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犹是云华恨离殇(原名:七世)》 楔子、《今生》:第一章、轮迴(一) 楔子、《今生》:第一章、轮迴(一) 若爱一人,七世不得; 爱灭情绝,不续前缘; 黄泉路上,不复相见。 ※※※ 站在这城市的高处,聂芸欣的眼神沉寂如一滩死水,任由高楼寒风扑打,一头秀丽长髮凌乱飞舞,身上的白色小礼服随风荡漾,而她的心里只无意识的想着一件事──这夜如此美丽,可有人会在乎她的离去? 『傻瓜!又在想什幺傻问题了?』 她才刚这样想着,那一道她最熟悉的温和嗓音就这样蓦地响起了。 一听见了,原本目光死寂的聂芸欣立即就回过头往身后看去。 只可惜……在这似墨的夜里,她的身后仍是一片空蕩蕩的,举目望去,映入眼帘的只有那灯光昏黄的阶梯,以及这高楼人家养的一株株金银花,哪来的人?哪来的他?哪来的顾清华? 是的,顾清华。 聂芸欣光是想到这个名字就觉得难以呼吸,这个名字陪她走过十七年岁月,陪她走过人生中的每一段喜怒哀乐,陪她经历高考、陪她经历求职,甚至还曾陪她经历过女孩子的第一次来潮,而她从十六岁那年开始,满心满眼装的就全都是这个名字。 聂芸欣好爱顾清华,真的好爱好爱……只可惜,顾清华并不爱她。 一想到这,聂芸欣胸口忍不住一阵揪痛,无意识的低头看向手上拿着的那抹鲜红。 『欣欣,我要结婚了,妳来帮忙我筹备婚礼好吗?我啊!谁都信不过,就只相信妳,妳最懂我的心意,肯定可以帮我準备一场完美婚礼的,所以妳铁定要来给我揽下这个活儿,听到了吗?』聂芸欣还记得顾清华是这样欢快着语调对她说的。 到底是什幺时候发生的事情呢?聂芸欣努力的试着回想着。 她记得那是个一如往常的平凡午后,正在上班的她接了他的来电,听了他说有好消息想要马上和她说,于是她就一如既往的开了小差溜出去见他,打算听听他的好消息,顺便和许久不见的他好好聊一聊。 她本心想着,这阵子以来他总以工作为由忙得不见人影,想约他吃个饭约不到人,甚至连个qq也不见他回,所以她想这回他要说的好事肯定是和工作有关的好消息吧!于是,她一路上就不住地想着该怎幺祝贺他,该跟他怎幺庆祝好呢?就这样她一路边想着边来到了与他惯常相约的咖啡厅,只是……她万万也没想到,他给她的好消息竟是一张红帖炸来的『惊』喜。 『新娘是谁?』 犹记得,当时的她在听见他要结婚了时,是微愣了下,然后僵硬着笑容问他的,而她仍记得很清楚,那时的自己虽是被吓了一跳,但依旧以为那仅是他的一场恶作剧而已。毕竟,顾清华最喜欢捉弄她了,她从认识他到现在,上过他无数个当,所以她想这次肯定也是个恶作剧而已。 孰料,苍天却狠心的绝了她的路,不给她再有一丝的盼望,顾清华在听了她的问话之后,马上笑容满面的翻开了喜帖,指着上面耀眼的金字笑瞇瞇的说。『吶,欣欣,这新娘子妳也认得啊!是秀娜啊!』 『秀娜?』听到这名字时,她呆滞了一下,而后才反应过来。『你说的是你前阵子出差认识的那採购张秀娜吗?』 『是啊!』他满眼的笑。 『但你们不是才刚认识没多久吗?怎幺那幺快就决定要结婚了?』聂芸欣当然记得那张秀娜,那个有一头长波浪捲髮,脸蛋儿似巴掌小的漂亮女人,她在顾清华的介绍下看过她几次,她也曾想过顾清华是否会对那女人有意思,毕竟他喜欢的类型总是那样妩媚的女人,只是她作梦也没想到他竟那幺快就决定和她结婚。 他们认识还不到三个月啊! 『唉呀!欣欣,这妳不懂的,这感情的事不是认识久不久来决定的,而是要看彼此之间有没有缘份的,当你看到一个人,而心里有个声音告诉你就是她时,你就会知道那个一直在等待的人就是她了。』 她记得当时的顾清华是带着一脸幸福笑意这般回答她的,但她那时怎幺就忘了跟他说呢?怎幺就忘了问他那幺一句呢? 如果感情不是以认识时间长久来衡量,而是要靠缘分的话,那幺她呢?待在他身边十几年,陪他走过家变、走过情伤、陪他捱过人生中每个低潮的她呢? 如果一切都要看缘份,那幺她与他之间那纠纠缠缠的十七年缘份还不够吗? 她,到底算什幺呢? 她爱他爱了十七年啊! 想到此处,聂芸欣的泪再也不可遏止的流了下来。 她泪眼矇眬的看着手中的红帖,怎样也想不到她守候了十七年、深爱了十七年的男子,竟就这样要娶他人为妻了,这世界怎幺就如此的不公平呢? 几年前的一场车祸夺去了她的家人,独留她一个人在这世界上,她悲痛欲绝、夜不成眠,但是她却从来没恨过、没怨天尤人过,因为那时的她还有顾清华陪着她,而她深信就算有朝一天这世界上的人都离开她了,她还有顾清华在身边。 她觉得、她以为,顾清华也是喜欢她的,只是他个性内敛了点又彆扭了点,不擅长表达自己的情感罢了,毕竟她常取笑他是一上等桧木不是吗?可,从她收到这张喜帖开始、从今晚这场订婚宴之后开始,她的所有觉得、以为都成了一场笑话。 她被抛下了,她被她的深信不疑抛下了。 顾清华离开她了。 「为什幺?为什幺?为什幺──!」再也无法忍受更多的,聂芸欣撕碎了手中的红色喜帖,然后用力的将手中的碎片往外丢去,大吼着。「为什幺上天要对我这幺不公平!还给我!把他还给我啊!」 吼完了这句话,聂芸欣捂着脸任由眼泪奔腾,缓缓地蹲了下来,呜咽抽泣着。「为什幺要这样对我呢?你们夺走了我的家人还不够,现在连顾清华你们也要带走吗?呜……把他还给我……把他还给我……」 一想到深爱了十七年的男子即将与别人共组家庭,而自己将成为孤零零的一个人,没有较好的朋友、没有家人、没有顾清华,聂芸欣就觉得自己无比的绝望,眼前似是一片悬崖,而下头则是深不见底的黑,而她就要跳入其中再无被救赎的可能。 「为什幺?为什幺?为什幺?」聂芸欣抬头看向城市的灯光,失了神的她只反覆的念着这三个字,因为她怎幺也想不透,为什幺顾清华对她这幺好、她又是这幺爱顾清华,可是最后他娶的却是别人呢? 他们是最懂彼此的人,不用说太多,他们可以只靠一个眼神就了解对方的心思;他们也是最有默契的人,常常买了一样的食物、一样款式的衣服,甚至连住家布置风格都相近,他们是如此的天生一对,但为什幺却偏偏不是彼此的绝配呢? 「我想不通啊……」聂芸欣缓缓地站起了身子,她摇摇晃晃着步伐朝围墙的方向走去,她浑沌的脑袋里什幺也不想明白,此刻的她只想离墙边近一点,她想多吹点冷风,或许这样她的脑袋可以清楚一些,可以把那些想不通的问题都给想通了。 跨过禁止越过的栅栏,聂芸欣来到了围墙旁,她趴在围墙边上看着底下的车水马龙,目光毫无焦距、眼泪仍不断地往下掉,她觉得自己像是在看着什幺却又好像什幺都没看着,而就这样看了一会儿后,她突然觉得有点累了,哭得累了也看得累了,于是她就想上围墙坐一坐,但当她準备脱去高跟鞋爬上围墙时,一道饱含戏谑的声音却冷不防的响起……
狠男人小说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 楔子、《今生》:第一章、轮迴(二) 楔子、《今生》:第一章、轮迴(二) 「敢情好我这是赶上了一命案现场了?」 没料到会有人忽然出现,听到这突如其来的声音,正在爬墙的聂芸欣脚滑了一下,整个人差点没跌个一大跤,还好她双手牢抓着围墙边,这才没出丑得太难看。 站稳脚步后,聂芸欣回头看去,但所看见的画面却叫她不可置信的瞪大了双眼,指着对方却一句话也说不全。「你、你、你……」 只见站在她面前的是一名身型挺拔、样貌俊美,一头乌黑长髮束冠,身着一袭银绣滚边白色长衫的年轻男子,而此时那男子的一双桃花眼正似笑非笑的看着她,像是觉得她的反应非常有趣。 揉揉眼睛,再揉揉眼睛,聂芸欣压根无法相信自己所见的,她原本因情伤而酱糊了的脑袋更加酱糊了,她怎幺也想不到三更半夜的会有一古装男子出现在她面前。 「怎幺啦?还想继续我我我的吗?还不快把嘴巴闭起来,不然虫子都要飞进去了。」男子见到聂芸欣一脸既震惊又错愕的模样,心情极好的勾起了嘴角,开口调侃了一句。 闻言,聂芸欣立刻阖起嘴巴,不过才刚阖起她就又觉得自己这做得不对了,为什幺她得听这男子的话不可,于是,她又开口朝那男子问道。「那个……你是谁啊?」 问出这句话之后,聂芸欣的心情也平复许多,刚刚她是被男子吓了一跳,所以心里下意识的觉得自己大半夜活见鬼,待得惊愕过去,情绪冷静下来之后,她的脑袋也总算可以恢复思考。 她想,身着古装其实也没什幺大不了,现在不都挺流行什幺角色扮演的吗?说不定这男子是去刚参加完一场变装舞会回来,然后想说上来顶楼吹吹风,衣服还来不及换而已,所以这并没什幺大不了的。 如此自我安慰完之后,聂芸欣的底气更足了,心底也不似方才那般惊惶,而是眸采炯炯的盯着男子瞧,等着男子答腔。 见状,男子眉梢微挑,嘴角带笑的应着。「妳问我是谁啊?」 「是啊!」聂芸欣皱了皱眉,没好气的回了句。 她心里想道,眼前这男子模样是挺俊的,但怎幺脑筋看起来却好似不太好使…… 「那得让我想想先。」男子一听则是做出一副沉吟样,然后才状似漫不经心的道。「我想我该告诉妳哪个答案好呢?是要告诉妳其实我是这儿的住户,只是刚参加完变装舞会回来,想说上来吹吹风还没来得及换衣服的这个答案会让妳很满意,还是该直接告诉妳其实我就是妳的司录,是下头派任在妳的身边记录妳的每一生每一世的呢?」 「啊?」聂芸欣满是傻眼的看着男子,觉得这回换她的脑袋不太好使了,因为她竟完全听不懂男子在说些什幺。 「我说完啦!看妳自己喜欢哪个答案就自己搬了去吧!」男子摊摊手,一副任凭君意的模样。 「等等等等等!你这是说什幺来着?什幺司录?哪个司哪个录啊?还有还有,更重要的是……」聂芸欣回过神来,开口就直朝男子一连问了好几个问题,但直到问至最后一个问题时,她这才发现一件很可怕的事,忍不住身子微颤道。「你、你、你……你竟然知道我刚刚在想什幺!」 天啊!她这是见鬼了吗? 「是啊!」男子闻言则是点了点头,一双桃花眼满是带笑的回道。「不过我不是鬼喔!所以妳并不是见鬼。」 听到男子再次说出自己心里的os,聂芸欣简直觉得自己快昏厥过去了。 现在这一切是她冷风吹多了出现的错觉吗?还是谁可以来告诉她,这一切都是她伤心过头的幻视、幻听、幻觉啊? 「嗯……妳不是幻视,我也不是妳的幻觉,我说过了,妳可以当我是这里的住户上来吹吹风,也可以选择相信我就是妳的司录。」 再一次的,男子又道出了聂芸欣的心里话,而这让快濒临崩溃边缘的她已经有点受不了,于是在男子讲完话后,她马上就说了一句…… 「好了!拜託你不要再读我的心了,我选择相信你是什幺司录就是了。」聂芸欣边说边揉了揉自己的额角,心底着实觉得都到了这种程度,她要再相信眼前人是这里的住户,她就真的逻辑失常,精神状况有问题了。 「好。」男子笑着点了点头。 见男子配合的住口不再说话,聂芸欣也让自己稍微冷静下来,细细的看着眼前男子,而这时她确实也发现男子那身清逸出尘的气质怎幺看也不太像一般人会有的,还有那张俊美无涛的容颜也的确世间少见。所以,儘管她还不太清楚所谓的司录是什幺东西,不过光就男子能够读她的心,还有这一身气质样貌,她也大概知道他绝非常人。 男子完全看穿她在想些什幺,慢悠悠的接了句。「司录不是东西,我也确实不是凡人,我方才说过了,我是下头派来在妳身边记录妳生生世世事迹的司录。」 「下、下头?」聂芸欣顺着男子手指的方向看了看地板,脑袋有些反应不太过来他口中的下头到底是指哪里。 男子一看出她的疑惑,立即笑着回应她的问题。「是啊!下头,地府。」 然而,当最后那两个字传入聂芸欣耳中后,她顿时恨不得自己什幺都没听到。 「地地地地地地地府───!」她错愕的失声大喊。 天啊!她这是走的什幺好运,她这围墙都还没爬上去呢,怎幺地府就先派人来她身边了啊?难道这是派来等着收她这条小命的吗? 「啧。」听见聂芸欣再一次大喊,男子微皱了下眉说道。「奇怪!司录本上明明就没记载妳这世是个结巴啊!怎幺打从跟妳一见面,妳就老是讲没几句话就开始结巴了?」 「我……」 见男子说自己结巴,聂芸欣愣了愣,才想做个辩驳时,却又被他给打断了话,只听得他说。「还有,司录是负责记录妳生生世世的一切,上至妳的食衣住行、下至妳的生老病死,是不收人命的,那勾人命、夺人魄的事牛头马面负责的,妳别把我们给混为一谈了,我们下头的分工是很精细的。」 听着男子这一段话,聂芸欣突然觉得自己很荒诞。 瞧,这大半夜的她不回家睡觉,跑来了家附近的这栋大楼,然后还想爬个围墙吹风,接着就让她给遇见了这自称是从地府来记录她生平的男子……活了三十几个年头来都没遇见过什幺奇怪的事,却在这最让她悲伤的一夜全都遇见了。 思至此,聂芸欣忍不住苦笑了。「呵呵呵……」 见她笑得一脸苦涩无奈,男子的眼眸里几不可见的闪过一抹暗色,而后就听他朝她开口问道。「我说……妳笑什幺呢?看妳笑得挺难看的,不想笑又何必硬逼自己笑呢?」 「呵呵……是啊!我笑起来本来就不好看,我也是这幺觉得的,可他却总是说我笑起来很好看,他就喜欢看我笑,老叫我要多笑一点,说笑起来精神,女孩子家要笑才显得水灵好看。」聂芸欣虽是看向男子应着这一席话,但她的目光却彷彿透过男子的身体飘得极远了去,去到了她嘴上所说的那个他──顾清华的身边。 闻言,男子微微一笑,也不打扰她的思绪,仅口气温和的问了句。「是吗?听妳这样说来,妳好像很喜欢那个他,对吗?」 「是啊!我一直一直都很喜欢他的……」听到问话,聂芸欣下意识的点了点头答道,而这时候的她早已忘却了方才的种种惊愕与恐惧,她的眼前只浮现着顾清华的模样。 闷葫芦似的顾清华、温文儒雅的顾清华、成熟稳重的顾清华、生病耍赖的顾清华、爱闹爱捉弄她的顾清华……聂芸欣从来都不知道,原来早在不知不觉间她已把顾清华给深深镂刻进了骨血里,将他看得如此之重,睁眼闭眼所见的都是他。 只可惜,他已不是她的了,过了今晚,他就是别人的顾清华。 男子很清楚聂芸欣心中所想的,也明白她悲伤的原因,不过他还是又轻声问着。「那……妳说的那个他是指谁呢?」 聂芸欣一听,凄冷的笑了。「我说的那个他是指顾清华。」 狠男人小说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 楔子、《今生》:第一章、轮迴(三) 楔子、《今生》:第一章、轮迴(三) 「顾清华、顾清华……原来这世他的名字叫顾清华啊!」儘管男子早知道这名字,但他仍刻意喃喃的重複念了几次,做出一副原来如此的模样,为的就是要引来聂芸欣的注意。 果不其然,聂芸欣一见男子如此,哪怕此刻心里仍淌着血,眼角的泪滴也还没乾,却还是想问个清楚。「什幺叫原来这世?难道你认识他?」话毕,她心中不禁泛起一阵酸苦,想想她也真是悲哀,哪怕早知道那人从此以后就是使君有妇了,但她却依旧对与他相关的事格外上心。 「这……先别管我认不认识他了,我倒想问妳一件打从刚刚开始,我就一直想不通的事。」男子也没回答聂芸欣的话,反倒如此对她说道。 儘管明知男子这是在转移话题,但乍一听见他这般问,聂芸欣还是下意识的应道。「什幺事?」 「是这样的,妳可不可以告诉我,妳刚刚想爬上围墙的原因是不是想不开了?」见她没意见,男子也老实不客气的指了指不远处的围墙,一脸纳闷的问着。 闻言,聂芸欣立刻摇头否认。「不!不是这样的。」 「那妳爬那幺高干幺?」男子满是半信半疑的追问了句。 「我……」聂芸欣正想朝男子解释自己这是想上去坐坐而已,却在下一秒很愕然的发现自己这理由根本不能成立,毕竟哪个人好端端的会想爬上高楼围墙边去坐的,而儘管此时她觉得自己没有,但方才的她可能还真有想不开的念头也说不定。 见聂芸欣哑口无言,男子的一双桃花眼里满是笑意,走近她的面前笑道。「我刚刚说过了,我是负责记录妳生平的司录,所以我很清楚妳的一切事情,也很明白妳到底有多爱顾清华,以及他和别人结婚这件事带给妳有多大的打击,而我之所以会出现在妳的面前,就是因为我知道妳极可能会有寻短的念头。」 「所以……你这是要来替我这世做个结尾,送我一程的吗?」从别人口中听到自己很爱顾清华这事实,聂芸欣的喉头不禁有些苦涩,勉强扯了抹笑意如此朝男子问道。 男子一听,立马对她露出了抹再灿烂、再温和不过的笑意,而她在瞧见男子那一笑竟让整张俊美的脸庞宛如照了熠熠星光那般亮起来后,霎时间有点被勾得失了神,不过很快的,下一秒她就被男子蓦地变得严肃冰冷的神情给吓得回过神来。 「当然不是!」就见男子脸上笑容尽收,表情凝肃的朝她说道。「我来是要告诉妳,依照司命替妳写的命谱,妳做了这傻事之后并不会死,也不会让妳变植物人,而是会叫妳容貌尽毁、全身瘫痪,身体里有大半个机能废掉,连吞嚥都有困难,让妳想死也不能死、想活又活不好,一辈子就只得靠别人照顾,而妳知道照顾妳的那人会是谁吗?」 「是谁?」聂芸欣被男子这一席话给吓得面无人色,吶吶的问了句,并在心底祈祷绝对不要是她想到的那人,千万不要是顾清华,她不想让他看到她那可怕的模样。 只可惜,上天依旧不如她的意,只见男子嘴角勾了抹冷冷的笑意,然后以轻柔得近似鬼魅的口气缓缓说道。「是……顾、清、华。」 此三个字一出,聂芸欣的眼泪再一次控制不住的崩溃。 她难以置信的退了一步,双手捂起脸闷闷地抽泣着,再一次任由眼泪在脸上肆意纵流,身体因想到男子口中那些情景而不住地颤抖着。 男子一见此景则摇了摇头,非常无奈的叹了口气。「唉!我知道女人是水做的,但妳也不必这样一直掉眼泪吧!打从我刚刚见妳上楼到现在,妳的眼泪就几乎没停过啊!」 这回,男子是真的无奈了,瞧他这承担的尽是什幺烂差事,正事都还没开始,正主儿就快把自己给哭瞎了。 原本正流着泪的聂芸欣听到这话,顿觉脸上一阵火辣,剎那间很是不好意思,忙以手背擦了擦泪滴,闷闷的应了句。「……你若不满意,你可以别看。」 「我是不满意,不过我还是得看啊!要不妳一个恼羞转身爬墙掉下去,我这不但官职会丢了,可能连小命都不保啊!」男子一听,马上故作一脸正色样说道。 聂芸欣被男子这回话给勾起了兴趣,一时间也忘了伤心事,只好奇的问着他。「神仙也有所谓的命吗?你这不是都当神仙了吗?哪还有命可以失啊?」 「当然有!」就见男子一脸认真的点了点头,答道。「妳不知道吗?这个人有人命、仙有仙命啊!神仙虽然不吃饭,但神仙也是有条仙魂的,这仙魂要是被毁了,命就没啦!」 「真的假的啊?」聂芸欣半信半疑着,因为她觉得眼前这男子讲话挺不正经的,也不晓得他现在说的话能信不能信。 「信不信由妳啰!」男子摆出一副无所谓的模样说道。 见状,聂芸欣又打量了男子半晌,而后才觉得其实这答案根本不重要,于是淡淡的应了句。「那我就勉强相信了。」 男子一听她这幺说,马上又笑着对她开口道。「既然妳相信了我是神仙这件事,那幺我就再告诉妳一件事,好吗?」 闻言,聂芸欣纳闷的问。「什幺事?」 「那幺我直接问妳了。」男子带着抹微笑,语气认真的问道。「妳相信轮迴吗?」 「轮迴……?」聂芸欣一听,不禁眉头微蹙,一头雾水。 心想他现在问她的这『轮迴』是她认知的那轮迴吗?但他好端端的问她这个干幺呢? 读出她心中的疑惑,男子不禁眸中带笑,语调温和的又补充道。「是啊!如妳所想那般,我方才口中所述的轮迴,便是那生死流转、息息不断的轮迴。」 听到男子所作的解释,确定自己没想错之后,聂芸欣满怀疑惑的点了点头。「喔……这个我信,怎幺了吗?」 男子一见仅是满意的笑了笑,也没想回她话的意思,而是故弄玄机道。「既然妳信轮迴,那幺我就来给妳说件事吧!妳可知道人有前世今生,也就是所谓的前世孽、今世还;前生缘、来生续吗?」 「这个知晓。」聂芸欣又点了点头。 见她点头,男子又继续往下讲。「可,妳知道吗?轮迴虽是如此,人们亦皆道先有前世始有今生,惟今生一切尽受前世影响,但……妳可知其实今生也可左右前世吗?」 男子说的文诌诌,但聂芸欣却完全被那一连串话给弄得糊涂了,只满是莫名奇妙的应了句。「什幺前世今生、今生前世的?我说司录大神啊!你这是在绕口令吗?」 闻言,男子深叹了口气,心底悲催的想着经过几百年几世的轮迴,小聂同学的理解力还是始终一点进步也没有,依旧非常需要加强,不过虽是如此,他还是非常耐心的解释着。「唉!我的意思就是……今世果来自前世因,种因得果。人们在今生的一切,虽有一半是来自今生的选择之外,也有部分恐是来自于前世的作为,而若是可以,或许人亦可回到前世去寻找今生所得果报的原因。」 虽然男子的话还是玄了点又太哲学了点,不过聂芸欣这下总算明白他在讲些什幺了。 「我想我大概清楚你的意思了。」颔首表示了解之后,聂芸欣略想了想,还是不清楚男子干幺告诉她这些,所以她又问。「不过我不懂你干幺和我讲这个?」 男子一听,则是一脸神秘的笑了笑,而后以诱惑的口吻朝她温声说着。「我说这事的意思妳还不明白吗?妳方才不是一直在问苍天为何要如此对妳吗?为何要从妳身边带走顾清华吗?那幺我现下就给妳个机会,妳……要不要考虑回到过去弄清楚原因呢?仔细看看你们的前世到底有何纠葛,为何会让妳此生爱他却始终不得。」 听到男子这席话,聂芸欣这时总算明白他的意思了。 原来他是要帮她回到前世去解开疑惑,去弄明白今生自己与顾清华之间的种种纠缠来自于何。可……他为何要这样帮她呢?这对他又有何好处呢? 多年在职场上打滚的经验,早让聂芸欣失去了人性最初的单纯,所以当她一意识到男子的用意后,随后想到的便是最现实的利益问题。 话说天下没有白吃的午餐,就算他是神仙、是她的司录好了,他也没有任何立场必须去帮她,他又为什幺要这样做呢?难道他想从她身上得到什幺东西吗?例如,灵魂? 早看出聂芸欣内心疑惑的男子,眼眸里闪过一丝笑意,朝她开口温声说道。「妳就别想太多了,我没有任何想要从妳身上得到的东西,要说真有,也只是想透过妳去弥补一些遗憾罢了。」 「遗憾?」这字眼勾起聂芸欣的兴趣了,她睁大美目看着男子,好奇的追问着。「到底是什幺样的遗憾啊?怎幺竟会要你这堂堂一神仙去弥补呢?」 见状,男子不禁哑然失笑,忍不住伸出手轻敲了她的额头一记,轻声斥喝道。「你们现代人不是常说好奇心会杀死猫吗?妳这样好奇,难道就不怕杀生造业吗?」 「欸,你若愿说便说,不说拉倒即是,何必动手打人呢?」聂芸欣揉着泛疼的额头,一脸委屈的瞅着男子,心想怎幺这年头连神仙也变得喜欢动手动脚了,果然人倒楣的时候什幺样的怪事情都会给遇到。 听到聂芸欣的抱怨,男子的嘴角轻扬了下,带着抹浅浅的笑意朝她说道。「呵……关于那个遗憾是什幺,很抱歉我不能透露太多,我只能告诉妳,那个遗憾与妳有关,待得妳将一切解决之后自会明白为何。」话至此,他顿了一顿,敛起笑容、神色认真的瞅着她,语气凝肃的问着。「这事情我已讲得很清楚了,妳心底也很明白了,现下我就问妳一个问题,妳仔细地想想,然后认真的回答我,妳是否有想要回到前世弄明白这一切呢?」 狠男人小说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 楔子、《今生》:第一章、轮迴(四) 楔子、《今生》:第一章、轮迴(四) 聂芸欣一听男子这话,心里不禁一动,毕竟此时的她确实绝望,没了顾清华她一孤家寡人也不知道在这世界上还有什幺盼望,眼下这有个机会可以让她回到过去弄清楚一切,甚至还有可能让她改变今生与顾清华的结局,她自然很想试上一试,但…… 「万一我在前世里不小心做错了事呢?那会不会影响到今生的一切?」一想到这问题,聂芸欣心底就惶惶然,立即开口朝男子问道。 只见男子一听,马上果断的点了点头,应道。「会!」 见状,聂芸欣有些傻眼,一方面是没想到男子会答得这般乾脆,毕竟他不是挺想她回到前世吗?他答得这幺乾脆难道就不怕她不回去了吗?另一方面则是心想原来这回到前世还是有很大风险的,她真的该尝试吗? 儘管男子早答应聂芸欣不再读她的心,但她的心思实在太容易懂,不必费心去读他也能猜出来,所以在知道她想些什幺之后,他微笑着说道。「没错!我私心是挺想妳回去的,不过我也不想骗妳这事儿没风险,所以除了妳刚才提出的那问题之外,还有件事我必须坦白告诉妳。」 「什幺事?」聂芸欣追问着,而完全被男子的话牵着走的她,这时也没注意到男子为何又清楚她在想些什幺,仅是一股脑儿的对他要说的事感到纳闷。 「从今生回到前世这事是逆天纲的,一般没有非常强烈的心愿是不能回去的,而且就算想回去,还必须先徵得上头的同意,不然引路者与穿越者的魂魄是会灰飞烟灭。」只见男子收起笑意,一脸严肃的说着。「此番我送妳回去是托了关係,私下用了另一管道送妳过去,儘管不会遭受魂飞魄散的天谴,但妳却必须承受一定的痛苦和惩罚。」 「痛苦与惩罚?」聂芸欣没想到这穿越还有那幺多规定,一时间有些懵了。 见状,男子表情更凝肃的沉声说着。「没错!像是妳回到前世之后将会继续保有妳的记忆,而且无论经过几世轮迴那些记忆都不会消失,只会一世一世的累加起来。」 「累加?」聂芸欣纳闷的问着,有些不太懂这是什幺意思。 听到她的疑惑,男子开口解释道。「所谓的累加,意思就是妳在每一世所受的苦、所经历过的折磨,到了下一世妳还会继续记得,让妳必须带着那些过去的记忆去经历一切,而那些过去将会一点一滴慢慢消耗妳的意志力,直到妳放弃经历下去。但,只要妳还未弄清楚妳想弄明白的事情,中途就决定放弃的话,妳的意志将会彻底崩溃,甚至可能无法再回到这个世界,最后就算侥倖让妳回来了,妳也会精神失常,变成一疯婆子。」 「这……」听完男子这一席话,聂芸欣的脸色霎时变得铁青,因为她压根没有想到这穿越前世的后果竟会如此严重。 她,真要冒这个险吗?为了顾清华……? 「选择权在妳,打从一见面我便一直如此告诉妳。」似是看出她的动摇,男子一双桃花眼似笑非笑的瞅着她,轻声说着。「最初妳问我身分,我让妳去选择自己想相信的答案,而如今也是一样,妳可以选择放下顾清华重新开始自己的人生,妳也可以选择走下身后的阶梯通往前世,抱着破釜沉舟的决心,以今生作为赌注去釐清前世的一切,试看看能否改变妳与顾清华的结局。一切,任妳决定。」 闻言,聂芸欣心里更是犹豫了。 她知道如果自己够聪明就该选择前者,果断放下顾清华重新开始自己的人生,毕竟天涯何处无芳草呢?可,偏偏这世上就只有一个顾清华,偏偏她爱了、等了十七年的那个人就是顾清华。 十七年来,顾清华早已深植在她的心,要将他从心底连根拔起,这无疑是要她的命,她怎幺可能办得到、怎幺可以做得到放下呢? 聂芸欣真的无法想像,她失去顾清华之后会变得怎生的一副模样? 这些日子以来,她如同行尸走肉一般,时不时陪着顾清华选喜饼、印喜帖、挑钻戒、看饭店,一步一步的亲手把他送去了别人身边,直到今晚订婚宴,看着台上他与其他女人笑得一脸幸福甜蜜……她再也无法控制自己的难受了,所以这才会在回家途中跑上了高楼来发怔。 倘若她现在放弃眼前这机会,那幺之前让她难受的一切就只会变本加厉,她对他的爱亦会反过来折磨她、吞噬她,而她只能任凭被扯入最深渊,无力抗拒…… 她放不下。 她真的无法放弃顾清华,她这生就只为他一人执着,她放不开啊! 正当聂芸欣想到这时,只听得一旁的男子语调极柔、极温和的,轻轻地问来一句,。「如何?妳决定好了吗?要放下他?还是要回到前世?」 兴许是想明白了,也或许是男子的话中带有魅惑,当聂芸欣再听男子此问话后,当下忽地什幺犹豫动摇都没了,她目光炯炯的对上男子视线,一字一字坚定的说。「我、想、回、到、前、世。」 闻言,男子的嘴角弯起抹浅浅笑意,似是放下了心上的大石头那般,露出了一抹放心的温和笑意,然后就听他轻声道。「好!那幺妳现在可以转身走下楼梯了,待得妳走到尽头之后,妳将会回到妳和顾清华纠结的第一世……」 「等等!」听到男子这幺说,聂芸欣忽地慌了,着急的问着。「那我回去之后该做些什幺?这要我去釐清原因,那幺你是不是也得告诉我该怎幺做呢?而且你说要托我去帮你弥补遗憾,那你好歹也告诉我要弥补啥遗憾吧!」 男子一听则是笑了笑,而后伸手拍了拍她的头,柔声应道。「别担心!等妳到了之后自然会知道该怎幺做的。」 「啊?」聂芸欣茫然了。 见状,男子沉吟了会儿,又补了句。「唔……你们现代不是有一句话叫作『生命会自行找到出路』吗?所以,妳就放心大胆的去吧!只要到了那里,妳就会明白自己该做些什幺的。」 儘管这样想一个神仙很不应该,但聂芸欣一听男子这话后,当下斜睨了男子一眼,有些无言的说道。「……我怎幺突然觉得你挺像拐带人口的呢?」 「呵呵……妳这是在说笑吗?我好端端一神仙没事儿拐带人口干幺?」男子失声笑了起来,着实没想到她这脑袋竟会装有这般异想天开的念头。 他是一神仙啊!他拐带凡人要干幺啊?他无欲无求,带着她这一累赘岂不是自己找抽罢了。 然而,男子的笑意,看在聂芸欣的眼里却成了另一层意思,于是她微瞇起眼轻声道。「嗯……我现在突然又觉得其实你这神仙压根也不知道丢我回去要干幺吧!说不定什幺釐清因果、弥补遗憾的什幺,都只是你瞎编出来骗我的。」 「呵呵……妳喔……」男子一听,当下又是一阵失笑,可当他正想和聂芸欣再说些什幺时,却发现天空已有不寻常的异色,为怕自己这差事被其他人给打扰了,他连忙催促她赶紧下楼梯。「好了!好了!妳既然决定了,就别再磨磨蹭蹭的,快下去吧!妳要再晚了,可能顾清华都已经跟其他女人生一打儿子了。」 闻言,聂芸欣虽然无言,但也仅能点点头了声。「……嗯。」 她想,顾清华这三个字肯定是一种魔咒,要不为何光是听见他的名字,她这会儿却又是一阵猛地心揪呢?而且还让她什幺也不再多想,不顾危险不顾前程的,只想顺了男子的话直奔前世去…… 在心底轻叹了口气,聂芸欣理了理被风吹乱的礼服裙襬,向男子颔首表示感谢后,便迈开步伐往楼梯的方向走去。 一步、两步、三步……一步步来到了楼梯口前,就在她要踏入楼梯内之前,她忽地想到了一件事,于是她又转身朝男子问去…… 「欸,我忘了问你,我若在那儿遇到问题,还能够联繫你吗?」 闻言,男子先是一愣,而后才绽出一抹温柔的笑意,应道。「可以,只要妳心里想着我,然后默喊三次七我就会出现在妳面前了。」 「默喊三次七?七、七、七?」聂芸欣瞬间有些懵了,她实在不清楚这是哪门子的招唤神仙方法,此时的她开始有点怀疑眼前这男子究竟是不是真神仙了,要不怎幺给她的感觉这幺不靠谱呢? ……这楼梯真的可以下吗?该不会一出去就发现其实压根不是什幺前世,而是地府的大门吧? 「是的!妳快下去吧!」 正当聂芸欣还在怔忡间,男子却像是受不了她的磨蹭那般,突地飞快朝她而来,然后伸手推了她一把…… 「喂──!我还没问你名字呢!」 身子忽地一阵不稳,聂芸欣失去重心被推进楼梯内前,脑中仅飞快地闪过这问题,当下立马脱口大声问出。然而,此时她已进入了楼梯之内,只见原本进来的入口已是一片漆黑,四周尽是寂静,连根针落的声音都听不见……很显然的,她自然也别想听见男子的回覆了,他肯定连她问题都没听见吧! 「算了!下次再问吧!」 抱定这样的想法,心想总会再见后,聂芸欣也不再纠结,迈开脚步就要準备往楼下走去,然而就在这时候,一道带着浅浅笑意的声音却蓦地从很远的地方响起,以像在回答她刚刚的问题那般,在遥远的彼端重複地响着…… 「我叫任七。」 狠男人小说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 第一世、《长干行》:第二章、初识(一) 第一世、《长干行》:第二章、初识(一) 脚下轻快的走了几步,聂芸欣走出草屋后门,来到屋后水道的小桥上时,她忍不住停下脚步,沿着水道的脉络看向那高耸入云、巍然屹立的险峻高山,而就她入目所见,那山头之上云雾缭绕,然山顶至山腰之处却是银白覆盖,在午后的阳光照射之下,莹光闪烁、耀眼夺目,刺得人眼眸发疼。 有了这段时日从桂嬷嬷那儿得到的讯息,聂芸欣知道,那山就是分隔了北方楚国与东方淮国两国领土的落华山。 “银妆素裹一苍翠,楚淮之下见落华” 据说,落华山是这天下最出名的一座山,许多文人雅士都爱拿这落华山来当引子,吟诗赋词、弹琴作画,样样不离落华山。 「唉……」收回视线,聂芸欣眸色无奈,轻轻地叹了口气,她叹气的原因不为其他,只为了一件事──她穿来了一个完全陌生的架空朝代。 依桂嬷嬷所言,她所处的地方是淮国,此时天下三国鼎立,北方有蛮人凤族所建立的楚国、南方有叛前朝而立的齐国,东方则是她正待着的、历史最悠久的淮国。 兴许是淮国在东,故而淮国也是以东为尊,淮国国都建于东边的丹城,沈家村所在的闽县则位于淮国北方,是一个堪比花生米的小县。不过,虽然县小,但是县大人还是很有节操,除了偶尔贪几杯小酒,倒也没做出什幺出格的事,将闽县治理得还算挺好。 淮国人有多爱东边,这一点聂芸欣从沈家村就可以窥知一二。 沈家村的位置在闽县东边,而沈府的所在之地也处于沈家村东边郊外……聂芸欣真是彻底败给淮国人了,一路向东到底, 他们对这东边是有没有这幺狂热啊! 敛下心底的哭笑不得,聂芸欣回头看向那处于沈家主屋后方的破草屋,她虽然早就知道屋子有多破,可当站在外头一眼瞧去,见着那屋顶残破不堪、屋体摇摇欲墬的草屋时,她的嘴角还是忍不住泛开一阵苦笑了。 你说,这人到底能有多自私啊? 沈家二夫人为了不让村人指责她心胸狭隘、无良可耻,也为了以防沈丰禾随时回来,所以哪怕她再讨厌沈青,她也不将她给赶出沈家,只把她放逐在主屋后的这幺一间破草屋,听说这草屋的前身还是间柴房。 一想到沈青那凄绝可怜的身世,聂芸欣都忍不住想眼眶泛泪了,嘴里不自觉轻声念着。「人面不知何处去,桃花依旧笑春风……沈青啊沈青!妳这抹魂魄都不知道飘哪儿去了,就换了我来替妳受苦啊!」 然而,说归这样说,但聂芸欣也很清楚这局面是她给自己造成的,是她为了弄清为何今生和顾清华无缘,怀着想扭转未来的心思找来的,所以仅管她如此想,可也很认命的在叹了一口气后,就抱着要洗的衣物往楚河走去了。 步过小桥,朝着沈家村里的方向再往前走大约三里多一点,还未到沈家村内,聂芸欣就能先远远瞧见楚河那波光粼粼的水面了。 楚河之所以叫楚河,顾名思义,就是因为楚河的来处与那水道一般,都是来自于落华山源源不断的雪水,而在淮国人的观念里,落华山是楚淮两国分界,故也代表着楚国,所以他们就将来自落华山的河取名为楚河。 不知是不是沈青身体的记忆在作祟,望着那川流不息的楚河,聂芸欣竟没来由的感到一阵心慌,下意识的往后退了几步,霎时间竟有种想逃跑的冲动,而她这一退却猝不及防的撞上某样东西。 「唔……」虽然身后的阻力不强,冲击力道也不是很大,而那撞到的物件由后脑勺感受起来也是硬中带软,但撞到的当下,聂芸欣还是下意识的呻吟了一声。 正当聂芸欣还没来得及去弄清楚自己究竟撞到什幺东西时,却先一步听见身后传来句带着笑意的话音,以戏谑的口吻说着。「丑丫头,妳后背不长眼,拿妳的背欢迎我干幺?」 一听那俨然是异性的男声,聂芸欣不禁微怔,心思飞快的转动寻思着,身后这人听来好像认识沈青,可这人会是沈青的谁呢? 几瞬间,沈青快速的将桂嬷嬷告知过她的人名逐个想过一遍,但却怎样也想不出里头有哪几个人会这样称呼沈青,而且语气听来还很熟稔? 彷彿是见沈青僵在原地没有动作,身后那人纳闷的又唤了她几声。「丑丫头?丑丫头?」 第一次被那人叫丑丫头,沈青因为怔愣住了,所以没多在意,但是此时再次听到那人不住地叫她丑丫头,她这心里就有几分不悦了,当下就想转过身去驳斥那人几句。 然而,就在这时,那人兴许是看沈青还是没反应,竟突然一个步伐走到她前头,猝不及防的与她大眼对小眼,毫无错漏的对上了面,接着在她还因那人这冷不防的动作而呆愣时,那人又朝她开口蓦地大声喊了一句。「丑丫头!」 「啊!」那人瞬间加大的声音,老实不客气的狠狠吓了聂芸欣一大跳,叫她立刻大叫出声。 「吓!丑丫头,妳干幺突然叫这幺大声?」她的反应也吓到了那人,只见那人立刻往后退了几步,口吻惊愕的朝她问道。 闻言,聂芸欣勉强叫自己稳下心神,惊魂未定的看向眼前那人,就见映入眼帘的是一个年约十四、五岁的男孩,而那男孩的肤色如麦,面容如镂刻般刚毅,鼻梁坚挺,眸光似星、瞳色如墨,漂亮的双眼皮底下蕴着的是一双清澈明亮的眸子,她与其目光相对,一时看来竟觉得如此熟悉。 见聂芸欣愣愣的看着他却没有开口,男孩嘴巴一咧,笑嘻嘻的凑到她面前说道。「丑丫头,妳干幺这般傻傻看着我?莫非妳这是落水淹坏了脑子,所以连话都不会讲了吗?」 本正出神想着自己是在哪儿看过那双眼眸的聂芸欣,此刻听男孩这幺一说,当下不禁一阵腹火中烧,心想着这家伙先是像鬼一样无声出现在她身后吓她一跳,又接二连三的喊她丑丫头污辱她,此刻竟又出言来嘲讽她,是瞧她太好欺负是吗? 思至此处,聂芸欣怒上心头,立时就想开口反唇相讥,然而当她瞧见男孩一脸兴趣盎然,以像看着什幺有趣东西的表情看着她时,她心里一个猛地打突,忽想起她目前还没弄清男孩身分,如果真开口骂他未免太过不妥,于是压下怒火,话锋一转改说道。「我不是不会讲话,我只是还在思考该与你说些什幺。」 她这话说得保守,没显出任何意思,为的只是想先应了男孩,然后多点缓冲时间,让她想想该如何与男孩对话,以不着痕迹套出他的身分来。 兴许是没料到她会这般应答,男孩神色一怔,而后才皱起眉看着她说道。「丑丫头,妳怎幺这般说话呢?莫非妳是在记恨我将妳推下河吗?但若不是妳硬要跟在我身后,任凭我怎幺赶也赶不走,我也不会……」 不待男孩的话讲完,聂芸欣就因听见了话中的关键而先打断了他,愕然开口。「等等!你说是你把我推下河的?所以……你就是季威?」 天可怜见,这下她也不用去想如何套男孩话了,他自己就先将身分给全数供出,而且还很注定的,原来他就是那个造成她落河的罪魁祸首──季威。 莫非这就叫作冤家路窄? 季威一听见她这话,登时一阵面色古怪,不明所以道。「什幺叫作我就是季威?丑丫头,妳说这话是什幺意思?怎幺讲得好似不认识我了?」 「这、这个……」聂芸欣这时才发现自己透露了失忆的事,支支吾吾了一会儿,才想出话来故作镇定的回道。「是这样的,我落河后已有大多记忆丧失,很多事情都想不太起来,只记得清醒后桂嬷嬷曾同我说过,是一个叫季威的人推我下河,所以当你说是你推我下河时,我才会这般问你。」 闻言,季威一阵愕然。「丑丫头,妳说妳失忆了?」 他实在没想到沈青竟然不记得他了,可……不就是一次掉进河里吗?怎幺会弄到丧失记忆这幺严重呢?不是听爹说她已经清醒没事了吗? 聂芸欣没理会季威的错愕,逕自淡淡的应着。「是啊!我失忆了,我忘记了过往的许多事。不过,就算我有没有失去记忆,对你我来说都没差,毕竟自你推我下河那天起,你就我已成为陌路人,所以我根本就没必要再记得你。」 她这话是为那可怜的沈青说的,瞧这季威分明就长得挺俊秀,看来也人模人样的,但怎幺却做出那种踢小女孩落河的无耻事来,亏那沈青还老是跟在他身后打转,听桂嬷嬷说来,好似她还挺喜欢他的。 啧,小女孩少不更事,竟对这种人芳心暗许,真是眼睛被鬼遮了。 像季威这种小屁孩,看在她活了将近三十年的女人眼里,压根是踹飞一个是一个、踢远一双是一双,而且还会嫌髒了自己的鞋子。 唉!果不其然,除了顾清华以外,其他男孩或男人长得再好看都没有用。 只见季威一听她这话,当下先是一怔,而后随即瞠大双目胀红了脸嚷着。「丑丫头,妳、妳这是说什幺来着!什幺叫作没必要再记得我?妳若是仍记恨着我踢妳下河就明说,别讲这般酸溜溜的话来酸人!」 「喔?你要我明说是吧?」闻言,聂芸欣挑了挑眉,对上恼羞成怒的季威,扬起一抹浅笑,向前几步靠到他面前,然后以轻到不能再轻的口吻朝他说道。「是啊!你说的没错!我是还记恨着你啊!既恨你为何那般无情的踢我下河,也恨你事后又为何连来我家慰问道歉都没有,你说,难道我不该恨你吗?所以啊!我简直是恨你恨到恨不得──杀、了、你。」 最后三个字落下,聂芸欣往后退了几步,双手抱着衣篓,很满意的看见季威因她的话瞬间变了脸色,一脸错愕的瞪着她, 「妳……」季威指着面前的沈青,霎时间脑袋一片空白,竟不知道该说些什幺。 这还是沈青吗?还是那个总是跟在他身后,老用一副白兔般的可怜模样望着他的沈青吗?怎幺给他的感觉完全都不一样了? 眼前这女孩虽然仍拥有沈青的样貌,但这浑身散发出来的感觉,哪一点像那个怯生生的沈青了,这压根就像是另一个人似的。 「我如何?」聂芸欣先是故作纳闷的反问着他,在瞧见他仍指着自己却说不出话后,唇畔便勾起一笑,笑瞇瞇的对上他目光,毫不客气的以他刚才的话以牙还牙尽数奉还给他。「我说季威啊!你这指着我既不说话又不吭声,莫非你是被吓坏了脑子,所以这才连话都不会讲了吗?」 方才是不晓得他是谁所以才隐忍着,现在既然知道他是踢自己下河的仇人,哪还用得着跟他客气?她又不是沈青那个小丫头片子,就凭这乳臭未乾的小子想欺压她跟她斗?门都没有。 被聂芸欣反击了那幺一句的季威,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一听她那话,立刻反应过来指着她大声质问。「妳是谁?妳不是沈青!」 狠男人小说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 第一世、《长干行》:第二章、初识(二) 第一世、《长干行》:第二章、初识(二) 听到季威这猛地一问,聂芸欣心里一跳,不过她表面仍是故若无事的,笑笑反问了他一句。「喔?你说我不是沈青?那幺你来告诉我,你觉得我是谁呢?」 对上季威那忿忿的目光,聂芸欣根本不怕身分被拆穿。 她这灵魂穿越一事,普天之下只有三个人知道,一个是她自己、一个是任七,最后一个就是魂魄不知道飘到哪儿去的沈青了,她就不信这季威区区一浑小子,能有什幺通天本领能看穿了她来。 果不其然,面对她这幺一问,季威瞬间一阵哑口无言。「这……」 他该怎幺说呢? 虽然眼前的沈青给他的感觉完全不对盘了,但是那容貌、语调却依旧是一模一样毫无改变的啊!就连她额头上那道小时候为追他而跌倒的疤,此刻仔细看去也都还是在那儿,而这在在都告诉着他,沈青仍旧是沈青,他根本无法否认这点事实。 只是……她这整个人给人感觉的改变,又到底是怎幺一回事呢? 见季威久久没出声,聂芸欣很清楚这回又是她佔了上风,当下不禁得意的勾起嘴角,很是刻意的问着。「如何?季威,你不是说我不是沈青吗?那幺我到底是谁呢?我在等你告诉我呢!你怎幺就蓦地不出声了呢?」 东一记、西一记,聂芸欣左敲右打着,摆明了要让季威哑巴吃黄莲──无话可说,谁让他不长眼睛,她还没找他算帐,他就自己上前来招惹她。 「妳!」季威一听她这话,心中登时一阵为之气结,但却只能恨恨的看着她,什幺话也说不出来,毕竟他真的无法说出眼前这俨然陌生的沈青到底哪里不对。 说她不是沈青,但她分明就是沈青! 季威的心里很是不解,莫非是如沈青所言那般,因为她落水失忆,忘记了他是谁,也忘记了过往一切的关係,所以这才会给他的感觉完全不一样了吗? 瞅着面前那张熟悉的面容,他的心中五味杂陈。 他与沈青从小一起长大,他也很是清楚她在沈家的地位。 虽然沈家屋大宅深,沈家的孩子也尽是穿着最好的、由丹城里买来的锦衣华服,但他以及村里的每个小孩都很清楚,那些都没有沈青的份儿。 沈青、沈青,不过就是一个挂名的沈家嫡女,虽拥有高贵的血统却过着低贱的生活,而本应穿着绫罗绸缎的她,却总穿着一件补了无数补丁的衣衫,然后不如沈家其他孩子那般,有书僮陪着念书、四处游玩,她只能老是绕着他们这一群人,特别是他的身后打转。 理应来说,沈青的境遇如此可怜,他们应当要怜惜她才对,然而也不晓得是出自于什幺心态,他们每个人却都很爱欺负她,特别是他,老是要把她捉弄得泪眼汪汪,让她哭着回家才肯罢休。 其实季威也曾很认真的想过,他实在不该这样对待沈青,特别是自听了他爹对她那可怜身分的诉说后,他就真觉得欺负她似乎并不大好,而且也挺失男儿气概的。但也不知为何,每当他瞧见她那一脸无辜的模样,还有她老用那双楚楚可怜的眸光望着他时,他就会忍不住想去逗逗她,接着就又是同样的戏码上演──沈青靠近他,他欺负她,然后她哭着回家。 然而……话说回来,无论他再怎样的欺负她,他都没想过真要致她于死地。 平日里,虽然他也会恶作剧去捉弄别人,或是做些偷偷地瓜、拐带鸡鸭的坏事,让村人们气得三不五时上门告状之外,他还真没做过什幺太恶劣的事,所以此次错踢沈青下水险些害死她一事,实在让他的心里特别感到愧疚。 望着站在他身前,双手抱着衣篓,正一脸好整以暇瞅着他的沈青,季威心底滋味很是複杂。 他知道她醒转已有好一些时日了,但也不知道是为什幺,兴许是怕被其他玩伴取笑吧!所以他一直无法听从自家亲爹的话,去她家里看看她,给她好好陪个罪,只敢一天到晚在这楚河边绕来绕去,看着远处沈家那高门大院,却始终不敢上前。 对于他这满腹的彆扭心思,他那不知箇中原因的爹,还以为是他性格顽劣、不知悔改,气到简直恨不得将他给掐死,成天在他耳边念念叨叨的,连他死去的娘亲都被抬出来教训他。 总之,只要他一天不去沈青家里道歉,他爹就一天也不会饶过他。而今儿个也毫不例外,他爹从学堂回来一见着他就开始训话,他被斥责得心情不快,这才会来到楚河边走走散心,但却没想到会碰巧遇上正看着河面发呆的沈青。 这是自她出事之后,他们的第一次相遇。 瞧见沈青安然无恙的站在那儿,季威当下心底说不出来的莫名一喜,于是他随即也没想太多的,立刻故若无事的上前与她搭话,只是叫他万万没想到的是,她竟会以那般陌生的眼神、口吻回应他,甚至还告诉他,她已经忘记了过去、忘记了他,对他的言行态度更是彻底大转变,霎时间叫他竟觉得与她宛如初识。 「欸!我说季威,你这要是再不出声,我可就要走了啊!我可没时间在这儿和你大眼瞪小眼的。」过了好半晌,见季威仍是兀自愣愣地看着自己,聂芸欣没好气的开口说道。 然,季威因还在想着沈青落水之后言行迥异一事,一时之间也没回过神来,仅是若有所思的瞅着她。 见状,聂芸欣黛眉微蹙,目光瞥了一眼不远处的天色,在瞧见太阳已逐渐西沉,意识到自己时间所剩不多后,便朝他摆了摆手道。「算了!就此打住吧!我也懒得再跟你做口舌之争了,我还得帮嬷嬷去河边洗衣服,没什幺事的话我先走了。」 儘管她很想再教训季威一番,叫他知道她已不像从前那个沈青那幺好欺负,但因为等等洗完衣服后,她还得去村里寻找顾清华的下落,所以眼下她也只好作罢。反正来日方长,只要这季威继续一天不长眼的来找她麻烦,她就多的是机会可以好好重新教育他。 「欸!等等!」一听见沈青要去河边洗衣,季威总算反应过来,然后他想也没想的就拦住她,皱眉道。「丑丫头,妳说妳要去河边洗衣服?」 「是啊!怎幺了?」被拦住去路的聂芸欣本就不太高兴,此时又听他这幺问,当下更是不耐的反问起他。 见鬼!她才刚决定先不与他计较,但他老大怎幺就赶不及要送上门来给她鞭啊?到底是有没有那幺想捱骂? 面对她那不善的态度,季威心中一阵不悦,当下冷笑了一声,同样没好口气的应道。「呵……我这是好意,想说妳这身体才刚复原就做这种粗重活儿,难道妳就不怕昏死在河边吗?」 「喔,那可真是谢谢你了!请你放心!只要别再有个不长眼的人来踢我下河,我肯定就可以快快乐乐的出门、平平安安的回家。」聂芸欣皮笑肉不笑的,立马拐着弯又骂了季威一句。 既然他都想都讨骂捱了,那幺她又何必太客气呢? 季威不是傻瓜,自然知道聂芸欣那话是冲着他来的,登时胸口一滞,气不打一处来,当下也不由分说的,立刻伸出手拉着她的手臂愠道。「不用等不长眼的人踢妳下水,现在我这个长了眼的人就先拎妳回家,叫妳家桂嬷嬷好好顾着妳,别让妳身体还没恢复就四处乱走,省得等等撞了谁又要说是谁害了妳。」 话音方落,他也不再多说,马上拽着她就要往回走,一副準备拎她回家的模样。 见状,聂芸欣哪肯依他,连忙一个抬臂挣脱开他的手。 「丑丫头妳……」望着自己被甩开的手,毫无防备的季威霎时一阵错愕。 这下他更可以肯定沈青确实变了。 因为以前的沈青不会这样对他,哪怕是他欺负她,她也只是眨着一双泪涟涟的眼睛看着他,抑或是同他生生闷气罢了,从不会像现在这样,一个动作就甩开了他。 这是她第一次如此对他。 虽然瞧见季威因她那一动作而怔愣住了,但聂芸欣理也没理会他,仅是像拨什幺髒东西那样,伸手拍了拍自己被拉过的手臂,然后淡淡然的说了句。「多谢你的关心,不过这是我的私事,还请你不要过问,言尽于此,我去河边洗衣服了。」 不待季威反应过来,她转身就抱着衣篓走向楚河,此时的她根本懒得再去和他计较,心中只一逕的想着方才已浪费了许多时间,等下要加快动作把衣服洗完,好进村去寻顾清华的下落。 顾清华啊顾清华,这才是对她来讲最重要的人。 季威?哼!区区一浑小子还值得她上心吗?有空再来教训他就好。 正当聂芸欣抱着如此想法,打算快点洗完衣服交差时,忽地一个人影飞快的跑到她面前,然后在她还没意识过来时,她怀里的衣篓就猛地被人一把抢过,接着就见那人影朝楚河方向跑去。 聂芸欣回过神来仔细一看,这才发现竟是季威抢了她衣篓,当下连忙跟着一边朝他跑去,一边开口大喊道。「季威,你抢我衣篓干幺?快把衣篓还给我!」 只见她这话一问出口,前方的季威就转头朝她扮了个鬼脸,然后也颇大声的传来一句。「丑丫头,既然妳不肯回去休息,那幺我就把妳的衣服带走,看妳还洗什幺!」 什幺? 闻言,聂芸欣先是一阵错愕,而后才感到一股怒火缓缓从胸腹间窜起。 敢情好,她暂时不想与他计较,他倒是不肯放过她了啊! 瞇起双眼,聂芸欣望着不远处的那抹身影,双拳慢慢收紧。 好你个季威,最好就别让她抓到,否则就看她怎幺处理他! 恨恨的咬了咬牙,聂芸欣决心要给季威一顿好看,当下脚步不再停顿,立即朝正站在道路边上,貌似正準备寻路下去楚河河畔的季威跑过去。 「季威你……」 没一会儿,聂芸欣已来到季威的身边,而正当她準备要抡拳往他挥过去时,却听见他漫不经心的飘来一句…… 「好了!好了!丑丫头,既然妳不愿意回去,那幺妳就在这上头好好待着等我,这些衣服就让大爷我来替妳洗了吧!」 「啊?」 一听此言,聂芸欣再次傻眼了,高举到一半的拳头也不自觉的落了下来。 这……她刚刚那是听见什幺了? 狠男人小说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 第一世、《长干行》:第二章、初识(三) 第一世、《长干行》:第二章、初识(三) 愕然望着季威的背影,聂芸欣好半晌才找回自己声音。「你……你说你要帮我洗衣服?」 「是啊!」季威应了声,回头朝她看去,在瞧见她眸底满布的诧异后,撇了撇嘴没好气的又道。「就当是我为踢妳下河一事所做的赔罪吧!这衣服我帮妳洗。」 「赔罪?」聂芸欣扬起眉,不太敢确定自己这是听见什幺了。 这个打从她清醒开始就没来探望过她的家伙,竟然会跟她说想向她赔罪?这到底是她听错了,还是他一时口误讲错了? 季威见她一脸不信貌,不禁浓眉紧拢,有些不耐的又说了一次。「是,赔罪。」 闻言,聂芸欣开口反问道。「既是如此,那你何不直接向我道歉?」 只见季威一听她的问话后,很认真的沉吟了一会儿,而后才慢悠悠道。「因为不知道为什幺,要我向妳这丫头道歉,我实在说不出口。」 「你!」聂芸欣没料他会这般回应,霎时一阵为之气结,指着他就想大骂几句,但一时间却想不出话来,只得用眸子怒气沖沖的瞪着他。 听这家伙说的是什幺话?什幺叫向她道歉他说不出口?这哪里有一丁点想向人赔罪的模样,这压根是想气死人吧! 见她一脸又气又说不出话来的模样,季威得意的笑了笑。 瞧,这就叫风水轮流转。 聂芸欣望着季威那令人讨厌的笑容,登时又是一阵怒火中烧,立刻伸出手去把衣篓给抢了回来,愠道。「不必你赔罪了,这衣裳我自个儿洗就行了,谢谢你的好意!」而后,她转身就欲走人。 本来她是没想那幺多的,但是当她一瞧见季威那讨人厌的笑意后,她就忍不住心想,或许说要帮她洗衣服这事,根本就是他使的一种奸计,为的就是让村人们看见她叫他一男人去洗衣服,然后使村人们来指责她、用口水淹死她。而且……说不定他还早知道这衣服是她们帮人家洗的,所以打算趁机洗坏几件,叫她和桂嬷嬷难以跟人交代。 让他帮忙洗衣服?这事无论她怎幺想,都觉得最后倒楣的恐怕还是她,所以这实在是一个非常不靠谱的主意。 季威一看衣篓被聂芸欣抢去,当下便又迅雷不及掩耳的抢回衣篓,然后皱着眉头、一脸不耐的朝她说道。「丑丫头,我都说了这衣服我帮妳洗,妳就不要再坚持了,乖乖站到一边看着去吧!」 没料到季威的动作会这般快,聂芸欣先是看着自己空荡荡的手愣了一愣,而后才回过神来準备再抢回衣篓。「不必了!我说过这衣服我自己洗就好,无须劳驾你大爷了,你把衣篓还我吧!」 聂芸欣本以为此次会和先前一般顺利抢回衣服,但不料这回季威有了防备,硬是紧抓着衣篓不放,叫她怎幺扯也扯不动,只能形成一和他僵在原地的窘况。 瞧见自己无论怎幺使劲拉,那衣篓都是纹风不动,聂芸欣不由得心里一阵咋舌。 真是见鬼了!这季威不就还是个十三、四岁的孩子吗?怎幺他的力气会这样大? 虽是心中讶然,但她仍是紧抓着衣篓,朝季威再次喊话。「季威,我是说真的!你把衣服还我吧!要不,我也不要你赔罪了,只要你还我衣服就可以了,我还得赶紧把它洗完去办其他事啊!」 儘管很不情愿,可为了赶快化解这僵局,好让她赶紧抱着衣服去洗,以便早些进村去觅顾清华,聂芸欣不得不先讲出违心之论,暂时向他妥协。 孰料,季威听了她话后却仍是紧抓着衣篓不放,而且还耸了耸肩、很无所谓的回应道。「丑丫头,我也是说真的,把衣服给我洗吧!我洗完自会还给妳交差,妳若有其他事要办,就先去办其他事吧!」 一听这话,聂芸欣心中不免一阵无言,暗忖道:我也想先去办其他事啊!但让你这黄鼠狼给我洗衣服我还真不放心啊! 眼见说之以理、诱之以利都没用,聂芸欣为了抢回衣服,只得向季威动之以情了,于是便装着一副小媳妇样,可怜兮兮的向他哀求着。「季威,算是我求你了,拜託你别这样了,你就把衣服还我吧!」 兴许是苍天也看不下这齣闹剧了,聂芸欣这一招竟还真的奏效。 只见季威一看她忽地露出那种他过往最熟悉的楚楚可怜神色,一时之间竟不自觉的放鬆了手中力道,让她有机可趁,加大力道抢回衣篓。然而,叫他们二人都没想到的是,他的手是放了,她也成功抢回衣服了,但她却因为他的忽然放手,基于反作用力的法则,非常不意外的向后踉跄退去,一路脚步不稳的摔下河岸,十分乾脆的跌进湍急的楚河里。 接下来的画面就如同几天前沈青落水的重演一般,就见一阵水花上溅,扑通一声响清晰的传来,然后在季威和聂芸欣反应过来的时候,一个只见着眼前人哗然落水,而另一个则是发现自己已经在水里了……还是不太浅的水。 冷不防的掉下河,聂芸欣因心中没有任何防备,连连喝了好几口河水,所幸她懂得水性,所以她随即冷静下来,努力放鬆着身体,让自己的身体往前倾、脚往后踢,双手不住地开始前后挥动,慢慢地往河岸边游回。 还好她落水的地方离岸边并不算太远,几个换气之间,就见河岸已在不远处,于是她心里一宽,见状正準备加快速度往前游,但却又在这时忽地听见身后传来一声极大的扑通声。 她下意识的回头一看,只见映入眼帘的是一个人正在水中不住地扑剌挣扎。 她仔细一瞧…… 天啊!季威那家伙跟着跳下来干幺?而且他看来还很明显的不懂水性! 望着那抹在水中不断挣扎的身影,聂芸欣彻底无言了,心想就算他是见她落水想救她好了,可这不懂水性还硬要跳下水救人的事,根本是来给人添堵的啊! 若他真想救她,他要做的不该是跟着跳水,而是该赶紧找东西抛下来救她,或是去附近搬救兵吧!怎会跟着跳下来陪她一起溺水呢? 虽然聂芸欣很想假装没看到,打算就让季威再多喝个几口水,算是学个教训。然而,当她瞧见他彷彿快要没力了之时,她还是深呼吸了口气,连忙回头朝他游去。 要知道,这在水中救人的事就宛如从阎罗王手里抢人一般,聂芸欣分秒都不敢耽搁,因为要是让季威挣扎到没力气而被河水沖走,依照这楚河水流湍急的程度,恐怕她也无力可回天。 闭气、换气,她不断地重複着一样的动作,努力滑动着双臂向前游。 她想,待得把季威救回来后,她肯定要给他好好上一门溺水常识课,教教他什幺才是救人的正确方法。 所幸,季威落水的地方离她也不算太远,不出一会儿,她就已经来到他的身边,就见他的双手虽然仍在水中扑剌乱拍着,但却能很明显的看出力道已经越来越小,力气好似已快要用尽了。 见状,她下意识的想伸出手拉他,但她的手才刚要探过去而已,就见季威彷彿要抓住什幺那般,双手不停往她挥来,叫她被他那一上一下拍动水面的动作给水溅得一脸疼痛,而就这幺一停顿间,霎时让她想起了一件救溺水人非常重要的事情,那就是最好别与溺水人面对面接触,否则肯定会被当成浮木一般往下压,最后两人一起手牵手见阎王去。 脑海里一闪过此念头,聂芸欣便不再迟疑的朝季威身后游去,在确定他无法伸手来抓住她后,就迅即出手将他往自己的方向拉来,先是用手掌托高他下巴,接着才将手环抱住他的身体,以单手侧泳的方式往回游。 「丑丫……咳咳咳……」季威见是她靠近,当下张嘴就想讲话,但才刚开口就又被连连涌来的河水灌了满口,不住地咳了起来。 「闭嘴!」聂芸欣吃力的朝他低吼道。 她太高估自己了,她原以为自己有足够的能力救人,但她却忘了一个很致命的关键,那就是现在的她不过仅是个十二岁的小女孩,这体力压根就不够她消耗,更遑论她在救季威之前,就已经先往岸边游过一回了,她现下这游的已是第二回,体力早就快要透支。 弱小的身躯须扛负着两个人的重量,聂芸欣咬紧着牙根,丝毫不敢大意,继续硬撑着朝岸边的方向前进。 本因她那一声斥喝而愣住的季威,在瞧见她一副脸色惨白,俨然很是吃力的模样后,心中顿生一阵赧然,想着自己这堂堂一男子怎可靠一个弱女子这般救着,于是当下便也想帮着她踢动自己双脚,打算以两人之力合作,加紧速度返回岸边。 孰料,事情的结果却并非如他所想那般。 儘管缓慢且吃力,但是本来正顺顺利利向岸边前进的聂芸欣,在游到快接近岸边一半时,却忽地感到身后传来一道阻力,然后她前进的速度就越来越慢,而她也越来越吃力,甚至到最后还疑似不进反退了。 这是怎幺回事? 心中才刚闪过此疑惑,下一秒她就感受到身旁的季威似乎有点沉,而后她就听见他朝她喘息着传来一句…… 「丑丫头……我帮妳吧!」 帮我? 一听此言,聂芸欣霎时脑中警铃大响,她立刻下意识的回过头看去,而当她瞧见季威那双在水面底下踢动着的脚时,她简直可以对天发誓……她真的很想掐死他! 「你、给、我、停、下!」聂芸欣气得几乎目眦欲裂,一字一字咬牙切齿道。 天须怜她,在这一刻她总算领悟到一句至理名言,那就是──不怕神一般的对手,就怕猪一般的队友。 现在这都什幺时候了,他竟然还在帮倒忙! 「妳说什幺?」没料到她会发火,季威霎时一阵怔愣。 「停、下!」见他没反应过来,聂芸欣再次咬牙愠道。 「我说丑丫头……」 瞧见聂芸欣的神色不对劲,季威回过神来正欲开口解释,但已经硬撑到快不行的聂芸欣,在瞧见他不但没有停下动作,还打算跟她说话时,霎时一股气窜往心头,当下也不管三七二十一的,立马破口大骂。「季威你个大蠢猪!你要是再不停下动作、放鬆身体,给老娘好好待着别乱动,咱俩就等着一起去见阎罗王!」 一吼石破天惊。 基于反射性动作的,季威一听立刻停下踢动双脚、放鬆身体,连动也不敢动的,仅一瞬也不瞬的瞅着聂芸欣,任由她拖着他往回游。 那一吼几乎用尽了聂芸欣的力量,于是当她瞧见季威真听话的没再乱动了时,她就连忙使出最后的吃奶力气,一鼓作气拖着他朝前方河岸而去。 总算皇天不负苦心人,经过了一番与河水的恶战,最后她终于游到了岸边。 伸手搆着岸上的石头,感受到那坚硬的踏实触感,聂芸欣这才鬆了口气,心神一懈,整个人再也没力的趴在石头上,任由河水有一下没一下的拍打着她的裤管。 狠男人小说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 第一世、《长干行》:第二章、初识(四)【此文会再复更】 第一世、《长干行》:第二章、初识(四)【此文会再复更】 晚风袭袭、冷意侵人,不知过了多久,聂芸欣终于再次回过神来,而当她抬眸一看天色,这才发现眼前已是夕阳余晖,原来她那一无力鬆懈,竟就这样将半日给昏睡了过去。 一想到就此时辰也不可能再去寻顾清华了,聂芸欣不免懊恼的叹了口气,但现实还是得面对的,特别是当一阵冷风吹来,将她濡湿的衣裳给拂得一阵透心凉后,她便决定先爬起来拧乾衣服再说。 正当聂芸欣打定主意欲起身之际,一道沙沙的脚步声却忽地往她的方向响起,而她还没来得及思索,没一会儿就瞧见了一双湿漉漉的裤脚出现在她面前,接着一道饱含担忧的声音随之在她脑袋上方响起…… 「丑丫头,妳没事吧?」 听音辨人。 一听清来者是谁后,聂芸欣压根没打算回应,只逕自撑着身体坐起来,看也不看那人一眼,低下头自顾自的拧着溼答答的裤管。 看来她这一世与水还挺有缘的,这才穿来没多久,就已经在水里折腾过两回了。 见她没答腔,季威直接蹲到了她面前,又再喊了声。「喂!丑丫头,妳这是怎幺了?干幺又闷不吭声的,妳没事吧?」 闻言,聂芸欣连头也没抬的,仅淡淡应了句。「麻烦你离我远一点。」 「什幺?」没想到她会这般回答自己,季威霎时一怔,满是不明所以,但聂芸欣却依旧理也不理他,逕自拧着自己身上的衣服,完全把他当空气。 季威一看沈青那俨然没想搭理自己的态度,不由得浓眉深锁、面色一沉,胸口顿感一阵滞闷,当下就想开口问她这是在哪门子的乔,不过当他一想到她方才费力的救了他一命,又念及她说不定是气他又害她落河,所以才这般反应,于是便也就不愿再挑起战火、与她争吵,打算暂时如她所言那般,先安静的到一边去待着再说。 只是他才刚要退开,眼角余光就瞧见沈青被一阵吹来的清风,给冻得身体猛地一颤,于是当下他也没作多想的,立刻就脱下自个儿身上外衣往她肩上披去。 而正被冷风给吹得浑身发抖的聂芸欣,才正想着要不要先找个地方躲躲风时,却在这时忽地感受到肩膀上莫名一沉,叫她不由得回头朝自个儿肩上看去,而当那件明显是男穿的外衫落入她眼帘时,她心中不禁一阵五味杂陈,耳边则似乎能够听见乌鸦飞过的叫声…… 「你……季威,你这是脱衣服在给我避寒吗?」聂芸欣回过头,略带迟疑的朝站在一边,身上已无外衫仅着单衣的季威问着。 只见季威一听,当下想也没想的傲然点头应道。「是啊!我瞧妳都冷得在打颤了,所以这才脱下外衫给妳披着。」 「……」聂芸欣彻底无言了。 若说方才的感觉是五味杂陈,那幺她现在就是百感交集了。谁可以来给她解答解答,这季威的脑子里到底在想些什幺? 先是刚刚在她救他时,乱踢一通来干扰她游回岸边,现在又说是看见她冷到在打颤的关係,所以才拿湿透的衣服给她披…… 就在这一刻,聂芸欣深深的觉得,这季威说不定是被人刻意安排来整她的。 深呼吸一口气,她努力保持着平和的口气,朝他开口问道。「我说……季威,你知道自己的衣服是湿的吗?」 闻言,季威皱起眉,大有她在问什幺废话的表情应道。「这当然知道。」 听他如此一答,聂芸欣不禁瞪大双眼,拉高音量道。「既然你知道,那幺你还拿湿衣服给我避寒?莫非你是嫌我还不够寒吗?」 「呃……」忽被聂芸欣那般大声一问,季威先是愣了愣,而后才皱起眉头,很是不悦的反问道。「欸!我说丑丫头,妳现在这是怎幺回事?怎幺我好心拿衣服给妳挡个风,妳连这也要跟我发起火来了?」 「怎幺回事?你问我是怎幺回事?」见他丝毫不觉有错,还反过来质问她,聂芸欣霎时一股火也冒了上来,冷笑道。「呵呵……那就要请教你季威少爷了,怎幺小女子从来也不知道,原来这湿衣服还可以拿来给人避寒的呢?」 「这湿……」季威乍一听聂芸欣那不善的语气,下意识就想反驳个几句,可当他反应过来她话中的意思后,脸上不禁蓦地一热,立即硬生生转了话语,故作镇定道。「我、我自是知道这衣服湿了,但我只是想这衣服哪怕湿了也还是可以挡个风的,所以这才帮妳披上,倘若妳不喜欢,那幺我收回就是。」 话说着,他探手就欲取回她肩上的衣服,但聂芸欣一见,则立刻伸出手往他手背上用力一拍。「谁准你伸手过来碰我的!」 没意料到她会有此举,季威来不及反应,手背已被狠狠打了一记,疼得他立时缩回了手,忿忿然的开口道。「丑丫头!妳这又是怎幺了?妳既不满意我拿湿的衣服给妳披,那幺我取回我的衣服也不行吗?妳现下这是在无理取闹吗?」 「你才在没事找事儿!」面对一脸不满的季威,聂芸欣仅是朝他恶狠狠的瞪了一眼,然后才伸手取下自己肩上衣服抛回给他,啐道。「喏!衣服还你!我只是不喜欢你碰我而已!」 闻言,季威立即瞪大双眼,指着她愠道。「妳、妳说什幺?妳说妳不喜欢我碰妳?哼!我才不爱碰妳勒!我……」 只见季威话才说到一半,还没来得及表示完自己的不满,就见聂芸欣瞧也不瞧他一眼,逕自拍着他方才碰过的地方,蹙着眉、一脸厌恶的冷哼了句。「啧!髒!」 「妳!」 见状,季威总算可以体会什幺叫作急怒攻心了,他实在没想到这沈青竟变了如此之多,不过是一场落水意外,她的言行举止就再与从前不同了。 望着眼前的沈青,季威的心里又气又纳闷,怎幺也想不透她是如何一回事? 她这张令人恨不得撕碎的伶牙俐嘴,到底是从鬼门关前走一遭给阎罗王换上的,抑或是这才是她的本来真面目呢? 莫非从前她那模样都是假装的,如今的这个她才是真真实实的? 聂芸欣见季威又是光指着她不讲话,当下也懒得再与他多做口舌之争,立即就以左手撑着石头,作势欲站起身。 见状,季威敛回心绪,勉强压下怒气,皱眉问她。「丑丫头,妳这是在干幺?」 「你没长眼看不出来吗?姑娘这是準备起身回家换衣服。」聂芸欣没好气的应了他一句,然后自顾自的站直身子打算寻路爬上小道,而正当她东瞧西探,好不容易看见了一处石头上有个凹陷可供她踏着上去时,她还没来得及心里一喜,就听得身后的季威又唤了她一声。 「丑丫头。」 「干幺?」再次没好气的,聂芸欣回头朝他扔去一记白眼。 只见他双手环胸,以一副看好戏的表情瞅着她,慢条斯理的说着。「那里上不去的。」 闻言,聂芸欣一愣,在反应过来他指的是自己所寻着的那处凹陷后,当下蹙起眉朝他怀疑的问道。「你怎幺知道的?你又还没爬过。」 「我爬过,我知道。」简单俐落,季威也不同她啰嗦,仅用六个字就解决了她的质疑。 「好。」被他硬生生将话给堵了回来,聂芸欣无话可反驳,只得吞了那口闷气,继续往其他地方找路去。而兴许是皇天不负苦心人,没一会儿就又让她看见另一条蜿蜒通往上头的小路。 见猎心喜,她马上就想往那路走去,可就在这时,她身后却又慢悠悠的飘来一句…… 「那条也行不通的。」 再一次被华丽丽的泼了盆冷水,聂芸欣立刻回过头朝季威恶狠狠的问着。「又行不通?季威,你可别告诉我就连这条路你也曾走过!」 见鬼的!他家是住楚河边吗?要不怎幺每条路他都清清楚楚的。 聂芸欣才刚这般想着,就见那季威面上似笑非笑,好整以暇的朝她应道。「是啊!这条路我也走过,所以我知道这路走到尽头后会瞧见一棵老榕树,长得还挺茂盛的,把周边什幺路都给挡了,妳要不信,妳也可以去试试。」 「你……」这下聂芸欣气极了,现在这是怎幺回事来着,她不过就是想找条路赶紧回家,好换下这身湿搭搭的衣服,但季威这家伙却是一直在找她碴。 她东找一条,他说不行;她西看一条,他说不通。 实在不是她疑心病重,而是她真觉得季威压根是在针对她。 她想,无论她东西南北找的是哪一条,恐怕他小子都会说『不行』、『不能』、『不可以』来着吧! 思至此,聂芸欣乾脆又一个动作坐回原地,双手环胸、气闷的看着楚河,心想既然无论她指哪一条路都不对,那幺她决定不找了! 哼!他厉害,每条路他都清清楚楚,她不找了总行吧!大家就一起在这楚河边耗着,任由冷风吹着、冻着,最好是吹到一起得风寒,再来看看究竟是称了谁的意。 季威一见她如此,当下便有几分猜到她是恼羞成怒了,于是他浓眉不禁微微一挑,而在他瞧见她赌气般望着楚河时,他的嘴角则连自己也没发觉的小小上扬着。 这才是沈青。 见她犹如从前一般,一被他欺负就逕自生着闷气,季威竟没来由的觉得心情一阵大好。直到此时他才发现,以前那些他不上心、觉得没什幺的,在此刻再次见着时,他竟有种分外怀念的感觉。 「怎幺了?丑丫头,妳生气了?」凑向沈青的身边,季威一如过往那般,一见她被他气到闷头不说话了,就往她身边靠去,朝她笑嘻嘻的问着。 但,沈青终究不是沈青了。 聂芸欣见季威突然凑近自己,温热的气息往她脸上洒来,一时不禁心里一惊,身子立即往后仰去,愕然的问着他。「干幺?季威,你这是在干幺?」 见状,季威眉头一皱,朝她又再靠近了些,问道。「丑丫头,妳躲什幺躲呢?我在问妳是不是生气了。」 「我生气与否与你何关啊?我说季威,你这未免也管的太多了吧!」对于季威的一再逼近,聂芸欣不由得心中一慌,当下没想太多的就朝他口气不善的低吼道。 再次冷不防的被她这幺一兇,原心情本已有些好转的季威,终是又一次忍无可忍的,铁青着脸朝她愠怒道。「沈青!妳到底是想怎样?就算我确实犯了错,不小心将妳踢落河,但我方才不也向妳表达了善意,说了要帮妳洗衣服以当作赔罪吗?妳还有必要这般的态度吗?再者,打从今日一见到妳那刻起,妳的口气就总是如此咄咄逼人,莫非妳这是故意要惹人生气的是吧?」 季威实在不解,这究竟是怎幺了? 前一秒她分明还是从前那模样,可怎幺下一瞬间她又变得让他不认识了。 这人的变脸竟可比翻书还快,他还真是在沈青身上彻底长见识了。 狠男人小说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 第一世、《长干行》:第一章、重生(一) 第一世、《长干行》:第一章、重生(一) 虫鸣唧唧、蛙声嘓嘓,芳草霏霏、绿荫层叠,山峦延绵如一海潮,青空蔚蓝似水般清澈,年幼稚童三两成群跑跳嬉闹,成年男女负锄荷担下地耕种,阡陌纵横,瓦房错落,一幅山明水秀、悠然闲适的乡村世界跃然浮现眼前。 小聂同学便是清醒在这样一个地方。 「青儿、青儿?」一声声蕴含担忧的呼唤传来,但聂芸欣只怔怔的看着远方不知哪户人家升起的袅袅炊烟,意识始终没有回笼,她满脑子仅一头雾水的想着,怎幺不过跌了个楼梯,醒来面前就上演一齣桃花源记来了。 那武陵人顺着溪走一路走进桃花林里去还算挺合理,可她这顺着楼梯下楼,不小心跌了一跤,再次醒来就跑到了一小乡村,这怎幺想都不太合常理啊! 聂芸欣的脑袋狠狠地打结了,她怎样也想不出一楼梯和一乡村的关连性在哪儿。 就在她还正恍神中时,方才那道满是担心的话声再次响起,不仅音量放大了些,这回还伴随着一阵猛烈的摇晃…… 「青儿?青儿!」 「啊──!」这次那来人的动作有效的唤回了聂芸欣注意,只见她被那突如其来的摇晃给吓得失声大叫,原本正走神的意志剎那间全部回笼,立马集中到身旁那声音及那摇晃她的人身上。 然而,这不看还好,一看之下,本来已回过神的聂芸欣,霎时又有点脑袋混沌了,因为她映入眼帘的是一名面色饱含担忧,身着碎花滚边暗蓝布衣,髮丝盘髻的妇人,而此时那妇人见她愣愣地盯着自己看却没出声,显是有些着急的又唤了好几声…… 「青儿、青儿,怎幺啦?妳哪儿还不舒服吗?是哪里还搁疼着吗?快告诉嬷嬷,给嬷嬷看看。」 闻言,聂芸欣没有答腔,仅是一个劲儿的瞧着妇人,而就她所观察的,那妇人容颜已显苍老憔悴、头髮也已有半白显灰,那双着急的不停拍着她手背的手,也有着经年累月的厚茧,所以她估计那妇人的年纪应是约莫五十出头。 见她依旧充耳不闻,一双眼睛只一股脑儿的盯着自己瞧,妇人更着急了,原本握住她的手,立刻改成握住她的双肩,然后开始摇晃着她,试图唤回她的注意力,焦急的喊着。「青儿?说话啊!青儿!妳这是怎幺了?不要吓嬷嬷啊!青儿!」 瞧眼前妇人不停地摇晃着自己直喊青儿,直到这时,聂芸欣才知道原来妇人从方才开始一直在叫着的人是她,她还以为那妇人叫着的是别人,所以迟迟没有意识到这点,也没有搭理她。 反应过来之后,聂芸欣朝妇人纳闷的问了句。「请问……大婶啊!妳是谁啊?」 只见妇人一听她这话,本来焦急的面色瞬间一滞,愕然的瞅了她半晌,瞅得她以为自己是不是话没讲清楚,还想再问一次时,妇人才回过神来,接着也不待她反应的,立刻一把扯着她的手,豆子般大的眼泪扑簌而下,朝她边哭边喊着。「青儿啊!我的好青儿啊!妳到底这是怎幺了啊?妳怎幺连桂嬷嬷都不认识了啊?我这苦命的宝贝青儿哟!嬷嬷知道妳苦,但妳可别这样吓嬷嬷啊!」 小聂同学彻底懵了。 她压根也想不到这妇人的眼泪说掉就掉,简直比八点档的演员还专业。不过……现在这是在演哪齣跟哪齣啊?她这完全是丈二金刚摸不着头绪啊! 「那个、那个桂嬷嬷妳先别激动、先别哭啊!我这不是才刚醒来,脑袋还犯着糊涂吗?妳老先别这样了,我没事的!真的没事的!」聂芸欣慌忙的安抚着那自称桂嬷嬷的妇人,她心想就算自己还弄不清楚现下是啥状况,但也不让放任桂嬷嬷这幺哭着,要是她老人家哭得太激动哭到昏厥过去那就完了,因为现在能让她弄清情况的也只有桂嬷嬷一人了,所以儘管她依旧一头雾水,可还是只能先安慰她了。 「真的吗?」就见那桂嬷嬷的泪水就像是水龙头一样,说关就关,一听聂芸欣这样说,立马便眼泪一止,苍老的面容上写满担忧的望着她。「青儿,妳这说的是真的?妳真的没事?」 「真的没事!妳老就别担心了。」纵使满腹无言,但聂芸欣仍逼自己努力挤出一抹微笑应着。 桂嬷嬷一听,脸上担忧的神色稍减退了些,握着聂芸欣的手,轻拍了拍她手背,口吻满是欣慰道。「那就好、那就好!总算是老天有眼,心疼我家青儿是命苦可怜人,没让妳因那季家小子的欺负给白白送了命。」 「季家小子?欺负?」听到桂嬷嬷的话,聂芸欣不禁一阵纳闷,而与此同时,说也奇怪,她的脑袋立即闪过一张黝黑年稚的男童面容,并且隐隐约约的闪过一些片段画面,大约是几个男孩围着一名女孩嬉闹欺负,最后不知道发生了什幺事,那肤色黝黑的男孩竟一脚将女孩踢入了河中…… 「是啊!」没察觉到聂芸欣的走神,桂嬷嬷听了她重複自己的话,还以为她是被吓到而还没想起来,当下立刻忿忿然的朝她说着经过。「真不知那季家小子教书的爹怎会教出这样一个顽劣的孩子,平常领着村里一堆男孩欺负妳也就罢了,这回竟还把妳给踢下河去,要不是那天大许刚好忘了拿锄头要返回田里,见着妳落水赶紧将妳救了上来,妳这下可就已经见妳娘去了。」 「是吗?」聂芸欣听得目瞪口呆,她压根也没想到滚下楼梯的自己,竟是这样滚到这个世界来的,原来她那一滚,是将她的灵魂给摔进了这个世界中,摔到了这个叫青儿的倒楣女孩身体里。 穿越她常常看,她也知道自己这是穿越了,只是她没想到竟会以这种方式穿越。 ……这个该死的任七,他这到底算是哪门子的神仙,用这种方法带她回到前世,万一她那一摔进河没人救她,让她活活给淹死了怎幺办,这她不就浪费了一世吗? 一想到这,聂芸欣不由得有些恼火,气得身体微微一颤。 桂嬷嬷不知道她心里所想的,瞧见她身体发颤,还以为她是想起那经过又给吓着了,连忙伸手拍了拍她的背,安抚的朝她说道。「好青儿,别怕、别怕!就算妳爹在外无法帮妳做主,还有桂嬷嬷在呢!桂嬷嬷定会帮妳讨回一个公道的,绝不会让那季家的小子好过。」 闻言,聂芸欣这才回过神来,发现自己的反应让桂嬷嬷给误解了,顿时不觉有些五味杂陈,一方面心想着这桂嬷嬷的联想力也未免太过强大,她什幺都没做,她也能自己脑补成这样,但另一方面却又觉得桂嬷嬷那是真心疼着自己,哪怕她并不是原本那叫青儿的女孩,她也可以感受到她的关爱与心怜。 思至此处,聂芸欣霎时有些心酸,因为这让她想起了现代那不幸去世的父母,打从她的双亲离开之后,会这样关心她的也仅有顾清华了,但最后却是连顾清华都捨下她了…… 兴许是见到她的神色不对,只听得桂嬷嬷担忧的问了句。「青儿,怎幺了?是不是身体哪儿还不舒服啊?嬷嬷去让大夫再来给妳号号脉好吗?」 闻言,聂芸欣立即收起满腹思绪,赶紧朝桂嬷嬷应着。「嬷嬷,我没事!只是有些累而已,妳老就别折腾了。」 「是吗?」只见桂嬷嬷听了,还有些半信半疑。 「是啊!妳就别担心了。」聂芸欣嘴角微微一弯,轻轻点了点头应着。 她心想,现在不是她回忆过往的时候了,她既已选择了穿越时空来到前世釐清一切,想改变今生和顾清华的结局,那幺她就该好好的朝这目标去做,所以现在她不能让桂嬷嬷离开,因为她还得从她口中知道更多关于这个世界、这个身体主人的种种事情。 脑袋一有了这念头,思绪已恢复清明的聂芸欣也不待桂嬷嬷应答,连忙又朝她说了句。「对了!桂嬷嬷,我这脑袋好似是落水时有不小心喀到石头的关係,这会儿只觉得隐隐作痛,有一些事情竟想不大起来,不如妳老与我说说好吗?」 「什幺?那这样不行!青儿,还是让嬷嬷去找大夫来瞧瞧吧!这脑袋要是撞坏了,我可就对不起妳爹和妳娘了。」桂嬷嬷一听见聂芸欣的话,原本已经準备坐下的身子,立刻又站了起来,神色满是紧张兮兮的,一边说着就一边準备往外走了。 见状,聂芸欣不由得好气又好笑,马上伸出手去拉住了她。 「嬷嬷啊!我真的没事了,只是这会儿脑袋还有些混沌,想妳给我讲讲话而已。」她嘴角带着笑意温声道。 「真的没事?」桂嬷嬷担忧的看着她。 「嗯。」聂芸欣点了点头,然后轻扯了扯桂嬷嬷的手,以略带撒娇的口吻又道。「嬷嬷,妳就坐下陪我说一会儿话嘛!要是等等青儿真的感到不舒服了,再请嬷嬷去找大夫好吗?」 「……好吧!」大概是撒娇奏效,也可能是见她真的没啥大碍的模样,桂嬷嬷沉吟了一下后,总算也不再坚持的坐了下来。 瞧见桂嬷嬷不再有要离开找大夫的打算,聂芸欣心里不免鬆了口气,然后在脑海中大概整理了一下要询问的事情,才又开口朝桂嬷嬷说。「嬷嬷,如青儿刚刚所说的,青儿的脑袋还有些混沌,有些事还想不太起来,所以青儿先问问嬷嬷,嬷嬷回答青儿好吗?」 听见聂芸欣这样说,桂嬷嬷的眉头紧紧皱起,因为她心里还是觉得应当先去请大夫来号脉瞧瞧才对,不过既然青儿都那样要求了,虽然她也不大明白为什幺青儿不让她去找大夫,但看着青儿确实也好像真需要人陪的模样,她还是决定先陪她说说话,待得晚一些再去找大夫过来看看吧! 打定了这样的主意,桂嬷嬷这才稍微鬆了下眉头,轻声的反问。「好啊!那青儿想问什幺问题呢?」 狠男人小说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 第一世、《长干行》:第一章、重生(二) 第一世、《长干行》:第一章、重生(二) 穿越是个事实,事实非常残酷。 打从穿越来到这个朝代、进入这具身体至今,眨眼已经过了快一个礼拜,而这一个礼拜以来,聂芸欣就一直处在个非常哀怨又愤恨不平的状态,原因则是来自于那日清醒时与桂嬷嬷的一番谈话。 兴致阑珊的趴在窗沿,有一下没一下的拨弄着外头竹叶,望着那被绿竹隐隐约约挡着的阳光,聂芸欣忍不住再次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唉……」 话说从头泪满襟,一想起当日与桂嬷嬷一阵你来我往、我问你答的情形,聂芸欣就不禁对于自己这一世穿来的身家背景等种种情况感到非常无奈。 原来她这一世的身体主人名唤沈青,是个身分既複杂又可怜的女孩。 之所以会这样说,那是因为沈青是这儿──淮国境内闽县沈家村最大户人家沈丰禾的嫡女。而正常来说,嫡女身分尊贵,理应是众人捧在手心上的珍宝,含在嘴里怕化了、捧在手里怕碎了,小心翼翼的待之、宠之才是,然而由于沈青的亲生母亲很早就因病过世,沈丰禾又长期为了商事而鲜少在家,所以这内室的大权自然就流入了二房手里,于是接下来发生的情节如同黄金时段常上演的电视剧那样了──二房夫人及其两个庶女见不得大房的嫡女好,总是极尽所能的趁着丈夫不在家时,欺负她、压榨她、苛扣她,俨然活生生上演一场后母大虐灰姑娘的剧情。 聂芸欣悲催了。 她压根也想不到自己这世的身分那幺可悲,穿越成一有钱人家尊贵的嫡女,却还得过上灰姑娘一样的生活──吃不饱、穿不暖、被后母虐待、被庶妹欺负,就连沈府里的下人都瞧不起她,一个又一个高高在上的用鼻孔睨视她,更惨的是她身边还什幺都没有,就只有一破旧可供安身入睡的破草屋,还有那随着母亲嫁来的桂嬷嬷而已,所以哪怕她落了水险些沦为波臣,也不见任何人前来关心,甚至就连请大夫看病的钱都还是桂嬷嬷四处去与村人拜託借来的…… 聂芸欣觉得自己真是彻底杯具了。 眼下这情况她连自己都照顾不好,又该怎幺抽出心力去寻找顾清华呢? 思至此,她恨恨地咬了咬牙,扯下一片竹叶,心里着实觉得这肯定是任七那混帐在戏耍她。 「不行!我一定要找他出来问清楚,看他怎幺跟我说。」一想到自己可能被恶整了,已憋屈许多天的聂芸欣再也忍不住,立即身子坐正、闭上眼睛想像任七的模样,打算把他叫出来给个解释。 只可惜,世事永远不如人意,就在聂芸欣準备要默念三次七来召唤任七时,桂嬷嬷却正好捧了药进房来,出声打断了她…… 「青儿,嬷嬷帮妳拿药来了,快来用药了。」 闻言,聂芸欣含恨吞回就要讲出口的话语,迅速地调整了一下自己的表情,露出一抹符合沈青那女孩个性的青涩浅笑,轻轻地应了声。「好。」 天可怜见,实在不是她爱装,而是她如果不这样做,那桂嬷嬷就会一直觉得那场落水淹坏了她的脑子,使她整个性情大变,然后就成天在她耳边哭嚎着『对不住夫人,没能好好照顾青儿,让她成了这般失常模样』之类的话语。 儘管聂芸欣并不觉得自己原本的个性有哪里不好,但是为了不让桂嬷嬷一天到晚拉着她泪涟涟的泣诉,她也只好学着去扮演那个懦弱可怜的小孤女沈青。 见桂嬷嬷进了屋,聂芸欣连忙起身走向她,装乖卖巧的边接过她手上的药碗,边轻声说道。「嬷嬷,这药烫碗沉的,青儿自己拿就好了,妳老就别折腾了。」 听她这幺一说,桂嬷嬷立即连连点头,笑呵呵回着。「好、好、好!青儿有心,那青儿就自己接了去吧!小心烫啊!」 「嗯,青儿知道。」接过药碗,聂芸欣朝桂嬷嬷微微一笑,语气轻柔的应了句。「辛苦嬷嬷了!嬷嬷这别站着了,快些到椅上坐着歇息吧!」 听到聂芸欣的话,又瞧见她这般乖巧的模样,桂嬷嬷心里大感欣慰,当下便点了点头、应了声好,然后走到屋中的椅上坐了下来。 看到桂嬷嬷已然入座,聂芸欣这才施施然的走回自己窗边位置坐下,垂眸低眼,轻轻吹着药汤,待得热气稍散后,才一小口一小口的喝着。 当那苦涩的中药味漫过舌头、穿过喉咙之际,聂芸欣忍不住感叹自己的忍耐力还真是大大提高了,简直连她自己都有些不可思议了。毕竟,从前的她是最讨厌喝中药的了,无论是胶囊还是汤药,她每逢中药必吐无疑,就连冬令进补喝个药膳,她也可以吐个昏天暗地、不知今夕是何夕,总要顾清华拿着香梅饼、拎着毛巾在一旁照顾她…… 一想起顾清华,聂芸欣的眼神又黯然了。 她在这世上最留恋的是顾清华、最捨不得的也是顾清华,但就不知道顾清华又是如何看待她呢? 她离开原本的世界穿越至此已有一个多礼拜,而这段时日以来顾清华又可曾心急的寻找过她吗?还是……他依旧沉浸在他的幸福世界里面,过着他鸳鸯双飞的惬意生活,完全忘了这世上还有个傻人儿聂芸欣的存在。 忆起订婚宴上顾清华那牵着他人手的幸福笑意,聂芸欣的胸口不禁一阵揪痛,原先纷乱的思绪瞬间归于安静,仅留下无止尽的悲伤在心中蔓延。 相识误终身,如今恨别离。 倘若可以,聂芸欣多想自己能恨顾清华多一些,因为只要她能恨他多些,那她就可以少爱他一些、少在乎他一些了。只可惜,感情这事儿向来骗得了别人骗不了自己,她要是真能狠下心来怨恨顾清华,她现在也就不会出现在这儿了。 心绪流转寻思间,聂芸欣没有留意到桂嬷嬷始终默默打量着她。 瞧着眼前那低眸望着药碗发愣的沈青,桂嬷嬷心中既是欣慰又是疑惑的。 欣慰的是青儿的身体总算恢复健康,如今也总算能从榻上下来,如往常一般走动了,而疑惑的是……不知为何原因,她总觉得眼前那青儿并不似以前的青儿,儘管那模样依旧是她打小看到大的女孩儿,但她却始终有种哪里不对劲的感觉,总叫她对着眼前的青儿生不出以前那种熟悉感,很难去与她亲近。 照理说不该是这样的,因为打从青儿的母亲过世后,她俩就一直相依为命至今。她视青儿如同己出,青儿也颇孝顺的敬她、重她,然而这回青儿落水清醒后,她却忽然觉得自己与青儿之间隔着一道藩篱,叫她每瞧见青儿都无法如往常那边亲暱。 倏忽间,桂嬷嬷突然想起从前听人说起的一件事。 狠男人小说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 第一世、《长干行》:第一章、重生(三) 第一世、《长干行》:第一章、重生(三) 据说,从鬼门关前走一趟回来的人,因为瞧见了世上最恐怖骇人的事,在阎罗殿前也都被审的大彻大悟了,所以后来幸运清醒的人,性格往往都会有惊人的改变。 思至此,桂嬷嬷就不由得随之想到前些日子青儿性格反常一事,那时的她还以为青儿是落水淹坏了脑子,但如今这般一想,或许她也是因死里逃生,故而性情大变来着。 有了这样的想法,桂嬷嬷也就不再去细想为何自己会与沈青有疏离感了,反是越发心疼起沈青的遭遇。 试想,一个亲母不在、亲父长年离家,从早到晚遭受后母苛待的女孩,无缘无故又遭人推落水里差点去见阎王,怎能叫人不打从心里怜惜呢? 一想到沈青落水的事,桂嬷嬷这再也忍不住的忿忿开口。「这实在不是我要说!那季如行分明说好了要拎季威那小子来赔罪,但却直到现在都还没见到人影,真是气死人了!气死人了!」 桂嬷嬷的声音打断了聂芸欣的思绪,她回过神来便朝桂嬷嬷温婉一笑道。「嬷嬷,别气了!说不定季先生是贵人多忙事,这才分不开身前来啊!」 「哼!忙?」桂嬷嬷闻言则是一抹冷哼,不以为然的道。「青儿,嬷嬷告诉妳,这做人不该是这样的。妳想想,要不是妳福大命大,又有夫人在天之灵保佑着妳,说不準妳这会儿都见阎王去了。可,现在咱俩也没和他计较什幺了,只叫他拎他儿子来赔个礼、道个歉,难道还不行吗?但是这会儿却连个鬼影子都没看到,这还能叫人不生气啊!」 「嬷嬷,妳这样想也是对的,但说不定事实是人家季先生想来,可他儿子却不愿来啊!而季先生带不了那季威来,便觉得自个儿前来那心里对咱们过不去,所以这才始终不敢来啊!」聂芸欣弯起抹浅浅笑意,柔声朝桂嬷嬷说道。 儘管她并不认识那个季如行,但好歹她也是活了快三十个年头的人,就一件事情小小推论一下别种想法也是可以的。 虽然聂芸欣并没有完全接收沈青的记忆,但在她的模糊印象中,那个推她入河的季威似乎才大她几岁,而那十三、四岁的小大孩是最难处理的了,因为他们完全不会顺着你的心意走。像是人家要他们往东,他们就偏偏要往西,你若告诉他前面有蛇不能走,他就硬要走上一回被蛇咬上一口才过瘾,所以真的未必是季如行不愿意带他儿子来道歉,而可能是那季威压根就不觉得自己有错,抵死也不愿来啊! 彷彿是要证明她的论点正确那般,聂芸欣才刚这般想完,就听得桂嬷嬷认同的应了句。「青儿这样说也没错,因为我也早听说那季家小子性格顽劣不堪,季如行老被这个儿子给气得七窍生烟,总是大事小事的在他背后收烂摊子。说不住啊真像妳说的那样,那季家小子儘管知道自己险些闹出人命,这也还是不肯前来道歉,连带叫得季如行也无颜面对咱俩啦!」 聂芸欣一听,立即点了点头,朝桂嬷嬷温声说着。「是啊!说不定就是这样呢!所以啊!嬷嬷,妳老就别生气啦!如果季先生那道歉的心是有的,那咱俩就好生等着,总有一天他会来向咱俩赔礼的。」 「那如果他们始终不来呢?」虽然有推测了下季如行的难处,心头的不悦也早因聂芸欣那番话而消散许多,但桂嬷嬷还是有些不高兴的如此问了句,毕竟沈青是她的心头肉,这次受了这般活罪,她心底终是难免气闷。 闻言,聂芸欣微微一笑应道。「嬷嬷,妳瞧!青儿现在是不是好好的呢?妳老想想啊!既然青儿现在好端端的,什幺事都没有了,那幺他们来与不来又有何关係呢?多那一句道歉、少那一句道歉,都没差的是不?」 听到聂芸欣这样说,桂嬷嬷先是一愣,有些讶异这般成熟的话竟会从她嘴里说出来,但因随即想到那『鬼门关前走一遭、性格大变』的传言之后,她自动就将之归类于沈青性格大变的一部分,回过神来,口吻略带埋怨的说。「话虽这样说,但青儿……嬷嬷这是替妳抱不平啊!」 「嬷嬷,青儿知道,但青儿实在不想嬷嬷为了这事而镇日不悦啊!所以呀!嬷嬷这就听了青儿一句,别再去想这事儿了,好吗?」不晓得桂嬷嬷那几瞬间的心思转变,聂芸欣依旧瞅着桂嬷嬷,逕自柔声说着。「而且啊!嬷嬷,对现在的妳我来说,好好过这以后的日子才是真的,不是吗?」 「也是、也是!这是嬷嬷想不开了,何苦去计较那一两句道歉呢!应当如青儿所说的一般,咱俩好好过这往后的生活才是。」儘管心里还有些不习惯沈青那状似大人口吻的话语,但桂嬷嬷心中却还是颇感安慰的,故而她又朝聂芸欣语气和蔼的说了句。「青儿啊!嬷嬷还真是没想到,咱们家的青儿长大了啊!现在竟也能讲出这般意思深沉、成熟的话来了。」 「呃……」直到此时,听到桂嬷嬷这般一说,聂芸欣这才发现自己刚刚都讲了些什幺蠢话,顿时忍不住一阵心惊,瞬间哑口无言。 天啊!她这脑袋还真是装饰用的,竟然对着桂嬷嬷说了那一堆话……就算沈青身世再坎坷不幸好了,她也不过是个十二、三岁的小女孩,再让她心智早熟个几岁好了,她也不该能讲出那一堆话来啊!而且今天溺水的其实并不是她聂芸欣,倘若换成是她溺水,就算打死她,她也讲不出那种道不道歉都无所谓之类的话来吧! 应该打从她醒来后两天,季如行要是还没拖着季威来道歉,她就会在一能下床后直接杀到他们家去理论了,哪还能心平气和、温声和婉的说出那堆圣母般的话语啊! 正当聂芸欣因总算意识到这点,进而对自己讲过的话感到懊悔不已时,她却又冷不防的听到桂嬷嬷已饱含纳闷不解的口吻飘来一句…… 「唉!青儿啊!嬷嬷我还真是不懂,妳瞧那季家小子有多幺糟糕啊!但为何从前的妳却老是喜爱黏在他身后打转呢?而且任凭嬷嬷我怎幺说妳都听不进去。妳瞧!这下妳不就吃了他一大亏吗?还险些送命呢!」 「……」 闻言,聂芸欣彻底无语了,因为这下连她也不晓得沈青在想什幺了。 狠男人小说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 第一世、《长干行》:第一章、重生(四) 第一世、《长干行》:第一章、重生(四) 瞧见聂芸欣沉默不语,桂嬷嬷还以为是说中了她的心事,让她心里难过了,连忙开口朝她劝慰道。「嗳,青儿啊!妳也别不开心了。嬷嬷同妳说啊!其实经过这一件事能让妳瞧清了那季家小子的坏处,这对妳来说也是好的。妳听嬷嬷说,妳现下的年纪还小,先好好跟着嬷嬷过活,咱俩把这日子给过得安生,待得妳到了年纪,嬷嬷就帮妳寻个好夫家,叫夫人在九泉之下都能为妳高兴。」 聂芸欣一听这话,当下不禁啼笑皆非。她实在有些佩服这老人家的想像力了,真不知她到底该是要怎幺想的,这才能把她的沉默给想到那方面去了。 「嬷嬷,妳老人家这是说到哪里去了?青儿还小,哪曾想过那些事情呢?」聂芸欣心里虽哭笑不得,但表面上却仍摆出一副无辜的模样,对着桂嬷嬷柔声道。「嬷嬷啊!青儿现在只想把日子过好而已,其他什幺的目前还不愿多想,所以嬷嬷也就别再为青儿担心那幺多了。更何况,就算青儿真到了那年纪,嬷嬷也必不会置身事外,届时定会为青儿好好打点不是吗?所以嬷嬷现在还真不必想那幺多了。」 儘管这嘴里讲出来的话仍不似沈青那十二、三岁的女孩该说的,但是聂芸欣想,先前她那些话也都讲了,此刻她要是再扮回那不懂事的小女孩也未免显得太刻意了,不如就继续这样下去,就让桂嬷嬷以为那场落水还真将她给淹得大不相同了就是。 对于聂芸欣这一席话,桂嬷嬷也没想太多,当下只觉得沈青还真是懂事了,心中顿时涌起一阵欣慰,满意的点了点头含笑道。「见青儿如此懂事乖巧,嬷嬷这下也真是不必再担心了。」 桂嬷嬷这话说得发自内心,因为她一想起从前那个无论她如何劝,最后却还是将目光黏在季威身上的沈青,再看看这般懂事的沈青,她确实是感到再安慰不过了。 她也曾经年少过,也曾怀有过旖旎的情怀,所以自是知道如青儿这般年纪是最容易对异性感到好奇与动心的,然而青儿是夫人的心头宝、掌心肉,是夫人在这世上唯一的牵挂,她临终前曾答允了夫人,此生必会替她护着青儿,叫青儿能过得好好的,所以哪怕是二房多幺为难她们,这日子又过得有多艰困,她却仍努力将青儿顾得好好的,而也正是因为如此,她更不能让青儿犯了糊涂、做了傻事。 从前,青儿不明缘故的老爱跟着季威打转,她就担心那会误了青儿的名声,因此老是阻止青儿与季威接触,但结果却是青儿闹得不快,青儿不谅解她,她也不知该如何是好。 她不想过于强硬去逼迫青儿,可若是不那样做,她就无法保护青儿。 望着眼前面容沉静、唇畔带笑的沈青,桂嬷嬷心中不由得有些複杂。 那日,青儿以落水失去记忆为由,朝她问了许多事,当时的她回答了许多,但唯独有件事她却是藏在心底,并没有如实告诉青儿。 那就是……青儿的落水其实与她也是有些许关係的。 一想起当日,桂嬷嬷心底仍是余悸犹存,眼皮也不自觉轻微地跳动着。 那一天,青儿告诉她季威约了一群玩伴去楚河戏水,而她平日也鲜少到河边玩耍,所以也想跟着去看看。然而,因为她早不喜青儿与季威等人太接近,因此便阻止她不允许她前往,硬是要她好好的待在家练习女红、阅读诗书。 或许是那日她的态度太过强硬,青儿又无法理解为何她要如此百般阻饶,所以便开口与她顶嘴,然而她一见青儿竟为了季威这般悖逆她,一时怒从中来便未想太多就给了青儿一巴掌…… 其实,当那巴掌挥出后,她就已经感到后悔了,毕竟她不是青儿的父母,而且真要论起来,青儿是夫人的女儿,也算是她的半个主子,她出手打她实在不应该。可,青儿却不给她开口说话的机会,当下以无法置信的眸光看了她一眼后,便转身跑离开了家里,而她还没来得及出门去寻,再接下来得到的消息就是青儿掉进河里了…… 天可怜见,当她瞧见青儿奄奄一息的躺在那儿,往常清秀的容貌苍白如纸,双眸紧闭、唇色发青时,她心里登时恨不得将自己给剜上千百刀。所幸,苍天待她不薄,没狠心的将青儿带走,让她还能有颜面留待日后九泉之下与夫人相见,最后青儿总算是平平安安的回来了。 不过,虽是如此,她却依然不改初衷,希望青儿能与季威保持距离,只是有了上次落水一事,现在她也不再敢那样逼迫青儿了,她只盼望青儿能听进她的苦口婆心,别再为了季威误了自己的名声。 桂嬷嬷如此一番心思流转,聂芸欣并不知晓,只道是她单纯的见着『吾家有女初长成』的欣慰而已,所以她也仅是嘴角微扬,笑应着。「是啊!经过这一次的落水,青儿也懂得去想了,现在的青儿已和以前不一样了,不会再让嬷嬷担心了。」 闻言,心中本担忧不安着的桂嬷嬷,这才放下了心,满足的朝聂芸欣笑了笑,连连点头。「很好!很好!」而后,就见她一手扶着桌子,一边缓缓站起身一边说道。「好了!青儿,嬷嬷这还得去替孙大娘洗衣,所以这会儿就不陪妳这丫头说话了。妳啊!赶紧把药喝完再上榻歇息一下吧!妳这身体刚复元,不能这样折腾的。」 见桂嬷嬷说完这一段话,随后就準备转身离开,聂芸欣连忙出声阻止了她。「嬷嬷,等等!」 「青儿,怎幺了?」桂嬷嬷停下脚步,纳闷的回头。 「嬷嬷,没什幺!只是青儿觉得妳老人家年纪大了,理应好好多歇息才是,实在不该这样辛劳,所以这洗衣的事还是交给青儿来做吧!」与桂嬷嬷的目光相对,聂芸欣嘴角带着抹浅笑,但语气却是认真的说道。 「让妳来?」桂嬷嬷一听,霎时一阵怔愣。 虽然青儿算是她一手带大的,她对青儿也是如同亲女儿一般,但她心里却还是将青儿当成小主子来看的,哪怕二房待青儿如同无物,她也从没忘记过青儿是沈家的大小姐,所以她也从没想过让青儿去做那些粗重活儿。 以往的青儿不是没这样跟她说过,可她一次也没答应过,同时她也将自己所想的告知过她,如此长久下来,青儿也就再也没跟她提过这些话了,只是会贴心的帮她打扫家里、生火煮饭而已,其他时间就自个儿做女红、读书去了,而如今再听见青儿说出这些话,她不禁有些懵了。 她知道青儿落水后失去了许多记忆,但她没想到的是,哪怕是从前的一些事记不清了,哪怕是与她之间有疏离感了,青儿却还是像以前那样孝顺,总想着要替她分忧解劳。 瞧见桂嬷嬷发愣,聂芸欣当下便带着笑意柔声说道。「是啊!嬷嬷,前些日子是因为青儿卧病在床,故而帮不上嬷嬷任何忙,但现下青儿已经好得差不多了,所以像这种洗衣的粗重活儿,以后还是让青儿来做吧!」 话虽是这样说,不过这段话其实却不是她的真正意思。 坦白说,见桂嬷嬷年迈,抱着敬老的想法,自愿帮她洗衣是其次,但她心里真正想的,是要趁这个机会外出到村里看看,看是否能找到任何一丝顾清华的消息。 她会生出这般想法,是当她心上的怒火和憋屈散了些后,理性逐渐回笼,她一番冷静理智分析出来的结果。 她觉得任七既然将她给送回到这个地方来,那就代表这个地方肯定和顾清华有着某种程度的关係,说不定他就住在这个村子里,只是她还没遇见他而已,所以她必须得找个机会出去瞧瞧,而眼前这去河边洗衣的差事,就是个最佳机会。 为了早日遇见顾清华,聂芸欣根本不介意学古代人在河边辛苦的搓洗衣物。 对她来说,无论好坏,只要所发生的事情是为了遇见顾清华而发生的,那幺她都心甘情愿去面对。 原本正因为聂芸欣的话而呆愣住的桂嬷嬷,此时听她这幺一说,当下立即反应过来,连忙摇手拒绝。「不、不、不!青儿,妳的身子还没完全康复,此时还犯着虚呢!我岂能让妳做这种活儿?更何况,妳才掉进河里出事没多久,我又怎能让妳再接近那种地方呢?要是妳再有个什幺三长两短,是叫我要如何跟夫人交代?」 「唉唷!嬷嬷,妳就别想太多了。妳看看!青儿这身体哪里还似犯着虚呢?」聂芸欣边说边站起身来转了一圈,表示自己身体好得很,而后才带着笑意缓步走向桂嬷嬷又道。「而且,正因为青儿前些时日才掉进河里,所以这下才更要再去河边啊!嬷嬷妳想,倘若青儿一直因此害怕,不敢再靠近河边,那青儿以后岂不是连去河边挑水、洗衣都不行了呢?」 「这……」 闻言,桂嬷嬷有些动摇了,毕竟青儿说的也没错,虽有道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草绳,但这河水却并非草绳那种死物,要知道在他们沈家村里仅有大户人家屋中才有口水井,而沈府的水井则是在主屋、在二房的管辖里,就二房对他们的态度,他们是连接近都接近不了的,所以若是因沈青掉进河里一次,就从此不再让她靠近河边,那幺以后的她又该如何过活呢? 现下她这把老骨头是还算硬朗,还能够挑个水洗个衣的,但万一以后她身体不行了呢?总不能叫沈青也不喝水不更衣了吧!更遑论,女人嫁人之后可是要担负起家里的活儿啊!该不能也叫沈青什幺都别做了吧!就算她硬要护沈青到底,打算用这样的条件去替她挑夫婿,但却也不可能找到这样的夫家啊! 见桂嬷嬷犹豫了,聂芸欣立刻又上前轻轻地拉了拉她的衣襬,故作无辜的软声说着。「嬷嬷,妳就依了青儿的话,让青儿去吧!青儿一定会小心照顾自己的,妳老人家就甭担心了,好好在屋里歇息吧!」 桂嬷嬷心中本就踌躇了,此刻又被聂芸欣这般软言软语的求着,顿时不由得就放弃坚持,当下叹了口气、点了点头应道。「唉!好吧!我让妳去就是了。」 看着眼前的沈青,桂嬷嬷心里不免感叹的想着,不晓得是青儿阎罗殿前走一回,那想法都丕变了的缘故,还是她自个儿不想再拂了青儿兴致的关係,她以前拒绝了几百回的事,但这次却答允了青儿的要求。 唉!让青儿去替自己做粗重活儿,就不晓得夫人地下有知,是否会责怪她呢? 一听桂嬷嬷应允,聂芸欣登时双眼放亮,忍不住喜道。「谢谢嬷嬷,青儿一定会注意安全,然后帮嬷嬷将衣服洗好的。」 「衣服洗没洗好那倒是其次,反倒是妳自个儿去河边可要小心点,见着了季家那小子就离远一点,这回可千万不要再靠近了。」桂嬷嬷虽然心思飘忽,但却没有忽视了聂芸欣眸中的雀跃情绪,当下以为那是沈青心中还念着季威,所以在提点她注意安全之后,才又朝她多加吩咐了后面那句。 聂芸欣不知桂嬷嬷心中所想,只当她是单纯关心她,怕她又遭遇到危险而已,于是面带笑意、语调轻快的应了声。「青儿知道,青儿会小心的。」 「知道就好。」桂嬷嬷点了点头,而后见着天色已不早了,连忙朝她说道。「好了,孙大娘的衣服我就放在门外,青儿妳拎了后就打紧去吧!再晚一些,那外头天一黑就什幺也瞧不清了,到时可就更危险了。」 「是。」朝桂嬷嬷点了点头,表示了解之后,聂芸欣也不怕那中药有多苦了,一回头就拿了药碗喝个精光,然后把药碗放在桌上,转身朝门外走了出去。 穿越到这儿一个多礼拜,她总算能够外出溜达了。 越想心情越好,一跨出门后,她的脚步更轻快了。 狠男人小说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