能不当面献给宙虚子! 太宇尊者大吼之中,已是暴冲而下,但一个瘦小的身影如黑暗闪电般挡在他的身前…… 轰!! 一声黑暗轰鸣,塌陷的空间之中,太宇尊者猛吐一口黑血,然后如陀螺般远远横飞。 宙虚子……还有东神域所有看到这一幕的玄者无不惊骇欲死。 太宇尊者,世所皆知的宙天最强守护者!立于玄道顶峰的十级神主。 竟被……一击震退,吐血横飞!? 扭曲的画面中,现出了一个全身缩于漆黑斗篷,面孔极端丑恶,身躯干枯如骷髅的老者,当他的目光转向投影玄阵时,那老目中阴森狂暴的黑芒,让无数玄者全身冰寒,颤栗不止。 阎一,最强阎祖。 这三阎祖的实力太过恐怖,不仅宙天,连亲眼见识阎祖之威的蚀月者们都深感惊惧。 甚至感觉自己的到来简直都有些多余。 单凭这三个老妖怪,估计都足以平推今日的宙天。 “呜啊啊啊啊!” “父王救我……救我!!” 在小世界中可以清楚看到外界的一切,他们早已被吓的肝胆欲裂。 如今从小世界中被甩出,可怕的恶魔忽然近在咫尺,这些继承着宙天血脉和意志的宙天子孙却是当场意志崩溃,如一群惊弓之鸟,凄叫着逃窜而去。 “呵呵,真是吵闹。”云澈一脸笑眯眯:“难道你这条宙天老狗,从来没教过你的子孙该如何迎接客人吗?” 他手指轻弹,悠然道:“阎三,你就替那宙天老狗,好好教教他们该如何保持安静。” “遵命主人!喋哈哈哈哈哈!” 兴奋嗜血的鬼笑声中,阎三身影高高弹起,骤射向逃窜中的宙天子孙。 赤红的双目连瞳孔都险些炸开,宙虚子身躯如被巨锥轰中,在剧晃之中忽然冲天而起,口中发出疯了一般的叫吼:“住手!住手!!!住手啊啊啊啊!!!” 轰! 轰! 他的双手狂乱挥舞,失控的宙天神力拼命轰向投影中的阎三。 但,迎接他的,却是三道阎三以鬼爪切出的黑痕。 哧啦!! 爪痕之下,颤栗的空间、血色的大地,以及上百个逃窜中的身影被瞬间碎断。 【这章本来可以很早发的,但总想多写一点……不知不觉5k了。】 【抱歉又让大家久等了。不过!还是要早睡早起,毕竟保护头发最要紧。唉……-_-】 第1723章 血染宙天(五) * “骐儿!” “清翰!!” “啊!!” 东神域北境的天空,响荡着宙虚子那撕心裂肺的嚎叫。 如野兽绝望的嘶吼,如恶鬼痛苦的哭嚎……任何人听到这个声音,都绝无可能相信那竟是由宙天神帝所发出。 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子孙如卑贱的草芥般被人成片的屠戮,他这一生所有的噩梦堆砌,都没有这般的残忍和绝望。 他如彻底疯癫了一般,嘶叫着攻击投影中的阎三……但不断扭曲散碎的投影之中,依然传来着阎三那狂肆的鬼笑,以及那接连挥出的鬼爪。 哧!哧!哧!哧 随着阎三双臂的挥舞,黑暗的爪痕交织成一个庞大的黑暗之网。 黑暗之网下,空间化作无数的碎片,生灵碎成漫天的血雾。 宙虚子的躯体缓缓停住。 血色模糊了他的眼睛,又化作无数的血刃残忍切裂着他的心脏和灵魂。 手中的拂尘无力落下,直直而坠,砸落于下方冰冷的土地上。 他的脸上老泪横洒。 就在不到两年前,他因宙清尘之死而痛哭一场,他以为这个世上再没有什么可以让他流泪…… 但,这一次,不仅有泪,还有血……泪水混着血流,从他的眼眶、双耳、鼻孔、口中疯狂流溢,眼前的世界时而一片苍白,时而一片灰暗,然后开始倒覆、旋转,旋转的越来越快……越来越快…… 噗! 一大口鲜血从他的口中狂喷而出,在空中炸开一大片触目惊心的血雾。 随之整个人从空中直坠而下,如一尊没有了生命的朽木,重重的砸落在地。 池妩仸缓步走至,斜目看着瘫地呕血的宙虚子,这个无数年来人人敬仰的宙天神帝,此刻双目不见丝毫平日里的神光,唯有一片浑浊的死灰色。 视线在他身上停留了一瞬,池妩仸便将目光移开,眸中没有哪怕一丝的怜悯,唯有一片平静的冰冷,她低低出声:“痛吗?” “……”宙虚子手臂撑地,他颤巍巍的抬头,被血色模糊的视线,惨白的面孔,宛若一个寿元枯竭的将死之人。 他开口,嘶哑的声音字字带血:“你们这些……魔鬼!” “呵,”池妩仸淡笑一声:“没错,我们的确是魔鬼。当世人都称呼我们为魔鬼,把我们当魔鬼封锁、屠杀的时候,我们也只能成为真正的魔鬼。” “而这一切,不是因为我们做过什么,而只是因为我们身负黑暗玄力,是吗?”她冷冷讥讽:“正道无私的宙天神帝。” 宙虚子手掌抓起沾染血雾的拂尘,缓缓抬起,灰白的双瞳再次染上血色……这一次,是充斥着暴虐的血色:“你们这些……黑暗魔人……都是……该遭天道灭绝的魔鬼!” 他的精神状态已开始有些混乱,本就绝不容魔人的他,随着宙清尘的惨死,随着宙天神界的染血,对魔人的怨恨,已深入到了每一分的骨髓与灵魂。 池妩仸目漾悲哀,冷漠而笑:“四年前,劫天魔帝归世,她只需一念,当世万生将皆为奴仆,引魔神入世,在外混沌积压了数百万的怨恨会让他们将整个神界化成最悲惨的炼狱。” “但,就是这个魔中之帝,却为了比她低微了不知多少个位面的苍生,而选择牺牲自己,牺牲全族,护下了整个世界,整个混沌。” “天杀星神茉莉,魔器之下所化成的魔,纵被你们不遗余力的追杀,却毅然现身,以邪婴之 力封锁绯红裂痕。” “云澈,关于他,我倒是可以告诉你,在第一次踏足神界之时,他便已身负黑暗玄力。换言之,在神界的他,从头至尾,都是一个魔人。” “但……在你们跪于劫天魔帝之前瑟瑟发抖时,是他站出来独面劫天魔帝,甚至,有些可笑的将‘救世’揽为自己必须完成的使命。” “也是因为他,劫天魔帝选择永离混沌。” 池妩仸的黑眸之中无声凝起一抹妖异的黑芒,唇间继续道:“那场灭世浩劫是为谁所拯救,你宙虚子比当世任何一人都清楚。” “魔帝、邪婴、云澈,他们是魔,而且是世上最极端纯粹的魔。但也是他们拯救了神界和混沌的无数生灵,也让你还能留有性命言之凿凿的怒骂我们为恶魔!” “……”宙虚子喉咙颤动,发出不似人声的颤音。 眸中的黑芒逐渐深邃,她继续说道:“魔帝、邪婴、云澈,他们都用自己的救世之举,真正诠释了何为普渡天下的圣心,何为拯救万世的圣绩。” “而你呢!满口的正道仁义,却将刚刚救了你们性命的邪婴一掌打出混沌之外,将刚刚救世的云澈逼入死境,甚至不惜将所有人引至云澈的故土,让他一夕之间失去所有!” “呵,”池妩仸冷冷一笑:“多么可笑的正道。宙虚子,你的正道有多丑恶,你自己真的看不清吗?” “当年魔帝离去,为何龙白、南溟、千叶极力的想要杀云澈,你真的不懂吗!” “这些年你牵头追杀云澈,究竟是为了你所谓的正道,还是为了抹去心魂中那团你从不敢碰触和看清的丑陋阴暗!” “住口……住口!!”死寂中的宙虚子忽然一声嘶叫,手中拂尘猛然是甩出,但挥出的力量,却是混乱不堪。 轰隆! 大地崩裂,而池妩仸……仅有裙角被轻微带起。 “对了,还有最重要的一件事,我忘了提醒你。”池妩仸微笑绵绵,魔音逐渐飘渺:“曾经的云澈,哪怕遇到一个毫不相干的凡灵遭欺,都会忍不住多管闲事出手相救。” “现在,却可以面不改色的屠你宙天。” “从一个救世神子,短短几年的时间,变成了一个欲血葬东神域的魔主。你猜,是谁把他逼成如此的模样……是谁呢?” 宙虚子身体开始发抖,头颅像是被折断了头骨,开始了无比扭曲的晃动。 心海之中,那梦魇般缠绕了他数年的十二字预言,如地狱丧钟一般疯狂响动。 无尽的混乱之中,池妩仸的魔音在继续,每一个字,都清晰的像是直接响起在他灵魂的最深处。 “云澈救了东神域,救了宙天神界,救了你宙虚子,救了你所有的家人子孙。” “而现在,东神域在下着血雨,多少可怜的人死无葬身之地。你的列祖列宗所留下的宙天神界正在化为废墟血土,你的族人,你的子孙在惨叫哭嚎,死的比你们平生杀的那些魔人还要凄惨卑怜……” “你猜,究竟是谁催生了一个屠世的恶魔?又是谁,生生害死了自己的基业族人和东域万灵?” 砰! 手中的拂尘再次垂落,宙虚子的头颅在更为剧烈的晃动,双目更是灰白的无比骇人:“不……不……不要说了……不是我……不是我……不要说了!” 但,无论他的灵魂如何的挣扎,那侵魂的魔音依旧如噩梦一般清晰:“这样的罪孽,你就被垒成耻辱岩碑,被唾骂千世万世都无法赎清。” “你的后世子孙…… 如果你还有的话,将世代继承你的耻辱与罪孽,为世人唾骂,只能终生龟缩在阴暗的角落之中,永世无法抬头。” “你到了黄泉之下,你的列祖列宗也永远不可能原谅你,他们只会亲手将你钉在最痛苦的炼狱刑架之上!” “住口!!!” 宙虚子忽然跳起,双手卷动着混乱无比的玄气抓向池妩仸的脖颈。 池妩仸动也未动,宙虚子这一抓却是直接扑空,狠砸在地。 他没有站起,十指抓入冰冷的土地,口中发出颤栗的低吟:“我没有错……没有错!他是戮世的魔神……他杀了我儿子……魔人不该存在……邪婴不该存在……我都是为了世人……为了正道……” “我没有错……没有错……没有错……” 也是在这时,池妩仸瞳中的黑芒忽然消逝,一道看不见的黑影直穿宙虚子灵魂。 宙虚子毫无察觉,毫无反应。 池妩仸嘴唇微微勾起,眸中闪过一抹诡异的寒芒。 宙虚子的灵魂,比她预想的要脆弱的多。或许,云澈身在北域的这些年,他其实一直都在饱受某种他不愿意去正视,甚至不愿意去看清的心灵折磨。 空中的投影在继续上演着一幕幕让人不忍目触的惨剧。宙虚子头颅撞地,他的意念在自发的拼命封锁着听觉与视觉,更恨不能昏死过去,醒来,一切皆只是噩梦。 池妩仸缓步走近,手掌伸出……这时,三道苍白玄光骤射而至。 池妩仸身影一转,已瞬身至数里之外。而宙虚子身边,多了三个去而复返的守护者。 “主上,走!!” 一声带着哀凄的大吼,他们带起宙虚子,没有半息的停留迟疑,全速向远方遁去。 池妩仸没有追赶,静静的看着宙虚子被守护者们拖着离开。 她的一双媚眸如闪耀着万千星辰的无尽暗夜,唇瓣所倾起的,亦是一抹分外诡异的浅笑。 “澈儿,”她轻轻而念:“我说过,所有伤你、负你的人,我都会让他们付出千百倍的代价。” “死,太过便宜他了。就留着他,好好享受接下来的人生吧。” 软媚勾魂的轻语,却是这世上最残忍的恶魔诅咒。 宙天神界的恶战在继续。 阎三已扑向了太宇尊者。太宇在负伤加心溃之下,被阎三轻易压制,转眼间便遍体鳞伤。 而千叶影儿则被阎三的力量生生推了出去。 笑话!他堂堂阎祖对付区区一个守护者还要和他人联手?还要不要脸了! 千叶影儿收起神谕,走到云澈身边,看了一眼空中的投影大阵,道:“感觉如何?泄恨了吗?” “泄恨?”云澈冷漠低笑:“我不过是把曾经赐予他们的东西收回来而已。但他们纵然死上千次万次,他们欠我的,我所失去的,也永远无法回来。” “……”眼前浮现母亲的身影,千叶影儿的目光刹那迷蒙,许久没有再说话。 这时,云澈目光魔光微闪,随之,一个传音玄阵在他身前闪现,他沉声道:“月神界已出动了吗?” “不,”传音玄阵中传来婳锦的声音:“有一个好消息,水媚音已不再月神界中,可能很早便已悄悄逃出。月神界因搜寻水媚音,力量在不久前大为分散,几乎不可能在短时间内回拢。” “是么?”云澈双眸眯起,笑意森然:“那可真是……太好了!” 第1724章 东域哀歌 覆满东神域苍穹的投影,所摧心的绝不仅仅是在外的宙天界之人,还在无情的摧灭着无数东域玄者的意志。 作为东神域声望最高,至高无上的王界,竟在如此短的时间内,被魔人直入核心,毁灭的七零八落。 而另一边,渲染的却是魔人那远超认知不知多少倍的可怕! 前方魔人在步步紧逼,上方宙天步步崩灭……他们的肝胆在颤栗,信念在崩塌,连王界在可怕的魔人面前都如此不堪,他们怎么抵挡?真的能抵挡吗? 战意被快速的浇灭,转为越来越深的恐惧与绝望。逐渐的,越来越多的人开始后退,逃亡…… 而一旦有人起首,尊严便会在求生欲前决堤而溃。 不多时,逃窜的人、投降的人,竟已多过了死战的人…… 北神域的黑暗玄者都有着一样的信念和意志,踏出北神域的那一刻,便无人想着活着归去。 但东神域……他们安定的太久了,更无可能做到北域魔人那般置己身于死地。 也或者,这一切实在太过突然和可怕。 池妩仸在东神域所设置的一百多个“据点”,在短到惊人的时间内,一个接一个被北神域占据。 月神界外,一艘小型玄舟飞出。 当来自宙天的投影出现在远方的天空时,蜷缩在玄舟角落的少女缓缓抬头,她朦胧着视线,发出梦呓般的低喃声:“云…公…子……” “那……那是!”不远处,一个中年男子目视投影,发出骇然之音,然后果然下令:“快!快走!把速度提升到最快……先不要理会能源的消耗!” 玄舟的速度陡然加快,而少女已是不自觉的起身,呆呆的看了远方的投影一会儿,眸光忽然剧烈颤荡起来,身影亦疾步冲出。 “瑾月!”一个高大的身影挡在了她的面前,中年男子沉声道:“你要去哪!” 瑾月眸光惊乱,急声道:“我要回去!宙天遭劫,云公子一定又恨极了主人,说不定……说不定……主人马上会有危险,我必须回去!” “你疯了吗!”中年男人厉声道:“你刚被月神帝逐出!她下了死令,再入月神,直接诛杀!她如此对你,你怎么还……” “父亲,不要阻拦我!”瑾月手儿攥紧:“无论如何,我都不能在主人最危险的时候丢下她不管。” 说完,她身上玄气稍一释放,将中年男子强行斥开,便要飞离。 “瑾月!”中年男子一声大吼,痛声道:“不是你弃了她,而是她弃了她!而且,月神帝何许人物,她若当真有危险,你的力量又能起到什么作用!” “别忘了,她逐的不仅是你,而是我们全族。你此番回去……是不惜拿我们全族的性命当赌注吗!” 即将踏出玄舟的瑾月一下子定在了那里。 “姐……姐?”她的后方,传来一个小女孩怯怯的声音。 这一声轻唤,让瑾月的心魂全面崩溃,她转过身,轻轻的抱住小女孩,用自己的手儿安慰着她,更掩着自己缓缓而落的泪珠。 “对不起,父亲,是女儿冲动了。”她轻轻的道,把怀中的女孩抱的更紧。 中年男子摇头,目光闪过痛色。他知道月神帝在自己女儿心目中是多么重要的存在,能为她的近侍,一直都是她是生命里最大的荣耀。 但……月神帝,终究是王界之帝。 她的残酷和绝情,不需要任何的理由。 玄舟极速飞行,直向南方而去。 他们的终点,或许是南神域,或许……是更南方的南域下界。 而没过多久,他们的后方便现出了数不清的东域玄舟,如一群没头苍蝇般逃窜着。 星神界,更准确的说,是星神界最大的那一片附属星界。 一艘刻满星辰印记的星舰极速飞出。 当年的邪婴之劫,星神界被直接摧灭,核心力量只余六星神和十七个神主长老,一夜之间凋零到了堪称凄惨的境地。 最惨的是星神帝连同星神轮盘一起不知所踪。 星舰之上,只有十二个人。 天妖、天璇、天炎三星神,以及九个神主长老。 对于宙天神帝的求援,他们没有无视。云澈恨宙天,但亦恨星神。唇亡齿寒的道理,他们不会不懂。 虽然只有十二人,却是他星神界最后核心力量的整整一半。另一半核心力量留守后方,防止着魔人的攻袭。 他们星神界,已根本无法承受再一次的摧残。 星舰刚刚飞出千里,前方星域忽然卷起一阵可怕的空间风暴,风暴之下,庞大的星舰被瞬间掀翻,数息之后才恢复平衡。 “怎么回事!?” 闭目凝思中的三星神全部睁开眼睛,同时跃出星舰,然后又同时怔在了那里。 前方,浩瀚昏暗的星域之中,静立着一个小巧纤柔的女孩身影,她背对着他们,轻飘的彩裙之上,升腾着如来自深渊之底的黑暗雾气。 “你……你是?” 本如临大敌的三星神都是怔在那里,熟悉的背影,熟悉的彩裳,还有绝不可能识错的星神神力……却又缠绕着只属于魔的黑暗气息。 “彩脂……公主?”天璇星神紫菀轻念道。 彩脂没有转身,唇间发出无比冰冷的三个字:“滚回去!” “彩脂公主,真的是你?”天妖星神蔷薇试探着向前,他盯着彩脂身上的可怕黑气,声音沉下:“你怎么会……” “小心!”紫菀一把抓住蔷薇。而亦是在这时,彩脂忽然转身,天狼圣剑……不,天狼魔剑无情挥出。 轰 一声威凌而悲怆的天狼啸空,整片星域被一斩而断,蓝黑相间的剑痕之下,数十个玄阵加持的百里星舰瞬间碎断,又在疯狂塌陷的空间和澎湃的天狼神威中化作无数崩飞的碎屑。 九个神主长老从被一剑毁灭的星舰中飞出,其中三个身上染血,他们都呆呆看着彩脂,无论如何,都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天璇、天妖、天炎三星神瞳光骤变,看向彩脂的眸光彻彻底底的天翻地覆。 天狼星神,当世星神中最小的星神,虽然,她和天狼神力之间有着高到惊人的契合度,但要达成完美的神力融合,至少要千年的时间。 但,刚才那一剑,虽然只是一刹那的神威,却分明…… 是神主境十级境界的力量! 甚至有可能……不在星神帝星绝空之下! 距当年邪婴之难爆发,彩脂消失之后,才过去了短短七年时间。 七年,从刚承载天狼神力后的八级神主之力,成长到了神主境十级这个至高的领域!? 这在星神界历史,在他们认知之中,都是从未有过,也不该存在的可怕进境。 “滚……回……去!” 天狼魔剑指向三星神和惊恐颤栗的星神长老,本释放着苍蓝玄光的剑体,覆着一层幽暗的黑芒。 剑尖的天狼之目,亦泛动着赤黑色的戾光。 恐怖的魔威与杀意笼罩于他们所有人的身上,告诉着他们:同样的话,她不会说第三遍。 紫菀抓着蔷薇的手掌缓缓攥紧,然后道:“走,回界。” 没有人再踏前一步,他们全部转身,回返而去。 飞出许久,紫菀悄然回首,远远的看了彩脂一眼。 她的脸上,没有了记忆中那烂漫倩兮的笑颜,瞳眸之中,不见了那万千闪耀的星辰。 唯有让人窒息,让人恐惧到连靠近一步都不敢的阴暗与魔威。 她心中想的,不是彩脂究竟是用什么方法在短短七年内发生如此可怕的变化,反而是无尽的凄伤和针刺般的心痛。 这一切,究竟是谁之错…… 另一个东域王界。 几乎在星神界的星舰出动的同一时间,一艘玄舰从梵帝神界迅疾飞出,直赴宙天界。 玄舰之上,千叶梵天面沉似水,他身后的众梵王亦是面色沉重。 宙天神界的惨状,让他无法不触目惊心。 身为神帝,他是东神域最了解北神域市里的几人之人。 但,仅仅是宙天神界的战况,便彻彻底底撕裂了他对北神域的认知。 尤其那三个佝偻老者,不过是通过投影碰触到他们丑恶的眼睛,便让他这个东域第一神帝心生惊悸。 而就在他离开后不久,梵帝王城之前,慢吞吞的走来三个人。 三人所到之处,万物为之凝结。 站在王城之前,为首男子淡笑而语:“通告千叶梵天,南溟来访。” 梵帝守卫迅速下拜行礼:“拜见南溟神帝……宙天界遭遇魔劫,王上已亲身去救援,刚刚离界。” “是么?”南万生淡淡而笑:“那本王便静候他归来……怎么,你要阻拦?” “不,不敢?”梵帝守卫连忙退步,垂首道:“请。” 以前因为千叶影儿,南溟神帝经常亲自到来梵帝王城……抛开此点,南域第一神帝,他们岂敢阻拦。 大摇大摆进入梵帝王城,南溟神帝神识横扫,锁定了数个梵王的所在,嘴角一咧,手中拿出一个暗金色的圆盘,一个小型玄阵无声释放。 瞬间空间切换,三人的身影已出现在了一个塔楼之前。 并不起眼的塔楼,却缠绕着上百个封印玄阵,守卫玄者的气息,亦是多到了极不寻常。 而这,反让南溟神帝的眼中迸发出无比炽热,近乎癫狂的异芒。 他大步向前,刚走每几步,一个身影从天而落。 他肥头大耳,身体矮胖,但周身玄气却磅礴如万岳,赫然是梵帝第八梵王。 “南溟神帝,南狱溟王,西狱溟王。”第八梵王念出着他们的称号,脸上笑容可掬,心中却在快速下沉:“若得知三位贵客到来,王上定然万分欣悦。还请三位入主殿小憩片刻,王上马上就会回来。” “是么?”南溟神帝淡淡一笑,眼瞳之中杀机陡现:“可本王,已经等不及他回来了。” 声音一落,他手掌猛然抓出,五指耀开刺目的金芒,直穿第八梵王的喉咙。 第1725章 梵帝南溟 看到南溟神帝在这个无比微妙的时机,带着两大溟王忽然出现在这里,第八梵王便感觉到了不妙。 这里是梵帝神界的王城,东神域最不可触犯之地。 但,对面可是南溟神帝……一个从来不屑于神帝威仪和原则,什么事都干得出来,不折不扣的疯子! 面对南溟神帝的猝然出手,第八梵王虽有所准备,但亦心中大骇。 他双手前推,一个巨大梵印瞬间形成,正面撼住南万生的力量,万丈梵光亦在这时冲天而起,带起万口洪钟齐震般的巨响,惊动着整个梵帝王城。 轰隆! 僵持只持续了短短半息,第八梵王被远远震开。 而周围亦轰鸣大作,附近的梵帝守卫快速涌至,塔楼之上,所有的封印玄阵全部触发,耀起近乎蔽日的玄芒。 第八梵王面色沉下,但依旧极力保持克制:“在下自认无资格与南溟神帝切磋,南溟神帝若有兴致,可等吾王归界。” “哈哈哈哈,”南万生却是没有看他一眼,双目盯着覆满守护玄光的塔楼,发出狂肆的大笑:“区区一尊破塔,居然安置了如此多的封印。果然就在这里!” “上!不必留手,谁拦谁死!” 南万生的狂妄,从来都是一种清醒的狂妄,这里毕竟是梵帝王城,一旦守护力量集中过来,想要得逞便基本不可能了,必须速战速决。 南狱溟王和西狱溟王同时出手。这两大溟王,任何一个都非第八梵王所能敌。但他不能退步,手掌推出,一个巨大梵印横罩而下。 铮! 嘶鸣裂耳,两大溟王那恐怖的力量之下,梵印只持续了一息,便被摧灭,而南万生闪耀着诡异金芒的手掌从梵印碎片中伸出,直中第八梵王的心口。 第八梵王滚胖的身体贴地倒滑数里,周围的梵帝守卫还未靠近,便已被神帝之力的余波远远斥开。 第八梵王脸浮数个刹那的惨白,心中愤怒之余,亦泛起一阵悲凉。 在神界,实力的高低几乎可以说决定一切,包括地位、尊严、荣华、以及他人对你的态度。 当年,梵帝神界有三梵神和梵帝神女在时,梵帝神界与南溟神界实力相近,甚至隐隐超出一线。 但三梵神死,梵帝神女先废后逃,梵帝神界一下子失了四个十级神主,南溟神帝再度“拜访”时,姿态已是全然不同。 如今,更是在他梵帝的王城直接动手! 狂妄之余,又何尝不是带上了蔑视! 两大溟王在后抵御,无人可近。而南万生已大摇大摆的来到了塔楼之前。 塔楼之上的封锁玄阵,任何一个都极其强横,纵以神帝之力,想要强行破除其一都绝非短时间内可以做到。 但南溟神帝既然来此,又岂会未有准备。面对最前的封印玄阵,他的手中忽然黑气浮现,现出了一把形状诡异,释放着浓郁黑芒的短镐。 与此同时,一股妖邪的黑暗气息也随之释放。 远方,极速赶来的众梵王一眼看到了南溟神帝手中的黑芒,齐齐面色惊变:“祓灵魔镐!” 远古时代,神族与魔族恶战时,最惨烈的一战,便是发生在如今的南神域区域。 因而,那里除了有神之传承和神遗之器,还有众多真魔陨落所遗留的魔器……以及魔毒。 但南神域毕竟不是黑暗环境,因而无论魔器还是魔毒,都必须全力封存以防黑暗之力外泄。 尤其是魔器,基本用一次,力量便会永远少一分。 当然,无人知晓,南神域的某些魔器持有者会不会为了恢复魔器的力量而不惜悄悄深入北神域。 此时出现在南万生手中的祓灵魔镐,便是南神域存世的最强魔器之一,它有着极其之强的“祓灵”之力,能轻易破除黑暗属性之外,几乎所有类型的玄阵或结界。 只是,如此强大的魔器,若无足够强大的黑暗玄力自然难以驾驭。纵然强如南万生,他抓着祓灵魔镐的手掌亦在轻微发颤,反噬的剧痛瞬间蔓延他半只手臂,却也让他的目光更加狂躁。 祓灵魔镐挥下,前方玄阵却没有爆发反击之力,而是发出一声尖锐的嘶鸣,万千道黑纹瞬间布满整个阵体。 短短数息之间,玄阵的玄光以快到骇人的速度黯下,直至完全崩散。 而这时,南万生忽然面色微变,猛一抬首,左臂直轰而上。 一声巨响,梵帝王城的高空之中,爆开了一个直达万里的恐怖气环。 轰鸣声中,一个身穿陈旧灰袍,身形干枯佝偻的老者缓缓而落,立于南万生之前,浑厚无伦的玄气抗衡着来自南溟神帝的威压。 古烛。 “哦?”南万生狭长的眼瞳中闪动着冷芒:“是你?” 古烛是千叶影儿的忠奴,亦算的上她半个师父,南万生早就知晓。但有些离奇的是,他到现在都不知道眼前老头的名字。 更离奇的是……他刚才,居然是从塔楼中跃出。 “南溟神帝,”古烛开口,声音浑厚如波涛拍岸:“请回吧。” 后方,留守的七梵王已到来四人,一众神主长老、梵帝神使也快速而至,将南溟三人牢牢围住。 南万生却是没有丁点的忌惮之色,他盯着古烛,淡笑着道:“交出本王想要的东西,本王马上就走。” 古烛没有问询他想要什么,亦没有否认之意,南万生既已亲身来此,极力的否认和遮掩已毫无意义。他轻叹一声,道:“南溟神帝会来此,定非平白无故。而今东神域忽遭魔劫,南溟神帝却在这时忽得此秘。” “以南溟神帝之慧明,不会想不到,这是北域魔人之谋。千万不要为他人所利用,让梵帝和南溟在灾厄之前两败俱伤。” “说的好,说的太好了。”南溟神帝一声大笑,然后向古烛伸出手来:“既然你这老头如此明白,那还不赶紧把本王要的东西交出来。如此,我们便可两不相伤。两全其美!” “唉!”古烛重重一叹,干枯的老手从灰袍中伸出:“南溟神帝既然甘被利用,那老朽无话可说,只能领教一番南溟神帝的帝威。” “嘿,”南溟神帝冷笑:“就凭你这老头,怕是还不够格!” “那本王就来亲自会会你!” 一个低沉盈怒的声音忽然凭空震响。 随之塔楼上空,一个巨型玄阵忽然耀起,释放出浓烈无比的空间玄光。 空间玄光之中,先前离界的梵帝玄舰凭空而现,千叶梵天的身影如飞剑般骤射而下,与他随行的七梵王也紧随之后,七道庞大玄气死死压于南万生和两溟王之身。 砰! 千叶梵天落于南溟神帝身前,双脚触地的刹那,整个梵帝王城都隐隐震颤。 南溟神帝的目光从上而下,好一会儿才落在千叶梵天身上,他双目眯成两道极狭的缝隙,嘴角似笑非笑,低语道:“一个小小的塔楼,居然放置了一个随时可让主玄舰回返的次元大阵。这塔楼里的东西,可真是让本王越来越兴奋了。” “南溟!”千叶梵天沉声道:“你这是心甘情愿给人当枪使么!” 南万生悠然道:“换做你,你会愿意吗?” “……”千叶梵天眉头微蹙。 永生,毫无疑问,这是能让任何种族,任何层面的生灵都彻底癫狂,能让再冷静的人都为之失智的两个字。 所以,向南万生透露这个秘密的人,根本不在意被他识破目的。 心中窝着一团怒火,但千叶梵天无法释放,他快速权衡利弊,道:“既如此,那本王,就和你南溟做个交易。” “哦?”南万生露出感兴趣的神情,手中的祓灵魔镐也已收起:“说说看。” “助我东域镇压魔人。”千叶梵天道:“魔人尽灭后,本王愿与你南溟……共参隐秘!” 前几日的魔人入侵,千叶梵天虽察觉到了些许的不对劲,但也没太往心里去,更没有镇压之念。 他梵帝神界正处休养生息之时,且在全力准备培养新的梵神,哪会损自己之力去帮宙天擦屁股。 但就在今日,就在短短不到一个时辰前,情况陡变,东神域各界疯狂陷落,浩大宙天神界在短到让人惊悚的时间里被人血屠……他岂能不心惊。 “哈哈哈哈!”千叶梵天之言让南万生放声大笑,随之毫不留情的讥讽道:“交易?共参?呵!千叶梵天,你可还记得当年,你是怎么答应本王的!?” “你说在七日之内,会将影儿完完整整的奉到本王手里,本王信了,还将帝宫所有女人逐走,大张旗鼓的设了迎接大宴,还广邀众王来见证神女终为本王之物……但,你这老狗居然放了影儿,欺了本王!” 提及当年之事,南万生面孔出现了明显的扭曲,始终没能得到梵帝神女的不甘,还有被千叶梵天欺骗的愤怒齐齐涌出:“你害的本王简直成为了南神域的笑柄!现在,居然还在妄想本王信你之言?” 千叶梵天冷眉沉声道:“本王再说最后一次,她是自己逃走!你不过是不甘不忿,又何必装成不信。” “信不信,是本王说了算!”南万生冷声道:“你对本王失信,让本王颜面尽失,单此两点,本王可是一生都不会忘。” “王上!”第一梵王踏前一步,怒声道:“何必如此退让,我梵帝就算暂失梵神,也无需畏惧任何人!” 千叶梵天却是一抬手,止住第一梵王之言,他强压心中之怒,声音字字低沉:“南溟,你听着,抛开我们的旧怨不言,宙天的惨状你也应该已经看的清清楚楚。” “这次入侵的魔人极不寻常,和认知中的完全不同,像是被‘改造’过一样。若有不慎,万一我东神域沦陷,说不定下一个便轮到你南神域。” 千叶梵天此言非但没有让南万生改变心思,反而低笑了起来:“你知道便好。若是宙天之后,你梵帝神界也遭了魔人天降,我南溟可能出手相助,也可能……”他嘴角轻咧,森然而笑:“趁火打劫。” “趁火打劫”四个字,他说的无比清晰直白。 “你!”千叶梵天双目瞬间寒若冰狱。 “一念天堂,一念地狱。”南万生笑吟吟的道:“这么简单的选择,相信你梵天神帝不会犯蠢。” “至于我南神域,便不劳挂心。”他嘲讽道:“东神域若是连区区北神域都对付不了,那还是亡了吧。若哪天,你东神域当真被魔人攻陷,那魔人也差不多折损个十之仈jiu,若敢触我南神域,随随便便也就灭了,你说呢?” 千叶梵天双手紧攥。 梵天神帝归来,众梵王环绕,南万生想要强取已经不可能,但他依旧胜券在握,傲然笑道:“念在多年的交情,本王也不难为你。” 他缓缓伸手,语气带着毫不掩饰的威胁:“七天,本王给你七天的时间考虑。七日之后,天堂还是地狱……本王静待回音!” “哦对了,顺带提醒你梵帝一句,本王心慈念旧,愿予七日。但魔人,可就不一定了,所以,还是早作决定为好……哈哈哈哈哈哈!” 狂笑声中,南万生转身,手臂一甩,暴风卷起,瞬间清出一条空旷大道,他没有御空,而是大步走出,脚步、神情皆张扬狂肆,如踏无人之境。 南狱溟王和西狱溟王紧随其后,目光同样傲然。 直到他们走远,千叶梵天也没有下达阻拦的帝令,但十指之间,已是血流如注。 南溟神帝离开,千叶梵天却依旧站立原地,始终未发一言。 第一梵王向前,道:“王上,宙天那边?” “封界!”千叶梵天低低出声。 到了此刻,他哪还有心思去管宙天界。 “是。”众梵王领命……很快,梵帝王界的结界缓慢打开,随之,整个梵帝神界都张开了一层浩大无形的结界。 “全部退下。” 众人皆深知千叶梵天此刻正在盛怒之中,无法敢近。梵帝之令下,众人尽皆散开。 只留古烛依然在侧。 千叶梵天缓缓抬起手掌,掌心之中已是鲜血流溢,他五指混着鲜血拢紧,口中发出阴沉到可怕的低念:“南溟,想威胁本王……你找错人了!” 低语之时,他眼中闪动着无尽阴毒的寒光。 他千叶梵天可是东域第一神帝!如今虽势已大不如南溟,但岂会甘心遭其如此挑衅欺压。 “古烛,”他忽然低喊一声:“当年,影儿被云澈种下奴印之前,让你为她清除了有关鸿蒙生死印的全部记忆,是么?” “是。”古烛回答:“但,并非全部。当时,月神帝已知晓了鸿蒙生死印的存在,加之其心思深沉缜密,全部抹去,反易让月神帝借之生变。” “因而,小姐让老奴保留鸿蒙生死印存在和所在位置的记忆,其他则全部抹去。” “也就是说,南溟所得的消息,很可能是影儿所为。”千叶梵天低声道。 原本,魔人从北神域潜入南神域传递讯息,在认知中是根本不可能的事。 但,无数恐怖魔人忽然现身东域之南,在此之前竟无人察觉。当这个认知被打破,不可能也顿时成为了最大的可能。 甚至是唯一的可能。 古烛沉默不言,心绪复杂万千。 “关于【老祖】的记忆,全部抹掉了,是吗?”千叶梵天看着古烛,目光直视着他的老目。 “是。”古烛平静而坦然的回答:“此点,主人尽可放心。” “那便好。”千叶梵天转目,他看向南万生离去的方向,眸光再次浮起一层骇人的狠厉。 第1726章 永劫魔炎 宙天神界的惨战在继续,短短一个时辰,近半的界域已被鲜血染红,血雾如云,越来越深的绝望弥漫在这个神圣王界的每一个角落。 而支撑他们的最后希望,便是临近的上位星界,以及其他王界的救援。 但,他们做梦都不会想到,星神界的援军被彩脂一剑吓了回去。 最强大的梵帝神界在出动之后遭了南溟的暗算,双方虽没有就此恶战,但千叶梵天也再顾不得宙天,还直接封界。 而月神界……则在那之前分散大量核心力量去追捕逃出的水媚音,目前都来不及归界,又哪来得及救他宙天。 至于那些强大的上位星界…… 最强三大星界中,覆天界虽未遭魔人入侵,但距离宙天过于遥远,伸手难及。 琉光界因水媚音逃出,被青瑶月神瑶月亲自盯死,索性不动。 而圣宇界,在东域大乱的局面下却是一片诡异的死气沉沉。 洛孤邪、洛上尘、洛长生这三大顶级神主,始终无一人现身,对各界的求援之音也都毫无回应。 三大最强星界之外,其他临近宙天的上位星界皆是自顾不暇……很大一部分星界的界王与核心战力都被宙虚子调走,他们在与魔人交战之时,都恨不能朝天大骂,又哪会去救援。 来自宙天的投影始终没有中断,东神域几乎任何一个地方,只要抬头望天,便可一眼看到宙天神界的战况。 越来越触目惊心的惨状,也无疑越来越重挫着东域玄者的战意和信念。 宙天界中,千叶影儿收起传音玄阵,走到云澈身边,道:“梵帝神界那边传来消息,梵帝玄舰刚出,南万生毫无意外的踏入了梵帝王城。” “哼。”云澈一声低沉而嘲讽的冷笑。 “南万生似乎只带了两个人,应该是四溟王之二,显然是想猝然侵袭,速战速决。但可惜的是,两方最终并没有打起来。” 千叶影儿虽然口中说着“可惜”,但神情中并无惊讶:“倒也不奇怪。千叶和南溟这两个老东西都是利益为上,极擅权衡,不会那么轻易做出杀敌一千自损八百的事来。” “之后呢?”云澈道。 “梵帝封界,千叶梵天现在定是没胆子出来‘多管闲事’了。至于那南溟……”千叶影儿低冷一笑:“他没有走远。‘永生’这样的诱惑,以南溟的性情,怎么可能如此轻易的放弃。而且东神域目前的状况,对他而言可是万载难逢的良机!” “我猜,南溟应该是给了千叶时间。而这段时间里,他一定会用浸各种方法施压。” “究竟是南溟先失去耐心,还是千叶梵天狗急跳墙呢……我现在期待的很。” 她完全想过千叶梵天就范的可能……因为根本不会存在这个可能。 “星神界那边呢?”云澈问道。 “星神界那边倒是有些奇怪。”千叶影儿道:“他们的星舰已经出动,但没过多久,那些离界的星神和长老又折了回去,却不见星舰踪影。” 云澈:“……?” “后来探寻了一番星舰所飞行的轨迹,却发现了一堆星舰碎片。” “谁?”云澈微一皱眉。 “没有寻到。但……”千叶影儿唇瓣微动,道:“我大概能猜到是谁。摧毁星舰,却无恶战痕迹。半是怨恨,半是不忍。能作出这般举动的,好像也只有一个人了吧。” 云澈许久不言。 彩脂,你也回到东神域了么…… 轰隆 一声震荡整个东神域的巨响,宙天界第一圣殿的守护玄阵终于在无数力量的直接轰击与余波之下全面崩溃。 守护之力一旦溃散,纵是神玉所铸造的圣殿亦不可能支撑神主之力,转眼间便崩塌大半。 而圣殿之下百里之深,便是宙天神界数十万年的积累所在。一旦被察觉,被魔人劫走,宙天界将真正的再难有崛起之日。 但,如今宙天中人连保命都已成奢望,又哪还管得了宗门积累。 随着圣殿的倒塌,又一个守护者葬身于阎一的鬼爪之下。他死亡时,眼瞳里充斥的不是守护的意志,而是深深灰暗与恐惧。 身为守护者,一生自然杀过很多从北域逃出的魔人。但最后生命最后一日,他才知道黑暗玄力竟可以如此可怕……才知道这世上竟还存在着如此恐怖的怪物。 身负神主境九级的修为和强大无匹的宙天神力,在这个怪物面前竟几乎毫无还手之力。 阎一,三阎祖之首,第一个承载阎魔之力的真太祖。在永暗骨海的上古阴气中浸淫八十多万年的他,单论玄道修为,他堪为龙皇之下的当世第一人,凌驾于神界众帝之上。 但,如此恐怖的存在,东神域、西神域、南神域却无一人知。 即使在北神域,也是在成为云澈的忠狗之后,才逐渐为魔人所知。 阎一、阎二、阎三,这场血洗宙天之战,他们所展露的无上魔威,让东神域所有生灵都在惊惧中死死记住了他们的面孔……以及那如地狱鬼嚎的叫声。 宙天留守的守护者只剩最后两个,太宇尊者和太陨尊者,长老和裁决者也已灭亡超过六成。 太宇尊者……这个宙天神界仅次于宙虚子的二号人物,在阎三的爪下步步败退,身上的赤黑爪痕多到了惨不忍睹的程度。 眼睁睁看着圣殿崩塌,太宇心魂再溃,被阎三一爪穿心,全身爆开十几道血箭,如一个破碎的血袋般甩飞出去。 身体砸落在地,又拖出一道长长的血痕。他一时之间无力站起,脑中唯有声声悲怆的呼喊: 救援呢……为什么救援还没有到…… 天要亡我宙天么…… “太宇!” 一声嘶哑带血的大吼声响起,太陨尊者拼着被焚道启一掌断肋,飞扑向太宇尊者,宙天神力直轰前方。 轰隆! 一声巨响,风暴卷世,将太宇尊者远远甩出。 “走!快走!呃啊!!” 太陨的嘶叫之后,是一声绝望的尖吟。 他的守护者之躯被阎二从后方一爪贯穿,阎魔之力瞬间涌至他的全身,残忍的噬灭着他本就所剩无几的命气。 “真他娘的伟大,老鬼我都快被感动哭了。” 阎二低笑一声,鬼爪一收,顺手将太陨尊者的尸身毁得稀碎。 “太……陨。”太宇尊者一声痛苦的低吟,但马上,他的身影已爆窜而起,远远而去。 他不能让太陨白死。 但,他的遁离只持续了数息,便忽然折身,全身残剩的玄气如暴怒喷发的火山,整个人骤冲向云澈,瞳光是平生从未有过的凶狠。 不,身为守护者之首,守护宙天是他的第一使命!是超越生命的最高意志! 他怎么可以逃! 绝望的力量和意志下,他这一瞬间的速度,近乎超越了他的极致,转眼便已逼近云澈。 但,无论云澈还是千叶影儿都没有转身,似乎完全没有察觉 到危险的来临。 直到已近在十丈之内,云澈依旧毫无反应,而太宇玄者的手中,已凝聚他几乎所有残剩的力量,带着他一生最极致的杀意,直轰云澈的后心。 东神域,无数的玄者、魔人同时抬头。 就连正在被守护者带着远遁的宙虚子,那一直混沌无神的双目也恢复了清明,猛然睁大了几分。 太宇尊者的手掌距离云澈的后心越来越近,但……随之而来的,却不是宙天神力猛烈爆发的震天声响。 而是一声沉闷到让人心脏不适的轻鸣。 云澈依然面向前方,没有转身,就连身姿都没有任何的变化。唯有他的右臂向后,手掌撞击……或者说粘在了太宇尊者的心口。 包括太宇尊者在内,没有人看清他的手臂是何时伸出,又是如何穿灭太宇尊者那澎湃如海的宙天神力。 而太宇尊者就这么定在了半空,定格在了云澈的掌心之上,一双瞳孔呈现着极其骇人的瑟缩。 嗡! 周围的气浪轰卷,云澈的手臂之上,凤凰炎与金乌炎同时燃起,又在瞬间之后,凝为绯红神炎。 随之,云澈身上黑雾升腾,绯红之炎在黑气之中快速变得浓郁深邃,逐渐转为赤黑之色…… 到了最后,赫然已化为……漆黑色的火焰。 黑色火焰,虽然罕见,但并非不能实现。 但,云澈身上所燃烧的黑炎,却纯粹、深邃到了让人惊悚,纵然只是投影,却让东域万灵目光碰触的刹那,仿佛看到了一汪正在燃烧的漆黑地狱。 而上一息还在血战中的宙天神界,黑炎燃起的那一刻忽然变得无比安静,无论是宙天子弟,还有焚月魔人,包括阎魔三祖,都目光转过……像是被一股不可抗拒的力量强行吸引。 漆黑的火焰在他们的瞳孔中燃烧、弥漫,化作一种无法言喻的漆黑恐惧,仿佛随时便会将他们葬入永无尽头的黑暗深渊。 “啊……呃啊啊啊……啊!!” 太宇尊者在惨叫,叫声中更多的不是痛苦,而是恐惧与绝望。 漆黑魔炎在他身上徐徐燃烧,他的视线中,东域万灵的视线中,他的躯体从心口为中心,在黑炎中一点点的消失……再消失…… 没有鲜血,没有焦气,没有燃烧之音,没有飞尘灰烬,甚至没有痛苦。 就这么在黑炎之中缓慢消失着。 太宇尊者虽身负重创,力量衰竭,但他毕竟是宙天最强守护者,一个强大无匹的十级神主! 拥有着真正意义上的神躯。哪怕万岳压身,也伤不了他毫发。 却在这黑炎之下,被一点一点,化作彻彻底底的虚无。 意识无比的清醒,视线清晰到残忍。太宇尊者想要挣扎,但他残余的力量,却根本无法挣脱云澈的压制。 眼睁睁的看着自己消失……这是一种他人永远不可能理解的恐惧与绝望。 安静的宙天神界,众宙天子弟像是全部被骇离了魂魄,无一人出声和向前,唯有他们的眼珠、心魂颤荡欲碎……直至黑炎燃烧至太宇的四肢、头颅,然后完全消失于天地之间。 没有留下哪怕一丁点的灰烬。 黑炎熄灭,云澈的手臂缓缓放下,负于身后,自始至终没有回首看一眼,否则只是随手焚灭了一只自行送死的苍蝇。 灾难中的东神域忽然陷入了一片骇人的死寂。 无法形容的巨大惊恐,几欲将他们的每一根神经,每一丝魂弦都生生撕裂。 第1727章 宙天太祖 当年在封神之战的最终战,云澈对战洛长生时,便是借助绯红之炎第一次扭转局面,亦让所有人牢牢记住了这近乎超越法则的恐怖火焰。 而眼前,将太宇尊者在数息之间焚成虚无的黑暗魔炎,比之当年震撼了何止千万倍。 亦让人在惊恐中想起,八年前的云澈,才只是在玄神大会,在年轻一辈中展露锋芒,才只是初入神灵境。 那时的他,能得宙天一句赞许,已是让所有年轻玄者都艳羡之极,足以铭随一生的荣耀。 如今归来,却是在弹指之间,将宙天血屠。 永劫魔炎,以邪神神力极致的火焰法则,与黑暗永劫极致的黑暗法则融合所衍生而成,凌驾于所有火焰法则之上的诡异魔炎。 当年,他燃烧绯红之炎尚需不短的时间。如今,却已可以转瞬燃起威力远胜绯红之炎的永劫魔炎。 全盛状态的太宇尊者,云澈想要胜他绝不容易。但油尽灯枯之下,他扑来时的威势没有对云澈和千叶影儿造成哪怕丁点的震慑或威胁,在被云澈轻易焚灭的同时,反成为他展露骇世魔威的踏脚石。 死寂之中,阎三忽然一声怪嚎:“主人魔威盖世,混沌无双!区区守护者,居然也敢触吾主之鳞,真是不自量力,喋哈哈哈哈!” 极致的惊骇之后是地狱恶鬼般的狂笑,整个世界都在无声变得冰冷与阴森。 “太……宇……” 宙虚子和太宇尊者万载相辅,感情极深。眼睁睁的看着太宇尊者竟以如此卑微的方式消亡,宙虚子本就灰白的双目再次失色。 他的身边,护卫在侧的三个守护者已经停下了脚步。 留守宙天界的守护者全部陨落,他们现在纵然全速赶回,能得到的,也唯有一地破败的废墟。 “主上……”他们看着宙天神帝,脸上皆是生平未有的灰暗与绝望。 为什么,北神域的魔人会如此的可怕。这和他们认知的不一样,完全不一样! 为什么当年只能在他们的追杀下拼死逃亡的云澈,短短几年便强大到如此程度!他们之中最强的太宇尊者在他手中死的渣都不剩。 完了…… 宙天彻底完了吗…… ………… 东神域之北,吟雪界。 北境众界最早遭魔人侵袭,此刻皆处于极大的混乱之中,唯有吟雪界依旧一片冰寒的平静。 冰凰神宗,所有的冰凰弟子都立于风雪之中,呆呆仰首看着投影中那个明明熟悉,却又陌生到极点的身影。 他真的是……曾经师承他们冰凰神宗的云澈师兄吗? “云……云兄弟怎么会……变得这么厉害……这么可怕……”一个年轻的冰凰女弟子颤声说道。 她的身侧,沐妃雪幽幽转眸,轻语道:“可怕吗?真正可怕的,不是将他逼到此境的那些人吗?” 说完,她转过身,踏雪无声,身影很快消失在冰雪之中。 众冰凰弟子愕然转首,呆滞了许久……他们认知中的沐妃雪性情极其冷淡,一年半载都不一定说上一句话。 另一边,沐冰云缓缓闭目,轻轻一叹。 姐姐,如果是你,这样的他,你会如何面对…… 这时,她胸前的冰凰铭玉闪耀冰芒,一个有些急促的声音传来:“禀告宗主,周边星界的人已经察觉到魔人不会进犯我吟雪界,有数不清的外界玄者、玄舟正在涌来,边境已连连发生暴乱。” “我知道了。”沐冰云淡淡回应,这个局面,她毫不意外。 ………… 轰隆隆隆隆! 整个宙天界域在这时忽然开始颤荡起来,苍穹之上万云溃散,暴风席卷,一股苍老、浩瀚的威凌仿佛是从远古,从天外覆下,睥睨万生。 异样的震动与气息让宙天的惨烈厮杀蓦的停滞,也又一次吸引了东神域无数人的目光。 而云澈和千叶影儿的眸光同时一凝。 整个神界最高的塔,直入苍穹三万里的宙天塔在晃动,遥远的威压在快速的临近,逐渐的,宛若实质一般直接压在了所有人的心脏和心魂之上,让人全身陡生一种急欲跪地拜服的敬畏感。 被血雾映红的苍穹之上,缓缓睁开一双眼瞳。 这似乎是一双人类的眼睛,平静而神圣。瞳光耀下的那一刻,就如抚世的圣芒,快速抹去的所有人心中的暴戾、杀意和恐惧。 远离宙天的东域空间,宙虚子瘫软的躯体缓缓直起,手臂颤巍巍的抬起,伸向高空,脸上老泪纵横,口中发出着悲戚的呼声:“老……祖!” 噗通! 血染的宙天大地上,一个个宙天子弟深跪于地,他们想要呼喊。却又一个接一个的泣不成声。 他们最后的希望终于现身,但,他们却无法生出一丝的喜悦,满目皆是血骸,满心皆是绝望。 “云澈,停手吧。” 一个飘渺的声音从苍穹传下,这是一个苍老的女子之音,如远古梵音,如万里沧澜。 声音传下的那一刻,东域万灵的灵魂都仿佛被无声净化,恶战、杀机为之缓和,所有人都不自觉的抬头望空,想要倾听那浩世之音。 宙天珠灵。 世人皆知其存在。作为先前唯一问世的玄天至宝,它亦被认为是世间唯一堪称“神灵”的存在。 在世人认知之中,包括绝大多数宙天子弟在内,这是它第一次现于人前。 随着它的现世,它的神灵之音响起,所覆下的,亦是一种超越一切,凌驾一切的浩瀚灵压。 那一刹那,东域众生恍惚之间,仿佛当真看到了远古真神的降临,一种渺小、卑微感从魂底油然滋生,一双双眼睛呆呆仰望,全身不断涌动着跪地而拜的冲动。 面对现世的神灵之目,云澈微微抬眸,却是没有转身,脸上更没有哪怕丁点的敬畏,他缓缓开口,声音冰冷而嘲讽:“区区宙天珠灵,在本魔主面前竟敢俯空而言,给 我滚下来!” 神灵现世,云澈竟敢如此狂妄恶言。 东域众生尽皆骇然,宙虚子更是双目圆凸,愤怒怨恨的险些再次背过气去。 云澈之言让苍穹之上的神灵之目微微收凝,似乎没有想到,面对自己的现身,云澈竟也狂肆至此。 云澈嘴角一咧,目光一阴,身上忽然金炎燃起,随之苍穹之上金芒耀下,赫然出现了一轮黄金炽日! 随之第二轮、第三轮……直至九日临空,金芒刺目。 九阳天怒! 金色的炎芒之下,宙天众人如坠火狱,全身痛苦不堪,大地逐渐焦黑,血潭更是升腾起刺鼻之极的血烟。 单单是炎芒便已如此,若是九阳坠世,无法想象宙天神界会变成怎样的火焰地狱。 “滚……下……来!” 云澈再一次命令道。 灼热的沉寂中响起一声幽叹,空中的神灵之目缓缓闭合。 须臾,一个飘渺如雾的虚影出现在了正下方。 云澈手掌一抓,炎芒尽散。他总算是转过身来,看向了视线中的虚◇影……虚影很是淡薄,仿佛风拂即散,但依稀可见是一个苍老的女子身影。 虚影之上,漾动着独有的神灵气息,虽然很薄很淡,远不如禾菱那般清晰纯粹,但足以成为凌驾于万灵之上的特殊存在。 “呵,”云澈低眉而笑:“憋了这么久才出来,我还以为你准备将你的乌龟脑袋缩到底了,啧。” 身为宙天珠灵,何曾受人无礼和污言。 它并未愤怒,神灵之音再次响起:“云澈,你造下如此罪孽,不怕天道之谴吗?” 天道,又是特么的天道。 云澈笑了,笑的极为阴冷,他抬步向前,竟是一步步逼近那让人望而生畏的宙天珠灵:“天道?那是个什么东西?你又是个什么东西!?” “绯红之劫,魔帝归世时,天道在哪,你在哪!” “我拯救诸世,拯救苍生时,天道在哪,你又在哪!” “我救世而被世所弃,家破人亡陷落深渊时,天道在哪,你又在哪!!” 云澈步步逼近,目光阴寒,字字锥魂:“劫难之前,你没有现身;宙天为首隐下我的救世之绩,反将我全力追杀时,你屁都不放一个!” “现在跳出来和我说什么天道,哈哈哈哈!!” 云澈仰头狂笑,目若魔渊。面对这俯世神灵,他没有半点的敬意,唯有深深的蔑视和鄙夷:“你算什么东西,也配教训我!?” “……”宙天神灵无言。 是的,它竟不知该何言以对。 而东神域之中,无数玄者茫然无措,面面相觑。 什么魔帝归世?什么拯救诸世? 云澈……这个可怕的恶魔究竟在说什么!? 【短了,明长乛乛】 第1728章 恶魔交易 面对云澈的逼近,宙天珠灵淡淡而语:“当年的玄神大会,便是为应对绯红之劫而生。三千年宙天神境,倾尽本尊全部神力,收揽的皆为东神域年轻一代的真正天才,而我宙天子弟无一人可入!” “连通混沌边缘的次元大阵,更是消耗我宙天极大量资源。” “这些,我宙天皆是损己为世,无半点私念。” “宙虚子将邪婴打出混沌,更不为任何的私心。他一生几乎从不违诺,却自毁对你之诺,损己之名,为的唯有当世的安平与正道!” “这些,你自该心知肚明!” “我宙天自为王界之日,便以‘守护’为意志。所做所行,皆天道可鉴,万灵可证,问心无愧。” “……”云澈的脚步停住。 他半眯的眼瞳幽光暗凛,五指在轻微的发抖。 眼前,陡然浮现起当年混沌边缘,众人对宙虚子将茉莉打出混沌的盛赞。 仿佛那一刻,他们集体失忆,完全忘却了是茉莉用邪婴之力摧灭了绯红裂痕,救了他们所有人的命。记忆之中,只剩下宙虚子毁灭邪婴的“圣举”。 就连宙虚子对他的违诺,在那些人中的口中,也成了为救世而不惜毁己名节的伟大牺牲。 他目光微垂,看着自己不受控制发抖的手指…… 呵……真不愧是宙天珠的珠灵!千叶影儿口中很可能是“宙天太祖”的人物。 这么多年过去了,居然还能随口几言让他如此之怒! 十指微攥,云澈抬首之时,脸上、眸中已不见丝毫的怒色,唯有一片让人触之心悸的微笑,声音也变得格外的和缓:“既然这么问心无愧,为何这么多年过去,从不见你们将真相公开,反而要极力的遮遮掩掩呢?哦,一定又是为了世人,为了正道,毕竟魔人救世,对视魔人为异端的你们来说,多么的不光彩,多么的打脸。” 宙天珠灵:“……” “呵,”他淡笑一声:“做了一些屁用没有的花哨工夫,便堂而皇之的揽下所有的功劳和荣誉,而真正救了你们,救了整个神界的人,却只因不符你们所规定的‘正道’,就应该死,就必须死!?” 云澈缓缓伸手,指尖黑光闪耀:“既然宙天界现已在本魔主脚下,那么这样的‘正道’,还是死绝了吧!” “杀!” 一字号令,杀意弥天。 就在血雾即将重新弥漫之时,宙天珠灵一声轻叹,而就是这一声叹息,再次在宙天苍穹弥漫起远古梵音,生生驱散了刚刚涌起的黑暗杀意:“罢了,你我立场不同,意志有别,争论无益。” 云澈一抬手,止住了阎祖和焚月玄者的行动,道:“所以呢?” 这时,他的心海之中,响起禾菱的声音:“主人,我现在可以确信,它绝非是宙天珠的源灵!” 云澈的眉角微微而动,得到禾菱的这一句确认,已完全足够了。 宙天珠灵道:“无论因果对错如何,你已将宙天践踏至此,纵有再大的恨怨,也该泄清了。便就此收手,退去吧。” “呵呵呵,”云澈低笑,他目光扫了前方一眼,慢吞吞的道:“本魔主先前可是亲口下令,这里的一人一兽,一草一木都得死。这要是收回成命,本魔主的脸可往哪里搁啊。” “再说……你算什么东西,也配命令本魔主?” “不是命令,而是交易。”宙天珠灵的声音依旧平淡,以它存在的位面,永远不可能对任何人说出“请求”二字。 如此局面,“交易”是它能作出的底线姿态,也是它不得不行之举。 “留守的守护者、长老都已被你灭尽,裁决者和神君也所剩无几,剩下的宙天众生,他们的生死与你而言并无大异。只要你与众魔人此刻退去,本尊自会允你一个条件。” 显然,宙天珠灵想尽可能的为宙天界保留血脉,更想保住这片宙天界……纵已几乎被毁成废墟,但终归是无可替代的始祖之地。 “好,很好。”云澈目绽黑芒,似乎在兴奋。他没有问询宙天珠灵能给予的“条件”是什么,而且直接道:“不愧是宙天珠的神灵,说出的话还真是让人难以拒绝。” “这些贱命对你宙天而言宝贵的很,而对我而言,不过是一堆踩了都嫌脏的垃圾。若能拿来换点有用的东西,何乐不为呢!” 宙天界中,一双双牙齿紧咬欲碎。 能为宙天之人,对他们而言毫无疑问是毕生最大的荣耀,何曾被人言辱至此。 但,他们除了恨与悲,却不敢发出一言,反而在那之后,屈辱的生出了一种放松之感。 当恶魔答应了交易,本踩在地狱边缘的他们似乎可以不用死了。 宙天珠灵道:“只要你此刻退去,本尊可予你……” “既如此,那我就不客气了!”宙天珠灵话未说完,已被云澈毫不客气的打断,那刺魂的声音压过了宙天珠灵的浩世之音:“我的条件简单的很……” 他伸手,掌心朝向宙天珠灵:“我要宙天珠一半的意志归属!” 此言一出,宙天珠灵的虚影明显晃了一下。 宙天界内外,所有宙天之人,以及无数的东域玄者皆是面色剧变。 世所皆知,宙天神界是以宙天珠为起源,因宙天珠而成王界,更因宙天珠而更名。 在云澈出现之前,宙天珠是神界唯一现世的玄天至宝。它不仅成就了宙天界的崛起和辉煌历史,更是宙天界的灵魂,是宙天界乃至整个东神域最无上的荣耀。 宙天珠一半的意志归属……相当于宙天珠一半的控制权。 若是当真交出,便是意味着,以后的宙天珠,将由云澈和宙天界共持! 几乎等同于割裂了宙天界一半的核心与灵魂! “云澈!”宙天珠灵的声音明显带上了愠怒:“宙天界万物皆可退让舍弃,唯独宙天珠……” “闭嘴!”云澈又一次将它的话语毫无客气的打断,嘴角的笑意满是阴森与嘲讽:“你千万不要搞错一件事,这个‘条件’,不是交易,而是本魔主给予你宙天界最后的怜悯与恩赐!” “你没有讨价还价的资格!” “……”宙天珠灵的虚影在连续的颤荡。 “当然,你完全可以拒绝!”云澈的笑意更加森然:“相比于得到半颗已经废了的珠子,欣赏在鲜血中寸草不生的宙天界,何尝不是一番更美好的风景,嘿嘿嘿嘿!” 不给宙天珠灵半句“讨价还价”的机会,他缓缓伸出三根手指:“好歹是个神灵,本魔主也该给点面子,那便给你三息。” “三息之后,这宙天界是苟延残喘,还是寸草不生……本魔主便将这伟大的决定权赐予你!” 他阴笑着,语落之时,他的第一根手指已无情的曲下。 “……”宙天珠灵存世至今,它的心魂从未如此混乱过。 当年,玄神大会的云澈,它给予了极高的关注和赞许,更深深期待着他的未来。 他未能入宙天神境,亦成为了它一个巨大的遗憾。 知他化解魔帝之劫,它极尽欣慰。闻他堕为魔人,它唏嘘叹息。 它这一生,看过了太多的认,经历了太多的沧桑。 但从未有一人,可以在如此短的时间内发生这般剧变。 更从未有一人,可以将它逼迫至此。 云澈的第二根手指曲下,一股黑暗杀意亦随之弥漫。 无奈的一声叹息,宙天珠灵没有再试图争取什么,道:“好,本尊答应你的条件!” 让出一半的宙天珠,这对宙天界而言,已远非尊严尽丧可以形容。 但事已至此,它不得不应。 至少,云澈没有逼它完全认他为主……至少不算是彻彻底底的无法接受。 而且,作为宙天珠的珠灵,它与宙天珠的联系又岂是外来意志可比。 纵然让出一半的意志空间,未来,在合适的时机,它随时有全部夺回的能力。 云澈第三根手指曲下,他大笑了起来:“哈哈哈哈,不愧是宙天珠的神灵,果然不是宙天界那群蠢货可比,作出了最明智的选择。” 他的狂笑之下,却是布满每个宙天子弟面孔的死灰色……悲哀屈辱之余,又有一种深深的解脱。 这场灾难,这场噩梦,终于可以结束了吗…… 只是,换来这个结果的,却是如此之大的代价,如此之大的耻辱。 退步无路,在宙天,和东神域无数玄者的目光之中,宙天神灵的虚影缓缓抬手。 随着一道白芒的耀起,一枚苍白色的圆珠从空而落,呈现在世人的眼瞳之中。 玄天至宝排位第四——宙天珠! 和无数的世人一样,这是第一次,云澈看到它的本体。 小儿拳头般的大小,与天毒珠相近。珠体之中,流转着浓郁而神秘的苍白雾气。周身释放着有些暗淡的白芒。 难以想象,如此之小的珠体,却内蕴着浩瀚无尽,且拥有独立时间法则的“宙天神境”。 “此为宙天珠。”宙天珠灵已然认命,完全放弃了虚与委蛇,它抬手道:“你是天毒珠之主。应当知道,它的意志空间极为特殊,本尊纵然让出一半,你的意志能否占据,那还要看你自己的本事。” “这就不劳你费心了。” 云澈咧嘴一笑,他缓步向前,站在了宙天珠前,手臂前伸,按在了珠体之上。 没有排斥传来,而开启了“三千年”的宙天神境,宙天珠那特殊而神秘的力量气息也的确稀薄至极,就如当年的天毒珠。 而以如今的混沌气息,其神力的恢复无疑极其的缓慢……而且永远不可能达到诸神时代的层面。 它在宙天界,在这个“宙天珠灵”的手中的确是如此。 但,落在他的手里,可就大不一样了。 一抹极浅的诡光在云澈的瞳孔深处晃过,他命令道:“退开!” 即使已经做出了决定,但到了这般时刻,宙天珠灵的虚影依旧出现了肉眼可见的扭曲,它声音沉下,道:“云澈,得到宙天珠的一半意志后,你需带着魔人,立刻离开宙天界,而且万载之内,无论你,还是你麾下的魔人,都不可再踏入一步!” “投影在上,万灵可证!” 它没有说出云澈不得再追杀宙虚子和其他守护者这般言语,因为它知道云澈恨极宙虚子,他不可能做到,反而有可能在这最后的时刻导致恶劣的反效果。 但“万年不得踏入宙天”,已是无形中,为宙虚子,为宙天博得了灾厄之后的退路。 即使宙天珠现出,它亦没有强行闭锁上空那个庞大的投影玄阵,为的,便是“天下为证”,让云澈不得反悔。 “好。”云澈痛快的答应,随之面露讥讽:“怎么?怕我反悔,哈哈哈哈!” 他狂肆的大笑起来,随之目光轻蔑的扫过满目破败的宙天界:“我身为统御北神域的黑暗魔主,每一言,皆是至尊无上的黑暗意志!” “就凭这些肮脏的垃圾,也配让本魔主毁诺?难不成,你以为本魔主之言,就如那宙天老狗的承诺一般卑贱么!” 宙天珠灵不再说话,它双手抬起,身上白芒缠绕,牵动着自己的灵魂从宙天珠的意志空间缓缓退离。 如约,空出了整整一半的意志空间。 “呵呵……呵呵呵呵……” 宙天界外,看着投影中的宙天珠上逐渐异变的白芒,宙虚子痛苦的闭上眼睛,发出着凄惨之极的笑声。 宙天神界自为王界至今,每一世,每一代无不是极尽荣光,万灵敬仰。 如今,却在他的手下落得如此之境,最后,竟需“老祖”亲自出面,尽丧尊严来博得最后的退路与生机。 何其悲哀。 他还有何面目回宙天,有何面目去见“老祖”。 感受着宙天珠意志空间的变化,云澈的神识在这一刻忽然收回,心中低念:“禾菱!” 顿时,禾菱的意志直入宙天珠内,只一瞬间,便占据了宙天珠一半的意志空间……没有哪怕一丁点的排斥或不契合。 当年,神曦无比确信的说过,禾菱是当世唯一一个可为天毒珠毒灵的存在。 对宙天珠,对所有玄天至宝亦是如此! 云澈睁开眼睛,手掌从宙天珠上缓缓移开,随着他嘴角的缓慢倾斜,手指指向了远方,口中喊出无比阴厉残酷的一个字: “杀!” —————— 【翻了一下后台,卧槽这个月已经四百多页的打赏,吓得完全不敢断更……可怕的地球人!】 第1729章 宙天易主 魔主之令下,宙天上下……连同众魔人都愣了一下。 随之阎三一声尖利到近乎裂魂的怪叫,他猛的扑下,双爪齐出,一瞬间撕碎数里空间,也碎灭了无数懵然中的宙天子弟。 身为阎祖,北域第一帝都得跪下来喊祖宗的至高存在,和神主之下的玄者交手都是屈尊,杀宙天残存的这些生灵简直如砍瓜切菜一般。 但对如今的三阎祖来说,云澈之言那是不可违的天谕,尊严算个屁。 轰隆隆隆隆…… 刚刚平静了没多久的世界顿时爆发起无数的黑暗风暴。 血雾、惨叫、厮杀、哭嚎……将以为终于得以喘息的宙天界无情推入更深的毁灭深渊。 翘首以盼的救援迟迟未至。当守护者、宙天长老皆已灭尽,裁决者和神君也所剩无几时,宙天上下再看不到一丝的明光,在可怕到极点的黑暗笼罩下,连逃跑,都成了无法触及的奢望。 而反观焚月这边,焚月神使和焚月卫虽有折损,但最核心的蚀月者们……由于劫魔祸天的加持和三阎祖这强若异端的存在,众蚀月者除了季道翩遭受重创,其他人则基本连稍重的伤势都不看。 清晰感知着宙天珠的另一半意志空间被占据,又在下一瞬眼睁睁的看着宙天界再次沦为炼狱,宙天珠灵的虚影如被卷入风暴之中,出现了无比剧烈的颤荡。 “云澈,你!!”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回答它的,是云澈无比肆意的狂笑,狂笑之时,他的眸中非但没有当众言而无信的愧疚,反而是近乎暴烈的快意和嘲讽:“我怎样!?” “我可是北域魔主,所有魔的主宰!你们眼中、口中卑劣恶毒,灭绝人性的魔人啊!你居然如此轻易的相信了一个魔的承诺!” “我还以为身为宙天珠的珠灵该有多精明,原来和那宙天老狗一样,都是脑子里进屎的货色,哈哈哈哈哈哈!” 虚影颤荡的越来越剧烈,或许它从未想过,已化为宙天珠灵的它,竟还会情绪波动至此。 哪怕它“生前”,也从未如此愤怒过。 “云澈,”它的声音不再飘渺,而是低沉如死水:“你本还可以有退路,如今不仅手染罪孽血腥,还当着东域万灵之面失言毁誉。你……当真要将自己逼到天地不容之境吗!” “嗯?”云澈斜着眼,咧着嘴:“这可就奇怪了。我不过是拿当年宙天对待我的方式对待你,你怎么就生气了呢?” “怎么就天地不容了呢?” 宙天珠中苍白雾气的流转变得暴躁而混乱,那个虚影毕竟只是一个投影,它在宙天珠中的“真身”,显然已是怒到了极致。 “云澈,”它声音更为低沉,并带上了悲天悯人的哀叹:“本尊先前信任于你,是相信你黑暗之下的本性,依旧是当年的……‘神子’。” 不知是有意无意,它的话语,隐去了“神子”前的“救世”二字。 当年,“救世神子”这个称号便是宙虚子封予云澈,也喊得最多,最热切。 而今…… “短短数年,你心中的良善,当真已磨灭至此吗!” “良善?”云澈仿佛听到了天大的笑话,笑的两腮直哆嗦:“你也配和我说两个字?你宙天也配和我说这两个字!?” 宙天珠灵:“……” “良善这东西,我当年拥有的可太多了,多到简直可笑。”云澈低冷而笑:“是你们,打着正道的旗号,用最卑劣,最丑恶的方式将它们从我的身上一点一点,全部抹杀!” “现在,我被你们逼成了魔鬼,你们居然反问我的良善去哪了?”云澈瞪大幽暗的眼瞳:“我也想知道,它们去哪了?去哪了!?” “……多说无益!而且,你狂妄的太早了!” 宙天珠灵的虚影在缓缓的淡化,声音亦在这时带上了几分淡淡的嘲讽:“你当真以为,本尊会如此轻易的尽信你之言?” “你若就此退去,本尊会信守承诺。但你良知泯灭,言而无信,那就休怪……本尊无情!” 声音落下,它的意识快速返回。宙天珠中顿时白雾横卷……宙天珠灵的意志陡然化作无比可怕的灵魂风暴,扑向刚刚占据另一半意志空间的灵魂。 宙天珠灵,它存世数十万载,纵然有东域万灵为证,又岂会真的尽信云澈,不留后手——何况还是关系到宙天珠这般重要之物。 它会如此之快的答应,一个最重要的原因,便是云澈的“条件”,反而正中它的下怀! 因为宙天珠是它的“主场”,它存在于宙天珠中,已整整数十万载。 就算被占据另一半意志空间,以它强大的魂力和这些年和宙天珠形成的契合,它有绝对的信心可以随时将外来意志强行驱逐噬灭。 还可以借此侵入对方的主意志……就此重创,甚至彻底摧毁云澈的灵魂。 但,当它的意志猛烈涌向宙天珠的另一半意志空间时,忽然发觉,那竟根本不是云澈的灵魂。 而是一抹纯净、纯粹到不可思议,完全感觉不到丝毫杂质污秽的陌生灵魂。 先前它“现身”和云澈对面时,意识游离于宙天珠之外,虽可以感知到它退出的另一半意志空间被另一个灵魂占据,但意识游离下并无法探知是怎样的灵魂,也根本无必要探知。 因为靠近宙天珠的只有云澈。且宙天珠这等无上神物,他定是极端的想要占为己有,怎可能假他人之魂。 刹那的惊讶之后,随之而来的,却是更深的骇然。 这个灵魂明明才刚刚进入宙天珠空白出来的意志空间,却已和宙天珠的意志空间完全契合于一起,形成了一个……或者说半个稳固到让它一时之间根本无法相信的灵魂空间。 因为它存在于宙天珠的意志空间数十万载,都未曾契合、稳固至此。 “木灵之魂……”低吟之后,是一声更为颤荡的惊吟:“王族木灵!?” 广博的认知,让她一下子识出,占据宙天珠另一半意志空间的,竟是本该灭绝的王族木灵之魂! 那记载之中存世极少,承载着生命创世神黎娑的生命与灵魂气息,亲和世间万物的至纯生命与至纯灵魂! 它的灵魂撞击在了一个稳固到可怕的意志空间,无比猛烈的灵魂冲击,竟是无法侵入一分。 这一刹那,它忽然意识到,自己似乎做下了这一生最愚蠢的决定! 它居然引一个王族木灵的灵魂进入了宙天珠的意志空间! 它忽然想起了云澈手掌碰触宙天珠时,目中隐隐闪过的诡光。 它以为,它借着云澈的贪婪算计了他。 原来,他狮子大开口的背后,却隐着更深的算计。 而禾菱的反击也随之而至! 她的灵魂直入宙天珠另一半的意志空间。就灵魂强度而言,她自然远远不及宙天珠灵,但,她根本不与宙天珠灵的灵魂对抗,而是如万千细细涓流,缓慢而持续的流溢、蔓延向另一半的意志空间。 与她至纯的灵魂相比,宙天珠灵强大的灵魂却是那般的污浊,碰触到禾菱的灵魂,宙天珠的意志空间就如久旱之木,几乎是毫无犹豫的舍弃了原本依附的灵魂,然后贪婪的与禾菱的灵魂融合契合。 禾菱先前所断定的没错,它根本不是宙天珠的源灵! 却好死不死的,引入了一个对宙天珠而言近乎完美……也是现世唯一一个完美的魂灵! 它所在的意志空间被逐步占据。缓慢,但根本不可抗拒。 它的灵魂被一点点舍弃、挤压、排斥……终于,宙天珠的意志空间响起了它的咆哮:“你是谁!身为至纯的木灵之王,为何……竟去帮助极恶的魔人!” 禾菱毫无回应,短短百息,她的灵魂,已占据了宙天珠近七成的意志空间。 剩下的三成,在感知到禾菱灵魂的靠近时,也都出现了本能的悸动。 源灵已灭,而重新拥有一个完整且完美的魂灵,它便可真正的重获新生,可以更快的恢复力量。 身为器中的创世神,这种渴望无疑是最强烈的本能。 “身为木灵之王,生命创世神的继承者,为何你要帮助魔人……为何你要帮助魔人!”它一声声不解的大喊,一声声悲怆的质问。 八成……九成…… 禾菱终于发出魂音:“我对这个世界,早已失望透顶。毁灭也好,重生也罢……只要是主人的意志,我都会助他完成!” 她的魂音在宙天珠的意志空间响荡,而原本的宙天珠灵……它的灵魂,已被彻彻底底的斥出宙天珠外。 整个过程,不过短短的一刻钟。 云澈伸手,而宙天珠已自发的飞向了他,轻轻缓缓的落在了他的掌心。 珠体白雾弥漫间,缓缓映出了禾菱的身影。她脸儿带着兴奋的微红:“主人,我……我成功了。” “很好。”云澈微笑,手臂缓缓抬起,向绝望中的宙天子弟,向所有的东域玄者展现、宣告着宙天珠已为他云澈之物。 它归属宙天界数十万年,而从宙天界易主云澈,只用了短暂之极的一刻钟。 何为绝望中的绝望……那些奋战挣扎至今的宙天子弟,他们用惨白无神的眸光无比清晰的诠释着这句话。 当宙天界失去了宙天珠,他们引以为傲的“宙天”二字,都瞬间成为了笑话。 “小心!”千叶影儿却在这时忽然一个折身,站到了云澈之侧。 轰———— 上空陡然传来天塌地陷般的轰鸣。 三万里宙天塔在摇动颤荡,似乎带动着整个苍穹都在剧烈发颤。 倏然间,一道裂痕从塔底炸开,如雷电般骤射而上,转眼间贯穿了整个宙天塔。 随着一道震天的爆鸣,宙天塔——这个神界的最高之塔从中而裂,向两边倒塌而去,又在倒塌的过程中,崩开满天的碎屑。 崩裂的宙天塔中,一道白芒冲天而起,白芒之中,是一个白衣白发,沐浴于奇异神光中的苍老身影。 虽然面相无比的苍老,但依旧可辨,这是一个女子。 而当宙天弟子,以及众东域界王看清她白芒下的面容时,无不是骇立当场。 因为这个身影,这个面容,深深的铭刻于宙天神界的祖典,以及神界的无数记载之中。 而与其一同刻印的文字,每一个字都透着让人敬仰膜拜的无形威凌。 宙天太祖! 第1730章 陨落神话 “那……那是……” “宙天界的……创界太祖?”一个上位界王惊疑着道。 “不可能吧……怎么会?她怎么会活到现在?难道只是相像之人?” “这样看上去,她怎么和刚才的宙天珠灵那么像?难不成她存活到现在是因为……” ………… 众人还未从宙天珠易主的可怕现实中回神,这个苍老女子的出现,再次引得东神域泛起漫天波澜。 “太……祖?”宙天界外,一个守护者抬头望天,满目懵然。 “主上,她……她真的是太祖?”另一个守护者颤声道。 宙虚子闭目,音若梦呓:“当年,老祖得宙天珠认主时,宙天珠的魂灵已是奄奄将熄。” 远古神魔恶战的末期,邪婴万劫轮劫持天毒珠释放灭绝诸族的“万劫无生”后,葬灭的不仅仅是无数的生灵,还有器灵。 天毒珠的源灵灭亡,直至数年前得禾菱为新的毒灵,才开始重新恢复它的天毒神力。 宙天珠的源灵亦被恐怖绝伦的万劫无生所沾染,虽未被马上毁灭,亦处在不断的散灭之中,在认宙天太祖为主时,已是微弱不堪。 “老祖与宙天珠相伴一生,老祖寿元将近时,宙天珠的源灵也已到了陨灭的边缘。于是,为了保留宙天珠的神力和先祖的意识,宙天珠的源灵向老祖张开了它的意志空间,接纳老祖的灵魂,以老祖的琉璃心为特殊的‘契合’媒介,化为宙天珠的新魂灵。” 这个秘密,在宙天界的历代,都只有宙天神帝和最核心的一两个守护者知晓。 宙天珠的魂灵,岂是寻常的器灵可比。 凡人之魂化为宙天珠灵,在宙虚子看来已是无法复制,唯有拥有琉璃心的老祖方可实现的神迹。 所以,他无论如何都无法理解,云澈究竟是用什么逆天之术,竟将宙天珠从老祖的意志下夺舍……而且如此之快,如此之轻易。 宙虚子继续讲述,只是目光越来越涣散:“世人皆以为老祖仙去后,宙天珠是念及先主之情,才愿意继续为我宙天界所用。实则……宙天珠之中,本就是老祖的意志,是我宙天的意志!” 当宙天珠灵是宙天太祖的灵魂,宙天珠便毫无疑问将是永属、永镇宙天之物。 为什么突然之间就…… 这场噩梦,究竟何处才是尽头。 众守护者都是目光剧颤,心中骇浪翻腾:“如此说来,现在现身的,真的就是……就是太祖?” “……”宙虚子没有回答,涣散的双瞳看不到丁点的色彩。 太祖的灵魂被斥出宙天珠,归于一直封印于宙天塔下的本体。 但,她的真身本就是寿元将尽,如今躯体和灵魂相隔数十万载重新结合,毫无疑问会出现程度相当之重的不契合。 不但力量的驾驭会颇为艰涩,且……一个时辰之内,必然消亡。 这最后的现身,亦是乍然一现的昙花。 轰———— 持续的崩塌声,如万涛拍岸,连宙天界外的星域都在连续颤荡。 灭世灾厄般的毁灭景象中,宙天太祖缓缓睁开眼睛,苍白的眼眸,仿佛深蕴着无尽的神光和来自远古的浩瀚沧桑。 “魔主云澈,”她傲凌当空,神音拂世:“你祸吾后世,夺吾宙天,本尊纵身死魂灭,亦要将你……” “阎一阎二,灭了她!”云澈不耐烦的一甩手:“哪来这么多废话!” 云澈声音一落,阎一阎二的身影便已化作两道裂空黑痕,直攻浩世宣言才说了不到一半的宙天太祖。 面对扑来的阎一和阎二,宙天太祖双手合十,唇间微动,手掌翻下时,一个巨大的掌印带着覆世神威直轰而下。 但,掌印才刚刚成型,便被一道黑芒生生刺穿,随之更是被直接撕成了两半。 碎裂的掌印之后,是阎一那只泛动着黑光的干枯老手和满是狰狞暴虐的面孔。 宙天神界的创界太祖,当年东神域无可争议的第一人。无论是她的生平成就,还是玄道修为,东域后世都几乎无人可及。 但,现在的她,终究不是当年的她。 自己的躯体,自己的灵魂,却已分离了数十万载,根本不可能马上达成足够的契合。 更残酷的是,她这个宙天的太祖,在辈分上与阎魔三祖相比,却连太孙辈都算不上。 修为上,哪怕是当年的巅峰状态,也绝无可能是阎一的对手……何况再加个阎二! 先前面对守护者,阎一根本没有施展全力的兴致,面对这忽然现世的宙天太祖,他的枯手上闪耀的,是足以让真正的地狱阎魔都颤栗的恐怖黑光。 嘶啦! 一爪撕裂宙天太祖的手印,第二爪直刺其身上的白芒,黑痕之下,一道刺耳到无法形容的碎裂声响起,宙天太祖的护身神力和白衣瞬间裂开,并飙出一连串的血珠。 一个照面,宙天太祖直接受创。 宙天的创界太祖归世,本该是多么震撼人心的神迹, 宙天珠认她为主,东神域因她而有了屹立数十万年的宙天神界……她在东神域无数玄者眼中,无疑是远古神灵般的存在。 却被阎一一爪,生生撕碎了神话。 阎一之后,阎二的鬼爪雷霆般袭至,随着空间的碎裂,宙天太祖被一瞬间逼退十数里,但未能喘息,阎一的阎魔之力已骤袭而至……那可怕绝伦的阎魔威凌,如同一个真实的地狱向她当空覆下。 当年巅峰时代的宙天太祖,她一生遭遇对手无数,但绝没有一个,可怕如阎一阎二。 神主之战便是可怕的浩劫……何况神帝层面的恶战! 强横无比的神界空间,在两阎祖的力量之下如脆弱的布帛般被疯狂撕裂、再撕裂,每一个瞬间都是黑痕漫天,每一个刹那都会崩开大量的空间黑洞。 为防力量波及到云澈,他们从一开始,便将战场迅速拉远。 宙天太祖所有的杀意都集中于云澈之身,但,在两阎祖那远超预料的强大之下,她第一个瞬间便被远远逼开。之后……除了最初轰出的神威手印,便在两阎魔的合围下被步步逼退,再无还手之机。 看着被越打越远,近乎狼狈不堪的宙天太祖,宙天子弟呆了,东神域众界王、玄者也都呆在了那里…… 如果,宙天太祖已在数十万年前真正仙逝,那么,哪怕今日宙天葬灭,她依旧是永恒的神话。 而她今日现世,最初的震撼之后,呈现在他们眼前的,却是传说和神话的破灭,而且破灭的如此之彻底。 “呵,”云澈冷笑:“乖乖逃走,还真不一定拦得住她,非要跳出来喊着口号送死!” “她不会逃的。”千叶影儿道:“没有了宙天珠,她的存在,只是最后的昙花一现。不出一个时辰,她的躯体便会枯化,灵魂便会散尽。” “这样啊。”云澈一脸幽淡的怜悯:“那还是让她死的快点吧。” 身边不远处,阎三正在喋喋嚎叫:“你们两个老鬼居然联手欺负一个老太婆,还要不要脸了!” “阎三,”云澈下令:“你也上。” “是,主人!” 阎三怪叫一声,“嗖”的窜起,撕空而现的漆黑鬼爪凶狠的刺向宙天太祖的后心。 阎三加入,对宙天太祖无疑是雪上加霜。 她现身时的凌傲已完全化作骇然。这些年,她虽未现世,但对世间一切都感知的清清楚楚,却从不知有这样的三号人物。 白衣逐渐染血,她的宙天神力在三阎祖的阎魔之力越发的无力。这时,一个黑暗的传闻浮现于她的记忆之中,她低沉道:“你们是……北域阎魔界的创界老祖!?” 哧! 一道黑痕刺穿十里空间,将她的躯体无情贯穿。黑痕之后,是阎二那张阴厉的鬼脸:“你知道的太多了!” 宙天太祖身上白芒爆开,将阎二的力量强行摧断,但周身亦血流如注。而她的后方,阎一的鬼爪直中后心。 轰!! 一个清晰的爪印印于她的后背,又在她的前胸爆开三团幽暗的黑芒。 宙天太祖身躯踉跄,她连喷数道血箭,再抬首时,双眸之中的神光已是无比黯淡,她轻吟道:“你们为何……竟可脱离永暗骨海……为何要如此听命于……一个幼辈之人。” 无愧是宙天太祖和数十万年的宙天珠灵,她知道着太多的隐秘。 却唯独理解不了云澈这个存在。 而且知道的再多,也注定无法改变宙天和自己今日的命运。 三阎祖的合围之下,她已是遍体鳞伤。而她每一次力量的释放,对残躯都造成着无比巨大的负荷,生命的流逝、灵魂在飘忽的感觉无比之清晰。 一声长长的叹息,她的老目之中,陡现一抹异常的白芒。 轰! 次元寸断,三阎祖被一瞬间远远逼开。宙天太祖手覆心口,目视云澈,发出着她一生中最狠绝,亦是最后的声音:“魔主云澈,吾纵灰飞烟灭,亦要将你拖入死之深渊!” 千叶影儿皱眉,随之沉声道:“她要自爆玄脉!” “封住她!”云澈低吼出声。 但,一切皆已来不及。随着宙天太祖声音的落下,她的身上骤然闪耀异常刺目的白光,周身上下,包括双瞳在内,都变得苍白一片。 随之,她的皮肤蔓开道道裂痕,裂痕之下,她的躯体竟化作点点粉尘,飘然飞散……与此同时,一股庞大如苍穹倾覆的威压笼罩于宙天子弟和魔人之身,笼罩着大半个宙天界。 这股绝望的神威之下,足以葬灭无数的魔人……还有她无数的宙天后世。 但,三阎祖何许人物,当来不及阻止她自爆玄脉时,三人在同一个刹那做出了完全相同的举动,身上黑芒绽放,然后力量快速连结,铸造一个庞大无匹的阎魔结界,将宙天太祖牢牢封锁其中。 轰—————— 宙天太祖的躯体在白芒中爆裂,一声悲壮的轰鸣撼天震地,东域皆颤……但,那股用宙天太祖最后的生命与意志换来的绝望之力,却被死死的禁锢于三阎祖合力筑起的阎魔结界之中。 三阎祖眼瞳放大,面目扭曲狰狞,身上的黑芒暗到极致。结界之中如有万千风暴在肆虐席卷……但愣是丝毫没有逸散出来。 一息……两息……三息……十息…… 终于,十息过后,三阎祖的阎魔结界崩开。但,随之覆下的却不是宙天太祖的绝望之力,而仅仅涌出了一股……带起片片飞沙的风暴。 风暴之中,阎三一头栽了下来,重重砸在云澈脚边,然后又瞬间弹起,身体前俯,向云澈诚惶诚恐的道:“主人,您没被伤到吧?” 云澈斜目看他,冷冷道:“区区一个宙天太祖,居然让她有了自爆玄脉的机会,你们三个不嫌丢人吗!” 三阎祖同时耷拉下脑袋,不敢说话。 云澈绝对是这世上唯一一个用“区区”来形容宙天太祖的人。 眼睁睁的看着宙天太祖从现世到毁灭…… 又眼睁睁的看着那三个让宙天太祖神话尽灭的恐怖老者在云澈面前竟是那般的战战兢兢、唯唯诺诺…… 东域玄者的心中,如有万千滔天巨浪在疯狂翻腾,全身上下每一个角落都充斥着深到极致的惊骇。 ———— 【并木有来电,我硬生生把前大半章重写了一遍,o(╥﹏╥)o】 【今天(5月18日)上午10点,本火星参加的奇怪综艺《进击的大神》在优酷开播,接下来八周,每周一到周六上午10点都会更新一期的样子-_-||】 【然后今晚19点到21点,优酷会有一场陪看和催更(?)直播,有兴趣的可围观。直播间地址贴在公众号[火星引力]里了。】 【完全不慌,呵呵呵…… ̄へ ̄】 第1731章 陨月(一) 搏命一击的太宇尊者,现世的宙天太祖。他们生命最后的光华非但没有为宙天夺回一丝的明光,反而向世人更加深暗的展现了北域魔人的恐怖。 就连宙天太祖最后本该悲壮惨烈的自爆玄脉,都在三阎祖之力下化为几乎有些可笑的空无。 阎一阎二阎三……这三个让宙天毫无还手之力,将东域神话全程按在地上摩擦的恐怖老者,他们从今日开始,势将出现在无数玄者的噩梦之中。 宙天界外,宙虚子缓缓的站起,对于太祖的逝去,他没有任何剧烈的反应,今日的一切,早已让他心若死灰。 “父王!” 随着一声悲戚的呼喊,宙清风快步赶来,他的身侧,是另外的三个守护者,后方,是三十个宙天长老和一众裁决者。 毫无疑问,这依然是一股庞大的力量,是宙天界一半的核心之力。尤其……宙天神帝还在,未来的太子还在。 但,宙天界已被魔人占据,宙天珠被魔人所夺,他们人还在,基业和灵魂却已葬灭。 “主上,我们现在……杀回宙天吗?”一个守护者道。 他说出这句话时,没有战意,唯有黯然……还有点点的绝望。 他们的族人、家人、后世子孙…… “为什么梵帝、月神、星神,还有圣宇那边始终无人去救援,他们也被魔人缠上了吗!”宙清风半是愤慨,半是恐惧的道。 宙天界因有投影大阵,因而东域可见。 其他王界难道也遭受了类似的境地?若当真如此,这些魔人该是多么的可怕。 “走吧。”宙虚子看着远方,双目无神的道。 “去哪?”宙清风问。 隔着数个星界之遥的远方,池妩仸唇瓣微动,轻语道:“龙神界。” “去西神域,龙神界。”宙虚子缓缓说道,目光也转向了西方。 宙天界已无法归去。这是他在灰暗之中,所想到的最好去处……完完全全,一丝一毫都没有意志被干涉的感觉。 “魔人再强,也无胆碰触西神域。我与龙皇素有交情,那里,是最好的生息之地。”宙虚子叹声道。 当悲、恨、痛到了极致,反剩一片无魂的空白。 “可是,寄人篱下,终究……终究……”守护者说到一半,便别过面孔,再无法说下去。 昨日,他们还是傲凌当世的守护者,明日……竟要背离始祖之地,寄于他界篱下么? 而且此时东神域正遭厄难,他们这一走,虽是保全了自己,却定会背负长久的骂名。 与其如此,他们宁愿杀回宙天,以自己守护之躯和全部的守护之力与魔人搏命到底。 “呵……”宙虚子惨笑一声,道:“始祖之地和宙天珠都没了,我们还剩下什么?如果,连我们都死了,宙天才是真正的灭亡。” “哪怕寄人篱下,哪怕背负骂名……唯有苟活下来,方有再起之日,方有复仇之时!” 最后一句话落下,他的眸中终于闪过异光……却不是以往那种平和的神光,而是骇人的暗芒。 “清风,”他抬手,拍了拍宙清风的肩膀:“忍辱负重,苟得残生,要远比舍生赴死,玉石俱焚难得多。前者不是懦夫,后者才是……你明白吗?” 宙清风手指攥紧,许久,终于艰难点头,目光也变得坚决:“好……孩儿愿随父王,前往西域龙神界。归来之日,必夺回宙天,血今日之耻!” 全东神域都在目睹宙天界惨状时,无人知晓,宙天在外的神帝和诸多强者却悄然改变了行动轨迹,不再杀回宙天,而是隐匿身影和气息,避过魔人和东域玄者的感知与视线,向西神域而去。 另一个地方,池妩仸缓缓抬眸,瞳孔深处敛下一抹神秘的诡光。 这时,她收到了来自魔女的传音:“主人,吟雪界这边情况有变。” 池妩仸并无意外,道:“吟雪界其他区域无需理会。但冰凰神宗所在的冰凰界……不得让任何人踏入半步!” “是!” 冰凰界的上空,魔女蝉衣收起传音魔玉,神识将庞大冰凰界完整笼罩。 在北域魔人全面攻入东神域时,她的任务则比较特殊,且只有一个…… 保护冰凰神宗! 因为池妩仸知道,那是东神域在云澈心中最后的一块“净土”,绝不容践踏。 ———— 宙天界,厮杀在继续,投影玄阵亦始终没有关闭。 各星界的战况不断的传来,云澈许久未动,似一直在等待着什么。 “千影,”云澈忽然道:“龙神界那边还没有动静吗?” “……没有。”千叶影儿摇头,稍稍侧目看他一眼。 “……”云澈没有说话,眉头微蹙。 他本以为,只要自己现身,以龙皇当年对神曦那病态的执着,定会不惜一切,第一时间亲自到来东神域将他手刃。 神曦是唯一,且一定能让龙皇失智的人。 但情形,却和他预想的不太一样。 “不过,倒是有个不知真假的消息。”千叶影儿道:“龙神域中,已有小段时间未见龙皇身影,似有传闻,他在闭关。” “闭关?”云澈嗤笑一声,声音阴冷:“他还需要闭关?” 焚道启身影一晃,在云澈身后拜下,道:“魔主大人,这些宙天狗很快便会清理干净。但亦有不少人逃出,是否分散力量追杀?” “现在不是分散力量的时候。”云澈沉声道:“但,待局面稳下后,宙天残党必须全部清剿!尤其是宙天直系,一个都不许留!我可不想再造出另一个焚绝尘。” “……!?”焚道启抬首,一脸惊愕。 焚……绝尘? 他脑子极速转动,搜遍了焚月一脉上十八代再到焚月王城所有焚姓之人,最后连王城之外的焚姓小喽啰都极速的过了一遍,也没有找到“焚绝尘”这号人物。 他一时心下惶然,小心翼翼的道:“不知这焚绝尘……还请魔主明示。” 云澈斜他一眼,道:“这世上,不是只有你焚月一脉以焚为姓氏,这不是你该关心的事!清理完成后,立刻收缴宙天的资源,越快越好!” “是!道启告退。”焚道启顿时长舒一口气,连忙退下。 这时,云澈目中黑芒一闪,那个期盼已久的传音终于到来。 “禀魔主,月神界这边的‘任务’已就绪。” 遥远的星域,月神界外,魔女婳锦的身影与黑暗融为一体,她传音之时,抬起的左手之上,漂浮着一个无形无息的特殊结界。 无尘结界! 当年,云澈和千叶影儿所发现的蛮荒神髓,便是潜藏于无尘结界之中。 绝对的隔绝,绝对的无息……若非天毒珠,云澈当初也断然不可能发现蛮荒神髓的存在。 这种完美结界,想要结成无疑极其困难。当年的净天神界可以结成,如今的劫魂界自然也可以。 而婳锦手中的无尘结界,比之当初隐藏蛮荒神髓的那一个,要大了百倍不止! 毫无疑问,为结成这个庞大的无尘结界,劫魂界可是下了血本。 而这个无尘结界的灵魂连接,并不是指向池妩仸,而是云澈。 “很好。”云澈面露微笑,声音低沉,他直接收起传音,向千叶影儿道:“千影,去把月神帝引出来。” 月神帝最恨之人,便是千叶影儿。没有人能比她更为轻易的引出月神帝。 “要带他们吗?”千叶影儿用目光示意阎一阎二阎三。 “不必!” 或许,是因那是他无论如何都必须手刃之人,又或者其他什么复杂的原因。云澈毫无犹疑的回绝,身影已然飞出,直赴浩瀚星域。 ———— 东神域一片混乱之时,却无人知晓,并无魔人入侵的圣宇界中,在上演着另一种混乱。 轰!! 毫无预兆的一声惊天轰鸣,圣宇宗的宗族大殿轰然崩裂,两个人从中疾飞而出,两股恐怖绝伦的神主之力碰撞之下,险些将浩大宗门直接翻覆。 全宗震动,无数人影聚集而至。 高空之上,孤邪仙子——东域王界之下第一人洛孤邪面沉如水,目光冰冷中带着些许的复杂。 而她的对面,赫然是她的兄长,圣宇界王洛上尘。 面对洛孤邪,洛上尘的脸上却是一片骇人的阴色,目光呈现着一种触目惊心的赤红色……那是一种所有人都从所未见的阴厉和杀意! 他的双臂,还有他的全身都在发抖,气息更是躁乱到极点。 面前,明明是他的胞妹,是圣宇的定海神针,是培养出洛长生的洛孤邪!他的模样,却像是在面对不共戴天的仇敌。 “这……这是……”本以为是魔人入侵,但面对这般景象,众人齐齐懵然。 空气中弥漫的狠戾、杀意让人心惊胆寒。圣宇大长老硬着头皮向前,用尽可能平和的语气道:“宗主,孤邪仙子,这……这是不是出了什么误会?” “杀!!!” 圣宇大长老的话语,换来的却是洛上尘一声凄厉带血的嘶叫,他手指洛孤邪,每一根手指都颤荡欲碎:“杀了她!杀了她!杀了她!!!” “呵,杀我?哈哈哈哈!”洛孤邪一声狂笑,长袖一甩,所有临近的圣宇弟子都被远远轰开,她盯着洛上尘那赤红的眼睛:“就凭你这无用的废物,想杀我,这辈子都是痴人说梦!” 圣宇大长老瞠目结舌,不知所措,所有圣宇中人都彻底懵在了那里。 怎么回事?到底是怎么回事!? 昨日他们还共开宗门大会,商讨是否前往北方镇压魔患,从来大增圣宇声威,今日怎么忽然就…… 他们毕竟是亲兄妹,又能有什么解不开的大仇?竟让堂堂圣宇界王理智尽失。 这时,一个所有人都无比熟悉的气息快速而至。 洛长生。 他到来之后,看着洛上尘和洛孤邪之间那疯狂弥漫的狠戾与杀意,第一反应竟不是上前阻止、询问和规劝,而是忽然定在了那里。 那双平日中温文如月,淡雅如水的眼眸竟在瑟缩,而且瑟缩的越来越剧烈。 “长生,你来了!”圣宇大长老如获救星,连忙道:“快!快劝劝你父王和师……尊……?” 他说话之时,忽然发现洛长生那极不正常的异状。 而他的后方,在这时响起洛上尘那带着深深的痛苦与悲怆,字字嘶哑含血的叫声:“他不是长生……他不是长生!!” 第1732章 陨月(二) 他不是……洛长生? 圣宇宗上下,一双双眼睛直勾勾的盯着洛长生,一次次确认着他身上那再熟悉清晰不过的生命气息、玄力气息再到灵魂气息,完全就是他们全宗的骄傲洛长生无疑。 圣宇大长老愣在那里,一会儿看着洛长生,一会儿看向洛上尘和洛孤邪,彻彻底底的不知所措。 看着洛长生那无比明显的异样,洛孤邪的神色也变了,先前的阴冷和凌然也一下子敛下了数分,取而代之的是几分慌乱:“长生,这里没你的事,你先离开。” “师尊。”他出声,目光定定的看着洛孤邪他的师尊,他的姑姑,以及他平生最敬重之人:“告诉我,这都不是真的……不是真的……” 洛孤邪顿时屏息……除了当年在封神台被云澈击败,她从未见洛长生的目光如此混乱过。 而那时,他还年轻。经历了宙天三千年,他的心智早已远非当年可比……如此的反应,唯一的可能,便是他也知道了真相。 “我呸!” 洛孤邪尚不知如何回答,洛上尘那满是怨恨与杀意的怒骂声响起,他手指转向洛长生,颤声道:“你这个……狗杂种!和这个贱女人合起来骗我这么多么年……还在这里装无辜!” 世人皆知,洛长生是洛上尘最疼爱、最重视的儿子,亦是他平生最大的骄傲。 亲耳听着他竟用“狗杂种”三个字称呼洛长生,圣宇界众人如同被人当头砸了一闷棍,齐齐懵逼。 洛长生身体摇晃,脸色一阵青白变幻。 “狗杂种”三个字狠狠刺到了洛孤邪的魂弦,更深深刺穿了那段她最不愿碰触的痛苦记忆。 她猛的转首,目光如毒刃一般盯视着洛上尘。当年的痛苦记忆被翻开,她方才心中的些微复杂和愧疚顿时完全散尽,唯余一片深深的狠绝:“洛上尘,你刚才不是一直在问我,你的‘长生’去哪里了么?” 她笑了起来,笑的极为阴寒:“可笑!真是可笑!你哪来的‘长生’?‘长生’这个名字,是我取的,他的命是我带来世上,他的修为是我亲手教导而成。他从头到脚,自始至终,都和你没半点关系!” “至于你那可怜的贱儿子,他早去陪他那可怜的母亲了,我怎么可能让他活在世上!” 洛孤邪之言,字字惊雷,骇得无数人脸上瞬间变色。 虽心中早已想到这几乎是必然的结果,但由洛孤邪亲口说出,依旧让洛上尘双瞳血丝炸裂:“你这个贱人……贱人!!” 咆哮声中,他猛的扑出,一股滔天巨浪卷起漫天的碎石断玉,狂乱的轰向洛孤邪……和她身边呆滞的洛长生。 洛孤邪手掌在洛长生身上一推,一掌推出,顿时气浪崩空,大地碎裂。洛上尘就修为而言终究不敌洛孤邪,被一击震退,但他身上的杀意丝毫未散,面孔赤红如血,仿佛全身的血液都已在极怒之下涌到了头颅之上。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洛上尘在暴怒,洛孤邪却在狂笑,她的面容在扭曲,笑声狂肆,目却满是嘲讽和快意:“报应,这都是你和那条老狗应得的报应!这都是圣宇应得的报应!” 洛上尘目眦欲裂,他无比清楚的知道她口中的“那条老狗”是谁。 他们的生父,上届圣宇界王洛伶天。 当年,她是在痛骂洛伶天之后离开圣宇界,发誓永不再归,又在洛伶天死,洛长生出生后才重归圣宇界。 不过,她重回圣宇界这几十年,也只是人回来了。她从不许洛上尘将她的名字重新写回族谱之上。洛上尘一直以为她的这个坚持是碍于当年的毒誓,以及抹不开当年的颜面。 直到今日才知…… “难道,你做这一切,竟是为了……竟是为了……”洛上尘双目欲裂,全身气息暴乱,已是几乎难以言语。 “宁丹青,你还记得这个名字吗?”洛孤邪声音沉下,扭曲的面孔之中多了几分深深的痛楚,她惨笑一声:“不,你肯定不记得,你多么的高高在上,配入你眼的,只 有界王,只有神帝!你怎么可能还记得他!就连你当年亲手杀他,都是屈了尊,脏了手!” 宁丹青这个名字一出,众圣宇长老齐齐色变。 洛孤邪当年发下毒誓永离圣宇界……这件事的起因在圣宇界已为禁忌,无人敢提,但当年经历者,亦无人会忘。 洛孤邪,天赐圣宇界的天之骄女,从幼时便展现出高的惊人的玄道天赋,全族上下视若珍宝,对她的期望,犹胜当时的少主洛上尘。 但,就是这样一个有着耀眼光环,被寄于无尽未来的圣宇第一公主,居然喜欢上了一个下位星界的……画师。 宁丹青。 当时的圣宇界王洛伶天在得知后勃然大怒,身为兄长,洛上尘也绝不容许洛孤邪竟委身一个如此“贱民”。此事若是传开,无疑会让圣宇为之蒙羞,成为他界的笑柄。 他们都极力阻止此事……但,洛孤邪对宁丹青却迷恋成痴,对父兄之命置若罔闻,一次次前往下位星界与宁丹青相会,宛若着魔。 终于,洛伶天怒极,派洛上尘亲赴那个下位星界,亲手杀了宁丹青并带回他的首级……来永绝洛孤邪的念想。 面对宁丹青之死,洛孤邪的反应之剧,远超圣宇宗上下所有人的预料。她疯了一般的怒骂洛伶天与洛上尘,并含恨出手……最终拖着重伤,发下着让人毛骨悚然的毒誓,离了圣宇界,之后数千年不知所踪。 再归来时,她已更名洛孤邪,成为无人不知的孤邪仙子……东神域王界之下第一人。 归来之后,她所有的时间也都倾注于洛长生之身,对圣宇界其他从不过问。 “你……你……”洛上尘全身哆嗦:“你这个疯女人……疯女人!!” 洛孤邪在洛长生出生时回来,这对他,对圣宇界而言是双喜临门。这些年,他一直在努力修复着与她的兄妹关系,她对洛长生的溺爱,亦是他这些年最欣慰之事。 原来,一切都是假的。 这么多年过去,她依旧清晰的记得当年那个贱民。依然深深埋着当年的恨。 “对,我是疯了。”洛孤邪阴恻恻的道:“我是被你们……生生逼疯的!” “你不是想要知道真相么?好……我全部告诉你!因为这本就是我要奉还你的大礼!” 她伸手,抓过洛长生的衣袖,笑容一阵扭曲:“你猜,长生是谁的孩子!” 洛长生面色猛的一白。 “谁……谁!?”目光死死盯着洛长生,洛上尘声音哆嗦着道。 “是丹青……是我和他的孩子!”洛孤邪低吼道。 “呵,呵呵……”洛上尘气笑了:“你果然疯了!” 洛孤邪声音低冷,字字盈恨:“当年,丹青死于你手上时,我已身孕胎息。离开圣宇界这个肮脏之地,我用尽方法将胎息封结,然后不择手段的修炼……只要可以得到力量,任何手段,我都会尝试。” “你可知,那些年我是怎么过的!” “你可知,当年我听闻洛伶天那老狗死时是多么的痛恨……因为他居然等不到我亲手了结他!” “终于,四十年前,我听闻你的正室有孕,于是我让胎息结胎,生下我和丹青的孩子……我亲手送走了他们母子,留下了我和丹青的孩子!呵呵……哈哈哈哈!” 洛上尘眼前一阵发黑,哆嗦的嘴唇呈现着骇人的青紫色:“紫瑜……也是你害死的!?” “她该死!”洛孤邪道:“同为女人,她当年居然和你一起逼着我离开丹青……她该死!” “你!!”洛上尘的身体在摇晃,胸腔中血气翻腾。 周围的人越来越多,神色无不满是惊骇……而洛长生,他整个人宛若失魂,脸色上看不到一丝的血色。 “你们圣宇宗最好的资源、最尊崇的地位、最瞩目的名望,都属于我和丹青的孩子!” “这是你们欠我的!这是你们欠丹青的!哈哈哈哈……”洛孤邪狂笑起来, 癫狂的笑声之中,眼角却是弥漫着泪雾。 “我原本想着长生正式继承宗主、界王之位后,再告诉你这个天大的惊喜……不过你现在知道,也没关系了。”她低沉的笑着:“用不了太久,全神界的人都会知道,你们圣宇界最耀眼、最骄傲的长生公子,根本不是你洛家的儿子!他的父亲是宁丹青!你这些年……你们圣宇宗这些年都是在替丹青养儿子,都是在向丹青赎罪!” “你……你……”散乱的血丝布满了洛上尘的眼球,他的视线一阵漆黑,一阵苍白,终于……随着视线完全暗下,他一口逆血当空喷出。 “宗主!” 众长老、子女齐齐惊呼,手忙脚乱的上前扶住他,他们转首看着洛孤邪和洛长生,都是眸光颤荡,无论如何,都无法相信,无法接受。 洛孤邪对洛长生一直都是极端溺爱,为了他数次深入太初神境,为了他……在玄神大会不惜以神主之尊,当着众王界之面向云澈下死手。 洛孤邪回到圣宇界后,所有的异常,甚至极端举动,都是为了洛长生。在他人眼中,只会认为是师尊、姑母对弟子、侄儿的溺爱,此时方知…… 他们竟是……母子! “你……你在说什么?你们在说什么……” 洛长生终于开口,他的声音嘶哑,身体如沐寒风,瑟瑟发抖。 洛孤邪转身,目光变得格外缓和,她轻声道:“长生,你知道,我当年为何为你取名长生吗?因为你的父亲……你的生父,在得知我孕有胎息后,为你画了一幅长生图,这是你父亲,为你取的名字。” 说话间,她轻轻抬手,拿起了一卷画卷。它被封于柔和的玄芒之中,年代久远,却不见一丝瑕疵。 画卷上的白芒落入洛长生眼中时,却是那般的刺眼,他颤声道:“假的……都是假的!你在骗我!你们所有人都在骗我!” “长生,你听着。”洛孤邪道:“你现在还未成为圣宇界王,这些对你而言的确有些过早。但……你已经可以明白,我不是你的姑母,而是你的母亲!我会带着你,重回这肮脏的圣宇界,也都是为了你!” “为了……我?”洛长生五官扭曲,视线恍惚,这世间一切,竟忽然变得那么可笑,那般荒谬,他失魂道:“不……不……你在毁我……你想毁了我!” “我是洛长生……我是长生公子,我是圣宇少主!我不是野种……假的,全是假的!!” “你当然不是野种!”洛孤邪抓住洛长生的手臂,嘶声道:“你的父亲,是这个世界上最好的男子!你在圣宇界所得到的一切,都是你应得的!都是他们欠我们一家的!” “不,假的……假的……”洛长生拼命摇头,全身气息混乱欲溃:“假的!” “啊” 一声凄厉的吼叫,洛长生猛的甩开洛孤邪,如疯了一般的远窜而去,心魂中的世界在极度的痛苦、耻辱中崩溃塌陷…… 来自反骨仔1号的分割线 月神界。 皎月临空,为神月城披下一层绮丽的银霜。 月神帝一直默然看着来自宙天界的投影,到了此刻,宙天界的结局已是注定。 宙天界以“守护”为力量,“守护”为意志,他们的防御之力本是极强,有着东神域最强的护界屏障,有着各种反击大阵,还有着威力极端恐怖的“时轮方舟炮”。 但,北域魔人却不是从宙天界外攻入,而是直接出现在宙天界中心,让宙天界最为强大的守护之力皆沦为无用。 但另一方面,直到大量魔人忽然空降宙天界的那一刻,依然不会有人相信,浩大宙天界竟会在如此短的时间内,被摧残到如此程度。 “阎魔界的创界三祖,”月神帝轻声自语:“那个有关北神域最不可信的传闻,居然是真的……难怪会如此之快。” 这时,她的目光忽然一转,一个刹那之间,她的眸光便从平和,转为幽寒无比的莹紫色。 千叶影儿!! 第1733章 陨月(三) 月光之下,夏倾月缓缓起身,随着她身姿容颜转过,月光都仿佛暗淡了几分。 身上紫衣褪去,浑圆的肩锁恍如天成美玉,肤光更胜月芒。 雪肌乍现,便已被红衣所掩。她长发披下,螓首抬起,美眸在神月城缓慢流转。月芒之下的她,宛若传说中谪尘的月之神女,是凡世的画笔丹青永远不可能描绘出的绝色与神韵◇。 玉手轻抬,一点紫芒闪耀,化作只属月神帝,有着撼世威名的紫阙神剑,剑身之上紫芒流溢,一如她幽邃的瞳光。 手臂横起,她的眸光却不是停留于剑身,而是默然看着自己大红色的衣袖……怔怔好一会儿,她的身影缓缓虚化,已是在神月城外,向着千叶影儿气息传来的方向而去。 浩瀚星域,月神界的存在格外的醒目。 星神界永恒沐浴于星芒,月神界则永恒沐浴于月芒。相比星芒的璀璨,月芒温和而神秘。静谧而朦胧,仿佛每一缕月光之中,都隐着无穷无尽的隐秘,或幽远,或凄美。 “星神和月神,远古时代同属一脉,或许他们自己也想不到,继承他们神力的后世凡人,居然会成为仇敌。” 千叶影儿遥遥看着月神界,任谁都无法不承认,神界四域,以星神界最为耀眼,以月神界最为幻美。 这一点上,星神界的毁灭,着实有些可惜。 “他们之间的仇恨,不是你挑拨的么?”云澈斜她一眼道。 “我不过是稍稍添了几把火而已。”千叶影儿悠然而语:“他们若无足够的旧怨,再加上足够蠢,又怎么会那么容易就上钩呢。” 云澈:“……” “说起来……”面对月神界,千叶影儿再次问了一遍在北神域时已问过多次的问题:“你和夏倾月成婚之后,真的一次都没碰过她?” “没有!”云澈冷冷的道。 “唉……”千叶影儿发出一声意义未名的叹息:“可惜,真是太可惜了。多美的身子,我甚至都有些不忍心幻想她被男人玩弄的样子。” “这样一个女人,明媒正娶你都没能下手,以前的你到底是有多无用。” 云澈冷冷盯她一眼:“我是不是无用,这世上还有人比你更清楚吗!” 千叶影儿:“……” “不过,你骂的倒也没错。”云澈声音沉下:“当年,我从不愿违背她的意愿。我防备、质疑任何人,却从不会防备和质疑她。却是她……让我成为这世上最天真愚蠢的人。呵,的确可笑。” “……收到一个好消息。”千叶影儿忽然道:“圣宇界发生内乱,洛长生逃出,不知去向。洛孤邪也已离开圣宇界,似乎去找洛长生了。” “至于圣宇宗,则为了封锁消息,已严令闭界。”千叶影儿说完,美眸一转:“有兴趣听听洛长生的来历吗?” “没兴趣!”云澈的目光一直死死的盯着月神界。夏倾月当着他的面,断灭蓝极星的一幕,每一天,每一刻,都是那么的清晰刺魂。 当年,洛长生是他倾尽一切,几乎连命都搭进去才勉强击 败的对手。而今,洛长生虽经历了宙天三千年,却已没有与他相提并论的资格。 “不要轻视任何人,有些时候,一颗最初不那么重视的棋子,却能在某个时机发挥相当之大,甚至不可替代的作用。”千叶影儿似笑非笑:“何况他是洛长生。” 千叶影儿声音落下,金眸忽然一闪,然后缓缓转身。 一抹红影,带着帝王威压,如从梦境中走出,在他们眼前缓慢显现。 月芒笼罩的月神界,宛若一轮耀于星域的浩大明月。视线中的夏倾月立于明月中心,她现身的那一刻,整个月神界顿时化为她的陪衬,就连月芒,也仿佛只耀于她一人之身。 云澈的双手猛然攥紧,又缓缓松开,随着他头颅抬起,双目之中陡射出无论如何都无法抑下的寒芒。 眼前的夏倾月,依旧是那般的风华绝代,绝美到足以让人一眼忘却前尘,永坠迷梦。 她一身红衣,如当年新婚之日的初见。只是这抹红色在此刻却是那般的刺目锥心……就如染着他所有至亲的鲜血。 “云澈,千叶影儿,久违了。” 夏倾月缓缓开口,相比于云澈目中那几乎要化为实质刺出的冷芒,她的言语、紫眸却是平淡如水,轻渺如烟。 “不,一点都不久。”云澈的嘴角一点点的裂开,声音带着随时可能失控的狂躁:“我可是每天,都会在噩梦中见到你!” 一阵寒风吹起,带动着夏倾月的长发和大红的衣袂,在来自月神界的月芒之下,呈现着一幅凄艳之极的画卷,她看着云澈,美眸毫无情感,唯有仿佛永远不会化开的淡漠:“弹指之间葬灭万生,让浩大东神域生灵涂炭的北域魔主,也会做噩梦吗?” “呵,呵呵。”云澈笑了起来,笑的无比阴森:“我这点手段,与为了神帝之位毁灭故土的月神帝相比,又算了什么呢!?” “论及残忍,论及狠毒,这世上……谁人堪比你月神帝!!” 咯! 随着云澈声音的逐渐阴厉,他的牙齿在紧咬中近乎崩碎。 “哎,”夏倾月轻轻叹息:“与月神帝位相比,区区蓝极星,渺若沧海沙尘,又有何不可舍弃。云澈,你已为北域魔主,却至今连如此浅薄的道理都不懂么?” “懂,我当然懂。”云澈抬起手来,每一根手指都在颤抖。终于面对夏倾月,家族、父母、红颜、女儿、宗门……那一张张刻魂的面孔与蓝极星陨落的画面无比残忍的交织于脑海之中,让他仿佛再一次经历了那失去一切的噩梦。 “故土算什么?至亲又算什么?”他用无比阴沉,无比嘲讽的声音低念着:“他们是破绽!是必须舍弃……最好亲手抹去的破绽!” “而我?又是什么?当然是工具!”他的笑容逐渐扭曲:“我为魔帝看重,为世人仰敬的‘救世神子’时,你是多么的关怀备至,甚至将梵帝神女送我为奴!” 千叶影儿:“……” “而当我成为魔人,成为你月神帝的生平污点时,又舍弃的那么毫不犹豫……还必须亲手抹杀!” “啧!”云澈晃头,淡淡嘲道:“相同的年 龄,同生流云城,同出蓝极星,比之你月神帝,我却是多么的幼稚愚蠢,就像一条可悲而不知的幼虫,被你俯视于脚下,玩弄于鼓掌之中,却还天真的将你视做在神界最亲近信任、可以付诸一切的人,呵……哈哈哈哈,太可笑了,太可笑了!” 夏倾月唇瓣轻启,淡淡而语:“只是可惜,当年我依旧对你心存一丝怜悯,未选择第一时间将你处决,而是给予了你留下最后几言的时间……而就是那么寥寥数息,却让你得以苟活,终成今日之患。” 她螓首微抬,身上红衣飞舞,眸中的紫芒顿时映出浩瀚帝威:“这是本王当年之错,亦当由本王亲手修正!” “呵,就凭你?”千叶影儿眯眸,淡淡冷笑:“月神帝,你居然真的敢一个人来。我的确已不及当年的我,但你以为……云澈还是当年的云澈吗!” “杀你,足够了!”寒眸凝威,紫芒萦绕,红袖舞处,一道紫芒握于玉指之间,剑尖的紫芒明明只有一点,却仿佛同时点在了云澈和千叶影儿的咽喉。 千叶影儿却是未动,她的金眸与夏倾月的紫眸相触,明明是两双凝聚着无尽风华,美若仙幻的眼眸,却碰撞着九幽地狱般的幽寒与杀意:“月神帝,在交手之前,你就不想先看看云澈专程为你准备的见面大礼吗?” 夏倾月:“……?” “夏倾月。”云澈眼眸转开,视线落向了她身后倾洒着银白月芒的月神界,口中的称呼,第一次不是月神帝,而是夏倾月。 “本魔主此次归来东神域,连那宙天太祖都懒于出手,唯独你,本魔主必须亲手赐你一死!” “在你死之前,本魔主便送你一份大礼。接下来的画面,你可要好好的看,千万不要错过任何一个画面,否则,可就太可惜了。” “……”夏倾月月眉微微蹙起,耳边的声音,竟是那么的熟悉。 这是当年,蓝极星前,她对云澈说起的话……一个字都没有偏差,就连音调、眼神,都是那么的相像。 可想而知,那日的场景,在他灵魂中刻印的多么深邃。 她看到云澈的手指缓缓捏起,一种深深的不安感在她心海中陡然升起:“你……” 他的手指轻轻错位,发出一声清脆的“啪”声。 轰 一声巨响,如寰宇倾覆,万岳崩塌。周围的空间层层崩碎,整个星域都在疯狂的震荡。 夏倾月猛的回首,萦紫的瞳眸中,现出了在月芒中朦胧如幻的月神界……以及,那道冲天而起,将月神界无情贯穿的黑芒。 轰轰轰轰轰轰!!! 混乱的爆鸣声如灭世玄雷般响起,月神界在黑芒下断裂成两半,又在疯狂爆开的黑暗中崩散、毁灭,转眼之间,化作无数的银白碎片和月尘,铺开一片绚丽唯美到无法形容的毁灭光幕。 只是这幅极美的画面却太过短暂,飞散的碎片与月尘在黑暗那疯狂的吞噬之中,快速逝去了所有月芒……直至在黑暗中被逐渐噬灭殆尽,归于黑暗的虚无。 【还有一章,铁定0点后了。不要熬夜,明早起床看吧!】 第1734章 陨月(四) 月神界,东域四王界之一,它的强大,它的层面,绝非寻常的星球和星界可比。 要在数息之间摧毁一个王界,在常理认知中,是根本不可能的事。 哪怕当年爆发超出界限之力的邪婴,在和诸神帝的长久恶战中,也才将星神界崩裂……而绝对未能破灭的如此彻底。 月尘湮灭之中,那浩瀚的轰鸣、空间的崩塌依旧在持续着,伴随着一股波及庞大星域,席卷大量无辜星球的宇宙风暴,久久不息。 因为,那是王界的陨灭! 月神界从月芒绮丽,到月尘飞散,再到化作灰暗灰烬……它在夏倾月的视线中如幻梦般暗下,也带走了她眸中原本晶莹深邃的紫芒。 呼 宇宙风暴袭来,带动着三人长发衣袂混乱飞舞,远处,大量的星辰偏离了移动的轨迹,一些脆弱的小星球直接崩碎,随同月神界,一共化作飞散的尘埃。 要如此毁灭月神界需要多大的力量,这世上,无人比月神帝更清楚……却也绝对无人,相信这样的力量存在于世。 连月神界都直接摧毁的力量,其中的人……月神之外,几乎没有生还的可能。 而若是处于力量爆发的中心,纵是月神,亦会灰飞烟灭。 “好……看……吗?” 她的耳边,传来云澈的低语。 当年,沐浴着蓝极星毁灭的残光,她用轻渺的声音,向云澈说着这三个字。 今日,他还了她一幅更加凄美的毁灭画面,还了她同样的三个字……只是字字阴森如恶鬼低吟,切齿中,带着几乎要勃发的快意。 轻轻的,夏倾月闭上了眼眸,一抹惨白,从她的脸颊蔓延至雪颈,握着紫阙神剑的玉指在轻微的颤抖,唇间,发出着轻幽如梦的低喃:“命运……竟是如此的……不可抗拒吗……” “命运?哈哈哈哈……”虽然只是极轻的自语,但云澈依旧听的清清楚楚,他冷冷的嘲笑着:“不,这是报应!你亲手毁了我最重要的一切……我又怎能……不奉还你一份同样的大礼!” 看着夏倾月那在极力压抑痛苦的神情,云澈的五官在兴奋中颤抖抽搐,这些年,他做梦都在等待着这一刻。 终于到了今日,那深埋魂底,对夏倾月那极端的恨意也终于痛快无比的发泄而出。 “你可知,为了送你这份大礼,我废了多少的苦心,做了多大的牺牲。” 云澈咧嘴阴笑着:“那些由上古真魔的尸气所凝化的魔晶,可是永远无法再生的珍宝!何其的珍贵,却被我全部赐给了你的月神界……嘿嘿嘿嘿,待你下了九幽地狱,可千万不要忘了感恩戴德!” 眸中、身上同时黑光闪耀,劫天魔帝剑现于云澈手中,“阎皇”开启,一股来自北域魔主的决死杀意,死死的锁定于夏倾月之身。 千叶影儿金眸转幽,腰间金芒掠动,神谕甩出,身上所外释的黑暗气息与云澈那狂暴的黑暗玄气无声连结,亦结合成一股更为沉重的黑暗威压重覆于夏倾月之身。 葬灭月神界的,正是来自永暗骨海的永暗魔晶。 永暗魔晶是由上古真魔的尸骨阴气所凝化,蕴藏着层面、密度极其之高的黑暗气息,但亦极为暴烈,外力稍触,便会爆发。 强如三阎祖,都从不敢靠近,更不敢触碰。 这世 上,也唯有云澈,能将之完美驾驭;亦唯有无尘结界,可以完好转移。 由于它只能由上古阴气中层面最高的那部分所凝化,因而极其稀少,且不可再生。云澈在永暗骨海中收罗的所有永暗魔晶,一小部分给红儿当了食物,剩余的……全部赐予了月神界! 这些永暗魔晶若是分散使用,可以创造不知多少倍的收益。 但!在永暗骨海中第一次碰触到永暗魔晶的那一刻,他的脑中,便无比疯狂的钩织着今日的画面。 惨白的唇角无声滑下一抹淡淡的血痕,夏倾月睁开眼眸,却是一片平淡的幽寒,紫芒在她的瞳孔之中重新凝聚,她缓缓抬手,紫阙神剑上的神光也停止了颤动,无比的安静浓郁。 “了结吧。” 她轻念一声,一剑刺出。 平平一剑,却是紫芒漫天,霎时间,就连狂乱涌动中的宇宙风暴都为之断裂。 尤其剑上的紫芒,耀起的刹那,整片星域都忽然暗淡。 千叶影儿的金眸微微收凝……仅此一剑的月神之威,夏倾月的实力,便完全不下于当年巅峰状态的月无涯。 紫芒闪耀的刹那,云澈手中的劫天魔帝剑已骤轰而出,不需要任何的黑暗凝聚,剑体轰出的刹那便已黑暗弥天,强横剑威如魔神降世,带着无尽凶戾,直覆夏倾月。 轰! 星域空间从中断裂,切开一个莹紫和黑暗的清晰分界。 但马上,这个乍然一现的界限便被狠狠撕裂,莹紫与黑暗的世界同时崩塌,紫阙神力与黑暗魔光混乱而疯狂的席卷激撞。 砰砰砰砰砰 紫阙神剑和劫天魔帝剑的撞击声几欲崩天裂地,遥远的星界看去,宛若一黑一紫两个星球在灾难中激撞。 月神帝与北域魔主,这种层面的恶战,每一个瞬间都是天灾。而他们,却又都在第一个瞬间,便释放着毁世的全力。 轰! 紫芒弥威,又瞬间被黑暗吞噬,夏倾月长发拂空,远远飘落,唇间一声轻叹:“无愧是邪神的传人,神君境十级,却已有了神帝之力。这般进境和玄道跨越,当世无二。” “那就让本魔主,亲手为你送葬!”云澈手臂抬起,剑身之上火焰爆燃,从绯红之炎,快速转为能焚噬一切的永劫魔炎。 虽然火焰,却非但没有释出明光,却在快速的吞灭着周围所有的光明。 “需要帮忙吗?”千叶影儿冷不丁的道。 她很确定,自己若不帮忙,云澈别说杀夏倾月,要胜她都几乎不可能。 短短四年,云澈身上有邪神、魔帝之力的加持,进境之大的确当世无双。但夏倾月……她的进境,亦是极为惊人。 从她继承紫阙神力至今,一共不过七年时间,实力竟分明超过了巅峰状态的月无涯! 月神界历史……诸王界历史,绝无一人能将传承神力的契合达到如此夸张的程度与速度。 她话刚出口,眉梢一凛,手中神谕拖着汹涌的黑暗猛然甩出。 叮! 一道紫芒,仿佛穿越了时间和空间,从数十里之外一瞬刺到千叶影儿面前,与神谕撞击的刹那,飞溅起无尽的空间碎片。 紫芒之后,夏倾月的身影也已穿空而现,直攻千叶影儿,随着 紫阙神剑的挥出,她的身姿如天阙神女的曼舞,每一次身影的闪现,都会留下一轮熠熠闪耀的紫月。 云澈猛的回身,视线之中,已是紫月漫天。 他身影瞬间闪至,劫天魔帝剑带着地狱幽光横扫而出,直摧紫月。 紫月崩裂,却是忽然爆开遮天蔽日的紫芒,将云澈的视线、以及周围的空间都映成纯粹的深紫色。 而紫色的空间之中,不仅视线,他的感知竟也忽然扭曲。 云澈那一剑之下,陷入紫月囚笼的不仅是云澈,连千叶影儿也连累其中,她感知顿失,眼前仿佛有万千剑芒掠动,身形暴退间,一道紫色剑芒却从紫色的世界中斜斜刺出,直穿她的后心。 这抹剑芒看似幽幽缓缓,但所到之处,空间尽化粉尘。 千叶影儿察觉之时,已是近在咫尺。 紫月囚笼,千叶梵天曾和她数度说起过的月无涯神技之一,能以紫阙神力幻目幻心。 但,这毕竟是她第一次面对紫月囚笼。而且,它在夏倾月手下释放的速度和方式,都和她所了解的大不相同,直接中招! 轰嚓! 一声裂响,云澈一记陨落天狼,将紫月囚笼生生摧灭,永劫魔炎也随之熄灭。他身影随之拖出一道长长的冰痕,一瞬瞬身至千叶影儿之侧。 噗! 紫阙神剑直中云澈腰肋,紫芒在他半身刹那蔓延,飞溅起漫天血珠,而劫天魔帝剑亦重砸在夏倾月持剑的手臂上。 虽然永劫魔炎因破开紫月囚笼而熄灭,但云澈的剑威何其恐怖,一声轰鸣,宛若惊雷,夏倾月身姿远远而落,右臂红袖断碎,玉臂之上,斜印着一道触目惊心的深深血痕。 她没有去看自己的伤势,目光落于云澈肋间的血洞之上,幽幽而语:“云澈,你可还记得当年对我发下的誓言?” “嗯?”云澈抬目,他同样丝毫没有理会身上的伤势,瞳眸之中,唯有杀机。 阎一阎二阎三他随时可以召唤而至,他们联手,有着太多的方法可以杀死夏倾月……但,她必须由他手刃! 他的故土、至亲都是葬灭于夏倾月之手。他怎能……不亲手杀她,为他们复仇。 夏倾月握剑的手缓缓收紧,却不是因为伤痛,脑海之中,回响着当年云澈为千叶影儿种下奴印后,她用最为严肃的姿态和言语,对他说过的话: “千叶影儿现在是你的奴仆,你可以将她随意驱使、利用、泄恨、淫辱、蹂躏……想对她如何,皆随你愿。但有一点,你必须记牢!” “她是我必杀之人!我此番设计她为你之奴,不是不想杀她,而是暂时不能杀她!你与她之间发生什么都与我无关。但……你绝不可对她生出任何感情!更不可以弄出什么儿女!明白么!” 云澈为千叶影儿挡下的一剑,那是来不及经过任何思索权衡,已近乎本能的反应…… 还有刚才他们自然连结的气息…… “罢了。”很轻很轻的一声叹息,她紫剑擎空,轻轻一划。 霎时,如曙光天降,星域忽然褪去了黑暗。 黑暗消失,星辰消失,风暴皆止。唯有一轮庞大紫月在夏倾月身后映出,将整片星域,化为了一片紫色朦胧的世界。 紫芒之下,无形的空间竟在荡动着妖异的粼光。 第1735章 陨月(五) 浩瀚星域,却不见了丁点的星辰之芒。 空间浮动着水纹般的粼粼紫光,又在须臾之后尽皆散去。无形无息之间,世间所有的光芒,所有的色彩都消失了,唯有那一轮缓缓落于视线的庞大紫月。 以及立于紫月中心,那黑发飞舞,红衣飘然,如天阙神女般的红影。 紫月百丈之巨,其中仿佛蕴藏着一个完整的世界,似有山岳巍峨,海浪翻腾,狂风呼啸……又隐约可见另一轮更深邃神秘的紫月在缓慢升空。 云澈手臂抬起,剑身重燃永劫魔炎,但却没有马上出手。 他本是幽黑的眼瞳被映成了近乎纯粹的深紫色,心中陡现一抹并不沉重,却催生出巨大不安的压迫感。 千叶影儿的金眸亦被映成紫色,她眉头不自觉的蹙下,似乎有所惊疑,随之瞳孔猛的一缩,口中失声:“紫阙神域!?” “……?”云澈目光微转,却听到千叶影儿用极为低沉的声音道:“快传音阎祖!” “来…不…及…了。” 这是来自夏倾月的声音,却不是响起在耳边,而是仿佛从心间直接传来,随着她手臂张开,红袖飘舞,身后的紫月无声铺开……一瞬间,吞噬了整个世界。 遥远的星神界,月神界毁灭的消息尚未来得及传至,众月神都在沉默中看着来自宙天的投影。 忽然,一抹异样的紫霞忽然映至。众月神下意识的转首,看向了西方的天空。 “那是……什么?”随着天璇星神紫菀目光的转移,她的瞳眸之中,映出了一轮紫色的圆月。 不止是星神界,东神域近乎近半的星界,都清楚的看到了遥远的苍穹之上多了一轮紫月,月光幽静而凄美,半染苍穹。 如灾厄之下,上天降下的慰世神迹。 唯有梵帝神界……当紫芒入目的那一刻,千叶梵天原本僵冷的面孔忽然剧动,呈现出深深的震骇。 “紫阙神域!?”他口中轻念,每一个字都带着深深的难以置信,以及那一瞬闪过的惊恐。 云澈和千叶影儿所在的空间,已化作一个紫光斑斓的世界。感知之下,这个世界竟没有边缘,没有尽头,除了他们三人,亦没有任何的存在。 夏倾月飘舞的黑发已化作耀目的莹紫色,手中之剑紫芒沸腾,如同燃烧着狂暴的紫炎……诡异的是,她明明就在咫尺,却忽然感觉不到了她的气息。 无论是生命气息,还是玄力气息。 千叶影儿微微咬牙,她的眸光从颤荡迅速变得冷醒,抬眸之时,寒光如狱:“好一个夏倾月!好一个月神帝!怪不得你敢一个人现身,我已经在最大程度上不小视你,你却依然能……给我一个如此巨大的惊喜!” “……”云澈的感知和目光同时快速扫动,毫无疑问,这是一个力量领域。但,这个领域却没有那种张开后便欲吞噬、葬灭一切的气息与威压,反而平和的像是缓慢流转的水流一般。 “紫阙神域是什么?”他沉声问道,千叶影儿那骤变下沉的心绪,他感知的清清楚楚。 千叶影儿很缓的吸了一口气,低声道:“神界记载之中,最接近‘神’之层面的月神领域!” 云澈:“……?” “当年,唯有继承原始紫阙神力的第一个月神帝,也就是月神界的创界太祖曾无比短暂的张开过紫阙神域。”千叶影儿盯视着夏倾月瞳眸中 的紫芒,黑暗玄力被她全力引动,周身升腾起狂躁的黑暗雾气:“本以为,月神太祖之后,紫阙神域永远不可能再现……” “现在,竟出现在一个承载了紫阙神力不过七年的人身上!” “夏倾月,”千叶影儿眸中的黑芒终于将紫光驱散,低低的说着曾经向夏倾月说起过的话语:“这上天待你,似乎好的有些过了头。” “最接近神之层面的领域?”云澈不屑的一笑:“不过是个牵制领……” 随着他目光的转过,冷笑忽然僵在脸上。 劫天魔帝剑上,永劫魔炎正在一点点的熄灭。 而最可怕的是,这竟是一种无声无息的压制,他刚才丝毫未曾察觉到永劫魔炎的变化。 “……”声音止住,他的眉头也缓缓沉下。 夏倾月瞳眸抬起,刹那之间,无际的紫色世界如海洋一般流转翻转,她的声音,也响起在紫色世界的每一个角落:“倾吾之力,绽百息神域。” “但已足够……将你们永恒埋葬!” 她一剑刺出,无比平淡的前刺,但却几乎感觉不到任何的威凌,紫色的世界亦没有丝毫动荡,更没有被切裂。 但面对这一剑,云澈心中却陡生数倍于先前的重压,他脚步踏前,身上黑芒骤闪,阎皇状态下的全力一剑轰下,剑威爆发的刹那,永劫魔炎也爆燃而起。 轰! 两剑在紫阙神域中碰撞,瞬间燃起的永劫魔炎竟又瞬间熄灭,而一轮紫月在两剑相撞之处炸开,化作滔天紫浪,将云澈直接淹没。 “云澈!”千叶影儿心中猛惊,刚要上前,忽然一阵刺耳的爆鸣,一道黑芒冲天而起,将紫芒凶狠撕裂。随之一股浩瀚剑威倾覆而下,伴着一声撼世的天狼咆哮。 天狼第二剑,蛮荒牙! 轰隆! 永劫黑暗融合天狼神威,将紫阙神域快速洞穿,带起层层螺旋状的紫色风暴……但,紫色风暴之下,他的剑威以无比夸张的幅度快速削弱,不过数十丈之距,劫天魔帝剑攻至夏倾月身前时,只余不到六成之力。 他心中剧震。 而他的身后,被洞穿的紫阙神域已快速复原,毫无残痕。 夏倾月身体微转,紫阙神剑很是轻缓的一掠。 砰……啪!! 凝聚着剑威浩荡的劫天魔帝剑被一震而开,闪耀着如炎紫芒的剑体狠狠的抽在云澈的腰肋之上! 这一剑之威,远远超出了先前,更远远超出了云澈的预想。那响亮到刺耳的撞击声中,云澈肋骨齐断,血珠如暴雨般喷洒而出。 云澈有着龙神之躯,有着六重大道浮屠诀护体,让他受创尚且很难,更不要说一剑断骨。 这几乎是超出界限的神威,云澈肋骨齐断之余,连意识都被剧荡出一瞬的空白,庞大的后力之下,他的躯体如陀螺般飞旋而出,下一瞬又忽被紫浪吞没,身影连同气息就这么消失在了湛紫色的世界之中。 而夏倾月身影虚化,已出现在千叶影儿前方。 紫阙神域之名,千叶影儿早有耳闻,但它只存在于记载和传说,从无人真正碰触,包括告知她这一切的千叶梵天。 亲身面对,它的可怕,远胜传闻。 云澈身负邪神玄脉,他释放的力量会被紫阙神域层层削弱,但 玄脉之力不会被压制。 但千叶影儿不同! 紫海翻转的那一刻,她整个人仿佛陷入了黏稠的泥沼之中,不仅玄力的运转,连躯体的动作都变得极为艰涩。 面对夏倾月的迫近,她双臂张开,一个黑暗领域快速结成,生生在紫阙神域中辟出一个黑暗空间。 但,这个黑暗空间不过张开到数丈之巨,便再无法延伸。 感知中完全没有了云澈的气息,千叶影儿眸凝冷芒,趁着黑暗领域对紫阙神域的抵消,身影掠动神谕,黑暗中带着一线炽目的金芒,直刺夏倾月,金芒所至,紫域尽裂。 但,她尚未临近,周围忽然紫浪翻腾,直轰她的黑暗领域,霎时,黑暗与莹紫的力量疯狂爆发,席卷起一个无比骇人的灾厄飓风。 飓风之下,千叶影儿的黑暗领域快速湮灭,神谕上的力量也骤减大半……视线之中,夏倾月气息犹在,但身影却忽然虚化,而席卷于后方的毁灭风暴中,一道紫芒直刺而出。 紫阙神域之中,不但力量被极大幅度的压制,感知亦处于扭曲之中。 灵魂本能依旧让千叶影儿感知到了危机,身体在可怕的艰涩中生生扭转。 砰! 这一剑,从直刺心脏,变成了斜穿锁骨。千叶影儿左肩衣衫崩碎,血肉模糊,飙洒的血珠转瞬被吞没于紫域之中。 剧痛和心惊之下,千叶影儿不退反进,神谕带着幽暗的黑芒骤然反掠,直切夏倾月的雪颈。 于此同时,夏倾月的后方紫域扭曲,轰鸣震天,云澈双目赤红,劫天魔帝剑带着天狼神威直轰她的后心。 夏倾月身姿未动,在绮丽如梦的湛紫世界中,她的动作竟是那般的缓慢清晰……右手紫剑点出,直缠袭至的神谕,左手抬起,竟以手掌,去迎接凝聚着恐怖剑威的劫天魔帝剑。 轰———— 沉闷的轰声,压下了尖锐的铮鸣。 神谕被吸缠于剑体,而劫天魔帝剑,则定格于夏倾月的玉手之中。 她身体轻转,几乎感觉不到力量的释放,神谕和劫天魔帝剑便同时从千叶影儿和云澈手中脱离,被夺于夏倾月的剑身和手掌之中,然后又轻描淡写的甩出。 轰! 劫天魔帝剑重砸千叶影儿之身,紫域空间大片崩塌,千叶影儿一道血箭喷出,远远横飞而去。 云澈胸前被神谕切开一道一尺之长,深可见骨的血痕,身形亦被震翻至数里之外。 他猛的抬目,目光死死盯着夏倾31小说app下载地址月……紫色的世界之中,那一身红衣如鲜血一般刺目,她的神情自始至终都是那么的淡漠,即使在轻舞之间瞬创北域魔主和梵帝神女,那双紫眸亦没有丝毫的动荡。 在这个由她铸造的世界之中,她彷如真正的降世神灵,强大到让人窒息。 —————— 【今天发生了一些奇奇怪怪的事情,导致心态略崩,状态稍差,所以更新晚了许多,又又又又让大家久等了。】 【不过现在已经好的很。所以,大家也都心平气和……心平气和!快乐看书,和谐有爱,砍瓜切菜,skr~】 【最后推一本大佬的新书,沙漠巨的新作《日月风华》!今日刚刚上架,一个极~擅~少妇的作者,同好者千万不可错过】 第1736章 陨月(六) 紫海无尽,如一个永远也不可能逃离的紫色炼狱。 一瞬创伤云澈和千叶影儿,夏倾月身影再次消失,随之万千紫芒忽现,如暴雨般刺向千叶影儿。 每一道紫芒都浓郁到刺目,更带着冰寒刺骨的杀机。 千叶影儿全身气血翻腾,这一次,她忽然黑暗尽敛,身影疾退,在紫域中掠起一个又一个似虚似幻的魅影。 先前夏倾月和云澈交手,紫黑碰撞,势均力敌。 但紫阙神域张开,随之覆下的,是重到不符常理的可怕压制。而夏倾月的力量气息却反而暴涨,一指一剑,尽是天威。 此消彼长之下,两人合力,却是转瞬溃败。 “倾吾全力,绽百息神域。” 千叶影儿回想起夏倾月先前的低念。 百息…… 如此可怕的领域,若当真能持续百息,她和云澈,的确会有在百息之内葬身的可能。 她从不敢低估夏倾月,在北神域时,她向池妩仸提及的东域最危险要素,第一个便是夏倾月。 但,这个张开之后,一下子将差距拉到如此之夸张的领域,依旧远远超出了她对夏倾月所预估的上限,而且……这个领域绝不正常! 不再攻击,千叶影儿快速瞬身,同时向云澈传音道:“想办法破掉这个领域!这么诡异的领域,不可能没有破绽!” 但,紫海之中,千叶影儿的魂音根本传不到云澈心间。 眼睁睁的看着夏倾月的力量与杀机直迫千叶影儿,云澈手按胸口,许久未动,胸前的伤口溢出缕缕血珠,沾染着他的五指,而他眼中逐渐收凝的瞳芒变得愈发幽暗。 紫阙神域。 一个以“神”字命名的领域。 他这一生,遭遇过无数种强大的领域。 而他平生面对的第一个领域,便是当年在苍风排位战,他和夏倾月第一次交手时。她所施展的尚不完整的冰云领域。 那时,夏倾月的玄力修为为凡体九境的地玄境。而领域,是这个境界根本不可能领悟和驾驭的力量。 却是出现在了夏倾月的身上,也深深的震惊当时在场的所有人。 亦是当年,在这明显超越境界界限的力量之下,同为地玄境,玄力稍胜夏倾月的凌云,毫无挣扎之力的惨败于冰云领域之下。 而他,则是最终依靠**凤凰血,才强行破解了那原本无解的领域之力。 那时,茉莉告诉他,夏倾月之所以能在地玄境便施展领域之力,是因她身负的九玄玲珑,可以超越法则。 “呵,又是……超越法则吗?” 脑海中的画面碎灭,云澈低低的念着,嘴角,忽然咧起一抹狰狞的笑意。 压制性领域,云澈见识的太多太多。而到了神主之境——这个人类所能达到的至高境界,哪怕是以十级神主之力所张开的压制领域,也断然不可能将一个一级神主的玄力压制到如此夸张的地步。 这个领域,绝对超越了正常的“界限”,或许真的……有那么一丝微,碰触到了那个虚无缥缈的“神”之领域,从而绝非“界限”之内的力量可以抗拒。 既然不可抗拒…… “那就让这片空间的法则……”他染血的手掌伸出,劫天魔帝剑飞回他的手中,重绽漆黑魔光:“全部崩溃好了。” 低念声中,他猛然仰头,一声凤鸣嘹亮响起,随着背后金乌神影的刹那闪现,他的身上金炎爆燃,冲天的金色炎光融穿紫域,转瞬燃开一个千里金乌火狱。 紫阙神域之下,金炎又以极快的速度熄灭着。但云澈嘴角的笑意依旧狰狞,他手掌擎空,万道惊雷骤劈而下,连成一个千里雷域,雷电的颜色不是认知中的神紫,而是鲜血一般的赤红。 每一道雷光,都是凌驾于世间万雷之上的天道劫雷! 金色炎域和赤红雷域在一息之内同时铺开,转瞬交叠,迸发出可怕无比的雷火天灾。 但一切远未结束,劫雷之后,又是一声凤鸣嘹空,冰凰之影在火焰与雷电的光芒中闪现,瞬间冰夷绽放,千里冰寒。 火、雷、冰……三种元素之力在同一个人身上同时爆发,还铺开了三个无比强大、纯粹的元素领域,随着它们的猛烈叠加,所在空间的秩序法则被生生撼动,骤然崩乱。 玄力的压制,同样会体现在身法之上,连续的瞬身之后,千叶影儿被一道紫芒正面刺中,倒翻而去。 夏倾月如影随形,紫阙神剑直刺而下……而就在这时,她眸中的紫芒忽然剧颤。 轰隆隆隆隆—— 紫光流转的世界忽如卷起风暴的沧海,出现了无比剧烈的颤荡与翻腾,夏倾月的身势也在这时忽然停住。 呼!! 火焰、劫雷、冰夷之后,风暴汹涌袭卷,将紫海绞的一团大乱。 金焰的焚烧、劫雷的轰灭、冰夷的封结、风暴的肆虐,同时冲击着紫阙神域。 云澈若是全力释放一种元素之力,只会被紫阙神域逐渐吞噬压制。 但一人之身,四种法则……而这本身,便是一种对法则的超越与逆乱。 紫阙神域如被天槌撞击,猛然震荡,然后忽然崩开一道细长的裂痕……裂痕一起,便以交叠的四重元素领域为中心疯狂蔓延,一瞬间千里、万里、十万里…… 而夏倾月的脸上猛然泛起一抹苍白,瞳眸中的紫芒一下子暗淡了大半。 紫阙神域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但无论云澈还是千叶影儿,目中所定格的,却是夏倾月那忽然溃乱的气息和惨白的脸色。 这刹那的变化在清晰无比的告诉他们,紫阙神域竟然连结着夏倾月的生命元气!? 换言之,这个紫阙神域,竟是夏倾月以焚烧生命为代价所筑成! 震荡的紫海之中,千叶影儿身上压力骤减,瞳眸黑芒乍然,已瞬间张开一个庞大的黑暗领域,神谕飞回手中,一线金芒如金蛇吐息,从数里之外直刺夏倾月。 当! 两女力量相撞,紫海顿起万丈波澜,夏倾月上身后仰,千叶影儿左臂剧震,伤口崩裂……但相比于先前的绝对压制,已是天壤之别。 夏倾月转眸,看着远方云澈那如神迹般同时张开的四重领域,手掌伸出,九轮紫月同时耀起,欲摧云澈的领域……但,一道寒芒如从九幽刺出,直穿她的心魄。 千叶影儿毕竟有魔帝之血在身,紫阙神域虽还未完全崩溃,但对她的压制,已是衰减至不足两成。 砰砰砰砰砰—— 两女力量激烈碰撞,每一次碰撞,千叶影儿手中的神谕都会瞬间变形,或剑芒裂空,或缠万千金环,或如金蛇飞舞,或释出无尽金芒。 犹如一口神钟被一次次猛烈的敲响,恐怖的声浪足以轻易撕裂万灵的心魂,每一个瞬间爆发的能量风暴,亦都足以摧灭一颗星辰……甚至星界。 轰隆! 紫芒炸裂,千叶影儿被紫阙神力一瞬轰退数十里,全身气血翻腾,唇间血痕快速流溢,神谕亦再次脱手。 而就在这时,云澈的第五重领域……亦是最强大的永劫黑暗领域,在维持四重元素领域的神迹下猛烈铺开,黑芒覆天。 霎时五重领域交叠,混乱、汹涌、狂暴如末世沧澜的力量冲击着本该无解的紫阙神域,摧枯拉朽的崩溃着它的领域法则。 嗡———— 一声如来自远古深渊的轻鸣,云澈的五重领域之下,紫阙神域已不再是碎裂,而是疯狂崩溃,转瞬之间,无际紫海,生生被毁出了一个千里空洞。 对庞大无际的紫阙神域而言,这个空洞并不算大,但却如一把利刃将夏倾月的生命残忍洞穿,她脸上霎时失去了所有血色,唇瓣猛然喷出一大蓬猩红的血雾。 这一刹那,千叶影儿急掠而至,指尖瞬凝一个微小,但蕴藏着恐怖黑暗的魔神领域,点向夏倾月的心口。 而夏倾月亦在这时艰难回身,目凝紫芒。 轰!! 黑暗与紫月同时爆开,断裂错位的空间之中,两女同时洒血飞出。 啾~~~~~~ 没有了紫阙神域的压制,这声凤鸣无比的嘹亮震魂。随着云澈眸中炎光闪耀,凤凰幻神牵引着千里火域,带着灼穿次元的赤炎风暴,将倒飞中的夏倾月无情埋葬。 轰!! 火海之中,紫月升空,化作无尽紫芒,死死缚住凤凰幻神……火焰之中,夏倾月已是半身染血,一双紫眸也失去了大半的神光,但来自她的月神威凌,依旧那般的浩瀚磅礴。 随着一声尖锐的惨鸣,凤凰幻神被紫芒生生撕裂,化作漫天残炎。 没有看一眼身上的伤势,更没有平复已彻底大乱的气血,她拖着一道凄冷的红影,剑芒冰冷决绝的刺向千叶影儿。 超越法则,九玄玲珑可以轻易做到。 但,超越界限的法则,又岂是那么容易。 紫阙神域,不仅是依赖于九玄玲珑,亦是她以燃烧生命……以神帝的生命元气所换来的百息神域。 因为也只有这百息超越界限,不可能为当世之力所破的紫阙神域,她才可以真正做到绝杀千叶。 这是一个本该无解的领域,是她最后的赌注。 唯一有可能将其破灭的,唯有同样不在界限之中,甚至可以逆乱法则的云澈。 他的确做到,而且如此之快。 毕竟,如今的他,已完全不是当年的他。他的修为、心性、手段,还有对玄道和法则的嗅觉,都早已天翻地覆。 甚至,她都不是那么的惊讶。 只是…… 为什么,偏偏是他…… 轰! 她和千叶影儿的力量在残破的紫阙神域中相撞……而亦在这一刹那,云澈一声低吼,火焰、劫雷、寒冰、暴风、黑暗,五重领域同时释放,在这颤荡欲碎的紫海之中,爆开一场真真正正毁天灭地,连所有法则都为之崩塌的灭世灾厄。 次元崩溃,庞大紫域在强烈无比的震荡之中终于崩塌,散成无穷无尽的莹紫碎片。 铺满星域,宛若幻美星尘的莹紫碎片之中,夏倾月红衣染血,如一只折翼红蝶远远飞出。 远方,东神域的无数玄者的视线之中,那一轮紫月无声散灭,铺开一片凄美到无法形容的毁灭画卷,直至最后的紫芒也消失于天际,再看不到一丝的痕迹。 第1737章 陨月(七) 浩瀚星域,诸星陨灭。 一眼望去,满目都是陨石尘埃,散落的紫阙神力,和来自云澈的元素之力依旧在无数个角落闪耀肆虐,噬灭着一切临近的事物。 陨石群中,云澈傲然而立,胸前的伤痕狰狞可怖,但他仿佛毫无所觉,目光幽淡的盯视着远处那一抹气息孱弱的红影,嘴角的笑意冰冷残忍。 千叶影儿受创颇重,但未伤根本,她身影一晃,来到云澈身侧,眸光与他投向同一个方向,淡淡冷言:“这个紫阙神域,居然是你以燃烧命元为代价张开。你对云澈和我的杀念,还真是强烈到了有些莫名其妙。如今,我都不知该赞你足够狠绝,还是足够愚蠢!” 遥远的空间,夏倾月缓缓起身。 滴…… 滴…… 鲜红的血珠从她苍白的唇间缓缓滴落。缓慢,而无法停止,一点一点,将红衣更加的染红。 身为月神之帝,这个世上,几乎不可能存在将她真正逼入绝境的力量。 云澈誓要将她手刃,但他亦无比清楚,凭他和千叶影儿两个人,想要杀实力超越当年月无涯的夏倾月无疑是痴人说梦,无论如何,都必须献祭一张底牌。 但现在,却已根本不需要。 紫阙神域无比强大,在未能强破时,可以说强大到让人绝望。 它的强大,的确是超越了界限。但即使身负九玄玲珑,她亦要付出极大的代价。 以焚命为代价,在性质上,颇有些近似于最惨烈的邪神神力彼岸修罗。 而若是这个连接命元,献祭生命的神之领域被强破,其反噬,亦将远远大出当世任何一个残酷领域。 她的生命和躯体遭受重创,玄气在快速崩散,已几乎无法凝聚。这场本该旷日持久的恶战,因她张开紫阙神域而快速的结束……如今状态的她,在云澈和千叶影儿面前,已孱弱如待宰羔羊。 有云澈在,她想到这个结果很可能发生。但,她依旧毫不犹豫……因为,这是她最后,和唯一的赌注。 紫发散落,瞬间漆黑如墨,映衬着她愈加惨白的脸颊。她看着云澈,看着千叶影儿,唇间轻轻呢喃:“我终究……还是什么……都无法做到……” “不,你做得很好,做的非常好!” 云澈缓步向前,相比于夏倾月梦呓般的呢喃,他的声音却冰寒如刺:“你非常……非常成功的把我逼成了魔鬼!” 劫天诛魔剑缓缓抬起,闪动着幽芒的剑尖遥遥指向夏倾月:“现在,该是你……还债的时候了!” 滴…… 又是一滴血珠,从她的唇瓣间轻轻滴落。 不知为何,面对她凄迷朦胧的目光,云澈的心脏忽然一阵抽痛,像是有无数根针在深深的扎刺。 但马上,蓝极星在紫芒下陨灭的画面残忍的闪现,让他心魂骤陷另一种剧痛。他牙齿咬起,杀意、恨意在剑身暴躁的凝集……只是他紧咬的齿间,却许久再未溢出言语。 以夏倾月如今那孱弱且混乱不堪的气息,他有无数种方法,可以将她轻易葬灭。 父母、无心、月婵、泠汐、彩衣、雪児、元霸…… 一张张面孔在他眼前浮现。他的手在微微发抖。甚至,直到现在,他都依然有些无法接受,为何夏倾月竟真的能狠下心下如此毒手。 哪怕诸帝环绕,蓝极星的命运已是注定。至少,她不该亲手…… 她怎能做到亲手…… 月神帝位对她而言,真的就如此重要吗! 千叶影儿 脚步向前,淡淡道:“你若不忍心的话,我来吧。” 话音落下,她忽然神色一变。 一道光幕毫无预兆的在眼前铺开,光幕之中现出一座小巧而华丽的宫殿,周围释放着月白色的异芒……又在下一瞬间带起一股汹涌之极的风暴。 连同夏倾月的身影,转瞬消失于遥远的星域。 “遁月仙宫!”千叶影儿一声低吟。 而她的身侧,云澈的身影已如裂空残星,直追而去。 遁月仙宫,东神域速度最快的玄舟之一。它速度的极致,连当年巅峰状态的千叶影儿与古烛都无法追及。 嘭! 云澈伸手带起千叶影儿,阎皇再开,身上黑暗嘶鸣,速度在瞬息之间提升到极致,目光和气息死死的锁定遁月仙宫。 那流溢其上的月芒,让它在无尽星域中显得格外灼目。 只是,面对这东神域速度最快的玄舟,他纵将速度提升到极致,亦无法拉近半分。 云澈暗暗咬牙,恨不能狠狠打自己一个耳光。方才明明可以轻易葬杀夏倾月,但他刹那的犹疑和恍惚,竟白白送给了她逃遁的机会。 切齿之中,他身上的黑气越来越狂暴,忽然目光一阴,手臂前伸,前方的浩瀚星域顿时响起恐怖的轰鸣,数千里空间在黑暗中剧烈震荡,席卷起摧星断月的宇宙飓风。 强破紫阙神域,直接将夏倾月逼入死境。若被她就此遁离,完整恢复,便再无可能有今天的机会! 轰隆隆隆…… 星域的毁灭与震荡之中,遁月仙宫如被卷入暴风的枯叶,剧烈的摇摆颤荡,并发出尖锐的嘶鸣,却又在下一瞬间脱离风暴,保持着极限速度向西方而去。 出手之下,云澈的速度出现了短暂的后滞,非但没有将遁月仙宫摧下,反而更为拉远了距离。 眉头微沉,但他瞳眸中反而少了几分焦躁,速度重新达到极致,神识死死的锁定着遁月仙宫,没有哪怕一瞬间的偏移。 夏倾月,纵然你逃到天涯海角……我也必将你亲手葬灭! 而他们先前所在的毁灭星域,一个玲珑彩影缓步走来,一双无波的瞳眸安安静静的看向三人所去的方向。 彩脂。 在紫阙神域张开之时,她便已经到来。 但,无论是云澈和千叶影儿陷落紫阙神域,还是紫阙神域忽然崩灭,她都没有现身或出手,而是一直在遥远的空间静静的看着。 直到云澈和遁月仙宫的气息都完全消失在感知之中,她才身影转过,向南方而去。 一个时辰……两个时辰……三个时辰…… 无尽星域在极速的倒退,不知不觉间,遁月仙宫已脱离东神域,依旧如流星般向西方飞去。 云澈的目光忽然出现了刹那的恍惚。 八年前,他和夏倾月在神界的初逢的那一天,他们两人在遁月仙宫之上,全力摆脱着千叶影儿的追杀。 同样的人,同样的遁月仙宫……不知是有意无意,竟也几乎是完全相同的方向与轨迹。 只是,后方追杀的人变成了他和千叶影儿,遁月仙宫之中,唯有夏倾月。 “她去的这个方向……”千叶影儿一声轻念:“看来,她是想遁入太初神境之中。” “哼,就和当年,她带你摆脱我的追杀时一样。” 千叶影儿声音刚落,前方的星域之中,缓缓映现出一抹白色的影子,稍近一些,便可看清那是一个白色的涡旋。 那是 四神域的正中心,太初神境的入口。 遁月仙宫向白色的空间涡流直飞而去,碰触的刹那,连同气息完完全全的消失,彻底就像是被从世上完全抹去了一般。 一切,都熟悉的近乎诡异。云澈速度不减,带着千叶影儿紧随其中,撞入白色涡旋之中。 眼前白芒一闪,空间切换,沉重古老的气息铺面而至,灰白色的天空和大地一直蔓延到视线的尽头,铺陈着一片难以言喻的萧索与苍莽。 而云澈和千叶影儿竟是在进入太初神境的一刹那,便直接重新锁定了遁月仙宫的所在。 她没有如当年一般在进入太初神境后立刻收起遁月仙宫并隐匿气息,而是继续驾驭遁月仙宫,以最极限速度,继续向深处而去。 月神界在黑暗中毁灭的消息,如惊天动地的风暴席卷向东神域全境,随之又深深震荡着南神域和西神域。 北域魔人天降东域,灾厄四起。而短短一日之间,身为东域王界的宙天神界和月神界便一个遭到血屠,一个在黑暗中直接崩灭,永远消逝。 消息传开的同时,亦蔓延着一种无声的恐惧。 东神域本就因宙天遭屠而受挫的战意,再一次在战栗中遭到重创。 西神域,六王界之麒麟界。 青龙帝一身蓝裳,移步之间,周身水雾涟漪。她双眉微蹙,显然心情颇为沉重。 麒麟帝起身相迎,道:“青龙帝来此,是因东域月神界之事吧?” 青龙帝颔首,一双蓝眸透着沉重之色:“宙天遭厄,已是让人心惊。浩大月神界竟瞬息湮灭……这何止骇人听闻。” 身为王界之帝,在听到消息的那一刻,第一反应便是全然不信。确信之时,泛动全身的,是身为水与冰的至尊神帝本不可能感受到的彻骨寒意。 这个世上,若真的存在能数息葬灭月神界的力量……那同样,可以毁掉她青龙界,她岂能不惊。 麒麟帝一声长长叹息,道:“蜷缩了这么多年的黑暗北域,竟是如此的可怕……一夕摧灭两王界,呵,听起来,就像是一个荒谬绝伦的笑话。” 青龙帝道:“北神域与东神域的恶战,是以宙天神帝毁灭北神域三个小星界而引起。但事至如今,北神域无论魔人的规模、战局,还是所展露的黑暗獠牙,都根本不像是被摧毁三星界后才发动的报复,反倒像是……” “早有筹备。”麒麟帝沉声说道。 北神域最初攻击东域北境的那几天,他们根本未将其当一回事。谁都认为,这场因报复而生的魔患,东神域很快便可镇压。 但剧变却来得如此之快! “我现在担心,”青龙帝继续道:“他们不但是早有谋划。而且目标并不止于东神域。毕竟……他们的魔主,是云澈。” 她清晰的记得……东神域,蓝极星外,那个抱着沐玄音,在黑暗中释放出绝望龙吟的男子。 还有那一双无比幽暗,无比空洞,却清晰倒影着在场所有人面容的眼睛。 “你的担心,并非多余。”麒麟帝也沉声道:“关于此事,我已向龙神界传去拜帖,应该很快便有回应。” 事关西神域,无论动还是不动,都当由龙皇首先定夺。 话音刚落,一个女子便已来到殿外,躬身道:“禀麒麟帝,龙神域拒收拜帖,并言龙皇近有大事,不愿被外界所扰。” 麒麟帝和青龙帝对视一眼,麒麟帝低声道:“看来,龙皇早已心有计较。” “龙神界不动,我们自然没有理由动。” 第1738章 陨月(八) * 太初神境浩瀚无尽,生灵的感知力在这里都被大幅度压制。 但,遁月仙宫极限速度下那澎湃的气息,让云澈进入太初神境后,自始至终没有一瞬间的丢失。 无数的玄兽被惊起,宁静的苍白世界卷动着惊雷般的风暴。而遁月仙宫飞行的轨迹并没有弯弯绕绕,而始终是一条直线……似乎,有着明确的目的地。 时间在没有停歇的追及中无声流逝着,云澈已感知不到自己追赶了多久,时间越长,他的追赶便越是决绝。不知不觉间,他已深入到太初神境自己从未踏足过的深处。 “嗯?”千叶影儿忽然出声,对于太初神境,她远比云澈要熟悉的多:“这个方向,她该不会是要……” “什么?”云澈皱眉。 “你马上就知道了。”千叶影儿道。 前方的世界,忽然变得空旷一片。 山川、古木、沧海、凶兽……全都消失不见,唯有一片看不到边际,仿佛无穷无尽的白茫。 世界,忽然安静寥寂到了让人灵魂都不由自主的为之放空。 白茫之中,遁月仙宫速度大幅度缓下,然后静止在空中。 一抹红影飘落在下,随着她身体的定格,成为无尽灰白的世界中,那一抹唯一的色彩和点缀。 云澈的速度也缓下,他看着前方,感受着一股从未有过的“空无”感,忽然想到了什么,低声道:“这里难道是……” “无之深渊。”千叶影儿回答着他脑海中浮现的名字。 无之深渊,他第一次听到这四个字,便是来自被种下奴印期间的千叶影儿。 那是一个万万里的深渊,有着万万里的永恒灰雾。 是传说与记载中,可以将一切【归无】的深渊。很多人,很多记载,都将其假想为太初神境的中心。 无之深渊无底无尽,蒙着一层永恒的灰雾,灰雾之下,则隐约可见无底的黑暗。 而所有关于无之深渊的记载,有一件事都无比的清晰与确定:世间一切,一旦坠入无之深渊,便会彻彻底底的“归无”。无论是生灵、死灵、魂灵、玄器、山川、海洋……甚至气息、灵觉、声音、光线。 不要说当世凡灵,纵是远古时代的真神与真魔,一旦坠入其中,都会归于虚无,无息无迹……从古至今,没有过任何的例外。 “久远的时代,曾经很多人试图用各种方法探寻无之深渊的秘密,但,即使强如神君神主,进入其中,其躯、其魂、其力、其息,亦是一瞬间化作虚无。直至后来,再无人敢探寻,也逐渐再无人敢靠近无之深渊。” 这是当年,千叶影儿向云澈描述过的话语。 而这是云澈第一次真正见到传说中的无之深渊……当世最诡异,最危险,也最空无的存在。 外面的世界,生灵有着严格的尊卑层级。而无之深渊面前,蝼蚁与神帝,毫无区别。 夏倾月的身躯飘落于无之深渊的边缘,染血的裙摆之下,便是那永恒飘荡的灰白雾气,她只需再向后一步,便会坠入深渊,永归虚无。 “咳……咳咳……” 长久的远遁,她的状态非但没有恢复好转,反而愈加的虚弱。她的躯体在轻微的颤荡,每一次痛苦的轻咳,都会带起片片猩红的血沫。 可想而知,紫阙神域被强行破灭对她的元气造成了多么可怕的重创。 云澈缓步向前……千叶影儿未动,也没有再出声。 曾经,云澈对夏倾月的感情她看在眼中,这些年,他对夏倾月的恨,她亦看在眼中。 现在,夏倾月已无处可逃,也显然不再准备逃。无论今日的结果如何,这件事,都该云澈自己去了结……除非,云澈当真要她来动手。 十丈之距,云澈脚步停了下来,冰冷的双目,和夏倾月已明显涣散的眸光碰触在了一起。 她的气息,已孱弱到临近命绝的程度。这个世界没有风,否则,一缕气旋,或许都足够将她带倒在地。 十六岁那年,流云城中,红帐之下,她轻轻几语,让云澈的心魂中深深刻下了她的影子……当周围都是冷眼和嘲讽,最有资格轻视他的人,却给了他最铭心的暖意。 在苍风国那些年,他潜意识中,一直在追逐着夏倾月的身影。 那个时候,他们彼此,一定都未曾想过在短短二十年后,他们可以站立在这样的位面与高度,更不会想到会如此相对。 视线朦胧,但瞳眸中云澈的倒影却是那般清晰。看着静立不动的云澈,夏倾月轻语道:“先前的犹豫,让你险些错失了杀我最好的机会。现在,你又在犹豫什么?” 云澈沉声道:“你若想活命,可以逃向梵帝神界,可以逃往龙神界,你却选择了这里?” 夏倾月无比平淡的一笑,孱弱的气息,却依旧释出着傲然的帝威:“我身为月神帝,却引月神界陨灭,已无颜存世,更不屑于……仰仗他人而生。” “是么?”云澈双目微微眯下:“了结之前,回答我最后一个问题。” “你希望我回答……当年不惜亲手毁掉蓝极星,是不想它落入诸界手中,迎来更悲惨的命运。如此,你心中便可更易接受一分吗?”她轻轻的说道。 云澈:“……” 夏倾月轻渺的一笑,似是漠然,似是嘲讽:“你已为北域魔主,为何依旧不肯放下最后的那一丝天真。” “身为月神帝,毁掉蓝极星,不过是当时简单权衡之下的简单选择。必须将你亲手处决……也是如此。情感上的犹豫迟疑,是为帝者最不该有的软弱与破绽。你到现在,都不懂么?” “很好的回答,我非常的满意。”云澈的目光、声音都没有丝毫的温度:“念在曾经夫妻一场,你又数次救过我的性命,我可以赐你一个痛苦。” “再见,月……神……帝!” 他手掌抬起,指间火焰燃起。 而这时,气息明明孱弱将熄的夏倾月竟忽然身耀紫芒,一瞬强行摆脱了云澈的玄气压制,跃向了后方的苍白深渊。 云澈眉梢一凛,身体骤扑而出,直追下坠中的夏倾月,势要将她当空焚杀。 他的身后一声惊吟响起,同时一道金芒骤射而至,缠在了他的腰上,在他火焰轰出之前的刹那,将他强行甩回。 “不要靠近!”千叶影儿声音有了一瞬间的颤抖。 虽然她知道云澈不会真的坠下,而只是想追上去亲手焚灭夏倾月,但那一刹那陡生心间的恐惧,让她的心魂到现在都剧烈酥颤。 苍白无尽,连真神都吞没归无的深渊,一抹红影孤零而落,来自她的声音穿过层层白雾,响起在这个空无的世界之中: “云澈,你记住。未能杀了你和千叶,是我今生最大的憾事。而我……也终究……不是死在你的手上……” 最后的声音,依旧那般的狠厉绝情。 缓缓的,她闭上了眼睛。 生命在流逝、感知在消散、就连世界,亦在逐渐的消失。 我的使命…… 我被创造出来的意义…… 终于…… 只是…… 终归有…… 少许的遗憾…… 和那么一丝…… 不该有的眷恋…… …… …… 那一抹红色的身影消失于无之深渊中,夏倾月的气息消失了,彻彻底底的消失于天地之间,消失于混沌世界。 云澈站到无之深渊的边缘,冷然看着无尽白茫……夏倾月是被他所重伤,被他逼入无之深渊,但终究不是严格意义上的手刃,也算是一个小遗憾。 “果然啊。”千叶影儿道:“从她落于此处,我便知道,她定是要选择这种方式了结自己,算是最大程度上保留她月神帝的尊严。” “只是我有些好奇。”千叶影儿低眉:“月神帝的帝衣都是紫色,她今天却穿了一身奇怪的红衣,还没有任何的神纹。你能想到原因吗?” “不知。”云澈随口应了一句,便直接回身:“走吧。” 咕咚! 刚踏出一步,他的心脏忽然无比剧烈的跳动了一下,剧烈的像是被一轮万钧巨锤狠狠撞击,也让他的脚步一下子定在了那里。 “怎么了?”千叶影儿瞬间察觉到了他的异样。 “没什么。”云澈回答,只是他的手,却不由自主的按在了心脏部位。 怎么回事? 为什么会忽然有一种如此奇怪的空落感。 就像是某一部分生命……被硬生生剜去了一样。 他的五指在胸口死死抓紧,好一会儿,那种忽现的诡异感觉才徐徐散去。 千叶影儿没有马上跟在云澈身后,而是忽然回首,向无之深渊深深看了一眼。 她脑中回放着见到夏倾月后所看到、发生的所有画面,随着她金眉的蹙起,不知为何,她心中总有一种很微妙的感觉: 夏倾月……似乎是在求死? 在月神界被永暗魔晶炸毁之前,那双紫眸之中,似乎就带着隐约的死志。 但,这种显然不符常理,更无任何理由的念想很快被她抛开。她目光一转,看向了空中的遁月仙宫。 随着夏倾月气息的完全消失,遁月仙宫也成为了无主之物。 她手指轻点,随着一抹玄光闪现,遁月仙宫已被她收入随身空间之中。 虽然这本是夏倾月之物。但作为东神域最快的玄舟,丢在这里岂不可惜。 而前方,背对着她的云澈缓缓伸手,张开的五指间,是他许久没有取出来的……轮回镜。 朴素无光的镜体之上,竟布着道道裂痕。 裂痕? 怎么回事? 轮回镜一直都放置于天毒珠中,已有数年都未曾动过,为何会出现裂痕? 它可是玄天至宝!应该是连真神之力都不可能摧毁的东西,怎么会忽然出现裂痕…… 但,在他瞳孔的收凝中,这些裂痕竟又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缓慢愈合……数息之后便完全消失,归于完整。 仿佛,方才的裂痕,只是视线恍惚下的错觉。 “……”云澈深深皱眉,沉默了许久,却毫无头绪,便直接收起,不再去想,抬首之时,目光骤耀黑芒。 罪魁祸首宙虚子,痛下毒手的夏倾月……两个最恨之人,一个被他屠了老巢,一个被他逼入无之深渊,永远消逝。 剩下的,便简单的太多了! ( 第1739章 冰影(上) 东神域,吟雪界。 云澈刚刚追夏倾月进入太初神境之时,吟雪界也终于迎来了……似乎并不在意料之外的大祸。 作为魔主云澈在神界“出身”的星界,周围无数星界都陷入黑暗灾厄时。它的安生,本就是一种罪。 当确定着吟雪界不会被魔人攻入时,周边星界无数溃逃的玄者争先恐后的涌来,吟雪界的周边区域,几乎所有的人族之城都人满为患,各种大乱、小乱横生。 但似乎畏惧于冰凰神宗,并无多少外来玄者试图靠近中心的冰凰界……这种畏惧并非是完全因为冰凰神宗的强大,而是那毕竟是魔主云澈曾经师承的宗门。 他的面孔通过宙天投影重现东神域时,给所有东神域玄者都留下了无比可怕的阴影。这种阴影,让冰凰神宗无形中在所有玄者心间多了一分黑暗威慑。 但除了威慑,也可能会带来…… 咔嚓! 雪白的天空忽然紫雷漫天,随着一声巨响,百道雷光骤然落下,劈落在冰凰界的结界之上。 轰雷之下,冰凰结界瞬间裂痕无数,并在震颤中发出长久的嘶鸣,也狠狠的打破了这片雪域的静谧。 遥远的苍穹之上,魔女蝉衣目光俯视,轻瞥了一眼。 该来的,果然来了。 冰凰震动,无数冰影迅速飞起。沐冰云和沐涣之当先飞出冰凰界,凝目看向远方天降的不速之客。 能以一瞬雷光,将冰凰结界冲击到如此程度,那分明是神主境界的力量! 飞扬的冰雾缓缓散去,陷落的雪域之中,映出八个男子身影。他们皆是一身深紫色,刻印着雷电铭文的外衣,衣上大都染血,脸上、手上伤痕遍布,脸色阴沉中带着些微的狰狞。 “啸神雷。”沐涣之一声低念,他一眼识出,刚刚轰击冰凰结界的,是惊雷界独有玄雷。而当他看清为首之人时,老目猛一收缩,最后的侥幸也尽皆散去。 惊雷界王……厉道谙! “原来是惊雷界王驾临。”沐冰云冰眉冷目:“我吟雪界与你惊雷界似乎从未有过什么过深的交情,惊雷界王若是来此避难,自便即可,何需如此大礼!” “呵……”厉道谙一声冷笑,只是笑意有些扭曲难看。 他的身上,留有着大量黑暗玄气所噬出的伤痕,显然,他在不久之前,和实力明显在他之上的神主魔人交手过,且结果颇为狼狈。 “吟雪界王,”厉道谙毫无◇掩饰,阴沉出声:“现在东域众界都被魔人入侵,唯独你吟雪界安然无恙!看来云澈……那黑暗魔主,还真是念旧啊!” 对面只有八人,但却是一个二级神主和七个神君!冰凰神宗纵然倾全宗之力,也几乎不可能有抗衡的希望。 沐涣之向前,用尽可能和缓的音调道:“惊雷界王,云澈当年的确是冰凰神宗的弟子。但他很早便已被逐出宗门,与我冰凰神宗早已没有了任何关系。” “另外……”沐涣之稍稍放沉声音:“我吟雪界有月神界相护,此事东域皆知。惊雷界王若为客,我宗自当欢迎。若为他故,惊雷界王尚需三思。” 冰凰神宗上下都知道,在沐冰云面前万不可提“月神界”三个字。但,面对带着凶煞而至的惊雷界王,他不得不以月神界为盾。 “月神界?”听到沐涣之之言,厉 道谙非但没有露出忌惮,反而面现嘲讽:“呵呵呵……现在哪还有月神界!月神界都已被魔人炸的渣都不剩一点。怎么?你们还不知道吗?” “什……什么!?”沐涣之大吃一惊,根本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沐冰云也猛的抬眸,目绽惊然。 吟雪界毕竟在东神域最边境,又早早闭界,并未得到这个骇然悚魂的消息。 厉道谙手臂一挥,暴躁的雷电顿时缠绕全身,一股灭顶之威几乎将整个冰凰界都笼罩其中,他目光冷沉,阴恻恻的道:“当年吾儿剑鸣,便是死于魔人之手!我惊雷界……与魔人永世不两立!” “如今,我惊雷宗遭魔人侵袭,损失惨重!现在,该是我们讨债的时候了。” 咔嚓! 随着他五指的张开,雷光在肆虐中碰撞,一股更骇人的威压笼罩而下。 厉道谙声音微微哆嗦,面对悍不惧死的魔人,他惊雷宗的惨状何止是“惨重”,他自然无颜喊出自己是弃宗而逃,满心的怨恨憋屈,只想疯狂的发泄于冰凰神宗。 “若是屠了你冰凰宗,那个北域魔主……”他咧嘴,笑的逐渐狰狞:“一定痛快的很吧!” “等等!这其中必有误会!”沐涣之急声道:“我们冰凰神宗的宗规第一条便是遭遇魔人必须全力诛……” “不必和他们多言!” 沐涣之话音未落,沐冰云已是冷冷出声,她手中寒光乍闪,雪姬剑冰芒耀目:“厉道谙,惊雷界遭遇魔劫,你却现身此处,看来,你竟是选择了当一只畏死而逃的丧家之犬!” “冰云!”沐涣之大惊……惶然之下都直呼其名。 “现在逃窜到我吟雪界义正言辞,耀武扬威!?你也配为上位界王?简直丢人现眼!” 她一眼看出,这惊雷界王是在魔人手下溃败后泄恨而来。向他委曲求全,不过是自取其辱。 “呵呵呵,”厉道谙脸色难看:“好一个……吟雪界王!” 看着厉道谙身上即将爆发的雷电气息,魔女蝉衣手指点出……忽然间,她目光微变,刚要释出的黑暗玄力快速收回,身影亦更深的隐于雪云之后。 “哈哈哈哈,说的好,这般货色,也配为上位界王?” 一个平淡的笑声毫无预兆的响起,伴随笑声的,是一股并不强烈,却瞬间让万里雪域的寒风尽皆沉静的无形威压。 就连空中由厉道谙刚刚凝结的雷云,也在一瞬间消息无踪。 威压之下,厉道谙脸色骤变,猛的转首……无际的白雪之中,正安静的立着一个身影,无人知道他何时出现在那里,也或者他始终都在那里。 他面色白净,神情淡然带笑,一身淡金色的长衣。现身的那一刻,无尽雪芒都为之暗淡。 当他金衣上的神纹映入厉道谙眼瞳时,他全身一抖,出口之音带上了深深的惊栗:“梵……梵王!” 惊吟出口,他立刻回神,慌忙俯身而拜:“惊雷界王厉道谙,拜见梵王大人。” 一听“梵王”二字,厉道谙身后的七个神君险些惊得面无人色,也慌忙下拜。 此人,正是梵帝神界的梵王之一! 他的梵帝威凌,还有外衣那独有金色神纹,都清晰的证明着他的身份。 没有看厉道谙一眼,他缓步向前,在冰凰众人惊悸的视线中,他竟是微微一礼,道:“在下梵帝神界第十梵王千叶紫萧,特奉王上之命,来接请吟雪界冰云界王入我梵帝为客。” 话音落下,未等冰凰神宗的人回应,他的手臂忽然向后一挥,一个金色手印当空甩出。 啪!!! 这绝对是在场所有人毕生听过的最响亮的耳光。 当那金色手印扇到厉道谙脸上时,大地剧烈震颤,万里积雪都被震起,随之淋下一场覆天蔽日的暴雪。 而厉道谙被一掌扇出了数十里之遥。满口牙齿尽断,右侧的额骨、颊骨全部崩碎,当他颤颤巍巍起身时,整张左脸都是血肉模糊,半人半鬼。 “哼!在魔人那里吃了瘪,却来欺凌无辜的中位星界?”千叶紫萧没有回首,一声淡笑:“真是有够丢人现眼。” 厉道谙视线蒙血,全身哆嗦,刚一开口,猩血混着牙齿从他麻木的口中狂涌而出。 “冰云界王为吾王欲邀的贵客,你竟敢如此无礼。此次只是略施小惩,再有下次……”他稍稍侧目:“哼,滚吧!” 厉道谙手捂左脸,忽然转身,连滚带爬的逃窜而去,连一个字都没有敢多说。与他同至的七神君也都连忙随他而去,无比的狼狈不堪。 目光转回,千叶紫萧脸上已重新带上微笑:“冰云界王,在下的来意已表述清楚。还望冰云界王给个薄面,随在下去一趟梵帝神界。” 遥远的高空之上,蝉衣收凝气息,已第一时间向池妩仸传音:“主人,情况有变,第十梵王出现在了吟雪界。” “他要带走沐冰云。不过,倒是并未表露出攻击性,反而彬彬有礼。” 另一个空间,池妩仸猛的皱眉。 梵帝神界的梵王?他怎么会在这个时候,出现在吟雪界? 梵帝神界在东域南境,吟雪界在东域极北。在东神域重要的次元阵法都被第一时间摧毁的状况下,一个梵王竟能躲过所有魔人耳目,在此刻出现在吟雪界…… 唯有一个可能: 在魔人的全面天降还未爆发,只是作势攻击北境时,梵帝神界便已遣一梵王,悄然临近吟雪界! 那个时候,连宙天神界都未曾真正重视,更谈不上感知到了灭顶之灾。梵帝神界竟已有所行动。 千叶梵天……这个北域第一神帝,他的嗅觉,果然惊人! 那个时候,他定然不可能料到今日的局面。却是极其谨慎的做了如此的准备。 “不要出手。”池妩仸沉眉道。 “蝉衣明白。”魔女蝉衣看着下方,神色颇为凝重。 若正面交手,她丝毫不惧这个第十梵王。 但,冰凰神宗断然承受不起他们交战时的力量波及。 “待他将沐冰云带远后,我会在星域中,找机会将她救出。”她低声说道。 “不,”池妩仸却道:“你继续留在吟雪界,防止其他的意外。这件事,我亲自来解决!” 收起传音,池妩仸媚眸凝寒。她忽然庆幸,自己还留在东域北境之中。 沐冰云,她是沐玄音在世时唯一的亲人。 无论是为了云澈,还是出于私心,她都不能让她受到伤害! 第1740章 冰影(下) 惊雷界王的出现,已是让冰凰神宗面临绝境……何况一个梵王天降! 千叶紫萧并未刻意释放梵帝威凌,但冰凰神宗上下,从长老到弟子,无不是全身冷僵,无法呼吸。 太过巨大的力量和层次差距,这种惊惧感,亦远非意志可以克服。 “宗主……”众人都看向沐冰云。 虽然,千叶紫萧神态诚恳,语气温和的都有些让人惶恐。但他们谁都知道,他的每一句话,每一个字,冰凰神宗的任何一个人都无法拒绝。 “只‘邀请’我一个人,对吗?”沐冰云道。 吟雪界各处都可看到来自宙天界的投影,宙天的惨状、魔人的可怕触目惊魂。沐冰云岂会不知这个来自梵帝神界的邀请是为了什么。 在必要的时候,用我来掣肘云澈吗? 呵……云澈对吟雪界的感情,都集中于姐姐之身。你们也太看得起我在他眼里的位置了。 不过,这番话,她当然不会说出。面对梵王天降,她只有足够重要,才能完整保住宗门。 “当然。”千叶紫萧微笑道:“冰云界王尽可放心,吾王和在下都毫无恶意。吾王千叮万嘱,一定要请回冰云界王,还请冰云界王千~万~不要让在下难做。” 脸上依旧微笑和缓,但他的目光却是悠然的扫了一圈她身后的冰凰神宗,“千万”二字,更是带着并未掩饰的警告与威胁之意。 “好。” 没有犹疑,沐冰云轻然颔首:“身为一个小小的中位界王,能得梵帝神界邀请是何其之大的幸事,我又何来拒绝的理由。” “呵呵,”千叶紫萧笑了起来:“冰云界王果然冰雪聪慧。那么……请吧。” 他身体一侧,一个百丈之长的银色玄舟现于雪域之中,玄舟之中,刻印着数个能在极大程度上隐匿气息的隔绝玄阵。 “宗主……”众冰凰长老、宫主看着沐冰云,目光颤动,心中悲戚。 他们都无比清楚,沐冰云此去,几乎有十成可能有去无回。但,他们阻止不了,抗拒不了。 沐冰云没有马上动身,而是雪手轻推,雪姬剑沐着寒光飞下,落于沐涣之手中。 “涣之,”她轻语道:“我离开后。若是久未归界,由你继位宗主,好好培养妃雪和寒烟,他们都定会拥有耀眼的未来。” 双手捧着雪姬剑,沐涣之老目闭合,艰难出声:“是……涣之谨遵宗主之命。” 将象征宗主之尊,可以开启冥寒天池的冰凰铭玉,还有一枚冰蓝色的空间戒指都交予了沐涣之。沐冰云转身,无比平静的踏上了那艘银色的玄舟。 随着玄舟上隔绝玄阵的耀起,沐冰云的身影、气息都尽皆消失。 千叶紫萧微笑转首,目光在众人身上淡淡掠过,如睥蝼蚁,身影如雾化般消失……随之玄舟飞起,带着沐冰云转瞬消失于茫茫天际。 冰凰神宗的结界缓慢修复,但宗门上下,却是陷入久久的死寂之中。 沐涣之心情沉重的来到冰凰圣殿。他想要去祭拜先宗主,求她保佑沐冰云平安归来……但,当他准备捧出雪姬剑时,忽然老目圆瞪,一下子呆在了那里。 雪姬剑竟是消失不见,无影无息! ———— 银色玄舟很快飞出吟雪界,进入浩渺星域之中。 沐冰云立于玄舟前侧,玉颜一片平静,几乎看不到任何的惊乱。这一刻的到来,她丝毫都不意外。 当年,随着沐玄音的离开,她本就如冰雪般的心灵更加的封结。 千叶紫萧走过来,脸上依旧是平淡从容,掌控一切的微笑:“那惊雷界王见了我,宛若破胆之鼠,而你一中位界王,竟从容至此,这番胆魄,让人不得不高看几眼。该说……你不愧是那玄音界王之妹。” 听到千叶紫萧提及沐玄音,沐冰云目光凝寒,又随之散去,淡淡道:“堂堂梵王,居然亲自来请一小小的中位界王。如此大费周章,就不怕折了身份,还白跑一趟么。” 千叶紫萧微笑道:“北域的魔人们皆如疯子一般,却唯独绝不碰触吟雪界。而且,云澈当年,似乎是冰云界王从下界带至东神域。单此两点,便已足够。” 沐冰云:“……” “在合适的时机,任何朋友都有可能变成敌人,反过来亦是如此。这是我梵帝神界一直以来的行事准则。还有……”千叶紫萧目光微微阴下:“奉劝冰云界王可千万要珍惜自己的性命,你若有不测……谁来保住吟雪界呢?” 他在警告沐冰云不要有自绝之念。 但……实则,在沐冰云的心中,那个归来后状似魔神,恨满乾坤,弹指屠界的云澈,显然已在极痛和极恨之中泯灭了所有以往的情感与牵挂。 想要用她来掣肘云澈……不过是梵帝神界的一厢情愿! 而无论千叶紫萧,还是沐冰云,都丝毫没有察觉到,并不遥远的后方,始终跟随着一抹幽影。她的身影和暗淡的星域完美的融为一体,强如第十梵王,亦没有察觉到其存在。 池妩仸远远的看着银色玄舟,月眉一直深深蹙起。 她毕竟没有匿影之能,最擅长的黑暗隐匿,也在东神域之中稍打折扣。这个距离,已是她确保不会被察觉的极限距离,再往前多一分,便会多一分被发现的可能。 她要挫败千叶紫萧容易,但,这个第十梵王性情却显然无比谨慎。沐冰云只是八级神君,对他而言毫无威胁可言,他却站在十步之内,且气息压制从未离开过她,显然是不允许自己出现任何可能的疏漏。 强行出手,很可能会将沐冰云置于险境之中。 眉头紧锁间,她的眸光忽然出现了刹那的剧动。 等等…… 这个气息…… 难…道…是…… 她的玄气和眸光忽然出现了极少有的微乱,身形也稍稍缓下。但她的果决却并未受丝毫影响,轻抬的手上暗光凝聚,颤荡的美眸之中,亦闪耀起媚惑而幽寒的浓郁魔光。 就在这时,就在千叶紫萧正慢条斯理和沐冰云言语之时,他身前的空间,一道冰蓝色的寒光骤刺而出。 没有任何的先兆,没有丝毫的气息波动,距离,也只有短到对一个梵王而言等同于无的三丈之距…… 这道寒光就这么完完全全的凭空而现,就像是从虚空裂痕骤射而出。 那是一把冰白无暇,蓝光莹然的剑,它穿空而出的那一刻,速度快过世间所有的流星。 即使沐冰云只是八级神君,千叶紫萧也的确始终没有轻视对她的提防,但他再怎么都不可能对她有力量上的防备。 彻彻底底的猝不及防,又是如此之近的距离……千叶紫萧的瞳孔瞬间收缩,但他的躯体和力量却根本来不及做出任何的反应,就连护身玄力也只堪堪运转起一丝,便被这骤至的冰芒直刺心口,穿体而过。 可怕到无法形容,让他这个梵王都亡魂皆冒的冰寒之力在冰芒穿体的那一刻极速窜入他的躯体,霸道无比的封结着他的骨骼、脏器、经脉、血液和他刚欲涌动的玄气。 而他收缩至极致的瞳孔之中,映出了飞舞的浅蓝冰发……以及一双冰蓝之色,仿佛凝聚着世间所有冰寒的眼睛。 收缩中的瞳孔又在这一刹那猛然放大,因为他看到了这世上最无法置信的画面。 他是梵帝神界的梵王,一个强大的九级神主。哪怕处于毫无防备之下,又有谁能逃过他的灵觉? 但,这道寒芒从极其之近的三丈之距射出前,他竟完全没有察觉到任何身影,任何气息,任何痕迹。 而且这个人,她怎么可能…… 而就在千叶紫萧被一剑穿体的下一个刹那,一道黑色长绫带着浓郁黑芒穿空而至,轻轻拂在半身被封结的千叶紫萧之身。 嗡—— 没有黑暗力量的爆发,长绫上的黑芒如无数有着独立意识的恶灵,在碰触到千叶紫萧的刹那狂乱的涌入他的体内。 梵王之魂,何其强大。 但他忽被一剑穿心,半躯冰封,心魂处在前所未有的骇然和惊乱之下。又忽遭池妩仸魔魂冲击,竟是几乎毫无抗拒之力,眼前忽然一片漆黑,随之意识彻底沉寂于无际的黑暗之中。 砰! 冰晶炸裂,千叶紫萧的身躯在漫天冰尘中横飞出去,远远砸落,再无动静。 一股忽然袭来的阻力之下,玄舟停止了飞行,池妩仸缓缓而落,远远的看着那个蓝衣冰发,手持雪剑的女子身影。心中,有着太过强烈,又太过复杂的情感在激荡。 “……”沐冰云似乎丝毫没有察觉到池妩仸的到来,她呆呆的看着前方,视线在朦胧,灵魂在剧颤,意识在崩乱,就像是忽然坠入了虚幻的梦境之中。 她手中的剑,是雪姬剑。在沐冰云手中只能半绽神芒的它,在她的指间,却闪耀着寒威无尽的天光。 她方才的虚空而现,是独属冰凰神宗,唯有两人修成的断月拂影。 而她的背影,她的气息……明明只会出现在让她思及泪落的追忆之中。 “姐……姐……” 她呢喃出声,随着唇瓣的颤动,视线已完全被泪雾模糊:“是……你……吗……” 四年前,她亲眼看着沐玄音毫无生命气息的冰躯沉于冥寒天池。这些年,每隔一段时日,她都会去冥寒池畔看望她,和她说很多的话。 但是,这个明明是现实的世界中,为何会出现如此的幻境…… 低唤声中,她缓缓抬手,脚步想要靠近,但刚一迈动,眼前忽然天旋地转,整个人在迷朦中扑倒…… 随之,她的身体倒入一团冰冷的绵软之中,伴随而至的,是那股早已铭心刻魂,又失却已久的温暖与安心。 她闭上眼睛,将整张雪颜都深深埋入那团丰沃绵软之中,冰玉软香充斥着她的五感和整个世界……纵是梦境,她亦愿永恒沉溺其中,再不醒来。 第1741章 涅槃玄音 一只如雪凝成,如玉雕琢的纤手轻轻覆在沐冰云的冰颜上,她的唇间,发出他人或许一世都不可能听到的轻柔声音:“冰云,累了,就休息一会儿吧。” 宗门的动荡、吟雪界的重压、“罪界”之名、一落万丈的星界地位、他界的虎视眈眈…… 这些年,所有所有的一切,都压覆于沐冰云一人之身。 今日,又是她,以一人之命,换取着冰凰神宗的安生。 这些年,她的每一句倾诉,每一滴眼泪,都在她的耳中、心间。 轻语间,她的纤指从沐冰云的脸颊轻抚到唇瓣,再到雪颈……一抹浅蓝色的冰息从她的雪肌缓缓溢入,无声无息的覆至她的心魂。 沐冰云没有任何的抗拒,她的眼睫不再颤荡,呼吸逐渐平和,在许久未有的恬静与安然中,如一只乖巧而满足的猫儿般睡了过去。 眼角泪若星珠,唇角则是一抹极美的浅笑。 很小的时候,她便喜欢枕着姐姐雪沃的胸脯入睡,那一直都是她最安心,最享受的时刻,无论刚刚经历过多么大的创伤和挫败,都会在最恬静的睡梦中安然忘却。 后来,姐姐成为了吟雪界王,她也再无法在姐姐面前尽情的释放柔弱。 雪手轻拂,一道冰床凝成。将安睡过去的沐冰云轻轻置于冰床之上,向着池妩仸的方向,她缓缓的转过身来。 她有着冰冷到极致的眼眸,更有着让万里雪域都失色的容颜。长发蔓腰,每一根冰蓝发丝都仿佛凝聚着世间最纯净的冰雪之华。 心中早已确信,但当她的容颜完整呈现于视线中时,池妩仸的瞳眸依旧泛起久久动荡的潋滟涟漪。 沐……玄……音! 雪姬剑冰芒闪耀,璀璨如极地霞光,似乎在激动的兴奋、雀跃着。 四年前,在陨灭的蓝极星外被龙皇一掌绝命,被云澈亲手沉入冥寒天池的她,竟活生生……完好无损的出现在了沐冰云和池妩仸身前。 不是幻觉,更不是伪装。即使多么的不可置信,池妩仸却是在第一个刹那,便无比确信着,她就是那原本早已死去,真真正正的沐玄音。 因为这个世界上,她是最了解沐玄音的人。共生万年,她的每一寸肌肤、每一丝灵魂、每一缕气息,她都无比的熟悉,永远不可能认错。 “沐玄音,”面对她冰冷的眼眸,池妩仸微笑而语,短短三个字,却带着太过复杂的心绪和情感:“果然,和凤凰同出一脉,有着相同始源的冰凰,和凤凰一样,也拥有着‘涅槃’之力。” “果然,冰凰神灵在消逝前,给予你的馈赠,便是她的‘涅槃’神力。” 她微笑着,为自己而笑,为云澈而笑……她都有些无法想象,云澈若是看到她重新出现于自己的生命中,该是多么的激动欣喜。 四年前,沐玄音的确是死了,生命尽逝,冰消玉殒。 冰凰与凤凰,在当世认知中,是两个属性相悖,存在上亦该互斥互敌的存在。 但实则,在久远的上古年代,它们却是同出一脉,直到后来才因已无法知晓的原因而分裂成势若互斥的两族。 在如今的神界,有着很多远古凤凰在第一次死亡后会浴火重生,并变得更加强大的传说。 却早已遗失了远古冰凰在第一次死亡后,亦可于冰息中涅槃的记载。 当年,冥寒天池下的冰凰神灵在消散前,出于对长久干涉沐玄音意志的愧疚,将一缕特殊的冰息赐予了沐玄音,作为对她的补偿。 而这缕特殊的冰息,便是冰凰神灵的涅槃神息。 云澈当年所承的那一丝涅槃之力,是来自凤凰残灵,极其之微弱,在云澈死亡时,仅仅勉强挽住了他的生命气息。他的力量、神躯尽皆死亡。 但,冥寒天池下的,却是真真正正的远古冰凰。她给予沐玄音的涅槃神息虽同样残缺,但却胜过云澈所得的涅槃神息不知多少倍。 冥寒天池下,沐玄音在冰息中涅槃复苏。 完整的躯体,完整的灵魂,以及…… 在涅槃神息的催化下,悄然质变的冰凰神力。 当初在生命将逝,灵魂将散前的最后时刻,沐玄音察觉到了池妩仸的存在。所以,她知晓着眼前一身黑衣,媚若祸世魔姬的女子是谁。 她未发一言,手中的雪姬剑缓缓举起,忽然冰芒掠动,直刺池妩仸。 池妩仸一动未动,甚至没有释出半分的玄力护身。 噗! 清晰到刺耳的裂帛声中,雪姬剑无情的刺入池妩仸的左肩,剑尖从她的肩后穿出,闪烁着冰冷的寒光。 血珠涌出,又马上在寒气下封结。两人的目光映着雪姬剑的冰蓝剑芒,在无比之近的距离下,无声的碰触在一起。 她们曾共存万年,却又是第一次真正相见。 哧! 雪姬剑从池妩仸身上撤出,剑身未染点血。池妩仸身躯剧晃,她却没有去看伤口一眼,更没有显露出丝毫的愤怒。 剑芒消失,沐玄音转过身去,冷冷的道:“念在你专程来救冰云,又真心对待云澈……这一剑,你我之怨,就此两清!” 池妩仸浅浅而笑,轻语道:“沐玄音,虽已经历过生死,但你依旧一点都没有变。我经常会困惑,那些年,究竟是我影响你多一些,还是你影响我多一些。” 沐玄音:“……” 池妩仸身躯直起,她没有去管肩膀的剑伤,抬步走到沐玄音之侧,微笑看着她的侧颜……毕竟有着长达万年的灵魂相附,如今虽已分开,但也无形中形成了一种特殊的灵魂联系与情感。 无论是池妩仸对沐玄音,还是沐玄音对池妩仸。 “能告诉我,你醒来多久了吗?”池妩仸问道。 “三年。”沐玄音回答。 “……原来如此。”池妩仸一声轻念。 “帮我送冰云回吟雪界。”沐玄音道,冰辰般的美眸难以辨出蕴着怎样的情感:“告诉她,不要将我还活着的事告诉任何人。你也一样。” “连‘他’,也不说吗?”池妩仸美眸轻转。 “对。”沐玄音毫不犹豫。 “为什么?” 寒风吹过,冰发拂动着沐玄音仙幻般的雪颜,在同为女子,更见惯绝色的池妩仸眸中,亦是那般的美奂绝伦。她幽淡而语:“他在北神域饮恨蛰伏这么多年,终于踏出了复仇的脚步。我若出现,会分散他的心神和仇恨……至少,不该是现在。” 池妩仸眸光微朦,唇光潋滟:“这么说来,身为东域界王,又最能干涉他决定的你,完全没想过要阻止他吗?” “阻止?为何要阻止?”沐玄音目视虚空,声音凝寒:“这个世界欠他的,还不够多吗?” “还有,现在的我,不是东神域的界王。”她继续道:“更不是任何人的傀儡,而只是我自己……一个从未如此纯粹过的沐玄音。” 池妩仸:“……” “浑噩多年,亡命重生,我也该为自己而活了。” 她转眸,看着池妩仸:“他想要复仇,就尽情的复仇;想要发泄;就畅快的发泄;想要杀谁,就尽管去杀谁!我虽为东域出身之人,却找不到任何理由去阻止。” 池妩仸微笑,过往一幕幕浮现眼前:“无论他变成了什么样子,就算现在已是人人畏惧,宛若残暴魔神的北域魔主,你还是像以前一样喜欢纵容着他,由着他任性。” “……”沐玄音静默了好一会儿,声音忽然轻下,缓缓说道:“当年,我一次次的训斥他违抗师命,任性妄为,想法设法的想 要缚住他的性子。” “但,这一次不一样。” “他有任性的资格,无论多么的任性,他都有资格。” 说完,她转过身去,雪衣轻舞,便欲离开。 “你准备去哪里?”池妩仸问道。 “东神域之后,便是南神域,对吗?”沐玄音忽然问道。 “对。”池妩仸没有隐瞒:“星神界不足为患,宙天和月神已破。梵帝神界那边,云澈似乎有着自己的打算。在四王界皆破时,东神域的信念便会全面崩塌。而我北域,将会就此一步步拿下东神域的控制权。” “你是要去南神域吗?”她想到了什么。 “是。”沐玄音道:“在你们攻入南神域前,我会帮你们肃清一些障碍。” 她已从冥寒天池醒来整整三年,却从未有人察觉她的存在。 一个能完美匿影的十级神主,且在认识中根本不存在的人……她的可怕,对强大的神主而言都无异于噩梦。 所能肃清的,又何止是障碍! 她眸光轻敛,似是自语,似是幽叹:“我曾经恨极魔人,见之必诛,居然会有一日……如此的助纣为虐。” “但你心中很甘愿,不是吗?”池妩仸浅然微笑:“而且现在的你,才是纯粹的你,也在纯粹的遵从自己的意志,无关善恶,无关对错,无关责任,只从己心。” 沐玄音没有再说话,飘身而起。 “等等!”池妩仸忽然想到了什么,目光变得异样起来:“你之前说过一句念在我‘真心对待云澈’……你又怎知我对他是否是真心?” “莫非,你曾去过北神域?” “没有。”沐玄音淡淡回应:“但有个人,告诉了我一些关于你和他的事。” “……谁?”池妩仸眉梢微漾。 “你很快便会见到她。” 声音落下,她已飞身而起,转瞬冰芒尽逝。 如今的她,对“匿影”的驾驭已到了随心所欲的境界。 池妩仸凝望许久,才缓缓回眸。 那个人…… 沐玄音不会主动现身,能和沐玄音接触并告诉她一些事,也就意味着,对方竟是主动察觉到了沐玄音。 而能直接看破沐玄音匿影的人,似乎……也只有“她”了。 她转眸看向躺倒在地,意识全无的千叶紫萧,唇角的微笑顿时带上了几分幽然。 “想在梵帝神界安插一个像样的棋子,本该是难如登天的事,如今却是如此轻而易举。” 她轻念一声,手掌覆下,魔瞳之中黑芒闪耀。 沐玄音匿影之下那一剑,实在太过惊艳,生生让一个强大梵王瞬间身魂皆溃。 这亦让她隐约察觉到,沐玄音的冰凰神力,似乎又有了微妙的进境。 随着她瞳中魔光的闪耀,千叶紫萧缓缓的站了起来,只是他四肢耷拉,双目无神。 “千叶紫萧,”池妩仸绵绵轻语:【】“你在带沐冰云回梵帝神界的途中,遭遇了阎帝阎天枭的暗袭,沐冰云因此被夺……记住了吗?” 千叶紫萧嘴唇开合,痴痴而语:“我带沐冰云回界……途中……遭遇了阎帝阎天枭的暗袭,沐冰云因此被夺……” “很好!”池妩仸颔首赞许,忽然出手,一道黑芒直贯千叶紫萧之身,黑暗的侵蚀顿时噬灭了他身上所有的冰息,留下了片片触目惊心的黑暗伤痕。 她的身影也随之飞离,很快消失于茫茫星域。 十数息后,千叶紫萧在玄舟上翻身而起,他手捂心口的黑暗创伤,目光阴沉,咬牙切齿道:“该死的阎天枭!若落于我手中,定将你……碎尸万段!” 第1742章 天伤断念(上) 云澈和千叶影儿踏出太初神境,回返东神域而去。 一来一返,数日过去。千叶影儿第一时间确认了各方消息,然后冷淡而嘲讽的一笑:“东神域还真是不争气,先前选定的‘据点’,如今已差不多占据了六成。这速度,可要比我和池妩仸那女人预想的快多了。” “一方决死,一方惜命。一方没有后顾之忧,一方要守护各自的基业。这样的结果,不是显而易见么。”云澈冷言道。 “现在宙天已被完全拿下。”千叶影儿美眸微眯:“差不多,该进行下一步了。” “宙虚子呢?”云澈问道。 “他?”千叶影儿冷冽一笑:“当然是去了他该去的地方。” “很好。”云澈低吟一声,又问:“南神域和西神域还是没动吗?” “没有。”千叶影儿道:“月神界被毁的事现在一定传的沸沸扬扬。一个完整的王界瞬息被灭,这对观望中的南神域和西神域既是一种警醒,也是一种威慑。” “他们现在还没动,但一定在提防和筹备了。” 千叶影儿眼眸转过,细致看着云澈的反应:“有一个关于吟雪界的传音。” 云澈眉梢微沉:“说。” “第十梵王千叶紫萧,躲过了我们所有的视线和感知,早早的潜入了东域北境。在我们炸毁月神界之后没多久,他从吟雪界带走了沐冰云。” 云澈的身势猛的停住,一股煞气瞬间失控而释。 “不过你放心,”千叶影儿又马上道:“沐冰云已被池妩仸救回,完好无损。至于千叶紫萧……池妩仸还顺便将他劫了魂。” 说话之时,千叶影儿微微皱眉,眸中闪过一抹深深的疑惑。 一旦灵魂被池妩仸的魔帝之魂所劫,意志便会被她悄然干涉,而自身毫无察觉,外人更看不出任何的破绽。 池妩仸能成功劫魂宙虚子,是宙虚子在那对他而言惨绝人寰的冲击下神魂皆溃,可谓碎心绝望,又被池妩仸魔音侵魂,从而破绽大露,成功劫魂。 而千叶紫萧……以千叶影儿对他的了解,这是一个外表平和淡雅,实则极为谨慎且冷血的人,哪怕当他之面灭他全族,他都不一定会皱一下眉头。 这样一个梵王,池妩仸是如何做到在将沐冰云完好救下的同时,还能将他成功劫魂? 难不成,池妩仸其实一直都在隐藏她的魔帝魂力? 云澈站在原地,许久未动。即使听闻沐冰云已然无恙,他的脸色依旧一片骇人的阴沉。 “嗯?”千叶影儿斜眸看着他:“看你这牵肠挂心的样子,难不成……你在吟雪界的时候不仅睡了你师尊,还把你师尊的妹妹都给睡了?” 千叶影儿这话可不是完全在揶揄云澈。在她眼里,云澈在女人方面……绝对什么禽兽行径都有可能做的出来。 “……”云澈依旧没有说话,双手之上,黑气升腾。 对云澈而言,沐冰云是他的恩人,更是沐玄音唯一在世的亲人。 “呵,果然啊。”云澈的沉默,自然而然被千叶影儿当做默认,然后一声低低的冷嘲:“都说吟雪界的女人皆是冰心玉魂, 原来也不过是一群……哼。” “你先回宙天界。”云澈忽然出声,字字阴沉,不容置疑。 “你要去哪?”千叶影儿猛一皱眉:“梵帝神界?” 云澈没有回答,冷硬的问道:“南溟还在那边,对吗?” “当然。”千叶影儿道:“这么大的诱惑,南溟那个老东西怎么可能轻易放手。” “出手了吗?” “那倒没有。”千叶影儿玉颜微寒:“南万生虽然狂傲无度,但绝不是个蠢货。若不是到了他这个层面,永生的诱惑实在太大,他断无可能甘愿上钩。” “不过,上钩归上钩,他可不会在没有足够把握的情况下白白当枪,做出伤敌一千,自伤八百的两败之举……该找些东西刺激刺激他了。” “……”云澈脸色阴沉,嘴角忽然轻微一咧,然后重复了一遍方才的命令:“你先回宙天界,顺便注意一下在外月神的迹象。” 千叶影儿未动,她双手抱胸,目光冷凛:“千叶梵天必须由我手刃。千万不要忘了,这是当年我甘为你炉鼎的第一条件!” “我当然记得。”云澈道:“你放心,我只是提早去给梵帝神界送一份大礼,还不到杀人的时候。千叶梵天该死的时候,自会送到你手上。” 千叶影儿没有问询是什么“大礼”,而是轻哼一声,道:“池妩仸那女人说,你身上藏了许多连我们都刻意隐瞒的秘密。希望你这次,你会带来一个惊喜,而不是怒气冲顶之下去送死!” 看云澈的眼神,她便知道无法阻止,在离开之前,她又忽然说道:“若是能有办法,最好把千叶梵天手里的梵魂铃夺过来。它和阎魔界的阎魔渡冥鼎相似,不仅是梵帝神力的传承载体,还能强行收回已传承的梵帝神力。” “得到梵魂铃,便可兵不血刃,掐住梵帝神界的命脉!” 千叶影儿离开,茫茫星域,云澈孤身而立。 “千叶梵天!”他沉声低念,随着他双目转向梵帝神界所在的方向,眸光陡然释放出无比可怕,近乎癫狂的阴毒与狠戾:“本来想把你留在最后。敢动吟雪界……” “死……吧!!” 声音未散,他的身影已化流光,直飞梵帝神界而去。 吟雪界在他的心中,绝不仅仅是东神域的净土,亦是他的逆鳞! 沐玄音的身影深深刻印于他心中最痛、最愧的地方,他岂能容许任何人伤害她守护一生,又在最后一刻为他而舍弃的吟雪界。 尤其是吟雪界中的沐冰云。 他前行没有多久,前方的空间,忽然出现了两股强大的神主气息。 而且是两个并不陌生的气息。 云澈眉头皱起,逐渐缓下。两个身影亦在这时现于他的视线之中。 君无名、君惜泪! 他们的目光,也在同一时间落在了云澈身上。 随着三人的同时停止和目光碰触,安静之中,空气骤然凝结。 君惜泪依旧是记忆中的古剑白衣,面容冷峭,仿佛从来没有变化过。她紧紧盯着云澈,从他的眼睛中,她看到了黑暗无尽的深 渊……而这些天,所有东域玄者都记住了这双可怕的眼睛。 她没有想到自己会在这里忽然遇到他……四年,他从一个让人怜悯的逃亡者,变成了将东神域推入了噩梦地狱的北域魔主。 短短四年,却仿佛已隔了十生十世。 她的手掌缓缓向后,抓于无名剑柄上,一声铮鸣,半寸剑身出鞘,却释放出搅乱次元的剑气风暴。 君无名却是伸手,轻轻的将无名剑推回,向云澈微笑道:“我师徒二人,只是过客。” 看着君无名,云澈微微皱眉。 他的面色苍白,气息呈现着一个初入神道的玄者都能清晰察觉的虚浮。 他所剩寿元,竟已不足三年! 四年前相见时,他虽已现出寿元枯竭之态,但断然不至于在如此短的时间内衰竭至此。 显然,他在这些年中,定是强行做了某种折损寿元的事。 看他们所去的方向,应该是太初神境所在。 煞气收敛,云澈道:“既是过客,就老老实实当个世外之人……如果不想那么早死的话!” 说完,他不再理会二人,向南而去。 “你!”君惜泪冷眉转身。 “走吧。”君无名叹声道。 君惜泪的目光定格于云澈远去的背影,一阵莫名的恍惚失神后,才转过身来,微微咬齿道:“若年若非师尊,他早就被……” “那只是还他人情,恩怨两清,无需提及。”君无名看着远方,满是沧桑的目光浑浊而悠远:“泪儿,此入太初神境,或许是为师能陪你走过的最后一程。” “以后的路,皆要看你自己了。” 穿过片片星域,临近梵帝神界时,云澈速度缓下,身影缓缓淡化,消失于虚空之中。 匿影进入梵帝神界,一直来到梵帝王城的高空之上。 梵帝王城一片静寂,一层无形结界笼罩于整个王城之上,隔绝着外来的一切。若是强破,必被察觉。 梵帝神界,即使没有了三梵神和梵帝神女,它依旧是东神域第一王界! 他在不久前,刚刚血屠了宙天界。但在他的心海中,从来没有以北域王界强攻梵帝神界的筹划。因为以梵帝神界的强大底蕴,那样做的话,哪怕最后能够攻破梵帝,也必有巨大折损。 他一个人,便已足够! 匿影立于梵帝王城结界之上的高空,没有任何人察觉到他的存在。他目光俯视,低声道:“禾菱,这些结界,可以穿过吗?” “可以。”禾菱没有任何犹疑的回答:“这样的结界,根本无法阻止‘天伤断念’的毒息。” 禾菱的声音依旧平静空灵,但隐隐可以听出些许无法抑下的颤抖。 “好。”云澈低眉,唇间溢出着决定梵帝神界命运的裁决之音:“开始吧。” “全部……吗?”禾菱很小声的问,不知……她更想得到肯定,还是否定的回答。 “对,全部!”云澈的回答,宛若恶魔的轻语。 第1743章 天伤断念(下) 禾菱的身影在云澈身边浮现,她看着下方……第一次,她现身之后,懵懵然的没有和云澈说话。 她双手合于胸前,一点碧芒在掌心闪耀,浮现出天毒珠的本体。 与云澈二十年前在流云城苏醒时相比,如今的天毒珠已再不暗淡,而是流溢着翠耀天华……以及些许在远古时代,神魔见之亦会颤栗的天毒神芒。 随着天毒神芒的逐渐闪耀,禾菱的翠绿长发忽然舞起,她的双瞳也逐渐被天毒神芒所充斥。 这一刻,她身上那让人怜惜的娇弱完全消失,随着她眸光的缓缓覆下,一股慑世的威凌无声释放。 这是一种来自天毒本源,超越当世万灵层面的天毒神威。宛若远古神女忽然临世,降下着裁决的神光。除了云澈之外,任何人,任何生灵在此刻的禾菱面前,都会在侵魂的冰寒中不受控制的颤栗。 当天毒神芒闪耀到极致时,禾菱的双手终于缓缓分开。随着她手掌的覆下,一股无形、无影、无息的天毒无情释下。 其名——天伤断念! 天伤断念毒,一个在上古时代诸神魔闻之惊悸的名字。 虽然,它的可怕远远比不过与邪婴万劫轮合力所释的“万劫无生”,但亦是一种足以弑神的剧毒。 最初的天毒珠毒灵已死,即使在沧云大陆找回毒源后,所缓慢恢复的毒力,也只是最最低等的凡毒。 但,自禾菱献祭自己,成为天毒珠的完美毒灵后,天毒珠重获新生,它的本源之毒“天伤断念”,亦开始重新衍生。 尤其,在开始和禾菱双修之后,云澈对虚无法则的领悟毫无进展,但禾菱毒力的恢复,却明显加快了许多。 单就这一方面而言,他都可以算做是禾菱用来恢复毒力的炉鼎。 虽然,在如今的混沌,“天伤断念”的层面注定不能和远古时代相比,恢复的速度也极其缓慢……但,那毕竟是来自玄天至宝,能够弑神的毒! 哪怕毒力不足曾经的百分之一,哪怕只有些微的一丝,亦绝对是超越当世认知,更超越当世凡灵所能承受极致的恐怖存在。 “天伤断念”的毒力碰触到梵帝王城的结界,却没有哪怕丁点的阻滞,直接贯穿而过,落在了梵帝王城的中心,随着禾菱瞳眸中翠芒的持续闪耀,逐渐的辐射向整个梵帝王城。 作为当时最高层次的毒,天伤断念无形无色无味,而由于它的层面太高,哪怕强如神帝,在入体之前也根本无从察觉。因而,它甚至是“无息”的。 梵帝王城,这个东神域玄道的最高圣地依旧一片安静。天毒毒息在城中一点点蔓延,但自始至终,没有任何一个人察觉。 逐渐的,整座梵帝王城,都已几乎笼罩于天伤断念的毒息之中。 云澈抬眸看向了禾菱,这件事,必须由禾菱亲手来做。他不会忘记禾菱在听闻禾霖、族人都已逝去后的痛苦和近乎绝望的灰暗眼眸……这种痛苦,他同样切身经历。 更不会忘记她为了复仇,而决意化为天毒毒灵时的眼神。 逐渐的……他眉梢忽然微微一跳。 天毒珠的神芒已明显黯下,但禾菱眸中的翠芒却依旧幽寒。 她的脸色开始逐渐浮现一抹淡淡的苍白,双手也轻微发抖起来,但“天伤断念”的释放却没有丝毫收敛的迹象,而是在覆满整个梵帝王城后,又以梵帝王城为中心,继续向周围的梵帝界域蔓延而去。 “禾菱?”云澈出声:“已经可以了,停手吧。” “……”天毒毒息的蔓延却依然没有停止,眸中的天毒神芒在极力的闪耀着。她唇瓣轻动,发出很轻的声音:“害死爹娘的那些人,他们会不会有可能……在王城之外呢……” 云澈心弦剧动,快速抬手抓住禾菱正在明显发颤的手臂,道:“先不要想这些!你现在是在透支毒力,更是透支自己的灵力,赶紧停手。” 四年前,云澈问过被他种下奴印的千叶影儿:梵帝神界当年追杀木灵王族的人究竟是谁? 千叶影儿的回答是“不知”,她还给出自己的判断:那个人的层级应该并不高,否则,不可能会让木灵族长夫妇拼着自爆木灵珠便让禾菱与禾霖逃脱。 这些话,禾菱显然牢牢的刻在心中。 “层级不高”,那会不会在王城之外,会不会…… 记忆之中,父母木灵珠自爆时的残光……一片又一片被屠杀的族人……禾霖那碎心的哭喊……以及那泯灭她心中最后希望的噩耗…… 她的眸光变得那般混乱,手中的天毒珠依旧在极力的释放着毒息。平时在云澈面前无比乖巧,从不知拒绝的禾菱,第一次违抗了云澈的命令,没有停滞的天伤断念在梵帝王城之外的界域快速蔓延、再蔓延…… 我终于……有了复仇的力量…… 我终于等到了这一天! 父母之仇,宗族之恨…… 他们……全部都该死…… 全部都该死! 瞳光、双手都颤抖的越来越剧烈,她的娇颜亦快速褪去着所有的血色,逐渐的,她翠绿的眸光开始变得狂乱…… 隐隐的,夹杂了丝丝缕缕绝不应该出现在木灵……尤其是王族木灵身上的幽暗黑芒。 天毒珠的闪耀开始变得微弱和混乱,原本无色无形的毒息,开始浮现出些许不正常的幽绿色。 “禾菱……禾菱!!” 云澈的大喊声在禾菱的心海中响荡……云澈再不敢迟疑,猛的向前,以自己的意志强行干涉天毒珠,生生逼回了天毒珠依然在极力释放的毒力。 天毒珠光芒尽敛,禾菱眸中的翠芒也终于黯下,她怔怔的看着前方,失力的身躯缓缓向后倒去。 云澈伸出手臂,将她轻轻抱住……许久,禾菱混乱灰暗的瞳眸才终于恢复了色彩和焦距。 “主人……”她轻轻呢喃,如从噩梦中醒来:“我刚才,是不是变得好可怕……” 云澈摇头,将她轻轻揽在怀中。 “我刚才,居然没有听主人的话,还那么想要……杀死所有……所有的人……”眸中的水雾凝成点点的泪珠,她将螓首埋于云澈的胸前,肩膀轻轻的抽搐着:“爹,娘,霖儿……他们在天有灵,会不会也讨厌、害怕这样的我……” “当然不会。”云澈手掌轻抚着她不住颤抖的娇弱肩膀,口中说出着归来东神域后最轻柔的声音:“你没有对不起任何人,是世人,辜负了你木灵族。” 即使她曾坠入彻底的灰暗与绝望,即使她是因无尽的恨意和复仇的决心而甘为天毒毒灵……但,她本性里的善从未泯灭,依旧在深深束缚着她复仇的心念,在她心魂中滋生着太过沉重的负罪感。 “他们会以你为荣,会为你骄傲。”云澈将她抱的更紧:“因为你做了木灵族有史以来,最了不起的事。” “木灵族的未来,也将因为你,再不会受到欺凌。”这句话,他说的斩钉截铁。 “……”泪染双颊,禾菱唇间浅笑,想要说话,但意识已是不受控制的朦胧。 严重的透支之下,随着精神的放松,她在云澈怀中沉沉的睡了过去。 将禾菱送回天毒珠中,云澈手指点出,在空中留下了一个气息微弱的留音玄阵。 最后看了下方一眼,云澈嘴角冷笑淡淡,然后在匿影中飞身而去。 自始至终,梵帝神界都未曾察觉他的到来,更不知道,梵帝王城已被笼罩于可怕绝伦的“天伤断念”之中。 一个时辰之后,梵帝王城的上空传来云澈所留下的狂傲之音:“千叶梵天,好好享受本魔主亲手奉上的大礼,哈哈哈哈!” 在声音响起的第一个刹那,数道身影已是破空而起,转瞬临近云澈先前所在的位置,沉眉看着那个不知何时出现的留音玄阵,脸色一个比一个难看。 云澈竟然到来了他们梵帝王城,还留下玄阵,他们却无一人察觉! 他们心中岂能不惊。 留音玄阵继续释放着云澈的声音:“不过,本魔主倒是可以赐予你们一个臣服活命的机会,唯一的机会!” “但,只有七天!” “七天之后,要么永世臣服,要么……死无葬身之地!” 嗡! 留音玄阵消散,到来的众梵王都是眉头大皱,面面相觑。 这时,千叶梵天的身影在空中浮现。脸色亦是一片阴沉。 “主上,”第五梵王道:“是否马上搜寻云澈?他说不定还隐于附近。” “不必了。”千叶梵天低低出声,面色暗沉如渊。云澈所留下的言语,如魔咒一般缠绕在他的心魂之中。 “主上是在担心云澈所留下的传音吗?”第二梵王收回神识,道:“我已全面探查过,王城之内,并无异状。他的话,很可能只是危言耸听。” 危言耸听?不要说千叶梵天,大部分梵王都无法相信……毕竟,宙天神界、月神界的惨状还近在咫尺。 而在那之前,断然无人会相信宙天神界会在一日之内被血屠,月神界在一息之间被摧灭。 “也可能,是为了刺激虎视眈眈的南溟神帝。”第一梵王道:“南溟神帝虽未远离,但轻易不会动。而云澈忽然留下一个所谓的‘七日’之限,若被南溟得知,很可能会在心切之下狗急跳墙。” 此言一出,众梵王尽皆凝眉颔首。 这时,第十梵王千叶紫萧飞空而起,他身上由黑暗玄力造成的伤痕已无大碍,但也并未痊愈。他到来之后,直接说道:“主上,此事不可小觑,说不定,是云澈在报复吟雪界一事!” 千叶梵天皱眉许久,道:“我梵帝虽不同于宙天,但如今之境,也不能再以静候之了。” “南溟那边在知晓月神界下场后,也该明白魔人的可怕远超预料,无论出于什么原因,都不是两败俱伤的时候。” 千叶梵天转目:“是时候,去见见南溟了。” 也是时候挑动南神域,对北域魔人进行全面反击了。 这时,他目光忽然一沉,直直的盯视在千叶紫萧的身上……随之忽然想到了什么,瞳眸如遭阵刺,刹那收缩。 “主上?”面对千叶梵天忽然定格的目光,千叶紫萧一时有些懵然,全然没有意识到,自己的眼瞳……正蒙着一层幽绿色的诡光。 第1744章 崩心(上) “主上,怎么回事?”众梵王也发现了千叶梵天的异状。 而他们问出口时,顺着千叶梵天的目光所向,他们也全部目光停滞,面露骇然。 千叶紫萧瞳眸中的碧绿幽光,他们到死都不会忘记。 因为那是天毒珠的天毒之芒! 当年千叶梵天为云澈和夏倾月所算计,在身缠邪婴魔气的同时,又中了天毒珠的剧毒……那时,他的瞳孔中所闪耀的,便是这种幽绿毒光。 而且,千叶紫萧眼中所释出的幽光,比之当年千叶梵天身上的,要更加的碧绿深邃。 “嗯?”千叶紫萧更为诧异:“你们到底怎……么……” 他话音未落,神情忽然怔住,随之他的躯体、五脏六腑开始了不受控制的颤抖,一股锥魂的冷意在全身疯狂泛动。 “唔!” 随着他一声低吟,瞳孔中忽然爆开一团幽绿色的异芒,他身体一下子跪倒,全身如筛子般瑟瑟发抖,气息更是在转瞬之间,便混乱到了让人难以置信的地步。 天毒毒力和黑暗玄力可以相互催化,这一点当年曾在千叶梵天身上得到佐证。 千叶紫萧身上残留着黑暗创伤,悄然侵体的天伤断念毒亦在他身上第一个爆发。 “紫萧!” 众梵王大惊失色,他们下意识的想要向前,随之忽然想到了什么,又慌忙后退。 “呃……啊啊啊啊!” 痛苦的声音从千叶紫萧的口中溢出,他挣扎着想要直起身来,头颅抬起时,不止他的眼瞳,就连脸上亦蒙起一层淡淡的幽绿,五官在极度的痛苦之下,更是扭曲如恶鬼一般。 “毒……是毒!”他惊恐的吼着,额间、全身的冷汗如雨而落。 他是千叶紫萧,是梵帝神界的第十梵王,一个强大的九级神主!到了他这种层面,本该万邪不侵,万毒不惧。认知中唯一能对他造成威胁的毒,唯有南溟神界的魔毒“弑神绝殇”。 但,毒发的那一刻,就如无数只恶鬼在他体内觉醒,疯狂的残噬着他的躯体、血液、生命……甚至灵魂! 他拼命的运转梵王之力……但,那强至神主后期的梵帝神力,竟只能将那些在他体内暴乱的恶鬼稍稍压制,而无法驱散,更无法噬灭哪怕一丝一毫! “那是天毒珠的毒!” 千叶梵天低沉出声:“凝神运息,平静情绪。天毒珠的毒是一种魔毒,你越是惊惧暴躁,它发作的越是猛烈!” 当年的阴影如噩梦重现,千叶梵天说话时,手心已是冷汗涔涔。他比任何人都清楚千叶紫萧在承受多么可怕的折磨……当年,他就是在这样的噩梦之下,为了自救而不惜算计舍弃了千叶影儿。 “紫萧,你究竟是在何时中了云澈的暗算!”第一梵王颤声道。 “不,”千叶紫萧艰难摇头,字字痛苦欲死:“我往返吟雪界途中,从未见过云澈!” 就在这时,梵帝王城的气息忽然剧变,随着空气的异常窜动,就连视线都出现了轻微的诡异扭曲。 而陡然爆发的痛苦惨叫声,如忽然炸开的万千波涛,响起在梵帝王城的每一个角落。 在众梵王一瞬放大了数十倍的瞳孔之中,他们看到了浩大恢弘的王城……忽然铺开了无数的碧绿幽芒。 各处的王城守卫成片的瘫跪在地,全身抽搐痉挛,发出痛苦绝望的嘶叫声。 随之, 是梵帝弟子……梵帝神使……甚至,拥有神主之力的梵帝长老! 视线所至、灵觉所及的每一片熟悉的王城土地,每一个梵帝玄者……一个接一个,一片接一片,无穷无尽,无休无止。 就像是一场降下的幽绿噩梦。 不……是忽然现世于梵帝王城的天毒地狱! “怎……怎……怎么……回事……” 众梵王之首,无论力量、意志都无比强大的第一梵王,他的声音在发抖,眼瞳在瑟缩……这一刻,他无比强烈的相信自己正在荒谬的梦境之中。 千叶梵王缓缓转首,他的目光扫过每一个梵王呆滞失魂的的面孔,又从每一个梵王的瞳孔之中,都看到了一抹正在无声放大的幽绿色。 手指点出,一抹玄光微闪,借着玄光的映照,他从自己的双目之中,亦看到了两点比恶魔之目还要可怕的绿芒…… 东神域,惨烈的恶战依旧在无数的星界上演,鲜血和尸体铺满着越来越多的土地。 虽然,长久的安逸让东域玄者过于惜命,王界的接连陨灭又对他们的信念造成着重创。但东神域之中,也同样不乏不屈的强者。 飞星界,东神域一个强大的上位星界。 梦魂剑宗,为飞星界的界王宗门,亦是少有的拥有两个神主的上位星界之一。 飞星界王、梦魂剑主,拥有六级神主之力的梦残阳。 以及他的儿子,当年在东神域玄神大会排位第八,经历宙天三千年后成就三级神主的梦断昔。 魔人一波又一波的压境,但,在梦魂剑宗以两大神主和数十神君为核心所筑起的强大防守下,他们的防线始终没有被踏破,反将一片又一片的魔人之身永恒留在了飞星界上。 飞星界亦是池妩仸所设的必须拿下的“据点”之一,而负责攻下飞星界的,是北神域一个拥有强大战力的上位星界,其名堕星界,正应堕落飞星之意! 但,面对强大且顽强的飞星界,堕星界却是久攻之下,反而折损严重。 随着全部“据点”已被攻下近七成,堕星界王早已逐渐焦躁。 “真是一群顽强的耗子。”堕星界王面对梦残阳、梦断昔父子,又一次的吼出胁迫之语:“我们的魔主大人魔威盖世,天地无双。你们的王界都一个接一个完蛋了,你们还不乖乖投入魔主麾下,又在挣扎什么呢?” “早早投降,就可以不死。别让你们无辜的族人,白白为你们的愚蠢的送命!” “呵!”梦残阳冷笑,他高举染血的长剑,咬牙切齿,字字傲骨凌云:“我飞星界的玄者,纵死……亦不为魔人之奴!” “反倒是你们,已经蹦跶不了几天了!”他声震四野,以自己的意志感染着梦魂剑宗的所有人:“我们东神域措手不及,暂落败境。但,你们如此恶行,西神域和南神域定不会袖手旁观!待三域联合之日,你们魔人,便将全部死无葬身之地!” “呵,冥顽不灵!”堕星界王阴狠出声:“杀!!” 双方恶战再度拉开,随着玄光、剑气如天灾般猛烈爆发,瞬间尸横遍野。 经过永劫改造,又置身死地的魔人固然可怕,但这里毕竟是梦魂剑宗的主场,又死秉着不屈的意志,随着他们一次次击退魔人,信心也与日剧增。 恶战之下,魔人队伍依旧无法侵入梦魂剑宗半分,反而没用太久,便再次被步步逼退。 类似的战况,在诸多的东域星界上演。 “杀!用你们的剑,尽情畅饮这些魔人的鲜血!” 梦残阳一剑断首数百魔人,大声咆哮着……但他的咆哮声刚落,忽然全身泛冷,猛的抬头。 上方的空间忽然裂开,一个黑衣黑发,身材纤长浮凸的女子身影缓步走出,在这个布满着鲜血和惨叫的战场之中,她的脚步却是信步闲庭,目光俯下的刹那,整个飞星界都仿佛为之一暗。 堕星界王抬首,随之发出惊喜又惶恐的大叫:“恭……恭迎阎舞大人!” 阎舞毫无回应,她手臂伸出,一把漆黑长枪闪耀起如雷电般狰狞的黑芒,向梦残阳直轰而至。 身为六级神主,却在这过于可怕的黑暗威凌中身魂欲碎。 “父王!” 同样感知到巨大危机的梦断昔疾飞而至,与梦残阳剑气连结,同迎阎舞的枪芒。 嚓!! 崩天裂地的碰撞声中,无数玄者的双耳血珠飞溅。随着一道噬灭空间的黑芒爆开,梦残阳父子同时贴地横飞,一瞬溃败。 阎舞面色毫无波动,一步踏前,长枪轻描淡写的横扫,阎魔之力如黑星坠世,无情释放。 轰!! 庞大的黑暗光圈一瞬千里,数不清的梦魂剑宗弟子和飞星玄者洒血飞出。 枪身再转,黑暗风暴狂戾席卷,将六个神君和数十个神王一瞬碎体,尸骨横飞。 梦魂剑宗坚守了数日的守护大阵,亦在这时崩开了无数的黑暗裂痕。 但,梦幻剑宗的抵抗没有就此崩溃和停止,随着一声震魂的大吼,梦残阳和梦断昔同时从废墟中飞出,两道如炽日般闪耀的剑芒带着决绝的战意刺向阎舞…… 云澈离开梵帝神界,再次回到宙天界时,这里已被北神域完整的占据,再寻不到一缕宙天玄者的气息。 焚道启亲自清点着血屠王界的战利品。虽然宙天界近些年因各种大事消耗极巨,但宙天毕竟是宙天,数十万年的底蕴,又岂是“庞大”二字可以形容。 轰隆隆隆…… 虚无法则的运转之下,云澈面无表情的开启了宙天神界的守护结界,并得到了完整的控制权。 作为王界核心之地的守护结界,自然强大无比。只不过,他们是直接天降于宙天界内,让这个守护结界完全沦为无用,如今,却反成为他们所用的强大壁障。 也让这原本的东域王界,成为了北神域在东神域最坚实的据点。 “据点还没有全部攻破吗?”云澈扫视着前方的玄影,“据点”在上面闪动着不同的异光,他目光冷厉,忽然淡淡一笑:“既然这么喜欢挣扎,那就……” 这时,一个不该出现在这里的气息忽然极速靠近。 “嗯?”云澈目光一凝。 很◇快,一个颀长男子的身影如暴风般赶至,未及喘息,已是拜倒在云澈身前:“天孤鹄拜见魔主。” 云澈皱眉,沉声道:“你不是应该在北境么,为什么到这里来?” 天孤鹄马上道:“回魔主,奉魔后之命,有一些重要之物,务必交予魔主手中。” 让天孤鹄亲自跨越东域送至,显然必是不容有失的极重要之物。 说完,他双手捧起,随着结界之力的散开,几点水蓝色的光华映入云澈的眼中。 第1745章 崩心(中) 浅蓝色的玄光,在闪耀间便如水纹涟漪。 云澈一眼便识出,这是琉光界独有的玄力气息。当年在玄神大会,他和水媚音以及水映月都曾交手过。 “幻心琉影玉?还是四颗?”千叶影儿走过来,她看着天孤鹄手中的水玉,目光带着深深的讶异。 “幻心琉影玉?”云澈倒是第一次听到这个名字。 “一种高等而稀少的玩具。”千叶影儿道:“本质上,是一种玄影石。只不过,它可比普通的玄影石珍贵的多了,存世极少,只会生成于琉光界最受星辰之光眷顾的幻心天池。” “除了好看和稀少,若说其他独特之处……据说在用它刻印玄影之时,可以做到无声无息。” “玄影石?”云澈若有所思,伸手一抓,将天孤鹄手中的四枚幻心琉影玉捏于掌心,神识一扫,脸色忽变。 千叶影儿立刻察觉:“怎么了?” “……”云澈并无反应。 千叶影儿向前一步,神识直接侵入云澈手上的幻心琉影玉,下一瞬间,她的眸光猛然停滞,神情和气息的变化之剧烈,犹胜云澈数倍。 她猛的转首,向天孤鹄问道:“这些幻心琉影玉是谁给你的……不!是谁交给池妩仸的?” 天孤鹄和千叶影儿照面极少,第一次听到她如此急促的声音,心中暗惊,努力回想后道:“魔后似有提及……一个水姓的女子。” “水映月……还是水媚音?”千叶影儿再次急声出言,但话一出口,又马上转首,向焚道启道:“立刻堆积宙天的玄玉,重新开启投影大阵!” 焚道启没问原因,马上领命而去。 “不必。”惊愕过后,云澈却是一声不屑的淡笑:“时至今日,我又何许向他人证明!” “不,很有必要!”千叶影儿目光盈动着深深的惊讶和激动:“这四颗幻心琉影玉,抵得上万亿魔兵!” “而且它的影响远远不止东神域!更兼南神域和西神域!” 云澈:“……” “那个琉光界的小丫头,竟准备了如此可怕的后手!难不成,她早就料到可能会有之后的变故吗?” “呵……倒不愧是……无垢神魂!” 千叶影儿的言语依旧带着无法抑下的深深激动。而且,她竟用了“可怕”二字。 而且天生自傲,极少认可别人的她,竟有些不自控的发出了惊叹之音。 云澈没有再阻拦。 现在的他,的确不需要向任何人证明!因为世皆不配! 但,千叶影儿说的也完全没错。在战局之上,它何止抵得上万亿魔兵! 就这点而言,池妩仸别说让天孤鹄亲自送至……九魔女组团来送都不夸张。 焚道启亲手安排。效率极高,很快宙天投影大阵的能量充盈完毕,来自宙天的影像通过无数的星辰之碑,再次投影于东神域几乎所有的空间。 千叶影儿没有将幻心琉影玉交予任何人,而是亲自向前,将第一颗幻心琉影玉的影像转至投影之中,覆于东神域全境。 宙天投影再次开启的刹那,毫无疑问瞬间吸引了所有东域玄者的目光,无数的战场也为之停滞。 和第一次投影覆下时那让人触目惊心的惨像不同,众玄者抬头仰望,看到的竟是一片充盈着奇异红光的星域,以及穿着、玄光各异的身影。 他们记得那个红光……那分明是当年“绯红之劫”期间,在东神域任何地方都可以看到的诡异绯光。 而当他们看到投影中的一个个身影时,无不是惊得瞠目结舌。 他们看到了梵天神帝、宙天神帝、众星神月神梵王守护者……看到了圣宇界王、琉光界王……一个又一个的上位界王。 甚至,还看到了至尊龙皇和西域神帝,看到了南神域的南溟神帝! 目光所及的每一个人,都有着震世的威名……因为全部都是神主! 唯一的例外,是一个身着冰凰雪衣的男子。 云澈! 和他们前几天在投影中看到的魔主云澈完全不同,投影中的云澈正在向所近的前辈恭敬行礼,姿态平和恭谨。偶尔仰首看向绯光的方向时,平静的面色中隐约可见些微的紧张。 唯独没有丁点的煞气,眼眸更不是深渊,而如一汪不愿沾染任何凡尘纷争的静湖。 他们听到宙天神帝开始用无比沉重的音调讲述“宙天大会”的缘由……他们也在这一刻忽然明白,这竟是四年前“宙天大会”的投影! 四年前,绯红之劫彻底爆发之时,宙天神界为应对绯红之劫,铸造了一个无比庞大,号称连接至混沌边缘的次元玄阵。之后,又召开了一个据说只有神主才可参与的“宙天大会”。 这件事,不止东神域,在整个神界都广为人知。 但“宙天大会”期间究竟发生了什么,除了参与的神主,却几乎无人知晓。 之后过了两三个月,绯红裂痕便忽然消失,因绯红之劫而频发的玄兽之乱也再未爆发过。 据说,那道绯红之光是混沌的裂痕,最终集合众神域无数神主之力成功将其湮灭……还顺便将最大的祸患邪婴从绯红裂痕打出了混沌之外。 云澈暴露魔人之身,并遭诸界追杀的事,亦是那段时间发生。 而此刻,他们竟忽然从这来自宙天的投影之中,完整的目睹当年的“宙天大会”。 宙天神帝讲述了宙天大会的目的,之后的声音更加的沉重,讲述了一个近乎虚幻神话,涉及远古劫天魔帝和其麾下魔神的传说。 而这个传说,很快变成了真相。 他们在目瞪口呆之中,看着众神主合力攻击绯红裂痕……又亲眼看着一个黑衣黑瞳的可怕女子从绯红裂痕中缓步走出。 在那个女子走出之时,纵然只是投影,东神域的万灵依旧感受到了一股近乎碎魂的威压。 “肮脏的神族,就派你们这群卑贱的凡灵来迎接本尊!?” 威凌无上的声音,向卑微的凡灵们宣告着魔帝的归世。 他们看到众神主在发抖,众神帝在颤栗……就连最强大的龙皇,全身都泛动着深深的恐惧。 他们看到梵帝神界那强大无比的三梵神被劫天魔帝一瞬抹杀,如碾蚍蜉。 他们看到傲凌于万灵之上的众神主、神帝跪地,呈现着恐惧、卑微到让他们难以置信的臣服与哀求之态。 “魔帝前辈,可否听晚辈一言?” 恐惧与绝境之中,唯有一个人站了出来,独身立于劫天魔帝面前,展露出他的邪神传承和天毒珠,奇迹般的泯灭了劫天魔帝的愤怒与杀气,让她再未出手抹杀任何一人。 之后,是更让他们震惊懵然的画面: “小王千叶梵天,愿引领梵帝神界永世效忠追随魔帝大人,如有半分违逆,必让我千叶梵天,让我千叶全族遭五雷轰顶,天诛地灭!” 梵天神帝双膝跪地,头颅以最谦卑的姿态俯下,说出着卑微到让下位星界的玄者都头皮发麻的效忠之言。 而他之后,众神帝、界王尽皆如此。宙天也好,南溟也好,龙皇也好……几乎是争先恐后的拜伏在地,大声宣誓着臣服效忠。 他们无法想象,这些立于巅峰,在他们眼中宛若神灵的人物,在不可抗拒的强者面前,竟也同样不堪至此……哪有什么尊严,哪有什么胆魄。 各星界的恶战都停止了,东神域一片极其诡异的安静,东域玄者也好,魔人也好,所有的眼睛都凝望着上空的投影,不愿错过哪怕一个瞬间。 他们有预感,视线所呈现的,是一个涉及诸世,被极力隐藏已久的真相。 而那些当年参与,知晓着一切真相的上位界王,脸色或忽然变得难看,或变得极为复杂。 极其不好的预感在他们心中横生,但,这是来自宙天界的投影,他们想阻止都不能。 东域玄者看着劫天魔帝将云澈带走,随之,投影中画面切换,来到了另一个世界。 这是一个冰雪皑皑的世界,同样有云澈,还有着诸神帝和一众上位界王。 画面中,云澈以笃定、坦然的姿态,向众人告知着劫天魔帝承诺不会祸世的大好消息。 众神帝、上位界王无不是喜极若狂,宙天神帝更是向云澈深深拜下: “云澈……不,云神子!魔帝归世,本是覆世之劫,今日之果,更是梦寐难求。能得此果,皆是因你之恩。否则,莫说今后之安,我们怕是早已没有性命立于此处……请受老朽一拜。” “救世神子之名,你当之无愧。老朽之拜,别人受不得,你绝对受得。这世上任何人的拜谢,你都受得。” 梵天神帝同样感激大拜:“宙天神帝所言无错!你一力救世,让神界避过劫难,重获久安,世间万灵都该拜谢于你。” 神帝之后,是众上位界王: “云神子,请受小王一拜!” “云神子救世功德,当载千秋!” “云神子之恩万载难报,以后云神子但有所求,我罗星界无所不从!” “只要是云神子吩咐,我逸阳界愿肝脑涂地!从今日开始,云神子之敌,便是我逸阳界永世之敌!” ……… 东神域的玄者们全部呆滞,许久无人说得出一句话,只能听到自己心脏的狂跳声。 第三幅投影,是在宙天神界的封神台。 劫天魔帝现身,向在场之人,告知了一个如梦幻般的消息: “本尊的族人,已不会再进入混沌世界。六日之后,本尊从哪里来,便会回哪里去!你们也不必再惶惶不可终日。” 劫天魔帝的话语字字震心……不是因她声音里的无上魔威,而是身为远古魔帝,藐视当世众生的存在,竟为了当世之安,选择牺牲自己和全族!? 这是一种无法用任何言语形容的心灵震撼! 尤其……她是魔! 还是真魔的帝王! 震撼之余,更是一种对认知的彻底颠覆。 宙天神帝出现在画面之中,近乎感激涕零的向劫天魔帝深拜:“魔帝前辈为保当世万灵,甘舍己身,这份悯世之心,救世之德,恕命之恩,我们永生永世都不敢淡忘。只是我等卑微,无以为报……请受老朽一拜!” 宙天神帝之后,在场的诸帝众王也全部躬身拜下,感激的呼喊声响彻整片天地,如一群虔诚的信徒。 “悯世之心?救世之德?”劫天魔帝却是发出带着嘲讽的魔音:“真是一群天真而又愚蠢的凡灵,你们莫非以为,本尊如此,是为了你们?” “呵,就凭你们,就凭这个已卑微不堪的世界,也配让本尊如此?” “你们的确该谢一个人,但却不是本尊!本尊带来的,不过是无数的死亡和灾难,哪来的什么恩与德!你们的死活,这个世界的安危,也配让本尊放在心上!?” “本尊之所以选择就此离去,是因有一个人弥补了本尊毕生的大憾,完成了本尊最后的愿望!本尊身为劫天魔帝,岂会屑于亏欠一个凡人!本尊此番背弃族人,归返外混沌,不过是对他一个人的承诺与报答,和你们其他任何人,都毫无关系!” “那个人,便是云澈!” 投影的画面,还有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云澈的身上。 “你们最好能永远记住这件事,永远记牢这个名字!以后在这个世界逍遥快活,肆意逞威的时候,可千万别忘记是谁将你们和这个混沌世界从黑暗边缘拯救!” 劫天魔帝的身影消失于投影之中。但她的声音,却无比之深的刻印于所有人的心魂之中,在他们的耳边、心间久久回荡。 劫天魔帝离开,又是宙天神帝牵头,向云澈感激大拜: “云神子,请务必受老朽一拜……云神子,若没有你,那些魔神归来后,整个神界,整个混沌,都必将陷入无尽的灾厄。是你将当世万灵拯救,你受得起任何人的重拜,受得起任何的感激与赞誉。这个世上任何生灵,乃至后世,都该永远记住你的名字!” 所有的神帝、神主都簇拥至云澈身侧,和宙天神帝一样对云澈深深而拜,说出着所能想到的最华丽的感激与褒奖之言。 尤其,他们每一个人,都尊称云澈为…… 救世神子。 ———————— (awsl……) ( 第1746章 崩心(下) 这三幅投影的影像都并不长,绝非那些经历者记忆中的全部,【显然是抹去了很多不必要的画面】。 但已是将魔帝携恨归世到她决意离开的真相足够完整的展现在了世人面前。 东神域的无数星界、无数玄者,仿佛经历了一场虚幻的大梦。 他们没有想到,绯红之劫的背后,竟然隐藏着如此可怕的真相……远古传说中的劫天魔帝竟还存活,竟然还出现在了当世。 她只需一指,只需一念,便可毁天葬世。什么神主神帝,在她手下,宛若沙尘蝼蚁。 但,她归世的那几个月,神界并未发生什么灾祸,连她的到来都不知晓。 一切,都是因为云澈。 她又因为云澈,而选择离开…… 原来那短短几个月,整个东神域,整个神界,都处在炼狱深渊的边缘。 是云澈,将他们,将整个神界,将世间万灵从炼狱边缘拯救……否则,若魔帝弥恨,若魔神归来,以他们对神族后裔的怨恨,现在的东神域或许早已不存在,他们就算不死,也将永恒活在恐惧和奴役的地狱之中。 投影之中,他们看到了东神域、西神域、南神域的诸多神帝,看到了一个个声威震世的王界强者和上位界王……但这些人,竟无一人将真相告知予世。 魔帝离去前,还可以是因为魔帝之令,可以理解是为了不引起诸界恐慌。 但魔帝离去,劫难完全摒除之后呢…… 为什么他们知道的“真相”,是这些在魔帝面前瑟瑟发抖跪地哀求,死死抓着云澈这根救命稻草的神帝神主们合力封堵了绯红裂痕!? 还将邪婴趁机打出了混沌之外? 可笑的是……在第一幅投影中,众神主合力攻击绯红裂痕的过程与结果展现的清清楚楚。他们强大的神主之力加如此夸张的联合,在绯红裂痕面前就如蚍蜉撼树,根本毫无作用! 怎么可能是他们最终封堵了绯红裂痕! 却没有半个字关于云澈的救世之名!更没有谁听过“救世神子”这四个字。 他们所有人都无比清楚的记得,绯红裂痕消失的当日,随之而来的分明是所有王界对云澈下的追杀令! 尤其是投影中一次次对云澈下拜,一次次尊称云澈为“救世神子”的宙天神帝,更是公开了让人无法抗拒的悬赏,鼓动全界在东神域、乃至下界范围围剿云澈。 之后的事,更是所有人都知道……为逼出云澈,无数王界、上位星界的玄舟冲入下界,临近了云澈出生的下界星球……随之那个星球灰飞烟灭,云澈在吟雪界王的拼死相救下逃离,遁入了北神域。 无论形容心中的是怎样的一种激荡,他们感觉自己的心魂和认知被一种冰冷的东西搅动翻覆,他们感觉自己就像是一群无知又愚蠢卑怜的爬虫,被一群他们仰望的人肆意欺骗、摆布、玩弄…… 投影依然没有结束,第四幅投影很快铺开。 而这一次,是所有人都未曾见过的画面。 画面中,是劫天魔帝傲然而立的身影,周围一片昏暗。隐约可见不断浮荡的黑暗雾气。 无论是东神域的玄者,还是北神域的魔人,都一眼可见,这明显是北神域的黑暗空间。 劫天魔帝的目光看着黑暗的远方,脸上写满了苍凉,她缓缓说道:“当年,我诚心与那神族的末厄相见,却遭到了他的暗算,明明是那 般卑劣的手段,当世的记载,对他竟只有赞颂……呵,太可笑了。” “若非因为云澈……若非不想让逆玄的邪神之名因我而受污,我真的很想……将末厄、夕柯……将所有神族力量和意志的继承者全部从世上永远抹去!” 她缓缓抬手,指向无尽的黑暗:“看看这些黑暗的后裔,他们像牲畜一样被永世封锁于黑暗的牢笼中,只要敢踏出一步,便会遭所有神族意志继承者的追杀。” “若残暴为罪,杀戮为罪,压迫为罪……那么罪的,究竟是谁?而这些施罪、施恶、施暴之人,却还秉承着所谓的正道和天道之名!” “那些被愚昧的愚蠢生灵,他们似乎从未真正想过魔究竟恶在哪里。魔给予他们的恶,有没有他们对魔人之恶的千分之一……万分之一!” “若‘魔’意味着恶,那么谁……才是真正的‘魔’!” 她在自语,在质问,落在东域玄者耳中,字字震心,字字穿魂。 魔恶在何处?究竟为他们造成过怎样的灾难? 这个“质问”之下,他们忽然懵住…… 这些时日,东神域正在遭遇无比可怕的魔劫。 但神界历史,这种魔劫,从未有过,亦未有过任何的记载。 但,他们从一出生,被灌输的认知便是魔为不容于世的异端,是极端负面、罪恶、残暴的黑暗生灵,诛杀魔人便是诛杀罪恶,见魔必杀是玄者必行的职责。 这是最最基本,就如人有男女、水火不容一样的认知。 没有人会去质疑……因为质疑,是一种可笑的无知,甚至是一种罪。 魔人究竟恶在哪里?留下过怎样不可饶恕的罪恶?造成过多么罄竹难书的灾难……他们竟根本想不起来。 因为那是王界、是无数上位星界普世的认知与信念,不需要理由。 而反观北神域,整整百万年,一代又一代,在三方神域的极力压迫和剿杀下,只能永世缩于囚笼。 而随着黑暗阴气的减少,“囚笼”的逐渐收缩,为了争夺越来越少的界域和资源,他们不得不上演着无尽的争夺与自相残杀。每一年,都会有无数的魔人因之葬生。 面对这样的北域,世皆冷眼嘲讽、幸灾乐祸,认为他们当该如此,认为这是各域王界,是他们所有人努力的功勋。 细想之下,这百万年间,因这种压迫而葬身的魔人,是一个根本无法想象的庞大数字。 如果杀人是恶,压迫是恶,那么,三方神域施于北神域的恶,将是万代难赎。 “而我,身为魔族之帝,却要为了一群如此对待后世之魔的卑贱世人,而选择牺牲自己和最后的族人,呵……太可笑了,太可笑了!” 她冰冷而笑,格外的悲凉与讽刺。 联想着他们先前所被告知的“真相”,和他们今日所看到的真相……是的,太可笑了。 劫天魔帝缓缓转眸,她的目光与所有的视线正面相对,仿佛要刺穿每一个人的瞳孔和心灵。 这个视线,证明她知道自己的一切正在被玄影石刻印,但她没有阻止。 “三日后,便是我离开之期。我刚刚去太初神境见过邪婴,告知她三日后隐于云澈之侧。” “如今,那些人都称云澈为救世神子,并向我发誓会永世铭记云澈的救世之恩。哼,但我太了解人性的肮脏,尤其对这些上位者而 言,他们又岂会愿意有人拥有比自己更高的威名,以及必然超越自己的未来。” “我担心,在我离开后,他们会忽然翻脸,非但向世人隐他的救世之功,反而会迫害于他……什么恩情,什么正道,什么善念!对他们而言,地位、利益、威名才是一切!为此,多么卑劣肮脏的事,他们都有可能做得出来。” “希望,这一切都是悲观妄念。” “希望,邪婴的存在,会让他们不敢暴露出最肮脏的那一面。这也是我离开时,至少可以心安的原因。” “但是……”劫天魔帝视线变得异样,声音也缓◇了下来:“若一切当真走向了最坏的结果,甚至……比我所想的还要悲观恶劣的结果,你也一定会守护和拯救他的,对吗?” 没有声音回应她,投影亦在这时完全的关闭。 东神域陷入了一片可怕的无声。 所有人,都像是从一场大梦中忽然醒来……醒来之后,整个世界都仿佛发生了异变,全身,都不断涌出的冷汗。 绯红之劫,是因云澈而消失,亦是他,将整个神界,从原本无解……连一丝丝抵抗之力都没有的灭亡劫难中拯救。 而根本不是那些神帝神主! 劫天魔帝,他们认知中象征着纯粹罪恶,天地不可容的魔……的帝王,为了当世凡灵,甘愿与族人永离混沌。 世间,没有传播任何云澈的救世功名,他被那些知道真相的人追杀,被毁掉自己的出身星球,被绝望逼入北神域……最后,他们将所有的功名揽在了自己的身上。 而他们这些东神域的玄者,就像一群被圈养的小丑,依然用最炽热的目光仰望着他们,为他们欢呼赞颂,响应他们的号令诛杀、唾弃拯救神界万灵的云澈…… 讽刺? 愤怒? 悲哀? 迷茫? 不…… 当心灵遭受的冲击太过剧烈,当认知被彻彻底底的颠覆,他们的意识唯有空白……空白之中,是信念的崩溃与倾塌。 当年封神之战的云澈,投影中独面劫天魔帝的云澈,他是多么的耀眼,他目中的神光当真如星辰一般。 而归来后的云澈,他是多么的可怕……没有任何怜悯的血屠宙天,没有任何余地的降厄东域万界。 他们在这一刻忽然无比悲哀的懂了。 他完成了世上最伟大的圣举,毫不夸张的说,当世所有人,尤其是继承神族力量的神界中人,每一个,都欠他一条命。 却马上遭受了世上最卑劣、最残忍的“回报”。 而他们,都是为他所救,却又都成了将他逼入深渊的帮凶。 东域玄者的面孔、目光都呈现着深深的呆滞,他们更愿意相信这是一场荒谬到不能再荒谬的梦……他们的信念在崩溃,认知在崩塌,那些所崇敬、信仰之人的形象更是天翻地覆。 而北神域的黑暗玄者,他们身上的杀气、戾气在消散,情绪同样处在崩溃之中,上一刻还是无尽凶煞的面孔,在此刻已是泪如泉涌,无法休止。 魔帝牺牲自己成全了苍生。 魔主以一己之力拯救了世人。 如今神界的安静,都是因为魔! 而劫天魔帝的那些话语,更是让他们心中囤积了无数年、无数代的悲戚痛痛快快的决堤…… 第1747章 信念崩溃 宙天界,千叶影儿收起四颗幻心琉影玉,也关闭了投影玄阵。 另一边,焚月界众玄者也都是神情呆滞,目光久久颤荡。 魔人为世所不容……连他们自己都早已习惯这样的命运。如今,终于有人为他们质问当世和平反正名! 而且,她还是远古劫天魔帝!并用她的恕世之行,向世人展现着魔的真姿。 认知是很难被改变的。 但,恕世的是魔帝,救世的是魔人……在这般亲眼所见的事实之下,劫天魔帝的那些言语,足以深深钉入所有人的心海和意志之中,足以……或许真的足以颠覆世人对魔的认知。 “魔主大人竟曾遭遇过这些。”天孤鹄失神低念。他亦是到今天,才终于知道为何云澈对三方神域竟怨恨至此。 “千影大人说的没错。”焚道启长长舒了一口气:“这四枚特殊的玄影石,抵得上万亿魔兵。” 虽身为北域魔人,但他亦知这些被隐下的真相一旦公布,对东神域玄者的信念会造成多么可怕的冲击。 而这个影响,还必将以极快的速度辐射至西神域和南神域。 所谓攻城为下,攻心为上。 而这些所带来的攻心……是足以粉碎意志和信仰的那一种。 神主聚集,众帝环绕,也唯有幻心琉影玉这类无息无痕的完美玄影石才能悄然刻印一切。 而焚道启之前清楚看到千叶影儿喊出“幻心琉影玉”,以及“四颗”时的惊讶。也就是说,纵以千叶影儿的层面,幻心琉影玉都是极其珍贵稀少的奇物。 而有人,却不惜动用如此珍贵的东西……而且那些神主神帝何许存在,稍有不慎,便会有被发现的风险,但那个人依旧做了,将一切悄然刻印。 无论从哪一方面来看,都显然绝非临时起意,而是在早早的准备、提防着什么。 做下这一切的人,其嗅觉和心智,以及未雨绸缪的手段,近乎可怕。 千叶影儿远远瞥了云澈一眼,是谁刻印的这些影像,已是显而易见。 传闻中能够隐约预知危险的无垢神魂,只会存在于琉光界的幻心琉影玉。 将这些交给池妩仸的“水姓女子”。 再加上,影像中多次出现过水映月和水千珩,却全程未曾出现过水媚音…… 这些,显然都是水媚音在瞒着所有人的情况下悄然刻下。 时间、时机、动机、幻心琉影玉、有朦胧预知能力的无垢神魂……全部吻合,再无第二个可能。 “只是可惜,”千叶影儿道:“魔帝从混沌边缘离开那天的情景没有被刻印下来,否则……哼。” 虽然可惜,但千叶影儿并不奇怪。毕竟那一天,水媚音……以及琉光界的任何人都很意外的没有到场。 大概,是她的无垢神魂在那之前给予了预警。1 她更为好奇的是,若这一切都是水媚音所为……为什么劫天魔帝要单独见水媚音,还将她带至了北神域? 也是因为她罕见之极的无垢神魂吗? 这的确是唯一的解释了。 “琉光界的那个小丫头,居然早早的准备了这一手。”千叶影儿道:“而且放出来的时机也刚刚好!” 若是在云澈刚被全界追杀之时放出,虽可引无数星界激愤……但,根本不可能改变云澈的命运。 而现在,云澈以魔主之态归来……以绝对可怕的实力与血手葬灭王界,再以忽至的真相崩溃意志。如今要掌控东神域,还有之后的西神域与南神域,都一下子简单了十倍不止。 云澈没有驳斥千叶影儿水媚音并非“小丫头”,他看着前方,微微有些出神。 当年在玄神大会,只有十五岁的水媚音在封神台上与他“激烈”一战,然后 忽然就不可理喻的粘上他,让他莫名其妙躲避不迭,让她的父亲水千珩大发雷霆险些在宙天直接一掌毙了他。 宙天三千年后,她似乎依旧没有长大,对他的心意也依旧没有淡去,每次看着他的眼神,都仿佛闪耀着万千璀璨无暇的星辰。 如果一定要说外貌和修为以外的变化,那就是她的性情一半如少女时纯美烂漫,一半又如妖精般媚惑撩心。 他从来没有想过,这个在他心中从未褪去“天真”的女孩,竟悄然的为他做下了这些…… ———— 飞星界, 梦魂剑宗与堕星界的恶战在投影下停止,投影结束后,战场依旧一片死寂,唯有刺鼻的血腥气息在压抑的弥漫着。 堕星界王激动的全身颤抖不止,他忽然转身,用尖利到嘶哑的声音咆哮道:“听到了吗……你们听到了吗!魔帝大人在为我们执言!而我们的魔主大人是救世主!真正的救世主!却被这些为他所救的丑恶人们背叛,还要赶尽杀绝!” “我们是一直遭受无故压迫的黑暗之子,却背负了百万年的恶魔之名。而他们……才是真正的魔鬼!!” 阎舞的目光依旧投向上空。 身为北域王界之人,劫天魔帝归世的事,她稍有知晓。但亲眼看着一切的真相,再结合云澈的遭遇……任何人,都无法不深深唏嘘。 救世之子竟在完成救世的下一刻,便被他所拯救的人逼入死境,还成为人人见之必杀的魔患……这世上,还有比这更悲哀讽刺的事吗? 哪怕是真正的魔鬼,也至少该感怀一下救命天恩吧! 堕星界王之言让众黑暗玄者群情激愤。而面对他们的“污言”,飞星界的玄者们却个个神情呆滞,目中无光。 “宗主……”一个梦魂剑宗的弟子喃喃出声:“这是……真的吗?” 纵亲眼所见,亲耳所闻,但,他们依旧不敢相信,不愿相信。 这个声音,让无数目光都转移到了梦残阳、梦断昔父子身上。因为前三段影像中,他们的身影都清晰可见。意味着,他们全程经历了当年的一切。 “……”梦残阳脸色不断变幻,投影在上,根本没有否认的余地。 一声叹息,随之是他剑威凛然的呼喝:“宗门生死在前,又何论因果是非!这些魔人杀了我们多少的同族同宗,再前一步,便要毁我们的宗门故土啊!” 梦残阳之言,顿时让众梦魂弟子混沌的精神为之一凝,周围的尸身血海重新激起他们的战意,身上玄气亦重新凝聚。 但这时,一个虚弱昏沉的声音从一个角落传来:“若没有云澈……哪里还有宗门故土……今日一切,难道不是东神域……该得到的报应吗……” 发出声音的,是一个再普通不过的梦魂弟子,他倒在尸堆之侧,全身都是黑暗伤痕,已是气若游丝。 平日里,他在梦魂剑宗这般的界王宗门,根本没有任何的话语权。但此刻,他将死前的一声悲叹,却是无比之重的撞击着每一个飞星玄者的心海,几乎是一瞬间溃灭着他们刚刚才重新涌起的战意。 “呵呵……”一个惨笑传来,同样是一个重伤的梦魂弟子。将死之人,言语何需再压抑顾忌:“我倾半生努力,终入梦魂剑宗,引为一生荣耀。因为天下皆知,梦魂之剑为正道之剑,仁义之剑。” “宗主……为何此剑,竟如此之肮脏……” 这一次,不仅是众飞星玄者,连梦残阳、梦断昔的气息都变得混乱起来。 当年,由龙皇、南溟、梵帝、宙天为首,在场之人无论心中作何之想,都不得不表态。 当众帝众王皆如此,他们的负罪感便不会那么沉重……而之后云澈身上爆发黑暗魔气,更让他们的负罪与异样感大减。 当局面注定,再没有任何可能更改逆转时,他们甚至会觉得就该如此……至 于真相,他们都会锁于心中,不会泄露一字。 而当一切在短时间内拼接、重现,那巨大反差下彰显出的恩将仇报、卑鄙无耻无比的清晰猛烈,连他们自己,都在深深的羞愧中头皮发麻。 恕世的是魔帝,救世的是魔主……而他们身为东神域的主宰,所作所为相比之下,又何止是肮脏。 从周围弟子、甚至长老投来的异样目光中,他们知道,自己在他们心目中的形象已不再高大无尘,而是染上了永远无法洗去的脏污。 空中,阎舞的阎魔枪缓缓倾下,指向神乱心溃,再无战意的飞星玄者,阴暗威凌的声音狠狠压覆着他们混乱中的心魂:“给你们最后一次投降的机会……降,或者死!” 当! 那个冲锋最前,先前亦是战意激昂、悍不畏死的剑侍,他的剑从掌心无力垂落,砸在地上,发出格外刺耳的碰撞声。 他秉承了一生的信念,在上一刻被无情的粉碎,粉碎的彻彻底底。 信念越是强烈,粉碎时,无疑越是崩溃。 第一把剑的垂落,宛若决堤时的第一枚水滴,随之十把……百把……万把……数不清的利剑如它们溃心的主人一般,失去了它们的剑芒,落在了染血的大地上。 正道,这两个字从不纯粹。但它在绝大多数的玄者心中,都一直是最美好的向往和追求,是他们愿意坚守一生的信念和铭刻一生乃至后世的荣耀。 如果连这两个字都被粉碎……那无疑是一种太过残忍的心灵重创。 飞星界只是其中一个缩影,整个东神域的战况,都在这一刻发生着翻天覆地的变化。 与此同时,绯红之劫●31小说app下载地址●的真相,以及无数刻印下来的投影,以根本无法阻滞的速度疯狂传播向南神域和西神域。 ———— 东神域,一个小星界的死寂角落。 这里,停着一艘小型玄舟。它只有数十丈长,舟身颇为陈旧,却是纹满了十数个层面极高的隔绝玄阵。 玄舟之中的身影,任何一个,都足以让世人大吃一惊。 黄金月神月无极,随着月神帝的陨落,他暂为月神之首。2 只是,月神界已被葬灭,彻彻底底的葬灭,数十万的一切,都永远消失于神界的历史之中…… 他们,还能叫“月神”吗? 月无极默然看完来自宙天的投影,目光复杂的颤动,转过身时,面色已是一片平静:“走吧。” “不……为什么要走……我要为主人报仇!”青瑶月神瑶月眸中含泪,只是,她的身上有着数个月神同时覆下的玄阵,死死的封锁着她的行动,任凭她如何挣扎,都无法挣脱。 “这是命令!”月无极道,说话时,他手掌抬起,指间绽放的,赫然是月皇琉璃的光芒。 “月无极!”瑶月切齿出声:“星界被毁,主人殒命……暂代月神帝的你,却要选择苟生!你这个懦夫……懦夫!你若为帝,必为月神帝之名的永恒耻辱!” “你再挣扎,气息泄露,我们说不定都要为你陪葬!”月无极脸上毫无动容,沉声而语。 瑶月的挣扎总算一缓。 月无极手掌缓缓收紧,道:“只要月皇琉璃不灭,月神界终有再起之时。而若是我们都死了。不仅现在,后世,也将再无神月当空。” 他闭上眼睛,声音带上了几分沉痛:“瑶月,我成为月神已有两万载,我对月神界的感情超越我的生命,绝不弱于你们任何一人。相信我这次的选择……终有一天,你会明白。” 陈旧的玄舟飞起,带着一众幸存下来的月神与月神使,飞向了未知的遥远空间。 ———— 1:第1515章:黑暗预兆 2:月无极为月无涯他哥,月神界最快的男人。 第1748章 “秘密” 当守护的意志崩塌,防线也自然一溃再溃。本出现短暂胶着的东域战况,随着宙天投影的铺开而一步千里,短短一天的时间,“据点”便已被攻破九成之多。 一旦所有的“据点”都被魔人攻破占据,北神域便可牢牢捏住东神域的核心命脉。 宙天界。 一艘漆黑的玄舰从上空蔽日飞至,缓缓落于依旧一地破败狼藉的宙天土地上。 “云澈哥哥!” 玄舰的玄光尚未散尽,一声空灵的呼喊已是急切的响起,随之一个少女身影如坠空的黑蝶,向云澈直扑而至,在半空中倾洒着点点的晶莹。 “大胆!” 一个焚月神使见状立刻向前……但马上被焚道启一脚踹了回去,暗骂道:“瞎吗!那可是魂天舰!从上面下来的能是一般人!?” 云澈转身,瞳孔映出的,是水媚音那张明媚无暇,盈盈染泪的娇颜。 她重重的扑在云澈身上,抱着他一阵“呜呜”的哭了起来,从第一滴晶莹开始,她的眼泪便彻底决堤,转眼之间,已在云澈的胸口铺开一大片的湿热。 “哼!”千叶影儿双手抱胸,视线撇开。 身前的女孩依旧是熟悉的黑瞳、黑发和漆黑的长裙,就连她的笑与泪,也一如心间那个最清晰的水媚音。 他已从救世神子化为黑暗魔主,他的心满是对三神域的仇恨,他的手刚刚沾染无数东域生灵的鲜血……但她依然将他抱的很紧很紧,没有因为他的变化和他这些天做下的恶魔之举而生出任何的恐惧、隔阂与微瑕。 云澈伸手,轻轻抚在女孩如暗夜般的长发上。 魂天舰之上,又是数个人影缓缓而落。 众蚀月者、焚月神使整齐下拜:“恭迎魔后!” 池妩仸的身影缓缓而落,微笑看着抱在一起的云澈和水媚音。她的身后,跟随的却不是劫心劫灵,而是一个身着水蓝霞衣,眸若沧海明月的绝美女子,以及一个蓝袍中年人。 水映月,水千珩。 五级神主的非黑暗气息让焚月玄者们都是眉头微蹙,但他们是池妩仸带来,自然无人妄动。 云澈抬首看向两人,目光中没有阴煞,反而是一片极少见的温和。 水千珩的气息,已只有神君境中期。水千珩被夏倾月所废的传闻,果然不是虚假。 水映月看了云澈一眼,神色复杂的行礼,道:“琉光水映月,拜见北域魔主。” 水千珩也双手抬起欲行礼……却被云澈一伸手压下,道:“水前辈,连累你们了。” 短短一句话,让水映月和水千珩同时抬首,目光一阵剧动。 当着整个东神域之面血屠宙天的云澈是何其的残忍和可怕,任何人看到那时的云澈,都丝毫不会怀疑,他已在仇恨与怨恨之下化为真正的恶魔。 但这一句带着真诚愧疚的言语,让他们一下子清楚的知道,深渊般的黑暗,并没有完全吞没他原本的人性。 水千珩摇头,脸上露出欣然的微笑:“没有什么连累不连累。我琉光界,只是做了最不违心的选择。” “而且我知道,你一定会回来。只是……”嘴角的笑意变得有些复杂:“没想过会如此之快,如此之翻天覆地。我本以为,至少要千年之后。” 云澈的怀中,水媚音终于抬起螓首,她仰起奶白的脸儿,在最近的距离,怔怔痴痴的看着云澈……完全不去管这里是哪里,又有多少人的存在,就这么一直脉脉的看着,仿佛想要把这些年的思念、担心、牵挂全都补回来。 水媚音依旧美的那么妖异,让人几乎不敢去碰触她的眼睛……众焚月玄者看看池妩仸,又偷瞄了一眼千叶影儿,很自觉的都把目光垂下。 “云澈哥哥,你没事真的太好了……”她轻轻的念着:“这些年,我每一天都好担心……我以为,要好久好久才能见到你……太好了……” 千叶影儿实在听不下去,冷不丁的道:“那四枚幻心琉影玉是你的?” “除我琉光界,世上再无幻心琉影玉。”水映月声音清冷的道。 千叶影儿:“……” 云澈伸手,轻轻抹去水媚音脸儿上的泪珠,看着她的眼睛问道:“媚音,那四副投影,真的是你刻印的吗?” 虽然一切都指向水媚音,但他还是想听到她亲口说出答案。因为这四枚幻心琉影玉……无论它的作用,还有背后所暗藏的心意甚至恩情,都太大太大。 “嗯!”水媚音很用力的点头,她眉毛弯翘,黑眸之中闪动着星钻般的光芒:“虽然幻心琉影玉刻印的时候没有任何气息,但我当时还是很紧张,好在始终没有被人发现。” 她的这个回答,让在场的黑暗玄者无不是心中剧震,看向水媚音的目光瞬间变得截然不同。 “……”云澈的眼神一阵复杂,微微有些失神的问:“为什么你会想到用幻心琉影玉留下这些影像?” “其实,我第一次刻印,只是为了悄悄记录下混沌边缘的画面,因为大家都说,那道绯红裂痕很可能关系着神界的命运。却无意间,刻印下了魔帝前辈归世的情景。” “而之后,云澈哥哥成功的改变了魔帝前辈,成为所有神帝界王都称赞感激的救世神子。但每次见到云澈哥哥,我的灵魂总是会有莫名的不安感。于是,我就继续用幻心琉影玉,悄悄的把一切都刻印下来……” “看来,我果然做对了呢。” 水媚音所述的缘由,并不是多么深沉的心机筹划,而更像是在隐约的不安感下,出于对云澈格外强烈的保护之念而做下。 云澈心中暖流涌动。虽然,他已身在无底的黑暗,但至少这个世上,还始终有一抹温暖的明光牢牢的系在他的身上。 “谢……” 感谢之言,他已太久没有说过,但刚出口一个字,一只温玉般的小手已经覆在他的唇上,她眸光盈盈的摇头:“云澈哥哥是我的未婚夫,我保护我未来的丈夫是天经地义的事,才不要你谢。” 云澈微笑,伸手触了触她的脸颊:“好,不谢。” “这些年,你都是被关在月神界吗?”云澈问道。 “嗯。”水媚音点头:“夏……倾月把我关在了月狱的最底层。但其实,她根本关不住我的,我之所以一直在里面,都是为了保护爹爹他们还有琉光界。” “嗯?”云澈眉头一动。 水媚音继续道:“在知道北神域做出的一些奇怪举动后,我猜测可能是云澈哥哥要回来了,于是便偷偷离开了月神界。终于,还算及时的把这些影像交到了云澈哥哥手中。” “夏倾月根本关不住你?为什么?”云澈问道。 “秘密,以后再告诉你哦……和一个很大很大的惊喜一起,嘻!”她眯眸笑着,风华漾心。 云澈没有追问,微笑道:“好。另外你放心,伤害你父亲,关押你的夏倾月已经死了,月神界也已灰飞烟灭,你们再无需担心月神界的欺凌。” “……”媚眸中的星芒忽然停止了璀璨,微张的唇间发出了很轻的声音:“死……了?” “嗯。”云澈道:“死在了无之深渊。可惜的是没能手刃她,她强行留了最后一分力量,直接跃入了无之深渊……嗯?你怎么了?” 水媚音的脸上,忽然间泪痕滑落。 水媚音连忙抬手,用力抹去脸上的水痕,重新展眸时,已再次绽开笑颜:“太好了,她终于死掉了……她那么对云澈哥哥,那么对爹爹……她是这个世上最坏……最坏的人……” “她终于……终于……” 忽然,水媚音猛的向前,将螓首再次深深的埋于云澈的胸前,肩膀剧烈的颤动着,并持续的发出想要极力忍住的抽泣声。 云澈伸手扶住她的肩膀,感受着胸前又一次快速铺开的湿热感,有些好笑的道:“怎么又哭了起来。” 他甚至很想调侃一句:都三千多岁……还和小孩子一样。 水媚音在他怀中用力摇头,发出断断续续的泣音:“我……我只是……太高兴了……云澈哥哥终于回来……夏倾月……也终于死掉了……我……我真的好高兴……好高兴……呜……” 另一边,池妩仸一直默默看着水媚音的背影,眉宇间凝起一抹轻微的疑惑。 过了好一会儿,水媚音才终于平静下情绪,她从云澈怀中起身,然后忽然用警告的眼神盯了一圈,然后摆出一副凶相:“云澈哥哥是我的未婚夫,我再怎么激动,再怎么哭都不过分,你们……都不许笑我!” “不,不敢。”焚道启连忙垂首道。 “哈哈哈哈!”水千珩却已是开怀大笑起来。 千叶影儿:(ˉ▽ ̄~)切~~ “媚音,劫天魔帝为什么会单独见你?”云澈问道。 他和千叶影儿一样,都深深疑惑着第四幅投影的存在。至少,劫天魔帝从未和他提及自己单独见过水媚音。 “魔帝前辈一直都知道我在悄悄刻印影像的事。”水媚音回答道,而她这句话,在任何人听来都毫不意外。 幻心琉影玉作为极高等的玄影石,可以瞒过神主神帝的灵觉,但再怎么也不可能瞒过劫天魔帝这般存在。 “她在决意离开后,最大的担心,就是云澈哥哥会有可能被背叛。于是,她找到了我,托付给我一件很重要,而且只有无垢神魂才可驾驭的东西,并要我在将来发生坏结果的时候,可以帮助到云澈哥哥。” “是什么东西?”云澈问……只有无垢神魂才可以驾驭的东西? 水媚音却是摇头,脸上是很神秘的微笑:“现在,还不可以说哦。” “云澈哥哥,”没等云澈追问,她抬眸看着云澈的眼睛,眸光变得无比晶莹深邃:“我再也不想看到相似的事情发生。所以,成为这个混沌的主宰,世间规则的制定者,好吗?” “拥有邪神和魔帝前辈传承的你,一定可以做到,也只有你,才真正拥有这样的资格。” “那一天,我一定会把所有的秘密,都告诉云澈哥哥……好吗?” 第1749章 “恩赐” “……”水媚音的这些话落在耳中,带给云澈一种朦胧的熟悉感。 在过去的某一个时间,似乎曾有一个人,和他说过相似的话。 他淡淡笑了起来,温和中,带着一分深暗的冷冽:“成为规则的制定者……我回来的目的,可不单单是为了复仇。” 看着云澈目中的幽光,水媚音很重的点头,眸中依然带泪,但笑颜却绽放的无比明媚。 云澈不但安然无恙,不但变得远超预料的强大,不但号令着整个北神域……就连他的灵魂状态,也远比她预想的好的太多太多。 这些年,她最担心的事情,一个是云澈彻底自堕黑暗,在仇恨中泯尽人性,一个是始终伴随着复仇,又与复仇之念同样强烈的死志…… 但这两者,都没有……池妩仸之前对她说的话,真的不是在单纯的安慰她。 他的灵魂和意志,也早已强大了太多太多。 “到底是什么秘密?为什么不能说?”千叶影儿冷淡的声音忽然刺来:“幼稚的女人,都喜欢用藏着掖着这类低级的手段吊着男人么?” “闭嘴。”云澈很淡的斥她一句。 当年他为所有人追杀时,唯有琉光界,唯有水媚音冒着被牵连的巨大风险收留保护着他。 他重返东神域,降下黑暗灾厄。作为东神域之人,水媚音纵对他兵刃相向,亦是应该……而她却在最好的时机,拿出了为他早早筹备,在整个神界为他正名,兼带崩溃无数玄者信念的幻心琉影玉。 对于水媚音,他从未给予过哪怕一丝一毫的恩惠或付出,包括情感的回馈,就连婚约,还是沐玄音为他强行定下。 却一直在得到着她毫无保留的付出和心灵……无论是否跨越三千年,无论是他人是魔,无论他平和还是残暴。 在他人看来,这或许过于痴傻可笑,甚至有些不可理喻。 但,平生能得这样一个红颜,这是多么大的天幸。 就像是一颗……专属于自己,不需缘由,却愿意为他永恒闪耀的星辰。 经历了彻底的黑暗与绝望,他对于身前女孩的珍惜,已满满充斥他心魂的每一个角落。 “哼!”千叶影儿直接转身,再不看他们两人一眼。 水媚音的星眸眨了一眨。同样是短短几年,千叶影儿亦明显和当年的梵帝神女有了格外巨大的变化……很多个方面。 “云澈哥哥,我真的不是故意要瞒着你,而是……有很重要的原因。”她还是很浅的解释了一句,然后笑着道:“不过,劫天魔帝前辈对云澈哥哥真的超级好。她离开前,悄悄为云澈哥哥做了好多事情。” “嗯。”云澈点头……能不好么?俩女儿都在他手上。 邪神也好,劫天魔帝也好。这对夫妻,他们无疑是最伟大的神,最伟大的魔。 可惜,世人不配。 丝毫没有去追问逼迫水媚音,云澈目光一转,向池妩仸道:“为何你们会在一块?” “为何不能?”池妩仸笑吟吟的反问:“我和小媚音,可是老相识了。” “老相识?”云澈微微皱眉……随之忽然想到,当年水媚音第一次到来吟雪界,看到沐玄音时那明显怪异的眼神。 “她当年一眼察觉到了我的存在。”池妩仸幽幽缓缓的道:“不过好在,她并没有说出来。之后你和小媚音的婚约,也是我的决定。” 她媚眸轻弯:“这么好看又吓人的小姑娘,怎么可以便宜别人呢。” “~!@#¥%……”一直守在一侧的蚀月者们眼角抽搐,头皮发麻。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 魔主和魔后的圈子……忒特么 诡异了。 池妩仸媚颜浅笑,心中却是悄然盘踞了一分极深的疑惑。 无垢神魂能感知到她的涅轮魔魂。 而她的涅轮魔魂,也同样能在某种程度上感知水媚音的无垢神魂。 水媚音在向云澈讲述一切时,她的灵魂波动……实在是太奇怪了。 她甚至都想象不出,怎样复杂的心绪,才会泛起这样的灵魂波动。 她到底在隐瞒什么? 又为什么要隐瞒? “咳,”水千珩轻咳一声,酝酿了许久的情绪,他终于出声,道:“魔主,我们此来,其实是用一事相求。” 云澈转目,声音平和:“水前辈当年之恩,没齿难忘。水前辈有任何需求,但说无妨,除了……求情!” 水千珩的神色微微一僵。 水映月向前,不卑不亢道:“我们琉光界此番到来,并非是为了求情。而是……希望魔主可以给东神域一个机会。” “给东神域一个机会?”云澈嘴角上咧,低冷而笑,原本和缓的声音,忽然变得冰寒刺心:“当年,谁曾给过我机会!” 他转过身,直接不再看水映月一眼,道:“东神域无论变得如何,都不会波及你们琉光界!你们的恩情,我也自会还予数倍。但若是想借此让我放过东神域……” “呵!”他低沉一声,冷淡道:“你们的恩情,还没重到可以让我忘却我死去的父母妻女!” 他的冷语,不留任何的余地。 没等水千珩和水映月回应,他目光微侧,忽然冷淡道:“覆天界的贵客,难不成也是为求情而来么!” 随着他声音落下,短暂的安静后,魂天舰上,又有两个人影并肩而落。 赫然是覆天界的界王陆昼,以及覆天少主陆冷川。 这次东神域的灾厄中,覆天界亦没有受到波及。 并非是因与圣宇界、琉光界同为东神域最强三星界的覆天界实力太过强大,而是云澈清晰的记得,当年在混沌边缘,陆昼曾顶着极大的压力,为他执言过一句。 虽然很轻……但当时在极怒之下的他,依旧听的清清楚楚。 “覆天界陆昼,拜见北域魔主。” 陆昼身躯弯下,他身侧的陆冷川亦是恭敬行礼。 云澈回身,算是受了他们父子一礼:“陆界王当年曾为我执言,我不会忘记,与陆兄也曾薄有交情,若是为客,我欢迎的很。若是求情……不要怪本魔主翻脸!” 陆昼抬首,面露惊愕。 当年他在胸腔欲裂之下脱口而出的一句言语,云澈竟听在耳中,还牢记到了现在。 可见,他的骨子里,是一个何其重情义的人。 陆冷川的目光则是复杂的多。 当年,他和云澈在封神台轰轰烈烈的一战,最终,他在大优之下,心悦诚服的认输,将胜利送予云澈。 他经历了宙天三千年成就神主,而云澈未进入宙天神境,却已成为号令北域,让万界惊栗的魔主。此刻回想,当年与云澈的一战,竟可算得上他生命中最高光的时刻。 “不,魔主误会了,”陆昼道:“我等前来,是受琉光界王之邀,前来投奔魔主麾下。” “嗯?”云澈眯了眯眸,直直的盯着陆昼的双目,却发现他的目光一片清澈真诚。 “呵,”云澈低低一笑,道:“我没有听错吧?身为东神域的三大星界之一,在东神域遭遇魔劫之时,你们覆天界居然向我这个恶魔投诚?” “莫非,这洒满东神域的血,还有我们身上那‘不为世所容’的 黑暗玄力,你都忘了吗?!” 陆昼的眼神依旧平静,他的目光与云澈对视,道:“东神域的鲜血,清洗的不仅是土地,亦是信念和灵魂。” “黑暗玄力是否为世所容,决定它的,不是所谓的天道,而是规则的制定者!”他的目光灼灼:“若魔主成为新的神界之主,成为新的规则制定者,那么,只需魔主一句话,黑暗玄气非但不再是罪恶,反而是无上的荣光!” 云澈:“……” “而我覆天界选择的未来神界之主……”陆昼的目光愈加凝实,他既已被劝服,既已作出了决定,便不会犹豫和后悔:“便是魔主云澈。” 云澈双眉微蹙,目光直直的盯着陆昼:“你就不怕……本魔主拖着你覆天界永堕深渊!?” “人生总要面对和做出抉择。既选择,便永不后悔。”陆昼道:“而且,这件事对我们覆天界而言并非完全只是选择,亦是……报恩与赎罪。” 云澈转目,看向水千珩和水映月:“琉光界也是如此吗?” “是。”水映月回答:“这一次的宙天投影,不仅公布了当年的真相,同时,亦在东神域历史上,第一次真正的动摇了世人对黑暗的认知。我想,世人不会太过惊讶我们的选择,同时会有很多星界,很多界王萌生与我们相似的念想。” “哈哈哈哈!”云澈却是忽然大笑了起来:“不愧是琉光界王和覆天界王,我不得不承认,你们这‘求情’的方式,还真是高明。可惜啊可惜……我想杀的人,他就算是跪在我面前磕烂脑袋,也得死!!” 水映月和陆昼同时屏息。 “云澈哥哥……”水媚音一声很轻的低念。 云澈忽然目光一抬,向池妩仸道:“你用魂天舰将他们带来,莫非,你是在认同他们的求情?” “当然。”面对云澈的视线,池妩仸毫无迟疑的回答,唇边,亦是一抹似有似无的轻笑。 “……”云澈看着她,没有说话。他知道,池妩仸一定会给他一个让他足够满意的回答……尤其,她最清楚他对东神域的恨意。 “规则制定者的决定,下方的人要么服从,要么被裁决甚至湮灭,他们的确没得选择。所以……”池妩仸眸中黑芒闪动,字字煞气横溢:“当年参与其中的王界,当该湮灭,甚至屠尽。” “但王界之下,倒的确可以赐给他们一个重新选择的机会。”池妩仸淡淡一笑:“前方还有南神域和西神域,我们需要很多铺路的尸体和走狗,不是吗?” 明明是在帮衬他们,明明是在给东神域一个机会。但池妩仸之言,却是让水千珩父女与陆昼父子遍体发寒。 云澈的目光微动,然后忽然沉默了下去。 沉寂之中,他的记忆回到了当年在幻妖界的时候…… 当年,小妖后在获得金乌神力,重掌幻妖大权的时候,她血屠了淮王九族,但……在幻妖界剧烈动荡的那百年,投向淮王一脉的王族、守护家族足足有六成之多。 谋逆大罪,当满门诛之。 但若当真如此,幻妖界必元气大伤,并陷入长久的混乱,不知要多少年才可恢复。很多最顶尖的传承甚至会永远消失于幻妖界历史。 而若饶恕他们,她将对不起死去的妖皇与小妖皇,更对不起自己的牺牲和那些始终忠诚的守护家族与幻妖王族。 而她最终的选择……云澈全程见证。 “说的没错。”长久的安静后,云澈缓慢出声,似是自语,似是在宣读着他的最后裁决:“我的确,该赐给东神域一个重新选择的机会。” 每多说一字,他的嘴角便咧开一分,说完之时,他脸上的笑意所呈现的不是恕世的仁慈,而是一种……让人触之心悸的阴森。 第1750章 命运七日 云澈言语中所溢出的寒意,比之池妩仸丝毫不少。但对于水映月与陆昼而言,已是一个极好的结果。 他们毕竟是东神域出身,是东神域星界的界王。 东神域是云澈所救,又狠狠的负了他。就命运存亡而言,云澈无论怎么报复东神域,都有着足够的资格……但这其中,毕竟绝大多数的生灵都是无辜的。 他们在上位者构建的规则与“牢笼”中,自始至终都未曾真正明白发生了什么。 琉光界与覆天界都是可以置身事外,在魔厄中自我保全的星界。但,宙天被屠,月神碎灭,星神龟缩,梵帝闭界……身为王界之下的星界之首,他们必须站出,才有可能为东神域的命运博得几分转机。 否则,若就此下去,那些根本毫不惧死,在东神域尽情发泄无尽仇恨的可怕魔人,不知会把东神域毁成怎样一个地狱。 陆冷川行礼,无比真诚道:“感谢魔主再次给予东神域的恩赐。我等回界之后,会立刻以琉光、覆天之名昭告天下,愿投入魔主麾下的星界,可获魔主赦免。不愿者……吾等亦会视之为敌!” 他们很清楚,这样的决定,必然遭受无数“投魔”的骂名。 但……未遭魔劫,他们反而在侧看得清清楚楚。随着宙天和月神的相继灭亡以及真相公布下的意识崩溃,东神域根本不可能抵御北域魔人。 想要在最大程度上保住东神域,这已经是最好……甚至是唯一的选择。 “呵!没有必要!” 云澈却是森然一笑,忽然唤出太古玄舟,然后伸手一抓。 砰! 一个身罩寒冰的人影随着他手臂的动作被甩出,狠狠的砸在地上。 寒冰破碎,里面的人又如个滚地葫芦般滚出很远,却没有站起,而是缩在地上,瑟瑟发抖。 目光瞥过这个人的面孔,众人都是微微一愣,随之水千珩、陆昼脸色齐变,同声惊喊:“星神帝!?” 耳边传来的“星神帝”三个字让地上的中年人怔然回首,他看到陆昼,看到水千珩……忽然,他一声怪叫,将面孔一下子埋到了地上,双臂抱着头颅,如一个绝望的爬虫般死死蜷缩着: “不……不……我不是星神帝……我不是……你们……认错人了……我不是……不是……” 曾经的他是多么的威风凛凛,如水千珩、陆昼这般最强的上位界王,在他面前都要恭敬俯首。 如今以这般姿态再见相识之人,他全身瑟缩颤抖,耻辱欲死……他宁愿自己被永远冰封,也不想这般丑态被任何人看到。 至少那样,他在世人眼中一直都是消失的星神帝,永远只记得他号令星神,神威凌世的样子。 “这……这是……”陆昼和陆冷川对视一眼,心中的无尽震骇。 当年,星神界在邪婴之难下被摧成废墟,当天,星神帝便忽然失去了踪影。之后,残剩的星神玄者几乎找遍了全东神域,都未寻到丝毫的踪影和气息。 关于忽然消失的星神帝,东神域有着无数的传闻和猜测。 而今,他竟在这个时间和地点,以这种方式再次出现在他们面前。 视线中的星绝空哪还有半点当年的帝威与灵压,甚至几乎感知不到丁点的玄力气息。 玄力的被废,常年的冰封折磨,让他的意志早已崩溃的不成样子。眼瞳、身上呈现的,只有绝望和卑怜。哪怕一个再普通不过的凡灵看到他,都会生出深深的低视和怜悯。 将能星神帝折磨成这个样子,绝非短期可以做到。很有可能,他从消失的那一年开始,便已落得如此惨境……只是,他们自然不敢询问。 云澈恨极星绝空,但也从未对他下杀手,反而一直维持着他的生命。到了此刻,居然还能起到作用。 他用眼角的余光斜了星绝空一眼,忽然伸手,拿出星神轮盘,然后直接将它丢到星绝空身前。 虽然没有了星神神力,但星神轮盘毕竟陪伴星绝空万载,单单气味,他都熟悉到骨髓里。 他从地上猛的抬头,看到星神轮盘的那一刹那,他狠狠的愣了一下,随之原本孱弱到无法站起的身躯竟忽如跳蚤般扑了上去,将星神轮盘紧紧抱在怀中,眼泪狂涌而出。 陆昼、水千珩等人默默的看着,心中的唏嘘无以言表。 “呵,”云澈低眉沉声道:“星绝空,本魔主今日便恩赐你一次重为星神帝的机会,你可要……好好的珍惜啊!” 星绝空毫无回应,仿佛并没有听清云澈在说什么,他全部的力量都在死死的抱紧着星神轮盘。恍惚间,自己似乎又是那个立于当世之巅,傲然俯视万灵的星神之帝。 冷笑一声,云澈抬步向前,淡淡道:“道启,开阵!” 宙天界那好用无比的投影玄阵再一次开启。 虽然每一息的持续都消耗巨大,但这些消耗都搜刮自宙天,那是一点都不需要心疼。 投影大阵很快开启,而这一次铺满东神域的投影之中,是云澈那张阴森阴煞的面孔,一片让人心悸的黑暗魔威也瞬间笼罩整个东神域。 顿时,东神域之中的魔人,上至王界神帝,下至最普通的魔兵,全部齐刷刷的下拜……那如信仰一般的崇敬,强烈到让东神域的玄者心中惊颤。 而东域玄者此时再次面对云澈,心绪也已和先前全然不同。 他是恶魔……却是被东神域,被整个神界的上位者活生生逼出来的恶魔。 而他原本,是救世的神子,更是东神域有史以来最大的骄傲。 “黑暗之子们,”云澈的声音缓慢而阴沉的响起:“暂时冷却你们沸腾的血液,本魔主有一个大好的消息,要向东神域的可怜虫们宣布。可怜虫们,你们可要竖起耳朵,好好的听清楚,千万别漏掉任何一个字。” 安静之中,唯有无数的喉咙在极难的蠕动。 投影中的云澈缓缓伸手,张开的五指,仿佛将整个东神域都覆于掌下:“宙天和月神已葬灭,梵帝神界和星神界只会缩在自己的乌龟壳里瑟瑟发抖。” “千万不要以为你们被他们抛弃……不不,真正的劫难面前,你们压根连被抛弃的资格都没有。毕竟,你们只是一群他们可以随意拿捏成任何形状的可怜虫而已。” 云澈之言极尽讽刺……尤其在公诸于世的真相面前,更是讽刺了千百倍。 “不过,本魔主毕竟深受吟雪界大恩,今时,又有琉光界、覆天界来为你们求情。念在当年琉光界收留之恩,覆天界执言之情,本魔主便给你们一个机会……也是唯一的机会!” 宙天界内,水千珩反应还算平静,而陆昼父子心中却是久久剧动。 若东神域因此获救,将来云澈真的成为神界之主……那么,云澈今日一言,足以让琉光界、覆天界本就极高的声望和地位,再度狠狠拔高一个层面。 他残暴的血手背后,对情义竟看重至此。 激动之后,又是深深的叹息……这样一个人,当年若东神域不是负他,而是保他,那么,东神域得到的将不是王界崩灭、尸横万界的灾厄,而是得到无可撼动的庇护与安平。 但话说回来,若无当年……一心只想带着邪婴避世的云澈,也根本不可能成长到如今这般可怕。 云澈手指拢下,一个轻微的动作,却让东域无数玄者瞬间感觉到自己的生命和灵魂都仿佛被云澈扼在了指间:“七日之内,所有的上位星界,要么,让你们的界王到本魔主膝前宣誓效忠臣服,要么……永远消失于黑暗!” 黑暗魔主的言语,让无数的眼球和心脏疯狂跳动。 “记住,你们只有七天,唯有的七天!而这也是本魔主恩赐你们的最后机会!” “若你们的界王冥顽不灵,非要拉着你们一起在黑暗中陪葬,你们可以选择死亡,也可以选择宰了他,再推举一个新的界王。” “是在黑暗**舞,还是化作永恒的黑尘,我很期待你们的选择!” “呵呵呵呵!” 低冷的笑声之中,云澈的身影在投影中转过,而他如恶魔裁决般的言语,却在无数灵魂正在摆荡的东域玄者心灵中,埋下了黑暗的种子。 “遵魔主之令,撤!” 东域玄者还处在懵然之中,魔人大军已是整齐划一的后退,然后快速撤回,即使是马上便要攻入核心的魔人队伍,也都是第一时间撤离,没有丁点的抗拒犹豫。 没有云澈,他们不要说正名和如此痛快淋漓的泄恨,连踏出北神域的能力都没有!云澈的号令,对他们而言早已是最高的黑暗信仰。 魔人潮水般褪去,来自黑暗魔主的声音久久回荡在东神域玄者的耳边…… 这场染红苍穹的可怕魔劫终于暂时停止,但他们却无法知道,这究竟是“恩赐”,还是更深的黑暗地狱。 “不,千万不要被魔人蛊惑!”一个黑暗玄者大声高喊:“他们这是想分裂,想奴役我们!” 如果,这是在两日之前,绝大多数一直在拼死反抗的东域玄者定会秉着最后的意志和尊严,宁死也不会屈膝黑暗。 但残酷真相和崩塌的信念之下,更多人看到的,却是灰暗中乍现的生机与希望。 魔帝为世人牺牲自己,魔主救世而被世所负。若黑暗不可容世本身就是错的,若他们无数年来对魔人的压迫与剿杀自始至终都是罪…… 那么,臣服于曾经救世,又是出身他们东神域的黑暗魔主,就此与黑暗共存,当真那么不可接受吗? 至少,这场灾难可以就此休止,至少可以保住性命和宗族。 至少……也算是一种赎罪和认知的修正。 “我已经……不想再和魔人打下去了。”一个玄者瘫跪在地上,发出着格外无力的声音。 而这苍白无志的一句话,却是无数东域玄者的心声。 “大界王,选择臣服吧,魔人太过可怕,我们根本不是对手。而且……云澈他本来就是东神域的人啊。” “宗主,真相面前,我们到底在挣扎什么……我不想再打了,真的不想了。” “他们是魔人!你们难道忘了他们杀了你们多少的族人和同门!?你们想让东神域变成魔人的界域吗!”一个上位界王用饱含帝威的声音咆哮道。 “呵,”一个无力的凄笑响起,却是他们宗门资质最高,被寄予未来的年轻玄者:“宗主,我们都死了,东神域才真正变成魔人的界域,我更想活着,我想亲眼看看,真正的魔人究竟是什么样子。” “大界王!千万不可臣服魔人,否则我等将来有何面目去见列祖列宗!别忘了,还有梵帝神界!梵帝神界一直不动,一定不可能是在龟缩,说不定,是在悄然联合南神域和西神域,准备给魔人们绝命一击……现在臣服,会是我们全族永远无法洗去的污点啊!” 东神域之中,无数的声潮在涌动。 因为他们所在星界的最终命运,将在这短短七日之内决定。 ———— 武归克:耶!我又出场了! ( 第1751章 梵帝之葬(上) 而苍穹之上,投影并没有就此关闭。 宙天界中,云澈遥遥伸手,顿时,一团光明玄光砸在了星绝空的身上,让他孱弱的身躯顿时迸发出浓烈的生命气息。 他愕然抬首的刹那,就连原本浑浊不看的双瞳,都变得格外有神。 云澈向池妩仸递去一个眼神。 不需要任何言语,即使没有这个眼神,池妩仸也已知晓云澈的目的。她唇角微弯,随之瞳中陡然闪过一瞬深暗浓郁的黑光。 星绝空如今是个完全的废人,无论玄力上还是精神上。来自池妩仸的黑暗魂力直接洞穿他的灵魂,他连丁点的抗拒之力都没有。 一抹黑芒在星绝空目中微微闪烁,随之竟化作逐渐威严起来的寒光。 他捧着星神轮盘,从地上缓缓站起,虽然身上毫无玄气,但他毕竟为帝万年。当触及他目中重凝的帝威,竟让水千珩和陆昼有了那么一丝微的压迫感。 他面色肃重的踏步向前,随着他进入投影范围,东神域之中顿时惊声四起。 “星……星神帝!?” 遥远的星神附属星界,天璇、天妖、天阳、天炎、天魂、天魅六星神全部如遭雷击,猝然站起:“神帝!” 这是当年星绝空消失之后,第一次出现于世人眼前。但无论是星神还是东域玄者,都无法理解他为何竟现身于云澈之侧。 众星神心中的激动、震惊难以言表。尤其他们一眼看到了星绝空手中的星神轮盘……那是他们星神界的传承命脉!只要星神轮盘还在,星神界便可有再次辉煌闪耀之日。 噗通! 在众人极尽惊然的注视之下,星绝空竟是在云澈身侧重重跪地……且是双膝齐跪。 他高举象征星神界核心命脉的星神轮盘,目光炯然,神色郑重:“小王星绝空,承魔主救世天恩,感魔主宽恕之赐,愿以星神帝之名,携星神界投身魔主麾下。” “从今之后,星神界上下将永世以魔主为尊。违逆魔主意志者,皆为我星神界之敌!” “如违此言,地灭天诛!” 他的言语字字铿锵震心,仿佛发自灵魂最深处。虽是跪姿,但他的眼神、神情依旧饱含帝威,毫无虚假勉强之态。 东神域的界王、玄者们全部惊呆,众星神们和星神长老们更是瞠目结舌,久久心惊。 虽然星绝空消失已久。虽然星神界在邪婴之难后彻底沉寂,但星绝空毕竟还是星神帝,手中连接星神命脉的轮盘,让人想否认他这个身份都不能。 而星神界哪怕凋零严重,也还存在着六星神和十七个星神长老,依旧远非王界之下的任何星界可比。 尤其在宙天与月神葬灭后,星神界已然成为东神域最后的两王界之一。 而现身的星绝空以星神帝之名,擎星神之轮盘宣誓向魔主云澈效忠…… 这对东神域的玄者而言,无疑又是一次无比之巨的打击,残忍的摧灭着他们本就所剩无几的希望与坚持。 “姐姐。”天妖星神蔷薇转目看向天璇星神紫菀,其他星神的目光也都集中于她的身上。 星神帝失踪,天毒狱萝、天罡神虎、天元荼蘼死,天杀茉莉和天狼彩脂……余下的六星神中,以天璇紫菀最强,声望最高,也自然成为临时的星神之首。 她缓慢起身,目光停驻在星绝空手中的星神轮盘上……只是,却没有从中,看到本该 闪耀的天毒、天元、天罡、天杀的星神神芒。 天杀星神的神力随着邪婴茉莉被打出混沌之外,说不定连星神源力亦被湮灭,就算没被湮灭,有混沌壁障相隔,也注定无法回归星神轮盘。 但为什么连天元、天毒、天罡的也…… 难道,这么快就已经全部有了新的继承者了吗? 不过现在,她已无暇思虑这些,看着远方,她的脑海中浮动着无数混乱的画面。 最终定格的,却是当年云澈为了茉莉而殒命星神界的那一幕……她的眼眸逐渐失神,喃喃低语:“是时候……做出选择了。” 宙天界,水千珩和陆昼看着星绝空的举动,无不是胆战心惊。 目光再触及池妩仸时,他们全身毛发都不自觉的竖起,一股寒意从脚底直窜脑门。 宣誓效忠后的星绝空倒退着走出投影区域。刚一离开,随着池妩仸眸中黑芒消散,他整个人瞬间直挺挺的倒了下去,再无动静。 云澈伸手,星神轮盘顿时飞回,消失于他的手中。而使用完毕的星绝空亦被他重新冰封,丢回至太古玄舟。 星神帝当着世人之面宣誓效忠黑暗魔主所带来的震撼犹在心魂,投影之中,又紧接着出现了覆天界王陆昼的身影。 身后,跟随着声名已几乎不弱于他的覆天少主陆冷川。 “魔主,这场灾厄,论及根源,为我东神域大错在先。但众生无辜,他们亦是被摆布的受害之人。” 陆昼目光灼灼,言语真诚,虽是面对云澈言出,却更像是在说与东神域的玄者:“北神域和东神域如此盈恨残杀,只会为双方带来无休止的厄难与死亡,还请魔主,赐予我东神域一个重新认知黑暗……哪怕是一个赎罪、弥补的机会。” “赎罪”、“弥补”这样的言语,对于东神域而言无疑极为刺耳。但既处劣势,便该有败者的低姿态。陆昼不是在谈判,而是在为东神域求取生机。 “覆天界王陆昼,愿引覆天界就此拜于魔主麾下,听从魔主号令!陆某万般相信,如今已尽知当年真相的东神域众生,定愿意逐渐化解与北神域的仇怨,与黑暗玄者们和平共处。” 无愧是东神域的三大界王之一,陆昼之言撼心之余,亦带着极强的感染力。 水映月亦在这时向前,陆昼说的已经足够,她倾身而拜,只有简单的一句话:“琉光界,愿从此效忠魔主,绝无异心。” 星神帝之后,最能代表东神域众界的三星界之二,竟也当众宣誓效忠于黑暗魔主。 就连那些原本刚烈抗拒的东域玄者,都在懵然中,忽然找不到了反抗下去的理由。 “机会,本魔主已经给了东神域。”云澈背对东域万灵,低眉沉声:“七日之后,会有多少星界消失于黑暗,本魔主很是期待!” 投影关闭,东神域顿时陷入一片可怕的死寂。 有星神帝、琉光界、覆天界在前。面对云澈丢出的“机会”,毫无疑问会有大量的上位星界选择臣服。 如此,东神域的反抗势力只会越来越弱。或许到时,反抗,反而会成为他人眼中的愚蠢行径。 不过,东神域也并非完全没有了希望。 至少,他们还有一直未动,或许会一鸣惊天的梵帝神界,还有有着足够声威号召组织众界的第一星界圣宇界。 ………… 投影关闭,云澈缓缓眯眸 ,低语道:“接下来,还有最后一根‘稻草’。” 这时,天空三道黑芒掠动,阎一阎二阎三从空而落,齐刷刷的拜在云澈面前。 “嗯?这么快?”云澈斜眸:“你们该不会是空手而返吧?” 三阎祖齐齐一个哆嗦,阎一俯首道:“回主人,东神域我们搜罗了近半,却……却一个月神的气息都没寻到。” “一个都没有?”云澈眉头大皱,随之沉声道:“我可不相信,所有的月神都已在永暗魔晶下灰飞烟灭。” “老……老奴……这就……这就重新去搜罗。”阎二战战兢兢的道,别说辩驳,一句解释都不敢有。 “不必了。”云澈冷笑一声:“他们若是足够聪明,就该第一时间夹着尾巴逃窜的越远越好。若真的如此,那就让他们和宙天老狗一样,多苟活一段时日!” 他缓缓转首,目光看向了梵帝神界的方向:“差不多是时候,去看一场精彩大戏了。” ………… 被东域玄者寄予最后希望的梵帝神帝,此刻依旧处在闭界之中。 同时,亦处在前所未有的绝望之中。 “咳……咳咳咳……噗!” 剧咳之中,千叶梵天一口猩血喷出,昏暗沉寂的大殿中,洒地的血痕却反射着幽绿的妖光。 他抬手,看到了自己比上一个时辰又惨白一分的手掌。 目光抬起,视线中的梵王们脸色一个比一个痛苦,一个比一个……绝望。 这十几个时辰,他们用尽了所有可能的方法:最上等的避邪神玉、驱毒大阵,甚至互相融合贯通彼此的力量…… 没有用,完全没有用!所有的方法,都只能稍稍压制毒力,但根本无法将“天伤断念”驱散湮灭哪怕一丝一毫。 当年经历的绝望再次重现,而且这一次不止是他千叶梵天一人,而是整个梵帝王城! 那是天毒珠的毒力,又岂是当世凡灵可以祛除! 在“天伤断念”面前,什么神帝之力,什么谋略算计,什么王界积累……都是无用的笑话。 “主上,真的……没有可行之法了吗?”第一梵王痛苦出声。 他已记不得自己是第几次问出这个问题,每问出一次,他的眼神便会更加灰暗一分。 “呵!”千叶梵天低沉一笑:“若有可解之法,本王当年……又何至于放弃影儿。” 当年,为了让微弱的天毒毒力直接在他体内爆开,夏倾月和云澈可是经过了相当精心的算计,并伴随着颇高的风险。 而今,却是让他和所有梵王都在毫无察觉下中毒……两者可谓天壤之别。 所以,千叶梵天无比清楚的知道,当年都那般可怕的天毒,今时……除了天毒珠,再无解除的可能。 他以最小心、最温和的方式控制着周身玄气运转,压制着毒力的残噬蔓延,缓缓抬首,幽深无底的双目定定的看着上空。 即使到了此境,他亦不甘心去求云澈。 他在极力寻找着其他的可能性……或者,属于梵帝神界的后路。 当梵帝王城上下都在“天伤断念”中痛苦挣扎时,无人有暇注意到,一个梵王一边压制着天毒,一边收敛气息悄然离开梵帝王城,然后又脱离了梵帝神界的界域。 去往的位置,赫然是南溟神帝的所在。 第1752章 梵帝之葬(中) 南万生最近有些心神不宁。 东神域被北神域入侵,他原本并未怎么放在心上,反而成为了他夺取“永生之物”的极好契机……哪怕宙天界被魔人空降血屠,他依然没有因之生出太大的危机感,反而顺手借此给梵帝神界加倍施压。 但,随着月神界的忽然陨灭,东神域战况的极速恶化以及当年真相的忽然公开,他的注意力也不得不从“永生”二字上大为转移。 对北域之魔固化了百万年的认知,让东神域措手不及,亦让他南溟神帝终于开始觉得自己似乎想的太过天真了。 尤其随着真相的公开……南神域那边,开始频频传来一些让他不愿听到的讯息。 这时,南狱溟王和西狱溟王走入,道:“王上,他们来了。” 很快,六个身着淡金长衣的人携着六股强大到宛若天威的气息走入,拜倒在南万生身前。 这六个人,任何一个,都是在南神域为苍生所仰,傲视天下的恐怖人物,因为他们皆为溟神。 南溟神界,南神域第一王界。南溟神帝麾下共有十六溟神,以及四大溟神之王东狱溟王、西狱溟王、南狱溟王、北狱溟王。 而今,不仅南溟神帝亲至东神域,还到来了两大溟王和六个溟神。 南万生起身,面对六溟神的“及时”到来,他却并未露出欣然之色,少年般的面孔透着深深的沉重,随之一声低吟:“回南溟!” “……!?”六溟神齐齐抬头,一脸惊愕。 他们接到王命后日夜兼程的全速赶来,却得到一个回返南溟的任务? 南狱溟王和西狱溟王则并未露出太大的意外。他们这段时间一直在东神域,对东神域发生的一切都是第一时间知晓。 “是本王想的太天真了。”南万生沉声说道:“无论是云澈,还是北神域,本王都完全错估了。” 在南万生之前看来,北神域强攻东神域是一种自杀式的泄愤,后果无疑是被东神域所灭……毕竟,没有人比他们这些神帝更了解北神域的实力。 后来战况完全出乎预料,他开始觉得,哪怕北神域真的能挫败东神域,也必定元气大伤,若敢动他南神域,随随便便也就灭了。 但短短几天之中,每一天传来的消息都完全在他的预料之外,甚至一次次让他心中惊颤……他知道,自己必须完全推翻先前对北神域,对云澈的认知与评估。 以及,重新思虑自己为什么会出现于这里。 永生的确是一个让他血液为之沸腾,灵魂为之癫狂的诱惑。但诱惑前方,却可能是无尽的黑暗深渊。 “走!”南万生无比果决的下令。这一次,他非但不会再淡视北神域,还会在回归南神域后,在最短时间内凝聚南域四王界的核心力量,然后主动出手! 给北神域一个措手不及……就如北神域对东神域一样。 而这时,一个格外异样的气息忽然快速临近。 南狱溟王目光一侧,身形如苍鹰般飞出,归来之时,后方已多了一个身影。 赫然是梵帝神界第十梵王千叶紫萧。 “哦?这不是第十梵王么。”南溟神帝扫他一眼,目光微凛:“这个时间到访,莫非是你们的神帝想开了,想邀本王去喝茶吗……不过看起来,你的状况有些不太好。” 千叶紫萧的状况何止是不太好,都不需要神识探知,只要长有眼睛,都可一眼看到他苍白的面孔和散发着诡异幽光的眼睛。 而他原本浑厚如岳的梵王气息,此刻极尽的混乱虚浮。全身肌肤在不正常的扭曲蠕动,显然正承受着巨大的痛苦。 噗通! 千叶紫萧忽然一下子跪倒在地,然后跪爬着到了南溟神帝前方,这以梵王之姿做出的卑贱姿态,让在场的溟王溟神都是皱眉震惊。 “南溟神帝……救我……救我!” 恐惧、渴望、卑怜……就像是一个将死之人拼命的想要抓住最后的一根救命稻草。 而无论他的姿态,还是乞求的言语……任何人看到听到,都断不会相信,这竟是来自一个梵王! “嗯?”南万生微微眯眸,目寒如针。 身为南神域第一神帝,他的眼睛何其毒辣。千叶紫萧身上、眼中所呈现的那种恐惧与渴望,全然不是装出来的,而像是刚刚承受了长久的恐惧与绝望。 他忽然伸手,一缕气息直覆千叶紫萧。 千叶紫萧丝毫没有抗拒……而就在南万生的神识随着气息侵入千叶紫萧躯体的第一个刹那,他面色骤变,气息瞬间撤回,脚下近乎仓惶的连退数步。 “王上!?”南万生的反应,让两溟王和六溟神尽皆大惊。 南万生双目盯死千叶紫萧,声音无比低沉:“这是什么毒!?” 他神识侵入的那一刻,竟仿佛感知到了一个正欲向他扑至,将他永远吞噬的恐怖恶魔,让他全身泛寒,神识根本还没碰触到毒息,便慌忙撤回。 而在南万生惊声吼出的瞬间,他已想到了答案……那个唯一的答案。 神界皆知,南溟神界有着最可怕的魔毒弑神绝殇。 而千叶紫萧身上的毒,却远比他熟知的弑神绝殇都要可怕的太多,绝对足以轻易将一个强大梵王逼至绝望死境。 这样的毒,也唯有可能,出自当年将千叶梵天逼至绝境的天毒珠! “是云澈!是他的天毒珠!”千叶紫萧颤声吼叫着。他是一个极聪明的人,他摆出如此卑贱的姿态,不是他在绝望下顾不得尊严,而是一种“诚意”的表现:“现在,梵天神帝,众溟王、长老、神使……梵帝王城所有人,都中了这种毒……” 这一消息,让南万生等人无疑心中剧震。 梵帝王城,梵帝神界的核心存在……包括梵帝梵王,所有人都身染天毒!? 若这是真的,若天毒珠注定无解,那岂不是预示着……梵帝神界可能会被灭界!? 众溟王、溟神互相对视,都看到了彼此眼中那深深的惊悸。 王界之间少有恶战,因为到了这个层面,对对方造成任何一分伤害自身都会承受巨大的反噬。 纵然有着极深的仇恨,只要还残存一分理智或余地,亦不会有王界拼着数十万年的基业,倾全力去与另一王界死战。 因而,神界百万年历史,在云澈出现前的时代,王界一个接一个崛起,但从无王界的陨落……如北神域的净天神界那般因易主而更名,已是极限。 但这短短十日之内,宙天界轻易就被屠了,月神界直接破灭消失,现在,梵帝神界的所有核心都陷落天毒地狱…… 这已远远不是“可怕”二字可以形容。 南溟神帝目光阴寒,忽然冷冷一笑:“天毒珠的毒,大概也只有天毒珠能解。你若想活命,大可去找云澈求饶,为何来找本王?” “不!”千叶紫萧嘶哑着喊道:“现在的云澈,就是个嗜杀的魔鬼!而且根本毫无信义可言!连宙天老祖诚意和解,他都当着世人之面言而无信。” “他在下毒之时,给了我们七日之期,但是……有宙天前车之鉴,我们纵然向他屈膝,这个魔鬼也绝不可能为我们解毒,反而会将我们趁机极尽折辱!” “呵。”南万生低笑:“你倒是看得足够透彻。” “南溟神帝……”千叶紫萧跪地向前:“现在,只有你能救我了。南溟神珠是当世第一辟邪之物,连弑神绝殇都可以解,说不定可以解天毒珠的毒!” “就算……就算不能完全解除,也一定可以净化到足以控制的程度。” “笑话!”南万生目光阴寒而不屑:“南溟神珠的灵力何其珍贵,就算可以净化天毒,又岂会用在你的身上!” 千叶紫萧立刻道:“我可以帮南溟神帝得到……” 他声音一顿,目光微侧,扫了旁边的溟王溟神一眼,压低声音:“得到你想要的东西!” “哦?” 南溟神帝眯眸俯视,等待他继续说下去。 千叶紫萧继续道:“现在梵帝王城所有人都中了天毒,只要……只要我打开结界,南溟神帝便可轻松取走想要的东西!我保证,他们现在的状态,根本不可能有抵挡之力。” “呵呵……”南溟神帝冷冷低笑了起来:“第十梵王,你的表演也实在太拙劣了。能为东神域第一王界,其梵王便是如此卖主求生的货色?你当本王是傻子么!?” 千叶紫萧没有惊慌,他与南溟神帝对视,目中反而闪耀起灼灼的冷芒:“忠诚自然重要。但不该超越生命!我现在,只是在做一个想活命的聪明人,真正该做的事!” “南溟神帝若是不信……”千叶紫萧微一咬牙,还是道:“尽可搜寻我近段时日的记忆。我千叶紫萧……绝不反抗。” 此言一出,溟王溟神,连同南溟神didu是目光剧动。 让他人的魂力入魂,对方稍有歹意,后果便不堪设想。 若非当真被逼至绝境,岂会如此。 “好!”南万生岂会拒绝,直接伸手,抓在了千叶紫萧的脑袋上。 千叶紫萧重重咬牙,身体发抖,但果真没有抗拒,任由南万生的魂力直传心魂。 须臾,南万生的手掌从千叶紫萧的头颅离开,脸色一阵变幻。 “王上?”西狱溟王向前一步。 “他没有说谎。”南万生低语道:“现在的梵帝王城……呵呵,简直悲惨的像个只剩绝望的地狱。” 他说话之时,三分震惊,三分意动,还有四分的惊惧。 如果这些天毒是爆发在南溟神界,同样可以在一夜之间,将他南域第一王界化作剧毒炼狱。 “七天……不,还剩下不到六天。”千叶紫萧支撑着被侵魂后昏沉的头颅,竭力提醒道:“到时,云澈到来,‘那个东西’就会落在他的手上。” “不,很可能……梵天神帝会提早将它献给云澈来博取生机。南溟神帝若想要得到,一定要尽早出手。” 南溟神帝斜眉看他,笑意变得温和起来:“第十梵王,你的确是梵帝众梵王中最聪明的人。真正聪明的人就该如你这般,及早认清形势,在最短的时间内做最正确的选择。” 他缓缓抬手,掌心之中忽然多了一抹金芒闪耀的宝珠,一抹浓郁无比的净化气息也瞬间充斥了他们所在的空间。 南溟神珠!神界传说中,拥有最强净化之力的上古宝珠。据说连弑神绝殇毒都可净化……当然,只是据说。 嗅到南溟神珠净化气息的刹那,千叶紫萧猛的抬头,双目陡然释放出无比强烈的渴望光芒,如溺水将亡之际,忽然在视线中浮至的救命稻草。 “你现在立刻回梵帝王城,并马上开界!” 即使刚刚都已搜过他的记忆,南万生依旧谨慎无比……他必须亲眼看到梵帝王界的结界打开,才会真正尽信千叶紫萧。 “做好了,无论最后成与不成,本王都会以这南溟神珠,为你净化甜天毒!” “本王一定说到做到,而且……”他露出低沉的微笑:“你也没有别的选择了!” 千叶紫萧抬头,咬牙坚决道:“我既然迈出这一步,便不会回头,更不会后悔!” 说完,他猛的转身,带着满身毒息飞回向梵帝神界。 “跟上!” 忽然变得唾手可得的“永生之器”,让南溟神帝完全掐灭了速返南域的念想,遥遥跟随于千叶紫萧身后。 ………… 梵帝王城的上空,云澈匿影中的身姿遥遥而立,无人发觉他的存在。 等待许久之后,终于,笼罩梵帝王城,唯有梵帝神力才可操控的强大结界忽然关闭。 与此同时,远方的空间,传来南溟的气息。 云澈双眸眯起,幽然而笑: “一窝中毒的狗,和一群贪婪的狗,最终谁能咬得过谁呢?” 第1753章 梵帝之葬(下) 随着梵帝王城结界的大开,那铺面而来的毒息和阴气,让南溟神帝都不知该狂喜还是惊惧。 “这就是天毒珠,这就是上古至宝!”南溟神帝喃喃低语:“近百万年历史,东神域最强的王界,在天毒珠面前,不过朝夕之间,便化作如此地狱!” 他有些失魂的低念着,对排名犹在天毒珠之上的“永生之物”的**又瞬间暴涨了无数倍。 梵帝王城中心,千叶梵天睁开了眼睛……他清楚感知到,王城结界开启之时,距离结界核心最近的梵王,是千叶紫萧。 “主上!?”众梵王纷纷抬目,面色无比沉重。 而随着他们气息和情绪的剧动,体内的天毒毒力亦愈加暴乱。 “是紫萧……”第一梵王苍白的脸上又浮起一层铁青之色:“他怎么会……” “呵呵,当一个人面临真正的绝境时,是什么事都做的出来的。”第二梵王一声重叹。 千叶梵天缓缓起身,神色却是一片骇人的平静。 “迎战。” 简单至极的两个字,千叶梵天已是离开主殿,飞空而去。 一眼望去,本熟悉如己躯的梵帝王城,已化作一片幽碧的地狱。 短短二十个时辰,梵帝王城的生命气息骤减了近七成。 有资格栖身梵帝王城的人,要么承载着梵帝血脉,身份高贵,要么有着极其不凡的修为……但天毒面前,众生皆卑微如蚁。 神王、神君一个接一个的倒下,年轻的梵帝弟子,无数的后世子孙都再寻不到气息。 充斥每一个角落的绝望哀哭将这东域第一玄道圣地化成了真正的鬼哭地狱。 连梵王梵帝尚在“天伤断念”下如此痛苦绝望,何况神主之下的玄者。 千叶梵天缓缓闭目,纵然是他,心中亦生出深深的刺痛和悲凉。 眼眸再次睁开时,冰寒的视线中,已映出南溟神帝的身影,他的身后是两溟王,六溟神……以及千叶紫萧! 没有看千叶紫萧一眼,千叶梵天平缓气息,道:“南溟神帝,当年本王封帝之日,你也未曾摆出如此阵容。今日,倒是给了本王一个莫大的惊喜。” 他的身后,众梵王已是到来,但脸色都是一眼可见的难看,他们的目光都死死的盯向千叶紫萧,满是失望。杀意和怨毒。 反观千叶紫萧却是一脸平静阴沉……或许就如他自己所言,一旦决定,就绝不犹豫后悔。 南溟神帝淡笑,目光很是刻意的扫动下方:“和那云澈相比,本王这点惊喜又算得了什么呢?” 语落,他手掌抬起,掌心的南溟神珠释出淡金色的神芒:“本王手中之物,梵天神帝不想试试吗?” 千叶梵天沉声道:“南溟神珠的净化界限在何处,某些蠢货不知道,但本王又岂会不知!” “能不能,总该试试,说不定会有奇迹呢?”南溟神帝笑眯眯道:“看看你们的第十梵王,哪怕只是一分的希望,也毫不犹豫的付出万分努力,这才是真正聪明的人。” “呵呵呵……”千叶梵天忽然音调诡异的笑了起来:“梵王之中,从不会有叛徒。南溟神帝难道忘了,我梵帝神界的梵魂铃,可以强行收回梵神神力。” “……”南溟神帝微一皱眉,忽然猛一转首,看向千叶紫萧。 “纵被剥夺梵神神力,我依旧有着神主修为!”千叶紫萧咬齿道:“但命没了,就什么都没了。” “神帝,不要怪我!要怪,就怪你没有早些和南溟神帝合作!否则,梵帝上下又何须落得如此地步。” 千叶紫萧的话让南溟神帝眸中疑色渐去,随之想到自己亲手搜寻过千叶紫萧的记忆和念想……那是最不可能作假的东西,顿时淡然一笑,一手举起南溟神珠,另一只手向千叶梵天伸出:“梵天神帝,本王想要什么,你清楚的很。” “这或许是你人生最后的机会,可千万不要再犯蠢。” “南溟,”千叶梵天声音平和:“我梵帝已是如此模样,云澈却未趁机强攻,反而很刻意的留下了七天之期……你猜,这个七天,是给谁留的?” “哦?”南溟神帝眉头稍沉了那么一分。 “以‘永生’为饵,以天毒为引……这么简单的驱虎吞狼,以你南溟的心机,当真看不出来么!”千叶梵天泛着幽光的眼瞳似乎更加的阴寒:“说不定……云澈现在就匿影于某处,等着看我们两相残杀!” 匿影的某人:“……” “说得好!”南溟神帝深表赞同,伸出的手却更向前了一分:“梵天神帝心中既然如此清楚,那也省得本王赘言。” “交出本王想要的东西,本王亦会将这南溟神珠送予你梵帝。既各取所需,又不会两相残杀,何其完美。” “你千叶梵天既然看的如此透彻,便该知道,这是你最该做出……也是唯一的选择!” 南溟神珠的净化气息迎面而至,但,千叶梵天的视线却没有任何一个瞬间触碰在南溟神珠上。看着南万生目中如火焰一般的贪婪,他知道,南万生哪怕无比清楚自己每一步都是在被引导和利用,也不会甘心退步。 因为诱饵实在太大,又实在太近! “呵呵呵呵……”千叶梵天忽然笑了起来,最初是低笑,随之忽然转为狂肆的大笑:“哈哈哈哈!” 轰!! 随着他瞳中金芒耀起,梵帝神力一刹那间猛烈释放,带起万雷震世般的轰鸣。 这是东域第一神帝的帝威,南万生在风暴中长发扬起,衣袂狂舞,但身形一动不动。而他的后方,无论是溟王溟神,都被步步逼退,面露骇色。 “主……主上!”众梵王齐齐惊呼出声。 因为随同梵神神力一同爆发的,还有“天伤断念”。 千叶梵天手臂抬起,目若深渊,任由剧毒如无数只愤怒的魔鬼暴走于他的全身:“我梵帝神界纵然在这天毒之下尸骨无存,那也是他云澈的本事,本王认栽!” “但你南溟想要趁火打劫,呵呵呵呵……”他的脸上再无之前的平和,唯有南万生都从未见过的可怕狰狞:“本王纵然豁出此命,亦要你溅血此地!” “就凭现在的梵帝!?” 南万生目中的凶狠亦被引燃,他南溟神珠收起,身上玄气爆发。 顿时,东神域第一神帝与南神域第一神帝的帝威在梵帝王城的上空激烈碰撞,瞬间崩空断穹。 但,天毒残噬下,千叶梵天的帝威明显被压制,但他的身躯却是没后退一步,瞳孔中幽芒爆闪,全身皮骨在不正常的蠕动,但他的脸上没有丝毫的痛苦之色。 “主上……”骤变的气氛,让众梵王无法大为心惊。 除了背叛的千叶紫萧,梵帝神界十三梵王皆在,但他们都身中天伤断念,而南溟神帝身后虽只有八人……却有两大溟王! 明明是梵帝神界的主城,却反而是南溟有着堪称绝对的优势。 “既然都要死,又何必在死前卑躬屈膝。”第一梵王叹声道,他脸上哀色顿去,身上金芒绽放,如千叶梵天一般全力释出梵神神力。 “既为梵王,当随主上意志!” 随着千叶梵王的力量释放,先前一直小心翼翼压制毒力的众梵王也再无顾忌,全部力量尽释,齐压南溟,任由天毒噬身。 下方的众梵帝长老、神使也都直起身躯……天毒不可解。若已注定消亡,那至少要留下最后的尊严。 “杀!” 没有再向南溟施压,发出的亦不是迎战或驱逐之类的命令,而是一个无比冰冷,毫无余地的“杀”字。 这一个字吐出的那一刹那,便已注定了梵帝的结局。 他们不可能胜……因为他们接下来轰出的每一分力量,都在加速自身的死亡。 杀…… 对,杀! 他们拖不起。唯有……在最短时间,拼尽一切底牌! 用注定要死的命,来将他们一起拖入地狱! 千叶梵天身影一晃,下一个瞬间,他的力量已直轰南溟神帝……周围的空间,梵王与溟王溟神的恶战亦在同一个刹那猛烈爆发。 只一瞬间,无数的空间碎片如针一般飞射而去,梵帝王城的上空毁出数十个次元漩涡。 南万生伸手,五指金芒耀目,很是平稳的阻下了千叶梵天的力量。 立于灾厄风暴之中,他全身却是一动不动,嘴角的笑意也逐渐狰狞:“想鱼死网破?就凭你们这群将死的可怜毒虫?” 砰!! 南万生五指轻轻一弹,已将千叶梵天远远震开,他轻蔑的狂笑一声,直接脱离战场,骤冲而下,直赴王城另一侧的那个塔楼。 他的目标从来都不是屠灭梵帝神界,而是“永生之器”。 千叶梵天猛的转身,刚要追上,忽然全身一颤,狂喷出一片血雾……血雾猩红之中掺杂着触目惊心的暗绿色。 但他没有任何停留,已是直追南溟而去。 天伤断念之下,众梵王和梵帝长老不但承受着毒力残噬之苦,玄气的运转亦受到极大的阻滞,双方的恶战甫一爆发,数量上占据绝对优势的梵帝一方便被全面压制。 轰! 西狱溟王轻描淡写的一掌,将冲上来的两大梵王轻松震开,看着他们混乱的和气息和毒力爆发下痛苦扭曲的面孔,西狱溟王一声嘲讽的大笑:“都已落得如此地步,乖乖听话不好么,非要自取其辱!” “嘿!”他对面的第八梵王和第十三梵王却忽然同时低笑一声,他们痛苦颤栗的眼瞳,在这时泛起一抹诡异的金芒。 “兄弟们,”第八梵王一声唯有众梵王才能听到的心魂呢喃:“我们两人……先走一步了。” 魂音落下,第八梵王和第十三梵王忽然暴吼一声,全身金芒爆闪,以身躯扑向了西狱溟王。 —————— 【还有一章,铁定贼晚】 第1754章 梵帝老祖 “梵帝神界之中,除了千叶梵天,最可怕的不是梵王,而是……置身死地的梵王。” 这是在筹备进攻东神域时,千叶影儿着重和云澈和池妩仸说的一番话。 “因为梵帝传承不止强大于梵神神力,亦强大于魂力!可借之修成独立的梵魂。若遭遇必死的绝境,还能以梵魂魂力为媒介,释出玉石俱焚的‘梵魂烬’!” “所以,强攻梵帝神界绝非明智之举。最好,在将他们逼入绝境后,再找个合适的‘工具’趁火打劫。至于工具和合适的诱饵……都有现成的。” 当年千叶影儿在提及之时,“工具”和“诱饵”都已成竹在胸。 “最难的两点,就是如何将梵帝神界逼至绝境,以及……将‘工具’的戒心最小化,**最大化。” “放心,梵魂烬是梵王的最终底牌,从无人能将梵帝神界逼至绝境,所以从未暴露过……哪怕龙神、南溟,应该也并不知晓。” ………… 第八梵王和第十三梵王扑向西狱溟王之时,其他梵王也全部回身,以玄气死死压向西狱溟王,任由身周梵神的力量轰于己身。 被众梵王气场齐压,强如西狱溟王,身形亦出现了短暂的停滞,被第八梵王那矮胖的身躯牢牢抱住,又是下一个刹那,被扑上来的 第十三梵王死死抱住右腿。 轰!! 他一声冷笑,强横的溟王之力零距离爆发。第八梵王和第十三梵王口中喷血,胸骨臂骨碎断,但却依旧紧锁西狱溟王之身。 而他们的身上,陡然蔓延开道道的金痕……目中所释出的强烈金芒,也完全淹没了瞳孔。 那一刹那的危机感,让西狱溟王忽然间毛骨悚然,口中失声:“你……你们要做什么!” 南狱溟王也感知到了气息的不对劲,猛然扑向,一掌轰向第八梵王。 轰隆!! 第八梵王后背深陷,但身上的金痕依旧在蔓延闪耀……与此同时,南狱溟王瞳眸骤缩,强烈无比的灵魂预警让他全力后撤。 “梵……魂……烬!” 随着他们生命最后的暴吼,两大梵王的身躯完全没于浓郁的金芒之中……随之猛然爆开。 轰———— 金芒耀天,宛若炽日当空。 随着金芒一起迸发的,是远超两大梵王极限的恐怖力量,以及……来自西狱溟王的凄惨叫声。 “……!?”南万生在半空回首,目露震惊,但身形却并未停止,极速向塔楼而去。 金芒之中,第八梵王和第十三梵王的身躯化作金色的烟尘,而西狱溟王的躯体如一个破碎的血袋般被远远甩出。 他上身半裂,右腿完全消失不见,全身上下皆是血肉模糊。 他毕竟是四大溟王之一,他在最后时刻全力释放的护身神力,让他在两大梵王的梵魂烬下生生留住了性命。 恐怖绝伦的金芒将措手不及的南狱溟王与六溟神远远冲开,但第一梵王和第二梵王却在第一时间冲向西狱溟王,全力爆发的梵神神力毫不保留的轰在他的残躯之上。 金芒未散,又是两声轰鸣震天。这一次,西狱溟王连一声惨叫都来不及发出,残躯当空破碎,血骨漫天。 “!!”南溟神帝再次回首,目光泛起深深的骇然之色。 双方交战不过刚刚开始,便已惨烈到极致。 面对身临绝境,简直可以肆意踩踏的梵帝神界,南溟一方做梦都没有想到,西狱溟王竟在瞬息之间惨死! 那是他们的四溟王之一,是四个达到玄道至巅的十级神主之一,南溟神界仅次于神帝的存在! 更是南溟神界能成为南域第一界的绝对核心。 竟然就这么死了……就这么死了!? 南狱溟王的瞳孔在瑟缩,六溟神无一不是五官抽搐。 自爆玄脉,任何玄者都可做到。它经常会发生在陷入真正绝望的玄者身上。 而自爆玄脉毫无疑问要引动玄脉中的全部力量,这个过程自然格外缓慢,因而,它更多的是一种悲壮自绝,想要借之与人同归于尽,基本不可能实现。 但,两大梵王的自爆,却是无比之快,威力更是大到让人惊栗……一瞬,让一个溟王直接濒死。 “嘿……嘿嘿嘿!” 亲手处决西狱溟王的第一梵王和第二梵王口中溢血,面色痛苦,以他们现在的状况,每一次全力出手,都无异于自杀。 但他们却在笑,笑中又带着悲伤和决绝。 “这是梵魂烬。”千叶紫萧在南狱溟王身后道:“能以梵魂瞬间引动所有的梵神神力。溟王千万小心!” 南狱溟王双手攥紧,全身哆嗦。 西狱溟王死……这件事,必惊动整个南神域。对他南溟神界而言,是根本无法估量的重损。 梵魂烬……梵帝神界所承载的神力,居然还有一种如此可怕的绝望之力! 两个九级神主之力的梵王,活生生拼死了一个十级神主的溟王! “梵帝无弱者。”第一梵王直起上身,沉声低念着东神域无人不知的五个字:“这是荣耀,亦是信念!” “为了梵帝的利益和将来,我们可以退步,可以屈膝,可以一忍再忍。但……绝不会容许有人踩过我们最后的尊严!” “至于他!”第一梵王抬手,指向了千叶紫萧:“他不是梵王!他只是一条狗!” “……”谁都没有注意到千叶紫萧的瞳孔最深处,一抹诡异的暗芒在混乱的闪动。 “呵,”南狱溟王缓缓抬首,先前的轻视化作强烈的暴躁与杀意:“好一个梵帝神界,我南溟着实小看了你们。” “不过,你们也成功的让自己……死的更快!” 他手掌抓出,空间瞬间塌陷,第一和第二梵王胸前同时炸开一道血沟,洒血飞出。 而南狱溟王已骤扑而上,后方的六溟神也随之出手,比先前暴烈的数倍的南溟神力如噩梦般涌向本就身处噩梦的众梵王。 感知着西狱溟王的死亡,南溟神帝心中的惊骇无以复加。但他的身形只是稍滞了无比之短的一个刹那,便猛一咬牙,全速冲向塔楼。 塔楼的上空,匿影中的云澈无声无息的停留在那里。南溟冲来之时,云澈的目光,却锁定在后方的千叶梵天身上。 原本的塔楼守卫早已在天伤断念下被毒杀殆尽,周围空无一人,亦不见古烛的气息。 南溟神帝手中现出祓灵魔镐,然后疯狂的砸向塔楼的封锁玄阵。 玄阵破碎的残光和轰鸣声混乱响起,足足过了数息,千叶梵天才终于追来,他刚一落下,便重跪在地,口中的毒血狂涌而出。 但马上,他又抬起头来,目光死盯着南溟神帝,同时右手颤抖着伸向心口。 云澈目光微眯,脚下微错,蓄势待发。 “梵帝王城西北的暗塔之下,隐藏着两个老怪物。”这是千叶影儿当初告诉他的话:“这两个老怪物,一个叫千叶雾古,一个叫千叶秉烛。” “身份上……哼,一个是我的祖父,一个是我的曾祖父。神界一定都还记得他们的名字,但没有人知道他们还活着。就连当年梵帝神界之中,包括我在内,知晓的人都不超过五个。” “他们通过【鸿蒙生死印】,以特殊的代价,得到了更长的寿元,然后终年闭关于鸿蒙生死印之侧,既为不死,更为了借助其特殊气息,试图窥探界限之后的境界。” “他们闭关之时,都是六感皆封。若当真到了最后时刻,千叶梵天一定会将他们唤出。而要唤出他们,定会动用梵魂铃……” “老祖”的存在,是梵帝神界最大的隐秘。 当年,千叶影儿准备以牺牲自身为代价救千叶梵天前,特意让古烛封印了她这部分记忆,以防被云澈和夏倾月问知。 千叶梵天也向古烛确认过此事……不过,古烛的回答并非是“封印”,而是“抹除”。 而,这抹存在于千叶影儿魂海中的封印,在池妩仸的魔帝之魂下,轻松解除。 关于“老祖”和“鸿蒙生死印”的记忆,也很早便清晰的重新现于她的脑海之中。 没错,梵帝神界也存在着特殊的“老祖”,但显然,他们远没有阎魔三祖那般“老”,但能存活至今的方式,却绝对足以狠狠撼动每一个生灵的心魂。 鸿蒙生死印,上古时代仅次诛天始祖剑和邪婴万劫轮的第三至宝! 而它的至宝之力,便是永生! 梵帝神界在得到鸿蒙生死印后,终于在千叶雾古那一代,用某种方法,触碰到了它的“永生”之力。 云澈目光紧盯着千叶梵天的手掌,待他拿出梵魂铃的第一个刹那,他的玄力便会瞬间爆发,将其夺过。 但,千叶梵天却似是忽然想到了什么,手掌在心口短暂停滞,另一只手忽然伸出,虚空一划,快速铺开一个隔绝结界。 梵魂铃亦在这时现出,释出漫天金芒。 “……”云澈只好默不作声的退了回去。 砰!! 又是一声巨响,塔楼的封锁玄阵已被南万生毁去小半,亦是在这时,梵魂铃在晃动中发出轻灵,又带着恐怖穿透力的梵音。 轰隆! 所有封锁玄阵的玄光在这时全部熄灭,而塔楼亦忽然从中崩裂,一个干枯苍老的人影飞出,直迎南万生。 赫然是古烛。 “呵!”南万生面色阴煞,手掌抓出:“又是你这死老头!” 他话音刚落,脸色忽然骤变。 他眼前白影一晃,一股……不!是两股浩荡如海,磅礴如天的巨力一左一右向他当空覆下。 轰———— 一道次元断裂瞬间裂开千里,无以形容的巨响之中,南万生的身影贴地飞出,将地面生生犁开数十里,双臂之上皮肉微裂,渗出片片血珠。 而他极速收凝的视线之中,多了两个并肩而立的苍白身影。 第1755章 梵帝抉择 两个老者,皆是一身再朴素不过的白袍,长长的头发胡须尽皆雪白,老目深邃,沧桑无尽,宛若两个跨越时间,来自远古的老人。 南溟神帝缓缓垂下剧痛的双臂,目光死死的盯着这两个老者。 梵帝神界中,玄道修为能与他相较者,唯有千叶梵天。 但,视线中的两个老者,他们身上的磅礴气息,竟都完全不下于他! 而且他们的气息之中,透着一股奇异的沉重与苍老感。 怎么回事……梵帝神界之中,什么时候出现了两个如此人物! 他内心惊颤中,一双瞳孔忽然猛的一缩,口中随之发出无比深沉的低吟:“千叶秉烛……千叶雾古!?” 这两张苍老的面孔,还有他们的气息,竟重重撞击了他所继承的南溟记忆中……那两个原本早已死去的人! 高空之上,云澈的目光也定格于两个白衣老者之身。那属于神帝层面的气息,千叶影儿所说的一切,皆成了现实。 千叶雾古和千叶秉烛,分别是上上代和上一代的梵天神帝。眼睁睁的看着两个本该死去的人物站在自己眼前,南万生心惊之余,同时泛动起的,还有沸腾了数倍的疯狂。 “一切都是真的,都是真的!”南万生无比兴奋的吼叫着:“你们不但藏有永生之器,还找到了使用的方法!“ “你们梵帝能用得,我南溟,没理由用不得……嘿嘿嘿,哈哈哈哈!” 他狂笑一声,双瞳金芒炸裂,随着他双臂的张开,身后赫然现出一个黄金塔影。 南溟和梵帝一样,玄光的极致都是金色。随着南溟帝威的疯狂释放,身后的黄金塔影亦冲天而起,从百丈直起千丈……万丈。 右侧的白衣老者面对毒息弥漫的梵帝王城,神色依旧平淡如静湖,他看着南万生,沉声而语:“南溟的后辈,真是越来越出息了。” “这溟狱塔修得不错,已及得上故去的南溟老鬼了。”另一个白衣老者叹声道。 这两个老者单单是声音,便带给南万生相当不小的压迫感……何况旁边还有一个绝不可小觑的古烛。 但,就在眼前的“死人”,近在咫尺的“永生之器”,再加上这或许是唯一的机会,他岂能放弃! 哪怕倾尽溟狱塔之力,他也要强闯前方藏有“永生之器”的地方。 嘴角一咧,就在他脚步即将踏前时,忽然脸色骤变,猛的回首…… 另一边,身中天伤断念的众梵王,面对暴怒的南狱溟王与六溟神根本毫无抵抗之力,他们不顾毒发拼尽全力,依旧被完全压制,不多时皆已重创。 轰隆! 最强的第一梵王和第二梵王所合力张开的梵神大阵被南狱溟王单掌破碎,他手掌一翻,两个塔影同时出现,撞击于两梵王之身, 金芒爆裂,在两梵王的胸口同时摧开一个巨大的血洞,他们齐齐洒血飞出。 溟王虽然强大,但两大最强梵王联手,并不至于短时间内落败……但天伤断念之下,他们的力量变得孱弱,躯体变得脆弱,生命更是每一息都在疯狂的流逝。 砰! 第一、第二梵王狠狠砸落在地,周围,众梵王也都已瘫倒在地,身上幽血遍布。 他们互视彼此,眸中唯有惨淡……和最后的狠绝。 南狱溟王身影闪现,目光俯视,阴煞如鬼:“可以亲手处决这么多的梵王,本该是一件很痛快的事情。可惜,你们竟敢阴死西狱溟王……那也就别想死的太痛快!” 有西狱溟王前车之鉴,南狱溟王在凶狠之余,也自然格外小心,绝不给任何溟王近身的机会。 他伸出手掌,张开的五指之上耀起五个同样的小型玄阵:“在死前痛苦的嚎哭吧!就当为西狱溟王送葬!” 这时,远方两股庞大无比的梵帝气息传来,让南狱溟王、众溟神梵王全部骇然转首。 “老祖……”第一梵王激动出声,他是现存众梵王中,唯一知晓“老祖”秘密的人:“是老祖!” “什么!?”南狱溟王一身惊吟。 而就在南狱溟王因两大梵帝老祖现世而分神的刹那,他的后方,先前一直在主动向梵王出手的千叶紫萧,忽然如雷霆般射出,扑在了南狱溟王的后背上,身上金痕疯狂蔓延,死死锁在南狱溟王之身。 “你!”南狱溟王骇然转目……口中刚出一字,下方忽然又有两个人影扑来。 刚被重创的第一梵王与第二梵王在刹那之间同时爆发出了决死之力,冲出之时,竟几乎是超越平生极限的速度,梵神神魂亦在碰触到南狱溟王躯体的瞬间疯狂引动,在全身耀起灼目的金痕与金芒。 “大哥!” “无羸!” 众梵王悲怆呼喊……但,梵魂金芒耀起的那一刹那,便已是他们最后的生命神光。 轰! 轰—— 南狱溟王身上力量爆发,在三梵王身上同时爆开血雾……但,第一、第二、第十梵王都没有松开半分,他们身上的金痕快速连结,如一张金色神网,将南狱溟王的躯体和力量都死死封锁。 “你……们……”南狱溟王眼中的凶狠开始转为恐惧,西狱溟王惨死的画面犹在眼前。 “送葬,不错的主意。”第一梵王的身影已完全被金芒吞没:“那就连你……一起送葬!” “等……等等!” 轰—————— 这一次,是三大梵王同时爆发的梵魂烬,其中两个,还是最强的梵王。 那一刹那的金芒,直覆百万里的苍穹。 金芒之中,南狱溟王没有如西狱溟王那般以强大的溟王之躯留得残命,而是直接碎裂,尸骨横飞。 那些正冲过来准备救南狱溟王的溟神亦被卷入灾厄金芒之中,被远远甩出,受到了不同程度的创伤。 下方,众梵王亦被遥遥排开,他们顾不得身上的创伤和剧毒,抬首望着三梵王以生命释放的金芒…… 梵帝神界的梵王,东神域最强大,最至高无上的群体。在他们一直秉承的信念之下,他们相信这个殊荣会永恒持续下去。 但,一日之间,风云变幻。 五大梵王,转瞬陨灭。 远方,云澈仰头看向远方,一声低念:“千影说的果然没错,若是强攻梵帝,怕是要损失惨重。” 南溟神帝回首,放大的瞳孔映着遮天蔽日的金芒……以及,南狱溟王崩灭的气息。 千叶雾古和千叶秉烛亦在这时忽然出手,两股擎天巨力汇成一道金色匹练,甩向惊愕中的南万生。 南万生瞬间折身,身后的万丈塔影推向前方。 嗡—— 一声沉闷的轰鸣,次元缓慢断裂,整个梵帝王城都仿佛出现了长久的错位。 溟狱塔影剧烈摇晃,然后忽然崩散,而南万生的身影已是数十里之外,又在极速的远去中,发出一声嘶哑的暴吼:“走!!” 第一个溟王的死,他心神大骇,却更加癫狂。 第二个溟王的死,让他惊恐之余,终于清醒。 明明已陷绝境,唾手可灭的梵帝神界,竟以五梵王的决死之力,拼死了两大溟王! 让他南溟神界四大溟王,在短到如噩梦般的时间里,折损了一半! 那纵是溟神,亦会让他无法接受……何况两大溟王! 永生之器的确近在咫尺。但更近的,是两个强大无比的梵帝老祖。 他再不咬牙回首,面对两大梵帝老祖和置身死地的梵王,说不定连六溟神都要折在这里。 此来东神域,他知道自己是被人算计。 但他做梦都不会想到,这一趟东域之行,竟会折损两溟王…… 千叶雾古和千叶秉烛都没有追赶,他们的神识跟随南溟神帝和六溟神而去,直到他们彻底远离后,才将目光收回,然后同时坐下身来,双目闭合,再无动静。 千叶梵天从地上站起,看着千叶雾古和千叶秉烛的举动,他神情微变,沉声道:“父王,祖父,难道你们也……” “两位老祖也都中了毒……咳咳!”古烛话刚出口,脸上便呈现出再也无法崩住的痛苦之色:“他们为了不被南溟看出,所以死敛毒息于五脏。先前两次出手,已是极限。” 若是身上毒息外泄,定无法惊退南万生。 千叶梵天身体摇晃,双目失神,低喃道:“天毒珠的毒,竟可怕至此。” 这个塔楼,有那么多玄阵封锁,千叶雾古和千叶秉烛更是一直沐浴于“永生之器”的神息之中……竟也没有摆脱天毒之厄。 梵帝神界是何等至高无上的存在,在天毒珠面前,却是这般卑微。 “主上。” 众梵王拖着毒息到来。第一、第二、第八、第十、第十三梵王皆灭,残剩的九梵王亦满身皆伤。 他们向千叶雾古和千叶秉烛跪拜而下,激动道:“拜见先王,拜见老祖。” 千叶雾古和千叶秉烛皆未回应。 “无河、无羸、宗轮、北烈、紫萧……他们都去了吗?”千叶梵天闭目,声音听不出什么情感。 “是。”第三梵王轻声道:“能拼死南狱溟王,全靠紫萧。他出卖在先,舍命在后,他究竟……在做什么?” “紫萧的行为,只有一种可能。”回想着千叶紫萧先前被遣去吟雪界,千叶梵天道:“他从吟雪界回返的途中,遭遇的或许不只是阎天枭,还有魔后。” “难道……”众梵王都想到了什么,心中猛惊。 “他被魔后‘劫魂’了。”千叶梵天道,随之微微抬首,目光缓慢扫动上空。 引诱南溟来东神域,释放天毒将梵帝逼入绝境,将送上门的紫萧劫魂,以千叶紫萧让南溟**沸腾,亦是以千叶紫萧先卖梵帝,再阴南溟……一切综合之下,导致了梵帝和南溟的两败俱伤。 这么精彩的大戏,始作俑者怎么可能不在侧“观赏”。 但,千叶梵天没有说破,而是闭上眼睛,长长一叹。 千叶紫萧是不是被魔后劫魂,已经不重要了。先前的恶战,让众梵王体内的天毒彻底暴乱,感受着躯体与生命在被极速的残噬着,第三梵王悲声道:“主上,我梵帝……真的要就此亡去吗?” “不,”千叶梵天却是缓缓开口:“还有一条生路。” 这平淡的一句话,让众梵王幽暗的眼瞳泛起一抹明光。 “备舰。”千叶梵天眼眸睁开,无喜无悲:“不知不觉,本王也已有多年,未曾见到影儿了。” 第1756章 末路梵光(上) 千叶梵天的话,让众梵王的神色都变得格外复杂。 当年,千叶梵天对千叶影儿可谓重视到极致,所有温情纵容的一面都给了她。后来,舍弃的时候,亦是狠辣绝情到极点。 这是他千叶梵天一直以来的行事风格。 千叶影儿的性情,亦是他所引导与培养而成。 而如今,他们可以想象得到千叶影儿对他的恨。 这些年,根据一些从北神域传来的零碎信息,她一直都和云澈在一起行动被逼入北神域,还被逼依附一个先前最恨之人,可想而知,她对千叶梵天的恨意与杀心会重到什么程度。 和云澈恨满乾坤不同,千叶影儿几乎所有的恨,皆集中于千叶梵天。她此番随云澈归来东神域,最大的目的,也定然就是杀千叶梵天。 “主上,不可。”第三梵王摇头,其他梵王也都是一样的神情,只是他们都无法明说什么。 毕竟当年舍弃千叶影儿,是千叶梵天自己的选择。 “呵呵,”千叶梵天平淡的笑了起来,低声道“她的身体里,流着梵帝的血脉。这一点,只要她还活着,就无论如何,都无法改变” 远方,云澈漠然转身,远远离去。 回到宙天界,云澈一眼看到了池妩仸,对方回他一个千娇百媚,又意味深长的微笑。 “看来,一切顺利。”池妩仸微笑浅浅“逼出了梵帝的两个老祖不说,五个必死之人在死前居然断了南溟两只臂膀,这倒是天大的意外之喜。” “不愧是东域第一王界,若非天毒珠,想要在短时间内拿下梵帝,怕是难得很。” “没有上位界王到来吗”云澈的神识扫了一圈周围,问道。 “没有。他们大概在观望,既不想当出头者,又在期望着梵帝神界的动向。”池妩仸回答,随之唇瓣轻抿“不过,很快就会有了对吗” 云澈忽然沉默少许,说了一句奇怪的话“你说若是千叶梵天任由宰割,她真的会杀了千叶梵天吗” 她,指的自然是千叶影儿。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云澈的身后,响起千叶影儿颇为冰冷的声音。 她缓步走过来,美眸盯着云澈,声音带着一股冰寒的阴煞“我母亲的仇,我自己的仇我当年不甘死去,而是拼死逃往北神域,甘为魔人,甘成为你的依附,都是为了杀千叶梵天” “这些你都一清二楚,却问出如此可笑的问题。”千叶影儿走到他侧面,斜着眼眸看他,声音更是沉下“梵帝神界纵然死绝,千叶梵天那老狗也必由我手刃这是你当年你亲口承诺,可千万不要忘了。” 云澈看她一眼,道“那你很快就会得偿所愿。” “是么”千叶影儿美眸轻眯,金瞳幽光闪动“那再好不过。” “我再说一次,千叶梵天必须由我手刃,谁敢抢无论是谁,我都会宰了他” 云澈“” 这时,焚道启身影晃过,拜在云澈和池妩仸面前“禀魔主魔后,梵帝神界的主舰正向这边飞来。不过有些奇怪的是,它的速度并不快,似乎在刻意让我们提前察觉。” “大概再有半个时辰,便会到来。” 千叶影儿猛的转眸,杀机四溢。 “不用阻拦。”云澈低眉而笑“直接开界,让他们进来。” “是”焚道启一愕,然后马上领命而去。 半个时辰后,宙天结界缓缓打开,庞大的梵天舰带着浩荡气浪来到宙天之上。 而它的到来,却没有覆下属于东神域第一玄舰的无上威凌,而是伴随着一股沉沉死气。 梵天舰上,千叶梵天当先跃下。 后方,是九梵王,再后方的六十三个人,每一个身上也都释放着神主气息是全部存活的梵帝长老。 也就是说,除了两个老祖和古烛,梵帝神界的所有神主,亦是所有的核心力量,皆已到来此地。 如此阵容,本该天威浩世,但,哪怕是为首的千叶梵天,身上亦没有释出任何的帝威,而是全身皆透着一眼可见的虚弱。 众蚀月者和焚月神使快速布阵,将他们合围。都不用三阎祖出手,仅仅他们的威压,便将众梵王和梵帝长老压制的全身沉重,难以喘息。 和南溟一战,虽然时间很短,但力量的释放,让天伤断念已深深侵入内腑和玄脉经脉,到了根本无法压制的地步。 从南溟离开,到前来宙天,这短短几个时辰,让一众神主在彻底暴走的毒力下都已几近立于死亡边缘,凄惨到让人怜悯,哪还有什么威凌,哪还有什么反抗之力。 “这不是梵天神帝么。”云澈不紧不慢的走过来,目光从后方扫到前方,低眉看着千叶梵天“只是这幅模样,似乎有些难看啊。” 千叶梵天终于可以近距离看着云澈。短短四年,眼前的男子无论修为、气场、眼神、姿态几乎从头到脚的脱胎换骨。若非亲眼所见,他或许永远无法相信,一个人竟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如此巨变。 “云澈,”千叶梵天身躯挺直,缓慢开口“当年本王一直将你视为必须除掉的祸患,而你,也果然没让本王失望。当年未能根除,短短四年,便已爆发如此之祸。” 他说话之时,身体忽然一阵剧晃,缕缕带着幽光的血迹从他的七窍之中缓慢溢出。 “千叶梵天” 在看到千叶梵天的第一眼,千叶影儿便气息骤乱,那瞬间失控的杀意,连她每一根舞起的发丝都在混乱的流溢,腰间的神谕更是发出阵阵铮鸣。 一声刺耳的切裂声,千叶影儿已是骤冲而出,神谕在她手中化作夺命之剑,直刺千叶梵天。 但她的手腕,却被云澈平静而霸道的握住,他微微侧眸,淡淡说道“他此来,便未想活着离开,你这么干脆的杀了他,岂不是可惜了你这些年的努力和怨恨” 千叶影儿手腕在不住的颤抖,玉齿更是紧咬欲碎。 当年在北神域相遇,她跪在云澈之前时,那双眼眸中充斥的灰暗与怨恨,云澈不会忘却。 杀千叶梵天,对当时力量被废,拼尽一切逃入北神域的她来说,的确是活下去的唯一理由。 “千叶梵天,我很欣赏你为自己选择的坟地。”云澈将千叶影儿的手腕放下,似笑非笑“只是没想到,你居然把所有的梵王和长老都一起拉过来为你陪葬,啧啧” 他无比轻蔑的一笑“死之前,有什么遗言吗” 千叶梵天道“成者王,败者寇。当年未能将你斩草除根,落得今日之果,本王无话可说。” 他的手掌按于心口,目光逐渐深邃“本王今日来此,是想和你做一个交易。” “交易哈哈哈哈”云澈一声大笑,讽刺道“千叶梵天,你该不会梦想着我会为你解毒吧” “呵呵呵呵,”千叶梵天也笑了起来“本王若是能活过今日,反而要对你这个魔主失望透顶。” “ 哦”云澈一脸饶有兴趣的神情。 千叶梵天的手掌缓缓翻开,随着一抹奇异金芒的释放,象征着梵帝命脉的梵魂铃现于他的手中,带起一声拨动灵魂的轻鸣。 后方,众梵王、长老都是灵魂震荡,本混沌不堪的心神都为之清明许多。他们都抬起头来,定定的看着梵魂铃的神光那是他们这一生的最高信仰。 “众梵帝子弟听令”千叶梵天手握梵魂铃,原本平和的声音,陡然带上了慑心的威严。 “身负梵帝血脉,手持梵魂铃者,便为梵帝一族的无上帝王”他身体在剧毒下战栗,但声音却字字天威,如重槌轰心“吾千叶梵天,梵帝一脉第三十一代梵天神帝,今将梵魂铃与神帝之名,传承予千叶影儿尊千叶影儿,为梵帝神界第三十二代梵天神帝”1 “主主上” 跪地中的众梵王和长老都是目光剧动,在千叶梵天拿出梵魂铃时,他们就隐隐猜到了什么。 这就是他所说的最后的“生路”吗 “哦”池妩仸看着千叶梵天,又看了一眼千叶影儿,若有所思。 面对千叶梵天这忽然的举动,云澈没有说话,千叶影儿却是忽然移步,慢慢的走向了千叶梵天手中的神谕,依旧在闪动着有些暴躁的金芒。 “影儿” “我叫云千影。”千叶影儿站到了千叶梵天的身前,目光冷彻“那个叫千叶影儿的天真女人,早就被你亲手扼杀了。你该不会这么快就忘记了吧” 面对千叶影儿那不带一丝温度的眼眸,千叶梵天的脸上却是露出微笑,手掌在微颤中抬起“接过梵魂铃,你就是梵天神帝” 千叶影儿神情不变,伸出手来,将梵魂铃从千叶梵天手中拿过就这么无比轻易,将梵帝神界的命脉抓在了手心。 瞳孔中映着来自梵魂铃的根源金芒,她的双眸微微眯起。 梵魂铃,曾是她最渴望的东西。曾经她一切努力的目的之一,便是成为不输于千叶梵天的梵天神帝。 但,第一次拿到梵魂铃时,她却放弃了不但将它还给了千叶梵天,还为了救他,毅然作出了这一生最大的牺牲。 就在此刻,梵魂铃又一次来到了她的手中,带来的不是荣耀与满足,而是唤醒着那深深的耻辱与仇恨。 她一手握紧梵魂铃,另一手上金芒射出,神谕没有任何犹豫的直刺千叶梵天,无情将他的躯体贯穿。 “主上” 悲呼声中,千叶梵天一下子跪倒在地,缓缓垂目,看向将自己胸口贯穿的金芒。 “千叶梵天,”千叶影儿目光俯下,冰冷如渊“我若是因这梵魂铃对你生出哪怕一丝的怜悯,都对不起你当年对我的恩赐,更对不起我的母亲” 嘶啦 神谕一甩,千叶梵天胸口血洞爆开,横飞的身体在空中洒下大片血雨,远远砸落。 众梵王连忙强运玄力,冲向千叶梵天。 但,浴血坠地的千叶梵天却是猛的抬头,然而发出一声畅快的大笑“好做得好这才是我千叶梵天的女儿,这才是梵天神帝该有的样子哈哈哈哈哈哈哈” 1、千叶梵天本名是千叶无天。三大梵神则是千叶无生、千叶无悲、千叶无哀o ̄︶ ̄o 2、我之前暗示的不够清楚么那我很直白的明说吧不要打榜无视即可 3、儿童节快乐。 第1757章 末路梵光(下) 在身份上,千叶梵天毕竟是千叶影儿的生父,她猝然而绝情的出手,让周围并不了解全部的蚀月者们都眼皮狂跳。 数个梵王连滚带爬的移到千叶梵天身侧,第四梵王拿出一枚玉白色的灵丹,想要去平缓千叶梵天的伤势:“主上,快……” 但,他的手掌却被千叶梵天一把推开。 剧毒之下,千叶梵天伤口上奔涌的血流都透着明显的异色。但他丝毫没有压制的意思,而是沉声吼道:“主上?你们是聋了,还是瞎了!现在影儿……才是你们的主子,才是梵帝之主!” “呵!”千叶影儿冷笑出声,刺骨的杀气依旧锁死于千叶梵天之身:“千叶梵天,这就是你临死前的最后挣扎?居然想用如此可笑低劣的手段,来保住你这群走狗?” “不,他们不是我的走狗。”千叶梵天缓缓直起上身,开始涣散的双目,依旧带着只属于神帝的威凌:“他们现在,是只属于你的忠犬!” 他猛一转首,厉声吼道:“还不赶紧拜见新帝……宣誓效忠!你们连梵帝最基本的忠诚与信仰都忘记了吗!” 千叶梵天的言行让千叶影儿唇角的笑意更加的冰冷嘲讽,她手指一掠,神谕由剑化丝,如金蛇般射出,缚住千叶梵天全身,将他一瞬拉到自己脚边,上面所携的黑暗之力将他的神帝之躯快速残噬,直勒入骨,爆开一片又一片触目惊心的血雾。 没有发出一丝的痛吟,千叶梵天在千叶影儿脚下抬首,嘶声道:“影儿,你恨的人,最该杀的人是我,而不是他们!他们只是在忠诚履行主命与职责。” “你的身体里流着梵帝的血脉,这一点永远都不会改变!而他们,都是你的同族!” “是么?”千叶影儿笑的依旧冰寒,当年千叶梵天的残忍对待历历在目,她怎么会容许自己被他的言语蛊惑哪怕半分,她幽冷的讽刺道:“可我还是会宰了他们。毕竟,斩草除根,这可是你当年教了我无数次的东西。你说……该怎么办呢?” 噗通!! 第三梵王重重跪地,然后向千叶影儿深深叩首,颤声道:“吾主千叶影儿在上,我等愿誓死效忠主上,拥主上为新帝,以主上之言为天命,至死不渝,纵死无悔!” 他已是完全看清,千叶梵天所说的最后“出路”,便是不惜一切,保住梵帝的血脉与传承。 至少不要像宙天与月神那般被从东神域……甚至历史上就此抹去。 哪怕万般屈辱,哪怕丧尽尊严。 后方,其他八梵王和众梵帝长老也全部跪地,喊出着一样的宣誓之言。 然而,这一切换来的,却是千叶影儿眸中更深的嘲讽。 “我本还期待着,垂死的梵天神帝会使出多么高明的挣扎手段,原来就是这么拙劣的一场表演?” “你还是留点力气,去地狱里哀嚎吧!!” 她手臂一挥,黑暗爆发,一声爆鸣,千叶梵天瞬间横飞出去,又一次血雾漫空。 第三梵王猛一伸手,阻住了两个想要上前的梵王,全身剧烈发抖,无法休止。 千叶梵天始终没有运转最后的力量抵御,他的神帝之躯在黑暗之力下已是千疮百孔。 他趴在地上缓缓抬首,这一次,目光却是转向了云澈。 “云澈,你所拥有的一切,若是只用来复仇泄恨……实在太过浪费……你既踏出这一步,就注定……是要成为神界之主的人!” “你现在……虽然踩下了东神域,但也彻底警醒了南神域和西神域,你对 它们,注定不可能像对付东神域一样奇袭,而是需要更多的力量!” 他抬起手来,虚弱的声音依旧震心:“活人……永远比死人有用!他们以前对我有多忠诚,以后对影儿……对你就会有多忠诚!你可以将他们当忠犬,当工具,当铺路石……杀了他们,对影儿和你而言,只会是巨大的损失!” “真正的帝者,会在征服敌人后更加壮大……而不是空有折损!” 云澈:“……” “唔!” 他刚要站起,便再次重重跪了下去,七窍之中的血流已愈加幽暗。 涉及千叶影儿的“家事”,云澈也好,池妩仸也好,蚀月者也好,始终无人插手,无人出声。 “说完了吗?”千叶影儿的五指张开,指尖凝聚起骇人的黑芒。千叶梵天的所有言语,似乎自始至终都没有让她有任何的动容,更没有让她的杀意出现任何的动摇。 “既然说完了可笑的遗言……”千叶影儿手臂伸出,指向千叶梵天:“那就死吧!” “可惜,你没有向我母亲赎罪的资格,因为她在天堂,而你,注定要永堕地狱!” 声音落下,她身影骤掠,直冲千叶梵天,金眸中是幽暗的恨意,手中的黑芒,凝聚的是绝对足以将此刻的千叶梵天灭杀的力量。 轰 气爆惊空,空间震荡……但千叶影儿的力量却不是爆发在千叶梵天身上,而是被云澈死死阻住。 “你?”千叶影儿双眉骤沉,眸中满是不可理解。 云澈的手牢牢锁死千叶影儿的手腕,然后一声低吟:“阎一,杀了他。” 阎一领命,瞬间出手。 随着光线的陡然暗下,一只黑暗鬼手如从虚空中伸出,将千叶梵天一瞬贯穿,将他的五脏六腑狠辣摧灭,亦将这个东域第一神帝的生机完全断绝。 “……”众梵王心脏痉挛,全身悲凉,却无一人动,无一人出声。 千叶梵天的瞳光逐渐涣散……这个世上,有些东西,纵是极致的力量和权谋也无法超越。他认栽,却又败的不是那么甘心。 意识在游离,身体在失力的向前倒下……最后的视线,他给了云澈。 视线中包含的情绪,是一抹暗淡的感激。 “感激”这种情绪,他在为帝期间,从未有过……因为那不是一个帝王该有的东西。 却在生命最后一刻,给了这个他曾经最为忌惮,又最终将他逼死的人。 砰。 他倒在血泊中,再无动静。 最后的意识,化作一缕魂音,传至了千叶影儿的心海之中。 “影儿,魔后手下有魔女和劫魂界,而你……若孤身一人……又怎能争得过她……” “……”千叶影儿眸光剧动。 千叶梵天的气息、魂息在这一刻彻彻底底的消散。 或许,包括他自己在内,从无人想到,东神域的第一神帝,竟是以这种方式终结了他的生命……他的时代。 没有人靠近他的尸体,九梵王和众长老,他们已再次俯下身来,向千叶影儿重重叩首,表达着他们的臣服和忠诚。 千叶影儿五指缓缓收拢,忽然甩开云澈,盯着他的黑眸,冷冷质问:“为什么阻止我杀他!你……你竟然……” 面对她的怒目,云澈的神情却是一片平静,缓缓说道:“你的生命, 不该只为了复仇而活,他不配。” 直视着她的眼眸,他声音轻下,道:“我不希望你的余生永远背负着‘弑父’的枷锁,那并不好受。” 千叶影儿:“……” 云澈无疑恨极了星绝空,当年,纵是将他碎尸万段,都难解心中之恨。 但,当他真正面对毫无反抗之力的星绝空时,却是根本无法下手杀他。这些年,也是一直将他冰封于太古玄舟之中,让他每一息都处在痛苦的冰狱之中,却唯独不会让他死亡。 因为星绝空在血脉上,毕竟是茉莉和彩脂的生父。他不想成为茉莉和彩脂的弑父之人。 千叶影儿定在那里,眸光混乱,许久没有回神。 “不过,未能让你手刃千叶梵天,的确是我违诺。作为补偿……”云澈扫了一眼沐浴在毒息中的众梵王和梵帝长老:“他们的生死,你来决定。” 若是一刻钟前,她会毫不犹豫的选择将这些人全部葬灭……毕竟,他们是千叶梵天的走狗,当年曾为千叶梵天追杀过她,追杀过云澈。 但,在云澈的这句话下,她却久久未有决定。 “主上,”第三梵王看着她,轻声道:“你为新帝,梵帝上下,定无所不忠,无所不从。两位老祖也定万分欣然。” 千叶影儿没有动容,但心海之中,却不断的响荡着来自千叶梵天的声音: “你的身体里,流着梵帝的血脉,这一点,永远都不会变。” “他们现在不是我的走狗,而是只属于你的忠犬!” “魔后有魔女和劫魂界,你若孤身一人,又怎能争得过她……” …… “解……毒。” 她终于开口,唇间溢出的,却是之前绝无可能允许自己说出的两个字。 而这再简单不过的两个字,让梵王、梵帝长老们如闻仙音,尤其九梵王,几乎同时涌泪……却又不完全是因为重获生机。 “好。” 云澈看了她一眼,倒很是干脆的答应。 他走到众梵王身前,左手伸出,掌心耀起这世间最极致的净化之芒。 “禾菱,”云澈轻念:“你放心好了,当年害你父母的人纵然没死,也不会在他们之中。而借由他们,定能马上找出那群该死之人。” 禾菱乖巧应声,天毒珠的净化之芒释放,覆于九梵王和六十三梵帝长老之身,快速净化着他们身上的天伤断念。 天伤断念对世人而言是无解的噩梦。但它是由天毒珠衍生的毒,自然也最易被天毒珠净化,很快,他们瞳眸中的幽绿光芒随着毒息的消失而逐渐散去。 不多时,随着净化光芒的收回,天毒尽释。 天伤断念消失,也带走了他们太多的元气,那无比强烈的虚弱感,让他们几乎连站立都有些艰难,要完全恢复,必定需要相当之久的时间。 只是,这对本深陷地狱的他们而言,已如梦境天堂。 第三梵王为首,他们齐齐端正身体,恭敬下拜:“谢主上,谢魔主恩赐。” “去把投影大阵开了。”池妩仸轻声下令,她看着千叶影儿的侧颜,唇角依旧是一抹娇媚万千的微笑,只是美眸微微有些复杂。 她很乐意看到这个结果。 以千叶影儿对千叶梵天的无尽恨意,恨屋及乌之下……千叶梵天能在死前博得这个结果,让人不得不为之感叹。 第1758章 鸿蒙生死印(上) 宙天的投影玄阵再一次打开。 这一次,忐忑中的东域玄者抬首之时,看到的是让他们彻底瞠目结舌的画面。 梵帝神界的众梵王、梵帝长老全部上身俯地,以极其卑微的姿态俯首于千叶影儿和云澈身前。 口中,发出着字字震心的臣服之誓。 而就在他们不远处,有一个人安静孤冷的躺在血泊之中。他全身染血,面不可辨,但他身上的金衣,是世人皆知,只属于梵天神帝的象征。 惊骇、悚然、难以置信……以及最后一抹希望,和最后一丝坚持的彻底崩塌。 东域四王界,宙天与月神遭灭,星神臣服,就连最强,也是最后希望的梵帝神界,竟也是神帝死,全界臣服于魔人脚下的结局。 投影很快关闭,东神域却陷入了久久的死寂,一片又一片玄者的躯体无力的跪到了地上,就如他们彻彻底底崩溃的信念。 此时,距离北神域入侵,只不过短短十几天。 北神域的强大,几乎每一天都在撕裂他们的认知。当王界都是这般的结局与选择,他们的坚持,显得无比脆弱可笑。 很快,一艘艘玄舟以无比之快的速度从各大星界向宙天界飞去。 先前,各大上位星界的界王都在观望,无人敢出头……而此刻,他们恨不能多生出八条腿……在常规的认知中,最先投诚者,无疑最能受到优待。 千叶梵天死,梵帝王城中,除了众梵王和梵帝长老,如今还能留下性命的,应该只有不到半数,修为皆是中期以上神君的梵帝神使。 即使如此,单单修为皆为神主境九级的九梵王,还有六十三个神主境修为的梵帝长老,便是一股极其庞大的力量。 哪怕凋零至此,依旧要远胜北神域的焚月神界。 何况,还有古烛,以及两个被逼出的梵帝老祖。 若能将之捏控在手中,无疑是一股极其庞大的力量。 梵魂铃的金芒消失于千叶影儿的手中。她力量虽变,但永远不可能变更她的梵帝血脉。 梵帝血脉下,她可以完整驾驭梵魂铃。而掌控梵魂铃,便是掌控整个梵帝神界。 千叶影儿表现的很是平静,但内心那无法休止的剧动,不断从她颤动的眸光中呈现。这些年,她无比的坚信,自己再次见到千叶梵天的那一刻,会没有任何犹豫与怜悯的将他弑命……同时,要当着他的面,毁掉他所珍视的一切。 今日,千叶梵天终于死在了她的面前……千叶影儿无比清楚他死前一切行动和言语的目的,却在最终,选择落于他的摆布之中。 即使,她的性情在北神域的几年有了巨大的变化。千叶梵天,依旧是这个世上最了解她的人。 目光扫过跪地的众梵王和梵帝长老,她发出自己的第一个命令:“回梵帝!” “是。”第三梵王为首,他们起身,向千叶影儿躬身而立,却无人先动。 梵帝神界易主千叶影儿和易主云澈,似乎本质上并无太大区别,但对梵帝神界的人而言,在接受度上却是天差地别。 而且,千叶影儿也很显然没有准备将梵魂铃交予云澈。 千叶影儿飞身而起,来到了梵天舰上,云澈也不声不响的来到了她的身侧。两人都没有说话,千叶影儿的目光有些发怔的看着南方,许久不动。 众梵王、 梵帝长老这才移身,依次来到了梵天舰上……没有千叶影儿的命令,他们不敢有丝毫的多余动作。 毕竟,这是千叶梵天倾尽一切,所换来的最好结局。 梵天舰启动,就在准备飞空之时,千叶影儿忽然开口:“将他的尸体带上,免得脏了这么多人的眼睛!” 众梵王全部身躯一震,随之含泣领命:“是。” 第三梵王和第四梵王亲自落下,来到千叶梵天的尸身旁……在他尸体被带起的刹那,千叶影儿的眼眸稍稍偏移,最后看了千叶梵天一眼。 虽然,只是无比短暂的一个刹那。 梵天舰飞起,很快达到极速,直飞向梵帝神界。 “复仇的感觉如何?” 云澈站到千叶影儿身侧:“有没有这些年一直期待的那么痛快?” “痛快?”千叶影儿低冷一笑:“你还好意思和我说这两个字?” 似乎,她极为不满云澈阻拦她手刃千叶梵天。只是冷语之下,她的目光却稍稍撇开,瞳眸之中,并无寒意和怨恨,反而是一抹深隐的复杂。 云澈看着远方,忽然道:“当年劫天魔帝归世时,他第一个跪地,发下效忠毒誓;当我身边没有了劫天魔帝和茉莉时,他第一个要将我抹杀;在你可以为梵帝换来更大的利益时,即使你是他最重视,且曾舍身救他的女儿,他也舍弃的毫不犹豫。” “到了最后,为了能保全梵帝一脉,他没有选择以余力惨烈报复,带着尊严灭亡,而是选择了一个丧尽尊严的死法,并将守护了一生的基业变相送予他人。” “这世上少了这样一个人,倒是有些可惜。” 千叶影儿斜眸:“你居然在怜悯你的死敌?” “怜悯?”云澈冷淡一笑:“我的意志里,早就没有了这两个字。我倒是很好奇,千叶梵天最后究竟对你说了什么,让你忽然改变了主意。” 千叶影儿有些不自然的移开目光,淡淡道:“白白送上门,还可以完全把控的忠犬,有什么理由不收下!” “完全把控?包括那两个老祖吗?”云澈问道。 “到时候,你就知道了。”千叶影儿目绽异芒。 梵帝王城,毒息弥漫。 一些梵帝神使还在天毒之中竭力挣扎着,而梵帝王城之外,那些亦被禾菱洒下天伤断念的区域,早已是尸骨无存。 崩塌的塔楼废墟中,千叶雾古、千叶秉烛、古烛三人同时睁开眼睛,看向空中缓缓而落的梵天舰。 梵天舰上,九梵王和众梵帝长老的气息都格外虚弱,但全部存在,唯独少了千叶梵天。 千叶雾古和千叶秉烛一声长长叹息,却也并没有太大的动容。 千叶影儿和云澈落下,来到了三人身前。 古烛缓缓起身,苍白的脸庞在天毒折磨下轻微抽搐,却展露着温和的笑意,说着以往重复了不知多少遍的言语:“小姐,你回来了。” 面对古烛,千叶影儿眸中的冰冷尽释,向他轻轻颔首,道:“云澈,给古伯解毒。” 云澈也不废话,手掌一招,净化之芒下,古烛身上的天伤断念很快散尽。 当年若非古烛,千叶影儿不可能从梵帝神界逃离,更绝无逃至北神域的机会。这一点,云澈也是知晓。 古烛虚弱跪地,来不及调息,已是请求道:“还请小姐与魔主施恩, 为两位老祖解毒。两位老祖定会成为小姐和魔主的助力。” “助力?”云澈冷然一笑:“我可是将你们梵帝神界一脚踢入地狱的人。这两个老家伙对我一定恨之入骨,我何来的理由救他们!” 千叶雾古和千叶秉烛都深深看了云澈一会儿,先前所见,皆在投影,这是第一次,他们真正见到云澈……这个在如此短的时间内,让东神域,让梵帝神界命运剧变的年轻人。 没有怨恨,没有杀意,唯一一片仿佛完全看淡沧桑红尘的平淡。 “天毒不除,梵帝必灭。如今能得此结局,已是天赐。”千叶雾古开口:“我二人余生无几,早已无恨无求。如今影儿为帝,我二人自会以残命全力辅助,魔主无需忧虑。” 在梵王的传音之下,宙天发生的事,他们已然知晓。 “……嗯?”云澈微微皱眉。 千叶影儿却没有回应任何人,直接向前:“带你看一件东西。” 震开废墟,塔楼的深远空间,出现了一个巨型的金色玄阵,那耀目的金芒每一丝都带着穿魂寒意。毫无疑问,这个玄阵不要说碰触,稍一靠近,便会爆发出无比之强的毁灭之力。 千叶影儿拿出梵魂铃,轻轻一晃。 顿时,黄金玄阵缓缓分开,缓缓显露出了更下方的空间,另一抹金芒从中耀起,但和黄金玄阵的全然不同,非但没有任何的攻击性,反而温和的如落日霞光。 “走!”千叶影儿伸手一抓云澈,直落而下。 这是一个并不宽阔的空间。 脚下,踩着一个正缓慢玄光,释放着温和金芒的玄阵。这个玄阵只有十丈大小,却几乎铺满了这个格外狭小的地下空间。 没有去探究这个玄阵,云澈的目光一眼落在了玄阵中心,那个释放着幽淡白光的玉石之上。 其外表看似一个莹白玉盘,手掌大小,边缘刻印着各不规则的奇异神纹,其心中空,漂浮着一枚晶莹水玉,如水滴静落,如美人垂泪。 没有任何力量支撑,亦感知不到任何力场的存在,这枚“水滴”却安静而诡异的悬浮其中。 “主人,那个是……” 云澈的心海之中,传来禾菱激动的轻喊声。 无论天毒珠,还是宙天珠,都在此刻产生了无比微妙的感应。 “这就是鸿蒙生死印!”千叶影儿无比轻描淡写的,说出了足以剧烈撼动任何人灵魂的五个字。 云澈没有说话,缓步向前,走向了玄阵中心,狭小的空间,寥寥几步便已到达、 鸿蒙生死印,玄天至宝排位第三,亦是七大玄天至宝之中,最让人痴之若狂的一个……在上古时代,便是如此。 因为拥有鸿蒙生死印在身,便拥有了永生。 面对这近在咫尺的永生之器,纵是如此的云澈,亦不可能保持清心无念。 他站在似白似莹的玉印前方,几乎是不由自主的伸手碰触而去。 千叶影儿没有阻拦。 手指触碰在玉印之上,如暖玉一般的温和触感……除此之外,毫无异处。至少,完全没有寿元被干涉的气息或感觉。 “似乎是个死印。”云澈淡淡而语:“既然是个死印,你们又是怎么通过它让那两个老祖……” “逆玄……是你吗……” 云澈的声音戛然而止。 第1759章 鸿蒙生死印(下) “怎么了?” 看着声音忽止,明显愣在那里的云澈,千叶影儿纤眉微蹙,疑问道。 “……”云澈眸光定格,没有说话。 那是一个女子的声音,是他这一生听过的最飘渺梦幻的声音。 比飘云还是轻绵,比微风还要和缓,像是来自极其遥远的远古,又似来自最深处的梦境。 只是,安静之中,那个声音却并未再次响起。他闭目凝心,也未感受到任何灵魂的存在……他的意念仿佛在自主的告诉他,刚才的声音,只是错觉。 “你是谁?” 他在自己的心魂中问道……却许久未等到回应。 再次伸手,碰触在鸿蒙生死印上,许久,心海中也再没有任何声音响起。 “到底怎么回事?”看着他的异状,千叶影儿再次问道。 云澈将手指从鸿蒙生死印上移开,平静的道:“没什么。同为玄天至宝,天毒珠有了特殊的感应而已。” 逆……玄…… 这是邪神的名字。 真的只是错觉吗? 千叶影儿盯他一眼,没有追问,而是缓缓说道:“鸿蒙生死印是三代前的梵天神帝,于东神域南部边缘的一个遗迹中无意寻到,如你所言,是一个死印。若非它的外形与记载中的一模一样,单凭气息,连发现它都很难,更不要说相信那竟是远古第三至宝。” 云澈沉眉静听。 和天毒珠、宙天珠一样,鸿蒙生死印的源灵,也已经死了。 依照他所知道的远古传闻,鸿蒙生死印的原主是生命创世神黎娑,黎娑死后,鸿蒙生死印落入了魔族手中,之后再无音讯……但梵帝神界发现死去的鸿蒙生死印时,却是在东神域南境? “不过,‘永生’这种东西,是最能让人疯狂的。”千叶影儿有些嘲弄的低笑一声:“为了能启动鸿蒙生死印的永生之力,梵帝神界用了无数的方法,很多方法极其残忍,所献祭的生命之多,也远超你的想象。” 云澈:“……” “终于,在千叶雾古这一代,他们得到了一个成功的‘实验品’。这个实验品,就是古伯。” 千叶雾古在身份上,是千叶影儿的曾祖父。但她很平淡的直呼其名。 因为现在的她不是千叶影儿,而是云千影! 这一点,并没有因千叶梵天的死和她接过梵魂铃而改变。 云澈瞥了一眼鸿蒙生死印,道:“是如何成功的?” 想成为玄天至宝的灵,当世唯有禾菱可以为之。如宙天太祖那般认主在前,又拥有琉璃心的人物,都极其勉强。梵帝神界自然不可能让鸿蒙生死印衍生出真灵。 “梵魂求死印。” 千叶影儿声音低下,说了一个让云澈面露惊异的答案。 她视线倾斜,道:“脚下的这个玄阵,由一个上古所遗的特殊阵盘而生,其名为梵皇扬天阵,属于梵帝神界最高层面的玄阵之力,能强行激发玄脉中的潜力,但亦伴随着极高的风险。鸿蒙生死印出现微弱感应,便是在此阵之中。” “只是,同在鸿蒙生死印之侧,古伯的寿元被明显干涉,但千叶雾古和其他人却无法吸纳来自鸿蒙生死印的神息,后来发现,那竟是因为古伯身上的梵魂求死印。” “古伯是千叶雾古所寻的唯一一个神主境的实验体,为防止叛逃而以梵魂铃种下梵魂求死印,却意外得到了只有身负梵魂求死印,才可吸收永生神息的结果。大概是因为梵魂求死印作用于全身所有脉络,而它又和鸿蒙生死印的神息产生了某种契合,呵,倒是讽刺的很。” “这么说来,千叶雾古和千叶秉烛能活到现在……他们身上也被种下了梵魂求死印?”云澈道。 “当然。”千叶影儿目光幽然:“所以我说,‘永生’二字,是最能让人疯狂失智的东西。千叶雾古、千叶秉烛,还有古伯身上的梵魂求死印都是无主之印,皆由梵魂铃种下。” “换言之,我既手掌梵魂铃,便也完全掌控着他们三人的命运。所以,你刚才的担心完全是多余的。” 云澈嘴角微动,道:“但现在看来,千叶雾古和千叶秉烛对永生这种东西,似乎并没有那么大渴望。” 千叶影儿冷淡一笑:“这种极不自由的‘永生’,反倒是一种漫长的煎熬。他们若非为了守护梵帝神界,或许早已选择死去。” 云澈未置可否……惧死,是所有生灵的本能。 就如三阎祖,他们宁愿在永暗骨海当八十多万年的野鬼,也始终没有选择死亡。 千叶影儿上前,忽然伸手拿起了鸿蒙生死印,然后直接丢给了云澈。 “送给你了。” 四个字,平淡的像是随手送了一枚再普通不过的璞玉。 云澈接过,眸光内敛:“你确定?这可是梵帝神界最大的秘密,和最重要的至宝。” 千叶影儿道:“你能从宙天太祖手中轻松夺下宙天珠,说不定,这鸿蒙生死印,也能在你手中活过来。” “一个永生的黑暗魔主,将为这个世界带来永恒的阴暗……但愿,你做得到。” 深深看了千叶影儿一眼,云澈没再说话,很是平静的将鸿蒙生死印收起。 至此,七大玄天至宝,竟已有四件在他一人之身……只是,鸿蒙生死印处于死亡状态;宙天珠因数年前开启了整整三千年的宙天神境而力量枯竭;就连天毒珠,也刚刚耗完了这些年衍生的所有天伤断念毒。 至于轮回镜……则一直沉寂。 离开地下空间,众梵王、梵帝长老正整整齐齐的拜倒在外面,那些残存的梵帝神使也都已挣扎着到来,看到云澈和千叶影儿,瞳眸中满是乞求之态。 看着狼藉满目的梵帝王城,一切恍若隔世。千叶影儿胸口微微起伏,道:“千叶梵天死前白送的大礼,我没理由不要。这段时间,我会留在这里,让他们在最短时间内,恢复最大的利用价值。” 千叶影儿说这些话时,不带任何的感情。 是真的在纯粹利用,还是终究对这出身之地有着感情……或许,连她自己都不知道。 “好。”云澈直接答应,然后道:“顺便帮我查清一件事情。” “嗯?”千叶影儿目光一侧。 云澈道:“当年,在给你种下奴印期间,我曾问过你一件事:梵帝神界中曾向木灵王族出手,让木灵族长夫妇自爆木灵珠而亡的人究竟是谁?” “你让我查清的,就是这件事?”千叶影儿面露惊奇。 她记得自己当年回答他不可能是太高层面的人做的,否则断无可能有逃脱者。 “对。”云澈一脸肃然:“这件事对我很重要。当然,他有可能已经死了。若是没死……一定要活着把他带到我面前。” “具体时间呢?”千叶影儿短暂沉吟,问道。 “十五年前。” “好。”千叶影儿应下:“最多三天。” 云澈点头,便要飞身离开。 “等等。”千叶影儿忽然想到了什么,她看着云澈,眸光凝实:“你确定是梵帝神界的人所为?” 这个问题,让云澈微一皱眉。 禾菱和禾霖的父母是被梵帝神界的人所逼死,这是当年在黑琊界那个木灵隐地中,一个赠他木灵珠,名为青木的木灵长者所告诉他。 “……后来,族长和族长夫人历经千辛万苦和无数磨难,终于离其中一个王界越来越近,族长他们本以为接近了希望,却没想到,一场灾难忽然降临……那场灾难之中,族长、族长夫人,还有数千族人遇难,他们的拼死抗争也得以让少族长和公主逃出生天……” “我……接到了族长命绝之时传来的魂音,只有四个字。” “梵…帝…神…界。” 回想着当年青木告诉他的言语,云澈缓缓点头:“梵帝神界这四个字,来自木灵族长死亡前的传音,不会错。” “那个死去的木灵族长,他的修为是什么境界?”千叶影儿又问。 “禾菱,你父王的修为是?”云澈向禾菱问道。 “神灵境中期。”从禾菱那里得到答案,云澈告知千叶影儿。 “神灵境?”千叶影儿深深皱眉。 “有何问题?”云澈道。 千叶影儿摇头,金眸微眯,道:“大概是我想多了。堂堂梵帝神界之中,居然还存在着面对区区神灵境都能暴露身份的蠢货,我现在远比你还好奇这个蠢货究竟是谁,简直是梵帝之耻。” 千叶影儿明显话中有话。 而云澈的心弦也在这时重重一震。 他忽然意识到一件从未想过的事…… “梵帝神界”这个答案,是当年青木告诉于他,青木则是通过木灵族长死前传音得知。 但……木灵族长的传音,就一定是对的么? 以这些年云澈对梵帝神界的逐渐了解,梵帝神界能为东神域第一王界,一个重要的原因,便是有着极高的信念和荣誉感。 猎杀木灵这种会留下巨大污点的事,若是梵帝神界的人出手,一定会一击致命,且不会留下任何痕迹。否则,若是落下污点,必为重罪。 而事实却是,很多木灵逃离,木灵族长在死前还知晓了对方身份。 木灵不会恶意说谎,所以,他从未怀疑过青木的话。这些年,也从未有过质疑的念想……而千叶影儿表露的疑惑,却是瞬间感染到了他。 而且,依照青木所言,木灵族长在遇难之前,似乎从未和任何一个王界真正接触过。那么他临死前,究竟是通过什么判断出对方是梵帝神界的人? “你先回宙天吧,三天后,我会给你答案。” 千叶影儿眸中漾动着异样的光华……第一次接触就识出是梵帝神界,以及“十五年前”这几个字,让她隐约想到了什么。 云澈飞空而起,净化之芒随之覆下,他依从着千叶影儿的选择,净化了千叶雾古、千叶秉烛以及整个王城的天伤断念,然后回返宙天而去。 一场大戏,等待着他来主演。 第1760章 赦与血 离开梵帝神界,飞出很远后,云澈停滞于浩瀚星域之中,然后拿出了鸿蒙生死印。 离开了“梵皇扬天阵”,它就连玉白的光华都完全消逝。拿在手中,就如握着一块再普通不过的玉盘,没有任何异样的气息。 若非活生生的千叶雾古与千叶秉烛,以及来自天毒珠与宙天珠的微弱感应,他定然无法相信,它居然就是那传说中最像是虚幻神话的永生之器。 云澈抬手覆在玉印之上,沉眉凝心,魂力释放……但,他的感知却是直穿而过,没有探知到任何的独立世界或特殊魂息,就如单纯扫过了一枚普通的玉石。 手掌收回,云澈沉吟少许,道:“禾菱,你有没有办法进入鸿蒙生死印的世界?” 过了一小会儿,禾菱才轻轻的说道:“同时驾驭天毒珠和宙天珠,已是我灵力的极限,再强行分灵的话,或许会有崩……会……会很艰难,不过,在我恢复之后,我会努力试试看的。” 她说的“恢复”,是先前在梵帝神界,心绪失控下透支天毒毒力所造成的灵魂虚弱状态。 “另外,我刚刚试着探知了几次,鸿蒙生死印的意志空间和独立世界似乎很特殊,我的感知一时无法侵入,我会在恢复之后多尝试几次的。” 造成神族与魔族全部葬灭的直接力量,来自邪婴万劫轮,其恐怖可想而知……而鸿蒙生死印在玄天至宝的排位中紧随邪婴万劫轮之后。 它的位面,无疑要高过宙天珠和天毒珠。 但,这个世上若真的存在能让它“复生”的力量……那也唯有可能是禾菱。 “好好休整自己,这个东西,倒也无需太过在意。”云澈无论神情,还是内心,都没有丝毫的兴奋和迫切,直接将鸿蒙生死印收起。 “主人在意的,是刚才那个声音吗?”禾菱说道。 云澈的目光猛的一凝:“你也听到了?” “嗯,那个声音,喊得是……逆玄。” “……”云澈看着前方,一声轻念:“看来,不是错觉。” 那个声音是在喊邪神之名……还是只是巧合? 若是前者,鸿蒙生死印中,难道竟寄居着一个微弱的远古灵魂? 因为现世关于邪神的记载中,存在着邪神曾经的元素创世神之名,而其本名却早已被遗忘。 重新拿出鸿蒙生死印,云澈又开始了数次的魂力探知,却依旧一无所获。他只好放弃,不紧不慢的回返宙天界。 ………… 随着一艘艘庞大玄舰的落下,劫魂众魔女,阎帝阎天枭和半数阎魔都已到来宙天界……这个他们从一开始便选定的东域核心据点。 东神域大势已定,连通东神域命脉的一百多个据点已全部占据,他们也无需再继续坐镇,此至宙天界,该是开始筹备下一步了。 而宙天界之外,早已到来了大量力量气息各不相同的玄舟,这些玄舟都是来自东神域各大上位星界,但全部被隔绝在外,而一个个上位界王则各怀忐忑的走进已完全陌生的宙天界,然后在随之覆至的庞大黑暗威压下心魂骤缩,连脚步都逐渐变得飘忽。 “在下冲虚界界王残艮子,特来求见魔主。” 一个到来的上位界王强定心神,行礼道。 他的前方,一个驻身守卫的焚月神使目光没有向他偏去分毫,口中冷冷吐出一个字:“等。” 无人接待,更无人告诉他去哪里等,又等到何时。 前方,一道道气息隐约向他扫过,每一道,都强大到让他全身泛寒。 作为上位界王,有着神主修为的他们在神界无疑是属于最高位面的存在。 但,此刻聚集于宙天界的都是何许人物……魔后、阎帝、魔女、阎魔、蚀月者…… 平日里凌天傲地的上位界王,进入宙天时,便如踏足虎狮之地的豺狗,身为上位界王的那分傲气与威凌转瞬被压灭的无影无踪。 一个又一个的上位界王到来,无人接待,连守卫都不屑看他们一眼,他们这一生,或许都未曾受过如此冷落。 但,无人敢表露怒意或怨言,更无人转身离去,他们都尽可能的收敛气息,在安静与压抑中等待着。 失败者,何来尊严? 终于,在某一个时刻,天空忽然隐约一暗,一个人影从远方由远而近,转瞬到来宙天上空。 仿佛所有的黑暗心魂在同一个瞬间被引动,焚月守卫们齐刷刷的跪地而下,俯首高喊:“恭迎魔主!” 短短四字,带着虔诚而浩瀚的魔威,惊得那些到来的上位界王们几乎忍不住要跟着跪地而拜。 再抬首时,那个黑影已消失于视线之中,但那股余威却久久震魂。 身为界王,他们早已习惯了受万灵朝拜。但,跪拜他们的人,或有八分为畏,两分为敬……但从未有这种似乎已完全超越了生命的信仰与虔诚。 刚才他们跪迎魔主之时,姿态、神情、目光……都仿佛在迎接真正的神明。 他们统领所在星界,最长的都已有两三万年之久。而云澈,他在北神域,满打满算也才四年,为何竟会让北域魔人敬仰至此!? 云澈归来,阎天枭已是慌不跌的远远出迎,大礼之后又大笑起来:“痛快!所谓东神域,原来也不过如此!短短十几日,已是脚下之物!” 焚道启笑呵呵的道:“阎帝所亲自引领的阎魔界之力,在东神域各处自是碾压。而东神域最核心的四王界,皆为魔主大人一人解决。魔主之威,不仅北神域,整个神界都是旷古绝今,有魔主在前,区区东神域,岂会不轻松拿下。” 宙天神界被引走一半核心力量,由云澈带领三阎祖和焚月界的力量天降血屠;月神界和最强的梵帝神界一个被炸毁,一个被漫毒,两者皆是兵不血刃,至于星神界,随便丢出个星绝空便给解决了。 那可是至少也屹立了数十万年的王界!在云澈的手中,竟是葬灭的那般轻松……身为神帝的阎天枭,无疑思之悚然。 阎天枭重重颔首,向云澈再拜而下:“魔主,离开北神域之日,天枭尚千般忐忑,如今……”“无用的废话不必多说。”云澈一摆手,向池妩仸道:“来了多少?” “半数。”池妩仸微笑回答:“剩下的,估计也快了;当然,誓死不屈的,也会有。” “这些人,你准备如何‘接纳’呢?” 她媚眸看着云澈,似乎很期待他的回答。 对于东神域的界王,云澈不会有任何怜悯或善念可言。他倒是很想给他们挨个种上奴印,但终归不太现实。 他低冷一笑,道:“我需要你的魔魂。” “劫魂的话,不太行哦。”池妩仸幽幽缓缓的道:“我的涅轮魔魂,最多只可同时劫魂十个人,千叶紫萧身上的已收回,还有一缕在宙虚子那里,也就是说,我最多只可再劫魂九人。” “而且区区一众上位界王,怕是我的魔魂都会觉得委屈呢。” 池妩仸面对云澈时那酥心软魂的声音,让阎天枭和焚道启都心弦颤荡,血流加速,暗中极力凝心守魂。 “不需要劫魂。”云澈道:“我只需要一个榜样,和一个死人。” 池妩仸微微一怔,随之婉然而笑:“好。” 狼藉遍布的宙天封神台,云澈飘身而落,投影大阵亦在这时开启。显然,这场来自东神域上位界王的效忠“仪式”,亦是当着整个东神域之面。 随着云澈的到来,他的后方悄无声息的出现了三个佝偻黑影。三阎祖的魔威之下,这些上位界王本就紧绷的心魂如被魔爪扼住,全身泛动着无法控制的冰冷恐惧。 云澈目光扫了那些到来的上位界王一眼,淡淡一笑,直接道:“很好。既然来到这里,就说明你们选择了接受本魔主的恩赐。” “哼,当着这东神域众生之面,给你们一个争头筹的机会,你们……谁先来呢?” 众上位界王都是心中剧动。云澈之意,分明是要他们一个个人。 而这种丧尽尊严的屈辱投诚,还是在万灵注目之下,又有谁愿意成为第一个。 云澈声音落下之时,池妩仸的眸光诡异的闪动了一下。 “我来!” 一个身材高大,体格分外粗壮的男子从众界王中一步踏出,然后直接来到云澈之前,双手拱起,不卑不亢道:“在下奎天界界王奎鸿羽,从今日起,愿引领奎天界效忠于魔主,听从魔主号令,亦绝不再与魔人起争。” 云澈盯着他,回应只有淡淡两个字:“跪下。” 奎鸿羽脸色明显一僵,众界王也都眼神微变。 他们习惯于受人跪拜,但身为至尊神主,身为上位界王,岂可跪俯他人。 界王生涯中,哪怕见到王界之帝,也都是躬身之礼……最重,也只是单膝跪地。而双膝齐跪,头颅垂地,唯有当年面对劫天魔帝时。 面对忽然定在那里的奎鸿羽,阎三抬头,老眸寒光闪动:“主人让你跪下,你聋了吗!” 阎祖威压,何其恐怖。奎鸿羽双拳攥紧,身体缓缓矮下,终是在云澈面前双膝跪地,只是身体止不住的微微发抖。 第1761章 黑暗印记 看着奎鸿羽跪地时那全身发抖的样子,云澈的眼睛眯了眯,漠然道:“怎么?跪本魔主,让你觉得委屈?” “不,不敢。”奎鸿羽垂首道:“我奎天界此番诚意归降。各大宗族势力也都已决定再不与魔人……不,再……再不与北域的玄者们为敌。所有有关北神域和黑暗玄力的禁令、诛杀令,也已经全部摒除。” “嗯?”云澈极淡的一声冷笑:"这话听上去,倒像是你奎天界在宽恕我北域一样。" “不,”奎鸿羽连忙道:“奎某绝无此意!” “有句话,你们最好牢牢记清。”云澈慑心的冷语清晰无比的传入到每一个人的灵魂深处:“本魔主要的忠诚,只有一次。赐予你们的机会,也同样只有一次!” 他斜目看向奎鸿羽:“你想归降于本魔主脚下,好歹要有最基本的诚意。本魔主要的诚意只有很少的一点……现在,自扇耳光,直到所有的牙齿碎断为止,留半颗都不行,听懂了么?” 这番话一出,众界王全部色变,奎鸿羽猛的抬头,颤声道:“魔主,你……” “或者,你可以选择死。”冰寒的声音,没有丝毫人类该有的情感:“当然,你死的不会孤单,你的族亲,你的宗门,都会为你陪葬。” “……”奎鸿羽眼瞳放大。 “说起来,如你这般反手便要置救命之人于死地,又为了苟生而向魔人屈膝的货色,还要什么牙齿呢!” 这番话,每一个字都如其重无比的耳光,当着世人之面,狠狠扇在众上位界王的脸上。 奎鸿羽身体在发抖,五官在抽搐,他忽然抬目,牙齿紧咬,声音艰涩:“我奎鸿羽为王万载,只可丧命,不可丧尊!” 此言一出,众皆惊然。一个似乎与他交情颇深的青袍界王一声惊吟:“鸿羽界王!” “哈哈哈哈!”云澈一声大笑,满目嘲讽:“只可丧命,不可丧尊?这几个字,你也配!?” “当年在混沌边缘,你们在龙白、千叶、南溟面前对我这个刚刚救世之人翻脸欲置死地的时候,你怎么不摸摸自己的脊骨,你怎么就忘了尊严?” “这些年你把真相死死憋着,一个字不敢公开的时候,你还哪来的廉耻,哪来的尊严!” “现在,本魔主大发慈悲,赐你和你的宗门一个活命和赎罪的机会,你却觍着脸跟我要尊严?呵……呵呵呵,你也配?” 魔威之下,奎鸿羽肌骨瑟缩,全身冒汗。面对当众自断所有牙齿的折辱,他心中恨极,但那句话出口之时,他便已后悔,此时在云澈的嘲讽和威凌之下,他牙齿从紧咬到打颤,满目乞求道:“魔主,是……是奎某失言。我等既选择前来归降,便……绝无异心。魔主又何许如此……相逼。” “这么说,你们来归降,本魔主就该不计前嫌的完全宽恕?”云澈低沉一笑,幽然道:“那我怎么对得起这些年的血与恨!” “天枭。”云澈忽然转目:“奎天界那边,是谁在驻守?” 阎天枭马上道:“回魔主,那一片星域总领为阎祸,负责奎天界的,为紫魔界。紫魔界王随时待命。” 云澈淡淡下令:“屠了奎天界的界王宗门,由紫魔界取而代之。” 轻描淡写的短短一语,却是一个上位星界的时代终结,以及映红苍穹的尸山血海。 奎天界中,紫魔界王仰天而拜:“小王谨领魔主之命!” 下一瞬,他手势遥指奎天圣宗,魔煞弥天:“杀!!” 界王在外,奎天圣宗少了最重要的核心和引领者,在恐惧与绝望中一溃千里。 宙天界中,奎鸿羽大骇失色,急声道:“魔主……魔主!求收回成命,是奎某狂妄冒犯,奎某这就断齿,以后魔主之命,奎某无所不从,求魔主收回成命,收回成命!!” “晚了。”云澈抬首,目光没有再瞥向奎鸿羽一眼,毕竟那已经是个死人:“恩赐和忠诚,都只有一次。本魔主亲口说出的话,又怎能收回呢。” “你很幸运,至少还有人赐你机会。本魔主的家人、故土,又有谁给他们机会呢?要怪,就怪你自己的愚蠢。” 轻幽的几句话,在所有人的心魂之中都带起莫名的寒意。 奎鸿羽双瞳血丝炸裂,他知道了自己接下来的结局。极度的恐惧和绝望之下,他忽然一声厉吼,直扑云澈。 云澈动也不动,而奎鸿羽那刚释放了一瞬间的神主气息,又在下一瞬间完完全全的消弭无踪。 三个矮小干枯的黑影现身于奎鸿羽之侧,没有人看清他们是如何移身,就如真正的魔影鬼魅一般。 三只漆黑魔爪同时抓在了奎鸿羽的身上……奎鸿羽的瞳孔释放到了最大,他的力量被生生压回,他的躯体无法动弹半分,他感觉到自己的躯体和血液在变得冰冷,在被黑暗快速残噬…… 死亡之前,他已提前看到了地狱。 砰! 一声让人心脏痉挛的爆裂声,奎鸿羽的身体直接崩裂,然后散成一片快速消逝的黑暗烟尘。 三阎祖的身影“嗖”的消失,回到了云澈身后,还不忘记互相瞪彼此一眼……毕竟这事自己出手就好,另外两个简直多管闲事! 再说,区区一个二级神主,居然三人一起出手,丢不丢人! 对他们而言像是信手捏死一只苍蝇,但在场的众界王……乃至东神域所有看着这一切的人,无不是险些惊到魂飞魄散。 奎鸿羽……那可是奎天界的大界王,一个货真价实的神主! 神主境作为当世玄道的最高境界,拥有神主之力者,毫无疑问是世上最难葬灭的生灵。 但,三阎祖之爪下,奎鸿羽的神主之力被一瞬湮灭,又在短短两息之间直接死无全尸,别说挣扎,连一丝惨叫都没来得及发出。 无尽的凉气在所有人全身窜动。东神域的玄者从不知道一个让他们只能毕生仰望的神主竟如此之脆弱。众上位界王更是第一次知道自己的存在竟可以如此卑微。 云澈的目光一直看着天空,仿佛一个上位界王之死,对他而言便如碾死了一只无用无谓的蝼蚁。 直到黑暗烟尘即将散尽,他才慢吞吞的斜目:“看来有的人似乎搞错了一件事,本魔主杀你们,是应当,给你们屈膝的机会,是恩赐。” “当然,”云澈缓慢抬手:“你们也可以拒绝恩赐,选择死。至于尊严……呵!一群忘恩负义的无脊野狗,哪来的尊严?” 三阎祖眼中的幽光在闪动,奎鸿羽尸体所化的黑烟在飘散,被下了屠杀令的奎天圣宗其惨状更是让人不堪想象…… 面对云澈言语,在场的界王无人激愤,无人出声。 尊严? 尊严就是在这转瞬之间,化作最渺小的灰烬,以及所有族亲和宗门的殉葬。 云澈目光微转,看向刚才那个踏出的青袍男子:“怎么?你是准备为刚才那个蠢货求情?” 那青袍男子全身一僵,惊得险些肝胆碎裂:“不,不是……” 一语出口,他才勉强回魂,“噗通”一声跪地,仓惶道:“在下无念雷音界界王端木延。当年之事,虽是为势所迫,但……的确万分愧对魔主,罪该万死。” “魔主恕命之恩,恩同再造。今后愿归于魔主麾下,以余生向魔主效忠赎罪,无命不从,至死不渝!” 每个人的意志都有承受的极限,对界王,对神主而言亦是如此。 刚才发生的一切,显然已将端木延骇到魂溃。哪还管什么身份尊严,哪还管什么众目睽睽。 “断齿。”云澈看着他,冷淡之极的两个字。 端木延抬手,毫不犹豫的轰向自己的面部。 砰!砰! 两声重响,一左一右,端木延的双颊顿时血红一片,高高鼓起,断齿随着血流,还有他所有的尊严从口中喷涌而出,铺在他膝前的土地上。 滴…… 滴…… 血流之中,悄然混着几滴透明的液珠。 自断所有牙齿,意喻的是无耻之辈。这一幕,将是烙印永生的耻辱。 看着端木延,不止东域界王,北域的黑暗玄者们也都是剧烈动容。但想到云澈的当年的遭遇,那刚刚生出的一丝怜悯又快速消散。 他们是无辜的吗?或许是,当年,那来自一皇两帝,不可抗拒的威凌之下,他们为了自保,为了自己的星界,的确别无选择。 但既然作出了当年的选择,就没有任何理由和颜面怨恨今日之果。 云澈没有下达杀绝东神域的魔令,但又怎么可能轻恕他们! 看着死死垂首,不敢去碰触任何人目光的端木延,云澈抬步向前,手掌抬起,指尖上凝起一抹幽邃的黑芒:“这道魔光,会在你身上种下永恒的黑暗印记。就算你抽干鲜血,就算是玄脉尽废,就算到死,都永远别想摆脱。” 端木延的身体在发抖,所有东域界王的身躯都在发抖。 云澈低眉而视,声若魔吟:“你既然选择屈膝黑暗,号称至死不渝,那么,也就没理由拒绝这黑暗恩赐,对吗?” “……”端木延头颅再度垂下一分,声音低沉:“谢魔主……恩赐。” “很好。” 魔光射出,穿过端木延心口,直点心脉。 将一个人的身体化为黑暗之躯,云澈的确可以做到,宙清尘便是他的第一个“作品”。但此举耗费巨大,而且当年宙清尘是在昏迷之中,若有挣扎,很难实现。 这种黑暗印记不会改变躯体,更不会改变玄力,但它刻印于命脉,会让人的生命气息中永远带着一缕黑暗,永远不可能摆脱。 “恭喜你,成为新的黑暗之子。”云澈手掌收起,唇角一抹嘲讽而残忍的低笑:“现在,你可以回你该回的地方,做你该做的事……记住,你的忠诚,只有一次。” 端木延依旧跪趴在地,经过了足足数息的沉寂,他才终于抬起了头颅。脸上依旧红肿不堪,但没有了扭曲和惊惧。 “谨遵魔主之命。”他深深叩首,然后起身,没有和任何人说一句话,没有和任何人有眼神上的交流,迅速转身而去。 不远处的角落,池妩仸摇头而笑,轻然自语:“根本不需要我嘛。” 第1762章 南溟之谋 有了一个死人和一个“榜样”,后面的人自然知道该如何选择。 且当一个同位面的人在黑暗下屈膝,尊严丧尽,后面的人接受起来也无形中要容易的多。 东神域各处,都可以看到投影之中,那号令万灵,本如天上神明的上位界王如一群等待行刑的罪人,一个接一个的跪到云澈……跪在他们曾经低视、敌视、仇视的黑暗面前,他们叩首、断齿,被种下黑暗印记,然后还要感恩戴德。 东域玄者从震惊,呆滞,再到麻木,充斥心魂的不知该是讽刺,还是悲凉。 弱肉强食,胜者为尊,这个人所皆知的常理,从未展现的如此**和残酷。 云澈看着他们一个个在自己面前屈膝断齿,神色漠然无情,自始至终,没有人从他的眼中看到哪怕一丝的不忍或怜悯……似乎,也没有快意。 同样的一群人,却完全不同的姿态与嘴脸。 恩情?道义?良心?廉耻?尊严? 在这个生存法则残酷的世界里,通通都是狗屁。 唯有足够强大的实力,才可真正定义恩情、定义道义、定义良心、定义廉耻、定义尊严……定义一切你想要的规则! 遥远的圣宇界。 圣宇宗中死气沉沉。 那一场风波,让洛长生竟是“野种”的事实在宗门已几乎无人不知。好在全宗上下第一时间封死消息,才没有就此传开,否则,这个东神域第一星界,将会成为东神域第一大笑话。 圣宇大长老走进,神色沉重,道:“宗主,云澈那边,怕是不能再等了。纵尊严丧尽,至少……要保住这无数先辈留下的基业啊。” 四大王界一个接一个的栽了,他圣宇界拿什么自恃清高? 何况,还刚刚闹出这么大的变故。 圣宇界王洛上尘缓缓抬头,短短几日,他竟像是苍老了数千岁:“那个野种……找到了吗?” 圣宇大长老摇头,没有说话,也无法说出什么。 那日之后,洛长生冲出圣宇界,再无音讯。洛孤邪打伤一众圣宇弟子,急寻而去,同样不知所踪。 圣宇界相当于一下子少了两个后期神主,更少了一个本光芒耀世的继承者。而对洛上尘而言,他所遭受的打击何止于此。 报应吗?他无法接受,更不觉得自己当年有错。毕竟,那只是一个下位星界的贱民! 缓缓起身,身体尚未站直,竟是一个轻微的踉跄。 “走吧。”他看着上空,叹声道。 是的,没有第二个选择……就如当年在混沌边境时一样。 “宗主,”圣宇大长老犹豫再三,还是说道:“容我一问,若是找到长生,宗主准备……如何待他?” 洛上尘毫无表情:“废了,永远关于地牢之中。” 圣宇大长老一惊:“可是……” “难不成,让他一个野种,继承我圣宇大业吗!”洛上尘激动起来,气息一时混乱的可怕:“留着他,将来他一定会夺位,这一辈中,论修为,他无人可及,论名望……” 他颤抖的手指指向圣宇大长老:“连你都对他不忍!到时,谁可争得过他!” “宗主息怒,我绝无此意。”圣宇大长老连忙道,他看着洛上尘的样子,心中一声沉重的叹息。 不忍?谁才是真的不忍…… 血脉是假的,但这些年的父子情却是真的。 而且,这些年来,他所有的欣然、骄傲、激动、愤怒、期盼……几乎都是因为洛长生。 ———— 南神域,南溟神界。 这是南万生最心魂难定的一段时间。 去了一趟东神域,竟生生折损两溟王,这对他,对南溟神界而言,是根本不可想象的噩梦。直到现在,他都没有从噩梦中完全醒过来。 北狱溟王南飞虹到来,未等他开口,南万生已是沉声道:“龙神界那边如何说?” 南飞虹道:“龙神界一直声称龙皇在闭关,近期不会出面。不过,宙天之后,月神和梵帝也接连败落,龙神界那边不可能不重视,就算龙皇真的不在,也定会很快有所行动。” “另外,刚刚得到一个消息。宙虚子已逃出东神域,踏入了龙神界中,身边带着六个守护者。” 南万生沉吟一番,道:“南狱和西狱陨落之事,一定不可传出!” “我明白。”南飞虹重重点头。 南万生缓缓闭目,然后忽然低声道:“真是奇怪。以当年龙皇表现出的态度,虽然不知其因,但他对云澈明显恨极。如今云澈带着北域踏穿东神域,龙皇却如此之巧的‘闭关’?” 想到自己亦是在最微妙的时候接到了“鸿蒙生死印”的讯息,他的眉头越来越沉。 “难不成,龙皇是被……调虎离山?”他缓缓低念。 毕竟,那是西神域一皇五帝之龙皇,是龙神界的绝对主宰。 若是被动遭侵,龙神界自该全力反击。但若要主动……如此大事,龙皇不在,谁敢擅作主张? 龙神界不动,西神域又岂会有人先动? “应该是巧合。”南飞虹道:“以龙皇之尊,这个世上,谁能‘调’得动他?” 南万生陷入沉思。 这个世上,能让他无法抵挡的诱惑屈指可数。而“永生”毫无疑问是其中之一。所以他才会明知自己被人当枪,也要强入梵帝神界一观。 而龙皇……强大如他,这个世上又有什么能让他“消失”如此之久? 他想不出。 这也无疑,显得北神域更为可怕……不仅实力上,还有谋划上。 尤其,他亲眼目睹了浩大梵帝神界——与他南溟神界齐名的东域第一王界,在短短一朝之下化为地狱。 任何人看到那一幕,都无法不在心中刻下无比之深的恐惧阴影,哪怕是他南域第一神帝。 “我现在不得不担心一件事。”南万生沉声道:“北神域的下一步,很可能会是南神域。” “这……”南飞虹一惊,道:“我觉得不会。东神域会被北神域践踏,主要是轻敌在先,被奇袭在后,同样的事,不会在我南神域上演。” “而且,他们在攻下东神域的同时,必定大量折损,元气大伤。哪怕要真的攻我南神域,也至少该休整很长一段时间。更何况,云澈对东神域怨恨极深,而和我南神域交集甚浅……” “呵!”南万生一声冷笑打断他:“你难道忘了,当年是谁将天杀星神逼至死境?” 南飞虹目光一凝。 “现在的云澈,就是个彻头彻尾的疯子!一个只为了复仇的疯子!”南万生阴声道:“王权霸业,帝王之位?他根本不会在意,又岂会权衡神域之战下的得失利弊!所有的一切,都是在疯狂的报复!” “而这个疯子背后,还有魔后在布局引导!她一定会引云澈,一步步将东神域俘虏,而不是单纯的泄恨杀尽,从而数倍填补折损的力量。” “再加上……龙皇不在的这段时间对他们而言极其宝贵,他们岂会浪费!” 南万生每多说一字,内心便会沉重一分:“他们很可能不会在拿下东神域后就此停战,也不会休整……甚至,到来的时间很可能比我预想的还要快!” 北狱溟王皱眉:“北神域难不成真以为能像吞下东神域一样吞下我南神域?” “哼,四年前,你相信云澈能带着北神域,将东神域摧个血浪滔天吗?”南万生冷冷问道。 北狱溟王顿时无言。 “云澈是个绝对不能以常理认知的人物,这也是当年,所有人都竭力想要抹杀他的最大原因。而抹杀失败的后果……你也差不多看到了。” 南万生的双手在一点点攥紧。 北狱溟王想了一想,道:“王上的思虑不无道理,不过我依然认为北神域纵然真有野心,短期内也不会对我南神域轻举妄动。至少,他们挫败月神界和梵帝神界的手段,应该不可能再现,否则他们没理由不以相同的手法毁灭宙天来减少折损。” “既如此,为何不主动试探一番?”他目中异芒一闪:“十几年已过,【千秋】的神力融合,已逐渐趋于完美,封为太子,是早晚之事,何不在今时呢?” 南万生抬目:“你是说?” “下个月,举行太子册封大典,并以此为由盛邀各界,尤其是云澈和龙神界为首的西域各王界。到时,可直截了当的知晓云澈对南神域的态度。” “若是正面的姿态,那么说明至少他短期之内,没有招惹我南神域的念想。如此,便可等龙皇归来,到时,龙皇若是主动引西域各界出手,北神域必溃,我南神域不需折一丝一毫。” “若是骄狂,或者拒至。”北狱溟王目光寒光一闪:“那我们便不得不主动出手。而那场大典,便是我南神域和西域各界共商大事的讨魔大典!” 南万生缓慢踱步,数息之后,低低出声:“不是下个月,而是十日后!” 北狱溟王心下剧动。 将时间缩到如此迫切,可见他对云澈的忌惮之深。 “传令下去,即刻开始筹备册封太子的大典。遣人立刻全速赶往东神域,首先邀请云澈。根据他的态度,再筹备之后的事。” 北狱溟王领命,刚要离开,一缕气息极速而至。 这是传讯使的气息,若无大事,断不至于如此匆忙。 南万生手臂一挥,结界顿开,传讯使转瞬到来,跪拜在地。 “不必拘礼,何事?”南万生沉声道,这两日,正是他精神最为敏感的时期。 “主上,刚刚得到消息,十方沧澜界的万变海神与天溟海神……皆已陨落。” 南万生和北狱溟王同时一惊。 “怎么死的?”南万生沉声问道:“是北神域的人?” “不,”传讯使道:“两大海神是被人暗杀而亡,没有留下任何的恶战痕迹。” “什么!?” 初闻两大海神陨落而神色平静的两人,在骤闻此言时全部面色骤变。 海神……被暗杀!? “不可能。”北狱溟王道。以海神之能,想死都难,怎可能被人毫无痕迹的暗杀。 “被谁暗杀?”南万生问。 “不知道。”传讯使道:“万变海神死时,十方沧澜界本是封锁消息,但不到十个时辰后,出外探查的天溟海神亦以同样的方式陨落,十方沧澜界不得不放开消息,彻查此事。” 南万生与北狱溟王对视一眼,脸上都是掩饰不住的惊色。 ( 第1763章 永世长生(上) “此事不可能为真。”南万生道:“万变和天溟皆为九级神主,以他们的实力,想要被一瞬催命,除非是在毫无戒备之下被人近到十丈之内,且对方能在他们力量运转前一瞬爆发出足够强大的力量……” 以海神的强大,又有谁能近到十丈之内而不被察觉? 且到了神主之境,强大的神主之躯有着常人所不能理解的极强“触觉”,在遇到危险之时,会先于意志作出反应。 除此之外,要做到瞬杀海神,无疑还需要登峰造极的瞬间爆发能力。 “极强的隐匿和爆发,能有少许可能做到的,也唯有东域星神界的天杀星神。”南万生低语:“可惜,她早已不存于世。” 退千万步讲,就算天杀星神真的在世,以她的邪婴之力,还需要暗杀? “还有一点。”南飞虹道:“海神的神魂之中都刻有海神印,陨灭时必为苍释天所察知。但这个消息,竟言不知何人所为?” 的确,这个传闻听似让人惊恐,但稍稍一想,便破绽百出。 传讯使道:“根据十方沧澜界的眼线传来的消息,两大海神在死亡之前,他们的玄脉和神魂应该是被第一瞬间封结,殒命之后,被封结神魂亦被完整毁灭。他们的灵魂印记,根本无法传至释天神帝那里。” 南万生和南飞虹同时定住,许久不言。 海神忽然陨落,十方沧澜界的第一反应是封锁消息,无疑是再正常不过的举动。就如他南溟,也在极力封锁两大溟王陨落的消息……毕竟。核心力量的折损,对王界而言是重创。 在第二个海神骤死后,十方沧澜界却将此事主动公开。 如果不是真正惧怕,如果不是死的太过诡异,又岂会如此? “有没有查清,是什么力量造成的封结?”南万生问。 “没有。”传讯使道:“两海神的尸体和周围的地域都被全部消弭,任何痕迹都未留下,不过……” 传讯使的气息明显有些不安起来,声音也不由自主的低了几分:“‘最邻近释天神帝的眼线’传来一个刚刚得到的讯息,他们意外发现,两大海神所亡之地,周围百里之内,都留下了很淡,但层面极其之高的龙息。” “……!!”南万生和南飞虹的目光同时剧荡。 南飞虹猛一伸手,将传讯使直接提了起来:“这个消息,你确定是真的吗?” 传讯使并无太大恐慌,他摇头:“属下不敢确信。但……的确是那位大人所传至。” 他所说的‘最邻近释天神帝的眼线’,可是十方沧澜界界王苍释天的三大宠妃之一。 如果这件事是真的,那么背后隐藏的东西,让人尚未细思,便后背发凉。 无声无息瞬杀两大海神,哪怕是以南万生的认知,也想不出谁可以做到。 但如果是龙皇,谁敢说他做不到? 而刚好,龙皇正处在极其不正常的“消失”之中。 但,理由是什么? “不可能的事。”南飞虹将传讯使丢开:“我从不记得十方沧澜界和龙族有什么恩怨。这说不定,是刻意留下的障眼之法。” 但,就算真的是障眼之法,也至少要先取到层面足够的龙息…… “飞虹,”南万生沉声道:“除了刚才的事外,你亲自去验证这件事的真伪。” “嗯。”南飞虹点头,很快离开。 的确,来自十方沧澜界的消息所指向的东西毫无缘由可言。 但,当答案在认知中是唯一的,且刚好有辅之成立的痕迹时,就算再怎么荒谬和难以置信,也无疑会在心间沉下一颗深疑的种子。 而一旦有了疑惑,很多事情,便会衍生出微妙的不同。 宙天界。 云澈虽夺了宙天祖地,夺了宙天珠,但丝毫没有重建此地的意思,任由一地破败。 毕竟,这里远不是终点,而只是一个临时之地。 数日之间,数百个东神域上位界王接连来此向云澈臣服投诚,然后被种下了永远不可抹去的黑暗印记。 亦有上位界王选择远遁,但这类只是极少数。毕竟能为上位界王,麾下都有着庞大的祖业,远遁的结果必然是抛下祖业,留下永世的骂名……还不如向黑暗屈膝,至少在世人眼中,这番屈辱是为了全界的安平。 而随着云澈赐予的“七日期限”越来越近,那些还未投诚的上位星界……都不需要北神域进行警告,自己便开始逐渐动乱起来,大有界王再不出面,他们便会强择新王之势。 第五日,一个众皆翘首以盼的星界界王终于到来。 圣宇界王,洛上尘。 王界之下,圣宇界是毫无争议的第一星界。界王洛上尘实力极强,继承者洛长生光芒耀世,未来甚至有触及神帝层面的可能,更有洛孤邪坐镇。 只是,和北神域之战中,圣宇界本该是最核心的反攻力量之一,却全程毫无动静,对各方求援也都毫无回应。此番到来,无疑让东域玄者无尽唏嘘。 洛上尘和圣宇大长老一同到来,看到洛上尘,云澈的眼缝缓缓眯起,折射着和先前明显不同的寒光。 面对云澈,洛上尘缓步向前,如先前的所有界王一样,对他屈膝而跪:“圣宇洛上尘,拜见魔主。今后,圣宇宗愿以魔主为尊,此誓万灵皆证,永不敢逆。” 随着他这番姿态和言语,东神域三大星界圣宇、琉光、覆天,皆已屈膝,也象征着东神域已彻底的屈膝于黑暗。 云澈盯了洛上尘一会儿,忽然一脚踹出。 砰! 这一脚奇重无比,宛若山崩。洛上尘不敢运力抵挡,被直线踹出十里之外,后背重重砸在一处结界之上后狠狠弹砸在地。 他瘫趴在地,七窍崩血,但没有愤怒,更没有马上站起,而是重新摆好跪地之态……他知道,这是自己该有的“待遇”。 当年在混沌边缘,他是第一个站出来顺应神帝之意的东域界王。 毕竟,因当年云澈和洛长生、洛孤邪之怨,他是众界王中,最希望云澈死的人。 云澈伸手,指了指自己的脚下:“爬回来。” “宗主……”圣宇大长老伸手,却不敢向前搀扶,亦不敢再发出任何声音。 远处。洛上尘的目光亦在是告诉他,不可有任何妄动。 没有言语,亦没有太多的迟疑,他双臂前支,双膝挪动,就这么一点一点,不带任何玄力支撑的爬向云澈的脚下。 他知道,自己只有足够的屈辱,尊严被彻底的粉碎,才可保住圣宇界。 在东神域,他是万王之上的界王,但此番落于他身上的,却是超过所有界王,连凡灵都不可承受的践踏。 只是,这些相比于前些时日的打击,又算的了什么呢? 在云澈面前,在东神域无数玄者的视线中,他一步步爬向云澈,曾经转瞬即至的距离,在此刻却是无比之漫长。半刻钟,他才堪堪爬了一里之距。 这时,一个焚月神使的传音响起在云澈耳边,他微一低眉,随之冷淡一笑:“让他进来。” 亦在这时,宙天中的众蚀月者、魔女全部侧目。 因为到来之人,赫然释放着七级神主的气息。 而跪爬中的洛上尘忽然停滞,目光剧震。 这个气息,没有人比他更熟悉。 洛长生! 不……是洛孤邪,与那个下界贱民宁丹青所造下的孽种! 是让他与亡妻的儿子死去的罪魁祸首! 很快,洛长生的身影由远而近,出现于众人之前和投影之中。依旧白衣如雪,风度翩翩……即使是在云澈之前,北域强者之侧。 “圣宇洛长生,拜见北域魔主。”他简单一礼,不卑不亢。 说话之时,他的目光,似乎隐约瞥了一眼开启中的投影大阵。 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他对云澈的第一次称呼,不是“魔主”,而是“北域魔主”。 “这不是长生公子么。”云澈目不正视,魔威凌然,如今的他,又岂是洛长生可以相提并论:“你来此,是准备陪你的父王一同表演么?” “表演”二字,何其之辱。洛长生却神色平淡,道:“不,父王之行,代表的是圣宇界的意愿。而我洛长生,愿以自己的意志,归于魔主麾下。至于诚意,也定会让魔主满意。” 洛上尘侧目,心绪剧烈翻腾。 只是,此境之下,他无法发作,更不可能当众泄出那天大的丑闻。 “好,非常好。”云澈淡淡的笑了:“如此的识时务,倒真不愧是天下闻名的长生公子!不过在这之前,好歹先让你的父王献完他的诚意。” “当然。”洛长生又是一礼,然后站到一侧,抬目看向洛上尘,眸中没有丝毫动荡。 短暂停顿,洛上尘重新开始了爬行,无比漫长的十里,每一次的膝盖触地,都是永生都不可能抹去的耻辱。 耳边的任何声音他都无法听清,视线也在不断的飘忽,而纵然是模糊的视线,他也绝不往洛长生的方向看去一瞬。 终于,仿佛过了一生那么久,他用自己的双手和双膝,爬回到了云澈的脚下,身后,是他一生的荣耀和尊严……只是已全部碎尽。 啪!啪!啪! 云澈缓缓拍手,微笑而赞:“不愧是圣宇界王,这爬行的姿势,果然非一般牲畜可比,简直让人赏心悦目,让本魔主不得不击节叹赏。” 拍掌声落下,他又是一脚踹出,直中洛上尘头颅。 依然没有运力抵挡,洛上尘再次横飞出去,空中拉开一道带着断齿的长长血箭。 砰! 洛上尘远远砸地,又是数里之外,他颤身爬起时,耳边传来云澈幽幽淡淡的恶魔之音:“圣宇界王既然如此擅于此道,那何不再爬一次,让世人多加赏悦呢。” 圣宇大长老从脚趾到发丝都在发抖。洛上尘双手不自觉的抓起,他纵然已做了承受任何屈辱的准备,此刻依旧心魂痉挛。 “等等!” 一个不合时宜的声音忽然响起,洛长生抬步站出……但他话未出口,一道黑影已骤射而至。 以洛长生的修为,竟是完全无法避开。 啪! 一声清脆到裂耳的重响,洛长生被远远扇出。阎三手臂缩回黑袍之中,低眉冷语道:“主人说话,哪有你小子插嘴的份。” 这是来自阎祖的耳光,化作他人,早已连人带魂被扇个粉碎。洛长生转过躯体,脸上已是一片血红,但他无惊无怒,向云澈施礼道:“是长生莽撞……只是,还请魔主开恩,予长生一个恩赐。” “嗯?”云澈稍稍斜目。 “请魔主,恩赐长生……代父王跪完这一程。” 他俯首而礼,语气平淡中带着乞求。 第1764章 永世长生(下) 洛长生之言,让无数东域玄者为之动容,洛上尘却从地上猛的抬头,低吼道:“滚!赶…紧…滚!” 在他人眼中,这无疑是洛上尘对洛长生的保护,不让他来承受己身之辱。 唯有圣宇宗的人知道他言语中的悲怒。 “哈哈哈哈,”云澈大笑出声,道:“看来,你父王并想不领情。但他不领情是他的事,本魔主又岂会忍心拂了你的一片孝心呢。” “不能代替的话,那就陪着他一起吧。毕竟,你们可是‘父子’啊!” 他将“父子”二字咬的颇重,笑意中更是带着深深的讽意。 这一刻,圣宇宗上下所有人都隐隐感觉到,云澈似乎知晓着他们“父子”的一切。 “好。”洛长生没有再争取,而是恭谨一礼:“谢魔主之赐。” 说完,他安静移身,来到了洛上尘之侧,在他侧后方屈膝而跪。 “你……滚!”洛上尘猛一伸手,推向洛长生。 洛长生没有抗拒,但池妩仸却是忽然抬手,将洛上尘的力量隔绝,笑吟吟的道:“圣宇界王,难得你的儿子一片孝心,愿与你共荣共辱,就这么拒绝了,多不美啊。” 北神域之中,池妩仸的话语权仅次于云澈。洛上尘纵心中万涛翻腾,也终无法再说什么……他已受辱至此,岂能再因一己之愤,而为宗门安危带来变数。 他不再说话,垂下头颅,如先前一般,以双手双膝爬向云澈。 身为东域第一界王,他想过惨烈的战死。魔帝归世后,他甚至想过毫无价值的白死。但从未想过,自己会活着承受这样的屈辱……因为云澈知道,这远比杀了他,更要让他难以承受。 表面的宽恕之下,暗藏的却是最残忍的报复。 但,这一切又该去怨恨谁?同为三大王界,琉光界与覆天界却是尊严保全,毫发无伤,今后在东神域的地位甚至会远胜以往。 更悲哀的是,他当年第一个站出想要云澈死……亦是今日之辱的原因,却是为了洛长生与洛孤邪,这两个他如今最恨之人。 何其讽刺。 他的身后,洛长生亦步亦趋,与他同跪同行。 一份屈辱,两人共承时,无形中减少的屈辱感何止半数。他每一步,每一息,都能清楚感知洛长生的气息。 如果,那一切没有发生过,那么,这极其屈辱的经历,亦会因洛长生的主动陪伴而多一分他永世不会忘却的珍贵明光。 但……这世上所有最残酷的事,都如不可抗拒的噩梦般,在这极短的时间内同时降临。 池妩仸的目光在洛长生身上定格了数息,然后淡淡移开,却没有就此提醒云澈。 因为不需要。 终于又一次爬回云澈脚下,洛上尘叩首而拜,道:“洛某自知当年之罪罪无可赦,能得魔主恕命之恩,我圣宇上下定铭感五内,绝无异心。” 他的效忠之言刚刚落下,身后忽然玄气爆发,一道瞬间凝聚的致命寒芒直刺云澈。 猝不及防之下,洛上尘被骤起的气浪一瞬冲开。寒芒贯穿层层空间,直刺云澈咽喉……后方,是一双狠绝如饿狼的眼瞳。 云澈长发飘起,却站立不动。 一声闷响,洛长生骤然刺出的短剑定格于云澈前方,阎一的干枯手掌抓在剑体之上,不见半点血珠飙散,短剑却如被万岳镇压,再无法动弹半分,上面的力量更是如潮水般快速消逝。 笑话,三阎祖之前,云澈要是被伤了一根头发,他们都没脸再混下去。 云澈缓缓垂眸,看向咬牙切齿 的洛长生,目光带着几分失望:“就这?” 砰! 阎二的鬼爪直中洛长生心口,他一声闷哼,短剑脱手,被一瞬轰飞,而阎三的身影亦诡异出现于他的上方,将他一踩而下。 轰—— 巨响声中,大地崩裂,洛长生口中血沫飞溅。 突生的变故,让东神域惊呼一片。 神主境七级的修为,在任何神域,任何地方都傲视众生。 但,云澈周围,三阎祖近身相护,魔后、阎帝皆在,还有一众蚀月者、魔女、阎魔。本无比耀眼的洛长生,在其中根本毫无光芒可言。 就连云澈自己,都强大到可以单手焚杀太宇尊者。 他怎么可能杀得了云澈!? 他是疯癫了吗! “呃……啊!!”洛长生双目赤红,面对足以横压任何神帝的三阎祖,他却是毫无恐惧之色,一声暴吼,精血尽燃,身上猛然卷起摧裂次元的风暴。 大地和空间被片片绞碎,拖着一道长长血线,洛长生竟生生摆脱了阎三的压制,但他却没有趁机逃遁,而是又抓起一把短剑,狂暴的力量疯狂凝聚其上。 风暴之中,短剑如一束绝望的流星,向云澈骤坠而去。 但,这抹流星转瞬便被阎一一巴掌拍碎,只余碎灭的残光和失序的风暴。 砰!砰! 两声交叠在一起的巨响,阎二和阎三的鬼爪同时轰于洛长生之身。 以洛长生的修为,面对阎祖,亦有少许的挣扎之力。 但,他的所有力量、意念都集中于云澈之身,连最基础的护身之力都全部倾泻。 两阎祖那恐怖绝伦的阎魔之力下,洛长生脸上的血色一瞬间消失无踪,他七窍、躯体十几道血泉炸开,重砸在地。 “长生!”到了此刻,洛上尘才如梦方醒,他一声嘶吼,猛扑向前,却被一只手臂牢牢制住。 圣宇大长老死死抓住他,对着他重重摇头。 洛长生瘫在地上,痛苦的咳血,血流最初还是猩红之色,逐渐的,如他的面色一起开始带上了越来越深重的黑色。 没有平复血气,没有求饶,他高高昂首,面对投影大阵,面对东神域所有玄者,用沙哑的声音吼道:“你们这群懦夫……为什么……你们都不反抗……” “你们的界王……像狗一样被这些魔人羞辱……这是你们所有人的屈辱啊……为什么你们不反抗,反而为之心安!” “东神域的玄者,连最基本的血性和骨气都没有了吗!!” 盈恨的眼神,带血的言语,震荡着东神域的每一个角落。 “长生……住口,住口!”洛上尘颤声道,他猛的向前,重重跪在云澈面前,深深惊恐道:“魔主,洛某管教无方,长生他最近遭受大挫,失心离魂,方才犯下大错,洛某这就……这就亲手废他全部修为,从此囚于圣宇,众生不会再离开圣宇半步。” “求魔主开恩,恕他一命,求魔主开恩。” 洒泪说完,他一阵叩首如捣蒜,额头转眼血迹斑斑。 “呵……我不用你……为我求饶!”洛长生嘶声道:“我洛长生……宁肯死……也不会屈从你们这群……贪生怕死,毫无血性的软骨头!” “哎呀,”池妩仸一声轻念,浅笑自语:“想用自己的死,来激起东神域的反心吗?想法不错,可惜……终归还是太天真了。” “喋喋喋。”洛长生傲骨铮铮的言语却是让阎二笑出了声:“太感人了,老鬼我又要被感动哭了。” 砰! 黑影瞬掠,阎二的鬼爪从洛长生胸口贯穿而过,如穿腐木,也彻底摧断了这个曾一次次打破神界历史,真正绝世天才的生机。 洛长生双目外凸,缓缓倒去。 “长生!!”所有人的耳边,都响起洛上尘一声凄厉的叫声。 阎二的鬼爪从洛长生身上不紧不慢的拔出,刚要顺手将他碾碎,池妩仸的魔影忽然闪至,一掌将阎二震开,同时抓起洛长生,魔魂直侵他即将崩散的灵魂。 阎二大怒,刚要出手,一眼看清魔后的身影,又连忙把脖子和力量都收了回去。 阎祖第一生存法则:魔主身边的男人,看着不爽爆锤一顿都没事;魔主身边的女人……那是绝对不能碰不能吼。 须臾,池妩仸魔魂收回,神色淡然的将洛长生丢出,刚好丢到了洛上尘身侧。 云澈一直冷眼看着,未发一言。 “长生……长生!”洛上尘跪趴着扑到洛长生身侧,抱起他染血的身躯,感受着他快速消逝的生机,脸上血泪横流。 若非对洛长生有着太深的感情,他又岂会在知道真相后崩溃至此。 他明明是野种,还是洛孤邪用来报复他的野种,但看着他在自己眼前殒命,他依旧心魂俱碎,痛不欲生。 洛长生的手臂在动,他用尽全力,碰触向洛上尘,口中,发出着虚弱如蚊鸣的声音:“父王……孩儿要……先走一步了……” “……”洛上尘全身发抖,忍泣难言。 “我是……洛长生……”他喃喃道:“我是父王的儿子……是圣宇少主……我……不是……野种……” 洛上尘闭目,轻声道:“对……你当然是长生,你是圣宇的骄傲,是为父的儿子。无论发生什么,你都是为父……最骄傲的儿子。” 瞳中的光芒在消散,洛长生却似乎笑了,他看着天空,通过投影大阵,他仿佛看到无数双正注视着他的眼睛,他微笑呢喃:“如此……世人……都会记住我……洛长生……” “都会记得……我是……洛…长…生……” 他的神情定格于微笑,眸光倒影着灰白的苍穹。 当所有人都选择了臣服,还是受尽折辱的臣服,有着最傲人天赋,最耀眼未来,最该不惜一切活下去的他,却选择了宁死不屈。 没错,他死前的每一副画面,每一声嘶吼,都会深深刻在东域玄者的记忆之中。所有人都会深深记得,永远记得……他叫洛长生。 清晰感受着洛长生最后一丝气息的消散,洛上尘全身每一块肌肉都在痉挛,灵魂时而抽搐,时而空荡……但即使空荡,依然伴随着前所未有的剧痛。 他抱起洛长生,双目失神,缓步走离,脚步沉重如耄耋老人……似乎忘了还没有得到云澈的黑暗印记,更忘了向他请离。 云澈没有下令,倒也无人阻拦他。 云澈转目,向池妩仸传音道:“你搜寻了他的记忆?” “对。”池妩仸回答:“我本以为他该知道洛孤邪的所在,但意外的是,他并不知晓。这个疯女人,终归是个不大不小的隐患。” 虽然没有寻到洛孤邪的讯息,但她却有着颇多其他的收获。 云澈没有再问。 “哎,可惜了。”池妩仸看向洛上尘离去的方向,一声幽叹,然后轻念一声:“劫心劫灵。” 她的身后,劫心劫灵同时现身,俯身待命。 “屠了圣宇宗。”池妩仸淡淡下令。 “是。”劫心劫灵领命而去。 第1765章 深渊预言 洛上尘远离之后,阎天枭忽然一声感慨:“早闻东域年轻一辈出了一个资质惊人的洛长生,如今一见,虽然行事有些天真愚蠢,但总归有几分硬骨头,就这么死了,倒是有些可惜。” “硬骨头?”池妩仸淡淡一笑:“阎帝,你该不会真的以为他此番是‘宁死不屈’吧?” “嗯?”阎天枭目露疑惑。 池妩仸悠然道:“他从一出生,便是圣宇界王为父,洛孤邪为师,天赋空前绝后,又早早便成为圣宇少主,可以说他每一步,都带着他人百世都不敢奢求的光环。” “对这样的一个人而言,死固然可怕,但远比死还可怕的,是这一切全部破灭,比破灭更可怕的,是光环变成了粗陋不堪的丑闻。” “他若是活着,将永远无法再回圣宇宗,面对的也永远都是洛上尘的仇恨,那个丑闻,也总有一天会为世人所知。” “所以,他选择了死。死了,洛上尘的仇恨便会消失,留下的只有悲痛和这些年的父子之情,圣宇宗也再不会公开真相。世人,也会永远记得他的‘洛长生’之名,而不是另外一个他永远不想被世人知道的名字。” “……”阎天枭皱眉:“这些话,何意?” 池妩仸微笑摇头:“人既然都死了,就姑且为他留住这一分用命守住的尊严吧。” 阎天枭若有所思,没有再问。 池妩仸转身,道:“他的这个选择还算‘聪明’,但终究还是脆弱了一些。毕竟,他这一生太顺了。” 不过,池妩仸虽选择不公开洛长生的“丑闻”,但她对其亦没有丝毫的同情。 他用死来守住秘密,用死来永恒留住“洛长生”之名,背后折射的,无疑是他和洛上尘一样,从骨子里,将下位星界之人视为“贱民”,贱民之子,当然配得起“野种”二字。 换言之,他宁死,也不愿承认自己的生父。 他似乎忘却了,将他,将圣宇界彻底踩踏的云澈,他的出身,是比下位星界更要低微的下界。 ———— 东神域,天机界。 作为东神域最特殊的上位星界,它有着最小的版图,最弱的玄道气息,且全界,只有一个不足一千弟子的天机宗。 但,它不止在东神域,在整个神界,都是一处特殊的圣地。 每年其他神域的来访者,有很大一部分,都是专程来拜访天机界。 而此刻东神域风雨飘摇,身为上位星界,天机界,也到了命运抉择的时刻。 天机神殿前,天机三老莫语、莫问、莫知正身端坐,他们前方,是一众深跪在地的天机弟子,亦是所有的天机弟子。 “走吧。”莫语双手合十,苍老的声音沉重绵长,脸上毫无表情。 “师祖,”为首的弟子含泪抬目:“求不要赶我们走。天机界并无战力,于魔主毫无威胁。而且……诸界都降了魔主,我们纵是降了,又有何不可?” “与此无关。”莫问声音平淡:“走吧。” “求三位师祖和我们一起走吧。我们可以去西神域,以我宗的天机神力,西神域定会盛待。” “这世上,已再无天机宗,再无天机神力。”莫知重复了一遍对所有天机弟子而言不啻九霄霹雳的决绝之言:“你们以后,在任何地方,任何时候,都不可自称天机弟子……走吧。” 最后的时刻,天机三老依旧毫无动容。 众天机弟子无法再劝,深深叩首:“三位师祖……保重。” 天机弟子尽皆离开,封闭的结界之中,曾经终年热闹非凡,簇拥着无数欲求天机之人的天机界,变得一片冷清沉寂,唯剩莫语莫问莫知三人。 “哎,”莫语睁开眼睛,看着不知何时沉下的天空,徐徐道:“天意难测,命运无常,纵知天机,又能如何?” 莫问道:“纵观我们这一生,究竟是终于功,还是终于罪?” “罪。”莫知给出了他的答案:“或许,窥探天机,本就为罪。” 莫问抬手,巨大的天机神典在光芒中现出,然后在天机三老融合的力量下,缓缓翻开: 九重天劫现 真神重临时 善则诸天永安 戾则魔神戮世 他们的目光,又一次久久定格于这铭印在天机神典第一页的预言……天机界的创界太祖寰天太祖临终前的最后预言。 那个年代,在地位之上,寰天太祖是近乎和宙天太祖平起平坐之人。对于他的最后预言,天机三老自然有着无尽的崇敬虔诚,断不会有一分一毫的质疑。 当年在宙天封神台,后半部分预言忽然显现时,天机三老及时掩下,没有公之于众,一个原因,是为了保护云澈。 玄神大会的封神之战,他们从云澈身上看到了太多让他们不得不惊叹的光芒,且他的眼睛格外纯净,不见丝毫的阴霾和戾气。因而,他们相信,云澈将来长成时,必为天下之福。 而若是当时公开此预言,世人更多看到的不是上半句,而是会惶恐于下半句,从而很可能选择将他早早抹杀。 后来,云澈救世,又被众人所背叛……他们得知之后,思虑再三,选择将这个预言告知了宙天神帝。 那时的宙天神帝本处在极度的愧疚和自责之中,纵云澈暴露黑暗玄力,他对其亦没有任何杀心,反而在苦思着保下云澈性命的方法,且不肯向任何人透露云澈出身之地的所在。 但在看到预言之后,他心念骤变,为了及早止患,他立刻公开蓝极星的所在……之后对云澈的追杀,宙天界亦是首当其冲,不遗余力。 从而,将云澈彻彻底底的逼到了绝境,也将他彻彻底底的逼成了恶魔。 戾则魔神戮世…… 今日的东神域,无比残酷的上演着这个预言,而且……或许只是刚刚开始。 而他们三人…… 以及这条太祖预言…… 在某种程度上,成为了这一切的推手。 染红东神域土地的每一滴血,都有着他们的罪。 “就让它,随着我们一起,永远归尘吧。”莫语缓缓道。 莫知老眸抬起,看着天机神典所释的金芒:“既已决定归尘,那便以我们所有的寿元,来最后窥一眼东神域的命数吧。魔神亦会有慈悲,或许,我们可以走的稍安一些。” 无人回应,但须臾,他们同时伸出手来。 强窥天机,必遭天谴。每一次窥视,都会带来寿元的折损。 而这一次,他们三个人,皆将自己剩下的所有寿元,都献祭于天机神力。 天机神典之上金芒闪耀,身为天机三老,这亦是他们这一生看到的最浓烈的天机神光。 金芒映照下,翻开的天机神典上,忽然出现了一个巨大的黑洞……如一个无尽无底的黑暗深渊。 黑暗深渊出现的刹那,天地间所有光芒,就连天机神典的金芒都被一瞬间全部吞噬,天机三老眼前的世界变得漆黑一片,他们看到无数的星球、星界在碎灭,星域在断裂,秩序在崩溃,整个混沌都在颤抖。 仿佛有一个弥天巨魔,在张开着深渊巨口残忍吞噬、毁灭着整个东神域……整个世界。 “那……是……什么……” 刺骨的冰冷疯狂蔓延着全身,躯体在无比剧烈的发抖……黑暗之中,他们的寿元完全消逝,带走了他们最后的生命气息。 天机神典当空幻灭,化作徐徐飞散的光尘。 天机三老依旧端坐在原来的位置,只是他们嘴唇青紫,瞳孔放大,剧烈扭曲的五官,无不刻满了深深的恐惧。 从此,世间再无天机界。 亦无人知,他们最后看到的,是何其可怕的“天机”。 ———— “云澈哥哥!” 一声悦耳如清泉玉碎的娇呼,水媚音从天而落,站到了云澈身前,笑颜绽开的刹那,全身仿佛释放着明媚到让人不忍亵渎的明光。 带着北神域归来的云澈已完全化作另外一个人。无论以往拍着他肩膀狂笑着大喊“贤婿”的水千珩,还是傲中带柔的水映月,面对他时都带了明显的恭谨和惧意,唯有水媚音……似乎她眼中的云澈从来都没有变过。 她身影一晃,已是直接贴到了云澈身侧,两只手儿亲昵的缠住了他的手臂……云澈身后的阎三完全是条件反射的伸手,然后又哆嗦着收了回去。 “怎么又跑回来了。”云澈伸手,轻轻的点了点她精巧的鼻尖,脸上也露出温和暖心的笑意:“这里可是很危险的地方,西神域和南神域说不定就会偷袭这里。” “当然是因为想你了呀。”水媚音笑吟吟道,水眸微仰,一眨不眨的看着他:“云澈哥哥,你现在有没有时间?” “有啊。”云澈微笑道,他在等千叶影儿的消息。 离开梵帝神界时,千叶影儿告诉他三天后会给予他关于当年木灵灾祸调查的结果,但三天已过,千叶影儿依旧没有给他传音。 “那……你和我说说你在北神域的事好不好?”水媚音满是期盼的看着他。 “池妩仸没和你讲过吗?” “嘻嘻,我想听你亲口说给我听嘛。”水媚音轻轻晃了晃他的手臂:“好不好?” 云澈想了想,道:“太长了,一时半会儿说不完,下次在别的地方再说给你听。” “别的地方?”水媚音眨了眨眼睛,唇瓣靠近,轻轻道:“只有我和云澈哥哥的地方吗?” 三阎祖同时带着满身的鸡皮疙瘩转身,死死封闭了听觉……现在的年轻人,真是太恶心了。 云澈笑意更浓了几分,道:“我更想知道,你在月神界的那几年过的如何,夏倾月有没有对你施什么手段?” “……”水媚音转眸,忽然眉梢轻弯,道:“云澈哥哥,我们做一个约定好不好?” “嗯?” “以后,我们都不再提‘夏倾月’这个名字了,好吗?”她看着云澈,水眸盈盈,说的很是认真。 “为什么?”云澈问。 “因为,她对云澈哥哥做了那么过分的事,对我也是一样,每次提到、听到这个名字,总是会被带起最不愿去想的回忆。她既然已经死了,就彻底的将她忘掉,好不好?” 云澈微微愕然,随之浅然一笑:“好。” 的确,一个已经死去,提及又只能给自己、给他人带来痛苦回忆的人,还是永远的忘却吧。 第1766章 千影×媚音 池妩仸缓步走来,她想告诉云澈宙虚子已到龙神界,且通过宙虚子,知道了龙皇似乎进入了太初神境。 远远的,她感知到了水媚音的气息,微微一笑,又转身离开。 “云澈哥哥,妩仸姐姐真的是你的帝后吗?”水媚音问。 “是。”云澈点头。 “但总觉得……有点不像。”水媚音看着他,似乎很期待他的回答。 “明知故问。”云澈伸手揽过女孩纤细绵软的腰肢,微笑着解释道:“当初在北神域之所以以她为后,还举行正式的封后大典,是因她对北神域的熟知远胜于我。帝后这个身份,也能在最大程度上方便她管理、布局与号令。” “只是这样吗?”水媚音稍稍咬唇,声音轻下:“妩仸姐姐那么勾人,你对她……嘻,你不会真的没有把她吃掉吧?” “好了,别试探啦。”云澈笑了笑,然后很是坦诚的道:“我对于她,终究有着一个很特殊的‘心结’。虽然我知道不该有,但……这么久过去,还是无法真正克服。” 水媚音:“……” 她知道云澈所说的“心结”是什么。 沐玄音。 无论如何,池妩仸都曾以其独有的魔魂,暗中干涉了沐玄音的人生……整整万年。 他忽然伸手,轻轻捏了捏她软滑的脸儿:“再说,你怎么那么喜欢把自己的男人往别的女人身上推,好歹有点女子的嫉妒心好不好?” “哼!喜欢上你这个坏男人,要是不收好嫉妒心的话,早就酸死了。”她轻念一声,忽然嫣然而笑:“‘自己的男人’,我喜欢这句话,嘻嘻嘻。” 云澈转眸,近距离看着她巧笑倩兮的娇颜,揽着她腰肢的手臂不自觉又收紧了一些,轻轻叹道:“你好像永远长不大一样。” “我本来就没有长大。”水媚音唇瓣微翘。 “现在的我,可是让东神域血流成河的大魔头,手上的血债,已多到根本无法数清,谁见了我都瑟瑟发抖,唯独你啊……”云澈微笑摇头,一时都不知该如何言喻。 唯有在水媚音面前,他总是会恍惚的觉得自己仿佛依旧是曾经的自己。 远处,听觉依旧处在封闭中的三阎祖不断的向这边张望,水媚音的相貌和气息,他们已是记得死死的。 在别人面前,魔主都是一脸谁都欠他一百条命的凶煞,面对魔后和千影也都是不苟言笑。唯独在这个小姑娘面前,笑的跟花似的。 太吓人了…… “娘亲说啦,嫁人随人,嫁魔随魔。我会变,云澈哥哥会变,但我对云澈哥哥,却永远不会变。” 说完,她用力的一眨眼睛:“这也是娘亲在爹爹那里最受宠的秘密哦!” “而且,有一句话,云澈哥哥一定要永远记得。”她水眸盈雾,笑颜无暇:“无论命运多么的不公和残忍,无论发生过什么,这个世上,都一直有人深深的爱着你……比你想的……还要深……” 云澈:“……” “所以,不管将来如何,你都不可以放弃自己。”她用手指轻轻的在云澈胸口一戳,嗔道:“我可是听妩仸姐姐说啦,你在北神域的时候,一直都深藏着死志,还特意保留了一种在最后时刻和龙皇同归于尽的力量。” 好在……这个力量被他赏给了焚月神帝。 “以后,不可以再有这种念想,知道了吗!”她努力露出着毫无威慑力的警告姿态。 “嗯。”云澈的双目和她对视,答应的没有犹豫:“我已经想清了,痛痛快快的复仇,畅畅快快的活着,才可以对得起师尊为我挽下的性命,才可以对 得起……在天堂默默看着我的他们。” 水媚音笑了起来,笑的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明媚无暇,心间亦如万花绽放,散去着最后的担心忐忑。 “对了,”云澈微笑道:“你父亲的玄脉,我有办法恢复。” 水媚音一怔,随之水眸如星辰般闪耀起来:“真的吗?” “当然,而且相当简单。”云澈很是轻松的道。水千珩那等层面的玄脉之伤,对他人而言几乎是无解的,但在生命神迹面前,只要根基没有毁尽,便可轻松做到痊愈。 他之前探查过水千珩的玄脉之创,和千叶影儿当年的玄脉创伤兴致相似,但明显轻多了。 云澈继续道:“只不过,想要恢复到曾经的巅峰状态,大概需要数年的时间。” 水媚音唇瓣不自觉的张开,又是讶异,又是激动。不但玄脉恢复,竟还能重返巅峰,还只需短短几年……每一点,都宛若奇迹一般。 她猛的一扑云澈,双臂抱着他的腰,脸儿像猫儿一般紧紧贴到他的胸前:“云澈哥哥,你真的太厉害了。不愧是我要嫁的男人,爹爹和姐姐知道之后,一定会高兴坏的。” “东神域这边的事情了结,我会去一趟琉光界。”云澈说道:“一半是为了恢复你父亲的玄脉,一半……也该正式答谢一下当年的恩情。” “那……我要怎么奖励云澈哥哥呢?”她脸上依旧带着兴奋的红霞,很认真的想了起来。 云澈笑着摇头:“这些对我而言,只是举手之劳,和你为我所作的一切相比,都不值一提。” “嘻,我说的是奖励,又不是感谢,完全不一样的。”她媚眸轻转,忽然想到了什么,唇瓣缓缓近向云澈的耳边,随着一抹从脸颊悄然蔓延到脖颈的酥粉色,轻轻说了一句只有她和云澈才可以听到的话。 轻语落下,她唇瓣轻抿,水眸熏然。而就在这时,一个极其不合时宜的声音很是冰冷的响起: “哼!到底还是个黄毛小丫头,这等花样,我和云澈早都玩腻了。” 两人倏的分开,千叶影儿的身影也在这时落于他们身前,极美的金眸却没看去云澈一眼,而是直刺刺的盯着水媚音。 那句几乎是用她所有勇气说出来的悄悄话竟被人听了去,水媚音心下大乱,但她何许人物,岂会示弱,马上眉儿一翘,唇瓣轻弯:“那只是云澈哥哥和你玩腻了而已,和人家完全没有哦。刚才,云澈哥哥的心跳好大声呢。” “……”千叶影儿有了一瞬间的愕然,似乎全然没有想到,这个“黄毛丫头”竟在被她“撞破”之后,转眼说出如此凶暴的反击之语。 她双眸轻眯,似笑非笑:“那你可太不了解他了。这个禽兽男人喜好的东西,可远不是你一个黄毛丫头可以想象的。” “……”北域魔主的屁股悬在半空,不知是该站起还是坐回,老脸上不受控制的一阵发烫。 什……什么情况!? “是这样吗?”水媚音唇角的弧度更弯翘了几分,美眸中也映出着深深的好奇:“那云澈哥哥最喜欢的,是什么呢?” “说出来,怕你承受不住。或者……”千叶影儿很淡的一笑:“你乖乖央求我的话,我倒是可是考虑亲自教教你。” “不要。”水媚音笑吟吟道:“我只要云澈哥哥教我。只要是云澈哥哥喜欢的,我都可以哦。” 千叶影儿:“……” “而且,我还有一个超漂亮的姐姐。有姐姐帮忙,可以做到很多……你永远做不到的事情呢。” 千叶影儿:“~!@#¥%……” 云澈清楚的看到,千叶影儿和水媚音之间的空 间,在她们相触的目光中轻微的扭曲着。 他猛的站起,立于两女之间,神色平静,满脸威严:“事情查的如何?” 千叶影儿直接侧过身去。 “我去找妩仸姐姐。”水媚音冲着云澈一吐粉舌,笑着离开。 在云澈面前,水媚音的确就像个永远不肯长大的小女孩。 但,那只是在云澈面前。 毕竟,她拥有着当世唯一的无垢神魂,灵魂层面,真正意义上的蔑视苍生,又岂会在任何方面退让、服输于他人。 千叶影儿伸手,做了一个简单的手势。 顿时,两股浑厚、浩瀚如天穹的气场从空而落,一左一右,立于了千叶影儿身后。 正是千叶雾古和千叶秉烛。 他们的到来,瞬间吸引了三阎祖幽暗的瞳光。千叶二祖到来时,视线亦落在了三阎祖身上,目睹着曾经视为“荒诞”的传闻真实的呈现于眼前……这对他们而言,又何尝不是余生一场奇妙的阅历。 云澈看他们一眼,道:“不愧是梵帝的先祖,区区几日,竟能恢复至如此程度。” 没等他们回应,云澈直接问道:“没了鸿蒙生死印,他们还能活多久?” “千载。”回答的,是千叶雾古,声音、神态皆淡如古井,不见任何情绪起伏。似乎,也完全不在意千叶影儿将这么将鸿蒙生死印交给了云澈。 “于我们而言,足够了。”千叶秉烛也淡淡说道:“毕竟,我们早就是不该存世之人。” 而如今剧变的梵帝神界,又是他们最不能离去的时候。于是,千叶梵天死后,他们都选择留在了千叶影儿之侧。似守护者,似世外的旁观者,以余生,守护和观望着梵帝神界之后……亦有可能是最终的命运。 千叶影儿总算转眸看向了他,漠然道:“梵帝之人都极重荣耀,猎杀木灵这种会留下污点的事,若是做了,断不会留下任何痕迹。而一个应该从未接触梵帝神界……就算接触过,也不可能深入了解的人,却能在临死前,识出对方是梵帝神界的人。” 千叶影儿直接开始讲起了她这几天得到的结果,云澈和禾菱都凝心静听。 “我猜,他作出这个判断最可能的依据,是玄光。”千叶影儿道:“世所皆知,梵帝神界的玄光,是金色。” “所以,那个死去的木灵族长,他应该是从对方所释放的金色玄光,认为他是梵帝神界的人。” 云澈皱眉,道:“据我所知,东神域之中,玄气呈金色的,也的确唯有梵帝神界。” “没错。”千叶影儿道:“那……东神域之外呢?” “……”云澈目光猛的一动。 东神域之外,南溟神界的玄气光华,也是金色。 但,木灵族长夫妇当年是葬身东神域,似乎再怎么也难和南溟神界扯上关系。 “有件事,说起来倒是有些可笑。”千叶影儿幽声道:“华贵的金色玄气,无疑让世人仰敬和牢记。在东神域,提到金色玄气,便会想到梵帝神界,提及梵帝神界,便会想到极尽华贵的金色玄光。” “但,这种过于强烈的常识,却无形掩过了很多东西。包括你在内,似乎从无太多人知道,除非是继承梵帝神力的梵神、梵王,否则,单依梵帝血脉所施展的玄气,金色是很淡的,唯有到了神君境,才算得上清晰可辨。” “而面对一众最高修为只有神灵境的木灵,却能让他们有漏网之鱼,只能说明,对他们下手的人,修为顶天也只有神王境。” “而神王境的梵帝玄者,他玄气中的金色,根本淡到几乎不可能辨识。” 第1768章 【溟神大炮】 南溟使者离开,云澈的目光一阵阴暗不定。 “太子册封,本要长久的筹备。就算要广邀众界,也至少该提早一个月。”千叶影儿缓缓说道:“此番南溟忽然要立太子,显然大有所图。” “试探。”千叶雾古道。 “联合南神域众界,以及西神域的契机。”千叶秉烛道。 两个梵帝老祖短短几言,已是将南溟神帝的目的完整揭开。 “千万不要小看了南万生,更不要小看了南神域。”千叶影儿道:“永暗魔晶被你全部丢给了月神界,天毒珠的毒,估计也耗尽了。想要拿下南神域最核心的四王界,可要比东神域,难上太多了。” 作为一方神域的核心,拿下所有的王界,便是拿下了整个神域……无论东神域,还是南神域。 东神域的四王界,星神界本就凋零,月神界被直接炸毁,最强的梵帝神界被天伤断念逼至绝境,唯一正面交手的唯有宙天界……还是在引走对方一半核心力量,且猝然切断所有支援的情形下。 南神域四王界尽皆完整,不但综合实力远胜东域四王界,对北域魔人亦有着极高的戒备……千叶影儿的话,毫不夸张。 “如今最理智的做法,是隐藏敌意,表达亲和,然后用一段时间来整合东神域的力量。关乎神域之战,不到万不得已,南神域不会妄动。这也是南溟忽然要立太子的主因。不过……”她轻瞥了云澈一眼:“你肯定不会这么做吧?” “南溟神界最需要戒备的是什么?”云澈冷冷问道。 “核心力量为四大溟王和十六溟神。”千叶影儿道:“不过,四大溟王已经折了两个,估计那南溟现在肠子都悔青了。” “南溟神界拥有大量的神遗之器,数量之多,当为众王界之最,暗藏的手段更是不计其数。至于南溟的最大底牌……我若是知道,那也就不配叫底牌了。” 就如南溟从不知道梵帝神界隐藏着两大老祖。 这时,千叶雾古忽然淡淡开口:“溟神大炮。” “……!?”云澈和千叶影儿同时侧目。 “那是什么?”千叶影儿皱眉问道,她还是第一次听到这个名字。 “南溟神界所拥有的最强神遗之器,在上古时代的南溟神族,亦是镇族之器。” 千叶秉烛道:“上古时代,南神域是神魔之战最惨烈的战场之一,有着无数的陨落和遗落。可驾驭者,被一一取之。而众多上古之物所蕴的力量不可驾驭,则被置于一个极为特殊的‘溟神大阵’中,只要启动溟神大阵,其中力量便会被快速引出,成为‘溟神大炮’的能源。” “威力如何?”千叶影儿金眉微蹙,连她都不知晓的东西,绝非寻常。 千叶雾古缓缓道:“据上古记载,南溟神族所铸的溟神大炮,可一击弑神。” 千叶影儿:“……!” 云澈:“……” “南溟先祖在寻得南溟传承的同时,亦在极深的地下,寻到了溟神大炮。寻到之时,只是半损,神威犹在。” “位面和能源所限,溟神大炮自然不可能重现上古时代的神威。但,绝对、绝对不可小觑。” 历经沧桑,看破生死的梵帝老祖,却是连续说了两个“绝对”,可见对其的忌惮:“其威极巨,消耗定也极大,而且难以控制。不到万不得已,南溟不会动用溟神大炮。” 千叶雾古此言,显然是在劝告云澈不要轻举妄 动。 千叶影儿眉头深皱,许久不言。 云澈脸上却不见忌惮,反而问了一个奇怪的问题:“你们知晓溟神大炮存在的事,南溟那边知道吗?” 千叶雾古和千叶秉烛同时摇头:“此秘,为上九代先祖一次拜访南溟时,无意间窥知。而南溟至今,并不知此秘已为梵帝所知。” “那就好。” 低沉说出三个字,云澈看着南方,忽然阴森的笑了起来……这个笑意落入千叶二祖的老目之中,让他们心泛讶然。 很快。云澈给予东神域所有上位王界的七日之限过去。 “未至此种下黑暗印记投诚的上位星界,共有六十四个。”焚道启向云澈禀告道:“其中大半数为界王已死或逃遁,星界大乱之下,未能推举出新的界王,或无人敢继位界王。” “另有二十个星界,则是宁死不降。不过这些星界,基本都已生巨大内乱,无数的玄者在全力出逃。” 说到这里,焚道启开始将这二十个星界之名一一说出。 当“炎神界”三个字从焚道启口中念出时,云澈的眉梢微微动了一下。 “另外,还有一个特殊的天机界。天机界现已没有活人,弟子皆被遣散,主事的天机三老都已死在天机神殿前。” “魔主,现在只需你一声令下,这些星界,很快便可葬灭。” “不听话,就全部灭了吧。”短短几字,造就的是无数生灵的血葬。但从云澈的口中,却是说出的无比之清淡随意。 “不过,炎神界那边就不必管了。”云澈声音微低:“刚好,也该回一趟吟雪界了。” 这时,一个焚月神使到来禀道:“星神界六星神到来,求见魔主。” “星神?”云澈侧目,随之冷淡一笑:“命令他们在外面候着,本魔主什么时候回来,再见他们。” 云澈用的,是“命令”二字。 当初,六星神在前往援助宙天的途中,被彩脂一剑轰了回去。这一剑,实则是救了六星神……或者说救了凋零的星神界。 若无彩脂的出面,哪怕星神界没有援助宙天的举动,怕是也早已被云澈一锅端了。 吟雪界,依旧是记忆中的白雪皑皑,苍白的世界一望无际。 只是,曾为吟雪弟子的云澈,如今已是黑暗中的人。 云澈并非孤身而至,他的身边,池妩仸与他一同遥望着远方。比之云澈,她对吟雪界要熟悉的太多,感情也深的太多。这里的每一片雪域,每一个国度,她都格外熟悉。 到来冰凰界,一个女子身影远远而至,拜在两人身前:“蝉衣恭迎主人、魔主。” 这段时间,她一直守护于此,从未离开过。 “状况如何?”云澈问道。 蝉衣马上回答:“回魔主,初时外界玄者大量逃至吟雪界,在边境引发了不少动乱。随着四王界相继被拿下,那些外来玄者也都老实起来,再不敢引发任何骚乱,亦无人敢靠近冰凰界。” 冰凰界的结界依旧开启着,隔绝着所有外来之人。云澈来到结界前,没有强行进入,而是伸手轻轻一点,发出清脆的碰撞之音。 声音不重,却是瞬间传遍了整个冰凰神宗。 在这个极其特殊的时期,吟雪界自然时刻处于精 神紧绷的状态。顿时,大量的守卫弟子快速涌至,而当他们看清上空那个黑色的身影时,无不是瞳孔放大,定身原地。 “云……云师……” 一个冰凰弟子下意识的惊吟出声,但他的声音马上被身侧的一个冰凰长老封结。 他是北域魔主,一言便可毁界灭生。如以往那般以师兄称之,无疑是堪为死罪的冒犯。 他想要向前拜见,但强鼓了数次勇气,却愣是没有前移半步。 笑话……如至高神明般的神帝惨死于他的手下脚边,那些求生的上位界王在他面前如毫无尊严的牲畜一般。他一个小小的冰凰长老,又哪有与之对话的资格。 “快……快去通知宗主。”可怕的冷寂之中,他颤声道,竟忘了亲自传音。 冰凰界内的气氛陡变,没过太久,冰凰神宗的核心人物尽皆到来。他们看着上空的云澈,目光都是格外复杂:惊悸、忐忑……极度的不安中还带着些许的期盼。 北神域对东神域的入侵,是从北境开始。诸界大乱之时,却唯有吟雪界一片安平。 后沐冰云被梵帝神界的梵王带走,短短几个时辰后便平安而归。沐冰云没有言明,但似乎,亦是为北神域的人所救。 所以,他们更愿相信,云澈此来,并不是要给吟雪界带来灾祸。只是,缠绕在他身上的黑暗光环太过恐怖,让任何人都无法不惧。 他的身边,是一个身影缠绕于黑暗中的女子。这些天通过来自宙天的投影,他们都已知晓,那是云澈在北神域的帝后。 号令北神域的前二号人物,在今日皆降临于他们吟雪界。 众冰凰长老皆至,但无人敢贸然向前。云澈也始终未动,而是一直在看着北方,似乎有些发呆。 终于,沐冰云到来,熟悉的冰雪气息,让云澈也随之转目,看向了她。 短短四年,恍若隔世。 素手轻拂,冰凰结界无声关闭,在众冰凰长老微缩的瞳孔中,沐冰云身影浮起,直接立于云澈和池妩仸身前。 她看了一眼池妩仸,随之目光定格于云澈的眼眸,短暂沉默,她浅然一笑,道:“能无虑的回来,自然比什么都好。” 这些年,她经常渴盼着这样的一刻。只是潜意识里,她从不敢真正奢望。但,他真的回来了,光明正大的回来……而且只用了短短四年。 而另一个她生命中最重要的人也完好的归来。 对她而言,生命里的所有阴霾都已散尽,一切犹胜梦幻。 那熟悉的浅笑让云澈视线一恍,模糊间,仿佛回到了当年的初见……仿佛什么都没有变过。 “冰云宫主,”依旧是当年的称呼,云澈轻语道:“离开好多年了,想去圣殿看看。” “我带你去。”沐冰云道。 “你们去吧。”池妩仸微笑看了沐冰云一眼,没有随他们一起。 在众人瞠然的目光中,云澈和沐冰云向冰凰圣殿而去,没有魔威弥天,没有任何其他的波澜。 池妩仸立于远处,她的神识掠过庞大雪域,轻声自语:“似乎很久没有招收新弟子了。” “涣之,”她忽然道:“唤人传音炎神界王,告知云澈到来吟雪一事。” 沐涣之足足愣了两息,似乎是不敢相信北域魔后竟会知道他的名字。在池妩仸眸光转来时,他才确信魔后竟真的是在号令他,慌忙应声而去。 第1768章 【溟神大炮】 南溟使者离开,云澈的目光一阵阴暗不定。 “太子册封,本要长久的筹备。就算要广邀众界,也至少该提早一个月。”千叶影儿缓缓道:“此番南溟忽然要立太子,显然大有所图。” “试探。”千叶雾古道。 “联合南神域众界,以及西神域的契机。”千叶秉烛道。 两个梵帝老祖短短几言,已是将南溟神帝的目的完整揭开。 “千万不要看了南万生,更不要看了南神域。”千叶影儿道:“永暗魔晶被你全部丢给了月神界,毒珠的毒,估计也耗尽了。想要拿下南神域最核心的四王界,可要比东神域,难上太多了。” 作为一方神域的核心,拿下所有的王界,便是拿下了整个神域……无论东神域,还是南神域。 东神域的四王界,星神界本就凋零,月神界被直接炸毁,最强的梵帝神界被伤断念逼至绝境,唯一正面交手的唯有宙界……还是在引走对方一半核心力量,且猝然切断所有支援的情形下。 南神域四王界尽皆完整,不但综合实力远胜东域四王界,对北域魔人亦有着极高的戒备……千叶影儿的话,毫不夸张。 “如今最理智的做法,是隐藏敌意,表达亲和,然后用一段时间来整合东神域的力量。关乎神域之战,不到万不得已,南神域不会妄动。这也是南溟忽然要立太子的主因。不过……”她轻瞥了云澈一眼:“你肯定不会这么做吧?” “南溟神界最需要戒备的是什么?”云澈冷冷问道。 “核心力量为四大溟王和十六溟神。”千叶影儿道:“不过,四大溟王已经折了两个,估计那南溟现在肠子都悔青了。” “南溟神界拥有大量的神遗之器,数量之多,当为众王界之最,暗藏的手段更是不计其数。至于南溟的最大底牌……我若是知道,那也就不配叫底牌了。” 就如南溟从不知道梵帝神界隐藏着两大老祖。 这时,千叶雾古忽然淡淡开口:“溟神大炮。” “……!?”云澈和千叶影儿同时侧目。 “那是什么?”千叶影儿皱眉问道,她还是第一次听到这个名字。 “南溟神界所拥有的最强神遗之器,在上古时代的南溟神族,亦是镇族之器。” 千叶秉烛道:“上古时代,南神域是神魔之战最惨烈的战场之一,有着无数的陨落和遗落。可驾驭者,被一一取之。而众多上古之物所蕴的力量不可驾驭,则被置于一个极为特殊的‘溟神大阵’中,只要启动溟神大阵,其中力量便会被快速引出,成为‘溟神大炮’的能源。” “威力如何?”千叶影儿金眉微蹙,连她都不知晓的东西,绝非寻常。 千叶雾古缓缓道:“据上古记载,南溟神族所铸的溟神大炮,可一击弑神。” 千叶影儿:“……!” 云澈:“……” “南溟先祖在寻得南溟传承的同时,亦在极深的地下,寻到了溟神大炮。寻到之时,只是半损,神威犹在。” “位面和能源所限,溟神大炮自然不可能重现上古时代的神威。但,绝对、绝对不可觑。” 历经沧桑,看破生死的梵帝老祖,却是连续了两个“绝对”,可见对其的忌惮:“其威极巨,消耗定也极大,而且难以控制。不到万不得已,南溟不会动用溟神大炮。” 千叶雾古此言,显然是在劝告云澈不要轻举妄动。 千叶影儿眉头深皱,许久不言。 云澈脸上却不见忌惮,反而问了一个奇怪的问题:“你们知晓溟神大炮存在的事,南溟那边知道吗?” 千叶雾古和千叶秉烛同时摇头:“此秘,为上九代先祖一次拜访南溟时,无意间窥知。而南溟至今,并不知此秘已为梵帝所知。” “那就好。” 低沉出三个字,云澈看着南方,忽然阴森的笑了起来……这个笑意落入千叶二祖的老目之中,让他们心泛讶然。 ———— 很快。云澈给予东神域所有上位星界的七日之限过去。 “未至此种下黑暗印记投诚的上位星界,共有六十四个。”焚道启向云澈禀告道:“其中大半数为界王已死或逃遁,星界大乱之下,未能推举出新的界王,或无人敢继位界王。” “另有二十个星界,则是宁死不降。不过这些星界,基本都已生巨大内乱,无数的玄者在全力出逃。” 到这里,焚道启开始将这二十个星界之名一一出。 当“炎神界”三个字从焚道启口中念出时,云澈的眉梢微微动了一下。 “另外,还有一个特殊的机界。机界现已没有活人,弟子皆被遣散,主事的机三老都已死在机神殿前。” “魔主,现在只需你一声令下,这些星界,很快便可葬灭。” “不听话,就全部灭了吧。”短短几字,造就的是无数生灵的血葬。但从云澈的口中,却是出的无比之清淡随意。 “不过,炎神界那边就不必管了。”云澈声音微低:“刚好,也该回一趟吟雪界了。” 这时,一个焚月神使到来禀道:“星神界六星神到来,求见魔主。” “星神?”云澈侧目,随之冷淡一笑:“命令他们在外面候着,本魔主什么时候回来,再见他们。” 云澈用的,是“命令”二字。 当初,六星神在前往援助宙的途中,被彩脂一剑轰了回去。这一剑,实则是救了六星神……或者救硫零的星神界。 若无彩脂的出面,哪怕星神界没有援助宙的举动,怕是也早已被云澈一锅端了。 ———— 吟雪界,依旧是记忆中的白雪皑皑,苍白的世界一望无际。 只是,曾为吟雪弟子的云澈,如今已是黑暗中的人。 云澈并非孤身而至,他的身边,池妩仸与他一同遥望着远方。比之云澈,她对吟雪界要熟悉的太多,感情也深的太多。这里的每一片雪域,每一个国度,她都格外熟悉。 到来冰凰界,一个女子身影远远而至,拜在两人身前:“蝉衣恭迎主人、魔主。” 这段时间,她一直守护于此,从未离开过。 “状况如何?”云澈问道。 蝉衣马上回答:“回魔主,初时外界玄者大量逃至吟雪界,在边境引发了不少动.乱。随着四王界相继被拿下,那些外来玄者也都老实起来,再不敢引发任何骚乱,亦无人敢靠近冰凰界。” 冰凰界的结界依旧开启着,隔绝着所有外来之人。云澈来到结界前,没有强行进入,而是伸手轻轻一点,发出清脆的碰撞之音。 声音不重,却是瞬间传遍了整个冰凰神宗。 在这个极其特殊的时期,吟雪界自然时刻处于精神紧绷的状态。顿时,大量的守卫弟子快速涌至,而当他们看清上空那个黑色的身影时,无不是瞳孔放大,定身原地。 “云……云师……” 一个冰卉子下意识的惊吟出声,但他的声音马上被身侧的一个冰凰长老封结。 他是北域魔主,一言便可毁界灭生。如以往那般以师兄称之,无疑是堪为死罪的冒犯。 他想要向前拜见,但强鼓了数次勇气,却愣是没有前移半步。 笑话……如至高神明般的神帝惨死于他的手下脚边,那些求生的上位界王在他面前如毫无尊严的牲畜一般。他一个的冰凰长老,又哪有与之对话的资格。 “快……快去通知宗主。”可怕的冷寂之中,他颤声道,竟忘了亲自传音。 冰凰界内的气氛陡变,没过太久,冰凰神宗的核心人物尽皆到来。他们看着上空的云澈,目光都是格外复杂:惊悸、忐忑……极度的不安中还带着些许的期盼。 北神域对东神域的入侵,是从北境开始。诸界大乱之时,却唯有吟雪界一片安平。 后沐冰云被梵帝神界的梵王带走,短短几个时辰后便平安而归。沐冰云没有言明,但似乎,亦是为北神域的人所救。 所以,他们更愿相信,云澈此来,并不是要给吟雪界带来灾祸。只是,缠绕在他身上的黑暗光环太过恐怖,让任何人都无法不惧。 他的身边,是一个身影缠绕于黑暗中的女子。这些通过来自宙的投影,他们都已知晓,那是云澈在北神域的帝后。 号令北神域的前二号人物,在今日皆降临于他们吟雪界。 众冰凰长老皆至,但无人敢贸然向前。云澈也始终未动,而是一直在看着北方,似乎有些发呆。 终于,沐冰云到来,熟悉的冰雪气息,让云澈也随之转目,看向了她。 短短四年,恍若隔世。 素手轻拂,冰凰结界无声关闭,在众冰凰长老微缩的瞳孔中,沐冰云身影浮起,直接立于云澈和池妩仸身前。 她看了一眼池妩仸,随之目光定格于云澈的眼眸,短暂沉默,她浅然一笑,道:“能无虑的回来,自然比什么都好。” 这些年,她经常渴盼着这样的一刻。只是潜意识里,她从不敢真正奢望。但,他真的回来了,光明正大的回来……而且只用了短短四年。 而另一个她生命中最重要的人也完好的归来。 对她而言,生命里的所有阴霾都已散尽,一切犹胜梦幻。 那熟悉的浅笑让云澈视线一恍,模糊间,仿佛回到帘年的初见……仿佛什么都没有变过。 “冰云宫主,”依旧是当年的称呼,云澈轻语道:“离开好多年了,想去圣殿看看。” “我带你去。”沐冰云道。 “你们去吧。”池妩仸微笑看了沐冰云一眼,没有随他们一起。 在众人瞠然的目光中,云澈和沐冰云向冰凰圣殿而去,没有魔威弥,没有任何其他的波澜。 池妩仸立于远处,她的神识掠过庞大雪域,轻声自语:“似乎很久没有招收新弟子了。” “涣之,”她忽然道:“唤人传音炎神界王,告知云澈到来吟雪一事。” 沐涣之足足愣了两息,似乎是不敢相信北域魔后竟会知道他的名字。在池妩仸眸光转来时,他才确信魔后竟真的是在号令他,慌忙应声而去。 第1769章 冰雪如忆 冰凰圣域。 依旧是记忆中的永恒飞雪。 踩着无痕的雪层,缓步步至圣殿门前,目光流转,这里的水池、冰床、冰雕……一切都与记忆中一模一样。 沐冰云继位宗主后,冰凰圣殿便是她的私地。但几年过去,这里的一切,她丝毫没有动过,就连那些沐玄音喜欢的简单物,都完好存在于先前的位置。 角落,一盏冰灯上斜着一道清晰的裂痕,那是当年他被沐玄音(池妩仸)强行下了虬龙之血,发狂乒沐妃雪时所留下……竟一直没有修复。 看着云澈定在那里,目光怔然,沐冰云轻语道:“进来吧。” 云澈没有迈步,有些失神的道:“师尊若是见到如今的我……会厌弃吗?” 沐冰云怔了一怔,这个归来后一声令下屠了不知多少星界,多少生灵的黑暗魔主,竟仿徨的不敢迈进圣殿——这个有着他与沐玄音无数回忆的地方。 “会。”沐冰云道:“因为,你对她,居然还是师尊相称。” “当年,你可以不明白。如今……你依然不懂她为何那般执意的把你逐出师门吗?” “明白又如何?”云澈轻轻道,随之惨然而自嘲的一笑:“我当年的真,害死了多少人,我宁愿她是厌我,恨我。” 他缓缓折身,看着沐冰云:“冰云宫主,你还恨我吗?” 沐冰云冰眸转过,然后轻轻抬步,站到了云澈身前,雪手抬起,在云澈讶然的视线中,冰玉般的手指轻轻抚在他的脸颊上。 “当年,在你最痛苦的时候,我却打了你。”她声音轻柔,如雾如梦,冰朦的视线中亦带着埋藏心底许多年的歉疚:“现在,还疼吗?” “……”脸上传来的触感柔若软玉,直拂心魂。云澈目光稍滞,唇角轻动:“从来没有疼过。” 当年在冥寒池一别,他感知到沐冰云的一腔冰柔皆化为痛苦与阴郁。今日再见,她的阴郁竟似是全部消散无踪,重归当年那个如“冰云”一般外寒内柔的沐冰云。 这时,圣殿中的一处冰镜之后,一个容颜极美,气若寒莲的女子身影走出。 沐妃雪。 她看到了云澈,看到了那只抚在他脸颊上的雪手,螓首微垂,轻轻道:“宗主,云师兄。” 玉臂微曲,沐冰云手掌不自觉收回。而未等她出言,沐妃雪已是盈盈一礼,无声退下。 “妃雪这几年的进境竟如此之大。”云澈转目看向沐妃雪离开的方向。她依旧在他的感知之中,她的步履缓慢,所到之出,身周的漫风雪都为之舒和。 沐冰云微笑道:“我本担心她会为心中杂念所累,但结果却恰恰相反。看来,同样的心境,在不同的人身上,有时会产生截然不同的影响。妃雪是个很了不起的孩子,也一定负得起冰凰神宗的未来。” 云澈抬手,拿出三枚紫晶戒指:“这里面,是从宙界那里取来的资源,应该会让冰凰神宗在短时间内发展起来。” 王界的积累,王界层面的资源,对一个中位星界而言,是不可想象的大财富。拥有这等层面的资源,毫无疑问能在很短时间内,培养出远超先前界限的后代力量。 沐冰云直接伸手拿过,神识轻扫,道:“好,我会尽量让它的作用最大化。这些资源,足以让宗门在一代之内便发生蜕变。” 沐冰云丝毫没有拒绝之意的直接接过,倒是让云澈刹那愕然。 沐冰云转身,步入寝宫之中,走出之时,手中捧着数件折好的冰凰雪衣,上面的冰凰铭文,是只属于亲传弟子的样式。 “这是你的冰凰衣,都是姐姐亲手所制。”沐冰云道:“虽然,你已不再是冰卉子,以后也不会用到它,但毕竟,它是属于你的东西,留在这里,只会辜负了她当年的……心意。” 云澈垂目,缓缓取过,手指轻贴在上面冰冷的神纹上,许久,他才抬眸道:“冰云宫主,我这次来,是为了看望她,也希望你能随我离开。” 沐冰云先前被梵帝神界所劫持的事,他断不会再容许第二次。 没有任何的惊讶,沐冰云轻轻摇头,声音平淡如水:“云澈,不要忘记你如今的身份。你的挂念也好,愧疚也好,给予姐姐一个人即可。” “至于我,至于吟雪界,都不会,也不该成为你的牵绊。即使某一吟雪界迎来最坏的结局,能与吟雪界共亡,亦是我最好的归宿。” 声音虽轻,却格外坚决,不容抗拒。 “还有,我不希望你现在去看望她,如今你身上的血气、煞气实在太重,会惊扰她的安眠。若哪一,你完成了自己的目标,也终于再不需要她担忧牵挂,再去看望她吧。” 云澈:“……” “如果,你真的想带走一个饶话……”沐冰云语气变得意味深长:“就把妃雪带走吧。” ………… 离开冰凰圣域,云澈立于高空,任由身体随风雪而动,他看着无际雪域,目光一片冰寒……并非绝情刺骨的那种,而是平静无波。 这是他归来东神域后,内心最平静的时刻。手中的鲜血,心中的凶戾,似乎都被暂时掩于冰雪之郑 他的确没有去冥寒池。沐冰云的话触动到了他,尤其,他不该带着刚染了一身的鲜血与罪恶去惊扰她。 十一年前,他带着一个最单纯,或许在他人看来真到有些可笑的目的,随沐冰云来到神界。这里,便是一切的起点。 那时,无论他,还是沐冰云,都不可能想到。那竟是他,是整个神界的命运折点。 东神域已在脚下,他展示了骇世的魔威,当年的真相,也已是举世皆知,更有北神域这个不会被截断,更不会崩塌的完美退路。 规模上、实力上、威慑上,甚至人心上……如今的他,已完全可以雄踞东、北两神域,与南神域、西神域鼎足而立,以足够强势的姿态与话语权重建神界的格局。 不要南神域,此刻龙皇归来,面对北神域展露的恐怖实力和这剧变的格局,也断不会轻举妄动。 但,云澈却丝毫没有驻步的打算。他心中的恨戾在冰雪中平静……但从未有一丝一毫的减少。 在这雪域之中,当年那些对沐玄音出手的人,他们的面孔在快速的浮现,每一张都清晰无比,刻骨铭心。 尤其是……那给予沐玄音致命一击的龙白! 这时,风雪之中,一个存在于美好记忆中的声音传来。 “啊?你们真的见到云澈师兄了吗?他现在是什么样子?” 一个身材纤纤,身着冰蓝之衣的女子声音急切而激动的问询着。她有着神魂境的修为,并不及身边一众冰卉子,但在他们中间,似乎有着很特殊的地位。 云澈目光倾下,看向那个蓝衣女子。在听到第一个字时,他便识出那是属于沐蓝的声音。这么多年过去,背影亦同样丝毫未变。 “就和投影上的一样……不不,比投影上的可怕多了。尤其是他的眼睛,只是看了一眼,就好久喘不动气。”一个冰凰男弟子道。 另一个冰凰男弟子连忙提醒:“蓝师妹,他现在是魔主,千万不可以再叫师兄。否则……否则万一魔主一怒……” 后面的话,他都不敢下去。 “不会的不会的。”沐蓝却是摇头,很确定的道:“我相信,他就算再怎么变,也一定不会伤害吟雪界,这些发生的事,不早都证明了吗?” 为首的冰卉子肃然道:“先宗主是为了救他而死,他当然不会忍心伤害吟雪界。但是,他现在有多可怕,东神域所有人都看的清清楚楚。所以,千万千万不要想着靠近,也不许再私下讨论,万一他被什么话所触怒,可就……呃……啊……” 他无意间的抬头瞥目,一眼看到了空中的云澈。一瞬间,他心脏骤停,全身汗毛倒竖而起,口中的言语化作颤栗的喉管摩擦声。 众人随着他的目光下意识看去,顿时,整个世界都忽然寒寂,一张张面孔变得煞白一片,瞳孔放到了最大,张大的口中,却无法发出一丝声音。 “云……澈……” 沐蓝呆呆的看着空中的黑影,唇间轻喃出声,又马上伸手用力掩唇,再不敢发出声音。 当北神域尽皆臣服,无数的神主都只能在他脚下颤栗匍匐,如今的云澈,已根本不需要释放黑暗魔威,只是一缕最平淡的眸光,却足以将无数的灵魂噬入恐惧的深渊。 收回目光,云澈未发一言,漠然远去。 惊惧散去,近半的冰卉子一屁股坐到地上,大口的喘着粗气,全身冷汗凝冰。 沐蓝呆呆的看着云澈远去的方向,视线逐渐的朦胧。 当年,那个由她和师尊带入吟雪界,平日里各种和她嬉笑怒骂的男子,似乎已遥在梦中,再无法触及。 这时,遥远的空间,一个饱含威凌的声音浩荡传来: “炎神界火破云来访,求见冰云界王。” 空中,正欲北去的云澈停驻身形,目光稍转,但神色依旧一片平淡的冰寒,没有丝毫的变动。 第1770章 执念破云 火破云一身火焰般的红衣。他并非一人到来,身后,是曾经雄霸炎神界,又一起将火破云推为炎神界王的炎神三宗主: 朱雀宗主焱万苍、凤凰宗主炎绝海、金乌宗主火如烈。 炎神界最强四人全部到来,为这片雪域带来一股狂躁的灼气。 沐涣之早已等候在外,他立刻向前,迅速扫了一眼四人的神色,明知故问道:“恭迎炎神界王和三位宗主。不知四位此番莅临,所为何事?” 沐涣之此言之下,四人却都没有说话。 火破云直直的看着前方,目光平淡,看不出什么神情。而炎神三宗主神色都颇为复杂。火如烈向前一步,低声道:“破云,你给我听着,我最后一次……” “我意已决,不必多言!”火破云冷冷的将他的话打断。 “你!”火如烈险些一口将牙咬碎。 火如烈不但脾性暴烈,还极为倔强,认定之事,绝不会更改,这一点,不单炎神界,连吟雪界上下都清清楚楚。 前者,火破云并不像他,后者,却简直比他有过之而无不及。 沐涣之皱了皱眉,又开口道:“我这便去向宗主通报一声。” “不必了。”火破云目光微抬,沉声道:“在这里便好。” 风雪忽止,一股无形的沉闷灵压无声罩下,让炎神三宗主在一瞬间猛然窒息,视线都为之暗下。 火破云的眼瞳之中,缓缓映出一个漆黑的身影。 他不知何时出现于上空,一双漆黑的眼瞳如暗夜,如深渊。俯视着下方的眸光没有任何久别熟悉之人的动荡,唯有冰寒与冷漠。 熟悉的面孔,但眼神、气场却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剧变。 炎神三宗主的身体都在窒息中不由自主的瑟缩,即使是当年和云澈最熟络,整天大笑着高喊“云小兄弟”的火如烈,都几乎是下意识的敛下了所有的火焰气息。 投影之中的云澈,已是让人骇然胆寒。而亲身面对,才知他的黑暗气场是何其的恐怖。 那不仅是一种存在上的卑微感,更如被恶魔死死的扼住了喉咙,只需一个意念,便会将他们断命,不会管什么交情,更不会有任何的悲悯。 火破云高高昂首,很淡的一笑:“云澈,又是多年不见。看你的状况,倒是比预想的还要好得多。” 另一边,刚刚赶来的魔女蝉衣纤眉骤沉。 区区一个上位界王,竟敢直呼云澈之名,这无疑是大不敬之罪。 她刚要上前,却被池妩仸轻轻伸手阻住。随之,池妩仸微微转眸,看向了另一个方向的下方,那里,沐妃雪静静而立,遥遥而望。 沐涣之很自觉的退后。 云澈姿态未变,淡淡出声:“炎神界王,你能自行来领死,很好,也免得浪费本魔主时间。如此,本魔主自会赏你死的痛快些。” “魔……魔主!”火如烈连忙向前,急声道:“我们此来,是为了向魔主赔罪。破云他并非有心忤逆魔主,而是这段时日他正逢突破,刚刚才出关,因而耽误了七日之限。求魔主念在昔日交情,给破云……给炎神界一个投诚效忠的机会。” 他本来还想着能像以往那样喊着“云小兄弟”来拉近距离。但真正面对云澈,那四个字却怎么都无胆喊出。 “交情?”云澈漠然道:“当年的交情,已是灭尽。如今,本魔主与炎神界王又何来的交情?” “……”火如烈全身发紧,心中苦涩。当年火破云将云澈行踪泄露给圣宇界一事,他在之后已是知晓。他至今无法理解火破云为什么会做出如此失智之举。 但毋庸置疑的是,他和云澈的交情,从那一刻起已是烟消云散,云澈当年没有报复,已是仁至义尽。 火破云却是微笑了起来,没有丁点的惊惧,他伸出手来,掌心金炎燃烧,周围的积雪已在炎芒之下快速消逝:“当年,你我曾经约定,宙天神境之后,再进行一次比拼。虽然之后你并未进入宙天神境,但此约到了这番,倒也并无不适。” “约定?”云澈无比轻蔑的一笑:“不记得了。” “没关系。”火破云丝毫不怒,手中金炎逐渐浓郁:“我记得便可。” 声音落下,他忽然飞空而起,身上火光弥天,手中金乌炎凝成耀金色的炎剑,直轰云澈。 “破云!!” 炎神三宗主大惊失色,一旦火破云对云澈出手,那便再无任何余地。 三人同时出手……但如今的他们又岂能阻的住火破云,尚未近身,便已被远远弹开,而火破云的金乌炎光已直逼云澈身前。 神主境的炎威,让习惯了冰寒的空间无比剧烈的扭曲起来。云澈一动不动,待炎光近体,他才轻描淡写的伸手,五指向着前方轻轻一拢。 霎时,本是耀眼弥空的炎光猛的一暗,随之火破云身上的炎光快速熄灭,就连他手中所凝的炎剑也层层消失。 在火破云的身形停滞在云澈前方时,他的身上,已再看不到丁点的火光。就连他瞳孔中的金乌炎,也变得格外暗淡。 随着云澈境界的提升,以及虚无法则的领悟,他对火焰的驾驭也已远远胜过当年,亦绝对远远超出火破云的预想。 看着自己所燃的金乌炎几乎是凭空而灭,他的瞳孔出现了轻微的收缩。而他的身影亦停滞在云澈身前,再无法前进半分,在云澈的黑暗魔威下,他的炎威,被噬灭的无影无踪。 尚未有力量碰撞,他已一败涂地。 视线之中,云澈的面孔近在咫尺。他的脸上没有冷笑,眼瞳中没有轻蔑,甚至没有一丝怜悯,唯有幽暗和无尽的冷漠。 仿佛,眼前的他,连让他蔑视与怜悯的资格都没有。 “那些跪下膝盖,垂下头颅向我表忠的人,”云澈淡淡开口:“他们被我踩碎了尊严,被我种下了永恒的黑暗。但同时,他们的家人、族人、宗门还有所在星界的无数生灵都得以活命。” “他们的选择很明智,毕竟连能屈能伸都做不到,又哪来的资格成为上位界王。而那些自命清高的蠢货,本魔主自然要成全他们。” 云澈总算有了点表情,低冷一笑:“好歹相识一场,所以你比他们幸运的多,毕竟,你是本魔主亲手赐死!” “等等!等等!”火如烈、炎绝海、焱万苍三人向前,无比慌乱的吼道:“魔主,求开恩,他绝非……” “呵,”一声低笑,让炎神三宗主全身骤寒,再无法发出声音:“我当年曾得葬神火狱下凤凰魂灵的恩惠,所以只杀炎神界王一人,不会祸及炎神界。” “但,你们三人若再敢有半句求情……便一起死!” 冰寒的言语,没有任何的温度和余地。 而火破云……他死死盯着云澈,没有怒骂,没有挣扎,身上的气息反而在消退,似乎从一开始,便已认命。 这时,云澈身边黑芒一闪,现出了池妩仸的身影。 “给你看个东西,”她幽幽开口:“看完之后,再决定杀不杀他。” 语落,池妩仸玉指轻轻一点,一抹魂光碰触在了云澈的眉心。 这抹魂光中包含的,是来自洛长生的记忆。记忆之中,是昏迷的云澈,和忽然出手将他震开,然后带着云澈搏命逃窜的火破云…… “……”眉头一点点沉下,云澈盯着面色刚硬的火破云,黑眸缓缓收凝:“当年将我送至琉光界的人,是你?!” 这番话让众人一愣,尤其是炎神三宗主目光剧荡,显然竟丝毫不知此事。 而反观火破云,在听到这句话后不是冷笑,不是横眉,反而露出了刹那的……慌乱? “原来如此。”云澈似乎是明白了什么,缓缓眯眸:“你想让我先杀了你,然后再知道你当年曾救过我,从而让我永远引为愧疚,是么?” 火破云猛的咬牙,先前一直无比平静的他,瞳孔和手掌同时颤抖起来。 “难道……”火如烈猛的抬头,然后拿起一枚赤色的魂晶:“破云,你让我在你死后交给……魔主的东西,就是你当年救过他的事?” “呵……呵呵。”云澈笑了起来:“你的所谓自尊,竟可笑至此?” “哎呀。”池妩仸一声意味复杂的轻吟。 “啊!!” 火破云忽然一声嘶叫,身上火光爆开,炎神破魔剑碎空而现,直刺云澈。 锵! 巨大的铮鸣之音中,炎神破魔箭定格于云澈的双指之间,上面的火光也迅速熄灭。 云澈冷目低眉,看着火破云有些狰狞的面孔淡淡而笑:“就这么想让我杀你?那我偏不杀你。好歹你当年救过我,我的命,可要比你的命贵重的太多了,这个‘人情’,我当然是还定了!” 砰! 手指一弹,气息混乱的火破云狠狠倒栽而下。 火破云在空中猛一折身,便要再次攻向云澈……但,他在折身的刹那,无意碰触到了池妩仸的眼睛。 轰———— 他眼前猛然一黑,脑中如有万千洪钟震响,混乱的灵魂仿佛化作无数暴躁的魔鬼,在他心海中疯狂冲撞…… 刚刚涌起的力量瞬间散尽,他整个人直挺挺的栽下,落入苍白的雪域之中。 炎神三宗主连忙向前将他扶起。 视线忽明忽暗,意识从未如此的沉重过,但火破云却死死的不肯昏迷过去,他一点点抬头,明明涣散的瞳孔却盯死着云澈的身影:“有种……你就……杀了我……” “……”这惊人的意志力,倒是让池妩仸都稍稍讶然。 云澈凌空俯视,沉声道:“在这东神域之中,我想让谁死,谁就必须死。我想让谁活,谁就没资格死!” “焱万苍,炎绝海,火如烈。”他冷冷道:“带他回炎神界,让他给我好好的活着,他要是死了……我要这东神域,再无炎神界!” “你……” 逆血攻心,火破云眼前再次猛的一黑,随之便化为彻底的黑暗……终于昏死了过去。 昏迷中双齿紧切,齿间血痕流溢。 云澈非但没杀火破云,反而下了不许他死的魔令。炎神三宗主不知该庆幸,还是悲伤。 他们带起火破云,简单的行礼,再不敢多说什么,很快远远而去,心中的复杂,无以言表。 看着远方,云澈目光定格,许久未动。 周围,冰凰长老、弟子都无声远离,无人敢近。 “在想什么?”池妩仸走过来,似是随意的问道。 云澈轻轻吐出一口气,道:“魔后,你识人无数,你能看清火破云这个人吗?” “哦?”池妩仸看着他,嘴角倾起一抹浅笑。 云澈道:“炎神界为了培养他,耗费了不知多少的心血。当年的他,也一直将炎神界的未来担负在自己肩上,这为他过早的带来了重压,但亦是他了不起的地方。” “如今,他终为炎神界王,应该更重如今的责任和炎神界的安危,为何他却偏执失智至此?还有他对我的恨意……”云澈皱了皱眉:“沐妃雪在他心目中的位置,当真要胜过付诸一生的炎神界吗?” 池妩仸唇角微勾,轻然说道:“你来了之后,妃雪也来了,火破云不可能感知不到她的气息。而刚才,他的目光,只向沐妃雪的方向偏去了一次,之后,便始终集中于你一人的身上。” 云澈皱眉:“什么意思?” “我在想一个很有趣的问题。”池妩仸微笑着道:“火破云所偏执的,究竟是‘沐妃雪’这个人,还是‘沐妃雪喜欢的人是你’这件事呢?” 云澈:“……?” “你们曾经,是很好的朋友,对吗?”池妩仸忽然道。 “……是。”云澈点头。他曾那么认真的,将火破云视为他在神界唯一的朋友。 “你知道,两个人要成为朋友,最重要的东西是什么吗?”池妩仸又问。 云澈无法回答。 “是平等。” 池妩仸看他一眼,然后带着他,回忆到了他与火破云相识的那一天:“当年,你为吟雪界王的亲传弟子,他为金乌宗主的亲传弟子。你们年轻相近,地位相近,在所在的星界,又都是年轻一辈最耀眼之人。” “你们当年的交手,他败了,败在元素的驾驭上,而玄道修为上,他远胜过你。在你伸手将他扶起时,你们碰撞的眼神,还有交谈的言语上,任何人都能看到、听到、感觉到你们之间的惺惺相惜。” “天才是注定孤独的。对火破云而言,你应该是他生命中第一个真正认可的朋友,再加上他的性格。所以,对于你们之间的友情,他很认真,也很珍惜。” “那个时候,你们之间是‘平等’的。你们会毫无间隙的相互扶持,共勉共励。” 池妩仸声音一顿,看着云澈的侧颜:“而这种‘平等’,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打破,又由谁来打破的呢?” “……”云澈目光微凝。 池妩仸继续道:“玄神大会上,他被君惜泪一剑挫败。而你,在之后将君惜泪一击重创,你的本意是为他泄愤,但实则,却也在你们两人之间造下了无比之大的落差……何况,明明他是金乌弟子,却由你在封神台上,燃起了耀世的金乌炎。” “你们之间的‘平等’,被彻底撕裂了。你立于高点,浑然不知。而他被远远甩落……对一个只有二十来岁,无比珍视这第一次友情的年轻人而言,的确会是一个无比巨大的打击。” “这种打击最初带来的是失落,我想,他一定努力克服过。但之后,他又知道自己一见倾心的女子,喜欢的人却又是你。” 池妩仸轻轻一叹,摇头道:“失落、不甘、嫉妒、不忿、渴望、自怨自艾……在强烈中糅杂,最终会扭曲成什么,无法预料。” “其实,你仔细想一想,火破云和妃雪之间,见面极少,更没有什么共患难或特殊的记忆,又怎可能生出偏执至此的感情呢?” “另外,你在星神界‘死去’的那些年,他的确常至吟雪界看望妃雪,但也都是看望,从无任何逾越之举。以我当年对他的观察,他对于妃雪的确爱慕,但尚不至于到‘炽烈’的程度,更不要说偏执。” “而随着你活着回来,他的‘偏执’却又忽然爆发。” 池妩仸声音变得绵长,轻轻软软的道:“看到你和妃雪卿卿我我,他恨不能借洛孤邪之手杀了你。而当真看到你要丧命洛长生之手,他却又不顾命的去救你。” “你刚才猜的没错。火破云此次是希望你杀了他,之后再知道他当年曾救了你,从而生出强烈,甚至可能伴随一生的愧疚……如此,他便终于可以在你这里扳回一城,却又被你残忍的破灭了。” 罪魁祸首,实则是池妩仸,若非她给云澈看了洛长生的记忆,火破云已然如愿。 “他在意妃雪,而比妃雪更在意十倍的,是你哦。” 轻轻瞥了云澈一眼,池妩仸身影转过,缓步离开。 风雪拂至,云澈许久一动不动……远处,蝉衣久久保持着唇瓣微张的状态,脑中一片混乱。 第1771章 远赴南溟 “蝉衣,”云澈忽然开口:“你,我该有朋友吗?” “不该。”南凰蝉衣回答,几乎没有任何的犹豫。想了一想,她又补充道:“你注定是王。所以,不是该不该的问题,而是在我看来,没有人配为你的朋友。” “是么。”云澈笑了笑,他看了一眼自己的手掌,低声道:“这么,似乎也没错。这个世上,又有谁,配当我的朋友呢?” 孤高而狂傲到极点的一句话,在南凰蝉衣听来,却不觉得有任何不妥。 “你继续留守这里。” 云澈交代一句,已是准备离开。他此番前来,是想要看一眼沐玄音。解决火破云的事只是顺便。南溟之事在即,西神域动静暧昧,他并没有久留的打算。 “是。”蝉衣领命,问道:“魔主,接下来,是整合东神域的力量吗?” “不,”云澈道:“去解决南溟。” “!?”蝉衣明显惊了一下,微微皱眉:“此举,会不会过于急切?南神域那边深浅未知,此刻又定有万全准备。快速整合东神域的力量,以东域玄者进行试探,以他们的尸体为铺路石,或许更好一些。” 不过马上,她又道:“魔主此举,定有自己打算,是蝉衣赘言了。” 云澈很是诡异的一笑:“你的一点都没错。所以,南溟神界那边也一定会这么想,对么?” 蝉衣微微一怔。 “万全之备的背面,是夜长梦多。南溟那边这么急切的想要试探我的态度,我怎能不如他们所愿。” 冷冷一笑,云澈的身影已是消失于风雪。 以北神域的立场,当该追求利益最大化,损失最化的战局。 但,他的立场,与北神域的立场终究不同。虽然没有最初那般极端,但……北神域的一切对他而言皆是工具,这一点从未变过。 他成为北域魔主,也只是为了更好驾驭这个工具而已。 他最想要的,始终都是复仇,而非什么帝王霸业! 自己的仇恨,禾菱的仇恨……重回吟雪界,又深深勾起当面那痛苦的记忆,再加上刚好接到了南溟的邀约,他的恨火,怎可能抑住。 ———— 返回宙界的途中,云澈忽然问了池妩仸一个问题:“火破云的一生,算是因我而毁吗?” 池妩仸略微诧异的看他一眼,忽然抿唇一笑,道:“表面上那么狠绝无情,原来心里面,还是有些在意的。” “你想太多了。”云澈冷淡道:“今日方知,当年若非他,我已是死于洛长生之手。人情这种东西,我可是一点都不想欠。” “你今恕他一命,难道算不上扯平了吗?”池妩仸似笑非笑。 “……大概吧。”云澈淡淡道。 “年少便扬名下,得到了进入宙神境的造化。如今已是炎神界王,他的一生,再怎么也和‘毁了’二字沾不上边。”池妩仸道:“只可惜,他这一生太顺,没有如你那般走过那么多的波折和生死。宙三千年,他的修为在增长,但依旧未遭过真正的磨难。心境也注定没有经过真正的历练,偏偏,又在人生最关键的时刻遇到了你。” 摇了摇头,池妩仸又微笑道:“不过,你倒也不需要担心他什么。人总会成长,这个世上,再找不到如你这般的参照物,若是他能将心中的这个‘劫’完全跨过,未来,便再难遇到什么心境重挫了。” “起来……”她忽然话音一转:“你居然没有将冰云带走。” “她拒绝了。”云澈道,随之眸中寒芒闪动:“而且,也的确没有太大必要。” 虽然只有一刹那,池妩仸还是感知到了那一瞬而过的煞气,她眉梢微微动了动,道:“这次南溟之行,我陪你一起去。” “不必。”云澈没有任何迟疑的拒绝:“龙皇消失的莫名其妙,整个西神域的都沉默的过于诡异。你留在东神域,我才可全无后顾之忧。” “而且……”声音微顿,云澈目绽诡光:“这一次,反而人越少越好。” 池妩仸想了一想,微笑着应了一个字:“好。” ———— 回到宙界,云澈总算是召见了六星神。 云澈往返吟雪界的这几,他们一直等在界外,没有离开过半步。他们亦不敢有任何的怨言,曾经发生过什么,他们心里无比清楚,这番对待,他们也早有觉悟。 以璇星神紫菀为首,璇、妖、炎、魅、阳、魂六星神跪拜于云澈身前。以星神之姿,他们面对星绝空,亦只需俯身。但如今之势,他们既已来此,便知道该呈出怎样的姿态。 “你们居然有胆子出现在我面前。”云澈低眉俯目,声音毫无感情:“学那宙老狗逃到西神域,当一群丧家之犬不好么?” 紫菀俯首道:“星神界源起东神域,无论生死,我们都不会舍弃东神域。” “这么来,你们是来领死的?”云澈目光冷冷一瞥。 紫菀一声很轻的喘息,道:“我们愿携星神界全部力量,效忠于魔主麾下。虽然,星神界已是凋零大半,不比往昔,但亦有不俗余力,定可有助于魔主,还望魔主成全。” 瘦死的骆驼比马大,星神界哪怕凋零至此,依旧有六星神和十七个神主长老,是一股任何势力都无法觑的力量。而这也是他们现如今,最后的依仗。 紫菀没有出顺从星神帝意愿前来投奔的话来。当年云澈是如何死在星神界,茉莉如何化身邪婴,别人不知道,但他们却是知道的一清二楚。 因而,云澈对星绝空恨之骨髓,断然不可能是收容。星绝空在宙投影中的那番表态,也只可能是被控制挟持。 紫菀亦没有询问星绝空的所在和他的命运。他既已在云澈手中,下场可想而知, “听上去不错,毕竟自己送上门的工具,谁会不想要呢?”云澈嘴角微咧,出的话无比之刺耳,让紫苑之外的五星神无不眼神微变,但无一人发作。 决意到来之前,紫苑已经给他们做了足够的心理建设。 “不过在这之前,”云澈话锋一转:“你们是不是该给我一个……不杀你们的理由。” 声音尚未落下,一股杀气已是携威而至,让他们瞬间遍体发寒。 紫菀平静道:“身为星神,星神帝之命,无论对错,不得不从。以后于魔主麾下,亦是如此。” “既然主命不得不从,那么主子之罪,你们也必须承担,对么?”云澈斜目道。 “……是。”紫菀轻声道:“魔主若要我们死,我们无话可,亦绝不反抗。但相比于以死谢罪,我们更希望能留下性命和身上的星神神力来赎罪。” “不止是为了魔主,更为了愧对太多的茉莉公主和彩脂公主。她们,也一定不希望看到星神一脉的消逝。求魔主成全。” 完,紫菀缓缓闭目,似乎等待着最后的裁决。 可怕的沉默,云澈缓缓开口:“你们本来已经死了,知道是谁让你们活到现在吗?” “知道。”紫菀回答。北神域入侵之后,宙、月神、梵帝都遭受弥厄难,唯独最凋零,亦同样是云澈恨极的星神界,却始终未遭魔劫……亲眼看着千叶梵带着众梵王向云澈求饶,他们才彻底明白,是彩脂那一剑救了他们。 最有资格怨恨他们的人,却反而救了他们。这也让紫菀,做下了今日的决断。 哪怕今日真的死在这里,她也心中无怨。 “你们的性命,是因谁而留,以后,又为谁而活,我希望你们的余生,一刻都不要忘记……听懂了么!” 这一番话,终是留下了他们的性命。紫菀没有激动和喜悦,她重重一拜,道:“谢魔主成全。” “魔后,”云澈道:“你择一个适合的人,去接手星神界吧。” “不必了。”池妩仸却是摇头:“等她回来吧。她才是唯一适合的星神之主。” “……”云澈头颅微抬,看向远方,与彩脂最后相见时的画面在眼前浮现:彩脂,你究竟在哪里,为什么明明已回到了东神域,却始终不肯来见我。 你还是没有原谅我吗…… 默认了池妩仸之言,云澈转身,忽然低声道:“枭,准备好了么?” 阎枭向前,郑重道:“早已整备完毕。” “走。”云澈目指南方,无比简单、果断,甚至有些突然的下令。 “是!”阎枭同样果断的应声,瞳眸之中,忽然耀起暴戾的黑芒。他感觉到,自己的血液,已提早开始沸腾。 一只手忽然伸过,抓住了云澈的手腕,五指轻轻的收紧,他的耳边,也传来池妩仸轻软的声音:“我知道我阻止不了你,但你一定会完好无损的回来,对吗?” “当然。”云澈道:“龙白和宙虚子还活着,我怎么会舍得去死!” 一艘漆黑玄舟从而落,云澈身形一转,已是落于玄舟之上,阎一阎二阎三紧随其后,有这阎魔三祖在,云澈哪怕是个弱鸡,也能在当世任何地域横着走。 没有告知水媚音,也没有和千叶影儿打招呼,云澈踏着黑暗玄舟转瞬远去,直赴遥远,亦是他从未踏足过的南神域。 池妩仸目送云澈就这么干净利索的前往南溟,唇间一声轻念:“沐玄音,独自占了他这么久,终于该换你陪伴他了。有你的地方,我又怎会不放心呢。” “他走了?”千叶影儿的身影在这时忽然闪现,深深皱眉盯向云澈气息消失的方向……唇瓣抿动间,却是没有追上去。 “嗯。”池妩仸点头:“他不让我跟着。南溟之仇,他或许想要报的痛快些。” “……”许久的沉默,千叶影儿身影远去。 “你去哪里?”池妩仸问。 “回梵帝。”千叶影儿心不在焉的应了一声,带着千叶雾古和千叶秉烛匆匆而去。 第1772章 南域四帝 南神域,上古时代诸神所居地之一,后来成为神魔之战最惨烈的战场,也因此,神界之中,南神域有着最多的神力传承和神遗之器,以及……诸多不为所知的魔遗之物。 邪神逆玄在舍弃创世神之名后的隐居之地,亦处于如今的南神域之境。 与东神域一样,南神域亦由四王界所雄踞。其中以南溟神界为首,十方沧澜界次之,紫微界与轩辕界实力相近。 虽同为王界,但紫微界与轩辕界相对弱势,地位近似东神域的星神界与月神界。但与之截然不同的是,星神界与月神界亘古为敌,而紫微界与轩辕界则为了巩自身在南神域之势,两界多年合纵,帝族互通联姻,从无大的摩擦,犯其一便等同犯两界。 两界联合之力虽依旧不及南溟神界,但足以胜过十方沧澜界。因而,南神域的王界之势,远比东神域要更加平衡稳固。 当年绯红之劫的真相,东神域王界在极短时间内的接连陨落,以及云澈那让人悚然的狠戾手段……东神域之变,让相距遥远的南神域亦处于持续的动荡之中,情绪的起伏亦混乱而复杂。 而无数从东神域逃至的玄者,亦在无形间中放大着南神域的惊惧与恐慌。 同为王界,东神域王界接连陨落的消失传来时,他们所受的冲击毫无疑问远胜普通星界。而南域四王界中,最为平静的则毫无疑问是南溟神界——这是属于南域第一王界的笃定与傲然。 今日的南溟神界气氛非同平常,尤其是核心的南溟王城,各种玄阵闪耀,玄光蔽日。 因为今日,是南溟册封太子的盛典之期。 对南域第一王界而言,册封太子毫无疑问是大事,因为那是在向世人宣告未来的南溟之帝。而太子人选早已举界皆知,只是这个时间却格外的怪异,完全出乎了所有人的预料。 不但比传闻中提前了大半年,而且决定的格外仓促。时机上……东神域刚沦陷于北神域,南溟神界最该做的事是引领南神域全神以对,按理说最不该行此盛事。 而很快,南溟神界的无数玄者便越来越清晰的嗅到了诡异的味道……随着两艘王界主玄舰的同时到来,紫微帝与轩辕帝联袂而至,帝威凌世。 册封太子,又不是新帝登基,遣一两个麾下的神力传承者到来庆贺已是足够,而此番,紫微界和轩辕界的两神帝竟皆是亲临。 半个时辰后,一片庞大的阴影携着一股骇人威压快速飞掠于南溟神界。众玄者抬头看去,随之脸色皆变。 那是一片青黑之影,百里之巨,鳍若天刀,眸若海渊,微露的利齿反射着惊魂刺魄的寒芒……赫然是一头巨鲨。 它的威名,南神域无人不知。 “沧海怒鲨!” 无数的南溟玄者发出惊吟。这只巨鲨是十方沧澜界的镇界凶兽,亦是其神帝的专属坐骑。 也就是说,释天神帝也已亲临南溟神界! 一场立太子的大典,竟让南域诸神帝全部亲临。任谁,都能一眼窥出其中的非同寻常。 巨鲨之影停驻在了南溟王城的上空,苍释天从空而落,身后只跟随了两人,一男一女,皆是一身蓝衣,赫然是两大海神。 随着苍释天的落下,王殿之中,北狱溟王南飞虹迎出,微微躬身:“恭迎释天神帝,王上已是等候多时,请。” 苍释天未发一言,面无表情的径直走入王殿之中。殿中已是摆满盛宴,紫微帝、轩辕帝皆已在坐。看着苍释天走进,南万生起身而笑:“释天神帝,恭候多时。不过看起来,你的心情似乎不是那么愉悦。” 苍释天扫了紫微帝和轩辕帝一眼,平日里万般骄狂的他却是露出一抹有些阴森的淡笑:“怎么?幸灾乐祸?” “岂会。”南溟神帝微微眯眸:“两大海神被人暗杀,这是属于整个南神域的大祸。若释天神帝那边有所眉目,只需一言,本王,还有紫微、轩辕两位神帝自会全力助之。” “呵呵,这是自然。”紫微神帝手抚长须,笑呵呵的道。 “此事,当真不是北神域那边所为吗?”轩辕帝正色道。 “呵,在和东神域恶战的同时,却伸出如此可怕的暗手来招惹我十方沧澜界?本王可不认为云澈和魔后如此之蠢。”苍释天冷哼一声,斜了南万生一眼:“若这是北神域的手段,以云澈与南溟神帝的恩怨,怕是也该先落于你南溟的身上。” 殿中的两大溟王和众溟神微微色变。 说完,苍释天身影一晃,便要入座右侧最前的尊席之上。身为南神域第二神帝,他为南溟之客时,一直都是入座首席。 “释天神帝,”东狱溟王却忽然出声,抬手道:“你与两位海神的席位已然备好,请入席,如有所需,尽可吩咐。” 东狱溟王所指,赫然是左侧的第三席位。 苍释天侧眸,毫无怒意,反而诡异一笑:“原来如此。” 语落,他身影虚化,真身已然入座,歪歪扭扭的斜于坐席之上,再次开口道:“这么说来,龙神界确定会来人了?” “当然。”南万生道:“堂堂一个宙天神界,被一天之内屠了个干净,浩大月神界,说没就没了,梵帝神界还没行动,便已经跪下了。如此,龙神界怎么可能还坐得住。今日,对龙神界而言,亦是一个他们很需要的契机。” “龙皇呢?依然没有动静吗?”苍释天的眼眸诡异的一闪。 “没有,这也是西神域最奇怪的地方。”南万生道。 “东神域沦陷至此,就算是天大的禁忌,众龙神也早该禀告龙皇。但直至今日,龙皇依旧毫无踪影。”紫微帝缓缓道:“而且,‘龙皇闭关’这四个字,本就不正常。” 早在十几万年前,龙皇便已达当世的极限,一个认知中不可能再有任何突破的真正极限。也因此,他根本不需要什么闭关。 “如果龙皇至今依旧对东神域之变一无所知的话,他最有可能存在的地方,便是太初神境。而哪怕处于太初神境中,九龙神也定有寻到他,或向他传音的方法……除非,他在做的事过于重要和‘禁忌’,而自我封闭所有找到他的方法,从而不被任何人打扰。” “若当真如此,究竟是什么事,竟会让龙皇做到这般?”轩辕帝道:“而且这个时机,也着实太过巧合。” “这般揣测只会自扰心神,龙神界的人来了,自可知晓端倪。”南溟神帝微笑道:“而且那毕竟是西神域的事,我南神域该做的……皆在今日。” 场面出现了刹那的凝重,南溟神帝眯起眼睛,慢悠悠的问:“你们猜,云澈会带多少人来呢?” 这场太子册封大典的真正目的,他们,以及北神域一方都心知肚明。 云澈应邀,已是一个相当不错的开头。而他以何种阵势到来,便基本代表着他对南神域的态度。 “哼。”苍释天低沉一笑:“相比于此,本王对那魔后,更感兴趣。” “释天神帝放心,魔后一定会来。”南溟神帝微笑淡淡,自信满满的道:“北神域对东神域的布局,再怎么也不可能是出自云澈之手。北神域之势,云澈为魔主,魔后才是核心。一则,她不可能放心云澈一个人来,二则,她又怎么会放弃这次踏足南神域的机会呢。” 苍释天也微笑起来:“看来,南溟神帝对今日这场‘盛典’,已是成竹在胸。” “不不不,”南溟神帝却是摇头:“有些东西,不需要想的那么多。毕竟,这片土地的主宰,可都在这里了,呵呵呵……哈哈哈哈哈!” ………… 南溟王城正门之外,一个小型的黑色玄舟缓缓而落。 云澈缓步踏出,身后,是阎一阎二阎三。 王城城门自带天威,无人敢近。而随着云澈的缓步走来,那些南溟城卫却全部如被定身,无人动弹,无人出声,唯有他们的眼瞳在剧烈的瑟缩。 虽然从未真正见过云澈,但他的影像,在这段时间早已深种所有南溟玄者的心魂中,他们一眼便可识出。 而让他们如此惊悸的,并非云澈的到来,而是……云澈后方的那三个黑影。 身处对黑暗玄者见之必诛的南神域,他们从未承受过如此恐怖的黑暗威压,而且还是三股。 当三阎祖的黑暗气息临下时,有着神王之力的他们竟是眼前发黑,视线中不见明光,整个人仿佛在快速坠向一个无底的黑暗深渊……永恒黑暗,永无尽头。 “劳烦通报南溟神帝,北域魔主云澈应邀而至。” 站到城卫面前,云澈拿出请柬,神色、声音都颇为平和。 云澈的声音之中,眼前的黑暗一瞬间破碎,众城卫全部身躯剧震,如同做了一个黑暗噩梦。为首的城卫慌忙垂首,声音战栗:“恭……恭迎北域魔主……吾王已等候多时,在下这便去通报。” 王殿之中,南万生的耳边响起了来自城卫统领的传音:“王上,云澈已至,正……正侯于主门之前。” “……”南万生微微皱眉,随之低沉的道:“侯于?他没有直接闯入?” “是。” “他带了多少人?”南万生问。 “三……个人。” “……”南万生目绽异芒,这一切,都和他预想的很不一样。 尤其……云澈居然只带了三个人,便踏入他南溟王城!? “速将他引入王殿!记得,不要失礼。” “是。”城卫统领的声音依然有些发抖。想到那三个只是瞥一眼便全身蔓延恐惧的黑影,再给他一万个胆子,也不敢有半分失礼。 在城卫统领战战兢兢的引领之下,云澈正式踏入南溟王城……这个象征南神域最高权势的核心之地。 作为南神域第一神界的王城,它的气场和梵帝王城全然不同,带给云澈最直观的感受,便是极尽奢华,这里的一砖一瓦,一草一木,甚至每一缕气息,都透着奢侈与华贵,折射的,亦是一种毫不掩饰的穷奢极欲。 云澈目光微动,嘴角微微斜起一个极轻的弧度。 真是个富丽堂皇,华贵耀目,让人迫切想要毁尽的好地方! 第1773章 灰烬龙神 一眼望去,遥远的苍穹,一只巨鲨凌空,周围则是两艘气势磅礴的玄舰,这些虽都是云澈首次见到,但仅凭气场,便足以让他判断出它们在南神域的归属。 “哈哈哈哈,”一声大笑响起,王殿之中,南溟神帝已是主动迎出,朗声道:“魔主大驾,南溟不胜荣光。” 一眼扫过云澈身后的三阎祖,南溟神帝的目光有了刹那的停滞,随之直视云澈,笑着道:“许久不见,当年的神子已为如今的魔主,这般风采,说是天赐奇迹都不为过。” “是么?”云澈淡淡的眯眸看着他:“南溟神帝前些时日在梵帝王城的风采,也是让本魔主大开眼界。” 南溟神帝脸色毫无变化,笑了一声,转目道:“不知这三位是?” 云澈的确只带了三个人,但这三个人,却是让南溟神帝心魂震荡,久久不息,内心远远没有表面上那般平静。 宙天神界的投影,他自然见过。投影中,便是这三个老者将强大的守护者们肆意践踏撕裂,从而将整个宙天界压制的毫无反抗之力。那时的画面,纵是神帝见之,亦无法不为之心惊。 如今亲眼所见,亲身相近,南溟神帝内心承受的何止是震惊。 作为南神域第一神帝,他自认当世唯一可称得上在他之上的人,唯有龙皇。能与他相提并论者,基本也只有千叶梵天和龙神界的最强龙神绯灭龙神。 而云澈所带的三个黑衣老者,虽未外放气场,但南溟神帝的灵觉,第一个刹那,便骇然确信,这三人,竟都是与他同等层面的存在。 尤其是居中的那个老者,竟分明给了他一种“在他之上”的恐怖感觉。 龙皇之外,这绝对是第一次! 也难怪,浩大宙天界,在这三老者爪下溃败的那般彻底。 “嗯?”面对南溟神帝之语,云澈却是目光一斜,淡笑道:“如你所见,三个老奴而已。传闻中狂傲邪肆,目轻一切的南溟神帝,如今竟谦和到连区区随行奴仆都要关照?看来传闻这东西,果然信不得。” “哈哈哈哈,魔主说笑了。”南溟神帝刚说完,眸光猛的一动。 强如这三个老者,任何一个都是神帝层面,甚至超越绝大多数的神帝。恐怖至此的实力,必然有着对应的狂傲与尊严,而且没有任何理由居于他人之下。 但,云澈以“老奴”、“奴仆”称呼他们之时,三人的气息非但没有任何异动,反而明显的收敛了几分,就连头颅,都不约而同的深深垂下,以示在云澈面前的恭敬卑微。 压下心惊,南溟神帝侧身道:“魔主请,诸位神帝与犬子早已翘首以盼。” 步入王殿,一股骇然气场铺面而至。云澈一眼看到了苍释天,看到了两大溟王和一众溟神。苍释天席位之侧,那两个有着神帝气场者,无疑便是南神域的另外两大神帝——紫微帝与轩辕帝。 如此惊人场面,又岂可能只是为了一个太子册封。 云澈和南溟神帝在殿外的交谈,他们都听得一清二楚。随着云澈的进入,王殿之中氛围陡变。安静中带着一分沉重的压抑,众人的目光都落在了云澈的身上,却无一人出声,苍释天原本斜坐的腰身也缓缓直起,目光不断在云澈和阎魔三祖身上流转,脸色轻微变化着。 当年,那个实力在他们眼中连卑微都算不上,可以被他们轻易掌控命运,被他们逼入北神域的人,如今不但昂然立于他们的视线,还带给着他们沉重无比的压抑与威慑。 三阎祖的黑暗威压下,在主场之地气势极盛的两溟王与众溟神无不心惊色变。 身为十级神主的北狱溟王与东狱溟王,他们本该引领众溟神在魔主面前展露南溟神威,以 示威慑,却在三阎祖的气场之下魂惊心悸,几近窒息,就连表情上的平静凌然,都几乎无法维持。 “魔主,快请上座。”南溟神帝笑呵呵的道,姿态、语调都很是亲热。 云澈毫不客气的入座尊席,而这是一个双席位,另外一个,显然是为了魔后而设。 “可惜魔后未至,不免遗憾。”南溟神帝道,他扫了一眼云澈身后的三阎祖,一挥手:“速为三位老前辈准备席位。” “不必。”南溟神帝话音刚落,阎三已是阴恻恻的出声:“主人之侧,我等岂有落座的资格。” 他说话时头也不抬,说出的明明是谦卑之言,但却仅对于云澈,落入其他人耳中,无不是一股阴寒之意从身躯直渗魂底。 实力强逾神帝,在云澈面前却宛若忠犬。这般震撼,无以形容。 云澈冷淡笑了笑,道:“南溟神帝特意安排的上席,就这么空着,的确有些可惜。阎三,你坐吧。” “是。”阎三应声领命,在云澈之侧坐下,依然不看任何人一眼。干枯的手掌隐于灰袍之下,微张的五指早已蓄势待发。 一旦有任何变故,三阎祖的任何一人都会第一时间出手。而阎三居于云澈之侧,更可保万无一失。 一股阴冷之气在无声蔓延,这里明明是南溟的王殿,是南神域的最高圣地,却在无形间,被黑暗之息渗透。 而这亦清楚的告诉所有人,云澈身后那三个老者的可怕绝非虚假……甚至很可能比他们感知,比他们想象的还要可怕。 南溟神帝入于王座,双臂张开,气势卓然道:“我南溟新立太子,不过自家小事,却得诸位亲临见证,何其之幸。尤其魔主到来,本王更是高兴的很。” 云澈眼眸半眯:“高兴?为何?” 南溟神帝道:“魔主今日愿意赏面而至,至少说明,魔主并不准备和我南溟,和南神域成为敌人,这在任何方面,都算得上是幸事。” “呵呵,”云澈笑了起来,慢悠悠的道:“南溟神帝就不怕高兴的太早了吗?本魔主一向是个睚眦必报之人。东神域的下场,想必你们都看到了。而你南溟当年对本魔主做过什么……” 他声音放缓,阴沉淡淡:“不会这么快就忘干净了吧?” 云澈亲身而至,且只带三人,似乎是一种示诚的表现。但却一上来,便和南溟神帝针锋相对。一语之下,让众人脸色微变。 南溟神帝却是笑意未减:“人生在世,当该快意恩仇,只有无用的废物,才会掖着憋着。这一点,本王与魔主像的很。” “只不过,报仇与泄恨的方式从来都不单单只有一种。”南溟神帝看着云澈道:“何等补偿能平息魔主恨怨,只需魔主一言,本王绝不皱眉。” “哈哈哈哈!”云澈一声大笑,似讽似叹:“传闻中的南溟神帝何等狂肆的人物,藐视众生不说,为自己之利,对任何人都敢不择手段,当年对本魔主翻脸时,更是不留任何余地。怎么今日的南溟神帝,倒像个主动缩头的怂包!” 南溟神帝毫不动怒,慢条斯理的道:“这个世界,从来都是实力为尊。当年的云澈,有魔帝和邪婴为靠山时,谁也没胆量去动。但当魔帝和邪婴都不在了,又还剩什么?” “救世功绩?神子光环?呵呵呵呵,那是什么东西?”他眼睛缓缓眯起:“不,你只是个弱者,而且还是个有着无尽潜力和巨大后患的弱者。谁又会在意弱者的感受?谁会遵从弱者的意愿?换做你是本王,你会吗?” “而现在当然不同,如今的你,不是所谓的神子,而是强大了不知多少倍,手掌庞大势力的魔主,已经有了与本王平起平坐,让本王不得不忌惮的资格 。” 南溟神帝身躯前探,目光始终直视着云澈:“同样的一件事,面对弱者与面对强者,姿态又岂会等同呢?这么浅显的道理,当年的神子云澈或许不懂,如今的魔主,又岂会不懂呢?” 云澈手指拢住身前的玉盏,指尖缓慢敲击:“说得好。如此说来,南溟神界……哦不,是你南神域甘愿在本魔主面前退步?” 南溟神帝的手也放在玉盏上,微笑道:“北神域的强大,我南神域已看得清楚,而我南神域的实力,想必魔主也心知肚明。双方若生恶战,无论最终哪一方胜,都只能是残胜。杀一千而伤八百,无论对北神域,还是南神域,都是万害而无一利。” “何况,我南神域与你魔主之间,可远没有东神域那般的仇怨,何必鱼死网破。否则,魔主今日也不会亲身到此,是么?”南溟神帝笑呵呵的端起玉盏,向云澈一推。 云澈没有应声。但他今日到来,在任何人看来,都是在表达不想和南神域开战之意。 “仇要报,怨要出,我南溟,还有南神域当年欠魔主的,定会一分不少的奉还。”南溟神帝面带微笑,言语决然,目光环视:“三位神帝,你们意下如何?” “无异议。”轩辕帝道:“为示诚意,在今日之前,我轩辕界已然下令,不可再妄杀黑暗玄者。” “嗯。”紫微帝缓缓颔首:“紫微界从不喜纷争,如此最好。” “哼。”释天神帝鼻子动了一下,却也没说什么。 “很好。”南溟神帝目光收回,又缓声道:“如何能平息魔主之怨,还要劳烦魔主直白相告。不过,若我南神域实在无法如魔主之愿,或是魔主执意要引领北神域与我南神域一战,那我南溟也乐意奉陪。” “为帝一生,若能得此一战,无论结果如何,倒也算是不枉了,哈哈哈哈!”南溟神帝大笑一声,玉盏端起,一饮而尽。 他的话语格外直白,意愿也表达的无比清楚。南神域不想和北神域开战,但若真的开展,南神域也丝毫不惧。 沉重的气氛之下,众人的注意力都集中于云澈之身,观察着他面容和眼神的每一分变动,等待着他的回应。 而这时,一个重若万钧的震魂之音遥遥传来:“南溟,你们邀我前来,便是为了看你们这唯唯诺诺的丑态么!” 声音传至,一股磅礴龙威也随之而至,气浪翻滚间,整个王殿都在隐隐颤动。 一个高大的灰色人影,也在这时立于殿门正中,双目所至,仿佛有一道无上威光扫过了王殿的每一个角落。 南溟神帝站起,笑眯眯的道:“灰烬龙神大驾,南溟万分欢迎,快请上座。” 对于刚才那句惊空震耳的讽刺,他仿佛压根没有听到。 而来者,正是龙神界,龙皇麾下九龙神之灰烬龙神。 龙族强大而不好战,高傲而不凌人,且一般性情沉稳,喜怒不形于色,越是强大的龙,越是如此。 但九龙神中,却有一个例外……那就是灰烬龙神。 一个性情毫不深沉内敛,甚至极为暴烈的龙神。 龙影未至,讽刺先行,龙神界众龙神、龙君中,也唯有灰烬龙神做得出来。 南溟神帝起身相迎,丝毫不怒。表面如此,内心更是如此……相反,他的眼眸深出,反而掠过一抹兴奋的诡光。 龙神界不会不知道这次“大典”的目的。龙皇依旧不知所踪,而龙神界此番前来的,不是最强大的绯灭龙神,亦不是最沉稳智慧的苍之龙神,反而是这个性情最狂傲暴躁的灰烬龙神。 如此,事情或许要比预想的……简单的多了! 第1774章 触怒 龙之气息天生有着凌驾万灵的压迫力,何况是龙神之气。 灰烬龙神是孤身前来,就如当年,龙皇前往宙天界观看玄神大会时,亦是孤身一人。他们从不屑什么随侍。 对于南溟神帝之言,灰烬龙神毫无回应,他步入殿中,每一步皆沉重如万岳撼地,冷峻的目光亦落于云澈身上。 如今的神界,无人不知云澈和魔主之名。龙神界亦从最初的无视、轻视,在短短十几天后,便转为越来越深重的震动。 立于云澈之前,他淡淡开口:“云澈,北域魔主,来的很好。” 灰烬龙神的人之形态远比常人高大的多,他站于云澈席前,无论身姿、眼神,都是冷傲的俯视之态。 三阎祖的头颅同时微微抬了一下。这般姿态,在他们眼中,已是对主人的大不敬。 但这个世上,最有资格傲慢的,便是龙神一族。最不可犯的,也是龙神一族。龙神界的强大,便如擎天之岳,让人只可仰望敬畏。从古至今,任何种族,任何星界,哪怕历史上野心最烈的枭雄,也断不会有触犯龙神界的念想。 灰烬龙神对南溟神帝的嘲讽,对云澈的傲姿,在场任何人都没有露出明显的讶色,因为那是龙神,还是最狂傲的龙神。 云澈没有抬眸,他微微垂目,淡淡道:“区区一个龙神,在本魔主面前这般没有礼数,不怕死吗?” 这句话一出,庞大王殿仿佛被一瞬冰封,安静到落针可闻。 不说他人,纵是释天神帝、轩辕帝、紫微帝脸上皆是乍现刹那的惊容。 北神域对东神域的进攻迅疾而残暴,但自始至终,北域玄者未曾踏入西神域半步,战场也都很刻意的远离西神域方向,绝不靠近半分,无比显然的表明着他们不想招惹西神域。 而这,在当世任何人看来,都是理所当然之事。 北神域入侵东神域,在东神域“主动招惹”的前提下,西神域很可能隔岸观火。但若是招惹西神域,那无论北神域多强大,都无异于自掘坟墓。 即使北神域所展露的实力远超预料的强大,将东神域全面击溃,也不会有人认为他们堪与西神域相提并论。 而今,在东神域刚败,北神域与南神域开始微妙的“试探”与“谈判”之时,西神域的态度足以左右一切。明显不想,也不该触犯西神域的云澈,竟在面对一个代表西神域到来的龙神时,如此的不留情面。 灰烬龙神的一双龙目微微的眯了一下,但并无恼怒,嘴角反而淡淡倾斜,隐约勾起一抹嘲讽。 “他们,便是北域阎魔界的阎魔老祖?”灰烬龙神似在问询,但言语却透着不容辩驳的确信。 对于“阎祖”,千叶影儿先前也只是知道一个模糊的大概。而龙神界,显然要比梵帝神界清楚的多。 三阎祖的气息之可怕,无疑足以让灰烬龙神深深心惊。但他只会惊,而断然不会惧……因为他是背依龙神界的龙神!当这世上没有了魔帝与邪婴,便再不存在有资格让他们恐惧的东西。 “和记载的一样,共有三个。”灰烬龙神淡淡道:“虽然不知你是用什么手段将他们从永暗骨海中带出来。但就凭他们三个,便让你有了与我龙神界叫板的底气……” 他头颅缓抬,以下斜的目光看着云澈,每一缕视线都带着毫不掩饰的轻蔑与嘲讽:“我本来还稍有期待。如今看来,终究还是和当年一样,是个天真幼稚的蠢货。” 王殿变得更加安静,无一人敢喘息。 谁都没有想到,灰烬龙神刚一到来,分别代表西神域与北神域姿态的两人之间便恶化至此。 看着两人,南溟神帝神情僵住,似是有些不知所措,实则心中简直乐开了花。 龙神界自古以来都是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东神域已落得如此局面,龙神界都毫无出手的迹象……虽然这和龙皇不知所踪亦有很大关系。 但龙皇若在,只要不犯西神域,龙神界也很可能不会出手。毕竟就算再强大,如此规模的恶战,也定会有不小的折损。 因而,在南溟神帝,在任何人看来,云澈就算再狂肆,面对西域龙神,也绝对会最大程度的收敛和示诚——哪怕心中对龙皇当年的翻脸有着极深的怨恨。 这也本该是他亲自到来的目的之一。 但情况,却与他们所料的大不相同。 而若是龙神界被彻底触怒……他南神域哪还需要担忧什么! 云澈也忽然笑了起来,笑的很是平淡玩味。他终于抬目,瞥了灰烬龙神一眼,只一眼,便收回目光,微笑淡淡的道:“很好。” 没有云澈的号令,三阎祖未动,气息也毫无变化。 见云澈认怂,灰烬龙神冷笑一声,傲然转身。 以灰烬龙神的性情,若面对的是他人,早已当场发作。但三阎祖在侧,他虽不惧,但也自知发作不得。毕竟单论实力,三阎祖的任何一人,他都不是对手。 “呵呵,不愧是北域魔主和灰烬龙神,不过短短几语,气势已是如此震魂惊魄。”南溟神帝一边安排灰烬龙神入座,一边笑呵呵的道:“千秋,北域魔主,灰烬龙神,诸位神帝今日可都是为你而至,为父当年被立为太子之时,可断不敢奢望如此荣光,还不赶紧拜谢。” 侧席之上,一个相貌英挺,释放着溟神气息的男子走出,在大殿正中躬身而拜:“南溟南千秋,拜谢北域魔主、龙神大人、释天神帝、轩辕帝、紫微帝之临。千秋千分惶恐,万分感激。身承太子之志后,定不敢负父王与各位前辈的期许和盛恩。” 仪式虽尚未进行,但既已确定为太子,便极可能是将来的南溟神帝,地位远非以往,纵面对一众神帝龙神,亦再无需跪礼。 云澈转目,深深的看了南千秋一眼。 既为南溟之子,相貌、气度自然非凡,长相上和南溟有着六分相似,言语不卑不亢,双目之中饱含精芒。纵面对神帝龙神,亦毫无怯色。 神主境八级的溟神气息……十几年的时间将溟神神力融合至此,已算是不俗。 在南千秋站出时,云澈清楚感知到了来自禾菱那无比剧烈的灵魂激荡。 立南千秋为太子,是南溟神帝促成今日之会所用的引子,但他做梦都不会想到,“南千秋”这三个字,反是云澈此番到来的主因。 “不愧是南溟之子,果然不会让人失望。”灰烬龙神盯了南千秋几眼,倒是不吝啬给予赞许。 话音落下,他忽然伸手,手指一推,一团灰白色的玄光飞向了南千秋:“虽然你南溟不争气,但新立太子总归是大事。区区薄礼,可别嫌弃。” 显然,他依然在讽刺鄙夷南神域在云澈面前的主动退步。 南溟神帝大笑道:“哪里的话,灰烬龙神的馈赠,纵是毫羽,亦为天珍。千秋,还不快快收下。” 南千秋快步向前,双手接过,玄光散开,落于他手中的是一枚玉盒。玉盒打开,一股浑厚的龙气顿时溢出,赫然是一枚层面极高,且完好无损的龙丹。 南千秋大喜过望,深深而拜:“千秋拜谢龙神大人之赐。” “免了。”灰烬龙神一甩手,忽然看向云澈:“北域魔主,你又带了什么大礼呢?我很感兴趣。” 云澈似笑非笑,道:“这等盛事,本魔主岂会空手而来。本魔主所携的,可是一份足以破天的大礼,只是要稍晚些奉上。不过……” 他看了灰烬龙神一眼,微笑道:“就怕到时候,你灰烬龙神已不在这南溟,无法亲眼一见了。” “不,我等得起,也感兴趣的很。”灰烬龙神蔑然道。 “灰烬龙神,”苍释天忽然开口:“不知龙皇殿下,近期身在何处?” 关于龙皇的行踪,来自西神域的传闻众多。而今日,终于可以当面向龙神问询。 早知必被问到这个问题,灰烬龙神漠然道:“龙皇欲往何处,欲行何事,他若不想为人所知,便无人可以知道,你们也无需再探听,龙皇想要现身时,自会现身。” 龙皇去了何处,又为何许久未归,他的确不清楚。只隐约知道他似乎是去了太初神境,还切断了与所有龙神的灵魂联系,让龙神也再无法向他灵魂传音。 这种情形极少出现,显然龙皇所为之事绝非寻常。 唯一知晓的是苍之龙神。但他始终未透露半分,显然龙皇离开前下了严令。身为龙神,又岂敢违背龙皇之令。 “……原来如此。”苍释天颇为随意的道。 “云澈,不得不说,你的气运相当不错。”灰烬龙神头颅高昂,声音缓慢而傲然:“我龙神界从不屑于主动欺人,但龙皇这些年,对于魔人却是厌恶的很。” 云澈冷淡一笑。 “你带着一众魔人窜出北神域在东神域生祸的这段时间,龙皇刚好不在。涉及神域之战,没有龙皇之令,我们并未擅动。但若是龙皇现身……”他冷冷笑了起来:“以他这些年对魔人的厌恶,怕是你再有十条命,都不够死的。” “所以呢?”云澈看着他道。 “看在你当年好歹立过功劳的份上,给你指明两条路。”灰烬龙神依旧是俯视之姿,缓缓说道:“一条路,以你北域魔主的身份,及早的投身,并效忠于龙皇麾下。以你身上的龙魂,和当年龙皇对你的赏识,他未必不能容你,在可控之下,也或许容得下那些北域魔人。” “第二条路呢?”云澈问道,一脸的饶有兴趣。 “在龙皇归来之前,带着你的人,早早的滚回北神域。”灰烬龙神倨傲道:“既是魔人,就该老老实实的遵从魔人的命运。当个只能缩于黑暗的牲畜,总比早死的可怜虫要好,不好么?” 他身躯前倾,目盯云澈,嘴角微咧,声音变得无比低沉:“不要怪我没有提醒你,龙皇可是真的很讨厌魔人。” 这句话,他倒不是在单纯的威吓云澈。 和东、南神域一样,西神域同样亘古不容黑暗玄者。不过龙神界从未有诛杀魔人的法令,因为那更像是一种刻在骨子里代代传承的认知。 但,就在几年前,龙神界忽然在整个西神域范围颁布了绝杀魔人的法则,而且是由龙皇亲自拟定,且无比的极端残酷,几乎连魔人的尸骨都不容。 时间上,刚好便是云澈堕魔,遁入北神域之后。 灰烬龙神的话与其说是劝告或威胁,倒不如说……更像是一种怜悯。 南溟神帝眉梢斜起,双眸眯成两道狭长的缝隙。他忽然发现,自己之前似乎有点太悲观了,一直未有动静的龙神界,第一次面对云澈时所表现的态度,可远比他预想的要“美好”的太多了。 云澈还未有应答,就在这时,王殿之外忽然响起一声震天的轰鸣。 “何人!竟然擅闯……啊!!” 气势惊人的大吼之后,随之赫然是一声惨叫。 王殿众人齐齐转目,众溟神溟卫更是全部起身……但下一个瞬间,他们的身形便又都齐齐钉死在地,所有人的脸色同时剧变。 因为,那极速靠近的气息,赫然是四个…… 十级神主! 其中两个,竟几乎不下于南溟神帝的无上帝威! “呵!区区一条龙皇脚边的走狗,竟也敢在我魔主身前狂吠!” 一个满是讥讽的女子声音遥遥传至,随之黑芒一闪,一个绝美似幻的女子身影现于殿门之前,缓步走入殿中,一头耀金长发轻拂臀腰,随风曼舞。 赫然是千叶影儿。 称呼龙神为“走狗”,这何其是石破天惊。灰烬龙神神情未变,但龙目之中已瞬间盈满暴怒,他缓缓转眸,刚要出言,忽然看到了千叶影儿身后跟随之人,一双龙目骤然收缩。 “千叶秉烛,千叶……雾古!?” 双目死死盯着千叶影儿身后之人,灰烬龙神惊喊之时,字字骇然,如见鬼神。 第1775章 魔主杀令 龙族的寿命远长于人族,灰烬龙神已是经历过三代梵天神帝,因而一眼认出了千叶秉烛和千叶雾古。 但,他们明明是两个已死之人! 人之寿元,哪怕有着神主极境的修为,也不会超过五万年。五万年,对于人类而言,就如玄道的神主境,是不可突破的界限。 千叶秉烛的寿元早已超过这个界限,寿终正寝是再理所当然不过的事,更不要说千叶雾古。 如今他们不但活生生的出现在眼前,气息之厚重,更是隐隐超越了当年, 南溟神帝之外,听到“千叶秉烛”和“千叶雾古”之名,众人无不是惊身而起,尤其苍释天、轩辕帝、紫微帝,他们在年幼时都曾见过千叶秉烛,而他身侧之人,亦和传承记忆中的千叶雾古别无二致。 面对众人之惊骇,千叶秉烛和千叶雾古却是面无点波,千叶雾古开口,声音淡若云烟:“我们二人皆为早该死去的世外之人,如今亦时日无多,苟存于世,也不过是想护梵帝最后一程,你们无需介怀。” 灰烬龙神眸中异芒泛动,全身气息不断起伏,他马上意识到了自己不该有的失态,面色一沉,随之将躁动的气息缓缓压下,冷然道:“看来,多年前的那个消息居然是真的。你们梵帝神界当年在南域边境找到的那个东西……果然是鸿蒙生死印!” “鸿蒙生死印”五个字,无疑是字字天雷,震荡的在场之人头昏目眩。 “不愧是龙神界。”千叶秉烛开口,声音同样平淡无波:“这世上,难有什么能逃过你们的眼睛。” “鸿蒙生死印已不在梵帝,你们亦无需在意我二人。”千叶雾古道:“梵帝一切,皆由新帝做主。” “闭嘴。”千叶影儿冷冷出声:“一个死人,你们哪来这么多废话。” 千叶雾古和千叶秉烛同时收声。 “死人?”灰烬龙神刹那一愕,随之意识到这似乎是在说自己时,身躯轻微一歪,肆意的狂笑起来:“哈哈哈哈——” 大笑声中,千叶影儿看都没看他一眼,径直走向云澈。 南溟神帝也在这时起身踏前,笑着道:“影儿,多年不见。你如今……” “南万生,”千叶影儿直呼其名,嘴角似笑似鄙:“你猜,我今天是来道贺的,还是来讨债的!” 在北神域虽只短短数年,千叶影儿的心境和所求都天翻地覆,再加上继承魔血,身染黑暗,以及来自云澈魔功、躯体各种潜移默化的影响,千叶影儿整个人的气质气场都已发生了无比巨大的变化。 南溟神帝迷恋梵帝神女,在这整个神界都是人尽皆知的事。 作为南神域第一神帝,这世上几乎没有他得不到的东西,但偏偏,他最想得到的千叶影儿,却始终未能如愿。 那些年为了讨好千叶影儿,南万生可谓是不惜一切手段。千叶影儿但有所求,哪怕明知对方是在利用他,也断然不会拒绝,而且都是亲力亲为,甚至不计后果。 可惜,整整数百年,他都未能染指千叶影儿一瞬。他心中非但没有恨怨,反而更加心痒难搔,痴之若狂。 而今,千叶影儿气质大变,黑暗侵染、云澈滋养下的风韵,让南溟神帝再见千叶影儿的第一眼,便如中了瞬间爆发的毒药,每一滴血珠都在躁动。 但…… 面对千叶影儿的冷语,南溟神帝生生定了两息,才迅速调整五官,微笑道:“影儿能来,就算是讨债,本王也欢迎至极。如今你荣为新的梵天神帝,也是完成了你父王的平生大愿,看来,他死也瞑目了。” “只是不知,封帝大典可有定日?本王已是迫不及待想要亲眼见证!” “呵,”千叶影儿淡淡冷笑,脚步缓慢了几分:“南万生,你果然是越活越回去了,看来这些年,你不仅身子,连脑子都被女人扒空了?” “哦?”南溟神帝一脸笑眯眯。 “我名云千影,”她目光移开,不再看南溟神帝一眼:“至于你喊的那个千叶影儿,她早就已经死了。那个死去的千叶梵天也不是我父王,而只是一条早 该死去的老狗。” “梵帝神界如今以我为主为帝,无需什么仪式大典,更轮不到你来见证……懂了吗!” 一番话,说的众人一阵心惊。而她后方跟随的千叶雾古、千叶秉烛以及古烛三人,竟对此……毫无反应? “还有,‘影儿’好歹是我以前的名讳,”千叶影儿低眉敛眸:“对我而言是死去之人的耻辱之名,不过我家男人心胸狭窄的很,他听了会不会高兴,可就不是我说了算的。” 南万生的神情刹那一僵。 千叶影儿来到云澈席位之侧,向阎三道:“滚后面去。” 众目之下,气息森然到让众帝都心中惊悸的阎三迅速起身,一声不敢吭的退离到云澈身后。 千叶影儿入座云澈之侧,身后,古烛、千叶雾古、千叶秉烛漠然而立。 空间在无声的紧缩,所有瞥来的视线都在轻微的扭曲……因为,王殿之中,那一处小小的空间之内,存在着七个十级神主! 而且这七人之中,古烛和千叶影儿之外的阎魔三祖与千叶二祖,他们在十级神主这个巅峰领域,都是巅峰的层面。任何一个,都足以击败除南万生外的南域所有神帝。 这是何其恐怖的阵容。 南域众人方才正处梵帝老祖现世和鸿蒙生死印带来的震骇之中,在他们忽然意识到这一点时,刚刚平复的惊骇又在一瞬间放大了数十倍。 就连刚才被千叶影儿激怒,本该马上发作的灰烬龙神都忽然失声,脸色呈现出前所未有的低沉。 七个十级神主,五个老怪物……这还不算实力最不可揣测与低估的云澈,以及那个最可怕的魔后和“北域第一帝”阎天枭未到场之下。 东神域溃败,世人更多看到的是来自北神域的各种诡计奇招。尤其是王界之战,唯一正面攻陷的也唯有宙天界。 此刻,他们才忽然惊觉,似乎所有人,都对北神域的真正实力……一无所知! 周围变得无比安静压抑,许久无人出言。之前站起的轩辕帝与紫微帝更是忘了坐下,神色一阵无比剧烈的变化。 “你来做什么?”云澈斜她一眼,沉声道。 “你能来,我为何不能?”千叶影儿稍稍别过脸去,似乎对云澈出行前刻意避开她颇为不满。 “自作主张!”云澈声音更沉了一分。 “就算是自作主张,”千叶影儿鼻端轻哼:“凭我和古伯,以及这两个老家伙,再怎么,也不会给你拖后腿吧?” “而且,若论恩怨,我现在好歹是梵帝神界的主子,来这里的理由,可比你充分的多了。” “……”云澈没再说话,事已至此,总不能强行把千叶影儿撵回去。 在北神域最后的那段时间,她已是变得相当听话。而一接手梵帝神界,手掌远超以往的力量,果然又开始“嚣张”起来。 “呵呵呵,”一声低笑响起,灰烬龙神缓缓站起:“梵天新帝?以云为姓?千叶雾古,你来告诉我,现在的梵帝神界,究竟是姓千叶,还是姓云?” 千叶雾古微微闭目,并无言语。 先前被千叶影儿骂为“龙皇脚边的走狗”,他还没有算账,如今的问话,竟又被千叶雾古无视!? 身为龙皇之下,万万灵之上的龙神,何曾敢有人对他如此?哪怕是千叶梵天,也从不会与他有任何怠慢失礼。 “千叶雾古,你以鸿蒙生死印留住了老命,耳朵却聋了吗?” 这般情境,任何一个龙神都不可能忍耐,何况他灰烬龙神。 “呵呵,”千叶雾古一声淡笑,却依旧保持着淡然垂目的姿态:“吾主便在这里。你若心中有疑,可直接向吾主请教。” 以曾祖父之身,却称千叶影儿为“吾主”,还是在她舍弃千叶,以云为姓的情形之下。灰烬龙神眉头大皱,南域众人每个都是神色连变,无法理解。 “这么说来,”灰烬龙神似笑非笑:“身为梵帝之祖,你们却心甘情愿的沦为……魔的走狗! ?” “灰烬,你言重了。”千叶秉烛道:“吾主心怀梵帝未来,身上所流亦是梵帝之血,姓氏为何,又有何重要?” “且若非吾主,梵帝早已步月神后尘。我们二人目观一切,心甘如此。更欲亲眼目睹和见证在这个选择之下,梵帝的命运最终会走向何方。” 千叶秉烛和千叶雾古都曾是梵天神帝,他们的阅历和眼界何其广博,而比起他人,他们甚至还超越了生死界限,以“亡去之人”存在的那些年,他们所沉浸与感悟的,或许亦是凡世之人无法触碰的领域。 他们的言语,每一个字音都仿佛深蕴着一方广博的天地,无尽的厚重沧桑。 而这样的他们,竟做出了如此的“选择”? 默然之间,在场众人,下至溟卫,上至神帝,内心都受到了极大的无形震动。 “闭嘴!”千叶影儿一声冷斥:“我刚才说过,不要和死人废话,你们是真的聋了吗?” “……”千叶雾古和千叶秉烛彻底无声。 “死人?”灰烬嗤笑一声:“千叶……哦不,云氏千影,你该不会,真的是在说本尊吧?” “哦?”千叶影儿抬眸,似乎很轻的笑了一下,悠然道:“你该不会,真的以为自己今天能活着离开这里吧?” 此言一出,除了云澈一行之外,王殿上下无不是勃然色变。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灰烬龙神毫无仪态,无比肆意的狂笑起来:“很好,非常好,这真是本尊一生听过的最滑稽的笑话……哈哈哈哈哈哈!” 南溟神帝马上笑着道:“哈哈哈,影儿一向喜欢玩笑,想必灰烬龙神也不会当真。还请安坐,大典之前,本王准备了不少助兴之物,定不会让众位失望。” 灰烬龙神却对南溟神帝的调解之言置若罔闻,笑声忽滞,横眉冷视向云澈和千叶影儿:“短短一个月,让东神域狼狈溃败,你们的确有点本事。但你们该不会以为,就凭这,便有资格向我龙神界叫嚣!?” “啧啧,”灰烬龙神摇头,嘴角三分嘲弄,七分怜悯:“本来,我还好心的给你们指明了退路,可惜啊,这个世上,最无可救药的,就是天真和愚蠢。” 南溟神帝没有再出声,一方北域魔主,一方西域龙神……以南域立场。无人敢轻易插口。 而且,如此完美的局面,身为南域神帝,又怎会真的从中调解! 灰烬龙神脾性暴烈骄狂。但,龙神界的强大,西神域的强大,自古无人能质疑,无人敢质疑……而且,立于至高的巅峰,他们的强大,只会远远比呈现出来的还要夸张。 “呵,”云澈一声低笑,慢悠悠道:“敢在本魔主面前狂妄,甚至言辱本魔主者,要么,成为足够有用的忠犬,尚可留命,要么……死!” “而你……”他抬起头来,目光淡漠而昏沉,仿佛面对的不是一个龙神,而是目视向一个卑怜的将死之人:“只有死。” 云澈冷淡的言语下,本就压抑的气氛骤然又冷沉了数倍。 死……在这里,让一个龙神死!? 仅仅因为灰烬龙神先前那些无礼狂肆,实则以他的性情再正常不过的言语? 他们不敢相信,更无法相信。 “就凭你?”面对云澈的视线,灰烬龙神忽然感觉到,他似乎不是在开玩笑,这反而让他更感嘲讽可笑。 他的目光缓缓扫过云澈身后,沉声道:“你身后这几个老怪物,我的确不是对手。但我若要走,凭你们也拦得住?至于后果……嘿,你该不会,真的蠢到这般地步吧?” 若云澈今日当真在这南溟王殿上对灰烬龙神动手,一个最直接的后果,便是彻底触罪龙神界! 还是因为一个在他人看来根本不算缘由的缘由。 这已远不是“疯狂”、“失智”可以形容。 云澈神情丝毫未变,手指似是无意识的敲击着席案,软绵绵的道:“杀鸡尚需忧其飞窜,杀龙……呵,不过是屠狗罢了。” 第1776章 溃龙 龙族的寿命远长于人族,灰烬龙神已是经历过三代梵天神帝,因而一眼认出了千叶秉烛和千叶雾古。 但,他们明明是两个已死之人! 人之寿元,哪怕有着神主极境的修为,也不会超过五万年。五万年,对于人类而言,就如玄道的神主境,是不可突破的界限。 千叶秉烛的寿元早已超过这个界限,寿终正寝是再理所当然不过的事,更不要说千叶雾古。 如今他们不但活生生的出现在眼前,气息之厚重,更是隐隐超越了当年, 南溟神帝之外,听到“千叶秉烛”和“千叶雾古”之名,众人无不是惊身而起,尤其苍释天、轩辕帝、紫微帝,他们在年幼时都曾见过千叶秉烛,而他身侧之人,亦和传承记忆中的千叶雾古别无二致。 面对众人之惊骇,千叶秉烛和千叶雾古却是面无点波,千叶雾古开口,声音淡若云烟:“我们二人皆为早该死去的世外之人,如今亦时日无多,苟存于世,也不过是想护梵帝最后一程,你们无需介怀。” 灰烬龙神眸中异芒泛动,全身气息不断起伏,他马上意识到了自己不该有的失态,面色一沉,随之将躁动的气息缓缓压下,冷然道:“看来,多年前的那个消息居然是真的。你们梵帝神界当年在南域边境找到的那个东西……果然是鸿蒙生死印!” “鸿蒙生死印”五个字,无疑是字字天雷,震荡的在场之人头昏目眩。 “不愧是龙神界。”千叶秉烛开口,声音同样平淡无波:“这世上,难有什么能逃过你们的眼睛。” “鸿蒙生死印已不在梵帝,你们亦无需在意我二人。”千叶雾古道:“梵帝一切,皆由新帝做主。” “闭嘴。”千叶影儿冷冷出声:“一个死人,你们哪来这么多废话。” 千叶雾古和千叶秉烛同时收声。 “死人?”灰烬龙神刹那一愕,随之意识到这似乎是在说自己时,身躯轻微一歪,肆意的狂笑起来:“哈哈哈哈——” 大笑声中,千叶影儿看都没看他一眼,径直走向云澈。 南溟神帝也在这时起身踏前,笑着道:“影儿,多年不见。你如今……” “南万生,”千叶影儿直呼其名,嘴角似笑似鄙:“你猜,我今天是来道贺的,还是来讨债的!” 在北神域虽只短短数年,千叶影儿的心境和所求都天翻地覆,再加上继承魔血,身染黑暗,以及来自云澈魔功、躯体各种潜移默化的影响,千叶影儿整个人的气质气场都已发生了无比巨大的变化。 南溟神帝迷恋梵帝神女,在这整个神界都是人尽皆知的事。 作为南神域第一神帝,这世上几乎没有他得不到的东西,但偏偏,他最想得到的千叶影儿,却始终未能如愿。 那些年为了讨好千叶影儿,南万生可谓是不惜一切手段。千叶影儿但有所求,哪怕明知对方是在利用他,也断然不会拒绝,而且都是亲力亲为,甚至不计后果。 可惜,整整数百年,他都未能染指千叶影儿一瞬。他心中非但没有恨怨,反而更加心痒难搔,痴之若狂。 而今,千叶影儿气质大变,黑暗侵染、云澈滋养下的风韵,让南溟神帝再见千叶影儿的第一眼,便如中了瞬间爆发的毒药,每一滴血珠都在躁动。 但…… 面对千叶影儿的冷语,南溟神帝生生定了两息,才迅速调整五官,微笑道:“影儿能来,就算是讨债,本王也欢迎至极。如今你荣为新的梵天神帝,也是完成了你父王的平生大愿,看来,他死也瞑目了。” “只是不知,封帝大典可有定日?本王已是迫不及待想要亲眼见证!” “呵,”千叶影儿淡淡冷笑,脚步缓慢了几分:“南万生,你果然是越活越回去了,看来这些年,你不仅身子,连脑子都被女人扒空了?” “哦?”南溟神帝一脸笑眯眯。 “我名云千影,”她目光移开,不再看南溟神帝一眼:“至于你喊的那个千叶影儿,她早就已经死了。那个死去的千叶梵天也不是我父王,而只是一条早 该死去的老狗。” “梵帝神界如今以我为主为帝,无需什么仪式大典,更轮不到你来见证……懂了吗!” 一番话,说的众人一阵心惊。而她后方跟随的千叶雾古、千叶秉烛以及古烛三人,竟对此……毫无反应? “还有,‘影儿’好歹是我以前的名讳,”千叶影儿低眉敛眸:“对我而言是死去之人的耻辱之名,不过我家男人心胸狭窄的很,他听了会不会高兴,可就不是我说了算的。” 南万生的神情刹那一僵。 千叶影儿来到云澈席位之侧,向阎三道:“滚后面去。” 众目之下,气息森然到让众帝都心中惊悸的阎三迅速起身,一声不敢吭的退离到云澈身后。 千叶影儿入座云澈之侧,身后,古烛、千叶雾古、千叶秉烛漠然而立。 空间在无声的紧缩,所有瞥来的视线都在轻微的扭曲……因为,王殿之中,那一处小小的空间之内,存在着七个十级神主! 而且这七人之中,古烛和千叶影儿之外的阎魔三祖与千叶二祖,他们在十级神主这个巅峰领域,都是巅峰的层面。任何一个,都足以击败除南万生外的南域所有神帝。 这是何其恐怖的阵容。 南域众人方才正处梵帝老祖现世和鸿蒙生死印带来的震骇之中,在他们忽然意识到这一点时,刚刚平复的惊骇又在一瞬间放大了数十倍。 就连刚才被千叶影儿激怒,本该马上发作的灰烬龙神都忽然失声,脸色呈现出前所未有的低沉。 七个十级神主,五个老怪物……这还不算实力最不可揣测与低估的云澈,以及那个最可怕的魔后和“北域第一帝”阎天枭未到场之下。 东神域溃败,世人更多看到的是来自北神域的各种诡计奇招。尤其是王界之战,唯一正面攻陷的也唯有宙天界。 此刻,他们才忽然惊觉,似乎所有人,都对北神域的真正实力……一无所知! 周围变得无比安静压抑,许久无人出言。之前站起的轩辕帝与紫微帝更是忘了坐下,神色一阵无比剧烈的变化。 “你来做什么?”云澈斜她一眼,沉声道。 “你能来,我为何不能?”千叶影儿稍稍别过脸去,似乎对云澈出行前刻意避开她颇为不满。 “自作主张!”云澈声音更沉了一分。 “就算是自作主张,”千叶影儿鼻端轻哼:“凭我和古伯,以及这两个老家伙,再怎么,也不会给你拖后腿吧?” “而且,若论恩怨,我现在好歹是梵帝神界的主子,来这里的理由,可比你充分的多了。” “……”云澈没再说话,事已至此,总不能强行把千叶影儿撵回去。 在北神域最后的那段时间,她已是变得相当听话。而一接手梵帝神界,手掌远超以往的力量,果然又开始“嚣张”起来。 “呵呵呵,”一声低笑响起,灰烬龙神缓缓站起:“梵天新帝?以云为姓?千叶雾古,你来告诉我,现在的梵帝神界,究竟是姓千叶,还是姓云?” 千叶雾古微微闭目,并无言语。 先前被千叶影儿骂为“龙皇脚边的走狗”,他还没有算账,如今的问话,竟又被千叶雾古无视!? 身为龙皇之下,万万灵之上的龙神,何曾敢有人对他如此?哪怕是千叶梵天,也从不会与他有任何怠慢失礼。 “千叶雾古,你以鸿蒙生死印留住了老命,耳朵却聋了吗?” 这般情境,任何一个龙神都不可能忍耐,何况他灰烬龙神。 “呵呵,”千叶雾古一声淡笑,却依旧保持着淡然垂目的姿态:“吾主便在这里。你若心中有疑,可直接向吾主请教。” 以曾祖父之身,却称千叶影儿为“吾主”,还是在她舍弃千叶,以云为姓的情形之下。灰烬龙神眉头大皱,南域众人每个都是神色连变,无法理解。 “这么说来,”灰烬龙神似笑非笑:“身为梵帝之祖,你们却心甘情愿的沦为……魔的走狗! ?” “灰烬,你言重了。”千叶秉烛道:“吾主心怀梵帝未来,身上所流亦是梵帝之血,姓氏为何,又有何重要?” “且若非吾主,梵帝早已步月神后尘。我们二人目观一切,心甘如此。更欲亲眼目睹和见证在这个选择之下,梵帝的命运最终会走向何方。” 千叶秉烛和千叶雾古都曾是梵天神帝,他们的阅历和眼界何其广博,而比起他人,他们甚至还超越了生死界限,以“亡去之人”存在的那些年,他们所沉浸与感悟的,或许亦是凡世之人无法触碰的领域。 他们的言语,每一个字音都仿佛深蕴着一方广博的天地,无尽的厚重沧桑。 而这样的他们,竟做出了如此的“选择”? 默然之间,在场众人,下至溟卫,上至神帝,内心都受到了极大的无形震动。 “闭嘴!”千叶影儿一声冷斥:“我刚才说过,不要和死人废话,你们是真的聋了吗?” “……”千叶雾古和千叶秉烛彻底无声。 “死人?”灰烬嗤笑一声:“千叶……哦不,云氏千影,你该不会,真的是在说本尊吧?” “哦?”千叶影儿抬眸,似乎很轻的笑了一下,悠然道:“你该不会,真的以为自己今天能活着离开这里吧?” 此言一出,除了云澈一行之外,王殿上下无不是勃然色变。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灰烬龙神毫无仪态,无比肆意的狂笑起来:“很好,非常好,这真是本尊一生听过的最滑稽的笑话……哈哈哈哈哈哈!” 南溟神帝马上笑着道:“哈哈哈,影儿一向喜欢玩笑,想必灰烬龙神也不会当真。还请安坐,大典之前,本王准备了不少助兴之物,定不会让众位失望。” 灰烬龙神却对南溟神帝的调解之言置若罔闻,笑声忽滞,横眉冷视向云澈和千叶影儿:“短短一个月,让东神域狼狈溃败,你们的确有点本事。但你们该不会以为,就凭这,便有资格向我龙神界叫嚣!?” “啧啧,”灰烬龙神摇头,嘴角三分嘲弄,七分怜悯:“本来,我还好心的给你们指明了退路,可惜啊,这个世上,最无可救药的,就是天真和愚蠢。” 南溟神帝没有再出声,一方北域魔主,一方西域龙神……以南域立场。无人敢轻易插口。 而且,如此完美的局面,身为南域神帝,又怎会真的从中调解! 灰烬龙神脾性暴烈骄狂。但,龙神界的强大,西神域的强大,自古无人能质疑,无人敢质疑……而且,立于至高的巅峰,他们的强大,只会远远比呈现出来的还要夸张。 “呵,”云澈一声低笑,慢悠悠道:“敢在本魔主面前狂妄,甚至言辱本魔主者,要么,成为足够有用的忠犬,尚可留命,要么……死!” “而你……”他抬起头来,目光淡漠而昏沉,仿佛面对的不是一个龙神,而是目视向一个卑怜的将死之人:“只有死。” 云澈冷淡的言语下,本就压抑的气氛骤然又冷沉了数倍。 死……在这里,让一个龙神死!? 仅仅因为灰烬龙神先前那些无礼狂肆,实则以他的性情再正常不过的言语? 他们不敢相信,更无法相信。 “就凭你?”面对云澈的视线,灰烬龙神忽然感觉到,他似乎不是在开玩笑,这反而让他更感嘲讽可笑。 他的目光缓缓扫过云澈身后,沉声道:“你身后这几个老怪物,我的确不是对手。但我若要走,凭你们也拦得住?至于后果……嘿,你该不会,真的蠢到这般地步吧?” 若云澈今日当真在这南溟王殿上对灰烬龙神动手,一个最直接的后果,便是彻底触罪龙神界! 还是因为一个在他人看来根本不算缘由的缘由。 这已远不是“疯狂”、“失智”可以形容。 云澈神情丝毫未变,手指似是无意识的敲击着席案,软绵绵的道:“杀鸡尚需忧其飞窜,杀龙……呵,不过是屠狗罢了。” 第1777章 残酷 远古神族,四大创世神之下,公认以龙神居首。 继承着稀薄的龙神血脉,龙神一族能成为当世最强种族,可谓理所当然。 但龙神二字,当年是独属太古苍龙的神名。云澈身承来自太古苍龙的重恩,这些所谓的“龙神”,对他而言根本是对太古苍龙的亵渎。 而如果当世真的存在龙神,真正配得起这个称号的,不是这些“龙神”,也不是龙皇,不会是龙神界的任何人……而是他云澈! 因为他所身承的,是来自太古苍龙的原始血脉,原始灵魂,原始龙髓。 当云澈带着外释的龙威走近灰烬龙神时,带给灰烬龙神的,是从未有过,同时压覆于血脉和灵魂的压制感。 就在这个最不合时宜的时刻,他忽然明白当年龙皇身在东神域时,为什么要当众收一个寿元尚不及半甲子,修  为刚至神灵境的人族男子为义子。 那件事在龙神界引起的震动,要比东神域剧烈百倍,但龙皇从未向任何人解释过原因,包括九龙神。 “你方才的比喻用的很不错。”云澈淡淡而语,似在赞赏:“本魔主是屠夫,东神域是一头习惯了安逸的睡猪。那么……” 他脚步靠近,声音幽缓:“你猜,你们龙神界,在本魔主这个屠夫眼中,又是什么呢?” 灰烬龙神龙眸颤动,几乎是用尽全力意志,才缓缓发出艰涩的声音:“你……最好……马上……放开……本……尊……” 哪怕此时此境,哪怕到死,他都不会放下身承了一生的骄傲。 南溟神帝在这时缓步向前,和颜悦色道:“北域魔主,你麾下之人的风姿,我们已是有目共睹,惊叹万分。事至如今,魔主不如先暂且放开……” “南溟神帝,”云澈直接发声,却没有转身看向南溟神帝,漠然道:“这条贱龙在本魔主面前骄横无礼,出言不逊,相信你们同样有目共睹。你们南神域的规矩,本魔主不懂,但依照北神域,依照本魔主的规矩,这是不容赦的死罪。” “换言之,这是本魔主的私事,与你们任何人都并无干系。相信,你们也并不想被牵连进来。” 南域众帝无人发生。 三阎祖,两梵祖,五个几乎凭空而现的可怕老怪物。那边还有千叶影儿和古烛,云澈更是一个比那些老怪物都要可怕,都要恶毒的怪胎,虽然这是南神域的地界,但事不关己,谁敢牵连进来?谁想牵连进来!? 更何况,北神域和西神域撕起来,这对本惴惴不安的南神域简直万利而无一害……云澈表现的越是可怕,越是如此。 南溟神帝微笑道:“魔主的私事,本王当然不该干涉,只是此处毕竟是我南溟地界,灰烬龙神是本王亲邀的贵客,我南溟又与龙神界世代交好,若是坐视不理,也着实太过薄情。” “所以,便以本王薄面,为灰烬龙神向魔主求个情。” 虽是求情,但南溟神帝的语气很淡,既无明显的威胁,亦无明显的诚恳。 求情?他灰烬龙神这一生,何曾要他人为自己求情? “本尊……岂用……你来求情!”他切齿咬牙,目绽血纹:“云澈……你敢……杀我!?” “情你已求过,也算是仁至义尽了,但本魔主不接受你的求情。”云澈依旧没有转身:“如此,足够了吗?” “当然。”南溟神帝笑了一笑,后退了一步,再不言语。 紫微神帝身影前移,站到南溟神帝之侧:“南溟,难道真的就这么……” 南溟神帝却一抬手,止住了他的言语,双目直直的看着云澈,那异样的目光,似乎对云澈接下来的作为很感兴趣。 “看起来,直到现在,你都不认为本魔主敢杀你?”云澈斜视着灰烬龙神,言语很淡,似乎连讽刺都已不屑。 灰烬龙神瞳孔扩张欲裂,但依旧释着足以让万灵惊悸的威凌:“嘿……嘿嘿……” 他竟然再笑,虽然笑得极为痛苦勉强,但却带着深深的轻蔑:“这就是……北域魔主……嘿嘿……多么大的一个笑话。如此天真愚蠢……凭你……也配犯我龙神……” “凭你……也妄想为尊神界……” “为尊神界?”云澈淡淡笑了起来,他微微仰头,看着上空,似说与灰烬龙神,又似在自言自语:“我若想为尊神界,当年,只需留住劫天魔帝,如此,这大千世界,诸星万灵,谁敢不听我号令!纵魔神归世,天地万厄,唯我可永世安平,想要苟安,就算你们龙神界,也只能跪求我的庇护。” 这番话,说的众人心神骤凝。 尤其是当年经历过魔帝归世的众神帝,心中无一言可反驳。 灰烬龙神剧颤的瞳光也短暂凝滞。 “本魔主若想为尊,这世上,哪还有什么龙皇之名!”云澈声音冷下:“本魔主要杀谁,只因他该死,懂么?” 灰烬龙神艰涩出声:“好啊。那你动手啊!杀了本尊,你们……必将承受我龙神界的盛怒!到时,就算你可以逃,北神域那群跟随你的卑贱魔人……要全部给本尊陪葬!” “呵呵,”云澈露出一个颇为诡异的笑容,幽幽说道:“本魔主将他们带出北神域,可不是为了赐他们新生,而是让他们成为血染这个肮脏世界的工具!” “死,便是他们在本魔主手中最大的意义。我已经迫不及待的想要看到,在他们死尽的那一刻,你们龙神界又会凋零成什么样子呢。” 空气忽然凝固。 无形的寒意像是无数个恶魔的爪牙,深深的刺动着每一个人的心魂。 立于当世最高层面,每一个人都有着无比深厚的阅历和心机,每一个人手上都沾染着大量的鲜血与罪恶。 但,耳边传来的,却是他们这一生听过的最阴暗,最丧心病狂的言语。 每一个人的脸色都在急剧的变化,看着云澈的背影,心中的寒意无论如何都无法驱散。原本抱着看戏姿态的南溟神帝也目光陡凝。 他早就对众溟王、溟神说过,云澈是一个疯子,他的此番归来,不是为了吞并,而是为了复仇。 这也是他身为最狂肆的神帝,却选择“认怂”的最大原因。 因为这世上最可怕的不是强者,而是疯子。 但他此刻忽然发现,自己依旧完完全全低估了云澈疯狂的程度。 “……”千叶影儿稍稍皱了皱眉。 灰烬龙神原本放大的龙瞳出现了急剧的收缩……龙族的强大无人敢犯,龙族的高傲亦让他们从不屑欺凌他人。因而龙神界为尊神界百万年,一直为万灵所仰,从无外厄。 如果,北神域众魔真的在云澈手下不惜以命血染龙神界……虽然他绝不认为北域众魔是龙神界的对手,但以北神域目前所展露的实力,北域诸魔皆葬的同时,龙神界亦毫无疑问将遭受亘古未有的重创。 短暂的沉寂,他龙目忽转,嘶笑出声:“哈哈……哈哈哈哈……你们这几个北域老魔听到了吗!你们为他卖命……他却视你们为葬命的工具……哈哈哈哈……你们还不……呃啊!” 咔! 数根龙骨断裂的声音响起,沉重如山岳崩塌。 阎一老目抬起,魔光慑心:“为主人而亡,是我等最大的荣耀!” 阎二抬起撕断龙骨的枯手:“只求为主人万死!” 阎三嘴角咧起,露出森然灰齿:“喋喋,主人之愿,便是我们活着的理由!你这条贱龙说的什么屁话!” 灰烬龙神呆住,所有人的喉咙都像是被什么东西重重噎住,无法发出声音。 阎魔三祖说出这些话时,非但没有任何的不甘与勉强,反而带着仿佛源自骨髓和魂底的荣耀感! 南溟神帝一阵头皮发麻。 这三个不该存世的可怕老怪物对云澈毕恭毕敬,已是让他心中有些难以理解。他们此番言语,更是让他匪夷所思之余……羡慕嫉妒到近乎发狂。 神帝,是为号令万生而存在,不会居于任何生灵之下。每一个神帝对于麾下的神力传承者,都要给予极高的重视、善待与拉拢,还要各种权衡调和。 即使如此,也断不会奢望他们会不惜万死而效忠。 因为强大如他们,会是一界的基石,却永远不可能是忠犬。 但云澈的身边,竟有着神帝层面,却甘愿为他万死的忠犬! 还是三个! 他无法理解,更无法接受。 “好……手……段……”灰烬龙神低吟出声:“真是好手段……所谓阎魔老祖……竟甘为一个蠢货的忠狗……呃!” 阎三目光魔光闪耀,显然生怒,但又不敢擅动,向云澈请示道:“主人,现在宰了这条贱龙吗?” 森然之音,没有让灰烬龙神生出丝毫的恐惧,被五祖压制,他依旧发出字字狠厉的傲然之音:“来……杀了本尊……云澈……有种……就……动手啊——” 云澈盯了他一眼,忽然冷淡一笑:“本魔主这一生所历之人中,大多惧死。地位越高之人,越是惧死。如你这般不怕死的,还真是少数。” “既是不惧死之人,本魔主又怎好赐死呢。” 灰烬龙神龙瞳放大,口中发出张狂嘲讽的嘶笑:“哈哈……哈哈哈哈……你果然还是不敢杀本尊……刚才的胆子呢?嗯!?哈哈哈哈……” “想死可以,”云澈不紧不缓的道:“来求本魔主。在你学会如何于本魔主身前屈膝之时,才有资格得到本魔主的赐死,听懂了吗?” “嘿……哈哈哈……哈哈哈哈哈……”灰烬龙神面色痛苦,口中却是狂笑:“卑贱的魔人……也妄想让本尊屈服……做你的春秋大梦!” “阎一阎二阎三,”云澈转身,不再看灰烬龙神一眼:“该如何让一条贱龙求死,如此简单的事,你们不会做不到吧?” 低沉的命令,却在深深的引燃着三阎祖骨子里的阴暗与凶煞,他们的老目释放出兴奋的黑光,就连言语也多了几分灼热:“谨遵主人之命!” “啊————” 三阎祖话音刚落,一声穿魂的痛苦嘶叫便几乎震裂了南溟王城的上空。 以三阎祖刺入龙躯的鬼爪为中心,无数黑痕在灰烬龙神身上骤然辐射蔓延,如千万把黑暗魔刃,残忍的切裂、刺穿、残噬向庞大龙躯的每一个角落。 黑暗的残噬,本就是一种酷刑。 更何况是来自三阎祖的阎魔鬼爪。 那无数黑痕中的每一道,甚至每一丝黑芒,都足以让任何生灵在一瞬间便清清楚楚的知道何为生不如死。 但,灰烬龙神的嘶叫只持续了一瞬,便死死屏住。不要说求饶求死,连惨叫声都再不发出一丝,唯有他的龙齿在极度的痛苦下不断发出骇人的碎裂之音。 “嗯?” 如此简单的任务,最残忍的阎魔之力,居然没有让这条龙屈服,这无疑让三阎祖心中暗怒,他们手势同时一变,霎时,灰烬龙神身上黑痕骤然,龙骨根根碎断,本坚不可摧的龙躯亦直接崩开数千道裂痕。 那一瞬间飙出的龙血,宛若暴雨一般。 “咔———” 灰烬龙神全身痉挛,龙齿被片片咬碎,王殿之中,大片强者被骇到失声,却唯独不闻灰烬龙神的惨叫。 “嘿……嘿嘿……” 不啻炼狱的折磨,龙骨尽断的痛苦,却无法摧断他身为龙神的骄傲。他反而在笑,哪怕整张面孔已扭曲狰狞的不成样子。 “想…让…本…尊…求饶……凭你也配……” “你的下场……定比本尊……凄惨千倍万倍……嘿嘿……哈……哈哈……” 不仅在笑,竟还能说出话来。 他们上一刻惊悚于灰烬龙神所遭的痛苦,此刻,心中无法不生出深深的震撼和钦佩。 这就是龙的意志,龙的灵魂,龙的傲骨。 “不用这么急躁,多留点力气好好享受。”云澈慢悠悠的道:“本魔主有的是时间。折磨一个所谓龙神的画面,想来并不多见,在坐之人,谁又不想多观赏一会儿呢,你可千万要坚持的久一点。” 他话音落下之时,灰烬龙神的龙筋亦被根根撕断,然后又被一点点吞噬成黑暗的碎末。 龙齿被咬断的可怕声音每一息都在持续,却始终不闻任何的惨叫和求饶之音。 “北域魔主,”南溟神帝终于开口:“灰烬龙神的冒犯之罪,至此也已付出了足够的代价,魔主和龙族既有着特殊的渊源,和灰烬龙神又无什么深仇大恨,便就此降恩饶恕,如何?” “冒犯”、“降恩”……南溟神帝的言语非但没有让灰烬龙神感激,反让他更加愤怒,他喉咙之中,溢出已完全扭曲沙哑的嘶吼:“南溟……本尊用不着你来求情!” “云澈……有种就杀了本尊……来啊!!” “想死?求啊。”云澈淡笑道。 “我……呸!”灰烬龙神最后一颗龙齿亦被他生生咬碎,但声音中的狂傲,却仿佛没有丝毫的弥散:“没种的废物……一条堕魔的疯狗……凭你也配!” 云澈斜目,冷冷的瞥了灰烬龙神一眼。 坦白说,灰烬龙神的意志的确超出了他的预估……而且是远远超出。 三阎祖的阎魔之力有多残酷,他无比清楚。灰烬龙神此刻所承受的,几乎是不啻于梵魂求死印的痛苦。 但他不求饶也就罢了,竟连惨叫都死死压下。 龙神界的九龙神,倒的确需要重新评估一番了。 “区区龙神,又何必在他身上浪费太多时间。” 千叶影儿忽然开口,她不急不慢的道:“以龙神的意志,怕是将他折磨致死,都不会真的求饶。” 她站起身来,迎着云澈的目光道:“想要让他屈服,摧毁他最重视的东西不就好了。” “说。”云澈道。论及对龙神界的了解,他当然远不及千叶影儿。 “简单的很。”千叶影儿站起身来:“对他们而言,‘龙神’二字高于一切,就算千死万死,也绝不会摒弃,更不会自践身为龙神的尊严与骄傲。” “那么……”她唇角轻勾,绝美的唇瓣间轻语着对灰烬龙神而言不啻于深渊噩梦的言语:“碎了他的龙丹,扒了他的龙皮,在他龙躯上刻印下最耻辱的黑暗字印,然后将他悬于宙天,投影至天下万灵眼前。” “让所有人观赏他凄惨的模样,让那些他平生不屑俯视一眼的蝼蚁都会为他怜悯。如此,灰烬龙神便会成为龙神界的耻辱,而且是永恒的耻辱。” “后世任何时代,任何种族对灰烬龙神的记载,也将永远铭印着‘耻辱’二字。” “你……”灰烬龙神的躯体忽然出现了混乱的颤抖,一双龙瞳也从暗灰快速转为血色。 无形的寒意刺动所有人的脊骨。 当年那个本就极其可怕的梵帝神女,从北神域归来之后,显然已变得更加的残忍残暴。 “很好。”云澈微微点头,直接道:“阎一阎二阎三,就照影儿的来吧。先碎了他的龙骨龙丹,让他求死不能。至于黑暗字印……哼,就刻‘贱龙’二字吧。” “遵命!” 阎魔三祖齐齐应声,黑暗释放,对龙骨的摧残从缓慢的残噬变为凶戾的摧断,断裂声宛若惊雷。 “啊——” 强行摧断的痛苦远远不及缓慢的黑暗残噬,但先前不肯发出一丝呻吟的龙神却在这时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随之是扭曲的吼叫:“杀了我……杀了我!” 这声吼叫没有了先前的不屈傲慢,不但无比的急促之中,还分明带着些许的恐惧和任谁都听得出来的战栗。 第1778章 狂魔(上) 这个世上,没有不存在破绽的生灵。对一生都视龙神骄傲超越一切的灰烬龙神而言,千叶影儿的寥寥几语,远比三阎祖对他龙躯的摧残残酷千百倍。 云澈缓缓斜目,蔑然道:“怎么,区区一条贱龙,是在吩咐本魔主?想要本魔主施恩赐死,求啊。” “……”灰烬龙神的整张面孔都缓缓布满血色的浅纹。 他成为龙神之后,龙皇之外,他从未求过任何人。除了龙皇,这世上也无人配让他说出这个字。 但,千叶影儿言语所绘,每一个字都是让他如临炼狱之底的噩梦。那样的事,无人能做,也无人敢做,抛开触怒龙神界,那是违背天道人伦,必遭世之谴责之举。 但,云澈一定做的出来! 东神域的惨状,还有他今天做下的一切,都在证明,他站在了“帝”的位面,却没有丁点帝之威仪,而分明是一个彻头彻尾的疯子! 他在恐惧,也后悔了,真正的后悔了……后悔自己为什么要招惹这样一个疯子。 当意志瓦解,躯体上的痛苦愈加无法承受。他真真切切的感知着何为生不如死。 “求……”龙口十数次战栗的开合,他终于说出了那个绝不该属于龙神的字眼:“魔主……赐死……” 这是他这一生说过的最艰难,最痛苦的一句话。 一瞬间的巨大屈辱,之后,却是深深的解脱,就连躯体上的痛苦都仿佛一下子减轻了数倍,龙瞳中的赤红,一点点化为暗淡的死灰色。 南域众人无不剧烈动容。 对于崩溃屈服的灰烬龙神,云澈却没有就此大笑嘲讽,脸上几乎看不到丁点的动容,仿佛这一切都是那么的理所当然。他依旧斜目看着灰烬龙神,淡淡道:“回答本魔主最后一个问题,谁,才是蠢货?” “……”可怕的安静之中,灰烬龙神扭曲的脸上竟闪过一抹嘲笑……对自己的嘲笑,随之,他更是低笑出声:“呵……呵呵……我是……我是蠢货……呵……哈……” 他一生都是那般的傲慢狂肆,哪怕面对他界神帝。 见到云澈之后,他呈现的是理所当然的俯视、威凌,还带着些许蔑视嘲讽的姿态……因为他是龙神! 为此,他正付出着平生做梦都想不到的代价。 没错,自己就是个蠢货。到了这般境地,他已注定不可能活。而他今日之死,在引燃龙神界愤怒的同时……也毫无疑问,会成为龙神之耻,龙神界之耻。 “很好。”云澈一声赞许,背过身去,无比随意的向后一甩手:“灭了他吧。” “是!”三阎祖同时应声,身上的阎魔黑芒暴涨千丈,浩大南溟王城顿时黑暗弥天。 但,其实他们已不需如此,因为随着灰烬龙神最后声音的落下,他已再无任何的抵抗,甚至主动敛下体内挣扎的龙力……只求速死。 砰! 只一瞬间,灰烬龙神的龙躯……世人认知中最坚不可摧的龙神神躯,在三阎祖的恐怖之力下猛然碎裂成数十段,洒开一大片赤黑色的龙血暴雨。 轻易的像是粉碎了一具凡龙之躯。 这一幕之下,所有人都死死的定在原地,瞳孔之中,久久定格着碎裂的龙躯和漫天的龙血。 哪怕是南域四神帝,哪怕是他们的历届先祖神帝,都从未亲眼目睹过一个龙神这般的惨死。 而最为平静的,却是做下这骇世之举的云澈,他施施然的走向自己的坐席,不紧不慢的道:“一点私事,希望不要坏了大家的雅兴。不慎连累这王殿受损,南溟神帝万勿怪罪。” 短短几 语,平淡的仿佛刚刚只是随时碾死了一只碍眼的蚊蚁。 “……”千叶影儿盯他一眼,沉默间心念急转。 她多少能猜到些云澈此番如此干脆到来南溟神界的目的,只是没想到他一上来便做的如此之绝。 而且,她无比清楚,云澈虐杀灰烬龙神,绝非是因对方的无礼……哪怕对方在他面前如孙子般毕恭毕敬,云澈也会找到“合适”的理由让他横死此地。 龙血依然在漫天飙洒。众人灵魂的战栗也久久无法休止。灰烬龙神……在世人眼中地位几乎堪比其他王界神帝的龙神之一,就这么死了!? 没有惨烈的恶战,甚至没有多少的挣扎。死的无比之轻易……和屈辱。 他们呆呆的看着一个龙神被撕裂的残躯,但魂海之中,颤动的却是云澈那仿佛笼罩于无尽黑暗的身影。 这就是……用了短短不到一个月便将东神域葬入绝望的北域魔主! 这就是……当年那个他们眼中过分纯良的东域云澈? 眼前一幕,毫无疑问会引天下震动。只是,如此一来,云澈便和龙神界结下了绝不可解的仇怨。一直处在观望状态的西神域,也必将就此和北神域势同水火。 身为北域魔主的云澈不会不明白这一点,但他杀灰烬龙神时,却根本没有丁点的迟疑和忌惮。 南溟神帝缓慢转身,微微一笑道:“本王方才说过,大丈夫当快意恩仇。北域魔主之举,也算是这快意恩仇的极致了,本王佩服。” “佩服?”云澈淡声道:“你堂堂南溟神帝,居然也会说这两个字?” 南溟神帝未置可否,忽然金袖一甩,暴风卷起,将殿中的满地残垣一瞬驱散。 南溟神帝一个瞬身,已回至王席之上,相比于其他三神帝和众溟神僵硬的面孔,他却一脸从容的淡笑:“北域魔主和灰烬龙神的私事既了,接下来,便该是我南溟的盛事了。诸位贵客还请重新落座……” 砰! 南溟神帝话音未落,一声闷响传来,随着一缕不正常的灰芒掠过,伴随着一股浓郁而磅礴的龙气。 阎二的鬼爪缓缓举起,手中,是一枚他刚刚取出的龙丹。 灰烬龙神被云澈以真正龙神的魂威震溃,被五祖横压,从他被压制到死亡,全程没有任何的挣扎反击之力。从而,他的龙丹没有丁点的折损,完美无暇。 而,这是来自龙神的龙丹! 是在场诸神帝都从未见过的神物! 因为在神界历史中,历届龙神都是寿终正寝,龙丹也随命尽而自散,从来没有人能强杀一个龙神。 退千万步讲,纵真的有人能能力,有胆量将一个龙神逼至死境,以龙神之高傲,也定会在死前自毁龙丹,绝不会让自己的力量核心落入对方 手中。 但可惜,灰烬龙神被五祖的力量完完全全的压制,死前想要自毁完全是痴人说梦。 阎二手中的,或许是神界有史以来,第一颗……还是极尽完美的龙神龙丹。 其气息之下,连南溟神帝都声音停滞,目光骤凝。 阎二黑影一晃。已拜在云澈身前,双手将龙丹高高捧起:“主人,此物如何处置?” 云澈伸手,灰烬龙丹顿时轻飘飘的落入他的手心。 无主的龙之气息,在他稍稍释放的龙神威压下无比之温顺,不敢有丝毫的躁动。 云澈灵觉稍稍释放,一尺大小的龙丹,却仿佛内蕴着一个没有尽头的世界,龙力之磅礴,仿佛无止无休,无穷无尽。 千叶影儿 看了云澈一眼。从他的眼神,她便知道他会拿这个龙丹做什么。只是,这毕竟是龙神层面的力量,以云澈如今的“虚无”之力,真的炼化的了吗? 手掌一翻,灰烬龙丹已被云澈丢入天毒珠中。众人的眼珠也随之猛的一跳,如梦方醒,心中万千波澜。 只有强杀龙神才能取得的龙神龙丹……这本是根本不可能现世的东西啊! 云澈一摆手,淡淡道:“将它的尸体收起来,看着碍眼。” 阎二领命,手掌一抓,灰烬龙神碎裂的龙躯被瞬间收拢到一团黑光之中,随着阎二五指的收拢,黑光收缩,化作了一枚半寸大小的漆黑空间结晶。 云澈拿过装着灰烬龙神尸体的黑暗结晶,忽然诡异的一笑,脸庞微转,目光转向了正立于南溟神帝之侧的年轻人。 身为南溟太子,南千秋的心境自然早已受到足够的历练,绝非寻常。 但,方才所发生之事,让众神帝都久久惊魂未定,何况他一个准太子! 当他忽然察觉,云澈的目光竟盯在自己身上时,先前在任何人面前都始终不卑不亢,淡雅从容的南秋风身躯猝然一僵,全身的血液仿佛一下子停止了流动,不自觉攥起的双手不受控制的开始哆嗦,死死捏紧五指也无法停止。 看着南千秋,云澈似笑非笑,缓慢说道:“本魔主说过,此来定会为新封的南溟太子奉上一份大礼。” 他缓缓抬手,两指之间,夹着那枚盛放着灰烬龙神尸体的空间结晶:“龙神的血、肉、筋、骨,任一都是世之珍宝。纵是你的父王,都奢望不得。” “南溟太子,这份厚礼,你可敢收下?” “……”南千秋愣住,背脊发凉,头发发麻,无法言语。 他刚刚亲眼目睹了一个龙神的惨死。面对直视着自己的云澈,身为南溟太子的他却陡生一个无比可怕的感觉:自己的性命仿佛就被他拿捏在手中,只要他愿意,只要他一个不高兴,便可随时取走。 众人惊颤……云澈竟将灰烬龙神的尸体,作为送给南溟太子册封的贺礼!? 这就是他先前所说的“大礼”?这就是为什么他会对灰烬龙神说那句“只可惜,你怕是看不到了”? 等等,难道那个时候……不,从一开始,他就打算杀西神域到来的龙神!? 那些想及此念的人全部心中骤寒。 到了此刻,他们哪还不明白,云澈此来的目的,根本与他们所想的完全不同。甚至可能完全相悖。 “哈哈哈哈!” 一声大笑响起,如暮鼓晨钟,震得南千秋心魂剧颤。南溟神帝朗声道:“千秋虽年龄尚幼,但既为我南溟太子,这世间便没有畏惧之事,又何来不敢接的大礼。” “千秋,这龙神的血骨,的确是为父都不敢奢求的重宝,你可要好好谢过魔主的这份厚礼。” 南千秋心魂急定,他知道自己方才露出的惊惧定是让父王大失所望。 他猛咬舌尖,目复清明,然后迎着云澈的目光缓步向前,伸出手来,接下了云澈手中的空间结晶……自始至终,都直视着云澈的双目,没有避开。 “千秋谢过魔主重礼,这份龙神之遗,千秋定会善加利用。”他稍稍俯身一礼,声音铿锵含威。 “很好。”云澈看他一眼,微微点头,如一个长辈对晚辈的赞许……虽然就寿元而言,南千秋比他的祖父都大得多。 “不愧是南溟神帝所择的继承者,不仅外表卓然,这魄力也是非凡,至少比刚才那条贱龙可爱多了。”云澈缓声道:“你既收了本魔主的大礼,那就顺便回答本魔主几个问题,如何?” 正文 第1779章 狂魔(下) 面对云澈的言语和直视的目光,南千秋全身血液瞬间凝固,下意识的侧目看向南溟神帝。 面对他折来的目光,南溟神帝并未帮他言语,反而微微皱了皱眉。 南千秋心中一凛,迅速凝神静气,再面对云澈时,目光已是颇为淡然从容:“魔主之询,千秋定知无不言。” “很好。”云澈眼睑微微下沉,声音隐隐低沉了半分:“南溟太子,本魔主前些时日偶然听闻,你当年在继承溟神神力前,曾特意随你父王前往了东神域。” “……?”南溟神帝目光淡淡瞥了千叶影儿一眼。 “本魔主是想问,你那次前往东神域,目的是为何呢?”云澈目光一直淡淡的盯视着他。虽是询问,但似乎并不给对方拒绝回答的机会。 承受溟神传承前的东域之行,南千秋自然不会淡忘。他面色未变,心念急转,思忖着云澈询问此事的目的。 而他短暂的沉默却是让云澈目光微变,声音也幽淡了几分:“怎么?莫非难以启齿?” 众人目光暗中聚来,灰烬龙神一事所带来的巨大震慑犹在眼前。云澈忽然问及的这个问题,一定绝非寻常。 南千秋目光微抬,却是笑了起来:“我南千秋既为南溟太子,便没有不可言之事,唯有无资格倾听之人。魔主问起,千秋又岂会隐瞒。” 他身体微转,面对众人,泰然朗声:“千秋在成就神王境之后,终得溟神神力所承认,有了成为溟神的资格,亦是从那时起,父王有了将千秋立为太子的心念。” 这些事,在南神域的高层领域自然是人尽皆知。 “在承载溟神神力前,千秋的确特意随父王前往了东神域一趟,目的有二。” “其一,拜访东神域四位神帝,亦是提前告知我南溟神界未来的继承者。” “其二,寻大量足够鲜活的木灵珠,以净化元气和玄气,来达成溟神神力更完美的继承与融合。” 南千秋说完这句话时,云澈的心海之中,传来禾菱那剧烈到几近失控的灵魂悸动。 南千秋如此直接直白的说出,倒是有些出乎云澈的预料。他脸上微起笑意:“这些木灵珠,是由谁来猎取呢?” “当然是千秋亲自猎取。” 云澈话音刚落,南千秋已是紧接着回答,没有任何的迟疑犹豫,目光更无波澜躲闪:“若此事还要假他人之手,那千秋又岂配得上父王的期待。” 南千秋心知,云澈忽然问及此事,定是已知晓全部。当年他随南溟神帝前往东神域时,拜访的第一个王界便是梵帝神界。以梵帝神界的能力,知晓他当年的详细行踪是一点都不奇怪。 如今千叶影儿就在云澈之侧,梵帝神帝也算是落入了云澈手中……南千秋在短暂思虑后,非但毫无隐瞒,反而回应的无比直接直白。 何况那次东域之行对他而言,根本就是一件很小不过的事。 南溟神帝一直没有说话,心底对南千秋面对云澈时的表现颇为满意——毕竟,刚刚虐杀灰烬龙神的云澈,他的压迫力绝不下于当世任何一个神帝。 “不错的回答。”云澈的神情和言语难辨情绪,继续说道:“据本魔主所知,你在临近宙天界的某个小星界中收获颇丰,是么?” 千叶影儿在侧,南千秋对云澈了解到如此程度倒是毫无惊讶,微微一想,道:“魔主所知无错。千秋虽已忘却那个星界之名,但的确是临近于宙天界。” 云澈:“……” “千秋素知木灵存世极少,本以为东域之行会颇费心力。但似乎是天道恩赐,竟在一个小小的星界之中,寻到了近千只同行的木灵,自然痛快取之,片刻之间,便已取得远超所需数倍的鲜活木灵珠。” “另外,”南千秋继续道:“那些木灵的为首两人不但修为颇高,而且气息与其他木灵有明显不同,后问及父王,得知那或许是本该已经绝迹的王族木灵。可惜千秋当年见识浅薄,未有重视,被他们自爆木灵珠而消亡。” 说着,他淡淡摇头,道:“以记载中王族木灵珠之珍贵,哪怕此刻想来,都不免遗憾。” 云澈的心弦在颤抖……那是来自禾菱的灵魂颤栗。 完完全全的契合,契合到了连一丁点的疑虑都塞不进去。 那场木灵族的惨剧,那场让禾菱失去一切的噩梦……一切的始作俑者不是他们最初认定的梵帝神界,而是在遥远的南神域,他们先前连猜想都未触及一丝的南溟神界! 云澈心念转动,默然安抚着禾菱的情绪,脸上微笑淡淡,向南千秋道:“你回答的倒是干脆。莫非,你这南溟太子从不知道猎杀木灵是为万灵所不齿的禁忌吗?” “凡灵若猎杀木灵,的确是为世所唾的罪。”南千秋道:“但你我,又岂是凡灵呢?” 他看着云澈,朗朗说道:“魔主从北神域携威归来,一声令下,东神域血雨倾盆,因此葬灭的无辜之人不计其数,成就的,是魔主的骇世威名,如今这天下,谁人不知你北域魔主之名。” “而我南千秋,以区区数百木灵的性命,成就了一个更为完美的南溟太子,以及将来更为完美的南溟神帝。这其中,更大的究竟是‘功’,还是‘罪’呢?” “若为‘功’,那些木灵的死便是荣。若为‘罪’……”他看着云澈,似笑非笑:“千秋之罪与魔主相比,相差何其之遥。” 云澈没有说话。 南千秋之言,让众人无不动容。 以他们所闻所观,云澈似乎想以猎杀木灵一事来凌压南千秋。毕竟猎杀木灵之事一旦公开,终究是一个污点。 但南千秋却毫无隐瞒避讳,还不退反进,轻描淡写的将之化解,而且面对的,还是让一众神帝都正为之心惊魂悸的云澈! 他们看向南千秋的目光,顿时有了很大的不同。 “呵呵,”南溟神帝一声淡笑:“千秋不得无礼,你如今还稚嫩的很,岂可将自己与魔主相提并论。” 南千秋迅速施礼道:“父王教训的是。千秋失言,还望魔主海涵。” 云澈也露出了一个意味深长的淡笑:“非常好。不愧是南溟神帝所择的继承者,这般唇舌和锋芒,着实不俗。” “魔主谬赞。”南溟神帝笑呵呵的道:“千秋若能有魔主一成的能耐和风采,本王便是即刻退位,也万般甘愿。” 咚———— 一阵悠长的轰鸣声从外面传来,北狱溟王低声道:“王上,时辰到了。” “好!”南溟神帝站起身来:“为吾儿千秋升神坛!” 他目绽异芒,面露红光,仿佛灰烬龙神刚刚葬身的骇世场面丝毫没有影响到他。 轰隆隆隆—— 阵阵轰鸣声中,一座十里之宽,缠绕着厚重神芒的金塔冲天而起,转眼便破空穿云,直达万丈。 塔顶之上,一团金芒遮天蔽日,几乎覆下了整个南溟王城。 南溟王城的各大角落,乃至浩大南溟神界,都可一眼看到那破空塔影和耀世金芒。无数南溟玄者跪地而拜,仰首见证着这场关乎南溟神界未来的盛事。 “哈哈哈哈!”南溟神帝大笑一声,率先大步走出,昂声道:“神坛已起,诸位贵客请随本王同登神坛,共睹我南溟盛事!” “呵,好大的排场。”千叶影儿目光收回,冷冷道:“素闻你南溟唯有历届神帝封帝之时,才会升起这南溟神塔,今日不过是册封太子,南溟神帝就不怕你这太子承不住吗?” “呵呵,往届的太子册封,的确从无这等排场。”南溟神帝笑着道:“但本王的儿子,就没有承不住的殊荣,哈哈哈哈!” 这番言语不但尽释狂傲,亦彰显着他对南千秋这个继承者要远比表面看上去的要满意和看重。 “南溟神塔?”云澈仰目扫了一眼,万层高塔,塔顶为坛,不但神光环绕,气势更是庞大恢弘到了难以形容。 “众位贵客,请!” 南溟神帝一抬手,已当先浮空而起,直赴塔顶神坛。南千秋和众溟王、溟神紧随其后。 释天神帝、轩辕帝、紫微帝互视一眼,也随之腾空而起。 千叶影儿所说没错,完全升起南溟神塔,唯有南溟神帝历届神帝封帝之时,用以祭拜苍天,昭告天下,从未有太子册封也要升塔祭天的先例。 他们心中疑惑,但并无多言。 “走!”云澈淡淡出声,不紧不慢的浮空而上。 千叶雾古老目扫过塔身,短暂默然,向云澈传音道:“魔主,此塔气息与老朽所知微有不同,或有蹊跷,慎重为妙。” “……”云澈却是毫无反应,置若罔闻。 千叶雾古当下不再多言。 ———— 南溟神界进行太子册封盛事的同时,西神界龙神界正爆发着或许是有史以来最强烈的震动。 龙神界的不同地域,八大龙神在同一个瞬间龙魂剧震,龙目之中爆发出如星辰爆裂般的可怕神芒。 南溟王城之中,无数人亲眼目睹着灰烬龙神的惨死,这个注定惊世的消息,也在以极快的速度辐射向庞大神界的每一个角落。 ———— 踏至塔顶神坛,整个人都沐于金芒之中。这些金芒都是源自最纯粹的溟神神力,每一丝都蕴藏着常人难以想象的华贵与威凌。 今日今时,南溟神界有着无数人在仰目见证着南溟未来神帝的诞生,但能有资格踏入这塔顶神坛的却屈指可数。 南溟之中,也唯有南溟神帝和溟王溟神,连一众神主长老、帝子帝女都无资格。 “千秋,”南溟神帝道:“今日之事,可不仅仅只是一个仪式,今日之后,你的生命所担负的,也绝不仅仅只有为父的期望。” “孩儿明白。”南千秋颔首,淡然如风,无喜无悲,让人无法不心中生叹。 “仪式之前,先去祭拜先祖。飞虹、正天,你们守于两侧。”“是。”东狱溟王、北狱溟王领命。 南千秋于神坛中心跪地,默祭先祖,东狱溟王和北狱溟王安静的守在后方,只是,他们的双目都闪动着微不可察的异芒。 云澈正立于神坛边缘,一双黑目看着下方,对接下来的仪式似乎毫不关心。 “龙神界那边现在一定精彩的很。”千叶影儿站在云澈身侧,慢悠悠的道:“我很想知道,你接下来又想做什么?难不成……真的就这么和龙神界正面厮杀?” “不过是刚开始而已。”云澈冷冷而语,却没有正面回答。 “倾于你个人,你的作为我毫不奇怪。但若倾于理智,我反倒希望你能多听听池妩仸的话。”声音一顿,她眯眸而笑:“不过事已至此,倒也不重要了。北神域只是工具,和池妩仸相处久了,我不知不觉都有些淡忘这一点了。” 云澈:“……” “神坛俯望,整个南溟皆在掌下。这般感觉,魔主觉得如何?” 南溟神帝的声音幽然传来,随之金影一晃,南溟神帝已与云澈并身而立,俯视着脚下的南溟。 云澈没有转目,冷声道:“南溟神帝有话说?” 南溟神帝笑了一笑,忽然道:“在魔主眼中,这世间万灵共分几类呢?” “该死之人,和不该死之人。”云澈回答,声音平淡至此,却带着莫名的阴森。 千叶影儿:“……” “这般回答,倒是与你北域魔主的威名相配的很。”南溟神帝笑着道:“那魔主可知本王眼中之人共有几类?” “呵,”云澈低笑一声:“这世上能真正入你南溟神帝之眼的人屈指可数,这寥寥几人,也要分三六九等吗?” “四类。”南溟神帝自顾自的道:“世人皆言本王虽为神帝,却骄奢淫逸,狂肆无度,藐视天下,毫无帝王之仪。殊不知,本王面目如何,也要因人而异。” “第一类,可以横压的弱者。这类人,名义上层面相近,但他们绝不敢触犯本王,哪怕被本王所欺所凌,只要不及最后的底线,都会默然忍下。他们面前,本王自可狂傲肆意,无需什么收敛禁忌。” 语落,他用眼角的余光扫了远处的南域三帝一眼,且丝毫不避讳被他们察觉自己的目光所向。 “第二类,奸雄。这类人,有着不弱于本王的权势和手段,心机更是深不可测。在其面前,本王心存忌惮,但从不需收敛,因为对方城府极深,以利为先,断不会轻易翻脸。但同时,若是其找到了足够的时机,便会毫无犹豫的将本王置之绝地。” “千叶梵天?”云澈冷淡的道。 “没错。这一世代,能在本王眼中配得上这二字的,也只有他一人。”南溟神帝道:“可惜,他却是轻易栽在了魔主手中。” “哪怕是在这两类人面前,本王也从不敛狂肆。但另两类人,却让本王不得不吞声退让。” “其一,是不可触犯的皇者。龙皇面前,本王可从不会放肆。”南溟神帝倒是说的很是直接。 “其二,便是疯子。”南溟神帝唇角微勾:“疯子不知畏惧,不论后果,只要稍一触碰,便会彻底癫狂,不惜一切代价的与之搏命,哪怕焚尽自身,也要溅对方一身腥血。” “所以,没有人愿意招惹疯子。而若是碰上强大的疯子,那么纵然是本王,也会选择安抚退让。” 一阵寒风吹来,让周围的空间忽然为之冷寂了数分。 “南溟神帝口中的疯子,莫不是本魔主?”云澈淡淡问道。 “不,这四类,你都不属于。”南溟神帝却是摇头,他缓缓转身,一双带着暗沉金芒的眼睛盯视着云澈:“本王先前的确以为你北域魔主是个疯子,所以相对之时,甘退三步。” 云澈目光也缓缓转过,与南溟神帝触碰在一起,饶有兴趣的问道:“若不是疯子,那该是什么呢?” 南溟神帝双目眯起,唇角一抹看似很是平和的淡笑,缓缓而语:“是疯狗。” 云澈和南溟神帝的交谈声音并不大,但神坛之上都是何许人物,他们每一个字都听得清清楚楚。 “疯狗”二字一出,整个神坛之上的空间仿佛被瞬间封结,所有人从眼波到呼吸,再到血流都一刹僵止。 原本还目视不同方向的三神帝猛的转身,看向南溟神帝和云澈所在,脸上无不凝起深深的惊容。 云澈丁点都没有生气,他笼罩着淡淡黑气的脸上连一丝的情感波动都几乎没有泛起,唇角还隐约多了一分微笑:“不知这疯子和疯狗,有何区别呢?” “简单。”南溟神帝微笑回答:“疯子就算再疯狂,也至少还留着几分人性和理智,可以有很多种方法平复和安抚。” “但疯狗若要咬人……”南溟神帝摇头:“又有谁拦得住呢?” “所以呢?” “所以,”南溟神帝双眸已眯成两道狭长的缝隙:“疯子可以安抚,但疯狗,必须不惜一切手段……彻底扼杀!” 正文 第1780章 南溟底牌 这一瞬间,不止是神坛,仿佛整个南溟神界的苍穹都变得幽冷死寂。 不仅仅是释天神帝、轩辕帝、紫微帝等人,就算一众溟神,也分明露出了措手不及的惊容。 这忽然的变脸实在太快,太过突然,而且极不明智。虽然云澈身边不过寥寥几人,但他们恐怖的实力以及狠绝的手段宛如黑暗噩梦,南溟神帝怎会在这个地方、这个时机忽然去触罪这个连龙神都不放在眼里的戾鬼! 唯有北狱溟王和东狱溟王,他们没有转身,双目之中蕴起越深越浓郁的金芒。 南千秋缓缓抬首,刹那震惊后,他马上明白了什么,嘴角微咧,低吟道:“不愧是父王。” “南溟神帝,”轩辕帝向前道:“盛事在前,又何需这些不合时宜的玩笑。” “玩笑?”南溟神帝低笑着道:“本王从不开玩笑。疯狗不但要抹杀,而且要越早越好,要抹杀到一块犬骨,一丝毛发都不能留下。否则,南神域说不定就是下一个东神域,魔主认为如何呢?” “没错,一点都没错。”云澈微笑,声音幽然:“当一个活生生的人被逼成狂犬,连本魔主,都经常感觉到恐惧害怕,而你南溟,现在领灵魂是不是也在瑟瑟发抖呢?” 没有众人预想中的暴怒、凶戾或狂笑,云澈的反应平淡的有些让人有些毛骨悚然。 云澈的身侧,千叶影儿的反应也颇为平淡,只是静静的听着,甚至没有侧目看向南溟神帝一眼,仿佛事不关己。 倒是三阎祖,他们的老目之中猝然释放出骇人的黑光,宛若在这南溟王城的上空投下六个足以瞬间吞噬一切的黑暗深渊。 千叶雾古和千叶秉烛对视一眼,随之目光同时瞥向脚下,面色逐渐变得沉重。 云澈的反应,南溟神帝毫不奇怪。身侧七个十级神主跟随,其中的五祖更是恐怖到骇世,换做谁,面对这忽然的“翻脸”,都根本不会惊慌和愤怒,说不定只会感觉到可笑。 “没错。”南溟神帝缓缓抬起手臂:“能让本王从魂底瑟瑟发抖。云澈,你这条狂犬着实了不起!本王也没想到,你居然真的……还如此彻底的,将本王逼到这一步!” 之前还算是“暗指”,南溟神帝这次开口已是彻底的撕开。他话音落下之时,释天、轩辕、紫微三帝眼神同时出现了奇异的剧荡,而南溟神帝身上金芒骤闪,抬起的手臂绽开一个耀目的金印,刹那轰出。 而这道金印,却不是打向近在咫尺的云澈,而是直轰后方,罩向了立于一起的释天神帝、轩辕帝、紫微帝三人。 而三大南域神帝也奇异的无一人抵御和避开,反而在金印罩身之时,整齐划一的同时借力后退,如三道流光般射出,一瞬间远远飞离神坛。 三帝被骤然轰出神坛的刹那,一道金虹在南溟王城的上空铺开,无声的笼罩在了穿云的神坛之上。 “嗯?”看着南溟神帝一掌将三帝轰飞,云澈似乎很是意外。 而在这时,千叶雾古与千叶秉烛那一直古井无波的身姿同时微晃,他们的身影碎裂空间,蕴含着庞大梵帝神力的手臂抓向了同一个人…… 而让这两大梵祖同时猝然出手的目标,赫然是神坛中心的南千秋! 但,南溟神界现存的两大溟王都在南千秋的十步之内,他们似乎早就预知了这一幕的到来,几乎在两大梵祖出手的同一时间,他们的身影骤转而过,早已暗中凝聚的力量瞬间释放,化作一个耀金色的守护屏障,毫无慌乱的迎向两大梵祖的力量。 铮!! 四个十级神主的力量正面碰撞,刹那的力量爆裂之音几乎要将苍穹撕裂, 虽同为十级神主,但千叶雾古和千叶秉烛的力量终究太过浑厚磅礴,非东狱溟王和北狱溟王可比。但一方猝然出手,一方蓄势待发,两大梵祖的力量和身形都被两大溟王之力牢牢阻滞,未能近身,更未能伤及南千秋分毫。 而一个刹那便已足够,两溟王手臂同时一推,借力暴退,带起脸上毫无慌乱的南千秋,远远飞出了神坛之上。 千叶雾古和千叶秉烛没有追及,亦没有再看向远遁的南千秋一眼,以他们的辈分与身份却联手向一个小辈忽然出手,在这他们“生前”,是断然做不出的事。 “迟了。”千叶雾古一声短叹。 千叶秉烛转目,淡淡道:“南溟,好手段。” “呵呵,两位前辈过奖。”南溟神帝笑呵呵的道:“非常之时,非常之人,当用非常之手段。” 他说话之时,神坛之中的众溟神已全部瞬身于南溟神帝之后,身上金芒微闪,释放着在世人眼中宛若神灵降世般的威压。 “你们在做什么?”云澈微微眯眸,盯向千叶雾古和千叶秉烛,语气颇为不善,显然在怪罪他们未经命令而擅自出手。 “溟…皇…结…界。”千叶影儿唇瓣微启,缓缓说出四个字。 “那是什么东西?”云澈瞥了一眼笼罩神坛的淡淡金虹,这一系列的变故,没有淡去一丝他眼中的狂肆,而这世间的结界,在他眼中,仿佛皆为笑柄。 千叶影儿垂眸道:“你应该没忘记当年邪婴问世前,星神界忽然张开的那个‘星魂绝界’吧?这个溟皇结界,大概便和那个星魂绝界相似。” 她微微抬眸,声音低沉了几分:“同样有着当世认知之力不可摧灭的强度,同样唯有身具相应的血脉和神力才能穿过。” 云澈:“……” 当年,星神界准备献祭茉莉和彩脂时所张开的星魂绝界,据说没有任何力量可以强破,闻声而至的一众神帝都被隔绝在外,唯有拥有星神神力或星神血脉者才可出入。 当然,最后是被苏醒的邪婴之力所破。 “不愧是影儿,我南溟已有数万年未曾张开溟皇结界,你定是从未见过,却一眼识出,看来即使是黑暗的魔污,也没有噬掉你的聪慧。”南溟神帝微笑而赞,随着南千秋被安然带离,他脸上的笑意已更为的安然从容,眼中的神光,也逐渐变得幽邃。 神坛之外,南域三神帝目光紧凝,在南溟神帝出手前,他们已接到其传音,所以很是配合的在溟皇结界张开前瞬间遁出神坛。 只是,他们却看不懂南溟所欲何为。 南溟的言语和忽然爆发的煞气,无疑是要不惜一切灭杀云澈。 但,且不说云澈自身那鬼神莫测的实力,他身边七个人那可怕的实力,南溟神界纵为南神域第一王界,也断然不可能在这七个人的手下强杀云澈。 溟皇结界虽然牢不可破,但能做的也仅仅是将对方禁锢……难不成,是要将他们禁锢于此,然后等暴怒的龙皇和龙神们降临此地,合力剿杀吗? 看着泛动微光的溟皇结界,这大概是南域三帝所能想到的唯一可能。 只是,溟皇结界强大的同时,所需要的能量消耗亦无疑巨大无比,每一息的消耗都巨大的常人无法想象的程度……真的要强行维持到龙皇和众龙神从遥远的龙神界到来吗? “呵呵,”和南域三帝的凝重不同,南千秋却是发出了一声低笑:“这个魔鬼,终究还是要死在父王的手上。” 南域三帝同时皱眉转目。 “哎,代价太大了。”东狱溟王一声轻叹:“不到万不得已,王上绝不愿走这一步,都是那云澈狂傲无度,自寻死路!” 南千秋和东狱溟王让南域三帝更为惊疑。这时,释天神帝忽然瞳孔一缩,失声而语:“难道是……” 话未出口,他已猛的抬头看向了神坛,剧荡的眼瞳之中,赫然带着一分战栗。 “是什么!?”轩辕帝和紫微帝同声追问。 苍释天却毫无反应,双目死死盯着前方,双手转眼间已攥紧到发白。 云澈目扫四周,忽然狂笑一声:“哈哈哈哈,南溟,本魔主还期待你一番狂言之后会摆出多么高明的手段,结果就铺了这么一个龟壳?” “难不成,你是想要本魔主笑毙在你这让人笑掉大牙的蠢行之下么?哈哈哈哈哈!” 南溟神帝咧嘴而笑,不紧不慢道:“云澈,你猜今日这神坛,究竟是为谁而升呢?” “然后呢?”云澈淡笑森然。 南溟神帝背过身去,缓步走向结界边缘:“虽然筹备良久,但本王还是希望这里只是吾儿封禅之处,可惜啊可惜,你云澈并非疯子,而是疯狗,那就让你肮脏的魔血,在我南溟的远古天威下,永恒的绝灭吧。” 声音落下,他的身影也已来到结界之前,然后毫无阻隔的一穿而过,来到了神坛之外。 众溟神亦在他的手势之下,全部退散,同时毫无阻滞的退到了结界之外。 云澈没有试图出手,神坛就这么大的地方,想要将全力退离的溟神强行留下,是根本不可能的事,更不要说南溟神帝。 “就凭你?就凭这么一个可笑的龟壳?”云澈嗤笑出声,他缓缓眯眸,视线中的溟皇结界气息微弱,若有若无,但就是那一缕浅薄的气息,带给他的,却是无比清晰的“不可摧灭”感。 星魂绝界的强大,是因它的力量连结着众星神的星神源力,而这个溟皇结界却显然并非如此,其力量来源,最大的可能,便是脚下的神坛,以及神坛之下的穿云神塔。 “魔主,”千叶雾古出声:“可还记得老朽先前告知你的……” “闭嘴!”云澈却是低冷出声,打断千叶雾古之言,然后前指,蔑然道:“阎一阎二阎三,去试试这龟壳。” 南溟神帝的狂妄和触罪,早就让三阎祖心中戾气滔天,但直到南溟神帝和众溟神安然走出结界,云澈都没有下令出手,他们险些憋到魔血爆裂。 此时云澈号令之下,阎魔三祖同时狂嚎一声,三只黑暗鬼爪虚空闪现,直撕前方世人认知中无可摧灭的溟皇结界。 正文 第1781章 溟神大炮 砰———— 三阎祖之力齐轰溟皇结界,那一刹那的轰鸣之音宛若万界崩塌,星河断裂,原本浅现的金色结界骤然炸开蔽日的金芒,在剧烈的外凸中蔓开万千金痕,并伴随着一阵撕空裂魂的悲鸣。 但马上,一股巨大无比的反震力从溟皇结界反噬而至,将三阎祖狠狠震开,三阎祖全部闷哼一声,远远而落,手臂一阵剧烈的酥麻。 而在他们落地之时,结界上的金芒已快速收束,随之连刹那蔓延的金痕也消失无踪。 “嘶~~”三阎祖口中同时发出一声低吟,他们看着非但没有崩碎,反而转眼恢复如初的结界,目中闪动着些许的惊色和无比可怕的黑芒。 “哦?”云澈似乎颇为意外,低声道:“连我身边的这三个老鬼都破不开,这龟壳倒是有点门道。” 千叶秉烛和千叶雾古神情毫无动荡,这个结果在他们看来毫无意外。 三阎祖之力下,溟皇结界毫无无伤,但,南溟上下却无一人嗤笑出声,反而在同一个刹那现出了深深的惊容。 因为他们清清楚楚的看到,在三阎祖的爪下,溟皇结界竟出现了裂痕! 虽然短暂,且马上恢复……但那是真切到不能再真切的裂痕! 三阎祖的可怕,他们早有耳闻,宙天界在有着六个守护者留守的情形下,被碾压式覆灭,便是因为这三个老怪物的存在。强大的灰烬龙神,在他们的压制下亦是毫无反抗之力。 但这些加起来,都不及方才的裂痕所带来的冲击,因为他们太清楚溟皇结界的强横,在他们的认知之中,溟皇结界根本不可能被打出裂痕——哪怕历届南溟神帝! 溟皇结界被重击的那一瞬间,每一个溟神都仿佛感觉到自己的心脏被轰穿,那细密的裂痕,也是蔓延在他们的肝胆之上。 南溟神帝的面孔也出现了长达半息的僵硬,随之迅速恢复傲然的淡笑:“云澈,你尽管白费力气,你身边的这些老怪物的确了不起,但要破开溟皇结界,也不过是痴人说梦。” 他的内心远没有表面那么平静,三阎祖方才那一击在给溟皇结造成裂痕的同时,也在他心底留下了一道挥之不去的裂痕,让他萌生了一种可怕的念想…… 这三个老怪物若是持续攻击,说不定真的有强行破开的可能……一个时辰?甚至可能更短! 这样的怪物,这样的威胁……岂能留! “呵呵呵,”云澈低眉冷笑:“区区一个龟壳,居然让你得瑟成这般德行,你南溟神帝就这点能耐和出息?既然对这龟壳如此得意,你南溟神界不妨更名为龟壳界,如何呢?” “哼,都死到临头了还敢嚣张。”出声的是南千秋,他丝毫没有了先前谨慎和畏惧姿态,脸上一片从容以及数分难掩的期待,他语带怜悯的道:“不过,想笑的话,就尽管笑吧,因为下了地狱,怕是就永远笑不出来了。” “王上。”北狱溟王忽然低声道:“夜长梦多。” 显然,三阎祖将溟皇结界打出裂痕的一幕,也让他深深心惊。 南溟神帝金眸微眯,缓缓伸手,曲张的五指伸向云澈所在的方位,仿佛已牢牢扼住了他们所有人的命运:“云澈,睁大你的眼睛,这可是本王这一生,送出了最大的大礼,好好享受这绝望的荣光吧!” 他的五指猛然收拢。 轰隆! 神坛中心,一道金芒忽然爆射而出,穿过结界,直贯苍穹。而破空的金芒之中,一个庞大金影从分裂的神坛中心缓缓浮现。那些金芒,来自无数个堆叠连结,闪耀流转的玄阵,而这些玄阵所笼的中心,一个漆黑的洞口指向了云澈的所在,不过半丈,却仿佛足以瞬间吞噬万界诸星。 轰隆隆隆隆隆隆隆隆隆隆———— 神坛在震动,南溟王城在震动,整个南溟神界都在震动……甚至,南溟之外,无尽星域开始了颤荡,卷起着一个又一个灾厄的宇宙风暴。 “呃!!” “啊——” “这……这是!?” 南域三帝骇然失色,虽已有不同程度的心理准备,但金芒破空之时,他们依旧如被重锤轰身,天槌震魂。 因为,覆于他们身魂的,是一股强大到超脱认知,超出当世界限,在劫天魔帝离开后,根本不该存世的威压! “溟……神……大……炮……”释天神帝紧咬着牙,从牙缝中生生挤出了那战栗而扭曲的字音。 那始终被他当成无稽之谈的隐秘记载,居然在今日,在他的眼前化为现实! “……”轩辕帝和紫微帝没有出声,因为他们已根本无法发出声音。 溟神大炮,身为南域神帝,他们当然知道这个名字。但,他们所知道的溟神大炮,是上古时代,南溟一族的镇族之器,在记载中,有着“一瞬弑神”之名,是神族诸器中,最为可怕与禁忌的那类存在。 而如此可怕的东西,怎么可能留存到现世! 他们不知道,也不敢相信在眼前呈现的是那个远古传闻中的弑神之器,但,此刻覆身的威凌,哪怕隔着一层溟皇结界,依旧让他们的身体和灵魂都在无比剧烈的发抖。 结界之中,风暴骤起,云澈的黑衣、黑发被狠狠带起,猎猎作响,三阎祖全部变了脸色,面对那黑暗的洞口,本就丑恶的面孔扭曲的比真正的炼狱恶鬼还要狰狞。 “唔!”古烛向后踉跄一步,身体一阵摇晃,才重新站稳。 虽然古烛的元气未完全恢复,但他毕竟是十级神主,竟被单纯的灵压逼退了一步,其可怕程度可想而知。 如有无数个星辰生生压覆在了身上,云澈虽然傲立不动,但已无法呼吸,他缓缓抬手……而仅仅是抬手这个动作,便已是格外艰难。 “主人,这个东西……不太对劲!”阎一转目,嘶哑着吼道。 “哈哈哈哈!”南溟神帝双臂张开,放声大笑:“云澈,本王特意为你奉上的这份大礼如何?哈哈哈哈哈哈!” 他亦是第一次真正感受南溟禁忌之器的神威!他的身体在发抖,但他的灵魂却在兴奋,血液如沸腾一般翻滚着! 因为,这是属于他南溟的力量。 “……”云澈没有说话,缓缓动了动手指,似乎在测试来自溟神大炮的威压究竟可以将他压制到什么程度。 “南溟!”释天神帝沉声道:“你们居然一直藏着……这种东西!” 他忽然想到了什么,低吟道:“难怪……难怪龙皇经常拜访东神域,却从不踏足你南溟神界半步!” 南溟神帝没有回应,他在享受着南溟大炮的神威带给他的战栗,更迫切的想要欣赏云澈接下来的恐惧……以及死亡! 千叶秉烛和千叶雾古对视一眼,然后抬步向前,站在了云澈和千叶影儿的前方。 千叶雾古道:“老朽本以为,册封太子的仪式只是仓促之下顺手借之,原来竟大有其因。这为太子祭天而升的神坛,其下的高塔,便是这溟神大炮的能源所在吧。” 擎起神坛的高塔何其之巨,其中所暗蕴的能源,更是庞大到一个常人千生万世都无法想象。 “没错。”南溟神帝傲然而笑,他脚步前抬,却终究没有落下,因为那来自溟神大炮的威压,竟让他不敢靠近,这种恐惧反而让他更加的兴奋,声音亦开始愈加的张狂:“你们可知,这份大礼,本王是多么的不舍!可惜啊可惜,相比于这份代价,本王却不得不宰了这只疯狗!” “论及心机与狠绝,你犹胜你的父亲。”千叶秉烛道:“不过,你可曾想过,此处是南溟神界的核心,溟神大炮之下,你南溟将承受巨大的灾难。” “那有如何?”南千秋傲然冷目道:“浩大东神域,在云澈魔爪下狼狈溃败,丑陋不堪,整个神界如今都浸于北域魔人的恐惧之下,而我南溟今日诛杀魔主云澈,这份功绩,将为当世赞颂,后世铭记,纵南溟受损,亦是为天下而损!” “呵呵,说得很好。”南溟神帝赞许道。 “事已至此,多说无益。”千叶雾古双手抬起,低声道:“神帝……” 轻轻一顿,他的音调再次轻了几分:“影儿,溟神大炮断不可能呈现远古之威,凭我们与三阎祖之力,或许会有抗下的可能。若得一分生机,定要全力遁之,万不可逞强。” 声音落下,千叶秉烛与千古雾古的瞳孔之中已同时凝起暗沉的金芒…… 那分明是准备强焚梵魂。 “退下!”千叶影儿冷冷出声:“我再说一次,这里轮不到你们自作主张。” 语气冷绝,但她的目光却随之稍稍软了那么一分,终究还是传音道:“他自有计较,你们退后。” “……”轻微的讶异在他们眼底最深处晃过,短暂的迟疑,两人终是从命。 “云澈,这份大礼,你觉得如何呢?”南溟神帝看着云澈,悠然说道。 “还算不错。”云澈微笑道:“总算没有让我太过失望。” “失望?”南溟神帝一脸笑眯眯。 “这溟神大炮在现世的威力究竟如何,想必你南溟神帝也从未真正见识过吧?”云澈依旧一脸微笑,任何人都无法从他的脸上看到一丝的惶恐:“你就那么确信,它能杀得死我吗?” 南溟神帝笑意更深:“坦白说,本王倒还真没有万分的把握,毕竟你身边的这几条忠狗,可是远远超过了本王的预期。若他们全力用命护你,你或许真的有那么些微的可能活下来。” 这番话,无人觉得讶异。 三大阎祖,两大梵祖,还有古烛和千叶影儿,若他们当真全力护云澈一人,谁也不敢保证他没有在溟神大炮之下活下来的可能。 “但退万步讲,你就算真的能活下来,也不过残命一条,又能走得出我南溟吗?” “再退万步,你就算最终能活着离开这里,没有这些忠狗,你又拿什么去镇住东神域,拿什么来抵御我南神域和已被你彻底触罪的龙神界呢?” “只是……”南溟神帝缓缓摇头,一声短叹:“可惜了本王的影儿。不过,相比于你如今为魔所污,本王会让记忆中的影儿亡于五年之前,虽香消玉殒,但依旧那般孤冷高傲,白玉无瑕。” 千叶影儿唇瓣轻抿,一个为不可察的动作,却勾勒让人失魂的风情,她向前半步,轻偎于云澈之侧,淡淡说道:“我千叶影儿宁愿做恶魔的玩物,也不愿被你南溟多看一眼,毕竟你在我的眼中,始终都只是一条摇尾求睐的玩具犬而已。被你记着,都让人有些犯恶心呢。” 正文 第1782章 噩梦神光 千叶影儿的话并没有让南溟神帝愤怒,他抬起头颅,似平淡,似惋惜的道:“影儿,你是这世间美的极致,曾经本王为了得到你,可以不惜一切的代价和手段,哪怕被你连番利用,自践尊严,都是那般的甘之如饴。” 他缓缓抬手,掌心朝向千叶影儿所在的方向,声音逐渐变得绵长:“再美丽的东西,若是唾手可得,也会索然无味。而你是那么的完美,又让本王穷尽手段都难以触及,所以,这个世上,也只有你配让本王癫狂。” “而亲手毁掉这完美之物,又何尝……不是另外一种极致的凄美呢。” 他缓声念叨着,只是他不自觉收紧的指节,似乎彰显着他内心并没有他所表现的那般平淡与“享受”。 “呵。”千叶影儿低笑一声,不屑回应。 “云澈,”南溟神帝指尖垂下,此刻的他在云澈面前,呈现的是绝对强势与傲然的审判姿态:“溟神大炮一旦启动,世上没有任何力量可以停止,你还有最后一句遗言的机会。当然,你也可以趁现在痛快的咆哮,因为在‘弑神’之力下,你或许连惨叫的机会都不会有。” 这番话落下,神坛之外气氛陡变,两大溟王,众溟神全部气息外放,护于身前,南域三神帝也不敢有任何轻视,同时擎起力量屏障。 没有人真正见识过溟神大炮的威力,但其记载中的“弑神”之名,足以让当世任何生灵思之胆寒。 遥远的下方,南溟王城之人都已在大量溟卫的指引下全力遁散,虽然相距遥远,且有着溟皇结界相隔,但谁也无法预料溟神大炮的余威会可怕到何种程度。 看着下方的南溟王城,北狱溟王和东狱溟王俱是一声暗叹,溟神大炮一旦启动,这傲世数十万年的南域圣地必遭难以预估的毁灭之难……但若能就此抹去眼前这可怕的威胁,这个代价虽然惨痛,却也值得吧。 云澈手臂缓慢抬起,劫天诛魔剑闪现,在溟神大炮的神威下依旧释放着无暇的朱红剑芒。 “主……人……”阎一咬牙出声,他无比剧烈的想要挡在云澈身前,但他的意志无法违抗云澈的命令,只能缩于后方。而那无法控制的战栗,清楚的告诉着他这近在咫尺的溟神大炮恐怖到何种地步。 剑身横于身前,云澈低眉轻语:“南溟一脉,将断绝于今日,被无尽的黑暗永恒吞噬,不入轮回。” “哈哈哈哈!”云澈之言,让南溟神帝放声大笑,讥讽道:“本王道你这祸世狂犬临死前会喊出何等异于常世的言语,原本也如那无数凡世贱生一般,只会嚎叫几句卑怜可笑的狠话。看来,本王终究还是高看了你。” “呵,罢了。”南溟神帝双瞳放大,映入着更多的金芒,高抬的手掌缓缓收拢:“云澈,在我南溟的远古神威之下,化作肮脏的尘埃吧!” 砰! 一道并不耀目的金芒在他掌心崩裂,并不强烈的响动,却是在一瞬间直贯所有人心魂的最深处。 轰隆—— 神坛中心,那万千玄阵一片接一片的轰然崩碎,南溟的空间以神坛为中心疯狂激荡起来,一瞬蔓延的空间涟漪,猛烈的如同飓风之下的沧海怒涛。 南溟激震,天地变色,空间的剧震之下,是无数南溟强者那源自灵魂的惊恐嚎叫。 现世的溟神大炮已让整片庞大星域都为之战栗,此刻终于启动,仅仅是第一个瞬间的神威,便几乎摧灭了南溟无数生灵的意志,在他们的心魂之中灌入无尽的卑微与恐惧。 南溟神界之外,空间震荡的辐射依旧在疯狂蔓延,无数的星辰偏离了遵循万年的飞行轨迹,一些脆弱的星辰直接崩溃,而那些临近的星界无不是山崩海啸,万灵惊嚎。 “护好少主!”北狱溟王一声大吼,一个巨大的屏障擎在身前,不敢有丝毫放松,他的眼睛则直视着神坛之上那正在启动,正在苏醒的远古“凶兽”,目光不敢有一瞬间的偏离——所有人都是如此。因为,这打破界限,来自远古的力量,他们穷极一生,也再不可能目睹第二次。 “溟神大炮……竟恐怖至此!”轩辕帝失魂瞠目,低喃出声,随之他忽有所觉,猛的抬头看向了上方。 咔嚓!! 原本明亮的天空忽然沉下,霎时阴云蔽日,惊雷震天,似愤怒之下的咆哮,又似惊惧之下的战栗。 南溟神帝抬头仰天,肆声大笑:“看到了么,这就我南溟的远古之力,是让天道都恐惧的力量,这世间谁人能及,谁配相及,哈哈哈哈!” “父王说的不错!”南千秋身体在发抖,血液在沸腾,心中唯有无尽的激动和兴奋:“溟神大炮终是问世,这般神威之下,这世间还有谁敢犯我南溟!” 轰轰轰轰—— 随着玄阵的层层崩碎,溟神大炮的神威依旧在以可怕的幅度增幅着,苍穹上的阴云翻腾的愈发剧烈,轰雷震天,却始终未有一道雷光降下……因为溟神大炮的神威,已超出了它可以制裁的领域。 砰! 最后一层玄阵碎灭,整个神坛都已被吞没于金芒之下。 “死吧。”南溟神帝一声轻喃,五指猛的一抓。 那一刹那,空间忽然停止了震荡,雷云停止了翻滚,所有的声音消逝无踪,世间万物仿佛在这一刻完全静止。 唯有神坛中心,一道吞噬周围一切色彩的金芒飞射而出,如一头穿梭时空,来自于远古的灾厄魔神,扑向了云澈和千叶影儿。 这个世上,总是隐藏着很多的惊喜。 就如眼前的溟神大炮。 云澈本以为在没有了劫天魔帝和茉莉之后,超越当世界限的力量只有可能出现在自己的身上,看来,他先前有些小看了这个世界,小看了雄霸南神域数十万年的南溟神界。 在溟神大炮现世的第一个刹那,云澈便知道,溟神大炮对得起千叶雾古对它的描述,因为,那是完全不弱于他当初在焚月神界强开“神烬”时所爆发的力量。 只是,这超越当世界限的力量……又超越得了邪神力量的位面么。 溟神大炮启动,在所有人释放到最大的瞳孔中释放出似乎足以灭世的神芒,而被神芒所覆的云澈,脸上却是一片可怕的平静,没有一丝一毫的恐惧,毕竟,这个世上最不让他害怕的,便是死亡。 “究竟是世人太过愚蠢,还是如今的我太过疯狂。” 一声低喃,手中的劫天诛魔剑轻描淡写的挥出,点向了前方的溟神神光。 没有任何的预兆,那释放出骇世神威,在下一个刹那便要将云澈等人全部噬灭的溟神神光忽然折转,直轰在了溟皇结界之上。 轰!!!! 三阎祖合力都未能摧开的溟皇结界,在金芒之下瞬起万千裂痕,随之如水泡一般轰然崩碎,金芒贯空而下,直射南溟神帝。 这是一幅南溟神帝哪怕十世噩梦都不可能想到的画面。 他亲手筹备,亲手控制和启动……也唯有他才能启动的溟神大炮,竟在即将毁灭云澈的那一瞬间,射向了自己! 就连同那骇世的威压,也死死的压覆在了他的躯体和灵魂之上。 身为南溟神帝,他的第一反应却是呆住,所有人都呆在了那里……随之,是一阵沙哑到极致的暴吼。 “退!!!!” 溟皇结界毕竟无比强大,虽然不可能抵御溟神大炮的力量,但也造成了些微的阻滞,再加上南溟众人在溟神大炮的可怕威凌下都退开了很远,从而让他们在心肝欲裂之下,有了极其短暂的反应时间。 砰! 北狱溟王一掌轰出,狠狠打在了南千秋的身上,让他远远飞出,而自身则以反震力拼命扑向了南溟神帝……亦是溟神大炮的神光所向。被溟神大炮的核心神光无比精准的笼罩,强如南溟神帝,亦感觉到自己的躯体仿佛已被摧灭成碎末,他根本来不及惊恐和思索,更不可能遁脱,全身的力量近乎本能疯狂涌上,在咆哮中护在了身前。 “保护吾王!!” 未处在力量核心,有着很大机会逃脱厄难的东狱溟王与北狱溟王全部发出带血的嘶吼,他们身上金芒炸裂,如两轮曜日般主动迎向溟神大炮的神芒。 砰——— 沉重的轰鸣声撕碎了所有人的呆滞与惊恐,明明轰向云澈的南溟大炮,其神光却生生轰在了南溟神帝和两大溟王的身上。 南神域的第一神帝,还有他麾下最强大的两大溟王,在这三股当世至高的力量之下,溟神大炮的神芒缓缓停滞。 似乎,是溟神大炮的神威被他们所阻挡。 但属于南溟的噩梦,才刚刚开始。 “呃……啊啊啊啊啊……”北狱溟王的手上,是属于他南溟神界的最强守护玄器,他死死的支撑着身前的金芒,口中发出着痛苦的呻吟。 咔……咔…… 手中的玄器转眼裂痕遍布,他的骨头也在寸寸崩碎,布满血丝的瞳孔中,他清晰的看到自己被吞入金芒中的双手、双臂在快速失去着皮肉,就像是被无声消融的雪一般。 他方才惊悸着南溟大炮的神威,却做梦都想不到竟是自己来承受! “王上……快……走……呃啊!”东狱溟王的面孔已抽搐如恶鬼,口中溢出的每一个字都带着巨大的痛苦……以及深深的绝望。 他们看上去短暂阻住了溟神大炮的力量,但正面承受这股力量的他们才真正的知晓这是何等恐怖的神威……能让他这般立于当世顶点的人物一瞬绝望! 南溟神帝目瞪欲裂,双臂崩血如泉,他当然想要逃脱,但神威压覆之下,他根本无力逃脱。 “喝啊啊啊!!” 决死的吼声响起,那些先前一直待命于南溟神帝后方的众溟神在这时也已搏命冲上,全身神力释放,死死擎在南溟神帝前方,那些位置远离的溟神也在最初的惊愕后全部全速扑来。 “啊!!” 惨叫声锥心刺魂,不过半息的时间,东狱溟王和北狱溟王的双臂被同时摧灭了大半,只余小半截依旧在痛苦的支撑,最前方的溟神已是转眼间全身淋血,他们的力量本足以遮天傲世,但在此刻,竟是如此的脆弱不堪。 南溟神帝的双目炸开着无数的血丝……荒谬?诡异?不可置信?他想不到任何言语来诠释眼前发生的一切。就像是一场忽降的噩梦,一场他根本无法理解的噩梦。 远处,轩辕帝忽然飞坠而下,吼道:“快出手!” 但马上,他已被紫微帝死死抓住:“你想死吗!” 转眼将两大溟王和一众溟神摧残成这般模样,这绝对是他们神帝都无法正面抵御的力量! “助我!”轩辕帝却反抓着紫微帝,一同飞坠而下。 紫微帝猛一咬牙,没有挣扎,和轩辕帝疾飞向南溟神帝所在。 苍释天面容扭曲,一动未动。 模糊感知到两大神帝的全速靠近,北狱溟王精神一震,喉咙中发出带血的嘶吼:“快…救…吾…王……” 轩辕帝长袖一挥,一杆古朴的灰剑现于身前,随之,轩辕、紫微两大神帝的手掌同时推于剑身之上。 刹! 一道灰色的剑影直穿入金芒之中,在溟神大炮的神威所笼罩的空间下,生生凿开了一条狭长的通道。 噗! 灰色剑影正中南溟神帝的胸口,来自两大神帝的磅礴之力在南溟神帝的身上猛烈爆发,在他身上破开了一个触目惊心的血洞……同时,亦将他生生拽离溟神大炮的力量核心。 正文 第1783章 残灭南溟 东狱溟王和北狱溟王见状,几欲炸裂的眼瞳中陡闪过几抹异芒,死死支撑中的他们在同一个刹那做出了完全相同的举动,就连口中的吼叫也一模一样: “王上,退!!” 他们以半躯支撑,强撤大半力量,重轰向南溟神帝。 南溟神帝没有丝毫犹豫,身体翻转,全身金芒猛烈撞向两溟王的力量。 轰———— 南溟神帝与两大溟王的力量何其强大,巨大的推力和反震力交叠之下,南溟神帝生生摆脱溟神大炮的神威压制,然后全力瞬身,带着一片飘洒的血雾遁离。 “喝!”轩辕帝和紫微帝同时低喝,再次出手,卷起一股扭转空间的气流,将刚刚脱身的南溟神帝卷到了身前。 一切恍若突降的噩梦,两大神帝成功助南溟神帝死里逃生,但依旧惊魂未定。 而南溟神帝……他半边身躯鲜血淋淋,处处见骨,右手已不见五指,仅余些许残破的指骨,脸上亦再无任何的威严与狂傲,血肉模糊之下,唯有仿佛正被万魔噬魂的恐惧战栗。 没有了南溟神帝的力量,加之两大溟王方才强行分出了大半力量,他们已再无法支撑溟神大炮的神威。 几乎在南溟神帝逃出的下一刹那,短暂停滞的溟神神芒便猛然噬没了两大溟王的身躯,随之如斩天之虹,骤压而下。 “啊!!!!” 一声连绝望都来不及宣泄的惨叫,溟神神芒将一众拼死抵挡的溟神与南溟神界最后的两大溟王完全吞没。 浓郁、纯净到仿佛不该存世的金芒之中,已再无溟王和溟神的声音与身影,就连气息,也被噬灭的无影无踪,没有哪怕一丝的逸散或残留。 砰—————— 金芒贯穿天地,落于南溟王城之中,霎时万物皆灭,万灵皆葬,随着溟神神芒的轨迹,这处南溟神界的至高之地从核心至北部边缘,被无比整齐的切裂。 但在连光线和声音都吞噬的神威之下,这骇世绝伦的毁灭灾厄,却没有带起天大的轰鸣声,只在无数南溟生灵的眼瞳和心魂之中,刻下了永不磨灭的恐怖印记。 断裂南溟神界的溟神神芒依旧没有灭尽,飞向了遥远的星域……这一刻,南神域近半的星界,都可以看到一道绮丽异常的金芒从不同方位的苍穹飞过。 只是他们做梦都不会想到,这道绮丽金芒的轨迹之下,是一个又一个被贯穿或毁灭的星界。 轰隆隆隆…… 余威之下,南溟王城无数的建筑在疯狂的崩塌,与之混杂的,是强烈到近乎震天的惊恐惨叫。 但,高空之上,却呈现着一幕可怕的死寂,无论南溟,还是其他三王界的强者,都如被抽离了七魂六魄,久久无法动弹和发出声音……而就在数息前,他们胸腔和眼瞳中还释放着无尽的兴奋,等待着亲眼目睹溟神大炮的神威和魔主云澈的陨灭。 而此刻,随着瞳孔中溟神神芒的逐渐散去,扭曲的虚空中不见一丝溟王与溟神残留的尘埃。 “啧,这吹上天的溟神大炮,原来也不过如此,居然让你南溟活着逃了出来。” 不紧不慢的声音,在此刻却是震得所有人心脏发颤,云澈斜目低眉,看着远方断裂的星域:“不过看这南溟第一王界的惨状,勉强也还看得过去。”他的身后,三阎祖皆是嘴巴大张,目瞪欲裂,如见鬼神。云澈声音落下,他们三人的身躯也是齐刷刷的扑了下去,头颅更是深深垂地。 阎一:“主人神威震古绝今,纵是天地亦当臣服。” 阎二:“不愧是主人,所谓溟神大炮,在主人面前也不过是区区玩物。” 阎三:“呸!当世言语,已根本无法诠释主人神威之万一,能效忠主人脚畔,为我三人十世之荣,万世之幸。” “……”千叶影儿缓缓吐了一口气。 “……”千叶雾古和千叶秉烛许久无言。即使在溟神大炮释放神威时,他们都没有太过剧烈的动容,而此刻,他们刚刚目睹的一切,却完完全全超越了他们本就远超凡生的认知。 “那究竟……是……什么……”千叶雾古失神低喃。 众人的目光随着云澈的声音而木然转移,看着毫发无伤云澈,每一个人的脸色都在无比剧烈的变动着,他们不敢相信,更理解不了发生了什么。 如果他们的眼睛没有彻底的幻视,方才所看到的,竟是轰向云澈的溟神大炮,在云澈轻描淡写的一剑之下,反轰向了南溟神帝!? “究竟发生了什么……那究竟是什么妖术?”轩辕帝颤声呢喃,身为王界之帝,他的口中居然蹦出了“妖术”二字。 释天神帝的眼前忽然晃过了当年蓝极星外,沐玄音死后,众神帝席卷向云澈的力量被诡异震回的一幕,那副画面至今无人可解。 南溟神帝的脑中亦乍闪过当年的情景。只是他怎么都无法相信,相似的情景,居然重现在了超越当世界限的溟神大炮之上。 他想要握紧双手,却感知不到了手指的存在,极度的震骇之下,甚至几乎感知不到疼痛。他缓缓抬头,不自主颤动的目光死死定在云澈身上,碰触到他嘴角的讽刺淡笑,南溟神帝处于涣散边缘的理智萌生出了一个无比可怕的念想: “你……你是……故意的……”这是他有生以来,说过的最艰难的一句话。 “呵呵。”云澈低沉一笑,微微抬头,斜眼望天,天空之上的黑云依旧在狂乱翻滚,丝毫没有因溟神大炮神威的消逝而散去,似乎从一开始便不是因溟神大炮而现:“在拿下东神域之后,想要以同样的方法对付你南神域已是不可能。本魔主一时之间,倒还真想不出能在短时间内端掉南神域的方法。” 轰隆隆~~ 黑云翻腾,天威慑世,却始终没有一道劫雷降下。因为天道从很多年前便已知晓,它的裁决之力,根本无法伤到云澈一丝一毫。 “所以,无论是本魔主,还是本魔主的魔后,都决定暂不动南神域。直到本魔主偶然得知,你南溟神界潜藏着一个据说有着禁忌之威的溟神大炮,本魔主才忽然知道,”他缓缓抬臂,曲张的五指罩向南溟神帝的所在:“这世上能助本魔主快速踏破南神域的,便是你南溟神帝啊。” “……!!”南溟神帝惨白的脸色一瞬间变得赤红,全身几乎所有的鲜血都疯狂涌向了头颅,他开始剧烈恍惚的视线落在了千叶雾古的身上,以梵帝神界的强大,会暗中得知,甚至确认溟神大炮的存在,可以说半点都不让人惊讶。 “你……你杀灰烬龙神,就是为了……为了……”南溟神帝字字切齿,咬牙欲碎,南溟神界断裂,万灵葬命,四大溟王皆陨,曾经傲世的十六溟神……感知中只余四道气息,这是万重噩梦中的噩梦,一个足以让神帝崩溃的噩梦。 “我若不癫狂,又怎能引得你癫狂。”云澈微笑,俯下的视线带着几分嘲讽的赞许:“灭掉南溟,便等于踏下半个南神域。南万生,作为本魔主今日的玩物,你的表现相当不错,轻易便将南神域最大的绊脚石毁去了大半,真不愧是南域第一神帝,呵呵,哈哈哈哈!” 千叶影儿淡声道:“待南神域成为魔主脚下之地后,南溟神帝这番伟绩也将流传千古,下地狱之后,你可千万别忘了这份‘殊荣’是魔主赐给你的。” 裂魂之下再遭诛心,南溟神帝的脸色由赤红快速转为赤黑,他手臂僵直,口齿战栗:“云……澈,你……你……” 噗!! 他上身僵挺,一大蓬血雾在他身前炸开。 “父……父王!” “王上!” 南千秋,还有另外仅存的三溟神仓惶冲上,南溟神帝足足喷了十几口血雾才终于回气,看着围过来的最后四溟神,他眼前又是一黑,死死咬齿才控住疯狂倒窜的气血。 远处,南域三帝的心中万涛翻腾。 他们今日所见的云澈姿态无比傲慢,他残杀灰烬龙神在他们眼里更是疯子一般的失智行为,随之表现出的野心与癫狂,完全就是南溟神帝口中的“疯狗”,也因而,让南溟神帝放弃“和解”,选择不择一切手段诛杀之。 南溟神帝本以为始终掌控着全局,更掌控着云澈的命运,此刻,所有人才在惊栗中知晓,却是南溟神帝始终被云澈玩弄于鼓掌,几乎不费吹灰之力,借南溟之手,毁了南溟半壁。 最可怕的是,云澈竟在到来南溟之前,便已认定南溟神帝会提前备好溟神大炮。 无数股冰冷到极致的寒气从他们全身上下每一个毛孔疯狂涌入,直窜每一根骨头,每一道筋脉。 一把推开南千秋的手掌,南溟神帝缓步向前,染血的双目森然如鬼,全身的伤口因暴乱的气息而不断涌血:“云澈,我南溟……哪怕断了双臂,也足以将你化为肮脏的魔烬!” “是么?”相比于南万生那遍体染血的惨状和明显濒临失控的情绪,云澈全身却是一尘不染,神情更是淡然的让人不寒而栗,他刚要开口,忽然眼角一斜:“嗯?” 砰! 哧! 地面炸裂,随之空间被无比粗暴的切开,一个苍白的人影如流光般破空而起,气浪未起,身影已现于南万生之侧,安静而立,面容苍老而莹白,不染点尘,目若古湖,白须过尺,白发如雪。 南万生身躯剧震,身上暴躁的气息顷刻间敛尽,他没有回首,也无颜回首,就这么屈膝而跪,垂首颤声:“父……王……” 他的身侧,南千秋和三溟神也已屈膝而跪,却久久无法发声。他们怎么都无法想到,这个老人的重新现世,竟是在此般情境之下。 “呵。”云澈微微眯眸扫了这个忽然出现的老者一眼,报以冷笑。 千叶秉烛一声轻叹,缓缓开口:“这些年,承载溟神神力者始终少一人。南归终,你果然未死。” 白须老者目光缓缓从下方扫过,老眸中不见波澜,他以同样感叹的声音回道:“唯有‘死’,方可不为世所扰,静心悟道。秉烛兄和雾古前辈不也如此么。” 正文 第1784章 终歌序奏 “静心悟道?”云澈嗤笑道:“不过又是一个藏头露尾,老巢快被人掀了才夹着尾巴跳出来的老不死!” 南归终,即使他已“离世”多年,但作为曾经的南溟之帝,南神域的主宰,神界又岂敢淡忘他的威名。 而他今日如神话般再次临世,身上浩瀚如星空的威凌犹胜当年,得到的却不是万灵的屈身敬仰,而是一幅如万重噩梦的南溟惨状,以及……一个幼辈无情的嘲讽。 “哼,果然。”千叶影儿一声低吟,对于南归终依旧存活于世,她同样没有太过意外。 那些立于玄道至巅,经历诸世沧桑的强者,他们在生命后期的最大欲望,往往都是探寻玄道界限之后的世界,因而会以“死亡”来避世悟道,神界历史有过太多先例。 只可惜,他们避世至寿终,也从无一人能如愿窥破玄道极致。 “云……澈!!”南万生缓缓抬头,狂躁的血流从他七窍之中不断涌出,可想而知他的怒恨已到了何种地步:“本王……必亲手……将你……唔!” 眼前一黑,他猛一咬牙,才死死控住险些狂喷而出的逆血。 虽然南万生一生骄狂,但他对父亲却极为敬重,而以他父亲的地位和威名,当世谁敢如此辱他。 南归终深深看了云澈一眼,却是垂目向南溟神帝道:“万生,为父当年为锤炼你的心性,倾尽万年心血,如今却溃乱至此。纵然今日南溟万全,你在云澈面前,也已一败涂地。” “……”南万生缓缓闭目,道:“父王,孩儿无用,因一时之忌,动用了溟神大炮,此番重罪……孩儿已是无颜面对历代先祖,无颜面对南溟。” 南归终却是摇头,缓声道:“今日一切,为父皆观于眼中。若是为父,面对这般狂横魔人,亦会做出与你相同的选择。否则,事关溟神大炮,为父早已传音阻止……你败的不冤。” 的确,超越界限的禁忌之力,让龙皇从不敢踏入南溟的溟神大炮,它的力量竟会被一瞬轰反,轰向了南溟的神帝和神域……南万生不可能想到,南归终不可能想到,哪怕南溟神界的所有先祖都复生现身在此,也绝对不可能想到。 南万生猛一咬牙,他胸口的起伏一点点的平缓,然后垂首沉声道:“一切只是南溟大炮的意外而已,我南溟没有败!如今有父王坐镇,必能将云澈……碎尸万段!” 灵觉之中,已没有了四溟王的气息,十六溟神的气息也只余四缕。南归终长长的吐了一口气……这便是溟神大炮的神威。当真毁天灭地,诛神屠佛,但这样的神威,却是反轰在了他南溟的命脉之中。 “轩辕、紫微。”南归终忽然道:“幸得你们出手,方才保得万生性命,我南溟欠你们两界一个大人情。只是今日,还要依仗你们两界施力相助。” 轩辕帝和紫微帝同时行礼,轩辕帝道:“前辈哪里的话,魔主云澈为我南神域的共同之敌,如今局面,岂有不同心协力之理!” “没错。”紫微帝凝目颔首。 南归终侧目看向未有言语的释天神帝,道:“苍释天,你寿终的儿孙已不知凡几,你却依旧不肯释下帝位。看来,你对神帝之名,当真是痴恋的很。” “哈哈哈哈。”苍释天一声大笑:“身为神帝,可驾驭万灵,踩踏诸世,纵心随欲,何其畅快,又怎舍得释下呢。本王的心境,可远远不敢与归终兄……哦不,归终前辈相比。” “啰嗦聒噪了这么大半天,还没说完遗言么?” 云澈的声音如毒刺一般穿魂而至,南归终终于转目,他看着云澈,面无表情,缓缓说道:“堕魔祸世的魔主,传闻中的阎魔三祖,本该终去的两大梵帝,还有神女与她的仆从……的确是惊世骇俗,足以让鬼神都为之惊颤。”“但,仅凭此便欲踏我南溟,”南归终声音陡厉,老目之中释放出如炽日般的金芒:“那你们也太小看这片屹立数十万载的南溟神域!” 短短几语,震荡的南溟万灵气血翻腾,南万生,南千秋等人都直身而起,鲜血以恨火为引,在他们身上燃起着可怕的气浪。 “仅凭我们几个人,当然不太行。”云澈笑眯眯的道:“但最大的阻碍,你们不是已经帮我们清扫过了么?什么溟王溟神,什么神域,都被你们最引以为傲的溟神大炮,亲手轰了个稀巴烂啊,哈哈哈哈!” “你……”南万生身体剧晃,刚刚燃起的无尽战意与恨火瞬间又崩乱大半。 “哎。”没有怒极出手,南归终却是一声长叹,道:“雾古前辈,秉烛兄,你们都曾是傲视寰宇的梵天之帝,都曾是老朽颇为敬重之人,如今为何竟与这等已深堕魔道,祸乱当世的极恶之徒为伍,你们当真甘愿铸下万世难赎之错么?” 千叶雾古面无波澜,淡淡而语:“年幼之时,吾自认深知何为对错,何为善恶。但,寿元渐长,沧桑巨变,对错善恶反而愈加模糊。” “劫天魔帝破界现世,最终未起劫难,却尽现苍生百态。吾眼中的对错善恶,亦在这短短数载之中再次混乱翻覆。” 南归终:“……” “归终,”千叶雾古道,以他的辈分,当有资格直呼其名:“我们两方之间,谁是善,谁是恶,谁是对,谁是错,已避世万载的你,真的认得清吗?” “……”南归终短暂沉默,似有所思,随之道:“罢了,以我南溟如今境地,的确难以再承损伤。” “魔主,”他看着云澈,声音缓和:“南溟与你的确有所恩怨,但世上从无不可解之仇。我南溟即使遭受重创,若当真正面为战,也定足以伤你三千,何况还有三位南域神帝在侧,这一点,相信魔主心中知晓。” “哦?”云澈斜了斜眉。 “南溟今日之果,是万生以南溟大炮所致,与魔主一行无关。”南归终声又稍稍和缓了一分,双手无声紧起:“但冒犯魔主,我南溟会予以交代,请魔主尽管说出条件,我南溟定当满足,此后万载,也绝不会与你北神域为敌!” “父王!?”南万生猛的转头,其他南溟众人也都是面色剧变。 南溟刚在云澈的毒手算计下遭受如此的重创和屈辱,而现身的南归终……他竟是要服软认栽。 南归终猛一伸手,死死压下南万生激荡的气息,声沉如渊:“如此,魔主不费一兵一卒,却尽得利好,留我南溟万辱,尽扬魔主威名,魔主想必不会有异议吧?” 南万生浑身发抖,抽搐的面孔几欲将额骨挤碎,但他终究没有出声,因为他知道,如今的南溟的确不能再受创伤,南归终所做出的,是最屈辱,但最理智的抉择。 云澈身边的人实在太过可怕,而溟王溟神大半葬身溟神大炮之下,他们哪怕盈恨拼死,也不可能将云澈等人全部留尸此地,还会让刚承重劫的南溟神域雪上加霜,甚至可能就此一蹶不振。 而屈辱退步可保得根基,至于云澈,当可留给被彻底触怒的龙神界。 “呵,呵呵……从无不可解之仇?哈哈……哈哈哈哈!”云澈笑了,从低笑,再到狞笑的狂笑,他手臂抬手,一根微曲的手指缓缓指向南溟神帝:“南…万…生……” 狂笑中的面孔忽然扭曲如恶鬼,口中的言语带着让人魂弦惊悸的恶魔煞气:“当年,东域之东,蓝极星外,那些杀我师尊之人……你为其一!” 那个触之碎心的痛苦画面闪过,云澈的手臂轻微颤抖,口中之音字字锥魂:“我当年立誓……必要你南溟一族……寸血不存,寸草不生!”南归终的面容终于剧动,因为来自云澈的,是他毕生都未曾感受过的彻骨恨意与杀念。 绝不可解! “就……凭……你!?”南万生阴声道,这一刻,他同样清楚的知道,哪怕极尽屈辱的退步,也已成奢望。 察觉到自己的情绪有所失控,云澈微微吸气,唇角微勾,面罩森然:“话说回来,南归终,你拖延时间的手段倒是不错,瞒过三岁小儿可谓绰绰有余。” 南归终眼角猛的一动。 云澈再次笑了,这次,是蔑视的嘲笑:“巧的很,你们宣读遗言的时候,倒是为本魔主争取了不少时间呢。” 轰———— 云澈的声音刚落,东、西、南三方的天空忽然同时暗下,随之又同时传来震天般的毁灭轰鸣。 与轰鸣之音同时传至的,还有三股猛烈爆发的黑暗气息。 “什……什么!?”南溟上下尽皆大惊失色,南归终脸上的从容也刹那消失。 这来自三个方向的黑暗气息共有三十几人,数量很少,但每一人,都是神主气息! 最强者,赫然又是一个十级神主! 他们先前居然毫无察觉! 而黑暗轰鸣所传来的方向,分明是…… “糟……糟了!”轩辕帝全身发寒。 “这……怎么会有这种事!”紫微帝亦是手脚冰冷:“他们是什么时候……” 十方沧澜界、轩辕界、紫微界连通南溟神界的次元大阵,在同一个刹那被黑暗之力摧灭。 也就此断绝了南溟神界的后援……甚至后路。 魔人难以隐藏黑暗气息,这对神界玄者而言是魔人领域的常识。而被云澈以黑暗永劫“净化”的魔人,可完美隐匿黑暗气息。 这个“信息差”,是北神域将东神域打个措手不及的最重要因素。 而当初强攻宙天神界时,池妩仸先引出宙天界近半数核心战力,随之毁其次元大阵,断其支援和逃遁之路,随后便是在宙天界来了场残忍又畅快的屠戮。 云澈这次也是有样学样,他进入南神域时,阎天枭一行也分三路,远远潜入南溟神界之外。 待溟神大炮启动,南溟所有战力、注意力都在云澈这边时,阎天枭一行便快速靠近次元大阵,一并毁之。 “魔主安然无恙,南溟自伤三千!”阎天枭腾空而起,苍穹黑暗蔽日:“杀!!” 刚刚完成毁阵任务的阎魔、阎鬼们瞬间化作三把嗜血的魔刃,从三个方向刺向南溟的核心,无数正在连串剧变中慌乱无措的南溟玄者尚未回魂,便已在黑暗的血雾中碎灭。 “运气不错,似乎一切都很顺利。”千叶影儿轻吟一声,玉手之中,“神谕”已释放出残忍的黑芒。 “父王,三大核心玄阵,已被尽毁。”南万生切齿道。 连通各大王界的玄阵,在世人眼中想要短时间内摧毁可谓难如登天。这无疑在告诉着他们,那些一直隐匿在侧的魔人有多么的可怕。 南归终微微闭目,睁开时,目光已是一片空明,他淡淡道:“魔主云澈,能统御北神域之人,果然……” “杀!”成功断了南溟的支援,云澈已不屑再听南溟之人半个字的废话,他口中发出着北域魔主的血屠号令,亦是他当年的刺心誓言: “南溟一脉……寸草不生!” 轰隆! 苍穹陡暗,黑暗压魂,阎魔三祖陡然扑出,他们的力量尚未爆发,已为残破的南溟神域笼下一层深深的压抑与恐惧。 正文 第1785章 破界龙影 阎魔三祖同时出手的瞬间便是魔威骇世,可怕到仿佛一刹那便足以将虚空吞噬到崩塌断灭。 被吞噬了光明的空间中,阎二的魔爪直轰南溟仅存的四溟神,裂空的速度,穿魂的魔威,强大的四溟神竟险些来不及做出反应,他们仓促出手,四股交融的南溟神力在迫近的黑暗中猛烈爆发。 砰! 金芒剧烈绽放,但转瞬便被撕裂成飞散的残芒,四溟神同时全身剧震,唇齿崩血,眸中的金芒溃散大半。 堂堂四溟神,两个九级神主,两个八级神主,竟在阎二的第一击之下便落于明显劣势。 真正以自己的力量面对一个阎祖,这巨大到超越预想的差距让这四溟神几乎惊到魂飞魄散。 “喋!”阎二一声怪叫,阎魔之爪骤然爆裂,将骇然中的四溟神远远震飞,随之猛烈扑上,干枯的十指在阴暗的空间之中划出千万黑痕,如一张来自炼狱深渊的噩梦之网,罩向南溟最后的四溟神,将他们拖向越来越深的黑暗深渊。 “阎二,南千秋要活的。”云澈淡淡传言。 阎二领命,原本罩向四人的力量强行扭转,集中扫向南千秋一人。 另一边,阎三的鬼影已迫近南溟神帝身前,一双黑暗魔爪带着碎魂的寒光抓向他的头颅。 “南溟崽子,死吧,喋哈!” 往日,南万生鲜有亲自出手之时,当真有什么意外,身边的四溟王任意一个出手,都可弹指间湮灭一切。 而今,四溟王皆死,最后的四溟神自顾不暇,他从未想过,身为南域第一神帝的他,竟会有朝一日沦落到“孤立”。 几乎碎裂身躯的愤怒与怨恨终于找到了发泄之地,他残剩的头发根根立起,双瞳化作纯粹到耀眼的金色,来自南溟神帝的愤怒之力快速凝起一个庞大的黄金玄阵,势要将阎三撕裂成黑暗的碎屑。 哧啦! 百里空间一瞬塌陷,黑暗魔爪与黄金玄阵同时碎断,阎三倒飞出去,南万生身躯急坠,全身伤口崩出数十道血浆,他一口气尚未完全回转,阎三那张恐怖的鬼脸已骤现他的瞳孔之中,伴随着一声刺耳无比的鬼笑。 “喋哈哈哈哈!” 轰—— 南万生如遭灭世飓风横扫,有那么一瞬间连意识都出现了空白,他生生止住身躯,力量刚要涌上,便狂吐数道血箭,胸口,亦多了五个几乎穿体的漆黑血洞。 综合实力而言,南万生稍胜三阎祖中相对最弱的阎三。 但,南万生刚被溟神大炮重创,气血又因极度的怒恨而处于无法休止的狂乱之中,如今状态的他根本不可能是阎三的对手。 再加之他受创极重,面对阎三不要说抗衡,单单全力抵御,都会让他的伤势急剧恶化……那可是来自溟神大炮的重创,哪怕他马上闭关修养,都需要数十年方能痊愈。 毫无意外,在阎三攻势之下,南万生步步败退,但身为南溟神帝,却始终无人上前为他争取些许喘息之机,四溟神被阎二全面压制,南归终则定于原地,因为他的身前,已矗立起一股强大到让他无法妄动的气息。 千叶秉烛。 “秉烛兄,”南归终神色依旧淡然,只是老目之中的精芒似乎衰败了许多:“多年不见,如今又能切磋一番,也是不错。” 千叶秉烛道:“与故友切磋,自然是好。只可惜,今日你我所立之地,是战场。” 暴风涌动,千叶秉烛的身侧现出了千叶雾古的身影。 两大梵祖,两位曾经的梵天神帝,他们的气息齐压之下,强如南归终,亦是血流骤止。 瞥了一眼四溟神和南万生的状况,他一声叹息,一把暗金古剑现于手中。 独战千叶秉烛和千叶雾古任何一人,他都自信可傲然不败。但同时面对两人,他不可能有一丝的胜算。 “解除王城所有封印!”古剑举起,南归终的声音如浩瀚海浪般铺开在南溟神域:“南溟儿女们,魔人临城,此为决定我南溟生死存亡之日,擎你们毕生之力,战吧!” 南溟王城的封印先前已被溟神大炮摧毁大半,此刻南归终号令之下,所有封印皆开,此刻的南溟王城,曾经高不可攀的南神域第一圣地,万灵皆可踏入。 阎二压制四溟神,阎三独战南万生,二梵祖横压南归终……南神域存在至今,从未有过如此高层面的恶战。 而这般恶战的战场却是南溟王城,无论结局如何,南溟王城都遭再承巨大的毁灭灾厄。 阎一则独自扑向了释天、轩辕、紫微三神帝,作为三阎祖之首,他的实力超越在场任何一人,迫近之时,带给三神帝的,无疑是沉重无比的黑暗重压。 “不用管他们。”云澈忽然发声,双目的余光无比冷淡的瞥了三神帝一眼。 阎一的身形止住,回返至云澈身侧,再无动静。 耳边轰鸣惊魂,下方则传来震天的嘶吼,方才被三阎祖之威压下的众南溟长老、溟卫已是咬牙冲上。“古伯,”千叶影儿扫了下方一眼:“你已多年未有杀生,但今日,你怕是要造下今生最大的杀孽了。” 古烛淡淡一笑,道:“小姐安然归来,还重获新生,老奴已是余生无憾,曾经的坚持,早已不值一提。” 语落,他的身影已逐渐虚化,一股风暴凭空而现,霎时撕裂空间与躯体,将风暴快速染成触目惊心的血色。 千叶影儿亦折身而下,神谕如从黑暗深渊中钻出的金色冥蛇,一瞬刺穿数十个溟卫的躯体,然后将一个南溟长老的神主之躯直接断裂。 恶战拉开,半数的南溟玄者在逃窜,半数的南溟玄者则在一腔热血之下冲向王城。 何为基石?基石足够强大,可铸擎天破云之高塔。 但若基石碎灭,那么高塔纵然破天入穹,也将顷刻崩塌。 南溟神界的基石,毫无疑问是溟王与溟神。但随着四溟王和大半溟神的灭亡,核心力量仅剩四溟神、南万生、南归终的南溟神界,已根本不可能与云澈一行抗衡……即使对方只有八个人! 神主至境的战场何其可怕,纵是神君,都难以靠近。庞大的数量和主场优势,在这等层面的恶战之前,全然毫无用武之地,那些蜂拥而至,想要以自己的力量与生命捍卫圣地的南溟玄者,根本就是一群无畏无知的笑话,还未来得及靠近战场,便已成片横死在神主力量的余波之下。 轰!轰!轰隆隆隆———— 整个南溟神界都在颤抖,被力量碎裂的苍穹持续呈现着无法愈合的龟裂状态。 不过短短半刻钟,联手的四溟神在阎二手下已是全部受创,黑暗侵体侵魂之下,让他们不但躯体冰寒,战意和傲骨被恐怖快速的吞噬。 南万生阵阵嘶吼,却被阎三压制的毫无还手之力,身体被撕开一道又一道的黑痕,黑痕之下,是被快速侵染上黑暗的骨骼。 南归终被二阎祖合围,就连抵御也已是越来越勉强。 这场恶战从一开始,南溟的核心力量已是全面溃败,而那些长老与溟卫,在千叶影儿和古烛的手下,被一个一个,一片一片的屠戮。 外援的通道被切断,如今唯一可能扭转南溟局面的因素,便是南域三神帝。 三个神帝层面的力量,且都带了两个神力传承者,这绝对是一股能干涉战局的力量。 但,三人始终没有出手。 那冲向他们,又忽然停手的阎一,无疑是来自云澈的警告……告诉着他们他的目标只是南溟,他们若敢出手,便一同埋葬。 “神帝,真的……不出手吗?”立于苍释天身后的海神低声道。 苍释天双目微眯,没有回应。 轩辕帝和紫微帝皆是面色发白,他们的心神都集中于阎一身上,那来自阎祖之首的黑暗威凌让他们清楚的知道,只要稍有妄动,对方的魔爪便会穿向他们的心魂……而且不会有任何后悔的机会。 “呃啊!” 一声痛苦的惨叫声传来,南万生的胸口被阎三的魔爪生生贯穿,高贵无比的神帝之躯上,现出一个飘散着恐怖黑雾的血洞。 南万生仓惶倒退,他捂着胸口,带着无尽怨恨的目光陡然转向三神帝,口中发出绝望野兽般的暴吼:“还不出手!!” 轩辕帝与紫微帝同时面孔收紧,轩辕帝微一咬牙,身上顿时玄气爆发,剑气激荡。 “你确定要出手?”苍释天的话冷冷传来,带着些许玩味。 “哼!”轩辕帝气息微敛,沉声道:“身为南域神帝,若是惧于魔人而不敢出手,那岂不是成为了万世耻笑的懦夫!” “没错!”轩辕帝的话亦击碎了紫微帝的犹疑,他凝目道:“唇亡齿寒,今日若不助南溟驱走云澈,接下来死的便是我们……而且死后还要留下耻辱的笑柄!” “呵呵呵,”苍释天低沉而笑:“神帝?没错,这个称号是多么的尊贵,它象征着当世力量与身份的顶点。但……” 他缓缓伸手,指向了云澈:“云澈身边的三个老怪物,哪一个都胜过我们之中任何一人,却只配当他脚边的忠狗。那我们的‘神帝’之名,在他眼中又算什么呢?” “苍释天!”轩辕帝双目盈怒:“你惧死不愿出手也就罢了,又何必辱人辱己!” 苍释天嘴角一歪,不紧不慢道:“你若听不得,便纯当本王放了个屁。你们要出手,本王当然更阻止不了。只是,你们可千万别忘了,云澈先前毒手灭龙神,现在誓要绝南溟,但自始至终,都没有针对过我们。” “如今,你们一旦出手,便是主动招惹,再无余地。”苍释天笑意森然:“而这招惹的下场,你们可都是亲眼见识过了,到时候,可千万别怪本王没有提醒你们。” “笑话!”紫微帝道:“如今的云澈,就是个入魔的疯子!你居然妄想云澈会对我们留手?” “妄想?”苍释天道:“以东神域的现状来看,云澈恨极之人,反抗之人全部下场凄惨。而那些乖乖归顺之人,还真就活的好好的。尤其是琉光界、覆天界以及凋残的星神界,在主动归降之下,更是毫发无伤,啧啧。” 轩辕帝面孔抽搐,随之直接气笑出声:“恶魔在前,南溟遭厄,身为南域之帝,你的第一念想不是相助,反而是……归降?呵……呵呵呵,苍释天,本王这些年虽一直低视于你,却也没想到,你竟不堪至此!” 紫微帝亦切齿道:“仅凭此言,你便是南域之辱,更是十方沧澜界之辱!” 苍释天毫无生怒,反而笑眯眯的道:“方才,千叶雾古之言甚是有趣,何为对错,何为善恶,越是年长,反而越是看不清。但本王不同,在本王眼中,胜利者所秉承与决定的,便是绝对的对错与善恶。” 轩辕帝与紫微帝愣了一下。 “今日之战,若是我们出手,最好的结果,也不过是将他们驱走,根本不可能对他们造成重创,而后,便是没有余地的死敌。” “而不出手,南溟溃败,我们失掉尊严,但很可能得以保全。之后,真正能灭掉云澈的,唯有龙神界。今日灰烬龙神惨死,龙神界对北神域出手已是定局,若北神域就此被逼入死境,我们再出手尽讨今日之辱。但万一……最终连龙神界都奈何不了云澈……” 苍释天声调沉下:“你们此刻出手,是迫不及待想要给自己掘坟墓吗!” “荒谬!”轩辕帝依旧一脸怒色,但身上气息不自觉收敛,已明显出现了动摇。 这时,本就阴暗的天空忽然再次暗下。 云澈的身影缓慢升空,他双臂张开,黑发舞起,全身缭绕起浓郁的黑暗雾气,世间的光明仿佛在被他幽暗的眼瞳疯狂吞噬,变得越来越阴冷,越来越暗淡。 “肮脏的南溟之血,”云澈嘴唇轻动,声音如在所有人耳畔呢喃的恶魔诅咒:“在黑暗中永绝吧!” 南溟苍穹光明尽灭,黑云翻滚,混乱不堪的气流化作了无数涌动的黑暗风暴,天地间的黑暗元素以一个超越常理的幅度暴增着,欲要噬尽一切。 劫魔祸天! 阎一、阎二、阎三、千叶影儿身上浮同样的黑暗雾气,本就恐怖绝伦的黑暗之力流转速度再度暴增,瞬间带起四溟神接连的惨叫……南溟神帝的嘶吼也分明带上了恐惧和些微的绝望。 与此同时,那数十道快速逼近的黑暗气息也终于到来,阎天枭当先而至,当阎帝的气息刺入南溟王城时,让无光的南溟再覆一层黑暗的绝望。 “这……这是什么?”紫微帝惊恐望天。 “出手!”轩辕帝全身发抖,身上释出万千剑芒:“再不出手,便彻底来不及……” 他话音未落,忽然猛的抬头。 无际的黑暗苍穹,在这时忽然被撕开一个缺口,现出了一道……又是一个十级神主的气息! 战场无数的视线不自主的偏移而去,神帝层面的气息,但黑暗的缺口之中,现出的却是一个娇小到让人不敢置信的身影。 “那……那是!?”惊声四起,因为现身之人,她有着当世无人不知的威名。 千叶影儿动作停滞,看向了忽然出现的少女,神色略现诧异。 云澈缓缓抬眸,漆黑的双瞳之中涌起了特殊的异芒,唇间一声轻念:“彩……脂……” 神主境……十级!? 她的进境,竟是如此的……怪异! “呃……天狼……星神!”南万生身躯摇晃,又一个十级神主的气息出现,他乞求是救星,但现实却是又一重噩梦。 高空之上的彩脂神色漠然,双瞳之中几乎没有任何情感,她俯视着下方,手中异化的天狼圣剑缓缓抬起,直指苍穹。 哧! 剑尖之上的狼瞳耀起,却不是属于天狼神力的蓝色玄光,亦不是异化之后的黑芒,而是一抹缓缓绽开的……赤红光芒。 “……!?”云澈的眉梢微微收紧。 这个红光…… 红光蔓延,苍穹尽散,恍目之间,竟铺开一个庞大无比的独立空间。 吼—————— 那诡异铺开的空间之中,传来一声震魂惊魄的咆哮,而任谁都瞬间辨出,那分明是来自龙的咆哮,是任何生灵都不可比拟的天威龙吟! 龙吟之下,一个巨大的龙影穿破空间,现身于苍穹之上。 龙影千丈,龙躯灰白,那是一种格外古老厚重,仿佛沉淀着无尽日月沧桑的灰白色,所携带的,赫然是神主中期的浩瀚龙威。 这忽现的异变让战场刹那窒息,但,这只神主之龙的出现才只是开始。 众人尚未从惊愕中回神,第二个龙影转瞬而现,同样千丈龙躯,同样苍古灰白,同样覆下着重若万岳的神主龙息。 随之第三只、第四只……第十只……二十只……五十只……百只! 罕见无比的神主之龙,在众人的视线,在那个诡异破开的空间之中快速涌现,张开的巨翼遮天蔽日,百股神主龙息更是沉重到将每一粒微小的沙尘都死死的禁锢于空中。 正文 第1786章 践踏 南溟王城的恶战停止了,覆天龙威横压着每一颗战栗的心脏。他们仰头看着苍穹,灰白的龙躯,远古的龙威……它只属于一个种族,一个在认知中根本不可能现身这个空间的龙族。 “太……初……龙族!?” 千叶秉烛和千叶雾古同声呢喃。 作为神主层面的绝世强者,基本都曾挑战过深处的太初神境。 但,哪怕达到神主至境,也极少有人敢去触碰太初龙族的逆鳞。 因为,那是另一个世界的无上霸主,一个古老到现世之人已无可追溯的遥远古族。 而这隔世存在,本应只栖息、雄霸于太初神境的远古龙族,竟在此刻,携着整整百道神主龙威,出现在了南溟神界的天空之上。 骇然死寂中,擎于天狼圣剑之上的空间依旧没有绝灭,这时,一只苍灰龙爪忽然探出,霎时暗云散尽,百道神主龙影齐齐沉下,龙首重俯,如迎帝王。 千叶影儿猛一沉眸:“难道是……” 轰嗡…… 空间如一个不堪重压的气球般爆开,天狼圣剑开辟的异空间瞬间泯灭,取而代之的,是一个俯傲苍穹,睥睨天地的万丈龙影。 庞大的苍灰龙躯似乎将整个世界都覆于翼下,一双龙目释放着比炽日还要灼魂的神芒。 仰望它的存在,置身它的龙威之下,哪怕从未目睹,只曾听闻其存在的玄者,心间都会毫无犹疑的现出那个属于另一个世界的无上之名。 “太初……龙帝……”南归终仰目低语,无法置信。 “怎么回事……这是什么……”南万生喘着粗气,不断的怀疑着眼前会不会只是自己气血和心魂极度混乱下所衍生的幻象。 太初龙族……连同太初龙帝,竟然现身于此! 太初龙族,是亘古存在于太初神境的远古龙族,是世所皆知的太初霸主。 它们从未离开过太初神境,在认知中似乎也绝不会离开太初神境。而……若是太初龙族当真离开太初神境进入神界,哪怕是最低等的一只太初之龙,以其特殊的远古龙息,也必定会被神界第一时间察觉。 但,整整百只神主之龙,加之引领整个太初龙族的太初龙帝竟凭空现身,没有任何的气息、痕迹、预兆…… 哪怕整个龙神一族连同龙皇在内全部现身眼前,都远不及此刻震撼之万一。 龙群分离,太初龙帝的身影携着浩瀚帝威缓缓沉下,在无数道瞠然的视线中,滞身于彩衣少女的身下,任由她轻垂的玲珑足尖踏于它俯傲诸世的龙首之上。 星神的少女与太初的龙帝……这一幕,几乎将一众神帝的认知都冲击的粉碎。 天狼圣剑缓缓垂下,一层浓郁的黑气缠绕剑身,释放着本不该属于天狼星神的黑暗魔煞。 剑尖倾斜,直指南溟,如覆珠粉的嫩唇轻启,吐露的,却是南溟最黑暗的噩梦: “灭!” 一声令下,与神界从无争端的太初之龙猛然冲向了已被笼罩于灾厄的南溟王城,亘古与世无争的龙爪毫无保留的释放着毁灭与灾厄的远古之力。 百只神主之龙是何许概念? 神主境,在上位星界可为王,在王界为镇界之基。强如南溟神界,在最巅峰的时期,神主的数量也从未超过百个。 作为太初神境的最强种族,单单这群破界的太初之龙,便足以横压南溟王城……何况还有云澈一行,何况南溟已在溟神大炮之下遭遇重创。 当龙影如苍穹般压覆而下时,先前还在竭力奋战的南归终与南万生在第一个瞬间,便嗅到了彻彻底底的绝望。 毁灭之力天降,瞬息将南溟王城的空间撕开千万道的裂痕,带起无以计数,却一个比一个可怕的毁灭漩涡。这一刻,所有的南溟玄者都无比清楚的感觉到,这是如今的南溟根本不可能抵挡的力量……没有一丝一毫的可能! 嗷吼———— 龙吟之下,诸天战栗,南溟上至溟神,下至誓死守卫的玄者,战意和斗志几乎在转瞬之间被震裂,粉碎,心魂直坠向无尽黑暗的深渊。 “……这可真是有趣。”千叶影儿看着脚踏太初龙帝的彩脂,发出一声略有失神的低念。 南归终面孔抽搐,他的视线没有俯下,百只太初之龙,他可以想象下方的南溟王城遭受的是何等可怕的灾厄。他目光收束,死盯着太初龙帝,压抑着气息低吼道: “太初龙帝,我南溟……自认与你远古龙族毫无恩怨,就连宗典亦有告诫,探寻太初神境时,绝不可触犯太初龙族。为何今天……竟犯我南溟!” 南归终声音浑厚无疆,字字如天钟震响。只是,任谁都能从中感知到一抹极力隐掩的愤怒与悲哀。 而太初龙帝的回应,是骤然覆下的苍灰龙爪。 单论实力,太初龙帝不及有着龙神血脉的龙白,但其远古帝威丝毫不逊,龙爪覆下的刹那,万里区域尽成真空,万灵惊悸。 南归终虽从未与太初龙帝交过手,但与其龙威触碰的刹那,他便无比清楚的知道,其实力绝不下于龙神界九龙神之首的绯灭龙神。 龙威未至,光明忽灭,龙首之上的少女直坠而下,玲珑纤弱到让人疼惜的身影,却释出了惊天的黑暗煞气,那载于记忆,却又和记忆全然不同的天狼圣剑发出似痛快、似怨恨的狼嚎,直轰南归终的天灵。 今日的一切都是那般的魔幻,还未从上一个梦魇中回魂,下一个便接踵而至。 南归终双手擎天,目凸欲裂,身周铺开一个炽烈到灼目的金色光环,硬撼向太初龙帝和魔化天狼的力量……而记忆与认知中绝对不会屑于和他人联手的千叶雾古和千叶秉烛竟也在这时出手,两双苍老的手掌在他浑浊的眼瞳中拂向他的心口。 轰嚓! 曾经的南溟之帝,无人怀疑他的实力位列当世之巅,但,太初龙帝、魔化天狼、两大梵祖……这是一股纵是两个他,都不可能正面撼动的力量。 砰! 金色光环急剧收缩,一息崩碎,千叶雾古与千叶秉烛力量袭至,南归终的胸口猛然下陷,碎骨无数,随之眼前一黑…… 那携着黑暗魔煞的天狼圣剑重轰在他的天灵之上。 嗡———— 无比短暂的一个刹那,他瞥了少女的眼眸……冷漠到冰魂,随之意识世界分崩离析,化作混乱飞散的苍白与黑暗。 整个人如一尊没有了意识的木墩,飞射向了下方。 轰! 随着一声宛若天塌的巨响,南归终的躯体崩裂大地,砸入不知多深的土地之下。 “父王!!” 南万生目眦尽裂,而他的嘶吼刚出口,便已化作怒恨的低吟,因为那只如跗骨之蛆的鬼爪已直抓他的头骨。 “小崽子,先顾好你自己吧,喋喋喋喋!!” 阎三狂笑着,心魂早已扭曲数十万年的他极为享受残虐的快感……何况虐的还是不可一世的南溟神帝。 “啊啊啊啊啊!!” 南万生气极若狂,但身负重创加气息暴乱,他已近失理智,自顾不暇。 而周围,偌大的南溟,自己傲立万年的王城,竟也无一人可以助他。 “喋喋,不愧是主人,竟还有如此的后招。南溟崽子们,在黑暗中尽情哭嚎吧,喋哈哈哈哈!” 阎二狂笑着,本就丑恶的面孔愈加的狂肆狰狞。他的对面,本就处于劣势的四溟神在心崩之下,更是再无还手之力,充斥他们的内心逐渐只剩恐惧、绝望,以及……逃。 逃,这是一种从未出现,也绝不该出现在溟神身上的意志。 但马上,他们便更加绝望的意识到,在太初龙族和众阎魔到来后,他们连逃走都近成奢望。 在彩脂和太初龙族出现时,阎天枭本是被吓了一大跳,全身神经紧绷欲裂,但马上惊骇便转为狂喜,随之又化作无尽的敬仰与狂热。 魔主已是创造了无数骇世的奇迹,竟还留有如此惊人的底牌!魔主当真是远古魔神再世,手段和城府简直如无尽魔源,深不可测……深不可测! 可笑自己当初竟还妄图与魔主抗衡,简直是愚蠢到极点。 阎天枭万般膜拜和激动之下,声音也愈加高亢:“阎魔子弟们,魔主手掌之下,所谓南溟也不过一群土鸡瓦狗,给我尽情的杀!让这肮脏的南溟土地,如魔主所愿般寸草不生!” 阎天枭高吼之时,南溟王城已化作一片笼罩于黑暗的血海……甚至,他忽然发现自己这个阎帝竟压根没有出手的必要。 到来南神域之前,阎天枭半是兴奋,本是紧张忐忑。因为南溟可是南神域第一王界,在北神域为帝之时,哪怕偶然“南溟”二字,都会感受到一股让人难以喘息的无形重压。 而现在他立于南溟王城的上空,视线之中,南溟王城在崩坏碎灭,残剩的四溟神被阎二一个人血虐,傲视天下的南溟神帝被阎三在神帝之躯上捅出着一个又一个黑暗窟窿,重现天日的南归终,还没威风几息就被打到估计亲妈在世都认不出来。 一众神主境界的南溟长老,还有那无数冒死涌至的南溟强者,在千叶影儿、古烛和太初之龙的力量之下,根本连靠近都不能,便已成片横死。 不远处,还有三个南域神帝在瑟瑟发抖。 阎天枭指骨收缩,轻微的痛感却让他的视线微现朦胧……这一切居然都是真的,我北神域,竟在肆无忌惮的践踏着南溟神界! 他看向云澈,目光如仰神明。 那淡然而漠然的面孔,显然一切都在他的掌控之中……却全然不知,此刻的云澈正处于懵逼之中。 彩脂…… 那道红光…… 难道是…… “喋,死吧!” 阎二声声狞叫,随着他五指张开,一只巨型鬼爪抓向了一个已准备全力遁离的溟神,在收缩中死死的钳于他的喉咙之上。 溟神全身黑气升腾,他双瞳泛白,随之骤转金色,全身精血绝望狂燃,在一声悲吼之中血气爆开,在喉骨半碎之时,生生挣脱了阎二的钳制。 但,他尚未有半口喘息,一道枪影绞动着漆黑的空间涟漪从后方刺至,将他的躯体直接洞穿。 随之在他体内爆发的阎魔之力化作无数的黑暗洪流,肆意冲向了他已再无抗拒力量的溟神之躯。 “少主……逃……” 最后的意识,他只堪堪吐出三个字,便再无气息。 枪影一掠,甩开了陨落的溟神,现出了阎舞的身影。 “老祖,”阎舞向阎二道:“不要再戏耍敌人,早些将他们屠尽,以完成魔主之愿。” 语落,阎舞已是一枪刺向早已面无血色的南千秋。 阎二刚要反斥阎舞这小丫头片子竟胆敢教训他这个祖宗,忽见阎舞魔枪所向,顿时吓得全身一哆嗦,嘶叫道:“那崽子主人要活的!” 阎舞气息微滞,但席卷阎魔黑芒的枪身依旧直刺南千秋。 又是一个十级神主……南千秋的面孔没有一丝的血色,全身上下没一个部分都在不受控制的剧烈哆嗦。 云澈手下,到底有多少的十级神主! 一直被三神域压制,百万年连头都不敢冒的北神域,为什么竟存在着这么多的怪物! 这和父王所说,这和记载中的北神域根本完全不一样啊! 南千秋已是被阎二打掉了近半条命,再加上意志崩溃,在阎舞的力量面前只堪堪抬手,便已被一枪穿体。 另外的两溟神也已是遍体鳞伤,看着被一枪贯体的南千秋,他们嘴唇开合,想要向前施救,但躯体却唯有沉重的无力感。 魔煞入体,瞬间摧断了南千秋无数筋脉,随之被阎舞一枪远远甩出,飞向了阎一。 “父王……救……我……” 阎一伸手,五指如鹰钩般抓在了南千秋的头颅之上,霸道绝伦的阎魔之力直贯他的全身,封死了他所有的力量。 南千秋全身僵挺,随之软塌塌的垂下,如一个死人般吊在了阎一的手中,除了偶尔的喘息,全身再无动静。 阎一全身未动,手抓南千秋。有他立于云澈之侧,无人敢近半步。 “千……秋!”南万生颤声嘶吼,却在分心之下,被阎三一爪贯胸,内脏再度崩裂,全身血流近干。 “你们,还要出手吗?”苍释天斜眼看着轩辕帝和紫微帝,脸色勉强还算平静,但目光却在混乱闪烁着。 轩辕帝和紫微帝的手掌都在不受控制的颤荡,额头上汗流如瀑。 “太初龙族……怎么会……”轩辕帝一声声低念着。 “你们若是依然想要出手相助南溟的话,本王绝不阻拦。比如,你们可以试试从那个老怪物手里帮南溟把他们的少主夺回来。相信南溟神界和未来的南溟之帝一定会牢记你们的这份大恩……如果他们能存活过今天的话,呵呵呵。” 苍释天低笑一声,忽然飞身而起,直冲南万生。 南万生全身染血,躯体在阎魔之力的残噬下已不成人形,他绝境之下忽感苍释天的靠近,混乱的心魂微一清明,嘶叫道:“助我……唔!” 来自苍释天的力量没有切断阎三的力量,而是重轰在他的后背,然后从他的前胸破血而出,崩开大片飞散的血雨骨屑。 “……”南万生缓缓转首,色彩涣散的视线中,映出苍释天那张满是微笑的面孔……那笑意中毫无愧疚,反而带着几分毫不掩饰的快意。 “在这个世界上,没有比明智的选择更重要的东西。”苍释天笑眯眯的道:“相信你南溟神帝一定比任何人都懂,对么?” 正文 第1787章 南溟帝陨 苍释天这一击极其恶毒狠辣,没有丁点的保留,恨不能直接将南万生挫骨扬灰,葬入永恒的死地。 重创之上再加重创,这对南万生而言,是绝境之下的背叛。但,涣散的瞳光之中,愤怒和痛苦只持续了一瞬,最后,甚至都看不到一丝的惊讶。 “呵……呵呵……”南万生低低的笑着,他五指缓缓伸出,似乎是想要抓向苍释天的喉咙,却在失控的战栗中无法靠近半分。 “不愧是你……”他气息涣散,但切齿之音中,依旧带着撼魂的帝王威压:“沧澜之帝,却甘愿沦为魔之走狗……嘿……你必背负……万世耻辱!” 苍释天毫不着怒,嘴角微笑淡淡,生平第一次,他用俯视、蔑视、怜悯的目光看着南万生,这一幕,对他而言原本只是不可能实现的幻想,如今却以这种方式真实的呈现,扭曲的快意简直酥骨的强烈。 “走狗总要好过死狗,不是么?”他笑吟吟的道:“而且,这场‘浩劫’……哦不,是‘覆天之战’后,神界未来的主宰、定义善意对错的究竟是人还是魔,本王的选择是万世的耻辱,还是万世的荣耀……都还说不定呢!” “可惜,你连见证这一切的资格都没有了……嘿,哈哈哈哈!” 砰!! 苍释天手腕一转,贯穿南万生的沧澜之力猛烈爆发,狠辣到极致的神帝之力将南万生躯体摧到扭曲变形,全身骨骼、经脉疯狂碎裂崩断。 “嘶……啊啊啊啊!” 南万生双目爆血,口中发出一声比野兽还要凄厉的怪吼,这一刻,他对苍释天的恨意,犹胜云澈。 “苍释天,本王就算粉身……也要拖着你一起下地狱!!” 恨极哀极,南万生竟是直接敛起了所有护身与抵御之力,甚至不再理会阎三的恐怖魔爪,躯体以一个自我摧残的幅度猛烈扭转,一蓬金芒直覆苍释天。 这仿佛是由南万生残剩的所有鲜血所闪耀的南溟神芒,带着一种绝望与凄艳的璀璨。 残命的南溟神帝,亦是南溟神帝! 金芒闪耀刹那,苍释天灵魂猛的一悸。他没有想到南万生的绝命一击是砸向自己,更未想到他在这种状态下还能爆发出这般力量,上身后仰,脸色稍变间,他手上的力量崩散,被生生逼退数里。 虽然毫发无伤,但被这般状态下的南万生逼退,对他而言已是相当难看。 “呵……” 南万生一丝嘲讽的冷笑……后方一股直渗魂底的阴冷袭来,他别说抵御,连折身都已无力。 轰———— 阎三的鬼爪结结实实的轰在南万生的后背上,一蓬黑雾在他身上炸开。 南万生眼前顿时一片漆黑,身体变得无比寒冷,冷到感觉不到丝毫的疼痛。 南溟,竟在本王手中终结…… 终结的如此凄惨卑怜…… 本王……不甘…… 在阎三的力量之下,半死的南万生如陨落的天星般直坠而下,虽未绝命,但身上已再无反抗的力量与意志,显然已彻底认命。 “王上!”残破的南溟王城上空,响起大片悲戚的惨吼,南溟神帝坠落的轨迹,狠狠切裂着他们最后的希望幻梦。 远处,轩辕帝与紫微帝周身气息愈加紊乱,内心的狂躁如失控的巨浪。 很显然,苍释天在上奉投名状。而这投名状一旦被云澈接受,便等同为自己和十方沧澜界拿到了一张保命符。 南溟的结局已不可扭转,他们虽为神帝,也断然不可能抗衡如此恐怖的北域阵容。 魔主的狠辣依旧锥心怵魂,苍释天已“投诚”在前,他们若再不有所行动,怕是要来不及了。 猛一咬牙,轩辕帝五指一张,周身剑气释放。 但下一瞬间,他的肩膀已被牢牢按住,紫微帝看着他,缓缓摇头。 “轩辕,”紫微帝声音低沉,斩钉截铁:“为了我们的王界,我们可以暂时忍辱低首……但,绝不能失了最后的底线!一旦出手,便再无回首之地!他日哪怕北神魔人被龙神一族屠灭殆尽,这个污点,也永世不可能洗清!” 眉角瑟缩,轩辕帝双掌重新攥紧,随之剑气崩碎,终是没有出手。 就在这时,大地忽然一声爆响,瞬间弥天的沙石碎玉中,被砸入地下的南归终遍体染血,冲天而起,枯木般的大手牢牢抓住了南万生,一股力量直冲他的躯体魂海,震荡着他沉寂中的血液与心魂。 “万生,”南归终缓缓道:“既为南溟神帝,便没有资格死……这是当年为父将帝位交予你时的第一句告诫,你已经忘干净了么!” 南万生睁开血染的眼睛,发生痛苦的低鸣:“父……王……” 低鸣未尽,他的眼瞳忽然放大……因为南归终的心口部位,一点金芒骤然骤灭,如昙花一现的碎玉残光。 “啊……咯……”南万生的面孔与声音变得无比痛苦,痛苦到无法言语。 “溟神崩玉。”千叶雾古念叨。 “哎,何苦如此。”千叶秉烛一声叹息,以南归终的实力,若他全力遁逃,绝非没有可能。 古烛回首,亦是一声低念:“溟神崩玉。” 千叶影儿微微皱眉,髓之一声轻笑,讽刺道:“返照之光再强烈,又能如何呢?” 远处,在阎二与阎舞手下苦苦挣扎的最后两溟神目光再添凄然。 溟神崩玉,属于溟神一脉的焚命之技,一旦发动,十死无生,是绝望溟神在无望绝境下的最后反扑。 溟神崩玉的存在,各大王界都深为知晓。但,以南溟神界的强大,又有谁能想到,他们竟会真有一日遭遇这般不惜以命同葬的绝境。 溟神崩玉之下,南归终命脉、玄脉、溟魂同时崩碎,原本衰弱了近半的力量忽如卷天沧澜,疯狂暴涨,转眼之间,竟是直接冲破了他巅峰状态的极限。 风云停滞,天地战栗,爆发自曾经南溟神帝的绝望之力,无疑强大到极点…… 但,横亘在他身前的四人,却是千叶雾古,千叶秉烛,彩脂,太初龙帝。 他们面前,南归终燃尽一切所闪耀的神芒,依旧呈现出凄凉的暗淡。 “命既如此,解脱吧,故友,如今的时代,已不再属于我们。”千叶秉烛轻叹一声,当先出手,梵帝之威毫无悲悯的向南归终父子拂下。 南归终不惜焚命,任谁都以为他绝望之下,想要拼死带一波魔人陪葬。 但,面对千叶秉烛的力量,他却没有迎击,反而身影直坠,以超越极限的力量,带着南万生冲向下方的王城废墟。 “……?”千叶秉烛微一皱眉。 “嗯?”千叶影儿面现疑惑,随之忽然想到了什么,脱口喊道:“是幻溟璇玑阵!拦住他!” 幻溟璇玑,瞬间远遁,不留丝痕,不可追踪,堪若空幻! 越是强大的星界,亦会留下强大的遁离之法。 南溟神界的幻溟璇玑阵是一个空间玄阵,从无外人见过,但在记载之中,它的空间传送能力可以做到如空幻石一般瞬间传送,且不会留下追踪的痕迹。 不过,记载中亦提到幻溟璇玑阵是两阵呼应,另一处阵眼在何方,没有人知道,南溟也不可能让外人知道。 若幻溟璇玑阵当真如记载中那般无痕可寻,那么一旦被南归终父子逃走,想要追寻便无疑是大海捞针。 轰隆!! 如惊雷轰世,千叶秉烛和千叶雾古同时出手,两股梵帝之力无间融合,凿穿空间,直轰而下。 另一边,彩脂的反应却似是稍慢了一分,连带受她驾驭的太初龙帝都没有第一时间出手。 她看向极速坠下的南归终与南万生,幽夜星辰般的眼眸隐约闪过一抹诡光。 重压袭来,南归终没有回身,以焚命换来的力量绽放出蔽日的金芒,迎向后方两大梵祖的力量。 轰隆!! 万里空间齐齐崩裂,天地间布满了漆黑的裂痕,千叶秉烛与千叶雾古全身剧震,被狠狠震退,正欲靠近的苍释天更是被当空震翻,全身血气翻腾。 “噗!” 南归终口中血箭狂喷,他却不让气息松弛半分,速度更是没有丝毫减弱……一击逼退两大梵祖,这一傲世之举,他今生唯有此瞬。 他焚命之下的速度实在太快,被逼退的两大梵祖再难阻截,随着南归终一掌轰下,崩碎的王城之下,一个沉寂无数年的玄阵忽然运转,耀起一道无比纯净的空间之芒。 幻溟璇玑阵! 南归终手掌一推,看着南万生飞射入阵中,被白芒所吞没。 “万生,你听着,你没有资格死。哪怕未来很长一段时间,你只能如丧犬般苟活藏匿在黑暗之中,也必须活下去!” 南溟一脉的神遗之器,便在南万生身上。哪怕今天南溟神界彻底崩灭,只要他还活着,南溟便有再次临天之时! “父……” 南万生的身影和声音完全陷于白芒,随之连气息也完全消逝。 便如记载中一般,瞬间传送,毫无痕迹。 白芒消散,失去力量的幻溟璇玑阵在南归终的掌心之下直接崩灭。 “……”远处,云澈的眉头深深沉下,忽然释放的阴沉气息,让身侧的阎一不自主的哆嗦了一下。 虽然南万生已被重创至濒死,但被他遁走,终究是个祸患。 何况,整个南溟,他最想杀,最急欲杀的人便是他! 偏偏…… “呵……呵呵。”南归终的身影缓缓沉下,口中发出沙哑的低笑。 身上的焚命之力没有散尽,但他却没有以此反扑,而是认命的闭上了眼睛。 灭顶的灾厄,有时反而会让一个人真正的成长。 他没能从云澈手下拯救南溟,但至少,他以自己枯木般的残躯残命,挽下了南溟最核心的种子……和无尽的希望! ———— 遥远的星域,一个炎热干枯,寸草无生的荒芜星球。 浑浊不堪的气息,无比稀薄的元素,甚至感觉不到生灵的存在。这颗星球位于神界领域之内,却不会有任何神道玄者屑于踏入。 这颗被遗忘的星球之北,一处断裂的山脉之中却忽然耀起一抹至纯的白芒,白芒之中,甩出一个遍身染血的身影。 南万生趴在地上,目若血狼……无尽的恨意充斥着他全身每一滴血液,每一个细胞。 缓缓的,他站起身来。他是南溟神帝,哪怕油尽灯枯,亦是恐怖的存在。南归终最后输给他的力量,更是很大程度上补充了他的元气。 “云……澈!”他唇间低念,字字混着鲜血与碎齿:“本王……一定会……” 声音陡止,世界忽然变得无比安静,空气忽然变得无比冰冷。 他的身体已无法动弹,除了冰冷,再也感知不到其他。 一道清澈如梦幻的蓝芒贯穿入他的心口,又在一瞬间爆发出恐怖绝伦的冰寒,封结着他全身每一个器官,每一滴血液,直至灵魂与意志。 这一切毫无先兆,毫无气息,他甚至不知道自己是如何被这道蓝芒贯穿。 被完全定格,无法移动的模糊视线之中,缓缓映出一个美若仙幻的女子身影,她身上寒气弥漫,每一根发丝都闪耀着冰蓝色的寒光。 叮…… 这是他今生听到的最后声音,锥入全身的寒气彻底爆发,他的躯体,曾经坚不可摧的神帝之躯,在这幻美而恐怖的冰寒之下化作片片飞散的冰末。 最终只有头颅完整的留存,从空中冰冷坠落。 生命最后的一个刹那,回光返照般,他竟看清了那个女子的容颜。 那个蓝极星外……明明已经死去的人…… 怎……么……会…… 咚。 头颅落地,沉闷的砸地声,和凡人的头颅并无异处。 冰冷与死寂中,沐玄音缓步向前,冰眸之中毫无波澜。 自己的仇,终究还是自己来报。 正文 第1788章 终幕 雪姬剑收起,沐玄音玉指轻掠,南万生已无力量支撑的随身空间顿时崩碎破灭,散开大片的奇异玄光。 能为南溟神帝随身所携,这其中哪怕最不起眼的一个,都是常人万世难企的旷世奇珍。这些异宝现出之时,整个星球的光线、气息都为之剧变,随之大地竟剧烈的震颤起来,似乎已难以承受这些神帝异宝所释放的强大气息。 沐玄音的眸光落在一抹浮于半空的金芒之上。这抹金芒并不耀眼,却极致的清澈纯粹,而它分明是由魂源分离出来的魂光,分离之时,会对灵魂本源造成创伤。 能被南溟神帝不惜以如此代价保护之物,毫无疑问,唯有南溟一脉的命脉……南溟神力的传承之器! 沐玄音缓缓伸手,将南万生的头颅和南溟的神源之器直接冰封、禁锢于一道蓝光之中,随之身影虚化,无声匿去。 直至连最后一丝寒气都消失殆尽,找不到任何她曾出现过的痕迹。 ———— 以焚命为代价,将重伤的南万生送离,南归终似已再无执念,他气息尽敛,老眸闭合,不去看下方已被摧成黑暗地狱的王城。 半生为帝,身陨前又为南溟留下的最后的希望,他自认对南溟、对先祖已然无愧。南溟的未来如何,皆凭天命。 眼睁睁看着南万生遁离,与阎祖对战的两溟神,以及下方拼死奋战的长老、溟卫、玄者无不精神大震,这对他们而言,无疑是黑暗之中重耀希望,而且是无尽的希望,就连崩溃殆尽的信念都焕然重生。 “南溟永恒不灭……我们纵然身死,力量……也会在王上的麾下重生!”重伤的溟神以全身的力量暴吼着。 “王上归来之日,便是你们这些魔人灭亡之期!” 另一溟神双臂尽断,声音却是啼血高昂,字字激荡着所有南溟玄者的心魂,原本渐弱的反抗之力竟是瞬间倍增,个个以命相搏。 没错,希望。对此刻的南溟而言,再没有比这更奢侈的东西。 只是,这份奢侈只持续了短暂之极的数息。 乒…… 尖锐无比的破碎声,在南归终和两溟神的魂海响起,让他们刚刚激燃起来的热血一瞬间冷彻刺骨。 魂晶破碎,南万生……死了、 南归终闭合的双目猛的睁开,只是眸光一片浑浊,灰暗到几乎不见瞳孔。 两溟神也同时定在空中,全身在冰冷中颤抖,如堕入了最深暗的冰狱。 千叶雾古与千叶秉烛落于南归终身前,看着忽然神色大变的南归终,都是面现疑惑。 南归终一点点抬头,苍老的脸上是昏暗到极致的绝望, 他的手指在颤栗中抬起,指向高空之上的云澈,口中,发出艰涩的低喃:“你……竟然……” “呵……呵呵……”南归终忽然笑了起来,笑的格外凄凉:“我南溟最强的力量被你反制,最后的退路亦早在你算计……北域魔主……你…够…狠……” 云澈:“……?” “哦?”错愕的神情在千叶影儿脸上微闪而过,她的眸光扫过南归终和两溟神,低念道:“难道……南万生死了!?” 有人阻截了幻溟璇玑阵? 她忽然转眸,看了一眼对南万生遁走一直无动于衷的彩脂。 “既已如此,解脱吧。”千叶秉烛向南归终伸出了手掌。 “不必劳烦。”南归终淡淡道,他老眸看向下方,视线之中,王城已被血染,曾经的繁盛与荣耀都在化作破灭与灰烬。或许这一刻,他宁愿当年已真的归去,至少那样,他一生的记忆中,南溟王界都是那般的倾天傲世。 “逃吧。”他的声音沉重悠长,如来自一口锈迹斑斑的万年古钟:“世间,已再无南溟,你们的意志,也再不属于南溟……逃吧……逃吧……至少,为自己留得性命。” 语落,他手掌抬起,掌心凝聚最后的南溟神光,重重的轰于自己的天灵。 轰———— 沉闷的轰鸣,响起在所有南溟玄者的灵魂深处。 最后一丝浊光消失在了南归终的眼瞳之中,他的身体缓缓倒下……也崩塌着所有南溟玄者刚刚重生的信念。 比绝望更绝望的,是希望之后的绝望。 南归终最后的言语,无疑在告诉着他们,刚刚遁走的南万生……南溟留存下来的最后希望,已转瞬灭亡。 斗志、信念、意志彻彻底底的崩塌了,当曾经的神帝亲口宣读南溟的消亡,他们已再没有了归属,已再没有了抵抗的理由。 “南…溟…既…灭,何…存…溟…神……” 两溟神发出一模一样的低喃,他们的目光对视,却没有碰撞出哪怕一丝一毫的色彩,唯有空洞的灰暗。 砰!! 空中炸开两团异常灼目的金芒,他们最后的溟神之力爆于己身,化作为自己送葬的神芒……或许,这是他们在彻底的绝望之下,所能绽放的最后尊严。 最后的溟神,只剩被阎一捏于手中,头颅吊垂,四肢耷拉,连求死都不能的南千秋。 两帝皆亡,奋战到最后的溟神亦都选择了自绝……浴血的南溟玄者们,甚至那些有着极高地位的长老与溟卫,他们最后的一丝信念彻彻底底的崩塌了,已经没有什么可以支撑。 呆滞、嚎哭、绝望……本就处在极大劣势的南溟玄者一溃再溃,他们再没有了战斗的意志,开始全力的、疯狂的逃窜,因为到了现在,他们最后所能守护的东西,唯有自己的生命。 染血的太初之龙,每一次龙翼的挥舞,都会葬灭无数的南溟玄者,而那些阎魔阎鬼更是心怀对南域玄者的怨恨与虐杀的快感,他们的攻击不会带有丝毫的怜悯,寥寥数十人,却在这片毁灭的土地上撕开一片又一片死亡的炼狱。 视线中的南溟王城已化作真正的血色地狱,耳边是无际的绝望嚎哭,阎天枭傲视下方,作为入侵者,他黑瞳中却没有哪怕一丝一毫的怜悯与歉疚,唯有无尽的快感……他们对三域玄者的恨怨早已深入骨髓,且传承了近百万年。 “果然,那个看似玄妙的逃逸玄阵也早在魔主掌控之中。”阎天枭嘴角一丝讽笑,内心则是对云澈已强盛到无法形容的敬仰,他一个闪身,来到云澈身侧,屈膝俯首道:“魔主,南溟虽余众极多,但都已无心为战,八方溃逃,是否赶尽杀绝?” 随着南溟玄者的溃逃,太初龙族的攻势明显缓下,千叶雾古和千叶秉烛都静立于南归终尸身前,不再出手。 “我说过,南溟一脉,必须寸草不存!”云澈声音冰寒:“不过,凭你带的区区数人,要赶尽杀绝不过是痴妄。” 为了隐匿行踪,阎天枭只带了阎魔阎鬼,他们虽都有着极端恐怖的神主之力,但毕竟数量太少,想要就此绝了南溟一脉,的确是痴人说梦。 “魔主的意思是?”阎天枭请示道。 “追杀至南溟边界。至于后面的事……”云澈眸中闪过一抹骇人的幽光:“自会有人去做。” ———— 东神域,宙天界。 自云澈出发前往南神域后,池妩仸虽丝毫没有表露出担心之态,但这些天始终有些心绪不宁。 云澈在身侧时,做出再夸张的事,她都可以一并兜着,但如今东、南两域相隔,她手长莫及,终是无法彻底安心。 唯二的安慰,是隐于南神域的沐玄音,以及带着二梵祖与古烛悄悄跟随而去的千叶影儿。 香风轻拂,一抹彩影如幻光般现身于池妩仸身前,婳锦跪拜在地,声音略带急促:“主人,南域那边……” “发生何事?”池妩仸猛的起身,能让婳锦出现些微的仓惶之态,绝非小可。 婳锦稍平气息,道:“魔主于南溟太子的册封典仪上,虐杀了龙神族九龙神之一的灰烬龙神。” 短短一句话,绝对字字惊天骇世,尤其,婳锦着重强调了“虐杀”二字。 “……”池妩仸月眉轻蹙,并未出言。 婳锦继续道:“此消息传播极快,显然南溟在主动助澜此事,用不了太久就会人尽皆知。” “龙神之间必定互有感应,灰烬龙神死,其他八龙神定第一时间知晓。现在绝不是触动龙神界的时机……”池妩仸喃喃低语:“他为何要如此?” 蓦的,她眉梢一挑,低语道:“难道,他是在借此引南溟忌惧,逼诱南溟动用溟神大炮!?” “溟神大炮?那是?”婳锦抬头,下意识问道。 “若当真如此,那我……终究还是低估他对于复仇的癫狂。”池妩仸双目轻闭,幽幽一叹,有些失神的自语道:“我还以为,经过了影儿一事,他至少……” 婳锦听的似懂非懂,问道:“主人,龙神界那边必定震怒,就算没有龙皇号令,他们也不可能再继续沉默。接下来该如何做,请主人下令。” 短暂的安静,池妩仸眼眸睁开,黑瞳深邃如幽海:“传令天牧一和天孤鹄,让他们立刻调动驻守东域西方诸界的至少五十个星界,让他们放弃驻地,以各界王为首,即刻北移,返回北神域,速度越快越好,声势越大越好!” 现在,她必须全力分散龙神域的注意力,争取尽可能多的应对时间和时机、 “是!”婳锦虽心中震惊,但没有细问,便要离开。 “等等!”池妩仸忽然想到了什么,玉臂抬起,定格空中。 “命令不变,但让天牧一与天孤鹄暂缓行动。”池妩仸声音徐徐,似在说与婳锦,又似在自语:“再等几个时辰,南神域那边,说不定会有什么惊喜。” “还有一个可能……”她低声沉吟:“龙神死,龙皇,说不定也会感知到。” 若如此,被“调走”的龙皇定会马上回归龙神界! 正文 第1789章 魔帝之遗 南溟王城彻底化作破败的废墟,已看不到任何曾经的恢弘与威光。 一眼望去,血骨与横尸无数,未散的黑暗玄光依旧在残噬着周围的一切,远处传来着南溟玄者溃逃时发出的绝望与哀吼之音,如笼罩南溟废墟的硝烟一般,不知何时才会完全散去。 或许,有人曾想象过雄踞南神域的南溟神界亦会有衰亡的一天,但绝不曾有人想到,它竟是在一日之间崩塌至此。 云澈自己也没有想到。 遥望着无尽烟尘,云澈的眼眸依旧冰寒刺魂,无论面孔、心间,都没有泛动太多的快意。 毕竟,再彻底,再惨烈的复仇,也无法寻回已失去的一切,更无法消抹对自己当初天真无能的怨恨。 黑芒乍闪,千叶影儿已回到云澈身侧,而后者的眸光,一直遥望着远处脚踏龙帝,傲然凌空的彩脂。 “与世无争的遥古龙族,今日不但破界而出,还甘愿化为染血的罪龙,你们所求为何,不妨直接说出。”千叶影儿道:“以你们今日之助,任何请求,我们的魔主都不会吝啬。” 太初龙帝昂首,帝王之音带着来自远古的威严:“吾等今日之举,皆为遵从主人之命。” 这番话并非在回应千叶影儿,那一双威严的龙目盯视在云澈的身上:“祸世的魔主,吾等今日助纣为虐,已无归途,但终是希望,无论将来如何,你可以善待无辜的苍生。” “助纣为虐”四个字从太初龙帝口中言出,表明着无论踏出太初神境,还是屠生染血,都非他们本心本愿,而是不能违抗主人之命。 一众的目光都落在彩脂身上,不要说他人,释天、轩辕、紫微三神帝都是心中剧颤不已。他们无法想象,魔化的天狼星神究竟是如何让这强大无匹的太初龙族臣服至此! 彩脂抬手,天狼魔剑的剑尖红光微闪,那个诡异的异空间再次出现。 霎时,风暴卷起,龙影舞动,众太初之龙依序飞回异空间,数息之间,包括太初龙帝在内,天地间再无太初龙影,就连气息,也快速的消散殆尽。 庞大的压迫感消失,所有人都仿佛万岳离身,重舒一口气。千叶影儿目视彩脂,低声道:“如此说来,是你早早的破解了幻溟璇玑阵,让人提前侯在另一处阵眼,杀了南万生?” 天狼魔剑收起,彩脂冷眸转身,未发一言,瞬间远去。 “彩脂!”云澈眸光震荡,身体几乎先于他的意志,以最快的速度直追而去。 释天、轩辕、紫微三人一直静立原地……三大神帝,第一次竟被人完全无视。他们神色各不相同,但都没有试图遁离。 没有云澈的命令,三阎祖并未出手,但他们的气息都牢牢锁死在三神帝身上。 感受着身上云澈迫近的气息,彩脂没有缓身,反而再度加快速度,全力的想要逃开。 “彩脂!” 云澈心下一急,“阎皇”瞬开,速度陡增。 彩脂这些年虽然进境骇人,但她的速度终究不敌极限状态下的云澈,一道黑光掠过,她的小手已被云澈紧紧握住,随之云澈身体一转,已将那玲珑软躯紧紧的抱在胸前。 “……放开!”身体被牢牢的拢在云澈身上,温暖而霸道,但彩脂黑眸却依旧一片冷漠,她猛烈挣扎,却无法挣脱。 “不放!”云澈轻合眼眸,下巴触碰着她已长及臀际的黑发,双臂的力量小心而坚决,这次,他绝不会再将怀中的女孩放开。 彩脂微一皱眉,眸中黑芒骤闪,身上天狼之力猛烈爆发。 轰嗡—— 天狼之力本就霸道绝伦,如今的彩脂更是深不可测,这股足以崩天的力量之下,周围空间尽碎,云澈的胸口剧烈陷下,双臂传来刺耳的骨骼错位声……但却依旧死死的揽在她的纤腰之上,不愿松开哪怕一分一毫。 “你!”星眸之中终于闪过一抹慌乱,刚刚涌起的力量与气场亦是惶然而散。 全身剧痛,双臂更是宛若断裂一般,云澈的唇角却是露出微笑,声音更是带着他已失却很久的轻柔:“彩脂,这次无论如何,我都不会再让你逃掉了。” “放开。”她说着同样的话,但挣扎却不敢再那么用力,微微咬齿,她的眼眸恢复冷漠决绝:“云澈,你从魔渊中重新走到这里,其中承受了什么,你比任何人都清楚,如果不想再重新跌落魔渊的话,就……” “因为你是天煞孤星?”云澈微笑。 “……”呼吸微滞,彩脂低语道:“母亲、姨母、姐姐……还有你,所有与我相近,所有待我好的人都不得善果。你既然知道……还不放开!” “为什么要放开?”云澈微笑道:“如今的我,是这世间最恶的天煞,你若当真是天煞孤星,那也是注定独属我的孤星。” 彩脂:“……” “永远不要忘了,你是我的妻子,是我在这个世上最后的亲人。我们拜过天地,拜过先辈,茉莉为证,交换过信物……我们的夫妻之系,这辈子你都别想逃开。” “而且,你真的想逃吗?”云澈的手臂又轻轻的收紧了一些,嘴唇也轻轻的贴在了她的颈间,换来少女身躯轻微的颤栗:“若真想断绝,又怎会为了我,早早的来到了南神域。” “不要……自以为是。”雪颈传来的温热吐息让她全身泛起酥麻的无力感,她逐渐的不想挣脱,但这种不舍又让她更加心慌,玉齿再次要紧,她用力道:“云澈,我会尽我全力帮你复仇,也是为我自己复仇。但当年在太初神境时我就说过,我不会停留在你的身边,你不必再试图……” “啊呀!”一声娇然的声音很是不合时宜的响起,千叶影儿的身影款款而现,她半眯眼眸道:“如果是因为我的话,不大了以后你出现的地方,我躲得远远的就是。” 彩脂眼神骤冷,身体猛地一挣,却依旧没能逃开云澈的臂膀。 “千叶——”彩脂声音极寒:“念在你对他多少有些用处,我才一直忍着没对你动手,你最好……不要再试图挑衅我!” “能驾驭太初龙族的可怕天狼,要我的命当然算得上轻而易举。”千叶影儿却在缓步走近,一双金眸毫不退让的与彩脂对视:“只是如此可怕的人物,居然会相信天煞孤星之说。果然啊,终究还是一个稚心未脱,经常陷于自己幻想的小丫头。” “找——死!”彩脂身上杀机迸发。 千叶影儿却是转过身去,慢悠悠的道:“小天狼,连与仇人暂时共处都不敢,你又哪来的底气找我复仇呢?而且……” 她的音调轻微一转:“云澈此次到来南溟,没有允许池妩仸同行,也没有告知予我,我是偷偷跟过来的,其中原因,你应该已经看得足够清楚。” 彩脂的杀气定格。 “池妩仸做事都是谋定而后动,他不是。”千叶影儿继续道,不知是说与彩脂还是云澈:“邪神的力量能否折返溟神大炮的神威,他一定没有十足的把握,而失败的后果,哪怕那三个老阎鬼都在,也是九死一生。” “即使成功以溟神大炮重创南溟,以南溟的底蕴和同在场的南域三神帝,再加上一个隐世多年的南归终,今日结果如何,同样是未知。” “这次南溟之行,他每一步,都是在赌。”千叶影儿一直背着身姿,似乎不想让云澈看到她的神情:“当年在北神域,他满心仇恨,仇恨之下则是死志……几乎所有的表现都在告诉我,他复仇之后,定会选择自绝。” “后来,他的死志总算被抹消。但如今,你也看到了,真正面对这些他恨入骨髓之人,他可以毫无犹豫的用命来赌。” “不必说了。”云澈道:“这个世界上从不存在完美无缺的谋划。对待南溟神界这等存在,措手不及要远远优于谋定后动,我自有把握和分寸。” “没让你说话。”千叶影儿回眸,狠狠盯了云澈一眼,然后看向彩脂道:“小天狼,你也看到了,我和池妩仸根本没办法管住他,但若是你在他身边的话,他说不定会多少老实点。毕竟……” 千叶影儿再次转过身去:“你们可是拜过天地,拜过先辈,茉莉为证,交换过信物……的夫妻!” 似有似无的一声轻哼,千叶影儿身姿轻掠,很快远去。 “彩脂,不用把她的话太放在心上。”云澈道:“现在的我很惜命,只是面对南溟这般对手,不可能存在毫无风险的对策。我的确在赌,也的确有着很大的把握。” “……”相当长的沉默,彩脂轻轻伸手按在了云澈的胸前,这次,她终于从云澈怀中缓慢离开。 “好,我留下。”她低声道,不知是云澈或千叶影儿的哪句话触动到了她:“千叶的存在,我也可以暂时容忍。” 她螓首忽然抬起,如无尽暗夜的眼眸看着他:“复仇是你的一切,也是我的一切,为了我们共同的目标,其他的,我都可接受。” 云澈却是轻轻摇头:“复仇是我必行之事,但并非我的一切。我的一切里,还包括你。” “哼!”足以撩心的一句话,换来的却是彩脂一声冷哼:“我已不是当年的彩脂,而是盈恨堕魔的天狼。这些话,你当年应该多说给我姐姐听!” “……”云澈怔了一怔,声音缓下,轻然道:“正是因为知道了失去有多么的痛苦痛恨,我……绝不会允许自己再失去你。” 说话间,彩脂的小手已再次被云澈握紧,很牢很牢,唯恐她会转身离开。 彩脂的双眸有过刹那的星辰颤荡。 他害怕失去我,究竟是因为姐姐的托付,还是……真的将我视作他的妻子…… “走吧。” 云澈拉着她浮空而起,飞向了来时的方向。南溟王城那边,还有太多的事需要解决。 “你不问我太初龙族的事吗?”彩脂道。 云澈微笑道:“我认得,那是乾坤刺的力量。劫天魔帝当年果然找过你,而且应该相处了不短的一段时间。” 天狼魔剑的剑尖红芒释放,绽开一个奇异无比的异空间,飞出了亘古栖息于太初神境的太初龙族。那抹刺目的红光,还有那违背常世空间认知的诡异空间,分明都是来自乾坤刺的力量。 还有彩脂在这短短几年间,极高的魔化程度与力量进境,最合理,或者可以说是唯一的解释,便是劫天魔帝的干预。 “没错。”彩脂看着前方,小手似乎一直忘了从云澈掌心挣脱:“劫天魔帝归世之后,很早就在太初神境找到了我。因为那时,我因你的死,还有姐姐的魔化,导致力量出现了异变,她身为魔帝,太容易感知到我异变的力量。” “但那个时候,她对我只是远远一瞥,并无理会。直到……她有一天忽然主动出现在我面前,告诉我她已决定离开现世,回归混沌之外。” “……”云澈没有说话,听她讲述下去。那个时间,他应该在蓝极星。 “她说她相信你的话,更愿意相信和顺从邪神的选择和期愿。但……她无法相信人性。” “所以,离开之前,她要为你留下几步暗棋,以免你落入可能的万劫不复。而我,便是其中之一。” 彩脂的眼眸更加深暗了几分。劫天魔帝的担心完全应验……且就在她离开混沌的第一个刹那。 “她为太初龙族全族打上了魔印,在我的体内打入了一个特殊的魔源。若她担心的那一天到来,我释放魔源,便可让我的天狼之力加速魔化与融合,同时可以任意驾驭太初龙族。” “之后,她在我的剑上,刻下了少许乾坤刺的空间力量,让我可以轻易将太初龙族携于身侧。” 彩脂唤出魔化的天狼圣剑,剑尖的狼首之上微现红光。 由于劫天魔帝手中的乾坤刺力量本就所剩无几,所刻印在天狼圣剑的力量自然也格外微弱,但应该足够存在很长的时间。 “果然……又是她。”云澈一声低喃,心中无尽怅然。 他清楚的记得,劫天魔帝那时无比严肃的告诉他,她离开混沌之前,不会下手为他摒除任何的敌人或隐患,以后无论发生什么,都要以自身之力面对,这才不负邪神的认可,不负邪神之力的尊严。 她的确没有在明面上为他清除可能存在的危机,却在暗中,为他留下了很多很多…… 或许,还有更多。 就如一个表面冷厉严苛,实则隐着太多牵挂的长者。 “女人,都是这么口是心非吗?”云澈不自觉的念道,自语间,脑中竟莫名闪现夏倾月的身影。 但只一刹那,便被他死死抹去。 因为这个身影,这个名字,连出现在他记忆中,都已无资格。 “口是心非?”彩脂看他一眼,似有疑惑,她收起天狼圣剑,道:“明明是魔帝,却远没有想象和表面上那么可怕绝情,相反……看来,她与邪神之间的确是挚情,否则也不会因你身负他的力量而对你如此。” “嗯。”云澈点头。不过,他心里很明白,相比于他,劫天魔帝更牵挂,更想保护的,是红儿和幽儿。 正文 第1780章 神帝抉择 “彩脂,你为什么会早早的来到南神域?”云澈问道,他大概知道答案,但还是想听彩脂亲口说出。 彩脂轻轻淡淡的道:“东神域那边被你们打个措手不及,再加上东神域对北神域巨大的认知偏差,东神域之战,应该并不需要我的帮助,而东神域之后,定会是南神域。” “只是,我没想到会那么快。”彩脂看了云澈一眼,依旧稚嫩的脸颊却带着完全不同以往的淡漠与决然:“我本想于暗中渐引南神域的内乱,而你……已迫不及待的亲身到来。” 东神域还未稳下,西神域动向更是难以预测,他此番到来南溟神界,的确是“迫不及待”。 “南溟的幻溟璇玑阵,你也很早就破解了?”云澈问道……忽的,他似是想到了什么,眉头微微一动。 “以天狼圣剑上所刻印的乾坤刺之力,很容易便可追踪到幻溟璇玑阵的另一处阵眼所在。”彩脂冷然道:“南溟若被逼入绝境,最可能动用幻溟璇玑阵的便是南万生,他若遁入其中,到达的将是真正的葬身之地。” “等在阵外,杀死南万生的人是谁?”云澈忽然问道。 “当然是太初……”彩脂说到一半,忽然感知到云澈明显异样的眸光,后半句话无法再说出。 “太初之龙的气息特殊,它若是早早出现在神界,很容易就会被察觉。”云澈缓缓说道:“南万生毕竟是南神域第一人,哪怕重伤濒死,要在那么短的时间将他灭杀,太初龙族之中,确保可以做到的,大概也唯有太初龙帝。” “而太初龙帝一直在你脚下。”他眸视彩脂,心中思索:“到底是谁?” “哼。”彩脂脸儿别过:“你不需要知道。” “呃……”云澈捏了捏彩脂手心,微笑道:“好好,那我不问。” 南万生遁走之后,南归终在之后三息便脸色剧变…… 三息之内灭杀重伤的南万生……天地之间,有几人可以做到? 彩脂不想说,云澈当然不愿逼迫,但内心一直在默默思虑和排除。 回到南溟王城上空,漆黑的硝烟依旧在翻转升腾,吞没着直铺天际的血海横尸。 阎天枭已经归来,他迅速向前拜道:“禀魔主,南溟余孽已尽数逃散到界外,吾等遵魔主之命,未再穷追。” “嗯。”云澈颔首。 阎天枭看了一眼云澈身侧的彩脂,嘴唇微动,但忍住没有多问。 看着云澈和彩脂紧紧牵在一起的手,三阎祖内心都是一阵呻吟。 又多了一个要小心伺候的主…… 千叶影儿微微撇了撇唇瓣,倒也没拿话去刺激彩脂。 南千秋依旧被阎一抓着脑袋提在手中。 他始终没有完全昏迷,亲眼看着南归终的自绝,亲眼看着溟神一个个的死亡,亲眼目睹着王城在血海中崩塌……那是一种无法用任何言语形容的冰冷、绝望与恐惧。 来自阎一的煞气如万全钢针穿刺着他全身每一个角落,每一个瞬间都是生不如死,但他无法挣扎,甚至连绝望的呻吟都无法发出,唯有全身的毛孔在无比剧烈的痉挛收缩。 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还活着……明明畏死的他,在这一刻只想痛痛快快的死去,结束这场阴暗的噩梦。 被晾在一边许久的苍释天在这时忽的向前,随之竟单膝跪拜在云澈身前,悬着神帝威名的头颅深深垂下,口中高吼道:“魔主在上,十方沧澜界界王苍释天,恭贺魔主踏破南溟,魔临南神域!苍释天愿以南域神帝之态,恭迎魔主到来,并从此效忠魔主麾下,任凭驱使,请魔主成全。” 若非亲耳听到,绝不会有人相信这番话竟是出自一个南域神帝之口。 轩辕帝和紫微帝同时双目圆瞪,十指颤栗,同为南域神帝,他们倍感耻辱。 “嗯?”云澈目光斜过,淡淡瞥了苍释天一眼,忽然一脚踏出。 这一脚直踹向苍释天的脸部……那是任何人都不允许被践踏的尊严底线,遑论一个俯视苍生的神帝。 苍释天唇角轻微抽搐了一下,但没有躲避,甚至将身上的气息生生敛下。 砰! 这一脚狠狠的踹了苍释天的脸上,瞬间,苍释天鼻梁塌陷,门牙断裂,两道血柱从鼻孔喷涌而出。 释天神帝的躯体在空中翻滚数周,落下之时,依旧呈现着先前的跪姿,他任由脸上血流如注,垂首道:“谢魔主恩赐。” “苍……苍释天!”轩辕帝手指苍释天,脸上肌肉抽搐,许久说不出话来。 一介凡灵为了苟存性命如此,虽让人不齿但尚可理解。而他苍释天,威名震世的释天神帝,竟自贱到如此程度……这已经不是耻辱二字所能形容。 “呵,”云澈冷笑出声:“这不是南神域的释天神帝么,怎么忽然变得像条狗一样?” 这般羞辱之言,苍释天却是面不改色,重声道:“既已决心俯首魔主麾下,当效犬马之劳。” “唉。”一声轻叹幽幽传来,却是千叶雾古。 连生命都看淡的他,亦无法接受堂堂神帝竟忽然如此屈膝丧尊,他闭目道:“畏死为人之本性。但以你神帝之尊,负十方沧溟之荣辱,何至如此。” “呵呵,”面对千叶雾古之言,苍释天却是发出一声诡异的淡笑,他抬起头来,目光颇为平淡:“苟生总要好过枉死。而且……你们又怎知本王不是真心想要归于魔主麾下呢?” “……”千叶雾古稍稍皱眉,云澈也眯了眯眼。 “苍释天!”紫微帝终于再无法忍耐,怒吼道:“你这般惧死丧尊,甘为人犬之徒,已不配为沧澜之帝,更不配为我南域之帝……我呸!” 轩辕帝迅速抬手,止住紫微帝之言。 “嘿,嘿嘿。”苍释天低笑起来,不紧不慢的道:“人生,实在是太无趣和枯燥了。百年、千年、万年……本王都已不知多少年都找不到像样的乐子。” “但如今,天地变色了。”苍释天在笑,笑意中没有恐惧和屈辱,反而带着几分扭曲的快意:“跟随魔主,说不定能翻覆这天地,创造一个新的,完全不同的世界!” “世上还有比这更有趣的事吗!”他猛的转头,目光灼灼的盯着轩辕帝和紫微帝:“这样的时代,这样的机遇,神界历史从未有过,这可是天赐,本王岂能错过!如此,本王才不枉在这无趣的人世走一遭,嘿……嘿嘿嘿!” “你……”轩辕帝手指苍释天,颤声道:“你果然……是个疯子!” 苍释天行事癫狂,从不循常理人伦,神界从万年前便流转其“疯子”之名。而直至今日,众人才真正知晓他已疯至何地。 无人知道这是否是苍释天肺腑之言,但,经过今日南溟的一朝覆灭,任何人……尤其是亲眼目睹一切的南域神帝,都已再无法否认,由魔主云澈引领的北神域,的确有翻覆天地的可能。 哪怕有龙神界的存在! “呵呵,向本魔主俯首只是因为有趣?还真是拙劣的回答。”云澈冷笑淡淡:“苍释天,当年在蓝极星外,你也是向我和我师尊出手的人之一,你觉得,本魔主今日会放过你么?” 苍释天目光与云澈对视,低声道:“本王与魔主素无冤仇,当年与今日的所为,都不过是在做出最正确的选择与取舍。” “魔主踏破南域后,接下来要面对的便是西神域。即使魔主威能盖天,怕是也无法小视西神域。如此,一个决死搏命的神帝,和一个愿为忠犬的神帝,兼之整个十方沧澜界……伟大如魔主,即使对本王心存恨怨,也定会做出最明智的选择。” 云澈傲首扬起,冷目下瞥:“你在教本魔主做事?” “岂敢。”苍释天道,他手掌抬起,微微咧嘴道:“我方才落井下石,重伤南万生,万灵目睹,已是自断后路,若魔主决意要杀我,不妨在与西神域之战,抽干我的利用价值后,再杀不迟!” 云澈双眸又眯下一分。 “魔主鲜少踏入南域,北神域对南神域的了解也定然极少。如今魔主溃败南溟,但要横扫浩大南神域,怕是要旷日持久。但若有本王鞍前为引,定当事半功倍,即使西神域忽然剧动,也可从容应对。” “……”一番说辞下来,众人看向这个疯子神帝的眸光又多了几分微妙的变化。 “唉。”千叶雾古又是一声叹息,随之低声自语:“沧澜的后辈,或许老朽是真的小觑了。” 云澈嘴角似笑非笑,但所有人都无比清楚的感知到,他对苍释天的杀气忽然间消失了。 他没有回应苍释天,忽然转首,幽暗的瞳光直刺远处的轩辕帝与紫微帝:“你们两个呢?” 两神帝脸色一阵阴暗不定,轩辕帝向前一步,沉声道:“魔主神威,轩辕拜服。” 他轻吸一口气,继续道:“只要魔主不犯我轩辕界,轩辕绝不会与魔主为敌。此言,轩辕可以剑为誓。” 轩辕在前,紫微帝心压大减,也随之道:“我紫微界,亦保证不会主动犯北神域半步!” 黑暗临空,他们却不得不退步。这对两大神帝而言,已是万般无奈和屈辱的选择……但至少,他们还死守着王界与神帝最后的尊严,没有如苍释天那般卑躬屈膝。 “呵……”面对轩辕、紫微两帝之言,云澈却是发出一声刺耳的冷笑。 魔风卷动,低笑之中是无尽的嘲讽。他目光微转,明明在看向两大神帝,却如睥睨两个卑贱至极又可笑至极的蝼蚁:“你们,这是在和本魔主谈判?” 云澈的气息、眼神都让两神帝极不舒服,轩辕帝沉声道:“魔主,南神域为我轩辕、紫微两界的根源之地,亦是我们必须守护之地。如今魔主到来,我们这般立诺,已是从未有过的退让。” 紫微帝接着道:“魔主接下来必将随时面临西神域的重压。决死为敌的两王界,与承诺退守不出的两王界……明智如魔主,一定知道该如何选择。” 这番话,和苍释天先前之言如出一辙。但苍释天却在这时微咧嘴角,露出一分嘲弄。 “这浩大南神域,却是何等卑贱的土地,连神帝都是这般天真可笑的蠢货。” 云澈目光轻动,顿时天地昏暗,三阎祖的鬼影已将两神帝围绕其中,宛若来自地狱之底的阴暗魔息同时释放,瞬间穿魂跗骨,让两神帝无法控制的周身颤栗,无法停止。 “魔主,你……”轩辕帝手中剑体嗡鸣,却强忍着不敢出鞘。 “苍释天自断后路,愿为忠犬,既然成了本魔主的狗,那当然有讨赏的资格。”云澈狭眸倾斜:“你们两个算什么东西?也配和本魔主叫嚣?” 轩辕帝和紫微帝同时身体微晃。 “当年,你们对本魔主恩将仇报,落井下石。今日,你们又助力南溟对付本魔主。本魔主先前一直未对你们动手,留下你们的狗命,你们却以之为码?” “你们好大的胆子。” 显然早就料到云澈会是如此,轩辕帝与紫微帝的眼神反而冷毅了几分。轩辕帝道:“魔主,我等承认北神域的实力远超预估,令人不得不忌。但,西神域不同我南神域,你刚杀了灰烬龙神,龙神界必定马上引领西神域覆天而至!” “我等退步,魔主将南域无忧,否则……腹背受敌,怕是对魔主万般不利。” 紫微帝目光直视云澈,尽释神帝威仪,正色道:“思及轩辕、紫微两界安平,我等退步至此,已是万般耻辱,对魔主也是万利无害。但若让我二人如苍释天这般向魔屈膝……” 声音停顿,紫微帝目绽紫芒,周身玄气微卷,似已做好搏命的准备:“我二人纵然今日葬身此地,也绝不答应!魔主与西域交战时,紫微和轩辕两界,也必将是抵在魔主后背的利刃!” “很好。”云澈漠然应声,然后别过脸去:“那你们就去死吧。” “宰了他们,然后屠了轩辕和紫微。” 云澈一声令下,三阎祖根本不会有那么一刹那的迟疑,瞬间如三条疯犬般狂冲而出,三只黑暗鬼爪撕开三个漆黑魔渊,封锁了两神帝周围每一丝空间。 做梦都没想到云澈竟直接下了格杀令,刹那懵然的两神帝被死死压入三阎祖撕开的黑暗领域中,阎天枭与众阎魔亦随之而动,猛烈爆发的阎鬼之力融成一片噬尽光明的魔网,铺开足以让神帝都无从逃脱的封锁领域。 剑域和紫芒同时爆开,但这两大神帝面对的却是三阎祖和一众阎帝阎魔的力量,再加上未出手的两梵祖、千叶影儿、古烛、云澈、天狼……以及刚才丧尊倒戈的苍释天, 一上来就被封死逃路的他们此刻面对的是真正的绝境。 他们强撑着领域,牙齿咬紧。轩辕帝再无法保持平静,他沉声道:“魔主,我等已退万步,你当真要……鱼死网破吗!” 灰烬龙神惨死的消息必已远远传开,龙神界的暴怒和报复也毫无疑问会很快到来。这般情境之下,他们确信云澈绝对不愿再多两个强敌。所以。和云澈的“谈判”,他们有着足够的信心。 却没想到…… 他们还未得到云澈的回应,耳边却是忽然传来一阵张狂的大笑声。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狂笑之人赫然是苍释天,他面部肌肉狂颤,笑的前仰后合,仿佛看到了这世上最滑稽不堪的场景。 “苍释天!”无尽的憋屈和忐忑转为愤怒,紫微帝咬牙切齿道:“你这条丧尊弃义的疯狗……还有脸笑得出来!”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苍释天手抚胸口,前仰后合,用了好半天才将狂笑止住,他不紧不慢的转目,用一种近乎卑怜的目光看着轩辕、紫微两帝:“好一个宁死不屈,好一个傲骨铮铮,啧啧啧啧。” 苍释天晃了晃头,嘴角缓慢咧起一个极尽嘲讽的弧度:“轩辕紫微,好歹都当了两万多年的神帝,脑子还不至于腐到失忆吧?不会这么快就忘记当年是谁救了这神界,以及当年魔主被诸界追杀时,你们摆出的是何种嘴脸吧?” 轩辕帝和紫微帝脸色同时微变。 “你们这般‘宁死不屈’、‘傲骨铮铮’的模样,唬唬那些卑贱的愚民也就罢了,但在魔主面前……简直就是这世上最滑稽羞耻的小丑!哈哈哈哈哈哈!” “哦不不不不!”苍释天一边狂笑,一边又紧接着说道:“魔主当年救世的真相,如今南神域基本也已人尽皆知,说不定在那些愚民的眼中,你们这个模样也只是小丑的嘴脸!居然还妄图和魔主谈判,你们哪来的脸呢……哈哈哈哈!” “苍……释……天!”轩辕帝和紫微帝都是咬齿欲碎,声音发颤,他们双目盈怒……但,毫无疑问,苍释天的言语,字字都如毒针穿魂。 当年的真相,所以神帝都牢牢隐下。云澈暴露黑暗之力后,他们也都出于相似的原因而欲除之……将这个刚刚救世的人逼上绝路,还毁灭了他出身的星球,毁灭了他的一切。 人性而言,一万个忘恩负义都不足以诠释这般行径……他们自知这一点。所以,可悲的是,苍释天的话他们无从反驳。他们在云澈面前,也的确没有任何资格谈脸色和尊严。 此时思来,他们的“傲骨”和“宁死不屈”,竟真的是那般滑稽可笑。 云澈直接背过身去,不屑再看轩辕帝和紫微帝一眼,只留下冰冷无比的一个字:“杀!” 一声令下,随着三阎祖面目愈加狰狞,轩辕帝和紫微帝压力陡增。 这时,苍释天再次开口,他欣赏着两神帝难看无比的脸色,慢吞吞的道:“轩辕帝,紫微帝,你们两个年纪大了,耳朵也聋的差不多了,怕是没听清本王先前的告诫,那本王就不吝再提醒你们一次。” “与龙神界为敌,将来即使最坏的结果,龙神界也顶多废了你们的帝位与修为,留给你们一脉重罪的烙印,为了维护他们正道的外壳,再怎么也不至于灭界。” “而耻辱这种东西,有无数种方法,无数的时间可以慢慢洗刷。血脉再怎么没落,只要神遗之力尚在,便总有再次耀世之时。” “但若是与魔主为敌……”苍释天手掌抬起,小指垂向下方:“你们的老眼要是没瞎的话,就好好看看南溟的下场。” 正文 第1781章 毒帝 若论对南神域,对南域诸帝的了解,苍释天绝对远胜在场所有人。 他清楚的知道轩辕帝与紫微帝的性情与软肋。当然,软肋这种东西,在神帝这等层面本是几乎不存在的,但当真正足以造成致命威胁的力量降临时,便会如所有凡灵一般彻底的暴露无遗。 灭界,这是众王界神帝从未想过的两个字,是在他们,在所有世人认知中绝不可能发生的荒谬之事。 但当这种厄难竟真的到来……尤其,就在他们的眼下,远比他们强大的南溟神界还在滚动着毁灭的硝烟,轩辕帝和紫微帝全身每一根毛发都猝然立起,每一根神经都在剧烈抽搐。 因为以前从未发生过,所有人们总会下意识的忽略:眼前的魔主云澈,他不为侵占,不为掠夺,不是为了什么野心或利益的最大化,只为复仇! 而且是最残忍残暴,没有任何怜悯,不留一丝余地的复仇! 谈判?根本是他们的痴妄。屈辱与灭亡……连这个选择的机会,都近乎是一种恩赐。 轩辕帝的脸色逐渐由赤红转为骇人的青紫,嘴唇颤动,却无法言语,整条脊骨仿佛浸泡于冰狱之中,向全身蔓延着锥魂的寒意。 嘶啦~~~ 恐怖的黑纹在空中层层炸裂,逐渐逼近两大神帝之躯。两神帝在苍释天的言语之下心魂大乱,抵御的更加不堪。 “魔……主……”紫微帝切齿低吟,嘴角血流淋淋:“当年……虽有愧对……但怨不至此……你……当真……要……做的如此之绝吗……” “苍释天。”云澈淡淡出声:“想当本魔主的犬马,先自证资格。” 根本无需云澈明示,苍释天马上道:“轩辕帝和紫微帝葬身此地后,恐慌、群雄无首、王权之争……都会让轩辕界与紫微界陷入混乱。如此,无需劳驾魔主和三位阎祖,只需阎帝相助,我便有十分的把握摧灭其一。” “苍释天!你~~~” “不过,”无视轩辕帝和紫微帝那狰狞的目光,苍释天继续道:“轩辕和紫微虽有重罪,但罪不至南溟这般地步。而且以我这些年对轩辕和紫微的了解,他们倒也不至于蠢到无可救药。因而释天斗胆,请魔主再给他们两人,也给轩辕界和紫微界一个机会。” 轩辕帝和紫微帝脸上的表情凝固,但肌肉依旧颤栗不止。 “……”云澈稍稍侧目,斜斜的扫了轩辕帝和紫微帝一眼,随之一声轻哼,低声道:“你们。还有一句话的机会。” 那淡漠藐然的语气,仿佛是一个权倾诸世的帝王在怜悯着两个最卑微的贱民。 三阎祖的力量稍微一收,让两神帝的压力骤减。紫微帝双手攥紧,想起自己为帝的一生和紫微一脉的列祖列宗,他猛一咬牙,目光变得异常凶戾。 刚要开口,他却忽然发觉,身侧的轩辕帝气势快速弱下。 “好,”轩辕帝双目闭合,低低出声:“若魔主善待轩辕……轩辕一脉,愿凭魔主驱使。” 灭界二字太过沉重,足以压倒一切……包括一个神帝的尊严荣辱。 连千叶梵天这等人物,为了梵帝的生存都主动向云澈屈膝,并以死换来了梵帝的延续,遑论轩辕。 什么尊严、什么傲骨、什么出身、什么救世之功……在绝对的力量,绝对的手段面前,统统都是狗屁。 “轩辕,你……你说什么!”紫微帝目光陡转,满脸的不可置信。 “呵,”轩辕帝惨笑一声,话已出口,覆水难收,他的神色反而轻松了几分:“我们可以傲然战死,换来的却可能是星界和血脉的灭亡……苍释天的话没错,魔主不是龙皇,不会有道义和怜悯。” “苟活,虽被天下所不耻,但至少可以保得轩辕苟安。何况……当年的真相已为世所知,我们今日纵不屈葬身,在世人眼中,我们当真死的有尊严吗?” 说完这些,轩辕帝长长的呼了一口气。这些话,他一半是说与紫微帝,一半是说与自己。 眼睛的余光瞥向云澈的位置,他的心间充斥的是无尽的灰暗与忌惮。 今日之前,南域四神帝都绝不认为北神域能与西神域抗衡。 但,亲眼目睹着云澈身边之人的恐怖,目睹南神域的覆灭,这种念想也随之崩灭,苍释天果断倒戈,轩辕帝的意志也终于崩塌。 “明智的选择。”苍释天微笑道。 “轩辕,连你也疯了吗!”紫微全身颤抖,嘶声吼道:“我们身负真神之遗,秉承先祖数十万年的荣耀,纵惨烈断绝,也绝不可为他人之奴!我紫微一脉……哪怕最低等的玄者也绝不惧死,你何必自贱轩辕一脉!!” 轩辕帝闭目,没有回应……他的选择。无关是否惧死。 “南溟之灭,是因被溟神大炮重创己身!我们两界数十万载的底蕴,无以计数的强者,岂会那么容易被他们所创!怕是他们还未临近,便已陷入龙神界的愤怒和整个西神域的围剿!到时,不但你,整个轩辕界都会受你所累,后退无路!” “……”轩辕帝依旧无言。 “说的很好。”云澈言语赞赏,唇角却是轻蔑的不屑,他淡淡道:“轩辕暂赦,紫微……杀!” 魔主之令下,压制于轩辕帝身上的力量顿时消失无踪,他双臂垂下,松弛之余,全身冷汗如暴雨下倾泄而下,转眼将全身浸湿。 三阎祖的力量顿时全部集中于紫微帝之身,一连串刺耳至极的“咔咔”声瞬间传来……那是紫微帝在恐怖重压之下的断骨之音。 三阎祖合力,南万生都不可能抵御,何况紫微帝。他面如白纸,护身之力如游虫般搐动,但他的眼神却依旧坚毅,爆闪着越来越浓郁的紫芒。 咔! 又是一声脆响,紫微帝的前胸大幅度下陷,血流从七窍中狂涌而出。而此时,他瞳孔中的紫芒亦浓郁到了极致,口中猛的发出一声痛苦的大吼。 “喝!!!!” 如紫天崩塌,紫阳暴烈,那一瞬间漫天的紫芒释出骇世的神威,竟硬生生将三阎祖的力量封锁撕开一道裂痕。 裂痕之中,紫薇帝踉跄脱出,但下一刹那,众阎魔已齐齐出手,多重阎魔之力横压而至。 未散尽的紫芒猛一扭转,带动着紫薇帝狠狠撕裂虚空,也破开了重压而至的阎魔之力……他自知这般处境之下抵抗无望,连拉一个垫背都根本不可能做到,唯一能做的,就是不惜一切的逃走。 不愧是王界神帝,紫微帝绝望之下的力量爆发超越了他生平的每一个刹那,也尽展了南域神帝的风姿,强行摆脱三阎祖和众阎魔的封锁压制……虽然只是暂时,但已足够傲世。 释出了超越极致的力量,紫微帝眼前晃过刹那晕眩,但他的躯体没有瞬间停滞,死命催动着最后的余力向南方遁去。 但虚影一晃,他的视野中出现了一只越来越大的手掌……灵觉之中,是一股极速临近,他再熟悉不过的剑气。 轩辕帝。 哧! 手掌正中紫微帝胸口,传来的,却是尖锐无比的撕裂之音。 轩辕帝神情冷漠,几乎看不到一丝表情,他手掌轰击在紫微帝身上之时,无尽剑气从他的掌心贯入紫微帝的躯体,毫无犹豫怜悯的摧残毁灭着。 身为王界神帝,他既已作出选择,便不会再犹疑踌躇。 他选择向云澈屈膝,那么,宁死不屈的紫微帝……这个上一刻的并肩者,便成为他表达诚意的工具。 强行挣脱三阎祖和众阎魔,可想而知紫微帝的力量将亏空到何种程度。在后力未继之时遭此一击,他别说反击,根本连一丝阻滞之力都无法凝起。 “你……” 虚弱无比的一个字,紫微帝的躯体便已如被万剑穿刺,周身飞射出上百道尖细的血箭,一只来自阎二的鬼爪也在这时死死的钳在了紫微帝的后背上。 阎天枭和众阎魔的力量也转瞬而至,将他的躯体以及来不及再次涌起的力量死死镇下。 这一次,紫微帝却没有再挣扎,他似已就这么直接认命,有些涣散的双目直直的看着轩辕帝,没有失望,没有嘲讽,或许,他毫不惊讶轩辕帝的忽然出手……从他向云澈屈膝开始。 “轩辕,你听着。”紫微帝声音沙哑:“你的选择,我无话可说。但我紫微一脉纵然尽灭,也绝不为魔人之奴!” 他猛的转目,盯着云澈道:“云澈,你既选择鱼死网破,我紫微界的抗争……定会染你一身赤血!” “呵呵,哈哈哈哈。”苍释天忽又大笑了起来,他摇着头,嗤笑道:“紫微兄,难得你当了两万载神帝还如此之天真。抗争?赤血?你就那么确信你紫微界有这种东西?” “……”紫微帝微一沉眉。 “北域魔人积压了近百万年的怨恨,每一个都恨不能为这场覆天之战献祭生命。而紫微界,身为至高王界,享受的是七十多万年的无上与安逸。这一代,上一代,上上一代……都从未承受过真正的灭顶厄难,你确定魔临之时,他们的第一反应是抗争,而不是恐惧和混乱?” “那般强大的东神域,被北神域连环击溃,最后诸界界王争先恐后的去屈膝投诚。紫微帝认为,南神域会好上多少呢?” “哼!”紫微帝不屑冷哼。 “再说……死?啧啧。”苍释天阴沉一笑,转身拜道:“魔主,十方沧澜界与紫微界很是相近,释天对紫微界可谓了如指掌。紫微一脉有着特殊的元气和精血,益己更可益人,极为适合采补。灭之虽然痛快,但颇为浪费,因而释天斗胆提议……” “杀之不如养之,踏下紫微界后,将紫微一脉如家畜一般圈养,男可兼为奴,女可兼为娼,定期吸纳采补其紫微元气为魔主与麾下魔族所用。如此不但大有裨益,那些惧死的紫微族人说不定还会感恩戴德,世世感恩朝拜魔主的恕命天恩。” “如此,用不了几代,紫微一脉就会从曾经的帝族,变成魔的奴族,而且永世传承。毕竟这个世界上,可没有比奴性更容易培养的东西。” 阎天枭和一众阎魔眉头齐动,对南域玄者有着极强怨恨的他们,在这一刻都清楚感知到了一股深深的寒意。 紫微帝猛的抬头,一直不肯有半分屈服的惨白面孔浮上了一层可怕的青黑色,瞳孔在极度收缩间,竟散开道道如炸裂般的紫痕。 千叶雾古深深的看了苍释天一眼,随之又缓缓合上双目。 以他所识,苍释天快速的权衡利弊,以南域神帝的身份,无比果断的倒戈云澈,且倒戈的极其彻底,为向云澈证明自己的有用和忠诚,可谓无所不用其极。 那么,若将来一天,北神域败给西神域,或出现了另一股足以碾压云澈的力量,他也定是第一个背弃而去,且背弃之前,很可能还会给一个最阴毒的背刺。 正文 第1782章 破胆 云澈双眉斜起,似是很感兴趣,他淡淡道:“不错的提议。苍释天,既然你对紫微界如此熟悉,那这件事,便由你来做。” 苍释天一脸的荣幸之态,迅速躬身道:“定不会让魔主失望。” 云澈斜目,看着脸色灰暗到宛如死尸的紫微帝,脸色微微盈怒:“这个蠢货怎么还活着,你们三个老鬼聋了吗?” 三阎祖被吓得全身一机灵,阎魔之力慌不跌的猛烈爆发。 嘶啦! 空间被撕开成千上万道漆黑的裂纹,紫微帝的神帝之躯亦被残忍的绞成一个无比扭曲的形状,若是换做一个普通的神主,怕是已被三阎祖恐怖绝伦的力量撕成了数十段。 “等……等等……等等!”他开始奋力的挣扎,口中陡然发出尖利到极点的嘶叫:“魔主……我愿意效忠……啊……求放过紫微……放过紫微……我愿意……为魔主卖命……啊啊啊啊……” 北神域的强大,灭界的威胁没有让紫微帝屈服,却是被苍释天寥寥几言击溃。 如今的云澈已足够狠,但或许不够毒……至少没有苍释天那般毒。 “晚了。”云澈不屑低语。 咔……咔咔! 紫微帝的骨骼被一片片的摧断,躯体亦被魔气层层灼灭,他身上紫芒颤荡,更加竭力的挣扎,而更多的力量,却是从口中暴吼而出:“魔主!紫微愿永世忠诚……紫微对魔主……是有用之人……求魔主成全……求魔主放过紫微……求魔主……啊……” 随着阎祖之力的侵蚀,紫微帝的吼叫愈加的凄厉与绝望,云澈却始终背身而立,毫无回应。 “先住手。”千叶影儿忽然出声。 “……?”云澈微一侧目,稍稍皱眉。 三阎祖目光同时看向云澈,但手上的力量却老老实实的停了下来。毕竟千叶影儿的命令,他们也是不敢不听。 忽然从绝望中被拽回,紫微帝全身瑟缩,面色恐惧,再无先前的刚硬。 “好歹是一个神帝,若是愿意听话的话,还是留着为好。”千叶影儿缓缓说道。 “千叶,”彩脂忽然冷冷出声:“身为魔主之奴,你是在忤逆魔主的命令!?” 她这句话既是斥责,更是在揭千叶影儿当年被云澈种下奴印的伤疤。 “魔主的命令,我岂敢忤逆呢。”美眸似有似无的拂了云澈一眼,她慢悠悠的道:“我只是在为魔主奉上更多的选择而已。” “这紫微帝若当真愿意听话,那么便可多一个神帝的助力,拿下紫微界,也将不费吹灰之力,百利无害。但……”她目视紫微帝,音调稍转,由悠然变得幽寒:“魔主杀令已下,岂可轻易收回。加之若是这么简单的放过你,对从一开始就乖乖听话的释天帝与轩辕帝来说也太不公平了些。” “直说。”云澈道。 千叶影儿唇瓣微抿,娇粉的弧线勾勒着穿魂的媚惑,但唇间溢出的,却是最恐怖的五个字:“梵魂求死印。” 轩辕、紫微、释天……三大神帝同时全身一抖。就连阎天枭的黑瞳都颤了一下。 寥寥几字,却可让神帝一瞬遍体发寒——唯有梵魂求死印。就连北域阎天枭,都耳闻过这恐怖之名。 “……”云澈没有说话,他可是这世上罕有的亲身体验过梵魂求死印的人。 “看来,魔主愿意赏赐这个机会。”千叶影儿垂眸看着紫微帝:“这也是你,以及紫微界最后的机会,选择吧。” 紫微帝的视线从未如此模糊和灰暗过。 他看向云澈……深邃与冷漠,找不到任何感情,似乎也根本不在意他的选择; 他看向轩辕帝……惊惧、怜悯,却还带着几分难掩的庆幸; 他看向苍释天……嘲讽、蔑视、幸灾乐祸,而且毫不掩饰。 …… 活了数万载,他忽然明白,自己从未真正了解过轩辕帝和苍释天,从未真正看清过人性。 自己一生所坚守与秉承的东西,在这存亡攸关面前,忽然间变得无比脆弱,一文不值。 一旦被种下梵魂求死印,他的命运将彻底被云澈和千叶影儿所控,哪怕将来北神域被西神域所灭,或者出现其他的转机。他也不可能逃脱,稍有反抗,便会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但事已至此,他已再无别的选择。垂下头颅,紫微帝嘴角扯动,竟是笑了起来,心中却感觉不到任何的悲凉……就如心魂已经死去了一般。 “请魔主……赐印。”很轻的说着格外简短的几个字,他以一个远比自己想象的还要平静的姿态,接受了这个不得不选择的命运。 “很好。”千叶影儿缓缓抬手,低声道:“你应该明白反抗的结果。” 紫微帝闭上眼睛,卸下了身上所有的玄气。 寒风一掠,云澈忽然出现在了千叶影儿的身侧,手抓在了她玉雪般的皓腕上,缓缓压下她抬起的手掌。 “你们来。”云澈向千叶雾古和千叶秉烛道。 千叶影儿:“……” 几乎难见神情变动的千叶秉烛脸上绽开一抹很轻的淡笑:“不错,种梵魂求死印会伤及魂源,神帝身系梵帝未来,非万不得已,岂可亲自施予。” 语落,他的大手已是伸出,抓在了紫微帝的肩膀上,顿时,道道金痕从他的掌心,快速的蔓延向紫微帝的全身。 紫微帝全身发颤,却是一动不动,任由这世间最残酷的魂印侵入他的躯体和灵魂。 唇瓣微弯,千叶影儿浅浅的笑了起来,她转眸看着云澈,声音幽软:“我的魔主大人,你知道什么叫关心则乱吗?” 云澈:“……” “当年在踏入北神域之前,我的梵魂和梵帝之力便已被尽废,又怎可能为他人种下梵魂求死印呢。这么浅显简单的事,你方才居然忘记了。” 云澈微怔了一下,随之冷哼一声,低声道:“现在不是开玩笑的时候,不要多事。” 说话之时,他明显感觉到一股冷意从自己的身后传来,过了好一会儿才很努力的压下去。 彩脂和千叶影儿今后的相处,怕是要比他预想的艰难的多。 随着金痕蔓及紫微帝的全身,又在闪烁一瞬后完全隐去,他的身上,已被完整的种下了梵魂求死印。 亲眼目睹着紫微帝被种下梵魂求死印的过程,轩辕帝胸腔起伏,此刻心中最多的已不是怨恨和不甘,反而是一种扭曲的庆幸。 “轩辕,紫微。”云澈沉声道。 轩辕帝身体一晃,停滞了半息才向前一步,学着苍释天先前的样子躬身道:“魔主……有何吩咐。” 一生为帝,又岂会习惯于卑躬屈膝。他的动作、言辞无不是艰涩无比。 紫微帝也走了过来,俯身于云澈之前,只是眼神要比轩辕帝灰沉涣散的多。 “你们即刻下令,调动轩辕、紫微两界的全部力量,全力追杀南溟一脉的余孽。”云澈缓缓开口,向两大神帝下达着将南溟推入永恒绝地的绝杀令。 南溟一脉,寸草不生,这是他当年的毒誓。 两神帝头颅深垂,心中涌上更深的悲凉。 亘古同为南域王界,如今,却要去亲手将南溟一脉斩草除根。 云澈这是在拖着他们堕入越来越深,越来越看不清归途的黑暗深渊。 他们无胆拒绝,只能应承。 “记得散开消息,”云澈继续道:“罪该万死的是身负南溟血脉之人。其他南溟玄者,只要供其所在便可得赦免,若能取其命,还可得重赏。” 这个消息散开,可想而知南溟逃亡的玄者之间,将爆发何等惨烈的人性地狱。 “是。”两神帝艰涩应声。 “三个月,”云澈字字阴寒:“三个月后,我不希望这世上还存在南溟的骨血,一丝一毫都不能!听懂了吗!” 这一次,轩辕帝和紫微帝都没有马上应声,因为三个月实在太短太短。 犹豫再三,轩辕帝还是硬着头皮道:“魔主,轩辕界一直以来都对魔人……有所怨惧,我虽愿凭魔主驱使,但这个命令之下,轩辕界必因信念分歧而内乱,单单平息内乱,都要不短的时间,紫微界那边亦是如此,三个月的时间实在……” “呵,连驾驭自己的掌中之人都做不到,你们这些年的神帝都当到狗身上去了吗!”云澈冷冷打断轩辕帝之言,视线也变得森然刺骨:“屈膝之犬,何来向主人叫唤的资格!乖乖执行命令,三个月……无论你们用什么方法,何种手段,一天都不可多!” 内乱?那不更好么!如此将来他们纵然再投向龙神界那一方,威胁也会大减。 今天,云澈带给他们的层层恐惧阴影实在太过沉重,那陡然阴桀下来的眼神与语气让他们全身生惧,再不敢多言半字,连忙俯首遵命。 阎天枭忽然出声,声音狠厉:“魔主是要你们‘即刻’下令,没听懂吗!” 他现在已经彻底明白为什么云澈不让他们远追。原来他那时,便准备将这个追杀南溟余孽的任务交给这些南域的王界,让他们退步无门。 正文 第1783章 至暗南域 “现……现在?”轩辕帝愕然抬首,一碰触到云澈的目光,又连忙低头,暗叹一声,手掌伸出,一枚剑状的玄玉现出,释放出浓郁白芒,铺开一个奇特的传音玄阵。 “各剑主听令,南溟已为魔主所灭,但余孽未清,后患无尽,立刻调动界中所有可调动的力量,以剑侍、剑卫为首,全力追剿南溟余孽,凡拥有南溟血脉者,不惜一切杀之!” “另外散开消息,罪该万死的是身负南溟血脉之人。其他南溟玄者,只要供其所在便可得赦免,若能取其命,可予以重赏。” 许久的沉寂,传音玄阵之中传来一个格外艰涩的声音:“主上,你……你在说什么?” 轩辕帝微一咬牙:“此为轩辕剑令,事关轩辕界生死存亡,不可违背,更无需多问!立刻去做!” 砰! 没等对方再有什么回应,传音玄阵直接在轩辕帝手中崩碎。 轩辕在前,紫微帝也已无从犹疑,随之向紫微界下达了同样的命令。 帝令既下,这次,是真的没有退路了。 马上,轩辕界和紫微界欲将南溟赶尽杀绝的消息便会传遍整个神界…… “很好,你们可以走了,回你们的王界,做你们该做的事。”云澈冷然道。 两神帝蓦地抬首,似乎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然后马上应声:“谨遵魔主之命。” 两人如获大赦,后退几步后,快速的飞身离开。他们都是遍体鳞伤,却丝毫感觉不到任何痛苦,因为他们的心魂早已被无尽的黑暗波澜所覆没。 两人离去之时,没有任何的言语和眼神交流,就连方向也刻意的错开。生死之际的落井下石,在这两神帝之间切开的是永远不可能愈合的裂痕。 “魔主,”阎天枭道:“魔主面前,他们不得不屈膝,一旦回到他们的势力范围,我怕他们会立刻生出异心。尤其轩辕帝,他不像紫微帝有梵魂求死印牵制。” “异心?”千叶影儿轻笑一声:“本来就非同心,又何来再生异心。他们要的是自保,作为工具,只要乖乖的发挥出足够大的价值,我还真懒得浪费心力去动他们。” 与龙神界交战之前,尽可能保存力量是最优策。击溃龙神界之后,其他星界的命运,将皆在他们掌心之中。 彩脂冷冷盯了千叶影儿一眼,对她抢先云澈出言很是不满。 “不错,不愧是神女殿下,果然手段卓然。”苍释天张口大赞,满面赞同敬仰之色,仿佛已忘记了自己也是南域的神帝和千叶影儿口中的“工具”,他快步向前,在云澈面前一个大拜,高声道:“十方沧澜界界主苍释天,恭贺魔主弹指之间踏破南溟,不费吹灰之力破轩辕与紫微之胆,魔威覆世,天地无双。魔主手遮南域已是天命所定,无人可阻,苍释天愿为魔主在南域的开路之卒,魔主之令,万死不辞!” 他的言语热切、激动、振奋……犹胜在场任何一个魔人。仿佛,他才是黑暗最虔诚的信徒,魔主最忠诚的拥趸。 千叶影儿斜眸看他,直到今日,她才忽然察觉,相比于南万生,或许这个苍释天,才是南神域最可怕的人物。至少,他今日的作为,远远超出了她的预料和对他的认知。 见风使舵,“能屈能伸”者她见过太多,但果决、极致到这般程度的,她还是第一次见到……且还是以一个南域第二神帝的身份。 云澈面色无波,目光居高视下,低沉道:“苍释天,你立刻派人搜刮整理南溟神界的资源,然后转移至十方沧澜界。” 南溟神界鼎盛近百万年,所积累的资源之丰富,是任何人都无法想象的,其中必定还隐着许多不为世所知的奇珍异物。而做为当年魔神惨烈之战的战场,南溟神界还有着许多的诡器魔器。相比于轩辕界和紫微界,这简直是一个天大的美差。 即使这些一分一毫都不会落于十方沧澜界之手,单单将这浩大南溟的底蕴亲手层层扒开,都是一件让人兴奋到头发发麻的盛举。 苍释天面绽恰到好处的喜色,颇为郑重的道:“魔主放心,释天定会把这南溟土地翻的干干净净,然后完完整整的奉到魔主眼前,绝不染指半分。” “你还有另外一件更重要的事去做。”云澈剑眉稍沉,缓缓吐出两个字:“造势。” 千叶影儿美眸微飘,这又是池妩仸擅用的手段,云澈对于池妩仸,远没有表面上……或者说他自以为的那么疏离。 苍释天心中一动,他是个极聪明的人,根本不需要云澈多费唇舌,便明白了他的意图。 “这件事做好了,本魔主葬灭龙神界后,你可以活命。” “葬灭龙神界”,这在神界近乎等同覆天的几个字,在云澈的口中,却是毫无情感动荡的轻描淡语,平常的仿佛不是要覆天,而是覆指。 苍释天面露激动之色,头颅更深的沉下:“苍释天愿以沧澜命脉起誓,绝不会让魔主失望。” “去吧。”云澈移开目光。 “释天会在沧澜界随时恭候魔主的驾临。”苍释天呈垂首状退步,然后才目光扫了一眼远方,飞身离去。 云澈命他将南溟的资源搜刮至沧澜界,显然是在告诉他,沧澜界将成为北神域在南神域的据点。 苍释天一路向南,飞出南溟边境之后,那两个随他而至的海神才远远的跟了上来,脸色均是阴暗不定。 “主上,你……我们沧澜界,当真要与魔为伍?”右侧的海神说道,他说得可谓极其委婉,因为苍释天之前的姿态何止是“与魔威伍”,根本是甘为魔奴。 “当然不可能。”另一个海神重声道:“这定是主上权衡利弊之下的权宜之计。待回到沧澜,我们便可立刻连脉龙神界,前后夹击,将这些魔人置于死地!” 苍释天面色铁青,他定定的看了前方空洞的空间许久,忽然诡异的一笑:“这不是权宜,而是选择。” 两海神顿时愣住。 “亲眼目睹了今日的一切,你们真的还敢确信云澈无法与龙神界抗衡吗?”苍释天缓缓说道:“阎魔老祖……梵天双帝……驾驭太初龙族的天狼星神……” “嘶……”苍释天不自主的吸了一口气,入腔冰寒刺骨:“最可怕的是云澈,灰烬龙神何等存在,竟被他一声大吼,直接从空中震下。” “当年东神域的玄神大会,龙皇忽然当众宣称要收云澈为义子,此事便万般蹊跷,蓝极星毁灭之日,我便在龙皇之侧,云澈一声龙吼,龙皇身上的力量竟瞬间散了近半……云澈也随之以空幻石逃脱。” “很可能,云澈的身上……” 他没有继续说下去。 结合这些亲眼目睹,诡异而撼心的画面,苍释天不得不想到一个可怕的可能:云澈身上所负的龙魂,其层面要超越龙神一脉,再大胆一点,甚至有可能会是龙神一族的克星。 在云澈对灰烬龙神发难后,他每次提及龙神界时,苍释天都会凝神感知云澈的神态与气息变化,却没有察觉到一丝一毫的忌惮,仿佛龙神界在他眼中根本毫无威胁。 这是他果断选择在云澈面前俯首的最大原因。 “北神域的恐怖的确超乎想象,但龙神界的强大,怕是也只会超出我们所能看到的表象,何况龙神界可以调动整个西神域的力量。”海神不甘心的道:“或许北神域的确有和龙神界一战之力,但也只是一战之力,想要压过龙神界……我不相信。” “选择云澈,云澈败,我们是为世所蔑的罪人。选择与云澈为敌,龙神败,我们则是万劫不复。如果还是不懂……”苍释天目光扫过两海神的眼睛,道:“那便不需要懂,听命便是!” “不过,”苍释天又继续道:“北神域与西神域正式交战后,若龙神界的真正实力呈压倒之势,呵,我自会在最好的时机,做出另外的选择,你们大可放心。” 两海神都没有再说话,神色持续的变幻着,他们可以想象,接下来十方沧澜界必将因苍释天的这个决定发生剧烈的动荡。云澈没有马上魔临沧澜,也明显是要苍释天先铺好路。 但以苍释天在沧澜界那绝对无上的权威,要压下却也并非难事。毕竟,沧澜界上至海神,下至凡民,纵然心中再不甘,也无人有胆违逆于他。 “还有,你们记住,”苍释天再次提醒道:“不要只忌于云澈的力量,而忽视了他的城府。他到来沧澜后,千万不要试图在他面前耍什么自以为是的手段!” 至此,苍释天自认云澈是他这些年间,少有的看走眼的人。 造势,这是云澈交予他的任务,亦是让他心中久久悚然的两个字。 北神域向东神域开战的缘由不是“侵略”,而是“复仇”,这两者天差地别。此时,苍释天已可完全确信,所谓宙天神界借助寰虚鼎毁灭北神域的星界,完全就是北神域自己为之,为的便是造“复仇”之势。 凝北域之恨,散东域之心……东神域一溃千里,便是由此而始。 而后,以宙天投影,向世人清晰无比的展示了当年的真相,让云澈一夜之间从一个祸世的魔神,成为一个复仇者,而那些亘古至高无上的界王、神帝,成为了忘恩负义,面目可憎的加害者,以及这场灾厄的真正起因。 那场宙天投影所带来的影响,巨大到无法形容。因为它毁灭了三神域的凝聚力,崩塌了无尽玄者的信念。 而那个宙天投影会出现,赫然说明在当年一切爆发之前,云澈就早早的做足了准备,仿佛在那时便预见到未来可能发生的局面。 而能瞒过大量神帝的特殊玄影石,必然极其之稀少珍贵,说明这个提早的准备,在云澈判断中是极其重要的。 这狠狠颠覆了苍释天对那时云澈偏于“单纯”的判断。毕竟半甲子的人生阅历,在他们眼中何其之稚嫩。 而这种判断的完全错误,让苍释天在如今面对云澈时忌惮倍增,再不敢擅自揣度。 可惜,他并不知晓,那崩灭神界无数玄者信念的宙天投影并非是云澈提早准备,而是来自水媚音。 苍释天仰首,看着上空不知何处卷来的黑云,喃喃念道:“这天既然要变,就变得彻底一点吧。即使最终变得黑暗无光,我沧澜,也定要在这黑暗中矗得一处至高之地!” ………… 正文 第1784章 无音无影 “魔主,你准备留在南域?”阎天枭问道。 “十方沧澜界大概会是个不错的地方。”云澈淡淡道。 阎天枭皱了皱眉,道:“苍释天这个人……” “不用提防,今日开始,踏沧澜如踏魔域。”云澈道:“该小心翼翼的是他苍释天。” “那魔后那边?” “东神域那边该怎么做,由她自己决定。”云澈目光微闪,他从来不会怀疑池妩仸的情报能力,南神域这边发生的事,即使不传音告知,她用不了多久也会详细的知晓,并且能很准确的推测出他接下来的意图。 忽然,云澈眸光一阴,猛的转首,看向西北方的上空。 也是在这时,一点寒芒从至少千里之外刺空飞来,带动着来不及传至的撕空之音。 千里空间仿佛被整个的切断,那点寒芒临近之时,速度依旧快到恐怖。而最可怕的是,掷出如此惊人的速度,那人出手之时气息却极为淡薄,以云澈的灵觉,也只堪堪捕捉到微弱的一缕。 而这一缕,也在瞬息之后彻底消失无踪。 破空的寒芒还未临近,千叶影儿的身影已急掠而出。 但忽的,一股骇人的重压迎面而至,竟是彩脂瞬身至千叶影儿前方,天狼魔威横压而下,将她强行阻滞。 “嗯?”千叶影儿纤腰扭转,轻飘飘的退离,却也没有再强行冲出,而是看着彩脂,美眸中带着探究和好奇。 “……”云澈也微微一愕,然后伸手,将那点临近的寒芒直接吸在了手中。 灵觉之中,已找不到那缕一晃而过的微弱气息。 论隐匿气息的能力,有流光雷隐和断月拂影在身的云澈自认天下无双。当年他可是以神王境的修为,逃过三神域的全力追杀进入到了北神域。 而那个千里之外的人,释放如此的力量却只有一瞬极微的气息,又在极短的时间内完全隐去无踪。微弱、短暂到都无从去识别,若非这抹对方丢出的破空寒芒,他估计都不会察觉……即使察觉也会直接忽略。 这般隐匿能力,几乎不逊自己! 如此程度,以他目前所知,世上除了自己,或许也唯有被自己以黑暗永劫淬体后的婳锦可以做到。 “彩脂,他是?”云澈看向将千叶影儿拦下的彩脂。 “不是敌人。”彩脂道,她收敛气息,纤弱的身体转过,很自然的避开云澈的目光:“不用追问。” 这句话,让云澈心神松弛,这样的隐匿能力若是敌人,绝对是个很大的麻烦。 “好,不问。”云澈语气缓下:“看来,又是彩脂带给我的惊喜。” 他能想到的最大可能,是又一个如太初龙帝那般,来自太初神境的世外强者。 劫天魔帝在太初神境中留给彩脂……不,是留给自己的,不止是太初龙族吗? “……”彩脂没有说话。 云澈手心张开,目视纳入手中的那团白芒,白芒释放着浑浊的南溟之气,显然是来自南溟神力的隔绝气息,并已被摧灭的只剩薄薄一层。 云澈气息稍吐,将白芒直接褪灭。 霎时,一抹浓郁纯粹的金芒释放而出,它不刺目强烈,却仿佛有着诡异的魔力,直接穿过云澈的手掌,穿过所有人的躯体,映照入不知多么遥远的空间。这是一枚金色的圆珠,圆珠之上,不均匀的点缀着一个又一个形状各异的神纹,这些神纹都在释放着相近的金芒,唯有一个沉寂于暗淡之中。 “南…溟…神…珠!”千叶影儿目绽异芒,低吟而出。 神遗之力的气息,云澈已是再熟悉不过。在金芒释放的第一瞬间,云澈便已确信,这从千里之外飞入他手中的,是承载着南溟核心命脉的神遗之器。 南溟神珠! 其上共刻印着二十二个神纹……十六溟神,四溟王,加上南万生和南归终,完全契合。 不愧是南域第一神界,这个数量,远胜星神、焚月、阎魔。 唯一暗淡的神纹,是南溟唯一还存活的溟神……吊于阎一手中的南千秋。 “恭喜魔主!看来用不了多久,整个南神域都会被魔主踏于脚下。摧灭西神域,魔临神界诸天亦是指日可待!” 阎天枭这番话绝非单纯的恭维,每一个字都带着激动难抑的颤音。 他身后的众阎魔、阎鬼也都垂首跪拜,许久都没有起身。 他们此来南神域,本是抱着试探之心,做梦都没有想到,居然就这么摧灭了南溟神界,更将其他三神帝吓破了胆。 ……包括云澈自己都没想到。 北神域百万年耻辱如永恒无法抹去的烙印般刻在所有魔人的躯体和灵魂,而云澈的到来,在这短短几年时间里,近乎梦幻的扭转着北神域的命运。他为帝之日的宣言,同样在以梦幻般的步伐临近着现实。 曾经北域第一帝的阎天枭,无比心甘的双膝跪地,如今云澈在他心目中的地位,早是超越了那曾为北域信仰的远古魔神。 云澈手掌合起,南溟神珠无声消失。南溟的命脉就此被他彻底捏于手中,只要云澈不愿,便再无崛起之时。 “三息之间灭杀南万生,又有如此惊人的隐匿能力。”千叶影儿低喃,目视彩脂:“小天狼,他是现世之人,还是你从太初神境中带出的某个远古异族?” 没有任何人,能对这样一个存在不动容。 彩脂毫无反应,连一声轻哼都懒得发出。 眸光移开,千叶影儿没有再追问。相比于对方的身份,她更在意的是:为什么彩脂要如此坚决的隐瞒? “云澈,”彩脂忽然开口,直接问道:“你告诉我,龙神界那边,你的胜算究竟有几分?” “我从未轻视和低估过龙神界。”云澈不想欺瞒彩脂,与彩脂说话时,冷硬的面孔也下意识的缓和许多,他当着众人之面,淡淡说道:“现在有了你和太初龙族,北神域的力量更加强大,但全部加起来,也基本不可能压过龙神界,再加上西神域其他五界,胜算更微。” “但可惜……”云澈音调一转,眼眸微暗:“我还活着。” 这番话换言之……以龙神界的强大,想要摧灭,北神域如今所聚拢的力量也几乎不可能做到。 但他可以! 众人都是心中震颤。而面对这种任谁听来都无法相信的妄言,众阎魔眼中却骤闪起灼烈的黑芒。 “只因你的特殊龙魂吗?”彩脂板着奶白的脸儿道。 “你到时候就知道了。”云澈很轻的一笑:“如果没有足以说服自己的把握,我又怎么会走出北神域呢。所以,不用太担心我。” “哼,”彩脂鼻翼很明显的翘了一分,唇间发出很低的声音:“姐姐很久之前就说过,你这类话,最不能相信。” “呃……”云澈不自觉的伸手蹭了蹭鼻尖。 “接下来,你准备怎么做?”千叶影儿问道。 “等。”云澈回了一个字。他相信池妩仸在得到消息后,会作出最好的判断与选择。 “那……这个人怎么处理?”千叶影儿用美眸的余光斜了一眼阎一手中的南千秋:“需要帮忙吗?折磨人这种事,我可比你擅长的多。” 感知到了什么,南千秋死鱼般的躯体微微动弹了一下。 脸上的柔和瞬间消失无踪,云澈轻轻捏了捏彩脂的小手,道:“等我一会儿。” 呼! 阴风呼啸,云澈伸手一抓,已将南千秋吸于掌中,五指箍死他的后颈,带着他远远飞离,很快消失在众人的视线之中。 南溟王城彻底化作黑雾中的废墟,即使在遥远的上空,也已寻不到曾经威凌繁盛的痕迹。 一直飞出了很远,云澈才猛的降下,五指一甩,将南千秋粗暴无比的砸在地上。 砰! 南千秋溟神之力未散,但他全身经脉都被阎一的力量噬断,玄脉也已残破不堪,护身之力极为薄弱,这一摔之下,神主之躯的南千秋全身皮开肉裂,断了不知多少根骨头。 没有了直接灌身的力量压制,南千秋总算恢复了些许行动能力,他颤巍巍的从地上爬起,又马上膝骨一歪,狠狠的栽倒地上,连番抽搐后,再无法站起。 南千秋缓缓转首,一双糊着血液的眼睛看向上方一脸阴沉的云澈。面对这将南溟毁于脚下,将一众神帝吓破胆的真正魔鬼,他所承受的,是一种如临万渊的极致恐惧。 “云……澈……”他颤颤发声:“你……你的下场……一定比我……凄惨千倍……万倍!龙神界……不会放过你……” 摧魂的恐惧与绝望之下,他却没有求饶。到了这个地步,即使他无比惧死,即使意识模糊,也清楚的知道云澈这个魔鬼根本不可能放过他。求饶,也只是自取其辱。 只是,他始终想不明白为什么云澈唯独对自己特殊对待。今日之前,他和云澈从无交集恩怨,他最恨的,也明明是他的父亲。 如今的状态,他也根本没有余力去思索。 云澈一脚踩下。 南千秋一声惨叫,后脊崩断,身体在巨大的痛苦之下后曲成了一个虾米的形状,身下的地面四分五裂,快速染血。 冷汗如暴雨般浇淋全身,被冲开的血液之下,皮肉惨白的如同僵化许久的死尸。南千秋全身上下每一丝肌肉都在痛苦的抽搐,口中的呻吟更是嘶哑的不似人声。 身处痛苦的炼狱,前方半步便是死亡的深渊。已生不如死的南千秋反生出了平生最大的一次硬气,没有哀求速死,反而死死咬牙回首,想要拼尽最后的力量向云澈说出最恶毒的狠话与诅咒。 但他抬首之时,却看到云澈的身边不知何时出现了一个翠绿色的少女身影。 她的容颜,唯美如谪尘之仙,她的眼睛,纯净的让人不敢亵渎,但看向他的眸光之中,却颤荡着深到极致的痛苦与怨恨。 木……灵? 即使灵觉涣散,他依旧能感知到那独属木灵的纯净气息。 正文 第1785章 龙神齐聚 云澈没有说话,他不再看向南千秋一眼,而是安静看着禾菱的脸颊,感知着她每一瞬的心绪与气息变动。 从出生就活于逃亡,幼时便父母双亡,流离失所,最后的亲人与牵挂也离她而去,甚至都没能见上一面。 得知噩耗时的崩溃痛苦……得知毒手之人是梵帝神界时的绝望……为复仇的希望不惜舍弃己生甘为毒灵……在梵帝神界洒下天毒时的失智失控……在得知梵帝竟并非凶手后的失心失魂…… 这些年,他们没有一刻的分开。云澈命运的起起伏伏,都有她陪伴在侧。禾菱这些年的一切,他也都清清楚楚的看在眼中,铭在心间。 终于……终于到了自己为她实现承诺的这一刻。 禾菱呆呆盯着已无比凄惨的南千秋,她的气息明显的混乱,胸脯起伏的越来越剧烈,她的嘴唇在颤动,似乎想要嘶喊、怒骂出声,但许久,都无法发出声音。 唯有泪珠滚滚落下,当年那些绝望的画面,如梦魇般在眼前混乱浮现着。 云澈在这时猛的皱眉,因为他忽然看到,禾菱翠绿色的眼瞳之中,在缓慢聚拢着一层不正常的灰暗雾气。 就如当年,她在听闻禾霖的噩耗之后。 禾菱伸出手来,碧光微闪,一缕毒息飞射而出,直中南千秋的眉心。 天毒珠的毒力,被那时失控的禾菱毫无保留的全部洒入梵帝神界。这段时间所恢复的毒力虽然微弱,但也绝非如今状态的南千秋可以承受。 “咕……啊……” 天毒入体,南千秋顿时如被万蛇撕咬,痛苦惨叫。模模糊糊的,他想到了之前云澈莫名问他在东神域猎杀木灵之事。 难道……就因为……区区木灵…… 禾菱手掌在发抖,玉指根根发白。持续袭入的毒息之下,南千秋在地上抽搐翻滚,躯体,还有渗出的血液、都开始染上了翠绿之色。 “呃啊……啊啊……”这是将浩大梵帝神界逼入绝境的天毒,南千秋无疑被推入了最残酷的地狱:“你……你们……龙神……一定……啊……” 今天一天,南千秋无论身上还是精神上,都遭受了极致的摧残折磨。天毒快速蔓体,他的嘶叫和挣扎开始变得微弱,随着他的一双眼瞳也被染上了骇人的幽绿色,整个人的气息快速的溃散着。 眼睁睁的看着南千秋即将在天毒下死去,禾菱的身躯一阵轻微的摇晃,忽然手指拢起,停止了天毒噬体,甚至将毒息快速净化。 忽然从天毒炼狱中摆脱,南千秋瘫软在地上,全身如一只将死之虫般痉挛着。 她绝非忽然起了怜悯之心,而是亲人之恨、族人之恨、血脉断绝之恨……她不甘心南千秋就这么死去,哪怕他已尝尽了痛苦和绝望。 只是,她不是千叶影儿,根本不知道该怎么将一个恨极之人折磨到生不如死。但胸腔中那积压多年的无尽恨意迸发之时,让她的灵魂激荡的几欲炸裂。 “你……你……”她一声呢喃,翠眸中的异样灰芒在这一刻忽然凝聚,她猛的伸手,五指颤抖而扭曲,直直的抓向南千秋的喉咙。 似乎在澎湃的恨意和失心之下,想用自己的双手去将他撕裂、撕碎。 但,她的手掌却没有碰触到南千秋,冰冷的手腕被云澈轻轻的握住,停滞在了空中。 另一只手向后一挥,绯红之炎与黑暗之力在南千秋的身上燃起恐怖绝伦的永劫魔炎。 “啊————” 本奄奄一息状若死狗的南千秋顿时发出几要刺破天际的惨叫,整个人转眼间便被完全淹没在赤黑色的噩梦魔炎中。 但凄厉的惨叫只持续了短短数息便完全消逝,足以噬灭一切的永劫魔炎暴戾燃烧,将残破的神主之躯一点点吞噬。 当永劫魔炎熄灭之时,南千秋……这个刚刚踏上梦寐高度的南溟少主已被焚灭成黑暗的灰烬,只余一抹无根的南溟源力无声飞散。 看着倾注了平生所有怨恨的人就这么在自己视线中灰飞烟灭,禾菱没有快意,没有畅快大哭,而是呆在了那里。 许久,她螓首转过,动作缓慢僵硬,看向云澈的眼眸浑浊无光:“为什么……为什么杀了他……为什么不让我亲手报仇……为什么……为什么……” 她气息一片混乱,双目空洞的仿佛忽然失了灵魂。 这是第一次,她向云澈释放出负面情绪……而且是一股起伏动荡不定,混乱不堪的怨念。 拿握在指间的皓腕一片冰冷,云澈没有开口,而是手上微一用力,将失魂中的禾菱拉入自己的怀中,然后紧紧抱住。 “禾菱,你听我说。”云澈手掌按在她的背上,用可能温和的声音安抚着她混乱的心绪:“如果没有你的牺牲和执着,我们不可能找到那个罪魁祸首,也不可能在现在,将他处决在我们面前。是你为你的父母,为禾霖,为你全族复了仇,这些,他们在另一个世界,一定都清清楚楚的看着。” “而我之所以要强行出手,是因为他肮脏的躯体和鲜血,不配污染你的手指,更不允许……玷污你的灵魂。” “……”禾菱唇瓣轻轻张开,身体的颤栗稍稍缓了下来,眸中的灰气也似乎淡去了一些。 云澈闭上了眼睛,声音逐渐变得有些飘渺:“禾菱,你可以为了仇恨而执着,但千万不能因为仇恨而将自己推入万劫不复的深渊。千万不能……” 千万不能和他一样。 罪恶,由他一人来即可,毕竟,他手上的鲜血和罪恶,已经永生永世,万生万世都无法洗刷。 “自你成为天毒毒灵那天开始,我们的生命便已融为一体。如今,我已成为这个世上至恶的魔鬼。但,再纯粹的恶魔,也总会渴望光明。而你,就是我生命里那片最纯粹的纯净与光明,我不允许她被污染和剥夺。” “……”禾菱怔在了那里,身体的颤抖停止了。 “禾菱,你愿意成为我这个魔鬼的生命里……最后的净土吗?” 即使他让自己堕入最黑暗的魔渊,也从未忘记过禾霖的托付与眼泪。 他可以永陷黑暗,但无论如何,都要保护禾菱的本心。 世界变得安静下来,空气不再不安的躁动。南千秋所化的黑暗灰尘也在无声之中飘散无踪,再找不到一丝的痕迹残存。 “嗯。”禾菱在云澈的胸前轻轻的点头,轻轻的声音带着几分云澈再熟悉不过的柔怯。 她微合的眼眸中,灰暗不知不觉间已完全的消散,只余一片纯净到连清风都不敢近触的翠绿。 原来,自己的余生除了复仇,还可以对他那么重要…… 云澈捧起禾菱的脸颊,看着她沾染泪雾的翠眸,微笑着道:“禾菱,你是木灵一族的骄傲,你所做的一切,你的亲人、族人都在眼中。现在,他们也一定在为你骄傲,欣慰瞑目。” “至于我,虽然总算实现了当初对你的承诺,但我已经不想放开你了,就算你开始厌弃我,想要离我越远越好,我也不会放开。” 禾菱轻语道:“我不会离开你的,无论你变成什么,无论你要去哪里……永远都不会。” 软糯的言语,却是轻易的做出了整个余生的承诺。 内心被轻轻触动,云澈直视着木灵少女的翠眸,向她说出了自己的第二个承诺:“除了复仇,我们还有更多更重要的事情要去做。将来,待我成为这个世界的主宰,我定会让木灵一族成为这个世上最尊崇的种族,谁敢伤害木灵,必受最残忍的酷刑!” “这个世界,已亏欠木灵一族太多,多么大的弥补都不为过。何况……”云澈嘴角弯起,手指轻轻揉了揉禾菱的脸颊:“我们以后的儿女也是木灵,还是最尊贵的王族木灵。谁敢动他们一根手指头,看我不灭了他们全族。” 一抹粉霞瞬间在禾菱的脸颊蔓延,螓首也慌慌的低了下去:“我……主人……乱说……” 她心中慌乱,语无伦次,只是,先前那几乎要撕裂整个灵魂的怨怒与戾气不知消隐到了何处。恍惚间,曾经深铭的“复仇”二字已变得模糊,心间游离的,皆是云澈的身影。 相比于将自己置身深渊的复仇之心,原来这个世界上还有更重要的事,更重要的人,更美好的期望……真正值得自己用一生去陪伴和付出。 哪怕…… ———— 西神域,龙神界。 龙神圣殿,苍之龙神、素心龙神、白虹龙神、翡之龙神、青渊龙神、紫漓龙神、碧落龙神……九龙神除了前往太初神境的绯灭龙神和死去的灰烬龙神,全部聚集于此,气氛肃穆到可怕。 灰烬龙神横死南溟神界,他们震惊震怒,但之后接连而至的消息,让他们开始生出越来越深的……惊悚。 惊悚,这对龙神这般存在而言,是何其陌生的两个字。 “短短一日,南溟崩灭。” 这句话,苍之龙神已连续念叨了十几次,却始终不敢,更不愿去相信。 溟神溟王灭尽,南万生死,南归终死,梵帝神界诡异归世的两帝立于北域阵营,从不与神界有交集的太初龙族现世协助北神域…… 让龙神一族都无法不惊骇的消息,竟是一个又一个的连环而至。 即使北神域短短数月踏破东神域,在龙神界眼中依旧不配成为威胁。 但一夜之间,天翻地覆。 仿佛之前已远超预期的一切,却还只是为了麻痹他们的假象。 七龙神之外,殿中还有一个特殊的客人。 宙虚子。 短短几个月,宙虚子仿佛苍老了许多,却也平静了许多,一双老目之中,平射和以往全然不同的微光。 正文 第1796章 绯灭龙神 “看来,我们是彻底小觑了云澈,也小觑了北神域。”苍之龙神道,他蓝发飞舞,目若沧海,高大的身影释放着从未有过的沉重:“一日灭南溟,无法不让人惊心。” “梵帝的双帝也就罢了,我无法想出,云澈是用了什么手段,竟让太初龙族不惜破界,还施以全力帮助魔族。” 素心龙神一身素白长衣,身材纤瘦,相貌平庸,目光淡漠,全身感知不到任何威势或锐气,一个平凡到见之既忘的女子。任谁见了,都断然不敢相信这竟是九龙神之一。 相比于此,太初龙神是如何避过所有人察觉出现在南溟上空,反倒是其次。 “苍,素心,你们在害怕?”青渊龙神道,他面色铁青,双目含煞,一双幽寒的龙目仿佛能释出毁灭一切的深渊。 “哼,我龙神界,从来都不会有‘惧’字。”碧落龙神道:“南溟的陷落,最大的原因是被溟神大炮自伤。至于太初龙族,虽在太初神境称雄,但还没有对我龙神一族造成威胁的资格。” 八龙神,四十三龙君,三百零八主龙,再加上至高无上的龙皇。 龙神一族,自神魔时代终结之后,便是俯藐诸世万灵。 “不是害怕,是不得不担心。”苍之龙神扫了青渊和碧落一眼:“相信灰烬死前,也如你们一样不将云澈放入眼中。” 众龙神都是目光一寒。 灰烬死,他们直到此刻,都无法真正接受。 “灰烬之言。”翡之龙神道:“你们有头绪了吗?” 【小心云澈的龙魂】……这是灰烬龙神死前,所传回的唯一一句魂音。 一阵沉默,苍之龙神道:“当年龙皇前往观摩东神域的玄神大会时,曾欲当众收云澈为义子。这件事,我相信众位都曾问询过龙皇,但龙皇从未回应。” “加之此次灰烬之言,”苍之龙神缓缓闭目,掩饰自己内心的波澜:“云澈所拥有的龙魂,怕是……要远比我们想象的可怕。” 他想到一个可能性,却不敢说出。 “此前,因龙皇在外,我们不可擅动。”苍之龙神龙目猛的睁开,精芒慑心:“但灰烬死,我们无论如何也不该沉默了。” 此言之下,圣殿之中气氛陡变,那一瞬澎湃起的龙神之气让每一寸空间都变得无比厚重。 一直沉默的宙虚子也在这时抬起头来。 “我的这双手,已经好久没有染血了。”紫漓龙神半眯媚眸,姿态慵懒的把玩着自己的手指。她的五指纤白细长,长长的指甲呈现着晶莹剔透的亮紫色,那并非外物所染,她化归本体时,一双龙爪将化作这世间最绮丽,也最恐怖的紫晶。 “若非为了灰烬之仇,肮脏的魔血真是连碰都不想碰呢。”把玩着自己完美无瑕的长指,她颇为哀怨的念道。 “现在吗?”白虹龙神第一个起身。 这时,龙神圣殿的气流忽然一阵轻微的激荡,众龙神脸色也为之稍变,看向北方。 这里,充斥的是七龙神的龙气,能隔着遥远距离便荡动这般威势,龙神界中除了龙皇,唯有一人可以做到。 “大哥!”七龙神全部站起,包括一直姿态懒散的紫漓龙神也变得神色肃然。 在他们的齐呼声中,圣殿门口,出现了一个赤红色的男子身影,转瞬临近至眼前。 男子一身赤甲,手覆赤鳞,眉似炎剑,目若熔岩。他的躯体并不高大,众龙神中只在中游,但他立于眼前时,却仿佛横着一座永远不可能翻越的擎天山岳。 龙神界九龙神之首……绯灭龙神! 九龙神虽有排位,但互相之间都是以名号相称。唯有绯灭龙神,其他八龙神皆以大哥敬称,不敢失礼。 因为他无论辈分、资历、实力,都在九龙神中居首……还是绝对居首。 龙绯,早在二十万年前,这便是个神界无人不知的名字,其威名之盛,甚至要胜过现在。 那时的他,是龙神界界王最有力的继承者,可惜,中途出现了一个得到神曦相助的龙白。 可以说,若非龙白,若非神曦,如今的龙皇便是龙绯。 败于龙白之后,龙绯便专心辅佐新任龙皇,反成为最忠心的龙神。为不让自己的光辉影响到龙皇或引他忌惮,他这二十多万年来都隐下锋芒,极少现身,更是不知多少年未曾真正出手过。 整整二十多万年过去,神界沧桑变动,其他王界的神帝都不知更换了多少代,绯灭之名依旧存在,却逐渐被人淡忘,他是曾经差点成为龙皇之人。 亦不会有人看到,在千叶梵天和南万生争夺龙皇之下第一帝之名时,他脸上刹那晃过的藐然之态。 “大哥!”碧落龙神第一个向前:“灰烬死了。” “我已经知道了。”绯灭龙神目中熔岩滚动,声沉如渊:“不过,灭云澈一事,可以稍缓。” 众龙神一怔,苍之龙神迅速反应过来:“难道,你见到龙皇了?” “找到了,”绯灭龙神道:“但未见到。” 东神域剧变之后,绯灭龙神便不再犹疑,亲身进入了太初神境。 在龙神界,龙皇至高无上的地位不可撼动,权威更不容一丝的忤逆质疑。因此不得龙皇下令,这等规模大至神域阶层的恶战,纵为龙神亦不敢擅自决定。 “龙皇如何说?”苍之龙神追问。 “龙皇在太初神境的极深处感知到了我的气息,但并未现身。”绯灭龙神低眉沉声:“我向他禀告了云澈与北神域之祸,以及东神域的陷落。” “龙皇传音回应,两个月后,他自会回来,在此之前,不可打扰,不可妄动。” 两个月……不可妄动。 这几个字,顿时限死了众龙神刚刚欲起的报复行动。 “龙皇可知灰烬之死,以及南溟神界的事?”素心龙神道。 绯灭龙神摇头:“太初神境相隔,龙皇应该无法感知到灰烬的消逝。灰烬的死,还有南溟神界的崩灭,我也是返回途中才刚刚知道。” “不行,这两者天差地别。”素心龙神神色漠然,声音冷淡中带着沉重:“必须马上再返太初神境,向龙皇重新禀告。” 她确信龙皇若知灰烬死,南溟灭,定会收起淡视,立刻盛怒而归。 绯灭龙神皱眉,并未马上回应。因为龙皇那句“不可妄动”之前,还有一句“不可打扰”。 这时,圣殿之外龙影晃动,然后迅速化作人形穿阵而过,直接垂首跪地,声音急促:“拜见各位龙神大人,南域那边再起异变。” “快说!” “就在方才,沧澜、紫微、轩辕三界同时下令,全力追剿南溟‘余孽’。” “什么!?”众龙神全部脸色陡变。 砰!! “岂有此理!”绯灭龙神双拳猛的攥紧。 而就是这么一个简单的动作,却如两座火山爆发,瞬起的气浪震得那个传讯的龙卫身躯剧震,嘴角渗出道道血丝。但他依旧保持先前动作,一动不敢动。 “这事,可有点严重了。”白虹龙神徐徐说道:“危机面前,如王界这般存在,定会想方设法保全自身,这无可厚非。但如这般连名望和后路都断舍的行径,大概只能说明……他们被吓破了胆。”“……”无人反驳。 “我们所得到的消息都颇为模糊零散,而沧澜、轩辕、紫微三帝与灰烬同在南溟神界,亲身经历目睹一切。能让他们破胆到如此程度……”说到这里,白虹龙神不自觉的暗吸一口气:“真实之貌,怕是要远比我们想象的严重。” “哼,说到底,还是贪生怕死而已。这些人族的神帝,灾厄面前,也不过是一群惧死的孬种。” 碧落龙神恨恨说道,他的脸色已变得颇为难看。 东神域各界在灭界威胁和信念崩塌之下接连屈膝于云澈之前,他们并没有过多的惊讶惊心,更多的反而是冷眼看戏的姿态。 但南域三王界的举动,却让他们无法不深深心惊。 “大哥,不能犹豫了。”青渊龙神道。 没有迟疑太久,绯灭龙神缓缓点头,转过身去:“我再去一趟太初神境,希望龙皇并未远移。” 这时,立于角落的宙虚子老眸中忽然晃动一道诡异的黑芒。 在他抬头之时,黑芒已消散无踪:“诸位,再入太初神境之前,不妨听老朽一言。” 绯灭龙神停住脚步,转回身来:“宙天神帝请讲。” 宙虚子如今虽是寄人篱下,但他毕竟曾是神帝之身,又与龙皇多年交好。因而龙神界无人会怠慢于他。 宙虚子叹息一声,道:“若论对云澈之恨,众位累加起来,或也不及老朽之万一。老朽如今日夜所盼,皆是将云澈千刀万剐。” 这番话,别说在场龙神,世上任何人都无法不认同。那被血染的宙天神界、被夺走的宙天珠、被疯狂残杀的子孙亲族、甚至连创界先祖…… 一万个凄惨都不足以形容。 “但,”宙虚子目光前视,语气真诚:“再请龙皇,颇为不妥。” “愿闻其详。”绯灭龙神道。 宙虚子缓缓说道:“龙皇虽不知灰烬龙神的消逝和南神域的厄难,但云澈携北神域祸世,以及东神域之变,对龙皇而言,真的是可以淡然处之的小事吗?” 八龙神尽皆漠然,绯灭龙神炎眉斜起:“莫非……宙天神帝有所知晓?” 宙虚子摇头:“龙皇所为何事,诸位龙神都并未告知,又怎会轮到我一个落难的外人。” “只是,”宙虚子继续道:“除了龙后之外,众位应是最了解龙皇之人。那敢问众位龙神,这世间有什么事,能让龙皇如此不顾一切?” 没有太久的思虑,苍之龙神很快回答道:“龙皇在位二十多万年,不近女色,不强求外物,更不喜争斗,是个欲望极淡之人。” “要说这世上唯一能让他情绪剧动,‘不顾一切’的,唯有龙后。” 龙神界所有人中,只有苍之龙神知晓龙皇此去何为。但在龙皇的严令之下,他始终没有透露半分。毕竟,龙皇当时的反应太过可怕。 其他龙神也都缓缓点头。 不要说龙神界,这在整个神界高等位面,都是个共识。 龙后是龙皇绝不能触碰的逆鳞。龙后所在的轮回禁地,也是龙神界,乃至整个神界最不容冒犯的禁地。 但,龙后神曦这些年都在轮回禁地闭关,龙皇当年亲自宣布此事,严令轮回禁地千里之内都不得靠近,还亲手布下了一个新的结界。 龙皇亲手所铸的结界,其强大可想而知。而且强盛的龙息缠绕其上,不要说穿破,谁敢稍稍碰触,都会被龙皇瞬间察觉。 可见他对龙后此次闭关的重视。 龙后在轮回禁地,龙皇去的是太初神境,应该并无关联。 正文 第1797章 妖言 “不,龙后之外,还有一事,可以让龙皇面对北域祸乱与东域之变都绝不愿中途放弃。” 宙虚子微微仰头,目绽向往,缓缓说出了让众龙神龙魂狂震的几个字:“神的契机。” 这不仅是龙皇,是所有神帝,是任何玄者都绝不可能抗拒的字眼。 纵然龙神,在这几个字面前都心魂久久震荡。白虹龙神向前一步道:“你是说……” “不,只是猜测。”宙虚子道:“但哪怕只是千分之一,万分之一的可能。若是因外扰而失败……你们可知后果如何?” 这一次,连绯灭龙神的龙目都狠狠颤动了一下。 突破现世的界限,成为神的契机。这是神界历史所有神帝的最高追求,他们的余生,几乎都在为这个目标努力。 虽然从来没有人成功,但依旧一代又一代的追求,为此可以不惜一切,不择手段。 就如星神帝,只为一个可能性,便可连自己天资最高的三个儿女都毫不犹豫的牺牲。 宙天神帝说的话没错,龙后之外,能让龙皇如此,最大的可能,甚至是唯一的可能,便是寻到了某个契机,或者自己忽然触碰到了那个界限。 因此,他此次远离,没有告知任何人,包括龙神。 因此,他特意叮嘱:不可打扰。 循着宙天神帝的话去思索,众龙神越想越觉得这种可能性越大。 当今神界,如果说有人能碰触到神的阶层,那么毫无疑问,最大的可能便是龙皇。 而这时,绯灭龙神的额间缓缓落下一滴冷汗。 如果这是真的,那么若龙皇因自己连番的贸然打扰而失败,简直无法想象是多么大的罪孽……契机这种东西,错过一次,很可能便是永恒。 而相比成神的契机,什么北域之祸,东域之劫,南域之厄,都是何其渺小不堪。 待成功归来,以超越界限的力量,覆魔族易如弹指,神界的时代将彻底更迭,龙神一族的地位将更高于苍穹之上。 一念至此,绯灭龙神向宙虚子郑重点头,真诚道:“宙天神帝之言如醍醐灌顶,我险些心焦之下,逆命再扰,酿成大祸。” “嗯。”翡之龙神也重重点头:“事关极大,纵是万一之可能,也断不能再扰龙皇。再者,即使龙皇不为此事,让那云澈再多猖狂两月又何妨。” 众龙神一一点头,无人反对。毕竟“龙皇的成神契机”面前,谁敢冒丁点的风险。 苍之龙神的蓝眸动了动,似乎想要说什么,但马上,龙皇那时的剧烈反应和字字震魂的叮嘱再次浮现眼前……他终是沉默,跟着点头认同。 “不过,”绯灭龙神眸中的岩浆再次翻滚:“虽不能举界而动,灭尽魔人。但灰烬死,我们也绝不能无动于衷,否则,岂不是让世人以为我龙神界惧了那群魔人。” “这是当然。”苍之龙神道:“南溟神界破灭,其他三界破胆,西神域其他五界也定会为之惊惧。这次若不能在魔人身上狠狠捅个窟窿,有南域三个废物的‘榜样’在前,怕是那五界也要未战先怂,到时一分出力,九分自保,哼,可就太难看了。”苍之龙神所言虽然难听,但却是一个不得不面对的问题。相比于北域魔人恨不能人人搏命,三域所有王界的首要念想都是保全自身……谁都不想自己数十万年的基业毁于劫祸,越大的威胁,越只想推他人卖命。 “大哥,你来决定。”白虹龙神道。 绯灭龙神缓缓踱步,步步击心。 他站在了殿门之前,目光穿破空间,看向了极远的东方,忽然降下的沉寂中,他低沉的说道:“灰烬之仇,必十倍报之。” 砰—— 龙眸睁开,千里震荡。 “翡,你亲自再去一趟麒麟、帝螭、青龙、虺龙、万象五界,要他们必须在两个月之内,做好万全的战前筹备。龙皇归界之时,须能一言调动号令五界之力。” 翡之龙神颔首:“好。虽然我并不认为有必要动用他们的力量。” “至于灰烬之仇,”绯灭龙神字字威若天倾:“我亲自来!” 殿前玄阵闪动,龙影一晃,又一个传讯龙卫到来。 “禀各位龙神大人,东域急报,侵占东神域各界的魔人开始大量北迁,事发突然,行动极为迅速匆忙。虽未能深入探查,但规模上应该很大,很可能所有留驻东神域的魔人都在准备北迁。” 七龙神神色肃然,看向绯灭龙神。 “北迁,退回北神域?”苍之龙神思索着道。 “看来,南神域发生的事,对驻守东神域的魔人而言也是事出突然,事先并无准备。”宙虚子道:“灰烬龙神死,他们自知必遭龙神界之怒,而魔族的力量核心此时又都在南神域,如遭龙怒,必损失惨重。” “所以,在龙怒降临之前,迅速退回北神域,便可安然无忧,之后再做计议。”宙虚子一声叹息:“魔后此人,行事果断狠绝,着实可怕。” “哼,想暂避锋芒,断臂自保?”绯灭龙神声音阴沉森然:“很好。那就将这北域边境万里染血,让这些卑贱的魔人,还有这世间万灵,永远记住触怒龙神的代价。” 龙神界强大无匹,但从不屑欺凌,从不借势引战。最强的龙神,甚至甘隐锋芒二十多万年。 神界诸天变色之时,是时候让沉寂太久的龙爪龙威重现天穹。 “素心,你随我去,现在。”绯灭龙神重声道,身上龙气鼓起,分明是要马上起身。 “好。”素心龙神简短应声。 “等等,只有大哥和素心?”碧落龙神道,他眼神躁动,显然急欲出手:“我也去!” “不必。”绯灭龙神淡淡道:“两人足够。太多,岂不显得太将他们放在眼里,反折我龙神威凌。” 语落,一股风暴横空席卷,扭曲的空间之中,绯灭龙神的身影已远在天际,素心龙神紧随其后,两股龙神气息直指东北方。 与此同时,东神域,宙天界。 安静的结界之中,闭眸许久的池妩仸缓缓睁开眼睛,一团妖异的黑芒缓缓消逝于瞳孔之中。 “两个月。”池妩仸低念一声,唇角带着一抹似有似无的媚笑。 这个时间,可以做太多的事情。 但有一点,她越发的在意。 龙皇深入太初神境,究竟是出于己因,还是外人干涉? 最初,池妩仸只是觉得时机过于巧妙,刚好就在北神域侵袭东神域之前,因而有多分怀疑。 此刻,她的惊疑可谓重了数十倍。 如果是外人干涉,那么那个人究竟是用了何种手段将龙皇这等人物引入太初神境如此之久,还向所有人隐瞒缘由? 又是何种手段,让龙皇听闻云澈归来、东域沦陷都不愿离开。 总不能……真是她诌出的所谓“成神契机”吧? 雪手一挥,结界顿时崩散,在外等候许久的劫心劫灵迅速拜下。 “主人,各方都已隐秘备好玄舟,只待主人之令。”劫心道。 “让他们五个时辰后行动,南神域那边,自会有人接应。”池妩仸道:“行动之初,还是要尽量隐秘一些,万一节外生枝,可能就没那么好玩了。” 好玩? 劫心劫灵面现疑惑,随之抬眸问道:“主人,为何要五个时辰后?” 池妩仸没有回答,媚眸轻转,幽然软语:“劫心劫灵,这边的事交给青萤和蝉衣,你们随我回一趟北域。” “现在便动身。” “对了,婳锦,你也来吧,带上‘那个东西’。” ———— 灰烬龙神死……南溟神界被毁灭……所有溟神溟王,还有南溟神帝南万生和隐世的太帝南归终臧明全部葬身……太初龙族现身南域协助魔族……沧澜、轩辕、紫微三界下令追杀南溟“余孽”…… 已逐渐被笼罩于阴暗的神界,在接连传来的消息之下,炸起一片连一片惊天彻地的波澜。 东神域、南神域、西神域,不知多少玄者被惊到险些碎心裂魂。 就连驻守东神域的北域玄者、界王们都惊掉了一地下巴,半天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据说魔主只是带了寥寥几个人去参加南溟神界主动邀请的少主册封大典,就这么……顺手给灭了!? 那可是南溟第一王界啊! 还把其他三王界都吓到退步至此? 太初龙族又是怎么回事!? 三神域懵了,北神域更懵。虽然他们再不敢质疑魔主的天威,对他更是敬仰到甘愿为之万死的程度,但依旧被惊到全身发酥,好一段时间后,不知多少的北域玄者哗啦啦的跪地,高呼朝拜. 三域玄者对魔族的忌惮与恐惧,也在这一日之间倍增。迅速激荡起来的惶恐,更是暴增了十倍不止。 无数的目光看向了西方。 一个龙神死了,这一次,无论如何,龙神界都不可能继续安静下去。 但与此同时,在这一串太过惊悚的消息之下,他们对龙神界的绝对信心也不受控制的出现了动摇。 他们急欲看到龙神界接下来的愤怒与反击,同时也恐惧着,万一连龙神界的愤怒都未能雷霆万钧……未来,便真的不敢想象。 正文 第1798章 风声 南神域各处的气流都隐约变得混乱了许多,过于突然,更过于可怕的消息之下,各界人人自危。众上位星界都是瑟瑟发抖,中、下位更是不必说。 南溟灭界,曾经最高贵的南溟玄者成为了东躲西藏的亡命之犬,三王界全部屈膝,而东神域那些反抗者的后果犹在眼前……这般情境之下,南域众界皆是噤若寒蝉。 各处都有或热血冲顶,或极仇魔族,或悍不畏死的玄者在试图组织联合,准备抵抗魔人的大举侵袭,但少有人敢应,连几个像样的水花都没能溅起来。 随着时间的推移,南神域的气流愈加混乱。 三王界对南溟玄者的追杀绝非只是一个单纯的宣告,而是以很快的速度,惊人的力度付诸着行动,那些普通玄者毕生都难见一次的王界强者大量涌出,对南溟玄者展开最凶残的追查追杀,血染南域八方。 其中,以十方沧澜界最为凶狠,手段也逐渐残暴。庇护者死,同行者死,隐而不报者死,有疑点者死……无数没有南溟血脉的南溟玄者被错杀,被无辜牵连之人更是不计其数。 与此同时,云澈所吩咐的“造势”,也已在南神域全面铺开。 “云澈当年为救世之神子,若无云澈,神界早已沦为被魔神肆虐的地狱!结果却在救世之后, 被一众界王神帝马上翻脸加害,这些可都是已经公诸于世的事实,那些投影里把所有真相都展现的清清楚楚,三岁小儿都分得清是非对错!” “什么云澈天生为魔!天生为魔会被邪神的传承选中?天生为魔各界神帝那么多年都察觉不出来?天生为魔会为了拯救世人第一个站到魔帝面前?根本就是被那些界王神帝逼的!换做你,受到这么惨绝人寰的背叛与迫害,为了掩饰真相把他所有的家人,甚至出身星球都给灭了,你会不会恨极入魔!?” “那些界王、神帝跪在劫天魔帝前瑟瑟发抖的样子,和他们之后忘恩负义的嘴脸真是让人作呕,什么界王,什么神帝,我呸!” “魔族虽然残忍可怕,但云澈……唉,那么大的血海深仇,岂能不报,不报的话还是男人,还是人吗!却苦了那么多的无辜之人啊。” “这一切灾厄的罪魁祸首是云澈吗?不会到现在还有人这么认为吧?不会吧不会吧?” “南溟神界尊为南神域第一王界,耀世的光环之下,却潜藏着无尽的罪恶……无数的罪证都已被十方沧澜界从南溟废墟下的秘地中扒出,那些罪恶简直骇人听闻、天地不容、罄竹难书,简直比魔族所为还要可怕千百倍!” “没想到……没想到啊!一直仰望的南溟神界居然肮脏到这种程度,简直触目惊心,这半生的信仰简直就是个天大的笑话……太可恨,太悲哀了。” “南溟的丑恶公诸于世,我甚至想为魔族高颂一句:灭的好!” “呜呜……呜呜呜呜……我的妻女便是被南溟所劫,还灭我半门……今日终于老天开眼……呜呜呜……” “据说这次南溟灭界,沧澜、轩辕、紫微三界帮的是魔族一方!所以南溟才会在短短一日之内直接毁了。” “沧澜、轩辕、紫微未做挣扎便与魔族为伍,并非惧怕,他们这些年一直被南溟所压,崩塌南溟亦是他们所愿。帮助魔族,是为了报答当年救世之恩,偿还当年被逼无奈的加害,同时还能保南神域无数生灵不受恶战的波及。” “沧澜界传出消息,他们忽然陨落的两海皇竟是被龙神界所暗杀,现场所遗的龙息,是谁都不可能伪造的龙神气息!这也是沧澜愿意倒向魔族的重要原因。” “魔族真的有那么可怕吗?为什么三王界都甘愿协助魔族?” ………… ………… 各种消息、各种传闻、各种说辞、各种猜测……在南神域呈瘟疫式传播,又很轻易的蔓延到南神域之外。 上一个传闻南域玄者尚未完全思考与消化,下一个消息便接踵而至,让他们甚至都来不及细细的思索。 他们的念想和认知,也在这种轰炸之下,悄无声息的发生着变化。 诸多传闻,有的是世所皆知的事实,比如那向诸世展示真相的宙天投影,这些都会被反复的加重,放大。有一些则似真似假,甚至还有一些稍稍一想便会觉得无比扯淡。 但,这些根本并不需要让他们相信。 因为只需要给予这些“正道”之人,足以安抚、说服自己所谓信念、尊严和正道之心的一个理由,便足够了。 渐渐的,南溟神界掩藏的罪恶被一片片扒出,一步步夸张放大,变得不屠不足以平民愤,不灭不足慰天道。 云澈“复仇”、“受害者”、“救世”、“诸世亏欠”的形象被一次次加重再加重,无声息的压过着他引领魔族在神界造下的灾厄与炼狱。 而沧澜、轩辕、紫微三界,从被万灵所嘲,一点点的开始转向成“醒悟者”、“为南域苍生着想”的形象。 在未陷其中的外者看来,这样的认知变化简直匪夷所思,滑稽至极,却在南神域真实的发生着。 而这种变化的后果,便是无声无息的瓦解着南神域本就畏畏缩缩的反抗之心。 南神域,十方沧澜界。 十方沧澜界的神遗继承者被称作海神,是释放的力量亦是深蓝色,但玄力属性却并非为水,而是一种特殊的“沧澜神力”,释放之时如沧澜翻腾,万里激荡,尽覆天地与八方,故此得名。 此刻的十方沧澜界,迎来了最特殊……直白而言,最耻辱的一日。 核心的沧澜神域结界收起,主门大开,一众海神亲身立于两侧,随着苍释天的动作拜倒在地,迎接向前方那个全身煞气缠绕,缓缓踏来的身影。 半数的海神,还有后方的沧澜神卫都默默咬紧牙关,全身轻微颤抖。 身为沧澜的基石,他们却在自己的神域,跪地迎接着以往视若异端,又正在祸乱南神域的魔族。 这是多么大的耻辱!多么大的笑话。 但偏偏,这种耻辱丝毫没有出现在他们沧澜之帝的脸上,他为了迎接云澈,亲自监督筹备了这场声势浩大的恭迎仪式,在云澈到来之时,更是当先单膝触地跪迎,脸上呈现着看不出任何虚假的激动。 “十方沧澜界界王苍释天,恭迎魔主大驾。恭请魔主将无上的黑暗魔光,遍洒这片沧澜之域。” 苍释天帝音浩荡,字字惊天。不但毫无屈辱不甘,仿佛还唯恐着自己的声音不能传至这片神域的每一个角落。 头颅抬起,他看着云澈走近的身影,眸中仿佛有疯狂的火焰在燃烧。 这是一场豪赌,北域与西域,他赌北域;云澈与龙皇,他赌云澈! 胜算?他无法清楚料定,因为谁都不可能真正知晓北域和西域的极限实力。 但毫无疑问,选择云澈。输,他有更好的退路,胜……那简直疯狂的让人灵魂发抖。 这般豪赌,自然要倾尽所有的筹码。 至少,在北域面对西域未露出明显劣势之前,他将是南域三王界之中,最忠诚的一个! 脚下是苍蓝色的神玉,空气的拂动如实质的水流。这是云澈第一次踏入十方沧澜界,但早已没有了第一次进入王界时的紧张激动。 幽邃的黑光在他瞳中凝聚,苍释天表现出的热切让他选择了此处,但他相信,自己不会停留太久。 沧澜臣服,轩辕破胆,紫微受制,再加上造势崩心,南神域这边应该不会再妨碍到自己,如此,便可心无旁骛的对付那个最大的敌人—— 西神域! 破灭龙神界所引领的西神域,他便可真正问鼎这片浩大的天地,到时,神界之中,再无什么可对他造成实质威胁。南神域、东神域、西神域……所有星界,所有生灵的命运,都在他覆手之间。 接下来,便是北域力量的迅速迁移和整合,他确信池妩仸那边,一定会给他一个最让他满意的结果。 十方沧澜界这边,终于亲身面对携暗而至,染黑神界苍穹的魔主与麾下魔族。他们内心的挣扎翻腾并未能持续多久,便被一股沉重到不可抗拒的阴寒所吞噬。 三阎祖、阎帝、两梵祖、魔化的彩脂……不需要刻意释放任何的气息,便足以让众海神都如临魔渊,让他们在越来越深的恐惧中亲身感受踏灭南溟的力量。 不甘、不满、躁动……全部像是被无数的魔神死死扼住,再不敢表现出一丝一毫。 在气氛诡异,人人噤若寒蝉的“恭迎”之下,云澈直入沧澜神域,在苍释天殷切的引领之下,踏入王殿之中,入座以往独属释天神帝的尊位之上。 “魔主大人,南溟余孽的追杀已在进行中,严令之下,南域无人敢庇护;轩辕和紫微的内乱也未有预想般那么严重,南溟神界的资源最多再有七日便可全部搜整,南神域的风声,也吹得相当顺利……” 立于云澈座下,苍释天一一汇报着,那恭敬的姿态,细致谨慎的讲述,让人实难相信他是一个从未居人之下的神帝。 这个在世人眼中极其散漫和不循常理,甚至有些疯癫的神帝,执行力和效率却是高的可怕。 云澈正身端坐,安静的听着。身边只有千叶影儿和彩脂,同样安静无声。 正文 第1799章 影脂不容 “另外,西神域,尤其是龙神界那边的动向我也已派人全力关注。但有些奇怪的是,龙神界那边并无大举出动的迹象,这倒是有些诡异。” “常理而言,即使龙皇不在界中,如此大事,他们也不该无动于衷。”苍释天说出着自己的疑惑和见解,毫无保留的向云澈展现着自己的能力与忠诚。 说完,他暗暗观察着云澈的反应,却发现他的神情几乎毫无变化。 心念一转,他又继续说道:“魔主,龙神界那边如此安静,反倒让人不安,我会马上调动隐于西神域的所有暗线观测龙神界的任何动向。另外,沧澜界这边在完成魔主所有吩咐的同时,也会开始整备资源与力量,无论与龙神界之战何时爆发,沧澜界都会在第一时间为魔主献上助力,绝无保留。” “你们?”云澈扫他一眼,低哼一声:“不必。南神域也好,东神域也好,只要乖乖的趴着,不背后捅刀子就好。至于助力,本魔主不想用。尤其是你沧澜界。” 东神域被横扫,南神域被镇压。面对最终的西神域之战时,它们已不会再成为阻力。 但助力——东神域可用的王界唯有被千叶影儿所控的梵帝神界,星神界或许亦可,上位星界寥寥无几,南神域这边,则是一个都不堪用。 践踏和毁灭之后,留下的不仅是臣服与恐惧,还有不甘与怨恨。想要将东神域和南神域的星界同化为自己的力量,需要相当之漫长的时间,至少,绝对不可能在与西神域之战前实现。 强行推入战场,反而会成为最大的不安定因素,随时倒戈背刺。 最多,是让他们去当炮灰。 与西神域之战,终究还是要依靠自己的力量。 苍释天神色一肃,迅速单膝跪地:“魔主!他界之力的确不益动用,但释天对魔主的忠心天地可鉴。若魔主不放心,释天可在此立下毒誓……” “毒誓?不必了。”云澈嘴角倾起刹那的轻蔑冷笑:“这世上,没有比这更廉价卑贱的东西。你只需要乖乖听话,好好做事,收整完西神界那边,本魔主说过会饶恕你,自会说到做到。” “是,是。”苍释天连忙应声:“释天一定不让魔主失望。轩辕和紫微那边,我也会一直派人盯住,若有什么异心异动,定随时向魔主禀告。” 这时,云澈眉梢微动,随之手指一挥,一枚释放着妖异黑光的圆珠现出,铺开一个厚重的传音玄阵。 感知这个传音玄阵的力量层面,苍释天立刻断定这是足以完成跨域传音的超高等传音玄阵,马上道:“释天先行告退,魔主如有吩咐,还请随时传唤。” 说完,他快步退下,直到离开王殿,飞出很远,都滴水不漏的保持着姿态的恭谨。 千叶影儿手掌轻推,快速布下一个隔音结界。云澈前方的传音玄阵也随之启动。 里面传来第八魔女玉舞的声音: “禀魔主,龙神界的注意力被成功引向北方,所有核心力量都已开始暗中南迁。最初几日不会太快,但十日之内,定会完整到达魔主所在之处。” “很好。”云澈赞许道:“龙神界那边可有消息?” “主人要我禀告魔主,龙皇将在两个月后归界,而这两个月内,龙神界不会有大动。” 云澈、千叶影儿、彩脂同时愕然。 单单虐杀灰烬龙神一事,龙神界最正常的反应便是暴怒。即使龙皇不在,他们也不该整整两个月都不“大动”。 “龙后怎么知道龙皇是在两个月……”云澈话未问完,便已反应过来。 池妩仸定然是从被她暗中劫魂的宙虚子身上得知。 以宙虚子的实力层面和曾经的身份,自然能与龙神近触。而且众龙神哪怕不信任所有人,也一定不会怀疑到宙虚子头上,毕竟要说对云澈的怨恨,他称第二,都没人配称第一。 何况,这个内鬼也不知道自己是内鬼。 而能在这种局面下继续“稳住”龙神界两个月,怕是池妩仸又通过宙虚子给那些龙神施了什么奇怪的妖言。 中断之前的问题,云澈转而问道:“既然确定龙神界不会大动,力量南移又何必如此小心遮掩?” 玉舞道:“龙神界虽不会大动,但也不会坐视灰烬龙神之死。此事,主人本不欲让魔主知晓,但临行之前,还是改变了主意。” “主人说,北移的虚晃,引来了两个龙神。她要去亲自会一会。” “哪两个?”云澈眉头皱起,那句“本不欲让魔主知晓”让他心中陡生不安。 “素心龙神与绯灭龙神。” 空气刹那冷凝,千叶影儿玉容骤变,唇间失声:“什么!?” “立刻阻止她!”千叶影儿沉声道:“她不是绯灭的对手……就算她是池妩仸!” 千叶影儿瞬间便想到了池妩仸的目的。 龙神界盛怒之下的报复扑了个空,足以大失颜面,怒上加怒。而若池妩仸借此一对一击溃绯灭——这个龙神界仅次于龙皇的第一龙神,那么,必将对龙神界、西神域的信心与信念再度造成一次无比惨烈的重创。 但池妩仸从无真正接触过龙神,根本不可能完全了解绯灭龙神的实力。 千叶影儿却是清楚知道他的可怕。 绯灭龙神二十多万年来都是龙神界的第一龙神,但他极少现身,关于他的传闻更是少之又少。在当世玄者的认知中,绯灭龙神于地位、实力上,都要低于千叶梵天、南万生这等顶尖神帝。 但,千叶梵天很早之前就曾对她说过,虽然他一直在和南万生争夺龙皇之下第一帝之名,但这世上,却有着两个他绝对无法战胜的存在。 其一是龙皇,另一个,不为帝,不为王,且同在龙神界。 绯灭龙神! 而且,绯灭龙神已太多年没有出手,他如今的真正实力已达何境……连千叶梵天也不敢妄加揣测。 在千叶梵天的评价中,池妩仸是“可怕”,绯灭龙神则是“绝对不可战胜”。池妩仸就此去面对一个她不知底细,且隐锋了二十多万年的最强龙神,这在千叶影儿看来极为不智! 千叶影儿之言让云澈眉头更沉:“她现在何处?是否已经动身?” 千叶影儿与云澈的音调剧变让玉舞的声音也开始变得紧张起来:“主人她……时间算来,应该已经到达北域边境,那两个龙神差不多……差不多也该到了。” 云澈“呼”的站了起来,用沉重到含煞的声音道:“立刻传音让她退回!这是本魔主的命令,不可违逆!” 千叶影儿的反应太过剧烈,让他警觉池妩仸此行必有很高危险。 “……”传音玄阵中响起女孩急促的呼吸声,声音也隐隐带上了紧张的颤抖:“主人她可能……可能是不想被惊扰……动身之时就隔绝了传音。” 云澈:“……!!” “啊对了!”玉舞的声音又急急传来:“魔主也无需太过担心,主人她并非孤身,而是带了劫心和劫灵。” 传音玄阵关闭,听闻有劫心劫灵同行,云澈心中稍安,但眉宇间,依旧凝聚着无法散去的烦躁。 “这么担心?”千叶影儿倾眸,半揶揄的道。 “……就算是她,面对绯灭龙神也真的毫无胜算?”云澈紧蹙的双眉无法化开。 “毫无胜算。”千叶影儿没有任何迟疑的回答。 这些年,她对池妩仸也算是有了足够的了解。她最可怕的地方,再于深不可测的魂力,单论玄道修为,她尚不及阎天枭。 而阎天枭,经过黑暗永劫的淬体之后才勉强持平千叶梵天。如此,池妩仸又怎可能胜得过绯灭龙神。 “不过,”千叶影儿音调忽转,相比于云澈的不安,方才反应最剧的她却反而平静了下来:“如果是别人,我会觉得他自视过高,冲动鲁莽。” “但,她可是池妩仸,她可从不是个鲁莽无智之人。” “她没那么了解绯灭龙神。绯灭龙神对她又知道多少呢?这两人相比,更容易倨傲的,当该是绯灭龙神。毕竟除了龙皇,他从不会将任何人真正放在眼中。” “安静下来想想,我现在,反而有些替绯灭担心起来。” 云澈沉默半晌,眉头总算缓和了些许。 感知着云澈的情绪变化,千叶影儿唇间幽幽吐息……若是池妩仸看到他现在这个样子,一定很满足吧。 “素心龙神呢?”云澈问。 “一个据说清心寡淡,无欲无求的龙神。”千叶影儿道:“极少在人前出现,至少我从未见过,算是九龙神之中存在感最低的一个。但既为龙神,她的实力可容不得任何小觑。” “何况,她在龙神中的排位,犹在灰烬龙神之上。” “清心寡欲,便代表难有破绽。”云澈低声道。 “劫心劫灵经过你亲手调教后,早已今非昔比。”千叶影儿淡淡一笑:“她们二人心意无间相通,黑暗无瑕交融,二人联手,说不定会给我们……还有那素心龙神一个莫大的惊喜。” 她伸出手指,点在云澈心口,指尖轻轻抚动:“总之,无需担心。她是池妩仸,再担心也无用,更无必要。” 轰———— 一股气浪带着沉重煞气将千叶影儿狠狠推开。 彩脂已站在了千叶影儿方才的位置,嫩白的脸儿平静中带着骇人的威慑:“不许碰他!” “啊呀,”千叶影儿慢悠悠曲了曲有些发疼的手指,玉颜上不见恼怒,反而缓缓浮起一抹拨心撩魂的媚态:“这种程度都接受不了?那不妨告诉你,在北神域的短短几年,我可是被他用各种荒淫的手段,亵玩蹂躏了六千多次,每一次都记得清清楚楚呢。加起来,说不定要比他所有女人的都多。” 云澈:“……” 彩脂:“…………” “哦?”千叶影儿似是忽然察觉到了什么,娇媚迷离的金眸多了几分玩味:“看你的反应……小天狼,身为魔主‘拜过天地,拜过先辈,茉莉为证,交换过信物’的妻室,你该不会……还是个处子吧?” 正文 第1800章 挑衅 “~!@#¥%……”彩脂的脸色霎时由粉转红,由红转阴,随之煞气冲顶,身后直接炸开一道苍灰狼影:“千叶……你找死!!” “彩脂!”云澈大感不妙,连忙伸手,却抓了个空。 魔狼呼啸,彩脂五指化剑,带动身后魔影在空中狠狠撕开五道苍黑色的爪痕,恨不能将千叶影儿就此撕碎。 “嘻嘻嘻!”千叶影儿娇笑一声,长袖拂动,借着彩脂的力量飞出大殿,远远离开。 彩脂纤纤的腰肢也在这时被连忙扑来的云澈牢牢抱住。 嘶啦! 黑芒爆闪,三阎祖慌不跌的冲了进来:“主人,发生了何……” “滚!”彩脂星眸含怒。 三阎祖连滚带爬的缩首退了出去。 “彩脂,她在故意激你,不用和她一般见识。”云澈抚慰道。 “哼!”彩脂很用力的将云澈甩开,玉颜羞怒未消,背对云澈不肯看他一眼:“去玩你的千叶去!还管我做什么!” “不是!她只是在激你!我……她……唉彩脂!” 又抓了个空,彩脂已气鼓鼓的离开,愣是没再理他一眼。 “呼……”云澈伸手扶额。 千叶影儿当初信誓旦旦的承诺有彩脂的地方她会退避三舍。而将彩脂成功骗回来后,却完全是另外一种画风。 他看向北方,眼神逐渐幽邃。 池妩仸,就算是面对绯灭龙神,你也一定会全身而退,对吗…… ………… 天毒珠空间,红儿和幽儿在呼呼大睡,却不见禾菱。 又一次尝试进入鸿蒙生死印的世界,也又一次失败,连番的尝试和短暂的停留后,禾菱的身影随之出现于宙天珠之中。 白茫茫的世界,不见尽头,也不见一丝杂色。 禾菱双眸闭合,心念集中,苍白的世界中,一缕缕看不见的气息无声流动,缓缓的汇集于她的手心之中。 东神域的玄神大会后,宙天珠孤注一掷的开启了整整“三千年”的宙天神境。 代价,是宙天珠力量的极度枯竭。 这些年,宙天珠总算从亏空中复苏,缓慢恢复着力量。 时间尚短,禾菱还不能如天毒珠那般完全驾驭宙天珠,但她这段时间已在极力的引导、集中宙天珠恢复的残力。 虽然只有零散的丝丝缕缕,但如果全部汇聚起来,应该足够短暂的开启一次宙天神境。 ———— 东神域之北,北神域边境。 在得到消息后,绯灭龙神无比果决的第一时间动身,中途没有任何停留。如此的雷霆一击,魔人唯有措手不及。 他要在这北域边境,将一众妄图避开龙神之怒的魔人葬入万里血海,而且只需他们两人——因为他们是无上的龙神! 今日,他要在这世间万灵的心魂中,重新铭刻下对龙神的敬畏。 临近北神域,强如龙神,亦感觉到一股不舒服的阴暗气息迎面而至,越是靠近,越是浓郁。 绯灭龙神与素心龙神在这时都停了下来。 他们开始感觉到不太对劲。 “奇怪,”素心龙神看着远方,淡眉微蹙:“已近到此处,怎么会没有魔人气息?” “莫非,我们速度过快,他们还未退到这里?”绯灭龙神目光与神识扫向更远的空间。 “不,”素心龙神道:“我们速度虽远胜对方,但距离上,我们是他们的数倍。而且消息传来时,他们应该都已行动了不短的时间,加之仓促匆忙,速度绝不会慢。”但,庞大的灵觉范围却是空荡一片。无论东方,北方,都不见魔人气息。 难道真的是他们太快? 素心龙神忽然想到了什么,脸色微沉:“前些时日,宙虚子曾说过他的一个担忧。宙天的最强空间玄器寰虚鼎落在了魔族手中,若是魔族破解了寰虚鼎的使用方法,融合宙天遗下的特殊能源,说不定,能铸造起一个连通东神域与北神域边境的传送大阵。” “难道,宙虚子的这个担心已经应验?” “不可能。”绯灭龙神道:“若真的有了这个东西,那个层面的空间气息,我们没理由毫无察觉。” “而且魔族当真如此又如何?阵眼无法久存于北神域的黑暗魔气之中,只能在北域边境,毁之,易如反掌!他们铸成多少次,便毁它多少次。” 这时,两人同时心中一动。 对视一眼,素心龙神长袖一挥,一个释放着厚重龙息的传音玄阵在身前铺开: “大哥,素心,我们被耍了。”这是苍之龙神的声音。 劈头而至的一句话,让本就心生疑窦的绯灭龙神与素心龙神神色微变。 “怎么回事?”绯灭沉声道,身上无形释放让人屏息的怒意。 “魔人退避北神域是他们故意做出的假象,那些溢出厚重魔息的玄舟实则都只有很少数的魔人。就连规模也只是刻意营造出来的,看似大规模仓促撤离,实则都集中于最易被人察觉之地,总量才不过区区几千艘而已。” “而这些玄舟在一个半时辰前全部停在东域北境,经探查,里面已是空无一人!” “声东……击西!”素心龙神缓缓道。 “没错!”苍之龙神传音道:“表面为撤回北域,暂避龙怒,实则是在将力量转入南神域!” “北移动静声势颇大,南移却格外隐秘,直到一个时辰前才不再遮掩,速度倍增。差不多再过几个时辰,便足以全部脱出东神域。” 当魔人的气息不会再轻易外溢,无疑要可怕了数倍——尤其是这种时候。 “岂…有…此…理!”绯灭龙神五指攥紧,满头赤发如喷发的烈焰般倒竖而起,周围空间疯狂扭曲。 他,龙神界第一龙神,这些年第一次震怒,第一次亲自出手,竟是扑了个空……再说难听点,是被人当猴耍了。 他是绯灭龙神,谁能耍他,谁敢耍他! 素心龙神抬手拍了拍绯灭龙神的手臂,道:“大哥,魔人一向奸诈,不必动怒。这次,也的确是我们为灰烬复仇心切,失了慎察。” 龙神一族从来都是正面直上,的确从不屑于耍这类阴谋手段。这类奸诈手段纵然成功,他们也只会引为耻辱。 这是他们龙神一族的尊严与骄傲。 怒起的长发缓缓沉下,绯灭龙神五指一拢,强行覆灭素心龙神所张开的传音玄阵,身躯转过,冷眸沉声:“你们北域魔人,就只会耍这种卑劣的小手段吗?” 素心龙神也转过身来,凝眉看向远空那一蓬如暗云般的灰雾。 “哎呀,被发现了。” 一声娇柔慵懒的女子声音飘飘的传入耳中,短短一句话,却绵软娇媚的如从梦中传起,让两龙神龙躯一阵酥软,龙魂也像被暖风鸿羽轻轻撩动。 绯灭与素心瞬间警觉,猛一凝神,心神便已一片清明。 而他们的前方,随着灰雾渐散,三个女子身影缓步走出。 为首女子黑雾缠绕,不见容颜,却释放着危险的魔媚。 跟随于她身后的女子看上去都只有十七八岁,面容绝美冷俏,不见情感,且两张玉颜一模一样,以龙神的目力,都找不到任何轻微的异样之处。比之更奇异的,是她们的气息都完全一致。 “魔后,魔女。” 素心龙神目凝寒霜。眼前之人,她第一次见到。但宛若无尽深潭的妖媚与危险,浓郁到深不见底的黑暗魔息,以及那两个释放着十级神主魔息的少女,让人一瞬间便能想到北域魔后和她身边最强的双子魔女。 池妩仸缓步向前,步步飘渺如乘烟,似乎浑然不惧两龙神的可怕气息: “本后池妩仸,为北神域魔主云澈之帝后。久闻绯灭龙神与素心龙神之盛名,特来拜会。” “哼。”绯灭龙神强压心中之怒,龙目直视着前方有着可怕妖名的女子:“早闻北域魔后城府如渊,手段万千,原来也只是这般低劣奸诈的小伎俩,倒还真是让人失望。” “你为什么会在这里?”素心龙神忽然道:“你的目的,是将我们的注意力引至此处,从而顺利将力量转移至南神域。你们已经成功,但你却偏偏又现身于此,这似乎颇为矛盾。” 她淡色的眼眸缓缓聚起一抹微动的异光:“莫非……” 池妩仸停下脚步,与两龙神只隔半里相对,唇角潋滟含笑:“龙绯,龙神界整整二十万年的最强龙神。本后虽远在北域,都如雷贯耳。” “本后原本只想引几条小龙,但既然‘应邀’而至的是第一龙神,那本后又何妨折个方向,来领教一番呢。” 呼—— 寒风卷起,吹拂至龙神身前时又死死凝住。 绯灭龙神眼中的怒意慢慢散开,嘴角带起一丝似玩味,似嘲讽的淡笑:“你特意来此,是为了与我交手?” 身边的素心龙神也是淡淡一笑,但随之又眉梢一沉。 等等! 从宙天神界到此极为遥远,魔后却已等在这里,说明她很早……至少动身之前,便知道被“引”来此处的是绯灭。 绯灭龙神在得到消息后,临时决定,转瞬动身,途中从无停留,以他们的能力,途中也几无可能被他人察觉……她为何会提早知道!? 难道魔族在北神域的眼线,已渗透到这般程度? 还是…… “当然。”池妩仸笑吟吟的回答,浅笑萦魂,可惜魔雾相掩,无人有幸窥见。 “呵呵呵,哈哈哈哈。”绯灭龙神低笑,然后大笑,笑中又隐隐带怒。 以他的感知能力,这片空间,的确再无他人。明显早知他和素心到来的魔后,完全可以集中力量,布下围攻大网……却只带了两魔女! 他笑魔后的无知狂妄,怒自己这个威凌神界二十多万年的绯灭龙神,居然被一个魔族的女人小视。 看来,自己是真的沉寂太久了。 “魔后,你就不怕这是你这辈子最后悔的决定?”绯灭龙神眯眸道。 “能让本后有那么些许后悔的。至今也唯有一个人。” 魔气之中,池妩仸玉手伸出,指间凝起一个漆黑的涡旋,深邃的黑暗与覆雪般的莹白映衬着让人目眩的魅惑:“而你绯灭,怕是没有这个能耐。” “看来,在北神域一手遮天惯了,又踩踏了东、南两神域,让你以为这天,便只有你看到的那么大。” 绯灭龙神笑着,这次,笑中的怒意已消散无踪。 如此,又何尝是坏事。 他左臂向后一挥。 素心龙神领会其意,向后退出很远。 绯灭自位列龙神后,从未和任何人联手过,一次都没有。 他不允许,也无人有这样的资格。 “你们三个,”绯灭龙目倨傲,立于同等的虚空,却呈现着俯视之姿:“一起上吧。” 正文 第1801章 魔后VS绯灭 池妩仸启唇:“劫心劫灵,退下吧。” 劫心劫灵同样远离。 只余魔后与绯灭居于这片世界的中心,隔空相对。 “不自量力!” 一声重哼,绯灭龙神龙躯震荡,龙威龙气同时释放,冷寂许久的世界瞬间如沧海翻腾,千里之内,所有可见之物在席卷中粉碎崩灭。 “这四个字,倒真是耳熟。” 恐怖的飓风吹拂着池妩仸的黑发与魔系,声音却依旧绵软入髓:“万年前,本后独战千叶梵天与宙虚子时,千叶梵天同样说过这四个字,就连神态,也一模一样。” “可惜,”池妩仸摇了摇螓首:“可惜他逃走时的样子,像一只断尾的丧家之犬。” “所谓龙皇之下第一人不过如此,你就算再怎么锋芒尽掩,又能胜他几何呢?” “呵,”绯灭龙神不屑而笑:“你该不会以为……” 他想说“你该不会以为千叶梵天配与我相提并论”,但话说一半,他忽然止住……魔后轻敌,于自己又有何弊呢? 他傲然道:“魔后也太过高看自己了,我倒是听闻,你当年落败于千叶和宙天之手,在逃遁中引他们深入北域,借助北域魔气重挫其魂,方才让毫无防备的千叶和宙天不得不败退。” 他忽然目光一瞥,嘴角笑意愈加讽然:“原来如此。此地如此临近北域,莫非,魔后想要故技重施?” “故技重施?哈哈哈哈!”娇软的媚音之后是颇为狂放的大笑声,池妩仸五指张开,每根手指的指尖都缠绕着一个黑暗涡旋:“摧你区区龙魂,何需北域魔气之助!” 绯灭龙神和素心龙神脸色、眼神都猛的寒下。 龙族,有着凌驾万灵之上的躯体和灵魂。 而龙神,是龙族中的帝族。龙神之躯,龙神之魂,皆为当世躯体和灵魂的极致,这是从无人质疑的共识,更是龙神一族绝不容挑衅污毁的至上骄傲。 池妩仸蔑视龙神之魂的言语,无论是出于本心,还只是为了气势压制,都是深深触动了龙神一脉的逆鳞。 “我龙神神魂面前,万灵之魂皆为蝼蚁!敢言辱我龙神神魂,魔后,你着实好大的胆子。” 绯灭龙神再不见一丝笑意:“单此一罪,你今日便别想完整的离开!” “龙魂之下,皆为蝼蚁?呵……”魔后唇瓣微倾,唇角勾动,那一声轻笑带着无比刺耳的轻蔑:“在本后面前,区区龙族,也配?” 池妩仸黑发散开,黑衣无风飘起,黑暗魂域忽然张开,在所有人的意识之中,傲然盛开一朵妖异的黑莲。 “那本后倒是想见识一下,所谓的龙神之魂,究竟有几斤几两,敢在本后面前妄言!” “……”绯灭龙神目光一凝。 “怎么?不敢?”池妩仸言语中的蔑意更加刺耳。 “大哥,她在激你。”素心龙神道。 “我知道。”绯灭龙神低哼:“自知在玄力上不及,所以特意激我在你自认为擅长的灵魂领域交手。” “没错。”池妩仸倒是一点都不否认。 简单到近乎拙劣的激将法,任何脑子正常的人都分辨的出。 但,池妩仸确信他会上钩。 因为他可是龙神界的第一龙神! “很好,非常好。”绯灭龙神淡淡笑了起来:“费了这么大的心机而来引我灵魂对战,看来,魔后对自己的魂力自信的很。” 吼————一声遥远悠长的龙吟响起,似来自千里之外,又似千万里之外。随着绯灭龙神魂域张开,所有人的灵魂之中,映出两点赤红刺魂的龙目。 “那就让我,亲手将你肮脏的魔魂,还有你这可悲的无知一同粉碎。” 灵魂交战,这正是池妩仸所愿。绯灭龙神直接遂她之愿,远处的素心龙魂也没有再多言,淡然如水的龙目之中隐隐晃过些许嘲弄。 传闻中的北域魔后有着强大的黑暗魔魂,万年前曾借助北域魔气,让千叶梵天和宙虚子都吃尽苦头。 她引绯灭龙神在自己最擅长的领域交战,当属上策。 可惜,在北神域魂力无敌的她,从未碰触过龙神之魂。 她的魂力再强,也终于是一个人。而人之魂力哪怕到达极限的极限,也不配与龙神相较! 所谓坐井观天,无外如是。 吼!!!!! 赤红龙目猛的睁开,爆射的赤光瞬间将魂海染成一片无边无际的熔岩炼狱。 炼狱之上,一条万里赤龙现出它的真姿。 赤龙魂影之下,池妩仸魂海中的黑莲剧烈摇曳。 劫心劫灵躯体微震,意识出现了长达半息的空白。她们神色不变,重新凝神闭目,用灵魂感知着这场魔后与最强龙神的灵魂之战。 世界一片无比诡异的安静。 处在这片空间的人:池妩仸、绯灭龙神、劫心劫灵、素心龙神,都是身躯静立,双目闭合,无人有动作言语。 而这静寂之中,却暗藏着一场足以旷古骇世的恶战。 一头巨龙,一朵魔莲。 龙啸震魂,飞扑而下,携着无尽熔岩滚滚而至,将黑暗魔莲就此吞没。 没有受到任何阻隔,龙影与熔岩顿时倾覆了池妩仸的魂域,也将所有观战之人的魂海映成灼烈的赤色。 但那朵黑暗魔莲却在熔岩中依旧傲然盛开,每一片花瓣都流溢着如黑晶般的魔光,在赤红的世界里铺开一片更加神秘的黑暗领域。 吼———— 龙啸再起,熔岩疯了一般的翻腾,如万千最暴烈的火山同时喷发,随着庞大龙爪的无情覆下,在所有人的魂海中降下沉重无匹的龙神天威。 黑暗魔莲亦在这时忽然再度绽放,莲瓣层层张开,瞬息千层万层,道道黑芒无声流溢,不知不觉间,魔莲已铺开千里之巨。 龙爪忽然缓下。 素心龙神的世界,她的意识不自觉被那朵魔莲吸引,尤其是魔莲的核心,层层叠叠的神秘黑芒如无数只不断缠来的魔手,将她的意识拉向那完全看不到边际的深渊…… 猛的,素心龙神惊醒过来,意识迅速从魔莲中摆脱,但依旧残存着挥之不去的昏沉感。 这就是传闻中北域魔后的劫魂之力? 只是观战便受此影响,这魔后的魔魂,果然非同寻常……素心龙神暗念道。 可惜,她今日遇到的是绯灭! 绯灭龙影的停滞只是短短的几瞬,浩瀚龙威便再次席卷横压,赤红的世界响起绯灭龙神傲然的咆哮:“区区魔魂,也敢造次!” 绯灭龙神似因短暂的意识混沌而被触怒,魂威竟再度暴涨,巨大龙爪猛然砸下……此时的魂域,神君境界之下的灵魂谁敢临近,瞬间便会被绞灭。连一丝挣扎的机会都不会有。 黑暗魔莲在龙威下曳动,连同那片漆黑的魔域都颤荡欲坠。 轰嗡———— 赤红龙爪重重砸落于魔莲之上,无尽熔岩崩陷。那片黑暗魔域剧烈收缩变形,但生生抵住了龙爪的撕裂。 漆黑与赤红,在这一刻忽然陷入了僵持。 绯灭龙神连番盛怒之下,并没有太多的保留,他猛烈的魂力,却被池妩仸正面抵御,魂海之中,明显荡动起一阵惊异。 “大哥,”绯灭龙神意识中响起素心龙神的传音:“魔后心思狡诈,诡计极多,无需再试探,速战速决,以免生变。” 龙神都极度孤傲,唯独素心龙神是个例外,性情淡然的不像是龙族。但相对的,她也总能做出最冷静理性的判断。 这也是绯灭龙神此行特意带上素心龙神的原因。北神域连破东神域和南神域,绯灭龙神在姿态上蔑视魔族,但内心又岂会真的轻视。 素心龙神的传音让这魂域中的气氛陡变。 吼—————— 这一声忽然响起的龙吟,震撼如九天沉落。 一双赤红的龙目,陡射出比天穹炽日还要刺目穿魂的威光。 本就庞大无比的龙爪又瞬间暴涨,魂域中的每一丝空间都被霸道绝伦的龙神之魂所充斥。 龙爪之下,黑暗魔莲所开辟的魂域层层紧缩,然后忽然崩开道道黑痕,随之黑痕迅速被赤光所侵袭蔓延。 “粉碎吧!肮脏卑怜的魔魂!” 龙咆之下,黑暗崩碎,绯灭龙爪狠狠砸落于魔莲之上,将盛放的魔莲尽情的撕裂。 无可抵御的龙威之上,魔莲就此粉碎飞散,池妩仸的魂海剧烈的激荡着。 但激荡之中,龙威忽减,原本被赤光充斥的世界,忽然现出点点漆黑的鳞光。 黑暗魔莲轻易破碎,但无际魂海,却飞舞起一片片漆黑的莲瓣,千片……万片……千万片…… 如漫天飞舞的黑蝶,如浮风而落的墨雪,如身临妖异的危险迷梦。 一直暴烈翻腾的熔岩诡异的安静下来。覆天龙影在漫天魔花中缓缓沉降,龙威亦无声而散。 “光明,不过是虚妄的昙花,黑暗才是真知与永恒。” 池妩仸的魔音幽幽传来,勾魂摄魄,如泣如诉: “一生所求,终是归尘,唯有黑暗永无尽头,永无终结。这黑暗的魔花,是无数灵魂的归宿,永恒的璀璨与美丽。” “与它们共舞,在黑暗中永恒的安睡吧。” 魔音袅袅,绕魂不散。 素心龙神一直绷紧的心弦松弛了下来,全身溢动着一种深深的无力感,意志逐渐的沉重,消沉…… 直至万念俱灰。 回想一生,尽是空洞与苍白。贵为龙神,立于无上的巅峰,却也注定再无法看到更高的风景,十万载的寿命,漫长的余生依旧只有孤零和苍白。 生如何,死如何,魔族祸世又如何,绯灭落败又如何……死在此地又如何…… 经历了漫长的苍白生命,黑暗,又会是怎样的人生,何不就此沉寂于…… 暗沉下去的龙眸如被针刺,猛的恢复焦距。 虽然应该只有短暂的数息,但着实让素心龙神全身冒出一层冷汗。 那数息之中,她忽然没有了欲望,否定了平生,悲哀着余生,只想就这么沉睡于黑暗,永不醒来。 她精神绷起,虽只是观战,却也迅速筑起数倍于先前的灵魂防御。 北域传闻中,那个被魔后所俘的净天神帝,就是这般永恒沉睡的么…… 的确可怕。但,怎可能困得住绯灭! 正文 第1802章 龙神之血 短暂闭合的绯灭龙目,在这时格外缓慢的重新张开,无尽黑蝶落入瞳中,却已无法驱散其中的神光。 “歪邪小伎,不过区区!” “阴诡魔魂再过强大,又焉能与龙神相较!连同你的无知与狂妄,碎灭吧!” 龙躯之上神威陡绽,如无数个烈阳爆开,不见尽头的熔岩之海也在这时倒倾而起,反卷上空。烈阳与熔岩同时吞噬。覆没向漫天飞舞的黑暗莲瓣。 龙神的神魂没有什么复杂诡异的变化,唯有如他们龙躯一般的霸道绝伦,无可不摧。 黑暗莲瓣是由极高层次的黑暗魂力所凝,但在太过霸道的龙魂面前,终是显得孱弱。 在烈阳与熔岩碰触,在强横到超乎想象的龙神神魂下,不过数息的挣扎,便逐渐散灭。 龙吼在震颤着魂海,龙魂在暴烈摧毁着一切。莲瓣一片又一片的散灭,如一个个破灭的幻梦,逐渐的,先前飞舞漫天的黑光变得凋零,黑暗在魂海中层层消退。 北域边境,安静的空间之中,池妩仸真身的长发有些混乱的飘散,点点如同从灵魂世界中具现出来的黑蝶在她身周缓慢飞舞,紧阖的双眸之上,长睫在不断的颤动着。 但她的对面,绯灭龙神却是不动如山,就连神情,都自始至终没有一丝的变动。 毫无意外的结果……素心龙神低念道。 坐井北域,从未见识过龙神神魂,却敢妄自以为自己的魔魂天下无双,可笑。 她观战之时,亦分神留意着劫心劫灵的气息,以防这两魔女趁着双方灵魂交战而突然出手——这是龙族所不齿的低下手段,但既是魔族,想必极为擅用。 烈阳与熔岩的摧灭越来越快,愈加凋残的魔花飞舞的轨迹也已变得混乱不堪。 池妩仸的魂海在不住的颤栗,随着黑暗魔花濒临灭尽,甚至有了崩塌的迹象。 一旦崩溃,这种灵魂重创绝非短期可以恢复……甚至有可能永远无法完整恢复。 她的真身亦在这时摇晃起来,周围的黑蝶消失了,就连一直缠绕在身的黑雾也变得稀薄起来,缭绕之中,偶尔闪现一抹过分苍白的玉颜。 她的挣扎和坚持终归徒劳,随着世界几乎再不见黑光,两人交汇的魂海,只余最后一片魔莲花瓣在孤零零的飞舞,缓缓的在庞大龙影的正上方飘落。 它释放的魔光很微弱,带着一抹近乎绝望的灰暗气息。 “‘这会是你今生最后悔的决定’,我早已警告过你,这就是无知和狂妄的代价。” 没有马上去毁灭这最后的卑微魔光,自始至终都倨傲威凌的龙吟带着深深的戏谑与嘲讽,还有几分怜悯。 他不屑再去毁灭那最后的一枚魔花,任由它自由飘落向自己的龙影,宛如怜悯之下的恩赐……而魔花碰触到龙影的刹那,便是它瞬间毁灭之时。 魔花轻轻渺渺,飘落的轨迹均匀缓慢。在它终于碰触到龙影之时,沉寂许久的池妩仸忽然发出一声幽然的魔音: “是吗?” 在碰触到绯灭龙影的刹那,最后的魔花忽然炸裂,化作一道扭曲的黑影。 喋啊啊啊啊啊———— 阴戾、痛苦、怨恨、狂暴、凄冷……无法形容那是多么可怕的吼叫声,可怕让绯灭龙神的魂域一瞬间变得冰冷,又在冰冷中陷入恐惧。 恐惧……一个他太过陌生的东西。 那个魔影在嘶吼中扑向了龙影,不过数尺大小,在绯灭龙影面前无比之渺小,他扑到了龙首之上,狰狞的黑爪直轰而下。 嘶! 龙首洞穿,一道黑痕蔓延而下,直贯万里龙躯。 “呜啊————!” 灵魂撕裂之痛,远胜躯体。绯灭龙神猝然发出了它这一生最凄厉的惨叫。 比灵魂撕裂之痛更剧烈的,是几乎撕裂他毕生信念的惊骇。 他的灵魂……最强龙神的神魂,竟然被一瞬洞穿!?? “什……什么!?”素心龙神惊得险些肝胆炸裂。 痛苦与骇然之中,绯灭龙神的反击也猛烈爆发,所有的魂力失控般的涌向那个渺小的黑暗魔影。 暴怒之下的龙神魂力何其强横恐怖,黑暗魂影被冲击的颤荡、虚晃、扭曲,却死死的没有被甩开,那双如来自炼狱之底的魔爪疯了一般的撕扯着绯灭龙神的神魂。 撕裂、撕断、撕碎、再撕碎…… “吼哇……啊啊啊啊啊……呜啊啊……” 一直心淡如水的素心龙神,无法相信这竟然来自绯灭龙神的惨叫声。 他的灵魂如天崩般翻覆震荡,魂力的释放也逐渐进入癫狂。到了最后,甚至不惜自轰……却无论如何,都无法甩掉那道附体的魔魂。 绯灭龙神在嘶吼,素心龙神在战栗。到了此刻,他们都已清楚无比的感知到,那一道渺小的只有堪堪一缕的魔魂,竟是层面远在龙神神魂之上……根本不该存世的诡异魔魂。 龙神一族的灵魂之强大,的确如他们的躯体一般,为当世之最,完全有着俯傲万族苍生的资格。 如果一定要说当世存在着足以和龙神之魂相较的神魂,那大概只有东神域在这个时代所降生,琉光界水媚音的无垢神魂。 但,龙神界无论如何都不可能想到,这个名为神界的空间之中,那片被他们视为卑怜之地的黑暗北域,还残存着一缕遗自上古魔帝的魔魂! 涅轮魔魂! 这缕不甘消散的魔帝之魂在黑暗的北域游荡了无数年,终于在完全散去之前,遇到了一个能与之契合的女子……就此成就了名慑北域的魔后,与劫魂界。 虽然只是微弱的一缕,但其层面之高,岂是这后世的龙神神魂所能相提并论。 庞大的龙魂,微弱的魔魂,却如遮天的腐木面对尖利的钢刺。龙魂拼命的挣扎反击,却一次次被洞穿、撕裂,直至千疮百孔。 终于,裂魂的恐惧盖过了龙神的骄傲,他不再反击和挣扎,而是开始极力的收回魂域。 落荒而逃,这将是他绯灭龙神至死都无法洗刷的耻辱。 只是,涅轮魔魂的钳制之下,岂是他想逃就能逃。 先前天威无尽的万里龙影此刻翻腾如癫,声声嘶吼,毫无先前主宰一切的威势。 熔岩亦在混乱崩灭,整个魂域世界都仿佛濒临崩塌。 嚓! 嘶啦! 嚓!! 黑痕之上再叠黑痕,无比残忍的撕裂之下,万里龙影赫然已经变形,上面刻印着一道道扭曲的漆黑之印,在龙神磅礴的魂力冲击之下却是丝毫不散。 终于,随着意识深处的一声爆鸣,绯灭龙神与池妩仸的魂域强行崩离。 “唔啊!”绯灭龙神猛一踉跄,他面孔痛苦抽搐,怒睁的龙目却是混乱一片。 池妩仸眼眸睁开,身影骤冲向前,手指舞动间,一道黑绫释出幽暗魔光,直轰绯灭龙神心口。 “嗄……”口中依旧发出着痛苦的低吟,绯灭龙神猛的抬眸,手臂伸出,五指成抓,瞬凝澎湃龙威,直接抓向迫近的黑绫。 躯体与力量,当世他只逊龙皇。 但,就在龙爪与黑绫即将碰触之时,绯灭龙神的龙瞳之中忽闪黑芒……他感觉自己混乱不堪的灵魂被一把漆黑的魔刃又一次狠狠撕断。 “啊啊啊啊——” 惨叫震天,龙威溃散,一声巨响,黑绫轻而易举撞开袭来的龙爪,直中绯灭龙神的心口。 强如绯灭,在池妩仸的力量之下亦心口下陷,横飞而去。 他脱出魂海,狼狈不堪的逃出了和池妩仸的灵魂之战……却根本没有完全摆脱涅轮魔魂的残噬。 “大哥!” 素心龙神心中惊然,再顾不得什么龙神尊严,一道龙气震散万里碎云,便要轰向池妩仸。 但她还未出手,两道漆黑流光已骤然射至。 劫心劫灵。 出乎意料的速度与锥魂魔息让素心龙神眉头一拧,手势陡转,龙气顿时横卷向刹那袭来的双子魔女。 劫心劫灵手中握着一模一样的漆黑魔剑,双剑同瞬而动,同瞬挥舞,交织出两道均匀完美到堪称匪夷所思的黑痕,将龙气直接切断,碎灭,然后又瞬间交汇成一点,直刺素心龙神的眉心。 素心龙神心中再惊。她惊的不是双子魔女完全一致的步调,而是她们此时的气息……强大到远远超出预判的黑暗魔气。 从东神域那边早早便有消息,那些神王境之上的魔人,似乎都有了隐藏自身魔气的能力,而不是以往认知中的会轻易失控外泄。 但如今亲自面对,安静时的两魔女,与爆发时的两魔女,依旧给了她一个极大的“惊喜”。 误判尚在其次,她忽然发现,自己之前的倨高,竟然成为了笑话。 因为在双子魔女轻易碎灭她的龙气时,十几万年的阅历便让她瞬间作出了判断: 对其一,她定可胜之。 但面对两人,她毫无胜算! 她长袖一甩,虚空扭断,一声铮鸣,两把黑暗魔剑轨迹偏离,却忽然从两魔女手中脱手飞出,在空中分裂成四把黑暗短刃,切向素心龙神的不同要害。 神遗之器多以强大的力量为核。而魔遗之器,则大都为诡器,会让初见之人措手不及。 嘶嚓! 四道长不见尽头的漆黑沟壑裂于虚空之中,如横钉在上的漆黑实物,久久不散。 素心龙神的残影在四道交错的黑壑中消散,她的真身现于十里之外,然后默默的抬起了自己的右手。 右腕之上,素白的宽袖多了一道两寸长的裂痕。 素心生煞,淡眸凝怒,她双臂展开,龙威尽释……只是她的愤怒尚未倾泻,耳边便又一次传来绯灭龙神几欲碎喉的惨叫声。 砰!砰!轰!! 在池妩仸的黑暗之力下,绯灭龙神的身姿在步步倒退,随着光线的陡然暗下,池妩仸的瞳光忽然欺近,玉手轻拂,一个百丈之巨的黑暗漩涡震散绯灭混乱的护身龙力,直中胸口。 黑暗爆裂,铺开一片漆黑的星河。 噗—— 尊贵的龙血对空狂喷。 他已不知多少年没有见过自己的血液,甚至早已忘却了它的味道和颜色,此刻,却喷洒向了这片临近北域的肮脏空间。 正文 第1803章 崩魂 无尽的愤怒在龙瞳中炸开,他的反击也在暴怒中释放,一股呈现着奇异赤绯色的龙气扭曲着黑暗星河,摧崩着空间,反震在池妩仸身上。 短暂之极的力量碰撞,黑暗星河与赤绯龙气混乱崩散,绯灭龙皇与池妩仸远远分开,但又很快死死定住。 “呃……啊啊啊……”止身的绯灭龙神第一反应不是去压制内伤,而是抬手死死的按住自己的头颅。 无论力量,还是躯体,他都胜过池妩仸。与她交手,本没有任何落败的可能。 但,那道黑暗的魔魂就如附骨之疽,死死盘踞于他的龙魂之上,无论如何都无法抹灭和驱散。 和池妩仸的交手,他每一刻都如被万刃穿魂,这种痛苦足以超越任何意志,是龙神亦无法承受……当然,也从来没有什么能让龙神神魂受此摧残折磨。 这无比可怕的魔魂撕裂下,绯灭龙神根本不可能凝神交战,龙气尚未完全凝聚,便一次次在万刃穿魂下崩散大半。 气息、感知……到了最后连视线都开始混乱。 池妩仸后移的身姿轻飘飘止住,灰雾轻掩之下的面孔浮起一层惨淡的苍白色,但转瞬便已消逝。 “绯灭龙神,你现在夹着尾巴逃走,找个安静的地方把本后的魔魂驱离,还能少受点苦。否则,你越是分心,越是动用力量,就会堕入越深的地狱。” 相比于狂躁的龙神,魔后的声音却依旧那般轻轻渺渺,媚惑万千。 “搞不好,被我的魔魂侵入到魂源,你那‘天下无双’的龙魂就会被种下恶魔的种子,永远都无法摆脱了唷。” 魔后软媚惑心的轻语,落入绯灭龙神耳中却不啻恶魔的低吟,狠摧着他正遭受惨烈摧残的意志。 “妖女……你这个卑鄙的妖女!”绯灭龙神痛苦嘶吼,到了此刻,他岂会不明白,自己已被池妩仸彻彻底底的耍弄! 从一开始激他与之灵魂交战,看似简单低劣的手段,真正借助的却是龙神一脉的孤傲自负,以及对自身灵魂的强大信念和不容挑衅。 之后的示敌以弱,再绝命一击,生生将他这最强龙神推入了噩梦深渊。 “卑鄙?”魔后淡淡笑了起来:“你我灵魂交战,无任何外人外力干涉,更没有借助身外玄器,皆凭自身本事。败了便是‘卑鄙’?” “这就是你们龙神的气度与骄傲?本后今天可是长了见识呢。” 摧魂还要诛心。 以龙魂之坚,岂会被区区数言撼动。但被魔后摧魂的绯灭情绪控制能力也远远不及平常,折辱之下,几乎怒裂五脏六腑。 “妖女!我龙绯今日纵崩碎龙魂,也要将你葬身此地!!” 让他逃?让他第一龙神夹着尾巴逃? 这世上再没有比这更大的羞辱! 是对整个龙神一族的羞辱! 龙目之中的怒光更加炽烈骇人,只是被炽烈绯光所覆的龙瞳正中,深嵌着两抹狰狞的黑暗。 暴吼声中,一股赤红龙气当空凝聚,逐渐化作如血一般的深赤色。龙气之下,次元扭断。 “死!!” 赤血龙气轰向魔后,移动之时,整个世界都仿佛为之沉降。 五个十级神主,这是当世最高层面的战斗,气息之庞大可想而知。 不要说北域边境,相邻很远的东神域边境,都能隐隐感觉到空间的震颤。 无数东域玄者被深深惊动,大量的目光投向北方,更有数不清的身影向这边疾飞而来。 赤血龙狱,绯灭龙神尽释龙神神力,燃烧龙神之血所释放的极道龙力,世间敢正面相抗者屈指可数。 池妩仸却是直迎而起,手中黑绫在飞舞间环环绕动,卷起十六个黑暗领域,正面轰向赤血龙狱。 一阵赤光与黑暗的交错,十六个黑暗领域被同时压制变形,池妩仸的身姿也猛的一退。但马上,绯灭龙神的瞳孔中心,那比噩梦还要可怕千万倍的黑芒幽然闪烁。 “嘶啊啊啊啊——” 释放越是强大的力量,灵魂毫无疑问越是失防。这一瞬间的灵魂穿刺,极巨的痛苦直接摧散了他的大半意识,赤血龙狱的力量也随之混乱。 轰隆隆隆! 如万千轰雷炸裂,赤血龙狱被池妩仸轻而易举的推离方向,十六道黑暗领域汇成一朵巨型魔莲,砸落在绯灭龙神的腰肋之上。 黑暗涌动,直侵龙躯,绯灭龙神口中溅出的血沫都带上了些许的灰暗。 但,龙神之躯毕竟是世上最霸道的存在,绯灭龙神面目狰狞,但龙躯在剧震之中,硬是没有后退半步,龙瞳中的愤怒与狂暴,在一刻放大到了极致。 吼~~~~ 轰—————— 低沉痛苦的龙吟,之后是崩天裂地的爆鸣。 一股完全出乎意料的恐怖力量,在极近的距离轰落在池妩仸身上,她隐约一声轻吟,如漆黑流星般坠落而下。 天空暗下,却不是黑暗的力量吞噬了光明,而是这一片世界的苍穹之上,现出了一只庞大到蔽日遮天的巨龙。 身长万丈,体覆赤鳞,爪若天钩,目若血海……绯灭龙神在狂怒中现出了它的本体,携着猛烈暴涨的龙神神威。 另一边,素心龙神的身位已是退了数百里,与两魔女的交手,她从最初的半守半攻,逐渐被压制到六分守,四分攻。 两人的契合程度简直匪夷所思,气息、力量、动作、瞬身甚至意念……她深深感觉到自己不是在和两个人战斗,而是面对着由同一个意志驾驭的两个躯体,无间无暇。 看到绯灭龙神竟现出本体,她心中涌上的不是笃定,而是猛的一沉,因为这代表绯灭龙神已彻底的失了理智。 真身形态有着最极限的躯体和力量,同时大幅度加重负荷与力量消耗,遇到足够强大的对手才会现出。 但在龙魂被噬的状态下释放真身,会让龙魂亦变得暴烈狂躁,岂不是更…… 素心龙神心念更难集中,刹那失神下,一缕黑发断飞在劫心劫灵交错的魔刃之下。 飞向战场的东域玄者们全部当空惊立,瞳孔瑟缩。 视线的极处,现出了一个赤红色的巨大龙影。明明相聚无比之遥,他们却如被万岳压身,无法喘息,就连心魂都无法止住的战栗,再不敢向前半步。 “那……那是……” “绯灭……龙神!?” 失控的惊呼声混乱的响起。 当世见过绯灭龙神的人很少,能得见他本体的更是少若凤毛麟角。 但这独属绯灭龙神的龙神真姿,却是牢牢刻印在那些有着足够底蕴的星界、宗门的传承之中。 “这就是龙神的真身?”池妩仸螓首微抬,眸光淡淡:“真是丑陋的让人失望,还不如本后养在黑潭里的那几只宠物。” “妖女!死……死!!!” 绯灭龙神的咆哮除了痛苦,唯有暴戾到极点的杀意,它的视线晃荡重叠,感知混乱模糊,已不去管自己身在何处,所欲何为,只想不惜一切,用最残忍、最暴虐的手段将魔后毁灭、撕碎! “吼啊啊啊啊!!” 这是素心龙神十几万年来,从绯灭龙神身上听到的最可怕的吼叫声。 他的目光疯狂,龙气疯狂,神态疯狂,力量更是极限疯狂的释放,轰向池妩仸。 “死!” 一爪苍穹碎断; “死!” 一爪大地分崩; “死!!!” 整片空间如布帛般被他层层撕裂。 暴怒的第一龙神,其龙神真身力量无法形容的可怕。每一击,每一次的力量释放,都是一场恐怖绝伦的天灾。 池妩仸身上的黑气在这时反而变得稀薄了数分,她迎着龙爪而上,身影在波荡塌陷的空间中游移,如飞舞在暴风中的黑蝶,看似孱弱,却快速的临近着绯灭龙神。 绯灭龙神此时的力量的确胜过人形状态,但他的意识明显癫狂,感知亦处在极度混乱之中,力量被池妩仸一次次退避卸开,黑影一掠,已现于它的头颅之上,黑绫重砸而下。 轰隆!! 如玄雷轰体,绯灭龙神扭颈嘶哮,龙爪与龙尾狂乱的轰向上方。 池妩仸身上灰雾一晃,瞬间分散出数十个身影和气息。 这种残影之技,对正常状态的绯灭龙神根本不可能起到任何作用。但如今灵觉混乱的绯灭龙神,却在这些他平日里不屑一顾的残影前,根本分不清真身所在。 甚至,他连去辨识真身的基本意识都迟缓了许多,第一反应,唯有一阵狂轰撕咬。 天崩地裂的力量暴风下,池妩仸的身影却如鬼魅一般出现于龙腹之侧,黑绫瞬凝幽光,猛然拂落。 轰—— 龙躯震荡,魔气侵体,近千片赤色龙鳞化作骇人的灰黑色。 “吼啊啊……死!!”万丈龙躯空中翻覆,四散狂涌的龙神神力势要毁灭周围一切的存在。 西方,临近东神域之境,不安、震骇、兴奋、惶恐……各种混乱的气息在这里激荡着。 轰隆! 轰隆! 轰隆—— 远方的赤红龙影在无比激烈的扭身翻腾,周围的空间如水流般不断波荡起伏。 最让他们惊恐的,是这里……这处至少在数万里之外的空间,居然也在震荡。不断袭来的气流刮的他们全身剧痛。 正文 第1804章 败逃的龙神 “这是……这是什么力量!”一个下位界王牙齿打颤。 “不愧是龙神……还是最强的绯灭龙神!太可怕了!真正的惊天动地!” “最近至少十万年,都没有绯灭龙神出手的记载。今日竟被我们得见。” “那些黑光是魔族的黑暗玄力!绯灭龙神在和魔族交手!” “看来,灰烬龙神被魔主云澈所杀的消息绝对是真的。这是龙神的愤怒!” “龙神界出手了!天要真正的变了。这次,魔族终于要……啊啊啊!” 一股气浪猛然扑至,一众强大的玄者如残叶般被狠狠扫开,一些修为较低者当场遭受内创,捂胸咳血。 “走!快走!这等层面的力量,就算是远观,也随时可能……唔!” 又是一阵可怕的气浪荡动,他们还不知道,此刻的绯灭龙神已进入疯癫暴怒的状态。 众东域玄者都快速退去,与之同时散开的,还有绯灭龙神与魔人在恶战的讯息。 这个消息无疑狠狠震荡了所有人的心脏。 因为龙神界终于对魔族动手。而第一龙神的登场,似乎预示着西神域与北神域的战争将全面拉开。 而这一战,将决定整个神界接下来的命运。 只是,这个在他们眼中事关神界未来命运的消息极速传播之时,任何人做梦都不可能想到这一战的凄惨状况。 耻辱、暴怒、痛苦、魂崩、失控……任谁看到此刻的绯灭龙神,都会确信他已彻底的疯了。 它的攻击一次比一次狂暴,龙气也一次比一次混乱。池妩仸的身影游移于惊涛骇浪之中,手中黑绫不断轰砸在绯灭龙神身上。 但龙神之躯太过强横,池妩仸的攻击也未对它造成太大的创伤。 轰隆!! 一片血一般的龙气爆开,造就一个庞大无比的毁灭地狱。而这时,绯灭龙神的瞳中闪过更加幽暗的黑光,它龙躯僵挺,龙气疯狂崩散,发出了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凄厉的嘶吼。 随着他的失控,魔魂残噬的也越是剧烈。 这一刻,池妩仸已等待许久。 她一个瞬掠,来到了龙腹的核心,黑暗魔绫在她交错的十指间凝聚起无比幽邃的黑芒…… 黑暗如远古魔神的眼睛。 一瞬……两瞬……三瞬…… 半息! 绯灭龙神在痛苦挣扎,它隐约感知到了危险,但过于混乱的意识无法做出正确的判断,更无法在第一时间去准确的驱动力量与躯体。 素心龙神心中陡惊,猛然转目,但她刚要出口的提醒被劫心劫灵瞬至的黑刃死死的逼回。 一息……一息半……两息! 神帝层面的对战,一瞬疏忽便足受重创。正常状态下的绯灭龙神,再怎么都不可能让池妩仸有如此之久的力量凝聚。 但,魔魂残噬之下,池妩仸就这么在他眼皮底下完成。 池妩仸缓缓抬眸,瞳孔已然消失,双目微余一片纯粹的黑暗。 “无序之暗……修罗之葬……” 她唇间轻念,抬手之时,万籁俱静。 时间仿佛在黑暗中停止,世界所有的声音忽然消逝,唯余一道黑绫轻飘飘的飞向绯灭龙神,然后触碰在了他的龙腹之上。 砰! 一声轻响,破体而入,破背而出。 第一龙神的龙躯,万丈之巨的真身,被黑暗魔绫贯穿而过,如破劣帛。 世界也在这一刻恢复了声音和时间的流动。 哗!! 两道庞大的血泉从绯灭龙神的龙腹与龙背喷涌而出,伴着一声撕空裂魂的龙吟,暴走的力量如万千炸裂的火山轰向前方。 池妩仸身上魔气溃散,飞坠而下。 随她而落的,是一片遮天蔽日,来自第一龙神的龙血暴雨。 绯灭龙神这一生不是没有受过重创。 但从来没有任何人,任何力量能将它的龙神之躯贯穿。 躯体上的痛苦,远远不及意志、信念重创之万一。 “!!!”龙血浇淋,遍洒整片天地,素心龙神静雅十万载的龙心几乎瞬落万丈深渊。 而这刹那失神之下,眼前猛然一黑。 双劫魔杀阵,载于涅轮魔魂记忆的远古魔技。虽为池妩仸所授,但当世能完美施展者,唯有劫心劫灵。 就连名字,也是池妩仸专为她们二人而更改。 双子魔女影若虚幻,手中黑暗魔刃交织成一片锁死素心龙神所有方位的黑暗之网。 黑暗之网下,空间被切裂成无数齐齐整整的断片。 嗤—— 百倍于劫心劫灵的阅历与战斗经验,让素心龙神在第一个瞬间便判断出这是个连她都断然不能硬撼的恐怖魔技。 她不会像其他龙神一样耻于后退,而是倾尽所有力量抵御与瞬身,无比巧妙的避开核心,一掠十里……但脸上,依旧飘过两抹刺骨的冰冷感。 血珠缓落,她的右颊之上,多了两道深深的刻痕。 继绯灭龙神之后,她的龙躯也已受创,而且是最为耻辱的……破颜! 没有恼羞成怒,甚至没有那么丁点的停顿迟疑,她猛然折身,冲向绯灭龙神。 隐约感知到一个气息极速临近,正疯狂找寻目标的绯灭龙神已根本不辨敌我,龙爪伴着狰狞的吼声撕向素心龙神。 砰!! 空间压缩,又猛的膨胀……素心龙神双臂擎起,牢牢撼住绯灭龙神的龙爪,低吼道:“大哥,是我!” “吼……啊啊啊!”痛苦的龙吟无法停止,此刻的绯灭龙神所承受的,是十倍于之前万刃裂魂的痛苦。但总算还能识出素心龙神,力量在颤抖中收回。 “大哥,我们走!快走!”素心龙神将力量吸附于绯灭龙神的龙爪之上,将他拖向西方。 “啊啊啊!”素心龙神的举动,换来的却是绯灭龙神猛烈的挣扎,他粗暴的震开素心龙神,发出痛苦嘶哑的咆哮:“我……绯灭……岂能……逃!!” “妖女……杀了妖女……杀……妖……啊啊啊!” 素心龙神瞳中荡动白芒,身后浮现一只半虚半实的浅白龙影,来自她的龙魂之音震荡世间: “大哥,清醒过来。再不尽快驱离魔魂,龙魂将会遭受永恒创伤。你想就此落入万劫不复吗!” 另一个龙神的龙魂之音,直震绯灭龙神灵魂之底。他混沌的龙目剧烈震荡,终于恢复了些许的清明。 “走!!” 素心龙神力量涌上,强行带起绯灭龙神,飞向了西方。 这一次,绯灭龙神只是下意识挣扎了一会儿,便任由素心龙神将他拖走。 至少,他可以安慰自己,这是被素心龙神拖走,而不是自行逃遁。 他回过龙首,遥远的视线,池妩仸的黑影渺若微尘,却如一根魔刺,永恒的钉在了他的龙魂最深处。 他的身后,龙血依旧在倾洒。每一滴龙血,都带着足以弥天的恨意。 劫心劫灵目视着绯灭与素心的远遁,没有池妩仸的命令,她们没有追赶,双双折身,回到了池妩仸身边。 池妩仸周身散去的黑雾没有再次缭绕,看着她的脸色,劫心劫灵都是眉梢微紧:“主人,你……” 池妩仸微笑浅浅,摇了摇头,轻唤道:“婳锦。” 随着她的召唤,数息之后,一个身影如轻烟一般在她身前浮现,正是第七魔女婳锦。 “如何?”池妩仸问。 婳锦恭敬道:“不愧是琉光界的异宝,比想象的还要强大许多,难怪当年能够瞒过诸域神帝。” 双手捧起,掌心是一枚水光琉璃的圆珠。 幻心琉影玉! 水媚音便是借助它,在当年悄然刻印下一幕又一幕的真相。那四块幻心琉影玉所刻印的真相在通过宙天投影大阵公之天下后,造就了三域玄者的信念崩塌。 在池妩仸看来,那来自水媚音的投影,足抵亿万魔兵。同时也让她对这幻心琉影玉产生了不小的兴趣,在前段时间向水媚音要了这么一颗。 池妩仸伸手拿过,意念一扫,唇角的微笑更加的妖媚。 “去往南神域之前,还要再回宙天界一趟。”池妩仸悠然说道:“话说回来,宙天界的投影大阵还真是好用,让本后都颇有些舍不得……” 声音忽止,她雪白的脸上忽然涌上一层不正常的赤红色,一道血流冲破她的仓促封锁,从唇间涌溢而出。 “主人!” 三魔女都瞬间吓得脸儿惨白,慌忙向前。 第一道血流之后,又是连续数道血箭喷出,池妩仸强撑的魔气快速倾泻,身躯无力的软下,倒在劫心的胸前。 她虽然重创了绯灭龙神,但那是现出真身的第一龙神,暴走之下每一次力量都恐怖绝伦,时时处在这样的力量波荡之中,纵然是她,也不可能轻易承受。 涅轮魔魂虽然层面远压龙绯之魂,但毕竟只是很淡的一缕。对于绯灭龙魂的凶残噬灭,远没有她表面看上去的那般轻松。 池妩仸伸出失了血色的手掌按在心口,她没有强撑,就这么软软的依在劫心的胸脯上,唇角依旧带着温软浅笑:“不必担心,那龙绯比我惨得多。就算他成功驱离我的魔魂,至少千年之内,见到我都会未战先怯,威胁大减。这点代价很是划算。” “主人,先不要说话,我们马上为你愈伤。”婳锦急急道。 池妩仸却是轻轻摇头:“我无大碍,立刻动身回宙天,不可耽误。” “还有,我受伤的事,不要告诉……魔……主……” 视线忽然恍惚,一股连她亦无法抗拒的无力感袭来,将她的意识沉入一片黑暗之中。 ———— 龙神界,当绯灭龙神遍体染血,被素心龙神搀扶着归来时,浩大龙神域如沉冰狱,王龙、龙卫、主龙、龙君,再到龙神,无不是惊得几乎魂飞天外。 素心龙神来不及详细讲述一切,立即集合众龙神之力,来为绯灭龙神驱离钉入其龙魂的魔魂。 但,驱离尚未完全成功,一个如九天霹雳般的消息便劈头传至…… 被魔族所占的宙天界又一次开启了覆盖全东神域范围的宙天投影。 这一次的主角,赫然是他龙神界的九龙神之首——绯灭龙神! 正文 第1805章 西域崩心 投影之中,强大、神秘的绯灭龙神现世,他被北域魔后连连击退,不停的嘶叫,怒吼,然后现出真身。 巨大的赤龙一边发出震魂的咆哮,一边狂暴的攻击,宛若一头失了心的疯龙……然后被池妩仸穿心破体,洒下触目惊魂的漫天龙血。 另一边,素心龙神亦在两魔女的攻击下毫无建树,最后还被黑刃破颜,最终强拖着绯灭龙神和长长血痕狼狈远逃。 无论多么精巧合理的传闻,都远远比不上投影来的可信与震撼。这个投影从东神域极速传至整个神界,让本就波涛未平的三神域再起万丈沧澜。 当年真相的公布是对信念的摧毁;东神域、南神域接连溃败是对意志的冲击;而这一次的投影,无疑是对神界所有星界,所有玄者信心的一次致命重创。 尤其是西神域! 九龙神在神界是何许的存在? 他们是龙皇的臂膀,龙神界的脊梁,在神界地位之超然,足与各王界神帝平起平坐。 灰烬龙神惨死南溟神界,人们的第一反应是震惊,第二反应是等待龙神界必然爆发的暴怒、但断然不会有任何对灰烬龙神的失望或低视。 因为据传,那时云澈的身边跟随着一众北神域最强大魔人。灰烬再强,面对北域核心力量的群起围杀,也定难支撑。 但绯灭龙神……投影之中,他和是魔后一对一为战,无任何外人外力干涉,却是在魔后手下受尽摧残,最后更是遭到穿体重创,被素心龙神硬拖着逃走。 而素心龙神亦是被两个名望层面低于她的魔女压制到难有还手之力,最后更是被耻辱破颜。 第一龙神不但败于魔后之手,还威仪尽失,气度毫无,带给人最深冲击的,反而是他飙若暴雨的龙血。 东神域颤抖,南神域战栗,就连正在南移的北域魔人,在乍然看到高空投影时,刚被魔主惊跪许久的膝盖当场就再次跪了下去。 而西神域,则是陷入了一片可怕的沉寂。 作为神界的最强神域,有着龙神界引领的西神域面对北域魔劫,毫无疑问最为淡然。哪怕东神域被横扫,南神域一夜剧变,他们也依旧坚信龙神界是魔族根本不可能跨越的天堑。 因为龙神界实在太强大,单单九龙神,便几乎堪比九神帝。 而为首的绯灭,在那些继承着先祖记忆的上位者心中,更是超越所有神帝,仅屈居于龙皇之下的恐怖存在。 但这个信念,亦是他们面对北域魔族时的最坚信念,在今日被以一种最清晰直接,最无可置疑的方式,残忍的粉碎。 龙神圣殿,消息传至时,所有龙神的脸色都变得沉重无比。 正在全力凝神的绯灭龙神此时依旧处在魔魂缠绕,心绪难定的状态,当场眼前一黑,吐血三升,险些就此昏厥。 而当复刻的影像传至时,除素心之外的所有龙神……全身血液都疯狂飙向头颅,脸色时而赤红如血,时而漆黑如锅底。 龙神可以死,可以败,但怎能这般屈辱,这般狼狈,这般丑态毕现…… 作为最为了解绯灭龙神之人,他们却根本不敢相信投影中的疯龙竟是绯灭龙神! 他丧的不仅仅是自己的颜面威名,还兼带着无数屈辱的耳光狠狠扇在他们所有龙神的脸上。 到了此刻,众龙神哪还不明白,这是池妩仸给他们龙神一族下的连环套。 将他们的注意力引向北方只是第一环。在察知被引去的是绯灭龙神时,第二环便随之衍生,如今,最残忍的第三环……那种从所未有的屈辱感,对众龙神而言,简直不啻于将漫天大便浇淋在他们头上! 他们三环全中,还中的结结实实。后果,就是一个大雷丢向正动荡不安的神界。 “卑鄙……妖女……我必……杀之!”绯灭龙神目若赤渊,口中龙齿半碎,字字盈恨。 二十万年的孤傲与威名,一日尽毁。 “不必介怀。”苍之龙神强压心脏的抽搐,用最平静的声音安慰道:“此举的确会重挫西域之心,但不会影响我龙神界。今日之怨,两个月,大哥尽可万倍讨回。” 他如此安慰着。 但,这一切真的对龙神界毫无影响吗? 至少,表面郑重肃然,淡声安慰绯灭龙神的苍之龙神,即使抛去那沉重的屈辱感,他的心绪也已是混乱难平。 灰烬惨死,死前只来得及传回一句魂音。 绯灭狼狈而败,虽是遭魔后算计,但败便是败了,决定胜负乃至荣辱的,从来都不只有力量。 东神域和南神域接连被黑暗覆盖,龙神界尚未正式与魔族展开大战,但,沉重的阴影,已不可避免的种入他们的心魂之中。 云澈所引领的魔族,要比最初预想的可怕太多……而且,还在一次有一次的突破着他们的最高预期。 如今,就算没有龙皇从太初神境传至的命令,众龙神怕是也不会再轻举妄动。 唯有龙皇归来,皇威坐镇,当可平荡一切! ———— 西神域,麒麟界。 作为西神域龙神界之下的第一王界,麒麟界今日的访客格外之多,且都是全力隐匿气息到来,未有太久停留便又悄然而去。 “唉。”立于高塔之顶,看着白茫茫的远空,麒麟帝一声轻叹,然后转过身来:“你来了。” 寒气微凝,冰雾缓散,走出一个身材颀长曼妙的青衣女子。 “麒麟帝,又来叨扰了。”青龙帝道。 “已等你许久了。”麒麟帝脸色温和,想如以往那边露出和熙的淡笑。只是嘴角连续扯动,却始终无法笑出来。 “这个气息……”青龙帝走向前来:“万象神帝来过?” “都来过。”麒麟帝道。 “……”青龙帝短暂沉默,但并未表现出讶异。 “天地之间,诸域万界,龙白为尊,龙绯为次,双龙临空,天下无不可平之乱尘。” 麒麟帝一声长叹:“我从未怀疑过这一点——直到昨日。” 青龙帝道:“原来连你都受到如此震动。不过,据龙神界那边传来的消息,绯灭龙神是遭魔后暗算,他在投影中的状态,也的确过于异常。” 麒麟帝却是摇头:“败就是败了,不但败,还败的颜面尽失,无比狼狈。而且,记忆中,上位龙族都从不为自己的失败找借口,龙神界会有这等消息传出,反而显得连龙神的心绪都已不再安定。” “是。”同为上位龙族,青龙帝表示认同。 “麒麟帝,我此次前来,是有一事相询。”顿了一顿,青龙帝更加直白的道:“换种说法,我期望从你这里得到认同。” “呵呵,”未等她问出,麒麟帝便已淡笑出声,直接道:“青龙帝,不必对自己内心此刻的念想产生耻怯。相反,那是你最该有的觉悟。” 青龙帝嘴唇轻动:“……” “若你只是一个普通的玄者,你的任何决定,都可只凭一腔热血。但,你是青龙帝,身为王界的帝王,手掌一个传承数十万载的庞大王界,根本没有冲动的资格,甚至连自私的资格都没有。你的所有决定,都该以青龙界的存亡与延续为先。” “我亦如此。” 这个回答,让青龙帝的眉宇微微舒展,她浅问道:“你的意思是……” “龙皇归界后,他的号令,我们不可不从。即使不为龙神界,我们作为西神域王界,也当该为西神域而战。”麒麟帝话锋稍转,继续道:“但,‘龙神界败’这个可能,已不得不思虑和为之筹备。” 强大南溟神界的一日崩灭; 南域三王界皆无反抗的臣服; 有着雄礴野心的千叶梵天却孤注一掷,将梵帝神界留给与云澈为伍的千叶影儿,诡异归世的两梵祖,也选择立于魔族一方; 从不与神界有交集的太初龙族不惜破界相助魔族; 这些让人震惊的选择,究竟是因为他们从云澈身上看到了什么? 再加上灰烬龙神的横死和绯灭龙神的狼狈落败…… 综合之下,这世上哪怕最了解,最信仰龙神界的人,也会开始产生相当剧烈的动摇。 “释几分力,留几分退路,自行斟酌。”麒麟帝闭上了眼睛:“但,无论如何选择,都没有对错。” 青龙帝缓缓点头:“这一趟没有白来,得你这番话,心中重负已释大半。” “四处风声鹤唳,青龙便不久待,告辞。”青龙帝转过身去,气息隐下,便欲离开。 “尤其是你。”麒麟帝又忽然出声:“这些年,你眼中的神光始终沉重了许多。这份沉重,是因为云澈吗?” 身体一滞,青龙帝淡淡道:“我青龙一族以水为念,以冰为心,仇必报,恩必还。唯有云澈……是我这些年无法迈过的心关。” 麒麟帝笑了起来,这次笑的格外温和:“为帝这么多年,这一点你一如少时,从无变化。很好……很好。” 轻轻颔首,青龙帝无声离开。 对龙神界信心的剧烈动摇,最直接的表现,便是西神域其他五王界不得不正视“龙神界败”的这个可能性。 这也正是池妩仸最期望看到的结果。 ———— 正文 第1806章 三个女人 脱离东神域范围后,无需再隐藏踪迹的黑暗玄舟皆是速度暴增,飞赴南神域。 南神域因此大起慌乱,人人自危。但这些黑暗玄舟最终都格外齐整的飞入了十方沧澜界,全然未如在东神域那般强攻侵占各大枢纽星界。 数日之后,北神域的力量依旧没有从十方沧澜界向外辐射的迹象,但这股几乎蔓延南神域全境的慌乱依旧没有散去。 北神域的力量核心从东神域转移至南神域,这对南神域的星界和玄者而言,就如头颅悬于恶虎齿间,谁都无法预料,它会何时发狂,一口咬下。 北神域这次的力量迁移可谓极为彻底,以焚月、劫魂、阎魔三王界为首,再到各上位星界、中位星界的中坚力量,依序尽数南迁,似是为了正面避开龙神界的暴怒而选择直接将已俯首臣服的东神域舍弃。 池妩仸最后到来,身后紧随劫心劫灵婳锦三魔女。 她踏入沧澜神域之时,不止是北域魔族,十方沧澜界的玄者也都仓惶拜下,只是前者是敬崇,后者则是惊魂而拜。 北域魔后池妩仸,这可是将第一龙神打的狼狈而逃的恐怖女人! 她身后那两个神情冷淡,又美的出尘的女子,是凭两人之力便败退了素心龙神的双子魔女。 如今无论东西南哪个神域,谁还敢不牢牢铭记这三个女子身姿。 “十方沧澜界界王苍释天,恭迎魔后大驾。” 一声带着激动与急促的大喊,苍释天带着众海神一马当先迎上,隔着很远就恭敬拜下,高喊道:“魔后天威震世,释天万年前便如雷贯耳。数日前终见魔后真姿,强如绯灭龙神,在魔后面前也不过一区区蝼虫。” “能为魔主之帝后,天下唯魔后一人;能得魔后之委身,当世也唯有魔主!魔后魔主双骄合璧,当是天地变色之机,规则颠覆之时!” 黑雾下的媚眸淡淡扫了苍释天一眼,池妩仸悠然道:“早闻南神域释天神帝之名,果然名不虚传。就连这恭维之语,都是神帝层面。” 苍释天俯首道:“魔后谬赞,释天愧不敢当。沧澜之地如今能得魔主驻足,已是万幸之至。如今又得魔后降临,实为百世难……” 话未说完,忽然感知到后方一股极为沉重压抑的气息临近,他想也不想的折身拜道:“恭迎魔主!” 云澈从空而落,身侧是千叶影儿,后方远远跟随着三阎祖。 “魔主大人,”池妩仸微笑浅浅,娇绵的声音浮荡空中,让所有入耳之人都灵魂一颤,身体几乎要失力软倒:“一次应邀而临时定下的南行,居然就此踏灭南溟,震慑南神域,真是给了我一个好大的惊喜呢。” 云澈的目光在她身上定了一小会儿,原本想说的话被他吞下,神情平淡的道:“你不也一样,给了我一个大惊喜。” 池妩仸挪步,袅娜身姿近到云澈身前:“绯灭龙神之事,是我临时起意,自作主张。魔主若要当众责罚,我也是无话可说的。” 听似是讨罚之语,却字字媚心撩魂。旁侧的苍释天体内仿佛忽有狂火燃起……他迅速凝神聚心,猛咬舌尖,直咬的满口咸腥,才缓缓的压下绮念,没有露出任何丑态。 全身燥热依旧,苍释天眼眸深处却满是惊骇。 不愧是一战毁绯灭龙神二十万年威名的魔后,寥寥几语,竟恐怖至此! 而更让他震惊的,是云澈的反应。 自己只受余威便险些露出不堪,池妩仸的唇瓣几乎就近到云澈的耳侧,每一个字音都能直接撩拨至他的心魂,他的神情却几乎看不到明显的动荡,只是眸光稍稍避开了一些。 “你亲自出手的事,还从来没有失败的时候。”云澈道:“这次当然也一样。不过以后还是不要如此擅作主张,因为……并无必要。” 池妩仸:“……” 千叶影儿眯了眯眸……说到喜欢“擅作主张”,没人比得过云澈。 但,谁让他是魔主呢。 但这句“并无必要”,本意或是不想池妩仸再冒险,只是……着实有些伤人。 云澈向前几步,避开视线与池妩仸的直接对视,道:“十方沧澜界的景致独具一格,不妨到处转转。三个时辰后去主殿那边,我有大事要宣布。” 说完,云澈直接离开。 大事? 池妩仸停留原地,若有所思。 难道是…… “受伤了?”千叶影儿道。 “无关紧要的小伤而已。”池妩仸随意道。 “是不是小伤,连我都看得出来,何况他。” 千叶影儿直视着池妩仸黑雾后的眼眸:“绯灭龙神的实力如何,我要比你清楚的多。你的特殊魔魂的确世间无双,但终究过于薄弱,何况还有一缕一直劫持于宙虚子的身上,面对绯灭龙神,我绝不认为你有十成的胜算。” “如此冒险,可不是你的风格。” “胜算……唔。”这两个字,引来池妩仸一声叹息。 千叶影儿:“……?” “云千影,还记得我们踏出北神域时,最担心的是什么吗?”池妩仸忽然道。 “龙神界。”千叶影儿直接回答。 当初,他们以报复宙天界为理由进攻东神域时,最担忧的,便是龙神界不按常理出牌,强行干涉。 这种担心绝非多余。云澈遭厄的那段时间,龙皇对云澈表现出的杀念,强盛到有些异常。尤其在蓝极星外,向云澈,向沐玄音出手时,都是以龙皇最为狠重决绝。 原因她们在之后也已知晓……那圣洁如无尘天莲的“龙后”居然也~被云澈给睡了! 龙皇杀他一万次都不一定能解恨。 不过,这种担心,却从未出现于云澈的身上。很多次,他所表现出的,甚至是巴不得直接对上龙神界。 仿佛在他的眼里,龙神界的威胁,尚不及东神域和南神域的一众王界。 这种诡异的笃定,无论池妩仸还是千叶影儿,都感知的清清楚楚。 “他为何如此不惧龙神界,这几个月来,我总是在不断的思虑这个问题。”池妩仸缓缓说道。 尤其方才云澈一句“并无必要”,将他对龙神界的淡视表达的更为直接。 “你知道答案吗?”她向千叶影儿问道。 “龙魂压制?”千叶影儿用疑问的语气回答。 池妩仸微笑摇头:“果然你也不知道,但一定不是如此简单。” 千叶影儿双手抱胸,淡淡道:“我说过不止一次,他早已不是当年的云澈。如今的他无论对谁都会有所保留,哼,包括他刚捡回来的那个小媳妇。” “另外,他那句‘并无必要’,不是为了故意刺你。”千叶影儿很淡的笑了一下:“在得到你去独面绯灭龙神的消息,一直到东神域的投影传至,他一直都处在焦躁之中。” “是吗?”黑雾的萦绕变得轻缓迷离,魔后的唇角有了轻微的翘动:“不过让本后更惊讶的,是这番话居然出自你的口中。” “毕竟,我也一直在变。”千叶影儿眸光上仰:“继续说你所在意的‘胜算’吧。能让你不惜冒险,看来你对与西神域之战,并不是那么有信心。” “是。”池妩仸没有否认:“踏出北神域后,我越是了解龙神界以及在其引领下的西神域,越是觉得忧心。这段时间通过宙虚子,我更直接的窥视着龙神界的核心。很快,我得出结论,若是与西神域正面交战,剥离云澈的存在,综合如今我们所能调动的所有力量……毫无胜算。” “……”对于池妩仸的这个结论,千叶影儿没有表现出任何惊讶。 “这次和绯灭龙神的交手,虽然对方狼狈不堪,但我也受到不小的震动。坦白说,绯灭龙神的实力超出了我最高的预估,居然能在被我噬魂的状态下,将我伤到这个程度。” 池妩仸神色郑重,眼眸幽暗,绝非在自谦或开玩笑:“我曾以为绯灭龙神实力再强,也不至于强过阎一。而事实,他竟犹在阎一之上。” “劫心劫灵在黑暗永劫下脱胎换骨,两人合璧,堪比阎天枭。但与素心龙神交战,也只能在对方频繁分心之下勉强将其浅伤。” “如此,我不得不重新评估其他龙神的实力。” 千叶影儿道:“既然如此担心,为何刚才不告诉他?还可以借此向他问清楚他对付龙神界的依仗是什么,也好宽心。” 池妩仸却是微笑摇头。 “你该清楚,我从不愿做无把握之事。如果我是他,我会选择继续在北神域蛰伏至少千年,而他,连五年都等不下去。” “不过,也因为是他,无论多么任性都有资格。所以,他认定的事,我都不会反对。他不想说的,我也不愿意逼问。而我需要做的,唯有以自己的方式,来提高些许的胜算而已。” “你与我,又何尝不是一样。” “倒是没错。”千叶影儿眸光流转:“但还是有些许的不同。他是冲动还是冷静,是任性还是暗谋,将来又是败是胜,是死是生……我有担心,却没有那么多的顾忌,因为无论何种结果和未来,我都跟随于他。” “哪怕最终葬身深渊,被写在神界编年史最腐臭的一页,我也要和他的名字并在一起。” “而你不同,你的肩上,还有整个北神域的命运。所以你需要考虑的,也必须考虑的比我多得多。” 池妩仸螓首转过,看了千叶影儿好一会儿,意味深长的道:“云千影,当年那个为了自己之利可不惜任何阴毒手段的梵帝神女,居然如此彻底的甘心沦为一个男人的附属,这简直是东神域最让人惊叹的‘奇迹’。” “何止附属,现在就算有人当面说我是他的玩物、女奴,我都不会生气,说不定还会有一种奇怪的满足感。” 千叶影儿金眸凝雾,用很是幽淡的声音说着在任何人听来都是自辱的言语:“你说,是我的本性就是如此之贱,还是被他偷偷下了某种魔蛊呢?” 池妩仸微微而笑:“这又何尝不是一种幸运呢。而且……是那种最奢侈的幸运。” “……总之,相信他吧。”千叶影儿道:“以他那么强烈的复仇之心,没有足够的把握,不会踏出北神域的。相比于担心,我更多的反而是期待。当面对龙皇所引领的西神域时,他祭出的到底是哪一张牌呢?” 这时,一股灰暗的威压从天而降,引得两女同时侧目。 彩脂的身影缓缓落下,即使在千叶影儿和池妩仸两个女子身前,她的身躯依然显得格外玲珑娇小。 她的裙裳从来都是七彩之色,仿佛象征着她某种不肯释下的执念。唯有腰间的系带和裙畔的流苏都换成了漆黑色,脸儿依旧是过于粉莹无暇的奶白色,一如云澈当年的初见。 只是,相比于曾经那个宛若精雕细琢的洋娃娃,如今这个“洋娃娃”沐浴着一种灰暗的危险色彩,无形之中更添几分妖异的魅力。 “受伤了?”彩脂看着池妩仸,隐约带着关心。“小伤而已,不需要在意。”池妩仸唇间轻轻吐息,连小彩脂都能一眼看出来,看来自己的元气这次损的的确有些厉害。 “哦?”千叶影儿眸光轻掠,面露些许的讶异:“你们应该没见过才对,为何一幅很熟的样子?” “滚开!”彩脂冷冷道,一股杀气也直迫千叶影儿。 池妩仸悄无声息的退后一步,一幅事不关己的姿态。 “唉,小天狼。”千叶影儿这次没有马上避离,而是幽幽一叹,无奈的神情浮现于她的雪颜上,依旧美得勾魂摄魄:“我和魔后刚才的话,你应该也都偷~听~到了,我这辈子无论生死,都会粘在云澈身上,就算是他自己,也别想赶走我,你更不能。” “所以,要不要试着想个办法,和平共处呢?”她金眸轻转,涟漪轻荡:“念在你是他还算正式的妻子,只要你愿意和平共处,我可以退步,多退几步都无妨。哪怕让我喊你姐姐……也不是不可以。” “做梦!”彩脂双眸凝煞,直接压灭千叶影儿那怎么想怎么奇怪的话:“你害我姑母,害我哥哥,害我姐姐!我永远不可能原谅你!击败龙神界后,你再无可用价值后,我一定马上宰了你!” “不要说得那么绝嘛。”千叶影儿声音呈现着极其罕见的娇绵,一幅示弱的姿态:“天狼溪苏是甘愿为我而死,而且死的很满足,你明明很清楚。” “至于天杀星神,我当年虽然借南万生之手将她逼入绝境,但最终未能如愿,反而促成她遇到了云澈,也才让你有了现在的丈夫。” “这么说来的话,你似乎应该感谢我才对。”千叶影儿伸指撩动颈边的金发,唇间的低喃似在自言自语:“这边还勾着姐姐,那边就偷吃妹妹,果然他堕魔之前,就是个十足十的禽兽。” “你……”千叶影儿一番奇怪的言语,让彩脂的煞气都乱了一下。 “你的姑母死于月无涯的愚蠢和星绝空的绝情;天狼溪苏是自愿为我而死;天杀星神则是死在宙虚子的手中。你恨我是应当,但还不至于到不死便无法化解的程度。” “你要是始终无法解气,无法释怀……”千叶影儿似哀似怨的轻叹,纤指贴着胸脯的幻美曲线缓缓垂落:“大不了,我站着不动让你打一顿。” “……”彩脂的星眸一点点的眯起,星光也逐渐化作危险的暗芒:“你确定?” “当然……是开玩笑的!” 呼!! 风暴卷动,千叶影儿的身影已远在数里之外,声音却是格外清晰的遥遥传来:“小天狼,这个身体要是被打坏掉了,最心疼的可是你的丈夫。毕竟对他来说,我可是这个世上最完美的玩物,是你这个长不大的小丫头永远都取代不了的,嘻嘻嘻!” 轰隆! 彩脂身上的魔气与杀气同时爆开,瞬间碎地千尺。但她刚要飞起,就被池妩仸抓着手腕,轻轻的给拽了回来。 “你又不能真的把她怎么样,何必追上去呢。”池妩仸微笑着摇头。论言语交锋,十个彩脂都不可能是千叶影儿的对手。 彩脂娇俏的胸脯一阵剧烈的起伏,但总算没有再追杀上去。 好一会儿,她才终于平静下来,然后忽然转头,直直的盯着池妩仸。 她的肌肤像雪又像冰,皓白莹润。总是缭绕在她身周的,是当世最高层面的黑暗魔气,却在她傲雪流溢的肤光下显得一片黯淡…… 而她的身躯,那是一种彩脂寻遍认知都找不到言语形容的玲珑浮凸,一种宛若来自魔鬼的侵魂诱惑。根本不需要刻意弄姿,甚至不需要她的眼眸和魔音,便足以一瞬引燃一个人的欲望……再焚尽他所有的理智。 无论男人还是女人。 “……”彩脂螓首又猛的转回,好不容易平息的胸脯又开始阵阵的起伏,许久都没有平息。 “嗯?”池妩仸媚眸轻眨,惊奇的欣赏着少女雪颈上缓缓浮起一抹脂粉般的淡霞。 “魔后,问你一件事,你必须回答。”她看着前方,脸儿肃然,音调沉静。 “好,”池妩仸微笑:“你问吧。” 彩脂张了张唇,还未出口,脸儿便由淡粉迅速染红……直至温热的感觉的清晰从她的脸颊传至内心。 又连忙将脸颊别过一分,暗暗咬了咬唇瓣,少女才压着声线,用最认真,最严肃的语气道:“要怎样……怎样……才可以变得像你一样。” 最后半句话,她说的极快。声音落下,她的嫩唇也重新咬紧,死活不肯回身看池妩仸的眼睛。 “……”唇瓣微张,池妩仸浅笑嫣然,她身影向前,在彩脂的耳畔轻语道:“这个问题,你该去问他,他最懂了。” “~!@#¥%……”彩脂紧绷的身躯出现了好一会儿的战栗,然后忽然撤身,恨恨的留下一句话:“你们这类女人……都是这么小气,哼!” 看着她逃也似远离的背影,池妩仸久久失笑,然后幽然自语道:“你们?其实,上次你问的,也是我呢。” ———— 沧澜神域中心,遥远的高空之上。 天孤鹄声音急掠,以最快的速度赶至,目光碰触到云澈身影的刹那,便已恭敬的跪拜而下:“天孤鹄拜见魔主,请魔主吩咐。” “传令所有上位、中位界王,”云澈双眸前所未有的幽暗:“三个时辰之内,全部于沧澜王殿待命,本魔主有大事宣布。” 天孤鹄的身躯剧烈震荡,然后发出激动的颤音:“孤鹄领命!告退!” 正文 第1807章 剑指龙神 沧澜神域,核心主殿。 这里的气息肃重而压抑,每一缕空气,每一寸空间都仿佛被完全的封锁。 魔后、魔女、彩脂、千叶、梵祖、古烛、阎帝、阎魔、蚀月者以及以天牧一、祸天星、蝰蛇圣君为首的一众北域上位界王、中位界王…… 除云澈和三阎祖,北神域的力量核心都集中于此。 释天神帝、轩辕帝、紫微帝在其中显得有些格格不入,太过浓重的黑暗气息让这强大的三神帝都久久屏息。 长久的等待之后,一个沉重而均匀的脚步声传来,转瞬由远及近,踏在主殿的正门前。 嗡—— 三神帝只觉得像是有什么东西在耳边和灵魂同时炸开,大殿之中的肃重气息忽然崩散,一众身影齐刷刷的拜下,皆是单膝跪地,身姿压的极低,口中的声音更是带着一众如参神明的敬畏虔诚: “拜见魔主!” 沧澜、轩辕、紫微三神帝愣了半瞬,随之也连忙跟着深深拜下。 这相当骇人的大场面,将彩脂吓了一大跳,她小巧的右脚不自觉的向前动了一下,眸光忽然瞥到千叶影儿也恭敬拜下,但池妩仸却是端坐未动,顿时脸儿一仰,很是傲气孤冷的站在那里,还顺带俯藐了千叶影儿一眼。 云澈缓步向前,每一步都清晰入魂。身后,三阎祖如三只幽灵般无声无息的跟随着,作为北神域最恐怖的三个存在,他们的首要任务就是守护云澈的安全。哪怕遇到再难之事,池妩仸也绝不会去调用三阎祖的力量。 沧澜主殿庞大无比,云澈的脚步不缓不慢,走了许久,众北域玄者的也都一直保持着恭敬跪拜的姿态,没有任何一个将头颅或视线抬起哪怕半分。 身为王界神帝,苍释天、轩辕帝、紫微帝生平被人跪拜无数。但此刻,内心却是久久震荡。 跪在殿中的没有一个是寻常角色,上至北域神帝,最低也是中位界王。 不要说南神域,纵然在龙神界身居绝对高位的西神域,其他五界神帝见到龙皇也只需轻礼,上位界王面见也绝不至于行跪礼。 简而言之,如南神域、东神域,虽分别以南溟神界、梵帝神界为首,但断不至于强横到号令其他王界。而龙皇则可引领调动西神域以五王界为首的其他星界…… 但绝对绝对不可能做到如眼前这般的绝对遵从。 那恭谨敬畏到极点的姿态,让人毫不怀疑只需云澈一声号令,他们会立刻千甘万愿为之献祭生命。 忽然想到北神域整整百万年的悲惨命运,三神帝竟逐渐不再那么的惊讶,只是心中的震动却愈加剧烈。 这可怕绝伦的信念、忠诚度与凝聚力,南神域、东神域、西神域加起来都不可能企及。 北神域可以用各种手段去分崩其他神域玄者的信念,但反过来,若是三神域用完全同等的手段去试图分崩北神域……哪怕十倍手段,都几乎不可能产生丁点作用。 这或许,才是北神域最可怕之处。 在帝椅前转身,云澈缓身而坐,淡淡道:“起身吧。” 众帝诸王这才整齐起身,但依旧保持俯首恭敬的姿态,等待倾听魔主的号令。 “本魔主今日召众位来此,是为宣读一件重要之事,此事,将关乎北神域的最终命运,关乎你们自身和你们的后世万代。” 不过开场起言,便将在场所有人的心脏高高的悬起。池妩仸和千叶影儿同时微微皱眉。沧澜、轩辕、紫微三帝更是死屏呼吸,高高的竖起耳朵,唯恐漏掉一个字。 而云澈的目光却在这时忽然转过,盯在了三人身上。 “轩辕、紫微,你们为何在此。”云澈声音冷淡,难辨情绪。 忽被被戳到名字,轩辕帝和紫微帝心中骤紧,同时踏步而出。 “回魔主,本……我二人听闻魔后到来,特来拜见,适逢魔主要降下号令,便前来恭听。” “紫微界如今内乱已平,只需魔主一言,全界定当全力以赴。” 轩辕紫微两帝倒并非虚言。绯灭龙神狼狈败于魔后之后,震动的远不止西神域,对北神域暴增的畏惧与对龙神界信心的崩裂,让轩辕界、紫微界的内乱都为之平缓了许多。 所以听闻魔后到来,轩辕帝与紫微帝都是第一次时间亲自赶至拜见。毕竟,今后魔族统御神界的可能性已越来越大,必须尽早在这可怕的魔主之后面前表达敬意,兼混个脸熟。 “滚出去。”云澈目溢阴寒,只有短短三个字的驱逐之言,没有任何解释。 轩辕帝和紫微帝心中一寒,但都极力保持着神帝的姿态,平静道:“是!我等冒昧,这就退下。” 苍释天也连忙踏出:“我三人便候在殿外,随时恭听魔主吩咐。” “你留下。”云澈目光淡淡瞥了苍释天一眼。 苍释天猛的抬头,快速应声,然后退回坐席,一脸毫无破绽的受宠若惊之态。 轩辕帝与紫微帝尴尬退离,目光瞥过苍释天,心中竟生出几分扭曲的妒忌之意。 苍释天是第一个纳投名状,第一个跪地屈膝,第一个宣誓效忠……两大神帝算是领略到了一个完全陌生的生存法则: 当走狗都要趁早! 安静之中,云澈缓缓起身,目视全场。 “自我们踏出北神域,不过区区数月,却已将曾经难见天日的黑暗,倾覆在两片欺凌北域百万年的浩大神域之上。” “如你们目光所见,手指所染。看似繁盛的神域,不过是一盘风吹即乱的散沙。你们曾经所畏惧的所谓正道玄者,他们一个个腐朽愚蠢,忘恩负义,贪生怕死,膝盖是软的,灵魂是肮脏的,就连血液都腐臭不堪!” 短短几言,充斥着云澈对三神域那刻骨的仇视与怨恨。 “相比于我们魔族,他们才是卑贱的存在!百万年的神域,却不配支撑黑暗短短数月的侵蚀。” “从未休止的欺压,无数先辈、同族的惨烈与绝望……这一切,都该讨回来了,黑暗,将注定遮天蔽世!” “而距离这一天,就只差了最后的一步。” 云澈转首,目指西方:“东域崩塌,南域混乱。只要摧灭西域的龙神界,这世上,将再难聚起与我魔族抗衡的力量。” “而这最后一步,也已近在咫尺。” 短暂停顿,云澈接下来的言语可谓石破天惊。 “从今日开始,聚集所有可动用的力量,整合所有可动用的资源,进入全面备战状态!十五日后,强攻龙神界!” 上至梵祖、阎天枭,下至众星界界王,全部惊然抬头,目光剧颤。有的身上则全身血液爆燃,周身因难抑的激动而荡动起颇为躁动的黑暗气息。 彩脂细眉沉下,她看了好一会儿云澈,又看向了池妩仸,却发现她神色一片平静,没有任何惊讶的痕迹。 “果然啊……”千叶影儿轻然自语。 在云澈说出那句“有大事宣布”之后,千叶影儿和池妩仸便想到了同一件事。因为对云澈而言,再没有比这更能称得上是“大事”了。 肃寂的气息被打破,空气或兴奋、或不安、或混乱的流卷着。 对战龙神界,这一天迟早会到来。 只是实在太快了,太突然了,完完全全的超出了在场任何一个人的预料,相比于激动和振奋,更多的是惊讶和措手不及……以及逐渐衍生的疑惑不解。 云澈目扫座下,道:“此事,众位可有话说?” 阎天枭站出,道:“魔主,我等能立于此处,皆凭魔主的引领。魔主此番决定,定经过深思熟虑。但以天枭的目所能及的浅见,南神域这边只是被暂时威慑,并非如东神域那边被横压,四处都有蠢蠢欲动的迹象。” “我们族人刚刚完成从东神域到南神域的前移,环境完全陌生,内心也需要一段时间来安定,就此直下龙神界,会不会……稍显匆忙?” 阎天枭所问出的,正是大多数人的担心。他表面是在提出质疑,实则,是在顺势为云澈垫言。 云澈没有回应,看向焚月神界所在:“道启,你可有话说?” 焚道启走出,稍加斟酌后,道:“回魔主,道启想先倾听魔后的圣见。” 所有目光都集中到了池妩仸身上……但半息之后,又齐刷刷的慌忙移开,再不敢抬首,整个大殿的气息都随之混乱了数倍。 纵观整个北神域,除了云澈,谁敢直视池妩仸。 池妩仸淡淡一笑,直接开口道:“阎帝的担忧的确无错。” “龙神界之强盛,众位就算不知七八,也当知一二。与龙神界交战,必定危险惨烈非常。而魔主方才所言,大有倾尽所有,一战定生死之意。如此,必当慎之又慎,筹备万全。” 没错,云澈所宣的第一句话,便是“此事关乎北神域的最终命运,关乎你们自身和你们的后世万代”。 就如池妩仸所言,他毫无与龙神界试探、交锋、拉锯之意,而是一战倾所有,一战决生死! 苍释天垂下的面孔在抽搐,双手一阵不受控制的发抖。他震惊于云澈的疯狂,更无法想象那会是怎样的惨烈战场。 “但,何为慎重,何为万全?” 池妩仸音调忽转,魔音徐徐:“你们为自己,为族人,为后世所战的意志,便是最大的慎重;你们为之沸腾的魔血,和完全燃起的黑暗之力,便是最万全的万全!” “此战,对我们突然,对龙神界那边,将是更为突然!” “我族此番大举南迁,在世人看来是为了避开龙神界的报复,是一种示弱之行。因而,龙神界决然不会想到,我们尚未站稳南域,便已强攻而至。这种措手不及,将是刺穿龙神界的第一把黑暗利刃!” “而这第一把黑暗利刃究竟有多锋利,还要看你们面对龙神界这般强敌时,还能燃烧几分的决意和魄力!” 魔后之音绕耳刺魂,大殿安静了下来,北域玄者眼中的愕然、疑惑快速的转为炽热的战意,身上荡动的黑暗玄力也在不知不觉激荡如沸腾的黑炎。 足够的慎重?完全的筹备? 连番的胜利,让他们险些忘了,在踏出北神域的那一刻,他们便已决意了一切……为了北神域命运的翻覆,为了黑暗能自由于天地之间,他们早已做好了燃尽生命和魔魂的觉悟。 无论何种阻碍,无论逆境顺境! 正文 第1808章 危险底牌 云澈悄然侧眸,看了池妩仸好一会儿。 他以为自己宣布之后,池妩仸定会出言劝阻。他深知这个可谓极端突然、冲动且不智的决定,完全悖于池妩仸谋定而后动的行事准则。 所以,他事先丝毫没有与她商量。 然而,事实却截然相反。 她的确出言,却是在顺着他的意愿,去抚众北域玄者心中的波澜,并反引其战意。 “另外,”池妩仸继续说道:“绯灭龙神新败,连带众龙神威名大损,龙神界短时间内大概并不安宁,西神域五王界对龙神界也会有所暧昧。” “加之,龙皇这段时日始终不在龙神界中,而且短期内不会归来。缺失了龙皇的龙神界和西神域,绝非只是少了一个最高战力那么简单,不但龙神界内易生分歧,对西域五王界的号令与驾驭能力也会大为减弱。” “因而,”池妩仸也站起身来,与云澈并肩而立:“魔主的决断并不突然,反而是最好的时机。” “从今日……从此刻开始,你们将面临的,是真正决定北神域命运的一战,是我们无数前辈先祖毕生渴求的覆天之役,更是你们踏出故土,进入这方天地的无上追求!” “释掉你们所有的臆想、杂念、担忧。你们需要做的,就是尽情释放在骨髓中沉积了百万年的怨恨与信念。至于其他,魔主会在最前方为你们扫除,将来是胜是败,是荣是辱,魔主亦会与你们永恒同在!” “魔主圣明!魔后圣明!”焚道启朗声大喊,深深拜下:“不错!魔主的决断看似仓促,实则切中的是最好的时机。短短数月,东域臣服,南域混乱,有魔主魔后所引,龙神界亦无可惧!” 魔主命令已宣,魔后亦无半言反对,作为焚月神界曾经的帝师和智者,他当然知道自己该说什么话。 阎天枭抬起头来,目光坚毅:“魔后之言,天枭如醍醐灌顶!天枭会即刻下令,整备所有可动用的魔阵魔器,至于阎魔阎鬼阎兵……无需整备,纵是明日杀上龙神界,亦可无畏无前!” 天孤鹄一步踏出,字字震魂:“皇天界上下誓死跟随魔主步伐,万死不惧!永世不悔!” 祸天星直接吼道:“十五日后,我祸荒界的勇者要么遍染龙血,要么将所有魔血浸透龙神之地!” 蝰蛇圣君的声音随之而至:“这一日,我神蟒界已期盼太多年!誓随魔主,踏灭龙神!” 三王界,以及三最强上位星界都是战意迸发,毫无疑问的彻底摧灭了所有人的担忧踌躇。一时间,大殿之中一呼万应,群起激昂,一双双赤红的双眼,躁动的魔气,恨不能明日便冲入龙神界,尽情的浴血。 “……”云澈的目光带着些微的复杂,一闪即逝。 池妩仸的言语很是巧妙,规避了龙神界深厚无匹的底蕴和难以深测的实力,规避了西域五王界的强大,放大着“先机”和“优势”,将一个明明鲁莽不智,未经过任何斟酌商讨,却事关整个北神域命运的命令包装的格外英明果决。 她的声音里暗携着无形无息的劫魂之力,在所有人毫无察觉间,引导着他们的意念与判断。 “千影,召集梵帝神界的力量,到他们卖命的时候了。”云澈下令道:“转移之时,尽量隐蔽。” “我会亲自回一趟东神域。”千叶影儿道。 “彩脂……”云澈开口,但马上又犹豫了一下,冲着彩脂温和一笑,没有将后面的话说出。 “我会传音星神界那边。”彩脂淡淡道,星眸异光闪动:“这算是我赐予他们的机会……唯一,也是最后的机会。” “……好!”云澈轻轻点头。 “苍释天,”云澈看向殿中唯一的域外神帝:“南溟神界那边搜刮来的资源,由你全面整备。另外,轩辕界和紫微界,他们的人我不放心用,但他们能派上用场的东西,全部都要乖乖奉上,明白吗?” 苍释天恭敬肃然道:“魔主放心,轩辕界和紫微界的底子我熟悉的很,定会让他们藏不得私。我十方沧澜界这边,无论人、器、阵、舰……只需魔主一言,定悉数奉上,绝不会保留半分!” 此事交给苍释天,云澈绝对相信他会做的很好。毕竟,魔族就踩在十方沧澜界的土地上,苍释天无论是否甘愿,都要“悉数奉上”。 如此,为了心理平衡,他岂能不把轩辕界和紫微界给扒到底.裤都不剩。 “十五日的时间,当该足够一切的筹备。十五日后,尽聚于沧澜神域之前,直赴龙神界。这期间,一切都要保持足够的隐秘,至少,不要给龙神界提早调动西域五王界之力的机会,明白了吗!” “谨遵魔主之命!”众人深拜领命,心潮澎湃不休。 云澈的目光再次扫过所有人,沉声道:“如此,众位可还有话要说?” 云澈话音刚落,苍释天就第一个起身道:“魔主在上,释天有一事不明,还请魔主明示。” “说。”云澈目光一斜。 苍释天道:“十方沧澜界与龙神界有星域之隔,路途极远,速度再快,也要很长的时间方能临近。而若是所有力量尽皆出动,必定声势浩大,气息磅礴,即使这十五日隐秘的再好,动身之日,也必被龙神界第一时间察觉。待我们临近龙神界时,龙神界定早已调动整备五王界和其他西域星界之力严阵以待。” 他提出一个很是合理的漏洞,以期展现自己的有用,但说出之后,却发现无一人响动,目光所及,众魔人的眼神也都没有太大的变动。 他瞬间意识到,自己好像提出了一个愚蠢的质疑。 因为他并不足够的清楚太古玄舟的存在。 但话已出口,他只能硬着头皮继续说下去,但后面的话已明智的从质疑变成请示:“不知魔主有何明策,还请示下,让释天早作准备。” 云澈没有解释,只是冷淡的回了一句:“你到时候就知道了。” “是,是。”苍释天讪讪退下。 ———— 魔人的到来,让十方沧澜界的气息,乃至苍穹的颜色都发生了剧变。 走出大殿,云澈抬头看着昏暗的天空,目光定格了许久许久。 快到了,那一天很快就要到了。 宙虚子成丧家之犬,千叶梵天死了,夏倾月死了,南万生死了……宙天界被血染遍,梵帝神界成为脚下之地,月神界爆裂为齑粉,南溟神界化作废墟…… 必杀之人,还有最后的龙皇;必灭之地,还有最后的龙神界! 杀尽这些必死之人,剩下的任何人,任何土地,是生是死,是留是亡,是天堂还是地狱……都将在他鼓掌之中,一念之间! 只是现在,连他自己都不知道,在灭掉龙白之后,他的恨意是会得到些许的疏解,还是会更加暴戾肆意的释放发泄…… 毕竟,他对整个神界,整个世界,都是那般的失望和怨恨。 幽香掠动。池妩仸站在了他的身边,媚眸看着他没有表情的侧颜。 云澈转过头来,默默看向了她。 “你有几分的把握?” 没有等来池妩仸的质问,反而是一个很自然不过的询问。 “杀龙白的话,十分。”云澈直视着她幽暗无底的媚眸,回答不带迟疑和隐瞒:“至于破灭龙神界和西神域,我不敢说有绝对的把握。” “而且……这一战,注定会死很多人。最终胜了,北神域的核心力量也定会就此凋零。” “……我明白了。”池妩仸就这么轻轻颔首,没有再继续追问。 “你放心,至少,我一定不会死的。”池妩仸幽幽说道:“我会好好的留着命救你。” 声音飘然,魅影已无声远去。 云澈:“……” “主人,”云澈的意识空间,传来禾菱的声音:“你……是不是准备对龙白动用……动用当初杀焚道钧的那种力量?” 十分的把握杀龙白……这句话不要说池妩仸,连心思单纯的禾菱都瞬间想到了这个可能。 因为,那基本是唯一的可能。 云澈虽然有龙神源魂,可对包括龙皇在内的所有龙族造成无比霸道的灵魂压制,但也仅仅只能是压制,无论如何,都不能达成“十分把握杀龙白”。 以龙白冠绝万界诸天的实力,能称得上将他绝对灭杀的,唯有当初云澈在北神域时,极度愤怒之下所祭出的神烬之力……那是真正突破当世界限,将焚月神帝都轰杀当场的逆世之力。 “……”云澈没有否认。 “主人,不要,真的不要!”禾菱的声音慌了起来:“你那一次遍体是血,伤的很重很重,差一点就……就……” “放心吧,”云澈淡笑着安慰:“那一次我虽有些狼狈,但也大致摸清了我所能承受的界限。” “当时的躯体便可抗住两种神遗之力的强制加持,并借此开启数息的‘神烬‘之力。如今的我,以同样两股神遗之力为支撑来开启神烬,风险只会更低,就算依旧在负荷下重伤,也一定不会致命。” 禾菱没有因为他这番淡然之语而心安:“可是,到时候将是在龙神界的战场之上,就算你真的成功杀了龙白,受伤加虚弱的状态下,万一再有其他龙神或可怕的敌人临近,我怕……我怕……” 云澈微笑摇头,道:“魔后说了,她会保护我。她说的话,从来不会食言。” “可是……” “这是我必须付出的代价。”云澈打断禾菱的忧心之语:“也只有这个办法,能最快的杀死龙白。除此之外的方法和可能性……我等不了。” 龙白不在龙神界中,这对云澈那极烈的复仇之心而言,反而是个遗憾。 但,当龙神界被鲜血浸染时,他相信龙白无论在做什么,都会以最快的速度出现。 禾菱沉默了下去……和云澈生命相连,他的复仇之心有多么的猛烈与急切,她比任何人都感知的清楚。 许久之后,她的声音在云澈的心海中再次响起:“主人,我知道我劝阻不了你。但是有一件事,我……我希望,你可以听我的话。” “听我的话”,这样的四个字还是第一次从一向乖巧温顺的禾菱唇间说出,有些紧张的声音,溢出着深深的期盼。 云澈愣了一愣:“好,我一定努力不让我的禾菱失望。” 正文 第1809章 媚音映月 得到云澈的应允,禾菱的情绪一下子和缓了许多。 沁心的翠芒微耀,禾菱的纤躯现身于云澈身前,她双手捧起,掌心一抹格外浓郁神秘的白芒在缓慢转动。 “宙天珠?”云澈目光一动:“难道它有了什么变化?” 与天毒珠不同的是,云澈虽为宙天珠的主人,但实则为一种特殊的间接主人。 宙天珠真正的主人和掌控者为禾菱,但由于禾菱以云澈为主,与云澈共生,使得云澈亦为宙天珠之主,可以简单的使用与驾驭,但并不能实时感应宙天珠的变化。 禾菱缓声说道:“这段时间,我一直在努力聚拢融合宙天珠恢复的残力。虽然距离宙天珠上次开启宙天神境已过去了很多年,但由于那一次的严重透支,也可能它在如今混沌环境的恢复本来就是这么慢,将它如今所有的力量聚拢起来,也只有很小的一团。” “不过,也足够短暂开启一次宙天神境了。” 云澈面露讶异,随之心间浮上一抹温软的感动。 眼前与他生命相系的木灵少女,永远在默默的陪伴着他,默默的为他付出着。 聚拢宙天神界的残力,听似简单,实则要消耗不知多么的精力和魂力。毕竟,他们强夺宙天珠才短短几个月,禾菱尚不能完美驾驭。而宙天珠这个层面的力量,要引导起来何其之艰。 “可以开启多久?”一时间不忍心拒绝,云澈问道。 “三年。”禾菱回答:“只是,由于这股力量过于孱弱,新启的宙天神境所能达成的时间法则干涉无法和上一次相比,大概只有百倍。” “也就是……这宙天神境的三年,现世时间会流转十一天左右。” “进入宙天神境的人,也最多只可两人。每多一人,所能支撑的时间都会急剧缩短。” 当年在东神域玄神大会后,以倾尽所有力量为代价开启的宙天神境可谓强大无比,容纳了千人,且足足开启了三千年,对应的现世时间也只有三年。 不但开启时间极长,而且那个宙天神境足足实现了千倍的时间干涉。 如今禾菱用尽全力,也只能开启三年,且只有百倍的时间增幅……在宙天神境崩塌后走出,现实时间过去大约十一天。 “三年的时间很短很短,对其他玄者而言,很可能不会有任何变化,但主人不一样。这个时间,足够主人实现一次很大的进境,说不定可以就此达成神主境的突破。那样的话,主人应该又会完成一次奇迹一样的蜕变。到时候,龙神界在主人面前的威慑会一下子小上很多……很多很多。” “而且,十一天的时间,也完全不会影响主人刚刚下达的命令。” 禾菱努力的说着,她捧起手间的苍白神芒,看着云澈,眸带希冀。 近在咫尺的木灵少女翠眸一直在轻微的颤动,波光琉璃,她很怕自己拒绝……那是一种纯粹到不能再纯粹的关心与倾心。 只是,他终于还是轻轻摇头。 “禾菱,你知道的,我等不了……多一天,都等不了。”云澈用尽可能温和,却又过于坚决的声音道。 少女眸中的星芒快速的暗淡,她轻轻道:“可是,只有十一天……” “对我的感知而言,是三年。” 他向前一步,双手轻拢在禾菱弱柳般的腰肢上:“如果我有足够的理智和耐心,我可以在北神域一直蛰伏下去。以我身上所拥有的邪神传承与魔帝传承,总有一天,我自信可以做到一人碾压龙皇,甚至一人碾压龙神界。” “但,我等不了。不要说千年万年,我连十年都无法等待,从我逃出东神域到踏出北神域……一共是四年。” “仇恨是这个世界上最可怕的东西,即将我曾经在仇恨中迷失,也依旧无法承受又一次更为残忍的仇恨吞噬。” “这四年间,我的灵魂每时每刻都像是在炼狱中被融炼煅烧……每次闭上眼睛,我都害怕自己忽然沉睡,因为没有报仇,没有杀尽那些该死之人,我即使在梦中,都无颜去见我的父母、无心、彩衣、雪児……” “对自己的恨,让我不知多少次想要就此失心癫狂……每一次,都要用尽全力才能压制。” 这一点上,他最幸运的,是有千叶影儿这个可以时时发泄的神女。 “当我决意踏出北神域,血染诸天之时,那个时间,已几乎是我所能承受的极限。” “我知道,我都知道。”有些慌忙的收起手间的白芒,禾菱身体前倾,很用力的抱紧云澈。她也曾被仇恨吞噬灵魂,吞噬理智,她太清楚那是怎样的一种痛苦折磨…… 已大仇得报的她,自责着自己以关心之名逼迫他。 云澈道:“不用担心,我不敢说自己有多少的理智,但我就算再怎么被仇恨吞噬,也要先积累起足够的把握。毕竟对我而言,比不能报仇更无法接受的,是枉死。” “最终让我决定正式伸出复仇魔爪的契机,魔后和千影都不知道,只有禾菱你知道。” 禾菱在云澈胸前轻点螓首。 云澈抬头,目绽黑芒:“西域六界,四界为龙,我最终成功契合的‘那个力量’,便是为他们而准备的盛礼,那才是我真正的底牌。” “在魔后面前,我无法把话说的太满。如今的我,不仅有十成的把握可以杀龙白,摧灭龙神界……我亦有至少七成的把握!” “退千步,哪怕我败了,甚至有什么变数让我败的极为彻底,大不了,我再退回北神域,重新蛰伏。那个时候,就算再煎熬,但有你的陪伴,我也一定能支撑到下一次的复仇。” “所以……”云澈垂首,温热的吐息轻拂在少女的耳畔:“不用为我忧心,更不用为了我那么拼命,你只要安静的陪着我,看着我就好。” 依在云澈的胸前,禾菱闭上眼眸,长睫轻轻的颤动着。 “嗯,我听主人的话。” ———— 南神域与东神域,道道暗流在无声涌动,最终聚拢向十方沧澜界。 西神域自绯灭龙神之败后,便陷入了沉寂,再没有任何消息传出。外界猜测,他们是在等待龙皇的归来。 刚吃了一个大亏,在龙皇归界之前,龙神界应该会强忍着不再对魔族大动。 时间一天天过去,十方沧澜界的气息也愈加的阴暗压抑,一道道逐渐兴奋难抑的黑暗气息不断的动荡着这个南域王界的空间。 距离云澈所定下的强攻龙神界之日,还剩最后七天。此时,池妩仸在演算战局,千叶影儿在东神域未归,魔族上下都在全心备战,他们将自身状态调整到全盛,一件件玄器魔器也都将力量充盈到极致。 这一天,随着一艘小型玄舟的落下,十方沧澜界又迎来了两位贵客。 “云澈哥哥!!” 舟门刚一打开,身影未现,一个空灵如玉落珠盘的声音便已传来,格外的欣悦,格外的嘹亮,全然不顾及这里是何处,周围又有谁的存在,只想尽情的释放自己的欣喜与思念。 黑色的裙摆在空中荡动,水媚音如黑色的灵蝶般从玄舟中飞出,感知中唯剩云澈的气息和身影,向他用力的飞扑过去,然后紧紧的抱住他的腰身,将脸儿在他的胸前来回的蹭动着,面颊如染露的初荷,唯美无暇。 “你怎么来了?”云澈双手捧起水媚音的脸颊,感受着满手玉脂般的嫩滑,内心一片温软。 他都不用猜,这一定是千叶影儿传音告知。 “当然要来,”水媚音抬目看着云澈,黑暗星辰般的眼眸不舍得瞬离:“而且不止是我。” 玄舟之中,一个曼妙如仙的女子身影缓步走出,她一身水蓝长裙,丝带飘然,裙幅如流动的水月光华般轻泻于地。 气质依旧那般的淡雅出尘,玉颈优美而傲然,长长的乌发和水媚音一般长至腰际,目光投来,美眸顾盼间华彩流溢,清冷微敛,更绽绝美风华。 “琉光界王?”看着飘然而落的水蓝仙影,云澈微生愕然。 水媚音的到来,他并没有太过惊讶。但水映月……在“强攻龙神界”这个消息之下,她的现在出乎他的意料。 水映月稍稍一礼,道:“见过魔主。东神域尚沉于恐惧,南神域转眼便已被魔主踩踏脚下。魔主果然不愧是万古未有,任何人都无从揣测的奇人。” “琉光界王,”云澈目光凝起,语带警告:“你既然得到消息,便该知道我接下来一战的对手是谁。你现身此处,就不怕到时我败了,琉光界便再无半步退路了么?” 水映月却是浅然一笑,也第一次在云澈的记忆中印下她太过珍稀罕见的笑颜:“媚音与你早有婚约,已认定为你魔族中人。至于我,则是只身而行,除了伴我平生的瑶溪剑,未带琉光界一人一物。” “因而,此刻的我非琉光界王,只是一个不放心妹妹安危的姐姐而已。魔主若不嫌弃,唤我映月即可。” “……”云澈点了点头,未再说话。 “另外,这也是我父亲的意愿。”水映月再次浅笑,然后深深看了粘在云澈身上,怎么都不肯起身的水媚音一眼。 与龙神界恶战在前,未来命运未知,琉光界最终亦不知会归于何地……但,她只要在云澈的身边,总是欢欣雀跃的如一个无哀无垢的精灵。 以前,她会暗叹妹妹的痴傻,如今,却越来越有一种莫名的羡慕。 爱恨皆切,无悔无前,或许,这才是最不枉的人生。 “琉光界的情义,我会铭记。”云澈看着水映月,也淡淡微笑:“还有你的情义。” “……?”眸中涟漪定格,水映月怔了一下。 水媚音这段时间以来对她说了很多奇怪的话,加之云澈忽然的淡笑,让她刹那恍惚间无法辨清云澈说的是“情义”和“情意”,只好移开目光,留给云澈一个玉白娇美的侧颜,轻语道:“魔主言重,与龙神界之战,无论结果如何,请魔主至少护好自己的性命。” “当然。”云澈握住水媚音小巧的手儿,微笑道:“虽然命运很残酷,但这个世上依旧有着很多让人不舍的美好事物,比如媚音和映月悦目赏心的笑颜。所以,无论结果如何,我都不会舍得死的。” “……”或许是因为自己这段时间太过敏感,水映月总觉得云澈言语中带着微妙的暧昧。 心湖微漾,水映月双手玉指不自觉的微微收拢,颔首道:“那就好,有你这句话,媚音也该放心好多了……我去拜访魔后那边,失陪。” 玄气如碧波般荡动,只是浮于空间的水纹隐约多了些许轻微的紊乱。 “嘻!”水媚音忽然在他怀间娇笑出声。 “笑什么?”云澈手心又在她脸颊上揉了揉,不舍得放开。 “哼,你刚才竟然当着我的面撩我姐姐,还问我为什么笑?”她瑶鼻尖翘,嗔声之中却无嗔意,反而带着几分开心和隐隐的得意。 正文 第1810章 小任性 “撩你姐姐?”云澈顿时失笑,双手如揉面一般在她脸儿上一阵揉动:“说什么傻话,她可是你姐!马上大战在即,我哪有这种奇怪心思。” “哼哼,”水媚音却是一脸笑吟吟:“就算你心思不在,眼神和言行还是很老实的。” 云澈:(嗯??) “这两个月,我每天都会在姐姐面前提到你,”水媚音眸带狡黠,故作神秘的悄声说道:“还‘偷偷’告诉姐姐,你一直对她有很非分的念想,经常偷偷看她的背影,还托我问她要不要做你的小老婆。” “~!@#¥%……”云澈眼睛放大,头皮瞬间发麻:“我……我什么时候说过!” “你当然没说过啊。”水媚音用力眨了一下眼睛。 云澈“嘶”的吸了一口气。 难怪刚才水映月在自己那几句话下露出了有些怪异的反应! “我不管,”水媚音星眸眨动,粉嫩嫩的唇瓣弯翘着可爱又偏执的弧线:“姐姐是这个世上最好看,最完美的仙女,除了云澈哥哥,我不许任何人碰我姐姐!” 云澈:“…………” “大不了,我哪天用无垢神魂把姐姐弄昏,然后脱光衣服送到云澈哥哥床上去。云澈哥哥这样的超级大色魔,一定一定不会放过的,嘻嘻嘻。” 听上去像是一个只存在于女孩臆想的恶作剧,但云澈一眼看到,她的眼神居然透着一股坚决和……跃跃欲试? 而且“超级大色魔”这个称呼……好久好久没有听到了。 “以后再说,以后再说。”云澈很是无奈又无力的呻吟道。 不过,他这些天一直如压万岳的沉重心情,在无形间疏解了很多。 水媚音身躯一转,双手抱紧云澈的手臂,软鼓鼓的胸脯紧贴在他的身上:“这是我第一次来南神域,但很早之前就听说过南神域的好多传闻。尤其九十九哥不止一次的和我说过,如果有一天来南神域的话,无论如何,都要去一个叫【七星界】的地方。” “七星界?”云澈搜索了一遍关于南神域的讯息,毫无印象。 “是一个很小的下位星界,云澈哥哥应该并没有听说过。”水媚音用空灵入魂的声音讲述着:“按照九十九哥告诉我的位置,离这里不算近,但也不是特别的远,稍快一些的话,五六个时辰就可以到达。” “我们一起去那里看看好不好?” “现在?”云澈眉梢动了动。 “对啊!九十九哥实在说了太多次了,所有我一入南神域,最先想到的就是七星界。”水媚音看着他,眸中仿佛有星辰闪烁,显然对这个小星界向往已久。 “……”云澈第一反应是水媚音在开玩笑,第二反应便是拒绝。 以他们的速度都要五六个时辰,这绝对是一个相当漫长的距离。 往返加停留,就要一天多的时间。距离强攻龙神界还有七天,作为北域力量的核心,在如今这个时机,他绝不适合浪费这样的时间。 “走吧走吧!现在就去,好不好?好不好~~” 她晃动着云澈的手臂,声音软酥娇绵,眸中满是渴盼,将云澈即将出口的拒绝之语软软的推了回去。 “那个七星界有什么特殊之处?为什么你会这么想要去?”云澈问道。 “唔……”她似乎很认真的想了一想,然后玉颜含娇,粉唇轻轻贴在他的耳边:“其实,九十九哥虽然的确提过很多次,但都是借口啦。“ “我……我想霸占云澈哥哥一天……只有我们两个人,可以吗?” 温息轻触,软音入魂,他感觉到少女的香舌偷偷的点了一下他的耳朵,带起一缕泛动全身的酥麻感。 “好吧,那就去七星界看看。”云澈很是大方,没有任何勉强之态的答应:“我到来南神域这段时间,也都还没出去赏赏风土人情,在和龙神界交战之前,稍稍放松下心情也不错。” 他无法拒绝水媚音,也不再想拒绝。 她为自己付出的太多,自己却从未有为她做过什么,又有什么理由不满足她的这一次小任性。 快速的向池妩仸、阎天枭等人传音,云澈手臂带起水媚音纤纤的软腰:“走吧!不管七星界九星界,今天你想去哪里我都陪你去。” “嗯!”水媚音美眸中的星辰齐绽星芒,她双臂揽的更紧,螓首也紧靠在他的身边,忽然笑吟吟的道:“要不要把姐姐也带上呢?” “还是别了吧。”云澈连忙摇头。 “我可以帮你占她便宜哦。” “……不闹!” “嘻嘻!” 两人刚要起身,视线之中,出现了彩脂的身影。 水媚音之名,彩脂早就知晓。当年东神域的玄神大会,水媚音才十五岁时,彩脂便通过宙天投影见过他。 而今天,才是她们第一次正式照面。 只是相比当年,水媚音的外貌、气质都已发生翻天覆地的蜕变。而她,因为天狼神力的影响,她的外貌几乎毫无变化……又因堕入黑暗,失了那些让人心怜的灵秀,多了让人畏惧的阴寒。 遥遥看了一眼紧粘在一起的两人,彩脂没有说话,没有停留,漠然远离。 云澈刚要开口,水媚音的声音已先于他喊出:“彩脂姐姐。” “……”短暂的迟疑,彩脂还是停下了身形,转过身来,两个女孩的眸光碰触在一起。明明皆为黑瞳,却一个幽暗如深渊,一个亮灿如星空。 “姐姐?”彩脂淡淡开口,不知是疑惑于这个称呼,还是在表达不满。 按正常的岁月流转算来,水媚音年龄要比彩脂小好几岁,但若严格算上宙天神境三千年……那水媚音的年龄要比彩脂大三千岁。 谁叫谁姐姐,这其实是一个很纠结复杂的问题。 但在水媚音那里,却是丁点纠结都没有。 “我是出身琉光界的水媚音,云澈哥哥的未婚妻子。”水媚音颇为郑重的向彩脂介绍道。 “知道。”彩脂回答,简短冷淡。 面对彩脂的冷淡,水媚音依旧巧笑嫣然:“那……彩脂姐姐,我先借云澈哥哥一天,明天就还给你哦。” 看了云澈一眼,彩脂“倏”的转过脸去,寒声道:“他又不是我一个人的,不用还给我。” 说完,她玄气释放,在空间震荡间转瞬远离。 云澈张了张口,然后缓缓吐了一口气。这些年,彩脂的变化实在太大。 他清楚记得当年初见之时,她一身彩裙,如一个可爱甜美到极点的精灵,无比聪颖的通过蛛丝马迹猜到他的身份,又以“小茉莉”之名,将他逗弄了个彻彻底底。 而今……她像是封死了自己曾经的世界,逼自己踏入了另一个漆黑无光的世界。 低下头来,他发现水媚音正脉脉看着彩脂离去的方向,许久都没有收回目光。 “在看什么?”云澈问。 水媚音唇瓣开合,轻轻道:“在看一个……努力用冷漠、黑暗、怨恨将自己包裹的严严实实,实则内心浮荡游离、落寞孤寂、患得患失,害怕自己,更怕她在意的人讨厌自己的……小女孩。” “……”云澈的心弦微震。 “云澈哥哥,”水媚音抬首,声音软酥:“下次,不要再任由她逃开,要追上她,将她抱紧,她挣扎,你就抱得更紧……她就会没有力气再挣脱。” “她看上去不需要任何人,其实……她比我,比任何人都更需要你。” 云澈的目光重新看向彩脂离去的方向,一阵失神,然后微笑道:“你总爱说这类奇怪的话……我们走吧。” ———— 两人手牵手,并肩飞行于十方沧澜界上空,将一片辽阔浩大的蔚蓝王界尽收眼底。 “你父亲他最近疗养的如何?”云澈问道。 “父亲状态很好,尤其在知道自己的玄力可以完整恢复后,心情也好了很多。”水媚音欣笑着回答。 云澈歉意道:“南神域的变故实属突然,导致一直未能去给水前辈愈伤。待击杀龙白,攻破龙神界后,我会和你一起回琉光界。” “这次要说话算话。”水媚音将云澈的手掌抱在胸前,让他清楚感知自己心灵的跳动。 下方,不断掠过释放着黑暗气息的北域玄者。他们感知到云澈的魔主气息,或不经意抬头看到云澈的身影,都会第一时间跪拜在地,头颅深垂,虔诚的向魔主表达着自己的敬仰与忠诚。 所有临近的北域玄者都是如此,上至界王,下至魔兵,无一例外。 “从来没有哪一个界王、神帝受到过这样的敬崇。”水媚音感叹道:“云澈哥哥,我越来越相信,在他们的意志里,已不仅仅是为了北神域而战,或许,他们会同样甘愿、无悔、甚至不惧生死的为你而战。” 水媚音看似随意的几句感叹,却是触碰到了云澈心念中不愿去碰触的地方。 “我只是一个北神域等待许久的契机和引领者,没有我,总有一个时代会出现另一个或许更合适的人。更改黑暗的认知与北神域的命运才是他们世代所愿,根本不是‘魔主’这个单纯的身份可比。” 水媚音张了张唇,还想再说什么,但看到云澈直视前方,刻意不再看向下方的目光,她没有再开口,而是笑颜一展:“快出沧澜界了。哇!快看,那里有一片紫红色的星界,好像盘踞着雷脉的样子,我们先去那边看看吧。” “好!” 云澈当然不会拒绝,两人飞行的轨迹稍移,飞向了那个释放着紫光的世界。 就这样,云澈放空心境,陪着水媚音一路赏玩,逐渐临近向那个她向往的七星界。 正文 第1811章 漏网之鱼 七星界,位于南神域之南,临近着南神域的南部边缘,因环绕着七颗灿星而得名。 浩大神域四万星界,下位星界独占三万,足足七成还多。作为其中一个下位星界,七星界的星域面积很小,就连玄道气息也弱于绝大多数的下位星界。 很显然,这并不是一个专注于玄道的星界。这类的星界在神界之中很是少见,不过相对的都会有些独特之处。 “到啦,就是这里!我们快下去看看!” 一个星界的核心大都是界王宗门所在,但七星界不同,其核心所在,名为七星商域。 到达七星商域的上空,热闹的气息扑面而至,水媚音拉紧云澈的手掌,迫不及待的落向下方。 七星商域足足蔓延数千里,有着数不清的大小商会,一些小店小摊更是遍布了各个角落,所售卖的东西极其繁杂: 兵刃、玄器、异石、奇花、古玉、阵盘、装饰、美食、外裳、玄舟、玄兽、情报……等等等等。 甚至还有一些千奇百怪,足以让云澈都咋舌的东西。 “哇!哇!”水媚音不断的惊呼着,一双星眸来回环视四周,已是目不暇接:“好热闹,好多奇怪的东西,和九十九哥说的一模一样……哇!” 市井的气息……明明没有太多年,却带给着云澈一种极其遥远,甚至有些虚幻的感觉。 吟雪、王界、神帝、魔主……踏入神界之后,他走的太快,爬的太高,这些年所行走与站立的位置,让他仿佛已与这样的世界隔绝。 出生于琉光界,从小便受到极致呵护的水媚音,更是第一次来到这样的世界。 “在东神域,也有一个类似的星界,虽然要小上一些,但同样的热闹非凡。”云澈说道。 落下之时,他和水媚音便以玄气更改样貌,并全力敛下气息。否则,以他这张基本世人皆知的魔主面孔,直接现身的话怕是会瞬间引发整个七星界的大乱。 水媚音脸儿立刻转过:“真的吗?” “叫黑琊界。”云澈道:“那应该是东神域下位星界中商会最多的星界。但和这里不同的是,黑琊界也同样追求玄道。” 东神域的黑琊界当时有着颇为强大的黑魂宗。而这处七星界,云澈灵觉所至,并没有找到黑魂宗那个级别的宗门气息,星罗棋布的都是一些中型势力。 “黑琊……我好像听爹爹说起过这个星界。”她忽然一脸好奇:“云澈哥哥,我记得你到来神界后,就直接加入了吟雪界的冰凰神宗,为什么会知道黑琊界呢?而且好像……你曾经去过的样子。” 回忆袭来,云澈说道:“当年,我犯下大错,触罪师尊,惶恐之下很不争气的选择逃走,所逃去的地方就是黑琊界。” 也是在那里,他遇到了禾霖,也才有了之后神曦的收留以及与禾菱的牵绊。 生命中任何一个自以为不足道的节点,有时都会影响一生的命运走向。 “诶?”水媚音眸泛好奇:“云澈哥哥竟然会……逃跑?是对师尊做了什么很过分的事情吗?” “……”云澈摇了摇头,岔开话题道:“你九十九哥说的地方是哪里?能让他那么推崇,肯定非同寻常。” “就在这附近,应该马上就到了。” 没有再追问之前的问题,水媚音兴奋的道:“那个地方叫绮梦轩。九十九哥说,如果到南神域来玩,一定要去品尝那里的翡玉涟心汤。” “……”云澈笑着捏了捏她的手心:“跨了这么大一片星域,就为了一碗汤?” “那才不是一般的汤。”水媚音的长睫如蝶翼般扑闪:“九十九哥说,那是世上最至高无上的享受,美味的几乎能让人灵魂出窍,忘却一切烦忧。” “虽然听上去有些夸张,但九十九哥从来不会骗我。可惜的是,翡玉涟心汤要在刚做出之后享用,否则就算只超过一两刻钟,味道都会大打折扣。所以想要品尝的话,就只能亲自到来这里。” 神道玄者根本无需进食,酒也好,美食也好,只是单纯为了味蕾上的享受。 为了这种享受而不惜跨越星域,对神道玄者而言……或许也算正常? 循着水映痕给予的记忆影像,水媚音眸光环视着四周:“好像就在这附近,我去问一下。” “老爷爷,请问绮梦轩是在哪个位置?” 水媚音所喊的“老爷爷”面布褶皱,头发花白。他修为只是初入王玄境,寿元气息撑死不过五百年。他身前摆着一堆奇形怪状的古石,看样子应该是一个常驻此地的老摊主。 水媚音虽然掩下了容貌,但拥有无垢神魂的她纵不释半点魂力,亦带着让人无人抗拒的无形魅力,在她面前会毫无心防。 面对水媚音的问询,“老爷爷”冷漠的面孔瞬间变得温和,笑呵呵道:“小姑娘,你来的不是时候,就在七天前,绮梦轩就已经闭轩了,里面的人也都已不在七星界。” “闭轩?”水媚音怔了一怔,问道:“为什么会闭轩?那么受欢迎,生意再怎么都不会差才对。” “与此无关。”老者笑意敛下,一声叹息:“北神域的魔族已侵入我们南神域,南溟神界就那么没了,沧澜、轩辕、紫微三王界更是……唉!” “虽然现在还算是一片平和,但说不定什么时候,那些魔人就会到处肆虐,到时,我们便是刀俎下的鱼肉。” 云澈:“……” “现在不光七星界,周边的任何星界,家底殷实的,都开始远逃和准备远逃。最好的去处,当然是有龙神界坐镇的西神域,但那里也非寻常人能去得。更多的,是不得不暂时躲往气息浑浊的下界。” “至于我们这类人,”老者摇头:“便只能听天由命了。若是将来,魔族被龙神界灭了还好,万一……哎,不敢想啊。” 水媚音神色黯然了几分:“那……老爷爷知道绮梦轩的人逃去哪里了吗?” “不知。实在想知道的话,你可以试着去问问他们隔壁牛杂摊的刻师傅。” “……嗯,谢谢老爷爷。” 回到云澈身边,水媚音螓首微垂,脸上没有了笑意。 “看来白跑一趟了。”云澈倾眸看着她的神情。 很轻的扁了扁唇瓣,她抬眸之时,已是笑靥如嫣:“怎么会。有云澈哥哥在身边,无论去哪里,无论做什么,我都最开心了。” “……”云澈看她一会儿,眼神似有深意:“绮梦轩去不成了,那我们现在去哪?回沧澜吗?” “不要。”水媚音用力抱紧他的手掌,不管周围熙熙攘攘的人群,将纤躯紧紧贴在他身上:“现在云澈哥哥是我一个人的,才不要那么早回去。这里这么热闹,就算绮梦轩没有了,也肯定还有很多其他好吃好玩的东西。走吧,我们去那边看看。” 直接不再关心绮梦轩的事情,水媚音拉着他小跑向商域的更深处。 足足在七星商域兜转了两个时辰,水媚音买了大一堆稀奇古怪的东西。 这里的白天很短,光线不知不觉便已暗下,水媚音挽着云澈走在七星商域外,手里拿着一串在下界随便哪个小城街道都随处可能的七彩糖串,却是吃的香津流溢。 嬉笑之间,他们走出了很远,随意漫步到了一处荒林,周围偶有鸟兽之音,罕见人迹。 这时,前方四个人影窜出,伴着一阵低沉的冷笑:“嘿,站住。” 四个人,两个神元境后期,两个神魂境中期,四道气息不轻不重的压制在两个气息微弱,不可能有任何反抗之力的猎物身上,目光肆意在他们身上扫动着。 “可怜虫,从七星商域出来的是么?”为首之人裂开嘴角,露出闪烁寒光的牙齿:“想活,就乖乖把身上的玄晶……” 懒得浪费半个字的废话,连手指都不愿动,云澈眸中黑光一闪,四个人便瞬间化作黑暗的粉末,随风而散。 打劫到魔主头上,都不知该说他们太幸运,还是太不幸。 水媚音放下唇边的七彩糖串,幽幽说道:“七星界作为一个主商的星界,每天都会流动无数其他星界的人,因而会受到很多上级星界所定规则的保护。比如商域上空不可驾驭大型玄舟,城中不可释放太强气息等等。” “而仗势欺人,强取豪夺,更是很大的忌讳。若有人触犯,会遭到严惩。” “但是……这里居然会开始出现劫掠之人,而且他们的身上带着很重的血腥人,不仅劫掠,而且杀人。” “……”云澈没有说话,安静的听着。 “高层位面的战争,低层位面没有资格参与,几乎连轻微干涉的能力都没有,也看似不会将他们波及。但实则,他们或许才是受影响最大的人。” “连一个主商的星界都已人心惶惶,秩序崩坏到这种程度,难以想象其他星界……” 看着前方,她轻吟道:“暴风想要扳倒大树,最悲惨的,却是那些无辜的草木蝼蚁。” 云澈停下了脚步,看着女孩的侧颜道:“这就是你今天想要告诉我的事吗?” “诶?”水媚音似乎忽然回神,转眸看着云澈,用力眨了一下眼睛:“没有啊,我就是忽然有一些些感慨。” 云澈稍稍俯身,伸手扳过水媚音的肩膀,他直视着那双黑玉般的星眸,嘴角带着满是宠溺的微笑:“都到现在了,还不说实话。” “这么关键的时间,你带我跨了这么大一片星域到这里,就为了一碗翡玉涟心汤?你当我是刚出生三个月的小猪啊。” “噗嗤!” 从煞气冲天的魔主口中说出这么低幼的俏皮话,引得水媚音失笑出声。 “而且,你平常那么聪明,这次为了将我带来这里,却用了这么低……呃,简单还很僵硬的方法。看来,你是很急切的想要告诉,或让我看到什么,对吗?” “……”水媚音张了张口,想要说出什么,但马上又轻轻咬住嘴唇,随之发出的是一阵很小声的呢喃:“才不是什么很低级的方法,只是因为我知道,不管多么任性的要求,云澈哥哥都一定不忍心拒绝我。” 眸中的星光也出现了些微的紊乱,似乎在挣扎犹豫着什么。 “让我猜一猜。”云澈微笑道:“你是希望,我们与龙神界的恶战尽可能不要波及到无辜,以及……将来我取代龙白成为当世至高者时,要重整秩序,善待世人,对吗?” 水媚音的眸光依旧在轻颤,她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好一会儿,她看着云澈,终于开口:“千叶影儿给我传音的时候,我听出了很深的担心。云澈哥哥那么急切的想要攻破龙神界,我……我真的很担心害怕……怕你这份急切的背后,会……有很大的危险。” “就像你之前为了强破南溟神界,不惜冒着极大危险面对溟神大炮一样。” “所以……所以……” “……?”云澈微愣。 水媚音想说的话,似乎与他猜测的大相径庭。 “在得到消息后,我第一反应,就是把‘那件事’告诉你。但是……但是我又一直在害怕犹豫。直到现在……我还是不知道要不要说。” “我……我真的不知道现在是不是应该的时机。” 云澈眉头皱起…… 能让水媚音如此踌躇,甚至有些混乱,她想要诉说的事,一定非同寻常。 不忍心看女孩隐约带着痛苦的心灵挣扎,他抬起手掌,很轻的拍了拍水媚音的肩膀:“没关系。无论是什么事情,好也罢,不好也罢,想说,就告诉我,不想说,也……” 话音忽止,云澈猛的转头看向西南方,眼神瞬间寒下。 水媚音也在这时有所感知,看向了和云澈相同的方向,只是相比云澈眸中的阴寒,她第一时间晃过的,却是些微的慌乱。 “哼,还真是微妙的缘分。”一声不善的低吟,云澈拉起水媚音的玉手:“媚音,听从自己的意愿,包括我在内,不会有任何人会逼迫你,更不会有人指责你的对错。在你想好之前,我们先去抓几条漏网之鱼。” 说完,他带起水媚音,玄气释放,直掠西南方。 正文 第1812章 月凄离 自南溟神界被灭,北域魔族陆续驻入南神域后,一向平和的七星界就变得很不平静。 灾厄尚未真正到来,只是天空被一层黑暗笼罩,人性便已在恐慌中狰狞暴露。 规则和秩序逐渐被心生癫狂的人撕裂,而恐慌和罪恶又会如瘟疫一般快速传播,将规则和秩序更加的破坏殆尽……直至某一天彻底崩塌。 七个人,如七只喋血的饿狼,在这段时间疯狂的劫杀玄气微弱之人,他们或许是想要捞起足够的资源逃往遥远的西神域,或许只是借助天空的灰暗,肆意的发泄本就盘踞在他们血液中的暴虐欲望。 毕竟,连王界都在恶魔脚下屈膝,他们又何必再去强撑正道与良知。 但今日,他们选错了对象。 比以往静寂了很多的黄昏末时,一个少女身影缓步走来。 她一身简单的浅青长裙,香肩往下两截衣袖是半透明的丝纱,若隐若现着白皙莹润的芊芊藕臂,腰间一根水青色的丝带勾勒着无比动人的盈盈一握。 她的容颜,是足以让灿星皎月都为之黯淡的绝色。肤如雪,颜如玉,美眸如水清澈见底。 她简单的衣着,身上毫无凌人之气,纤眉水眸之中,还浅凝着些许娇弱与哀郁。但无比矛盾的,她眉宇与气息之中,却又隐隐透着一种难言的华贵……华贵到这个小小的星界所不能承。 她的柔夷之中,牵着一个看上去只有八九岁的小女孩。女孩的样貌与她有几分相似,粉雕玉琢,很是可爱。她身体紧紧贴着少女,仿佛依偎着自己的全世界。 七个安静等待猎物的恶狼齐齐的呆了许久,如忽在梦中窥见了尘外的仙子。待他们终于回魂,姿态不堪的冲出时,脑中已完全忘记了劫掠玄晶,唯有肆意亵渎的狂乱欲念。 但,他们只来得及发出一声嚎叫,便全部栽落在地,再无声息。 少女的玉指轻轻拢起,这些人只是昏迷。妹妹在身边,她不愿杀生。 虽然只有极短的一瞬和极弱的一丝,但涌动于她指间的,赫然是神主境的力量。 “姐姐,为什么最近多了这么多坏人?”小女孩问道,她的眼睛里看不到害怕,相似的事情,显然已不是第一次遇到。 青衣少女摇头,柔声道:“这个世界上,本来就有好多的坏人。不过葳儿不用担心,没有人可以伤害到我们。” “嗯!”女孩点头,小脸上绽开笑意:“再多的坏人,也打不过姐姐,我才不会害怕。” “对了,我昨天看到爷爷在准备玄舟,又听父亲说,要带我们去下界游玩一段时间,是真的吗?” “原来你已经知道了。”青衣少女柔声安慰道:“葳儿放心,无论我们去哪里,都会……” 光线忽然一暗。 青衣少女神情陡变,猝然放大十倍的瞳孔中涌上了巨大的恐惧,本轻握着女孩的柔夷在惊魂中猛的一推:“葳儿,快走……快走!” 女孩被一下子推出很远,她摔坐在地上,呆呆的看着花容失色的姐姐,以及……忽然出现在前方,全身释放着阴暗气息,手中牵着一个黑裙少女的男子。 光线持续的暗下,整个世界都在让人窒息的恐惧中失去了声音。 “云…公…子……”青衣少女失神低念,如临梦中……一半幻梦,一半噩梦。 “瑾月,”云澈淡淡念着青衣少女的名字,脸上缓缓呈露着这世上最危险的低笑:“居然在这个地方见到活的你,还真是个不小的惊喜。” 那一半的幻梦被森然的言语彻底的粉碎……眼前的男子早已不再当年那个目光温软到让她心跳悄然加速的云公子,而是毁掉月神界,杀死月神帝,让她的家族流离逃亡,让整个神界陷入黑暗恐惧的北域魔主。 瞳孔在瑟缩,身体在不住的发抖,她忽然冲到那个呆坐在地的小女孩面前,用泛冷的双臂紧紧抱住她,唇间发出让人心碎的哀求:“魔主,她只是一个小孩子,求你……求你放她离开,我不劳您动手,会……马上自我了断。” 云澈嘴角上扬,带起的笑意却一片狰狞,他右手抬起,一团黑雾在掌心缭绕,口中唯有冰寒刺骨的两个字:“死吧。” 瑾月、怜月、瑶月,月神帝夏倾月的贴身三侍,其中,又以瑾月与她最近。他亲眼看着月神界崩灭,那将整个月神界都摧灭的力量,月神能勉强逃得性命也就罢了,只有神主境中期的瑾月……是怎么活下来的呢? 除非她当时不在月神界中! 原因已不重要,既然遇到,当彻底抹杀! 他对夏倾月恨极,对月神界恨极。而眼前这个最受夏倾月依宠的瑾月,他岂能留下。 即使当年,这个女子给他留下了太深的好感。 “不,不要!”在惊吓中把女孩抱的更紧,瑾月双膝触地,跪在了云澈面前,眸中泪雾迷蒙:“魔主想如何对待瑾月都好……求魔主放过我妹妹,她只是一个无辜的小孩子,什么都不懂,求魔主……” “无辜?” 瑾月的哀求之语没有让云澈煞气稍减,反而让他的面孔忽然扭曲,齿间的声音变得缓慢幽寒:“你们也配在我面前说这两个字?你们的家人无辜……我的家人……就全部该死吗!” 瑾月呆住,无法言语。 这时,她怀中的小女孩忽然爆发出了惊人的力量,竟一下子从瑾月怀中挣脱,然后张开双臂,挡在了姐姐面前:“坏人……不许伤害我姐姐……不许伤害姐姐!!” 女孩的身体在恐惧的发抖,但她挂着泪珠的双眸却满是倔强和坚决…… 让云澈的心里稍稍有了那么一刹那的触动……但也只是一刹那。 砰! 一只手掌不轻不重的撞击在了女孩的后颈,让她的视线顿时涣散,随之安静的昏迷在瑾月的怀中。 “魔主,”将自己的力量都无声而小心的覆在怀中女孩的身上,瑾月发出最后的哀求:“只要你放过葳儿,瑾月来生……十生十世愿为你当牛做马……” 不愿再听下去,云澈曲张的五指猛的张开,掌心传来一声黑暗的低啸。 瑾月毕竟是个中期神主,云澈要杀她,还需要费点力气。 “云澈哥哥!” 即将释放黑暗玄光的手掌忽然被水媚音的双手牢牢按住,云澈侧目,对上了水媚音闪动着朦朦水光的眼眸。 “放过她们,好不好?”她轻轻说道。 “……”云澈微微愕然,随之道:“斩草不除根,是在为自己留下无尽后患。何况,她可不是一般的月神余孽。” 瑾月也怔在那里,她不敢相信水媚音会为自己求情……毕竟,她的父亲水千珩是被月神帝亲手所废,她也被月神帝关在了月狱之底数年。 她明明应该同样是恨月神帝,恨月神界的人。 “我知道。”水媚音眸中的水光在轻轻的颤动,如不断被乱风撩动的涟漪:“但其实,瑾月姐姐她已经不是月神界的人了。她之所以能在月神界崩灭后安然无恙,是因为她在那之前,就被月神帝驱逐。” “不是逐离自己的身边,而是连带她的全族,直接逐出月神界。” “……”瑾月转眸,呆呆的看着水媚音。 她……为什么会知道? “嗯?居然还有这种事?”云澈眉梢挑动,斜眼看向瑾月,颇有些玩味的道:“月神帝不是最器重你么,居然会将你全族驱逐?说说看,你到底对她做了什么让人大快人心的事。” 云澈的话,让那段最痛苦的记忆袭来……月神帝冷漠的眼神,刺心的言语,还有那痛至穿魂的耳光…… 能为夏倾月的近身侍女,是她这辈子最骄傲的事。那些年间,她对夏倾月的敬慕,已经超越了她所有的信仰,她愿为她付出自己的一生,哪怕要立刻付出生命,也不会有任何的犹豫。 但…… 痛苦的摇头,瑾月轻轻的道:“是误解……我没有做对不起主人的事……从来没有。” 即使到现在,她的意志,也不允许她做任何对不起月神帝的事。 “误解?那可真是太可怜了。”云澈冷笑一声,手中暗芒再聚:“既然如此,你就到地狱去找她沉冤昭雪吧!” “啊!不要!” 水媚音再一次将他的手掌牢牢抓紧,向着他用力摇头,星眸中带着点点的哀求。 水媚音的哀求,对如今的云澈而言,无疑是世上最无法拒绝的事物。 “媚音,”云澈有些不解的道:“你父亲被夏倾月所废,你这些年一直被囚禁在月神界的月狱之中,为什么还要这么护着她?” 水媚音绝非那种天真无知,圣心泛滥,不谙世间险恶之人。相反,她太过聪明……所以也更让云澈惊讶。 轻轻咬了咬唇瓣,水媚音目光盈盈的道:“我被关在月神界的时候,瑾月姐姐对我一直很好很好,我……很喜欢她。” “……”云澈视线倾斜了一下……就因为这个? 而云澈不知道的是,瑾月心中的惊讶远远的胜过他。 水媚音被关在月狱的最底层,在第一天,夏倾月便下了严令,若无她的亲允,谁都不可临近。 瑾月作为最近夏倾月的人,几年间也只奉命去过月狱之底两次。而且她一向恪守夏倾月的命令,不做任何她应允之外的事,因而即使去过月狱之底,也从未和水媚音说过一句话。 “对她很好”根本无从说起。 她只能在内心,深深感激着水媚音的善意。 “而且,云澈哥哥你忘了吗,我的无垢神魂可以在一定程度上察知一个人的心魂和善恶。我可以保证,她现在的心念都在家人族人的身上,一定不会成为云澈哥哥担心的后患。” 水媚音星眸弯起,笑了起来:“一个毫不犹豫想用自己的生命保护妹妹的人,安宁对她来说一定比什么都重要,又怎么会在将来成为‘后患’呢。而且……” 握紧云澈的手掌,她看向瑾月:“瑾月姐姐是一个很美好,很善良的人,这一点,相信云澈哥哥心里一定很明白,对吗?” 手中的黑暗玄光没有消散,但云澈的眼中逐渐没有了杀意。 他已不再是心慈手软之人,相反,他无比恨怨着曾经心海满是善念和不忍的自己。 但……这偏偏是水媚音那么努力的请求。 “好吧。”杀意散尽,但那只缠绕着黑暗玄光的手掌继续抬起:“我今天不杀你们,只废你玄力。你的余生,就好好的感恩吧!” “不要不要不要!” 手掌还是被水媚音拽了回来,她摇晃着云澈的手臂,撒娇着道:“既然都决定饶恕她,就饶恕到底嘛。瑾月姐姐那么漂亮,如果被废掉玄力,会……会很容易遭到欺凌的。” 能为月神帝的近侍,不仅要有极高的实力和天资,容颜也是毫无疑问的倾城绝世。以瑾月之容姿,足以让一界之王都甘愿为之疯癫痴狂。 若没有了凌驾万灵的神主之力,她的容颜仙姿,反将成为她的梦魇。 “哎。”一声故意加重的无奈叹息,云澈手中的暗光消失的干干净净,然后忽得抬手,轻捏住水媚音嫩滑如脂的小脸:“你今天怎么这么喜欢任性,是不是故意的?” “那……云澈哥哥可以纵容人家又一次的任性吗?”水媚音将他另一只手也贴在自己脸颊上,仙音软糯,眸光朦胧。 “不然呢?”云澈微笑:“要是因为区区半个月神余孽,让我的媚音心情变坏,我岂不是损失大了。” “嘻嘻。”水媚音迷眸浅笑,笑的娇甜满足,眸中隐泛泪光。 对瑾月的阴森凶煞,对自己的宠溺纵容……单此一刻,她的心灵便愿为他永恒融化。 瑾月眸中惊惧未散,但娇躯已不自觉松弛下来。她兀自不敢相信,不但葳儿,连自己都可以安好离开。 “不过!”云澈话音一转,目光转向瑾月时,声音依旧寒下:“无论她现在身份、立场、心思如何,她之前毕竟是夏倾月身边之人,我实在无法就这么直接放过她。” “多少……也要付出点代价!” 声音一落,云澈手掌忽然抓出,一股风暴卷向瑾月。 “啊……” 瑾月一声惊吟,却不敢反抗,她只来得及慌忙推开妹妹,身体便已被风暴所卷,甩向云澈。 云澈五指微拢,毫无怜惜的抓在她的雪颈之上,满手玉滑,随之力量一吐…… 哧! 瑾月周身外裳、里衣被一瞬震碎,化尘飞散。少女玉体顿时再无遮掩,纤毫毕现。 肤光映目,如雪如缎。 正文 第1813章 不可能之人 “啊!” 水媚音一声惊呼,她下意识的脚步向前,但终是没有再阻拦。云澈既然答应不会杀她废她,就不会食言。 “……”瑾月脸色苍白,无法出声,无法挣扎,一双瞳孔在逐渐的失色。 云澈眼神冰寒,以他抓在瑾月脖颈的手掌为中心,一道黑痕瞬间蔓延而下,直至心口和下腹,然后在她连接心口与下腹的位置,绘起了一个手掌大小的黑暗图腾。 盯了一眼自己在她身上留下的黑暗之印,他冷冷道:“耻辱吗?那就将这份耻辱牢牢刻在你的灵魂里,千万别淡忘了。” 他家破人亡……这些人,岂能完好无恙! 说完,他五指松开,轻轻一推。 瑾月被重重甩落在地,她蜷缩起身体,慌乱的施了一层月芒遮蔽被魔目亵染的玉体,却注定永远无法掩下已刻入她灵魂的耻辱。 “听着,这个黑暗图腾,你要好好的留着,千万不要试图驱散。若是有一天,本魔主感知不到了它的存在……必诛你全族!” 这个黑暗图腾不但是云澈的黑暗玄力所刻印,还留有着他的些微魂力。如果不驱散,云澈可随时感知她的位置。 换言之,她将永远在云澈的监视之下,别想有任何妄动……虽然,她也从未想过要做什么不利于云澈的事。 “这已经是本魔主所能给予你的,最大的宽恕与恩赐!” “顺便,再赏赐给你一个建议,这辈子最好也别想着找什么男人,否则被他看到本魔主亲赐的这个黑暗印记……啧!” 他的身后,感受着云澈身上释放的阴暗戾气,水媚音螓首垂下,默默的咬了咬唇,咬得很紧。 “咳……咳咳……” 瑾月捂着雪颈,一阵痛苦的干咳,却一句话没有再说。而她的另一只手,悄悄的按向身后的土地,将一枚小巧的东西小心的握在手中……紧紧的握着,唯恐被发觉。 但可惜,在它从她身上飞落之时,云澈便已看到了它。 一枚很小,普通到不能再普通的铜镜,它曾被夏倾月佩戴于胸前,因为那是月无垢留给她的遗物。当年他因为好奇,还特意向她询问,并拿到手里打开过。 铜镜之中,是一张长约三寸的玄影,玄影中刻印的是年轻时的夏弘义,以及幼年时期,年龄分别只有三岁的夏元霸与四岁的夏倾月。 “这个铜镜,为什么会在你的身上?”云澈眯眸问道,他问的很是散漫,显然也并不在意答案。 神道玄者的重要之物一般都会置于次元戒或随身空间中,瑾月却是将它佩戴在身,显而易见,即使被无情驱逐,她对夏倾月,依旧有着极深的敬慕……甚至依恋。 瑾月全身骤僵,双手一下子将铜镜握的更紧,却不敢不回答,只能用轻颤的声音道:“主人……让我把它毁去……我怕有一天主人会后悔,就偷偷的留了下来……” 而现在,它却成为她身边唯一有着夏倾月印记的东西。 “那你就好好留着吧。希望那个女人的东西,不会给你带来太大的厄运。”云澈冷讽道。 “你们还不走。”水媚音道。 云澈没有强夺或强毁她手中的铜镜,瑾月的身体总算不再那么僵硬,她缓缓的起身,换上了一身蓝衣,带起昏迷的葳儿,快速的飞离而去。 离开时,她的眼睛里没有恨,没有屈辱,只有涣散与昏暗。 能侍于夏倾月身边,是她毕生最大的骄傲。而也因曾侍于夏倾月,她受到了今日之辱……甚至连这份屈辱,都是媚音神女为她求来的恩赐。 她飞去的夜空,飞落着点点让人碎心的星辰。 这一天,对她而言,不知是解脱,还是再无法逃开的梦魇。 微呼一口气,云澈转过身来,目光已是一片柔和。 “云澈哥哥,谢谢你。”水媚音软声道。云澈摇头,道:“那么,你想告诉我的事……想好了吗?” “嗯,想好了。”水媚音用力点头,笑着道:“我决定,在我们打败龙神界之后再告诉你。不过我可以先向你保证,是一件很好的事……应该说,是一个很大很大的惊喜。” “好。”云澈毫不追问:“为了这个惊喜,我也一定把龙神界彻底碾碎。” “那我们现在回沧澜界吧。”水媚音向前抱起他的手臂:“这次出来没有带那三个奇怪的老爷爷,再不回去,魔后他们要担心了。” “嗯。”云澈目光看向瑾月离去的方向:“离开之前,顺便搜寻一下还有没有其他的漏网之鱼。瑾月既然在这里,说不定还有其他的月神余孽。” 说完,他的神识释放,向周围极速的辐射而去。 刚刚到来七星界时,他只是大致扫了一番这个星界的气息。而这次,却是神识尽释,细致搜寻,几乎扫过每一人每一兽,每一草每一木。 水媚音安静的站在旁边,黑眸一眨不眨的看着他认真的样子。 一息……两息……三息…… 以云澈目前的魂力,要细致搜遍整个七星界,都用不了太长的时间。 忽然,云澈的身躯还有气息猛一震荡。 震荡之剧烈,像是被一口巨槌狠狠的轰在了胸口。 水媚音被吓了一大跳,慌忙道:“怎么回事!?” “啊……啊……” 云澈眼睛睁开,眼波在无比剧烈的晃动,口中,竟发出着混乱的轻吟。 “云澈哥哥……云澈哥哥!”水媚音被彻底吓到,紧紧的拽住他。 云澈如今何许高度,水媚音一时之间都不敢想象,有什么东西能让他忽然出现如此可怕的反应。 “不……不可能……” “不…可…能……” “不……可……能……” 他失神低念,手指在轻颤,气息逐渐混乱……随之,他忽如从梦中惊醒,身上玄光炸裂,整个如飞坠的残星般冲向了南方。 失控之下,爆发的力量直接崩碎了数百里的大地,将水媚音震退了好几步。 “云澈哥哥!”水媚音急喊一声,连忙跟了上去。 云澈飞的很快很快,所到之处,空间断裂,大地塌陷,水媚音几乎用尽全力才勉强跟上。 七星界南境,此时正上演着一场颇为惨烈的战斗。 一个身材异常高大粗壮,宛若小山般的青年男子正与两个人交手。 这是一个神道玄者,神元境三级中期的修为。但他的两个对手,却均是神元境四级的修为。 这场交战的局势显而易见,粗壮男子身上已数处伤痕,他的力量被对面两人全面压制,却毫无惧色,在切齿咬牙间,攻击一次比一次凶狠。 轰!! 一声闷响,粗壮男子的攻势被崩坏,一股巨力重重轰击在他的身上,他齿间渗血,却硬是没有倒退,但马上又一股巨力袭来,直击腰肋。 粗壮男子一声闷哼,贴地横飞出去,在地上连续翻滚许久,才堪堪停下身来。 “呵,不错嘛,骨头挺硬。”那个击飞粗壮男子的七星界玄者搓了搓有些发疼的手,冷笑着说道。 “可惜,这么硬的骨头,却要上赶着去当魔人的走狗,呸。”另一个七星玄者不屑道。 “嗄……”粗壮男子手撑地面,气喘之后头颅猛抬,眼神如野兽般凶狠。即使被对方完败,依旧带着一股不会屈于任何人的傲然。 “我再说最后一次,”粗壮男子沉声道:“我要找的云澈,不是你们说的什么北域魔主!而是一个正常的人类!是我的姐夫!” “这么庞大的世界,名字相似者不计其数。你们是脑子愚蠢,听不懂人话,还是……根本就是借机恃强凌弱!” “哟呵!还敢骂我们?”左侧的七星玄者扬了扬眉头,“咔嚓”晃了下手腕:“你是嫌自己过会儿死的不够惨吗?” “看你的样子,应该是刚刚从哪个下界爬上来的乡巴佬。” 右侧的七星玄者眼神轻蔑,姿态傲慢的像是手掌裁决之力的上位者:“你要找的人,或许的确不是那个北域魔主。但,你胆敢在我们面前提这个名字,就得死!” “那北域魔主是个十恶不赦,天地共诛的魔鬼!现在一只脚已经踩到了我们南神域的头上,身为南神域的男儿,当人人得而诛之。胆敢信从、屈服,或任何和北域魔主有关之人……宁错杀,不放过!” 说完,他猛的扑起,神元境四级的玄力凝聚于下盘,无比残忍的砸落向粗壮男子的头颅……虽然他心里很是清楚,这个明显刚从下界到来的人,再怎么都不可能和魔主有什么关联。 可惜,弱就是原罪。 轰—— 粗壮男子手臂擎起,臂膀血管高鼓欲裂,生生撼住了对方的力量。 他眼神中的愤怒快速的转为骇人的暴戾,声音也变得无比低沉:“欺…人…太…甚!!” 砰!! 一股根本不该属于神元境三级的巨力忽然爆发,将那个刚要居高嘲讽的七星玄者狠狠甩出。 “啊!” 一声措手不及之下的惊嘶,那个七星玄者直接被重摔在地,砸了一个跟头后才颇为狼狈的站直。他刚要怒骂反击……却忽然他的同伴一起呆在了那里。 粗壮男子从地上缓缓站起。他的胸前,玄脉所在的位置,赫然斜着一道浓郁到刺目的金芒。 金芒映目,降下的是震魂的威凌,如在他们心魂之上压上了一块万钧铁板。 “霸……霸……霸皇神脉!?” 两个七星界玄者同时惊吼出声,如见鬼神。 粗壮男子拳头攥起,上面所凝起的玄光已带上了淡淡的金色,让他的双拳、双臂看上去宛若玄金所铸一般。 “我本不想暴露,”他字字低沉,眼神已带杀机:“你们逼人至此,那就……死吧!!” 面对这个玄力修为低自身整整一个小境界的下界之人,两个七星界玄者同时倒退了一步。 霸皇神脉,远古战神所承,是一种为战斗、为毁灭、为纯粹刚猛力量而生的可怕玄脉。 而随着混沌世界鸿蒙气息的逐渐稀薄,霸皇神脉在神界现世的次数越来越少。 但有一件事从无例外:拥有霸皇神脉者,低为一界之王!高至王界神帝! “怎……怎么办?”右侧的七星玄者声音明显发颤,他们做梦都想不到,只是顺手欺凌一个作死打听“云澈”的下界之人,居然会碰上这种传说中的怪胎。 左侧七星玄者猛一咬牙,低声道:“还能怎么办!已经把他彻底得罪了,将来等他长成,我们哪还有活路!” 两人互相会意,然后强压下惊惧,手上玄光闪动,已祭出最强的玄器和兵刃。 现在,已完全不是戏弄和欺凌的问题了,他们哪怕不惜一切代价,也必须弄死眼前之人。 虽然,传说中的霸皇神脉有着骇人的越级能力,但……他们已没得选择。 就在两人恐极生恶时,一股极其刺耳的空间撕裂声遥遥传至,瞬间由远及近,随之阴冷的狂风忽然席卷,大地如沸腾一般翻覆。 “唔啊!!” 一阵惨叫,三个人同时被这种仿佛从天而至的阴暗风暴狠狠轰飞出去。 他们在惊魂中翻身抬头……视线之中,一个黑色的身影浮于高空,他的到来,让苍穹快速的暗下,万物在阴寒中惊悸,他们的躯体、灵魂、心脏像是被狠狠钉入了黑暗的魔牙,在从未有过的巨大恐惧中疯狂的瑟缩战栗。 正文 第1814章 乱魂 这里,临近七星界的最南境。此刻,正弥漫着有史以来所存在过的最恐怖的气息。 云澈的目光、气息牢牢的锁定在粗壮男子的身上。他的胸口在起伏,目光在颤动……自踏入北神域,堕身为魔后,从未颤荡的如此剧烈。 因为映现在他瞳孔中的粗壮男子,是一个他再熟悉不过,不是亲人胜似亲人,但明明已不在世上的人…… 夏元霸! 四年多未见,夏元霸虽依旧魁梧雄壮,但体格明显缩减了一分。这也是修为踏入神道后,霸皇神脉所影响下的自然变化。 他的神情变得更加刚毅,气息更加的雄厚。 而这些变化纵然再大上数倍,云澈也不可能将他认错,因为他可是夏元霸……更何况他的胸前,那属于他的霸皇神脉正在灼灼闪耀。 对云澈而言,几乎再没有比这更简单清晰的辨识。但他的视线在飘忽,灵觉在恍惚,一次次的确认,一次次的自我怀疑,无法置信。 相像之人? 连生命气息,玄力气息也一样…… 还同样拥有霸皇神脉…… 可是当年,他明明已经…… 夏倾月亲手释出的神帝之威,一瞬摧灭蓝极星的力量,他怎么可能还活着!蓝极星上的任何生灵都不可能还存活……连微小的痕迹都几乎不可能留下。 他看着夏元霸,夏元霸也在看着他。 相比夏元霸的变化,云澈这几年的变化毫无疑问称得上天翻地覆。 头发长了一倍多,如暗夜凝成,飞散间仿佛铺开着一片无底无尽的黑暗魔域,让人不敢直视。 夏元霸所熟知的云澈喜穿淡色的外装,尤其入冰云仙宫后,基本都是白色为主。但此时却是一身漆黑,上面刻印着一道道释放着危险气息的魔纹。 他的肤色仿佛浮着一层让人极不舒服的灰白,眼神、气息更是完全不同,让他的心脏、呼吸死死停滞,血液都无法流动,全身在快速的泛冷,唯有灵魂在剧烈的战栗,无法休止。 唯一相同的,只有身形和相貌。 不……他不是姐夫……不是! 从小同在流云城长大,彼此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两人,此时都怔看着对方,不敢相识。 “魔……魔魔魔魔……魔主!” 耳边的声音惊恐、嘶哑的像是从灵魂深处硬生生摩擦出来。两个七星界玄者看清云澈面前那一刹那,全身上下每一根汗毛都全部立起,无尽的恐惧如无数只张开獠牙的恶鬼,将他们的躯体和灵魂完全吞噬。 “饶……命……魔主饶命……饶命……” 方才对那个拥有霸皇神脉的下界之人所放的“豪言”,毫无疑问已被魔主亲耳听到。 他们无法相信,这个世上竟有如此荒谬的厄运。 他们想要逃,拼尽一切的逃。但他们的双腿已完全酥软,根本无法站起,就连玄力也已忘记了如何动用,全身在抽搐中拼命的挪行,如两只绝望蠕动的无足幼虫。 未见云澈有什么动作,连一丝声响都没有,两人已化作黑暗烟尘,转瞬消散。 世界清静,而这一幕,呆呆盯着云澈的夏元霸并没有看到。 水媚音追了过来,他看着云澈,又看着夏元霸,一脸愕然。“元……霸……” 云澈的唇间终于溢出了声音,轻渺的仿佛害怕不小心打破虚幻的梦境:“是你……吗?” 夏元霸的眼珠猛的一跳,清清楚楚的听到了“元霸”二字,所有的惊惧、疑惑瞬间化作狂喜,他扑腾一下站了起来,激动万分的喊道:“是我!是我!姐夫……真的是你!真的是你吗!” 这一声“姐夫”,冲击的云澈身躯剧荡。 这个世上,喊他姐夫的只有两个人: 一个是彩脂,一个是夏元霸。 他是元霸…… 他还活着? 还……活……着……?? 魔主的黑暗威凌何其可怕,但夏元霸却仿佛浑然不觉,快速的几步向前,几乎是扑了云澈身前,满脸满目的激动与喜悦。 无论云澈变成什么样子,站到了怎样的高度,只要他是云澈,对夏元霸而言,就永远不需要设防,永远不会有任何的隔阂。 “姐夫,我找到你了……我终于找到你了!终于……终于……” 他话未说两句,便猛的咬牙强忍,但眼眶中还是不争气的迸出泪珠。 他猛的一擦眼泪,努力咧嘴道:“你一去这么多年,我还以为……嘶……不重要了不重要了,看到你没事就好,太好了……” 水媚音的粉唇缓缓张开,好一会儿都无法合上。逐渐的,她的眼神开始变得复杂起来……最终,都归为一声很轻,但无尽复杂的叹息。 这是……天意吗? 夏元霸激动的又泪又笑,而他面前看似漠然的云澈,实则比他更为不堪,已激动、混乱的难以思考,难以言语,脑中一片懵然。 他伸出手,碰触在夏元霸的手臂上,真切感知着他如火山磐岩一般刚猛炽烈的生命气息。 “你还……活着。”他轻轻的道。 “嘿,嘿嘿,当然!”夏元霸伸拳,重重的锤了一下自己精钢般的胸口:“虽然冲上神界和姐夫说的一样危险,但我也不是吃素的。不但成功来到了这里,还找到了姐夫。” 他显然无法明白云澈的话意。 “倒是姐夫,”他目光上下扫动,嘿嘿笑道:“你这身打扮,又怪……又有点威风。” “对了,刚才那两个仗势欺人的渣滓好像喊你魔主。你该不会真的是他们说的那个……诶?” 他说话时自然的转头,这才发现,那两个七星界玄者居然已是无影无踪,让他顿时愣了一下。 云澈一直在极力的压下心潮,调整着呼吸,直到此刻,他才总算稍稍平静了那么一些。 抓紧夏元霸的手臂,云澈徐徐问道:“你四年前,就离开了蓝极星?” 以蓝极星毁灭时所遭受的力量,夏元霸绝无可能存活。 那么他能想到的唯一可能,是夏元霸在那之前,就离开了蓝极星。 毕竟,那时的夏元霸已在他带去的生命神水下强行达成神元境一级,勉强有着遨游虚空,飞升神界的能力。 “啊?当然不是。”夏元霸怔了一下,马上摇头,心中疑惑着云澈为什么会问出这么怪异的一句话:“我是四个月前出发,就在前日,才到了这个叫七星界的地方,没想到居然一下子就见到了姐夫。” 他满心激动喜悦之余,有着很多话想问云澈。 比如,为什么他在七星界打听“云澈”这个名字时,对方都是被吓得惶惶而逃,如临瘟疫。而今天遇到的两个,更是直接和他干了起来。 “四个月前……”云澈摇头:“不对,不可能。” 夏元霸抓抓头,不好意思的道:“我也知道自己很慢,主要是中间遭遇了几次空间乱流,之前登上的还都是死星,简直和没头苍蝇一样。这个这个……我肯定是不能和姐夫相比的。” “不过,看到你安然无恙,我现在恨不能马上掉头回去,让他们就此放心。”夏元霸咧嘴笑道。 云澈张了张口:“他……们……?” “你一去这么多年毫无音讯,所有人都无比的担心。”夏元霸正了正神情:“尤其是无心,她十八岁生辰那天崩溃痛哭了很久,十九岁生辰之后,就执意要来神界寻你,我向她保证马上就去神界,才好不容易拦下她。” “……”云澈脑中一片嗡鸣。 无心……十九岁生辰…… 字字如轰魂天雷。 足足三息的懵然,那只抓在夏元霸手臂的手掌猛的收紧:“你说什么……什么无心……什么十九岁生辰……你在说什么……你说的无心是谁……哪个无心……哪个无心!!” 夏元霸痛的龇牙咧嘴,但更可怕的,是云澈此刻的神情。 眼睛瞪到了最大,夏元霸有些发慌的喊道:“无心当然是你的女儿啊!姐夫你怎么了?嘶啊——姐夫你……你好像不太对劲。” 云澈猛的一咬舌尖,剧烈的血腥气伴着刺痛很快蔓及整个口腔。 胸口起伏,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忽的,他放开了夏元霸,牙齿微咬,目光沉下:“骗我……你在骗我!” “这里是南神域之南,你怎么可能在短短四个月,从东神域之外到这里来!其他的,也都是谎言!” 当年,他亲眼看着蓝极星被夏倾月一剑轰灭。毁灭后的星尘、无数生灵灭亡后弥散开的血腥气息……全都不可能是假的。 还有一众神帝、界王在侧观望。 他曾很多次在虚空遥望自己的母星,蔚蓝而神秘,在一众璀璨星辰中依旧绮丽夺目。它的光芒,它所在的空间,它在星域中的位置,他无论如何都不可能记错。 他的女儿,怎么可能还活着。 “从东神域之外?”夏元霸本就瞪大的眼睛更加放大:“说起这个,我还正想问问姐夫你呢,你当初和我说,离我们蓝极星最近的神域是东神域,所以我出蓝极星后,就一直向西,但很快我就发现,方向根本是错的,因为越是向西,气息反而越是稀薄浑浊。” 云澈:“……” “之后我又改向北,才终于来到了这里。要不是刚开始错了方位,我一定能快上许多。” 盯着夏元霸,云澈的眼神逐渐阴沉:“向北?你是说,蓝极星,是在南神域的南方?” “当然啊。”夏元霸点头:“我途中最怕的就是方向混乱,所以一路打下魂记。” 他手指南方:“我们的蓝极星的位置,差不多刚好就在这个七星界的正南方向,大方向是这片南神域的南方……呃,难道我说错了吗?” 他话音刚落,忽然全身一颤。 因为一股阴寒的杀机笼罩在了他的身上。 正文 第1815章 隔世冰云 “呵,呵呵……” 云澈低低的笑了起来,阴沉下来的眼眸带上了点点寒光:“虽然不知你是用什么手段伪装的如此之像,但你不是元霸……你好大的胆子,竟然……戏弄……本魔主!” 说这些话时,云澈的意识似乎很清醒,又似乎很混乱。 他释放着杀气怒气,却又控制的极其小心,唯恐真的伤到夏元霸。 他确信眼前之人是夏元霸,又完全不相信他是夏元霸。 长相、气息、神情、眼神、霸皇神脉……所有的一切,都证明他是夏元霸。 他说的话,又全是缪言!而且缪到极点!还是触碰他最大禁忌的缪言! 而夏元霸从来不会骗他。 他混乱到近乎分裂。 不止是云澈,夏元霸也几乎要裂开。 他初至神界,便遇到了云澈,宛若天降的惊喜,驱散了他这些年间心中最大的担心与恐惧。 起初的不敢相认,在云澈亲口喊出他的名字后,便全部转为激动狂喜。但云澈之后所有的表现与言语,都让他心绪大乱……尤其,云澈否认着他的身份,还对他释放出冰冷的杀气。 懵了好一会儿,夏元霸紧盯着云澈明显在扭曲的面孔,用最坚毅的声音道:“姐夫,我不知道哪里出了什么问题,但我就是夏元霸!你如果真是我姐夫,就不可能把我认错。” 他双手伸出,左手是一枚泛动着金芒的玉牌,右手是一把释放着古朴气息的短尺:“这是皇极圣域的圣帝印和混元天尺,当初在至尊海殿,前任圣帝皇极无欲是当着你的面,将它们交到我手上。” “……”看着夏元霸手中的圣帝印与混元天尺,云澈混乱的眸光猛的一凝。 手掌一翻,夏元霸的手中又多了一枚释放着冰雪气息的雪白丹药:“还有,这是你当年给我的雪颜丹,要我以后找到老婆后,助她永葆容颜……呃,可是一想到女人就觉得好麻烦,所以直到现在也……咳咳!” “对了!”他忽得抬手,指向了云澈的脖颈:“你脖子上佩戴的,是你当年离开前,无心送给你的三色琉音石,你那时还特意向我炫耀过。” “另外,我那时向你问及我姐姐的消息,你告诉我,如果我能在两年内于神元境站稳脚跟,就会带我来神界……但,四年多过去,你都没有回来。” “还有,你娶我姐姐那年,你们都是十六岁……之后你和我一起入的新月玄府,在那里认识了化名‘蓝雪若’的苍月……” “十七岁,你在天剑山庄的苍风排位战打败了姐姐……” “之后为了救我,被一个妖人重伤,并和他一起被封印入御剑台下,而那个妖人,是你的祖父云沧海……” “还有还有……” 夏元霸喘着粗气,毫不停歇的说着。一桩桩,一件件,都是他和云澈曾经的经历……有许多,还是只有他们两人才知道的事。 彻彻底底的粉碎着云澈那强撑起来的怀疑。 他是夏元霸,已无法用任何理由再去否认。 但为什么他说的话…… 明明在东神域的蓝极星…… 明明在他眼前毁灭的蓝极星…… 明明早已永远失去的无心…… 冰冷与杀气弥散,他的手再次抓在了夏元霸的手臂上,也止住了夏元霸的言语。 “元霸。”云澈极力的冷静着:“我们的蓝极星……明明是在东神域之东!而且……它早在四年半前,就已经毁了!无心她们……也早都不在了!” “……”这一次,夏元霸差点把眼睛给瞪裂:“姐夫,你在说什么啊?我是四个月前才离开蓝极星,那之前,我一直都在蓝极星!大部分时间在天玄大陆,偶尔去幻妖界。哦哦,有两次因为好奇,还去瞄过几眼你说过的沧云大陆。” “无论哪一片大陆,都好好的呀。而且在你走后,连魔兽暴乱都很快消失了。毁了……是什么意思?” “……”云澈瞳孔中的光芒定格,气息定格……整个人宛若石化在那里。 “无心前两年每天都在盼着你回去,后两年开始拼命修炼,想要来神界找你。还有小妖后、月婵仙子、凤雪児……虽然都在掩饰和互相安慰,但连我都看得出,她们每个人都心积郁结,而且都在默默的修炼,都想亲自来神界找寻你!” “云伯伯和慕伯母……我每次拜访他们,都能感觉到他们郁郁寡欢。萧爷爷和你的外公慕老爷子几乎每天都要问一遍你回来了没有……” “当年,你明明说过很快就会回去。但一年……两年……三年……四年……最开始是担心,到了后来,虽然谁也不敢说出,但每个人的心里都在害怕,而且越来越害怕,怕你在神界已经……已经……” “……”云澈的身躯向后踉跄退了半步,脑中如有万千轰雷炸响。 “为什么你这么多年都不肯回去看一眼?为什么会说蓝极星毁灭了?还说无心他们不在了?” 夏元霸反向前半步:“姐夫,是不是哪里出了什么问题?到底发生了什么?我听不懂你的话,到底发生了什么啊!” 无尽的轰雷在云澈脑海中炸裂,疯狂崩乱着他的心魂,无法思考,无法冷静,就连视线,都变得恍惚斑斓。 蓝极星陨,裂心碎魂。那是将他的生命、灵魂、信仰……全部推入黑暗深渊的噩梦。 怨恨与复仇,为他铸造了新的灵魂,亦是他如今生命和信念的最大支撑。 让他再无善念,再无踌躇,再无牵挂,再无对天道、人性和生命的敬畏……疯狂的追求力量,疯狂的染血,疯狂的杀戮,疯狂的毁灭,疯狂的发泄…… 甚至就在刚才,可以毫无怜惜的对一个明知无辜的女子施下杀机和欺辱。 而现在……耳边夏元霸的声音,每一字都如星辰爆裂,狠摧着他整个灵魂世界。 他双手捂住自己的头颅,十指在痉挛间几乎要陷入头骨。 蓝极星……完好…… 云无心、小妖后、楚月婵……父亲母亲……爷爷外公…… 他们都在……? 都在……? 这是哪里来的声音…… 当年,亲眼所见的现实…… 此刻,夏元霸的亲口所述…… 是梦境……是混沌……还是忽然坠入到了另一个完全不同的世界…… 我听到了什么……我在哪里……是真的……不,是假的……我到底…… “云澈哥哥。” 一声轻唤,空灵如玉落珠盘,响起在了他的灵魂最深处,至纯至净的无垢魂音瞬间驱散了所有的迷乱,让他的意识和视线逐渐恢复清明。 他抬起头来,看向了水媚音,随之瞳孔一缩。 映现在他视线中的,是一枚浓郁到刺魂的绯红光芒。 而这抹光芒,足以让无数界王、神帝在看到的那一刻灵魂战栗。 因为,它像极了当年刻印于混沌之壁上的……绯红裂痕! 水媚音的手中,捧着一根漆黑的尖刺,只有她小臂长短,一端半寸之宽,均匀的收缩至刺尖,通体漆黑,形状之上没有任何的特异之处。 那道绯光,便凝聚于刺尖之上。 而这枚短刺,云澈曾见过,大量的上位界王、神帝,都曾见过。 因为它曾被握于从绯红裂痕中走出的劫天魔帝手中! 是她用来从混沌之外,将混沌之壁生生切开的…… 乾坤刺! 这个包括云澈在内,所有人都以为被劫天魔帝带出混沌,永恒失却于世间的玄天至宝,竟在此刻现身于水媚音的手中! 夏元霸嘴巴大张,眼睛直勾勾的盯着绯光,仿佛灵魂已被吸入其中。 “你怎……” “云澈哥哥,”水媚音的声音柔柔的响起:“什么都不要想,什么都不要问,我现在带你去一个地方,到了那里,你就会明白一切。” “而造就这一切的前因后果,我也会全部说给你听。” 夏元霸猛的一晃脑袋,总算将心魂从绯光上挣脱,他这才好好的打量了一下水媚音。 果然,又是一个美到像仙女一般的女子。 霸皇神脉为战而生,随着力量的增长和神脉的逐步觉醒,战斗的欲望也会愈加强烈,直至成为战狂。 相对的,其他欲望都会被战欲所噬。 所以,对于云澈身边不知什么时候就会多几个女人这种事,他格外不能理解……他只要一想到和女人相处,甚至还要被女人管束,就一个头两个大。 更别说多个! “在这之前,收起所有的气息,一定要压制到最低,最好一丝一毫都不要流溢出来……我知道,云澈哥哥一定可以做到。” 水媚音知道云澈此时的心魂一定无比混乱,所以,她的每一句话都倾注魂力,都是世间独有的无垢魂音。 此刻,云澈的心魂再乱,也开始预感到了什么。 没有再问,没有再想,他依着水媚音之间,流光雷隐和断月拂影同时施展,一点点将气息完全的收拢,直至近乎无息无痕。 水媚音轻轻舒了一口气,玉白的小手带起绯光流溢的乾坤刺,轻轻的一划。 没有任何的声响,亦没有任何的空间气息,这一片的空间,连同其中的云澈、水媚音、夏元霸三人就这么无声消失。 一瞬,视线中的空间剧变。 一股寒气铺面而至。 这股寒气比之吟雪界弱了好几个层面,对最底层的神道玄者都无法造成丁点冰寒。 却让云澈一刹那全身战栗。 因为这股寒气,他太过熟悉,又太过遥远和虚幻。 下方的世界,是白茫茫的一片,冰雪连天,没有尽头。 唯有视线的远处,有着一片冰雪所铸的连绵宫殿。在这片雪域之中显得圣洁而孤冷。 云澈的眼前一阵天旋地转。 因为,他的下方,是冰极雪域。 远方,是当年他和一众冰云仙子们共同新筑的冰云仙宫。 正文 第1816章 咫尺天涯 “诶?冰云仙宫?这……怎么回来了?” 看着前方熟悉的冰极雪域,夏元霸愣在了那里,然后瞪眼看向水媚音。 这个小姑娘,好厉害! 哎等等!我特喵的摸爬滚打了四个多月啊!在神界的土地才站了一共不到三天啊……怎么就给我送回来了! 一通腹诽,夏元霸又马上转身,向云澈喊道:“姐夫你看!这里是冰极雪域,整个蓝极星都好好的,比前些年都要安定的多,为什么姐夫会莫名其妙说蓝极星被……被……” “……”云澈毫无反应,目光怔然,状若失魂。 “现在慕容宫主和月婵仙子应该就在仙宫之中,无心也经常会来这里……啊!对了对了!”夏元霸连忙一拽云澈手臂,无比振奋的道:“快!快跟我去见她们,让她们不用再担惊受……” 他话音未落,身后的水媚音眸中魂芒一闪,夏元霸便声音忽止,整个人定在了那里,无法行动,无法言语,唯有眼睛瞪大,眼珠子乱转,证明他的意识依旧清醒。 “云澈哥哥,”水媚音靠近云澈身侧,感受着他灵魂的动荡:“不用怀疑,这里就是蓝极星,你所出生与眷恋的那个蓝极星,绝非相似或幻象,更不是梦境。” “你的亲人,你的家族,你的至交,你的红颜,你的女儿……他们都在……全部都在,一直都在。” “……咯……”云澈被水媚音捧在掌间的手指在发抖,口中,更是发出牙齿战栗碰撞的声音。 水媚音继续说道:“因为当年,月神帝所毁去的,根本不是蓝极星,而是一颗名为天水星的星球,近似的大小,近似的蔚蓝……尤其在虚空远观,难以分辨。” “当年,天水星便是存在于这个位置。” “而就在那场毁灭之前,蓝极星和天水星交换了位置。蓝极星,来到了南神域之南,天水星,去往了东神域之东。” “……???”夏元霸眼珠子都快瞪裂,如闻天方夜谭。 水媚音举起手中的乾坤刺,轻轻说道:“移星换月,这听上去,是远古真神才可能拥有的神迹之力。” “但在现世,却有一件东西可以做到……这个神迹,或许永远都无法再现。但那很可能是唯一的一次,是为云澈哥哥而完美绽放。” 耳边的声音,在云澈的灵魂空间柔和飘荡,一遍又一遍。 云澈的手指轻轻的动了动,他的手臂一点一点,无比缓慢的抬起,手指伸向前方,想要去碰触眼前的世界…… 这个他以为已永恒消逝在他生命中的世界。 那颤巍巍的动作,不是意念的牵引,而是源自魂底的悸动与渴望。 他的神识,也在这时释放,去搜寻那些……他已失却的人,以及随着他们一起失却的灵魂。 水媚音一惊,刚要出声阻止,云澈忽如触电般全身一颤,刚刚释放的灵觉无比仓惶的收回,然后牢牢敛起,甚至连呼吸,都死死的屏住。 “云澈……哥哥。”水媚音鼻子一酸,轻轻的抱住了他。 云澈身体的战栗没有任何一个刹那的休止,牙齿更是死死咬住,自始至终,没有说一个字,没有发出任何的声音。 在水媚音的轻音之下,一滴泪珠从他的眼眶无声而落,落向下方的无边雪域,融入漫天飘舞的飞雪之中。 十息……二十息…… 安静的只能听到风雪的声音,以及云澈喉间触动的偶尔失声。 “云澈哥哥。”水媚音轻轻的拉了一下他的衣袖。 沉寂没有再持续下去,云澈缓缓的转过身来。 他闭着眼睛,极力控制着神情,控制着情绪,控制着气息……但无法控制脸上每一丝肌肉的混乱搐动。 “元霸,”他终于出声,声音嘶哑而飘忽:“回去吧。不要和任何人说……你曾见过我。” 失去……复得…… 却不能出现,不能相见…… 他的生命、灵魂像是浮荡于万丈沧澜的一叶孤舟。 来自水媚音的灵魂束缚被解开,夏元霸一个哆嗦,恢复了对身体和五感的控制。 他看着云澈的侧影,内心忽如被万钧横压,沉重的喘不过气来。 他有着太多的疑问和太多的话想要问云澈。但如今的夏元霸,已不是当年那个纯良懵懂的少年,他知道,现在绝不是合适的时机。 他只是轻轻问道:“那姐夫……什么时候回来?” 短暂的沉寂。 “杀死……所有……该死之人。”云澈用轻渺中带着颤抖的声音,说出着最阴戾的言语。 “好。”夏元霸点头,轻吸一口气,道:“姐夫,当年你为了救我不惜自己的性命。后来,你救了苍风,救了幻妖界,救了天玄大陆,救了整个蓝极星……” “即使,我还没能真正见到更广阔的世界,但你在我心中,永远是最大的英雄。我知道这一次,你一定又背负了什么我无法理解的东西,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沉重的东西。但是,无论如何,你一定要平安的回来。” “有那么多人在等着你,那么多人在担心你。你在他们生命里的重要性,要超过你的想象。所以……一定要平安回来!” “……”云澈没有回应,没有转身,唯有攥紧的双手指节阵阵发白。 终于从云澈身上收回目光,夏元霸舒缓了一下呼吸,便要落向下方的雪域……忽的,他目光一凝,失声道:“无心!?” 云澈身躯的战栗猛的停止,死死僵在那里。 一息……两息…… 摇摇欲坠的理智被太过激烈的渴望狠狠粉碎,他猛的转过身来……水媚音抓紧他的手,没有阻止。 视线之中,一个女子身影踏着冰雪,缓缓走来。 茫茫雪域,如絮飞华,本是人间至景,却在这一刻忽然成为了画卷中的点缀,整个世界,所有的明光,都集中映照在了女子的身上。 当年云澈离开时,云无心尚不足十五岁。 现在,已是临近双十年华。 这是少女最美好的年龄,每一岁的成长,都是人生唯有一次的美丽蜕变。 如今的云无心,她的身上已褪去了稚气和总爱在他面前尽情释放的天真,成长为如她母亲一般美到超凡脱俗,不染纤尘的倾世仙姝。 她的脚步很轻很缓,落雪无痕,仿佛不愿惊扰这个永覆冰雪的寂静世界。 她的头发已长至臀际,随雪白的裙带沐雪飘舞。她的眼眸,如九天之上带着迷雾的星辰……只是,织成那层迷雾的,却是让人触之心碎的伤郁。 踏于冰雪,她的身上却仿佛蒙着一层不可亵渎的圣洁光辉,她美得空灵,又美得如此至纯,至净,仿佛上天赐予尘世最完美无瑕的杰作,足以让任何看到她的人恍惚迷离。 这是她的女儿。 心脏在温暖中疯狂搐动,全身的血液在灼热中凝结……云澈死死抓着水媚音的手,害怕自己会忽然失控,冲上去紧紧拥住她。 她长大了……自己的女儿的长大了…… 可是,每一天,每一年,每一点奇迹般的成长,他都错过…… 而且是永恒的错过。 “云澈哥哥,我们该走了。” 梦境之中,响起水媚音轻轻的呼唤声。 “……” 生生的,他以近乎残忍的意志力,将自己的视线从云无心身上移开,然后闭上眼睛,再不睁开。 “元霸,”他轻轻道:“我向你保证,我会完好无损的回来……不但完好无损,而且很快就会……很快!” 夏元霸呆了半晌。 亲眼见到云无心,却不敢向前。他已无法想象,云澈此时所负的东西,沉重到何种地步。 面对云澈的承诺,他重重的点头,用力了锤了一下胸口,道:“好,姐夫,我等着!在你回来之前,除非我死,否则,谁也别想动我们蓝极星一分!” 说完,夏元霸不再停留,缓坠而下。 “等等。”云澈又叫住了他:“帮我问无心……一句话。” 夏元霸回首,认真听着。 “她……恨不恨我。”说这些话时,他一直紧闭双目,不敢有半刻睁开。 “呃……”夏元霸面露难色,但此境之下,他无法说出拒绝云澈的话,只得点头:“好。” “其实,我也有一件事,想现在就问姐夫。”夏元霸也借此问道:“我姐姐她……现在还好吗?” 水媚音:“……” “……”没有太大的反应,云澈依旧是低缓的音调:“待我回来之后,所有的一切,我都会详细说给你听。” 没有得到准确的答案,但夏元霸也不再追问,他再次重重点头:“好!姐夫,千万不要忘了你的承诺……回来的时候,一根头发都不许少!” “还有姐姐也是!你一定要把姐姐也完好无损的带回来,我还挺盼着你们生小孩子呢,嘿嘿!” 朗然一笑,夏元霸收敛气息,身躯沉下,落向了遥远下方的雪域。 云澈如石化般动也不动,水媚音默默陪着他,没有说话,没有催促,如他对她那般,由着他的这次任性。 落至足够的距离后,夏元霸玄气释放,速度陡增,直接落在了云无心的前方。 云无心脚步停止,看着夏元霸,她怔了一怔:“夏叔叔,你……回来了?” “呃……”夏元霸抓抓头,一脸愧疚的神情:“临近神界的时候,遭遇了好几次空间乱流,所以,只好无功而返了。不过你放心,我再整顿一段时间,下次一定可以成功。” 比雪光还要白莹的玉颜上没有流露失望,娇美的唇瓣倾起一个很轻的笑:“谢谢你,夏叔叔。前往那个世界一定很难,夏叔叔好好休息一段时间吧。” 语落,她微一颔首,掠过夏元霸的身侧,继续踏雪行向不远处的冰云仙宫。 她的性情,也变得如她母亲一般清冷。 “无心,”夏元霸连忙喊住了她:“那个……我有个问题想要问问你。” 云无心停住身形,微微侧眸:“夏叔叔请问。” 夏元霸心跳莫名加快,他知道,云澈此时一定还在遥远的上空看着他们。 “你……你有没有些许,恨你的父亲?” 夏元霸问了出来,虽然很努力的控制,但声音依旧有些艰涩。 正文 第1817章 决堤 风雪忽停,连接天地的雪域之中,隐约响起不知来自何方的混乱心跳声。 “恨。” 平静的声音,平淡的回答,让夏元霸内心都为之空落……他知道,云澈一定听得到。 “怎么可能不恨。” 她没有回身,就这么看着前方,声音比眼前无尽的寒雪还要幽冷:“他没有见证我的出生,没有陪伴我的成长,连我十八岁的成人礼……都不在。” “他说,我是他的整个世界……他说他再也不会让我和我娘受伤流泪……他说他很快就会回来……他说他要看着我、陪伴我长大,弥补所有对我的亏欠……” “但……他一次次言而无信……一次又一次……” “他是这个世界上,最言而无信,最不称职……最可恶的父亲!” 她的音调很轻很淡,除了声音有些飘渺,感知不到任何的情感。 遥远到她无法感知的高空之上,云澈双目闭合,紧咬的牙齿间,一缕血丝缓缓溢下。 水媚音伸手,将一枚落下的血珠接在了掌心,然后将手心轻轻的合起。 “明明说……不会让任何人把我从他身边夺走……为什么……却一次次主动丢下我……” “我恨他,好恨。” 她轻念一句,缓步走开。 夏元霸无法看到她的神情,只是声音冷淡的让他有些窒息,他伸了伸手,却无法再说出什么。 这时,云无心忽然停住脚步,转回身来。 “夏叔叔,”她看着夏元霸的眼睛,目若无尘的清潭:“你是不是已经见到他了?” 正沉浸于感怀中的夏元霸一个激灵,迅速摆手:“没没没没!绝对没有!否则我……肯定就把他带回来了。” 看着夏元霸的反应,云无心的美眸之中似有琉璃在闪动,她张了张唇,好一会儿,才缓缓说道:“你……真的见到他了?你见到了……他还在……对吗?” 夏元霸是个很不擅说谎的人,别说达到云澈那般说谎时心魂皆平的境界,怕是连一个平常的凡人都不及。 他不否认还好,这番否认简直破绽百出,在云无心眼中等同承认。 “呃……这……我……” 面对云无心的眸光,夏元霸愣是退了半步,他刚想再次强行否认,但一开口,就马上泄了气,郁闷的低下了头。 “呼……”长长的吐了一口气,他不敢看向云澈所在的位置,躲闪着目光,认命的说道:“是,其实……我成功到了神界那边,还非常巧合的遇到了你父亲。” 这番真实之语,自然不会再有说谎的痕迹。 说出之后,虽然心中愧对云澈,但夏元霸却反而轻松了许多。 安静……很长时间的安静。夏元霸带着忐忑抬首,看到云无心静立在那里,一如先前般清冷平静,不见任何的情感动荡。 云无心终于开口:“那他为什么不和你回来?为什么还要隐瞒?是受了什么……无法行动的伤吗?” “不不,绝对没有。他好的很,一点伤都没有,这点我可以保证。” 既已如此,夏元霸不再隐瞒,认真的说道:“他只是有很重要的事没有做完,应该是重要到……我不能理解的事。” “无心,”夏元霸紧接着说道:“我了解你的父亲,他这些年一直没有回来,一定是真的有不得已的苦衷与难处,毕竟那个名为神界的地方是一个浩大到我们无法想象的世界,他一定是给什么东西绊住了。” “但是他向我保证,他很快就会回来……这是他亲口所说,很认真的保证。” 绞尽脑汁的说完,夏元霸紧张的等待着云无心的反应。 “是么……” 云无心轻语,然后转过身去,再次将背影留给夏元霸。 “我知道了。既然,他不想让我们知晓你找到他的事,我不会告诉我娘和师父她们的。” “夏叔叔,你离开数月,皇极圣域那边一直担忧你的安危,还是尽快回去,让他们安心吧。” 说话间,她的背影已在飞雪中远去。 “无心,你……没事吧?”夏元霸有些担心的问道。 他没有等到回答,云无心的身影已逐渐模糊,直至完全融入风雪之中。 很是歉意的偷瞄了一眼上空,夏元霸犹豫再三,还是转身,向南方飞去。 毕竟,冰云仙宫向来不允许云澈之外的男子进入,他也不例外。 风雪渐急,自四年多前那次降临整个蓝极星的震荡后,冰极雪域似乎比以往更寒冷了一分。 云无心的脚步越来越慢,不知不觉间,她所去的方向,偏移了冰云仙宫的所在。 噗! 她的脚下忽然一个趔趄,跪倒在了冰雪之中。 许久,她的身影却没有站起,娇弱的肩膀在轻轻的颤动,逐渐颤动的越来越剧烈…… 风雪之中,传来极力压制的啜泣声。 “爹……爹……” 一声轻唤,字字凄离,一滴泪珠从她竭力闭紧的眼眸中溢落,化作世间最璀璨玉莹的寒晶,无声融入亘古不融的雪域之中。 “你平安就好……你……平安……就好……” “只要你……平安……多久……我……都……会……等你……” “爹爹……我恨你……可我……真的……好……想……你……” 终于,她的泣声和眼泪同时崩溃决堤,她跪于雪中,手抚心口,在这片无际的雪域,在呼啸风雪的遮掩下,哭的撕心裂碎,昏天暗地。 每一滴眼泪,每一声痛哭,都带着这些年无尽的思念、委屈、悲伤、担心、恐惧…… 云端之上,云澈的手掌死死抓着心口,五指几乎陷入肉中。 “我们……走吧。” 短短四个字,颤抖的连他自己都无法听清。 他在这里每多停留一刹那,便会给蓝极星带来一分的危险。 当年的噩梦一幕,绝不能再重现。他无论如何,都不能让人察知到它的存在……哪怕微小如宇宙尘埃的可能性。 他不能相见,不能停留,甚至不能再靠近……直到,这世间再没有了威胁。 水媚音拿起乾坤刺,轻轻一划。 光线与空间同时切换,他们已回到了七星界,刚好是先前所在。 因发现了夏元霸,云澈悸动之下,留下的气息太过明显。因而,归于此处,即使有人追踪他的痕迹,也不会发现“断层”。 砰! 云澈重重跪地,手掌依然死死抓着心口,面孔扭曲,肩膀、全身都在狂乱的颤抖着,口中,发出着艰涩到刺心的牙齿摩擦声。 水媚音蹲下身来,轻唤道:“云澈哥哥,这里只有我,没有任何人可以靠近。” 短短的一句话,却将这个统御北神域,血染两方神域的魔主直接击溃。他头颅撞地,如一个崩溃的孩子般嚎啕大哭,眼泪转瞬染湿大片的土地。 故土、亲人、族人、妻子、红颜、女儿…… 原来他们都在。 原来他从来没有失去过…… 世上,再没有比这更大的恩赐与惊喜。 但大喜的极致,触动的却是大悲。 两个世界,父女二人,同样的跪倒在地,同样的手抓心口,同样哭得天昏地暗。 天毒珠的世界,禾菱双手捂唇,已是哭的梨花带雨。 “呜……太好了……太好了……呜呜……”呜咽间,她已是泣不成声。 “呜哇哇哇哇!”红儿则是放声大哭,眼泪瓢泼。 幽儿一脸迷茫的看着她们,不知所措。 ………… “这么说来,劫天魔帝很早就把乾坤刺给了你?” 云澈足足嚎哭了半个多时辰,才逐渐的停止。 直到此刻,他的眼睛也严重泛红。虽然太伤他魔主威仪,但他并不愿以玄气抹去。 反正,身边只有水媚音,再难看的样子也都被她完整看去了。 说话时,他的手轻捂着胸口……那里不再冰冷,而是温热的跳动着。 “嗯,很早。”水媚音点头,她将乾坤刺捧起,用一根纤纤玉指轻轻的摩挲着。 任何人看到她手中那根平平无奇,且毫无气息的黑色尖刺,都绝对想不到,那竟是远古传说中七大玄天至宝排行第六的乾坤刺。 “怪不得,之前你说月神帝其实根本关不住你,原来如此。”云澈淡淡微笑。 水媚音道:“但为了琉光界的安危,还有不暴露乾坤刺,我都是老老实实的被关在里面。只有在确保不被发现的情况下,才偶尔用乾坤刺短暂溜出去几次。” “云澈哥哥,其实,魔帝前辈原本是想将乾坤刺留给你的。”水媚音忽然说道。 对于这句话,云澈倒没有表露太深的惊讶。 再平静下来,再看水媚音手中的乾坤刺时,他的第一反应,反而是讶异着劫天魔帝既然没有将它带出混沌,那为什么不留给自己!? 毕竟她的两个女儿可是在自己手上! 空幻珠是公认的最强空间宝物,其强大在可以瞬间传送,且不会留下任何可追踪的痕迹……缺陷,则是谁也不知道会被传送到哪里。 当年混沌之壁前,云澈便是依靠奴化千叶影儿丢来的一颗空幻珠逃脱。 当年蓝极星外,抱着沐玄音遗体的云澈也是依赖一颗空幻珠逃脱。 记载之中,空幻珠的力量便是因乾坤刺而生。它在当世的存量已极其之少,且不可再生,用一颗便永远少一颗。 而乾坤刺,不但可以瞬切空间,不会留下任何空间痕迹,而且可以定向传送!还可以随时使用! 这种在逃逸方面强大到堪称逆天的至宝,他实在想不通劫天魔帝为什么没有留给自己。 何况,在诸神时代,乾坤刺本就是邪神逆玄之物。后来才作为定情之物,送给了劫天魔帝劫渊。劫渊则是将天毒珠送给了逆玄。 他看着水媚音,凝心倾听着。虽然心中很不理解,但他亦格外清楚,劫天魔帝如此做,必有着特殊的原因。 正文 第1818章 真相 “但是,”水媚音缓缓讲述道:“魔帝前辈当年以乾坤刺切开绯红裂痕后,乾坤刺的力量已近乎是油尽灯枯,枯竭到像刚才那般距离的传送都实现不了几次。” 这个云澈同样毫不惊讶。绯红裂痕存在数年,亦是劫天魔帝用了数年才将混沌之壁切开,而这几年间,乾坤刺的力量无疑一直在释放、枯竭、恢复中循环。 最后破开混沌之壁时,乾坤刺自然处在枯竭,甚至透支的状态。 而在如今的混沌世界下,乾坤刺的力量恢复定然极其缓慢……就如天毒珠、宙天珠一般。 “不仅如此,它的器灵,也因在多年的力量释放与枯竭中奄奄一息,混沌之壁破开之后,器灵便沉睡了过去。” “魔帝前辈说,如今的混沌世界气息太过浑浊稀薄,在这样的环境之下,器灵或许永远都不会再醒来,并很可能在将来某一天,于沉睡中彻底死去。” 云澈:“……” 水媚音的话,让他想到了死去的天毒珠毒灵。 当年,天毒珠虽然在沧云大陆收回了毒源,归于完整,但毒灵已死,导致天毒珠的毒力恢复缓慢到……简直可以忽略不计。 直到后来禾菱成为新的毒灵,才让天毒珠的毒力一点点恢复,并在几年后降下将整个梵帝神界逼入绝境的“天伤断念”。 如果乾坤刺的刺灵真的就此沉睡、死亡,那乾坤刺的力量毫无疑问也将归于沉寂。 不知禾菱的灵魂能否与乾坤刺契合…… 一念闪过,又马上被他否决。 不,不行!禾菱的木灵之魂可完美驾驭天毒珠,再来一个宙天珠已让她灵魂压力骤增,而她还会经常性的,极为逞强的去尝试契合鸿蒙生死印。 以她为了他毫不疼惜自己的性格,再来个乾坤刺…… 哦等等!刺灵是沉睡,还没死呢……想太多了。 “但魔帝前辈在离去之前,不想让乾坤刺就此随她永离混沌,于是将它交给了我。” “因为你的无垢神魂?”云澈道。这是水媚音身上,世间独有的天赐。 “嗯。”水媚音颔首:“乾坤刺生于鸿蒙核心,当世,【唯有我身上由鸿蒙之气所孕生的无垢神魂,才可温润和暂时唤醒乾坤刺沉睡的刺灵】。” “并能以无垢神魂为连接媒介,借助暂时苏醒的刺灵,以自身力量,强行催动乾坤刺的次元神力。” 云澈面露动容,道:“如此说来,那次移星换月,便是由此完成?” 以无垢神魂暂时唤醒刺灵,再通过无垢神魂与刺灵的连接,以自身力量强行催动乾坤刺的次元神力,完成一次浩大的空间转移。 完整跨星域转移两个星球,和完整毁灭两个星球,两者难度可谓天差地别。 这对水媚音自身的魂力、玄力必定消耗极大,而负担更重的,无疑是本就虚弱的刺灵。 怪不得,水媚音会说那或许是唯一一次的神迹……除非刺灵能恢复到足够,否则若是再强行来一次,说不定还未能成功,刺灵便已灰飞烟灭。 而以如今的混沌现状,且不说刺灵随时可能灭亡,就算在水媚音无垢神魂的温润下能完全复苏,也不知得何年何月。 水媚音道:“移星换月,这是魔帝前辈在将乾坤刺交给我后,所告知予我乾坤刺在当世所能达到的力量极致。那时,我没有想到,会真的有那样做的一天……而且那么快。” 云澈看着水媚音,心魂的动荡,无以言表。 “你从很早,就开始寻找可以代替蓝极星的星球了吗?”云澈问道,就像……在一切都还未发生之前,水媚音便早早以幻心琉影玉,悄然刻印下了当年的真相。她说,那是因为,她的无垢神魂可以在一定程度上预知危险。 “魔帝前辈当初对我说过这样一番话,到现在,每一个字都记得很清楚。”水媚音缓声复述道:“真正的魔鬼,从来都不是黑暗魔人,而是存在于每一个生灵的灵魂深处。所以,永远不要奢望用自己的善意去交换他人的善意,更永远不要高估人性的下限。” “……”这番话,如今的云澈,已是完全的懂了。 而当年,他找回了楚月婵,找回了女儿,恢复了力量,父母安康,红颜在侧,回到神界还找回了茉莉,并决定一起归隐蓝极星,永世不离,他最敬重的宙天神帝,亲口……还以最公开的方式给予了不许任何人打扰的承诺。 一切都是那般的美好无暇,他那时所拥有,并深深感激的,是命运的眷顾与善意。 然后,就在这种天真中,被打入万丈深渊。 “最初,我觉得是魔帝前辈在外混沌凄苦那么多年,自然会以最昏暗悲观的目光看待一切。后来,看着云澈哥哥一步步成为所有人仰望敬重的救世神子,我心里无比高兴,但又莫名觉得越来越不安……” “那时,我不认为,也绝不希望出现坏的结果,但心中的不安,还是让我开始去想可能发生的最坏结果。” “于是,我更为小心的用幻心琉影玉悄悄刻印云澈哥哥救世时的影像,同时,也开始找寻和蓝极星相像的星球……因为,在我所能想到的最坏结果中,云澈哥哥出身的星球,是最大的牵挂和软肋,同时也是……” 水媚音犹豫了一下,没有说下去,但云澈明白她的意思。 “说起来,”云澈顺势说道:“你为什么会知道蓝极星的所在?我不记得带你去过。” 水媚音螓首微垂,随之又马上抬首,浅笑道:“当然是魔帝前辈告诉我的。我还知道,蓝极星是远古时代,魔帝前辈和邪神前辈一同创造的星球。” “……”云澈轻轻一声叹息。回想当年劫天魔帝再次见到蓝极星时的情绪悸动,难以想象她若是知晓如今所发生的一切,会是何种触动。 远古时代,邪神和劫渊所共同创造的蓝极星,位于混沌之北,临近现在的北神域之地。 后来在神魔恶战之时,邪神为护蓝极星周全,将其转移至混沌之东……同时,蓝极星也在这个过程中遭受重创,绝大多数的大陆崩灭,只余最后三分,其他九十七分皆化沧海。 到了今时,却又一次跨越星域,来到了混沌之南。 世人,包括蓝极星上的所有生灵,都永远不会想到,这颗在混沌世界平凡如沙尘的星球,竟跨越过混沌三方。 “找寻相似的星球,一定很艰难吧。”云澈轻轻问道。 “不,”水媚音却是摇头:“因为蓝极星的特性,这反而,是最最简单的事。” “嗯?”云澈看着她的眼睛,面露惊奇。 水媚音讲述道:“大部分的星球都以大地山川为主体,虚空远观,都有着复杂的,甚至独有的地貌轮廓。想在短时间内找到近似者都很难,完全相同的更是几乎不可能。” “但蓝极星的构成很特殊,三分为陆,九十七分为水。在虚空远观,是一个纯粹的蔚蓝星球,仅有的三分土地,也会被海洋粼光完全遮掩。因而,只要找到一个大小相近,同样基本尽为海洋的星辰即可。” “另外,蓝极星不处神界领域,在位面上,是再普通不过的下界星球,气息微弱浑浊且元素均衡,不但更易找到相似的星球,在宇宙气息时时存在的扰乱下,只要不是离的很近,即使是熟悉之人,也很难分辨。” 水媚音星眸微弯:“这两者,又何尝不是命运对蓝极星的庇佑呢。” “……”云澈怔怔的看着水媚音……当年的他,无论如何也不可能想到,在自己一切安好,憧憬未来的时候,却有一个人,默然的为了他想着、做着、付出着如此之多。 “那你是在什么时候,完成了蓝极星和天水星的交换?”云澈声音又缓了几分,视线也在不自觉的朦胧。 直视着云澈满是情感荡动的眼眸,水媚音轻轻说道:“就在魔帝前辈离开,你于混沌之壁前被所有人所伤所叛,并被激引黑暗玄力之后。” “在即将前往混沌之壁前送离魔帝前辈时,我的无垢神魂感知到了一股极深的恐惧……所以那一次,我和父亲、姐姐他们都没有前往,而是留在了琉光界。” “很快,消息传来,你成为诸王界合令诛杀的魔人。” “先前设想的最坏结果真的出现,而且如此之快。我得到消息之后,瞒过父亲姐姐,以乾坤刺穿梭至东神域。” “即使以无垢神魂成功唤醒了孱弱的乾坤刺灵,但我那时,依旧不敢相信自己能完成‘移星换月’这样的神迹。但……一定是命运在悄然庇佑着云澈哥哥,我成功了。而且交换后的位置,也只偏差了些许不足以察觉的程度。” “不,”云澈微笑道:“是你的心灵,让最喜怒无常的命运,都不忍辜负。” 星眸微现迷离,水媚音继续说道:“我回到琉光界后不久,有人便将昏迷中的你交给了姐姐,后面的事……” 后面的事,云澈都知道……他醒来,听闻蓝极星被宙天界公开,大量神帝界王涌至……他以遁月仙宫不顾一切的冲向蓝极星……然后目睹“蓝极星”被月神帝一剑斩灭…… “云澈哥哥,”水媚音向前,弱弱的握住云澈的手掌,双眸一片泪雾:“那个时候,我没有办法阻止你前往,更没有办法告诉你那不是真正的蓝极星……” “我明白,我都明白。”云澈反握住她的手。 “不,”水媚音摇头:“我想说的是,我那个时候,知道你的身上有一颗空幻石,所以再危险,你也一定可以逃脱。最重要的是,我……我那个时候……希望你能……亲眼看到蓝极星的灭亡……” “我知道,这对你,是世上最残忍……最残忍的事,可……可是……” 云澈用力摇头,将身体颤抖的女孩紧紧拥在胸前。他闭上眼睛,压下心间的澎湃,柔声道:“不,你没有做错,你没有任何错。是你拯救了蓝极星,拯救了我的故土,我的家人……拯救了我的一切。” 如果,水媚音早早告诉他被毁去的不是蓝极星,那么,他虽不会绝望和痛苦,但即使同样逃往了北神域,心中也会永远带着牵挂、担心和恐惧,难以快速的成长。 因为他的故土,他的亲人,他的红颜……他永远不可能真正狠心断舍。 唯有让他偿尽绝望,让他失去所有的牵挂与软肋,泯灭所有的软弱与踌躇,抹杀所有对敌人的怜悯与良善,在仇恨的深渊中疯了一般的追求力量,才能让他重生,让他早日立于当世之巅。 也让他在失而复得之后,再无可威胁之人,也再不用担心失去。 水媚音给予他的,又何止是拯救……还有真正的重生,还有无暗的未来。 “媚音。”他的手臂收紧,声音轻缓,每一个字都源自灵魂之底:“你让我……如何……偿还这一切……” 原来,这个世上,真的存在十世、百世都无法还清的情债。 “……”水媚音在他怀中摇头,很用力的摇头。 她似乎想要说话,但传出的,却是阵阵无法压抑的啜泣声。 或许是因为让云澈承受痛苦绝望而自责与心疼,也或者是因为云澈彻心的柔语,她纤肩搐动,眼泪一片又一片的涌出,很快将云澈的胸衣层层润湿…… 却依旧无法停止。 ————— 正文 第1819章 血债 水媚音一直在努力的想要止住哭泣,但随着肩膀的颤抖,却是越来越失控,一次次的合齿,一次次的用力咬唇,却怎么都无法停止。 “好了,不哭了不哭了。”云澈轻声的安慰着。 先前他好不容易在水媚音的安慰下止住痛哭,现在忽然又轮到了她。 “我……我……呜呜呜……” 云澈不再说话,紧紧的抱着她……这一生,都不可能再放开。 他知道,水媚音同样需要发泄。这些东西一直被她积压在心中,无法对任何人说出,又何尝不是一种莫大的折磨。 而这些眼泪,每一滴,都是因为他,也都是为了他。 足足哭了半刻多钟,水媚音才终于止住哭声。她从云澈胸前抬起螓首,星眸依旧含着泪珠,盈盈欲落。 低下头,看着水媚音嫣红的双眸,云澈微笑着道:“你现在这个样子,要是被你姐姐看到,肯定要拿瑶溪剑戳我。” “我姐姐那么温柔,才不会。”水媚音带涕而笑:“再说,你可是威风凛凛的魔主,谁敢拿剑戳你……” 她的手指轻点在云澈的胸口,泪眼朦朦的道:“不过,云澈哥哥的胸脯变得好温暖,再也不是那么冰冰冷冷的了,所以,我才会……抱了那么久都不舍得离开。” 云澈自己最能清楚的感觉到,他的血液已不再冰冷。 “但是……”水媚音的手指依然停留在云澈的胸口,轻声说道:“云澈哥哥这里的温暖,只可以给我,给所有你在意的人。而对于那些敌人,那些必须摒除的威胁,你还是那个,不会有任何怜悯的魔主,好吗?” “好。”云澈重重点头:“这也是为什么,你在反复犹豫着是否现在告诉我的原因之一,对吗?” “嗯。” 水媚音幽幽诉说道:“我原本是想在云澈哥哥打败龙神界,肃清所有威胁之后,再告诉你这一切。” “因为我怕太早的告诉你,你会忍不住冲动,让蓝极星暴露于风险,怕你会因此怨恨弥散,下手不再狠绝,也怕你再系牵挂,怕你就此心乱……” “但是,你对付南溟神界的方法让我很后怕。而你下令强攻龙神界又太急,太突然……我可以确信,你在面对龙神界的决心与信心之侧,必定还有着很残酷的代价与手段。” “……”云澈无法否认。 “我明白。”云澈满心愧疚的道:“你放心,龙神界也好,西神域也好,我都会全力护好自己……绝不会再强行去冒任何风险。” 到了此刻,他哪还会不清楚水媚音想要提前告诉他一切的原因。 她希望他在见到蓝极星尚存后,不要再不惜搏命,而是留着完好的自己,在一切结束后与他们团聚。 只是在即将离开七星界时,水媚音依旧在犹豫着是否要说出。而在遇到瑾月后,她明显更倾向于继续隐瞒下去。 但,命中注定,他们却在那里遇到了前往神界找寻云澈的夏元霸。 “就算是为了用余生好好报答我的小媚音,我也一定要让自己活得长长久久,完完整整。”云澈半开玩笑的道。 水媚音看着他,忽然道:“云澈哥哥,如果……如果你真的想报答我,就……答应我三件事,好吗?” 云澈一怔,看着水媚音眸中颤动的异样星光,他缓缓点头,无比郑重的道:“好,无论是什么,我都答应。” 这句分量极重的承诺,字字源于肺腑。因为水媚音给予他的恩与情,别说三件事,他倾尽一切,倾尽终生,都不可能还清。 水媚音伸手抹去脸上的泪珠,她的神情变得很认真。 “第一件事,我希望……云澈哥哥将来无论遭遇什么,哪怕……哪怕比前些年还要可怕,还要绝望,你也一定……一定要善待自己,永远不可以再怨恨、伤害自己……更不能萌生死志。” “因为……” 刚刚平静了一小会儿的水媚音,眼眶中忽然再次泪雾弥漫:“你的生命,你的安危早已不止属于你一个人。这个世上,有人……远比你想象的还要在意你……爱你……为了你,她真的可以……不惜一切……一切的一切……甚至……甚至……” “就算只是为了不辜负她……们,你也不可以……再把自己沉入深渊。因为她们……哪怕真的离开你……永远的离开……对她们而言,你可以过得安好,是她…们…离开之后也永恒不逝的愿望。” 泪雾成珠,再次簌簌而落。 云澈心中剧动,他伸出手指,一滴一滴,轻轻拭去着女孩脸上泛滥的泪珠,轻缓而郑重的道:“好。每一个字,我都会牢牢记住。每一个字,我都答应……永远答应。” 单单世间有此一人如此待自己,他还有什么可怨,有什么可恨。 水媚音缓了好一会儿情绪,又继续说道:“第二件事,我希望,云澈哥哥在打败龙神界,成为天下之主后,可以善待无辜的苍生。” 云澈:“……” 这个要求,云澈一丁点都不惊讶。在水媚音带他游走七星商域时,他便已有所感。 “龙神界虽然忘恩负义,对不起云澈哥哥,龙皇更是杀死了师尊,不可以原谅。但是,龙神界这些年作为神界主宰,却做得很好,好到没有任何一个王界可以代替。” “龙神界有着不可匹敌的实力,可以轻易镇压当世任何一个王界。但龙神一族傲慢却不喜凌弱,不惧战但也从不引战。因而纵然至高无上,也从未仗势去掠夺他人之地,其他王界有龙神界在上,也从不敢在明面上大肆胡作非为。” “如果拥有主宰神界实力的王界是梵帝神界或南溟神界,可想而知会是多么的可怕。” 云澈认真的听着,他恨极龙神界,必杀龙白,但他并不否认水媚音的话。 至少这前百万年,龙神界是最适的神界主宰。 “这个七星界,所展现的只是神界微小的一隅。通过来自东神域的投影,他们也都知道了当年的真相,知道云澈哥哥是被伤害和辜负,更是曾拯救他们的人。” “但,面对北神域的临近,他们的第一反应,依旧是极大的恐惧、不安,甚至不惜丢弃祖地逃离,秩序更是在短时间内变得混乱,用不了多久,便可能完全崩溃。” “因为他们无法想象,无尽恐慌被魔族所统御的世界。” “这些,都是必然发生,无可避免。但是……”她脉脉的看着云澈:“我相信,在不会很远的将来,云澈哥哥成为天下之主后,一定会比龙神界,做得更好,对吗?” 云澈缓缓的伸出手来,视线看向了自己的掌心。 当年亡命星神界,涅槃重生回天玄大陆,他经历了灰暗,又在遇到楚月婵和云无心后,从灰暗中一步踏入了无尽明光…… 尤其,在云无心舍弃自己的天赋,冒着生命之危救了他之后,他也是这般看着自己的双手,暗誓再也不让这双守护和拥抱女儿的手沾染罪恶和污秽。 那是他心境的一次重大变动,让温暖和良善占据了他大部分的灵魂,对于曾经习惯的染血与罪恶产生了排斥,与之相对的,是无形淡化的仇、怨、恨、戾。 他犹记得,归去神界后,夏倾月曾一针见血的对他说:“你的心变软了,是因为女儿吗?” 之后,没有太久,他的心境,便被推入了另一个极端……而且是极端的极端。 如今,他的这双手所沾染的鲜血与罪恶,已重到无法用任何言语诠释,更永远永远无法洗去。 “好。”云澈视线移开,双手握紧,轻轻的回应了一个字。 所有的杀戮、鲜血和罪孽,皆在我一人之身。 我曾想将这个世界推入永恒的黑暗,想将肮脏的神界化作黑暗的炼狱。 但如今…… 就算是为了不让这无尽的罪恶染及他们,我也至少,对这个世界还之予光。 但必须,是在一切终结之后! 在那之前,所有该死之人,所有可能的威胁……都必须彻彻底底的抹杀! 哪怕在那之前再染千倍罪恶,我也绝不能再重蹈覆辙! “第三件事是什么?”他问道,嘴角依旧带着微笑。 而水媚音忽然变得凄迷的眼神,却让他的笑意瞬间消弭。 “和我……一起……赎罪。” “赎……罪?”云澈轻愕。 他身上的罪太多,单单这些年因他而死的人,便已根本无法计数。 和她一起……她的罪? 水媚音螓首垂下,呢喃道:“代替蓝极星灭亡的天水星,它不是一颗死星。” 云澈:“……” “如果,代替蓝极星的那颗星辰,在灭亡后没有血气和无数灵魂的弥散,那么,必定马上会被人察觉到异常。” “所以,天水星,是一个同样有着诸多生灵的星球。生命气息的厚重程度,和蓝极星也很相近。” “每一株树木花草,每一个虫鸟人兽,都是完全无关与无辜的。却因我的私心,全部……全部都……” “不是你的错。”云澈止住她的话:“他们是被月神帝所杀,是为我而遭厄,你仅仅是转移了他们的所在……一切,都和你没有任何关系!” 在北神域时,为了栽赃宙天界,制造进攻东神域的契机,他们直接灭掉北神域的三个星界。 那时,他毫无波澜和动容,更没有任何的不忍与罪恶感。 但水媚音和他完全不同。 她有着世间唯一的无垢神魂,有着高贵的出身和无与伦比的天赋,玄力修为如今高至神主境七级…… 但,她的身上从来都寻不到丝毫的血气,眼眸也始终如远空之上的星辰。 有着神主后期修为的她,却很可能从未杀过人,也从未沾染过任何污尘。 却为了他,背负了一整个星球的血债。 水媚音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只是用很轻很轻,如梦呓般的声音道:“我们一起来还,好吗?” “……”云澈努力想要说什么,但最终都归于无声。 再多的言语、安慰、感激、劝导、愧疚,在水媚音的星眸面前,都是无比的苍白。 云澈的回应,唯有轻轻的点头。 杀一人之罪孽,救百人可否赎还? 他不知道,也没有人可以回答。 百人不能,那就千人,万人! 他可以背负无尽罪恶下到最底层的炼狱……但绝不能允许水媚音被这种罪孽感压覆一生。 正文 第1820章 最后的逆世天书 三件事,云澈全部答应。 水媚音闭上了眼眸,挂着泪珠的脸颊似乎多了几分安心。 “我会做到,全部。”云澈再一次承诺道。 用力的抿了一下唇瓣,水媚音终于含泣而笑:“嗯!谢谢云澈哥哥。” “谢什么谢。”云澈伸手捏了捏她雪白挺翘的鼻尖:“我们之间真要说这个字,我对你从现在一直说到一百万岁都不够。” 水媚音:“……” 这一天,对云澈而言,毫无疑问又是一次重生。 又过了半晌,两人都逐渐的平静下来情绪与心潮。没有在七星界继续停留,他们起身,沿着来时的轨迹,飞回向沧澜界的方向。 虽然,以乾坤刺可以瞬间折返。但一来,要省下珍贵无比的乾坤刺之力,以待必要时动用;二来,不会留下气息痕迹的断层。 “现在回想起来,你带来幻心琉影玉的时机格外的巧妙,让东神域的战线刚要筑起,便直接崩溃,此后便一蹶不振。还有,这次告诉我一切的时机,虽然你一直在挣扎犹豫,但至少在我看来,也是最完美的。” 云澈牵着水媚音的手,面带淡淡微笑。而这个笑意和来时途中全然不同。 “刚才,我其实还是很担心,但看云澈哥哥现在的样子,我相信,将来,一定是最好最好的结果。”水媚音也欣笑着道。 “对了,让我猜一猜。”云澈忽然说道:“你是不是很早,就曾借助乾坤刺的次元神力,偷偷临近过北神域?” 水媚音微怔,但没有马上否认,而是带着笑颜道:“为什么这么问?” “大概是一年半前,我们开始着手制造进攻东神域的契机。那时,池妩仸将宙虚子引至北神域边境,而我,当着他的面,杀了宙清尘。” “之后,魔后告诉我一件诡事,她在当时察觉到了一个一晃而过的气息。而且她确定,那绝不是错觉。” “但她尽释灵觉,却无论如何都再无法找到。”云澈侧眸看向水媚音:“魔后有着极其特殊的魔魂,强大到足以将第一龙神的龙魂击溃,却无法寻到一个已经察觉到的气息。这让她在很长一时间……估计到现在都没有释怀。” “如今想来,那个气息,最大的可能便是你。你在被察觉到后,瞬间以乾坤刺远离。那么,就算是魔后,也再无法找到。” “我猜的对吗?” 虽然口中说是猜测,但云澈心中已然确定。因为能在池妩仸的灵觉下忽然无影无踪,除此之外,应该再无第二个可能。 “……嘻嘻。”水媚音忽然轻笑一声,她移开眼眸,看着前方:“被云澈哥哥发现了,那的确是我。只是当时不可以露面,所以被发现后,就赶紧逃走了。” “果然。”云澈也笑了起来:“让我再猜猜,龙白……是不是也是你引走的?” 北神域大举强攻东神域时,龙白无比之巧的刚好在前几日离开龙神界,而且直到现在都没有回来。 这件事已确定不是池妩仸和千叶影儿所为……她们倒是无比之想,却无计可施。 而能预知到北神域的进攻时间,并刚好在那之前用特殊手段将龙白引入太初神境的,最大可能便是水媚音……毕竟她刚才也算承认了,她会偶尔以乾坤刺“刺探”北神域的状况。 而且是那种神不知鬼不觉的。 “嗯,云澈哥哥又猜对了。”水媚音很直接的承认:“我那时觉得,龙神界会是最大的变数和威胁。而龙白在龙神界有着绝对无上的权威,如果他不在龙神界,那么,只要不直接触碰到西神域,龙神界就应该不会轻举妄动。” “但好像,云澈哥哥一点都不惧龙神界的样子,我……是不是做了多余的事情?” 云澈微笑着摇头:“今天之前,我会想着早日见到龙白。但现在……还好你早早的把他引走,否则,如今一定是完全不同的局面。如此一想,我反而有些后怕。” 他看着水媚音的侧颜,心中无限的触动:“媚音,我这一生……幸好有你。” 当年初见,她只有十五岁。在玄神大会的封神之战中,面对她强度可怕的无垢神魂,他不得不动用卑劣之法将她击败……本以为会被她狠狠鄙夷厌恶,她却在那之后,如犯花痴般粘上他,甚至不顾姐姐的劝阻和父亲的愤怒。 也让他那时头疼不已。 而这份痴心,在经历宙天三千年后,依旧没有淡去。 如今,却拯救了他的命运、灵魂……和他的一切。 他不敢想,如今自己今生没有遇见她,没能有幸得到她的倾心……如今,会是何种的境地。 “那么,你是用什么方法,竟能将龙白引入太初神境那么久,至今都不肯出来?”云澈问道,他着实深为好奇。 “这个……”水媚音稍露迟疑,随之道:“方法很特殊,有点难以解释。云澈哥哥实在想知道的话,就威风的打败龙白,亲自问他吧。” “对了,我有一件东西,要交给云澈哥哥。” 或许是忽然想起来,也或许是为了岔开这个她不愿意解释的话题,水媚音身姿停下,双手合起,一阵微光闪现,她的身前,多了一块漆黑色的石板。 三尺长宽,方方正正,通体漆黑。而漆黑之上,又覆着一层黑的更为深邃的诡异纹路。 一种似有似无,玄妙到无以言表的气息传来,让云澈内心剧动。 这个感觉…… 他的手掌触碰在石板上,指尖沿着那奇异的纹路摸索。 这种特殊的轨迹,这种玄奥无形的感觉…… 太初神文!? 难道是…… “这个东西,是劫天魔帝交给你的?”云澈猛的抬头问道。 “嗯,魔帝前辈让我在合适的时机,将它交给你、”水媚音回答道。 云澈的内心不可遏制的激动起来。 太初神文,魔帝所遗……这是劫天魔帝手中的那份始祖神决! 也就是现世所称的逆世天书! 远古时代,劫天魔帝就是因为这部分逆世天书,遭诛天神帝末厄所暗算,被打出了混沌之外。 他本以为,这部分逆世天书已被劫天魔帝一同带离了混沌。原来,竟和乾坤刺一样,一共交给了水媚音。 奇怪……为什么她不直接交给我,而是要通过水媚音转交? 这个疑惑在他脑中一晃而过。 他伸手,将这块铭刻逆世天书的石板接过……加上他手中的两部分,三者合一,将是完整的逆世天书,完整的始祖神决。 而它,即使在诸神时代,都从未归于完整! 真正旷古绝今的首次!压下心中的激动,他还是问出了心中的疑惑:“劫天魔帝在将它交给你时,有没有特别交代什么?” 水媚音想了一想,道:“她说,她宁愿从来没有拥有过这个东西。” 云澈:“……” 没有得到想要的答案,但劫天魔帝这句言语,包含着外人永远无法理解的无尽心酸。 云澈所掌控的虚无法则,便是从手中的两部逆世天书中所领悟。 那是一种极其特殊,极其虚无缥缈的领悟。因为,他根本不知道自己是如何领悟,又领悟到了何种境界。 如今逆世天书在他手中归于完整,不知在这完整的始祖神决下,能否领会到更为清晰深奥的虚无法则。 不过,他看不懂太初神文。而能破译太初神文者,当世唯有萧泠汐。 而现在,他当然不能现身在她面前。 将黑色石板收起,云澈暂时不再想它,向水媚音道:“媚音,回到沧澜界后,能答应我一件事吗……” ………… 回到沧澜界,水蓝色的天空如绝美的画卷般映入云澈的双目与心魂之中。 世界的色彩,耳边的声音,都已全然的不同。 嗅到他的气息,三阎祖马上以最快的速度冲了过来,恭恭敬敬的立于前方:“恭迎主人回界。” 云澈手中正轻握着颈间的三色琉音石,嘴角挂着温煦的淡笑。三阎祖的声音让他下意识的抬头,只是嘴角的笑意并未卸去。 那一刹那,三阎祖全部身躯一抖,几乎是屁滚尿流的跪了下去。 “主主主主主人息怒!老奴罪……罪该万死!”阎一头颅捶地,佝偻的身体也几乎全部贴在了地面上,全身瑟瑟发抖。 “老奴知错,请主人责罚。”阎二抖得比阎一还厉害。 “老奴无能愚钝,竟惹得主人生气,老奴罪该万死,请主人降下责罚,千万不要气伤自己。”阎三咣咣一顿叩首。 “……”云澈嘴角歪了歪……他马上意识到,是自己刚才那副微笑的模样给他们吓着了。 “起来吧。” 无比之轻的放下握于手心许久的琉音石,云澈甩了甩手:“哪凉快哪呆着去,别在这碍眼。” 云澈走远,三阎祖大眼瞪小眼,三脸懵逼。 向池妩仸、千叶影儿、彩脂、阎天枭他们传音后,云澈立于沧澜王殿的中心,闭眸轻语道: “禾菱,准备开启宙天神境。” 很快,禾菱激动的声音传来:“主人,你终于……想通了!” “嗯。”云澈微笑点头。 “今天之前,我只想用最残暴,最残忍的方法撕了龙白,为此,多等一天都是煎熬,付出多大的代价也在所不惜。” “但现在已完全不同。” 说这些话时……即使提到“龙白”二字,他的嘴角依旧带着笑意。 眼前浮现着那些重归他生命里的身影,他闭眸说道:“别说宙天神境里的时间只有三年,就算是三百年,三千年,我也要熬过去。” “因为,龙神界……龙白,已不配让我以命相搏!” 咔! 他双手攥紧,声音逐渐狠戾:“我要以最稳妥的方式和力量,碾……死……他!” 正文 第1821章 宙天神境 很快,魔族的众核心齐聚向沧澜主殿。 第一个到的是千叶影儿,几乎是带着暴风赶来。 千叶影儿今日刚带着一众梵王和梵帝神使从东神域赶回沧澜界,却陡闻云澈跟随水媚音前往了南方,而且没带三阎祖,当场暴怒,将三阎祖狠狠暴揍一顿。 这也是为什么三阎祖被云澈的微笑吓得咣咣叩首认错……毕竟惹怒女主人本就是大错。 要不是池妩仸阻止,她早已直接追去南方将云澈和水媚音抓回来。 看着千叶影儿气冲冲的走进来,云澈回身,浅笑如风:“什么时候回来的?” “你还好意思问我?”千叶影儿眸凝寒霜:“这么重要的时候,你居然还有闲情逸致和那个琉光界的小丫头出去……” 话未说完,她的美眸缓缓的蹙起。 “你……不太对劲。”她盯着云澈,忽然说道。 “是吗?”云澈笑着回答,不否认也不承认:“不用担心。就算不带那三个老怪物,这世上也没什么人能留下我。战力布局有魔后和阎天枭,战前筹备各星界独立完成,南神域这边扔给苍释天便足够,我在不在这里并没那么重要。” “……”千叶影儿的眸光又紧凝了一分。 因为云澈居然在耐心的和她解释,而不是一声不耐的冷哼。 千叶影儿惊疑间,云澈忽然伸出手,轻轻将她额前的一缕金发抹到耳后,温声道:“下次不要再因这一点小事仓惶不安了。” “……!?”千叶影儿愣了一瞬,忽如触电般退了半步,一双美眸直勾勾的盯着云澈,灵觉更是直扫他的全身。 她对云澈全身每一根毛发的气息都熟悉入骨髓,却在这一刻不敢相信眼前之人是云澈。 人的潜意识是无法作伪的。而潜意识的变化,无疑会导致情绪和行为随之而变。 蓝极星的毁灭是云澈心念翻天覆地的根源,如今又亲眼目睹蓝极星的存在,他的潜意识变化,自然也是天翻地覆。让他在过于熟悉他的千叶影儿眼中……判若两人。 手停在半空,意识到自己的举动较之先前太过异常,他轻吸一口气,黑暗玄气浮上,想要将面孔和气场调整至阴暗的状态…… 但他眼前浮荡的,全是父母、女儿、泠汐、彩衣、月婵、苍月、苓儿……她们安在的身影,全身血液因他们而灼热的流淌着。 面孔是冷了下来,但那种由最深处的意志、灵魂所衍生的阴暗与怨恨,却是怎么都释不出来。 这时,殿门的结界被打开,池妩仸、彩脂、水媚音一并到来,后方,阎天枭的身影也从空中落下。 注意力从云澈身上稍转,千叶影儿远远盯了水媚音一眼,后者则是嬉笑一声,浅浅吐了吐舌尖。 “看来,我们的魔主大人是有什么大事要宣布。”池妩仸带着缭绕魔气缓步走近。 和千叶影儿一样,在临近云澈时,她的目光微微变动,在云澈身上停留了好一会儿。 “魔主,你所需的神晶、神玉,还有最上等的神剑,我已吩咐了下去。最迟三个时辰内,便可汇集足够。”阎天枭当先向云澈汇报道。 云澈颔首:“很好。” “为什么忽然调用如此大量的神晶神玉?还有要那么剑做什么?”千叶影儿皱眉问道。 那些搜刮自宙天、梵帝、轩辕、紫微、南溟等界的资源,这段时间都在全力予以各类玄器、玄阵充盈能源。 “修炼。”云澈言简意赅。 这个回答,让水媚音之外的人齐齐怔住,而他后面的话,更是让他们大吃一惊。 “强攻龙神界的事,延后十日。”云澈缓缓说道。 “啊……这?”阎天枭猛的抬头,满脸不解。 强攻龙神界之期,本还有最后七日。此刻,所有北域魔人都在全力的筹备着,气势、精力都蓄至巅峰,身上的魔血也一日比一日燃烧的疯狂……如果此时忽然宣布延后,无论多么正当和必要的理由,都不免士气大泄。 再燃时,也必将衰上数分。 “为何?”池妩仸反应平淡,声音柔媚酥魂。 对于他们的反应,云澈毫无意外。他解释道:“先前从宙天界那里拿来的宙天珠,可以短暂的开启一次宙天神境。” “在踏灭龙神界之前,我准备入宙天神境修炼一段时间。”微一停顿,云澈更细致的说道:“宙天珠力量因当年强行开启三千年宙天神境而严重衰竭。这些年所恢复的残力,只能勉强开启三年的神境,且时间的释放幅度也远不能和那次相比。” “这三年的宙天神境,大概等同常世的十一天。” 千叶影儿:“……” 池妩仸:“……” 彩脂:“……” 水媚音:(#^.^#) “原来如此!”阎天枭顿时恍然,神色顿时由疑虑转为振奋:“三年虽短,但魔主身承魔帝之遗,岂是诸世凡人所能并论。如今魔主不过神君境便已天威震世,若能就此成就神主,怕是那所谓龙皇,也将沦为魔主脚下的蝼虫!” 他说完,忽然察觉到氛围不对,神识向周围暗暗扫了一圈……除了他,其他人俱是半天没有说话。 千叶影儿与池妩仸默然对视了一眼。 在北神域连一天都等不下去的云澈,居然暂缓强攻龙神界,要去太初神境修炼三年!? 如果换个脾气暴躁的主,此时一定会恨不能跳起来指着云澈鼻子骂:你特么早干嘛去了!死活不愿在北神域多憋几年,现在忽然搞这一出!? “他不对劲。”千叶影儿向池妩仸传音道。 “……”池妩仸的眸光睨了一眼水媚音,若有所思,随之回音道:“看来,他和小媚音离开的这一天发生了什么。” “但看起来……至少不是坏事。” “这次的宙天神境,可以入几个人?”彩脂忽然开口,目绽异芒。 “两个。”云澈道,然后看向水媚音:“这‘三年’,我准备和媚音一起入宙天神境修炼。” 彩脂脸儿一紧,道:“再加一个人呢?” “呃……”云澈头皮一麻,只能如实说道:“每多加一人,宙天神境所能支撑的时间便会骤减一半。” “……”彩脂软鼓的胸脯一阵起伏,唇瓣也暗暗咬起。 阎天枭刚要说话,忽然察觉到背脊一阵发凉,慌忙低头,大气不敢喘一口。 “哼,”彩脂冷冷一哼,不屑道:“所谓宙天珠,不过如此!” 她愤然转身,便要离开。 “彩脂!” 但她玄气刚起,云澈的身影已急掠而至,一下子抓住了她的手。 她猛一甩手,却没能将云澈甩开,一双手臂从她身后拢来,将她的玲珑娇软的身躯牢牢的抱紧,耳边的声音急匆匆的解释道:“彩脂,我绝对不是不想带你入宙天神境。这次和媚音一起,是有特殊原因的。” “不用你解释,和我有什么关系。”彩脂用力的扭曲身躯,却被牢牢的抱紧。 看着云澈和彩脂此时的样子,池妩仸不禁莞尔,替云澈解围道:“如果我猜的没错,你这次入宙天神境,修玄为次,修魂为主?” “对。”云澈马上点头。 “原来如此。”池妩仸想了一想,隐约猜到了云澈那张一直隐而不发的特殊“底牌”大致是什么:“如果是这样的话,小媚音的确是最好的选择。辅助修魂这一方面,当世没有什么能比得上无垢神魂,包括本后的魔魂在内。” “嗯,云澈哥哥是这样说的。”水媚音道:“虽然我现在还不太清楚要如何帮助云澈哥哥,但是……彩脂姐姐放心,我一定会尽最大的努力,不会让你失望的。” 心中的暴躁被软软的压下,彩脂的脸儿反而微染红霞,她在云澈怀中扭了扭身体,道:“好了,我知道了,我又没……没怎样,你们不用和我解释……放开。” 云澈依然没有放开,在她耳边轻声道:“等宙天珠下次恢复足够的力量,你想在宙天神境里待多久,我都陪你。” 彩脂的身体一下子酥软了数分,连挣扎都变得微弱无力,她小着声音,深埋着脸颊道:“你还不放开……这里这么多人。” 彩脂的腰儿太细,又柔软的如玉锦一般,让云澈不愿松开,又不敢太过用力。他在她耳边义正言辞的道:“我堂堂北域魔主,未来要成为神界之主的人,抱自己的老婆天经地义,谁敢有意见!” 池妩仸:“……” 水媚音:(*^▽^*) 阎天枭:(|||¬w¬) “呿!”千叶影儿别过脸去:“渣男。” “哦?”池妩仸目露新奇:“哪里学的怪词。” “不知道。”千叶影儿没好气的道。 “真是怪了。”池妩仸的媚眸狭狭的眯起:“他这来去一天,究竟经历了什么,怎么好像……换了一个灵魂一样。” ———— 五个时辰后。 沧澜王殿的中心,宙天珠静浮于空,释放着至净无暇的纯白光芒。 多方面权衡,他们选择将这处沧澜界核心的核心,作为放置宙天珠,开启宙天神境之地。 王殿内外,已布下了七层不同的结界。而在云澈和水媚音进入宙天珠后,三阎祖也会日月守于此处,确保万无一失。 禾菱的虚影浮现于宙天珠之中,她双手合于胸前,凝心聚拢着宙天珠的力量。 “主人,宙天珠的残余力量过于稀少,在宙天神境开启之后,我必须全程引导和运转宙天珠的神力,维持神境的开启,所以这段时间,我亦没有办法获知与向你传达外界的状况与声音。” “我明白。”云澈点头:“禾菱,辛苦你了。” “还有,由于我对于宙天珠的驾驭未能完全,所以,最好……不,是千万要保证宙天珠不为外力所扰。否则,若宙天珠遭遇过于强大的外力,导致宙天神境崩塌,我没有十足的把握完全掌控,万一由此引发可怕的时空扭曲,会……不堪设想。” “我明白。”云澈扫了三阎祖一眼,道:“再说一次,除了魔后千影彩脂,任何人都不许靠近结界半步,明白了吗!” 阎天枭自觉的低了低头。 “谨遵主人之命。”三阎祖连忙应声,然后同时盯向阎天枭。 要不是云澈没发话,他们现在就巴不得谨遵命令将许可之外的人赶出去。 云澈牵起水媚音的手,向池妩仸他们道:“这里的事,就交给你们了。” “对了,无论何种时候……小心苍释天。” “出来的时候,一定会带着惊喜,对吗?”池妩仸微笑淡淡。 “哼,不用你提醒。”千叶影儿冷声道,她斜了水媚音一眼:“三年宙天神境,说长不长,说短……倒也不算短,修炼累了,不妨把你用在我身上的各种淫邪手段在这个小神女身上都玩上几遍。我很想看看,三年后她是会被玩坏呢,还是变成一个……” “咳咳咳咳!”云澈生硬的一顿干咳止住千叶影儿的话,拉紧水媚音忽然发烫的小手迅速道:“禾菱,开界!” 云澈声音刚落,宙天珠中的禾菱双手分开。 一抹白光卷动,云澈和水媚音的眼前顿时化作白茫茫一片,沧澜界的气息转瞬消逝。 一股远古、苍茫、冷寂,又格外沉重的气息缓缓袭至。 正文 第1822章 邪神禁制 太初神境,深处。 “这里,就是师尊经常提及的无之深渊?” 君惜泪的脚下是缭绕的白雾,向前五步,便是无止无尽,传说中能将一切化为虚无的无之深渊。 她背上的无名剑已不知在何时褪去了沉寂与厚重,依旧古朴的气息,却带着让人无法逼视的无形锋芒。 “生灵、死灵、气息、力量、声音、光芒、灵魂……世间所有有形与无形之物,落入其中,皆会化为空无。”君无名缓缓说道:“神界历史,曾有颇多神主在生命尽头,想要以毕生修为窥探深渊之秘,但无一例外,全部归无。” “也就是说,无之深渊下方究竟有什么,至今无人知晓?”君惜泪道。 “从来没有。”君无名看着前方,浑浊的老目之中,竟隐隐透着一抹向往。 未知,是最危险,也往往是最诱人的。 自当年为救云澈,以“幻心剑”强阻洛长生后,他的元气便迅速衰竭。如今苍老的模样,足以让任何见到他的人心惊。 “师尊为何带我来此?”君惜泪转身,在看到君无名的面孔时,又猛的转眸,一抹强烈的酸涩感在心间快速蔓延。 她恨自己这些年的各种任性……只是,她对于师尊的恩与愧,这一生都已无法还尽。唯有寸步不离,陪他走完最后的岁月,完成他所有的遗愿,再不顶半句嘴,再不施半点任性。 “咳……咳咳……” 君无名手抚胸口,双目却依旧直视着无之深渊,他徐徐说道:“为师,曾在一部苍老到无从追溯历史的古籍上,看到过一种名为‘虚无’的力量。” “虚……无?”君惜泪轻念。 “这个名字,不在世人对力量的认知之中。纵是那些神主见了这满是莫名的二字,也会无视而过。但生命将尽,再面这将一切归无的深渊,我却越发相信它的存在。” “而我们剑君一脉的至高境界,亦是归无之剑。” “当年,为师便是在此,完成了对幻心剑的领悟。” 君无名闭上眼睛,盘腿而坐:“泪儿,忘却牵挂之物,忘却诸世凡尘,更要忘却你的剑气剑意,试着,将自己置于‘空无’之中。” “何为‘空无’,为师无法诠释,唯有靠你自己。” 君惜泪依言闭眸,无声之间,很快万念皆空。 但……隐隐的,明明无物无光无声的无之深渊,似乎在传来着诡异的呼啸声。 错觉吗…… ———— 云澈和水媚音进入宙天神境后,沧澜界一片平静。 推后强攻龙神界的命令,池妩仸思虑再三,选择以涅轮魔音传达……于是,没掀起任何波澜,人人高赞魔主英明。 一天……两天……五天……七天。 “星神界的六星神已至,此刻都在彩脂主妃那边。主人可要接见?” 池妩仸身前,婳锦禀告道。 “不必了。”池妩仸慵懒的伸了伸腰肢:“我没什么话和他们说。在东神域时,若不是小彩脂,他们一个都别想活。这份恩情,加上这些年的愧疚亏欠,他们没有理由不心甘情愿的为小彩脂卖命。” “西神域那边动向如何?”她问道。 婳锦回道:“如主人所愿,龙神界气息略有浮躁,但隐而不发。西域五界则都沉寂了许多,不过也都已开始备战。龙神界号令之下,核心力量将可迅速启动。” “但会启动多少……婳锦以所见推断,这五界大都指望其他四界倾尽全力,而自身都暗暗保留。” “很好,退下吧。”婳锦离开,安静之中,池妩仸手臂抬起,一根玉指轻轻按于眉心。 不知为何,这两天总有些心神不宁。 她反复思虑,却也找不到什么疏漏之处。 ———— 宙天珠,宙天神境。 “唔……噗!” 一大口血雾喷出,云澈的脸色迅速由赤红转为惨白。 “云澈哥哥!”水媚音迅速扑过来,双手按在他的身上:“你……你没事吧?” “没事,不用担心。”云澈摆手,快速缓和着气血和玄息。 “没关系,还有一年多的时间,一定会成功的。”水媚音安慰道。 此刻,他们已在宙天神境停留了两年的时间。 这已不是水媚音第一次进入宙天神境。而相比于上次,宙天神境的气息淡薄了数倍。 不过这对云澈的修炼并无太大影响。他可以借助虚无法则,直接吸纳那些从各大王界搜刮来的神晶神玉,而不过于依赖环境。 本以为相对于修魂,玄力的进境应该要容易的多。 但,随着云澈的玄力到达神君境十级的巅峰,却忽然止住。 任凭他如何努力,包括以虚无法则吸纳灵气强催,都硬是无法再前进半步。 而在这之前,云澈的玄道进境,从来没有过“瓶颈”的存在。 但这一次,神君境与神主境之间,却仿佛横上了一座高不见顶的擎天巨岳,任凭他如何努力,都无法冲破…… 甚至,他逐渐清晰的感觉到,这座“擎天巨岳”,似乎自始至终连轻微的撼动都没有。 一次又一次的失败,一次又一次的尝试……这一次,他甚至不惜想要强行冲破,但依旧毫无建树,唯有狠狠反创自身。 “神主境的瓶颈极难突破,当年也是在这里,我用了三十七年的时间方才跨越。父亲说,这已是足以载入神界历史的奇迹。所以,云澈哥哥一点都不需要着急。”水媚音轻声的安慰着。 “不,这根本不是瓶颈!” 云澈皱眉抬眸,刚才的强行突破,他终是确认了这一点。 “诶?”水媚音疑惑。 “是禁制!”云澈声音沉重,心中五味杂陈。 “而且,应该是邪神亲手所下的禁制。” “禁制……为什么?”水媚音不解问道。 云澈皱眉道:“我的邪神玄脉共有七个特殊的境关。境关之上原本也有着禁制,只有邪魄、焚心、炼狱、轰天、阎皇这前五个境关可以开启,后两个被强行封禁。” “但之后,被劫天魔帝所解。” “没想到,不止邪神境关,就连玄道境界上,也下了同样的禁制。” 而这个禁制,唯有他修炼至神君境巅峰,即将突破至神主境时才会察觉。 劫天魔帝在离开前为他解除了境关的禁制,却没有解除玄力境界的禁制,不知是未有发现,还是刻意为之。 “至于为什么……” 随着气息的平缓,云澈的内心也逐渐平静下来。 “媚音,你还记得,从绯红裂痕出现一直到劫天魔帝离开,影响大半个神界的魔兽暴乱吗?” “当然记得。不止是魔兽暴乱,气候、元素也都变得混乱不堪。”水媚音道,她想了想,忽然唇瓣张开,惊吟道:“难道是因为……” “嗯,应该是相同的原因。”云澈神色沉重道:“如今的混沌世界,已难以承受神之境界的气息。” “魔帝在时,万灵恐慌,天道战栗,元素混乱,秩序震荡。如果那些混沌外的魔神也一同归来,都无需他们肆意毁灭,当今世界的秩序与法则也会快速崩塌,后果难料。” “这也是劫天魔帝选择离开的最重要原因。”云澈轻轻一叹:“她不想毁了这个邪神守护到生命最后一刻……不,是守护到现在的世界。” “也就是说,云澈哥哥玄脉的第六、第七境关,以及神君以上的境界,是属于……神之领域的力量?”水媚音道。 “我不知道算不算,”云澈道:“但至少……那一定是超越这个世界所承界限的力量。” 当年在焚月神界,他以献祭星神神源为代价,第一次开启邪神第六境关“神烬”。虽然,那时的他意识模糊游离,但依旧能清楚感觉到天地的颤栗。 后来千叶影儿告诉他,那短短几息,近四分之一个北神域都在震荡。 在南溟神界,溟神大炮的力量爆发时,那同样是超越界限的力量,同样引来天地的战栗和大片星域的剧震。 昙花一现便已如此,若长久、持续的存在一个超越界限的力量,后果或许……真的要比他想象的还要严重。 “作为最后一个消逝的神,那时的混沌气息或已大为稀薄。新的天道秩序与元素平衡也已成型。所以,他在自己所遗的玄脉传承上留下了禁制。让后世继承者无法开启第六个境关,也无法突破至神主境。” 世间当然没有人比邪神更了解自己的特殊神脉。 云澈如今神君境十级,但在将邪神境关开至“阎皇”的状态下,已堪比神主境十级。 如果允许继承者突破至神主境……那必将超脱界限。 他留下的禁制,刚好限死在了这个世界所能承受的力量上限。 “以劫天魔帝的能力,没有发现玄力禁制的可能性很小。她没有解除,或许是和邪神一样的考量。而她特意解除了境关限制,应该是为了让我在面临危境时,可以决死一搏。毕竟,昙花一现的超限之力,远不至于崩坏这个世界的秩序与法则。” “这样的话,真的一点办法都没有了吗?”水媚音有些担心的道。 一个创世神所留的禁制,根本不可能是现世之力所能解除。 “没关系。”云澈却是洒脱一笑:“我这一生能有今天,已是承了邪神无尽的恩惠,这个禁制虽是限制,但亦是恩赐的一部分,我同样要带着感恩接受。” “虽然没能突破上限,但这两年时间,下限的增长已是远远超乎了我的预期。” 云澈不再去想突破的事,他双手攥了攥,站起身来,淡笑道:“至少,如今已经可以常态维持‘阎皇’状态。如此,足够了!” “还有一年的时候,便集中修炼我的灵魂。” “啊——” 在水媚音的一声娇呼之中,她已被云澈很不温柔的扑倒在地。 “好啦,开始吧~~” 挂满着黑玉流苏的裙摆被直接撩起到胸前,露出一双玉光流溢,白的晃眼的纤长腿儿…… (因电脑硬盘爆炸,有九万九千字神秘丢失……不关我事!) ———— 同一时间。 西神域,龙神界,轮回禁地。 空间一阵轻微的扭曲,一个高大的身影缓步走出。 他一身白衣,身材高大,双眉似剑,脸上每一丝纹路,都刻满了无上威凌。一双眼瞳如苍穹耀日,释放着流转过无尽沧桑的神光。 他现身之时,周围千里空间清风凝滞,明光黯淡,万灵皆寂……仿佛就连无灵之死物,都在静恭着无上的天地之主。 龙白! 正文 第1823章 龙皇归界 龙皇回归龙神界,现身之时,并未刻意隐敛的气息瞬间惊动所有的龙神。 “龙皇殿下,您终于……终于回来了!” “……北神域实力之可怕超乎寻常,东神域完败,宙天神界被血染,月神界崩灭,梵帝神界为自保向魔族屈膝……” “云澈如今的实力,已堪比神帝!” “魔族那边有三个极其可怕的老怪物,梵帝神界的两届先帝千叶雾古与千叶秉烛全部现世,且立身魔族!梵帝神界暗藏鸿蒙生死印的消息,如今已可确信无疑!而且他们分明已找到了驱动鸿蒙生死印的方法。” “东神域之后,南溟神界被一朝摧灭,南神域也因此被吓破了胆,沧澜、轩辕、紫微三界未加抵抗便俯首屈膝。” “灰烬被杀!大哥被魔后所创,至今未愈……” “龙皇殿下,绯灭……无颜拜见!” “西神域各界都已处在备战状态。只等龙皇殿下引领与号令……” ………… ………… 八大龙神的传音接连在他耳边响起,振奋、激动、愧疚……前所未有的混乱,彰显着事态之严重。 但龙皇无一回应,就连神色、眼波都没有丝毫的动荡。 他的脚步在不紧不缓的迈动,踏地无声,身为当世至尊的他,却仿佛唯恐惊扰了什么。 许久,他的脚步停止。 前方,是一个释放着可怖龙气,隔绝包括气息、光线、声音等一切之物的隔绝结界。 任何生灵在临近这个结界千里之时,都会瞬间躯体惊悸,惊魂战栗,绝不敢再向前半步。 因为这是他亲手所布的结界。上面所流动的龙气,是来自龙皇的气息。 不仅是由他的龙气所铸,还倾注着他的些许龙魂。若有人妄图强入或强破结界,除非他身处太初神境,否则,在当世任何一个角落,他都会瞬间察觉。 毫无疑问,这些年间,这个结界从未有被人触碰的迹象。 这世上常有人屠龙,但绝无人敢触龙皇之逆鳞。 也无人知道,这个结界之后的世界,如今是怎样的模样。 龙皇默然抬手,前方的结界顿时如水波一般分开,出现一个丈高的缺口。 他轻缓一口气,缓步走入其中。身后,那个缺口也随之消逝,不留给任何生灵哪怕刹那的窥探之机。 结界之中,龙皇看着视线中的白芒,呆立了许久。 那是属于轮回禁地的结界,已存在很久很久。整整二十多万年,永远那般安静,永远那般纯净无暇,明明至高无上的力量,所释放的白芒却不带一丝震魂的威凌,唯有一种能瞬间渗透、洗涤所有生灵心魂的纯净。 但如今,它变了。 变得格外淡薄,短短数年,几已散尽,只剩薄如云烟的一层,仿佛触之既散。 整整半个时辰,龙白才终于抬步向前。 周围的世界完全的变了。 元素不再温和,空气不再清新沁魂,风声不再舒缓,大地的气息不再好闻的让人陶醉。 缭绕的云烟不见了,耳边没有了鸟声蝶舞,更没有了千草万花的嬉戏耳语……甚至连那些曾经铺满视线的灵花仙草,也只余一地枯萎。 轮回禁地本是沉寂的轮回井所在,并非仙境。 神曦的驻足,让这里成为了仙境。 如今神曦不在,所留下的,唯有快速枯萎的大地,和一口永恒沉寂的死井。 这二十多万年,无论发生怎样的大事,他只要走于此地,看上她一眼,便无尽的悦心与满足。 但一切都变了,一切都没了。 “龙白……你…听…着……希儿若是出了什么事……” “我会舍弃光明……化身恶魔……让你尝尽这世上所有的酷刑!” “我会将你的血,你的骨灰……洒遍这神界的每一个角落……让你永生永世被万灵践踏!” 龙白仰起头,双目紧闭,面孔痛苦的抽搐着。 神曦当年的话语……那带着眼泪与怨恨的诅咒,每一天,都会在他的心魂中回荡无数遍。 尤其她当时看他的眼神,就如这世上最残忍的毒刃,无时无刻不刺穿在他的心脏之上……没有一刻抽离。 不知过了多久,终于,他来到了轮回禁地的中心,神曦曾经所居之地。 曾经的竹屋,已化一地枯竹。 一缕缕纯净的灵气徐徐传来,龙白目光转过,视线之中,一大簇异草灵花正在清风中摇摆。 曾经,这样的灵花只是此地最低层的存在,如今却是无比的惹眼夺目。 龙白的眼眸和心脏一起猛烈跳动,他快步移了过去,临近之时,脚下忽然一个失力,踉跄着跪地,从未屈于任何人的膝盖压着小片花叶,嵌入了松软的泥土之中。① 花丛的中间,是一片干涸的血迹。多年过去,依旧释放着轻微的光明气息……那独属神曦,刻在他灵魂每一个角落的气息。 他伸出手,五指在失控的摇摆中颤抖,在即将碰触到血迹时,又猛的收回……随之,他的上身忽然俯下,头颅深垂,鼻翼翕动,拼命的呼吸着,如一条被丢入枯潭的将死之鱼。 如非亲眼所见,没有任何人可以想象,至高无上的龙皇竟会露出这般不堪……堪称丑态的姿态。 狂吸了许久,他忽然停滞,然后歪倒在了地上,全身卷曲,唯有右臂缓缓举起,五指在曲张中颤抖。 当年,他就是用这只手臂,打在了神曦的身上。 三十万年的相识,二十多万年的梦……彻底的破灭。 他的生命里,再无神曦。 “龙后……你在哪里……你在哪里……” “我知道……你一定还活着……可为什么……我怎么都找不到你……” “只要你回来……任何事情,我都答应……” “你的孩子,我一定不惜一切将她救回来,如生父一般的养育她……只要你一句话,她就是未来的龙族之主……” “只要你回来……” “呃……唔!” 他眼神空荡,口中声声呢喃,口中血痕淋落,他却毫无所觉。 “这只手……”他看着自己的右臂,龙瞳竟带着深深的怨恨与厌恶:“这只伤害你的手,我会将它永断……只是,我必须先暂时留着它……” “杀云澈!” “云澈”二字从口中低吟而出时,龙皇的眼神陡变,那浓烈到极致的杀机,几乎要凝化成实质。 “我的龙后……这世上无人配得上……云澈这个牲畜……竟敢玷污……” “他必须死……必须死!” “我要将他撕裂……粉碎……碎尸万段……挫骨扬灰!!” 嚓! 五指攥起,骨声震耳颤心。 云澈有多恨龙皇,龙皇便有多恨云澈。 在攻入东神域时,龙皇对池妩仸而言,是不愿被涉入的变数。但云澈却是巴不得早日对上他,直接献祭神源,动用神烬之力将他撕碎。 而龙白……他对云澈,亦有着过之而无不及的疯狂! 此时此刻,他的瞳孔深处,那一抹深钉的暗影,刻印的是云澈的影子……而非北域魔族。 暗影之中,一抹阴毒的火焰在燃烧。这些年,他一直在等云澈的出现,他知道他一定会回来。 如今他回来了,而且比他预想的早上太多太多。 短短四年,实力踏足神帝阶层,并号令着整个北神域……多么可怕的进境与成就。多么黑暗又崇高的地位。 但,他永远永远……都不配、不该玷污他的龙后! 为了早日虐杀云澈,这个神界至尊,亦将燃烧常人所无法想象的疯狂! ———— 南神域,十方沧澜界。 池妩仸猛的站起,媚眸沉下。 “怎么?”千叶影儿迅速问道。 “……”池妩仸又缓缓坐回,淡声道:“龙皇,回来了。” “哦?”千叶影儿面露讶色:“先前不是说,他在太初神境还要继续停留至少两个月。如今算来,也才过去半月而已。” “所以说,再可靠的消息,也永远抵不过变数。”池妩仸皱眉沉思:难道,我这几日的不安,是因龙白的提早归界? 不至于才对…… 她的涅轮魔魂层面过高,因而有着隐约超脱极限的感知,能在危机来临之前,产生微妙难言的灵魂预警。原理上,倒是和水媚音的无垢神魂大不相同。 “哼,那不正好么。”千叶影儿道:“云澈巴不得能亲手宰了龙白,虽然趁着龙皇不在踏破龙神界,崩解西神域是个绝佳的时机,但这对云澈而言,说不定反而是个好消息。” “再有四天他就出来了,刚刚好。” “……”池妩仸沉默不言。 “你在担忧?”千叶影儿斜眸道:“龙皇若归,龙神界的气势,以及对西域诸界的驾驭之力自然大增。但相对的,若云澈真的有办法强杀龙皇,反会让西神域气势直接溃灭。这些都早在思虑之内,你又在忧心什么?” “好问题。”池妩仸媚眸半眯:“我也在问自己,究竟担忧着什么呢?” “或者换种说法,如今情境,什么样的状况,能让我措手不及呢?”池妩仸手指点唇,凝心沉吟。 “哼。”千叶影儿不屑冷哼:“除非,龙白能直接带着整个龙神界从天而降。” 千叶影儿纯拿来说笑的一句话,却是让池妩仸脸色陡变。 云澈如今身在宙天神境,还有近四天才会出来。若龙神界当真引领西神域核心力量从天而降,那么,没有魔主亲自坐镇引领,北神域必定人心涣散惶惶,没有了他的劫魔祸天,北域核心战力也会大跌。 如此,单一个龙神界,他们便几无可能匹敌。何况浩大西神域。 还有更严重的一点,云澈进入宙天神境前着重叮嘱,宙天神境开启期间,不可受外力干扰,连移动都不可……否则容易引发宙天神境的崩坏。 宙天神境是一个拥有独立时间法则的特殊神境,若是崩塌,引发的很可能是时空扭曲,后果不堪设想。云澈和水媚音就此被抹杀都并非没有可能。 换言之,连退避都不能。 池妩仸的反应让千叶影儿心中一讶,她微微眯眸,道:“看你的样子,难不成你认为这种事真的会发生?呵,就算那龙白即刻下令,半瞬不休,单单整合西神域的力量便要数日,再浩浩荡荡从西神域赶至,速度再快,也差不多要十日之后。” 池妩仸眼眸睁开,沉声说道:“这个世界上,最能给你沉重一击的,便是固有认知。” “龙神界不知我们有太古玄舟。同样的……”她的声音又沉了一分:“龙神界,又会不会存在某种类似的,我们认知之外的东西?” “毕竟,那是龙神界!雄霸整个神界历史,最古老,最厚重,最强大的龙神界!” ———— ①:劫渊除外 正文 第1824章 双子之秘 池妩仸沉重的神色与声音,让千叶影儿的金眉也缓缓蹙起。 和池妩仸认知这么多年,她隐约知道池妩仸的涅轮魔魂会有着某种特殊的灵魂预警。所以,她的不安,绝不可轻视。 想了想,千叶影儿道:“如果当真要出现这种假想中的最坏状况,先决条件,是龙神界那边拥有一个可横跨神域的超级次元大阵。” “而这种可跨神域的次元大阵,我从未在任何神界记载上见过。诸届梵天神帝的记忆,我如今已消化了大概,同样并无任何相关记忆,反倒是这个时代出现了一个。” “那就是世所皆知的,宙天界前些年为了应对绯红之劫,联合无数星界之力,所铸造的那个连通混沌边境的次元大阵。” 而那个次元大阵的阵基如今依旧完整存在于宙天神界之中,只要倾注足以的力量,便可再次开启……但哪怕只是完成一次往返传送,所消耗的能源对一个王界而言亦是极端恐怖。 所以,当初宙天神界在铸造这个次元大阵时,用了“孤注一掷”四个字。 “……”池妩仸依旧在沉静的思索着什么,但千叶影儿的话语她也全部收入耳中。 千叶影儿继续道:“宙天神界为了完成那个次元大阵,从十几年前便开始筑基,后期更是博得诸多王界和上位星界的帮助,才堪堪完成。而这个时间,还是因为宙天神界拥有最强的空间玄器寰虚鼎,换做其他王界,怕是给它百年都难以实现。” “所以,就这些而言,我们所能假想的最坏状况,并无发生的可能。”千叶影儿下了定论。 “那……如果这样的一个次元大阵,本就存在呢?”池妩仸低声道,似询问,又似自语。 “一个足以横跨龙神界和南神域,且还要规模巨大的次元阵,铸造的时间必然极长,气息动荡也足以辐射极远,不可能不留下任何的历史记载。”千叶影儿道。 “……”池妩仸沉默许久后,终于微微点头:“你所言的确不错。” 但心中不安,依旧没有丝毫释下。 “不过,此事关系太大,慎重起见,云澈不在的这几天,再微小荒谬的可能性,也不得不防。”池妩仸目光寒下,命令道:“婳锦,传苍释天来见!” 没有等待太久,苍释天很快匆匆赶来。 “释天拜见魔后,不知魔后有何吩咐?” 在池妩仸面前,苍释天也保持着对云澈那般的恭敬。 “释天神帝,沧澜界的最强的结界或防御玄阵,所在何处?”池妩仸开门见山的问道。 任何像样的星界,都有自己的大型防御结界。神界最强大的王界非但不会疏忽于此,反而会更为重视,几乎每一代,都会将守护结界再度增强一分。因为习惯于傲视天下的他们,也最怕毁灭。 宙天神界和南溟神界那么快速的溃灭,一个最核心的原因,便是他们被直接侵入内部,纵然开启结界,也已无济于事。 苍释天领会其意,道:“我沧澜的最终结界开启后,并非笼罩全界,而是集中守护沧澜神域。一旦开启,除非身具沧澜神血,否则可出而不可入。” “开启的话,需要筹备多久?”池妩仸问。 苍释天不多问,马上回道:“沧澜结界的能量每隔三年都会补充一次,时时维持在七成以上。若遇足够大的威胁,三十息之内便可完全开启。” “很好。”池妩仸道:“马上在最短时间内,将沧澜结界的能源充盈到最大,并保持随时可开启的状态。” “立刻去做,无需吝啬资源!” 苍释天的眉梢轻微一沉,马上拱手道:“是!六个时辰后,魔后可随时查验!” “退下吧。” 苍释天行礼,立刻退离。 “哼,一个字不多说,亦不多问,多么让人放心的狗腿子。”一直在侧冷眼旁观的千叶影儿嘲讽道。 池妩仸闭上眼睛,手按眉心,缕缕黑芒在她的发丝间流动,她沉声道:“这段时间,我必须凝心观测龙神界的动向,这边的事,便交给你了。我已传音我的孩子们,让她们暂时遵从你的命令。” “是么?”千叶影儿金眸一眯,微绽异芒:“你就不怕我趁机找个什么时机,命令这些魔女们去成为魔主床上的新玩物?” “唉……”池妩仸幽幽吐了口气:“能把你调教成这般模样,大概也算是他的某种能耐?” “他?”千叶影儿鼻间轻哼:“不过是个只会粗暴蛮干的禽兽罢了。我想变成什么样的人,只有我自己能决定。” 说完,千叶影儿抬步离开。 来到殿外,千叶影儿仰望天空。原本碧蓝如水的苍穹不知何时蒙上了一层淡淡的阴云。 遥远的西方,天空已暗沉了下来,黑云滚滚临近,仿佛一场暴雨即将倾盆。 千叶影儿眉头沉了几分,忽然折身,飞去了沧澜王殿的方向。 穿过层层结界,来到了王殿中心,宙天珠正安静释放着浓郁白芒。周围,三阎祖呈三角之势,在近至一丈的距离守护着。这些天,一步都没有离开。 “听着,”千叶影儿向三阎祖道:“你们的主人还有大概四天才会离开宙天珠。在这之前,无论发生了什么事,你们都不可分神。保护宙天珠不为外力所扰,是你们首要,也是唯一的任务,听懂了吗?” “是是,千影大人放心。”三阎祖老老实实的点头。 一双金眸盯了宙天珠好一会儿,千叶影儿才转身离开。 三阎祖面面相觑。 奇了怪了,专门来这一趟,就是为了复述一遍之前早已下达的指令?当我们三个老怪老年健忘么? ———— 宙天神境之内,天毒珠的世界。 “呼啊——” 红儿长长的伸了一个懒腰,嘟囔道:“好无聊哦。主人又开始做那种奇怪的事情,禾菱姐姐一直在那里立着不动,都好久好久没陪我们玩了。” “……”幽儿点头,表示认同。 “对啦,趁着主人和那个姐姐在做奇怪的事情,我们继续试试那个吧。”说起这个,红儿忽然目绽红光,脸儿上满是兴奋。 幽儿张了张唇,然后发出一个弱若婴孩的声音:“好。” 红儿一个小跳步,站到了幽儿的身前,双手伸向幽儿,四只同样雪玉小巧,除了肤光之外几乎没有任何差别的小手轻轻握在了一起。 “闭上眼睛,”红儿指挥着,朱红的眼眸闭合,脸儿上泛起兴奋的淡霞:“开始啦。” 两个女孩双眸闭合,身体缓缓前倾,朱红与银灰的长发无声交缠,她们的额头也在这时触碰到了一起。 霎时,红儿身上红芒泛动,幽儿身上灰芒流溢,两种颜色各异,属性相悖的光芒忽然交缠相融……两个女孩的身影也在这种诡异的交缠中缓缓虚化,然后竟凝化成一个纤长曼妙的少女身影。 银色的长发,朱红的眼眸……她香肩微移,缓缓转眸,那刹那的风华,竟一瞬黯淡了天毒珠世界的永恒翠芒。 但马上,少女的身影便快速虚化,红儿和幽儿在一声痛吟之中,同时跌落在地。 “哇!”红儿坐在地上,兴奋的娇呼着:“好好玩!而且我们这次持续了好久呢!” 虽然只有两息,但相比先前几次,的确称得上“好久”。 “而且,我看到了更多幽儿的念想,果然幽儿和我一样,也十分想念禾菱姐姐呢。哼,都怪主人。” 幽儿轻轻的张口,嫩唇之间,缓缓溢出两个有些飘渺的字眼: “逆……劫……” 她的眼神一片懵懂迷茫,她不知道自己的心魂之中,为什么会忽然出现这两个字。 “诶?”红儿歪了歪头,道:“果然幽儿和我一样,也忽然知道了这个名字……咦?我为什么会知道这是一个名字呢?好奇怪。” “不管啦。”红儿从来不会在任何事情上纠结,她小手一扒拉,不知从哪里拽出一把释放着紫色霞光的长剑,一口将剑身咬断,左右手各拿着一半,一左一右的啃吃起来。 在入宙天神境之前,云澈让阎天枭搞来的那一堆神剑,皆是用来当红儿的口粮,免得她在自己修炼期间搞事情。 “幽儿,千万记住,我们的这个小秘密,暂时不要告诉主人哦。”红儿一遍鼓着腮帮大口吃着,一遍很认真的叮嘱:“等我们可以持续好长……好长时间的时候,就可以变出来,让主人吓一大~~跳!” “……好。”幽儿点头,眉儿缓慢弯翘,露出一个格外完整,又过分纯美的笑颜。 ———— 龙神归来,整个西神域都为之动荡。 一直隐而不发的龙神界,终于再不需要有任何顾忌。 “恭迎龙皇!” “恭迎龙皇!!” 龙白踏步之处,万龙屈膝,俯首恭迎。 从主龙,到龙君,再到八大龙神,都早已侯于龙神域。 踏入龙皇殿,龙白目光第一个对上的,是一个特殊的客人。 “宙天老弟,你受苦了。”龙白主动出声,语带唏嘘。 宙虚子惨然一笑,拱手道:“宙天神界毁于老朽手中,老朽已不配再负宙天二字。如今,只愿为龙皇殿下驭下的一把老剑,随龙皇杀云灭魔。” 龙白道:“宙天老弟无需如此悲观。你尚安在,魔族灭尽之日,便是宙天再度耀世之期。” “谢龙皇殿下慰言,老朽心中大安。”他感激一笑,拉过身边的年轻人:“此为犬子清风,未来宙天能否再度当空临世,便要落于他们这一代的肩上了。” 只是,就算灭尽了魔族。没有了宙天珠的宙天神界……真的还能再度凌空吗? 宙清风双膝跪地,重重叩首:“晚辈宙清风,拜见龙皇。” 龙白看他一眼,道:“既为宙天老弟钦选之人,将来必成大器,无需如何重礼,起身吧。” 走入殿中,八龙神已拜于两侧。绯灭龙神第一个起身向前,压抑着激动和狂躁沉声道:“龙皇殿下……” “不必多言。”龙白抬手,直接止住绯灭龙神之言,他看着前方,目绽骇魂的神光:“即刻传令麒麟、帝螭、青龙、虺龙、万象五界,让麒麟帝、螭龙帝、青龙帝、虺龙帝、万象神帝亲自引领界中所有神主,于二十四个时辰内,汇于龙神域内。” “记得,让他们听清……”龙白眸光漠然,语气平淡,但每一个字都仿佛直压魂底,让人不敢生出哪怕一丝一毫的反抗之念:“是所有神主!” “谁若胆敢有所保留,休怪龙某绝情!” 八龙神齐齐抬首,心中狂震。 身为最近龙白的龙神,这是他们这些年,从龙皇口中听到的最霸道,最骇人的命令……霸道骇人的全然不像是出自龙皇之口。 正文 第1825章 枯龙尊者 龙神界虽为神界至尊,更直接统御西神域,但历代龙皇都极少向西神域其他王界下达什么号令,更不会强人所难。 因为龙神一族的高傲与实力注定了他们不屑,也不需要。 而龙白此番下达的命令,却是强硬之极。并直言出了“休怪龙某无情”六个字。 八龙神都如此惊骇,可想而知传入西域五王界时,会引发怎样的巨大震荡。 震惊之后,八龙神随之全身血液翻腾。 灰烬惨死,绯灭丧尊,八龙神沉寂无数年的骄傲龙血早已被激起从未有过的屈辱与愤怒。龙白此番忽然变得如此重视与狠绝,他们震惊之后,是数倍的振奋。 龙白只要五王界的神主。而这种神域层面,亦是神界有史以来最高层面的神域之战,也的确只需要神主。 神主之下,皆为蝼蚁。 “是!”苍之龙神重重应声,马上接着道:“众上位星界也都已是备战状态,是否……” “不必。”龙白沉声道:“这些上位星界神主不过各有一二,且各有恩怨,各怀异志,一盘散沙而已。且二十四时辰,怕是半数以上都赶不过来,不必动用。” “另外,”龙白转身,那暗沉的龙眸让所有碰触之人如承万钧:“所有在外龙君、主龙全部召回。天大的事,也必须在二十四时辰内赶回!” 龙白之音低沉平淡,却是震荡着整个龙神域。让所有人在心魂震颤中意识到,龙白对于抹杀北神域,决绝的超乎想象。 宙虚子的老脸上已是难抑激动。此刻之前,他最担心的,便是龙皇会轻视北神域,或是恃傲藐之,不屑大动。 但,龙皇为首,龙神、龙君、主龙全部召回,还强行集中西域五王界所有神主之力……这般阵容与狠绝,没有任何人怀疑,足以轻易横压整个魔族。 “龙皇此心,北域必绝!”宙虚子闭眸喃喃道。 “苍、翡、素心、白虹、青渊、紫漓、碧落,”龙白一一念过龙神之名:“我刚才之命,你们亲自去传达执行,不可有误。” “绯灭,你随我来。” ———— 南神域,沧澜界。 池妩仸按在眉心的玉指不自觉的曲起,眸中黑芒缓缓凝成一个无尽深邃的漆黑涡旋,脸色亦是从未有过的沉重。 什么样的处境会让一个庞大势力选择不留余地,破釜沉舟? 唯有积压了百万年怨恨,且个个没准备活着归去的北神魔族。 而坐拥至高地位,手掌至高龙神界的龙白,竟会以龙皇的身份,下达如此的命令…… 这绝对不单单是对北神域的重视……而分明是一种可怕的扭曲。 由极端的恨所引发的扭曲。 池妩仸不禁有些头疼。 龙皇爱极龙后,视之若珍。这一点整个神界都知道。而池妩仸更是早早知晓,龙皇对于神曦的痴迷,远超常人所能想象。 但,直到此刻,池妩仸才忽然惊觉,龙皇对于神曦。已绝不单单是痴迷…… 简直视之胜过整个龙神界! 北神域面对三方神域时,有一个巨大的优势,就是魔族一方皆是背水黄泉,而三方神域的各方力量都是自保为先,谁都不愿拿自己数十万年的基业直接去和魔族鱼死网破。 但这一个巨大优势到了最强大的龙神界这边,却荡然无存。 最该稳重,也最为巍然的龙皇,居然作出了比任何一个普通界王都要极端的选择,而且他一次祭出的不仅仅是龙神界的核心力量,还要将西域五王界的核心力量全部逼出。 池妩仸以不小的代价击败绯灭龙神,最大的目的就是让西域五王界瞻前顾后,各自保留……这一下,效果直接大打折扣。 “神界至尊龙白,居然会是个最大的疯子。”池妩仸低语着:“神曦……究竟是一个怎样的人,竟让这天下至尊不惜疯癫至此。” “但说到底,还是云澈自己惹的祸,唉……”池妩仸一声短叹,眉宇间是化解不开的忧虑。 “他一直在反复强调二十四个时辰……” ———— 龙白在前,龙绯在后,穿过大半个龙神域,打开了一个特殊的结界,踏入了一个尘封已久的地下宫殿。 绯灭龙神脚步停住,龙眸震荡:“龙皇,难道我们要……” 龙白却没有理会他的言语,径直走下。 绯灭龙神不再说话,他暗吸一口气,神色快速恢复淡然肃重, 无数年未曾得见天日的地下空间,庞大而冷寂。不知何处散发的微光将整个空间映照的灰蒙蒙一片,空荡之中,却有着一股沉重到无比可怕的压迫感,足以让一个神主都无法呼吸。 两龙的脚步,也都不由自主变得缓慢起来。 空荡灰沉的空间格外的漫长,但中间再无结界相阻。只是那可怕无匹的沉重感,让每一次的迈步都无比之艰难。 缓慢的脚步声持续许久后,终于停了下来。 前方灰暗的光线之中,现出五个并排而坐的暗灰人影。 他们毫无气息,仿佛亡去多年的枯尸。 可怕的肃寂之中,龙白缓缓抬手。 “等等!” 绯灭龙神急步向前,右手用力捏在龙白抬起的手腕上:“龙皇殿下,北域虽强,但……断不至此!” 龙白没有说话,淡淡横他一眼。 “……”绯灭龙神暗暗咬齿,神色快速淡下,手掌终于还是缓缓松开。 他退后一步,垂首愧然道:“绯灭僭越,龙皇赎罪。” 龙白依旧没有言语,他手中龙气浮荡,龙眸一闪,龙气与龙魂同时释放,化作实质的白芒,拂向五具枯寂的灰影。 吼—— 一声并不响亮的龙吟,却在这个灰沉的空间久久震荡响彻。 龙吟声中,五具“枯尸”竟同时一点点的睁开闭合不知多少年的眼眸,躯体,也缓缓的坐直。 在五双似浑浊,又似苍古的老眸全部睁开时,整个空间变得无比之安寂……哪怕最最微末的灰尘,都完全停止了浮荡。 “何人,将吾等唤醒。” 封结的空间之中,传来一个浩茫如天的声音。明明是由前方的枯影传出,却仿佛是来自遥远极处的天穹之外。 噗通! 绯灭龙神重重跪地,属于第一龙神的头颅也向最右侧的枯影深深叩下:“不孝子龙绯……叩见父王!” 最右侧的枯影沉沉出声:“吾为龙五,非你已故之父王,绯灭龙神无需此礼。” “……”绯灭龙神的头颅在地上停留了许久,才终于缓缓起身,只是龙目之中现出了刹那没有及时挥去的淡淡泪光。 龙白向前,淡淡道:“龙神界第七世界王龙白,前来唤醒五位枯龙尊者安眠。” “何许劫难?”居中的枯龙尊者徐徐说道。 五道目光,集中在了龙白之身。 枯龙尊者,这是一个不存在于任何界王的记忆,亦没有出现于任何记载中的名字。 因为他们一直存在,却从未曾现世。 龙的寿元之长,远远胜过其他种族。龙族之中,又以龙神一族为最。如龙白这般龙神之皇,极限寿命可达五十万载,是人族极限的十倍。 而成就神主巅峰,龙神神力臻至极限,能完美驾驭龙躯每一丝力量、灵魂者,可修一种极其神奇且禁忌的秘术…… 枯龙神隐! 它独属龙神,且一生只能释放一次。 修成枯龙神隐的龙神,可在寿命将尽时施展,从而进入一种特殊的“神隐”状态。 “神隐”之下,龙躯、龙力、龙魂都将陷入沉睡。这种沉睡之中,寿元的流失将极其之缓慢,可将龙神即将终结的寿元再延长近二十万载。 而其最强大之处,在于“枯龙神隐”可以完整保留龙神最巅峰的龙力与龙魂,只待其苏醒后的再一次龙威傲世。 但,沉睡的龙神只可被唤醒一次。 因为一旦被从“枯龙神隐”中唤醒,七日之后,也必定寿尽而亡——无论“神隐”前何种状态,哪怕是以壮年之姿“神隐”, 本该寿终的龙神,选择以这种方式沉眠。在世人认知中,他们已化尘归去,却不知,他们成为了长眠的“枯龙尊者”,以最后的寿命与意志,化为龙神界的隐藏守护,亦是最强守护。 若有危难,他们会被唤醒。若无危难,他们会在二十万载后真正归尘……马上,又会有新的枯龙尊者守护于他们曾经的沉睡之处。 龙白这一代,共有五个沉睡中的枯龙尊者。而最新补位的“龙五”,是绯灭龙神之父,亦是上一世的至尊龙皇。 龙一、龙二、龙三、龙四、龙五……五个平凡到不能再平凡的名字,却是五个隐于龙神界无光之地下的最强守护龙神。 在这一天,被龙白同时唤醒。 亦是龙神界历史上,第一次唤醒沉睡的枯龙尊者。 面对五大枯龙尊者的视线,龙白淡然出声:“北域魔族暴乱侵世,东神域、南神域已相继沦陷,万灵遭厄。我族亦失一龙神,诸界惶然。” “虽暂未危及我族,但此等黑暗灾厄,亘古未有,故来唤醒五位尊者。” 龙白之言,让五枯龙尊者同时动容。 “区区北域,何成此患?”龙一徐徐而语。 龙白道:“引领者,为身负邪神传承,很可能还有劫天魔帝之遗。本毫无威胁的北域魔人,在他手下,短短数载脱胎换骨。” 邪神传承,魔帝之遗……这几个字,让心如枯木的五大尊者也无法不心魂剧震。 “好在,云澈此子年轻气盛,骄狂自傲。只在北神域四载便引魔族倾巢而出,亦是送予了我族最好的时机。若不能就此将其彻底碾杀,被他遁回北域,隐暗蛰伏,将后患无尽。” 短短四载……北域脱胎换骨……东神域、南神域相继沦陷……若不碾杀,后患无尽。 寥寥几语,已是汇成了唤醒枯龙尊者的足够理由。 正文 第1826章 绝境沧澜(一) 短暂而可怕的沉寂,五大枯龙尊者缓缓站起。刹那之间,灰暗的地下空间轻微震荡,久久不休。 “我们只有七日。”龙一道。 龙白抬手,以龙皇之姿淡淡行礼:“七日之后,五位尊者诛魔平厄之名,必铭刻万世。” “既为枯龙,何意虚名。”龙二低声道。 封存自己最后的寿元与力量,于沉睡中化身龙神界的守护者,自然也早已摒尽了尘世的欲望。 他们都曾名傲天下,也早已是世人认知中的归尘之人。 “黑暗孽障现在何处。”龙三开口,帝威凛然。 五大枯龙尊者中,有其二曾为龙皇。一为龙五,一为龙三。 龙一、龙二、龙四皆为龙神。 而能修成枯龙神隐,成为龙神界的守护者,他们的修为,无不是已臻极限之境。 尤其龙二,他“生前”为龙三麾下的龙神,而他“神隐”之时,实则已超越了龙三。 五大枯龙尊者现世,必定风云激荡。 “南神域,十方沧澜界。”龙白道:“我已下令调动全族,以及麒麟、帝螭、青龙、虺龙、万象五界之力,两日之后,直覆魔族。” “两日后?”龙五抬眸,寒威淡淡:“为何此刻将吾等唤醒?” 一生得神曦恩赐,龙白是龙神界历史上无可置疑的最强龙皇——无论龙躯还是龙魂。 因而纵面对先辈龙皇与龙神之威凌,亦不会受慑。他平静道:“从神隐中苏醒,便只余短短七日。这两日,五位尊者不妨一观世界的变化,以及完全复苏身上同样沉睡已久的力量。” “两日之后,由此至南域沧澜,一个时辰足以。” 西域龙神至南域沧澜……一个时辰? 这句话任何人听在耳中,都只会引为无稽妄言。 但,它却是出自龙皇之口。 龙绯心中早有预料,并无太大惊讶,但心里依旧重重一震。 而枯龙尊者尽皆侧目。 “乾坤龙城?”龙四道, 龙白:“不错。” 五枯龙尊者同时沉默了下去。须臾,龙一道:“吾等既为枯龙,当尊现世龙皇之令。但乾坤龙城非同寻常,龙皇慎思。” 龙二道:“远古诸神时代,邪神曾自铸两艘玄舰,并刻印融合乾坤刺之神力。一名乾坤灵界,一名乾坤龙城。” “传闻,乾坤灵界内蕴庞大世界,只要能源足够,便可任意穿梭虚空。记载之中,此舰被邪神赠予剑灵神族。可惜,应该早已消亡于远古。” “乾坤龙城,为邪神赠予龙神一族,可压缩空间,缩渊成隙。不穿梭次元,却也超脱了‘速度’。纵然跨越相距最远的西、南两域,也的确只需短短一个时辰。” “但,乾坤龙城的能源,已非现世可寻。一旦动用,极可能永世枯竭。它是我龙神一族深隐的最后退路,先祖留讯,不到生死存亡之际,不可动用。” 龙三道:“龙皇诛魔之心殷切,当不为错。但此事务需慎思。” “我意已决。” 面对枯龙尊者的劝言,龙白却是没有表露任何的犹疑:“我龙神一脉万灵之上,注定为诸天所仰。自神界初始至今,也从未有任何一族,堪与我族争锋。” “而云澈,因身得邪神与魔帝的传承,又完美契合北神域久积的恨怨,成为了唯一的威胁与变数。” “但,也是最后的威胁与变数!” 龙白双眸轻敛,眼缝之中放射骇然的帝王威光:“根除此祸,此后千世万代,再无可威胁我族之物。” “魔人一旦避回北域,三方神域尽皆无计可施。而欲根除,便先要攻其措手不及,使其避无可避,退无可退……断其生路退路,永绝后患!” “此刻,便是最适启动乾坤龙城之时!与其让它就此永恒沉眠,何不让它在最合适的时机,向诸世绽放这来自远古,独一无二的奇迹神光。” 五大枯龙尊者没有再继续劝言,龙一道:“既为龙皇之决断,吾等自会遵从,此为吾等久眠复苏的使命,无关对错,但尚有两日,依旧希望龙皇慎思此事。” “嗯。”龙皇微微颔首,但脸上,却是毫无掩饰的“无须再思”之意。 走出枯龙尊者所在的神隐空间,绯灭终是开口道:“龙皇殿下,你归来之前,我一直担心你会轻视于北域魔族。却万万没想到,你竟重视至此。” “……”龙白没有回应。 绯灭龙神又问道:“殿下,绯灭有一事不明。在太初神境之时,你传音告知还需在太初神境停留两月,为何会……” “不必多问。” “是。”绯灭龙神转目,再不多言。 他直到现在,都全然不明龙皇此去太初神境究竟为何。 所去为何……这是一个龙皇永远也无法说出口的缘由。 五年前,他在轮回禁地之外亲自铸造了隔绝一切的结界,暗中,亦疯狂的找寻神曦的踪迹……他坚信神曦没有死,也决不能接受她的死。 五年过去,一无所获。她就像是从这个世界上完完全全的消失了,生不见人,死不见尸,连一丝微小的痕迹都没有残存。 数月前,因苍之龙神一句“在太初神境察知到龙后的气息”,他几乎没有任何的犹豫与迟疑,只留给苍之龙神几句严令,便匆匆冲入了太初神境。 果然,在苍之龙神所告知的方位,他感知到了神曦的气息,虽然极其微弱,但那的确是她独有的光明神息,任何人都绝无可能仿伪。 他循着极淡的气息,一点一点的深入着太初神境,每当他陷入失望之时,另一缕同样淡薄的气息总会适时的出现,牵引着他执着的找寻,不愿离开。 在第七天的时候,他便已意识到,这或许是一个骗局。 但,他依旧没有离开,继续追寻着。 后来,绯灭龙神寻到了他的气息,向他遥遥传音告知了北神域的入侵与东神域的剧变。 而那时,他在一缕分外浓郁的光明气息之侧,找到了一块白色的丝衣碎片。① 他一眼看出,这块碎片来自神曦的外裳! 丝衣碎片上,印着带有淡淡光明气息的浅红文字……文字所述,“她”将在两个月内的某一天回到此地。 在得到绯灭传音时,他便已确信,这一切,完全就是为了将自己引至此处的所设下的骗局……再简单不过的调虎离山。 但,他依然没有就此离开。而是告知绯灭,他要继续停留太初神境两个月。 因为,哪怕有九成九九的可能是骗局,他依然渴求那渺茫的万一。 终于,半个月后,随着丝衣碎片上的最后一缕气息消散,他闭目长叹……他知道,这场注定无果的痴梦该醒了。 此时,无数的强大气息开始向龙神界靠近,几乎带动着整个西神域的气流都涌向了龙神界。 这个过于巨大的动静龙神界并未掩饰,也无法掩饰。很快,所有人都知道,龙神界要动手了,而且是超出预料的大动。 接下来要爆发的,或许是神界有史以来,规模最大,层面最高,也毫无疑问最为惨烈的一战。 可怕到神君都无资格参与的一战! 消息以极快的速度传遍西神域,再传向东神域与南神域。 东神域安静了下来,南神域也安静了下来,一时间,仿佛神界的所有玄者都屏住了呼吸,等待着接下来决定神界命运的一战。 轩辕界和紫微界也变得极为老实,两大神帝都龟缩不出,这段时日再不敢去踏足沧澜界。 二十四个时辰一晃而过。 在龙皇前所未有的强横皇令之下,本都有着自己小算盘的西域五神帝在限定时间内,全部聚于龙神域,身边,也都老老实实带上了所有的核心力量。 至少,明面上的力量,他们是真的没敢有任何保留。 ———— 沧澜界中,苍释天正亲自向魔后禀告着西神域这两日的巨大动静。 “就在至少两个时辰前,麒麟、帝螭、青龙、虺龙、万象五界的玄舰均已到达龙神域,且全部是核心玄舰,气势惊人。龙神界大量在外的龙君、主龙都全速赶回……很可能是全部召回。” “不过这两日,龙皇似乎并未露面。” 苍释天抬头,看了一眼池妩仸的反应,继续道:“魔主原本计划奇袭强攻龙神界,趁龙皇未在打其措手不及。但龙皇忽归,且手段出乎预料的雷厉。” “如今奇袭已不可能奏效,就连是否还要强攻都需三思。而看整个西神域的动向……怕是我们尚未强攻,龙神界便已当先攻至。” “不过,”他又不忘了奉承道:“魔后果然高瞻远瞩,前日便让释天筹备沧澜结界。看来如今局面,魔后也早已成竹在胸。” “本后知道了,你且退下。”池妩仸道。 其实无需苍释天禀告,这些天,她的注意力全在龙神界那边,通过宙虚子的眼睛,观察着龙神界的一切变动,远比苍释天所获取的消息更及时与清晰。 苍释天没有马上离开,而是问道:“魔后,释天有一事相询,不知魔主大人的闭关尚需几日?龙神界很可能会随时攻来,到时是退是战,还需魔主提早定夺。” “此事,你不必劳心,该出现的时候,魔主自会出现。”池妩仸淡淡道。 云澈入宙天珠的事当然不能公开。对外的宣称,都是云澈忽临突破契机,因而就地在沧澜王殿暂时闭关。而“魔主突破”这个消息,还在相当程度上引得魔心振奋。 “是……释天告退。” 苍释天离开,池妩仸再次闭目,心神转向了龙神界那边。 感受着池妩仸疲态之中深隐的忧虑,一侧的千叶影儿并没有出言打扰她。 随着龙皇的忽然回归,局势变得很不对劲起来。 这时,池妩仸忽然从座椅上缓缓坐起,身周的黑暗魔息在换乱的震荡。 “这几个人……是谁……” 她低声呢喃,带着阴暗的沉重感。 池妩仸那陡然异常的气息让千叶影儿心下一沉,迅速向前:“发生了什么?” 池妩仸抬眸,她手指在眉心一点,然后向前轻轻一挥。 顿时,一个特殊的投影浮现前方。 这个投影,来自于宙虚子的视线所见,再通过池妩仸的涅轮神魂予以具现。 宙虚子的视线之中,龙皇的身影从高空缓缓而落。 周围,西域五帝皆在,场面浩大到了让人悚然。但,宙虚子的视线中心却不是龙皇,更不是西域五帝,而是……龙皇身后,那五个灰白色的身影。 完全陌生的气息,完全陌生的身影。他们似乎不愿碰触天光,头颅亦隐于灰衣之下。 与之同行的,还有第一龙神绯灭。 让宙虚子……让池妩仸和千叶影儿……让西域五帝……让所有人都惊骇莫名的是,这五个灰白人影所行身位,在龙皇之后,却在绯灭龙神之前! 通过涅轮魔魂,池妩仸能清晰感知到宙虚子心魂的变化。在宙虚子的灵觉与视线触碰到五个灰影时……传来的,几乎是万岳崩塌般的震骇。 西域五帝抬起的双手全部定格在了空中……在极度的惊恐中,忘记了对龙皇的拜礼。 “这五人……是谁?”池妩仸再次低念。 千叶影儿沉眉摇头,而池妩仸接下来的一句话,字字石破天惊。 “这五人身上释放的,是独属龙神一族的龙气。而且……均不在绯灭龙神之下。” “……!!”千叶影儿猛的转身,玉容剧变,失声惊喊:“你说什么!?” 龙绯,龙神界的第一龙神,那可是超越千叶梵天和南万生的恐怖存在!仅屈居龙皇之下的当世第二人。 而这五个仿佛劈空而现的陌生灰影,居然……全部不在龙绯之下!? ———— ①:非龙皇打坏,云澈日常撕的,禾菱日常清理时给遗漏在了某个不易察觉的角落,被某神秘人探查时顺手捡了(此处建议扣禾菱工资)。 正文 第1827章 绝境沧澜(2) “这个世上,不可能存在这样的五个人!龙神界也不可能!” 千叶影儿金眉紧蹙,即使这番话是出自池妩仸之口,即使这五个人的站位竟在绯灭龙神之前,她亦无法相信。 更确切的说,是根本无法接受。 因为如果这是真的,那龙神界的实力,简直恐怖到让人绝望。 她迅速凝神传音,很快,两道白影急掠,千叶雾古与千叶秉烛同时现身。 “神帝急传,有何吩咐。”千叶秉烛道。 “这五个藏头露尾的人,你们可有印象?”千叶影儿指向投影中的灰影。 无需千叶影儿指引,千叶二祖的视线已是牢牢盯在龙皇身后的五个灰影身上。 因为即使只是投影,都让这两个看破尘世的老者感受到了一股极巨的压迫感。 “不识。”千叶雾古摇头。 “不识,才最可怕。”千叶秉烛道。 “虽为虚影,但这五人给老朽的感觉……深不可测。”千叶雾古一声感叹:“‘龙神界永远比你看到的可怕’,祖上之言诚不欺我。” 千叶雾古与千叶秉烛的言语,无疑在破碎着千叶影儿最后的侥幸。 五个堪比绯灭龙神的怪物……单这五人,足以爆杀半数以上的王界。 绯灭龙神当年可是差点成为龙皇之人。一个便有着引领龙神界的资格……怎么会又冒出整整五个! 千叶影儿心中骇乱,池妩仸亦难以平静。 因为这样的局面,龙神界一方在综合实力上,已对他们呈完全的碾压之势。 何况还要再加上西域五王界! 池妩仸眯眸,随之缓缓道:“好在我们提早得知了这五个老怪物的存在,否则,若就此面对,不堪设想。” “退吗?”千叶影儿道。 退避回北神域,十个龙神界也无法强入的完美退路。 池妩仸想了一想,道:“是战是退,还是要由魔主来定。如今局面,最大的变数,要看魔主从宙天神境出来后,能带来多大的惊喜。” “若这个惊喜没有大过龙神界带来的惊吓,那么,只能退。” “哼,他会吗?”千叶影儿轻哼道。 “先前不会,现如今……”想到云澈那忽然的变化,心情沉重的池妩仸依旧不禁笑了一下:“他或许会听话。” “从龙神界到这里,这般规模的话,以最快的玄舰,全程保持极限的速度,最短也要四天。”千叶影儿逐渐平静下来,淡淡说道:“云澈大概还有两天左右出来,虽然稍显紧迫,但留给退路的时间倒也勉强足够了。” “不过,最好还是提前下令,做好退离的准备,以免其他的什么变数。” 池妩仸沉吟半晌,点了点头。 龙白的提前归界,以及那强硬决绝到超乎所有人想象的号令,已是给了池妩仸相当沉重的压力……但尚不至于让她直接选择退避。 而这五个老怪物的突然出现,足以一瞬摧灭所有希望和信心。 因为绝对碾压的战力,会让无论多么精妙的布局和策略都沦为笑话。 “婳锦,传音天狼星神、阎天枭、焚道启、各上位界王……还有苍释天,命他们即刻……” 轰隆隆隆隆…… 巨大如天崩地陷般的轰鸣声忽然传来……带着来自宙虚子那剧烈无比的灵魂战栗,让池妩仸与千叶影儿同时惊然侧目。 投影之中,一个巨大的黑影从不知何处缓缓升空而起,随着宙虚子视线的多次转移,才终于堪堪看清了轮廓。 那竟是一个足有三四百里之巨的浮空岛屿! 不!更确认的说,是一座浮空之城! 上面建筑林立,缭绕着淡淡的灰白气息。每一砖,每一瓦,每一块玄玉,都释放着极其浓重的古老气息……古老到让宙虚子这等阅历的人,都无法用历代先祖的记忆去追溯。 “这是……什么?”千叶雾古喃喃出声。 又一个连他都毫不知晓的存在。 两大曾经的梵天神帝,在此刻重新认识到他们对龙神界的了解浅薄到了何种程度。 “难道,是一……特殊的玄舰?”池妩仸魔眸紧凝,低低说道。 “玄舰!?”千叶影儿刚要否认,但随之,她便想到了池妩仸为何如此猜测……以龙神界齐聚诸王界所有核心力量的局面,即使看上去再怎么不像,玄舰的可能性亦是最大。 “龙皇殿下,这几位……前辈是?”宙虚子终于无法压制心中骇然,问出了所有人的惊疑。 龙白没有斜目,淡淡道:“我族的五位守护尊者,皆为龙某的先辈,其他无需多问。” 龙皇的……先辈!? 短短几语,让众人心中的骇人数倍的暴增,越是深思,越是惊恐。 “……”宙虚子顺势行礼:“宙天不肖子弟宙虚子,见过几位前辈龙神。有五位隐世前辈坐镇,魔族已是唾手可灭。” 一直沉默的五大枯龙尊者对“宙天”二字有了反应,均淡淡扫了宙虚子一眼。龙一一声轻叹,道:“那个开创了宙天神界的女娃何其惊艳,其后人竟沦落至此,唉。” “……!?”宙虚子猛的抬头,目光震荡。 他称宙天太祖为……女娃!? 这句话不仅惊到了宙虚子,更深深震惊了南域远窥的池妩仸与千叶影儿。 “这般的气场、语气和称呼,”千叶雾古念道:“此人,或为当年的龙皇,至少亦为龙神。” “龙神一族竟有如此隐秘,可怖可叹。”千叶秉烛道。 “实力如此,身份什么的已经不重要了。”池妩仸的目光定格在投影中的浮空之城:“我最在意的,是这座诡城……究竟是什么!” 因为这座浮空之城出现之时,她心中本就剧烈的不安瞬间放大了数倍……犹胜见到那个五个恐怖老者时。 让她中断的传音都无心继续。 龙白目扫四方,声震天地:“诸位神帝,有劳远道而来。北域之祸,已让东域、南域深陷水火,天地难容。此番,便劳诸位助吾等一战除之。” 麒麟帝身体前倾,道:“龙皇号令,岂敢不从。” 螭龙帝向前一大步,音调比之麒麟帝高出数分:“剿灭魔族为我族必行之重任,我帝螭界早已整备蓄发,只待龙皇归来一声令下!纵就此埋骨,亦绝无怨悔!” “不错!”虺龙帝也昂声道:“我虺龙界也已筹备多时!得龙皇号令,虺龙界所有神主皆决意而至,战意盎然,无一缺席!有龙皇亲自引领,必让那罪恶魔族片血无归!” 西域五王界的气氛与姿态也明显的变了。 在灰烬死,绯灭狼狈而逃之下,西域五王界全部陷入“龙神界可能会败”的忐忑之中,因而出手时必瞻前顾后,出力时必暗中保留。 谁知龙皇一归,便下了个从未有过的霸道皇令,绝了他们自顾的心思。 怀着忐忑到来,在亲眼目睹龙神界的阵容时,他们震骇之余,面对魔族的忐忑,和先前“龙神界可能会败”的不安也瞬间烟消云散。 龙皇亲自引领,龙神、龙君、主龙全部出动……还有五个恐怖到极点的老怪物。 再加上他们五王界所有的核心神主。 如此庞大的一股力量,何惧北域魔族。 甚至感觉都不需要什么恶战,轻易便可碾死。 要硬说会有什么变数,那也唯有永远在预料甚至认知之外的魔主云澈。 但,龙神界这五个隐世的老怪物对魔族而言又何尝不是天大的变数。 他们的姿态,也自然随之而变。 龙皇抬手,止住他们之言,道:“众位诛魔之心,龙某大慰。诸位皆为立于当世之巅的神主,无需龙某任何赘言。人既已到齐,便请移步乾坤龙城,即刻直取魔族所栖的十方沧澜界。” “乾坤……龙城?”麒麟帝一声低念,似有印象,却一时无法记起。 “这是?”青龙帝仰眸看着浮空之城……移步乾坤龙城?莫非,这真是一座特殊玄舰? 龙皇淡然道:“此为我龙神一脉远古宗族所遗的神舰。以此舰赴南域沧澜,只需一个时辰!” 轰嗡———— 投影剧烈颤荡,然后直接崩灭。 “不可能!”千叶影儿金眸呈收缩状,她极力否认道:“西神域最快的玄舟为青龙界的‘止水心殿’,极限速度最多近于东神域的最快玄舟遁月仙宫。” “而无论止水心殿,还是遁月仙宫,全程以极限速度从龙神界至沧澜界,也要至少三天的时候。而大型玄舰的速度,再怎么也不可能比得上这类为极限速度而生的玄舟!一个时辰……简直是无稽之谈!” “不,”池妩仸却是长呼一口气,声音徐徐,透着些许的无力感:“面对西域所有王界的核心力量,龙皇不可能在这种事上妄言。” “而且……‘乾坤龙城’这个名字,存在于我所负魔魂的碎片记忆中。” 若非如此,她也不会乱魂到无法保持投影。 “……!?”千叶影儿目光直视:“那究竟是……什么?” 池妩仸道:“乾坤灵界,乾坤龙城,为远古神族的两艘特殊玄舰,特殊在都刻印着乾坤刺的力量。而乾坤灵界……你其实已经见过。” 千叶影儿皱眉,随之道:“难道是……云澈的太古玄舟!?” “没错。”池妩仸微微颔首:“虽然消耗能源极大,但乾坤灵界的强大,你已亲眼目睹。我们正是依靠它,轻而易举的突入宙天神界的核心,一日血洗。” “而乾坤龙城……在魔魂的记忆中,它当年的确属于龙神一族,没想到,竟没有陨毁于当年的恶战,而是遗留到了现世。” 池妩仸的声音一句比一句沉重:“和太古玄舟一个层面的玄舰……不要说一个时辰,若能源足够,瞬息便至……我都不会怀疑。” 千叶影儿金眸更缩。 一个时辰……还有一个时辰,西神域便会攻至!? 千叶雾古和千叶秉烛将一切听在耳中,他们同时吐出两个字:“退吧。” 己方的核心魔主不在,彼方不但强行聚集全部核心力量,还多了五个老怪物。 这一战,魔族毫无胜算。 就连退路,也只剩一个时辰。 很显然,即使龙皇已祭出了最强的阵势,却依旧狠绝到不给魔族任何的退路……势要杀绝! 若不是池妩仸早已暗中将宙虚子劫魂,他们连这一个时辰的时间都不会有。 龙白做到如此地步,在世人眼中只会当做是对魔族的狠绝,却无人相信,这更多的,是源自他对云澈一人之恨。 他想要给予云澈最极致的绝望,最悲惨的结局。 “不,不行!”千叶影儿双眉沉下,声音阴冷:“退了,云澈怎么办!” 宙天珠正处于开启宙天神境的状态,不可强动!如果魔族退离……难道只余宙天珠和其中的云澈、水媚音留于沧澜? “退,还有生机,还有未来。守……”池妩仸停顿许久,才轻语道:“能守几时?” 按照云澈所言的时间,他还有差不多两天,才会从宙天神境中出来。 而一个时辰后,西神域便会兵临城下。 退……的确会保留生机和未来,分散退离,即使西神域追杀,也不可能覆灭全部。避回北神域,便可无患。 但此举,等于抛弃云澈。 而强守……除非奇迹发生,否则,轻则凋零,重则覆灭。而且同样几乎不可能守到云澈走出宙天神境。 千叶影儿的一只手忽然伸出,抓在了池妩仸的肩膀上,五指很是用力的收紧。 “池妩仸,”千叶影儿第一次,用一种极为阴狠的语调向她说话,眼神,更是透着一股骇人的阴戾:“我不管你心里在想什么,你先记好我的立场。” “哪怕你们北神域的人死绝了,云澈也不能死!” 本就收紧的五指在颤抖中再度收拢:“你那么擅长蛊惑人心,我相信,就算这种死境,你也一定有办法让所有人为云澈卖命……你必须有!” “不要和我说什么理智,更不要让我恨你!” 池妩仸转眸,深深的看了千叶影儿一眼,却没有震开她冒犯的五指。 “我没有你说的那么能耐,而且,这件事,也并不需要蛊惑人心。” 终归是魔后,到了此刻,她已是完全平静了下来,漆黑的双眸,重新化作无底无尽的噬魂深渊。 “想劝守,先劝离。”她低低说道。 “……”千叶影儿金眸微荡,抓在池妩仸肩膀上的手一点点的松弛下来。 正文 第1828章 绝境沧澜(|||) 沧澜神域,王殿之中,宙天珠的光芒比之前几日已明显淡薄了一些,但依旧平缓而纯粹,三阎祖一动不动的守着,连心神都未有片刻的分散。 而王殿之前,已是黑压压一片,还有大量的身影与气息正极速飞至。 因为魔后下了一个紧急到极点的号令。很快,魔族众核心已全部到场,沧澜界的神帝与众海神也皆已到来。 魔后也在这时到来,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于她的身上。如此场面,她即将宣布的事,定然非同小可。 “众位!这段时日大家都谨遵魔主之令,为强攻龙神界竭力备战。” 池妩仸抬眸发声,她的魔魂之中,传来着乾坤龙城已然发动,正全速迫近的画面……而那已不能称之为“速”,因为每一瞬,空间都会发生切换一般的掠动,粉碎着最后的奢望与侥幸。 即使如此,她的神情、音调依旧一片平静淡然,只是少了几分让人不敢有瞬息直视的侵魂魔媚。 “但……”她一声叹息,道:“情况发生了剧变。” 这句话,让所有人同时屏息。 “我北域魔族,百万年来世代受三方神域压迫,只能被迫永远缩首于黑暗之中。而你们,打破了这个百万年的桎梏,将属于魔族的意志,真正的重踏于天地之间。” “你们是北神域的骄傲,黑暗魔族的骄傲。你们是必定被北域历史铭记和赞颂的一代。未来,我们北神域无论陷入多么深邃的黑暗,你们也将成为他们心魂中永不熄灭的光。” “但,我们的脚步,也将暂停于此。” 池妩仸的话语在赞誉着他们为北神域所作出的突破与伟绩,但,没有人心中涌上激动与骄傲……他们越听越不对劲。 “魔后,”焚道启第一个出声:“究竟发生了什么事?请您明言。我们已跟随魔主与魔后的步伐行至此处,无论即将面对什么,都绝不畏惧。” 池妩仸看他一眼,魔眸再次抬起,道:“这与是否畏惧无关。是本魔后的大错。本魔后完全错估了龙神界,也错估了西神域的实力。” 轻微的哗然散开,又马上随着池妩仸的声音而沉下。 “龙神界这几日的动向,众位就算不全知,也该有所耳闻。龙白预料之外的提前归界,身为龙皇,他却未有半点对我魔族的惯性轻视,反而下达了一个极其霸道的皇令。” “这个皇令,让我们这段时间对西神域进行的心理攻势全部化为无功。” “龙皇不但强行调动西域五王界所有神主,更召回了龙神界所有的龙皇、龙君,主龙。将西神域所有王界的所有神主都聚于一起……足足八百多个神主,是一股我们根本不可能正面抗衡的力量。” “龙神界之中,还出现了五个不亚于绯灭龙神的隐世存在。而这五个隐世龙神的出现,让本后……倾尽一切思虑,也寻不到丝毫胜的可能。” 千叶影儿皱眉,强忍着才没有打断池妩仸之言。 在这种最该稳定人心之时,池妩仸竟全盘托出,还主动且刻意的渲染绝望!? 所有魔人的脸色都变了,在他们体内燃烧了数天的战意,被池妩仸一大盆冷水无情浇灭的同时,还冷彻心扉。 阎天枭亦是措手不及,他沉声道:“魔后,你的意思难道是……” “退!”池妩仸魔眸凌然,声音冷绝:“各界现在便去以最快的速度整备。最多两刻钟内,乘不同玄舟,分散方向,全速回到北神域!” 哗———— 池妩仸重言之下,众魔人一片惊乱,阎魔、魔女、蚀月者亦陷入惊然,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等等!”魔后之令,无人敢逆,但阎帝显然有这样的资格,他眉头大皱,声音更沉:“就要要退,为何如此之急。” 池妩仸道:“因为再有一个时辰,西神域八百多神主,便已天降沧澜!” 池妩仸音调未变,但这短短几语,却字字如撼世天雷。 一个时辰……西域天降? 所有人的第一反应都是绝无可能。但他们尚未来得及质疑,池妩仸已是手臂一挥,来自宙虚子之魂的投影已在她身前具现。 投影之中,是半座浮空之城。城中集中分布着一个个气势骇人的身影,尤其是视线中心那几个或灰或白的影子,纵然只是投影,却依旧带给他们一种沉重到窒息的压迫感。 而最为可怕的,是浮空之城外,每一瞬的空间都在变动,与其说是在飞行,更像是在持续的穿梭着次元……茫茫星域,仿佛在跳跃一般。 看着这个影像,他们的脑海中同时浮现出一个完全陌生的字眼:空间跳跃! “这是……什么!?”阎天枭惊声道。 “这是来自西神域那边的即时投影,你们此刻所见,便是他们此刻的状态。”池妩仸道:“他们所承之物,名‘乾坤龙城’,为龙神界的隐世玄舰,遗自上古龙神一族,内蕴至宝乾坤刺之力……本魔后所言的一个时辰,绝无任何夸张虚假!” “我们在想着打龙神界一个措手不及,但龙神界那边和我们一样的念想……而且,要比我们更狠,更阴险,更突然!” 毫无疑问,震惊、失措,在这一刻彻底的爆发。 沧澜众海神、神使带着精力的目光全部盯向苍释天。苍释天眉头紧拧,面色似阴似暗,但并无言语。 西神域所有王界汇集,甚至出动了龙神界的隐世龙神……目标,可是他们十方沧澜界! 若当真以此地为战场,那他们脚下的十方沧澜界岂不是要灰飞烟灭! 轰嗡———— 阎天枭大手一招,一声闷响,震得所有魔人双耳轰鸣,也弥除了所有的混乱喧嚣。他沉声问道:“这是否也是魔主之意?” 魔后摇头,但随之又缓缓点头,道:“事至如今,本后也已无需再隐瞒什么。” 她身体侧开,露出沧澜主殿的正门,那里的七道结界正流溢着不同的玄光:“先前本后对外宣称,魔主忽遇突破契机,临时闭关。实则,魔主是找到了驾驭宙天珠的方法,并以其残余神力,开启了宙天神境,如今,正在宙天珠中修炼。” 宙天界的宙天珠落入云澈之手,这一点世上已无人不知。 “……!?”千叶影儿看向池妩仸……为什么她连这个也要和盘托出? 死境之下,以诚换诚。 论手段之狠辣多变,千叶影儿不逊当世任何一人。但论及人心的驾驭,她终是差了池妩仸一大截。 “莫非,这宙天神境,无法自由进出?”阎天枭问道。 池妩仸摇头,道:“宙天神境是一个有着独立法则的世界,与现世完全隔绝,魔主在其中,完全无法知晓外界发生了什么,外界也没有任何办法将讯息传入。” “而且宙天神境开启之时,宙天珠不可被外力所扰,否则,很可能使得宙天神境崩塌……严重的话,会导致魔主就此消弭。” 阎天枭脸色一紧:“那魔主还会在其中多久?” “两天。”池妩仸声音淡淡:“魔主为再世魔帝,他在,任何危境都还有可能创造神迹,但此番……却是天意寡助,不得不退。” “这……”焚道启暗吸一口气,道:“那若我们退了,魔主怎么办?宙天珠不能受外力干扰,那能否……以最温和的方法转移至玄舟之上?” 池妩仸短暂沉默,道:“魔主这边,本后自会守护,你们要做的,是立刻准备离开,不可再耽搁下去。” 池妩仸这句话的意思无比之清晰,让喧嚣声瞬间沉寂了下去。 “你是说,我们退,魔主却无法退?那……那岂不是……” 池妩仸道:“虽然无奈,但这是我们能作出的唯一选择。魔主不在,我们面对西神域,唯有覆灭的结局。现在离开,还可保留下希望和未来。” 她目光一扫,媚眸猛的沉下:“你们还愣在这里做什么!这最后的一个时辰,已不容片刻耽搁!速去准备退离。” “不,不行!” 一个青年声音猝然响起,天孤鹄已是五官颤荡,面孔扭曲:“我们岂能丢下魔主于不顾!” 池妩仸横他一眼:“那你们是准备白白留在这里送死吗!你们已经创造了历史,已足够的荣耀!这次退避是最理智,亦是唯一的选择!遁回北神域,活着就还有无尽的希望!再怎么,都不是你们意气用事的时候!” “没有魔主,我们连踏足此地的资格都没有,又哪还有什么创造历史!哪有这短暂属于我们北域魔族的时代!” 天孤鹄脸色通红,声音颤抖:“就算功败垂成,我们至少……从世人口中被“圈养”在北神域的黑暗牲畜,终于可以昂首俯视他们的战栗与恐惧,这是我们世代祖先都无法完成的夙愿!” “而真正创造这个时代,这个奇迹不是我们,而是魔主!我们只是沐浴于魔主为我们缔造的黑暗余晖下……如今,让我们安然退离,留魔主一人落入西域之手,我做不到!” “这是命令!”池妩仸声音陡重。 “那恕孤鹄抗命不尊!”天孤鹄重重跪地,神色却一片决然:“若此番能留得性命,孤鹄任由魔后惩处。但……除非魔后现在将我处决,否则,待魔主脱离险境之前,我绝不会退离半步!” “……”池妩仸沉眉,声音微缓,耐心劝解道:“天孤鹄,本后知你忠心。但,本后与魔主夫妻一场,当同生共死。而你不一样。你的力量,你的生命,当为北神域而战,为北神域而存,而不该为了魔主一人白白葬送。” “不!”没有丝毫的犹疑,天孤鹄重声道:“从此刻开始,天氏孤鹄,将以毕生之力,毕身之血,为魔主之战!” 字字振聋发聩,震魂荡魄。 “吾儿孤鹄说得好!!” 一声暴吼,皇天界王天牧一已昂首起身,现于天孤鹄之侧,声震四野:“能让我等踏足这片土地,昂首天日之下,魔主之恩已是毕生难报!怎可舍他而逃!” “若覆天之途只能止住于此,那下一个时代,便交给后世之人。皇天界王天牧一,愿以余生余力,为魔主而战!” 他猛的转身,大吼道:“皇天男儿听命,接下来的一战,将近于十死无生!此战不为北域,不为宗族,只为魔主!” “愿离者,便速以皇天舰离开。能成功回归北神域者,将是后世的希望和指引者,无人会阻,更无人会鄙!” “而愿以此刻之身为魔主而战着,便立于本王身后!” 天牧一王令之下,让沧澜界上下,让千叶影儿大吃一惊的一幕出现。 皇天界的所有玄者,全部整齐划一的移身天牧一与天孤鹄父子身后…… 竟无一人退离! 正文 第1829章 绝境沧澜(Ⅳ) 最震撼人心的,不是他们整齐划一的选择全部死守魔主,而是皇天界上下所有玄者在选择之时,竟无一人有所迟疑。 意味着这个选择并非受外人所干涉,更不是强行说服自己,而是源自魂底的第一反应。 留下,并非意味着九死一生……而是几乎十死无生! 这时,阎天枭的帝音震魂的响起:“阎魔界所属,众阎魔、阎鬼、阎卫、阎兵听令。愿留下为魔主而战者,即刻开始备战,只是此一战难有生还之机,只能堪堪为魔主博得些许安然的希望。” “愿离者,回归北域之后,要让后世牢记这一代的阎魔,这一代的北神域!更要肩负起传承阎魔血脉,重振阎魔一脉的重任!” 他声音落下,阎魔界上下无一离开。 “……”阎天枭转首,看着神色从慌乱快速变得坚毅的阎魔子弟,心中一阵澎湃。 “呵呵,看来大家想的都一样。”焚道启笑了起来,他转过身,目光扫过一众蚀月者,感慨道:“当年,焚月神帝陨于魔主之手,我焚月界的屈服之中亦带着颇深的屈辱、不甘甚至怨恨。” “而今,黑暗破界,魔光映天,这短短数月,每一个刹那都是我们历代祖先终生都不曾有的奢望。相比于此,曾经恩恩怨怨,秒如微尘。” “如今。纵然只是出于折服与敬重,我焚道启,亦万般甘愿为魔主献祭余生!” 焚道启的言语相当的平静平和,而就是这种平和,溢散着让人几乎感同身受的无悔无怨。 “魔主引领我们走到这里,已是万世难报的天恩!该是我们,为魔主而战的时候了!”一个蚀月者高吼道。 阎魔界无人退,焚月界无人退……不同于皇天界,这是两大王界。 沧澜众海神尽皆瞠目,随之一个海神压低声音道:“这是……在唱双簧吧?” “对,这种事,怎么可能!”另一个海神迅速附和道。 同为王界中人,他们极为清楚,王界最最惧的,便是断了传承。而身为王界神主,更是这个世上最惧死的一类人……因为他们的修为、地位都立于当世之巅,岂容轻易葬送。 更不要说十死无生的白白葬送。 “……”苍释天依旧不语,唯有眉梢一直在不断的跳动。 “不错!该是我们为魔主而战的时候了!”震耳的吼叫瞬间将海神的嗤声淹没。 “魔主对我等再造之恩,对北域救赎之恩,皆是百世难还!如今魔主临危,我们若是弃他而去……那与当年三神域那群对魔主忘恩负义的牲畜有何区别!” “踏出北域之时,我便没打算活着归去。如今足踏东、南两神域,已是足傲平生。若能为魔主而死,纵万死亦无憾!” 祸荒界王祸天星目若燃焰,声音激烈中带着洒脱:“断绝血脉,将无颜面对列祖列宗。但若今日因贪生而舍弃魔主,怕是更要被列祖列宗怒骂唾弃。” 他拍了拍自己最引以为傲的儿子:“荒儿,今日我们父子不为祸荒,不为北域,只为魔主而战……怕吗?” “怕。”祸荒少主点头,随之又缓缓摇头,眼神从所未有的坚定:“但若为魔主,再惧十倍,我也绝不后退半步!” 他转身,手臂高举,声若惊雷:“祸荒男儿,我们已在魔主的引领下创造了奇迹,见证了历史,纵死无憾。今日之躯,便为魔主而战!” 祸荒界玄者全身血气上涌,脸庞双目都变得赤红,齐声暴吼:“为魔主而战!” 声浪本就只在祸荒界的玄者之中,但下一瞬,便忽然随着血气,向周围极速的蔓延而去。 “为魔主而战!” “为魔主而战!” 仿佛血火燎原,怒涛翻腾,高呼声转眼间已是震荡沧澜神域,再转眼,仿佛整个苍穹都在为之激荡。 “为魔主而战!!” “为魔主而战!!!” 所有的北域星界,所有的北域魔人……他们的吼叫一声比一声坚定,一声比一声震魂。 他们的双拳在捏紧,魔气在缭绕。方才那明明无比剧烈的惊骇、恐惧、绝望,竟不知何时已烟消云散,他们的脸上、瞳孔之中,唯有如火焰般炽烈的战意与决绝。 沧澜神域在震荡,沧澜神域之外,无数沧澜玄者的目光投来,心中惊震,不知所措。 就如共同踏出北神域那天一样,所有的北域玄者,在这一天,这一刻再次打成了意志的统一。 而这一次,竟还要更加的快速,更加的震荡人心。 魔人齐聚,魔息浩荡……但,一方是绝不耻辱的退离,一方是十死无生的绝境,北域的王界、上位星界,甚至那些根本没有资格参与这一战的中位界王……竟无一人退离。 就连千叶影儿,都为之久久怔然,不敢置信。 在她原本的预估中,能有一半愿意留下,已是天大的难得……毕竟,接下来是真正的死境啊! 她一次又一次的确认,池妩仸的言语、魔眸之中,根本没有夹带丝毫的惑心魔魂,反而将身上自然溢散的魔媚气息都刻意的敛起。 “这……这是……”沧澜海神与神使们都有些仓惶的环顾四周,心中之震动无以言表。 身上背负着上位星界,甚至王界的传承与引领重任,却宁死都不愿舍弃魔主……这已根本不是“忠诚”二字可以诠释,简直是将“魔主”当成了不可亵渎和叛弃的信仰。 震撼与难以置信之余,被包缠于魔族的信念嘶吼之中,他们忽然开始觉得如芒在背,逐渐的,又有些无地自容。 随着那个宙天投影的公开,世上所有人都已知晓……就连历史也永远不会遗忘他们当年面对云澈的救世之恩,却是怎样的恩将仇报。 而这些北域玄者,这些亘古以来被他们定义为“罪恶”、“肮脏”、“天地不容”的黑暗魔人,却在用最直接,最震撼的方式,向他们诠释着何为以死相报。 他们的目光不经意间互相对视,随之,又不约而同的垂下。 第一次,连他们这些身居神界顶峰,制定规则的人,都翻覆着认知中“魔人”的概念。 “呼……”苍释天终于有了动静,他自语喃喃:“多么让人惊叹的凝聚力,多么让人艳羡的忠诚。这世上,再没有比这更华贵奢侈的东西了。” “主上,我们该怎么办?”最近的海神低声道。 “再不决定,就来不及了。”另一个海神道。 “……”苍释天抬眸看向了池妩仸。 感知他直直投来的视线,池妩仸目光转过,冲着他微微颔首,眸光淡淡,没有丝毫的冰寒或警告之意,亦未有停留,继续转眸看向群情激昂的魔族。 “呵,不愧是北域魔后,真是厉害啊。”苍释天神色一阵复杂,随之低念了一声他人听不懂的话。 另一边,六星神已是来到了彩脂身边。 为首的天璇星神紫菀向彩脂道:“小公主,你退,我们退。你若要留下,我们便随你留下。” 彩脂横了他们一眼,目光转向了云澈所在的方向,身上的气息已开始混乱激荡。 六星神已得到了答案。 众梵王和梵帝神使的心绪则要复杂的多。他们直接传音古烛:“古先生,神帝她会作何选择?” “留下吧。”古烛淡淡道:“你们若是敢退,必承小姐震怒。” 众梵王神使再不敢多言,只能暗自叹息。 唉,可怜我梵帝神界,竟落得如此多灾多难之地。 “众位不要意气用事!”池妩仸一声轻喝,压下所有的嘶吼:“我北神域的核心皆聚集于此。你们可知若是你们都葬送此地,北神域还谈何未来!” “魔后不必再多言!”阎天枭手掌一挥:“我们的手脚在自己身上,命和力量也都在自己身上。心意既绝,纵是魔后之令,也断不会动摇。” “魔后,不必再规劝,请你下令。”焚道启正色道:“西神域的强大虽远出预料,但魔主是魔帝再世,是神迹之人!以我们之躯,加魔后之智,未必就不能守得魔主安然归来。” “只要能撑到魔主安然离开宙天珠,到时,纵然以我们的尸体为障,也誓要保魔主遁离……只要魔主安在,我们就算死绝,北神域依旧有着无尽的希望!” 焚道启之言,群起共鸣,再次吼声震天。“没错!”天孤鹄高喊道:“请魔后放心,我们就算流尽最后一滴血,也绝不会甘心白死!一定会守到魔主归来……请相信我们!” 池妩仸目扫全场,许久,她终于重叹一声,徐徐说道:“既如此,那便倾我们所有人的力量和意志,死守到魔主归来。” 所有人的声音熄止,众魔人都是双手攥紧,额间青筋暴起……畏死,为万灵之天性。而当信念超越对死亡的恐惧,恐惧却反而会化做最澎湃无前的烈焰,尽情燃烧全身的血液。 池妩仸抬手,魔谕带着不可抗拒的魔威降下:“各界听令,即刻速归己处,将兵刃、玄器还有自身状态备至全盛。” “释天神帝,立刻开启沧澜结界,并尽可能驱散沧澜神域外的玄者。” “此战,要全力防守,若无命令,任何人不得擅出结界,更不能擅自强攻!” “三刻钟内,所有神主重汇此地!神主之下退居后方,准备随时操控各界的玄器玄阵!” ………… 一连串命令之下,北域玄者四散而开,十方沧澜界风翻云变。 池妩仸穿过结界,走入王殿之中。 “阎一阎二阎三,你们暂不用留守此地,从此刻开始,随于本后身后。”她向三阎祖命令道。 千叶影儿也在这时走入,骤听此言,眉头一沉,迅速出言阻止:“等等!谁都可以动,他们三个不行!” 阎一阎二阎三刚站起身来,听到千叶影儿之言,又整齐划一的缩了一半脖子。 “我知道你担心什么。”池妩仸道:“但他们三个,是最能震慑西神域之人,我需要带着他们……去会一会龙皇。” 千叶影儿眉梢一凛:“你要亲自……” “那也不行。”千叶影儿依旧摇头:“至少要留一个。” “好吧。”池妩仸顺她之意:“阎三,你留下。记住,接下来无论发生什么,都不许任何人,任何力量触及此地。” “是。”阎三领命。 “让阎一留下。”千叶影儿道。 “……那各退一步。”池妩仸一脸的无奈:“阎二,你留下守护魔主,阎一阎三,你们随于我身后。” “是是。”阎二领命坐回。 这次,千叶影儿没再说什么。 唯有阎三一脸的委屈。 “池妩仸,你果然厉害。”千叶影儿的眸光透着几分难掩的复杂:“坦白说,今天的局面,完全在我意料之外。” “不,”池妩仸却是摇头:“我说过,我没你想的那么能耐。他们愿意为魔主而死战,并非我强加给他们的意志,只是将本就存在于他们意志里的东西引导出来而已。” “而且,”池妩仸唇角淡淡勾起,魔眸微现迷离:“这也是他应得的。” “但代价,说不定是就此葬送北神域的全部核心,让北神域再无未来。”千叶影儿看着她的眼睛:“对你这个北域魔后而言,这应该是最不能接受的代价吧。” 池妩仸笑了笑,未置可否。 她们走出主殿,苍释天迎面而来,似早已等候于此。 “沧澜结界已经开启。”苍释天道。而这一次,他既未行礼,亦没有带上“禀魔后”三字。 “有劳了。”池妩仸淡淡而语:“传闻中,沧澜之力变幻万千,尤擅防御。这属于你们十方沧澜界的最终结界,纵然面对浩大西神域,想必也能惊艳于世。” “其他不敢说,这沧澜结界,自是不会让魔后失望。”苍释天笑了一笑,忽然道:“魔后,我有一事很是好奇,还请魔后解惑。” “哦?”池妩仸侧眸。 “如今局面,你北神域一方已几近十死无生之地。你却将这最重要的第一道防线,寄托于我沧澜神域的结界之上。” 苍释天似笑非笑,看不出什么神情:“你就不怕我临阵倒戈吗?毕竟,在西神域到来时大开结界,属于将功补过,我沧澜界纵被龙神界重惩,也至少能得以保全。而若是冥顽不灵,那可是要给你们北神域陪葬的。” “魔后你应该清楚,我苍释天,可是个聪明人……遑论如此简单的选择。” 正文 第1830章 绝境沧澜(/////) 局面变了,苍释天的姿态也明显的变了。 先前,他被迫屈膝于魔族,是为了保全自己,也让十方沧澜界不至于成为继南溟神界后的下一个靶子。 但现在形势大转,先前各种卑躬屈膝的他,反而忽然掌握了主动权……因为他掌控着沧澜结界。 他若是在西神域到来后大开结界,并落井下石,背刺北域魔族,对本就陷入死境的北域魔族将是一个极其致命的打击。同时,也将在这场剿灭魔族之战中立下大功,甚至可能足以抵消向魔族屈膝的罪孽。 非常明智,也非常简单的选择……简单到都不需要什么思索权衡,简单到连三岁小儿都不会有什么犹豫。 沧澜众海神、神使的心绪和眼神早已全变。他们都在等待苍释天的命令……那个必然的,甚至是唯一的号令。 但,魔主不在,作为魔族首脑的魔后,却偏偏对他毫无提防之意,更未有在这种危境之下对他施加诸如“梵魂求死印”这种强制控制,压根连任何言语和眼神上的警告之意都没有。 最离谱的,是连沧澜神界的控制权都没有强行夺过。 这勾起了苍释天颇大的兴趣和好奇。 毕竟,他所知所见的魔后,可绝不是这种“善人”。 池妩仸目无点波,声音幽然淡漠:“本后听闻,在南溟灭界后,你释天神帝是第一个愿意效忠魔主之人,不但未做任何反抗,还不惜早早的对南溟神帝出手,纳了投名状。” “轩辕帝和紫微帝是从者,更易为人所谅。而你释天神帝如此果决果断,让本后深感兴趣。所以本后这段时日,也算是对你多有了解。” “那魔后觉得我苍释天是何许人?”苍释天笑呵呵的道。 “一个不愿循规蹈矩的人。”池妩仸直接给出了答案:“听闻,你在求魔主收你为麾下犬马时,给了魔主一个很奇妙的理由,你说,‘这个世界太无趣了’。” 苍释天:“……” “你的其他说辞,本后难以尽信。唯独这个看上去最不像理由的理由,本后却是相信的很,也颇为符合你这些年在神界的烂名。” “尤其你这近一个月来,无论收缴南溟、轩辕、紫微的资源,追杀南溟的余孽,收集西神域的情报,你都是竭尽全力,且手段尽出,毫不留余地。” “这些,在外人看来,似乎是在极力的想要表忠心。但实则……是你苍释天享受其中,因为这是你一直以来想做而不得的事,对吗?” “……”苍释天的眼角一阵狂跳。 黑雾遮掩。他只能勉强捕捉到一抹若有若无的眸光。心间,却是陡然生出一股寒意。 眼前的北域魔后,明明一共也就和他有过不到十次照面,却仿佛已窥尽了他心魂的每一个角落。 恍神之间,池妩仸已从他身边缓步走过:“为帝这么多年,怕是这世上已难有能让你感到刺激的东西,这对你而言,未尝不是一种无处发泄的折磨。” “所以,北域侵世,黑暗临空,诸天将覆之时,你的真的很兴奋。” “既然这么喜欢刺激,为何不赌个大的呢。” “是我赌,还是魔后在赌?”苍释天道。 “当然是一起赌。”池妩仸淡笑道:“不过我想,已带着满腔兴奋扎向黑暗,想要在有生之年目睹诸天翻覆的你,不会真的一夕之间,沦为如轩辕、紫微那般的庸帝吧?若是如此,那也太可惜了。” “……”苍释天没有说话,唯有眼眸稍稍眯了眯。 千叶影儿的目光一直落在池妩仸的背影上:这个妖女,若是敌人的话……哪怕自损三千,也要不惜一切代价先将她弄死! “对了,”池妩仸忽然停住脚步,侧首道:“沧澜神域的结界,有没有办法只以三成的力量开启。” 苍释天道:“当然。沧澜神力千变万化,怎么可能连这等最基本的能量控制都做不到。” “很好,那么劳烦释天神帝过会儿去开启沧澜结界时,只释三分力量即可。”池妩仸道。 “为何?”苍释天皱眉:“若是之后想要再释出全力,还要不短的时间来重新开启,面对西神域的这个阵势如此,简直等同自掘坟墓。” “你照做即可。” 魔音渺渺淡淡,却带着不容置疑,不容抗拒。 “好吧,既然是魔后之令,自当谨遵。”苍释天没再多说,挑眉领命。 ………… 西神域六王界全部核心力量即将覆天而至,这个可怕的消息之下,无数的沧澜玄者慌乱逃窜,数不清的人影、玄舟如没头苍蝇般四散飞去。 轰隆隆隆…… 随着阵阵轰鸣,一蓬蓝色霞光在苍穹绽放,随之,一个庞大结界缓慢张开。逐渐笼罩整个沧澜神域。 结界之上蓝光粼粼,乍看之下宛若一戳就破的水泡,让人难以相信这竟然是一个南域王界的最终结界。 时间快速的流淌,无法停止,一个时辰在不经意间便已掠过。 沧澜王殿,池妩仸终于转过身来。 最后的两刻钟,亦是最急迫的两刻钟,她却一直安静的守在这里,目光默默看着白光茫茫的宙天珠,没有瞬息的移开。 云澈没有提前走出,她也不奢望这样的奇迹。 背对宙天珠,背对云澈,池妩仸缓步走离,每走一步,眸中的魔光便会深邃一分,直至化作噬魂的深渊。 云澈,这些年,我与沐玄音共同看着你成长,共同教导你,共同被你一次又一次的触动,共同目睹你一次次或好或坏的蜕变…… 她愿意为你舍弃守护一生的吟雪界, 我亦愿意为你……终结北神域的未来。 只求你能逃过这一劫,哪怕只有你一个人能逃出。 再理智的女人,也会任性……只要,那是足以让她任性的理由。 只是这一次,我真的没有一丁点的信心……两天的时间太久太久,若你能隔着两个不同的世界感知到我们所有的心声该多好……哪怕,你只是提早出来一天都好, 走出王殿,沧澜界的天空已是一片暗沉。 所有的神主早已聚于此地,无一退离,无一缺席。 只是,如此恐怖的阵容,却没有带起任何的力量涡旋。空气中唯有让人窒息的安静与沉寂。 北域玄者的目光全部转向了池妩仸。而沧澜玄者的目光,则是看向了苍释天。 “走吧。” 简单无比的两个字,却是拉开了一面撼动无尽星域的巨幕。 “走!”阎天枭手臂轻挥,声音中没有激动,没有悲壮,唯有平淡。 来到沧澜神域之西,面对向浩渺的西方,所有人的脸上都再也没有了恐惧……他们已主动将自己的半个身躯置入黄泉。 当死亦无惧,剩下的,便唯有战至最后一滴血的意志。 没有让他们等待太久,一阵极不正常的空间震动从西方陡然传来……上一瞬间还遥在天际,下一瞬间便在眼前现出一座遮天蔽日的浮空之城。 轰!!!!! 乾坤龙城狠狠的撞击在了沧澜结界之上。 蔚蓝结界剧烈震荡,沧澜神域之外的沧澜土地瞬间翻覆数千里,飞石漫天。 若不是沧澜玄者早已被驱散,这一次的撞击,不知会造成多少生命的陨落。 撞击之后,巨大的浮空之城停在了结界之上的上空。在无数剧烈了数倍的心跳之中,一道道恐怖绝伦的气息带动着身影,传过沧澜结界,压覆于整个沧澜神域之中。 在神界,神主是巅峰的存在。成就神主,便可傲然藐视王界之下的一切,可在上位星界为王,可轻易决定一个中位星界的命运。 无数的玄者纵是做梦,都不敢奢望神主之境。甚至终生都无幸得见一个真正的神主。 而……最强大的西神域,六大王界的所有神主齐聚是何许概念? 那是一种常人永世都无法想象的骇世灵压。 强如十方沧澜界,都仿佛无法承受这股灵压而隐隐发颤。 “神帝,到底……”一个海神极力压低道。 “闭嘴。”苍释天低吼一声,而他抬眸之时,一直持续到方才的挣扎忽然不见了,眼瞳之中,忽然激荡起如火山喷发般的炽烈疯狂。 啊…… 多么可怕的威压,简直要将人的灵魂碾碎。 多么沉重的绝望……沧澜界的破灭,所有反抗之人的死亡,是可以窥见的唯一终局! 而如果这都可以逆转,这都可以赌赢…… 何其的疯狂……让人多么愿意用死亡来赌的疯狂啊! 他的眼珠在颤动,头皮在发麻,全身毛发在恐惧与兴奋中双重颤栗……他要做出一个和所有人都不一样的疯狂选择。 而仅仅只是做出这个选择,便已让他浑身激动到几近高潮。 这才是不枉的人生,这才是神帝该有的抉择……不,是享受! 浮空岛屿之上,龙白的身影缓步踏出,一双龙目睥睨而下。 神界十六帝,唯有一皇! 皇临沧澜,天威浩渺。那双居空俯藐的龙目之下,天地万灵皆化蝼蚁。 ———— 【又到乐我最不擅长的打架环节了……要我头发命了o(╥﹏╥)o】 正文 第1831章 绝境沧澜(∵∴) 龙白身后,是五大枯龙尊者的身影。这五个凭空而现的恐怖存在,任何一个的龙息,都古朴磅礴的如同远古神灵降世。 而五个同时出现,宛若从远古刺穿时间与次元伸出的五指,将整个世界都纳入恐怖绝伦的威压之中。 枯龙尊者之后,是面色阴煞的七大龙神。再后方,是四十三龙君,和整整三百零八主龙。 很快,麒麟界、帝螭界、青龙界、虺龙界、万象界的五大神帝也缓步踏出,身后紧随的,又是数百个神主的气息。 十方沧澜界在震荡,整个南神域都仿佛在震荡……久久不休。 若不是提前一个时辰知道了对方的完整阵容,单单这个五个枯龙尊者,便足以让北域所有玄者惊骇欲死。 早早的感受到了绝望,又在绝望中选择以死相守,北域玄者再从未有过的重压之中,已然没有了恐惧,唯有攥紧的双手和死咬的牙齿。 “奇怪,”素心龙神淡眉微蹙:“他们竟已有准备。” 结界开启,沧澜玄者被明显驱散,北域魔人已是严阵以待……这都不是短时间内可以完成。 而他们一个时辰前还在龙神界。乾坤龙城的存在,唯有历代龙皇和龙神知晓。这些北域魔人,没有理由预料到他们能到一个时辰后天降此地。 这样的疑惑,或轻或重的出现在所有西域玄者的脸上。 “魔族阵势,竟强盛至此。”龙一一声感叹,这与他认知中的北域魔族,可谓天壤之别。 “难怪。”龙二亦徐徐出声。他有些了然,为何龙白要不惜将他们唤醒。北神域如此阵势,击溃容易,若要全部剿杀,永绝其命脉,的确最好动用他们五人之力。 “情况和预想的大不相同,而且好像没有云澈的气息?”青龙帝忽然低声道。 “……无需多言,一切交给龙皇裁断。”麒麟帝提醒道。他的一双老目也在这时凝起异样的神光。 因为视线、感知中的北域魔人,他们的瞳孔之中折射的居然不是绝望与恐惧,而是让人心惊的煞气和凶狠。 青龙帝不再说话。 北域队伍的后方,池妩仸远远的看着,却并未向前。 “你在想什么?”千叶影儿道。 “第一个照面,由苍释天来。该说什么,如何做,我都已经教给他了。”池妩仸道。 千叶影儿眉头大皱:“你说什么!?” “放心,他会做得很好。”池妩仸淡淡而笑:“我能感觉的出,他现在很享受……接下来会更加的享受。毕竟,那是和龙皇的正面交锋!没有什么,比这种场面更能满足一个真正的疯子。” “拖。”笑意一瞬消失,池妩仸低沉的说了一个字:“现在要做的,就是不惜一切手段,拖延时间!” 而这时,沧澜界的上空,已是响起苍释天的大笑声。 “哈哈哈哈哈哈!” 苍释天大步向前,神帝之音在如苍穹倾覆般的威压之下,依旧震耳颤魂,他面带微笑,双手高抬:“十方沧澜界界王苍释天,已在此恭候龙皇大驾多时。就是不曾想龙皇殿下这次到访竟如此心切,不惜脚踏隐世多年的乾坤龙城,释天真是千般荣幸,万般惶恐。” “哦,顺便见过五位枯龙尊者前辈。五位前辈不继续在龙神界枯坐,却反而赏面联袂而至,此等千古未有的殊荣,着实让我小小沧澜受宠若惊,哈哈哈哈!” 龙神界上下全部脸色微变,就连龙白都有了刹那的轻微动容。 乾坤龙城、枯龙尊者……这是西域五神帝都全不知晓的隐世存在。他们所有人都确信降临沧澜界时,对面会措手不及,如见鬼神,直至骇然失魂,未战先溃。 但情况却截然相反。 对方不但严阵以待,还一口喊出了乾坤龙城与枯龙尊者,仿佛早就对龙神界的一切隐秘都了如指掌。 更诡异的是,早知一切,他们竟没有退离,反而直面相迎! 看着众龙神,乃至龙白动荡的神色,苍释天嘴角在咧动……他寻遍认知,都找不到比这更爽快的反客为主! 龙白目光看着远方,无视着苍释天的存在,淡淡道:“云澈,滚出来吧。” 回应他的,却依旧是苍释天。他一声低笑,手臂一挥,前方的沧澜结界顿时荡起如水波一般的蓝色涟漪。 “龙皇殿下,若想见我们魔主,是不是该先问过这沧澜结界!” “可悲可笑。”苍之龙神出声,灰蓝色的龙瞳中尽释着深深的鄙夷与怜悯:“给魔人当狗居然还当出了忠心,十方沧澜界以你为帝,简直辱及沧澜千古。” 相比于苍释天的昂然,众沧澜海神和神使却一个比一个局促不安……他们本认为苍释天会在龙皇面前大开结界,在这个最合适的时机立功折罪。 但,情况却完全不同。苍释天每说一句话,他们的心脏都会狂跳一下。若非对方是沧澜神帝,他们恨不能出手将他按翻在地,封死他的声音。 龙白的眼眸终于沉下,淡淡瞥向了苍释天一眼:“苍释天,你还有最后一次机会……看在与你祖父的交情上。” 众海神和神使的目光“刷”的定在苍释天身上。却见苍释天嘴角一咧,慢悠悠的道:“本王不需要这个机会。” 这句话一出,再无丝毫的余地和退路。 “主上!”数个海神齐声惊吼。 “龙皇殿下!”站在苍释天右侧的覆澜海神踏步而出,急声道:“主上他绝非此意。他只是被魔族蛊……” 轰!! 一道蓝影骤闪,空间瞬断,苍释天的手掌携着蓝光,以手刀之势重轰在覆澜海神的喉咙之上,一声恐怖的巨响,覆澜海神的喉骨随着声音一起碎断。 这一掌快若流光,又凶狠至极,绝非猝然出手,而分明早已蓄势待发。 覆澜海神措手不及,被一击重创,其他海神与神使也无不骇然,根本连阻拦的意念都来不及生出。 “主……主上!?” 几个海神刚要向前,忽然一抹蓝光绽放,映入他们骤缩的瞳孔之中。 十方沧澜界的神遗之器——沧澜神珠!它在苍释天的手中蓝光流溢,仿佛蕴藏着一汪无尽沧海。 同样的蓝光,从倒在地上痛苦抽搐的覆澜海神身上释出。 作为沧澜界的神遗之器,沧澜神珠除了作为神遗之力的载体,亦有着类似梵帝神界的梵魂铃一般的霸道功能——那就是强行禁锢甚至收回海神身上的沧澜神力。 这也是为什么苍释天在外尽是烂名恶名,又第一个向魔族屈膝,沧澜界上下却从无人敢疑敢逆。 感知到身上的沧澜神力快速流失,覆澜海神用碎裂的喉骨发出颤栗的求饶声:“主上……饶……” 轰!! 苍释天一脚踩下,将覆澜海神的头颅完整的踩入下方铺就沧澜神域的玄石之中,唯余半截身体在外抽搐挣扎。 猩红的血液在脚下快速的蔓开,苍释天没有移身,就这么踏在覆澜海神的头颅之上,嘴角勾着让所有海神遍体生寒的淡笑:“本王的手下,居然也会有这种吃里扒外的东西,可惜啊。” 他转首,向一众脸色泛白的海神道:“再有这样的东西,就直接宰了,无需向本王请示,懂了吗?” “……是!”众海神的喉管仿佛也被轰断,回答的一个比一个艰涩。 “万分抱歉。”苍释天仰首,笑呵呵的道:“随手处理了个吃里扒外的蠢货,让龙皇殿下和诸位贵客见笑了。” “释天神帝,”宙虚子的声音传来:“你如此,坑害的不仅是麾下海神,更是葬送着传承了数十万载的沧澜一脉。你究竟所图为何?” “嘿!”苍释天低笑道:“宙天神帝,本王是忠犬,你是丧家之犬,既为同类,当惺惺相惜,又何必站出来乱吠呢。” “……”宙虚子一声叹息:“看来,是无药可救了。老朽今日,便只能将你与这些黑暗孽畜一起埋葬!” “就凭你!?”苍释天反唇相讥。 龙白抬首,再不看苍释天一眼,那宛若天谕的震世之音重复着先前的言语:“云澈,滚出来。” 终于到来,龙皇的皇谕不是强攻,不是破界……而是直指云澈。 “看来龙皇殿下终究是年纪大了,这耳朵也不太好使了。”苍释天继续说着让众海神胆战心惊的言语:“要见魔主,先问过这沧澜结界!” “来!”他手指抬起,直指后方的龙神:“快让本王见识见识,你们这群所谓的龙神要用多久才能破开这沧澜结界!本王着实期待的很。” “呵!”绯灭龙神不屑冷哼:“区区结界,也配让我等出手?” “殿下?”他看向龙皇。 龙皇微微点头。 轰—— 绯灭龙神一声令下,后方四十三个龙君同时出手,那一瞬间释放和翻腾的龙气,瞬间卷起一阵可怕的宇宙风暴。 嗡———— 在龙神界,修至神主境八级,方可为龙君。 这四十三龙君中,十九为九级神主,二十四为八级神主,当他们的力量同时轰击在一个结界之上时…… 仿佛有亿万口天钟在大半个南神域震响。 沧澜结界震荡,激起数十道扭曲的涟漪。 龙君之后,三百零八主龙也已扑至,三百零八股神主之力紧随而上,再一次带起碎耳裂魂的撞击之音。 苍释天未动,阎天枭亦暗中抬手,阻止任何人向前……他自己亦不明白,为何魔后会下令在对方强行破界时,不得去封固和维持结界之力。 正文 第1832章 绝境沧澜(7) 在南神域,十方沧澜界的综合实力次于南溟神界。 但若论守护结界,沧澜结界当属南域第一。 沧澜神力并非水系玄力,却是远古沧澜神族从沧海波澜中领悟演变,施展时可如水一般流转千幻,以极致的沧澜神力所铸成的沧澜结界亦是如此。 其最强大之处在于,无论结界的哪一个部位受到攻击,都会被沧澜神力瞬间流转至整个结界。因而想要以点破之,是几乎不可能的事。 轰隆! 轰隆!! 轰隆!!! 每一个瞬间,都仿佛有亿万道天雷劈下,沧澜神域之外的沧澜土地疯狂崩碎塌陷。 沧澜结界在爆闪的蓝光中不断的变形、凹陷。 一个王界的最终结界,其强大毋庸置疑。此时的结界虽然只有三成的力量,但纵然是全盛时期的南溟神界,想要强行破开,也要至少一两天的时间。 但,整整数百个神主同时攻击……再强大的结界,也不可能撑住太久。 怕是神界有史以来,都没有哪个结界承受过如此的“殊荣”。 “哈哈哈哈!!” 轰鸣震天,空间动荡,却无法掩下苍释天的狂笑之音:“龙神界的龙君主龙个个威名在外,居然就这么点能耐?一哄而上,却连这沧澜结界的一道缝都打不出来。” “几位龙神大人,你们还是乖乖出手比较好。这么大的阵仗,若是半天都搞不下来这沧澜结界,你们龙神界的老脸可往哪搁呀。” 苍释天姿态从最初的挣扎,到犹豫,到恭迎,到针锋……而到了此刻,已是直接毫不客气的正面挑衅言辱。 就像是他身体里的某个开关被逐渐的打开,彻底放出了一个疯子。 众海神已是心惊到麻木。 而实则,作为沧澜界最熟悉苍释天的人,他们很清楚:他不正常的时候,才是他最正常的时候。 平日里的帝王之仪,反而是在压抑本性。 而且苍释天绝非是在肆意的释放癫狂,这番对七龙神的挑衅实则暗藏玄机……他如此,反而让七龙神无法出手,更不要说龙白和枯龙尊者。 “呀,好一条失了心的狂犬。”紫漓龙神不屑撇唇。 面对这句极具侮辱的讥讽,苍释天非但没有恼怒,反而忽然双目放光,嘴角狂咧:“狂犬?好称呼!简直就是为本王而生的狂名!” 他“呼”的转身,一声怪吼:“听着!从此刻开始,本王便是魔主麾下的狂犬!待将来魔主以黑暗覆世,敢逆魔主者,本王必第一个咬死他!!” 神帝之音压过沧澜结界被猛烈轰击的巨大轰鸣声,向北域魔族,向西域玄者,甚至向整个十方沧澜界宣告着……眸光之热切,神情之狂然,仿佛是在接承着某种无上的荣耀。 这次,不要说是西神域,连阎天枭与焚道启,都用一种看怪物的眼神看着苍释天。 这竟是一个……南域神帝!? “当然,”他目光斜过,然后竟伸出舌头,缓缓的舔了一圈下唇,目光透射着当真如恶犬般的凶戾:“今日,‘魔主的狂犬’,便用这沧澜利齿,先将一群蠢龙的脑袋给拧下来!” “呵,可惜你这条狂犬,马上便会化为一条死狗!可悲。”螭龙帝目射鄙夷,甚至因与之同为神帝而深感耻辱。他手臂一挥,沉声道:“上!” 随着他一声令下,帝螭界的一众神主螭龙迅速涌上,直轰沧澜结界。 虺龙帝与万象神帝也随之下令,神主虺龙与万象界的神主亦全部出手。 “去吧。”麒麟帝抬手,同时用眼睛示意了一下青龙帝。他很清楚,青龙帝根本不想到来这里,她不喜任何争斗,更不想对云澈出手。 青龙帝挥手,声声龙吟携带蓝光,直撞沧澜结界。 当五王界的力量亦汹涌袭至,沧澜土地几乎一瞬间被震塌了近三成,而沧澜结界亦出现了数十个幅度极大的凹陷,且许久都无法复原,所闪耀的沧澜蓝光亦变得一片混乱。 后方,池妩仸轻叹道:“这苍释天算是玩嗨了。如此一来,就算结果是横死,估计他也认了。” 轰隆—— 轰隆!! 千叶影儿抬眸看了一眼上空,道:“这结界怕是撑不了太久了。你接下来准备如何做?” 池妩仸转身,眸光忽然直视着千叶影儿,不再移开。 千叶影儿:“……?” “千影,让北神域的人愿意死守云澈,让苍释天愿为狂犬,我所用的,其实是同一种手段,你觉得是什么?”池妩仸道。 “……直说。”千叶影儿道。这般紧迫之下,她哪有心思去细思。 “引导和放大他们心底的欲望。”池妩仸说出了答案,然后道:“那么你猜,龙白此刻最大的欲望是什么?” 这一点,千叶影儿无需思索,直接道:“当然是云澈。” “没错。不过更准确的说,是对云澈的凌虐之心。”池妩仸缓缓道:“在有着绝对力量优势的状况下,龙白却不惜动用乾坤龙城和枯龙尊者,为的,就是要以最高,最碾压式的姿态,让云澈惨败、绝望……让云澈在他的面前尽显无力与卑怜,最好,能让他丑态毕露,哀哭求饶。” “如此,才可最大程度上平衡和发泄他对云澈的妒与恨。” “那么,便可利用这一点,来博得些许的机会。” “……”千叶影儿沉思。 “结界将破之时,我便会去面对龙白。到时,你能领悟和学到多少,便看你自己了。” 千叶影儿抬眸,目光异样:“这可奇了。平时各种藏着掖着,这般关头却来教导我?是不是也太晚了些?” 池妩仸却是浅浅而笑:“教导?如此说来,你倒是希望我教导你?” “没错。”千叶影儿竟是直接承认:“说来可笑,还是梵帝神女之时,我曾以为自己手段无双,只要是我想算计的、得到的,无人能逃开我的五指。” “后来,我被千叶梵天废掉梵魂时,我才知道,在真正的老狐狸面前,我简直幼稚的可笑。整个人生都被他控制和玩弄于鼓掌,却一直傲然自得……呵。” “曾自以为傲的所谓心机手段,也不过是因我背依梵帝神界。” “而你,却是可以让千叶梵天都畏惧的……黑暗狐狸精!玩心机上,我承认我远不如你。而且坦白说,你在附近的时候,无论面对什么状况,都会给人一种安心感。相信云澈也是如此。” 向来在表面上对池妩仸保持着敌意的千叶影儿,在这绝境之下,难得的吐露了心声。 池妩仸脸上的笑意浓郁了几分,她轻叹道:“能让自尊极强的你说出这番话,我也算是颇为荣幸了。而你也无需如此妄自菲薄,你只是太年轻,五年以前的人生又太过顺利。你若有着我的年龄和阅历,只会在我之上。” “所以呢?”千叶影儿道:“为什么忽然现在要教导我如何玩心机?” 目光离开千叶影儿,池妩仸转过身去,看着随时可能崩塌的蓝色结界,幽声道:“我希望,你可以活下去。” 千叶影儿:“??” “如果,我们最终博得了奇迹,云澈及时的从宙天珠走出,你一定要不惜一切,带着他逃离……不要回头。” “而如果,是坏的结局,比如云澈和宙天珠落入了龙白之手,你更要逃走……因为以龙白对云澈的恨意,他反而很有可能不舍得立刻杀了云澈。而你,就是最后的一缕希望,因为我知道,只要你还存活一天,你一定会不惜任何手段去救他。” “如果可以,我更希望你现在便逃走。但我知道,你一定不会。” 千叶影儿皱眉,低声道:“你这么希望我逃……那你呢?” 池妩仸胸口起伏,声音幽缓:“我生在北神域,是于黑暗中成长的魔人,更得黑暗之赐,身承着遗自远古魔帝的魔魂。” “引领北域玄者颠覆命运,是我的愿望,更是我得到涅轮魔魂的同时所背负的使命。然而,我今日却没有引领他们退离,反而引导这些北域的族人……更是北域的命脉来以命死守。” “他们若死,北域希望永绝。”池妩仸闭上了眼睛:“单此一罪,我已无颜苟活,唯有与他们一起殉葬。” “……”千叶影儿猛的向前一步,金眸震荡,却无法说出什么。 “你放心,在我死之前,一定会保你逃出去……”稍一停顿,她一声很轻的低语:“一定会。” 千叶影儿刚要开口,忽然,一声巨响从前方传来。 “咔!!” 不同于先前的震天轰鸣,这一次,是无比恐怖的撕裂声。 一道白痕在沧澜结界炸开,并极速蔓延,一眼看去,宛若苍穹被狠狠的撕裂。 裂痕起,便代表着沧澜结界即将崩溃。 这个三成力量的南域最强结界,在来自数百个神主,太过恐怖的力量冲击之下,堪堪只抵御了三刻钟。 这时,万象神帝和虺龙帝对视一眼,然后忽然同时出手,两股神帝之力直轰已遥遥欲坠的沧澜结界。 “碎吧!”两神帝低吼道。 池妩仸身影急掠:“阎一阎三!” 哧啦!! 两道黑影撕裂空间,穿空而过,两股极致的阎魔之力从内部轰击在沧澜结界上,与万象神帝、虺龙帝的力量隔着结界狠狠相撞。 轰隆!! 黑雾弥漫,煞气弥天,承受巨力的沧澜结界如薄纸般剧烈弯折,而结界之外,两大西域神帝同时闷哼一声,被远远震开,停住身形之时,双臂在麻木中剧痛。 所有人惊然侧目,看向了结界中的两个恐怖黑影。 “隐于北神域阎魔界永暗骨海下的隐世三阎祖之二。”龙白淡淡出声:“他们三个,大概便是黑暗玄力的极致了。” “……原来如此。”龙三低语。 “右侧之人,不在我们之下。”龙五道。 “终是魔孽,尽皆除之吧。”龙四道。 这时,一个娇媚入骨,酥心撩魂的声音遥遥传来:“果然不愧是龙神界,我北神域最大的隐秘,你们却也知道的清清楚楚。” 声音渺渺,池妩仸的身影也已掠空而至,立于阎一和阎三身前,与龙白正面相对。 “魔~后!!”绯灭龙神龙瞳放大,紧攥的双手十指咔咔作响。 而让他最无法接受的是,面对池妩仸时,他除了怨恨……竟还生出一丝冰冷的恐惧,而且任凭他如何努力,都无法驱散。 仿佛那抹可怕的魔魂,从来没有真正离开过他的龙魂。 面对这大名鼎鼎的北域魔后,龙白却只是淡淡瞥了一眼,面无表情的道:“你们的所谓魔主云澈,是认定要当缩头之龟了么?” “呵……”此言让池妩仸发出一声低笑,娇软的声音带着缕缕侵魂的嘲讽:“你明知我族魔主不在,方才大举来袭,如今却言我魔主为缩头乌龟?” “堂堂混沌之皇,居然是如此虚伪低劣,惺惺作态之辈,还真是让人失望呢。” “……”龙眸转下,字字万钧:“你…说…什…么?” 池妩仸傲然道:“我北域势力早已聚于此地多时,而那时你龙皇不在龙神界中,本是我族踏灭你龙神界的最好时机。” “但魔主有命,如此胜之不武,有辱我北域威名!与龙神界之战,必须在你龙皇归界之后尤其。魔主不止一次的重言要与你正面一战。” “所以,魔主虽恨极你龙皇,但你不在龙神界的这几个月,我北域魔族横扫东神域,踩踏南神域,却始终未趁机动你龙神界分毫。” 龙白:“……” “……”阎天枭和焚道启一点点瞪大了眼睛。 “而你龙皇……”池妩仸字字讥讽:“却在知晓我族魔主不在沧澜后,为抓此时机,不惜动用隐世百万载的乾坤龙城极速天降……啊呀,本后着实没想到,你龙皇原来对我族魔主畏惧至此,还真是让人好生惊讶,又好生失望呢。” “不过如此看来,魔主与你龙皇的正面之战确也没必要了。因为你这般畏缩的行径和做作的姿态,已是不配与我魔主相较!” 正文 第1833章 绝境沧澜(八) 池妩仸之言,让众龙神内心、神情都毫无动荡,只觉得可笑。 白虹龙神鼻子轻哼,刚要出声嘲讽,忽然全身一寒,呼吸骤滞。 七龙神的目光同时转过,看向了龙皇。 他的脸色变得阴沉,全身竟散发着一股虽极力压制,但依旧骇人之极的怒意……这股怒意并非一闪而逝,而是持续到此刻都没有散去。 他是龙皇,神界唯一的皇,整个混沌空间最至高无上的存在。最强大的实力,最尊崇的身份,数十万载的寿元以及与之相匹的阅历和心境。 哪怕万岳崩前,诸界碎灭,亦不会让他有丝毫的动容。在他面前自得、嘲讽者,也带不起他心魂丁点的波澜,因为那只是无知无谓的笑话。 说龙皇不配与某人相较?在任何人看来,这世上简直再没有比这更强行,也更愚蠢低劣的嘲讽,根本连让龙皇动一根眉毛的资格都没有。 但…… 咔! 咔! 清脆到颤心的声音,赫然是来自龙皇紧攥的指间。 “……!!??”众龙神、龙君、主龙、神帝的目光在龙皇的脸上、手上来回切换,心中一片震惊和难以置信。 “??”五大枯龙尊者也是眉头微皱。 身为至尊龙皇,竟会因如此低劣言语而动怒? 白虹龙神足足懵了数息,才猛的醒神,本欲出口的淡淡嘲讽也变成了怒斥:“笑话!我龙神界会畏惧区区魔主!” “哦?”池妩仸斜眸:“果然不止龙皇,连龙神也都是一群惺惺作态之辈,有脸皮做却没脸皮认,不愧是一丘之貉呢。” “为赶我族魔主不在的时机,不惜连乾坤龙城都用上了……又何必强撑着这般嘴脸贻笑世人呢?” “呵,呵呵!”白虹龙神不屑而笑:“魔后,你们怕是忘了,你们所谓的魔主云澈,当年若不是承蒙我族龙后慈心收留,早已死无葬身之地!如今又哪来的脸面在我……” 嚓!! 这一声震响,响亮的仿佛龙皇将自己的指骨生生捏断。 白虹龙神的声音戛然而止,他的身体忽然发冷,冷到颤抖,冷到后面的话愣是无法说出。 而这种直渗龙魂的寒意,居然是来自龙皇。 苍之龙神一脚踢在了白虹龙神的小腿上……所有龙神中,也唯有他在前段时间朦朦胧胧的察觉到了些什么。但,龙皇讳莫如深,他岂敢妄言半个字。 白虹龙神回头,一脸的茫然失措。 “哈哈哈哈哈!” 苍释天大笑声传来,似乎为了配上刚刚自封的“狂犬”之名,他这次笑的格外张狂:“笑话!魔主何许人物?他身负邪神传承,又得魔帝之遗,还有天毒珠认主……那可是创世神、魔帝和真正的玄天至宝!” “神君境的玄力,却有着堪比神帝的魔威!年龄也才区区半甲子!当世谁人能比,谁人堪比?龙皇?哈哈哈哈,在魔主面前,也不过是一头活了三十五万载的老虫子而已。” 龙神界上下全部面露愠怒,但龙皇情绪诡异,他们一时无人擅动。 苍释天继续道:“说起来,我神界无人不知的两大仙姝,龙后与神女。神女殿下已为魔主的禁脔,而龙后……嘿,若是魔主早生几十万年,哪还会轮到你龙皇!怕是宁愿给魔主做小,都不会屑于看你龙皇一眼。” 砰———— 龙皇周围,数十里空间猛烈膨胀,几欲炸开。 身后的枯龙尊者、龙神、龙君都被直接震退半个身位,他们看向龙皇,随之全部呆滞在那里。 龙白那张白净面孔此时竟是青黑一片,而且他的唇角、鼻梁、眼眉……乃至脸上的每一块肌肉都在剧烈的抽搐,颤动。 他身周的空间亦急剧的扭曲着,那可怕的怒意若是一旦真正失控,必会让这周围无尽空间直接崩塌。 “殿下?”素心龙神眉头大皱。身为混沌之皇,龙白有时数千载都看不到一丝表情动荡,此刻这般模样,她更是从未见过。 世人皆知龙后是龙皇最大的逆鳞,但不过区区几句妄言,再怎么也不至于…… 看着龙皇剧变的神情和几乎要暴走的怒意,苍释天怔了一怔,随之眼睛瞪大,嘴唇抽动,然后疯癫一般的狂笑起来:“呵……呵呵呵……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那番话,是池妩仸传音予他,他本以为涉及龙后,或许能稍稍刺激到龙白……但也只能是稍稍刺激,不过也足够让他满足。 怎么都没想到,他竟是让堂堂龙皇恼怒成如此难看的模样! 他双臂抬起,十指成抓,五官绽开,毛孔齐张,直笑的全身发抖,几乎要背过气去。 他压根都不知道,自己方才之言,每一个字,都如这世上最狠毒的刀子,精准无比的刺入龙皇心脏之中最不能碰触的部位。 来自苍释天的狂笑实在太过刺耳。龙一一声失望的短叹,道:“龙皇,不要失了威仪。” 龙五同样语带失望:“身为龙皇,当万劫于前而不惊。不过宵小之徒的几句污言,何至于此。” “混账东西!” 青渊龙神一声怒吼,猛的向前,右手之上陡现青色爪影……但他的身前忽然现出一个苍白的手掌,定定按在他的心口之上,生生阻下了他的身势。 出手之人,赫然是龙白。 他身周空间的扭曲停止了,脸色似乎也恢复了正常,唯有那只横在青渊龙神身前的手臂荡动着一股极其骇人的气浪。 青渊龙神连忙后退两步,再不敢擅动。 手臂缓缓垂落,龙白抬首,双眸之中再度射出如高天炽日般的神光:“云澈现在何处?” 声音平淡,难辨情绪。 “啊呀,龙皇不必这么忌惮忧心。”池妩仸缓悠悠的道:“本后倒是可以很坦白的告诉你,魔主大人虽已在全速赶至,但奈何离得太远,要归于此地,至少还要五六个时辰。” “所以不得不说,你此次处心积虑的避开我们魔主大人,着实成功的很,足足避开了五六个时辰!” “不过!本后倒要看看……”池妩仸声音骤冷,身上黑雾升腾,周围空间千里阴寒:“这五六个时辰的时机,你龙皇最终能抓住几分!” “哼。” 冷淡无比的一声轻哼,龙白俯视沧澜,龙眸威若天倾:“好,很好。那我,就等他六个时辰!” 此言一出,无论西域玄者还是北域玄者,全部惊立当场。 “龙皇殿下!”绯灭龙神转身急声道:“魔后此人心如毒渊,满口妖言。你不要被她……” “闭嘴。” 淡淡喝声,却是让绯灭龙神的声音再无法发出。龙白依旧冷淡的声音却莫名让他心魂冷寒:“莫非你以为,区区魔后,也配惑得了我?” 绯灭龙神全身一紧,连忙道:“不!绯灭绝无此意。” “龙皇……”龙一开口,但只说两字,便同样被龙白打断。 “不必多言。”龙白声音微沉:“一众黑暗孽畜,岂配损我龙神一族半丝威名!既然他们自认为我忌惮那所谓魔主,那我便等他滚回来。” “龙皇所言不错!”万象神帝反应极快,立刻朗声附和道:“黑暗孽畜终究是黑暗孽畜,莫说六个时辰,就是六百个时辰,他们又能如何?” “没错。”螭龙帝道:“那就用这六个时辰,碾尽他们这最后的可怜自尊。一众肮脏魔人,也配玷污龙神界之名!?” 两大神帝附和,加之龙皇那骇人的气场,再无人敢多言半字。 “哦?”池妩仸抬眸幽幽瞥了龙白一眼:“龙皇,何必为了那点可怜的尊严委屈自己呢?万一我魔主大人归来后扒掉了你的龙皮,你岂不是更威名颜面扫地?到时,后悔可就晚了。” 龙白却是看都不看她一眼,直接转身,冷冷道:“这六个时辰内,谁都不许出手。违者格杀!” 龙皇天谕,字字万钧。 这可怕,甚至有些失智的皇令之下,所有人噤若寒蝉。别说出手,无人再敢向前一步。 “怎么回事?”翡之龙神低声道:“难道,龙皇被魔后无声侵魂?” “不可能。”素心龙神道:“不过,龙皇的确有失理智……颇为怪异。” “这些黑暗孽畜,一定会趁着这六个时辰寻隙遁走。” “不会。”素心龙神淡淡道:“他们若是想逃,早在我们到来之前便已四散离开,而不是严阵以待。” “不要多想了。”苍之龙神提醒道:“龙皇此举,必有其深意,遵命即可。” 龙白背对沧澜,冷视虚空,而他的双手十指依旧呈现着攥紧状态,似乎从未松弛过。 他忌惮云澈!? 他不如云澈!? 天大的笑话……天大的笑话!! 他要向云澈,向世人……更要向神曦证明,云澈只配在他的手下挣扎、哭嚎、绝望,然后死! 对,要让他尝尽这个世上最残忍的痛苦和绝望! 摧残他的躯体,踏灭他的尊严,杀尽这些他所有的黑暗羽翼与希望! 而若是这些不能让云澈亲眼看着,又怎能给予他最极致的绝望! “好,”池妩仸身上黑雾缓下,冷然道:“希望六个时辰之后,魔主大人归来之时,你不要后悔。” 说完,她转过身去,抬步走离。 “魔后。”阎天枭和焚道启迅速向前,目光殷切……他们身后,所有北域玄者的目光都集中于魔后身上,心中波澜无尽。 “你们守于此处,静候魔主归界!”池妩仸的魔令传下,结界之外的西域玄者亦听得清清楚楚:“这六个时辰内,没有本后的命令,谁都不许擅离擅动!” “是!”众皆领命。 六个时辰……魔后寥寥几语,如不可思议的神迹一般,竟从龙皇手中轻而易举……至少看似很轻易的争取到了整整六个时辰! 他们太过清楚,这六个时辰对北域,对还在宙天神境的魔主意味着什么。 “你们也守在这里。”池妩仸声音低下,向阎天枭和焚道启道:“不要做任何多余的举动,更不要乱言。避免一切可能惊扰到对方的举动……安然度过这六个时辰。” 阎天枭和焚道启同时默然点头。 苍释天刚要开口,耳边便已传来池妩仸的声音:“苍释天,你果然没让本后失望。” “魔后还有何指示,请尽管吩咐。”苍释天腰肢弯下,言语之间,竟带着一丝谄媚:“本王既已自封魔主的狂犬,那也自当为魔后的狂犬。” 到了如今,他已是无比甘心的对池妩仸言听计从。 池妩仸看了一眼上空,沧澜结界之上,那道宛若苍穹断裂的裂痕依旧横亘其上,触目惊心。 苍释天察言观色,领会其意,咧嘴道:“魔后高明!以三成力量的结界惑其心。如今又争取到六个时辰,足以将结界的力量暗中从七成补充到十成,倒是便可……” “不,”池妩仸却是否决:“保持结界不要有任何变化,你接下来要做的,就是控好剩下的七成力量,让其处在……随时可瞬间释放的状态。” “?”苍释天面露疑惑。 “……”池妩仸嘴唇微动,淡淡说了四个字。 霎时,苍释天双眸精光爆射,口中低嚎:“魔后高明,魔后高明啊……哈哈哈哈!” 正文 第1834章 绝境沧澜(九) 苍释天领命而去,留下一众海神神使面面相觑。 “怎么办?”一个海神低喃道。 就在他们脚下,覆澜海神正趴在血泊之中,半个身体嵌入地面之下,已是气若游丝。 他身上的海神之力已被强行收回,极度的虚弱之下,已是连起身都不能。 以苍释天那极尽癫狂的状态,没有他的命令,谁也不敢将他救起,否则,搞不好怕是要同样的下场。 “还能怎么办?”另一个海神一声叹息,然后咬牙道:“有第二个选择吗!?” 当然没有。 池妩仸脚步缓慢,雪容幽淡,她的魔眸不经意间飘向王殿的方向……她很想再去看云澈所在的宙天珠一眼,却注定不能临近。 虽然有着整整七道结界隔绝,但,在外的可是龙皇与西域众帝,注意力一旦被引过去,依旧会有被察知到的可能。 金发飘舞,千叶影儿已是来到了池妩仸身前,从池妩仸的脸上,她看到了太过稀奇的凝重与黯淡。 “没有后招了?”她问道。 “还有半个,”池妩仸道:“但应该也只是杯水车薪。一切,终究还是要等待奇迹。” 两人许久都没有再说话。 先前,她们总是想要缓下云澈心中那躁如烈火,为之可不惜任何风险与代价的复仇之念。此刻,却又无比希望他能急不可待的早些离开宙天神境。 一阵清新的香风轻掠,彩脂娇俏的身影来到了两女身前,抬眸看向池妩仸。 “你是怎么做到的?”她很认真的问道。 池妩仸微微而笑:“这里面的事情很复杂,一时半会难以说清。而且你现在还小,还是不要了解的太深比较好。” 顿了顿,她补充道:“我说的是年龄。” “……不说算了!”彩脂转眸便要离开。 千叶影儿冷冷出声:“你的夫君把人家的龙后给睡了,还是在龙神界,在他眼皮底下睡了整整一年,就这么简单。” “……?!!”彩脂星眸睁大,半天说不出话来。 “哼!”千叶影儿哧声道:“果然越是看上去圣洁的女人,背地里越是个骚货。” 她语带恨恨。今日危局,云澈的错她可以无视,但“龙后”必须要背一大半的锅! 彩脂转眸,冷冷盯她一眼:“那也比不上被搞了六千多次的所谓神女。” “……”千叶影儿金眸眯起:“哦?长进了呀。” “这种时候,你们两个消停点。”池妩仸抬手按了按眉心,然后向彩脂解释道:“龙白强行调动西域所有王界神主,唤醒枯龙尊者,动用乾坤龙城,首要目的不是为了将我北域魔族一网打尽,而是为了向云澈泄恨,同时也是泄妒。” “所以,将他这些深积的恨意和妒意引出来,引到几近失控,再告诉他云澈五六个时辰后会回来,他便会乖乖等到那时候……毕竟,若不能当着云澈的面将我们碾杀,他发泄的快感可是要大打折扣的。” 彩脂的胸脯一阵颇为剧烈的起伏,然后忽然道:“为何不多说几个时辰?” “过犹不及。”千叶影儿道。 “没有问你!”彩脂冷斥。 “(ˉ▽ ̄~) 切~~”千叶影儿撇唇。 池妩仸淡淡道:“一天有十二个时辰,六个时辰为其中位数,会在无形间投映契合一个人心理上的平衡点,既不短,又易被接受。若是贪心,只会起反效果。” “???”彩脂完全没有听懂。 “彩脂,”池妩仸缓声道:“六个时辰后,恶战必定拉开。到时,便要多为依仗太初龙族了。” “这个无需你提醒,”彩脂说道。此举,虽无异于将太初龙族连累葬送,但如此处境之下,已容不得这类矫情。 “我有一个要求,你们必须答应。” “嗯?”池妩仸看着她。 “宙虚子……必须留给我!” 低缓的言语,冷漠的眼神,却是携着不容拒绝的坚决,以及锥心刺骨的恨意。 “好。”池妩仸轻轻颔首。 ———— 吼!! 龙吟震空,紫光幻灭,庞大无际的宙天神境仿佛刚刚承受了一场浩大的灾难,每一缕气息都在混乱激荡,许久才艰难平息。 “成功了!云澈哥哥你成功了!” 女孩欣喜的声音如天籁般响起,水媚音猛的扑在了云澈的身上,两条光洁细白的腿儿盘上他的腰际,一双玉臂抱紧他的脖颈,欢笑着不愿松开。 “呼——” 长长吐了一口气,云澈睁开眼睛,他顾不得脸上、身上那如雨的汗珠,嘴角也露出了自进入宙天神境后,最欣然满足的一次笑意。 成功了,终于成功了! 进入宙天神境之前,他要完成方才的画面,必须以自损为代价。 如今,是第一次可以在不超灵魂负荷极限的状态下完整成功。 时间上,也只用了两年多。 很好,如此一来…… 他双手合在水媚音娇软的腰上,惬意的闭上了眼睛:“这都是你的功劳。若不是你,我自己再来个一百年都做不到。” “才不是,是云澈哥哥自己很厉害。而且我……本来就是属于你的。”水媚音颊染粉霞,柔音绵绵。 “啊!” 忽然一声轻吟,她已被云澈挟着玉腿扑倒在地上。 云澈斜起嘴角,露出恶狼般的眼神:“那么,该怎么谢谢我的小媚音呢。” 水媚音舌尖轻吐,娇声道:“你这种时候,比黑暗魔主还像个大坏人。” “我本来就是坏人!”云澈神情和眸光愈加淫邪:“而且可以坏到你想象不到的程度……你马上就会知道了。” 他上身猛的俯下,动作过于剧烈间,颈间的三色琉音石中,形似小拳头的那颗垂落在水媚音莹若月牙的锁骨上,被云澈的下巴不轻不重的触到。 “爹爹,不可以沾花惹草!” 云无心带着童稚的声音响起在耳边,让正欲行禽兽之事的云澈顿时窘在那里。 水媚音小手掩唇,“噗嗤”出声。 云澈手指带起那颗拳头状的红色琉音石,然后忽然怔在了那里,定定看了好一会儿。 “云澈哥哥,怎么了?”水媚音小声怯怯的问。 “呃……”云澈不知为何竟面现窘态,然后道:“忽然想到了一件……很重要的事。” “重要的事?” “就是……就是……”云澈老脸微微泛红,嘴角抽了抽后,才有些艰难的说道:“当年,我们宙天界相遇的时候,你是十五岁,其实……也就比无心大了四岁而已。” 水媚音:“……” “所以……”云澈的喉咙狠狠“咕嘟”了一下:“等一切结束,我带你见无心的时候,你千万不可以告诉她这件事!而是要说你已经三千多岁了!” 水媚音眨了眨眼睛,看着云澈那极为认真、窘迫,还带着几分担忧的样子,不禁又“噗嗤”出声,笑了好一会儿,才安慰着道:“好,知道啦。” 云澈不自觉的起身,拿着手中的琉音石,又一次怔在那里。 “娘亲还让我告诉爹爹,以后在外面偷偷和其他阿姨做奇怪的事情时,千万小心不可以碰到这颗琉音石哦。” 云无心向他“介绍”这颗红色琉音石时所说的话语回荡在耳边,让他不自禁露出微笑。 “我感觉,”他忽然轻语:“无心在喊我,她想让我早些离开这里,早点和她团聚。” 水媚音也直起身来,靠着他的肩膀:“离宙天神境关闭,应该还有四五个月的时间。既然这么想念她,那我们就早些出去,这样禾菱姐姐也不用那么辛苦。” “嗯!”云澈点头,轻轻放下手中的琉音石:“再修炼最后三个周天,应该便可以完美驾驭。到时,我们就提早离开。” ———— 对北域玄者而言,这是他们人生中最短暂的六个时辰。 转眼即逝。 奇迹没有发生,池妩仸的眼眸,也在这时重凝深渊。 “这十方沧澜界,要变成血潭了。”千叶影儿低语道。 “别忘了我之前对你说的话。”深深看了千叶影儿一眼,池妩仸走向前方。 “……”千叶影儿没有回答。 沧澜结界之外,气息开始躁动起来。 “龙皇殿下,六个时辰已过。”苍之龙神道。 “……”沉寂了整整六个时辰,始终一动不动的龙白缓缓转过身来,一双龙眸扫向东方。 “云澈呢?” 短短三个字,却如覆世阴云,暗沉沉的压向整个沧澜界。 “神域如此浩大,魔主所去之地又极为遥远,五六个时辰也不过是本后预估,有所偏差再正常不过。” 池妩仸的声音与身影由远及近,直面龙皇天威,她的语态依旧幽淡如魔潭:“龙皇既已等足了六个时辰,又何妨再多等少许。” “龙皇,情况不对!” 素心龙神忽然出声:“若是云澈当真在全速赶来,气息必然极大幅度的释放。但,刚才几个时辰,我调动了南神域,甚至东神域南境的几乎所有眼线,遍寻周边无数星域,都根本没有哪怕一缕云澈的气息。” “很有可能,他们等在这里,根本不是为了等云澈!而是在用某种特殊手段知晓了我们的阵势,以及枯龙尊者与乾坤龙城的存在后,自知不可抵抗,十死无生,为了给云澈争取足够逃回北神域的时间,而用这种方法拖住我们!” 素心龙神这番话虽非实情,但大方向上倒是无错。 在最初那几近失控的暴怒后,龙白早已平静了下来。但他亲口说出等六个时辰,以他龙皇之尊,哪怕清醒后深感不妥,也断不会出尔反尔。 六个时辰已过,他庞大的灵觉范围却毫无云澈的气息。耳边素心龙神的话,让他心魂间怒意再生。 “你在耍我?”龙皇的视线,第一次定格在池妩仸身上。 若非对面是北域魔后,单单这视线的直视,便足以让对方瞬间魂溃。 “呵呵,”池妩仸在这时忽然笑了起来,笑的诡异而妖媚,声音亦变得无比酥软悠然:“我们的魔主大人,现今应该已经安然回到了北神域,你现在就算用乾坤龙城去追,也是不可能追上了。” “……”龙白的双眉如利剑般沉下。 “龙皇大名,万载之前便如雷贯耳。如今一见,竟只是个愚蠢的草包,本后不过三言两语,便乖乖杵在那里六个时辰,本后养在魔潭里的那几只宠物都没你这么听话。” 龙皇神情未动……但池妩仸接下来的一句话,却是瞬间引爆了灭天之雷。 “如你这般草包龙皇,怪不得……龙后要送你一顶绿油油的帽子。” 嗡———— 在场所有人的脑海之中,仿佛有万道天雷同时炸开。 龙白的脸色瞬间变成骇人之极的青黑色,爆瞪的龙瞳几欲炸开。 轰!!!! 空间碎崩,无尽的怒意带动着龙气失控爆发,将身后的龙神、龙君,甚至五大枯龙尊者都狠狠震开。 而龙白……身为龙神之皇,西域引领者的他,竟是在所有人的难以置信与措手不及中猝然出手,直轰而下。 一声震天般的巨响,龙白之爪重轰在疮痍遍布的沧澜结界之上。 砰……嚓!! 一击,仅仅一击,世间最极致,最恐怖的力量下,沧澜结界直接崩碎,苍蓝碎片漫天飞散。 龙白的右臂现出一只巨大的苍白爪影,带着恐怖绝伦的龙威与煞气撕向池妩仸。 人们还未从池妩仸那句话带来的震撼与懵逼中回神,对龙皇的猝然出手根本反应不及。但池妩仸早有准备,魔影无声而掠。 轰———— 龙皇出手,弹指皆为天灾。 沧澜神域瞬间崩开无数的沟壑,一众魔人被远远震开。灾厄之中,池妩仸的残影被瞬间摧灭,她的真身现于上空,一声低喝:“开!” 叮! 苍穹之上,沧澜结界散灭后的碎片正在混乱飞散,却在这时,忽然又弥漫过一道浓郁之极的蓝光。 失措中众龙神甫一看到这抹蓝光,先是愣了一下,随之脸色齐变,齐声惊吼:“龙皇!” 惊声之时,他们连思索都来不及,疯了一般的前冲。 但…… 这六个时辰,苍释天没有在任何人的视线之中。因为他一直在沧澜核心,死死秉控着沧澜结界的力量,让它如池妩仸所言的那般,处在一个随时可瞬间释放的状态。 砰! 沧澜结界重新形成,将沧澜神域再度牢牢封锁其中。 七大前扑的龙神狠狠的撞在重新开启的沧澜结界之上。 结界之外,是全部懵逼当场的西域玄者。 结界之内……是周身煞气四溢的龙白。 西域的总统领,就此一人,与整个庞大的西域队伍隔绝。 苍穹之上,响起池妩仸冰冷锥心的魔令: “杀!!” 魔鸣撕心,光线骤暗,那一瞬间,阎一、阎三、阎天枭、劫心、劫灵同时攻向落单的龙白。 后方,千叶影儿、千叶秉烛、千叶雾古、古烛的力量亦轰然爆发,直覆而上。 正文 第1835章 龙皇真身 阎一和阎三早得池妩仸指示,而且出手最快,速度亦是最快,两只让东、南两大神域惊惧战栗的漆黑鬼爪一左一右轰向龙白。 沧澜结界重新闭合的气息和声音让龙白暴乱的龙瞳瞬间恢复了清明,亦让他在同一个刹那意识到,自己中了……是再次中了池妩仸的算计。 他的身上,亦在这时浮现出一抹淡淡的白芒。 轰—— 阎一阎三的鬼爪狠狠的轰击在龙白身上,骨裂之声清晰的像是响起在每个人的身体里。 龙白脚下玄石尽裂,身后空间塌陷,但他的躯体却是一动未动,眼神,更是凝起了一层骇人之极的威势与冷漠。 阎一的五根指骨全部弯折,阎三右臂直接错位,一股超出预想不知多少倍的反震力袭来,让他们瞬间横飞出去。 紧随其后,劫心劫灵、千叶影儿、古烛、二梵祖的力量也已汹涌而至。 龙白罩着白芒的右臂抬起……明明是短暂如流光消逝的瞬息,他的动作却在所有人的视线中呈现着诡异的缓慢,抬起的手掌近乎是轻描淡写的轻轻一推。 以反震之力强行震飞两大阎祖,这世间怕是唯有龙白可以做到。而如此惊世之举下,他的力量至少也该出现短暂的亏空。 但,随着他右臂的挥出,释出的,却是一股让所有人瞬间屏息的恐怖龙威。 吼———— 一道半虚半实的苍白龙影轰向前方,天地之间,陡然响起震魂的龙吟。 劫心、劫灵、千叶影儿、古烛的身势骤止,四个十级神主,竟被死死的压覆在了原地,再难寸进。 千叶雾古与千叶秉烛身形短暂一缓,便再次扑至,两双泛着金色梵光的苍老手掌重压龙白的头颅。 上空,阎天枭十指成抓,身前凝起一把漆黑的阎魔枪影,枪影从最初的丈长转瞬暴涨至百丈,到达龙白身前时,已是千丈之惧,魔魂骇世。 轰隆———— 金芒蔽日,黑暗遮天,阎魔枪芒当空碎裂,两大梵祖在如星辰爆裂的力量风暴中飞坠而下,而龙白亦贴地倒飞,随着“砰”的一声巨响,后背狠狠的撞在沧澜结界之上。 空气忽然变得无比压抑。 方才的一切,都在电光火石之间。 北域玄者那将龙皇困入“囚笼”的喜悦也只维持了这么一瞬,便化作近乎裂魂的惊骇。 北神域最强的阎祖,加第一神帝,加两个梵祖,还有另外四个十级神主……全是北域势力最核心的人物,面对龙皇一人,竟仅仅只是将他击退。 龙皇伸手,碰触向后方的沧澜结界,嘴角一声淡淡的冷哼。 一般而言,护界结界为了留予足够的方便和退路,都是不可入但可出。 记载中的沧澜结界亦是如此,之前开启的那个结界也明显是个单向结界。 但,这个忽然第二次开启的沧澜结界,却变成了双向结界。 六个时辰前,在沧澜结界出现裂痕时,他便略微察觉到有些不对劲。他虽从未真正见过沧澜结界,但记载之中,沧澜结界是南神域是最强的防御结界,虽然同时遭数百个神主强攻,能支撑那么久已是相当了不起,但要称得上南域第一防御结界,似乎不是那么够格。 不过那时,他的注意力马上被池妩仸引来,根本无暇细想。 此刻,他已是明白了这个被“割裂”的沧澜结界所图为何。 完美的割裂,完美的性质变更……沧澜神力的所谓千变万化倒的确不是虚传。 他龙眸抬起,看向了高空之上并未向他出手的池妩仸。 清醒下来,他已是意识到,自己到来此地后,几乎每一步,都在被她完完全全的牵着走。 轰隆!! 七龙神的力量猛烈轰击在沧澜结界之上,但这次的结界明显强于先前,以龙神之力,却也只出现了并不剧烈的凹陷。 “全部出手!”绯灭龙神爆吼道。 龙君、主龙全部出手,五王界随之而动,神主之力顿时如宇宙暴雨般轰落在结界之上。 咔嚓! 阎三将自己的右臂掰回,干枯的双目放射出恐怖的黑光……刚才那一爪,根本就不像是打在一具身体上。不,应该说,这个世界上,根本不可能存在强横到如何程度的躯体! 阎一的双手亦在发麻,双目中是和阎三一样的可怕黑芒。 就连最为熟知龙白的千叶雾古与千叶秉烛,亦老眸震荡。 龙皇的强大,无人会怀疑。 但他最可怕之处,便是根本无人知道他究竟强大到了何种程度。 因为已经不知多少年,他未和人真正交手过。 可以说从至少十五万载之前,这世上,便已无人有资格成为他的对手。 作为龙神界历史上最强龙皇,龙白的强大不是没有理由,最核心的原因,便是神曦。 灵魂上,神曦是他追求力量的最大执念。躯体上……那一滴便可让凡人踏入神元之境的生命神水,他足足以之滋养了数十万载。 史上最强龙皇与其说是龙白成就,不如说是神曦所成就。 可惜…… “不要给他喘息之机!”池妩仸重喝道:“我们只有这一次机会,使出全力,不要因为只有一人便有所保留!” 当年,邪婴茉莉一人独战东域四王界,在邪婴之力刚刚苏醒的状态下,便反杀月神帝和一地的星神、月神、梵王、守护者,然后安然脱离。 而龙皇,论及力量,他是当世最接近那个层面的存在! 论及躯体……他说不定,还要超越那时的邪婴茉莉! 所以,若是将他人困入瓮中,等同将其置于死地。但对方是龙白……这对池妩仸来说,无异于一场豪赌!结界破碎之前,击杀龙白的希望有几分,她完全无法计算。 但绝境,唯有赌! 魔后之音瞬间抹去了北域玄者心间所有的惊骇,取而代之的是快速燃烧的凶戾……若能斩灭龙皇,西域阵势必乱!这是魔后费劲心力争取到的奇迹之芒,无论如何,都必须让它在结界破碎之前绽放。 “死……吧!!” 第一个出手的依旧是阎一,身为第一阎祖,竟被一击震飞,他岂能不怒。 后方,众魔女、蚀月者、阎魔身上全部玄芒绽放。 远处,苍释天的神帝气息伴着狂笑传来:“西域龙皇成为沧澜之鳖!本王送你的这份恭迎大礼可还受用?哇哈哈哈哈!!” 轰咔! 彩脂天狼魔剑举起,剑尖空间释放,啸天的龙吟声中,百只太初主龙撼世而现,浮于彩脂脚下的太初龙帝,更是释放出让一众西域之龙惊骇莫名的龙威。 北域势力,所有强大的气息都集中于龙白一人之身。 如此的阵势,龙神界上下无法不深深惊然。他们的力量全开,疯了一般的轰击着沧澜结界。 唯有五大枯龙尊者,却是始终未动。 龙白的长发混乱飞舞,瞳眸之中白蒙蒙一片。 他纵然再强,也不可能一人面对所有的北域核心。 所以,身为龙皇的他,作出了最理智,也最正确的选择。 吼———— 轰!!!! 南神域的苍穹,响起一声几乎震散所有人意识的龙吟……紧随而至的,是让诸天战栗的爆鸣。 光线陡然暗下,太初之龙的龙躯在这一刻全部僵挺,沉降数十丈才堪堪稳住身形,就连沧澜神域之外,那些正在攻击沧澜结界的龙神、螭龙、虺龙、青龙也力量忽散,周身战栗。 身长万丈,体覆白鳞,目若灼阳……最可怕的,是那本就倾天覆世,威慑万灵的无上龙威竟有暴增了数倍。 轰隆隆……轰隆隆…… 苍白龙影,从空中缓缓沉落。 天地之间忽然卷起灾厄的风暴,空间的战栗每一瞬都仿佛有无数惊雷在炸响。 阎一和阎三止于空中,那些正欲扑上来的阎魔和蚀月者如被飓风横扫,仓皇倒退。 千叶雾古和千叶秉烛抬起头来,难有波动的老目呈现着久久的怔然。 这是他们,也从未亲眼目睹过的龙皇真身! 不止是他们,就连一众龙神,也已不知多少年,都未曾见过龙皇的真龙之姿。 无法形容那是怎样的一众龙威……那是一种真正在让天地战栗的威势,就连历经八十万载沧桑和骨海炼狱的阎一阎三,都被短暂震慑在了当场,忘却了手中本将轰下的阎魔之力。 吼———— 这是来自龙皇的龙吟,响彻的刹那,大半玄者感觉自己的躯体和灵魂似乎被一瞬震得粉碎,南神域不知多少的星球在颤动中偏离了轨迹。 让人意识离散的龙吟之中,本该被围攻的龙皇忽然飞扑而下,直接摆脱众人的气息封锁,直覆后方。 吼!!! 另一道龙吟随之响起,太初龙帝腾空而起,同样庞大的龙躯直撞龙白。 砰———— 巨大的轰鸣之中,是数千根龙骨同时爆裂的声音,太初龙帝如闪电般坠落,而龙皇的白爪已猛然罩下,巨大的爪影笼罩了整个焚月界的所在。 “退开!” 焚道启一声大吼,但他自己却处于龙皇之爪的力量核心,全身如覆万钧,退无可退,他瞳孔放大,焚月神力狂涌到极致,以自己的双臂直擎龙爪而去。 “道启前辈……走!!” 一个身影急掠而至,手掌急促无比的重击在焚道启身上,将他一瞬远远打飞,而他,却被笼于龙爪之下,再无法逃开。 轰! 季道翩的躯体被狠狠砸入地下,双臂瞬间断折。而那些下意识遁开的蚀月者亦被余波横扫到数十里之外。他们惊然回首,眼前的一幕,让他们目眦尽裂。 轰!! 龙爪再压……血雾炸开。 季道翩,焚月神界的蚀月者之一,一个八级神主,被生生碾碎于龙皇的龙爪之下……几乎毫无挣扎之力。 正文 第1836章 穿心(上) 震惊、恐惧、冰冷……在所有北域玄者心间极速蔓延,膨胀。 北域的核心力量,可是曾经横扫东、南两神域,尤其阎祖、梵祖,更是超越大部分神帝的存在。 所有人齐上,对面只有一个龙白……却被他直接摆脱压制。强大的太初龙帝一瞬溃败,一众蚀月者和焚月神使更是一击全溃,更有一个蚀月者被几乎毫无抵抗之力的直接碾杀。 这是他们先前绝对不可能想象到的画面与结果。 龙皇再强……又怎会强到如此地步! 暗空之上,龙爪再次抬起,向阎魔界所在猛然罩下。 那一瞬间,所有阎魔、阎鬼都在极度的惊惧中感觉到……那是一种从未有过,完全超出想象和认知的重压,仿佛是九重天穹当头覆落。 “退开!” 没有任何人一个人释出抵御和反击之力,从阎魔到阎鬼,他们的第一意念,全都是遁逃。 这时,又一声震天的咆哮传来,一只巨大的苍蓝狼影从空中扑至,狼影之下是彩脂黑气升腾的娇小身影,手中天狼魔剑重轰龙白之爪。 轰隆!! 沧澜神域再遭劫难,苍蓝狼影扭曲破碎,彩脂身影远远飞出,直飞三十多里才堪堪停滞,而龙白之爪亦被狠狠撞开。爆鸣声中,众阎魔阎鬼四散横飞,但好在无人受到重创。 高空之上,池妩仸双眸紧凝。 从龙白的身上,她看到了远比他的龙躯还可怕的东西。 龙神神魂! 龙神之魂的强大之处,在于震慑。足够强大的龙神之魂,能够瞬间震溃一个人的斗志、乃至意志,让其在恐惧中破胆颤栗,甚至想要跪地臣服,再难凝聚战意和力量。 强如阎祖、梵祖,都明显受到了震慑,任由龙白挣脱压制。 蚀月者和阎魔,更是戾气全无,一心逃遁。 最惨的是太初龙帝……同为龙族,它受到的震慑无疑最为直接,方才的撞击,它根本连三成的力量都没有释出,便一败涂地。 这就是龙神神魂的可怕!在和绯灭龙神交手时,她便已深深领教……那时的绯灭龙神,硬是在龙魂被她残噬的状态下,将她生生重创。 这亦在告诉她,云澈在南溟神界时,轻而易举的压制、虐杀了灰烬龙神是何其了不起……甚至可以说是很恐怖的一件事。 这或许也是他一直以来从不惧龙神界的最大原因。 当年在蓝极星外,云澈以神王境的修为,便以龙神神魂,生生震溃了一众神帝,从而得以逃脱。 云澈的龙神神魂是来自太古苍龙的源魂,层面可谓极高,绝对要在龙白之上。但他自身魂力太弱,这种层面的震慑,根本持续不了太久。 而龙白,他的龙神神魂比不了云澈,却绝对横压世间万灵。 而且,他的魂力何其庞大,宛若无际沧海,这种霸道绝伦的震慑,难以估量能持续到多久。 池妩仸的眼瞳一点点变得幽邃,直至黑暗到无比骇人。 若是水媚音在,可以以无垢神魂驱散这种震慑。 若是云澈在,甚至有可能在短时间内造成反制。 但偏偏……他们两个都不在。 而她的涅轮魔魂虽然层面极高,但其强大之处在于残噬和控制。 但这般局面……也只能通过层面压制,来进行强行驱散。 池妩仸幽暗的媚眸缓缓闭合,又猛的睁开。 放大到极致的瞳孔之中,映出了一个扭曲的魔影。 而这个魔影竟在同一时间,无比诡异的出现在了所有人的瞳孔,以及心魂之中。 他们的心魂之中,亦传来池妩仸沙哑而悠远的低念: “这世上,唯有魔主值得你们敬畏。而龙白,不过是一条魔主必杀之龙!” 池妩仸之音,字字如魔钟震魂,震散了他们瞳孔中的惊惧……重燃着他们的信念与战意。 “嘶……啊!” 阎一一声尖利的怪叫,忽然如发疯的恶鬼一般扑向了前方的巨大龙躯。 刚才数息,他竟然有了那么些许的恐惧,压制龙白的气息亦为之松动……这对他而言,简直是奇耻大辱中的奇耻大辱! 这时,池妩仸的魂音在所有人耳边响起: “千叶古烛苍释天,你们全力压制!” “阎一阎三阎帝阎舞强袭!” “彩脂,让太初龙族后撤!” “众魔女准备封锁!” “其他人,全部退后,不得参战!” 冗长的命令,却是在魂音之下一瞬传达。 所有人齐上,自然更有可能在结界破碎前诛杀龙白。 但龙白先前的意图暴露的极为明显,他摆脱压制之后,强攻的是蚀月者和阎魔……池妩仸快速权衡,终是选择了尽力保全阎魔这一层面,只让十级神主强杀龙白。 阎一阎三直扑而上,刚一靠近,巨大龙尾已横扫而至。 龙皇之力与两大阎祖之力又一次正面相撞……结果一模一样,阎一和阎三被远远扫飞,但这一次,被打飞的是暴怒的两阎祖。 “就特么你会变身是吧!”阎一目光狰狞,咬齿欲碎:“老子也会!” “嘶啊!!” 阎一阎三同时一声刺耳之极的嘶叫,他们的后背皮肤绽开,露出骇人的枯骨,大蓬黑雾从中爆出,随之竟在他们的身后凝化成一个巨至百丈,宛若实质的恶魔之影! 这恶魔之影的样貌,像极了北神域记载中,那远古的阎魔! “老子撕了你!!” 他们的吼叫凄厉、狰狞了数倍,所罩下的鬼爪,也带上了来自阎魔深渊的灭绝之力。 嚓!! 两大阎祖的鬼爪同中龙躯,但这一次引发的却不是力量的爆鸣,而是刺耳到让人几乎心脏崩裂的撕裂声……因为,那是龙皇之躯被撕裂的声音。 两只阎魔鬼爪深深陷入龙躯之中,在猛烈划动间,撕出数道喷射的血箭。 虽然,相比于龙白的万丈龙躯,这只是微不足道的轻伤……但,龙皇之血上一次淋落于空气是何时,连龙白自己都已不记得。 因为这个世上能让他仅仅只是流血的力量,都太少太少。 “龙皇!” 结界之外,众龙神无不心惊,轰击结界的力量更是暴增,沧澜结界每一个瞬间都承受着无数次的凹陷与震荡。 龙白的反击转瞬而至,随着虚空的崩裂,他的龙尾带着那层诡异的白芒隔空重轰在阎一阎三身上,将他们干枯的躯体打得剧烈弯折,带着阎魔之影翻滚横飞出去。 但马上,他们翻滚中的黑影又猛然坠下,带着犹胜之前的怨恨与巅峰再度扑向龙皇。 于此同时,千叶雾古、千叶秉烛、古烛三人的力量也从上空袭至,如三口震世天钟,直压龙白。 饶是龙皇天下无双,在应对两阎祖时,也难以强撼这般重压,龙躯在空中猛地下坠千丈,随之忽然龙目怒瞪,龙吟震天。 吼———— 压制在身的力量顿时骤减,龙白之躯顿时扶摇而起,席卷起的灭世风暴将三人狠狠震飞,古烛更是脸色一白,嘴溢血丝。 但,有池妩仸的涅轮魔魂时时加持驱散,千叶等人的魂溃也只持续了短暂的数瞬,力量便已迅速回转。而千叶影儿的神谕、彩脂的天狼魔剑,也在这时破空而落。 五人之力层层摧灭着次元,重击在龙白的头颅之上。 下方,阎一、阎三在疯狂攻击,阎天枭与阎舞亦带着深渊黑气直攻龙腹。 而苍释天则是怪叫一声,腾空而起,手中水流般的蓝光化作无数道湛蓝利箭,飞射向那怒瞪的龙瞳。 轰隆!! 轰嗡—— 哗—— 嚓!!!!! 龙皇、阎祖、梵祖、阎帝、魔后、释天神帝…… 这是一场凡人永世无法亲见的恶战,因为任何一缕余波,都足以轻易摧灭一颗星辰。 每一瞬,都在撼动天地,每一个刹那,都是无尽次元的崩塌。 沧澜神域之中的北域玄者被余波一次次的击飞、击退,再击退……转眼之间,已是在数百里之外。 他们呆呆的看着……身为强大神主,眼前所呈现的,竟是他们无资格参与的一战。 结界之外,大量的西域玄者也都怔在那里,瞠目看着,忘记了攻击沧澜结界。 作为万灵之尊,龙族亦修玄功玄技。但越是强大的龙,对玄功玄技的使用却反而越是寡淡。 而龙皇,已几乎忘却了那些曾经铭刻于记忆的招式。 因为当他的躯体、灵魂都达到了当世的极致,玄功、招式,反而成为了繁琐的累赘。 他的血脉,他的躯体,他的力量,他的灵魂,便是这世上最强的玄功,最刚猛无匹的天威。 龙白再强,也不可能一人抗衡北域魔族的所有核心。 他被越来越重的压制,躯体被梵帝神力连环轰击,被阎一阎三片片撕裂……但,它的龙气没有丝毫的虚弱紊乱,反击更是无比之暴烈。 那可怕绝伦的龙皇之躯,在这一战中展示的淋漓尽力。明明被全面压制,却久久不见溃败之相。 结界之外,龙四一声重叹,道:“无论龙躯,龙魂,都远在我们之上,尤其龙躯,在某种程度上,或许已经超越了‘界限’。最强龙皇之名,他当之无愧。” “如此龙魂,却被那个魔后所制衡。”龙一抬眸,看向高空之上的黑影:“看来我们沉睡的这些年,后起了不少的怪胎。” “该出手了。”龙二道。 轰———— 又是一声将所有人震荡到失聪的巨响,随着龙白身上一股骇人龙气的爆发,阎帝、千叶等人被全部震开。 此时的龙白已遍体皆伤,但最深之伤也不过数尺,未见半寸龙骨。 他的龙躯骤转,巨大的龙爪直砸气息最弱的阎舞。 而这时,一道黑芒如暗黑流星般窜上,赫然是阎天枭,他刚要攻击,空中的龙爪却忽然转向,反压而下。 阎天枭瞳孔收缩,被龙爪狠狠砸中,一道恐怖龙气爆开他的胸口,从他的后背破血而出。 阎天枭面孔扭曲,咬齿欲碎,狠戾之中,他愣是没有分散丝毫力量去压制伤势,而是将全身阎魔之力凝于双手,狠狠轰入身前的龙爪之上。 咔!! 一声仿佛万岳崩塌中的巨响,龙皇之爪生生弯折,阎天枭在空中洒血飞出,重坠在地。 “父王!!” 阎舞一声凄喊,大惊失色,仓惶扑来。 阎天枭滚落在地,手指迅速点于胸前,将伤口封死。他抬头,一眼看到你阎舞竟向自己冲来,顿时一巴掌轰出,带起一股黑暗气流将她远远卷开,口中怒骂道:“管我做什么,快上!” 正文 第1837章 穿心(下) 阎舞猛一咬齿,借着阎天枭之力直冲龙白,双臂挥舞间,苍穹之上现出万千把阎魔枪。 折龙神之骨,要比将其创伤难上不知多少倍。被阎天枭倾力一击折爪的龙白发出一声沉闷的低吼,庞大龙躯亦在这股巨力之下短暂失衡。 “嗷吼!!” 天狼怒吟,魔剑爆鸣,彩脂的攻击方向瞬间转移,一记“蛮荒牙”,其重无比的轰落于龙白弯折中的龙爪之上。 咔!! 与龙神之力相似,天狼之力亦是以刚猛为主,彩脂那小巧娇软,让云澈每次抱住时都不敢太用力的躯体,每次挥舞巨大魔剑时,所爆发的却是足以摧星断月的灾厄之力。 天狼魔剑之下,弯折的龙爪生生断裂。龙皇之骨碎断的声音震响的宛如万里苍穹被九天玄雷崩裂,震得一众龙神惊然失色。 “吼——!!” 巨大的力量让龙白之躯猛烈翻转。阎舞见状,手势和身上的气息陡变,浮空的万把阎魔枪在坠落中凝聚,凝化作一道千丈魔影,直坠龙白的眉心。 不知多少年没有承受过的剧痛让龙白的眸光与气息终于出现了明显的紊乱,躯体的严重失衡让他来不及抵御,被天坠的阎魔枪正中眉心。 噗轰!! 倾尽阎舞全力的阎魔枪在龙白的眉心正中炸开,轰出一个丈宽的血洞,带起大片混乱飘散的血浆。 几乎是同一瞬间,一直在上蹿下跳的苍释天终于找到了见缝插针的机会,手中憋了许久的蓝色玄光爆射而出,带着诡异的轨迹,以远胜先前数倍的速度,正中龙白在剧痛中怒睁的龙眸。 “he~tui!真特么卑鄙!”刚从地上爬起来的阎一和阎三同时吐了一口老痰。 “无耻。”阎天枭一手压伤,一手捂脸……戳对手眼睛,这卑劣下作到极点,连最低等的庶民都耻用的手段,居然出于一个神帝之手。 “嘶……嗷!!” 戳目虽然无耻,但无疑很是有用。 眼眸是生灵身上最脆弱的部位之一,龙族也不例外。哪怕强如龙皇,被一个神帝之力直中眼珠,亦会引发不短时间的魂溃……愤怒又带着几分凄厉的咆哮之中,他身上的威凌明显溃散数分,让所有欲近身之人压力大减。 哧啦!! 一道金芒在这时从后方爆射而至,轻而易举的刺穿龙白短暂崩乱的护身玄力,在碰触到龙尾的刹那,如灵蛇般迅速缠绕其上,然后猛地收紧,黑暗玄光猛烈爆发。 骇人的切裂声响起,神谕极其残忍的勒陷入龙白之尾,在一瞬暴开数十丈空间的血雾中,切开一个触目惊心的血环。 先前虽然满身创伤,但对龙白而言,几乎可以说微不足道。 但到了此刻,一人面对北域所有核心,他终现狼狈。 同时,也彻底激起了他的真怒。 神界皆知,这个世上,最不可触为龙鳞,最不可犯为龙怒! 吼!!!!!! 这一声龙皇怒吟,所携的威凌与愤怒竟是几乎倍于先前,将刚要逼近的阎一阎二、千叶雾古与千叶秉烛震荡得瞬间失力。 龙尾之上的神谕被震开,一股磅礴巨力沿着神谕重震千叶影儿之身,让她玉手崩血,神谕脱手飞出。 离得最近的苍释天、彩脂、阎舞三人更是眼前一黑,如被暴风凌虐的残叶般远远横飞。 轰———— 亦在这时,沧澜结界之上,传来一声巨大到极点的爆鸣。 五大枯龙尊者终于出手。未见他们有多大的动作,五道龙气隔着数里之遥,共同撞击于沧澜结界的同一点,力量集中爆发之时,沧澜结界赫然出现了一个巨大到悚目的凹陷,随之竟快速崩开无数道细密的裂痕。 轰!!! 枯龙尊者第二次出手,裂痕瞬间放大,在结界上交织开惨白色的蛛网之状。 “什……什么!?”一众海神无不惊得眼珠欲裂。 欲破防御结界,层面的崩解,要远胜力量的强摧。 就如当年劫天魔帝离开之日,最后的绯红裂痕倾大量神帝之力都难以撼动,而在茉莉的邪婴之力下,却是快速崩灭。 而这五大枯龙尊者,他们的力量层面,赫然都在沧澜结界之上。 他们的力量又是同宗同源,融合之下,每一击对沧澜结界来说,都无疑是致命的摧毁。 龙白的暴怒之力强横到了无法用任何言语形容,将所有人狠狠震开之后,他却没有猛烈追击,而是忽然腾空而起,直冲高空之上的池妩仸。 她才是一切的核心! 若非自己的龙魂威慑被她一次次强行消抹,他又岂会如此之快的陷入狼狈。 “魔后小心!”阎天枭爆吼道。 池妩仸双目紧闭,身上虚影飘荡,显然正在尽释涅轮魔魂,准备强行驱散龙白刚才那远胜先前的龙魂震慑。 她的意识皆在驾驭涅轮魔魂,对龙白的迫近与攻击措手不及,黑暗魔绫仓促甩出,却来不及释出一半力量,便已被狠狠震回,随之一股象征着当世至高龙威的龙气重重轰身。 噗! 池妩仸全身魔雾溃散大半,身躯疾退,黑雾残留的轨迹之中,飘散着大片猩红的血雾。 身上的气息更是一下子变得格外混乱。 显然,她先前一次次以涅轮魔魂驱散龙魂威慑……绝不轻松。 “魔后!” “魔后!!!” 惊恐的吼叫响起在沧澜神域的每一个角落。魔主不在,若魔后遭厄……将根本不堪设想。 “呃……啊啊啊!” 阎天枭瞳光爆裂,他强忍伤势,更强行突破暴怒龙魂所带来的压制与威慑,直扑而上。 阎一阎三、千叶二祖亦被池妩仸的血雾所惊心,身上玄光暴起,冲向龙白。 龙白回首,受创的龙目依然释放着让万灵战栗的天威,随着身上魂影虚晃,一声咆哮带着无上威凌猛覆而下。 没有了魔后的干扰,这些北域魔孽,将在他的龙魂之下尽皆破胆。 而就在这时,看上去受创颇重,气息虚乱的池妩仸瞳眸中陡现诡光。 她示敌以弱,故意受创,为的就是这一刻。 就在龙白释放龙魂的刹那,池妩仸的瞳眸之中清晰无比的映出龙魂的轮廓,那看似涣散,实则凝心待发的涅轮魔魂猛然释放,一道无形魔影直射而出,狠狠的撕咬在他的龙魂之上。 “吼啊啊啊啊啊啊啊!” 龙魂被撕裂、撕咬的痛苦,绯灭龙神不堪承受,龙白同样难以承受! 不同的是,绯灭龙神被涅轮魔魂侵入魂域,无法挣脱。而龙白并未被侵入魂域,但来自上古魔帝之魂的残噬,依旧足以让他陷入短暂的噩梦深渊。 龙魂慌乱收回,但被魔帝之魂残噬的痛苦却不会随之而马上消散,为之溃散的意志和龙气亦也不会马上聚拢……虽然只有短短几息,却是魔后所创造的,千载难逢的绝佳时机。“封锁!!” 随着她以魔音发出的号令,从许久之前便早已待命,蓄势待发的九魔女从九个不同的方向飞射而至。 劫心、劫灵、夜璃、妖蝶、青萤、蓝蜓、婳锦、玉舞、蝉衣……九魔女身上黑芒绽放,身姿如九只梦境黑蝶般飞舞,并在飞舞之中,刻印着清晰而诡异的黑痕。 九道黑痕纵横龙躯均匀交错,随之边缘闭合,赫然以龙白之躯为中心,形成了一个巨大的黑暗玄阵。 呜嗷———— 黑暗玄阵成型之时,玄阵隐约现出一个庞大的恶魔之影,发出着来自远古深渊的嘶吼。 九劫囚天阵! 这是云澈所授于九魔女,来自劫天魔帝所留于他的远古魔阵。 九魔女皆由池妩仸所“创生”,力量同源,心念相通。来自劫天魔帝的远古魔阵,现世之人想要修成可谓难如登天。但在云澈的黑暗永劫辅助,九魔女的同源同心下,只用了短短四个月,便已融会贯通。 九劫囚天阵“囚”的并不是躯体,而是力量。 随着那道远古魔影的嘶吼,龙白本就躁乱的龙气以惊人的幅度快速弱下……而随着痛苦的离散,龙白的意识明明越发清醒,但却惊然发现,自己对周身力量的控制竟变得格外吃力。 就像是有无数道无形丝线,固死了他全身每一缕龙神之力。 龙躯之上一直浮荡的那层奇异白芒,也在这时消散殆尽。 “千叶!古烛!彩脂!苍释天……全力压制!” “阎三阎帝阎舞,把你们的力量全部给阎一!” 魔令震心! 千叶雾古、千叶秉烛、古烛、千叶影儿、彩脂、苍释天……六个十级神主,六道毁天巨力同时重轰在龙白力量溃散的龙躯之上。 轰咔!! 没有了那道奇异白芒,龙白那恐怖的躯体仿佛一下子脆弱到了普通龙神的层面,六股巨力加身之时,万丈龙躯当空弯折,那乱雷般的断裂之音……至少是千根龙骨同时碎断。 轰!!! 龙白如残坠的流星般狠狠砸落,又高高的弹飞而起。 而此时,阎天枭、阎三、阎舞已分别立于阎一的身后与身侧,他们的手掌抵于阎一的玄脉附近,阎魔之力疯狂的涌入。 同宗同源的阎魔之力,又是直系玄脉,力量的融合畅通无阻。 阎一身上的黑雾已浓郁如无尽暗夜,干枯的手臂已膨胀的几欲爆裂……在龙白之躯砸落又弹飞之时,阎一的力量已凝聚了足足一息半之久。 阎一的眸光定格在龙腹之上,半眯的老目释放着足以让地狱恶鬼都恐惧的挣扎,暴涨的右臂在颤抖中猛然挥出,一道漆黑爪影撕裂空间,撕裂一切法则,直取龙白。 “喋啊……死吧!!” 砰! 一声轻响,却是放大了所有人的瞳孔,封止了所有心脏的跳动。 龙腹的白鳞只抵御了一瞬,便如布帛般被撕裂,黑暗魔爪直射而入,撕裂、贯穿着万丈龙躯,从它后背破骨而出。 也无情贯穿了龙皇之躯的不灭神话。 龙血漫天爆开,瞬间将天空映得猩红一片。 北域玄者全部呆滞……随之,他们全身血液冲顶,发出了震天的欢呼声。 但,欢呼声只持续了短短一息,耳边又陡然传来猛烈到摧心的碎裂声。 在五大枯龙尊者的恐怖龙力下,七成力量的沧澜结界只持续了短短不到一刻钟,便轰然碎裂。 正文 第1838章 爆发 沧澜结界崩碎的刹那,池妩仸伸出的手掌停滞在了空中,唇间一声轻然的叹息。 终是……功亏一篑。 龙白的强大超出了她的预估,尤其是他的龙躯,强横到了超脱所有有关龙神一脉的记载。 即使如此,若沧澜结界能再坚持两刻钟,倾他们所有人之力,绝对有将其诛杀的可能。 但,这就是命运。他们已尽了最大的努力,却终究无法决定结果。 破碎的沧澜碎片中,七龙神当先,所有西域神主猛扑而下,刹那间天崩地裂,整个沧澜神域的空间被太过恐怖的气场急剧压缩。 七龙神,五大枯龙尊者的力量直轰而至,将九劫囚天阵快速崩碎,龙白之躯空中陡转,在白芒之中快速化形,已重归人之形态,在枯龙尊者的力量加护下迅速后撤,口中发出一声低沉无比的龙吟:“杀!” 北域那边,池妩仸几乎在同一时间,喊出了一模一样的字眼:“杀!” 轰隆!! 兵刃出鞘,玄光爆发,遥远的星域看去,仿佛有无数颗星辰在沧澜神域爆闪。 “杀!!!”凶戾的长啸声在北域队伍爆发,凛冽森然的杀气让空气的温度骤降,让整片天地都为之瑟瑟发抖。 没有试探,没有犹疑,没有言语,甚至没有视线的交锋,在结界破碎的那一刻,仿佛无数个炸药桶同时引爆,黑暗、龙吟、咆哮、轰鸣、鲜血……为这场轰然爆发的恶战拉开了惨烈的序幕。 一瞬间,无数的血箭飙飞,无数的空间扭曲塌陷。 “杀!杀!杀!”一直守于后方的天孤鹄带着北域上位星界的所有神主掠向前方,他双目赤红如血,口中发出震耳到凄厉的大吼:“我们好不容易才走到这里,不至少拉一个垫背,都不配去死!” “杀!!” 轰隆!轰隆! 地动山摇,戾气擎天。 无论哪一个层次,西神域在数量上都几乎呈碾压式,随着战场开始染血,每一个北域神主,都几乎要同时面对两个同等级的敌人。 但,在气势之上,他们竟丝毫没有被西神域横压。面对倍于自己的敌人,他们的眼中唯有狂暴和狰狞,看不到哪怕一丝的胆怯,反倒是让明明占据数量优势的西域玄者心脏为之瑟缩。 龙白身影后撤,在枯龙尊者的护持下退出战场区域,他的脸色平静中带着阴沉,心口部位,赫然是一个贯穿躯体,半掌长宽的血洞。 他左手拿住断裂的右腕,缓慢折回,随之一层白芒在他躯体表面浮动。 白芒之下,他全身的大小伤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缓慢愈合。 而他断裂的右腕,也从惨白,一点点的恢复着血色。 “助我。”他低声道。 枯龙尊者领命,五只干枯的手掌同时覆在他的身上,顿时,他心口的血流停止,短短十数息,龙白稍显紊乱的气息也平和了下来。 再过十几息,心口与后背亦被白芒所掩,不见空洞。 这般恐怖的恢复能力,简直堪比云澈。 “光明之力?”龙一目绽异芒。 “不,”龙五却是摇头:“龙皇之躯难与光明玄力契合。这是一种特殊的‘外力’所赋。三十万载的淬炼,竟惊人至此。” 龙五“神隐”之时,龙神界已有神曦。 “……”龙白没有说话,目光冷视着战场。 直到现在,依旧没有云澈的气息。 对方少了核心。无疑会让这场剿灭战更为轻松,但他却没有一丝的喜悦,内心如一口翻腾着万里岩浆,却被死死压住无法喷发释放的火山。云澈不在,他唤醒枯龙尊者,动用乾坤龙城还有何意! “出手吗?”龙三道。 “不必。”龙四淡淡而语。 蚀月者、阎魔、梵王、魔女、星神、太初龙君……他们硬撼着西域六王界的高阶神主,只是数量上的巨大差距,让战局从一开始,便直落下风,但背水黄泉之下,必死之心如无形之火,将他们的力量与意志都燃烧到了极致。 “嘶……咯!”沧澜海神一直在倒退,但看着神域逐渐崩塌,视线被猩红的血雾快速弥漫,心中的惊惧亦被刺激成了阴狠。 “去特么的西神域……沧澜都要毁了,毁了啊!”一个海神一声大吼,如一头忽然觉醒的绝望恶兽,吼叫着扑向前方,将一个与天璇星神恶战的螭龙狠狠撞翻。 一人起头,便足以撕碎所有海神的怂念与彷徨。他们全部牙齿一咬,扑向前方……那一瞬间,似乎西神域与死亡也没那么可怕。 神主十级……这个至高无上的领域,各自都已找好了自己的对手。 麒麟帝立于千叶雾古与千叶秉烛身前,他的后方,是四个神主十级的墨麒麟。 战场惨烈,惨叫漫天。他们所在的空间却是安静异常。 麒麟帝淡淡一礼,道:“两位故友,久违了。” 千叶雾古感叹道:“近十万载未见,依旧如此健硕,让人艳羡。” 麒麟帝淡笑着摇头,然后问道:“老朽自得知两位归世后,便一直深为好奇,为何你们会愿意栖身黑暗?” 千叶秉烛道:“经历过生死,或许看看世界的另一面,与另一种可能也不错。” “再加上神帝之命,仅此而已。”千叶雾古道。 “原来如此。”麒麟帝似已了然,他大手伸出,安静的空间顿时崩裂,浩瀚之威缓缓铺开:“既立场不同,便痛快一战吧。” 两梵祖战五大麒麟。 “全部滚开!” 太过骇人的龙威,在这个层面极高的战场依旧强横到无人可阻。绯灭龙神直冲至池妩仸身前,龙眸中的恨光浓烈的几乎要化为实质。 “魔后!”绯灭龙神全身骨骼爆响:“今日……我必亲手……将你撕碎!” “哦?就凭你?”池妩仸纤纤的长指优雅的抹去唇角的血痕,声音慵懒绵软:“你就不怕,比上次更难看吗?本后对待宠物之外的小虫,可向来是很残忍的。” “喝!!”绯灭龙神一声爆吼,将最近的三个龙君都震得双耳飙血,他双目赤红,龙臂暴涨为数倍之粗,全身气息之暴躁,如万千即将疯狂喷发的火山。 “大哥,我来助你。”白虹龙神道。 “滚!谁都不许插手!”绯灭龙神全身龙气与怒气同时爆发,直扑池妩仸。 白虹龙神歪了歪嘴,冲向了正与青渊龙神恶战的阎三。 劫心劫灵正欲靠近魔后,她们的前方,已降下两道龙神之影。 素心龙神,紫漓龙神。 “就是她们上次划了你的脸?”紫漓龙神声音娇柔,神态柔媚……只是她的这种媚惑,比之池妩仸可以瞬间惑心的魔媚,差了何止一个层级。 “哼!”素心龙神轻哼一声。 “那可真是不可饶恕的大罪呢。”紫漓眯眸而笑,她手掌伸出,长长的指甲折射着锥心的寒光:“那我就帮你……撕了她们吧。” 劫心劫灵左右而立,身姿对称的如隔着一道平整的镜子。她们的气息强度被两龙神狠狠压过,但眸中的黑芒却依旧幽暗如渊。 另一边,青渊、白虹合战阎三,而阎一,则一人恶战翡之龙神、碧落龙神、万象神帝。两大阎祖全身的阎魔之血仿佛已彻底烧灼,不时的发出着声声狰狞可怖的嘶叫。 苍释天那边,则要麻烦的多。他的对手,是青龙帝,以及她的青龙神侍。 “我说,小青龙,”苍释天咧着嘴,双手之上覆着流溢的蓝光:“身为女人,和一个男人交手居然还要带帮手,这不合适吧!” 青龙帝一言不发,素手轻扬,眼前世界顿化沧海,将苍释天卷覆其中…… 千叶影儿与古烛之前,赫然是两大西域神帝……螭龙帝,虺龙帝。 螭龙与虺龙虽不及龙神,但,龙躯终是碾压万灵。这两大龙族神帝,千叶影儿与古烛联手或可勉强胜其一,两大龙帝……唯有拼死一搏。 太初龙帝战苍之龙神,受创的阎天枭与阎魔联手与两个神主十级的螭龙以及一个神主十级的虺龙交手……而他们的心中,都埋着一层深深的隐忧。 那恐怖的五个枯龙尊者,皆未出手。 轰隆! 天狼魔剑之下,一个龙君直接被彩脂砸断龙脊,坠落而下,而这时,她的灵觉穿过混乱的战场,触碰到了宙虚子的气息。 那一瞬间,她的瞳孔猛然放大,手中魔剑的天狼之目爆射出骇人的蓝黑瞳光。 轰—— 掠动之音如天雷破空,隔着数里,天狼魔剑已是力量凝聚,临近之时,一道天狼巨影切开层层空间,直轰宙虚子。 宙虚子身形陡转,手中拂尘轻轻拂动,一声轻鸣,天狼之影轨迹微变,擦身而过。 而这时,彩脂已来到宙虚子上空,魔剑如天星坠落,轰砸而下。 宙虚子动也未动,六道白芒这时骤射而至,死死撼住了彩脂的剑威。 赫然是宙天神界最后的六个守护者。 宙虚子手中的拂尘在这时轻描淡写的向上挥出,白光一闪,天地间响起一声悠长的钟声。 砰!! 彩脂一声闷哼,翻滚飞出,但不过瞬息,她的身影便在空中骤止,天狼魔剑发出喋血的咆哮,随着彩脂的纤细的手臂再次轰落而下。 一人一剑,独自直面宙虚子与六大守护者。 没有一个字的言语,唯有不死不休的恨意。 ———— 太初神境。 “呼!” 云澈睁开眼睛,长长的舒了一口气。 “比上一次要轻松了那么多。”水媚音眸中的讶然逐渐化为点点毫不掩饰的崇拜星辰:“云澈哥哥真是太厉害了。” “一旦融会贯通,便会驾驭的越来越轻松自然。”云澈微笑道:“看来不用三个周天了。再来一次,应该便可再无艰涩。” “嗯!”水媚音重重点头,她坐到云澈身侧,张了张唇,忽然欲言又止。 “嗯?你想说什么?”云澈侧眸看向她。 “就是……就是有另一个小秘密,应该也可以现在告诉云澈哥哥了,就当是……云澈哥哥这么努力的奖励。” 最初还在犹豫,说出这番话时,她的迟疑已化作开心的笑颜。因为她知道,接下来自己要说的话,一定可以让云澈欣喜的跳起来。 “你居然还有秘密瞒着我?”云澈瞪大眼睛,一幅夸张的不满状,双手伸出,一把捧在水媚音的脸儿上:“快说快说!” “唔……那,云澈哥哥要做好心理准备哦。”水媚音任由他晃着自己的小脸,笑吟吟的道。 “好!”经历了蓝极星的失而复得,痛快淋漓的大哭一场后,他已想不出还有什么,能重颤他的心魂。 水媚音小小的吸了一口气,然后缓缓说道:“师尊她……还活着。” 正文 第1839章 血与殇 水媚音声音落下,身边的云澈没有在激动中猝然起身,而是一下子僵在了那里。 他的头缓缓转过,脖颈仿佛变得无比僵硬,动作格外艰涩:“你说的师尊……是谁?” “玄音师尊。”水媚音看着他的眼睛,认真而郑重的回答。 云澈双目剧荡,心脏如被猛烈撞击。他手按心口,压下狂跳的心脏,失神低喃道:“不,不可能……她已经……已经……” “蓝极星”毁灭,他至少没有亲见家人和红颜消逝。 而沐玄音,她就在他怀中香消陨落,他贴身感知着她最后一丝气息的离去……又亲手,将她沉入冥寒天池。 她怎么可能…… 水媚音抱着云澈的臂膀,用很轻的声音道:“我知道玄音师尊在云澈哥哥心中有多么的重要,所以,这样的事情,我一定不会拿来开玩笑。” “……”云澈呆呆看着她,视线一阵恍惚。 “玄音师尊还在的事情,并非是我猜测,更不是听他人之言,而是……”她稍稍一顿,视线微垂:“我亲眼所见。” “!!”云澈心脏几乎要跳出胸膛,身体却仿佛麻木,一动不动。 “她的样貌,以及独有的冰凰气息,我绝对不会认错。”水媚音道:“而且,她的冰凰玄气,还有灵魂气息,比之当年,又强大了很多很多……简直像是焕然重生了一样。” “只差一点点,我就被她发现。如果不是我有乾坤刺在身,一定会被她抓到。” “而为了确定她的身份,我特意去往了吟雪界,潜入冥寒天池之中。虽然我的躯体无法到达最深处。但我的神识可笼罩整个冥寒天池,却根本感知不到她尸身的存在。” “那一定,就是玄音师尊。而她一直隐于暗处,没有与你相见,应该和我抱有着一样的顾虑,怕分散你复仇的决绝之心。” 云澈依旧目光怔然。他无比渴望的想要相信,水媚音也不可能拿这件事来骗他,但…… “可是,她明明……明明就在我怀中……”他失魂的低喃着。 “有时,亲眼所见,亲身所感,也并非是真正的终局。”水媚音看着他,星眸轻颤:“当年,云澈哥哥在星神界身死魂散,所有的星神亲眼所见……但,最后又完完好好的出现在我的生命里。” 云澈心头狂震,猛的站起。 等等! 我当年复生,是因为凤凰魂灵所赐予的涅槃之力。 凤凰……冰凰…… 寄居的冰凰神魂…… 补偿…… 难道,冰凰神灵和凤凰神灵一样,也有着涅槃之力!? 冥寒天池中的冰凰神灵并非灵魂碎片,而是真真正正的远古冰凰。她寄居在沐玄音身上的,也自然是原始之魂。 当年在冥寒天池之底,冰凰神灵告知他所有的真相后,他从冰凰神灵那里感知到了深深的愧疚……而告别之后,明显还有着些许神力,足以继续存在许久的冰凰神灵却就此消散。 如果,冰凰和凤凰一样,也有着涅槃之力…… 如果,冰凰神灵的提前消散,是将最后的源力给予了沐玄音,作为对她的补偿…… 那么……那么…… 心中的彷徨无措与难以置信快速转为炽热的激动之火,云澈呼吸变得急促,然后忽然想到了什么,手忙脚乱的拿出那枚南溟神珠。 “不会错……是她……是她……”云澈双手捧紧,嘴角时而抽搐时而咧动,双目快速被水雾迷蒙:“我早该想到……我早该想到……” 将南溟神珠远远丢给他,却又在这个距离转瞬消失于他的灵觉……能能做到这一点的,唯有沐玄音! 只有她!! 他当年所承的涅槃之力,是凤凰的灵魂碎片所赋予。虽给予他复生,却让他生命之外的一切陷入沉寂,成为废人。 但沐玄音身上……那是冰凰神灵的源魂和源力!涅槃之后,反会让她更加强大。 是这样,一定是这样! 她没死……他的师尊,他的玄音还活着! 而且早就在远远的看着他,帮助着他。 云澈将南溟神珠轻轻放在心口,许久没有松开。 ———— 沧澜神域,每一瞬间都仿佛在引动着无数的天雷与地火。 哧!哧!哧!! 战场东部边缘,北域与沧澜的神君催动着各种攻击型玄器。而那可怕至极的穿空之音,来自十方沧澜界的琉璃巨弩。 虽然就威力而言,琉璃巨弩远不及南溟神界的溟神大炮。但,作为一个王界的护界之器,其威力自然也绝非寻常。每一根琉璃弩箭的射出,都会分裂空间,然后贯穿至少一个主龙的龙躯。 他们的前方,太初龙族筑起了一道庞大的防线。 但,龙神一族的主龙实在太多,层面亦是要在太初龙族之上,即使再加上一众北域上位界王的抵死防御,不过半刻钟,防线依旧崩坏出数个缺口。 大量的主龙直冲后方,龙尾与龙爪之下,带起大片的血光与惨叫。 一个又一个筹备已久的黑暗玄阵被引动,困锁、创伤了数十个主龙……但龙神一族的躯体实在太过强横,有一大半在数息之后便已挣脱,看似可怕的伤势,却未残噬他们太多的龙威,怒吟之间,释下天灾般的毁灭之力。 在主龙面前,神君太过渺小。 属于北域玄者的断臂、头颅洒向天空,塌陷中的沧澜神域快速染满释放着黑暗气息的赤血。 “混……蛋!”天孤鹄目眦尽裂,那些神君之中,与他同列“北域天君榜”的年轻玄者皆在。他们为他所带动,他们绽放着最年轻一代的灼目光辉,是北神域的未来……如今,却一个接一个,一片接一片的陨落于龙爪之下。 “啊!!” 但他被两个神主螭龙全面压制,无从脱身,只能发出声声带血的怒吼,躯体、剑身的黑暗气息也愈加阴狠狂躁,恨不能剑剑穿心,招招搏命。 战场中心,两只巨龙在猛烈对撞。 面对太初龙帝,苍之龙神也已现出真身,但种族与血脉的压制,依旧未能完全弥补他与太初龙帝的实力差距。 “我龙神一族一直念你们为外世古族,向来秋毫无犯,为何竟助魔为虐!”苍之龙神低吼着。 轰隆!轰隆!轰隆! 一龙神,一龙帝,每一次龙躯的对撞,都几近天崩地裂。 “各为其命,不必多言!” 吼——— 一声怒吟,八方震颤。在这股仿佛来自远古的磅礴巨力下,苍之龙神龙气崩散,庞大龙躯直坠而下,将大地砸出一道万丈沟壑。 瞬息,他在怒吼中起身,但……他却没有再扑向太初龙帝,那道千丈龙尾凝聚龙神之力,循着星神气息,猛然砸落向后方的天璇星神。 天璇星神一人独战两大龙君,已被逼退了数十里之遥,后方一股极端恐怖的威压袭来,她心中大骇,竭力摆脱了两大龙君的钳制,却再无力抵御和避过苍之龙神的巨力。 轰! 龙神之尾正中天璇星神脊背,她身体弯折,口中一道血箭直喷至百丈之外,双瞳亦瞬间涣散。 两大龙君的龙爪也在这时猛袭而至,直取她的后心。 “姐姐!!” 天妖星神一声惊喊,强行折身。 砰! 一只龙爪重轰在他的后背,爆开数道血淋淋的断痕。他脸色一白,却反而借力而下,直扑坠落中的天璇星神……在他死死收缩的瞳孔之中,他的速度超越了此生的极限。 终于,在最后的一个刹那,他扑在了天璇星神的后背上,身上所有的力量拼命的覆于她的身上。 轰———— 两大龙君的巨力重击于他的后心,在一声残忍的断裂声中,将他的脊骨直接崩断。 血流从天妖星神口中喷涌而出……而马上,先前与他缠斗的两龙君也已追至,又是两股神主境八级的巨力轰在他已重创残破的后背上…… 也震散了他眼瞳中最后的明光。 吼!! 怒吼声中,太初龙帝携威而至,一股风暴将四龙君远远震开。而苍之龙神也在这时凶狠扑上,两只巨龙再度陷入毁天灭地的恶战。 天璇星神的意识快速复苏,她猛的翻身,将天妖星神紧紧抱住……瞬间,她的手掌被鲜血染红,那快速消逝,转眼已淡薄不堪的气息,让她的手指疯狂战栗。 “姐……姐……” 天妖星神嘴唇开合,发出生命中最后的声音,最后的视线,亦是映着姐姐的身影,然后安然闭目。 能死于姐姐怀中,这对他而言,或是最大的安危。 嘀嗒嘀嗒……粘稠的血液依旧在不断从他的身上,流泻于天璇星神的躯体和翻腾的大地上。 “蔷……薇……”天璇星神缓缓仰头,双眸之中,缓缓滑下两道血痕。 呼! 暴风呼啸,卷动着她染血的长发,那四大龙君已是再度袭来。 “蔷薇,”她轻念着:“下一世,我还是你的姐姐……但要换来……来保护你……” 抱紧天妖星神,她闭上眼眸,俯身而下,直冲四大龙君,身上陡然绽放起耀眼的白色星芒。随着星芒变得浓郁,她的速度也越来越快。 远远看去,如一颗耀世的星辰在破空坠落。 天阳、天炎、天魂、天魅四星神忽又所感,全部猛的转首,发出撕心的凄吼:“紫菀……不要!!” “……!!”彩脂亦在这时回眸,牙齿死死的咬紧。 那是……星烬。 噗轰—— 星辰坠落,释出无尽星芒,耀得苍穹一片莹白。 星芒中心,传出四声交叠的惨叫,三个龙君洒血飞出,而被星芒直中的龙君……那明明强横无比的龙躯却不见了头颅与胸膀,唯有残破的下半身直坠而下。 而紫菀与蔷薇的星神之躯在星芒中崩解,融入了覆满苍穹的星光。 这场恶战,终于开始出现了星神层面的陨灭。 彩脂手儿死死的握紧,目光的狠戾剧烈翻腾。 十二星神中,她最亲近之人,除了姐姐,便是紫菀与蔷薇。 她当初现身阻止六星神去救援宙天神界,一个重要的原因,便是紫菀与蔷薇这对姐弟。 而今,曾经繁耀于世的十二星神,凋零到只剩最后五人。 正文 第1840章 决死天狼 “啊……啊啊!!” 天阳、天炎、天魂、天魅……四星神发出着痛苦而凄厉的大喊。此刻的他们,已经看到了那个悲伤的结局。曾经耀世的星神,将在他们这一代,化为永恒的史书。 他们的胸腔几欲爆裂,全身的力量被恨火燃烧到极致。在这一刻,他们彻底疯癫,星神之力绽放着比生平任何一次都要狂暴的异芒,摧灭着前方所能看到的一切。 彩脂的眼瞳已不见星光,唯有无尽的幽暗。她的气息变得更加怨恨,剑气更加的猛烈,天狼的怨恨咆哮响彻着整个战场,激荡着每一个灵魂。 龙二的目光在彩脂身上停留了好一会儿,叹道:“这一代的东域天狼,竟妖孽至此?” “半甲子之龄?”以龙一的身份,几乎都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感知。 “可惜,却深堕魔道,可惜。”龙三叹息摇头。 短短不到十年的时间,彩脂从神主境七级成长到神主境十级,这般成长和觉醒的速度,已远远超出了上一代的天狼溪苏,甚至远远超越了历届任何一个星神。 给她足够的时间,必将成为星神界历史上的最强星神。 但,她终究还是太幼,难敌已有数万载雄厚玄力和底蕴的宙虚子。 何况,还有六个宙天守护者。 魔狼啸天,剑若灾星。彩脂冲破一个个守护者的力量封锁,一招天星恸,将百里空间压缩成一个乍现的恐怖“S”状,直砸向宙虚子的头颅。 她的瞳眸之中,只有宙虚子。 今日,她或许注定葬身此地……但那之前,她无论如何,都必须将宙虚子碎尸万段。 宙虚子身形微退,右臂挥出,手中拂尘绽开,在天狼剑威下扭曲的空间忽然反向扭曲,同时亦狠狠的扭曲了彩脂的剑威。 轰隆!! 宙虚子两侧的空间毁灭塌陷,唯独他所在之地,只有一股暴风拂过。 方才被逼开的六大守护者,也在这时齐攻而上。 彩脂一剑无前,根本不留退路。三道白光,三道剑芒全部正中于身,让她身形暴退,彩衣染血。 但无论内伤外伤,她看都不去看一眼,天狼魔剑再一次魔煞弥天,在天狼怒吼中直砸宙虚子的头颅。 如此的恶战,整个神界历史都从未有过。 南神域无论东南西北,无数的星界、星球都在不同程度的颤动。 而那些临近十方沧澜界的附属星界,已是接连在余波中崩碎。 层面限定了认知。这些附属星界的高阶玄者早已在六个时辰前便仓惶逃命。而无数的普通玄者却并不认为遥远的沧澜界之战能影响到自己所在的星界……余波袭来,能逃出生天者,不足半数。 东、西、南三神域,所有的目光,都投向了十方沧澜界。 这忽然爆发,一切的一切都出乎所有人预料的神域之战,让他们的心脏在激动中高高的悬起。 也几乎所有人,都期盼……和确信着西神域将入侵的魔族彻底的剿杀,救东神域与南神域于水火,并永绝后患。 到了神主之境,陨灭本是一件颇为困难的事。但。当这个战场尽是神主之时,神主之躯亦会碎裂纷飞,神主之血亦会漫天倾洒。 轰隆!! 次元如薄纸般碎裂,三个宙天守护者吐血飞出,但彩脂亦如被暴风卷入的彩蝶般翻飞而去。 宙虚子白发狂飞,声若洪钟:“短短数年,如此进境,让人惊叹。但既堕入魔道,留你不得!” “哼!要杀我主上,凭你一个小小天狼,痴人说梦!”死守于宙虚子右侧的守护者恶狠狠的道。 彩脂在风暴中止身,她双手高举,魔剑指天,雪白的手儿上,缓缓滑落着道道血流,让人触目心痛。 天空陡然暗下,她的身后,骤现一轮巨大的血色圆月,血月之中,一头万丈苍狼瞳若血狱,口欲噬天,发出着让人魂崩魄碎的低沉嘶吼。 六个即将趁机上前围攻的守护者忽然全部停滞在了那里,瞳孔随着血月与狼影的映入在急剧瑟缩。 “嗯?”枯龙尊者的目光全部转过。 “诛仙剑阵。”龙一道,他的目光再次定格于彩脂身上:“让我看看,这只幼狼的诛仙剑阵威力几何。” “呵呵,这只幼狼只幼在年龄。”龙二道:“单凭此刻之威,她已是超越了我记忆中所有的天狼星神。” “诛……诛仙剑阵!”一个守护者颤声道。天狼第六剑——血月诛仙剑。他虽未亲身领教过,但身为守护者,岂会不知晓。 他在说完话时,才惊觉自己的牙齿竟在打颤。 而这种灵魂的战栗告诉他们,眼前,是他们无法抵抗的威凌! 彩脂双瞳怨恨无际,幽暗如渊,双臂在守护者被映成血色的惊恐瞳眸中,缓缓挥落。 嗷吼———— 天狼啸空,万丈狼影覆世而下,那双怒瞪的血瞳,宛若葬灭着无数生灵的葬血炼狱。 “退开!!” 宙虚子一声爆吼,不退反进,映着血月苍狼,他双臂大开,身前浮现一口铜色的古钟。 古钟现身之时只有丈长,但随着宙虚子双臂白芒的疯狂注入,竟快速膨胀,转瞬百丈、千丈、万丈……幽深如深渊的钟口,直罩向倾天而至的血月苍狼。 “浑天钟。”龙五抬眸,一声低念。 轰!!! 随着一声吞没天地的巨响,诛仙剑阵的剑威爆发,狼影崩碎,却现出千百道血色剑芒。 这千百道剑芒,每一道都足以毁天灭地……但,它们却不是轰落于宙虚子与守护者之身,而是被全部罩入浑天钟。 毁灭之音持续了足足五息,浑天钟剧烈的震荡,轰鸣之音到让不知多少神主玄者短暂失聪,到了最后,已开始逐渐的扭曲变形…… 咔!! 一声恐怖的炸响,浑天钟上陡现裂痕,并一瞬蔓延整个钟体。但亦是在这一刻,毁灭之音停止了。 “……”苍狼之影消逝,彩脂身后的血色月芒也完全消散,她呆呆的看着浑天钟,双臂缓缓沉下,瞳孔呈现着涣散。 随之,她的螓首也一点点垂下,血珠、血流随着她莹白如玉的手儿滑落至剑身,再从剑尖快速滴落。 浑天钟在宙虚子手中迅速变小,看着钟体上的裂痕,他的老目中晃过一抹痛心,随之一声叹息,将之收起。 “哎。”龙三轻吐一口气,似是有些惋惜。 “可惜了,若是没有浑天钟,宙天至少要折一臂,可惜。”龙四也晃了晃头。 五大枯龙尊者始终未出手,反而如一个事外的围观者。因为他们眼中的战局已是注定,根本无需他们的出手。 “嗯!?”龙一的眼神忽然微变。 也在这时,其他枯龙尊者,以及龙白的神色也陡然变色,各异的目光直落彩脂的身上。 “看来,这差不多是你的极限了。”宙虚子缓步向前,但,他后半句话尚未出口,整个人忽然定在了那里。 耳边的声音,忽然不见了。 喊杀、咆哮、力量的轰鸣、躯体的碎裂……所有的声音都消逝无踪。 视线,亦在这时无比诡异的定格。远处的人影、血雾,近处的飞尘、沙石,全部静止在了那里,然后又在这可怕的静止中快速的模糊……再模糊…… 直至一切消逝,他的眼前,他的世界之中,映出一个漆黑……狼影。 狼影不大,狼首最高处,也不过彩脂的身形平齐。它缓缓的向宙虚子走近,一双狼瞳宛若血狱,却又清晰无比的映出着宙虚子的身影,紧咬的狼齿之间,发出着低沉而绝望的呜咽。 咕咚! 咕咚! 咕咚! 宙虚子分不清,这是自己心脏跳动的声音,还是这只魔狼心脏跳动的声音。 “宙……虚……子……” 耳边似少女怒吟,又似魔狼之吼:“纵焚身碎魂,必……将你……血……祭!!” 怨恨! 无法用任何言语形容那是怎样的一种怨恨……宙虚子全身冰寒,很快却又连寒冷都感知不到。 那只魔狼越来越近,终于向他扑来,狼口怒张,每一颗狼牙都闪动着漆黑与血色的寒芒,在他瞳孔中迅速临近和放大。 但,他却动不了,甚至无法吼叫出声。唯有耳边,模模糊糊的听到了守护者的咆哮之音。 垂首许久的彩脂终于缓缓抬头,手中天狼魔剑再次举起,唇间发出极轻的喃喃低语: “地……恸……天……伤……” “唯……恨……无……心……” 低吟落下,天狼魔剑轻轻掠动,向着宙虚子的方向,甩出了一道看上去再简单不过的黑色剑芒。 那一刹那,惨烈的战场忽然失声。 所有人的心魂之中,都现出了一只浑体染血,身缠黑暗锁链,刚从炼狱深渊爬出来的黑暗天狼。 它带着无尽的怨恨,张开噬天的狼牙,撕咬向了宙虚子。 “主上!?” “主上!!!” 天狼之力的根源属性,便是怨恨。 而彩脂此刻的无尽怨恨,只锁定了宙虚子一人。 他在这可怕的怨恨与魔威下被压制到骇然失魂,无法动弹……剑芒袭来,六大守护者嘶叫着扑上,宙天神力重轰那道黑暗剑芒。 哧! 轻微到几乎难以察觉的断裂声,第一个守护者的力量与躯体被黑暗剑芒一瞬贯穿,如断绵帛。 哧! 同样轻微的断裂声,黑暗剑芒从第二个守护者躯体上贯穿而过……他丝毫感觉不到痛苦,甚至不知道自己的躯体已被切断。 哧……第三个。 哧——第四个。 哧————第五个。 黑暗剑芒的威力终有所衰弱,在第六个守护者的宙天神力下停滞了半瞬,随之同样贯体而过……这一次没有切的那么平整,在断体之时,带起飙飞的血雾。 一瞬,只是一瞬。六大宙天守护者,在同一道剑芒下断体……在剑芒飞向宙虚子时,第一个守护者的躯体尚未来得及错开。 宙虚子的瞳孔之中,那黑暗魔狼的狼牙已迫近他的喉咙,他却依旧无法动弹,心间唯有绝望…… 吼!! 一声震天的龙吟忽然响起,宙虚子灵魂剧荡,意识陡然摆脱了黑暗天狼的怨恨囚笼……但黑暗剑芒已是近身,他只来得及将手臂横于身前。 而龙吟响动之时,一股龙气也骤射而出,并快速化形为一道苍白龙影,直撞黑暗剑芒。 龙一! 面对这传说中的天狼第七剑,他终是出手。 砰!! 龙影与黑暗玄气相撞,一声怨恨与咆哮与凄厉的龙吟同时破穹裂空。 那来自龙一的龙影亦被拉腰而断……而那道黑暗剑芒,亦被层层削弱至只有最初的两成威凌,然后重击在已运转防御之力的宙虚子身上。 嗷吼———— 魔狼啸天,只是这一次除了魔威与怨恨,还带着几分苍凉。 最后的黑暗剑威在宙虚子身上爆发,神帝之血漫天飞洒……宙虚子的胸前破开一道两尺长的断痕,血肉横飞,断骨森森。 却终是未能将他断体绝命。 “呃……啊啊……”宙虚子仓惶后退,手按胸口,口中是痛苦的呻吟,心魂之中是未散的恐惧。 “……!”龙一的手掌停滞半空,老目之中荡起许久难以散去的惊然。 看着宙虚子的伤势,彩脂瞳孔中最后一丝明光也彻底暗淡,化为一片模糊的黑暗。 天狼魔剑从她手中脱离,无力而落。 她的躯体变得无比之轻,轻到感知不到自己的存在。她闭上眼睛,任由自己被寒风所托,坠落向黑暗而绝望的深渊。 正文 第1841章 暴走千影 世界唯余一片灰暗,意识在快速的离散,连坠落的风声都已无法听到。 我杀不了千叶……杀不了宙虚子…… 我终究……什么都做不到…… 哥哥……对不起…… 姐姐……对不起…… 对……不……起…… 灰暗的世界,现出了云澈的身影,以及那个有着他,有着山花与绿林的世界。 “你叫什么名字?” “名字,唔……我想想噢。桔子苹果山楂桃子木瓜荔枝……大蘑菇小蘑菇蚂蚁大象山茶茉莉……” “啊!有了!我的名字叫茉莉!” “小姑娘,就算是要说谎……能不能不要这么明显!” ………… “好,决定啦!我的名字就叫……小茉莉!” “这……有……什么……区别!!” “当然有!小茉莉听上去更加可爱呀。” ………… “对,没错,茉莉就是我的妻子。” “哇噢!!原来是这样呢。唔……茉莉是大哥哥的妻子,那么小茉莉就是大哥哥的……” “小姨子!” “那这样的话呢,大哥哥就是我的姐夫了……呀!姐夫好!” ………… 当年的初见,他被自己捉弄时每一张几乎要抓狂的面孔,都是陪伴她这些年灰暗的……最美好,最重要的回忆。 如果,时间可以定格在那个时候,该有多好…… 宙虚子快速封死了自己的伤口,他抬首之时,映入眼中的,是六大守护者……亦是宙天界最后六个守护者躯体齐断的画面。 一剑断灭六个守护者,彩脂这一剑,足以为神界历史铭记,足以深深震撼百世千代。 却未能灭杀宙虚子。 “太寒、太沢……” 宙虚子伸手,抓到的,却唯有他们崩散而出的气息……六个守护者的断体无力坠落,他们的神情皆是呈现着一种惘然,似是无法相信,身为强大宙天守护者的自己,居然就此灭亡。 至此,支撑起宙天神界的所有基石,陪伴他麾下无数载的宙天守护者……全部陨落。 宙虚子闭上眼睛,天地磅礴,却仿佛唯剩他一人,心间无尽的孤寂与悲凉。 哪怕成功复仇,哪怕灭尽魔人,宙天神界……真的还有未来吗? 随之老眸又猛的睁开,一股阴暗的杀机直覆远方坠落中的彩脂,那把白色拂尘亦在这时被他吸回手中,快速凝聚着无比狂躁的宙天神力。 池妩仸的灵觉何其庞大,纵然在和绯灭龙神交手,心魂之中依旧清晰的映着战场的全局。 她心中惊然,但在绯灭那如癫似狂的力量之下,她根本不可能去静心凝魂干涉宙虚子的意念与行动,唯有唇间发出一声惊喊:“救彩脂!” “先管好你自己吧!!”绯灭龙神目瞪欲裂,粗壮的双臂在挥舞时牵引着两道百丈爪影,将池妩仸彻底封锁于一片灾难龙域之中。 “小公主!!” 四星神齐声大喊,他们每人都面对至少两个与自己同级的对手,支撑已是极为勉强,分心之下,更是险象环生,根本无力脱身。 千叶影儿手擎黑暗魔光,与螭龙帝的庞大龙力在互相噬灭中相持。 若云澈在,她或可勉强与螭龙帝一战,但云澈不在,她自知已难以撑过太久。 耳边是池妩仸的惊吟,灵觉之中,是宙天神帝陡释的杀机与彩脂飘落的气息。 白芒凝聚,宙天神帝老眸中现过极少出现的狰狞,拂尘猛然甩出,数十道白芒卷动着针状的空间碎片,直飞彩脂而去。 轰! 本就处于劣势的千叶影儿忽然强行撤力,来自螭龙帝的神帝龙力正中她的心口。 一瞬间,千叶影儿唇间溢出六七股血沫,全身剧痛欲碎。她却猛地转身,刚被震散的黑暗玄气强行凝聚,催动身躯直冲彩脂而去。 螭龙帝短暂的愣了一下,下一瞬间便已猛扑而上,螭龙之爪直取千叶影儿的后心。 但,他的眼前猛的一晃,现出了一个干枯的身影。 砰———— 螭龙之爪正中古烛之身,与此同时,虺龙帝的力量也已轰至。两大龙族神帝的恐怖龙力,结结实实、完完整整的重轰于古烛之身。 古烛的身影一动未动,神情依旧那般的古井无波。 另一边,万象神帝与翡之龙神、碧落龙神合战阎一,却愣是占不到半点便宜,他越战越是焦躁,越战越是心惊,而阎一却是越战越癫狂,那不时发出的喋喋嘶叫,几乎要撕破他的耳膜和心脏。 他后悔自己选择了这么个对手……身为神帝,和两龙神联手,居然不占上风! 无论对方是谁,这都是一件无比丧尊的事。 这时,他的眼角忽然瞥见洒血飞坠,似乎要去救天狼星神的千叶影儿,顿时心下一阴,猛的脱离阎一的阎魔之力,身势陡转,手中的灰色帝剑凝起万象一脉的极道灰芒,直刺千叶影儿。 砰!! 眼前灰影化实,万象神帝的灰剑直中诡异瞬身而至的老者身上,在剑身贯穿之时,万象神力亦在他体内猛烈爆发。 几乎同一瞬间,螭龙帝与虺龙帝也已锁魂而至……三大西域神帝之力,同时爆发于古烛之身。 轰———— 西域三帝,弹指可摧星灭辰。 古烛的身影依旧一动未动,明明干枯瘦小,还有些佝偻的躯体,却化为了世间最牢不可撼的壁垒,死守着千叶影儿的后方……即使对方是三大神帝。 千叶影儿的速度已至极限,瞳孔中彩脂的身影越来越近,而来自宙虚子的夺命白芒也已临近…… 她猛一咬牙,手臂甩出,神谕如雷电灵蛇般爆射而出,一瞬间数十里,生生超越了宙天神力的速度,猛然缠绕在彩脂的身上,将她狠狠甩向太初龙帝的方向。 嚓!!! 宙天神力在彩脂上一个瞬间所在的位置爆发,周围十里空间炸开万道白痕,毁灭风暴如万重天灾,久久不止。 轰! 太初龙帝一声暴吼,巨大的龙爪将苍之龙神的头颅狠狠的砸入大地,它没有趁机轰击,而是腾空而起,龙口大张,一股风暴卷向飞来的彩脂,将她温和的卷至自己的龙首之上,然后牢牢覆于自己的护身龙气之中。 宙天守护者死绝,宙虚子也明显彻底失了冷静。力量落空,他咬齿欲碎,直接冲向了太初龙帝……但马上,他眼前金影一掠,神谕所化的灵蛇已变为毒蛇,直穿他的心口。 被彩脂一剑重创,加上急怒攻心下气息躁乱,宙虚子被千叶影儿连连逼退。 千叶影儿唇角带血,心口带伤,但攻势却依旧凌厉狠辣,神谕卷动着黑暗魔气,在宙虚子身上切开一道又一道黑痕。 砰! 白色拂尘被神谕从一个极其诡异的角度震开,宙虚子踉跄倒退,神谕亦猛然袭至,点在了宙虚子胸前的断骨上。 浓烈的黑芒在宙虚子的胸口炸开,将他的碎骨和血肉瞬间染成了可怕的焦黑色。 宙虚子在痛苦中疾退。 千叶影儿刚要追及,忽然心中一颤,猛的转身。 嗡! 嗡! 嗡!! 帝螭、虺龙、万象……三大神帝的力量疯狂的轰落古烛之身,恐怖的神帝之力,每一击都如天雷震世。 而古烛一动不动,正身硬撼,如一口沉寂万年,无尽沧桑都无法撼动的古钟。 或许感知到了千叶影儿的视线,古烛的眼波终于出现了些微的动荡,身上忽然释放了一道强横到异常的白芒。 白芒之下,三大神帝如遭万锤轰身,被远远震开。 他们遥遥看着古烛,手臂酸麻间,一时惊骇莫名。 “古伯……”千叶影儿心脏收紧,一时无法呼吸:“你……没事……对吗?” 血流从古烛的口中、鼻中、耳中、目中无声的淋落……他背对着千叶影儿,不让她看到自己的这幅模样。 “小姐,”他一声轻叹,声音淡然平和,如枯叶拂风:“老奴今后已无法侍于身侧,小姐务……必……” 声音未尽,他傲立的枯躯终于倾斜,直直坠下。 “古伯!” 千叶影儿失声惊喊,疾冲而上……但她与宙虚子交战时,距离已拉得太远,她终于临近之时,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古烛的躯体砸落在她的身前。 千叶影儿屈膝俯身,她这才看到,古烛的身体已尽染鲜血,凋残的如一块被暴风摧残千年的朽木。 而他的气息,已弱如游丝,几乎风吹既散。 千叶影儿的手掌停滞在半空,玉指颤抖,不敢碰触……她死死咬齿,但眸中依旧泪珠滚落。 古烛对她而言,亦师,亦为父。 当年,在她的生父即将舍弃她时,却是古烛不惜后果,从千叶梵天手下将她救离。 在她堕魔归来,也是他毫无犹豫的立于她的身侧,无论她的身份与立场……如今,又用自己的躯体,为她撼下了三大神帝的力量。 古烛大半生为梵魂求死印所控,他是千叶雾古以鸿蒙生死印“制造”出的第一个成功的实验品,他因此有了极长的寿元……但同时,他的生命力却也脆弱不堪,即使他是一个十级神主。 泪珠落于古烛的枯手,他的嘴角轻轻的动了,那似是一个无尽安慰的浅笑: “小姐……竟会为……老奴……落泪……” “小姐……真的……变了呢……呵……呵呵……” 微笑定格在他苍老的面容上,再无声息。 太初龙帝的龙首之上,彩脂的意识已经复苏,她遥遥看着跪于古烛身前的千叶影儿,双眸之中盈起一抹复杂的星芒。 螭龙帝看了看自己的手掌,冷哼一声道:“这老头的力量,着实有些古怪。莫非是因为龙皇所言的……鸿蒙生死印?” “死人而已,不必在意。”虺龙帝目视千叶影儿:“据说这梵帝神女,如今是最近魔主云澈之人,还重新掌控了梵帝神界,绝不能留。” “无需怜悯,给她个痛快,一起出手吧!”万象神帝手中的灰剑再凝神帝之芒。 三大神帝再次一起出手,随着他们身影的移动,一股极端可怕的力量涡旋直逼千叶影儿。 千叶影儿没有马上避离,亦没有转身,而是缓缓站起,她玉齿咬紧,周身战栗……在西域三神帝临近之时,她忽然螓首高扬,唇间发出一声决绝而凄厉的嘶喊。 轰———— 一个无比阴暗,无比诡异的黑暗气场从她的身上爆开。 “唔!” 这股气场之下,西域三神帝身形骤止,随之竟齐齐闷哼一声,被远远震开。 西方,龙白与枯龙尊者的目光也猛然转过,齐露惊然。 池妩仸脸色骤变,急声道:“千影,不可冲动!不要忘了我之前的话!” 即使是池妩仸之音,亦未能阻止千叶影儿。 以她的心口为中心,一道道黑暗魔纹在她身上上快速蔓延,直至她的躯体、四肢、指尖、面容……将她的金眸化作无底深渊,将她飞舞的金发染成无尽暗夜。 战场之中,所有北域玄者的心脏疯狂跳动,血液剧烈翻腾,就连释出的黑暗玄力都隐隐狂暴了数分。 黑暗的共鸣……笼罩战场的,是一股近似于魔主的黑暗气息。 在西域三神帝惊悸莫名的眼瞳中,千叶影儿缓缓转身,魔纹遍布的容颜绝美而妖邪。 手中的神谕已失却了金芒,闪烁着无比纯粹的漆黑之芒。 第一次,千叶影儿将体内的那滴魔帝之血完全释放……不计后果。 正文 第1842章 碎龙 唉…… 池妩仸心中幽幽一叹。 但随之,她的魔眸之中,也染上了摒弃所有希望后的决绝。 千叶影儿一言不发,漆黑的瞳眸之中唯有恨意与杀机。 她融合魔帝之血,都是在云澈的辅助之下完成。她黑暗玄力的极速成长,便是拜此所赐。 但,她终究是凡人之躯,而不是云澈那样的怪胎。将这滴魔帝之血尽情焚燃,释出全部的后果是什么,她不知道,也已不想知道……至少,此刻充盈全身的黑暗之力,澎湃、狂暴到随时会先撕碎她的躯体。 她向前一步,手中的漆黑神谕甩出……那一刹那,舞起的不是漆黑灵蛇,而是黑暗巨蟒。 黑暗之力暴若灼炎,尽噬光明。身为西域神帝,自然都是见识广博之人,无论千叶影儿身上的黑暗气息,还是那卷来的黑暗玄光都绝不正常。 他们无一人硬接,全部暴退。但在暴走的黑暗之力下,神谕的速度亦随之暴增,如附骨之疽,直刺万象神帝的喉咙。 万象神帝身形迅转,周身气流浩荡,帝剑横起,迎向迫近眼前的黑暗神谕。 一声刺耳的铮鸣,神谕与万象帝剑碰撞,乍闪的黑光竟似直接无视了万象神帝的护身之力,让他的身躯和面孔一直剧烈的灼痛。 他借力暴退,随之瞳孔一凝……因为他赫然看到,自己伴身万年的帝剑之上,竟印着一道漆黑的凹痕。 他大惊失色,失声吼道:“不要碰她的……呃!” 一声惨叫,上一个瞬间才被他震开的黑暗神谕竟逆常理的反卷而至,万象神帝猛然后撤,但还是被刮到了额头,瞬间血肉飞洒,被犁开了一道深可见骨的血沟。 “什……”刚要欺近的螭龙帝与虺龙帝都是心中大惊。 身为西域神帝,无疑有着世间最强大的护身之力。要破开防御,伤及其身,何其之难。 但在千叶影儿暴走的黑暗玄力下,万象神帝的护身玄力几乎如薄纸一般。 那毕竟是劫天魔帝的源血,爆燃之下,所释出的,是近乎超越层面界限的力量,纵为神帝,亦无从抵御。 只是,它注定只能持续很短的时间,而代价……或许是伤敌八百,自伤三千。轻则衰弱数载,重则……永损。 “暂避锋芒!”龙白沉声道。 他话音刚落,一连串惨叫袭来。 神谕的攻击范围奇大,随着三神帝的全力退避,黑暗巨蟒横掠之处,后方四个神主螭龙被懒腰斩断,如断朽竹。 哧啦!! 黑光再卷,惊天的魔煞之中,三个主龙被一瞬切碎,一个龙君试图用龙神之臂阻下,却被一瞬断臂,再瞬穿心,洒血飞坠。 堂堂西神域三大神帝,被这一幕幕惊得心胆欲裂,在附骨追魂的黑芒下狂乱瞬身,分三个方向全力遁退,再不敢欺近半分。 他们都很清楚,千叶影儿的这种可怕状态,断然不可能持续太久。 龙二目现幽暗,身上龙气动荡,随着他身影的虚化,真身已急掠而出,一只罩着古老龙气的手臂直抓千叶影儿……面对现出诡异黑暗之力的千叶影儿,他终于出手。 恐怖的龙威瞬间震荡天地,更震撼着所有人的心魂。 正与麒麟帝交手的千叶雾古手掌一翻,将麒麟帝强行逼退,然后瞬间移位,直冲龙二。 麒麟帝双臂伸出……随之又淡淡收力,转向了正与四大墨麒麟交战的千叶秉烛。 “故友之力,终非老朽所能及,便厚颜,先协力将你拿下吧。” “呵呵,”千叶秉烛淡笑:“独战五大麒麟。有此一战,何尝不是毕生之幸。只望我这残躯可多撑上几时。” 轰隆! 金芒炸裂,沧澜上空仿佛有一轮炽日耀下。龙二身形被强行阻下,龙眸漠然的看向前方的老者。 面对枯龙尊者,千叶雾古注定不能有任何保留。 他梵血尽燃,梵魂尽释,一道梵帝金影流转全身,为他的眼瞳与肌肤覆上了玄金之色:“同为返世之人,梵帝千叶雾古,特来领教枯龙尊者威能。” “哼。”心如古尘,但龙神的骄傲依在。龙二淡淡道:“怕是你,尚不足资格。” 千叶雾古不再言语,手掌推出,金芒封空。他自认不是枯龙尊者之敌,但对方欲将他击溃,亦非短时间内可以做到。 一个枯龙尊者加入,对北域玄者而言无疑是雪上加霜。但好在千叶影儿竟以一人之力生生压制着三大神帝……只是这般压制,又能持续多久? 另一边,宙虚子目光死死盯向远方太初龙帝的巨大身影。守护者死绝,也几乎绝了他对宙天未来的全部希望,内心唯余恨意与悲凉。 没有趁机愈伤,他孤身飞起,冲向了太初龙帝。 分心分力保护彩脂之下,太初龙帝压力陡增,已再难压制苍之龙神。身后携着无尽怨恨的宙天神力袭来,太初龙帝甩身怒吼,将半数龙力强行覆于彩脂之身,以半数力量强撼一龙神,一神帝之力。 太初龙帝对彩脂的忠诚是劫天魔帝所强行施加,虽非源自自身意志,但却无比的纯粹,任何情境都无法动摇。 一声巨响,太初龙帝被震退数里,巨大龙躯也为之失衡,苍之龙神与宙虚子已雷霆般扑上,神帝与龙神之力如飓风般轰落在它的龙躯之上。 若独身面对苍之龙神和宙虚子,太初龙帝可正面抗衡许久而不落败。 但,保护彩脂,才是它此刻意念中最重要之事,超越其他一切。 尤其宙虚子,他的目标不是太初龙帝,而是彩脂。他的身影不断游移转换,每一次出手,都是强攻龙首之上的彩脂,逼迫的太初龙帝一次次强行移身,破绽大开,被苍之龙神连续重击要害。 吼嗷! 一声无奈的怒吼,千片染血的苍古龙鳞碎裂横飞,龙躯亦在翻转中重砸在地。 随着护身龙力的崩散,龙首之上的彩脂终于被远远甩出,砸落在地。 太初龙帝发出更加愤怒的咆哮,但刚要强行起身,一个灰蓝巨影便从空坠下,龙神巨力重轰它的龙脊,将它尚未直起的龙躯轰至弯折。 宙虚子则全然不顾太初龙帝,飞身而起,目光凶狠,五指如鹰钩,直抓彩脂的头颅。 天炎、天阳、天魂、天魅四大星神同有所感,猛的转首。 “小公主!” 太初龙帝与苍之龙神的战场铺的太大,难有他人临近。太初龙帝正被苍之龙神死死钳于身下……这次,再无人能去救彩脂。 这一刻,感受着彼此星神之血的悸动……无需言语,无需心念交流,他们萌生出了一模一样的决绝意念。 四大星神的都已是遍体染血,浑身皆伤,这般状态下,单单招架便已无比艰难,更不要说强行摆脱对手去救彩脂。 除非…… “喝啊啊啊啊!” 凄烈的惨叫破空响起,四大星神的身上,同时爆开了映天灼目的星辰之芒。 太过灼烈的星芒之下,那些正在压制甚至凌虐对手的龙君被远远轰飞。 而这四道星芒,也以超越天际流星的速度,带着断裂空间的长长星痕,飞射向了逼近彩脂的宙虚子。 彩脂在这时幽幽抬首,依旧迷蒙的瞳眸之中,映入了世间最璀璨的星辰。 “小公主……”她的耳边,传来天炎星神温暖平和的声音:“我们自知罪无可恕,这是我们唯一的赎罪。” “也是我们送给你最后的礼物,一定要喜欢哦。”这是天魅星神的声音,带着几分不舍与宠溺。 天炎星神的星光最先飞至,太过迅疾的速度,太过强横的威凌,让宙虚子根本无从避开,只能强行止身,双臂横起,带起前方空间的剧烈扭曲。 轰隆!! 星芒爆开,天炎归烬,那超越星神极限的星烬之力纵是宙虚子亦不堪抵御,瞬间七窍崩血,在星芒中被连番震飞几十个跟头。 他尚未来得及回魂喘息,瞳孔之中,又是两点同样璀璨的星芒从天坠至。 宙虚子毕竟数万载的阅历,反应极其之快,他猛的吞下喉头涌动的腥血,瞬间祭出已有裂痕的浑天钟,在他极力涌动的宙天神力下,浑天钟转瞬千丈,罩向天阳、天魂的星烬残芒。 噗轰! 那一瞬间炸裂的星光,几乎刺瞎了宙虚子的眼睛,也温暖耀满着彩脂的整个视野与灵魂。 浑天钟剧烈变形,那道被彩脂打出的裂痕快速放大蔓延……随之一声天崩般的炸响,浑天钟彻底崩碎,未尽的星芒重重轰在宙虚子的心口之上,将他本就重创颇深的躯体摧灭出十几个触目惊心的血坑,五脏六腑更是在碎裂中移位。 宙虚子重重跪地,吐血不止。 也是在这时,天狼魔剑飞回到了彩脂手中,剑尖的狼首重新睁开了怨恨的血色狼眸。 她从地上缓缓站起,明明已力尽虚弱的娇小躯体不知从哪里涌现出一股黑暗的天狼神力。 她身体摇摇晃晃的飞起,手擎天狼魔剑,带着一声怨恨的低吟,砸向了半跪于血泊的宙虚子。 宙虚子猛的抬头,双臂抬起,双手死死抓在了当空轰下的天狼魔剑之上。 彩脂瞳中的黑光怨恨而幽暗,身后的狼影虚晃而狂暴,明明虚弱,但这一剑之威依旧可怖。 宙虚子呈半跪之姿,双手崩血,手臂被剑威压的逐渐沉下。但随之,他瞳孔猛然放大,一股强行涌上的巨力将魔剑和彩脂生生推开了数分。 宙虚子的喘息只持续了半息,刚刚放大的瞳孔又一刹那收缩至阵孔般大小……因为,又一道星芒在他的瞳孔中极速迫近。 被天狼剑威死死压身,宙虚子根本动弹不得,只能眼睁睁看着绝望的星光越来越近。 轰———— 星光爆裂,天魅归烬,宙虚子最后的护身玄力完全溃散,洒血横飞,但这近在咫尺的星光却没有伤到彩脂一分一毫,反而如一只温暖的手掌,轻轻拂过她的脸颊。 星芒之中,彩脂一剑轰落……一滴星泪亦在这时无声甩落,又随着淡去的星烬之芒消失于天地之间。 至此,十二星神,仅存天狼。 轰咔! 这一次,宙虚子再无力抵御,胸口在天狼剑威下猛烈塌陷,半数胸骨肋骨碎断。 彩脂目光暗中带赤,如淋血的深渊,力竭的娇躯,却在无尽的怨恨中爆发着不知从何而来的力量,天狼魔剑疯狂砸落。 轰……宙虚子右臂碎断。 轰——宙虚子左臂碎断,又被随之爆发的力量狠狠从躯体上撕下,化作漫天的碎骨血肉。 轰……宙虚子双腿膝骨被毁成粉末。 轰——这一剑重轰天灵,宙虚子的世界顿时陷入一片噩梦般的嗡鸣。 轰—— 最后一剑,将宙虚子残破不堪的身体直接贯穿,然后伴着肮脏的血雨,如一个破漏的血袋般甩向了远方。 砰……宙虚子残躯落地,宛若死狗般再无任何动静。 但,他的眼皮还在轻微的颤栗,微弱的气息如濒死的游鱼般挣扎着……魔族的覆灭就在眼前,他还未能亲见,不甘就此死去。 天狼魔剑重重坠地,发出如山岳崩塌般的巨响。 彩脂手撑魔剑,半跪在地,双目灰暗涣散。她模模糊糊的感知到宙虚子还有最后一丝气息在挣扎,她拼命的想要站起,但手臂……全身,都仿佛已不再属于自己,仅仅支撑着眼睛睁开,便几乎已耗尽着她所有的力量和意志。 姐姐…… 我……好累…… 真的……一点……力气都……没有了…… 砰…… 如梦般的呢喃,她的意识终于彻底离散,上身偎着天狼魔剑,惨然昏迷。 龙白冷视着一切,全程,他没有出手救助宙虚子。 亦不屑亲自出手攻击已昏迷的彩脂。 “苍,”他淡淡开口:“杀了那个小天狼。不过,留好尸体。” 完好的尸体……那可是将来与云澈见面时,可以送给他的大礼之一! 他这番话并非传音,所有人都听得清清楚楚。 吼!!! 这声来自太初龙帝的嘶吼带着极度的愤怒与焦躁,一股狂暴的风暴卷起,千里大地直接翻覆,将苍之龙神震至高空,碎开大片龙骨。 但,太初龙帝却没有就此将苍之龙神横压至死的机会,先前与四星神交战的九个龙君已全部攻来,将它死死拖住。 苍之龙神领命,他在空中强行翻身,然后骤飞向彩脂所在的方向……后方传来苍之龙神的愤怒嘶吼。 “阎帝、千影!”池妩仸急喊一声……但阎天枭自顾不暇,千叶影儿魔血噬心,理智也失了大半,对她的吼声毫无反应。 池妩仸身影急掠,飞坠而下。但绯灭龙神岂会让她摆脱,赤色龙域猛然爆发,千里空间如有无尽烈焰翻腾:“魔后!你逃不掉的!” 池妩仸却在这时忽然转身,魔眸之中闪烁起幽暗的妖光。 池妩仸曾经说过,被她的魔魂残噬,哪怕是绯灭龙神,也必留阴影,在接下来很长一段时间内,面对她都会未战先怯。 而正是这份对魔后挥之不去的恐惧,狠狠刺动着绯灭龙神的骄傲与尊严,让他誓要亲手将她摧灭……也亲手摧灭这份耻辱的恐惧。 碰触到池妩仸的魔眸,绯灭龙神顿如惊弓之鸟。龙眸剧颤,慌不跌的凝神聚心,死守龙魂。 而就在这一刹那,绯灭龙神后方不到十丈之距的空间蓝光微闪,一瞬穿空,狠狠刺入绯灭龙神的后颈。 这一切发生的太过突然,太过诡异,完全是凭空而现,没有任何预兆与痕迹,不仅绯灭龙神,在场任何人都毫无察觉和反应。 短短十丈,绯灭龙神的精神力又全部凝聚于池妩仸一人之身,不敢有丝毫分心,完完全全的猝不及防! 更可怕的是,那强横无匹的绯灭龙躯,竟被这道寒光直接穿颈而过入,破喉而出。 叮……一道冰环凝结,封结绯灭即将涌上的龙力。 叮……第二道冰环凝结,封结他上身的经脉。 叮……第三道冰环凝结,将他强行涌动的力量再次横压。 叮叮叮叮叮叮叮叮叮…… 蓝光爆闪,冰夷封天。一瞬之间,以绯灭龙神的喉咙为中心,十八道冰环在短暂到众人都来不及回眸的一瞬间疯狂凝结,封死着绯灭龙神的力量、血液、经脉、龙骨、玄脉、意念、四肢…… 转瞬之间,绯灭龙神尚未来得及做出任何反应和反抗,躯体便已皆化寒冰。 砰! 剑影舞起,冰环爆裂,被冰封的绯灭龙神……当世仅次于龙白的龙神之躯,在幻美如梦的冰蓝之芒中碎裂成冰光粼粼的碎片。 而那道蓝色剑影亦在这一刹那飞射而出,横穿次元,直刺远方的苍之龙神。 一切,都只在一瞬之间,无人来得及出声。苍之龙神在惊愕中转首,看到的是绯灭龙神化作冰晶碎裂躯体,以及……一点已近在咫尺的蓝光。 砰—— 雪姬剑正中苍之龙神的头颅,在他的眉心处绽开笼罩千里的冰华。 正文 第1843章 永暗的血与魂(上) 吼~~~~~~~ 冰华之中,响起苍之龙神痛苦入魂的嘶吼。那看似绚丽无比的冰芒,却是生生在苍之龙神的头颅上炸开一个丈宽的空洞,龙血尚未溅出,却已被寒气死死封结,亦同时封结了他大半哀嚎的龙魂。 数不清的冰痕在他的头骨上蔓延裂开,触目惊心……若他不是龙神,哪怕是完全同力量层面的人类,整颗头颅怕是已经化作冰晶齑粉。 另一声更加震魂的龙吟响起,太初龙帝周身龙气混着龙血爆发,将惊愕失魂的九大龙君猛烈震开。 他扑向在冰华中哀嚎的苍之龙神,凝聚着灾厄之力的龙爪狠狠轰落于他布满冰痕的龙首, 轰! 轰! 轰!! 极致的冰凰寒气下,苍之龙神何止是头颅受创,灵魂在极寒中颤栗,意识更是变得格外迟钝,未被封结的那部分意念在都本能的竭力驱散着寒气,太初龙帝的摧残之下,根本毫无反抗之力。 他的头骨、颊骨、龙颈被轰击的一断再断,可怕的冰痕更是快速蔓延,很快便如蛛网一般遍及整个庞大的龙首。 包括龙白在内,没有人去救陷入绝望冰狱的苍之龙神,因为所有的意念,都在因绯灭龙神所化作的漫天冰晶而惊悸。所有的目光,都死死集中于那个缓缓浮现的冰影之上。 庞大而惨烈的战场,在这一刻忽然休止……除了正在暴虐苍之龙神的太初龙帝。 “大……大……大哥……”碧落龙神失魂失声。 “不……不可能……”白虹龙神第一次无论如何都不敢相信自己的视觉与灵觉。 直到这一刻,那个冰影才终于完整的显现。 一身白衣,曼妙如仙,眸若寒潭,发若冰舞,肤若雪凝,唇若绽樱……她现身的那一刹那,无需任何的言语和姿仪,便将美奂绝伦与冰霜傲雪诠释到了如幻梦一般的极致。 她的雪影、气息和容颜,对在场很多人而言都毫不陌生。一个个神帝瞳眸猝然放到了最大……那是一种比绯灭龙神消亡还要剧烈的震骇。 龙白身周的龙气猛然震荡。 因为呈现他龙瞳中的,是一个根本不可能的人…… 沐玄音! 叮! 一声轻鸣,如冰落玉盘,雪姬剑飞回至沐玄音手中,点点玉莹纯粹的冰芒环绕于她的雪躯与剑身,更加几分如梦的神秘与虚幻。 麒麟帝呆住,青龙帝呆住,一众龙神全部龙眸欲裂,苍释天更是惊得险些从空中栽下去。 就连陷入半失心状态的千叶影儿都静于原地,不敢置信。 恶战忽止,北域众玄者都是疯狂喘息,他们呆呆看着一瞬灭杀绯灭龙神的冰影,如见天降的幻雪神姬。 池妩仸平缓气息,她看着沐玄音……这个她生命中最熟悉的人,微笑道:“我就知道,你出手的那一刻,一定不会让我失望。” 在场所有人中,她是唯一一个自始至终知晓沐玄音存在的人。 因为她对沐玄音无论身体还是灵魂,都实在太过熟悉……熟悉到每一丝雪肤的纹理和每一缕冰魂所刻印之忆,熟悉到不需任何形式的交流,便可在沐玄音决定出手之时,配合她创造一个再完美不过的时机,直接瞬杀绯灭龙神。 “此女……何人?”龙一道,他的龙眸在明显的动荡,明明无尘的内心,却是波澜骤起。 身为枯龙尊者,强大龙魂所赋予的神识何其强大。他竟丝毫没有察觉到对方的存在。 爆发于沧澜神界的战场,四处都是灾厄与神主境界的气息。如此的情境之下,想要完美隐匿自身,在他的认知中,是几乎不可能的事! 尤其,龙绯作为龙神界当代第一龙神,有着与五大枯龙尊者同一层面的力量与龙魂,却被近到十丈之内而不自知……更是一万个匪夷所思都不足以形容。 以五大枯龙尊者那动辄数十万载的阅历,根本无一人可以做到。 断月拂影……当世,云澈最先修成。而它的隐匿之能,却是在沐玄音的身上达到了极致的极致。 云澈当年所承的凤凰涅槃之力,是由凤凰神灵的灵魂碎片所赐,它给予了云澈生命的复苏,却无法苏醒他曾经的力量,让他就此沦为废人。 若非生命神迹和云无心永久舍弃邪神天赋的拯救,他到现在依旧是废人。 而沐玄音所经历的冰凰涅槃,是冰凰神灵所亲赐的原始涅槃神力。虽同样并不完整,但那终究是神源之力,所赋予沐玄音的绝不仅仅是新生,还有玄力与魂力的暴增。 尤其,对冰凰神力的驾驭能力。 甚至可以说,随着冰凰神灵的消逝,如今承载冰凰源力和冰凰神魂,又经历冰凰涅槃的沐玄音,便是现世冰凰。 “当年那个……沐玄音?”青龙帝呢喃道。 “她不是已经……死了么?”麒麟帝惊吟道。 无数的下巴惊得狠狠砸地。 当年蓝极星外,沐玄音为护云澈而死,多少神帝、界王亲眼所见。 给予致命一击的是龙白,在场所有人,都清楚无比的感知到她生命气息的完全消散……她怎么可能还活着! 而且那股来自她的锥魂寒气,竟比当年足足强盛了数倍! 不该存在的人,在一众神帝的气息与力量下完美隐匿,现身刹那一击碎杀绯灭龙神……这是他们纵然亲眼所见,都根本不敢相信的奇诡画面。 “我此番现身,或许非但无助,反雪上加霜。”沐玄音声音幽淡,不见喜悲,手中雪姬剑凝聚冰晶寒芒,遥遥指向龙白。 龙白和枯龙尊者一直恃傲远观。而她一旦出现,龙白或枯龙尊者必有人出手。所以,若非彩脂遭厄,她反而不会选择此刻现身。 “天命如此,又有何区别。”池妩仸道。哪怕某个西域神帝死,龙白和枯龙尊者都不一定出手。但绯灭是第一龙神,他的消亡,必引极致龙怒。 “今日若是你我皆葬身于此……”池妩仸微笑:“倒也不是那么坏。” “嘶……真邪门。”苍释天双目外凸,龇牙咧嘴。当年群起攻击沐玄音的人中,可是有他一份! 等等! 他忽然想到了什么…… 先前莫名死去,且死时毫无声息的两个海神……难道是她所为!? 连绯灭龙神都被一瞬毙命,无声无息杀他沧澜的两个海神,那还不跟切菜一样! 而那段时间,他有数次后背莫名发凉……也根本不是错觉!? 想到这里,苍释天全身冒汗……老子当年就是顺着形式丢出几道不痛不痒的玄气而已,犯得着这么记仇么! “怎会有……此事?”龙三沉眉道。“断月拂影。”龙一徐徐道:“东域冰凰之力因难以传承而逐代衰落,居然……” “绯……”龙五闭眸,一声低念。明明神隐之日便心已无牵,为何依旧沉痛如斯。 “哼!”压下心间的波澜,龙白一直在缓慢愈伤的龙气随着怒意释放,瞬间激荡天地,万灵惊悸:“当年既未死透,那就再死一次!” 他正欲亲自出手,身边传来一声叹息:“我来吧。” 龙五身影虚化,再现之时,已近至沐玄音前方,他手臂抬起的那一刻,天空暗云崩散,随之整片天地都仿佛为之沉下:“以你之能,人族或无人可及。可惜,触动龙怒,注定往生。” 沐玄音一言不发,雪姬剑随断月拂影而动,一瞬掠出万道冰影,骤刺龙五,剑影临近之时,又绽开万朵冰莲,片片寒魂。 池妩仸的黑暗玄力同步袭至,随着天地的忽然暗下,蓝光粼粼的冰莲被映为无尽幽寒的黑莲。 属性不同,又来自不同之人的冰寒与黑暗,却在两人之间达成了完美而奇异的契合,黑莲爆发之时,将龙五瞬间噬入黑暗与极冷的深渊。 “龙四,”龙白道:“助龙五。” 轰嗡! 又是一个枯龙尊者出手。 龙四的浩瀚龙气释放之时,整片空间都隐隐抖动了一下。仿佛这一方天地已难以承受,濒临崩塌。 沐玄音、池妩仸对战两个枯龙尊者。在龙四加入战局之时,本就可怕的战场顿时卷起更加恐怖的灾厄风暴,周围数百里区域的神主都被狠狠斥开,无人可近。 龙白身上的龙气并未收敛,他的目光转过,盯向了正在踩踏苍之龙神的太初龙帝。 彩脂的身影已消失不见,被太初龙帝重新卷于龙首之上,并覆于数倍于先前的守护屏障。唯余天狼魔剑立于原地。 而苍之龙神的整个龙躯已彻底瘫下,那可怕的扭曲程度,显然连龙脊都已被轰断。 以苍之龙神的强大,哪怕不敌太初龙帝,也断不至如此……但他被那仿佛来自天外的一剑重创头颅,头骨险险崩碎,意识崩散大半,且直到此刻,他的身上,那股寒气依旧没有消散,如亿万极寒冰针,在他庞大龙躯中扎刺肆虐。 龙白伸手,睥睨一切的龙皇之气便要轰向太初龙帝……就在这时,他的龙眸猛的一动。 这场层面过高,每一刻都在崩天裂地的恶战,沧澜神域已崩塌了近九成,神域外的沧澜之地更是早已万物归尘。 但,遍地废墟与沙尘的沧澜神域正中,那处沧澜王殿却只是被余波碎裂了少许。 龙白目光横扫,龙眸所及……忆及开战之始到此刻,他忽然察觉,几乎所有的北域玄者,都在刻意的将战场远离这处王殿。 哪怕是濒死之前,都会挣扎向与王殿相悖的方向。 龙眸沉下,龙魂紧凝。在他的神识集中、渗透入王殿之时,碰触到的是层面极高,且不止一层的隔绝结界,以及……一缕隐隐约约的黑暗气息。 阎一阎三之外……那个未曾露面的阎祖! 七重结界的核心,被龙皇之魂所碰触的阎二一双老眸猛的睁开。 “龙三,吾等也该出手了。”龙一道:“此女怕是不啻于当年的宙天女娃,只龙五一人,恐难拿下。” “等等!”龙白忽然出声,手指王殿:“轰开那里!” 正文 第1844章 永暗的血与魂(中) 顺着龙白掌心所指,龙一和龙三看向了沧澜王殿,随之目光同时一凝。 不需龙白提醒,恶战至此,注意力稍转移其上,便会察觉到不对劲。 龙一龙三顿时飞身而起,两个干枯的身影却卷动起整片天地的风云,一股足以摧星灭辰的恐怖威凌遥遥压覆向沧澜王殿。 战场气流的巨大变化瞬间引起所有人的注意,池妩仸撤身回眸,目凝幽寒,心间叹息。 终于,还是到了这一刻。 如果不极力将战场避开沧澜王殿,王殿必定在太过强大的神主之力下快速崩坏,暴露出其中的结界。 但如此之下,时间稍久,当一切化作硝烟中的废墟,中心那过于完好的王殿必定太过醒目,并随之引发警觉。 这是一个无解之局。前者,也只能多撑上小截的时间。 微一吸气,池妩仸身上魔息震荡,发出至今为止,最轰耳震心的魔令:“全部回防!!” 池妩仸的这声叫喊,狠狠刺动了所有北域玄者紧绷许久的那根神经。 王殿结界,那是他们必须不惜一切,哪怕死去,也要用尸体来封阻的最后防线。 枯龙尊者速度何其之快,风暴呼啸狂卷之下,已临近沧澜王殿上空,他们同时出手,两股骇世龙力从空轰下。 轰隆! 几乎是同一时间,王殿之顶被猛然撕裂,一道黑芒伴随着一股狰狞的嘶叫爆窜而出。 被龙白的龙魂碰触的刹那,阎二便已蓄势待发。他冲出之时,两只枯手在挥舞间撕出十道阎魔黑痕,将龙一和龙三的力量当空撕散,然后又是一声怪吼,罩着黑暗爪影的双手直刺两大枯龙尊者的喉咙。 龙一龙三双臂轻描淡写的推出,手臂之上,同时闪现灰白色的龙神爪影。 砰!! 一声巨响,空间化作万千碎屑。这三股太过可怕的力量碰撞之下,由沧澜神石所筑成的王殿瞬间崩碎大半,露出了最外层的结界。 七重结界,由三阎祖、池妩仸、千叶影儿、阎帝以强大的黑暗玄力合力筑成,再由云澈以黑暗永劫在最大程度上抹去气息。这七重结界不但单向隔绝气息和声音,亦隔绝视线。 所以,纵结界显露,亦无人能窥见所守护之物。 阎二再强,也断不能一人抗争两大枯龙尊者。这股完全正面的力量交锋之下,阎二爪影破碎,枯躯后仰,整个人倒栽而下,狠狠砸入结界之中。 而枯龙尊者的力量余波却无法穿透结界,重击在最外层的结界之上,顿时震开一道丈长的裂痕。 连沧澜结界都难抵枯龙尊者之威,何况这个临时所铸的黑暗结界。 但下一瞬,阎二已再次爆窜而出,身后爆开阎魔之影,携着远比方才可怕的力量与气息冲向龙一龙三。 他所接受的命令,就是死守结界,保护云澈。来犯者想要碰触宙天珠,必先踏过他破碎的尸体! 随着结界的显露,战场之上风雷变动。 大片的黑暗玄光在决绝中爆开,所有北域玄者的黑暗之血在同一瞬间全部涌上头顶……他们没有选择逃离,而是抱着十死无生之心留守沧澜,为的就是守护云澈,守护最后的那一丝丝希望。 结界若是被攻破,这最后的一丝丝希望将彻底断绝。他们所有的信念与坚持也将完全化作空无,唯余所有人的枉死。 所以,为了这最后的防线和希望,哪怕只能多拖上一息一瞬,他们也将毫无犹豫的以死来搏。 疯狂爆开的黑暗之芒下,所有北域玄者不惜代价的摆脱对手,倾尽全力冲向中心的沧澜王殿,在西域玄者短暂的错愕之间,快速的铺开一环由染血的黑暗之躯所筑成的防线。 龙白抬手,皇令震心:“所有人听令,放开手中所有目标,全力轰开那个结界!” 这个命令,无疑让所有北域玄者心中骤沉。 战场的风向急剧扭转,一股股摧世的风暴向王殿方向狂涌而上。 北域玄者们的全身骨骼在剧烈作响,面孔都变得格外狰狞。 正面厮杀,互相之间可攻可防。纵面对实力或数量远胜自己的敌人,亦可退避游走,将对方拖得一时。 但,死守结界,就意味着他们必须用自己的力量和躯体,从最正的正面,去硬撼下对方所有的力量! 哪怕让自己的躯体粉碎,也不能让对方的力量轰击到结界。 本就惨烈的恶战,在战场转移至沧澜王殿后,顿时惨烈了何止数倍。 阎一阎三同时轰开对手,直扑王殿。 但沐玄音和池妩仸的对手是两大枯龙尊者,岂是那么容易摆脱。她们刚欲强行折返,两股重叠的恐怖龙域生生封死了周围的大片空间,将双方都禁锢其中。 沐玄音当机立断,以断月拂影骤然折身,剑如冰虹,直刺两大枯龙……拖住这两大枯龙,亦是为王殿结界减少两个极大的威胁。 “阎祖守西,阎帝劫心劫灵守北,众界王……” 轰隆!! 池妩仸的传音被龙四轰断,她回眸凝心,全身荡动起让龙四心中骤寒的煞气,黑暗魔绫在舞动间绽开朵朵噩梦黑莲,将龙域噬出一个又一个漆黑空洞。 她没有再继续传音……因为此刻,已不再需要魔令。支撑所有人的,唯有最后的希望与信念。 而能决定结局的,唯有天命。 沧澜王殿周围的千里空间在无比剧烈的震荡与扭曲。此刻,这里成为了战场的焦点,更成为了神界有史以来,最恐怖,最惨烈之地。 阎魔、焚月、劫魂已全部极力退回死守,太初龙族亦飞天而至,镇守一方,当双方力量都集中于一处,战场瞬间惨绝人寰。 枯龙、龙神、龙君、螭龙、虺龙、青龙、万象、麒麟……当他们全部黑压压袭来之时,已远不是“绝望”二字可以诠释。 轰! 轰隆! 两大阎魔联手,死死抵住了四个龙君的力量,代价,是他们的手臂崩开数十道触目惊心的裂痕。但马上,龙君的力量再次袭来,两阎魔目若恶鬼,仿佛意志中已完全没有了疼痛和恐惧的存在,以飙血的手臂释放出带血的阎魔之力。 砰! 两阎魔被狠狠震飞,却又在空中生生折身,非但没有趁势避开四龙君之力,反用自己的躯体从最正面抵住龙君之力,以自己的血肉,卸去着这股轰向结界的力量。 轰!! 空中血雾飘洒,四龙君的力量轰落结界时,已只余三成。 东方,那些无资格入战场,一直在全力退遁的北域神君们全部在咆哮中冲至,用力量……更用自己的躯体抵御着那些轰向结界的力量。 只是,他们的神君之躯非凡人所能奢望,但在神主之力下却太过脆弱,顷刻之间,他们残碎的尸体便在结界前铺了满地。“守……给我死守!!” 阎天枭嘶嚎着,将三个神主螭龙的力量与躯体狠狠反震回去,任由龙白留在他身上的伤口崩裂加剧。 轰隆……黑暗玄阵破碎,玉舞和蝉衣双双受创,重砸在地,妖蝶与青萤瞬间移位,代替她们的位置。 包括劫心劫灵在内,九魔女也已全部受伤……尤其正面硬撼素心、紫漓两大龙神的劫心劫灵,已是半身染血,瞳光涣散,唯有手中魔刃始终挥舞着不肯暗淡的凌光。 龙白抬起手臂,掌心朝向远方的太初龙帝。 一声闷响,空间连环扭曲,来自龙皇的无上龙气隔着百里之遥重击太初龙帝,将后者震飞百里,随之龙气反卷,将苍之龙神带回。 太初龙帝在怒吼中起身,它发出号令,令所有太初之龙全力守护沧澜王殿,但它自身并未临近。因为对它而言,保护彩脂才是最重要之事。 如今彩脂力竭昏迷,它不会再主动寻找对手,更不会主动踏入危险之地。 苍灰光芒之下,苍之龙神已回归人之形态,他遍体龙骨断了近半,头骨布满裂痕,面目血肉模糊。但龙神可怕的躯体与生命力,让他在脊骨尽断之下,竟生生的立起身来,口中亦发出格外清晰的声音:“龙皇……苍……无能……” 龙白没有回应,龙眸淡淡看着远方的沧澜王殿。 砰! 一声震荡所有人心魂的巨响,第一层结界在一片血雾中破碎。 “云澈,一定就在里面!”苍之龙神沉声道。 此事,当然无需苍之龙神的提醒, 提前知晓他们的到来,北域魔族却没有遁离,而是严阵以待……根本不是所谓为云澈争取逃回北神域的时间,而是为了死守这个结界! 而能让这些北域魔人如此的,也唯有他们的“魔主”云澈! 至于云澈为何没有离开,反而是在这个结界之中。唯一的解释,大概是他正处在不可中断的某种闭关状态之中。 南方,千叶雾古独战龙二,虽已受微创,但不至于短时间内溃败,也算是硬拖住了最大的威胁之一。 千叶秉烛遥望沧澜结界,然后接连瞬身,想要强行摆脱五大麒麟。 “哎,”麒麟帝一声轻叹,压低声音道:“你还是不要想着脱身为好。如此,你还可在明面上强行拖住我们五人,若是回返守防,我们五人也不得不强攻,对你们而言,唯害无利。” 麒麟帝作为西域龙神界之下的第一神帝,自身修为虽不及千叶秉烛,但也不会差得太远。再加之四个有着十级神主之威的墨麒麟,若当真施以全力,早已将千叶秉烛击溃。 千叶秉烛深深看了麒麟帝一眼,没有言语,亦不再强退,周身梵光耀目,力量尽释,直攻麒麟帝。 太初之龙的龙躯庞大而强横,它们守于北方,筑成了一座龙躯屏障,这个屏障本该坚不可摧到让人绝望,但奈何,冲击这个屏障的,都是西神域,乃至当世最强大的力量。 龙血不断的倾斜飞洒,上空的血雾,浓重的如同压城欲摧的黑云。 砰! 一声悲鸣,随着三只太初之龙的龙躯被残忍毁断,第二道结界也轰然崩碎。 脚下的尸骨,刺鼻的血雾,将所有人血液中蛰伏的兽性都完全激发。面对决死搏命的北域魔人,西域神主们的惧死之心也早已被扭曲……杀人和被杀,逐渐成为战场上所有人心间唯一的意念。 正文 第1845章 永暗的血与魂(下) 沧澜王殿前陷入惨烈血战,而螭龙、虺龙、万象三神帝却自始至终未能靠近王殿,反被释放着恐怖黑芒的漆黑神谕逼离的越来越远,逐渐要脱出沧澜神域的范围。 千叶影儿的暴走状态所持续的时间远超三神帝的预料,但此刻,也终于到了极限。 一瞬间,神谕上的黑芒变得暗淡,千叶影儿混乱飘舞的黑发亦在这时沉下。 她整个人定在了空中,身上那恐怖绝伦的黑暗气息忽如潮水般倾泻。瞳孔中的黑芒亦逐渐散去,整个人仿佛在这一刻失却了所有意识,从空中无力坠落。 三神帝遍体皆伤,残留于身的黑暗玄力竟是难以驱散,痛彻骨髓。看着气息崩散,娇躯坠落的千叶影儿,他们全都猛吐一口冷气。 万象神帝牙齿咬紧,便要冲下,却被螭龙帝一把抓住:“龙皇之令,先破结界!云澈一定就在里面!” “走!”虺龙帝卷起风暴,直冲沧澜王殿。 可想而知,再加这西域三神帝,沧澜王殿的守护将暴增巨大的压力。 “万武、万烈……宰了她!” 一声令下,万象神帝与螭龙帝也速度全开,冲向沧澜王殿。于此同时,两个万象神主从不远处飞俯而下,带着冰寒杀机冲向似已失去意识的千叶影儿。 而就在这时,千叶影儿的瞳孔骤然恢复了焦距,先前涣散殆尽的黑芒在一瞬间重新凝聚,幽暗似渊。 螭龙、虺龙、万象三神帝忽然背后一凉,他们反应极快,猝然回首……忽然间,他们眼前齐齐一黑,然后再不见明光。 三百里空间,黑暗笼罩,再无光明。 “这是……怎么回事!?” 黑暗之中,三神帝张口惊语,但马上惊觉,他们竟寻不到彼此的存在,甚至连自己的声音都无法听到。 他们迅速玄气释放,但马上更加骇然的发觉,他们的力量释放竟变得格外艰涩,就连抬起手臂都需耗费数倍的力气,整个人仿佛陷入了浓稠无尽的黑暗泥沼。 黑暗之中,千叶影儿手臂抬起,短暂沉寂的神谕再次笼罩浓郁的黑芒。 这是以魔帝之血,所催动的永夜无光!领域之内,噬尽了一切的光明,也噬尽了所有生灵的灵觉、触觉、视觉、听觉、嗅觉……层面的压制之下,连西神域三神帝都无法抗拒。 哧! 神谕划出一道黑暗射线,瞬间穿透两大万象神主的躯体,直射三大神帝,在碰触到万象神帝时将他紧紧勒绕,然后继续延伸,将螭龙帝、虺龙帝都死死缠住,然后猛烈收紧。 黑暗泥沼之中,三神帝的灵觉变得格外迟钝,力量的释放也格外缓慢,无一人避开神谕的绕体。 但,他们毕竟有着神帝之力,其中虺龙帝与螭龙帝更是有着强横龙躯,在他们的极力挣扎之下,神谕切开玄气,切开皮肉……碰触到骨骼之时,便收紧的极其缓慢。 黑暗之中,千叶影儿的唇角缓缓落下滴滴血珠,脸色亦在一点一点变得惨白。 先前的力量溃散,并非是假象。 魔帝之血毕竟已与她的躯体完美融合。在她躯体濒临承受极限时,魔帝之血的力量为护主身,自发敛回……却又被千叶影儿强行释出。 先前的魔帝之力,她是在以躯体承受。 现在,完全是在以生命释放。 生命和元气的流溢,剧烈到她自己能感知的清清楚楚。齿间的血滴逐渐化为血流,但她依旧近乎癫狂的压榨着魔帝之血最后的力量。 她多么的想将这三神帝的躯体切断……但她知道,这注定是奢望。但至少,要以手中神谕,将他们锁死在这里,绝不能让他们靠近王殿半步……哪怕要燃尽自己最后一丝生命。 砰!! 沧澜王殿前,第三道结界破碎。 龙白远远的看着被血气笼罩沧澜王殿,他依旧没有出手,因为眼前的风景,让他太过陶醉。 只是这陶醉之中,未免有些遗憾。 多么凄惨的守护,多么卑怜的挣扎,多么绝望的境地。要是云澈能亲眼看到就好了,可惜……可惜啊可惜。 龙后……马上,我就可以向你证明,你的选择是错的,你真的错了。 他怎么可能配得上你……他根本连让你直视的资格都没有啊! 沧澜王殿前,背依结界的北域玄者已全身皆伤,无一例外。 阎一、阎二、阎三独面两大枯龙尊者和青渊、翡、碧落三大龙神,虽然吃力无比,却反而是各方防守相对最稳固的一方。 但,无论其他方位如何的险象环生,破绽大开,他们都断不可分心救援。因为枯龙和龙神之力,对结界最为致命,他们必须以超越自身极限的力量去拼命封锁。 南方,百只太初之龙已折损近半,混合着亡灭的主龙,遍体残碎的龙骨龙尸浸泡于龙血之中,宛若覆血的炼狱。 北域的一众上位界王、神主长老亦是陨落大半……同族的黑暗气息,他们可以瞬间辨识,他们或在血泊之中,或是脚下的头骨,或是飞空的断肢…… 背后一步便是黄泉,他们已提前化作恶鬼,用自己的力量和生命去轰杀所有临近的敌人。 轰! 水华绽放,水映月手中瑶溪剑舞处,一招“琉光天引”铺开一道华丽的水幕,将两只主龙的力量引向对方。 巨响之中,两只主龙惨吼一声,同时栽落,但第三只主龙的力量她再无抵抗,从空中狠狠砸落,血染蓝衣。 “咳……咳咳……” 她捂着心口,看着血色的土地和天空,水眸却凝着一股与清冷容颜全然不符的坚毅。 身为琉光界王,一个仅用三千年前便成就的中期神主,她无疑是最为当世瞩目的女子之一……但这一战,她的力量,却是那般的孱弱无力。 “媚音……一定不要死……” 她轻念一声,站起身来,再次冲向上空,将琉光界的天蓝水华,绽放于这场神界有史以来最惨烈的战场之中。 轰! 轰! 轰—— 一波又一波的神主巨力轰击于结界之上。这若非是北域众顶级神主合力所铸的黑暗结界,怕是顷刻间便已崩灭。 攻城容易守城难,何况四面八方皆可攻击的结界。北神域的神主数量哪怕再多上两倍,也不可能阻下所有的力量。 而这每一次的轰鸣,都无疑是撞击在北域玄者的心弦之上。 阎天枭已满手满脸都是血迹,他指若鬼钩,将一个又一个的西域神主贯体、撕碎、震飞,身上更是爆开着不知多少的伤口。 而那个被龙白贯胸的血洞,更是早已彻底崩裂,随着他每一次的力量释放而鲜血四溅,他却浑然不觉。 嗡!!! 随着他两颗牙齿被崩断,擎起的双臂分别死死撼住了一个十级神主螭龙。而后方,却又一次传来让人绝望的爆鸣。 两个阎鬼的躯体重重砸在已布满裂痕的结界上,未灭的余威将第四道结界崩碎。 “呃啊啊啊!!” 阎天枭目眦尽裂,全身黑光爆裂,将两大螭龙远远震开。他猛然回身,刚要暴吼,却眼睁睁的看着一个阎魔为硬抗三大龙君的龙气而力量崩散,全身重创,然后被白虹龙神的龙爪贯心而过……内脏俱碎。 他的视线一阵模糊……阎魔界曾经傲凌北域的十阎魔,如今只余四人。 战场的光线,在这时忽然亮了一分。 永夜无光的世界,忽然射入了一缕缕的光明。 光明侵入的那一刹那,整个黑暗世界开始猛烈崩坏。 三神帝的灵觉快速恢复,全身压力骤减。他们对视一眼,三股神帝之力同时释放。 轰——— 震荡的黑暗世界如气泡般崩碎,缠绕在他们身上的神谕被轻易震开,甩飞而出……上面的黑芒快速褪去,转眼便恢复为原来的耀金之色。 随着黑暗的淡去,就在短短的数里之外,千叶影儿的身影缓缓而坠,她的脸上再无一丝的血色,身上亦没有了黑暗的光芒与气息,就连她的长发,也在坠落中褪去漆黑,回归金色。 万武、万烈……这两个万象神帝先前命令去击杀千叶影儿的万象神主,已化作地上两具焦黑的尸体。 三神帝的身上,烙着一道又一道让他们时刻承受锥魂之痛的黑痕。尤其是腰间,少了一环整整近寸高的皮肉,裸露的骨骼焦黑一片,看上去极端恐怖。 砰! 千叶影儿重重坠地,但她没有昏迷,手指抓着干冷的地面,手臂在战栗中搐动,似乎极力的想要站起来……只是她的气息,却孱弱的宛若浮萍。 “这个妖女!!”万象神帝五指抓紧,一脸狰狞。 扫了一眼千叶影儿的状态,螭龙帝冷声道:“原来是以焚损生命为代价,怪不得……哼!” “元气几尽,根本不用我们动手,自己很快就会命绝。”虺龙帝说着,同时不忘惋惜一声:“与龙后齐名的梵帝神女……啧,还真是太可惜了。” “神帝!!”远处,陡然传来众梵王的嘶叫声。 随之,所有残存的梵王再顾不得其他,全部竭力扑来。 “走!”懒得和这些梵王纠缠,三神帝直冲沧澜王殿而去,还未临近,已为陷入抵死苦战的北域玄者带来三股将他们推入更深绝望的重压。 变得模糊的意识,依旧感知到了六个梵王气息的临近。千叶影儿挣扎着抬首,唇间发出虚弱而阴厉的声音:“不许……过来!守……界!” 众梵王的脚步微顿,第三梵王颤声道:“可是,神帝你……” “谁敢靠近……我宰了他!”千叶影儿惨白的脸上泛起痛苦之色,却依旧切齿低吼:“滚!” 第三梵王猛一咬牙,转身吼道:“谨遵神帝之命,回去防守结界!” 无从选择,六梵王带着遍体的血痕与疲惫,从后方重新厮杀入沧澜中心的战场之中。 吼出那个“滚”字之后,千叶影儿螓首垂落,全身再没有了一丝的力气。 意识在游离中远去,她知道,当自己的世界陷入完全空白的那一刻,便是命绝之时。 云……澈…… 愈加模糊的世界,只剩下这一个名字依旧那般的清晰。 我原本想着……就算死……也至少是死在你的怀中……你的身边…… 哪怕……是被你杀死…… 可是…… 也是呢……我这种满身罪恶的人……又怎配……善终…… 怎配……如愿…… ———— 【晚些还有一章,但不建议等!】 正文 第1846章 阎尘 远处,感知着千叶影儿元气枯竭、生命离散的千叶雾古老目转过,身上的梵光忽然暗淡。 如此之大的破绽,龙二岂会错过。苍白龙爪携万钧之力,摧破梵光,重轰千叶雾古之躯。 轰隆! 枯龙之力,如万雷惊天,千叶雾古身上血雾爆开,苍老的躯体如枯木般坠落而下,砸入不知多深的土地之下。 如千叶雾古所料,龙二没有追击,而是冷淡回眸,直赴沧澜王殿的结界而去。 地面爆开,千叶雾古身影飞出,落在了千叶影儿身侧,染血的手掌金芒凝聚,轻覆于她的后背之上。 意识在即将陷入完全空白前忽然快速复苏,一股浑厚的生命元气如春雨甘露般涌入,清晰着她的五感,复苏着她的躯体。 千叶影儿缓缓睁开眼眸,看向了身侧的老者。 逐渐变得通透的视线中,她看到了千叶雾古和他染血过半的灰衣。更清楚感知到……那来自他的生命元气。 虽然千叶影儿已不再身具梵魂,但她毕竟是千叶雾古的直系后代,同血同脉……他在用他本就所剩无几的寿元,来为她续命。 即使这种同脉之下的寿元转移,百年也不过只能换得一两年。 “你……你在做什么……住手!” 意识苏醒,但她躯体依旧无比虚弱。除了唇间的惊喊,却根本没有将他推开的力量。 千叶雾古没有言语,将自己的寿元源源不断的渡给千叶影儿。 “用你的力量去守界,不要浪费在我身上!”千叶影儿竭力的想要挣扎,口中更是发出极尽狠厉的声音:“这是命令……蠢老头!这是命令!” 千叶雾古神色不变,淡淡道:“你为梵天神帝,老朽身为梵帝中人,当遵从帝令。” “但……”他露出很淡的微笑:“我亦是你的曾祖父。这世上,没有任何人有理由,有资格阻拦一个老人去救自己的后人。” “你……”千叶影儿五指抓紧,心魂轻颤,却再也说不出话来。 结界之前,局势陡变。 龙二加入,三阎祖压力陡增。 螭龙、虺龙、万象三神帝覆空而至,阎魔、焚月一方原本就脆弱不堪的防守顿时全面崩溃。 仅存的阎魔、阎鬼、蚀月者、焚月神使几乎被忽然从天而至的三神帝全部冲翻在地。霎时,三神帝直接落于结界之前,三帝之力如震世之雷般快速轰落结界。 后方,白虹龙神为首,一众龙君、螭龙、虺龙、麒麟如万岳般压上,百道神主之力齐轰结界。 砰!! 第五道结界崩碎,亦是支撑时间最短的结界。 五层结界,一层比一层破碎的更快……随着北域力量的凋残和防线的崩溃,后两层只会破的更快。 阎一回首,气的跳脚大骂:“你们这帮鬼崽子废物……嘶啊!” 但他和阎二阎三面对三大枯龙和三大龙神,压力之巨绝非他人所能想象,破口大骂之外,却注定无法分身相助。 阎舞左臂已断,玄力更是只余不到三成,她从地上翻滚而起,孤身冲向三神帝,手中阎魔枪染着她的阎魔之血,爆发出她极限的力量。 轰砰! 阎影一晃,黑光炸裂,将三神帝震开数丈。 黑暗之力触及了他们身上被千叶影儿切出的黑痕,顿时痛不欲生,同时亦狠狠触动他们的愤怒。 他们暴然出手,这一次目标却不是近在咫尺的结界,而是阎舞。 阎舞虽是十级神主,但终不能与神帝相较。何况她已断臂力衰。砰! 她的阎魔枪被螭龙帝震飞。 轰! 她身上的阎魔黑光被虺龙帝一掌震散。 噗! 一道血光飞溅,她的心口已被万象神帝的帝剑贯穿而过。 阎舞瞳孔凝滞,随之涌起暴戾黑芒,右臂重新凝起阎魔枪……但尚未刺出,一股浩瀚龙气便从空而至,重轰她的心口。 这是来自白虹龙神的狂暴一击,瞬间,阎舞心口剧烈下陷,口中狂喷一大口血雾,在淋洒的血雨中横飞而去。 “舞!!”阎天枭回首,一声暴吼,将身前的龙君和螭龙狠狠掀飞,然后身化残影,直扑阎舞。 “哼,死吧!”螭龙帝手臂轰出,一道绝命龙影直飞阎舞而去。 轰!! 螭龙之影没有击中阎舞,而是狠狠轰击在忽然闪现的阎天枭身上。 他手臂大张,一动不动的硬撼住螭龙帝之力,一层无形的屏障在他两侧铺开,封锁着所有可能波及阎舞的力量。 “呵,还在妄图挣扎,何其可怜啊。”白虹龙神低笑一声,忽然出手,爪覆白芒,直轰阎天枭的胸口。 阎天枭刚承螭龙帝之力,气息混乱,而白虹龙神这一爪,不知有意无意,正中龙白在他身上轰出的创口……一大蓬的赤血泼洒而出,白虹龙神的龙爪破体而过,狰狞的五指在他后背沐血曲张。 与此同时,万象神帝与虺龙帝亦同时出手,一剑贯穿阎天枭的小腹,一掌震碎他的内腑。 “……”阎天枭七窍渗血,神情未动。 “阎帝!”正拼死奋战的焚道启目光扫至,骇然出声。 “主……上!”一个倒地的阎魔痛苦嘶吼。 阎舞单膝跪地,猛吐几大口鲜血后,才在晕眩中支起上身,一眼便看到阎天枭的惨状。 “父王!”她凄喊一声,踉跄几步,然后猛扑向前。 但,一只大手却忽然向后伸出,带起一股黑暗气浪,不轻不重的将她震了回去。 阎舞茫然抬首,看到的是父亲抬起的手臂,以及……他温暖而短暂的注视。 随之,他的目光收回……亦永远收回了他对女儿最后的一次回眸。 他眼中的瞳孔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无暇无际的幽黑。 心脏的跳动猛然加剧,这一刻,阎舞忽然意识到了什么。她猛的抬手,颤抖的手指极力的想要触碰向父亲,唇间发出恐惧的呢喃:“父王……不……不……不……不要……” “不要!!!” “呃呃呃……啊!!!!” 一声凄厉到破喉的嘶叫声中,阎天枭的后背忽然炸开,现出一道漆黑的魔影。 魔影一丈之高,气息骇人,但断然不至于威胁到龙神神帝。 “见了棺材都不掉泪?”白虹轻蔑一笑,那依然贯穿着阎天枭躯体的手臂陡然释放出澎湃巨力:“死吧……” 低吟未落,他的脸色陡然一变。 猛的低头,他才忽然发现,自己的手臂不知何时覆上了一层诡异的黑光,将他的手臂死死的缠绕、禁锢……他猛然释力,竟是无法撤回。 道道同样的黑芒亦无声无息间缠绕到了万象神帝、螭龙帝、虺龙帝之身。 这是阎天枭最强大的黑暗禁锢,只是面对龙神和西域神帝,却也注定不可能禁锢太久。 “呃呃……啊啊……啊啊啊啊啊!!” 阎天枭的嘶嚎在继续,他身后的阎魔之影亦在这时忽然放大,转眼十丈……百丈……千丈……直至万丈之巨! 所释放的阎魔气息,更是随之膨胀到一个无比骇人的程度,融合着黑暗禁锢之力,如万千黑暗山岳,死死压在所有被阎魔之影笼罩的生灵身上。 战场之中,所有人惊然转目。就连三阎祖亦为之刹那失魂。 “这小子……”阎一一声低喃。 “啊啊啊啊啊!!” 阎天枭的身影已被万丈阎魔之影完全吞没,这声咆哮分不清这是来自阎天枭,还是来自深渊阎魔。 咆哮声中,阎魔之影忽然迈步,猛的冲向了前方……巨大的黑暗身影拖动着白虹龙神,拖动着三神帝,随着阴影的罩下,将一个又一个龙君,一片又一片西域神主卷入其中,横推向了西方。 轰隆隆隆隆!! 大地翻覆沸腾,白虹龙神、西域三帝都是面目扭曲,他们在黑暗禁锢中极力挣扎,力量在一次次爆发中轰向阎天枭……但,那巨大的阎魔之影却是越来越快,将他们,还有足足十一个龙君,九十多个被卷入的西域神主推向了更为遥远的西方。 不可挣脱的巨力,让他们的躯体乃至灵魂都仿佛被死死粘在了阎魔之影上,再加上那绝望而恐怖的黑暗咆哮,将成为他们一生挥之不去的噩梦。 十里……二十里……三十里……五十里……七十里…… 惊吼之声漫天响起,随着如此庞大的一波西域力量被推向远方,北域玄者的防守压力大减,先前崩溃的防线被挣扎而起的阎魔阎鬼迅速封堵……而他们的眼中,都已是血泪淋落。 阎舞挣扎着站起身来,她遥遥看着父亲远去的背影……视线在泪雾之下模糊一片,她默默的,定定的看着,不肯有刹那的错失。 “杀……杀!!” 本筋疲力竭,浑身带伤的阎魔阎鬼们爆发出了无比阴森狂暴的杀机,他们从自己全身每一个可能的角落,拼死催动着每一丝阎魔之力,带着无尽的恨意与杀意,主动冲向了最近的西域神主。 厮杀,忽然间变得更加暴烈。 轰隆隆隆隆隆! 如巨浪滔天,万岳崩塌。阎魔之影依旧在前行,横推着被禁锢于黑暗中的西域玄者。 一百里……一百五十里……两百里…… 轰隆隆…… 随着阎魔之影的忽然虚化,速度终于慢了下来。 从摧枯拉朽……到步履缓下……到脚步蹒跚…… 砰! 砰! 砰! 一步……两步……三步…… 他的迈步越来越慢,却依旧无比执着的向前推进着……直至落下的脚步再无法抬起。 万丈阎影在虚化中消失。 阎影之下,只余阎天枭遍体伤痕的身影。 他站立在那里,保持着双臂前推的姿势,一动不动,脸上不见狰狞,唯有坚毅。 双眸之中,已没有了任何的光芒,身上,亦没有了任何的气息…… 就连遍体的伤口之中,都不见一丝血液流落。 就这么静静的站着,如一尊风化的朽碑。 砰!! 一声闷响,白虹龙神狠狠挣脱了黑暗禁锢,他手臂伸出,龙力还未来得及释放……一股冷风卷起,吹拂向静立的阎天枭。 顿时,朽碑飞扬,灰尘舞散,一代阎帝就此化尘风中,无痕永逝。 ———— 【( ̄ε(# ̄)☆╰╮( ̄▽ ̄///)】 【↑火星———————云澈↑】 正文 第1847章 残光 遥远的苍穹之上,池妩仸强撑着来自龙四的重压,依旧分心回眸,用目光远远的送了阎天枭最后一程。 “后悔吗?”沐玄音问。 池妩仸摇头:“既已决意,无论结果如何,我都绝不后悔……只是,这份愧疚和亏欠,怕是已再无机会弥补了。” 曾经的北域三帝,如今只余她一人。 更严格而言,如今的她名义上是魔主之后……因而,北域三帝,已皆成过往。 黑暗禁锢消失,那一众被推离战场的西域玄者却久久瘫坐不起,他们看着北域阎帝所化作的灰色烟尘,眼神复杂,胸口更是沉重到窒息。 白虹龙神猛一挥手,将前方空间的飞尘狠狠轰散,了做泄恨。 “走!” 白虹龙神与西域三帝在前,面色阴沉的飞向已化作废墟的沧澜王殿。 后方龙君和一众西域玄者也不得不压下心中震荡,咬牙紧随其后。 北方,一直在和苍释天缠斗的青龙帝幽幽一声叹息,低语道:“这世上,为何要有争斗……这么多的鲜血和生命,就算最终换来想要的东西,又真的值得吗?” “嘿!”苍释天擦了擦嘴角的血迹:“小青龙,我就喜欢你这天真的性子。” 轰! 苍释天话音刚落,一道极寒的冰锥已狠狠撞击在他的脸上,将他整个左脸都撞击到下陷,躯体更是狼狈无比的连转几个跟头。 “哼!”青龙神侍目凝寒霜,冷冷道:“敢辱我主,找死!” “嘿,嘿嘿。”捂着左脸,苍释天却是在笑:“小青龙,全神界都知道你青龙界从不愿涉及任何恩怨争斗,但这世上有太多事,容不得你独善其身。” 青龙帝:“……” “单打独斗,我都不是你的对手,再加上这个小娘们,却到现在都没有将我拿下。”苍释天眯眸咧嘴:“放水到这种程度,龙皇就算是个白痴也能看得出来。你当真以为,这一切终结之后,他会无视你的不愿作为吗!” “哦不不!这根本就是抗命。” 青龙帝默然不语……这几日的龙皇,和往昔所有人认知中的龙皇截然不同,从无争无怒,变得乖戾可怖。 也或者,这才是他真正的本性。 而这一切背后的原因……池妩仸口中那石破惊天的“绿帽”二字,直到现在都在惊颤着每一个人的心脏,但断然无人敢出言问询与提及。 远处,倒数第二道结界也已裂痕遍布。苍释天惨笑一声,道:“我们这边已是彻底玩完,不过爽了几波,死了也不亏!” “倒是你,本王奉劝你趁现在还来得及,赶紧施出全力将我打残打死,否则,你一定会后悔的。” 青龙帝依旧无言,更没有猝下杀手。 “嘿!”苍释天面露嘲讽:“身为青龙之帝,却这么优柔寡断,慈心泛滥,看来你青龙一脉,也传承不了几代了!” “找死!”青龙神侍大怒,水卷寒凌,轰卷向苍释天全身。 咔嚓! 天地再次震荡,第六层结界在不断弥漫的血雾中终于破碎,只余最后一道结界流转着近乎绝望的微光。 第六道结界,成为了支撑最久的结界……而这颗存在最久的希望星辰,闪耀的却是阎帝自我焚尽的希望之芒。 北域玄者的双目赤红的如同染血,在仅剩的最后一道防线下,他们彻底化作了绝望之兽,防御亦彻底转为主动的厮杀,疯狂释放着周身残剩的所有力量,进行着最后的反扑。 这时,龙白的眉头忽然微微一沉。 当黑暗结界只剩最后一道时,对他灵觉的隔绝已大为减弱。他的神识隔着遥远距离侵入结界,感知到的却不是云澈的气息,而是另一股极为特殊,又熟悉的气息。 宙天珠!? 刹那愕然,随之他忽然明白,云澈之所以久未出现,并非是在闭关,而是在宙天珠的宙天神境之中! “暂缓攻击结界,强控住所有人!”龙白忽然下令,字字雷霆。 他也终于动了,随着他身影的飞起,浩瀚龙威瞬间卷动起整片天地的风云,战场的风沙与血雾亦随着他的龙影被带向了沧澜王殿。 龙皇之令下,战局再次剧变。当西域神主不再需要分力强攻结界,而是全力压制对手时,北域玄者所承的重压更是暴增。 龙一、龙二、龙三以及三大龙神的力量在空中聚合,齐压三阎祖。 三阎祖不敢避开,因为一旦退后,这股力量便会直轰结界,他们同时出手,身后的阎魔之影嘶空咆哮。两股极端恐怖的力量当空对撞,僵持之间,空间如欲爆的气球般被压缩到极致。 力量之上,三阎祖终归处于很大的劣势。可怕的僵持甫一开始,三阎祖的面孔便剧烈狰狞,但他们的脚步死死钉在原地,绝不后退,唯有支撑着灭世之力的手臂在无比剧烈的颤抖着。 龙白的气息惊骇着所有人,对北域玄者而言,他的力量若是覆下,必然会成为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不,是巨岳。 沐玄音目光陡寒,她身影虚晃,以断月拂影瞬间脱开龙五的龙气封锁,身后现出宛若实质的冰凰神影,在一声极尽嘹亮的凰鸣声中,雪姬剑带着一道灿若天光的冰蓝光华,穿破两大枯龙的龙域,切裂数百里空间,直刺龙白。 但,距离终究太远。 龙白右臂一横,一个巨大的龙皇力场铺开,在冰蓝流星临近之时,轻易扭曲了它的轨迹。 哗——— 冰凰神力在龙白的后方炸开,一道极地霞光贯穿天地,却未能伤及龙白分毫,仅仅是短暂的阻滞。 风暴轰鸣,空间震颤,龙白到来之时,单单那股骇人的气浪和威压便让大片的北域玄者与太初之龙栽翻在地,血染的战场被生生清出一片颇大的真空。 龙白身影坠落,手浮爪影,直轰最后一道结界。 混乱的力量冲击之下,最后一道结界也早已光芒暗淡,碎痕遍布。 随着龙皇之爪的轰下,最后的结界剧烈颤荡,在悲鸣声中碎开千万道黑痕。 北域玄者的心脏顿时坠落深渊。阎三猛一咬牙,咆哮道:“老鬼,你们给我撑住!” 他忽然撤力,如躁狂之犬,在嘶叫中扑向龙白。 少了阎三之力,阎一和阎二的压力陡增,两双干枯的手臂瞬间皮肉外翻,黑血崩溅。 即使已惨不堪言,但他们愣是没有就此崩溃,死死的擎着三枯龙与三龙神之力……无人可以想象,他们干枯如柴的躯体与手臂,承受的是何等的巨压。 每一个瞬间,都不啻诸天倾覆。 而让他们支撑至此刻的,或许早已不是自身的力量,而是意志中对云澈的绝对忠诚。 轰隆! 龙白又是一掌落下,浩荡龙威之下,结界已完全龟裂,只余最后一缕缕微弱的黑暗残光苦苦支撑着。 “嘶啊啊啊啊!” 阎三狞叫着扑来,五指如黑暗尖钩,带着暴烈的黑芒扎向龙白的眼瞳。 龙白头也不转,右臂猝然伸出,闪烁着淡淡白芒的手掌直迎而上,抓在了阎三的黑暗枯手之上。 咔!! 可怕到撕心裂魂的碎裂声中,阎三手上黑光散尽,指骨尽断。 龙白的恢复能力太过可怕,一直静观战场的他到了此刻,力量几乎已完全恢复,先前看似严重的伤势,也在这不短的时间里恢复了七七八八。 而阎三不但全身皆伤,力量更是消耗大半,又岂能独自与龙白抗衡。 阎三一声怪叫,阎魔之力再度涌上,但尚未能释放,龙皇之力已沿着他的手臂重轰其身。 阎三大脑轰鸣,意识半溃,躯体如枯叶般横飞出去。 但半空之中,他却是猛的咬舌,双臂在倒飞中混乱舞动,将身后未散的阎魔之影轰向下方,强行爆发的阎魔之力将一大片西域神主狠狠震飞,同时亦让一众北域界王暂时摆脱了压制。 “拦住他……拦住他!!”阎三竭力的嘶叫着,他的身躯被龙皇之力轰至百里之外……依旧遥遥传来他破喉的咆哮。 乒! 龙白手指一戳,直穿结界。在一声清脆的碎裂声中,最后一道结界如肥皂泡般崩灭。 崩灭的结界中心,宙天珠安静的飘浮在那里,释放着有些暗淡,但依旧纯粹无垢的白芒。 “宙天……珠?” “宙天珠!!” 大片的惊呼声从周围传来,他们亦忽然明白龙皇为何下令不要再强攻结界。 这等神物,岂能不慎毁之。 远处,状若残尸的宙虚子似有所感,从地上无比缓慢的抬起头来,看向远方那一点微弱的白芒,口中发出低微到无法听清的呜咽声。 “唉。” 龙白与宙天珠近在咫尺,已无力可阻。池妩仸缓缓闭目,发出这一生最无奈无力的叹息。 但,直到此刻,依旧有人不肯放弃。 就在龙白脚步迈出,临近宙天珠之时,血泊之中,在阎三之力下摆脱了压制的天孤鹄忽然爆窜而出,狠狠撞在了龙白的身上,全身所有的力量灌入四肢,死死的缠绕于龙白之身。 半跪于血潭,已心落深渊的天牧一全身僵挺,骇然惊吼:“孤鹄!” 砰! 龙白面色僵冷,手臂前伸,龙皇之爪一瞬贯体,将天孤鹄的身躯直接提起,然后狠狠摔落在地,骨骼碎裂声震耳的如同山岳崩塌。 “孤鹄!!”天牧一一声凄喊,目眦尽裂。 龙白头也不回,向前一步……但一股阴风从后方骤然袭来,一只染血手臂从后方死死的锁住了他的脖颈。 龙白的眉头微微沉了下来。 在他刚才的力量之下,天孤鹄全身骨头至少碎裂六成,内创更是足以致死。他却是几乎在瞬间起身反扑……坦白说,龙白有了那么一瞬间的震惊。 “不许……靠近……魔……主……” 天孤鹄的手臂在死死的收紧着,几乎要拉断自己的臂骨。龙白脚步停止,手臂轻描淡写的向后,按在了天孤鹄的右臂之上,龙气轻轻一吐。 咔!! 天孤鹄的整只右臂顿时碎成数十段。 “呃~~” 无法想象的痛苦,却只换来天孤鹄一声嘶哑的低吟,而他的左臂已猛然勾上,代替碎断的右臂,又一次锁在龙白的喉咙上! 龙白瞳中白芒一闪,龙气猛然释放。 轰!!! 沉闷的轰鸣声中,天孤鹄终于发出一声惨叫,他的双臂当空粉碎,化作大片飞散的骨屑血沫,失臂的躯体洒血横飞,砸入粘稠的血潭之中。 “啊啊啊啊啊啊!” 天牧一明明已是力竭待死,但此刻身上,竟爆发出近乎超越平生极限的力量,如一头绝望的凶兽,狠狠扑到了龙白的身上,用自己浸血的躯体,死死的阻住龙白的脚步。 “宗主……我们来了!” 后方吼声暴起,皇天大长老……所有存活的皇天玄者全部嘶叫着扑上。 随之,祸天星、蝰蛇圣君……所有摆脱压制的上位界王全部目赤如血,或俯空而落,或飞身扑至,或弹地而起,一个又一个,一片又一片。 他们躯体交叠,力量交叠,筑起一道悲壮的人墙,封锁着龙白的前方。 在这超越生死,超越意志与信念的躯体冲击之下,龙白的身体剧晃,然后重重倒退了一步。 而这一步,对龙皇而言,无疑是奇耻大辱。 他瞳眸阴下,身上龙影浮现,一股暴怒龙力伴着一声震魂龙吟释放而出。 轰!!!! 残忍的轰鸣声中,血泉混乱飙洒。 盈怒之下,龙白这一击几近全力,又岂是这些已几乎油尽灯枯的北域神主可以抵挡。 以神主之躯堆彻的人墙被狠狠爆开,化作混乱飞散的断体断肢,一半横死,一半重创。 而阻于最前方的皇天界王天牧一,更是当场碎体,无法留下哪怕半字的遗语。 “哼!”龙白手臂一甩,险恶的驱散身上的污血。他刚要抬脚,忽然脚后一阵剧痛。 腿骨尽断,又双臂尽失的天孤鹄已无法站起,却用自己的牙齿,死死的咬在龙白的脚后,明明已失色涣散的瞳孔,却在这一刻折射着让人所有人心悸的决绝之芒。 龙白内心陡然变得烦躁,他一脚踢出。更加刺心的碎裂声中,天孤鹄如一个残破的血袋般甩飞出去。 “呃……啊……” 他依然没有昏迷,或者说执着的不肯昏迷。他的头颅在翕动,动的让人心颤,只是这一次,他再无法站起,再无法挪动。 伤重至极,生机尽断,纵是远古真神临世,也不可能救得了他。他此刻的生命迹象,全凭那股不肯释下的信念死死吊着最后一缕气息。 他为云澈战到了最后一口气,最后一滴血……就如他当年发下的誓言。 前方再没有“苍蝇”阻拦,龙白大步向前,随着龙眸的凝起,伸出的手掌缓缓抓向宙天珠。 结束了…… 彻底的结束了…… 这是此刻响起在所有北域玄者心间……最灰暗的声音。 而就在这时,宙天珠上的白芒忽然消散殆尽,所在空间猝然扭曲。 一股空间斥力迎面而至,霸道到龙白都无从抗拒。他脸色一变,迅速撤手,同时身形暴退。 扭曲的空间之中,所有人骤缩的瞳孔之中……两个黑色身影并肩而现。 宙天珠从空中缓缓沉下,落于男子抬起的手掌之上,消失于他的掌心。 正文 第1848章 无血之誓 走出太初神境,迎面而来的不是清凉沁心的沧澜气息,而是浓重的烟尘与血气。 云澈抬眸四顾,耳边,是水媚音颤栗的惊吟。 看着就在眼前现出的云澈身影,龙白的一双龙眸急剧胀大,怨恨、振奋、激动、狂躁……各种复杂到他自己都无法理清的情绪狂涌而上。 他做梦都想将云澈千刀万剐,恨不能将自己所能想到的所有酷刑都极尽残忍的施加在他的身上。今日的一切,他向云澈泄恨之心,更是远远胜过绞灭魔族。 此刻云澈近在咫尺,他却没有出手,反而身形后撤,一声暴吼:“停手!” 血腥而惨烈的战场在这皇令之下瞬间剧变,这是龙皇的号令,字字都直穿魂底,让人不敢生出半点忤逆之意。 顿时,所有西域玄者都快速撤力,当世最高层面的恶战就这么在极短的时间内强行休止。 众人还未明了其意,龙皇第二命令已下,依然只有两个字:“退后。” 众北域玄者的惨状,连这些西域神主看了都觉得可怜。随着北域玄者死伤愈加惨重,西域本就极大的优势也越来越大,此境之下,用不了太久,他们便可将对方全部碾杀。 此时退开,无疑是在白送对方喘息之机。 但龙皇之令,无人敢违。 西域众神主顿时全部向西退去,同时不忘带起同伴或族人的尸身。 先前血海厮杀的双方,不多时已各自退后,遥遥相对。 远方,枯龙尊者、麒麟帝、青龙帝等人也全部在龙皇之令下止战。池妩仸和沐玄音没有任何停留,向云澈疾飞而下…… 龙皇没有施令,龙四龙五并未阻拦。 “魔主!” “魔……主……” “魔主!!” …… 声声呼唤传入云澈的耳中,以往是那般的慷慨激昂,振奋骄狂。如今却是半数含血带泪,半数嘶哑孱弱。 而且,少了太多熟悉的呼声,熟悉的气息。 阎一阎二顾不得半瞬喘息,以最快的速度冲到了云澈身前。他们瘦弱干枯的躯体以往从来只沾染他人之血,如今却遍体鳞伤。 尤其他们的手臂,血肉已几乎完全崩碎,骨骼尽现。而就连裸露的骨头之上,也布满着道道断痕。 无法想象,他们先前所经历的是何其恐怖的恶战,所承受的,又是何其可怕的重压。 伴随着痛苦的喘息,阎三几乎是连滚带爬的冲了回来。他单膝跪地,四肢滴血,口中气喘急促欲死,却依旧如凶神般挡在云澈前方。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水媚音看着四周,失魂呢喃,她的目光碰触到了远方的浮空之城,一声轻念:“乾坤……龙城?” 身为乾坤刺之主,有着些许来自乾坤刺的残缺记忆,又怎会不识得这由乾坤刺之力却铸生的乾坤龙城。 这个由元素创世神赠予龙神一族,原本应该已消逝于远古之战的玄舰,竟在这个时代,这个地方现身……亦让水媚音瞬间这场天降灾厄的起因。 随之,她的灵觉碰触到了水映月的气息。 “姐姐!”她一声惊喊,再顾不得其他,瞬身到了水映月的身边。 水映月以剑支身,蓝裳半染浊血。她看着泪雾盈盈的水媚音,惨白的雪顔撑起一丝浅笑,轻语道:“媚音,你没事……就好……” 重负释下,水映月顿时全身虚软,再无法支撑,倾身倒在了水媚音的怀中。 龙白的目光淡淡盯视着云澈,而云澈的目光却未在龙白身上有任何的停留。 他的神识冰冷而混乱的游移着……沧澜神域不见了,唯有一片破败到已经不能再破败的废墟。 他找到了彩脂的气息,她被太初龙帝所护,已陷入昏迷之中。她的周围,没有六星神的存在,唯有空气中,零星浮荡着六缕不同的星神气息……只是每一缕,都弱如残风,或许再过须臾,便会完全散失于天地之间。 千叶影儿力量耗尽,连生命气息都变得微弱不堪,几临死界。沉寂的魔帝之血,证明着她做出了最决绝的选择……若非千叶雾古的寿元转移以全力守护,他的生命之中,将再无她的存在。 他感知到了沐玄音的气息,看到了她的身影,目光与她碰触,本该是激动若狂……但,他的心中却没有泛起丝毫欣喜的动荡,因为太过沉重的东西压覆着他一切的情感与思绪。 阎魔和蚀月者都仅剩四人,九魔女包括劫心劫灵在内全部重创,跟随千叶影儿而来的梵王只残存三人,太初之龙折损近半,北域界王更是阵亡六成之多。 一梦之间,天翻地覆。 西域阵营,六界皆在。八龙神尚存其七,还多了五个强大到异常,先前从无任何讯息与记载的古老龙神气息。 “绝望吗?”龙白淡淡出声。如高天之帝,傲然俯视已被踩于脚下,并随时可将之彻底踩碎的卑怜凡民。他想要从云澈的脸上看到惊骇、失措、惨白、痛苦、恐惧、绝望……直至痛哭、怒吼、癫狂、崩溃、失控…… 但时间一点点过去,他却逐渐的大失所望。 因为面对周围由黑暗之血所铺开的片片血潭,他的面孔竟自始至终一片冰冷和漠然……平静的异常。 唯有他攥紧的十指之间,一滴滴血珠在无声滴落。 “天枭呢?”云澈轻声问道。他没有看向龙白,仿佛根本没有听到他的言语。 回答他的,是阎魔阎鬼们牙齿死死咬紧的声音。许久,才传来阎舞的一声呢喃:“父王他累了……去休息了。” 冷风袭来,池妩仸和沐玄音落在了云澈身侧。 看着云澈如奢望般提早脱离了宙天神境现身而出,池妩仸第一反应是堕梦般的惊喜……但马上,心魂又猛然黯淡。 因为云澈的玄力气息,依旧是神君境十级。 她一直想着,宙天神境的三年,云澈一定能够成功突破至神主之境。而他的神主之力,或许足以超越这个世界的界限,足以扼杀一切的强敌,拯救无论多么绝望的危境。 但这宙天神境的三年,他竟毫无突破!? “云澈,”池妩仸低声传音:“准备离开这里。” 沐玄音已蓦地出手,抓在了云澈的手臂上。 云澈没有回应,却是缓缓抬手,将沐玄音的手臂推开,脸上毫无表情。 “现在,不是你任性的时候!”沐玄音寒声道。 池妩仸轻声道:“龙白提早回到了龙神界,以极其霸道的皇令调动了西域王界所有的神主,又唤醒了五个一直隐世的枯龙尊者。而那座乾坤龙城,让他们只用两个时辰,便从龙神界天降此处。” 云澈:“……” “我通过宙虚子提早得知这些,他们都有遁离的机会,却没有一个人选择离开,为的就是以命死守到你安然离开宙天神境……也就是这一刻!” 云澈:“…………” “你活着,北神域还有无限的希望。你若是死了……他们就全部白死了!!” 池妩仸声音渐厉,手掌也已抓在云澈冰冷的手腕上……却依旧被他缓慢而坚决的推开。 千叶雾古带着千叶影儿从空而落,他的气息变得格外虚浮,脸色亦苍白如纸,却依旧傲立如松,苍老的面孔古井无波。 在千叶雾古的元气之下,千叶影儿总算恢复了些许的力量,她艰难的站起,却没有扑向云澈,而是紧紧咬齿,眸中是最凶狠的眼光,唇间是最狠绝的言语:“走……马上走!” “魔主……快走!”焚道启咬牙道。 “魔主……走……”阎舞挣扎着从地上站起:“不要……让我父王他们……白死……” “魔主……” “魔主……走啊!” ………… 先前激动的呼唤,变成了现在惊惶的催促。急促的喊声中,他们一个接一个放弃了这短暂的喘息,挣扎着站起,开始极力压榨、催动着身上残存的力量。 他们已切身领教了西神域的可怕。而归来的魔主玄力气息依旧是神君境……他在他们的坚守下终于安然归来,却没有带来期望中的希望之芒。 那么,他们最后能做的,唯有用残剩的生命与力量,守护他安然离开。 “走?呵,走的了吗?”白虹龙神讥讽道:“到了这般地步,你们居然还在做这种天真的白日大梦?” 他们在龙皇之令不再出手,但一股浩瀚威势却牢牢环绕着整个沧澜神域。只要他们愿意,谁都别想活着踏出这片领域。 云澈依旧没有任何反应,他的眼眸在一点一点,很轻微的下沉着,神色平静的有些可怕。 “魔……主……” 一个比蚊鸣还要微弱太多的声音随风传来,若非云澈的灵觉足够,根本不可能听清。 云澈终于动了,脚步迈动,来到了天孤鹄身前。 他俯下身来,手臂伸出,五指按在他的胸口,一抹纯净白芒缓缓笼罩于他的全身。 看着云澈手中的光明神力,龙白几乎瞬间捏断自己的十指。五官在阴沉中扭曲,许久,才一点点平缓下来。 失却的双臂,残破的躯体,模糊的面孔……让云澈的目光都不忍停留。他手中的白芒救不了他,只能减轻他的痛苦。 而他这最后一口气吊到现在,哪怕对云澈而言,都是一种让他无法不动容的奇迹。 “孤鹄,你想说什么,我听着。”云澈轻轻问道。 天孤鹄嘴唇缓慢而艰难的开合,许久,才发出弱如薄雾的声音:“我们……北域之人……生于黑暗……身负黑暗……” “但我们……不是天生的罪人……我们只想……可以……自由的活在……天光之下……” 世界变得无比安静,明明微弱到极点的声音,却传入到了每个人的心间。就连西神域的许多神主眸中都泛起些许复杂的异芒。 “魔主……求你……逃出这里……求你……为了北神域……活下去……” 天孤鹄血肉模糊的脸上泪珠涌落:“这一定是……世上……最自私无理的请求……但是……只有魔主……只有魔主可以……” 天孤鹄带着绝望与哀求的话语,却剧烈波荡着所有北域玄者内心最深处的每一根魂弦。 百万年的暗无天日,百万年的罪名加身,百万年的残酷命运……各代王界神帝都完全放弃了抗争,异起的魔后在一次试探后也蛰伏了整整万年无法擅动。 唯有魔主云澈,带来了契机,并引领他们在这几个月间,真真正正的触碰和拥有着希望。 魔主在,希望永存。若魔主遭劫,核心灭尽的北神域将永无明光。 所以,天孤鹄用他的最后一口气,最后一滴眼泪,向云澈发出着“世上最自私无理”的哀求。 “不必说了。”云澈手掌翻起,更为浓郁的光明之力缓慢覆下……灵觉之中,这片灾厄遍布的天地之间,已再无皇天一脉的气息。下至皇天神君,上至皇天界王天牧一,皆已葬身殒命。 “天孤鹄,你听着。”云澈目光直视,神色漠然:“我以云澈之名,以北域魔主之名向你保证……” “今日之后,所有的北域之人,都将昂首立于天光之下,再不会有人敢低视、无故欺凌北域之人,也再不会有人敢对黑暗玄力、黑暗玄者强加罪名。” “你和你的族人不会白死,你们的每一滴血,都不会白流。北域后世,会永远铭记他们的新生是由谁的鲜血所换来。只要我存世一天,皇天一脉,将永世荣耀!” 言语淡淡,无悲无喜无哀无怒。却每一个字,都清晰无比的传入所有人的耳中、心间。 北域玄者的神情全部定格,视线无声朦胧。这不是云澈对天孤鹄的承诺,而是对他们所有人的誓言……即使,这个誓言所描述的,更像是一戳即破的梦幻破影,但哪怕只有短暂的几个瞬间也好,他们拼命的去相信和畅想着。 千叶影儿、池妩仸、沐玄音怔在那里,她们看着云澈……此时的他,是她们从未见过的样子。 天孤鹄的嘴角剧烈颤动,眼泪瞬间宛若泉涌。 “谢……魔……主……” 用尽所有的力气……用自己所能发出的最大声音喊出这三个字,他一直不肯闭合的眼眸缓缓敛下。 青儿……我来……陪你了…… “……”云澈手上的白光消失了。 他的手轻轻离开天孤鹄的身体,指尖,是一抹带着丝丝残温的血迹。 天孤鹄,他身上的阎魔之力,是云澈以黑暗永劫强行予以融合,代价,是他的寿元锐减。 他是云澈以无情又恶毒的手段所缔造的复仇工具,那时,他没有任何的犹豫与不忍。 从他踏入北神域的第一天,他便决意,借助北神域的力量为自己复仇。 北域封帝之日,那些跪拜脚下,高喊“魔主”的北域玄者,每一个人,都是他眼中成功“驯化”的复仇工具。 东域之战,北域玄者死伤无数,却没有让他内心有哪怕丁点的波澜或心痛……因为那是工具该有的作用,该有的命运。 在得知蓝极星尚存之前,西神域之战,他早已决定用这些工具的尸体来堆彻复仇之战的终幕。 ………… 但此刻…… 为何内心如此的剧痛。 愤怒……如此的濒临失控。 ………… “从来没有哪一个界王、神帝受到过这样的敬崇……云澈哥哥,我越来越相信,在他们的意志里,已不仅仅是为了北神域而战,或许,他们会同样甘愿、无悔、甚至不惧生死的为你而战。” ………… 去往七星界前,水媚音所说过的话语又一次荡动在他的心间。 那时的他当即反驳,不愿承认。 “刚才的梦做的不错。”看着云澈,龙白淡淡开口,一双龙眸之中,除了云澈的身影,再看不到其他任何的存在:“云澈,北域魔主……久违了。” “呵……呵呵……呵呵呵呵……” 云澈终于有了神情的变动,不是怒,不是惧,而是笑,让人莫名毛骨悚然的低笑。 “龙白,”他字溢唇间,音调缓慢幽然:“很好,你真的很好。” “宙天神境这三年,我静心修魂,一点一点的拂去着魂间的魔煞,让自己从一个七分的恶鬼三分的人,复为三分的恶鬼七分的人。” “而你,却成功在我返世的第一刻,”云澈缓缓抬手,下垂的指尖凝着似有似无的黑芒:“将我心中好不容易镇压的所有恶鬼都放了出来。” “你说……我该……如何……报~答~你!” 正文 第1849章 公平 “呵呵呵呵。”面对云澈骤寒之言,龙白也淡淡笑了起来:“云澈,听闻你数月前带领北域魔人入侵时,修为已是神君境巅峰,曾单手挫败重伤的太宇尊者,又与千叶之女联手,击败了月神帝。” “本以为你既然是从宙天珠中走出,修为当该有所进境,可惜……”龙白的眼睑微垂,以审判之姿,流露出一种淡淡的失望:“同时身承邪神与劫天魔帝的力量,居然还是未能突破神君境界。无趣,又让人失望。” “毕竟,向一个神君出手,怕是我的龙爪,都不屑答应。” 云澈眼神不变,面无表情的道:“你想和我单挑?” “虽然有些无趣和可笑,但……”龙白抬手,龙气毫无外放,却莫名覆下一股骇人的威压:“你必须死在我手上!” “我呸!”阎三狠狠吐出一口血痰,向前一步怒骂道:“想伤我主人,先……” “滚回去。”云澈淡声道。 阎三脖子和脚步瞬间又缩了回去。 “很好。”云澈的五指缓缓收拢,他的神色依旧冷漠而平静,但唯有他自己知道,心魂的怒火早已如万千狰狞嘶嚎的魔鬼,随时都有可能彻底失控。 “的确,这个世界上有些事很无趣和可笑,却又必须去做。” 云澈抬步向前,在北域玄者带着惊吓和担忧的目光中缓缓向龙白走近:“既然你这么想和我单独交手。我,北域魔主云澈,便恩赐你这个机会!” “恩……赐?哈哈哈哈哈……”众龙神龙君、西域神帝皆是一愣,随之全部狂笑出声。 虽然他是北域魔人拼死也要守护的北域魔主,但顶着神君境十级的修为,身后一众凄零凋残的魔人,竟对龙白说出这般的言语? 这不都能算是滑稽之言,他们都不得不怀疑,云澈是否已在这凄惨绝境下难承打击和重压,彻底的失心疯癫。 “哼。”龙白淡淡吐息:“这是我给予你的恩赐,你能撑多久,你麾下的这些魔畜便可多喘息几时。这姑且,算是对你当年之功的犒赏。” 语落,他向前一步,龙威尽释,瞬间,无论北域阵营,还是西域阵容,几乎所有玄者都全身剧震,不少玄者不自主的倒退一步,而一些伤重者更是被震翻在地,内腑渗血。 “听着,”龙白淡淡而语:“我与云澈之战,无论何种局面,你们任何人都不得出手干涉……” 北域玄者与西域玄者全部愕然。碧落龙神脱口道:“龙皇殿下,区区一个落水之犬岂配你亲自……” 话未说完,他的手臂已被素心龙神用力一抓:“闭嘴。” “谁敢出手,无论是谁,都…休…怪…我…无…情!” 龙白这几个字,说的无比缓慢慑心。每一个字都在警告着西域所有玄者,这个看似荒谬可笑的命令,实则是谁都不可有半分忤逆的至高皇令! 碧落龙神瞬间死死收声,全身冷汗直冒。 到了此刻,哪怕脑子再迟钝的人,都会清楚的意识到,龙白对于云澈,绝非只是龙皇对于魔主,而是有着极重的私怨。 再加上先前魔后之言…… 一个让所有人心脏骤悸的猜想闪现……但马上又被他们死死摁灭,绝不会妄言半字,甚至连一丝异样神情都不敢表现出来。 龙白想要独自向云澈出手,云澈,还有知晓内情的池妩仸、千叶影儿都丁点不意外。 因为唯有在云澈身上,他才能释放积压心中多年的极致怨妒与恨戾,也只有亲手……在所有方面,彻彻底底的碾死云澈,才能让他找到些许近乎可怜的尊严与心理平衡。 先前西神域全面碾压北神域,龙白始终一脸冷漠……那时的他心中没有丁点的快意,唯有不甘和狂躁。 此刻,终于……终于…… 他的神色一片平静,身上也没有龙气动荡。而他那只看似自然垂落的手掌,每一根手指都绷紧欲断。 “全部退后。”云澈也在这时冷冷开口:“本魔主与龙白之战,任何人不得插手,否则重惩!” 云澈之言,毫无疑问让众北域玄者都吓了一跳。除了从不会抗命的阎魔三祖,其他人都是满面犹疑……毕竟,他们此刻的最大渴望,甚至可以说活着的最后目的,就是全力护云澈逃离这里。 怎能让他独面可怕无比的龙白。 池妩仸深深看了云澈一眼,没有劝阻,甚至没有任何问询,而是抬手,轻推出一道黑暗气浪:“魔主之命不可违,这是属于魔主自己的战场,我们不可插手,退后吧。” 千叶影儿脚步踉跄,扑到了池妩仸身侧,无力的雪手却紧紧抓死她的手臂,沉声道:“你在……做什么……” “相信他吧。”池妩仸道。 “这不是相不相信的问题……”千叶影儿神情痛苦,咬齿欲碎:“有你和沐玄音在,他一定……逃得出去……不能再让他冒任何危险!” “就算不为他……你想让所有人……白死吗!” “……”池妩仸张了张唇,十指不自觉的拢紧,一向果决的她,在这时产生了痛苦的动摇。 云澈此刻的眼神,她从未见过。但她无法确认,云澈这幅看似笃定之下,究竟存着几分理智,几分失智。但他神君境十级的玄力,却是无从幻想的事实。 “不会的……” 一个很轻很轻的少女之音传来,水媚音用自己的玄气护着已无法站稳的姐姐,轻喃道:“云澈哥哥一定不会让他们白白牺牲的……一定不会。” 说完,她带起水映月,身姿轻移,远远退开。 池妩仸再不犹豫,黑暗玄气带起一些重伤的北域玄者,沉声道:“遵魔主之令,全部退后!” 双方全部退开,破败的沧澜神域中心,唯余云澈与龙白遥遥相对。 “出手吧。”面对云澈,龙白的双手竟直接负在了身后。 龙白的心中此时如有恶鬼在狰狞嘶嚎,恨不能马上将云澈撕成碎片。但他的尊严,他的孤高,他的不甘,他的龙皇身份与威仪,都不允许他先于出手。 云澈身前黑光一闪,现出劫天魔帝剑,他手触剑身,道:“亮出兵刃吧。” “我从不屑用兵刃。”龙白冷淡道。 “是么?”云澈手掌一拂,竟直接收起了劫天魔帝剑。这时。他的目光落在了龙白心口:“哦?你受伤了?” 声音一落,云澈忽然眼神一阴,身上玄气爆发,他右臂抡起,拳头上凝起一股骇人炎光,然后在所有人猝然放大的瞳孔之中…… 狠狠轰向了自己的心口。 噗轰!! 这一击所释之力可怕绝伦,正中心口,直贯内腑,大量血沫从云澈的心口、后背、口中同时喷出,触目惊心。 “魔……魔主!?” “云澈!!” 混乱的失口惊叫声从后方传来,云澈的举动,让所有玄者无不惊然失色。他们做梦都想不到……更无论如何都无法理解,云澈独自面对可怕的龙白,竟会忽然作出自残之举。 而且还是如此凶狠的自残! 龙白的穿心之伤创口很小,且在这很长的时间里已是愈合近半。 而云澈的自轰之伤,任何人都看得出明显重于龙白……更何况是刚刚创下的新伤,毫无疑问的会重损元气和玄气。 “疯……疯了吧?”万象神帝道。 “呵,果然是疯了。”虺龙帝嗤笑一声道:“又或者,自知惨败,所以用这种方式硬给自己找点尊严?呵呵呵,所谓魔主,到底还是个半甲子的幼崽,真是幼稚可笑至极。” 五大枯龙尊者却在这时全部沉眉。 云澈方才自轰之时,神君境十级的玄力,竟释出了神主境十级的威势! 虽早已听龙白和众龙神提及,但亲眼所见这完全超越认知的场景,他们沉寂无数年的魂海无法不激荡起万丈沧澜。 “……”龙白淡漠无言,嘴角一丝嘲弄。 一拳贯心,痛苦可想而知。但云澈的面孔竟是看不到一丝的扭曲。快速染血的胸膛直接直起。他淡视着龙白,徐徐道:“现在差不多公平了……开始吧。” 轰! 云澈身形暴起,全身玄气涌至右拳,周身带着一股风暴直轰龙白。 龙神一脉有着强横霸道到极点的力量和躯体,因而不屑用兵刃,也不需用兵刃……或者说,他们的龙爪,便是最适他们的强大兵刃,强用外物,反添累赘。 但云澈不但重创己身,还弃用兵刃。 更离谱的事,他对龙白的攻击不是最擅长的黑暗与火焰,竟是以自己的拳头毫无花俏的正面轰击。 所有的行为,都根本是在自掘坟墓。 七龙神的脸上全部露出嘲讽之态。 云澈身上所携的玄气一如传闻中那般强大,绝对踏入了神主境十级的领域。但,以这种纯粹的力量正面轰击龙皇之躯……接下来的画面,已是提前映现在他们脑海之中。 面对云澈的狂暴出手,龙白却是一动不动,就连双手,也依旧负于身后。 任由云澈的拳头轰向他的面部。 轰———— 云澈的拳头重重轰击在龙白的额头之上。 没有黑暗,没有火光。但这毕竟是巅峰神主之力,力量爆发的刹那天地为之震荡。 但,沙尘飞扬,空间崩裂间,龙白的躯体竟是一动不动,唯有他的头颅向后仰动了不到三寸之距。 一层淡淡的白芒,在龙白的躯体,在他的额头与云澈的拳头之间无声浮动着。 西域玄者面露讽刺与怜悯,北域玄者尽皆心脏骤停……这对他们而言,无疑是绝望之极的一幕。 “又是那层不正常的白光!”池妩仸低吟道。 龙白神色毫无变动,仿佛轰于额间的不是北域魔主的重击,而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孩童。 他目光幽邃,淡漠的冷光如在睥睨一只濒死挣扎的幼虫:“现在知道自己有多可笑了吗?” 语落,他却没有从云澈脸上看到错愕或惶然失措的神情,一丝诡异的冷笑,却从他的嘴角缓缓咧开。 “好问题。” 轰!!! 诡异的冷笑声中,云澈明明已尽的力量忽然违背常理的再度爆发,而且爆发的竟比先前更为猛烈,一团略带苍白的玄光在龙白的额间爆开! 那一瞬间,龙白身周的白芒忽然溃散,随之就连他的护身龙气都诡异无比的一敛。 轰隆! 轰雷般的巨响之中,龙白的额头如气球般猛的下陷,躯体在那可怕绝伦的巨力之下倒旋着飞砸出去,又在倒飞中狠狠砸入地面…… 轰隆隆隆隆…… 随着大地的分裂和碎灭纷飞的沙石,地面足足被切开一道三十多里的深沟,龙白的躯体才总算停止。 正文 第1850章 碾压 混乱飘散的沙尘之中,一双双眼珠凸胀欲裂。无论北域玄者还是西域玄者,都完全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砰! 大地被掀开,龙白的身影破土而出,缓缓而落,脸上毫无神情,身上不染点尘,姿态威冷从容,不见半点的狼狈之态。 仿佛刚才被云澈一拳犁地三十里只是乍现的幻像。 “这……这……”西域众神主的眼珠依旧呈凸鼓之状。 一众龙神龙君表情各异,想说话,又不敢说话。 虽然龙白看上去别说伤势,周身连一丝灰尘都没有。但方才云澈力量爆发之时,龙白额头的凹陷……以他们目力都看得清清楚楚。 龙骨之坚,天地无双。而龙骨之中最刚硬的,又无疑是头骨。 堂堂龙皇的头骨,怎可能被一个人类的拳头给打到刹那凹陷。 刚才那一幕,他们只能告诉自己,刚才龙白的头骨凹陷,是空间崩坏下造成的视觉扭曲……只有这个可能! 北域玄者全部嘴巴大张,久久呆滞。 先前魔族一方所有核心战力齐战龙白,龙白的极端可怕,他们每一个人都看得清清楚楚……却怎么都无法想到,魔主与龙皇交战的第一个照面,那强大到超越常理的龙皇竟被他们的魔主一拳轰飞。 震惊远远超越了喜悦,让他们都完全忘记了欢呼雀跃。 “怎会有……这种事?”龙五的目光定格在云澈身上,一声明显有些失神的低喃。 五大枯龙尊者,竟也全部露出了震惊之态,而且久久未散。 “他的龙气刚才忽然崩散,是故意所为么?”龙一低语道。 他人或许无法察知,但强如枯龙尊者,在云澈力量爆发的那一刹那,明显感知到龙白的龙气忽然莫名撤散……而且散去了足足三成之多。 “……只可能是刻意所为,但不知所图为何。”龙二道。 “哼!” 龙白的一声低哼响起,他直视着云澈,脸上不见喜怒,声音依旧威冷淡漠:“看来在宙天神境之中,你也不是没有长进,还算不错。” 即使被第一个照面一拳轰飞,龙白的姿态依旧是俯视之姿,言语,是如审判者般的赞赏。 仿佛刚才只是故意卖个破绽,来试探下云澈的深浅。 但他话音刚落,鼻端忽然一热。 他迅速压制,但那两道逆行的血流太过汹涌,依旧从他的鼻孔中直喷而出,在他压制之力的干涉下,于鼻孔前爆开两团飞溅的血花,直染白衣。 也在一瞬间,将他淡然含威的姿态毁灭殆尽。 “装,接着装啊。”云澈冷笑着:“你这幅做作的姿态,比你当年乖乖跪在劫天魔帝前磕头时的模样可要精彩多了,精彩的让人作呕。” “哈妎……哈哈……哈哈哈哈哈哈!”苍释天手捂心口,狂笑出声。每一声大笑都会剧烈扯动伤口,他一边痛的龇牙咧嘴,一边笑的前仰后合。 在西域龙神那陡然射来,饱含愤怒和杀意的注视之下,他非但没有收敛,反而笑的愈加狂肆,到了后来,已几乎上气不接下气。 他这辈子都没见过龙白如此难看的模样,简直是无法用任何言语描绘的奇景。 苍释天的狂笑让北域玄者从惊呆中回神,随之笑声传染,大片的狂笑声紧随响起,此起彼伏。 西域玄者……尤其是众龙神脸色都变得无比难看。 若不是龙皇之令在前,他们必然已怒极出手。 刺耳无比的大笑声中,龙皇脸上依旧不见动荡。他手臂一甩,抹去血迹。不发一言,暴然出手。 嗡—— 龙白虽然脸上不见喜怒,但这一击,任谁都感知的到,他是含怒出手。和云澈一样,平实无华的一拳正面轰向云澈,龙气释放的刹那,空间收紧,天地惊悸。 这是当世最强的力量,镇压万灵,掌控整片天地的无上龙力。 隔着遥远的距离,一股强烈到极点的窒息感便迎面而至,让西域玄者们的狂笑声刹那休止,心中迅速涌上深深的惊恐和担忧。 云澈长发与衣袂在袭来的暴风下狂舞,他不退不避,竟迎着龙白同样是一拳挥出……依旧不见黑暗玄光。 “找死!”七龙神的口中同时迸出完全一致的两个字。 龙神之力,强横霸道到碾压一切,达到至巅时,玄功反成累赘。 天地万灵,谁敢与龙神一族正面比拼力量……何况那是龙皇! 一人一龙的力量在一道道紧凝的视线中猛烈相撞。 百里空间瞬间变形,又在扭曲到极致后猛烈炸裂,天地之间蔓延开无数道剧烈舞动的黑痕。 扭曲空间的中心,云澈和龙白定格在原地,力量相衡,无人后退半步。 “什……么!?”众西域玄者齐齐惊声。 “这……这是怎么回事?”翡之龙神低吼道:“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云澈,竟以纯粹的玄力,正面撼下了龙白的力量!? 他的胸口和后背依旧有血雾在弥漫……告诉着所有人,他还是在强行自创的状态下,正面撼下龙皇之力。 龙白的眼眉在微微跳动,一直秉着漠然与傲然之态的他,在此刻终于再无法保持淡然之姿。 轰隆! 空间风暴卷起,随着力量的最终爆发,两人终于分开,一声震魂龙吟亦在这时惊空响起。 龙吟声中,龙白手臂上白影晃动,现出厚重的苍白爪影,直取云澈心口。 这个苍白爪影也意味着,这一击,龙白赫然释出了全力。 云澈脸色沉下,五指紧握,力灌右臂,一拳轰出。 轰咔! 如万雷震世,数百里之外的一众神主有半数被震翻在地。整片天地都明显的震颤了一下。 两股巨大力量所轰卷的空阿风暴之中,云澈与龙白的身影竟依旧定格原地。 这一幕,惊得众龙神龙君心脏险些裂开。 龙白那明显盈怒释放的全力之下,云澈竟……依旧没有后退半步!? “呵呵呵……”面对近在咫尺的龙白,云澈脸上露出一丝冰冷的狞笑:“龙白,这该不会,就是你的全力吧?” “……”龙白的五官明显现出了一丝失控的扭曲。 “你们龙神一族,不是号称力量躯体天下无双么?”云澈蔑然讥讽着:“你一个活了三十多万的老龙,在力量上居然不能压过我一个才三十来岁的人,就这还有脸自称龙皇?我都替你羞耻!” 砰!! 一声爆鸣,两人远远分开。云澈一个翻身,稳稳滞空,在龙白则是在空中倒滑数里,才堪堪停下。 吼!!!! 没有刹那的停滞,众人还未回神,一声更为撼魂的龙吟便震荡天地,龙白身后现出一道苍白龙影,让他本就惊世的龙威瞬间暴增。 双手所罩的龙爪之影亦变得更为凝实。 整片天地,都被完全笼罩于这股无上龙威之中,龙白的身影冲向云澈之时,也仿佛整片天地都向着云澈倾覆而下。 “龙皇殿下……怒了。”素心龙神低吟道。 “云澈的力量,究竟是怎么回事?”而白虹龙神似乎还未从方才的惊骇中完全回神。 云澈仰首,眼神冰冷,面对龙威尽释的龙皇,他依旧是以纯粹的玄气,纯粹的力量直迎而上。 砰! 砰!! 轰—— 力量碰撞,天塌地陷。全力状态的龙皇,面对使用纯粹玄气和力量的魔主,在这片被灾厄破坏殆尽的神域之上展开了惊世骇俗的力量对撞,那呼啸翻卷的力量风暴,每一瞬间都摧天灭地,可怕绝伦。 一道、两道……十道……百道…… 数百道穿穹玄光,数百次震荡星域的力量轰鸣……却无一人败退或飞坠。 龙威尽释的龙皇,竟也始终没有击溃使用纯粹玄力的魔主! “退……再退!” 北域玄者重伤者太多,已经颇为遥远的距离,在这可怕到极点的力量余波下依旧太过危险。 池妩仸魔气外释,催动所有人再退三百里,但一双魔眸始终盯视着远空之上和龙白交战的云澈,闪烁着无比幽邃的异芒。“他的修为明明没有太大的进境,为什么力量上……会出现这么惊人的增长?”千叶影儿喃喃道。 对于云澈的玄道修为与力量极限,她算是最为熟悉之人。 但不到三年的宙天神境,没有突破的玄道进境,他却仿佛脱胎换骨。 水媚音轻语道:“其实,云澈哥哥的玄力修为,在进入宙天神境一年左右的时间便达到了神君境十级的至巅,但试图突破之时,却连番失败。他告诉我说,这是邪神在玄脉中设下的禁制,因为他一旦踏足神主境,必突破这个世界目前的运转法则所能承受的极致。” “换言之,如今的云澈哥哥,神君境十级的修为,便已是当世巅峰的巅峰,任何人,任何生灵,都不可能超越。” “而他之后的两年……”水媚音轻轻一笑:“则是彻底掌控驾驭了另外两种……应该说,是一种力量。” “这种力量的完全驾驭,让他玄力之外,在躯体力量和灵魂之力上,也达到了另一个领域。尤其……是面对龙族之时,将形成不可逆抗的碾压。” 水媚音最后一句话,让千叶影儿、沐玄音、池妩仸同时心中剧动。 龙皇的躯体力量之恐怖,可正面震开三阎祖的联合。 而云澈和龙白的交手,他所释放的玄气虽然强大,但在威势之上,明显不如龙白,却每一次都能在龙白的力量下保持不败。 此刻,她们终于知晓了答案。 轰!! 炸裂的苍穹之上,云澈和龙白拳爪相接。 此时,龙白的五官已是紧拧在一起,龙眸之中也再无平和,荡动着如熔岩般的暴戾。 而他对面的云澈,却依旧是那抹仿佛自始至终都没有变动的冷笑。 “看来,这果然就是你的极限了。”云澈的语气,隐隐透着一股失望:“看你之前那副负手挺胸,藐视天下的模样,我还以为你有多大的能耐,原来所谓龙皇,居然只是这等让人笑掉大牙的货色。” 砰! 龙白手臂之上再涌巨力,却依旧被云澈死死撼下,未退半寸。 云澈眼眸垂下,瞥向龙白手臂与躯体所笼罩的神秘白芒,目光缓缓转冷:“龙神界历史上的最强龙皇,多么威凌响亮,耀世千古的称号。这个称号是因谁所得,你这条延续了三十多万年的贱命又是谁所赐,你还记得吗?” “……”云澈之言,无疑触碰到了龙白心魂之中最禁忌,也是最脆弱之处,他的瞳孔如遭针扎,猛的收缩。 “还有你身上的这层特殊光明龙力。”云澈的眼神更加冰冷:“她三十万年的恩赐,让你拥有了远超同族的成长,三十万载生命神水的淬体,让你拥有了远超同族的龙躯,而生命神水中所蕴含的生命神迹之力,在长年累月之中,与你的龙气结合,形成了这道守护神力,让你从此无敌天下。” “相比于你为她提供安定之所这样的报答,她给予你的恩赐……你百生百世都无法偿还!” “可是……你却……” 一直没有失控的杀机在这一刻直穿龙白瞳孔,云澈的手变拳为抓,猛的捏住了龙白罩着白芒的龙爪:“这层她所赐予的守护之力……你配吗!” 砰…… 一声几不可闻的轻响,龙白的护身白芒在一瞬间诡异消散……就如被先前被云澈一拳轰飞之时。 他的这个护身白芒,根源便是长达三十万载的生命神水淬体所逐渐衍生赋予的生命神迹之力。 它的存在,对他人而言是绝望屏障。强如池妩仸等人,也是在费劲心力将之短暂破除后才伤了他。 但在完整掌控生命神迹的云澈手下……弹指便可崩解。 白芒之后,随着云澈瞳中异芒一闪,龙白身上的龙气猛的一悸,随之如倾泻之洪般消退。 咔!! 轰鸣之中,龙白的手腕连同五指齐齐崩断,龙皇之骨断裂的声音清脆到几乎震碎耳膜。 他的龙躯也飞堕而下,如逝星般砸穿大地。 云澈的身影也消失于空中,再现之时,他的周身已不再是纯粹的玄气,而是让人触之魂悸的黑暗魔光。 他的神情,也从先前的漠然冷笑,变得一片阴痕毒煞,如忽然被残忍的鬼魔含戾附身。 正文 第1851章 魔主真姿(上) 砰! 断爪的龙白狠狠砸落,再次将大地砸出一片可怕的凹陷。而一身黑芒的云澈已紧随而至,来自北域魔主的黑暗玄力让千里空间陡然陷入刺骨阴寒。 只用玄气和躯体力量的云澈已是正面挫败龙白,而这股来自远古魔帝的黑暗威凌只会更为恐怖。至少,这股黑暗临近之时,震骇中的七龙神都齐齐惊颤。 “滚回去!” 爆喝之下,一道白影直窜而出,携着一股仓促释放,但依旧霸道绝伦的龙气猛然轰至。 赫然是白虹龙神。 云澈目光倾斜,手势微变,黑暗玄光与白虹龙神的龙气侧面碰撞,一声闷响,白虹龙神身形暴退,云澈亦向后翻转飞出,冷然落下。 砰! 沙石爆开,龙白再次破土而出,现出身形。 他的脸色一片连龙神都极少见到的骇人阴寒,但总算龙气依旧沉稳威重,不见丝毫的恼怒暴躁。 “呵,呵呵……”云澈低眉冷笑:“龙白,你养的这群狗好像不太听话啊。还是说,你龙皇所谓的尊严骄傲,所谓的龙皇皇令,都只是一泡随口即放的狗屁而已!” 云澈小指伸出,指尖向下,脸上是如睥臭虫般的厌恶鄙夷:“真是让人恶心作呕!亏本魔主为了公平不惜自伤,而你龙皇驭下的龙神一脉却是这般卑劣脏贱,居然还主动要与本魔主单挑……我呸!” “闭嘴!”白虹龙神沉声道:“卑贱魔人,也配辱我龙神一脉!?” “殿下。”他转目向龙皇道:“这群魔畜已是强弩之末,我们唾手便可尽灭,无需殿下亲自劳力,更不配脏了殿下的手。” 云澈和龙白方才的交手,最惊骇的无疑便是龙神。 若是龙白当真惨败云澈之手,那么纵然之后灭了魔族,对龙白以及龙神一脉的声威也无疑是个巨大的打击。 所以白虹龙神果断出手,阻下两人之战。 “糟了……这个蠢货!”素心龙神一声低念,她看着龙白的背影,犹豫再三,终是没敢上前出言。 咔! 龙白错位的五指被他推合,然后猝然甩手,龙爪携着一股狂暴的龙力狠狠的扇在了白虹龙神的脸上。 轰——— 明明是一个耳光,但那力量爆鸣声,却可怕的宛若山岳崩塌。 白虹龙神措手不及,被狠狠的轰栽在地,带起一大片飙飞的血流。 这或许是神界有史以来最残暴的一个耳光,将一个龙神的左颊骨连带半数的龙齿直接震碎。 白虹龙神眼前失色,双耳失聪,脑中如有千万只苍蝇嗡鸣。他在剧痛中艰难回神时,龙皇的脚已狠狠塌下,直落他的右臂……亦是他刚刚出手所用的手臂。 嚓!! 一声巨响,白虹龙神躯体骤然僵挺,本强横无比的龙臂在龙皇之力顿时崩开道道裂痕,他一声惨叫,目光碰触到了龙皇的眼瞳……那是他从未见过的可怕眼神,阴沉的仿佛深蕴着杀机。 “殿下……”头颅和断臂剧痛彻心,白虹龙神却不敢反抗,不敢挣扎,痛苦出声:“求……饶恕……” 龙白俯视白虹龙神的眼眸阴桀到了极点,而一股隐隐处在失控边缘的愤怒与恨戾让一众向前的龙神都死死停住脚步,无一人敢出言求情。 面对白虹龙神的求饶,龙白的脚缓缓抬起,然后忽然龙气暴走,狠狠塌落。 轰咔!! 在一声让所有心脏猛然惊悸的断裂声中,白虹龙神的龙臂惨烈碎断,伴随着一道来自龙神的凄厉惨叫声。 龙白脚收起……就在所有人以为他要放过白虹龙神时,暴躁的龙气再度爆发,这一次直踏心口。 噗! 白虹龙神的心口猛然陷落,胸骨尽数弯折变形,他头颅猛的伸直,口中一道血箭狂喷而出,直射千丈之外。 “殿……殿下!”苍之龙神失声叫喊。 “哼!”龙白冷眸俯视在他脚下痛苦抽搐的白虹龙神,声沉如渊,字字寒魂:“狗东西,谁给你的胆子违抗皇令!” 白虹龙神瞳孔放大欲裂,他染血的嘴唇战栗出声:“白虹……放肆……求……殿下……宽恕!” 砰! 龙白冷然转身,将白虹龙神一脚踹飞,如弃嫌恶的敝履。 翡之龙神和碧落龙神连忙向前,将飞来的白虹龙神小心接下,他们的耳边,传来龙白冰寒慑心的声音:“谁再抗命,十倍下场!” 一片寒寂,众皆噤若寒蝉,连应声之人都没有。 如此可怕的龙白,别说一众西域神主,连众龙神都从未见过。 龙白对于白虹的残忍惩戒,一半是愤怒,一半是发泄。 啪!啪!啪! 云澈抬臂拍手,不吝称赞:“不愧是龙神的骨头,这断裂的声音还真是清脆悦耳。可惜……你们龙神界就算现在全部跪下来给本魔主磕十个响头,也改变不了你龙皇的所谓信誉尊严不过是狗屁的事实。” “哼!” 龙白身上的煞气逐渐平缓,他脚步抬起,一步一步,缓缓走向云澈:“云澈,你的长进着实让我意外。当年,你为了不暴露,始终都在全力隐匿自身的龙息。” 云澈:“……” “如今,却能以人类之身,将龙气驾驭到如此地步,的确非常人所能做到。不过……” 龙白脚步停止,龙瞳之中微现白芒:“你当真以为,你压得住我的力量么!” 龙白之言,在龙神界众龙听来字字石破天惊。 “果然,”龙一老目抬起,眸光灼灼:“那不是错觉,更不是龙皇有意为之。” “云澈他竟真的有龙神血脉,而且龙皇的力量溃退,很可能是……” “血…脉…压…制!”龙三的口中,缓缓说出让所有龙神、龙君、主龙……乃至五大枯龙尊者都近乎灵魂战栗的四个字。 “而且压制幅度,近三成之巨!” 龙白每次的龙力释放都惊天撼地,但从两人第一个照面交手,五大枯龙尊者便同时察觉到,龙白的力量在临近云澈之时,都会忽然溃散三分……仿若惊弓之鸟。 龙四低语道:“要压制到三成之巨,至少要……十倍以上的血脉精纯。” “这……真的可能吗?”龙五一阵失魂的低喃。 魔主云澈拥有他们龙神一族的血脉……但其血脉精纯程度,竟还要在龙白的十倍以上!? 那可是龙皇! 众龙神都早已知晓云澈拥有龙神血脉和龙神神魂,但,他的龙神血脉比龙皇还要精纯至少十倍…… 他们怎么可能相信,怎么可能接受。 “北域魔主,”龙一忽然出声,苍老的声音弥漫天地:“你的龙神血脉源自何处?” 面对枯龙尊者之言,云澈别说回答,连目光都没有撇过去一瞬,仿佛对方根本不配他的回应。 他抬起手来,手心面向龙白:“是么?那你大可以试试看。” 龙白双手攥紧,龙眸低垂,似呢喃,似自语:“欲灭你北域全族,易如反掌。你现在还能狂妄,只因……你无论如何,都必须死在我手上!” “你的罪孽,永—不—可—恕!!” 轰隆! 他飞身而起,白芒耀天,一声狂暴龙吟震裂苍穹,噬尽天光。 随着天空的陡然暗下,一股磅礴无际,宛若万千沧海呼啸翻腾的龙威覆世而下。 这片神域之上,龙白再次现出了自己的万丈龙躯,释放了自己完整,亦是极致的龙皇天威。 “啊!!”混乱的惊吟从北域玄者口中发出,龙白真身状态的可怕,他们全部亲眼目睹……强如阎祖,都猛然窒息。而受创最深的阎三更是一个踉跄,唇角血丝弥漫。 “不可饶恕的罪人,我必亲手将你葬入……永不翻身的地狱!” 龙皇之吟,字字撼空。任谁,都从中听出了深深的怨恨……以及一股无比可怕的执念。 必亲手诛杀云澈的执念! 龙神的人之形态能量损耗最小,但同时亦是对自己龙力的一种禁锢。而真身形态……以他龙皇尽释的无上龙威,又岂可能再被压制! 无尽龙威尽覆云澈一人之身,换做其他神君,数息便会身崩魂溃,但云澈脸上非但没有丝毫的沉重,却是低笑了出来。 “凭你,也配为龙神?” “凭你,也配在我面前称皇!?” 他忽然仰头,一声低啸,周身龙神之血快速流转,属于他的龙气,一直以来都极力隐藏的龙神气息,在这一刻毫无保留的完全释放。 吼呜———— 仅仅是龙气的释放,却仿佛在所有人的心魂深处响起一声远古龙吟。 龙威释放的一瞬间,天地间的气流猛的停滞,那压覆云澈躯体的龙皇之威如不堪的乱风般被刹那驱散。 天地皆被龙皇之威笼罩,唯独云澈的身周,仿佛铺开了一层无形的绝对领域,任龙皇之威如何浩荡,都无法侵入半分。 “啊——” “这……这是……” 惊恐、震骇、魂飞魄散……五大枯龙尊者全部色变,七龙神如遭雷击,后方的龙君、主龙更是龙躯剧颤,心肝欲裂。 这是龙神一脉的龙神气息,他们无论如何都不可能识错。 论其威凌,云澈的龙气不及龙白。 但……其精纯、浓郁程度,恐怖到了他们即使裂魂都不敢相信,恐怖到了……他们甚至没资格探知和碰触的地步。 龙一为他们之中存世最久的龙神。他心中的惊骇,亦超过所有人。 因为……那是连他们的创界先祖,都远远不及的精纯与浓郁。 “不……不可能……不可能……不可能……”龙一声声低念,失魂落魄,如堕荒谬幻梦。 龙白的龙躯定格在了半空,龙瞳中的怨恨与戾气开始掺杂上了惊疑与骇然,以及逐渐混乱的不可置信。 先前以人之形态和云澈交手,云澈暗携的龙神气息重重压制着他的龙神之力。他惊讶,但不至于不可置信……因为早在当年的东域玄神大会之上,他便知道云澈身上有着精纯的龙神血脉。 他还因此欲当众收云澈为义子。 之后,他独见云澈之时,从云澈口中确认了他是得到了远古龙神所遗留的原始血脉。那时,他暗自探查过云澈龙神血脉的浓度,精纯……但不至于浓郁。 但,龙白做梦都不会想到,云澈的身上除了龙神之血与龙神之魂,还有太古苍龙所赐,当世绝无仅有的龙神之髓。 龙神之髓的存在,会源源不断的衍生龙神之血,让云澈每时每刻,哪怕沉睡之中,龙神血脉都会一分一分变得浓郁。 在神界期间,云澈一直仰仗龙神之躯,但绝不轻易释放龙神之气,便是怕日益浓郁的龙神气息引得龙神界惊觉。 龙神血脉的存在还可能让他因此得到龙神界的青睐,但龙神之髓若是暴露……哪怕龙皇再清心寡欲,在这根本不可能抗拒的诱惑下,怕是也会将他挫骨取髓。 龙白对于云澈所拥龙神血脉的认知,还停留在当年。因而无比确信,自己真身之下,即使云澈拥有的是龙神源血,也断不可能再将他压制。 但,此刻云澈龙气尽释之时,他的心脏在狂跳,澎湃的龙力在战栗,心魂之中,竟还无比荒谬生出了一丝绝不该有的惊惧。 那种被压制的感觉,竟犹胜先前! 正文 第1852章 魔主真姿(中) 在云澈尽释的龙气之下,龙白最后的笃定也几乎完全溃散。 他的龙神气场在混乱,就连咆哮也变得格外狂躁。 五大早已“隔世”,本以为不会再心起波澜的枯龙尊者,此刻脸色无不是在极度的震惊中变得惨白。 因为,那是超越……不,是远远超越他们祖宗的龙神气息! “哼,可悲的伎俩。” 高空之上,传来龙白的低吼:“以邪神之力所拟生的虚幻气场,也胆敢在本皇面前造次!” 龙白又岂会相信,龙神界的任何龙君龙主,乃至西神域的任何神主,都断然不可能相信。 没错!这一切定只是云澈用某种特殊手段模拟出来的龙神气场……这个世上,怎么可能有人的龙神气息会远胜统领龙神一族的龙皇。 “可笑的幻象,还有你罪孽深重的卑贱灵魂……一起葬灭吧!” 无尽威凌和沉重的龙咆声中,龙白的巨爪猛然轰下,数百丈的龙爪切裂着次元,在云澈所在的空间覆下一层如深渊般的阴影。 但…… 这一刹那,远方的池妩仸、阎一阎三、千叶秉烛等人,他们的眼瞳之中同时晃过一抹异芒。 他们都是先前和龙白真身交手,极近距离承受过龙皇的完整龙威。 而他此时含怒之下的龙爪,所释放出的威势,根本远不如先前! 差了足足两三成之巨! 先前,龙白的龙气溃退,只在与云澈力量交锋的瞬间。唯有极为熟悉龙神气息的枯龙尊者清晰察觉。 而此刻,龙白只是释出的龙威便已明显弱了许多……无论北域玄者还是西域神主,都察觉的清清楚楚。 “呵!” 面对当空覆下的龙爪龙威,云澈一声残忍而低沉的冷笑,头也不抬,缠绕极致黑暗的右臂向上猛然轰出。 黑暗与龙爪碰触的刹那,龙白……还有五大枯龙尊者都清晰感知到,本就被狠狠压制的龙威,竟又再度溃散数分。 爆发之时,竟堪堪只余……六成龙威! 四成力量的压制,在神主至巅这个境界,根本庞大到无法想象,甚至根本不该存在。 而如此恐怖的压制,对战局的影响,也毫无疑问大到根本无从弥补,无从逆转。 轰隆!! 龙皇之爪与魔主的黑暗玄光猛烈撞击,云澈脚下大地崩裂,但身姿却几乎毫无移位,而那苍白的巨大龙爪被以极大的幅度远远弹震开,指骨断裂的声音震耳如地裂天崩。 论玄力之浑厚,龙白毫无疑问的天下无双。 十成力量之下,他可在久战之后压制云澈。 九成力量,他可立于不败之地。 七成力量,他面对只用纯粹玄气和力量的云澈都稳落下风。 而六成力量…… 一击断龙皇指骨……若非亲眼所见,怕是把西域众龙的脑袋都拧下来,他们也断然不敢相信世间会有这种事的存在。 龙白吼叫震天,不知是痛苦还是愤怒。而云澈的身影已是虚化,下一瞬间,已现于龙首之上,周身黑暗在他右拳之上凝化为一个漆黑的涡旋,直轰龙白的眉心。 砰! 黑暗玄光一瞬崩解龙白的护体白芒,被龙气阻隔……但这个阻隔只持续了短暂无比的刹那,龙气便完全崩溃。 黑暗玄光带着云澈的右拳,乃至整只右臂都轰入了龙白的眉心之中。 黑暗爆发,龙白的眉心顿时破开一个血泉,漫天黑血疯狂喷洒。 北域众神主费了相当之大的心力与代价才破开的龙白防御……在云澈手下竟是如此不堪一击。别说西域诸龙,连池妩仸等人都有些难以接受。 龙白怒嚎,巨大的反震力将云澈远远逼开。黑暗残噬之痛加上极致的愤怒,龙白的气息陡然变得无比狂暴,周身龙血龙气仿佛被完全引燃,化作暴烈翻腾的岩浆。 吼!!!!! 这一声带着无尽暴怒的龙吼几乎震荡着大半个南神域,让无数生灵的灵魂在颤栗中恐惧。 两只苍白龙爪携着完全暴走的龙神之力,一左一右砸向云澈。 轰隆! 云澈双臂张开,来自魔主与龙皇的力量顿时隔空相撞,随之又隔空相持。 龙白的巨大龙爪之下,云澈的身影无疑显得太过微小。 但就是如此微小的身影,却是完全擎住了龙白暴怒之下的力量。 龙白的口中不断发出低沉的龙吟,两只巨大的龙爪所缠绕的龙气浓郁如实质,一点一点,收拢向云澈的所在,欲将他直接碾灭于龙爪之中。 云澈所在的空间被急剧压缩,再压缩。在被剧烈扭曲的视线之中,他的躯体仿佛已在重压下完全的变形。 云澈双臂晃荡,脸色阴沉,似乎支撑的颇为辛苦。 这个可怕的僵持持续了足足十数息的时间,云澈所在的空间都已被碾碎数次。而这时,云澈忽然抬首,嘴角闪过一抹诡异的冷笑。 脸上的沉重消失不见,在龙白双爪所笼的重压之下,他却是悠然而语:“看来,这的确就是你如今状态的极限了。” 龙白:“……!?” “不知是我低估了自己,还是太过高估了你。坦白说,我很失望。” 漠然之语中,云澈的双臂忽然一震。 轰隆!! 轰然巨响中,龙白之爪被直接震开数十丈,方才那看似触目惊心的僵持被瞬间打破。 “这场游戏,比我预想的要无趣太多了。”云澈斜视着龙白,竟在龙威压制下御空抬步,脚步缓慢均匀,如信步闲庭:“既然如此无趣,还是早些结束吧。” 声音落下,云澈的眼神陡然一变,身体猛地翻转,身上爆开弥天噬日的黑芒。 轰咔!! 天地齐震,日月失光。龙白看似压制了云澈十数息的双爪被狠狠震溃,尤其他右爪先前被断裂的龙指,更是在再度崩裂中出现了极其可怕的弯折变形。 黑暗巨力从龙爪震至龙躯,让万丈龙躯在半空翻转失衡,而云澈已化作一道黑暗流光,带着来自远古魔帝,当世最极致的黑暗玄力直冲而上。 噗! 光明守护与护体龙力在云澈的手下宛若脆弱的布帛,一个漆黑的血洞在龙腹炸开,洒下一片漆黑的血雨。 轰! 随着云澈身影的游移,又一道黑光爆裂,在龙颈之上炸开混着骨屑的血雨。 咔!! 黑芒仿佛穿刺了空间,重击于那只在愤怒与痛苦中混乱舞动的左爪之上,瞬间龙骨崩裂,血肉横飞。 在云澈的龙神气场下,龙白被压制的又何止是力量,还有灵觉与速度。 而过于霸道的血脉凌压下,龙白的龙皇气场纵然在如此之近的距离,却也无法对云澈造成像样的压制。 云澈身驭断月拂影与星神碎影,脚踩幻光雷极……此消彼长之下,龙白那原本傲视万灵的灵觉与龙躯,几乎完全无法跟随锁定云澈的身影与力量,而它的身上,却被云澈轰开一个又一个漆黑的血洞。 轰!轰!轰!轰!轰—— 龙白之躯在空中扭动狂吼,短短百息,在连续爆闪的黑光之中,他的身上已被洞穿了数百个漆黑血洞,黑血弥天倾洒,如暴雨浇淋,触目惊魂。“啊……啊……殿下……”龙神在惊栗失声。但有了白虹龙神的前车之鉴,他们岂敢出手。 西域神主尽皆心惊魂颤,瞠目欲裂,北域玄者也全部呆若木鸡,恍惚失魂。 龙白……混沌的无上龙皇,竟在云澈手下被凌虐的毫无还手之力! 那当世最强横的龙躯,在他的手下,竟脆如朽木!? 那真的是龙皇? 那真的是云澈? 云澈身影碎散,真身现于龙白的下方,口中发出冰冷的低语:“龙白,你这些年所拥有的一切,都是神曦所赐。而这些,你早已不配……而且,必须万倍偿还!” “瞪大你的狗眼,好好看着……谁才有资格成为这片天地的皇!” 他的手臂挥出千丈黑影,轰于龙白之身,将它的万丈龙躯震飞向百里之上的苍穹。 云澈手势一变,周身的黑芒化作赤红的闪电,随着他五指的张开,苍穹之上赤光弥漫,血色的雷光如万千怒龙,咆世轰落。 天道劫雷! 咔嚓!!!!! 雷鸣震世,浩瀚星域,无数生灵感觉到自己的灵魂仿佛被劈成了两半。 轰轰轰轰轰轰轰轰—— 万道劫雷在龙白身上混乱劈落,暴烈的雷光将他的苍白龙躯染成了骇人的血色。 轰雷淹没了惨叫,万丈龙躯被从穹顶之上狠狠轰落大地,周身血肉翻开,赤雷缠绕。 云澈瞳中赤芒消散,青芒闪耀,一股可怕绝伦的风暴将刚刚坠地的龙白狂乱卷起,然后随着云澈手臂的挥落,狠狠的砸下。 轰—— 数百道血泉同时喷洒,数十里大地瞬间被龙血染红。 云澈手臂再起,再落,带动着风暴将遍体飙血的龙白凶暴卷起,狠狠砸落。 轰—— 轰———— 轰—————— …… 沧澜神域震荡、再震荡……随着龙白一次次砸落的身躯天翻地覆,天崩地裂。 一代龙皇,如一个浸血的皮球,被以一种无比残暴,更无比耻辱的方式残忍蹂躏着。 他却无法挣脱,无从挣扎,就连愤怒与痛苦的嚎叫,都被风暴和轰鸣无情淹没。 轰!!!!! 大地崩开万里裂痕,整个沧澜界都几乎被震荡成两半。龙白的血躯被反震向遥远的高空……风暴消散,当他以为云澈力竭,噩梦终止时,云澈的瞳孔金芒闪烁,身后骤闪金乌之影。 一道凤鸣弥空震魂,苍穹一瞬间燃起耀金色的炎光。 云澈身影浮空直上,临近躯体倒翻的龙白之时,周身已燃于金色火焰之中,随着他双臂的张开,一个金色的炼狱火海当空爆开,将万丈龙躯完整吞没。 嘶嗷!!!!! 龙白的这声龙吼,痛苦的宛若魔鬼绝望的嘶叫。 云澈欺身而上,狂暴金炎在声声凤鸣中无情爆燃。 炎阳爆裂! 黄金断灭! 炼狱红莲! 黄泉灰烬! 炎阳射线! 火焰交叠火焰,地狱交叠地狱,龙鳞、龙皮、龙血、龙肉……到了后来,就连裸露在外的龙骨,都成为了金炎的燃烧媒介。 龙白身上的金炎越燃越烈,天地之间的金芒也每一息都愈加炽烈。遥远的上空,终于现出九轮金阳。 金乌极炎——九阳天怒! 九阳齐落,在龙白的身上爆开当世最绚丽,亦是最极致的金乌炎光。 正文 第1853章 魔主真姿(下) 九阳怒嚎,南神域的无数角落,都可以清楚看到一个庞大的金乌之影在遥远苍穹傲然展翼,将一片浩大星域染成无比耀目的金色。 沧澜神域的大地极速的下陷,再下陷……这片承受数十万载沧澜守护,在两神域之战下都尚未彻底崩坏的神域,在过于恐怖的金乌神炎之下,开始真正的一层层化归永恒的虚无。 炽热的炎光映照着一双双被映成金色的瞳孔,烧灼着他们的躯体,肌肤犹若贴在赤红的烙铁上,就连灵魂都仿佛正在被煅烧。 隔着数百里已是如此,无法想象,被葬入炎阳火海中心的龙白承受的是怎样的炼狱。 但,火焰炼狱远未完结。 九阳天怒的爆发尚未休止,金色的火狱之中,忽然无声绽开朵朵赤红的火莲。 火莲争相绽放,起初只是耀金火海的点缀,直至百朵……千朵……万朵……整片火域与苍穹化作了赤金之色,无尽的绮丽妖艳。 “灿…世…红…莲…”千叶影儿轻轻呢喃。 九阳天怒与灿世红莲,金乌炎与凤凰炎的极致……云澈不但可以同时容身,如今,竟可以同时释放! 三年宙天神境,他的玄道修为没有突破,但对各种力量的驾驭,都分明踏入了全新的领域。 众龙神、龙君仿佛全部失魂,连喊叫声都已无法发出。 而五大枯龙尊者……云澈尽释龙神气息时,他们以为世上再没有什么能让他们如此震动。而此时,他们的枯容无不在极度的震惊下剧烈抽搐。 龙神……黑暗……劫雷……暴风……火焰…… 同时爆发爆燃的九阳天怒与灿世红莲…… 他们身为龙皇龙神,堪称冠绝古今的认知,被彻彻底底冲击得粉碎。 云澈的身影在完全变色的苍穹浮现,他背对火海火莲,手指轻轻一错。 轰———— 金乌之鸣交叠凤凰之吟,赤红火莲齐爆,炸开无尽赤红炎光。而凤凰火焰与金乌烈焰却没有相噬相斥,而是违背认知的诡异融合,交织成一片如梦幻般绚烂,如噩梦般恐怖的绯红火狱。 “呜啊啊啊!” 大片的惨叫声传来,一众修为相对较弱的西域神主在绯红炎光的映照下转眼间全身赤红如血,毛发灼燃,骤然袭来的痛苦仿佛身躯已被瞬间灼穿。 他们仓惶运转玄气,才终于将这可怕的灼热驱散。抬起头来,一时之间怎么都不敢相信,那绯红炎光竟是远在数百里之外。 绯红火光吞噬了一切,无论天空还是大地,都再找不到曾经的色彩。 唯有云澈的身影,清晰无比的傲立于苍穹之上……北域玄者们呆呆的仰头看着,这一刻,他们不是在仰视魔主,而是在仰望神明。 燃天的绯红火海之中,隐约能窥见万丈龙躯痛苦挣扎的虚影。 绯红之炎的灼烧有多痛苦,未亲身领教决然无法想象。 龙皇,无人怀疑他有着当世最强的意志与灵魂,却亦在这太过残酷的炼狱之中临近魂溃。 嚎嗷…… 一声满是痛苦的嘶哑龙吟隐隐传来,挣扎的龙影在这时急剧收缩,随之又借助这种收缩生生撑开一个快速幻灭的龙域,终于艰难摆脱了绯红火狱。 绯红苍穹之下,已化归人形,遍体燃焰的龙白直直坠落,轰然砸地。 砰! 直到落地前的那一刻,身上的绯红之火才终于熄灭。 但坠地的龙白却久久没有站起,身上浮荡的龙息无比的混乱污浊,掺杂着灼魂的炎息……显然,那恐怖的绯红之炎已是深侵龙躯龙脉龙魂,纵是龙皇,也断无可能短时间内驱尽。 云澈缓缓而落,俯目看着龙白。 龙白白衣、长发、双眉皆已化为灰烬,外翻的血肉、裸露的龙骨尽皆焦黑一片,全身上下仿佛裹着一层厚重的黑炭,找不到一丝完好的地方。 这般惨状,再无半点龙皇之威仪……也无人敢相信,这竟然是混沌为尊,俯傲万界的龙皇。 但,也正因他是龙皇,那终归太过强横的龙躯,让他在巨大压制下,依旧在云澈的绯红炼狱中快速脱身。 感知着云澈气息的临近,龙白双眸睁开,目光痛苦、混乱、茫然、狠戾、不甘……完全失了人形的五官剧烈搐动,嘴唇张开,声音尚未发出,却猛然喷出大片来自五脏六腑的漆黑灼烟。 “咳……咳咳咳咳咳……” 他痛苦的干咳,胸腔起伏欲裂,全身的灼伤被层层撕裂,再撕裂。 他无法相信自己此时的惨状。 因为他是龙白! 他是天地之间的无上至尊,是混沌的皇! 他怎可能被区区云澈…… 砰!! 一只脚狠狠的踏在他的胸口,被煅烧的龙骨如爆豆般层层碎裂……龙白全身僵挺,龙眸之中,映出云澈近在咫尺,如睥蝼蚁的冰冷眸光。 这种眼神,原本永远只会出现在他俯视他人之时。 “龙白,”云澈低眉俯目,漠然低语:“这幅丑陋的模样,还真是适合你。” “……”龙白眼神在狰狞中凝威,但尚未开口,云澈的脚猛的一压,即将出口的言语顿时化作痛苦的喉音。 “怎么,不服?不甘?”云澈脸上不见快意,更没有怜悯,唯有寒魂的冷漠: “你要单挑,我恩赐你这个机会。” “你不用兵刃,我便弃用兵刃。” “你受了伤,我以更大的程度自伤。” “所有的机会我都给你了,可是你不…中…用…啊!” 冷语化作低吼,内心深隐的愤怒似乎在这一刻轻微失控,随着云澈眸光闪现阴狠,他周身力量猛然下涌。 噗!! 残忍的闷响声中,龙白的胸口彻底碎断,云澈的整只脚都深深的陷入他的五脏六腑之中。 两大蓬血雾从龙白的胸前和口中同时猛烈喷薄。 乾坤龙城,枯龙尊者……显然,龙白要的不仅仅是尽灭魔族,更是无比强烈的欲将云澈逼入彻彻底底的绝望,让他知道自己在他龙白面前是何等的卑微渺小……最好逼到摇尾乞怜,丑态毕现。 以此,向云澈,向神曦……更向他自己证明神曦的选择是多大的错! 而云澈同样狠绝……弃用兵刃,不惜自伤,让龙白在凄惨落败之下,连丝毫的尊严,连丁点安慰自己的理由都找不到。 “龙皇!” “殿下!!” 碎骨之音加喷洒的龙血让处于极度惊骇中的众龙神如梦方醒。他们再顾不得什么龙皇之令和前车之鉴,除了重伤的苍之龙神和余悸未消的白虹龙神,其他五龙神全部龙气爆发。 但他们还未来得及出手,一声凄厉到撕心裂肺的龙吟陡然响起。 异变的龙气混着龙血爆发,将云澈远远震开。龙白的躯体也在这时缓缓站起,周身浮荡的龙气……赫然混着浓郁的血气。 众龙神神色惨变,西域所有神主都是心中大骇。 “殿下……”素心龙神低喃一声,不知所措。 “龙皇,你……”龙二沉眉惊声,心中半是愤怒,半是痛心失望。 异变的龙息,染血的龙域……龙白,竟是焚燃了自己的龙神精血! 焚燃精血,虽然会在短时间内获得超越常态的力量,但代价,往往是不可逆的天赋折损!非到绝境,绝不可如此。 在一些拥有特殊传承的人族之中,损耗的精血只要不是过重,尚有办法恢复,只是要耗费巨大的资源和漫长的时间。 而龙神一脉的精血一旦损耗,便是永损!从无恢复的先例和可能! (毕竟,他们可没有龙神之髓。)比焚燃精血更可怕的,是龙白这般状态……所焚燃的龙神精血绝非一星半点,怕是半数之巨! 代价,便是此战之后,他的龙威,很可能还要逊色于现存的七大龙神。 疯了……龙皇疯了。 他的确出乎所有人预料的惨败于云澈之手,但,眼下绝对不是他的绝境,更不是龙神界的绝境。 相反,他一人败,而西神域面对北神域,依旧是绝对的碾压之势。 只要他一声令下,北神域必落深渊。云澈施加于他身上的重创,他也可十倍讨回。 哪怕他有一丁点的理智,都不可能做出这简直匪夷所思到极点的疯癫举动。 精血既焚,再无退路。龙白也在这一刻完完全全卸下了数十万载的龙皇威仪,焦黑的五官在抽搐间,比所有人所能想象的最恶的恶鬼还要丑恶狰狞。 “呵呵……呵呵呵呵……” 龙白在笑,笑的让人头皮发麻,遍体生寒。 “吾为龙皇,混沌的主宰,诸天的至尊。世间千族万灵,都要在吾面前俯首臣服!” “而你……不过是一个半甲子的区区幼辈,一个肮脏的黑暗魔畜!” “吾怎么可能为你所败……吾怎么可能不如你!” 沙哑阴涩的声音,肆意宣泄着无数年来从未显露过的可怕骄狂。 或许,他那一直以来淡视万物,从不屑仗势凌人的表象之下……是从未过将任何人,任何生灵放入眼中的极致傲慢。 “方才,不过是区区试探。现在,才是吾真正的力量!”他抬起焦黑的手臂,上面缠绕着缓慢流转的猩红血气:“好好感受……皇之怒火!!” 他的样貌,他的言语,也仿佛陷入了完全的疯魔。 “殿下!殿下……你……” 众龙神懵在当场,心落深渊。 龙白的确是惨败,但并非败在他弱,而是归来的云澈太过可怕。尤其他超越常理的龙神气息,对龙白造成了太过严重的压制。 虽然败得有些难看,但绝不至于丧尊。何况号令西域之力,转眼便可将对方横压。 他们无法理解,不过一场败绩,为何竟将龙白打击至此……他可是有着最强大龙魂,最坚韧意志与信念的龙皇啊! 一股可怕的寒威随着龙白目光的轻转覆于五龙神的身上,口中言语字字低沉:“吾杀云澈,何须他人之力!你们谁敢出手干涉……吾必让他死无葬身之地!” 五龙神僵在原地,身上的龙气再不敢释放。 他们目光碰触……一个比一个混乱迷惘。 “哎呀。”池妩仸一声低念:“这龙白对神曦的执念,真是远超想象的可怕。” 她眸光瞥向千叶影儿:“那个神曦,当真美得如此祸天乱世吗?” “哼,骚货一个。”千叶影儿鼻间嗤声。 她并未见过神曦,也完全不想见。 “呵……啊啊啊啊!” 龙白一声暴吼,身掠血影,直扑云澈……精血焚燃之下,他的龙神之力带上了深深的狂暴、惨烈,以及隐隐的绝望。 永失神曦,亲手碾杀云澈已几乎成为他最后,也必须完成的执念。 云澈脚步未动,迎着血色龙气缓缓抬手。 砰——— 血光爆散,云澈的身躯却是纹丝不动,龙白凝聚着狂暴之力的龙爪就这么定格在了云澈的指间。 哪怕以焚燃精血为代价换来疯狂暴走的龙神之力,依旧无法抗拒太过霸道的血脉压制。 面对着瞳孔炸开绝望血纹的龙白,云澈的嘴角都不屑勾起嘲讽,淡淡低语:“就这?” 咔!! 他五指收拢,猛然爆裂的血光之中,将在绯红之炎中煅烧许久的龙爪直接捏成碎末。 正文 第1854章 断脊 “呃啊啊啊啊!” 龙白一声痛苦的嘶叫,却完全放弃挣脱,瞳中血芒更为狂暴,左臂现出染血的爪影,狂撕向云澈的喉咙。 但左爪尚未临近,云澈已是一脚踹在他的小腹之上。 噗轰! 龙白之躯顿时弯折成一个焦黑的虾米,凌空倒飞出去,砸地之后又如皮球般狼狈弹落翻滚数十周。 焚燃精血换来的力量远未散尽,但龙白却是斜瘫在地,眼瞳放大,怔然失魂。 为什么…… 我明明都焚燃了精血,却还是不能杀了他…… 为…什…么…… 假的……这不可能是真的…… 是噩梦……对!一切都只是虚假的噩梦! 我为无上的龙皇,而他只是一个才半甲子的魔畜!高天与蝼蚁之别! 只有噩梦之中,才会发生这么荒谬可笑的事! “龙白,还有你们所有人,都给我好好的听着。” 云澈缓慢抬步,目光仰起,声音低沉:“这个世界上,从来都没有什么所谓的龙后,只有神曦!” 这句话,让一众西域神主的眼眸在惊疑中震荡,龙白更是猛的抬首,目绽恐怖血芒。 “三十多万年前,你龙白四肢尽废,双目被毁,被丢弃待死,是神曦将你拯救!” “你的重生,之后的崛起,直到踏天为皇,更成为龙神界历史上的最强龙神。这些全都是神曦所赐!” “没有神曦,你的残尸早已连一丝骨屑都不会遗下!” “所谓‘龙后’之名,不过是神曦不愿为世所扰而应允的虚名。这本该是你对她万重恩情一个微不足道的报答,而你却……将之强行裹挟至自己的虚妄!” “恪……恪恪……”龙白目若恶鬼,死死咬齿。 “龙白,你听着。”云澈脚步越来越近,他与龙白一个傲立,一个瘫地,仿佛只用眼神便将他死死压覆在地:“神曦她从来不是什么狗屁龙后,她只有两个身份,一个是神曦,一个是本魔主的女人!” 砰! 龙牙崩碎,口中溅血。 池妩仸先前之语,以及龙白针对云澈的一系列异状,让西域众神主早有揣测。 即使如此,耳闻云澈之言,他们依旧全部下巴砸地,瞠目结舌。 “龙后”之名,自二十多万年前便存世至今。各大王界的神帝都更换了数代,诸天万界,谁人不知,谁人不晓! 龙皇的钟情美名更是代代相传。一个最普通不过的下位界王都往往是后宫无数,妻妾成群。而龙皇为皇一生,始终唯有“龙后”一人。 龙性本淫,这一点万灵皆知。但自有“龙后”之名至今整整二十多万载,他硬是从未与任何其他女人相染甚至相近。 而这一切,居然都只是……龙皇的一厢痴妄!? 而世无不知的“龙后”神曦,竟是和云澈…… 传闻之中,云澈只是在玄神大会后,于轮回禁地停留了短短一年而已! 这…… 这……???? 他们的脑子被震得嗡嗡直响。 “原本,你顶多只是个每日沉浸在白日梦中不愿醒来的癞蛤蟆,可怜到让我都有些同情。没想到,你却是个反噬恩主的疯狗!” 砰! 最后一颗龙齿也被龙白狠狠咬碎,他发出一声歇斯底里的暴吼。 “呃啊啊啊啊!!” 对此刻,对无论任何时候的龙白而言,云澈的这些言语,都无疑是世上最残忍的毒刃。比当着他的面灭尽龙神界都要残忍千倍万倍。 空间在膨胀中爆裂,光线暗下,极度的暴怒之中,龙白再次现出他的万丈龙躯。 只是,原本的苍白龙躯变得焦黑一片,纵横穿插着无数道暗色的血沟血纹,气息也变得极尽混乱与狂躁,如一头彻底失心崩魂的疯龙,撕叫着扑向云澈。 嘶啦! 嘶啦!! 轰隆—— 龙爪乱舞狂撕,龙吟刺耳锥心,将一切有形无形之物都碎灭成最细微的碎片。 空气中龙血的味道也弥漫的愈加浓郁,腥臭的让人作呕。 但任凭疯龙之力碎空断穹,却连云澈的衣角都无法触碰,外溢的混乱龙威更是无法伤及他一分一毫。 嗷——轰!! 龙咆震天,双爪碎地,澎湃爆发的力量之下,躯体重创,心魂疯癫的龙白一个趔趄,轰然栽落。 而云澈的身影现于龙白后方,长发舞起,身后冰凰之影映现,嘹亮的凤鸣声中,冰凰之力猛然覆下,一环又一环的冰夷封天阵在龙尾上连环凝成,转眼之间,便将庞大龙尾彻底封结于冰寒的蓝光之中。 冰蓝光华转为苍蓝神芒,云澈身后的冰凰之影化做凶暴的天狼之影,他以手为剑,天狼剑威狂暴轰落。 天狼斩! 蛮荒牙! 天星恸! 瞬狱劫! 苍狼爪! 五重天狼剑威之下,被冰封的龙皇之尾崩开万千裂痕……随之忽然崩碎,化做混乱飞散的冰屑寒尘。 却不见一丝龙血。 绝望龙嚎撕天裂地,而云澈的身影已在冰尘之中飞落于龙白的背脊,身上魔光与绯炎闪耀交融,在云澈的双手之上,燃起赤黑色的永劫魔炎。 哧———— 永劫魔炎无比轻易的熔穿龙躯,直落龙脊,在龙白痛苦咆哮和阵阵可怕绝伦的烧灼声中,庞大龙脊在魔炎噬灭下快速下陷、再下陷…… 短短数息,龙皇之脊,竟被烧灼出一个数丈之深的空洞。 立于空洞之中,云澈手抓龙脊,眼神阴寒,全身力量毫无保留的涌至双臂…… “喝!!” 他一声暴吼,最极限的力量在天地之间带起恐怖绝伦的爆鸣……和断裂之音。 咔!!!!! 万丈龙脊在云澈的手下……被生生撕断。 那一声痛苦的龙吟,凄厉到让天光尽黯,星域瑟缩。 生灵一旦断脊,便注定半废。龙皇亦不例外。 断尾断脊的龙皇气息疯狂逸散,躯体在痛苦中痉挛扭动,凄惨的让人怜悯。 彻底残破的龙躯开始急剧收缩,在混乱席卷的气流中重新化归人形。 龙白歪斜跪地,脊断之下,他已无法直身,无法站起。如一团只能拼命抽搐的烂泥。 沧澜神域落针可闻,云澈徒手撕断的仿佛不是龙白的龙脊,而是所有龙神一脉原本坚不可摧的信念。 云澈从空而落,立于龙白身前,眼神一如先前般冷漠冰寒:“现在知道,自己是个什么货色了吗?” “相较于本魔主,你在神曦眼中,怕是连只臭虫都算不上。你居然愣是做了几十万年的春秋大梦。可笑,可悲,可怜。” “……呃……恪……”口中的碎齿在龙白的紧咬间深刺满腔,嘴角血流如注。 但这种躯体痛苦,怎及万刃穿魂之万一, “对了,有件事不妨告诉你。”云澈微微俯身,清晰无比的声音直穿龙白的耳膜:“说起来,当年还是神曦主动勾引的本魔主,毕竟,这个世上能配得上她的人,也唯有本魔主。” “在轮回禁地的那一天,是一段过于美好的记忆。她的躯体,是世上最奢华的美玉,她的声音,是世间最优美的仙乐……可是,这一切和你又有什么关系呢?如你这般忘恩负义,肮脏卑贱之龙,连碰触她衣角的资格都没有!” “啊……啊啊……啊啊啊啊!!” 布满血丝的龙瞳在急剧膨胀中险险炸裂,龙白的口中发出似野兽,似妖鬼的怪叫,断脊的上身在晃荡中拼命前扑,似乎想用扎满碎齿的龙口去生撕下云澈的皮肉。 他崩溃了,彻底的崩溃了。 连最后一抹尊严,最后一丝理智……甚至最后一个强行安慰自己的理由都溃灭殆尽。 砰! 云澈一脚飞出,脚底隔着提前爆开的气浪踹在他的脸上,似已不屑去沾染他肮脏不堪的龙血。 疯癫的龙皇像一坨浸血的焦炭般狠狠的飞了出去。这一脚奇重无数,直将他踹出百里之遥。 到了此刻,众龙神或许还心怀深忌。但枯龙尊者已是不得不出手。 灰影一晃,一股浩瀚而温和的龙气已缓住龙白的身形,随之龙一、龙五的干枯身影同时现于龙白身后,枯手按于他的后背。 两股浑厚无比的龙气齐涌之下,将龙白断裂的龙脊强行固合,足以让他在短时间内恢复行动能力。 只是,龙白五脏六腑那可怕之极的灼伤,以及精血的重损程度,让他们眉头深皱。 龙一双眸抬起,直视云澈,淡淡低喃:“此子为善,诸多永安。此子为魔……” “绝不可留!”龙五续言道。 龙二、龙三、龙四的枯影也无声而现。他们的目光、气息,尽皆牢牢锁定于云澈之身。 此刻,灭杀这个可怕到远远超出认知的怪物,便是他们从神隐中苏醒的最大使命! “终于还是来了。”池妩仸的手上已是魔绫缠绕。 纵然心弦绷起,但她并没有马上发号施令,而是静待云澈的反应。 枯龙尊者的龙气涌入,魂息平抚,龙白残破的龙躯与龙魂得以缓和,崩溃的心魂终于恢复了些许理智与清明。 但,完全无法驱散的,是云澈刚才那比万重地狱加身还要残酷、恶毒无数倍的言语。 他忽然抬臂,发出撕心裂肺的狂吼:“杀了他……杀了他……杀了他!!!” 什么亲手碾杀,什么龙皇尊严……他哪还有什么尊严! 他要云澈死……马上死!以最残忍的方式死! 狂乱的吼叫,狠狠拨动龙神龙君,以及所有西域神主的魂弦。 轰隆!! 猛烈爆发的龙气引发撼地惊雷,包括重伤的苍之龙神和白虹龙神在内,他们蓄憋已久的龙气在极度的愤怒、憋屈、惊惧、狂躁中呈报复式爆发。 连同五大枯龙尊者的龙气,全部死死压覆于云澈之身。 瞬间,阎一、阎二、阎三目绽暴戾凶光,沐玄音冰眸凝现冰凰之影,千叶秉烛手捏梵印……就连那些身负重创的北域神主,也全部凭着意志站起,咬牙催动压榨着血骨中最后的残力。 只需魔主或魔后一声号令,纵然前方就是必陨的深渊,他们也会义无反顾。 因为就在刚才,他们已亲眼目堵了世上最耀眼的光辉……万死无憾。 云澈独战龙白,完胜。 但,纵然能强行压制对方四成之巨的力量,只凭云澈一人,也断然不可能匹敌五大枯龙尊者……何况还有暴怒的七龙神,以及后方阵势庞大到让人绝望的西域神主。 “北域魔主,”龙一缓缓而语:“虽不知你所身负的龙神血脉从何而来,但总算与我龙神一脉深有渊源。” “你若为善,将为诸世之幸,可惜,你既为魔,注定万死无生。” 龙一没有注意到,在他说出这番话时,后方一众西域神主脸上都露出了复杂无比的神色,有些更是深深垂首,许久没有抬起。 “善?”云澈低眸冷笑:“凭你们,也配在我面前提这个字?” “杀……快杀了他!杀了他!!” 龙白发出着更凄烈的嘶叫,如一个被锁链穿刺于炼狱之底无数年的疯鬼。 他已不容许云澈多存世一息一瞬。如今,这世上能让他有些许快意的东西,唯有云澈被彻底撕碎的血肉。 “既注定不容,便无需赘言。”龙三抬手:“更无需任何留手,出手吧。” 一语落下,五大枯龙尊者龙影同时掠出,身后七龙神的龙气紧随而至。 五枯龙,七龙神,竟是真的同时出手,齐攻一人。 这绝对是夸张到惊古骇今,哪怕龙神先祖在世都断不敢相信的奇景。 可想而知,云澈与龙白一战,给他们的心魂之中烙下了何其深重可怕的阴影。 天地狂震,单单卷起的暴风便让一众神主都彻底窒息。 池妩仸双眉紧凝,刚要下令,忽然魔眸一动。 她无法看到云澈的神情,但她的强大魔魂从云澈身上感知到的灵魂波动,除了凶煞……竟是一种深深的蔑然。 如睥蝼蚁的蔑然! 十二股无上龙息卷动的风暴之中,云澈傲然而立,纹丝未动。他缓缓抬手,一道浓郁紫芒从他的手臂飞出,直穿苍穹,唇间发出慑魂的低语:“一群卑贱之龙,也敢在本魔主面前狂肆!” “给……我……跪……下!!” 正文 第1855章 震世苍龙 吼—————— 云澈的重吟之下,天地之间,忽然响起一声威严沉重到极致的愤怒龙吼。 这声龙吼似来自无垠的天际……无底的深渊……无尽的远古。 它震塌了天地,震散了五枯龙、七龙神强大的龙之玄气,震溃了龙瞳中的明光……甚至几乎震碎了他们的灵魂。 砰砰砰砰砰砰…… 原本骤扑向云澈的龙躯如一根根无魂的木头桩子般狠狠的栽落在地,上一息还磅礴罩世的气场,溃散的只余混乱浮荡的乱流。 而他们强横的龙神之魂,更是颤栗瑟缩的如被捏死要害的幼虫。 “……呃……唔……唔……” 颤抖的低吟,完全自发的从他们打颤的龙齿间溢出。那不是他们想要发出的声音,而是源自灵魂的恐惧悲鸣。 他们一点一点,无比缓慢艰难的抬首……周围的世界忽然安静到可怕,他们放大到极限的龙瞳之中,映出了一个让他们亡魂皆冒的覆天龙影。 太古苍龙! 它现于云澈的上空,浮于这片渺小的神域之中。 世间再无光芒,他们的感知之中,甚至没有了天地的存在。自身那原本傲世的龙威,变得那般的卑怜渺小……膝盖在发软,周身每一根毛发都在颤栗中倒竖。 而瑟缩成幼虫的龙魂,更再度收缩抽搐的宛若处于将死边缘。 “啊……啊……啊啊……” 他们目光瞠直,除了来自魂底的呻吟,再无法发出任何其他的声音。 枯龙、龙神如此,后方的龙君主龙…… 砰! 一双双龙膝触地,不是屈膝缓跪,而是沉重无比的砸跪在地。 身为龙君主龙,除了龙皇龙神,纵然其他王界神帝,都无资格让他们屈膝,骨子之中,更从不会印有丝毫屈膝的基因。 但,他们的灵魂的臣服与恐惧完全超越了意志和心念,牵引着酥软的膝盖重跪在地,无从抗拒。 砰! 砰—— 继龙神界之后,青龙界的青龙,帝螭界的螭龙、虺龙界的虺龙也跪倒大片,同样的惊颤瑟缩,同样的恐惧发抖。 唯有麒麟、万象依旧直立……但每一张面孔无不是一片被极度惊骇所染的惨白。 “这这这这这……这是……”焚道启抬头望着苍穹之上的巨大龙影,短短两个字半天才生生憋出。 池妩仸与沐玄音同样久久怔然。 她们知晓着云澈身上的龙神神魂,亦知道他的龙魂是来自远古龙神的源魂。 更知道他龙魂释放之时会爆发何其可怕的震慑……当年在炎神界的葬神火狱,修为只有神元境的云澈,所释放的龙魂便将那只神主虬龙刹那震溃。 当年蓝极星外,那初现的黑暗龙魂更是一瞬震散所有神帝神主的力量。 只是,云澈每次在释放龙魂时,都只是乍现龙神魂影,且持续的时间极为短暂,强行支撑,用不了多久便会魂竭虚弱,甚至昏迷。 而此刻浮现苍穹的龙影……不,那不是龙影,而是完全实质,仿佛跨越远古,凌现当世的真正龙神! “远古龙神的……玄罡幻神!?”千叶影儿喃喃低念,然后忽然转目,看向了水媚音。 在进入宙天神境前,云澈说过此行主要为修魂,也因此带着拥有无垢神魂的水媚音一起。 云澈自从北神域归来之后,对最强大的龙神界,却从未表现过任何的忌惮,反而恨不能早日与之为战……南溟神界时,面对灰烬龙神,他没有任何犹豫顾忌的将之当场虐杀。 原来,除了献祭神源强开神烬,他还有这样一张深隐的底牌! 当年在东神域的玄神大会,云澈便以玄罡为载体,施展了凤凰幻神、冰凰幻神和金乌幻神。 只是那时,包括她在内,无人知晓云澈是用的什么方法,竟施展出了神主境界才能动用的“幻神术”。 直到在北神域与云澈一同堕魔后,她才知道那是云澈自创,亦是当世独有的“玄罡幻神”。 而今,他竟成功的通过玄罡,将太古苍龙的龙影龙魂完成了具现。 他在离开北神域之时应该便已可做到,只是极为勉强。但已足够成为面对龙神界时的巨大杀招。 毕竟,太古苍龙,那是龙神界所有龙的祖宗的祖宗的祖宗。 在宙天神境的三年,通过水媚音无垢神魂的辅助,云澈以玄罡幻神所具现的龙神,其魂压已强大到了顶峰。 而看云澈那淡然笃定,毫无艰涩的姿态,显然已是驾驭的颇为轻松平稳,应该足以维持相当不短的时间。 “啊……呃……你……”龙白的嘶叫都彻底的停止,他同样在恐惧瑟缩,就连刚刚被固合的龙脊都重新歪斜,久久无法直起。 “哼!” 淡淡的轻哼,却是让所有枯龙、龙神、龙君、主龙、青龙、螭龙、虺龙的龙魂为之剧烈颤荡。 “龙皇?龙神?”云澈沉眉低吟,字字刺魂,如降世之天谕:“我为北神域的魔主,亦为再世的龙神!在我面前,你们也配称龙皇?你们也配为龙神!?” 低吟声中,他缓步向前,每靠近一步,龙威龙魂便会临近一分。压得众龙心胆欲裂,窒息欲死。 五枯龙、七龙神呆立原地,瞳孔失色。 他们拼命的想唤醒理智,强行告诉自己这一切都不是真的。但,灵魂自发的颤栗,信念自主的崩溃,是根本做不了假的,也根本非意志所能抵抗。 毕竟,他们最引以为傲的血脉和灵魂,便是源自太古龙神之遗。 连“龙神”之名,都是出于对真正龙神的无上敬仰。 哪怕他们的太祖再世,都要俯首跪地。 龙一死死咬牙,将目光从龙影上移开。他枯臂抬起,手指云澈,几乎用尽全部意志,口中才艰难发出还算清晰的字音:“你……” “我让你们跪下!!”云澈双目厉瞪,一声暴吼。 吼!!!!!! 苍龙怒吟,本就狠狠压覆着诸龙的远古天威陡然暴增,骇得一众龙魂剧震,半数屈跪的龙躯直接四肢趴伏,头颅撞地,彻底的碎魂失魄。 噗通! 五枯龙、七龙神强自支撑的信念轰然崩塌,七龙神龙膝齐跪……须臾,五大枯龙也一个接一个软跪在地,脸色惨白如纸,龙瞳胀缩欲裂。 北域玄者全部呆在那里,彻彻底底的呆了。先前竭尽全力才涌聚的黑暗玄气,在呆滞间早已消散殆尽。 上一刻,还喊着“绝不可容”、“万死无生”的枯龙龙神,此刻,竟全部屈膝跪于北域魔主身前。 这一幕,必将永铭神界历史,直至天地崩灭。 这一次,他们在太过剧烈的恍惚中,全都无比的坚信着,他们的魔主……一定就是远古魔帝再世。 否则,怎可能仅凭魂威,便压制得一众强大龙神跪地颤栗。 后方,螭龙帝、虺龙帝也都是在魂溃间跪地俯首,他们的意志想要站起,但他们的灵魂和龙躯却在极度的惊惧中只想臣服,不敢有哪怕一丝一毫的反抗。 四龙界之中,唯有青龙帝还立于原地。 龙族之中,以龙神界最强,却也最受龙神魂威所慑。 麒麟帝身承万岳加身之重压,但他终究非龙族,还不至于被震慑到魂溃。他目光扫动,发现唯有青龙帝依旧直立,周身龙息狂涌,抵御着来自远古龙神的无上龙威。 他快速权衡之下,忽向青龙帝传音道:“跪下!” 传音之时,他已当先屈膝,以自己的意志,如那些龙族一般双膝跪地,呈臣服之态。 后方,众麒麟也在他传音下迅速跟随,尽皆跪地俯首……虽万般屈辱不甘,但连枯龙龙神都已屈膝,他们如此,倒也没那么不可接受了。 帝音震耳,青龙帝双眉沉下,但没有犹豫太久,终是跪倒在地。 只余万象神界一众神主立于当场。 这般“鹤立鸡群”,本该是让他们为之自傲的画面。但涌动于心间的,却是极深的不安。 云澈的脚步继续向前,一步一步,像是重踏在所有人的心脏之上,绕过了五枯龙,绕过了七龙神。 他们依旧保持着跪地之姿,躯体以不同的频率搐动着,却愣是无一人出手阻拦,唯有口中发出模糊不清的嘶叫。 将这般当世至巅存在压制到如此程度,若非亲眼所见,任谁都决然不会相信……尤其是他们自己。 云澈脚步停止之时,已立于龙白前方。 龙白,这个当世至尊瘫跪在他的身前……他宁肯以龙皇的身份去跪一头真正的牲畜,宁肯横死当场,也绝不甘向云澈屈膝。 但,被彻底震慑的龙魂让他没有拒绝和挣扎的资格,甚至连自绝都是奢望。 何其悲哀。 只是,他对云澈的怨恨实在太深,早已深至每一丝骨髓。因而,即使是无尽的灵魂惊惧,依旧无法完全压下他龙瞳之中的切骨恨意。 “现在懂了么?”云澈垂眉淡淡道:“我要捏死你,从一开始,就和捏死一只蚂蚱一样简单。” “只是那样,你肯定不服,也不会丑陋成现在这个模样。” 云澈笑了,笑意之中带着一抹深隐的黯淡。毕竟,他再怎么践踏、凌虐龙白,也终究无法唤醒那些永寂的魔血……也无法再寻回神曦。 虽然,直到现在他都没有真正明白当年为何神曦要主动对他投怀,彼此之间亦没有过什么男女之诺。但,任何男子一见神曦,都必定终生入梦。何况他们之间…… “你……”龙白嘴唇翁动开合,无比艰难痛苦的吐出两个极其模糊的字眼:“……死……” “呵,”云澈毫无怜悯的冷笑着:“你做了一辈子的梦,如今沦为断脊之犬,居然还在做梦。” “很可惜,我死不了!就算将来会死,也绝不会是死在你手上!毕竟,你这个所谓龙皇别说杀我,连跪地给我舔脚,我都嫌恶心。而你……” 云澈眉头微蹙,声音陡沉:“蓝极星外,你让我……险些失去玄音的那一掌……我便立下毒誓……必让你……在惨死前……尝尽这世间最极致的屈辱、绝望和痛苦!” 沐玄音:“……” “你这个疯狗又害死了神曦,今日,又让这么多舍弃一切追随我到此地的人……再无法亲眼见到他们用生命和魔血换来的北域盛世!” “你说,我到底……该让你……怎么死!!” 砰!! 云澈猛然一脚踢出,这一脚并不重,却是将几乎已毫无龙气护身的龙白踹出十几里,龙骨龙筋断裂一片。 显然,云澈还不甘心让他死……他所承受的痛苦和绝望还不够! 他双臂抬起,双瞳之中覆满无尽纯粹的黑暗之芒,天地之间顿时光芒暗淡,转眼阴寒如魔狱,一时之间,仿佛世间所有的黑暗气息都疯狂涌来。 沧澜神域,魔风狂舞。 临近枯竭的黑暗玄气在北域玄者的玄脉、躯体中快速滋生,极速流转,他们或疲惫、或浑浊的眼神也绽放出越来越深邃的魔光,就连创伤,都在过快流转的黑暗玄气下以惊人的速度平复着。 魔血沸腾,劫魔祸天! 而相对的,本就处在极度惊惧中的西域神主,则猛然堕入冰寒锥魂的黑暗魔渊。 “杀!” 云澈手臂挥下,魔令震魂:“连同那些逝去族人的魔血与意志,尽情释放你们的黑暗与仇恨……无论多么残忍的方式,多么残虐的手段……将他们全部葬入永无轮回的死亡地狱……一个不留!” —————— 【强烈推荐乱世狂刀的大作《剑仙在此》,之所以推荐,是因为我忽然发现刚~~直~~的刀哥也“下海”了,居然开始后宫了?(o﹃o?)】 正文 第1856章 绝路龙神(上) 魔主所施下的,是溢散着无尽残暴的魔杀令。 也一瞬间,激荡起所有北域玄者胸腔中的怒与恨。 没有任何的犹豫迟疑,魔杀令下,一阵发泄般的嘶嚎响起,阎魔、焚月、劫魂、北域神主们,无论先前已身承怎样的重创,都是含恨冲出,魔煞与黑暗瞬间弥天覆世。 劫魔祸天之下,他们的身影所卷动的黑暗气息宛若无尽翻滚的暗云。 后方,沧澜神主、梵王也在短暂的懵然后,一个个变得面目狰狞。先前被压制,被屠戮的憋屈、仇恨、绝望,此时化作在胸腔中疯狂咆哮的魔鬼,让他们只想拼命的复仇、发泄,哪怕就此沦为真正的恶鬼。 很快,众太初之龙亦在太初龙帝的号令之下飞空而起,向西神域展开它们的复仇之翼。 魔气、血气、杀气、戾气…… 最前方的枯龙尊者们缓缓抬头,这些黑暗魔人的力量忽然变得格外狂暴,但身为强大枯龙,原本都不会对之有任何动容,但此刻,极度瑟缩的龙魂之下,他们四肢都一片酥软,意志中只有恐惧…… 至于龙气,即使咬破舌尖,拼了命的催动,也聚拢不到半成。 而哪怕凝聚,也无力……更无胆释放。 先前毫无威胁,轻易便可碾压的魔人,此刻让他们无尽的恐惧与绝望。 龙三上身勉强直起,艰难开口:“等……等等……” “等你大爷!”阎一身若魔光,一脚飞踹在龙三的脸上。 一声巨响,龙血飞射,本该轻松接下这一击的龙三鼻梁龙齿瞬间碎断,苍老龙躯如陀螺般凌空翻转数十周,然后被阎一鬼爪抓起,携着阎魔之芒狠砸在地。 远古龙神的魂压之下,毫无夸张的说,如今周身皆创的阎一,一个人就能轻松完虐五枯龙。 “喋哈!贱龙……给爷死!死!!死!!!” 阎三一手抓起白虹龙神,一手抓起碧落龙神,一左一右狠狠抡地,砸得沧澜神域猛烈震荡,黑烟四起。 三阎祖中,他受伤最重,先前都几乎无法站起,此刻却像是嗑了猛药一般目绽魔光,左窜右跳,怪叫连天。 阎魔黑气穿魂穿体,两龙神勉强运转的龙气根本来不及释放,便已被残噬殆尽。不过数息,他们本就已脆弱不堪的意志便完全放弃了挣扎,盈满恐惧的龙眸逐渐变得昏暗空洞,绝望待死。 “嘶……啊!!” 阎二那似兴奋,似狂暴的怪叫声中,苍之龙神的躯体被他的一双枯臂生生撕断。 继灰烬龙神、绯灭龙神之后,第三个龙神陨落……只是相比前者,他的死,卑怜的像是一根被轻易折断的稻草。 “呀吼!!” 这一声怪叫,简直堪比性情扭曲了几十万年的三阎祖。堂堂南域释天神帝,竟像个猴子一样踩跳于枯龙尊者的头颅,几个蹦跳间将五大枯龙尊者的龙首全部踩了一遍。 最后高高跃起,又是一声怪叫,双脚狠狠踏落于青渊龙神的脊背之上。 咔!! 正常状态的青渊龙神,苍释天哪怕使出吃奶的劲也别想将他断脊。此刻却是脆响震耳,龙脊半断,青渊龙神的惨叫和苍释天的狂笑同时响起,刺耳至极。 “青渊,”苍释天阴恻恻的道:“七千四百三十三年前,本王第四次拜访龙神界,向你隔空问礼之时,你居然没有回礼……你特么该死!!” 咔!又是一脚,青渊龙神的脊背再碎一截。 苍释天一个翻身,一脚勾住翡之龙神的脖颈,将他狠狠撂倒在地:“还有你!三千七百六十一年零两个月前,你曾因看不惯本王逍遥快活,远远的啐了本王一口,你以为本王不知道么!吔屎吧你!” 轰——翡之龙神整颗脑袋连同上身都被狠狠踩入地面之下。 又连踩几脚后,他又马上转换目标,一个掠身间,狠狠踹在紫漓龙神最为爱惜的脸上,紫漓龙神顿时鼻梁弯折,五官错位。 “贱人!四百七十九年十一个月零十三天前,你在东域宙天神界的时候,居然胆敢在别人面前嘲讽本王新纳的爱妾长得丑陋……你这贱人知道什么叫内涵么!我沧澜界的母猪都比你高贵!” 苍释天显然不是个怜香惜玉之人,狂骂之间已是将紫漓龙神踩踏到面目全非。 苍释天瞳孔放大,血管偾张,毛孔全开,连骨髓之间都在窜气。 什么枯龙,什么龙神……此刻在他们面前,他苍释天才是随意拿捏他们生死命运的神! 他的连番咆哮怒骂直听得众人全身冷汗直冒……这货不但是个疯狗,还是个极度记仇的疯狗。以神帝这个层面的心胸涵养本该屁都不算的小事,他居然能死记到具体哪一天。 “滚蛋!”连阎二都听不下去,一脚踹在苍释天的屁股上,将他踹飞到十几里之外。 苍释天一个打滚爬起,头也不回,拍了下屁股便直接狞笑着扑向那些瑟瑟发抖的龙君……这场豪赌简直忒值了,哪怕过后被云澈给剁碎了喂狗,也是赚得一批! 三阎祖践踏着枯龙和龙神,一众北域玄者则直冲后方,在声声发泄的狂吼之中,尽情蹂躏着那些跪地的龙君主龙…… 没错,就是践踏和蹂躏。 在强横到绝望的龙魂压制下,他们的反抗孱弱的可笑……甚至大半在极度的惊惧臣服之下,纵死都不敢生出一丝反抗之心。 龙神一族,神界一直以来最强大的种族。却如一捆捆的稻草,被盈恨的魔人用极尽残暴的方式尽情收割着。 龙血飞洒,惨叫哀戚,地面被快速的染红,汇起一个又一个不断交融的血潭。只是这一次,血潭之中不再尽是黑暗魔血,而是世人认知中最尊贵的龙神之血。 螭龙族在发抖,青龙族在发抖,虺龙族在发抖……万象玄者惨无人色,麒麟界上下惊骇欲绝。 眼前上演的,究竟是怎样的画面…… 庞大西神域所有的核心之力,完全碾压对方的阵势,当世,根本不可能存在将这个局面逆转的力量。 却因云澈一人转瞬翻覆……而且翻覆的如此彻底,如此让人惊魂绝望。 空气中龙血弥漫,耳边是龙躯被尽情碎裂的声音。云澈转过身,没有再出手。 之前为了守护他到最后一刻,他们献祭了所有的力量和意志,更永失了一个又一个亲人族人……如今,该是他们尽情复仇,尽情发泄的时候。 他身形一晃,几个急掠间,已来到了千叶影儿身侧。 未等她开口,云澈已是手掌伸出,轻覆在她的心口,生命神迹牵引着光明之力,缓慢而霸道的涌向她的躯体,恢复着她极度枯竭的元气和命脉。 没有出手的千叶雾古双目闭合,慰然淡笑。 上空,太古苍龙之影依旧倨天俯傲,龙瞳中的远古威光没有因此减弱丝毫的威凌。 “你……” “闭嘴!”云澈脸色阴暗,沉声含怒:“谁允许你强焚魔帝之血!你差点死了你知道么!” “……”千叶影儿动了动稍稍恢复了些许血色的唇瓣,没有反驳什么。 “给我记住了,没我的命令,你没资格死!”云澈手势一转,光明玄力顿时散成数百股,如道道暖流,在千叶影儿的全身重新唤醒缕缕沉睡的生机。 千叶影儿的元气几近完全枯竭,若无千叶雾古的续命,此刻或许已经命绝。 能让她完全恢复的,也唯有生命神迹……但,枯竭至此,即使是生命神迹,也绝非短期可以做到。以云澈如今之力,要为千叶影儿复原如初,至少也要两三年的时间。 他越想越气,沉声道:“再敢有下次……” 话音未落,他的手掌已被千叶影儿的双手紧紧握住。 云澈:“……” 那双玉手逐渐的不再冰冷,但却握得越来越紧,仿佛一松开,便会永远失却。 不经历今天,连她自己都不会知道,她竟然可以害怕到那般程度。 不会再有下次了……无论她还是云澈,都一定不会再有。 如果他不在意她,她要好好活着,让自己努力胜过他身边所有女人。 如果他在意她……那么,更要好好的活着,永远不要让他再经历失去的痛苦与恐惧。 “魔主在上!” 这时,一个带着颤抖,但依旧不失威势的声音穿透惨叫和血烟传来:“西域麒麟一族,愿从此归顺魔主麾下,听从魔主一切吩咐号令……求魔主开恩恕命!” 麒麟帝上身伏地,头颅深垂。他非龙族,所受龙神震慑最浅。且西域龙神之下,以麒麟为尊,因而他们亦有着最强的反抗之力。 但麒麟帝却以自己的意志,摆出了今生最卑微的姿态,发出最卑微的声音。 他的身后,众麒麟跪倒一片,无一敢起身。 向魔人主动屈膝归降,这本是他们所能想象的最大屈辱。但,到了此刻,谁还敢把云澈单纯的视为魔族之主! 那可是抬手暴虐龙白,覆手将神界最强大的种族变成废虫的怪物……或者说,真正意义的现世魔神! 面对此刻的云澈,和面对当年归世的劫天魔帝……又有何区别? 即使对方是魔……但谁敢反抗劫天魔帝?谁敢再反抗云澈!? 有麒麟帝打头,心脏和灵魂早就拧成麻花的万象神帝几乎是瞬间“扑通”跪地,嘶声高吼道:“西域万象神界,愿向魔主永世臣服。当年……当年魔主救世大恩,我族一直铭感于心,绝不愿与魔主为敌。今日之战,皆是受龙神界所逼迫。” “求魔主再赐天恩,饶恕我族今日被迫冒犯之罪。今日之后,我族愿以魔主为天,魔主号令,无所不从,万死不辞,永世不渝!” “如有违背,愿被万刃噬身,葬百重炼狱!” 臣服表忠、痛悔交加,毒誓加身……万象神帝每一个字都是用尽全力,几乎撕破喉咙,声音远远盖过麒麟帝。 后方,万象神主们没有一个觉得屈辱丢人,心间唯有深深的庆幸。 庆幸自家神帝明智果断和能屈能伸。 ———————— 公布几个大佬新建的群: 【煋族—帝云宫】:686100895 (此群需要在纵横订阅邪神的星值积分超过8000分,进群找管理验证,详情看圈子置顶!)。 下边三个群所有的小伙伴都可以来!但请不要串群哈!加一个就好! 【煋族—琉光域】:624656721 【煋族—苍古渊】:463280347 【煋族—孤幽崖】:894708393 本书完结前,不会再开官方群。另外,煋族从未有过收费群,且所有群都禁止各种形式的金钱往来,请注意提防。 【微信公众号:火星引力】 正文 第1857章 绝路龙神(下) “不……不行!”千叶影儿猛的咬齿,目光直盯万象神帝:“他……他们……杀了古伯……不可饶恕!” 她的声音透着让人心怜的虚弱,但其中所蕴的深深恨意,完整的侵入云澈的心间。 “做……梦!”阎舞的眸中,是犹胜千叶影儿的恨光:“杀我父王……岂能饶你!” 只是,北域魔族终究以云澈为天,她心中万恨焚心,但却没有再敢将手中阎魔枪刺向万象神帝……相比四龙族,万象神界依然有着强大的反抗能力,接受他们的臣服不但可以兵不血刃,还能收获一股巨大的力量。 对一个帝王而言,对力量严重凋残的北域势力而言,这或许是最理智,最应当的选择。 她怕云澈应允……但如果云澈真的应允,她也唯有顺从。 “呵呵呵,”云澈的目光却没有向麒麟帝与万象神帝瞥去半瞬,他低冷的笑着,唇间发出魔鬼的低吟:“归顺?臣服?永世忠诚?你们配吗!” 他左臂抬起,掌心朝向染满永寂魔血的大地:“麒麟族是什么东西?万象族又是什么东西?在本魔主眼里,你们全族人的狗命,都比不上他们的一滴魔血!” 麒麟、万象众神主瞬间全身冰寒……云澈之言,无疑是断绝一切希望的绝杀令。 而这时,忽然一个酥魂魔音响起:“魔主,本后有一小小谏言,不妨一听。” “……?”云澈侧目,带着疑问看向池妩仸。 “麒麟界、青龙界可暂时赦免。”池妩仸徐徐说道:“前提,是他们表现出足够的诚意。” 麒麟帝一心只求自保,不愿为战,身为西域第二神帝,带着四个神主十级的最强墨麒麟,愣是被千叶秉烛一人拖住。 而青龙帝全程消极,就差把“划水”二字写在脸上。哪怕在龙白眼皮底下,都不断表现出对这一战的排斥。 这些,池妩仸纵观全局,看得格外清楚。 绝大多数的北域玄者应该也都察觉的出来。 麒麟界为西域第二强的王界,青龙界为第四强的王界,实力之强都毋庸置疑。若非他们两界的消极,北神域断然坚持不到云澈安然离开。 作为神界最浩大的神域,要统领西神域,无疑需要够格的“榜样”、引路者和踏脚石……麒麟界和青龙界无疑是再好不过的选择。 这些,池妩仸在说出“谏言”之时,全部以魔魂无声传予云澈。 绝望深渊之下忽现明光,众麒麟全部抬首,青龙一族更是如闻仙音。 他们颤荡的目光都集中于云澈身上,因为最终的决定权,皆在他一人之身。 池妩仸之言,云澈从不会漠视。他目光阴霾,短暂思虑后……苍穹之上的太古苍龙龙眸微动,释开了对麒麟与青龙的压制。 一瞬间,众麒麟如万岳离身,而青龙族上下,更是仿佛一下子摆脱了紧缠在身的万重锁链,他们剧烈喘息,全身汗如雨下,恍若隔世新生。 “好,”云澈阴寒的声音森然传至:“那就让本魔主看看,你们的‘诚意’,够不够让你们活过今天!” 麒麟帝苍老的面孔剧烈动容,俯首重拜:“谢魔主开恩!谢魔后恩典!” “魔主,魔后!”万象神帝惶然狂吼道:“我万象一族愿为魔族献上一切,请魔主魔后恩赐我们献上诚意的机会……” 他吼声未尽,一股沉重的暴风带着浓重杀机猛然卷来……麒麟帝双目含煞,五指大张,直抓万象神帝的头颅。 相比于龙神、螭龙、虺龙,西域六王界综合实力最弱的万象神界,此刻反而是最大的“威胁”。 万象神帝大惊失色,慌忙出手。 论实力,万象神帝本就不敌麒麟帝,何况他还处在龙神魂威的沉重压制之下。 他的神帝之力在麒麟帝的手下瞬间崩溃,麒麟帝的五指深印万象神帝的头颅,带起十几道崩开的血痕。 “你……”万象神帝切齿咬牙,满目狰狞。 “为我麒麟一脉的延续,唯有将你族献祭。”麒麟帝淡淡道,既已决意,便无退路:“认命吧。” 砰! 麒麟之力在万象神帝的头颅上爆发,万象神帝一声惨吼,洒血飞出,尚未起身,摒弃所有不忍的麒麟之爪已直轰他的后背。 麒麟帝为首,所有麒麟全部出手,心哀之下,他们出手反而决绝凶狠,带着毫无余地的杀气冲向万象玄者,如面不共戴天之仇敌。 西域一方最大的反抗力量……亦是唯一希望转眼竟成魔族助力,那是怎样一种绝望中的绝望,绝望到让他们的眼中再找不到一丁点的明光。 完了…… 龙神的时代……完了。 “青龙,帝螭和虺龙便交给你了。”青龙帝的耳边响起麒麟帝的传音:“你没有犹豫的资格,因为你的任何犹豫和不忍,都有可能造就青龙一脉的永恒断绝。” “除非可以真正的一指遮天,否则纵为王界神帝,攸关面前独善其身亦是奢望。安生之世,你可以不懂。但经历这些年的各种变故,你还要强行保留这份不愿舍弃的幼稚吗!” 青龙帝仰首,眸中骤凝的蓝光驱散了一切的混乱迷惘。 龙气释放,龙影浮空,万丈沧澜席卷无尽寒刃,如灭世天灾,无情覆向跪地的螭龙与虺龙。 她的身影亦在华丽的蓝光下闪移,白莹玉手现出寒冰爪影,罩向万念俱灰的螭龙帝。 冰华碎灭间,已在螭龙帝身上穿刺出五个冰蓝色的骇人空洞。 魔主的赦免带来的不是战场的缓和,反而是更为惨烈的杀戮。 龙气龙魂溃散之下,枯龙与龙神也依然有着极其强悍,绝非凡力所能伤及的躯体。 但,凌虐他们的,可是三阎祖! 三人胸腔积压的火气在枯龙和龙神身上疯狂释放着,叫声、撕裂声、碎断声混乱惊心。 砰砰砰砰砰砰…… 龙五全身的龙骨几乎被阎一摧断殆尽,随着阎魔气息穿心穿髓,噬断命脉,龙五瞳孔失散,就此命绝。 他是曾经的龙皇,神隐多年只为再绽七日无上龙威,却死得毫无尊严,毫无价值。 龙五之后,是龙四……龙三……强大到足以震世的枯龙,被残杀的尚不如低智的牲畜。至少,它们临死前还会竭力的嘶叫和挣扎。 本该寿终正寝,带着无尽威名安然离世的他们,却在生命最后时刻,绝望目睹宗族被残忍血屠,更丧尽自己一世之名。 傲世的神隐,竟成悲哀到不能再悲哀的续貂。 而龙神更是不堪,被阎二阎三时而折骨断脊,时而捏圆捏扁……甚至被当成皮球轰来踢去。 青渊龙神死! 素心龙神死! 碧落龙神死! …… 三阎祖是三个被黑暗浸染八十万载,心性暴戾扭曲到极点的老怪物。虽然在云澈面前乖得像孙子,但对于其他人而言,绝对是最可怕的魔鬼。 被他们折磨至死,无疑是一场恐怖的噩梦。 素心、紫漓两大女性龙神的死状绝不比其他龙神好看半分。他们眼中从不会有丝毫对女子的怜悯,甚至根本没有男人女人的概念。 云澈身边的女人除外。 龙一趴伏在地,灰暗的龙瞳之中,是死去的枯龙,死去的龙神,断肢遍地的龙君,血映苍天的主龙…… 作为历世六十万载的龙神,他永远不可能想到,自己从神隐中苏醒后,经历的会是这样的凄惨炼狱。 “魔主,”他惨淡出声,千悲万哀:“你既受……远古龙神天恩……怎可……对他后世之族……赶尽杀绝!” 云澈斜目,盯了他一眼。 他的手掌从千叶影儿身上移开,缓步走向龙一,每近一步,便会带去愈加沉重绝伦的重压。 “后世之族?呵,就凭你们!?”云澈唇角是嘲讽,心中只觉得无比可笑:“你们所传承的龙神血脉,不过是你们先祖在神界成型之初,寻得了太古苍龙所遗的些许源血源魂……是承太古苍龙之恩的后世外族!” “而今,这份恩典,你们早已不配!” 云澈声音愈加暗沉:“不仅你们要死,龙神界内,所有身承龙神血脉者都要死!本魔主既承远古龙神大恩,自当为他清理门户!” “而真正的龙神一族,唯有本魔主的后世!” “你……”龙一胸腔猛鼓,嘴角逆血狂涌。 他没有想到,云澈竟狠毒至此,不仅要屠尽龙神龙君主龙,竟要将他龙神一脉就此永绝! 斩草必除根!他既将龙神一脉逼至此境,便绝不会再给他们留下哪怕一丝一毫的再起生机。 “魔主,魔主!”龙二的声音虚弱传来,他老眸带泪,满目哀求:“无论如何,魔主与我等……在龙神传承之上……属同祖同脉。我龙神一脉愿从此尊魔主为再世龙神,求魔主念及……” 既为枯龙,自然不会惧死。但他岂能眼睁睁的看着龙神一脉永绝。 “阎一!”云澈一声冷斥:“你是八十万年没吃饭吗!” 阎一猛一激灵,力量猛然涌下,“轰”的一声巨响,将龙二的头颅连同未尽的声音轰至粉碎。 龙一闭目,惨然待死。 呼!! 风声呼啸,一个遍体染血的残破身躯远远飞了过来,精准的砸落在云澈身侧。 却是全身重创,已是气若游丝的万象神帝。 看到近在咫尺的云澈,万象神帝口中发出颤栗的颤吟,目中是深深的哀求。 麒麟帝满是讨好的声音传来:“禀魔主,万象神帝为杀死梵帝神女忠仆的祸首之一,他的生死,当交由梵帝神女定夺。” 万象神帝的残躯飞来时,云澈已是深深察觉到千叶影儿身上瞬间爆发的强烈恨意。 她向前一步,玉齿咬紧……但她全身太过虚弱,纵面对濒临死境的万象神帝,却也没有了手刃之力。 云澈一脚抬起,重重而落。 砰!! 神帝之躯,被北域魔主一脚踏碎,飞尸遍地。 没有回首,云澈淡淡问道:“还有谁?” 正文 第1858章 屠龙场 “螭龙帝……虺龙帝!”千叶影儿低吟道。 云澈双手抓出,右手黑暗涌动,左手暴风呼啸,一黑一青两道玄光爆射而出,又在半空中奇异融合,化作一股黑暗风暴,以极其可怕的速度直卷西方。 魔主气息之下,这股黑暗暴风无人敢触,更无人敢阻。 在临近之时,黑暗风暴忽然分裂,如两只咆哮的魔龙,一左一右扑向螭龙帝和虺龙帝。 螭龙帝与虺龙帝所承的重压虽弱于龙神,但哪怕拼着绞碎龙魂,所能运转的龙力亦不到平日的两成,意志更是变得脆弱不堪,在青龙帝不再留有余地的力量之下,别说还手之力,连一句完整的斥责、辱骂、哀求之语都无法喊出。 一个心怀悲悯,从不愿与世为争足足十万载的人一旦发起狠来,往往要远比想象的可怕的多。 从青龙帝对帝螭族和虺龙族出手开始,她的出手便一次比一次狠辣狠绝,那疯狂爆裂的寒冰,蚀骨封魂的寒气,吞天怒咆的沧澜,让所有的螭龙虺龙绝望惨嚎,让众青龙都是胆颤心惊。 没用太久,螭龙与虺龙已是惨死大半,而螭龙帝与虺龙帝皆已全身重创,五脏六腑、经脉玄脉已被寒气完全侵蚀,全靠强大的龙躯支撑着难以灭尽的生命。 黑暗风暴袭来,青龙帝卷动水幕,刚要阻下,忽然察知到是云澈的气息,迅速撤身,心中惊疑。 呼!! 两股黑暗风暴分别粗暴的卷起螭龙帝和虺龙帝,然后猛然反卷,将他们狠狠甩出。 两大西域神帝带着长长黑痕狠狠掠空,重重砸落于云澈身前。 缠身缚魂的黑暗玄气下,螭龙帝与虺龙帝唯剩痛苦的抽搐。触碰到云澈那冰寒的眼神,他们全身僵冷,连抽搐都猛然停止。 明明同为帝王,他们在云澈面前,却如两条卑怜的蛆虫。 不屑在他们身上费半个字,甚至都不屑稍稍倾斜目光,云澈又是一脚抬起,带着残暴的黑暗玄光无情踩下。 一声裂响,螭龙帝连一声求饶的呻吟都来不及发出,便已如万象神帝般被直接踏碎,死无全尸。 神界历史,神帝基本都是寿终正寝。别说神帝,死一个星神月神这个层面的存在都是轰动全神域的大事。 而今日,这些神帝却如一群脆弱的蚂蚱般被扎堆碾杀。 身姿一斜,刚要亲自碾碎虺龙帝,耳边忽然传来阎舞含恨的颤音:“魔主,求将此贼性命……赐予我处决。” 阎舞全身带血,伤势触目惊心,即使在劫魔祸天的加持之下,她的行动依旧显得格外艰涩,却咬着牙冲了过来。 白虹龙神、万象神帝、螭龙帝、虺龙帝,这是四个让阎天枭不得不焚己舍身的祸首,其他三人皆亡,身为女儿,至少…… 云澈身上黑气微敛,他看了一眼千叶影儿,然后一脚飞出,摧尽虺龙帝身上最后残存的龙息与元气,同时将他半死的身躯踢飞向了阎舞。 阎舞目绽血芒,身上释放出凶煞到几乎超越极限的阎魔之力,她没有动用阎魔枪,而是以手为枪,直贯虺龙帝之躯,混着无尽恨意的阎魔之力在他的帝躯上猛烈爆发。 虺龙帝双目圆瞪,瞳孔中最后的画面,是远方那一片片被黑暗血屠的虺龙…… 多希望……这一切……只是噩梦…… 轰!! 阎舞的力量再次涌至,爆发的比刚才还要汹涌暴烈,彻底灭散了他最后的意识,也碎灭了他傲世数万载的帝龙之躯。 龙血染红了阎舞的手臂,飞溅了她满身。她怔怔看着前方,眸中凝雾成雨,失控而落。 父王,这些你都看到了吗…… 你没有白死……你最后的力量与意志守护了魔主的安然归来,更换来了我们北神域奢望了无数年的新生…… 你是阎魔一族……更是女儿永远的骄傲! 她怔然之时,云澈不知何时出现在了她的身边,他伸出手来,一抹纯粹的黑暗之芒从她的脸颊掠至胸衣,再到裙角,抹去了她身上所有的污血,温抚着她的伤痕。 “……”阎舞懵然转首,眸光朦胧的看着云澈。 “不要被这些脏血污了自己,更不要被创了心魂。”云澈道,言语间毫无先前的阴森魔煞,冷淡中带着温和:“你父王在天之灵,最想看到的,一定是更好的女儿,更好的阎魔界。” 语落,云澈抬手,魔光微闪,一口漆黑大鼎现于身前。 阎魔界的魔遗之器,阎魔渡冥鼎! 鼎中浮荡着六团气息各不相同的黑暗气息……其中一道,是她父王生前所承载的阎魔气息。 (有一道阎魔源力,随着天孤鹄永逝。) 阎魔渡冥鼎是云澈从三阎祖手中所夺,连阎天枭为帝期间都未能触碰几次,有阎魔渡冥鼎在手,云澈便可永控阎魔界。 如今,却将它归还给了阎舞。 也给予了阎魔界在未来的新生世界里,完完整整的自由与自我。 阎舞伸手,接过了阎魔渡冥鼎,她的脸颊在颤动,唇瓣不自觉的咬紧,再咬紧……在将阎魔渡冥鼎收起之时,她的情绪终于决堤,忽然猛的抱住云澈,螓首埋在他胸前嚎啕痛哭。 “呃……”云澈眼睛瞪大,上身后仰,双手也下意识的举起……但耳边的悲泣太过挠心,他终是没有把她推开。 “~!@#¥%……”千叶影儿心间的感动瞬间化作爆窜的怒火,她别过脸去,切齿低吟:“狗男人!” 阎一阎二阎三的鬼爪之下,最后一个枯龙和龙神也已绝命。他们甩了甩手上的龙血,看向云澈的方向……然后同时全身一抖,眼珠子差点没瞪出来。 我去特…… 难不成这个重重重重重重……重孙女以后也要当祖宗供起来? 他们的身后、脚下,龙尸龙骨碎散一地。 五枯龙、七龙神死的毫不壮烈惨烈,没有哪怕丁点的排场,就像是路边几只被乱棍轮流打死的野狗。 龙皇、枯龙、龙神……整整百万年的无上威名,被短短一朝毁得渣都不剩。 龙神一脉就算存在后世之人,也定会不择一切手段埋下这段屈辱之极的历史。 西方的战场则要血腥惨烈的太多太多。 北域玄者所需要释放发泄的,又何止只是今日的怒与恨,还有北神域整整百万年的灰暗、绝望、心酸、痛苦、怨恨…… 处于龙神魂威压制之下,和不受魂威压制,是截然不同的两个世界。生生将本该互相厮杀的战场,变成了几乎单方面屠戮的屠宰场。 魔血燃烧着暴虐,先前那些释放着让他们绝望龙威的龙君全部变成了任他们宰割的萎虫。 他们将一个又一个龙君、主龙狠狠扑倒在地,黑暗魔气在他们身上疯狂轰击、穿刺……有的甚至不解恨意,用手臂去撕裂,用牙齿去撕咬。 螭龙族和虺龙族亲眼目睹着螭龙帝与虺龙帝的惨死,连最后的信念都完全崩溃。而他们前方,是暴戾如鬼的北域玄者,后方,是青龙族决绝的背刺…… 简直比龙神族还要凄惨数分。 他们不是不能接受死亡,但怎可如此悲哀,如毫无挣扎之力的牲畜般惨死。 他们放下所有尊严,用尽全力求饶,换来的,是对方没有哪怕丁点犹豫与不忍的染血魔爪。 有着些许反抗之力的万象神族被众麒麟虐的鬼哭狼嚎,平日里连死都难的强大神主,不过一刻的时间,便已横尸大半。 每一息,每一个瞬间,都有无数的龙血在肆意喷洒,将破败神域的天空都映成了暗血色。 空气中弥散着越来越厚重的血雾,每一口呼吸,都仿佛吸进了满腔的龙血。 龙白趴伏在地,耳边同族的惨叫连天,却始终无一人理会于他。 堂堂龙皇,如被人弃于沟渠的敝履,无人屑于一顾。 龙白活了整整三十五万载,一日的十二时辰,于他的生命而言不过弹指。但此刻,每一个瞬间,都如度千年般煎熬。 他目睹被他唤醒的先祖枯龙被屠尽,目睹龙神全部惨死,耳边是龙君主龙悲惨至极的龙嚎…… 或许,他更宁愿自己马上死去,至少无需再受这般身体和灵魂上的煎熬。 但却始终没有一个人来杀他,哪怕是个他平日里不屑正视一眼的无名凡灵。 而他恨极的云澈,却在高空之上,傲然承受着所有人的仰望与敬畏。 不公平…… 吾为龙皇,历世三十五万载,亦修玄修心修魂三十五万载,方为一世之皇。 而他,一个才半甲子的幼辈,不过吾万分之一的人生……却将吾挫败折辱至此,又覆手之间毁了俯世百万年的龙神一脉…… 邪神传承、魔帝之遗。龙神之赐,甚至连神曦…… 为什么……为什么别人用尽一切都求而不得的东西却被他唾手可得…… 为什么天道如此不公! 为什么命运如此可笑!! 为……什……么…… 他挣扎着,终于一点点的站了起来,但刚立起不过瞬息,便又猛的跪倒,连上身都再无法直起半分。 他严重的何止是外伤,他的内腑和经脉早已被黑暗残噬、火焰焚灭的七七八八,若非他的生命力过于强大,其他生灵,早已死上千百次。 上空,逐渐止泣的阎舞有些慌乱的从云澈胸前离开,她来不及抹去泪痕,垂首惶然道:“对……对不起魔主,阎舞冒犯……” 云澈摇头,微笑道:“哭出来就好。” “……”阎舞手掌在玉颜上一抹,眸光坚毅道:“魔主放心,我阎魔子弟没有那么脆弱。阎舞向魔主保证,不出万载,阎魔便可重现往日荣光,成为魔主手中最锋利,也最忠诚的魔刃!” 此言亦是在告知云澈,她已决意接下阎魔界的未来。 “好。”云澈颔首:“我拭目以待。” 转身,他一声传至所有北域玄者耳边的低吟:“速战!” 以玄罡为载体,玄力、魂力同时消耗,自然要比纯粹的灵魂消耗持久的多,再加上与水媚音无垢神魂几近三年的相融相修,他的综合魂力和对龙神神魂的驾驭都远超先前。 但这堪称当世最强大的灵魂压制,毫无疑问依旧不可能持续太久。 到了此刻,他已开始有轻微的眩晕感。不过身为魔主,自然不能将之表现出来。 魔主之令下,北域玄者顿时放弃残虐,每一道魔气都直取要害,龙君主龙螭龙虺龙横尸的速度顿时暴增。 但这对他们而言,又何尝不是一种解脱。 水媚音将水映月置于结界之上,瞬身到云澈身边,小手按在他的后背,无垢神魂温润之下,云澈稍显混沌的五感顿时变得无比清明。 “放心,完全撑得住。”云澈宽慰道。 在水媚音的无垢神魂下稍做舒缓,云澈移身,来到了太初龙帝前方。 无需言语,太初龙帝龙目中白芒一闪,一个半透明结界轻托着昏迷中的彩脂,落向了云澈。 云澈伸手,将她无比轻缓小心的抱在臂间,贴入怀中。 这些年来,彩脂的身形外貌没有丝毫的变化,玲珑娇躯过分的轻盈娇柔,躺在他的怀中,就如一只熟睡的幼猫。 她受创不是很重,但全身虚弱异常,显然战至了最后一丝力量。 手臂缓缓将她一点点抱紧,云澈垂首看着她惨白的脸儿,一直默默看了许久,才抬首道:“太初龙帝,你们一族的重恩,本魔主不会忘记。” 今日一战,太初龙族的核心凋零大半,太初龙帝更是全力保护了彩脂的安危,无论哪一点,对他而言都是重恩。 “无妨。”太初龙帝道:“善待吾主即可。” “嗯。”云澈淡淡应声。彩脂是他的妻子,这种事,无需多余的承诺。 太初龙族身上被劫天魔帝所种下的魔印,他以黑暗永劫,应该可以为之解除。 不过,云澈只是极其短暂的犹豫,并未提及。 正文 第1859章 龙神终幕 战场,在这时逐渐的平静了下来,没有了绝望的惨叫声和裂心的断体之音,只余阵阵粗重至极的喘息和混乱响动的发泄怒吼。 空气中的血雾不再变得浓郁,反而在腥风中逐渐开始消散。 云澈抱着彩脂转身,血染的大地上,这一场神界历史最高规格的屠戮,已然谢幕。 快到不可思议。 龙神界的枯龙、龙神、龙君、主龙死尽,且在北域玄者极度的怨怒之下,八成以上未留全尸。 螭龙、虺龙也再无一丝存活的龙息。 万象神主们反而坚持的最久,最终却是遭到北域、麒麟、青龙三方联合碾杀,同样无一残存。 高空之上的慑世龙影,也在这时无声消逝,让苍穹和大地停止了颤栗,得以喘息。 若此时有人到来,无论何种种族,何种层面,都永远不可能相信,汇成这片骨山血潭的,尽是西域王界的神帝神主。 南溟神界的一朝覆灭,举世惊魂。 同样是短短一朝,这场原本龙威覆世,足以横碾万界的战场,在云澈抬手之间,化作了注定震荡神界百万年历史和无尽后世的龙之屠宰场。 西域诸龙,除了得以暂时赦免的青龙族,唯余龙白的躯体尚在蠕动。 他的死法,当由魔主裁决,北域玄者们哪怕再失心癫狂,也不会去动他。 另有一个人,也还活着。 砰! 一个残破不堪,几乎看不出是人形的躯体被踢了过来。 云澈的目光斜过……眼前之人五官塌陷,四肢皆碎,血肉外翻,断骨森森,已完全分辨不出样貌。 但他那一缕如游丝般虚弱的气息,让他一瞬识出,这团烂肉赫然是宙虚子。 他非但生机未绝,还并未昏迷,甚至那半睁的一只眼睛明显还留有视觉,在被踢到云澈面前时,身体随之出现了剧烈的颤动,喉咙之中亦发出模糊的摩擦声。 云澈低眉看着他,周身气息一阵轻微的动荡。 即使宙虚子已凄惨到不能再凄惨,依旧无法泄尽他心中之恨。 身后的阎三察言观色,连忙向前一步,枯手殷勤的伸出:“主人,老奴来为你保护……” 云澈:“滚。” 阎三的脚步触电般退回。 阎一低声骂道:“你脑子是被打残了么!主人的女人你也敢碰!” “玄气也不行?”阎三有些委屈的道。 “不行!”阎一阎二异口同声。 “……”阎三羞愧的低下了头。 池妩仸缓步走了过来,悠然道:“这个人,应该由你或小彩脂来处决,所以便将他的命留了下来。” “对了,他这些伤,都是小彩脂打的。他身边最后六个守护者,也全部死于小彩脂之手。可爱的小天狼发起恶来,也是可怕的很……魔主大人以后可要小心哦。” “……”云澈看了一眼怀中安睡的彩脂,他明白她对宙虚子的恨意深至何地。 “呃……唔……唔唔……” 宙虚子极力放大的眼瞳死盯着云澈,喉咙在拼命蠕动,发出着无比晦涩的摩擦声。 善则诸天永安,戾则魔神戮世。 这是当年来自天机三老,让他最终狠下决心的十二字预言。 宙天界被屠,月神界被灭,南溟被屠,西域各王界的基石更是几乎被一日之间残杀殆尽…… 如今的云澈,已成长至这般可怕的程度……只要他愿意,可尽屠天下万界万生。 一共,也才短短数载。 而这一切,皆起自当年,他将邪婴茉莉打出混沌的那一掌。 那一掌之前,云澈刚刚完成救世,茉莉拼尽全力封锁了绯红裂痕,他亦公开承诺永不打扰已承诺离开神界就此隐世下界的云澈和邪婴茉莉。 如果没有那一掌,极速成长的云澈会不会反成为这个世界最强大的守护者,可平一切灾厄,应着那一句“善则诸天永安”…… 不……不…… 我没有错……没有错…… 我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这个世界的安生,我那一掌,是毁自己之誉而摒除当世最大的隐患。 不为私心,只为天下…… 我怎么可能有错! 而身负黑暗,将一个又一个星界残忍血屠,将整个神界带入巨大灾难的云澈本性就是个魔鬼…… 自己只是让他提早觉醒本性而已! 我没有错! 他的思绪混乱飘忽间,冷视着他的云澈终于有了动作。 而让几乎所有人意外的是,浮动于云澈身上的不是夺命的黑暗气息,反而是圣白的光明玄气。 光明玄气从云澈脚下溢出,缠绕到宙虚子的身上,快速稳固修复着他的命元,然后转身,一股寒风将他卷起,丢给了阎三。 “断了他所有的经脉。”云澈发出极其残忍的低语:“但别让他死了。” 光明玄力让他不死,断其所有筋脉让他求死不能。 不再看宙虚子一眼,云澈缓步走向了龙白。或许是在睡梦中感知到了云澈的气息,他怀中的彩脂呼吸逐渐平稳,原本惨白的脸儿也恢复着些许淡淡的酥粉色。 龙白依旧在挣扎,他既想死,却似又不甘就此死去,随着他粗重的呼吸,口中喷出的已不是龙血,而是一片片碎散的内脏焦块。 云澈一脚落下。 砰!! 一声巨响,震得所有人心脏骤紧,龙白的五脏六腑彻底化为齑粉。哪怕是生命神迹,也别想再救回他的命。 “你的时代结束了。”踩在龙白残破不堪的胸骨上,云澈俯傲冷语:“念在当年,你也勉强算是对本魔主有过那么一丝恩惠,死前,本魔主便赐你最后一句话的机会。” 龙白瞳孔的神光极速涣散,他同样快速离散的灵觉,已感知不到了躯体的存在。 只是,明明涣散的瞳孔,所映入的云澈之影依旧那么的清晰。 龙白的嘴角咧动,忽然,他竟是笑了起来,笑的狰狞可怕,无尽的痛苦绝望,在这忽然的狞笑间快速凝起一抹极度扭曲的快意。 “……!?”池妩仸的魔魂被触动,猛的转首,眉头大皱。 “云……澈……”龙白用尽自己所有的气力与意志,发出着尽可能清晰的声音:“你以为……你真的……赢了吗……” “嘿……嘿嘿……”那似是笑声,混着痛苦的扭曲快意让人心脏极不舒服:“其实……神曦……她……” 糟了……池妩仸心中陡生不安。 而这时,一道蓝光忽如断世流星,在天地之间瞬间切开一道久久不灭的刺目冰芒。 冰芒之下,是沐玄音缓缓而现的身影,以及龙白被齐整切下的头颅。丑恶狞笑的表情定格在了龙白枯血遍布的头颅上,他的嘴唇又翁动了数次,只是再也无法发出声音。 好……冷…… 他最后的意识,是一片空无的世界,没有光,只有冰冷与绝望。 就如三十多万年前,他被人断肢废目,丢弃荒野,绝望待死的黑暗深渊。 当年,那个绝望深渊忽然亮起了无比温暖的光芒,光芒之中,他看到了让他坠入无尽之梦,让他一生沉沦的仙影…… 神曦…… 神……曦…… 只是这一次,直到黑暗也远去消逝,那梦一般的光明也没有再度降临。 天地之间,再无龙皇的气息。 他没有闭合的龙目失却了所有的色彩,虽然朝向着苍穹,但这个他统御数十万载的世界,已无法在其中映出一丝的光芒。 这是他为皇之时,永远不曾想过的凄凉落幕。 云澈抬头,愕然看着沐玄音的身影。 龙白是他必须手刃之人,却在最后一刻,在眼皮底下被抢了人头。 若是他人,他必然暴怒…… 但,那可是沐玄音。 “师……”微懵间下意识的脱口一个字,他又迅速止声改口:“玄音,你……” “我当年是被他所杀。”沐玄音收起雪姬剑:“这个仇,我当该自己来报。” “……”池妩仸长长的舒了一口气,感激的看了沐玄音一眼。 云澈的手段已越来越趋近一个帝王,但他年龄太小,人生经验注定还是有些浅薄。 面对必死之徒,除非其身上有着不得不取的秘密,否则不该给其任何言语的机会。因为一个人在自知必死,且对方是恨极之人时,说出的,很可能是所能想出的最大恶言。 比如,龙白可以编造自己在神曦死前将她强暴……死无对证,却可以在云澈心间留下刺魂之伤。 龙白脸上那抹近乎可怕的快意,说明即将出口之言必能带给云澈极大的创伤……而且池妩仸隐隐感觉,那很可能还不是临时编造的虚言。 “呃,对。”云澈连忙点头,血战已休,面对失而复得,近在咫尺的沐玄音,他开始有些手足无措:“你来处决他,当然是……最好的。” 后方,阎一阎二阎三全身汗毛猛的竖起。 这三个老妖怪的灵觉层面何其之高。此刻,他们竟是从云澈的身上,清晰感知到了一种局促感。 连龙皇枯龙都当狗一样杀的魔主,竟然好像……在害怕这个女人!? 他们全部死死记住了沐玄音的气息和周身每一丝特征,在心间的地位更是一下子超越了先前的所有“祖宗”。 看向她的目光更是瞬间带上了深深的卑微和讨好……虽然只是面对她的背影。 “唔……” 一丝轻吟,从怀中的彩脂唇间发出,云澈马上低头,轻唤道:“彩脂……彩脂?” 这时,池妩仸身影轻晃,来到了龙白的头颅之侧,一线涅轮神魂无声无息无痕的释放,掠向那一缕缕正在散尽中的龙白之魂。 刹那即收,龙白死前半个时辰的意念被成功的读取小半……池妩仸脸色微变,又瞬间恢复如常。 沐玄音看她一眼,冰眸剧动,但并未询问。 彩脂并未醒来,她在云澈手臂的轻揽下换了个姿势,又沉沉睡去。 正文 第1860章 万世垂云(上) 龙白之死,象征着一个时代的彻底落幕。 云澈的后方,众北域玄者已聚于一起,在云澈回身之时,他们屈膝重跪,叩首高喊:“拜见魔主!” 他们大都已经力竭加重伤,全靠劫魔祸天带起的黑暗风暴支撑着,但这声呼喊,却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震耳震心。 短短四个字,每一个北域玄者喊出之时,都几乎撕破了喉咙。 后方,残存的梵王、沧澜玄者都跪拜于地,再后方,麒麟、青龙也也惴惴不安中仓惶跪拜。 “……”云澈颔首:“起身吧。” 但,北域玄者却无一人站起。 焚道启抬头,他连续数次呼吸,才艰难发出依旧带着颤抖的声音:“魔主,我们……胜了……对吗?” “对,我们胜了。”云澈重重点头:“东神域的四王界,宙天血屠,月神崩灭,星神……梵帝已在我魔族翼下,东域众界皆已俯首臣服。” “南神域的四王界,南溟已被踏灭,沧澜归顺,轩辕、紫微皆已破胆。” “而最大的阻碍西神域,龙神、螭龙、虺龙、万象四界的所有神主已被屠尽,这四王界,已名存实亡,再无威胁。至于麒麟和青龙……” 短暂的停顿,让众麒麟和青龙全身一寒。 “他们今后是存是亡,皆在本魔王一念之间。” 云澈目扫全场,声音缓下:“当世,已再无力量可以阻挡我们北神域的脚步。” “从今日,从此刻开始,只要本魔主尚存世一天,普天当世,再无人能无故欺凌、污蔑、歧视我北神域的黑暗玄者!” “你们,你们的亲人宗族,你们的后世子孙,都将彻底摆脱黑暗的禁锢,昂首于天理与天光之下!接下来的神界,将是属于我们北神域的时代!” 北域玄者们都还远远未能从惨烈的战场和一次次剧变起伏中回魂,脑海之中,弥漫的依旧是暴烈的戾气,翻荡的依旧是浓郁的血雾。 而魔主的宣读,终于让这一切,化作一道道失控涌落的热泪。 绷紧欲断的魂弦松弛,戾气杀气随着强聚许久的玄气无声弥漫,口鼻之中,吸入的仿佛也不再是猩血的气息。 噗通…… 失力之下,不少人直接歪倒在地。但马上,他们又连忙跪起,头颅深垂,谦卑的姿态,颤荡的眼眸,深呈的无不是让他们决意死守一生,甚至后世百代的无上敬崇。 焚道启缓缓闭目,重重叩首,字字泣泪:“西神域的强大,远超所有记载,更胜想象。若无魔主,我北神域或将永陷黑暗牢笼,永无翻身之时。” “魔主之恩,永世不忘,万…世…难…报…” 焚道启头颅垂地,久久没有抬起。身为曾经的焚月帝师,阅历广博之极。此刻,却是根本无法找到任何足以诠释这份恩典和感激的言语。 这场逆命之战,各神域的实力……尤其是西神域的可怕,他们都亲眼目睹。 若无云澈,北神域的悲哀命运又何止是百万年……将是永生永世,直至北域自行崩灭的那一天。 “黑暗玄者”、“魔人”这些字眼,也将永远沦为世人眼中的罪恶异端,刻于他们最基本的认知之中。 焚道启之言重触所有北域玄者心魂,他们全部再次重重叩首,齐声呼喊: “魔主之恩,永世不忘,万世难报!” “魔主之恩,永世不忘,万世难报!!” “魔主之恩,永世不忘,万世难报!!!” …… 明明已极尽虚弱力竭,他们的吼声却是一声重过一声,在沧澜神域的上空久久不散。 后方,麒麟帝缓缓抬头,脸上几分叹然,又有着几分艳羡。 他们的呼声,绝非他平时里最熟悉不过的阿谀或畏怯,而是字字发自肺腑,源于魂底。救命之恩方终生难报,何况这般对一个浩大神域,千族万灵,又后延万世的彻底拯救。 此时,哪怕云澈的魔令是让他们立刻献祭生命,麒麟帝也万般相信,这些人全部会毫无犹豫和怨念的当场自绝。 而这份深扎骨髓的敬仰与忠诚……同为帝王,麒麟帝也好,青龙帝,都自认永远不可能真正得到。 云澈手指轻动,覆下一个浅薄透明的隔音结界,以免吵醒怀中熟睡的彩脂。另一道气息则是向前方倾覆,压下了所有的呼喊声。 “今日之果,非我一人之功。拯救北神域的,也绝非我一人,而是我们,是你们每一个人!” 云澈轻轻一声叹息,道:“龙白早归,乾坤龙城,枯龙尊者……这些都是始料未及的意外。而我身为魔主,在进入宙天神境前,却未能布下足以应对这些意外的筹备,是我身为魔主的失职。也因此,带来了极其严重的后果。” 池妩仸魔眸微敛……这些当然不是云澈之错,能预防的意外,从来都不叫意外。龙神界的一系列变动,连她都始料未及,若非那道寄居于宙虚子魂间的魔魂,后果更是难料。 不过,云澈将这些话在此刻说出,却是再合适不过。 没有不需要话术和人心的帝王。 “宙天神境是一个有着独立法则的特殊世界,本难以被外界影响。但如今的宙天珠力量凋残,三年宙天神境只是勉强开启,极不稳定,若受外力冲击,很可能造成宙天神境的崩坏……后果难料。” 云澈目扫四方,瞳中映着染满大地的沉寂魔血:“这些,魔后应该都已告知了你们。也是因为如此,明明有着足够时间逃离的你们,却全部选择留下……十死无生之境,你们不为北域,不为己身,只为我一人。” 这番话,每一个字都带着云澈源自心魂的触动。 他口中的“你们”,不仅是眼前跪地之人,还有那些为守护他的归来而战死之人……只是他们再也听不到这番话,再也看不到已被北神域牢牢抓于手中,他们渴求了一代又一代的明光。 “若非你们拼死为我守到了最后一刻,宙天神境必然崩坏,我轻则被空间乱流卷至未知的空间,重则……或许已经殒命。” 这些话,云澈并未夸张,都是禾菱亲口所述。 “你们的每一分力量,流的每一滴血,他们每一个人的牺牲,都拯救了我,更拯救了北神域。所以,逆转北神域命运,改写北神域历史的,绝非我一人……而是你们所有人。” 云澈离开宙天神境现身之时,龙白的身影已近在咫尺。 因而,他们每一个人用力量与生命为云澈博得的时间,都至关重要,都不可或缺。 “北神域的历史会铭记你们所有人的名字。这是属于你们每一个人的殊荣,以后,也需要你们所有人的共同守护。” 众北域玄者的魔血温暖涌动,热泪盈眶。 云澈说话间,一股黑暗气息涌动,将所有北域玄者的上身带起:“起身吧,相比于感怀,你们有更重要的事需要去做。” “整理好我们逝去同族的遗体……直到每一滴魔血。北神域的土地上,必须有一座属于他们的永屹丰碑。” 焚道启为首,再次深拜,老泪纵横道:“谨遵魔主之命。” 北域玄者们散开,循着黑暗气息,走向一具具永寂的遗体。 北域残酷的生存环境,注定着诸多星界之间有着或深或浅的仇怨。而此刻,哪怕面对曾经切齿仇敌的遗躯,他们心中也无半分快意,而是会俯下身来,用最温和的玄气将之包裹,唯恐损伤、遗失分毫。 并肩为北神域的未来血战时,个人之怨,渺若微尘。 云澈转眸,淡淡瞥了一眼沧澜玄者。 十方沧澜界没有背叛,坦白说,他很意外。 这时,苍释天大步向前,扑跪在地,高喊道:“罪人苍释天,叩见魔主!恭贺魔主神威震世,剿灭祸世恶龙,拯救北神域于囚笼,拯救神界万世千秋!此为万灵之福,诸天之幸!” 沧澜海神只剩三人,沧澜神使也只余十五之数。苍释天那激动到简直要哭出来的壮言让他们全部深深垂下了头颅,嘴角止不住的抽搐。 云澈斜眸看他:“你居然活到了现在?” 他眼中的苍释天,是个毫无帝王威仪和尊严,随时见风使舵之人,南溟神界被踏灭之时,身为南神域第二神帝,连丁点的抵抗都没有,便直接跪地臣服,还不惜向南万生下狠手来示忠。 也因此逼得轩辕帝和紫微帝不得不黯然俯首。 这样的人,顺风之时,会是个好用的狗腿子。 而一旦逆风,他定会像当初向他投诚一样跪在龙皇面前,同时会为了示忠狠狠背刺北神域一刀。 所以,他在进入宙天神境前,特意告诫池妩仸一定要小心苍释天。 然而,他走出宙天神境时,所面临的何止是逆境,而是只差一步便永堕死境的绝境……苍释天居然依旧站于他们一方。 这和他当初在危难面前不做丝毫抵抗便倒地叩首的行径完全相悖。 他轻瞥了池妩仸一眼,好奇她是用的什么手段将苍释天调教至此……又或者自己错看了苍释天……又或者两者皆有? “回魔主,释天既为魔主的忠犬,没有魔主的命令,释天不敢死。” 一番丧尊自辱的示忠之言,苍释天愣是喊得掷地有声,傲骨铮铮。 “……”云澈深深皱眉,然后看向池妩仸。 池妩仸也刚好在这时发声,道:“释天神帝当年虽犯下大错,但今日,他确是立下数件大功,至于是否能够抵过……” 她的魔眸轻移,落在了沐玄音身上:“还是要由魔主和吟雪界王来定夺。” 池妩仸话音刚落,沐玄音蓝眸寒光骤闪,一缕冰芒虚空而现,爆射而出,直刺苍释天。 寒气逼魂,苍释天全身汗毛竖起,但却猛然咬牙,一动不动,甚至快速将护身玄气尽数散去。 噗! 丈长的冰刺穿心而过,将苍释天的神帝之躯带起,直飞数里,然后狠狠钉在了地面之上。 砰!! 冰刺爆裂,苍释天再度被远远带飞,狠狠砸落。 沐玄音转身,不再出手,也不再看他一眼。 恐怖的寒气让苍释天的肌肤一片骇人的青紫,他全身哆嗦不止,却是挣扎着爬起,周身玄气涌动,却不是平复伤势,而是一声低吼,在忽然响起的震耳碎骨声中,生生震断了自己的左臂。 他单臂撑地,口中粗喘,垂首道:“当年,我便是以此臂向吟雪界王出手……我愿自断三百年,只求能息魔主和吟雪界王之怒。” “哼!”沐玄音冷冷道:“你还是留着你的手臂,好好给魔主做事!” 苍释天猛的抬头,喜出望外,深深叩首道:“小王苍释天,谢吟雪界王,谢魔主恩典。” “……”池妩仸一直冷眼看着苍释天每一个微小的动作,一声低喃:“还真是个不得了的人物。” 云澈远远盯了苍释天一眼,瞳眸深处的杀意并未散尽。 残存的海神和沧澜神使将伤重的苍释天扶起,眼神各异。 抛开他各种让他们不忍直视的丧尊言行,他们此刻对于苍释天先前的各种癫狂举动,唯有深深的庆幸……以及从未有过的极深钦佩。 这一战,沧澜神域尽毁,海神与神使严重凋零。 但,神遗之器尚在,中下层的沧澜玄者被提早遣散,根基尚有残存。更重要的是。在未来由北神域制定规则的世界里,他十方沧澜界可以拥有一个不低的地位。 而若是先前顺从局势,倒向龙白一方……残灭殆尽的西域四族,便是他们的下场。 但话说回来,若无苍释天的绝地一搏,北神域或许也不是此刻的结局。 正文 第1861章 万世垂云(下) “罪人麒麟界界王麒天理,拜见魔主。” 麒麟帝带着一众神主麒麟,恭恭敬敬的拜于云澈身后,等待着接下来的命运。 “……青龙界界王青雀,拜见魔主。” 青龙帝依着麒麟帝的言行,拜于他的身侧。但她似乎并不愿为自己冠以“罪人”二字。 接下来命运如何,已不在她掌控之中。她静心许久,无论何种结果,她都心有所备。 云澈一直默然看着远方的北域玄者们整理同族遗体,过了好一会儿,他才总算转身。 而转身之时,他的目光微跳,上身也完全下意识的后仰了一下。 麒麟帝面容苍老泛黑,身材亦干枯矮小,加上他在云澈面前极力压下自己的帝王之气,整个人看上去仿佛一个姿态谦卑儒雅的普通老者。 而青龙帝…… 她上身半俯,呈恭敬之礼……却愣是比云澈还要高出了足足半尺。 而男人面对比自己还要高挑的女人时,往往会有一种莫名的压迫感。 北域魔主也不例外。 云澈的目光完全不由自主的瞄向她的下身……那双在水蓝长裙下若隐若隐,线条娇美的玉腿,长的简直让人咋舌。 “……跪下!”云澈寒声道。 麒麟帝毫无犹豫,应声而跪。 青龙帝也随之屈膝而跪。 压迫感顿失,云澈暗舒一口气,冰冷着眼神俯视着两个跪地神帝。 作为随同龙白而至的西域王界,麒麟界和青龙界的战力折损小的有些惊人。 据池妩仸的传音,截至云澈走出宙天神境前,两界的战力折损,都只有一成左右……比最强大的龙神界还要低。 因为这两界,神帝带头划水,其他神主各种缩手缩脚。如果不是畏于会触罪龙皇,他们估计都恨不能从一开始就寻隙远逃。 之后剿杀万象、螭龙、虺龙……恐怖绝伦的龙神压制下,那简直跟剁菜一样,想死都难,顶多被万象玄者反伤了数人。 “方才的表现还算不错,西神域那边,倒也的确需要几块像样的踏脚石。” 云澈之言,冰冷的毫无含蓄。 麒麟帝马上道:“魔主放心,我麒麟、青龙管御的星界,都会悉数向魔主臣服,绝不会泛任何异心。其他西域星界,老朽与青龙帝也会竭尽全力……” “哼!”云澈冷冷打断他的话,染着煞气的手掌缓慢抬起:“在这之前,你们两族之中,所有残杀我魔族玄者之人,全部滚出来自绝!” “少一个,屠你们全族!” 云澈之言,字字杀机。 但他言语落下,麒麟、青龙两族,却是无一人站出。 云澈神情陡然阴暗,低沉而笑:“很好。看来,你们是要本魔主亲自动手。只是本魔主动手之时,死的可就不止……” “不不!”麒麟帝连忙出声,道:“魔主,绝非我两族贪生怕死,而是老朽与青龙帝都早有严令。今日战场之上,我们两族之人,都绝未曾对北域玄者下过死手。” “呵!”云澈冷笑出声:“可笑!如此蠢言,也亏你编得出来!” “听起来的确很滑稽可笑。”池妩仸的声音幽幽传来:“但他说的却是真的。否则,我也不会直接提出让你暂且赦免他们。” “的确如此。”千叶秉烛也淡淡出声。 “……?”云澈愣了一愣。 “魔主,主上所言句句属实。”后方,一个紫麒麟铮铮说道:“在今日到来之前,主上便有严令,若不得不与魔族为战,要尽量找旗鼓相当的对手,若被迫处在碾压一方,对方被逼入死境之时,也只能由他族来下杀手。” “诛杀魔族,对他族而言是需要全力抢夺争取的功勋,而对我们而言……是会遭主上责罚的重罪。”另一个紫麒麟道:“所以,我族自始至终,绝无一人敢下死手。反倒是……很多魔族玄者以死反扑,杀了我们不少族人。” “……”这着实大出云澈预料。 “为何?”他看着麒麟帝,问道。 麒麟帝一声带着无尽悲凉的叹息,道:“我麒麟,是世人所颂的祥瑞之兽,身为麒麟一族的至高存在,我们不敢污此美名,最忌鲜血与杀生,万世只求安平。” “我们不敢触罪龙皇,只得遵命来此。但,老朽同样不敢触罪魔主……魔主虽幼,但承邪神之力,又得魔帝之遗。以老朽之阅历,却为魔主一次次震心惊魂,并逐渐相信,魔主或当真翻天覆世之能。” “因而,即使有着十成的优势,老朽依然要极力留最后一线。” “龙皇胜,愿受重责。魔主胜……也可博一缕生机。” 云澈眯眸,淡笑出声:“好一个极力留一线,好一个老狐狸,这麒麟帝之称怕是都辱没了你。” 麒麟帝再度俯首:“我们只求安生,从无任何野心异心。老朽对于魔主,亦从来是万分的敬佩敬仰,只求……魔主恕命。” “安生?呵,这么的贪生怕死,那若是以后出现能凌驾于本魔主之上的人,你又会立刻屈膝转投,是么?”云澈讥讽道。 “是。”麒麟帝回答的,没有任何犹豫:“我麒麟一脉传承极难,历族历代,延续胜过一切。掌控之内,我们从不凌人,掌控之外……唯有随波逐流。” “但,”麒麟帝又马上道:“魔主之威,已足慑天地。强如龙皇,亦被魔主信手碾之。千代后世,将再无可能出现凌驾魔主之人,因而,我麒麟一族,亦将永世以魔主为尊,此为麒麟帝族之誓,天地为证。” “……”云澈目光微动,转向青龙帝:“你们也是这般德性?” 青龙帝道:“青龙为守护之龙,我们的龙躯与龙力只为守护。魔主只需探查我青龙族历史便可知,我青龙一族从未主动犯过任何他族,更从不涉及他人纷争。” “今日一切,皆为无奈。杀螭龙、虺龙两族,亦是无奈。” “……”后半句多余的话,惊得麒麟帝满头冒汗,欲言又止。 “若得魔主宽恕,只要不触底线,我族会尽遵魔主今后号令。若魔主执意要将我们赶尽杀绝……我们也唯有抵死反抗。” 青龙帝言语平淡清冷,几乎不见情感。语态之上,倒是颇像当年的沐玄音。 “小青龙!”苍释天一声暴吼跳了出来:“你敢威胁魔主!?” “不不,青龙帝绝无此意!”麒麟帝急声道:“她只是性情刚直,过于恪守原则……否则今日也不会在龙皇眼下亦不愿施以全力。” 青龙帝身后的青龙神侍抬眸道:“魔主,当年你拯救诸世,亦是拯救了我青龙全界,主上一直对你心存极大感激。你暴露黑暗玄力,被众界追杀之时,主上从未因你身上的黑暗玄力对你改观,反常念自己无能为力,深以为愧……此番恶战,主上三次传音:虚与为战,绝不可下死手。” “魔主若是不信,尽可攫我记忆。” 说完,青龙神侍已是闭上眼睛,尽散魂力。 啪!啪!啪! 云澈缓缓拍手,声声击心:“有趣,真是有趣。一个主自保求安,万事留后路;一个主守护厌战,极遵原则。两个毫无野心和锋芒的种族,居然能统御一方王界。呵,若非你们远超其他种族的天赋优势,怕是早都绝灭殆尽。” 麒麟帝垂首:“魔主教训的是。” 心中,却是长长舒了一口气……因为他感知的到,云澈没有因青龙帝的话而愠怒,阴寒的气息反而敛下了几分。 “哼,还是过得太安逸,”池妩仸幽幽道:“若是生在北神域……” 她没有继续说下去,但所有人都知她话中之意,亦感知到来自北域魔后的无形怨念……这百万年,北神域被三神域迫害的太过凄苦,直到今日,才终得曙光。 接下来,他们又该如何对待三神域?是以怨报怨,还是…… 而这一切的决定权,皆在云澈一人之身。 在北神域之中,他曾数次低吼过,要将三神域变成黑暗的炼狱,要让那些他曾经拯救的人,永远活在厄难、恐惧、后悔、痛苦、绝望之中。但,在云澈忽然决定进入宙天神境那天开始,池妩仸便强烈感觉到,云澈的心态似乎发生了变化……而且是相当之大的变化。 “是赦,还是杀?”池妩仸问道。 众麒麟、青龙的心脏都高高悬起…… 云澈转过身去,直接走开:“你来定夺吧。” 回想当年在混沌边缘,在蓝极星外……众王界神帝中,唯有麒麟帝和青龙帝,从未有过落井下石——即使龙皇在侧。 这句话一出,麒麟帝心神陡松,全身几近虚脱。 看了云澈背影一眼,池妩仸玉唇微启,缓缓道:“你们今天做了很明智的选择,这个选择救了你们的命,更救了你们全族。” “记住今日的一切。以后,可千万不要犯蠢。” “谢魔主恕命之恩,谢魔后恩典!”麒麟帝重重叩首,劫后重生之下,已是激动的全身发抖:“我们麒麟、青龙二族以后定全心效忠魔主魔后,遵从魔主魔后一切吩咐号令。此番统领西神域,我们二族会竭尽全力,定不会让魔主魔后失望,否则愿受重责。” 麒麟帝知道很多话青龙帝会耻于出口,所以都替她说了出来。 麒麟界和青龙界历代交好,这是世所皆知的事。因为两界在行事准则上太过相像。 而麒麟帝,更是一直将青龙帝视为半个弟子和半个女儿,看着她成长,看着她为帝……今次,也是他,将青龙帝,将整个青龙界从死亡边界拉回。 后方的众麒麟、青龙也是激动不已。此刻。他们才深知,自魔主归世以后,麒麟帝的各种怂手怂脚,畏首畏尾,实则是一种他人所不能及的大智。 许久,众麒麟和青龙从地上缓缓站起,全身汗流未散,恍若隔世。 青龙帝抬首,看向了已在远方的云澈。 他盘膝坐地,将娇小的天狼星神抱于臂间,自始至终没有瞬离,微垂的双眸一直默默的看着她的脸颊,似乎期待着她醒来后,可以第一眼看到自己。 这般画面,让人无论如何都难以将他与刚刚才血屠西域四族的魔主联系到一起。 另一边,水媚音的身影出现了乾坤龙城前方。 乾坤龙城浮于沧澜神域之外的高空之上,远离着战场。再加上它终究是上古神舰,纵被不少余波触及,亦毫发无伤。 龙白死,乾坤龙城已然失主。 水媚音默然看了好一会儿,雪手伸出……须臾,乾坤龙城下方布满的奇异赤纹微微一闪,转瞬即散。 而这转瞬之间,乾坤龙城已易新主。 乾坤龙城的空间神力源自乾坤刺,而水媚音作为乾坤刺之主,哪怕龙白安在,她要强行夺舍都不是太难的事。 她的身后魔光一闪,现出池妩仸的身影。 白雾飘渺,古息苍莽,神宫傲立……俯观着乾坤龙城的一切,连她都深为惊叹。 “长宽各三百六十里,共有各类大小宫殿两百余座,其中三成的殿中内蕴着尚未崩坏的独立空间,远比外面看上去大得多。” “虽然整体看起来并不大,但其中的每一砖,每一瓦,都是上古神石所铸。即使神力早已溃散九成以上,在当世依旧是坚不可摧。” 水媚音继续讲述道:“另外,城中每一个宫殿都有着上古封印。龙神界显然不敢强行破除,只能静待它们自然消散,或许,这也是它百万年间从未现世的主因之一。” “龙白将它唤醒,也只用作空间跳跃……换言之,这些龙城宫殿,从来没有被动用过。” “所以?”池妩仸美眸一转。 水媚音眨了眨眼睛,浅笑道:“将它作为云澈哥哥的帝城,如何呢?” 乾坤龙城,为远古邪神所铸造的玄舰。将它赠予了远古龙神。 既是邪神之遗,又是龙神之遗。 于云澈而言,真的再合适不过……当世,也唯有他,真正配得上这乾坤龙城。 “好主意。”池妩仸媚眸轻弯:“不过,这名字需要改一改。” 正文 第1862章 “欺师” “名字的事情,就交给你啦。”水媚音笑着道:“我猜,在北神域的时候,你们应该已经想好云澈哥哥以后的帝号了,对吗?” “当然。”池妩仸微笑。 水媚音伸手,掌心微闪一抹几乎毫无气息的红芒:“这一战的牺牲和损耗实在太大,目前最需要做的事,便是好好休整一段时间。所以,先暂且解除几个小宫殿的封印,让他们这段时间都好好的休息疗愈。” 说话间,乾坤龙城最前方的六个宫殿,其上忽然现出道道赤纹,赤纹在闪烁中缓慢流转,然后逐渐变得稀薄,直至完全淡化消失。 水媚音手儿放下,很轻的吐了一口气。 “……”池妩仸一直默默看着水媚音的举动,忽然道:“我有很多事想要问你。不过,你应该并不会告诉我,对吗?” “嘻嘻!”水媚音展颜而笑:“还是云澈哥哥告诉你比较好……在他认为比较合适的时机。” “我先去照顾姐姐啦!” 池妩仸的视线一直跟随水媚音远去,随之回眸看向乾坤龙城之上那几个被轻易解开封印的神殿,再回想云澈那极不正常的变化,若有所思。 水媚音说的无错,北域玄者太需要喘息和休整……无论是躯体上,还是精神上。 由麒麟界与青龙界分守北方和西方,预防可能的意外。伤重的北域玄者都被转移至乾坤龙城。 云澈抱着彩脂,进入乾坤龙城的宫殿之中。 这里似乎是一个巨大的寝宫,里面的装饰远比外面看上去的要奢华的多,气息古朴而静谧,不见损伤,更不见一丝的灰尘。 但云澈根本来不及细观,他将彩脂放在最前的一张玉榻之上,一手按在她的右臂,一手点在她的胸口,生命神迹凝心运转。 光明玄力下,彩脂不算太重的伤势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缓慢恢复着。 彩脂的呼吸越来越平稳,脸儿也逐渐的恢复了血色。 光明玄光消散,云澈微舒一口气。支撑了那么久的玄罡龙神,他的玄力和魂力损耗都相当之大,此刻完全放松下来,大脑已不断泛动着轻微的晕眩感。 这时他忽有所感,猛的回身,对上了一双莹蓝如梦的冰眸。 “看来她已经没事了。”沐玄音道。神态、眸光,依旧那般清冷漠然,如亘古凝寒的绝美冰华。 彩脂很早便知晓沐玄音尚在世间,比池妩仸还要早。两人也一起早早到来了南神域,为云澈平了南溟神界,并绝了南万生这个后患。 “好好照看她吧。”沐玄音转身准备离开。 “玄音!” 耳边一声轻唤,温气扑来,她已经被一双手臂从后方抱住……抱的很紧很紧。 “……”沐玄音全身一紧,唇音刚要下意识的溢出,云澈的身体已完全贴上,剧烈的心跳、温热的气息,清晰无比的传至她的心间。 她闭上眼睛,没有挣扎……上一次,他紧紧的抱住她时,却是生死之隔。 许久,她的耳边,才终于传来云澈的低喃声:“是……是冰凰的……涅槃吗?” “是。”沐玄音轻声回答:“我在冥寒天池醒来后,涅槃之力中所留下的冰凰记忆告诉了我一切。” “果然如此。”云澈轻声道,他却没有露出庆幸和失而复得的微笑,手臂不自觉抱得更紧,心中唯有深深的后怕。 如果不是冰凰和凤凰一样拥有涅槃神力…… 如果不是冰凰神灵因为愧疚,将最后的力量留给了沐玄音…… 那么,他将真的彻底失去她……永永远远的失去。 他手臂伸出,按在沐玄音的玉肩上,将她轻轻扳过,直视着她的眼睛。 “……”沐玄音的唇瓣动了动。 “玄音,”直视着她的冰眸,云澈一字一字道:“以后,你永远都不会再离开我了,对吗?” 他不再称她师尊,也绝不再是面对师尊时的眼神,炽烈、温软、眷恋的如此近在咫尺。 眸光惊乱,心绪更是在混乱中懵然……她的守心能力可以强大到长久的完美隐匿后瞬杀绯灭龙神,但眼前,却是她从未面临过的画面,魂乱到所有心防仿佛一瞬崩溃。 她猛的别过眸光,避开和此刻的云澈对视……以前,明明只会是云澈在她的冷视下仓惶垂目。 “不……”云澈缓缓摇头,似自语,似倾诉:“这个问题不应该问你,而是问我自己。” “当年,因为我的弱小,因为我的天真愚蠢,只差那么一点点,我就……” 轻轻吸了一口气,他的视线,始终不愿意离开沐玄音的眼睛……以前,他总是不敢看她的眼睛,怕看到责备,怕看到冰冷的失望。 直到蓝极星外,她在他怀中玉陨时,那凄离的眸光美过万千星辰,却从此永堕梦中,让他这些年间无尽渴望,却再无法碰触。 如今,他岂会再胆怯,岂会再放手。 “很快,我便会是这天下之主!让这世上,再没有人,再没有任何力量,可以将你从我身边夺走!” 说完,他忽然向前,嘴唇紧触在了沐玄音的唇瓣之上。 “……”沐玄音冰眸放大,惊乱之中,一股巨力忽然袭来,她已被云澈轻缓而强硬的压在了身下。 “你!”沐玄音下意识的挣扎,但她的力量刚在惊慌间涌起,便已云澈无比霸道的压下。 “别想逃。”云澈身躯压下:“我要好好找回我失去你的这些年,更要……弥补我当年的错误!” 在沐玄音面前,他完完全全失去了当年了样子……实则,他对于“师尊”的敬畏犹在。 而就是这种敬畏感的存在,促使他必须以最直接粗暴的方式将之克服、抹灭。 当年,就是因为这种可恶的敬畏和胆怯,让他险些没有了后悔的机会。 “不……不要。”不知为什么,她的挣扎之力格外的混乱和孱弱,就连唇间的声音,也莫名多了几分如池妩仸那般的酥软:“他们……都在外面……你是魔主……不能……” 云澈一挥手,一个黑暗结界封死在宫殿门口,凌然道:“我看他们谁敢靠近!” 云澈此番已是彻底的“欺师”,无论沐玄音如何挣扎,他都会强横压下,不让她有须臾摆脱:“玄音,你记着,我已不是你的弟子。我更要让你知道,你再也不是我的师尊……所以,我可以不听你的话,更不会再允许你逃开我半步!” “还有彩脂……唔!” 云澈再一挥手,又一层寒冰结界形成,将他们的身影和声音牢牢隔绝其中。 寒冰结界刚刚形成,玉榻上的彩脂唇间发出一声轻吟,然后幽幽睁开了雾气朦朦的眼眸。 宫殿之外,池妩仸的身姿缓缓而近。看到殿门前的黑暗结界,她微微一怔,随之魔魂轻触,唇间顿时倾起一抹暧昧的浅笑。 她以魔魂传音道:“众界听令,魔主精神有所折损,需稍做静养。十二个时辰内,不得擅扰。” 传音之后,她并未就此离开。 没过太久,她便毫无意外的,看到了千叶影儿明明气息虚浮,却匆匆赶来的身影。 “他怎么了?”千叶影儿深深蹙眉:“为什么会忽然需要这么久的静养?他先前难道都是在硬撑?” 以云澈那超越认知的恢复能力,十二个时辰的修养绝对是“极长”,说明他的损耗远远超出预想。 ———— 【啊……蚌埠住了,今天就做一次2K党吧///】 正文 第1863章 不能说的秘密 北神域休整之时,神界已陷入了有史以来最大的动荡之中。 尤其是西神域,几乎是天翻地覆。 龙皇强令调动西域六王界所有神主,以乾坤龙城跳跃空间,横压北神域驻地。这个消息传开时,所有神界玄者都为之激动振奋。 而龙白下令等待云澈的那六个时辰,北神域阵势被完全碾压的消息也毫无疑问的传开。那时,几乎所有人都确信,龙皇归来后雷霆如电,又狠绝之极的出手,必将一战将北神域就此湮灭。 双方之战,大半个南神域都在颤抖,数不清的南域玄者全程竭力溃逃。而当一切休止,传出的消息,却几乎将所有人的心脏震骇到崩裂。 西域崩,龙百死,龙神、帝螭、虺龙、万象四界所有神主全部葬灭……包括所有龙神龙君……全部! 唯余麒麟和青龙两界。 这个消息传来时,所有人的第一反应便是不信……一个字都无法相信。唯有青龙界与麒麟界之人,他们在接到横跨神域的传音之后,在太过可怕的现实面前,久久的天旋地转。 ———— 乾坤龙城。 结界消散,云澈分外舒爽的吐了一口气。然后一眼看到正坐在玉榻前,脸儿漠然看着他的彩脂。 他的淫笑顿时定格在脸上,嘴角连抽好几次,才颇为艰难的溢出干涉的声音:“彩彩彩……彩脂你醒了?” “我已经醒了三个时辰。”彩脂冷冷道……这期间,她甚至都已围着乾坤龙城兜了三圈。 “~!@#¥%……”沐玄音转身,微闪的冰华快速散去着身上的奇异味道,身影已瞬间消逝,快到云澈都来不及反应。 云澈一时追也不是,不追也不是。就在几个时辰前还神威无双,将强大龙神界葬入深渊的北域魔主,此刻却是面部充血,头皮发麻,恨不能把自己切成两半。 “当着自己正式妻子的面,和其他女人纵淫,”彩脂奶白的脸儿僵冷的看不到一丝神情:“这就是你先前向我,还有向我姐姐承诺的,会好好待我?” “姐姐”二字从彩脂唇间吐出,让云澈瞬间僵在那里,之前想好的哄慰之言顿时一个字都无法说出。 “彩脂,我……” 他刚要说什么,耳边忽然传来“噗嗤”之声,他不敢相信的抬头,竟看到彩脂粉唇半抿,弯眉而笑……恍惚间,他仿佛看到了当年那个如精灵般娇俏纯美,又如小恶魔般诡计多端的“小茉莉”。 “哼,明明都成魔主了,还是这么惊不起吓,嘻嘻。”彩脂晃着脑袋,两只玲珑小脚也在榻前前后晃荡,和方才的姿态完全判若两人,她微翘着唇道:“如果是其他乱七八糟的女人,我一定会生气,尤其是千叶那个恶女人,我一个月都不会再理你。” “但只有玄音姐姐,我一点都不会生气。如果不是她,当年就……” 没有继续说下去,她向云澈伸手:“姐夫,你过来。” 彩脂醒来后的样子发生了相当之大的变化。显然,她已经知道她昏迷期间发生了什么,也或许因此,她释下了心中一直以来强加给自己的沉重枷锁。 云澈走过去,坐在她的身侧,爱怜的道:“彩脂,你还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彩脂没有回答,她螓首移过,轻轻的靠在了云澈的身前,然后闭上眼眸……许久,她才轻轻说道:“姐夫,一切都结束了,对吗?” “对,一切都结束了。”云澈道:“龙白死了,所有该死的人基本都死了,只有宙虚子,我留下了他的命。因此让他就这么死了,实在是太过便宜他。” “这个世上,已经没有可以威胁到我们的存在。未来世界的规则,也将由我们来定。” “嗯。”彩脂轻轻应声,然后,忽然一声轻喃:“为什么这一切……偏偏只有姐姐看不到……为什么……偏偏只有姐姐……” 轻语如梦,字字碎心。 云澈伸手抱过她,长长的吐了一口气。 蓝极星完好,他的故土,所有的亲人红颜都在,他成功复仇,北神域成功逆命,就连他以为已经永远失去的沐玄音,都重新归于他的生命之中。 唯有茉莉…… 他哪怕将宙虚子折磨千年万载,也永远无法再寻回他的茉莉。 ———— 沐玄音刚一离开寝殿,便看到一直守在这里的池妩仸。 “搞了几次?”池妩仸笑吟吟的问。 “……”沐玄音现在很想打人。 若非她的万年冰颜,此刻怕是早已酥红一片。这辈子,都从未如此狼狈过。 短短三个时辰,云澈在她身上将霸道、蛮横、不敬、亵渎……到了后面甚至几近粗暴和蹂躏。否则是在用这种最放肆、最极端的方式告诉她,更告诉自己,他已彻底不再是她的弟子。 无法承受池妩仸此时的眸光,沐玄音冰影掠动,但未逃离很远,她又忽然停下,雪手一挥,在两人周围,布下了一道浅蓝色的隔音结界。 “龙白那里,你看到了什么?”沐玄音冰眉蹙起,低声问道。 池妩仸的笑意顿时收敛。 她素手扬起,在沐玄音所施的隔音结界之内,再筑一层隔音结界,并在结界之上缠绕上了涅轮魔魂。 双层结界加涅轮魔魂,哪怕魂力强如云澈和水媚音,也别想侵入。 池妩仸玉唇微动,用很轻的声音道:“神曦死时,腹中……有着她和云澈的孩子。” “……”沐玄音蓦地回身,冰颜剧变:“你说……什么!?” “云澈当年离开轮回禁地时,显然并不知道神曦腹中已有了他的孩子。”池妩仸用最轻缓的声音道:“神曦知道龙白对她的畸情,所以一直隐下着这个孩子的存在,始终没有让他出生。” “不过,这却也间接说明了一件事。”池妩仸继续道:“神曦对于云澈,似乎并不单纯是某种利用,而是有了或深或浅的感情。否则,也不会甘心冒着那么巨大的危险,将他们的孩子留下……而且,还对那个孩子倾注了极深的感情。” 神曦失去腹中孩子后呼喊的话语,发下的毒誓,让池妩仸无法不为之深深动容。 只是那些话太过残忍和撕心裂肺,她并不会说予沐玄音。 沐玄音沉默了很久很久,才自言自语道:“难怪……难怪……” 龙白杀了神曦,任谁听闻,都定会无法相信。因为神域诸界,谁不知龙白对“龙后”痴心数十万载。哪怕再怎么愤怒,也断不至于骤下杀手。 原来,那个孩子,才是压倒龙白理智,让他彻底崩溃的最后一根稻草。 “男孩,还是女孩?”沐玄音问道,十指在收拢,心脏亦在抽痛中揪紧。 “不知。”池妩仸道:“在龙白记忆里,神曦喊那个孩子为‘希儿’。就名字而言,更大的可能是女孩。” 说这些话时,池妩仸的眼前晃过云澈手捧着女儿送他的琉音石,凄伤到裂心的画面,胸腔顿时一阵久久的窒息。 可想而知,云澈若是知道了这件事…… “真的……死了吗?”沐玄音再问。 “那一掌,龙白打在了神曦的腹部……全力。”池妩仸一声轻叹。 她所攫取的记忆,是龙白死前半个时辰意识中所流转的画面。这些画面因龙白的灵魂溃散而大半残缺,但足以窥见轮廓。 “……”沐玄音闭眸,久久无言。 “不过,”池妩仸月眉微倾,低语道:“龙白最后的记忆碎片中,并没有神曦死去的画面。他所有对神曦出手的画面,就只有那一掌……而忆及那一掌时,他灵魂中伴随的,是极重的悔恨与痛苦。” “悔恨?痛苦?”沐玄音声音幽寒:“他也配!?” 语落,她声音忽转:“你是说,神曦有可能还活着?” 池妩仸却是摇头:“我不确定。这几个时辰,我凝心整理了数遍来自龙白的所有记忆碎片,发现了一件有些奇异的事。” 沐玄音:“?” “他临死前,最后的意念不是对云澈的恨,而是对神曦的渴望。”池妩仸神色有些复杂。 龙白死前的半个时辰,面对的是北神域与西神域的惨烈之战,他被云澈横压残虐之战,以及北神域反屠西神域…… 而这般环境之下,任谁都不可能分心他顾才对。 而龙白的意识,竟一大半都是神曦! 尤其是他和云澈交手之时,心魂中翻动的,全部都是向神曦证明自己的癫狂意念。 他对于神曦的痴恋,完全到了一种极端病态……极端到他人或许都无法理解的地步。 “不过,那种渴望,却并不是死后在另一个世界找到神曦的渴望,而是……”池妩仸微一停顿,再次思索一番后,道:“而是渴望着神曦能够再次现身拯救他。” 沐玄音道:“也就是说,神曦很可能并没有……” “不要过于乐观。”池妩仸再次摇头:“神曦的身上,有着特殊的光明玄力。在云澈之前,那是当世独属于她的力量。” “龙白与她相识数十万载,对她的气息一直极其熟悉了解。如果她还在世,以她特殊的光明气息,以及龙神界的庞大力量,这么多年,龙白没有理由找不到她。” 这个无从反驳的理由,让沐玄音眸中的冰芒顿时一黯。 “龙白最后的灵魂画面,或许是他杀了神曦之后,无法相信、原谅和接受自己做下的这个事实,因而给自己打下了灵魂暗示,告诉自己神曦只是消失了,如此,他的痛苦和悔恨可以减轻许多,更可以原谅自己。” “也或者……神曦真的没死,而是隐于某个龙神界也找不到她的地方。” “只是……”她看向沐玄音:“这个希望,可以给他吗?” “不能。”无需任何思索,沐玄音直接摇头。 经历了当年那彻骨焚魂的痛苦以及这些年的黑暗深渊,云澈已是接受了神曦已死的事实。 若是此时再给予他这样的希望……换来的,很可能是再度失望的剧痛。 而若是神曦真的没死,那她某一天再次现身时,带来的,无疑会是宛若奇迹的天大惊喜。 “孩子的事,更不要告诉他。”沐玄音转回身去,看着远方:“这些年,他已承受了太多太多,接下来的时间,我只希望他可以纵情人生,再无忧虑,哪怕他就此贪欲享乐,荒废己生,甚至成为一个暴君都好。绝不能,再在他的灵魂之上,钻开一个永远无法愈合的空洞。” 在她的眼中,这个世界已亏欠云澈太多太多,再怎么弥补、赎罪都不为过。 哪怕云澈当真就此将神界变成灾厄的地狱,她都不会阻止。 毕竟,她和云澈身边的其他人有着一个很大的不同点…… 她曾真正死过。 池妩仸深深颔首:“这件事,只有我们二人知。” 正文 第1864章 魔主帝妃 不到一天的时间,乾坤龙城上所有宫殿的封印已被水媚音尽数打开,一些特殊的防御机关、玄阵以及下层空间的封印则复杂的多,不过一个月之内,也应该足以全部解除。 在注入足够的能源之后,乾坤龙城会变成什么样子,她很是期待……毕竟,这是真正的上古神舰。 一日休整,云澈的魂力已恢复了七七八八。他站在乾坤龙城之上,遥望着下方被夷平,又被血染的沧澜神域,静默了许久许久。 最大的阻碍清除,最后的仇恨之源被他虐杀,此刻的他,已是真正立于天地之巅……但,下一步该做什么,他反而陷入了迷惘。 是马上回归蓝极星,告诉他们自己安然无恙,还是…… 一个多时辰过去,他终于还是移身,循着池妩仸的气息,来到了她的身边。 “等你很久了,我的魔主大人。”池妩仸回身,微笑看着走近的云澈。 她非常清楚,随着这场最终恶战终结,忽然暂失目标的云澈,一定会反而陷入迷茫……成为天下之帝这个东西,对一个年龄才半甲子的男子而言,怕是一时之间根本无从着手。 “唔!”云澈有些无奈的吐了一口气:“我已经很努力尝试着不去依赖你,看来还是不行。统御天地这种东西,要比天下无敌难的多了。” 他很确信,接下来最应该做什么,池妩仸必定早有规划。 “先回答我一个问题。”池妩仸走近他,看着他的眼睛问道:“接下来,你最希望的,是将这个世界推入黑暗深渊,让自己,还有承受百万年牢笼的北域玄者尽情发泄,还是……成为一个真正统御万界,亦引领万界的帝王?就如你统御引领北神域一般。” “……后者。”云澈回答。 “果然啊。”池妩仸微笑:“这些年,你心中的怨恨,就如无数只在咆哮挣扎的魔鬼,这也是我一直以来最担心的事,担心你仇恨在失控之中将你彻底吞噬。但……自从那天,你忽然就变了。” “从你和媚音归来的那一天。”池妩仸神情随之肃然:“能不能告诉我,那一天,究竟发生了什么?” “嗯,的确该告诉你了。”云澈目光转向南方,手指贴向眉心,缓慢凝聚灵魂之芒:“这些年,我是多么疯狂的想要毁灭一切,甚至恨不能淋着鲜血,亲手将一个又一个星界的生灵屠杀殆尽。因为一切是我拯救,我却因此失去了一切。” “但那一天,让我怨恨诸世,甘为魔鬼的理由,忽然消失了。” “消失了?”池妩仸纤眉猛的一动。 云澈手指点出,轻轻按在池妩仸的眉心之上。那一天的记忆,顿时涌入了池妩仸的心海之中。 “……”许久的沉默,池妩仸魔眸之中的动荡持续了很久很久。 “竟然会有这种事。”池妩仸低语喃喃。以她的生平阅历,都绝未曾见过如此夸张的翻覆起伏,如此惊异的峰回路转。 乾坤刺…… 水媚音…… 她不但在一切未发生之前便以幻心琉影玉刻印下了一切,还瞒过诸世,保护了蓝极星……更成就了如今的云澈。 亦间接的,拯救了北神域的命运。 云澈还是第一次,从池妩仸身上看到持续如此之久的失神与惊愕。毫无疑问,这是完全超越所有人想象与认知的逆转……因为蓝极星的毁灭,有着诸多神主神帝的亲眼目睹与见证。 心间,仿佛有无数座沉重的山岳如清风般消散,那是一种她不曾想过的轻松与欣然。池妩仸的唇角露出微笑:“原来……如此。很好……世间最美好的事,最华丽的奇迹,莫过于此。” “玄音,彩脂,千影……还有北域所有人,他们知道了,也一定会无尽欢欣。” 轻语间,池妩仸媚眸淡淡浮雾,但马上被她驱散。虽然,来自云澈的记忆碎片隐去了他自己的情绪变化,但她知道,云澈一定大哭了一场……那是任何意志,都无法阻挡的眼泪。 “还有媚音,我真的彻底小看了她。没有想到,她竟在悄然间,为你做下了这么多。还在我们踏出北神域之前,早早为我们暗中铺下了诸多道路。” “嗯。”云澈点头,轻轻道:“她的情与恩,我不知道要几生几世,才能还清。” “今生今世便好,千万不可以负她。”池妩仸媚然浅笑。云澈的变化,对她而言自然是极好的转变,但她从未想到,竟可美好到如此程度。 在狠戾中多等一天都是煎熬的他,却忽然甘愿入宙天神境三年……原来如此!亲眼看到了完好无损的故土与至亲,为了更好的未来,别说三年,就是三十、三百年,他也定会心甘情愿的熬过去。 “龙神界灭,龙白死,最大的威胁已不存在。那么……现在,是我见他们的时机吗?”云澈有些怅然的道。 “你如此想,说明你心里清楚,现在依旧不是去见他们的时候。”池妩仸道:“我能明白你心里的迫切,以及……负罪感。” “你清除了最大的障碍,但你真正统御这片天地,才只是刚刚开始。”池妩仸缓缓说道:“单单西神域那边,你虽屠了龙神、帝螭、虺龙、万象四王界的所有神主,但,西神域还有四百多个上位星界,两千多个中位星界,绝不可小觑。” “这股力量虽然不至于对你,对我们造成威胁。但……蓝极星作为一个下界星球,在神界层面力量面前实在太过脆弱。” “如今神界,有无数的星界和玄者对你有着极大的恐惧与怨恨。而对于黑暗玄者的固有认知,也绝不可能在短时间内改变。如果,你在将神界以足够的程度上驾驭手中之前,早早暴露了蓝极星的存在,那么,万密一旦有一疏……” 池妩仸深深看了云澈一眼。 对于池妩仸的话,云澈并没有太大的反应,而是平静的问道:“什么时候,才是最好的时机?” “你正式封帝之后。”池妩仸道:“这个时间不会太久,若无太大意外,只需短短一年。” “半年如何?”云澈目光微微飘忽:“还有一百九十九天,就是无心的双十生辰。我……不想再错过。” “……”池妩仸刚要开口,但碰触到云澈忽然迷殇的眼神,她沉默了一小会儿,忽然唇间轻抿,道:“半年勉强也可。不过,需要我的魔主大人好好配合我才行。” 云澈侧过身来,一脸正色:“好,你说。” 如何掌控,如何为帝,尤其是如何驾驭人心,池妩仸都无疑比他擅长的太多。 池妩仸缓缓踱步,站到了云澈的右手边,悠悠说道:“要清除反抗者,暴力压制不失为一种最简单无脑的方法,但不适合现在,且这一战,我北域核心力量重损,短期之间,已不可再有损伤。” “另外,暴力压制换来的不是敬畏,而是更大的恐惧。” “最好的方法,是在最短时间内,形成一种天下已为你所掌控的大势,让反抗的星界、玄者尚来不及成为气候,便已沦为异类。如此,随着人心的继续收束,反抗军怕是还未等我们出手压制,便已自溃。” 云澈凝眉,短暂一想后道:“这怕是要比暴力压制难得多了。” 说完,他静听池妩仸的回应。他知道池妩仸既然提出,必胸有成竹。 “说难很难,但是……”她轻瞥云澈一眼,嘴角微勾笑意:“若是魔主大人愿意配合的话,以目前的局面而言,也不是那么的难。” “你究竟要我配合什么?”云澈问道。 “一个任何位面的王权贵族都经常使用,很俗套,却很有用的方法。”短暂停顿,池妩仸唇瓣微启:“联姻。” “……”云澈足足愣了三息:“哈!?” 池妩仸浅然一笑,继续道:“通过媚音所刻的影像,你曾救世的事实当世无人可否认,你为诸王界、上位星界所叛的事也是世所皆知的事实。这是一个极好不过的基础。” “接下来,便是将两者全部放大,这是造势的第一步。” 她声音缓下,也微微低沉了几分:“历史,从不是公正者记载,而是由胜利者书写。” “在此基础上,”她看向云澈,魔眸似媚似雾:“若是四域神帝,皆有你的帝妃,你觉得会如何呢?” “……”云澈猛的怔住。 “北神域自不必说,世人皆知我是你的帝后。” 这句话,隐隐带着丝丝幽怨。 “东神域的四王界或灭或残。唯一还算完整的梵帝神界以千影为帝,你若封她为妃,她自然毫无异议。” “星神界虽名存实亡,但天狼星神尚在,其神遗之器也在你的手中。你可助彩脂重铸星神界,以彩脂为帝,又以彩脂为妃。” “另外,你可扶持吟雪界为东域新生王界。吟雪界虽整体孱弱,但单以沐玄音个人之神威,以及你曾为冰凰弟子的历史,便足以撑起王界之名。随着上等资源的涌入和你的‘特殊’能力,吟雪界的整体实力亦会与日俱增,将来或有一日,可真正匹配的上王界之名。” “如此,东域三王界的神帝,皆为你的帝妃!” “这对东神域而言,将是足以压倒一切异心,收束所有意志的大势!” “……”云澈久久怔然。 还有……这种……操作!? 池妩仸继续道:“西神域那边,六王界已有四界名存实亡。而完好的两王界之中,便有一个再合适不过的人选。” “青龙帝。” “!?”云澈瞠目道:“你该不会是要我……” “如今局面,她从也得从,不从也得从。”池妩仸无视他的打断,继续道:“不过就算她心中万般不愿,最终也不会拒绝,因为对青龙界而言,再没有比这更大的护命符。” “一旦成为你的帝妃,就算只是名义上的,她的心态也会发生微妙变化,在做出决断时,会不自主的向你倾斜。” “另外,麒麟界与青龙界同气连枝。麒麟帝看青龙帝时,完全是看女儿的眼神。从而,以青龙帝为帝妃亦可在一定程度上影响麒麟界。” “刚刚被迫俯首的外人成为了内人,西神域的很多事,可就要方便的太多了。” “至于南神域那边,在沧澜界的这段时间,我也已为你物色好了人选……”她似笑非笑:“一定会让你满意。” “如此,只要我的魔主大人点头,这神界四神域的王界神帝,皆有你的帝妃。这般排场,神界历史从未有过。由此,可不费一兵一卒,便在这新生的神界,罩下压倒一切异念的大势。” “可是,”云澈神态严正的道:“我与青龙帝之间不过只见过寥寥几次,毫无情感可言。忽然纳她为帝妃……” “名义上而已。联姻这东西,从不需要任何感情的存在。”池妩仸道:“本后,不就是你名义上的帝后,实则还从未临~幸~过呢……这一点,魔主大人不是擅长的很么?” 云澈:“……” “再说。青龙帝容貌绝美,肤若水凝,身材更是颀傲无双,出身青龙帝族,又为帝数万载。本决意一生孤心自怜,却要被迫成为你的帝妃,我反倒为她觉得有些委屈呢。” 云澈:“( ̄ェ ̄;)” “多一个名义上的帝妃又不会亏失什么,还可数倍轻巧的掌控西神域。或者,魔主大人什么时候起了兴致,将这青龙帝抱在怀里把玩把玩,也不失为一桩美事呢。” “……”池妩仸的言语,让云澈的脑中不自觉的现出青龙帝蓝裙下那双白如瓷玉,水光流转,又修长的惊人的美腿上,顿时心脏剧跳。 居然……很是心动! 正文 第1865章 布局 “当然,你若是实在不愿,便当没听过便是。这个世上,已经没有人有资格逼迫我们的魔主大人。” 池妩仸魔眸轻转,颇有些自怨自责的道:“只是想要短短半年控驭全局……除此之外,我暂且还想不到其他可行的方法。或者,魔主大人自有高见?” “……南神域,你择选的人是谁?”云澈一脸正色的问道。 南溟崩灭后,南域现存的三神帝皆为男性……难不成,池妩仸是想强行扶持一个? 看着云澈此刻的样子,池妩仸玉颜上微现笑意:“最好操作的,当然是十方沧澜界。毕竟现在苍释天对你忠诚的很,先前可是当着所有人之面,如癫如狂的自称要当魔主的狂犬。” 云澈微微皱了皱眉,忽然沉下声来:“魔后,莫非你当真要重用苍释天这个人?” “当然。”池妩仸微笑道。 “劣境求赌,顺境维稳,这是你经常挂在嘴边的话。”云澈徐徐说道:“而苍释天虽为神帝,性情却极为狂躁扭曲,行事之上更是个不循常理,更几乎不可预测之人。这样的人,留他性命已是底线,为何还要重用?” 池妩仸浅笑依旧,声音幽幽缓缓:“你说的的确没错。狂犬难控,谁都无法预料他什么时候会噬主。但魔主的身边……至少现阶段,却偏偏需要这样一只狂犬。” 云澈:“?” “很简单。”池妩仸继续道:“如今神界各处,有着无数对你有着怨恨之人,比如那些族亲,甚至整个家族都在恶战中葬灭之人。“ “与之相比,更可怕的是整整百万年的认知固化。想要三神域的人与身负黑暗玄力的‘魔人’同处,他们只能被迫表面接受,内心接受谈何容易。” “而对于那些无法驾驭、掌控的不安因素……尤其是那些隐患巨大的极端存在,唯一的处置方式,就是以最雷霆狠绝的手段予以抹除。” “但这种会沾染污血与污名的事,当然不该由魔主来做,最好,也不要由‘魔人’来做。那么,魔主的身边,还有谁,比早早‘背叛’南神域,投入魔主麾下的‘狂犬’,更适合去背这些污血、恶名、黑锅、屎盆子呢!” “……”云澈一半愕然,一半恍然。 “维序者总统领。”池妩仸缓缓说出三个字:“他的新身份,我已经为他想好了,只需魔主点头,他便可卸下释天神帝之名,接过这个再适合不过他的身份。” “让一个从不愿守序的人去当‘维序者’?”云澈笑了笑:“也只有你能想得出来了。” “他会很享受这个新身份,对他而言,这可要比‘神帝’之名舒爽千百倍。”池妩仸话锋一转:“不过,该有的约束还是要有的。身为帝王,必须同时拥有红与黑的一面,而这黑的一面,要里子黑的彻底,表面上却又要粉饰的足够干净。” 云澈伸手,按了按眉心……听着池妩仸不时灌来的一些帝王经,他已经开始有些头疼。 当年在天玄大陆,他身为冰云仙宫宫主之时,便基本是甩手状态,大小事都是交给慕容千雪她们。不知这个神界之帝……能不能也当个甩手帝王。 不过看起来,池妩仸早就有此觉悟。 “好,就按你说的做吧。”云澈甩开脑子里的一团浆糊,状似认命的道。 他现在最想的,便是控住大局,摒除掉那些虽不成威胁,却又不能无视的障碍,早日回到蓝极星与家人红颜团聚。 而这显然不是他擅长的东西,那就皆依池妩仸安排吧。 ………… 破败的沧澜神域中心,各界齐聚。 经过一天多的休整,加之劫魔祸天所牵引的黑暗共鸣,北域玄者的状态都已好转了很多,他们看着云澈和池妩仸,眼神已平息了失去族亲的伤痛和成功逆命的激动,重新变得幽暗与坚毅。 “状况如何?”云澈目扫四方,淡淡问道。 焚道启向前一步,郑重道:“虽力量并未完全恢复,但吾等均已无大碍。西神域此刻都处于慌乱之中,尤其龙神、帝螭、虺龙、万象四界群蚁无首,必定秩序、人心崩乱,是镇压的极好时机。” “所以请魔主尽管下令,此去途中,我等必可恢复七成有余。踏入西神域后,定会屠尽一切阻碍,绝不会让魔主失望!” “……”麒麟帝身体微晃,犹豫再三,终是没敢说话。 但他身边的青龙帝却是忽然踏出,道:“北域魔主,龙神、帝螭、虺龙、万象四界的神主皆已被屠尽,我们青龙与麒麟两界也已主动俯首,并允诺会规劝西域诸界臣服。西神域对你们而言已毫无威胁可言,为何还要镇压?” “笑话!”面对西域之人,焚道启的恭敬瞬间化作冰冷:“余孽不除,必为后患!待他们平息下来,联为气候,只会徒增麻烦。你们青龙界能存活,是魔主的无上恩赐,何来的胆量出此犯上之言!” 麒麟帝心脏狂跳,连忙起身道:“魔主息怒,青龙帝绝无冒犯之意,只是她生性厌战,不忍看西域众生遭劫,才会失口妄言,求魔主万勿见怪。” “不忍看西域遭劫?”云澈斜目看着青龙帝,一声冷笑:“那北神域整整百万年的劫难,又是谁所赐!那个时候,你在何处!当年本魔主为众畜所叛,连曾经救世的事实都被隐下,那时,你又在何处!可有为本魔主执言半字!” “……”青龙帝唇瓣微动,却是难以言驳。 “魔主,其……其实,”麒麟帝弱弱的道:“当年混沌边缘,青龙帝的确欲为魔主执言,只是……只是被老朽强行阻了下来。老朽愿以麒麟之名起誓,此言绝无半字虚假。” 云澈不屑冷哼。 “两位不必如此紧张,”池妩仸微笑道:“魔主可从来没说接下来要镇压和血染西神域。我北域如今已是伤亡惨重,若能不战而屈,谁又真的愿意打打杀杀呢?” 这番话,不止麒麟帝和青龙帝,连众北域玄者都是一愣。 “不过,这要看你们能将西神域把控到何种地步。”池妩仸唇角带笑,声音却是带着几分刺魂的威慑。 麒麟帝喜出望外,强压着激动道:“是是,魔后所言极是。请魔主魔后放心,我麒麟、青龙二族在西神域的名望历来仅次于龙神一族,如今龙神崩灭,西神域当以我两族为首为尊,老朽在此保证……” “你凭何保证?”云澈斜目,冷冷道。 麒麟帝猛的一怔,面对云澈那无形的魔威,他垂下头颅,硬着头皮道道:“老朽……定竭尽所能。若无法做到,甘受惩处。” “可惜,你的保证对我们而言,一文不值。”池妩仸淡淡一句话,让麒麟帝顿时呐呐难言。 池妩仸缓缓说道:“四方神域,皆以各域王界为首。北神域自不必说,东神域内,宙天、月神已灭,梵帝神界如今的神帝,是魔主未来的帝妃,星神界虽已半亡,但天狼星神尚存,当可接过星神帝之位,星神余威亦将久存东神域。” “而吟雪界王沐玄音,昨日一战,一剑碎灭绯灭龙神,单此神威,已凌驾诸王界神帝之上。以如今东神域的颓势,单沐玄音一人,便可将驭下的吟雪界拉至王界层面,再加上魔主钦点,吟雪界就此立名东神域第三王界,无人可疑!” “如此,东域未来三王界的神帝,将皆为魔主帝妃。东神域又岂会不安生。” 千叶影儿:“……” 彩脂:“………” 沐玄音:“…………” 北域上下目瞪口呆。 “而你们西域王界,皆为外人。”池妩仸斜眸看着麒麟帝和青龙帝:“区区外人,对西域的影响力也好,于魔主的信任上也好,与‘内人’又怎可相提并论呢?” “麒麟帝,你说呢?” “……”麒麟帝何等精明,他的懵然只持续了不过半息,便如醍醐灌顶,猛的单膝拜地,一脸郑重道:“魔后所言甚是!既如此,老朽斗胆,请求魔主纳青龙帝为帝妃。” 此言一出,下巴咣当砸了一地。青龙帝正在思索池妩仸之语,骤听此言,水眸骤缩,侧身惊声道:“你……你说什么!?” 相比于青龙帝的惊然,麒麟帝反而心下大定,他一脸平静,正色道:“魔主身负邪神传承与魔帝之遗,属于远远凌驾当世众生的超然存在。短短数载,曾救世于灭顶危难,又曾慑世于无上魔威,其功其威,皆冠绝古今,无人可及。” “当为混沌王界的无上帝王!统御俯傲诸天芸芸众生。唯有魔主配为这万古第一帝,也唯有神帝这般存在,才配为魔主之妃。” “若魔主下令纳青龙神帝为妃,西神域便不再属外人驭下。青龙一族百万年的龙威与魔主帝妃之名相融之下,定可数倍的湮灭西域玄者的异念。而青龙帝身为帝妃,自当更加尽心的为魔主效力,我麒麟一族,也定会全力辅佐青龙帝妃,引导和坚定西神域之志。” 麒麟帝到底是云澈口中的“老狐狸”,一番说辞,几乎毫无停顿和偏差的尽释了池妩仸的暗示,甚至对青龙帝的称呼,都直接变成了“青龙帝妃”。 而且他这番话绝不是受迫之下违心言出,心中更多的,反而是激动与欣喜。 “麒麟帝果然好提议,”池妩仸淡淡赞赏,眸光瞥向气息明显紊乱的青龙帝:“魔主似乎也并未有反对之意。青龙帝,你意下如何呢?” 青龙帝抬眸,刚要开口,耳边传来麒麟帝急促的传音:“青龙帝!‘青龙帝妃’说到底只是一个虚名。于魔主云澈而言,可瞬间形成控驭西神域的大势。而于西神域而言,又何尝不是有着极大的好处,可如你所愿,在最大程度上避免西神域遭劫,尤其对于青龙界,更是一张当世最大,他族他界做梦都求不来的护身符!” “云澈成为混沌之帝,已是无人可阻。成为他的帝妃,完全不会辱没你的身份。” “若是拒绝,后果怕是会直接变成你最不想看到的那个局面,不堪设想!” “千万不可拒绝!千万不可!!” “……”青龙帝又何尝不明白,她没有拒绝的权利。 如果当面拂魔主之意,引他盛怒,先不说西神域的后果,她青龙一族能否活着走出此地,都是未知。 胸脯几个极深的起伏,她缓缓开口:“魔主,若我应允……你可否承诺,不再践踏西神域?” “承诺?呵……”云澈一声不屑之极的低笑:“青龙帝,你完全搞错了一件事。‘帝妃’之名,不是你的牺牲,而是本魔主的恩赐!既受恩赐,又何来的颜面讨要本魔主之诺!” “……”青龙帝猛的咬齿,她身后的青龙神侍连忙悄悄拽了拽她的衣角。 青龙帝性情极淡,为帝十万载,始终孑然一身,孤心自赏。若为帝妃,于己而言,无疑是一种莫大的牺牲,于青龙族而言……身为青龙之帝却为他人之妃,她不知未来该以何面目面对列祖列宗。 还要承受这个男人如此恶言! 池妩仸唇瓣轻抿,似笑非笑:“‘帝妃’二字,终究只是魔主所应允,利好我双方的虚名。至于能不能真的得到魔主大人的宠幸,还要看青龙帝自己的本事。” “魔主大人的后宫,竞争可是一直凶残的很,即使如梵帝神女,都一次次抛下梵天神帝之身份,恨不能天天粘在魔主身侧争宠。未来,怕是要更为惨烈百倍,唉。” “呿!”千叶影儿鼻端一声轻哼。 云澈:“……” 池妩仸之言,反而让青龙帝一直暗暗紧咬的牙齿松弛了几分。她平静心绪,道:“好,一切,皆依从魔主魔后之言。” “很好。”池妩仸媚眸微眯:“‘魔主将纳青龙帝为青龙帝妃,于封帝大典正式册封’。这个消息,当由青龙帝当先公之于西神域。” 青龙帝双手攥紧,玉指指节阵阵发白,唇间声音却是一片清冷平静:“我明白了。归去之后,我会立刻向西神域宣告此事。” 池妩仸缓缓颔首:“不愧是青龙帝,本后真是越发喜欢你了。将来正式为妃后,说不定哪天,能真的得到魔主的宠幸哦。” “……那就,承魔后吉言。”青龙帝努力保持着平静,将这个几个字艰难说完。 麒麟帝面绽笑意,拘礼道:“恭喜魔主,恭喜青龙帝妃。” 云澈毫无回应,青龙帝更是面若清霜……麒麟帝转了半圈,只好讪讪一笑,小退半步。 千叶影儿的眸光狠狠的从青龙帝的玉白长腿上掠过……她心知这必定是池妩仸的主意,而且极其高明。但,她又无法不怀疑,云澈是不是真的在垂涎这青龙帝! 毕竟,青龙帝这双玉光流溢的美腿绝对称得上天下无双,连她暗中扫了几眼后,都生出了几分艳羡。 “那么,还有一个南神域。”池妩仸转眸,看向了苍释天。 “北、东、西三方神域都已有了魔主的内人,怎可独缺了南神域。所以……”池妩仸眸中泛起深邃的幽芒:“轩辕、紫微都无合适之人。释天神帝,南神域这边,便只得牺牲你了。” “~!@#¥%……”苍释天的头皮一阵剧烈的发麻,天地都不放在眼里的他,此时手脚一阵不受控制的哆嗦,他硬着头皮道:“魔……魔魔魔后,释天对魔主绝对一片忠心,天地可鉴。只是……只是龙阳这个东西……释天实在是……而且这对魔主的威名,怕是也有所不利,请魔主魔后务要三思……三思!” 正文 第1866章 苍姝姀 苍释天之言,让众人无不是脸色怪异,嘴角抽搐。 “哼,”池妩仸声音陡然冷下:“释天神帝,装蠢归装蠢,但若是辱及魔主声名,那可是不可饶恕的重罪。” 苍释天迅速单膝跪地,郑重道:“释天不敢。只是十方沧澜界这边……还请魔主魔后明示。” 云澈的目光转过……池妩仸究竟要对十方沧澜界做什么,连他也并不知晓。池妩仸先前私下里没有对他明说,显然是不想他当面拒绝。 而这时,他双目忽然一凝,看向东南方。 一股庞大的气息卷动着风云,正快速的向这边临近。 不到一百个人,但每一个竟都是神主气息,更有着两神帝牵首。毫无疑问,这是一股足以横行任何次元的恐怖力量。 但这股异常强大的浩荡气息却明显带着深重的匆忙与慌乱,越是临近,这股慌乱气息便越是浓郁,仿佛是在奔赴向未知生死的黑暗深渊。 轩辕界,紫微界。 虽然已一天过去,但过于浓郁的龙血依旧熏心刺骨。那被随意堆积在一起的龙神残尸,以及被高高悬起的龙皇头颅,更是惊得他们险些腑脏崩裂,御空的双腿疯狂的打着摆子,无法休止。 噗通! 隔着遥远的距离,为首的轩辕帝与紫微帝便坠空重跪在地,竭声嚎道:“轩辕(紫微)救援来迟,请魔主魔后赎罪……万幸魔主魔后神威蔽世,安然无恙,更踏灭西域诸界,斩灭祸……祸世妖龙,从此诸天万界,将尽在魔主魔后指间,此威必将撼世千古,覆天永恒!” 请罪、赞颂。表忠……只是这双帝之音中,都带着越来越剧烈的颤抖。 就在他们膝盖前方不到三里之处,高悬着龙白的头颅。 后方,轩辕、紫微两界的神遗者与神主长老也齐刷刷的跪了一地,无一敢呈现平日里的傲姿。 龙神界在内,西域四王界的神主全部葬灭……这个消息,可怕到了让他们一个字都不敢去相信。 池妩仸魔眸幽转,冷寒的眸光从他们身上缓缓扫过:“你们来的,还真是时候。” 轩辕帝与紫微帝同时瞳孔放大,周身骨肉收缩。轩辕帝头颅深垂,上身几乎贴到了地上:“龙皇……哦不,西域妖龙的行动实在太过突然,我等接到消息后,已是全力备战,全速赶至。不曾想魔主魔后神威至此,只用了短短一日便已踏灭妖龙。” 紫微帝也仓惶道:“南溟崩灭之日,我等便已甘愿投身魔主麾下。忠心天地可鉴,日月可表。但……但此番终究救援来迟,我等做事不利,无颜辩解,甘受魔主责罚。” 两大神帝屈膝俯地,声泪俱下,哪还有丁点的帝王姿仪……他们的后方,一个个神遗者与长老深垂的面孔上无不是动荡着复杂之极的神色。 先前,两神帝的俯首皆是被迫之下的权宜之策。但如今局面已是全然不同。先前的屈辱,到了此刻反而成为了万幸的抉择。 北域与西域之战,他们选择隔岸观火,未助云澈,亦未助龙白。如此,云澈纵然降罪,也不至于是灭顶重罪。 “魔主,”池妩仸问道:“他们该如何处置?” 云澈斜眉,冷冷道:“有用则留,无用则死!” “有用!有用!!”云澈之言让两神帝如遭电击,争先出声:“轩辕界上下,愿任凭魔主驱使,纵万死无生,亦无怨无悔!” “紫微一脉,愿为魔主献上万世忠诚!” “轩辕,紫微,你们听着。”池妩仸淡淡开口,第一个字从她唇间溢出之时,两帝的声音便死死止住:“我给你们五个月的时间,在继续剿灭南溟余孽的同时,让南神域所有上位星界的界王,于五个月之内,主动来到魔主膝前宣誓效忠。” 轩辕帝和紫微帝抬头,脸上剧烈动容。 “五个月内若是做到,你们可以完好的留存。若做不到……哼,无用的有罪之人,实在没有理由留下来呢,” 五个月……南域所有上位星界……轩辕帝和紫微帝心中发苦,头皮发麻,但他们不敢有半句讨价还价,只得乖乖应下:“小王领命,此事,吾等定全力以赴。” “哦对了。”池妩仸继续说道:“若是遇到难啃的骨头,也不必浪费太多时间,直接敲碎即可。” “不过,你们要记住,魔主曾拯救诸世,却为诸世所叛,如今帝临天下,本可降万罪以泄恨,却选择以慈博之心还天下以安平。而某些蠢人,某些星界却冥顽不灵,非但没有感恩之心,还想逆天命所归而作乱,你们看不过去,更为了维护南域安平,所以选择出手制裁,绝非魔主的授意,明白了吗?” “明白,明白。”轩辕帝和紫微帝连连点头,心里却一下子轻松了许多。 不听话的可以强行碾杀……如此,反而轻松了许多。 “这是魔主恩赐给你们的机会,你们最好不要搞砸了。” 说完,池妩仸不再看他们一眼,转向苍释天。 “苍释天,本后得魔主授意,封你为‘维序者’统领,直属魔主与本后御下,专职扫平那些祸乱当世的逆序者。” “维序者”三个字狠狠刺动了苍释天的神经,他瞬间明白了这是怎样一个身份,全身血液几乎是爆裂般的翻腾荡动,脸上更是表露出深深的激动之色,大拜道:“释天万谢魔主魔后恩赐!释天必定竭尽余生,为魔主魔后维天下之序,平尽一切不该存在的魑魅魍魉!” 依旧跪地未起的轩辕帝和紫微帝心中又是震惊,又是艳羡妒忌。 直属魔主魔后御下,以及让人细思极恐的“维序者”三字……苍释天这几乎是等同于拥有了魔主魔后之下,却隐隐凌驾于诸域万界,甚至王界神帝之上的权威。 池妩仸道:“半年后的封帝大典,会予以正式封赏,到时,维序者的队伍,也会初成规模。苍释天,魔主不但免了你先前之罪,还对你重用至此,你可千万不要让魔主失望,” “是。”苍释天激动应声,然后请示道:“既要尽心为魔主魔后维天下之序,十方沧澜界这边势必无瑕顾及。这继任神帝之人……不知魔主魔后有何安排?” 与聪明人说话着实省心,让池妩仸免去了任何铺垫赘言,直接道:“一个月内,将你的沧澜神帝之位,继予你的王妹——苍姝姀。” “……!?”这个名字,让苍释天目光剧动。 千叶影儿亦瞬间皱眉:她!? 苍释天自然的垂首,将眼瞳中的震荡以最快的速度抹去,声音平静道:“魔主魔后如此赏识舍妹姝姀,是舍妹之天幸。只是,魔主魔后或有所不知,姝姀从小体弱多病,不但玄道孱弱,还涉世极浅,尤其她无法与沧澜神力契合,或为释天诸多兄弟姐妹,乃至儿孙中最不适合继任神帝之人。” 池妩仸淡淡而笑:“本后说她合适,她便合适。你只需交出帝位,无需交予沧澜神珠,她所承的,只是虚名,实帝依旧为你苍释天,因而她能力强弱与否,并不重要。” “至于沧澜神力,你更无需担心。魔主自会让她与之契合,不会让十方沧澜界的历史上出现一个没有沧澜神力的神帝。而这对苍姝姀而言,也是一种莫大的成全与恩赐,不是么。” “原来如此。”苍释天俯首拜下:“释天谨遵魔主魔后之命,一个月内,释天会将沧澜神帝之位传予姝姀,并代姝姀,感谢魔主魔后盛恩。” 他头颅垂下,无人可以看到,相比于他声音的激动,他的眼瞳却是混乱的胀缩着,牙齿也在轻微的打颤。 “之后该做什么,还要本后教么?”池妩仸轻笑道。 苍释天马上道:“姝姀继位后,会在合适的时机,宣布嫁予魔主为妃,十方沧澜界也一并归入魔主御下。” “很好。”池妩仸缓缓颔首:“不枉魔主如此看重你。” 苍释天刹那失控的表情管理,以及千叶影儿的异常反应,云澈都尽收眼底。他向千叶影儿传音道:“苍姝姀这个人,有何特殊之处?” 千叶影儿看他一眼,道:“简单而言,那是苍释天极力想要让外人遗忘的沧澜之女,连我都几乎忘记了她的存在,没想到她居然还活着……还被池妩仸给挖了出来。” “嗯?”云澈皱了皱眉:“到底是谁?” 千叶影儿道:“你觉得,以苍释天的性情,会是甘愿成为沧澜神帝的人吗?” 云澈想了一想,道:“就目前所见而言,他与神帝二字,全不契合。” 神帝既象征无上的地位与权力,同时又是一种束缚。其一言一行,乃至任何姿仪,都代表着一方王界,乃至一方神域。 而以苍释天的性情,束缚,是他最不能容的东西。 “没错。而据千叶梵天所言,苍释天的帝位并非被动继承,而是以狠绝的手段强势取得,而他不择手段成为沧澜之帝的原因,便是苍姝姀。” “为何?”云澈问道。他在神界这些年,从未听到任何人提起过苍姝姀这个名字。 千叶影儿理了理那来自千叶梵天,已有些模糊的记忆,道:“苍释天为沧澜先帝的侧妾所生,母子二人地位并不高,但苍释天不但从小便展现出极其惊人的天赋,更在千岁之时,触发了沧澜神珠的共鸣。” “也因此,得其长兄所忌,恐苍释天威胁到到他沧澜太子之位,在其继承沧澜神力前,向其骤下杀手……却被其母所阻,其母因此身受重创,且当时有孕在身,在艰难生下一女后便撒手人寰。临终前,其母没有将这女儿托付给情感寡薄的沧澜神帝,而是托付给了苍释天。” “据说,便是在那之后,他自更名为‘释天’”。千叶影儿唇角动了一动:“说起来有些可笑,苍姝姀这个名字,也是苍释天给起的。” 自名“释天”之人,却给自己的胞妹取名“姝姀”,的确可笑。 “就是为了完成母亲的托付?”云澈颇有些难以接受。苍释天这状若疯狗,恨不能将一切规则礼法碾于脚下的人,居然会是个极重血亲之人? 千叶影儿继续道:“因在腹中被严重伤及,苍姝姀从出生便恶疾缠身,极是虚弱,若非当时已成海神的苍释天庇护,她怕是都活不过百年。” “但,这个病公主却偏偏长了副好皮囊。”千叶影儿鼻间淡淡哼气:“据说那色中恶鬼南万生一次偶然窥见后,在之后的三年里,几乎是不要脸皮的接连踏足十方沧澜界二十余次,随之便传出了沧澜神帝欲将苍姝姀嫁于南万生为后的传闻。” “为后!?”云澈眼眉剧动,为妃和为后,这可是截然不同的两个概念……而且,那可是南神域第一王界。 三年踏足二十余次,这癫狂程度,简直堪比他近千年追求千叶影儿之时。 “没错。”千叶影儿道:“可想而知南万生对苍姝姀痴狂到何种程度。而这个传闻传开短短两月之后,沧澜界便陡生异变,苍释天不知用何手段,竟从沧澜神帝手中夺过了沧澜神珠,并迫其退下帝位,传位自己。” “苍释天封帝之后,宣布苍姝姀病重垂危,需长久疗养……之后,世间便几乎再无关于苍姝姀的任何传闻,也似乎再无人见过她,就连南万生到访沧澜,也从未能再见过一次。” “再到后来,沧澜界尽被苍释天控于手中。而苍姝姀之名也逐渐被遗忘,偶有传闻,也是她早已病逝。” “说起来……”千叶影儿金眸半眯,盯视着池妩仸:“连我都从未见过苍姝姀,更几乎要忘记了这个名字。她是从哪里知道的……而且还确信她尚在沧澜。” “搞不好,她这次,是真的扼住了苍释天的软肋……且可能是唯一的软肋。”千叶影儿眸间幽光颤荡:“这女人,真是可怕到让人切齿。” 她甚至怀疑,池妩仸是不是早已暗中给苍释天劫了魂。 “魔主,魔后,那我们何去?”焚道启踏前道。 池妩仸转眸,一声幽叹:“回北域。” 正文 第1867章 黑暗尘埃 浩渺烟尘无声缓落于沧澜神域。 本极力保持着魔血的沸腾,准备镇压西神域的北域玄者逐渐散去了周身的战意和戾气。显然,池妩仸的决策都是在避战。她已不想再看到这些北神域的核心力量再有任何的损伤。 但避战的同时,那只横压向整个神界的黑暗之手非但没有舒缓,反而愈加的沉重。 驭人和杀人,显然,她更擅长前者。 那些或主动,或被迫归降的西域、南域王界,每一个人的价值都被她以不同的方式压榨到极致,同时又死死的控于掌心。 沧澜神域周边,已停驻着一艘艘战后折返的沧澜玄舰,包括载着一众沧澜直系血脉,最先退离的沧海怒鲨也已返回。 池妩仸所提及的苍姝姀,便在其中。但她始终未有现身,云澈对其也毫无兴致,并未让苍释天将其喊出瞥上一眼。 一艘艘黑暗玄舟也已落于神域中心,一众黑暗玄者带着遍体的鲜血、伤痕以及注定为世铭记的功勋和族人的尸骨,即将暂返北域。 但用不了太久,他们便会带着更多族人归来。毕竟,云澈的封帝大典,他们岂能缺席。 “西域青龙,南域姝姀,一个没有丝毫情感基础,甚至从未见过的人却可以一言强纳为妃,这便是帝王。” 池妩仸与云澈并肩而立,缓缓而语:“无论生物死物,只要有足够的理由或价值,便可强取之,无人可违。” “我要的,只是这样一个身份。”云澈面无波澜:“至于之后的事……” “大事你来,小事我来,如何?”池妩仸媚然一笑……实则,龙白已死,四域皆妃,这世上,哪还有非云澈出手不可的大事。 “……让你劳心受累了。”云澈颇为愧疚的道。而普天之下,除了池妩仸,也再找不到第二个可如此放心托付之人。 池妩仸媚眸一弯,绽樱似的唇瓣抿起一个撩心之极的弧线,“魔主这话,可折煞妾身了呢。一个成功的帝王,最擅的便是驭人之道。而妾身,不就是魔主所驭之人么?” “……”云澈直视着池妩仸的眼眸,眼前一阵迷离的恍惚,几乎是不自觉的伸手,触碰向她的脸颊。 这时,殿外忽然传来婳锦的声音:“主人,苍释天求见。” 云澈的手掌定格半空,又马上随着转过的身姿负于身后:“我出去看看。” 走下乾坤龙城,踱步于黑暗玄者之间,每一个黑暗玄者都隔着很远便久行跪礼。将来正式成为神界之帝后,他无法预料诸域玄者内心都如何看他,但至少北神域这边,将给予他超越信仰的忠诚……而且或许会延续千秋万代。 “道启。”他唤了一声。 焚道启的身影很快临近,躬身道:“魔主有何吩咐。” 云澈抬手,一枚闪烁着幽暗黑光的勾玉现出,在焚道启颤荡的瞳眸中,浮在了他的身前。 “这焚月魔琼玉,是时候还给焚月了。”云澈凝目道:“焚月核心凋零至此,重振的重担,便要落在你的肩上了。” 焚道启伸手,无比激动,更无比小心的捧起这焚月的传承核心,他怔然许久,重跪在地,颤声道:“道启瞑目之前,定会让魔主重新看到一个完整的焚月。” “完美的焚月神力继承者,可遇不可求。如今的焚月,不适合这种太过长久与不确定的等待。寻一些焚月血脉足够精纯,天资足够上乘者,我自会让他们的躯体与焚月神力达成契合。” “至于其他,皆要看你们的努力……还有焚月自己的造化。” 焚道启激动之色倍增,重重叩首:“焚月……谢魔主恩典!谢魔主恩典!” “去吧。” 焚道启退身离开,老泪纵横。 “阎舞。”云澈再唤一声。 在云澈施以光明玄力后,短短几日,阎舞的外伤已毫无痕迹,内伤也愈了六成。随着阎天枭的逝去,她仿佛一下子成长了许多。 “魔主。”她立于云澈身前,螓首恭敬垂下。 云澈将手掌缓缓伸至阎舞身前,掌心,是一块只有半个小指指甲大小的漆黑碎玉。 短暂疑惑,随之阎舞忽然如遭电击,双手猛的掩唇,本已敛尽悲伤,深凝坚毅的双瞳几乎瞬间弥散泪光。 “我找了数日,也只找到了这个。”云澈缓声道:“上面,还残存着少许他的气息。我本想留在身边,以作缅怀,但……它更应该属于你。” 这块细小的碎玉,来自阎天枭腰间的漆黑玉扣。 阎天枭焚身焚魂,死时化作飞散的灰黑烟尘,随之连烟尘也被暴怒的白虹龙神轰散,未能留下寸血寸骨。 而这枚碎玉,是他最后的遗留。 阎舞伸手捧过,按于心口,久久无声。 这些天,她在战场疯狂找寻,却连一丝衣角都无法找到……而这枚生前伴随父亲多年,上面依旧残留着父亲气息的碎玉,给了她太过重要的寄托与安慰。 “如今的阎魔界,无疑是有史以来最凋零之时,如此重担却压覆在你一个女子之身,对你而言的确过于残酷。但除你之外……” “魔主放心。”阎魔抬首,眸中泪雾已尽皆散去:“我不会让任何人,看轻阎天枭之女!” “……嗯。”云澈轻轻颔首,伸手按住了阎舞肩膀上,入手却是一片让人心怜的娇弱。 阎舞之后,是祸天星。 “祸荒界王,你归去之后,亲手将天牧一父子他们的尸身交予皇天界,并于皇天一脉的小辈之中,择选至少三十资质上乘者,我会亲自予以栽培。” ………… 乾坤龙城殿内,苍释天一见池妩仸,便直接跪拜在地,开门见山道:“魔后,求……放过姝姀。” “哦?放过?”池妩仸似笑非笑:“此话何解?” 苍释天依旧跪地俯首,道:“姝姀一生命运悲戚,释天当年咬牙强夺帝位,最大理由便是为了护她安生。以她极弱的身子,能活到今日已是数次奇迹眷顾,根本承不起任何重压,更不要说神帝之位和帝妃之名。” “求魔后另择他人。只要不是姝姀,沧澜上下任何人,释天都会极力配合,更对魔主魔后忠心永世。” 池妩仸魔眸半眯,幽光微溢,忽然低笑一声:“呵,这可奇了,以你苍释天的聪明,越是在意,便该表现的越是不在意,你这般模样,岂不是是将自己的软肋,在本后面前赤裸裸的现个干净?” 苍释天缓缓抬头,道:“在魔后面前自作聪明,才是实蠢。” “那你猜,本后会改变主意吗?”还未等苍释天开口,池妩仸已是淡淡道:“你不必回答,你知道本后既已决意,便不会更改,你想要的,不是本后改变主意,而是想要一个承诺。” “是。”苍释天没有否认,的确,在池妩仸面前,任何遮掩心机都是愚蠢之举:“这个承诺,释天不敢求于魔主,只能恳求魔后成全!释天今后一定忠心侍于魔主魔后麾下,至死都绝无二心。” “哼,忠诚这个东西,可从来不会用嘴说出来的。” 池妩仸身影微晃,已从苍释天身边掠过,缓步走向大殿之外,渺渺魔音从后方传至苍释天耳中:“若非苍姝姀的存在,本后又岂会放心重用你。” “不过反过来,为了让你尽心做事,忠心侍主,苍姝姀也自会过的很好。魔主的光明玄力会赐予她新生,摆脱缠身一生的病痛,并可完好承载沧澜神力。” “魔主从不屑于欺凌女子,你不必担心她受到伤害。至于她能在魔主身边博得何种地位,便要看她自己的本事了。就算她无欲无求,单就以傲世之姿立于天光之下,也好过以往太多。” 苍释天以跪姿转身,视线之中,已无池妩仸的身影。 但他依旧重重叩首,口中轻颤出声:“谢魔后成全。” 魔威、软肋、掣肘、重恩……苍释天自知,自己这个曾经的释天神帝已别想逃出池妩仸的魔掌,余生唯有尽心尽力的去为云澈清理所有不该存在的污杂。 ———— 数日之后,所有的黑暗玄舰尽皆飞起,载着一众北域玄者折返向北神域。 这支随云澈踏出北神域的黑暗大军,如今只余三阎祖、池妩仸以及九魔女留于身侧。 “接下来,你们要去哪里?”沐玄音问道。 “当然是龙神界。”池妩仸微笑道:“作为雄霸神界百万年的第一王界,怎能不去抄一遍呢。” “麒麟帝,这次的坏人便由你来当了。如此肥差,随便私藏个一两成,也是一笔颇为巨大的财富,相信麒麟帝不会拒绝吧?” 麒麟帝连忙道:“不敢,不敢。龙神界一草一木,皆该入魔主之掌,老朽岂敢染指分毫。” “玄音,和我一起去吧,不会太久的,然后我陪你一起回吟雪界。”云澈身姿下意识的向沐玄音倾斜……但被千叶影儿瞬间拽回。 “不,”沐玄音摇头:“冰云心伤数载,我却始终未能现身与她相见,如今既已尘埃暂落,我必须马上回去让她安心。” “那……彩脂你……” “我想回一趟星神界。”彩脂轻轻说道,她手中的玉盒,收纳着六星神的残血与残辉:“太初龙族那边,我也该放它们回去了。” “媚音,你……” “爹爹这些天连续传音几十次,我想先带姐姐回琉光界,否则爹爹怕是要担心死了。”水媚音悄悄吐了吐舌头。 云澈:(?_?) 危境之时,她们或明或暗,都不愿远离云澈半步。如今,世间已再无可威胁云澈的力量,她们也终于可以卸下心间所有重压。 “神帝,”千叶秉烛道:“你元气重损,急需静养,吾等这就护送你回梵帝神界。” “不,”千叶影儿冷然道:“我会随魔主去往龙神界,在魔主身边,我只会恢复的更快,你们无需多事。” “是。”千叶秉烛只得遵命。 “将古伯的遗体葬于梵神陵。还有……”千叶影儿声音忽低,淡淡的瞥了一眼远方的千叶雾古:“照看好那个老头子。” “神帝放心。”千叶秉烛的脸上现出一抹很淡的微笑。 没过太久,一道道气息向不同的方向离散。 诸世的尘埃不再混乱飘荡,无声缓落。只是这些尘埃,已被隐隐染上了深邃的黑暗之色。 神界的未来,无人敢预测。 正文 第1868章 希、云 西神域,龙神界。 曾经的龙神界拥有九龙神、四十三龙君、三百零八主龙,更有至尊龙皇坐镇,暗中,还有五枯龙的守护。 这是一股在任何人看来都根本无可撼动的力量。 如今,却沦落到连一个主龙都未能存活。 龙神界百万年的霸主地位一朝崩塌,且崩塌的彻彻底底。在云澈诛灭龙神一脉的残酷魔令下,别说翻身,连喘息一口的机会都没有。 没有了神主的王界,就如被拔光爪牙,全身断骨的老虎,余威尚存,实则已不如一只豺狗。 当青龙、麒麟携着顺活逆死的魔令到来时,帝螭、虺龙、万象连反抗的意志都无法凝聚,便已不得不屈膝。 而龙神界那边则更简单的多,麒麟界直接横贯而入,接管了原本象征着龙神界核心,亦是神界至高圣地的龙神域。 整个西神域,都在震荡颤栗。 如果是云澈或池妩仸携威而至,西域众界或可同仇敌忾,短暂形成意志战线。 但现于他们身前的,却是在西神域名望最好的麒麟界与青龙界……这不仅是对他们意志的再度沉重打击,更让他们对于臣服的接受度,也无形间轻易了数倍之多。 西域动荡之时,云澈与千叶影儿的身影已现于轮回禁地之前。 巨大的结界横亘前方,其上所释放的龙神气息,强横到足以让人在万里之外都如被万岳压身。可想而知龙白在这个结界上倾注了多少的力量。 云澈目光久久定格……即使早已接受那个最坏的结果,他心脏的跳动依旧剧烈了数倍。 “能打开么?”千叶影儿撇了撇唇,将他从怔然中拉出来。 云澈向前一步,左手凤凰炎,右手金乌炎,两种神炎在黑暗中融合,须臾便化作恐怖绝伦的永劫魔炎,直轰前方的龙神屏障。 哧哧哧…… 阵阵裂魂的吞噬之音响起,云澈的双臂缓缓陷入龙神屏障之中,随之目光一沉,燃焰的双手猛的一撕。 嚓! 龙神屏障被生生撕开一道丈长的裂痕,裂痕边缘永劫魔炎在扭曲中持续吞噬,让裂痕久久无法愈合。 云澈的眉头在这时猛的一皱。 千叶影儿身影一掠,已穿过裂痕进入屏障之内。侧眸之时,却发现云澈依旧在屏障之外,似乎在怔立中思索着什么。 “怎么了?”千叶影儿问道。 云澈抬步,踏入屏障之中,忽然道:“这个结界之上,一直依附着龙白的龙魂。” 随着龙白之死,屏障所缠绕的龙魂也快速消散,但其上所残存的灵魂痕迹却足以被云澈清晰的察觉。 “这再正常不过。”千叶影儿毫不惊讶:“要掩饰这么大一个秘密,龙白不在结界上依附龙魂才是奇怪。” 云澈的眉头却没有松弛,短暂沉默后,问道:“千影,这个世上,有没有什么方法可以悄无声息的穿过这种附魂结界?” 千叶影儿盯他一眼,想了想道:“以我所知,大概有三种。” “其一,为宙天界的寰虚鼎,作为号称当世最强的空间之器,穿梭多层附魂结界都不是问题;其二,是紫微界的特殊空间玄技‘韶华紫微’。” “只不过,寰虚鼎能否无痕穿过龙白这个层面的附魂结界,我无法保证,至于‘韶华紫微’,似乎紫微界已有二十万载无人修成。” “其三,当然就是水媚音手中的乾坤刺。作为玄天至宝,混沌历史上毫无争议的最强空间神器,连移星换月都能做到,穿梭区区一个附魂结界,还不跟玩儿一样。” 当日告知池妩仸的所有真相,云澈也已同样告诉了千叶影儿。 千叶影儿的回答并没有稍解云澈的心疑,他问道:“月神界有没有类似的某种空间秘法?” 千叶影儿终于恍然:“原来如此,我记得你好像提过,神曦已死的事,是夏倾月告知与你。你是在疑惑,为什么有这个龙白亲自铸下的附魂结界相隔,夏倾月却会早早知道神曦已死?” 云澈:“……” “哼,没什么可奇怪的。”千叶影儿冷哼道:“每个王界都有着自己深隐的秘密与底牌,隐有这类不为人知的空间秘技或玄器并不奇怪。” “尤其是夏倾月那个女人,她有着极其特殊的琉璃心与玲珑体,别说无痕穿过龙白的结界,哪怕完成什么超脱常理认知的举动,也不用太过惊讶……这一点,倒是和你近似。” 云澈晃了晃头,抛开多余的杂念,道:“算了,不重要,走吧。” 没过太久,轮回禁地现于前方。 只是,那个守护轮回禁地数十万载的光明结界,此刻只剩薄如云烟的一层,仿佛稍大些的风暴,便会将之彻底崩散。 云澈手指伸向光明结界,指节在碰触的刹那蜷缩收紧。 这即将散尽的光明结界,无疑残忍摧灭着他内心的侥幸与幻想。 穿过光明结界,云澈的脚步顿在了原地,眼前的轮回禁地,荒芜的让人心碎。 不见鸟鸣蝶舞,不见圣光缭绕,不见千草万花……唯有遍地的破败与枯萎。 “呼……”云澈闭上眼睛,长长的吐了一口气。 天毒珠中,不断传来禾菱努力压抑的低泣。 当年初临此地,如坠不真实的幻美梦境。如今,就如幻梦破碎……且破碎的如此彻底与残忍。 千叶影儿张了张唇,想说什么,但感知着云澈太过沉重的心魂,她终是没有出声。 许久,云澈睁开眼睛,缓步走向了轮回禁地的核心……亦是当年梦境中的梦境。 曾经的竹屋,已化作一地枯竹。 曾经长满仙草灵花的土地碎痕遍布,显然遭遇过巨大的力量轰击。 而破败与枯萎之中,却有一缕极淡的灵气传来,云澈的目光剧动,迅速向前,视线之中,现出了一簇分外妖艳,也分外违和的异草灵花。 小心踏入花丛之中,云澈的目光定格在了那片早已干涸的血迹……那丝丝缕缕微弱的灵气,是独属神曦的光明气息。 他缓缓蹲下身来,将沾染着血迹的泥土小心捧起,置入一枚玉盒之中。 千叶影儿一直默默随于他的身后。虽然,她一直以来经常拿神曦主动投怀云澈这一点来讽刺甚至羞辱于她,来带给自己心理上的平衡与扭曲快感,但此境此情,她也唯有安静陪伴,说不出任何挖苦之言。 “神曦,”云澈轻喃道:“你不是龙后。即使你已不在世,我也绝不允许关于你的后世记载沾染着‘龙后’之名。” “虽然,我始终不知你对我究竟怀有着怎样的情感,又或者怎样的目的,甚至,我连你真正的身份都未能明晰……” “但这些都已不重要,你是我云澈的女人……唯有这一点我无比确定,连你都不可以否认。” “后世,会永远记得……你是云帝的曦妃。”云澈的声音有些轻颤:“除非,你站在我面前拒绝,否则……便当你答应了。” 低喃之中,云澈将玉盒合起,似是自语,似是承诺。 哼……千叶影儿心间冷哼,这还没正式封帝呢,这后宫妃名一个又一个! 这时。云澈忽有所觉,猛的转首,看向了那片散落在地的枯竹……那里,隐隐传来些许若有若无的光明气息。 他身形扭转,瞬间出现在了枯竹之侧。 离得近了,已足够云澈确信这绝非错觉。只是,这股光明气息实在太过微弱,若非他身具光明玄力,将根本无从察觉。 而光明气息来源并非枯竹之中,而是脚下的深处。 “嗯?发现了什么?”千叶影儿马上问道。 云澈没有说话,五指张开,一束力量很是小心的穿下。 砰! 一阵闷响,十丈深的地面均匀崩散,云澈手掌一抓,随着沙尘的飞散,他的五指之间,多了一枚由竹节所断成了简单竹牌。 竹牌翻过,其上,刻印着一个很是雅致的【希】字。 他一眼看出,这是神曦以玉指所书,指尖所触,留下着丝丝缕缕的光明气息。 “希?”千叶影儿低念一声。 但,这抹光明气息并非唯一,云澈左手覆下,随着地面再度崩开,又一枚几乎一模一样的竹牌被他吸入掌中。 这枚竹牌之上,刻写的是一个【云】字。同样优美雅致,同样光明流溢,目光触及,似乎都能感知到她玉指刻写时的婉婉心潮。 “云……希云……云希……希云。”千叶影儿眯了眯眸,忽然轻笑道:“我先前还想着,神曦是不是在拿你当什么玩具,看不出来,她似乎还真的对你动了情,这‘希云’二字,可真是望穿秋水,情思绵绵啊。” “不许说她。”云澈缓缓将竹牌拢于掌心。 希云…… 当年离去之后,她对自己,竟真的有情思吗…… 那幻梦般的一年,并不只有纯粹的利用吗…… “哼,我这算是夸她。”千叶影儿用低了数分的声音反驳道。 “走吧。” 云澈没有再继续停留,不多时,便已带着千叶影儿离开了轮回禁地。 龙白所铸的结界他并没有强行摧毁。这处神曦曾经安居之地。即使没有了她的存在,他也不希望为外人所扰。 刚出结界,云澈便收到了来自婳锦的传音。 “禀魔主,主人说她在清点龙神遗留之物时,有了一些‘有趣’的发现,请您闲暇之时,移身龙神域一趟。” “何事?”千叶影儿问。 云澈抓起她的手腕:“去龙神域。” “龙神界好歹百万年的霸主底蕴,可千万不要让我太失望。” 正文 第1869章 龙神古籍 【接下来几章都是平铺直述,但信息量略大,建议适当放慢阅读的速度( ̄▽ ̄)~*】 东神域,吟雪界。 神界诸域震荡,东神域之北更是最初遭劫之地,四处都是还未散尽的黑暗硝烟。 唯有吟雪界,依旧是亘古的宁静与冰寒。 沐玄音缓步踏入冰凰圣域,一切都没有变,但又恍若隔世……因为她的心,已不再独属这片永恒覆雪的世界。 风雪渐乱,飞舞的冰霜雪花争先恐后的飘向沐玄音,在她身周化作轻盈起舞的冰灵,翩翩萦绕,不愿离去。 循着那个生命中最熟悉的气息,沐玄音的脚步,轻轻踏入了那个她同样最为熟悉……曾经只属她和云澈的冰凰圣殿。 “啊……” 一声惊吟响起,沐妃雪站起身来,呆呆的看着圣殿门前如梦而现的仙影,冰眸若雾,轻吟如呓:“宗……主……” 点缀着着冰羽灵花的寒池前方,沐冰云如触电般回身。 两姐妹的眸光碰触,刹那崩碎了沐冰云眸中除她之外的所有明光……随之,就连她的身影,也被模糊于疯狂弥漫的水雾之中。 “姐……姐……” 一声轻喃,她的心念扯动着她的躯体扑向了沐玄音,重重扑在她的胸前,如一个孩子般大哭起来,凄泪在淋落中凝结,在两人紧拥的身周飘开点点冰辰。 ———— 西神域,龙神界,龙神域,龙神圣殿。 这处神界曾经的至高圣地,已再无龙皇龙神龙君之影,甚至整个浩大的龙神域,都没有了任何龙的身影,全部被麒麟界驱逐。 龙神界整整百万载的庞大积累,皆集中于龙神域的下方。数不清的结界在被麒麟界一点点的瓦解着,而如此庞大的积累想要清点完,绝非短期内可以做到。 其雄厚程度,更绝非常人所能想象。 “不愧是龙神界,不过才短短数日,这目所能及的资源,便几乎超越了我北域三王界的总和。” 池妩仸拿起一枚空间玉珠,缓悠悠的说道:“我随便往里面塞了一些,便足以办成十几场旷古绝今的封帝大典。” “看来,我先前预想的排场还是小了。我北域与这三神域的差距,又何止地狱与天穹呢。” 北域的贫瘠,三域的繁盛……无比巨大的差距,让任何黑暗玄者见了都无法不心生怨愤。池妩仸也不例外。 “哼,”千叶影儿斜眸冷言道:“你将来可是这神界天威无上,母仪天下的帝后,世间一切都任你驱使索用,如今说这种话还是真是无趣。” 池妩仸幽幽婉婉道:“相比帝后,我倒是更想做个魔主身边无忧无虑,可以尽情撒娇争宠的帝妃,哪怕做个侍妾都好。” 她媚眸稍倾:“千影,你若是中意的话,这帝后之位便让给你如何?” “嘁!”千叶影儿玉颜别过,不予回应。 “咳咳。”云澈有些尴尬的出了出声,问道:“魔后,你所说的‘有趣’发现,是什么?” 池妩仸如此急切的让婳锦传音与他,说明绝非普通的发现。 池妩仸双手伸出,轻轻一拂。 一团黑芒闪现,随之散开。现出的是一本半丈长宽,呈暗铜之色的古籍。 古籍之上散发着浓重的龙气,而相比于龙气的浓郁,更为震心的是这股气息的古朴……古朴到让人感觉它不该留存至现世。 千叶影儿目光一动:“难道是……龙神秘典?” “不,若是龙神秘典,我又岂敢这么急匆匆的劳驾我的魔主大人呢。”池妩仸缓缓说道:“这部古籍,上面缠绕了九重封印,且每一道封印都残存着魂痕。若不是龙白已死,这么短的时间,我还真没办法将这些封印全部崩解。” “古籍所载的,并非是龙神界的历史……而是,遗自远古龙神一族。” “什么!?”千叶影儿面露惊色,云澈亦是目光剧动。 远古秘典?还是远古龙神族所遗!? 池妩仸将这部古籍轻轻推到云澈身前:“我大致翻了一下,上面所载的,是远古龙神一族的历史,以及诸多本已经彻底湮灭于远古的秘闻。” 她看了云澈一眼:“这些秘闻对于他人而言也仅仅只是秘闻,但对于魔主大人,或许会有什么特别的帮助,魔主大人不妨慢慢过目。” 很快,结界铺开,云澈和千叶影儿一起,以尽可能和缓的玄气,缓缓翻开这部如奇迹般留存至今的龙神古籍。 古籍第一页所载的,是龙神一族的族诫,第二页所载,是历代的龙神之名与核心诸龙的神名。 虽名为“龙神族”,但龙神一族每个漫长的时代,都只有一个“龙神”。 在浩大神族,“龙神”二字,是一个四大创世神之下,却凌驾万万神灵之上的超然神名。 而远古“龙神一族”,指的是直属龙神御下的龙族,它是由“龙神”神名所衍生的族名,而非族名所衍的神名。 因而,当代龙神界所设的所谓一众“龙神”,非但不是对“龙神”这个神名的敬仰,反而是一种极度的亵渎。 龙神的寿命极其漫长,虽不及创世神,但绝对远超其他所有生灵。因而浩渺悠长的远古时代,整个龙神族历史,龙神也只交替了六代。 云澈的注意力,停留在其上所载的最后一代龙神之上,也就是给予他重恩的太古苍龙。 其名,龙寅。 伴随着龙神漫长生命的,是其同样艰难无比的传承。 上面所载:太古苍龙从成为龙神,到最终陨落于神魔恶战,足足三千万载的时间,却只育有一个女儿。 当年在天玄大陆得到龙神之血、龙神之魂和龙神之髓时,太古苍龙残魂的最后托付,便是找到他被封入“诛天始祖剑”中的女儿。 这股太过强烈的牵挂和执念让他一直苦苦坚持到了现世,在托付给邪神继承者后才终于散尽……原来,这强大龙神的一生,居然就只有这么一个女儿! 感叹之时,云澈的眉角忽然一阵抽搐。 三千万年才一个女儿…… 等等! 自己这些年也算是红颜成群,耕耘无数,却只有无心一个女儿……他表面看上去从不在意这件事,心底其实一直耿耿于怀。 难道,这一切的原因,是自己身上过于精纯的龙神血脉!? 只是,古籍之上,却并未载有末代龙神之女的真名,只称之为“公主”,提及其温婉淡雅,貌若天华,为生命创世神黎娑所赏识,常前往生命神宫,伴于生命创世神座下。 “……”这一小段关于龙神公主的记载,让云澈的目光定格了许久许久,然后,他翻开了龙神古籍的第三页。 而这一页,记载的却不是龙神历史,而是…… 四大创世神。 【诛天神帝:末厄】 【所持至宝:诛天始祖剑】 『四大创世神之首,神力世间无双,凌驾所有创世神与魔帝之上,并得诛天始祖剑认可,可释始祖剑威。』 『性情极度刚直,嫉恶如仇,原则面前,不容任何人情与变通,更极度排斥黑暗玄力,不容任何与魔族的近触。』 『“诛天太子”【末苏】,神姿卓然,世间神子无出其右,诛天神帝爱之深切。却因触犯不可容之禁忌,被其亲手葬入无之深渊。』 『其正其苛其绝,震荡诸天,世皆赞颂拜服。』 “……”云澈深深皱眉。 劫天魔帝的悲剧,邪神的悲剧,皆为末厄所赐。乃至后来毁灭一个时代的神魔恶战,亦是他埋下的导火索。 他的极度刚直、嫉恶,云澈早已有所知晓,却是没想到,他竟刚直,且不容变通到可以亲手葬灭自己犯下禁忌的儿子……还是最钟爱,且亲手所封的太子! 对自己择为继承者的亲生儿子都是如此。与之相比,他对劫渊、逆玄以及逆劫的狠绝,简直都不要太正常。 『诛天神帝为夺下劫天魔帝手中的始祖碎片,将其引至混沌东境,之后以始祖剑威破开混沌之壁,无匹的剑威将劫天魔帝与其所引领的劫天魔族放逐至外混沌……从此四大魔帝只余其三,魔族剧震,天地不安。』 『诛天神帝与元素创世神恶战,其因未明……亦是此战之后,元素创世神弃下创世神名,自更“邪神”,从此隐世。』 『此战之后,诛天神帝亦久隐不出。龙神拜访,被拒神宫之外。后公主归族,闻生命创世神叹及,诛天神帝元气崩减,所余寿命,或堪堪百万载。』 『疑与元素创世神交战时,再次动用始祖剑威。』 『神宫之巅,诛天神帝望天瞑目,寿终离世,最后神语,为“末苏”之名。』 ………… 后面关于末厄的记载,他大都已经知晓,甚至还不如他知道的真实与详细……比如,末厄与劫天魔帝的约见,所谓始祖碎片只是幌子,实因是为了永远抹灭她与元素创世神之间的禁忌。 “这远古第一创世神,却是死的如此之早,都未能参与后来的神魔之战。”千叶影儿不无嘲讽的道:“莫非是亲手葬子,折了自己的寿?” 云澈没有回应,目光继续向下: 【秩序创世神:夕柯】 【所持至宝:宙天珠】 『创立和维持天道法则,守护世间万物平衡的创世神。』 『性情平和而拒外,追求诸天万族的公正与平和,斥厌一切形式的纷争,喜独辟天地,独寂独行。』 『虽为创世神,却不设神宫,座下亦无神军神卫。』 『为天地秩序而生者,便不当有私欲私情——秩序创世神曾如此对先祖龙神言。』 云澈歪了歪嘴……不允许自己有私欲私情的创世神,白送我创世神神力都不干! 怪不得东神域的梵帝神界、星神界、月神所继承自的梵神、星神、月神,在远古时代都属末厄座下,原来这个堂堂创世神,居然连个神宫神卫都没有。 只有那颗宙天珠,成就了现世的一个宙天神界……还被他给灭了。 关于秩序创世神的记载,并未提及他的死亡……显然,他应该是灭亡于龙神灭族之后。 正文 第1870章 始祖剑影 【生命创世神:黎娑】 【所持至宝:鸿蒙生死印】 『身承强大创界、创生和光明神力的创世神。拥有悯生怜世的慈爱之心,救赎万生万物的神圣之力,超脱创世仙尘的容颜与神华。』 『传闻始祖神创造天地时,赐予万物三分风华。其余七分皆予黎娑。』 『其神姿所至,千星万月,尽化枯尘。』 “切!”循着云澈的目光,千叶影儿不屑嗤声:“这所谓远古龙神一族,吹起一个女人来,居然也会用如此浮夸的言辞。” 云澈不自觉看了千叶影儿一眼……若论女子容颜,千叶影儿和神曦无疑已是世间极致,而且,是连在幻想中都无法超脱的极致。 这个被龙神古籍褒以如此溢美之词的远古创世神女,哪怕出现于现世,单论容颜和玉躯也不至于超越千叶影儿和神曦这般已不可能再有超越的领域, 应该吧…… 『诛天神帝与元素创世神皆为黎娑所折心,漫长痴求却尽皆无果,诛天神帝为传承而忍痛断心,择天洛神族族帝为后,短短万载姬妾三万,而元素创世神却始终心意未断,孑然一身,为世所叹所惋。』 “……”云澈心中一声暗叹。实则,元素创世神后来移心劫天魔帝,只是这超越禁忌的结合,注定不能为世所知,更不可能为世所祝福……尤其是他们的女儿。 对于邪神曾经苦恋黎娑一事,破界归世,面对一切尽归烟尘的劫天魔帝依旧耿耿于怀,对“黎娑”之名几乎是咬牙切齿。 魔帝……也是女人啊。 『恶战爆发,天地遭劫……九煞魔帝为湮光明神力,夺鸿蒙生死印,连破次元,天降生命神宫,洒下覆天蔽日的九煞魔毒……生命神宫崩陷……世间再无生命神息……』 『生命创世神陨落,诸界震怒,万灵悲戚。然……时至今时,依旧未能寻得生命创世神遗躯……或因惧其遗躯所释的光明神息,为九煞魔族毁尽……』 末厄是第一个逝去的创世神,而黎娑则是第一个陨落的创世神。毕竟,她的光明神力最为魔族所惧,战力却又是四创世神兼四魔帝之末。 依冰凰神灵所言,黎娑为四大创世神中最受万灵尊敬和仰慕的创世神,冰凰神灵也以曾侍于黎娑座下而引为终生之荣。 想必当年她陨落的消息传开时,必定万界悲戚。 【元素创世神:逆玄】 【所持至宝:乾坤刺】 从所持至宝的记载便可看出,连龙神族亦不知晓,乾坤刺早已不在邪神手中,而是与劫天魔帝的天毒珠互换。 『掌控极致水、火、风、雷、岩五种元素神力,并可超越元素法则的创世神,为战而生,以守护为使命,性情豪迈随和,不拘俗礼,不恃神名,喜游历诸界,施恩天下。』 『与我族历代龙神皆为挚友,对我族更有着万世难报之重恩。』 『用情极专,一生痴恋生命创世神而不改,历代龙神皆为之叹。』 『……元素创世神与诛天神帝约战于太初核心,原因未明,或为元素创世神愤于诛天神帝放逐劫天魔帝之举会引魔族震怒,打破两族平衡,后患无尽。』 『此战无人可近,结果亦无人知。此战之后,元素创世神弃下创世神名,自封邪神,从此隐世,此后几无人见其踪迹,龙神拜访,亦被一语远拒……龙神曾言:邪神心若尘灰,其哀无尽,只求被世遗忘。』 『创世神战后,诛天神帝寿元崩减,疑其强释了始祖剑威。若此为真,元素创世神之神力,竟已超越诛天神帝?』 『强释始祖剑威,将重折寿元。何种缘由,竟让诛天神帝为败元素创世神,不惜如此代价?』 『若仅为维护“第一神帝”的尊严,当不至如此。』 『诛天神帝寿终,邪神隐世,秩序创世神与生命创世神从不提及半字。其缘其因,或永覆尘埃。』 云澈心中感叹:当年的真相,连强大龙神族都无从所知,现世的自己,却尽皆知晓。 不惜卑鄙暗算,不惜自摧原则,更不惜强释始祖剑威……诛天神帝所做这些,皆为彻底湮灭元素创世神与劫天魔帝所造的……他无论如何都不能容存的“禁忌”。 诛天神帝与元素创世神的一战,决定的是“逆劫”这个禁忌存在的命运。而交战之前,诛天神帝一定做梦都想不到,世称第一神帝的自己竟然不是元素创世神的对手。 元素创世神和劫天魔帝所共创的“神魔禁典”(邪神诀),所衍生的,居然是超越第一创世神的力量,这对将“神魔不容”刻于意志的诛天神帝而言,是何其之巨的讽刺。 强释始祖剑威击败元素创世神逆玄,诛天神帝末厄自知胜之不武,不得不退半步……湮灭逆劫的魔魂,保留她的神魂,但要永恒隐下她的出身。 逆劫由此,分裂为红儿与幽儿。 将红儿托付予剑灵神族,将不忍抹杀的幽儿隐于蓝极星的黑暗深渊……元素创世神在极度的痛苦、哀伤、自责、愧疚、无力、失望下弃下创世神名,从此隐世。 那些年,他或许会偶尔悄然远观已成为剑灵神族公主,每日幸福无忧的红儿(灵菀瑚)一眼,但一定不敢去探望幽儿……其中悲苦,无人可知。 千叶影儿道:“现世的记载,当年神魔恶战的起因,是魔族为抢夺无主的诛天始祖剑所引发。实则,真正的导火索,却是神族的诛天神帝所埋下。” “魔族的震怒,崩裂的两族平衡,两大创世神一死一隐……就算没有诛天始祖剑为引,任何一点火苗都有可能将之引爆。哼,还真是讽刺。” “偏偏,诛天神帝却是自诩正道之帝,估计在他的眼里,他是折己而为天下,绝不会认为自己做错了什么。”千叶影儿冷哼一声:“宙虚子在他面前,都要甘拜下风。” 远古龙神所载的四大创世神,无疑远非当世记载可比。再结合云澈所知的一些真相,于他的脑中描绘出了更为清晰的创世神像。 云澈没有说话,将古籍翻到了第四页。 这一页所载的依旧不是龙神历史,而是…… 七大玄天至宝! 云澈的目光瞬间凝紧,注意力也数倍集中。 四大创世神已是远古的传说与消逝的尘埃,而七大玄天至宝却是留存至今。 且除了诛天始祖剑,其他六大至宝皆曾现世。 更有足足四件至宝落于了他的手中……鸿蒙生死印、宙天珠、天毒珠、轮回镜。 乾坤刺亦在他的身边。 诛天始祖剑从未出现,而邪婴万劫轮……已随着茉莉,永落混沌之外。 【第一至宝:诛天始祖剑】 『孕生于混沌核心的阳面,有着至纯至圣之力的神剑,为混沌世界的第一把剑,世间万器之始祖,传闻内蕴着始祖神所遗的始祖神力,有着强大到忤逆秩序的力量。』 『诛天始祖剑存世至今,从未有过真主,或因始祖神力的存在,世间无人配为其主。唯认可诛天神帝末厄刚正之魂,留其身畔。‘诛天神帝’之名亦由此而生。』 『始祖神力唯始祖神可驭,他灵纵得诛天始祖剑认可,催动之时亦必遭其重噬。』 『强释始祖剑威,纵为创世神,亦折损三成寿元;【神灵释之,折损九成寿元】;凡灵释之,瞬间湮灭。』 “……”云澈心中惊然。 强如创世神,释放一次始祖剑威,居然要折损整整三成的寿元! 那可是生命极其漫长,几近不死不灭的创世神! 而诛天神帝末厄一生,共动用始祖剑两次……一次放逐劫天魔帝以及九百魔神,一次强行击败修成神魔禁典的元素创世神。 也就是说,他的寿元直接锐减六成。 难怪身为第一创世神,却死得如此之早。 而一个真神动用,直接损耗九成寿元,哪怕是个极年轻的神灵,也要当场濒死。 这诛天始祖剑,在诛天之时,更先诛己。 『诛天神帝寿终而逝,诛天始祖剑不知所踪。』 『……诛天始祖剑忽现混沌核心,万界皆惊,魔族剧动……始祖之剑不可为魔所得,诛天神帝座下神族为护先主之剑,皆倾力而出……然魔族之狂暴十倍于预想,此战之惨烈,几乎堕天碎世。』 『与魔族之惨战,以始祖剑为引终是爆发。然……龙神重叹,此战不可归罪始祖剑,魔族之恨怨,早已深种,刹那星火,便可爆之。』 『……』 『……全族皆动,万界崩塌,血染天穹……诛天神族将始祖剑托付我族,无牵之下凝心为战……此灾此劫,何时为尽。』 『……』 『……始祖剑所在,终为魔族所知,万魔涌至……魔毒噬生,天穹昏暗,魔气弥天,死气如渊,何其绝望……』 『……龙神重创,同族凋零,绝望临近,公主伤重濒死,气若游丝,魔毒侵魂,龙神痛哭,忽强碎龙神玺,释出其中所蕴一缕始祖神力,却未以之诛魔,而以之为媒介,将公主濒死之躯,封入诛天始祖剑,掷入轮回井中。』 『然……魔族丧心,为夺始祖剑,竟强摧轮回井,直至崩灭……』 『从此世间,再无轮回。』 『始祖剑所归,公主所归,天命亦无可知。』 关于诛天始祖剑的记载至此结束,而最后几段记载的文字,已不再苍劲工整,而是紊乱不堪,尤其最后几句,甚至几不可辨。 显然,刻印古籍的神龙在那时已临近命尽。 虽然皆非主动,但神魔时代的终结,刻满了诛天始祖剑的剑影。 从此世间,再无轮回……这八个字,云澈盯视了很久很久。 轮回之说,原来并不只是虚妄的传说。远古时代真正存在着转世轮回,龙神一族世代镇守的轮回井,便是转世轮回的媒介。 轮回井在神魔之战中被摧毁成了死井,世间,也便再没有了转世轮回。 在天玄大陆时,云澈曾接触过一次伪轮回……那就是焚绝尘身上所发生,由轩辕问天所导演,跨越了千年的“永夜轮回”。 不过,云澈后来翻阅永夜幻魔典时,才发现这所谓的“轮回”禁术,本质上不过是对命气、血脉、灵魂的一种禁忌封存与嫁接,过程不但有违天道,而且极为残忍,必然导致命气和灵魂的残缺,从而让焚绝尘性情极端,命运悲苦,纵然不死,也无法存世太久。 但…… 在这个轮回井已死的现世,云澈自己的身上,却真真切切的发生过轮回。 而且,是留存所有记忆,与认知甚至传说都全然不同的特殊轮回。 轮回井…… 轮回镜…… …… 如今龙神界的轮回禁地,便是远古轮回井的所在。只不过,那是一口似乎不可能用任何力量复苏的永恒死井。 正文 第1871章 邪婴之疑 “诛天始祖剑最后一次出现,是在远古龙神界,且为不让魔族所夺,而丢入了轮回井。”千叶影儿忽然说道:“这个传闻,梵帝神界,以及其他不少王界都有过类似记载,看来是真的无疑。” “只是没想到,始祖剑之中,居然还被封入了远古龙神之女。” “……应该有很多人凭之找寻吧?”云澈问。 “若是其他星界,怕是每一块地皮都早已被翻了千万次。”千叶影儿淡淡道:“但这可是龙神界,又有谁敢擅入?不过,龙神界自身应该从未停止过找寻,尤其是轮回禁地。” “只是,这诛天始祖剑纵然寻到又能如何?需得其认可,方可动用始祖神力,而始祖神力释放之时又会反噬自身。” “现世众生皆为神之下的凡灵,强行催动始祖剑威,自身必定瞬间湮灭,那么就算这剑威毁天灭地,又有何意义呢?” “当然有。”云澈低声道:“葬己而换毁天灭地,四年前我一定毫不犹豫。” 千叶影儿金眉斜沉,随之唇间轻轻吐息,缓缓舒眉道:“这所谓的第一至宝,在很多的人眼里,尚不如你的毫发……未来任何时刻,你若再有类似的念想,便给我想起这句话。” 云澈转眸,目光怪异的看了千叶影儿一眼。 千叶影儿瞬间侧过玉颜,语气生硬道:“我是替你的妻女们说的。” “知道了,我会记得的。”云澈轻轻点头。 “……”云澈认真到近乎乖巧的回答,让千叶影儿唇瓣微张,金眸轻漾,一时都不知该如何回应。 云澈的目光重新落回龙神古籍之上。 龙神之女被封入诛天始祖剑,云澈早在天玄大陆时便已知晓。 以太古苍龙残魂的叙述与嘱托,他当年所为,是将自己的女儿化为了诛天始祖剑的剑灵,而且很可能是成功了。 若是失败,他会万念俱灰,不至于执着的残存至现世。 龙神族的龙神玺中,竟封存着一缕始祖神力,这怕是远古龙神一族最大的隐秘了。 毕竟,那可是超越鸿蒙层面,最至高无上的力量。以此始祖神力为媒介,连通始祖剑的空间,融合始祖剑的神识,将龙神之女化作始祖剑灵…… 足够完美的契合之下,禾菱轻易成为了天毒珠和宙天珠的珠灵……与之相对,太古苍龙的这波操作道理上的确可以成功。 但那毕竟是始祖剑,层面高过天毒珠和宙天珠,最终结果如何,无人知晓。 但有一点可以确定,作为真正至高无上的始祖存在,无论哪个时代,都不可能有能真正摧灭诛天始祖剑的力量。 换言之,龙神之女当年若成功化作了始祖剑灵,那么,她便也同时成为了永恒的存在。 必然与诛天始祖剑,一直存在至今。 除非她主动脱离。 但若她与始祖剑成功共存,为什么这么多年从未现世,亦从未去找寻苦等她百万年的龙神残魂…… 而且…… 轮回井…… 轮回禁地…… 龙神之女…… 生命创世神座下…… 轮回禁地……生命神迹…… …… 不……不可能…… 既无始祖剑威,更无可能为龙白所害……太荒谬了,不可能是她…… 云澈不自觉的晃头……散去脑海中那个莫名与一切模糊重叠的仙影。 但如果……只是如果……强行抛开一切不合理与荒谬,真的是她。 那么……她会不会……依旧存在于世……哪怕是以某种现世之人所不能理解的形式…… “云澈……云澈!!” 耳边数声呼唤,终于将云澈从失魂中唤醒。 “发什么呆?” “……在想始祖剑的去向。”云澈道。 “哼!”千叶影儿一声冷嗔:“你刚才的模样,分明是想到了哪个女人!” 云澈:“……” 嗔声间,千叶影儿忽然伸手,很不柔和的将云澈压坐在地,随之香风轻袭,裙带飘舞,软玉贴怀,千叶影儿已是坐在了他的左腿之上,长长的玉腿曲于他的右膝,唇间吐息带着颇有些霸道的软音,直触云澈的耳际:“有我在身边,不可以想别的女人。” 龙白已死,又知道蓝极星安在后,千叶影儿在他面前明显变得放肆起来……云澈淡淡白她一眼,手掌伸出,随手撩起她长长的裙摆,裸出一段肤光胜雪的美腿。 云澈的五指顺着娇美修长的曲线,直伸裙衣深处,满手丰凝玉润,纵世间最完美无瑕的羊脂美玉都难及其万一。 看着一只大手形状在自己裙裳之下波澜起伏,千叶影儿玉唇轻咬,美眸朦胧,抬目之时,却发现云澈的目光又落在了龙神古籍之上,顿时心中暗恼,赌气的用舌尖狠狠戳了一下他的耳蜗。 “别闹。”云澈一只手在千叶影儿裙下肆虐游走,另一只手在很小的翻阅着古籍。 【第二至宝:邪婴万劫轮】 『孕生于混沌核心的阴面,拥有至阴至邪之力的恐怖魔轮。传闻凝聚着混沌之初所衍生的一切负面之力,又有传闻其力量为始祖神力的‘逆位’之力,完全爆发的魔轮之力,堪比始祖剑威。』 『邪婴万劫轮存世至今,亦从未有过真主。』 『魔族所传:四大魔帝皆曾尝试驾驭邪婴万劫轮,却尽皆失败,且尽皆反受其创。』 『其灵邪婴性情喜怒无常,狂肆乖张,凶戾暴躁,既无可掌控,亦更无可预测,引灾无数,久之必为大患。』 『好在其性情仿若稚婴,心防低弱,被轻易引至四大魔帝与众魔神合力所设的大阵之中,在其邪婴之力爆发前将之猝然封印,断绝后患。』 『四魔帝互诺,非至灭顶之劫,绝不可释开邪婴万劫轮之封印。』 喜怒无常,狂肆乖张,凶戾暴躁? 云澈微微皱眉。 太初神境之中,他从茉莉那里不止一次的接触过邪婴。 它外貌、声音、说话方式都的确是个女性稚童,虽然脾气不是那么好,但嗔声嫩语的煞是可爱,感觉不到任何阴戾或可怕的气息,尤其在茉莉面前特别乖巧,很听她的话。 对当年灭世的理由,它气鼓鼓的回答是因被无故封印了无数年……那么多年的气愤,怎么可以不发泄。 至少,云澈所见所闻的邪婴,都难以和“喜怒无常,狂肆乖张,凶戾暴躁”联系在一起。 是记载有误,还是…… 茉莉身边的邪婴一直在伪装!? 只是,孰真孰假早已经不重要。无论茉莉,还是邪婴,都已从这个世界永逝。 『……恶战之始,神族败退,然,世虽已无诛天神帝,其座下诛天神族与守护神族尽现藏匿之峥嵘……生命创世神之陨落引天地万族震怒,共讨魔族……秩序创世神以自身为饵,与三大魔帝共困入宙天千重境……』 『魔族败退,直至重溃……魔帝依旧未从宙天千重境脱身……绝境魔族无首无望之下,竟释开了邪婴万劫轮之封印……』 『邪婴临世,魔恸天哭。』 『……邪婴以永夜之魔为傀儡,挟持天毒珠,锁定世间所有神息与魔息,释出了‘万劫无生’……』 『……无法用任何言语诠释的噩梦……』 『宙天珠崩……秩序创世神与三魔帝亦未能幸免……何其哀哉。』 『死亡……毁灭……又或者终结……』 『或许……唯有邪神,可以乾坤刺逃过此劫……只求邪神……成为神族延续的最后希望……』 『……』 关于邪婴万劫轮后面的记载,充斥着灰暗与绝望。 若那时,乾坤刺依旧在邪神的手中,邪神或许真的可以逃过此劫。 但,世无人知,邪神的乾坤刺与劫天魔帝的天毒珠因定情而交换。且劫天魔帝被放逐后,邪神在万念俱灰,黯然归隐之前,将天毒珠亦归还劫天魔帝御下的魔族。 也因此,邪神未能逃过灭世之劫,在“万劫无生”下最终陨落。陨落之前他重新封印了力量亏空的邪婴万劫轮与其所傀儡的永夜之魔(弑月魔君),并留下了拯救后世的传承。 而众皆以为灭亡的劫天魔帝,却因乾坤刺而存活于外混沌空间,并最终返世。 可谓天意无常,造化弄人。 “呼……”云澈轻呼一口气,心中一阵复杂难言。他抬手闻了闻掌间的馨香,又重新将手探入千叶影儿裙下,继续凝神看向了后面的记载: 【第三至宝:鸿蒙生死印】 『孕生于混沌核心,为最原始的鸿蒙之气所衍,气机与鸿蒙宇宙相连,鸿蒙不死,便永恒不灭。生灵沐其鸿蒙之气,可寿元无尽,永生不灭。』 『为生命创世神所驭,佑其永生永恒。』 『……生命创世神陨落,鸿蒙生死印从此无踪,世皆传落入九煞魔族之手……千憾万哀。』 【第四至宝:宙天珠】 『孕生于原始时间罅隙,内蕴无尽空间,自成世界,并运转独立于混沌之外的时间法则。传闻亦可强行干涉、扰乱混沌世界的时间法则。』 『为秩序创世神所驭,』 『……』 『……秩序创世神以自身为饵,与三大魔帝共困入宙天千重境……』 『……万劫无生之下,宙天珠神境崩塌,神力溃灭……』 『不知未来的时空,可否再绽曾经的宙天神光。』 正文 第1872章 奇诡之镜 “禾菱,‘宙天千重境’是什么?”云澈以魂音问道。 当年劫天魔帝与九百魔神被末厄放逐之后,魔族必然震怒,却并未爆发,因为魔族综合实力本就逊于神族,再加上骤失劫天魔帝与九百魔神,正面碰撞几无胜算。 但不久之后,神族的擎天之岳诛天神帝命尽,实力强大的元素创世神归隐,神族的引领者,只余喜欢独立独行,并无统御与号召之力的秩序创世神夕柯,以及战力最弱的生命创世神黎娑。 这对积怒已久的魔族而言,无疑是绝好的时机。 因而,是诛天始祖剑为引,神魔恶战爆发。 但就龙神古籍的记载来看,远古魔族还是远远错估了神族的强大。末厄虽死,但其麾下的诛天神族与一众守护神族却强大无匹,从现世诸多王界的传承皆是遗自末厄的守护神族便可见一斑。 亦彰显着,末厄生前或一直在筹备着与魔族开战的一天。 而魔族溃败的另一个关键,却是……魔族的三大核心,拥有最强大黑暗之力的槃冥、涅轮、九煞三魔帝,在恶战的后期,竟一直被死死困于“宙天千重境”中,直至万劫无生覆世才得以脱离,但一切已无可挽回。 如此,魔族最高层面力量的优势被直接封没,魔族更是忽然群魔无首,最终步步而溃……绝望之境,三魔帝依旧未有现身,魔族退无可退,唯有解开邪婴万劫轮之封印。 七大玄天至宝,宙天珠排位第四,仅次于始祖剑、邪婴轮和生死印,这其实一直让云澈有所不解,毕竟单凭一个宙天神境便凌驾天毒珠和乾坤刺之上,似乎太过勉强。 但这个云澈从未听过的“宙天千重境”,竟霸道到可以强行拖住三大魔帝如此之久,简直匪夷所思,让云澈心魂深受震动。 禾菱的声音徐徐传来:“宙天珠对时间法则的干涉,并非只可增幅,亦可骤缩。只是后者,比前者艰难太多。” 云澈顿时有所了然:“也就是说,这个宙天千重境,可加快时间流速?” “嗯!”禾菱给予肯定的回应:“宙天世界铺展,为增幅时间的宙天神境,宙天世界折卷,则可折为十重境、百重境、千重境。” “以现世的力量层面,要让宙天世界折为十重境,都极其艰难,二十重境便已不可能做到。而千重境……唯有远古秩序创世神方可做到。” “一旦被困入宙天千重境的核心,欲要脱离,需连续挣脱一千重小世界,脱离过程中又极易灵觉迷失,反向深陷。” “而千重境内,时间流速亦是千倍。” “……”云澈心中惊然。 这些玄天至宝在远古时代的真正神威,当真非现世的认知可以理解和想象。 千重世界的封锁,千倍的时间流速……三魔帝在千重境中挣扎百年,外界却已恶战十万年。 这才是宙天珠真正恐怖之处。只是,如今的世界,它注定不可能再现这般神芒。 不过话说回来,宙天珠都是用来增幅时间,在短时间内获得奇迹般的飞跃,横跨现世时间不可能渡过的难关。 而加快时间流速,那完全是强行荒废自己的现世生命,正常人谁会这么搞……云澈如是想。 【第五至宝:天毒珠】 『孕生于魔族原始深渊之底,至阴至毒,却又至纯至净。内蕴无尽空间,拥有强大的毒力和净化之力,可葬灭神魔于毒渊,又可净化万邪于须臾。』『为魔族劫天魔帝所驭。』 『其极致之毒,名‘天伤断念’。劫天魔帝曾将天毒毒息留于诸魔族,众魔族以之为源,衍生诸多恐怖魔毒:永断轮回、九煞灭神、弑神绝殇、永暗恒瞑……』 从众多神魔之战的记载来看,魔族最重要,也最可怕的一种武器,便是魔毒。 红儿所在天灵神族,便是被魔毒葬灭,就连生命创世神,也是陨落于魔毒之下。 至今,南神域还残存着诸多上古魔毒的痕迹。 没想到,这各种强大的魔毒,基本都是由天毒珠的毒力所衍生……就连茉莉当初所中的弑神绝殇,也是源自天毒珠! 越是翻阅这龙神古籍,云澈越是觉得完整状态下的玄天至宝,当真是可怕到极点,任何一个,于上古时代,都能在很大程度上左右战局。 『……本以为已随诛天魔帝永逝外混沌的天毒珠竟现于永夜魔族,释出骇人青芒……但万幸天毒珠并未认主,永夜魔族无法以之释放‘天伤断念’,否则后果定不堪设想……』 『……邪婴万劫轮劫持天毒珠,那记载于始祖魔典的‘万劫无生’竟当真现世,诸神、诸魔、诸天、万物,皆落万劫不复……』 『天毒珠之毒灵,在邪婴的劫持之下,亦唯有湮灭的结局。』 『为何,天毒珠竟未随劫天魔帝而去,留此绝望之万劫……』 最后这句感叹,让云澈都感觉到有些戳心。 若天毒珠依旧在劫天魔帝或邪神手中,断不会被邪婴万劫轮劫持。单邪婴万劫轮纵然能降下巨大劫难,也不至于终结一个时代…… 无论怎么看,这一切灾祸的根源,都要指向诛天神帝。 【第六至宝:乾坤刺】 『孕生于鸿蒙最初的空间罅隙,有着极致空间神力的至宝,可瞬穿、开辟、转移空间,亦可干涉、扰乱、崩灭任意空间法则,传闻连混沌之壁都可崩解。』 『为元素创世神逆玄所驭。我族得元素创世神所赠‘乾坤龙城’,亦刻印着乾坤刺之力。』 『……』 『……始祖神典所载,乾坤刺灵为鸿蒙之中伴生。若乾坤刺之主身具鸿蒙所衍之力,纵乾坤刺神力枯竭,亦可借乾坤刺灵为媒介,以自身之力强行催动空间神力,只是此举会重损刺灵,更损己身,非万不得已,不可施之。』 “……”云澈怔了一怔,眉头微动。 他想起水媚音在向他介绍乾坤刺时,曾说过的话: “但魔帝前辈在离去之前,不想让乾坤刺就此随她永离混沌,于是将它交给了我……因为乾坤刺生于鸿蒙核心,当世,唯有我身上由鸿蒙之气所孕生的无垢神魂,才可温润和暂时唤醒乾坤刺沉睡的刺灵……” “并能以无垢神魂为连接媒介,借助暂时苏醒的刺灵,以自身力量,强行催动乾坤刺的次元神力。” 水媚音的描述,契合于这段记载,但又有着不同。 水媚音所言,【唯有】她的无垢神魂,方才暂时唤醒沉睡的刺灵,以自身之力强催乾坤刺的空间神力……这也是劫天魔帝特意将乾坤刺留给她的原因。 但,龙神古籍中的这段记载,却言“鸿蒙所衍之力”皆可做到。 当代,目前已知身承鸿蒙之赐的共有三人: 拥有“无垢神体”的月无垢;拥有“琉璃心”的夏倾月; 拥有“无垢神魂”的水媚音。 不过,月无垢与夏倾月这对母女已双亡,当世目前能做到的,的确唯有水媚音。 现世与远古的认知有所偏差再正常不过,且很多与真相不符的歪曲证明着远古记载也并不一定准确。云澈目光短暂停驻,但并未多想,继续看向下方。 【第七至宝:轮回镜】 『未知起源,从未曾现世,更从无人见过的神秘至宝。若非其名刻印于始祖神典,或将无人相信其存在。』 『世有传闻,轮回镜之所以不现于世,是因其存在于轮回井中,是轮回井轮回神力的根源。』 『世有传闻,轮回镜的核心之力更胜轮回井,可穿越轮回,篡改因果。』 『世有传闻,因轮回井每二十载方可成就一次轮回转世,所以轮回镜之神力每次发动,将沉寂二十载。』 『世有传闻,轮回镜与始祖神同生,先于其他六大至宝,始祖神亦是其唯一真主。』 『龙神曾言,四大创世神,亦无一人碰触、知晓轮回镜之存在。』 『……』 『……轮回井死,神魔枯零,天地崩灭,然轮回镜依旧无踪无痕……』 『世无轮回,一切……当真要迎来……永寂的终结吗……』 关于轮回镜的记载,云澈看着格外缓慢认真,唯恐错漏任何的细节。 因为他的命运转折,便是从一场诡异无比的“轮回”开始。 他很想弄清楚,自己从天玄大陆到沧云大陆,再从沧云大陆到天玄大陆的两次“轮回”,究竟是如何发生。 真的如茉莉猜测的那样,是自己的两次死亡,分别触发了存在于他身上的轮回镜的轮回之力? 在远古时代,轮回镜从未现世过,被猜测存在于轮回井核心。为什么却又出现于现世? 天毒珠是邪神留于蓝极星,但轮回镜显然不是。 而且,自己从来都不是轮回镜的主人,这一点他无比确定。这些年来无数方法,他都无法让轮回镜出现任何回馈反应,意识更是丝毫无法侵入其内部世界。 那么为什么自己的死亡,却能触发其轮回之力……而先前历史,却从未有过这样的先例。 莫名的,他心魂之中忽然现出一抹诡异的感觉……轮回镜的力量会不会不是因为自己的死亡而被动触发,而是有人,有另一股力量在背后催动!? 这个莫名闪现的念想让云澈心脏猛的一悸,随之主动将其驱散。 “又发呆!”千叶影儿纤腰前倾,雪腿微曲,紧夹住云澈的手掌不让他逃开:“轮回镜?它在神界曾出现过,但只是昙花一现,随之再无消息和踪影……不过,似乎并非是谬传。” “……”轮回镜曾现身神界的事,茉莉也曾提到过。 他无法理解,在神界莫名出现,又莫名消失的轮回镜为何竟出现在了蓝极星的幻妖界? 轮回镜位列七大玄天至宝的末位,但有关它的一切,无论远古还是现世,都透着浓重的迷雾与诡异。 翻开这一页,龙神古籍之后的记载,则是龙神族漫长的历史,以及神魔两界诸多的核心种族,包括两界的一些大事记。 待阅完这部龙神古籍,时间已是七天之后。 正文 第1873章 青龙之祈 阅完龙神古籍,云澈内心一片平和。虽然早已知晓大概,但这部来自远古时代的记载,无疑让一切变得更加清晰。 “我们的生命,还有这个世界,都远比我们所认为的脆弱的多。”云澈忽然低语道:“连那般强大的神族和魔族,都能尽皆覆灭,就更不要说我们这个时代了。” 千叶影儿冷哼道:“这该是龙神界早有的觉悟。你这还未正式封帝,便已开始忧天忧地?” 云澈白她一眼,没好气道:“你现在越来越放肆了,我说什么话,你都恨不能直接怼我脸上。” “那当然,”千叶影儿双臂托在软鼓鼓的胸前,不紧不慢道:“先前是你的女奴与玩物,如今却即将成为你的帝妃。如此之大的身份转变,怎能还和以前一样呢。” 云澈忽得伸手,指尖勾起她束腰的黑色裙带,双目缓缓凝起危险的幽森:“你就不怕我一句话,让你一辈子都只能是女奴和玩物!” “好啊。”千叶影儿却是忽然笑了起来,神女笑颜,刹那湮尽明光,离魄夺魂,让这世上最熟悉她的云澈都瞬间失神。 她身姿向前,樱色的玉唇轻贴在云澈的耳边,吐息温软,字字撩魂:“世间所有男子,连诸界神帝都梦不可得的神女,却是任由你淫辱亵玩的女奴与玩物,这才是我眼中……真正的帝王。” “是么……”全身的血液被一瞬间引燃,云澈的目光变得愈加危险起来:“短短几年,从天下无双的神女,变成天下无双的玩物?你这变化,怕也算得上天下无双了!” “不,我从来都没有变过。”千叶影儿双臂勾上了云澈的脖颈,金芒流溢的眼眸直视着云澈幽暗的眼睛:“无论是千叶影儿,还是云千影,都会为了追求自己想要的东西而不择手段。变化的,只是所渴求的目标而已。” “比如说……”她的声音忽然变得娇软,眸光更是酥媚的足以让任何男人永世沉沦:“我这么久的努力下,以前恨我入骨的你,如今其实已经离不开我了,对吗?” “……”云澈不发一言,手上猛一用力,指间的裙带已被他狠狠挑断,随之黑裳崩碎,肤光玉映,千叶影儿的玉躯已被粗暴的压在身下。 这时,结界忽然分开,一个比之千叶影儿更酥魂三分的柔音悠悠传来:“这里可是四处灾厄与混乱,龙神余孽还未清理干净的龙神域,你们就算再饥渴难耐,也多少注意下场合。” “……!”云澈的身体定格,然后连忙想要起身,却被千叶影儿的玉臂更紧的勾住。 “魔后,你专挑这个时机进来,莫非是想要一起吗?”千叶影儿笑吟吟道:“也是。以后免不了要共侍帝上,从现在开始也是不错……哦?我险些忘了,魔后似乎至今还未能得魔主宠幸,这侍奉之道应该还一窍不通,如此急切的想要共侍,怕是早了些。” 云澈猛一用力,才总算摆脱千叶影儿的手臂,站起身来。 池妩仸媚眸半眯,轻吟道:“云千影,你这帝妃之名尚未正式册封,便开始挑衅于本后,可是很危险的。” 千叶影儿起身,丝毫不去理会自己被撕碎的上衣,任由自己的傲雪玉肤裸呈于池妩仸眼前:“会有多危险?我现在就很想知道呢。” “你不会想知道的。”池妩仸淡淡浅笑。 “~!@#¥%……”云澈目光左右游移,头发阵阵发麻。 怎……怎么回事? 她俩先前不是一直相处的很好么,怎么忽然就变得不对劲起来? “咳,魔后,是不是有什么要事?”云澈连忙插话道。 池妩仸道:“苍释天的行动很是干净利落,已大肆对外宣称将沧澜神帝之位传于苍姝姀,正式仪式将在三个月之后。在那之前,魔主至少需提前一个月返回沧澜界,为苍姝姀治愈病躯,并让她的沧澜血脉与沧澜神力达成契合。” “另外,麒麟帝与青龙帝三天前求见,我以魔主无暇为由,劝离了麒麟帝,但青龙帝执意要见,已寸步不离的候了三十多个时辰。当然,若是魔主无所介意的话,可以继续。” “知道了,我去会会她。” 云澈微微点头,抬步走向殿外,也逃开了这个氛围诡异之地。 池妩仸未动,两女的目光无声碰撞。 “云千影,”池妩仸淡淡开口:“本后非故意打断你们,更无意独占魔主。相反,本后接下来,还要全力为他扩盈后宫。毕竟一个凌驾王界神帝之上,旷古绝今的无上帝王,若是后宫妃嫔尚不及区区下位界王,那可是本后的重大失职。” “至少,本后身边的九个孩子,可都是要随我陪嫁过去的。如此,你不会反对吧?” “不反对。”千叶影儿淡笑道:“你在他身边塞再多女人,我都是最不可取代的那一个。我在他身边这些年,可不是白待的。” “倒是你,”千叶影儿身姿袅娜,已是来到了池妩仸身侧:“我并非是忌你,而是想要告诉你一件事。” 池妩仸:“?” “你在几乎所有方面都胜过我,但唯有一点,你看似游刃有余,尽在掌控,但实则,却还是个雏鸟。” 她的唇瓣靠近池妩仸的耳际,缓缓说道:“对于男人,你想得再深远,再万全,也不如直接扑倒来的有用。因为男人这种生物,对敌时,用上半身思考,对女人,则是下半身思考。” “越是妖媚的女人,越是有用。” “而云澈,平时里装得再威冷,再矜持,本质上,不也还是个男人。” 终于拉起胸前的碎衣,掩下让皎月暗淡的风华,千叶影儿淡淡微笑……当险境解除,恶战休止,不需要涉及人性与权谋时,她终于在池妩仸面前扳回一城。 就如她自己所言,她其实从未变过,只是所想要的东西变了。而且看上去,似乎也不再那么的冷血。 当然,只是看上去。 “……不错的建议。”池妩仸缓缓闭目,玉唇微倾:“作为回报,魔主封帝之日,本后与劫心、蝉衣她们共侍魔主的时候,倒是可以恩准你……在侧观摩。” 千叶影儿:“……” 终究是魔后,千叶影儿刚立足不过数息的上风被她一言给压了回去。 “哼!”千叶影儿双手护胸,忽然冷声道:“我们在这明争暗斗,好处全让外面那个男人得了,还真有些恼人。” “这是他应得的,不是么?”池妩仸依旧微笑淡淡。 “嘁!”千叶影儿转眸:“那你就尽管宠着他吧,最好是把他宠废了!” ………… 走出龙神殿,青龙帝果然正等在那里。一身青裳,裙幅如水流般倾泻于地,挽迤三尺有余。风拂之时,轻勒出两条格外修长,又优美到宛若天工雕琢的美腿曲线。 看到云澈,青龙帝的宁静许久的青眸终现如水波澜,向前数步,缓身一礼:“青龙界青雀,拜见魔主。” 云澈侧对着她,冷冷道:“跪下说话。” “……”青龙帝眉角微紧,终于还是单膝跪地。 只是她的动作缓慢而生疏。毕竟,身为青龙帝,以往纵面见龙皇,也只需浅礼。 随着青龙帝身姿沉下,那股任何男人都受不了的压迫感随之消失,云澈这才转过身来,淡淡道:“何事?” 青龙帝俯首道:“青雀来此,是有一事相求……” “直接说!” 冷冽的姿态与言语,带着极大的压迫。若非她是青龙帝,怕是已骇得失却思考能力。 青龙帝抬首,以神帝之姿露出乞求之态:“遵魔主号令,身负龙神血脉者已控制大半,外逃者也已在全力围剿。只是……还请魔主,开恩放过龙神一族的幼辈。” “……”云澈缓缓垂眸,目若冷刃:“青龙帝,你知道自己身为神帝,却说出这样的话,是何等的愚蠢么!” “斩草不除根,后患无穷尽。”青龙帝轻轻说道:“当年的一切,我亦是亲眼目睹。所以,我比任何人都明白,魔主不要说铲除龙神一脉,就算是屠尽整个龙神界,都无人有资格指责魔主残忍。” 云澈目中的冷色略收一分:“所以呢?” 青龙帝抬起青眸,徐徐说道:“我青龙一族,世世代代以‘守护’为意志,最忌欺凌与杀戮。魔主曾拯救全世,又留全我青龙全界,因而此番围剿龙神界,我青龙一族虽有违祖训,却无悔无怨……只是,我始终无法对那些无辜的龙神幼辈下手,即使由麒麟帝……我亦无法坐视。” “呵!呵呵。”云澈低沉冷笑:“青龙帝,善良是个好东西,圣母却是让人作呕,你觉得你现在,是属哪一类呢?” “他们无辜?那我的亲人,我的故土……他们就全部该死!?” 虽然蓝极星安在,但那持续了数年的彻骨之痛,依旧让他的面孔现出了刹那的狰狞。 青龙帝没有退缩,看着云澈的青眸轻漾水芒:“你和那些忘恩负义,毁你故土的人……是不一样的人。即使你身负黑暗,血染诸域,我依旧相信,你绝不是一个真正残忍的恶人。” “真正的魔鬼,不会在别人屈膝之时,去独自面对劫天魔帝,不在故土遭危时冒死现身,不会因亲人的故去而痛苦断肠甘堕深渊,更不会……有那么多人为了他以死相守。” 云澈皱了皱眉。 “龙神一脉的幼辈大都茫然无知,有的尚未涉世,有的甚至还在襁褓之中……我青龙一族祖上曾受龙神界大恩,我规劝自己数日,但终是无法……” 青眸闭合,她轻轻喘息,道:“若魔主愿意开恩饶过他们,我会亲手为他们截断龙脉,让他们的修为永远不可能跨越神君境,让这一脉的后世再无主龙,更不可能出现龙白那样的威胁。” “我亦会竭尽全力,让他们生活在对魔主的敬仰和感恩之中……魔主留下龙神一脉幼辈骨血的天恩与广博心胸,我更会全力昭告天下,相信西神域万灵也会为之所感,缓下心防,更愿臣服于魔主脚下。” “求魔主……成全。”她声音轻颤,深深拜下。 “……”云澈深深盯了青龙帝一眼,抬步离开。 耳边是云澈逐渐远去的脚步,青龙帝直起上身,黯然一叹。 这时,云澈的声音忽然遥遥传来:“二十岁以下,清其记忆,断其龙脉,可活。” 峰回路转,青龙帝猛的抬眸,青芒潋滟。 “前提,你要答应我一个条件。” “好,”青龙帝毫无犹豫:“魔主之命,青雀无敢不从。” “这个条件,我还没想好。”云澈背对她,淡淡说道:“我只是喜欢先拿捏住别人,下次有什么事吩咐你时,会方便许多。” 青龙帝:“……” “你的说辞并不足以说服我,这算是我为我的后世儿女积的善德。另外……” 云澈停身回眸:“你不适合当一个王界神帝。做个花瓶,倒是不错。” 【你们要的日常……(*/w\*)】 正文 第1874章 弱柳姝姀 南神域,十方沧澜界。 沧澜神域被毁尽,要重建至往日繁盛,怕是要数代之久。 万幸的是,十方沧澜界数十万载的资源积累尚存,目前,整个沧澜核心已被转移至神域外东南方受损最轻的区域,残存的海神与沧澜神使在疗愈修养,归界的沧澜玄者则处在极度的忙碌之中,个个焦头烂额。 而这场重灾之下,他们心中最多的,反而是庆幸。因他们沧澜界在北域与西域之战中,做了最明智的选择,甚至立下了大功,以后以魔主为尊的天下,他们的地位将不降反增。 时隔一月,云澈与千叶影儿再次落于这片沧澜之地,视线所及,依旧满目灾厄痕迹。 但即使沧澜神域已被毁成废墟,苍释天却显然不想放弃这片始祖之地,无数的沧澜玄者在竭力清理着战场,新的沧澜王城,似乎依旧要矗立于这片曾经的核心神域。 后方,三阎祖远远的跟着。即使世间已无威胁,池妩仸依旧不允许云澈离开三阎祖的守护。 轰隆! 苍释天携着凤凰仓促而至,未完全停身便是滑地一个大拜:“沧澜苍释天恭迎魔主、神主驾临。魔主神威齐天,覆世永恒……” “少废话。”云澈冷眸道:“带我去见苍姝姀。” 千叶影儿侧眸扫了一眼远方,视线范围,所有的沧澜玄者都已遥遥拜下,深深垂首,甚至全身绷紧,不敢有一丝妄动。 龙白已死,龙神界已灭,神界将迎来历史上第一个真正的无上之主……虽然距离那场恶战才过去不长的时间,但这个事实,已在各种推波助澜之下,越来越深的彻入所有神界玄者的心魂。 与之并行的,是云澈曾经救世的圣名与碾杀龙皇的威名,以及……清理龙神界时,扒出的无数阴暗与罪恶。 既成王界,便不可能不存在阴暗和罪恶的一面,龙神界更不例外。这些阴暗与罪恶会被最大程度上放大与扩散,如此,龙神界断灭的不仅仅是命脉,还有百万年的威名与荣耀。 这便是失败者的结局。 这类事,池妩仸操作起来,简直不要太得心应手。 苍释天在前引路,云澈与千叶影儿走入一个被隐于地下的玄舟之中。 刚刚进入,沧澜神玉的特有浅蓝神光便伴随着寒气扑面而来。 玄舟之中内嵌空间,而这片不大的空间却是奢侈到极点,而这种奢侈并非是它装饰的奢华无度,而是……各种神玉神晶堆彻了几乎每一个角落,且无论气息、光泽,都彰显着它们的极端纯粹。 任何一枚,都珍贵到无法用财富来衡量,纵是王界,亦得之不易。 这些神玉神晶的存在,让这片空间的灵气充盈浓郁到极点。 而这里的寒气,则是来自一块块或无色,或浅蓝的不融玄冰。 神玉玄冰所铸的寒床之上,一个丈长的小型玄阵正在运转,苍蓝色的玄芒浓郁而温和,隐约可见其中端坐着一个曼妙的女子身影。 玄阵之侧,则静立着一个蓝裳少女。少女容颜绝美,腰纤若柳,气质淡含冷凛,看似羸弱典雅,但其内蕴的玄息,却是惊人的神主境中期。 面对苍释天和云澈,蓝裳少女已是迅速拜下:“婢女蕊衣,拜见魔主大人,拜见帝上、梵天神帝。” “哼!”千叶影儿冷冷瞥了蓝裳少女一眼:“这里,居然还藏了一个沧澜神使。苍释天,你对你这个妹妹,还真是偏心的很啊。” 也难怪,池妩仸竟能在如此之短的时间内发现苍姝姀的存在。以她那可怕的魔魂,一个沧澜神使藏匿的再深,又岂能逃过她的探知。 苍释天刚要解释,蓝裳少女已是抬眸道:“回梵天神帝,婢女虽成就神主,但无幸位列沧澜神使,而是以守护小姐为终生职责。因而未能助战北域。” “魔主与梵天神帝若要追责,蕊衣甘承责罚。” 她声音清澈空灵,纵面对云澈和千叶影儿,亦眸若静湖,不卑不亢。 云澈淡淡瞟了她一眼,视线落在了那个蓝光盘旋的玄阵之上。 苍释天连忙道:“舍妹姝姀命脉先天残缺,需每隔半月以天地灵华续命一次。今日刚好……” 说到这里,他侧首道:“蕊衣,还要多久?” “回帝上,还有一个半时辰。”蓝裳少女回答道。 苍释天回眸道:“那这样如何,魔主与神女暂在城中小憩一段时间,释天会亲自……” “让她出来。”云澈声调冷淡,不可通融。 苍释天神态短暂定格,随之转身道:“蕊衣,去扶她出来。” “不可!”蓝裳少女几乎没有任何犹疑的拒绝,双眉亦为之蹙起:“小姐的命气日渐衰竭,全靠澜寰回天阵续命,若是强行中止,必会造成不可逆的损伤……帝上明明最清楚这一点。” “不得抗命。”苍释天声音微微寒下。 蕊衣依旧未动,眸中的坚决更没有丝毫松动。她刚要再说什么,一个柔婉如梦的声音轻轻响起:“蕊衣,扶我起来。” 玄光之中,一只精巧的手儿缓缓伸出。 “……”云澈的目光不受控制的动荡了一下。 这是一只怎样的女子柔夷……白,一种看不到哪怕一丝杂色的白皙,如细雪覆成,不染纤尘。 这明显是一种并不正常的病态惨白,但,它却又白中带莹,如细雪之上,雕琢着真正完美无瑕的白玉。五指消瘦纤长,指甲如点晶玉……无形之中,释放着一种近乎致命的美感,让人的目光完全不受控制的停留其上,难以移开。 “小姐!你……”蕊衣一声惊呼,却已来不及作出劝阻,慌忙起身,小心的搀住玄阵中伸出来的莹白玉手。 叮…… 一声轻响,玄关散尽,云澈视线所碰触的,是一双娇弱到让人瞬间心碎的眼眸。 “放心吧,我的魔主大人,寻常女子,本后又岂会让她近你之身。你见了一定会喜欢的。毕竟,她当年可是南域第一美人。” 在云澈目落苍姝姀之时,脑海之中顿时响起池妩仸那满是幽然媚惑的轻语。 南溟神帝南万生一生不惜颜面也要得到的两个女子,一为千叶影儿,另一个,便是这苍姝姀。 她一身朴素白衣,脸庞未施粉黛,如她惊鸿一现的柔夷一般苍白如雪,而这种病色,却丝毫无法掩下她那张绝美容颜所带来的震撼感……一如池妩仸所言,毫无悬念的倾城撼心。 而她眼眸、眉宇、唇畔……那种完全由内而外的婉约、娇柔、孱弱,如随时可能凋零于风中莲瓣,足以让这世上最冰冷的心脏都生出深深的怜惜与呵护的欲望。 “……”足足三息,云澈才稍移目光。 一个不仅相貌极美,更有着极致柔与弱的女子……任谁见了苍姝姀一眼,都注定毕生难忘。 “姝姀,”苍释天道:“还不快拜见魔主。” 在蕊衣的搀扶之下,苍姝姀轻轻挪步,缓缓的屈膝……难以想象,一个神界之人,还是神帝之妹,竟要在他人搀扶之下,才能完成这个再简单不过的动作。 “……”苍姝姀一直在看着云澈,那双仿佛蒙着碎雾的娇弱眼眸,却是先将云澈看离了目光。 “小女苍姝姀,恭迎魔主大人……姝姀身体不便,未能第一时间拜见,魔主大人赎罪。” 她的声音很软很缓,如轻掠过耳边的凤,却又柔美的让人不自觉竭力去追求那风声,不愿错失一个音节。 “哼,不愧是当年昙花一现,却留下南域第一美人之称的沧澜之女,”千叶影儿淡淡道:“都已缠病到命元将尽,却依旧一副勾人的模样。” 云澈:“……” 苍姝姀轻声道:“神女面前,姝姀不过月下之尘,岂堪如此之赞。” 她似乎完全没听出千叶影儿话语中那不知是刻意,还是随意而释的不善。 而这种不善,显然来自云澈面对苍姝姀时虽不明显,但绝对逃不开她察觉的反应。 “你不必如此自谦。”千叶影儿唇角微撇:“至少,当个魔主的工具女人,也勉勉强强足够了。” 蕊衣玉齿暗暗咬紧,眸心盈怒,但终是无法发作。 似乎病痛骤发,苍姝姀玉雪般的手掌轻轻的抚于胸口,微蹙的淡眉带起让人心痛的凄弱:“能成为魔主之助,是姝姀之幸。只是姝姀性命所余无几,不知还……能否……咳……咳咳……” 她手抚心口,不住的咳嗽起来,淡淡的红晕浮上脸颊,更添几分异样的病态之美。 “小姐!”蕊衣大吃一惊,慌忙跪下身来,但双手却只能小心的扶住她,因为苍姝姀的躯体,已孱弱到无法承受她哪怕一丝的玄气。 深深盯了苍姝姀一眼,云澈冷冷道:“以她的状态,能活到现在,已算得上半个奇迹。这些年给她续命所耗费的资源,怕是都足以催生数个神主。苍释天,你这神帝,当的倒着实任性。” 苍释天缓吐一口气,忽然重重跪地,道:“魔主,姝姀这些年的状态每况愈下,释天已竭尽全力,但也撑不了太久了。如今世上,只有你能救她……魔后亲言,你一定可以救她!” “若魔主能赐姝姀无恙,我苍释天……便永生永世……是魔主座下……最忠实的狗!” “兄……长……”苍姝姀轻轻转眸,一声低喃。 “哼!”对于苍释天的狠誓,云澈却唯有嗤声。如今的他,已是不会轻信任何的承诺。可以信任的,唯有无从逃离的掌控。 他向前一步,向苍姝姀伸出手掌,命令道:“把手给我。” “是。” 面对魔主之命,苍姝姀近乎乖巧的顺从应声,她的手掌搭于蕊衣的手上,在蕊衣稍显复杂的眼神中,轻轻的放在了云澈的手心。 云澈的手中,仿佛握住了一块无骨的软玉,手中的玄气与力量也下意识的收敛了数分。 而整个过程,苍姝姀的美眸一直静静的看着他的眼睛,带着淡淡的好奇,与淡淡的迷离。 “……你一直看我做什么?”云澈忽然问道。 玉色的唇瓣微微张开,似乎惊讶着眼前的男子竟问出与他身份很不契合的问题。随之,她唇瓣微绽起一个很轻很轻的浅笑,美眸依旧如前般直视着云澈的眼睛:“姝姀一直以为,魔主大人的眼睛会很冷,很可怕,没想到……却是这么的……好看。” 云澈:“……” “……”千叶影儿的金眸猛的眯起。 正文 第1875章 深渊之吟 “呵!”云澈低冷一笑,目光漠寒:“那你有没有看到我眼中的魔鬼?” 苍姝姀直视他的双瞳,轻语道:“魔主眸中的魔鬼黑暗森狞,仿佛随时欲择人而噬。但它却似乎只现于魔主的瞳眸,而不愿再盘踞心魂。” 云澈:“……” 千叶影儿:“……” “咳,咳咳咳咳!”察觉到千叶影儿的神情不对劲,苍释天连忙插话道:“魔主,姝姀的状况如何?” “……”深深的盯了苍姝姀那柔如弱水的眼眸一眼,云澈身上微现白芒,随之这层白芒顺着他捏在掌心的柔夷,缓慢覆至苍姝姀的全身。 先天命脉残缺,若不是一个王界神帝不惜代价为她续命,断无可能活至今日。 白芒之中,苍姝姀全身各处如枯禾沐雨,以极快的速度衍生着越来越强的生机。 一个病弱一生之人遭遇这般神迹,必定激动难言,欣喜若狂。但,云澈感知中的苍姝姀,无论气息、心魂便如无风所临的静水一般,几乎没有丁点的波澜。 云澈凝眉抬目,却发现苍姝姀依旧在默默看着他,带着一种难以理解的平静与专注。 一个时辰过去,云澈始终保持着同一个动作和姿态,全程没再说一句话。 终于,他手臂收回,而那层白芒依旧停留在苍姝姀身上。她的身下,亦在这时缓缓展开一个以生命神迹设下的光明玄阵。 苍释天一直紧绷的神情随之剧动,向前一步道:“姝姀,你……感觉如何?” 苍姝姀盈盈而拜:“姝姀谢魔主恩赐。” “哼,你的确该谢。”云澈转过身去,冷冷道:“但也千万别忘了,你该用什么来回报这份恩赐!” 苍姝姀抬眸,轻语道:“魔主的恩赐,魔后的青睐,姝姀余生,都定不辜负。” “最好如此!”云澈道:“每日在阵中至少六个时辰,一个月后便可与常人无异,两个月后修为可恢复至你当年达到过的顶点。到时,本魔主再来为你契合沧澜神力。” 未等苍释天和苍姝姀的任何回应,云澈已是身影一晃,离身到玄舟之外:“千影,走。” “啊……恭送魔主!”苍释天都根本来不及反应什么,他压下想要查看苍姝姀状态的强烈心念,快速瞬身跟上云澈。 千叶影儿移身,在即将离开玄舟时,却忽然停住,侧眸道:“能被池妩仸那个女人如此干脆的选中,再怎么,也不会只有苍释天胞妹这个理由。你这个隐世到连我几乎遗忘的病公主究竟有几分几两,我拭目以待。” 苍姝姀浅声道:“姝姀一直都是避世苟生,无欲无念。如今重获新生,已是莫大恩赐,此生再无妄念,更难承梵天神帝的期待。” “哼,你是在质疑魔后的眼光?”千叶影儿低冷一笑:“抛开其他,那女人看人的眼光,还从来没有歪过。” 苍姝姀抬首,与千叶影儿凛冽的金眸直直碰撞。 “慧极必伤,情深不寿。”苍姝姀轻然低念:“姝姀前半生离尘养心,后半生亦无痴无妄。唯有以南域之安平,回报魔主魔后之恩赐。” “南域安平?凭你?”千叶影儿嗤笑一声:“那你最好做得到。我可不希望挂着他帝妃之名的女人里存在着无用的废物,辱及他未来的帝名!” “对了,有件事不妨提前告诉你。”千叶影儿转过头去,背对苍姝姀:“强行契合沧澜神力的代价,是短命。” “说不定,比你原本能苟延的命还要短。” 冷言刺心,千叶影儿的身影已是远去。 苍姝姀神情依旧毫无动荡,她身侧的蕊衣却是花容惨变。 “小姐,她刚才说的……” “这件事,不要告诉兄长。”苍姝姀缓缓闭目。 “可是……” “不可抗命。”苍姝姀幽幽道:“兄长护我半生,如今天地剧变,该是我赎还的时候了。” “……是。”蕊衣垂首,重重咬唇。 ………… 云澈和千叶影儿一路向北,回到了东神域。 两人总算分开,千叶影儿去往了梵帝神界,毕竟她还是梵天神帝,如今的梵帝神界元气大伤,她再怎么也该回去引领下。 有些可笑的是,当年以“梵天神帝”之名为毕生所向的她,如今却几乎是被云澈强撵着才勉强回去应付一番。 跨越漫漫星域,云澈来到了一处荒芜之地。这里四处皆是灾厄的痕迹,尤其那一道分裂大地,仿佛将整个世界切开的断痕,任谁看到,都会触目惊心。 这里,是曾经的星神界。 很快,云澈的视线中,现出彩脂娇小的身影。 她安静的立于一个巨大的石碑之前,双手合于胸前。石碑之上,刻印着六个星神之名。 虽然这里早已被毁尽,但终究是星神们的起源和荣耀之地。彩脂选择将他们葬入此地,并守了很久很久。 “彩脂。”云澈走到她身侧,用很轻的声音唤道。 彩脂缓缓睁开眼睛,她看着眼前的石碑,如梦呓般轻轻说道:“这些年,我一直那么恨他们……可是为什么。最终他们却是为了我而死。” 云澈抓起她的小手,道:“神帝之命,不得不从,当年他们也算是身不由己。他们为你而陨,也算是一种赎罪,相信他们离开时,一定都很平和和甘愿。” “毕竟,我的彩脂这么可爱,又有谁会真的不喜欢呢。” 彩脂用手指轻轻掐了云澈的掌心一下,轻哼道:“这句话,你一定和姐姐也说过。” “……”云澈很努力的想了一会儿,一脸认真道:“好像真的说过。” 彩脂却没有回应,而是忽然呆呆的看着前方,视线逐渐朦胧:“姐夫,我想告诉他们,我已经原谅他们了,他们……会听得见吗?” 即使她身承的是由怨恨而生的天狼神力,即使她的力量和躯体深堕黑暗,灵魂最深处的柔软本性,却是从未真正变过。 云澈脸上的笑意敛下,他暗叹一声,从天毒珠中取出星神轮盘:“若你心有所憾,那就为他们的力量重新找到适合的继承者。如此,也算是他们的一种重生……亦是星神界的重生。” 星神轮盘之上,六点星芒在缓慢闪烁……而天毒、天元、天罡、天魁四星神的源力,已被他献祭永逝。 星神轮盘的出现,让彩脂身上的天狼神力为之共鸣。她缓缓伸手,将星神轮盘捧于手中,忽然愣了一会儿,喃喃说道:“为什么没有姐姐的力量?” 云澈声音沉重道:“内外混沌完全隔绝,神源也注定无法回归。” 彩脂依旧怔然,随之忽然抬眸:“姐夫,姐姐她……会不会有可能……还活着?” “……”云澈定在那里,视线错开,久久无法回答。 彩脂将星神轮盘收起,转身道:“姐夫,我走啦。” “……”云澈回神:“去哪?” “当然是太初神境。”彩脂道:“早该将它们放回去了。” “好。”云澈微笑:“那你早点回来。回蓝极星那天,我想第一时间带你去见我爹娘。” 彩脂呆了一呆,“嗖”的转过脸去,按捺着快了好多的心跳道:“哼!这句话你一定对每个女人都说过,我才不会上当。” “就对你说过!毕竟只有你算得上是我明媒正娶的!”云澈板着面孔道:“还有,说过好多次了,不许再叫姐夫!我可是你夫君!” 彩脂鼻尖翘了翘:“不!我就要一直喊你姐夫!” 云澈一脸惊奇,脸上忽然露出邪恶的坏笑:“哦~~原来如此。你居然会有这种奇怪的癖好!” “癖好?”彩脂似懂非懂,然后脸儿一正:“我就是要让所有人都知道,你是个明明有了姐姐,还要对小姨子下手的大恶人!” 云澈:(⊙o⊙)… “还有……这样,你就永远不会忘记姐姐啦,嘻嘻。” 彩脂吐了吐粉舌,娇俏的身影已轻灵远去,留下云澈站立那里久久发怔。 他转头,看向了东方。 “姐夫,姐姐她……会不会有可能……还活着?” 彩脂的那声轻喃,在他心海中一遍又一遍的响荡……他看着东方,一动不动,久久无声。 数个时辰之后,他才终于收回心神,飞向了琉光界的方向。 ………… 太初神境,无之深渊。 君无名盘坐于地,老目闭合。一枚不知从何而来的枯叶飞落而下,尚未近体,便已被无形剑气均匀断裂。 君无名老目睁开,看向了那两枚散落的枯叶……他已足够清晰的感知到,自己所余寿命,已不到五载。 或许,终是无缘目睹君惜泪成就剑道至境的那一天。 “泪儿,你回来了。”他淡淡开口,音若薄雾。 君惜泪的身影缓缓而落,恭敬的跪拜于地。 “师尊,一切都是真的。”君惜泪道:“龙白已死,西域除了青龙、麒麟两界,其他王界的核心全部被灭除。更奇异的是,神界并未因此陷入彻底的崩乱,反而……似乎都已认命于云澈君临天下。” “……”君无名一声长长的吐息:“为师曾赞他为真正的天之骄子。原来,世间根本无人配评价于他。” “……”忽然想到了当年玄神大会和云澈的搏命一战,君惜泪心间一时复杂难言。 “摒除杂念,凝心入剑。”君无名徐徐说道,同时在心中一声低念:为师能陪你的时间不多了,以后的你,便真的是……孑然一身了。 好在当年,也算是与云澈结下了一段微妙的善缘。在以云澈为天的当世,她的未来,或可更为放心几许。 “是。” 面对余息渐薄的君无名,君惜泪已是极尽顺从,她坐下身来,刚要聚神凝心,灵魂忽然莫名激荡。 闭合的清眸又猛的睁开,看向了无之深渊的方向。 “为何忽然分神?”君无名道。 君惜泪纤眉渐凝,目光直视着无之深渊的所在,但许久,那种灵魂悸动却未再袭来。 “师尊,你有没有……听到什么异常的声音?”她转眸问道。 “唉,”君无名一声轻叹,道:“杂念必定扰魂,自当年与云澈一战,你的剑心之中,便从未真正抹去他的影子。” 君惜泪猛的一慌:“师尊,我……” “此非错,亦非魔。”君无名温和道:“他为覆世之君,而你,唯有足有强大,才可真正近于他。” “……”君惜泪还想否认什么,唇瓣几次开合,都没能发出声音。 不知不觉间,她已心沉入剑,周身动荡起无形……直至临近无息的剑意。 不远处,无之深渊白雾浮动,忽然在某个刹那无风而乱,又随之归于平和。 正文 第1876章 岳母大人 东神域,琉光界。 水千珩盘坐于地,身下一个光明玄阵在缓慢运转。这个光明玄阵与云澈给予苍姝姀的那个有所不同,但都是由生命神迹所筑。 月神帝当初对水千珩下手极狠,尤其对玄脉的重创是常理认知中完全不可逆的,足以让任何一个玄者就此绝望……遑论曾立于至高处的琉光界王。 当世,也唯有生命神迹,唯有云澈可使之恢复如初,但亦需要不短的时间。 一个半时辰后,云澈的手掌收回,光明玄阵随之消散。 水千珩缓缓睁开眼睛,尚未起身,一股玄气已自然外放,感知着玄脉之中如梦幻般的变化,这些年本已凝心认命的水千珩激动的险些崩泪,上身深深俯下:“千珩……谢魔主恩赐!” 云澈迅速抬手,托住水千珩的上身:“水前辈不必如此。这点回报,尚不及琉光界对我恩情之万一。” 对于琉光界,云澈始终有着很深的敬意和感激。尤其水媚音这些年为他做的一切,是他万世都难以赎还的重恩,如何报答琉光界都不过分。 “魔主言重,魔主言重。” 水千珩依旧满脸激动……眼前的云澈可是刚刚横扫三神域,将龙白碾杀的魔主,他自然无法像以前那样以长辈和上位界王的姿态大笑着喊“贤婿”。 “我的玄脉……真的可以恢复如初?”水千珩问道。他声音发抖,目光颤荡,显然,无论水千珩这些年表现的多么平静,实则……任何曾立于神主之境的玄者,都不可能真的接受自己余生只能永留神君境的命运。 “嘻嘻,老爹,这个问题,你今天已经问了第四遍了!”一直守在一旁的水媚音笑吟吟道:“就算世上所有人都说不可以,但只要云澈哥哥说可以,就一定可以完全恢复,你尽管放心啦。” 云澈道:“水前辈放心,【以后每隔数月,我便会为前辈疗愈一次】,不出二十个月,你的玄脉便可恢复如初,三年之内,玄力也会逐渐恢复至当年的顶点,不会有半点折损。” 不带任何勉强的回应,让水千珩瞬间激动的面色通红,刚要再行大礼,便已被云澈强行阻住:“水前辈,客套的话千万不必再说。你所受之创,皆因于我。何况……数月后的封帝大典,我与媚音将正式结为夫妻,岂能受未来岳父大人如此重礼。” 水媚音螓首一歪,展颜欣笑,水千珩亦是怔了一怔,随之大笑起来。 “好,贤婿,贤婿!哈哈哈哈,还是这个称呼顺口。”称呼一改,那种一直覆于心魂的压迫感也随之而散,水千珩的大笑声也更为畅快:“贤婿放心,封帝大典之时,东神域这边谁敢搞事,老子亲自……让闺女去抄了他全族!” 圣宇宗被一夜屠灭,就连洛上尘亦横死宗中,圣宇界上下如今正人人自危,一片大乱。 谁都能猜到是何人所为,但无一人敢点破。 而没有了圣宇宗的圣宇界,自然也不配再为东神域上位星界之首。如今的东神域,除了仅存的王界梵帝神界,便是以琉光界与覆天界为尊。 云澈点头,道:“宙天界、月神界已灭,星神界名存实亡,到时,我会强立吟雪界为新生王界,以增加对东神域的统御与震慑。此事还需前辈相助。” “这件事媚音和我说过了。”水千珩大手一招:“放心,我到时和覆天界王定会第一个站出来支持。” “再说,吟雪界王一剑断杀绯灭龙神,单凭此威,谁敢不服!” 这时,外面的结界忽然传来异动,两道气息在纠缠间闯入到了结界之内。 “娘,你真的不能进去,魔主大人正在……”这是水映月的声音,带着无奈和些许的失措。 “什么魔主大人!那是我女婿,丈母娘看女婿天经地义!” “可是……啊!” 一股风暴卷起,云澈刚一侧目,一个人影便风风火火的瞬身而至,后方是仓促跟来,却又不敢强行阻止的水映月。 这是一个看上去三十出头的女子,一身蓝袍,相貌娇美,目若桃花。甫一到来,双目便直直的盯在云澈身上,目光却是没有半点面对魔主时的畏惧,反而弯翘着双眉,笑意几欲从眸中溢出。 “娘,你怎么闯进来啦。”水媚音娇躯一晃,站到了女子身侧,亲昵的挽住她的手臂。 “什么闯进来,说话没大没小的。”女子伸手触了触水媚音的脸颊,但眼睛依旧笑眯眯的盯在云澈脸上:“娘这不是来看你挑选的夫婿么。” “哦~~成为魔主之后,不但相貌比当年更加俊俏,还更加的威风凛凛,尤其是这股迷人的煞气,天下哪个女人抗拒的了。不愧是娘的小音音,眼光就是好。就算是为娘……要是晚出生个几十岁,哪还有你爹什么事。” 云澈:“……” “唉。”水映月幽幽吐了一口气,一脸无奈。 “咳咳咳咳咳!”水千珩慌忙起身,面孔抽搐着向云澈道:“这……这是内人程晚潇,也是映月和媚音的生母,一向不懂规矩,口无遮拦,魔主万万不要放在心上。” 说完,他向着女子一阵挤眉努嘴,同时急声传音道:“谁让你进来的,快出去!” 女子却置若罔闻,看都不看水千珩一眼,依旧笑眯眯的打量着云澈,那双桃花眼笑得仿佛真的有桃花要绽出来。 云澈也站起身来,恭敬行礼:“晚辈云澈,见过伯母。” 水媚音在他面前最常提及的便是她的母亲,所以“程晚潇”之名他早就知晓,不过今天才是第一次面见。 作为水千珩最小的小妾,程晚潇不过入门几十年,却已是大名鼎鼎。因为她为水千珩所生的两个女儿……水映月,水媚音,如今一个是琉光界王,一个是媚音神女。 有此两个女儿,程晚潇什么都不用做,便压得水千珩正妻和所有姬妾黯然失色。 所有人都清楚,程晚潇只需一句话,便可被立为正宫。但,她却对正妻之位嗤之以鼻……水媚音不止一次的和云澈说过:“我娘说了,妻不如妾,越是小的小妾,越是受宠。” 而水媚音对她的母亲,不但极为亲近,而且明显有着很深的崇拜。 程晚潇笑吟吟道:“喊什么伯母,喊老了不说还生分。叫岳母啦,娘亲啦……叫姐姐也不是不行。” 水千珩腿一软,险些当场跪下。 “呃……晚辈岂敢失礼。”云澈道:“常听媚音提及伯母,今日才有幸得见,果然如媚音所言,让人……如沐春风。” 程晚潇顿时掩口而笑,她能感知到云澈在暗暗收敛身上那股自然散发的煞气与威冷,对长辈的尊敬亦是格外真诚,心间更是喜爱和满意之极:“那是当然,要不怎么能生养出这么好的俩闺女。” 说到这里,她忽然眼睑一垂,拉起水媚音的小手,神情瞬间从笑意盈盈变得泫然欲泣:“以后,娘的小音音可就要属于别人了,好女婿,你可一定要对小音音好,小音音若是受了欺负,为娘的可是要心疼死的。” “……伯母放心,晚辈一定全心对媚音好,不会让她受任何委屈。”云澈在她的视线之中保证道。 “娘,云澈哥哥一直都对我很好很好,你不用再刻意提醒啦。”水媚音弯翘着水眸,毫无遮掩的将自己母亲的意图戳穿。 “咳咳咳!”水千珩已是从头皮麻到后背,终于忍不住开口道:“晚潇,你已经见过魔主了,先退下吧,我和魔主还有要事相商。” 程晚潇却是白他一眼,反而拉着水媚音向前好几步,向云澈道:“好女婿,我也有一件重大的事想拜托于你,保证比我家死鬼的事要重要的多。” 死……鬼……这尼玛是能在外人面对提及的称呼么! 换做他的其他女人,先不说有没有这胆子,就算真的闯进来,水千珩一嗓子也就吼出去了,再不听话还能一巴掌轰出去,但偏偏程晚潇……他想的不是强行把她轰出来,而是赶紧自己找个窟窿钻进去。 “拜托不敢当,伯母有何吩咐,请尽管言明。”云澈客套道。 “吩咐?”程晚潇眼睛一亮,一脸喜色:“如此说来,你不会拒绝是么?不愧是我的好女婿,小音音挑的男人果然没有错,为娘的真是太欣慰了。” “……”不知为何,云澈感觉自己似乎被莫名套了进来,只能硬着头皮道:“伯母请说。” “映月,过来过来。”程晚潇一抬手,水映月尚来不及回应,身躯已被直接吸了过去,玉手也已被她握住手中,程晚潇笑着道:“好女婿,这件事倒也简单的很,你和小音音完婚的时候,记得把映月也带上,这事就这么定了哈!” 云澈:“……” 心中刚萌生的预感瞬间应验,水映月慌忙甩手,气息崩乱,急促道:“娘,你……你说什么呢!怎么和小妹一样胡闹。” “胡闹?这怎么能是胡闹。”话刚出口,程晚潇忽然鼻子一抽,双眼几乎是瞬间变得泪雾朦朦:“映月,你年纪也不小了,至今连个合适的男人都找不到,你知道为娘有多担心吗!” 担心个鬼,前些年明明天天喊着这个世上没有男人配得上我的女儿……不过在程晚潇汹涌而至的言语攻势下,水映月根本来不及反驳。 “你看你小音音,她要嫁的是未来的神界之帝,这个世上最好的男人,你身为她的姐姐,若是找了比她差的男人,别人该怎么笑话你?更会有人在背后戳脊梁骨说为娘偏心,只疼妹妹不管姐姐,娘受点委屈没什么,但娘怎么能眼睁睁的看你受委屈,那不是要娘的命么。” 云澈:( ̄ ̄) 水媚音:(#^^#) 水映月:~!@#¥%…… 一边说着,程晚潇竟是落下泪来:“再说,娘这女婿身边都是些多么可怕的女人,统御北神域的魔后,统御梵帝神界还漂亮到该遭天谴的梵帝神女……听说那西神域的青龙帝都只配给他做小。” “而你小妹却只有孤身一人,若你不去帮她,以后,还不知会被欺负成什么样子。” 水映月实在忍不住开口:“娘!哪有你说的这么夸张!” “你没真正当过‘女人’,你不懂。”程晚潇泣然道:“你知道女人……尤其是后宫女人之间的争斗有多么可怕吗!像你爹这种,当男人当得像模像样,但他要是女人,在后宫都活不过三天。你忍心看你小妹受尽欺凌,每日凄凄,忍心为娘整天牵强挂肚,以泪洗面……” “……”水千珩这次直接麻到了脚后跟。 她一抹眼泪,继续道:“再说,好女婿都已经答应了,你要是拒绝,女婿动气,那可是魔主之怒,到时候,为娘怕是连命都丢了,嘤嘤嘤……” 云澈:我什么时候…… “对啊对啊!”水媚音适时拱火道:“云澈哥哥可是对姐姐觊觎已久哦,我每次一提到姐姐,云澈哥哥就会忽然变得好兴奋。姐姐要是拒绝的话,云澈哥哥一定失望死了,说不定……会更加欺负我。” 水映月:“……” 云澈:“我……” “这才对嘛。”程晚潇破涕为笑,不给云澈任何辩解的机会:“再好的女婿也是男人,怎么可能不馋我家映月的身子。好女婿,你要是等不及的话,今晚就安排你和映月圆房……” “娘!!”水映月的脖颈已从酥粉变得赤红,她整个人视线到思绪都变得一片慌乱,更不敢去碰触云澈的目光,猛一跺脚,一抹蓝影飞身逃也似的离开,外面很快传来门扉被撞断的声音。 “呀,映月也知道害羞了呢。”程晚潇一脸笑吟吟道:“好女婿,那这件事就这么定了,我继续去给映月和音音准备嫁妆了,女婿可要在这多陪小音音几天。” 说完,也不等云澈回应,她已是笑靥如花的离开,留下云澈在那里一脸懵逼。 根本全程没过问他的意见! 更没给他任何拒绝的机会! 他转头看向水媚音,几乎是下意识的低吟了一句:“你娘……真厉害。” 水媚音的性格,完完全全是传自她的母亲。 “嘻嘻!”水媚音一脸笑吟吟:“果然娘亲出马,一下子就解决了呢。” “咳!”全程被边缘化的水千珩终于找到了说话的机会,他重重叹息一声,道:“内人虽然性情顽劣胡闹,但她有些话却是戳到了水某心里。魔主的女人都是天上神凤,若媚音只是孤身一人……当父母的,又怎能放心的下。” 说着,他叹息连连,面色暗淡,担忧与挂怀溢于言表。 云澈斜了斜眼,无力道:“水前辈,恕我直言,无论是说服力,还是演技,你比伯母都差了至少三个层面。” “呃……”水千珩一愣,随之强行笑道:“哈……哈哈哈……那确实,确实。”  正文 第1877章 心结 在琉光界停留了短短数天,云澈便向水千珩夫妇告别,准备前往吟雪界。 而让云澈颇为意外的是,水媚音居然并没有打算同行。毕竟,除了千叶影儿,水媚音可是最粘他的人。 “一切刚刚尘埃落定,为了几个月后的封帝大典,琉光界这边要做的事情也有很多,魔后也特意交代了我很多事,所以接下来一段时间,我还是留在这里帮助父亲和姐姐。” 水媚音仰眸看着云澈,恋恋不舍的道。 云澈捧起,怜爱的捧起水媚音的脸颊:“明明是我的封帝大典,但似乎只有我一个人无所事事。” “嘻嘻,还不是因为魔后姐姐不舍得让你辛劳。”水媚音笑吟吟的道。 南溟余孽依旧在清剿,龙神界的清理和掌控也在继续,在短时间内形成对东、西、南三方神域的全局把控更是极其之难的事……而所有的一切,池妩仸都是亲自亲为,不让他劳心半分。 以前,他对池妩仸有怨。而池妩仸却是弥补到……让他只剩下愧疚。 遥遥目送云澈飞向吟雪界的方向,水媚音转过身去,却没有马上落回琉光界,而是面向东南方,双眸闭合,就这么静立在了幽寂的星域之中……她的双手合在胸前,掌心之中,轻捧着微溢红芒的乾坤刺。 安静之中,她就这么闭眸静立了许久许久。 这个世界上,终于再没有人可以伤害他。 尤其是他身边的女子,在共同跨越过这场劫难后,都只想宠着他,不愿他再受任何创伤……庞大的北神域,将给予他持续不知多少代的绝对忠诚。 一切,都如你所愿。 只是……我至今,都无法想明白,你最后的选择,究竟是为了什么? 明明可以有更完美……是最完美的结局…… 你却偏偏…… 究竟是为什么……为什么…… 在遥远的天堂看着这个你所期望的结局,你……真的会如你所说的一样……再无遗憾吗…… ———— 东神域,吟雪界。 再临吟雪界,云澈深深的吸了一口这里冰寒入髓的寒气,他目光平淡,但心中的微澜依旧泛荡了许久许久。 当年,他跟随沐冰云,带着八分执念和两分懵然,从蓝极星来到了吟雪界……后来,又是沐冰云的目送之下,他带着痛苦怨恨和遍体遍心的伤痕踏出了这里,走向了昏暗的北神域。 如今再度归来,犹如散尽厄雾,重归纯雪无垢的梦境。 为防引发惊动,亦彰显自己这个曾经的冰凰弟子对师门依旧保留的敬意,他隔着遥远的距离,提前给冰凰界递了一个传音。 但很显然,他还是远远错估了自己“魔主”身份的影响力。 临近冰凰界,他便感知到数量多到夸张的气息早已远远等在那里,宗门上下身具冰凰血脉者几乎全员出动。 待他现身于冰凰神宗上空时,冰寒的天地仿佛瞬间封结,沐涣之和沐坦之身形匆忙,远远的恭迎而上,行上身尽伏的跪拜之礼:“吟雪界冰凰神宗,恭迎魔主大驾。” 他们的身后,一众冰凰长老、宫主、殿主、弟子都是恭敬而拜,无一敢稍有失礼,就连呼吸也都死死屏起,空气更是完全停止了流动,整个冰凰神宗仿佛被罩在一口无形的大锅中,极度的紧张压抑。 魔主如今的凶名,可见一斑。 “唉。”云澈吐了口气,有些无力道:“两位长老不必如此。冰凰神宗曾为我师门,这一点永不会变,起身吧。” “是。” 沐涣之和沐坦之遵命起身,但都躯体僵硬的站在那里,不敢贸然开口。 “宗主呢?”云澈问。“回……回魔主,”沐涣之连忙道:“宗主目前正在圣殿之中,会马上出来迎见。” “不必了,我去见她,你们退下吧。” 云澈不再多言,飞身而下,身影穿过风雪,飞落向那个神界之中他最熟悉的地方。 冰凰圣殿前,一个女子的眸光随着他的身影缓缓沉落。她看着此刻一身黑衣,气息阴煞的云澈,没有如其他冰凰弟子那般惶然下拜,而是轻语道:“你是魔主,还是……云师兄?” “……”云澈的目光在沐妃雪身上停留了好一会儿,见到她,内心总会有一种微妙难掩的悸动……每一次都是如此。 他淡淡道:“魔主是你的师兄,这种感觉如何?” 沐妃雪轻然摇头,看着他道:“其实不重要,只要是你就好。” 微微愕然,云澈微笑道:“宗主在里面吗?” “在,”沐妃雪轻轻颔首:“师兄请进。” 云澈抬步,在走过她身侧时,忽然道:“妃雪,我在你的身上,已经完全看不到她的影子了。” “……”沐妃雪怔然了许久许久。 走入冰凰圣殿,云澈却只看到了沐冰云的身影,而不见沐玄音。 “冰云宗主。”云澈向前,轻轻一礼。 一双冰眸带着云澈再熟悉不过的清冷光芒,将他上上下下打量了好一会儿,道:“马上便要雄尊天下的魔主,居然向我行礼,就不怕把我这个小小的中位界王吓到么?” 云澈微笑道:“无论我是魔主,还是未来的云帝,在你面前,永远都是当年那个躲在你羽翼下的小……” “小辈”二字刚要出口,他忽然想到了什么,生生的止住,硬着头皮转出两个字:“……云澈。” 他忽然想到,自己和沐玄音成婚后,沐冰云可就是他小姨子了……还自称小辈简直太不合适了! “小云澈?”沐冰云微愕,随之唇角微勾,浅浅失笑:“如此自称的魔主,怕是要引得天下不知道多少人瞠目。” 云澈:“呃……” “姐姐说你摧灭龙神界后,心中的煞念在快速散去,如今看来的确如此,我也不必再过于忧心什么了。” 沐冰云的声音带着一抹释然,她与云澈如今近在咫尺,无比真切的感受着云澈依旧是云澈,至少,他纵然血染诸域,也并未变成真正的魔鬼。 “只是没想到,当年的一时之念,竟彻底的翻覆了神界……乃至整个混沌世界的命运。”她轻轻一叹,无尽感慨,随之道:“姐姐她正在冥寒天池凝心祭拜逝去的冰凰神灵,或许还并未察知到你的到来。” 云澈点头:“感谢冰云宗主告知,我这就过去。” “等等。”云澈刚要转身,却被沐冰云出声喊住:“姐姐说,你将立吟雪界为东神域的新王界?” “是。”云澈道,他以为沐冰云在忧心这个被忽然强加的命运,宽慰道:“你不必担心,无论何种情境,我都不会允许任何对吟雪界的伤害。” 沐冰云却是轻轻摇头,道:“我并没有担心,这对吟雪界而言,是光耀宗族和后世的巨大殊荣。而且姐姐一剑灭杀绯灭龙神之事早已传遍诸界,此威便足以横压无数噪音和质疑。” “我是想说……”一直看着云澈的冰眸忽然缓缓转开,冰纱轻覆的雪躯也悠悠转过:“吟雪界以她为界王,但,她……不需要再继续留于吟雪界。所有的一切,我都足以胜任。” “她……该为自己而活了。你一定也希望如此,对吗?” 云澈看着沐冰云的背影……她和沐玄音有着截然不同的气场和眸光,但她们的灵魂深处,却又是那么的相似。 “冰云宗主,”他没有回答,而且一声轻唤:“你还记得五年前,冥寒天池……你打我的那个耳光吗?” 沐冰云的雪躯微微一颤。 她玉唇轻动,想要说什么,但耳边已传来云澈变得格外轻缓的声音:“我想告诉你,有的人,我纵然杀一百次,都无法泄尽心中之恨。而有的人……就算打我一万个耳光,心中都无法生出哪怕一丝的怨念和记恨。” “……”沐冰云定在了那里,内心仿佛有什么东西无声铺开,眼前忽然一阵莫名的恍惚。 不知过了多久,她猛然转过身来,视线之中,却已不见了云澈的身影。 沐妃雪在这里走了进来,沐冰云却是呈现着着一种她从未见过的眼神,怔然看着圣殿之外的茫茫风雪,仿佛丝毫没有察知到她的存在。 ………… 冥寒天池。 “你怎么来了?” 云澈刚一进入,池畔的仙影便已站起身来,一双冰眸带着比冥寒天池还有莹寒的光芒看着他。 “当然是因为太想你了!”云澈迅速移身过去,笑嘻嘻的道。 沐玄音冰眸微漾,下意识的躲闪了一分,但雪颜与声音依旧一片冰寒:“封帝大典只剩短短数月,你还有闲情逸致跑到这里来。” 云澈一脸无奈状:“魔后把所有事都揽了过去,除了问询我对乾坤龙城更名的意见,其他的都不需要我插手什么,留在她那反而碍手碍脚,所以,我就迫不及待……啊疼疼疼!” 沐玄音一把将他悄然贴腰而上的手掌打开,寒声道:“哼!她就是太惯着你了!也不怕把你惯得越来越无法无天。” 云澈看着她的神色,犹豫了一下,问道:“玄音,你现在……恨她吗?” 雪颜之上没有丝毫云澈以为会出现的动容,就连她的声音,也平静的不见丝毫波澜:“曾经恨。但在我刺了她一剑后,我与她便恩怨尽消,再无恨念。” 云澈眉角一跳,惊讶道:“你刺了她一剑?什么时候!?” “你去往南神域之前。”沐玄音回答。 “……”云澈嘴角微微抽搐:“果然!不止彩脂,连魔后都早早知道你还活着。” “当时,冰云为梵帝神界所劫持,我不得不现身出手。”沐玄音道:“而且,在面对最后,也是最可怕的敌人之前,我有必要与池妩仸……互相化解心中的障碍。” “真的……一点都不恨了吗?”云澈声音低了一分,眼神也变得有些飘忽。 沐玄音看他一眼,道:“当年,我在殒命之前,知晓了池妩仸的存在,知道了我的意志被她无声无息的劫持了整整万年,我无法不恨。” 换做任何人,都无法不恨。 “但,在我意识尽散之时,我听到了她留给我的声音。”稍稍停顿,她轻述着当年池妩仸的话语:“你安心去吧,我会替你守护他,直到我也死去的那一天。” 云澈:“……” “她没有欺骗我。”沐玄音轻轻道:“所以,我不恨她了。” 她忽然转眸,看着云澈的眼睛:“我知道,你因为我……无论我生还是死的时候,而无法向她尽释心扉。” 云澈:“…………” “如今我安然无恙,对她更无恨无怨,反而因这那万年的灵魂交融而能轻易的互通心灵,你心中因我而存在的心结根本就是多余。” “还有……有一件事,你不要再欺骗自己。”沐玄音继续道:“当年收留和教导你、被你在炎神界欺侮、为你决绝冲向蓝极星的沐玄音,只有一半是我,另一半是他……尤其最后飞往蓝极星时,她的急切,不比我少半分。” “你因我而有心结,而她的心结更远重于你。你忍心,继续让那份早已弥补了千百倍的愧疚,继续折磨着她吗?” 正文 第1878章 封帝大典(上) &emsp;&emsp;沐玄音的言语,让云澈愧疚之余,更多的是如释重负。 &emsp;&emsp;他忽然抓起沐玄音的手,微笑道:“女人之间的关系真是微妙,我一直以为你不可能原谅她……原来,你不但不恨,而且似乎还有些相惜。” &emsp;&emsp;“真正的经历过生死,可以让人忽然看清许多东西。比如什么其实不重要,什么其实很重要。”她轻念一声,然后手掌弱弱的挣脱了一下,却被云澈握得更紧。 &emsp;&emsp;“那冰凰神灵,你也没有怨恨了,对吗?”云澈转眸看向冥寒天池。没有了冰凰神灵的存在,冥寒天池的寒气在这短短几年间消散了近半。 &emsp;&emsp;沐玄音摇头:“没有冰凰神灵,便没有冰凰神宗,更没有我的第二次生命。她对于我,只有万世都难以报答的恩情,我又有何资格去怨恨。” &emsp;&emsp;云澈缓缓闭眸,低叹道:“对我也是一样……怨仇尽报,但有些恩,却是永远无法还清了。如今,我们唯一能了做报答的,就是尽快生一大堆继承冰凰血脉的儿女。我们的儿女,随便来个十个八个,就能让吟雪界变成万灵仰望的真正王界!” &emsp;&emsp;沐玄音:“……” &emsp;&emsp;………… &emsp;&emsp;云澈在吟雪界停留之时,周边星界听闻,全部慌不迭的前来拜见,但都被拒之门外。 &emsp;&emsp;东、西、南三神域的风云开始持续变动,“魔主”二字所带来的魔威如一块漆黑的浮空巨石,压得所有人在惴惴不安中难以喘息。 &emsp;&emsp;三神域所有王界尽向魔主俯首,众上位星界也一个接一个,一片接一片的屈膝…… &emsp;&emsp;这股风云所卷动的大势,让穹顶的沉重魔威非但没有丝毫缓解,反而日益沉重,直至沉重到再无翻覆的可能。 &emsp;&emsp;那些本就孱弱的反抗气息才刚刚勉强泛起点波澜,便已被转瞬覆没。 &emsp;&emsp;两个月后,十方沧澜界。 &emsp;&emsp;在云澈所留的光明玄阵下,苍姝姀的命脉已几近修复完整,元气更是以远远超越认知的幅度的暴增着。 &emsp;&emsp;苍释天,以及一直侍奉身侧的蕊衣几乎每日都会因她的变化而震惊不已,反倒是苍姝姀自己始终淡然如初。 &emsp;&emsp;但病体痊愈加沧澜王族血脉还远远不够,她要拥有成为沧澜之帝的最基本资格,必须身承沧澜神力。 &emsp;&emsp;今日,云澈再次踏足十方沧澜界,便是为此而来。 &emsp;&emsp;与上次初见苍姝姀时同样的地方,但这里已经没有了寒气。 &emsp;&emsp;苍姝姀跪坐在地,云澈则立于她的身前,手指点在她的眉心之上,而他的手背之上,飘浮着十方沧澜界的神遗之器沧澜神珠。 &emsp;&emsp;一缕缕如水流般的蓝光从沧澜神珠涌出,沿着云澈的手掌涌向苍姝姀的眉心。 &emsp;&emsp;苍释天和蕊衣远远的看着,久久不敢喘息。尤其是苍释天,心中的震骇无以言表。 &emsp;&emsp;身为沧澜神帝,沧澜神珠这些年一直都在他的手中。所以,他毫无疑问是这世上最了解沧澜神珠的人……但此刻,他寻遍所有认知甚至远古记忆,都无法理解云澈为何竟能强行引导沧澜神珠的力量。 &emsp;&emsp;那可是他十方沧澜界的神遗之器,是远古真神的遗留!沧澜神力从来都只能由它认可之后主动恩赐,历届沧澜神帝,从无任何一人,任何手段可强行干涉它的力量。 &emsp;&emsp;其他王界的神遗之器亦是如此。 &emsp;&emsp;苍释天心中震动,眼神更是一阵难掩的复杂……难以想象,云澈的身上,究竟还隐藏着多少可怕的秘密。 &emsp;&emsp;将这样一个恐怖怪胎逼成敌人和恶魔,此时想来,那些以龙白、宙虚子为首的神帝、界王,当年的行为简直蠢到了极致。 &emsp;&emsp;以黑暗永劫之力,云澈可轻易实现黑暗之力的“嫁接”。承载阎魔之力的天孤鹄便是由此而生的产物,甚至不需要他拥有阎魔血脉。 &emsp;&emsp;而这种强制嫁接的后果,便是寿命的急剧缩短。 &emsp;&emsp;沧澜神力的强制契合,则是他以虚无法则来实现。只是,他对于虚无法则的领悟终究过于浅薄和飘渺,对沧澜神力的强行干涉远远不及对黑暗之力的霸道驾驭 &emsp;&emsp;因而,这种强制契合不仅需要拥有对应的沧澜血脉,对寿元的折损亦更为严重。 &emsp;&emsp;没有持续太久的时间,短短一个时辰后。随着沧澜神珠一声铮鸣,蓝光尽散,云澈的手指猛的从苍姝姀眉心移开,暗舒一口气,随之侧过身去,一脸冷漠。 &emsp;&emsp;苍释天身躯一震,迅速向前:“魔主……如何?” &emsp;&emsp;苍姝姀在这时缓缓睁开眼睛,美眸之中映出一抹纯粹无暇的沧澜神芒。 &emsp;&emsp;苍释天目光陡转……伴随沧澜神芒的,是苍姝姀身上一股陡然释放的沧澜神息! &emsp;&emsp;“小姐……”蕊衣一声轻唤,欢喜之中又带着数分心伤,她知道苍姝姀得到沧澜神力的代价是什么。 &emsp;&emsp;苍姝姀微微俯首,轻语道:“魔主恩赐,姝姀唯以余生相报。” &emsp;&emsp;“不必,各取所需而已。”云澈沉声道,说话之时。他以眼睛余光暗暗瞥了苍姝姀一眼。 &emsp;&emsp;远古神力的强制契合带来寿元重损的同时,毫无疑问也会伴随着巨大的痛苦。这种痛苦之下,意志极坚的天孤鹄当年都面容扭曲,全身颤栗,汗如雨下。 &emsp;&emsp;而苍姝姀,竟自始至终没有丝毫的神情变动,平静的仿佛不是在承受裂体之痛,而是沐浴于淡雅的清风之中。 &emsp;&emsp;这般意志力……简直让人有些毛骨悚然。 &emsp;&emsp;“不愧是魔主,”苍释天强抑激动道:“这般神迹,也唯有魔主可以做到。姝姀这些年虽隐心避世,但一直暗观诸界,所阅古籍更是不计其数,她成为沧澜神帝之后,将绝非徒承虚名,她驭下的沧澜界,以及对整个南神域的影响……定不会让魔主失望!” &emsp;&emsp;“是么?”云澈冷淡应声:“苍释天,准备继位仪式吧,越快越好。” &emsp;&emsp;他忽然侧目,向苍姝姀道:“你该明白,我要的只是一个花瓶。而花瓶就该有花瓶的样子。何况,你如今的寿元……” &emsp;&emsp;“姝姀如今身承沧澜神力,寿元自然远胜往昔,或已不虚于兄长。”苍姝姀忽然开口,打断云澈的话语:“但未来岁月再漫长,姝姀亦不敢稍有淡忘一切皆是魔主恩赐,刚不会忘却方才之诺。” &emsp;&emsp;云澈:“……” &emsp;&emsp;苍释天连忙道:“魔主神威之下,天下万灵已莫敢不从。姝姀更是极重恩义之人,我苍释天愿以性命担保,无论将来如何,姝姀都断不会对魔主生出丝毫异心。否则,无需魔主动手,释天自会清理门户。” &emsp;&emsp;苍释天这番话说得斩钉截铁。一次次亲眼目睹着云澈的可怕与深不见底,他比任何人都清楚,如今局面下,忠于云澈是最明智的选择……异心?那是无可救药的愚蠢。 &emsp;&emsp;云澈深深看了苍姝姀一眼,转身离开。 &emsp;&emsp;“恭送魔主!”苍释天迅速跟上,姿态万般谦卑。 &emsp;&emsp;“小姐!”云澈和苍释天刚一离开,蕊衣已是快步向前,将苍姝姀小心搀起,这才发觉,苍姝姀全身上下都已被汗液打湿,可想而知,先前她在默然承受着怎样的剧痛。 &emsp;&emsp;苍姝姀缓缓抬手,感知着身上涌动的沧澜神力,轻然浅笑:“如此。便可承过兄长的神帝之名……世事如梦,又更胜虚梦。” &emsp;&emsp;“小姐,你能不能告诉我……”蕊衣声音压低, &emsp;&emsp;微微发颤:“你的寿元,还有多少?” &emsp;&emsp;若是折损两三成,她尚可接受。但千叶影儿先前所言,强行契合沧澜神力,会让她的寿元骤减至……尚不及先前孱弱之时。 &emsp;&emsp;面对蕊衣的担忧与忐忑,苍姝姀轻柔一笑,没有隐瞒:“希望,我可以撑过第十个甲子。” &emsp;&emsp;“……”蕊衣怔在那里,久久说不出话来。 &emsp;&emsp;“蕊衣,无需为我悲伤,这对我而言并非损创,而是真正的恩赐。”苍姝姀螓首高抬,娓娓而语:“神帝二字,在魔主,在无数世人眼中皆为虚名,但对我而言,却是重生。” &emsp;&emsp;“俯世一日,胜过苟生万载。而这天赐的十个甲子。我注定无法虚度……至少,我会让后世,永记苍姝姀之名!” &emsp;&emsp;眸中的孱弱蓝芒在不知何时凝成一枚光芒刺魂的寒星,粉白的唇瓣轻溢出绵软的低语:“那张为兄长所留下的暗网,如今……便由我来亲手收束。” &emsp;&emsp;西神域,青龙界。 &emsp;&emsp;池妩仸脚步缓缓的走出青龙帝的寝宫,等待她许久的婳锦也在这时缓慢现出她的身影。 &emsp;&emsp;“依然没有结果?”看了一眼婳锦的神情,池妩仸轻语道。 &emsp;&emsp;“回主人,”婳锦俯首道:“这一个月所调动的三神域力量数倍于上月,南溟余孽已尽数清剿,龙神血脉也已清理完毕,留下的幼龙全部半废,唯独月神……难觅踪迹。” &emsp;&emsp;“这可奇了。”池妩仸微微皱了皱眉。 &emsp;&emsp;那股将月神界崩灭的力量断不至于让所有月神丧命,但诡异的是,在那之后,世间便再无月神的气息和踪迹。 &emsp;&emsp;“婳锦猜测,他们或者是逃往了遥远的下界,或者……面对如今不可逆转的大势,他们恐落入我们手中受尽屈辱,因而自废月神神力以得自保。” &emsp;&emsp;池妩仸陷入沉思……逃往遥远的下界,的确是最大的可能。但如月神这般存在。除非被逼到彻底的绝路,否则绝无可能甘愿坠向下界这般会让他们极度丧尊的位面。 &emsp;&emsp;月神界崩灭,身为月神,最该有的反应,便是暴怒复仇……但从那时开始,众月神却是彻底匿迹。 &emsp;&emsp;难不成,他们从那时候开始,便直接遁往了下界!? &emsp;&emsp;“……”池妩仸久久不言,眉凝不解。 &emsp;&emsp;“主人,是否扩大范围,继续搜寻?”婳锦道。 &emsp;&emsp;云澈的封帝大典在前,南溟余孽、龙神血脉都被清扫,反抗势力更是被极速覆灭,不成气候。 &emsp;&emsp;而诡异消失的众月神,反成了最大的不安因素。 &emsp;&emsp;短暂沉默,池妩仸道:“不必,搜寻月神踪迹一事,暂时搁置,你随我前往南神域,全力筹备封帝大典。” &emsp;&emsp;“是!”婳锦领命,随之道:“另有一事,东域之南,发现了洛孤邪的匿身之处。” &emsp;&emsp;“哦?”池妩仸转眸,随之淡淡一笑:“不要动她,将盯她的人也全部撤掉,更不要阻止她潜入封帝大典。” &emsp;&emsp;“主人的意思是?” &emsp;&emsp;“我正愁着如何在大典上借血立威,”池妩仸眸绽黑芒:“这么合适的工具,岂能浪费了。” &emsp;&emsp;………… &emsp;&emsp;在持续的魔云动荡中,距离曾经的神界霸主龙神界覆灭,已过去了半载。 &emsp;&emsp;而从第五个开始,东、西、南、北四神域的气息便持续变动,无数的星界,数不清的气息都在涌向南神域的同一个方位。 &emsp;&emsp;今时,云澈的封帝大典,亦是决定神界未来无上之主以及后世命运的旷世典仪,终于到来召开之日。 正文 第1879章 封帝大典(中) &emsp;&emsp;神界诸域,风云震荡,从上位星界到下位星界,几乎每一个生灵,都能清楚感知到连空气的流动都变得无比异常。 &emsp;&emsp;封帝大典,只会出现于王界神帝继位之时,每一次都是轰动众神域的大事,也每一次都必定场面极大。毕竟,神帝的排场,当傲世齐天。 &emsp;&emsp;而此番封帝大典,却与神界历史上的任何一次都全然不同。因为其封的不是王界神帝,而是整个神界,整片天地的帝王。 &emsp;&emsp;真正的无上之帝,真正的旷古绝今。 &emsp;&emsp;不过,这场旷古绝今的封帝大典却没有发出任何的请柬,更没有昭告天下,仅仅是在各星界之间口口相传。 &emsp;&emsp;但,它对各星界造成的震荡,却超越历史所有。尤其是那些上位界王,死死记牢封帝大典的时间与所在,更早早的开始筹备,几乎是全界上下绞尽脑汁心力,不敢有丝毫的怠慢。 &emsp;&emsp;因为这场封帝大典所立的不仅是神界万古第一帝王,更是神界命运的巨大折点。虽无任何请柬,但他们对这场大典的态度,无疑将决定新帝对他们的态度,亦直接决定他们在新生法则下的命运。 &emsp;&emsp;至于中位星界和下位星界……没有人会真正在意弱者的态度。 &emsp;&emsp;当诸神域所有尚存的王界全部向魔主俯首,那些上位星界便只剩下唯一的选择。 &emsp;&emsp;随着时间的临近,神界的气息动荡也愈加剧烈。一艘又一艘的玄舰玄舟向南神域全速飞去。 &emsp;&emsp;………… &emsp;&emsp;这里曾是南神域的核心,南域第一王界南溟神界的所在。 &emsp;&emsp;但如今神界已无南溟,曾经的南溟王城已被夷平。除了灵气犹在,几乎不见半点南溟残痕。 &emsp;&emsp;这处曾经的南溟土地上,此时星罗棋布的铺满了数不清的玄舰玄舟,一眼望不到边际。每艘玄舟玄舰之侧,立着一群又一群的身影。 &emsp;&emsp;他们装束各异,气息都颇为强大,每个人都是仰头看向高空,眼神带着敬畏、忐忑和难言的复杂。 &emsp;&emsp;他们视线集中之处,是一个三百多里之巨的浮空之城。 &emsp;&emsp;乾坤龙城! &emsp;&emsp;但,神界众生对其的认知,却是“帝云城”! &emsp;&emsp;是自今日大典之后,将傲居于神界至巅的无上帝城! &emsp;&emsp;世所皆知,云澈在神界的起点是东神域,对东神域无疑有着最深的感情。但他的帝城与帝宫,却是出人意料的设于南神域。 &emsp;&emsp;但魔主之意,当世已无人敢擅自揣测。 &emsp;&emsp;到来此地者,或为一界界王,或者一方霸主,无一不有着尊贵的身份和强大的力量,却只能仰首远观,不敢靠近帝云城半分,更遑论踏足其上。 &emsp;&emsp;因为能踏足帝云城者,唯有北域玄者以及三域王界。三域王界之下,哪怕是上位星界,也只配居下仰望。 &emsp;&emsp;帝云城上,白芒轻覆,一片威冷与肃重。 &emsp;&emsp;南方,立身着轩辕界、紫微界,以及苍释天与苍姝姀所引领的十方沧澜界。 &emsp;&emsp;西方,为麒麟界与青龙界的众核心力量,却不见曾经同为王界的虺龙、万象、帝螭三界。至于龙神界,则已被抹去百万载的傲世界名,由池妩仸亲赐“罪龙界”。 &emsp;&emsp;东方,为千叶影儿所引领的梵帝神界,而另一星界则颇为特殊…… &emsp;&emsp;吟雪界。 &emsp;&emsp;沐玄音与沐冰云在前,后方的一众吟雪长老、宫主皆是眼神飘忽,局促不安。 &emsp;&emsp;但未见彩脂身影……星神界名存实亡,甚至就连“名”,亦是因云澈而强行留存, &emsp;&emsp;六星神之死对她造成了巨大的触动,让她生心重振星神界荣光的决意……但,她不想,也不需借助今日。 &emsp;&emsp;北方的阵势则要强盛的太多,阎魔、焚月、劫魂,以及参与逆命之战的众北域星界皆聚于此,他们尽情俯瞰着下方只能遥遥仰望的三域之人,更尽情的沐浴着再不需要惊惧的朗日天光。 &emsp;&emsp;一道道目光不断的转向帝宫的方向,每一瞬的视线都带着无尽的激动与灼热……即使,那最终一战已过去了半载之久,对于众北域玄者而言,依旧恍若幻梦。 &emsp;&emsp;“终于到这一天了。”池妩仸一声轻念,魔眸似雾。她的一生,已无遗憾。 &emsp;&emsp;“终于到这一天了。”沐玄音几乎在同一时间,轻念着一模一样的言语。 &emsp;&emsp;“蓝极星……真的还安在吗?”沐冰云看着前方,用极轻的声音呢喃道。 &emsp;&emsp;“嗯,这也是他将帝城立于此处的原因。”沐玄音道:“也难为他苦忍到了现在。” &emsp;&emsp;“身负天赐,却半生步步如履薄冰,一退再退,却还是被逼落深渊……如今一切都已尽在指间,再无近危与远患。今日之后,他终可纵意人生,无忧无惧。” &emsp;&emsp;沐冰云浅笑:“姐姐也终于可以不用再每天挂肚牵肠。” &emsp;&emsp;面对沐冰云半带揶揄的言语,沐玄音却是缓缓仰头,看着苍白的天空低喃道:“断绝了龙神一脉,这个世上,再无可能出现威胁到他的存在。” &emsp;&emsp;“有些遗憾注定无法弥补,但一定……再不会有什么危难与灾厄了……” &emsp;&emsp;哪怕日后出现了什么微小的可能性,她也定会在其崭露头角之前抹杀之。 &emsp;&emsp;………… &emsp;&emsp;帝云城众殿之下,一个灰暗、寂静、阴森的地下空间。 &emsp;&emsp;踏……踏……踏…… &emsp;&emsp;不重的脚步声,在这个阴森空间却是格外的震耳惊心。 &emsp;&emsp;哗啦啦…… &emsp;&emsp;脚步声的临近,带起阵阵无力的锁链摩擦声。 &emsp;&emsp;昏暗的光线之下,宙虚子一点一点抬起头来,如此简单的动作,却在他身上呈现的无比痛苦艰涩。 &emsp;&emsp;艰难抬 &emsp;&emsp;起的双目,浑浊的宛如死潭,只在碰触到临近身影的那一刹那轻微的颤荡了一下。 &emsp;&emsp;全身血污、面如恶鬼、骨瘦嶙峋……任谁看到他,都断然无法相信他竟是一直为神界万灵所敬仰敬重的宙天神帝。 &emsp;&emsp;他全身骨骼尽碎,经脉尽断,玄气更是散尽,几缕附骨的气息却又死死的吊住他的命气,残忍的让他求死不能。 &emsp;&emsp;几根再普通不过的缠身锁链,便将这曾经的神帝葬入无法挣脱的噩梦炼狱。 &emsp;&emsp;“云……澈……” &emsp;&emsp;没有了玄力,他浑浊的眼睛已无法穿透黑暗,但那股印入骨髓的气息,他纵死,都不会淡忘。 &emsp;&emsp;虚弱的声音,痛苦而沙哑。他的身体开始哆嗦,带起锁链混乱作响,但他别说起身,就连抬起手臂,都是奢望。 &emsp;&emsp;“宙虚子,知道自己为什么还活着吗?” &emsp;&emsp;云澈声音低缓,不带丝毫情感。但纵然宙虚子已沦落至此,也绝不代表他已弱去了对他的恨意。 &emsp;&emsp;即使他已夺回了一切,即使再予以宙虚子千万倍的酷刑,生命中也再无法触碰到茉莉的身影。 &emsp;&emsp;“你……必遭……天谴!” &emsp;&emsp;沦落此地,他已不求云澈放过他,不求云澈让他死,唯有竭尽全力所吼出的诅咒。 &emsp;&emsp;“天谴?呵呵呵……”云澈不屑的低笑:“若劫天魔帝没有离开,怕是这天道都早已崩坏,它也配谴我!?” &emsp;&emsp;宙虚子脸孔肌肉颤动,声音字字恨怨:“你这……魔鬼……终有一日……必……被……血诛!!” &emsp;&emsp;“魔鬼?哼,以我手上所染的鲜血和降下的灾厄,又岂是区区魔鬼二字可配?”云澈低眉道:“魔神似乎不错。” &emsp;&emsp;他继续向前一步,沉重阴冷的压迫力几乎要碾碎宙虚子早已残破不堪的躯体:“宙虚子,你猜,我这个魔神,是被谁逼出来的呢?我自己不妨先猜一下,你一定不会认为这一切是你的错吧?” &emsp;&emsp;宙虚子抬目,陡然狂吼:“我没错……我有何错!我只错在……当年目拙……没有早些除掉你这个恶魔。” &emsp;&emsp;“不愧是曾经的宙天神帝,哪怕已经落得如此卑怜的模样,说起话来依旧是这般的大义激凛,道貌岸然。” &emsp;&emsp;云澈笑了,笑的讽刺而怜悯,他微微抬头,不急不缓的道:“前段时间在清扫东神域时,天机界那边有了一个颇为有趣的发现。” &emsp;&emsp;“天机界众生离散,已成为空界。天机三老端坐自毙,天机神典也已崩碎,而有一页的碎片却偏偏完整的保留了下来,上面刻印着很有趣的十二个字。” &emsp;&emsp;“善则诸天永安,戾则魔神戮世。” &emsp;&emsp;哗啦! &emsp;&emsp;宙虚子全身剧震,带起锁链晦涩的摩擦声。 &emsp;&emsp;“世人皆传天机界的预言从无遗算,说起来倒也的确有些门道。”云澈斜目看着宙虚子忽然开始混乱战栗的五官。继续道:“离开神界那三年,我曾沉于阴郁难以自拔,后又忽然拨云见日……因为我在灰暗之中找到了曾经失却的人,更得到了我生命最重要……让我生平所经历所有苦难、阴郁都不值一提的瑰宝。” &emsp;&emsp;云澈仰起头来,声音淡淡:“那时的我,是何其强烈的感激着上苍的恩赐,曾经的恨与怨似乎都不再多么重要,我甚至痛恨自己手上曾经沾染的肮脏与鲜血。” &emsp;&emsp;“后来魔帝归世,天地被笼罩于绯红的灾厄,那时的我,将拯救诸世奉为自己必行的使命,期望以此消抹我以前所沾染的罪恶,更期望这般救世功绩可以为我身边之人……尤其我的女儿带去庇佑她终身的福泽。” &emsp;&emsp;“呵呵,呵呵呵呵……”云澈笑了起来,笑的极其冰冷讽刺:“那时的我,多么的良善和伟大,简直就是一个以救天下为己命的圣母。” &emsp;&emsp;“如果,后面的一切都没有发生,我会一直安心的留在下界,不会再去沾染任何罪恶,甚至很多仇恨都可以放下,因为我实在不愿意用一双染着血污的手去拥抱我的女儿……如果神界有需要我之处,我也应该会全力出手,若我做不到,还可以借用茉莉的力量。“ &emsp;&emsp;“‘善则诸天永安’,没错呢。人一旦成为父母,就会忽然开始相信一些以前觉得荒谬可笑的东西,比如那时的我,就是那么甘愿相信所有所行之善,都定会转为报答于我女儿身上的福泽,那时已无遗憾的我,也比任何人都希望这片天地在经历绯红劫难后,可以就此永世安平。” &emsp;&emsp;“可惜,有一个人,把这一切都毁了。”云澈声音变得阴恻:“毁了我所有的美好,毁了我所有的善念,更差点毁了整个神界。” &emsp;&emsp;“不!不是我!我没有错……我没有错!!”明明虚弱不堪的宙虚子,却在这时发出歇斯底里的狂吼,明明已如死灰的心魂,却在灰暗的瞳孔中投射着混乱的扭曲。 &emsp;&emsp;云澈音调依然幽淡,但每一个冷淡的字眼,都在无声切绞着宙虚子已残破不堪的灵魂:“因为你当年那一掌,我从一个全心求安的善人,变成了一个想要血洗诛天的魔神。因为你那一掌,神界无数的星界崩灭,横死了无以计数的玄者……因为你那一掌,宙天界被血屠,你的族人,你的子孙,还有你……” &emsp;&emsp;“住口!住口!”如恶鬼咆哮般的吼叫声响起,宙虚子全身晃颤,字字喷血:“我当年,是为消抹邪婴之患,是为这天下苍生!带来灾祸,害死他们的,是你这个魔鬼!是你!!” &emsp;&emsp;云澈淡笑一声,继续缓慢的说道:“我当年承诺带着茉莉归于下界,互诺永不相扰;绯红裂痕前,若非茉莉出手,神界必陷入永恒厄难,而你那一掌,不但背信弃义,更是恩将仇报。” &emsp;&emsp;“拯救苍生的是我和茉莉。而你一掌把茉莉打出混沌,后对我进行全力追杀,居然说是为了天下苍生?”云澈淡淡斜目:“宙虚子,哪怕是一条失心的疯狗,怕是都发不出如此荒谬可笑的吠声。” &emsp;&emsp;“你……” &emsp;&emsp;“你那颗强行自持的所谓仁心原本还想恩赐我于‘宽恕’,之后却又忽然态度剧变,不惜调动所有力量,成为最想置我于死地之人,我猜,你的这个转变,应该是看到了天机界的预言。你怕预言应验,自己成为那个将圣人逼成魔神的千古罪人,于是开始不惜一切代价也要将我尽早抹杀。” &emsp;&emsp;“什么污己为世,什么天下苍生……不过是一个自诩伟大,实则在极力掩饰自己罪恶的肮脏老狗!” &emsp;&emsp;“云……澈……”牙齿尽碎的宙虚子口中依然发出了混乱的切骨之音:“我纵然败至此地,你也休想污我……” &emsp;&emsp;“而结果你也看到了,”冰冷的音调没过宙虚子的声音,云澈继续道:“两个救世之人,一个被你打出混沌,一个被你逼成魔神。三方神域因你而堆尸如山,血流成河,万灵惶惧。” &emsp;&emsp;“至于宙天界,几十万年的传承毁于你的手中。哦,不光传承,这几十万载的名誉声望,包括你们创界老祖的一世英名,也都已毁尽。” &emsp;&emsp;“而这些,都是谁造成的呢……”云澈幽暗的眼瞳扫过宙虚子的老脸:“宙虚子,你说是谁呢?” &emsp;&emsp;哗哗哗哗哗…… &emsp;&emsp;锁链发出颤栗的悲鸣,宙虚子的躯体颤抖的几乎要散碎,他猛地的张口,血沫随着嘶吼狂喷而出:“是你!都是你这个魔鬼!我没有错!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唔!” &emsp;&emsp;云澈手指一斜,宙虚子的声音顿时被堵回喉管之中,只有血沫继续喷出:“不用这么急躁,你的命还很长,每天有大把的时间自欺你的无辜无错。但,谁又会在意呢?” &emsp;&emsp;云澈面孔缓缓转过,脸上,是一抹阴暗森然的淡笑:“现在这世上,还有谁不知道你宙虚子是神界第一的伪君子,神界历史上最大的罪人,多少遭厄之人恨不能食你之肉,饮你之血。” &emsp;&emsp;“你能像一条断骨老狗一样瘫在这里,应该好好感谢我的恩赐。因为若是把你活着丢出去,你会瞬间被世人的口水淹没,你的血肉,甚至骨头都会被撕咬到残渣都不剩。” &emsp;&emsp;“而你若是死了,到了黄泉之下,你的父亲、祖父,列祖列宗,还有你的后代子孙……你猜,他们会怎么对待你这个将宙天神界的一切都葬送的罪人?不知那九幽地狱的所有酷刑,能否泄尽他们的恨意呢?” &emsp;&emsp;死寂……宙虚子的身体一点点的瘫下,随之发出发出飘忽的颤音:“不……不要再说了……我没错……我没错……不要再说了……不要再说了……” &emsp;&emsp;云澈手掌一挥,前方一个小型玄阵顿时耀起,在宙虚子的前方铺开一片清晰的投影。 &emsp;&emsp;骤现的光明狠刺着宙虚子灰暗的眼瞳。投影之中,众王界静立俯首,恭敬等待。遥远的下方,不见边际的人潮仰望着浮空之城,纵然隔着投影,都能感知到那无尽的敬畏。 &emsp;&emsp;“我所拯救的神界,夺走我一切的神界,只配沦为无光的地狱。”云澈缓缓低念:“这是我当年在北域之时,所立下的誓言。” &emsp;&emsp;“不过你也看到了,此誓已经作废。那些对我有恩的,有用的,听话的,我都予以了宽恕。” &emsp;&emsp;云澈淡淡的笑了:“因为劫天魔帝离世之前,留下了她的乾坤刺。所以,当年被毁去的蓝极星……是假的。” &emsp;&emsp;本已意识碎散,濒临崩溃的宙虚子猛的抬头……如被万箭狠狠锥体的将死之虫。 &emsp;&emsp;“所以,我的故土,我的家人,我的红颜,他们都安然无恙,我也将踏世为帝……而你呢?” &emsp;&emsp;宙虚子怔在那里,许久,他忽然身体前扑,五官抽搐,混乱响动的锁链话混杂起疯狂的嘶叫:“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emsp;&emsp;这根本不似人发出的声音,更是根本无法用言语形容的痛苦、绝望、怨恨、崩溃……他的瞳孔血丝遍布,几近炸裂,口中除了如绝望野兽的嘶叫,已无法吼叫一个完整的字音。 &emsp;&emsp;云澈转身,穿过投影玄阵,缓缓的踱步而去,幽冷的声音却是徐徐传来: &emsp;&emsp;“我本无心为魔,奈何天要逼我。宙虚子,你就用你那双肮脏的罪人之眼,好好看着我如何将这片天地踏于脚下。” &emsp;&emsp;“对了,你的血脉我并未诛杀殆尽,你留在龙神界的儿子宙清风,他现在还活着,而且活得很好,和你一样好。” &emsp;&emsp;“至于他的生死,并不在我的手上,而是在你的手上。你能活多久,他就可以活多少。” &emsp;&emsp;“那么,你是会为了他想方设法的死呢,还是会为了他继续生不如死呢,我很期待。” &emsp;&emsp;云澈的声音逐渐远去,回答他的,只有越来越绝望的泣血嘶叫…… &emsp;&emsp;“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emsp;&emsp;帝宫的大门缓缓打开,不重的声音,却是瞬间引得天地静寂,万灵屏息。 &emsp;&emsp;一个身影缓步踏出,踩于脚下的红毯,亦踏在了天地无尽生灵的头颅之上。 &emsp;&emsp;金冠、白袍、黑束、青玉流苏,赤红魔纹,身罩白芒,目溢魔光…… &emsp;&emsp;手持黑暗,却又傲身于朗朗明光,在无数双瑟缩颤荡的眼瞳之中,他仿佛立于世界至巅与核心,脚下踩踏的不仅是战栗的诸世万灵,更有着曾经所有的认知与法则。 &emsp;&emsp;轰! &emsp;&emsp;砰!! &emsp;&emsp;玄气爆裂,随着一双双尊崇无比的膝盖重重坠地,带起近乎震魂的重鸣。 &emsp;&emsp;“恭迎魔主!” &emsp;&emsp;诸域神帝,齐齐跪地俯首恭迎,这般画面,亘古未有,它所带来的冲击,更是震撼到无法用任何认知中的言语去诠释。 &emsp;&emsp;诸帝跪身,一股沉重到无论躯体、灵魂都根本无法承受的重压已从天而覆。 &emsp;&emsp;帝云城下,上位界王、诸域玄者身魂在激荡如覆万钧,身躯先于意志重跪在地,头颅更是深深俯下,许久都不敢抬起。 &emsp;&emsp;() 正文 第1880章 封帝大典(下) &emsp;&emsp;云澈缓缓迈步,走过一众神帝膝前,最终停步于浮空城畔,冷然俯视着无止无尽的诸天万域。 &emsp;&emsp;“天理,宣。”他淡淡开口,短短三字,魔威弥世。 &emsp;&emsp;“是!” &emsp;&emsp;麒麟帝麒天理垂首应声,缓缓起身向前,随着他双臂抬起,安寂的天穹之上,忽然铺开一片浅灰色的文字,虽为暗色,却字字玄光耀目,并释放着摄魂的天威。 &emsp;&emsp;麒麟帝神色肃然,苍老的声音携着震荡万里的浑厚帝威:“魔主云澈,岁三十余七,生身下界,得邪神之传承,劫天魔帝之遗,远古龙神之赐……其尊凌于万生,其威凌于天地,其位凌于天道……” &emsp;&emsp;“……曾救世于绯红之劫,被尊为救世神子……拯北神域于枷锁,碎不公之法则,灭万死之罪族。然,虽为诸世所伤所叛,却终是心若万沧,赐天地于宽恕,赦诸界万灵之死罪……” &emsp;&emsp;麒天理如今为西神域最强神帝,其音穿透层层星域,几乎要覆没整个南神域。又经由无数投影,响彻神域四域所有空间。 &emsp;&emsp;而他如此身份地位,如今却是为云澈宣词之人,而且带着深深的恭谨与肃重。 &emsp;&emsp;这场封帝大典,在东西南北四神域都布下了无数的投影,四神域几乎任何区域都可清晰无比的看到。 &emsp;&emsp;单单这幅画面,便足以对无数玄者造成无比之巨的灵魂冲击。 &emsp;&emsp;而麒麟帝的神帝之音,亦如不可磨灭的铭文,死死钉入所有人心魂深处。 &emsp;&emsp;吟雪界寒风暂隐,落雪无声,数不清的冰凰弟子、吟雪玄者跪拜于投影之下,四分激动,六分恍惚,看着立于帝云城之上,与一众王界平齐的冰凰神宗,他们直至今时,都犹在梦中。 &emsp;&emsp;当年云澈以冰凰弟子之身,登顶玄神大会封神之战的首位。他们以为这已是足以光耀冰凰神宗千世的殊荣。 &emsp;&emsp;而此番,却是他们穷尽一生梦境,都编制不出的幻梦。 &emsp;&emsp;“我们吟雪界,真的有资格……成为王界吗?”沐坦之喃喃道。 &emsp;&emsp;“我们没有,但宗主有。”沐涣之深深叹道:“一剑断绯灭……如今神界,云澈之下,当以我们宗主为第一人。以宗主之尊,立身何处,何处便有资格为王界。” &emsp;&emsp;他转过身,看着后方一众年轻的冰凰弟子:“沐于宗主的神芒之下,我们也当……比以往更努力百倍千倍,方不负此荣!” &emsp;&emsp;轻语之时,他的目光最终落于孙女的身上。 &emsp;&emsp;沐妃雪玉颜依旧那般绝美而静谧,在一众难抑激动的冰凰弟子之中,宛若一朵卓然而绽的冰寒雪莲。 &emsp;&emsp;她目视着投影,冰眸中清晰映着云澈的身影,而除了这个身影,便再无其他……不为他封帝而欣喜,不为吟雪界命运剧变而悸动。 &emsp;&emsp;她总是喜欢这么远远的,静静的看着他……吟雪界的云澈,玄神大会的云澈,成为魔主的云澈,踏天封帝的云澈…… &emsp;&emsp;仿佛他的身影早已固化入她的生命之中,无论他变成什么样子,都无法淡薄,无法抹去。 &emsp;&emsp;有的时候,一个刹那,便是一生。 &emsp;&emsp;曾经的沐涣之,无论如何都不可能相信,这样的事,竟会出现在他清冷到几乎冻结感情的孙女身上。 &emsp;&emsp;而偏偏,这个男子是这世上最深彻的沧海,与最渺郁的巫山。 &emsp;&emsp;“哎……”沐涣之一声幽幽的短叹、 &emsp;&emsp;相比于吟雪界,近邻的炎神界却完全是另一番景象。 &emsp;&emsp;朱雀、凤凰、金乌,三宗玄者都聚于投影之前,见证着神界第一个真正霸主的诞生。只是,他们的神情大都愁云惨淡,忧心忡忡。 &emsp;&emsp;火破云在吟雪界险被云澈处决之事,炎神三宗虽全力压制,但依旧在不久后扩散的人尽皆知。 &emsp;&emsp;东域众上位星界在魔威之下尽数屈膝于云澈身前,以获星界和己命的苟生……却未包括他们炎神界的界王。 &emsp;&emsp;今日封帝大典,不可违逆的大势之下,身为上位星界,无一敢有半点怠慢……但,炎神三宗主焱万苍、炎绝海、火如烈苦劝数月,火破云依旧未有前往。 &emsp;&emsp;炎神界因火破云而从中位星界跻身上位星界……但这般荣耀,在如今已魔威遮天的云澈手中,不过弹指便可彻底湮灭。 &emsp;&emsp;他们无法不忧心炎神界未来的命运。 &emsp;&emsp;东方,一个名为黑琊的下位星界。 &emsp;&emsp;高高的楼阁之上,一个女子沐浴着轻风,双眸怔视着投影中的画面,她一身紫裙,修长的身姿尽显妖娆风华。娇美的唇角微微带笑,眸光似迷似痴,不忍瞬离。 &emsp;&emsp;北域入侵,东域崩乱,而这小小的黑琊界,却自始至终未受波及。 &emsp;&emsp;“当年那个为了一个木灵而不惜只身对抗整个黑魂宗的男子……即使身染黑暗,即使被诸世追杀,我也从不相信他会是一个恶人,更不相信他会成为一个真正的魔鬼。” &emsp;&emsp;轻念间,她的身后,一个中年男子缓缓走近,稍加犹豫,叹道:“颜儿,虽短暂而浅薄,但当年,你曾真实的与他并肩,公开这件事,对我们而言,会是一个莫大的助力和庇护。” &emsp;&emsp;纪如颜却是轻轻摇头,眼眸在浅笑中逐渐朦胧:“那段太过明媚记忆,就让我就此珍藏吧。虚荣也好,利益也罢……我这个以逐利为天命的商人,却不想让它沾染一丝利益的杂尘。” &emsp;&emsp;即使……他应该早已完全忘却我的存在。 &emsp;&emsp;就如无意间拂去人生中处处皆会触染的微尘。 &emsp;&emsp;………… &emsp;&emsp;南神域,一个名为七星的星界。 &emsp;&emsp;“姐姐,以后……我们所有人……都要听这个大恶人的吗?” &emsp;&emsp;女孩紧紧依在一个黄裳少女的怀间,娇小的身躯因为害怕而轻微的瑟缩着。 &emsp;&emsp;黄裳少女轻轻的摇头:“他不是大恶人,他只是……只是……” &emsp;&emsp;“他就是大恶人!所有人都说他是最可怕的恶魔,他还欺负姐姐……唔!唔唔!!”一向对姐姐格外依赖顺从的女孩却是用不大,但饱含怒气的稚声轻喊着。 &emsp;&emsp;少女依旧摇头,她抱紧女孩,玉手捂在她的唇瓣上,却是许久说不出话来。 &emsp;&emsp;她的雪颈之上,微闪起一抹暗淡的魔光。 &emsp;&emsp;魔印的存在,让她不敢离开七星界,甚至不敢与外人近触。 &emsp;&emsp;她仰头,看着投影中那双睥睨着天下的冷漠双眸…… &emsp;&emsp;你变得无情、残暴、可怕……他手 &emsp;&emsp;上染了无数的鲜血,给无数的星界和生灵带去了噩梦和恐惧…… &emsp;&emsp;还杀了我最敬仰的主人,更欺我、辱我…… &emsp;&emsp;我惧你,恨你…… &emsp;&emsp;但为什么…… &emsp;&emsp;我却依旧无法忘却……当年那双轻易就印入我心底的眼睛…… &emsp;&emsp;………… &emsp;&emsp;“……今不祭苍天,不拜厚土,不应天意,唯顺己之志,自立为诸天大帝,帝号‘邪云大帝’,更年号为‘云茉’。” &emsp;&emsp;“始此云茉元年,诸天万界,皆为大帝踏下之地,天地万生,尽为大帝驭下之灵。” &emsp;&emsp;“大帝曾救世于危难,亦会佑世于万古。顺者,将得大帝永恒之护庇,逆者,必尽皆抹杀于无痕!纵天地敢逆,亦将诛天灭地!” &emsp;&emsp;这番言语,可谓字字骇世惊魂。 &emsp;&emsp;神界亘古以来,下至凡界国主,上至王界神帝,加冕之时无不是当先祭拜天地,顺慰天道人心。 &emsp;&emsp;但云澈的封帝大典,却是不祭天地,不慰人心,甚至将自己的身姿置于天地之上,最后几语,更是将“顺者昌、逆者亡”无比赤裸的昭示天下。 &emsp;&emsp;同时,这场封帝大典也全然不像大典,没有典仪,没有大庆,甚至没有加冕。 &emsp;&emsp;没有任何世代流传的规法礼节,唯有极端直接和霸道的昭告! &emsp;&emsp;不仅昭告他云澈已为神界历史第一大帝,亦告知天下他的大帝之尊非天命之赐,无需天地为证,无需万灵归心,无需过往所有规则礼法! &emsp;&emsp;宣毕,麒天理已是重重跪地,帝云城之上。响起震荡天地的高喊: &emsp;&emsp;“拜见云帝!” &emsp;&emsp;“云帝圣心救世,功伟盖天,灭邪诛罪,混沌安平,统世千秋,踏天万古!” &emsp;&emsp;撼世的呼声,通过投影带起神界空间无尽的动荡与涟漪。 &emsp;&emsp;“拜见云帝!” &emsp;&emsp;天威摄魂,帝云城下,众上位界王、三域玄者尽皆跪地朝拜。 &emsp;&emsp;久久屈身俯首,再仰头之时,高空之上的那个男子身影似已在高不可及的云端之上。 &emsp;&emsp;神界百万年的历史,不要说王界,任何一方霸主的崛起,在足够的气运之上,都要漫长时间的积累。 &emsp;&emsp;而云澈,以堪堪半甲子之龄,踏足神界更是只有短短十几年时间,却彻底翻覆了神界足足百万年所固下的格局,更一统四域,凌压万界,成为历史上第一个神界大帝。 &emsp;&emsp;未来神界在云帝的统治下会迎来怎样的命运,无人可预测。 &emsp;&emsp;但毫无疑问,云澈是神界历史最耀天的神迹,也是最恐怖的异端。 &emsp;&emsp;前无古人,或许也再不会有来者。 &emsp;&emsp;他的名字,以及云帝之名,将注定永恒铭刻于无论多么深远的后世。 &emsp;&emsp;麒麟帝忽然移身,立于帝云城畔,他手掌一甩,一道苍灰色的匹练直垂而下,铺开一片折射着天威神息的光幕。 &emsp;&emsp;“愿追随云帝,永世效忠于云帝麾下者,刻印汝之名于其上。” &emsp;&emsp;“一旦刻下,便意为永世效忠,永无半步退路!忠者,得云帝庇佑安平,判者,罪同龙神南溟!” 正文 第1881章 帝后帝妃 除了那句冷淡之极的“天理,宣”三字,云澈自始至终未发一言。 但他的帝威,却在这短短的时间里,沉重绝伦的灌入所有人的魂底,如苍穹倾覆,万岳横压,在极度的窒息中,湮灭着他们本就残存无几的反抗之心。 光幕自帝云城垂地而落,第一瞬间,两个身影便已飞空而起水映月与陆昼,蓝色与黄色的玄气释放间,分别在光幕上深深刻下了“琉光界”与“覆天界”之名。 其他上位星界也顿时如梦方醒,霎时,大片的神主气息齐齐爆发,以最快的速度涌向光幕,唯恐被居高视下的云帝认为他们是在犹豫。 一片用来表忠,再简单不过的光幕,却是引得一众上位界王争先恐后,甚至为了足够醒目的位置而明争暗斗。 一片又一片的上位星界之名刻印在了光幕之上,又通过无数投影,昭示在了神界所有生灵的视线之中。 王界的尽皆臣服,上位星界的争先恐后……哪怕再愚钝,再天真之人,也无法不彻底明了“云帝”二字在当世已是何种的概念。 人群之中,却有三个人畏缩难前,神态变幻不定。 “火宗主,你去吧。”焱万苍一声重叹:“也只能是你。” 火如烈却是摇头:“我无资格代替界王。” “但你……我们都必须竭尽全力守护炎神界。”炎绝海神色复杂道:“为之豁出性命都不惜,何况僭越。” “而且,你毕竟曾经是界王的师尊,他对你也最为敬重。至少……你比我们有资格。” 短暂的迟疑,火如烈猛然转身,冲向光幕,用灼烈的金色炎光,在光幕上刻下“炎神界”之名。 他知道,这一幕,火破云一定看得到。 “嗯?这不是炎神界的火宗主么?” 火如烈刚要离开,一个阴阳怪气的声音响起:“火宗主何时晋升为炎神界王了?如此之大事,本王居然没有半点耳闻,火宗主……哦不,炎神界王还真是不够意思呢。” 这阴阳怪气之音,火如烈不用回头,便知道对方是和炎神界有着宿怨的胤火界界王,他冷冷道:“界王大人抱恙在身,不便现身。火某只是遵界王之命,代为来此。” 胤火界王却是一声冷笑:“抱恙在身?云帝为我神界万古第一大帝,身为炎神界王,别说区区抱恙,就算是只剩一口残气,爬也要爬来朝拜觐见。” “而今,却只派了个小小的一方宗主?”胤火界王声音陡然厉下:“这分明是……藐视云帝天威!你炎神界真是好大的狗胆!” 沉重帝威之下,无人敢擅言。因而这般动静瞬间引得所有人侧目。 火如烈一生从无所惧,但此刻却是魂弦骤崩,就连一直如岩浆般炽热的血液,都变得一片冰寒。 他感受到了一众界王的视线,帝云城上的众神帝,以及大帝云澈,神识也定被引至了此处。 杀一儆百,无疑最适立威。胤火界可借此得功,而他炎神界,便要就此成为这被杀者么…… 毕竟,炎神界王未亲身到来是事实,先前东域众界向魔主屈膝时,炎神界王亦未到场,而火如烈更是知道,在吟雪界时,云澈只差一点点,便将火破云处决。 “我炎神界绝无此意!”焱万苍快步上前,立于火如烈之侧,但一众神帝在上,上位界王在前,这是他根本无法承受的灵压,心脏剧烈瑟缩间,后面的话一时再难以说出。 就在所有人注意力被引至这个忽然出现的小插曲时,一道白芒忽然从人群后方爆射而出,直轰光幕。 这道忽然爆发的白色玄光威势却无比之强大,将层层空间如水流般切断,临近的 上位界王都被猛烈斥开。 “卑贱魔人……也配为帝……你必遭天诛地灭!!” 断碎的空间之中,传来一阵凄厉的嘶叫……明明是女子之音,却狰狞如恶鬼哭嚎,其中所蕴的刻骨之恨,更是让人全身寒毛倒竖。 所有的目光如触电般回转,声音的主人也现于视线之中……那是一张有着赫赫威名,任何界王都绝不敢淡忘的面孔。 洛孤邪! 比起上次现身,她短短一到一年时间竟变得格外苍老,头发半白,眼圈泛黑,五官在极度的扭曲中错位。 若非那属于她的强大气息,任何人都断然无法将她与曾经的“孤邪仙子”联系到一起。 她不知用了什么奇诡的方法隐匿住了气息,下方一众上位界王,始终无一人发现她的存在。 或许是因相隔太远,似乎就连帝云城上的一众神帝也未察觉她的到来。 虽面容剧变,但其强大毫无折扣,作为曾经的东域王界之下第一人,她蓄势待发的一击携着摧岳断穹之威。 云澈身周一众神帝,哪怕他站着不动,十个洛孤邪也别想伤他毫发。 但,这道从帝云城铺下的光幕无论如何都不可能承受洛孤邪的力量。 而万灵目睹之下,若这片刻印上众界投诚之名的光幕被就此破坏,毫无疑问会对云帝刚刚覆下的天威与震慑造成重损。 一切发生的太过突然,又正值所有人注意力被引开之时。一众上位界王有心阻止,却根本出手不及。 而这时,帝云城上,阎魔三祖的魔瞳之中骤现黑光。 洛孤邪一直在等待一个绝好的时机,而他们也早已蓄势待发。 她出手的刹那,阎魔三祖的阎魔之力便同时爆发,三道毫不起眼的黑痕如轻烟般坠下。 洛孤邪的强大无人敢质疑,但,她在阎魔三祖面前,却几如不堪一击的稚童。 若不是阎魔三祖得到魔后授意,不要让她的污血玷染这场大典,他们三个老鬼根本不可能屑于同时出手。 三缕阎魔之力所掠之处,洛孤邪断裂次元的强大力量被瞬息噬灭无踪,轻易的像是摧散一蓬残烟。 骤起的异变,忽然的消弭……一切都在电光火石之间,快到连一众神主都反应不及。 眼睁睁看着自己即将摧灭光幕的力量竟忽然消散无踪,洛孤邪狰狞的面容一下子僵住。 三股阴森到让她瞬间窒息的阎魔之力已猛然缠绕在她的身上,瞬间封锁了她的玄力、经脉……她的瞳孔顿时泛起黑芒,全身动弹不得,别说动用玄力,连小指都在阴寒中失去了知觉。 帝云城中,沐玄音雪指轻轻一点,一道冰凰之影在洛孤邪的上空微微一闪。 叮! 一声轻鸣,深邃的冰蓝光华在洛孤邪身上极速蔓延,将她化成一座释放着锥魂寒气的冰雕。 随之,冰雕崩碎,散开一片缓慢飞散的冰尘……映着一双双急剧收缩的瞳孔。 不见一丝的血迹。 沐玄音眸光转回,玉唇间发出冰寒刺骨的声音:“清掉她的尸尘,不要污染了这片土地。” 呼!! 沐玄音声音落下,数股黑暗风暴同时卷至,将刚刚散开的冰尘快速卷向遥远的天际,直至消失于所有人的感知之中。 未留存哪怕一丝一毫的痕迹。 帝云城下,一片死寂。 洛孤邪,一个巅峰九级神主,曾经的东域王界之下第一人,凌驾所有上位界王之上,其威其名无人不晓。 如此存在,她的复仇亦是无比恐怖狠绝,出乎所有人预料。 却被一瞬消弭…… 如同随手碾死一只忽然从路边跳出的蚱蜢。 这近在咫尺的画面,亲眼目睹远胜自己的强者被一瞬抹杀……这对一众上位界王,对投影前的神界玄者,无疑造成了堪称致命的冲击与威慑。 更让他们无比清晰的看到,魔主……哦不,云帝麾下力量的强大,分明已远远超出了他们所能想象的范畴。 如此强大的洛孤邪尚是如此下场……那些依旧零星存在的反抗势力,以及无数玄者心中残存的侥幸,根本就是这世上最卑微愚蠢的笑料。 覆天界王陆昼猛的下拜,玄气贯喉,高声吼道:“云帝神威蔽世,万古无双。洛孤邪这疯女人于云帝而言不过区区蝼蚁,但敢逆云帝者,为天下最不容之死罪,天地万灵皆当诛之!” “我等既得云帝之庇护,此番归界后定会倾尽全力铲除这类妖邪,免让这般宵小蝼蚁再扰云帝之兴。” 陆昼的高吼将一众被震骇到失魂的上位界王猝然唤醒,他们也慌忙跟着拜下,七嘴八舌的呼喊着效忠之言,而内心的战栗,却是久久无法消散。 洛孤邪孤注一掷的复仇,非但没能给云澈带来丝毫的创伤,反而被池妩仸借之立威,以她的瞬间横死,湮灭无痕,释下了最直接,也最彻魂的威慑。 人群之中,火如烈、炎绝海、焱万苍都是长长松了一口气。 注意力被完全转移,再无人关注他炎神界的事。 但内心的松弛不过短短数息,便再次变得无比压抑。 上位星界,在无数世人眼中,是高不可攀的存在。 但在云澈眼中,只配沦为卑微之地。 火破云,身为炎神界王,他不可能不知道自己的倔强……甚至说是愚蠢会带来怎样的后果。 但…… 帝云城下惊魂失色,帝云城上却依旧一片肃冷,就连空气都没有泛起半点波澜。 小心翼翼的瞥了一眼云澈的脸色,随之又同样小心的碰触了一下魔后的目光,麒天理再次起身,以神帝之音继续宣读传遍神界的昭告: “……册立池妩仸为帝后,拥控驭四域、调用万物,生杀万灵之权,忤逆帝后,如逆大帝!” 神界历史各个位面,无论君后、帝后,或管理后宫,或母仪天下,皆不干主政,不涉大事。 而云帝之后,竟是几与他平权! “……册封魔女劫心、魔女劫灵、魔女夜璃、魔女妖蝶、魔女青萤、魔女蓝蜓、魔女婳锦、魔女玉舞、魔女蝉衣为帝后伴妃,辅佐帝后共侍大帝。” “册封天狼星神星舞为‘星妃’,居彩星宫……” “册封梵天神帝云千影为‘影妃’,居绮影宫……” “册封媚音神女水媚音为‘音妃’,居采音宫……” “册封青龙帝青雀为‘青妃’,居青龙宫……” “册封沧澜神帝苍姝姀为‘姀妃’,居姝姀宫……” 魔女、星神、神女、神帝……每一个名字,皆是哪怕神主都不敢奢望的遥空星辰,却皆为大帝之妃。 “册封吟雪界王沐玄音为‘冰妃’,居冰凰宫……” 此宣一出,帝云城下大半上位界王惊然抬头,但无人失声。 而本就静寂的吟雪界,在这一瞬间连所有人的呼吸都完全封结。 随之,一双双寒瞳不受控制的缓慢放大,无数的下巴接连狠砸在雪域之中。 正文 第1882章 归心似箭 沐玄音是云澈的师尊,这件事举世皆知。 当年蓝极星外,沐玄音为护云澈而死……更不惜冒着很可能将整个吟雪界都连累葬送的后果。 亲眼见证过这一幕的人,从那时起,或许便很难再认为他们只是单纯的师徒之系。 帝云城下众皆惊然,但太过沉重的威压之下,他们无一人发出异音……如今,诸天万界,世间万灵皆在云澈脚下,一切规则他都可重新制定,别说只是师徒,纵然跨越伦理,又有谁敢妄言半字。 反应最大者,无疑是冰凰神宗。 他们当年,可都是亲身参与,亲眼见证目睹过云澈的拜师仪式。 “果然啊。”沐坦之感叹着念道。此刻联想当年沐玄音的种种异状,已是变得顺理成章。 沐涣之一阵咬牙切齿:“云澈这小子,简直禽……唔唔唔!” 沐坦之一把冰凌死死堵住沐涣之的嘴:“那可是云帝和宗主!你想死啊!” 沐涣之一把将沐坦之的手打开,依旧满脸愤愤:“不是说宗主冰凰封神典修至极致,已是冰心封情了么,怎么居然会……” “切!”沐坦之撇嘴:“你怎么不说你家的妃雪丫头。” “……”沐涣之顿时无言。 帝云城上,沐冰云悄然看了姐姐一眼……周围虽然一片静寂,但下方众界王的剧烈魂悸清晰传来,但沐玄音眸似冰潭,就连身周缓漾的冰尘都没有丝毫的动荡。 都生死都已跨越,她与云澈之间,已再不可能有什么无法跨越的阻隔。 世人的目光,已根本没有资格触动她的心魂。 麒天理的帝音在继续: “……于四神域所有上位星界、中位星界、下位星界设立‘维序署’,管控诸界之序。” “封苍释天为维序者总统领,总驭神界维序者……四神域各设副统:东域琉光界太上界王水千珩;西域青龙神侍青若;南域苍释天兼任;北域侍妃玉舞……” “维序者直属云帝与帝后统御,不受任何他人调度。各大王界界王与维序者互为督监,维序者逆序,罪加一等!” 神界上下鸦雀无声,“维序署”与“维序者”的存在,无疑让无数玄者……尤其是上位者的内心如覆万钧之重。 虽然麒天理所叙的只是简短几语,但从云帝脚下层层辐射,最终延伸至下位星界的维序者,毫无疑问,会在极短的时间内,将神界的每一个角落,都死死捏控于云帝的手中。 而后,是一条条当场宣告的规则: “……黑暗玄力同为玄力分支,无分善恶高下。不得无故歧视、驱逐、伤害黑暗玄者……黑暗玄者亦需释下怨念,若无故伤害他族,视为同罪。” 刚刚绷起的心弦,因这个随之昭告天下的规则而猛的松弛…… 云澈为三域所叛,携北域覆世归来……毫无疑问,三域玄者最为担心和恐惧的,便是云澈,以及北神域的报复。 尤其是后者,整整百万年的囚笼,积压的无疑是百万年的怨恨。而作为胜利者,云澈只需一句话,他们的地位,将就此凌驾三域之上;作为被迫臣服者,他们将就此被踩踏……就如他们对北域玄者百万年的压迫。 但残暴的魔主,竟是给予了他们平等的地位,甚至主动压下了他们急欲发泄的怨恨。 积累百万年的仇恨,本无法可解……除非,是引领他们破开 囚笼,逆转命运的魔主。 他们心中激动之余,不可遏制的生出些许感激之情。与之相对的,维序者的设立,竟一下子变得不再那么难以接受。 “……鼓励三域玄者与北域玄者通婚……双方相悦,他人强阻者,视为重罪!” …… “木灵为当世至纯至净之灵,其存在为远古创世神之恩赐。猎杀木灵,为天地所不容之恶行!无论何人犯之,皆为死罪!并祸及宗族……纵神帝犯之,亦必诛杀!” “属地若有木灵遭厄,下至域主,上至界王,皆为重罪!” 这道关于木灵的禁令,惊得所有人头皮发麻。 神帝犯之,亦必诛杀;属地有犯,追责界王……这何止是严苛,完全到了一种匪夷所思的残酷境地。 以往,神界一直都有禁止猎杀木灵的禁令。但,木灵一族的命运如何,云澈看得太过清楚…… 木灵王族仅剩的血脉,禾霖和禾菱……前者拯救了他的性命,并将眼泪永恒留在了他的心底,后者甘化毒灵随他一生,陪伴他从神子到深渊,从深渊到云端…… 他对于木灵族如何回报,如何偏袒庇护,都毫不为过。 …… “……身为神界玄者,不得仗神道修为凌欺下界。任何宗门、玄者无论出于何种理由前往下界星界星球,皆需向维序署报备!” …… “立焚道启为焚月神界新帝……立阎舞为阎魔界新帝,统御阎魔界与御下诸界……追封阎天枭为魔烈阎帝,于帝云城魔烈大殿置其灵位,其后世百代将受大帝直接庇护,若犯重罪,皆可免死。” …… 大帝之令,通过麒麟帝的神帝之音,一条又一条的传至四神域众生耳畔。 北神域,东墟界,东寒国。 东寒国本是东墟界一个并不起眼的小国,这些年,其国力并无什么变动,但其地位,却陡然高到了一个可怕的程度。 逐渐的,在北神域已无人不知魔主初踏北神域时,曾短暂停留于东寒国。 更有传闻,他曾临幸过东寒公主东方寒薇。 如今,幽墟五界,乃至周边几乎所有中位、上位星界,已是无人不晓东寒国之名。 尤其近几月,已不知有多少强者前来专程拜访,其中不乏一方霸主甚至界王级人物。面对这个往日根本不屑一顾,听都没听说过的小国,却都是携重礼前来,个个礼数有加、 尤其对于东方寒薇,更是卑躬曲己,头颅深垂,不敢直视。 这是东寒国历史上从未有过,甚至从未敢想象过的尊崇。 耳边是麒麟帝的帝音,画面则是定格在云澈身上,随着一道又一道的帝令颁布,天色开始暗下,这场无视以往传统礼法的封帝大典,似乎已开始接近尾声。 东方寒薇遥望高空的影像,手掌轻拢在胸前,美眸似水似雾,似涣似离。 东寒国主悄然走近,他淡淡侧眸,道:“去吧,走出这里,前往南神域。纵然遥不可及,至少,也该有踏出这一步的勇气。我不希望我们北神域终于脱离了牢笼,我的女儿却又深陷另一个牢笼。” “……” 很久的沉默。 魔后、神帝、神女……就连尊高如魔女,也只是他的侍妃。 合上眼眸,东方寒薇轻 轻的摇头,她没有说话,只是拢在胸前的玉手更加紧了几分。微错的玉指之间,隐约可见一枚纯白的玉扣。 她最终,没有踏出那一步。 自云澈离开幽墟五界之后,也再未踏足过东墟界……也再未降临过东寒国。 多年之后,东方寒薇顺理成章的承过王位,成为东寒国主。此后励精图治,凝心东寒,借助云澈留下的余威,让东寒国从一介小国真正成为雄霸一方的大国。 而她一生未嫁,直至寿终,依旧孑然一身。 而所有东寒国民都知道,国主的颈间,一直都佩戴着一枚纯白的玉扣。玉质平凡,全然不配她的国主身份,但她从未离身,无论何年何月,何地何境。 许多年后,她寿终正寝,气息离散之时,玉扣也随之崩裂。里面唯有一根长长的黑色发丝…… ………… 新的年号,新的规则,神界历史第一位真正的无上帝王。 云澈那睥睨天地的冰冷眼神死死定格入所有神界玄者的灵魂之中,而当投影渐灭,这场大典……更准确的说是大帝昭告落幕之时,众人才开始发现,他们所在的星界,早已存在着数个维序署。 他们的身边,或许也早有了维序者的存在。 云帝的“爪牙”究竟已伸及到了何等地步,无人敢臆测。他们只知道,自今日开始,必须牢牢铭记新生神界的所有规则……因为那将是最基础的生存法则。 其实,“爪牙”深至何地,云澈自己都并不清楚。一切都是池妩仸在操纵。而池妩仸纵然有着通天之能,也不可能在短短半年时间内,将三神域的所有星界都完控于一张大网之中。 但,那在各大星界“不经意”显露的表象,足以给本就承受着黑暗重压的三神域再度覆上一层沉重的威慑。 随着维序者队伍的逐渐壮大,大网真正成型之时,神界便将彻彻底底的完控于云澈与池妩仸手中。 对云澈而言,他绝对不会允许蓝极星再遭遇什么险境。 而对于池妩仸,她不会允许世上出现任何威胁到云澈的存在……哪怕只是微小的可能性。 也就意味着,从今之后,四方神域诞生的那些足以耀世的天才,都将落入池妩仸的魔眸之中。 云澈的封帝仪式并无庆典,但各方界王归界之后,一些星界开始大庆大赦,且场面宏大之极,仿佛迎来新生的绝不止是北神域。 一方如此,其他星界岂敢落后……一时间,三神域万界大庆,场面一个比一个夸张,声势更是浩大到唯恐天下不知。 云澈的救世之名在各星界被反复传颂,那些被灭的王界皆成为祸世的罪界,曾经被万灵敬仰的宙天神帝成为了当代神界最大的罪人,就连曾俯傲天下的至尊龙皇,都成为了被云帝制裁,被诸界唾弃的恶龙。 风声在如此短的时间内便可以产生如此的剧变……难以想象,多年之后神界编年史所记载下的,会是怎样的一段历史。 而这些,皆非云澈所关注。 帝云城上,他的身影向整个神界降下无匹的帝王威凌时,那双幽冷的眼睛所注视的,始终是蓝极星的方向。 赶紧结束吧……一切,终于可以结束了。 邪神的遗愿……我的使命……一切的祸源,一切的灾厄,都结束了。 距离云无心的双十生辰,还有三天。 他归心似箭。 正文 第1883章 蓝极雪心 蓝极星,天玄大陆,神凰帝国。 这处无人可近的神凰禁地之中,张开着一个巨大的赤红结界。 结界之中正在激荡翻腾的,是足以将整个神凰帝国都焚尽的凤凰火焰,炽烈的炎光纵然有结界隔绝,依旧将苍穹映得如染血一般。 轰隆!! 凤炎在交缠中爆裂,随之是一声嘹亮撕空的凤鸣,随之炎海断开,一抹炎光远远飞出,随着她身上火焰的快速湮灭,现出了一个纤长曼妙的少女身姿。 她的前方,凤凰炎光亦随之而灭,现出一个绝美如仙幻的女子身影。她身上红衣沉下,雪手上的赤炎也缓缓而灭,唇角微倾起一抹足以瞬间迷离众生的浅笑:“很好。无心,自你心境转变后,这半年来凤凰颂世典进境神速,再过不久,便不需要我再教你什么了。” 话音刚落,灼风忽起,云无心明明已临近玄力枯竭,但身上的凤凰炎光依旧执拗的燃起:“师父,我……还能继续。” 浅笑轻敛,凤雪児缓声道:“你最近这么拼,是又想要去神界找你父亲了吗?” “不!”云无心双手攥起,玉齿咬紧:“我只想……在他回来之后……可以更加用力的打他……越痛越好!” 凤雪児摇了摇头,她身姿缓移,走到云无心身前,似笑非笑道:“无心,你见到他的时候,肯定激动都来不及,哪还会舍得打他。既然已决定乖乖的等他回来,就不要这么难为自己了。毕竟后日,便是你的双十生辰。要是不慎把自己弄伤了,可是有好多人会心疼的。” “哼!”云无心垂下美眸,轻咬唇瓣:“他又看不到……更不会心疼。” 凤雪児:“……” “师父,”凤雪児螓首抬起,忽然轻轻问道:“五年了,他还是没有回来。你……你真的……不怨他吗?” “不怨。” 云无心得到的回答,不带一丝的犹豫……轻柔的两个字,只有深蕴的担忧,却没有哪怕丁点的责怨。 “一点……都不吗?”云无心轻念道。 “一点都不。” 凤雪児的回答,依然平静而轻柔,她徐徐说道:“因为有一点我很确信,不要说只是五年,哪怕百年,千年……他依然没有回来,那也只有可能是被不得已的事所牵绊,而绝不是抛下了我们。” 云无心怔了一怔,随之低声道:“娘是这样,师父也是这个样子……只要关系到父亲,你们……为什么就变得这么傻。” 凤雪児浅笑摇头,道:“他曾为了我,不惜将自己陷身太古玄舟……当年在龙神试炼之境,数月的时间,步步生死,但即使距离死亡只有半步之遥,他也不愿放开你的母亲。” “世上所有的爱恨恩怨,都有着它的理由。你父亲是怎样的人,我和你娘都再清楚不过。你说我们傻,其实,在很多方面,你父亲才是这世上最傻的人……所以,也才有那么多的女子,甘愿为他一世倾心。” “……”轻语之间,凤雪児的视线忽然变得模糊,一双绝美的凤眸快速浮起如梦一般朦胧的水雾。 “师父?”感知到师父忽然变得有些紊乱的气息,云无心有些愕然的抬头:“你……你又在担心他了吗?” 凤雪児柔夷无意识的伸出,握在了云无心的皓腕上,似乎想在迷蒙之中寻到一个真实的支撑。 “无心,你的双十生辰……一定会收到最好的礼物。” “只要是师父送的礼物,无论是什么,我都会……” 耳边轻吟如梦,失控的气息带起凤雪児赤红的裙带,拂在她的脸颊上。 这一刻,她的心魂忽然剧震,躯体几乎先于她的意念回转过去。 隔绝一切的凤凰结界,竟不知何时多了一个身影。 依旧一身白衣,黑发如夜。眉似剑刻,但双眸却温和的仿佛能直接泌入心间,嘴角,是那一抹在面对她时,总是喜欢倾起的浅笑。 一切都如记忆,如当年一模一样,恍若分别只在昨日。 双脚真真实实的踏在蓝极星的土地上,视线中是凤雪児与云无心近在咫尺的身影,即使早已在心间预演过无数次这一刻的到来,灵魂的激荡,依旧强烈的随时濒临失控。 缓缓的,他伸出双臂,唇瓣轻轻而动:“雪児,无心……我回来了。” “……”云无心整个人怔在了那里,全身僵硬,毫无反应。 凤雪児脚步向前,却又止在那里,雪手按在云无心微颤的肩膀上,轻轻一推。 暖风吹拂,将懵然中的云无心推向前方,重重的扑在云澈的胸前。 云澈手臂收拢,将云无心紧紧的拥在胸前……那一刻,仿佛整个世界的暖流,都毫不吝啬的涌入他的全身。 这些年所经历的所有痛苦与残酷,都被暖化为再不会刺魂的云烟。 一息……两息……云无心忽然开始挣扎了起来,攥紧的双手在混乱锤动,伴随着口中同样混乱的呜咽。 云澈双臂温和而坚决的收拢着,任凭她如何挣扎,都不让她脱开自己的怀抱。 终于,云无心挣扎的力气越来越小,她双手停在了云澈腰间,螓首靠在他的胸前,混乱的呜咽化作了一声再无法压抑的痛哭…… 而她这些年积压的所有情感都被这声痛哭引燃,她再没有了一丝挣扎的力量,全身彻底瘫在父亲胸前,放肆的嚎啕大哭起来。 这五年的担忧、牵挂、害怕、埋怨……化作疯狂涌落的琉璃玉珠,快速染湿着云澈的胸口。 如今的云无心,早已不是当年那个稚气未脱的少女。身为云澈的独女,又有着神道的修为,她在蓝极星毫无疑问有着至高无上的地位,为万灵所仰望与敬畏。 在家人面前,她温婉淡雅,在世人眼中,她如她母亲一般傲雪清冷,让人连远观,都生怕自己的目光有丁点亵渎。 而在父亲面前,她仿佛一下子又变回了当年那个稚女,痛哭的昏天暗地。 凤雪児缓步走了过来,她脉脉看着云澈的脸庞……最终,落在他的眼睛上。 一别五年,他看上去没有丝毫的变化。 但…… 曾经他的眼睛如浩瀚星夜,深邃而神秘,让她好奇与沉沦。而现在,他依旧漆黑的眼眸,却如星空中无止无尽的黑洞,只需一念,便可瞬间吸扯世间所有的灵魂。 心脏猛的剧痛了一下……她无法想象,这五年间究竟经历了什么,竟让他如此短的时间里如此剧变。 她恍然间,一只手已紧紧握住了她的皓腕。四眸相对,他的视线温软中带着深深的愧疚:“雪児,这些年……又让你们担心了。” 凤雪児轻轻摇头,美眸蒙雾,玉唇浅笑:“你平安回来,便胜过世间一切。爷爷……爹娘……我们……全都很好很好。” “嗯……”云澈有些艰涩的应了一个字,然后努力掩下伴随的颤音。他手臂抬起,单手捧起云无心的脸颊,看着她已梨花带雨的玉颜,轻念道:“我的无心,也长大了。” 从出生到双十,女孩每一年都会有着无比美好的成长与变化,那是大自然赐予世间最美好的奇迹之一。 但……他却错过了整整十七年。 而且是永远的错过,永远都不可能弥补。 云无心脸儿完全哭花,就连身体都哭得近乎酥软虚脱,她明明有着一腔的怨气和愤怒,明明想着见到他时一定要用最大的力气狠狠打他一顿。 但,看着近在咫尺,抱着她不愿松开的父亲,她心里除了欢喜,除了止不住的大哭……便什么都没有了。 “你……还会……走吗……” 就连唇间好不容易溢出的呜咽,都不是预想太多次的怒音,而是他再次离开的恐惧。 云澈缓慢,但无比坚决的摇头:“不会,再也不会了,我保证。” “呜……嘁……”云无心用尽全力的想要止住抽泣:“你的保证……总是……不算数……” “……”云澈心中一刺,他嘴唇颤动,看着云无心的眼睛,无比之轻的道:“再相信我一次,好吗?因为这一次,世上再也没有什么,可以逼我离开你们。” 远空之上,遥立着两个女子身影。 “看来,我们来的果然有些多余。”池妩仸微笑淡淡:“团聚时刻,多两个多余的人未免有些煞风景。拜访的事情,还是留在无心生辰那日吧。” 语落,她一声感叹:“当年那个小无心,已是出落的这么大了。” 她身边的千叶影儿却没有应声。 池妩仸侧眸:“你该不会被忽然触动到了吧?” “……”千叶影儿眉梢动了一下,显然刚刚回神。她冷冷道:“有的人视女儿如珍宝,有的人却可以弃之如敝履。人性这种东西,真是有趣。” “更有趣的是,我一生都在努力想要成为千叶梵天那样的人,这短短几年,却又极力的想要粘在云澈的身上。”千叶影儿一声轻哼:“估计在世人……包括你眼里,我这个曾经的‘神女’,差不多是这个世上最怪异的女人。” “不,”池妩仸却是摇头:“你永远不可能真正成为千叶梵天那样的人。” 千叶影儿:“?” 池妩仸缓声道:“千叶梵天害死你的母亲,是因你对你的母亲情感极深,你用了短短不到千年,便成为傲世无双的梵帝神女,亦是为了得到千叶梵天的认可,之后更是为了救他性命,甘被云澈种下奴印。” “显而易见,你的冷漠绝情,只对他人。却极为在意真正重视之人。” “所谓江山易改,本性难移。人的性格、理念或许会忽然剧变,而本性,不要说短期,哪怕漫长的岁月都难有太大的变化。所以,即使没有发生后来之事,你也不可能真正成为千叶梵天那般为了利己可以舍弃一切的奸雄。” “就如云澈,他经历的变故算是最为惨烈的。即使如此,他最根源的本性,却也从未真正变过。” 说到这里,池妩仸的笑意忽然微微僵了一下。 她想到了一个人……一个她至今都无法理解和释怀的人。 只有她,却是变化得那般彻底。 “又在那呻吟些自以为是的话!”千叶影儿没好气的道。 “……”池妩仸在想夏倾月的事。 “问你个问题。”千叶影儿忽然道。 “嗯?”池妩仸微微侧颜。 “你说……如果,我的那个孩子出生了的话,我和他之间,会是什么样子?” 千叶影儿的声音有些飘忽,一双金眸也在不知不觉间模糊了焦距。 池妩仸笑了笑:“想知道答案的话,就与他生一个便是。虽然当年的事有些可惜,但至少,你和他还有无限的时间,无限的机会,不必再去追忆那些多余的感伤。” 眸光遥遥看了一眼下方在父亲怀中尽情痛哭的云无心,池妩仸无法不想到那个连父亲都从未能见过的“希儿”,暗暗的吐了一口气。 她只希望这件事永远都只有她和沐玄音知道。 “哼!我没那么矫情。”千叶影儿嗤声道,感知到池妩仸的身影忽然远离,她皱眉道:“你去哪?” “这个小小的下界星球,却是邪神和劫天魔帝所创造。上面有着诸多的真神遗留。也是这些神遗一步步成就了云澈。” “如此存在,我当然要用自己的眼睛,好好看一眼这个星球的每一个角落。” 魔音远去,池妩仸身影已不再视线中。 千叶影儿却没有随她而去,依旧遥遥看着云澈,既不现身,更不离开。 正文 第1884章 父子 没有确切的消息,更无人亲眼见到云澈。但无论是天玄大陆还是幻妖界,云澈归来的传闻却快速扩散,短短两日,两片大陆的上层势力已几乎尽皆知晓。 因为那一日,神凰城在剧动,苍风女皇在接待诸国使节时匆匆而离,冰极雪域风雪骤乱,妖皇城的上空更是被小妖后急掠的身影切开一道久久不散的黑痕…… 这一切都在告诉所有人,离开五年的云澈已然归来。 那些他已葬身更高位面的猜测传闻也无疑随之散灭。 只是,蓝极星的生灵永远也不可能想到,此次归来的云澈已立于这大千世界的何处。 因为,那是他们最极致的幻想,都无法触及的高度。 与上一次的重逢不同,这一次的重逢,不仅是跨越了生死和绝望,更伴随着最痛苦的失去和最梦幻的奇迹……它实在太过珍贵。 萧烈、云轻鸿、慕雨柔、苍月、萧泠汐、苏苓儿、楚月婵、幻彩衣、云无心……这些刻魂的身影一个又一个重新映入瞳孔,且再也没有什么可以将他们夺离,所历之劫,手染之血,皆已值得。 上一次归来,他向他们描述了广阔的神界,却隐了诸多所历艰险。再加上太多的顾忌、未知和潜危,很多事情,他都无法完全坦白。 这一次,所有的遭遇,所有的劫难,他都尽情的倾吐而出…… 包括绯红之劫;包括他与茉莉平息劫难的下一瞬便为世所伤;包括他眼睁睁看着蓝极星被毁灭成混着血雾与亡魂的尘埃;包括拖着沐玄音救下的残命逃到了黑暗北域…… 直到他成为黑暗魔主,血染三域,踏天为帝。 但,也不是完全没有隐瞒。比如,他全程未提及“夏倾月”三个字,只有那个残忍毁灭蓝极星,最终被他亲手逼杀的罪恶月神帝。 ———— 天玄大陆,流云城,萧门。 这里久违的热闹起来,流云城的空气亦变得动荡不休。 远方的天空,一道道玄舟之影快速临近,在接近流云城时又连忙缓下,之后都不约而同的缓降至流云城外,又在城外恭谨远观,不敢贸然进城。 他们从不同渠道得知云澈现身流云城的消息,又知今日是云澈之女双十生辰,因而纷纷携重礼而至。 其实,他们都很清楚的知道云澈几无可能面见他们。但,云澈不会接见。他们却不能不来。 “儿媳池氏妩仸,拜见父亲、母亲。” 帝后池妩仸,于云轻鸿、慕雨柔身前,行着苍风国的晚辈之礼。 虽然她已全力自抑,但她万载魔后的威仪哪怕只有一缕,对于这个位面的生灵而言也依旧太过慑心,从她的现身到开口,所有人都不自觉的屏息,无法开口。 云澈颇为无奈的一撇眼角,然后目光一动,将池妩仸外溢的魂威隔绝,这才让众人的眼神快速恢复清明。 “你就是澈儿所言的那位……帝后?” 说话之时,慕雨柔已是不自觉的站起身来,目光仿佛被死死吸附在池妩仸身上,久久无法偏移。 云澈身边的红颜,无不是这片天地最优异的女子。但眼前的黑衣女子,却无论哪一方面,都仿佛是这片天地所存在的辞藻根本无法形容的存在。 “是。”池妩仸微笑回应,姿态始终带着对长辈的恭谨——虽然她的年龄、阅历都远远的胜过对方:“妩仸两载前嫁予夫君,初为魔后,后为帝后。成婚之时,北域万灵为证,却因命运所涉,缺失父母尊临,此对夫君与妩仸而言,皆为莫大憾事。” “快起来。” 没等她继续说下去,慕雨柔已是快步向前,伸手将她搀起,尚未开口,双目已是泪雾朦朦:“澈儿说,若不是你,他或许很早之前就……再也不会有今日,你是澈儿的帝后,更是……更是我们全家的大恩人……” “母亲言重。”池妩仸微笑:“我与夫君互偎互持,彼身彼心早已为一体,永远无需言‘恩’字,更受不得母亲这般赞言……” “呿!”千叶影儿直接将面孔别过,她看不得,更受不了这般场景。 她与池妩仸不同,她爱云澈,却不会因此去仰敬礼拜云澈的亲人……哪怕是他的生身父母。 她和池妩仸一同来到,却只是立于云澈之侧,目不斜视,不发一言。仿佛除了云澈,其他人根本不入她的视线之中。 慕雨柔一直都是个感性之人,但云轻鸿却不同,他的目光从池妩仸身上移开,默默吐了一口气。 虽早有心理准备,却云澈讲述中这个曾经的北域魔后,如今的神界帝后现身之时,仅是第一个刹那的瞥视,那从未有过的灵魂激荡便告诉他,这个女子,是一个彻彻底底超脱他认知和想象界域的存在。 而这般女子,却甘愿的拜身于他们面前……因为云澈。 一抹异样的复杂在云轻鸿瞳孔最深处晃过,随之又快速散去,他的脸上恢复欣然的淡笑。 “无心,这是本后送你的见面礼,也是生辰礼。” 池妩仸手指轻点,一抹黑芒飘向云无心。 “谢谢池阿姨。” 云无心恭敬的伸手接过,黑芒散去之时,落入她手中的,是一枚小巧的玄影石。 云无心愣了一下。 “玄影石?”云澈一脸疑惑的看向池妩仸……而且这分明还是一枚再普通不过的玄影石。 没有理会云澈,池妩仸向云无心微笑道:“你的父亲如今是这诸天之上的帝王,以他对你的疼爱,天下万珍,你想要什么,他都会为你取来。所以思来想来,本后手中再难有比这段影像更适合你的礼物……” “大哥!大哥!!” 这时,一声带着万分激动的大吼遥遥传来。随之,一道身影带着明显混乱的气息从空中急急坠下,在呼喊声中直冲厅堂。 云澈嘴角微动,转目之时,视线中已现出萧云的身影。 “大……哥!”亲眼见到云澈,萧云再难自抑,哽咽着呼喊一声,快步扑来,久久泣泪难言。 “萧云,久违了。”云澈拍了拍他的肩膀。 “大哥……无事便好。” 萧云死死咬牙,好不容易才止住眼泪。他连忙伸手,一把抓过身后匆匆跟来的少年:“永安,还不快……” 他话音未落,少年已“噗通”跪下,重重的磕了一个头:“永安见过云伯伯。” 眼前的少年已身有七尺,神态坚毅,目若朗星,身上的玄气也已临近天玄之境,未来成就,定不会弱于他的父亲。 “永安,你也长大了。”云澈伸手将他扶起,深深感叹道。 萧永安双目含泪,真挚道:“云伯伯当年救命之恩,永安终生不忘。这些年,永安一直和父亲共祈云伯伯平安归来……更相信云伯伯无论身处何地,都定有天佑。” “……好孩子。”云澈轻轻颔首。 “云大哥。”后方,天下第七笑盈盈的走来,手中牵着一个粉雕玉琢,看上去只有四五岁的小女孩。 云澈心弦和目光同时一动:“她莫非就是……” “永宁,”天下第七驻足俯身,向小女孩道:“这位就是爹娘经常向你提及的云伯伯。” 果然……云澈唇角含笑,目光变得格外温暖。当年他离开之时,天下第七刚有身孕,萧烈为其取名“永宁”。一梦之间,她已出落的这般大了。 “云伯伯……好。” 女孩似乎有些怕生,娇娇弱弱的喊了一声,便缩到了母亲身后,只露出半张粉嫩的脸颊,偷偷的打量着云澈。 云澈快速而温和的应声,欣然着萧云已是儿女双全之余,也连忙思索着该补送这个萧家的小公主什么见面礼。 “哈哈哈哈哈哈!” 一声大笑传来,震荡得整个流云城簌簌发颤。 “外公!”云澈一个折身迎出。 慕飞烟每次都是人未到,大笑先至。面对云澈的快步相迎,他“嗖”的绕过,只留给他将耳膜震荡得嗡嗡作响的叫嚎:“小无心,快看太外公给你带来了什么礼物!千载难见的紫龙蜥,刚从雷炎谷抓回来,哈哈哈哈哈……” 流云城气流激荡,却不见尘埃。 今日是云无心的双十生辰,亦是再无尘埃的新生与起点。 轩辕问天……神界来客……陨落星神……绯红之劫……蓝极星陨……恨满魔魂……西域龙皇…… 一切的一切,都已永恒远去,唯余再无人可毁伤的安和。 ………… 喧嚣渐落,星辰缀夜。 云轻鸿立于一座庭院之中,仰头看着深邃的星空。 这里,是萧云之父萧鹰生前所居,他在这里已静立许久,似在缅怀当年。 “父亲。” 云澈走了过来,看了一眼几乎毫无变化的周围:“又在感慨当年的事?” 云轻鸿回神,笑了一笑道:“是,也不是。” “哦?” “有另一件事,更让我感慨。甚至,它比你所述的这些年的遭遇,更让我觉得离奇。”云轻鸿缓缓说道。 这着实让云澈好奇起来:“是什么事情?” “你……真的是我的儿子吗?” “哈哈哈哈!”耳边传来的言语让云澈不禁大笑出声:“父亲轻易不开玩笑,忽然开起玩笑来,倒是让人有些措手不及。” 然而,耳边却始终没有传来父亲回应的大笑声,云澈目光侧过,却发现云轻鸿正仰头看着上空,脸上没有一丝的笑意,就连神情,亦带着分外复杂的怅然。 云澈笑意收敛,有些哭笑不得道:“父亲,你该不会……真的这么想吧?” 云轻鸿垂下头来,淡笑一声道:“你我是亲生父子,血脉相连,这一点,无论世事如何变幻,都不可否认和改变。只是……” 顿了一顿,他继续道:“我虽然从未接触过那个名为‘神界’的世界,但,那里的人竟能在挥手之间将整个蓝极星化为尘埃……毫无疑问,那是我根本无法理解的存在,更是我终之一生也不可能触及的位面,” “而你,从你第一次动身前往那里,距今也不过十几年的时间,居然成为了将一切覆于掌下的帝王。”云轻鸿微微闭目:“这让我不得不感慨……我云轻鸿,真的生得出如此的儿子吗?” 云澈笑着道:“我的今时,不正是因为父亲你足够优秀。” “不。”云轻鸿却是摇头:“为父绝非妄自菲薄之人,性情里至今依旧残存着几分骄狂。当年,你拯救云家和妖皇族于危难,后又击败轩辕问天,成为天玄大陆和幻妖界的无上存在,我为之无尽的欣然和骄傲,更无数次的感叹着不愧是我云轻鸿的儿子。” “一个人的命途、眼界、上限,往往由他的血脉和出身决定,这是一个残酷而不争的事实。而澈儿,你如今所在的,却是为父,以及整个云氏一族全力仰望也无法触及的高度。坦白说,这两日之间,我内心的怅然犹胜骄傲。” 说到这里,云轻鸿笑了起来:“儿子太过优秀,优秀到让做父亲的无所适从,如我这般境遇的父亲估计也是天下少有,哈哈哈。” “好了好了,不矫情这件事了。”不等云澈开口,云轻鸿已是摆摆手,转身看着自己的儿子:“澈儿,你既已为神界之帝,一定诸事繁多,是不是很快又要离开?” “不,”云澈笑着道:“‘云帝’二字,对我而言更多的只是一个称号。控驭神界都是交给妩仸,她比我擅长的多。我就算是完全撒手,消失千年百年都没关系。” “而且,这里才是我的家。” “那就好。”云轻鸿开怀而笑:“多陪陪她们,尤其是无心。你将她丢失的时间,可太久了。” “……我明白。”云澈重重点头:“我一定会好好弥补我这些年的缺失。” 与云轻鸿聊了许久,直至月落星稀。 送离云轻鸿,云澈一人坐于房顶之上,与父亲一般陷入长久的怅然之中。 轩辕问天为成神道,筹划隐忍了千年,方得半残的神道之躯。 龙白成为傲视神界的龙皇,在神曦的拯救和帮助下,都用了近十万载之久。 而自己…… 如今也才半甲子之龄,却将他们尽数踩灭。诸天万界,皆在他的脚下。 十六岁前,他是一个残废之人。 一切的变化之始,便是他与夏倾月成婚之日被毒死……“重生”至沧云大陆……又从沧云大陆再度“重生”回与夏倾月成婚之日…… 之后,他遇到茉莉,得邪神传承,得荒神之力,遇凤凰魂灵、遇龙神遗魂,得红儿与太古玄舟,又在幻妖界遭遇金乌魂灵…… 面对成就神道的轩辕问天,他在绝望之际,又遇到了幽儿。 到了神界,他遇到了留世至今的冰凰神灵……在葬神火狱遇到另一个凤凰魂灵……在轮回禁地,得到了神曦的特别对待……后魔帝归世,让世皆悚然的劫天魔帝却赋予了他诸多的恩赐。 七大玄天至宝,鸿蒙生死印、宙天珠、天毒珠、轮回镜皆在他的身上,乾坤刺亦在他的身边。 这其中,任何一个恩赐,都是他人万世都难以求得。 而他,从十六岁至今,也才短短二十年出头。 凭什么…… 凭什么这些都集中到了自己身上,且是如此之短的时间。 这其实,是云澈这些年来,不止一次在脑海中晃过的念想。 云轻鸿的话,将他的这些念想彻底翻了出来。 真的是所谓的“气运”吗? “我以前从不相信所谓天命之说。但遇到了你……你绝对是有什么大气运加身!” 这也是当年茉莉不止一次对他说过的话。 “茉莉……” 正文 第1885章 父女 萧门,另一处庭院。 云无心拿起那枚池妩仸给予他的玄影石,玄气轻吐,顿时,其中的影像映现在了夜幕之下。 光线昏暗,隐约的空间掠动感彰显着这或许是在一艘速度极快的玄舟之上。 狭窄的角落,一个黑色的身影斜坐在那里,他全身蜷缩,仿佛临身于刺骨的寒风之中。 他的面色一片昏沉,半睁的双目几乎看不到丝毫的神采,浑浊的像是一滩绝望的死水。 那三枚她亲手所做的三色琉音石被他轻轻按在胸前,手指在上面机械的摩挲着,一遍又一遍。 他的嘴唇在不断的轻微开合,双目明明毫无光彩,却流溢着直穿魂底的痛楚。 云无心呆在了那里,手指无意识的捂在了唇瓣上。 “这是你十八岁生辰的那一天。” 池妩仸不知何时走了过来,她站到云无心身边,目光看向投影中的男子:“那天,他杀了他最恨之人宙虚子的儿子,又将宙虚子逼到濒临崩溃,那天的他有多可怕,面孔有多狰狞,你一定想象不到……他也永远不会希望你看到。” 云无心:“……” “但,你的身影落入他的心中时,他却又会变成这世上最卑怜的人。” 池妩仸轻轻吐了一口气:“我知道,这些年,你对他一定有着诸多的埋怨,他一次又一次将你丢失,一次又一次对你违诺,但是……” “请你相信,这个世上,没有人比他更爱你。” “这些年,你们的等待和担心是难忍的煎熬,而他,承受的却是最最直接和彻底的痛苦与绝望。毕竟,他是亲眼看着你们随着蓝极星化为尘埃……那种痛楚,没有人可以感同身受。” “而与痛苦并存的,是浓烈到可怕的死志。他那段时间所流溢的情绪……我甚至都已不敢去忆起。”池妩仸缓缓闭目,魔音幽然:“那时的他,已是决意在复仇之后一死了之。若不是后来发生的一些事,我都不知该如何消抹他的死志。” 这也是为什么,池妩仸当初面对毫不掩饰敌意的千叶影儿,却笑吟吟的道:“我倒是很感激你。” “……”云无心掩在唇瓣上的手指一点点的收紧,她死死的抑下泣音,却无法止住眼泪的涌落,纤柔的身躯亦开始不住的颤抖起来。 池妩仸继续道:“你的父亲,也远比你想象的了不起。他最了不起的地方,不是拯救神界,脚踏四域,而是经历这一切之后,依旧没有就此堕入恶渊,而是更多的给予了宽恕。” “所以,不要再怨他。他为了能与你们重聚,可谓跨越了这个世上最残酷艰难的阻碍。直至今时,他的心中依然有着许多深隐的创伤。而这些创伤,或许也只有你,能给予他最好的抚慰。” 影像熄灭,云无心忽然转身,身影掠向了远方,转眼消失在了夜幕之中。 “你对于他,还真是宠爱备至。” 一个清冷的声音从池妩仸后方响起。 “宠爱?”池妩仸微微而笑,优雅回身:“这个词用的不错。” 楚月婵:“……” 池妩仸的目光在楚月婵的身上定格了好一会儿,笑意之中带了几分魅然:“你和妃雪那孩子,无论相貌、气场还是眼神,都的确有着数分相像,难怪……” “妃雪?”楚月婵月眉微蹙:“何意?” “你以后会见到她的……也许。”池妩仸唇瓣微翘:“说起来,我有一件事,想向你请教。” 楚月婵道:“你是北域的魔后,神界的帝后,身份之尊,远非我能及,请教二字,远不敢当。” “帝后”二字意味着什么,没有人不清楚……那可是世人眼中的绝对正宫。 即使冰心如楚月婵,也无法做到完全不在意。 “你言重了。”池妩仸微笑道:“你我之间只论姐妹,没有所谓魔后帝后。且依照你们天玄大陆的习俗,我反应该称你为姐姐。” “……不必。”诧异于池妩仸这个控驭神界的帝后竟可以将自己的姿态放的如此之低,楚月婵的眸光少了几分漠然:“你想要问我什么?” “问一个人。”池妩仸唇间的吐息变得幽缓:“夏倾月。” “倾月?”楚月婵微一皱眉。 “是。”池妩仸道:“以我所知,她的玄道初期,是以冰云仙宫为师门,拜你的妹妹楚月璃为师,而你对她亦关照有加。包括当年你与云澈相遇,亦是在为夏倾月寻突破契机之时。” “你为何要问及她?” “因为她让我难以释怀。”池妩仸幽幽一叹,道:“我这个人,有一个不太好的习惯,心中无法存下难解之事,否则就会一直如鲠在心,久久难释。所以,我想尽可能多的知晓她的事,至少让我明白,我对她的判断,究竟错在了哪里。” 池妩仸的话楚月婵眉宇深凝,她心有所感,低声道:“他上次归来时,还曾数次说起倾月,这次,却是绝口未提……她到底出了什么事?” 池妩仸:“……” “你想知道她什么,我都可以告诉你。”楚月婵转目与池妩仸对视,一双美眸中映着孤冷的夜月:“但你也要告诉我她的身上发生了什么……毕竟,她也算是我的弟子。” “好。”没有犹疑,池妩仸缓缓颔首:“不过,你须先告知我关于她的所有事。若由我先叙,定会影响你记忆中对她的认知。” “……想知道什么,你问吧。” 两女的周围,已被池妩仸设下了隔音结界。 云澈已是绝不愿提及,甚至都不愿听到“夏倾月”三个字,所以,池妩仸自然也不会让他听到自己在向楚月婵问及于她。 不过,池妩仸也并未抱有太多的期望。毕竟,夏倾月在冰云仙宫之时,她尚为少女,心性或许未有成型。 但心中深凝的疑惑已是结成了一种不甘……强烈到前所未有。 ………… 房顶之上,凝望许久夜空的云澈目光转下,一个娇美翩跹的身 影随着夜风而近,落在了他的身侧。 “无心。”看着已长成如她母亲那般绝美祸世的女儿,云澈唇角倾起,一声轻唤。 云无心没有说话,她定定的看了父亲一眼,脚步轻移,坐在了他的身边,螓首缓缓依在了他的肩膀,双手也抱住他的手臂,手指在无声中收紧。 “……”心中的惆怅繁杂顿时化作无尽的温煦,他脑袋一偏,鼻尖触碰着女儿的发丝,微笑道:“从东域游移至南域,夜空果然变得不同了,但心情心境,却是一模一样。” “这就是故土,再高远的世界,也永远不可取代。” “父亲,”云无心轻轻道:“过一段时间,带我去游历那个叫神界的世界好不好?我想看看父亲走过的地方。” “好!”云澈微笑回答,豪气横秋的道:“你想去哪里都行。现在这整个宇宙空间,都是我们的脚下之地。只有我们不想去,没有我们父女不能去的地方!” “嘻嘻……”云无心笑了起来,螓首在云澈肩膀轻轻蹭了蹭,仿佛回到了当年,那个在父亲怀中尽情撒娇嬉笑的小女孩。 远方,千叶影儿遥遥的看着,长长的裙带在夜风中飘荡许久,却是始终没有靠近。 这般画面,居然连她都有些不忍打破。 “不就是女儿吗!”她低声愤愤:“这么喜欢的话,我将来多生几个就是……哼!一群下界凡女,岂配与我相争!” 说完,她直接转身远去,懒得再看。 云无心闭着眼睛,精巧的鼻尖随着呼吸轻盈的嗡动着。 她的每个姨娘,甚至她的师父和母亲有时会明里暗里的争抢,唯独她,从来不会有人和她相争。所以那些年,她霸占父亲的时间最多,也早已熟悉了他的味道。 这些年,他的世界明明天翻地覆,但鼻端的气息,却几乎没有丝毫的变化。 站到了那样的高度,却从未变过对故土的眷恋,对她的关爱,更是没有衍生哪怕一丝的杂质。 池妩仸的话,让她心痛的窒息,心中最后的些许怨,也都化作了又深又暖的疼痛。 “父亲,”云无心小声道:“我很喜欢你送我的生辰礼物。其实,我也有一件礼物要送给你。” “哦?是什么?”云澈目中明显放光。 云无心浅浅的笑了起来,她双手捧起,张开之时,现出一枚小巧莹白的玉石。 玉石呈纯净的冰白之色,隐覆冰芒,在淡淡的月芒之下,呈现着一种神秘的微光,映着少女掌心胜雪的玉肤。 “恒影石?” 这正是当年他从沐妃雪手中所得,送予云无心的那枚恒影石。 恒影石本质上是玄影石的一种,却是永远不会崩坏的玄影石,无论过去多久,都不需要担心刻印其中的影像遗失。 纤指轻推,淡淡的冰芒绽放,在两人面前铺开清晰的影像。 影像之中,是熟悉的云家院落。以及这些年深刻记忆之中,娇俏嫣然的女儿。 “爹爹,今天是我十五岁生辰,我收到了好多很珍贵的礼物,可是,爹爹却没有按时回来。” 当年的娇颜,当年的声音,这些年间无数次的梦中萦绕……云澈的心魂和泪腺一瞬间被无比剧烈的触动,心中和眼眸一阵无法控制的温热。 “不过没有关系,我知道,爹爹一定是被什么很重要的事情牵绊了,”少女盈盈而笑,纯美如至净无暇的天使:“但是,爹爹回来的时候,一定要补上我的生辰礼物。” “还有,说话不算话必须受到惩罚……以此为证,你抵赖不掉的,嘻嘻。” 画面切换,影像中少女已去脱去了几分稚气,更添让人目眩的绝色,乌夜般的长发亦垂至腰际……短短一年,便是脱胎换骨般的蜕变。 “爹爹,我十六岁了,为什么你还是没有回来。” “我长高了好多,爷爷奶奶,师父姨娘都说我变得像娘亲一样漂亮,我好想让你看到。” “我好担心……但我知道,爹爹是世界上最了不起的人,一定不会出什么事情,我会很乖的等你回来。” 投影再变,画面中的无心,已是十七岁的模样。 她再没有了半分的稚气,唯有亭亭玉立的身姿,和绝美到让人不敢直视的玉颜。眉宇清眸间,映着几分遗自她母亲的清冷。 “爹爹,这是我十七岁时的样子……我娘说,错过我的成长,一定会是你最大的遗憾,所以,我会用你送我的恒影石,刻印下我成长的痕迹。” “可是,为什么你还是不肯回来……为什么又一次丢下我这么久……” 云澈:“……” 投影的背景,化作了无际的苍白雪域。十八岁的云无心身姿已与楚月婵相仿,立于漫天飞雪之中,如一朵沐雪而生的孤高雪莲。 “父亲,我的成年之礼,你依旧不在。你曾经不止一次对我说,很想早些看到我长大后的样子,如今我已长成,你却在哪里……” “所有人都很担心你,天玄大陆和幻妖界,开始有了你已陨落外界的传闻。我知道,那些传闻都是假的,你一定很安生,对吗?哪怕……哪怕只是贪恋那个更高远的世界,而不愿意回来。” 风雪飘逝,影像中的少女已是长发及臀。同样是她的生辰之日,她却孤身一人立于一座不知多高的峰峦之上,仰望着不知多远的遥空: “我想去神界寻你,但没有人应允,我也不想母亲他们又多一份担忧牵挂。” “你再不回来,我会恨你,一直恨到你归来的……” “啊!” 一声娇呼,影像被仓促的收起,云无心螓首垂下,手捏裙角,紧张慌乱的道:“这个……这个不算……我……我当时只是胡言乱语,才没有恨父亲。” 耳边没有传来父亲的回应,她悄悄倾眸,却发现他紧紧抿唇,半阖的眼眸之中映闪着点点星芒。 她抬眸,小声而促狭的道:“父亲,你该不会……哭了吧?” 云澈猛的把脸转过,哼声道:“说笑!你爹我可是神界之帝,往大里说是混沌之主,什么场面没有见过,哪有那么容易就掉泪。” 说话间,他已是快速催动玄气,颇有些狼狈的将目中的氤氲驱散。 云无心没有再揶揄他,她娇躯倾斜,重新依在云澈的身上,轻声道:“千叶阿姨说,你在神界为帝时,封了好多的帝妃,那以后,一定还会有很多其他的儿女,那个时候,你还会像现在这样宠我吗?” “……”云澈老脸微微有些发热:“别听她瞎说,其实……也没那么多。” “是吗?”云无心手指捏了捏云澈的手臂:“池阿姨说,单单她陪嫁的魔女,就有九个呢。” “咳咳咳咳。”云澈老脸更热,心虚道:“那是她自作主张,我事前都完全不知道!” “千叶阿姨还说,你当年和那个水姓的小阿姨定下婚约时,她才十五岁。” “~!@#¥%……”云澈险些将口水喷出来……脑中快速闪过惩罚千叶影儿的一百八十种姿势! “不过,说起来还蛮奇怪的。”云无心歪了歪头,娇颜呈思虑状:“我有那么多的姨娘,你在神界又有了那么多帝妃,为什么这么多年过去,都没有给我添一个弟弟妹妹呢?” “父亲,你该不会……真的有什么奇怪的问题吧?” “怎么可能!!”云澈几乎是如触电一般瞬间吼出,面不改色心狂跳的道:“我只是不想而已!如你爹这般厉害的人物,控制这种事情,简直不能更简单!” “而且,我已经有了你这么好的女儿,就算这辈子再也没有其他儿女,也不会觉得有什么遗憾。”他半认真的道。 “哼!父亲不愧是风流成性,哄骗女人的话都是信手拈来……可惜对女儿无效!”云无心微笑着嗔道。 “……”云澈无言以对。 “对了!”云无心忽然想到了什么,抬眸问道:“父亲,蓝极星的转移,是不是发生在你当年离开后的第十天?” 云澈微微一想,道:“没错……你怎么知道?” 他向他们提及了当年的一切,但印象中并未说过很具体的时间。 “果然。”云无心了然道:“因为那一天,无论是天玄大陆,还是幻妖界,都出现了短暂的异象。我当时还用恒影石刻印了下来……父亲你看。” 恒影石在云无心的手中再次释放那股特殊的冰芒,又一幅影像在云澈的身前投下: 影像中的画面,是无尽的远空。苍穹在颤抖,整个空间都在明显的发颤,高空之上,云朵在纷纷碎散,而一抹红光在快速的蔓延,又在蔓延中变得浓郁,不过转眼之间,便覆满了视线所及的整个苍穹。 虽然有些暗淡,远不及绯红裂痕的刺魂红芒,但云澈一眼识出,那正是乾坤刺独有的空间神芒。 跨越星域的星球转移,以自身之力强行催动的空间神力……强如乾坤刺,覆满苍穹的红芒也持续了五六息之久,才终于散去……虽然,这个时间对世人而言只能称得上短暂。 空间的震荡也逐渐停止。 遥遥看去,远空的景象已发生了微妙的变化。但以蓝极星生灵的灵觉与目力,却几乎不可能有明显的察觉。 影像熄灭,云无心缓声道:“那个时候,很多人都猜测或者是发生了波及两片大陆的地动,或者是蓝极星撞上了蕴有浓烈火焰元素的巨大陨石。” “由于持续时间很短,而且并没有引发什么严重的后果,所以没过太久,便没有人再议起这件事。” “不过那时候,所有的人都绝对不可能想到,竟然是整个星球进行了一次超远距离的旅行。世界的神奇,果然是想象力都无法触及的,简直就是伟大的奇迹。” “的确是奇迹。”云澈感叹着道。 如果没有这个奇迹,他无法想象此刻的自己是什么样子,此刻的神界又是什么样子。 “东神域和南神域,是不是相隔的很远很远?”云无心问道。 “嗯,很远。”云澈回答:“远到亿万个天玄大陆和幻妖界的距离,都无法企及。” 云无心美眸眨了眨,似乎在试图想象着那是一种怎样的遥远。她忽然轻轻道:“那位转移蓝极星,水姓的小阿姨,真的是一个好温柔的人。” “嗯?为什么这么说?”云澈好奇问道。 云无心从未与水媚音有过接触,自己的描述中,也并未有提及她的性情。 “很简单就可以猜到啊。”云无心微笑道:“那么那么遥远的空间转移,对一个庞大的星球来说,几乎是必然会造成整个星球气候的变化。” “但是,当年的异象发生后,无论哪个地方,似乎都并没有发生季节交替的异常。流云城依旧四季皆春,冰极雪域依旧那么寒冷。” 云澈:“……” “如果,流云城变得寒风刺骨,冰极雪域的冰雪与冰宫逐渐消融,那该是多么大的憾事。但,那么遥远的空间转移,一切却都没有变。” “这一定是那位水姓的小阿姨在转移之时,选择了一个最好的区域,不仅是和在东域时最相近的环境,就连星球的位置,每片大陆的朝向,都调整到了最最完美,一定是这样的。” 少女的眸中微绽星光:“不但救了我们所有人,还是这么温柔、善良、细心的小阿姨,真的好想早些见到她。” “……”云澈怔了一小会儿,微笑道:“说不定只是巧合呢。” 水媚音从未来过蓝极星,更不知哪里是流云城,哪里是冰极雪域。 “我才不相信有这么神奇的巧合。”云无心嬉笑道。 “……”云澈一时有些出神。 夜空浩瀚,皎月与星辰在少女的身上披上了一层微光的玉衣。云无心偎依在父亲身上,不知不觉间静静的睡了过去。 长睫弯翘,玉唇浅笑……云澈轻轻吻了吻她的额头,少女无忧无暇的睡颜,是他愿用毕生一切去守护的绝美画卷。 (本章完) 正文 第1886章 夏父(上) 清晨,云澈用力吸了一口混着晨露的空气,霎时心旷神怡。 他神识释放,扫了一下千叶影儿的所在。发现她居然身在沧云大陆,位置上,应该是在探查绝云崖下的黑暗深渊。 “这么久不见动静,居然跑到了那里去。”云澈嘟囔一声,然后低喝道:“阎二!” 嗖! 黑影一晃,阎二佝偻瘦小的身影已屈膝于云澈前方:“主人有何吩咐。” “这片星域周围,有没有探查到什么异状?”云澈低眉问道。 “回主人,老奴连临近星域都细致探查了好几遍,绝无任何危险因素的存在,请主人放心。”阎二小心翼翼的道。 “很好。”云澈微微颔首,声音微冷:“记住,除非是我身边之人,否则妄近这片星域者,先予驱逐,不从者,无论是谁,直接碾杀。” “是,老奴绝不敢忘。”阎二垂首应声。 “去吧。” 阎二的黑影又瞬间消失无踪。 “小澈!” 阎二刚一离开,一声娇呼声响起,香风轻拂,萧泠汐已是重重扑在他的身上,将他牢牢抱紧。 云澈反手揽紧她纤弱的腰肢,胸前柔软的触感带着有些急促的呼吸,他微笑道:“泠汐,这三天还没抱够吗?” “我……我有些怕。”她螓首紧贴在云澈的胸前,不愿意离开:“刚才不小心睡着了,醒来……好怕一切又是一场梦。” 五年,对于神界这个位面而言,往往短暂如须臾。但对这些深深牵挂担忧他的人而言,却是无比漫长的煎熬。 “泠汐,”云澈轻轻的道:“以后,再也不会让你们担心了,再也不会。” “……嗯。”萧泠汐轻轻的应着,紧抱着他的双臂依旧不愿松开。 直到一声熟悉的叫喊声远远传来。 “姐夫,我来了!” 萧泠汐这才从云澈怀中起身,伸手为他理了理胸前的衣服:“我……我去看看老爹和永宁。” 感知着夏元霸气息越来越近,云澈的神色顿时变得有些复杂……他们前日才见,此番再次匆匆赶来的目的,他心知肚明。 身影一晃,云澈已是现于夏元霸身前:“元霸,你来了。” 夏元霸刹住身形,双目重新打量了一番云澈,目中是难掩的兴奋:“嘿嘿,现在整个天玄大陆都知道你已经回来了,不过他们肯定不可能知道神界之帝是什么概念,连我这几天都一直在恍惚。” “对了,你是不是很快又要离开?” “不会。”云澈微笑中带着淡淡的傲然:“现在这世上已没有什么可以束缚我的自由。” “嘿嘿,不愧是姐夫!”夏元霸笑了一笑,随之目光微凝:“那……我姐姐呢?她为什么没有和你一起回来呢?” 无论再怎么逃避,该来的也终是会来。 前日若非是云澈与家人们的久别重聚,夏元霸那时便已开口问询。 不过到了此刻,云澈也已是难再隐瞒。 “元霸,”云澈神色变得肃然:“我希望我接下来的话,你……” “我姐姐她是不是已经死了?”夏元霸忽然道。 “……”云澈声音止住,面对着夏元霸直视的目光,他缓缓点头:“是。” 对夏元霸这脱口而出的话,云澈心中其实并无太大的意外。他一次又一次的刻意回避,此次的孤身归来……夏元霸纵然再迟钝,纵然再不愿去触及,也无法不想到那个可能。 一双虎目猛的瞪大,随之剧烈的颤荡,夏元霸身躯顿住,口中发出剧烈而混乱的喘息,好一会儿,才用格外艰涩的声音道:“那我……娘呢?” “……也死了。”云澈简单直白的道。 巨大的身躯再次剧烈一晃,夏元霸重重的吸了一口气,足足缓了五六个呼吸,才低声道:“告诉我,姐姐……和我娘,她们是怎么死的?” 在夏元霸到来之前,云澈便已想好了回答。他伸手按在夏元霸微颤的臂膀上,缓声道:“元霸,你拥有当世罕有的霸皇神脉,你的未来绝不会,也不该止于蓝极星这个小世界。” “未来,在神界那个位面,你也定会有自己的一方天地,而且是不会太久远的未来。” “所以,我希望你可以自己去探寻这一切的真相,并在这个过程中,用自己所见、所闻,以及认知与心境,去理解这其中的因果与恩怨,最终做出自己的判断。” 云澈的目光一直直视着夏元霸的眼睛,夏元霸静静听着,眼神在他平和的声音下一点点的恢复平静。 “人在情绪失控之时,判断上与行为上都会脱离理智和控制,我不希望看到和面对那样的你,所以……” 云澈的话停止,微微吐了一口气。 如果这番话是别人对夏元霸说起,夏元霸定会毫不犹豫的追问到底。 但面对云澈之言,他重重的吸了一口气,短暂闭目后,缓缓的点头:“好,姐夫如此说,定有必要的缘由……我明白了。” 夏元霸总是很听他的话,过去如此,现在也是如此。这亦让云澈的心绪更为复杂。 “虽然只是在神界极为短暂的停留,但那里的气息,对我有着极其之大的吸引力。若不是答应了姐夫,这半年来,我或许都抗拒不了一次次再入神界的冲动。” “我自己也明白,这应该就是霸皇神脉对我的影响。” 身负霸皇神脉,对力量和更高位面的渴望,是刻在骨子里的。 夏元霸的目光逐渐从混乱变得坚毅,双手也悄然攥紧:“我的确不该将自己局限于这个世界,待我安顿好皇极圣域的事,我会再入神界。” “好!”云澈看着他,重重点头。 “不过,在那之前,有一件事要拜托姐夫。”夏元霸忽然仰目道。 “你说,我一定做到。”出于内心那复杂的愧疚,云澈未等他言名,便已不遗余地的答应。 夏元霸道:“我来这里之前,先去看望了我爹,并向他保证会马上带回我娘和姐姐的消息。” 云澈:“……” 夏元霸神色黯然:“这个结果,我承受的都有些艰难,更不知该如何告诉和面对我爹,所以……所以……” “我明白了。”云澈道:“我这就去看望夏叔叔。” “嗯。”夏元霸的神色稍稍松弛了一分:“姐夫,就拜托你了。” 夏元霸离开后,云澈没有任何的耽搁,探知到夏弘义气息所在后,直接伸手撕开空间,欲往夏弘义所在的黑月商会而去。 下界的空间太过脆弱,既然云澈并不擅长空间法则,要强行穿梭这里的空间也是轻而易举。 “你要去见夏倾月的父亲?” 池妩仸的声音忽然从后方传来,随之她的身影亦现于云澈之侧。 显然,她方才全程倾听了云澈与夏元霸的交谈。 “是元霸的父亲。”云澈有些不自然的修正道:“他是我的长辈,在我幼年与少年时对我多有关照。抛开答应元霸的事,仅以晚辈的身份,我也应当去拜访他。” “我和你一起去。” 不给云澈拒绝的机会,池妩仸直接拉起云澈的手,半强硬的拽着他一起踏入那道通往黑月商会的空间裂痕之中。 黑月商会的各种结界禁制对如今的云澈而言形同虚设,云澈和池妩仸直接现身于黑月商会之内,夏弘义这些年所居身的庭院之外。 “什……什么人!!” 如鬼魅般乍然而现的身影将守在门外的黑月侍者吓了一大跳,待看清云澈的面容,他更是惊得险些魂飞天外,足足恍神了好一会儿,才结结巴巴的道:“云云云云云……云真人!” “去,通报一声,云澈前来探望。”云澈淡淡道。 “啊……是……是是是。”黑月侍者一个迈步,便险些踉跄倒地,他几乎是连滚带爬的进入,很快又冲了出来,出口之音依旧磕磕绊绊:“夏……夏总管邀你们进去。” 天玄大陆早已皆知夏弘义是云澈的岳父,因而他在黑月商会的地位与待遇也自然远非当初可比。 进入庭院,夏弘义已在等在那里,多年不见,他的样貌并无什么明显的变化,装束也依旧简单随意,不见半分奢华。一双平和的双目细致的打量着云澈,脸上露出一如当年般的笑意:“澈儿,一晃多年,你能来看我,我很高兴。” “夏叔叔。”没有称呼岳父大人,此刻再见夏弘义,云澈内心的复杂无以言表。 毕竟,无论出于何种缘由,是自己亲手逼杀了他的女儿。 池妩仸的神识只在夏弘义身上停留了一瞬便已移开。 因为他实在太普通……不,就体质和玄道天赋而言,他甚至连普通都算不上。 就是这样一个人,却育出了拥有琉璃心和玲珑体的月神帝!? 短暂寒暄,三人落座。云澈显然并不想太长久的面对夏弘义,他直接道:“夏叔叔,我这次来,除了看望你,还有一些事,想当面向你言明。” “是关于倾月的事吗?”夏弘义笑呵呵的道:“数年前,元霸便与我说过,她与你同在一个叫‘神界’的遥远空间。” “是。”云澈点头,用尽可能平缓的音调道:“我想告诉夏叔叔的是,就在一年前,她已在神界殒身。” “……”夏弘义目光剧动,神情定格了好一会儿,缓缓开口:“何地?何故?” “太初神境,一个名为无之深渊的地方,她坠身其中,未能留下遗体遗物。”云澈用一种连他自己都有些不适的平静音调叙说着:“至于其中缘由……一段时间后,会由元霸向你言明。” 夏弘义闭上了眼睛,数息的沉默后,他开口道:“我明白了。” “还请节哀。”云澈只能如此道。 夏弘义微微摇头,道:“当年,倾月在与你完婚,正式进入冰云仙宫后,我便有一种感觉:我们父女二人,已是身在两个全然不同的世界。” “这种感觉很莫名,又无比的清晰。而事实,也的确是如此。” “她的人生,很精彩,对吗?”他忽然道。 云澈微愕,随之道:“是。在很多方面,她甚至可以说……当世女子中,无人可及。” 下界出身,身兼琉璃心与玲珑体,十六岁才初入冰云仙宫,三十岁却已成就神帝……更是神界历史上最年轻的神帝。 抛开罪与恶,她的人生,何止是精彩。 夏弘义的唇角在这时露出一抹似苦涩,又似释然的微笑:“那就好。这是她选择的道路,她自己的人生,虽然过于短暂,但曾如月华般耀世,想来她也无悔无憾,我又何需徒自悲切。” “……”云澈沉默了一下,开口道:“夏叔叔如此胸襟,我倍感安慰和敬佩。元霸知道后,也定然会安心许多。” 池妩仸一直在默然观察着夏弘义的反应,她的双眉无意识的蹙起,许久未有舒展。 夏弘义不是为追求玄道可以淡薄一切的强者,更不是妻妾成群儿女无数的冷血帝王,而只是一个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凡人,且只有夏倾月这一个女儿。 相比云澈当年“失去女儿”后的痛苦欲绝,眼前的夏倾月之父……没有失控的情绪,没有乱心的追问,没有切骨的悲伤…… 理智的像是在面对他人儿女的死别。 这真的是一个普通的、正常的父亲会有的反应吗? 正文 第1887章 夏父(下) “说起来,你与倾月之间,似也发生了什么憾事。”夏弘义有些感慨的道。 云澈对他称呼的变化,以及比之以往明显多出的疏离感,无论是夏元霸,还是夏弘义,都清楚的察觉到了什么。 而且,云澈始终没有完整提及“夏倾月”三个字,都是用“她”来代替。 “五年前,我因与她‘理念’不合,以一纸休书,结束了我们的夫妻之系。当时远在神界,且有不得已的牵绊无法归来,因而未能及早告知夏叔叔。” 云澈依旧用最为平淡、含蓄的言语讲述道。 “原来如此。”夏弘义深深看了云澈一眼,不知他心中如何理解他所说的“理念不合”,但同样没有追问,却反而忽然问起了另一个人…… “澈儿,你与倾月之间发生了什么,我虽想知晓,但你们那个世界的事情,我纵为长辈,或许也不该过多的干涉和追问。但另一件事,我希望你可以原原本本的告诉我。” 云澈心知他想问什么:“夏叔叔请说。” “五年前你离开之后,元霸曾对我说,你亲口告诉他倾月在那个叫神界的地方找到了她的娘亲……此事,是真的吗?” 夏弘义的声音,明显带上了些微的颤抖。 云澈直接点头:“没错。她被意外传送到神界的不久之后,便找到了她的母亲,此后,也一直伴在她的身边。” 夏弘义身体不自觉的前倾,喉结在不断的蠕动,原本平和的眼瞳忽然荡起混乱层叠的波澜:“她……如今可好?” 池妩仸:“……” 骤乱的瞳光,还有陡然猛烈到几乎要迸出胸腔的心脏跳动……提及月无垢,夏弘义的情绪动荡何止强烈了千百倍。 云澈心中微动,一抹讶色从他眼底一晃而过,他如实说道:“其实,她早在八年前,便已过世。” 嗡—— 仿佛一口大锤狠狠轰砸在心脏之上,那一刹那的剧震强烈到惊悚。 随之,心脏的跳动又完完全全的停止,仿佛忽然死去了一般。 池妩仸:“…………” 看着忽然僵化在了那里的夏弘义,云澈眉头大皱:“夏叔叔?” 夏弘义嘴唇在哆嗦中变得惨白,脸上的血色也以骇人的速度褪去。 “死了……死……了……” 他失魂落魄的低念,端坐的身躯仿佛化作了一滩无骨的烂泥,从座椅上失力的滑落。 云澈迅速伸手,以一股轻和的玄气将他的身躯托住,同时暗暗施了些许魂力,去平复他崩散的心魂。 “夏叔叔,她已安享极乐八年,还请勿要过于悲心。”云澈安慰道,对于月无垢,他也始终不知该如何称谓。 “死了……死了……” 当一个人在极度悲伤之下五官失感,心魂崩溃时,反是流不出眼泪的。夏弘义对云澈的言语毫无反应,唯有彻底空洞的眼神,和痛苦到刺心的低念…… 已别离三十多年,他心中却从未释下。 或许,这三十多年来,他平和淡雅的外表之下,掩藏的是从未淡去的悲伤与凄凉。 池妩仸魔瞳中黑光微闪,强行聚拢起夏弘义的心神。 但心神可以聚拢,却无法驱散那强烈到惊人的悲伤。 瞳孔恢复焦距,而五感恢复之时,泪珠从他的眼中快速涌落。他慌忙直身,面孔侧过,强忍悲泣向云澈道:“我……没事……没事,让你看笑话了……嘶!” “夏叔叔的深情,相信她……一定看得到。”云澈勉强安慰道。 他伸手擦泪,过了好一会儿,神情似乎总算平静了些许。他长长吐息,问道:“澈儿,告诉我,她是……因何而故?” 虽然已在极力控制,但他的声音依旧在剧烈的发颤,抓握在座椅两侧的手指更是在煞白中扭曲变形。 云澈本是准备全部如实告知,但夏弘义这般模样,他明白自己已是无法实言,只能面不改色的道:“据说,她的身体一直抱恙,这些年虽一直在努力续命,但最终,还是病逝于月神界。” 如果他直言月无垢是为月无涯殉情而死,对夏弘义而言,无疑是极悲之上再加重创。 “另外,她病逝时……她的女儿伴于她的身边,并亲手将她安葬。” 最后一番话,他希望可以对夏弘义稍做安慰,但依旧执拗的不愿提及“夏倾月”之名。 “是么……是么……”夏弘义双目盈泪,口中呢喃:“我还以为,那个世界……她终可以摆脱病魇,如此……纵终生不见,我亦甘愿……” “没想到……竟然还是……” 他重重吸气,内心剧痛间,已是难以言语。 有些悲伤,绝非他人的劝慰可以化解。云澈心知肚明,他用目光示意了一下池妩仸,站起身来:“夏叔叔,无论如何,请你善待自己,你的膝下,还有元霸需要你的注视。” “相信如夏叔叔这般胸襟如海的人,定可很快走出悲切。我们便不再叨扰,过段时日,我再和元霸一起来看望你。” 夏弘义一生从商,极重待客之仪。但此刻,他心中已被伤痛充斥,无心容他,只是简单的摆了摆手,无力道:“去吧……让元霸无需念我。” 云澈不再说话,准备离开。 池妩仸却在这时忽然开口: “夏先生,我有一事相询,还望不吝解惑。” “?”云澈驻步。 哪怕不刻意带上半点魂力,池妩仸的魔音依旧是穿魂劫魄,绝非夏弘义可以抗拒。他缓缓抬首,目光依旧颤荡失色:“请说。” 池妩仸缓声道:“你与令嫒夏倾月,上一次见面是在什么时候?” 没有思虑,夏弘义直接道:“自倾月与澈儿完婚,前往冰云仙宫后,我便再未见过她。” “哎,转眼已是二十多年,不想那一日,竟是永诀。” 云澈眉角动了动,但并未开口。 “……”池妩仸淡淡点头:“感谢告知。” 走出黑月商会,云澈和池妩仸却都没有撕空返回流云城,而是脚步无意识的向前迈动。 池妩仸月眉紧锁,以她的心力,极少被困惑至此。云澈似乎亦是心事重重。 “奇怪,奇怪,奇怪……太奇怪了。” 池妩仸连续的低念着。 “哪里奇怪。”云澈心不在焉的道。 池妩仸看他一眼,道:“夏弘义面对女儿之死和先妻之死的反应,差别也着实太大了一些,你不可能察觉不到。” “我不想提及关于她的任何事情。”云澈道。 池妩仸淡淡而笑,声音慵然绵软:“真正的不在意,是入耳入目时皆心无涟漪,而你这般过于用力的避讳,反而说明你对她难以忘却,更难以不在意……你避讳的越是强烈,越是如此。” “……随你怎么说,总之我不想提她。”云澈面无表情的道。 池妩仸没有因云澈的态度而中止,继续道:“恨她的残忍绝情,与留忆她曾经的美好,其实并不冲突,更不是什么错误。” 云澈伸手扶额,满脸无奈道:“你又来了。” 他心里很清楚,虽然万事皆已尘埃落定,但池妩仸一直对夏倾月的事耿耿于怀。 身负涅轮魔魂,她的识人之力可谓天下无双,却完全错看了夏倾月。 这唯一,且颇为巨大的例外,让她始终难以释心。 她在云澈面前总是愿意放低姿态,实则,她内心的孤高,无人可及。 “对于夏倾月的死讯,他的反应太平淡了。” 丝毫不去管云澈表现出的排斥,池妩仸继续道:“夏元霸身负霸皇神脉,意志极坚,骤闻噩耗之下都痛楚满溢。” “而夏弘义,我从他的身上,只感觉到一掠而过的痛心,相比之下,反而是叹惋与惊讶居多。倒更像是忽然听闻邻家之女的死讯。” “你也是父亲,你也只有一个女儿,他的反应有多异常,你肯定比我更清楚的多。” “……”云澈没有说话,但也没有再阻止她说下去。 池妩仸收起笑意,言语之时亦在默默思虑:“他非玄道之痴,更非冷血之帝,我能告知自己的理由,只有夏弘义是一个情感极度淡薄之人,也的确有这类人,天生情感缺失,七情六欲极其寡淡。” “但,他面对月无垢之死,那一瞬爆发的悲戚,却与之完全矛盾。” “一个如此重情,情感又如此炽烈之人,为什么面对女儿之死,却这般冷静理智,几乎没有产生悲伤。” 池妩仸纤长的手指点于眉心,她今日是为了解心中之惑而来,但与夏弘义短暂接触,她反而更添不解与疑惑。 云澈道:“她性子从小便极度冷淡排外,很少踏出闺中,和她父亲应该也极少交流,或许因此而没什么太深的父女之情。” “这个理由,你能说服自己吗?”池妩仸倾了倾媚眸。 云澈挑了挑眉梢,一脸毫无所谓的样子。 “另有一件事,更加的奇怪。” 池妩仸眉头凝起,一双洞穿诸世,媚倾万灵的媚眸眯成两道深邃迷离的狭长魔渊:“昨夜,我与楚月婵畅聊了一番夏倾月,基本尽数知道了她在这个星球的过往。” “所以呢?”云澈面孔转过,他感知到了池妩仸情绪上的异样。 “你可还记得,夏倾月当年为何那般执着于玄道?”池妩仸问道。 “记得,”云澈回道:“简单而言,就是她希望能找到母亲,一家团聚。” 这是当年楚月婵所告知于他。后来夏倾月也亲口对他说过同样的话。1 她想要站的足够高……或许就可以碰触到母亲的身影……或许就可以一家团聚…… “没错,楚月婵也是如此说。” 池妩仸娓娓而语:“就这点而言,她极重亲情,至少,她连在记忆中都已模糊的母亲,也不惜一切的去追寻。” 云澈:“……” “她亦重与你之情,楚月婵说,她曾为了救你,险些葬身天剑山庄的秘境之中……也是在天剑山庄,她闻你死讯之时,曾斩断青丝。” 池妩仸轻轻念道:“若世间无他,断发随葬,断情冰心……这是当年,她念给楚月璃和楚月婵的话。” 云澈的脚步微微顿了一下,呼吸亦在微乱。 明明对她只剩下了恨……为什么,内心还会这般灼痛。 “而我通过沐玄音的眼睛所看到的夏倾月,正是这样一个人。” “而一个如此重情,尤其极重亲情之人……”声音微顿,池妩仸的双眉也这时绷至最紧:“为何在与你完婚,前往冰云仙宫后,便再也未回去看望一眼她的父亲?” ———— 1:【这个伏笔,初次现于第239章】  正文 第1888章 逝月无痕 很多被无意忽略,从未去在意过的事,由池妩仸提起之时,会变得格外击心。 回翻记忆,夏倾月自十六岁入冰云仙宫后,竟的确从未去看望过夏弘义。 她绝非未走出过冰云仙宫,她曾参加苍风排位战,曾参加他与苍月的婚仪……因在冰云仙宫的特殊地位,她在其中有着相当之大的自由。 记忆之中,甚至找不到任何一幕她与夏弘义交谈,或者相近的画面。 她为失却的亲情而追求玄道,为何对自己的生父,却如此无牵无挂,无念薄情? 难道,她从一开始,就是在伪装?连她倾尽一切追求玄道的理由,都是谎言? “看来,你也觉得很离奇,对吗?”池妩仸注视着云澈的神情变化。 “都无所谓了,或许,她所表现出的一切都是假的。”云澈强迫自己不再去想,忽然道:“你刚才是不是读了夏叔叔的记忆?” 池妩仸眼眉弯起,笑吟吟的道:“哎呀,果然被你发现了,” 以池妩仸那可怕的魔魂,想要读取一个下界凡人的记忆简直不要太简单,几乎连一丝痕迹都不会留下。 她之所以悄然读取夏弘义的记忆,是这一切的怪异,让她无法不怀疑夏倾月究竟是不是夏弘义的亲生女儿。 比如,夏弘义当年捡到月无垢时,她其实已怀有身孕……而这一切被夏弘义掩下,在后来又被夏倾月所知。 也唯有如此,可以解释这一切。 但结果却让她大失所望。 夏弘义的记忆之中,被他取名“冬雪”的月无垢委身他时,还是完璧之身。 夏倾月,的的确确是他与月无垢所育的亲生女儿。 这个结果,无疑让她更为疑惑。 还有另外一个颇为奇怪的地方。 虽已别离三十多年,但夏弘义对冬雪(月无垢)的一切记忆都极其清晰和深刻。 但对于女儿夏倾月的记忆,却莫名的简单、稀疏和模糊。 对夏元霸也是如此,但远没有夏倾月那般严重。 同时,她从夏弘义的记忆中,清晰无比的察觉到了一种违和感。 池妩仸毫无疑问是当世魂力最强之人。但,以她层面高至超越当世一切的涅轮魔魂,竟又探知不到这种违和感究竟是什么。 “以你的性子,除非极为必要,否则是不屑做这种事的。”云澈一脸的无奈状,池妩仸对这件事,还真是执着的惊人。 “帝上教训的是,妾身知错了。”池妩仸媚眸稍垂,一副做错了事的娇怯模样,但眸光却是流转迷离,忽然软下的魔音更是瞬间酥骨入髓:“帝上要是责怪妾身的话,那妾身……晚些和玄音一起服侍你赔罪,好不好?” 云澈双目瞬间瞪圆,“嗖”的转目,瞬间上涌的血液直接映红瞳孔:“这可是你说的,不许反悔!!” “嘻嘻!”池妩仸媚然浅笑,吐气幽兰:“要搞定小玄音,妾身可是有好几百种方法哦,比如,她的……” 前方黑月商会的传送玄阵忽然白芒一闪,两个人影并肩从中走出。 池妩仸顿时止音,笑意盈盈。 “(╰_╯)#”云澈一脸不善的看向这两个不速之人……还是两个熟人。 黑月之主紫极,以及当年至尊海殿的海皇——曲封忆。 看到云澈,紫极怔了一怔,随之缓缓屈身下拜:“紫极拜见云真人,云真人尊躯莅临,黑月荣光无尽。” 多年不见,紫极依旧是那身紫袍,但他的身上竟少去了数分苍老感,饱含智慧的眼瞳也淡去了锐利与深邃,变得格外淡雅平和。 而她身边的曲封忆…… 曲封忆跟着紫极拜下,不过很快,她的头稍稍抬起,悄然打量着云澈,眼神里带着敬畏与好奇,却没有恐惧,更没有了半点当年至尊海皇的威凌。 察觉到云澈目光的异样,紫极道:“如云真人所见,内子已非当年海皇,她在伤愈之后,已是自封记忆,亦封却了过往所有的荣辱悲喜,恩怨对错。” “原来如此。”云澈淡淡回应。 曲封忆重重一礼,道:“我虽已没有了过往记忆,但云真人当年的恕命与救命大恩,外子已教我铭记于心,终生不敢忘却。” 说话之时,她的身躯自然而然的轻依着紫极,那是一种源于心魂的亲和与依赖。 紫极看了一眼身边的妻子,目光温软柔和带着几乎要溢出的宠溺:“而这些年,却反而是我们夫妻最幸福安和的一段时日,我从未见过如此无忧无虑,喜嗔皆怜的她,就连我,也已不想回到过去,至尊海殿也罢,黑月商会也罢,它们的未来与归处,原来根本不是那么重要。” 紫极淡淡而笑,笑的格外轻松释然:“有时,我会暗自感叹,操劳半生回首,所求之物,原来竟是如此简单。” 云澈点了点头:“如此,自然是幸事。只是这天玄大陆若没了紫先生和海皇,便是少了两个传奇,倒是有些可惜。” “呵呵呵呵,”紫极淡淡而笑:“世有云澈,再无传奇。” 曾经天玄大陆的四大圣地,日月神宫与天威剑域被灭,皇极圣域为夏元霸所驭,而至尊海殿,也就此进入半隐之中。 或许用不了太久,天玄大陆的圣地便会只余皇极圣域、冰云仙宫、凤凰神宗。 “看来,是个让人唏嘘的结局?” 离开黑月商会,池妩仸轻声道。 “唏嘘算不上,只是让人多少有些感慨。”云澈道:“有的人……或者可以说相当一部分人,到死都不知道自己真正想要的是什么。” “那你说,夏倾月这一切的所作所为,她真正想要的又是什么呢?”池妩仸转眸问道。 “……”云澈给了她一个毫无气势的白眼。 “准备在蓝极星停留多久?”池妩仸不再故意揶揄他,笑吟吟的道。 云澈想也没想:“很久,过段时间,玄音、媚音、彩脂她们也会来……让劫心劫灵她们也来吧,总该见见我父母的。” 伸手按了按鼻尖,云澈用低了一阶的声音道:“无心也不知哪里的兴致,老想见她们。” 池妩仸意味深长的笑了起来:“那青龙帝和苍姝姀呢?她们也是你公诸天下,宣世而封的帝妃,就不准备带她们来见见父亲母亲吗?” “她们?”从池妩仸的脸上,云澈看到的却不是开玩笑的神情:“还是算了吧。” 池妩仸道:“就算是‘虚名’,多少也该维护下。毕竟,青龙帝关系着西域安定,苍姝姀关系着南域平衡。” “尤其是苍姝姀,她还是能让苍释天这个忠犬变成恶犬的唯一可能。” “恶犬?”云澈不屑一笑:“那就踩死他便是。” “踩死容易,但要再培养一个如他这般听话还好用的忠犬,还真不是那么容易。”池妩仸一脸忧愁状,否则已提前开始忧心这种状况的发生。 “好好好,”云澈败阵:“虽然不会带她们来见我爹娘,但我偶尔会去看看她们的。刚好无心想让我带她去神界看看,历经南域和西域的时候,我会顺道去的。” “我的帝上,”池妩仸软软的吐了一口气:“要不要妾身干脆帮你把‘敷衍’二字写到脸上?” “……我去看看彩衣。”云澈作势欲逃。 “彩衣?那个娇娇小小,像个白玉娃娃一样的小妖后?”池妩仸挑起眉尖儿:“你才刚回来,你的那些妻妾红颜个个都恨不能融到你怀里,你却要去独宠她一个?” 云澈一脸正色道:“彩衣看着娇小可爱,其实性子又暴又倔,这么多年……她心里一定憋了很多的火气。这几天长辈无心他们都在,她不好发作,再不赶过去让她暴打一顿,我怕把我的彩衣憋坏了。” “暴打?”池妩仸似媚似嗔的睇他一眼:“那可真的要小心一些,把床打坏了该多可惜啊。” “咳咳,我先去了。”云澈伸手一抓,撕开空间,循着小妖后的气息而去。 云澈离开好一会儿后,池妩仸幽幽一声叹息:“唉,你真当我,是个一点都不会吃醋的女人吗?” 她的神识释放,最终停留的地点,是一个冰天雪地的存在。 那里,是夏倾月曾经的师门,有夏倾月当年的师父——楚月璃。 昨夜与楚月婵的交谈,今日与夏弘义的对面,她反而愈加难以释怀。 甚至……莫名的有些难安。 ———— 苍风国北,冰极雪域,冰云仙宫。 “感谢你的告知。” 从楚月璃那里得到的讯息,与楚月婵并无太大差别,面对楚月璃,她问起了另一件事: “我想去看看夏倾月当年的居所,以及修炼之地。” 楚月璃却是摇了摇头道:“这一点无法做到。” “为何?” 楚月璃身躯侧过,面向冰雪所琢的冰云仙宫:“你此刻所见的冰云仙宫,并非最初的冰云仙宫。当年的冰云仙宫已尽毁于轩辕问天与小妖后之战,几乎未留下任何残痕。”1 “如今的冰云仙宫,是云宫主溃灭轩辕问天后,引领我们所重建。所以,倾月曾经所居的冰宫,已是不在其中。” “未留残痕……”池妩仸低念一声:“不止居所和修炼之地,什么都没有留下吗?” 楚月璃不无落寞的点了点头。 “那可太遗憾了。”池妩仸低语道。 没过太久,池妩仸的身影已回到流云城中,却不是落于萧门,而是一处空旷已久的大院。 流云城夏家,夏倾月与夏元霸出生成长之地。 随着夏弘义去了黑月商会,这里便一直空了下来,常年只有一两个早年便跟随夏弘义的中年家仆看院。 乍然看到一个声影居于空中,那个正无所事事的家仆吓了一大跳,失声叫喊:“你……” 他的声音骤然卡止,脸上的神情也快速缓下,直至变得一片呆滞。 池妩仸缓步走近,目光扫了一眼四周,开口道:“告诉本后,夏倾月当年的闺房,是哪一间?” 家仆痴痴呆呆的抬手,指向了最里的那间卧房。 池妩仸身影一晃,未去打开房门,直接现身家仆所指的房间之中。 上好的橡木大床,挂着深紫的幔帐。 同材质的桌椅,梳妆用的铜镜,两面并紧的柜子,柜中空无一物。 这些,便是全部。 没有衣物,没有洗具茶具,没有首饰,没有脂粉……甚至找不到有人曾居住过的痕迹。 那个家仆为她魔魂所劫,不可能说谎……这便是夏倾月十六岁前一直所居的少女闺房。 是夏倾月出嫁之时,全部……没有任何一丝遗留的带走了吗? 离开夏家庭院,池妩仸浮身于无人可见的高空之上,独自沉默了很久很久。 她的出生之地没有任何她的遗留。 她曾久居的冰云仙宫毁于小妖后与轩辕问天之战,同样毫无所遗。 月神界更是已灰飞烟灭。 死去的夏倾月,在这茫茫之世上,竟没有了任何痕迹。 若连记忆都抹去,她便等同从未存在过。 “罢了。” 许久,池妩仸一声无力的轻念。 “她已经死了,如今的一切,已是再好不过的结局。我又何必再生这些多余的执着。” 越来越浓重朦胧的迷雾,以及心中那隐约涌上的不安感…… 她放弃了。 ———— 1:冰云仙宫被毁是在第845章(章名《绚烂之火》,也是当~年~的一个暗笔。) 正文 第1889章 无心出岫 池妩仸挂着帝后之名,却是行着帝王之职,因而也未能在蓝极星停留太久,短短两个月后,便回归了神界,同时将千叶影儿也强行拽了回去。 毕竟,凋残待兴的梵帝神界正是最需要她的时候。 云澈则是一直留在了蓝极星,每日往返天玄大陆和幻妖界,偶尔还会前往沧云大陆,带着幽儿返回绝云深渊下的黑暗空间,缅怀邪神当年无奈而痛苦的抉择。 若无邪神留给后世的恩典,若无劫天魔帝舍却自己和麾下魔族的选择,根本不可能有今日的现世,唯有难以想象的灾厄。 可惜他们…… 红儿古灵精怪,幽儿恬静乖巧。如今世已无灾患,云澈对她们也是倍加的好,对红儿各种奇怪的过分的任性的要求也都是容之纵之。 红儿最大的爱好便是吃,吃的千奇百怪。但从云澈捡到她到现在,从不见她长胖,更不见她有丁点长大。 又是两个月过去,云澈依旧很少踏出蓝极星。 神界玄者一般从不屑于在下界久留,而云澈却是每日纵情逍遥,似要把失却的那些年无数倍的补回来。 池妩仸会不时将一些神界的大事传音予他,由他来定夺,但结果全都是被云澈原路推回,无论大小事皆由她决定。 当然,这样的结果都在池妩仸预料之内,但该“请示”还是要请示,一来好歹是对这云帝的尊重,二来……免得他淡忘了自己还有个神界之帝的身份。 ………… 神凰帝国,栖凤谷。 在天玄大陆,无人不知“栖凤谷”之名。因为它是凤凰神女静心和修炼之地,在无数玄者,尤其是神凰玄者的眼中,它是只可向往和遥遥朝拜,不可近临亵渎的神圣之地。 一个少女之影盈盈落于这片世人眼中的圣域之上。 已完全长成的云无心秀颜绝美无双,初雪为肌,白玉为骨,一颦一笑皆如诗如画。 她一身素雅白裙,衣袂翩然。一条简单的云带勾勒着纤腰若素,亦悄然衬出她胸前的傲雪丰盈。 栖凤谷从不淡去的赤霞无声铺下,映着少女宛若世外谪临的仙姿。暖风微拂,青丝曼舞,不知道是这凤凰霞光衬托了她的绝美风华,还是她的存在让这片凤凰之地更加的美幻出尘。 今日,是她每月固定向师父凤雪児请教修炼凤凰颂世典之期,只是刚到栖凤谷,她便忽然察觉到这里的气息透着明显的异常,平日里格外躁动的火元素都变得极为温顺,似敬畏,似恐惧。 “父亲在这里?” 轻念一声,云无心却没有找到父亲的气息,最大的可能,是有着结界相隔。 云无心没有向前太远,父亲和师父的气息便同时出现于灵觉之中……果然是笼于结界之内。 随着她的临近,传来的不仅有他们的气息,还有让她一瞬间止住脚步的声音。 “……无……无心来了……唔!” “不管她!你这个衣带打的什么结,好难解,还是撕掉吧!” “不行,那是苍月姐……唔……呜……” ………… 虽然这种情境她都近乎习惯了,但玉颜依旧瞬间染霞,她马上转身,向反方向瞬间远离。 “可恶!”云无心气恼的一跺脚……她恼父亲毫无收敛的荒淫本性,更恼被世人奉为凤凰天女的师父在父亲面前却从来都是逆来顺受,任由欺凌。 这时,她眼前忽然一阵恍惚,现出两个女子之影。 左侧黑衣黑裙,黑发黑瞳,容颜绝美的仿佛不该存在于这污浊的尘世,她在看着云无心,巧笑倩兮间,一双眼眸仿佛无止无尽的暗夜,吸引着世间的灵魂永世沉沦。 右侧则是一个身姿娇小的女孩,七彩的裙裳裹着纤幼的身躯,上面偶尔流溢的光彩让人不由自主的想到点缀苍穹的星光。 一张奶白色的脸儿精致的像是白玉琢成,但与身边笑意嫣然的黑裙少女相反,她的身上却透着一股与外表全然不符的孤高与冷傲,明明娇美精致的过分,却又仿佛万灵万物皆不可近。 云无心无从判断自己意识的忽然恍惚持续了多久,但她回神之时,心中瞬间警觉。 “两位小……”她下意识的要喊出两位“小妹妹”,但神识扫过,却仿佛碰触到没有尽头的深渊。“妹妹”二字被她快速敛下,音色依旧平静:“这里是凤凰神宗的禁地,两位并非凤凰神宗之人,还请勿要临近。” 黑裙少女的螓首微微一歪,双眉也随之弯成两道精巧的月牙:“你是无心?怪不得云澈哥哥总说你长得好看,果然呢。看来,那位月婵姐姐也一定超级好看。” “哼!他看中的女人,再怎么也不会差到哪里去。”彩裙女孩轻哼道。 “……”云无心唇瓣轻张,她忽然想到了什么:“你们难道是……” “媚音!彩脂!!” 云澈带着些微激动的声音遥遥传来,随之风暴卷起,他的身影已“嗖”的闪现,立于云无心之侧。 身边,是凤衣凌乱,雪颜酥粉的凤雪児。 “嘻嘻!”水媚音眸溢媚光,笑吟吟道:“云澈哥哥,看来我们来的有些不是时候呢。” “╭(╯^╰)╮”彩脂微微别了一下脸颊。 凤雪児脸上粉霞更郁,也更美得不可方物。她未露羞赧,向水媚音和彩脂浅浅颔首,然后看着云澈轻语道:“她们是?” 云澈方才的呼喊,已是让她知晓了两女的身份。但,这毕竟是她们第一次相见,还是要交由云澈来正式介绍。 “我的媚音,和我的彩脂。”云澈微笑着道。他无需说的太多,因为这段时间以来,他在神界的每一个红颜帝妃,他都向她们描绘的格外详细清楚。 “这是我的雪児,和我的无心。”他又侧首道。 云无心向前一步,急声行礼道:“无心见过媚音姨娘,彩脂姨娘……刚才无心多有失礼,还请两位姨娘宽恕。” 她对父亲在神界的那些帝妃一直颇为好奇,尤其是拯救蓝极星,更拯救他们和父亲一生命运的水媚音,她心中更是有着极深的感激和向往。 如今她就在眼前,她心下亦激动万分。 “无心好乖。”水媚音浅笑着转眸:“雪児姐姐,云澈哥哥说你是这个星球上最好看的女子,果然呢……对了,其实,我在好多年前,就见过你了呢。” “欸?”凤雪児微愕:“什么时候?” “大概……”水媚音稍稍一想:“是在九年前,那个时候,我才十五岁,嘻嘻。” 她神秘一笑,然后媚眸向着云澈轻轻一眨。 “九年前?”凤雪児思绪流转,却更加疑惑……那个时间,云澈尚在神界。如水媚音这般女子,她若见了,定终生无可淡忘,但心海之中,从无此忆。 “咳咳咳咳!”一阵刻意加重的咳声响起,云澈摆手道:“不重要不重要!无心,你不是一直想见你媚音阿姨么,那就由你先带着她去见见你……呃,其他的姨娘们。” 水媚音此刻到来,亦说明神界那边的“阵眼”已经筑成。 他向前,拉起彩脂的手儿:“彩脂,跟我去一个地方。” ………… 幻妖界,妖皇城。 “你要带我去哪里?” 彩脂被云澈拉着小手,一路从天玄大陆带到了幻妖界。 “你马上就知道了。”云澈脸上带着微笑。 前方,便是他出身的云氏一族所在,但他并未带着彩脂落下,而是带她飞向了云族的后山之中。 彩脂刚要再次发问,忽然,她感知到了什么,整个人顿时怔住,一双星眸的神光在轻颤中变得格外复杂。云澈带着彩脂停了下来。 下方,是一个颇大的药园,环境清雅静谧,周围铺满了百草万花,空气中弥漫着好闻的花香和一股沁心的药香。 药园之中,有着一个老者的身影。 虽不过短短十几年,但云谷在幻妖界已逐渐有了济世盛名,纵妖皇族和十二守护家族的人见了,都是敬重有加。 即使如此,云谷依旧习惯于亲自采药。只是此刻,陪伴在他身边的不是苏苓儿,而是一个相貌英挺非常,气质更是卓然非凡的中年男子。 如果此时,有神界的玄者到来此处,看到这个中年男子的刹那,定会惊得当场瘫跪在地。 因为,那是曾经的星神帝…… 星绝空! “……此叶只取七分,以些微玄气相裹,两息之内置入寒玉……” “……此株虽盛,但实已被浊染,当弃之……” “此草名为湘遥子,其形其息与蓬舟草皆有九分相像,一旦错用,重至危命,切要将其每一丝形息特征都刻入心间,此为医之根本……” …… 云谷耐心的教导着,他是这世上最了不起的医者,也是最好的师父……这一点,云澈比任何人都清楚。 星绝空高大的身躯自然前倾半躬,云谷每说一句,他都会重重颔首,满脸的认真与尊重。 “……”彩脂定定的看着,眸中无漾,唇间无声。 “我抹去了他所有的记忆。”云澈依旧拉着彩脂的手儿没有松开,轻轻说道:“现在的他,没有了过往,没有了力量,也已不再叫星绝空。” “他如今随云谷师父姓云,云谷师父为他取名‘云空’,虽无法将他收为弟子,但答应将他留于身边,随他学医和行医。” “虽然才短短三个月,但,他毕竟曾是星神帝,没有了记忆,却还有着模糊的超然认知,进境极快,有时偶尔迸出的言语,还会给予云谷师父颇大的帮助。” “云谷师父最初收下他是因为我的请求,现在却已是越发愿意将他留于身边。相信用不了太久,幻妖界,便会多一个了不起的医者。” 对于星绝空,云澈恨之入骨。 但,他终究是茉莉和彩脂的生父。 他再怎么怨恨,都无法出手杀他。 他甚至不敢将他丢至彩脂面前。因为他知道,彩脂对星绝空的恨意犹胜于他,一旦见到,恨意骤涌之下,很可能会真的出手将他处决。 他不能让彩脂背上弑父的枷锁……就如一年前,他阻止千叶影儿杀千叶梵天一样。 抹去他的所有记忆,让这曾经的星神帝王用染满罪孽的双手去治病救人,为他自己稍稍赎罪,直至自然寿终而亡。 这是云澈所能想到的……对彩脂而言最好的结局。 “……”彩脂唇瓣终于动了动,发出一声有些艰涩的颤音:“他……配吗!” 云澈伸手,将她揽于怀中:“对我而言,他配。因为他无论犯下了多么大的罪孽……在某个方面,我却又不得不深深感激于他。” 微微垂首,他看着彩脂的脸颊:“因为他的存在,我才能遇到茉莉,才能像这样将你抱在怀中。” 轻轻挣扎,但马上,她的娇躯便完全依入了云澈胸前,星眸中的眼泪随着脆弱一起涌上,她轻泣着呢喃道:“母亲……姨母……哥哥……姐姐……他们全都……全都……” “为什么……这个恶人却可以是这样的结局……为什么……” 云澈闭上眼睛,双臂收紧,任由彩脂尽情的哭泣。 感受着胸前湿痕的弥漫,他内心却是长长的舒了一口气。 不知道彩脂这次眼泪的释放,能不能让心落深渊的她,一点一点……重新变回当年那个宛若无暇精灵的“小茉莉”。 正文 第1890章 乾坤玉 “云澈哥哥,这边的阵眼,你准备置于哪里?” 面对水媚音之语,云澈想了好一会儿,道:“还在放在萧门这里吧,就置于这个庭院。” 虽然,幻妖云家是他的出身之地,但对于流云城萧门,他终究有一份无可取代的特殊感情。这里不仅是他成长之地,亦是他命远的折点,更是他与茉莉相遇的地方。 “阵眼?”云无心向父亲投去问询的眸光。 “是一个次元传送阵的阵眼。”云澈微笑着为女儿解答:“这个传送阵的另一个阵眼在遥远神界的帝云城,也是为父在神界的帝城。筑成之后,便可随时穿梭往返。” 云无心唇瓣不自禁的微张,显然颇受震撼。 云澈和她说过,神界空间的法则层面远胜下界空间。无论是摧毁,还是穿梭都要艰难的太多。 在云澈的描述中,那个连通宙天神界与混沌边缘的次元大阵是集合了多个王界的力量所筑成,是神界历史上最浩大的空间工程。 而这个即将在自己眼前完成,连通下界与神界的空间玄阵,毫无疑问也必然是一个惊人到非自己目前认知所能理解的存在。 “可以直接去父亲在神界的帝城……”云无心明眸闪动:“这样的空间玄阵,就算是在神界那个位面,也应该是很了不起的吧?” “当然。”云澈道:“且不说它需要的资源,能在这么短时间内完成这样的空间玄阵,这个世上,也只有你媚音阿姨可以做到。” “媚音阿姨真的好厉害。”云无心由衷的道。 “嘻嘻!” 水媚音玉指轻拂,乾坤刺在她指尖掠动着绯红色的印痕:“那我这就开始吧。这里的空间过于脆弱,在筑成阵眼之前,须先固化周围的空间,要全部完成,大概要十天左右。” “对了!” 水媚音忽然想起了什么,她手掌一翻,白皙如雪的掌心映出三枚绯红闪闪的玉石:“云澈哥哥,这个给你!” 那特殊的绯红神芒,毫无疑问是内蕴着乾坤刺的空间神力。 云澈伸手接过,玄气轻吐,顺便便明了了它的使用方法,抬眸惊奇道:“这是你用乾坤刺做成的?” “嗯!”水媚音颔首,脆声道:“如今的乾坤刺已不可能再现它当年的力量,所以空幻石也是无法再现的。” “这三枚【乾坤玉】是我用乾坤刺这几个月恢复的一些神力所做成,以玄气催动,便可快速完成超远距离的空间传送。虽然无法做到像空幻石那样可以一瞬穿梭且不遗任何空间痕迹,但它也有胜过空幻石的地方。” 水媚音双眉一弯:“那就是会定点传移,而不会像空幻石那样传送到未知空间。且传送最多两息便可完成,所留下的空间痕迹也极为微小,绝对胜过当世空幻石外的所有空间力量,几乎不可能被追踪。” “定点传移?”云澈马上想到什么:“莫非是……帝云城!” “当然!”水媚音笑吟吟的道:“只要将它捏碎,无论身处任何空间,【哪怕是在太初神境】,也可直接传送回帝云城。” 能跨越神界和太初神境的空间传移,哪怕是乾坤刺出现前,号称当世最强空间玄器的寰虚鼎也无法做到。 云澈手指微微握紧,若非云无心在侧,他真的很想直接扑倒水媚音,很用力的亲上好一会儿。 身为云帝,当世已没有什么可以威胁到他。但绝不代表他不需要这【乾坤玉】。 有这乾坤玉在,本就被他保护到极致,任何威胁都别想临近的亲人红颜,无疑又多了一道护命符。 如此,哪怕那可能性微小到连尘埃都不算的意外发生,也可安然避之。 水媚音最清楚云澈的心思所在。所以,她不惜消耗乾坤刺本就恢复极慢的力量,制作了三枚被她命名【乾坤玉】的空间神石。虽然几乎永远不可能用得上,但足以将云澈心中那依旧残存的后怕都尽皆泯去。 “不过,只有三颗,要送给谁,云澈哥哥可要自己斟酌。” 水眸向云澈促狭的一眨,水媚音纤腰扭转,手中乾坤刺释出淡薄的绯红神芒,笼罩向了周围二十里区域的空间。 “无心,把它带在身上。” 云澈直接将一枚乾坤玉放到了云无心手中,一脸郑重的叮嘱着:“不要放入空间器物,而是贴身放置,若遇危险,直接以玄气催动,它便可带你直接传动到帝云城。” “好,知道啦。”虽然心中觉得父亲的庇护已周全严苛到过分的程度,但她没有多说什么,乖巧的接过,欣赏了一番手中神石独有的神芒后,将它小心的置入腰间的衣带之中。 “另外两颗,父亲准备给谁呢?”云无心的玉颜上露出了和水媚音方才一样的神情,语气却是一本正经:“私心来说呢,我娘要有一颗,师父也要有一颗,但这样的话……” “苍月阿姨和苓儿阿姨最温柔,她们肯定不会争什么,但心里必定会失落。” “彩衣阿姨表面上看起来肯定最不在意,但其实她才是最在意的。” “泠汐阿姨和父亲一起长大,所有人都知道你们是最最亲密的。如果不给泠汐阿姨,连我都会觉得过分。” “彩脂阿姨看起来心情很不好的样子,更不能让她再生气。” “而这三枚乾坤玉是媚音阿姨辛苦做出来的,全部交给了父亲而没有留给自己一颗,她的内心深处,一定很渴望着父亲亲手将其中一颗佩戴回她的身上……” “还有……” “没了没了……别说了别说了。”云澈的脑袋阵阵发痛,掌心的两枚乾坤玉忽然变得格外烫手起来。 云无心双手负于身后,螓首微歪,在外冷傲到让人不敢直视的她,此刻却是一幅稚龄少女般的娇俏姿态:“如果父亲觉得烦恼的话,我倒是有一个好主意?” “……你确定是好主意?”看着赏心悦目的少女娇颜,云澈一脸狐疑。 云无心似嬉笑,似认真的道:“很简单,早些给我添两个弟弟妹妹,就完美解决啦,嘻嘻。” 这话,云澈还真听进去了。他想了一想,微微点头:“听起来好像不错。” 他眼神一凝,神态变得格外认真:“既然如此的话,今晚帮我把你娘骗来!她上次生气一直到现在还没消,都整整七天零九个时辰没让我碰她了。” “还好意思说!”云无心美眸狠狠白了父亲一眼,没好气道:“你那么欺负我小姨,我娘怎么可能不生气!要不是我娘心软,我……我都会跟我娘一起不理你,哼!” “不是!我和月璃她……” “和生气的女人解释是没有用的,解释给我听更没有用。”云无心暗暗窃笑了一下,又马上板着脸儿道:“再说!明明是你不行,这么多女人这么多年都没能给我添一个弟弟妹妹,居然还想赖到我娘身上!我娘不理你这些天,你哪天不是……哼!” “噗!” 少女失笑的声音从下方传来,让本就尬住的云澈更是显然神情崩坏。 云无心这才察觉到对方的临近,她怕真的伤到父亲颜面,连忙道:“苓儿阿姨,我……只在在和父亲说笑。” “我知道。”苏苓儿笑吟吟的走过来:“无心,你去陪永宁玩一会儿,我有重~要~的事要和你父亲说。” “好!”云无心连忙应声,然后不敢看父亲的脸色,逃也似的离开。 “看来,这个问题的确很严重,连你的宝贝女儿都在意起来了。”站到云澈身边,苏苓儿揶揄道。 “哼哼!”云澈鼻子哼气,双臂抱胸,一幅浑不在意的样子:“龙神难有后代,我的状况,显然是受龙神血脉的影响。不过这样也好,要是几万年之后,像那些神界的界王神帝之类动辄成千成万个子孙,反而让人头疼。” 思及那一幕,他还真有点头皮发麻。 “是是,夫君说的肯定都对。”苏苓儿美眸稍弯,笑着道:“无心那边,她虽然说着想要弟弟妹妹,但若是真的有了的话,她怕是反而会有些许吃味,尤其会担心你对她的宠爱被分了去。” “多余的担心。”云澈不自禁的一笑,道:“苓儿,你说的重要的事,是什么?” “夫君猜一猜。”苏苓儿美眸眨了眨。 云澈呈思索状,但想了半天后,试探着道:“该不会……彩衣和彩脂起状况了?” “才没有!她们相处的特别好。”苏苓儿向前一步,樱粉的唇瓣几乎触到了云澈的脸颊,声音也刻意压低了许多:“能称得上重要的,当然只有你和泠汐姐姐的事。” 云澈一怔,随之难抑激动道:“难道说,你找到原因了!?” “还没有。”苏苓儿轻缓而认真的道:“不过,我把你在泠汐姐姐面前会莫名痿掉的事告诉了师父,他老人家……” “咳咳咳咳!”云澈迅速插声:“换个词换个词……什么!?你告诉师父了!?” 痿,男人最不能承受之隐……神界之帝亦不例外。 “夫君不用担心,我告诉师父那是‘别人家的夫君’。” “……”云澈伸手扶额:“你当他老人家傻啊。” “嘻嘻,不重要啦。”云澈此时的样子让苏苓儿难抑的轻笑出声,劝慰道:“而且你根本不需要这么在意啊。我的夫君可是这个世上最好最强大最完美最刚~猛~的男子,我们所有姐妹都清清楚楚……除了泠汐姐姐。” “~!@#¥%……”云澈心中一阵呻吟:为什么非要加最后一句! “那师父他……怎么说?”云澈强撑镇定……这以后还怎么去拜访云谷! “师父和我当年的判断一模一样。”苏苓儿道:“若身体无恙,在其他女子面前无异,那么就只有一个可能,便是心因所致。” “那几年,我一直以为夫君是因泠汐姐姐当年是‘小姑妈’,有过十五年秉以为真的血亲之系,因而会有这种心灵障碍。” “但是,当年夫君离开前,用生命神水将我们的修为都提升至神元境,这几年在慢慢契合和适应神道的躯体和玄力后,我才发觉,以夫君的强大,这种只会现于凡人之身的心因影响,根本不可能存在于夫君的身上。” “……”这一点,云澈其实早就明白。神道躯体的强大,根本远远超越了这种心理所能造成的负面影响。 “这几年夫君不在,我每日惶惶,没有心思想这件事。而夫君回来后,‘症状’却依旧存在。我这几个月已经很努力的在探寻,但依旧找不出原因,就只好……请教师父了。” 五年未归,云澈脱胎换骨,焕然重生,一统北域,脚踏四界,手撕龙皇,俯天为帝……当之无愧的天下第一人,诸神时代后的历史第一人。 此番归来,他和苏苓儿,和苍月,和楚月婵,和小妖后,和凤雪児………以他的龙血与神躯,哪怕连战七天七夜都依旧炽血如狂! 但一旦扑倒萧泠汐…… 便会瞬间枯萎! 和当年一模一样,毫无变化! 而他自己便是神医,尤其是修完生命神迹后,他所理解的医道已远远凌驾于云谷。 甚至,那已不能再称之为医道,而是生命的真谛。 他更知道,自己躯体无恙,亦绝非心因……也正是因为如此,他才更觉莫名和诡异。 这不是什么病状,但更像是……一种无形束缚他的诅咒。 但,在这个连天道都恐惧他,连龙皇都被他碾死的世界,又有什么力量能压制束缚的了他? 退千万步讲,就算真的有……又怎么会是这种事上! “若无心因,且躯体无恙,师父也表示难得其解,他让我带‘病人’去见他,他要亲自一观,所以……” “所以,你说的重要的事,就是跟你去见师父?”云澈语气无力的说道。 苏苓儿浅浅的吐了吐粉舌,双手拉住云澈的手腕,摇晃着道:“夫君,我明白你心里的障碍,但,那是云谷师父,你知道的,世上没有他治不了的病症。” “你心里一直很在意这件事,泠汐姐姐也一直在为这件事难过,我真的想不出其他办法了。所以,你还是跟我去见师父吧,他一定会有办法的。” “不去。”云澈一丁点犹豫都没有:“苓儿,你以后也不要再想这件事了。” 摇晃的双手停了下来,苏苓儿有些委屈怯怯的道:“你真的这么在意被别人知道啊?” “不是因为这个。”云澈反握住苏苓儿的小手:“师父他也没办法的。不过你放心,总会一天,我会自己找到原因的。” “另外,以后和泠汐说起这件事时,就说始终是我存在尚未克服的心理障碍,千万不要让她疑虑会不会是自己的原因。” 萧泠汐身上的怪异之处,远不止会让他近触时瞬间痿下。相比而言,另一件事更是怪异千万倍……那就是可以直接解读以太初神文撰写的逆世天书。等等……逆世天书! 劫天魔帝离开前留给水媚音,再由水媚音交给他的那最后一部分逆世天书,他还没有交给萧泠汐去解读。 他已是天下无敌,最后一部逆世天书相对而言也已不是那么重要,归来后心中脑中更是没有空暇去思及其他,偶尔想起也并无太强的渴望。此时思及,心间却有些莫名的悸动。 见云澈神态平和而坚决,苏苓儿也不好再坚持:“好吧好吧,就怕师父又会念叨什么‘讳疾忌医’之类……唔。” “对了,”苏苓儿忽然问道:“你带回来的那个云空,究竟是什么身份?一个玄力尽废还没有记忆的人,你还要弄的那么神秘,反而更让人好奇。” “一个本该万死,却又不能处死的罪人。”云澈道:“不需要在意他的存在,过往就更无所谓了。” 彩脂没有反对云澈对星绝空的处置方式。但毫无疑问,她定不愿他人知道那是她的生父。 以后她会不会偶尔去看他一眼,亦是未知。 “这样啊。”苏苓儿若有所思,但也没有再追问。 “话说,他没有拜托师父为他恢复丢失的记忆吧?”云澈问道。 “没有。”苏苓儿摇头:“恰恰相反,师父心慈,想要为他探查颅脉,恢复记忆,他却是拒绝。” “他说,这段时日跟随师父医伤救人,每次目睹着一个个伤患死境还生,那重燃的生命之芒就像是在自己的十指之下绽放,璀璨的仿佛在洗涤心灵,那是一种无法用言语形容的欣喜与满足。” “而‘将他带来的人’说他以前是一个不可原谅的罪人。在师父的身边越久,他越是排斥以前的自己,越是恐惧自己的过往,很坚决的不让师父尝试为他恢复记忆。” “这样啊。”云澈眉梢动了动,心绪一时有些复杂。 他更想要的是惩罚星绝空,但此刻……却反而像是拯救了他。 ………… 水媚音在以乾坤刺之力重塑萧门区域的空间,但其中之人并未有明显的察知。 云澈来到了萧泠汐的院中,她正双手托着香腮,静静的坐于自己亲手栽培的葡萄架前,一身翠绿的裙裳勾勒着香肩若削,腰如约素,恬静清雅的面颊,仿佛永远都不会沾染俗世的污尘。 听到身后的脚步声,萧泠汐脸颊转过,盈盈一笑:“小澈,你来了。这个时间怎么没有在陪无心?” “被我赶走了,都已经长这么大了,还整天像个粘人怪。”云澈一边说着一边来到萧泠汐身侧。。 “噗嗤。”萧泠汐轻笑出声:“现在说的这么威风。等无心将来哪天嫁人,看你绷不绷得住。” 坐在萧泠汐的身边,云澈的一双手臂无比自然的环在她的腰上:“你好像一直在发呆,莫非有什么心事?” 萧泠汐先是摇头,随之又螓首微垂,道:“这几天见到了媚音和彩脂,神界的神女,果然……大不一样呢。还有一位叫‘沐玄音’的姐姐一直没有见到,我听说她……她很是威严,以前还是小澈的师尊,媚音还说连小澈都对她很敬畏,也最听她的话。” “呃……”云澈无法否认。 “所以,有一些些紧张。怕见到她的时候,会有所失态,给她留下不好的印象。这两天,一直在想见到她时该……该用怎样的仪态,还有该说什么话比较好。” 她的紧张和忐忑,每一个字音之间都在无形的流溢。 “哈哈,不用想这些,她才没你想的这么可怕。” 云澈握起萧泠汐的玉手,他脸上在笑,心间却满是疼惜。 苍月是苍风女皇,凤雪児是凤凰神女,幻彩衣是统御幻妖界的小妖后,苏苓儿是医圣传人天下皆敬,楚月婵已为冰云宫主,更有云无心这个女儿…… 神界的池妩仸、千叶影儿、水媚音、彩脂、沐玄音更不必说。 唯独她,一直平平凡凡。 抛开出身、权势、地位,她本是娇美的容颜与凤雪児、小妖后相较便会黯然淡色,立于千叶影儿、池妩仸之前,更是被映衬的几近泯然无光。 她心间无法不为之黯然自卑,环顾云澈身边的女子,她有时会难过而卑微的觉得,太过平凡的自己,似乎不配、不该立于其中。 而这些,她又从不愿在云澈面前表现出来,以免被他担心。 “关于玄音呢,她的外表的确是威冷的吓人,但其实……”他声音低下,嘴唇靠近,一脸的坏笑:“泠汐,你有没有听说过一个词,叫‘外冷内骚’。” 耳边温热的吐息让萧泠汐心跳不自禁的加速,她有些迟疑的道:“小澈难道是说……那位叫沐玄音的姐姐,是……是这样的人?” “当然!”云澈神色笃然,无比肯定的道:“她在外人面前高冷的像是能用眼睛把人冻成冰渣,但一到了床上……十个雪児和九个彩衣加起来都比不过她。” “……”萧泠汐美眸和唇瓣同时张大。 “再告诉你个秘密。”云澈继续道:“你知道我和玄音是怎么从师父突破到那一线的么?其实,是我刚拜她为师不太久,一起去一个叫葬神火狱的地方时,我被她给……呃,强上了。” “啊!?”萧泠汐失声惊呼。 “而且第一次,就折腾了两天两夜。”云澈短短的吐了一口气:“所以,外表很多都是假的,看起来越是威冷的人,说不定内里越是……哼哼,你见到她的时候,一丁点都不需要紧张,说不定,她比你还紧张呢。” “毕竟,我所有的女人都知道,我最最亲近最最重要的人就是我的泠汐。” “我……我知道了。”云澈的言语让她不自觉的脑补到了一些奇怪的场景,她脸颊有些发热,螓首也深深垂下。 她能听得出,云澈话中有明显添油加醋的成分。但她内心原本囤积的紧张忐忑的确就此散去了很多很多。 遥远的上空,一朵薄薄的云朵之后,断月拂影下的沐玄音安静的看着云澈和萧泠汐互相偎依的身影。 得知水媚音和彩脂也来到了这里,她终于没有按捺得下,悄然到来,算是给云澈一个小惊喜。 不过很显然,如果现在现身的话,惊喜就变成惊吓了。 “哼!为了哄女人,什么可恶的话都说得出来。” 她冷冷的低语一声,然后既未现身,亦未远离,就这么安静的看着下方,保持着一个刚好不会被云澈察觉的距离。 正文 第1891章 碎片(上) “泠汐,给你看一件东西。” 萧泠汐刚要询问,便看到云澈抬起的双手之中多了一块漆黑的石板。 目光触及的刹那,她的心脏忽然没来由的猛烈震荡,像是被一柄巨锤重重轰击,即将问出口的话也止在了喉间。 “这……是……”说话之时,她的心神以及双眸都变得格外恍惚。 “劫天魔帝离开前留给媚音的东西,再经由媚音交给了我。”云澈道:“它上面所刻印的,应该是……” 话音未落,原本暗淡无泽漆黑石板忽然释放出浓郁的黑暗魔光。 “……”云澈声音止住。和先前一样的异象,但依旧让他心生震动。 黑暗魔光在释放中快速分散成数千束,却没有照射至遥远的空间,而是诡异的停滞的空中,映下一个又一个,一片又一片的奇形文字。 太初神文! 萧泠汐抬头,怔然的看着浮空的奇形文字,唇间喃喃低语道:“又是……逆世天书。” 相比于初见逆世天书时的惊讶迷茫,她此刻的心绪,更多的是一种难以言语的飘忽感。 或许是受劫天魔帝的力量影响,也或许本就如此,这次所映出的太初神文是漆黑之色。 “逆世天书被分成了三个部分,这便是最后一部。”云澈感叹着道:“它在无比遥远的诸神时代都未能归于完整,如今却归合于我们的手中。” 第一部逆世天书,来自于因邪婴万劫轮而从诸神时代苟存至今的远古之魔——永夜魔君。 第二部,由千叶影儿在太初神境所得、 第三部,来自于在认知中永恒离世的劫天魔帝。 远古、现世、域外。 三部逆世天书,跨越三个截然不同的时空,在云澈的手中得以完整。 同时意味着,这个世上将首次出现完整的始祖神决——一个连远古创世神与魔帝都无缘得见的始祖之遗。 看着萧泠汐仰望上空久久发怔,云澈试探着问道:“这些太初神文,你还能识得吗?” “嗯,”萧泠汐轻轻点头:“不止认得这些文字,就连它所铭刻的内容,我好像也在哪里见过……但我明明,从来没有见过。” 云澈:“……!?” 萧泠汐唇瓣轻启,已是缓缓的念起:“天极之朔,地渊之恒,寰宇结垠,碧落永道……” “电戚雷绝,寒苦冰殇,风凄云恸,山悲岩哀,炎怆焱哭,光暗融于无逆于间,终归无想无妄无念无思……” 来自萧泠汐的声音轻缓的流入云澈的耳中……一如先前,明明不带任何的玄力,只是最纯粹纯净的女子之音,却完全不可拒的直入脑海与心魂的最深处。 云澈的双目已不知在何时闭合,他的意识,也完全不受他自己控制的自发隔绝了外界的一切,进入了一种特殊的空无之境。 空无之中,唯有萧泠汐的声音,以及一部随着她的声音而一点点铭印完整的……始祖神决。 “……一心衍万念,万念终无欲,无欲归虚无,虚无生万灵,万灵滋万心……人非己,已亦人,天之始,地之绝,混沌之创破,轮回之终焉……其初其尽,皆於虚无……” 萧泠汐完全没有注意到云澈的状态,依旧在轻念着。 她双眸逐渐无神,神情定格,声音无比的缓慢均匀,几乎不带哪怕一丝的情感与起伏。 逆世天书——始祖神决在云澈的心海中逐渐归于完整的同时,亦同时在她的心魂中完整的铺开…… 苍穹之上,沐玄音遥遥看着忽然陷入奇异状态的两人,心生惊疑,却不敢临近。 而萧泠汐所吟之语,她明明听在耳中,却转瞬既忘,不在她的心间有刹那的停留。 “这就是……逆世天书?”沐玄音轻念一声。 “……无光为暗,无暗为光,无道为道,无序为序,唯虚为无尽,唯无为永恒。” 随着萧泠汐唇间最后一个字落下,黑暗魔光忽然一瞬散尽,空中漆黑的太初神文完全消失,唯余一块黑暗无光的石板安静的落于云澈的膝前。 萧泠汐双眸中的光彩也在这时忽然消散,她的瞳孔一点点消失,眼中的世界已化作一片吞噬一切,仿佛无止无尽的灰白。 随之,无尽的灰白世界中,忽然浮现出一幅模糊的画面,就在她的意识自发的想要去看清这幅画面时,又是十几幕画面无声浮现。 随之百幕……千幕……万幕……千万幕……亿万幕…… 骤然而现的无尽画面轻易冲溃了萧泠汐脆弱的魂海,崩溃的意识已感知不到身体的存在,整个人直挺挺的向后倒去。 对这一切,云澈毫无感知。 …… 何为虚无? 世间万灵万物生于无,终于无,衍于无,化于无,它是一切的起始,又是一切的终结。 何为虚无法则? 当世,唯有云澈一人身具虚无法则。 但,他却全然无法诠释虚无法则究竟是什么。 虚无法则的存在,让他可以直接吸收玄晶,甚至玄兽玄丹中的力量化为自身的力量;让他可以不具备相应血脉而强行控制驾驭王界的神遗之器和神源之力。 那些固有认知、常识中的基本法则,在他面前荡然无存。 他不知该如何运转虚无法则,甚至无法从自己的躯体、力量中感知到它的存在。 但,他就是拥有了这些突破……或者说是无视规则的能力,自然而然的拥有和施展。 就像是自己的眼睛忽然,又无比自然的能辨识出另外的一种色彩,不需要施展,不需要学会,不需要感悟,更不需要借助任何的外力媒介。 由萧泠汐译给他的始祖神决,他从未能参悟,也无从参悟。但在那之后,超脱认知和规则的能力便会莫名而自然的现于他的身上。 也是在那之后,他有数次忽然进入更加莫名和诡异的“梦境”。 而此刻的云澈,他的意识海中,混乱交织着各种各样的“梦境”碎片: “元霸,你真的太厉害了,爷爷说,你是流云城千年难遇的第一天才,将来说不定会轰动整个苍风国呢……我真的好羡慕你。” “嘿嘿……其实,我才羡慕你呢,可以有一个小姑妈,可以做什么事情都在一起。而我,娘亲去世的早,家里只有我一个人,连兄弟姐妹都没有。我要是有个兄长姐姐……哪怕弟弟妹妹也好,就不会这么孤单无聊了。” “让夏叔叔再娶几个新的姨娘,就可以为你生好多弟弟妹妹了。” “我爹才不肯呢。每年都有好多人让我爹娶新的妻妾,但我爹怎么都不肯。” “……” 这是云澈曾经坠入过的梦境,又再一次的出现于魂海之中。 而全然的不同的是,先前的“梦境”,飘渺而模糊,他醒来之后,只会留有一些朦胧残缺的印象,并随之丢却……毕竟,那只是一场莫名其妙的梦。 但此刻,明明沉浸于梦中,云澈的意识却是无比的清醒! 呈现于前的“梦境”更是无比之清晰,清晰的就像真真实实的上演在自己眼前。 他更清清楚楚的看清了夏元霸的样子。 “梦境”中的云澈是自己小时候的样子,而旁边的夏元霸……十岁上下的年龄,虽比云澈要小上一岁,却比他高上小半个头,只是相比于他挺拔的个头,他的身板却格外的干瘦。 和他认知中从小就体型高壮的夏元霸截然不同! 而这种干瘦,却又绝不是该出现在一个十岁稚童身上的那种……显得干瘪的身躯,却盘踞着紧致到让人心惊的肌肉曲线。 仿佛他全身上下的每一个细胞,都在蛰伏着、渴望着爆发出无比强大的力量。 仅仅十岁。 这种躯体上的异象,云澈从未见过! 而碰触到夏元霸的眼睛时,云澈的心魂竟现出了一瞬的剧震。 稚嫩的脸庞,对幼年云澈尽展着关心和坚定的双眸……却内蕴着一抹穿魂的威光。 如今的云澈早已不是流云城那个孱弱的少年,他立身于世间最高的位面,击败过曾经最强大的存在,世上已再无可以威胁到他的存在。 但,来自幼年夏元霸,也只能是与生俱来的内蕴威光,却是让这个神界之帝灵魂震荡。 他所认知、熟知的夏元霸身具霸皇神脉,这是在神界位面都极其罕见的天赋,若是夏元霸出身于神界,哪怕在上位星界,也必能成为一界之王。 但……眼前幼年夏元霸眸中神光之威能,分明还要远胜他“将来”觉醒霸皇神脉后所爆发的霸王神威。 一种……层面犹在霸皇神脉之上的天赐异躯。 而这种在幼年时期便如此惊人的天赐异躯,他从未见过,神界历史亦似乎从无记载。 若要为其层面找一个参照物的话…… 其绝不弱于只会出现在女性身上的“琉璃心”。 云澈以最清醒的意识,最冷醒的目光盯视着“梦境”中的夏元霸……十岁的他,有着干瘦的身体,有着层面超越霸皇神脉的天赐异躯,有着截然不同的前程…… 却没有姐姐……没有任何兄弟姐妹。 为什么会出现这样的梦境? 还是又一次出现。 而这种让人毛骨悚然的真实感,又是怎么回事!? 正文 第1892章 碎片(下) 这时,另一幅梦境碎片横插入他的意识之中。 画面中,他同样只有十岁上下,和萧泠汐一左一右坐于萧烈之侧,倾听着他温和的讲述: “当年,也是澈儿出生后不久,司徒城主家的女儿降生,却因城主夫人身体有恙,孩子生下来时气若游丝,几近绝命。” “若要救她性命,至少要灵玄境的修为方有一线可能。流云城中成就灵玄境者屈指可数,而这些人无一不是身份非凡,若要施救,必伤自己根基,因而纵城主苦求,亦都无动于衷。” “唯有鹰儿,他拼着重损自身,几乎耗尽全部玄力,为那个可怜的孩子重固了元气,就此活了下来。” “澈儿,你和城主女儿的姻缘,也是就此结下的。司徒城主当时感激鹰儿的救女之恩,当场与鹰儿结为兄弟,并当众人之面,宣布自己的女儿将来只会嫁予萧鹰之子,以此生报天恩。” “哼。”萧泠汐抿了抿唇瓣,很小声的哼道:“我一点都不喜欢那个司徒萱,每次都不理人……见到小澈的时候也是。” …… 这也是曾经出现过的梦境,完全一致的场景,完全相同的言语,只是变得无比清晰。 这场梦境之中,萧鹰拼着重损自身所救的人不是夏倾月,而是司徒萱。 因萧鹰的救命大恩而与萧鹰“之子”的他结下娃娃亲的,亦不是夏倾月,而是司徒萱。 …… 梦境碎片再次穿插,这一次,直入意识的,是一个女子的身影。 “萧澈,你站住!” 她身材高挑,衣着颇为华贵,年龄应该只有十五六岁,但施着偏重的粉黛,整个人释放着一种与年龄不符的美艳。 对如今的云澈而言,这类艳俗之女都不配让他的目光有半瞬停滞。但对未展视野的少年人而言,却有着让血液躁动的吸引力。 至少,画面中的云澈(萧澈)面对她时,脸上溢动着极力掩饰的紧张与局促。 “司徒小姐。”云澈很礼貌的回应,这是司徒萱第一次主动向他说话,他内心有着一种难抑的激动与窃喜。 【司徒萱】这个名字,一次又一次的出现于他的“梦境”之中。 记忆之中,她是流云城司徒城主之女,同在流云城,他自然是见过,但不知为何,记忆中关于司徒萱的印象却格外模糊,连她的相貌都无法忆起。 不过,他并未有任何在意。毕竟,出现“梦境”之时,他都已身在神界,又怎么在意一个并无交集的故土城主之女。 何况那只是梦境。 此刻,这场更为怪异的“梦境”之中,他清晰无比的看清了司徒萱的全貌。 一瞬间,对于司徒萱的所有印象,也像是忽然被拨散了云雾,变得格外明晰真切。 这种乍然的清晰感带给云澈又一种诡异的感觉,似乎……自己其实从未模糊过对她长相的记忆。 司徒萱盯着云澈,眼神中带着丝毫不加掩饰的傲然与鄙夷:“你知道,什么是癞蛤蟆吗?” “……”云澈全身猛的绷紧,一种难受的窒息感持续了数息才艰难散去,他努力保持着平静,用尽可能平淡的语气道:“司徒小姐有什么话,就直说好了。” 虽然他只有十五岁,但近些年,各种风言风语他已听得太多。但这由司徒萱亲口言出的一句话,对他的创伤依旧让他险些破了心防。 “哼!”司徒萱斜眸看着他:“还有五个月,便是我们的婚期。我堂堂城主家的公主,却要被迫嫁给你一个彻头彻尾的废人,你知道这几年,我因为你受了多少的嘲笑么!” 脸色开始泛白,云澈猛咬了一下舌尖,不肯让自己的神情失态:“我明白。你若是不愿,让你父亲与我爷爷这边……解除婚约即可,现在还来得及。” “解除?要是能解除,我还会被人嘲笑到现在!?”司徒萱声音愈加刺耳:“你那个死去的爹在我出生时救了我的命,这件事全城上下谁不知道!” “我爹当年头脑发热,发誓将我嫁你来报答恩情时,更是当着不知多少人的面!” “要是你那爹还活着也就罢了,可以有很多种方法与他商解除婚约。但他偏偏死了,还一直传言死因一大半是因救我而元气大伤!我爹若是强行解除婚约,一辈子都会被人骂忘恩负义!” “我司徒家尊高的颜面,岂能因你而伤。”司徒萱慢条斯理的说着:“所以你放心,我爹不会解除婚约,我也不会。” 她的眼神忽然变得轻佻:“毕竟,你虽然是个废物,但也不算是一无是处。好歹,你长了一张相当不错的脸,当个男宠,还是很有资格的。”“……”云澈死绷的心防终于崩溃,五官剧烈的抽搐起来。 “今日既然刚好遇到,那就顺便提前告知你一声。”司徒萱半眯着眼,眼神三分鄙夷,七分玩味:“这最后的几个月,你最好学会如何听话。学得好,你我成婚之后,你日子多少会好过一些,要是学得不好……由我亲自来教的话,我好怕你这残废的小身子承受不住啊。” 咯! 牙齿似乎被咬碎,云澈的口中,弥漫起逐渐浓重的血腥气。 “小澈!” 生命中最熟悉的呼喊声响起,像一缕温软的清泉流过心间,带走了那压魂欲碎的负面情绪。 似乎很满意云澈痛苦憋屈却又不敢爆发的样子,司徒萱傲然一笑,转身离开。 很快,一个少女身影如轻舞的彩蝶般来到了云澈身边,她看着司徒萱的背影,惊奇的道:“司徒萱?你刚刚在和她说话?” 云澈转过目光,看着与他贴身的少女,明明数息前还几乎要冲破胸腔的愤怒与耻辱,在看到她的玉容时一下子便消散了大半。 流云城中,无论萧门之内还是萧门之外,数不清的人轻他蔑他辱他,他早已习惯。 但他有从不放弃他,对他关怀备至的爷爷,有夏元霸这个从小到大全力护他的好朋友,更有与他朝夕相伴,哪怕只是小半个时辰看不到他便会心焦找寻的小姑妈。 生命中有他们,已是奢侈与万幸。他人如何……何需入心。 是的,从小到大,无论承受了怎样的讥讽羞辱,只要回到萧泠汐的身边,看着她的眼睛,听着她的声音,他总会那般的安和与满足,其他一切,都已不再重要。 “嗯。”云澈点了点头:“这好像还是她第一次主动和我说话。以前偶尔见过几次,根本都不理人的。” “诶?主动?”萧泠汐更加的惊讶:“那她和你说了什么?” “就是简单说了说半年后成婚的事。”云澈很是随意的说道……司徒萱的那些言语,他绝不会说与萧泠汐听。他最不愿看到的,便是萧泠汐生气与伤心的样子。 更难以想象爷爷知道后的样子。 “这样啊。”萧泠汐的声音稍低,水眸之中也多了几分自己都没有察觉的异样:“这两年,城中有着很多奇怪的流言,都说司徒萱那边一定会想办法解除婚约,果然传言都是假的呢。” “流言当然只是流言啦。”云澈笑着道:“城主家不会解除婚约的……司徒萱亲口说的。” “嗯,那就好,老爹知道了,也一定会开心的。” 唇间如此说,但对各种传言一直很是气愤的萧泠汐,听到云澈的话却一点都开心不起来。 “那……你和司徒萱,刚才说话说了很久吗?”萧泠汐问,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问出这样一个奇怪的问题。 “没有很久,就一小小会儿。”云澈回答,随之马上补充道:“我又不喜欢和她说话。要不有婚约在,我才不要和她成婚,宁愿一辈子陪着小姑妈。” “嘻嘻!”萧泠汐笑了起来,随之螓首微垂,道:“其实,我一点都不喜欢那个司徒萱,更不想你和……但,这是老爹的愿望,你们完婚之后,他才会真正的安心。” “好啦,我们先回去。”少女挽起云澈的手臂,美眸中泛起期待的星芒:“老爹这次请来了一个超厉害的大夫,据说被很多人称作‘医仙’,他一定……一定可以医好小澈的!” …… 迷雾散去,记忆中的流云城主之女司徒萱,和此刻梦境中所见的一模一样。 而这些明明属于梦境,完全不属于自己经历的画面,为什么竟……如此的真切。 真切的像是曾经真正的发生过。 随之而现的画面,是满眼的大红色,红桌红烛,红色的幔帘。 “小澈,今天是你和司徒小姐成婚的大日子!时辰快到了,赶紧起来!” 他被萧泠汐贴在耳边的柔音叫起,又由她亲手为他穿好大红的喜衣。 “小澈,这是我刚刚熬好的粥,你身体弱,上午的时间又那么长……要全部喝掉。”她捧来很大一碗粥,香气四溢。 “好好好。”他听话的端起碗来,也不用汤勺,直接“咕嘟咕嘟”喝了起来。 喝完之后,他看着萧泠汐,眼神变得朦胧,有些失落的道:“以后,不知道还能不能经常吃到小姑妈做的饭。” “嘻嘻,是你把城主家的千金娶进门,又不是你嫁过去,只要你想,我还是像以前一样,每天都做给你吃。” 一边说着,她的笑颜缓缓的黯下,轻声道:“倒是小澈,成家之后,理我的时间肯定会越来越少。” “怎么会!”他马上抬手发誓:“我昨天刚刚和小姑妈保证过:和司徒萱成婚后,不能有了老婆就忘了小姑妈,不能减少和小姑妈在一起的时间,对于小姑妈的召唤要和以前一样随叫随到!” 他永远不会忘记司徒萱面对他时的姿态以及言语。 这次完婚,他更多是为了完成爷爷的愿望,亦为了亡父的声誉。 至于婚后如何,之后又会有着怎样的风言风语,他已不再畏惧。因为就如萧泠汐所言,他依然身在萧门,萧泠汐依然在他的身边。 “大哥!大哥!!” 这是夏元霸的声音,随之他风风火火的跑了进来。 “元霸,你居然会起这么早?”云澈笑着道。 “嘿嘿!今天可是你成婚之日,我当然要来帮忙。”夏元霸满脸的兴奋。 画面中,十五岁的夏元霸相貌俊朗非常,身形依旧有些偏瘦,他的肤色并不深,常人亦不会察知到他的肌肤有什么异样。 但以云澈如今的认知与目力,却从他偏白的外肤上,隐隐看到一抹宛若金属的奇异寒光。 他眼瞳深处的威光,随着他年龄的增长反而变得更为内敛……又更为穿魂惊魄。 “呃……那个,成婚是什么感觉?怎么感觉你好像不是那么激动的样子?”夏元霸问道。 “的确没什么感觉,所以也谈不上激动。”云澈很是认真的盯了夏元霸一会儿,忽然道:“一大清早这么激动,应该不只是因为我成婚这件事吧?” “嘿嘿,”夏元霸双目放光:“其实,是有一个好消息。我老爹前日邀请了一位在新月玄府当导师的好友,本来是想通过他把我带入新月玄府,没想到,那位导师前辈却说以我的资质,完全可以直接入苍风玄府。” “哦!太好了!这简直是我们整个流云城的大喜事!”云澈由衷的道,喜悦之时,心底亦泛动着深深的羡慕和黯然。 对如今的云澈而言,以梦境中夏元霸的天赋异躯,何止苍风玄府……哪怕到了神界,哪怕到了神界之巅的王界,都会引发巨大的震动。 而对梦境中的云澈而言,新月玄府,都是遥不可及的幻梦。 “嘿嘿嘿……”夏元霸难掩兴奋的笑:“我都激动的两天没睡好了。等我入了苍风玄府,变得越来越厉害后,我看谁还敢欺负你!” “这件事现在还是个秘密,老爹说要暂时保留,以免横生枝节,现在只有你知道……哦对了,说起来,这两年,我听到很多不好的传闻,都说司徒城主一定会取消婚约,将司徒萱改许配给你们萧门门主之子萧玉龙。” 云澈:“……” “听到那些传言,我很生气,也不敢和你说。不过到了现在,这些流言已经不攻自破。”夏元霸一脸笑哈哈:“那些散播流言的人,肯定脸都肿的好几个那么大了。” “空穴来风,必有其因。”云澈看似洒脱的一笑:“不过没关系,我早都习惯了。我这样一个废人,能有你这样一个朋友,还能娶到城主家的千金,已是上天的恩赐了。” “相比而言,你的事才是大喜事。等你正式进入苍风玄府的那天,我猜全城都会…会……会………” 他的声音忽然变得绵软失魂,面色逐渐痛苦扭曲,瞳孔快速变得灰暗……再灰暗…… 然后整个人直挺挺的向后倒去。 “大哥?啊!大哥!”夏元霸慌忙向前,将他倒下的身体扶住:“大哥?你怎么了……大哥!!” 瞳孔一点点的消失,世界在快速的远去,他能听到夏元霸的声音,却无法回答。 “小澈?小澈……你快醒醒,不要吓我……小澈!!” 意识完全消散前,他最后听到的,是萧泠汐的呼喊声。 画面之外,云澈看着萧泠汐抱着一身红衣的自己,哭喊得撕心裂肺,肝肠寸断。 眼泪浸湿红衣,痛苦溢满绝望…… 随之,画面在这一刻彻底的定格。 这也是曾经出现过的梦境,不同之处,同样是模糊与清晰。 记忆中,他是在与夏倾月成婚之日死去。 梦境中,他是在与司徒萱成婚之日死去。 云澈睁开了眼睛。 光线涌入视野,眼前,是熟悉的庭院,鼻端,是熟悉的气息。 他从梦境醒来,但这一次,梦境中的一切却不再模糊朦胧。 每一幅画面,每一张面孔,每一缕声音,他都记得清清楚楚。 正文 第1893章 “呓语” “啊!”察觉他的动静,女子的娇呼声响起:“夫君,你醒了!” 云澈抬眸,苏苓儿的俏颜近在咫尺,彩脂、小妖后亦在旁边,显然守他很久不敢离开。 梦境经历的一切依旧过分清晰,让他一时间竟有些不确定自己是否已真的醒来。 “发生了什么?”彩脂问道:“为什么忽然这么久的封闭五感?” “没事,是一种特殊的顿悟状态。”云澈看着前方,心间残存着些许的恍惚:“对了,我……这次睡了多久?” “七天。”苏苓儿道。 相比于上次顿悟逆世天书时忽然“睡”去半个月,这次倒是短了许多。 “夫君,你快去看看泠汐姐姐。”苏苓儿又紧接着道,声音带着几分惶然。 “泠汐?”苏苓儿的语气让云澈心中一惊,猛的站起:“她怎么了?” “你封闭五感的时候,她也昏了过去,我无论用什么方法都无法唤醒她……直到现在,她都没有醒过来。” 苏苓儿话音未落,云澈的身影已是消失在了原地。 萧泠汐安静的躺在床榻之上,呼吸均匀,脸上稍泛苍白,但并未太过失了血色。 只是,昏睡中的她纤眉一直微微收紧着,仿佛有一根根无形的线,在睡梦中也始终悬吊着她的心弦。 云澈双手伸出,一手捏住她的右腕,一指点在她的心口,磅礴的玄气以最温和的方式缓缓涌入。 一番探视之下,云澈蹙起的眉头松弛了数分,同时又多了几分疑惑。 萧泠汐无论是血气、魂海,都格外的平和正常,更找不到任何的内伤外伤。若是他人,他会立刻断定是假装昏迷,但萧泠汐又岂会如此。 “她怎么样?”苏苓儿紧张的问道。 云澈起身,想了想道:“没什么事,应该很快就醒来了。” 察觉到了云澈神情和言语中的异样,苏苓儿犹豫了一下,还是说道:“其实,泠汐姐姐以前有一段经常会莫名昏睡,只是这一次竟会这么久,七天了还没有醒过来。” “以前?”云澈目光一凝:“什么时候?” “就在你第一次动身前往神界的时候。”苏苓儿道:“你那天刚随着沐冰云前辈离开,她就忽然昏迷了过去。” 云澈:“……” “那次,她很快就醒了过来。只是脉搏和心跳却变得极其之快,大概是常人的十几倍。” “什么!?”云澈心中猛的一惊。 当年的萧泠汐只有很低的玄道修为,如此异常的脉搏和心脏跳动,根本不可能出现在一个活人身上! 苏苓儿继续道:“不过没过太久,她就完全恢复了正常。所以,我也就没太过在意,只道她是太过的紧张担忧和不舍。” “但那之后,她每隔一段时间就会莫名昏睡一次,且昏迷的时间越来越久,我却始终无法察知原因……直到第三十三次后,便没有再忽然昏睡过。” “现在竟然又忽然……” 苏苓儿双手紧张的绞在一起。 “这件事,为什么之前没有告诉我?”云澈的心中生出着强烈的不安感。 苏苓儿道:“你一去那么多年,归来时玄力尽失,身体孱弱,我们只有欢喜和心疼,哪会对你提及这些会让你担心的事。” “而且那时泠汐姐姐已完全无恙,她也特别叮嘱我们所有人不要对你提起这件事,以免给你增添多余的担心。” 萧泠汐从不愿给他增加任何的麻烦和担心……从小到大,都是如此。 云澈的心中一阵沉重与烦躁……萧泠汐的身上,究竟发生了什么? 但,无论是什么都好,千万……千万不要让她承受什么伤害。 不,不会有什么事的。 我是神界之帝,天下一切尽在指间,又身兼生命神迹……绝不可能有什么是我不能解决的! 暗暗缓了一口气,云澈让自己的脑海保持着最大程度的冷静与清醒,缓缓问道:“那段时间,除了会忽然的昏睡,她的身上,还有没有其他什么异状?” 苏苓儿想了一想,道:“有几次,她从昏睡中醒来后,会说一些很奇怪的话。” “什么话?”云澈急声问道。 “比如有一次,她说……她在目送你前往神界的那一天,朦朦胧胧的看到,你在一团星光与火焰之中化为灰烬。”1 “!!!!”云澈神情未变,内心却是一阵无比之巨的惊颤。 他第一次前往神界的终局,便是亡身星神界。 星神界的星光…… 最后的涅槃火焰…… …… 幻象? 巧合? 预言…… …… “小……澈……” 一声轻唤在耳边响起,失神中的云澈猛的转目,看到床榻上的萧泠汐幽幽睁开了眼睛。 “泠汐!” 云澈连忙向前,顺着萧泠汐的起势,将她纤弱的肩膀靠在自己怀中。 “泠汐姐姐,你没事吧?有没有哪里不适?”苏苓儿又是关切,又是不安的问道。 萧泠汐摇了摇头:“我没事,只是……忽然做了很多很多的梦。” “……梦?”云澈的神情动了动,他也是刚从“梦境”中醒来。 “很多,很长,多到……长到无法形容。”萧泠汐唇间轻喃,透着一股深深的疲惫:“只是醒来后,我却什么都无法记起。” “我到底是……怎么了……” “只是梦而已,记不住很正常,也不需要记住,更不需要去在意。”云澈微笑着道:“如果还觉得累的话,就再睡一会儿。” “小澈,”萧泠汐纤手抬起,紧紧抓住云澈的手掌:“如果有一天,你发现我做了伤害你的事,你会……原谅我吗?” 她的手指在轻微的发颤,带着丝丝缕缕的凉意。 “为什么这么说?”云澈反握住她的手儿:“我的泠汐,永远不可能舍得做伤害我的事情。” 这句话一出,他的眼前刹那恍惚。 类似的话,他曾对另一个人说过。 而那个人,却成了伤他最深,亦让他最恨的人。 “我不知道。”萧泠汐双眸之中蒙着一层让人触之心碎的凄迷:“似乎……一直有一个声音在告诉我……我曾经因为任性,做过一件很错误的事……最终导致了一个很残忍……无法挽回的后果……” “怎么会。”云澈笑着晃了晃她的皓腕:“你该不会把梦里的事都当真了吧?再睡一会儿吧,等你完全驱散了睡意,这些奇怪的念想也就会消失了。” “梦……”萧泠汐一声轻念:“明明是梦,为什么我却总会……不由自主的相信。” “……”云澈不再说话,只是安静的抱着她,更没有再追问什么。 对,一切都只是梦。 其他的,什么都没有,也什么都不要再有。 ———— 从昏睡中醒来的萧泠汐脱离最初的迷蒙后,便完全恢复了正常,全身上下没有任何的异状。 只是独处之时,她的眉宇之间多了几分难解的茫然,似乎一直在很努力的想要忆起梦境之中看到的究竟是什么。 三部逆世天书,已清晰完整的刻印于云澈的脑海之中。 和之前两次一样,你明明似乎进入了奇异的顿悟状态,却又完全不知自己悟到了什么。 完整的逆世天书,完整的始祖神决……那可是始祖神的遗留,上古记载中玄道的起始神诀,凌驾于创世神与魔帝之上的存在! 即使云澈已天下无敌,也无法不对其有着极深的好奇。 但,他感知不到自己的身体和灵魂有任何的变化。 或许,也是和先前一样,完全超越认知与常理的“虚无”之力会在未来的某个时刻自然显现。 此刻,他来到了一个自己先前从未想过会特意踏足的地方。 流云城,城主府。 “鄙……鄙……鄙人司徒南,拜……拜拜拜见云真人!” 乍然看到云澈竟现于自己宅邸的上空,司徒南足足懵然了三息,才如梦骤醒。 短短的一句话,他字字战栗,几乎是用尽了所有的力气和意志才艰难说完。 而直至说完最后一个字,他才想起自己竟忘了下拜,慌忙屈膝跪地。 随着身体的颤荡,一大排冷汗被甩洒在地上。 周围更是跪倒一片,个个俯首屈膝,噤若寒蝉。 司徒南作为流云城主,自然手掌权势。他虽无法理解云澈所在的是何等位面,但清楚的知道,对方想要碾死自己,连吹口气的力气都不需要。 虽然身在流云城,但他从不敢奢望有面见云澈的资格。此刻他竟现身于前,他不知该荣幸,还是惊惧。 “司徒城主,”云澈俯目下视,淡淡道:“倒是有好些年没见了。” 司徒南连忙道:“云真人还记得鄙人,是鄙人百世修来之幸。流云城之荣,天下之安,都是云真人所赐。鄙人日夜都在瞻仰朝拜云真人之神姿,从……从未有一日遗落。” “你的女儿司徒萱,她身在何处?”云澈忽然道。 这劈头盖脸的一句话,让司徒南顿时愣在原地。又是足足三息,他才慌忙转头吼道:“快!快去喊萱儿!快去!” 云澈:“……” “啊……是是!”城主府的一个家丁连滚带爬而去。 司徒南头颅重新垂下,不敢多言,不敢擅问,脑中却是思绪翻腾。 云澈何许人物,他竟然亲身来此……见他的女儿!? 难道是……不!不可能! 虽传闻云澈极好女色,但他身边的女人都是何许存在!无论出身、容貌,都胜过司徒萱何止千万倍。 他的女儿司徒萱虽有姿色,都再怎么也不可能入他之目。 难道是司徒萱得罪了他? 更不可能! 且不说司徒萱根本不可能有资格与能力触罪他,就算真的如此,他只需一句话,世上数不清的人会争先恐后冲过来将她千刀万剐,又怎会亲自降临。 很快,那个家丁便匆匆赶回,他的旁边,一个丫鬟搀着一个身姿娇弱的女子从内室走出。 “小女司徒萱,拜见云真人。” 她一身还算华贵的外装,三四十岁的年纪,身躯纤瘦,生命气息和玄道气息都格外孱弱,也因此,看上去要比同龄女子苍老许多。 她说话之时,语气颇为无力。以云澈之判断,即使一直以城主府雄厚的家底续命,她也活不过百年。 云澈的目光在她身上短暂停留。 虽然明显苍老,但从她的脸上,依旧能看到当年的轮廓。 这正是那个……一次又一次在自己梦境中出现的司徒萱。 —————— 【1】:第944章 再见,蓝极星 正文 第1894章 无心入世(上) “她一直没嫁人?”云澈问道。 以司徒萱的年龄,他本以为早该嫁为人妇。倒是没想到她居然依旧在司徒城主府。 “回……回云真人,”司徒南道:“萱儿先天受创,在出生之初便留下暗患,十八岁前尚还安生,十八岁欲与宇文城主家公子结亲之时,忽然病发……此后便一直在府中疗养,从不敢有任何耽搁懈怠,一直到今时。” 司徒南说话之时,云澈的神识已在司徒萱身上掠动了十几个来回。 一个母胎受创,元气重损,活不了太久的女人……除此之外,无任何异样之处。 他有些失望,又深深松了一口气。 云澈最后盯了司徒萱一眼:“哼,原来如此。” 语落,他的身影已消失在空中。 留下城主府上下尽皆懵然。 又过了足足半个时辰,司徒南才终于颤颤巍巍的从地上站起,他看着云澈先前所立的位置,一时不知自己身在何处,是幻是梦。 “终于完成啦!” 云澈刚回萧门,便听到一声兴奋的呼喊。 随之,一道白芒冲天而起,夹杂着些许难以察知的绯红色。光芒之中,是水媚音俏然而立的身影。 她的下方,一个两丈之宽的次元玄阵在安静的运转。 任谁看到这个有些小巧的空间玄阵,都断然不可能想到和相信,它所连接的另一端,竟是无比遥远的南神域。 “云澈哥哥,要不要来试一试?”嗅到云澈的气息,水媚音“嗖”的贴过来。 “倒的确有段时间没回去了。”云澈颇为意动。有了这个次元玄阵的存在,他今后便可随时穿梭于蓝极星和帝云城,无与伦比的便捷。 再不回去,要被他的帝后念叨死了。 “完成了吗完成了吗!” 奇异的空间气息与神芒将云无心也瞬间引来,她站到父亲的另一侧,看着光芒流溢的空间玄阵,脸颊上满是难抑的激动。 “看!”水媚音向云无心道:“只要踏入这个次元阵,七息之后,就可到达你爹爹的帝城。那可是神界如今最高远,最神圣无上的地方。” “但对我们的小公主无心而言,却和另一个家一样呢。” “我要去看!”云无心很用力的拽过父亲的手臂。 “不等你娘她们一起吗?”云澈问道。 “现在就要去!”云无心已是迫不及待:“再说,我娘说不定还没原谅你呢。” “呃……” 在云无心的生拖硬拽之下,云澈半是无奈的被拉到刚刚铸成的玄阵之中,都没来得及和萧泠汐她们知会一声。 ……… 帝云城,一个只有三百里的浮空之城,却是神界无人敢不知的无上帝城。 它的正下方,是一个磅礴无际的庞大星界。无人不知它曾经的名字——南溟神界。 而这个曾经雄踞南神域近百万年的南域霸主,如今却只能屈临于帝云城之下。 被几乎毁尽的南溟王城此时已不见废墟,数不清的人影、玄舟在游移,数不清的力量在涌动,将这曾经的南域第一王界逐渐重建成另外一个庞大星界。 当然,所用的,绝大多数还是曾经的南溟神界所积累的资源。 而这个工程,还是由轩辕、紫微两大南域王界亲自督办。两大神帝恨不能事事亲为,唯恐出现什么差池疏漏。 次元玄阵在帝云城的阵眼,处于云帝宫的正后方。 初入神界,便是处在神界最高位面的帝云城,那比之蓝极星浓郁了不知多少倍的元素与灵气让云无心瞬间陷入了眩晕与窒息,但有云澈在侧,他随手之间,便已为她疏解。 “这处帝云城,它本质上并不是一座城,而是一座遗自远古的玄舟,名‘乾坤龙城’。它的诞生,和你媚音阿姨手中的乾坤刺颇有渊源,原本属于龙神界,我在击败龙白之后,就顺手夺了过来。” 牵着女儿的小手,云澈带她观赏着帝云城的每一座宫殿,每一处角落,讲述着一段又一段的过往与神界秘辛。 也在这个过程中,让她一点点感悟、适应着神界的法则与气息。 “你看,这是绮影宫,是你千影阿姨在这里的寝宫。” “这是采音宫,属于你媚音阿姨……还有这是冰凰宫……这是彩星宫……” “那有没有我娘,我师父……还有我的!”云无心插话道。 “怎么可能没有。”云澈笑着道,他身影一晃,已带着云无心来到了一座点缀着各种冰晶珊瑚,熠熠如梦的宫殿前:“这是你娘的梦婵宫。这些冰夷珊瑚,都是我从吟雪界的冥寒天池采来,除非以神火淬之,否则万载不融。希望她看到了会喜欢。” 云无心水眸仰起,如梦般的寒冰光华中,她仿佛看到了父亲小心翼翼,亲手将这些冰晶珊瑚一枚又一枚装饰于宫殿周围,再笨手笨脚的拼起‘梦婵’二字的景象,唇间不自觉的绽开一抹纯美无暇的浅笑。 “娘一定会喜欢的,说不定……就此原谅你了呢。” “不过!”云无心马上语调一转:“就算娘原谅了你,也不代表你以后可以偷偷欺负小姨!” 云澈:“咳咳咳咳!” “哼!”云无心用极小的声音道:“就不能光明正大一点么,真以为我娘不知道……” “嗯?你说什么?” “没有!” “……” “看那边。”云澈手指上那处将上空都映红的凤凰之影:“那是你师父的凤雪宫。而梦婵宫和凤雪宫中间的那座,便是你的宫殿。” 云无心目光转过,唇间轻念:“永……心……宫。” 简简单单的三个字,释放着让她心间无尽温暖的力量光芒。她知道,这是父亲以他的手指,他的力量亲自刻印其上。 “为什么叫这个名字?”云无心看着父亲,满眼期待的问。 云澈微微而笑,他拿起女儿的手,轻轻按在自己的心口,看着她的星眸徐徐说道:“无心,我从来都不是一个称职的父亲,我丢失了你那么多年,让你担心了那么多年,一次次的对你失言,还因为我,让你永远失去了最重要的天赋。” “很多东西,即使我已成这个世上最强大的人,也永远无法挽回和弥补。但,我希望无心……我的女儿记得,无论将来发生什么,无论时间和空间如何变迁,无论我变成什么样子,是辉煌于至巅,还是卑微至尘埃,你都永远存在于我心间最重要的位置。” “只有这一点,永远不可能变。” “……”云无心眸光短暂定格,她脉脉看着父亲的眼睛,一息……两息……她美眸颤动,随之“噗嗤”而笑。 “呃……”云澈伸手点了点鼻尖:“我这段煽情,难道说的不好么?我可是在心里演练过好多次了。” “不是不好,是太老土了!”云无心伸手掩唇,眸光盈盈:“我的父亲可是世上最大的帝王,要说很……很……很厉害,很高端,寻常人说不出的那种话才对!” “下……下次一定。”云澈声音弱下,很没自信的道。 “不用下次。” 云澈身上一软,云无心已是偎依在他的肩上,星眸闭合,唇音温软:“已经足够了。有父亲的这些话,一生都足够了。” “啊呀!本后来的好像很不是时候,打扰到你们温温款款的父女深情了。” 池妩仸脚步缓缓的走了过来,身后劫心劫灵相随。 而看到云澈,劫心劫灵眼中自然而盈的寒威霎时消散不见,然后又同时垂下螓首,不敢去碰触云澈的眼睛。 自云澈封帝当夜,九魔女共侍云澈后,她们还是第一次再见云澈。 作为如今在四神域皆谈之色变的双子魔女,她们在这种时刻,亦会羞赧心乱。 “妩仸阿姨。”云无心乖巧规矩的行礼。对于池妩仸,她还是有着很大的敬畏,毕竟,她是父亲最正的正宫,也是父亲最为依赖的人。 向云无心微笑颔首,池妩仸转眸看向云澈:“我的帝上,你再不回来,妾身都怕这帝云城忘却了它主子之名。” 云澈一脸正经的道:“有你在,我来这里也是多余,说不定还会碍手碍脚。” 池妩仸淡淡白他一眼,向云无心道:“无心,看到了吗?你以后择选夫婿的时候,可千万要远离这种不负责任还理直气壮的男人。” 云无心抿唇轻笑……虽然她阅历尚浅,但也足够清楚的感觉到,池妩仸虽然一直在埋怨吐槽父亲,但每一言每一字所蕴的情感,深邃到连外人的心魂都为之触动。 自己的父亲,的确是这世上最让人嫉羡的男子了。 “刚好,苍释天要来上禀近期诸域叛乱以及维序署之事,少顷便会到达。帝上既然在此,也就无需妾身越俎代庖了。” 云澈下意识的抬手想说“不必”,但马上,他的手又垂了回去,点了点头:“嗯,让苍释天来见我吧。” 自己这“云帝”之名挂了快半载了,好歹也该做点正事! 帝云城的寝宫区域任何外人都不可临近,而靠近正殿之时,一种雄厚、沉重,又冰冷到撕魂穿骨的威凌气息无声罩下。 能立身帝云城,成为云帝座下守卫者,层面最低亦为神君,且每隔万步,必有一神主镇卫。 单单这些强者自然而释的威压,便足以让神界绝大多数的生灵无胆临近帝云城半步。 云无心只有神元境修为,这股威凌罩下之时,对她而言无疑是万岳压身。 她的脚步停止,牙齿咬紧,全身止不住的发颤,侵骨的冰冷与恐惧几乎要粉碎她的躯体,摧灭她的信念,双膝更是在战栗中,完全不受意志控制的想要跪地臣服。 云澈伸手,指间玄气涌现,却没有为云无心直接驱散这股重压,而是以玄气携着自己的心念进入她的心魂,与她并肩“为战”。 这是属于他的帝云城,亦属于他的女儿。她当以自己的躯体和意志,去将之适应和克服。 云无心的牙齿越咬越紧,玉颜不断闪现痛苦之色。但,她的心魂始终没有被压溃,纤躯亦直直的站立,自始至终未曾屈膝。 不知不觉,云澈已收起手掌,默默的看她独自承受。 半个时辰……对云无心而言,或许每一息都无比漫长。 身体的颤抖完全停止,她睁开了眼睛,眸中的坚毅已超越了惧意:“父亲,已经没关系了。” “不愧是我们的小公主。”池妩仸由衷而笑。短短半个时辰便可做到如此地步,已是相当了不起。如此,最多再给云无心半年,她便可几乎完全不受这里的灵压所慑。 这将对她未来面对强敌时,有着无比之大的裨益。 同为神道,以下界为起点,和以帝云城为起点,是天差地别的概念。 正文 第1895章 无心入世(下) 正殿之前,天威横溢。 每一个守卫身上所释的威凌,都足以让一个星界界王都为之瑟缩寒栗。 而云澈踏入之时,整片空间的气息陡然凝固。 轰隆! 视野所及,所有身影单膝跪地,俯身而拜。 “恭迎云帝回城!” “云帝只手垂天,一统四域,威凌万古,混沌无双,天威永镇,覆世永恒!” 字字空间战栗,字字天地激荡。 “……”云无心唇瓣微张,神色紧张、震撼中,带着些许的怪异。 悄悄瞥了一眼女儿的神色,云澈低声传音道:“妩仸,这些颂词,是谁搞出来的?” “当然是妾身。”池妩仸媚眸悠转:“莫非不喜欢?” “~!@#¥%……”毫无疑问,池妩仸是他认知中当世最精明可怕的女子。 但这由她缔造的颂词,却尬的他有些头皮发麻。 感觉自己的帝威都被瞬间削减了好几个层面。 她居然也会有如此……不擅长的领域。 “倒不是不喜欢。”云澈一边斟酌着用词,一边不紧不慢的道:“只是觉得这类俗世帝王才会喜欢的东西,于我……们而言,没有太大的必要。” “……原来如此,妾身明白了。”池妩仸微微颔首,随之心间幽幽一声轻吟: 真的有那么差么…… 这时,远处气流涌动,正是苍释天的气息。 感知到云澈的存在,他迅速收敛自己的玄气和帝威,临近之时,尚未落地,已是上身半俯,尽显恭谨。 噗通! 苍释天跪地而落,朗声而拜:“苍释天拜见云帝、帝后!云帝只手垂天,一统四域,威凌万古,混沌……” “好了好了。”云澈刚缓下去的头皮又麻了起来。 “呃?”苍释天愣了一愣,他抬头之时,忽然看到了立于云澈左侧,因紧张而几乎将半个身体都贴在他身上的云无心。 云帝时隔数月初回帝云城,便带着此女,且帝后在侧,却如此亲昵…… 岂是一般的受宠! 苍释天心中猛一“咯噔”,然后迅速俯身再拜,高喊道:“恭喜云帝再得神妃!神妃娘娘颜若天琢,气若仙临,与云帝实为璧玉之……” “这是我女儿。”云澈冷冷的道。 苍释天喊声戛然而止,随之他手臂抬起,狠狠甩在自己脸上,全身瘫伏在地,颤声道:“释天该死,请帝上……和公主殿下降罚。” “哼!”云澈向前踱步,目光冷然:“以你苍释天的能耐,这足足数月的时间,你会对本帝在下界的妻女一无所知!?” “回帝上。”苍释天神色惶恐,但目光却坦然直迎云澈的冷视:“释天一直自诩帝上麾下最忠的狂犬,为帝上效命,再隐秘肮脏之地,释天都会伸手触之。” “但帝上不愿为人所触之地,释天纵再有千倍能耐,万倍胆量,也绝不近触半分!更绝不容许他们碰触!” 这番话,苍释天说的几乎字字彻魂。 且当众之下,不仅云澈和池妩仸,所有帝城守卫都听得清清楚楚。 曾为王界神帝,如今却可以为了表忠而“自践”到如此程度,苍释天也算是万古第一人了。 云无心久久瞠然。 深深看了苍释天一眼,云澈似乎不再打算追究,转身道:“殿中说吧。” 帝云城中的几乎每一座大小宫殿都内置着独立空间,内部远比外面看上去大得多,立于帝云城核心的主殿尤为如此。 大殿之中,云澈端坐在那张象征着当世最高权位的帝椅之上,听着苍释天禀告三神域近期的主要大事以及维序署的延伸进度。 坦白说,这种带着些许庄重的场面,他相当之不自在。 “……百日之中,三域之内共有各类叛乱一千九百二十三起,其中半数在西神域,三成半在东神域,一成半成在南神域。” “小型叛乱一千九百二十一起,偏大型叛乱两起,皆在七十二时辰内平息。叛党涉及神君一人,神王十三人,神灵境一百零一人,其他皆为神灵境之下。” 这些数字,要比云澈所预料的少的多,却也并不太让他意外。 时代的更迭,规则的骤变,必定伴随着起伏的波澜。尤其三神域对黑暗的认知根深蒂固了足足百万年,绝非一朝一夕可以更改,总会有人死秉信念,以死抗争。 但,当世最强层面的力量已尽归属云澈掌下,这些叛乱的数量、规模纵然再大上千倍百倍,也造不成哪怕丁点威胁。 尤其,越是强大,层面越高之人,便越会明白以云澈如今之势,逆势而为是何其愚蠢之事。 因而,这百日发生的所有叛乱中,最强玄者,也仅仅只是一个神君和十几个神王而已。 “这些人,都是如何处置?”云澈道。 苍释天回道:“尊帝后之谕,九成格杀并株连三族,一成毁废,还有百十人赐予赦免。” 说完,他马上补充道:“被诛三族的叛党,其三族之外的宗族亦在控中,被废、被赦之人更是如此,绝无疏漏。帝上若想变更处置,可随时下谕。” “不必。”云澈道:“一切遵帝后之意即可。” 在一侧好奇旁听的云无心悄悄吐了吐舌尖。 一路听下来,自己的这个“妩仸阿姨”是真的一点都不容易,挂着帝后之名,却尽行着帝王之职。 “诸多叛乱,西神域最众毫不奇怪。但南神域只占不到两成?”云澈沉了沉眉峰:“你确定如此?” 苍释天毫无惊惶迟疑,立刻回道:“帝上明鉴,释天虽出身南神域,但在帝上麾下效命,其荣万倍沧澜帝名!绝不敢对南神域之事有半分偏袒隐瞒。” “帝上当年覆天之时,曾血洗东神域,所诛杀的东域玄者最多,因而东域叛党有小半数是因当年的亡宗、亡亲之恨。” “而南神域这边,姝姀……释天失言!姀妃娘娘未嫁之时,虽久不出闺,但南神域的一切,皆在她指间心中。如今,南神域诸多星界皆被她直捏死穴,成为她手中之线,并铺下一个尽控南神域的大网。” “南域诸多叛乱尚未真正结起,便已被毁散,因而最为安平。” “嗯?”云澈低声道:“苍姝姀明明久不见天日,却有这般能耐?” 苍释天微微垂首:“那张大网,是姀妃娘娘在数千年间,竭尽心血为释天而织,却最终在她手中铺开,更为帝上所用。帝上若是有暇,不妨……不妨多了解姀妃娘娘几分。到时,帝上定可知晓,她绝不辱帝上所赐的‘姀妃’之名。” “……还有其他事么?”云澈道。 “释天已上禀完毕。” 云澈起身,淡淡道:“若无他事的话,退下吧。” “是,释天告退。”苍释天退身离开,一直默然不言的池妩仸悠然而笑:“何其完美的忠犬。要是哪一天这个忠犬忽然没了,妾身当真要头疼不短的时间。” “知道了知道了。”云澈无奈道:“我会找个时间去沧澜界的。” “那再好不过。”池妩仸脚步款款的走到云澈身前,启唇道:“妾身也有一事相禀。” “……直说。”池妩仸用词这么正式,以云澈对她的了解,绝对不是什么正经事。 池妩仸似笑非笑,软音浅语:“帝云城神光照临,宫殿林立,但大都空置,未免稍显寥寂。” “帝云城下,由原本的南溟神界所重建的帝云神界,也已初现其形,建成之时,核心十万里,皆为帝上私域。” “四域诸界之中,也已为帝上修了数千座行宫。” “然而,帝上身为万古第一帝,后宫却着实过于贫瘠,一个下界国主尚三千佳丽,帝上所立妃位,算上随侍者,也不过才十几之数。” 云澈:“……” 云无心:“…………” 池妩仸言语戚戚:“此为妾身失职失责。妾身不惧世人目光所指,却无法承忍帝上帝威因之受损……” “别说了别说了!”云澈连忙抬手止住池妩仸之言,很是心虚用余光瞥了云无心一眼后,才正色道:“此事容后再议。” 从他正式封帝之前,池妩仸便一直念叨他身边女子太少,远不配他的帝位,之后更是提及数次……这次回来,果然也逃不掉。 而且她并不是在开玩笑或揶揄他,从她在他封帝之夜,直接将她倾尽心血培养的九魔女都推入帐中便可看出。 “容后再议,便是帝上已有此意。”池妩仸眉梢轻敛,媚眸如有水光泛动:“这几月间,妾身已命人在四域择选了九千出身、天资、容貌都俱佳的女子,帝上方便之时,只需……” “咳咳咳咳!!”背对云无心,云澈冲着池妩仸连施眼色:“容后再议!容后再议!!” 他确信池妩仸绝对是故意的,大概是惩罚他贪恋故土,久不回神界? “父亲,妩仸阿姨,我……我是不是应该自己出去游玩一会儿?”云无心弱弱的道。 云澈连忙伸臂抓过云无心的小手:“这里的气息和下界相差太大,不要离我太远。想去哪,我过会都带你去。” 云无心初入神界,云澈岂敢离身。 “好吧,那这件事就‘容后再议’。”池妩仸似是放过了他,转而说道:“还有另一件事,需要帝上定夺。” 云澈满脸警惕。 池妩仸缓缓道:“黑暗玄者欲出北神域,还需帝上以黑暗永劫来恩赐黑暗契合。这件事妾身实在无法代劳,还需劳驾帝上。” 云澈暗舒一口气,点了点头:“我没有忘记此事。两个月后,我会前往北神域。此后每隔十载,我都会集中为欲出北神域者完成黑暗契合。” “好,妾身这便让北域那边的人做好安排。” “对了,”云澈忽然道:“我先前和你说的那件事……如何了?” “那件事啊……”池妩仸稍拖尾音,浅然一笑:“帝上亲口吩咐的事,妾身又怎敢怠慢呢。帝上若无他事,不妨就现在过去一观。” 交予池妩仸的事,他从来不需要有任何担心。因为她总会完成的超出预想的好。 短暂犹豫,云澈将女儿的手交到池妩仸手中:“无心,让你妩仸阿姨陪你一会儿,我很快回来。” 正文 第1896章 木灵归宿 云澈飞离帝云城,孤身直向北方而去。 “主人,你要去哪里?”禾菱忍不住好奇的问道。 她与云澈共存共生,云澈一切的一切她都知晓的清清楚楚,却完全记不起云澈向池妩仸交代了什么事。 “不远,你很快就知道了。” 这样的回答,让禾菱更感神秘和好奇。 没过太久,一个小型星界出现于视线之中。 云澈却并没有一掠而过,而是向着这个小星界直飞而去。 “主人,你要去的地方难道就是这个……啊!?” 禾菱再次的疑问之后,紧随着一声失措的惊呼。 “这个气息……这些气息……” 她有些失魂的轻念,声音在愈加难抑的激动中,变得轻渺如梦。 云澈速度加快,原本遥远的星界快速临近、放大,逐渐在视线与感知中铺开一个广阔的世界。 这是一个染满着翠绿色的星球,即使隔着遥远的距离,一股过分纯净清新的气息便已迫不及待的拂来,驱散着心灵的阴霾,洗涤着灵魂的污浊。 立于星界的上空,放眼望去,翠木、新竹、碧草连接天地,其中点缀着无数的异木奇花。 这里的天空格外高远,碎云纯白无暇。远处的海洋与苍穹无间相连,难分天地。轻风徐来,直沁心魄。 看惯了被欲望、纷争、罪恶浊染的尘世,这里,仿佛是被一处被无处不在的污秽所遗忘的世外净土。 禾菱的身影在云澈身边显现,她怔怔的看着下方,眸中渐起氤氲,痴了好久好久…… “姐姐,不要飞那么快,姐姐,我追不上了……啊!” 一个稚嫩的声音传来,随着那一声惊呼,一个娇小的身影从空中摇摇晃晃的坠下,落在了下方的竹林之中。 前方那个被他追逐的少女停了下来,然后不紧不慢的折回到少男跌落的地方,她双手插腰,撅着唇瓣道:“小萼,你好没用!我和你这么大的时候,都可以一口气飞到翠玦峰那边。” “这要是以前的话,哼,你肯定是最先被坏人抓走的那一个。” 少男与少女都有着碧绿的头发,翠绿的眼眸,尖长的耳朵,身上的气息纯净的像是来自大自然毫无保留的馈赠。 一切都在证明着,这是两个尚在稚龄的木灵。 少男木灵从地上爬起来,嬉笑着道:“可是,现在和以前不一样了啊,有云帝大人保护,再也不会有坏人敢欺凌我们。” 这里是格外广阔的旷野,若是以往,无论如何,他们都不可能被允许单独来到这样的地方。 而即使有着长者的保护,他们也要每日东躲西藏,胆战心惊。 有时从睡梦中醒来,身边便会忽然少去一个……甚至多个家人、族人。 那是比噩梦还可怕的噩梦。 “所以更不可以松懈!” 少女木灵瞪大翠绿的眼眸,用很是老成与严肃的语气道:“我们木灵一族的原则之一是有恩必还!永远不可以忘记我们现在的安平,还有脚下的这个星界是谁赐给我们的!如果不让自己变得强大, 未来,怎么报答云帝大人的恩情!” 从一出生,她就一直活在恐惧与逃亡中,不过十几岁的年龄,却已换过了无数的“家”,一次次亲身经历……甚至亲眼目睹过可怕的惨剧。 而如今,成为四域之尊的云帝颁下了神界有史以来,最严苛的木灵保护令,还特意改造、净化了这个星界,给予他们木灵一族。 星界周围,还有云帝麾下维序署的人日夜守护,外人不经允许,连靠近都不能。 他们再也不需要担惊受怕,颠沛流离。 也再不想回到那永远是恐惧的过去。 这对他们而言,是以前做梦都不敢想的命运,更是他们不知该如何去回报的天大恩情。 木灵少女的话,让木灵少男沉默了一小会儿,然后他猛一咬牙,挣扎着从地上站了起来,稚嫩的脸儿上努力涌现着坚毅:“姐姐说得对,若是不变得强大,就……就没有办法报答云帝大人的恩情了。” “嗯!”木灵少女点头,然后轻轻说道:“而且……祖父说过,云帝大人攻陷宙天界时,在投影中闪现的木灵身影,很可能就是王族的公主殿下,她说不定,一直在某个地方注视、庇护着我们,我们不可以忘却云帝大人的恩情,也不可以让公主殿下失望!” 木灵少女努力激励着少年,更是鞭策着自己。 “……”禾菱默默的看着,眸中逐渐凝雾成泪,聚泪成雨。 云澈轻声说道:“神界太大,但也永远大不过人类的欲望。我即使下达再严苛十倍的禁令,也不可能让木灵完全不再受人暗中觊觎。” “所以,在灭掉龙白,决定帝云城所在后,我便让妩仸遣动三域各大星界的力量,找寻那些流散木灵的踪迹,并将这个小星界予以改造和净化,并更名为‘木灵界’。” “……”禾菱唇瓣轻动,难以言语。 “这个小星界原本是南溟神界的一个附属星界,虽然不大,但灵气极为纯净充盈,是南溟神界用来培育各类灵木异草的重要之地。” “而且,它距离南溟很近,只有不到一个时辰的距离,你牵挂的时候,可以随时来看望他们。若出现什么意外,也可马上赶来救助。” 下方的世界,木灵姐弟已并肩飞离,感知中的远方,数不清的木灵气息在攒动,他们身上纯净的自然气息在自由的释放着,再也无需绷紧神经和心脏去拼命的掩藏,其中,更没有再夹杂一丝的瑟缩与惶然。 “现在,三神域都已尽知了这个‘木灵界’的存在。各大星界也都已散开消息,欲入木灵界的木灵,都可寻最近的维序署,由维序者将他们护送到这里。” 他看着禾菱,手指拂下她在轻风中舞起的长发:“时间尚短,我还没有办法做到最好。但,终有一天……不远的一天,我会让木灵不需要再受这木灵界的庇护,可以自由的进出、游历所有他们想去的地方,而不需要担心被伤害,只会被喜爱、亲近和敬重。” 这个世界欠木灵一族的太多。 他需要报答木灵一族的也太多。 禾菱的目光终于从下方如梦般的世界中移开,她看着云澈,浸染着水光的眼眸折射着翡翠般的玉芒:“主人,我……” 云澈却是忽然伸手,触在她娇软的唇瓣之上 :“好了,不许说什么感谢之类的话,你我之间不需要这些,而且……” 他轻轻道:“相比于你的付出,禾霖的恩情,我这随手便可做到的事,真的一点都不算什么。” 他知道,真正给予木灵族这一切的,不是自己,而是禾霖与禾菱。 “……”禾菱没有再说话,只是静静的看着他。 “你要不要下去看看他们?”云澈抚摸着她脸颊上的泪迹:“他们若是亲眼见到王族的公主,知道王族的血脉从来没有断绝,一定会万分安慰和欣悦。” 禾菱却是缓缓的摇头。 “我已经,不再是木灵一族的公主。”她看着云澈,轻喃着:“父母之仇已报,木灵一族得到了安宁与庇护,我也没有了最后的牵挂。现在的我,以后的我,都只是主人的禾菱。” “不,”云澈微笑道:“你只是你自己。这个世上任何人,包括我,都不可以强占你的自由。” “那……主人会有一天,不要我吗?”禾菱的翠眸在颤荡,盈动的水光让人心怜到几欲心碎。 “想什么呢!”云澈的手指捏了捏她的脸颊:“你还真信我刚才的话啊?像我这么自私又霸道的人,要是哪一天你真想要离开我,我就是绑的,也要强行把你绑在我身边。” 禾菱破涕轻笑,她娇躯前倾,依在云澈的胸前,双臂紧紧抱着他的腰身,无比轻柔,又坚定的低语道:“我不会离开主人的,这辈子……永远都不会。” (↑flag警告!) 时光流转,又是半年无声而过。 距离云澈正式为帝也才一年的时间,其威其势却是稳固到了一个骇人的地步,所有王界皆以云帝之谕为天,真正意义上的一语天地动。 各域出现的叛乱每月都在骤减,北域与其他三域的交融,也在潜移默化的进展着。 云无心二十一岁生辰之日,云澈正式带她游历神界,这是他先前的承诺,也是送给她的生辰礼物。 云澈在神界的起点是东神域,但此程,他是带着云无心从距离蓝极星最近的南神域为起始,决定南神域之后前往西神域,再从西神域到东神域,中途还会带她入太初神境。 最后,再带她前往东域下界,去看看蓝极星曾经所在的星域。 浩瀚的宇宙,神秘的星域星芒,奇异的种族与异景,各种或上古遗留,或天然自辟的诡境与小世界…… 旅程刚开始没太久,云无心的认识便已天翻地覆。 她才知,自己以前所知所见,不过沧海一粟。 他们踏过下位星界,走过中位星界,穿过上位星界,不同的位面,对应着不同的人生和视界。 有的人穷尽一生都不可及的目标,却只是另一个位面的起点。世界的参差,在云无心不断切换的视野中展现的淋漓尽致。 而云澈也从不刻意遮掩自己的行踪和气息,他所到之处,被认出之时,无论普通的玄者,还是上位星界的界王,都对他展现出极度的恭敬和畏惧。 也于云无心的世界里,更加完整的诠释着自己的父亲在神界之中是何许至高无上的存在。 正文 第1897章 旅程(一) “为什么要反对维序者!云帝大人是救世的英雄,维序者又是云帝大人麾下直属,能维一方之序,护一界安平!” “你们都是被迷惑,被洗脑的人!云帝明明是最恶的魔人,一直都是魔人!他杀了那么多的人,好多星界都被血洗,多少的宗族因他而灭,所谓的维序者,也不过是为了方便控制我们!你们却都还要维护他!” “那些灾厄,是云帝当年被背叛之下的报复!那些灭亡的王界背后有多丑恶,你看不到么!云帝曾经救世更是谁都不可置疑的事实!” “为了报复,就可以祸及无辜?因为曾经救世,就可以肆意降下灾厄涂炭生灵?” “那些最初强烈反对维序者的星界,在维序者入驻后,哪个最后不是变得敬畏尊崇!你才是顽固不化,冥顽不灵之人!你刚才这些话,敢当着维序者的面说吗!” “我……我虽然不敢,但那云帝权势再大,也别想扭曲我的信念!正所谓天道好轮回,终有一天,会有一个英雄斩杀云帝这个魔人之首,让三神域摆脱黑暗玷污!到时候,你们这些追捧者,都会是罪人!” …… 这是一个南域边缘的中位星界,两个同门弟子在激烈的争辩着。 类似的场景,云无心在这次旅程中已见过很多次。对她的父亲,崇拜者有之,敬畏者有之,赞颂者有之,但也有着诸多的仇视与憎恨者。 而这一次,云无心被一下子触怒,她微微咬牙,气愤道:“这个贼人,竟敢诅咒我父亲!可恶!” 云澈却是笑了一笑,道:“无心,就你这段时间的所知所见,你觉得为父对这个世界而言,究竟算是个好人,还是个恶人?” 云无心想也没想:“父亲当然是好人!要是没有父亲,这个世界早就变成了地狱。那些说父亲是魔鬼的人,都不过是些以圣律人以婊律己的烂人!要是让他们亲身承受父亲所经历的一切,就会知道父亲已是多么的仁心仁慈,哼!” 她盯着下方那个诅咒父亲会被“英雄”斩杀的人,不减怒气的道:“像这样的人,我……我……总之,好想把他的脑袋按到土里好好清洗一下,最好十天十夜!” “哈哈哈哈!”云无心努力想要发狠,却根本狠不起来的言语让他开怀大笑。 “你就一点都不生气吗?”云无心看着父亲,腮帮微鼓。 “生气?他?”云澈摇头而笑:“我若是此刻现身于他的面前,他所谓的硬气和信念都会瞬间溃散,怕是肝脾胆囊都会吓到破裂。若想他死,都根本不需要出手,连一言一语都不需要,即便他是宗主之子,他的宗门也会毫不犹豫的杀了他,还会拼尽一切的向我赔罪。” “这样一个人,若是能有分毫触动我的情绪,那我这个云帝也太过不堪了些。” 听着父亲的言语,云无心怒气渐消,若有所思。 “言语是其自由,但评价需要资格。”云澈微笑着道:“这个世界上,其实也从来不存在绝对的好坏善恶。它大都是被定义而成。” “而当世真正能定义我好坏善恶的,其实只有一个人。” 云无心被父亲的话吸引,凝心而好奇的倾听着。 “就是我自己。” 云澈唇带微笑,说的平和而坦然。 “父亲说自己是好人,便是好人?说自己是恶人,便是恶人?”云无心似懂非懂。 “对!”云澈轻轻颔首。 “因为……”云无心想了一想,似乎有些懂了:“父亲是至高无上的上位者,是击败一切的胜利者?” “嗯。”云澈再次点头:“当年龙神界为尊时,龙皇之命,便是天降圣谕,龙神界之志,便是天意所趋。神界所有的玄者都敬畏、向往、朝拜、赞颂。” “但如今,龙神界变成了罪龙界,在你妩仸阿姨的导演下,曾经至高若圣的龙皇、龙神被唾骂、鄙夷,就连被废残存的龙神一脉,也只会被世人投以冷眼和怜悯。” “而这高天极渊的差距,只在短短数年之间。” 云澈抬起自己的右手,这只手掌已经有一段时间没沾染过血迹,干净白皙,不染纤尘。 “这个世界上,除我自己,无人有资格定义我的善恶。但我,却可以任意定义当世的任何人。” “强者为尊,弱者根本没有资格决定自己的命运,这不是什么高深的驭世之理,而只是……在任何世界,在任何位面,最基本的生存法则。” 父亲的言语入耳入心,此时再看下方那个妄议父亲之人,她已感觉不到任何的愤怒。 “父亲,你是希望我更加努力,成为不会被人定义善恶,掌控命运的人吗?”云无心问道。 “不。”云澈依旧摇头,他抬起的手掌轻轻按在云无心的肩膀上:“你不需要,因为,你是我的女儿。” “你若是为了成为一个强大的人而付诸努力,我会高兴,会给予任何你想要的帮助。若你不想,哪怕一生甘于平凡,我同样会一直微笑着,看着你平凡下去。” 云无心:“……” “我受够了伤痛、失去、逃亡、无奈、任人摆布……我好不容易爬到了这里,冠上我并不喜欢的帝名,便是希望我深爱的人可以自由选择和安然享受自己想要的人生,只要不想、不愿、不喜欢,便没有任何人可以强迫。” 云无心唇瓣微张,好一会儿,她眸泛泪光,轻轻道:“父亲,你这样,我早晚有一天,会被惯坏掉的。” “哈哈哈哈,你若是真想学坏的话,不妨向你的千影阿姨请教。”云澈半开玩笑的大笑道。 …… 这里,是另一个中位星界,空气中过于浓郁的雷电元素,彰显着这里的玄者大都修炼雷系玄功。 几片不稳定的雷云之下,有几股躁动中的黑暗气息。 “北域的朋友,你们不要太过分!这处矿山虽小,但已属我紫玄门足足三百年!这片广阔雷域的所有宗门和玄者皆可为证!” 紫袍老者满脸怒色,但言语已是极力克制。他身后是一百多个同样身着紫色的同门玄者。 而他们的前方,是十三个身着黑衣,周身释放着惊人黑暗雾气之人。 虽然这群自称“紫玄门”的人数量上占据着绝对优势。但这十三个黑暗玄者却皆是神王修为……是一股他们无论如何都不可能抗衡的力量。 “念及你们是从北域远道而至的朋友,更为遵云帝之意与北域玄者相近,才破例让你们入内,你们却狼子野心,欲鸠占鹊巢!你们就不怕……” “怕?怕什么?”为首的黑暗玄者冷笑着打断紫袍老者的怒言,他手臂抬起,欣赏着掌心肆意升腾的黑暗光雾:“你们莫不是忘了,云帝大人当年可是我们北域魔族伟大的魔主!他对我们的护佑,将如黑暗一般永恒。” “而你们,只是魔主,是我们黑暗玄者脚下的失败者!” “我们被你们欺凌了百万年,如今沦为败者,却妄想着和平共处?这世上哪有这么便宜的事!” “不想把这矿山让出也可以。”右侧的黑暗玄者傲慢的说道:“待我们兄弟十三人在这里开宗立派后,你们紫玄门每年上缴三千吨紫晶矿。” “这是你们最后的退路,不想这紫玄门从世上除名,就别不识好歹!” “你!”紫袍老者更怒,面部战栗的肌肉扭曲欲裂,但无法逾越的实力差距,却让他始终无胆真的与对方撕破脸。 云帝是魔主,云帝是在北神域崛起,云帝是引领北神域踏下的三域……这是无人不知的事实。 他会庇护、袒护北域和黑暗玄者,在任何人想来,都是再正常、合理不过的事。 深吸一口气,紫袍老者死死抑住冲顶的愤怒:“你们不要忘了,这片大荒雷域各宗各派同气连枝,你们若敢强欺,我们的友宗也绝不会坐视不理!” “是么?那你们尽可以试试。”黑暗玄者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齐齐面露嗤笑:“你当这大荒雷域的人,都如你们紫玄门这般愚蠢和不识抬举吗!” “你们……” 紫袍老者还要说什么,他身后的中年男子叹息一声,痛声道:“师伯,罢了,认命吧。这座矿山,舍弃也就舍弃了,保住宗门要紧。” “云帝终究是引魔人起势,自身也是魔人,也只可能袒护魔人,唉。” “师父,”一个青年男子小声道:“宗门那边已将一切报予刚设立的维序署,维序者或许会出手干涉。” “没用的。”中年男子摇了摇头:“这里的维序者统领,也是一个来自北域的黑暗玄者……若非有此依仗,这些魔人又怎敢猖狂至此。” 他话音刚落,远空忽然降下一声如雷霆般的爆喝: “何人竟敢在我维序署管辖之地逆序猖獗!” 爆喝之声携着神君之威,震得所有人心脏狂震,耳膜欲裂。 众人仰头,随着一股风暴席卷,十几个人影快速临近。为首者一身黑衣,面如刀削,眼神凶煞,其中所蕴的黑光更是直接彰显他黑暗玄者的身份。 司空寒钊,管辖此星界的维序署总统领,一个来自北神域上位星界的黑暗神君。 正文 第1898章 旅程(二) “司……司空大人。” 看到司空寒钊与他带来的一众维序者,紫袍老者脸色更是煞白一分,慌忙见礼。 司空寒钊一摆手,寒声道:“不必多言,此间之事,吾已然尽皆知晓。” “哈哈,原来是司空大人。”为首的黑暗玄者一声大笑,走向前来:“早闻镇御此地的维序者大人是同族故友,正欲拜访,不曾想竟在今时……” “谁与你是同族旧友!” 一声怒喝,将黑暗玄者的脚步震停原地,司空寒钊双目盈怒,手臂挥下:“将他们给我拿下!” 他身后的维序者身影急掠,携着沉重的威凌,将十三个措手不及的黑暗玄者死死控住。 十三个黑暗玄者全部惊然失色,为首之人不敢强烈反抗,瞪目不解道:“司空大人,你……你这是做什么?” “哼!”司空寒钊怒声道:“云帝封帝之日,曾颁下严令,北域玄者与三域玄者需尽释过往,不得相欺。你们身承云帝重恩,却大胆违逆云帝律令,更口出狂言,污损云帝与黑暗玄者之名!岂可饶恕!” “不!不!我们视云帝大人为天,岂敢有半分忤逆之心!”黑暗玄者大骇,慌声喊道:“我们当年都曾追随云帝大人浴血而战……司空大人,我们是同族,曾一起受三域欺凌压迫,同气连枝的同族啊!你怎可……” “还敢狂言狡辩!”司空寒钊手臂伸出,一股神君威势随着他手掌的翻动猛然罩下。 咔嚓!! “呜啊啊啊啊!!” 那震耳如岩崩的骨裂声,骇得紫玄门众玄者都脸色煞白,那伴随而起的惨叫声,更是让他们心脏久久惊栗。 司空寒钊这一掌之下,将十三个黑暗玄者的腿骨全部震断。 他放下手掌,声沉震心:“云帝律令,不分尊卑,不分种族,无论何人违逆,绝不饶恕!” “啊……嘶啊啊……”黑暗玄者全部瘫跪在地,全身在巨大的痛苦之下爆汗如雨:“司空大人,我等……我等知错……求……求看在同族之谊……饶恕……饶恕……” “将他们打断四肢,吊悬于维序署的城楼上示众九日!敢求情者同罪!” 司空寒钊残酷的命令之下,断骨与惨叫声再次响起,十三个黑暗玄者的臂骨也被齐齐摧断。 后方,紫玄门的一些年轻玄者已是被骇得面无血色。先前对这十三个黑暗玄者恨之入骨,此刻,竟生出些许怜悯。 “拖走!”司空寒钊转身。 “是!”两个维序者以玄气为缚,将十三个黑暗玄者如死狗般远远拖向悬吊示众之地。 周围鸦雀无声,压抑到窒息。紫袍老者胡须颤动,内心更是激荡难平,他向前一步,深深躬身:“司空大人,感谢……” “不必言谢!”司空寒钊却是猛一抬手,神态语气依旧一片僵冷:“此为维序者分内之事,是云帝大人赐予我们的使命。” 他目光转过,寒声道:“你们宗族之间利益之争,纵毁族灭门,我们维序者也绝不会干涉,你们也勿要在这类事烦扰我们。” “但涉及云帝律令……以这十三恶徒为鉴,你们皆好自为之!” 面对司空寒钊的威压和冷言,紫袍老者非但没有惶恐惊惧,反而长长吁气,身姿更深的拜下:“云帝救世之功绩,纵万古之后世亦不可忘。云帝一统四域,更是四域之福泽。” “今后,我们紫玄门定当以云帝之命为天。众位维序者大人若有用得着我们紫玄门的地方,我们定当……” “不必!” 司空寒钊向后甩手,腾空飞离,瞬间 远去。 整个过程,强硬、霸道、利落到极点。 将维序者之姿无比之深的刻入每一个人魂间。 紫袍老者目光遥送了众维序者许久,才猛的转身,激动的喊道:“看到了么!看到了么!你们谁还敢说维序者的存在是包藏祸心,你们谁还敢说云帝定会袒护黑暗玄者!” 紫玄门众玄者中,一小半人愧然垂首。 “是……是晚辈无知愚钝,小心之人。” “以后谁再妄议云帝和维序者,我定会全力斥之。” “云帝不愧是将四域王界尽数折服的无上帝王!这才是真正值得万灵仰敬朝拜之人。” ………… “这些维序者,真的好威风。” 目睹着全程的云无心不自禁的一声赞叹,随之语调一转:“但那些黑暗玄者,他们因父亲的恩情才有了今日,却做出这种有辱父亲名望的事来,着实可恨!” 云澈直罩遥远空间的神识收回,神情间的意味颇为深长:“这一大片星域应该刚刚开始部署维序者。为了在最短时间内拔高维序者的声望,消除这些星界对维序者本能的提防与排斥,这种‘杀鸡儆猴’,的确最为有效。” “杀鸡……儆猴?”云无心愕然抬眸。 云澈淡笑道:“只不过,‘猴’是真的,‘鸡’却是假的。” 云无心短短思虑,便反应过来,她美眸转向远方,惊讶道:“那些黑暗玄者,他们是在……表演?” “没错。”欣然着女儿的聪颖,云澈继续道:“在如今推行黑暗玄者与三域玄者忘却前怨,不得互犯的律令之下,以维序者的立场,在三域范围之内,表演一场‘为三域玄者严惩黑暗玄者’的戏码,要远比‘为黑暗玄者严惩三域玄者’的戏码有效的多……即使完全一致的公正无袒。” 顺着父亲的话细细思索,云无心心中逐渐了然。 加重两族和平共处的警示,迅速竖立维序者威望,消除原有排斥,更可抹消三域玄者心中“曾为魔主的云帝必定偏袒黑暗玄者”的潜在印象…… 一举多得。 “父亲,这都是你暗中定下的举措吗?有一点……厉害。”云无心眸光闪闪,心间对那十三个黑暗玄者的厌恶也转为了心疼和敬佩。 断骨、悬吊示众,可都是完全做不得假的。 “这是你妩仸阿姨惯用的手法。”云澈道:“同样的方法不可多用,尤其是相近星域。因而,不同但同样有效的手法,她应该至少定制了千百种。” 云无心在惊讶中启唇,内心对池妩仸的敬慕再度攀升。 “妩仸阿姨真的好厉害。”她满是崇拜的轻喃道:“父亲,我可不可以经常去妩仸阿姨那里请教……会不会打扰到她?” “没有必要。”云澈微微摇了摇头:“你是学不来的。” “啊?”云无心不解。 云澈抬眸看向远方,语气微带惆怅:“手段只是其次,最核心的,是在不同的境地,不同的立场,面对不同的人该使用怎样的手段。” “她这一生所走过的路,所面对过的人心与人性,是世间其他女子永远不可能比拟和想象的。” “一个能只手控驭天下的帝后……要成为这样的人需要经历什么,我希望你永远都不需要知道。” “……”云无心静默了很久,父亲的话,她大概听懂了。 “走吧!”云澈飞向前方。 “去哪里?下一个星界吗?”云无心跟在了父亲身后,速度比之初入神界之时,已是快了太多。 这趟旅程之中,云澈每天都以大道浮屠诀和生命神迹为云无心淬体,并辅助她修炼。 由这个神界之帝在侧,云无心虽并未付出太多努力,但玄道进境之快,已远非其他同境玄者可以奢望。 没过太久,云澈便停了下来。 下方,是这个星界的维序署所在。 那十三个被断骨的黑暗玄者已被高高的悬吊于城楼之上。 十三股强大的神王气息,深深震颤着所有人,告知着他们违背云帝律令的下场,更让他们清楚的看到维序者的强大、公正、严苛即使这里的维序者统领亦是黑暗玄者。 这般场景,比任何规正、劝导的言语都来的震心和有效千百倍。 十三个黑暗玄者被细长的钢索悬吊着,画面凄惨到让人不忍多视。 他们虽被断骨,但以他们的神王之力,随时可以挣脱。但在他人看来,维序者的威凌之下,他们不可能有这样的胆量。 云澈身姿沉下,他未现出身影,面对他们淡淡发声:“委屈你们了。” 十三个身体倒悬,宛若僵死的黑暗玄者如遭霹雳,同时双目瞪大,在极度的震惊、激动和难以置信下变得恍惚的视线中,他们看到了云澈短暂闪现的身影。 距离他们只有十步之距。 那一瞬间,他们全身上下每一个细胞都在疯狂的颤抖,每一滴血液都如沸腾了一般失控的悸动。 “魔……云帝……云帝大人!” 相比于云帝,他们更倾“魔主”之名。 因为“云帝”统御四域,而“魔主”只属他们北神域,只属他们黑暗玄者。 “不委屈……相比云帝大恩,我们这点付出,又算得了什么。” 他说话之时,满目盈泪。 得魔主临近,得魔主慰言,别说这点委屈,他纵然此刻万死,也已无悔无憾。 “为云帝,为北域粉身碎骨,唯有万幸,何来委屈。”另一个黑暗玄者颤声道。 黑暗玄者对云澈的忠诚和敬仰,远远非其他三域可比。 云澈向他们点了点头,回身离开。 此刻,被断骨的十三个黑暗玄者别说屈辱,几乎连半点伤痛都已感觉不到,太过强烈的激动在逐渐褪去之后,他们心中所凝的,唯有为魔主效命的无悔与傲然。 云无心与云澈并肩飞行,她不断转眸,很认真的看着父亲的侧颜,一次又一次。 “我脸上被你偷偷画上东西了吗?”云澈忽然转头对上她的目光,冷不丁的道。 云无心眉梢一弯,嬉笑道:“忽然觉得,我真的好幸福。因为,我有一个可以崇拜一生的父亲。” 一瞬的现身,短暂的言语,便将明明遭受巨大委屈的黑暗玄者感染到那般地步。 她习惯了他父亲的角色,所看到的,也一直是他作为父亲的样子。而这趟旅程,她才一点点真切感知着父亲还是一个俯世的帝王。 “emmm……”云澈一脸的赞许:“这种想法一定要好好保持。” “嘻嘻……父亲,我们接下来去哪里?” “十方沧澜界,我和你说起过的一个南域王界。王界的气息会需要适应一段时间,你要做好心理准……” “我知道我知道!是你的姀~妃~在的那个王界!” “……” “我现在觉得,能成为父亲妃子的人,都一定非常的了不起。父亲,你直接带我,我想要快些去看看。” 正文 第1899章 旅程(三) 旅程的第三个月,云澈带着云无心踏足了第一个王界十方沧澜界。 到来之时,沧澜神帝苍姝姀早已亲自等候迎接。 “妾身姝姀,恭迎帝上尊临。”她盈盈而礼,声音柔若秋水。 云无心也随之行礼:“无心见过姝姀阿姨。” 她很早之前就听云澈简单提及过苍姝姀,而此番亲见,云无心怔视着她呆了好一会儿。 能为父亲帝妃,相貌自然是极美的,这一点云无心丁点都不会怀疑。 而她视线中的苍姝姀,她除了绝美的容颜,水眸、唇瓣、眉睫……甚至莹雪般的手掌与乌长如瀑的发丝,全身上下,由内到外,都透着一种让人从眼睛到心脏,再疼惜到灵魂的柔与弱。 如风涡中的柳絮,沧海中的飘羽。 她不敢相信……她确信任何人见到苍姝姀,都绝对绝对不可能相信她竟是一个统御王界的神帝。 苍姝姀向云无心莞尔一笑:“无心,你我初见,却因两个时辰前方得消息,因而未能来得及为你准备见面之礼,这十方沧澜界你喜欢什么,尽可拿去赏玩,不必客气拘谨。” 不但容颜气质,她的声音,更是柔的撩魂。每一字,每一语,都如幽谷风吟,仅仅是倾听,都是一种难言的奢侈享受。 “谢谢姝姀阿姨。”云无心再次一礼,然后……完全是不自禁的道:“姝姀阿姨,你好漂亮,声音也……那么好听。” 面对苍姝姀,不知为何,她心间满是赞美的欲望。 苍姝姀回以浅笑:“我们的小公主,才是真的好看又可爱,也难怪会被帝上如此宠爱。” 亲自来迎接云澈的苍姝姀并未带海神和神使,身边只有蕊衣相随。只不过,在跟着苍姝姀见礼之后,蕊衣一直一言不发的立于后方,半低着头,愣是不看云帝一眼。 半垂的眼眸之中,满是一点都不想掩饰的忿忿。 “你身为沧澜之帝,诸事繁忙,何许亲自来迎。”云澈淡淡道:“我欲带无心去北方的沧寂海一观,借沧海怒鲨一用。” 作为沧澜神帝的专属坐骑,现世捕获的体型最大的玄兽,云澈自然要让女儿一见。 “~!@#¥%……”蕊衣终于抬眸,满目几乎要喷到云澈脸上的怒火。 她还以为云澈是良心发现顺路来看望苍姝姀……结果却只是来借沧海怒鲨! 苍姝姀软语道:“帝上与无心跨越星域而至,一身风尘。帝上自不会劳累,但无心尚幼,疲惫在身会难以玩得尽兴,不如先在王域稍做休憩。” “妾身已备好了茶点,帝上和无心也不妨品鉴一番。” “好啊好啊。”云澈还未回应,云无心已是喊道:“我也想去姝姀阿姨那里看看。” “……好吧。”云澈只能应允。 虽已过去了近两年,但俯空遥望,沧澜神域依旧疮痍遍布,四处皆是当年恶战的痕迹。 尤其一些来自云澈与龙白的残余之力,至今依旧未能完全散尽。 如今的沧澜王城已暂迁至神域之东,目前已颇具规模与气势。 “这里作为当年的战场,能在如此短的时间内恢复至此,倒是有些出人意料。” 去往王城途中,云澈环视四方,似是赞赏的道。 苍姝姀轻语道:“沧澜虽然受创破重,但未伤根本,徐步而进,定可恢复往日澜光。” “好像也没有新的海神?”云澈又道。 “谢帝上关怀。”苍姝姀微笑而礼,柔音若絮:“海神虽凋零严重,神使也死伤大半。但如今之世尽在帝上指间,有帝上之庇佑,当不惧外敌趁隙而欺。因而海神的传承,神使的栽培亦无需急而强勉。思及长远,当缓择其优,宁缺毋滥。” “……”云澈转眸看向她:“你倒是很理智和耐心。风格上,和你兄长相差甚远。” 苍姝姀道:“其实,兄长只是外表粗狂不羁。实则,他心细如发,城府深邃广博。妾身比之兄长,尚不可同语。” “那倒是。一个让帝后多次称赞,并委以重用的人,又岂是表面上那么简单。” 云澈话音一转,黑眸也带上了几分深邃:“不过,这句‘不可同语’,可就太过自谦了。你为帝不过短短一载,便将南域诸界尽控掌中,如此能耐,怕是要让那些自诩峥嵘一生的神帝都羞然自愧。” 苍姝姀轻摇螓首,徐声道:“妾身重病缠身,又为南溟所觊觎,无奈半生不见日月。孤冷之中,唯静心凝神于书讯,阅古人之遗,拾先辈之慧,览诸界之状,观天下之变。” 轻语间,她玉雪般的手指轻轻捏起一片不知从何处飞来,粘于裙带上的花叶,然后又看着它从自己的指间轻盈而孤寂的飞向未知归途的远方。 “不知不觉,竟已是万载流逝。而庞大南域,九千星界,皆在脑中清晰熟络如镌刻。” 云澈:“……” “妾身所有的,只是熟知。论及驭人驭世之能,不敢与兄长相较,更不敢承当帝上之誉赞。” “皆依帝上赐予的‘姀妃’之名,以及兄长余威,方才有沧澜如今之势。” 云澈一时想不出该用何言以对。 她对南神域九千星界近乎可怕的熟知,背后,是万载无法碰触天光的凄冷与孤寂。 单单是思及,便沉重的让人无法喘息。 她之所以那么执着的活着,也只是为了不辜负苍释天竭尽一切的努力。 云无心看着苍姝姀,又看向忽然沉默下去的父亲……作为晚辈,她很自觉的不敢擅言。 来到王城,苍姝姀并未带他们前往主殿,而是直入寝宫。 寝宫之中气息温软,平和静谧,宫内侍女,宫外神使都已被遣移。 “妾身素知帝上不喜俗礼和叨扰,便未让他人近侍。” 以苍姝姀为“姀妃”已一年有余,他却是第一次进入她的寝宫。 作为王界神帝的寝宫,这里却远超预料的朴素。简单的装饰,单调的色彩,只是简单之中,却又微妙呈现出一种让人不禁暗叹和自惭的高雅。 “相比苍释天的穷奢极欲,你倒是另一个极端。”云澈随口道。 以苍姝姀过往的遭遇,她会喜欢这种格调也再正常不过。 “那……”苍姝姀的唇瓣抿起一个娇美的弧线,看着云澈的眼睛道:“帝上是更喜欢穷奢极欲,还是简单素雅呢?” “想穷奢极欲便穷奢极欲,想简单素雅便简单素雅。”云澈随意而坐:“于我而言,还需要第二种答案吗?” “嘁!”后方的蕊衣很轻的暗啐一声。 苍姝姀轻笑道:“这样的回答,世间也唯有帝上有资格。” “啊!” 一直在带着好奇四处观赏的云无心忽然发出一声惊呼。 她站在一处木案前,呆呆的看着上面铺开的一幅画卷。 画只完成了小半, 简单的风景,简单的飞鸟鱼虫,但在那宛若神工般的描绘下,却让人仿佛身临其境,耳闻其风,虫鸟飞掠,栩栩余生。 更有一种全然无法用言语描述的高远意境溢纸而出。 凤雪児喜好字画,云无心随她修炼之余,也常修习字画。而眼前之画作,其手笔,其意境,完全超越她平生所见。 甚至超越了她对“画”之一字的理解。 而且……这仅仅只是未完之作。 “姝姀阿姨,”云无心用了好一会儿,才将目光从画卷中移开:“这是……你画的吗?” 这里是苍姝姀的神帝寝宫,也唯有可能是她的画作。 只是,这让她太过难以置信。 “前些时日的闲暇之作。”苍姝姀转眸道:“不过这幅画作尚未完成,无心若是喜欢,不妨多留一段时日,待我将它画完,便送你如何?” “真……真的吗?” 云无心的激动溢于言表。对不好之人而言,它只是一幅神帝画作,但对喜好之人而言……仅仅是这半幅,便是万金亦不可求的旷世奇珍。 “谢谢姝姀阿姨,我一定倍加珍惜!” 如此的激动欣喜,云澈都鲜少看到,他心中惊异之余,还多少有些吃味:“看不出来,你竟还擅此道。” “哼!这算什么,我家小姐厉害着呢。” 苍姝姀还未回应,她身侧的蕊衣已是禁不住嚷道:“何止画作,我家小姐的书法、镌刻、筝琴笛箫、刺绣……哪一样都是天下无双!能娶到我家小姐,都得是一万世才能修到的福泽。” “蕊衣!”苍姝姀轻斥道:“与帝上说话需温文轻语,不可失了礼数。” “……”蕊衣别过脸去,扁了扁唇,一脸的不服不愿。 她对苍姝姀的称呼也一直是“我家小姐”,而非“神帝”,似乎私下之时,更习惯此称。 苍姝姀微笑道:“往昔万载,枯坐之时,会寻些雅物打发时间,不值入帝上耳目。” “姝姀阿姨真的这么~这么厉害?”若无这幅半成的画作,云无心或许不会觉得什么,但被画作无比之深的惊艳,蕊衣之言无疑让她极尽惊然。 “当然!”蕊衣直接接口,满脸的骄傲:“我一生陪伴小姐,她有多好,我比谁都清楚。要说小姐最厉害的,还是她的厨艺!” “外面有所谓传言,说南神域第一美食是七星界绮梦轩的翡玉涟心汤,哼!那是因为他们都无幸品尝到我家小姐亲手所制的佳肴!” “‘翡玉涟心汤’那种东西,在小姐面前,连粗陋二字都配不上!” 云澈眉梢动了动。“翡玉涟心汤”这个名字,他并不陌生。 在与西神域恶战之前,水媚音拉他去七星界,明面上的目的,便是去品尝这号称南域第一的翡玉涟心汤。 只不过那日未能如愿,因为当时北域大军已大举驻入南神域,七星界的绮梦轩在恐惧之下直接跑路到下界。 而这次游历南神域,云澈便专程带云无心去往了一趟七星界。 局势稳定,南域安平之下,绮梦轩果然已经回来。他如愿带着云无心品尝到了水媚音推崇备至的翡玉涟心汤。 而结果也完全未让他失望,翡玉涟心汤的美味绝对对得起它的盛名和水媚音的推崇,甚至犹超过预期。 对云无心而言,更是造成了近乎天翻地覆般的味蕾冲击。 时间,就在一个月之前。 正文 第1900章 旅程(四) 果不其然,蕊衣之言,让云无心美眸一时瞠然。 作为在浩大南神域都被奉为“第一”,直接颠覆云无心对美食认知的“翡玉涟心汤”,居然被称之为……粗陋? “一个月前,父亲带我去品尝过翡玉涟心汤。”云无心开口道:“就我所感,的确是名不虚传。姝姀阿姨……真的要更加厉害吗?” 面对云无心时,蕊衣的眼神和姿态都要温软的多:“我家小姐在得到消息后,便放下一切,亲手为你们准备茶点。殿下若是不信,自己品鉴一番即可。” 说完,她直接移身到云无心的茶案前,将案上的玉罩直接拿起。 玉罩之上,还覆着一层薄薄的结界,用以防止气息的逸散和外部的侵染。 一盏茶,一碟三拼的乳糕,一盘小巧的酥饼。 格外的简单而雅致。 而用以招待云帝这等大~人物,至少视觉之上,似乎太过于简单。 但,云澈的目光尚未触及,他的鼻端便猛的搐动了一下。 云澈并未好茶之人,但那股缓逸而至的淡淡茶香,却仿佛有着未名的魔力,无声间由鼻入心,无以形容的清新,无以言喻的芬芳,又与其所携的甜馨气息相裹相融,让他从耳目口鼻,再到全身的神经都不自禁的舒缓下来。 这种难言的享受与惬意,就像是整个人被无形的柔云缓缓托起,浮游于空谷灵雨之中。 “……”仅凭于此,云澈便已意识到,蕊衣之言,或许并无夸张。 “好……香。” 云澈的心境难被撼动,喜怒亦不形于色。而云无心则完全没有他的那般平静,她一声近乎失魂的轻喃,缓步走到茶案前,脚步飘忽的像是被一只无形之手温柔牵引。 “殿下请用,然后你自会明白婢女方才之言。”蕊衣为云无心摆好竹筷,期待着她的反应……同时还暗暗斜了云澈一眼。 云无心唇瓣不自觉的抿起又松开,她拿起竹筷,夹起一小块乳糕,循着逐渐临近而浓郁的异香,很缓慢小心的放入口中。 “……”随之,她整个人便怔在了那里。 竹筷离开唇瓣,云无心的面颊在轻动,似乎在以极小的幅度嚼动着,除此之外,她便再无其他的动作和神情,就连眸光都久久定格,像是忽然被抽离了魂魄。 云无心怪异的反应让云澈为之失笑:“有这么夸张?” “如何?可还合你口味?”苍姝姀温婉的问道。 云无心嘴唇轻动,好一会儿,她才轻轻的道:“父亲,你尝一下就知道了。” 蕊衣却是“嗖”的别过脸去,不肯去为云帝揭开他面前茶案的玉罩。 而云无心已是重新拿起竹筷,夹起另一块乳糕…… 她的这个动作让云澈上身下意识的后仰,连忙摆手道:“别别我自己来……” 但云无心的雪手已是直近唇前:“快尝一下!不然,真的要后悔死的。” 作为神界之帝,该有的威仪还是要有的,私下里也就算了,但被人当众喂食……成何体统。 但在云无心面前,他哪有半点威仪可言。而相比折损帝威,他显然更不愿意拂女儿之意,稍退了一下后,还是半硬着头皮张嘴。 乳糕入口,刹那香滑,随之,味蕾像是被温柔的冲击,又完全的引燃,一种太过浓郁的享受与满足快速的辐射向全身。 五感在至高的愉悦中飘忽,血流变得欢畅,就连灵魂,都仿佛变得轻盈欲舞。 虽已经抱有了极高的预期,他的内心依然剧动。 而云无心在这时才放声惊呼:“天啊天啊世上居然真的可以有这么好吃的东西,好吃的就像是在梦中一样……这到底是怎么做出来的?” “那便好。”云无心满溢的惊叹让苍姝姀欣然浅笑:“时间太短,只勉强准备了这些简单的茶点。无心若是喜欢,我便在接下来几天,把最擅长的糕点菜肴都做给你吃。” “嗯!”云无心很是开心的应了一声,然后拿起一块 酥饼,入口之时,又是一声近乎夸张的惊吟。 “帝上觉得如何?” 一双美眸隐下了几分期待和紧张,相比于云无心,她无疑更在意云澈的评价。 “很好。”云澈面无表情,微微点头。 不咸不淡的两个字,让蕊衣气恼的险些把玉齿咬碎。 “没心没肺的男人!只会装!” 这本只是她内心的低骂,但太过气恼,唇间不慎轻逸出声。 神威盖世的云帝灵觉何其强大,他眼眸半眯,淡淡道:“坦白而言,此茶香和糕点,以我这些年所历,当的起‘世无其二’四个字。” “但!”他眸光骤寒:“你这调教婢女本事就差得远了!” “你是连‘死’字怎么写,都忘了教给她吗!” 云帝骤怒,天地皆栗。云无心被吓了一大跳,咬着一半还未舍得下咽的酥饼,愕然看着云澈。 苍姝姀一直温婉如水的面容终于现出惊乱,她连忙起身:“帝上息怒,妾身与蕊衣私下一直以姐妹相处,因而疏于管束,冒犯帝上。” “蕊衣!还不快给帝上赔罪!” 她训斥之时,眼色连变,恐极蕊衣任性。 云澈直逼而至的骇人威压让蕊衣全身发寒,脚下也瑟缩半步。但却她却猛一咬齿,从牙缝间挤出倔强到近乎决绝的字眼:“我……不!” “蕊衣!!”苍姝姀急声再斥。 面对云澈的冷目,蕊衣竟是生生向前一步,凝紧双眉大声喊道:“云澈!管你是什么魔主,什么云帝!我就是看你不爽,我就是讨厌你!” 云澈:(哟呵?) “蕊衣,你疯……” “小姐!反正要死,让我把我话说完!否则就算不被他杀死,我也快被气死、憋死了!” 蕊衣已经彻底的豁了出去,再度向前一步,声音也高了数分:“小姐因你而被迫成为沧澜神帝,又被你强行封为姀妃。而整整一年多了,你从未踏入沧澜界半步,甚至都从未传召过小姐入帝云城!” “南神域……整个神界,不知有多少人在看小姐的笑话!几乎所有人都认为,小姐仅仅只是你用来方便掌控南神域的工具!” “……”云澈皱着双眉。 “……”云无心美眸睁大。 见惯了世人对父亲的极度敬畏,她还是第一次见到有人敢指着父亲的鼻子怒喷。 “蕊衣出去!马上出去!”苍姝姀彻底惊慌,情急之下,直接移身向蕊衣推去。 蕊衣却早有防备,骤然瞬身,让苍姝姀推空,继续怒喊道:“小姐一生孤苦,我本还以为终于迎来云开雾散,结果,却只是被你无视,被你折辱,被你当做工具!” “而小姐这一年多,却辛苦的几乎不肯给自己半点喘息之机!她……她是世上最好的人,在我心里,就算你是云帝,也根本配不上她!你有什么资……唔!” 云澈手掌抬起,猝然僵冷的空间,直穿骨髓的杀意将蕊衣的声音都生生摧断。 “看来,你是在很努力的找死。”云澈淡淡冷语。 “帝上……不要!不要!!”苍姝姀冲过来,死死抓住云澈的手臂,目带痛苦和哀求。 “死……有什么好怕!”顶着云澈的杀气,她依旧发出决绝的声音:“小姐的寿元还剩多少,你最清楚不过……小姐若死,我绝不独活……我会怕死!?” 云澈:“……” “我就用我的死让你知道,就算你是所谓云帝,也不是所有人,都会任你欺凌我家小姐!” “呵!”云澈一声极淡的冷笑:“看不出来,你这小丫头片子还挺……” “你才是小丫头片子!”蕊衣怒道:“不要以为我不知道,你年龄才区区半个甲子,要论年龄资历,你在我面前连小毛孩子都算不上!” “噗!” 云无心口中嚼了小半的酥饼被她一口喷出。 “啊!这么珍贵的点心!”喷完之后,紧随而至的是云无心一声惊吟,她第一次如此清晰的体会着何为暴殄天物,心疼到几乎不知所措。 而受灾的不仅是酥饼……云澈的杀气都被云无心这冷不丁的一下喷没了大半。 伸手拎了拎被喷出的酥饼所沾染的裙角,她有些惨兮兮的道:“对不起姝姀阿姨,浪费了你这么好吃的点心……” 这时,她忽然想到了什么,美眸一亮:“蕊衣阿姨,可不可以带我去换件外裳?听父亲说,十方沧澜界有一种‘幻水澜衣’,是沧澜界无尽沧海的恩赐,我已经向往很久了。” “欸?”都准备好被云澈一掌拍死,也好让苍姝姀死心的蕊衣怔了一怔,不知该作何反应。 “蕊衣!还不快去带公主殿下更衣!”苍姝姀依然紧抓着云澈的手腕,急急的命令道:“快去!” “走啦!”云无心已是抓起蕊衣的衣袖。 蕊衣几乎是一步一愣的被云无心半拖着走离,消失于云澈的视线中。 云澈的手掌依旧半悬空中,但并未出手。 苍姝姀紧绷的心弦终于缓下,她长长的舒了一口气,在云澈的身前拜下:“谢帝上宽恕之恩,妾身以后一定严加管束……帝上若是不喜,妾身不会再让她临近帝上的视线。” 云澈神情未动,而是缓缓说道:“当年,我初见你之时,正值我煞气最重,名声最恶之时,下至凡灵,上至神帝,包括你的兄长在内,都对我畏之入魂。” “而那一天,你无论是见到我,还是我在为你疗愈之时,我都几乎感觉不到你的心中有丝毫的惧意。” “包括后来我为你强行契合沧澜神力,你全程承受巨大的痛苦,又能清晰感知到寿元的重损,却依旧心如静湖,毫无波澜。” 他看着苍姝姀的眼睛:“所以,直至昨日,我一直认为,你是个情感极度淡薄之人,淡薄到似乎所有的情感都已僵死在万年的孤冷之中。” 苍姝姀:“……” “但刚才,我对你这个婢女展露杀气时,我却感觉到你强烈的惶恐、惊惧……”他目光下移:“你的心跳,现在还未缓下。” 显然,他判断错了。 苍姝姀抬眸:“帝上是因此,才一直冷落妾身的吗?” “……”云澈未有回应。 苍姝姀垂眸,轻轻说道:“寒苦万年,一直是蕊衣陪伴在侧。若无她,妾身不可能支撑到与帝上相遇。” “她名为妾身婢女,实则,我们情系之深,犹胜亲生姐妹,甚至非他人所能理解。” “我大概能理解。”云澈道:“看她那恨不能吞了我的样子,可真是看不得你受半点委屈,哼!” 云澈的话语让苍姝姀美眸微泛涟漪:“帝上是不怪罪她了,对吗?” “我堂堂神界大帝,还不至于和一个小丫头片子……”声音一顿,云澈冷然道:“我还不至于和一个老女人一般见识!” 苍姝姀顿时莞尔:“此话,若是被帝后或沐妃听去,怕是要让帝上独守帝榻数日了。” 苍姝姀的笑颜极其柔美,带着一种夕风流云般的感染力。 在随口说出那句完全未过脑子的话后,云澈便后悔了……不止池妩仸和沐玄音,眼前的苍姝姀,也都被直接祸及。 那个该死的小……婢女!虽然她脑子有问题,但念及一心护主还算有那么丁点感人,死罪是可免,但要是就这么放过,我云帝的帝威颜面何在! 你等着哭吧! “我的帝后帝妃,岂能和她一概而论。”云澈说完,又淡淡道:“你……应该不会和她们说吧?” 苍姝姀未点头也未摇头,温软的浅笑如一泓蕴着无尽唯美幻妙的幽泉,吸引着目光与心念的无声沉浸直至沉沦:“历史之上,很多男人犯下的最大的错误,便是相信女人会保守秘密。” 云澈一时失笑。 他也在这时忽然发觉,面对着苍姝姀的眸光,倾听着她的言语,竟是如此享受的一种状态。 (本章完) 正文 第1901章 旅程(五) “回答我一个问题。” 云澈话音忽转,依旧是相对的目光,但他微凝的眼眸,仿佛化作一汪被压缩的星空。 苍姝姀启唇:“帝上是想问,妾身对于帝上,怀有的是怎样一种心绪?” 如水软语,直中云澈即将出口的心中之念,他点了点头:“我想听实话。” 苍姝姀没有直接回答,香风轻袭,她缓缓挪步,来到云澈身前,然而屈身而下,一双比无暇之玉还要莹白的双手轻轻搭放在了云澈的膝上。 她的双眸在直视云澈时,亦已呈仰望之姿。 “帝上曾以为妾身情感流散,已不知喜怒哀乐,更湮绝男女之情,就算真心视为帝妃,也不会得到源自情与心的反馈,因而不如漠然置之……帝上更以为,这对妾身而言,亦是最好的状态,不需勉装情切,强颜欢笑,假意逢迎。” “……”云澈一直以来,还真就是这么想的。 今日之前,他一直认定苍姝姀一个基本绝了感情的人。她虽然有着极美的外貌和一种难以言语的独特魅力,但与她培养感情,只会是自讨没趣自作多情。 自己四域之尊,还折了龙后神女之人,岂会行于此事! “妾身万年难见天日,一因重疾在身,一因南溟之迫,因而,情感之上,或许早有我自己无从察觉的歪曲,所倾之物,也应与常人不同,对于男子,更是有着深埋许久的厌斥。” “但……” 眸光微现迷离,幽缓如雾的声音从苍姝姀近在咫尺,娇粉如樱的唇瓣中言出:“帝上信也好,不信也好……初见帝上的第一眼,妾身便知,那将是妾身余生的永恒。” 云澈微愕。 苍姝姀眸渐朦胧,语若幽兰:“帝上可知自己身上最厉害,最可怕之处是哪里?” “……”云澈的鼻尖不自觉的动了动。这个问题,他虽然脸皮厚极,万物不惧,却也颇为不好意思如实回答。 “在妾身眼中,不是无敌的力量,也不是无双的传承,而是……眼睛。” 云帝的眼睛顿时收凝了一分:“嗯?” “蕊衣虽言语大为冒犯不敬,但有一言,却是无从辩驳之事实。”苍姝姀微微而笑:“帝上半甲子之龄,就帝之层面而言,何止年少。” 半甲子为帝,纵观整个神界历史,也唯有两人。 一为云澈,一为夏倾月。 “但,帝上曾安于平凡,沉于极渊,傲于至巅;曾救世于危厄,曾陷世于血潭……” “短短几十载,所经历的世事沧桑波澜起伏,却是他人万世所不能比拟。由此凝于帝上眼中的世界,有着最深邃,最特殊,又最可怕的色彩。” “以妾身寒寂的心魂与对男子之斥恐,要倾心任何一男子,都必定无比艰难。而帝上……刹那凝视,你眼中的色彩,明知会危险到难有归途,却让人无可控制的想要去好奇……近触……探究……深陷……沉沦……” 苍姝姀万载的人生,是始终如一的无光与寒寂,而云澈短短数十载,却是起伏于一次又一次无比巨大的沧澜与翻覆。 也是因此,云澈对苍姝姀的无形吸引,比之其他女子更为的致命。 云澈隐约记得,在北神域之时,池妩仸也说过类似的话,只是远没有苍姝姀这般的直接直白。 不过他现在很想找面镜子,好好研究下自己的眼睛里到底藏着什么离谱的东西。 苍姝姀看着他,言语逐渐化作迷离的呢喃:“若有一天,帝上面对难以折服的强大女子,不要忘了,【相比于力量,你这双太容易让人好奇和沦陷的眼睛,才是最好的武器】。” 云澈将目光敛了敛,无比认真的道:“更有用的,难道不是我的脸吗?” 苍姝姀月眉轻舒,抿唇而笑:“帝上如此说,那当然就是了。” 云澈垂下目光,然后轻轻拿握起那双放在自己膝上的玉手,指间顿时如触雪脂,娇软撩心。 “茶食书 琴……任其一有所建树便可一方扬名,足傲平生,而如此完美的一双手,却可尽皆修至登峰造极。细细想来,倒是有些让人心痛。” 苍姝姀轻轻摇头:“以前只是觉得苦闷,唯有努力沉心于这些,时间才能走的稍快一些。” “而如今,却觉得颇为庆幸。”苍姝姀声音稍顿,忽然微笑道:“帝上要不要试着与妾身修习烹饪?” “我?烹饪?” 这是在云澈意识里,与他全然不相及的两个字,直接回道:“无趣的玩笑。” 苍姝姀却是娓娓说道:“大千世界,古来修玄至上,俗欲之中,亦尽逐玄道之欲、权势之欲、声色之欲……而食之欲,却总会被弃之于底,不屑逐之。” “然而,人之六欲,食应口、鼻之欲。食之一欲纵然再被刻意淡视,也始终完整存在于人之本性之中,一旦被足够强烈的欲唤醒,对意志的牵引,或许不会弱于任何俗世之欲。” 苍姝姀之言的确不无道理,但云澈还是觉得好笑:“此道,我并无兴致。且你是我的帝妃,有你在侧,我又何许亲自来。” “帝上如此说,妾身很是开心。”苍姝姀轻语道:“只是,妾身所能陪伴帝上的时间,终究所剩无几。” 云澈:“……” “而帝上又是妾身眼中,最具此道天赋之人,因而心中……着实难抑此念。” “我?最具天赋?”云澈嘴角微抽:“我怎么不知道?” 苍姝姀缓缓道:“同一叶茶,不同的手法,可绽百种芬芳。而烹饪之道:蒸、煮、熏、烹、炒、熘、炖、贴、焗、氽、炝、焖、烩、烧、腌……更是千变万化,千人千味。” “而抛开可以直授与渐悉的配方和手法,其最核心,也最难之处,便是食材的择选处置以及……火候的精巧控制。” “以妾身所知,帝上极擅医道,又得木灵馈赠,世间万木皆熟于心,仅凭气息,便可辨其内质与年月。而帝上所驭天毒珠,在远古记载中,更有着世间最极致的净化与淬炼之力。” “因而食材一道,帝上可轻易做到他人所不能奢求的极致,纵是妾身,也无法与帝上相较。” 云澈:“emmm……” 话是没错,但用天毒珠的能力来烹饪…… 禾菱对他千依百顺,当然不会反对。 但要是被远古的天毒毒灵知道,怕不要是气的活过来。 苍姝姀继续道:“至于火候……若论对火焰的驾驭,当世又有何人能与帝上相提并论呢。” 云澈刚要出言绝了她这个与自己八字不合的念想,苍姝姀接下来的一句话,却将他内心重重一戳: “帝上难道就不想,让你的女儿,你的家人妃嫔随时可以尽享这世上最美味……且是由你亲手烹制的佳肴么?” 即将出口的话,在内心的触动中默默咽了回去,取而代之的,是一下子泛起的深深意动。 云无心方才那种惊喜赞叹,幸福满溢的样子犹在眼前,那时,他甚至颇感吃味。 默默的,他看了看自己的手掌……回归蓝极星已不短的时间,他的内心,却依旧常常泛起对女儿的愧疚以及深深的自责。 他在很努力的想各种办法去弥补,想要成为一个更好的父亲。 若是如苍姝姀之言……不止对无心,对所有的家人红颜,同时对自己,都是一件极好不过的事。 而且自己很简单便可做到他人毕生难求的境界……也不是那么难的样子? 云澈的眼神变化让苍姝姀嫣然而笑:“所以,帝上要不要试一试呢?或许,帝上会就此发现另一个预想之外的奇妙世界呢。” ………… 愣是磨蹭了好几个时辰,云无心才重回寝宫,身后跟着满是忐忑不安的蕊衣。 冲动之后,她已是后悔了。 “父亲,我回来啦。”云无心满面欣悦,显然玩的很是尽兴。 娇喊之后,她看着 殿中的父亲和苍姝姀,唇间轻“咦”了一声。 云澈与苍姝姀正并肩立于案前,相隔不过小半个身位。而最让云无心惊异的,是父亲的气场变了。 也许是一种对外物的警惕,也或许是为帝的傲然,有外人在侧时,父亲的周围,总是会自然存在着一层无形的隔绝气场,完全隔绝着他们气息的近触,哪怕是带着她走在熙攘的城镇之中,他的身上也不会沾染半点他人的气息。 而与她,还有母亲她们相处时,这层隔绝气场又会自然而散。 虽然她的玄道修为远不能理解父亲的境界,但也隐约察觉的出,父亲的这个隔绝气场并非刻意为之,而是在这些年间,躯体自然形成的本能反应。 先前在面对苍姝姀之时,他的这个隔绝气场一直存在。 而此刻,却消失了。 两人相近之时,气息亦无间相触。 苍姝姀唇角那抹浅笑,依旧温婉绝美之余,也多了一分动人至极的明媚。 “去哪玩了?”云澈抬头看她。其实,他的灵觉一直跟随着云无心,着实是关心保护过度。 “沧澜界的衣裳,真的都太好看了,忍不住都试了一遍。而且我真的好想看看姝姀阿姨穿着它们的样子。” 说完,她却没了向父亲展示身上幻水澜衣的心思,一双明眸在云澈和苍姝姀身上来回游移,然后弱弱的道:“我是不是……不该回来?” 云澈一眼就窥破女儿的小心思:“赶紧过来,不许再乱跑。” 看得出来,虽然只是第一次相见,但云无心很是喜欢苍姝姀。 “蕊衣,你也进来吧。”苍姝姀也轻声唤道。 后方的蕊衣没有感知到云澈的视线,也没有他的杀气。听到苍姝姀的话,她总算是抬步,低着头,很是缓慢的向前。 云澈在这时忽然抬头,目光直刺蕊衣:“给你一个赔罪的机会,跪下。” 蕊衣猛的咬唇,她感知到苍姝姀看来的温软目光,亦不想辜负云无心的好意,终是缓缓跪下,深垂着头道:“婢女言语莽撞失礼,望云帝宽恕海涵。” “莽撞失礼?就是说,你完全不认为自己哪里说错了?”云澈目光冷下。 “……”蕊衣垂首咬唇,不否认,不求饶。 “这么不情不愿的赔罪,还不如永远闭嘴的好。”云澈目光半斜:“你是真的以为自己傲骨铮铮,字字无错吗?那我不妨告诉你一件事。” “你说,我为姀妃契合沧澜神力的同时,亦重损了她的寿元。” “那你怎知,我没能耐为她续命!?” 短短一句话,让面对云澈的杀意都不肯服软的蕊衣猛的抬首,一双美眸颤抖如星光破碎。 “你……你说什么?”她激动,惊喜,不敢置信:“你……你真的有办法?” “哼!我云帝之妃,若是过早的命殒,岂不是让世人嘲我无能!”云澈冷哼道:“你好歹也是个中期神主,居然以自己浅薄的认知,来度我之威能,愚蠢可笑!” 云澈这一番劈头盖脸的嘲骂,蕊衣却完全不觉得愤怒屈辱,她眸中泛起泪雾,姿态和言语中也再无桀骜:“婢女知错……若帝上能让小姐久安,婢女便任由帝上处置!” “可笑,我就可任意处置于你!”云澈俯目冷然。 蕊衣怔在那里,看着云澈的怒颜,她唯恐这股因自己而生的愤怒牵连到苍姝姀。随之,她满面决然道:“婢女无知莽撞,自以为是,犯下不可饶恕的大错……只要能平息帝上之怒,要婢女如何受惩赔罪,婢女都绝无怨言。” “是么!” 云澈声音依旧冰寒刺髓:“你陪伴姀妃万载,今日之罪,也是为她为不平,我若是杀了你,怕是要寒了姀妃之心,为你一个婢女如此,颇为不值。” “我已改变主意,准备在这沧澜多留一段时日,暂住这沧澜宫。” “既然你这么想赔罪,”他缓缓抬手,微垂的指尖指向蕊衣:“那今夜,就由你来侍寝。” 正文 第1902章 旅程(六) 短短的一句话,让蕊衣一下子愣在那里,本是涌满玉颜的决然快速化作惊愕与茫然。 正想着该怎么为蕊衣求情的云无心也傻在了那里,随之,她心里忽然莫名期待和兴奋起来…… 来了来了! 父亲的“那一面”! 反倒是苍姝姀唇噙笑意,微微摇了摇头。 “这……我……我……这怎么……可以……” 显然从来没有面对过这样的局面,先前伶牙俐齿的蕊衣已是彻底的不知所措,语无伦次。 “这不是问询,而是命令。你没有愿与不愿,只有从与不从。”云澈沉声道。 勉强从懵然中回神,蕊衣不敢去碰触苍姝姀的眼睛,用力的摇头:“不行……不行!小姐都还没有与你……我怎么可以……怎么可以……” “呵!刚刚还说为了你家小姐,任何处置都毫无怨言。而这名为惩处,实为恩赐的宠幸,你却拒畏至此。这就是你所谓的赔罪,和对姀妃的忠贞!?” 云澈声音陡厉。 面对云澈杀气都倔然不惧的蕊衣,此刻是真的要哭了出来。 苍姝姀虽已册封姀妃一年多,但还从未和云澈共寝过。 她若是先于苍姝姀被云澈宠幸……以后还怎么去面对苍姝姀。 “云帝,你……你想怎么惩处婢女都行,唯独……唯独这件事……真的不能……真的不能!” 她拼了命的摇头,眸中终于还是噙起了惶恐的泪珠。 “帝上,她已经知错,就暂且放过她吧。”苍姝姀开口,轻声劝道。 “哼,自找的。”云澈低哼一声,瞥到了蕊衣泪眼汪汪的样子,内心已是舒坦无比。 越烈的女人,往往就有着愈深的软肋。蕊衣的软肋毫无疑问就是苍姝姀……那真是一戳就哭。 “蕊衣,你先退下吧。” 苍姝姀温和的一句话,让蕊衣如获大赦。她连忙告退,然后逃也似的离开。 只是直到她退出寝宫,都不敢去碰触苍姝姀的目光。 云无心目送蕊衣的背影逃离……深感同情。 “性子越是倔烈的女子,越能激起男人欺凌的欲望,原来就连帝上也不例外。”苍姝姀微笑着道。 她用的不是“惩处”,而是“欺凌”,颇有些意味微妙。 “就她?”云澈一脸的不屑之态:“她再烈能烈过千影?” “说起影妃,妾身倒是有一事颇为好奇。”苍姝姀玉颜转过,眸中是一抹浅浅的探究:“帝上与影妃,究竟谁是猎人,谁是猎物呢?” “这还用问,当然是……” 话说一半,云澈忽然止音,然后愣在那里,在忽然深陷的思索中,一时不确定该如何回答。 没有等待云澈的答案,苍姝姀伸手捧起一个盖好的小巧玉碗,转眸看向云无心:“无心,来尝一尝这碗汤。” 云无心马上接过,期待中泛起难抑的兴奋:“是姝姀阿姨刚刚做的吗?方才蕊衣阿姨还说,姝姀阿姨做的汤,好喝到可以飘离灵魂。” 粉唇轻挽起一个娇美的弧线,苍姝姀微笑道:“真实的感受如何,还是要自己品一下才知道,可要慢慢喝哦。” 云无心已是迫不及待的捧起玉碗,即将触到唇边之时,她感知到父亲的目光投来,带着一抹不正常的热切和……紧张? “……”云无心动作微滞,随之玉碗微倾,暖流入口。 云澈刚想问味道如何,却发现云无心浅尝之后,却并未停止,而是雪颈微仰,缓饮而尽。 只是饮完之后,玉碗又在她唇上停留了一小会儿,才缓慢的放下。 玉碗之中,未有一滴残留。 “嗯……”云澈目光淡淡,一脸平静,很是随意的问道:“味道如何?” 云无心轻抿唇角,似乎是在回味:“很好喝,就是有一种……怪怪的味道。” “怪怪的味道?”云澈眉梢直颤:“什么怪味道?” “我想一想……”云无心很认真的思索了一小会儿,然后忽然展颜而笑:“就叫……父亲的味道吧。” 云澈愕然,随之也笑了起来:“哈哈,果然啊。差别那么大,一下子就被猜出来。” “不,”苍姝姀微笑道:“不过两三个时辰的尝试,便做到了如此程度,帝上已无愧为世间最了不起的男子。” “……”云无心保持着笑颜,心中有好多话想要涌出,却又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那碗汤中,除了“父亲的味道”,还有一抹……来自她自己的淡淡咸涩。 她知道父亲对自己的溺爱,更知道他的心里,一直存在着深深的愧疚和自责。 知晓父亲那些年所经历的一切,她怎可能还有半点的责怪和怨气,唯有极深的心疼……但他自己,却总是不肯释下和自我原谅。 明明已是至高无上的帝王,却总是为了弥补,为了成为一个更完美的父亲,不惜各种形式的尝试与付出。 父亲,我已是这个世上最幸运幸福的女儿……世界的全貌,我尚未能窥之一斑,但唯有这一点,我无比的确信。 ———— 东神域,梵帝神界。 一层金色的结界被分开,千叶影儿从中走出,明光映着她冷漠寒魂,却又美若仙幻的容颜,长长的金发随着她腰身的扭转拂动着玲珑浮凸的曲线,整个人绝美到不真实,连天光都在她现身之时愧然黯淡。 一个黄裳少女匆匆而近,屈身而拜:“恭迎主人出关。” 千叶影儿显然刚刚结束修炼,她的肌肤如玉瓷白雪,薄薄的汗珠在她的身上仿佛覆上了一层琉璃月华,让少女心中砰砰乱跳,不敢多看。 这一次闭关修炼的时间并不长,短短的两个月,但进境尚可。 她虽已是神主境十级,但毕竟身负魔帝之血,还有相当之广的进境空间。未来所能达到的上限,也定可超越千叶梵天。 “月映,这两月可有什么大事?”千叶影儿问道。 “一切顺平安好。”月映回答:“几位梵王大人已从幼辈中选出六位天资极佳,有望得梵帝神力认可的良才,只等主人择选首可后培养……” “……老主人的状况也超出预想的好。老主人上月亲口有言,再有一两年,玄力便可恢复巅峰。只是折了七成的寿元注定无法恢复。” “……还有一事,四日之前,在西方有一群叛党起势,是属圣宇宗的残脉,已被全部控下,本欲交由琉光界,但主人出关,便依主人之意处置。” “圣宇?哼,这一宗还真是盛产笑话和蠢货。”千叶影儿冷嘲道:“将他们全部废了,然后放逐至无人星界,由他们自生自灭。” “啊?”月映愣了一下。 “怎么,有何异议?” “不,奴婢不敢。”月映连忙俯首:“奴婢这就去传令。” 千叶影儿还是梵帝神女之时,月映便是她的近侍。以往,别说是反叛之人,面对已无利用价值之人,千叶影儿也往往会毫无犹豫的一言格杀。 现在,居然只是废了然后放逐。 月映刚要离开,千叶影儿忽然喊住了她:“等等。” “主人还有何吩咐?”月映连忙回身。 “云澈和无心现在西神域何处?”千叶影儿问道。已经四个月,按照他们预定的旅程,现在当在西神域之中。 “回主人,云帝和公主目前正在南域。”月映回道。 “南域?”千叶影儿微一皱眉:“为何还在南域?难道发生了什么意外?” 月映连忙道:“云帝神威无双,岂会有所意外。只是……只是云帝在十方沧澜界停留的时间稍久……已是一个多月,至今尚未离开。” “……”千叶影儿先是疑惑,随之弦月般的金眉猛的沉下。 “难道是……苍…姝…姀!?” “是……”月映忐忑不安的回答:“据十方沧澜界那边传来的消息,这一月,都是……都是姀妃与云帝同寝……” 咯! 清晰的切齿之音,与骤寒的气息,吓得月映慌忙止声。 “我就知道……”千叶影儿寒眸切齿:“这个女人……绝不是什么善茬!” 她恼苍姝姀,更恼恨南万生这个废物!号称南域第一神帝,却连个沧澜的女人都搞不定,生生留到现在来抢她的男人! 将云澈留了一个多月都没舍得离开,她都想不出苍姝姀是用了什么狐媚手段。 以前,月映眼中的千叶影儿满脑子都是阴谋和利益,所做一切,都是为了成为强大的梵天神帝。 而今,千叶影儿已为梵天神帝,却满脑子都是云澈,经常界中大事发生,却唯独找不见神帝……猜都不用猜,一定又是跑云帝那边去了。 所剩无几的梵王都是苦不堪言又无可奈何。 “主人其实无需介怀。”月映小心翼翼的劝慰道:“论及相貌和与云帝之情系,那姀妃又岂能与主人相较,云帝应该只是一时觉得新……” “滚!”千叶影儿冷冷出声:“这是我和那女人的事,不用你来置喙。” “奴……奴婢僭越……奴婢告退。”月映慌忙赔罪,然后快步退离。 “等等!” 千叶影儿再次喊住她,唇间之音依旧字字切齿:“将那群圣宇叛党全部给我宰了,尸体扔到寒梵岭里去喂玄兽!” “……是!” 过了许久,千叶影儿依旧是余妒未消。 “狗男人……不在我这留够三个月,别想离开半步!” 正文 第1903章 旅程(七) 一艘漾动着梦幻光晕的小型玄舟载着云澈和云无心,颇为快速的飞向西方。 为尽可能适应神界的气息,这几个月云澈都是带着云无心以身躯遨游于虚空,但此番毕竟是跨越星域,所以向苍姝姀“借用”了一艘玄舟,否则到达西神域不知要猴年马月。 “父亲,姝姀阿姨为我们送行时,悄悄送给你的究竟是什么东西?”云无心好奇着问道。 “没什么,一本她自己写的菜谱而已。”说完,云澈顺口吐槽了一句:“明明可以以灵魂印记直接传给我,偏要用这种麻烦的方式。” 云无心微撇唇瓣:“我才不信你连女人这么简单的心思都不明白。” “唉。”云澈幽幽吐息:“女儿长大了,有时还真是让人有些忧愁。” 云无心向他伸出白白的手掌:“不管,我要看。” “看吧看吧。”云澈也没怎么犹豫,手掌一推,一部释放着浅蓝光华,用奇异材质制成的书卷飘在了云无心的掌心。 小心翼翼的翻开,只一瞬间,云无心的美眸便亮灿了许多,唇间发出难抑的惊叹:“好漂亮,单单看这些字迹,都是一种赏心悦目的享受。” 何止是字迹……云澈虽然看似对这本菜谱没那么在意,但他心中无比清楚,这里记载的每一道菜肴,都是苍姝姀用整整万载所凝之精髓。 无数次的尝试,无数次的调整、无数次的潜心……且每一道,都从未现世。 尤其这一个月间,云澈烹饪的技艺突飞猛进,也愈发知道这本菜谱的珍贵程度……简直堪比医道的生命神迹。 “姝姀阿姨人好看,又是神帝,还每一方面都好到超出想象,简直完美的不真实。” 类似对苍姝姀的感叹,这已经不知是第多少次。 她目光恋恋不舍的从苍姝姀的字迹上移开,看着云澈道:“父亲,我越来越感觉,这世上最好的女子,全都被你给占据了。” “不然呢?”云澈仰起头,昂然道:“也不想想你爹我是何许人物。” “不过,你这些夸赞你姝姀阿姨的话,可千万不要在你千影阿姨面前提及。” “欸?为什么?”刚一问出,云无心便已了然,向着父亲一眨眼睛:“哦……这个我当然知道!” “这本菜谱也不要让她知道。”云澈伸手扶了下额头,语气微带无奈:“否则她一定会讨去看,然后说不定做出什么奇怪的事情。” “知道啦知道啦。” ———— 云澈从未刻意隐瞒行踪。到达西神域之时,麒麟帝已早早的等在了那里,一见云澈,便率着一众麒麟快速迎上。 “麒天理恭迎云帝尊临,恭迎小公主。”麒天理当先而拜,目光投向云无心时,将她的相貌气息牢牢的刻在心里。 “就知道你会来这一套。” 云澈从他身边走过,但并未直接将他赶走,而是淡淡道:“天理,说一说西域的现状吧,拣重要的说。” “是!” 麒天理微俯着上身跟在云澈后方,尽可能精简着言辞道:“罪龙界已由帝后亲自尽数控下,恕下的龙神幼辈也已全部‘妥善’安置……” “螭龙、万象的不安要素已尽数肃清,虺龙界也已尽在青龙……青妃掌中。”暗暗抹了一下瞬间溢了满额的冷汗,麒麟帝继续道:“由青若统领所引的维序署,也已在上位星界延伸八成,中位星界延伸六成……” 龙白死,麒天理便是西神域资历最高的神帝,他对西神域的了解可以说胜过当世所有人,行事更是极为妥当周全,滴水不漏。 一言不发的听完麒天理精简清晰的陈述,云澈似是满意的点了点头:“很好,你们去吧。” “帝上,”麒天理没有马上离开,而是躬身道:“您一路之上并未隐下行踪,老朽担心会有人为仰帝尊而近扰,更有些不知天高地厚者会趁机妄施暗杀。” “以帝上神威,自然无人可近身,只是怕惊扰了小公主。帝上若是不弃,还请赐告去处,老朽会立刻遣人提前肃清道路。” “不必。”云澈神色毫无变化:“我此次之行,便是为了带女儿游观世间百态,那些可笑的暗杀已遭了十几次,她都见得乏味了。” “呃……那……敢问帝上何时去青龙界……小住?”麒天理试探着问道。 他可是很清楚,来西神域之前,云帝在十方沧澜界待了足足一个多月! 云澈却道:“在南域那边耽误了些时间,西域这边不会停留太久。青龙界便不去了,想来那青龙帝也不想见到我。” “啊这……”麒麟帝还想再争取一下。 “无心,我们走吧。” 云澈抓起云无心手腕,直接瞬身远去,留下麒麟帝呆在那里,幽幽长叹。 “得主动,得主动啊。”他低声叨念着:“但让那孩子主动……唉。” ———— “父亲,我们现在去哪里?” 云澈看着前方:“……我想先去一趟龙神界。” 云无心刚想再问什么,却从云澈的声音之中,感受到了一抹淡淡的哀思。 原龙神界,轮回禁地。 上次离开前,云澈在这里施下了颇为浓郁的光明玄力,因而此次再至,目光所及已不再荒枯。 绿草成荫,繁花点缀,偶有鸟语虫鸣……却注定,无法回到当年那个比遐想还要梦幻的仙境。 “神曦,我来看你了。” 站在那座他亲手所立的墓碑前,云澈静静的凝望了许久。 云无心数拜之后,安静的伴于父亲之侧。 “当年,你用各种言语,各种方法去催促引导我的成长,要我超越龙白,超越世间所有……如今我已做到,却偏偏无法让你看到。” “甚至,我已永远无法知道,你如此待我的理由,究竟是什么。” “呼……”云澈长长的吐了一口气,然后看着前方,怔怔而念:“【异云乱风拂明烟,与曦共拥万花眠】。” 这般场景,已在他生命中永逝。 云无心抬眸:“这是父亲当年为神曦阿姨所作的诗吗?” 云澈轻轻念道:“云为我,曦为她,明烟是因她而一直轻笼着这片仙境的光明玄光,只是,我还在……却已玉陨烟消。” 云无心动了动眉,犹豫了好一会儿,还是说道:“我不是很懂父亲当年和神曦阿姨的情感,只是觉得父亲的这两句……有一些轻狂轻佻,她听了不会生气吗?” “嗯,你说的很对。” 对云无心的话,云澈完全的认同着,似乎被直接说入心间:“她是我这辈子,见过的最好看的女子,比之千影和妩仸,都要胜过一些。当年初见她时的震撼,我终生都不可能忘却,也终生,都不可能再现。” 云无心唇瓣惊讶的张开……胜过云千影和池妩仸,她想象不出,那会是怎样的一种惊世绝艳。 难怪,那个曾经的龙皇,会痴恋她整整几十万年。 “我那时知晓了她的身份,是世传‘龙后神女’中的‘龙后’,更知‘龙后’其实从未存在,只是龙白求而不得,欺世欺己的一种幻妄。” “而这样的神曦,却为我所折,还是她为主动。” “那时,我心间有很深的疑惑,有对龙白的忌惮……但更多的,是一种自傲,一种得意。”云澈自嘲的摇了摇头:“后来,我仗着她的温柔,在她面前会愈加的肆无忌惮,这两句诗,也的确是一种满是轻佻的卖弄,不过她当时并未生气,反而很难得露出了微笑。” 那时微绽的笑颜,同样深深刻印于他的心魂。 虽然距离那时也才十年,但此时思来,当年的自己,就像个幼稚自得的孩子。 “无心,如果你见到了她,就会完全相信,这个世上真的存在仙一样的女子。只是……再完美的人生,也总会有着诸多的无奈和无从弥补的遗憾。” 云无心的眸中满是向往。 ———— 西神域虽为神界最大的神域,但云澈并没有带云无心停留太久。 三个月后,他们便已离开西神域,向东而去,却并非直往东神域,而是在途径神界核心之时,踏入了太初神境。 苍灰的天地,远古的气息,无疑在云无心的视线与认知中,铺开了又一个全然不同的世界。 云澈带着云无心逐渐深入着太初神境,为她讲述着这里的历史与种族。 太初神境中存在着无数的远古凶兽,纵为神主亦不敢轻易深入。而能带着初入神道的云无心肆意穿梭其中,当世基本也只有云澈能够做到。 从来没有人能触碰到太初神境的尽头。但它有着一个被称作核心的地方。 拜访完太初龙族,云澈便带着云无心,向那处记载中的“核心”之地而去。 “无之深渊,传说是太初神境的中心。其本质,是一个极为巨大的空洞,能将坠入其中的一切都归为虚无,无论生物死物,甚至力量、空间、声音、光芒。所以,到那之后只可远观,千万不可靠近。” 虽然有自己在侧,云无心也不可能靠近,云澈还是着重提醒道。 说话之时,那抹坠向深渊的红影闪现脑海……他微一晃头,好一会儿才将之勉强驱散。 “如父亲这般强大,也不能靠近吗?”云无心问道。 “当然。”云澈道:“根据记载,在遥远的诸神时代,一个真神陨灭之时,其亡躯所逸散的力量会造成天灾般的厄难。因而为了制裁犯下不可饶恕之罪孽的神灵,往往会将之坠入无之深渊,直接化归虚无,没有痛苦,也没有后患。” “连远古真神都能完全湮灭,何况我呢。” “这么可怕!?”云无心深为惊讶,随之她忽然想到了一个问题:“那维持这个无之深渊的又是什么力量呢?连神都轻易湮灭……那岂不是一种还要远超神之位面的力量。” 跟随父亲游历的这段时间,她对“位面”的理解也更加明晰透彻。 云澈摇头而笑:“这同样是连远古真神都无法回答的问题。无之深渊是始祖神创世时所留,真正知道无之深渊奥秘的,也唯有永陨的始祖神了。” 这时,云澈的身形忽然停滞,看向前方的目光中带上了几分异样。 “父亲,怎么了?”云无心停身问道。 “这个地方,居然能遇到故人。”云澈笑了一笑:“走吧,带你认识一位德高望重的老前辈,以及……一个脾气不是那么好的小前辈。” 正文 第1904章 旅程(八) 临近无之深渊,飘渺苍白的雾气之中,现出了剑君师徒的身影。 他们已在此处数年,既为锤炼君惜泪的剑心,亦是君无名为自己择选的最终归处。 “剑君前辈,久违了。” 面对君无名,即使已为云帝,云澈的言语和目光之中依旧带着几分敬重。 君无名闭合许久的双眸睁开,他看着云澈,面露微笑:“曾经惊才绝艳的少年,转眼已为旷古覆世的帝王。老朽残生能亲见此神迹,已是叹而无憾。” 他的老眸之中毫无浑浊,唯有一片似能看穿诸世沧桑的清明……云澈知道,这是他寿元将尽前的回光返照。 君无名的身边,君惜泪似乎对云澈的忽然到来措手不及,目光在微乱中变动,许久不发一言。 吟雪弟子……封神之子……救世神子……魔人……魔主……云帝……每次与他的相见,他都是截然不同的身份与命运。 云无心向君无名施礼,然后一直在偷偷的打量君惜泪。 又是一个好漂亮的姐姐……啊不,是阿姨。而且气质说不出的卓然,像是从古画中走出来的美人。 而且看父亲的眼神…… 不会又又又又是…… “若无剑君前辈当年的出手施救,我断无今日。” 从火破云的记忆中知晓了当年的一些真相,云澈此番面对君无名和君惜泪,心态已和往昔全然不同。 为帝时的恭迎,和为魔时的相救,是天差地别的概念,后者,是重若万岳的大恩。 “……”君惜泪唇瓣微动……他怎么会知道? 云澈抬手,掌心泛起光明玄光:“剑君前辈寿元将竭,但以我的光明玄力,辅以一些灵药与玄丹,或可为前辈再夺百年。” 君无名已是存世五万载,非伤非损,而是自然寿尽,亦是最难延命。 微微讶然,随之君无名淡淡而笑,沧桑与淡雅并存的面孔不见丝毫对生命之贪恋:“云帝厚意,老朽甚为感激。当年出手,也只为还云帝当年之恩,无需介怀。” 他所说的“当年之恩”,是玄神大会时,云澈与君惜泪之战中对她的“拯救”。 云澈神色肃然道:“我当年所做之事,比之前辈之恩,宛如微尘之与皓月。如今我既为云帝,当更不能忘恩失诺。若不能报答前辈,怕是毕生难安,还望前辈成全。” 君无名温然而笑,为云澈,为神界,亦为……自己的弟子。 “以人之身躯,能如老朽这般活过五万载的,天下无几。这已是天意莫大的恩赐,老朽唯有感恩与满足。泪儿长成,又以这双老目见证了破世的神迹,更再无遗憾,无需云帝劳身,和浪费珍贵的灵药玄丹。” “若云帝当真难以释怀,”他目光微倾,笑意更加的温和:“便劳烦在老朽故去之后,对泪儿稍加照拂。” 君惜泪一怔,脱口寒声道:“我才不用他来……” “好,我会的。”云澈毫无犹豫的颔首,也给了君无名他最希冀的一个承诺。 他回答的很是认真,言语眼神都透着不容置疑的坚定,反倒是让君惜泪有些不知所措。 很早,她就察觉到了,只要面对云澈,她剑心必乱。 当年,君无名便是在这无之深渊,修得剑心通明。她随君无名来此数年,日益剑心 无暇……但此刻面对云澈,居然又如此崩乱。 “好。”君无名深深点头,老目微现朦胧:“得云帝此言,老朽连最后的牵挂,亦可释下。” “前辈纵逝,但相信不久之后,剑君之名与无名剑芒便会再次耀世贯虹。” 他深深看了君惜泪一眼,带着云无心移身离开。 君惜泪上身微倾,似乎想要说什么,但终是未有半字言语。 而这时,云澈似乎想起了什么,又停下了脚步。 他伸出手来,向君惜泪轻轻一推,一点淡淡的绯红光芒向她飞去。 “此石名为乾坤玉,内蕴乾坤刺之神力。”云澈回首道:“君仙子将来若遇不可解的劫难,便以玄气触之,它会在两息之间,将你送移至帝云城,即使是在这太初神境之中。” 绯红光星悬浮在君惜泪身前,数息之后,她才缓缓伸手,将之握于手心。 “感谢云帝大人的恩赐。”君惜泪的声音如剑锋一般冷漠冰寒:“既然是师尊以恩情换来的馈赠,我便却之不恭了。” 云无心:(啊呀……果然哦!) 语落,君惜泪手掌一翻,将乾坤玉置入随身空间之中。 云澈却蓦地身影一晃,瞬身至君惜泪身前,手掌骤然抓出。 “你……你做什么!”猝然而至的一幕让君惜泪身体后缩,但她始终环绕周身的剑气剑芒却仿佛忽然失了本能,没有刺向云澈。 她马上看到,云澈的手掌之中,已是现出了那枚红色玉石……竟是直接从她的随身空间中抓了出来。 微一咬唇,君惜泪稳住气息,强自镇定,寒声道:“怎么?后悔了?” 她话音刚落,一缕温和的轻风忽然环过她的腰身,然后将乾坤玉轻盈的粘附在她的裙带之上。 “置于随身空间,若当真遇到危机,会有所耽搁,还是放在外裳上比较好。”云澈声音缓缓,目光淡淡,嘴角似笑非笑。 “……要你管!” 说话之时,她才惊觉云澈的面孔竟与自己近在咫尺,那双比以往更为幽邃的眼睛正近近的直视着自己的脸颊。 脸颊蓦地有些发烫,她惊慌的退后小步,玄气暗引,却怎么都散不掉脸上那讨厌的温热感。 “哈哈哈哈哈哈!”耳边,传来了君无名莫名开怀的大笑声。 笑了一笑,云澈再次转身,带着云无心逐渐远去,留下剑心彻底崩乱的小剑君。 ………… “父亲,我算是彻底看明白你了。” 带着女儿在无之深渊边缘缓行,让她去感受那种特殊的气息与法则。却听云无心冷不丁来了一句奇怪的话。 “嗯,你指哪个方面?”云澈问。 “女人方面!”云无心声音刻意加重。 “呃……咳咳。”云澈险些被自己的口水呛到。 “面对怎样的女子该温柔,怎样的女子该被动,怎样的女子该强势,怎样的女子该若即若离……父亲可真的太懂了。” 云无心翘了翘鼻尖,轻哼道:“我还以为,父亲一直拒绝妩仸阿姨充盈后宫的建议,是因为有了娘亲、师父她们,已是满足,不想再有他心,原来,一点都不是这么回事。” “刚才那个小……阿姨,你明显就 是在故意撩拨她。” “唉。”云澈一声轻叹,哭笑不得道:“一点点看着你眼界越来越开阔,心思越来越细致,当爹的真是又欣慰又忧愁。” “咦?”倒是没想到云澈就这么承认了,她低声念道:“居然不辩解。” “没什么可辩解的。”云澈言语笃定,面不改色的道:“即使身边已是瑰宝无数,看到一枚瑰丽的明珠,依然会想要去得到。” “好听一些,叫多情;直白一些,叫占有欲;若是要辩解的话,可以说是男人改不掉的劣根性。” 云无心暗暗吐了吐舌头:“不愧是邪~云~大~帝~,这样的事情都能说得义正言辞,滴水不漏。” 她其实很想问问父亲,会不会希望自己将来遇到他这样的男人……但想了想,这个问题对他来说似乎也太难了些,便收了回去。 “哈哈哈哈。”云澈大笑出声。 嗡呜 低沉而可怕的声音陡然响起,似从自己的心脏中发出,又似来自比天际还遥远的远方。 云澈的笑声忽止,脸色骤变,灵觉陡然释放,直铺远方。 忽变的脸色和气场吓了云无心一大跳,她连忙贴近到云澈身边,紧张的道:“父亲,发生……什么事了?” “这个声音很不对劲。”云澈沉声道。 “声音?什么声音?”云无心茫然四顾。 “……?”云澈皱眉:“你没听到?” “啊?没有啊。”云无心摇头。 云澈不再说话,灵觉依旧在持续外放。 但以他强大的魂力,却始终未能察觉到任何异常的气息。 而相比于声音,让他心魂剧动的,是那抹陡然而生,强烈无比的不安感。 方才有些冲动的将一枚珍贵无比的乾坤玉给了君惜泪,正是因为这种若有若无的不安感,在他靠近无之深渊时便已有所察觉。 又是许久过去,云澈依旧一无所获。他甚至试着将灵觉探入无之深渊,但毫无例外,碰触到深渊之时,感受到的,只有无法延伸半分的空无。 云澈灵觉收回,回眸看了一眼云无心,却发现她满脸担心和惶然,显然受到了惊吓,连忙微笑着安慰道:“什么都没有,是我太敏感了,太初神境里经常会出现一些超出外界认知的东西,我刚才听到的,大概是某种远古的残音吧。” “唔……吓我一跳。”云无心小舒一口气,她还是第一次看到成为云帝的父亲脸色变得那么吓人。 “好了,我们走吧。” 牵起云无心的手,云澈带着她快速御空,飞向太初神境出口的方向:“虽然这里还有很多奇异的地方没带你去看,不过也差不多该离开了。若是再不去东神域,有的人,怕是要主动找来我们面前了。” 云无心美眸轻转:“所以,东域那边,我们是先去梵帝神界,对吗?” “昂。” “嘻……”云无心轻笑出声:“我发现,虽然父亲有时候会对千影阿姨很凶,但其实,对她还是很宠的。” “我?宠她?”云澈的声音不自觉的高了数分:“怎么可能的事!我只是不想这个女人总给我惹一些不必要的麻烦而已。” “是是是,父亲说得肯定对。”云无心口中附和,唇间窃笑。 (本章完) 正文 第1905章 旅程(九) 旅程的第九个月,他们来到了东神域。 前往梵帝神界的途中,云澈在数次微妙的眼神变化后,忽然偏移了方向。 “我想先去另一个地方看看。” 这里的空间黯淡,视线所及,星辰都格外的遥远,仿佛在努力躲避着这一片空无之域。 “这里,曾经存在着一个名为月神界的星界。” 云澈面色平静的向云无心讲述着:“它是东神域曾经的四王界之一,也是第一个,被彻底毁灭,永恒消失的王界。” “去年的时候,这里还能看到些许残存的碎片,如今,已是一片都找不到了。” 宙天灭界、南溟灭界、龙神灭界……但至少,它们的界域依旧留存,未来无论历史再怎么变迁,这些界域也会永载着曾经的王界之名。 唯有月神界……被完完全全的抹去,连一丝存在过的痕迹,都无从找寻。 云无心知道,是父亲将之毁灭。如此狠绝,其心中之恨可想而知。 “父亲,你从不愿意有人在你面前提及任何关于月神帝的事,为何你这次却主动来到这里?”云无心问道。 云澈平静的道:“你妩仸阿姨有一句话说的很对,刻意的规避,反而是一种过深的在意。我即使已为神界之帝,也不能停滞不前,该让自己变得更加强大。” 他微微闭目,声音放轻:“不再恐惧被触及痛处,试着坦然接受所有的一切,希望很快会有一天,我可以直面……那个名字,而心无波澜。” 他想要让自己尽释一切,但从口中说出的,却依旧是“那个名字”。 “元霸,也总有一天会来这里。”他继续念道:“坦白说,我还并没有想好下次相见,该以何种姿态面对他。” 在他带着云无心开始神界的游历时,夏元霸也安置好了皇极圣域的一切,带着一腔热血与憧憬,再次孤身踏入了神界。 他毁灭月神界,手刃月神帝的事,神界无人不知。此刻的夏元霸,必然已知晓了一切。 “父亲,不用担心的。”云无心满是信心的道:“夏叔叔是一个很了不起的人,他和父亲的感情又那么深厚,我相信,他在慢慢的知晓所有后,一定不舍得怨恨父亲的……至少,也不会是一个很坏的结果。” “嗯。”云澈睁开眼睛,面绽微笑。 ………… 东神域,梵帝神界。 作为原东域四王界中唯一存留的王界,梵帝神界在天毒之劫和与西域之战下也是元气大伤。 但好在,梵帝神界如今也算是没有了外患,可以安安稳稳的休养生息。 至于如今的梵天神帝,她已不再是当年那个野心勃勃的梵帝神女,就她这段时间的上心程度来看,相比她的引领,她与云帝的关系对梵帝神界来说要更重要……的多。 云澈父女到来梵帝神界,无人相迎。 一直来到梵帝王城前,也依旧不见任何迎接者的身影,仿佛压根不知他们的到来。 “看来,千影阿姨根本不知道我们要来。”云无心忍着笑,用很无辜的语气道:“父亲似乎想错了,千影阿姨压根一点都不关注父亲的行程呢。” “呵,”云澈鼻子哼气:“她只是欠收拾了而已。” “走!” 锁定千叶影儿气息所在,云澈带起云无心,直接横掠空间,一股风暴震荡的梵帝王城惊声四起,数息之后,便已直落至千叶影儿的寝宫之前。 脚刚沾地,寝宫结界已被直接打开,千叶影儿不紧不慢的从中走出,金发微束,一身半长的淡金裙裳,脚踝如玉,藕臂如雪,香肩半露,虽然眸光冷淡,面无神情,但那绝美到倾尽世间所有丹青都无法描绘的容颜,依旧引得天地一暗。 就连见过千叶影儿多次 的云无心都看得呆了过去。 甚至都无人注意到惴惴随于她身后的月映。 “哦?原来竟是帝上尊临。帝上日夜操劳,日理万机,夜夜笙歌,夙夜不懈,居然有空来我小小的梵帝神界,着实让妾身受宠若惊,惶恐至极。” 面对云帝,千叶影儿不恭不礼,声音淡淡,一双金眸也慵怠无神,仿佛惺忪未醒。 云澈:“……” 云无心暗咬下唇,才忍住没有“噗嗤”出声,她悄悄看了一眼父亲的脸色,出声道:“千影阿姨,许久未见,父亲其实很想念你的,到来东神域的第一(er)件事,就是来见你。” “想念?”千叶影儿半垂美眸,幽淡而语:“妾身不过是帝上众多妃嫔中最为平凡低微的一个,不会吴侬软语,不擅琴棋书画,更不会施那些专勾男人魂魄的狐媚手段。” “且这么多年了,怕是玩也玩的腻了,新人在怀,哪还会记得妾身这等旧日玩物,不被打入冷宫,已是感恩戴德,岂敢有这样的痴妄。” “……”云无心目瞪口呆。这千叶影儿言语中的阴阳怪气,浓重的都几乎要化为实物拍到脸上。 “月映,”云澈忽然开口:“你带小公主去游赏一下王城。” 冷不丁被喊到的月映愣了一下,慌忙应声:“是。” “唉?可……可是我想陪着父亲。”云无心马上拒绝,好戏才刚开始呢,怎么可以错过。 “不许。”云澈否决。 云无心只能满是怨念的盯了父亲一眼,然后很不情愿的跟着月映离开。 云无心和月映一离开,千叶影儿的美眸便瞬间沉下,她身影一晃,直接抓过云澈的手臂,将他强行拖入寝宫之中。 砰! 寝宫的结界和大门同时关闭。 “苍姝姀好玩吗!” 千叶影儿将云澈半按在墙上,语气凶狠。 云澈眼神一凛,身躯骤转,手臂横推,将千叶影儿反按在墙上,低眉沉声道:“你越来越放肆了!” 千叶影儿酥胸起伏,上身剧动,却未能挣脱,随之眸中金芒一闪,玄气猝然爆发,将云澈的手臂强行震开,又将他反按了回去:“我就是放肆!你要拿我如何!” 轰隆 云无心和月映刚离开没多远,身后的寝宫便传来一声巨响,震荡的脚下土地都瑟瑟发抖。 月映惊然回身,失声道:“发……发生什么事了!?” 云无心却是一脸淡定道:“不用担心的,他们两个单独相处的时候,不弄出很大的动静反而不正常。” 月映:“……” 千叶影儿虽已是神主境十级,但终究不及云帝,且主修的黑暗玄力更是被完全压制,两人“恶战”的最终结果,毫无疑问是千叶影儿被云澈稳稳压在了帝榻之上。 被“镇压”的千叶影儿却是气势不减,美眸依旧很是凶狠:“那苍姝姀到底用了什么手段,居然把你勾在了沧澜界三十六天零九个时辰!必须说!” “说了也没用,”云澈不紧不慢道:“你学不来的。” 也不知她为什么独独对苍姝姀这么大的敌意…… 难道是和当年的池妩仸一样,让她真切的感觉到了威胁? “哼!”千叶影儿眯眸:“看来,我们的帝上美味吃得多了,想来一些雅味,你就不怕这雅味之中,掺着些狐狸的骚气吗?” “切!”云澈淡嗤一声:“我发现在你眼里,这世上的女人就没有不骚的。” “不是吗?”千叶影儿倾着唇瓣,白莹如玉琢的长腿撩开裙摆,轻轻缓缓的贴在云澈的腰际:“看看那被世人奉为圣女的神曦,看看外表冷的好似不沾六欲的沐玄音,再看看眼儿无辜的像婴孩的苍 姝姀……” “好了好了……嗯?” 随着千叶影儿唇间的吐息越来越近,云澈的眼神忽然变得怪异起来。 “珠玉结心汤!” 从云澈口中轻念出的五个字,让千叶影儿金眸猛的一颤,脸上竟是露出了几分惊慌。 她将眸光和唇瓣同时转开:“什么珠玉……什么汤……莫名其妙。” “怪不得,以你的性子,居然有一次主动去找苓儿。”云澈眼神变得戏谑,音调也拉长了几分:“不过这个东西对我无用的,要是有用,苓儿早就当娘了。” “狗男人!”千叶影儿生平第一次面红如霞,她恼羞成怒,气极的伸手在云澈腰肋狠狠一抓:“不会说话就闭嘴!” 说完,她已是一口狠咬在云澈的唇上…… 一个月后,云帝依旧栖身梵帝神界。 两个月过去,云帝还是未能踏出梵帝神界一步。 第三个月…… “算了,已经七十三天,算是倍杀了那个沧澜的女人。就不耽误帝上和小公主踏遍神界的行程了。” 相比于初见之时的阴阳怪气,此刻的千叶影儿可谓是舒然惬意,明媚无双。 “她现在也该是知道,区区狐媚手段,又岂配与我云千影相较!” 云澈横她一眼:“你以为谁都和你一样,她根本就没有过半点和你相较的心思。” 说完,他伸出手来:“赶紧把东西给我!最好真的是邪神所遗之物。否则……” 这段时间,千叶影儿便是一直以这个东西拖着他。 “否则怎样?”千叶影儿美眸一转,绝艳的金眸之中泛起妖媚的涟漪,非但丝毫不惧,反而满是期待。 “……赶紧拿来!”云澈音调半是严厉,半是无力。 这个女人,真的越来越放肆了,却也越来越让他无可奈何。 很是满意云澈的神情,千叶影儿总算不再推脱,她伸出手来,玄光一闪,一块三尺见方,材质奇异的石板浮在了前方。 石板平整,不见丝毫纹路,也并未有任何气息溢出……但云澈目光触及之时,心里却是猛的一动。 “你从哪里得到的这个东西?”云澈目盯石板,徐声问道。 千叶影儿道:“二十多年前,我以邪神遗地为引将天杀星神诱去南溟,又引南溟围杀天杀星神……你猜那个时间,我在做什么?” 云澈微微一想:“你是说,你是趁这个时间,潜入了邪神遗地?” “当然。”千叶影儿纤眉微展:“只是可惜,天杀星神居然真的找到了邪神传承……然后便宜了你,而我潜入之时,只找到了这块石板。” “当时,邪神遗地在恶战之下已被毁去大半,而这块现于毁灭中心的石板却是毫发无伤,其材质我更是从未见过,于是便将它带回,研究无果后,丢给了千叶梵天。” “千叶梵天也并未从中找到任何异处,便将之暂且搁置,我也将之置于脑后。” 毕竟,只是一块连纹路都没有的石板。 “而数月前,在整理千叶梵天所遗之物时,我翻到了这块石板,才想起这事。” 她将淡灰色的石板向云澈一推:“作为邪神力量的继承者,它说不定对你有用?就算没用……既然出现在邪神遗地,那有很大可能是邪神曾经用屁股坐过的,多少也算是个纪念。” 没错! 她用来吊着拖着云澈两个多月的“邪神遗物”,只是一块在邪神遗地随手取来,连个纹路都没有的石板。 她说完之后,本以为云澈会吹嘴瞪眼大发雷霆,却发现云澈双目直直的盯着石板,目光一片深深的凝重。 正文 第1906章 沉渊之种 “难不成,你真的有什么发现?”千叶影儿神色也变得凝重起来。 云澈没有说话,他手掌伸出,掌心火焰燃烧,短暂犹豫后,又将火焰熄灭,只余最纯粹的邪神玄气,触碰在石板之上。 铮! 一声轻鸣,暗淡的石板忽然耀起微光,云澈感觉到自己外释的玄气被一股无形的力量牵引,在石板之上,快速的绘下道道的纹路。 而这些纹路所铺开的,赫然是一排排清晰的文字! “这……是!?”千叶影儿讶然低吟,她没想到,这块她先前都基本遗忘的石板,居然真的现出了异象。 这块石板上的文字,只有在碰触到邪神玄气时方可显现,毫无疑问,这些文字确是邪神亲手所刻印! 且其并非是太初神文或其他什么异文,而是直接可以辨识的通用文字。 云澈凝神屏息,看向这来自远古邪神的遗留之言: “万劫灼魂,吾命将熄,幸成功以残命为载,凝源力于一滴不灭之血。” “后世之人,你承载吾之力量之时,亦将承下独面后世之劫,护佑举世安危的使命,是幸是厄,天亦难测。” 如果,云澈在最初继承邪神神力时便拿到这个石板,一定不可能想到那“后世之劫”是什么,又何其的复杂、沉重和让人叹息。 而今,劫天魔帝离开,魔神未能踏世,就结果而言,他算是完美完成了邪神的期望与他所言的“使命”。 但他心里更明白,真正决定这个结果的不是他,而是劫天魔帝。 “元素核心流散于世,后世邪神能为几分,皆看汝之天命,汝之意志,汝之信念。” “吾之隐秘,吾之牵挂,吾与妻未能实现之愿……后世邪神啊,你又能窥得几分?守之,漠之,斥之,亦为汝之自由。” 这寥寥几言,让云澈心中顿时感慨无尽。 邪神的隐秘,他已尽皆知晓;邪神的牵挂,已与他同生,由他守护。 而邪神与劫天魔帝未能实现的愿望——神与魔的无间无斥,他不知自己正在一步步促成的四域抛却往怨旧恨,摒除偏见平和共处是否算是一种实现。 “吾之邪神诀,以七境封缚,缚己亦为护己。力量不济,强开封缚,必创己身。” “后世已注定永无真神。‘阎皇’之境为凡躯所能承载之极限,强开第六、七境缚,必毁身灭己,故永恒封之。” 而这个封锁,被劫天魔帝给解开。 “吾之邪神诀为禁忌之法所衍,亦为禁忌之力,不在天道规则之中,更非凡世玄功所能较。若得全部元素核心,修成凡世‘神主’,虽非神境,却可释神境之力。” “神魔皆灭,世之秩序崩坏。如今神息流散之势稍减,新生之序愈趋安和,若再生神境之力,必引新生秩序动荡,祸及凡尘凡灵,若心术歪邪,更为世之大祸。” “故而,沉【土】之核心于深渊,永绝于世,永绝后患。” “继承吾之神力的后世之人,勿需执念。” 云澈收起手掌,随着玄气的收回,石板上的文字也随之消失,不留点痕。 “沉土之核心于深渊……”千叶影儿的心念集中于最后一句,随之金眉猛的一蹙:“无之深渊!?” 沉入无之深渊,意味着永归虚无。云澈再也不可能找到土之邪神种子,世间,也将再无可能出现土系的邪神神力。 “原来如此。”看完邪神所遗之言,得知土系的邪神种子已永绝于世,他微感失落,随之是了然。 “你看起来,似乎并不是很意外?”千叶影儿看了看云澈。 云澈道:“因邪神玄脉的缘故,无论凡体九境还是神道七境,我的修炼从来没有瓶颈之说,力量足够,便可轻易突破。” “但,与西域之战前,我和媚音在宙天神境那几年,力量明明已至神君境巅峰,却无论如何,都无法突破。” “那时,我便有所察觉,应该是邪神在玄脉之上,设下了某种特殊禁制,让继承者永远止步于神君境……就如他特意封锁第六、七境关一样。” “而其原因,也与我猜测的相近。” “防止出现超脱世之界限的力量,造成凡世秩序崩坏?”千叶影儿鼻中淡淡哼气,似乎对邪神设下的这个禁制有些不满:“邪神这个神名,还不如改成圣神。” 云澈横她一眼,道:“邪神的残生,几乎所走的每一步都是为了后世,若无他,如今的混沌之世别说安平,是否存在都是未知。” “……”了解着一切的千叶影儿倒是并不否认。 “神息流散……”云澈轻念了一遍载于石板上的这四个字,沉吟一番道:“看来,神魔在万劫无生下绝灭之后,混沌曾经历了许久,且幅度应该很大的灵气流失,在邪神残命将尽时,灵气流失才逐渐减缓和停止,混沌的法则和秩序也在这新生的灵气环境中一点点趋于稳定。” “只是,因神魔皆灭,灵气极大量流失,新生世界的法则位面必然大幅度下降,也更脆弱的多,在这种灵气和位面之下,后世已不可能再出现真神。” “但邪神却深知自己与劫天魔帝所创的‘神魔禁典’过于禁忌和强大,若能修得圆满,能让凡人之躯亦爆发神之境界的力量。” “而如今这无神之世若出现一个可释神境力量的人,很可能,会让这个‘脆弱’世界稳固下来的法则与秩序产生动荡,甚至崩坏。” 劫天魔帝归世前与归世后的举世动乱,他在焚月神界强开“神烬”后大半个都在颤抖的北神域,以及南溟神界动用溟神大炮时,那恐怖绝伦的天地异象…… 这些,无疑都在深深的证明着这一点。 “邪神便是出于如此考虑,将一枚邪神种子永绝于世。” 说这句话时,云澈心中充斥的不是遗憾,而是又深了一层的钦佩敬仰。 那是伴随邪神一生的力量。 而他宁愿自己的力量永恒残缺,也不愿其带来祸世的隐患。 云澈抬起手臂,目光看着自己的掌心道:“看来,我的确是注定不可能成就神主境了。不过这样也好,我也不用再想着去找寻最后的那颗邪神种子。” 虽然一生都只能驻步神君境巅峰,但身具邪神神力,如此境界的他已是天下无双。那个无法触及的神主境,对他而言也并不重要。 “说起来,有两个问题,我很好奇。”千叶影儿忽然道。 “嗯?” “第一个,那些流散的灵气,究竟流散去了哪里呢?难不成,这些灵气还能渗透混沌之壁,散入外混沌吗?” “……”云澈没有回应。 因为,这亦是劫天魔帝所留下的疑惑。“第二个,灵气的流散真的停止了吗?”千叶影儿眯了眯眸:“别的不论,北神域的版图可是一直没有停止过收缩,” “谁知道呢。”云澈貌似不在意的随口道。 但,他的脑海之中,却是浮现起每次出入太初神境时,那股不知源自何处,更不知该如何描述的诡异感。 ………… 离开梵帝神界,云澈开始正式带云无心游走东神域。 被夷平的宙天界……被分崩的星神界……水媚音所在的琉光界……沙漠半覆的覆天界……第一次遇到彩脂的黑琊界…… 一路向北,距离吟雪界越来越近。 到达东域北境时,他未带云无心直接踏入吟雪界,而是当先前往了与之相邻的炎神界。 云无心主修的便是凤凰颂世典,作为神界承载着凤凰传承的星界,他自然要带云无心一观……尤其,是曾经栖息着凤凰残灵的葬神火狱。 当百万里葬神火狱现于视野,云无心发出长久的惊吟……而云澈亦是怔看了许久。 这里对他而言也是意义非凡。 这里,是他与沐玄音(池妩仸)关系发生微妙质变的地方,此刻回想,他不自禁轻笑……笑那时的自己,更兼回味那时如梦一般的绮境。 “父亲,你笑的好……”云无心斟酌了好一会儿,才择选出一个最温和的用词:“怪异。” “呃咳咳。”云澈连忙收紧五官,肃起表情,正色道:“我是想起了当年以区区神元境的修为,从那只神主虬龙爪下救下你玄音姨娘的场景,那算是我踏入神道后,所创下的第一个伟绩。” “……”联想父亲刚才那满是猥琐的笑意,云无心深表怀疑,但还是配合着道:“玄音阿姨就是因此,对父亲生情的吗?” “那当然!”云澈傲然颔首。 嗯……应该是吧? 这时,他忽有所觉,目光猛的一斜。 以流光雷隐隐下自己和云无心的气息,云澈带起云无心飞向了西方:“带你去看一个……故人。” 葬神火狱的西方,一个赤红色的庞大结界前。 焱万苍、炎绝海、火如烈……三大炎神宗主尽皆在此,而他们前方,正是炎神界王火破云。 炎神界最核心的四个人都聚在这里,显然绝非小事。 火破云立于结界之前,随着他的临近,结界似有反应,所覆的炎光逐渐变得狂躁起来。 无比狂暴的炎息……这是以金乌神炎所铸的结界。 “这段时日,炎神界的大小事宜,便劳你们费心了。” 火破云说完,手掌向结界触去。 “大界王,三思……三思啊。”焱万苍声音沉痛而无力,显然,在这之前,他们已经经过了无数次的劝阻,但尽皆无功。 “大界王,我们无权,亦没有能力阻止你,但……再缓三个月;”炎绝海脸上已满是哀求:“三个月后,你若是依旧执意如此,我们绝不阻止。” “我意已绝。”火破云的长发在灼风中飞舞,相比于三宗主满面惨淡,他的神情平静而坚毅:“你们不必再劝了。” 语落,他的手掌已触碰在结界之上。 “嗯?”遥空之上的云澈看着下方……火破云这是要做什么? 正文 第1907章 九霄乌绝玉碎鸣 “破云!!” 火如烈一声怒吼,让火破云即将碰触结界的手掌静止在了半空,更是将焱万苍与炎绝海也震惊当场。 因为他喊的是“破云”,而非大界王。 火如烈面部赤红如血,如火的长发在倒数中微微颤荡着……细细看去,发丝之中,已不知何时掺杂了几抹苍白。 “你到底还要任性到什么时候,你到底还要愚蠢到什么时候!!” 他声音嘶哑,字字怒吼。仿佛忘却了眼前的男子已非他的弟子,而是他必须俯首的炎神界王。 “火宗主!”焱万苍和炎绝海同时出声劝阻。 “你们闭嘴!”火如烈手臂一挥,直接向前数步,与火破云近到了伸手可及:“破云,你一直都是我这一生最大的骄傲,某种意义而言,你甚至是老天对我的恩赐。” “你虽然只是我的弟子,但你在心中地位,完全不下于烨儿。当年,你从宙天神境归来,带着一身神主之力,我在你面前狂笑,背对所有人时……痛哭了三天三夜!更不知在多少人面前傲然狂吼死已无憾,” “……”火破云的手依然停滞在空中,一动不动。 “炎神界因你而跻身上位星界,浩大星神因你而荣,尊你为王。但……自从云澈回来,你变成了什么样子!你都做了些什么!” “你还有没有半点金乌传人的尊严,你还记不记得自己的一言一行,关系的是整个炎神界的命运!你知不知道你的愚蠢已经不止一次险些葬送了炎神界!” “火宗主!!”焱万苍音如烈焰,终于将火如烈的怒音盖过,然后重叹一声道:“他是大界王……够了。” “大界王……”火如烈惨笑一声:“不,他终究只是个不成器的劣徒,将炎神界交到他手上,不是我这一生最大的骄傲,而是……最大的错。” “炎神界现在还能安存,不过是云帝念及往日之系……又或者,根本不屑追究。” 焱万苍和炎绝海同时闭目,面色痛苦。 他们知道,火如烈终于是把这两年死憋在心里的话彻底吐出……无论后果。 火破云的手臂在这时缓缓垂下,然后回过身来。 而他的双目转过时,映在三人身上的却不是怒火,而是一片几乎让他们有些陌生的平静。 “师尊,焱宗主,炎宗主。”他开口,声音轻缓:“我这个不肖的晚辈,不称职的界王,这些年定让你们痛心失望了。” 他此时的神态和言语,让盛怒中的火如烈愣在那里:“破云,你……” “再幼稚的孩子,也总有长大的时候。”火破云自嘲的一笑:“我也早已没有资格,没有颜面再继续幼稚下去。我对云澈……不,我对云帝那可笑的痴执,早该释下了。” 火破云的话,让三大宗主同时眼眸颤荡,焱万苍激动道:“大界王,你真的……真的……” “嗯。”火破云颔首,面露微笑:“在九阳天怒修至圆满后,我的金乌焚世录已再难进境。此次踏入这个禁忌结界,为的,仅仅是一观【九霄乌绝玉碎鸣】。” “虽然,它是以己焚世的禁忌之炎,但,它终归是属于金乌焚世录,属于金乌神力。作为金乌力量和意志的继承者,若不能修之,便意味着我身上承载的,永远都是不完整的金乌焚世录。” “九霄乌绝玉碎鸣?”云澈眉头皱起。 他最初修炼的金乌焚世录,来自幻妖界金乌雷炎谷的金乌残灵。 之后在吟雪界,沐玄音为他从火如烈手中赢来了完整的金乌焚世录。 但,那部完整的金乌焚世录中,却根本没有这“九霄乌绝玉碎鸣”,他甚至从未听闻过。 而且这个名字,这七个字,透着一股深深的决绝与悲壮。 “而绝非,是为了向云帝证明什么。”火破云脸上笑意更深,也带上了更深的自嘲:“若当真有一天,我会乌绝玉碎,也只有可能,是为了炎神界。” “所以,师尊,两位宗主,请勿要担心。” “……”火如烈身上扭曲的怒焰混乱而散,他看着此刻的火破云,嘴唇狂颤,许久无法出声。 “好,好!”焱万苍无比之重的点头,眸中隐有泪雾朦胧:“我们三人其实一直都相信,你最终……一定不会让我们失望。” “只是,我先前的各种蠢行已是铸成,后退无路。若有一天,云帝降罪而下,我会俯身跪地赔罪,绝不会再意气用事。若能护炎神界之安,纵是自废,我亦会毫不犹豫。” “只是,”他笑着摇头,用很平淡的语气道:“就如师尊所言,以云帝如今高度,怕是连俯视我都已不屑。” “破云,你能如此想,再好不过。”火如烈终于开口,嘴唇依旧在颤动:“我刚才那些重话,都是气急脱口……你是我这辈子最大的骄傲,这一点,从来都没有变过。” “我明白,师尊方才的教训,也一点都没有错。”火破云看着火如烈,无比真诚的道:“待我修成九霄乌绝玉碎鸣,走出此地之时,希望我的进境,可以再次让师尊畅快大笑。” “……”云澈没有再继续看下去,也没有去探究那所谓的“九霄乌绝玉碎鸣”,他转过身去:“无心,我们走吧。” 随着距离的拉远,云澈的速度也越来越快,很快脱离了葬神火狱区域。 只是许久都未发一言。 “父亲,你……是不是心情不太好?”云无心轻声问道。 关于火破云的事,她多少知道些许。 云澈看着前方,似自言自语的道:“人在得到一些东西的时候,往往也会失去些什么。” “那……此刻困扰父亲的‘失去’,又是什么呢?”云无心问。 “我这一生,注定没有朋友。” 这番话说出,云澈倒也没有太大的失落或遗憾,只是有些惆怅。 “为什么?因为……父亲站的太高吗?” 云澈笑了一笑,缓缓说道:“当你将一个人视为朋友时,若他落入低谷,你会为他焦急难过,会不惜用尽所有的方法和力量去帮助他。” “他走高之时,你会为他高兴,与有荣焉。但若他走的太高,越来越高,你反而会失落,会难过……直到有一天,他走到了你需要仰视才能看到的高度,他依旧待你如以前,为你可以两肋插刀,但你,却再无法将他视为朋友。就连他的帮助,也会让你难受。” “为…什…么……”父亲这次的话,她还并未经历过,自然无法去懂。 “因为,真正的朋友,需要平等。”云澈道。 “……”云无心动了动唇,她还是不懂。 “刚才那个人……他叫火破云,他曾是一个孤高的天才,也正因太过孤高,太过天才,他从未有过朋友。而我,是第一个,他真真正正视为朋友的人。” “但我走的太快,走的太高……还黯淡了他最引以为傲的金乌炎,还‘夺走’他第一次为之倾心的女子……” 朋友……力量……红颜…… “只是我那个时候虽察觉到了他心念的变化,却并未察觉对他无意间造成的连番重创……他会怨恨我,也是应该。” 云无心道:“可是,若他曾经那么认真的将你视为朋友,又怎么会真的因为自己内心衍生的那种……那种落差感而怨恨你呢?” 云澈怅然道:“人的情感是复杂的,千种人有千种复杂,有的人连看清自己都很难,遑论他人。” 火破云怨恨他,却又在他堕身成魔,为世所追杀时,不惜冒着巨大的后患去救他……且不愿让他知道。 云无心想了一想,道:“可是,父亲不是有夏叔叔和萧叔叔吗?难道父亲不将他们视为朋友吗?” “他们不一样。”云澈道:“元霸与我一起长大,萧云与我有共同的父母,我们之间本质上是亲情。” “如今我成为了云帝,当世已再无能与我平起平坐之人,也再无可能有真正的朋友。” “没关系啊。”云无心笑了起来:“父亲那么多女人都应付不过来,哪还有闲暇去结交朋友。” 云无心的话让云澈顿时莞尔,连心中的些许沉闷也因之而散。他捏了捏女儿的耳朵:“你真是越来越没大没小了,被你娘知道,怕是又要念叨我了。” “不会啦,我在娘面前可单纯乖巧了,嘻嘻。”云无心绝美的笑颜带着几分小小的得意。 嬉笑之间,他们向东方极速掠去。 ………… 东神域,吟雪界。 对常年生活在冰云仙宫的云无心而言,风雪漫天的吟雪界无疑让她产生了很大的亲近感,一路之上不断发出雀跃的惊呼。 而临近冰凰神宗时,她忽然开始变得紧张起来。 因为,冰凰神宗之中不但有一个让人敬畏的沐玄音,还有一个对她,以及对她的娘亲来说很特殊的人。 “父亲,我要是见到冰云先祖的话,该怎么称呼她呢?”她很认真,又有些忐忑的问。 “这个问题嘛……”云澈呈沉吟状:“你娘要称她为太祖师尊,你的话,也应该跟着喊太祖师尊。” “但你娘又和她姐姐成了姐妹,我以前喊她前辈,现在又是我小姨子,也就是你小姨。” 云无心:(|||¬w¬) “所以呢,太祖师尊……前辈……冰云仙主……小姨……算了,你喜欢哪个就喊那个。或者,你可以试试喊‘仙女姐姐’。” “不行!”云无心马上否决:“不能失了晚辈之礼!父亲净出些馊主意。” “哈哈哈哈。”云澈一阵大笑。虽然他完全不觉得这是馊主意。 “听彩脂阿姨说,玄音阿姨是这个世上除了父亲外,最厉害的人,是这样吗?”云无心又问。 “玄道之上的确如此。”云澈点头:“另外,她也是这个世上,唯一能近到我十里之内而不会被我发现的人。” “啊呀?父亲听起来好困扰的样子。”云无心眨了眨眼睛,满脸促狭道:“是怕做坏事的时候不小心被玄音阿姨看到吗?” “这不是最核心的问题,”云澈轻轻吐了一口气:“最大的问题是,她不但很擅长,而且似乎很喜欢暗中窥……” 说到这里,他忽然想到了什么,面色迅速一正,改口道:“咳,很喜欢暗中保护我。大概是我以前太过让她不省心,所以直到现在,她说不定还会时不时的用这种方式来悄然观察、排除我们身边可能的隐患。” 一边说着,他的目光不着痕迹的上下左右…… “欸?”云无心笑了起来:“原来玄音阿姨还有这么可爱的一面。” “当年为师,如今为妻,能得玄音,是为父今生最幸之事。”云澈看着前方茫茫白雪,微笑着叹道。 “……”云无心嘴唇凑到父亲耳边,用最小的声音道:“果然玄音阿姨正在偷看我们吗?” “为防万一。”云澈回以同样小的声音。 云无心:(*^▽^*) ———— 正文 第1908章 紫芒 云帝尊临,其同小可。 冰凰神宗上下顿时剧烈震荡,一众长老宫主匆忙而至,只是他们尚未来得及行跪拜之礼,云澈与云无心的身影已转瞬消失,直入冰凰圣域,只留得他们面面相觑。 一入冰凰圣域,熟悉的冰雪气息迎面而至。眼前,一个美若冰仙的倩影已缓步而近。 “如此动静,果然是你们。”沐冰云面露微笑,冰眸落在了云无心身上。 “冰云宫主,有段时间未见了。”云澈也微笑颔首。每次见到沐冰云,他的内心总会变得很惬意平和,即使他成为了云帝,也依旧如此。 也许是因她的眼睛虽然映着冰的颜色,却永远释着水一般的柔和。 云无心在这时向前一小步,向沐冰云郑重拜下:“冰云仙宫后辈弟子云无心,拜见太祖师尊。” 沐冰云微愕,随之淡笑摇头:“不必如此。冰云仙宫的沐冰云已在千年前‘故去’。如今的我,只属吟雪界,与那段过往已再无相系,无须称呼我为太祖师尊。” “那……”云无心抬眸:“我可以喊你小姨吗?” 一句话,让一向难有情绪波动的沐冰云为之莞尔:“当然,我姐姐是你父亲的帝妃,我自然就是你的小姨。” 云澈:(这丫头……两个称呼都用上了,还无缝转换!) 她目转云澈:“不愧是云帝的女儿,着实让人喜欢。” “冰云宫主,”云澈道:“你还是像以前一样称呼我吧,‘云帝’二字虽然听的惯了,但由你来说,却又觉得极不习惯。” 云无心悄悄的斜眸:(嗯???) “……也好。”沐冰云轻点螓首。 “小姨,”云无心忽然娇喊道:“你真的好好看,比想象的还要好看。怪不得父亲总是和我说你长得像仙女一样。” “???”云澈眉梢颤了颤:我什么时候这么说过!? “……”沐冰云怔在那里,一时不知该作何回应。 “进入东神域时,父亲就说已经有一年没见到小姨,心里非常的思……啊呜好痛!” 云澈一巴掌按在云无心的脑袋上,一脸正色道:“冰云宫主,玄音去哪里了?为何没在圣域之中。” “她在闭关。”沐冰云回答,依旧气若雪莲,眸若寒潭,仿佛未被刚才的言语所惊扰。 “闭关?” “只是静心修魂,并非有所进境。”沐冰云柔声道:“她知道你们近期会来,因而闭关之前,要我在你们到来时喊她即可。” “我这便去喊她出关。” “不必劳烦。”云澈抬手道:“我带无心直接去见她就是。” “雾绝谷深处寒气过重,非无心所能承受。”沐冰云道:“无心初来此地,你便先带她在圣域游玩一番。” “那好吧。”云澈不再推辞:“有劳冰云宫主。” 面对沐冰云,他的姿态也依然带着以往的那种恭谨敬重。 “对了,你们父女此次准备在吟雪界停留多久?”沐冰云问道。 云澈看了一眼云无心:“这个还是看无心的兴致吧。” “我说了才不算,”云无心揉着被父亲弄乱的发丝,小声的嘟囔道。 浅然一笑,沐冰云踏雪离开。 沐冰云的气息刚一远离,云澈立刻面露凶相,瞪眼低吼道:“你这丫头!真是越来越无法无天了!” “我……我这不是在帮父亲吗?”云无心一脸的委屈怯怯。 “我用得着你帮!” “也是哦,”云无心深以为然的点头:“父亲对付女子的能力那~么~高明,的确不需要别人帮忙。” “我不是这个意思!呼……”吼过之后,他又长长的吐了一口气:怎么感觉这一路把女儿给教坏了,这回去该怎么和楚月婵交代。 云无心月眉弯翘:“反正你都对我另一个小姨下手了,不能厚此薄彼。” “厚此薄彼是这么用的吗!?”云澈声音又高了数分,瞪着她的眼睛也更为放大。 看着云澈的样子,云无心终于开始有些害怕起来,声音也怯下了几分:“父亲不会真的生气了吧?” 她伸手,轻轻拉了拉父亲的衣袖:“我不是故意要惹你生气,只是……父亲途中谈及自己一生都不可能再有朋友时,好像很失落的样子,我就想着,这样会不会让你开心一些……真的不是要故意惹你生气。” “……”内 心被软软触动,云澈的凶相瞬间收起,然后仰着脸大笑起来:“哈哈哈哈,原来这么简单就可以把你吓到,果然我还是很有父亲的威严,哈哈哈哈。” 小手重重甩了一下云澈的衣袖,云无心脸儿别过,低哼道:“可恶!就知道……父亲怎么可能真的因为这种事生气!估计窃喜还来不及,哼!” 这时,圣域的风雪之音忽然变得舒缓,又一个如仙如幻的女子身影从雪中走来。 云无心转眸看去,在看清她容颜的那一刻,她的唇瓣不自觉的张开。 她来到了云澈和云无心前方,在无痕的沃雪中止步,看着云澈,轻轻而语:“我该喊你云帝,还是云师兄?” 她看他的眼神,一如以往。无论他是云澈,还是魔主,还是云帝。 云澈看着她:“妃雪的话,我当然还是最想听你喊云师兄,或者云澈。” “仙女姐姐。”云无心在这时忽然出声:“初次见面,我是云无心。” 云澈:(这个称呼也用上了……) 微微讶然,沐妃雪看着云无心时,冰眸明显柔和了数分,也复杂了数分:“不知不觉,云师兄的女儿,竟也已长成这么大了,时间无声的流转,就如这永恒的风雪一般,美好而残酷。” “但留在妃雪身上的,却似乎只有美好。”云澈微笑道。 “……”美眸微漾,她似乎笑了。只是,呈现在沐妃雪玉颜上的笑意,永远浅淡的像是落指即融的初雪。 “便不打扰你们父女。” 淡淡的一句话,她雪躯轻移,缓步离开。 云无心的目光一直追随着她的背影,直到她远去都没有移开。 “和你娘很像,对吗?”云澈道。 “啊?像吗?”云无心讶然反问。 这次轮到云澈惊异:“那你为什么一直盯着她看?” 云无心盯了云澈一小会儿,发现他的惊讶似乎并不是装的,于是道:“父亲,你送我的那枚恒影石,就是她送给你的,对吗?” “呃……”云澈伸手触了触鼻尖:“你千影阿姨告诉你的?” “我还知道,她很喜欢你……很喜欢的那一种。” 这番话,云无心说的很是认真,似乎还带着一种微妙的情绪。 “这肯定不是你千影阿姨说的。”云澈很是确信的道。 云无心的眼神带上了几分怪异:“父亲,你在将恒影石送给我之前,该不会……完全没有看过里面刻印的玄影吧?” 云澈愣了一愣,然后摇头:“没有。因为我和她明说过这枚恒影石是要送给女儿。从她手里拿到之后,就只想着快点送给你,没想其他的事情。” “难道,里面还留存着她先前所刻印的玄影?” 云无心小脚在雪中很是用力的一跺:“父亲,你有时候……真的是个超级大笨蛋!” 云澈:“呃……” “多情滥情是很可恶的事,但……辜负那么美好,那么痴情的人,是更可恶的事!” 那枚恒影石被云无心拿出,直接拍到了父亲手中:“你自己看吧……我也自己去玩啦!” 说完,云无心直接转身飞掠向圣殿的方向,留下父亲一人好好“反省”。 “无心,你要去……” 云无心却是全然不理他,转眼便飞出他的视线。 郁闷又好笑的摇了摇头,云澈拿起手中的恒影石,云无心的反应,也让他产生了不小的好奇。 玄气涌动……恒影石刻印着诸多的玄影,有他看过的云无心每年生辰时为他刻印的影像,有一些她随手留下的日常,更有着很多关于楚月婵、凤雪児的留影。 他的神识快速掠动,定格在了其中时间最早的玄影,然后直接释出。 画面之中,是纯净的冰枝冰晶,熟悉的寒气几乎要溢出影像。云澈一眼识出,这是冰凰圣域中的一间寝殿。 而随之缓现于影像中的,正是沐妃雪的身影。 “云……澈……” 她看着前方,朦胧美眸如覆冰雾,唇间轻语,念出的,是他的名字。 “今日,是你死讯传来的第七百天……” “短短两年,如此难挨,如此煎熬。” 她玉唇轻吟,字字如梦。 “我本以为,这个时间,足以将一切淡忘。” “但……寒风所吟,依 旧是你的声音;天池所映,依旧是你的身影;茫茫天地,依旧都是你的气息;掌心落雪,还是那么的冰冷殇魂。” “浑噩中回神,指尖之下,依旧是你的名字。” 画面在不断的颤荡着……而云澈这时才忽然发觉,里面的冰桌冰墙,冰瑚冰枝,一片一片,密密麻麻,写满了“云澈”二字。 云澈的心脏泛起难言的悸动,与更难言的酸涩。 他知道沐妃雪倾心于自己,只是没想到,她竟情痴至如此地步。 他回想自己与沐妃雪的每一次交集,却是始终不知自己究竟在哪一刻,哪一个举动让她如此。 “这就是,书中所载的情劫吗?难怪书中会言:万灾易过,情劫难渡……” 她闭上眼睛,莹雪般的指尖轻轻触碰着自己所刻印的“云澈”之名:“我只悔你在视线中时,我却步步情怯,步步退却。” “若世有神迹……我不会再狼狈退避,我会看着你的眼睛告诉你,我不是你的‘小仙女’,我想一世,做你的沐妃雪……” “……” 画面消逝。 恒影石中,由沐妃雪所留下的影像,也只有这一个。 云澈静立在原地,怔了很久很久。 身在吟雪界那些年,沐妃雪一直在全力避着他,有他在的地方,她从不愿出现。一直到玄神大会,亦是如此。 而后他葬身星神界……三年后涅槃重归吟雪界时,她面对他时的姿态,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以恒影石为送给女儿的礼物,这是沐妃雪给予他的提议……这枚恒影石,也是沐妃雪送予他。 到了此刻,他哪还不明白,当年,她是想要通过这枚恒影石,让他看到她最深处的心意。 但,他却根本没有去探查这枚恒影石,直接将之送给了云无心。 云无心在看到这幕影像时,也压根没想到父亲竟是不知道它的存在……甚至还以为他是故意留给她看的,用以给她再添一个新的“阿姨”做下铺垫。 而后,云澈面对沐妃雪时一如往昔,毫无变化……这对沐妃雪而言,无疑是对她心意最直白的漠然。 云澈伸手,重重的砸了一下自己的脑袋。 当年从妃雪手中拿到恒影石后,怎么就愣是没看一眼!! 嘶 可想而知,那之后,沐妃雪每次面对他时,那清冷的冰眸和偶现的浅笑之后,是怎样的落寞与心伤。 过了好一会儿,云澈才算是停止懊恼,他手捧着恒影石,意念无意间触碰到了其中所刻印的下一幕玄影。 影像之中,是将满十五岁的云无心。 “嘻嘻,爹爹,这是我第一次使用你送我的恒影石,也不知道刻印的好不好看。不管啦,我可是你的亲生女儿,就算刻的很丑,你也不许嫌弃,哼哼。” 看着那时未脱稚气的女儿,云澈不自觉的笑了起来。 “我送给爹爹的三枚琉音石,可是花了好久好久才做好,爹爹千万不可以损坏,要是不小心损坏了,就罚你亲自陪我重新再做好……就这么说定了,以此为证,反对无效,嘻嘻!” “真是的,我怎么可能舍得弄坏。”云澈笑着自语:“你这个‘惩罚’,算是永远都别想实现了。” 这些年覆世翻云,劫难、恶战无数,他的身躯不知受到多少的创伤,但一直佩戴于颈间的三色琉音石却从未受到过哪怕丁点的损伤。 灵觉再次掠动,第三幕影像他并不陌生,云无心在二十岁生辰那天给他看过。 是当年灾厄发生,蓝极星被从东神域之东转移到南神域之南时所产生的天地异象。 异象虽然短暂,但被云无心以恒影石顺手刻印了下来。 虽然已经看过,且清晰的记得其中的影像,云澈还是顺手将其投影而出。 苍穹颤抖,空间发颤,云朵碎散,一抹浓郁的绯红神光在快速的蔓延,转眼覆满了视线所及的整个苍穹…… 毫无二致的画面,云澈手指一掠,将之关闭。 但,就在影像消失的刹那,云澈的目光忽然微微一动。 因为那一瞬间,他的眼睛隐隐约约的捕捉到了一抹乍闪的紫芒。 那抹紫芒的闪现极其的快速与短暂,绝非常人的目力所能捕捉。云澈第一次看这幕投影时,亦毫无察觉。 哪怕灵觉强大如他,哪怕是此刻,他也更觉得那应该是刹那恍惚下的错觉。 () 正文 第1910章 破绽(上) 云澈身影缓慢沉下,而就在他脚步刚刚触碰到琉光界的土地时,熟悉的气息已经快速的向他临近。 “云澈哥哥!” 一声欢喜无限的娇呼,水媚音如一直轻舞的黑蝶般从空而落:“真的是你!怎么忽然回来这里,是太想我了吗?” 刚要扑到云澈身上之时,她察觉到了云澈那极不正常的气息和神色,笑颜敛下,担心的道:“云澈哥哥,你怎么了?是发生什么事了吗?” 她的神识扫了一眼四周:“无心去哪里了?” “媚音,”他直视着水媚音漆黑的眼眸:“你的乾坤刺,是不是夏倾月交给你的!” 这突如其来,劈头盖脸的一句话,让水媚音瞬间愕然当场。 但,在云澈紧凝的目光中,他从水媚音瞳眸里看到的不是乍然的慌乱,而是自然涌起的惊异和疑惑。 “诶?”她螓首微歪,颇为狐疑的看着云澈的脸庞:“乾坤刺……夏倾月?乾坤刺当然是劫天魔帝交给我的,怎么可能会是夏倾月。云澈哥哥为什么会问这么奇怪的问题?” 毫无防备的一句探问,她无论眼眸,还是神情,都完全没有一丝的疑点或破绽。 若是他人,云澈或许会疑虑大消。 但,她是拥有无垢神魂的水媚音。 没有在继续看水媚音的眼睛,他遥望前方,平静的说道:“当年,在送离劫天魔帝前,她告诉我神曦已经出事,警告我不要擅入龙神界……之后剧变发生,她在杀我之前,告诉我她亲自去了轮回禁地,确认神曦已死。” 水媚音:“……” “灭杀龙白后,我去了龙神界的轮回禁地,发现那里的结界依附着龙白的龙魂……而轮回禁地的‘一片枯芜’、‘唯有一滩血迹’,都与她当时的描述一模一样。” “那么,夏倾月究竟是用什么方法,竟能不触动龙魂感知,而进入到轮回禁地。” 水媚音刚要开口,云澈的话却继续传来:“如果,她那时有乾坤刺在身,便可轻而易举做到。” “也正因乾坤刺在身,她完全无需特意凝神探知和强破结界来节外生枝,所以很可能,她那时根本不知那个结界之上附有着龙白的灵魂……从而留下了这个破绽。” 而即使这是个破绽,却也不是会让人太重视的破绽……云澈那时也只是短暂的疑惑,千叶影儿也并未放在心上。 水媚音双眉凝起,脸儿半是不解,半是担心:“龙白的附魂结界当然厉害。但世上能直接无痕穿梭也并非只有乾坤刺。比如……宙天界的寰虚鼎就有可能做到。再比如……任何有一定底蕴的星界,都会有其隐藏的秘密。尤其是强大的空间玄器,可在危难之时用来救命,所以都会深隐。” “像月神界这样的王界,潜藏着多么奇异强大的东西都不奇怪,而夏倾月又是月神帝,不但知晓全部,更可以随意动用。” “这根本不是什么很值得在意的事情,云澈哥哥为什么会因为这个,说这么奇怪的话?” 水媚音所说,和当时千叶影儿所说别无二致。 “还有一件事。”没有回应水媚音的反问,他继续说道:“你当时向我诉说真相时,曾说过唯有你的无垢神魂,才可以强行催动乾坤刺的空间神力,从而完成移星换月,这也是劫天魔帝将乾坤刺交给你的原因。” “嗯。”水媚音轻轻点头。 “但,在龙神界的一部古籍之上,关于乾坤刺的记载,却清楚的写着若乾坤刺之主拥有鸿蒙所衍之力,便可强催空间神力,而非只有无垢神魂。” 那部古籍是上古龙神一族所遗,字字无可置疑。 “除去已亡的月无垢,那时拥有‘鸿蒙所衍之力’的人,一个是拥有无垢神魂的你,另一个,便是拥有琉璃心的夏倾月。” “……”水媚音轻轻摇头,脸上涌现更深的不解:“古老的记载,我愿意相信真实无误。但,那又如何?劫天魔帝见我拥有无垢神魂,因而只告诉我无垢神魂在必要时刻可强催乾坤刺的空间神力,而没有赘言去提及其他,这同样不是什么可奇怪的事情。” 说到这里,她忽然折身,站到了云澈的正前方,双手握住他的手掌,一双黑眸也直视着他的眼睛,无比认真的道:“云澈哥哥,你今天真的好怪,发生了什么事?如果只是这些,你不可能说出那么奇怪的话。” “到底发生了什么?告诉我好不好?” 云澈手臂抬起,拿出了那枚恒影石。 释放出那一幕被他定格的画面。 “这是?” 水媚音认真看着眼前的画面,绯红光华毫无疑问是乾坤刺施展空间神力时所释的神芒。 而外缘那一抹似乎依附其上的紫芒…… “……!!”水媚音的瞳孔如遭针扎,刹那收缩,又刹那恢复如常。 “七年前,蓝极星被转移时,无心刚好用这枚恒影石刻印下了当时发生在蓝极星上的异象。” 云澈徐徐而语:“红色的光芒,是乾坤刺的空间神芒。而紫色的……是她的紫阙神芒。” 平静的声音,在落下之时带起一声略重的喘息:“蓝极星是你催动乾坤刺的空间神力转移,那为什么那时却会出现她的力量……媚音,我想听你的解释。” 水媚音微张着唇瓣看着他,脸儿上依旧只有惊讶和不解,唯独没有慌乱。 两人的目光在安静中对视,忽而,水媚音伸手掩唇,“噗嗤”而笑。 云澈:“……” “云澈哥哥,你不会是认真的吧?”她一边轻笑,一边在看着云澈的神情,仿佛在寻找他强装严肃的痕迹与破绽。 “喂”小半天云澈的神情都没变化,水魅影拿小手在他眼前晃了晃,月眉也在这时更弯翘了几分,似乎越发觉得好笑好玩。 云澈却伸手拿住她的手腕,重复着刚才的话:“我想听你的解释。” “很简单啊。”水媚音那只被抓住的小手在云澈的手背俏皮的抓挠着:“你忘了吗,我当年被月神帝关在了月狱好久,你开始进攻东神域的时候,我才悄悄用乾坤刺逃了出来。” “只是,我虽然以空间神力逃脱月狱,但月神帝施加在我身上的封锁却无法摆脱。而月神帝亲手施加的力量封锁,当然就是紫阙神力了。” 云澈:“……” “月神帝的力量太过强大,我逃出后用尽全力也无法将之摆脱。而后剧变发生,我急急的去转移蓝极星。在我以无垢神魂强行催动乾坤刺空间神力的时候,汹涌外释的空间神力意外的将我身上的紫阙封锁给驱除。” “这道紫光,应该就是我身上的紫阙封锁被驱除时所产生。” “我当时在凝聚所有精神转移蓝极星,隐约感觉到了紫阙封锁的消失,却没有注意到随之而现的紫阙玄光,没想到居然会被无心刻印了下来,还让云澈哥哥产生了这么奇怪的遐想。” 水媚音的解释娓娓而叙,声音依旧那么的空灵清心。 但,这个解释,并不能让云澈完全信服和释然。 他拿出了那四枚幻心琉影玉。 “这是来自你的那四枚幻心琉影玉。”云澈看着她道:“它们是由你所刻印,所以没有你的身影。但为什么,所有画面之中,都没有夏倾月的存在。” “会有……这样的巧合吗?” “当然不是巧合啊。”没有丁点的迟疑,水媚音直接回答道:“云澈哥哥前往北神域后,我就知道这四枚幻心琉影玉没有白白刻印,将来在合适的时机,可以将之投影向神界,向当世揭露所有的真相。” “只是,除了关于劫天魔帝的那一幕,其他三幕场景都刻印的很长很长,会不便于超大范围的投影。” “于是,在被月神帝关押于月狱的那段时间,我将很多不太必要的画面抹除,留下最核心的场景和声音。” “至于月神帝,”说到这里,水媚音脸上微现气愤:“她不但差点杀了云澈哥哥,亲手毁去云澈哥哥的故土,还将我父亲重伤,我也被她关在了月神界最深处的牢狱……她是我这辈子见过的最可恶,最恶毒的女人,那个时候,我对她真的恨到了极处。” “所以,在整理幻心琉影玉所载的玄影时,所有有她出现的画面,我都会恨恨的抹掉,一个瞬间都不给她留下,哼!” “……”云澈依旧直视着她的眼睛,好一会儿才轻轻出声:“是这样吗……” “当然啊。”水媚音颔首,她的黑眸亦在这时轻轻颤荡,软下的声音带上了几分委屈:“云澈哥哥,你不相信我吗?” “不是不相信。 只是……”云澈的眼神有些飘忽,手掌也在不知不觉中放在了心口,顿了许久,他却无法言述这种混乱的心绪,唯有摇头:“我不知道……我也不知道……” 他想要去相信这一切都只是他的臆想,水媚音也给了他足够的解答……但,不知为何,他就是无法完全说服自己。 他甚至分不明自己是在恐惧着这一切是真的,还是恐惧着这一切是假的。 随着云澈的动作,水媚音的小手也被带着贴在他的心口,剧烈到吓人的心跳通过掌心传至她的心间。 “云澈哥哥……”水媚音将另一只手也放在他的心口,轻轻的道:“你和月神帝曾为夫妻,她在你人生最低谷时出现,与你共同经历过患难与生死,更一次又一次的救过你……” “我可以想象,你当年对她有多么深的感情和信任。也正因为如此,她的背叛与伤害,才会让你那么的痛苦和不可接受。” “我更知道,其实很多人都知道,你从不愿意任何人在你面前提起她,是因为你直到现在,都没有完全释然她对你的背叛与伤害。你更愿意相信一切都是假的。” “所以,当这种可能性不经意间出现时,他会不由自主的渴望去相信,并用尽全力的去将它放大……即使你的理智一直在告诉你这都是不可能的。” 水媚音温和的话语却字字重击着云澈的心弦,他微微咬齿:“我……” “没关系的,”水媚音露出温软的笑颜:“我喜欢的云澈哥哥,就是这样一个很珍视情感的人,即使被那样的伤害,也会愿意为曾经所爱的人保留一处最美好的幻境。” “所以,不需要勉强自己,我会陪着你一起,将这个乍现的幻境慢慢的释下,然后重新的隐藏,好吗?” 云澈的心跳稍稍的平缓下来,水媚音如轻风一般的软音,每一个字都柔缓清晰的落于心间。 “你说的,都是真的吗……”他轻语道,不知是在问水媚音,还是在问自己。 “嗯!”水媚音很重的点头:“如果云澈哥哥还是很困扰的话,那我发誓给你听好不好?” 她仰着脸颊,唇角噙笑,微漾的眼眸仿佛夜空之上最凄美的星辰:“如果,我欺骗了云澈哥哥,就让我……永远都……” “好了好了。”云澈却是忽然出声,很重的打断了水媚音即将出口的誓言:“发誓都是幼稚的小孩子才会做的事情,你都这么大了还玩这个。” “……”星眸的轻漾短暂定格,随之折射起更为明媚的星光,水媚音轻轻吐了吐粉舌,不满的道:“我才没有很大。总之,你一辈子都是我的云澈哥哥。” “好我的媚音永远十五岁。”云澈终于露出了微笑。 十五岁,是水媚音与他初遇时的年龄。 “嘻嘻!”显然很喜欢云澈的这句话,水媚音笑的更加欣悦:“那……不发誓的话,我就换一种方法让你相信好了。” “其实,云澈哥哥只要想一件事情,就会放下这些奇怪的念想了。” 保持着视线的碰触,水媚音用很缓慢的声音道:“如果,乾坤刺当时的主人是月神帝,蓝极星是她转移,幻心琉影玉是她所刻印,她的背叛是假的,绝情是假的,两次要杀云澈哥哥也都是假的,毁灭蓝极星也是因为她知道那不是真正的蓝极星……” “当时不告诉云澈哥哥一切,可以解释为是为了让你心无牵挂的成长……” “那么,在云澈哥哥带着强大的力量归来时,她为什么不向你坦白这一切呢?” “只要她拿出乾坤刺,只需要很简单的言语,就可以让云澈哥哥明白一切……之后,她还可以成为云澈哥哥的助力,让你更容易踏下东神域,月神界也会完整的保全,她自己,也不会陨命于无之深渊。” “如果真是那样……”水媚音的声音忽然不自觉的变得幽缓:“该是多么好的结局。” “……”云澈久久无言。 即使出现的是再多十倍、百倍的破绽与违和,水媚音所说的这些,也足以将之彻底否决。 是的……如果一切真的是夏倾月所为,她只需在他归来时告诉他即可,没有任何理由将一切推给水媚音,然后自己背负着他的恨意去死…… 没有任何理由! 哪怕所能想到的再荒谬的缘由,也无从解释。 正文 第1911章 破绽(下) 【先说个大事】 【上一章更新出现了一个极其严重的bug!水媚音在解释那道紫光会存在的原因时……她的解释并不成立!因为她转移蓝极星时,还没有被夏倾月抓起来,也就没有紫阙封锁一说!】 【她一定是脑子憨……哦不对,是我的脑子憨批了e=(′o`*)))】 【更新之后很快修复(换了一个全新的理由,不过修复的不咋好看)。我的更新发布都是在纵横主站,其他网站同步更新,但是!之后的正文修改大部分不会同步。】 【所以,若是在其他网站或app阅读时发现上一章哪里不对时……不要怀疑,那不是错觉!时间线的确出了岔子!】 以上不是废话,以下正文: ———— 当任何理由都无法解释时,再继续沉陷其中无疑是一种愚蠢的自欺……以及对他人的伤害。 云澈长长的吐了一口气:“媚音,你说得对。在来这里的途中,我一次次的想过这一点,每一次都找不到任何可以说通的理由,所以,如你所说,我的潜意识里一直都知道那不过是虚妄,但,我却始终……” “没关系,真的没关系。”水媚音笑着安慰:“说不定,这反而能让你更快的解开心结呢。” “嗯。”这一次,是云澈很用力的颔首,目光似乎也不再那么飘忽。 “让我猜……无心是不是在吟雪界?”水媚音娇婉的言语转移着云澈的注意力:“如果你是忽然跑过来的话,她一定担心坏了。” 云澈想了一想,道:“有玄音看着她,不用担心,我先去看看岳父大人。” “欸?”水媚音面露惊讶。 云澈微笑道:“时间算来,也该为岳父大人做最后一次疗愈了。所以这一趟,这完全不算是白跑来了。” “好!”水媚音欣然而笑。 ………… 水千珩端坐在地,双目闭合,面色潮红。 他的前方,云澈手缠光明玄光,生命神迹之力如涓涓暖流,从他的指尖流转至水千珩全身。 曾经以为永不可逆的重创,在云澈的生命神迹下一点点痊愈。 经过今日之后,就连他的力量,也将在不长的时间里恢复至当年。 虽然他已将琉光界王之位传给水映月,但他如今可是东神域的维序者统领。 远比琉光界王还要威风! 这两年,面对自己那一大群儿子,他时常感叹,有时养一堆儿子还不如找个好女婿……果然闺女不白疼啊! 两个时辰过去,这最后的一次疗愈也已临近尾声。感知着玄脉中那蠢蠢欲醒的力量气息,水千珩亦无法保持完全的平静,面孔不断轻微的悸动着。 水媚音一直守在旁边,目光绝大部分时间都是痴痴的落在云澈脸上。 这时,一声颇为响亮的女子之音从门外传来: “小音音!快出来跟娘去一个地方!” 能在这琉光核心之地如此肆意喊叫,毫无疑问,是水千珩那死活不愿成为正宫的小妾,水映月和水媚音的生母: 程晚潇! “啊!”水媚音连忙起身,怕打扰到云澈和父亲,她一直移身到门外,才小声的回应:“娘,我要我跟你去哪里?云澈哥哥还在这里呢。” 程晚潇凑到女儿耳边,贼兮兮的小声道:“你姐姐要回来了,这不得给你姐姐腾机会么!” 水媚音瞬间了然,主动拉起母亲的手臂,脸儿溢起兴奋:“那我们快走!别让姐姐撞见了。” “哎等等,我先给你姐姐传个音。” 很快,程晚潇传音完成,两母女心照不宣的一笑,没有和任何人打招呼,直接并肩离开。 安静之中,云澈的眼睛睁开,手上的光明玄光也在这时无声而散。 “终于好了。”他面露微笑,用无比确信笃定的语气向水千珩道:“岳父,你的玄脉如今已经完全无恙,短则三个月,长则半年,玄力也会逐渐苏醒至当年的巅峰。” 自身玄脉的状况,水千珩自然感知的清清楚楚,他压下心间的激动,仰头而笑:“哈哈哈哈,有你这个当神界大帝的女婿在,我这玄力是否恢复,倒也没什么大差。” 云澈神识一扫,却发现水媚音已不在附近。 “说起来,你不是带着小无心向北了吗?怎么又忽然折回来了?”水千珩问道。 他可不相信,云澈这次折返是专程为了给他疗愈。 云澈直言道:“实不相瞒,是因为遇到了一些难解之事。” “难解之事?”水千珩面现疑惑:“如今这天下,能让你云帝难解的事,怕是少之又少。” “说起来,我正好有一件事要向岳父请教。”云澈语气和神态都格外平静平淡,似乎想要“请教”的也不是什么重要的事。 “哦?”水千珩来了兴致。 没有添加任何铺垫,云澈直接说道:“七年前,劫天魔帝离开的那一天,我在昏迷之中被人送来了琉光界……在我昏迷期间,媚音是不是一直守着我?” “那是当然。”水千珩没有任何迟疑的颔首:“那时你是极恶魔人,并被全界追杀的消息已是铺天盖地的传来,媚音在看到昏迷中的你后,哭的那是一个惨,之后更是一直守着你。” “当时的情况,要把她从你身边拉开,”水千珩笑着摇头:“那是想都别想。” “……一步,都没离开过,对吗?”云澈脸上微笑不变,语气也依旧轻松平和,像是在随口闲询一些当年他不知道的事。 “嗯。”水千珩点头,随之又忽然表情一顿,露出恍然之态:“忽然想起来,倒也不是一步都没离开过。中间有一小段时间她不知去了哪里。” 眉梢微动,云澈维持着神态道:“离开过?大概多久,去了哪里?” 水千珩呈回想状,随之道:“我那时在布置多层隔绝结界,具体不知。不过离开的时间很短,肯定不到半刻钟,至于去了哪里……我当时倒是顺口问过,不过媚音并没有回答。估计脑子里都是你,根本没有心思去听我的问话。” “原来如此。”云澈点了点头。 “为何会忽然问及此事?”水千珩反问:“你方才所说的‘难解之事’,难道竟和这个有关?” “只是随口一问,岳父大人不必在意。”云澈微笑着道。 这时,房门被轻轻推开,一只踩着蓝莹玉鞋,覆着琉光仙裙的秀美长腿迈入,随之满室光线忽明,现出水映月纤长曼妙的身躯和她极美的玉颜。 “映月,你回来了。”水千珩笑呵呵的道。 水映月向父亲点头,随之目光转向云澈:“云帝找我,不知何事?” 水千珩和云澈心下同时愕然。 但水千珩心中瞬间明了,当下笑而不言。 错愕在云澈心间一闪而过,而现于他眼瞳深处的,却是一抹异光。 他站起身来,向水映月微笑道:“我有一些话想单独和你说,不知你是否……” 单独? 水千珩“嗖”的起身,心急火燎道:“忽然想起来后山的石头忘了喂你们聊你们聊我得赶紧去了再不去来不及了!” 砰!! 话音未尽,水千珩已是窜的没影,门被重重关紧,还顺手施下了一个隔音结界。 云澈:“……” 水映月:“……” 周围安静下来,两人眸光相对。 同处一室,目光近触,且只有他们两人……水映月的心绪顿时有些异样,她平静道:“云帝有何吩咐,还请明言。” “呃……不,当然不是什么吩咐。” 威倾天下的云帝,在这时竟似乎有些紧张。 “我就是想问,那个……上一次……” 吞吞吐吐的言语,微带躲闪的目光,呈现着一种更为明显的紧张,也带动着水映月的心跳忽然变得有些紊乱。 “上一次,岳母大人说的那件事……你……怎么想?” 说完这句话,云澈似乎终于摆脱忐忑,目光向水映月的美眸直视而来。 他的言语,还有目光的直视让水映月心弦猛的一跳,眸光亦为之躲闪。 “岳母大人说的那件事”是什么,她当然清清楚楚。 因为云澈每次到来,程晚潇绝对三句话不离“那件事”。 大有他不把水映月给要了,她要锲而不舍念叨一辈子之势。 “母亲教诲众多,我……不清楚云帝所言何事。”水映月目光的躲闪已难以维持自然:“还请云帝明言。” “……”云澈似乎有些失望,但马上,他唇角微倾,目光和言语也带上了几分侵略性:“我在说什么,你真的不清楚吗?” 说话之时,他的脚步向前,身影在水映月的视线中越来越近。 他们本就离得很近,水映月尚未来得及做出合理的反应,云澈便已近到一个对她来说极为危险的距离。 她张了张唇……但男子气息已是近在咫尺,让她懵然失声。 身为当年的东域四神子之一,如今琉光界的界王,云帝的大姨子,水映月的一生都伴随着耀世的光华,在神界的地位亦极其之高。 但在男女之情方面,却是一张纯粹到不能再纯粹的白纸。 完全不知如何应对,如何反应。 在云澈临近的身影、气息、目光之下,就如一只无力无辜的幼兔。 身体下意识的后缩间,已不知不觉被逼到了墙角。 “好吧,如果你不想说,那由我来说。” 耳边传来云澈温软到仿佛直撩心弦的声音,水映月这才发觉,云澈的眼眸,距她竟只有几寸之距,他的吐息,也近到几乎直触她的脸颊。 “你……” 换做任何他人,被近到十步之内时,她的瑶溪剑早已直刺而出。 但他是云澈…… 他的气息,他的眼瞳……他的一切,都太过侵魂。 他口中说着“由我来说”,内心彷徨中生出着莫名的期待,但,耳边却始终没有传来他接下来的言语,紧张到恍惚的视线之中,却感觉到他的脸庞和气息,距离她的唇瓣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大脑失去了思考的能力,全身酥软的竟生不出一丝抗拒的力气,她螓首轻轻偏转了些许……但也只是些许,随之,却是在混乱到极点的心跳中,几乎是不由自主的闭上了眼睛。 而就在这时,云澈本是和煦的眼眸陡然耀起两抹紫色的玄光。 一线紫芒如刹那流光,骤射入水映月的眉心。 玄罡摄魂! 水映月的身躯顿时僵在那里,闭合中的美眸缓缓睁开,只是其中再无色彩。 没有任何的迟疑停顿,云澈以最快的速度问道:“七年前,劫天魔帝离开之日,我于琉光界昏迷期间,媚音是不是一直守着我?” 神主之魂何其强大,纵然云澈无论玄力魂力都碾压于水映月,想要在她身上直接施展玄罡摄魂也根本不可能成功。 所以,他用了这堪称卑劣的手段。 水映月本就对他毫无设防,在他的步步紧逼和侵略之下更是心魂大乱,怕是毕生最乱之时都不为过……被他趁机成功摄魂。 但即便成功,所能维持的时间也必然极短。 水映月唇瓣开合,木然而语:“媚音……一直……守着你。” “是不是一刻都没有离开过?”云澈再问。 水映月的眸光微荡,显然她的灵魂已经开始了挣扎:“一刻……都没有……离开……过。” 这个回答,让云澈的神情一下子定格。 玄罡摄魂之下,是不可能说谎的。 “……”短暂的窒息,抱着最后的一丝侥幸,他用有些失力的声音道:“媚音是不是曾经特意告诉过你们,若我某天问及这个问题,要回答……她曾短暂离开过?” 水映月眸光在剧烈挣扎下近乎崩乱,但唇间依旧发出一个模糊的字音:“是。” “……”云澈脑中无尽轰鸣。 “唔……啊!!” 水映月身躯剧烈晃荡,在这一次猛然清醒了过来。 她倚着墙壁,手拂额头,惶然看着云澈:“你……你对我做了什么?” “……”没有回答。 云澈目光涣散,面色泛白,他转过身,缓缓的抬步走离,脚步无力而僵硬。 如一具无魂的游尸。 正文 第1912章 谎言 “姐姐,我回来啦!” “咦?” 水媚音刚一落下,便察觉到气氛的极不对劲。 水映月双眉紧蹙,气息透着明显的混乱不定。水千珩立于一侧,面色一片凝重。 周围,却没有了云澈的气息。 “发生什么事了?”水媚音问道,心里陡生不好的预感。 “这个应该我来问你。”水映月幽幽吐了一口气:“云澈他怎么了?” 水媚音疾步向前,抓住水映月的衣袖:“姐姐,你先回答我!到底发生了事。” 水映月的神情很复杂,有疑惑,有担心,更有……气愤! “他……先用相当卑劣的手段让我心失魂乱,然后趁机用一种诡异的方法将我摄魂,之后问了我几个问题。” “……!!”水媚音心里猛的一咯噔。 “什么……问题?”她的声音虚软了数分。 水映月毕竟魂力强大,在平静下来后,她已是完整忆起了被摄魂的小段时间所发生的事:“他问的,刚好就是这两年,你数次提醒过的那个问题……当年他昏迷期间,你有没有离开过。” 水媚音唇瓣明显一颤。 “你……如何回答?”水媚音有些失魂的问道。 她知道云澈的玄罡摄魂……知道那种状态下,被摄魂之人不可能说谎。 “没有离开过……如实回答。”水映月道:“他最后还问了一句,你是否提醒过我们要谎称你曾短暂离开,我也回答了是。” 水媚音:“……” “也问了我一样的问题。”水千珩沉声道:“不过我按你先前几次的提醒,回答你曾短暂离开过,不知去了哪里……不过看来,他并没有相信我。” “媚音,”看着女儿逐渐发白的脸色,水千珩肃然道:“这个问题究竟关系到什么?现在还不能说吗?映月说,他刚才离开的时候,整个人失魂落魄……我简直无法相信,这世上还有什么事能让他变成那个样子。” “……”水媚音动了动嘴唇,好一会儿,才发出很轻的声音:“他有没有问……他被送来琉光界前,我是否有离开过?” “没有。”水映月毫无犹疑的回答。 本就失却血色的脸儿更加惨白了一分。 “我明白了……我先去找他,你们不要跟过来。” 水媚音失魂的离开……与云澈刚才的模样别无二致。 水千珩和水映月面面相觑,久久无言。 ………… 一棵高大干枯的古树之下,云澈安静的坐在那里遥望远方。 偶尔有零星的几片枯叶落下,但尚未临近他的身体,便已被混乱失序的气息粉碎斥离。 水媚音咬着唇角,缓步走近,脚儿踩在厚厚的枯叶上,发出让人心神不宁的声音。 “云澈……哥哥。”她站到云澈身侧,看着他的侧颜轻轻唤道。 云澈没有转头,他看着前方,用有些沙哑的声音道:“所有的怀疑,所有的违和,你都给了我足够的解释。你不惜想要发下毒誓……之后,还给了我一个无法反驳的理由。” “但你知道为什么,我还是无法说服自己吗?” “因为,其他所有的都可以只是‘怀疑’,只是‘可能’,但有一件事,我却无比确信你说了谎。” “……”水媚音的唇瓣被她咬得更紧,她知道云澈说的是什么……她甚至早早的开始填补这个“漏洞”,但最终还是…… 云澈继续道:“当年,你向我陈述一切时,曾很明确的告诉我,你是在我堕为魔人,被全界追杀的消息传来后,就立刻瞒着父亲和姐姐前往蓝极星,将蓝极星转移至南域……之后,昏迷中的我被送到琉光界。”1 “但我知道,蓝极星根本不可能是在那个时间转移的。” “我……我……”水媚音泫然欲泣,她知道,到了此刻,一切辩解,都已是苍白无力。“无心用恒影石刻印下的那个画面,是在流云城。”云澈缓缓说道,那是一个他绝对不可能认错的地方:“作为下界的一个小城,流云城有着很严格,也很频繁的昼夜交替。” “当年,劫天魔帝离开的时间是由她自己亲自定下,并很早便告知于我。我记得很清楚,那个时间,大概对应着天玄大陆的子时。” “那时的流云城,是黑夜。” “后来异变发生,劫天魔帝刚一离开我便已陷入绝境,然后被千影以空幻石砸晕并传走……被送至的地方,刚好遇到同行的洛长生与火破云。” “我曾通过妩仸的劫魂看过洛长生那一段被剑君封锁的记忆,从而知道我是被火破云所救,亦知晓着他们是在哪个时间,哪处星域遇到了昏迷中的我。” “以火破云的修为,从那处星域将我全速送至琉光界,时间上,在一个时辰左右。” “那个时间,天玄大陆刚入丑时,流云城依旧是黑夜。而哪怕……火破云的速度故意放慢上一半,用了两个时辰才将我送至,那个时间,流云城的夜幕也依旧没有散尽。” “如果,你是在我被送往琉光界之前便移走了蓝极星,那么,无心所刻印下的异象,应该是处于黑夜之中。” “但,恒影石中的画面,却是在白昼。” 紫芒也好,无痕穿过附魂结界也好,幻心琉影玉也好……所有的怀疑、破绽、违和都可以被解释,都可以让自己去相信…… 但,一个确信的谎言,却可以将一切的解释与相信推翻。 惨白的嘴唇几乎要被咬出血珠,水媚音没有一语反驳。 哪怕,她以“说不定火破云中途花两三个时辰去溜了个弯睡了个觉”这种极度可笑荒谬的理由去硬杠也无用。因为很多东西都可以掩饰,但云澈被送到琉光界的时间却太好确认。 水千珩知道,水映月知道,火破云知道……只要云澈愿意,甚至可以精确到哪个瞬间。 “在来这里的途中,我甚至一次次劝说自己,这个谎言会不会只是你当年的口误,或者一时之下的记忆错乱……你其实是在我到达琉光界之后,才去转移的蓝极星。” “我甚至为了证明这个无比勉强的念想,特意留下来向你父亲求证……他给了我一个想要的回答:我昏迷期间,你曾短暂离开。” “但是……”云澈闭上眼睛,声音幽沉低缓:“我的媚音,实在太过聪明,太过心细。当年,你对天玄大陆毫无了解,但这两年,你频繁来往天玄大陆,熟悉着天玄大陆的各种特征和过往,清楚着它昼夜交替的频率,也知道无论是气候、季变还是昼夜交替都和它处于东域之东时几乎毫无变化。” “在加上,你心中深埋的东西,会让你潜意识里始终有着某种警惕。” “聪明如你,很可能会在某一个时刻发觉这是一个破绽。因为当年蓝极星被转移时发生的异象,几乎所有流云城的人都会目睹,都会记得那时是在白昼……而你对照自己当年所叙的时间,却发现那是流云城的黑夜。” “如果我有一天出于某个原因察觉到这一点,会让你难以解释。” “即使,这种可能性很低很低,但以你的性格,也依然会……想方设法的纠错。比如,将你转移蓝极星的时间,悄然错位至我昏迷期间。” “所以我想……你父亲的回答,会不会是你纠错的结果。于是,我又以玄罡摄魂,问询了你姐姐。” 后面的结果,水媚音已然知道。 当年,水媚音向云澈说起一切时,特意提到她是在那“之前”转移的蓝极星,为的就是不留下破绽……因为她很清楚,云澈昏迷琉光界期间,她一步都没有离开,而水千珩与水映月也都始终在侧。 没想到,这反而成为了最大的破绽。 她之后有所意识下的纠错,在云澈的玄罡摄魂下,又反而成为了她谎言更无从辩驳的铁证。 “蓝极星不可能是在我被送至琉光界前转移……我昏迷于琉光界期间,你一步都没有离开……却又特意的提醒你父亲和姐姐在我万一问及时要向我说谎……” 云澈长长的喘息:“媚音,事到如今,你还要……继续欺瞒我吗?” 水媚音娇小的身躯在云澈身侧缓缓的蹲下,她抱着云澈的臂膀,纤弱的双肩微微抽动,许久说不出一句话来。 在她与姐姐、父亲串起的谎言都被揭开时,她再无任何辩解……哪怕装傻的余地。 云澈转过身,双手轻轻放在水媚音的肩膀上:“告诉我,劫天魔帝交予乾坤刺,还有逆世天书的那个人……是夏倾月……对吗?告诉我!” 水媚音不敢去看云澈的眼睛,她很用力的摇头,用近乎乞求的声音道:“云澈哥哥,不要问了好不好……你就当这一切都是梦……她依然是那个要杀你……要害你的坏女人……好不好……” “杀我……害我……”云澈声音开始发抖,脸色也一点点变得痛苦:“她是倾月……她怎么会杀我……怎么会害我……” 他一直清晰记得,夏倾月两次要杀他时……一次混沌之壁前,一次毁灭的“蓝极星”外,都有着一个显得有些怪异的举动: 唤出了紫阙神剑,并且在剑身之上凝聚起格外浓郁的紫阙神芒。 那时,夏倾月是强大的月神帝,而他,只是一个神王。夏倾月要杀他,不过弹指之力,根本不需要紫阙神剑,更完全没必要凝聚那般强烈的紫阙神力。 那时,给所有人的感觉只有一个,那就是夏倾月是在以此彰显对诛杀魔人,与云澈彻底断绝的决心。 要以最决绝的力量,将他一瞬泯灭的不留下丁点的痕迹。 但…… 如果她是乾坤刺的主人…… 如果……她释出那么强烈的紫阙神芒,是为了遮掩乾坤刺释放神力时的绯红之芒…… 她的目的,是要紫阙神剑上的紫芒将他完全淹没的瞬间,以乾坤刺之力将他送离! 乾坤刺的空间传送无息无痕,紫阙神芒的力量爆发、消散之时,面对云澈的消失,所有人都会认为他已在紫阙神力下化为灰烬。 他便可以在一种所有人都以为他已经死了的状态下,在另一个空间悄然躲藏,悄然成长。 此刻,再忆及她那两次杀他之前所说的话,也分明……蕴着深意: ………… “云澈,你今日沦落至此,本王亦有责任,但你既是魔人,那就不要怪本王绝情,不过念在曾经的夫妻情分上,本王会让你死的毫无痛苦……【连尸体都不会留下】!” “到了【死后的世界】,好好想想自己下辈子该做什么!” ………… “【死后的地狱】,你会成为一个哀哭的恶鬼,还是誓仇的魔神呢……本王很是期待,那么……死吧!” ………… 但那时,面对她这冰冷绝情的言语,他心中唯有痛苦与怨恨。 而她的两次“诛杀”,却又都在紫阙神芒落下的刹那被打断。 一次,他被奴印未解的千叶影儿直接空幻石送离。 一次,被暗中匿影的沐玄音所打断。 “告诉我,快告诉我……是不是她?”云澈的言语逐渐有些失控:“她才是乾坤刺的主人……是她早早刻印的幻心琉影玉……是她转移的蓝极星……是她……都是她对吗?” “我……”水媚音摇头,眸中水珠甩落:“不……不要问了……我不能……我不可以说……我……” 一切都明明已尘埃落定,为什么却出现了那样一个投影……为什么那个投影上还偏偏有一瞬间的紫阙神芒! 夏倾月这个名字,在云澈的心魂中一直是个不愿去碰触的梦魇。 而就是这个始终未曾消散的梦魇,让云澈在那刹那一瞬的投影之下,爆发出强烈到骇人的探究执念,将以前明明无影无形,甚至都算不上破绽的疑点一个个彻底的引爆…… 比她以往曾经设想过的最坏的状况还要快速,还要猛烈与彻底。 ———— 【1】:第1818章:真相 正文 第1913章 真相(上) “媚音,告诉我……如今乾坤刺在你的手上,也只有你知道一切,我要你亲口告诉我!” 云澈已经是在以最大的意志控制情绪,在俯视四域封帝的那一天,他甚至傲然认为此后世间已再无可能出现让他崩心之事。 但,太过剧烈的情绪动荡,一次次冲击着云帝所能控制的界限。 “……”水媚音紧咬的唇瓣之上,缓缓溢出一滴猩红的血珠。 她低着头,发出艰难而痛苦的声音:“如果……一切都是她做的,她没有理由……在你回来时不告诉你一切……云澈哥哥,求你不要……不要再逼自己去相信了……” “是你在逼我,是你在逼你自己!” 直到此刻,明明已无言辩解的水媚音却依旧在强行的抗拒着……即使那般的无力。 而这也让云澈的瞳光变得愈加暴躁,声音也变成了有些失控的低吼:“所有的都是假的,连我强行为你设想的可能都是假的,你为什么还是不肯承认!你到底在隐瞒什么!都已经如此地步,你为什么还是不肯告诉我!!” “……”水媚音没有说话,唯有身体颤抖的更为剧烈,如落身于刺骨的冰狱寒潭之中。 “……!”而这时,云澈忽然意识到了什么,眸光猛的一颤,抓着水媚音的肩膀慌乱的松开。 她双肩的衣裳已被他失控的玄气切裂,胜雪的肌肤之上,是道道被他抓出的青痕。 云澈的双手悬在半空,好一会儿,一抹光明玄光在他指间释放,轻轻的覆在水媚音的香肩上,将青痕一点点的抹去。 滴…… 滴…… 滴…… 一颗颗的泪珠滴落在他的膝上,明明温润无声,却让云澈心脏如被剜割一般剧痛。 这几年,水媚音忽然变得很爱哭。 他清晰的记得,当年告知夏倾月的死讯时,水媚音的情绪当场崩溃,扑在他胸前痛哭了很久很久……那时,她说她是激动而泣,喜极而泣。 此时想来,若是喜极而泣,又怎么哭得那般肝肠寸断。 一起在宙天神境修炼的那三年,他有时从冥想中醒来,会发现水媚音正看着一个方向发呆,脸上染满着泪痕。 她总是会马上露出笑颜,告诉他在经过那样的劫难后还能这般相聚相近,就像是做梦一样,让她总是会欢欣的想要流泪。 即使是在蓝极星的时候,明明最轻松温馨的时刻,她的眼眸也经常会莫名泛起氤氲。 “我的媚音永远十五岁”……他不止一次的对水媚音说出这句似玩笑的话,因为她这几年真的太爱哭了。 如今,他才惊觉,她这几年的“爱哭”,绝非他想的那样。 那些眼泪,或许每一滴,都是源自她的内心深处。 “媚音,对不起。”他的手重新放在水媚音的肩膀上,只是这一次的动作无比轻柔,声音也放轻了很多:“我以为,自己已经成长的足够强大,结果,还是会不争气的……失控的这么难看。” “但是,这件事的真相,对我来说实在太重要……告诉我,告诉我好吗?” 螓首依旧深深垂下,眼泪无法休止的流落……如果此时看她的眼睛,会发现拥有无垢神魂的她,瞳光竟一片骇人的灰暗。 “不可以……不可以……”她轻喃着,声音已经失去了空灵,痛苦中带着几分木然:“这是……承诺……是她……最后的愿望……” “我不能……不能……” 承诺…… 最后的愿望…… 愿望!? “媚音,你听我说,你看着我的眼睛。” 云澈双手很轻的捧起水媚音梨花带雨的脸颊:“我知道,你和她之间,一定有什么约定,你向她承诺会保守所有秘密。而且,你一直做的很好,这些年,一句话,一个字都没有泄露。” “欺骗亲近的人是一件很痛苦的事,你为了与她的承诺,不惜向我一次又一次的编织谎言……你真的已经做得很好很好。” “那些真相,是因意外而被一点点剥开,是我一点点察觉,不是由你暴露,更不是由你诉说,你现在对我说出一切,只是一种一切已被揭开,不得不做的坦白……不是违背承诺,更不是对不起她。” 云澈的言语,让水媚音昏暗的眼瞳出现了些许的颤荡。 他的声音变得更轻,眸光没有丁点对她谎言的责备,只有极深的疼惜:“你背负着所有的秘密真相,知道着她所做的一切,却只能看着世人轻她、辱她、蔑她、笑她……更要看着我怨她、恨她、甚至不愿任何人在我面前提到她的名字……” “这种感觉,一定很痛苦,对吗?” 这些话,像是重槌一般狠狠轰入水媚音心魂的最深处。她身体和瞳孔的颤抖陡然剧烈了数倍。 “而且,你忘了吗?”云澈的唇角带起一抹很轻很柔的笑:“现在和那个时候不一样,我们如今,已是正式的夫妻,快乐的事情,悲伤的事情,沉重的事情……哪怕违诺后的负罪,我们也该一起去背负和承担,这才是真正的夫妻,对吗?” “所以,告诉我,好吗?相比于坦白一切,你一定更不愿意看着我一直心剜空洞,看着默然做下一切的她却一直背负着污名恶名骂名……对吗?” 星眸剧烈的颤荡……再颤荡…… “唔……嘁……” 声声呜咽,终于在某一个瞬间,她瑟缩的瞳光如水晶一般破碎,散开无尽凄美的星辰。 “呜……呜呜……呜哇啊啊啊啊啊!” 心弦、情绪、眼泪同时决堤,她扑在了云澈的身上,放声的大哭起来。 这些年,她的每一张笑颜背后,心魂之中,都时时刻刻扎着一根尖刺,每每触及,都会在长久的窒息中痛彻心扉。 “是她……是倾月姐姐……是她的乾坤刺……是她……呜……呜哇啊啊啊啊……” 她终于喊出了那个名字…… 也终于可以不用再独自背负这一切。 仿佛压覆内心许久的万重山岳一瞬崩塌,她肆意的哭喊,肆意的发泄,似乎想要将这些年所有的痛苦、沉重、压抑、折磨都尽情的释出…… 但决堤到崩溃的情绪之下,她根本已是泣不成声,无法言语。 云澈抱紧她,闭上眼睛,牙齿死死的咬紧在一起。 心间早已确信……但亲耳听着水媚音喊出她的名字,他内心依旧地裂天崩。 ………… 遥远的上空,沐玄音的呼吸亦出现了极少有的混乱。 若非云澈心神处于更重不知多少倍的混乱状态,必已瞬间察觉到她的存在。 放心不下云澈,她终究还是悄然跟了过来。 却听到了一个……太过撼心的真相。 夏倾月……她当年对云澈的背叛和重创,最不可置信和难以接受之人,除了云澈,便是她和池妩仸。 尤其是池妩仸,这么多年过去,且夏倾月早已殒命,她依旧牵萦于心,无法释怀。 “魔后,”她一声低喃:“你对她的认知,不是你所谓这一生最大的偏误,从来都不是……” ………… “……当年,云澈哥哥身处北神域的时候,琉光界曾收留你一日的事被暴露和传开,而后,倾月姐姐便迅速到来,将我父亲重伤,并废了他的玄脉,又将我带至月神界关押。” 用了好久才平复情绪,水媚音开始讲述当年的一切,她的双眸已是哭红,此刻兀自挂着点点晶莹的水珠。 “我和父亲、姐姐很早就明白,这件事早晚会被人知道,也都做好了觉悟,只是没想到来的这么快……但其实,琉光界曾收留你的消息,是倾月姐姐故意泄露出去的。” “……果然。”当一切在云澈脑中重新串联,很多事情,在他眼中已有了全然不同的模样。 “若是首先被其他王界……尤其是梵帝神界所知,降下重责,后果难料。于是,她当先将这个消息散开,并提早让宙天神界知晓,将宙虚子引至琉光界,然后当着他的面,将我父亲重创并废掉玄脉,再宣布将我禁于月神界千年。” 作为东神域最强三大上位星界的界王之一,将水千珩重伤也就罢了,将之永废玄脉……这毫无疑问是残酷之极的惩罚。 不仅是废了水千珩,更是废了琉光界最核心的支柱。 宙虚子甚至都心生不忍,为之求情。 宙虚子对水媚音很是喜爱,当年无比心切的想收她为徒,这在东神域无人不知……所以,夏倾月关押水媚音一事,宙虚子也只能求情,若要转由宙天神界关押,定会被世人暗议为包庇。 如此,对琉光界的惩处尘埃落定,惩处手段残酷的让人胆寒,更有宙天神帝的见证与求情。这样一来,包括梵帝神界在内,再无人能在此事上再行插手。 同时,若有人想通过琉光界之罪觊觎水媚音的无垢神魂,也要直面月神帝的脸色。 “表面上是重惩,其实,是对琉光界,对我的一种保护。”水媚音抽泣了一下鼻子:“她告诉我,我父亲被废掉的玄脉……待将来云澈哥哥回来,一定可以恢复。” “果然呢。”她仰起脸,眼角又是不争气的泪珠滑落:“父亲他已经完完全全好了,我真的好想……能当面告诉倾月姐姐这件事。” 云澈轻声的问:“当年,她在将你抓……带到月神界后,便告诉了你一切,对吗?” “嗯!”水媚音点头:“她主动散开消息并惩处琉光界,保护琉光界只是次要原因,她最想做的,就是可以名正言顺的,将我带到她的身边。” “然后,在月神界最底层的月狱之中,她向我拿出了她的乾坤刺,然后告诉了我……所有的一切。” 云澈的呼吸一下子屏住。 正文 第1914章 真相(中) “云澈哥哥,你之前所猜想的很多东西都没有错。那四枚幻心琉影玉中的影像,都是倾月姐姐所暗中刻印。只是她刻印时,所使用的并非是幻心琉影玉,而是隐月浮影珠。” 云澈一丁点都不觉得意外,轻声道:“是和幻心琉影玉一样,可以做到刻印时无声无息的珍贵玄影石吗?” 之所以转刻至幻心琉影玉,便是为了合理化其为水媚音所刻印这件事。 “隐月浮影珠在隐匿气息上,并不如我们琉光界的幻心琉影玉,但她是月神帝,隐月浮影珠刻印时外溢的气息,可以与她的月神气息完全相融,对她而言,比使用幻心琉影玉还要来得隐匿。” “而且,她所刻印的隐月浮影珠并不是四颗,而是五颗。” “第五颗……是不是劫天魔帝离开那日的画面?”云澈的身体前倾,声音明显急促。 “嗯。”水媚音点头:“但……劫天魔帝离开之时,我并没有在场,所以……那幕影像便无法使用。” “它在不在你身上?”云澈声音急切道。 那日的影像如今当然已经用不到。但……既然没有被用到,说不定其中的画面并没有被刻印消抹。 虽然,由夏倾月所刻印,其中便自然不会有她的身影……但至少,还会有她的声音。 哪怕是声音也好…… 水媚音却是轻轻摇头:“已经被倾月姐姐……毁掉了。” “……”云澈的眼神瞬间变得失落。 “转刻至幻心琉影玉的影像,都是已经被倾月姐姐处置过,抹去了有我存在的画面,她自己的声音,以及所有可能暴露痕迹的画面。” “随后,那五枚隐月浮影珠,便被她全部毁去……她不想留下任何的破绽。” 也就是说,早在那个时候,夏倾月便已决定将她所作的一切,全部转嫁到水媚音的身上。 云澈无比急切的想知道她究竟为什么这么做,但他强自压下澎湃不休的心潮,凝心听着水媚音的讲述,不愿错过任何一个字音。 “我知道这些影像对云澈哥哥意味着什么,在将来某个最合适的时机,将它们公之于众,那么,在情理上、立场上、气势上,都会给予你无比之大的助力。” “我当时问她,为什么会在一切都还没有发现前,就不惜动用那么珍贵的隐月浮影珠,早早的刻印下这些影像,是她很早之前,就察觉到什么痕迹了吗?” 当年,水媚音的解释是,她的无垢神魂预知到了某种危险,所以暗中用幻心琉影玉刻印下这些画面,以备不时之需。 那倾月她…… “倾月姐姐告诉我,是因为……那时的你,让她太过于忧心和担心。” “……”云澈的眼波一阵动荡。 “她说,那时的云澈哥哥涅槃重生,重回神界。但,明明经过了一场死劫,你的眼神却非但没有变的锐利,反而更加温软,你的气息也没有平增煞气,反而少了几分曾经的凛然。” 云澈:“……” “后来,她逐渐的知道,你回到蓝极星那些年,不但因涅槃之力而复生,还找到了失却十几年的月婵姐姐以及你和她的女儿。” “你曾玄力全失,成为废人,是你的女儿无心,献祭了自己的邪神天赋让你的力量得以复苏……” “所以,你心中充满着对上苍的虔诚,对命运垂怜的感激,对未来的憧憬,对陪伴、弥补女 儿的渴望……唯独,更加淡化了你最该有的野心。” “这对拥有着邪神传承,拥有着诸多‘璧玉’的你来说,是最危险的一种状态。” “……”云澈嘴唇翕动,他一次次想要开口,又不想打断水媚音的诉说。 其实,这类的话,当年夏倾月或直接,或间接的和他说过不止一次。 “你的心变软了,是因为女儿吗?”她曾经用一种隐带叹息的音调对他说。 水媚音继续道:“不久之后,劫天魔帝破界归来,你成功阻止了她的魔怒,并有了一个巨大的靠山,被众界王神帝感激尊崇,并奉为救世神子……” “后来,又找到了拥有邪婴之力的茉莉姐姐,不但填补了生命中的另一个空缺,也又多了一个强大的靠山。” “但是……倾月姐姐说,劫天魔帝也好,邪婴也好,她们再强大,也终究不是你自己的力量,反而……彻底让你没有了野心与危机感。” 云澈又怎么会不记得,那时的他,满脑子想的都是送离劫天魔帝后,带着“救世神子”的功勋名望以及宙天神帝亲口做出的承诺,与茉莉安然归隐蓝极星。 那时的他,身负邪神传承,又是天毒珠之主的事都已公开,经历绯红之劫,一众界王神帝对他前倨后恭,至少,外在的名望之上,他已经站在了一个堪与神帝平齐,甚至犹有胜之的高度。 而以他身上当世唯一的创世神传承,谁又都能预见到,他未来所能达到的极限,也必将超过当世所有神帝。 而偏偏,那时他自身的力量,才只是一个神王。 以他如今“云帝”的立场,若是世上出现了一个年少便创下一旦公开名望便可超越自己的功勋,未来必定超越自己,但目前还只是雏鸟的人物…… 他必定想尽一切方法暗中除之! 此时想来,那时的自傲、满足、惬意、安心、憧憬……多么的脆弱,又多么的幼稚可笑。 “她说,劫天魔帝离开后,你虽有茉莉姐姐在身边,但,王界之帝的野心,是永不可测的东西,加之那个时候,她已经察觉到了龙白对你的杀意……还有,万一茉莉姐姐那边出现意外,比如邪婴之力的失控,比如……” “那时,一旦身边没有了足够大的威慑,会遭遇祸难的,将不仅是云澈哥哥,还有整个蓝极星。” 水媚音看着云澈的眼睛,轻轻的,重复着夏倾月当时的话语: “他在全力的憧憬和相信着未来的美好,我便不得不全力的为他做最坏的打算与准备。” “……”云澈牙齿咬紧,抓在膝盖上的五指也在无意识的收紧,几乎要陷入肉中。 “真正的魔鬼,从来都不是黑暗魔人,而是存在于每一个生灵的灵魂深处。所以,永远不要奢望用自己的善意去交换他人的善意,更永远不要高估人性的下限。” 水媚音声音微顿,道:“云澈哥哥,这段话,我当年告诉你是劫天魔帝所说予我,其实……是倾月姐姐说的。” “……说下去。”牙齿依旧完全不受控制的咬紧。他调整着呼吸,分外艰难的说道。 “在得到劫天魔帝所给予的乾坤刺,并能完整驾驭后,倾月姐姐便已开始隐秘的寻找能替代蓝极星的星球……即使那个时候,劫天魔帝和茉莉姐姐还没有离开,一切也都还没有发生。” 云澈当然知道夏倾月一定很早便开始寻找合适的星球……几乎一模一样的外观,相近的气息,且还拥有着大量的生 灵,又岂是仓促之间可以寻得。 他,在抬头仰望着安然的未来。 却不知,有一个人,在默默的,用尽全力的为他填补着脚下的深渊。 即使那个深渊在当时看来,崩塌的可能只是很小很小。 未雨绸缪的背后……是更比深渊还要深邃的情牵。 五指的指节在极度的收紧下已一片惨白。 我却杀了她…… 我…却…杀…了…她…… “劫天魔帝……是在什么时候,将乾坤刺交给的倾月?”忍着胸腔几乎要被穿破的痛楚,云澈用极尽平静的声音问道。 水媚音没有思索的回答:“倾月姐姐说,那天,你刚刚成功的为千影姐姐种下奴印。” 云澈愕然低喃:“那一天……?” 夏倾月最恨之人,毫无疑问是千叶影儿。 她坠入无之深渊前,也在竭尽全力的,想要杀死千叶影儿。 而当年,她将千叶梵天逼入绝境,逼得千叶影儿向她俯首……而,对千叶影儿恨到极致的她,却没有将她杀之泄恨,而是逼迫她成为云澈之奴。 如今,云澈岂会不明白,那不是对千叶影儿的单纯折辱,同样是她当时为护他安生而做下的筹谋……即使她那么的渴望将她手刃。 “你为千影姐姐种下奴印,离开月神界后不久,劫天魔帝就主动找到了倾月姐姐,然后将乾坤刺,还有逆世天书交给了她。” “理由是什么?”云澈问道:“只是因为,她可以驾驭乾坤刺吗?” 若论对乾坤刺的驾驭,拥有无垢神魂的水媚音,明显比拥有琉璃心的夏倾月更为适合。 抛开乾坤刺……逆世天书为什么是交给她,而不是直接交给自己? 水媚音却是摇头:“倾月姐姐没有告诉我。她说,那是她和劫天魔帝两个人的秘密,永远……不可以说出的秘密。” 云澈:“……” 劫天魔帝离开混沌,夏倾月落入深渊……这便成为了一个永远的秘密。 “虽然思虑和准备了很多很多,但倾月姐姐最渴望的,就是她所做的所有准备都用不上,一切,都只是她多余的担心与悲观……” “但是,劫天魔帝刚离开的瞬间,茉莉姐姐便遭遇暗算,她所能想到的最坏状况,以快到无法反应的速度出现,更坏的是,你身上的黑暗玄力也随之暴露。” “几乎所有人,都站在了你的对立面。” “那个时候,倾月姐姐可以马上用乾坤刺带你逃离……但若是如此,乾坤刺会暴露,月神界会被她连累,你也会陷入无止境的追杀。” “所以,那时倾月姐姐所能想到的最好方法,就是站到你的对立面,以亲手断绝与魔人夫妻之系为理由,用最狠绝的姿态与方式将你‘诛杀’。” “而紫阙神剑的紫芒之下,便隐着被紫光尽覆的乾坤刺。当紫阙神芒将云澈哥哥完全笼罩,力量爆发的刹那,便可以乾坤刺无息无痕的空间神力将你送离……” “这样一来,乾坤刺不会暴露,月神界不会被连累,云澈哥哥不但得救,在所有人眼中还已经死了,以后便可以在隐匿中蛰伏。” “被送离后安然无恙的云澈哥哥会马上知道她的用意,而由于是乾坤刺传送,倾月姐姐也可以马上找到你。” “只是没想到,就差那么一瞬间……却被千影姐姐所打断。” (本章完) 正文 第1915章 真相(下) “在你被千影姐姐的空幻石转离后,倾月姐姐其实一直在找你。空幻石的传送是完全随机的,她很怕你落在别人的手上。” “一直找了四五个时辰后,她不得不暂时放弃,以乾坤刺前往蓝极星,将蓝极星转移至南域之南,又将南域之南的天水星,转移至蓝极星曾经所在。” “而这场神迹一样的移星换月,几乎耗尽了倾月姐姐所有的力量,让她根本已无余力继续找寻你,唯有传送回月神界……但,倾月姐姐未能休息太久,蓝极星的存在便已被宙天神帝公开。” 水媚音吸了吸鼻子,继续讲述道:“后面发生的事,云澈哥哥都知道的。” “……”云澈轻轻吐息。是,那时的事,他亲身所历,全都知道……却又一无所知。 水媚音道:“那天的事,虽然看似都是自然发生,但其中,也暗藏着很多倾月姐姐的安排。” “她知道以你的性格,在听到众界合围蓝极星后,纵然知道十死无生,也一定不会弃之不顾,会拼了命,以最快的速度冲过去。” “而你的身上,有着她当年特意留给你的遁月仙宫。若想以最快的速度赶过去,你一定会动用遁月仙宫。” “于是,在赶往蓝极星时,倾月姐姐带上了月神界速度最快的月神黄金月神月无极。” “之后,在蓝极星前,倾月姐姐用言语,以及自己特殊的立场,引导所有神帝达成了谁最先拿下云澈哥哥,便交由谁处置的共识。” “而后,云澈哥哥果然是驾驭着遁月仙宫赶来。而倾月姐姐是月神帝,可以强行夺回遁月仙宫的控制权。” “先控遁月仙宫,再让月无极雷霆出手……倾月姐姐如愿第一个将你控下,而后当着你的面,毁掉了蓝极星。” 她毁掉的,不是蓝极星。 而是云澈所有的破绽、软弱、牵挂、天真、善念、踌躇、眷恋…… 相反,是她独自一人,瞒过世间所有,完完整整的拯救了蓝极星。 “倾月姐姐第二次对你的当众‘处决’,和第一次完全一样。”水媚音轻语道:“她要让所有人认为你已经死了,而这一次,紫阙神芒下的乾坤刺,会将你直接传送到遥远的北神域。” “你到达北神域之后,会知道是倾月姐姐救了你……但,她对你的救命,远远不足以抵消你对她毁灭蓝极星的恨意。而没有了破绽和牵挂,只剩怨恨的你,一定可以在那里以最快的速度蜕变、成长。” “一切都如倾月姐姐所愿,却偏偏,又是最后的那一刻……” 匿影许久的沐玄音,在紫芒将云澈笼罩的刹那,一剑刺向了夏倾月。 他最终逃走,沐玄音却玉陨魂消。 “天意吗?”那年,“蓝极星”的毁灭残光之下,夏倾月手中的紫阙神剑无力垂落,唇间一声失魂的叹息。 “你在北神域的那些年,倾月姐姐暗中做了很多很多的事,并等待你回来的那一天。而且……” “媚音,”沉默许久的云澈终于出声,心中的急切积压到某种程度,终于成为了再难承受的煎熬:“你先告诉我,她在回来之后,为什么不肯告诉我一切,反而把所有的一切都推到你身上……到底为什么!” 他盯着水媚音的眼睛 ,无比渴望的想要知道答案。 但,视线中的水媚音却是轻轻的摇头。 “我不知道。”她无力的低吟着。 “……不知道?”云澈的眼瞳放大,声音在急切中变得有些躁乱:“你怎么会不知道?她不是把一切都告诉了你么……你怎么会不知道!?” 水媚音无力的摇头,在月狱中的时间,她经常直面夏倾月,一切的真相,她也远比云澈知道的早……这其中的灵魂煎熬,更要远远超过云澈。 ………… 月神界,月狱之底,夏倾月将乾坤刺放在她的掌心,让沉睡的乾坤刺灵沉浸于来自无垢神魂的无声温润。 “……我知道,这个请求对你来说很残忍,但,这个世上,除了你,再无第二个人可以帮我,我只能……自私的将这件事拜托于你。” “不,我不明白,我不明白。”她茫然无措的摇头:“你既然相信他一定会回来,一定会成为这个世界真正的帝王,为什么不在他回来时直接告诉他一切,而是要我告诉他这一切是我做的……我不懂,我真的不懂。” “我要他如以前,如此刻这般恨我。”夏倾月的声音很平静,双眸仿佛映着皎静无暇的月光:“只有恨我,让我在他心中的形象,定格在那个绝情恶毒的女子,我死后,他才不会难过,不会记挂,更不会成为萦魂一生的遗憾。” “死?”她摇头:“你是月神帝,你那么的强大,又那么的聪明,你怎么会死?谁又能让你死?你说的话……我完全听不懂。” “我无法让你懂。”夏倾月轻轻说道:“我只能告诉你,这个世上,有很多东西,是真的无法抗拒的。” “在他踏向至巅之时,死亡,便是我最好的选择,也是最好的归宿。” “……”她还是摇头,心间无尽的茫然,一个字,都无法听懂。 “媚音,你那么喜欢他,一定不希望他的余生因我的死而痛苦留憾,对吗……让我作为恶人死去,让他大仇得报,又失而复得……已经,再没有比这更完美的结局。” “我与他夫妻一场,我为他做下的这些,已算是对得起‘妻’之一字。只是……唯独对不起你。” “这份恩情,还有歉意,我或许也唯有来生才能……” “来生……”她声音忽顿,轻轻的重复着这两个字,月眸变得一片凄迷。 ………… 在月神界的那段时间,水媚音的无垢神魂逐渐与乾坤刺建立起了灵魂连接,只要夏倾月将自己与乾坤刺剥离,她便可随时成为乾坤刺的新主。 但,直到云澈重归东神域,她以乾坤刺“逃”出月神界,也依然不知道夏倾月为何做出那样的选择。 她能做的,唯有承过她的一切,去完成她这最后的愿望。 直到…… “……她说,她希望你恨她,那样,你就不会悲伤于她的死亡。他宁愿你一直恨她,然后永远遗忘她,也不想自己成为驻留你心间的伤痛印记。” “那她到底为什么要选择死亡?为什么!!”云澈双目赤红,连水媚音都不知道答案,他的心脏几乎痉挛欲裂:“我回来的时候,她只需要短短几句话,就足以让我相信一切……她到底为什么宁愿选择死……” “我问过她好多好多次,也劝过她好多好多次,但……”水媚音轻泣着道:“她总是回答,其中因由,她注定无法说出。而死亡,是她必须选择的终局,也是她……” “……顺从命运之后,对命运最后的抗争。” 云澈愣在那里:“顺从……命运……抗争?” “倾月姐姐没有向我解释这句话的意思。而且,她曾经在偶尔失魂的时候,低念很多很奇怪的话。”水媚音轻轻道:“她曾说……她是个不可原谅的罪人,害了自己的弟弟,还害死了自己的爹娘……” “!?”云澈猛的抬头,沙哑着声音道:“元霸除了当年被我救下的那场死劫,一直好好的!在天玄大陆成为圣域之主,如今又开始了神界征途,她哪有害他!” “她的父亲现在安然于黑月商会,虽然孤单,但无灾无恙……她的母亲是被千影所害……她哪有害他们?她在说什么莫名其妙的话!?” “我不知道。”水媚音摇着头,一遍遍的重复着那四个字:“她还曾说过……希望自己的死,可以让月神界得以无恙。” “可是……” “……”云澈浑身剧颤,双目瞬间失色。 月神界,是他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彻底毁灭的星界。 他对月神界的决绝与残忍,超过了任何一个星界。 他带着深深的恨意,在重见孤身而至的夏倾月之时,以从永暗骨海中得来的全部永暗魔晶,当着她的面,将月神界毁成残灭的星尘…… 那一刻,他是多么的快意! 更快意的是,月神界破灭的残光之中,他看到了夏倾月的一双眼瞳彻底的空洞……再看不到一丝紫芒。 也听到了她失魂如梦的低喃: “命运……竟是如此的……不可抗拒吗……” ………… 我到底…… 我都……做了些……什……么…… 胸腔,像是被无数的山岳压覆,又被无数的寒刃剜割,云澈的五指在战栗间抓在自己的头颅上,惨白的指间歪曲欲断。 他一直在竭力的控制,一直竭力的保持着平静……但水媚音最后的那句话,依旧让他彻底心崩魂溃。 碎灭的瞳光和猛烈崩乱的气息吓到了水媚音,她伸手抱住云澈,慌声道:“云澈哥哥,你……不要吓我,这不是你的错,真的不是你的错……就算,就算是为了完成倾月姐姐的心愿,你也一定要善待自己……” 一只无法停止战栗的手臂却在这时伸出,缓慢而僵硬的将水媚音推开。 云澈站起身来,无神的双目茫然看着前方。 “让我一个人……安静一会儿。” 艰涩到让人内心揪紧的一句话……云澈脚步迈步,木然的走向前方。 “云澈哥哥!” 水媚音连忙起身,想要跟在他的身边,但一只雪手却在这时落在她的肩膀上,也止住了她的身势。 水媚音回眸,泣声道:“玄音姐姐……” “就让他一个人吧。”沐玄音看着云澈一步步远离的背影,轻轻的摇了摇头。 (本章完) 正文 第1916章 断魂 “他会……去哪里?”水媚音泪眼朦朦的道。 “不用太担心,他会走出来的。毕竟,他已经不是当年那个……” 声音渐弱,口中说着“不用担心”的沐玄音终是幽幽垂眸,轻语道:“我会远远跟着他的。你把这些事告诉魔后,她会有办法的。” “嗯。”水媚音轻轻应声,她看着云澈逐渐消失在视界的背影,喃喃道:“我可以窥视他人的心灵,却从来无法看清倾月姐姐的内心;我可以温润他人的灵魂,却唯独,无法帮助云澈哥哥。” “都怪我……若是,我可以做的再好一些……” “不是你的错。”沐玄音摇了摇头:“这个世上,没有任何一件事可以做到绝对没有破绽。无心手中的恒影石……与其说是意外,倒不如说,是一种冥冥的天意。” 水媚音的心情,她太过理解。因为她的心中,也深隐着一个无法对云澈说出的秘密。 那个……他从未见过,便已永远失去的女儿。 云澈混乱的气息越来越远,沐玄音匿下气息,身影掠动,无声跟去。 但马上,她又停住身势,侧眸问道:“媚音,月神界消失的那些月神与神使,你是不是知道他们的匿身之地?” 水媚音怔了一怔,随之缓缓的颔首:“倾月姐姐在遥远的下界,以乾坤刺开辟了一个特殊空间……她说,如果最终,她的死也未能保住月神界,至少,还能让月神界的核心命脉,留有最后的一步退路。” “……果然如此。”沐玄音轻轻叹息。 这几年,池妩仸调动诸域之力,却始终未能发现那些月神和月神使的踪迹,这也成为她心中另一件难解之事。 原来竟是如此…… 另外,夏倾月并非出身月神界,她成为月神帝也一共不到十年的时间,但对月神界,却似乎有着一份很特殊的感情与……执念。 ———— 茫茫星域,繁星闪烁,却无法在云澈的瞳孔之中映出半点的明光。 他的身躯如木偶般被混乱的星域气流带动着,不知道自己已经游移到了何方。 曾经,他的眼中,是夏倾月毁灭了蓝极星。 但,究其根源,真正给蓝极星带去灾祸的,其实是他自己。 而夏倾月,却是默默为了他,将蓝极星完整保护的人。 逼他蜕变,逼他走向了最该走的路,更拯救了他的命运,他的故土,他的家人,他的灵魂,他的一切…… 若没有她背后做下的一切,如今他纵然还有命存活于世,也只是一个失却一切,只能苟活游荡于寂暗北域的孤魂野鬼。 但是…… 为什么…… 你却选择默默的离去…… 如今的我,已经成长为你想看到的样子,已经站在了你期望的高度。 但为什么,你却偏偏不能亲眼看到这一切。 当年,你为了让我成长,为了让我切断牵挂与踌躇,无法告诉我一切。 但之后,你的选择,究竟是为了什么…… 你的身上,究竟背负了什么……无论是什么都好,为什么不让我与你一起背负,一起面对…… 你为我铺好了道路,指引我成就最好的人生,为什么留给自己的,却是这样的结局。 ………… “云氏云澈,有妻夏氏倾月,不孝翁姑,不睦宗族,弑父杀弟,无情绝义,毒如蛇蝎……纵万言亦难书其罪。” “决意休黜,永断葛藤!今后再无情恩,唯万世不绝之恨!” ………… “呵……呵呵……”云澈笑了起来,笑的无尽悲戚。搐动的唇角,洒下滴滴腥红的血珠。 她拯救了他的人生。 而他留给她的,只有最仇恨的眼神,最恶毒决绝的言语……以及,亲手毁掉她珍视的一切…… 比这更锥魂的,是他没有一丁点挽回、弥补……哪怕报答或赎罪的机会。 不知不觉间,他来到了一处格外静寂的空间。 这里,是浩大东神域最为空旷的一处星域。 就在短短几个月前,他用最平静平淡的语气向云无心讲述,这里曾是月神界的所在,被他摧毁至已找不到一丝存在过的痕迹。 没错,视线所及,茫茫星域,真的没有了一丝属于曾经月神界的痕迹。 云澈颤抖着伸手,抓向眼前的虚空…… 这里,曾是她驭下的星界,是她的身影长久停留的空间。 但逐渐无力的指间,却无论如何,都无法碰触到哪怕丁点她的气息。 他的身躯再次游移,失魂之间,又不知过去了多久,他停留在了另一片空旷的星域之中。 这里,是当年他和千叶影儿与夏倾月决战之地,曾经存在于这片空间的大小星辰尽数被毁灭。 “倾吾全力,绽百息神域。” 当年,夏倾月一上来,便是直接燃烧命元,铺开强大无匹的紫阙神域,一度将他与千叶影儿逼入下风。 之后,几乎所有的力量,都疯涌向千叶影儿。 她在最初,便已将自己置身死地……最后竭尽一切所燃烧的力量,只为杀千叶影儿。 ………… “云澈,千叶影儿现在是你的奴仆,你可以将她随意驱使、利用、泄恨、淫辱、蹂躏……想对她如何,皆随你愿。但有一点,你必须记牢!” “她是我必杀之人!我此番设计她为你之奴,不是不想杀她,而是暂时不能杀她!你与她之间发生什么都与我无关。但……绝不可生出任何感情!更不能搞出什么儿女!懂么!” “……” “另有一件事,你最好提前放在心上……千年之后,千叶必须由我手刃!” ………… 那一天,那一战,千叶影儿被夏倾月逼入紫月囚笼,随之,紫阙神剑直刺她的后心……这是足以将她重创,甚至可能轰杀的一剑。 但,他用自己的身躯,为千叶影儿挡下,他的腰间多了一个血洞,他随之反扑的力量,将夏倾月重重反伤,洒开漫天的血珠…… 月神界的毁灭月芒映照着夏倾月惨白的脸庞,握着紫阙神剑的玉臂刻印着他亲手创下的血痕,她似乎感觉不到疼痛,只有一声幽淡如梦的轻吟: “云澈,你可还记得当年对我发下的誓言?” ………… 她最想守护的月神界…… 她最想杀的千叶影儿…… 灵魂的每一个角落,都仿佛在被残忍的撕裂、撕咬着。 “呃……啊……呃……” 齿间血痕流溢,瞳孔时放时缩,他的喉咙之中,不断的溢出着不似人声的痛苦呜咽。 当年,那不断重创着夏倾月的力量……每一道,每一剑,此刻都成为了世间最极致的酷刑,绞切着云澈的心脏与灵魂,让他痛不欲生。 他在无声的痛苦中抬头,昏暗的视线,他仿佛看到了当年夏倾月洒血而去的身影……鲜血浸染着她的红衣,无尽的孤冷与凄艳。 他的脚步迈步,踏向着前方,去追寻着、碰触着当年她的身影所掠过的轨迹。 直到脱离了东神域,直到太初神境。 …………无之深渊,白雾茫茫。 他立于深渊之畔,望着将一切归于虚无的无尽深渊。 这里,是她为自己选择的终结之地。 他和夏倾月同在流云城长大。 但,记忆之中,最早关于她的清晰画面,是她穿着大红嫁衣的身姿。 十六岁前……幼年、少年时代关于她的一切,都已变得那么模糊。 记忆之中,她最后的身影,同样是一身大红的衣裳。 一幕,惊艳绝仙,一幕,凄美碎心。 “……云澈,你记住,你终究不是死在你的手上!” 砰! 云澈无力的跪在了地上,双瞳之中,就连灰暗都在一点点的退却,只剩一片无神无魂的苍白。 你想到,或许会有些微的可能,我将来会知道这一切……所以,你最后的力量,是将我挣脱,自我了结。 直到最后一刻,你依旧在为我而想…… 我…… “云……澈?” 模糊不堪的世界,似乎传来女子带着惊疑的声音。 君惜泪站在他身边不远处,一双隐藏着剑芒的美眸怔然看着跪在地上,全身不住颤抖的云澈,久久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与感知。 但对于她的到来和声音,他毫无反应。 他的手掌一直死死的抓着自己的心口,扭曲欲断的五指……似乎是想要用手指,生生抓出自己的心脏。 “你……没事吧?”君惜泪又试探着向前两步,触碰到他的气息时,仿佛受到惊吓般一下子停了下来。 明明没有受伤,但他的气息,却混乱到完全失序,而他的面孔……竟是一片骇人之极的苍白,如蜡纸一般,完全看不到一丝的血色。 君惜泪惊在那里。 如今的他,是俯视四域众生的云帝,他怎么会…… 就在这时,云澈惨白的脸庞忽然迅速涌上一抹潮红。 噗—— 一道长长的血箭从云澈口中狂喷而出,洒向了前方深远无尽的无之深渊。 他的瞳孔也再无颜色,跪地的身躯向前无力的倒去。 “云澈!!” 一声惊吟,君惜泪再顾不得其他,身影急掠,抱住了云澈倒下的身躯。 仓惶之下的举动,云澈的面孔重重埋到了她的胸前……君惜泪躯体猛的僵住,大脑也出现了短暂的空白,待她下意识要将他推开时,却发现身上的男子竟一动不动。 有些慌乱的将云澈从胸前移至膝上……他竟是昏迷了过去。只是昏迷之中的他却死死咬紧着牙齿,五官也在不断的痛苦扭曲。 嘴角的道道血痕,更是触目惊心。 身后,一个苍老的气息缓步而近。 “师尊,”君惜泪茫然道:“他……怎么了?” 君无名轻叹一声,道:“痛极断魂,伤极焚心。他,定是遭遇了极大的心创。” “心……创?”君惜泪垂眸看向怀中的男子,内心泛起阵阵陌生的痛楚。 “以他如今的高度,和一生所历,能将他逼至此境的,唯有他自己。”君无名声音浑浊:“看来,他的人生之中,出现了一件让他无法自我原谅的事。” 无法……自我原谅? 她不自觉的伸手,触碰于他的面孔,想要为他抚平脸上不断泛动的痛苦。 她想不明白…… 他的力量,他的地位,都已是那般的至高无上。还有什么,能让他如此痛苦,能让他无法原谅自己…… 正文 第1917章 月忆(一) 苍灰无际的世界,传来一声悠远如梦的叹息: “没想到,这一切的真相,竟会将你创伤至此。” 云澈的意识在苍灰的世界中不断的下沉,再下沉,仿佛无止无尽。 “是……你。” 悠远的女子之音从陌生缓缓恢复熟悉。 他早已不止一次的听过这个声音,只是每次离开这个奇异的灵魂世界,就会全部遗忘,每次莫名回到这个世界时,又会重新想起。 “我不该强行出现,但你的心,出现了太多的裂痕,如此下去,夏倾月这个名字,会成为你一世的郁结,一生的创伤。” “这是她(我),注定不可接受的结果,也会就此成为她(我),一一生的创伤。” “所以,我不得不进行干涉。” 倾……月…… 在这个世界,他竟然也听到了这个名字。 在这个世界,疼痛依旧如此的清晰。 “你究竟是谁……你说的,又是什么?”他问道。 “你会知道我是谁。虽然还有些太早,但事已至此,或许,也唯有让你知晓一切。不过在这之前,你有另外一个选择。” “让我为你,彻底抹去这一段的记忆。” “你会就此,永远的忘却夏倾月,连带所有的悲伤与悔恨。如此,你便不会再有任何的心创与痛苦,从此无忧无虑,一生安和遂心。” 永远……忘却夏倾月? 不…… 不…… 不…… “不行……不行!!” 这声咆哮凄烈的几乎将他的所有魂弦都震断。 “我不能忘记她……绝不能!” 灵魂太过剧烈的悸动与挣扎,让苍灰色的世界都在轻微的扭曲着:“我对她的拥有……就只剩这些记忆,谁都别想夺走!” “不出意外的回答。” 飘渺悠远的女子之音响起,带着轻轻的叹息:“这就是生灵的情感,纵已目睹了千生万世,依旧玄妙的让人难解。” “不过,我又有何资格,去叹息他人呢。” “云澈,”她念出了他的名字:“我会告诉你缠绕于夏倾月之身的所有因果。我无法判定你最终能否愈合来自她的心创,只希望,你在知道一切后,不至于在心间沉下积郁。” “否则,未来,她(我)定会无法原谅自己。” “你……知道……倾月的一切?”他问道……带着狂烈涌动的希冀与渴望。 “我可以将一切的因果与真相直接刻印于你的心魂,但,我想对你而言,你会更加愿意以自己的五感,去亲自体会她那些你不知道的过往。” “她的身上,亦有着虚无的‘印记’,只是远没有你这般纯粹。因而,通过她的所遗之物所浸染的虚无气息,足以进行一次‘虚无追忆’。” “那么,如果你想亲自目观、耳闻她的那些过往,就去找到一件曾伴她三年以上的遗留之物。” “你会找到的。” ………… 声音远去,苍灰色的世界如烟尘般缓缓散灭。 云澈一下子睁开了眼睛。 这一次,那个苍灰色的神秘空间,那个飘渺如梦的声音,他完全没有遗忘。 每一个字都记得清清楚楚。 倾月的遗留之物…… 倾月的遗留之物!! 来不及去辨清周围的世界,云澈猛的起身,耳边传来女子的惊吟。 “你……” 这里,是太初神境的核心,后方是无之深渊,身侧是君惜泪……还有不远处抬眸看来的君无名。 但,来不及去说一个字,他仓惶向前冲去……一个狠狠的踉跄之后,才飞身而起,直掠远空。 ………… 伴身三年以上的遗留之物…… 云澈的脑海之中,只有这些字眼在混乱的重复着。 那个声音的主人是谁,她为什么会知道一切,他根本无暇去思及。 月神界已不复存在,这个最容易找到她遗留之物的地方被他亲手葬灭。 而他的身上……所有关联夏倾月之物,都已被他在北神域时携恨摧灭。 万千个悔恨,都不足以形容云澈此刻内心之万一。 他冲出太初神境,直赴南神域。 一股狂乱的风暴直扫帝云城,一众帝城守卫还未从惊骇中回神,他已通过帝云城的次元大阵传送至了天玄大陆。 流云城,夏府。 一声闷响,云澈从天而降,看院的家丁已被他直接吸入手中:“哪一间是倾月以前所居的闺房……快说!” 年少之时,他明明经常来这里找夏元霸玩……为何竟完全记不起夏倾月少女时所居闺房所在。 家丁被骇得魂飞魄散,伸出颤抖的手指指向先前为池妩仸所指的那个房间。 身影瞬掠,站在门前,他的气息又慌忙敛下,手掌带着些微的颤抖将房门轻轻推开。 如池妩仸一般,目光所及,他所能看到的唯有简单到不能再简单的摆设,寻不到哪怕丁点夏倾月所留的痕迹与气息。 他回身,那个还未从骇然中回魂的家丁已被他再次吸入手中,他喘着粗气道:“她的房间为什么这么空?她留下的东西呢?都放过哪里去了!?” “我……”脸色煞白的家丁嘴巴连续开合了十几次,才发出结结巴巴的声音:“小……小姐的房间……我们……从……从来不碰……” 灵觉已将整个夏府探视了十几遍,却一无所获。家丁被他一掌推开,随之空间撕裂,他的身影直接消失在了原地。 嘶啦!! 黑月商会,夏弘义身前的空间直接断裂,踏出云澈的身影。 他尚未来得及出声,云澈已是瞬身临近,眼神、声音都急迫的让人窒息:“夏叔叔,你的身边有没有倾月留给你的东西!衣物、首饰……什么都好!” 云澈虽然已是极力控制,但他的状态在夏弘义眼中依旧太过骇人。他冷静的还算快,亦不需经过思虑,直接说道:“我的身上,没有任何倾月所留之物。” “一件……都没有?”云澈不死心的问。 “没有。”夏弘义很是确信的摇头:“澈儿,你先冷静,发生什么事了?” 没有得到回应,云澈已是消失在了他的身前。 没关系,没关系…… 还有冰云仙宫……她在那里那么多年,一定有留下的东西!冰极雪域的空间被撕开,寒气与风雪被云澈的气场瞬间逼散。 气流的异常让楚月婵与楚月璃同时抬头,一眼看到云澈的身影从空中飞坠而下。 “你怎么会在这个时间回来这里?”楚月婵月眉微蹙:“无心呢?” 云澈根本来不及回答她的话,向前急急的抓住她的肩膀:“月婵,冰云仙宫里有没有倾月留下的东西……全部给我,全部给我!” 楚月婵与楚月璃同时愕然…… 池妩仸第一次来到冰云仙宫时,也是莫名问询夏倾月所居的冰室和所遗留之物。 而且,从不允许任何人在他面前提及“夏倾月”三个字的他,却在此刻,用如此急切的语气,说出着微带颤抖的“倾月”二字。 没有问询云澈发生了什么事,楚月婵看着他的眼睛道:“你忘了吗,当年的冰云仙宫尽毁于小妖后与轩辕问天之战,倾月留在冰云仙宫的一切,也自然都跟着灰飞烟灭。” “如今新的冰云仙宫之中,哪会有她的遗留之物。” “……”云澈身体僵住,眼瞳快速失色,但马上,他忽又想到了什么,猛的转向楚月璃:“月璃!你曾是倾月的师父,你身上一定有她留下,或关于她的东西,对么!” “没有。”楚月璃摇头:“这些年,我时常想念倾月,最遗憾之事,便是没有可追思之物。” “……”双手缓缓的垂落,云澈轻轻的吐了一口气,然后无力的坐倒在冰冷的雪地之中。 家……冰云仙宫……月神界…… 这是夏倾月短暂一生的轨迹,三个她曾长久驻留的地方。 家中空无一物; 月神界被他毁去; 就连冰云仙宫…… 这个世上,除了关于她的记忆,仿佛再没有了任何她曾存在过的痕迹。 不…… 不会这样的……我一定还遗漏了什么! 冷静……冷静下来! 楚月璃看着云澈,又看向姐姐,一时不敢言语。 楚月婵在云澈身前缓缓俯身:“告诉我,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是关于……倾月的事情吗?” 云澈没有回答,他双手死死的抓着头皮,拼了命的想要冷静下来。 但,混乱的思绪根本无法休止,他全身上下的每一个细胞,都在疯了一般的找寻究竟哪里会存在着夏倾月的遗留之物。 这时,一个玲珑小巧的女孩带着满脸的欢喜,蹦蹦跳跳的跑了过来,口中发出稚嫩的少女之音:“大宫主,快看!我自己凝结的冰凌镜!” 这是楚月璃三个月前才从外面捡回来的孤苦女孩,初修冰云诀的她,第一次可以化玄为冰,这对她而言,无疑是足以铭记一生的时刻。 少女之音带着一种天然的空灵,溢入云澈混乱不堪的魂海之中。 冰……凌……镜…… 镜…… 镜!! 如灵光穿魂,雷霆轰身,云澈猛的抬头,激荡周身的气息卷动着冰极雪域的漫天风暴,亦引来女孩一声失措的惊呼。 那枚铜镜!! 没有多做一瞬间的停留,甚至来不及去和楚月婵解释一个字,云澈已是瞬间飞离,留下楚月婵与楚月璃面面相觑,内心久久惊澜。 正文 第1918章 月忆(二) 南神域,七星界。 杨柳拂风,流水潺潺。瑾月牵着妹妹的小手,缓步行走于铺满翠绿的河堤之上。 临近的黑暗魔人远没有预想的那么可怕,云帝的禁令也执行的极其公正严苛,维序者的存在在约束的同时,反而带来着更胜以往的公正和安平。 恐慌散去,七星界的气氛也在这短短几年间发生了巨大的变化。 “姐姐,父亲和爷爷他们都已经定好了回返东神域的日期,你……真的不和他们一起吗?” 葳儿已是成长了一个灵动的少女,如她姐姐一般精致的脸儿已是过早淡去了太多的稚气。但从未变过的,是她总是喜欢粘于她的身边,牵着她的手,看着她温软如水的微笑,以及笑颜背后,似乎永远不会消逝的哀伤。 瑾月看着仿佛没有尽头的前方,轻轻的摇头:“七星界是一个很安平的地方,虽然只有短短几年,但我很喜欢这里,一辈子留在这里,也是不错。” 她不是不想离开,而是不能离开,不敢离开。 “听着,这个黑暗图腾,你要好好的留着,千万不要试图驱散。若是有一天,本魔主感知不到了它的存在……必诛你全族!” 曾经和煦到让人心跳加速的眼神变得那般暴戾可怖,曾经她可以软语轻唤的云公子变成了毁灭月神界的魔主……他在她身上残忍种下的黑暗印记,更成为她这一生都别想逃开的诅咒。 家族离开也好,离被种下“黑暗诅咒”的自己越远越好。 “那……我留下来,陪着姐姐好不好?” 葳儿说的很认真,似乎早有决定,而非临时的冲动之言。 “不可以。”瑾月没有任何迟疑的拒绝,她美眸转过,婉柔的眼神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葳儿,太外公那里,毕竟是上位星界。层面对一个人的成长太过重要,尤其是葳儿你这个年龄。这件事,你不可以任性,不止姐姐,家族所有人,也都不会答应。” 从姐姐的话语中,葳儿听不到一丝的余地,她有些失落的垂眸。随之又轻轻问道:“那姐姐……会嫁人吗?” “……”瑾月摇头,笑的有些凄伤:“不会。” “那一直一个人,不会孤单吗?” “习惯了就好。”她轻轻回答。 虽然尚未成年,但葳儿已能感受到姐姐话语间深隐的悲伤和无奈,过了一小会儿,她又问道:“姐姐,你还在想念……月神帝吗?” “……”瑾月脚步微滞,久久无言。 葳儿说道:“现在,大家都说云帝其实是一个很好的人,他曾经拯救神界于危难,而最终成为云帝的他,在仇恨与宽恕之中选择了宽恕……大家也都说,神界的未来,在云帝的引领下一定会越来越好。” “他……本来就是一个很好的人。”瑾月失神轻语:“只是……” “但是,”葳儿声音小了几分:“他们又都说,月神帝是一个恶人。她当年在云帝危难之时选择绝情负义,最终害了月神界,云帝复仇之时所降下的魔劫,她也是主因之一,所以,那些被毁的星界,被杀的人,她都是祸首之一……” “不要说了,不要再说了。” 瑾月打断葳儿的话语,她转眸看向前方,不让妹妹碰触到她盈满痛苦的眼神:“葳儿,你记住,无论世人怎么看她、议她,她都是我一生最崇敬的人。” “虽然,她后来变了许多,甚至逐渐的不让我近她之身,但,曾侍奉在她之侧,始终是我一生最大的幸事。” 眸光逐渐的朦胧与凄迷,她看着远空,喃喃自语:“那些年,我总觉得……她似乎一直隐着什么秘密和苦衷……” “这两年,我甚至经常在想,她将我赶走,会不会……是为了保护我……” 轰嗡—— 一声闷响遥遥传来,随之一股不正常的气流卷动着可怕的气息极速逼近。 瑾月心中剧颤,便要将身边女孩远远推开:“葳儿快跑!” 哧啦! 速度快到了裂断空间,瑾月的身前,已出现了那个她最恐惧见到的身影。 瑾月全身冰寒,即将推出的手臂快速转为收拢,将葳儿牢牢护在身后:“云……帝。” 没有任何多余的言语,云澈直接向她伸出手掌:“把她留下的那枚铜镜……给我!” 瑾月的内心猛的下沉。 眼前的男子目光幽淡,又似乎带着些许有些异常的颤荡。他的声音也莫名的有些沙哑,但不容拒绝的命令语气,那自然而释的沉重威压,让她在惊惧中窒息。 那枚夏倾月让她代为毁去的铜镜,她知道是其母亲所遗,她担心夏倾月以后会后悔,便第一次悄然违命,没有毁去……没想到,这却成为她身上唯一一件可追思之物。 夏倾月为云澈所杀……如今,又是云澈,竟要将她身上这最后的追思之物都夺走。 但是,她无法拒绝。 她的身边还有葳儿,她的身后还有家族。 不敢太久的迟疑,更无言抗拒,她唯有艰涩的伸出手掌,掌心,是那枚对她而言最重要之物。 收紧的五指尚未张开,一股玄气骤然袭至,掌心铜镜已落在了云澈的手中。 瑾月瞬间泪如泉涌,心脏仿佛被生生的剜去一块,空落的无比难受。她紧咬着牙齿,才没有发出失控的泣音。 简单小巧的铜镜,在下界都再普通不过的金属材质。云澈的手小心的捧着,心间短暂的激动与欣然后,随之涌上的是更深的压抑与悲切。 茫茫大千世界,皆已为他脚下之地。 但属于夏倾月的,竟只剩手间这枚小小的铜镜。 他缓慢而小心的握紧,转过身去,玄气涌动,准备离开。 “云公子!” 身后传来明显带着泣音的女子呼喊,太过心切之下,她下意识喊出的不是“云帝”,不是“魔主”,而是那个当年的称谓。 或许,她愿意留驻心间的云澈,一直都是当年的那个“云公子”。 “我……我知道主人她对不起你,但……但那真的是主人留在世上最后的东西了,求你……求你无论如何……不要毁掉它!” 悲戚无尽的哀求声中,她身躯软下,单膝跪地,发出着无法休止的悲伤呜咽。 云澈停在了那里,好一会儿,他才缓缓回身。 “她没有对不起我……从来没有。” 耳边的声音不带半点曾经的阴森凶戾,随音入心的,却是几分相近的黯然与魂殇。 她缓缓抬首,对上一双漆黑……却没有丝毫阴暗与威凌的眼睛。 “瑾月,”他看着身前的女子,轻轻说道:“这世上,几乎所有人都在厌她,辱她,嘲弄她的选择,讽刺她的结局。唯有你,一直还将她记挂在心中,并守护着她留下的重要之物。” “……”瑾月呆呆的看着他,懵然无措。 他缓缓抬手,触碰在她的肩膀上……惊吓的战栗只持续了一瞬,一抹黑色的烟尘从她身上浮起,无声而散。 云澈当年种在她身上的黑暗印记,被完全的抹去。 曾经,他恨屋及乌,在这里偶遇瑾月时,虽未杀她,却也将她狠狠的折辱了一番。 而今…… 面对这个唯一始终以心灵坚守夏倾月的女子,他已是不知该如何表达心中的感激,又如何去弥补心中的歉疚。 “帝云城下,百年之内,曾经的南溟神界,将为帝云神域。”云澈看着瑾月的眼睛,语调缓慢,字字皆诺:“你,还有你的宗族,皆可入神域之中,得百世庇护。” “……!!”瑾月美眸颤荡,视线恍惚,如在虚幻的梦境之中。 “还有,”云澈继续道:“那些消失的月神与月神使,我始终未曾寻到,我想,定是倾月在离开前,为他们留下了最后的退避之地。” “我会找到他们,然后……”他深深的吸了一口气:“我不知要多少年……万年也好,十万年也好……就算要到我生命的终结,我一定以我全部之力……让这四方神域之中,再现月神界。” …… 云澈离开,但瑾月却依旧未能从梦境中苏醒。 “姐姐!姐姐!!” 耳边传来葳儿一声又一声的呼唤,终于,她眸中朦胧崩散,重映星芒,她一下子抱紧葳儿,放声大哭。 翠绿的河堤,女孩的哭声持续了很久很久。这些年,她不知多少次暗自垂泪,却从未如此刻这般痛哭的如此彻底,如此肆意。 ………… 没有离开七星界,云澈来到了一个荒无人烟,连兽息都被驱散的角落。 他背倚着干硬的石壁,双手捧着铜镜,将它轻覆在自己的心口,然后缓缓闭上了眼睛。 这一次,他刚刚沉入灵魂世界,那个飘渺如梦的声音已是在他的魂海中响起: “看来,你已经成功找到了进行虚无追忆的介质。” “她的虚无印记本不完整,所遗之物沾染的虚无气息亦已变得残缺微弱,虚无追忆注定不能完整覆盖她的全部人生。” “能看到什么,我无法预判。但我想,应该足够。” 云澈没有说话,全力凝聚着心神……如今的他,疯狂的想要知道一切。 一股无形、无息、无声的力量,将云澈手中的铜镜,与他的魂海连接在了一起。 魂海之中,女子的声音远去,苍灰色的世界忽然淡化,然后快速消散。 随之明光映现,风声袭来,铺开一个无比清晰的世界。 在看清这个世界的瞬间,云澈的魂弦便猛烈绷紧,所有的意识,都死死的集中在那个雪白的身影之上。 她唇噙血痕,臂染红迹,渐失血色的玉颜依旧难掩丹青难绘的绝代风华。 倾……月…… 一声轻唤,在云澈灵魂的每一个角落激荡。 他终于再次见到了她……哪怕只是虚无的幻象。 但,眼前的她,却不是身为月神帝的夏倾月。微幼的容颜,还未盈满幽淡与威凌的眼眸,戳动着的,是云澈稍远的记忆。 那一身雪衣……云澈更是一眼便知,那分明是冰云仙宫的冰雪之衣。  正文 第1919章 月忆(三) 那时,对夏倾月而言,是人生至暗的时刻之一。 云澈葬身于太古玄舟;苍风国正遭神凰践踏,临灭国之危;师门冰云仙宫更被逼入绝境,在苟延残喘中待死…… 通过太祖师尊沐冰云留于冰云仙宫的次元之阵,冰云仙宫上下将这唯一一抹生的希望给了她。 但,她被传送至的世界,层面却高的超乎认知。 这里的天地灵气极其的浓郁,而这里的人,更是强大到她无法想象,更无法抗衡的地步。 双十年华,初入霸玄境的修为,在她的故土是从未有过的奇迹。但在这个世界,她最初遇到的两个人,便在弹指之间,将她逼入绝境。 站在她前方的,是两个青衣玄者。 神元境的修为,在神界,不过是神道的起点。却是她无论如何也不可能有丝毫抗拒之力的绝望之壁。 “啧,这般姿色,怕是那传说中的龙后神女也不过如此。”右侧的男子目光灼灼,五指大动:“将她献给宗主,宗主怕是至少得奖励我们十颗碧麟丹!” “嘶!闭上你的嘴,这等亵渎之言,要是不小心被谁听去,我们就死定了。”左侧男子狠骂一句,随之又嘴角咧动,嘿嘿笑道:“美人见得多了,但极品到这种程度的……怕是那神帝看了都把持不住。” “放在以往,这可至少都是一方界王的禁脔,我们多看一眼都得是罪过。现在却被我们给碰上了,修为不过凡道霸玄,明显也没什么靠山……”他转头眯了眯眼睛:“你真的舍得献给宗主?” “你要是不舍得,我当然也舍不得。” 两人对视一笑,同时露出兴奋,又丑陋之极的阴笑。 他们的话语一字无遗的落入夏倾月耳中,也落入了云澈的魂海。 他的神识在这时死死缠绕于这两个人的身上,将他们全身上下每一丝特征都牢牢刻下。 他甚至期望着这两个人还活在世上! 哪怕屈尊辱己,他也要亲手,将他们尝尽这世上所有最残忍的酷刑。 染血的手臂缓缓抬起,手中之剑重凝雪雾冰芒。 “唷?居然还妄想着抵抗?” 右侧的青衣玄者无比随意的伸出手指,戏弄般的轻轻一弹。 叮! 冰芒碎散,雪剑崩断,但,夏倾月手中的断剑却随着那股太过可怕的力量,切向自己的雪颈! 同时,周身的玄气亦全部回涌,决绝的摧向自己的心脉。 忽然的异变让两个青衣玄者大惊失色,他们断未想到这个雪衣女子性情竟刚烈至此。 他们同时一声怪叫,向前扑去……但一切快若迅电流光,他们纵有神元之力,也根本来不及阻拦。 而这时,一阵无比沉闷,又无比恐怖的闷响声从远空传来。 那是空间被推移的声音。 而与之同时覆下的威压,强大到了让整个世界都仿佛为之封结。 夏倾月手中之剑停滞在了雪颈之前,欲摧心脉的玄气亦停止涌动……那是一种她无法用任何言语形容的恐怖气场,她的身躯、气息都被彻底的定格,纵凝聚全力,也无法动弹半分。 两个青衣玄者也同样被定死在原地。 他们目光向上,看到了一艘百丈之长的小型玄舟。 玄舟前端,一个中年男子负手而立,目视前方,一身淡紫长衣,却在玄舟飞行卷起的劲风之中静若磐石。天地间所有的明光都仿佛聚于他的身上,随他逐渐远去。 虽然目光只是触及他的侧影,但那一股无形的威凌,却让他们几乎想要屈膝跪地,俯首而拜。 而玄舟之上,那一闪而过的玄光印记,更让他们惊得险些瞳孔碎裂。因为,那是月神界的神月图腾! 他们竟会有一天,亲身近触那遥天之上的王界! 惊骇之间,玄舟之端的男子忽然侧目。 一道神光射下,几乎碎人灵魂。 随之,这道神光竟出现了短暂的定格,玄舟也在空中忽然停滞。 凝结的空间之中,一道紫影缓缓而落,立身于这片本是低微到不配他踏足的土地。 他的身后,三个身影也随之而落,恭敬而立,只是目光之中,都带着相同的惊疑。 两个青衣玄者心脏已骇得无法跳动,血液也停止流动。他们仅存的意志,让他们缓缓屈膝跪地,颤声而拜:“拜……拜见……月神……尊者。” 只是,打死他们都不可能相信,眼前的男子竟是月神神帝……月无涯。 身后的三大月卫也不明白,以月神帝之尊,为何竟会止步屈尊,来管这随处可见的小事。 他们看向夏倾月,目露惊艳……但他们深知,月神帝并不嗜好女色,尤其当年之事发生后,他几乎再未与任何女子近触。 但,待看得久了,他们的心中忽然齐齐一动。 等等!这个女子…… “她的长相,似乎稍微有那么一点点像……”一个月卫忍不住传音道。 “收声!”另外两个月卫同时给了他一个警告的眼神。 那两个青衣玄者,月无涯没有哪怕一瞬间的侧目,他的目光直直落在夏倾月的身上,她手中的断剑,也已被他封结空中,亦断了她的自绝之念。 “你叫什么名字?”他问道。 声音平淡,不怒而威。但无人知道,他的心魂竟在泛荡一种极不正常的悸动。就连周身血流,都透着莫名的躁乱。 “……”夏倾月目视这个从天而将的人物,单凭气势,能将两个恶人骇至如此地步,毫无疑问,他是在这个世界,都有着极高地位的人物。 他的眼中有上位者的威凌,但无法察觉到危险,反而让她莫名有一种……不知源自何处的信任感。 “夏倾月。”她在这个陌生的世界,第一次说出自己的名字。 陌生的名字,未入神道的玄力气息。月无涯微微皱眉,刚要再问什么,忽然瞳孔骤得一缩。 “琉璃心!” 以月无涯之层面,在任何场合,都已几乎不可能失态。但这“三个字”,却是从他的口中惊吟而出,也惊得后方三个月卫脸色骤变。 但,月无涯接下来出口的话,却无关琉璃心,而是向前一步,带着明显的激动道:“你今年,是否二十二岁!” “?”夏倾月的瞳眸之中,闪过一抹错愕。 “回答我,是,还是不是!”月无涯声音加重,一双帝目中的神光亦带上了轻微的颤荡。 “是。”夏倾月回答。 这个回答,让月无涯的胸口出现了一瞬极重的起伏。 短暂的沉默,他忽然淡淡开口:“灭了。” 声音落下的刹那,中间的月卫已是出手,耀目的月华无声罩下,两个青衣玄者连一声惨叫都来不及发出,便已在绽放的月华之中化作灰烬,又随着月华的消散而彻底的消逝于天地之间。 月无涯没有转身:“你们,自绝吧。” 没有任何情感色彩的淡漠声音,让三大月卫齐齐惊愕,然后又重重跪地,右侧的月卫慌声道:“神帝,我们对月神界有无上的忠诚……” 他话音未落,耳边忽然传来一声沉闷的爆鸣,先前出手的月卫已是自爆命脉,倒地而亡。 “这个世上,真正会保守秘密的,只有死人。”月无涯缓缓闭目:“身为我月神界的月卫,你连如此浅显的处世之道都不懂么?”剩下的两月卫身体发抖,却没再出声……神帝要他们死,他们岂能不死。 愚蠢抗命,非但只会死得更惨,还会祸及宗族。 嗡! 释放出人生最后的月华,他们也自绝心脉而亡。 三个月卫,三个足以在中位神界为王的强大神君,就此一言而葬灭。 眼前所发生的一切,非那时的夏倾月可以理解。她缓缓起身,将一缕堪堪能运转的玄气凝于指尖:“你是……谁?” “四分相像……年龄无误……浑浊的玄气,明显是刚从下界而至。” 他没有回答夏倾月的话,而是在有些失神的低吟:“世若再现琉璃心,也只有可能……是她所生……” 他的神色,说不出是激动,还是痛苦。 “回答我最后一个问题,”他再问:“你的母亲,是不是在你四岁之时离你而去?” “!?”夏倾月眸光剧震。 “罢了,不必回答。”月无涯却在这时转过身去,不知是怕得到想要的回答,还是怕得到不想要的回答:“随我去一个地方,去见一个人。” “你放心,我不会害你。我若要害你,你纵有千万条性命,也逃不过我弹指一瞬。” “相反,你若拒绝。以你的修为,你的琉璃心,必让你在这个世界步步死渊。” ………… 画面在这时变得模糊,转为原本的苍灰色。 她被传送至神界的第一天,便遇到了月无涯……这件事,夏倾月曾告诉过他。 如今亲见当年之情景,依旧让云澈久久揪心。 未入神道的修为却立于神界之中,她的姿容,无疑会成为巨大的祸患。 等同于从绝境,被送至了更为可怕的深渊。 却又无比幸运,堪称奇迹一般的遇到了月无涯,被他带至了月神界。 但…… 虚无追忆的画面之中,月无涯初见夏倾月的反应让他心生深深的疑惑。 虽然,云澈从未见过月无垢,但曾从沐玄音那里知晓,夏倾月和月无垢的长相顶多也就三四分相似,至少不至于让人一眼便联想到母女。 他为何仅凭一瞬侧目,便以神帝之尊,忽然落身于夏倾月身前? 年龄、琉璃心、来自下界…… 以云澈的感官,月无涯并不像是通过这些猜想到她有可能是月无垢的女儿,而更像是……一开始便猜测她或许是月无垢的女儿,后面则是佐证和反推。 这时,苍灰再散,另一个新的世界在云澈的魂海铺开。 这是一个极美的小世界,绿草成荫,花团锦簇,流水潺潺,皎洁柔和的月芒又将一些都覆上一层神秘的幻色。 这里是月神界神月城,一个不为人知,更无人能擅入的独立小世界。 夏倾月立于一棵高大的碧树之下,她的前方,是两个相对而坐的身影。 一为月神帝月无涯,一为……一个身穿红衣,面容苍白的女子。 月无涯前伸的手指点在红衣女子的心口之上,那是心脉的所在。 他双目闭合,凝神聚心……不知过去了多久,他的脸上隐隐闪过一抹痛苦之色。 噗! 他双目睁开,身体颤荡,纵强行自抑,依旧一口腥血喷出,染红了大片的土地。 “无涯!”红衣女子慌忙抬手,虚弱的声音带着深深的惊慌。 月无涯却是反手扶住她,微笑着道:“无妨无妨,区区些许精血而已,于我丝毫无碍。” 神帝的精血……普天之下,谁敢用“区区”二字饰之? 正文 第1920章 月忆(四) 红衣女子脸色苍白而憔悴,就连瞳光都呈现着一种隐约的涣散。重疾之下,她的面容亦已呈现苍老之态。 但即使如此,任谁看到她,都绝不怀疑她无恙之时定有着倾城的风华。 云澈知道,她定然就是夏倾月的母亲,月无垢。 没想到,第一次见到这曾引神界震荡,却身世异常悲苦的前岳母,竟是在此境之下。 月无涯站起身来,笑意温和:“这几次的恢复愈加顺利。无垢,近十二个时辰好好休息,勿动玄气,定会越来越好的。” 他的神态很是轻松,眸光侧过之时,眼底却晃过一抹深隐的痛色。 月无垢知道他是在宽慰自己,报给安然的浅笑:“无涯,你放心,我会好好的恢复。毕竟,我还想我的女儿,可以多陪伴我几年。” “前辈,有劳了。” 同样的情境,这些年已上演太多次。但每一次,都依旧让夏倾月为之触动。 当年,流落流云城的母亲忽然恢复记忆和些许玄力,只是命尽前的回光返照。 本欲自绝的她,最终选择拼尽所有的力量回到月神界,只为见月无涯最后一面,即使会被他责骂,被他羞辱……哪怕死在他手上。 但月无涯,却几乎是拼尽一切,为她强行续命到了现在……甚至不惜一次又一次损耗自己的神帝精血。 仿佛是上天残酷之中所留存的些许悲悯,让母亲不幸的人生又有着那么点点悲情的幸运。 画面之外,云澈更是深深动容。 虽然只能看到面相,但月无垢在他眼中,分明已是风中残烛。 而一个王界之帝,竟不惜用自己的精血来为她强行续命……而且显然,他绝非第一次为之。 这在任何人看来,都无疑会觉得匪夷所思。 他忽然想到,当年东域众王界围攻茉莉,唯独月无涯死在了茉莉手上……除却茉莉对他的极端恨意,他长期的精血损耗,或许也是原因之一。 “倾月,”月无涯将目光转向了夏倾月:“我有一件重要的事,要和你说。” “前辈请讲。”她看到月无涯的神态呈现着少有的肃然。 短暂的沉默,似乎在组织合适的言语。但最终,他以最直白的方式道:“我希望,你可以成为月神界的神后。” 知晓了当年的一切,这话在云澈听来,已无法心生波澜。但对那时的夏倾月而言,无疑是天降雷霆。 “你说什么!?”月眉骤然沉下,原本满是感激的眸光染上冰寒,就连身形亦后退一步。 “此话,非你所想之意,听我把话说完。”对夏倾月的反应毫不意外,月无涯神色平静,声音淡淡:“‘神后’二字于你而言。只是一个称号,一个非实的虚名。” “虚名?”夏倾月依旧寒目凝眉:“以前辈之能,妃嫔之名尚可为虚,但神后为神帝之后,需广邀天下,大办婚仪,万界来贺,又怎可能为‘虚名’!” “倾月,无需紧张。”月无垢微笑摇头,轻语如风:“他不会对你有任何绮想,先听说把话说完便是。” 月无涯却是微微颔首:“你说的不错,到时,的确会广邀天下,大办婚仪,万界来贺……但,与我完成婚仪者,不是你,而是你娘,而你,只需一次的露面即可。” “……?”夏倾月更为不解:“你说的,究竟何意?” 月无涯道:“到时,我会在神月城之中,布下有史以来最盛的‘神月当空’。婚仪之前,你短暂一现,让世人记住你的面孔、气息以及夏倾月之名,更会惊于你身具的‘琉璃心’与‘玲珑体’。如此,世间将再无人质疑为何你会为月神神后。” “之后,我会亲自以‘移星换月’之术,将你的气息转移至你娘的身上。虽然只能持续不长的时间,但辅以‘神月当空’的浓郁月息,足以瞒过所有人,亦足以我与你娘完成婚仪。” 月无涯缓缓闭目,沉声道:“当年未能完成与你娘的婚仪,是我一生之憾。” “荒……谬!”月无涯对她恩重如山,但她依旧无可遏制的说出了这两个字:“你若当真有此决意,你若当真爱我娘亲,又何惧天下悠悠之口。” 月无涯缓缓摇头:“我无言辩解。若有一天,你立于我的位置,你就会明白,即使对一个神帝而言,这个世上也有些太多不可解的无奈。” “而且此事,了却我与你娘的一生之憾只是次要。最重要的……是为了你。” “……我?” “倾月,你虽是出身下界,但你知道,你在这世上,是何许特殊的存在吗?”月无涯声音变得低沉:“玲珑体与琉璃心,任其一都是天道的无上之赐。尤其是琉璃心,上一次现世,还是在六十多万年前。” “而那个人,成为了宙天神界的创界太祖。” “玲珑体与琉璃心同现一人之身……”月无涯轻吐一口气:“这几年,我特意又重翻了诸多典籍,神界历史,从未出现过。” 她已不是初至神界的夏倾月,身上所承的玲珑体与琉璃心是何许存在,她已然明白。 “这几年,你一直居于这个小世界中,未能踏出半步。不是囚禁,胜似囚禁。因为你一旦踏出,暴露你的玲珑体与琉璃心,动荡的,将是整个神界,你的人生,将再也别想安平。” “那‘神后’二字,便能护我吗?”夏倾月道:“当年,世所皆知我娘将成为你的神后,但依旧被人残害至此……” 这番话,无疑深深刺中月无涯内心最痛之处,他的面容数次抽搐,才艰难恢复平静,道:“护你的,不是‘神后’这个虚名,而是……” 他抬起手臂,纯粹如水晶的紫芒缭绕于他的掌心:“我的紫阙神力,与我的月神帝之位!” 这番话,不但让夏倾月为之惊愕,月无垢亦面露讶色。 “原来,他不是说笑。”月无垢一声轻念。 “你想让我……继承你的紫阙神力?”夏倾月的神情,带着深深的难以置信。 虽然,下界出身的她不可能拥有月神血脉,但,她的九玄玲珑体,能让她完美承载任何的神力传承——哪怕是月神神力。 “还有月神帝之位。”月无涯重声的强调着:“倾月,于我月神界而言,你终究是个外人,单单身负玲珑体与琉璃心还不足够,但若再加上‘神后’之名……至少,要简单的多,哪怕有反对之音,也不至于强烈到无可压覆。” 夏倾月缓缓摇头:“我不明白……” 月无涯直视着夏倾月的眼睛,眸中没有神帝的威凌,只有最无暇的真挚:“这些,我非冲动之言,而是经过了长久的深思熟虑。” 月神神力的传承,神帝之位……有一段时间,连他自己,都在深深惊异着自己竟会作出这样的决定。 他以为,夏倾月不可能拒绝……无论是当世最高层面的力量与地位,还是为了自身安危与对自己命运的掌控。 但,视线中的夏倾月,却是缓慢而坚决的摇头。 “前辈,你对我,对我娘恩重如山,纵让我以命相报,我亦无悔无怨。”夏倾月的美眸一片清明,几乎看不到任何的挣扎与犹豫:“但此事……我无法答应。” “为何?”月无涯眉头大皱,深为不解:“这件事,于我,于你娘,于你,都只有万利而无一害!就算婚仪之上有何变故,亦是由我担下,你究竟有何拒绝的理由?” “抱歉……”夏倾月缓缓闭眸:“让你失望了。” 没有人知道,此刻的她在想着什么。 “倾月!你……” “好了无涯。”月无涯还想再说什么,已被月无垢轻缓的声音打断:“她若不愿,就不要逼她。” 轻轻的一句话,让月无涯即将出口的话语全部咽下,他轻叹一声,道:“倾月,我今日之言,你好好思虑一段时间……只是,留给你思虑的时间并不多。” “何意?”夏倾月抬眸。 “因为,我的时间不多了。”月无涯淡淡而语:“天机预言,五年之内,我必有死劫。” 他想告诉夏倾月,你娘的时间也不多了……但,如此残忍之言,他又怎会当着月无垢之面说出。 夏倾月微微凝眉:“前辈,你为月神之帝,怎会轻信这等所谓……”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月无涯打断她的话,声音变得一片低缓:“但……那是天机预言。” 他屈下膝来,半跪在月无垢身侧,一团温软的月芒笼罩在她的身上:“无垢,你好好休息,明日,我再来看你。” 月无垢看着他,轻语道:“你诸事繁多,不必来的这么勤。” 月无涯却是淡淡一笑,手指在月无垢脸上轻轻摩挲,动作轻柔的仿佛那是一触即碎的温玉,随之,他站起身来,缓步而去。 夏倾月目送月无涯离开,她来到母亲身侧,轻声道:“娘,那也是……你的心愿吗?” 月无垢握住女儿的手,平缓的声音带着些许的虚弱:“未能嫁给他,的确是我一生的憾事。只是……” 眼前恍过夏弘义的身影,内心如被针刺,剧痛穿魂,她微笑着摇头:“怎样都好。倾月,你是我的女儿,我希望,你可以尽情去过你想要的人生,无论什么事,只要不愿,便不必勉强自己。” 夏倾月唇瓣轻动,却未有言语。 “说起来,你对那个叫云澈的孩子……”月无垢的眼神与唇角的笑意变得温和:“可远比你要描述的要深情的多。” 微微怔然,夏倾月略微失神道:“我与他虽为夫妻,却从无夫妻之实,成婚之后便离他而去,少有重聚,又岂配言‘深情’二字。” “只是,思及于他……”夏倾月轻轻摇头:“他虽已不在世上,却依旧……难以应允。” 看着女儿的眼睛,月无垢心泛疼惜:“那个孩子虽遭天妒,但一生之中,能有一个你愿为之如此的人,对他,对你而言,又何尝不是一种幸运。” 她没有再继续提及云澈,转而道:“只是,你该明白,你所拥有的玲珑体与琉璃心是多么大的幸运和多么大的灾难。在这个充满着野心和险恶的神界,你若单凭自己的修炼……不知要何时,才可走出这里。” 夏倾月抬头,目带茫然:“不知不觉,已是这么多年了。” 这些年,她在这里陪伴母亲之余,其他时间两成用来翻阅典籍 了解神界,八成用以修炼。 “有些许,想出去看看。” “当然不可。”月无垢微笑摇头:“而且,出入口的结界是他亲手布下,唯有与他直系血脉者方可出入。他将之如此禁闭,也是为了你的安生。” “我明白。” “说起来,”月无垢的声音忽然轻下,眼神也变得有些飘忽:“今天,是你父亲的生辰。” “……”夏倾月微微张唇,一声轻念:“父亲……生辰……” 她发现,自己竟记不得父亲的生辰之日。 或许是说话太久,月无垢的气息现出了些许的衰减。夏倾月连忙回神,她扶着母亲的肩膀,让她轻轻躺下:“娘,你先好好休息。” “嗯。”月无垢轻轻应了一声,闭上了眼睛……少顷,便已安然睡去。 默默的守了母亲一会儿,她站起身来,有些失魂的走向前方。 夏弘义,我的父亲。 已是好多年未见,从进入冰云仙宫后,竟再未去看望过他。 今日方觉,我竟从来记不得他的生辰之日。 他深爱着我娘……他会看着我娘的画像无声而泣……他会经常低念着娘的名字……我娘离开之后,他再未续弦……我渴望着他和我娘可以团聚……这也是我当年所追求之物。 为什么……关于他的记忆,如此稀少而淡薄……而且只和我娘相关…… 在神界的这些年,我记挂着冰云仙宫,记挂着元霸,记挂着苍风国的命运……为何,却从未记挂过他。 甚至,他的面容,竟都已如此模糊…… 他明明养育了我十六年…… 而十六的养育,在记忆之中,心魂之中,淡薄的如同从未有过。 我竟是……如此凉薄之人吗? 她失魂落魄的行走着,不知不觉,来到了这个小世界的出口前方。 淡紫色的结界,流溢着温和而强韧的微光。 看着这个她从不可踏出,也不可能踏出的结界,鬼使神差的,她伸出手掌,向结界触碰而去。 没有预想的阻隔和铮鸣之音,她的手掌一穿而过,没有哪怕一丝的阻滞。 “……”夏倾月怔在那里,许久,才缓缓的收回手掌。 蓦地,她转过身去,一直飞回母亲的身边。 月无垢依旧在安睡,她身边不远处的草地上,是那滩月无涯喷出的血迹。 心脏传来莫名的狂跳,夏倾月手指伸出,指尖溢出一枚血珠,一缕玄气带起地上月无涯的血迹,凝成一枚同样大小的血珠。 玄气游移,夏倾月逐渐失色的瞳孔之中,两枚血珠在半空之中缓缓碰触,无间相融…… ———— 【看谁还说我短(▼ヘ▼#)】 正文 第1921章 月忆(五) 血珠的交融没有一丝一毫的艰涩与阻滞,转眼之间便已融为一体,然后随着失力消散的玄气而缓缓落地,破碎于苍翠的草地之上。 夏倾月怔怔的站在那里,眼瞳失色,久久未动,如同彻底失离了魂魄。 云澈的心魂也惊滞在了那里…… 这……这是什么回事!? 只有直系血脉可以进出的结界,无间相融的血液…… 不!不可能啊! 夏倾月的生父明明是夏弘义!怎么会…… 而且,夏弘义在捡到月无垢时,她还是完璧之身,且是在第三年的时候才有的夏倾月…… 她怎么可能是月无涯之女! 难道,是夏弘义说了谎话?他在捡到月无垢时,她已有孕在身? 不!更不对! 夏弘义和月无垢是在相识的第二年成婚,第三年生下夏倾月,第四年生下夏元霸……流云城人尽皆知,根本不可能骗得了人! 这时,云澈的脑海中忽然浮现池妩仸当初和他说起过的疑惑: ………… “对于夏倾月的死讯,他的反应太平淡了……夏元霸身负霸皇神脉,意志极坚,骤闻噩耗之下都痛楚满溢。” “而夏弘义,我从他的身上,只感觉到一掠而过的痛心,相比之下,反而是叹惋与惊讶居多。倒更像是忽然听闻邻家之女的死讯。” “你也是父亲,你也只有一个女儿,他的反应有多异常,你肯定比我更清楚的多。” “他非玄道之痴,更非冷血之帝,我能告知自己的理由,只有夏弘义是一个情感极度淡薄之人,也的确有这类人,天生情感缺失,七情六欲极其寡淡。” “但,他面对月无垢之死,那一瞬爆发的悲戚,却与之完全矛盾。” “一个如此重情,情感又如此炽烈之人,为什么面对女儿之死,却这般冷静理智,几乎没有产生悲伤。” ………… “你可还记得,夏倾月当年为何那般执着于玄道?” “记得……简单而言,就是她希望能找到母亲,一家团聚。” “没错,楚月婵也是如此说……就这点而言,她极重亲情,至少,她连在记忆中都已模糊的母亲,也不惜一切的去追寻。” “而一个如此重情,尤其极重亲情之人,为何在与你完婚,前往冰云仙宫后,便再也未回去看望一眼她的父亲?” ………… 池妩仸当时所说的话,云澈其实并没有如表面那般不在意。 此时,那些言语和眼前撼心的画面在他的脑海中混乱交错。 夏弘义对夏倾月的死讯,表现出的是极为异常的平淡。 而月无涯初见夏倾月,却以神帝之尊落身而下。 如果一定要为此找一个解释…… 没有血缘的漠斥,与血脉相连的玄妙共鸣吗? 但…… 就算夏弘义真的不是夏倾月生父,十六年的同处同食,十六年的养育……也断不至于淡漠至此。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到底哪里不对劲? 是夏弘义编织了一个瞒过所有人的谎言,还是这玄气融血的结果只是一个谬误? 而这件事,夏倾月从未与他说起来。他也从不知道,夏倾月的心中,一直以来竟背负着这样的东西。 ………… 似是有所感应,月无垢在这时幽幽睁开了眼睛。 她支起上身,却发现女儿正怔怔的看着前方,对她的醒来和起身毫无所觉。 “倾月?”她低唤了一声。 月眸微动,夏倾月终于回过神来,只是她的双目之中,依旧蒙着一层朦胧的雾气。 “怎么了?”察觉到女儿的异常,月无垢关切的问道:“是在想他方才对你说的事吗?” 夏倾月轻轻摇头,她坐到母亲身边,看着母亲的眼睛,过了好一会儿,才用很轻很轻的声音道:“娘,当年,你和我爹相遇之前,是否曾和神帝前辈有过……夫妻之实?” “当然没有。”没有任何的犹豫和迟疑,月无垢微笑着摇头:“当年,无涯对我极是珍爱,他希望将一切留在我们的成婚之夜,在那之前,用他自己的话说,是不舍得‘损染’我的‘无垢’之名。” “这件事,娘不是很早便和你说起过么,为何会忽然问起?” 月无垢的回答,并没有散去夏倾月眸中的雾气,她依旧看着母亲的眼睛,发出如梦呓般的低喃:“真的……从来都没有过吗?” 明显的异状让月无垢愣了一愣,随之,她忽然意识到了什么,神色一下子变得惶恐而痛楚,她用力握住女儿的手,慌声道:“倾月,你相信娘,无论和你爹相识之前,还是离开你爹之后,我与他,都从来……从来没有过!” 忽然混乱的气息,和带上了太多凄伤的声音,让浑浑噩噩中的夏倾月一下子清醒过来。她才忽然意识到,自己方才的言语,对母亲造成了多么大的伤害。 “娘……不!我不是那个意思……”她急急的想要解释。 “倾月,”月无垢眸泛泪雾,努力让自己的声音恢复着温和:“我知道,我对不起你爹,对不起你和元霸,我当年一走了之,不配为妻,不配为母……” “不!不是的!”夏倾月拼命摇头,心中先前的懵然尽皆化为失措与自责。 月无垢看着近在咫尺的女儿,泪染双颊:“能再见到我长大之后的女儿,已是上天对我莫大的怜悯与恩赐。而我……私心作祟,竟当真想过生前能与他完成婚仪,却忘了这会对你造成的伤害。” “倾月,这些年有你陪在身边,我余生已再无遗憾。”月无垢手指轻触着女儿的脸颊:“你放心,你不想做的事,我不会允许任何人勉强你。你不希望看到的事,我也一定不会让它发生。” “娘,我不是这个意思,真的不是!”夏倾月一次次的摇头,她扶住母亲的肩膀,让她注视着自己的眼眸:“娘,你听我说,你没有对不起任何人……你更没有做错任何事!” “你也好,我爹也好,神帝前辈也好,你们都只是受害之人,错的,是当年那个害你的恶人。” 母亲一生的悲苦,她都看在眼中,感于心中。她更知有着太重的痛、伤、愧一直压覆在母亲心上,让她格外的敏感与脆弱。 而她心乱之下的失魂之言,对母亲极端脆弱的心灵而言,是太重的创伤。 母亲眸中滑落的眼泪,几乎每一滴都落在了她的心魂之上。母亲紧张、忐忑,唯恐伤害到她而近乎决绝誓言的言语,更让她忽然意识到,自己之前那由念而生的执拗,是多么的自私。 “我刚才问的话,其实是为了……是想告诉娘……”她伸手,一点点拭去母亲脸上的泪痕:“我已经改变主意,神帝前辈方才说的事,我全部答应。” 月无垢脸上却没有出现丝毫的宽慰之色,抓在夏倾月身上的双手反而明显一紧,急声道:“倾月!你忘了我刚才的话吗!你不愿的事,无论如何都不需要勉强自己。更不要为了我……” “当然不是勉强,更不是……只为了娘。”她摇头,眸带泪雾,唇倾浅笑:“神帝前辈说的一点都没错。以我拥有的特殊天赋,若无足够的力量,这份天赐便会成为无休止的灾厄。” “神帝之位,对我而言太过虚幻和飘渺,但月神神力,是当世最高层面的力量,常人纵是千世都无可奢望。这对我而言,是另一种天赐,也是一种莫大的成全。” “我根本……没有拒绝的理由。” “……”月无垢眸光颤荡,她定定的看着夏倾月,想从她的眸中看到挣扎:“你……真的是如此之想吗?” “嗯。”夏倾月点头:“我知道,娘心中一直都深埋着对我们的愧疚,生怕我受半点的委屈,更不愿对我有丁点的伤害。” “但其实,娘,你真的从来没做错过什么,从来没有对不起谁。你当年的离开不是薄情,而是不公命运的捉弄,最痛的人也是你。” “离开前,你了断了和我爹的夫妻之系,一直都是完完整整的自由之身,你想嫁给谁,都是你的自由,不需要被自己的心灵所裹挟!” 夏倾月唇角的笑意更温软了一分:“娘更不需要对我有愧。我是你的女儿,你对我纵无养恩,亦有生恩。而我从小到大,从未能为娘做过什么,若能帮娘完成人生一大心愿……我只会万分高兴。” 月无垢眸中琉璃玉碎,泪若泉涌:“倾月……我的女儿……” 她紧紧抱住夏倾月……她依然无法确信女儿的话终究是出于自身真意,还是为了她而做出的妥协,但有女儿这番言语,她这一生第一次如此真切的觉得自己已死而无憾。 ………… “你……你真的想通了?” 次日,听到夏倾月的应允之言,月无涯的激动溢于言表。 心间欣慰,强烈的让他自己都为之惊讶。 “是!”夏倾月郑重颔首,过分淡然的神情,如月无涯这般层面,都寻不到明显的情感色彩:“但是,我有两个要求。” “好。”月无涯毫无迟疑的点头:“你说。” “第一,”夏倾月声音微顿,神情变得更为郑重,但目光,却似乎有了些许的躲闪:“我想……拜前辈为义父。” 面露愕然,随之月无涯却是摇头而笑:“倾月,你此言,倒是看轻我了。你是无垢的女儿,我对你,永远不可能有什么绮念,你无需如此。” 他以为,夏倾月是在以“义父义女”之系,来保护自己。 “前辈误会了。”夏倾月神情依旧淡然,眸光如苍穹神月般皎洁无暇:“前辈对我,对我娘皆恩重。拜前辈为义父,是我个人之愿。” “倾月出身低微,无功无利,此念颇为奢妄……还请前辈成全。” 她的认真,还有话语中那轻微的颤音……不仅月无涯,月无垢亦为之深深惊愕。 “好……好!” 月无涯连说两个“好”,第一个“好”字,他重重颔首,第二个“好”字,他面绽微笑:“只不过不是现在,我月无涯喜得义女,岂能马虎!纵不能大贺天下,这排面也绝不能随意了,哈哈哈哈。” 他大笑了起来……内心竟是那般的欢畅。 夏倾月幽幽闭眸,许久,她才轻语道:“第二件事,请前辈告诉我,当年……是谁害得我娘!” 先夫…… 师门…… 故土…… 一次次的失去与灾厄,她痛苦无力。 母亲之仇,更大过于天。 待将来母亲过世……身承月神神力,复仇,将是她余生最后的意义。 ———— 【ps:所谓融血认亲没有哪怕一毛钱的科学依据,纯属瞎吉尔杜撰,切勿代入现实】 正文 第1922章 月忆(六) 【很长,但很短】 夏倾月问出的话,让月无涯的笑声戛然而止。 “不要……不要告诉她!” 月无涯尚未回应,月无垢已是急急出声,神色慌乱。 月无涯转眸,给了她一个宽慰的眼神,随之肃然道:“我可以告诉你……但,也不是现在。” “为何?”夏倾月问。 “我爱惜无垢犹胜爱己,”月无涯反问道:“若我知晓了当年暗害无垢的是何人,你觉得我会如何?” 夏倾月:“……” “我会恨不能亲手将之……碎尸万段!”月无涯声音平静,但“碎尸万段”四个字,依旧带上了轻微的切齿之音:“但,这么多年过去,我却始终未能为无垢,为我自己雪恨,你觉得是为何?” 让人窒息的沉寂,许久,夏倾月才缓缓开口:“那是……连前辈都对付不了的人吗?” “没错。”月无涯的眼神与声音都带上了幽沉:“那个人,有着强大的出身与背景,绝高的实力与地位,而且心思、手段极其的狡诈与歹毒,她的眼中从无善恶对错,只有利益。” “她对你娘暗下毒手的同时,还包藏另一重祸心,将我怀疑的目标,引向了星神界。我当年震怒焚心,未能深查,反而……中其下怀,酿下大错,引得月神星神两界更为交恶。” 言语之间,月无涯双手无声攥紧。 画面之外,云澈知道他说的“大错”是什么。 他以为是星绝空暗中下的毒手,于是以彼之道还之彼身,成功劫持了在他看来星绝空最重要的妃子……天狼星神溪苏的母亲。 亦是茉莉的母亲。 并造成她自尽而亡。 而月无涯的终局,是死在了茉莉手上。 某种意义上,也算是死得其所。 但归根结底,无论是夏倾月一家的悲剧,还是茉莉一家的悲剧,罪魁祸首,都是当年的千叶影儿。 “连我,都不能擅动的人,你知道了,又能如何?”月无涯沉声道:“论修为,论心机,论阅历,论手段……你与她的差距都何止天壤。” “此刻若是告诉了你,有了明确,却又遥不可及的目标,以及盈满胸腔却无从释放的仇恨,只会扰你修行,乱你心魄,万害无利。” “而待你将来继承、融合我的力量,就算你不问,我也会告诉你。” 他看着夏倾月,目光里带着深深的期待:“拥有琉璃心、玲珑体的你,未来所能达到的上限必定超越她。我做不到的事,只要你懂得蛰伏,懂得审时度势……总有一天,你定可做到。” 没有得到想要的答案,但夏倾月没有再问,而是深深的点了点头。 到了此刻,云澈才逐渐知道,月无涯对夏倾月的影响,远远不止是紫阙神力的传承那么简单。 而直到此刻,那一件事,也依旧混乱摆荡于他的心间…… 倾月和月无涯相融的血脉……究竟是怎么回事! 时间上完全对不上,月无垢也清楚的说着自己和月无涯绝无夫妻之实。 真的……只是谬误吗? ………… 当年,另一个空间。 “什……什么!?你准备将帝位传给夏倾月?神帝,你……你疯了吗!?” 黄金月神月无极心焦之下,直接脱口而出犯上之言。 “这件事,我经过了深思熟虑。”月无涯道:“虽然有‘神后’这个身份为掩,但到时候必定还是会阻力重重。无极,此事,还需你助我。” “何止是阻力重重!”月无极站到月无涯身前,满脸的不解:“夏倾月拥有琉璃心和玲珑体,你将她择为紫阙神力的继承者,成为下一个紫阙月神,我绝无二话。” “但神帝之位,我无法理解,无法接受!” “有何不可理解?”月无涯道:“上一个拥有琉璃心的人,是宙天的创界太祖!记载之中,更有琉璃心会得天佑之说。她若为月神帝,或许会在将来,让月神界绽放从未有过的神光。” “就算那是琉璃心,就算所谓的天佑为真,但夏倾月,她毕竟只是外人……是外人啊!”月无极重声道:“对神帝而言,自然是王界利益为先。但,哪怕再没有私心,又有哪一个神帝,愿意将承载先祖积累,承载自己一生心血的王界交到外姓人手中!” 这番话,让月无涯猛的一愣。 “何况,她还是……月无垢与他人之女!”黄金月神月无极眉头紧皱,一次次的摇头:“人之常情……你不应该厌恶她才对吗?” “……”月无涯久久无言,眼眸深处晃过阵阵的迷茫。 他忽然觉得,月无极说的并没有错。 将神帝之位交予夏倾月,等于将月神界的未来拱手交予外人手中……无论她何等惊世的天赋。 作为月无垢与他人之女,他也应该厌斥才对。 但为什么,即使如此,他依旧不想改变主意。 “无极,”月无涯轻叹一声:“天机预言,我五年内会有死劫。无论是真是假,就当未雨绸缪,她是这短期之内,所能寻到的最好继承者。” “我会尽可能做好前奏与铺垫。”他伸手,拍了拍月无极的肩膀:“你会帮我的,对吗?” 月无极还想劝阻,但对上月无涯的眼神,他终是长喘一声,无奈点头:“于公,你是神帝,于私,你是我一母同胎的兄弟,你的决意,我当然会全力辅之。只是……” “有你这句话,就够了。”月无涯面露微笑:“开始筹备一切吧。” “接下来一段时日,我会开始亲自指引倾月修炼。月神界上下大小事,便要劳你多费心力。” “另外,原本打算用来给玄歌蜕体,以助他承载月神传承的月溟玉,以及这些年所积累,用来培养下一个月神帝的琉月怜心棠,我也会全部用在倾月身上。” 月无涯脸色骤变。 “以玄歌的性子,定不会无动于衷。将来倾月继位,他会是一个很大的不安定因素,你也要提前有所筹备。” 话已说到如此份上,月无涯要立夏倾月为下一任神帝的决心,竟远比他先前表现的还要坚决。 坚决的想是被下了控心蛊一般。 “……我明白了。”月无极唯有应允。 ———— 世界再变,这一次,呈现在云澈眼中的,却是并不陌生的画面。 月神帝城,神月当空! 正是那场震动东神域,本是给予夏倾月“神后”身份的典仪,亦是他与夏倾月在神界相逢之日。 她正式走出“囚禁”之地,让浩大东神域都记住了她的名字。而后,她忽然得知……本以为死去多年的亡夫竟在世上,竟在这神月城中。 “义父,倾月有一事相求?”遁月仙宫之中,她掩下心中极度的混乱与挣扎,向月无涯道。 “请义父将遁月仙宫送予倾月。” “哈哈哈哈,”月无涯开怀而笑:“倾月,这么多年来,你还是第一次向我要东西,好,太好了。” “用不了太久,整个月神界都是你的,何况区区遁月仙宫!你既然想要,那我现在就送给你。” “谢义父成全。”夏倾月感激的背后,是更深的挣扎与愧疚。 “义父,”她缓缓出声,字字轻渺如烟:“倾月有一句话,请您一定要记得。” “将来,无论发生什么,倾月……都绝不会辜负月神界。” “倾月,你……”夏倾月的话,无疑让月无涯露出疑惑。 “倾月只是想要义父永远记住这句话……将来无论发生了什么,都请义父想起这句话。”她继续说着,每一个字都很轻很轻,如梦呓之音。 虽然心中疑惑,但外有诸界来客,他未有追问,欣然笑道:“倾月,有你这句话,哪怕天机界的‘那个预言’明日就应验,我也再无遗憾。”1 月无涯离开,遁月仙宫之中再无他人,夏倾月也再无法遮掩脸上的痛苦之色,她闭上眼眸,久久怔然。 “我该现在传音,告诉他一切,还是……” 她轻轻的念着,眸光颤荡,神色仿徨,恍若站在了两个世界交错而成的断崖之上…… 她想到了母亲……论处境之悲苦,抉择之艰难,她不及母亲当年之万一,却已如此锥魂。 忆及当年,她与云澈成婚之时…… ………… “……你都明着说了要回冰云仙宫,嫁我是为了当年之诺,那我纳妾你肯定没意见吧?” “随意!” “这可是你说的!哦对了,我纳妾归纳妾,你在外面绝对不许乱来!我云澈就算是个废人,也好歹是……咳!堂堂七尺男儿!这件事,你必须做下保证!” “莫名其妙!” “哪里是莫名其妙!男儿尊严大过天,尤其是在女人这种事情上!你嫁是嫁了,却不让碰不让摸,还想着一去不返!妻子该做的事你哪件做了!现在只是让你做个最最基本的保证都不愿意!就算只是为了所谓承诺,所谓报恩……也起码有那么一丢丢诚意好不好!” “……罢了。我保证不与任何男子有染,保证不做任何损你男儿尊严之事,如此你可满意!” “哼,这还差不多!呼……你这长相在外面可太危险了。要是万一你某天看到哪家名门公子惹的春心荡漾……哎哎哎我还没说完呢!” ………… “婚仪为假,神后为虚,但却将天下皆知,这对他而言,太过不公。”夏倾月闭眸轻念,泪痕缓落:“他在神界刚刚扬名,岂可因我,蒙受污尘,毁及未来……” “母亲,义父……倾月不孝,唯以……余生赎罪!” 夏倾月的低语,听在云澈耳中,可谓字字穿心。 当年,在遁月仙宫之上,夏倾月用很是平淡的言语,向他讲述了一切。 他那时便知道夏倾月定是经过了极为痛苦的抉择……而此番,纵观着月无垢的处境与最后的心愿,月无涯对她的大恩,以及,无法道明的血脉之系…… 他才真正的知道,她当年的选择,艰难痛苦到了何种地步。 又在她的心里,埋下了何其沉重的愧罪。 而这些,夏倾月之后全部只身担下,他未能与之分担一丝一毫。 画面快速的流转,从夏倾月以遁月仙宫带他一起遁离月神界,到遭遇千叶影儿阻截,被种下梵魂求死印……到她抱着奄奄求死的自己,跪在了轮回禁地前方…… 将他交予神曦,她回到了月神界,跪在了月无涯面前。 但,月无涯给予她的不是暴怒,不是重惩,仅仅是一声苦笑: “倾月,你就不能讨个饶,卖个乖?你这倔强的劲,和你娘当年可是一点都不像啊。” 他对于夏倾月,不仅仅是恩情,更有着……远远超越义女的包容与溺爱。 时间推移,一年之后,月无涯的“死劫”预言当真应验。 他葬身茉莉之手。 他看着已十死无生的月无涯拼着最后一口气,将紫阙神力传给了夏倾月…… 只是,死劫来的太快,快到他还未能为夏倾月铺完后面的道路。 命尽之时,他说予夏倾月的,不是对未来的嘱托与期望,而是……对夏弘义的恨意。 是的,他从未释怀,更在生命最后时刻,流下了从不在月无垢面前流过的眼泪……就此含泪含恨而终。 若非亲眼所见,任谁都无法想象,一代月神神帝的人生,竟是如此悲情悲苦的收尾。 也是同一天,月无垢为他殉情而死。 画面之上,他看着夏倾月抱着月无垢的遗体,哭的肝肠寸断。 而月无垢遗体上的那枚铜镜被她贴于胸前,成为她对母亲的追思之物。 自此,她在神界彻底变成了孤身一人……背负着对母亲和义父极深的愧罪,独面着近乎整个月神界的阻力与重压。 ………… 知晓必定引来全月神界上下的反对,夏倾月依旧强硬无比的将母亲的遗体合葬于月无涯的帝墓之中。 她跪在墓前,整整三天三夜。 云澈默默的看了三天三夜,没有发出任何的声音,也始终没有将目光移开…… 若是当年,他可以如这般陪在她身边,该是多好。至少,可以些许分担她心中的痛楚。 终于,她站起身来。但这时,她却是身体剧晃,猛的跪回了地上。 一双本如死水的月眸,忽然出现了混乱之极的颤荡。 “……!?”虽然只是虚无追忆的画面,但那太过剧烈和诡异的灵魂激荡,几乎穿过画面直接触碰到了他的灵魂。 倾月的身上……发生了什么事? 她双手抬起,死死的捂着自己的头部,身体也开始剧烈的发抖,似乎正在承受着某种巨大的痛苦。 怎么回事……到底怎么了!? 云澈的魂海,响起他过于急切的呐喊。 也是在这时,那个飘渺的女子之音响起: “她的九玄玲珑体让紫阙神力得以完美继承。一夜成熟的力量,与一夜剧变的心魂,促动着她的琉璃心在这一夜之间快速觉醒。” “心若琉璃,世无秽尘……她远比你更早,更远比我预料的更早开始窥清‘虚无’下的真实。” “虚无……下的真实?”云澈茫然四顾:“什么……意思?” “你自己,不也逐渐的开始窥清了么……从你修炼‘逆世天书’开始。”女子的声音渺渺传至。 “我?”云澈猛的一怔。 但他还来不及细想,追忆画面中的夏倾月终于停止了颤抖。 她跪在那里缓缓抬眸,本已哭得泪尽的她,竟在顷刻之间,再次泪染双颊。 “原来……你真的是我的父亲……你真的……是我的父亲……” 她一字一泪,泣不成音。 带给云澈的,是久久的惊愕。 她究竟看到了什么? 她叨念的话……月无涯,真的是她的生父? 无间相融的血脉,不是谬误!? 但,夏弘义和月无垢是在相遇三年后才有的夏倾月,月无垢更是向夏倾月近乎发誓的说着自己和月无垢从无夫妻之实…… 也正是这些无比确凿的“证据”,让夏倾月面对相融的血脉,也始终未真正确信他是自己的生父,只在心间留存了一分无法散去的朦胧,让她甘以他为义父。 难道,月无垢和夏弘义都在说谎,还是…… “怪不得……你总让我那般亲近,那般依赖……怪不得……你对我如此之好……如此包容……” “原来,我是你的女儿……原来……我曾被父亲……如此深切的宠爱过……” “可我……在你生前……却从未能喊你一声父亲……” “就连你们……最后的心愿……” 泪珠淋落,声声泣血。 云澈后来重返神界,与夏倾月相遇之时,夏倾月对月无涯与月无垢之死的讲述轻描淡写,没有提及一滴的眼泪和一丝的悲痛,更没有提及……月无涯,才是她的生父。 所有的泪、罪、痛、愧……她全部深埋在自己的心间。 而云澈在此时忆及落入无之深渊的夏倾月,忽然心中骤寒。 因为他惊觉,这父母女三人……竟无一善终。 如同遭遇了命运残忍的诅咒一般。 明光渐黯,风声渐凄,似乎就连天地,都在为之深恸。 不知过去了多久,夏倾月的泣声才幽幽而止。 她抬起双眸,看着前方,只是眼神一片空洞……许久,才一点点的恢复焦距。 随之,又一点点的,凝起骇人的幽寒。 “母亲,”她轻轻的唤着:“尘世给予你的,只有悲苦。如此,你就在另一个世界,好好与父亲安享极乐。” “你的仇与恨,我来为你讨还!” “父亲,你当年未能保护好我母亲,这一次,你再也不可以……把她丢失。” “而你倾注一生心血的月神界,由我来为你守护!” 她缓缓抬手,指尖按于心口,唇间轻念如风:“我夏倾月在此立誓,余生两愿……” “杀千叶,守月神!” “如违其一,天诛地灭,永断轮回!” 指尖刺入心口,淋下腥红的血珠。将她的血与血誓,铭刻在了父母的墓前。 更是几乎在云澈的心魂之上,狠狠的捅了两个窟窿,让他的魂海久久的痉挛溃荡。 杀千叶,守月神…… 千叶为他所护…… 月神为他所灭…… 而她当年,曾真真切切的将千叶影儿的性命抓捏于手中,却选择暂忍千年,将她作为云澈的护身符。 最终却…… 魂海外的世界,那具体倚在山壁上的躯体如沐刺骨寒风,全身战栗,紧咬的齿间血痕淋漓。 无人可以想象,此时的他,经历着怎样的心灵酷刑。 画面之中,夏倾月缓缓站起。 她转身的那一刻,脸上的泪珠如破碎的星辰般散尽,眸中所映射的紫芒,凛冽的几乎断心穿魂。 颤荡模糊的视觉之下,云澈看到了一个和以往完全不同的夏倾月……那一个转身,却是天翻地覆的蜕变。 月神界接下来的三年,迎来的是一个虽有先帝遗命和月皇琉璃,却谁都不服的月神新帝。 以及,月神新帝恐怖攀升的实力和残酷绝情的洗礼。 —————— 【1】:第1278章 正文 第1923章 月忆(七) 安葬了月无涯与月无垢,从月无极手中接过月皇琉璃,她正式成为月神之帝。 面对月神界上下骤涌而至的重压,几乎可以说是孤身一人的夏倾月一上来,便做了一件惊骇所有人的事。 面对月神太子月玄歌为首忽然发起的咄咄逼人,她没有退步忍让,没有虚与委蛇,没有强自对抗……而是一道切裂所有人瞳孔的紫芒。 将这月神太子当着众人之面,一瞬斩杀。 “忤逆神帝,其罪当诛!” 理由,八个字足以! 无论他是谁! 那时,夏倾月接受来自月无涯的紫阙传承,不过短短九天。 所释出的紫阙神力,却让一众月神无不战栗。 这一剑立威,立势,亦斩断了月无极的踌躇,让这个仅次于神帝的强大月神再无犹豫,站在了新帝之侧。 月神太子猝死,等同反抗新帝的势力尚未来得及正式发难便已核心崩溃。 剩下的,便是个个击破。 她步步为营,且每一步都必踏核心,将众月神或深深折服,或重重震慑……当所有月神皆甘愿俯首之时,其他反音皆化笑柄,月神界已尽在她的玉指之中。 月神界的内乱,仅仅持续了不到两年。 一个在那之前,任何人做梦都想不到的时间。 池妩仸对人心的驾驭,对局面的把控,来自于万载的积累。 而夏倾月,在成为月神帝前,她未曾有一天当过上位者。 虽然接过月皇琉璃时,也自然继承了诸届月神帝的核心记忆,对众月神、月神使都了如指掌,但能控驭到这般程度,绝非常人、常理可以做到。 哪怕是以池妩仸之能,在不动用涅轮魔魂的情形下,云澈也不认为她能做得更好。 琉璃觉醒……窥清虚无下的真实…… 她身上的变化,她看到的东西……究竟是什么! 虚无追忆的画面继续的流转着,逐渐的,来到了三年之后……云澈重返神界之时。 火破云的出卖,让他刚刚返回吟雪界,行踪便已暴露。 而得到消息的夏倾月第一时间做了两件事,引宙天神帝去往吟雪界,然后亲自去阻截千叶影儿。 吟雪界那边,即使洛孤邪没有被沐玄音所断臂,也会被宙虚子所阻。而最危险的千叶影儿,被她完美逼退。 若非她,后果不堪设想……此事,她后来对他的提及,亦是一言带过,轻描淡写。 后来,他们踏入宙天神界,参加应对绯红之劫的“宙天大会”。 而夏倾月竟在那时,便已生出了对龙白的警觉: “吩咐下去,让他们重点调查龙神界近年频发的灭门惨案。尤其是第一起发生的时间与地点……并试着全力搜寻每一起现场留下的力量痕迹,越详细越好!” “近期全力调查此事,其他的一切都可暂时搁置!” 他亦看到,宙天神界中,夏倾月在与他交谈之后,看着他的背影,发出了一声很是悠长的叹息: “身怀奇璧,龙皇虎视,千叶毒心……一旦绯红劫难平息,他或将举世皆敌。” “究竟该如何,才可护他。” 混沌之壁前,劫天魔帝归来。 一众神帝、界王屈膝战栗。同样拜倒在地的夏倾月……一枚隐月浮影珠早已悄然置于紫色的衣带之上,气息与她的月神神息完美相融,无人察觉。 将众帝的屈膝,将云澈独面魔帝的画面,完完整整的刻印而下。 这便是那第一枚幻心琉影玉中的影像! 后云澈返回吟雪界,带来了劫天魔帝不会祸世的消息。众神帝界王对云澈尽皆礼拜有加,奉之为“救世神子”。而此时,夏倾月的身上,依然有一枚隐月浮影珠在悄然释放着淡淡的月之气息。 第二枚幻心琉影玉中的影像,来自于此。 夏倾月以虚实交错的算计,将千叶梵天逼入绝境,亦逼得千叶影儿被云澈种下奴印……而正是那一天,他刚离开月神界之时,劫天魔帝竟忽然现身于她的身前。 因对她同时身具琉璃心和玲珑体的好奇,劫天魔帝强行窥探了夏倾月的记忆,之后,说出了一句又一句让云澈为之惊愕的言语: “夏倾月,你算是本尊这一生见过的,命运最悲哀的人……连经历过外混沌劫难的本尊,都替你悲哀!” “更悲哀的是,你在终于有所察觉之后,居然选择了顺从?是觉得自己根本不可能抗拒,还是……” “不过拜你所赐,本尊倒是知道了一个不应该知道的秘密……呵呵,命运这种东西,还真是奇妙,真是奇妙啊。” 劫天魔帝已经离开,绯红劫难已经结束,夏倾月已落入无之深渊……而此刻的云澈,却完全听不懂劫天魔帝当年对夏倾月说的这些话。 一句都无法听懂。 劫天魔帝以乾坤刺,将夏倾月强行带离了月神界。画面转换,她们所现身的,是一个无尽幽暗的世界。 北神域。 劫天魔帝看着前方永无明光的黑暗囚笼,声音哀怒,满目苍凉: “当年,我诚心与那神族的末厄相见,却遭到了他的暗算,明明是那般卑劣的手段,当世的记载,对他竟只有赞颂……呵,太可笑了。” “若非因为云澈……若非不想让逆玄的邪神之名因我而受污,我真的很想……将末厄、夕柯……将所有神族力量和意志的继承者全部从世上永远抹去!” …… 这是第四枚幻心琉影玉所载的画面,记录的,是劫天魔帝对当世万灵的救赎。 但后面,幻心琉影玉未刻入的声音,对云澈而言却是字字震心。 “看来,我该离开了,也不得不离开。”劫天魔帝目映魔光,似自言,似倾诉:“如此也好,顺了逆玄之愿,也遂了云澈之意……只是终归,有那么些许的不甘。” 劫天魔帝最初只是说过她不会祸世,并未说过会离开。他一直以为,劫天魔帝最后选择牺牲自己脱离混沌,是因与红儿、幽儿的长久相处,以及目睹逐渐席卷诸世的混乱,承受诸多触动后做出的选择。 原来,她的这个选择,竟是在见到夏倾月后所做出! 她在夏倾月身上,究竟看到了什么? “离开?”夏倾月转眸:“以魔帝前辈之能,普天之下,皆为你驭下之地,又能离去何处。” 劫天魔帝道:“连带我的族人,永远离开这片混沌。如今的世界,已不属于我们。有‘她’在,我注定……不能将这个世界毁乱。” 她露出一抹极是怪异的笑意:“‘她’竟然还存在于世,何其的……”一时之间竟是找不出什么言语足以形容,她唯有摇头:“云澈曾在我面前,同时使用光明玄力和黑暗玄力,我那时便该猜到……但那时,我纵然再长千万个头颅,却也不敢真的猜向那个可能。” “然而,唯一,却又最不可能的可能,居然便是真相。” 夏倾月没有问劫天魔帝言中的“她”是谁,她看着劫天魔帝那张布满恐怖伤痕的面孔,轻语道:“魔帝前辈之恩德,必将被万世所铭记。只是……晚辈厚颜,有一个不情之请,还望魔帝前辈成全。” “哦?” “希望……前辈将此事公之于天下时,能顺带告知,这是云澈倾力所铸下的结果。” 云澈:“!!” 劫天魔帝盯着她看了好一会儿,忽然露出一个颇为复杂的淡笑:“你不说,我也会如此。看来你身上这颇为隐匿的玄影之石,便是为他而准备。” “只不过,你被施加的干涉,可并不包含‘情感’。呵,真是有趣。我越来越想亲眼目睹你的终局……可惜,留给我的时间远远不够。” “谢魔帝前辈成全。”夏倾月轻轻一礼,随之,她问了一个很是奇怪的问题:“前辈,你可否告知……我身上被施加的‘干涉’,究竟是什么?” 劫天魔帝深深的看了她一眼,目光依旧那么的怪异:“出于对你的怜悯,我不会告诉你的,你还是越晚知道越好。不过看起来,你距离看清全部‘真实’,也并不遥远了。若是不够幸运的话,或许也就近两三年的时间。” 夏倾月:“……” “不过,以你如今的状态,就算是没有完全看清,也多多少少该有所察觉。又或者,你触碰到了端倪,却又根本不敢再去近触一分,唯恐那是一个残酷到你无法接受的结果。” 夏倾月的月眸剧烈震荡,许久之后,她幽幽问道:“我以前,从不相信所谓命运。而今,我想知道……【这种命运】,可以违逆吗?” “你先扪心自问,想忤逆吗?”劫天魔帝反问。 “……”夏倾月没有回答。 “你问我的问题,我无法回答。”劫天魔帝道:“而我问你的问题,待你某天看清全部的真实时,你再给自己一个答案。我很期待你那时的选择。” 劫天魔帝仰起头,望着昏暗的虚空:“世界因平衡而存在。有生便有灭,有光便有暗,而命运,亦有其平衡。” “??”夏倾月看着她,未解其意。 劫天魔帝在这时伸出手来,流转着绯红微光的乾坤刺和一块漆黑的石板缓缓浮至夏倾月身前。 “前辈?”夏倾月没有伸手,目绽惊愕。 “乾坤刺本是逆玄之物,我与他定情之时,他予我乾坤刺,我予他天毒珠。”劫天魔帝声音轻下:“是它,让我于外混沌长久苟生,也是它,让我撑过这数百万年而未曾溃心。” “情若为幸,至死不渝;情若为伤,十世锥魂;情若为劫,神佛难渡……夏倾月,你已经看到了我的选择,就让我的乾坤刺,去见证你最后的选择。” “至于这逆世天书,我本想交予云澈。但你的存在,让我忽然不想让他太早看清所有的‘真实’。所以,还是将之,留在你的‘选择’之后吧。” 红光微闪,劫天魔帝与夏倾月已消失于画面之中。 云澈怔然面对着一片无尽的昏暗,如临迷心幻梦。 ———— 正文 第1924章 选择(上) 得到了乾坤刺的夏倾月,第一次使用乾坤刺,所去往的,便是龙神界。 轮回禁地前,面对龙皇亲手设下的隔绝屏障,她以乾坤刺无痕穿过,踏入了曾经只属神曦的轮回禁地。 那时的轮回禁地,已是圣光散尽,一片枯芜。 她无声迈步,一直来到了神曦曾经所居之地。 前方,唯有的一片花团锦簇之地显得格外醒目。 而这片花丛的中心,是一滩散碎的血迹。多年过去,这滩血迹却依旧未有干涉,也依旧释放着淡薄的光明气息。 “所有的一切,都不是错觉和臆断。”她轻然自语:“龙白对他的恨……远超我猜想过的最坏情形。” “若非劫天魔帝归世,他或许早已……”她闭上眼眸,短暂凝神。徘徊心间的,是一抹冰冷的后怕。 没错,若非这场绯红之劫,以龙白对云澈之恨,定早已下手将云澈格杀……谁也不可能阻拦。 “好在,还有邪婴。” 这是最大的安慰,也是云澈身边除了千叶影儿外,最大的护身符。 她的神识在这片枯芜之地缓慢的扫动,须臾,她的目光,落在了那一片碎竹之中。 那是曾经只属神曦的竹屋,也是她与云澈结合之地。只是如此,已化一地碎竹。 夏倾月身影移过,手指轻点,一块颇为完整的竹牌从碎竹中飞起,飘落在夏倾月的手中。 竹牌之上,刻印着两排娟秀绝伦的字迹: 异云乱风拂云烟, 与曦共拥万花眠。 “……”云澈神色异动……这是当年,他一次在和神曦云雨之后随口而吟,神曦当时一笑了之,未置喜恶。 没想到,她竟悄悄写在了竹牌之上。而且,应该是在他离开轮回禁地之后。 是在……思念他吗? 不过,他后来和千叶影儿进入轮回禁地,却并未发现这个竹牌,倒是在很深的地下,发现了两枚明显是神曦深埋的竹牌。 一枚刻着“希”,一枚刻着“云”。 夏倾月的目光在竹牌上停留了许久,却没有放回,而是将之收起。 云澈:“……?” 没有停留太久,夏倾月转过身去,手中乾坤刺微现绯红神芒……蓦地,神芒散去,她又重新回神,眸光落在那一滩遗自神曦的血迹之上。 她玉手抬起,五指轻拢,一抹紫芒覆向血迹,带起十数滴血珠,然后轻缓的包裹于紫芒之中,再消失于她的掌心之间。 地上血迹依旧,只是显得“干涸”了许多。 “希望……永远不需要用到。”轻念一声,她的身影消失于轮回禁地之中。 未留下丝毫出现过的痕迹。 ………… 南神域之南,偏远的下界空间。 夏倾月立于浩渺的宇宙空间,视线的前方,是一个流溢着梦幻蓝光的小星球。 “以水为主的星球,相近的外观和气息,相近的星域环境。”她遥遥的看着,唇间轻念着它的名字:“天水星……” “足够完美的选择。”她美眸闭合,声音微涩:“只是对你们,太过残忍和不公。” “只望……一切都是我杞人忧天。” ………… 虚无追忆的画面,来到了剧变之后。 云澈看到,在混沌边缘,陷入绝境的自己被传送走之后,夏倾月近乎是疯了一般的找寻自己,她避开所有人耳目后,以乾坤刺进行了数十次的空间穿梭,神识扫遍了数十片星域。 一次次的一无所获,她终于在最后一次,死死遏住了自己继续找寻的冲动。 因为,她必须保留乾坤刺的空间神力。 她来到了东神域之东,来到了她的故土……蓝极星。 手持乾坤刺,眼中的紫芒浓郁的将她的双眸化作幽邃的翡翠。 全身所有力量疯狂涌动,没有丝毫保留的涌向手中乾坤刺。 “乾坤之灵……求你……苏醒!” 一息……两息……十息……终于,乾坤刺发出一声仿若悲鸣的尖吟,象征着当世最强空间神力的绯红之芒倾覆而下,笼罩向整个蓝极星。 一个跨越近半个混沌的空间通道,亦在这时被缓慢凿开。 空间通道的另一个尽头,是南神域之南,天水星所在。 就在整个蓝极星完全被绯红神芒笼罩之时,乾坤刺忽然开始发出剧烈的战栗,悲鸣之音亦愈加无力与晦涩。 水媚音曾和云澈说过,以鸿蒙之力为媒介强行唤醒沉睡的刺灵,再通过暂时苏醒的刺灵强行催动乾坤刺的空间神力,对本就孱弱不堪的乾坤刺灵会造成极大的创伤。 但即使如此代价……跨越近半个混沌切换两个星球的空间,依旧太过艰难,是水媚音口中,或许再无可能再现的“神迹”。 而此刻,云澈才真正目睹……这场神迹的代价,又何止是乾坤刺灵的重创。 乾坤刺的悲鸣逐渐尖锐到刺魂,这场星球转移一旦失败,将再无第二次的可能。夏倾月紫眸陡寒,一口鲜血猛烈喷出,洒在乾坤刺之上。 与此同时,她的躯体也如紫晶碎裂,绽开万千束浓郁紫芒……浓郁到生生穿透了乾坤刺的绯红神芒。 而这,便是恒影石所刻印,那一闪而过的紫阙神芒。 凄烈的紫芒虽然只是乍现,却让乾坤刺的空间神力一瞬暴涨……与之同时的,是夏倾月气息的陡然溃散。 星域震荡,绯红神芒快速消散,前方空间,依旧是一颗水蓝色的星球,却已不再是蓝极星。 只是,遥望之下,蓝极星与天水星实在太过相像,即使是夏倾月,都有过几瞬转移失败的恍惚。 她的脸色变得惨白如纸,躯体甚至无法抵御涌来的空间风暴,不断的摇摆颤荡,血色在她的一身紫裳上快速蔓延,转眼染红大半。 眸中紫芒快速淡去,她唇间一声虚弱的低念:“此罪孽……断无可恕……唯有余生……与他倾力同还……” 她已无法支撑,乾坤刺闪动微弱的红光,带她返回月神界。 砰!! 返回月神寝宫,她重跪在地,一身紫衣已完全被鲜血染红,再找不到半许曾经的色彩。 喘息许久,她才挣扎起身,素手轻扬,一个早已备好的紫色玄阵在她身下耀起,随之整个人皆被没入紫芒之中。 但,她的这次喘息尚未及十个时辰,便已被迫中断。 怜月的气息快速迫近……她先前之令,除非有云澈的消息,否则不可打扰。 玄阵之中,她身上血衣尽碎,美奂绝伦的冰肌玉骨刹那而现,便已被一身新的紫裳所掩。 怜月带来的,是宙天神帝与龙皇共同驱舰前往蓝极星的消息。 她美眸睁开,瞳孔之中重现紫芒。 玄阵光华消逝,她站起身来:“传令月无极,命他即刻随本王出界!” 这场灾厄,来的实在太快。 只是稍稍恢复的紫阙神力被她尽数撑于体表,如今之势,她绝不能被人看出自己的虚弱不堪。 而云澈,更是做梦都想不到,当年在毁灭的“蓝极星”外,他所面对的夏倾月,竟是这般极度虚弱的状态。 蓝极星灭,玄音玉陨,云澈以她计划之外的方式逃离……她回到了月神界,却已再无力去寻觅云澈的行踪。 “我需闭关一段时间,在我出关之前,大小事务由瑶月和月无极定夺,非天大的事,不得来扰。” “是。”她身边的瑾月一如既往的乖巧应声。 只是这一次,看着夏倾月的背影,她明显的呆了许久。 她感觉到夏倾月似乎格外的疲惫……一种强大如她,也再无法隐下的疲惫。1 ………… 画面再转,闭关中的夏倾月从梦境中醒来,脸上泪痕遍布。 “不……这不是真的……不可能是真的!”她伸手捂着眉心,声音竟是那般的痛苦不堪。 她……梦到了什么? “只是……梦而已。” 泪痕逝去,她这样告诉自己。 但很快,第二次、第三次、第四次…… 她从相同的梦境中醒来,且梦境一次比一次清晰。 玄力和内创依旧未有完全恢复,她在无法驱散的惶惶中,早早的结束了闭关。 走出结界,外面是一直守着她的瑾月。她问询了瑾月几件近期之事,却听到她一声惊吟。 “主人,你的镜子……裂开了。” 她垂眸看向颈间,那枚月无垢所遗的铜镜之上,竟出现了一道细长的裂痕。2 她怔在那里,许久之后,她将铜镜托于掌心,轻轻打开……随之,她整个人如遭电击,全身骤僵,瞳孔也明显的收缩了一下。 曾经,铜镜之中所刻印的玄影共有四人,夏弘义、月无垢,还有幼年时的夏倾月与夏元霸。 而此刻,铜镜中的玄影,却只有三人……唯独她,消失不见。 那道细长的裂痕,也刚好纵穿于先前她的玄影所在的位置。 无情映照着那个她不愿相信的残酷梦境。 她的手掌缓慢收紧,一缕缕紫芒在涌动,想要将铜镜就此毁去……但终究,她还是无法亲自下手,唯有发出一声悠长的叹息, “瑾月,”她合上铜镜,素手一挥,竟就这么将之推向了瑾月:“帮我毁掉它。” 语落,她的身影已然远去,似乎都不愿亲眼目睹它被毁去的画面。 “啊?”瑾月慌忙接过,脸上是久久未散的懵然失措。 ………… 当梦境与现实相连,她也失去了最后一个欺骗自己的理由。 她跪在月无涯与月无垢的墓前,陪伴她的,是寥寂的风声。 “是我……害了你们……是我……” 她一遍又一遍,低吟着别人永远不可能真正听懂的话。 “世界因平衡而存在,有生就有灭,有光就有暗,命运亦有其平衡……”她轻念着劫天魔帝曾经说过的话:“原来,你早已告诉了我答案。” “难怪,你会说我……是这世上,最悲哀的人。” 她玉手伸出,泪珠滴落掌心,折射着凄凛的水光。 “我竟会有一天……如此厌恶自己的存在……” “背负着天水星无数生灵的罪孽,我以为我已不配拥有人的尊严……原来,我竟……连人都不算……而仅仅是……一个工具……一个愿望……一个载体……” “呵……呵呵……”她笑了起来,只是她的笑意,比她哭的断肠之时,还要凄冷悲哀。 工具? 愿望? 载体? 云澈愣愣的看着,听着。 她在……说什么!? ———— 【1】第1533章 【2】第1591章  正文 第1925章 选择(下) 染泪的掌心微光闪动,现出了乾坤刺。 她缓缓托起乾坤刺,脑海之中,浮现劫天魔帝离开前的言语: “你已经看到了我的选择。你最终的选择是什么,就让我的乾坤刺代为见证!” 她跪在那里,整整一天一夜。 终于,风吟渐止,也带走了她绕身的苍凉,她缓缓起身,眸中已无眼泪与凄伤,无尽的哀悲亦被她深深的埋入灵魂之底。 她面对乾坤刺,缓缓而语:“前辈,我已作出了选择。” “我已对不起父母,对不起师门,对不起元霸……既已如此,我与他,终究夫妻一场,至少,让这个世上,还有一个我可以真正无愧之人。” “只是,我顺从的,不是命运,而是我的心灵!” 乾坤刺消失于手中,先前陷入人生最大崩溃之境的她,此时的眼神却是从未有过的清醒与坚毅。 “临近‘终局’之时,我自会用我的方式去反抗!但在那之前……” 乾坤刺消失于她的手中,她目光转向北方,遥远的苍穹映入她深邃的紫眸。 “我厌恶这个可悲的命运,却……无法拒绝这个悲伤的‘愿望’。” “云澈,如今身在北神域的你,已经再没有了破绽和牵挂,只有会逼迫你快速成长的仇恨……在你归来之前,我会一点一点,为你铺平道路。” “只求你归来之时,能傲然立于这个世界的至巅,讨回你该讨回的一切,再无人可毁你、伤你……“ “就算只是为了……不辜负……我即将迎来终结的一生。” ………… 之后的月神界,远没有表面看上去那般平静。 宙天神界在全力搜寻云澈的踪迹,月神界似乎也做出了相似的举动,人影进出的频率远胜以往。但实则,他们的任务不是云澈,而是情报。 历届月神帝的核心记忆自然包括月神界的所有隐秘……以及,所暗中掌控的诸界隐秘。 连梵帝神界暗藏鸿蒙生死印都早已窥知,可想而知月神界一直以来的情报能力何其强大。 这些隐秘,只会在必要时刻用来控驭与震慑,月无涯一生都极少动用过。却在夏倾月的手中完全铺开,一步一步,在各大东域星界埋下随时可爆的暗雷。 ………… 她探查到了当年云澈短暂藏匿之地是琉光界,便主动将之公开,然后重惩水千珩,带走了水媚音。 在月狱之底,她拿出乾坤刺,向水媚音说明了一切,并请求她以自己的无垢神魂来逐渐建立与乾坤刺的亲和,直至成为它的新主,并承过她当年所做的一切。 “媚音,死亡是我必须选择,也是最好的终局。对我而言,世间一切或皆可改变,而唯独这一点,我绝不会动摇。” “让他如此刻这般永远的恨我,如此,我死后,他便不会伤悲,不会留下灵魂的空缺……那也一定是你不想看到的结果,对吗?” “不必为我悲伤,至少,还有你记得我所做过的一切。至少,还有你代替我陪伴他,看着他最该拥有的样子。” ………… 在他于太初神境击杀宙天守护者,魔化宙虚子,夺走寰虚鼎后,她曾专程进入太初神境,探查他所留下的痕迹。 但那之后,她却没有马上离开太初神境,而是来到了无之深渊。 然后在无之深渊的边缘,停留了很久很久。离开之前,她的唇角,微倾起了一抹很轻的微笑。 因为,她为自己,找到了最好的归途。 ………… 那天,是云无心十八岁生辰,亦是云澈、池妩仸约见宙虚子、宙清尘父子之期。 遥远的空间,她目睹着云澈当着宙虚子之面,将宙清尘残杀……脸上的狞笑,盈恨的咆哮,都是他从未有过的样子。 最终,宙虚子含恨而退,云澈含血昏厥,而她的存在,被池妩仸的神识所触碰。 以乾坤刺瞬返月神界,夏倾月叹然自语:“不愧是传说中的北域魔后,实力、手段都不负其名。有她在侧,看来我也无须过多的担心。” ………… 北域震动,云澈加冕,成为凌驾北域王界之上,引领魔族的无上魔主。 劫魂圣域的黑暗结界,我自然无法阻隔乾坤刺的空间神力。 格外遥远的天际,她看着云澈一身铭刻暗红魔纹的漆黑锦袍,暗夜般的长发随魔风而舞,来自劫天魔帝的永劫魔光,将他的一双眼瞳化作能瞬间噬人心魂的黑暗魔渊。 三王界俯首,众黑暗玄者尽皆朝拜……只短短三年,他便已成为北神域的无上帝王。 “云澈,这才是你该有的样子。” 她遥遥的看着,唇角的微笑清淡而绝美:“也不枉,我冒着这么大风险来目睹你的此刻。” 黑暗的侵蚀快速涌来,她注定无法停留太久。转过身去:“我期待着,你归来的那一天。” 此刻云澈方知,当年,她曾专程跨越神域,去见证他成为北域魔主的时刻。 ………… “禀主人,西神域传来消息,龙神界那边,的确有主人先前所提及的动向?”怜月向她汇报着来自龙神界的讯息。 “具体呢?” “龙神界一直在暗中探查‘光明玄力’的存在。名义上的目的,是为龙后找寻拥有光明玄力资质的玄者。以作为可能的继承者培养。且此举应该已持续了数年之久,真正目的未知。” 短暂沉默,夏倾月吩咐道:“传令那边,停止追查此事。将这部分情报力量分散到众龙神的动向上去。” “是。” 怜月离开,夏倾月轻然自语:“如此说来,神曦很可能还没死……且龙白并不知道她的去向。” 轮回禁地中只有一处毁灭痕迹。 龙白再强大,也不可能一击击杀神曦。 龙神界那边传来的消息,无疑极大的佐证了神曦未死的可能。 ………… 时间流转,逐渐临近云澈踏入北神域后的第四年……亦是战幕拉开之时。 一次又一次或明、或暗的造势在无形铺展,宙天界那边传来即将新立太子的消息,北神域的上空,也聚起了愤怒的暗云,矛头直指“以寰虚鼎摧毁北域星界”的宙天界。 “好快。”目视着北方的暗云,夏倾月一声轻念。 这一天的到来,比她预想的要早了太多。 “你踏过真正的地狱,必定不会容许自己失败。又有魔后在侧,我相信,这不是仓促无谋的一步。”她自言自语着:“那么,我便为你,铺平第一步的道路。” ………… 太初神境。 她将一滴从轮回禁地取得的神曦之血,点落在苍灰色的大地上。 不远之处,苍之龙神正向这边临近。 血色缓缓沉入大地,但微弱的光明气息留存。 以乾坤刺穿梭,另一滴血液,沉入另一个遥远的太初空间。 随之,她拿出那块竹牌,对照着上面的字迹,以石子,在地面上刻下一个浅浅的“曦”字。 随之,她的身影又出现在另外的空间。 十五次的空间转移,她将十六滴神曦之血,以一种让龙白无法在短时间内寻到,又最终刚好会察觉的方式,点在了太初神境的十六处空间。 并在最后一处,留下了自己会在数月后归来的字迹。 这一通布置有着很容易被识破的目的性与破绽……但,夏倾月相信,以龙白对神曦的畸形痴恋,事关神曦,哪怕他有九十九分的怀疑,也绝不会轻易放开那最后一分的可能性。 这样,便已足够。 亲眼目睹苍之龙神发现了第一缕光明气息,然后急急而去,夏倾月身影转过,消失于太初神境。 ………… 南神域,南溟神界西境,南万生的一座帝宫之上。 她看着一个将气息隐匿到极致的少女,将一枚魂晶,无声无息的置入南万生的贴身侍女身上。 魂晶所刻印的,是梵帝神界匿有鸿蒙生死印的秘密。 “呵呵呵呵,居然想拿本王当枪使……不过!这枪,本王还就当定了。” “永生的诱惑,又有谁能抵挡呢,哈哈哈哈哈哈!” 狂笑声中,那个少女在隐匿中远去。 夏倾月的身影也随之远离。 “传闻中的第七魔女,婳锦吗?果然名不虚传。”她轻吟道:“看来,无需我出手了。” “气息内敛的能力堪称天下无双。而身负黑暗气息,却毫无外溢迹象……这便是魔帝前辈所言的‘黑暗永劫’吗?看来,北神域的核心力量,都已因他而蜕变。” “他踏出的这一步,必将让东神域措手不及。” “此手段,定然来自千叶。”眸中晃过复杂的紫芒,她的身影亦消逝于空中。 与此同时,一个个早已埋下的暗雷,也在这北域战幕拉开之际,被一个个无声引爆。 “将此染血之剑,交予明心界界王,他自会知道当年杀他幼子的,是逸阳界王。” “将此魂晶,一枚交予洛长生,一枚交予洛上尘,不要留下痕迹。” “神武界王武三尊当年的丑事被刻印其中,以此命他,接下来三个月老老实实闭界,不得外出一人,否则要他身败名裂。” “将这七枚太初毒藤,分别置入九煌界的七海之中,七海海族的动乱,足够让九煌界自顾不暇一段时间。” ………… ………… 黑暗入侵的第一步,是践踏东神域。 这一步顺利无比,尤其是威胁最大的上位星界,从始至终,一大半处于极度安分的状态。 血染宙天之时,周边上位星界亦无人相救。 这是池妩仸、云千影她们重重谋划的结果。 只是,他们都未曾想到,这远超预期的顺利,远小于预期的折损背后,还有着另外一层无形的助力。 尤其,最大的威胁,亦是最大的变数龙白被引走。 没有龙皇之令,龙神界,乃至整个西神域也就此进入了长久的隔岸观火状态。 正文 第1926章 终局 北域入侵,恶战开启,东域北境一片大乱,血映苍穹。 夏倾月来到了月狱之中,这是她与水媚音最后一次的相见。 “倾月姐姐。”水媚音走向她,眸光颤荡,她已预感到了什么。 乾坤刺和那块刻印着逆世天书的石板在夏倾月手中现出,然后被她轻轻推向了水媚音。 “从今日开始,你便是乾坤刺的新主,也是唯一的主人。还有这份残缺的逆世天书,也劳烦你交给他。” 水媚音轻轻的接过:“云澈哥哥要来了吗?” 夏倾月道:“北境之乱看似声势浩大,却持续了过久的时间。显然是在吸引注意力,而核心力量,很可能已悄然渗透入了南境之中。” “北域玄者在他的手下,已完成了蜕变。东域玄者还完全不知,北域玄者的黑暗玄气已并非认知中的那般可随时外溢。固有认知的巨大偏差,足以让北域力量奇袭之时,给予措手不及的东神域重创。” “这一刻,应该很近了。也是你,该离开的时候了。” “我明白了。”将乾坤刺持于手中,但她没有马上移走,而是看着夏倾月,唇瓣轻微开合,一次次欲言又止。 夏倾月却是微笑摇头:“不用再劝我,你应该为我而高兴……为我终得解脱而高兴。” “可……是……”水媚音拿着乾坤刺的手儿在不住的发抖着。 “将那四枚幻心琉影玉,在适合的时机交给他。若能拿下宙天界,以其独有的宙天投影来公之天下则再好不过。其中所刻印的真相,足以崩溃东域反抗玄者的信念,战意亦一溃千里。西域、南域也会受到深远的影像。” “你离开后,我会全力散开你已逃走的消息,一切便可无暇连接,天衣无缝。” 泪痕沿着脸儿缓缓滑落,水媚音唯有轻缓而坚定的点头:“我会……做到。” “月神界的他们……也拜托你了。”夏倾月微笑着:“我会将月神界的核心力量全部遣散至月神界外,再由月无极,悄然将他们带到那个不会被发现的空间。” “月神界便完整的交给他,不会有任何人反抗,也自然不会有杀戮和毁灭。再加上我的死亡,月神界的一切,至少能得以保全。” “待十年……百年后,他立于至巅,心已无恨,你再让他,将月神界归还月无极他们。是你拯救了蓝极星,是你为他保全的一切,他不会拒绝。我更相信,聪明如你,一定会有更好的说辞,更好的方法,更好的结果。” 水媚音看着她的眼眸,一字一字的道:“倾月姐姐,你放心,我一定……一定会做到。” 然而,她却未能做到。 因为云澈,根本没有给她,没有给月神界哪怕一丁点的机会。 水媚音离开……随后,她“逃离”的事被发现,夏倾月盛怒之下,以“故意放走水媚音”为由,赶走了瑾月,随之遣怜月搜索周边星域,遣瑶月前往琉光界…… 一众月神、月神使被她相继遣出,近乎怒极失心。 而她自己,却是默默回到了寝殿之中。 很快,她的话便已应验,东域南境之中,悄然潜入与蛰伏的黑暗玄者猛的张开了漆黑的獠牙,狠狠刺入了一个又一个措手不及的东域星界。 宙天神界那边,宙虚子刚刚带着毫不容易聚起的力量传送至北境,次元大阵便已被摧毁……最恐怖的黑暗之影,降临于一片空虚的宙天土地上。 浩世魔劫,在这一刻真正的降临,东神域瞬间陷入巨大的混乱之中。 月神寝宫,月无极匆匆而至。 外面天翻地覆,月神帝却是久久静默。冲进来的月无极已是来不及见礼,急声道:“神帝,现在东域无数星界遭劫,宙天神界更是在被血洗……必须马上召回所有月神和月神使去救援宙天!” “就算不为宙天,也要立刻召回所有力量守界!魔人明显早有预谋,且远比想象的可怕太多。说不定……随时会吞噬到我月神界!” 他对先前夏倾月因为一个水媚音的出逃就大动干戈颇觉不妥。此刻大祸忽降,她却一直无动于衷,更是让他不满不解,心急如焚。 “无极,”相比黄金月神的仓惶,她的声音却如冷月一般的幽寂:“我有一件东西,要交给你。” “……?”月无极刚要询问……但一抹无尽纯粹的月芒映入眼眸,让他一下子愣在了那里。 夏倾月的手中,是月神界的传承之器,亦是月神一脉的核心——月皇琉璃。 “月无极,”夏倾月缓缓道:“从今日开始,你便是月神界的继位神帝。” “……”月无极的膝盖明显颤了一下,险些惊得跪到地上去。 “神帝,你……你在说什么?”他后退了一步,惊声道。 “我不是在开玩笑。”夏倾月手掌推出,让月皇琉璃浮于月无极身前,同时一缕微光在她的指尖凝起一抹魂印,飞射向月无极的眉心。 魂印之中,记载着一个遥远的下界空间。 “接过月皇琉璃后,你立刻以其传音各大月神、神使,然后引领他们,以最快的速度,最隐秘的方式前往这个空间。此后,不得踏出其中半步,直到有人主动去接应你们。” 很显然,夏倾月之言,月无极无从明了,更无从接受,他摇了摇头:“神帝,此举,岂不是等同于弃界而逃?” “对,的确是弃界而逃。” 月无极得到的不是解释,而是夏倾月的承认。 “北域此番入侵,奇袭之势已成,无可阻挡。正面为战,必败无疑,月神界亦将遭到践踏。唯有此法,方可保得月神界安生。” “神帝此言大错!”月无极重声道:“我月神界雄踞东神域数十万载,何惧区区魔人。退万步讲,纵魔人之势真的不可抵挡,我们也必须当先为战,方不负王界之名和月神一脉的尊严!” “未战便弃界而逃,待将来肃清魔人,我月神一脉,岂不是成了全天下的笑柄!!” 月无极之言,夏倾月毫无意外。她轻叹一声,道:“你所言皆无错,但……我无法解释太多,你只需记住一件事。” 她眸中的紫芒映入月无极的瞳孔,直入他的心魂:“我受先帝重恩,万死难报。守护月神界,更是我在先帝墓前发下的毒誓。所以,我无论如何,都不会负月神界……这番看似丧尊自辱的遁离,却是对月神界而言,最好的安排。” “……”月无极还想说什么,但看着夏倾月的眼睛,他无法质疑其任何一句话,更一时难以言语。 他相信,她绝不会辜负月神界。 “这场黑暗浩劫,将远比你想的残酷。东域众王界的命运皆已难测,相信用不了太久,你就会明白我此刻说的话。而现在……” 她的目光带着五分神帝的威严,以及五分深切的恳求:“你未接过月皇琉璃,我依旧为月神帝,此为帝命,不可违背……接过月皇琉璃,你便同时承接过月神一脉的未来。月神一脉的安危,便要胜过所有的一切。” 长久的沉默,月无极终于缓缓屈膝拜下: “无极……谨遵神帝之命!” 颤声落下,他伸手,无比之缓慢的,将月皇琉璃托于手中。 夏倾月转过身去,发出极轻的低语:“一切就拜托你了……叔父。” “……!?”月无极猛的抬头,放大的瞳孔定定的注视着她的背影。 方才溢入耳中的声音太过轻渺,让他一时之间,竟分不清是来自真实,还是虚幻。 “去吧,现在不是犹豫和耽搁的时刻。” 月无极离开。 此刻的夏倾月,也已不再是月神帝,而只是夏倾月。 她离开寝宫,立身于神月城的上空,默然看着来自宙天界的投影,看着它血染苍穹,看着它尸横遍野,看着被逼现身的宙天太祖,看着宙天太祖亦惨遭辱灭……见证着这个东域王界的命运终局。 今日的神月城格外的安静,临空的残月亦格外皎洁,为神月城披下一层绮丽的银霜。 直到某一刻,她的眸光陡然变得阴寒。 因为,千叶影儿的气息,从附近的星域直直辐射而至。 这么快,便来了吗…… 他对我的恨意,已是强烈到如此亟不可待。 月芒如霜,她的身上,象征月神帝身份的紫裳滑落,映出刹那的仙玉白雪,随之便已被一抹大红所掩。 红裳翩翩,长发飘舞,惊艳着明月,黯淡着月华。 “我无法决定起始,但我至少可以……决定自己的终结!” 一声轻念,玉指张开,紫阙神剑绽放着深邃紫芒。 她玉臂抬起,目光却不是落于剑身,而是手臂之上。 红袖映着紫瞳。当梦境离散,这竟是她生命中最初的色彩。 袖中一物缓缓而落,但马上,已被一缕气息托起,飘入了她的手中。 那是一纸婚书……那张当年夏倾月当着他的面决绝“毁去”的婚书。 落于掌间,婚书随风而开。 她怔然看着……上面书写着苍风流云,书写着萧澈倾月…… 依旧是曾经的字迹,曾经的名字。 “为什么……你却……不是假的……” 她轻轻的念着,手指缓缓的收紧……但又在某一个时刻猛的松开。 婚书折起,置入勾勒着纤腰的束带之中。 紫眸变得幽寒,大红的身影掠起威凌的紫芒,孤身冲向了遥远的星域,直至彻底消失在了月芒之下。 她见到了云澈,见到了准备焚尽生命,也势要灭杀的千叶影儿。 但…… 轰隆—— 这一刹那,云澈痛苦的封死了所有感知…… 曾经,月神界化为灰烬的画面,是多么的让他快意,让他狂笑到几近癫狂。 如今,他已不敢用视觉……用听觉去碰触…… “命运,竟是如此的不可抗拒吗?” 魂海之中,是她那时失魂的低念和失色的眼瞳…… 一幕幕览过来自她的虚无追忆,云澈已是不堪想象那时的她面对化为灰烬的月神界,是多么彻底的心断魂碎…… 虚无追忆的画面在这一刻停止。 因为后面的每一个画面,都是两人共同经历。而如今再重观这些画面,每一个瞬间,对云澈而言都是近乎酷刑的折磨。 倚靠着石壁,云澈全身瑟缩,口中齿声颤颤,脸上泪痕交错……一道又一道,纵几乎咬断了牙齿,也无法停止。 “后悔知道这一切吗?” 这里,已不再是魂海空间,而是现实世界。他的心间,却依旧响起那个轻渺如梦的女子之音。 正文 第1927章 起始 “……”云澈没有回答,也无法回答。 “你还有最后的机会,我可以为你抹除这所有一切痛苦的记忆。”她缓缓说着:“无论是选择完全忘却,还是只保留对她的漠与恨。” “这也是夏倾月所愿。” “……”回答她的,只有云澈不断瑟缩的身体,和泪液不断碰触衣上、地面的滴落之音。 好疼…… 心脏……灵魂……信念……千疮百孔……千刀万剐…… 剧痛,无休无止…… 遥远的上空,四个女子身影默默的注视着他,她们神色各异,内心或沉重,或复杂,或哀伤。 他在蜷缩,在颤抖,身上的每一处都在无比痛苦的痉挛着……却又无法发出哪怕一声的嘶嚎。 已为诸天之帝的他……这是她们从未想象过的样子。 云澈已在那里瘫坐了十几天,而痛苦,竟未有一刻在他身上休止。 她们不知道云澈正在经历什么,唯有这么静默的,远远的看着他,陪伴着他。 “夏倾月……”池妩仸幽叹一声,抬头仰空:“她的安排,已足够完美。真正捅破这一切的,与其说是破绽与天命,其实还是深藏云澈心底的执念……他从未忘却过夏倾月,也一直在渴求着那一切都是假的。因而一点端倪,便会被他全力去放大,去追寻……” “我这些年对他说起的那些话,他看似漫不经心,实则……全部刻在心间。” 水媚音趴在沐玄音的肩膀上,云澈那痛苦的样子,让她心痛的泣不成声。 秘密已无法守住,她唯有向她们都坦白了一切。 沉默了很久很久的千叶影儿在这时身影前掠……但马上,她已被一只雪手紧紧拉住。 “不要打扰他。”耳后,是沐玄音低冷的声音。 “……”千叶影儿闭上眼眸,身上的气息逐渐的完全释下。 她转过身,不再去看云澈此刻的样子,唇间一声似自语的低喃:“为什么死的那个人,不是我呢。” 池妩仸侧眸,她伸出手来,握住了千叶影儿的手掌……冰冷的触感直彻心底。 “你会如此想,已是证明,你早已不是当年那个恶贯满盈的梵帝神女……过往注定无法改变,但未来可以。” 千叶影儿:“……” 娇软的手指在她冰冷的掌心轻轻拨动,池妩仸轻语道:“只要活着,终有一天,你可以找到原谅自己的方法……无论多久,无论要多少的付出和赎偿。” “他人生最灰暗的时刻,是你陪他度过。如今,还有以后,他的人生也绝不能有你的缺失……这一点,我很确信,你自己也要足够相信。” 手掌被她轻轻甩开,千叶影儿身影先前,没有转身,只是声音微带艰涩:“你以为我是谁……我又岂会如你想的那么脆弱不堪。” “我的罪恶,万死都不足惜,岂会因她一人……而介怀!可……笑!” 池妩仸看着她的背影,嘴角微绽笑意,随之眸光倾下,心间一声长长的叹息。 痛吧。 这是你该承受的…… 她所 有的付出,她对你的拯救…… 即使痛如万剑锥魂,我亦更不希望你永远不知道这一切。 ………… 虚无追忆持续了多久,云澈并不知道。 似是一个漫长,却又真实而残忍的梦境。 在痛苦的涡旋里抽搐了多久,他也不知道。而心魂终于有了些许清醒时,他发出的是那个战栗,但无尽决绝的字眼: “不……” 他回应的,是是否要为他抹去关于夏倾月的记忆。 “果然,依旧是这个回答。”女子一直毫无情感波动的声音,在这时隐约带上了些微的叹息。 云澈调整着呼吸,缓缓睁开了眼睛。 眼球布满着分裂的血丝,双目如染血一般。 他的思绪在这时一点点恢复清醒,喉间发出无比沙哑的声音:“你说过,会告诉我一切。” “她身上被干涉的命运……她选择终结自己的理由……究竟是什么!告诉我……告诉我!!” “如你所愿。” 没有任何的推脱迟疑,女子的声音给了他最直接的应允。 明光消失,云澈眼前的空间快速暗下,意识再度进入那个苍灰色的无尽世界。 魂海之中,响起她愈发遥远幻渺的声音: “在无比遥远的时空,混沌本是浑浊的一体,直到在长久的演变之中,逐渐分化为阴阳两极。” 云澈:“??” “又经历了无比漫长的岁月和时空演变,分化为两级的混沌中心,孕育出了第一个生灵。” “那是混沌众生的起始,后世称之为始祖神。” “等等!”云澈出声将之打断:“我想知道的,是倾月身上发生的事,而不是什么混沌的起始!” “她的存在与命运,需追溯至混沌之始。” “……”云澈愣住,刚刚清醒些许的思绪再度一片混乱。 倾月的命运…… 混沌之始!? 每一个字,他都听的清清楚楚。却又每一个字都无法理解。 没有再出声,云澈凝聚精神,默默的倾听着魂海中的声音。 “被后世称为始祖神的她,逐渐拥有了完整的意识和智慧,她创造了言语,创造了玄力玄功……但,意识越是完整,便越会感觉到无尽的孤独。” “她在混沌中孕生,力量与气机皆为混沌两极相连,她若存在,混沌所有的气机都会聚拢于她的身上,永远不可能孕生其他的生命。” “终于有一天,她决定湮灭自己的存在,让混沌变成一个属于众生的世界。于是,她改造了混沌的结构,制定了运转的法则。” “完成一切后,她散灭自己,将自己的生命与力量气息洒向混沌……彻底散灭之前,她将自己的部分记忆和力量,刻印于八枚特殊的生命碎片上。” “从此,混沌迎来了全新的时代。无数的生灵开始降生,而最初的神与魔,便是由那八枚生命碎片而生,落入北混沌的四枚,孕育出四大魔帝,落入南混沌的四枚,孕育出四大创世神。” “以他们为起始,诸神时代就此开启。” 这些远古秘闻,神界都有着详细的记载。云澈早在下界时,便曾听闻金乌魂灵讲起过。 但接下来的声音,却将云澈的认知天翻地覆。 “始祖神的生命与力量虽然散灭,但她的意识,却没有随之而崩灭,而是完整的留存于天地之间。” 云澈:“!!?” “因为,她想亲眼目睹这个由自己赋予生命、力量、规则的世界,最终可以成为一个怎样的世界。” “时光流转……百年,千年,万年,亿年……” “混沌之中,逐渐孕生着无数的生灵,无数的种族,一颗颗星球被创造,一片片星域逐渐成型,又有数不清的种族绝灭,数不清的星球崩坏……” “在她制定的法则之下,世界又不断衍生、完善着诸多的其他法则规则,更加维护和平衡着世界。” “凡灵之上,统领混沌的上等生灵以阴阳为两极,逐渐分化为互相排斥的两族,一为神族,一为魔族。” “她的意识游荡世间,完整见证着诸神时代的每一个步伐,每一次或微小或剧烈的演变。” “不知不觉,已是流转了无比漫长的岁月。她却始终没有泯灭自己的意识,因为在长久的目染之下,她对这个世界已产生了特殊的感情与留恋。” “她想继续看下去,欣赏人间百态,见证不可预测的岁月变迁。” “只到某一天,诸神时代迎来了终结的导火索。” “诛天神帝末厄,发现了元素创世神逆玄与劫天魔帝劫渊的禁忌结合,他以诛天始祖剑,将劫天魔帝打出混沌……也就此,彻底埋下了魔族的怨恨。” “末厄因过度使用诛天始祖剑而过早命竭。他殒命之后不久,早已埋下种子的两族恶战终于爆发……” “和以往从不间断的大小纷争不同,这一次的爆发,引燃的是彻彻底底的惨烈与失控……” “神之境界的力量在天地之间疯狂爆发,祸及着无数无辜的凡灵,摧灭着不知多少的空间,更在不知不觉中,一点一点扭曲、崩坏着混沌的气息与法则。” “这场恶战,始祖神始终都只是漠然旁观。时代的剧变、终结与更替,对她而言不过是现世生灵自己选择和造下的结果,她不会为之叹息,反而期待着恶战之后,混沌会迎来怎样一个时代。” “而就在恶战末期的某一刻,她忽然察觉到混沌气息出现了不正常的异动。” “鸿蒙之气,神道灵气,黑暗魔息……在不断动荡的混沌空间中,竟开始默默的流散向了同一个方向……” “深渊。” “她也是在这时才发现,她赋予深渊的法则,竟不知在何时出现了缺口与裂痕。” “深……渊?”云澈不自觉的轻念出声。 “存在的基础,是平衡。”女子的声音徐徐传来:“有生,便会有灭。” “如今你所知的混沌,只是原始混沌的一半。” “你所生存的混沌空间,为生之世界,而你不知的另一半混沌,为灭之世界。” “始祖神为之赋名深渊。” (本章完) 正文 第1928章 始祖重生 深渊…… 这两个字,无疑会让人瞬间想到世间最神秘,也最可怕的那个……无之深渊。 似乎感知到了云澈的所思,女子声音徐徐道:“此深渊,便是当世你们所知的无之深渊。” “无之深渊会将一切归于虚无,”云澈低念:“而这将一切归无的力量,便是你所说的灭之气息?” “你所言基本无错。”她给予回答:“最初的混沌,生之气息与灭之气息共同存在,始祖神自然泯灭自身,也难以创生。” “始祖神对混沌最大的改造,便是将生之气息与灭之气息分离,然后隔绝。混沌从此被分离为两个世界,一为现世,一为深渊。” “太初神境的存在,并非是为了两个世界的连接,而是形成着更深一重的隔绝。” “始祖神散灭后,充斥着浓郁生之气息的现世开始衍生万灵,而充斥着灭之气息的深渊永远不可能有生灵孕生。始祖神留给后世的记忆,记载着深渊之下为纯粹的灭之世界,那是来自混沌之始的灭之气息,真神真魔亦不可抵御,若坠入其中,必被彻底湮灭。” 声音停顿,她发出了一声感叹:“将原本的生与灭分离,究竟是构建了另一种平衡,还是破坏了最该有的平衡,当年的始祖神自己亦无法做出明晰的判断。但就后世的发展与繁衍而言,那至少不是一个坏的选择。” “后来呢?”云澈试着催促道,内心,急切的想要知道这一切,究竟和夏倾月有何关联。 而到了此刻,云澈哪怕再不冷醒,也已清清楚楚的明白,魂海之中响起的这个声音…… 分明是远古始祖神依旧存世的意志! 因为她在言叙的,都是只有始祖神自己才可能知晓的东西。 自己竟然在和始祖神……超越魔帝和创世神,天地之间真正的无上存在交流。 之所以能与她交流,是因自己修炼了逆世天书……也就是她所留下的始祖神决吗? “空间会崩坏,力量会溃散,生命会流逝,光明会暗淡……世间没有真正永恒的存在,即使是始祖神留下的力量与法则。” “漫长岁月的洗礼,神魔恶战的冲击……深渊被赋予的法则一旦出现缺口,便会在短时间内快速决堤。当始祖神的意志再次临近深渊时,惊讶的发现它的存在,竟已经脱离了她为它赋下的存在法则。” “就连她的意志,也已无法探入深渊之中。” “世间任何形式的变迁,都是时代选择的结果。始祖神只会静观与感怀,从不会干涉……空有意志,已无真实存在的她,也无法去干涉。” “但,脱离了始祖法则的深渊,却注定让她无法漠视。” “因为深渊是因她而生,她清楚知道深渊里存在着什么。一旦深渊之中的灭之气息失控,反卷生之世界,那将是覆灭一切的灾厄。” 云澈:“!!” 魂海的声音让他深为震惊。但另一方面,从神魔恶战的后期到现在,已是过去了相当漫长的岁月,却从未有过无之深渊出现异动的记载。 所有关于它的记载与认知,都是它无比的安静,无尽的空无,像是一个永恒静止,却会 无情吞噬一切坠落之物的恐怖巨口。 “察觉深渊的存在脱离了她赋予的法则之后,她经过了长久的思虑,终于做出了一个决定……” “重生。” 云澈再次一惊。 “如今的混沌世界,已不再属于她。她纵然能成功重生,也注定不可能如当年那般拥有无尽的始祖源力。但,至少足够重新赋予深渊完整的束缚与存在法则。” “要绝灭那个可能发生的后果,这是唯一的方法。对万物有了深厚感情的她,已不忍看到如今的世界重归没有生命,也再无可能有生命的起始状态……即使它正上演着生灵自己造下的灾厄。” “始祖神……重生?”云澈低念着这足以将上古真神都惊得魂裂的五个字,满心的不可置信:“那你……那她重生成功了吗?” “始祖重生,岂是那般容易。重铸己身,恢复始祖圣躯,不仅需大量源自混沌之始的鸿蒙之气,更需要经过……千世轮回。” 千世轮回……这无疑,又是四个超脱所有人认知界限的词语。 “神与魔的恶战尚未结束,气息的逸散在持续。无人知晓,始祖神的重生已然开始。” “第一世,她降生在了神族。随着她的长大,逐渐觉醒真神之力。身为真神,这一世的她本该有着漫长的生命,但随时便会降临、爆发的恶战之下,第六千年,她便已夭折。” “第二世,她降生在了魔族,同样的原因,她只存活了四千年。” “第三世,她是一个海族的公主……非在神族与魔族之中,却遭遇了相似的命运,最终殒命于神魔恶战的余波之下。” “第四世,她是一只幻灵彩雀,用一双截然不同的眼睛,重观着一个有所不同的世界……而这一世的终结,同样因自神魔之战,连同幻灵彩雀这个种族,也完全绝灭于天地之间。” …… 真神与真魔究竟有多强大,云澈难以想象。但他足以想象的到,两族彻底失控的恶战对凡灵而言,是一场多么巨大的灾难。 “每一次的新生,和顺从命运的死亡,便是一次完整的轮回。” “她或为人,或为龙,或为凰,或为鹰,或为蝶,或为飞虫,或为草木绚花……” “而每一世的轮回,无论她变成什么,都有着完整的始祖记忆和始祖意志,无比清醒的目睹、经历与见证着一切。” “后来,被逼入绝境的魔族解开了邪婴的封印,两族的恶战,以灭尽两族的‘万劫无生’而终结。从此世间再无神魔,残剩的凡灵一边进入曾经的众神之界搜寻着真神的遗留,一边开启着无神的时代。” “也就是延续到如今的时代。” “而始祖神的轮回在继续。” “混沌的气息越来越稀薄,也流散的越来越慢,似乎在某一个时刻基本停止。而没有了神,时代的交替明显加快,短短百万年便已是无数次的风云变幻,潮起潮落。” “生灵的平均寿命也短了很多很多,这反而,加速了始祖神的一次次轮回。” 十世……百世……三百世……六百世……九百世…… 终于,她完成了第九百九十九次轮回……而时间,尚不及她最初预想的一成。 “时间越短,深渊失控的风险便自然越低。这无疑,是一个极好不过的结果。” “接下来,始祖神将开启她最后一世,也是最重要的一次轮回。” “完成这次轮回,她的始祖神力和始祖圣躯,便可得以完整重生。” “而且,她是一点点借助着现世的气息重生,再次存在,也绝非最初的始祖神,而是成为一个独立的个体,亲和于混沌,而不会对既有的秩序、法则造成任何的扭曲和冲击。” “而这一世的轮回,必须是一次真真正正完整的轮回。区别于先前的九百九十九世,这一世的她将无法继承始祖意志与记忆,而是一个完全纯粹的崭新个体,将随着她的成长衍生新的独立意志。” “至于她的始祖意志与记忆,则被封存于她的始祖之魂中,直至她的这一世终结,方会苏醒。” 云澈静静的听着,心中泛起久久不息的惊涛骇浪。 再完成最后的轮回,始祖神便可重生。而最后一世的轮回,始祖意志将会陷入“沉睡”,但此刻的声音,却又分明是来自始祖意志。 已然苏醒的始祖意志无疑彰显着……始祖神最后一世的轮回,已是完成!? 如今之世,正存在着重生的始祖神!? “始祖神的第一千世轮回,降生于一个下界星球的普通小城之中。” “她出生后不久,母亲便郁郁而终。父亲将她抚养长大。周围亲人众多,但背对之时,皆为冷眼。” “但,她的幼年绝不黯淡,父亲对她极好,更有人从小与她为伴,形影不离,共同长大。” “那是她的侄儿,虽为侄儿,却又比她大上了一岁。” “……”云澈的魂弦猛的一颤。 等等…… “朝夕不离的相处,让他们的感情深至骨髓,亲密无间。后来,随着他们的长大,临近修炼之龄时,她的侄儿却暴露出玄脉的残缺,沦为人人鄙夷怜悯的废人。” “!!!”这一次,云澈的每一根魂弦都彻底的激荡起来。 “幼年之时,他不容她受任何委屈,谁若敢欺凌她一分,无论对方是谁,他都会用羸弱的双臂去为她搏命。那时的他,有着世上最明亮的眼睛。” 女子的声音不自觉的缓了下来:“但知道自己是废人之后,他的眼睛,便再也没有如以前那般明亮过。” “于是,她未及年龄,便早早的开始修炼。因为,以后的人生,该轮到她来保护他……她在心中发下誓言,平日里,也与他依偎的更紧,哪怕他只是短暂离开自己的视线,她都会心中不安,惶惶找寻……” “她要保护他的欲望,不仅是深至极处的感情,也是另一种深至极处的依赖。” “慢慢的,他们在从未变过的形影不离中长大。那一年,她十五岁,他十六岁……那一日,是他的成婚之日。” “等等……等等!”到了此刻,云澈再也无法保持冷醒与安静,他的魂弦在颤荡,意识在混乱中茫然:“始祖神的最后一世……她是……她是……” 正文 第1929章 真实梦境 “这一世,她的名字为……萧泠汐。” 魂海世界,云澈倾听关于始祖神的讲述之时,一直都是一种尊仰至高神灵的姿态,平日里面对他人时自然释放的灵压都死死的收着,中途亦不敢出言打断。 虽然,他是现世至高无上的帝王,但相比始祖神那般存在,他连卑微的蝼蚁都算不上。 如今之世,因始祖神而存在。历经千世轮回以得重生,也是为了摒除潜藏的灾祸。她的存在不仅至高无上,亦崇高无上。 但,始祖神的最后一世……她每说一句话,那既视感便会强烈一分,逐渐的,那已根本不再是单纯的既视感,而分明是完完全全的重叠。 当“萧泠汐”三个字在魂海之中清晰的响起时,即使心魂已被太过强烈的“既视感”狠狠冲击,他依旧被惊得近乎魂海翻覆。 萧……泠……汐…… 他的生命之中,再没有比这更熟悉的名字。 泠……汐…… 我的泠汐……她是……始祖神转世…… 不…… 她是…… 始祖神!! 或许,这个世上,再不可能存在比这更强烈,更震撼的灵魂冲击,此刻翻腾在云澈的魂海的,是千重沧澜,万重巨浪……他的意识仿佛被卷入无尽涡流,在天旋地转中久久失却了思考的能力。 他和萧泠汐一起长大,他更是这个世上最熟知,最了解她的人。 她的性格温婉中透着些许软弱,在涉及到他的事情上,又会变得格外坚强和大胆,甚至可以不顾后果。但至少,她的身上从来没有“威凌”这种东西的存在。 她的玄道天赋很是平庸,少时为了保护他而拼命修炼,后来他玄脉重生,很快成长到不需要她的保护,她也就此失去了修炼的动力……因为她对于玄道,本就没有什么痴求。 她更愿意,也一直在成为的,都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小城女子,照料父亲,照看永安永宁,安静的期望、等待着云澈的每一次归家。 面对云澈身边的一众女子时,她甚至经常因自己的过分平凡而自卑。 谁能想到……哪怕把云澈这一生所有最荒谬的幻想与虚妄都加起来放大千倍,也不可能想到,与他一同长大的萧泠汐,竟是转世中的始祖神…… 那个创造了混沌之世,创造了创世神和魔帝的……无上之神! 这时,一股格外温软的灵魂力量无声覆下,将他混乱起伏的魂海缓缓平息,让他的意识重归冷醒。 “对你而言,这应该是难以轻易接受的惊讶之事。”她用很是平和的声音继续诉说着:“而你,便是那个陪伴她长大的人。在你们补完了婚仪后,此刻的她,是你的妻子之一。” “……”云澈久久难以出声。 随着他思绪归于清晰,萧泠汐身上那些无法解释的异状也随之浮现。 她可以看懂逆世天书……而太初神文,正是始祖神创造的文字!逆世天书,也是始祖神留下的始祖神决。 自己从来不能和她真正结合……这是某种不可抗拒,不可感知的层面压制?还是始祖神在最后一世的轮回前,为不被他人所玷染所留下的某种禁制? 萧泠汐…… 始祖神…… 云澈已是极尽努力,却依然怎么都无法将这两个名字真正重叠起来。 这时,他忽然意识到了什么,问出了那个他早已在心中确信的问题:“你……就是始祖神的始祖意志,对吗?” “是。”女子的声音给了他回答。 “你方才说,始祖神的最后一世轮回,始祖意志和记忆会陷入沉睡。”云澈压抑着灵魂的悸动:“但泠汐……明明安在,也就是尚未完成这一世的轮回,那你……既然为始祖意志,不应该在沉睡之中吗?为什么会……” 他的话语止住,明明是灵魂的世界,他却能清晰感知到心脏的剧烈跳动声。 他隐约猜到了什么。 “因为,这一世的轮回已然失败。就连原本已临近完整的始祖圣躯,也遭受了重损。至于原因……”她声音轻渺柔和:“就如你此刻心中所想的一般。” “因为……我?”云澈喃喃出声。 不但失败,而且……重损!? “一切的改变,都起始于你的成婚之日……那一天,她早早的喊你起床,为你穿上她亲手做的喜衣,看着你喝下她亲手做的早粥……” 魂海中的女子声音不知不觉间越来越轻,越来越远……逐渐的,她的声音不知在何时消逝,云澈的魂海之中,铺开一个清晰的世界: “小澈,快醒醒!该起床了!” “唔……天还这么早,让我再睡会嘛。” “今天是你和司徒小姐成婚的大日子!时辰快到了,赶紧起来!” ………… “小澈,这是我刚刚熬好的粥,你身体弱,上午的时间又那么长……要全部喝掉。” “呼,喝完啦……以后,不知道还能不能经常吃到小姑妈做的饭。” “嘻嘻,是你把城主家的千金娶进门,又不是你嫁过去,只要你想,我还是像以前一样,每天都做给你吃……倒是小澈,成家之后,理我的时间肯定会越来越少。” “怎么会!我昨天刚刚和小姑妈保证过:和司徒萱成婚后,不能有了老婆就忘了小姑妈,不能减少和小姑妈在一起的时间,对于小姑妈的召唤要和以前一样随叫随到!” “算你还乖!只是……不知不觉间,我的小澈就已经这么大了。” ………… “大哥大哥,我来了……你穿这身衣服貌似还蛮好看的……那个,成婚是什么感觉?怎么感觉你好像不是那么激动的样子?” “的确没什么感觉,所以也谈不上激动,毕竟,这是父母一辈早早定下的亲事,我和那司徒萱面都没见过几次,她长什么样子我都记不太清……元霸,一大清早这么激动,应该不只是因为我成婚这件事吧?” “嘿嘿……其实,是有一个好消息。我老爹前日邀请了一位在新月玄府当导师的好友,本来是想通过他把我带入新月玄府,没想到,那位导师前辈却说以我的资质,完全可以直接入苍风玄府。” “哦!太好了!这简直是我们整个流云城的大喜事!” “嘿嘿嘿!我都激动的两天没睡好了。等我入了苍风玄府,变得越来越厉害后,我看谁还敢欺负你!” “相比而言,你的事才是大喜事……等你正式进入苍风玄府的那天,我猜全城都会…会……会………” ………… 这是在很多年前,便曾出现过的“梦境”。“梦境”中与他成婚的不是夏倾月,而是司徒萱。“梦境”中的夏元霸有着精壮的身躯、惊世的天赋和内蕴神芒的眼睛,还有…… 为什么,这些画面……这些声音,竟如此的真切而清晰…… 而曾经的记忆…… 呃~~ 灵魂的世界忽然开始战栗,战栗的无比剧烈,仿佛要崩塌一般。 无尽的画面,无数的声音在他意识里混乱交织,心脏的跳动猛烈的仿佛要炸开,他的意识在崩乱,记忆在模糊,像是忽然伸进了万千根棍子,在他的魂海之中疯狂的搅动…… 他想要嘶吼,想要挣扎,却连一丝声音都无法发出。 泠汐…… 元霸…… 司徒萱…… 夏倾月…… …… 倾……月…… …… 就如方才的忽然动荡,他的魂海又忽然停止了翻腾。 意识、记忆,变得一片清晰…… 而且是一种从未有过的清晰。 就连梦境,都变得那么清晰。 清晰之外,那些曾经的记忆,却逐渐变得模糊……更模糊……又在模糊中快速的远去,他拼命的想要抓住,却只能无奈的感知它们越来越远,直至游离于记忆之中,灵魂之外。 他定在了那里,呆呆的看着前方苍灰色的世界。 “想起来了吗?”女子的声音再次响起:“藏匿于虚无之下……你真实的记忆。” “……”云澈无法言语,像是忽然陷入了无法醒来的诡梦之中。 “你的养父萧鹰,当年倾尽全力所救下的那个女婴不是夏弘义的女儿夏倾月,而是流云城主司徒南的女儿司徒萱。” “因感激萧鹰的救命之恩,而当众许诺将女儿许配给萧鹰之子的人,也不是夏弘义,而是司徒南……同样,与你(萧云)结下婚约者,是司徒萱,而非夏倾月。” “你此刻记忆中的夏元霸,是他曾经真实的样子。只是在你十六岁那年,他的身上发生了特殊的异变。” “呃呃呃……”云澈的灵魂发出声声低吟。那种感觉并非痛苦,而是混乱、割裂、错位、扭曲……那种极端的难受感,无法形容。 十六岁前,关乎夏元霸的记忆全部变更,此刻铭印在记忆中的,是他梦境中的样子……精壮的躯体,傲人的天赋,仿佛能洞穿灵魂的眼神。 而同样是十六岁,关乎夏倾月,本就格外淡薄的记忆全部游离……像是被从记忆中完完全全的切下,依然游离于记忆,却不再是发生在自己身上,就像是一个并未遗忘的虚幻梦境。 取而代之的,是关于司徒萱的记忆……十六年间,他与司徒萱相见的次数很少,但每一次,都无比的清晰深刻。 他甚至能记得她说的每一句刺耳之言,以及每一个或鄙夷,或玩弄的神情。 记忆中,萧烈总是为他讲述的,是萧鹰拯救城主之女的故事。 记忆中,夏元霸不但体型精壮,性格也从小就刚硬霸道,谁都不惧。 记忆中,夏弘义……只有夏元霸一个儿女! “倾月呢……倾月呢!!”他努力在似乎已完全错乱了的记忆中翻找。但,无论他怎么努力,十六岁前,所有关乎夏倾月的记忆,都只是……已经游离的梦。 “你还不明白吗?” 云澈此时的样子,让始祖意志的声音带上了几分不该存在的叹息:“在你十六前,在你成婚之日前,夏倾月……从未存在过。” 正文 第1930章 命运之器 “从未……存在过……是什么意思?”云澈发出万般艰涩的魂音。 始祖意志徐徐而叙:“在你与司徒萱成婚之日,她为你所喝下的早粥之中,被人暗下了剧毒。虽然只是极为低级的凡毒,但对当时玄脉残缺,躯体羸弱的你而言,却是致命之毒。” “婚仪尚未开始,你便已毒发,顷刻死去。” “这对她而言,是不可承受的打击。尤其,她认为是自己害死了你,悲伤、自责、痛苦、绝望……” “她的灵魂,在太过强烈的悲戚中崩开道道裂痕。” “而崩裂的灵魂,亦生生惊醒……或者说逼出了沉睡中的始祖意志。” “另一个她,也便是如今在与你交谈的我,就此苏醒。” 云澈:“……” 始祖意志的声音再次逐渐远去,他的魂海之中,现出了一个他曾无比熟悉的画面。 红色的幔帐,依然在燃烧的红烛,熟悉的布置……这里,正是他当年在萧门的住房,那天,是他和夏倾月(司徒萱)的成婚之日,亦是他命运的重大折点。 折点…… 他在成婚之日被毒死,然后竟重生于沧云大陆,在沧云大陆坠下绝云崖时,又在那具本被毒死的躯体上苏醒,并融合了两世记忆…… 这一直是他身上最大,也是无解的谜。 即使他已立于当世至巅,也根本无法理解那时自己的身上究竟发生了什么。 他再回沧云大陆时,那竟是多年前的沧云大陆,记忆中已失去的苏苓儿,变成了一个尚未长成的少女。 而苏苓儿更在之后苏醒了与他当年的记忆,证明着他在沧云大陆的那一世绝非虚幻。 难道,这不可理解的一切,真正的原因是…… 是…… 画面之中,他一身红衣,身躯僵直的倒在床前,双目依旧睁开着,却没有任何的色彩。 身边,萧烈的双手按在他的心口,拼命的想要用玄气将他身上的剧毒逼出……他的嘴唇发青,脸色一片惨白,神色拼命保持着平静,但眼中凝聚的痛苦之色却让人不忍视之。 旁边,夏元霸嘶吼着跑出去,口中喊着那个玄府导师的名字。萧泠汐跪在地上,她紧紧握着他已逐渐冰冷的手掌,哭的撕心裂肺。 这时,光线忽然暗了下来。 所有的景象都变得暗淡,所有的声音都在远去……逐渐的,世界变成了完全的漆黑色,只余少女绝望的背影与哭泣。 “原来,悲伤真的可以碎魂……这就是属于人类的情感吗?” 少女在迷蒙中抬首,脸颊带泪,眸若星碎:“你是……谁?” “我是另一个你,你是另一个我……我出现的时候,你就感觉到了,不是吗?” “……救救小澈。”她发出轻喃,随之,她像是溺水之中死死抓紧了一根救命稻草,破碎的星眸凝起深邃的微光,声音也变得那般急切:“救救小澈!快救救小澈!!” “凡灵生命的消逝,不过天地之间散灭的一粒微尘,不值得你为之动容,更不值得你为之悲伤。”空幻的声音响起在无色的世界:“灵魂崩裂,始祖苏醒,这一世的轮回已然失败,无法完成无垢的圣躯。” “不过无妨,虽然无功,但亦无损。这一世,便再以清醒的意志,凡人的存在再看一番这平凡位面的世界。完整的重生,便留予下一世的轮回去成就。” “如此,让我们的意志就此融合。在无数年的沧桑剧变之中,他的死亡,将如微尘般被埋没,不会再让你感觉一丝的悲伤。” “不……不!!” 临近的始祖意志,得到的,却是少女意志无比坚决的排斥。 她的身躯在下意识的后退,所外释的情绪,是一种带着恐惧的坚决。 那毕竟是她曾经的意志,她能隐约感知到那是何许的存在,所以她才会恐惧……恐惧真正的自己将淡视“萧泠汐”这个意志,将淡视,甚至就此漠视萧澈这个名字。 “救他……救他……救他……” 她一次次轻念,一次次哀求……哀求另一个自己。 无色的世界,传来一声悠长的叹息。 “明明只是我(你)新生的意志,为什么竟强烈到如此程度……” “曾经的我(你)俯视世间一切,对凡灵奇妙的情感只有过淡淡的感叹。衍生于己身,方知……竟可如此之炽烈……” “救他……快救他!”她一遍遍的重复着同样的哀求:“你可以救他的……你一定有办法救他的!” “生死难逆,这是我(你)创世之时定下的基本法则,但法则之外,亦留有余地。” “如今的我(你)尚未完成重生,无法直接逆转他的生死。但以我(你)如今所恢复的虚无之力,足够在一定程度上逆转这个世界的时间轮,让时间,回溯到他尚未死亡的时刻。” “如此,便以间接的方式,为他逆转生死,得以回生。” “只是,以我(你)如今的状态,如此做的代价是什么,你(我)应该很清楚。” “不重要了,什么都不重要了……”心魂依旧处在破碎状态,少女用力的摇头,除了眼泪和悲戚,除了救他的渴望与执念,她破碎的灵魂之中再无其他:“我只要他活过来……我要我的小澈活过来。” “你的意志,就是我的意志。而此刻盘踞在你(我)意志中的,是你(我)存在以来,最为强烈的执念,我注定无法拒绝。” “你(我)可以为此不顾后果,但,你可曾想过,他不仅是一个凡人,还是凡人之中颇为卑微的存在。无法修炼的身躯,让他几乎没有任何抵御风险的能力。” “若无足够强大的力量庇护,任何人都可轻易置他于死境,就如此刻这般。” 萧泠汐:“……” “你今日救他,以后的每次,你都要救他吗……每以同样的方法救他一次,尚未完整的虚无圣躯便会折损一分,且每一次的折损都会加剧。” “而即使如此,以他的躯体状态,寿元最多也不过百年。到时,你又该如何?” 少女的眼眸渐失焦距,但须臾之后,竟又快速凝聚了起了异样的神光。 “那就把你(我)的虚无圣躯……分给他……让他拥有……谁都无法伤害他的力量。” “唉——”又是一声长长的叹息,空无的声音徐徐道:“圣躯,是由原始混沌的虚无中衍生,是独属我(你)的始祖之躯,永折自身而赐予凡人,何其荒谬。” “但既为你(我)之执念,唯有如你(我)所愿。” “然……我(你)的确可以让他拥有人之层面的圣躯,但你该明白,以我(你)如今的状态,在完成重生之前,连自身都无法具现力量,更无法直接给予他力量。” “退步讲,纵然能……他空有圣躯,却无玄脉,亦根本无法承载力量,依然会轻易被人剥夺生命。因而,圣躯在他的身上,也不过是为他延长了寿元。” 萧泠汐看着前方,唇间轻念:“世间无尽生灵,万般命运……为何唯独对他,如此不公。” “先天残缺,受尽鄙夷冷眼,如今才堪堪少年,竟又遭此毒手……为何我的小澈,要承如此之命运!” 长久的沉默,空无的声音响起:“你(我)想……为他改命?” “赋其圣躯,改其命运!” 她的声音格外低缓,随着始祖记忆的苏醒,她所呈现的,是云澈从未在萧泠汐身上见过的眼神, 短短八个字,却是唯有始祖神,才有资格说出的圣言。 “圣躯,让他的躯体可以无序承容任何形式的力量,亲和凡灵永不可能碰触的虚无法则,让他在这无神之世,可于极短的时间内,拥有超脱界限的力量。” “改其命运,让他可以安渡任何劫难,让他可以聚拢天地气运,尽得世间最大的机遇福泽……” “你(我)可以做到,我知道……你(我)可以做到。” 空无的声音给了她回应:“命运,是这个世上最不可触碰和干涉的东西。这是我(你)创世之始,所定下的最基本,也是最重要的法则之一。” “因为哪怕只是一个最平凡的生灵,最微小的命运干涉,都可能造就无比庞大的因果变动。” “气运,作为命运的一环,更是被以最严格的法则持其平衡,纵是我(你),亦不可凭空衍生。” “若坚持要为他改命,以我(你)如今之力,所能想到的唯一方法,便是……命运之锁。” “命运……之锁……”萧泠汐轻念着,在模糊的认知中,辨清着它的概念。 “现世之灵皆已有既定的命运。欲系命运之锁,其中之一必为新生之灵……因而,欲改其命,必先创生。所创生之人,将成为他改命的载体,亦可称之为‘命运之器’。” “只是,新创之生灵,亦为完整的个体。不可打破的命运平衡法则之下,这对其而言,将无比之不公与残忍,即使如此,你(我)依旧要坚持吗?” 没有任何的犹疑,少女闭上眼眸,轻轻道:“我说过,我只要他活过来,我只要他一生安平,再不用承受这般卑怜的命运……其他的……都不重要……都不重要……” “好,虽代价极大,但……如你(我)所愿。” “欲成虚无圣躯,需经一世轮回。轮回镜的力量尚未恢复,唯有强行催动。” “他轮回的这一世,将依旧在这个星球之上……便去那片,名为‘沧云’的大陆吧,” “在他轮回至沧云大陆,用以完成融合圣躯的这一世,我会暂停除沧云大陆外,整个世界的时间轮。并在这期间,为他创造‘命运之器’,并合理化其存在,更改修正与之相关的所有因果。” “好在,流云城只是一座生灵稀少的小城,涉外浅薄。对认知因果的修正相对简单,以我(你)如今微弱却残缺的力量,或许亦可在五年之内完成。” “待他轮回完成,重归‘萧澈’之躯,再回转沧云大陆的时间,恢复世界的时间运转。” 泪痕从少女的脸上缓缓滑落,星眸中的碎痕似乎少了几分,她轻喃道:“这样,我的小澈就可以回来……就可以不用再那么卑微,那么容易被人伤害。” “那么,你希望与他命运相连的,是怎样的‘命运之器’?” 萧泠汐看着前方,怔怔而语:“我是他的小姑妈,注定不能成为他的妻子。司徒萱不配为他之妻……我希望,那个人,可以代替司徒萱,成为他的妻子……她要有足够强大的天赋与意志,有一颗外表冷漠,实则柔软的心灵,可以在他成长起来之前守护于他,为他抵御、摒除所有的灾厄。” 长久的沉默,空无的声音响起:“在这小小的流云城中,却有着一缕格外精纯的鸿蒙之气。甚至……那或许是当世最为精纯的鸿蒙气息。” “它就在那个名为夏元霸的少年身上。待这股鸿蒙气息与他的躯体完全融合,他将拥有从未在无神之世出现过的‘大荒神躯’。” “如今,鸿蒙之气已与他完成了一成的融合。其余九成,便强取之,赋予‘命运之器’。” “夏元霸之天赋,继承自他的母亲——被夏弘义称之为‘冬雪’,实则名为月无垢的‘神界’女子。她的‘无垢神体’,是如今之世的奇迹,却因命运捉弄,沦落至这下界小城,与平凡之灵夏弘义育下此子。” “以我(你)如今之力,无法无根创生。欲让‘命运之器’完美融合强取自夏元霸的鸿蒙之力,其母之血脉,必取之月无垢。而其父之血脉……” 短暂停顿,她继续道:“夏弘义终为凡灵,其血脉太过低微浑浊,融其血脉而创生,反会浊损鸿蒙之气。” “若未遭遇悲惨命运,月无垢真正倾心之人,为月神界的月神之帝月无涯。他拥有尊崇于当世的月神血脉,无疑是绝佳的选择。” “其父之血脉,便取之月无涯。如此,也算是以不该的方式,遂了他们二人失却之愿。” “‘生身’于流云城,她认知中的身份,便为夏弘义与月无垢之女。只不过……这种血脉创生,会在血脉相近时,产生远超寻常的血脉共鸣。” “若有一天,她与月无涯相近,过于强烈的血脉共鸣或会暴露破绽。只望如此遥远的两个世界,不会太早出现这样的意外。” “北方的冰云仙宫,为神界之人所遗。便择之为其师门,或可在将来,成为他们触碰更高位面的契机。” 言语之间,“命运之器”的模样便已成型。 以月无垢为母,以月无涯为血脉之父,以夏弘义为认知之父,以冰云仙宫为师门,夺夏元霸之鸿蒙之气,嫁云澈为妻…… “既以夏弘义为认识之父,自然以夏为姓。” “夏弘义亦为痴情之人,一生只倾心于月无垢一人,纵然她已离去多年,亦丝毫未变。如此,便为之取名……” “夏倾月。” “夏倾月……”少女轻念着这个名字:“她会守护好小澈的……对吗?” “命运之器,亦非绝对。她虽为我(你)所创生,但她最终成型的意志为何,我(你)亦无法控之。他和她最终的未来会如何,更无从预测。” “但……” “若命运之锁不断,他将会气运加身,助他不断得到他人难以求得的福泽,加之虚无圣躯,他定会如你所愿,极快的成长,直至成长至超越现世万灵,再无人可伤害欺凌。” “而她……” “命运的平衡之下,命运之锁另一端的她,将会为她在意之物,降下残酷的灾厄。” “若为人姊,其兄弟姐妹将频遭死劫;” “若为人徒,其师门将遭灭门之难;” “若为人女,其父母将不得善终;” “若为人母,其子女将尽皆早夭;” “若为帝王,其驭下之地将灰飞烟灭。” “以她之厄,换萧澈之幸。这便是残酷的命运之锁。而她毕竟是由虚无中创造,终有一天,她会一点点看清一切……看清自己作为‘命运之器’而存在的事实。” “而那个时候,或许他,已成长到不再需要‘命运之器’。但她,却注定不可能原谅自己。或许,会选择终结自己,来终结自己带给在意之人的厄难。” “无比巨大的代价,无比残酷的命运之锁……你依旧要如此吗?” 这是她的最后一次问询。 萧泠汐眸光未变,声音缓慢而坚决:“始祖神的记忆,似近在咫尺,又似遥不可及。我无法完全明晰我作为始祖神时的意志。但,至少此刻……即使要以埋葬这个世界为代价,我也一定要……救他。” “这是最后的意志,也是从未变过的意志。”声音逐渐遥远,漆黑的世界出现了道道裂痕:“那便献祭六百世轮回之力,遂你(我)之愿。” ———— 正文 第1931章 始祖归离 “你……明白了吗?” 云澈的魂海,始祖意志的声音重新响起,却恍如隔世传来。 “……”许久,都没有任何的回应。云澈的魂海一片静寂,宛若死去了一般。 “夏倾月作为命运之器,她终会看清自己的‘本质’。而你,虽然在修炼逆世天书后,会逐渐愈加的亲和‘虚无’,但终究不可能凌驾于始祖虚无之上。因而,偶现的梦境,已是你所能窥见的极限。” “这些梦境,也只会被你当做梦境,而不会将之当做真实。” 换言之,若非始祖意志告知云澈这一切,纵然他能在一定程度上驾驭虚无法则,也永远不可能依靠自己看清所有的“真实”。 “当年完成一切之时,我从未想过,会有一天亲口告知你一切。” “即使是被干涉到如此程度的命运,亦是这般的变幻难料。” 魂海依旧是一片长久的死寂。 这一切若只是发生在他人身上,或者发生在遥远远古的传说,都需要长久的时间去消化与感慨。 而这一切,发生在自己身上……那无疑,是犹胜梦境千倍的虚幻。 夏倾月……她竟然是被创造出来的…… 为了他而创造…… 他们成婚的那一天,是他与她第一次的相见……甚至,那或许是她降生于世的第一天。 怪不得……她对夏弘义从来生不出牵挂,夏弘义对她的死讯也无法生出悲伤。他们的父女之系仅仅是被附加的认知,他们记忆中的过往仅仅是被修正的因果,而从来没有真正相处过哪怕一天,又怎可能衍生任何的父女之情。 怪不得……面对从未见过的夏倾月,月无涯却会为她驻步……原来,那是血脉的强烈共鸣与悸动,对她毫无保留的好,不是因为她的“琉璃心”,而是源自刻于血脉的本能。 怪不得……承受凄惨命运的劫天魔帝,竟会说夏倾月是她见过的命运最悲哀的人……她的命运,又何止是悲哀。 怪不得……她最后竟做出那样的选择,而且至死都不肯说出,也无法说出理由……甚至为了他,编织了一个弥天大谎,让自己在他的心中永远只是一个死有余辜的恶人。 怪不得……她在月无涯与月无垢的墓前,泣吟着是自己害了他们,害了元霸…… 怪不得……她选择终结自己的那一天,穿着一身大红的衣裳。因为她是红衣而生……亦要红衣而去。 怪不得…… …… 原来,十六岁那年,他是真的死了…… 他的身上,任何力量,任何血脉都可无间共存。就连相悖的光明之力与黑暗之力都可同时驾驭,让劫天魔帝都为之惊骇……原来,那竟是原本只属于始祖神的圣躯! 邪神的玄脉,凤凰、荒神、天狼、金乌、冰凰……甚至红儿、幽儿,直至生命神迹和黑暗永劫…… 七大玄天至宝,其四在他的身上,乾坤刺亦在他的身边。 他的人生有过无数的波折,而每一次波折化解之后,都会伴随着巨大的进境甚至蜕变。 仅仅是在天玄大陆时,茉莉就不止一次的说过,她原本从不相信气运之说,但与云澈共存的那些年,她觉得他绝对是“大气运加身”的人。 他从十六岁开始起步,只用了仅仅二十年,便成为了神界历史上第一个真正意义上的无上之帝。 回顾自己的一生,十六岁前庸庸碌碌,十六岁后至今短短二十几年,却是遭遇了一个又一个他人千世都不敢奢求的机缘。 原来,这个世上真的有气运。 原来这一切,都有着无形的气运在催动。 而这个气运的代价…… 他站在此刻高度的代价…… ………… “有另一件事,更让我感慨。甚至,它比你所述的这些年的遭遇,更让我觉得离奇。” 为帝之后回归蓝极星的那一夜,父亲云轻鸿看着星空,发出一声怅然的感慨:“你……真的是我的儿子吗?” “你我是亲生父子,血脉相连,这一点,无论世事如何变幻,都不可否认和改变。只是……” “我虽然从未接触过那个名为‘神界’的世界,但,那里的人竟能在挥手之间将整个蓝极星化为尘埃……毫无疑问,那是我根本无法理解的存在,更是我终之一生也不可能触及的位面,” “而你,从你第一次动身前往那里,距今也不过十几年的时间,居然成为了将一切覆于掌下的帝王。这让我不得不感慨……我云轻鸿,真的生得出如此的儿子吗?” “一个人的命途、眼界、上限,往往由他的血脉和出身决定,这是一个残酷而不争的事实。而澈儿,你如今所在的,却是为父,以及整个云氏一族全力仰望也无法触及的高度。坦白说,这两日之间,我内心的怅然犹胜骄傲。” ………… 父亲当初的感慨,丁点都没有错。 以他的出身、资质,哪怕没有先天玄脉残缺,哪怕一生顺风顺水,直至寿尽,他所能达到的上限,也顶多持平云轻鸿。 他不是他以为的天选之人,却是另一种意义上的天选之人。 因为,始祖神转世在了他的身边。 他云帝的身份,他波澜而璀璨的一生……背后,是始族之神的献祭,和夏倾月极其悲怆的一生…… 那甚至,不能称之为人生。 ………… “为什么……”云澈的声音沙哑而模糊,像是从灵魂的最底层艰难溢出的呻吟:“你是……始祖神,世之帝王……在你眼中也不过卑微草芥……” “为何……竟为我一残缺凡人……献祭六百世轮回……” 始祖意志平淡而语:“若是降生于你身边的,是前九百九十九世中任一世的始祖神,这一切,都不会发生。” “身为始祖之神,为救一凡人献祭折损自己的圣躯,献祭六百世轮回,更亲手铸下残酷的命运之锁……何止是荒谬。” “但,第千世轮回,为得圆满,始祖意志必须沉睡。这一世的始祖神是萧泠汐,所衍生的全新意志是本体意志,从沉睡中苏醒,未能完成融合的始祖意志反而成为了外来意志。” “本体意志再薄弱,也要凌驾于未融合的始祖意志之上。因而,她的执念,我无法抗拒。” “造就这一切的,是始祖神。但决定这一切的,却是一个……只有十五岁,因挚爱之人的离去而悲伤到心碎绝望的少女。” 云澈:“……” “这是我从未想过的巨大意外。或许,是我俯瞰了天地无数年,却依旧低估了人之情感所能衍生的力量。” ………… 人生如梦,世界如幻。 发生在他身上的,是梦境都交织不出来的现实。 回想十六岁前,与十六岁后的萧泠汐,她的性格,她的眼神,却又没有任何的不同。 “当年的一切,她还……记得吗?”云澈轻轻的问。 “不记得。”始祖意志给予他回答:“她排斥和拒绝与始祖意志融合,这一世的她(我),只愿做最纯粹的萧泠汐,以最纯粹的身份和情感陪伴着你,直到她这一世的终结。” “所以,在让你回生的时间回转中,她的记忆,也回到了一切都未曾发生之前……这也是她的执念,我同样不可抗拒。” “而我,原本该重归沉睡,等待着下一世的轮回。但,我好奇着我亲手所铸的命运之锁下,你和‘命运之器’会走到怎样的终局。” 她并没有言明,在萧泠汐这个主体意志的影响下,始祖意志亦对云澈的命运产生了不可控的关切。 “于是,我没有选择继续沉睡,而是游离于天地之间,观察着你与夏倾月的人生……却也因此,让她的心魂会偶尔受到始祖意志的影像,产生诸多‘幻觉’与‘梦境’。”“待我沉睡之后,她的‘幻觉’与‘梦境’也会全部消失。她永远不会知道自己是始祖神,不会记得当年的心碎……直至这一世的终结,她都是最纯粹的萧泠汐。” “这所有的一切,你也永远不可以告诉她。否则,以她过于柔软的心灵,会一生陷入无尽的愧罪。” “你要……走了吗?”云澈听出了始祖意志的离意。 “你已成为当世无上的帝王,命运之器也选择了自我终结。作为始祖神,她(我)的愿望得以实现,我也已完整目睹了命运之锁所催生的命运纠缠。” “随着‘命运之器’的消逝,【你们之间的命运之锁也已然消失】,我已再无留存于此的理由。今日过后,我便会重归沉睡,以尽早恢复折损的源力。” 始祖意志一声轻叹:“重新转世六百回……只望深渊的隐患,仅仅只是我多余的担忧。” “告知你一切的真相,是我重归沉睡前,所为她(我)做的最后一件事。你该明白我的用意。” “……”云澈无法言语。 始祖神六百世的轮回,夏倾月一世的悲怆,换来他如今的人生…… “作为萧泠汐的始祖神,她对你的感情,是在与你朝夕相处的十五年间自然衍生,直至深铭。” “而作为命运之器的夏倾月,我从未给予她任何情感上的干涉。在她过早的发现自己存在的本质后,她选择的不是抗争,而是顺从……唯一的抗争,是对自己的终结。” “她抗争了施加在自己身上的命运,却不愿抗争对你的成全。” “你们成婚之后的短暂相处,你便已在她的心中留下影子。在冰云仙宫中时,她会偶尔想起你走出萧门的背影。” “天池秘境,在你将生的希望留给她时……她的心魂便牢牢刻下你的身影。对她来说,那短暂的刹那,便是一生的永恒。” “认知之中只为承诺,但从那一天起,她再无法忘却身为你之妻子的身份。” “云澈,你是这世上最幸运之人。为了你,萧泠汐宁愿永为萧泠汐,夏倾月悲怆而无悔……甚至至死,都不愿为你留下创伤。” “所以,你没有资格过的不好。” “不要让这一切,成为你灵魂上的负罪与枷锁。你的今天,是萧泠汐所愿,是夏倾月所愿。就算只是为了不辜负她们所做下的一切,你也不可以让自己已立于最耀眼天光下的人生,深陷入不可自拔的灰暗。” “所以,流尽眼泪之时,也释尽所有悲伤和愧罪,用和煦的笑颜去面对永远等待你归家的萧泠汐,用温暖的灵魂去思念曾经与你命运相连的夏倾月……为了她们,为了你身边所有爱着你的人,你可以做到的,对吗?” 魂海世界开始了剧烈的震荡,始祖意志最后的言语,深深触动着他灵魂的每一个角落,让他所有的情感在狂乱悸动、涌动间,彻彻底底的崩溃决堤…… “那么,云澈,再见了。” 始祖意志的声音变得格外柔缓,也变得越来越遥远: “希望你,还有这一世的我,就此永远安平。” 灵魂世界随之而散,寂静的荒山之中,响起云澈再无压抑,彻底释放的痛哭声。 始祖意志也在此刻了却牵挂,自我封闭,重新归于沉睡。 在其存在完全消逝前的刹那,意志之中闪现过一抹淡淡的疑惑: 她想到了夏倾月落入无之深渊后,轮回镜上忽然出现的裂痕。 云澈与夏倾月之间的命运之锁,是以轮回镜为媒介所结成。 夏倾月消逝,命运之锁自然跟着消失。 但,轮回镜上刹那闪现的裂痕…… 命运之锁似乎并非是无声的消逝,而更像是……被未知的外力强行裂断,从而反噬至轮回镜,造成刹那的裂痕。 若是如此…… 深渊之中,究竟发生了什么…… ———— 正文 第1932章 当时明月在 这个世上最沉重的事物是什么? 对云澈而言,是永远不可能还清的情债。 夏倾月将她的一生都奉献给了他,留给自己的,却只有无尽的愧罪、悲伤、恶名,以及一枚陈旧的铜镜。 手中的铜镜被眼泪浸染,云澈轻轻的捧着它……这竟是已是他可以离她最近的方式,往后余生,想要再次拥抱她,是只有梦境才会赐予的奢望。 她曾经那般珍视这枚铜镜,日夜不离的将它佩戴于颈间。但后来,这枚铜镜却是无时不刻的提醒着她自己的“本质”和这个“本质”背后的残酷…… 或许,在她将之交予瑾月,命她将其毁掉时,潜意识其实更希望瑾月会悄然抗命……毕竟,她那般聪明,又那般的了解瑾月。 她痛苦和怨恨着自己的命运,又珍视着母亲的遗物,才将这个“选择”,交给了最亲近也最信赖的瑾月。 她后来再不让瑾月近她之身,哪怕说话时也隔着一层幔帐,是害怕将灾厄带给她。最后没有让她跟随月无极他们离开,而且决绝的将她赶走,亦是对她的一种偏爱。 而自己,险些将她…… 他缓缓直起僵坐了许久的身体,视线之中,是相同的景象,却是不同的世界。 没有了始祖意志,没有了夏倾月,也没有了命运之锁的世界。 “所以,你没有资格过的不好。” 没有始祖意志的这番话,他不知要多久,才能走出那太过沉重的心灵囚笼。 将铜镜贴在心口,云澈看着前方,轻轻的道:“倾月,从人人皆可鄙夷的萧澈,到人人皆要仰畏的云帝,我曾以为我所攀踏的阶梯是以邪神传承为起始的天命,原来,那竟是你全部的人生。” “媚音曾言,希望我善待这个世界……我知道,那是你的期望。即使已被命运如此残忍的对待与伤害,你却依旧要报之予最大的温善。” “倾月,看着我……我会以最好的方式,过好我的人生,我会比任何人过的都好……我更会守护好……这个曾将我们命运相连,曾让我们相遇并结为夫妻的世界。” 多年之后,当“云帝”成为永铭所有生灵信念的信仰,成为所有星界、下界都高高矗立,不容被任何事物有丁点亵渎的天碑……无人知道,这一切的背后,是他对夏倾月绝不曾背弃的誓言。 空间转移,他出现了这些天一直遥遥守着他的池妩仸、千叶影儿、水媚音、沐玄音前方,面对她们的齐齐呆愕,他却是淡淡而笑,微有些痛涩的喉咙发出最和煦的声音:“又让你们担心了。” “我做了一个很长的梦。我也终于明白,梦境为什么总是那么昏暗,因为有人,将梦境中的光明,悄悄的映入了我的世界。直至将自己的世界沉入永恒的黑暗。” “所以,”他向她们张开双臂:“我再没有理由,去辜负这个世界的每一缕明光。” 温软的话语,让她们的心灵都重重触动,更将她们心中沉重的担心与压抑缓缓消融。 “云澈哥哥!”水媚音用力的扑在了云澈的胸前,放声大哭起来……这些天,她已是哭了太多了,每一次,却都会更添心中的压抑与痛楚。而这一次,终于可以尽情的释放与发泄。 云澈手臂伸出,牢牢抱紧胸前的媚音。这些年,她真的承受了太多太多……从今之后,他再也不想她每一次的笑颜的背后,都带着锥魂的刺痛。 他看着池妩仸,忽然道:“妩仸,为帝者,可否立双后?” 池妩仸刹那错愕,随之微微而笑:“其他帝王若要开此先例,的确要权衡众多。但你……以你之帝姿,只有你想与不想,没有可与不可!” 她心里其实明白,云澈先问询于她,而非直接做下决定,是对她感受和尊严的在意。 “你想立夏倾月为后?”沐玄音用最直接的语气,说出最直白的说话。 “是。”云澈点头:“我欠她的,永远……永远……永远都不可能还清。我只能……只能……” 先前已是极为平复的心境,在言语稍微触及时,依旧疼痛到窒息,他摇了摇头,道:“我与她的成婚,有大宴,有司仪,有长辈之祝,有半城见证……迎亲……跨火盆……拜堂……同心结发……完完整整的婚仪,我与她的夫妻之系任何人,任何方面都无可质疑。” “而当年休书……不过洒血释愤,不符仪规,不合礼法……根本毫无其用!” “我与她的名字,此刻依旧在流云城的婚籍之上。所以,我与她的夫妻之系,从未断过,从未变过……直至此刻。” 成为云帝,回归蓝极星后,他却从未让人在流云城的婚籍之上抹去自己与夏倾月之名……似乎是那时候将之完全遗忘,此刻方才想起。 “我想……追封她为帝后。” “好。”池妩仸微微颔首,虽只应了一个字,但毫无犹疑。 “还有……”云澈继续道:“未来的帝界,我想……” “以‘云月’为名,如何?”池妩仸微笑着说出了他心中所愿。 现在的云澈,明显是竭尽一切,近乎慌不择路的想要去弥补,想要去对夏倾月好,但倩影已去,再多追思,再多补救,皆为空幻。 一直默不作声的千叶影儿悄然转身,无声沉下。 而她的手却在这时被牢牢抓住。 她的眼眸猛的一颤……能让她的身躯如此毫不设防的被抓住,也只有可能是云澈。 “你要去哪里?”耳后,传来云澈的声音,听不出喜怒。 没有回首,千叶影儿淡淡道:“现在的你应该并不想见到我,等你想见我的时候,再来梵帝神界找我吧。” 这个极度骄傲的女子,极为冷淡威凛的声音落下之时,还是不慎拖起了一瞬的颤音。 握着她手腕的手掌轻了一分,但却没有松开。而在她耳畔响起的声音却变得格外之温和: “她是我黑暗中的月,带我重沐明光。” “而你,是我黑暗中的影……至暗之时,你都陪伴左右未曾离开,如今,你认为……我会让你从身边逃离吗?” “……”千叶影儿愣在了那里,眼前一阵剧烈的恍惚。 “北神域时,我曾说过的‘将来’……”他看着她的金发和侧颜,轻轻道:“我从没有忘,你也不可以忘。” 池妩仸:“……” 沐玄音:“……” “……”千叶影儿没有回应,风声微啸,明明是温暖的和风,却让她的身躯出现了轻微的战栗,随之她的肩膀开始颤抖……逐渐的剧烈……怎么都无法停止。 依然没有将千叶影儿松开,他拍了拍怀中水媚音的后背,轻语道:“媚音,带我去……那个地方。” “千影,你也一起来。”千叶影儿却是没有听话,而是猛一甩手,头也不回的瞬身远去,绝不让云澈看到她此时的样子。 不需要言明,聪颖如水媚音,自然知道他所说的是什么地方。 “嗯!”轻轻的应了一声,乾坤刺在她娇小的手儿间现出,耀起一抹淡淡的绯红神光。 一瞬,带着两人的身影消失于原地。 沐玄音和池妩仸互相对视了一眼。 “他变了。”沐玄音一声轻语,半为叹息,半为释然。 “不是他变了,而是他眼中的世界变了。”池妩仸微笑着道:“而且变化的天翻地覆。” “嗯。”沐玄音颔首认同。 “你说,要不要将‘云希’的事告诉他?”池妩仸忽然问道。 一向神智果决的她,却在问询着他人之意。她不知道如今算不算一个合适的时机……又或者,永远都不会有合适的时机。 “……”沐玄音摇了摇头,道:“还是忘记这件事吧。作为帝后,你该多想想帝子的事情。” 池妩仸抿唇而笑:“如果是你的孩子,我可是很愿意立为太子哦。” “……”沐玄音转身:“忽然离开这么多天,无心肯定担心了。他说的那些事,便交给你了。” 沐玄音远去,池妩仸却没有随之离开,而是看着远空,静立了许久许久。 “夏倾月,我果然……从来没有看错过你呢。”她微笑着轻语,心中也释下了那个压覆许久的执念。 “只是,你究竟为什么要选择离去……你不肯说,他也不肯说……” “秘密,真是美丽又讨厌的两个字。”她微笑着:“让我或许,一辈子都无法对你释怀了。” ………… 南神域,遥远的角落。 前方,是以乾坤刺的空间神力为基底,以月神界特有的隐月之力所铸的隔绝结界,虽然只是薄薄的一层,却可以将气息做到极大程度的隔绝。 也正是这个特殊结界的存在,已能调动四域之力的池妩仸始终未能寻到消失月神的踪迹。 此时离得近了,云澈已是清晰感知到了月神的气息……八个不同的月神气息,皆在其中。 还有二十七个月神使的气息。 “这个星球,倾月姐姐很早就已经找到。这个结界也是很早布下。”水媚音轻轻道:“她和我说,云澈哥哥回来之后,她会将月神界的核心都藏匿于此处,待将来,云澈哥哥成为神界之主,再由我,向云澈哥哥提出赦免他们,并将月神界也归还他们。” …… “媚音,你拯救了他的家人,他的人生,所以,如果是你说出的请求,他一定会答应。而且我相信,像你这般聪颖,那时候一定会想到更好的说辞,更好的方法。” …… 夏倾月当年的话,水媚音一个字都不曾忘。 但…… 云澈没有说话,身形向前……水媚音手中乾坤刺轻轻一划,两人已是无声无痕的穿过结界,没有引起一丝一毫的波动。 进入结界,众月神的气息顿时变得清晰无比。八大月神此时竟都聚在一起,众月神使也赫然在侧。 循着气息向前,尚未临近,剧烈的争吵混着隐隐失控的月神气息遥遥传来。 正文 第1933章 曾照暗云归 “放开……今天我无论如何,都要离开这个鬼地方!” 轰隆!! 一声巨响,这个脆弱的下界星球发出濒临解体的震荡。 “够了!” 低沉的厉喝声中,月无极死死按住赤桀月神的手臂:“现在的神界皆是云澈脚下之地!各方神帝都是如履薄冰,你现在出去就是送死!” “现在这样活着,还不如死了的好!”赤桀月神一把将月无极的手甩开,双目赤红如血:“三年,已经三年了!你知道这三年我是怎么过的吗!” “身负月神传承,曾是何等无上的荣耀。如今,却像条狗一样蜷缩在这下界之地……不!根本连条狗都不如!” 周围的月神与月神使皆是脸色复杂。 “这是先帝遗令!”月无极低眉沉声:“你该知道,当年所有人都低估了云澈,低估了北域的可怕!若非先帝安排,我们早已葬身云澈之手!和宙天一个下场!” “又是先帝遗令!这几个字我早都听够了!”赤桀月神切齿道:“当年若非她,我们又怎会落到如此地步!” “赤桀!”青瑶月神向前,怒声道:“不许你对主人不敬,更不许污蔑主人!” “污蔑?”赤桀月神目光环视,手指点出:“我是不是污蔑,你们心中真的不明白吗!?” “先帝和云澈曾为夫妻,有这层联系在,她当年纵然与之为敌,所有人也都清楚自保之下的无奈与明智之举,云澈一统四域后,赦免了那么多王界,遑论月神界…… “但,她当年不但连番对云澈下杀手,还毁了他出身的星界!就是她这些狠绝又愚蠢之极的决断,才导致云澈对月神界下了最狠的手,害得月神界灰飞烟灭,害的我们今时只能……” “住口!” 锵! 青芒骤闪,一抹碧绿剑刃切开空间,触及在赤桀月神的喉管之上,青瑶月神瑶月的气息微乱:“你再敢对主人有所不敬……我杀了你!” “赤桀说的并没有错。”另一个月神发出唏嘘之音:“瑶月,时至今日,你为何依旧如此袒护于她。” “够了,都闭嘴!”月无极怒目而视:“赤桀,你自己想送死可以……但这里一旦暴露,死的可远不止你一个人!你想把这好不容易留存下来的月神传承都给断送吗!” 他声音缓下:“再忍一段时间。先帝有言,会有人来接应我们,让我们安然走出这里,到时……” “到时,我们去面对全天下人看丧家犬的眼神吗!”赤桀月神吼道:“宙天、南溟、龙神……他们纵然都被灭界,但至少都曾惨战过!” “而我们是不战而逃!这是多么大的耻辱,多么大的笑话!连我自己都看不起自己!” “所以呢?我们的尊严荣辱,要比月神的传承还要重要?”月无极以更重的声音反斥道:“我再说一次,我们苟活至今,已不再是为了自己而活,而是为了留存月神传承的希望!你难道真的希望月神一脉如宙天、南溟一般吗!” 月无极从夏倾月手中接过了月皇琉璃,便是现任月神帝。但他的帝威,明显不能与夏倾月和月无涯相较,根本无法真正镇住一众月神。 将月无极一把推开,赤桀月神刚要再说什么,忽然全身一颤,躯体与神情一瞬间僵在那里,如忽遭雷霆轰身。 所有人也都忽有所觉,同时惊然抬头。 就在不足三里的上空,他们看到了那个对他们而言宛如噩梦一般可怕的身影。 “云……云……云澈!!” 月神之力在骇然中凝聚,刚刚还起着冲突的八月神快速的立身一处,只是每个人都是全身冰冷,在无法克制的恐惧中惊栗。 月无极立于最前方,十指紧攥欲断……以云澈对月神界的恨意,他的出现,已让他清楚看到了那个他最恐惧的结局。 云澈的目光从他们身上一一扫过,清楚感知着他们的恐惧,以及在恐惧中逐渐凝起的绝望……以及拼死一搏的狠绝。 “月无极,”云澈开口:“月皇琉璃还完好的在你身上,对吗?” 月无极牙齿紧咬,丝毫不让的与云澈对视:“是又如何!你如今纵然只手遮天……也休想将它夺走!” “我们……誓与月皇琉璃共存亡!” “月皇琉璃是属于你们月神一脉之物,我不会将之夺走,也不会允许任何人将之强夺。”云澈目光俯视,但语气之中却刻意收敛了几分威凌。 “……?”月无极和他身后的众月神明显愣了一下。 “我今日来此,是来拜托你们一件事。”云澈继续道,他话语中的“拜托”二字,让愣神中的月神们无疑更是惊愕:“被我毁去的月神界注定不可能恢复如初,我只能……尽我全力,重铸一个新的月神界,这件事上,我需要你们的帮助。” 没有杀气,没有碎魂的魔威,他的话语,更是让他们一时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月无极晃了晃头,沉声道:“你……你是什么意思?” “我已决定,追封夏倾月为帝后,虽然……”轻吸一口气,云澈垂眉道:“月神界,是她最大的牵挂。我会以我全力,更不惜调动所有可用的资源,来重现月神界曾经的鼎盛荣光。如果你们愿意助我,便在半月之后,到来帝云城。” “……”月无极脖颈高抬,双目瞠目,如闻梦音,久久无言。 云澈与水媚音离开,众月神依旧呆愣原地,许久过去,依然没有一个人真正回神。 ………… “云澈哥哥,这些天,你的身上究竟发生了什么?” 回到神界区域,水媚音挽着云澈手臂,不断用水眸上下打量着他:“总觉得,你有了很奇妙的变化。” 云澈微笑着摇头:“我不想骗你,这些天虽然我一直是坐着不动,但的确经历了很多事,而且,还是我这辈子经历过的最离奇的事……离奇到我说出来,都不会有人相信。” “诶?”水媚音更为惊讶。 “而这个世界上,也的确存在着对谁,都无法说出的秘密。” 始祖神的秘密,他注定不能言明。 这时,云澈的目光忽然猛的一侧,身形也随之停止。 他感知到了夏元霸的气息。 这里,是南神域一个名为九相界的中位星界。一个广阔的玄台之上,两个神元境的玄者正在激烈交战着。 其中一人,正是夏元霸。 进入神界之后,初入神道的夏元霸进步神速,如今已是神元境六级的修为,距离神元境七级也已并不遥远。 而他的对手,却是一个货真价实的神元境八级。 在中位星界,神元境的交战难上台面。但以神元境六级硬撼神元境八级……却是激荡的所有观望者热血沸腾。 夏元霸的咆哮宛若渴血的猛兽,他一次次被击倒,却又一次次站起,即使满身皆伤,但身上所爆发的力量却几乎没有丝毫衰弱的迹象,仿佛无止无境。 足足领先两个小境界的对手从开始的俯视、轻松,到逐渐的凝神、慎重……到了后来,甚至开始露出了恐惧。 轰隆!! 咆哮再起,夏元霸猛扑而出,力量的碰撞,带起近乎不该属于神元境的轰鸣……这一次,崩散的玄气之中,飞出去的不再是夏元霸,而是先前一直占据着绝对上风的对手。 砰! 他砸落在地,却是没有马上站起,而是瘫坐着后退,直接摆手道:“停……停!我认输……你根本就是怪物……怪物!!” 周围吼声四起,夏元霸傲立的身躯这才猛的半跪而下,全身沥血,但眸中却是兴奋的精芒。 “很好。”主持选拔的长老点了点头:“夏元霸,后面的选拔,你不需要参加了。去养好伤,三日之后,直接入二十二院。” 这个结果,无任何人发出异议……以神元境六级将神元境八级战至魂溃,这是何等的天纵奇才。 “不必了。” 夏元霸刚要应声,一个威严低沉的声音传来。这个声音响起的刹那,所有哗然之音一瞬消逝,所有人皆面露敬畏,各大长老的身姿也不自觉的矮下了几分,惶然高喊:“恭迎大界王。” 这只是入院弟子的选拔……他们怎么都想不到竟会引来大界王的视线。 “哼,霸皇神脉,何等天赐之迹!岂能荒废于你们手中。”声音愈加的威冷:“夏元霸,你不必入外院了。三日后,到内殿来找我。” 嗡—— 这番话一出,无疑在众人耳边响起万道惊雷。 因为他指向的是在场几乎所有玄者做梦都不敢奢求的四个字——界王亲传! 台上,夏元霸缓缓抬头,傲然道:“晚辈夏元霸,谨遵大界王之命!” 遥空之上,云澈安静的观看着全程,心中感慨万千。 他初入神界,亦是拜在一个中位星界的师门之下,亦是成为界王亲传弟子。 夏元霸回到自己的空间进行修养疗愈之时,云澈无声而入,立于他的身前。 看到云澈,夏元霸先是一愣,随之猛的站起,似乎想要和以往一样兴高采烈的直迎过去,但脚步刚迈出,就又停在那里,脸上的笑意也变得含蓄了许多:“那个……刚都被你看到啦,嘿嘿嘿。” 他原本下意识的想要喊他“姐夫”,但……知道了当年的“真相”,这个称呼,他注定已无法出口。 “元霸,”云澈看着他,心中五味杂陈:“我这边有着全神界最顶级的资源,你更可直接入王界修行……任何一个王界都可。你真的不用这些吗?” “还是之前那句话,这次,我想靠自己。”夏元霸嘿嘿一笑:“我也不知道我这倔脾气哪来的。只是觉得如果还是像以前那样一直靠着姐……呃,总是那么依赖你的话,或许就连看着你后背的资格都没有了。” 看着夏元霸的笑颜,云澈微微别开了视线。 他不知道曾经的自己……有着真正举世无双的天资。 ———— 【章节名的原诗句为“当时明月在,曾照彩云归”,出自宋朝晏几道的《临江仙·梦后楼台高锁》】 正文 第1934章 噩梦深渊(上) 只要夏元霸亮明自己和云澈的关系,绝对会瞬间将刚才那个要收他为亲传弟子的中位界王吓得屁滚尿流。 但他不想。在这个新的世界,新的起点,他要以自己的双脚,踩着自己的脚印,一步一步的去成长。 “好!”云澈自然尊重他的选择。从夏元霸的眼神中,他看到了深隐的炽烈。随着他霸皇神脉的逐渐觉醒,对力量的渴望,还有与之相匹的骄傲也愈加浓重。 他相信用不了太久,便能听到夏元霸完全依靠自己闯出来的威名。 “元霸,这个给你。” 云澈的手中,是一枚折射着微弱红光的玉石……赫然是他身上最后的一枚乾坤玉。 “它叫乾坤玉,将它佩戴在身,将来若是遇到不可解的危机,无论身在何地,它都可以在短短数息之内,将你传送至帝云城。” 三枚乾坤玉,一枚给了云无心,一枚给了君惜泪,这一枚,他选择留给夏元霸。 如此空间神物,等同多了一条性命傍身,无人可以拒绝。夏元霸却是直接摆手:“不用不用,神界的空间穿梭起来有多难,我可是见识过了。这么贵重的东西不该浪费在我身上,还是留给无心吧。” “而且,”夏元霸神态认真道:“若当真哪天我死在神界,也是我命运或实力不济,我全都认。” 这一次,云澈却没有顺他之意,而是将乾坤刺以玄气牢牢粘附在他的腰肋之上。 “元霸,我知道你接下来的道路必定步步铿锵与无畏,但我不希望你去过于决绝的搏命。若你将来当真有什么事……我会一生难安。” “……”夏元霸张了张口,终是没有再拒绝这一枚乾坤玉。 云澈微笑起来:“你还是像以前那样叫我姐夫吧。” “啊?”夏元霸对这句话的反应大过先前所有,神态明显的激动起来:“真……真的可以吗?姐夫……呃,姐夫,你是不是……已经不那么恨我姐了?” “恨?”云澈目光转过,淡笑一声:“我没有资格恨她,永远都没有。” “??”夏元霸全然不解。 他到来神界的这些时间,已是知晓了姐姐的“一切”。毕竟夏倾月的这个名字,在神界当真无人不知……他知道姐姐是月神帝,知道她当年曾数次要手刃云澈,知道她不惜亲手毁去蓝极星…… 还知道,是云澈,亲手将她……终结。 今次相见,他没有再称云澈为姐夫,不是不愿,更不是怨恨,而是觉得……自己已无资格。 “她留给我的不是恨意,而是永远都还不完的债。” 无法向夏元霸解释太多,他拍了怕夏元霸的肩膀,无比认真的道:“元霸,今后,无论何时何地,务必善待自己。你记住一件事,你从未亏欠过任何人,但这个世界,却欠你太多。” 云澈离开,夏元霸怔立在原地,心弦久久颤荡,一双虎目亦是久久朦胧。 云澈虽然没有完全言明,但他的话语,已足够让夏元霸明白,他的姐姐,并不是传闻中那个残忍无情的恶人…… 那沉重的心结与愧罪,在太过剧烈的激动中烟消云散。 ………… 天玄大陆,流云城。 萧门的清晨,一如既往的安宁。 萧泠汐正静静的整理着一件件的衣物。这些衣物看上去有些陈旧,偶见破损,但都一尘不染。 而这些,都是云澈年少时所穿。如今云澈已为云帝,所着皆极尽华贵,再也用不到这些,萧泠汐却从未舍得丢弃,反而会经常拿起出翻叠整理一番。 当年,将这些穿在身上的云澈,是只属于她一个人的云澈。 而今,他已站在了这个世界最高的地方,不需要再依赖于她,也无法像曾经那样时刻相伴于身边。从他带着云无心一起踏走神界,又是近一年的时间未有相见。 这时,她的手停了下来,心中忽有所觉,下意识的转过身来。 视线之中,云澈便站在那里,脉脉的看着她,或许已经静立在了那里很久。 “小澈。”萧泠汐轻唤出声,但她还没来得及说什么,瞳眸中的身影已是快速临近,然后将她轻轻的抱在胸前。 “啊……”萧泠汐一声轻吟,短暂失措后,双臂轻轻拢住他的后背:“你回来了……和无心的神界旅程结束了吗?” “还没有。”云澈回答,他闭着眼睛,紧紧抱着她,手臂轻轻的收紧着。 “欸?难道是发生什么事了吗?”萧泠汐有些担心的问。 云澈摇头:“没有。就是……忽然特别想你,所以就回来了。” “……嗯。”萧泠汐没有多问什么,很轻的应了一声。 你永远不会知道,这个世界会在下一刻给予你怎样的“惊喜”。 怀中的女子,陪伴他一起长大的“小姑妈”,是始祖神的转世…… 他一个凡人,竟让始祖之神重损自己来予以成全…… 或许,这是始祖神创世以来,整个混沌世界发生过的最荒谬之事。 他无法说出任何契合的言语,唯有将萧泠汐牢牢的抱紧,再抱紧…… 随着始祖意志的沉睡,她将再不会出现那些恍惚的“梦境”,也永远不会知道自己是始祖神……只是最纯粹的萧泠汐。 这一世完结之后,始祖神将进入下一世轮回。与始祖意志相融之后,“萧泠汐”将成为她始祖人生中很微小的一段记忆,云澈的存在,也将只是天地之间稍微特别那么一些的微尘,再不可能如此世一般对他。 而自己这一世完结之后,则会永恒消弭。 龙神古籍上记载着一句话,随着轮回井的崩灭,“世间再无轮回”。 随着诸神时代的覆灭,“轮回转世”也早已断绝。他当年的“轮回”,是始祖神力催动轮回镜所促成的特例。 随着始祖意志的沉睡,这种“特例”也不会再现。 那么…… 这唯有一世,他定要给始祖神……不,是他的泠汐最无憾的陪伴。 ………… 又是一年匆匆而过。 而这一年间,神界发生的最大的事,莫过于云帝宣布立双后,以池妩仸为魔后,同时……追封逝去的夏倾月为神后。 同时宣布暂缓帝界之修建,倾诸界之力,重建月神界。 只有昭告,没有任何一字的解释,却无疑引发了无数的猜测与传闻。 而这一年,对众月神和月神使而言,简直像是一场许久都未能醒来的梦。 数年的潜藏,他们迎来的不是云帝的追杀降罪,而是将他们邀回……先帝被追封为神后,月神界的重建,更是如他所宣告的一般,真真正正的倾注着所有可调用的力量。 云澈亲自选择了一个最为合适的星界,重建的速度之快,倾入的人力、资源之巨,都大到了远远超乎所有月神想象的程度。 短短一年,新建的神月城虽无法再现曾经的当空月芒,但已现出清晰的轮廓。 与之同时,这一年的时间,云澈几乎有近半都在这新生的月神界中,用自己的眼睛默默看着它逐渐现出记忆中的轮廓。 ………… 太初神境,无之深渊。 叮! 空间崩断,但响起的,却只是一瞬的轻鸣。 君惜泪缓慢折身,背后的无名剑未有出鞘,但周围百里空间却尽是无名剑芒。 在太初神境的这些年,她的玄力几乎未有进境,但对极道剑气的驾驭,却开始步入了一个截然不同的玄妙境界。 目睹着她无痕断空的一剑,君无名脸上现出久久不散的宽慰笑意。 他面色红润,目光清澈,比之去年,竟像是仿佛又年轻了许多。 君惜泪身影落下,来到君无名身前:“师尊,我终于……真实的碰触到你说的那个境界了。” “呵呵,”君无名微笑着:“你碰触此境,只用了不过三千余载,比之为师当年不知胜出几许。泪儿,今生能得你为传人,是为师毕生之大幸。” “不,能遇师尊,才是弟子这一生最大的幸运。”君惜泪拜下身来。 “能看到刚才的一幕,无憾之余,为师唯有万谢上苍。”他垂下眼眸,笑意未减:“我们师徒,也到了该告别的时候了。” “……!!”君惜泪猛的抬头,双眸瞬间染泪:“师……尊?” 君无名抬起手臂,他的肌肤不见苍老,反而覆着一层晶莹的微光。 倾注他一声意志的剑意在此刻犹若实质一般的涌出,似乎知道自己即将彻底弥散于天地之间。 “无需悲伤,”君无名微笑道:“为师会走的毫无遗憾。这几年,一直在这里陪着我这个老头子,我走后,你也终于该去追寻自己想要的人生……要如你对剑一般执着,一般炽烈,不要给自己留下什么遗憾。” 双膝跪地,君惜泪已是泣难成声:“弟子……谨遵……师尊教诲……” 一阵风吹来,却是带着不该出现于此地的躁动。 君惜泪满心悲戚,并无察觉。 但这股异常的风却没有在拂过后消弭,而是在卷动中愈加激荡,随之,竟带起空间的战栗。 君惜泪愕然抬眸,盈满雷光与剑芒的瞳眸之中,清晰着映出一道又一道细微的空间裂痕。 “!?”君无名安若古松的神情也在这时出现了变动。 轰隆! 轰隆隆!! 轰隆隆隆隆隆隆隆隆—— 空间的动荡只持续了短短数息,紧随而至的,竟是恐怖绝伦的空间爆鸣! 这是太初神境的世界,这是临近无之深渊的空间! 视线在震荡中扭曲,空间裂痕如疯了一般的崩开蔓延……这骤然袭至的可怕异象,是几乎只会出现于神帝之战的空间灾难。 也是在这时,君惜泪才骇然察觉,这突然出现的异变,竟是从无之深渊的方向辐射而至。 “快退!!”君无名一阵低喝。 君惜泪如梦方醒,一股玄气带起君无名,以极快的速度远远遁离……但后方,空间崩塌的却愈加剧烈,如滚滚欲噬万灵的浪潮,死死的跟随于他们身后。 正文 第1935章 噩梦深渊(下) 遁出近千里,后方忽然又是一声爆鸣,布满裂痕的空间彻底散碎,其中的一切都被绞碎成千形万状的碎片。 而这场突然爆发的空间厄难也似乎就此休止,空间的爆鸣声和翻腾快速缓下。 惊魂未定的君惜泪缓下身来,螓首转过……视线之中,一道无比诡异的玄光正冲天而起,直贯太初神境灰白的苍穹。 而这道玄光的下端,赫然连接着……明明会将一切都吞灭成虚无的无之深渊! “那是……什么?”君惜泪发出失魂的低语。 君无名缓缓转过身来……他的视线,却不在那道玄光之上,而是无之深渊周围,那一片依旧在动荡的空间和尚未散去的浓厚烟尘。 烟尘缓慢飘散,逐渐变得清晰的视线之中,缓缓站起了一个又一个的影子。 “这里……”一个中年男子的声音传来,声音嘶哑,带着些许的痛苦与忐忑:“这里……是?” “呵……呵呵……”这是另一个男子的低笑声:“居然还活着……可惜,这让人厌恶的渊尘,我们终究还是……呃?” 声音顿住,所有的身影也都猝然定格在了那里,仿佛时间忽然停止了一般……随之,他们的身影开始颤抖,并发出阵阵撕心裂魂的狂吼: “不……不是渊尘……” “这不是渊尘……这不是渊尘!!” 这忽然爆发的吼叫声,竟让君惜泪眼前猛的一黑,双耳更是瞬间失聪,五脏六腑亦剧烈翻腾,几欲吐血。 轰隆! 最前方的人影手臂挥舞,霎时灰尘散尽,现出了七个人影。 这七人皆是完全陌生的面孔,身上都带着程度不同的伤势,但脸上没有一丝痛苦之色,唯有极度的激动与兴奋。 而他们身上所溢散的气息…… 人生将尽,万念皆空……但此刻的君无名,一双瞳孔却呈现着极度的收缩,仿佛正在承受着这五万载人生之中最大的骇然。 “成功了……我们成功了,这里没有渊尘……没有渊尘!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那狂肆的大笑,震荡的君惜泪躯体晃荡,摇摇欲坠。 “走……快走!” 君无名发出低沉的颤声,君惜泪却在灵魂激荡下毫无反应。 不止她的灵魂震颤,周围的整个世界,都在隐约的颤抖着。 不安的气息,逐渐的笼罩向整个太初神境。 “骑士大人,通道尚未闭合,我们该马上将意念传回!让众位神官大人知晓我们已经成功!” 被称作“骑士大人”的男子一身灰色软甲,身材高大,深陷的眼窝之中却射出着骇人之极的寒光。 相比于他人遍体鳞伤,他周身上下几乎不见一丝血迹。 “哼,何需你来提醒。”他目光缓慢扫动着四周,神态、言语不见激动之色,冷毅的可怕:“意志已然传回,这条‘通道’,也差不多该……” 轰嗡—— 话音未落,那道贯穿深渊与苍穹的白芒忽然崩散。 无之深渊亦在这时归于平静,如以往般浩渺无尽。 通道消失,却丝毫没有影响他们内心那超越一切的振奋。 “昭光,昭冥,伤势如何?”银甲男子淡淡问道。被他喊到的两人移身到他的身后,同时回应道:“相较这破渊的盛举,这区区小伤又算得了什么。” “这里,应该便是记载中的太初神境。”银甲男子缓缓的抬手,仿佛在拥抱着这个全新的世界:“没有渊尘……完全没有渊尘的世界啊,我们终于等到了这一天,新的时代将以今日为起点,而我们每一个人,都是这个新时代的先驱者。” “未来的时代,将永恒记载着今日,以及我们的名字!” “而这个世界,也如那些‘外来者’说的一般脆弱。” 他五指曲起,轻轻一划,就是这么一个简单至极的动作,竟让空间如薄纸一般撕裂:“脆弱的空间,脆弱的法则,还有……脆弱的生灵。” 他的目光陡转,视线所至,赫然是君无名与君惜泪所在。 也是这一刹那,惊魂中的君惜泪一声低呜,一股无比沉重……沉重到超越平生所有,甚至超脱认知的威凌重压而下,让她一瞬间便跪了下去,玉颜之上痛苦不堪。 她的修为是神主中期,更有着极深的剑道造诣,纵是全力状态的云澈,也断无可能仅凭气场将她压制到如此程度。 仿佛整个世界都横压在了身上,那种强烈无比的卑微感,仿若蝼蚁面对着高不见顶的擎天之岳……生不出哪怕一丝一毫抵抗的力量,甚至意志。 她是中期神主,她是剑君传人,谁人敢相信和想象,这世上竟会出现让她卑微至此的力量。 君无名依旧傲立原地,只是周身传来着骨骼碎断的爆响声,声声骇心惊魂。 “神主境?”被唤做“昭光”之人目光微凝:“【外来者】所言,能深入太初神境者,基本便是这个世界最高位面的存在,看来果然如此。” 他们的话语,君惜泪无法听懂。她的身躯在无比剧烈的战栗着,不愿屈服的意志拼命的催动着玄力和剑意……但与之并存的,是深扎入每一丝骨髓的恐惧。 他们…… 是……谁…… 这股……力量…… 吼———— 一声威凌震魂的龙吟声传来,随之苍穹微暗,一个巨大的灰影从远空而至,张开的龙翼遮天蔽日,俯瞰着无之深渊前的七个身影。 “何人竟敢为祸太初神境!” 巨大的响动,崩塌的空间,极度异常的气息,彻底惊动了太初神境的帝王——太初龙帝,让它亲自现身于此。 巨大的龙影,天倾般的龙威,却没有在七人的身上带起一丝的惊容。 银甲男子缓缓的抬起手臂,口中发出平淡,却如天谕一般傲然的声音:“吾名陌悲尘,为侍奉渊皇与神官的深渊骑士,亦是深渊破界的先驱者。” “你们很是有幸,成为最先聆听深渊昭颂之人!从今日开始,这个世界,便由深渊接管。作为此界之生灵,你们只有两个选择……” “臣服于深渊,或者……死!” 陌悲尘,完全陌生的名字。 太初神境之中,太初神境之外,百万载的记载之中,亦从未有过“陌”姓的至高强者。 “深……渊……”太初龙帝发出一声悠长的龙吟。 存世长久,从这七人的身上,它察知到的气息无比之陌生,无比之危险。 没有力量的肆虐,但空间却在不住的颤荡,仿佛整个世界都在恐惧和不安着什么。太初神境的气息亘古宁静古朴,而此刻的气流,却呈现着无法形容的诡异。 庞大的龙帝神识一一碰触在七人身上…… 最后方的四人似乎刚经历过灾难,遍体伤痕,但即使如此,所外放的玄气依旧强大到足以惊骇整个神界……任何一个,皆是神主境的巅峰。 即使是在受创的状态下,带给它的威压,竟都完全不下于当年的龙白! 龙白之强大,在于他是承载稀薄龙神血脉的龙!上限本就高过其他所有种族。 而这四人……却是人族! 这样的人,现世只存云澈一人,而他,是至高无上的云帝……此刻,竟一下现出四人! 前方两人,它的龙魂临近之时,竟仿佛碰触到坚不可摧的壁障……无法探及。 而最前方……那个自称“陌悲尘”的银甲男子,它的龙魂触及之时,竟瞬间痉挛,仿佛一只卑微的幼虫,在无知近触着一只吞天的巨蟒。 短短数息,却是几乎撕裂龙魂的惊骇。 “外来的旅者吗?”龙眸凝视向虚无的深渊,太初龙帝做出了自己的判断,说出着唯一的措词:“这不是你们应该到来的世界,归去吧,这个世界会铭记你们留予的安宁。” “呵呵呵,哈哈哈哈。”陌悲尘笑了起来,并不震耳的狂笑,却是贯穿着太初神境的每一个角落,惊醒着无数安静中的生灵:“外来的旅者?不,我们只是回到了我们该回的地方。” 他再次抬臂,做出拥抱前方世界的动作,脸上带着几分陶醉……陶醉中又隐隐带着几分痛楚:“没有渊尘的世界,一切都是那么纯净安平的世界。” 呼! 风声骤起,陌悲尘的声音忽然带上了几分狂躁与狠厉:“这本来就是应该属于我们的世界,你们可知我们为了回来……经受了多么巨大,多么长久的苦难!” “而你们,却可以尽享这没有渊尘的世界,反称我们为外来者……呵哈哈哈哈!” 耳边之音字字皆如碎魂之雷,君无名身体晃荡,却依旧傲立不跪……他的目光倾斜,看向了那枚由云澈附于君惜泪腰间的绯红玉石。 苍老的手指微动……却无法释出一丝的剑气。 太初龙帝的龙躯如被飓风席卷,剧烈摆荡。它的龙吟也已再无法保持平静威严:“你们究竟是何人,来自何方,意欲何为!” “聒噪。”陌悲尘目光上倾:“这是一个无法诞生神的世界。神主境便为极致,你大概便是这世界的帝王……呵呵呵呵。” “深渊即将接管这个世界。你的时代也该终结了。你这个卑微的王,便在我的手中……荣为这迎接新生时代的祭品吧!” 他的手臂骤然抓出,一瞬间天翻地动,空间如断开的浪涛般被劈裂,直轰遥空之上的太初龙帝。 “嘶吼~~~~!!” 凄厉的龙吟瞬间弥空,太初龙帝的强大龙躯竟被瞬间扭转成了一个无比骇然的姿态,漫天龙血如暴雨般浇淋而下,伴随着比九霄玄雷还要恐怖的龙骨碎断之音。 龙鳞飘飞,苍灰色的龙躯快速被赤血染红,痛苦龙吟带动着绝望龙怒,太初龙帝挣扎出空间漩涡,却没有竭力遁逃,而是卷动龙血暴雨,飞扑向那七道明明渺小,却比无尽深渊还要阴暗的身影。 “反抗?”陌悲尘嘴角斜起卑怜的弧线:“可悲的凡灵,早已忘却了何为神之真鳞。” “在神之恩泽中……永恒葬灭吧!” 正文 第1936章 灾厄奏鸣 陌悲尘张开的五指猛一收拢,霎时,仿佛整片天地的空间都被撕扯压缩。 灰白的苍穹直接塌陷,太初龙帝的庞大龙躯亦在这股完全超越认知的恐怖力量下被毁创的千疮百孔。 不过短短数息,它所受创伤之重,已超越当年与西神域之战。 也同样只是短短数息,它知道自己已是陷入不可挣脱的死境……施加在它身上的,是根本不该存在于当世的力量。 吼———— 这声龙吟,远比先前更加的凄厉,也更加的震魂……它号令着所有太初之龙不得临近,告诫着太初生灵灾厄的降临,而自身依旧催动着所有的太初龙力,向这外来的灾厄挥出着反抗的龙爪。 百里……十里……千丈…… 它的躯体被层层撕碎断裂,扑落的速度也越来越缓慢无力。 终于,它的龙影停滞在了半空,定格在了距离陌悲尘尚有百丈的前方……然后碎散成数段,无力的坠落。 龙帝之吟,亦永恒消逝于太初神境之中。 携着龙之高傲的反抗龙爪,终究还是未能触碰到眼前那来自深渊的凶影。 与西域之战,它为龙白重创,又与一众龙神惨战,都未曾陨落。 龙白死后,它便是当世最强之龙。 今日,却尚未能触及对方,便惨烈葬身。 轰嗡!! 最后的龙威,卷起万里风沙,却只带起陌悲尘上扬的发丝和衣角。 手臂不紧不慢的垂下,陌悲尘低哼一声:“不错的意志。可惜龙族的孤高,让它们不适合成为引路的走狗,只会成为绊脚的石头。” “在迎接渊皇驾临之前,我们要做的,便是……” 刹!! 就在这时,一声无比尖锐的嘶鸣声响起,陌悲尘的声音忽止,目光陡转,就连他的躯体,也出现了一瞬不正常的动荡。 因为他正横压在远方两人身上的气场,竟被一股锋利异常的气息生生戳破。 锁止的空间猛然动荡,君惜泪一个踉跄,重重扑倒在地……而一道剑芒亦在这时穿空而过,正中她腰间的乾坤玉。 乾坤玉破碎,带起一抹乍闪的绯红神光。 “嗯!?”陌悲尘的眸光动荡,似乎不敢相信,这个世界上居然有人能够强行撕破他的力量压制。 不过,他马上手掌翻动,气场的缺口瞬间消失,再次重压而下。 唔! 君惜泪一声闷哼,再次被万岳压身。 她牙齿紧咬,用尽全力转过头来……瞳眸之中,是无尽的惧,无尽的悲与伤。 君无名依旧傲立在那里,即使是倍增的气场,也未能让他屈膝。 他苍白的发丝在缓慢飞舞,周身覆着一层淡淡的白芒……而每一丝白芒,都蕴着万千剑气。 一双苍老的眼瞳,亦飞舞着无止无尽的剑影。 剑……解…… 而这两个透着虚幻与绝望的字眼现于君惜泪的心魂与瞳眸……这一刹那的画面,也永恒刻印于她的生命之中。 “多舛之世,灾厄又起。” 她的耳边,响起君无名温和如水的声音:“泪儿,无论前路如何,你都要好好的活着。” 刹~~ 君无名身影虚化,他的毛发、血肉、骨骼、意志、灵魂化作万道剑芒,将陌悲尘的气场贯出万道沟壑。陌悲尘身体猛的后仰,脸色首次微变。 而君惜泪的身上,绯红神光已将她笼罩,她唇瓣开合,却来不及发出一个字音,便已消失在了那里。 “嗯?” 陌悲尘目光微动,身影穿裂空间,几乎是瞬间便移位至君惜泪先前所在,随之眉头猛的一沉。 不过刹那之隔,他却几乎未触碰到任何刚刚完成传送的空间痕迹。 他的周围,道道剑芒交织成一个浩渺而梦幻的剑阵,在飞舞中缓缓的弥散于天地之间。 只是这幅剑君以己躯所释的绝景,却未能现于任何一个当世之人的瞳眸。 “骑士大人,如何?” 被称作“昭光”、“昭冥”之人快速跟上,他们察觉到陌悲尘的脸色变化,低声问道。 陌悲尘手臂一甩,淡淡道:“那个老头子竟以剑气刺穿了我的气场,而那个女娃,将她送走的空间之力有些怪异,居然让我寻不到传送痕迹。” “哼!看来,这个世界的生灵,也不是那么的一无是处。” “呵呵,”南昭冥低笑一声:“他们本可以成为深渊接管这个世界的引路者,却不惜以死放弃这无上的殊荣,何其的愚蠢。” 陌悲尘转身,目光扫过六人:“去寻找这个世界的出口,出口之外,是一个名为神界的地方……” “而那里,是我们真正的故土!也是未来属于我们的全新世界。” “身为随从骑士与准骑士,你们该知道此刻降临于你们身上的,是何其伟大的重任与荣耀。” 他张开双臂,双目如炬,口中低吼:“肃清障碍,控驭诸界。然后让这个世界以臣服之姿,俯首恭迎渊皇的驾临!” ………… 帝云城上。 下层的殿堂,内蕴的空间,彩脂瘫坐在地上,大口的喘着气。 持续了整整三个时辰的全力交战,她已是筋疲力尽。而对面的云澈像个没事儿人一样面不红气不喘的走过来,一屁股坐在她身前,笑吟吟的道:“不愧是我的彩脂,剑威越来越厉害了,我感觉我全身的骨头都快被震散了。” 彩脂斜他一眼,哼鼻道:“你骨头比你脸皮都硬,我可没能耐给震散。” 云澈煞有介事的摸了摸自己的脸皮,然后忽然道:“彩脂,这个世界上已经不存在需要你亲手去对付的人,为什么这几年,你还一直这么辛苦的修炼。” 彩脂怔了一怔,道:“大概,是我想达到哥哥当年的高度吧。” 云澈沉吟一番,道:“我感觉,如今的你,应该已超越了你的哥哥。” “还不够!”彩脂眸光一凝,语气恨恨:“至少要有一天,我能凭自己的力量,将千叶那个女人狠狠的打上一顿……哼!” 云澈摇头失笑:“我就知道……” 千叶影儿当年造的那些孽……现在已成为他最为头疼的事。 经历了与西神域一战后,彩脂对千叶影儿已然没有了先前那般强烈的杀意,但绝不代表消弭了恨意。 每次彩脂和千叶影儿碰面,那眼神和气息的碰撞都让他头皮发麻。 “继续!” 彩脂在这时起身,天狼魔剑再次现于她小巧玲珑的手儿之间,她看着前方,很是认真的说道:“天伤无心剑威力极巨,但必须以爆发的恨意为驱动……我一定要找到将其改造的方法,才能不负这遗自哥哥的天狼之力和仅存的星神之名。” “好!”云澈也站起身来,手臂伸出。 但劫天魔帝剑尚未现出,彩脂的娇躯却是忽然一颤,随之星眸中凝起的神光陡然散灭,就连身上的玄气都忽然沉寂。 “怎么了?”云澈眉头一凝,连忙问道。 彩脂唇瓣开合,发出带着深深难以置信的轻喃声:“太初龙帝……死了。” “……!?”云澈面现惊容。 ………… 阎一阎二阎三并排蹲守在帝云大殿前,无所事事的盯着前方。 “唉,”阎三吐了口浊气:“好久没杀人了,这骨头都开始痒了,这淡出鸟的日子什么时候是个头啊。” “就你这老鬼废话多。”阎二阴声道:“难不成你想让主人把你丢回永暗骨海里去?” 阎三猛的一缩干枯的脖子。 一个人影携着帝威快速临近,赫然是南域轩辕帝亲临。抬眼面对皆在的三阎祖,这个南域神帝的气势瞬间弱了大半,甚至匆忙下拜:“三位阎祖前辈,轩辕有要事求见云帝,还望……” 不等他说完,阎三已是发出嘶哑的森然之音:“主人正在闭关修炼之中,近两月谁也不见,退下。” “可是……” “滚!” “啊……是是是。”三阎祖之魔威何其恐怖,堂堂轩辕帝被惊得一个哆嗦,再不敢多说一个字,慌忙退步,然后转身飞离。 一个时辰之后,苍释天浮空而至,踏足于帝云城上。 如今的苍释天,与当年已是不可同日而语。维序者总统领之名,让他在神界的地位隐隐凌驾于诸神帝之上,在面对三阎祖时,他依旧是神态笃然,毫无轩辕帝的那般惶恐。 “三位阎祖前辈,释天有要事需禀请云帝定夺,不知云帝可在殿中?” “主人正在闭关修炼之中,近两月谁也不见,退下。”阎三连眼睛都懒得睁开半只,阴森无力的重复道。 “那释天便不打扰,告辞。” 没有半字赘言,苍释天直接转身离开。 “tui!”阎三恨恨的啐了一口:“让他滚就滚,怎么就不来个不开眼的让我们狠揍一顿。” 阎三刚念叨完,前方的空间忽然红光一闪,一个身影急坠而落,砸落在地。 君惜泪。 她趴跪在地,失魂了足足数息之后忽如从噩梦中醒来,猛的抬首,一眼看到了那三个外在特征太过明显的三阎祖。 她猛的起身,飞掠向三人,泪光从她的眼角飘散向身影的两侧,临近三人之时,她一个踉跄跪倒在地,却已来不及站起,带着泣音喊道:“云澈……云澈在哪里……我要见他!” “大胆!”本恹恹欲睡的阎三一双老目瞬间圆瞪,破口大骂:“哪来的小崽子,竟敢直呼主人名……” 他话音未落,屁股上已被狠狠挨了一脚,剩下的话也被直接踹回肚子里。 一脚踹飞阎三,阎一跟上一句喝骂:“你特么瞎啊!这是女人!” 听到“女人”二字,阎三瞬间清醒,刚要骂出口的话再次憋了回去。 虽然不是帝妃,但能直接身降帝云城的女人……那能是一般女人吗!? “小姑娘,”阎二“和颜悦色”道:“主人最近正在闭关修炼,不得受扰,你迟些时日再来拜访如何?” “不,不行!”君惜泪身躯前移,猛烈摇头:“我必须马上见到他,他在哪……在哪……云澈……云澈!!” 正文 第1937章 厄夜弥空 在帝云城如此放肆,换做他人早已被三阎祖一人一脚踹到千里之外。但面对君惜泪,他们只能小心翼翼的阻隔,半天不敢轻举妄动,以免又招来什么无妄之祸。 “小剑君?” 阎一刚要开口说什么,身后传来彩脂的低吟。云澈的气息也出现在感知之中。 云澈和彩脂提前走出,三阎祖瞬间如释重负,连忙放开了对君惜泪的阻滞。 一眼看到云澈,君惜泪混乱不堪的心绪瞬间决堤,她完全顾不得其他,一个踉跄扑向了云澈,冰冷的双手死死抓住了他胸前的衣襟:“云澈,你快走……快逃!你不可以死……只有你……绝对不可以死!” “……!?”云澈凝聚错愕的眉梢瞬间沉下。 以云澈如今的实力和他掌下所控驭的一切,别说让他死,这世上怕是连个像样的威胁都根本不存在。 君惜泪这番话在任何人听来,都只会当成失心的笑话。 太初龙帝的忽然陨灭,让他心生巨大疑惑,也提前和彩脂结束了闭关。而眼前的君惜泪……她的眼神、气息都错乱到极不正常,再加上她的言语,让他心中的疑惑陡然化作难抑的不安。 他伸手按在君惜泪的肩膀上,看着她的眼睛道:“发生了什么事,慢慢说。” 来自云澈的气息却无法快速平息君惜泪心魂的混乱,她颤荡着眼眸,发出断续艰涩的声音:“无之深渊……的人……太初龙帝死了……师尊……师尊……” 先前被极度恐怖的威压和震惊冲击到近乎魂溃,此刻提及师尊,悲戚才猛然涌上,让她瞬间泣不成音。 泪落如雨,但她终归是小剑君,螓首垂下,忍泣颤音:“看我的……记忆……” 她的魂海就这么在云澈面前完全敞开……这是极悲之下,却又源自最深潜意识的信任。 “你知道太初龙帝怎么死的?”彩脂猛的向前一步。 云澈抬手挡了一下彩脂,按在君惜泪肩膀上的手掌微微收紧,一抹魂力缓缓的侵入君惜泪毫无设防的魂海之中。 君惜泪前一刻钟的记忆顿时完完整整的映现于云澈的意识之中……刹那死寂,随之,他的瞳孔一点一点的缓慢收缩,气息更是无声敛紧,未有变动的五官却是快速铺开一片幽暗的阴霾。 “发生了什么!?” 云澈的气息变化太过剧烈,让本就有些心神不宁的彩脂心脏骤紧。 云澈没有说话,手掌抬起,指尖触碰在彩脂的眉心,默然将刚才攫取到的记忆倾入她的魂海之中。 一瞬间,彩脂的气息如被万千磁石所摄,死死的凝结。 信手压覆剑君师徒,抬手摧灭太初龙帝…… 陌生的身影,陌生的异象,陌生的言语,陌生的力量…… 云澈也好,彩脂也好,他们都是立于当世最高位面的人,清楚知道现世力量所能达到的极限。 也因而无比的清楚,来自君惜泪记忆的,分明是超越……还是远远超越当世界限的力量! 更是根本不该存在于当世的恐怖力量! 彩脂心中的骇然无以复加,那是一种认知的崩塌,而伴随这种崩塌的,是这方明明已被云澈死死控于掌心的天地……猝然剧变! “怎么……会……怎么会……”彩脂失神呢喃,躯体如眼神一般飘忽:“他们是谁……” “深……渊……”云澈目视前方,双手不自觉的收紧着。 猝死的太初龙帝将他与彩脂惊动,但他无论如何都不可能想到,引发这一切的,竟会是……认知之外的存在。 深渊…… 通道…… 渊尘…… 渊皇…… 骑士…… 新时代的先驱者…… 神之真鳞…… 一个又一个的字眼从君惜泪的记忆撞击在云澈的魂海之中,声声皆悚世,字字如天崩。 “快逃……快逃!” 君惜泪的手掌依然死死的抓着云澈,发出近乎哀求的泣音:“到一个……谁都找不到你的地方……那些人是怪物……只有你不能死……只有你……是未来……唯一的希望……” 虽然灵魂已是混乱、惊惧、悲怆到几乎破碎,她依旧清楚的知道那些“怪物”的出现对这个世界意味着什么。 云澈没有说话,他目视前方,可怕的沉默持续了很久,三阎祖都深深感知到了气息的诡异,大气不敢喘一口。 终于,云澈轻轻推开君惜泪,他的前方,一个传音玄阵无声铺开,随之响起他冷静中带着沉重的声音: “媚音,立刻用乾坤刺带魔后、玄音、千影、苍释天、麒天理、青龙……” 声音忽顿,云澈又忽然转口:“等等,尽可能留存乾坤刺的力量,只带魔后一人速至帝云城。” 传音终止,水媚音没有多问一个字。云澈的言语和语态,足以让她瞬间明白发生了何其严重的大事。 一息……两息……三息…… 绯红神芒微耀,水媚音与池妩仸的身影已是现于前方。 “发生何事?” 第一个瞬间,池妩仸便已察觉到了气氛的异常。尤其是云澈与彩脂的面孔,呈现的是绝不该出现的阴暗。 “短暂的平静,结束了。” 云澈一声让人不安的低叹,将来自君惜泪的记忆,转予了池妩仸和水媚音。 当震惊太过强烈,强烈到认知和感知一时无法承受时,引发的不是情绪的剧动,而是空白与失声。 第一次,心智妖如池妩仸,气息与魂息都久久的定格。 “魔后,”云澈开口:“我想听你的判断。” “……”池妩仸魔眸微动,随之缓缓合眸,许久无言。 短暂的记忆,不长的言语,寥寥的七个人……却需要她的强大魔魂以最长的时间,最慎重的方式去消解。 “无…之…深…渊……”水媚音一声轻念:“他们,真的是从……无之深渊中出来的人……那明明是一个……将一切化归虚无的深渊啊。” “难道记载是错的,深渊之下……一直都是另外一个世界?” “记载没有错。”云澈沉声道:“就在一年前,我曾与……始祖神的意识对过话。” “……!?”池妩仸闭合的眼眸猛的一动。水媚音、君惜泪、彩脂也全部惊然。 始祖神,这是绝对意义上至高无上的存在。这三个字带来的震撼可想而知。 如今局面,他已不得不如此之早的言出这个本欲永远封存心底的秘密:“她告诉我,如今我们所在的世界,并非是完整的混沌世界。当年,她为了创造一个能衍生众多生灵的世界,将原始混沌的生与灭分离。” “我们所在的这个世界,便是生之世界。而深渊,是灭之世界。记载中将坠入其中的一切化归虚无的力量,便是那些原始的灭之力。两个世界以太初神境为连接点,一生一灭平衡而存。” “但是……在神魔恶战的末期,一直未曾彻底消散的始祖意志偶然发现混沌的世界出现了明显的异常,鸿蒙之气,神道灵气,黑暗魔息……都莫名流向了一个方向。” “无之深渊。” “也是在那时,她才惊觉,她创世之时赋予无之深渊的法则在经历了极其漫长的岁月,以及神魔恶战的冲击后,竟出现了缺口,并快速崩坏……最终完全脱离了原有的法则,到了残存的始祖意志都无法探知的程度。” “也就是说,”水媚音用很轻的声音道:“从那个时候,也可能是更早的时候,脱离了原本法则的无之深渊,已不再是只有毁灭的无之深渊?而可能……逐渐的自成法则,自成世界……” “……”云澈无法回答。脱离了始祖法则的无之深渊会发生怎样的异变,连始祖意志都无法给出答案,她一直但心的,是失控的无之深渊以灭之力量反卷生之世界,这也是她选择通过千世轮回重生的原因。 但,云澈无论如何都无法想到,始祖意志所忧心的深渊之劫竟是如此之快的出现……但方式却不是灭之力量的反卷,而是走出了…… 七个对现世而言真正意义上的恐怖怪物! “现在,不是溯源的时候。这背后无论多么的惊世或离奇,都已不重要。” 池妩仸终于出声,她的一双魔眸睁开,释放出的,是至今为止最幽邃的黑芒。 所有的目光,都集中在了池妩仸身上。 池妩仸缓缓说道:“外来者不可怕,可怕的是他们拥有着根本无法抗衡的力量。” 她用着略显繁赘的言语强调道:“仅凭气场就让剑君动弹不得,短短数息绝灭太初龙帝……非难以抗衡,而是根本无法抗衡。” “比这更可怕的,是这些外来者,怀有着对这个世界的憎恨。” 一声叹息,她轻吐出幽缓压抑的字眼:“世外之世……真是荒谬。” 是啊,太荒谬了。就如没有丁点前奏先兆,没有任何规则天理,骤然降临于世的噩梦。 后方,三阎祖面面相觑,面上懵然,心下震骇。 他们虽为云澈脚下之奴,但奴印之外,他们对世界的认知完整无缺。足足活了数十万载的他们,无论认知也好,记载也好……从未听说过什么世外之世。 “憎恨……”回想君惜泪记忆中的画面和声音,那为首之人所释放的激动与兴奋之外,的确有着让人悚然的憎恨,杀死太初龙帝的手段,带着发泄与残忍。 “也就是说,”水媚音缓缓说道:“他们是为了毁灭而来?” “不,”池妩仸却是摇头:“就他们所言之语,他们想要成为的是统治者,而非毁灭者。所以,他们的憎恨带着克制,虽杀死了太初龙帝,却始终未对剑君师徒下杀手……因为相比一时的发泄,他们更需要的,是一个‘引路者’。” 渊皇……这两个字眼撞击着池妩仸的意识,沉重的让她深深窒息。 这七个恐怖之极的人物,居然只是先驱者 虽然只是来自君惜泪的些许记忆,但这七个恐怖之人对“渊皇”那深重之极处的敬畏,却足以让人感知的清清楚楚。 那究竟是何许存在。 水媚音的双眸依旧幽暗一片,没有因池妩仸的话泛起一丝的明光,低声说道:“他们无论是为毁灭而来,还是统治而来,于我们,都没有任何区别。若神界落于他们的手中,其他人可以选择臣服,但曾经的帝王。必然……” 她抬眸看着云澈,手指缠紧着他的衣袖:“小剑君说的没有错,云澈哥哥,我们只可以暂避。只要云澈哥哥在,无论他们多可怕,将来……云澈哥哥都可以创造无限的可能。” 水媚音说的没错,谁都可以臣服。但唯有帝王……哪怕屈膝,也唯有被处决的下场。 “暂避”,已是水媚音所能想到的最委婉的字眼。 “逃……快逃!千万……千万不可以意气用事!”君惜泪泪染双颊,身躯依旧在轻微的发颤,她悲怆、恐惧,却又无比的清醒。亲身承受过那七人的威压,她比任何人都清楚,那是云澈也绝对绝对不可能抗衡的力量。 池妩仸没有再说下去,一双魔眸盯向云澈:“决定权在你。事关存亡,我知道你的决定纵然与我相悖,我也阻止不了你。” 她话音刚落,所有人的心脏忽然猛的一滞。 远穹之上,隐隐传来一阵持续的呜鸣,仿佛整片天地,整个世界都忽然开始了轻微的战栗……许久都未有休止。 云澈、池妩仸、彩脂、水媚音、君惜泪、三阎祖……还有神界无数的强者,他们的视线如被一股不可抗拒的无形之力所牵引,全部蓦然转向了遥远的星穹……那里,是太初神境的所在。 “他们……出来了……”君惜泪失神而念。 周围所漾动的,是整片神界天地的恐惧。池妩仸幽幽吐息:“看来,你连斟酌犹豫的时间,都所剩无几了。” 正文 第1938章 抉择 神界的中心,太初神境的入口边缘。 随着空间的一阵剧烈扭曲,七个来自深渊的暗影穿出太初神境,现身于这片俯临当世的神界空间——亦是云澈的掌御之地。 “神……界……” 陌悲尘低念着,他缓缓的环视着四周,感知着周围的一切。双瞳之中色彩定格,难辨哀乐喜悲。 “如此低等和脆弱的法则,如此污浊的气息,这当真是当年神族与魔族所在之地?”南昭冥目中七分激动,三分蔑然。 “神官大人曾言,依照【这个世界的时间轮】,距离神魔皆灭,应该只过去了百万年左右。”陌悲尘闭上眼眸,口中一声低吟:“短短百万年,竟衰落至此,可见此世生灵,何其卑残。” “如此卑贱的生灵,却鸠占这神魔之地和他们留下的传承,尽享着这般没有渊尘的世界。呵……咯咯……”南昭光的低念之中,混杂起咬齿欲碎之音:“可笑……可恨!” 而这番话,也让几人身上同时陡升起阵阵难抑的狂躁与暴虐气息。 “渊皇悲慈,最不容恶争、欺凌与滥杀。”陌悲尘道:“如今的深渊能这般安平,皆拜渊皇之恩赐。” “此地虽卑,但亦将成为渊皇驭下之地。我知你们心中之忿。但,渊皇尊临之时,想看到的定是此地的俯首恭迎,而非血洗之后的恐惧瑟缩。” 陌悲尘斜眸:“这亦是神官大人的告诫。我们作为秉承着无尽荣耀的先驱者,必被永铭历史。因而,无论为了渊皇还是为己,都当克制己欲,做该做的事。” 陌悲尘之言让另外六人都是神态一凛。 南昭冥微吐一口气,道:“通道已成。再有五十年,渊皇便可聚众神之力尊临此地。五十年虽短,但这个以神主为尊的世界,以我们之力,短短数载便可完全控驭。在那之前,适当的释放,倒也并无不可。” “五十年?哼。”陌悲尘却是冷哼一声:“你忘记【时间黑潮】了吗?” 南昭冥先是皱眉,随之脸色一变:“难道说……” 陌悲尘抬手,掌心现出一枚黑色的轮盘:“每一批先驱者,神官大人都会赐予一枚时间轮盘,用以校对时间。你们自己看吧。” 轮盘之上黑纹遍布,隐绽暗光。而这些黑纹之下,封筑的是一个绝对独立的时间领域。 时间领域之中,一点星辰般的明光在快速的游移着,如被暴风席卷中的萤火。 “十……倍……”南昭冥脸色快速变得沉重:“也就是说……只剩五年!?” 五指一收,黑色轮盘消失于陌悲尘手中:“另有一事,你们最好记牢。” 陌悲尘转过身来面对六人,目光寒凛,重威慑心:“神官大人曾说过一句很玄妙的话:此地,对渊皇,对我们,皆为故土。” “但‘故土’二字,对渊皇与我等,却又截然不同。” “所以,你们纵然心有再多的愤怨,眼中的此地纵然再过卑贱,也最好不要肆…意…造…次!” 言中隐示:或许,渊皇看重此地,犹胜深渊。 六人身上原本难抑的兴奋与戾气被生生压下,南昭冥与南昭光皆是快速冷醒。 “明白了。”南昭光道:“谢骑士大人提点告诫。如此,接下来该如此做,还请骑士大人吩咐。” 陌悲尘目光转向西方:“太初神境独立于神界存在,我方才杀掉的那条龙,应该是太初神境的主宰,而非神界。” “外来者所言,神界以西神域为尊,西神域又以继承龙神血脉,以‘龙神族’自称的龙族为尊,其首冠以‘龙皇’之名,意为神界无上之皇。” “皇?” 这个字,让六人脸色皆变,如闻天大忌讳。 “渊皇之世,谁敢称皇!” “单此一字……当赐万死!”南昭光怒道。 陌悲尘继续道:“我独往西域,东方,则交予你们。” 说话之间,他的身影已遥在西方,果决之至,唯有威冷的声音依旧震颤着六人心魂:“渊皇要的是统御,而非清洗。俯首者生,忤逆者死!不得滥杀,更不得凌虐无反抗之人!” “身为先驱者,其荣将泽至后世千代。千万不要因一时之欲,让这般无上荣耀沾染污尘!” “别让我失望。” “是!”六人面向西方恭敬俯首,一直到他的气息完全消失于感知,才直起腰身。 ………… 星空浩渺,璀璨如幻,没有噬命的渊尘,没有残魂的黑雾。 这对神界生灵而言只是处在最基本认知的世界,却只曾存在于陌悲尘这一生最美好的梦境之中。 他的身影向西方掠动着,速度在不经意间逐渐慢了下来,他抬起手掌,掌心所碰触的每一寸空间,所接触的每一缕气息,都奢侈的让他依然不敢完全相信这是现实,而非梦境。 西神域近在咫尺,凌乱的龙息清晰的映入感知之中。他的脚步却在这时停滞了下来。 他默然看着西方,本是寒凛的眼神逐渐的失色,随之,他的肩膀开始颤动,直至连带着整个身躯都开始了剧烈的颤抖。 “真儿,珑儿……”他摊开双手,微启的唇间溢出的却是沙哑而艰涩的声音:“看到了吗,没有渊尘的世界……一点点渊尘都不存在的世界……为父没有骗你们……为父做到了……为父真的做到了……你们看到了吗……” “如果……如果能早那么些年……如……果……” 旁无他人,他肆意泪落,泣不成音。 ………… 空间的颤动终于开始和缓,随之似乎完全平静了下来。 但笼罩而下的阴霾却依旧沉重的让人窒息。 这种空间震动,云澈其实并不陌生。 北神域,他以献祭四星神源力开启神烬之时…… 南神域,溟神大炮释放远古神威之时…… 以及,让整个混沌都震撼欲碎,劫天魔帝归世之时…… 毫无疑问,能引发这种空间震撼,天道战栗的……那是超越现世界限的力量。 也无情粉碎着所有人最后的那一丝侥幸。 “云澈哥哥,怎么办?”水媚音一手紧抓着云澈的手腕,另一只手已将乾坤刺持于指间,赤光闪烁流溢。 “乾坤刺所余之力,还能进行几次远距离空间转移?”池妩仸问道。 “要看转移范围。”水媚音急声道:“如果是小范围跨星域转移,可以连续进行二十次左右。但如果是一次性包含很多人的大范围转移,或许数次就会耗尽神力。” 而如当年那般跨星域转移一个星球,则是再无法实现。 “……”池妩仸没再说话,等待着云澈的回应。 所有人都明白,如果真的选择退避,以云澈的性格,绝不可能选择独自离开。 而且,以他的性格,以及他如今云帝的身份,真的有可能做这个选择吗? “魔后,”云澈终于出声:“传音各域,监测他们的动向。如若遭遇,不可做任何反抗。” “明白了。”池妩仸颔首,神色之间没有任何的意外。 “另外,此境之下,有两个人,已不可信任。”云澈又道。 池妩仸启唇,缓缓说出那两个名字:“麒天理,苍释天。” “前者自古随波逐流,自保为天,则强而从;后者……若无这深渊之厄,他会是最忠的忠犬,而今,必将噬主而吠!” 麒天理所引领的麒麟界如今已为西域之首,苍释天更是维序者统领,爪牙脉络延及整个神界。 他们都是被池妩仸委以重任重权之人,然而,她再怎么如何,也不可能预料到此时…… “云澈!?”君惜泪猛的抬头:“难道你想……” 云澈平静看着她满是凄泪的眼眸:“天降巨厄,帝王却不战而逃,这是永远都不可能洗刷的耻辱。我的后世,我身边的所有人,也会……” “不!不行……不行!”君惜泪重重摇头,紧抓云澈的手掌指节一片惨白:“云澈,你听着,我亲眼看着师尊因他们而死。我对他们之恨,远胜你千万倍。” “但他们绝对不是可以正面面对的人,这与尊严、荣辱无关!你暂时避让不是逃,而是保留唯一的希望。你……可以做到的,对吗?” “……”池妩仸的魔眸缓缓扫过君惜泪,心中一声幽叹:果然又是一个。 若非这般危境绝境,以君惜泪那极端孤高执拗的性情,或许永远都不可能在云澈面前表露如此情绪。 面对情绪第一次溃乱至此的小剑君,云澈无论神情、眼神都平静的有些可怕,他直视着君惜泪的眼睛道:“你放心,我可不是在为了所谓帝王尊严而去单纯的送死,这些人虽然可怕,但我……” 他头颅微抬,目绽寒光:“就未必没有一战之力。” “若实在事不可为,再以乾坤刺的空间神力遁离便是。”池妩仸亦很是平静的接口道。 “……嗯。”水媚音轻轻点了点头。她明白,云澈既已决定,池妩仸亦是顺从,她再说什么也是无用。 “而且,我方才反复思量,或许,事情并不会如我们想象的那么坏。” 云澈:“……” “为什么会这么说?”彩脂问道。 “外来者?不,我们只是回到了该回的地方。” 池妩仸复述着君惜泪记忆之中,那来自深渊暗影的言语,她眸溢魔光,缓缓而道:“诸神时代,神之层面的力量太过强大,神战必然崩天裂地,就连真神陨落时溃散的力量都会引发涂炭一方的巨灾。因而,记载之中,神魔两族在处决犯下不可饶恕之罪的神魔时,经常会选择将其坠入无之深渊,化归虚无,从而避免神灾。” “如果,无之深渊很早便发生了异变,早已不再是纯粹的灭之世界。那么,远古时代那些被坠入无之深渊的真神与真魔,便有可能没有被深渊所湮灭,而是有那么一部分的神魔依靠强大的神躯魔躯,在异变的深渊之中存活了下来,并代代传承。” “也就是说,这些人很可能并非是根生于深渊,而是那些远古犯下重罪的神与魔的后裔。” “而深渊的本质毕竟是灭之世界,再怎么异变,也不可能完全摒除灭之元素的存在。他们口中所多次提及的‘渊尘’,很可能便是一直存在的灭之力。深渊世界的生存环境也自然恶劣之极,所以,深渊的生灵一直在极力的想要打开深渊与无之深渊的通道,从而到来没有灭之力的现世。” “就在今日,他们成功了。” “虽然,这些都只是我的猜想,”池妩仸道:“但那七人的行为言语,都与之深为契合。” “远古神魔的……后裔?”池妩仸的话,让他们顿时联想到了那些人所说出的诸多奇怪言语。 “……”云澈神色微动。池妩仸所言,与他心中所想全然相同。 远古时代,罪不可赦的真神常被湮灭于无之深渊。甚至……龙神界的龙神秘典中有着清晰的记载,就连诛天神帝末厄之子末苏,亦是因犯下大罪,被末厄亲手坠下无之深渊。 本该只有毁灭与虚无的无之深渊却走出了极端恐怖的强者,让云澈无法不联想到远古时代那些本该被湮灭的真神。 从久远年代就开始无声异变的深渊,终究还是衍生出了恐怖的灾厄,并在今日爆发。 而且,这只是七个人,只是先驱者……仅仅,只是开始。 “如果,这里真的被视为故土,以及让他们可以离开深渊的新生之地。那么,他们有很大可能,并不会过分的施于践踏与毁灭。” “不过,”她看向云澈:“这对当世命运而言是不幸之万幸,但对你而言,并无不同。” 这时,云澈身躯微转,他的身前玄光乍闪,铺开一个小型的传音玄阵。 里面传出千叶影儿的声音: “云澈,刚才的空间异动是怎么回事?不知为何,我总有一种挥之不去的压抑感。” “没什么,”云澈淡淡道:“太初神境那边,出现了几个不请自来的客人而已。你留守梵帝神界,有任何异动都不要离开,我很快就会过去。” 说完,不等千叶影儿回应,传音玄阵已在他收拢的五指间散灭。 云澈手臂垂落,抬头望天,目寒如渊。 倾月,回首今生,我登天的每一步,都是踏在你的血与伤之上。你推我于至巅,却葬己于深渊。 我所居之地,凝你一生的悲戚与血泪。 怎容他人践创! 砰—— 云澈的黑发陡然舞起,一团骇人的气浪从他的身上猛烈爆开,帝云城域骤然死寂。 ………… 正文 第1939章 麒麟意志 西神域,麒麟界。 天空暗云滚滚翻腾,又不断的扭曲碎散。麒麟帝仰目看着苍穹异象,心间沉重莫名。 他保持这个姿态,已是许久。 他的身后,四大墨麒麟和众守护麒麟皆在。绝不正常的空间战栗与无形而至的莫名压抑,让他们无需召集,便第一时间归于此处。 “帝上,云帝那边依旧没有消息吗?” 麒麟帝身后,一个墨麒麟终是打破沉默,出声询道。 麒麟帝摇头,声音沉重:“先前的空间震荡绝不正常,云帝也不该毫无反应。哎……” 他长叹一声:“新帝临天,一切皆欣。本以为必将是长久的安平之世。难不成,新世未稳,又要再起祸乱……” “帝上不必过分忧心,或许只是某处空间,或远古秘境崩坏所引发的短暂次元暴乱。且……以云帝之威,当世岂有不能平之灾祸。” “……希望是我过忧了。”麒麟帝有些失神道。他没有说出,先前的空间震荡与随之罩下的压抑,让他瞬间想到了当年的魔帝归世。 另一个墨麒麟向前道:“帝上,第六波消息传至。已然确认,空间异动的核心便是太初神境的入口区域。但除此之外,多番探查,都并没有其他异状,亦没有发现异常气息。” “倒是帝云城那边始终没有消息或命令传来,颇有异常。” “……”麒麟帝垂首不语……难道,真的是我多虑了? 哧啦~~~~ 就在这时,一声尖锐之极的撕裂声忽然从远方传来,随之响起的,是守护麒麟的齐声大喝:“何方之辈,竟然擅闯……” 刹!! 这一次的撕裂之音近在耳际,可怕如万千刀刃直刺耳中,湮灭了世间一切声响。 麒麟帝与四大墨麒麟何许存在,竟是齐齐眼前一黑,踉跄退步。 麒麟帝玄气外释,瞬间身定如岳。他猛的抬头,快速收缩的瞳孔之中,映出了一个银灰色的身影。 龙神界败落之后,麒麟帝域已为西神域最强大之地,层层守卫,重重结界,想强入一步都难如登天。 但,这个银灰色的身影,竟是一瞬撕空而至。那以麒麟之力所铸,近百万载都未曾崩毁过的重重防护,在他手下宛若无物。 纵是龙白在世,纵是无上云帝……也绝无可能做到! “你……是……何人!!”前音惊疑,后音陡厉。最前方的墨麒麟快速凝气回神,心中惊栗,但眼神威寒,身为墨麒麟,立于麒麟神域,岂可弱了气势。 银灰色的软甲,泛动着奇异的微光。完全陌生的装束,完全陌生的面孔……对方如此可怕之威势,在场之人却是无一人见过。 他居空俯视,面对这一众西神域的霸主,那缓慢转下的眼角,竟如在瞥视一众卑微的蝼蚁。 “哼。” 一声轻哼,却是满溢着傲然与轻蔑:“这片地域的气息最强者竟是麒麟,而非龙。也罢,已经很多年没有出现活命的外来者,那些久远的讯息,也早该被摒弃了。” 让人极度不适的傲慢声音,低吟着他们无法听懂的言语。 眼前之人并未外释气息,但修为越高,越是能感知一股无形无状,却可怕如无底深渊的威压。尤其他低吟的话语,更是让麒麟帝深深心骇。 麒麟帝暗吸一口气,快速向后一个手势,让所有人不得妄言妄动,随之神态平静道:“老朽麒天理,暂引领麒麟一族。不知贵客来自何方,此番到访,有何见教?” 对方强闯麒麟帝域,态度之倨傲犹胜云帝。麒麟帝却是摆出了一番近乎恭谨的姿态……远处那些修为、见识相对浅薄的帝域中人无不是惊然失声。 “引领麒麟一族?”陌悲尘眼眸再次瞥下:“你非此世之帝王?” “贵客言重。”麒天理心念急转,暗忖措词:“我麒麟一族亘古安于己命,从不喜争,更从不会觊觎驭世之位。如今之世以云帝为尊,万灵皆知。贵客……难道不知?” 当今之世,有谁不知云帝之名。 众麒麟面面相觑,心中惊疑无以言表。 “是么?” 没有任何感情的冷淡回应,谁为神界帝王,对他而言并不是那么重要。神主为尊的世界,凡民也好,帝王也好,都只是可信手碾杀的蝼蚁而已。 他缓慢转身,双目依旧以俯视之姿扫过这些立于当世最高位面的麒麟:“你们听着,吾名陌悲尘,为侍奉渊皇与神官之深渊骑士,亦为深渊破界的先驱者。” “从今日开始,这个世界,便由深渊接管。作为此世之生灵,吾会恩赐你们两个选择。” 他手臂伸出,掌心向下,那一刹那,仿佛整个麒麟界都被他拢于指间:“成为屈膝恭迎渊皇尊临的臣服者,或者……化作欢庆此地焕然新生的血色烟尘!” 陌悲尘……渊皇……神官……深渊……一个个未知的字眼狠狠冲击着麒天理的心魂。而这世上,最可怕的,便是未知。 他还未有回应,身后便传来一声怒喝:“呵!阁下好大的口气。虽然不知道你是从哪里蹦出来的野人,但一张口要我麒麟界臣服?怕是丧家的野狗都没你这般吠……” “铭诫住口!” 麒天理心下大惊,他方才心绪过于惊乱,阻止之时已是迟了数分。 出声之人麒铭诫,能立身此处,他的身份自然非凡,正是麒麟帝之子,他年纪尚轻,却是麒麟帝众子孙后代中地位最尊崇的一个。 一千两百岁便已初入神主境,这在成长缓慢的麒麟一脉堪称奇迹。但这般修为,尚不足够他如墨麒麟与守护麒麟那般清晰察知到来自陌悲尘的恐怖气息。 麒麟帝的一声爆喝让他瞬间失声,而亦是在这时,他的身体猛的一僵,瞳孔一瞬放大十数倍。 随着陌悲尘手掌的缓缓抬起,一股太过沉重、可怕的威压倾覆而下,倾覆于麒铭诫……还有整个麒麟界之上。 “呵呵呵……”他低低的冷笑着,每一个字音,都如万岳轰魂:“很好。这种时候,就该有一个蠢货站出来,来告诉其他人愚蠢的下场。” 空间在战栗,天地在瑟缩,苍穹的暗云在扭曲间仿若一条条将死的幼虫。麒天理,墨麒麟,一众主麒麟……他们脸部的鲜血仿佛被一瞬间全部抽干,惨白的像是风化已久的干尸。 麒天理的一双麒麟瞳已是悚然欲裂,他无法找到任何可以形容这股威压的言语……他疯狂颤抖的意志却又清晰无比的知道,这绝对是超过现世界限,根本不该存在于现世,也根本不可能为现世所抗衡的力量。 “不愿臣服深渊者……死!” “等等,且听老朽……” “死”字落下,陌悲尘笼罩着诡异微光的手掌已骤然抓向骇然失魂的麒铭诫,麒麟帝的叫喊被直接湮灭于无声。心中万千顾忌与惊惧,但护子的本能压过了理智,麒天理气场爆开,麒麟神力直涌双臂,阻向陌悲尘抓下的手掌。 轰隆——— 嚓—— 麒麟神域像是被猝然挤压的气球,空间在极度剧烈的扭曲间几近碎断,碎魂的爆鸣之中,夹带着震耳如山崩的骨骼碎裂声。 麒天理目眦尽裂,当这股超脱认知的力量轰于己身,他才知道那是一种何等的恐怖。 强大无匹,无可不摧的麒麟臂,竟在一瞬间完全失去了知觉,双臂直接弯折成近乎直角,并爆开数十道飙飞的血柱。而传至身躯的剧痛,让他涌至喉间的言语都再无法喊出。 弯折的麒麟臂,一瞬爆散的血流……那可是麒麟帝!而对方,仅仅是单手。 这一幕之冲击,不啻天塌地陷。 “帝上!” 爆喝声中,四大墨麒麟同时出手,四股强大的麒麟神力在刹那之间释放到极限,齐轰陌悲尘。 麒麟一族虽然强大,但深种的本性让他们向来都是守己避争。即使当年西域与北域之战,他们出手之时也是处处留下余地,最终择强从之。 五大神主十级的麒麟同时全力出手,这般场景,还从未有之。 极端恐怖的力量爆发之下,强大的守护麒麟和主麒麟都被远远震开,陌悲尘的手掌停滞在了半空,世界在这一刻忽然死寂,仿佛连空间与时间都为之休止。 而这刹那定格的画面,是面孔惨白的麒麟帝与四大墨麒麟。所面对的,是单手覆下,面无点波的陌悲尘。 这一幕,摧心碎魂。 远处,麒铭诫瘫坐在地,双目呆滞,已是忘记该如何起身。这一刻,他终于明白父亲为什么会是那般姿态,终于明白自己言语所犯的是一个何其恐怖的存在。 “……”陌悲尘眼眸微垂,似乎在诧异着自己的力量竟被阻滞。随之,他眼神微寒,唇角淡淡冷笑:“区区神主,竟妄图反抗神之领域的力量,可悲可笑。” 当世神界,乃至整个神界的历史,谁敢、谁堪在神主面前饰以“区区”二字。 冷笑声中,他微张的五指忽然流溢起奇异的银芒,然后轻描淡写的一压而下。 那一刹那,仿佛压顶的苍穹忽然化作了九重天阙,麒天理与四大墨麒麟同时眼前一黑,五感中的世界失色崩塌。 轰———— 五团血雾伴随着血箭当空爆发,麒麟帝与四大墨麒麟洒血横飞,他们先前所在的位置,现出一个撕扯扭曲,久久不散的漆黑漩涡。 一击溃败当世最强五大麒麟,何等的惊世骇俗。但陌悲尘神色却是毫无波澜,仿佛只是行了微不足道之举。 他手掌微收,随之再次抓下,一道银色掌影骤飞向远处已然被骇到魂飞魄散的麒铭诫。 “铭诫!!” 刚遭重创的麒麟帝一声低吼,在半空生生折身,再扑陌悲尘,以自己力量溃散大半的麒麟之躯撞向那道银色掌影。 噗轰! “啊——” 银芒穿过麒麟帝的右肩,惨吟声中,大半个右肩直接消失于麒麟帝的躯体,却只是稍稍削弱了银色掌影的力量。 “保护少主!!” 同时爆发的嘶吼声中,无比巨大的骇然与惊惧依旧没有覆没麒麟的守护意志,一众守护麒麟近乎本能的齐涌而上,护于麒铭诫前方。 而大吼之后,却是瞬间交叠在一起的惨吼声。 十一个决绝冲至的守护麒麟,本该是何其强大的守护壁垒,却是转瞬化作十一个破碎的血袋,在麒铭诫的眼前铺开一片浓邃的血雾。 但他们的守护也并非全无作用,来自陌悲尘的银色掌影在穿过麒麟帝和十一个主麒麟后,神光终是有所衰弱,方向也发生了偏移,轰落在麒铭诫身前百丈之处。 但,超越界限之力,哪怕只是余波,也绝非一个初期神主可以承受。爆裂的银光之下,麒铭诫一声惨叫,周身被溅射而至的力量摧穿数十个血洞,躯体如陀螺般横飞出去,落地之时,已是双腿碎断,前胸血肉模糊,但总算是保下命来。 “……”陌悲尘眼缝微眯,身为深渊骑士,自己的出手竟未能处决一个小小的初期神主,这无疑让他心中愠怒。 “死!” 他手臂一挥,一团银灰色的烟尘在可怕的低啸声中飞向重伤的麒铭诫。烟尘所到之处,空间如被平整的切割一般无声湮灭。 “铭……诫!”麒麟帝挣扎着起身,发出绝望无力的嘶吼。 “少主!”墨麒麟和十一个守护麒麟均遭重创,其他的守护麒麟与主麒麟也都被方才的力量远远震开,哪怕想以死相阻都已无法做到,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那银灰色的死亡烟尘向麒铭诫吞噬而去。 “父亲——” 麒铭诫闭目待死,耳边,却是忽然传来一声让他魂颤的凄喊。 他猛的睁开眼睛……就在他的斜后方,蓦地窜出一个女子身影。这个麒麟女子神君境修为,却是生生突破让一众主麒麟都几乎胆碎的魂压,冲到了麒铭诫的身前,决绝的张开了双臂,去迎接五大最强麒麟都无法抗衡的力量。 比死亡更胜万倍的恐惧瞬间充斥麒铭诫灵魂的每一个角落,喉中吼出几乎炸裂胸腔的咆哮:“真儿退开!!” 麒麟女子一动不动,她的麒麟之力在陌悲尘面前,渺若暗夜微光。 但,陌悲尘那自始至终都宛若死井的双目,却在这时猛然颤动。 他的手掌也条件反射般的忽然抓出。 顿时,那再有瞬息便将噬灭麒铭诫与麒麟女子的烟尘竟停滞在了那里,然后……就那么无声消散。 “……”陌悲尘五指缓慢收拢,隐有颤抖。他目光未瞥向任何一人,却也没有再出手。 这一幕,出乎所有人的预料。麒麟帝长舒一口气,失力的身躯险些瘫跪在地。 麒铭诫连滚带爬的向前,再顾不得身上重伤,拼着所有的余力将麒麟女子带向了后方。 “谢……尊者手下留情。”麒麟帝强自回神,向陌悲尘躬身而拜。他的肩膀血骨森森,却是全然顾及不得。 “铭诫,还快向尊者赔罪!”麒麟帝转目厉声。 麒铭诫本就是瘫跪之姿,方才的一切,让他没有哪怕一丝一毫的挣扎,连忙深垂头颅:“晚辈麒铭诫无知冒犯,当受惩戒。谢尊者恕命之恩。” 麒麟帝也好,麒铭诫也好,陌悲尘都没有再看一看。他的心神似乎有些不宁,声音也带上了些许烦躁:“臣服于深渊,或者死!” 同样的一句话,此刻落入耳朵,与方才已是天壤之别。 滴…… 滴…… 滴……血珠从麒麟帝肩膀快速淋落,每一滴都是冰寒刺骨。他上身微躬,声音也尽敛帝王之势,唯恐再稍有触怒陌悲尘:“敢问尊者所言的深渊,可是……无之深渊?” “不错。”陌悲尘斜目道。 “……”麒麟帝呼吸明显急促,数息才艰难平息。所有麒麟的神色无不是剧烈变动。 “尊者言中的‘渊皇’、‘神官’,比之尊者……如何?”他用极尽恭敬的语气问道。 “蠢货!”陌悲尘眼角沉下:“吾能侍奉于渊皇脚下,已是万世之幸,何来资格与渊皇相较!若非念你愚蠢无知,单凭此亵渎渊皇之言,当赐万死!” 麒麟帝心中惊颤,脱口道:“莫非……渊皇乃是……真神之躯?” “呵!”陌悲尘低笑一声,随之眼珠上挑,神态间不自觉的现出早已深印骨髓的敬仰:“深渊诸神,皆为渊皇驭下!渊皇非凡神,而是神上之神!” 麒麟帝的喉咙重重的咕嘟了一声,一众麒麟更是惊得连血流都为之凝固。 如此可怕的怪物,居然……以侍奉于脚下为荣…… 他每次提及“渊皇”二字时,伴随而溢的,分明是一种甘愿为之万死的虔诚。 那名为“渊皇”与“神官”之人,究竟该是……何其可怕的存在。 可怕到拥有当世最高层面认知的他们都全然无法想象的程度。 双眸斜垂,无尽的敬仰顿时转为阴沉的轻蔑:“懂了吗?” 麒麟帝的身姿不自觉更低了数分,声音也已再难保持平静:“求……求尊者赐知,我麒麟一脉若愿举族臣服,渊皇脚下侍奉千秋,他日……渊皇尊临,可否……赐予安生?” “侍奉千秋?”陌悲尘如闻天大笑话,唇角的嘲讽刺若寒芒:“凭你们也配侍奉于渊皇脚下?你们只配成为深渊的奴仆!” “……”麒麟帝无法言语。 “我若要杀你们,如屠鸡犬。以你们先前之冒犯,更是当诛全族。”陌悲尘字字森然:“知道你们为什么还活着吗?因为渊皇性情悲慈,最厌滥杀与欺凌。你们纵然再过卑贱,命运也当由渊皇来裁决!” “再有短短数载,渊皇便会尊临此地。吾欲献给渊皇的,是万灵恭迎,世皆臣服,而非一片血洗之地。” “你们,是准备成为有功于新世的引路之人,还是须被抹除的无知蠢货呢!” 陌悲尘声音刚落,麒麟帝已是屈膝齐跪,低垂的头颅也几乎触及于地。 超越认知的可怕,却未滥下杀手,甚至中途留情。这让他深深相信着陌悲尘的言语。 以他之识人,陌悲尘所展现的性情,绝非是一个心慈手软之人。却在渊皇将临之际不敢滥杀……那个渊皇,应该当真如他所言,并非是个暴君,反而有些过分仁慈。 “再有短短数载”……这几个字,更是无尽惊心。 “谢尊者教诲。我麒麟一族,愿追随辅佐尊者重整神界大势,引诸世万灵臣服静候渊皇的尊临。” 麒麟帝知道陌悲尘想要什么,要在渊皇到来之前,于最短时间内将整个神界纳入掌控,他无疑是极好的工具人。 龙皇、云帝、深渊…… 短短数载,数易其主,麒麟帝心中何其悲凉。 但,他别无选择。 陌悲尘之强大,他已亲身领教。绝对压倒性的力量,世间不可能有任何人能与之稍加匹敌。 而他,仅仅只是一个马前卒。 当世云帝,他拿什么与之相抗衡。 他已看到,云帝的时代刚刚揭起,便即将悲惨落幕。 “你很幸运,也很识时务。”陌悲尘赏赐了一句赞许:“若能流最少的血,杀最少的人,便让这卑微之世尽皆臣服,渊皇尊临后,定会很是欣慰。你们一族作为有功之辈,自然能苟得安生。” “谢……谢尊者赐我一族为渊皇效命的机会。”麒麟帝千恩万谢,只是心脏的战栗至此也不曾舒缓过。 若没有任何可以反抗的余地,他能做的,就是保下更多的人。 麒麟一族外,他最先想到的是青龙一族。 他一直视为半个女儿的青龙帝,性情冷淡刚硬,定不会如他这般一上来就如此“识时务”。他已经在想着如何找机会向陌悲尘提出请求,让他先去说服青龙帝。 “很好。”陌悲尘冷道:“告诉我这个世界目前的格局与大势。以及,你先前说的‘云帝’又是个什么东西!” “是是是。”麒麟帝连忙应声,忍着剧痛道:“云帝本名云澈,为掌驭诸世万灵的最高帝王。也是神界有史以来,第一个真正意义上将东西南北四神域都尽控掌中的无上之帝……” ………… 相比于陌悲尘现身麒麟界前颇为平静的西神域,东神域的动静则是大的多。 南昭冥、南昭光带着四个随从骑士直飞东方,一路所带起的恐怖气浪狠狠搅动着一片又一片的星域,引得多方惊动。 而他们所去的方向赫然是…… 吟雪界! 因为那个方向,存在着这片神域最强大的气息。 南昭冥大口的呼吸着这里的气息:“曾偶听神官大人有言,若能成功到来这个世界,我们的寿元将延长数倍,甚至数十倍。此刻方知,神官大人之言当真半点不虚。” “这才是……本就该属于我们的世界!”南昭光低吼道,他目光横扫,恨恨道:“这群卑贱的生灵,却一生尽享着我们以前做梦都不敢奢求的世界,我们却只能在深渊的渊尘中挣扎……他们该死!” “别忘了骑士大人的告诫。杀可以,但不可滥杀。”南昭冥提醒道:“我们虽然修为未到,但身为先驱者,或许会被破例提转为真正的深渊骑士。何必为了区区贱民,玷染自己的双手和这份无上荣光。” “哼!”南昭光低低的应了一声。 “顺者生,逆者亡,如此足够。”南昭冥唇浮冷笑:“至少在前面这一两年,送死的人是不会少的。毕竟这世上最不缺的,就是蠢货。” 这时,南昭冥和南昭光忽然同时止声,目光盯向了前方。 叮! 空旷的星域骤闪蓝光,周围空间温度急促下将,转瞬已是冰寒刺骨。 随着不知从何蔓延而至的冰雾,一个如仙如幻的女子身影无声浮现。 白衣胜雪,冰发如梦,迷离的冰雾半遮着她的容颜,唯有一双冰眸依旧寒澈刺魂。 “你们是何人!”她冷冷出声,字字如冰落寒渊。 南昭冥和南昭光都是眉头微蹙,随之同时嗤声:“居然是个女人。” “自己送上来,那可是再好不过。”南昭冥目光扫视着她。眼前之人,正是他们感知之中,这片神域气息最强之人。 吟雪神帝,沐玄音! 正文 第1940章 冰心决绝 南昭冥不紧不慢道:“吾等来自深渊,即将成为侍奉渊皇与神官的深渊骑士。如今奉渊皇之命,来先行接管这个世界。” “乖乖臣服者,生;妄图反抗者,死!” 他的声音逐渐沉下:“你是选择生,还是选择死!” 以沐玄音的修为,自然能清晰感知到来自这六人的可怕气息。他们身上明明都有着不同程度的伤,但所带来的危险气息,却是……仅次于当年从绯红裂痕归来的劫天魔帝。 深渊?沐玄音冰眉紧蹙。 南昭光却是一抬手:“她应该是这片神域的帝王,不在‘滥杀’之列。没必要废话,直接宰了,这片神域处理起来只会方便的多。” “……”南昭冥没有表示反对。他们的处事方式,显然和陌悲尘大不相同。 “不过在这之前,”南昭光面露戏谑:“我倒是很有兴趣见识一下,站在这个世界最顶点的强者,究竟可以挣扎到什么程度呢?” “怕是不会给你什么惊喜。”南昭冥淡淡一笑,随之嘴角一咧:“印风,去调教下这个女人,她在这个世界,可是帝王层面的人物,哈哈哈哈。” 南昭光也跟着大笑起来。 渊皇到来之前,他们就是这个世界绝对的王,怎能不先找点乐子。 “是。” 南昭冥和南昭光的狂笑声后,他们身后四人中的一个向前踏步,另外三人则明显的一脸失望。 名为印风的随从骑士在陌悲尘面前恭恭敬敬,南昭冥与南昭光前亦是规规矩矩。但面对沐玄音时,五官却像是忽然被外物拉扯开一般,变得淫邪狂肆,他向沐玄音缓缓勾指:“神主境十级……啧啧,那就先让你五个照面,免得说我欺负女人。或者,你也可以直接选择四肢贴地的跪下,或许,两位准骑士大人会怜香惜玉,把你收了也说不定。” “哈哈哈哈。”后方三个随从骑士哄然大笑。 “……”沐玄音掌心无声凝寒。 当今之世,何人敢对她不敬!? 前方六人,皆是完全陌生的面孔和气息。为首二人力量未有外释,所带给她的无形威压竟已犹在龙白之上。 面前的印风玄力修为与她同为神主境十级,但气息上却极为陌生和怪异,像是从未存在过这个世上的力量。 未发一言,沐玄音手中冰芒一闪,猝然出手。 一点冰蓝光华直刺印风的眼眸,再从他的眼眸直穿心魂。 印风依旧一脸戏谑之态,不紧不慢的抬手,直接以五指向迎面而至的冰芒抓去。 虽是同为神主境十级,但出身深渊的他,对于此世之人,明显是深深的倨傲之姿。 叮! 冰芒闪耀,霎时冰爆弥天,周围空间瞬化无尽寒狱。 印风却是动也不动,嘴角反而咧起一抹鄙夷。他气息涌动,手臂一挥,前方的冰幕顿时被轻易的撕裂。 他嘴巴半张,刚要嘲讽这片神域的最强者就只有这种程度,但第一个字音还未溢出,他的脸色便忽得一变。 冰狱初成,又一股寒彻骨髓的寒冰玄力在他面前爆发,重新铺开一片弥天的冰幕,叠起双重冰狱。 眼神微寒,印风一声低喝,身上玄光流转,将双重冰狱轻易崩碎。但,又是同一个刹那,第三股寒冰神力以完全超出预料的速度爆发,覆下第三重冰狱。 随之第四重,第五重……第十重……第三十重……第五十重! 当年与西域之战,沐玄音与冰凰神魂的契合依旧未有达到完美。 而这几年间,她与云澈鸾凤和鸣,云澈辅助之下,她与冰凰神魂的契合自然也是与日俱增。虽然玄道修为未有进境,但对冰凰神力的驾驭已是远胜当年。 一点寒芒,万里冰灾! 印风从一开始的信步闲庭,到慎重以对,再到手忙脚乱。他蔑敌在先,未展全力。待他想要运转全力时,那连绵不绝,仿佛无止无休的冰凰神力却让他再无机会。 寒气蚀穿玄气,侵体、入骨、锥魂……涌动的力量根本来不及爆发,便已被封结大半,到了最后,他四肢已是半失知觉,躯体也变得僵冷无比。 砰!! 最后一次的寒冰爆发,紧随而至的,是一点更为璀璨的寒芒直刺而来,如无尽暗夜中唯一闪耀的孤星。 哧! 雪姬剑刺入印风僵冷的胸口,贯穿躯体,破背而出。 “哈哈哈哈哈!”面对印风被一剑贯体,南昭冥非但没有惊惶愠怒,反而发出一阵狂笑:“惊喜这不就来了嘛!” “这个女人……”南昭光一脸的探究之态:“果然是个神承者,而且‘成分’相当不低,倒是有留下来的价值。” “的确。”南昭冥表示赞同。 惊怒加上极寒,让印风的脸已完全变成了猪肝色。他死死凝视沐玄音,那被寒冰封滞许久的力量终于勉强爆发。 轰!! 冰幕层层爆裂,空间亦如破碎的冰层一般蔓延开无数的裂纹。 躯体和玄气明明已被冰凰神力封结近半,但这股来自印风的力量依旧可怕绝伦。沐玄音上身仰起,随之猛然撤剑,仙躯随着倒卷的冰风暴远远飘离。 印风倒翻着横卷而去,定住身形之时,身上的寒气也总算被他驱散,先前被冰封的伤口亦在这时狂喷出骇人的血柱,足足喷了三息才堪堪止住。 “……”沐玄音没有趁机出手,握持雪姬剑的玉指无声拢紧。 凭借冰凰神力的全力爆发,她将对方压制的狼狈不堪。但,被她压制到那般程度,勉强爆发的反击之力竟是如此可怕……远超她的预料。 这让她认知到一个可怕的事实。若对方不是一上来就轻敌自傲,那么,她与之正面交手的胜算,或许不足五成! 当今之世,综合实力,她仅次于阎皇状态下的云澈,连魔后与三阎祖都要居她之下。 而单论修为,她是无可置疑的混沌第一。 而对方…… “唔……咳……咳咳咳咳!” 口中血沫狂喷,随之是连番十几个几乎撑破胸腔的剧喘,印风才总算缓过气来。 沐玄音实力之强大同样远超他的预料。但相比于震惊,羞怒无疑更盛数十倍。 作为深渊的先驱者,他藐视此世万灵。但在此世的第一战,他竟是如此灰头土脸,狼狈不堪。 他日深渊降临,此事传开,岂不是一世笑柄。 “刚才……只是大意!”他挣扎着直起身来,不知是寒意未退还是辱极攻心,他的声音和四肢都颤抖的厉害:“再来!看我不撕了她!!” “退下吧。”南昭冥淡淡出声。 印风猛的转头,惶然道:“准……准骑士大人,属……属下真的只是一时大意,再给属下一次机会,属下一定……” “不必慌张,这件事没人会说出去。”南昭冥缓步向前,很是随意的抖了抖手腕:“只是这个女人的力量多少有点特殊,所以我准备将她完整的留下来。那位神官大人说不定会对她很感兴趣,若是由你们出手,万一不小心弄坏了,可就有些可惜了。” 印风长长的舒了一口气,连忙垂首道:“是,谢准骑士大人。” “你们究竟是什么人!”沐玄音雪姬剑遥指,字字天威寒魂,却无法对眼前之人造成丝毫的威慑:“你们所说的深渊,又是何处!” 难道是……无之深渊!? “呵呵,”南昭冥双眸半眯,慢悠悠的道:“弱者,没有提问的资格。” “给我乖乖的……跪下!” 他忽然出手,一股骇人气浪隔着遥远虚空,笼向沐玄音。 力量未至,仅仅在他抬手的刹那,沐玄音便胸口一闷,随之,那骤然袭至的恐怖玄力,仿佛整个世界的空间都在向她压覆而下。 那个印风的实力已是惊世骇俗。 而此人,他的实力比之印风,竟还要可怕了何止数倍! 迎着恐怖巨压,沐玄音生生踏前一步,但也仅仅只是一步,她便知自己绝无任何可能是对方的对手,迅速转攻为守,在周围铺开无数缓慢游移的冰晶。 这是去她去年方才自创而成,最大化防御之力的冰夷星辰。正准备尽授于冰凰弟子,以增强冰凰一脉的自保能力。 她从未想过,已堪称无敌于天下的自己,竟会有一天将这片冰辰倾尽全力的施于已身。 星域被无情凿开,南昭冥的力量罩落沐玄音之身。 只一瞬间,沐玄音身周的冰夷星辰尽数碎灭,就连碎灭后的残光都转瞬湮逝。 沐玄音雪姬剑刺出,一声刺耳的尖鸣,雪姬剑顿时剧烈弯折,险险欲断,沐玄音脸色一白,随之快速借力远遁,以断月拂影连续急掠,转瞬拉开百里之距。 咔…… 不正常的轻响从剑身传来……沐玄音垂眸抬腕,伴她万载的雪姬剑之上,三道裂痕在缓慢蔓延,直至她目光触碰,才堪堪停止。 而一道猩红的血线,从她的掌心无声流落,直染剑身。 玉白的手掌,玉白的剑身……让那道猩红的血痕显得格外凄艳刺目。 “……”南昭冥眉梢耸动。印风因傲慢轻敌而落得狼狈不堪,他不觉得有什么。但眼前女子竟能摆脱他的力量,这彻底出乎了他的预料。 “相当精妙的身法,即使是在深渊,我也从未在这个层面的玄者身上,见到过这样的身法。”南昭光的视线也灼热了几分:“看来这个世界,也不是那么的一无是处。” “哼!那又如何?”南昭冥冷哼一声,眸中忽然黑光浮现,他双手抓出,两只黑暗掌影骤现于沐玄音的上空,并迅速膨胀,转眼已是数里之巨。 赫然是黑暗玄力! 南昭冥明显有所动怒,此刻笼罩于沐玄音之身的黑暗威压,远远重过方才。 黑暗玄力,沐玄音再熟悉不过。眼前的黑暗玄力远没有云澈的那般纯粹,但过高的力量层面,带给她的,是彻底无光、无望的绝望威压。 心中一声轻念,她的冰蓝长发猛烈舞起,每一根都释放着刺目的无垢冰芒。身后,近乎实质的冰凰之影发出震荡整个东神域的长鸣。 她知道,云澈一定听得到,更能明晰其中所蕴的,命令式的魂音: 云澈,不要出现! 正文 第1941章 帝怒 长鸣声中,她的身躯已与冰凰之影融为一体,雪剑如虹,一记断月毁殇,决绝刺向注定无法逃脱的黑暗之影。 哧———— 黑暗狰狞,冰夷耀心。尖锐无比的爆裂声中,一道冰蓝霞光弥天而耀,如一枚星辰在暗夜中爆裂,霞光覆没了黑暗,铺洒了周围数不清的星辰星界。 这是她对云澈的又一次警告。 南昭冥的瞳孔被寒光刺的急剧收缩,伸出的手臂剧震,掌心在骤然而至的反噬下猛然崩开一个血洞,暗血飞洒。 “嘶……这个女人!”南昭冥猛然咬齿。 这是沐玄音尽释冰凰神力的终极一击,惊天耀世。 但巨大的实力差距之下,冰夷的灼目只持续了数息,便快速衰落,被来自南昭冥的黑暗之力迅速吞噬,层层湮灭。 南昭冥的剧烈动容没有持续太久,手掌的血洞也很快被黑暗封堵。他的眼神微微阴沉了几分……能带给他第二次的惊喜,眼前女子完整留下来的必要又大了一分。 冰蓝霞光衰弱的速度越来越快,黑暗重新弥漫虚空。逐渐的,沐玄音身周的冰芒也暗淡下来。随着南昭冥染血的手掌陡然一转,她冰躯微震,雪姬剑光华尽灭,近半个身影瞬间被黑暗笼罩。 “还算精彩的挣扎,”南昭冥在赞许着:“可惜……” 就在这时,一声尖啸从遥远的后方传来,两股浑厚无比的玄气交叠轰至,将即将覆没沐玄音的黑暗之力生生阻滞。 与此同时,一道金芒如穿空雷霆般骤然飞至,缠绕于沐玄音之身。在碰触到沐玄音之时,金芒已转为黑暗玄光,随之黑暗爆发,将沐玄音生生扯离出南昭冥的黑暗之力。 沐玄音身躯被黑芒所牵,一直被带飞百里,直至落于一个身影之侧。 而沐玄音先前所在之地,已化作一个幽暗如无尽深渊的漆黑涡旋。 黑芒散尽,现出神谕的本体。它没有回到主人腰间,而是盘旋于玉臂之上,周身金芒寒熠,如随时准备噬人的毒蛇。 千叶影儿! 云澈要她无论发生什么事都不得擅动。显然,她并没有听话。 她的身后,千叶雾古与千叶秉烛衣袍鼓动,均是一脸凝重。 “他们是什么人!”千叶影儿寒声问道。 “没听到我的警告么!”沐玄音酥胸起伏,唇溢血痕:“你们不该来。” “哼,你是第一天认识我么?”千叶影儿眸光幽寒,再次问道:“他们是谁!?” “外世之人!”沐玄音声音冷寒彻骨。她以凤鸣与冰芒给予世人警告,但如今……不止她,千叶三人也将难逃此劫。 她的回应让千叶雾古与千叶秉烛九分震骇,另有一分释然。 “呵呵呵!”南昭光瞥了一眼南昭冥受伤的右掌,淡淡笑道:“这片神域气息最强的四个人全部到了,简直再好不过。” “……”真正临近这些人,千叶影儿内心的震动已是剧烈了何止千百倍。她刚要开口,耳边已传来沐玄音低冷的声音:“尽全力逃吧……没有别的选择。” “吟雪神帝所言无错。” 千叶雾古与千叶秉烛的身影已是无声前移,千叶雾古的音调依旧幽淡如烟:“此天外之祸,谬如虚梦。神帝,为了我梵帝……不,为我千叶一脉,请务必保全自己。” 声音犹在耳际,一股磅礴巨力忽然袭来,将千叶影儿和沐玄音远远推开。 而两个苍老的身影已如苍鹰般扑向前方,两股全力爆发的力量铺开一片无形的巨幕。 与前方的可怕之人相近,他们方知没有强硬阻止千叶影儿前来是多么大的错误。 他们不求能退对方半分,只求能造成短暂的阻滞,为千叶影儿博得些许的生机。 世外之人…… 他们本以为大劫残存的梵帝一脉将在这片被云澈彻底掌控的天地中获得久安,并在万载之后重归曾经的至巅。 但,这才短短数载…… “哈哈哈鉿。”一眼窥破他们的意图,南昭冥仰头大笑:“逃?明智的选择,可惜……痴人说梦!” 大笑声中,南昭冥左臂伸出,单手迎向两人。千叶雾古与千叶秉烛的梵帝神力毫无保留的爆发,他们长发狂舞,一双眼瞳释放出浓烈的金芒,两股凝聚着他们决绝之力的金芒爆射而出,如炽耀的金色星辰般轰向南昭冥。 就在这时,已是出手的南昭冥忽得全身一僵,本是堆积着蔑然的双目如被金针扎刺,一瞬收缩至极致,又随之放大到近乎炸裂。 而伴随而溢的,分明是惊恐…… 几乎能将灵魂都残忍撕裂的极度惊恐。 哪怕是骤遭这些世外之人的太初龙帝与剑君师徒,都没有露出如此程度的惊恐。 而不仅仅是南昭冥,南昭光与后方四个随从骑士同样是变得惊恐之极,更有两个随从骑士全身晃荡,双膝在酥软中直接瘫跪在地。 轰隆!! 本该对南昭冥并无威胁,他单手便可湮灭的两道金芒结结实实的轰于他的胸口。 他惊惧之下,全身连抵御之力都完全浮散,炸裂的金芒之中,南昭冥口中血丝喷洒,身躯如被飓风席卷,翻滚而去。 这一幕,千叶二人始料未及,一时怔住。就连沐玄音与千叶影儿的身势都明显缓滞了一下。 但马上,一只手掌如从虚空中伸出,稳稳粘在了南昭冥的后背,转瞬将他身上的力量全部卸下。 “别被唬到。” 南昭光手臂收回,他脸色并不好看,眼神也依旧残留着惊惧,但已是在快速的平静着: “他们应该是梵天神族力量的神承者。外来者带来的信息中,有提到过这一点。所以他们的力量才会……” 其实不需要南昭光提醒,那完全是条件反射下的巨大恐惧,随着他理智的回归也自然会快速退却。 微缓一口气,南昭冥目光和声音同时沉下:“我知道。哼!居然让我露出此等丑态,这两个老东西……” “等等!” 南昭光再次伸手,按住了南昭冥聚满黑雾与怒气的手臂:“唯独他们,我们绝不能擅自处置。否则……万一……” 南昭冥先是皱眉,随之忽然反应过来什么,额头上瞬间冷汗淋落,对千叶二人的杀意也快速消散。 “那就先废了那两个女人!” 对千叶二人的怒意快速转移了宣泄口,南昭冥的身影在低吼中无声虚化。 一道黑影从千叶二人身边穿刺而过,完全超越界限与认知的速度,快到了强如千叶雾古与千叶秉烛,也只能堪堪捕捉到一抹似有似无的虚影。 嘶啦! 虚空仿佛被一道骤闪而过的黑痕所撕裂,蔓延的黑痕直迫远去的千叶影儿与沐玄音,本是遥远的距离被以让人绝望的速度快速拉近。 身后的压迫感越来越沉重,直至窒息。沐玄音眸光一寒,忽然一掌轰于千叶影儿后背,自身掠起一道刺目寒光,反刺向根本不可能抗衡的南昭冥。 “你!”千叶影儿只来得及发出一声惊吟,便被那股来自沐玄音的冰寒巨力快速推远。 回转的视线之中,沐玄音的身影瞬间远去,如一道将逝的冰蓝彗星,飞坠向迫近的黑痕。 叮! 寒光崩散,如万千星辰同时碎裂,洒下无尽残光。也终是阻滞了南昭冥的身势。 但不过一息,残光尽灭于黑雾,随着南昭冥一声隐带怒意的低吼,雪姬剑在悲鸣声中飞离主人染血的玉指,沐玄音如失力的冰蝶般翻飞而去,道道血霞在雪衣之上凄然绽放。 云澈的身边,有着太多的人厌恶千叶影儿,有的甚至恨不能将她碎尸万段。 但有两个人,却一直对千叶影儿抱有着一分堪称深重的感激……一为池妩仸,一为沐玄音,就连原因亦是相近。 在这般情境之下,会甘愿以命成全的,或许也只有她们两人。 若是千叶影儿足够的理智,或如曾经那边利己绝情,她该死死抓住这一线沐玄音用性命为她换来的生机,以最快的速度头也不回的远遁而去。 但如今的她,血液终究早已不再那般的冰冷。 她折身,黑暗玄力尽释,极力抵卸着两梵祖与沐玄音施加在她身上的力量,手臂挥出,神谕飞射而出,一道金痕卷动着黑芒刺穿着空间,卷向沐玄音。 在近乎极限的距离,神谕堪堪卷住了沐玄音的纤纤腰肢,将她卷向己身。 “唉!”千叶雾古与千叶秉烛同时发出一声半是沉重,半是感慨的叹息。 他们虽久未现世,但一直目观着千叶影儿成长……这短短数年,她真的彻底的变了。 “蠢货!”南昭冥挥手散去侵体的冰寒,一脸看好戏的讥讽:“这么依依不舍,我怎好不成全你们!” 他身躯陡转,一声发泄般的低吼,随着他身上黑雾弥漫,本就昏暗的空间陡然又暗下数分,而他前方的空间忽然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巨手猛烈拉扯,层层碎断,卷动着可怕的黑芒向沐玄音吞噬而去。 身上的力量终于被层层卸去,千叶影儿艰难停止身形,便缠动神谕,向沐玄音飞坠而去,在断空的黑暗噬下前险险挡在了沐玄音前方,神谕反向甩出,以魔帝之血催动的黑暗神力仓促爆发。 哧~~~~ 神谕裂空,来自南昭冥的黑暗之力被勉强撕断,但终是无法抵御全部,千叶影儿一声闷哼,却强稳身势,抱着重伤的沐玄音飞退而去。 也是在这时,那股本该趁势追击,将两人彻底压制入绝境的力量却是停滞在那里。 南昭冥的手停在了半空,后方,一直在看热闹,根本不屑于出手的南昭光亦是满脸愕然,而四个随从骑士的五官更是完全定格在了那里,目光久久怔然。 千叶影儿七窍渗血,护身玄力溃散大半,那层平日里总是浮于身前,用以遮蔽容颜的朦胧玄光更是完全散灭。 她的真颜,也就此完整的现于六人视线之中。 纵然一片惨白,纵然在滑落血痕,她依旧是艳绝当世的梵帝神女,足以让任何男子,甚至女子为之迷心失魂。 即使强如南昭冥、南昭光这般来自外世,超越当世最高界限的存在。 “此世……竟有这般女人……”一个随从骑士喃喃道。 “咕!”另一个随从骑士的喉咙重重的蠕动着:“简直堪比……彩璃神女……” “彩璃神女”四个字让南昭光怔然中的目光陡然一凝,随之眉头沉下,怒然低喝:“混账东西!彩璃神女仙姿倾绝万古,更贵为未来神祇!你竟敢将之与这般卑世之女相提并论!” 这一声低吼让四大随从骑士都如梦方醒。最右侧的随从骑士猛的跪地,无尽惶恐道:“属下失言!属下纵然再有千倍的愚蠢和胆量,也断然不敢将她与彩璃神女相提并论……” “我当然知道你是失言!”南昭光冷哼道:“这话若是传入深渊,将是何等的罪言!身为随从骑士和荣耀的先驱者,如此荒谬言行,将来怎配成为深渊骑士。” 随从骑士深深垂首:“属下谨遵准骑士大人教诲,定反省千日。” “不必如此,这倒也怪不得他。”南昭冥淡淡道:“单论姿容,这个女人,绝对是这卑微之世的瑰宝,若是摧成黑暗的烟尘,也着实是太让人可惜和心痛了。” “留下当然要留下,”南昭光的目光在千叶影儿身上反复扫动:“但你要想清楚,哪怕再怎么食指大动……也千万要忍住别碰她。” “我当然明白。”南昭冥道:“好看到这般程度的女人,即使是卑世之人,也是最上等的贡品。包括骑士大人,我们皆没有染指的资格。” “将她献于神官大人,我们的身上,自当再添一重厚重的功勋!” 无比强硬的去压下心中躁动不休的贪婪,南昭冥直接不再直视千叶影儿,他覆手之间,空间再次随着黑暗翻卷聚拢,数息之间,庞大空间竟化作一个巨大的黑暗涡流,涡流的中心,正是千叶影儿和沐玄音所在。 只是这涌动的黑暗之力中,已是散去了大半的戾气和杀气。 “呵……”千叶影儿抬眸冷笑,绝艳的双眸却是折射阴狠的魔芒:“一群肮脏的狗东西,凭你们……也配!” 声音落下,她的双眸顿时漆黑如无尽魔渊。 无可逃脱的绝境,她亦别无选择,体内的魔帝之血疯狂悸动,便欲尽焚。 但下一瞬间,魔帝之血便又忽然停止了躁动。 在南昭冥与南昭光的错愕之中,千叶影儿与沐玄音的身影竟诡异无比的消失在了黑暗涡流之中,只余一抹一闪即逝的绯红异光。 南昭冥惊疑半瞬,随之缓缓转首。 目光所及,并不遥远的星域之中,重现出千叶影儿与沐玄音的身影,而她们的身周,多出了七道各异的气息。 而在这之前,他竟分毫没有察觉到他们的临近。 云澈,魔后,彩脂,水媚音,以及阎魔三祖。 君惜泪状态太差,被云澈强硬的留于帝云城中。 惊愕过后,南昭冥大笑出声:“啧啧,看着根本用不着我们去找寻,这个世界层面最高的人物居然一个接一个的主动找上来。看来无知和愚蠢也并不完全是一件坏事,哈哈哈哈哈。” 笑声刺耳,所携带的威压更是沉重的几乎将心脏压迫到变形。 “云澈,你……”沐玄音的视线已然有些恍惚,但云澈的气息一瞬及魂。她心中大乱,但随之,她感知到了水媚音近在咫尺的气息,才稍稍安下心来。 云澈看向沐玄音和千叶影儿,凄艳的血痕刺痛着他的眼睛,让他的视线没有过久的停留,缓缓的射向远处的身影。 没有安慰沐玄音,没有责怪千叶影儿,唯有冷寂的平静。 水媚音抓着云澈手臂的手儿猛的一紧,左手间更是紧紧抓牢乾坤刺,绯红光华若隐若现。 如今的云澈,喜怒已是很少形于色。但他身周微动的气息,足以让魔后她们知晓他心中已是怒至何境。 后方的三阎祖更是一下子全身绷紧,大气不敢喘一口。 千叶雾古与千叶秉烛也在这时到来了云澈身侧,水媚音的到来,让他们终是安心。 “云帝,勿做纠缠,速退吧。”千叶雾古道:“此举无关帝威,他们是世外之人,认知之外,非我等所能抗衡,唯有退避。” “走!”沐玄音推开千叶影儿,一声不容拒绝的低吟。 云澈没有回首,亦没有说话,他将水媚音紧抓着他的小手轻轻拿开,然后缓步向前。 “云澈!”沐玄音急喊出声,一只手掌却轻握住她仓惶抬起的手臂,池妩仸幽然出声:“放心吧。有媚音在,再怎么事不可为,也有万全的退路。” “何况,”池妩仸目视远方的六个身影:“他们伤的可是你,他怎可能善罢甘休。” “另外……”她声音低了几分:“最可怕的那个人去了西域,此刻,又何尝不是一个机会。” 沐玄音:“……?” 南昭冥等人的目光,也在这时聚焦于云澈之身。 沐玄音、魔后、三阎祖、千叶……一众在这个世界明显立于至巅的人物,竟混杂着一个小小神君,极是格格不入。 最奇异的是,姿态与站位之上,竟分明是以这个神君为首! “你们不是在找这个世界的王吗?” 云澈开口,脚踏虚空,缓缓迈步:“我便是。” “哦?”南昭冥与南昭光目光扫动着他的全身,同时笑了,口中发出一模一样的嘲声:“有趣。” 此世的神主也好,神君也好,对于他们而言,并无太大的区别。 “所以,你是来乖乖领死的吗?”南昭冥嘴角半咧,盯视着云澈的目光,如在审视一只傲然舞臂的可怜爬虫。 云澈神态未变,音调未变,更没有去回应南昭冥的言语,冰冷的双瞳之中,深蕴的是已许久未曾出现的狂暴杀意。 “作为深渊的先驱者,想必也是尽享了这小段时间的狂肆和愉悦。” 他手臂抬起,掌心黑芒幽闪:“既然快活够了,那也差不多……” “该~~去~~死~~了!” 正文 第1942章 神烬再现 西神域,麒麟界。 “远古创世神与魔帝的双重传承,凌压诸龙的龙躯与龙魂……”陌悲尘低垂双目,俯视着伏地的麒麟帝:“本尊虽然初临此世,但关于此世之记载却知之甚多。这根本……” 他声音陡然厉下:“是不可能之事!” “老朽岂敢欺瞒尊者!”麒天理诚惶诚恐道:“此事神界四域,众生万灵无人不知!尊者稍做探询便可知真伪。” “神界四域百万载历史,始终以龙神一族为尊。云帝下界出身,却只以半甲子之龄便横摧龙神一族,将四域尽控指间,无人敢逆。更以区区神君修为无敌当世,俯傲万古。” “这般旷古绝世……正是创世神与魔帝的双重传承才能催生出的怪胎。” “……”陌悲尘依旧垂眉看着他,许久不语。 让人窒息的沉寂之后,他忽然一声冷笑:“若是真的,那可真是太有趣了。” 麒天理连忙道:“老朽愿以性命担保,绝无一字虚言。” 陌悲尘抬起头来,目视上空,缓缓低语着:“渊皇一生追求创世神之道……元素创世神与劫天魔帝的遗留,呵呵呵……那定是足以让渊皇都万分欣悦的贡礼!” 陌悲尘明显是在激动自语,但“追求创世神之道”传入众麒麟耳中,无疑字字如地崩天覆。 麒麟帝的头颅垂的更低,前额已是直触在冰冷的地面上。 深渊的层面,多么的让人绝望。绝对的顺从,无疑是极尽明智……不,是唯一的选择。 目光转回,沉声道:“这个云澈现在何处?” 麒天理道:“回尊者,云帝……云澈虽为当世之帝,但实际控驭者为魔后。云澈自身并不常在帝云城中,行踪亦从不固定,无从捉摸。不过,云澈此人颇重情义,挟其亲近之人,将他逼出易如反……” “挟持?逼迫?”陌悲尘目光陡厉,如两把寒刺直穿麒天理头颅:“你在侮辱本尊?” 麒天理全身一凛,头颅重重撞地:“老朽不敢!老朽蠢笨失言,冒犯尊者……以尊者神威,擒一云澈不过信手捻之,岂会屑于这等宵小伎俩,尊者赎罪……赎罪。” “麒麟,你记着。”陌悲尘字字威沉:“深渊骑士侍奉于渊皇与神官,此为世间最无上之荣!荣为深渊骑士,不但要身承半神之力,更须一生秉持高洁之魂!意志与信念不容任何人动摇与玷染,包括我们自己!” “施以如此卑贱手段之人,怎配侍于渊皇之侧!” “老朽知罪……” “不必赘言。”陌悲尘道:“本尊还不屑于与你这等粗鄙无知之辈计较,说你该说的事。” “是是。”麒麟帝暗舒一口气,继续道:“尊者若想在最短时间内尽控神界四域,有一些人选可堪大用。” “最首为苍释天。此人原为沧澜神帝,现为维序者总统领,为云澈与魔后座下第一忠犬。” “苍释天虽曾为神帝,但从无神帝尊仪,刚愎狂肆,极度利己,见风使舵,云澈势大之时,他最先倒戈,为表忠心不惜丧尊辱己。” “若尊者未至,他将永为云澈与魔后的第一忠犬。但尊者既临,以他之行径作风,定会毫不犹豫的背刺原主,投诚尊者脚下,甚至会为表忠心不择手段。” 麒麟帝又赶忙补充道:“以尊者之风,定是不齿于此等之人。但苍释天身为维序者总统领,所引领的维序者覆及四域各处。尊者若要在最短时间内尽控神界四域,利用此人是上上之策。” “哼!”陌悲尘未置可否:“继续说。” “南神域的轩辕帝与紫微帝,他们如老朽一般,更愿随波逐……更愿择良木而栖,对云澈并无铭骨之忠……” “螭龙与虺龙一族被云澈斩断命脉,老朽收整之时多有不忍,保下众多,他们臣服之余,心蕴深恨……” “……” “……” “还有一人,东神域炎神界王火破云,此子年少便得天赐神承,是当世极少有的得远古神灵皆传之人,未来不可限量。对云澈有着难解之深怨,亦堪用之……” ………… 云澈的姿态与言语,让前方六人的表情变得甚是精彩。 南昭冥的嘴角在不断的抽搐。他仿佛在目睹着一只随手便可碾死的蝼蚁,却在他面前傲慢叫嚣着挥舞它脆弱不堪的臂爪。 何其的可笑可怜,何其的卑微愚蠢,何其的不堪入目。 荒谬滑稽到他足足嘴抽了三息,才终于笑出声来。 “呵,呵呵呵呵。”他淡淡的笑着,眼睑半垂,然后不紧不慢的拍起掌来,像是在称赞一只猴子过于精彩的滑稽表演:“此世的帝王,还真是让人大开眼界。” “哈哈哈哈哈哈!”后方的南昭光直接大笑出声。 “无神的渺小之世,还真是卑怜的让人心疼呢。”南昭冥半转过身,让云澈的身影只堪现于他眼睛的余光之侧,因为此世的所谓帝王,都根本不配他的直视:“可怜的爬虫,你知道自己是在和谁说话吗?” 铮! 深邃的黑暗魔光中,劫天魔帝剑现于云澈手间,剑尖斜指,剑威携着帝威,无声笼罩于这片他掌下的天地。 没有试探和问询他们的来历和目的,唯有……骤然而释的沉重威凌。 “笑的不错。”云澈眯眸,声音淡漠而缓慢:“作为此世之帝,便多赏赐你们三息安笑的时间。也免得被人诟病本帝失了待客之仪。” “只不过三息之后……”云澈音调未变,但唇齿间的每一个字,都携起刺魂的寒意:“你们将再也不会有笑的机会,你们之后的每一刻,每一个瞬间,哪怕到了阴曹地府,无间地狱,都将永远后悔踏入这片本帝脚下的土地!” “……”南昭冥目光又倾斜了几分,都已是不屑笑出声,满是怜悯的叹道:“人类的愚蠢,果然没有下限可言。” “三。”云澈依言,给予了三息恩赐。 “以这般货色为帝,看来此世若无深渊接管,怕是也离葬送不远了。”南昭光嗤笑道。 “二。” “呵呵,难不成你真的相信他是此世之帝?”南昭冥手掌抬起,目光穿过双指的缝隙瞥着云澈:“怕不过只是个失心疯而已。” “一。” 云澈的目光随着面孔缓缓抬起,直射前方。瞳眸中的明光缓缓消逝,唯余一片无止无尽的漆黑深渊。 “退后!” 池妩仸长袖一甩,魔光卷动,带着众人快速退离。 “呵,想走?”南昭冥抬起的手臂不屑的抓出,但力量尚未吐出,他的瞳孔便被一点金芒狠狠的刺动了一下。 云澈的胸前,一枚金色的圆珠在释放着无比奇异的金芒,赫然是已灭亡的南溟神界的神源之器——南溟神珠。 曾经,云澈将众多神源和魔源之器掌控于手中。但随着他帝临诸天,星神轮盘被他还给了彩脂,焚月魔琼玉还给了焚道启,阎魔渡冥鼎交予了阎舞。 唯有这南溟神珠依旧在他手中。 南溟神珠之中,二十二道各异的金芒在无声流转……那是整整二十二股独属南溟一脉的神源之力。 这些神源之力也亘古唯有南溟一脉可以干涉。但,虚无法则之下,其中的四道金芒毫无阻滞的破珠而出,直飞云澈,然后停驻于云澈之身,释放出万倍神芒。 云澈的周身被映成耀目的金色,唯有一双眼瞳,依旧漆黑的如同星空黑洞。 南昭冥与南昭光的笑意忽然僵住,他们的目光像是被一股无形之力狠狠拉扯到了云澈身上,心魂之中,陡然生出一股……绝不该在此世出现的强烈不安。 “那是……什么?”水媚音轻声道。 池妩仸身绽魔芒,护于前方:“这便是当年,他灭杀焚道钧的力量,天魁、天毒、天元、天罡的源力,也是因此而永恒消逝。” 声音低下,她叹息道:“面对龙白,他都未曾祭出。没想到,竟还会再现此幕。” 眸光陡凝,声音也随之沉下:“阎一阎二阎三,铸防!” 魔后的力量之上,迅速叠起三阎祖的阎魔之力。千叶雾古与千叶秉烛也在这时同时出手,两道磅礴如海的梵帝神力亦交叠护于前方。 噗轰! 随着一声无比沉闷的气爆声,邪魄——焚心——炼狱——轰天——阎皇一瞬开启,云澈衣袂鼓起,长发飘舞,周身气息以完全超越玄道常理的幅度狂烈暴涨。 迎面而至的玄气风暴让深渊六人上身后倾,脸色齐变……那依旧是神君境十级的玄道气息,竟是在这短短的一瞬,爆发出近乎神主境十级的威压!? “嗯!?” 这声惊疑,来自南昭冥之口。 因为眼前的一幕,连他的认知都完全撕裂……甚至完全超越了深渊层面的玄道常识。 “显然是某种增幅自身的禁术。”南昭光平静的多,他不屑的冷笑一声:“这么夸张的增幅,代价也必然极其巨大,多么的可怜可惜啊。” 即使眼前之人力量如此超越常理的暴涨,也依旧无法对他们造成任何的威胁,反显得对方的倨傲姿态愈加可笑。 “一群深渊的蛆虫……” 云澈低沉而语,他的周围气流躁动翻卷,空间震颤不安,身上的四点金芒闪耀的越来越急促:“既然不愿在深渊乖乖蛰伏,那就滚到地狱里去永世哀嚎!” 威沉的帝威转为狂暴的杀意,云澈的面孔现出比厉鬼还要恐怖的狰狞,他手臂抬起,口中一声裂魂的暴吼,一股浓郁的血光在他身上轰然爆开。 轰———— 点缀着四点疯狂闪耀的金芒,刺目而凄烈。 无数猩红的印痕在云澈身上一瞬炸开,直蔓全身,一双魔瞳亦化作碎裂的血渊。 周围的空间如脆弱不堪的泡沫一般完全碎灭,星域在剧烈的震颤,翻卷的气流骤然化作似欲灭世的风暴,在恐怖的嘶啸中席卷向无尽的星域。 咔嚓! 诸世弥暗,苍穹震撼,骤落的雷霆释放着天道的嚎叫……只是却那般的战栗卑怜。 三阎祖、千叶、彩脂……他们前方交叠着六重强大无匹的防御之力,却在这一刹那如被重槌轰身,在狂暴到极致的气流被快速的推远,无从抗拒。 “这这这这……这是!??”三阎祖发出着惊恐的嘶叫。他们贴身跟随云澈多年,对他忠心不二毕恭毕敬,却从不知,自己的主子竟能爆发出这般可怕的力量。 千叶雾古与千叶秉烛这两个早已淡视生死的人物,亦在这一刻惊的近乎瞳孔失色。 东神域之中,数不清的生灵在惊惶望天,心魂不受控制的剧颤……因为大半个东神域都在持续的震颤着,一些离得较近的下位星界甚至顷刻间崩开无数的裂痕,玄兽失控的咆哮更是弥天漫地。 “啊……啊——” “这……呃!” 南昭冥和南昭光脸上的讽笑、轻蔑、怜悯全然不见,他们的五官像是被数只无形之手狠狠的拉扯,扭曲起极度的震惊,以及……快速越来越深的恐惧! 因为,那竟是让他们的灵魂都猝然战栗的力量。 “啊啊啊啊——” 他们的耳边,响起着交叠在一起的惊叫声,四大随从骑士都已根本无法保持住身势,在踉跄中倒退,属于随从骑士的强大身躯被过于恐怖的狂暴气流连续切开道道黑暗的血痕。 云澈的世界在血色中模糊,仿佛置身于一片无尽的炼狱,全身上下,仿佛有无尽的岩浆在咆哮沸腾。 四点南溟神芒,在闪耀中发出着绝望的悲鸣。 劫天魔帝剑缓缓抬起,缠绕的黑暗之力浓烈如无数道狰狞嘶叫的的黑暗闪电。 邪神第六境关【神烬】,第二次被他决绝开启。 上一次,他的修为只有神君境七级,玄力、躯体、灵魂、虚无法则都远弱于现在。 以永灭四星神源力为代价,也只为他强行支撑了短短不到三息的神烬状态。 而此刻已非彼时。骤减的负荷,无疑会让四溟神源力为他支撑更久的时间,足以……让他将这六个来自深渊的异端摧灭成永恒的魔烬! 正文 第1943章 魔魇半神 星域、空间、天道、法则、生物、死物……世间所有的一切,都仿佛在云澈的恐怖气场下战栗激荡。 此时的云澈,无人会怀疑他是刚刚从血狱之中踏出的远古魔神。 神烬状态下的云澈,池妩仸和千叶影儿都曾远远的感知和目睹过,此时神烬再临,她们也都在第一个刹那便无比确信,此刻的云澈更胜当年! 更加的恐怖,亦更加的平稳。 毕竟,比之当年他不仅拥有了更加强大的躯体和力量,亦修成了完整的逆世天书。 无从捉摸的虚无法则,对云澈的影响永远无形无息。 “怎……怎么回事?”南昭光不仅五官,连十指都在不受控制的扭曲抽搐:“这个世界……怎么会有半神……” 深渊对于现世的认知,是一个无神的世界,也是一个不可能衍生神境力量的世界。 无神之世,这是深渊对于这个世界最基本的认知。 而眼前之人所释放的力量……那赫然是属于半神境界的弥世神威! 更不可理解的是,明明半神的威压,却来自神君境界的玄力! “不可能是真的。”即使近在咫尺,南昭冥依旧无法让自己相信:“这一定只是……虚幻惑魂的气场,区区神君境,怎么可能……” 他的低吟尚未结束,前方忽然空间翻卷,风暴断空。视线之中,云澈缠绕着诡异魔纹的躯体已是骤然临近。 那一刻,仿佛整片星域,整个混沌的风暴都压向了他们的头颅。 “退!” 南昭光一声暴吼,骤释的气场将四个随从骑士狠狠推远,身上力量狂涌,铺开一片惊涛骇浪般的深蓝领域迎向云澈,同时又向南昭冥大喝一声:“全力出手!” 魂间依旧满是惊疑骇然,但南昭冥也已是快速出手,磅礴的黑暗之力卷动起层层空间。 但力量轰向云澈之时,他的躯体蓦地僵滞了一下。 随着云澈力量的笼罩而下,他的灵魂竟忽然出现了诡异的悚然,一种莫名……却是源自灵魂最深处的恐惧迅速滋生,并快速蔓延,牵动着他的躯体和力量都剧烈瑟缩。 他的身位不自觉的后退,明明全力释放的黑暗之力,在释出之时,只余堪堪不到四成。 “你!?”南昭冥的异状南昭光迅速察知,但他已来不及喊出第二个字,云澈卷动着黑暗与血芒的身影已铺满他们的瞳孔,湮灭了其中的所有明光。 轰———— 南昭光上身弯折,他的强大力量在一瞬间被摧裂成无数的碎片,就连意识亦崩散大半,口鼻之中血流喷洒,双臂更是崩开数十道血痕。 而南昭冥则比他惨烈的多,他一声带着惊恐的嘶叫,左臂当空碎断,身躯洒血飞坠。 “昭冥!” 南昭光目眦尽裂,而他们的侥幸,也被云澈这一剑彻底湮灭。 一切都不是虚幻,施加在他们身上的,是真真正正……本绝不该出现在这个世界的半神之力。 甚至,几乎不下于此番统领他们到来的深渊骑士陌悲尘! 这个卑微的无神之世,怎么会出现深渊骑士这等层面的力量!? 已无暇追究关键时刻南昭冥的异状,惊惧刺动着理智,告知着南昭光在这般很可能不下于陌悲尘的半神之力下,他和南昭冥纵然倾尽全力,也没有任何抗衡的可能。 而那四个随从骑士,更是只能沦为炮灰。 “快退!!” 这几乎是他这一生最竭力的嘶吼。他本能的感觉到云澈的这个力量并不能持续太久,全力脱离是他们最正确的选择。 但,陨灭神源强开神烬,如此之大的代价,云澈岂会让他们逃脱。 染成血色的世界中,劫天魔帝剑第二次轰出,重砸向骇然失色的南昭光。 轰隆!! 一声轰鸣如万雷震世,这次没有了南昭冥的力量,独面半神之力的南昭光胸口猛的下陷,咬紧的齿间接连飞射出十几道血箭。 “你……究竟……”死死的支撑着云澈的力量,南昭光艰难开口,但口中每吐一口字,都伴随着狂涌的血沫。 目光穿过层层血雾,那是一双他这一生见过的最幽暗的眼睛。他没有得到任何的回应,唯有一道摧开他已遥遥欲坠的护身之力,直轰在他胸口的漆黑剑影。 嗡———— 南昭光的世界失声失色,他的胸口剧烈下陷,胸骨随着内脏齐齐崩裂,身躯如一个破了的血袋般狠狠飞出,伴随着漫天喷洒的血液和内脏碎片。 三剑,这两个将沐玄音和千叶三人逼入绝境的深渊骑士一个破胆,一个重创。 千叶雾古和千叶秉烛身周风暴呼啸,他们却久久不动,如若石化。 他们终生都在追究界限之上的力量,为之不惜逆天道而行,承受岁月之折磨,将生命延至今日……终在今时,亲眼目睹了这般他们,以及历代先祖穷极一生都无法碰触的神迹。 “龙白败的……何止是不冤。”千叶雾古一声低喃。 “这一世,也是真的无憾了。”千叶秉烛缓缓道。 铮! 随着一声尖锐的悲鸣,云澈的后背,一枚南溟神光永恒逝灭。 当年,四道星神神力为云澈支撑了不到三息的时间。 而今,四息已过,却只有一枚南溟神源崩灭。 远方,四个随从骑士已是骇得肝胆欲裂。力量的余波便几乎要碾碎他们的躯体。 随从骑士的意志让他们想要向前共同而战,但根本不可逾越的层面差距下,他们纵然倾尽全力,也无法临近半分。 洒血横飞的南昭光被一只手臂牢牢抓住,南昭冥左臂寸断,右臂拽起重伤的南昭光竭力遁去,身上涌动的黑暗玄光依旧处在深深的惊惧之中,颤荡不休,仿佛随时都有可能失控。 “快……传音……骑士……呃!” 南昭光艰难开口,但话音未尽,他的喉咙便仿佛被一只无形之手死死扼住,再无法发出一丝声音。 他们的魂海之中,都在这时映出了两点幽暗的魔光,仿佛远古魔神忽然睁开的深渊魔瞳。 两人惊然抬首……云澈的后方,一只万丈狼影在缓步踏前,口若血池,瞳若魔渊,那恐怖绝伦的魔威与煞气,仿佛在释放着千重地狱的阴戾与怨恨。 “黑暗……天狼。”彩脂抬眸,喃喃而语。 劫天魔帝剑缓慢擎空,苍穹之上,现出漫天的漆黑剑影。 神烬状态注定只能持续短暂的时间,以此状态释放威力巨大的天狼第六剑,必定反噬巨大。 但伤及沐玄音,他岂容他们再存一骨一发! “死吧。” 低吟幽沉,随着劫天魔帝剑的挥下,黑暗魔狼发出来自远古深渊的咆哮,扑向了已骇到瞳孔崩裂的六人,无尽的黑暗剑影堕下一片无尽绝望的黑暗炼狱。 ………… 西神域,麒麟界。 “本尊赐予了你们仁慈,也赐予了你们信任。” 陌悲尘倨空斜睨:“记住,你们最多只有五年的时间。” “若是五年之内,这片所谓的神界没有变得如我期望的那般温顺,那么,此刻我有多少的耐心,彼时便会有多少的愤怒。” 眼中未蕴寒芒,却是让所有麒麟全身骤寒,如堕冰狱:“你们应该并不想看到本尊愤怒的样子。” 麒天理深吸一口气,信誓旦旦道:“尊者放心。云澈统御神界的世间尚短,未成大稳之世。诸界诸灵对于云澈畏远大于忠。老朽愿以全族未来担保,无需五年,三年……三年之内,定会让尊者看到最满意的结果。” 不论三阎祖,龙白与九龙神皆灭后,麒天理便是当世辈分最高的人物。 他对于当今的神界大势,远比所有人都熟知和清晰。 “很好。” 陌悲尘淡淡而语。短短两个字,已是他赐予这卑世之人的最高赞许。 而这两个字,也是让一直神经紧绷的麒麟帝终于暗缓了一口气。 他嘴角搐动,短暂挣扎后,抬手道:“对我麒麟一脉而言,安存为第一意志,得尊者之诺,我麒麟全族定为尊者,为无上的渊皇肝脑涂地。只是……老朽斗胆,求尊者再给予一分恩赐。” “讲。” 陌悲尘漠然应声。 弱者没有提出要求的资格,麒天理此言,也是抱了极其渺茫的希望。 陌悲尘的直接应声,让他内心顿时涌起深深的激动,他深垂头颅,诚惶诚恐道:“我西域青龙一族,与我麒麟一族意志相近,因而世代交好。今代青龙帝与老朽交情极深,老朽一直视若亲女。” “只需老朽一言,青龙帝,以及青龙一族定愿依从尊者,依从深渊,绝无二心。” “只是……只是当年为在云澈驭下求得安宁,青龙帝不得不成为云澈之帝妃。但,老朽愿以性命担保,这只是不得已之策。青龙帝与云澈之间仅为虚名,甚至从无男女之实!此事在神界诸域,都是公开之密。” “所以,求尊者……” “你要本尊,放过这帝妃一族?”陌悲尘冷冷道。 “是!”麒天理字字恳切:“求尊者……” “哼!”一声冷哼打断了麒天理之言,陌悲尘幽冷道:“忠着留之,逆者灭之。世皆蝼蚁,帝妃又与土鸡瓦狗何异!” 无比刺耳之语,却是让麒天理大喜过望,再次深拜:“麒天理……谢尊者盛恩。” 他对于陌悲尘最初的极度惊惧,到了此刻已有了微妙的变化。 陌悲尘藐视此世一切,却并无太深的轻贱。更多的,反而是一种超越层面差距的宽容与仁慈。 深渊骑士当一生秉持高洁之魂……麒天理此时深觉,这句陌悲尘的先前之言,或许并非虚假。 深渊……渊皇…… 未来,或许并非那般的可怖。 “现在,”陌悲尘开口:“先带本尊去……” 他声音忽止,猛的转身,一直如寒潭死水的双目陡然射向东方,骤释的威压让众麒麟如覆万钧,猛然窒息。 “尊……尊者?”麒天理惊疑抬头。 “……”陌悲尘没有说话,他脸色愈加低沉:“这个气息……” 他的神识在此刻尽释而出,蔓延向遥远的星域。 这股神识太过可怕,磅礴如沧海漫世,辐射向不知多么遥远的空间。 蓦地,他的瞳孔骤得一缩。 “半……神!?”他唇溢二字,字字寒魂。 轰!! 他身形爆起,直射东方。恐怖绝伦的气浪将一众麒麟远远震飞。 但下一瞬,陌悲尘的身影又闪现于麒天理身前,一只冰冷的手掌抓起了他的肩膀。 “告诉本尊去东方最快的方法。” 惊魂未定的麒天理马上给予了回答,手指指向侧方:“城中便有一大阵,直通东神域中心。” “速去!” 寒声震耳,麒天理已被陌悲尘抓起,以完全超越他认知界限的速度冲向他方才所指的方向。 这个传送大阵,是水媚音以乾坤刺之力所筑成,连通遥远的东神域与西神域。 西神域如今以麒麟界为核心,因而西域筑阵之地自然落于麒麟界。 却在此刻,成为了噩梦之阵。 正文 第1944章 噩梦之爪 东神域依旧在颤荡,怒啸的天狼携着漆黑剑影贯穿摧灭着庞大的星域空间,从无数星界看去,遥远的星域,仿佛多了一颗正在毁灭边缘挣扎的漆黑恒星。 哧轰! 第一个随从骑士被剑影拦腰而断,随之被彻底的绞碎,只余四散飘飞的零星血珠。 不过瞬息之隔,第二、第三个随从骑士连一声惨叫都来不及发出,已被残忍摧成数段,碎散的血骨在灾厄的风暴中混乱翻卷,最终化作烟尘般的碎屑。 最后一个随从骑士被卷入天狼之口,万剑齐葬,剑影所掠,已是再找不到任何存在过的痕迹。 四个随从骑士,两息尽灭。带着他们本以为必将铭刻一生的无上荣耀,永恒逝灭于这片不属于他们的天地之间。 铮! 铮! 第二、三颗南溟神源同时崩灭。 诛仙剑阵威力巨大,也毫无疑问带来同样巨大的负荷与反噬。 云澈的身体开始摇晃,视线中的血色也浓郁和模糊了数倍。唯有那股足以让世间所有灵魂战栗的阴煞没有丝毫的弱下。 黑暗天狼在这时逐渐虚化,带着噩梦剑影缓缓消逝。但浩大星域,无以计数的空间断痕和黑洞依旧在撕扯扭曲,久久无法收合。 这个世界如今的脆弱空间,根本无法承受半神境界的力量。 “唔……唔咕……” 痛苦的嘶吟,在空间悲鸣的覆没下显得格外孱弱卑怜。 即使是出自两个从深渊踏出的准骑士。 过于强大的躯体,让他们在诛仙剑阵下依旧撑下了性命。但他们的状态,却远比死亡还要凄惨的太多。 南昭冥和南昭光的躯体都已是千疮百孔,头颅、躯干、四肢全部凋残,如两只被撕烂了的布制人偶。 残留的黑暗之力依旧在不断残噬着他们残破的躯体,如亿万只蚀骨的魔虫在疯狂的撕咬。 残存的意识与直觉成为了这世上最可怕的噩梦。 模糊的视线之中,他们看到了那双幽暗的眼睛。 明明意识已离散大半,这双眼睛却依旧是那般的清晰锥魂。 劫天魔帝剑消失于云澈身前,他双手抓出,一左一右,抓在了南昭冥和南昭光的心口。 先前有多傲慢,此刻便有多凄惨。 但身为深渊的准骑士,他们岂能向他们眼中的卑世之人俯首。 南昭光眼中强行凝起些许寒芒,他嘴唇微动,艰难发出晦涩沙哑的狠厉之音:“深渊……降临之时……你们……必将……呃……呜啊啊啊啊啊啊!” 他的声音,陡然化作瞬间将喉咙撕裂的凄厉惨叫。 南昭冥与南昭光的心口,同时燃起两族漆黑的火焰。 漆黑火焰从两人的心口直窜体内,随着经脉与血脉快速的燃至周身,残忍的焚噬着他们的内脏与血骨。 那是独属云澈的永劫魔炎,它的焚噬,是当世最残忍残酷,纵是上古真神都断然无法承受的酷刑。 而直焚内脏,仅仅第一个刹那,便将南昭冥与南昭光葬入他们穷尽一生噩梦都无法想象的炼狱深渊。 黑炎无声蔓延,耳边交叠在一起的惨叫的只是来自两人,却凄厉如万千恶鬼在炼狱极刑下嚎哭。 云澈的神色毫无变化,脸上没有哪怕一丝的动容或怜悯。 他说过,他要让他们永生永世,都后悔今日,后悔踏足这个世界。 “你……啊啊啊啊啊啊啊!” “啊啊啊啊啊啊——”漆黑魔炎从两人的七窍之中缓慢溢出,无声残噬着他们的耳鼻、碎齿和双眼,焚灭着他们视觉、听觉、嗅觉、味觉……却让触觉变得更加清晰,让他们的灵魂更 加的绝望。 “呃……呃……啊……” 来自南昭冥与南昭光的惨叫之声更加的干枯与惊悚,他们残破不堪的身躯在云澈的掌下剧烈扭动,如两只被钉于荆棘的将死幼虫。 他们通过了层层严苛的考验考核,成为了临近渊皇脚下的准骑士,只需一步,只需要冲破最后的瓶颈,他们便可以成为真正的深渊骑士。 成功踏足此世,他们更是成为了深渊的先驱者,他们眼中的未来,是近在咫尺的无上荣耀与永铭历史的功勋。 这本是他们毕生最高光之日,却在短短不到半夕之间,坠入了炼狱之下的炼狱。 “死……”南昭冥唇齿已被灼尽,他的喉咙之中,溢出完全不似人声的惨吟。 这是他几乎倾尽所有意志释出的声音,却是最卑怜的求死:“让……我……死……死……” 他的听觉已被完全摧灭,永远不可能再听到哀求所得到的回应。 哪怕在深渊世界的整个历史,都从未有哪一个深渊骑士遭受如此的酷刑。 却在这个他们俯视蔑然的世界,沦落到这般最卑怜的下场。 卑怜到灵魂中的每一丝信念,都在疯狂的渴求着死亡。 云澈的身上,最后的南溟神芒开始了急促的闪烁。 强开神烬带来的巨大负荷与反噬让他的身上崩开数不清的裂痕,血流如注。 经脉和骨骼也碎裂了四成,但他的神态依旧是一片骇人的幽沉与阴寒,似乎感觉不到丝毫的痛楚。 掌心的永劫魔炎在不紧不缓的燃烧着,不急着将他们焚成魔尘,而是持续让他们深葬于纵然经过千世轮回都将恐惧战栗的梦魇。 他已经很久,没有如此震怒。 经过重重或残酷,或绝望的命运起伏,更是踏着夏倾月的命运与骨血,他终为这片天地的无上之帝…… 却依然,有人如此伤及他生命中的至重之人。 空间的战栗,天道的哀嚎在逐渐弱下,压迫感也终于不再那般沉重。一切都在预示着云澈此刻的力量即将消散。 “神之境界的力量,竟强大至此。”千叶雾古深深感叹着。 他已是当世至高的存在之一,但与千叶秉烛、千叶影儿、沐玄音四人协力,都无法战胜一个南昭冥。 但南昭冥却在云澈爆发的恐怖力量下,几乎毫无抵抗之力的被碾压残虐。 差距之大,远胜认知中的任何层面鸿沟。 “不,”池妩仸道:“云帝此刻之力,并非真正的神境。或者说……远非神境。” “只堪称之为半步人境,半步神境的——半神。” 池妩仸承载的涅轮魔魂残留着些许的上古记忆,对于神之境界的认知,有着一个基本的轮廓。 “半……神?” 震惊之外,千叶、阎祖等人魂间涌现的更多是悚然。 半神之力便已如此,那完整踏入神境的真神,究竟该可怕到何种地步? 那个名为“深渊”之地,真的存在着真正的神灵吗?现在不是赘言的时候,池妩仸魔眸瞥过云澈身上即将散灭的南溟神芒,肃声道:“媚音,准备传送。方才之战,很有可能惊动此刻正在西神域的陌悲尘,必须马上 离开。” 她和水媚音、彩脂都通过君惜泪的记忆目睹过陌悲尘。那个人的恐怖程度,绝非南昭冥和南昭光可比。 以南昭冥和南昭光对他那极端恭敬和敬畏的姿态,很可能,那是个拥有半神之力的恐怖存在。 最坏的情形……或许不弱于神烬状态下的云澈。 而云澈的半神之力不但要以永灭神源为代价,还要承受极重的反噬,持续的时间也是极短。 无论如何,都绝不能遭遇陌悲尘。 若不是为了救沐玄音和千叶影儿,她甚至不会让云澈暴露于南昭冥与南昭光之前。 “好!”水媚音点头,乾坤刺已横于胸前,释放出微弱的绯红神芒。 “云帝,”池妩仸向云澈道:“他们已是十死无生。我们该离……” 轰隆隆隆隆—— 话音未落,她的灵魂忽然莫名痉挛了一下。 那是来自涅轮魔魂的危险警兆! 伴随着隐隐约约,却沉闷无比的轰鸣之音……似来自遥远无比的天穹之外,又似响起在灵魂的最深之处。 刹那愕然,池妩仸脸色骤变,急声道:“媚音快传送!” 水媚音的小手猛的一颤,所有人也都骇然转首。 从来没有人见过魔后失态的样子……即使当年龙白携西域兵临沧澜,她亦是自始至终泰然应对。 却在此刻如此的惊慌失措。 短暂惊愕后,水媚音迅速出手,乾坤刺原本平和的绯红神光亦变得有些暴烈,瞬间笼罩身边的魔后、沐玄音、三千叶和三阎祖。 轰轰轰轰轰! 上一刹那还似有似无的轰鸣,竟瞬间震耳欲碎,宛若猝然炸裂在耳边的灭世玄雷。 伴随而至的,是一股将空间狠狠翻卷的恐怖风暴。 “啊!!” 数声交叠的惊吟,在这股宛若断空而现,快到连反应都来不及的风暴之下,强大的三阎祖和二梵祖被生生轰退十数里。 身负重创的沐玄音更是一声闷哼,被狠狠卷出,随之被彩脂牢牢抓住,才堪堪停身。 而凝神催动空间神力的水媚音更是猝不及防,被风暴狠狠卷开,连乾坤刺都险些脱手飞离。 她的耳边,传来池妩仸直入心魂的急促魔音:“媚音!!” 水媚音毕竟身负无垢神魂,身姿未定,魂海已是一片清明。乾坤刺的空间神力再度释放,笼向远处的云澈…… 但空间神力释出的那一刻,她忽然定在了那里,脸儿在一瞬间失去了所有的血色,化为一片惨白。 池妩仸也魔眸沉下,全身骤寒。 云澈的身前,多了一个不知从何而现的身影。 他一身银甲,身材高大,仅仅只是背影,却仿佛立身于整个世界的中心,引荡着天地的惊惧与臣服。 而他的一只手掌锁在了云澈的脖颈之上,森然的五指深深陷入他的喉骨,随着手臂的抬动,将这个此世的帝王生生拎起。 铮! 最后的南溟神芒破灭,但爆发的挣扎之力,却没能将前方之人斥开半分。 云澈的眼瞳从漆黑快速变成灰白,放大的瞳孔死死盯着眼前近在咫尺的面孔。 君惜泪记忆之中,那个被称作“深渊骑士”的可怕之人…… 陌悲尘! 随着四神源皆灭,神烬之力的消散,负荷与反噬在云澈身上完全爆发,却在这样的时刻,落入了真正的……噩梦之爪。 从未有过的寒意从池妩仸的脊背直穿魔魂。 一切发生的太快,太突然。 半神的感知,半神的速度……对半神力量的认知,他们终究太过浅薄。 而对池妩仸而言,更可怕的不是陌悲尘的实力。 而是他的行事风格。 面对力量层面远低于他的此世之人,他到来之后未有倨傲之姿,未现轻蔑之行,未发藐视之言,甚至没有去管奄奄一息的南昭光和南昭冥。 而是雷霆扑至,直取云澈。 没有给他们哪怕一丝一毫的应对机会。 显然,云澈先前的力量气息让他产生了警觉。这个警觉之下的深渊骑士,手腕果决的让人绝望与惊悚。 正文 第1945章 死与生(上) “放开吾主!” 猝临的惊变之下,最先响起的是三声完全重叠的嘶叫。 云澈被人劫喉,这般画面对三阎祖而言,宛若被人用刀刺入了眼睛,一瞬炸开了所有愤怒与狂躁。 阎魔之力如沸腾的漆黑岩浆般在他们身上爆发,在方才巨力下尚未稳下身势的三阎祖化作三只狂化的恶鬼齐齐扑向陌悲尘,带着尖锐至极的狞叫。 “云澈!”与此同时,沐玄音一声惊吟,本能在这一刻完全超脱了理智,更超脱了她颇为严重的伤势,冰凰神力在一瞬间近乎超越极限的爆发,一下子摆脱了彩脂的小手, 雪姬剑在她掌间重新化作世间最冰冷绝情的寒芒,决绝刺向陌悲尘。 近在咫尺的彩脂没能阻下沐玄音,因为她的天狼神力也几乎在同一个刹那爆发,天狼圣剑紧随冰凰寒影轰下。 另一个方向,千叶影儿面容完全失色,她在空中生生折身,但力量尚未完全暴走,便已被两股厚重磅礴的力量生生阻住。 千叶雾古与千叶秉烛。 “不要靠近!”池妩仸携着魔魂的声音在这时响起。 只是,三阎祖也好,沐玄音和彩脂也好,面对此境下的云澈,他们的出手都完全出自于本能,池妩仸的阻止再怎么也不可能来得及。 陌悲尘盯视着被他锁于五指的云澈,目光一片冷寂,不见任何的情绪波动。 云澈的瞳孔依旧在持续的放大。神烬的反噬,让他周身血痕淋淋,但相比这些伤势和剧痛,那苍白的无力感要残酷何止千万倍。 神烬之后的他,是最虚弱的时刻。 而在这最虚弱的时候,他却被这个完全超越当世认知的可怕之人抓在了手中。 他的身躯在陌悲尘手中完全的僵挺,除了不断瑟缩的瞳孔,他全身上下,连一根手指都无法动弹半分。 每一缕毛发,每一滴血液,每一个细胞,都仿佛被万重山岳所压覆,沉重到唯有无尽的绝望。 是的,绝望。 而且绝望的彻彻底底,犹如浩瀚无尽,却没有哪怕一丁点星芒的夜渊。 以往,无论遭遇怎样的绝境,怎样强大的敌人,他都从不会颓然退却。哪怕以凡魂面对幽冥婆罗花,哪怕以神王之力一人面对整个星神界。 继亲眼目睹“蓝极星”破灭,这是第二次,他的意识被彻底的绝望与无力所充斥。 他此刻倾尽一切意志与力量的挣扎,在陌悲尘的五指之下,却连一丝微小的气流都无法卷起。 耳边传来三阎祖刺耳的叫吼,三股可怕到足以让当世神帝都胆寒的阎魔之力却没能让陌悲尘有丝毫的动容,唯有嘴角一丝若有若无的藐然。 他身躯未动,身上银甲鼓起,漠然释出了深渊骑士的气场。 轰嗡! 远至东神域的边境,都隐约听到了一声沉闷的轰鸣。 陌悲尘周围数十里空间在一瞬间发生了极其恐怖的扭曲,仿佛生生切离出了一个离散的小世界。 尚隔着数十里之距,三阎祖的极怒之力仿佛狠狠撞击在了一面无色无形,却坚不可摧的壁障之上。本就极度扭曲的空间被摧起三个庞大的黑暗漩涡……随之,嘶叫化作惨吼,三阎祖身上的黑暗魔光同时崩散大半,身躯亦被扭曲变形,以被飞扑时还要快上数倍 的速度横飞出去。 强如三阎祖,面对深渊骑士的气场,竟是连靠近都不能。 铮———— 雪姬剑刺入气场,发出一声尖锐到碎魂的嘶鸣,沐玄音绝美的冰瞳在这一刻释出了最极致的冰寒。 但重伤加之根本无法逾越的层面天堑,让她纵然催尽身上所有冰凰神力,也无法再临近半分。 随之爆发的反噬力下,雪姬剑剧烈弯折,冰芒碎散,沐玄音顿时如失力的冰蝶般飞落。 彩脂星眸紧凝,却已无暇去管沐玄音,天狼圣剑直轰而下。 轰隆! 陌悲尘的气场顿时剧烈凹陷,但也仅仅是凹陷,深渊骑士的恐怖力量随之反轰而至。 天狼圣剑被狠狠震开,险些脱手。彩脂被远远震翻,脸儿浮现短暂的惨白,但马上却化作更深暗的阴煞。 瞳眸之中魔光绽放,她娇小的身躯之后浮现彻底魔化的漆黑天狼。 魔狼啸世,带着无尽怨怒扑下。天狼神力达到极致之时,彩脂的身影与巨剑都完全没入狼影之中,融为一体。 陌悲尘微微侧目,面对这个竟妄图挑战深渊骑士的玲珑少女,他唇间一声低低的嘲讽: “可悲。” 低吟声中,他的长发忽然飘起,瞳中微闪银芒。 噗轰!! 仿佛有一个庞大的世界在自己的身前爆开,释出湮灭星河的灾厄之力。 怒啸的天狼被一瞬阻滞,两瞬扭曲,三瞬摧灭…… 天狼圣剑飞向了不知多么遥远的星域,它的主人瞳光尽散,飞坠向了如魔渊般幽寒的暗空。 一切,都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 三阎祖,沐玄音,彩脂……他们在当世,都是最高位面的存在。 他们同时出手,短短转目之间,却是如此的结局…… “媚音,”水媚音的耳边,传来池妩仸幽冷的声音:“将他们全部传送到这里!” 无垢神魂在最大程度上为水媚音缓解着半神之力带来的灵魂威压,也让她保持着足够的清醒。 激荡不休的风暴之中,乾坤刺的空间神力在水媚音的指间快速释放,将飞散的三阎祖、沐玄音以及彩脂迅速转移至身边。 却唯独,无法转移被陌悲尘钳于掌中的云澈。 “滚开!” 千叶影儿在竭力挣扎,她身上魔光混乱,神谕在这时忽然甩出,在千叶雾古和千叶秉烛身上切开两道漆黑断痕。 千叶雾古和千叶秉烛的力量亦被切开,千叶影儿脱离封锁,直冲陌悲尘。 “云千影,滚回来!” 耳边的魔音让千叶影儿躁乱的心魂猛的震撼,周身如被无数冰针刺入,随之身势也缓缓止在了那里。 她转过身,刚要开口,却瞳光一颤,再无法说出话来,也没有再决绝冲向陌悲尘。 她看到了池妩仸幽邃的魔瞳,平静的面容,以及……唇角缓缓溢下的血痕。 所有人都可以冲动和感性,唯独她不能。 当年,忽然归界的龙白以乾坤龙城天降沧澜,带来的无疑是近乎绝望的压迫。 却不及此刻之万一。 但越是这般境地,身为魔后的她,越是必须保持绝对的冷醒。 “你,云澈?” 陌悲尘的目光冷视着云澈的面孔,而周围之人,他都根本不屑瞥去一眼。 虽然是个问句,但他知道五指间的云澈无法回应他,他也不需要回应。 咔……咔咔! 随着他五指的缓慢收紧,云澈的喉骨层层碎裂,但他无法发出任何的声音,唯有脸上的血色快速褪去。 “呵,好硬的骨头。”陌悲尘赞许……又或者说赞叹着,瞳中泛动着难抑的异芒:“不愧是混杂着远古龙神的血脉。你体内龙神血脉的纯度,怕是比那群【祖龙】都差不了太多,啧啧。 ” “……”云澈全身上下,依旧连一根手指都无法动弹,视线也在快速的失去着色彩。 池妩仸的魔瞳越发的幽邃,她已是看出,陌悲尘的注意力完全集中于云澈一人之身,且并不会杀他。 否则,以云澈此刻的状态,陌悲尘要杀他,不过弹指之间。 最大的可能,是他已然知晓了云澈身上所负的邪神与魔帝之力,甚至玄天至宝。 若是如此,在想办法夺下他的传承与至宝之前,定不会取他的性命。 “阎一阎二阎三,不得妄动!”池妩仸向三阎祖发出着不可抗拒的帝后之令。 沐玄音和彩脂被传回至水媚音身边,沐玄音伤上加伤,气息已是极为孱弱。但她眸中冰芒缭乱,强撑着不肯失去意识。 身边的彩脂也比她好不了太多。 “救……他……”即使已虚弱至此,沐玄音依旧在挣扎着想要起身,唇间之语,字字染血刺心。 “放心,他会没事。”池妩仸轻声道,然后忽然瞳中黑芒一闪,涅轮魔魂直入沐玄音与彩脂的魂海。 虚弱加上不可能对池妩仸有所防备,她们皆是眼前一黑,意识快速陷入沉寂,昏迷了过去。 池妩仸掌心轻覆,一团朦胧的玄光护住失去意识的沐玄音如彩脂,她看着前方,缓声道:“现在,只有一个办法。” “!!”千叶影儿猛的一怔,然后瞬间闪身至池妩仸身前,竭力压制着自己几近完全失序的心魂急声问道:“什么办法!” “呃……呃呜呃呃……” 不断颤荡的空间之中,响起了阵阵痛苦嘶哑的嘶叫。 残存的灵觉感知到了陌悲尘的气息,南昭冥与南昭光拼命发出着所能发出的声音。 他们不求被拯救,只求陌悲尘能马上让他们死,让他们解脱。 因为,哪怕是死后下到最深层的地狱,都不可能如此的痛苦。 但,对于他们的声音,陌悲尘置若罔闻。 他的灵魂和力量都始终集中于云澈一人之身,在亲身感知,亲眼目睹这个以神君境释放半神之力的怪胎后,他对麒天理的话已是再无怀疑。 他甚至无法想象,将这个身负创世神与魔帝双重传承的人献于渊皇,该是何其巨大的功勋。 其他人都死了,这个巨大无比的功劳也将独属他一人。 “此世的帝王?呵!”他冷笑,目光已是愈加的灼灼:“本该第一个杀了你,但庆幸吧,本尊要你活,你自己想死都不能。” “活着成为献予渊皇的贡品,这就是你此生最大的意义和荣耀。” 他的目光稍稍沉下:“听那只老麒麟说,对你绝不可有半分的轻视与松懈,因为你是个永远能出人意料的人。” “那么……这样呢?” 低冷的言语中,他的身上玄光微闪。 啪啪啪咔咔咔咔…… 云澈身上奇坚无比的龙骨连同他的周身经脉齐齐碎断。裂骨之音震耳如千重雷霆炸裂。 “将他,与云澈分开!” 碎骨之音犹在耳际,池妩仸毫无动容,用最平静简洁的言语给予了回答。 而这个回答,却是直接湮灭了千叶影儿心间刚刚泛起了那一线明光,她痛苦道:“靠近都不能,又怎么让他摆脱……” “以我们的力量,的确无法靠近。”池妩仸魔眸幽幽转过:“但……乾坤刺可以!” 水媚音与千叶影儿同时眸光一动。 千叶雾古和千叶秉烛也顿有所悟,转过身来。 池妩仸转过的眸光不是落于水媚音之身,而是看向了三阎祖。 “阎一阎二阎三,”她的声音,前所未有的平静:“以命护主,这是你们最常挂在嘴边的话。”而这最平静的声音,发出的却是最冰漠绝情的魔后之令:“现在,就是你们为主人献祭生命的时刻。” 正文 第1946章 死与生(下) 面对池妩仸让他们葬命的命令,三阎祖身上泛动的不是抗拒与惊惧,而是被瞬间引燃的激动与狂烈。 “只要能救主人,别说性命,让我挫骨扬灰都愿意!”阎一吼叫道。 阎二喘着粗气道:“我们的性命就是为了主人而存活!为主人而死是我们最大的荣光!” 阎三更是直接扑倒在魔后身前,惶恐的全身发抖:“魔后快说,要怎么才能救主人!快救主人啊啊——” 阎万魑、阎万魂、阎万鬼。 阎魔界的创界三祖,当世活的最久,辈分最高的人物。 他们的存在,何其崇高。 而后,他们成为了云帝身边的阎一阎二阎三,连他们自己,都逐渐的忘却着自己原本的名字。 为了救云澈,他们舍弃八十万载的性命可以没有一丝一毫的犹豫。 虽然,这是奴印之下的绝对忠诚。 却依旧让人无法不为之动容。“好。”池妩仸轻轻颔首:“乾坤刺的力量,会将你们移送至你们主人的身边,你们要做的,就是在身躯被撕碎之前,不惜一切代价,让你们的主人摆脱那个人, 懂了吗!” 只要能让云澈摆脱陌悲尘的钳制,就可以用乾坤刺的力量将他移出绝境。 “懂!懂!!”阎一阎二阎三同时用力点头,他们身上黑芒躁动,背后已是现出狰狞扭动的阎魔之影,眼神唯有急躁与狂烈。 “我也去!”千叶影儿声音冰寒,眼神狠绝:“他们三个,不一定够!” “让我们来吧。” 她话音刚落,耳后便响起千叶雾古与千叶秉烛的声音。 “为云帝与神界之未来,魔后不可犯险。”千叶秉烛道:“为千叶之未来,神帝也须保全自己。” 千叶雾古道:“先前我们出手之时,对方似乎很是忌惮吾二人的金色梵光。此人乍见之下,或许也会如此。” 先前南昭冥与南昭光面对梵帝神力时的剧烈失态,这两个有着雄厚阅历的人并没有淡视。 池妩仸:“……!” 若是如此,成功的希望无疑会平添数分。 “求神帝,让吾二人安心而去。” 千叶雾古与千叶秉烛声若老钟,目若古井。 他们深知此去唯死无生,却如三阎祖一般毫无对死的畏惧。淡然之余,只有着一分深深的恳切。 “……”千叶影儿张了张唇,一时无法言语。 池妩仸伸手抓住千叶影儿,向着他们缓缓点头:“那就拜托两位前辈。” 回以颔首,千叶雾古与千叶秉烛立身三阎祖之侧,他们手掌置于胸口,周身梵帝神力被完全调动,玄脉的最深处,耀起了他们此生最炽烈的金色梵光。 “送我们去吧。”千叶雾古淡淡而语。 “媚音……” 池妩仸开口,她的目光扫过阎一、阎二、阎三、千叶雾古、千叶秉烛。她知道自己接下来的命令,将会把他们送往葬亡之地。 失去五祖,对云澈,对整个神界而言,无疑是无比巨大的损失。 但,她别无选择。 哪怕要以葬送整个神界为代价来换取拯救云澈的希望,她也绝不犹豫。 “等等!” 千叶影儿的声音在这时忽然响起。她看着千叶雾古与千叶秉烛的背影,发出微微带颤的轻语:“太祖父,祖父……我以千叶影儿之名起誓,此劫之后若留得性命,定要千叶一脉……重现至盛荣光。 ” 已多年只为云千影的她,在今日,再次念出了曾经的“千叶影儿”之名。 曾经掌管梵帝神界只为云澈的她,亦在今日,重新承认了自己的千叶之名,千叶之血。 如被微寒的风轻轻拂过,千叶雾古和千叶秉烛的背影无声颤荡。 他们同时闭上了眼睛,苍老的眼睫轻搅着未能抑下的水光。 为帝一世,渴求一生,阅尽无数沧桑,生死都已淡漠……却不敌这一缕来自至亲的呼唤。 他们微笑了起来,原本就无惧的死亡,竟变得那般的渺淡无谓。 咔咔咔咔咔! 碎骨之音终于在这时停止。 云澈全身上下经脉全部碎断,更是再没有一根完整的骨头。“神君境的修为,却能释出【神灭境】的威势。”陌悲尘缓慢低语,他的力量在穿刺着云澈的全身,想要去真切的碰触创世神与魔帝的神痕:“来,让我看看,这 样的你,还有没有办法给我带来什么惊喜。” “……”云澈的瞳孔在这时已停止了收缩,近在咫尺的陌悲尘,在他涣散的视线中只余一个灰暗的轮廓。 “媚音,传送!” 池妩仸魔令脱口,与此同时,她的一双媚眸陡然释放出无比浓郁的漆黑魔光。 涅轮魔魂毫无保留的完全释出,穿过半神气场,快速临近陌悲尘。 乾坤刺的空间之力亦在这时释放,绯红神光笼罩于五人之身,闪烁的刹那,带着他们消失在了原地。 极不正常的灵魂波动让陌悲尘瞬间警觉,他猛的转目,看向了池妩仸的方向,灵魂之力随之释放。 就在这一刹那,他的上空忽然绯光闪现。 五道身影凭空而落。 没有丝毫波动与痕迹的空间切换,纵是陌悲尘,也不可能有任何的察觉与防备。 陌悲尘一直外释着半神气场,如此之近的距离,纵然对神帝而言,这里的每一寸空间都是可怕之极的噩梦。 三阎祖与二梵祖现身的刹那,恐怖绝伦的半神威压让他们宛若万刃入体,躯体和内脏仿佛被一瞬间完全撕裂。 他们蓄势待发的力量亦在这一刹那决绝释出。 千叶雾古与千叶秉烛周身被金芒覆灭,化作了两轮黄金烈阳,坠向了陌悲尘。 梵魂烬! 这是两个曾经的梵天神帝用生命、梵魂和全部梵帝神力所释放的梵魂烬,纵然在半神气场的湮灭之下,依旧在百万里星域耀下了黄金梵光。 他们在现身的第一瞬间,便释出了以献祭性命为代价的终结之力。 他们要的不是与陌悲尘相争,而是以最惨烈的代价,换取哪怕只有一刹那的希望。 忽然近在咫尺,完全意料之外的气息,让陌悲尘理所当然的为之一愕。而梵光燃空,从头颅坠下时,他那双仿佛永远只有倨傲与蔑然的眼瞳便如先前的南昭冥与南昭光一样,出现了无比剧烈的收缩,映现出的,是深至极处的敬畏与 骇然。 身体也剧烈颤荡,那比万重噩梦还恐怖的半神气场都随之崩散大半。 轰———— 惊然失魂中的陌悲尘被这两轮黄金烈阳重重轰落于头颅。这是两股当世最极致的梵帝神力,亦倾注了千叶雾古和千叶秉烛这两大梵天神帝最极致的驾驭之力,极近的距离,所爆发的力量却只对云澈造成了最低程度的冲 击。 强如陌悲尘,在刹那失措惊魂下,被两股梵魂烬直中头颅也绝不好受。 他脑中轰然,脖颈猛的向后弯折,颈骨重重错位。身躯急坠而下,上身更是猛烈后仰,带动全身就此失衡。 “……”金芒耀目,将千叶影儿的双眸映成了如当年那般最纯粹的金色。 千叶雾古,千叶梵天,两大曾经的梵天神帝,就此永逝。用他们最后的生命与力量,为这个世界留下了两颗金色的希望种子。 “喋啊!!” 弥天耀世的金芒之中,阎一阎二阎三发出毕生最刺耳裂魂的尖叫,扑向陌悲尘。 他们的魔瞳无尽狰狞,身上的阎魔之影狂躁到随时都会自我碎散,他们的手掌,更是在完全暴走的阎魔之力下,化作了最恐怖的魔狱鬼爪。 此刻状态下的陌悲尘根本来不及做出任何阻隔的举动,被三阎祖同时扑在了身上。 阎一扑在了陌悲尘的右臂,魔口大张,染着黑光的枯齿狠狠咬在了手腕之上。 阎二扑在了陌悲尘的右肩,双臂死死勾锁在臂骨,阎魔的残噬之力疯狂爆发。 陌悲尘抓锁云澈的,正是他的右臂!而阎三直接扑在了陌悲尘的脸上,干枯瘦小的双臂死死锁紧他弯折的脖颈,骷髅般的头颅却张开一个夸张可怖的黑暗大口,狠狠的咬在陌悲尘的颅顶,竭命爆发 的阎魔之力直刺他的颅内。失魂、失力、失衡……猝袭的三股阎魔之力又在他身上疯狂爆发,陌悲尘的从右膀到右臂爆开近百道黑暗魔光,原本凝贯着半神之力的手臂猛的弯折,锁在云澈 喉咙的五指也失力变形。 但,他终究是陌悲尘,终究是有着半神之力的深渊骑士。 松却的五指忽在下一瞬间再度收紧,陌悲尘弯折的头颅没有转回,但依旧颤荡着惊惧的眼瞳却隐约凝起一线戾光,原本快速崩散中的半神气场生生又释出一分。 这对陌悲尘而言,是完全出乎意料的奇袭,加上梵帝神光所带来的灵魂惊颤,他再怎么,也不可能在这刹那之间做出反应。 而他这些反应,更多的是一种躯体遭袭下的本能反制,属于半神之躯的本能。 虽然这股力量尚不及陌悲尘全力之下的一成,但那毕竟是半神之力。 对紧贴陌悲尘的三阎祖而言,依旧是极端可怕的噩梦之力。 “嘶啊啊啊!” 随着三阎祖陡然尖利的嘶叫,他们的魔躯扭曲崩裂,血骨纷飞。 阎一阎二紧缠陌悲尘的双臂全部碎断,但魔光连接着碎骨,决绝的不肯放开半分,被震碎全部枯齿的大口也死死的咬在他的身上。 任何生灵,都会本能的最先保护头部。 半神亦是如此。 扑咬在陌悲尘头颅的阎三,所承的力量倍于阎一和阎二。 他干枯的躯体如激荡的水纹般被剧烈扭曲,随着一声撕心的尖嚎,他的阎魔之躯被生生撕成了两段,一左一右飞甩出了陌悲尘的头颅。 “老鬼!!!” 三大阎祖共生八十万载,阎三之体仿佛断于己身,阎一阎二发出通彻心魂的恶鬼嚎哭。 “啊啊啊啊……救主!” 被断躯的阎三竭命嘶叫,死境之下,即将崩散的阎魔之力在他太过强烈的信念之下,竟奇迹般的出现了超越他平生极限的暴走。 牵引着他断裂的上半身再度骤扑陌悲尘的头颅。 凝聚着幽暗魔光的阎魔之爪,在他声声的狞叫之中狠狠刺中陌悲尘的眼睛。 眼珠,对半神来说,亦是全身最脆弱不堪的部位。 被倾注阎三绝望与信念之力的阎魔之爪直刺眼珠,陌悲尘骤然发出他踏足此世后的第一声惨叫。 而就在这一瞬间,已是释出所有涅轮魔魂,蓄势待发的池妩仸瞳眸中骤闪幽邃黑芒。 五祖虽强,但层面的差距,往往是数量所不能跨越……哪怕只是顷刻之间。 而他们之间,能在层面上逾越陌悲尘的,唯有她的涅轮魔魂! 再没有,比这更完美的时机。 倾力爆发的魂力之下,涅轮魔魂直袭陌悲尘的魂海。 梵光骇魂,头颅轰然,力量崩散,躯体失衡,黑暗噬体,眼珠被刺…… 此时,再被魔后侵魂! 本坚韧到超越认知的半神神魂被涅轮魔魂一侵而入,他的魂海之中响起一声远古魔帝的慑世魔吟…… “嘶啊啊啊!” 魂海天崩,至少在那极其短暂的几个瞬间,他所有的清明、理智都被完全的摧灭。 当一个人只余躯体的本能,在脑中轰然,眼珠被刺之时,他一定会作出的动作,就是捂向自己的眼睛和头颅。 陌悲尘亦不例外。 他抓锁在云澈喉咙的手掌在这时猛的松开,仓惶的按向自己的眼睛。 千叶雾古与千叶秉烛已是化为梵烬,阎一阎二五脏尽碎,阎三被断体,皆已是彻底断了生途。 护主的信念一旦松弛,便是他们命陨之时。 而这五祖拼尽生命所渴求的,便是这一刻。 染血欲裂的魔瞳清晰看着云澈从陌悲尘手间脱离,阎一嘶叫一声,碎断的魔爪闪电般的挥出,将云澈远远推开。 水媚音的意识从来没有如此清明和集中过,自始至终没有发出任何的声音。 唯有乾坤刺在她指间一直闪耀着最纯粹的绯光。 云澈脱离陌悲尘之手的那一刹那,绯红之芒瞬间释放,穿空落于云澈之身,带他消失于原地,消失于陌悲尘的半神空间。 又在另一抹绯光之中,落于了她的身侧。 千叶影儿猛的扑前,紧紧抱住了云澈,全身不住的发抖。 这次,她只差那么微小一线,便永远失去他。 那是一种,她永远都不想再去触碰的恐惧。 云澈一动不动,他筋脉和骨头皆断,躯体也尽是裂痕。半睁的瞳眸之中毫无明光,已是完全失去了意识。 换做此世任何一个其他神君,伤重至此都已然死去。 “走!”池妩仸收回魔魂,强忍着意识的混沌发出刺魂的魔音。 绯光再现,笼罩于水媚音、池妩仸、千叶影儿、沐玄音、彩脂和云澈之身。 他们的身影随之消失在了这个绝望与噩梦之地。只余依旧未散的金色梵光,以及宛若炼狱鬼哭的嘶叫。 正文 第1947章 极夜 陌悲尘的意识空白只持续了不到一息的时间。 随着涅轮魔魂的抽离,他的意识迅速清醒。 乍然碰触金色梵光所衍生的惊惧也随着理智的回归迅速消散。 取而代之的,无疑是瞬间爆燃的愤怒! 而更让他愤怒的,是感知之中,竟忽然没有了云澈的存在! 轰—— 一声巨响,星域在他骤释的暴怒之力下剧烈崩塌,缠身的三阎祖被一瞬轰飞,炸开漫天的血骨。 陌悲尘看都没看他们一眼,直冲到了池妩仸和水媚音她们先前所在的位置。 但,他神识所至,竟是寻不到丁点的空间痕迹。 比之先前消失在他眼前的君惜泪,还要彻底。 牙齿无声咬紧,陌悲尘的五官逐渐失序狰狞。 轰! 他手掌抓出,前方空间如布帛般碎裂开万千黑痕,却无法释放半点他心中之怒。 相比于怒,更多的,是耻辱。 身为半神,身为深渊骑士,竟然在这卑微之世…… 他猛的转首,看向了远方空间的模糊黑影。 阎一阎二阎三本就已绝了生机,他方才暴怒所释的力量之下,更是将他们的躯体尽数摧断。 只是,三阎祖毕竟是活了八十万载的老怪物,生命力何其顽强。纵五脏尽碎,躯体寸断,他们的魔瞳依旧睁大,残躯之上依旧流溢着浓郁的魔光。 “嘿……嘿嘿嘿……”阎一在笑,因为他们成功完成了最后的使命,亲眼看着云澈被救离。 “你……笑个鬼。”阎三身上的魔光最为虚弱,但音调却不肯弱下半分:“老子……功劳……最大!” “活了这么久,也够了。”阎二也在笑,对他们而言,再没有比这更有价值的死法:“主人……一定要……无恙啊……” 陌悲尘五官的抽搐停止,他忽然意识到,自己在这个世界的短暂失态都是一种耻辱。 所有的愤怒深凝于眼眸,陌悲尘冷然转身,五指猛的抓出。 轰—— 十万里星域崩灭成无尽的空间碎片,又从碎片化作恐怖绝伦的空间烟尘……直至化作一个十万里空间黑洞。 阎一阎二阎三的躯体,千叶雾古与千叶秉烛最后的梵光,连同南昭冥与南昭光,全部被噬灭于其中,化作最原始的虚无。 他的神识,也在这时毫无保留的释放,扫过一片又一片的星域。 须臾,他神识收回,力量释放,冲向了东方,没过太久,他伸手一抓,一个苍老的人影被他从遥远的距离直接吸附到了身前。 正是带着陌悲尘一起传送到东神域的麒天理。 他虽然没有靠近战场,但远方的轰鸣与灾厄风暴让他到此刻依旧惊魂未定,心间更是复杂无比。 感知到陌悲尘冷漠下暗隐的愤怒,麒天理心间顿时一寒。 “云澈,逃了。” 低冷的言语让麒天理深深垂首,不敢擅言。 “为什么他们的空间转移没有痕迹可寻。”陌悲尘淡淡垂眸,冷视着麒天理:“你应该知道答案。” “是……是乾坤刺!”麒天理不敢隐瞒。 水媚音持有玄天至宝乾坤刺的事并未公开,只有少数人知道。 而作为云帝的臂膀,又是西神域最核心的人物,麒麟帝自然是少数人之一。 “乾……坤……刺!?”陌悲尘音调陡变。 七大玄天至宝何其盛名,深渊岂会没有认知和记载。 麒天理连忙道:“真是远古七大玄天至宝中的乾坤刺。乾坤刺在数年前重现世间,其主正是云澈的帝妃之一。” “以尊者之神威,他们能逃脱,定……定也只有可能是乾坤刺……唔!” 一只苍白的手抓在他的衣领上,陌悲尘目光凝寒:“为什么不早些告诉本尊!” 麒天理脸色泛白,艰难的道:“事出突然,老……老朽……未能……来得及……尊者赎罪……” “但以尊者之能……他们也只能……逃得一时……” 砰! 陌悲尘五指一张,麒天理被远远甩出,屈膝狂咳不止。 双眸缓缓眯起,陌悲尘眸中冷意缓缓消散,取而代之的,反而是逐渐浓郁的兴奋。 在这个世界,他的神识所能笼罩的范围,远远的超越深渊, 何况云澈的身周,都是这个世界气息最盛之人。 纵然暂时逃脱,重新找到,也不过是短时间的问题。 且知晓了乾坤刺的存在,下次,云澈将再无逃脱的可能。 虽然暂时没将云澈制下。但获知了乾坤刺的存在,总体而言,反而是件大好事。 献给渊皇的贡礼多一件玄天至宝,这无疑又是一个巨大的功劳。 “还有什么是你没告诉我的?拣重要的说。” 陌悲尘低沉的声音压向麒天理。 来自深渊的阴云,也在这一天重重的压向了刚刚从灾厄中安平不久的神界。 ………… ………… 滴…… 水珠淋落的声音。 沙沙…… 风扫落叶的声音。 还有…… 无处不在的剧痛。 剧痛…… 我……没有死吗? 意识格外沉重,让他甚至没有去挣扎着醒来的欲望。 比之更沉重千万倍的,是一幕幕在意识间苏醒游离的画面。 陌悲尘…… 神灭境…… 深渊…… 为什么还会有那个层面的力量…… 为什么要来侵扰这个好不容易才没有了威胁的世界。 真是……荒谬。 隐约的触感,从身躯的某个部位传来,很冷很冰,却又温润着他痉挛中的灵魂。 “云澈,我走了。” “好好的活着,这是我……最后的愿望,即使注定艰难,也请你一定要为我完成。” 沐玄音的声音,似近在咫尺,又似远在天外。 带着一种平静的决绝,似在做着……最后的告别。 沉寂的意识开始了强烈的悸动,他开始挣扎着想要醒来。 这时,另一个声音响起: “云澈,”这是千叶影儿的声音,带着一种她极少流溢的哀伤:“我多想可以死在你的身边,但我更想你可以活着。” “这一生,我做错了无数的事,造下了无数的罪恶。但,唯有遇到你,与你恩仇悲喜痛伤哀乐荣辱……一切的一切,我都绝不后悔。” “……”云澈极力的想要伸手,去抓住声音的主人。 “姐夫……” 彩脂的声音,软软糯糯,毫无平日里总是摆出来的威沉,一如当年初遇时让人忍不住想要去呵护心怜的空灵少女。 “我要去见姐姐啦,这些年,我一直……一直都好想她。所以,你一点都不需要为我悲伤,只需……偶尔想起我就好了。” “我会和姐姐在另一个世界一起看着你,所以,你一定要好好的活着。你也一定不愿意看到我和姐姐失望的,对吗?” …… 这是梦,还是…… 为什么每一句,都像是在诀别…… 我到底…… “云澈!” 这一次,是池妩仸的声音,字字沉重,字字铭魂。 “你的命运注定不凡,也注定多舛。” “只是这一次来的太快,也太过残酷。连足够自负的我,都唯有无力。” “我最后能为你做的,只有远离于你。” “你要活着……不惜一切的活着,就如当年,你在北神域的含恨蛰伏。” “为了我们,你可以做到的,对吗?” ………… ………… 灵魂极力的悸动,意识拼命的挣扎,他疯狂的想要醒过来,即使每一瞬的挣扎,都会让沉重的灵魂如被万刃穿刺般剧痛。 遍体的疼痛在不断的加剧,这没有让云澈退却,反而挣扎的更为狂烈。 因为越痛,越彰显意识在变得更加清醒……直至苏醒的边缘。 “啊!” 魂海之中响起一声少女的惊呼,随之传来禾菱惊喜的呼喊:“主人,你……你醒了吗?呜……呜!” 泣声溢唇,又被她很努力的忍下。 一丝明光撞入了云澈的眼睛。 那一瞬间的刺痛,让他知道自己的眼睛已经很久没有睁开。 适应了明光,映入视线的,是一片湛蓝的天空。 听觉也逐渐清晰,耳边流水潺潺,微风轻吟。 意念牵动身躯,他的手指轻轻抬起,伴随着刺骨的剧痛。 “啊!” 又是一声少女的惊呼,随之急促的脚步声传来,云澈的视线之中,现出少女惊喜带泪的娇颜。 “云澈哥哥……”呼唤出口,少女已是瞬间梨花带雨:“你终于醒了……你终于……呜……呜呜呜……” “媚……音……” 云澈嘴唇开合,发出的声音干枯艰涩。剧痛之中,他的手臂缓缓抬起,艰难的触碰到了视线范围。 超越常世认知的强大躯体,让他的经脉和断骨在昏迷期间尽皆重连。 只是他的伤势实在太重,神烬带来的反噬更是让他力量也处于极度孱弱的状态。 两恶之下,他的伤势恢复远比平日里缓慢。 水媚音连忙伸手,很是轻柔的捧住云澈抬起的手掌。 云澈怔怔看着水媚音,思绪一时朦胧错乱……掌心逐渐蔓开的湿痕,还有遍体刺骨的疼痛,都在告诉着他自己是真的已经醒来,而非沉于梦境。 水媚音在身边,意味着这里也并非险境。 失去意识前,他明明被陌悲尘抓锁在手中。 那让他一瞬绝望,连一丝挣扎之力都没有的力量…… 他究竟,是如何得以逃脱? 先前的声音在魂海中荡动,伴随着逐渐强烈的不安。他顾不得自己此刻的状态,微弱的灵觉极力的释向四周。 没有池妩仸,没有千叶影儿,没有彩脂,没有沐玄音…… 甚至没有不可能擅离他的阎一阎二阎三。 这里,除了他和水媚音,再无他人。 “我……睡了多久?” 他毕竟是云澈,随着意识的愈加清醒,他的视线不再浑浊,声音也清晰了许多。 “十六天。”水媚音一边说着,极力释去着脸颊和星眸中的泪痕。 现在,只剩她陪在云澈的身边。她要陪着他一起承担未来的一切,不可以脆弱……绝不可以。 十六天…… 云澈怔了好一会儿。 以他如今的躯体和力量层面,竟然昏迷了如此之久。 可想而知那一天,他力量的枯竭和伤势的惨重到了何种地步。 等等…… 十六天!? 以陌悲尘之可怕,这么长的时间…… 心魂和瞳孔同时收凝,云澈的身躯挣扎着想要直起,声音也变得急促:“她们……魔后她们……无心他们呢?” “……”水媚音唇瓣瞬时咬紧,随之又快速松开,微微泛白的脸颊浮起一抹很是轻松的微笑:“连云澈哥哥都醒了过来,他们当然也都没有事。” “云澈哥哥,你的伤还是很重,先不要分心,好好的休息一会儿好不好?我这就去告诉他们你已经醒了,等你下次再醒过来,就可以见到他们了。” 水媚音的神情与声音很是自然,无垢的笑颜如清风般微拂着心魂…… 但,她可以骗得了任何人,唯独骗不了云澈。 因为她说这些话时,根本无法直视云澈的眼睛。 当年,她面对云澈,说出了夏倾月为她编织的整套谎言。 如今,又是她,又只能是她…… “……”云澈怔看着水媚音的眼眸,轻吐一口气,道:“扶我起来。” 唇瓣微张,她本能的想要云澈不可以乱动,但看着他忽然幽邃下去的眼神,她唯有应允:“嗯。” 直起身来,倚靠着水媚音娇软的胸脯,云澈的目光看向前方。 这里,是一个陌生的小世界,入眼天蓝水碧,前方不远处有数道溪流潺潺交错,不时有鱼儿跃出,荡起阵阵清涟。 虽然灵觉远未恢复,但足以让云澈判断的出,这是一个灵气层面很低,但保留着完整自然气息的下界星球。 平凡,但远离神界。 “阎三。” 他忽然呼唤了一声。 微风徐徐,却没有带来丝毫的回应。 “云澈哥哥,”水媚音轻轻出声,有些事,原本不该在这个时候说出,但她明白,云澈虽然刚刚醒来,但已是察觉到了什么。 “阎三他们,已经……已经……” “也是他们,用自己的命,才把你从那个可怕的人手中救出来。” “……”短暂的沉默,云澈淡淡吐了一口气:“是么。” “魔后,玄音……她们去了哪里?”他问道:“我想听实话。” 声音很是平缓,神情也那般的平静。但他自己知道,每说一个字,他的心脏都会狂跳一分。 水媚音摇头,雪白的手儿轻轻的放在了云澈的心口:“晚一些,等你的伤恢复的更好一些,我再告诉你,好吗?” 这时,水媚音胸前的琉光水玉微微闪动。她仿佛一下子抓到了转移云澈注意力的救星,连忙道:“是姐姐传来的声音。她这些天一直都会传来东神域那边的消息,也每次都会提到无心安然的消息,不信你 听。” 说完,她意念一动,琉光水玉中的传音玄阵随之释出。 水映月的声音随之响起,却是带着深深的急促与惊惶。“媚音!无心遭苍释天所劫,已被带去太初神境,准备献予陌悲尘做表忠之礼……只有你能救她!” 正文 第1948章 微光 第1947章微光 轰—— 水媚音脸儿惨变,云澈的脑中更是瞬间万雷轰鸣。 传音玄阵被水媚音手忙脚乱的收起,心魂更是彻底崩乱。 她怎么都没想到,偏偏在今日,偏偏在此刻,水映月所传来的,竟然是噩耗……且是云澈最不可能接受的噩耗。 只有她能救云无心……没错,只要她还没落入陌悲尘之手,只要确定她现在所在的位置,以乾坤刺之力,的确有很大机会将云无心救出。 但如此,必定让乾坤刺这些天已是连番重损的空间神力再度损耗。 乾坤刺的空间神力每损耗一分,云澈的危机便会陡重一分。 她没有忘记池妩仸的叮嘱:最后的空间神力,只可以施于绝境,施于云澈之身。 云澈是唯一的希望,其他所有的一切,都可以舍弃。 但偏偏,这个传音被刚苏醒的云澈亲耳听到! 如果不去救云无心,他断然不可能安心养伤。甚至很有可能…… “云澈哥哥,不要担心。”别无选择,水媚音强凝心神,用最平和的声音道:“我马上确定无心的位置,很快就会把她救回来。” 乾坤刺现于手中,只是绯红神芒尚未闪耀,她的手儿已是被云澈很轻,但很是坚决的握住。 “乾坤刺的力量,应该已经所剩无几了吧?” 云澈的声音,平静的有些可怕。 怔然看向云澈的面孔,水媚音唯有颔首。 云澈的手没有松开,那竟是阻止的动作……竟没有催促她以最快的速度不惜一切的去救云无心。 一遍遍回想着先前魂海中响起的声音,云澈用依旧平静的声音道:“魔后,玄音,千影,彩脂……她们是不是刚离开不久?我昏迷中,听到了她们的声音。” “……是。”水媚音唯有点头,眸中泪光也再无法抑下:“她们……她们去了太初神境。” 先前一遍遍劝诫着自己务必完美向云澈隐瞒一切的她,从一开始就一败涂地, “陌悲尘在那里?”云澈闭上了眼睛,本是急促的呼吸,也在一点点变得平缓。 水映月的传音提到:苍释天正带云无心前往太初神境以献予陌悲尘…… 他为什么会在太初神境? “嗯。” 隐瞒已无意义,水媚音唯有尽皆说出:“陌悲尘的感知能力太过可怕。这十六天,我们被他寻到了七次,每次都是以乾坤刺逃脱。” 可想而知,这段时间她们的神经要紧绷到何种程度……一息一瞬都无法松懈。 陌悲尘的感知范围太大,每次逃遁,都毫无疑问必须跨越极其遥远的星域,对乾坤刺空间神力的消耗也自然巨大。 “在上一次远遁后,魔后姐姐说,她们的气息太盛,容易被陌悲尘所察知。留在身边,反而在一直增加着你被找到的风险。” “每次传送六个人,对乾坤刺的消耗也要大过于只传送两个人。” “所以……所以……”水媚音凄声道:“她们决定,离开云澈哥哥身边,再加上……今天有特殊的事要发生,她们便主动去找陌悲尘。” 云澈眼眸闭合,许久沉默,奇异的再没有问什么。 这近乎诡异的平静与冷静,反而让水媚音不知所措。 水缓,风轻,一如云澈安若死水的神情与眸光。 但,唯有禾菱知道,他的心魂动荡的随时都会崩开万千碎痕。“禾菱,”云澈的魂音响起,激荡欲碎的灵魂空间,他的声音却是格外冰冷清晰:“天毒珠这些年所恢复的毒力,有没有可能,即使是很微小的可能……毒杀陌悲尘 ?” 天毒之力,这却是他面对恐怖绝伦的陌悲尘,所能浮现于心海中的……唯一可能。 一息,两息,三息…… 许久过去,他却没有得到禾菱的回答。 “呵,”云澈自嘲而笑,轻喃道:“果然是我异想天开。” “不,”禾菱的声音,却在这时迟来的响起:“天毒珠目前的毒力,足以毒杀陌悲尘!” 云澈的魂海猛然震荡:“禾菱,你……确信?” “我确信。”禾菱魂影浮现,翠绿的眼眸,柔缓的声音都透着近乎前所未有的坚定:“陌悲尘再强,他的躯体和力量的层面也远远不能和天毒毒力相比。” “只是有个很重要的前提,想要击杀陌悲尘,毒力……必须在他体内爆发,直贯心脉心魂。” 禾菱翠眸清澈如水,声音字字明晰彻心:“需要主人,将剑刺入……最好是贯穿他的躯体,一刹那,就足够!” 以剑贯穿陌悲尘的身躯,贯穿半神之躯。 这个前提,艰难到足以让当世任何人彻底绝望。 但对云澈而言,却至少是无尽暗夜中终于闪耀而起的一抹明光。 魂海的颤荡更加剧烈,这一次,更多的是一种深深的激动。 “禾菱,你诚实回答我。若我真的能以剑贯穿他的身体,你毒杀他的把握……有几分?” 禾菱抬眸,毫无犹疑的道:“十分!” 云澈魂海的颤荡骤止。 禾菱不会骗他,从来都不会。 虽然,云澈是天毒珠之主。但对天毒毒力的认知,身为天毒毒灵的禾菱无疑要远远胜过他。 禾菱只有两个字的回答,让那抹唯一的微弱明光瞬间化作随时可能绽放奇迹之芒的明耀星辰。 只要……只要将剑刺入陌悲尘的躯体! 咕咚! 咕咚! 咕咚—— 云澈能清晰听到自己心脏跳动的声音。 未愈的重伤之下,他的意识依旧蒙着一层混沌,但却在极速变得冷醒,直至魂海之中再无混乱的波澜。 许久,他再次发出声音:“禾菱,我需要三十天的时间。” “以宙天珠目前所恢复的力量,最短可以压缩到多久?” 短暂思虑,禾菱认真回答道:“极限的话,可以缩到半个时辰。” 宙天一月,外界半个时辰,近乎千倍的时间释放! 这无疑是禾菱接管宙天珠后驾驭宙天神力最极致的一次,远胜当年与西域之战前,云澈和水媚音所入的宙天神境。 “好!现在,就尽释宙天珠所有的力量……已经不需要再保留什么了。” 他睁开了眼睛,然后紧紧抓住了水媚音的手腕。 “媚音,随我入宙天神境!” 没有让云澈等待太久,数十息后,一个倾注宙天珠所有残力的极致宙天神境被禾菱所筑成。 没有刹那耽搁,云澈牵起水媚音,直接进入宙天神境之中。 白茫茫的世界并不陌生,毕竟不是太久之前,他和水媚音曾在这里停留了三年。 过重的伤势让云澈无法自我坐起,宙天神境中的他依旧倚在水媚音的身上。 身体表面浮起微弱而纯净的白芒,虚弱的力量催动着生命神迹缓慢运转着。 这三十天,他最先要做的事,就是恢复伤势和力量。 以及……另外一件同样重要的事。 意识复苏,伤势的恢复自然极大的加快。生命神迹之下,充斥全身的剧痛也快速的舒缓着。 “媚音,”他闭合眼眸,开口问道:“你之前说,太初神境今天有‘特殊的事’要发生,究竟是什么?” 水媚音道:“这些天,陌悲尘并不是把所有精力都用在寻找我们上面。更多的,是施压整个神界。” “在十六天前,我们从他手中逃脱之后,陌悲尘似乎很是震怒,一日之间,摧毁了四神域共计六百个星界,引得四神域完全惊动。” “之后苍释天主动向陌悲尘投诚。然后通过各界维序者之口,告知神界陌悲尘的身份,以及这个世界即将被深渊接管。” “……”云澈眉梢剧动。可想而知。如今的神界正处于何其巨大的惶恐惊惧之中。 苍释天…… 因为这个人过于好用,池妩仸给了他特殊的身份和太大的权利。 维序者遍及神界各个角落,他作为总统领……如今却可以将之尽情为陌悲尘所用,也转而成为对陌悲尘而言最有用的忠犬,如今地位必然远超麒天理。 “但那天之后,陌悲尘便没有再施下那般的残暴之行。”水媚音继续道:“很多事情,都和魔后姐姐猜测的一样。陌悲尘明明那么可怕,却应该只是深渊的一个马前卒。他很急于将神界完整的纳入统御之下,但又明显的 不敢任意处置神界的命运,连现有的基本格局都不敢过度的打破。” “魔后姐姐说,他应该,是想尽快把神界纳入臣服,然后带着已完成臣服的神界恭迎之后会到来的渊皇,从而完成自己的先驱大功。”“渊皇或许并非残暴之人,又或者对先驱者下达过某种严令,陌悲尘虽急于统御神界,但在毁灭六百星界,震慑四神域之后,至今也并没有再做出什么过分的举动 。”“但是……他的气场实在太可怕,让任何星界都不可能生出任何挣扎反抗的意念。再加上麒天理和苍释天的牵首臣服,以及,绝大多数星界对于云澈哥哥,其实并 没有多少忠诚……” 虽然刺耳,但云澈比谁都清楚,水媚音说的是最基本的事实。 四神域之中,真正忠诚于云帝的,只有北神域。其他三神域,更多的是畏,是对不可抵抗的强者的臣服。 何况,也才短短几年而已。 当有更强之人……而且是强出整整一个次元的人出现时,他们的倒戈轻而易举,甚至可以说是理所当然。 “‘云帝被轻易逼入死境,如今只能到处躲藏’……也早都传遍整个神界。所以……神界上下,几乎根本看不到任何反抗的举动,甚至几乎听不到任何反抗的声音。” “今日,陌悲尘之所以会在太初神境,是苍释天在大概十天前,给予陌悲尘的提议……而这个提议,其实就是当年魔后姐姐给予云澈哥哥的那一个。” 微微皱眉,云澈随之了然:“你是说……让四神域的上位星界,主动向陌悲尘,向深渊投诚!?” 然后顺从者留,未到场者死! 并以此幕昭示天下,彻底的摧心断念。 “嗯。”水媚音颔首:“地点选在太初神境,据说也是苍释天的主意。因为太初神境最邻近深渊,他们此番,亦算是在向深渊献忠。” “……我明白了。”云澈轻吐一口气,随之气息变得格外平稳和缓,不见喜悲,也不再言语。 水媚音张了张唇,但感知着云澈气息的变化,她最终没有开口。 没有问她关心的那些星界有没有出事,没有问池妩仸她们此番前往太初神境准备做什么……许久,都什么都没有再问。 时间缓慢流过,云澈始终一动未动。水媚音也这么默默的陪着他。 七天之后,云澈缓缓睁开眼睛,头颅抬起,目光已再无虚弱,唯有一片无尽虚空般的深邃。 他的伤势已是痊愈,玄力也恢复了八成之多。 他手掌抬起,南溟神珠浮现掌心,十八道各异的南溟神芒在其中缓慢流转。 “云澈哥哥?”水媚音轻轻开口。“先前,驱驭四道神源之力已是我的极限。”云澈垂下着目光,瞳孔中映出游移的南溟神芒:“上次我们在太初神境中时。依旧如此。那之后灭了龙白,我便没再 尝试过驱驭神源。” 因为那时的世间,已不存在能逼使他以摧灭神源为代价换取破界之力的人。 “但,十六天前,我在驱驭那四枚南溟神源时忽然有所察悟……或许四枚,已并非我的极限。” 毕竟,在统御四域之后,云澈的修为虽并无长进,但他身上,却有了一个察觉不出任何变化的变化。 那部由夏倾月交予水媚音的逆世天书!让他修成了完整的始祖神决! 正文 第1949章 背水 如何驱驭神源之力,除了云澈,普天之下无人可以理解。但他言外之意,水媚音却是瞬间明了。 她心下一紧:“云澈哥哥,你难道是想……去和陌悲尘交战?” “逃不了的。”最悲观的一句话,云澈反而说的最为平静:“这个世界很大,但对陌悲尘那个层面的人来说却又很小。我曾两次拥有那个层面的力量,我很清楚对他而言,这个世 界是多么的渺小不堪。” 他捏了捏水媚音的手儿,微笑道:“而且,你们……尤其是你,其实很清楚这一点,对吗?” 水媚音水眸微颤,无法反驳。 十六天的时间被找到七次,且是在陌悲尘只分散小半精力找寻的情形之下。 以乾坤刺所剩无几的空间神力,又还能逃得几次? 即使池妩仸她们离开,被陌悲尘找到的可能性又能低上几分? “魔后此次主动去找陌悲尘,为的,必然也是尽可能保下北神域各星界。” 云澈自嘲的一笑:“绝对的力量面前,即使心智如她,也被逼到了如此地步……她这一生,应该都从未如此的无奈无助过吧。” “可是……”水媚音用力摇头:“陌悲尘那么可怕,你和他交手……” “我知道,没有任何一丝胜的可能。”云澈替她说出了这句最残酷的现实:“不过,以献祭神源为代价所换来的力量,或许可以和他僵持一小段时间。” 虽然先前他被陌悲尘一瞬拿下,毫无反抗之力。但至少完整感知到了他的气场强度。 未必胜过他神烬状态下的力量。 “僵持之后呢?”水媚音问。 “当然是只能待死。”云澈道:“但是,在那之前,会有奇迹发生的……你相信吗?” 是的,奇迹……能拯救目前绝境的,也唯有奇迹。 至少,他自己必须先相信。 如果连他都不相信,那么这片骤覆的黑暗将彻底再没有了一丝的微光。水媚音看着云澈的眼睛,怔怔看了许久,然后她笑了起来,无比用力的点头:“嗯!我当然相信。因为,云澈哥哥已经创造了太多太多的奇迹,这一次,也当然不 会例外。” 这是让魔后都绝望无措的真正绝境。 当年,他可以逃,可以饮恨蛰伏,是因为他逃得了,更有着蛰伏之地和极大的成长速度与成长空间。 但今时,邪神亲自留予玄脉的“限制”,完全封死了他的成长;茫茫混沌世界,亦找不到蛰伏与逃亡之地。 唯有一搏,毫无退路。 无声运转的虚无法则之下,南溟神珠剩余的十八道金色神芒开始有些躁乱的游移。 先前,他只能驱驭四道神源之力。 如今,完整的逆世天书,给予的,应该也是相对完整的虚无法则。 虽然虚无法则从来都无从捉摸,但残缺与完整,终是两个全然不同的领域,是跨越次元的蜕变。 因而如今所能驱驭的源力应该远远超过四道。 如果,可以将这南溟神珠中的至少十道源力全部驱驭于己身…… 若是实现,十道南溟神源,应当足够让他的神烬状态持续近二十息之久! 或许有可能更多! 一次驱驭尽可能多……至少十道南溟神源,这是云澈在宙天神境剩下的时间中将竭力,也必须完成的目标。 一旦实现,所驱驭的南溟神力也将从世间永恒消弭,绝无再现的可能。 这是云澈背水黄泉的一步,且是唯有一次,永不可能再现的决绝之力。 至于那注定极端恐怖的反噬,已根本不是他如今所要思虑。 ———— 太初神境。 依旧是永恒灰白的大地与苍穹,只是从未如此的压抑过。 陌悲尘倨空而立,傲然俯视着一切。 对于这片远古时代衍生始祖神的太初之地,世间万灵都当心存敬畏。 但,神识所至,存在于这片太初之地的气息与万灵同样是那般的卑微,别说敬畏,连让他平视的资格都没有。 下方,分散而立着数千个人影。虽然数量不多,但这其中的任何一人在神界都有着极高的地位,因为他们全部是来自四神域各大王界以及上位星界的核心人物。 而如此骇人的场面,堪称当世最高层面的强者云集,气氛却是无比的僵冷压抑,别说相互交错的神主气场,连空气的流动都几乎感觉不到。 那来自上空,来自陌悲尘的气息实在太过恐怖,让身为神主的他们竟感觉自己渺小如巨兽爪下的爬虫,只需一个意念,便会被轻易的碾碎。 这种卑微、震骇与恐惧感,比之面对云帝之时,强盛了不知多少倍。 陌悲尘身下不远处,静立着麒天理。他一双老目看着下方平日里傲视寰宇,此刻却在半神气场下噤若寒蝉的众神主,心间庆幸之极,又复杂之极。 作为被陌悲尘第一个主动找上,果断选择顺从臣服之人,麒天理知道自己做出了再正确明智不过的选择。 这个选择,也让他成为了此刻陌悲尘身边地位最高的人。 将来深渊真正降临和接管这个世界,以他今时之“功劳”和“地位”,麒麟界的处境想必也会比其他星界好上很多。 只是…… 当年臣服于云帝,与今时臣服于陌悲尘,他的心境却全然不同。 臣服云帝,是随逐神界之大势,而臣服陌悲尘……半月过去,他的心间始终缠绕着一种沉重的负罪感。 就在短短几年前,是他亲自主持了云澈的封帝大典…… 杂念释下,目光扫过,麒天理身躯半躬,毕恭毕敬道:“禀尊者,距离限定时辰还有半刻。南神域、西神域所有王界、上位星界皆已到来。” 西方,西神域的所有王界、上位星界的核心人物尽皆到来,不得不臣服于云帝威压下的他们面对比云帝不知恐怖了多少倍的半神,又岂敢有半点的抵抗之心。浩大星界,弹指可灭,云帝与魔后被追杀的连影子都不敢现出半点……这些天,他们几乎是连滚带爬的冲向太初神境,唯恐迟上半分,给整个星界带去灭顶之厄 。 麒麟界与青龙界在前,四大墨麒麟,众主麒麟皆在,他们的气息,比之其他星界都要平稳上太多。 青龙帝静然而立,青衣曳地,隐覆水华。极美的容颜依旧铭刻着仿佛永不淡去的孤冷与寒凌,不见喜怒哀悲。 在这片尽是压抑与绝望之地,她却仿佛是一株在无尽暗崖下孤然绽放的水莲,清凛的让人不敢直视,不敢临近。 南方,为沧澜、轩辕、紫微三王界为首,南神域众王界和上位星界的核心人物也全部到来。 三王界中,以十方沧澜界居中,但气息,也是最为不安。 一道道意味复杂的目光不断瞥向苍姝姀,因为她不仅是沧澜神帝,更是云帝的帝妃之一。 青龙帝虽亦为帝妃之一,但世人皆知她的“帝妃”只是云帝控驭西神域的虚名,两人之间根本没有夫妻之实。这些年,云帝就连踏足青龙界的次数都屈指可数。 再加上麒麟界的求情与“担保”,在任何人眼里,青龙帝与青龙界都不用担心为“帝妃”之名所连累。 但苍姝姀……她的帝妃之名早已不是最初云帝用以控驭南神域的虚名,而是真正成为了云帝的宠妃之一。 当年云澈带云无心留驻沧澜那段时间,苍释天恨不能宣扬的天下皆知。 尤其水媚音在沧澜界完成次元大阵后,云帝更是频频前往沧澜帝宫,经常一留就是十天半个月之久。 不过,苍释天已是火速成为了陌悲尘的忠犬,诸事不遗余力。陌悲尘对他也明显用的颇为满意,今日的场面也是听从了他的提议。 如此,或许能保下沧澜界,保下苍姝姀。 到来的海神与一众神使尽是急促不安,反倒是苍姝姀很是安静平和,无人可以从她那双犹如无波沧海的眼眸中寻到任何的情绪波动。 蕊衣一直立于她的身边,自始至终没有离开半步。 “东神域尚有吟雪界与炎神界未至。” “北神域……”麒天理声音微微一顿,头颅不自觉的又垂下半分:“劫魂、阎魔、焚月三王界皆至,至于上位星界,只到来三成。” 劫魂界以劫心劫灵为首,九魔女皆至。 阎魔界以阎舞为首,焚月界以焚道启为首。 他们所立的北方,气息与其他三域截然不同。 更加的压抑肃寂。 麒天理之言下,他们的眼神无声碰撞,没有惊惧,唯有无光的幽暗。 北神域死忠于云澈,神界皆知。 “很好。” 陌悲尘的目光斜睨向北方:“否则这仪式,也太无趣了些。” 儆猴之时,总要有鸡可杀。这时,四道灼热的气息从东方快速飞至,很快便已临近。只是临近之时,那股灼热瞬间被陌悲尘的气场湮灭的无影无踪,无尽沉重的威压让他们速度骤减,连身 姿都被从空中压下。 到来之人,赫然是炎神界王火破云,以及炎神三宗主:焱万苍,炎绝海,火如烈。 火破云远远看了陌悲尘一眼,已是深深拜下:“东神域炎神界界王火破云,拜见深渊尊者。因外事所阻,险些来迟,求尊者海涵。” 如其他所有上位界王一般,火破云的言语姿态甚是恭敬惶恐,周身气场尽散,脸上更不敢留有分毫上位界王的威凌之仪。 麒天理开口:“尚未算迟,炎神界王请吧。” 这时,陌悲尘的目光忽然斜过,淡淡瞥了火破云一眼。 火破云这个名字,他到来的第一天,便从麒天理口中听闻。 是他口中特意提及的“可用之人”。 而真正让他侧目的,是他身上过于浓郁的神灵气息。 “火破云,”陌悲尘淡淡开口:“你这般程度的神承者,此世应该没有几人,生在这个世界,也是可惜了。” 陌悲尘的忽然开口,让现场霎时静寂。 先前哪怕王界神帝觐见,他也根本不屑一顾,都是麒天理在发声。 如今,竟是对火破云出言。 淡漠的几语,落在其他人耳中,却是字字震心。 火破云神色没有太大变化,却是无比坦然道:“尊者慧目如炬。破云在身承金乌血脉之外,曾得一金乌遗世残灵的恩赐,方有今时今日。” 中位星界出身,如今修为上却已与曾为东域四神子的君惜泪、水映月平齐,未来的上限更是要高过她们。在很多层面,火破云都足以傲视千古。 如他这般得到一个遗世残灵完整赠予的,当世也唯有他与凤雪児……以及,更为特殊的云澈与沐玄音。 可惜,他所有的成就与骄傲,都被他自囚于云澈的阴影之下。陌悲尘依旧在看着他:“麒天理说的不错,你的未来的确不可限量。将来去得深渊,摆脱此世的力量桎梏,假以时日,成为如本尊一般的深渊骑士,亦非不可能。 ” 成为……如眼前这个视他们如蝼蚁的恐怖之人一般的人物? 这个评价,震的在场所有人心魂剧颤。 看向火破云的目光更是陡然剧变。 这是位面之上的人给予的评价,他们任何人,都没有质疑的资格。 注定不远的未来,这个世界会被极端可怕的深渊所统治,神界也将从此世的主宰之地,化为深渊统御下的卑世。而以陌悲尘之言,火破云的境遇,将与他们截然不同! 正文 第1950章 忠与犬 火破云是东神域公认的绝世天才,是中位星界注定流传千古的传奇,是炎神界注定永恒记载的第一个上位界王。 只是他从不张扬与傲慢,亦很少出现。 神界对他最多的传闻,却是他与云澈有着相当复杂的恩怨,因而一直沉寂于云帝的阴影之下。 无论如何,他们从未想到,火破云真正的潜力与未来竟是如此超乎想象的骇人。 凌驾于所有上位界王……甚至神帝之上! 火破云也是重重愣了一下,他身后的炎神三宗主更是齐齐呆住。他马上做出反应,重重一礼,满是激动的道:“谢尊者认可之言,破云惶恐之极。未来……未来若能得尊者指引,踏足更高之世,破云必将一生铭记尊者大恩,甘 愿万死以报。”“哼!”陌悲尘冷然出声:“这类废话,不必说与本尊。本尊认可你,只是因为你有资格!将来若能有幸侍奉渊皇脚下,绝对的忠诚,无垢的意志便是你唯一该有 的报答!” “是!”火破云重声回应。虽然只有一个字,但任何人都能从中感知到无比强烈的激动与无比炽烈的渴望。 “很好。”火破云此刻的情绪似乎颇让陌悲尘满意。他在此刻缓缓转过身来,正面目视火破云。 也是今日第一次与一个此世之人正面相对。 “虽然修为尚不够资格,但你特殊的神承与潜力足够让本尊破例。” 陌悲尘语调缓慢而肃然,让所有人都深深屏息:“火破云,本尊今日便纳你为本尊的随从骑士,待将来深渊接管此世,本尊会将你引荐予神官。你意如何?” 没有在意火破云的“卑世”出身,没有问及他的过往,更没有了解他的心性与善恶。 他足够特殊,对陌悲尘而言便已完全足够。 特殊到他迫不及待的下手,以免将来,他成为其他深渊骑士的随从骑士。 咕咚! 无数人的喉咙与心脏都狠狠抽搐了一下。火破云先是愣在原地,随之直接激动的双膝跪地,俯首道:“破云谢尊者成全!能跟随如尊者这般人物,是破云今生从不敢奢望的荣光。今后,破云定全心侍奉尊 者之侧,以尊者之意为……” “收声。”陌悲尘冷言打断他:“该如何成为一个真正的深渊骑士,本尊今后自会教你,包括少说这些无用的虚言!” 他转过身去:“到本尊身边来。虽未行仪式,但你既然将为本尊的随从骑士,又岂能与这些卑世之民平立。” “是!” 火破云果然不再废话,仓惶起身,然后带着明显的激动与忐忑,依言临近陌悲尘所在,然后小心翼翼的立身于他的一尺之外,低一个身位的高空。 所有人悄然瞥向火破云的目光已不得不变成仰视。 这个上一刻在他们眼中还只是“少年”的人物,竟在这转眼之间,成为了他们只能仰视的存在。 命运之跌宕无常,淋漓尽现。 忽降的深渊来者,对此世与此世之人无疑是巨大的厄难。但对火破云而言,竟成了一场他们连奢望都不敢的境遇。 下方,炎神三宗主的气息已再难保持平静,落在他们身上的目光也毫无疑问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 “恭喜三位宗主,恭喜炎神界。” 一众平日里对神君根本不会平视一眼的上位界王,此时都主动凑上,神态万般亲和恭谨。 “不愧是三位宗主培养出的天纵奇才,我早知炎神界王终有一日必将破穹临天。” “世间奇才无数,能得深渊尊者赏识者唯破云界王一人,这不仅仅是炎神界的荣光,更是神界的荣光……” “未来深渊并世,这东神域,怕是……定是要以炎神界为首了,先行恭贺三位宗主。” …… 一片片东神域的上位界王争先恐后的临近,各个笑态可掬,恨不能掏空所有溢美之言。 焱万苍、炎绝海、火如烈都是含含糊糊的应付着,眼神一个比一个游离,仿佛深坠梦中无法醒来。 他们的懵然姿态,没有人觉得奇怪。 毕竟这么大一个惊喜,足以砸懵任何人。 只是无人知道,他们复杂之极的心绪之中,尽是火破云此番到来前的狠绝之言: “我火破云即使在威倾全世的云澈面前都没有俯首半分,岂能……屈膝于一只外来的鬣狗!” 他字字切齿,瞳孔深处爆燃着九天怒阳般的炽炎。 他们仰头看向上空的火破云,后者明显处在持续激动中的气息与神情,也让他们快速的心安下来。 破云,这场覆世之厄对你而言却成为了足以让命运蜕变的天大机遇。 如此,你定也全无理由再做出什么不智之举了吧。 “哈哈哈哈,恭喜尊者得一随从骑士!” 一阵大笑声遥遥传来,能在陌悲尘面前,能在如此氛围之下还能笑的如此狂肆的,普天之下基本唯有一人…… 苍释天! 曾经云帝麾下的第一忠犬。 如今陌悲尘脚下的第一走狗。 这些年云帝与魔后赋予他的地位与权利,如今尽数成为了他向陌悲尘献忠的资本。 十方沧澜界众海神、神使尽皆激动回首,沧澜界的命运如何,尽系苍释天之手。 苍姝姀美眸之中终于微起波澜。 苍释天快速临近,然后恭恭敬敬的拜下:“属下苍释天拜见深渊尊者。属下此番来迟,是为贺今日之仪,特意为尊者准备了一份薄礼。” 苍释天并非独身而来。 随于他身后的也并非维序者,而是一个流转着纯净水芒的深蓝结界。 沧澜结界! 目光穿过深蓝水光,封锁其中的,是一个昏迷中的女子之影。 她一身雪衣,长发如夜,精致如玉琢的五官微微紧拧,显然在失去意识前经历过痛苦的挣扎。 看到这个女子,在场之人无不神色剧变,更是有不少人直接惊吟出声。 那分明是云帝的独女,亦是当世有着极尊贵身份的唯一帝女……云无心! “无心……”苍姝姀一声轻念,而她的手臂被蕊衣牢牢抓紧,然后用力的摇头,恳求她千万不可以妄动。 那是她夫君的女儿,落入陌悲尘之手,唯死无生。 而将她带来的,却是她最亲近敬重的兄长。 “……”没有做出冲动之举,苍姝姀闭上眼眸,无声咬紧的唇瓣迅速失却着血色。 北方,阎舞踏前一步,瞳孔之中已是凝起两道阎魔枪影。 “救不了,也不是时候。” 焚道启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平淡中带着低冷:“既然没想过活着离开,就死的多少有价值一些。” “至少,要让哪怕被深渊完全噬没的后世,也永远记得……云帝即使驭世短暂,他的麾下也有着足以染赤苍穹的忠血,而不是仅仅只是一群贪生惧死的懦犬!” 阎舞的脚尖死死钉在原地……许久,终是缓缓收回。 沧澜结界是公认的南神域最强守护结界。而这个沧澜结界不但是苍释天亲手设下,其力量气息之浓郁,显然是倾尽了全力,用来封锁云无心,显得颇为夸张。 也注定,她绝无任何的可能逃脱。 陌悲尘斜目,只在云无心身上无比短暂的扫了一眼:“这就是你所谓的薄礼?” “禀尊者,”苍释天一脸的讨好之态:“此女虽然修为浅薄,但她的身份,正是那云澈的独女。” “……”陌悲尘神色毫无变化。 苍释天身躯前倾,继续道:“这段时间,她被藏匿的很是严实,属下为了找到颇废了一番功夫。” “云澈对此女极为爱惜,视若生命。若是知道她落入此处,以属下对他的了解,定会不惜一切的前来自投罗网。到时,尊者便可不费吹灰之力将他拿下。” “兄……长……”苍姝姀轻念一声,全身万般无力。 麒天理眉角跳动,他可是很清楚,苍释天这波马屁精准的拍在了马脚上。 轰啪! 陌悲尘动也未动,一股骇人的气浪却暴烈穿空,狠狠的轰落在苍释天的面孔之上。 巨响声中,苍释天两边颊骨同时剧烈凹陷,整个人翻滚着横飞出去,将地面生生犁开一道数里长的深沟。 似乎是懵在了那里,足足过了数息,苍释天才从地上爬了起来。 他鼻孔、嘴角血流如注,面孔赤黑如枯血,可谓丑态尽现,凄惨之极。 他起身之后,又慌不跌的跪下:“尊者息怒,属……属下不知所犯何错,求尊者赐予教诲。” 陌悲尘的出手,让所有人都是瞠目心悸。 陌悲尘一身银甲反射着慑心的寒光,他淡漠的言语更是字字寒魂:“本尊要拿一小小云澈,不过弹指之力,何须此低劣之行。” “此为对本尊之辱。你可知辱深渊骑士,是为何罪!” “属下绝非此意,也绝不敢有此意!” 苍释天被骇得全身发抖,重重叩首,他不敢释去脸上淤青,带着满脸血痕和赤黑无比真诚的喊道:“挟持云澈之女,为属下一人所为,绝无尊者的半分授意。” “属下此行,更是没有半分质疑尊者天威的意念。而是……而是云澈与尊者相比,不过天穹下之蝼蚁,尊者要灭之何需一指。” “但他身侧毕竟有玄天至宝乾坤刺相护,因而屡屡逃脱。属下私认为,区区云澈,根本不配再让尊者损耗多余的心力,于是擅自出此下策。”他抬起头,脸上似只有惧意,并无悔意:“世所皆知,属下苍释天,一直都是个脏人,最擅做一些脏事。而这世上有很多事,用脏一些的手段,要方便有用的多。 ” “这些手段,当然是尊者所不屑为之,但属下可以,只要能为尊者分忧,属下可以不择任何手段。” “且再脏的尘垢,也只会落于属下之身,绝不会伤及尊者的名节半分。” 说到这里,苍释天嘴角微咧:“属下拿下此女后,已将消息全力散开,云澈定可听闻的到。” 他的眼神之中晃过一丝意义莫名的阴狠:“他……一定会来!” “到时,引他的,是属下的脏手。拿下他的,是尊者的天威。” “……”陌悲尘气息未动,也未再出手惩戒。麒天理道:“尊者,无论出于对神界诸域的了解与把控,还是行事手段,苍释天都是个必要之人,诸多尊者不屑触碰的东西,都可以交给他。这也是为何云澈和魔 后如此器重于他。” “有他竭心尽力,尊者想要渊皇大人神临时看到一个完美的臣服之世,将会更为顺利的多。” “哼!”冷淡哼声,陌悲尘低眉沉声:“你最好,不要把你的脏污溅染到本尊身上!” 半为警告,半为默许。苍释天连忙俯首保证:“尊者放心。属下纵有万倍胆量,也断不敢失半分分寸,否则无需尊者惩戒,属下自会万死赎罪。 “退下。” 陌悲尘目光傲然转过,不再看陌悲尘,也再未看向云无心一眼。 苍释天连忙起身,后退几步后,一个瞬身,来到了十方沧澜界前。 他的临近,顿时让众海神与神使一阵躁动。 苍姝姀美眸轻转,看着近在咫尺,此生最敬,最熟悉之人,她却已不知该以何种姿态面对于他。 “兄长……”她一声轻唤,混杂万千心绪。 苍释天满脸狼狈,但面对苍姝姀时,全然没有了方才的谦卑之态,而是帝威凛然。 他缓缓的伸手:“姝姀,把沧澜神珠交还给我。”字字冷淡含威,不容拒绝。 正文 第1951章 粉身不渝 苍姝姀的经历毕竟非同常人,短暂的紊乱之后,她的眸光已散去了全部涟漪,唇间的声音亦是格外平静平和:“兄长,沧澜神珠的主控权始终都在你的手上,你 若想要,自行取走便是。” 虽然,如今的沧澜神帝是苍姝姀,沧澜神珠也在她的手中。 但也仅仅只是在她的手中。 苍姝姀的沧澜神力毕竟是由云澈以虚无法则强制契合传承而成,在她的意识之中,自己并无资格主控沧澜神珠。 苍释天虽已不为沧澜神帝,但他身承最强的沧澜神力,是十方沧澜界最大的庇护者,更是她最敬重信任的兄长。 再加上她最初继位沧澜神帝时,只是一个被强行扶持上去的半傀儡…… 由他主控沧澜神珠,苍姝姀反而更为安心。 因而,虽对外宣称苍释天已脱离十方沧澜界,苍姝姀接管一切。但实则,真正掌控沧澜命脉的,始终都是苍释天。 苍释天嘴角斜起,脸上的血印与黑痕为他平添了几分让人心悸的狰狞:“你可是我最亲最爱的妹妹,我的力量岂能施于你的身上,除非……万不得已。” 苍姝姀:“……” 伸出的五指不紧不慢的曲起:“姝姀,你一向最为温和听话,肯定不会做出让我为难的事情。” “沧澜如今的处境,你该心知肚明。而我如今为尊者大人所器重,唯有将沧澜界的一切重新交回我的手中,才能保住沧澜。这一点,你不会想不通吧?” 后方,一个个海神眼神变幻,欲言又止,终是不敢擅自出言。 “小姐,”却是蕊衣轻然出声:“还给他吧,拒绝……毫无意义。” 一息……两息……三息…… 四息的沉默,一抹纯净的蓝光浮现,带着层层水涟,落在了苍姝姀那双比冰雪还要纯莹的玉手之间。 没有说话,苍姝姀雪手轻推,沧澜神珠已是轻轻飞向了苍释天,落在他那只一直伸在半空的手掌之中。 沧澜神珠被苍释天抓于手中,顿时闪耀起更为浓郁幽邃的沧海神芒。 手掌抬起,将沧澜神珠托至眼前,神光流溢的珠体之上,映出一张满是血印伤痕的面孔。 他唇角咧开,笑了起来,也让沧澜神珠中的倒影更加的丑恶可憎。 这……就是我…… 苍释天! 光芒消逝,收起沧澜神珠的苍释天没有再和苍姝姀说话,亦没有看去众海神神使一眼,直接转过身去,准备离开。 “兄长。”苍姝姀忽然开口,喊住了他。 “嗯?”苍释天停下脚步,但没有回首。 深深看了一眼苍释天的背影,苍姝姀缓缓闭眸,轻语道:“这个世上,存在着诸多的生存法则。若是为了生存,怎么……都不算错。” “所以,今后无论发生什么,请兄长务必要一直保全、保重自己。” 她的声音柔柔绵绵,宛若静水微涟,直漾心魂。 只是难以感知其中所蕴的情绪……但至少,没有半分的怒意、斥责、失望。 “……”苍释天脖颈轻微动了一下,似乎是想要转过头来。 但最终只是发出似是毫无所谓的“嗯”声,便腾空而起,立身于麒天理之侧。 而封锁云无心的沧澜结界亦飘飞到他的后方。 显然,如此重要的人质,他可不放心交予任何他人看管。 这时,麒天理抬起头来: “时辰到了。” 声音沉重,如晨钟暮鼓,让一颗颗忐忑中的心脏骤然紧缩。 因为这短短四字,拉开的,是无数星界,无数生灵命运翻覆的帐幕。 原本就格外压抑的气氛又瞬间沉重了数倍。每一寸空间都仿佛被刺魂的冰寒死死封结。 麒天理虚空踱步,踏向前方,暗吐一口气,发出肃重的麒麟之音: “如众位所知,我们所在的这个世界,即将迎来新的主宰,新的命运,那是一个名为‘深渊’的强大之地,一位圣名渊皇的至高存在。” “更高上的位面,更强大的主宰,也将引领我们走向另一种截然不同的命途。”“而尊者大人,便是来自于深渊,奉命于渊皇的先驱者。他有着强大到超越认知的力量和高洁的灵魂。而那位如九天神明般的渊皇,更是一位慈和悯生的主宰者, 深渊在他的引领下万世安平,未来,定也能引领我们踏足至一个曾经从不敢奢求的领域。” 麒天理一双深蕴沧桑的老目扫过一众这个世界曾经的掌控者们,声音也更为沉重了几分: “依从深渊的统御,或者固守曾经的意志。今日,便是做出选择的时刻。” “不过,相信这并不是一个太过艰难的选择,当沧海倾覆,唯有随波方可安身,方知将来会被卷入涡旋还是踏上新域。” “若强行逆流而行,唯有粉身。” 麒天理在努力用自己的方式劝慰着众人万勿做出无谓的挣扎,而他的话,引来陌悲尘一声冷哼。 “废话连篇。”麒麟之音被瞬间消抹,取而代之的是让人灵魂惊悸的审判之音:“臣服深渊者生,愚蠢者死!”陌悲尘目光刺下,恐怖的神威狠狠压覆着所有的心脏与灵魂:“这是本尊恩赐你们臣服与效忠深渊的机会!不过本尊倒是更想看看,这个卑怜的世界,有着多少可 怜的蠢货!” 麒天理恭敬俯身听完陌悲尘之言,行礼道:“尊者之赐,吾等感怀五内。如此,今日之仪,便从西域起始。” 说完,他便要落身麒麟界前,准备由他带领麒麟界打头,宣誓从此臣服深渊,效忠渊皇,今日之后将全力归拢诸界意志,并尽心筹备恭迎渊皇神临的典仪。 “不,”淡淡一语,让麒天理停在了那里,陌悲尘寒漠的瞳孔斜向北方:“先从北域开始,想必要有趣的多。” “……”一时之间,无人敢出声,麒天理也僵在那里。 北神域到来的人最少,气场却最为阴寒。 他们偶然外释的瞳光,更是冰森刺骨。 即使,他们是置身陌悲尘的半神气场之下。 而这些都清晰证明着,北神域到来之人……包括三王界在内,根本没有臣服之意,反而全部带着赴死的狠绝。 未出身北域,未被封囚于黑暗,未跟随魔主重生于天光之下……他们无法理解北域玄者对于云澈的忠诚。 “是。”麒天理这才出声:“谨遵尊者之意。”他移身转目,用尽可能平和的声音道:“云帝与魔后尽皆溃逃,即使暂未陨落,亦再无见天日之时。北域诸位,你们此刻也有了新的选择。而这个选择,不仅关乎 你们的性命,更关乎北域的未来。请务必……” “新的选择?” 冷冽的声音噬断着麒天理的言语。阎舞魔眸抬起,漆黑长发在幽暗魔光中缓慢起舞:“我们北域之主,唯有魔主云澈一人!此志此念,永世不渝!” “深渊?陌悲尘?也配!?” 字字带着冰寒与狠绝,却唯独没有畏惧。 其他三域玄者有的默然屏息,有的无声幽叹。 顺者生,逆者亡。 阎舞之言,已是注定她今日必死无疑。 这个世界上,最愚蠢的便是全然无谓的送死。 哪怕只有点星般的微小希望,他们的以死抗争都会让人为之动容。 但,陌悲尘之可怕,就如全然没有尽头的暗夜,根本没有哪怕一丁点触碰曙光的可能。这般抗争,唯一的后果,就是单纯的送死……单纯的愚蠢。 阎魔声音未落,众阎魔已是齐聚她的身边,再无需压抑的阎魔气息在他们身上悲壮的激荡。 他们知道,这是他们这一生,最后一次绽放阎魔的骄傲。 陌悲尘动也未动,神情更是毫无变化,唯有瞳孔深处多了几分嘲弄与怜悯。 就像是在观赏一群可怜的幼虫,在叫嚣着他们可悲的骄傲。 早有所料,但胸腔依旧压抑的难以喘息。麒天理一时有些不敢碰触阎舞的目光,声音也带上了几分叹息:“劫魂与焚月,你们的意志,又是如何?” “呵。”焚道启一声淡笑,声音平和的像是微寒的风:“我们北神域这百万载命运如何,你们再清楚不过。” “是魔主,带我们走出了牢笼,让我们可以在天穹之下傲身为人,而不是只能趴伏于黑暗污泽的囚兽!” “虽然只有短短数载,”焚道启身上黑光流溢,双目之中映出幽暗的魔月:“但足以让我们万死以报!” “万死以报魔主!”后方蚀月者们齐声低吼。 当年,是他们跟随云澈天降宙天神界。那是北神域踩踏东神域,横扫神界的真正起点,是将铭刻他们身躯与心魂一生的至高荣耀。 不容任何玷污! 铮! 劫心劫灵双剑出鞘,直指上空。九魔女的气息与意志亦在这一刻完整连结。 “我劫魂界纵血骨无存,也绝不屈膝他人!” 陌悲尘微微转眸,却不是看向北神域,而是淡淡瞥了一眼东方,唇角微微斜起一抹玩味。 “唉。”麒麟帝重叹一声:“北域重获新生,何其不易。你们……这又何必。” “你有你的选择,我们有我们的意志。”焚道启冷视麒麟帝:“道不同,不相为谋!” “深渊想统御我北神域,先踏过我们的魔血!” 麒麟帝缓缓闭目:“既如此,老朽无话可说。” 他目光远移,看向后方:“众位北域界王,你们……” “少废话,你这只没有脊梁的老麒麟!” 北域的后方,响起北域神主的破口喝骂:“三王界的意志,就是我们的意志。我们就算魔血流尽,也绝不会背弃魔主!” 被如此喝骂,麒天理无嗔无怒,他再次叹息一声,还想再说什么,心魂深处,忽然响起袅袅魔音: “你们不愿背弃魔主,但魔主,已经放弃了你们。” 身姿未至,音已穿魂。如此魔音,世无二人。 池妩仸! 魔音由魂及耳,近在耳畔之时,池妩仸的身影也已现于众人视线之中。 “魔……后!?” 她的到来,让北域众人全部色变。 她本该与云澈一起远逃中……为何竟主动现身此地。 而她刚才所说的话…… 池妩仸踏空而立,魔眸俯傲。作为这些年掌御四神域的魔后,纵在此境之下,依旧倾释着让众神主不敢抬首直视的魔威。 她并非孤身前来,身侧,沐玄音、千叶影儿、彩脂皆在。 “帝上!”东方,梵帝神界众梵王尽皆惊喊出声。 千叶影儿却是毫无理会,内蕴幽暗的金眸直刺陌悲尘。 “呵呵呵呵。”陌悲尘在笑,脸上轻微勾起饶有兴趣的神色:“你们主动前来,是学聪明了,还是……想要更彻底的展示你们的愚蠢?” 太初神境的气息开始变得躁动,魔后、沐玄音、千叶影儿、彩脂……都是云澈身边的至重之人,她们竟在此地此刻主动现身,究竟为何? 池妩仸直面陌悲尘,刚要开口,下方传来阎舞的颤音:“魔后,你刚才……说什么?” 魔眸转下,池妩仸用极尽平淡幽冷的声音重复道:“魔主,已经放弃了你们。” “放弃了我们……是什么意思?”阎舞下意识的摇着头,懵然问道。 “便是语面上的意思。”池妩仸继续道:“天倾之时,他会选择暂避天外,世之一切,皆已与他无关,包括你们。” “换言之,如今的你们,已经没有了魔主。既无魔主,你们所秉持的意志,也已毫无意义。” 她抬眸看向陌悲尘,身上魔光牵动着黑裙,浮荡着隐约的黑暗魂音:“顺从者生,忤逆者亡。陌悲尘,这是你许予此世之诺。” “这群北域玄者虽言语大有冒犯,但尚未来得及忤逆。若他们及时修正意志,顺从于深渊,想必你也会欣然接纳。”“毕竟……”她似笑非笑,魅音绕魂:“你可是自诩信念高洁的深渊骑士,更是象征深渊颜尊的唯一先驱者,总不会做出自贱毁诺,连累‘深渊骑士’这个称号都沦为 笑话的事来吧?” 陌悲尘手臂半抬,五指微微收拢:“你在教本尊做事?” “魔后!” 阎魔的声音再次响起,只是这一次没有了刚才的颤抖和懵然,重新恢复先前的坚毅狠绝:“我明白你的意思……” 所有人都瞬间明白了魔后的意愿。 她想尽可能保下北神域,不要让他们去无谓的丧生。 但…… “但这一次,”阎舞的瞳中魔光凝实,这是她第一次用如此的眼神直面北域魔后:“恕难从命!”“魔后,我们皆明白你的苦心。”焚道启也平和出声:“魔主与魔后之令,于我焚月而言,始终是不可违抗和质疑的无上天命。不过此番,焚月唯有与阎魔同立一 处……抗命不遵。” “……唉。”轻然一叹,池妩仸似乎并未对这个回应有太大的意外:“活着,或许还有可期的未来,总好过白白陨去。” “不,即使粉身碎骨也未能伤得对方一毫一发,我们也并不会白死。” 焚道启微笑着,死亡近在咫尺,触手可及,他的笑意却是那般的无惧无悔:“魔主为帝方才短短三年,他所驭下的神界便遭此天外之劫。”“他所器重之人,信任之人,宽恕之人,统御之人……”焚道启的目光缓缓游移,掠过麒天理,掠过苍释天,掠过一众不自觉避目的神帝神主:“一个接一个,一片 接一片的倒戈背离。” “如果,连我们也屈膝俯首,后世对‘云帝’的记载,必将被铭刻‘可悲’,甚至‘可笑’的恶印。” 言至此处,焚道启每一个字,都尽释着不容任何意志动摇的坚决:“如果,魔主的时代注定终结。那么至少,要由我们的魔血,来为魔主浸染最后的终幕!” “……”不重的声音,却字字击魂。在场玄者无不深深动容。 他们不是在选择白白送死。而是甘愿用自己的生命与力量,去守护云帝……亦是他们的魔主最后的尊严。 这是他们理解不了的意志,更是他们永世奢求不来的忠诚。 铮!阎魔枪鸣,直指苍穹。阎舞身上,已是浮现狰狞舞动的阎魔之影:“先父为北域的重生而陨落沧澜,三位先祖为守护魔主永归魔尘。我身为阎魔之女,若为苟生而 背弃魔主,未来九泉之下,有何面目去见先父与先祖!” 魔光爆闪,众阎魔尽皆现出阎魔之影,在这片苍寂压抑的太初大地上铺开一片庞大的幽森魔域。 魔光所映,是一张张决死而无悔的面孔。 数不清的目光在无比混乱的游移碰撞。对三神域的众神主而言,他们的心绪,或许从未如此的震颤和复杂过。 “唉呀。”千叶影儿幽然吐息:“真想让他亲眼看到这一幕。” 身上的魔光依旧在缓慢的摇曳,池妩仸的唇角却在这时倾起了一抹媚惑万生的浅笑。 “本后,从未如此刻一般,为出身于曾经至暗的北域而骄傲无悔。” 魔绫现出,缠于玉臂,飞舞之时覆下再无保留,亦无退路的黑暗魔威。 “黑暗之子们,让我们最后一次并肩而战。”“此战不为北域,不为宗族,只为魔主!” 正文 第1952章 帝临 黑暗风暴开始无畏的席卷,黑暗玄者们的意志与魔血亦被彻底的引燃。 池妩仸此次现身,从一开始,便深知自己成功劝阻的可能,连一成都没有。 她要的,是与他们同在。 池妩仸的身边魔光闪现,九魔女已围绕其身,如九枚黑暗渊星,点缀于黑压压的太初苍穹。 “陌悲尘,看来你要收整神界,手上所沾染的血还远远不够。而我们这些人,也不过是此世反抗意志的一片小小缩影。” “将来那所谓的渊皇到来,看到的,说不定是一个血迹未干的硝烟之世。到时,不知你口中那慈和悯生的渊皇该是何种面目呢?” “呵呵,哈哈哈哈。” 陌悲尘笑了,这次是真的大笑出声。 只是简单的大笑,却让无数人心脏狂颤,双臂更是不由自主的捂向了双耳。 “真是一场精彩的猴戏。”陌悲尘双手半抬,似乎是忍不住想要鼓掌:“这场仪式若是没了你们,那可真是无趣的很。” 他不紧不缓的转过身来,释出深渊骑士的气息。 再简单不过的动作,再随意不过的力量释放,对这个世界而言,却是恐怖绝伦的灾难。 一瞬间,苍穹与大地重重下沉了数分,压抑的空间开始了轻微的颤荡。 整个世界,都发出了隐约的悲鸣。 战栗的天地仿佛已提前倾覆在了自己的躯体之上,在场之人无不被瞬息阻断了血流与呼吸。 那是可以轻易粉碎现世之人信念的可怕压迫,让一众神主全身上下每一个细胞,每一丝力量都如被万岳镇覆。 有的当场屈膝,跪地瑟瑟。 炽烈翻腾的黑暗风暴被轻易的覆灭,黑暗的躯体也出现了不同程度的僵挺。 但他们眼中的魔焰,却没有被摧灭半分。 池妩仸傲立当空,纵身上重压宛若天覆,亦不肯降下半分,反而轻勾起唇,露出一抹半是诧异,半是嘲讽的笑:“陌悲尘,你该不会……是要自己出手吧?” 陌悲尘:“……” “身为自诩崇高的深渊骑士,身下是一群刚刚纳收的忠犬。如今面对我们这些下等位面,不配让你一顾的‘卑世’之人,却要自己出手?” “究竟你是主子呢,还是他们是主子呢?” 魔后之音温软绵绵,如泣如诉,却又锥魂刺耳:“陌悲尘,你莫不是想成为第一先驱者的同时,还想成为深渊骑士中最大的笑柄吧?” 身为深渊骑士,此世万灵对他而言皆如蝼蚁,无论任何言语,都不可能泛起他骑士灵魂的波澜。 方才动容三域的北域意志,在他眼中也不过是一场笑料。 但此刻,他的气场却明显的一滞。 深渊骑士的荣耀,这是所有深渊骑士不可触及的要害。 下方七千选择归顺之人,而忤逆者,尚不足千人。 脚下七千臣服者,却要自己屈尊出手对付一群区区神主神君……将来深渊降临,此事被人稍加渲染,的确将玷污荣耀,甚至有可能成为笑柄。 深渊骑士之间并非没有勾心斗角。 陌悲尘阴寒的目光斜向池妩仸,他无比清楚对方的目的,但……他的气场却在这时忽然收敛。 “说的不错。”他淡淡而语:“肮脏的魔血,岂配玷污本尊之手。” 即使正中对方下怀,即使后果是这些屈膝之人大片死伤……但此世之人纵然横死千万,又岂有他的骑士荣耀半分重要。 麒天理一时愣在那里,随之五官猛的一紧。 东域、南域、西域一众玄者齐齐脸色大变。 魔后明显已是抱着必死之念。 但她死前……分明是要拖着他们陪葬! 这些年统御他们的魔后,此刻忽然成为了他们的敌人。关于她的可怕记忆,也顿时如无数深铭魂底的恶魔烙印般猛然苏醒。 而对面,又何止一个魔后。 当世玄道至巅,云帝之下,万灵之上的吟雪神帝沐玄音。 以半甲子之龄,一剑轰杀六大宙天守护者的天狼彩脂。 身负劫天魔血,又统领梵帝神界,随时会让众梵王倒戈的千叶影儿…… 以及,那些已将自己置身死地的黑暗玄者! 当年北域入侵,这些全不惧死的黑暗玄者有多可怕,他们此刻回想,都深感战栗。 何况,三神域这边还并未来得及全部表明意志……说不定,也并非全部是选择臣服之人。 比如东域的梵帝、琉光……比如南域的十方沧澜界…… 而北域这边,众黑暗玄者的瞳孔之中陡然射出喋血的戾光。 陪葬……此刻,是多么美妙的字眼! 侵染云帝时代终幕的将不仅仅是他们的魔血,还要有更多……背弃者的残肢碎屑! 麒天理仓惶转身:“尊……尊者大人……” 他一出口,竟是格外剧烈的颤音,可想而知心中惊乱已至何地。 但他后面的话还未出口,一束射下的幽沉目光已将他的声音封死在喉底。 “你莫非是想要告诉本尊,你们只是一群无胆无用的废物?” 麒天理此刻现于身上的惶惧姿态,让陌悲尘极尽蔑然之余,对他的几分认可也几乎荡然无存。 麒天理瞬间汗流浃背,慌声道:“不……不,老朽绝无此念。只是……只是……” 魔后再可怕,终究可怕不过陌悲尘。 他猛一咬牙,极力清明着五感,迅速决断道:“尊者放心,吾等既愿归从深渊,自当为深渊竭心尽力。” “这些忤逆之人岂配让尊者出手,吾等,便以己之性命与逆者之血,向尊者奉上效忠深渊之血契!” 语落,麒天理后退起身,随之身影晃动,现于池妩仸前方。 云澈之外,神界之中从无人敢真正直视池妩仸的魔瞳。 此刻,麒天理不得不硬着头皮面对池妩仸。他面色肃重,但眼神却明显的飘忽着。 “魔后,”即使已是极力控制,但麒天理的声音,依旧溢动着深深的哀色:“生存所迫,不得不为。若非迫不得已,这个世上,无人愿意与你为敌。” 池妩仸螓首抬起,深深的凝望了一眼压抑而纯净的苍穹。 因为下一刻开始,它将被映成悲烈的血色……直至此生的终结。 “为生存而屈膝,自然无罪。” 池妩仸手臂轻抬,魔绫萦身而舞,在虚空印下道道魔痕:“但背叛……岂容你安身!” 魔后之怒音,强如麒天理都感觉到灵魂一阵灼痛。 太初神境的气息彻底崩乱,事已至此,三神域的玄者即使万般悲心,也不得不硬着头皮准备迎接一场注定极端惨烈的恶战。 而这一切的灾厄之源——陌悲尘却是居高俯观,如在欣赏一场精彩绝伦的大戏。 虎戏群鼠,不外如是。 “破云,你不用出手。”一缕来自陌悲尘的魂音传至火破云:“与本尊一同,好好欣赏这属于弱者的游戏。” “不想经历这般可悲的命运,就不要在弱者的世界停驻太久。” 简单的几语,教诲的姿态,却也彰显着他对火破云的重视。 “是。”火破云简洁应声。 尽释的涅轮魔魂让池妩仸的双瞳化作了仿佛能噬灭一切的无尽魔渊,魔绫之上的魔光,也已浓郁如奔走的雷电。 仅她一人,便给三域众神主带去了沉重无比的魔压。 她的气息牵动着所有黑暗玄者的气机,魔绫轰下之时,便是血幕拉开之刻。 就在这时,即将射出的黑暗魔绫忽然滞在那里,伴随着池妩仸魔瞳的剧烈颤荡。 陌悲尘亦在这时半眯起了双眼。 沐玄音、千叶影儿、彩脂即将爆发的气息全部停滞。 麒天理、苍释天、火破云……俱是神色变动,视线如被完全一致的力量所牵引,投向了遥远的东方。 时间,在这一刻仿佛出现了诡异的定格。 因为,那忽然出现于太初神境的…… 分明是云帝的气息! “魔……主?” 阎舞、焚道启等人愣在那里,有些懵然的看向东方。 这个气息的出现,没有让他们心间泛起丝毫的激动与振奋,唯有快速放大的惊恐。 对死亦不惧的他们而言,再没有比这更大的意外……或者说噩耗。 “……”池妩仸魔眸转过,幽幽而叹。 嘶~~ 绯光闪现,一声微鸣。 两个并肩而立的身影已是现于池妩仸之侧。 云澈,水媚音。 云澈一身素衣,长发披散,身无伤痕,目无波澜,托起的掌心静浮着南溟神珠,十八道南溟神源在其中安静的流溢着。 水媚音紧紧贴靠在他的身侧,手中乾坤刺的神芒已是格外微弱,但依旧执着的耀动着,以应对随时可能发生的异变。 “魔主……” “魔主!” “云……澈?” “云……帝……” 各种混乱的呼喊声响起,每个人的眼波,都被激起了不同的波澜。 距离陌悲尘踏足此世,也才过去了十六天。 此时再见云澈,无论三域玄者,还是北域之人,都恍若隔世。 “……”麒天理眼神闪烁,嘴角搐动,无法言语,更无法直视云澈的目光。 后方,苍释天的双瞳之内仿佛有一方天地崩塌,骤起狂烈到极点的异芒。 而第一个“恭迎”之音,也是从他口中吼出。 “嘿嘿,哈哈哈哈……恭迎云帝大驾!” 他大笑着,笑意带着一种莫名可怕的扭曲:“我差点以为,曾经脚踏四域的云帝,已经沦为了破胆的缩头乌龟!” 他的声音癫狂刺耳,肆无忌惮的向曾经伏地效忠的主子吼叫、讽刺着。 云澈看都没看他一眼,他的视线一直凝聚于陌悲尘之身,他的感知掠过被封囚的云无心,掠过魔后、阎舞……直至在场的每一个人。 手中南溟神珠的光芒时明时暗,如处在某种危险的临界。 “为什么要来?” 第一时间,千叶影儿已来到了云澈身侧,泛冷的手掌抓住他的手臂,五指逐渐收紧着。 云澈微微而笑:“你们真的以为,我会乖乖的弃下你们,为了所谓的希望独自苟生吗?” “一起去找姐姐,也很好。”彩脂的反应倒是平静的多,她轻轻笑了笑:“这样,就都不会孤单……” 沐玄音冰眸微黯,低语道:“如果,再晚些醒来就好了。” 如果,他醒来之时已是万事皆休,他更大可能会是潜恨于心,尽全力藏匿,以期未来复仇之期。 但…… “你们为我承担的,已经足够了。” 这句话,他说予她们,也说予北域。 “剩下的,就交给我吧。” “魔后,”云澈声音陡沉:“带所有人远离,越远越好。” “好。” 没有任何的犹豫与赘言,池妩仸本已凝聚待释的力量瞬间铺开,带着九魔女极速远遁:“全部退开!” “可是……”阎舞看着云澈,无尽忧惶。 “魔主之命,不得违抗!”涅轮魔音直慑所有踌躇中的魔魂。 “……是!” 顷刻之间,北域玄者已是远远离开。 包括水媚音,也被带离了云澈的身边。 陌悲尘没有出手,在他眼里,这些人的性命加起来再翻上百倍,又哪及眼前云澈一分一毫。 邪神、魔帝、乾坤刺、天毒珠…… 既主动奉上,那今日,再无可能从他手中逃脱。 而本就不想血战的三域玄者自然更不可能出手阻拦。 南溟神珠落于云澈掌心,随着他五指的曲起,其中的南溟神芒开始了无比剧烈的激荡,如一条条惊乱的游鱼。 凝视着陌悲尘,云澈幽暗的双瞳已再无了任何的忌惮与惊潮。 “吾名云澈,为此世之帝王。” 他缓缓开口,字字帝威凌空:“陌悲尘,你如此触犯本帝驭下之地,当死无赦!” 云帝天威无上,当世无人敢逆。 但他此刻面对的,却是深渊骑士。如此帝王之音,于在场之人耳中,竟显得那般无力。 “呵,”陌悲尘鼻端哼出不屑的气流,他眼眸半眯,外释的神识已是封死了云澈周围所有可能的退路:“凭……你?” 他声音落下之时,视线之中忽然金芒掠动。整整十八道金色神芒……亦是南溟神珠中存在的所有南溟神源全部破珠而出,浮落于云澈之身。 正文 第1953章 极致神烬 十八道金色神芒,能通过传承衍生一代代强大溟神溟王的南溟神源,此时化作了十八颗异常璀璨耀目的星辰,点附于同一人之身。 池妩仸等人全速远离,但自然不会真正离开。 远方遥望,十八颗黄金星辰同时闪耀于她收凝的魔瞳之中。 “十八道……”她一声低念,心魂如她,一时也被惊到有些意识恍惚。 就在十六天前,他驱使的南溟神源,只有四道而已。 水媚音道:“宙天神境一个月,他原本是期望能驱驭至少十道神源。但他低估自己这几年的潜然变化。” “在离开宙天神境时,剩余的所有南溟神源,他已可以同时驱使驾驭。” “他说,如此,他超越界限的力量,应该足够维持三十息以上。” “三十息……”池妩仸的心魂并未因此有任何舒缓:“三百息,又如何?” 三十息的半神之力,哪怕真的能凌驾陌悲尘之上,哪怕时间再延长百倍,要击杀一个半神,也是根本不可能之事。 “云澈哥哥有自己的打算。”一双水眸星光凝聚,水媚音看着远方的身影,轻灵的声音如清冽的泉水般流入所有人的心间:“如果是他,一定会有奇迹。” “如果没有奇迹,那就好好看着他……为我们绽放的最后星光。” 当初,陌悲尘曾遥遥感知过他的半神气息。 如今神源显现,自然会刺及他的神经。 所以,云澈没有给陌悲尘任何做出反应的机会,邪神境关猛然开启。 邪魄——焚心——炼狱——轰天——阎皇—— 神烬!! 轰隆—— 神烬之下,云澈身上所暴走的,是不能为这个世界所承受,真正意义上的灭世之力。 仅仅只是气场的爆发,周围万里空间已是尽皆龟裂,近处的空间更是层层碎断。 “唔啊!!” 这声惨叫,赫然是来自麒天理。 他距离云澈最近,神烬爆发的刹那,那太过恐怖的力量让他的前躯像是被狠狠压缩,从五官到胸腹到四肢全部出现了短时间的剧烈变形。 随之整个人如被天外陨石狠狠砸中,远远的横飞出去。 下方,未曾远离的三域玄者无一幸免。 连天的惨叫之中,那些在世人眼中强大无匹的神主神君全部被一瞬轰飞,只至十里、百里、千里…… 如风卷残沙。 转瞬之间,浩大空间已是只余云澈与陌悲尘两人。 空气之中漫天飘散着细密的血沫,但马上,这些血沫亦被完全湮灭,消失的无影无踪。 “……”陌悲尘缓缓抬头,盯向云澈的眸子释出了与先前任何一刻都截然不同的异芒。 “唔……唔呕……” “咳咳咳咳……” 一道道身影依旧在滚落翻腾,四处都响起着痛苦的呻吟。 翻滚许久的苍释天终于从地上爬了起来,他一口吐掉口中的碎石咸土,没有去管周围任何一人,目光直刺刺的看向远方的云澈。 那来自云澈的可怕气息没有让他震惊和惊惧,他的五官像是被十几只无形之手粗暴的拉扯,不断扭曲成骇人的形状。 一双眼睛,更是释放出比失心的狂兽还要狰狞的恐怖异芒。 “那……那是……” “那是……云帝?” 几乎所有人都受到了不同程度的创伤,神君们更是各种断臂碎骨,内腑崩裂。 但,没有人去顾及自己的伤势,他们或半膝跪地,或瘫倒仰趴,全部呆呆的看向远方,眼珠、心脏、双手、灵魂都在无法休止的狂颤着。 此刻之震撼,足以碎心裂魂。 云帝统御四神域,万界臣服,从无人会质疑他的强大。 与西域一战,他们目睹了云帝究竟强大至何地……那已是超越他们想象的力量,将傲世数十万载的龙皇都近乎碾压式虐杀。 但,纵给他们千重梦境,也根本无法想到……更无法相信云澈的身上,竟可爆发出如此的力量。“呃……”麒天理瘫坐在地,他虽然受冲击最大,但毕竟是麒麟帝,并未受什么严重创伤。 但他却仿佛已然失魂,以这么一个极度不符神帝威仪的姿态呆滞的看着远方,久久都没有站起。 火破云身影晃动,以玄气快速将飞散的焱万苍、炎绝海、火如烈聚至身侧,随之又缓慢平复着他们的伤势与体内翻腾的血潮。 “破云,你……没事吧?”火如烈手捂胸口,声音带着痛苦,但投向远方的目光同样带着深深的惊骇。 “嗯,全然无恙,师尊放心。”火破云道。 他的确毫发无伤。 云澈神烬爆发之时,一股来自陌悲尘的力量罩在了他的身上,并将他推远。 他仰目看着远方,相比于周围之人尽皆被惊到魂飞魄散,他的神情,竟是一片诡异的平静。 滋~~ 滋滋~~ 嘶啦! 道道扭曲的空间断痕,犹如嘶鸣不灭的漆黑雷电。 大地像是被一把锋利的刀横切而过,平整如镜。 苍穹在不断的下沉,不时传来沉闷的轰鸣,似愤怒的咆哮,似战栗的悲鸣。 陌悲尘的长发被带起,猎猎作响。他双眼眯成两道狭长的缝隙,嘴角一抹弧线似有似无,半为惊奇,半为玩味,却没有哪怕半点的忌意。 这就是元素创世神与劫天魔帝双重传承下衍生的力量…… 何其的美妙! 这必将是伟大渊皇成就宏愿的最大契机! 更是命运给予我的恩赐……与补偿。 他手掌抓出,掌心直向云澈的喉骨,在唤醒他先前于自己手中的惨状:“即使得远古之赐,也终究是卑世之民,永远不会明白自己有多么的无知与愚蠢。” “你不会真的以为,就凭你此刻这……” 他话音未落,眼前忽然魔光弥天。 劫天魔帝剑剑出,一瞬灭尽天地所有明光,卷动着至邃的黑暗直轰陌悲尘的头颅。 云澈如今状态,最好的预期也不过持续三十几息。且南溟神源散灭之后,永不可再现。 他岂容自己浪费一丝一毫。 他没有任何可能击败陌悲尘,更绝不是要与之僵持,而是要在这短短三十多息内,将劫天魔帝剑刺入他的躯体! 一次即可! 不惜任何代价! 陌悲尘还能说完两句话,只因云澈不得不先适应和凝聚身上疯狂暴走的神烬之力。 而他出手第一剑……便是完全爆发,毫无保留的全力! 北神域轰杀焚道钧,半月前虐杀南昭光与南昭冥。两次强开焚烬,他都未曾全力出手。因为力量越巨,负荷与反噬越重,神源所能为他支撑的时间越短。 这是第一次他于神烬状态下的全力出手,永劫魔炎在劫天魔帝剑上猛烈燃烧,可怕的反噬更是让云澈清晰无比的感知到自己的躯体至少崩开数百道裂痕。 无谓剧痛,没有嘶吼,唯有在瞳孔之中炸裂翻腾的凶戾魔光。 陌悲尘不紧不慢的抬手,显然是想用一只手,用最轻描淡写的姿态迎接劫天魔帝剑。 但剑身携着黑暗临近之时,他一直微倾的眉角猛的一跳。 半月前,云澈开启神烬之后,陌悲尘曾在遥远的西神域,以及穿梭至东神域后,短暂感知过他那时的气息。 那时,他虽然万分惊诧,但也仅仅是惊诧。 那的确是踏足至半神领域的力量,却也并不及他,根本不足以对他造成任何威胁。 但,云澈的力量,本就游离于常理与认知之外。 无论是现世。还是深渊。 半神领域的力量强度,却不是源自深渊认知中的“神灭境”修为,而是……爆发自与神灭境隔着万道天堑的神君境! 他所能爆发的真正上限,有时,连他自己都不知道。 永劫魔炎,更是以黑暗永劫融合绯红之炎,独属云澈,远在认知之外的力量! 远超预想的压迫力已是让陌悲尘眉头大动,而魔炎临近之时,一种从未有过的可怕灼烧感竟是瞬间穿刺血肉,直至骨髓。 让他周身神经瞬间痉挛。 陌悲尘半伸的手臂猛然撤回,随之双臂齐齐擎出,半神之力猛烈释出,将前方的世界瞬间化作一个恐怖绝伦的毁灭虚空。 轰嗡———— 无神之世,百万载的岁月交替,第一次出现了半神层面的力量对撞。 数千个放大到极致的瞳孔之中,世界仿佛在一瞬间扭曲断裂,然后爆开一片足以将任何星界都粉碎吞噬的毁灭领域。 毁灭领域的中心,云澈与陌悲尘的身影却是近在咫尺。 陌悲尘为他的倨高自傲付出了代价,他仓促之下的出手未能将云澈震开,反而是他的半神领域被劫天魔帝剑快速噬断,手臂被黑炎燃绕的剑体狠狠砸中。 陌悲尘双臂震荡,上身弯折,这对他而言,顶多是有些狼狈。 但手臂上骤然传来的痛苦,却是让他仿佛一瞬间置身炼狱。 五官以极大的幅度剧烈扭曲,深渊骑士的强大意志让他生生没有嘶叫出声,但也不堪忍受,目眦尽裂间,已是猛然撤身,在毁灭领域中撕开一道长长的断痕。 他垂目看向自己的手臂,上面斜着一道寸长的灼痕。 他着实无法相信,这只能称之为微小的伤痕,为何竟能带近乎撕裂意志的剧痛。 目光变得森然,升腾起属于深渊骑士的愠怒。 但他的骑士之怒尚未来得及通过眼神射向云澈,云澈血纹遍布的魔瞳已直映他的魂间。 没有给陌悲尘,更没有给自己丁点的喘息之机,云澈的第二剑已是狂暴轰至,永劫魔炎尚未近体,已是灼魂。 有时,阴影的刻下只需一瞬。 即使对方是深渊骑士。 再次面对永劫魔炎,陌悲尘的身形却是瞬间沉降,力量后发而至,在骤然扭曲的毁灭领域中,将劫天魔帝剑的力量轨迹也大为扭曲。 随之,他的手上玄光骤凝,一双手掌化作深郁的古铜色,直轰云澈的胸口。 云澈身姿没有任何的停顿,劫天魔帝剑刹那反轰……没有做出任何退避与防御的动作,甚至没有回敛丁点的力量护身。 完全无视那正轰向自己胸口的半神之力。 他要的,唯有搏命! 剑身之上不但黑炎狰狞,更现出一个目若魔渊的漆黑狼影。 陌悲尘的心魂猛然搐动。 这一剑之威,竟又远胜方才。 犹胜自己的极限之力! 若被正面轰砸,必受绝对不轻的创伤! 他是高傲强大,更被赋予“守护”之名的深渊骑士。 此世之人,岂配让他受创! 抓向云澈的手臂生生撤回,他双臂横于胸前,撑开一个奇异的暗黄色屏障。 轰—————— 噬天魔炎伴着啸世狼嚎,将太初神境的这方天地,还有所有人的瞳孔映成了骇人的暗血之色。 湮灭世间一切声音的轰鸣之中,陌悲尘一声闷哼飞落而下,坠地之时将地面砸开一道千里断壑,随之又飞弹而起,直飞数十里才堪堪停住。 他发丝已乱,银甲染尘,眸蕴震怒。 唇间,缓溢下一道细长的血痕。 他竟然……受伤了! 铮! 一道南溟神源在云澈的身上停止了闪耀,如永恒失色的星辰。 刚才那一剑的剧烈反噬让云澈口中喷血,身躯短暂失衡。 但喉中之血尚未涌尽,他已拖着血线直冲陌悲尘,一式滅天绝地笼罩其身周百里空间。 轰隆! 万雷惊世,黑暗遮天。完全化作灾厄炼狱的苍穹之上,陌悲尘再次被重重轰退。 远方,原本就震惊到魂魄游离的众玄者此刻如坠最荒谬绝伦的幻梦。 那是他们不能理解,无法触及的力量。 但任谁都清清楚楚的看到…… 那个来自深渊,强大到让他们彻底绝望的陌悲尘,在云帝的剑下,竟完完全全落入了下风! 正文 第1954章 梦断磐岩 轰隆! 轰嚓!! 嗡———— 众玄者全身的血流被一次次的激荡而起,就连每一次的力量爆鸣,对他们的耳膜而言都是一场痛苦的灾难。 空间连续的崩塌,再崩塌,亘古灰白的太初苍穹被染成暗色,不断的扭曲碎灭,遥遥看去,仿佛被捅开了数十个巨大的窟窿。 下方的大地,更是被摧出了一个又一个深不见底的漆黑深渊。 铮! 第二枚黄金光芒熄灭。 铮! 第三道南溟神源永逝。 …… …… 铮! 第七道南溟神源永恒湮灭。 轰隆!! 半神之力的对撞,依然是陌悲尘被击溃,飞坠而下,将疮痍遍布的太初大地再次砸出一个深渊般的巨坑。 十几息的交战,数十次的力量碰撞,陌悲尘被全程压制,没有一次占得上风。 他的五官已开始不断的抽搐,眸光也逐渐的浮现起狂躁。 这里不是深渊,而是无神的卑微之世! 他竟被压制至此! 这是何其之大的屈辱! 云澈……他的力量怎么会…… 哧——— 空间被粗暴撕裂的声音骤然临近,陌悲尘猛的转身,目中陡射出骇人的戾光。 这一次,他没有退避和防御,身上猛烈爆发出枯黄色的玄光,瞬间,一把巨大的岩枪快速凝成,转瞬已是万丈,直射云澈。 万丈岩枪擎天而起,所到之处空间层层骤缩,整个太初神境仿佛被它生生裂断,一分为二。 云澈岂会退避,直迎而上,劫天魔帝剑重重轰落于万丈岩枪。 轰—— 撞击声格外的沉重沉闷。 岩枪所携的毁灭之力依旧弱于云澈的力量,被劫天剑威快速摧灭。 但其坚韧程度却是大超预想,仅仅只是崩开一道千丈裂痕,没有碎散。 云澈岂会与之强行纠缠,他以星神碎影诡异瞬身,剑身反撩,一招天星恸斜轰而去。 轰嗡—— 岩枪之上再延裂痕,依旧没有崩碎,但其力量轨迹已大幅度偏移,失却了对云澈的封锁压制,直射北方苍穹,飞向了不知多少遥远的空间。 云澈已是直逼陌悲尘身前,在他明显收缩的瞳孔之中,刚刚释放剑威的劫天魔帝剑以不符常理的速度再度爆发,轰落于陌悲尘仓惶横起的双臂之上。 刚暴怒释出万丈岩枪的陌悲尘根本来不及完全回力,劫天魔帝剑轻易震开他的双臂,剑威与魔炎近乎是贴着他的胸口猛烈爆发。 轰—— “啊!!!” 这是陌悲尘在此战,亦是此世发出的第一声惨叫。 断空的剑威,噬穹的魔炎之中,陌悲尘身燃黑炎,如一块焦炭般横飞而去,在空间切开一道长长的漆黑轨迹。 铮! 第八道南溟神源消逝。 而云澈的瞳中陡释出骇人的异芒。 绝佳的机会! 身上再度崩开数不清的血痕,却没有让云澈脸上现出丝毫的痛苦之色。 力量毫无喘息的连续爆发毫无疑问会带来极重的负荷与反噬,他更不会有一分的在意。 随着瞳中异芒闪耀,他全身力量以最大幅度的流转释放,然后疯狂的凝于剑身,整个人化作一道漆黑流星,飞射向上一个刹那才被轰飞的陌悲尘。 和先前不同的是,这一次,劫天剑势并非轰斩,而是剑尖在前,直指陌悲尘的心口。 所有的力量,也都尽聚于剑尖之上。 决绝之力与决绝之心下,他的速度之快,远胜倒飞中的陌悲尘,剑尖转瞬临近。 只要能刺入……最好是贯穿陌悲尘的躯体,禾菱便有绝对的把握将其毒杀! 这是深渊所覆的极夜之下,唯一的明光! 半神的感知何其强大,云澈近至百丈之时,骤袭的莫名危机感直刺陌悲尘的心魂。依旧未能停住倒飞之势的陌悲尘右臂艰难的伸出,覆满整只的手臂的银甲忽然膨胀化形,释出浓郁如实质的枯黄玄光,在他的身前,铺开一个状若磐岩的奇异玄 阵。 叮~~~~~ 凝聚云澈全力的劫天魔帝剑正正刺于忽现的磐岩玄阵上,却没有一贯而入,亦不是力量对撞的轰鸣,而是带起一声刺耳到让云澈都灵魂绞痛的尖鸣。 数道裂痕在磐岩之阵上显现…… 但,仅仅是裂痕! 未能贯穿,更没有能触碰到陌悲尘的躯体。 “……”云澈眸中的黑芒随着瞳孔剧烈收凝。 轰! 力量爆发,陌悲尘再次发出一声惨叫,带着依旧没有完全熄灭的永劫魔炎翻滚栽落,深深砸入下方不知多深的太初大地。 巨大到完全超出预料的反震力也让云澈倒翻而去。 他马上强行制住身势,便要再度扑向陌悲尘……但,他眼前忽然一个剧烈的恍惚,口中连涌数道血流,身体亦失控晃荡,险些坠下。 神烬状态之下却不肯休止的连续爆发,积累的反噬终于让他躯体失控,气息崩乱。 云澈不得不暂时调息,他盯着陌悲尘的位置,大口的喘息着,视线一片骇人的阴寒。 刚才那个屏障…… 远方的玄者们已经被这场恶战的边缘余波再度推出了不知多远的距离。 这场完全超脱认知领域,甚至从不存在于幻想之中的半神之战,让他们的心魂早已被震撼到麻木。 视线所及的空间,已是惨烈到不能用灾难二字所来形容。 无法想象,这一战若非是在太初神境,神界会有多少的星界与生灵被粉碎葬灭。 更无法想象,这才是云帝的真姿! 原来他们臣服的不是踏出北域的魔主,而是一个真正的魔神! 若是龙白看到此景,怕是都要庆幸自己死的有牌面……毕竟当年,他曾和云澈打的有来有回。 极度的骇人与不断的懵然之下,他们的心潮也是翻腾不休。 “深渊尊者……不是云帝的对手!”一个上位界王喃喃着。 云澈全程上风,陌悲尘全程被压制,难有还手之力。 云澈此刻倨空傲立,陌悲尘被砸落深渊。 这是今日之前,他们任何人都完全不可能想到的场景。 这场原本绝望无光的浩劫,难道便要就此为云帝所湮灭? “有云帝在,这场劫难,或许可以摆脱了?”另一个上位界王忐忑着,用不确定的语气道。 “哼,天真。” 轩辕帝一声轻哼:“若当真如此,半月前,云帝又怎会狼狈而逃,连个头都不敢冒。魔后今日又何必满是必死之态。” “另外,那三大阎祖到现在也没露面,他们为助云帝逃亡而横死的传闻,显然也是真的。” “没错。”不远处的紫微帝亦在这时开口:“云帝现身时,手持南溟神珠。依附在他身上的,是十八道南溟神源。” 同为南域之帝,他们当然不会不识。 “云帝身上此刻的力量,显然是因这些南溟神源而生。而且……你们难道都没有看到,这些南溟神源一直在消失。” 那毕竟是神遗之力,闪耀如天际星辰,任谁都看得清清楚楚。 “换言之,南溟神源耗尽的时候,云帝的这个力量,应该也会随之消失。” 最初的十八点星芒,此刻已有八颗熄灭。 “以目前可见的消耗速度,剩下的十道,最多也只能维持二十息。” “虽然云帝看上去是尽占上风,但想要在二十息内击杀深渊尊者……根本是绝无可能的事!” 云澈所爆发的力量太过异常,而他身上的南溟神芒又太过闪耀。 在最初的极度震惊、震撼之后,所有人都开始逐渐的意识到,那一颗颗消灭的星芒,极有可能便是他此刻力量……以及命运的倒计时。 “再退千万步讲。”紫微帝发出更悲观的低语:“就算云帝真的杀了深渊尊者……而那,才只是深渊的一个先驱者啊。” 这些声音冰冷而现实,迅速浇灭着人们心中刚刚燃起的希望之炎。 云澈在剧烈喘息,天毒珠空间,禾菱已是心焦万分。 她比任何人,都清楚云澈此刻的真正状态。 力量之上,云澈神烬状态下的全力的确压过了陌悲尘。 但,这短时的恶战之中,残酷反噬给他带来的创伤,要远大过陌悲尘所受的创伤。 陌悲尘的抵御能力明显要大过毁灭能力。在他身上第一次释出枯黄色玄光时,她的魂中便陡然生出了强烈的不安。 土系的玄力,无论是神界还是下界都少有人修。因为土之玄力可衍最强的防御和守护之力,但相对的,毁灭能力却毫无争议的最弱。 (仅高于非寻常生灵所能承载的光明玄力。) 因而,极大部分的玄者对专注防御的土之玄力都嗤之以鼻。 在这个强者为尊的世界,同样的艰苦修炼,追求更强的战力,和追求更强的防御——后者无疑是世人眼中的懦夫行径。 云澈从初至神界至今,遭遇强者无数,可修炼土系玄力者却堪称凤毛麟角。 其在当世玄道的地位可见一斑。 就连邪神当年决定舍弃一颗邪神种子时,丢入深渊的,也是土之种子。 然而,如今现于陌悲尘之身的土之玄力,却成为了禾菱最不想看到的噩梦。 土系玄力有两大核心分支,一为沙,一为岩,前者兼具控制,后者更注防御。 陌悲尘专精的,偏偏又是岩! 方才陌悲尘在失力倒飞之下,却将云澈的刺击御下弹开的一幕,让她的心脏几乎瞬间跌落渊底。 怎么会这样…… 为什么偏偏是岩……偏偏是岩! 轰隆! 大地炸裂,陌悲尘的身影直窜而起,重新现于所有人的视线之中。 只是此刻,他再没有了半点先前的威凌与倨傲姿态。 永劫魔炎的焚噬之下,他的面孔、脖颈、双腕……所有在外的皮肤都是灼痕遍布,一头长发更是消失近七成,裸露的头皮尽是焦黑一片。 灼痕之外,伤痕亦是遍布。但皆为被巨力震裂的外伤,最长的一道也不过半尺,无一见骨。 “……”云澈持剑的双手无声握紧。 禾菱所忌,又岂会不是他所忌。 他宁愿陌悲尘的力量再强横一倍,也断不愿他的躯体强横至此。 而此刻,陌悲尘眼中、魂中都如有万千魔鬼在愤怒咆哮。 他再怎么都不会想到,自己成为深渊骑士后的第一次情绪失控,居然是在这卑微之世! 他抬起右臂,上面所覆的银甲已然化形成一个狭长的盾牌状。 那赫然是一面臂盾,上面流溢着如流沙一般的干枯玄光。 “你……竟然……” 他开口,每个字都带着几欲将人灵魂撕裂的愤怒:“竟然……让神官大人……恩赐的盾甲……在这个卑贱的世界蒙尘!!” 每一个经过重重磨炼与考核而成就的深渊骑士,都会得到一件所属神官赐予的深渊玄器。 他双臂所覆的盾甲,便是神官在他成为深渊骑士之日,赐予他的深渊玄器。 一件毫无毁灭能力,却能将土之玄力本就强大的防御能力再度放大的守护玄器。 那是渊皇的认可,是神官的恩赐,是身份的标志,是荣耀的象征! 让他真正暴怒的不是自己被云澈压制,不是此番的狼狈之态,而是被逼出了他的深渊玄器。 云澈不发一言,他凝聚所有意志力,强行控制着身体状态,劫天魔帝剑再度举起。 咕咚! 咕咚!! 咕咚!!! 禾菱的世界,传来了云澈剧烈了不知多少倍的心脏跳动声。 她一双翠眸顿时盈满了惊恐。 作为与他同生同在多年,世上最了解云澈的人,她太清楚云澈此刻衍生了怎样的念想。 在离开宙天神境,到来太初神境之前,能一次驱驭十八道南溟神源的他,心怀着绝不渺茫的希望。 但,陌悲尘所展现出的恐怖防御能力,让云澈明白自己在剩余的时间里,将之一剑穿体的可能性……微小到基本等同不存在。 但,他还有着另一张底牌。 一张希望彻底绝灭后,以自己为祭的最后选择。 神烬状态下的…… 彼岸修罗! “不要!主人不要!” 她惊喊出声,拼命阻止着云澈蠢蠢欲动的危险意志:“还不到那种时候,一定还有别的办法……不要……不要!” 极度的慌乱之中,她忽然想到了魔后。 她的涅轮魔魂,是在场所有人之中,唯一能干涉到云澈与陌悲尘之战的存在。 慌不择路间,她迅速寻到池妩仸的气息,极力凝聚精神向她传递魂音: “魔后姐姐,求你用魔魂帮助主人。只要主人的剑可以刺入他的躯体,我便能以天毒将他毒杀。求求你……只有你能帮助主人。” 魂音释出,陌悲尘的眼睑却在这时猛的眯下一分。 “将剑刺入本尊躯体,然后毒杀?”他低吟一声,刚要嗤声讥讽,随之忽然想到了什么,双眸再沉一分:“天毒……” “天毒珠!?” 他的低吟,所有人都听得清清楚楚。 云澈的剑僵在半空。 禾菱的脸儿、翠眸更是瞬间失色。 禾菱与云澈之间的魂音无人可窃。 但她传予外人,且是相隔遥远的池妩仸……陌悲尘何许存在,半神境界的神识,轻而易举便可将之截获。 正文 第1955章 永绝沧澜(上) 灾厄弥漫的天地忽然出现了可怕的静寂。 水媚音娇躯剧晃,花容失色。 “糟了……”池妩仸唇间一声万般无力的轻吟。 云澈所追求的希望,水媚音方才已以无垢神魂传音告知了她,她也的确在伺机释放涅轮魔魂。 她对时机的把控可谓是天下无双。这些年,她都是不出手则以,一出手必是最完美,最致命的时机。 云澈在拼尽性命,竭力创造着刹那显现的时机,池妩仸亦时刻凝聚全部魔魂寻找着时机。 但所有的一切,此刻尽皆昭然于陌悲尘眼前。 意味着…… 再无破绽,再无时机。 “很不错的计划,甚至让我有了一瞬间的胆寒。” 陌悲尘声音低沉,他没有感觉可笑,没有狂笑嘲讽他们只是一腔虚妄。 毕竟,他可以藐视此世的一切,却绝对不会藐视天毒珠……因为那可是玄天至宝,是玄器之中创世神层面的存在。 他早已从麒天理那里得知天毒珠在云澈之身,但毫不了解其中所蕴之毒有多强盛,又有多可怕。 而未知,自然让他更不敢有任何轻视。 “喝!!!” 云澈瞳孔魔纹炸裂,一声暴吼,剑威已重新凝聚至极点的劫天魔帝剑直轰陌悲尘的头颅。 陌悲尘双臂齐出。 他的左臂之上竟也枯光闪耀,化形为与右臂一模一样的狭长臂盾,铺开与右臂完全相同的磐岩玄阵。 双阵相融,形成一道坚韧到让人绝望的防御壁障。 砰——— 魔炎与剑威在磐岩之上爆发。 两人皆是双臂剧震,在震天的爆鸣声中同时向后倒飞而去。 耳边呼啸的风无比凄冷,劫天魔帝剑切裂着空间,让云澈的身势艰难停滞,唇角再次血流如注。 反震加反噬,让他的五脏六腑也开始崩开道道碎痕。 铮! 第九道南溟神源湮灭。 云澈所能维持的神烬状态已然过半。 而且剧烈的反噬之下,他的身体状体只会愈加恶化。 这意味着,他此后的力量强度与控制,也只会更弱于先前。 远方,陌悲尘的躯体也已停驻空中,他身前的枯黄屏障布满着几道细长的裂痕,只是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着。 随着他身体的站定,所有裂痕皆已经消失,只余完整无暇的磐岩之壁。 先前,只是动用一面臂盾便已视为奇耻大辱的陌悲尘,此刻,却是将左右双盾皆擎于身前。 云澈不配,此世任何人都不配! 但天毒珠配! 哪怕再藐视这个世界,也无人敢在天毒珠面前妄自尊大。 “……”这一次,池妩仸连魔眸都无力的闭合。 哪怕,他稍微狂肆自傲那么一点,都不至于如此无望。 双盾在前,玄光萦身,陌悲尘的神情亦在这时发生了明显的变化,变得格外庄严肃重: “吾为侍奉于渊皇——深渊骑士第七百七十九位——【封尘守护】陌悲尘。” “今以守护之盾,面卑世之人。非自践荣耀,而为护己之躯,为渊皇取无上至宝与传承!” 这番自语,是对自己,对深渊的告解之言。 他无法不忌惮于天毒珠,但对面,毕竟是卑世之人。 面对卑世之人擎起守护之盾,于他自己的骑士尊严而言,终是一种难以承受的巨大耻辱。 肃重的声音,带给当世之人的,无疑是深重到极致的绝望。 比绝望更深重的,是让明明已麻木的神经都惊颤到几近断裂的震骇。 深渊骑士……第七百七十九位…… 强大如陌悲尘,在深渊骑士中,竟然只是排位第七百七十九! 那个名为“深渊”之地,究竟存在着多少恐怖如斯的深渊骑士? 骑士之上还有神官…… 神官之上还有渊皇! 此世的他们,拿什么反抗? “主人……对不起……对不……起……” 天毒珠的空间,禾菱纤柔的身躯蜷缩在那里,全身止不住的发抖,唇间已是泣难成音。 她亲手毁灭了……最后的一缕希望…… 她的传音,在当世从未被截获过。但她……终究也从未理解和碰触过半神之力。 “不是你的错,不许自责。” 以尽可能霸道又温和的声音给予了禾菱抚慰,他脚踏暴风,再次冲向了陌悲尘。 陌悲尘双臂横前,其架势,分明是要全力守御,再不反击! 深渊骑士中的守护骑士,且以守护之器进入完全的守护姿态。 再没有,比这更绝望的境地。 面对云澈狂暴的力量,这一次,别说躯体,他连瞳光都没有丝毫的颤动。 而云澈临近之时,他的眼前忽然一恍。 劫天魔帝剑斩落身前,却没有力量的爆发,只留下一道消散的残影。 星神碎影接断月拂影,云澈的身躯携着剑威诡异现于陌悲尘的后方,燃焰的剑身直轰其后心。 但,剑身轰落于他躯体一尺之距时,云澈的瞳孔之中,骤然现出了那一面枯黄玄阵。 陌悲尘的磐岩之阵并非只护于身前。 而是周身。 没有任何死角! 当! 金属碰撞的尖鸣,此后,才是力量的爆鸣。 云澈与陌悲尘再次被双双震飞,弹开百里之遥。 陌悲尘脸上血色上涌,但很快便恢复如常。 他身周的玄阵现出着细密裂痕,但黄光流转间,这些裂痕在半息之间便尽数消失。 陌悲尘不得不承认,云澈的毁灭能力对他而言堪用“可怕”二字来形容,居然连他的磐岩之盾都能每一剑都击出裂痕。 若他如最初那般倨傲大意,或许真的会有被他骤然破防之后一剑穿体的可能。 但,此刻状态的自己,他想要如愿,不过是痴人说梦。 “此甲名为‘永恒磐岩’。”他盯视云澈,直立的身躯在众人的感知之中却宛若擎天之巨岳:“它会让你在所剩无几的时间里,尽情的绝望!” 所有人都看得出云澈身上不断熄灭的金芒便是他半神力量的倒计时,陌悲尘又怎会看不出。 短暂的冷寂,云澈嘴角扯动,忽然淡淡的笑了起来。 瞳光变得愈加深邃,深邃之中多了数分沉重的灰暗,他剑指陌悲尘,缓缓而语:“若我之命运注定终结于今日,那也必定……” “拉着你陪葬!” “呵呵!”陌悲尘也笑了起来:“还在做着春秋大梦!” “啊……”蜷缩中的禾菱猛的抬首,失声凄喊:“不要……不要!!” 轰隆!! 次元塌陷间,云澈身上玄光伴着血肉再次爆发,剑轰陌悲尘。 虽已彻底无望,但身上尚有九道神源未灭,他还可以强行挣扎一会儿…… 这个世界,他还有着太多的眷恋,至少,让他稍稍多做停留。 星芒只剩最后三颗之时,便是他再化修罗之刻! 陨他一人,暂挽众生……呵,又有何可怨悔! 轰隆! 轰隆!! 剑与盾碰撞所衍的轰鸣与灾厄疯狂震荡与摧灭着太初空间,昏暗的光线急剧扭曲着两人的身影。 狂乱刺痛瞳孔的,是爆发的黑炎、怒啸的狼影,以及……无论如何都无法破灭的枯光。 心念既决,力量更是无忌无前。 只是云澈的精神不再那般紧凝,他的力量在毫无保留的释放,神识如一只无形之手,轻轻拂过池妩仸、沐玄音、千叶影儿……结界中的云无心。 唯有池妩仸感知到了他的神识触碰,更清晰读懂了他的意念。 “你不愿弃下我们,”魔瞳之中没有了灰暗,反而一片如水般的柔绵。她用只有自己才能听到的声音低喃着:“你以为,我们会舍得让你孤身离去吗……” 铮! 第十道南溟神源湮灭。 铮! 第十一道南溟神源化烬。 足以灭世的半神之力,伴随的,却是不断消逝的星光,与无论如何都无法摧灭的永恒磐岩。 无力与无望……这是几乎呈现于所有人心间的字眼。 最后的七颗星辰,支撑的已不再是希望,而是注定无果但不肯释下的挣扎。 遥远的下方,苍姝姀在这时蓦地侧眸。 视线所及,苍释天就在她身侧不到百丈之距。 “兄长?” 所有人都关注着战场,目视着逐渐熄灭的星光,几乎无人察觉苍释天何时移身。 手掌一推,封锁着云无心的沧澜结界已到了苍姝姀的身侧。 “给你了。” 说完,苍释天便已腾空而起。 苍姝姀迅速伸手,雪白的掌心覆于沧澜结界之上。 在场最弱之人亦是高阶神君,最边缘的余波,也绝非云无心所能承受。 而这个几乎倾尽苍释天全力的沧澜结界,反而完美护住了云无心,让她自始至终毫发无伤。 苍释天所去的方向却非先前的位置,而分明是直线临近云澈和陌悲尘所在…… 那是半神的战场,是强如神主也绝不能靠近的禁域。 “兄长,你……要做什么?”看着苍释天的背影,苍姝姀的心中陡生强烈的不安。 苍释天在这时停在了半空。 过于靠近战场,他的脸庞和身躯被太过可怕的气刃切出一道又一道的血痕,他却仿佛毫无所觉。 蓝光闪耀,随着他手臂的抬起,手掌之间,抓起了那枚刚刚才从苍姝姀手中夺回的沧澜神珠。 那是沧澜一脉的起源,十方沧澜界的核心命脉。 “嘿嘿嘿!” 他笑了起来,眼眸深处是极度的疯狂,极度的狠绝。 口中,更是吐出了宛若疯癫的言语: “当然是……宰了陌悲尘!” 正文 第1956章 永绝沧澜(下) 苍姝姀怔住,所有人都怔在那里。 “帝上,你……你在说什么?”一个海神惊疑出声,对苍释天的称呼,依旧是习惯使然的“帝上”。 沧澜神珠的闪耀变得格外暴躁,像是忽然被从沉睡中惊醒的野兽。 扭曲的五指死死抓紧着沧澜神珠,一点一点触碰到了心口位置。苍释天的面孔也在这时变得愈加狰狞: “藉由神源来催生超越界限的力量,可不是只有他云澈能够做到。” 这句话,让所有人齐齐呆滞。 苍姝姀的水眸在颤荡中缓缓失去了焦距…… 果然……果然…… 早在他忽然将沧澜神珠要回时,她就有了模糊的预感。 因为她太了解她这个“唯一”的至亲。 而她身后的海神在最初的愕然之后,齐齐脸色骤变。 他们同时想到了沧澜神典之上…… 那最禁忌的一页! 只是那禁忌的一幕却根本不可能发生,更不可能发生于苍释天身上。 但…… 众海神的惊疑才刚刚显现,遥空之上的苍释天忽然做了一个惊骇所有人的动作。 他左手猛的轰出……狠狠的轰砸于自己的心口。 砰!! 他的整个左拳都深深陷入了自己的心口之中。 噗! 拳头又猛烈拔出,带起一道狂喷而出的血泉。 视线通过破碎的皮肉与骨头,直触在了他的玄脉之上。 如此残忍绝伦的举动,苍释天脸上现出的却不是痛苦,而是恶鬼般的森然狞笑。 而下一瞬,抓握沧澜神珠的右手又猛的轰下,将沧澜神珠狠狠砸向自己破碎的心口,直撞他的玄脉之上。 这一幕,让先前只是惊疑的众海神瞬间面无人色,一双双瞳孔震颤的宛若有万千星辰碰撞崩灭。 那是比面对陌悲尘的神威,都要强烈了千百倍的惊恐。 “帝……帝上……” “住手!住手!!” “啊啊啊啊!” 四大海神像是被忽然万刃穿体的凶兽,全部疯了一般的冲向了苍释天,口中嘶吼着他们这一生最惊恐,最绝望的咆哮。 唯有苍姝姀一动不动,甚至没有发出任何劝阻之音。 她知道他的兄长那为世人所惧所耻的外表之下,隐着怎样的高傲。 更知道他做出的决意没有人可以阻止,任何人都不能。 一抹晶莹的泪痕,从她的眼角缓缓而落。 兄长…… 一切……就拜托你了…… “滚!” 迎接四海神的,是苍释天低沉的暴吼。 以及,他身上骤然而释的沧澜神光。 轰———— 凄烈的惨叫从四海神口中嚎出,他们像是四捆被丢出的稻草般横飞出去,翻滚跌落。 海神再强,终归不敌曾经的沧澜神帝苍释天。 但四海神同时出手,再怎么也不至于被苍释天一瞬轰飞。 忽然的异变,将所有的视线都吸引过来,一双双瞳孔亦在这时牵动着灵魂猛烈震荡。 沧澜神珠深深的陷入了苍释天的心口,紧覆于他的玄脉之上,淋染着他不断涌出的沧澜之血。 而苍释天的身上,骤耀起直蔓千里的深蓝霞光。 一道道深蓝色的光痕以他的心口为中心,穿过他的体表、皮肉、经脉、血液、骨骼……向他的周身蔓延而去,直至五脏、指尖、瞳孔、发梢。 转眼,苍释天身躯已是蓝痕遍布,瞳若深海。 而让所有人彻底惊恐的,是他身上疯狂释放的力量气息。 作为当年的沧澜神帝,如今的维序者统领,苍释天的强大从无人会质疑。 但他身上此时所涌动的力量,分明已是远远超过了他的极限! 甚至,在逐渐冲破着神主的极限,撕裂着当世的界限! 而且随着深蓝玄光的蔓延颤动,还在不断的膨胀着。 “那……那……那是什么!?” 半神之战的轰鸣声中,响起阵阵失声吼叫。 对他人是极度的震惊,但对通晓沧澜神典的四海神来说,却是至深的绝望。 “住手……住手!”一个海神痛苦的嘶叫声,他几乎是连滚带爬,拼了命的想要去阻止。 但面对苍释天此刻的恐怖气场,他根本连靠近都不能。 在任何世界,任何位面,要强行得取超越自己能力界限的东西,往往要付出极为惨烈的代价。 此刻现于苍释天身上的,便是超越他界限的力量。 而代价,是他的性命,以及…… 沧澜一脉的未来! “苍释天,你疯了吗!”一个海神满眼血色,怒嚎着苍释天之名:“你难道想要成为沧澜一脉的千古罪人!你……你还有何面目去见先帝和列祖列宗!” “帝上,停手……停手啊!现在还来得及!” 那个寿元最长,资历最老的海神已是悲泣出声,哀求道:“帝上,你这究竟是为何……云澈已注定灭亡,你都已经选择了臣服深渊……已是保住了自身,保住了沧澜……你到底在做什么!” 苍释天的头发已尽皆化为蓝色,他外释的气场,更是汹涌如怒啸的沧海。 他的头颅缓缓转过,布满蓝痕的面孔现出了蔑然的狞笑: “老子臣服深渊?你在开什么玩笑!” “呵呵呵……”他声声狞笑着,沧澜帝音字字穿魂:“神界百万载……沧澜七十万载……方有今日之盛。” “云澈步步登天,以幼龄之躯脚踏四域……更为救世之主!” “他出身下界,但终属此世之人!更是此世的神迹!” “老子给他当狗,心甘情愿,心服口服!” “但……”他的声音变得无尽凶戾:“他陌悲尘是什么东西!” “一个从不知所谓的黑坑中跳出来的鬣狗,却要我神界将一切乖乖奉上,要老子给他当狗!?” “哈哈哈哈!开什么玩笑……开什么玩笑!!” 他的嚎叫,他的狂笑,将一个又一个的玄者震荡的双耳溢血。 但灵魂之震撼,更胜千万倍。 云澈是此世之人,他凭自己之力收服北域,脚踏三域,一步步走向至高之位,更曾救世于危难,还曾为诸世所负。 如苍释天所言,云澈是此世所生的帝王,更是生于此世的神迹。 让他甘为忠犬。 而陌悲尘,终是外世之人。深渊,更是世外之世。 真正的,最纯粹的侵略者。 沧澜神珠在颤抖,苍释天的整个身躯……包括他所有的血液,都变成了完完全全的深蓝色。 过于异常的气息,让云澈和陌悲尘都猛然侧目。 四海神瞪大欲裂的眼珠,口中久久无法发出声响。 “将沧澜……拱手送予深渊……” “老子宁愿……让它在老子的手中……” “永绝于世!” “呃呃呃呃呃呃呃——啊!” 砰———— 苍释天的心口,沧澜神珠猛然碎裂,神芒尽散。 内蕴的所有神源,也以苍释天的玄脉、躯体以及生命为载体,释放出了凄哀的深蓝之芒。 那赫然是一股,几乎不亚于陌悲尘的半神神威。 四大海神痛苦闭目……破碎的沧澜神珠,破碎的神源载体,一如他们破碎的心魂。 太初神境的苍穹更加的不安,风沙更加的狂暴。 因为这个原本无神的世界,又出现了一股半神领域的力量。 但代价…… 亦是此刻,雄霸南神域数十万载,衍生一代代海神与无数传奇的沧澜一脉…… 永恒断绝。 “陌悲尘——”崩坏的天地响彻着苍释天嘶哑而骄狂的咆哮:“给老子……死!” 如一汪翻腾覆空的沧海,苍释天带着弥天蔽日的深蓝神光,扑向了陌悲尘。 轰隆! 剑盾碰撞,苍穹炸开一道万里断痕。断痕两侧,云澈与陌悲尘如飞坠的陨石般的逆飞而去。 又是一颗金芒熄灭,陌悲尘视线中的云澈只余最后的六点星芒。 他狠狠吐出一口腥血,刚要重整磐岩之阵,后方那股诡异出现的半神之力忽然逼近。 那声咆哮更是震得他双耳一片嗡鸣。 而被云澈一剑轰飞,暂时失力下的陌悲尘根本来不及重整身势,被后方的苍释天瞬间逼近。 更准确的说,是他重重撞在了苍释天的身上。 砰! 从苍释天身上飞溅的,是深蓝色的血……或者说,那是沧澜神力的碎屑。 他的躯体已然毁尽。 此刻的苍释天,只是一个还寄居着他最后意识的能量载体。 两人猛然撞击的躯体却没有就此分开,因为那双深蓝色的手臂在碰触到陌悲尘的那一刹那已是瞬间伸出,从后方死死的缠锁在他的脖颈之上。 双腿亦是前叉,牢牢的缚死陌悲尘的下肢。 “找死!” 陌悲尘头也不回,身上枯光炸裂。 轰—— 嚓! 沉闷的气爆之下,苍释天的左臂被狠狠震开,弯折而断……但不过一瞬,一道蓝色霞光便牵引着断裂的左臂重新锁回陌悲尘的脖颈。 沧澜神光亦在这时倾释而出,化作成千上万道深蓝流光,尽皆缠覆于陌悲尘之身,牢牢封锁着他的躯体。 并如泻地水银,无声噬解着他的磐岩之阵。 砰!! 又一道力量从陌悲尘身上爆发,轰于苍释天之躯。 苍释天身上蓝屑纷飞,缠缚陌悲尘的四肢炸开数十道碎痕,却硬是没有被震开丝毫,反而愈加收紧,恨不能深陷入他的血肉骨髓之中。 “苍释天……你!!” 陌悲尘目凝惊怒,但任凭他如何挣扎,缠身的四肢和蓝光都如附骨之疽,将他的行动能力完全封死。 “云澈!!” 他的耳边,炸开着苍释天歇斯底里的嘶叫。 而一道点缀着六抹黄金星芒的天外黑星也在这时飞坠而至……在陌悲尘放大的瞳孔之中,劫天剑尖直刺他的心口。 当——! 磐岩之阵闪耀,又在一瞬崩开上百道细密的裂痕。 这是它在此世显现之后,受到的最严重之创。 苍释天封锁的何止是他的行动力,还有他相当一部分力量……同时还在无形噬解着他的守护之力。 云澈的身体在反震力下翻腾,但又马上生生扭转,神烬之力强行爆发,劫天魔帝剑再次暴刺于陌悲尘心口。 哧~~~~~~~ 响起的,竟是尖锐的嘶鸣。 这一次,劫天剑尖没有被弹开,而是刺入了磐岩之阵之中。 让裂痕根本来不及愈合的磐岩之阵再炸裂痕。 这一幕,让陌悲尘瞳孔紧缩。 云澈灰暗的眼瞳重耀炽烈的明光,本已濒临崩溃的躯体竟在这时爆燃千尺魔炎,不肯枯竭的力量疯狂向剑尖涌去。 哧哧哧哧哧哧!!! 如奇迹般爆发的巨力之下,劫天剑尖顶刺着磐岩之阵,将紧缠在一起的陌悲尘与苍释天狠狠推坠向下方。 爆燃的永劫魔炎将磐岩之力层层噬灭,再噬灭,使其崩开百道、千道裂痕。 “嘿……嘿嘿!” 在云澈剑下飞坠的苍释天竟然在笑,他盯视着云澈,发出着已完全不似自己的声音:“云澈……你可知……我为何……要将你的女儿劫持至此。” “……”云澈没有言语。他的所有力量,所有意志都集中于劫天剑上,看着剑尖一点点刺入磐岩之阵,一点点临近他的心口。 “当然是为了逼你出来!” 他狂吼着:“你可是……老子认可的人……你只可以战死……” “但岂能……当一只破胆的缩头乌龟!!” 暴吼声下,他双目之中忽然蓝光爆裂。 紧缚陌悲尘的躯体竟又涌出一股不知从何而来的磅礴之力,在猛烈爆发间,狠狠将自己和陌悲尘推撞向云澈。 正文 第1957章 玉碎乌绝 弥天的沧海神芒中,陌悲尘下坠之势骤止,猝至的巨力将他狠狠推向云澈,死死抵着劫天魔帝剑的磐岩之阵发出一声直裂魂海的悲鸣。 哧哧哧~~~~~ 裂痕连着裂痕,将数息之前还尽释着无尽绝望的磐岩之阵化作了细密的蛛网之状。 嚓!! 这一声重鸣,仿佛响起在所有人心间。 更加撕魂的尖鸣之中,劫天剑骤刺而入,生生贯穿磐岩之阵……在止住之时,距离陌悲尘的心口,只剩堪堪两寸之距。 “呃~~!” 陌悲尘喉间发出嘶哑的低吟,他的眼瞳瞪大到几欲炸裂,再顾不得去挣脱苍释天的封锁,岩之玄力疯了一般的释放,守护之器更是狂释着愈加躁乱的玄光,死死支撑着已是裂痕遍布,几近洞穿的磐岩之阵。 云澈支撑劫天剑的双臂已是血肉外翻,外露的骨头之上,亦是细痕遍布。 所有的意志都凝于瞳中,化为比永劫魔炎还要幽邃的魔光。 无论如何,他也绝不允许自己的躯体和力量崩溃失控。 因为这是苍释天用自己的存在和沧澜的未来,所换来的最后希望。 “苍释天……”陌悲尘的声音已是扭曲,一如他完全变形的五官:“你这只……愚蠢的……疯狗!” 磐岩之阵再次堪堪阻滞了劫天剑,而此时的陌悲尘已是竭力摧转着全部的力量,再没有一丝一毫的保留……却也根本无法将劫天剑斥开半分。 他理解不了苍释天的行为。 苍释天明明已选择了臣服,他也给予了接纳。 深渊骑士一诺万钧,将来深渊降临,苍释天可以安存,沧澜一脉也可以安存,而且在此世的地位,只会更高。 为什么却要在这种时刻,不惜毁己,更毁沧澜命脉来和自己搏命!? “嘿……嘿……老子……就是疯狗!” 他的耳边,响起着苍释天字字癫狂的嘶叫。 而这条疯狗将死咬着他的喉咙一起下地狱……那连自己,连宗族未来都能残灭的疯狂与狠绝,会让他哪怕下到地狱后,也绝不会松开那咬在他喉咙上的獠牙。 “云……澈!你要是……捅不穿他……” “老子做鬼……都不会放过你!” 苍释天几乎每一个字音都会变形,深蓝的躯体也每一瞬都在碎裂崩坏,但缠锁陌悲尘的力量却自始至终没有一丝的弱下。 “兄……长……”苍姝姀早已是泪染双颊。 苍释天的嘶嚎声中,云澈的瞳中紫芒骤闪,紫芒之后,是悠古的龙影。 啾———— 威鸣啸空,金乌幻神! 而与金乌幻神同时出现的,是俯空傲世的龙神之影! 如此状态之下强行释放玄罡幻神,代价无疑巨大。 铮!铮! 两道南溟神源在一瞬间同时崩灭。 龙影傲空,发出震慑万灵的咆哮。 吼—————! 太初天地,龙吟乌鸣。 强开神烬,超限暴走的是云澈的玄力,对魂力的增幅要远远弱于玄力。 面对半神之魂,云澈如今状态所释的龙神领域,没有任何可能将他的魂海完全震溃,更不可能长久震慑。 但,那毕竟是龙神之魂! 即使有巨大的层面之差,也绝不会毫无作用。 而就在龙神哮空之时,一直蓄势待发的池妩仸也猛然释出了她的涅轮魔魂。 耳边的咆哮一瞬间震散了陌悲尘视线中的世界,他的双眼快速失色,清晰映出两点溢动着远古天威的苍蓝龙瞳。 在这个转瞬即逝,再完美不过的时机,涅轮魔魂直穿而入,如在陌悲尘的魂海之中刺入一头无比凶暴远古巨魔,疯狂撕咬向他的灵魂。 “嘶啊——!!” 被残忍撕裂的灵魂让陌悲尘发出一声凄厉如鬼的惨嚎。 意识离散加灵魂撕裂,他全力涌释的岩之玄力,以及对守护之器的驾驭毫无疑问一泄如注。 直接崩散了近六成之巨。 亦是这一刻,玄罡所化的金乌幻神洒下焚灭之炎,将陌悲尘与苍释天一瞬葬入弥天蔽日的黄金火海。 云澈身上的黑炎更是生生再燃百丈,劫天剑随着他裂喉的嘶喊爆发着再破极限的剑威。哧哧哧嗤嗤…… 轰嚓!!!! 宛若地裂天塌般的崩裂声中,那一面曾带来至深绝望的磐岩之阵,在漫天崩散的枯光之中轰然破碎。 伴着所有人骤止的心跳,劫天剑狠狠轰刺于陌悲尘的心口。 当!!! 陌悲尘心口血肉飞溅,但响起的却不是裂帛一般的穿体之音,而是一声让人千般熟悉,万般惊惧的金属碰撞声。 紧贴胸腹,明显内陷的银甲之上,赫然再度张开了一个磐岩之阵! 一个……完完整整的磐岩之阵。 劫天剑尖死死停滞在了陌悲尘的心口,再无法前进半分。 “……!!”云澈紧咬的牙齿崩开片片血沫。 “呃……呃呃……呵……呵哈哈哈!” 陌悲尘缓缓抬首,他的灵魂依旧在痛苦中挣扎颤栗,但眼神已是在快速的恢复着清明,嘴角,更是扯动着痛苦的狞笑。 “绝……望吗!”他嘶哑低吟,流散的玄力在他逐渐恢复的意念中快速回转。 他是深渊骑士中的守护骑士,以守护为使命。 而欲要守人,先要守己。 他身上由神官所赐的“永恒磐岩”并非只有覆于双臂的臂盾,而是一套完整的覆身软甲。 他手臂上的臂盾是为守护他人而存在,而覆于躯体的银色软甲是为守护自身,毫无疑问同样有着强大的抵御能力。 其中,更是封存着一个在遭遇危机时自动触发的磐岩之阵。 只是,他自从穿上这身“永恒磐岩”后,其中所封的磐岩之阵还是第一次触发。 他断然不曾想到,这生平第一次触发,竟然不是在深渊,不是在雾海,而是在这卑微之世。 何其之辱! 云澈瞳孔越放越大,牙齿被他一颗颗咬碎……但任凭金乌炎焚烧,永劫魔炎残噬,钉在陌悲尘心口的剑尖却再难前进半分。 新生的磐岩之阵上开始崩开着道道裂痕……但以他身上残剩的四道南溟源力,想要在它们全部绝灭之前将之破开,几乎毫无可能。 “凭你们……这些卑贱的爬虫……也配!!” “喝啊啊啊啊!” 他一声愤怒、屈辱、发泄的狂吼,来自龙魂的震慑和池妩仸的涅轮魔魂被他强行驱散。 随着他的眼瞳恢复至正常的焦距,守护玄力再度汹涌释放,让最后的磐岩之阵爆发出更为浓郁的守护神光。 裂痕蔓延的速度再度减缓,只余轻易便会被完全覆没的崩裂之音。 池妩仸身躯剧晃,魂海一片轰然,好在马上被劫心劫灵一左一右搀住。 九寸精钢终难敌万丈枯木,来自半神之魂的巨大反噬让池妩仸的魔魂受到了前所未有的重创。 “啊啊啊啊啊!” 苍释天在竭命的狂吼着,他恨不能将残躯的每一寸都尽情粉碎,化作可以吞噬陌悲尘的力量。 但他残剩的灵觉,却感知不到劫天剑与陌悲尘心脏的临近。 铮! 第十五道南溟神源崩灭。 最后的三枚南溟神源急促闪耀着悲烈的金芒。 “完了……彻底完了。” 声声低喃,无力如萧瑟秋风。 先前已是认命和臣服的他们,此刻灵魂之中泛动的,更多的反而是一种深深的悲戚。 苍释天的嘶吼如无数利刃,穿刺着他们卑躬的膝盖与畏缩的灵魂,更在他们的眼中闪耀起一个深蓝的希望星辰。 那一刻,他们忽然不想再认命和屈服,而是渴望着云帝与苍释天能诛灭这个外世的侵略者。 哪怕只能获得短暂的安生,哪怕结局注定是被深渊所吞噬。 至少,这个他们付诸一生的世界曾有人惨烈的抗争过,胜利过。 而不是只有毫无尊严的屈膝。 但此刻,这抹醒世闪耀的沧澜神光……依旧破灭。 ………… 战场边缘,一个无人会有余心注意的角落。 “看来,还是不行呢。” 他看着远方,似是自语的低喃着。 一身烈焰般的红衣,纵横着耀金色的纹路。 他的瞳孔深处闪耀着金色的炎光,宛若两轮远空之上的炽日。少年的外表,却是炎神界的界王。 火破云。 他转身,面向了焱万苍、炎绝海、火如烈……后三者同时感知到了什么,泛动着炎光的眼瞳在混乱中收凝。 “原来,这个世界上,还有他也做不到的事。” “那么,也该轮到我了。”火破云微笑了起来,只是除了他自己,这世上或许无人知晓其中所蕴的无尽复杂。 还以为,要失去这个“机会”了。 “破云,你……”火如烈抬了抬手,出口的声音艰涩而颤抖。 目光从他们三人身上一一扫过,火破云转回身去,缓声道:“师尊,焱宗主,炎宗主,我去了。今后,炎神界便交予你们了。” “教导之恩,辜负之罪……唯有来世赎还。” “破云!” “破云!!” 两声交叠的猝喊声中,焱万苍和炎绝海的手臂同时牢牢抓在了火破云的肩膀上。 “破云,你和所以人都不一样。”焱万苍手掌在收紧,竭力的摇着头:“即使此世万劫不复,但你……会被他带到深渊,会成为强大到让所有世人仰望的深渊骑士……会到更高的位面,会有所有人不敢奢望的未来!” “即使对所有人都是灾难,唯有你,是无上的机遇!” “所有人都可以搏命,但也唯有你不能,更没有任何的理由!” 铮! 又一道南溟神源散灭于云澈之身。 只余最后的两点南溟神光在无力的闪耀,却依旧未能碎灭那枯黄的磐岩之阵。 “……”火破云身姿不动,亦没有回首,视线投向远方,定格于那个燃烧着黑炎的身影:“我这一生,曾不知多少次的迷茫、彷徨、失措、失心、冲动、后悔、忐忑、恐惧、畏缩、不甘、不忿……” 他的声音那般的温和平静,几乎没有任何的波澜。 “但唯有这一次,我完完全全的不惧,不悔。” “似乎,有一个声音在告诉我,我的生命,便是为此刻而存在。” “……”焱万苍和炎绝海怔在那里,无法言语。 两只手掌在这时一左一右抓在了他们的手腕上,颤抖而坚决的,将它们从火破云的肩膀上移开。 “破云,去吧。”火如烈声嘶如沙,“从小到今,我一直目视着你的成长,有过无数的欣慰,也有过一次次的愤怒与失望。” “但唯有一点,从未变过。” 火如烈那双永恒燃火的眼睛却蒙起着来不及焚散的雾光:“你是为师这一生……最大的骄傲。” “……”火破云的手掌向后推去。 轰—— 一股灼热的风浪,将三人,还有附近的玄者全部远远推离。 他踏炎而起,飞向了远空,冲向了云澈所在的空间。 金色的火焰在他的身上燃起,火焰并不庞大,却是无比的浓郁,无比的耀眼。 耀金的炎光驱散着昏暗,更穿透了被半神之力充斥的战场,直耀苍穹与大地,转目之间,将整个庞大的世界化为黄金之色。 所有人的视线转向东方……一双双属于神主与神君的眼瞳,却被刺耀的几乎无法睁开。 “那是……什么!?” 黄金之炎在继续的燃烧着。 但燃烧的载体却不是火破云的玄力…… 而是他的躯体,他的血脉,他的灵魂,他的信念……他的一切。 他目光垂落,双手之上,五指已然消失,化为炎光。 他的整个躯体,也在疯狂爆燃的炎光中的变得愈加模糊。 云澈…… 你记住! 这一世…… 终究是你欠了我。 而且…… 你永远…… 永远…… 都别想还清!! 金乌魂灵赐予他的所有源血、源魂……连同他这一生所有的骄傲都尽情的燃烧着。 他最后的灵魂,缠绕于陌悲尘之身。 但最后的视线,依旧是云澈的背影。 最后的声音,是仿佛来自远古金乌真神的审判低吟: “九…霄…乌…绝…玉…碎…鸣——” 正文 第1958章 绝路悲尘 最后的两道南溟神源,还能强撑他的神烬状态堪堪四息的时间。 而哪怕,这个时间还能再延长十倍百倍,他的躯体,也已断然无法支撑。 云澈全身上下,已根本找不到一处完好的地方。以他此刻的躯体状态,换做普天之下任何其他一人,都早已毙命。 最后的磐岩之阵在一点点的被噬灭,但要在四息之内将之完全崩碎……到了此刻,已是没有任何的可能了。 紧咬的牙齿松弛下来,黑瞳中的狂暴也逐渐化为一片幽深的黑潭。 倾月,我很想倾尽一切努力,去好好爱惜你留给我的一切。 但,我终是…… 他的邪神玄脉开始了无比剧烈的颤荡,逐渐现出道道猩红的纹路。 祭我血躯……彼岸修罗! 当年在星神界,他为了救茉莉置己于死地,化彼岸修罗……最终,因凤凰的涅槃之力而残缺重生。 而这一次,再化修罗之刻,他注定唯死无生。 就在邪神的禁忌之力即将决绝爆发时,一道无尽炽烈的金芒映入了眼瞳,更直接映入心魂,将世间和魂海的一切都映成一片纯粹的赤金之色。 耳边,是一声嘹空绝世的乌鸣。 金乌之鸣,云澈再熟悉不过。 但这声乌鸣,其威其势其锐……胜过生平所有。 就连他体内的金乌之血,都在这一瞬之间狂烈沸腾。 没有回首,但云澈的魂海之中,却映出了一个遮天蔽日的黄金乌影。 太初神境,万灵仰首。 无尽苍穹,唯有鸣世乌影。 它张开的金翼灼烧着空间,划着一道长长的金痕,在陡然凄烈的尖锐声中,飞坠向了陌悲尘。 ………… 朱雀,凤凰,金乌,为远古三大炎系至尊。 而它们,又皆有一终生只可燃烧一次的终极之炎。 分别为: 朱雀赎世; 凤凰涅槃; 金乌玉碎! 赎世之炎与涅槃之炎都是在朱雀与凤凰陨灭后燃烧,但金乌不同。 火焰最为狂暴,性情最为刚烈的金乌,它的终极之炎,是以死燃烧,焚己决死。 宁为玉碎,不为瓦全。 朱雀的赎世之炎已永恒绝迹,再无可能出现。 凤凰的涅槃之炎曾在云澈身上燃烧,但那绝非是因云澈的凤凰血脉与凤凰神魂足够“完整”,而是凤凰魂灵的额外赠予。因而极度微弱残缺,燃烧后虽然的确实现了重生,却也只是强挽了一丝残命。 真正能燃烧涅槃之炎的凤雪児,当年为救云澈,已将之提前焚尽。 因而她虽有着完整的凤凰传承,玉陨之后却也无法再涅槃重生。 换言之,涅槃之炎也已永恒绝迹。 远古火焰三至尊留于今世的神迹之炎,只余唯一,刻印于火破云的金乌血脉之中。 亦在此刻,在无数被耀成金色的瞳孔之中,决绝而无悔的燃烧。 ………… 整个世界,都唯剩金乌绝鸣与黄金炎光。 就连云澈的金乌幻神,亦被完全的覆没。 那倾覆而下的神威超越了半神的陌悲尘,超越了沧澜永绝的苍释天,超越了神烬之下的云澈。 黄金之炎所覆的世界,无人能看到火破云的身影。所有人的意念都在无比确信的告诉着他们:这是远古金乌真神的临世与神鸣! 陌悲尘呆呆的看着那仿佛来自远古幻境的黄金乌影越来越近,他的瞳孔已扩张到最大,嘴巴亦是毫无意识的张大。 但直至黄金乌影覆没了整个视野,他都未能发出一丝的声响。 因为,伴随黄金炎光的,是让他灵魂彻底碾覆的恐怖魂压。 轰嗡—————— 乌影轰落,一声无尽威绝,无尽悲烈的长鸣声中,玉碎之炎以陌悲尘的躯体为中心轰然爆燃。 世界除了金炎,再无其他。 战场之外,所有人已是彻底的怔目失魂。因为他们的视线之中,呈现的是真真正正的…… 炎阳坠世! 只是却少有人知,这幕炎阳坠世之下,是金乌神迹的永恒绝迹,以及……一个有着无尽未来的绝世天才永恒的陨落。 “呜啊啊啊啊啊!” “哈哈……哈哈哈哈哈!” 玉碎之炎焚烧着陌悲尘与苍释天,带起凄厉的惨叫和快意的狂笑。 却不会伤及到云澈半分。 黄金火海之中,陌悲尘身上的磐岩之阵顿如烈日下的坚冰,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融着。 劫天剑尖下的裂痕,更是在颤荡之中疯狂蔓延。 铮! 又是一道南溟神源崩灭。 只余最后的一道南溟神源支撑着他最后的神烬之力。 精神与力量重新凝至极致,云澈的双眼崩开万千血痕,所有牙齿被他一瞬间全部咬碎,口中发出声声如绝望恶鬼般的嘶嚎。 奇迹能催生奇迹…… 明明已枯竭和濒临崩溃的破败身躯,在这一刻又涌现出……几乎比先前任何一刻都要狂暴的力量。 “死!” “死!!” “死!!!!” 他灵魂某个沉寂已久的角落,在火破云用生命所燃烧的玉碎之炎下重新燃烧。 他咆哮的声嘶力竭。 劫天魔帝剑更是在极致的暴怒中疯狂锥刺着陌悲尘的心口。 苍释天的残躯亦被快速的焚化,但他的力量依旧死死锁缚着陌悲尘,让他无法逃离云澈的力量,更无法逃离火海。 云澈的神烬之力,苍释天的绝命封锁,火破云的玉碎之炎…… 砰—— 终于,伴随着一声被火海覆灭的嗡鸣,被层层焚灭的磐岩之阵在云澈的剑下……崩碎散灭。 云澈的瞳眸之中的画面忽然变得无比之缓慢,他能清晰的看到每一丝碎裂飞散的玄阵枯光。 那是陌悲尘的绝路残光,却是他们在一次次的绝境、绝望。绝命之后……终于真正闪耀的奇迹之芒。 陌悲尘全力运转的力量全部集中于磐岩之阵上,毫无余力护于躯体。 最后的磐岩之阵的破灭,便是他守护之力的完全崩溃。 崩碎的磐岩之阵冲击的陌悲尘胸腹下陷,他眼珠外凸,视线中的画面同样变得无比缓慢……睁睁看着那燃烧着黑炎的剑尖穿过破碎的枯光,刺入了他的心口…… 一贯而入。 从剑尖,到剑体……直至整个庞大的剑身。 最后,碰撞在他视线中的,是云澈那双沸腾着狂暴魔光的黑瞳。 劫天魔帝剑完完全全的贯穿了陌悲尘的躯体,也贯穿了与他紧缚在一起的苍释天。 “禾菱!!” 云澈的魂海,炸起他竭魂的咆哮。 其实根本无需他的嘶嚎。 禾菱所紧凝的所有意念,都在等待着这一刻。 在劫天剑贯穿陌悲尘的那一刹那,一个少女之影无声而现。 她绝美如精灵,有着翠绿色的长发,翡翠般的眼眸。周围是连天地完全覆没的炎光,她的身影却是那般清晰。 她面容恬静而神圣,双手交叉于胸前,翠眸缓缓闭合……随着她一双玉臂的舒展,一蓬浓郁到极致,纯粹到极致的碧绿幽光从劫天剑上…… 亦是在陌悲尘的腑脏之中爆开。 极骇失魂,力量溃散,又是从躯体内部爆发……陌悲尘纵为半神,也根本无从阻滞。 碧绿幽光化作无数条欲噬一切的毒蛇,快速窜向他的内脏、肉骨、玄脉、血液…… 待陌悲尘心魂恢复,力量回转之时,碧绿幽光已窜至他全身每一丝毛发,每一个角落。 将他一双本被映成金色的瞳孔都化为了幽邃可怖的绿色。 “啊……啊啊啊……” 仿佛有百万、千万条毒蛇忽然在他的身体中残忍的啃噬,他的五脏六腑、四肢猛烈的痉挛,全身在猛烈爆发的极致痛苦与恐惧中疯狂扭曲抽搐,身体表面,更是快速被染成越来越幽邃的绿色。 “啊……啊啊……啊啊啊……不……不……” 他的叫声并不凄厉,却是极度的嘶哑与痛苦……像是他的喉咙,也已被万千毒蛇死死的绞住。 痛苦之外,还有至深的恐惧。 因为,他同样痛苦扭曲的灵魂,无比清晰的触碰到了死亡。 哪怕雾海深处的绝境、【净土】的死亡试练……他都没有如此真切的感知着死亡的临近。 “哈……哈哈……” 清晰碰触着死亡的,不仅仅是陌悲尘,还有苍释天。 但他发出的,却是虚弱,而无憾的低笑。 以他的存在为载体的沧澜神力也在这一刻,随着他意志的松弛而散尽。 深蓝色的残躯再无法维持对陌悲尘的锁缚,随着离散的蓝光向后倾倒而去。 池妩仸魔魂遭受重创,但始终未曾收回灵觉。充斥着半神之力的战场,她强大的涅轮魔魂始终清晰感知着一切。 黄金火海的覆没下,她无法看清战场,但能清晰感知到苍释天最后意识的松弛,以及陌悲尘那陡然斥满痛苦与绝望的灵魂嘶嚎。 她知道,云澈成功了。 她更知道,一只鬣狗最疯狂,最可怕的时刻,便是他绝路之时。 “媚音,快把云澈传回!” 她向水媚音发出着急促的魂音……而水媚音手中的乾坤刺,也几乎在同一时间闪耀起绯红神芒。 但,明明早已蓄势待发,绯红神芒却是没有马上释出,水媚音倾尽全力凝聚精神,魂间是池妩仸的呼喊,她却依旧无法出手。 那是沸腾着半神之力的灾厄空间,非这个世界所能承受的力量在极度的扭曲着空间、力场、视线、感知甚至法则。 再加上她距离云澈实在太远,短时间内,根本无法准确锁定云澈的空间方位。 “啊……啊啊啊……啊……” 陌悲尘的嘶叫越发的痛苦,身为守护骑士,他的躯体对于剧毒与污浊本有着极强的抵御能力。 但任凭他的守护之力如此狂乱的涌动,都无法驱散在体内窜动的恐怖幽光。 因为,那可是释自天毒珠的极致天毒。 身躯仿佛在坠向无尽的深渊,越来越深重的绝望,引燃的是不惜一切的疯狂。 “啊……呃啊……啊啊啊!!” 痛苦的呻吟之后,是一声撕心裂肺的狂吼,陌悲尘躯体内残剩的力量不再去试图驱散天毒,而是狂烈的爆发…… 轰———— 渐弱的火海被爆开一个巨大的空洞。 空洞之中,苍释天深蓝的残躯四分五裂,又随之被摧成无数蓝色的粉尘…… 如黎明曙光下,漫天将逝的苍星。 云澈仅存的清明,让他将最后的神烬之力护于身前。 巨响声中,他如被天槌轰中,以撕断空间的速度倒飞出去…… 他的魂间,响起了来自苍释天的声音: “求你……善待……姝……姀……” 魂音消逝,苍星终陨。 他最后的声音不是畅快的大笑,不是发泄的狂吼,不是铭留千秋的豪言……而只是一句,带着无尽牵挂的请求。 正文 第1959章 青影 陌悲尘的绝望之力无比可怕,若非神烬之力的守护,以云澈如今的躯体状态,很可能会如苍释天一般粉身碎骨。 而天毒噬体之下还敢如此引爆玄力,后果也无疑极为残忍。 “嘶啊啊啊啊——” 陌悲尘本就凄惨的嚎叫一下又凄厉了数倍,如万千炼狱恶鬼被同时降下世间最残酷的极刑。惨叫声中,他的半神之躯在这极短的时间里,从浅绿色直接化为骇人的亮绿色,更出现了幅度大到让人惊悚的痉挛扭曲,仿佛每一根骨头和每一道神经,都已是 彻底的失控变形。 而被毒蚀的不仅仅是他的躯体,还有他的神魂和力量。 他弯折的双臂一手抓着头颅,一手死命的掏向被破开的心口,似乎想要不惜一切的去揪出在体内肆虐的毒蛇。 全身上下无处不是痛苦,无处不是绝望,无处不是死亡。 肉体在被一片片撕碎,灵魂在被一块块的啃噬,力量更是如决堤之水般流散。 他在绝望的挣扎与嚎叫中栽落,扭曲翻腾间,他愈加碧绿的眼珠之中,忽然映出一点微耀的金芒。 他眼中的世界已化作一片模糊的幽绿,被残噬的五感每一瞬间都在快速的变得混乱虚弱。 但那一抹在灾厄气场中绝不强盛的金芒,却如一根比天毒还要剧毒的毒刺,狠狠的扎入他的灵魂至深处。 让他本已在绝望与痛苦中临近崩溃的神魂陡现一瞬可怕的冷醒。 因为,那是依附在云澈身周的金芒! 暴戾的凶光在他瞳孔和魂底爆开……极度的痛苦、绝望与恐惧,在一瞬间催生出最极致的怨恨。 这一刻,骑士的尊严与职责,渊皇的伟大企望,对渊皇的无上忠诚……什么都不重要了。 他只要云澈死! 哪怕会让未来降临的渊皇永失邪神与魔帝的传承! 不惜一切……他也要云澈给他陪葬! 喉间的痛苦嘶叫带上了无尽狰狞…… 他调动半神神魂中残剩的所有意志,锁死着云澈的气息。 他催榨着身上所有可运转的力量,在身前凝化做一把七尺岩枪。 残存的清明让他清楚的知道在这般状态下强行释放力量的后果。 但他毫无犹豫,唯有绝望之下的疯狂! “死……啊啊啊啊啊!” 岩枪撕空,爆射向云澈,伴随着陌悲尘再度凄厉数倍的惨嚎。 铮! 云澈的身上,最后一抹金色神芒在急促的闪烁之后,终于熄灭。 十八道南溟神源,连同十六天前的四道……远古南溟神族留于现世的二十二道神源之力,就此全部消逝。 南溟一脉,至此真正意义上的永恒断绝。 神烬状态再无法维持,随着第六境关的关闭,云澈的力量气息极速消散,取而代之的,是他常态下的躯体根本无法承受的反噬与负荷。 本就破败不堪的躯体再承重创,云澈的生命气息也在快速流失,变得万般微弱,就连身体的痛感,都在快速的失去。 他想翻转躯体……但意念所至,却已是感知不到了身体的存在。 他从未如此虚弱过。 虚弱到……似乎伸手便可触碰到死亡,却又动不了哪怕半根手指。 他的身体依旧在极速的倒飞着,快到切裂着空间,带飞着他不断崩离的血肉甚至碎骨。 但好在,他此刻已是飞出极远,脱离了半神之力所充斥的灾厄空间,否则,神烬之力消失之时,他必然绝命。 陌悲尘应该死了吧…… 付出了那么大的代价,他怎么可以不死…… 只是…… 代价,真的太大太大…… …… 人在神面前,竟如此卑微吗…… 而他,仅仅只是个半神…… 灵魂在虚弱中逐渐离散,各种意念在他虚弱的魂海之中混乱的流转着。 而这时,他的魂海之中,忽然现出了一抹可怕的枯光。 带着强盛到……足以将他带入万重死境的死亡气息。 耳边,是断空的尖鸣,和无数惊恐的魂音。 被天毒噬体的陌悲尘,他所能运转的力量早已凋残不堪。七尺岩枪,比之先前的万丈岩枪,相差何止天壤。 但将死之兽,其所覆之爪依旧可以碾杀蝼蚁。 陌悲尘垂死之下所释的岩枪,依旧携着半神的残威。 若是正面击中,依旧足以将一个现世神主轰杀! 全盛状态下的云澈,应该足以正面抵抗而不死……但以他如今的状态,哪怕没有击中,仅仅是临近的余威,都足以让他转瞬失命。 “云澈!!” “云澈——” …… 混乱的惊喊被岩枪的尖鸣完全吞没……云澈默默的闭上了眼睛。 到头来,终究还是…… 只是以这种方式死去,实在是有些……不甘…… 池妩仸、沐玄音、千叶影儿、彩脂……她们在岩枪射出的那一刹那,全部面容惨变。 惊喊声中,她们皆是第一时间出手。 冰芒、魔光、剑气…… 但,最为绝望的是,云澈先前被轰飞的方向,是与她们所在方位相悖的西方。 遥远的距离,相逆的方向,她们的力量,再怎么也不可能追及陌悲尘的岩枪。 已再没有任何一丝犹豫的机会,水媚音猛一咬齿,以最大程度释放乾坤刺的空间神力。 遥远的距离,中间隔着尚未散尽,极度扭曲视线、灵觉甚至法则的半神灾域。 再加上,云澈正处于速度极快的倒飞状态。 绯红神芒大范围罩下…… 却堪堪没有触碰到云澈急掠而过的脚尖。 水媚音的脸儿瞬间失去了所有血色。 “……”池妩仸剧烈的惊乱之下,魔魂之创随之爆发,身躯当空栽下。 但还未等劫心劫灵将她搀住,她已在半空强转身躯,支撑着极重的魂殇飞向前方。 只是,她们的速度纵然再快上十倍、百倍,也注定不可能完全跨越那原本并不漫长,此刻却每一寸都是绝望的距离。 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那泛动着可怕枯光距离云澈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就在岩枪所带起的空间震荡即将触及到云澈所在的空间时,暗淡的苍穹,忽然划过一道极速的青芒。 那是近乎超越当世极限的速度,所掠过的空间留下一道久久不散的青色涟漪。 云澈所飞去的西方,是青龙界所在。 当枯黄岩枪向着这个方向射来的那一刻,所有青龙的第一反应,皆是全速飞离。 却有一道青光,迎着凝聚死亡气息的恐怖岩枪,以她最极限的速度,飞向了已被死亡笼罩的云澈。 “……帝上!!”回首看着那抹青影,青龙神侍青若先是一怔,随之发出一声惊恐的喊叫。 这声呼喊也让所有飞离中的青龙猝然回首,随之全部大惊失色。 因为那道青光,赫然是青龙帝! 惊骇之下,青若再顾不得其他,竭力飞向青龙帝,却只能无力的看着那道青光距离自己越来越远,距离那道恐怖的枯光越来越近。 枯光追猎,青光直迎…… 终于,在枯光临近之前,青光更先一瞬与云澈的身影重叠,在云澈与岩枪之间,现出了她颀长凌傲的青色身影。 噗轰———— 岩枪正中青影。 在所有青龙骤裂的瞳孔之中,枪尖穿心而入,破背而出。 无比巨大的力量之下,本是急速前掠的青影被冲击的逆飞而去…… 以比倒飞中的云澈更快的速度向他飞撞而去。 陌悲尘的凋残之力依旧极端可怕,而且岩枪所附的神识死死锁定着云澈,它将青龙帝贯体之后,余威依旧会将云澈穿刺。 而哪怕岩枪被青龙帝完全阻住,所猛烈爆发的岩之玄力,也同样会瞬间波及云澈,让他丧命。 然而…… 将青龙帝躯体贯穿的岩枪却没有完全破体而过,而是就这么保持着横穿的姿态……像是被什么诡异的力量生生封在了她的躯体之中。 一个水蓝结界从她的身上张开,将自己和岩枪笼罩其中。 成型之时,只有丈宽,宛若一个一触即碎的水泡。 并不遥远的西南方,瘫地的麒天理一双老目怔怔的看着被岩枪穿体的青影。 他与青龙帝相识十万载,那再熟悉不过的侧颜,此时呈现的,却是他从未见过的坚决。 水与冰同属一系,但极少有人同修。 青龙冰水皆修,以水为主。 当世冰之极致,为沐玄音。 而水之极致,毫无疑问是青龙帝青雀。 水系玄力的控制能力为所有元素之最,在青龙帝手中,更是天下无双。 而这世间无双的控制能力,此刻,却被她毫无保留的尽释于自己身上。 晶莹的蓝光如万千交汇的溪流,流溢于岩枪之上,。 每一道水光都是那般的婉软绵长,却汇成了一道无暇水壁,将岩枪的力量,甚至它外释的力量气场都尽拢其中。 嗡轰轰轰—— 岩枪所携的崩岩之力被触动,猛烈爆发。 而那重重灾厄之力,连同声声山崩般的轰鸣,都在水光的封锁之下,全部爆发于青龙帝的躯体之中。 未有一丝外溢。 玉颜失色,赤染青衣。青龙帝眸中亘古冷漠的青芒如干涸的碧湖般散去,身躯随着离散的意识失力倾去。 水壁破碎,力量释尽的岩枪也化尘而散,残剩的余威,仅仅引发了周围数丈空间的微震。 砰! 染血的青影撞在云澈身上,却连他身上的一丝血沫都未曾带起。 两人身躯贴覆,血液交缠,在萧瑟的寒风中一起飞出了很远很远。 直到撞在了一面由青若仓促施下,绵软叠嶂的水幕之上。 水幕将他们的倒飞之势快速卸尽,让他们交叠着落于一团温和的玄气之中。 “帝……上……”青若凄喊着飞至,眸中的青芒也已尽化灰白的悲怆。 但无人回应于她。 云澈一动不动,他意识尚存,混沌的双目一片怔然。 他的身前,是蔓延着腥红的青衣……明明视线已那般模糊,渐蔓的腥红却又是那般的刺目锥心。 陌悲尘的力量何其可怕。仅仅那么短暂之极的几个刹那,便将一个神帝的气息,摧灭到如将陨之禾。 她是青龙帝,是他亲口授封,却始终淡漠以对的……青妃。 那是一个虚名…… 是他和魔后控驭西神域的棋子…… 为什么…… 为…什…么…… 她最后的生命气息,也离散的那般清晰…… 只遗一线微弱的魂音,倾诉于他的魂海之中: “帝妃……之名……虚若幻烟……” “但……终是……未……有……辜……负……” …… “……”云澈失色的眼瞳在颤荡,他嘴唇微弱而动,似乎竭力的想说出什么。但无尽的暗夜无情吞覆着他的意识……随着视线和意识彻底化为黑暗,他终是昏死了过去。 正文 第1960章 彩云琉璃 绯光微闪,水媚音、沐玄音、千叶影儿、劫心劫灵、阎舞、焚道启等人已被尽皆传送至云澈身侧。 一道冰夷结界瞬间凝成,将周围之人,连同失措扑来的青龙全部隔绝在外。 “全部退开,擅自近者,杀之无赦!” 阎舞手持阎魔枪,与众阎魔、蚀月者守于结界之外,全身杀气凛然。 他们必须防备那些先前背弃云帝之人趁机落井下石。 不过,他们担心之事并未出现。 这一战之惨烈,与屈膝者们的软弱形成了太大的反差。他们的心魂根本没有任何罅隙去生出其他的意念,唯有无尽的激荡。 战场中心的黄金之炎与半神气场都在逐渐的散去。 没有了苍释天的气息,亦没有火破云的痕迹。 灾域的中心,一个暗绿色的残躯在抽搐蠕动着。 释出的岩枪有没有杀死云澈,他并不知道。因为在那般状态下强行释放力量所带来的毒噬,让他在那之后的一瞬间跌入万丈毒渊。 生命、灵魂、力量被疯狂的残噬着,体内的毒蛇化作了恐怖千百倍的恶鬼,在巨大的痛苦之中,将他快速拖向最绝望的噩梦。 当池妩仸来到陌悲尘的上方时,他的眼睛已是一片空洞的暗绿色,就连头发亦如一堆枯死的幽绿水草。 他的躯体已扭曲的看不出人的形状,更再没有了半点先前将整个神界都逼入绝境的力量与气息,整个残躯如濒死之虫般偶尔抽搐蠕动,却是连惨叫之音都无法发出。 当年,尽释的天毒将浩大梵帝神界逼入绝境。 但即使如此,池妩仸也从未想过,天毒珠的毒竟可如此可怕。 可怕到了和先前的认识大不相符。 当年,一众梵王在天毒之下挣扎很久之后,才由千叶梵天拖着他们跪求于云澈面前,以己之死换梵帝存活。 而陌悲尘的半神之躯与半神之力何其恐怖……却在这短短数息之间,被毒噬成这般凄惨的模样。 池妩仸的触觉极其灵敏,何况如此之大的违和。 但她此刻已来不及思虑其他,受创的魔魂艰难的凝聚。 她的后方,彩脂也已呼啸飞至,天狼魔剑盈恨轰落。 “不要杀他。”池妩仸低吟出声。 “……”天狼魔剑生生定格空中,但席卷的风暴无法尽敛,将陌悲尘的残躯带出很远很远。 “咕……” 陌悲尘的喉咙之中,溢出一丝艰涩的呜咽。 似回光返照,那双空洞幽绿的眼瞳中,竟在这时又泛起些许孱弱的微光。 裸露着腐败绿骨的手指在艰难的蠕动,搓起着碎散的灰尘。 “净……土……” 又有声音从他喉间溢出,这一次,竟是格外的清晰可辨。 “永恒的……净土……” “……”感知着陌悲尘将死的魂息,池妩仸心间微现复杂。 “真儿……珑儿……”他的残指在极力的向前,想要去触碰更多的土尘:“我终于……可以……来陪你们……” “带着……永恒的……净……土……” 声音消逝,魂如雾散。 幽绿的眼眶之侧,一滴水光在缓缓流落。 晶莹剔透,未染毒息。 池妩仸的涅轮魔魂这时全力释出,尽拢陌悲尘将散的神魂。 她必须知道更多关于深渊的信息。 哪怕此刻强释魔魂会有很大可能造成不可逆的重损。 ………… ………… 未知的空间。 未知的时间。 “呵呵,罗睺兄,能得你亲临,还真是不易啊。”爽朗而又温和的笑声,传入耳中,会自然在心间映起一个儒雅随和的男子形象。 他一身素白长衣,长发亦简单的拘起,面容白净温雅,双眸似无漪的静湖,又似静谧的星空,让人目光触碰之时,都会舒魂沁心。 他有着中年人的儒雅,又带着少年人的温润,让人一时之间无法判定他的年龄。 但任谁看到他,都会认定这是一个不喜玄道,不沐风霜,在庇护下长成的文弱贵公子。 更无人敢相信,他有着一个凌然诸天的名字: 画浮沉。 “哈哈哈哈!” 这声大笑粗犷豪迈,又尽释着烈火般的张狂不羁,仿佛普天之下,皆无他可畏可忌之物。 大笑的男子身材极为高大,躯体更是宽厚雄壮,裸露在外的肌肉竟隐约流转着精钢般的寒芒。 怒发如剑,苍髯如戟,双目更是不怒而威,仿佛一头轻触便会引发滔天暴怒的雄狮。 “这天下谁人不知,亲家最喜清静。若无天大的事,我又岂敢登门叨扰。” 未蕴神息的声音,却震荡的整个殿堂隐隐颤荡。 殿外的守卫皆是周身血液翻腾,他们迅速凝心聚魂,才将这股骇人的躁动缓缓压下。 “想来,罗睺兄此番亲身到来,所为的是外世之事。”儒雅男子微笑而语。 这个宛若威怒雄狮的男子,他的名字在这个世界,字字皆若万重雷霆。 殿罗睺。 “诶!”他大手一挥:“这等不过区区小事,自有净土劳心。” “此番前来,实则是犬子日日情思缠心,闭关之时都频频分神,只好将他拎了过来,多少舒缓一下这小子的相思之情。” 他粗大的手掌重重拍了一下身侧同来的年轻男子:“看他这不争气的模样,倒是与我当年还是个毛头小子时一般德性,哈哈哈哈。” 轰砰! 手掌拍在男子肩膀上,发出的是山崩一般的巨响,震荡的殿外守卫险些吐血。 青年男子却是纹丝未动,瞳光都没有有半点颤荡。 他向前一步,恭敬行礼:“晚辈九知,拜见【画心】神尊。久疏问候,还请前辈恕罪。” 与殿罗睺并肩而立,相称之下,青年男子的体格只能用“文弱”二字来形容。 他身材实则很是挺拔,面容冷峻而不失淡雅,眼神凌厉而不刺心。长眉入鬓,五官如刀削一般精琢立体。 他虽呈恭拜之姿,但周身上下,从眸到眉,从躯至发,却无不外释着无法掩下的凌傲之气……而那绝非寻常王公贵族、世家嫡子的贵气,而是源自骨髓,仿佛生来便凌然九霄天上,俯瞰诸世万灵。 其名殿九知,为殿罗睺之子。 纵然面对神尊,他的言语姿态依旧敬而不卑,矜而不亢。 “欸!”殿罗睺又是一巴掌拍了他的肩膀上:“还叫什么前辈,直接喊岳父不就得了。” 殿九知收起拜礼,道:“孩儿虽与彩璃早有婚约,但完婚之前,岂敢对前辈稍有不敬。” 画浮沉目光在殿九知身上稍做停留,淡淡而笑:“上月方得传闻,九知大有突破,引得天象变动。如今亲见,进境之大,犹胜预想。” “不愧是罗睺兄之子。” 他言语之间,尽是赞许与欣赏。 对于这个未来的女婿,他也一直万般的满意与喜爱。 他与殿罗睺性情相悖,却又是莫逆之交,情若手足。殿九知曾为他半子,与他的女儿定下婚约后,他与殿罗睺之谊无疑更近一分。 “哈哈哈哈,应该说,不愧是你画浮沉的女婿!” 毫不谦让画浮沉的称赞,大笑之中,殿罗睺向殿九知甩甩手:“小崽子,我和你岳父大人有事相商,这里没你事儿,自己一边玩去。” 画浮沉明眸转过:“九知,彩璃正在清心圃玩赏刚从净土得来的彩云枝,她见到你的话,定会万分高兴。” “是,晚辈这就去拜访彩璃妹妹。” 话音刚落,殿罗睺已是一脚踹在了他的屁股上,将他直接踹飞出大殿。 伴着他惊雷的声音: “看自己的女人还用什么‘拜访’,扭扭捏捏的跟个娘们似的。” “呵呵呵!”画浮沉摇头而笑:“小辈的事,由他们自己就好。良酒早已备好,也已是数年未与罗睺兄酣饮一番了。” ………… 彩云枝,一种只生长于净土的奇花,花瓣蓬松纯白,但在天光之下却可以折转淡淡的七彩流光,铺汇成花海,便会连成片片误落于尘的天空彩云,美不胜收。 亦如彩云般绵软轻渺,风吹即散。 因而需要万般呵护。 殿九知的脚步停滞在彩云枝铺成的云海边缘,一时看得痴了。 在四处皆充斥着渊尘的世界,彩云枝这般的净土奇花,常人终其一生都难瞥一瞬芳华,何况如此花海。 定是这里的主人极为喜欢这彩云枝,对她万般宠爱的父亲才会不惜代价,为她从净土移来这梦幻般的花海。 但,让殿九知痴然失魂的并非彩云花海,而是那在花海中朦胧半隐的少女身影。 如果花海如梦,那她,便是梦中的绮梦。 明眸皓齿、风华绝代、闭月羞花、倾国倾城、玉软花柔、盛颜仙姿…… 无数的辞藻在他脑中混乱恍过,最后却只余一片空乏。因为哪怕万千世间最极致华丽的辞藻,都无法描绘视线中的半分神韵。 她的容颜,已绝美精致到似乎凝聚了上苍所有的心血,却又为她的眼眸点上了世间最明美的星月。 彩云花海幻美绝伦。她的柔夷轻触花瓣,根根玉指宛若为天光所眷恋,隐隐覆着一层微光的玉衣,白皙胜雪,莹润胜玉,竟是映得彩云花瓣都为之暗淡。 命运对女子的偏爱,在她身上诠释到了极致。 她不喜繁赘,身着一身简简单单的白裙。但在她的身上,却宛若仙宫玉裳,每一次裙袂的飘舞,都仿佛在轻漾着幻雾仙风,引得只只彩蝶萦身曼舞,流连忘返。 终于察觉到了那怔然许久的视线,她螓首轻抬,随之玉唇缓倾,绽开一个欣悦的笑颜。 霎时,殿九知眼中的天地、花海尽皆失色,心间涟漪激荡,久久不愿休止。 少女身影轻转,已是现于他的前方,惊得彩蝶带着不舍四散飞离。 盈盈一握若无骨,风吹袂裙戏蝶舞…… 殿九知脑中晃过的诗语,仿佛便是为了她而生。 “大头哥哥,你果然来啦。” 少女的声音,如流连月宫的仙乐,让那惊散的彩蝶都滞在了空中。 殿九知幼时身材纤弱,但脑袋却生的颇大,再加上资质平庸,在殿罗睺的一众嫡子嫡孙中颇受低视和欺凌,那时,“大头”二字便是他的兄弟姐妹甚至其他同门同辈对他的称呼。 少女初遇他时,最先知道的,也是他的“大头”之名……甚至,那时人们几乎都忘记了他的本名。 之后,少女也一直用“大头哥哥”来称呼他。 也是第一次,他对这个称呼生不出任何的排斥与厌恶……因为她在呼喊的时候,那双蕴着星月的双眸,没有哪怕一丝的污浊,美得让他仿佛身临着不真实的遥梦。 后来,他成为了神子,父亲为他赐名“九知”。 “大头”二字,成为了他最大的禁忌之一,再无人敢呼喊和提及。 除了她。 在她当年改口喊九知哥哥时,他感到的,反而是深深的失落。于是,他要她以后依旧喊他大头哥哥……即使是有外人在侧。 因为随着他足够强大,“大头”二字已不再是他的耻辱,反而只铭刻于与她那太过美好的相遇。 正文 第1961章 神女入世 “彩璃妹妹。”他快速泯去朦胧于心间的幻烟,笑着向前一步:“我父神与画心神尊有要事要当面相商,便将我一同带来。” 殿九知和熙的声音与微笑中带着丝丝窘迫。 明明已与她相见那么多次,却仿佛永远挥散不去……即使自己已贵为神子。 且是第一神子。 而生命中存在这样一个人,又何尝不是最美好的幸运。 少女的眼睛眨了眨,像是扑闪了一瞬静夜的星辰:“能让你父神亲自前来,应该是关于另外一个世界的事,对吗?” “嗯!”殿九知微笑颔首,唇间是他所能发出的最温软的声音:“通道再次被打通。而这次,作为先驱者的深渊骑士成功踏足了那个世界。” “确定了‘方位’,再有五十年,便可再次聚成打通通道的力量。到时,渊皇、神官,很可能包括我们的父神,都可以进入到那个世界。” 殿九知抬头,眸间闪过一丝向往:“那个,被称之为‘永恒净土’的世界。” 眸光转回,他马上微笑道:“这件事【不宜公开】,否则会引发尘世的动荡,目前只有我们才会知道,彩璃妹妹记得不要和身外之人提及。” “父神早就叮嘱过了,我当然知道。”少女浅笑嫣然,但随之,无暇的星眸微现迷茫:“既然是‘永恒净土’,那应该是一个很美好安和的世界。我们踏足那里,不会是一种……严重的侵扰吗?” “嗯,当然是侵扰。”殿九知没有否认,他知道眼前的少女心灵如她的星眸一般无暇,也唯有她,才会以神女之姿,问出这样的问题:“但,弱肉强食,适者生存。他们可以为了尊严而反抗,也可以为了生存而臣服。我们的‘侵扰’,也同样是为了更好的生存。” “这一切,都无关对错善恶。” “如果一定要说罪,那么,弱,便是唯一的原罪。” 察觉到自己说的似乎有些沉重,他马上微笑道:“我知道彩璃妹妹在担心什么,你放心好啦,渊皇性情那般温和仁慈,最厌欺凌与杀生。听父神说,渊皇曾不止一次的重言过,若能成功进入‘永恒净土’,断不可引发祸乱,妄杀无辜生灵。” “何况……”他目绽异芒:“那本来,就是属于我们的世界。” “……”少女略做沉吟,便很快转移了心念:“不管啦,这都是父神他们关心的事。大头哥哥,快看这些彩云枝,好不好看!” “当然好看。”殿九知赞叹着,但他的目光却始终落于少女之身,未曾在彩云花海有过半瞬停留:“彩云枝一株便为恩赐。能从净土求得如此花海,画心神尊对彩璃妹妹当真是万般宠爱。” “父神最好了!”少女手捧花瓣,七彩微光折映至她的星眸,更呈万分潋滟:“它叫彩云枝,和我的名字皆有一个‘彩’字,我第一眼看到它的时候,就感觉它像是开在了我的心里。” 将手中的花瓣柔柔推向殿九知的方向:“大头哥哥,你说,它会不会就是我的命定之花?” 临至眼前的彩云花瓣却依旧未让殿九知的视线有稍许的偏移,来自少女的如梦气息让他本是坚若冰海的心境一片恍惚朦胧,像是中了世间最无可抗拒的幻烟。 他手臂抬起,在朦胧到近乎失焦的视线中,缓缓触向少女在彩云香风中微散的发丝。 但尚有半尺触及,他的手腕却忽然弯折,最终指尖貌似自然的触碰在了彩云花瓣上。 “能被你如此喜爱,是彩云枝的荣幸。”他按捺着越发失序的心跳,轻笑着道:“我不敢言定它是否有资格成为你的命定之花,但你,一定是它的命定之人。” 他竟不敢碰触,唯恐亵渎。 即使,他是第一神子,即使……她是渊皇亲自赐婚的未婚妻。 贵为森罗神尊之子,他的兄弟,甚至侄子侄孙,皆是妻妾成群。而唯独他,最尊贵无上的森罗神子,却从未与任何女子有染。 因为他不允许自己对她的赤诚之心沾染半点瑕疵污浊。 而眼中有了她,又怎可能再容得进天下任何女子。 这时,彩云花海之中忽然掠过一抹清冽的风。 这抹清风拂动着少女的眼波,她欣喜转眸,发出无限欢欣的娇喊:“姑姑!” 清风临近,现出一抹纤长的青影。 入眼的,是一袭青衣,直蔓脚踝。青丝如水,腰间的青色裙带是唯一的装饰,除此之外再无繁赘,更无粉黛。 女子眉如翠羽,肌若白雪,与画彩璃有数分相像的容颜绝美倾城。 但如梦仙颜,却无人敢于驻目。 因为她的一双青眸,清冷的仿佛无尽冰潭。 彩云花海停止了飘舞,就连殿九知都迅速垂目,因为碰触她眼眸的那一瞬间,仿佛有一把冷冽的剑穿过他的心魂。 “晚辈森罗神国殿九知,拜见剑仙前辈。” 他躬身而拜,姿态之恭,毫不逊于方才面见画心神尊。 她名画清影,是世无不知的【剑仙】。 世人眼中的她,似天山孤莲,似古画谪仙。她生于渊尘之世,却出尘傲雪,清逸凌霜。 “仙”之一字,在她身上诠释到了极致。 世人触及“仙”字,现于心海的也永远是那仿佛凌于云端,清眸傲世的剑中之仙。 “姑姑!” 画彩璃微步折腰,直扑在了这个世人连目光都不敢停驻的剑仙身上,亲昵着不愿离开。 如蕴万千青鸿的眼眸点落于殿九知之身,须臾即离。殿九知的耳边,传来清澈如水,又冽若寒晶的仙音:“如此进境,当真是后生可畏。” “前辈谬赞,晚辈惶恐。” 殿九知连忙谦逊回应。在画清影面前,他明显要比面对画心神尊时,更加的拘谨几分。 “姑姑快看!这是属于我的彩云花海。” 画彩璃如一个沉浸于雀跃的小女孩,急切的想要分享她刚刚得到的美好瑰宝。 画清影伸手牵过画彩璃的皓腕,看向她时,眸中的清潭尽敛寒芒:“你父神为你从净土带来了彩云花海,而我,刚好也为你从万道神官那里,求来了你一直渴求的剑匣。” “万道爷爷……啊!” 一声惊呼,画彩璃美眸中仿佛有万颗星辰同时熠熠而耀。 “此刻就在剑阁中。只是剑匣未开,我亦不知究竟会是哪把剑。”微微倾眸向殿九知的方向:“你是现在去看,还是稍……” “当然现在就去!” 画彩璃已是急不可待的拉起姑姑的手腕,刚要移身,才忽然想到了殿九知还在一侧,又马上回眸道:“大头哥哥,我随姑姑去开一下剑匣,这片彩云花海,你可以随便赏玩,只是千万要小心一些,不可以很用力的触碰,嘻嘻。” “呃,剑仙前辈和彩璃妹妹请便,晚辈正要去……” 话音未尽,画彩璃已是抓着画清影急急的远去……净土之剑,她已经渴求了好多好多年。 尤其是那把名为“璃云”的剑。 殿九知眸光定格,看着她远去的方向很久很久。眸间七分欣幸,又有三分失落。 …… 折天剑阁。 长长的剑匣被一只如羊脂般的手儿轻轻推开。 霎时,一道如玉般的剑芒照射而出,映的画彩璃为之合眸……星眸睁开之时,映入视线的,是一把通体莹白如玉,微萦着淡淡仙雾的长剑。 画彩璃抿唇屏息,雪手紧张而轻盈的伸入剑匣,将它执于手中。 手如玉,剑如玉,心如玉。 玄气微吐,顿时剑泛玉光。 剑柄与剑体连接之处,缓缓现出它的剑名: “璃云。” 她将璃云剑横于胸前,目中异彩久久不散。她喜欢这把剑,更喜欢它的名字。 “竟是这把剑,果然蛮适合你。”画清影眸间亦是微现几分异色:“也可能,是万道那老头子有意为之。毕竟那老头子也是极喜欢你,否则此次也不会为你破例。” 净土之剑中,她最喜欢,最渴望的,便是这把剑。 她见过数次,却是今日才知道它的名字。 “嗯!下次去净土,我一定会好好谢谢万道爷爷。” 玉指轻拂剑身,久不忍释。画彩璃轻笑而语:“彩云枝,璃云剑……其中都有我名字里的一个字,又都有……” “一个‘云’字……?” 心间有了缕缕异样的波澜,她很自然的脱口而道:“可惜我的未来夫君名字里没有‘云’字。否则……会真的好奇妙。” 身为彩璃神女,她却如此之深的保留着少女幼稚而美好的浪漫心怀。 画清影玉眉微凝,忽然问道:“彩璃,你真的喜欢……殿九知吗?” “欸?”画彩璃微怔,随之毫不犹豫的道:“当然喜欢。” “你喜欢他何处?”画清影看着她的眼睛。 画彩璃短暂的想了想,回答道:“他……很温和,长得也好看,从小到大,对我总是很好。还有他的身份、成就,都那么了不起。父神总是说,这个世界上,再没有比他更适合我的男子。” “他的确最适合你。”画清影道:“但若你当真喜欢他,为何方才的第一反应,不是带他一起来开净土剑匣?” “……?”画彩璃的美眸眨了眨,发出疑惑的声音:“要邀来一起……才是最适的礼节吗?” “与礼节无关。”画清影摇了摇头:“你与他未见之时,可有切心之思?” “……”少女的眼眸更覆迷茫:“他是森罗神国的神子,自然一切都很安好,为什么要思他呢?倒是……每次姑姑远行,我都好挂念姑姑,嘻嘻。” “……” 画清影转过身去:“彩璃,你且短暂闭关,与璃云剑达成契合。” “我去见你父神。” ………… “清影,你来了。” 刚送走殿罗睺,画浮沉面容淡雅如幽风,不见喜悲,更无任何商议过“大事”的痕迹。 没有问及两大神尊所谈及的大事,画清影直接道:“我准备让彩璃入尘世历练。” “……”画浮沉缓缓摇头:“不可。” “我是来告知你,而非征询你的认可。” 语落,青影已是转身。 “我不希望彩璃沾染俗世污尘。” 画浮沉的声音传至她的耳边,带着这些年来少有的肃然,随之,他的声音又微微缓下,带着些许叹息:“若非她意外觉醒了神格,我甚至不希望她成为神女,只求她一生平安无忧。” “所以,你宁愿她成为一只被你亲手关起来的笼中之雀?”画清影冷言以对:“你若当真为她好,又为何要让她嫁一个她不爱的男子。” “情之一字,你最为彻心。她是否真的喜欢殿九知,你不会看不清。甚至……她至今,都还不懂何为男女之情。” “这样,不就很好吗?”他看着前方,目光似乎微微的怔了:“拥有神女的身份,嫁最优秀,也最适合她的男人,将来继承神位,双神合璧,将一生凌然众生之上……无灾无恙。” “呵!”她似乎笑了,但眼神却愈加冰寒:“这些话,你配说出口吗!” “曾经那个疯子一般的‘折天神子’,成为了如今淡雅无争的‘画心神尊’……你当年有多么狂荡不羁,世人忘了,我可不会忘。” “……”画浮沉缓缓摇头,目现微胧:“世间千万劫,唯情最殇魂。我不希望彩璃经历……” “那是她的人生!” 能如此冷言打断画浮沉的言语,世间也唯有她堪如此:“彩璃是你的女儿,但她更是一个独立的人,是未来要继承你的神力,以及整个神国的彩璃神女!” “你纵是她的父亲,也没有权利禁锢她的人生!” “还有!”不待画浮沉出言,画清影继续道:“目前六神国的五神子、二神女中,唯有彩璃修为未至神灭境。” “谒见渊皇之期将近。你不在意她的修为,但至少,你要在意她身为神女的颜面。” “此番入世,亦是让她自行寻求突破的契机。所以,我或许会引导她进入雾海。” 画浮沉久久未言,不知是被触动了情殇,还是他知道自己改变不了画清影的决意。 画清影离开,但一缕缓下的清音溢入他的耳中: “你放心,我会暗中护着她。” ———— 正文 第1962章 别离,苏醒 天毒珠空间,碧绿色的世界。 幽儿像只猫儿一般蜷缩在软软的床榻上,鼻尖随着呼吸轻轻的翕动着。 承载神烬之力的不止是云澈的躯体,还有劫天剑。 与陌悲尘之战,云澈一直使用的魔帝剑形态,随着云澈彻底陷入昏迷,幽儿似乎也因长久承受神烬之力而随之陷入昏睡,红儿摇晃她许久,都未能将她唤醒。 “主人受那么严重的伤,肯定又要睡很久很久。” 红儿小巧的手儿一直在抓挠着幽儿的手心,口中小声嘟囔着:“连幽儿都好累的样子。” “主人那么坚强,一定会无恙的。” 禾菱缓步走来,她手掌轻轻一推,十几把光芒各异的剑落于红儿的身前:“红儿,你肯定也饿了,快吃吧。” “哇!好多!” 禾菱平时对她的“饮食”管控的还算严格,以免劫天剑的成长速度过于超越云澈的成长速度。 而如此大餐,已是好多年没有过了。 红儿眸中繁星闪耀,娇呼一声扑了上去,直接抱起两把剑,亮晶晶的牙齿左啃右咬,畅快大吃,再不需像平时那样恋恋不舍的细嚼慢咽。 禾菱手托香腮,就这么脉脉的看着开心大吃的红儿和安静酣睡的幽儿。 不多时,五把剑已在足以让任何玄者心惊胆颤的啃咬声中完完全全消失在了红儿的嫩唇间。 她用了擦了一下唇角的口水,抱起第六把剑,然后含糊不清的道:“禾菱姐姐,今天……好奇怪。” “哪里奇怪?”禾菱看着她,她的声音一直都那么柔婉,只是此刻,似乎要比平时更柔上了数分。 “就是很奇怪。”红儿一边啃咬,朱红的眼眸转向上空碧绿色的空间:“总觉得好像哪里都不一样了。” “……”禾菱眼波微漾,那似乎是一抹凄伤,但马上又被柔美的微笑掩下,她下意识的伸手,想要去触碰红儿的脸颊,但忽的,她的手指又慌乱的收回,然后紧紧的收起在胸前。 “世界每一天都在变。”她微笑着:“但无论世界怎么变,你和幽儿,还有主人,都一定要变得越来越好,好吗?” 滴…… 一滴晶莹的水珠,随着她的轻音一起落下,在这个碧绿色的安静世界,带起了凄婉的滴落声。 “啊?”红儿唇瓣张开:“禾菱姐姐,你怎么哭啦?” 她稍做思索,马上笑嘻嘻的道:“我知道,你肯定在担心主人。放心啦,以前茉莉姐姐就经常说,主人是打不死的大虫子,虽然伤的很吓人,但只要没有死掉,很快就会好起来的,不哭不哭~~” 早就习惯了云澈受各种半死不活的重伤,红儿那是当真一点都不担心。 她一边努力安慰着,一边伸手想要去抹拭她的泪痕。 她的手指伸至了禾菱的脸颊,却没有那熟悉的玉滑触感,而是一穿而过…… “……欸?” 红儿的手指停滞在了半空,朱红眼眸中的瞳光也定格在了那里。 当…… 她抱在怀中,已经啃咬了一半的大剑无力垂落。她却仿佛毫无察觉,就这么愣愣的看着禾菱。 禾菱慌乱的侧首,躲开红儿的小手,更不愿让红儿看到她翠眸的水雾。 她想要再对红儿说什么,却久久难言。 而时间,却在无情的流逝着……她蓦地起身,匆忙而失措的走离。 “禾菱姐姐,你……去哪里?”红儿看着她的背影,鼻子忽然变得酸涩,一种不知从哪里来的悲伤也重重压覆着她的心灵。 “我去看看主人,”她轻轻的回答,声音就像是晨曦将尽的薄雾:“我想……再多看他一会儿……” ………… ………… 真神…… 这个在认知中明明已永恒绝迹的层面,却一直存在于世界之外的某个世界。 深渊…… 即使在远古认知里,都是将一直归无的无之深渊,竟然在不知何时,衍生成了另一个世界。 云澈处在深度的昏迷之中,但他的意识却在动荡。 那并非要醒来的迹象,而是他的灵魂承受着太过沉重的重压,纵然昏迷,依旧难以安宁。 陌悲尘…… 他是一个半神。 为了在这个世界摧生短暂到只有须臾的半神之力,苍释天要以永绝沧澜为代价,火破云更是焚尽了自己的一切和炎神界的未来。 就连他的神烬之力,也要以崩灭神源为代价。 而陌悲尘,他仅仅只是深渊一个用来牺牲的先驱者。 他在深渊骑士之中,排位第七百七十九。 如果深渊骑士是以实力排位,那么至少,还有七百七十八个比他还要强大的深渊骑士。 真是可笑…… 而深渊骑士本身,也只是侍奉者。 对付一个半神,已是如此代价。 若当真有一天深渊的真神降临,又该如何应对…… 真的有对付的可能吗……哪怕一点点…… 咯……咯…… 模糊的意识,能隐约听到自己在昏迷中骨骼收紧的声音。 我明明已成为此世之帝王。 为何转目之间……竟又变得如此之卑微无力。 …… “主人,醒一醒……” 沉重而迷蒙的世界里,传来柔柔弱弱的女子声音。 那是禾菱的声音,他再熟悉不过。 只是格外的虚软与遥远,似乎来自梦境中的梦境。 “主人,醒过来好不好,我想和你说会儿话……就一小会儿,好吗?” 模糊之间,他虚软的意识给予了回应:“好累……让我再睡一会儿……” “……好。”那个总是会顺从他的声音给予了最柔婉乖巧的回应:“那主人好好休息,我要去找我的爹娘和霖儿了,我会和他们说好多好多关于你的事。” “唔……去吧。”他的意识惯性的回应着。 霖儿……很熟悉,却无法清晰的记起是谁。 “主人,这对我而言,是最好的结束。所以,千万不可以为了我悲伤,好吗……” 最后的声音朦朦胧胧,如隔着千重迷雾。 随之,他的意识便沉入了一片黑暗的沉寂。 ………… ………… 意识苏醒,随之是逐渐清晰的剧痛。 云澈缓缓睁开眼睛,映入视线的,是熟悉的场景。 帝云城,他的寝宫。 “你果然醒了。” 池妩仸的声音由远及近,她在第一时间便感知到了云澈的灵魂悸动,迅速移身而至。 疼痛感很是清晰,云澈动了动手指,然后成功的将右手抬了起来。 醒来后的伤势恢复程度要大大超过预料。 “我睡了多久?”云澈问道。他感知着自己脊骨的脉络,同样的完整清晰。 “六天。”池妩仸给了他回答。 “……?”云澈为之一愕:“六天?” 上一次在陌悲尘手下重创,他昏迷了十六天之久,醒来后依旧是半死状态,在宙天神境中才得以逐渐恢复。 而此次与陌悲尘之战,他承受了三十多息的神烬状态,最后又遭了陌悲尘搏命一击,所受创之重,还要超过上次……甚至平生任何一次。 居然只昏迷了……六天? 而且,骨骼和经脉的恢复程度,明显要比上次苏醒后的还要好得多。 而这个世上,没有任何的疗愈方法能快过他身体的自愈。 “你这么快醒过来,我也很惊讶。”池妩仸坐到了他的身边,她伸手,一股温和的魔息很是小心的流转过云澈的躯体,魔眸之中再显讶异。 “莫非,是承受了那么久的半神力量,让你的身体发生了某种异变?”池妩仸半开玩笑的道:“无论如何,总归是好事情。” 现在不是思虑自己为什么会这么快醒来的时候,云澈试着挣扎了一下,竟缓缓的,自己坐起身来。 “……”池妩仸微微张了张唇。 参照云澈上一次的重伤恢复速度,这一次……快的极不正常。 “陌悲尘死了吗?”云澈问道。 他还活着,那陌悲尘一定死了。但他必须亲耳听到确切的回答。 “死了,被毒噬的连一丝骨髓都没有留下。”池妩仸回答。 “那无心呢?”云澈又急促的问。 “毫发无伤,现在就在自己的寝宫里。”池妩仸道:“这些天她寸步不离的守着你,半个时辰前,我才好不容易让她回去休息。” 云澈晃了晃头,让自己依旧浑浊的思绪尽可能变得清明:“苍释天,还有火破云……” 声音一顿,唯有吐出艰涩的三个字:“如何了?” 池妩仸道:“苍释天尸骨无存,只找到了很小的一块沧澜神珠的碎片,上面沾染着些许他的血迹,已被姝姀带回了沧澜界安葬。” “至于火破云,”池妩仸微微摇头:“他的一切尽归火焰,没有留下任何的痕迹。也或者说……那一片被灼烧出来的深渊,皆是他的痕迹。” “是……么……”云澈怔看前方。 “苍释天会如此狠绝,亦在我意料之外。或许,自始至终,除了苍姝姀,就从来没有人真正看清过他。”池妩仸不无感叹道:“至于火破云,他会如此,我毫不意外。” “这些天,我经常会在想,火破云那么做,究竟是为了维护现世尊严多一些,还是为了向你证明自己多一些。” “……” 云澈久久怔然,过了好一会儿,才问道:“我昏迷的这段时间,有没有发生动乱?” 池妩仸知道他指的是什么,摇了摇头:“没有。不过,深渊的可怕,以及它即将降临现世的消息早已在整个神界范围传开,所以,如今诸界都是惶惶不安。” “麒麟界也没有动静?”云澈皱了皱眉。 所有人都不会不清楚,他一旦醒来,必定不会放过麒麟界。 因为麒麟界第一个向陌悲尘屈膝,且为了投诚,将他出卖的彻彻底底。 如今,三阎祖死,二梵祖死,身为维序者统领的苍释天死……他最重要的臂膀折损大半,他自己亦重创昏迷。 麒麟界如果这个时机再不笼络惶惶众界落井下石,必将再无机会。 池妩仸眼神变得微妙:“麒天理如今就在帝云城中。他自缚玄力,已在主殿之外跪了四天四夜。” “……?”云澈面浮疑色,随之转为深深的阴沉:“有胆子当背叛者,却没胆子反抗?麒麟一脉的骨头,真的软的连蛆虫都不如!” “这个老东西,他不会以为如此,我就会放过他们吧?” “你会放过他的。”池妩仸幽幽吐息。 “……??”云澈皱眉,满是不解的看着池妩仸。 池妩仸是最了解他性情的人之一,这句话从她口中说出,让他无法不为之惊讶。 “麒天理和宙虚子毕竟有着本质的不同。”池妩仸缓缓道:“宙虚子以身负正道与圣心自居,为了他所谓的正道,背信弃义折损他人亦在所不惜,同时还不忘记以愧疚和赎罪来成全自己的‘圣心’,着实的可悲可笑还让人作呕。” “而麒天理,他生命和信念的最重之物,始终都是麒麟一脉的生存与延续。不沽名钓誉,更从不干涉他人,也从不惧死……若能以死保全麒麟一脉的安生,他定会毫不犹豫。” “设身处地的想,当初陌悲尘找上麒麟界,若麒天理做出另外的选择,他,以及麒麟一脉会是什么后果呢?毫无疑问,会死无葬身之地。所以,麒天理其实并没有第二个选择……” “别说了。”云澈皱眉打断她的话:“这些都不是理由。” “而且,无论什么理由,他都是背叛者,而且是彻彻底底的背叛!” 他透着虚浮的眼瞳却凝起刺骨的寒芒:“若背叛没有得到惩戒,那忠诚便只能沦为笑话!” “不想听听最重要的理由吗?”池妩仸似笑非笑道。 “不想听。”云澈侧过目光:“我知道,你一定能说服我。所以还是不说为好。” 池妩仸顿时莞尔,浅笑着道:“想让你放过麒天理的并不是我。而是……” “青龙帝。” “……” “……” “……!?” 昏迷前的画面和呢喃声在脑海中混乱回放,云澈的目光缓缓转回,怔然问道:“她……没死?” 虽然,那时他的意识已是极为模糊。 但,青龙帝与他躯体相贴,血液相融,她生命气息的极速溃灭那般的清晰…… 她根本不可能活下来。 除非,是他全盛状态下全力施展的生命神迹。 “嗯,她没死,而且早已醒了过来。”心间疑惑于云澈的反应,池妩仸继续道:“是你在最后时刻,留于她体内的光明玄力救了她。” “……??” 云澈脸上显露的不是释然,而是更深的迷茫:“光明玄力?我?” “我那时力量已枯竭到连抬手都不能,又怎么可能有余力给予她光明玄力!” 正文 第1963章 乱魂(上) 对于云澈的反应,池妩仸心中更多的不是惊讶,而是释然:“我也一直在奇怪这一点。你当时的状态,的确不可能还留有那么大的余力。就算有,也该首先施于 自己的身上。” 云澈明白池妩仸话中“那么大的余力”是何意。能将坠入死境的青龙帝生生救回,那绝非随随便便的一道光明玄力便可以做到。 且她醒来的,比自己都早……“但,神曦之外,这世上能施展光明玄力的,唯有你。”池妩仸道:“我特意问询过青龙帝,那道光明玄力,绝非在那日之前深蕴于她的体内。青龙一脉,也从没 有刻印光明玄力的护身玄器。” “如果也不是你……那可就奇了。” 纤眉蹙下,池妩仸似乎陷入思索之中。 没错,这个世界上,能施展光明玄力的,就只有他与神曦。 那绝非自己,而神曦早已…… 退千万步讲,就算神曦安然无恙,她悄然现身,池妩仸他们也断无可能毫无察觉。 自己醒来的如此之快…… 光明玄力…… 到底是怎么回事?除了自己,到底还有谁…… 云澈下意识的伸手,捂在了自己的头颅上。躯体和灵魂都过于虚弱,他试图思索,却是引得魂海在阵阵的刺痛中更加混乱。 池妩仸连忙伸手按在了他的手背上:“先好好养伤,现在不是思虑太多的时候。不管其中有着什么蹊跷,这至少是天大的好事,无需担忧。” “等你痊愈,静心思寻,或许就会找到答案。” 云澈长长的吐了一口气,用了好一会儿,才重新稳下气息和思绪。 他闭目一会儿,忽然问道:“青龙帝她为什么舍命救我?是为了……保下麒天理?” “当然不是。”池妩仸毫无犹疑道:“青龙帝的出手极其果决,近乎本能,那绝非保下麒天理这个意志可以激发。” “至于真正的原因……”池妩仸深深看他一眼,似笑非笑:“女人的心思,有时候连自己都无法明晰,又遑论他人呢。” “而究其根本的话,大抵上还是要怪我们的云帝大人魅力太大。又或者,对青龙帝这般的人物而言,冷落,反而是最致命的毒药。” 难以分辨池妩仸的言语是认真,还是在开玩笑。云澈的头颅越来越沉重,他闭上眼睛,不再多想什么。 池妩仸也不再多言,声音变得轻柔:“无论如何,是青龙帝舍身救了你,我们都欠她一条命。” “麒天理对青龙帝有数次大恩,青龙帝也一直视麒天理为半师半父。她既求情,那便不杀麒天理……毕竟,他麒天理的贱命,远不配与你相衡。” “更何况……”池妩仸嘴角微起一抹让人胆寒的轻笑:“就算没有青龙帝求情,我也没打算杀了麒天理。” “如果你一时不知该如何处置他,便交由我来处置,如何?” 云澈直接点头:“好,那便交给你了。” 大局的把控,处事的手法,方寸的拿捏,利弊的权衡,池妩仸都胜过他太多太多。 池妩仸起身,道:“你醒来的事,暂时不宜公开。如今诸界人心惶惶,若是知道你已醒来,必然会争相来觐见。你现在只需静心养伤,深渊的事……” 她眸中微闪黑芒:“陌悲尘灵魂消散时,我攫取了他的部分认知与记忆,到时,再与你细说。” …… 池妩仸离开。 云澈闭上眼睛,调整呼吸,但思绪却始终无法完全沉下。 将青龙帝从必死之境救回的光明玄力…… 如果真的是神曦,该有多好。 但,就算是神曦,真的有可能仅凭一道光明玄力,便救回那个状态下的青龙帝吗? 或者,那其实不是光明玄力? 比如……木灵珠的生命气息? 木灵…… 禾菱…… 云澈全身忽紧,猛的睁开了眼睛。 他从醒来之后,意识之中便始终缠绕着一种深深的缺失感。但重伤初醒,思绪沉重模糊,他始终未找到那个缺失感是什么。 此刻忽然惊醒……以往任何一次从昏迷中醒来,他最先听到的,永远都是禾菱激动中带着惊喜的呼喊声。 她与他生命相连,灵魂相连,他苏醒的第一个刹那,她便可清楚的感知到。 但这一次,他竟始终没有听到来自禾菱的声音。 甚至……感觉不到了与她始终相连的灵魂!? 沉睡的念想瞬间散灭,云澈猛的坐起身来:“禾菱?” “禾菱!” 两次急切的呼喊,却没有得到任何的回音。 这时,混乱的意识,复苏着昏迷中的梦境之音: “主人,醒过来好不好,我想和你说会儿话……就一小会儿,好吗?” 熟悉的娇软声音,朦胧的仿佛来自魂海深处的迷雾,却是让云澈一下子怔在了那里: “……我要去找我的爹娘和霖儿了,我会和他们说好多好多关于你的事。” …… 强烈的不安如梦魇一般在脑海中猝然放大,他手指死死的抓向头颅。 不,不会的…… 闭上眼睛,他竭力的凝聚精神,将意识沉入天毒珠之中。 现身于碧绿色的空间,他的呼喊还未出口,便忽然石化了一般,彻底的呆在了那里。 熟悉的天毒珠空间,却是那种……让云澈瞬间痛彻心魂的熟悉。 它恢复成了曾经的样子…… 那个……没有禾菱时的样子。 同样的碧绿空间,却绿的死气沉沉,再无生机。 而即使意识已沉入这里,也依旧感知不到禾菱的存在。 一丝一毫都没有。 “只要能把劫天剑刺入陌悲尘的躯体,我有绝对的把握毒杀他。” 绝对的……把握…… 云澈的意识不住的颤抖着。 那直扎魂底的剧痛,胜过躯体的伤痛何止千万倍。 那么可怕的陌悲尘,她却是那么绝对的口气……那么决绝的言语。 为了让天毒珠爆发出超越当世界限,连半神都能数息毒杀的毒力,她分明……献祭了身为天毒毒灵的自己! 他早该想到……早该想到! ………… ………… 帝云城主殿之外。 麒天理双手被一根黑索紧缚在一起,他头颅深垂,蜷跪在地。 他保持这个姿势,已是四天四夜。 轻微的脚步声由远及近,麒天理身躯微动,却不敢抬首,而是将头颅更深的垂下,几乎触落在冰冷的地面上。 因为,那是魔后的气息。池妩仸的脚步停在了麒天理前方,她俯眸看着自缚玄力和双手,似已万念俱灰的麒天理,淡淡说道:“云帝已经醒来,你的命保住了,麒麟一脉,也算是保住了。 ” 几乎四天一动未动的麒天理忽然开始了不住了颤抖,一直颤抖了许久,才发出干哑的颤音:“罪人麒天理,谢云帝、魔后盛恩。” 他一字一泪,字字激动而悲凉。 “第一,你谢错了人。”池妩仸眸光逐渐沉下:“第二,你谢的太早了。” “……”麒天理深深垂首,不敢妄动妄言。 无论他的结局会是如何,有魔后那句“麒麟一脉,也算是保住了”,他纵然受尽极刑后被粉身碎骨,也已经满足涕零。 “保住你和你全族性命的人,是青龙帝,你该心知肚明。” 相比于云澈,池妩仸对于麒天理倒没那么厌恨,反倒有至少五成是同情与怜悯……怜悯他第一个被陌悲尘找上。 “看着你平日里不屑入眼的苍释天宁愿永绝沧澜也不愿沧澜一脉屈膝深渊,你愧吗?” “青龙帝以死护云帝性命,如此功勋,她唯一的请求,就是让你活命,你愧吗?” “……”麒天理无法言语,苍老的身躯晃荡的更加剧烈,如置身刺骨裂魂的九幽冰狱之中。 池妩仸最清楚哪些话最能诛麒天理的心,他不惧死,不惧辱,更不惧喝骂,对他而言,最刺魂的,是愧。“青龙帝救了云帝的命,她提什么要求都不过分。云帝既然答应,也自然不会食言。但是……”她魔眸微微眯起:“云帝有一句话说的很对,若背叛不能得到足够的 惩戒,那忠诚势必沦为笑话。” 麒天理喃喃出声:“罪人麒天理,愿受任意惩处,绝无怨言。若……若魔后怕脏自己的手,老朽愿立刻……自废玄力。” “自废玄力?”池妩仸耻笑一声:“云帝引北神域横扫三神域不过区区数载,诸界玄者折损无数。如今又遭深渊之劫,放眼神界四域,残存的神帝还有几何?” “……”麒天理怔了一怔,随之隐约明了池妩仸之意。 “你的命留着,你的身体的力量也会完整的保存。但……” 池妩仸缓缓伸手,掌心朝向麒天理的头颅:“这些,以后将不再只属于你自己,而是皆在本后掌心之中。” 麒天理终于抬首,一双浑浊不堪的麒麟瞳带着深深的昏暗:“魔后是要……赐予……奴印?” 对死亡都早已看淡的麒天理,面对“奴印”二字,依然免不了灵魂抽搐。池妩仸魔音徐徐:“奴印这等有伤天和的东西,本后若是用在你身上,岂不是要遭天下非议?再说,你莫不是忘了本后最擅的领域?本后若要控人心魂,还需什么 区区奴印?”麒天理微抬的头颅不经意碰触到池妩仸那如深渊般幽暗的魔眸,瞬间全身骤寒,又慌忙垂首。 正文 第1964章 乱魂(下) “当年,龙白忽然归界,又以乾坤龙城奇袭沧澜界。然而,你们看到的却是我们的备阵以待。”池妩仸眸光斜下:“你猜,是为什么呢?” “……”麒天理无法回答,也不敢回答。而这,也的确是他这些年来经常想起,却又不敢问询的疑问。 “因为宙虚子的眼睛,就是本后的眼睛。” 池妩仸的声音变得愈加幽缓,麒天理一时无法分清那究竟是来自自己的耳边,还是源自自己的魂底:“他能活着离开东神域,逃向龙神界,不是他命大,而是本后让他活。: “本后的一线魔魂,便附居在他的魂中,从此之后,他看到的一切,听到的一切,甚至每一瞬间的念想,都会毫不保留的被本后所知。” “而他自己,却没有任何察觉。” 魔音绕魂,久久不散。而就在这时,麒天理的魂海之中忽然响起一声仿佛来自远古的恐怖魔吟,瞬间将他的灵魂震颤到瑟缩。 他不敢反抗,甚至也来不及反抗,随着魂海之中一片轰然,他的世界顿时化作一片无际昏暗…… 不知过了多久,或许只是几个瞬间,或许已是数年过去……麒天理的视线重新变得清晰。 脚下,依旧是帝云城。眼前,依旧是魔眸俯视的池妩仸。 魔后的声音,在他的耳际缓缓响起:“从此刻开始,你就是第二个宙虚子。” “从今之后,你所见所闻所思所行,都将毫无遗漏的在本后掌控之中。” “你若再敢有任何不轨之行,或者哪怕一点点念想,本后都会立刻察觉。到时……”池妩仸声音平淡,但字字穿魂:“十个青龙帝,也保不了你麒麟一脉!” 奴印,自然是谁都不敢触碰的噩梦。但被种下奴印之人虽会万死以效忠,但自身丝毫不会觉得悲戚耻辱,反而会以效忠为毕生之荣。 而被池妩仸劫魂,将终生活在她的魔瞳与阴影之下,日夜惴惴,不得喘息。 对麒天理这般人物而言,后者,无疑会更为残酷。 但一切,都是咎由自取。麒天理心中万分悲怆,却也唯有叩首谢恩。 池妩仸转过身去,冷冷道:“你被本后劫魂这件事,本后自会昭告诸界,以儆效尤。现在,滚回你的麒麟界。你近段时间,最好不要让云帝看到你这张脸,否则,他会不会改变主意,本后可说不准。” 麒天理垂首起身,双膝直起之时一个踉跄,险些重跪在地。 “谢魔后……老朽告退。” 他躬身退步,声音艰涩。在即将转身之时,又忽然停住,犹豫良久,终是说道:“魔后,老朽……斗胆一言。” “说。”池妩仸背身回应。 麒天理暗吸一口气,道:“陌悲尘曾在老朽面前,有过数次对渊皇的描述。他口中的渊皇,是个性情温和仁慈,且厌恶争斗与欺凌的深渊之皇。深渊本是一片充斥着无尽厄难与死亡的灾厄之世,也是因渊皇的引领,才日渐安定。” “所以呢?”池妩仸眯了眯眸。 “陌悲尘不会屑于在老朽面前伪言。若深渊之皇是个温和仁慈之人,侵入此世也只是为了深渊生灵的生存,那么,深渊的降临,带来的,或许并非是可怕的厄难。” “老朽斗胆……云帝虽在当世强大无上,但一个陌悲尘已是如此。若有朝一日,深渊当真来临,云帝再强十倍,也根本没有对抗的可能。” “所以,老朽依旧认为,为了当世之安,万灵之存,强斥,不如尝试和融。” “呵!”池妩仸淡淡的笑了起来,她抬眸看向远方,瞳中颤荡着幽森的魔光:“本后,从来不会把命运的主动权,交到别人手上!”“而且,你还犯了一个更大的错误。” 魔芒凝聚,化作瞳中的一抹冷然:“你太小看云帝了!他是邪神与魔帝的继承者,你以为今时便是他的极限?你以为区区深渊,也配让他俯首!?” “滚吧!” 她手掌猛的向后抓出,一股黑暗风暴在麒天理猝不及防的惊吟声中将他远远轰飞,直坠下帝云城。 手掌收回,池妩仸立于原地,静默了许久。 她并没有对麒天理进行劫魂。 劫魂的本质,是将她的涅轮魔魂分离出一束,暗附于他人魂中。 她还不屑于在这种时刻,在一个软骨头身上浪费魔魂。 但她打下的暗示,已足够将麒天理缠缚到死。 不过,她最后对麒天理说的话,绝非是为了强压他而信口说出的妄言。 涅轮魔魂中所遗留的远古认知,让她比任何人都清楚云澈所负的邪神传承与魔帝传承是何种存在。 深渊的强大的确可以让当世的任何人思之绝望。 但云澈,却有可能成为一个巨大的变数。 前提,是他衍生出足够的觉悟与决意。 ………… “父亲!” 门被猛的推开,云无心急匆匆的冲进来,身后,是神色看上去颇为淡然的千叶影儿。 “……”蜷坐在床上的云澈缓缓的抬头,口中发出一声明显有些失神的轻唤:“无心。” 看着父亲果然已经醒来,云无心匆忙收起眸中盈盈欲落的泪珠,小心的捧起云澈的手掌:“父亲,你……你怎么样?” 看着女儿,云澈嘴角露出一抹很是温和的微笑:“放心,我已经无恙。待我稍微能运转玄气,用不了几天就会痊愈。” “……”千叶影儿皱了皱眉,她看了一眼云无心,欲言又止。 云澈的情绪明显极为异常,云无心没有察觉,她又岂会察觉不到。 “嗯!”云无心很用力的点头:“只要父亲没事,怎么都好。我……我这就去告诉娘和师父他们。” 云澈没有摇头或点头,而是抬起手臂,目光有些怔然的看着前方:“无心,千影,先扶我起来,我想出去走一走。” “啊?现在?”云无心担心的看着云澈的状态:“可是,你受了那么重的伤,才刚刚醒过来……” “来吧。”千叶影儿却是伸手,将云澈的手臂直接拉起:“放心好了,你父亲没那么娇弱,只要醒了便不会再有什么事。” 随着云澈的起身,不正常的骨节感从千叶影儿掌心传来,但云澈的神情依旧满是怔然,仿佛丝毫没有感知到痛感。 在千叶影儿和云无心的搀扶下,云澈走出寝宫。 微寒的风迎面袭来,眼前是熟悉的帝云城,是这个世界专属于他的无上帝域。 一切都没有变,但一切又似乎都变了。 恍若隔世。 曾经的“无上”,原来竟可以那么卑微无力…… 禾菱消失了…… 红儿说,她在他昏迷的第一天,便消失了,再也没有出现。 甚至没有来得及告别。 “主人,这对我而言,是最好的结束。所以,千万不可以为了我悲伤,好吗……” 怎么可能…… 他怎么可能不悲伤…… 朝夕相伴,生命相连,灵魂想通。 她看着他所看到的一切,经历着他所有的经历,感知着他每一瞬间的情绪,更给予着他从未有瞬息离开的陪伴。 潜意识里,他从未想过禾菱会离开她,也从不知道自己对禾菱的依赖有多么的深重。 她却忽然离开了,永远消失于他的世界,让他的意识即使再怎么狂乱的游走天毒珠与宙天珠,也感知不到丝毫她曾经的气息。 身体中,魂海中,像是忽然多了两个巨大的空洞,无法言喻的痛楚与空落。 “父亲……父亲?”云无心微微摇晃着云澈的手臂,但她连续两声呼喊,云澈却依旧怔看着前方,毫无反应。 到了此刻,她终于发现了父亲的不对劲。 千叶影儿冲着她摇了摇头。 云澈极少如此魂不守舍,此时的他,无疑正承受着巨大的魂殇。 千叶影儿金眉紧蹙……难道是因为陌悲尘一战的打击,或者是苍释天与火破云的死? 都不应该吧? 云澈的思绪越来越乱。 阎一阎二阎三都不在了,没了他们,他身为云帝的威慑力都毫无疑问会大为下降。 他们虽是因奴印而忠诚,但身边再也没有了他们的气息,再不会因为他随口的召唤而出现…… 当年在永暗骨海将他们收服之时,他断然想不到,自己竟会有一天对他们生出些许的不舍与哀伤。 苍释天死,沧澜一脉永断,十方沧澜界名存实亡,对南神域的统御力毫无疑问落至极点……再加上诸界惶惶,苍姝姀今后所承受的压力可想而知。 “深渊”的即将到来早已在神界完全扩散。池妩仸虽只有简短几语的描述,但如今神界之动荡程度,可想而知。 毕竟,连作为此世帝王的他,都是如此的心黯无力。 单单一个陌悲尘,便已将他逼至这般境地,甚至让他永远失去了禾菱。 深渊到来之时,自己拿什么去抵抗…… 自己真的有哪怕一丁点抵抗的资格吗? 呵……云澈闭上眼睛,自嘲而笑。 此时,浮现于他心海之中的,却是劫天魔帝的身影。 如果,劫天魔帝没有离开,强大如她,陌悲尘在她面前也不过是蝼蚁。哪怕深渊倾巢而临,她也定可以轻易化解。 可笑自己当年那么努力,劫天魔帝不惜舍弃自己保全当世,茉莉更因此遭受了宙虚子的暗算…… 到头来,竟然…… …… 他混乱的心魂忽然停滞。 方才那一刹那,仿佛有一抹被他遗忘许久的暗光一闪而逝。 他迅速抛开杂念,竭尽全力集中精神……终于,在某一个刹那,他想起了那个来自劫天魔帝,被他尘封于记忆角落很久的声音: “如今的混沌世界,潜藏着一个天大的秘密,和一个天大的隐患。 “这个记忆碎片,有着我设下的封印。当有一天,你完美融合我的魔帝源血,并能完美驾驭黑暗永劫,自能轻易解除它的封印!”① “无心,千影!”云澈睁开眼睛,忽然出声。 和方才全然不同的音调也让云无心吓了一跳。 “扶我回寝宫,然后重新布好结界。”云澈沉声道。 直觉告诉他,此时此刻,再没有比这更重要的事。 “我需要静心一段时间。” ———— ①:忘记的请回翻【第1536章—黑暗永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