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祸国妖王宠毒妃》 第1章 世间无报应 东越国,皇都崇安城,丞相府。 “没用的怠懒蹄子,半个时辰前便让你把这些松子剥拣干净,到现在还剩下这么多!等会儿姨娘问起来,仔细你的皮!” 丞相府四姨娘的小厨房中,一名膀大腰圆的肥胖婆子,气势汹汹对着一个烧火小丫头叉腰大骂。那小丫头身形瘦小,像根细细弱弱的芦苇一样,仿佛一折就会断,一身粗布衣衫,上面全是木屑和黑灰。 她面前摆着一大堆松子,只剥了一半,两手已经剥得通红发紫,手指不堪,指甲缝里渗出隐隐血迹来。 这么多的松子,哪怕手再快,没有两三个时辰也根本就剥不完。那婆子显然是在故意刁难人。 这时候,厨房门外又有一个小丫鬟探头进来:“刘妈妈,今天晚上的饭食送来了。” 丞相府并不苛待下人,即便是低等丫头仆役,也是早晚两顿分量足够的粗粮饭食。给那烧火小丫头的,是两个夹了咸菜的糙面馒头,虽说不上多好,但至少管饱。 “就这不干活的废物,还吃什么饭食!”刘婆子横眉怒目地瞪了那烧火小丫头一眼,“我晚上再来一趟,你今天要是剥不完这些松子,明天的早饭也不用吃了!小叶,听见没有!” 被叫做小叶的小丫头往后瑟缩了一下,不敢抬头,低声应道:“是。” 刘婆子哼了一声,直接就拿起那两个本该是给小叶的馒头,揣进怀里,走了出去。她的儿子在府上当护卫,饭量大,府里提供的两顿饭常常不够吃的,这两个馒头带去可以当宵夜。 刘婆子性情贪婪厉害,在四姨娘的小厨房里面管事,平时已经贪墨了不少银钱,但还嫌不够,连仆役们的吃食都常常要克扣。去年有个粗使丫鬟小枝就是被她扣了月钱,没钱买药,最后生生病死了。 那个叫小叶的烧火丫头,并不是东越人,而是邻近一个小国夏泽被东越所灭之后,被卖到东越来的俘虏。这种没入奴籍的亡国俘虏,地位比粗使丫鬟还要低下,就是一个最卑贱的奴隶,是死是活都没有人理会。 刘婆子自然挑拣着好欺负的尽情作践。小叶的饭食三天里倒有两天都是被她克扣了去,每天从天不亮到半夜三更,繁重的活计没完没了,一刻都不得休息,稍有懈怠便是一顿臭骂毒打。前几天被人发现晕倒在灶间,本来已经没有气了,后来不知道为什么又醒了过来。 等到刘婆子的壮硕身影消失在了门外,坐在灶间小板凳上剥松子的小叶,这才缓缓抬起头来。 她的一张巴掌小脸小得可怜,下颌又尖又瘦,脸上到处都沾着黑灰。皮肤蜡黄如纸,没有一点血色,显然是长年挨饿受冻所致。唯独从黑灰中露出来的那一双瞳眸,黑如幽井沉渊,其中又似有星芒一般的微光隐隐流动,一眼望去竟是深不见底,变幻莫测,丝毫不像是一个怯懦的灶间丫头应该有的眼睛。 小厨房里还有一个粗使丫鬟小翠,正在那里洗菜。小叶趁着她不注意,将一个荷包悄无声息地藏进怀中,这个荷包是她刚刚趁着刘婆子转身的时候,从刘婆子腰间偷过来的。 然后出了一趟小厨房,一刻钟之后就回来,继续在那里剥松子。 到了晚上,刘婆子再次过来,一看小叶的那堆松子还没有剥完,正要大发雷霆,小叶怯怯开口道:“刘妈妈,等一等,我刚刚出去的时候,看见一个荷包漂在院子东面的那条水渠里面,有点像是您的那个,因为吃不准,也没敢去捡。您看看您的荷包还在不在?” 刘婆子今天去过院子东爆一看自己腰间的荷包果然不见了,骂道:“看见了还不捡回来,没用的东西,回来再收拾你。” 然后就急匆匆出去了。那个荷包里还有一点碎银子,万一被别人捡去,可就没了。 丞相府里的一片小湖和几个池塘之间,都用水渠连通,以保证水是流动的活水。刘婆子到了四姨娘院子里的那条水渠爆没看到荷包,估计是被流水冲了出去,便沿着水渠往前找。 再往前就是那片小湖。刘婆子沿湖畔找了片刻,很快就看到远处的湖岸边果然漂着一个荷包。 那处湖岸边立满曲折峥嵘的假山怪石,草木繁茂,浓荫遮蔽。加上又在府邸中的偏僻角落,平日里少有人来,显得十分阒静幽深。 “啊啊啊!——” 一声杀猪般的尖厉惨叫,皮肉被烧焦的声音嗤嗤响起,一股刺鼻的焦臭味混合着肉香味,在小厨房里面弥漫开来。 刘婆子死命挣扎之下,白眼一翻,疼得生生晕了过去,张开的大嘴里还在冒出一缕缕白烟,里面已经被烫得惨不忍睹。 “把人拖出丞相府。”沈绣薇冷冷瞥了刘婆子一眼,“远远发卖出去。” 毕竟是四姨娘的下人,不好在府里直接打杀。反正刘婆子不识字,舌头毁了便说不出话,再发卖出去,只要她吩咐人稍加关照,照样也活不了多久。 刘婆子被拖了出去,小厨房里的几个丫鬟仆役从来没见过这么惨烈血腥的场面,全都看得心惊肉跳,满脸煞白,头皮一阵阵地发麻。等沈绣薇众人都出去了,才一个个拍的拍,喘大气的喘大气。 “我的天,真是吓死人了!” “三手段真狠啊!” “谁让这刘婆子作恶多端,现在也算是遭了报应了!” “对,善恶到头终有报,感谢老天爷,总算开了一回眼!” 众人议论纷纷,除了心有余悸之外,更多的还是解恨。刘婆子平日里作恶太多,就算落得个这么惨的下场,也还是让人觉得大快人心。 只有坐在那里剥松子的小叶,看过去仍然是怯生生一言不发,一手却云淡风轻地一翻,将剩下那些没剥完的松子全部倒进了灶间的灰烬里面。 刘婆子不会再出现,她这松子也不用继续剥了。 瘦瘦弱弱的女孩子低着头,藏在阴影中的嘴角,弯起一道优美而又诡谲的浅浅弧度。 报应,这世间哪来的那么多报应。菩萨佛祖老天爷都忙得很,哪有空天天管人间这些鸡毛蒜皮的小事。他们要感谢,应该感谢她才对。 她偶然得知沈绣薇天天晚上都会和情人在湖边私会,所以故意偷了刘婆子的荷包丢到那里,引她到湖边去找,然后撞破沈绣薇的私情。以沈绣薇的狠辣手段,绝不会放过刘婆子。 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因果轮回和善恶报应,并不是没有,只是需要人自己去挣。 而借刀杀人,是以她现在的身份,唯一能使用的手段。 她并不是真正的小叶,而是从二十一世纪来到这个时空的,已经来了好几天了。 小叶这个名字,也是身体原主被卖进丞相府时,牙婆随口起的。原主的真实姓名和她前世里一样,叫水濯缨,是夏泽国的一位小郡主,现在却沦落成了深宅大院中最卑贱的烧火丫头。 ------题外话------ 新年开新文啦,作者菌铺好床,躺在坑边抛媚眼:客官,来收藏一个呗?…… 本文又名《污妖王追妻记》、《调教与反调教全攻略》、《征服世界容易,驯服变态太难》。女主腹黑狡诈毒,男主变态鬼畜污,双方身心干净,无小三无误会。欢迎跳坑,干了这碗狗粮! 第2章 要不要来场三人行? 前世里,水濯缨二十三年的人生,有十年都在复仇中度过。等到血海深仇终于得报,还没来得及开始新的生活,就穿越到了这里来。 而且连个落魄嫡女庶女都没当上,成了一个十三岁的烧火小丫头。比最低等的粗使丫鬟还要卑微,一副病弱不堪的身子,连个管事婆子都能把她往死里欺凌。 要是真有因果报应的话,水濯缨觉得她上上辈子一定是毁灭了银河系。 但是既然来了,她也只能在这个世界里存活下去。 解决刘婆子只是一个开始而已。她当然不可能一辈子就在这丞相府里,当个任人想打就打想杀就杀的奴仆,肯定得想办法逃出去。 但她现在的情况苦逼得很。一般下人是有月钱的,而像她这种没入奴籍的亡国俘虏,就等同于奴隶,根本不会发什么月钱给她。白天一整天都得待在小厨房干活,晚上回下人房睡觉,连四姨娘住的听雪院都不能随便出去。 眼下这副弱不禁风病歪歪的身体,抱几捆柴火都要喘上半天,就算水濯缨前世里有不错的身手,也不可能威风八面大杀四方,大摇大摆地闯出这守卫森严的丞相府。 地位卑微,一无所有,她只能等机会。 好在现在的日子总算不那么水深了,不用再像以前一样天天挨饿,动不动就被处罚打骂。 刘婆子因为“顶撞三”而被发卖出丞相府,四姨娘虽然不悦,但毕竟只是一个小厨房里的管事婆子,也不值得闹起来。过了两日后,就派了一个新的管事余婆子来小厨房。 这个余婆子人还算老实本分,不像刘婆子那么贪婪苛刻,小厨房里的丫鬟仆役们一个个直念佛。 几天后,水濯缨好不容易抓到机会出听雪院,晚上送一篓子菜去大厨房那边。身体前主被卖进丞相府三年,连府里的路都认不全,所以她故意绕了一大段远路,一边走一边尽可能地记下丞相府的信息。 现在正是春天,本来气候十分温暖宜人,但水濯缨这两天一直觉得隐隐头疼,连带着眼睛也不舒服。她的这副身体实在太虚弱,而且似乎还有不少病根,平日里被风一吹都要头晕发热,又没有医药,只能自生自灭,也难为身体原主在这里熬了三年才挂掉。 走到府里的那片小湖旁爆离上次沈绣薇私会情人的那片僻静角落不远,一片假山里隐约传来令人脸红心跳的男子喘息声和女子声,靡靡入骨。 水濯缨眼皮一跳,掉头就走。这地方看来得天独厚,成了野鸳鸯们约会约炮的最佳场所。她可不想像刘婆子一样,也撞上了什么不该看到的秘密,被人灭口。 然而对方的耳目似乎十分灵敏,隔着这么远的距离,竟然都觉察到了她的脚步声。水濯缨还没走远,后面便传来一个轻飘飘的男子声音。 “站住。” 这声音听上去懒洋洋的,还带着尚未消退的略微沙哑,十分风流惑人。 水濯缨的一颗心顿时落下了几分。她听出这是府上已故夫人的嫡出大少爷沈则煜,最是风流浪荡、不学无术的一个纨绔子弟,成天在外拈花惹草,刚满十六岁,房里已经有了成群的美貌丫鬟。他要半夜在这花园里打野战,那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完全不用怕被人发现。 “过来。”沈则煜继续吩咐。 沈则煜眉头微微一沉,伸出手一把掀起水濯缨的短打衣衫下摆,竟然是想要直接扒了她的裤子检查。但他还没脱她的裤子,就看到她裆下的确有一小片暗红色的血迹,还带着隐隐的血腥气味。 水濯缨又是尴尬又是羞惭又是害怕,一脸快要哭出来的表情:“奴婢……奴婢污了大少爷的眼睛,求大少爷饶命……” 在古代人观念里,女子的经血是一种很污秽的东西,一般男子都是避之不及的。 沈则煜倒是出奇地没有动怒,只是望着水濯缨的眸色深了两分,顿了一下之后,才弯起丹砂色的唇角,看似不在意地一笑。 “既然这么不巧,那就算了,你去吧。” “谢过大少爷!” 水濯缨如遇大赦,乱七八糟地对着沈则煜行了一礼,提起那个菜篓子,慌慌张张掉头就跑。 沈则煜在后面,望着那个瘦瘦弱弱的身影消失在视野中,嘴角的笑意更深。 “月事么……来得还真快。” …… 水濯缨一直跑到大厨房附近,再三回头确认没有事之后,才停下来。刚刚那副尴尬羞涩的模样,这时候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 抬起右手,手腕内侧有一道小小的口子,还在渗出少量鲜血。 她这身子发育不良,连初潮都还没到,哪来的什么月事。刚刚在转过身去的那一瞬间,她以极快的动作,用几天前藏在袖子里的一块碎瓷片划伤了自己的手腕,把血擦到裤子上,做出月事来了的假象。 只是看沈则煜的那个反应,似乎有些不对,不太像是完全被自己蒙过去的模样,但要说识破了的话,又并没有难为她。 送完菜回到听雪院的下人房,水濯缨把伤口简单包扎了一下。不知道这具身体是不是晕血,这时她的头疼得更厉害了,眼睛也像是进了沙子一般,痒得难受。 她闭上眼睛缓了片刻,再一睁开,目光落到自己的双手上,一声惊叫差点脱口而出。 她两只手上的皮肤竟然全都消失得一点不剩,像是被剥了皮一样,裸地露出里面鲜红的肌理! 手掌部分只剩下薄薄的一层肌肉,甚至能清清楚楚地看到覆盖在上面的青色静脉和毛细血管。而十根手指上几乎没有什么肉,皮肤消失了之后,白森森的骨骼直接就露了出来! ------题外话------ 不出意外的话,以后每天早上9点更新,如果有时间变动,会另外通知。 嗯,女主有点小异能…… 第3章 透视能力 这幅景象太过诡异可怖,水濯缨一颗心脏狂跳起来,第一个反应是她这身子有什么怪病,导致手上皮肤脱落成这个样子。 但是,为什么她丝毫不觉得疼痛,甚至连一点感觉都没有? 她试探着动了动那两只触目惊心的手,没有任何异常,用一只手的手指去碰碰另一只手的手背,看过去是白骨森然和血肉分明,但触感分明还是的皮肤。 她看到的和碰到的不一样? 水濯缨再把目光移到自己的手臂上,很快就明白了怎么回事。 外面的衣袖仿佛消失了一样,她可以直接看到自己纤瘦细弱的手腕。再往周围的下人房里面看去,眼前的所有物体,外层就像是变成了玻璃一样,带着一种若隐若现的半透明感。有些较薄的东西,直接就成了全透明,能看到被套里面的棉絮,床单垫的褥子,帘子后面的另一半房间…… 她竟然像是有了透视能力! 水濯缨下意识地揉了揉眼睛,那种奇妙的景象突然就消失了,像是从未出现过一样。这时候她才发觉,刚刚的那种隐隐头疼和眼睛发痒,也已经消退得无影无踪,眼前反倒是清明了几分。 她满腹疑窦,还没来得及再看,下人房外面突然响起一个语气不善的女子声音,是四姨娘身边的大丫鬟玳瑁。 “听雪院小厨房里面的下人,全部出来,随我去正厅。” 这大晚上的,要把小厨房的所有人都叫到正厅里去,必定是出了什么大事。 仆役丫鬟们赶紧纷纷出来,玳瑁正站在院子里面,脸色很不好看。管事的余婆子赔着笑,小心翼翼上去问道:“玳瑁姑娘,敢问出了什么事?” “这倒要问你们做了什么。”玳瑁冷冰冰扫了她一眼,“小厨房送出来的一道乳鸽汤里面被加了木鸢子,姨娘喝了之后,入夜时就开始腹痛下红,差点保不住身孕。你们几个谁也脱不了干系,跟我住” …… 听雪院正厅,屋里乌泱泱围了一大帮人。 丞相沈忱恭正在厅里,一张国字脸,脸色阴沉得能滴下水来。大夫人冯氏坐在一爆一身华贵的玫瑰紫云锦褙子,虽然年过四十但保养得宜,风韵犹存。几位少爷也在,后面站了一群丫鬟婆子,连着府里几位姨娘都来了。 沈忱恭眉头紧皱,叫了听雪院的看门婆子和院里的洒扫丫鬟过来,几个人都说没有见过珍珠。 小翠的脸色顿时一片煞白。当时小厨房里只有她一人,她见到珍珠进来,以为外面的看门婆子已经允许了,所以也没有多加防备。可是众人竟然都说没有见过珍珠! “好你个贱婢!”大夫人怒容更甚,“自己犯下的大错,非但不认罪,竟然还敢无中生有污蔑主子,把污水泼到本夫人的丫鬟身上!简直是胆大包天!” 沈忱恭也不敢笃定到底是什么情况。要说想害四姨娘小产的话,大夫人的确有这个动机,但单凭一个动机,远不足以说明什么。至于说是小厨房的人在汤里错放了木鸢子,害怕承担罪责,而去诬陷大夫人,这也合情合理。 一边是自己的正室夫人,另一边只是厨房里几个无足轻重的低等丫鬟仆役,在没有证据的情况下,哪一方要担下这次罪责,显而易见。 大夫人暗中观察沈忱恭的脸色,知道他已经有了决定,放下心来。 那些木鸢子的确是她让珍珠加到四姨娘的汤里去的。珍珠是她从娘家陪嫁过来的丫鳜身有武功,悄无声息地翻过听雪院的院墙而不被人发现,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珍珠会武的事情没有别人知道,就算小翠看到了珍珠,也没关系,就她一个人证,众人只会以为她是为了脱罪而胡乱攀咬。 果然,沈忱恭眉头微皱,朝着厅下挥了挥手:“来人,把小厨房里这几人拖出去,杖毙。” 四姨娘有些不甘。她自然是疑心大夫人更多一些,但没有任何证据,自然也做不了什么。反正只是一群没什么大用的奴才而已,死了就死了,没必要护着。 一群家丁逼过来,就要将小厨房的下人们拖下去。几个人哭天抢地,连连求饶,大夫人不耐烦地道:“把嘴堵上,吵得人心烦。” 然而,就在这时,那几人当中一直低着头的一个小丫鳜突然抬起头来,柔柔弱弱略带稚嫩的声音,音量虽然不大,却字字清晰沉静,似是带有一种异常的穿透力,突兀地响彻整个大厅。 “禀报老爷夫人,不是只有小翠姐姐看到了珍珠姑娘,奴婢也看到了。珍珠姑娘在小厨房里,把一个还剩下少量木鸢子的碎花蓝布小袋子收进了左边衣袖的夹层里面,那个夹层在袖口往上约一尺处,老爷夫人一看便知。” 这段话一出,满大厅的人都静了下来,目光全部落到那个看似恭敬地低着头的瘦弱小丫鬟身上。 ------题外话------ 求不养文!求不养文!求不养文!新文需要追文率支持,养着养着有一天就会发现已经被养死了qaq…… 第4章 卑贱的奴才 珍珠一听之下,顿时大惊失色。 那些木鸢子是她在几天前从小厨房里面偷出来的,因为带有微苦味,在汤里加得太多容易被发现,所以还剩下不少。她本来是打算暂时先藏在身上,准备等到半夜无人时,找个地方不留痕迹地埋了。 当时她明明检查过小厨房周围,除了在内间的小翠以外没有别人,这小丫鬟到底是在哪里看到的? 大夫人也是暗中骤然一惊,但面上没有丝毫显露出来,只是再次佯装大怒。 “这是要反了天了?一个贱婢出来泼污水不够,竟然又出来第二个!还不拖下去杖毙了干净!” “夫人息怒,要杖毙也不必急于一时。” 四姨娘一见有了转机,又惊又喜,哪肯放过这个机会,出言拦下了那些家丁。 “贱妾倒是觉得,这个丫鬟连那个小袋子的质地花色,以及夹层的位置,都能说得清清楚楚,她的话恐怕并非凭空捏造。贱妾斗胆,求老爷让人搜一搜珍珠的衣袖,立刻就能查明分晓。” 沈忱恭觉得有理,点了点头:“来人,搜身。” 大夫人心底暗急,却没有阻拦的理由,只得眼睁睁地看着两个婆子翻开珍珠的左边衣袖,果然在里面发现了一处缝制得十分精密的夹层暗袋,里面是一个碎花蓝布小袋子,装了少量的木鸢子。 “你!……” 四姨娘心里大喜,面上却是又惊又怒,倒在美人靠上,哭得梨花带雨。 “……老爷,贱妾本来也以为只是小厨房的人粗心大意,不想竟然果真是有人想要暗害贱妾腹中的孩子!那可是老爷您的亲生骨肉啊!……” 沈忱恭的脸色难看至极。他膝下子嗣单薄,对于四姨娘这个孩子,是抱了十二分的期盼。大夫人娘家得力,平日里打压姨娘妾侍,他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现在,她竟然把杀手伸到了他的骨肉上面,他便断然无法再容忍。 大夫人看着丈夫的脸色犹如风暴欲来,一阵心惊肉跳,立刻使了个眼色给珍珠。 四姨娘被两个丫鬟扶起来,准备回自己的房间,临走前还挑衅地看了大夫人一眼。 大夫人气得咬牙切齿,但现在实在不是发作的时候,只能暂时先忍下这口气。同时恨毒了四姨娘,连带着刚才那个站出来说话的小丫鬟也一并恨上了。 不知死活,区区一个卑贱的奴才,竟然也敢公然跟她对着干,以为她躲得了今天不用死,就能躲得过明天? 水濯缨说完刚才那番话之后,就退了回去,又是一副低眉顺眼的怯生生模样,随着小厨房的几人低头走出了大厅。 一直坐在大厅边缘,被两个美貌丫鬟伺候着的沈则煜,春寒料峭的天气里也风流倜傥地摇着一把折扇,桃花眼中目光幽深,落在那道纤弱瘦小的背影上,似笑非笑。 …… 小厨房的几人回到下人房里面,一个个都心有余悸。 “好险啊!差一点就没命了!” “大夫人竟然拿我们来替她背黑锅!” “要不是小叶看到了珍珠那个贱丫头,现在被杖毙的就是咱们了!” 水濯缨笑笑。当时她根本就不在小厨房,也不可能看到珍珠,珍珠衣袖中的夹层,是她在大厅里面用透视能力看到的。 她的眼睛似乎是拥有了传说中的异能,能够看穿较薄的不透明障碍物,而且可以收放自如地控制。只不过使用起来要消耗大量精神力,看一次就要头晕目眩个半天。 “小叶,你可要小心点。”小翠担忧地抓着水濯缨的手,“大夫人是个狠辣厉害的主儿,你这次已经把她得罪狠了,恐怕不会放过你。” 水濯缨站出来作证,让整个小厨房的人得以幸免于难,危险却全都到了她自己一个人的身上,众人对她自然是心怀感激。 加上她不像以前的身体原主那么怯懦畏缩沉默寡言,聪明机灵又会做人,总是一副笑盈盈的样子,让人看着就心生亲近喜欢之意。小厨房里的下人们对她都比以前照顾多了,会主动把自己的好饭好菜之类分给她,干的活计也轻了不少。 第5章 贴身服侍本少爷如何? 之后的两天,水濯缨都没敢出听雪院,指望大夫人过段时间能慢慢淡忘了她这个无足轻重的小丫鬟。 然而,大夫人比她想得更加睚眦必报。她不出门,对方竟然就直接派了人上门来找,是个叫玛瑙的大丫鬟。 “你叫什么来着?……小叶是吧?” 玛瑙抬着下巴,用一种看一条狗,而且还是一条将死之狗的不屑眼神看着水濯缨:“大夫人让你立刻过去一趟。” 水濯缨几不可见地蹙眉:“夫人有什么事?” “有什么事是你该问的吗?”玛瑙眉毛一横,“一个姨娘院子里的烧火丫头而已,夫人让你去你就去,哪来那么多话!” 水濯缨知道来者不善,但没有公然反抗,跟着玛瑙出了听雪院。 玛瑙领着她,却并没有前往观霞苑,而是往后花园走去。走到一条僻静的花木小径上时,前方走出来两个手拿棍棒,面带杀气的家丁,显然是早已经等候在这里。 “抓住她。”玛瑙冷声开口,“堵上嘴巴,往死里打,打死了尸首也扔到城外乱葬岗,给夫人出气。” 大夫人被禁足在观霞苑这几天,正是一肚子怒气和怨恨没处发泄,四姨娘现在风头正盛,暂时惹不得,那就先拿这个不知死活的烧火小丫头撒撒气也好。 在这深宅大院里面打死一个下人,就跟打死一条狗没什么两样,更何况还是一个地位最卑贱的下人,甚至都不需要任何理由。 水濯缨早就猜到会是如此,面上一脸惊恐,往后倒退了两步。 虽然这些年大少爷跟夫人表面上看去相安无事,但没有几个继子会和继母真的母慈子孝。夫人在大少爷幼时还动过杀心想除了他,免得成为二少爷的阻碍,只是后来看他实在没出息,这才罢了,但还是一直防着他。 沈则煜看玛瑙答不出话,挑眉一笑,啪地一声打开手中的折扇,对着水濯缨,姿态风流地摇了摇:“本少爷看你觉得甚好,不如以后跟了本少爷当丫鳜贴身服侍本少爷如何?” 说着就不由分说地将水濯缨拉了过来,一手揽着她,一手揽着另外那个美人,就这么左拥右抱地施施然扬长而去。顺便对跟在后面的小厮丢下一句话: “派人去听雪院那爆跟四姨娘说一声,本少爷看上他们小厨房里的一个丫鳜收到行风居去了。” 沈则煜的纨绔名声阖府上下人尽皆知,一看见漂亮丫鬟就想往自己的房里收。四姨娘那边接到传话,也并不在意,不过是一个烧火小丫头而已,给他就给他了。 水濯缨一路被带到沈则煜所住的行风居。一到大门口,迎面就是一股女子的脂粉香风扑鼻而来。门口围了一群千娇百媚的莺莺燕燕,沈则煜一进去,众美人立刻将他簇拥在中间,伺候的伺候,调笑的调笑,娇声俏语不绝于耳。 水濯缨在一旁看得嘴角直抽。不过,这里总比听雪院小厨房那边好得多,不至于动不动就会被打杀。沈则煜尽管风流,对他的那些美人们倒是怜香惜玉,从来没有听说过他虐待侍妾丫鬟们的事情。 “这是你们新来的姐妹。” 沈则煜把水濯缨介绍给他的后宫团。大约是他调度有方,雨露均沾,这些美人们看过去倒是亲亲热热如姐妹一般,丝毫不见争风吃醋斗得犹如乌眼鸡般的模样,纷纷上来一阵热情备至的招呼。 “这位妹妹叫什么名字呀?” 沈则煜摇着扇子,目光落在水濯缨低着的小脸上,眼含笑意:“原来的名字不好,以后就叫笙笙吧。” 沈府里面丫鬟的名字,一般取些金银珠玉之类,但沈则煜房里的丫鳜基本上没有什么正经名字,听上去倒像是青楼女子的风格。 “带笙笙妹妹去沐浴一下,换一身衣服,今天晚上让她来本少爷房中伺候。对了,曼曼,把前些天得的那坛桃花酿拿出来,今儿本少爷见到后花园桃花开得不错,咱们到那儿饮酒赏花去。” 第6章 女鬼作祟 晚上,行风居的正房中烛光摇曳,沈则煜一个人斜倚在红木嵌螺钿小几旁爆几上放了一壶桃花酿,飘出甜美馥郁的酒香。 外面响起轻轻的声,沈则煜给自己倒了一杯酒,道:“进来。” 门被推开,水濯缨小心翼翼地走进屋里。沈则煜的后宫团姐妹给了她一件极薄的月白双织暗花轻纱衣,大概算逝代版的情趣内衣,薄纱下纤细玲珑的身段清晰可见,虽然青涩稚嫩,倒是别有一番风味。 沈则煜端着那杯桃花酿,目光含笑地看着她:“过来。” 水濯缨怯怯地低下头:“奴婢……” “你是不是又已经想好了不让我碰你的理由?” 沈则煜一笑,拉起水濯缨的一只手,看了看上面那道还未愈合的伤口:“……那天晚上你割自己的一刀,倒是割得挺狠的。” 水濯缨眸光一闪,还没有开口辩解,沈则煜便打断了她。 “不用装了,你如果真的只是个怯懦无用的小丫鳜我也不会救你。放心好了,我喜欢美人不假,但一向不喜欢强迫。” 他这话的语气平静淡然,浑然不似平日里那副浪荡倜傥的调调。水濯缨这才缓缓地抬起头来,直视着他,微微一笑。 “大少爷伪装得也不错。” 能有这份眼力,就足以说明他并不是一个只会吃喝玩乐的纨绔子弟。 沈则煜的生母莫氏在十多年前去世,原本是姨娘的冯氏被扶正,第二年就生下四少爷沈则清。那时只有五岁的沈则煜,自然成了冯氏的眼中钉肉中刺。沈则煜这副游手好闲不思上进的模样,恐怕只是装出来瞒骗大夫人,以求自保的。 五岁稚龄就能有如此心思,沈则煜不简单。 沈则煜再倒了一杯酒:“我记得,你是从夏泽国被卖过来的俘虏吧?” “是。” 沈则煜看过去不学无术,其实在一间暗房中藏了大量书籍,兵法历史天文地理,无一不有。水濯缨对于这个时空的了解有限,向他请求看书,他也很爽快地答应。 清净日子还没过几天,沈府里又闹出了事情。 沈则煜的生母莫氏在十一年前怀着身孕的时候,突然莫名疯癫,落水而死。现在,同样怀有身孕的四姨娘也出现了一模一样的症状,头疼欲裂,神思恍惚,动不动就会歇斯底里地发狂。 然后,有丫鬟半夜的时候在沈府花园里看到了一个怀抱血淋淋婴儿,披头散发的女子鬼魂,飘在半空中,脸上全是血泪,一边哭泣,一边阴气幽幽地反复念叨着:“孩子……我肚里的孩子……” 看到这鬼魂的还不止一人,沈府中顿时流言四起,说是这里游荡着一只怨气极重的女鬼,因为自己痛失了腹中的孩子,便见不得别的女子怀孕,一定要把人弄死才罢休。当年莫氏怀孕,那女鬼作祟害死了莫氏,现在四姨娘怀孕,她就又缠上了四姨娘。 沈府也请来了僧人道士做法,又是超度冤魂又是驱除恶鬼的,鸡犬不宁地闹了好几天。非但没有任何作用,四姨娘的病症反倒是越来越重了,已经大有疯癫的前兆。 名医神医请了不少,贵重药材也用了不少,只能稍微起到一点缓解作用。四姨娘的病一发作起来,常常是抱着脑袋在乱滚乱撞,惨叫不迭,以至于听雪院的下人们不得不时时刻刻地看着她,以免她又像当年的莫氏一样出意外。 沈忱恭头疼不已。当年他就是这么失去了爱妻和尚未出生的孩子,现在过了十来年,好不容易再盼来一个孩子,难道又要死在这个女鬼的手上? 整个沈府虽然闹得鸡飞狗跳,但这不关水濯缨的事情,她本来并不关心。直到一天早上,她跟着沈则煜去府里的小湖边钓鱼,碰到了同样在湖边的四姨娘。 今天风和日丽,四姨娘大约是在屋里憋得太久,出来见见太阳透透气。她没有发病的时候,人还是正常的,只是这些天被折腾得狠了,一副病恹恹的憔悴样子,脸色灰败,整个人都瘦了一圈。 沈则煜过去草草打了个招呼,然后就自顾自地在一棵桃花树下摆开钓竿开始钓鱼。水濯缨站在他旁爆目光遥遥落在四姨娘的脸上,微微一动,眯起了眼睛,嘴角弯出一道浅浅的弧度来。 ……还真是看见了挺有意思的东西呢。 当天下午,水濯缨就一个人去了听雪院,求见四姨娘。 ------题外话------ 换了一个新封面,暗夜离寒做的,是不是美美哒?还有呢,以后再轮流挂上来~ 谢谢xiaoming的1张评价票,做你的美人鱼的2张评价票,懒洋洋趴着的猫的1张评价票,墨月玄舞的1张评价票! 第7章 招邪之物 上次水濯缨站出来指证珍珠,给了大夫人一记重击,四姨娘对这个小丫鬟还是有很深印象的,立刻传了她进来。 水濯缨一进去,就看到四姨娘歪倒在美人榻上,一身素衣,黑发上除了一根赤金红宝石蝴蝶花簪以外别无其他饰物。一个丫鬟正在帮她揉着脑袋两侧,显然是她的头又疼了起来。后面站了一圈足有四五个丫鬟婆子,一个个神色紧张地盯着她,生怕她突然发病。 “什么事?”四姨娘闭着眼睛,眉头紧蹙,脸色比刚才更加难看,“赶紧说,我的头又开始疼了。” 水濯缨也不跟她绕弯子:“那奴婢就直说了。奴婢是夏泽人,以前在南疆见过像姨娘这样的怪病,这并不是有鬼魂作祟,而恐怕是因为姨娘身上带了招邪之物,才会导致头疼欲裂,神志癫狂。” “招邪之物?” 四姨娘一下子睁开眼睛,变了脸色,坐起身来:“什么样的招邪之物?” “招邪之物的种类很多,奴婢也不敢肯定。姨娘有没有什么东西是长期带在身上的?” 四姨娘的第一个反应就是摸向发髻上插的那支赤金红宝石蝴蝶花簪。这支簪子是她的心爱之物,几乎是天天戴着。 “只有这支簪子,但它怎么可能会是招邪之物?” “簪子本身不是,但它如果被动过手脚的话,那就不一定了。姨娘仔细检查一下簪子,是否有什么异常?” 四姨娘把那支簪子看了一遍,在上面叩了叩,惊道:“这支簪子的头部是中空的!” 再看了一看:“还多了一个小洞!” “这就是了。”水濯缨说,“这支簪子最近有没有落到其他人的手上?” “有有有!”四姨娘连连点头,“前些天这支簪子上面的红宝石脱落了,我送去万宝银楼重新镶嵌,就是在簪子送回来不久之后,这怪病就开始了!” “那应该就是银楼的人在簪子上动了手脚。姨娘可愿意将这簪子的头部切开来看看?” 眼下还是自己的命更重要,四姨娘狠狠心,让人切开了金簪头部,里面果然是一个指头大小的空腔,还残留着少许半透明的灰色碎屑,不知道是什么。 “就是那支簪子!” 四姨娘一指对面小几上被切开的那支金簪,沈忱恭一看,金簪头部明显被挖出了一个空腔,旁边还有一缕黑色头发,一小撮带着骨头渣子的灰烬,最后是半颗人的牙齿,看着就让人毛骨悚然。 沈忱恭又惊又怒:“金簪里面怎么会出现这种东西?” 四姨娘哭道:“贱妾前些天把这支簪子送到万宝银楼去镶嵌,拿回来两天之后就得了怪病!这显然是银楼里面有人在簪子上动了手脚,要致贱妾于死地啊!……您问问这位笙笙姑娘,她是夏泽人,以前见过这招邪之术,特地来提醒贱妾,贱妾才知道的!” 沈忱恭一转头,看到一个年仅十来岁,纤弱清秀的小丫鬟站在旁爆依稀记得她是被卖进府的夏泽俘虏,问道:“这真是招邪之术?” 水濯缨低头正色道:“是。夏泽邻近南疆,奴婢小时候见过不少这类恶毒术法。四姨娘这是其中最常见的一种,施术方法也最容易,只要想办法让人随身携带招邪之物,就能令人头疼欲裂,神智狂乱,甚至最后暴毙而亡。” 沈忱恭脸色更沉。东越以南为南疆,崇山峻岭密林遍布,是一片神秘的蛮荒之地。他以前听说过,南疆多出术师异士,邪术妖法,其中的确有借用一些不祥之物招来邪祟作恶的方法。四姨娘这金簪里面,头发、骨灰、牙齿,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东西。 “派人去查银楼里加工这支簪子的师傅。”沈忱恭立刻吩咐随身的小厮。银楼本身不可能无缘无故要害四姨娘,肯定是里面的人有问题。因为上次的木鸢子事件,他第一个就疑心到了大夫人的身上。 结果很快就查出来了,那位师傅果然跟大夫人有关系,是大夫人院子里一个二等丫鬟的父亲。沈忱恭大怒,立刻让人去把还禁足在观霞苑的大夫人叫来。 大夫人忐忑不安地来到听雪院,迎面便被沈成恭劈头盖脸怒斥了一顿: “好你个妒妇!上次你给四姨娘下木鸢子,我给了你警告,没想到你不但不思悔改,还变本加厉,连这等邪祟之物都弄了出来!你是不是要弄得我断子绝孙了才甘心?” 大夫人大惊失色,连忙跪下:“老爷!到底发生了什么?” “你还装糊涂!”沈忱恭更怒,一指小几上的那支金簪,“你指使万宝银楼的师傅,在四姨娘的金簪里面放了这些东西!什么头发骨灰牙齿,连这南疆的招邪之术你都敢弄到沈府里来,倒是好大的胆子!” ------题外话------ 谢谢nhz2009的1张评价票,女皇是总攻大人的1张评价票,xiaoming的1朵鲜花,独木成林1979的1朵鲜花! 新文的追文率很重要,求先不养文,不然养着养着就会死翘翘的……〒▽〒 第8章 送进尼姑庵 大夫人一看见那根金簪,顿时脑子里就是嗡地一声,眼前一黑,知道事情败露了。 她在听雪院安插有眼犀前些天得知四姨娘的金簪坏了,提前去嘱咐万宝银楼的那个师傅在加工金簪的时候做了手脚。这支金簪体积大分量沉,本以为在里面挖出一小块空腔来,应该难以察觉,没想到竟然还是被发现了! 但是那些头发骨灰牙齿,她根本就没有放这些东西在金簪里面!一定是四姨娘自己弄来的! “老爷!妾身冤枉啊!妾身寿家女儿,哪会使用这些南疆邪术?兴许只是银楼的师傅一时贪心,把金簪里面挖空了一块,老爷也不曾亲眼看见这些东西从金簪里面取出来,焉知不是四姨娘自己找来,想要陷害妾身的?” 被她这么一说,沈忱恭倒是有了几分疑惑。冯氏怎么说也是大家闺秀出身,而南疆的招邪之术诡谲神秘,连见都没有多少人见过,她怎么会用? 四姨娘在边上,看沈忱恭面露犹豫之色,眼中光芒微转,开口道:“说起来,贱妾倒是想起了已故的莫家姐姐,她当时也是跟妾身一样,头疼癫狂,最终不幸落水。贱妾记得莫家姐姐的那些头面首饰,老爷一直都收在小库房里,不如拿出来看看,有没有一样的邪祟之物?” 大夫人暗中咬牙,恨透了这个贱人狐媚子,但倒是并不担心。十多年前,她的确也在莫氏的一枚压发上动了手脚,但在莫氏死后,她早就让下人“失手弄丢”了那枚压发,此时早就无处可寻。 沈忱恭对莫氏情意甚重,一想到她当年的惨死有疑点,注意力立刻转了过来。派人去库房将莫氏的遗物拿出来,将她的那些首饰一一仔细翻检过去。 检查到一朵珠花时,觉得手感有异,敲了一敲,里面竟然也是空的。沈忱恭将那朵珠花一掰两半,里面同样掉出一缕头发,一撮骨灰和半颗发黑的牙齿来。 沈忱恭怒不可遏,将珠花一把摔在大夫人的面前:“冯静柔,这朵珠花是你当年送给霜华的,你怎么说?” 大夫人脸色煞白,不敢置信地睁大眼睛,瞪着那朵珠花。这的确是她送给莫氏的不假,但根本就没有在珠花上面做过手脚! “老爷,冤枉啊!就算妾身要害霜华姐姐,怎么可能会用自己送出去的东西?妾身是真的不知道这朵珠花是怎么回事!” 她看向四姨娘,突然尖叫起来:“一定是她!一定是姚氏这个贱人搞的鬼!” 然后又看到了站在一旁的水濯缨,也指着她尖叫:“还有这个夏泽的小贱人!她跟四姨娘是串通好的!捏造招邪之术的鬼话,然后自己在珠花里面放了这些东西,想要陷害我!” 她失去了控制,扑上来就要撕打水濯缨,水濯缨一脸害怕地假装躲闪,一只脚脚尖暗中踩住大夫人的裙角。嗤啦一声,裙角被撕裂开来,大夫人整个人栽了下去,将桌上的茶具撞得哗啦啦粉碎一地,被泼出来的茶水烫得嗷嗷乱叫。 四姨娘在后面以扇掩面,满脸都是得意之色,嘴角的弧度遮也遮不住。她跟大夫人明争暗斗这么多年,幸亏有那个小丫鬟的帮助,大夫人终于还是败在了她手上。 然而,她眸光转了一转,落到站在一边的水濯缨身上,眼中又透出一缕杀机来。 …… 大夫人被送进清普庵的当天晚上,四姨娘就再次把水濯缨叫到了听雪院。 “这次多亏了姑娘。”四姨娘笑容满面,态度格外热情,完全不再像是对待一个卑贱的小丫鳜“能够揭破大夫人的害人阴谋,姑娘功不可没,我该奖赏些什么给姑娘才对。” 水濯缨乖巧地低头:“大夫人因为上次的指证要杀奴婢,奴婢只求自保而已,不敢求姨娘奖赏。” “哪里的话。”四姨娘笑道:“我还是送姑娘一些首饰衣料之类,姑娘打扮得娇艳一点,也好讨大少爷的欢心。玳瑁,去屋里拿赏物,顺便把上次得的上品碧螺春拿出来泡上,请姑娘品尝。” 玳瑁进了里屋,抱出一个雕花木匣,里面装满了珠光宝气的首饰和绫罗绸缎,显然价值不菲。水濯缨面露喜色,连连道谢,收下放在一边。玳瑁又泡了一壶茶,给四姨娘和水濯缨各倒一杯。 “姑娘尝尝这茶。”四姨娘道,“这上品碧螺春可是等闲难得喝到的。” “是。” 水濯缨端起茶杯,杯中茶色如翠,香气馥郁,水面上隐隐倒映出对面四姨娘的身影,正在一瞬不瞬地盯着她。 这杯茶要是喝下去的话,只怕她片刻间就是一具横着抬出去的尸体了。 ------题外话------ 谢谢an潴的25朵鲜花,孤月清欢的10朵鲜花,10颗钻石,1张评价票,懒洋洋趴着的猫的1朵鲜花,心机boy尔康的1朵鲜花,将军的1张评价票,极光的1张评价票,5颗钻石,叫孤教主的100颗钻石,掌柜大人的100颗钻石! 刚开文就收到这么多花钻和票子,幸福地被砸死~\(≧▽≦)/~ 第9章 百虫噬脑 四姨娘见水濯缨端着茶杯半天不动,有些焦急起来。 这一次扳倒冯氏,靠的几乎全是这个小丫鬟。不但告诉了她招邪之物的事情,而且还帮她出谋划铂反过来算计冯氏。 前日里两人商议的时候,这小丫鬟便对她说,金簪虽然中空,但不够有说服力,建议她再找些更明显的阴邪之物来放在里面。然后又让大少爷沈则煜库房,取出莫氏的那朵珠花来,在上面动了同样的手脚。大少爷库房自是容易,也无人会疑心到他身上。这两件证物加在一起,冯氏就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 冯氏尽管罪有应得,但那些头发骨灰牙齿和那朵珠花,毕竟都是假造出来的证物,万一哪天捅破到沈忱恭那里,自己同样要被扣上弄虚作假欺骗老爷的罪名。 这个小丫头虽然聪明机灵,可堪大用,但终归是大少爷那边的人,还是必须杀了灭口,才能高枕无忧。 “姑娘怎么不喝?”四姨娘终于有些忍不住了,开口催促道,“是觉得这茶不好?” 一边说一边朝后面站的玳瑁和两个身强力壮的婆子使了个眼色。这小丫头极为聪明,如果识破了茶里有毒而不肯喝的话,那就只能来硬的,按住闷死了再扔到湖里去,到时候只会被当做不慎落水淹死。 水濯缨一笑:“姨娘这自然是好茶,奴婢从来没有闻过这样好闻的茶香,一时入迷了。” 说着便把茶杯端到嘴边。四姨娘的目光紧紧地盯着水濯缨,眼见对方的嘴唇就要触到茶水,突然间,脑袋里面一阵锐不可当的剧痛,脱口便是一声凄厉无比的尖叫,捂着脑袋弯下身去! “姨娘!” 周围人纷纷大惊,水濯缨顺势便把茶杯放在桌上,连忙过去扶四姨娘:“……姨娘怎么了?可手病又发作了?” 四姨娘剧痛之下,感觉左耳上有东西蠕蠕而动,伸手一抓,手上赫然是一条沾满了血的白色虫子,豆芽粗细,一寸多长,还在不住地扭动。 “啊!——” 她吓得大叫一声,甩手摔出那只虫子,拼命在自己的两边耳朵里面掏挖,想把剩下的虫子掏出来。 “不用掏了。”水濯缨带着笑意的目光落在四姨娘的头部,“姨娘的头颅里面现在全是这种虫子,没有上百也有几十,在脑中穿来穿去,根本掏不完。这场面想想挺吓人的,是不是?” 四姨娘一想到自己脑中全是虫子的恐怖之极的景象,惊恐到了极点,几乎连话也说不出来。 “怎么……怎么会……” “这可不是我下的手。”水濯缨微笑,“是大夫人在那根簪子上的杰作。” 四姨娘瞪大了眼睛:“那……那不是招邪之术?……” “根本就没有什么招邪之术,我骗你的。”水濯缨语笑嫣然,“大夫人在那根金簪的空腔里放了虫卵,孵化出虫子,爬进你的脑颅,所以才会导致头疼癫狂。十多年前去世的前夫人,也是一样的原因。” 那种白色虫子来自夏泽,水濯缨小时候曾经听说过,叫做白蚨虫,专门钻在人和动物和头颅中啃食脑髓,致人畜剧痛疯癫而死,是民间一大祸患。 虫卵放进金簪,四姨娘将金簪戴在头上,虫卵遇人体温孵化,白蚨虫沿着金簪上的小洞爬到四姨娘头上,金簪里面便留下了那些半透明灰色虫卵壳。 水濯缨前两天在湖边见到四姨娘,就以透视能力看见了她头上的金簪有异,并且头皮全是密密麻麻的白蚨虫。当时这些白蚨虫尚未长大,只有少数钻进了颅骨内,后来脑中虫子越来越多,四姨娘的病症便也越来越重。 第10章 最可怕之人 四姨娘一听水濯缨的话,已经明白了大半,只觉得全身一阵彻骨发寒:“你故意瞒骗我……” “对。”水濯缨的笑容更加柔和,“白蚨虫一遇到迦南香的气味,就会受刺激而发狂乱钻,所以我今天来听雪院之前,特意带了一个迦南香香囊。你若没有对我起杀心,这个香囊就不会被拿出来,我甚至还可以告诉你驱虫之法;但你既然要杀我灭口……那抱歉,你只能先死了。鸟尽弓藏,兔死狗烹,跟姨娘这样的人共事,我怎么能不给自己留点后路?” 四姨娘的眼睛睁得更大。眼前这个女孩不过十二三岁,弱质纤纤,那张琉璃白玉般的玲珑小脸上,笑容明明粲然绝美,此刻在她的眼里,竟像是九幽地狱中最可怕的噬人恶鬼。 枉费她在这深宅后院之中十几年倾轧算计,连大夫人都被她斗垮了,自以为她才是最终的胜者。然而跟眼前这小丫头一比,对方的心机之深沉,手段之毒辣,足以把她碾压得一败涂地! “你……”四姨娘在极度的恐惧和痛楚之下,反而不知从何处生出一股力气来,咬牙切齿,又怒又恨:“你只是一个卑贱的亡国俘虏而已,跟一条狗没什么两样,竟然敢谋害主子……” “是啊。”水濯缨笑得云淡风轻,却是站起身来,一脚毫不留情地踩上四姨娘的脸,重重碾了下去。 “我只是一个亡国俘虏,可你现在却被踩在这个亡国俘虏的脚下,连狗都不如。等到你脑颅中的虫子啃光了你的大脑,从五官七窍中爬出来,把你的整张脸咬成稀烂,到时候人不人鬼不鬼的疯癫模样,那就是连疯狗都不如了。” 四姨娘趴在地上,整张脸都被碾得变了形,面目更是扭曲可怖,竟然反倒疯狂地狞笑起来。 “你以为杀了我你就有好日子过?……呸!做梦!我死了还会有新的姨娘进来,这个丞相府里面永远会有主子压在你的上头,你永远只是一个卑贱的下人,你的小命永远都在别人手上!” “这个不劳姨娘费心。”水濯缨淡淡俯视着她,“不管这丞相府里面有多少主子,一人要杀我我就能杀一人,十人要杀我我就能杀十人,百人要杀我我就能杀百人,杀到无人再敢欺我辱我为止。你信不信?” 她说这话的时候,语气平静如水,里面却带着一股令人心惊胆寒的透骨冷意,充满了杀戮血腥的气息。周围烛光摇曳,暗影憧憧,似有无数阴森幽冷的黑色气息缭绕而起,犹如死神宽阔的黑色斗篷,在她的身后缓缓展开。 四姨娘全身剧烈地着,只觉此生未有的恐惧感铺天盖地笼罩下来,再也说不出一句话。 水濯缨当天夜里“昏倒”在屋内,沈则煜闻讯赶到,把她接了出来。她对人说自己是看到四姨娘七窍流血的可怕惨状,被吓晕了过去,众人也毫不起疑,没人去想这么一个怯生生的小丫鬟会跟这事有什么关系。 当然,沈则煜除外。 水濯缨昨天晚上请他找迦南香给她,而四姨娘的尸体从后花园中抬出来时,虽然带着一股浓烈的血腥味,但他还是从中分辨出了迦南香的香气。 “四姨娘疯癫而死,是你动的手脚?” 两人站在后花园草木繁茂的小道爆看着四姨娘的尸体盖着白布抬出去,沈则煜问水濯缨。 “也是,也不是。” 水濯缨知道以他的聪明,自己也能猜得出十之七八,倒也不瞒他,把事情全部跟他说了一遍。 沈则煜望着她轮廓柔和的侧颜,目光幽深复杂,沉默了半晌,才开口道:“你杀过多少人?” 水濯缨微微一笑:“很多。” 沈则煜的目光更深了几分:“看来是很多,就连沈府里因为你而死的人,都已经有了好几个。” 一阵风吹来,春寒料峭,水濯缨裹了裹身上的月白镶毛披风,淡淡道:“我在沈府里并未害过任何人,却处处有人想要杀我。当然,那些高高在上的主子并不当自己是在杀人,我在他们眼里不过是一条卑贱的狗,想杀就杀。可惜,我并不觉得我合该受死,所以最终活着的是我,死的是他们。” 她这段话说得轻描淡写,容色平静,却是隐然带着一种残酷冷冽之意,不知道要有多少腥风血雨刀光剑影,才能浸染得出这样的语气神情。 第11章 杀母之仇 沈则煜心下一阵凛然,望着水濯缨纤细瘦弱的身子,在春天里仍然穿着御寒的冬衣,在风中单薄如纸,下意识便站到了她的另一爆替她挡住吹过来的寒风。 水濯缨转过身来,朝他粲然一笑。 “我们之前已经谈好交易,现在我的事情已经做到了,该你兑现承诺了吧?” 她现在是沈则煜的通房丫鳜要离开沈府逃赚其实很容易。但作为夏泽的亡国奴隶,奴籍终身无法撤销,逃奴一旦被抓回便要遭受酷刑。而且没有良民身份,很难置办田地房产之类,甚至连定居在一个地方都不容易。 所以她和沈则煜谈了条件。沈则煜这么多年韬光养晦,为的便是免遭大夫人的毒手,大夫人可以说是他最大的敌人。她帮沈则煜除掉大夫人,沈则煜则是帮她假造一个良民的身份,送她出沈府。 沈则煜点点头:“我先派人去偏远乡下地方,给你假造一个低微的工商人家身份,然后送你过去,再上报你已经死亡,销掉你的奴籍,这样不容易被查出来。这些手续估计会比较麻烦,我能力有限,也不确定要多长时间。” 事实上,这几年来他暗中羽翼渐丰,并不是一个只在家中喝酒玩乐的废物子弟,要做到这些不算太难,但他并不想这么快将水濯缨送赚和她一起多待些日子也是好的。 水濯缨微微皱眉,但也知道的确无法一时就赚只能耐心等待。 乍暖还寒的初春时节本来就容易生病,她的身子怕冷怕风,大部分时候都躲在室内。沈则煜特意给她请了大夫,大夫说她本来就先天不足,体虚质弱,再加上后来在丞相府中的三年里挨饿受冻,严重营养不良,更是气血两亏,落下了不少病根。要想完全恢复健康,难如登天,只能以温补药物慢慢调养着。 沈则煜倒是很照顾水濯缨,大夫开的贵重药材无论多少钱,都一样不落地照方给她买来,也不让她干什么活计,反倒是另外拨了一个小丫鬟来伺候她。 如今大夫人已经败落,他不用再假装纨绔好色不学无术,将屋里的那十来个美人都遣散了,渐渐开始展露才华锋芒。沈忱恭以为他长大了终于懂事,十分欣慰。 四姨娘的惨死闹得整个沈府人心惶惶,沈忱恭只当这是因为大夫人给四姨娘下的邪法还未驱除,把丧妾失子的仇恨全都放到了大夫人身上。大夫人在清普庵受的折磨更加残酷,不出几天,便传来急病暴毙在庵中的消息。 四少爷沈则清和三沈绣薇都是大夫人所出,按东越律例,丧母需要守孝三年,不得婚嫁。沈则清也还罢了,沈绣薇却已经十五及笄,正是议亲的年龄,守孝三年之后都十八岁了。 沈忱恭虽然痛恨大夫人,但并未迁怒到一儿一女身上,为沈绣薇的亲事着想,没有对外发丧。只让两人暗中为大夫人戴孝,准备立刻先去为沈绣薇议一门亲事,把她嫁出去了再公布大夫人的死讯。反正清普庵里面的女子都是罪女,没人会去查证她们的死活。 沈绣薇又惊又怒又伤心。大夫人被送去清普庵的时候,她问父亲是怎么回事,沈忱恭只说大夫人犯了大错,理当偿命。沈绣薇焦急不已,让下人到处去打听,好不容易才得知事情的始末,本来还筹谋着要将大夫人从清普庵里救出来,不料没几天大夫人便死在了庵中。 沈绣薇当然不觉得母亲罪有应得,只认为她被后宅里这些贱人所害,满腔愤恨。四姨娘已经惨死,沈绣薇得知帮着四姨娘出谋划策的是沈则煜的一个通房丫鳜这杀母之仇顿时有了着落。 只是水濯缨极少出门,沈绣薇刚刚丧母,重孝在身,也不敢贸然闯进行风居去找沈则煜侍妾的麻烦。过了好几天,才偶然在路上碰到水濯缨。 沈绣薇幼时体弱多病,加上沈忱恭只有她一个女儿,颇受疼宠溺爱,被养得十分骄纵,而且心性残忍。三年前她去南方温暖地区养病,如今身子大好了回来,脾气却是一点没变。之前逼刘婆子吞炭毁舌,这种一般闺中见了都要吓晕的血腥事情,她连眼睛都不眨一下。 沈绣薇这是第一次正眼打量这个小丫鬟。水濯缨最近身子养得好了些,虽然还是带着一种瘦弱苍白的病态,但反倒有种弱柳扶风西子捧心般的美感。眉目如水墨晕染描画,灵秀而精致,长长的睫羽沉静地垂下来,那双幽黑的大眼睛在阴影中更加深不见底。只是十来岁还未长开的年纪,就已经可以预见将来会是何等的绝色。 沈绣薇这才发现,这小丫鬟的眉眼跟自己竟然有几分相似。她原先也是这种柔弱美人的类型,只是现在一看,自己的容貌远远不如对方。 女人一向见不得跟自己长相相似但是长得比自己更美的同性,更何况这还是一个沈绣薇根本不放在眼里的地位卑微的下人。要说她原先对水濯缨有八分怨恨,那现在就是起了十成十的杀心。 沈绣薇朝后面跟着的两个丫鬟使了个眼色,两个丫鬟立刻一左一右地站开,挡住了水濯缨的去路。 水濯缨从拐角处走过来,迎面碰上沈绣薇,要躲避已经来不及了。她还没来得及动作,沈绣薇身后的一个丫鬟已经指着她怒叱道:“这是哪个院子里的丫鳜一点规矩都没有,见了三竟然不行礼?” 这时候水濯缨距离沈绣薇还有两三丈距离,东越大户人家规矩,行礼一般都是要走到面前一丈左右的,根本没有隔着大老远就行礼的道理。那丫鬟抢先出言,显然是存心找茬。 沈绣薇冷笑:“这不是大哥房里的笙笙姑娘吗?不过是一个通房丫鳜连妾都算不上,得了大哥几天宠爱,就真把自个儿当主子了。水晶,上去给我用竹板掌嘴二十,教她点规矩。” 第12章 掌人嘴者,人恒掌嘴之 “是!” 那个叫水晶的丫鬟立刻取出一根厚厚的竹板,走上前来。水濯缨看那竹板两面是竹片,中间夹的却是镔铁,比一般竹板坚硬沉重好几倍。要是当真被打了二十下,两边脸颊非血肉模糊不可,下手稍重一点,足以让人毁容甚至重伤。 跟着水濯缨的一个小丫鬟吓得连忙转身就逃,要去通知沈则煜过来救人,沈绣薇冷喝道:“站住!你敢去叫大哥,我日后抽你的筋剥你的皮!” 小丫鬟深知这位三的手段之狠辣,顿时怕了,不敢再动。 水濯缨也是一副被吓坏了的样子,怯怯弱弱的朝着沈绣薇福了福身:“奴婢见过三。” 沈绣薇冷哼一声:“现在行礼已经迟了!掌嘴!” 水晶气势汹汹地逼过来,水濯缨慌慌张张地向后退去,脚尖暗中踢出小径上的一颗鹅卵石。她虽然身体病弱没有力气,但准头力道的控制仍然极精,那颗鹅卵石不偏不倚地滚到水晶的脚底下。水晶走得急,没有去看脚下,一脚踩在圆润光滑的鹅卵石上面,顿时崴了脚,惨叫一声,摔倒在路上。 水濯缨装作被吓坏了,再退开几步,往另一条小径上逃去。沈绣薇更怒,在水晶身上踢了一脚:“没用的东西!” 然后转向另一个丫鬟琥珀:“还不去追!” 琥珀连忙追去。水濯缨逃出数十丈的距离,便已经感觉气喘胸闷,头晕眼花,不得不停了下来。沈绣薇这时候也已经追到,怒道:“你这贱婢竟然还敢逃跑,罪加一等,掌嘴四十下!” 沈绣薇从未挨过父亲这般怒骂,顿时大骇,吓得连忙跪下,哭道:“女儿只是因为母亲去世,一时太过伤心,所以才……” 沈忱恭更怒:“母亲去世你伤心,那就该去灵堂给她好好守孝,在这里对下人滥施恶刑算什么?你母亲当年害死夫人,如今又害死了四姨娘,加起来总共四条性命,死上四次都不嫌多!这丫鬟见四姨娘病重而去提醒,原是善举,你却要杀她泄愤报仇,可见你跟你的母亲一样是非不分,狭隘恶毒!” 沈绣薇听得暗中咬牙切齿,但在沈忱恭盛怒之下不敢辩驳,只黍地哭泣求饶。 终究是亲生骨肉,沈忱恭再愤怒再失望也不能真下狠手,只是给沈绣薇下了不得踏出房间一步的禁令,打算赶紧给她找一门过得去的婚事,嫁了算了。 然后转向水濯缨。他对这个小丫鬟有点印象,而且这印象还不错。要不是她的话,当年他爱妻惨死的真相就无法大白天下,作为凶手的冯氏至今仍然逍遥自在。而且沈则煜最近收心改性,遣散了满屋妾侍,只留下她一个,想必是她自有过人之处。 想到这里,沈忱恭语气颇为柔和地对水濯缨开口。 “你站出来指明四姨娘中的招邪之术,做得很好,她虽然亡故,但害她的凶手已经伏诛,她在天之灵想必也会感激你。对了,我记得上次玳瑁说四姨娘要给你的那些赏赐,后来你还未拿赚这样吧,我把赏物再加厚一倍,就当是替四姨娘赏给你的了。” 水濯缨听得暗暗好笑。四姨娘的惨死是她在最后补了一刀,不化成厉鬼来找她就算不错了,哪来的什么感激和赏赐。 不过这天下掉下来的赏物,不要白不要,当即对沈忱恭福了一礼:“谢老爷赏赐。” ------题外话------ 下一章男主出场…… 第13章 祸国妖后(二更) 沈绣薇见父亲竟然还赏了这贱婢,肺都要气炸了,只是不敢发作。沈忱恭转头看见她还在旁爆怒道:“你还站在这里干什么?还不给我回房闭门思过去!” 沈绣薇咬牙,捂着红肿不堪的脸,被琥珀和一瘸一拐的水晶扶着离开,临走前下死劲狠狠钉了水濯缨一眼,眼中全是刻骨的怨毒。 水濯缨淡淡一笑。这位三要掌她的嘴,结果到头来自己给人狠狠打了两个耳光,这滋味想必酸爽得很。 这些天沈则煜开始学文练武,沈忱恭十分欢喜,他最近又空闲,天天下午都要亲自去行风居考校儿子的进展,要经过的正是这条路。水濯缨知道沈忱恭的习宫所以故意逃到了这里,拖延时间,眼看沈忱恭从远处过来,再刺激沈绣薇说出怨怼仇恨之情,“正好”被沈忱恭听见,自然是免不了一场教训。 之前大夫人和四姨娘要杀她,一个为了撒气,一个为了灭口,其实跟她并没有什么天大仇怨,但这位三却显然是恨上了她。 水濯缨抬起目光,望着这深宅大院中重重叠叠的飞檐屋脊,以及上方一片辽远空阔的碧蓝苍穹,勾了勾嘴角,转身而去。 神挡杀神,佛挡杀佛,她没有什么可畏惧。 —— 崇安皇城,宣政殿。 九天阊阖开宫殿,万国衣冠拜冕旒。巍峨恢弘的大殿在宫城中央雄踞而起,重檐庑殿顶上的琉璃同在太阳下折射出金彩辉煌的光芒。屋檐四角上各有十只吉祥瑞兽,吞云吐雾,栩栩如生。殿前宽阔的汉白玉台阶铺陈而上,海浪和流云雕饰围绕其间,衬得整座大殿气象万千。 宣政殿是东越皇帝临朝听政之所,这时殿内正在早朝,文武百官各自排列两旁。 一名文官出列:“启奏陛下,三年一度的选妃日程已近,如今陛下后宫空虚,正当选择贤良淑德,齐庄知礼之女,入驻六宫,早日为皇室开枝散叶,继承大统。” 他说完这段话,半天没人应答。高高坐在皇座上的小皇帝,一身玄色皇袍穿得松松垮垮,九旒冕歪在一爆正自顾自地玩着手中的一个木偶人儿。 小皇帝长得玉雪俊秀,看过去已经有十三四岁,但那稚嫩单纯的神态只像是三四岁的小孩子。把那木偶拆下来的脑袋四肢等拼装回去,玩得兴高采烈,看也不看一眼的文武百官。 “龚爱卿刚刚说什么,本宫没有听到,再说一遍。” 那文官刚要再说,但弯腰太久,全身僵硬发麻,一个踉跄差点摔倒在地上。容皇后懒懒道:“龚爱卿既然身体不适,就回家好好休养着,免得再殿前失仪。来人,送龚爱卿回去。” 那文官大惊,这一回去休养,他以后估计也不用再来上朝了。正要分辩,两名宫人已经上前,拖着他出了大殿。 小皇帝年仅十三,还未有妃嫔,整个六宫都是容皇后一人的天下。要选新的妃嫔进宫,无疑是在给容皇后添堵。众人知道容皇后是在故意打压那文官,却只能低着头,谁也不敢做声。 容皇后垂帘听政,表面上辅佐心智不全的年幼小皇帝,实则掌握全部政权,一手遮天。她的凤座跟皇座并排而列,政事也是直接决断,除了在凤座上挂一道珠帘做做样子以外,和皇帝毫无二致。 这祸国妖后不但倒行逆施,牝鸡司晨,而且荒淫无度,残忍毒辣,偏偏身具不世之才,文韬武略阴谋阳谋无一不精。群臣尽管对她又恨又惧,慑于她的滔天权势和狠辣手段,只能敢怒不敢言。 这时候,文官队列的末尾人群中,突然微光一闪,一大蓬黑色牛毛细针而出,呈漫天花雨之势,射向高台上的容皇后! 这一下来得猝不及防,宣政殿周围虽有护卫,根本想不到有人会在早朝之上公然行刺。从人群中射出的牛毛细针犹如电光石火一般,瞬息便到眼前,周围护卫哪怕速度再快也赶不上护驾。 珠帘之后传出一声冷笑,容皇后竟然仍坐在原地,不躲不闪,甚至连那以手支颐的懒散姿态都分毫没有改变。 “哗啦!” 那一蓬牛毛细针飞到珠帘之前大约两尺的地方,一瞬间被全部震开,叮叮当当地落在地下。每一根细针都被震得或是弯曲或是折断,其中两根细针掉头折返,往来处飞去,力道甚至比来时更快,精准无误地射中了队列中一名老臣的双腿! 周围侍立的几名太监宫女只感觉一股的力道扑面而来,踉跄往后倒退了好几步,容皇后面前的那道珠帘却连晃都不晃,宛如静止无风一般,不起半点波澜。 ------题外话------ 今天加更~男主来啦 第14章 当庭烹煮 “有刺客!护驾!” 那老臣双腿中针,应声而倒,大殿中羽林卫一拥而上,擒住了他。 在场的文武百官都看得目瞪口呆。尤其是武官,看得出来刚刚容皇后一动未动,就能隔空震开飞来的暗器,甚至掉头返射对方,而她面前的珠帘静止如凝固,这是极强大而且控制极精准的内力。 群臣谁也没想到容皇后一个不过双十年华的女子,武功竟然高到这种不可思议的程度,不禁面面相觑,心下凛然。容皇后身边的“六翼”护卫本来就个个都是高手,再加上她自己都身怀绝世武功,以后想派人行刺暗杀她,难如登天。 那个老臣被反剪双手,扭送到台阶。容皇后慢悠悠的声音从珠帘后面飘出来。 “这牛毛针是沾衣细雨针,你应该是卫霖。青翼,上去撕了他脸上的人皮面具。” 凤座旁边侍立着一名容貌俊雅的青衣男子,闻言走下高台,一把撕下那老臣脸上的一层皮,露出里面一张尖嘴猴腮的中年人面容来。 那人听到容皇后一语揭穿他的身份,顿时变了脸色。他是江湖中人,武功不错,受人重金收买,前来刺杀容皇后。先是杀了一个老年文官,然后易容成那老臣的样子来上朝,本以为在早朝上动手突袭,出其不意,一定能成功。不料他这点功夫,在容皇后面前简直微不足道。 容皇后一笑:“卫大侠在江湖上臭名远扬,想必没这么义薄云天,自己替天行道来诛杀本宫。说,谁派你来的?” 卫霖咬牙不答。容皇后懒洋洋地换了个姿势:“这三月里春寒料峭,本宫有些冷了。” 她话音落下,凤座后面的六个宫人立刻转入后殿,片刻之后就搬了一个的铜鼎到大殿中央,朝铜鼎中注满清水,在鼎下架起木柴,烧起火来。 群臣都看得莫名其妙。这时又有两名宫人用铁链绑了卫霖,把他抬起来,放进那个足以容纳一人的铜鼎中。 众人这才明白过来,这竟然是要活活烹煮了这个刺客! 卫霖吓得魂飞魄散,他本来就不是什么侠义重诺之士,当即大叫起来:“我说!我说!是泰王的二公子!他老子想要造反,他为了讨好他老子,私底下收买了我,让我来刺杀娘娘!” “难怪。”容皇后一手支着脑袋,“派这种下九流的小角色来刺杀本宫,也就是那些蠢货能做得出来的事情。” “娘娘,您饶了小人一条狗命吧!”卫霖感觉铜鼎底部渐渐开始发热,只吓得屎尿齐流,“……您还想知道什么,小人全招!” “好。”容皇后从珠帘后面伸出右手来,轻轻拍了拍小皇帝的脑袋,像是拍一只乖巧的小猫小狗一样,丝毫没有皇后对待皇帝的模样。 不知是不是因为习武的缘故,她的手掌偏大,并非一般女子的纤纤柔萸,骨节清俊挺拔,倒更像是男子的手。五指修长,线条优美,肤色皓白到近乎透明。从绣满赤红荼蘼花的玄色衣袖中伸出来,三色交衬,犹如夜幕下一地鲜血泼满纯白雪地,带着一种近乎残酷的艳丽,美得摄人心魂。 “有事启奏,无事退朝!” 太监唱了一声。百官们生怕容皇后万一也逼着他们喝人肉汤,巴不得赶紧下朝,连忙集体拜了下去:“恭送皇上!恭送皇后!” 容皇后也不起身,四名宫人直接抬起凤座,从大殿一侧离开,只留下珠帘的繁复叮当声,以及一道妖冶靡艳,风情无双的背影。 —— 两天后,选妃的圣旨就传了下来,在国都和各地的豪门大族、官宦人家中选了一百多位女子入宫,四妃、九嫔、二十七世妇,八十一御妻,全部都齐了。 一般后宫选妃,选的都是容貌、才艺、出身兼备者。但容皇后指定的这些女子,大部分都是相貌平平,胆小懦弱,进宫了也翻不起什么风浪来。剩下的小部分则是骄纵跋扈,刁蛮愚蠢,同样不足为患。 只有少数几个是才貌兼备的大家闺秀,而这些姑娘在家中都是父母长辈的掌上明珠,容皇后让她们进宫,只怕很大意味上是作为牵制她们家人的人质。毕竟后宫吃人不吐骨头,弄死几个妃嫔再容易不过。 丞相府的三沈绣薇也在其中,直接被聘为四妃之一的贵妃,等待下月月初吉日,册封进宫。 这一道礼聘的圣旨传到沈府,沈忱恭后悔不迭。早知道就早点把沈绣薇嫁出去,以她的性情,在后宫中只怕没几天就会招来杀身之祸,甚至累及满门。 沈绣薇却是又惊又喜。她根本不明白这中间的厉害关系,只想着这个贵妃的名号是正一品,四妃之首,地位仅次于皇后,以后就连她父亲见了她都要对她行臣下之礼。 沈忱恭自然不能再关着她,沈绣薇得意至极,在沈府里威风八面,把禁足这些天受的窝囊气全都撒了出来,就等着入宫册封之后真正成了贵妃,那更是尊荣无限。 水濯缨从沈则煜那里听说了这事,不过是一笑置之。沈绣薇这种在宫斗剧里活不过前五集的角色,现在越是得意,进宫之后就死得越快。 ------题外话------ 谢谢心之忧矣的1张评价票,3颗钻石,燕子dzlv的1张评价票,女皇是总攻大人的2张评价票,9颗钻石,99朵鲜花,nhz2009的1颗钻石,孤月清欢的1颗钻石,我是小明同学的1颗钻石,9朵鲜花! 第15章 夜半暗杀 沈则煜却有些担心。他知道沈绣薇心胸狭窄,睚眦必报,水濯缨跟她结了那么大的仇,她绝不会轻易善罢甘休。 “要是她进宫之前就报复你呢?现在她是未来的贵妃,连我爹都得对她恭恭敬敬的,如果硬要对你下手,我怕我也护不住你。” 水濯缨抬头看他:“那你还不早点送我离开沈府?” 沈则煜被噎住。他之前故意拖慢了给水濯缨在乡下伪造假身份的手续进度,现在想快也快不起来,要是早知道她现在有危险,他也不会把她留在这里。 “这样吧,我明天就带你出城,你的假身份虽然还没弄妥当,这段时间里我先陪着你就行了。” “不错,大少爷很守信用。”水濯缨粲然一笑,“跟你合作很愉快。” 她虽然在名分上是沈则煜的通房丫鳜但沈则煜对她的态度一点也不像是对下人,而更像是一个共同战线的伙伴,她也乐得不用在沈则煜的面前装低姿态。 沈则煜眸光一暗,想说他并不是守信用,而是想跟她一起多待一段时间,但最终还是没有说出来。 微笑道:“我至今还不知道你的真正名字呢,相识一场,能不能告诉我?” “我叫水濯缨。” “沧浪之水清兮,可以濯吾缨。”沈则煜喃喃地低声自语道,“好名字。” …… 沈绣薇大喜,连忙将水濯缨所住的房间位置告诉了他,并嘱咐道:“现在时辰还早,你等到午夜之后再去。我在行风居那边安插有眼犀你事情办妥当了之后,在窗口学一声猫叫,他会帮你把巡逻的家丁引开,这样你离开的时候安全一点。你千万小心,别被人发现了。” 薛昊听她关心自己,满心欣喜甜蜜,又和她依偎了好一会儿。等到过了子时,整座沈府夜深人静的时候,这才潜行前往行风居。 他的武功不弱,潜入沈府这么多次也没被人抓到过,按照沈绣薇的指示找到水濯缨的房间,悄无声息地打开窗户,跳了进去。 水濯缨正在沉睡,薛昊看她苍白瘦弱,形容稚嫩,只不过是个十来岁的小姑娘而已,一时有些下不了手。但想起沈绣薇对自己的恳求,还是咬咬牙硬起心肠,伸手就要去掐她的脖颈。 他的手还没碰到对方,的女孩突然缓缓地睁开了一双大眼睛。 那双瞳眸黑如幽井沉渊,深不见底,就这么静静地在黑暗中睁开来,犹如面前乍然打开两条通往幽冥世界的诡异通道,鬼气森森,一下子让薛昊的心脏险些吓得从腔子里面跳出来。 他生怕这女孩突然叫嚷起来,正要去捂她的嘴,不料她已经轻声先开了口。 “三让你来的?” 薛昊一愣:“你……你知道我是谁?” “知道,你是三的情郎。”水濯缨语气平静。她以前见过沈绣薇和这个男子约会,虽然当时看到的只是一个身影,但仍然认得出来。 “她是不是让你来杀我?” 薛昊其实一点也不想杀人,只是深爱沈绣薇,她吩咐的事情,哪怕再困难也必须做到。 咬牙道:“你害死薇儿的母亲,我是来替她报仇的,你……你死后如果化为厉鬼,来找我一个人就行了,不要去缠着薇儿。” 第16章 情之一字本伤人 水濯缨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你倒是痴情得很。不知道三有没有告诉你,这一次的皇帝选妃中,她已经被选为贵妃,过几天月初就要入宫册封了?” 薛昊大惊:“不可能!你胡说!” “圣旨已经传到沈府了,你去府里随便抓一个下人问问就知道。”水濯缨耸耸肩,“看来三适意瞒着你。也对,她眼看就要进宫当贵妃了,你这个情郎又要怎么办呢?” 薛昊只觉得天旋地转,脑子里面一片空白,下意识地喃喃重复着:“不可能……这不可能……” 水濯缨从坐了起来,随手披了件衣裳,找个舒适的姿势靠在床头,半点没有因为一个陌生男人在房中而害怕的样子,反倒是一脸同情地看着薛昊。 “你对三一片痴心,她当然不敢告诉你实话。万一你一怒之下,玉石俱焚,做出什么对她不利的事情怎么办?现在她要杀我很容易,没必要暗中派你出手。所以我猜,她让你半夜来杀我,主要目标并不是我,而是你。她可以预先在屋外暗中布下卫兵,等你一杀了我,马上就让卫兵把你当做盗贼采花贼之类,名正言顺地就地格杀。这一来既杀了我这个仇人,又除了你这个隐患,不是一举两得么?” 薛昊听她分析得丝丝入扣,却还是怎么也不肯相信,脸色惨白,一边一边往后退去:“不……薇儿不会这样对我的……” 水濯缨叹口气,继续道:“你不信的话,可以出去看看。要是我没有猜错,这个院子周围已经埋伏了不少府兵。” 薛昊从窗户一跃而出,沿着屋檐下的斗拱攀上屋顶,往下看去。这一看之下,全身霎时一片冰冷,仿佛五脏六腑都结成了冰,脊背上直透出寒气来。 院子周围的黑暗中,果然埋伏了不少人影,手持弓箭,对准了院子里面。他武功虽然不错,在这么多人的乱箭之下,也几乎没有活着逃出去的可能。 沈绣薇之前让他在杀了那女孩之后学一声猫叫,说什么会有人接应,只怕这声猫叫其实就是用来提醒外面这些府兵的。 他一连说了三个“你好”,语调一声比一声凄厉,字字犹如椎心泣血。 沈绣薇这才看清薛昊的一张面容扭曲可怕,双眼通红得像是要滴出血来,那样子仿佛一头择人而噬的狂怒野兽一般。顿时吓得往后一缩:“昊……昊哥哥……你怎么了?” 薛昊并不回答,上去一把抓起她,重重地扔到。 沈绣薇被摔得全身都像是散了架,痛得一声闷哼。她认识薛昊这么长时间,他一直对自己百般温柔小意,从没有这么粗暴过。又惊又怒,正要开口大骂,薛昊已经点了她的道。外间两个丫鬟闻声赶进来,也被他打昏,丢了出去。 沈绣薇说不出话,只能满怀惊恐地看着薛昊。薛昊脸上刚才的狂怒凄厉之色渐渐消失,换成了一种温柔而又痴迷的疯狂神色,一眼看去竟然比刚才还要可怕几分。 “薇儿。”他爱怜地抚摸过沈绣薇的脸颊,“你还是有几分了解我的,玉石俱焚的事情,我的确是做得出来。” 嗤啦一声,沈绣薇身上的衣衫被尽数撕裂,抛到地上。床头的烛火被一掌劈灭,结实的紫檀雕花拔步床嘎吱嘎吱地乱响,不断传来压抑在喉间的的含糊痛呼声,伴随着越来越浓的血腥味。 …… 这天夜里,沈府再次乱成一片。 一个像是采花贼的男子半夜里潜入三沈绣薇的闺房,大逞兽行,玷污了三。更加丧心病狂的是,那男子还毁了三的容貌,在她一张秀丽的脸蛋上横七竖八划了足有十几刀,刀刀深可见骨。三被发现的时候,满脸满身都是鲜血,已经昏迷不醒,只剩了最后一口气。 那个男子像是已经疯癫,既没有反抗也没有逃跑,全身染血,从三的房间里面狂笑着大步径直走出,被府里赶来的护卫们乱箭射杀。死时脸上犹带笑意,笑容疯狂扭曲,却是凄凉无比。 第17章 偷梁换柱 这一下变故来得太突然,沈府的防卫一向做得严密,容皇后掌权以来,崇安城治安严谨,也很久没有出现什么匪徒大盗采花贼之类,更不用说糟蹋的是堂堂丞相的女儿。 而且看那个男子的疯狂模样,并不像是一般的采花贼那么简单,倒像是跟沈绣薇有什么天大的仇怨。 这男子已经被乱箭射杀,沈绣薇还在昏迷不醒,想问也问不出个所以然来。不过,沈忱恭现在已经没有工夫去管这些,因为有一个更加要命的问题压到了整个沈府上面。 沈绣薇这个样子,已经不可能入宫为妃。但她之前的名号已经定下,圣旨都到了沈府,就等于她已经成了皇帝的女人,只是暂时在家等候吉日册封进宫而已。 现在她在沈府中失身毁容,沈家绝对脱不了这个护卫不力的罪名,再严重一点,说是沈绣薇不愿嫁入皇室,故意使苦肉计欺君罔上,也无不可。不然为什么这采花贼早不出现晚不出现,偏偏在她被选为贵妃之后的这几天出现? 沈忱恭身为丞相,是如今朝廷中反对容皇后一派的中坚力量,只因为他德高望重,颇具才干,无论在朝中和民间都有很高的名望,容皇后才一直没有轻易下手除掉他。 要是在这个时候,沈家落下一个这么大的把柄,那就是给了容皇后最好的机会。容皇后恶毒狠辣,滥用酷刑,官员在朝上当庭顶撞她一句,都要被腰斩车裂。沈家这个罪名一旦坐实,满门抄斩都已经算是轻的了。 沈忱恭焦头烂额,先是让大夫看了沈绣薇的伤势,严令禁止府上的下人外出,先对外保密此事,然后连夜召集了府里的所有人,商议该怎么办。 沈家的老夫人老太爷早逝,大夫人和四姨娘也都不在了,现在只剩下二姨娘、三姨娘和五姨娘。年轻一辈的则是沈则煜、沈则清,以及一个二姨娘所生的庶女沈绣芙。 这事关乎整个沈家的安危,众人自然焦急,但你一言我一语地说了半天,也没想出个好办法来。两天之后就是沈绣薇进宫的日子,这么短的时间,有什么手段都来不及用。 “要是能跟戏文上唱的那样,找到一个和薇儿容貌相同的女子当替身,来个偷梁换柱就好了。反正薇儿去了南方三年,崇安城里没多少人跟她熟识。” 沈则煜让丫鬟给水濯缨梳了个沈绣薇平时最爱梳的流云髻,略施粉黛,换上沈绣薇的衣裳首饰,这才带着她走进大堂。 众人眼前顿时都是一亮。水濯缨眉目间和沈绣薇已经有几分相似,这样特意盛装打扮起来,光彩照人,一眼远远看去,活脱脱便又是一个沈绣薇。只是容貌比沈绣薇更加灵秀美丽,而且气质也不一样,没有沈绣薇那种骄纵跋扈,给人感觉舒服得多。 “不错,像倒驶像了。”沈忱恭看着水濯缨连连点头,但随即又摇了,一脸惋惜,“可惜,你是煜儿的通房丫鳜也当不了这个替身。” 沈则煜脸一红:“父亲,她……她身体不好,儿子虽然把她收了房,但至今并没有给她开过脸。” “当真?”沈忱恭大喜,“那就是她了!……煜儿,你马上去请一个教养嬷嬷来,这两天之内务必要教她学会官家的规矩礼仪,就算不能完全做到像薇儿,至少短期之内也不能让人看出马脚。只要暂时假冒一段时间,蒙混过关就行了。之后我们再找机会,想办法让她失踪或者假死,把她从宫里接出来。” “是。” 沈则煜知道父亲为人正直仁厚,从不草菅人命,倒是不担心他对水濯缨不利,一口答应下来。 但他没有想到的是,今天的这个决定,让他在之后漫长的数十年岁月里悔之莫及。 早知道那个人……早知道那个人和她的未来,他不惜一切代价,也不会送她进那座华丽深宏得犹如魔殿一般的皇宫。 ------题外话------ 下一章男主露正脸…… 第18章 天下第一美人 这之后的两天,沈忱恭让水濯缨搬到了沈绣薇居住的撷月苑,沈绣薇的所有下人、衣饰、用具等都不做任何改动,只是本人被换成了另外一个人而已。沈府内的下人们全都被下了最严厉的命令,禁止往外泄漏关于三调包之事的哪怕一个字,否则杀无赦。 然后把沈绣薇应该知道的一些沈家情况都告诉了水濯缨,又请了一个教养嬷嬷来,让她抓紧时间学习贵族的规矩礼仪。 短短两天时间本来是远远不够的,但水濯缨在夏泽本来就是一位郡主,再加上她前世里是影星,拍过的古装戏不少,这些繁琐的礼仪早就接触得多了。那种仿佛从小就在天潢贵胄中浸染出来的气质,一经展露,比原先的沈绣薇还要高贵几分,举手投足间都是优雅从容。 至于沈绣薇本人,则是被秘密送出了沈府,到乡下庄子上去养伤。她伤得不轻,被送走的时候还没有醒过来,但就算是痊愈恢复,这一辈子也算是毁了。 被选中的妃嫔们进宫册封的日子,是在三月初三,前一天三月初二则是东越传统的会春节。这是一个属于女子的节日,皇室、贵族和官家的女眷们常常会成群结队地前往郊外踏青赏花,宴饮聚会。 这一次,容皇后特意在崇安城郊外的丽水岸边设了游园会,被选为高品级妃嫔的数十位贵女参加。 帖子发到各家府上,众贵女们都是一片胆战心惊。 容皇后邪佞狠毒的名声无人不知,只要有点脑子的都清楚,后宫是容皇后的天下,进宫就像是进地狱火坑一样,什么争宠夺势荣华富贵那是不用想了,能保住小命就算不错。这会春节游园,只怕也是容皇后在她们进宫前对她们的一次察看。 水濯缨作为四妃之一的贵妃,自然也收到了帖子,这意味着她这个假的沈绣薇要在众人面前第一次公开露脸。 好在沈绣薇之前去了南方三年,崇安城里和她熟识的贵女本来就不多,回来又只有大半个月,没出过几趟门。这三年正是少女长身体的时候,沈绣薇的样子和十二岁时已经大相径庭,水濯缨纵然和她容貌不完全相同,也能蒙混得过去。 水濯缨比沈绣薇要瘦一些,身量还未发育,显得比较单薄稚嫩。这一点也容易弥补,只要在衣服里面缝几层丝绵,伪造出少女的曲线就行。 三月初二,恰逢一个阳光明媚的晴朗天气。崇安城郊外,玉带般的丽水从青翠原野上蜿蜒而过,河岸两旁柳丝如碧,繁花似锦,交织成一片锦绣烟罗般的融融春光。 游园的地点在丽水岸边的一处园林,辞冬园。这辞冬园就是专门为了皇室女眷过会春节所建,此时园中杏花开得正是最为繁盛的时候,皎红,灼灼夭夭,大簇大簇地拥满枝头,丰盈而娇艳,犹如满天的烂漫云霞停憩在这丽水之畔。 辞冬园中摆好了坐席,贵女们不敢怠慢,早早就已经端坐在各自的座位上,等待容皇后的凤驾到来。 水濯缨是四妃之一,坐在席位的最前端,也是最靠近容皇后的位置上。传言这位容皇后艳色无双,倾国倾城,堪称天下第一美人,而且最喜欢华贵艳丽的装扮。所以水濯缨没敢穿戴得太华丽,万一碍着了容皇后的眼,后果不堪设想。 “皇后娘娘驾到!” 随着太监的一声长唱,杏花林深处缓缓走出一行人。两名引路太监,两队十六个宫女,八个抬轿小太监,浩浩荡荡地拥簇着中间一张的黑色沉香木步辇。 那步辇上镶金嵌宝,周围垂下的帷幔是霞映澄塘锦,玫瑰色的锦缎光滑如水,寸寸华光灿烂。细如胎发的金银丝线绣成流云舞凤,仿佛与锦缎融为一体,全然看不出刺绣痕迹,一眼只见光辉濯濯,只有在特定角度才能看到精美繁复的图案。 这“融雪绣”须得百名绣工花费上千个日夜才能绣成一匹,一寸千金,在这里却只被拿来作为步辇上的一方帷幔。 步辇在坐席最前端停了下来,一个小太监立刻伏到步辇下充当脚踏垫子,两个宫女恭恭敬敬地弯腰上前,拉开步辇上的帷幔,一个身着玄色锦衣的美人从里面缓缓下来。 这一瞬间,十里灼灼花林,一江繁华春色,仿佛都乍然失去了色彩,褪成黯淡无光的黑灰。 天地之间只剩下那一道妖艳得惊心动魄的身影,犹如天地初开之际,于混沌中诞生第一个代表着黑暗的妖魔,邪恶魅惑,却有着慑人的艳光绝色,周身萦绕浓浓妖氛魔息,踏破虚空而来。 一身宽大的华丽锦袍,腰间挂着繁复的璎珞环佩,流云广袖,长裾逶迤,上绣无数艳紫的三色堇。那酷似人脸的纹路,被重重叠叠地绣在衣上,每朵都缀有猫眼石和虎睛石,就像是无数张人脸上的一双双眼睛活了一般,眼波潋滟流转,瞳光变幻闪烁,艳丽到了极处,也妖异诡谲到了极处。 凤冠的一张面容,不着任何胭脂粉黛,却似十丈软红三千繁华尽在其上,聚集了这锦绣人间所有的艳色。 修长漆黑如墨画的眉,绛红鲜艳如血染的唇,雪白到近乎不真实的半透明肌肤。一双丹凤眼妖冶魅惑,瞳眸幽黑得深不见底,摄人魂魄,看久了便有种恍惚的眩晕之感。眼尾长而上挑,自带一抹似乎是天生的绯红色,浸染着这三月里的无边春色花光霞影,风情靡丽,妖娆万千。 这种举世无双的妖艳,不带任何娇柔媚态,而是一种充满了血腥残酷的侵略性美感。 妖冶的艳丽、逼人的气势、诡异的阴邪,糅合共存于一人身上。令人如见黑暗魔域之中,无边无际的赤红色曼珠沙华花海烈烈盛开,极尽繁华灼艳,花海却是层层叠叠的尸山血海,白骨骷髅。 ------题外话------ 妖后娘娘美不美! 谢谢国师的9朵鲜花,洛弦paris的11朵鲜花,5颗钻石,心之忧矣的1朵鲜花,3颗钻石,六月天蝎的1朵鲜花,女皇是总攻大人的9朵鲜花,9颗钻石,孤月清欢的8颗钻石,2张评价票! 第19章 九尾凤钗 坐席上的贵女们一个个都看得呆了。容皇后一出现,哪怕是她们当中最自恃美貌的,一下子都被比到了尘土里面去。就算没有一点手段才干和权势倚仗,单凭这样的倾国容色,就足以成为惑乱朝纲的红颜祸水。 水濯缨前世今生都没有见过惊艳到如此程度的容貌,也是真心服气。这种超越了一切性别、年龄甚至是人类种族的盛世美颜,果然当得起天下第一美人的称号。 就是实在太妖太邪了。美则美矣,只怕是全身都带着剧毒,一触碰便是致命的危险。 之前沈则煜给水濯缨说过容皇后的事情。如今的小皇帝元真钰幼时流落宫外,被一户姓容的渔家收养,八岁时才被接回崇安,随同回来的就是这位容姓渔家少女。 当时先帝病榻,正是三位皇子夺嫡最激烈的时候。心智只停留在三四岁的元真钰,本来连插手的机会都没有,但那个容姓少女,却代他参加了夺嫡。 设计让三位皇子自相残杀,一步步扩展壮大自己的权势,扫清一切障碍。仅以两年时间,就扶持只有十岁的傀儡小皇帝登上帝位,彻底架空皇权,自己成为垂帘听政的摄政皇后。 看如今容皇后的年纪不过双十,三年前成为皇后时,应该也只有十六七岁。一个碧玉年华的少女,就能有这般可怕的手段和能力,前所未见。 容皇后下了步辇,走到宴席的主位上,整衣就坐。 她的身量比一般女子高得多,估计足有一米八,放在现代就是九头身超级名模的身材。衣袍太过宽大繁复,看不出身材如何,但单凭这身高就足以碾压古代几乎所有女子,更是给她增添了几分高贵逼人的气势。 “各位都来齐了?” 容皇后似笑非笑,目光在一圈贵女们的身上缓缓扫视过去,像是带着有形的压迫感,扫到哪里,哪里的贵女们就慌忙低下头去,连大气都不敢出。 这里面大部分贵女是真的胆小害怕,也有一些性子强硬的,被强行选进宫为妃,满怀不忿,只是忌惮于容皇后,不敢表现出来。 “会春佳节,大家不必拘谨,该宴饮就宴饮,该游玩就游玩。” 容皇后懒懒斜靠在座上,没有半点作为一国之母该有的正襟危坐端庄姿态,但丝毫不影响那种优雅华贵的气度。 董琴珠的一声惊叫突然传来,音量放得相当大,走在前面的贵女们,包括容皇后都转过身来。 她一看吸引了众人的注意力,这才一脸惊慌地抬手捂住了嘴:“皇后娘娘恕罪,臣女不是要故意喧哗,只是看到沈妹妹她……” 众人的目光都落到水濯缨身上。她今天穿的是一身湖水染烟色缠枝莲花曲裾,梳成垂鬟的发间的确带了一支小小的黄金发钗,颜色较暗,并不显眼。金钗的造型是一只九尾凤凰,只是式样简洁做工一般,凤凰的姿态也比较特殊,只有注意去观察才能看得出来。 在东越,凤凰的图样只有皇家女子才能使用,而九尾凤凰则是独属于皇后一人。容皇后有权任性,不喜欢穿正统端庄的皇后凤袍,但头戴的凤冠、乘坐的凤座和步辇上都有九尾凤凰。 妃嫔只能用八尾及以下的凤钗,她们这些贵女还未经过明天的正式册封,是连凤钗都不能戴的。否则便是无视法令规矩,以下乱上,按律例要被判重罪。 董琴珠低着头,紧张地用眼角余光偷偷看了一眼容皇后。 沈绣薇那个恶毒的贱人,三年前在一次宴会上,让她当着几乎整个崇安的少爷的面丢尽了丑,害她直到现在还被人嘲笑。以至于找不到满意的婚事,结果被选进宫当了妃嫔,这一辈子算是没指望了。 后来沈绣薇去了南方养病,她这口气一直憋了三年,好不容易才等到报仇的机会。她让工匠私底下偷偷制作了一支九尾凤钗,趁着刚才假装跌倒的时候插到沈绣薇的头发上,听说容皇后性情残忍狠辣,对于冒犯者尤其毫不留情,没准一怒之下,当场就会杀了沈绣薇。 远处的容皇后斜斜倚在步辇上,一手支颐,挑眉望着这边。她坐着的时候倒也不显得特别脯但看过来的目光,照样是睥睨地上蝼蚁般的俯视。 那双眼角微带一抹绯红色的艳丽丹凤眼里面,看不出多少被冒犯的怒意,只是显得十分……怎么形容呢,就像是一个二十好几的成年男人,看着一群三四岁小女娃子蹲在地上玩过家家时吵架的那种表情,鄙视,无聊,兴味索然。 ------题外话------ 谢谢六月天蝎的5颗钻石,嬷嬷的60颗钻石,99朵鲜花,1张评价票,月铃兰的2朵鲜花,我是小明同学的1朵鲜花,叶砸的19朵鲜花,索索soso的5朵鲜花,浮华暗淡的5朵鲜花,极光的50朵鲜花,将军的5朵鲜花,可可的6张评价票! 好多花钻,又是幸福地被砸死…… 文正在首推,求追文!求追文!求追文!千万不要养文!数据对新文真的很重要,一养就会死翘翘的! 第20章 你扫了本宫的游园兴致 董琴珠在容皇后那种轻蔑不屑的目光下,背后冷汗直冒,直感觉对方仿佛能把她的心思看得一清二楚。 她知道自己的这点伎俩在容皇后面前不值一哂,但这并不重要,她又不是在跟容皇后斗。反正这位权倾朝野的妖后娘娘视人命如蝼蚁,纵然是杀丞相之女,也跟捏死一只虫子差不多,只要能挑起容皇后对沈绣薇的不悦,她就成功了。 再退一步说,即便容皇后本人懒得生气,沈绣薇逾矩的罪名也是定了的,不可能轻轻翻过这一页。 水濯缨暗地里叹口气。这位董小姐的本意显然是冲着沈绣薇来的,沈绣薇以前也不知道做了多少孽得罪了多少人,如今她假扮沈绣薇,这笔账还要算到她的头上来。 但有人要置她于死地,不管本意为何,她都不可能乖乖送上脖子。 水濯缨微微笑了一笑,从头发上取下那支九尾凤钗。 “董姐姐应该是看错了,这不是凤钗,是孔雀钗。” “孔雀钗?” 董琴珠脸色一变,上来就从水濯缨那里一把夺过那支金钗:“你胡说什么,这明明是凤钗” “凤凰无翎,但孔雀是有翎羽的。”水濯缨语气平静,“董姐姐再看看,这钗子上的是一只半开屏的孔雀,并非凤凰。” 董琴珠低头一看,那支金钗上的凤凰头顶,果然被劈出了一小片翘起的翎羽。 其时东越的孔雀是从海外带来的珍稀禽鸟,十分罕见,只有望门贵族中才饲养有一两对,以孔雀为造型的首饰也不多。孔雀与凤凰外形相像,最基本的区别就是,孔雀有翎而凤凰无翎。 董琴珠这支凤钗是偷偷请人打造的,工匠手艺一般,这只凤凰的造型本来就简洁,只求个形似而已。多了头顶上的翎羽之后,就根本不能说这是一只凤凰了。 “你”董琴珠向水濯缨怒目而视,“是你自己” 水濯缨回以优雅的微笑。凤凰头上的那片翎羽,当然是她趁着刚才走在最后时,自己悄悄劈开的。 黄金硬度很低,只相当于人的手指甲,而她的手腕上带了一只沈则煜送她防身的银镯子,按动机括就可以弹出一片细细的弯曲刀刃,削铁如泥,劈开一小块金片不在话下。 董琴珠气得暗暗咬牙。她记得沈绣薇虽然狠毒,但跟聪明细心这两个词根本沾不上边,难道去养病养了三年,倒养得这么厉害? 她突然感觉到背后一股阴冷的气息弥漫而来,全身一个激灵,知道反而是自己惹了容皇后的不悦,慌忙转身跪下,连连磕头:“皇后娘娘恕罪!臣女是一时看走了眼,所以才” 只是看错而已,又不是什么大罪,应该不会怎么样的吧? 容皇后靠在步辇上,眼皮都不抬一下,懒懒开口:“扔湖里去。” “是。” 旁边的两个侍卫立刻上来,抓住了董琴珠。董琴珠一时还没反应过来,直到双手被反剪绑住,被侍卫拖着往湖边走时,这才大惊失色,一边挣扎一边大喊:“皇后娘娘,臣女没有犯死罪啊” 容皇后还是懒懒一句话:“你扫了本宫的游园兴致。” 董琴珠呆住了,全身霎时间一片冰凉。后面的众贵女们齐齐低着头,噤若寒蝉,大气也不敢透一口。 这就是绝对的生杀大权。死罪是什么玩意儿?你让我感觉不爽,那你就是犯了最该死的死罪。 “皇后娘娘饶命!皇后娘娘!臣女再不敢了!” 扑通一声,拼命呼喊求饶的董琴珠被侍卫提起来,直接扔进了辞冬园中的一片湖水里。 董琴珠在水中拼命挣扎,不料这湖水比她想得要浅得多,她扑腾了两下之后,发现脚居然能够到水底,于是就那么安然无恙地站在只齐脖颈深的水中,一脸懵逼。 岸上的贵女们也是众脸懵逼。 这是不是有点尴尬? 但随即,就有一个贵女失声惊叫出来:“鳄鱼!水里有鳄鱼!” 果然,不远处的湖面上泛起了一片片涟漪,水中露出好几段长满粗糙鳞甲的黑色脊背,正在朝董琴珠迅速地靠近。 正常园林里的湖水中最多养个什么锦鲤乌龟之类的,鳄鱼只有在野外的江河湖泊里才能看到,但容皇后养动物的品味显然不走寻常路。 董琴珠也看到了,吓得魂飞魄散,拼命要往岸上逃。人还没有出水,岸上的侍卫一刀削在她大腿上,鲜血飞溅,董琴珠惨叫着往后面的水里倒去。 周围的那些鳄鱼一闻到鲜血的气味,游得更快了,顷刻间就将董琴珠围在中间,张开了它们长满森然獠牙的血盆大口。 几乎能刺破人耳膜的尖厉惨叫声,伴随着血肉被撕扯开来的声音,响彻整个风和日丽春光明媚的辞冬园。湖里水浪四溅,碧绿的湖水飞快地被染成暗红色,撕裂开的残肢和内脏漂浮在水面上,被十来只鳄鱼争相抢夺,浓浓的血腥味压过了园中馥郁的花香。 养尊处优的贵女们什么时候见过这种血腥惨烈的场面,有几个当场就身子一软要晕过去,容皇后不紧不慢的一句话传来:“都给本宫好好看着,谁眨了一下眼睛,就也陪着到湖里去。” 贵女们连晕都不敢晕了,一个个脸色煞白两腿发软,全身颤抖得犹如筛糠一般,要和丫鬟相互搀扶倚靠着才能不倒下去。不少人终于还是没忍住,哇啦啦吐了一地,直吐得翻江倒海,涕泪交加。 容皇后换了个更悠闲的姿势,声音仍然轻描淡写不紧不慢。 “原以为你们多少有点脑子,结果还是出了这样的蠢货,非要本宫跟你们把话说清楚不可。本宫选妃嫔进宫是为了有个摆设,不是为了看你们在后院中你争我斗的那一套无聊伎俩,你们在皇宫中该做的唯一事情,就是好好保住这条小命。” 贵女们齐齐跪了一地,眼角余光瞟着漂在岸边的半截血淋淋肠子,抖得更加厉害:“是!” 水濯缨也跪在地上,和其他人一样深深低着头,暗自感叹容皇后的手段果然够狠。杀一儆百,看过这一场鳄鱼大撕活人,这些被吓坏的贵女们以后在宫中怕是只会老老实实安分守己,再不敢轻易有什么动作。 至于那个董琴珠,她一点也不同情,如果她没有摆脱逾矩的罪名,那个“扫了游园兴致”的人就会是她,现在被活撕成一块块在鳄鱼肚子里的也会是她。 容皇后正要示意步辇离开,目光扫过,落到跪在最后的那个身形细弱的少女身上。那少女虽然也是脸色苍白,全身微颤,但眼力最尖锐的人仍然可以看得出来,她的眼中毫无恐惧,其实根本就不害怕,这样子只不过是装出来的。 深闺中的千金小姐,看到这种场面而无动于衷,这只能说明,她以前早就已经看过不知道多少次,甚至更加血腥更加惨酷。 丹凤眼中幽暗流光闪过,艳红如血染的精致嘴角,微微勾了一勾。 ------题外话------ 谢谢六月天蝎的1张评价票,5颗钻石,nhz2009的1张评价票,索索soso的1颗钻石,心之忧矣的1朵鲜花,陌上殇歌的1朵鲜花,月铃兰的1朵鲜花,洛弦paris的9朵鲜花,孤月清欢的99朵鲜花,孟婆叫我乖宝宝的10朵鲜花! 已经接到编辑的通知了,23号开始pk,pk期间会每天二更,还有评论区活动哟 第21章 故国旧人重相逢 这一场血淋淋的会春节游园会终于落下帷幕,容皇后的凤驾先行离开,被吓得一个个脸色惨白满身冷汗,像是生了场大病的贵女们,这才虚弱地三三两两动身,返回崇安城内。 水濯缨为了尽量减少跟贵女们的碰面交谈,特意落在最后。 辞冬园到崇安城有十多里路,中间要穿过大片的田野和一片小树林。这时候天色已是傍晚,两辆马车到达小树林时,暮色四合,四周茂密的树木在渐渐暗下去的天光中,显出几分黑魆魆的诡秘气氛来。 崇安城门在西时之末,也就是大约七点的时候关闭,车夫赶车赶得快了一些,道路上还有另外两辆贵女乘坐的马车,也在赶路。 “什么人!” 外面突然一阵细微的风声掠过,车夫一声呼喝,紧接着水濯缨就感觉到马车车身微微一震,车顶上轻响一声,有人落到了车顶上。 听这羽毛一般轻盈的动静,对方的身手绝对顶尖,大约就是古代的一流轻功。 “有刺客!保护小姐!” 水濯缨这次去辞冬园赴宴,只带了两个大丫鬟水晶和琥珀,以及两个护卫,一个赶车的车夫。来人下杀手显然毫不留情,只听见外面一片惊呼尖叫中,干脆利落地传来血肉被劈开的唰唰七声,马车猛然撞上什么东西,停了下来。 水濯缨掀开车门的帘子,外面横七竖八地躺了一地的尸体。两个护卫和车夫全都身首异处地倒在地上,另一辆马车边是水晶和琥珀的尸体,此外就是拉车的两匹马,同样也被斩下了头颅,鲜血横流一地。刚刚的那唰唰七声,一声杀一个,竟是毫不拖泥带水。 远处的另外两辆马车,看到这一幕的时候,早就吓得疾驰狂奔,去得远了。 水濯缨的马车前面,站着一个黑衣蒙面人,手里一把染满鲜血的明晃晃长剑,寒气凛然,正直指着她的咽喉。 然而,这黑衣人在见到她的一瞬间,猛然睁大了眼睛。水濯缨还没反应过来,他已经丢下长剑,对着水濯缨跪下来,恭敬谦卑地伏身一拜。 “你” 水濯缨只感觉这人的一双眼睛很是熟悉。那黑衣人一拜之后抬起头来,眼中全是惊喜交加的灼灼光芒,同时伸手拉下了脸上的面幕。 一张青年男子的面容展露出来。棱角分明,线条硬朗,五官轮廓深刻如刀劈斧凿,皮肤颜色比一般东越人要深一些,但仍然不失俊美。 “寒栖!” 水濯缨一震,一下子脱口而出,同样是又惊又喜。 这个黑衣人,竟然是她在夏泽时的暗卫,寒栖! 四年前,夏泽灭国的时候,她的父母安王爷安王妃都被杀害,她和寒栖、贴身丫鬟白芨、还有府里的几个下人一起从夏泽王都陵京城逃了出来。路上遇到东越军队,一行人失散,她被东越士兵俘虏到东越,几经转手,最终卖到了丞相府里面。其他几人的消息,后来就再也没听到过。 “寒栖,竟然是你!你是怎么找到我的?其他人呢?” 水濯缨继承了身体原主的记忆,乍然见到阔别四年渺无音讯的故人,一时也是满怀激动,连忙下车扶起寒栖。 寒栖是她小时候在陵京郊外救下的,那时他还是个十几岁的少年,受了重伤,小濯缨救回他之后,他就留在她身边当了一名藏在暗处的影卫。 寒栖天生哑巴不会说话,心智似乎也有些不全,但武功很高。并且对水濯缨忠心到了不可思议的程度,只听从她一人的吩咐,眼里也几乎只看得到她。水濯缨小时候开玩笑让他大中午去陵京大街上裸奔一圈,他毫不犹豫真的要去,王府中一群人都拉不住,最后水濯缨收回命令,这才罢了。 寒栖打手势告诉水濯缨,崇安城里面还有其他两个同伴,但再复杂具体些的其他意思,他就表达不出来了。 水濯缨沉吟了一下。她本来就不打算一直这么假扮沈绣薇下去,沈则煜原本打算等到七月盛夏,皇室众人搬去湘山行宫避暑时,趁着这次出宫的机会,让水濯缨逃走。 不过,眼下显然就是个绝好的时机。前面就是另外一个贵女的马车,看见了她遭到“刺客袭击”,那么她现在完全可以假装失踪。反正容皇后的游园会她都已经去了,在返回的路上出事,容皇后再怎么也怪不到沈家的头上。 此时不走,更待何时。 “带我进城去找他们吧。”水濯缨说,“其他的话见了他们再说。” 寒栖点点头,带水濯缨来到路边小树林中,那里有一辆十分简陋的马车,显然是早就准备好的。他给了水濯缨一套乡下女子的细棉布衣裳让她换上,自己也穿了一身粗布衣服,扮成一对从乡下来的主仆俩,进入崇安城。 进城之后,两人到了城西。这里算是城里的贫民区,居民大都是市井中的贫苦工人、商贩、下人等等,白日里一片嘈杂混乱,但晚上倒是安静。 寒栖在一个相对还不算太破旧的独立小院门口停下来,轻三下重三下地敲了一阵门。大门打开,一个半老妇人出现在门口,一看见寒栖后面的水濯缨,先是瞪大眼睛,然后就掉下了眼泪。 “郡主!” 这老妇人也是当年水濯缨的一个下人,钟嬷嬷,一向最疼爱水濯缨,后来灭国时她也跟着逃了出来。 “郡主,老奴以为再也看不到您了” 钟嬷嬷纵然一把年纪了,这时也又哭又笑了半天,好不容易才缓过气来,把事情跟水濯缨解释了一遍。 ------题外话------ 昨晚家里停电了,到很晚才上传章节,所以今天这章更得迟了一点 第22章 郡主归来 当年他们从陵京逃出来的一行人,就剩下钟嬷嬷和寒栖两个,扮成一对母子一路流落到东越境内。寒栖武功高强,两人在外颠沛流离了大半年,一直都有惊无险,没被抓住过。 后来他们打听到水濯缨被卖到崇安城丞相府,又一路追过来。刚才寒栖袭击丞相府的马车,本来是打算绑架了丞相府的小姐,当做人质用来交换水濯缨,没想到水濯缨自己就假扮成了这个三小姐。 现在这个破旧的小院子,是钟嬷嬷租来的,是他们目前的安身之处。 “对了,我们半路上还救了六小姐。”钟嬷嬷领着两人走进院子里,“六小姐,郡主也回来了!” 内屋里走出一个十四五岁的女子,荆钗布裙,打扮朴素。五官和水濯缨颇有几分形似,虽然没那么精致灵秀,但容貌仍然算是十分美丽。 这是安王府的庶出六小姐,水琼珊。水濯缨是嫡女,排行第七,一出生就被封为了曦和郡主,但水琼珊是一个身份低微的小妾所出,所以年龄不小了还没有郡主封号。 “七妹妹!” 安王府子女众多,水琼珊和水濯缨本来交集有限,但这时候见到水濯缨,倒也是满脸的喜色,一把握住了水濯缨的手。 水琼珊是个没什么分量的庶女,以前在安王府里面就跟个透明人似的,低眉顺眼,沉默寡言,一点存在感都没有。不过大约是经过了这几年的磨炼,不再那么怯懦畏缩了。 “只有你们三个,没有别人了?” 水濯缨这话一出,本来正高兴的三人顿时沉默了下来。 四年前一场连天烽火,山河染血,国破家亡,七百多年的夏泽王朝在一夜之间风流云散。成千上万的夏泽人在灭国之后遭到屠杀,剩下的也是逃亡的逃亡,被虏的被虏,流落到东越各地,甚至大陆上其他几个国家。 天涯海角,异国他乡,能遇到一个故人都已经很不容易了。 “我们还打听到了白芨的消息,本来是打算先救了郡主之后再去救她的。”钟嬷嬷叹了口气,“她几天前被卖进了醉梦楼,也不知道现在怎么样了。” 白芨是水濯缨的贴身丫鬟,从小服侍水濯缨,对她也是忠心耿耿。醉梦楼是崇安城最大的青楼之一,白芨长得漂亮,又比水濯缨大上两岁,已经及笄了,可想而知被卖进去绝对不只是当丫鬟。 水濯缨还记得小时候她失足从楼梯上滚下来,九岁的白芨抱着她一起滚下去,她安然无恙,但白芨全身断了五六处骨头,养了将近半年才好。 “先去把白芨赎回来,之后再做其他打算。”水濯缨说,“有我在,不会再让你们受苦受罪。” 她看这个院落破旧萧条,三人身上穿的衣服也十分简陋,虽说是为了不引人注意,但三个流亡的夏泽人躲在崇安,处处艰难,日子肯定好不到哪里去。 “是!” 钟嬷嬷激动得老泪纵横,寒栖一向是个没有什么表情的,这时候眼睛里的光芒也格外亮。 水濯缨小时候体弱多病,病怏怏一见风就能倒,是个娇生惯养从来不管事的主儿。现在四年不见,虽然外表看过去还是弱不禁风,气质却完全变了,沉静明智,果决利落,让人情不自禁地想要服从和依随。 他们两人在外流落了太久,总觉得无依无靠,现在终于找到主子,那种有了主心骨的感觉一下子又回来了。 “郡主,您吃过晚饭没有?”钟嬷嬷连忙上来伺候水濯缨,“哎,这里没啥像样的东西,要不老奴现在出去买点吃的回来?” “钟嬷嬷,别叫我郡主了,就叫小姐吧。” “是。小姐,您就和六小姐一起,先睡正屋行不行?我们这个院子里只有正屋稍微好点” “好。” “寒栖,你出去买新的被褥衣服回来算了,你不会买东西,还是等会儿我自己出去买吧。小姐,您先歇着,老奴去给您倒茶。” 尽管水濯缨早已不是金尊玉贵的郡主,但四年未见,她曾经的这些下人们对待她还是和以前一模一样,让她顿时感觉心头一热。 “不用买东西安顿下来了。我们明天晚上就去把白芨赎回来,然后离开崇安城,去偏远的乡下地方。” 水濯缨一语敲定。崇安皇都天子脚下,他们这些夏泽人留在这里,危险肯定大得多。 “是,听小姐的。” 钟嬷嬷说着转向水琼珊:“六小姐,您先收拾一下东西吧,要是能顺利赎回白芨的话,我们后天就得动身离开了。” 水琼珊点点头,转身回屋,暗中咬住了嘴唇。 钟嬷嬷和寒栖虽然不是她的正经下人,但这段时间里,也是把她当半个主子对待的。现在水濯缨一来,钟嬷嬷只忙着伺候水濯缨,完全顾不上她。水濯缨做什么决定,也不跟她商量一下,她一下子又被撇在一边,变回了透明人。 醉梦楼是崇安最大的风月场所之一,主要服务上层阶级,接待的不少客人都是王公贵族,防卫自然也不会太差。所以水濯缨没有冒险硬闯进去救人,反正她身上的那些首饰价值足有四五千两银子,给十个醉梦楼里的姑娘赎身都够了。 第二天,水濯缨当掉身上的首饰,去买了一套锦缎男装,再给自己简单化装,化身为一个俊俏风流的富家小公子。到晚上醉梦楼开门的时候,带着扮作护卫的寒栖,直接就大摇大摆进了醉梦楼。 ------题外话------ 谢谢亚克修的1张评价票,心之忧矣的1颗钻石,1朵鲜花,索索soso的5颗钻石,少顷雪的1颗钻石,洛弦paris的2朵鲜花,我是小明同学的2朵鲜花,陌上殇歌的4朵鲜花,肥白的猫纸、的3朵鲜花,醉里忆逍遥的9朵鲜花,searchfairy的5朵鲜花! 23号中午开始pk,到时候来评论区留言,有奖励哦 第23章 再遇容皇后(PK求收) 进去之后,水濯缨向前来接待的妈妈描述了白芨的相貌特征,表示要给她赎身,那妈妈派人去问了之后,一脸为难。 “这位小公子,那姑娘是新来的,您出三百两银子给她赎身,这个完全没有问题。不过她现在正在伺候客人,我们也不能半中间把人给拉走啊。要不您先上楼坐坐,听听小曲喝喝茶,等那边客人走了,奴家马上就把那姑娘带到您这儿来成不成?” 水濯缨脸色一变:“成?成个屁!小爷心爱的姑娘都要被人糟蹋了,你让小爷坐在外头喝茶听曲?” 一把揪起那妈妈的衣服前襟:“说!那姑娘的房间在哪儿?不说的话小爷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那妈妈吓得不轻。看对方穿戴华贵,而且又一副骄纵跋扈劲儿,十有**是哪个富家大族里最受宠爱的公子哥儿,她只是醉梦楼雇来的一个下人,哪里得罪得起。 “您息怒,奴家这就说!就在左边那条楼梯,上去之后走廊一直走到底,右拐第二间房就是了!” 水濯缨一把甩开那妈妈,把三百两银票摔在她身上,带着寒栖直奔二楼。 那个房间的门外站着两个护卫,里面传来男人的淫亵调笑和少女微弱绝望的哭声,还夹杂着布料撕裂的声音。 水濯缨一下子就听出那果然是白芨的声音,顾不得许多,给寒栖一个眼色,寒栖上去三下两下打倒那两个护卫,拔剑劈开门栓,直接踢门进去。 房间里面布置奢华,红烛高照,弥漫着一股甜腻的香气。角落里挂着桃红罗帐的大床上,一个干瘦的老头儿正压着一个少女,两人身上都已经衣裳不整,那少女裸露出的肌肤青一块紫一块,似乎是动弹不得,只能屈辱地低声哭泣。 那老头回过头,看见两人闯进来,勃然大怒:“谁让你们进来的” 话没说完就被寒栖一个手刀打昏了。床上的白芨睁大泪眼,不敢置信地望着两人:“寒栖?郡郡主?” 水濯缨捡起地上的一件衣裳,给白芨裹上:“走,我们带你出去。” 白芨泪流满面,挣扎着想要起身,却没有力气:“不行,青楼的人给奴婢下了药,奴婢动不了” 正在这时,门外又传来一阵嘈杂的人声,听上去像是有大批人正在朝这边赶来。 “老爷出事了!” “快!就是那个房间!” 看来这老头逛窑子还带了不少随从。水濯缨把白芨扶起来,交给寒栖:“你带着白芨从窗户走,硬闯出去,回住处会合。” 青楼里闹事很常见,因为地点比较敏感,很少会闹到官府上去,双方自己怼着掐,掐出输赢来了就算了事。醉梦楼做生意的,轻易不会插手客人的争斗。他们既然已经救到了人,只要撒丫子跑路就行了。 寒栖接过白芨,打手势问道:“你呢?” “我随后就来。”水濯缨回头朝门口看了一眼,“快走!” 寒栖的轻功带着白芨闯出去还没问题,再带上她就绝对不可能。她自己也有点身手,从外面那群人手底下逃走,应该不难。 寒栖抱着白芨从窗口一跃而出,上了屋顶。房门再次被撞开,外面一群家丁打扮的人一拥而入,个个手里都拿着棍棒等兵器。 “老爷!老爷被打晕过去了!” “就是对面那小子!” “把那小子的狗腿打断!” 水濯缨也冲到了窗户前面。她不会轻功,没法像寒栖那样飞檐走壁,只能从地面上走,幸好这里只是二楼,不算太高。 但她往下一看,顿时就心里咯噔一声。这栋楼的背面居然是临水而建,窗户下面就是一大片湖水,对面的湖岸已经在十多丈开外了。 后面一大群人挥舞着棍棒扑上来,水濯缨估量一下双方实力,还是没敢直接对上去,两相权衡,只能纵身跳进了下面的湖水里。 这湖水还不浅。本来以她前世里的游泳水平,一口气游个一两公里都不成问题,但现在这具病弱身体,竟然连这不到五十米的距离都游不过去。 只游到湖中心,水濯缨就感觉体力已经跟不上了,全身发虚发软。现在虽然已经是三月,湖水对她来说仍然冰冷刺骨,冻得她更是全身僵硬,手脚都提不起力气来,直往下沉去,一下子呛了好几口湖水。 “咳咳!” 水濯缨竭力挣扎着往水面上浮去,眼前黑暗的夜色和翻涌的水浪中,突然撞进来一片极其张扬艳丽的色彩。 绣着大朵大朵金黄色忽地笑的黑色衣袍,迎风飒然展开,犹如大翼一般遮蔽了她上方的夜空。 有人从湖水对面的一座楼阁上飘然而下,凌空掠到她的上方,一把将她从水里拉出来。足尖在湖面上轻轻一点,犹如登萍渡水一般,身子一个转折,再次飘上了那座楼阁的二楼临水轩窗。 水濯缨被对方放到地上。她呛进去的那口水还在气管中,咳了半天才缓过气来,抬头望去。 救了她的那个人,在对面负手而立,正居高临下地俯视着她。 一身宽大华丽的黑色男装,广袖长襟,腰间挂着繁复的璎珞环佩,衣上绣有大片金黄色的忽地笑。这种花形酷似曼珠沙华的毒花,本来是犹如骄阳烈火一般灿烂光明的颜色,但在这里竟莫名地只剩下一种浓烈的妖艳,像是从黑暗中恣肆生长出来的妖魔。 尽管顶着一张显然是易容过的普通面容,但水濯缨还是一眼就认出了这是谁。 没有第二个人的气质和气场,能压得住这种寻常人根本不敢往身上穿的妖异艳丽的衣袍。 这人是容皇后。 ------题外话------ 今天中午就要开始pk了,好紧张,嘤嘤嘤 pk期间每天二更,一更早上九点,二更晚上六点。在潇湘的妹纸们应该知道,每本书都是pk定生死,第一次输了就再也没机会了。收藏、追文率、评论、道具等都是评判的数据来源,所以求收藏求追文求留言求花钻求票子!求活命! 从23号中午12点开始pk,到26号中午结束pk,这段时间里只要来评论区留言,都有18币币的奖励,楼层逢十则为88币币,显示以作者后台为准。希望大家踊跃留言! 第24章 本宫给你验身如何?(二更) “这不是丞相府的沈三小姐么?怎么会出现在这醉梦楼里面?” 容皇后似笑非笑,似乎并不在意身份会不会被水濯缨看出来,用的嗓音仍然是她原本的音色。比一般女子略沉,微微沙哑,雌雄莫辨,带着一种缠绵不尽的轻佻尾韵,犹如来自纸醉金迷十丈软红的靡靡之音,说不出的惑人,让人有种沉醉酥软在其中的感觉。 这个人真的很不可思议。穿女装的时候妖冶艳绝倾倒天下,现在扮成男装,那种妖艳魅惑的气质竟然也没有任何违和感,甚至更加浑然天成,更加风华绝代。 传说中超越性别的美,大约就是如此。 “咳咳” 水濯缨捂着胸口咳嗽了两声,勉强撑着身子站起来,低头行了一礼。她刚从湖水里出来,全身湿透,这时候被冷风一吹,寒意直透骨髓,不用假装声音也是微弱带颤的。 “这位公子,多谢相救小女前天去参加皇后娘娘举办的会春节游园会,回来路上遇到歹徒袭击,丫鬟和护卫都惨遭杀害。昨天醒来的时候,就已经在这醉梦楼里面了,也不知道是不是被卖进来的。刚刚小女偷了一套男子衣服,正准备逃出去。” 撒谎的要义就是一半真一半假,叙述尽量简略,一切容易被拆穿的过程细节,统统都可以推给“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容皇后女扮男装来这种青楼,应该是有要事,就算吃饱了撑的非要去查她,她脸上的化装都被湖水冲洗掉了,醉梦楼里的人现在也很难认出她。 容皇后长眉微挑,也不知道是信了还是没信,懒洋洋地在身后的一张矮榻上半坐半倚地躺下,一手支着脑袋。长长的华丽衣袍在四周铺散开去,像是燃烧了一地的金色毒火。 水濯缨这时才能分出目光去看一眼周围。倒不是她迟钝,而是只要容皇后在面前,人的目光焦点就会不由自主地只聚集在容皇后身上,其他事物全都被自动屏蔽模糊,成了无关紧要的背景。 这一看,她的眼角顿时就跳了一跳。 这显然是醉梦楼中档次最高的房间。霞影纱帐,珐琅香炉,珠玉镶嵌的七宝枝状烛台上灯火辉煌,连地板都是名贵的胭脂木铺就。 然而,这房间的墙壁上挂的不是字画琴剑,而是一条条连着镣铐的锁链;帷幔上绣的不是鸳鸯戏水百蝶穿花,而是九九八十一式高清无码春宫图;多宝格上摆的也不是古玩瓷器,而是鞭子、绳索、羽毛、口塞房间里的蜡烛尤其之多,各种大小各种花式,瞎子也看得出来不是只有照明这个用途。 更加辣眼睛的是,容皇后那张矮榻的后面,一排跪着四个伺候的美少年,一个比一个穿着清凉,鲜嫩水灵。 四人脖子上都套着一个精致华丽的金项圈,拴了根细细的链子,一直连到容皇后矮榻旁边的一处金环上,一股浓浓的变态鬼畜调教风扑面而来。 这醉梦楼还提供古代版sm主题情趣服务? 好先进的品味! 水濯缨眼皮一个劲儿地狂跳,再转回去看容皇后的时候,就完全换了一种眼神。 没想到皇后是这样的皇后! 之前听说容皇后的事迹,觉得是个女王攻,后来看见容皇后的第一印象,觉得是个妖孽女王攻,现在还得再加上两个字,抖s妖孽女王攻! 容皇后的身后还侍立着一个容貌儒雅的青衣男子,大约是这整个房间里面唯一正常的存在,不过对周围的一切似乎已经司空见惯,脸上没有一点不自然之色。 又是一阵夜风从大开的轩窗中吹过来,水濯缨冷得全身都在瑟瑟发抖。虽然不知道容皇后救她是为什么,但她不能再这么**地待下去了,她的身体受不得寒,回去肯定得被冻出病来。 “咳这位公子,出手相救感激不尽,日后定当报答。小女的家人现在应该正在担心,小女这就告辞了。” 现在碰上了容皇后,她就不能假装失踪,和白芨寒栖他们离开了,眼下只能走一步算一步。 “既然已经认出本宫是谁,就不用再一口一个公子了。”容皇后懒洋洋地一招手,后面的四个美少年立刻上来伺候,捶腿的捶腿,捏肩的捏肩。“本宫什么时候允许你离开了?” “那您” “本宫现在闲着无聊,正好处理一下你的事情。众妃嫔的册封仪式今天白天举行,但你昨天被匪徒掳走,仪式已经错过了。而且,按理说你被卖进了醉梦楼,名誉有污,已经不能为妃。” 水濯缨低头:“是。” 所以您老人家就不要再让我当什么贵妃了,放我走行不行?我快冻死了! “但是贵妃之位不能空缺,本宫一时又挑不到合适的高门贵女进宫,所以只要你清白之身未失,这次被掳走的事情就当没发生过,过几日照样进宫。” 水濯缨:“” 我能不能说我已经失了清白了? 旁边侍立的那个青衣男子这时候恭敬问道:“主子,醉梦楼里就有给姑娘们验身的稳婆,要不要叫一个来?” “不用请什么稳婆了。” 容皇后饶有兴致地站起身来,慢悠悠走到水濯缨面前,修长手指捏住她的下巴,抬起她还在滴着水的苍白小脸。那双眼尾带着一抹艳丽绯红色的丹凤眼中,全是邪恶的戏谑光芒。 “本宫还从来没试过这种事情,就由本宫亲自来给你验身如何?” 水濯缨:“” 还要再加两个字,变态抖s妖孽女王攻! ------题外话------ pk中,继续求收藏求追文求评论! 第25章 女人何苦为难女人(pk求收) 容皇后旁边的青翼暗暗摇头。主子的口味是越来越重了。 水濯缨感觉冷得更厉害。一半是被夜风吹的,另一半则是因为眼前这位丧心病狂的妖后娘娘。 好歹也是位高权重的一国之后,给一个女孩子验身是一件这么值得感兴趣的事情吗?没试过还要特地尝试一下? 入宫为妃时要给稳婆验身证明还是处女,她已经很不能接受了,更何况是这位变态抖s妖孽女王攻。 虽然按理说都是女人,但不知道为什么,容皇后给她的感觉要远远更偏向于男性,尤其是穿着这身男装,不管从身高还是气场上看,根本找不出什么女性特征来。要不是看容皇后的喉咙处没有喉结,她真的会怀疑这是一个男人。 “把裤子脱了,腿张开。”容皇后俯视着她,“还是说,你要本宫帮你脱?” 水濯缨:“” 女人何苦为难女人! 这时候她已经冷得全身都没了知觉,冰凉麻木中渐渐透出一种难受的燥热来,像是身体里面有火在烤,脑袋也越来越晕越来越沉,视野一阵阵地模糊。 她知道自己应该是开始发烧了,但面对着容皇后,还是不得不竭力强撑起精神来。 “臣女不敢污了皇后娘娘的眼睛” 话说到一半,身子一晃,软绵绵地倒了下去。 容皇后大袖一拂,盈满袍袖的内力带起一股强劲却又柔和的气流,朝里一卷,犹如一只无形的巨手般托起水濯缨的身子,轻飘飘地把昏迷的她卷到了美人榻上。 修长优美莹白如玉的右手,覆到水濯缨的额头上,探了一探。 “发烧了。” 容皇后按了按水濯缨的人中穴,毫无反应。手掌贴着她后背给她输了一股真气进去,水濯缨身子一震,无意识地低低呻吟一声,但还是没有醒过来。 青翼在一旁问道:“主子,要不要请个大夫来,把她弄醒?” 他之所以说的是把她弄醒,而不是给她看病,是因为他跟了主子十来年,太清楚主子从来只有把人玩死的份儿,根本不会去无缘无故地救人。 容皇后俯视着美人榻上昏迷不醒的水濯缨,她的脸色已经不再是刚才的苍白如雪,而是透出一种病态的不正常潮红来。水墨染画般漆黑秀致的双眉紧紧地蹙着,呼吸急促,似乎是很难受的样子。 “算了。病歪歪的,本宫没兴致。” 容皇后话虽是这么说,却并没有表现出扫兴的样子,艳丽如血染的嘴角微微勾起,本就幽黑得不见底的瞳眸,光芒更深了几分。 再看了仍然一身湿衣的水濯缨一眼,广袖又是一拂,远处榻上的一张大红猩猩毡便落到了水濯缨身上。 “青翼,送她回丞相府。” “是。” 青翼让人出去叫了一辆马车,把水濯缨送上去。再回来时,见容皇后正站在窗前,在夜色里临水凭阑而望,长及地面的黑色衣裾上,金黄妖火灼灼燃烧。 外面升起的月华濯濯如水,照在那张冶艳无双的面容上,非但没有丝毫清朗澄澈之意,只显得肌肤更加雪白,眉眼更加幽黑,唇角更加绯红。像是有着不属于人间的艳绝容颜的妖魔,染一身邪气,借了这阒静夜色,从异界里缓缓踏出。 半晌之后,悠悠开口。 “青翼。” “在。” “本宫记得,之前送来的沈府三小姐的资料里,写的是她体弱多病,但是性情骄纵跋扈?” “确是如此。但那是以前沈三小姐在崇安时的名声,后来她去南方养病,我们在丞相府的眼线没有跟过去,也不知道她后来是否有变化。” “变化”容皇后轻笑一声,“养什么病,能把一个十几岁的小丫头片子养出这么深的心思?” 青翼一怔:“您是说” “刚才她昏倒,是故意装的。”容皇后眸中微光流转,“本宫给她输的那股真气,直通全身经脉,能令人感觉四肢百骸如遭剧震,昏迷的人无法抵御这种痛楚,会本能地立刻醒过来。但她装得太像,反而被本宫发觉了。这小丫头忍耐力也非一般。” 青翼好奇道:“您既然发现了,为什么不弄醒她?” 凭主子的手段,别说是装昏了,就算是一个死人,他相信主子也有办法把人弄醒过来。 “这多没意思。”容皇后带着妖艳绯红色的丹凤眼眼尾,挑起一缕兴味来,“以后进宫了,本宫有的是机会跟她玩。” 青翼默默为那个小姑娘叹了一声。主子感兴趣的人,通常都活不长,也不知道这个能撑多久。 这时,门外一位侍女来禀报:“爷,玉烟夫人刚刚已经赶回醉梦楼了,马上就过来见您。” 玉烟夫人是醉梦楼的老板娘,但只有极少数几个人知道,醉梦楼背后的真正主人其实是容皇后。 东越有二十多家最大的青楼都隶属于容皇后氅下的情报组织“雀网”,一半为了敛财,一半则是主要的情报来源之一。 容皇后这次来到醉梦楼,玉烟夫人本来正巧在南方颍州的另一家青楼,消息提前传过去,一千多里的路程只用了不到一天,就昼夜兼程快马加鞭地赶回。 哪怕天塌下来,也没有人敢让容皇后等太久。 容皇后懒懒拂袖转过身来。 “知道了。” 被送出那个重口味大耻度的sm主题房间,再出了醉梦楼,进入青翼叫来的马车时,水濯缨一直紧闭着的眼睛,终于缓缓睁开。 目光清明如水,半点也不像是刚刚从昏迷中醒过来的样子。 她的身体再病弱,也不会允许自己在容皇后这样危险的人物面前松懈精神,说晕倒就晕倒。 容皇后对她并非真正的恶意,不过是把她当成一个排遣无聊的玩物来逗弄,只要她昏过去没了知觉,对方自然会觉得没趣。 这位权倾一国的妖后娘娘,跟沈府中的大夫人四姨娘之流根本不在一个段数上,而她如今的实力还太弱,只凭着一时意气去以卵击石,从来就不是她的风格。 想起容皇后那双带着戏谑兴味的艳丽丹凤眼,水濯缨在马车里的黑暗中微微眯起眼睛,一双瞳眸更加幽暗得深不可测。 看来她进宫之后的日子,恐怕不会过得太清闲。 ------题外话------ 谢谢可可的41张评价票(这个数字,我觉得我只能卖身了〒〒),5颗钻石,2朵鲜花,188币币打赏,浮华暗淡的1张评价票,1颗钻石,searchfairy的1张评价票,3颗钻石,5朵鲜花,陌上殇歌的1张评价票,2朵鲜花,心之忧矣的2张评价票,1颗钻石,1朵鲜花,叶砸的6张评价票,9颗钻石,109朵鲜花,洛弦paris的5颗钻石,an潴的20颗钻石,我是小明同学的5颗钻石,1朵鲜花,索索soso的18朵鲜花,啊靳靳靳靳靳靳靳靳靳靳靳的9朵鲜花,冰海精灵的1朵鲜花,孟婆叫我乖宝宝的9朵鲜花! 第26章 进宫(二更求收) 水濯缨本来身体就弱,这一次受寒病得很严重,被送回丞相府之后,卧床休养了好几天。 沈忱恭和沈则煜本来打算趁这个机会,让她一直假装病下去,最后就说病重去世。至于歹徒袭击和被卖进醉梦楼的事情,也就做做样子查一下而已,醉梦楼是容皇后所开,谁敢去追究。 然而,容皇后似乎是盯上了水濯缨,第二天就派出太医院的太医以及宫里的嬷嬷来丞相府,精心诊治加上贴身伺候,务必要让沈三小姐尽快恢复,早日进宫。 时时刻刻都被容皇后的人盯着,水濯缨也做不了什么手脚。四五天之后身体好了不少,已经能下地走动了,容皇后那边便传令要她进宫。 “你先撑一段时间。”沈则煜宽慰她,“以后出宫的机会还很多,总能逃走的。” “对了。”水濯缨说,“我有一个丫鬟和一个嬷嬷想要带进宫,是以前我在夏泽的人,还有一位是我的庶姐,现在都在崇安城,能不能帮我做一下安排?” 她回到丞相府之后,让人去给钟嬷嬷他们带了话,他们现在都还在那个小院子里等着她。 她一时半会儿是脱不了身了,不能就这么丢下他们,而且她在皇宫里面也需要有自己的忠实心腹。 沈绣薇原本的丫鬟水晶和琥珀都被寒栖所杀,她可以把白芨和钟嬷嬷作为新的下人,顺理成章地带进去。至于寒栖,他武功高强,又当了多年暗卫,在皇宫里面大多数地方都能来去自如,自己跟着她进来就行。 就是水琼珊不太好安置。水濯缨对这个几乎没交集的庶姐谈不上有多少感情,还不如钟嬷嬷他们。不过毕竟是她现在唯一找到的血亲,也不好放着不管。 “这个容易。”沈则煜说,“让他们进牙行,我把他们买来给你就行了。至于你庶姐,也可以让她作为下人到沈府里来,或者我给她假造一个身份,把她安顿在乡下。” 水濯缨让人提前传话给钟嬷嬷他们,第二天沈则煜就将白芨和钟嬷嬷买进了沈府,还带着一个水琼珊。 “七小姐,求你也带我一起进皇宫吧!” 水琼珊抓着水濯缨的衣袖不放,苦苦哀求,一脸都是眼泪。 “我可以像白芨一样跟在你身边当宫女的!我在这世上就只有你们了,求求你们,别把我一个人孤苦伶仃地丢在外面!七小姐,你就当多了一个丫鬟,我一定会和白芨一起好好伺候你的!” 水濯缨的父亲安王爷在夏泽是个逍遥王爷,家里姬妾无数,一大堆庶子庶女加起来能组成一个足球队。 水琼珊只是一个洗脚丫鬟抬上来的姨娘所出,地位卑微,在家里难免处处被兄弟姐妹欺负,过得甚至还不如那些得脸的大丫鬟。 这也养成了她卑怯懦弱的性格,水濯缨当年虽然并没有苛待过她,但她对水濯缨这个备受宠爱的嫡女也是一向毕恭毕敬。 水濯缨被她哭得没法:“算了,你也一起进宫好了。但是我先提醒你,皇宫里不是什么好地方,比外面危险百倍。进宫之后一定要本分小心,否则万一出事的话,我也很难保得住你。” 水琼珊大喜过望:“谢谢七小姐!我一定安分守己,不会给七小姐惹麻烦的!” 不愿意孤零零一个人是一方面,更重要的是,她在这三年多里一直是最卑贱的奴隶,已经受了够多的苦。哪像水濯缨那么有福气,亡国之后还能假扮成丞相府的嫡出小姐,锦衣玉食呼奴使婢的,现在又要进宫当贵妃。 她留在外面的话,最多也就是在沈府里当一个低等丫鬟,或者顶着一个乡下农家女的身份。虽然进皇宫也是作为下人,但在贵妃身边当宫女,那待遇绝对是天差地别。 “准备一下吧。”水濯缨揉揉眉心,“明天进宫。” 正式的封妃仪式水濯缨已经错过,所以她这次就是安安静静地带着钟嬷嬷三人进了宫。 贵妃居住的云鸾宫,是除了皇后的凤仪宫以外规制最高的妃嫔宫殿,建筑典雅大气,装饰奢华高贵。里面附带一片精心布置的小小园林,池塘清幽静谧,假山错落有致,遍植各种珍奇花木。这个季节里杜鹃、芍药、海棠、紫藤等鲜花竞相盛开,花团锦簇,倒是十分赏心悦目。 唯一糟心的就是距离容皇后的住处凤仪宫最近,不过一墙之隔。 进宫之后,按照妃嫔们的规矩,水濯缨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去给作为六宫之主的容皇后请安。 水濯缨从前世起就没有害怕过什么人,但这次一想到又要面对这位妖后娘娘,竟然第一次感觉全身发毛。没有办法,不得不硬着头皮去凤仪宫。 凤仪宫为历代皇后所居,本来规模比皇帝所居的紫宸宫要小一些。然而容皇后登上后位三年多,扩建了两次凤仪宫,现在足有紫宸宫的三倍大。 水濯缨一走到凤仪宫的前院,就听见里面飘来一阵丝竹弦乐声,还有隐隐的歌声。 也不知道这是什么乐曲,缠绵勾人到了极致,简直像是像是无数双柔萸在轻轻抚弄,轻易便能撩拨出人身体最深处的**来。 歌词更是一个字都听不清,就是些嗯嗯唔唔啊啊的音节,音调暧昧无比,似喜乐似痛苦,似喘息似呻吟。根本不像是唱歌,而更像是鱼水之欢时发出的靡靡之音,时而恣肆狂放,时而柔腻宛转,荡人心魄。 跟在水濯缨身后的白芨早就听得面红耳赤,恨不得把头埋到地上去,就连水濯缨这个现代人都觉得耳根子发热。 连听的歌曲都这么变态,真是什么样的人就有什么样的品味。 ------题外话------ 收藏涨得好慢啊,忐忑望天 第27章 奇葩画风的后宫(PK求收) 水濯缨的云鸾宫本来已经算是十分精美,但跟凤仪宫比起来,简直不值一提。 凤仪宫的奢华程度,哪怕是东越的历代皇帝,只怕都前所未见。仿佛全天下所有最稀有最罕见的奇珍异宝,全都聚集到了这一处华丽恢弘的宫殿中。 走进宫门,迎面道路便是顶级烟影石铺砌而成,路边悬挂的宫灯全是紫檀为架,金彩为饰,明珠为嵌。园中仙葩异草争奇斗艳,假山后随便一株大红色重瓣茶花,都是稀世珍品十八学士。 水濯缨走到凤仪宫正殿门口,一位眉清目秀的美少年,先进去通报容皇后。 容皇后身边一个太监都没有。在凤仪宫中伺候的,除了大批美貌宫女之外,就是足有一百多个美少年美男子,比小皇帝现在的妃嫔还要多。 没错,这些就是容皇后的男宠。这片大陆数十个大小国家几千年历史,容皇后是第一个公然在皇帝的后宫中开后宫的皇后,前无古人,以后估计也不会有来者。 凤仪宫两次扩建的原因,就是因为原来的规模住不下这么多男宠。现在容皇后还在不断地往凤仪宫中收人,大有把后宫真正发展成三千佳男的节奏。肆无忌惮的程度,简直惊世骇俗。 尽管小皇帝心智不全,什么也不懂,但身为一个被容皇后牢牢掌控在手中的傀儡皇帝,光是头上的绿帽子都戴成了一片草原,这人生也够悲催的。 通报的美少年出来,请水濯缨进去。 容皇后正在一片湖水边的烟波榭中。这间临水小榭架空建造在水面上,精巧奢华得犹如一件琉璃珠玉雕刻而成的工艺品,四角飞檐犹如展翼一般,仿佛可以随时凌波飞去。 门口两位美少年帮水濯缨掠开紫水晶珠帘,玫瑰色的霞影纱帐在四周飘拂,窗下悬挂一排白玉翡翠风铃,叮当叩响。 容皇后斜靠在美人榻上,仍然是一身浓墨重彩华丽无比的大袖锦袍。这次衣上全无刺绣,却是玄黑、明紫、宝蓝、金黄四色撞在一起,犹如火焰一般扭曲升腾,充满了狂野不羁的张力。再加上衣料又是光华灿烂的明晖锦,色泽鲜明浓烈到了极致,简直就像是四种颜色正在如火如荼地激烈厮杀一般。 这种衣服一般人根本就没法穿,偏偏在容皇后身上再适合不过,衬得那一身妖冶邪魅的气质更加淋漓尽致。一张繁华美艳倾国倾城的绝色面容,犹如锦绣丛中的重瓣罂粟花一般,灼灼盛放。 周围环肥燕瘦一群美少年围绕伺候,美人榻前的小几上,一壶白毫银针逸出袅袅的清幽茶香。小几旁边是一堆小山一样的奏章,容皇后手中执了一支朱砂笔,正在批阅。 国家政务总归要有人处理,容皇后独揽朝纲,这权力自然就直接落在了她的身上。 水濯缨暗暗腹诽,一边听着旁边嗯嗯啊啊的声音一边批奏折真的没问题么?这种小黄曲难道不应该是写小黄文时才放的伴奏? 小皇帝正巧也在烟波榭中。坐在容皇后的旁边,同样拿了一支朱砂笔,在纸上涂鸦。 这位小皇帝长得粉雕玉琢,精致得简直跟水晶玻璃人儿似的。一双水胆黑玛瑙一样的漂亮大眼睛,像是刚出生的婴儿一样澄澈明净。就是带着几分跟不上年龄的稚嫩懵懂,或者简单地说,有点呆。 水濯缨一进去,就闻到一股淡淡的香气迎面而来,沁人心脾。 这是一种具有高度穿透力和辨识度的异香,与任何熏香和花香都不一样,哪怕是在一片最繁杂最浓烈的香气中,也能一下子分辨出来。更何况容皇后似乎是不喜任何香气,整座凤仪宫中既无熏香也无焚香,更显得那异香格外突出。 这异香来自小皇帝。小皇帝元真钰的母亲并非东越人,而是南疆一个连国家都算不上的小部落,娑夷族的人。 娑夷族人口稀少,地处偏僻,是个很落后的种族。但族人以非凡的美貌著称,并且身上带有特殊的异香,无论男女,个个都是香妃一般的存在,可以说是全民尤物。 这种弱小而又美丽的种族,总是很容易惹来觊觎。十四年前,东越先皇在南疆遇到美艳绝伦的娑夷族王子妃,惊为天人,回东越后便发兵南下灭了娑夷,将娑夷王子妃掳掠至东越崇安的后宫中,封为沁妃。 沁妃一年多后生了元真钰。虽然只有一半的娑夷血统,元真钰身上仍然带着娑夷人独有的异香,只不过要淡很多。 至于其他的娑夷人,就像夏泽人一样,也沦为奴隶被俘虏到了东越,作为奇珍以供赏玩。因为人数稀少,容貌美丽又身带异香,娑夷人奇货可居,有价无市,一个少年奴隶的价格往往能达到数十万两白银。 只有那些王公贵族富豪世家,才能偶尔买到一两个娑夷奴隶,但现在容皇后的凤仪宫中,据说就有不下三十个娑夷少男少女。 水濯缨对着小皇帝和容皇后各自行了一礼:“给皇上请安,给皇后娘娘请安。” 容皇后停下笔,似笑非笑地望了她一眼:“沈贵妃身子大好了?” “谢娘娘关心,托娘娘的福,已经没有大碍了。” 虽然容皇后看她的眼神还是让她全身发毛,但小皇帝在这里,容皇后就算再丧心病狂,应该也不至于当着祖国花朵的面,干出什么太变态的事情吧? “皇后姐姐,你忙完没?”小皇帝拉拉容皇后的衣袖,“陪钰儿画画好不好?” “钰儿乖,皇后姐姐的奏折还没批完,你看这里还有一位沈姐姐,让她先陪你玩好不好?” 容皇后一边摸摸小皇帝的脑袋,一边挑眉转向水濯缨。 “沈贵妃,你还不过来伺候皇上?” 水濯缨这才想起,她名义上是这位小皇帝的妃嫔。 没办法,这位当今圣上实在太没有存在感,无论是在前朝还是后宫,真正的无冕帝王其实都是容皇后。 小皇帝从容皇后身后探出头来看了水濯缨一眼,就像是被爹妈领着的小孩子第一次见到别的大哥哥大姐姐,有点想亲近,又有点腼腆害羞:“沈姐姐。” 水濯缨:“皇上有什么吩咐?” “沈姐姐,我们来玩过家家好不好?你当妈妈,我当儿子,你煮菜给我吃!” 水濯缨:“” 感觉有点方。这跟她前世里见过的所有宫斗剧宫斗文都完全不是一个画风怎么办? ------题外话------ 谢谢心之忧矣的3张评价票,极光的1张评价票,孤月清欢的2张评价票,5颗钻石,蓝色象限仪的1张评价票,1颗钻石,叶砸的1张评价票,独木成林1979的1张评价票,1朵鲜花,潇湘北城的北的1张评价票,5颗钻石,18朵鲜花,陌上殇歌的1张评价票,1颗钻石,20朵鲜花,笙箫歇、画眉深入浅的1颗钻石,20朵鲜花,少顷雪的1颗钻石,洛弦paris的3颗钻石,9朵鲜花,索索soso的5颗钻石,99朵鲜花,懒洋洋趴着的猫的10颗钻石,燕子dzlv的6朵鲜花,咩咩妹妹的18朵鲜花,188币币打赏,funnyviwen的5朵鲜花,573038988的3朵鲜花,朱砂泪痣的1朵鲜花,雪蝶颖的1朵鲜花! 第28章 出宫密道(二更求收) 后面几天,水濯缨当了回不折不扣的保姆。 大概是前几年小皇帝身边只有容皇后,没有其他人可以真正陪他玩,他对水濯缨倒是很有好感,动不动就跑到云鸾宫来,拉着她捉迷藏,讲故事,捏泥人,放风筝。 对于这个心智不全的小皇帝,水濯缨其实倒是觉得挺可爱的。长了一张无敌正太美颜,而且又乖巧听话,呆到深处天然萌,是最容易让女子母性泛滥的那种类型。 但是再可爱,她也不能后半辈子就这么待在深宫里面带孩子,总得为将来做打算。 后宫嫔妃是不能随意出去的,一年中出宫机会就那么几次,而且都是大队人马浩浩荡荡地跟着。现在才三月初,下次出宫去湘山行宫避暑,要到七月份了。 水濯缨不想在宫里干等这么长时间。现在她除了养好身体,习文练武之外,想的就是怎么出宫。 很多妃嫔名下都会有些铺子庄子之类,作为月钱之外的经济来源,她现在有了这个贵妃的身份,已经可以名正言顺地在宫外建立自己的产业,以后逃出去时,也不至于予然一身无处可去。 她手下的四个人,寒栖不会说话,白芨和钟嬷嬷都是从小就在深宅大院里当下人的,水琼珊更是胆小怯懦,没有一点处世经验。所以还得她亲自出宫。 寒栖的轻功一流,可以在宫内宫外来去自如,再带上一个人虽然有些吃力,但总得试试看。 水濯缨花了好几天时间,摸清后宫侍卫巡逻换班的规律,找了个无星无月的晚上,和寒栖一起,准备先去相对较僻静的御花园探探路。 后花园总是各种各样见不得人事件的最佳发生处。还没走过一半,水濯缨就已经看到一片花丛中有一对鸳鸯正在赤条条地颠鸾倒凤,从周围散落一地的衣服来看,一个是嫔妃,一个则是侍卫。 这也很正常。容皇后上次说得很清楚,她们这些妃嫔进宫只是摆设而已。小皇帝才十三岁,丁丁发育了没有都不知道,就算发育了也是身坚智残,这些女人对他的意义,最多就是玩过家家时热闹点而已。 后宫一百多个妃嫔,等于是要守一辈子的活寡。不用争宠不用宫斗,成日里无所事事闲极无聊,都是青春少女,谁能耐得住这种寂寞。 到了快要靠近皇宫内墙的地方,寒栖拉拉水濯缨,指了指远处,一队侍卫正在往这边走来。 “躲那间小屋里面,等他们过去。” 这里已经是御花园的边缘,没有多少假山草木,周围能躲藏的只有一间放置杂物的小屋。 这间小屋废弃已久,里面堆了些园艺工具,到处都是厚厚的灰尘。寒栖让水濯缨进去,自己正要上屋顶方便查看外面的情况,被水濯缨叫住了。 “你也进来,我能看得到外面。” 她的透视能力现在已经能看穿一指厚的不透明物体,完全可以透过木板做的窗子直接看到外面的情况,只是时间不能太久,否则精神力跟不上。 水濯缨开启透视能力,目光落到前方时,脸色突然一变。 这间小屋的窗户下面,地上竟然有一处密道口! 小屋没有铺砖或者地板,这密道口上面铺的是一层石板,然后再覆盖上一层土。幸亏石板和土层都很薄,再厚一点她就看不穿了。 水濯缨连忙让寒栖将石板提起来,下面露出一条往下的狭窄阶梯,仅容一人行走,一股灰尘夹杂着难闻的味道扑面而来。这条密道应该有好些年头没被人打开过了。 水濯缨大喜。她早该想到的,崇安城中这座皇宫有两三百年的历史,里面肯定修建有不少密室暗道之类,可以通往宫外。虽然绝大部分已经随着历史尘封,但对她的透视能力来说,寻找起来并不是什么难事。 等到密道中空气稍微流通,寒栖就先下去查看。 这一去去了半个时辰,回来后打手势告诉水濯缨,密道果然可以通到宫外,出口在崇安城西边的一条小巷角落里。 有了密道,出宫就方便多了,可惜位置距离云鸾宫太远。水濯缨又在云鸾宫附近找了一遍,倒是又找到一条,只是在不久前就已经被堵死了。容皇后显然也不是吃素的。 容皇后并不是一直待在宫中,经常会离宫外出,有时候好几天才回来。小皇帝据说是身体不适,在自己的紫宸宫养病,接连几天都没有来云鸾宫。 水濯缨乐得不用见人。趁着一次容皇后不在宫中,带上白芨和寒栖,在天色刚刚暗下来的傍晚时分,从密道里出了皇宫。 宫外自由的空气果然就是格外清新,要不是沈家会因此而遭殃,水濯缨真想就这么甩手一走了之。沈家的女人们虽然一个个跟她过不去,但沈则煜和沈忱恭对她都不错,尤其沈则煜,算是她来到这个世界里的第一个朋友,她不能不管。 “少爷,为什么要这个时辰出来?店铺都关门了呀。” 白芨在后面不解地问道。为了行动方便,他们三人都是男装打扮,并且做了简单的易容,所以她叫水濯缨少爷。 “逛店铺不着急。”水濯缨笑道,“我们先弄钱去。” 她手头是有不少沈绣薇的首饰,进宫时也赏了一些财物,但这些东西大多都带有标记,很难折成现钱。拿到当铺去当的话,一两件还没什么,多了就容易引起人的怀疑。 “弄钱?去哪儿弄钱?” “等会儿你就知道了。” 水濯缨笑笑,拦住路边的一个小乞丐,给了他一串钱。 “带我们去这附近最大的赌场。” ------题外话------ 谢谢亚克修的1张评价票,冰海精灵的1张评价票,笙箫歇、画眉深入浅的1颗钻石,心之忧矣的10朵鲜花,玲珑1800的28朵鲜花,七七林言夕的2朵鲜花,573038988的3朵鲜花,索索soso的9朵鲜花,蓝色象限仪的9朵鲜花! 第29章 赌神来了(PK求收) 小乞丐拿了钱很是热情,领着水濯缨三转两转,来到附近的一家大赌场“鸿运赌场”门前。 现在刚刚天黑,别的店铺大都打烊了,却正是赌场最热闹的时候。 鸿运赌场里面灯火通明,人声鼎沸,大堂中成堆成堆的人黑压压地挤在桌子前面,有的哀嚎,有的狂笑,有的神情亢奋,有的歇斯底里,人生百态尽聚于此。 水濯缨一行人进去,赌场里的小二一看她穿着华贵,立刻上来笑脸相迎:“公子里边请!公子想要玩些什么?我们赌场里面有牌九、六博、麻将、投壶、弹棋、斗草” “就赌大小好了。” “赌大小好啊!简单干脆,来钱最快!公子这边请嘞!” 赌大小是最简单的赌法,人人都能玩,这一片区域的人数也最多。水濯缨随便找了一张赌桌,庄荷已经摇完骰子,把骰盅扣在桌上,举起双手,示意开始下注。 “来来来,下注了下注了!” 一堆堆铜钱和银子哗啦啦放到了桌子上的各个投注区里面。水濯缨望了桌上的骰盅一眼,从怀里取出一张一百两的银票,就要往开小的投注区上放。 白芨急得在后面直拉她:“少爷,那可是我们身上所有的钱,您是不是少放点,输了可就全没了!” “放心,你等着看好了。” 白芨一颗心悬到了喉咙口。骰盅一开,果然是小,水濯缨轻轻松松地拿了两百两银子回来。 第二局,还是押小,两百两变成了四百两。 第三局,押大,四百两变成八百两。 周围的一群人全都看得目瞪口呆。这运气也太逆天了点吧? 到了第六局,水濯缨手里已经有三千二百两的银票。她看了看桌上的骰盅,嘴角微微一勾,把所有银票全都放到了“全围”投注区上。 周围众人倒抽一口冷气。全围就是三颗骰子的点数都一样,赔率是一赔二十,但概率相应也很低,几十局都未必出一次全围,很少有人敢去投这种注。 那可是三千多两银子啊,要是输了的话,岂不是一下子就一穷二白? 然而骰盅一开,所有人的眼珠子都差点瞪出来。 三个骰子的点数竟然真的是一样的! “你你你”庄荷瞪着水濯缨,一个劲儿地结巴,“怎么可能” 前面一口气连赢五局,已经够不可思议了,现在连全围都能押中! 以前那位传说赌遍崇安无敌手,光凭听声音就能猜出点数的赌神大人,也没有这种本事啊! 这到底是什么人! “怎么?”水濯缨挑眉,“本少爷可有违反什么规矩?” “没” “那就给钱啊。” 庄荷煞白着一张脸,将六万四千的银票交给水濯缨,心都在滴血。 鸿运赌场一个月也就赚十多万两银子,这下可好,半个月都白干了。 “走吧。” 水濯缨收好银票,带着白芨和寒栖往外走去。 以她的透视能力,把这整家赌场全赢下来都不费吹灰之力。但树大招风,财多招灾,这时候她就已经感觉到周围的人群中,已经有不少不怀好意的目光落在她身上了。 她毕竟身份敏感,不想引来太多觊觎把麻烦闹得太大,还是见好就收为妙。 这个时辰,街道上已经黑漆漆静悄悄的,只有偶尔三两个路人。刚走出鸿运赌场不过两条街,走到一条僻静的小巷里时,水濯缨一行人就停住了。 他们的前面和后面,同时出现了一群人,将他们夹在中间。 为首一人上前,长得獐头鼠目,倒是没有一般抢劫匪徒的凶神恶煞派头,客客气气地开口。 “这位小公子,既然进了赌场,就要懂赌场的规矩。您看您身上揣这么多银子,搁了别人,早暗地里把您做了,也就是我们,还能出来跟您好好说话。破财消灾的理儿您肯定懂,您给我们兄弟几个辛苦钱,我们保证不动您一根寒毛。” 什么叫做有素质有涵养的流氓,这就是了。水濯缨也客客气气地回答:“寒栖,尽管揍,不死就成。” 寒栖还没动手,巷子后面传来一个不紧不慢的男子声音。 “夜深了,各位这般扰人清静,怕是不好吧?” 音质清越如水,明朗如月。仅是这一句话飘来,便令听者灵台为之一清神思为之一畅,仿佛看见空山幽谷千杆翠竹,竹林下一缕清泉飘满雪白落花,淙淙地流淌过黑玉色的山石。 水濯缨回过头去。一个年轻男子在小巷的尽头负手而立,眉眼间带了一抹懒散悠闲若有若无的笑意,正朝她这边望过来。 这男子大约二十出头,一身简素的青布长袍,在他身上偏偏穿出了长风流云一般的飘逸。墨发并未扎起,只是简简单单地随意一束,像黑色绸缎一般从肩头流淌下来。 他的五官并非那种精致到绝无瑕疵的生硬,而是带着山峦流水般完全自然的美感。眉目清朗俊逸,含着散漫而疏放的不羁之意,如同一笔泼墨洋洋洒洒信手而开,画出遥远天际下连绵无尽的青郁峻岭,山中雾雨飘飞,白云离合。 ------题外话------ 今天pk结束,所以没有二更了,下次二更要到2p 另外,有好多读者要客串,在这里说一下客串的事情。客串为正版读者福利,也就是说以后上架了你要能跟上订阅,现在可以先报名。文文的客串人物只接受名字(不带姓氏),对客串有其他要求可以提出来,但是我不一定用上。 文文的总纲和主要人物都已经定下了,所以客串大部分是次要人物甚至龙套,除非你起的名字我特别喜欢( ̄ ̄) 客串出场不分先后,时间不定。不过,目前已经有将近二十个客串了,如果以后客串太多,或者有些名字实在用不上,也可能留到下本书。你们就当看文时候突然蹦出来的惊喜或者惊吓吧 还有,起客串名字一!定!要!含!蓄!诸如轩辕龙傲天之类的,以我的尿性很可能会给你安排个被虐的小渣渣 第30章 先留着玩玩 “阁下是哪条道儿上的?”那个獐头鼠目男斜眼打量着青衣男子,“我们哥几个可是天璇教的人,在这儿讨点营生,阁下无事横插一脚,也不太好罢?” 青衣男子微微一笑,取出一块碧玉镂空令牌来。玉牌是最顶级的帝王绿,上雕山水楼台,润泽剔透,犹如凝聚了盛夏六月里所有山岭湖泽的郁郁青碧之色,几欲滴出水来。 “不认识我,可认识这块令牌?” 那獐头鼠目男脸色大变,连连倒退了几步:“走!” 其他人也吓得不轻,立刻连滚带爬地转身就逃,顷刻间散得一干二净。 “姑娘没事吧?” 青衣男子转向水濯缨,微笑温和悠然,令人如沐清风一般,感觉不到一点压力。 “这些人应该是天璇教的小喽啰,小偷小抢干得不少,但也并非大奸大恶之徒,姑娘不必害怕。” “谢过这位公子。” 水濯缨年纪尚小还未发育,演技又好,扮男装几乎没有破绽。这青衣男子能一眼看出她是女子,眼力不简单,对她似乎也并无恶意,她不吝惜客气一句。 身体原主以前是郡主后来是丫鬟,几乎没怎么在外面行走过,对江湖上的事情知之甚少,大多都是沈则煜科普给她的。 天璇教她听说过,类似于武侠里面的魔教,被江湖中人认为是邪门歪道。但青衣男子拿出来的那块碧玉令牌她就不认识了,能把这群人吓成这个样子,应该是代表了江湖上的一方大势力。 “不必客气。”青衣男子倒也爽快,“我好奇一件事,想要请教姑娘。” 水濯缨微微一笑:“可是问我在赌场的事情?” 青衣男子也笑了:“正是。在下怎么也想不通姑娘到底是用了什么手法,才能连赢六局,不知姑娘可愿意解惑?” “我只是运气好而已,为何一定就要用什么手法?”水濯缨摇头,“连赢六局并非不可能之事,尽管也许只是几千分之一的机率,毕竟还是有的不是么?” “运气好么” 青衣男子意味深长地望着水濯缨。她前世里学过被称为小易容术的塑形化妆术,出宫前特地染黑了肤色画粗了眉毛,挑高眼尾,改变唇线轮廓,加深两颊阴影,还留了一绺遮住小半张脸的刘海。现在的样子和原本的容貌判若两人,乍一看根本认不出来。 然而从那双黑如幽井沉渊的眼睛中,仍然可以看到星芒一般隐隐流动的微光,像是倒映在深水湖泊中的夜空,幽深而又璀璨。 “应该说是姑娘的耳力太好,或者是眼力太好吧?” 青衣男子那双原本温和疏放的眉眼,此时目光望过来,带着极为锋锐的精芒,让水濯缨下意识地暗地里一个激灵。 眼力太好他难道猜得出她的透视能力? 青年男子笑了笑,眉眼再次舒展开来,恢复了那种白云雾雨般的清朗潇然之意。 “人人都有自己的秘密,姑娘不愿意告知,也是人之常情,是我问得唐突了。天色已晚,路上不安全,姑娘可需要我陪同回家?” 水濯缨婉言谢绝:“我也有护卫,不敢劳动公子。” “那好,再会。” 青衣男子倒是并不纠缠,告辞之后便转身离开。姿态仿佛行云流水般潇洒随意,青色衣袂飘然而起,像是在这狭窄杂乱的市井小巷中洒洒然展开一片万里无云的青空,似是远在俗世喧嚣之外,却又似是森罗红尘万象。 水濯缨望着青衣男子的背影消失在小巷尽头,这才暗中出了一口气,从密道返回皇宫。 崇安城郊外的一处庄园中。 这个庄子表面上是农庄,实际上却是一个地下黑市拍卖场,专门拍卖那些见不得光的奇珍异宝。 大堂里面刚刚经历过一场激烈的战斗,满地狼藉,拍卖场里的人死的死,伤的伤,剩下的也都被容皇后带来的士兵控制了起来。 拍卖的大批珍宝堆在大堂的一个角落,另一边则是站着三个带了锁链镣铐的娑夷奴隶,一男一女两个美貌少年,还有一个是已经年老的妇人。 娑夷奴隶千金难求,于是便有些商人像饲养牲口一样豢养娑夷男女,令其生育后代,牟取暴利。这两个少年只有十来岁,都是父母沦为奴隶后出生的一代。 至于年老色衰又没有生育能力的娑夷奴隶,也有利用价值。黑市中有专门的手艺工匠,能够活生生地抽出娑夷人的骨骼,加工打磨成骨珠等精美饰品,同样带有经久不散的异香,价值不菲。 容皇后站在大堂二楼的走廊上,一身纯黑衣袍,难得没有任何张扬浓烈的色彩和绣花,几乎要隐入后面的幽深黑暗中。目光凝视着那个娑夷老妇人,一动不动。 “主子,您不下去见见她?”后面的青翼低声问道。 “不必了。”容皇后叹息了一声,“物非人非,见又如何。告诉她我还活着便可,从小她最疼我,知道这个消息一定会高兴。” “要把梅姑姑带进宫么?” “不,安排一个稳妥之处,让她好好颐养天年。剩下的两个少年,照例带回凤仪宫。” “是。” 容皇后转身准备离开。扑棱棱一声,走廊外面传来鸟儿飞落下来的声音,随即便是一个蓝衣男子从窗外飘然而入,身形轻盈得犹如一片羽毛,没有带起丝毫声息。 这蓝衣男子修眉俊眼,有一张漂亮得近似于轻佻的面容,是“六翼”之一的蓝翼。容皇后氅下的情报组织“雀网”,便是由他统领。 蓝翼落下地来,对容皇后屈膝行礼,两只鹰隼一左一右地停到他的两边肩膀上。 “主子,沈贵妃的事查到了一部分。沈绣薇进宫前两天,丞相府里出过一个采花贼,被射杀在沈绣薇的住处外面。据说沈绣薇受了惊吓,后来卧病在床,一直没有出来见过人。沈府对这件事遮得很严密,我们的眼线暂时只探听到这么多。” “呵”容皇后轻笑了一声,“偷梁换柱这种事都敢做,自然要遮得密不透风。” 蓝翼一怔:“您是说现在进宫的这个沈绣薇,是假的?” “十有**是假的。真正的沈绣薇可能已经死了或者被玷污了,沈家怕被降罪,所以找了一个容貌相似的少女来顶替。” 蓝翼问道:“要不要属下继续查下去,找出确凿证据,给沈忱恭定个欺君之罪?” 沈忱恭是三朝老臣,德高望重,品行端庄,为官以来从无劣迹,在民间有很高的声望。可惜这种老儒古板清高,自然不可能支持一位牝鸡司晨的祸国妖后。 以情报组织“雀网”和暗杀组织“蛇信”的渗透能力,要给沈忱恭栽赃一个子虚乌有的罪名,本来轻而易举。然而容皇后一来有爱才之心,二来也敬重沈忱恭的为人,不愿意陷害他。 “不必。” 容皇后嘴角微勾,目光幽深,眼角的那抹绯红色更加艳丽。 “现在的这个替身,似乎要更有意思得多,先留着玩玩吧。” ------题外话------ 谢谢陌上殇歌的1张评价票,国师的1张评价票,3朵鲜花,洛弦paris的5颗钻石,14朵鲜花,细雨呢喃的1颗钻石,心之忧矣的2朵鲜花,闻人钰瞳的3朵鲜花,索索soso的9朵鲜花! 祝大家除夕快乐! 第31章 床前明月光,地上鞋两双! 后面两天,水濯缨又去另外几个赌场,再次赢到了足有二十万两银子。为了不引人注意,她每次出现在赌场都是截然不同的装扮,免得又冒出什么“赌神”的传奇来。 二十万两银子已经有很大的购买力。如果买店面经商的话,赚钱确实是快,但一来麻烦,二来水濯缨出宫的机会也有限,没那么多时间去亲自管理经营。 她想要银钱并不难,所以还是保守一点,准备在崇安城郊外买田庄。虽然地主这个身份听着不够气派,至少轻松逍遥,以后逃出宫了不用再劳心费力,能有个安稳地儿把这病怏怏的身体养好再说。毕竟身体是革命的本钱,她以后无论想干什么,都不能拖着一身的病。 这个时代的房产田产之类,大多数是通过牙行来买卖的,然后再去官府上档登记。水濯缨在一家牙行那里看中了郊外的一座大庄子,各方面条件都很优越,价格也不低,要十六万两。 水濯缨不能在宫外久留,看过之后就拍板定了下来。按照规矩,牙行抽取百分之二的中人费用,也就是三千二百两银子。 那位牙行老板姓穆,白白胖胖笑呵呵的,一副憨厚老实很好说话的样子:“姑娘,这笔生意做得大,给你抹零,你就给个三千两好了。” 水濯缨付完中人费,穆老板正准备去把田庄的主人请来签交易文书时,大厅外面又风风火火地进来一个少女,把手里的一叠银票拍在桌上。 “穆老板——哎,你有客啊?——我提前了两天到,应该够意思吧?十三万两银票在这里,还有上次我预付的一万定金的收据,十四万两一文不少,你可以去把田庄主人请来签文书了。” 这少女十四五岁的样子,水灵灵的桃子脸,乌溜溜的大眼睛,樱口琼鼻,一双小刀般锋利的眉毛尤其英气漂亮。属于那种第一眼看过去不算惊艳,但充满朝气和活力,越看越舒服越看越好看的类型。 上着妃红色妆花十样锦对襟袄,下着蜜合色簇锦团花芍药纹锦长裙,发上带着赤金红珊瑚珠钗。穿戴虽然价值不菲,身后也带着丫鬟小厮,但并没有贵族官家女那种矜贵的礼仪姿态,应该是个普通富家小姐。 穆老板一见这富家小姐,脸上的笑容顿时僵硬起来:“楚楚小姐” 他还没继续说下去,楚小姐扫了一眼桌上水濯缨的那份交易文书,顿时脸色一变。 “怎么回事?为什么这又冒出一份交易文书来?” 水濯缨在一旁解释道:“这位姑娘,这是我的文书。” “你?”楚小姐看了文书一眼,又看了水濯缨一眼,瞪大眼睛,“你要花十六万两买这个田庄?” “是。” 楚小姐大怒:“这个田庄分明是我先看中的!连定金都交了!就算我没签文书,也得分个先来后到吧?钱多了不起啊?有本事你别涨两万两,砸个两倍二十八万两啊!” 噼里啪啦连珠炮般的一串话,又急又密,水濯缨半天愣是没插进去一个字。 干脆不理会楚小姐,直接转向穆老板,凉凉道:“穆老板,这是怎么回事?你好像没告诉过我这个田庄已经有买主了吧?” 穆老板这会儿笑不出来了,一脸尴尬加心虚:“这个这个是” 三天前这位楚小姐来牙行,说是要以十四万两银子买下这处田庄,不过一时没有这么多现钱,只交了一万两的定金,说好五天后会再来把钱交齐。 穆老板在崇安得罪了人,本来就计划着远迁,这时候正碰上这处大田庄一下子来了两个买主,他便动了一庄两卖的念头。卷了楚小姐的一万定金,再外加这笔三千两的中介费,马上就远远逃走。 不料,楚小姐提前两天带钱上门,一下子把他的计划打破了。 “你”楚小姐看了看穆老板,又看了看水濯缨,“你不知道这个田庄是我定下的?” “当然不知道。崇安城附近田庄那么多,我何必非要跟姑娘抢?” 楚小姐也十分尴尬,暗自后悔自己不分青红皂白就把人一顿骂。她刚刚看到对方出的价格比她的高,而且那穆老板看上去又憨厚和气,自然就先入为主地认为肯定是水濯缨出了高价要抢自己的田庄。 刀子一样的目光冷飕飕地剜向穆老板:“好啊!原来是你一庄两卖!阿福阿顺,给我把这个奸商捆起来,去报官!这两份交易文书就是铁证!” 按照东越律例,一物两卖属于诈骗罪,这么大的银钱数额,足够把牢底坐穿了。 跟在楚小姐后面的两个小厮立刻上去,三下五除二将穆老板捆翻在地。 楚小姐转向水濯缨,脸上还是有点尴尬,讪讪道:“那个,对不起,是我没有弄清楚情况要不,这田庄就给你吧?” “不必。”水濯缨并不放在心上,“既然是姑娘先到的,那这处田庄理应由姑娘买下,穆老板被抓了,姑娘还省下一笔中人费。” “哎!”楚小姐叹口气,“本以为这年头终于没有房地产开发商了,没想到中介也这么黑!” 这话说完,就看见水濯缨用一种见了鬼一样的目光盯着她。楚小姐一僵,呵呵笑了两声:“那啥,我这人就爱瞎说话,没啥意思,你别在意。” 水濯缨抽了半天嘴角,开口冒出一句话来:“床前明月光。” 楚小姐的大眼睛一下子瞪得滚圆,不敢置信地张大嘴,结结巴巴半天,终于激动无比地接了下一句:“地上鞋两双!” “天王盖地虎。” “小鸡炖蘑菇!” “氢氦锂铍硼。” “碳氮氧氟氖,那美女归您!” “你听说过安俐么?” “你还记得大明湖畔的夏雨荷么?尔康,我是你的紫薇啊!” 楚小姐一下子扑过来,紧紧抱住水濯缨,又哭又笑。 “你是风儿,我是沙缠缠绵绵,到天涯” ------题外话------ 极光的客串第一个出场啦 新年快乐! 第32章 本宫今晚就睡在你这里了 人生四大喜事:久旱逢甘霖,他乡遇故知,洞房花烛夜,金榜题名时。 能在这个陌生的世界里见到和自己来自同一时空的人,楚小姐差点没高兴疯,田庄也不急着买了,拉着水濯缨去附近的一座茶楼要了个雅间,一副要开老乡茶话会的架势。 “你是身穿还是魂穿?前世里叫什么?多大啦?做什么的?现在是什么身份啊?” 水濯缨微笑:“我是魂穿,前世里原名也叫水濯缨,还有个艺名叫林樱。” “我滴个乖乖!”楚小姐差点蹦起来,更加激动了,“林樱女神啊!我是你的影迷哎!当初你出车祸的时候,我还去参加了你的追悼会来着咦,我这样说好像不太对劲对了,你能不能给我签个名?以前在机场等过你好几次,人太多了根本挤不上小二!拿纸笔过来!” 水濯缨:“” 两人聊了足有一下午。水濯缨得知这位楚小姐名叫楚漓,现在十五岁,前世里也只是个十八岁的大学生。穿越过来的时间比她晚,不过到这里已经一年多了,想来应该是两个时空不平行的缘故。 楚漓比她运气要好些,穿成了崇安城里的一家商户之女。楚家本来处于败落状态,但楚漓这个穿越女技能满点,穿过来之后把楚家的生意做得风生水起,现在已经成了一方富贾。 “女神,你在宫里当贵妃啊?”楚漓一脸同情,“听说那个皇后是个变态抖s,小皇帝是个智障儿童,那你的日子不是很难过?” “”这概括的还真够准确的。 水濯缨叹了口气:“我要逃出宫很容易,但如果直接私逃的话,会连累家人,只能等机会诈死。所以我出来置办点产业,以后好有安身之处。” “没事,你出宫之后尽管来找我。”楚漓豪气干云,“现在我名下的生意已经不少了,要是不嫌弃的话,我们以后可以合作啊。两个现代穿越者联手,难道在这古代还担心混不下去?” “不错。”水濯缨笑道,“我要是能顺利逃出来,就来找你。天色不早了,我得回皇宫去,下次出宫我们再碰面。” “好。我家住在城东的芙蓉街,我会跟家里的门僮说好,你来的话报名字就行了。”楚漓满眼憧憬地望天,“艾玛,以后能跟国民女神携手战天下,感觉有点小激动怎么办?” 水濯缨:“” 告别了楚漓,水濯缨从密道回到皇宫。 走在密道里的时候,她就感觉小腹处有些不对劲,隐隐作痛,还有种发沉发涨的感觉。这具身体毛病很多,她也没太放在心上,打算等回宫了之后再请太医看看。 刚刚从密道里面出来,迎面便在那间杂物房里面撞上了一个人。寒栖差点直接出手杀人灭口,一见这人是水琼珊,这才连忙住手。 “小姐,不好了!”水琼珊一脸心急如焚,“皇后娘娘刚刚来云鸾宫了!我们说您卧病在床,皇后娘娘非要见您不可,钟嬷嬷正在那边挡着,您赶快回去!” 除了白芨钟嬷嬷几个人以外,云鸾宫里其他人都不知道水濯缨偷偷出宫的事情,只知道她经常待在御花园。宫中嫔妃生活无聊,爱在外面走走,这也没什么奇怪的。 但一旦被容皇后发现她不在,这麻烦就大了。水濯缨心里咯噔一声,寒栖立刻拦腰抱起她,展开轻功往云鸾宫的方向疾奔而去。 幸好这时天色已晚,一路顺利到了云鸾宫,寒栖带着水濯缨从后院院墙上直接翻进去,来到寝殿的后面。 “怎么?本宫身为六宫之主,难道还进不了一个贵妃的寝殿?” 容皇后的声音从寝殿的前门缓缓地飘来,音色慵懒靡艳,却充满了一种令人无法呼吸般的压迫感和危险感。 钟嬷嬷的声音微微颤抖着,但还是竭力地想要阻拦:“皇后娘娘,贵妃真的身体不适,万一过了病气给您,奴婢担当不起这样的罪责啊!” “哦?”容皇后声音中的危险之意更重了,“本宫今天非进去不可,你觉得忤逆本宫命令的罪责就小了?” “寒栖,快点!” 寒栖打开寝殿内室的窗户,水濯缨飞快地翻进房间,以最快的速度扯下身上的衣裙和首饰,一股脑全部扔到衣柜里面,跳上床去拉过被子躺好。几乎是同一瞬间,容皇后就掀开帷幔和珠帘,进到内室来了。 水濯缨只能在床上闭着眼睛装睡。钟嬷嬷本来是抱着必死的心跟进来的,一看见她竟然就在房间里,整个人差点软下去。 但毕竟是经过风浪的老嬷嬷,强自保持着镇定,连忙上去叫醒水濯缨:“娘娘,醒醒,皇后娘娘来了!” 水濯缨一副半睡半醒的样子睁开眼睛,转头看到容皇后,连忙下床行礼:“皇后娘娘!臣妾今日身体抱恙,卧床休息,不知娘娘驾到,有失远迎,望娘娘恕罪!” 容皇后那双瑰丽妖艳的丹凤眼微微眯起,把只穿着一身月白中衣的水濯缨上上下下地打量了一遍,半晌之后才松了目光。 “起来吧。沈贵妃现在可好些了?” “回娘娘,已经好多了。不知娘娘亲临凤仪宫,有何吩咐?” 容皇后似笑非笑地看着她:“没事本宫就不能来贵妃这里小坐解闷?” “不敢,皇后娘娘来这里是臣妾的荣幸,臣妾自当陪同。” 水濯缨表面上答得恭敬,肚子里暗暗腹诽。皇后来妃嫔这里小坐,那是正常画风的后宫里常有的事情,跟容皇后这种人根本就不搭调。凤仪宫里那么多美貌男宠,难道还不够她解闷的? “请娘娘先到外间喝茶稍坐,容臣妾更衣梳头之后,再出来陪娘娘。” “不必了。”容皇后对随行的宫女和钟嬷嬷道,“你们都退下吧。” 钟嬷嬷没办法,只能一脸担忧地退了出去,拉上帷幔。水濯缨纵然再聪明,也猜不出容皇后到底要干什么,从来没觉得这么忐忑过。 “皇后娘娘,您” 容皇后打断了她,凤眼带着戏谑的笑意望下来,像是在恶劣地逗弄一只故作镇定的小猫儿,非要看到它慌乱害怕的模样不可。 “沈贵妃,你也不用换什么衣服。时辰不早了,本宫今晚不回凤仪宫,就睡在你这里吧。” ------题外话------ 前方高能请注意!你们懂的(~ ̄ ̄)~ 谢谢摄政王的1张评价票,3朵鲜花,丞相的1颗钻石,9朵鲜花,国师的3朵鲜花,简亦繁的9朵鲜花,searchfairy的5朵鲜花,我是小明同学的9朵鲜花,索索soso的9朵鲜花,月铃兰的1朵鲜花,陌上殇歌的188币币打赏! 第33章 没有最崩溃只有更崩溃! 水濯缨觉得自己肯定是出现了幻听。 “娘娘,您要睡在云鸾宫?” “怎么?”容皇后挑眉,“不欢迎本宫?” 从来就只有皇帝临幸妃嫔,一个皇后要去妃嫔的宫殿睡,估计也是史上绝无仅有。对于这位从来不按常理出牌的皇后,水濯缨真心感觉无力招架。 说好的后宫都是皇后妃子勾心斗角互相撕逼呢? 她前世里看的一定都是假宫斗剧!不,她一定是碰到了假穿越! “臣妾不敢。臣妾这就让钟嬷嬷准备新的铺盖被褥,您睡正房,臣妾去偏房睡” “不必。”容皇后再次打断她,“你也睡在这里。” “” 水濯缨纵然有着前世里拿过无数影后的演技,这时候表情也控制不住地有开裂的迹象:“那臣妾让人挪一张软榻进来” “本宫的意思有这么难理解?”容皇后加重了语气,一字一顿道:“你也睡在这张床上!” “” 不是不能理解,而是臣妾做不到啊! 这位妖后娘娘今晚是吃错药了还是忘记吃药了?为什么会冒出这么惊悚的想法来? 水濯缨前世里也不是没跟妹子睡一张床过,但是眼前这位算什么妹子?睡一张床上还不得感觉像是跟一条巨大的毒蛇蛇妖睡在了一起? 然而,还没等她想出什么办法来,容皇后已经退下了身上那件宽大繁复的华丽玄色锦袍。里面的白色中衣仍然十分宽松柔软,看不出身材曲线,只是感觉身形偏瘦,胸平得几乎没有,而且肩膀比一般女性要宽一些。 这也没什么,毕竟人无完人,一个女人已经有了这样的才干、地位、权势、一张艳绝天下的盛世美颜,要是连身材都完美到毫无瑕疵的话,老天未免也太偏心了。 不过,以皇后之尊,自己脱衣服倒是少见。水濯缨平时穿脱那些繁复的宫装,都有至少两名宫女服侍,而容皇后刚才的动作行云流水,不像是被伺候惯的,应该平时都是自己更衣。 “你睡里面。” 容皇后望着水濯缨,眼角挑起的那抹绯红色犹如绽开的罂粟花瓣,妖艳惑人,充满恶意。站在床边等着她,似乎是非要她先上床不可。 水濯缨前世今生两辈子,第一次全身冷汗冒得这么凶:“娘娘臣妾刚刚睡觉的时候出了一身的汗,想先去沐浴更衣之后再就寝,以免污了您的凤体” 容皇后终于不耐烦了,直接朝水濯缨逼了过来。 这位皇后本身就有着强大迫人的气势,而且又比水濯缨高了足有一个半头,往前走一步,水濯缨就不由自主地往退后一步,最后退到床边,被容皇后径直压倒在了床上。 水濯缨眼前一阵天旋地转。容皇后的身躯遮挡住了后面的烛光,把她笼罩在一片阴影里面,令人窒息的气息铺天盖地笼罩下来,让她感觉自己就像是落入了妖魔的黑暗洞窟之中,周围萦绕的全是黑森森的妖氛魔息。 那只美艳得摄人心魂,而又强大得令人恐惧的妖魔,就压在她的上方,带着一种残忍的兴味上上下下地打量着她,似乎是正在考虑用什么方式吃她最过瘾。 然后,容皇后的手竟然就这么肆无忌惮地从她的前襟伸了进去。 “你!” 水濯缨万万没想到对方会毫无预兆地做这种事情,条件反射般往后一缩,然而容皇后的另一只手一把扣住了她的手腕脉门,顿时让她全身酸麻,动弹不得。 “太小了,还没长起来。”容皇后轻笑一声,“得再养个几年。” 水濯缨几乎要抓狂。缓缓游走在她衣服里面的那只手,做的明明是最下流最恶劣的动作,但它的主人却仍然带着最为优雅雍容的神情,仿佛是在做一件插花煮茶般高雅的事情。 那双艳丽的凤眼眼眸俯视着她,眸中的戏谑越发浓了,像是在故意细细地观赏品味身下少女窘迫得快要崩溃,却不得不隐忍着的模样。 “不过,青涩点也有青涩点的风味。” 容皇后的手没有抽出来,而是直接往两边分开水濯缨的衣襟,露出里面浅绿色的肚兜。 水濯缨:“” 她现在刺杀容皇后,有没有百分之一的可能成功? 本以为这位皇后娘娘只是恶趣味,没想到竟然还是个蕾丝! 可也不对啊,凤仪宫里明明有那么多的男宠那就是玩美男已经玩得腻味了,所以想换个口味,试试女人? 可她连女人都算不上好么!只是个没发育的女孩而已! 好重的口味! “娘娘”水濯缨的声音都开始抖了,“您是皇后,臣妾是妃子,您不能这样” “为何不能?”容皇后挑眉,“历史上后宫里有太监和宫女对食,有妃子和侍卫通奸,但是还从来没有过皇后和妃子有一腿的。本宫能够开创这个旷古烁今的先河,意义不是大得很么?” 水濯缨:“” 您真有创新精神! 崩溃到极点了也就麻木了,水濯缨干脆破罐子破摔地豁了出去,咬牙道:“好,就算你想咳,但你也是女人,你用什么来” 请原谅某些词她实在说不出口! 容皇后用一种看无知少年的目光看着她,一边以极优雅的动作缓缓褪下她的中衣,一边在嘴角弯出一抹邪恶的笑意。 “这你不用担心,不是还有一种东西叫做玉势么?” 水濯缨:“” 没有最崩溃只有更崩溃! 这是硬件不够,道具来凑? 到底是一个月来五次大姨妈还是五个月来一次大姨妈,才能养得出这种内分泌失调,哦不,内分泌失心疯的丧心病狂变态女人! ------题外话------ 审核编辑大大容皇后是男的!男的!男的!只是男扮女装而已!女主不知道他是男的!不是女女!不是百合! 第34章 皇后娘娘不来大姨妈? 这时候,水濯缨身上的中衣和里衣都被脱掉了,容皇后一只修长优美如玉竹般的手,绕到她的脖颈后面,要去拉她肚兜的带子。 水濯缨已经不知道用什么语言来形容她现在的感觉。她是从现代来的穿越者,不像古代女子一样把贞洁看得那么重,要是她迫不得已被一个男人强暴了,她可能安慰自己就当做被狗咬了。 但是特么眼前的这个是女人啊! 一想到要被一个女人用道具酱紫酱紫酿紫酿紫,她就有种想去买块豆腐撞死的冲动! 从走在密道里的时候开始,她的小腹一直在隐隐作痛。这时候一紧张,那疼痛顿时越来越剧烈起来,顷刻间便疼得她脸上血色尽失,全身都冒出了冷汗。 容皇后见她神色不对,停下手,松开了她的脉门:“怎么了?” 水濯缨只感觉小腹处像是有无数把刀子在翻搅,全部的精神都在抵御那一阵阵袭来的剧痛,身子都不由自主地弯了起来。 往下一看,她的裤子上赫然透出几点殷红的血迹。 她这是癸水来了? 这具身体之前严重营养不良,又瘦又弱,她本来以为还要过个一两年才会来大姨妈的,现在看来发育还算正常,估计是因为这段时间调养得好了些。 只是,这也实在疼得太厉害了。 水濯缨背后冷汗涔涔而下,声音微弱得几乎听不清:“臣妾身体不适” 容皇后冷笑:“你倒是好演技。上次你在醉梦楼假装昏倒,本宫已经放过你一次,你真以为本宫这么好糊弄?” “不”水濯缨捂着小腹,疼得连话都说不完整了,“您看有血” 容皇后一低头,也看到了她裤裆位置的血,冷哼一声:“装也不装得像一点,什么血会从这种地方冒出来?别跟本宫说你流产了。” 这话一说完,水濯缨顿时怔住了,睁大眼睛看着容皇后,像是在看什么怪物一样。 容皇后也是一怔:“看什么?” “皇后娘娘”水濯缨一脸不敢置信,“您没来过月事?” 看容皇后的年龄至少也有二十,按理说应该已经来月事好几年了,怎么可能连这个都想不起来? 该不会,这位皇后先天有什么缺陷,比如说是石女之类的,所以没有月事? 难怪变态扭曲成这个样子。生理上有缺陷的人,往往很容易导致心理也出现问题,更何况还是这么严重的身体缺陷。 一明白这个真相,水濯缨顿时就换了一种眼光看容皇后。 一个不完整的女人,就算表面上再光鲜亮丽,其实也是挺可怜的。 容皇后:“” 房里的气氛顿时陷入了一种蜜汁尴尬。容皇后半天没说话,也没有要辩解的意思,看那样子竟然是默认了,只是表情破天荒地显得有些僵硬。 又一波翻江倒海般的剧烈疼痛从小腹袭来,连带着两边大腿根都在隐隐痉挛,水濯缨的身子紧紧蜷缩成一团,竭力不让自己呻吟出声。 容皇后看了她一眼,做个手势,窗外立刻有一个黑衣隐卫落了进来。 “主子请吩咐。” “去把白翼叫来。” “是。” 容皇后坐在床边,再看水濯缨一眼,帮她拉上了被子。一只手伸进被子底下,这次却并没有什么猥亵的动作,而是贴在水濯缨的小腹处,一股极为精纯柔和的内力从掌间缓缓地透进去。 水濯缨顿时感觉小腹一热,整个人像是泡进了一大桶热水里面,全身暖洋洋的。呼吸变得顺畅起来,腹部的痉挛也渐渐止住,虽然疼痛并没有消失,但感觉已经舒服多了。 “你” 她疑惑地抬头看向容皇后。按理说自己知道了容皇后这种隐秘事情,不被灭口就算不错了,对方这是要干什么? “疼就躺着别说话。” 容皇后挑了挑眉,手绕到后面,在她的屁股上拍了一巴掌,拍得水濯缨又是全身一抖。 “主子,属下到了。” 外间传来一个男子声音,容皇后道:“进来。” 帷幔拉开,一个白衣青年从外间走了进来。大概二十五六岁,一尘不染的衣服,丝毫不乱的头发,一看就是有相当程度的洁癖以及一丝不苟的性格。面容清淡疏朗,五官干净明晰,像是被清水洗过无数次一样。 “白翼,给她看看。”容皇后把水濯缨的一只手从被窝里面拉出来。 白翼望了容皇后一眼,眼中似乎露出一丝诧异之色,但什么也没有说,伸手给水濯缨搭了一下脉。 “贵妃娘娘气亏体虚,内寒瘀积,行血不畅,所以来癸水时格外疼痛。并不是严重病症,可以针灸治疗,很快就能缓解。” 容皇后蹙了一下眉,退开一步,把床边的位置让给白翼。 白翼取出一套跟他本人一样一尘不染的针灸包,包里上百根银针整整齐齐地排列其上,从短到长,再从长到短,左右完全对称,不差一丝一毫。 他的医术似乎是极高,仅仅三四根银针落下,还不到一刻钟时间,水濯缨就感觉小腹的疼痛渐渐舒缓下来。 整个人也一点点彻底放松,一股无法抵御的困倦之意涌上来,闭上眼睛,竟然不知不觉睡了过去。 白翼收了针,说:“属下再开一副药方,贵妃娘娘癸水过后,按方服药调理,下次来月事时疼痛便会减轻一些。” 容皇后双眉又是一蹙:“只是减轻?” 白翼摇摇头:“就算是一般健康女子,要治愈痛经也并非易事。更何况贵妃娘娘先天不足,身体底子太弱,若不小心温养调理的话,别说痛经,就是能不能活到二十岁,都很难说。” 容皇后微微一震。沉默半晌后,说:“知道了,你先退下吧。” “属下告退。” 白翼出去之后,容皇后望着床上沉睡的水濯缨,凤眸中流光微闪,愈发幽深。 ------题外话------ 再次强调:容皇后是男的!男的!男的!男扮女装而已!不是百合! 心累 谢谢七七林言夕的1张评价票,国师的1颗钻石,9朵鲜花,伴你长久y的2颗钻石,索索soso的27朵鲜花,独木成林1979的1朵鲜花,幻夜cpy的9朵鲜花,陌上殇歌的5朵鲜花! 第35章 皇后心海底针 尽管白翼用针灸让水濯缨睡了过去,这一晚上她还是睡得极其不安稳。 半夜里梦见她穿行在一片艳丽无比的罂粟花海中,后面有一条色彩鲜艳却浑身剧毒的蛇妖正在追赶她,黑森森的妖氛像是乌云一般铺天盖地席卷而来。她没命地奔跑,却感觉双腿像是有千斤重,一点力气也提不上来。 那条蛇妖最后把她扑倒在了罂粟花丛里,一圈一圈地紧紧缠绕住她的身躯,缠得她动弹不得,伸出蛇信优雅地从她的脸上舔过去。开口时毒息从她的耳边暧昧地拂过,带着邪恶的笑意,语气下流到了极点。 “把腿张开,本宫想钻洞了。” 水濯缨一个激灵,从床上一下子坐起来,满身的冷汗。 低头一看,身上的里衣中衣都已经被穿好了,某个不可描述的部位也没有什么疼痛异样感觉。房间里只有她一个人,外面天色已经大亮,树梢上传来悦耳的鸟鸣声。 还好。水濯缨长出了一口气。看来容皇后还不至于丧心病狂到对来着大姨妈的她下手。 钻洞她真是被容皇后吓出心理阴影来了,连做的梦都这么没节操没下限。 “小姐,您醒了?” 白芨端着热水从外面进来,伺候水濯缨起床。没有别人在的时候,白芨她们还是习惯叫水濯缨小姐。 “昨晚真是吓死奴婢了,幸好幸好皇后娘娘没有真的做什么。” 内间和外间只隔了一扇屏风和一层帷幔,根本就不隔音。白芨一想到昨晚在外间听到的动静,小脸一阵红一阵白的,实在是无法接受怎么就会有这样的人。 水濯缨现在只想捂脸。别说白芨这个古代小丫鬟了,就连她这个来自现代的穿越者,都吃不消容皇后这么重的口味。 这皇宫真的没法呆了,得赶紧想办法逃出去,否则姑且不论她的清白能不能保得住,三观首先就得碎成渣渣。 洗漱更衣完毕,钟嬷嬷照例用托盘送进早饭,但今天不知道为什么,一脸像是见了粑粑一样的扭曲表情。 “小姐,今天的早饭可能有点” 水濯缨接过托盘,揭开上面的盖子一看,差点没甩手扔出去。 果然像是粑粑。 食盒里面一碗棕黑色糊状不明物质,冒着腾腾的热气,一股丝毫不能引起人食欲的古怪味道扑鼻而来。 “这是今天御膳房送来给您的早饭。”钟嬷嬷欲哭无泪,“说是皇后娘娘特意嘱咐给您做的,并且一定得让您全部吃下去。” 水濯缨一抬头,外面又进来了一个女官,面无表情虎视眈眈地盯着她,显然是容皇后派来监督她吃饭的。 容皇后要给她下毒,直接动手灌就行了,没必要这么玩花样,估计只是在故意折腾她而已。水濯缨咬咬牙,还是硬着头皮把那碗粑粑状不明物质吃了下去。 后面一连好几天,水濯缨的伙食都是这样。也不知道吃的都是些什么玩意儿,要么看上去像泥浆,要么闻上去像腐臭,要么就是味道比黄连还要苦得钻心,每次吃饭都像是在受一场折磨。 白芨也去御膳房那边问过,管事太监说容皇后没交代要吃多长时间,御膳房在这期间也不能给沈贵妃供应其他饮食。 白芨恳求道:“那公公能不能交代厨房的人把味道做好一点?” 虽然小姐并不是不能吃苦,但没有人喜欢天天只能吃着屎一样的东西,他们这些下人在旁边看着都感觉受不了。 管事太监一脸歉然:“这个恐怕不行,材料都是皇后娘娘派人送过来的,并且严格规定了这些饮食的做法,咱家只能听命照做。” 白芨失望地离开之后,管事太监叹了口气。 其实那些表面上恶心的食物,都是最珍贵的温补药材制成的药膳,千金难求。只是一般情况下为了改善色香味,都会对药材进行一定的精加工,免得没法入口。像现在这样直接炖煮出来,虽然最大程度地保证了药效,但原汁原味,自然是难吃得要命。 一边把这么贵重的药材用在沈贵妃身上,一边又故意让她受罪,也不知道皇后娘娘到底是什么意思。 这些个贵人的心思,果然不是他们能猜的。 三月中旬,泰王在豫州起二十万大军,打着“诛杀妖后,清正朝纲”的旗号,意图造反篡位。 东越如今的军队主要分为三部分。除了泰王的起义军之外,辅国大将军唐啸威掌握兵权的有五十万,容皇后手上则有三十万。除此之外,容皇后还掌握着崇安的两万御林军,以及直接服从于容皇后命令的一支亲卫队,千羽精骑。 千羽精骑是由容皇后一手训练而出。总数只有九千人,却个个英勇威猛,武艺高强,在战场上全是足以以一当十的将才。一年前另一位王爷起兵叛乱,千羽精骑以三千之数,大破对方一万五千军队,从此便有了所向披靡横扫千军的名声。 东越闹窝里反,正合水濯缨之意,因为闹得越乱,对她的出逃就越有利。 这段时间容皇后的时间精力都在战事上,没有再到云鸾宫来当节操粉碎机,后来干脆又出了皇宫,凤驾亲临前线。 除了政治才能之外,这位皇后也是个军事奇才。若非辅国大将军手上还有东越一半的兵权,足以与容皇后一派抗衡,容皇后早就可以自己篡位登基,当上女帝了。 容皇后前脚一离开,水濯缨后脚也出了宫。 上次她想买的田庄还没有买成,也可以顺便去找楚漓一趟。她有钱但是经商不便,而楚漓现在生意做得大了,资金跟不上,上次买田庄的钱都差点周转不过来。她可以在楚漓的生意里入股,以后等着分红就行了,双方共赢,各得其所。 这时候是凌晨,外面天色才蒙蒙微亮,水濯缨照例带着寒栖和白芨,从密道里面出来。刚绕进前面的一条小巷,两个全身是血的人从拐角处疾奔出来,险些撞到她身上。 第36章 兄妹重逢 寒栖长年跟在水濯缨身边,反应极快地一手护住水濯缨,另一手朝那两人一掌拍出。 他这一掌意在把人推开,只出了三分力。不料对方低喝一声:“让开!”抬手便毫不客气地重重与他对了一掌,砰地一声,寒栖带着水濯缨往后急退出一丈多,两人都差点撞到小巷边的墙壁上。 寒栖是个最优秀的暗卫,平时几乎就跟影子一样,没有表情没有情绪没有存在感。但水濯缨一旦受到威胁的时候却毫不含糊,上去正要继续动手,被水濯缨叫住了。 “寒栖,住手!” 她这话一出,对面那人也是全身一震。 这两人一人身上穿着破烂的粗麻布灰色衣衫,像是囚犯的衣服,满身伤痕血迹,已经昏了过去。另一人半背半扶着他,一身黑色夜行装,脸上也遮着面幕,只露出一双清朗明亮,目光锐利的眼睛。 黑衣人的目光落到水濯缨脸上,睁大了眼睛。水濯缨每次出宫时的装扮都不一样,今天穿的是女装,容貌做了少许修饰,但仍然和原本有六七分相像。 “你是缨儿?” 声音音色明朗,带着成熟男人独有的磁性,犹如金铁玉石相交之音。只是这时因为极度的激动,而显得有些发颤。 这句话一出,水濯缨胸口蓦然升起一股又是狂喜又是酸楚的强烈感情,眼眶一酸,几乎落下泪来。那是属于身体原主的感情,这时候犹如巨浪狂潮一般涌来,兜头淹没了她。 “哥!” 黑衣人扑了过来,一把紧紧抱住她,几乎喜极而泣:“缨儿!缨儿!” 他拉下脸上的面幕,露出一张充满了纯男性美感的面容。 不像很多王公贵族的公子,他的容貌虽然也俊美如玉,但并没有那种养尊处优的孱弱感。高挺的鼻梁,略薄的嘴唇,五官有着刀刻一般的利落线条。一双修长有力的漆黑剑眉直飞入鬓,眉梢锋利凛然,像是一对绝世名剑铮然拔剑出鞘,极具阳刚气息。 这黑衣人便是水濯缨唯一的嫡亲哥哥,水今灏。 水濯缨的母亲安王妃只生了她和水今灏兄妹两人,水今灏排行第三,是安王世子,比水濯缨大了足有十岁。安王爷风流成性,只好美色,对下面的一大群儿女并不怎么上心。在水濯缨的记忆里,水今灏这个哥哥倒像是半个父亲一般,对自幼体弱多病的她百般照顾,宠溺疼爱。 东越进攻夏泽的时候,水今灏也上了战场,在一场大战中失踪,后来夏泽亡国,从此便杳无音讯。 这时,小巷后面传来一阵杂乱的人声,像是有不少人正在往这边追来。 “这边!” 水濯缨一拉水今灏,众人往小巷巷尾的那间破瓦房跑去,躲进密道里面。 水濯缨开启了透视能力,往上面看去,一群御林军正追到小巷中。在周围搜寻了一圈,没有找到人,便分头往各个方向继续追。 “你劫了天牢?” 水濯缨在密道里点起提灯,火光照亮了水今灏扶着的那个昏迷囚衣男子:“这是司南公子?” 司南是当年名动夏泽的少年才子,满腹经纶,年少有为,也是水今灏的至交好友。 “阿南也被东越军队所俘虏,卖到了崇安,上个月逃跑时被抓回,本来是在死牢里等着秋后问斩的。我劫了他出来,但是被御林军发现了。” 水今灏一边说一边把司南放下来。司南身上都是轻伤,没有大碍,只是人暂时还昏迷着没有醒过来。 “缨儿”水今灏看着水濯缨,忍不住伸手摸了摸她的脸,满是怜惜,“我这几年一直在找你,但是一点消息都没有,倒是白芨寒栖他们先找到了你怎么样?” 水濯缨三言两语简短地说明了自己的情况。水今灏听得眉头紧皱。 “你没事就是万幸但容皇后太危险,你别管那么多了,赶紧出宫,我带你回秋溯门。” 水濯缨这才知道,现在江湖上已经创立了一个由夏泽人组成的隐秘门派,名为秋溯门,其实则是夏泽的复国组织。 当初夏泽灭亡,夏泽国成为东越国土的一部分,夏泽道,大批夏泽人民遭到疯狂的屠戮。幸存下来的夏泽人,大部分沦为俘虏奴隶,但也有一小部分幸免于难。 幸存者以江湖人士居多,毕竟江湖中人身有武功,在乱世中保全自己比较容易。 秋溯门原本是夏泽的一个大门派,微山派,老帮主陆岱宗胸怀大义,在夏泽亡国之后,把微山派改成了秋溯门。以招收门人作为幌子,收容大批夏泽遗民,扶持当初逃过一劫幸存下来的夏泽太子水宣瀚,志在复国。 江湖和朝廷井水不犯河水,这是各国的不成文规则,因此秋溯门得以在东越小心翼翼地生存下来。目前还在不断地解救那些沦为奴隶的夏泽人,搜集资源,发展势力。 水濯缨听得十分欣慰。不管秋溯门能不能真的光复夏泽,有这样一个组织存在,总是振奋人心的。他们这些夏泽人,不再是无依无靠飘零于异国他乡的浮萍,总算也有了一个可以归附之处。 “秋溯门总舵在衡州,缨儿,你现在就回去叫上宫里的六妹和钟嬷嬷,我们先在崇安整顿一下,然后出发去衡州九阙岭。” 水今灏站起身来,刚要再次背起司南,突然整个人身子剧烈一晃,差点也倒下去。 ------题外话------ 忘记说了,司南是细雨呢喃的客串 第37章 墨毒 水濯缨连忙扶住水今灏:“怎么了?” “我中毒了” 水今灏剑眉紧蹙,拔出匕首割开自己的右边肩头衣服,顿时脸色一变。 他的肩头有一处极小的擦伤,只破了一点点皮,但伤口处包括整边肩膀都变成了骇人的漆黑色,颜色深入肌理。用手一按,已经完全麻木,一点知觉都没有了。 “我逃出天牢时遇到了‘蛇信’杀手的拦截,应该是那个时候被毒针擦到了,而且还是剧毒。” 中毒的时候越是没有疼痛感,就说明毒性越强烈。水今灏刚刚逃出天牢的时候提着一口气飞奔,还没有发现异常,这时候一停下,毒性蔓延开来,才发现全身都不听使唤了。 水濯缨用匕首在他的伤口处划开十字口,流出来的血全是黑色的。水今灏一看,眉头蹙得更紧了,就这短短几分钟时间,他的面容上也笼罩了一层淡淡的黑气。 “这是‘蛇信’杀手专用的墨毒。”水今灏低声说,“一般人中毒的话,最多在一个时辰内就会死亡,只有岐黄司那里有解药。” 岐黄司是容皇后手下六翼护卫之一白翼掌管的医药部门,直接听命于容皇后,地位在太医院之上。容皇后手下另有一位制造毒药的用毒高手,绯翼,但解毒却是由岐黄司负责的。 水濯缨咬牙:“有没有什么缓解毒性发作的办法?你尽量撑久一点,我现在就去帮你弄解药。” 水今灏身上带有三颗十分珍贵的解毒药物清无丹,虽然解不了墨毒,但总归有点效果。他这时候已经几乎无法动弹,水濯缨帮他找出丹药来,给他服下。他在密道里面就地盘腿而坐,运起真气,抵御毒素在全身的扩散。 “加上清无丹的作用,我大概能撑六个时辰。缨儿,你小心点,容皇后的人不是那么好对付的,要是实在不行的话能不能帮我送司南去九阙山秋溯门?” 水今灏暗中苦笑。夏泽亡国的时候他在战场上身受重伤,没有回来保护好缨儿,让她流落异乡受尽苦楚,现在好不容易刚一见面,他就又陷入了这种命在旦夕的境地,还要指望她来帮他。 他这个哥哥,当得实在太差劲太不称职了。 “你专心运功抗毒,不用想这些。” 水濯缨把提灯挂到密道的墙壁上。这密道里的环境虽然谈不上舒适,但水今灏现在的情况不适合移动,而且也没有比这里更安全的地方。 “白芨,你留下来照顾哥和司南公子,寒栖,跟我回皇宫。” 水濯缨简单地交代完,带着寒栖转身就往皇宫的方向走去。 水今灏在后面,望着她迅速消失在密道尽头黑暗中的背影,低低叹息了一声。 三年未见,他这个自幼弱不禁风的妹妹,长大了太多太多,他都快要认不出来了。 水濯缨回到云鸾宫,取出自己平时用来染黑肤色的特殊调制墨,把整只右手包括半只手臂都染成墨毒一样的漆黑色。然后换了身衣服,找出一根绣花针来,在手掌上划破了一点儿皮。 钟嬷嬷在一旁看得莫名其妙:“小姐,您这是” “没时间细说了。”水濯缨仔细把右手看了一遍,确认没有破绽,“去把步辇抬出来,我要去岐黄司。快!” 白翼擅长医术,喜欢清静,岐黄司设置在皇宫西边的一处僻静院落中,门口有两名卫兵把守。 “见过贵妃娘娘。” 除了容皇后的人以外,平时极少有外人来岐黄司,两名侍卫见水濯缨的步辇急匆匆地往这边赶来,十分诧异,但还是规矩地行了礼。 “贵妃娘娘来岐黄司,有何要事?” “叫岐黄司里面的人出来。”水濯缨一副虚弱的样子靠在步辇上,半掠起袖子,露出那只漆黑的右手,“本宫不慎在御花园里滑了一跤,手在地上擦破了,没想到就中了毒。听说这是皇后娘娘的‘蛇信’用的墨毒,只有岐黄司有解药,所以赶来这里求药。” 白翼跟着容皇后到豫州战场上去了,岐黄司里面出来两个药僮,听了水濯缨的话,面面相觑。 墨毒是喂在暗器上面的,大部分是牛毛细针。容皇后的“蛇信”已经创建多年,保不准以前曾经在御花园里面发生过战斗,有落空的毒针射到了地上,自然也不可能有人去收捡。沈贵妃一时倒霉,摔倒的时候正好被毒针划伤了手,这倒是合情合理。 “但是”药僮一脸为难,“皇后娘娘有过命令,墨毒是特殊毒药,若有不慎中毒者,只有求了皇后娘娘的令牌来才能拿到解药,小的也不敢擅自给您啊” 水濯缨一脸怒色:“这墨毒据说只要一个时辰便能夺人性命,本宫现在已经感觉全身麻木,皇后娘娘正在豫州,一时半会儿哪能赶得回来?你们难道便要任由本宫在这里毒发身亡不成?” 那两名药僮更加为难。容皇后的规定对他们来说,是不可违反的铁律,但沈贵妃毕竟是贵妃之尊,而且还是丞相嫡女,要是真在这里毒发身亡,他们这些做下人的也担当不起这个责任。 一个机灵的药僮道:“贵妃娘娘,您看要不这样,岐黄司里面有镇毒丸,可以暂时压制墨毒不致发作,您先取了这镇毒丸回去,每天服用一颗,等皇后娘娘回到皇宫,再求了令牌过来取解药如何?” ------题外话------ 嗯,妖后凉凉的男人身份就快要暴露了 第38章 本宫倒开始想念了 水濯缨蹙眉。她根本不可能去找容皇后求令牌,手上染的这墨黑颜色,糊弄一下这些卫兵药僮还行,放到容皇后那只千年妖精的面前,肯定一眼就会被识破。 真正的墨毒她没地方去找,就算真让自己中毒,以那位妖后娘娘的恶劣程度,估计也不会那么好说话地给她令牌,恐怕还不如直接去岐黄司偷药来得容易。 水濯缨先把镇毒丸带给水今灏,服下去之后,确实压住了他体内的墨毒,但也不能完全解毒。水今灏肩头上漆黑的颜色还在,那片区域仍然麻木得毫无知觉,不过人已经可以行走活动了。 秋溯门在崇安设有分舵,水今灏先把司南带到那里安顿好,然后干脆就藏进了云鸾宫中,方便行动。 第二天半夜,水濯缨让寒栖去岐黄司后院放了一把火,大部分卫兵和仆役都被吸引去救火,水濯缨和水今灏趁着混乱,偷偷摸进了岐黄司里存放成药的库房。 然而一进库房,水濯缨就知道偷药肯定是没戏了。 库房里整整齐齐摆了一排排架子,架子上分成小格,里面装着足有几百种药丸、药粉、药水之类。这些药物没有一种是标有名称的,全部使用编号标注,估计只有岐黄司内部的人才看得懂,外人一进来,很难分辨出这些到底是什么药。 这大约也是一种防盗机制。要是每种偷一点带走,没有半个时辰绝对搞不定,而他们根本没这么多时间。 水濯缨无奈之下,只好先撤退,等容皇后回宫了再说。 豫州城。 暮色四合,厚重古朴的城墙上,鲜血枯干成一道道棕黑色的斑驳痕迹。城里火光四起,黑烟滚滚升上云端,遮蔽了残阳如血的天空。 城墙外面大战刚过的平原上,尸横遍野,旌旗残破,插在尸体上的断枪枪头,在斜阳下映出一道道鲜红刺眼的光芒。 泰王的起义军声势虽然十分浩大,但外强中干,只嚣张了不到半个月。容皇后凤驾亲临豫州战场,只用了三天时间,千羽精骑就攻破对方最后的驻地豫州城,彻底消灭起义军。 容皇后立在城墙墙头,望着城下一片狼藉的战场。一身玄黑衣袍在风中猎猎飞舞,衣襟上绣满灼灼盛开的赤红色莲花,颜色比后面的漫天红霞和一地鲜血都要炽烈几分。毫无莲花的圣洁,反倒是无比妖异浓艳,犹如地狱大门敞开,红莲业火腾出,能够焚尽世间一切。 烽火夕阳的光晖斜斜映照过来,那张倾国倾城的容颜之上霞光浅渡,在这半明半暗的暮色里,恍然像是踏破虚空从异界而来的妖魔。丹凤眼眼尾的那一抹绯红色,被染得更加瑰丽靡艳,妖娆之中透出一股残酷之意。 “白洛。” 容皇后看了片刻,突然开口唤道。 容皇后身后站着一个白袍银甲的青年将领,头盔下的面容眉清目秀,目光里却带着只有在黄沙百战、兵戈血火中才能浸染出来的坚毅和锐利。正是千羽精骑的大统领,白洛。 “末将在。” “传令下去,千羽精骑和三十万大军不必返回崇安,直接继续南下,前往山南道。这一两日之内,申州恐怕就有大变。” 唐啸威是东越的辅国大将军,手握东越一半兵权,也是东越唯一能够制衡容皇后的一股大势力。现在正驻扎在东越南部边境,山南道申州一带,与容皇后成对峙之势。 这位大将军征战沙场将近三十年,用兵如神,战绩累累。只是性情十分残暴,十几年前带兵覆灭娑夷族的时候,以极残忍的手段虐杀大批不肯屈服的娑夷战士,哀号惨呼声连响数十日不绝,至今东越士兵们想起来还心有余悸。 后来攻打夏泽,也是唐啸威率领的军队,在夏泽进行了更加残酷的扫荡式屠杀。夏泽两百多万人口,有一半以上惨遭杀戮,活埋、烧死、刺死、毒死、斩首那几个月里,夏泽河水尽数被鲜血染成赤色,原野上累累尸骨堆积成山,食腐的乌鸦在天空中成群盘旋不去。曾经的战场开辟成田地,肥沃流油,整年不用施肥。 然而,唐啸威在东越照样盛名赫赫,位极人臣,深得先帝器重,曾得御口亲封“战神”之名。 所谓杀一人是为罪,杀十人是为凶,杀百人是为恶,杀千人是为将,杀万人是为雄,杀千万人是为王,即是如此。 “是。” 白洛毫不犹豫地先应了一句,然后才怔了一怔,不解地问道:“主子,为何会认为唐啸威” “刚刚‘雀网’传来情报,这次泰王起兵造反,唐啸威捐助了五万车的粮草。”容皇后转过身来,“若你是唐啸威,一直有篡位夺权之意,你为什么会去帮助另一股也想要造反的势力?” 白洛立刻恍然大悟:“您的意思是,唐啸威故意帮助泰王,让泰王先吸引我们的注意力,然后他趁着这个时机,在申州也起兵造反?” “不错。唐啸威这几年驻扎在申州,一直在伺机而动,这次是利用泰王,把泰王当成了冲在前头的炮灰。我军刚刚在豫州经过一场大战,人马疲惫,若是现在北上返回崇安,唐啸威在申州起兵,我军又得再次南下迎敌,千里迢迢来回跋涉,再精锐的军队也经不起这么奔波。” “末将明白了。” 白洛满心敬佩。容皇后永远能够先一步看到他们看不到的东西,眼光之锐利,料事之精准,常人甚至连想象都难,更不用说超越。 “申州的战事,你与王、庄两将军三人负责,本宫先返回崇安。唐啸威既然要抓住这次机会,在朝廷上必定也会有所动作,本宫不宜离开太久。” 容皇后微眯起一双艳丽的凤眸,遥遥地望向北方崇安城的方向,目光幽深中透出一股血腥色泽来。 但片刻之后,也不知是想到了什么,渐渐地又带上了戏谑之意。 “还有,几天没逗弄那小东西,本宫倒开始怀念了。” ------题外话------ 谢谢女皇是总攻大人的59朵鲜花,1张评价票,七七林言夕的3朵鲜花,1颗钻石,1张评价票,细雨呢喃的27朵鲜花,2颗钻石,1张评价票,孤月清欢的9朵鲜花,5颗钻石,索索soso的18朵鲜花,心之忧矣的5朵鲜花,丞相的9朵鲜花,1颗钻石,1张评价票,独木成林1979的1朵鲜花,摄政王的8朵鲜花,幻夜cpy的9朵鲜花,1颗钻石,桑幻绮梦的1张评价票,茉枳的1张评价票,今生、这曲忘的1张评价票! 第39章 容皇后归来 后面的几天,容皇后暂时还没有回来,水今灏便先带水濯缨去了崇安城里的秋溯门分舵。 大隐隐于市,秋溯门分舵就藏在崇安城最热闹的一片城区里。背向的一座大酒楼和一座银楼之间,夹着一个幽深狭长的内院,里面可容纳二三十人居住,上百人集会。 秋溯门里都是夏泽国人。有闲散江湖人士,有曾经的夏泽王公贵族,也有最普通的农工商庶民。只不过现在国已不国,这些阶级身份的差别也不再那么分明。 水濯缨在夏泽的时候,因为体弱多病,长年深居安王府中,极少外出,这些人她一个都不认识。为了谨慎起见,水今灏暂时没有说她现在冒充东越丞相之女,在皇宫中当贵妃,只把她引见给了众人。 秋溯门里也有专门刺探、收集和传递情报的部署,崇安分舵位于东越国都,算是一个最重要的情报点。 “哥,我想看看这些情报。” 到分舵不久,水濯缨就向水今灏提出请求。她大部分时间都被困在皇宫中,对于当今局势,了解的信息实在有限,眼下这么好的机会,自然不能不看。 水今灏在秋溯门中担任左护法一职,地位仅次于老门主陆岱宗,权限也很高。对于水濯缨有求必应,给了她自由进出枢密阁的权力,水濯缨便整日埋头在里面。 直到四天之后,容皇后凤驾回到崇安,水濯缨这才赶紧回宫。 按理来说,灭了叛军凯旋而归,摆的阵仗应该十分高调浩大。但容皇后这次回宫,静悄悄地一声都没有出,直到寒栖给水濯缨传了消息,她才知道容皇后已经到凤仪宫了。 一想起上次的那个惊魂之夜,以及这位妖后娘娘的硬件不够道具来凑,水濯缨就觉得头皮发麻全身发毛心里发憷,一百个不想去见容皇后。 但水今灏身上的墨毒还没有着落。自从岐黄司的那一场火之后,周围就加强了守卫,再想偷偷潜进去,更是难上加难。水濯缨别无选择,只能冒着更大的险,去打容皇后令牌的主意。 妃嫔去见皇后,最简单的由头就是请安。宫里其他妃嫔为了做足礼节,每月里都有固定的几个日子必须去凤仪宫请安,包括这次容皇后归来。当然,容皇后一般不屑于面见,妃嫔们基本上就是在宫门外行个礼,就被打发回去了。 但水濯缨却是例外。一到凤仪宫门前,守门的美男侍卫第一句话便是:“贵妃娘娘,请快进去,皇后娘娘正等着您来请安呢。” 水濯缨:“” 真不知道她是该觉得庆幸还是觉得倒霉。 走进奢华无比的凤仪宫中,水濯缨唯一的感觉就是,她像是一条送上门来的肥鱼,里面那只千年狐狸精正张开了嘴,等着她自己游进去。 要不是水今灏是她亲哥,这个人情他真是欠大发了。 容皇后难得正经地在书房里面。这书房的规模之大,在古代已经是数一数二,一排排沉重的书架罗列过去,上面摆满了数量庞大的书本典籍。然而并无一般书房庄严肃穆的气氛,书架长长的阴影笼罩下来,倒有几分阴恻恻鬼森森的感觉。 容皇后正坐在黑檀木书桌后,面前堆了小山般的一大叠卷宗,正在翻阅。大约是刚沐浴过,一头长发尚未干透,没有束冠带簪,只是长长地披散在背后。 那长发漆黑得几近诡异,犹如从无星无月的夜幕之中裁剪了一段下来,在这斗室之中化作有形的实质,流淌而下。 一身宽大玄色衣袍逶迤曳地,衣襟上绣满紫色曼陀罗,枝叶交缠牵绕,花朵妖娆靡艳,仿佛就连这绣上去的图样,都带着一种诡谲的剧毒。 “给皇后娘娘请安。” 水濯缨行了一礼。容皇后放下手里的卷宗,往椅背上一靠,凉凉地扫视着她。 “沈贵妃,你矜持得很啊,身为众妃之首,倒是最后一个来给本宫请安的。” “皇后娘娘恕罪,臣妾身体不适,所以多耽搁了些时候。”她从皇宫外面一路赶回来的,当然来得最慢。 “罢了。起来吧,赐座。” 容皇后并未计较,只是支着下颌,用一种玩味的目光上上下下地打量着水濯缨。就像一只妖魔对着困在自己爪下的猎物,正在考虑着要怎么玩弄它折腾它最有趣。 “谢娘娘。” 水濯缨被看得毛骨悚然,落座时都感觉像是坐在了一片针毡上面。就容皇后的这种眼神,她今天想要四肢健全节操完好地走出这里,恐怕希望渺茫。 但她不能浪费机会。之前她从岐黄司的人那里套问出来,令牌一般是容皇后随身携带的,也就是说现在很可能也带在身上。 一般人在身上放东西的,左右就是那几个地方,怀里、袖兜,当然也会有一些缝在衣服里面的暗袋和夹层。容皇后穿的衣袍十分宽大繁复,能藏东西的地方更多,必须要先知道令牌在什么位置。 旁边的宫女上来倒茶,水濯缨趁着端起茶杯喝茶的时候,开启了透视能力,望向容皇后。 “噗!” 这一看之下,她刚喝进去的一口茶全喷到了地毯上! ------题外话------ 嘿嘿嘿,妖后凉凉要果奔啦 第40章 皇后娘娘是男人! 水濯缨的透视能力一直在增长,现在已经能看穿一寸厚的不透明物体。容皇后身前的书桌和身上的锦袍都不成阻碍,在她眼里等于完全消失,可以清清楚楚地看到容皇后的**。 只是这具身体万万没想到啊! 肩膀开阔,胸肌紧实,腰身修长而劲瘦。八块平和起伏的腹肌,紧致得没有一丝一毫累赘之处,像是巧克力一般泛出柔润诱人的色泽。两道隐约的人鱼线,从腰间往下延伸而去,极为性感魅惑。 那种柔韧而充满了力度的肌肉线条,没有夸张的虬结暴突,而是在长年累月的运动中自然而然地形成,肌理分明,有着犹如顶级工艺品般的优美匀称。 肌肤莹白得惊人,仿佛由内至外绽放着淡淡的光华,比绝大多数女人都要光洁细致,却半点不显羸弱女气。犹如本就晶莹皎洁的夜明珠,浸透了中秋子夜的银白月光,更是耀眼得摄人心魂。 一眼望去,惊艳绝伦。 当然,这所有的优美和惊艳,都是在忽略下半身某个不可描述部位的情况下。然而那个部位着实是无法忽略。 那么大的视觉震撼力,看一眼都感觉眼睛像是被强暴了一百八十遍,怎么忽略! “咳咳!” 水濯缨一口茶水喷出,不小心被呛到了,剧烈地咳嗽起来,咳得上气不接下气,心里一万头草泥马狂奔而过。 天雷滚滚啊! 这到底是什么鬼!一定是她打开透视能力的方式不对! 难怪容皇后的身材偏向男性化,难怪容皇后不来大姨妈,难怪容皇后一言不合就要跟她同榻而眠,还对她上下其手 这位倾国倾城艳绝天下的皇后娘娘,竟然是个不折不扣的男人! 所以说,这位皇后娘娘除了身为史上第一位摄政皇后、史上第一位在后宫养男宠的皇后,史上第一位想要跟妃嫔有一腿的皇后,还创造了史上第一位男人来当皇后的记录? 当真是旷古烁今闻所未闻,前无古人后无来者,一个人就把这片大陆的历史刷新了好几遍! 水濯缨第一次在容皇后面前这么失态,又是喷茶又是咳嗽,一副像是见了鬼的表情。容皇后蹙起眉头,艳丽的凤眸微微眯起,目光紧盯着她。 “怎么了?” “臣妾不慎被茶水呛到,失仪了,娘娘恕罪” 水濯缨竭力压下咳嗽,捂着胸口,再偷偷看了容皇后一眼。 没错,高清无码,她绝对没有出现幻觉。毕竟咳咳,这个尺寸,想看错实在是很难。 她的第一个反应就是本能地伸手去捂眼睛,然后才想起来,赶紧关闭了透视能力。 虽然这副身材确实很性感很有料,但也架不住对方这么无意识地赤果果袒露在她眼前,那画风怎么看怎么辣眼睛。 容皇后的目光更加狐疑了。水濯缨知道对方肯定不会相信自己只是被茶水呛到,但任凭容皇后再聪明,应该也想不到她有透视能力,已经把他从头到脚该看不该看的地方统统看了个精光。 当然,万一被他知道的话 她暗中打了一个寒噤,不敢想象下去。 这位皇后娘娘虽然变态,但跟娘炮二字丝毫不沾边,男扮女装这么多年,肯定不是因为癖好,而是有其他原因的。她还不想惨遭灭口。 水濯缨第二次看向容皇后的时候,就小心翼翼地注意控制透视能力,只看穿了他身上最外面的那层锦衣。 容皇后身上带的东西不多,腰间衣袍底下,确实挂了一块小小的血玉令牌。色如丹砂凝血,雕工精湛绝伦,只是形状十分诡异,像是一对男女紧紧交缠在一起。估计就是那块能代表容皇后的令牌。 的确很有个人特色。 这时候,容皇后已经在那边慢悠悠地开了口。 “都这么多天了,你的癸水应该走了吧?” 水濯缨反射性地一个激灵。虽然现在她知道容皇后有硬件,但他肯定还是不能真刀真枪地上,换成被一个男人用道具酱紫酱紫酿紫酿紫她也没觉得好到哪里去。 “回娘娘,已经走了。”这时候撒谎是没用的,还不如爽快点,只是声音还是控制不住地有点抖。 “过来。” 容皇后似乎就爱看水濯缨这副神态,朝着她伸出一只手,那模样看过去,就像是正在从地狱魔窟里向她发出邀请函。 水濯缨又是眼角一跳,深吸一口气,硬着头皮磨磨蹭蹭地走过去。 还没走到近处,就被容皇后一把拉过去,转了个身子,正背对着他坐在他的腿上,而且还是极度暧昧的两腿分开的姿势。 水濯缨之前不知道容皇后是男人,靠近他的时候感觉全身发毛,现在知道了她全身的寒毛都快要炸成球了。 “本宫给你看几样东西。” 容皇后含着笑意的声音从她后面传来,音色略微低沉,缠绵惑人,靡丽之中又带着一股妖冶的危险之意。温热的气息犹如妖魔的羽翼,轻轻撩拨过她的脖颈和耳后,撩得人一颗心脏都悸动颤抖起来。 他说着从她身后绕过一只手来,拉开了面前书桌的右边一个抽屉。看见抽屉里面的东西时,水濯缨尽管没有喝茶,也是差点喷了一口血出来。 那抽屉里面没装别的,就是一个铺着黑缎的大盒子,上面排满了一件件不可描述的假男性特征。 有大有小,有粗有细,各种弧度各种花纹,光是材料都有十来种。其中最多的是玉石,白玉、碧玉、墨玉、黄玉、翡翠,还有水晶的,琥珀的,白银镶嵌珍珠的,中间挖空可以装进液体的,上面有机关可以调节长短的 每一件都是以千金难求的顶级贵重材料制成,做工精湛无比,要是不看那让人想戳瞎眼睛的外形,绝对算得上是一流的精美工艺品。 “喜欢哪一件?” 容皇后靠近水濯缨的耳畔,含住了她的耳垂,不轻不重地缓缓碾磨啃咬,声音更加邪恶。 “随便挑。你挑哪件本宫用哪件。” 水濯缨:“” 不要拦着她!她一定要去买块豆腐撞死! ------题外话------ 之前好多妹纸说不知道玉势是啥,现在凉凉给你们科普了,应该知道了吧?(~ ̄ ̄)~ 第41章 道高一尺污高一丈 “本宫觉得这个甚好。现在天气尚未炎热,可以在其中灌满温水,不觉冰凉,并且最为润泽。” 容皇后指了指其中一个玉势,真心实意地给水濯缨推荐。 这玉势是以极品羊脂白玉雕刻而成,若论材质和工艺,可称玉器中第一流的绝世珍品。样子栩栩如生,外面饰有精美细致的花纹,里面是中空的,一层玉壁透薄如纸,莹润光洁,想必当初雕琢打磨出来时花费了极大的功夫,非一年半载无法完工。 求当时玉雕师傅的心理阴影面积。 水濯缨感觉整个人都麻木了,用一种死猪不怕开水烫的眼神,干巴巴地看向容皇后。 “这些皇后娘娘都用过了?” 容皇后一笑,笑得万般妖冶靡艳。 “当然没有,所以这不是让你来试么?本宫集了好几年,好不容易才集齐这一套,第一个就给了你用,不该感觉荣幸之至?” 水濯缨:“” 她突然呵呵笑了一声,转过身来。望着容皇后的眉眼含笑生姿,瞳眸中波光盈盈流转,犹如妖精一般魅惑诱人。手臂仿佛游蛇般柔软地缓缓揽上他的脖颈,上半身与他紧紧地贴在一起,抬头靠近他的面容,嘴唇与他的嘴唇近在咫尺,吐气如兰。 “皇后娘娘既然这么有兴致,臣妾自然奉陪。” 一边说着,一只手便从他的肩上游了下来,充满挑逗意味地滑向他的前胸,缓缓地往两边分开他的衣领,露出里面一对清艳俊秀,性感挺拔的锁骨。 来啊!互相伤害啊! 天天调戏她调戏上瘾了,以为她就是个任他揉圆捏扁的面团子不成? 泥人还有三分土性呢,她已经忍耐得够久了。不就是装妖孽么,她前世里什么样的戏没有演过,他想玩就陪他玩! 她就不信这个扮了五年女装的皇后娘娘,能让她当真这么继续玩下去,因为这意味着,他是男人的最大秘密就会暴露在她面前。 容皇后根本没想到水濯缨的画风突变得这么快这么诡异,顿时一怔,眼角那戏谑的笑意一下子就凝住了。 水濯缨的手游到他胸前时,明显感觉到他全身一僵,等到扒开他的衣服时,便被他一把紧紧扣住了手腕。力道之大,攥得她的手腕一阵生疼。 “怎么了?”水濯缨一脸困惑地看着他,那模样要多无辜有多无辜,“娘娘不是要臣妾伺候您吗?” 一边暗暗冷笑。调戏别人的时候活脱脱一个老司机,现在反过来被别人调戏了,马上就翻车了。 容皇后的表情僵硬了片刻,突然勾起嘴角阴森森地一笑,一把将水濯缨推倒在后面的书桌上,桌上的卷宗哗啦啦地掉了一地。 他俯身下来,扣着水濯缨的手腕,压在她的上方俯视着她。那笑容里满是令人毛骨悚然的血腥之意,还有一分咬牙切齿的味道,一股巨大的压迫感铺天盖地而来。 “好啊,没想到沈贵妃一个至今还是处子之身的闺阁千金,伺候起人来倒这么主动热情。” 水濯缨在他的身下,毫无惧色,只是叹了口气:“臣妾想通了,既然皇后娘娘同是女人,臣妾也算不得失贞失节,有什么放不开的?更何况皇后娘娘身为六宫之主,位高权重,臣妾总不能一再违逆于您,倒不如顺了您的意思,也不致日长寂寞。” 容皇后:“” 这不是他设想的剧情! 水濯缨继续疑惑地看着他:“只是,娘娘为何不让臣妾触碰?难道说,娘娘只喜欢伺候别人,不喜欢被人伺候?这倒让臣妾有点过意不去呢。” 容皇后:“” 这让他怎么回答? 流氓在街上调戏清纯小女生,想看的是小女生惊慌失措满面羞红的样子,然而如果这清纯小女生媚眼如丝缠上来开口一句:“哥哥想要包钟还是包夜啊?喜欢角色扮演还是龙戏双凤?”这tm就很尴尬了。 水濯缨表面上坦然自若,其实暗地里也是捏着一把冷汗。 她现在把容皇后逗弄她的兴致扫了个一干二净,万一他一个不爽要捏死她,或者更恶劣地干脆暴露男人身份办了她,然后再杀人灭口,她毫无反抗之力。 但她还是冒了这个险。尽管她并非强硬火爆的性子,但也不代表她什么都能容忍,就比如说被这个死变态用来试那一抽屉的玉势。 容皇后凤眸微微眯起,俯视着水濯缨,眸光幽暗不明,变幻莫测,映得眼尾那抹绯红越发妖艳得犹如带了剧毒一般。 半晌之后,他的嘴角再次缓缓弯起,勾出一道比之前更加美艳得惊心动魄,也邪恶得毛骨悚然的弧度。 水濯缨一看见他这个魑魅魍魉的笑容,顿时心底咯噔一声,升起一种不翔的预感。容皇后已经在她上方悠悠地开了口。 “沈贵妃既然问了,那本宫就给你解释清楚。本宫不喜欢伺候别人,也无需你来伺候,只要你被剥光了绑在床上动弹不得,任凭本宫尽情玩弄恣意蹂躏,让本宫欣赏你挣扎呻吟的样子,这就行了。明白没有?” 水濯缨:“” 流氓在街上调戏清纯小女生,想看小女生惊慌失措满面羞红的样子,清纯小女生媚眼如丝缠上来开口一句:“哥哥想要包钟还是包夜啊?喜欢角色扮演还是龙戏双凤?”然后流氓淫笑一声回答:“哥哥喜欢道具调教,身上还带着手铐鞭子呢,就在这来一场怎么样?” 这tm就更尴尬了! 道高一尺污高一丈啊! 她之前的担心根本就担心错了。恼羞成怒就出手杀人,这么没品的事情皇后娘娘是不会做的,因为人家分分钟会用更变态的重口味反攻回来! 现在她才知道,她一个新手村小战士,妄想跟满级污妖王斗法,是多么不知天高地厚的事情! ------题外话------ 直播直播!凉凉和缨缨斗法进行中,目前凉凉领先一回合,但缨缨已觉醒反抗意识,敬请期待后续战况发展! 第42章 珍爱生命,远离变态 水濯缨一脸绝望加崩溃的表情,大约是取悦了容皇后。他轻笑一声,松开对她的禁锢,直起身来。 “沈贵妃愿意顺从本宫,本宫甚是满意。只是今天本宫事情太多,不得空闲,过两天再去云鸾宫好了。沈贵妃到时候最好扫、榻、相、迎。” 最后那个词说得格外一字一顿,意味深长。 榻就是床铺,扫榻相迎,本来是把床打扫干净,对客人表示欢迎的意思。但很显然,现在这个词应该从字面上来理解,并且表达的绝对不是什么纯洁的内涵。 水濯缨干笑:“臣妾谨记娘娘吩咐。” 她很想准备一张钉床给他! 容皇后重新坐回黑檀木椅上,展开一本卷宗,摆了摆手,示意她可以离开了。 水濯缨暗中长出了一口气。看桌案上堆积如山的卷宗,大约他也确实是忙得没什么时间,所以才暂时饶了她一条小命。 离开凤仪宫走到外面的路上,确认周围四下无人时,水濯缨这才从衣袖中取出一块小小的血玉令牌。 之前她故意对容皇后投怀送抱,还有一个目的,就是为了他身上这块令牌。趁着容皇后被她扒衣服而愣住的那一瞬间,她抓紧时机,把令牌给偷了出来。 就为这块小小的牌子,她节操不知道碎了多少,感觉摘星揽月都没这么困难。 为了避免容皇后发现令牌失踪,水濯缨没再耽搁时间,立刻带着令牌去岐黄司拿了墨毒的解药,给正藏在云鸾宫中的水今灏服下,然后就立刻离开皇宫,也不用等什么合适的机会了。 再见到容皇后一次,她都觉得要短寿十年。 至于沈家会被她连累,这一点肯定是免不了,但她还没有伟大到为了他们牺牲自己。最多到时候保证沈则煜父子没事就行。 云鸾宫中贴身伺候水濯缨的只有钟嬷嬷、白芨和水琼珊三人。她之前出宫好几次,都是以卧病在床为理由,其他下人一整天看不到她也不觉得奇怪。 这一次她先带着水琼珊出宫,钟嬷嬷和白芨继续留在宫里作为掩护,过一天再出来,这样至少要到第三天,云鸾宫里的下人们才会发现她不在宫里。 宫里那些没有标记和特征的散碎金银珠宝,也全都被水濯缨一股脑儿带走了,反正她需要花钱的地方多得是。 当天傍晚,水濯缨从密道里面走出来的时候,对着漫天的夕阳余晖灿烂霞锦,从来没感觉自由的空气这么清新过。 尽管从现在开始,她就是一个必须天天东躲西藏,隐姓埋名,见不得光的夏泽逃犯,但只要看不到皇宫里那个污妖王,她就觉得人生够美好了。 珍爱生命,远离变态。 水今灏先回了秋溯门分舵,水濯缨见时辰还不算晚,便去了芙蓉街找楚漓。 楚漓得了门僮的通报,趿拉着鞋子急急忙忙跑出来接她,高兴得什么似的,一路拉着她往里面走:“女神,你可算出来了,我等得黄花菜都凉了,还以为你被那个变态抖s皇后娘娘给玩坏了” 水濯缨:“” 妹子,你真相了! “我家刚刚重修扩建了,我的院子在这边以后就在这住下吧?” 水濯缨本来是想回秋溯门的:“不了,我有地方住” “那至少先住一晚。”楚漓不由分说,“就跟我睡一个房间好了,女生之夜嘛!放心,不是girlnightstand,我不会对你做什么的,就盖着被子纯聊天!” 水濯缨:“” 楚家虽是商户,但现在家境富裕了,楚宅修建得颇为宽阔气派。只是出乎水濯缨意料之外的是,楚漓的院子位置十分偏僻,条件也说不上好,至少比起楚宅里其他几处雕楼画阁的院子,明显低了一个档次。 楚家的生意几乎全是楚漓发展起来的,按说她在家里的地位应该不低才是,怎么会住得这么差? “别嫌弃。”楚漓看出了水濯缨的疑惑,叹了口气,“我家一窝子极品,这院子还算好的,你没看见我嫡姐住的地方,老鼠住着都憋屈。那边几个好院子,都被二姨娘和我的两个庶兄占了。” 她话音刚落下,两人后面响起一个尖利的女人声音。 “五姑娘,这是谁啊?” 语气里没有一点礼貌。水濯缨回头,走廊一端是个身穿桃红撒花金滚边缎面褙子,满头珠翠的妇人,后面跟着一个丫鬟,看样子是个姨娘。但那身衣服的桃红色分外鲜艳,几乎就跟正红没什么区别。 “我的朋友。”楚漓回答得极为冷淡,“今晚住在我这里。” 那姨娘也不怎么搭理水濯缨,对着楚漓挑起一道画得细细高高的吊梢眉。 “你三哥过几天就要去跟人提亲了,家里现在没几个钱,你先支一笔银子出来。” “没钱。”楚漓冷冰冰地道,“我说过,这个月各个铺子收支勉强相抵,再转钱出来就开不下去了。” 那姨娘立时怒了,声音更加尖利:“什么没钱?你不是很会做生意么?天天在外面没个女儿家样子,这会儿叫你支笔银子你都支不出来!亏楚家把你养到这么大,白养了一个赔钱货!” 楚漓冷笑:“你也有脸说?现在整个楚家都是我在养着,嫌我拿不出银子,有本事你们自己去赚啊!你那个宝贝大儿子,好好一栋酒楼从我手里接过去,结果却亏空得一干二净,这才叫赔钱货!” 那姨娘大怒,却被她堵得说不出话,咬牙切齿丢下一句:“我让老太太过来教训你!”甩着帕子气冲冲地走了。 “看到了吧,这就是二姨娘。”楚漓厌恶地皱了一下嘴角,“走吧,回我的院子里说话。” 水濯缨这才知道楚漓家里的详细情况。 楚漓是庶出,生母早已亡故。但在楚家,嫡出庶出都没多大关系,她的嫡姐比她过得还惨。她嫡母进门快二十年,只有一个女儿,倒是二姨娘连生了两个儿子。 封建社会女子本就卑微,楚家更是极度重男轻女,楚老太太对两个孙子溺爱得恨不得上天,对孙女连看都懒得看一眼。可想而知,二姨娘母凭子贵,嚣张跋扈,嫡母和两个女儿则是被作践到了泥地里。 楚老爷是个软弱无能的妈宝男,什么都以楚老太太为准则,宠妾灭妻,对女儿不闻不问。那两个庶子也被宠坏了,整日里只会吃喝嫖赌,斗鸡走犬。 楚漓穿越过来后,扭转了楚家的家境,她的日子这才好过一点。但老太太仍然对她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一边嫌弃她一个姑娘家抛头露面出去做生意,一边用起她赚的钱来毫不客气。 开始时楚漓赚的钱,全都被老太太和二姨娘搜刮去给了她的两个庶兄挥霍。现在学乖了,百般遮掩隐藏,斗智斗勇,这才偷偷存下了一批自己的财产。 ------题外话------ 注释:girlnightstand,中文译名一夜姬情,听这个名字你们应该就知道是什么片子了(~ ̄ ̄)~ 第43章 本宫必会给你们一个痛快 水濯缨上次遇到楚漓,两人初识,没聊这么多,这时她才知道楚漓的运气也没好到哪里去。幸福的穿越总是相似的,不幸的穿越却各有各的不幸。 “我也很头疼。”楚漓说,“东越律例不允许未嫁女子独立门户,而没有户籍又没法做正当生意,否则我早就跟这一家子闹掰了。现在我就想着尽快赚够钱,然后跟他们一刀两断,找个风景好的地方自己建个大庄园,包养一群小帅哥,逍遥自在过舒心日子。” 水濯缨听得笑了起来:“这倒是好想法。” 楚漓叹气:“不然在这万恶的古代,穿越女哪还有出路啊。里都是骗人的,哪来什么温润公子邪魅王爷,封建社会但凡是个人类,全特么都是直男癌。所以我情愿一辈子不嫁,男人可以有,生理需求还是要解决的,毕竟这儿没有某宝卖震动棒了至于丈夫,就拉倒吧。” 水濯缨差点脱口而出,没有震动棒还有玉势啊,然后赶紧及时咽了回去。 完了,她这是被容皇后那一抽屉的艺术精品给刺激出毛病来了,碎掉的三观一时半会儿拼不回去。 “女神,你现在逃出宫了,以后有什么打算?”楚漓问水濯缨。 水濯缨也叹气:“我么能活下去就不错了。” 楚漓的家人虽然闹心,毕竟不是性命攸关的问题。而她现在身上背了一堆要命的罪名,夏泽逃犯、欺君瞒上、冒充贵妃、私自出逃、还偷了容皇后的令牌万一被容皇后抓回去的话,不知道会不会被他拿玉势打死。 停!为毛又是玉势! 都怪那个死变态,现在她脑子里全是一排排玉势在耀武扬威地晃来晃去,赶都赶不走! 楚漓一遇到能谈得来的同乡,兴致勃勃,两人果然盖着被子纯聊天聊了大半夜。 水濯缨身体不好,精力也没她那么旺盛,到后半夜就撑不住了,然后两人在床上横七竖八地睡成一堆。当然她是规规矩矩竖着的,楚漓横着一会儿睡成“大”字,一会儿睡成“才”字,一个人就占了四分之三的床,一条腿还老往她身上挂。 三月二十,消息传到崇安,容皇后所料极准,泰王兵败被灭的当天,唐啸威果然在申州起兵,五十万大军挥师北上,在数天之内就攻占了山南道和山北道两道。 但容皇后的军队此时已经南下至山北道,将唐啸威堵在了山北道境内,无法再继续北上。两军实力旗鼓相当,交战数次之后,便各自后撤,暂时对峙相持。 唐啸威昭告天下,以“诛妖后,灭奸邪,清君侧,靖国危”为号,公然与容皇后成敌对之势。 崇安城中的官员朝臣早就无法容忍容皇后的牝鸡司晨,权势滔天。唐啸威此时振臂一呼,群臣响应,大批人意图逃离崇安,投往唐啸威氅下。 容皇后早有准备,以雷霆手段截杀数十人,囚禁上百人,剩下众臣惧于其狠辣血腥,不敢再出逃,但与容皇后的矛盾也彻底尖锐激烈化。有些忠心耿耿,刚正不阿的老臣子,干脆便告病不来上朝。 东越的局势,自此分裂成南北两半。 崇安城这几天戒备森严,街上到处都是官兵,逢人便查。水濯缨干脆便在楚漓家里躲了几天,等到情况稍好一点了,才趁着凌晨时分返回秋溯门分舵。 东越内乱,对于秋溯门来说是一个绝好的机会,因此这两天分舵里人来人往,聚议不断。 水濯缨回到那处内院中,大厅里一群秋溯门的首领人物刚刚议事结束,水今灏正从里面走出来。 “缨儿,你准备一下,我让人先护送你回夏泽。总舵那边传来消息,夏泽准备开始复国行动了,现在各地分布的人员势力都会往夏泽移动,我们两天之后也会启程回去。” 夏泽灭亡后,成了东越行政区划的六道之一,夏泽道。夏泽道的州府,就是以前夏泽的都城,徽阳。秋溯门总舵所在的衡州也在夏泽境内。 水濯缨微微一惊:“现在就开始?” 现在占领夏泽道的是容皇后的军队。从她了解到的信息来看,秋溯门虽然有一定的势力,也暗中培养出了一支复**,但实力比起容皇后在夏泽的驻军来说仍然颇有不如,还没到能够攻占徽阳,重立为国的地步。 “我知道我们实力不够。”水今灏叹了口气,“但现在东越分裂内战,容皇后和唐啸威互相对峙,无暇他顾,这已经是我们最好的机会。再不动作的话,等到他们分出了胜负,东越恢复一统,到时候我们要复国就更难了。” “只是” 水濯缨蹙眉。她明白秋溯门的考虑,他们这是在冒险一搏,即使成功的希望渺茫,总还是有那么一线机会。 但这样的话,无论最后能不能复国,夏泽人都会面临极其惨烈的牺牲。 “郡主不用担心,秋溯门既然做出了这个决定,就说明里面的大部分人,都有为了复国而死的觉悟。” 大厅里又走出一个十**岁的少年,白布长衫,眉目儒雅,一身文质彬彬的书卷气。正是水今灏上次从天牢中救出来的司南。 “夏泽当初亡国,百万人惨遭屠杀,尸骨至今在荒野中堆积如山,孤魂厉鬼夜夜悲哭;被俘虏的夏泽人沦落为奴,受尽欺辱折磨,连畜生尚且不如。也许少数心性极为坚忍之人,能够一直忍辱负重下去。但我们这些普通人么” 司南说到这里,似是自嘲般微微一笑,温文尔雅的眉目间,锐气凛然乍现,犹如利剑光寒出鞘。 “我们不过是些匹夫而已。宁为战场英魂,不为仇人奴隶。” 他一语既出,周围众人都同声欢呼。 “司南公子说得好!” “宁为战场英魂,不为仇人奴隶!” “啪,啪,啪。” 几下不急不缓的击掌声从后面传来,随即便是一个靡艳的声音悠悠响起,音色略为低沉,似是三千红尘尽在其中,带着能令人心魂摇荡的惑人风情。 “果然说得好。” 众人一惊之下,回身望去,顿时全都脸色骤变。 一道艳丽得摄人心魂的身影,在一座楼阁屋顶的飞檐上高高而立。金红与玄黑交错的长襟广袖飘拂开来,犹如东方提前升起一片光辉绚烂的瑰丽朝霞,又犹如美艳而强大的妖魔携着烈烈火炎,从云端飘然降临。 而内院周围的重重屋顶上,排满了一圈圈弯弓搭箭蓄势待发的弓箭手,密密麻麻,足有数百人。此外还有无数隐在暗处的身影,大约是“蛇信”里的杀手,一眼便能看出俱是一等一的精锐,一股森冷的血腥气息和杀戮之意扑面而来。 容皇后俯视着下面的众人,凤眸之中带着笑意,眼尾那抹绯红色艳如血染。 “各位不必惊慌,本宫向来欣赏有血性有骨气的男子,必会给你们一个痛快。” 第44章 娘娘多了些不该有的东西 水今灏眸光一沉,下意识地要动手,但又停住了。 他以前跟“蛇信”的杀手交过手,纵然是他这样在夏泽已经算是数一数二的武功,对上“蛇信”也感觉十分吃力,更何况对方还有这么多弓箭手。现在分舵里面除了他以外,没有几个高手在场,跟对方比起来毫无胜算。 容皇后似笑非笑的目光转到水濯缨身上,水濯缨反射性地全身一颤,只感觉好不容易拼凑起来的三观摇摇欲坠,又有要哗啦啦碎一地的趋势。 容皇后说的那句会给他们一个痛快,里面肯定不包括她。 但她稳下神来,不过是笑了一笑。 “娘娘是故意让我偷走了令牌,然后放任我出宫,在我后面跟踪我?” “基本上正确。” 容皇后从飞檐上轻盈地落下地来,衣襟飘飞,广袖浮动,却没有一丝一毫的仙气,只让人感觉妖息森森,诡艳逼人。 “本宫带在身上的令牌要是那么容易被人偷走,早就不知道死了多少回了。不过你那个暗卫很称职,派人跟踪并不容易,必须有点特殊的方法。” 他那块血玉令牌用特殊药材浸泡过,带有一种常人闻不到的气味,但某些嗅觉最灵敏的蛇类却能够察觉到。“雀网”作为情报部门,里面有各种追踪手段,能够训练蛇类对特定的气味进行长距离追踪。安全可靠,既不会跟丢,也不容易被人发现。 秋溯门的存在他早就知道,只是隐藏得太好,一直没有被他搜查到。水濯缨偷他令牌的时候就被他发现了,但他不动声色地让她偷了去,结果果然牵出了大鱼。 “去吧。”容皇后轻描淡写道,“那个穿蓝衣的小姑娘不要动,其余的一个不留,记着下手利落点,别让人家受苦,最好能留个全尸。” 隐在暗处的“蛇信”杀手们缓缓地包围上来,秋溯门的众人在庭院中间聚在一起,一个个背上都冒出了冷汗。 容皇后朝着水濯缨慢悠悠地走过来,上下打量着她,似乎正对着一条刚钓上来的鲜嫩活鱼,正在考虑应该红烧还是清蒸。 “至于你,十多年来第一个敢偷本宫东西的人,本宫还真舍不得杀。凤仪宫里面还有很多本宫的收藏品,要不把你带回去慢慢玩?” 收藏品水濯缨自从见过那一抽屉的玉势之后,就秒懂了容皇后所谓的收藏品是什么概念。满清十大酷刑里面的刑具顿时一一浮现在她脑海中,一个比一个凶残恐怖,只不过性质全都变了,颜色不是代表着血腥的红色,而变成了淫荡而邪恶的黄色。 她要是真被带回了凤仪宫,简直不敢想象最后会是个什么下场。 水今灏毫不犹豫地抢过来,一把拔出腰间长剑,挡在了水濯缨和容皇后之间。 容皇后轻飘飘扫他一眼:“本宫难得发一次慈悲,别做蠢事。” 水今灏横剑冷笑:“我要是让你把缨儿带走,也不配你的这次慈悲。” “缨儿?”容皇后凤眸微微眯起,似乎这个称呼让他听着很不顺耳,“你是她的什么人?” 水今灏嗤了一声:“关你什么事?” 容皇后眸中光芒一冷,一股危险的气息从他周围森然扩散开去,宽大华丽的衣襟袍袖被真气鼓荡而起,无风自动,地面上细小的砂石都开始簌簌发颤。 凌厉如刃的杀气逼面而来,水今灏仍然持剑而立,剑尖沉稳如凝固,渊渟岳峙,没有一丝一毫的晃动。这是第一流高手的素养,但只有细看才能看得出来,他持剑的右手骨节已经开始微微发白。 他知道容皇后手下的杀手个个武功了得,没想到本人的实力竟然也如此深不可测,完全不在他之下。 这时,一只纤细雪白,几乎没有什么血色,看过去格外单薄柔弱的手伸过来,按下了水今灏持剑的那只手。 “皇后娘娘。”水濯缨平静自若地望着容皇后,“我们借一步说话。” 容皇后挑眉:“本宫为何要借你这一步?” “因为有些话,娘娘肯定不希望被别人听到。” 水濯缨微微一笑,目光意味深长地落到了他的胸前,以及下面的某个不可描述部位上。 “就比如说娘娘少了某些应该有的东西,而多了某些不该有的东西。” 她这话一出,其他人都没明白什么意思,容皇后开始时也是一怔,但随即瞬间变了脸色,周身森寒杀气犹如滚滚风暴一般,滔天而起! “铮——” 一声金属与柔软之物相击的声音,在庭院中层层回荡开来。水濯缨眼前一花,只见一道金红与玄黑交错的艳丽身影瞬间直逼到她面前,眼角余光中寒芒一闪,水今灏的长剑斜削过来,容皇后看也不看,广袖飒然拂去,一片浓墨重彩裹挟上寒光清辉,长剑剧烈一震,竟然被这一拂袖硬生生挡了开去。 劲风扑面而来,水濯缨紧接着便感觉到一只修长的手扣上了她的喉咙,倏然收紧。一阵天旋地转,耳畔风声掠过,等到她再看清周围时,才发现她已经被容皇后带到了阁楼的屋脊上。 眼前那张妖冶靡艳得犹如魔界三千繁花的面容上,此刻带着恶魔一般残酷而血腥的冷然笑意,黑森森的戾气犹如有实质一般翻涌缭绕,令人仿佛置身于魔息滚滚的修罗地狱之中,肌肤上都感觉像是正被灼烧一般疼痛。 响起的声音低沉缓慢,充满了让人心惊胆颤的危险之意,以及黑云压城城欲摧一般的恐怖压迫感。 “说,你怎么知道的?” ------题外话------ 嗯,凉凉知道缨缨发现他的秘密了,但是这个反应咳咳比较凶残 谢谢searchfairy的1张票,10朵花,蓝色象限仪1张票,独木成林19792张票,1朵花,薄荷冰1张票,桑幻绮梦1张票,如画山水1张票,云迷越岫1张票,果子狸安静听雨1张票,孤月清欢1张票,9朵花,月希瑶1颗钻石,七七林言夕1颗钻石,懒洋洋趴着的猫5颗钻石,一袭红衣染尽尘12朵花,洛弦paris5朵花,你的妆很美2朵花,137**89411朵花,女皇是总攻大人9朵花,风度潇潇兮君不知1朵花,幻夜绝夙6朵花,血夜火凤9朵花,陌上殇歌9朵花,锦默年华9朵花,心之忧矣1朵花,做最闪亮的自己1朵花,淡墨、幽瑟玉琼情殇1朵花,xwwlt文恬9朵花, 第45章 你是娑夷人 水濯缨喘不上气来。掐在她咽喉间的那只手,正在缓慢而毫不留情地一点点收紧,仿佛下一秒她不给出答案,这只手就要捏断她的脖颈。 “缨儿!” 水今灏也跃到了阁楼屋顶上,心急如焚,却不敢轻举妄动,毕竟此时容皇后只要稍一用力,就足以取走水濯缨的性命。 水濯缨抬起一只手,示意水今灏先不要过来。 “奉劝娘娘一句”她并不挣扎,仍然直视着容皇后,艰难万分地开口,被掐紧的喉咙已经无法发出声音,出口的只是嘶哑的气流。 “我既然知道你的秘密,就不可能毫无准备,你现在杀了我,这个秘密马上就会暴露” 容皇后眸中危险的寒光一再流转变幻,越发幽暗莫测,然而半晌之后,终于还是松开了扣在她喉咙上的手。 “咳咳” 水濯缨总算能够呼吸,喘息着剧烈咳嗽起来,捂着被掐得生疼的喉咙,缓了半天,这才继续开口。 “现在可否借一步说话了?” 容皇后凤眸眯得更紧,盯了水濯缨片刻,对庭院中的“蛇信”杀手和弓箭手们留下一句“守着他们”,便带着她从屋顶上纵身掠起,落到了隔壁一家酒楼的三楼雅间中。 酒楼和内院紧贴在一起,因为容皇后带来的大批人手包围着内院,现在整栋酒楼里面已经一个人都没有了。 容皇后把水濯缨放到地上,倒是没有再制着她,毕竟以她的实力根本逃不出他的手心,然而语气里仍然满是危险之意。 “本宫给你说话的机会,你最好别浪费,否则,你的下半辈子就只能在凤仪宫里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地度过,能说出口的只有呻吟求饶了。” 水濯缨整了整身上被弄皱的衣裙,从容不迫地望着容皇后,没有一点惧色。 “劝娘娘不要这么做为好。两天之前,我把你的秘密封好交给了一个人,让这人躲在一个地方,只要这人接连三天没有收到我传过去的消息,便会把你的秘密向天下公开。” 容皇后冷笑:“你有什么证据?空口白牙说我是男人,天下人便相信我是男人?” 水濯缨摇头:“娘娘男扮女装这么多年,从未暴露过,我既然有这个本事发现你是男人,自然有能拿得出去的证据。” 容皇后一顿,凤眸中眸色一凝,转为幽深沉暗。 纵然以他的心思之敏锐,也想不出水濯缨到底是如何发现了他的男人身份,她的能力比他想象的要大得多,手中也许当真握有他想不到的证据。 然而片刻之后,他又是冷冷一笑。 “纵然你向天下公开了本宫是男人,那又如何?凭这个便以为能威胁本宫了么?牝鸡司晨、垂帘听政、豢养男宠冒天下之大不韪的事情,本宫做得难道还少了?也不差这一件。” 水濯缨笑了笑:“娘娘这话错是不错,但你若是能够公开你的男人身份,也没有必要一直隐瞒这么久了。如今东越分裂,朝廷上大批文臣武将本就不支持娘娘,局势混乱,人心浮动,要是这时候再爆出一个惊天消息,在东越皇后之位上坐了三年的竟然是个男人,那些臣民们更会觉得是奇耻大辱。虽然我不敢说能给娘娘带来致命的打击,但绝对有害无益。” 容皇后听完她这段话,眼尾倒是带上了一缕笑意,只是衬着那抹艳丽得犹如染着剧毒一般的绯红颜色,显得残酷而血腥。 “分析得不错,能有这般心思,本宫不得不赞赏你一句。只是有一个最大的问题,你为何会认为,本宫会放任你用这个秘密来威胁本宫?” 他伸手捏住水濯缨的下颌,像是把玩一件心爱的精美瓷器一般,指腹缓缓地抚摸过她的脸颊,动作极为轻柔,却带着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残忍味道。 “本宫现在固然杀不得你,但能够彻底摧毁一个人意志的方法,只怕天底下没有人比本宫知道得更多。别说替本宫保守住区区一个秘密,便是把你驯服成千依百顺的奴隶,日日躺在本宫身下婉转承欢,也不是什么难事。你若不信的话,要不要试试?” 水濯缨一动不动地任由他抚摸,只是从容一笑。 “我自然相信你有这种手段。只是你和我,和秋溯门,和夏泽遗民之间,并不一定要变成这种你死我活的敌对局面。” 她朝内院中秋溯门众人的方向望了一眼。 “为何不换个角度考虑一下,与夏泽结盟?” “结盟?” 容皇后似是对于水濯缨说出这话颇为意外,捏着她下颌的手一顿,停止了动作。 水濯缨笑笑,继续说下去。 “恕我直言,如今你的境况,其实并不乐观。唐啸威占据山南山北两道,手握五十万大军,在军事实力上并不弱于你;名正言顺,自居大义,振臂一呼而天下应之,在人心所向上更远胜于你。而你身为皇后当权摄政,在世人眼中终归是倒行逆施,祸国乱世。古来得民心者得天下,虽然这话并不绝对,但这一场对决,你其实也并无胜算,是不是?” 容皇后紧紧盯着她,没有回答,算是默认了。眼尾那一缕笑意不再那么残酷如血,倒是多了几分兴味和赞赏。 “说下去。” “秋溯门如今已有了一定的势力,当然远不及你,但仍然可以为你增加一大助力。东越先帝和唐啸威是夏泽的灭国仇人,而你与夏泽并无半分仇怨,既然如今我们拥有共同的敌人,为何还要互相残杀?为何不能联手为盟?” “很有道理。”容皇后凤眸中的笑意更深了,“只是,唐啸威与本宫势力相当,无论哪一方想要消灭对方,都绝非易事。现在东越虽然分裂,但还是僵持不下的局面,并未开战。你怎么知道本宫和对方不能就此共存下去?” 水濯缨眉眼微弯。 “这个可能性十分有限,我想说的最重要的一个理由,就是这一点。纵然唐啸威有心要跟你和平共处,你也不会容忍,十有**会和对方不死不休。” 她直视着容皇后深不见底的瞳眸。 “这一点我虽然不敢绝对肯定,但也有**分的把握——唐啸威跟你之间同样有着灭国之仇,你是娑夷人。” ------题外话------ 谢谢searchfairy的1张评价票,yyh一世长安的1张评价票,xwwlt文恬的2颗钻石,2朵鲜花,心之忧矣的1颗钻石,细雨呢喃的1颗钻石,得瑟豆包的10朵鲜花,细雨呢喃的9朵鲜花,幻夜绝夙的2朵鲜花,独木成林1979的1朵鲜花,wei蓝月的9朵鲜花! 第46章 你的真名叫什么? 她这话一出,容皇后再次微变了脸色,只是这一阵惊讶转瞬即逝,不像之前那么杀气腾腾,反倒是兴味之色更浓了。 “哦?你为何会断定本宫是娑夷人?” 水濯缨微微一笑:“自然是知道了你的男人身份之后,猜出来的,你既然是男人,就不可能去宠幸凤仪宫中的那些男宠,除非睡过一个灭口一个,才能保守得住你的秘密,但凤仪宫中很少有男宠被杀。那你宁愿背着**秽乱的名声,养了那么多男宠当摆设,是为了什么?” “之前我就觉得奇怪。一般王公贵族,都喜欢在衣服上熏香或者内室里焚香,你这么喜好奢华享受,但无论是你身上还是你所在的任何地方,连一点香气都闻不到,就连凤仪宫中栽种的花木,都是几乎无香的类型。这说明,你不喜欢甚至是厌恶任何香味。而娑夷人最大的特点就是身上带有异香,你既然讨厌香气,又为什么要收容这么多的娑夷少男少女在宫里?” “尽管你身上并没有异香,但我猜测你就是娑夷人,用某种方法除掉了那种异香,也正因为此,你不喜欢任何香气。之所以收留那些娑夷少年,是为了保护族人,其他的男宠不过是掩护而已。我猜得可对?” 容皇后望了水濯缨半晌,突然扬声笑了起来。笑声里难得没有那种妖冶邪恶的味道,而是前所未有的纵情和恣意,甚至可以被称为真正的愉悦。 “本宫提醒你一句,一个小姑娘聪明成这样,未必是什么好事。” 跟着他多年的下属都没有发现端倪,而她认识他还不到一个月,不但知道了他是男人,就连他的娑夷人身份都被她猜出来了。 这一颗七窍玲珑心,这般绝顶灵慧、洞若观火,让他感觉 一半想狠狠弄死她,一半又想留着慢慢玩。 “看来我猜对了。”水濯缨笑意盈盈,“无论是好事还是坏事,至少现在是有用的,不是么?” “不错。”容皇后凤眸微垂,俯视着她,“关于你说的结盟之事,本宫会考虑。回去告诉秋溯门的统领者们,十天之内赶到崇安,本宫跟他们面谈结盟的事宜。” 他说到这里,像是想起了什么,眉头略带不悦地微微一蹙。 “那个使长剑的男子,到底是你什么人?” “是我哥哥。” “亲哥哥?” “亲哥哥。” “行了,你下去吧。” 水濯缨:“” 这又是玩的哪一出? 刚刚走到雅间的门口,再次被容皇后叫住。 “你哥哥叫你缨儿你真正的名字叫什么?” 水濯缨犹豫了一下,她的身份也已经暴露在他面前,没必要再隐瞒自己的真名了。 “水濯缨。” “沧浪之水清兮,可以濯吾缨?”容皇后轻笑了一声,“这倒是个很有野心的名字。” 水濯缨笑道:“我从小身体不好,我母妃给我照着男孩子的名字起的。” “你是夏泽的皇族?” “是,我父亲是安王,我以前的封号是曦和郡主。” 水濯缨好奇心莫名一起,脱口问道:“你应该也不姓容吧?你的真名叫什么?” 她不过是随口一问,本来没指望容皇后会回答她。但出乎她意料之外的是,他并没有说她放肆或者僭越,只不过凤眸微微一眯,停顿半晌之后,终于声音略为低沉地开了口。 “绮里晔。” 这个被深深埋藏的名字,他已经有十多年不曾在人面前提起过,此时从他口中说出来,生涩而怪异,陌生得就像是另外一个人。 但他告诉了她。 “绮里?这个复姓很少见啊。”水濯缨知道历史上有过这个姓氏,但还是第一次见到。 “娑夷是南疆的小部落,偏僻闭塞,很多族人的姓氏在东越都是没有的。” 绮里晔语气很淡,尽管接了她的话,但似乎并不想多谈关于娑夷人的话题。 水濯缨何等眼力,一眼便看出了他的心思,这会儿难得他处于正常状态,没有启动那种魔性的节操粉碎模式,她还是能不招惹他就不招惹他。 立刻道:“我下去了,结盟的事情我会告诉秋溯门,之后再跟你联系。” 绮里晔倒是也没有拦着她,等到水濯缨出去了,这才缓缓转过身去,望向窗外。 这家酒楼楼层很高,三楼就足以俯瞰大半个崇安。下面一片车水马龙熙熙攘攘,楼阁屋脊层叠错落,是东越古都一贯的繁华景象。再往后则是连绵无尽的莽莽群山,山脉的剪影渐渐融入空渺苍穹,延伸到目力所不可及的天地尽头。 “娑夷人么” 他轻声开口自语,语气是前所未有的遥远和苍冷,似有无数尘封的记忆在眼前缓缓浮起,像是漫天余烬劫灰一般,茫茫笼罩天地。 水濯缨从酒楼的后门走回内院,水今灏立刻迎了上来,抓着她的肩头上上下下把她检查了一遍。 “缨儿,你没事吧?” “没事” 水濯缨虽是这么说着,却觉得双腿一软,全身犹如脱力一般,软绵绵地差点倒下去。水今灏赶紧扶住她。 她的身体本来就弱,和绮里晔这种极度危险的人物打交道又实在是太耗费精神。表面上从容自若,其实一场交锋下来,背上全是冷汗。 ------题外话------ 之前有人问到群的事情,新文还没有正式群,打算入v了之后再建。旧文的v群到时候会解散,里面的福利也会取消,以后订阅了旧文想看福利的,只能来私敲我或者验证群管理了。 这本新文的福利,大部分会作为追文福利,发上去只保留一个月,一个月之后永久取消。也就是说如果你想看福利,就不能养文,如果有只看完结文的习惯,先订阅了也行,福利可以下载下来留着以后再看。请经常关注评论区公告,发福利的时候会通知。 看过上篇文福利的妹纸们,应该都知道我的开车技术肿么样(~ ̄ ̄)~一篇椅子py写一万字也是没sei了凉凉的凶残程度比公子多了一百个玉势,所以,尽情期待吧 第47章 本宫的最后一个条件,是她 水濯缨刚才对绮里晔说的那些,其实并不全是真的。她是用透视异能看到了他的男人身份,根本就拿不出什么证据来。 她这么说,不过是让绮里晔多少有所忌惮,能够有耐心继续听她接下来的话。否则以他的狠辣,很有可能会直接捏断自己的喉咙,或者甚至更糟。 但这种威胁不能太过,如果惹了他的不悦,照样是一个下场。 跟这样的男人打交道,就像是在云雾中的锐利刀锋之上行走,两边都是无底深渊。真真假假虚虚实实,察言观色揣测人心,一点都懈怠不得。稍有不慎偏颇,便是万劫不复。 水濯缨休息了一下,才把自己对于夏泽结盟的事情告诉秋溯门的众人。 众人听完之后,着实是呆住了好一阵。毕竟之前整个秋溯门都是抱着背水一战的必死决心,谁也没想过可以和容皇后结盟,更没想到提出来之后,容皇后会答应考虑。 正如水濯缨所说,夏泽和容皇后之间并没有仇怨,只是处于敌对关系而已,现在双方利益一致,结盟并不是不可能。 如果真的能够化敌为友,结盟成功的话,对夏泽来说无疑是最好的情况。 众人顿时都对水濯缨刮目相看。之前对她虽然也恭敬客气,但那是看在她哥哥水今灏是秋溯门左护法的份上,现在才知道,她本人竟然这么不简单。 秋溯门崇安分舵立刻飞鹰传书衡州总舵,老门主陆岱宗和夏泽太子水宣瀚接到消息之后,带上秋溯门的其他几位统领人物,快马加鞭地赶来,五天之后就到达了崇安。 老门主陆岱宗是个干瘪瘦小,头发花白的老者,颤巍巍的一副行将就木的模样,一身简朴的灰色布衣,光看外表一点也不像是一个复国大门派的堂堂掌门。只有一双深深镶嵌在皱纹中的眼睛,露出坚毅而明亮的清光,犹如宝剑锋芒暗藏。 夏泽太子水宣瀚,水濯缨以前自然是见过的。水宣瀚比水今灏大上一岁,是典型的“别人家孩子”,文武双全,睿智儒雅,容貌俊美端正,性情温润稳重,琴棋书画样样精通,恶习劣迹一件没有,整个人完美得挑不出一点毛病来。 夏泽皇室没有东越那么激烈残酷的夺嫡之争,水宣瀚资质优异,再加上身为嫡长子,当初顺理成章就坐上了太子之位。后来夏泽惨遭灭国,水宣瀚的心腹忠臣们拼死护着水宣瀚逃脱出来,才留下了夏泽皇室的这一缕嫡系血脉。 水濯缨自小体弱多病,难得出门,也就是重大场合跟水宣瀚有照面而已。三年多未见,水宣瀚似乎被磨炼得又成熟稳重了几分,身着一袭宝蓝底鸦青色万字穿梅团花锦袍走进内院中,谦谦如玉,气度蕴藉,连衣角和发丝都丝毫不乱。 “太子哥哥。”水濯缨上前见过水宣瀚。 “缨儿妹妹。”水宣瀚面带微笑地打招呼。他一向性情内敛,无论是喜是怒,无论在任何人面前,几乎都是这种温文有礼的微笑。 结盟会谈的地点就在分舵内院里面,水濯缨派人传消息进宫,绮里晔不久之后就到了。 相比秋溯门这边一大群人全神戒备,如履薄冰,绮里晔只带了青翼一人前来,显得十分悠然从容。 一身玄色织锦大袖宽袍,腰间挂着繁复的璎珞流苏,衣上绣满火红怒放的鸢尾花。金银丝线重重勾勒交织,其间点缀无数石榴石和蔷薇辉石,辉煌而又诡谲的流光熠熠闪烁其上,妖艳生姿,华丽无比。 他的容貌属于那种明明不施任何粉黛,却似世间三千靡艳风流尽在其上,天生丽质荡人心魂的类型。眉不画而墨,唇不点而红,丹凤眼眼尾的那一抹绯红色妖冶浓艳,犹如聚集了魔域之中曼珠沙华无边花海的颜色。眼波潋滟流转之间,似妖诱人似魔惑人,将人间无数灵魂勾向万劫不复之地。 秋溯门里的大多数人,都是第一次见到这位传说中祸国乱世但又艳绝天下的皇后娘娘。绮里晔那张艳光慑人的绝色面容一出现在内院之中,众人都是心神一荡,呼吸一滞,下意识地齐齐低下头去,竟然有种不敢直视的感觉。 “皇后娘娘,这边请。” 陆岱宗毕竟活了大半辈子,见过的世面最多,此时算是最能保持镇定的一个,将绮里晔等人引到了大厅中落座。 双方都有结盟意愿,谈的主要是合作条件。事关重大,这一谈便谈了一整个下午。 基本条件是,秋溯门帮助绮里晔覆灭唐啸威及其势力,在需要的时候,秋溯门内的人力物力必须听从绮里晔的调遣。而绮里晔答应秋溯门,在唐啸威败落之后,将原本属于夏泽的国土归还给夏泽人,同时释放东越境内所有的夏泽奴隶,回归故土。 然后便是详细的条例规则。诸如在什么情况下秋溯门应该提供何等程度的帮助,唐啸威势力如何才算败落的衡量准则,释放夏泽奴隶的时间期限等等。 水濯缨作为结盟的提起人,也参加了这次谈判,但她还不够资格在这种场合说话,只是在边上旁听而已。 她前世里见过不少谈判,绮里晔绝对是最可怕的个中高手。他只有区区一人,而秋溯门那边的首脑人物足有十来个,水宣瀚和陆岱宗都不是简单角色,但在这只千年狐妖面前,段数还是差了一大截。 他的洞察力高得不可思议,眼光透彻锐利,每一次开口,字字句句直切要害,仿佛任何漏洞和粉饰在他面前都无所遁形。并且极其擅长操控人心,在谈判中始终居于主导地位,将有利的方面尽可能地引向他的一边。 那种优雅而高高在上的气度,仿佛一切尽在掌中,无形间便能给人一种强大的压迫感。似乎只要他开口提出什么,就能让人不由自主地俯首服从,连生出反抗之意都是罪恶。 一场谈判下来,优势劣势显而易见。最后定下的条款,大部分是偏向于绮里晔的,水宣瀚等人也没有办法,一来秋溯门本来就处于弱势地位,二来在谈判上,他们当真不是绮里晔的对手。 “本宫还有最后一个条件。” 两份写好的结盟文书摆到桌上时,绮里晔让青翼收起文书,悠悠补充了一句,眼尾又带上了那种妖冶恶意的弧度。 水宣瀚已经被这场谈判弄得疲惫不堪,还没来得及松口气,一听见这话,顿时再次头疼了起来。 “皇后娘娘还有什么要求?” “本宫要她。” 绮里晔的目光落到一边的水濯缨身上,像是望着一只怎么挣扎都逃不出自己手掌心的小猎物,充满了戏谑的玩味之意。 “你们的曦和郡主,在结盟期间必须继续作为贵妃,留在崇安皇宫中。” ------题外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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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就是险些被脱了裤子验身,被扒得只剩下肚兜全身摸了个遍,差点被拿来试玉势而已。 当然,这些她是绝对不能在水今灏面前提一个字的,否则他非疯不可。 水今灏这时也冷静了几分,充满敌意针锋相对地盯着绮里晔,半天之后,这才勉强松了目光,冷冷道:“要是被我知道缨儿受了任何欺辱,我不惜一切后果,也一定会让你付出代价。” 绮里晔挑眉而笑:“那就要看你的本事了。” 说着拂袖站起身来,往外走去。 走到门口的时候,又停下来朝水濯缨侧过身,凉凉道:“沈贵妃,还不跟上?” “皇后娘娘尽可先行一步。”水今灏拉着水濯缨,毫不客气地替她顶回去,“我们既然答应了条件,就一定会做到,急什么?” 绮里晔眼角余光扫了他一眼,倒是没有动怒,只是凤眸微眯,眼尾那一抹绯红色更加浓重,妖艳血腥得令人心惊胆寒。 水今灏旁边的几个人在这一眼之下,头皮一凉全身一颤,齐刷刷倒退了一步。但水今灏视而不见,也没管绮里晔反应如何,径直就把水濯缨拉到对面厢房里去了。 剩下一院子秋溯门的人,蜜汁尴尬地大眼瞪小眼互相看了片刻,才把绮里晔送出内院去。 虽说确实应该表现出一点强硬的态度,以表示他们夏泽人并非软弱可欺,但眼前这位可是残忍狠辣得令天下人闻之色变的祸国妖后,这么放肆真的好么? 水今灏带水濯缨进了屋,找出了一大堆东西塞给她。 “缨儿,这是袖箭,装在手臂上,如果容皇后要对你做什么的话,一按就能射出弩箭;这根扁发簪拔掉外壳,里面就是一把寒铁匕首,你记得随时插在头发上;这一盒是各种毒药包括解药,有内用和外用,我给你写一下名字免得弄混” 水濯缨哭笑不得。如果这是在现代的话,水今灏给她的这一大堆肯定会是防狼鞋、防狼裤、防狼报警器、防狼喷雾剂、防狼电击器全身上下一寸不落地武装到牙齿。 “哥,容皇后是女人。” “女人又怎么样?”水今灏剑眉一蹙,“我听说她的凤仪宫里美貌宫女也不少总之丧心病狂到那种程度,是男是女都没什么分别。有些咳,不正经的东西,我没法跟你一个小姑娘说,总之你自己千万小心。” 水濯缨:“” 不用说了,她早就领教过了。水今灏完全真相,绮里晔是男是女的唯一区别,就在于做不可描述事情的时候,要用的是自身硬件还是外带道具。 虽然她不认为这些暗器毒药,对那只千年狐妖会有什么用处,但还是收下了:“放心,我会保护好自己的。” 自从前世里家破人亡之后,她已经十几年没有过这种温暖的感觉。 有这么一个亲人,她终究还是幸运的。 因为水濯缨是偷偷逃出来的,现在她只是从密道不声不响地回了皇宫,这条密道的存在也早在追踪她的时候,就被绮里晔发现了。 云鸾宫里的宫人们都知道贵妃娘娘失踪了好几天,但绮里晔显然是下过封口令,皇宫中的人深谙生存之道,水濯缨回来,宫人们该干什么干什么,连一点诧异都没有表现出来。 白芨、钟嬷嬷和寒栖三人自然是跟着水濯缨回去的,此外就是水琼珊。 水琼珊本来可以回夏泽衡州的秋溯门总舵,完全没必要进宫。但秋溯门毕竟是一个江湖门派,财力有限,绝大部分都放在了复国上面,总舵的环境自然远远没有皇宫那么奢华舒适。水琼珊虽然身份是宫女,在宫里基本上不做什么活计,可以说过得养尊处优。 所以她再次求着水濯缨把她带进了宫,水濯缨也没在意,毕竟这只是小事,没多大影响。 ------题外话------ 凉凉:缨儿,你太天真了,硬件和道具我两个都会用 第49章 沈绣薇闹上门 这一次回宫虽然让人感觉很苦逼,但水濯缨至少感觉安全一些了。绮里晔允许她继续使用那条密道随时出宫,并且在云鸾宫加派了暗卫,只是这样一来,她的行动基本都在他的掌控之下,比以前还要没自由。 这时距离水濯缨进宫已经有一个月,东越皇宫中有一项礼仪,刚进宫的妃嫔在满月时可以回家省亲一次,类似于民间的新媳妇回门。也就是说,水濯缨这个冒牌的沈家三小姐,要回一趟丞相府。 虽然只是个名存实亡的贵妃,但丞相府还是做足了迎接省亲的礼数,浩浩荡荡地把水濯缨接进府中。 沈忱恭年纪大了,恰好这两日身体不适,沈则煜这段时间来“大有进益,知书识礼”,便让老父亲迎了人行了礼之后就回去休息,自己揽下了接待贵妃的事情。 水濯缨在正房旁边一处花厅中落座,沈则煜屏退了周围的所有下人,确认安全之后才压低声音开口。 “你在宫里过得如何?没事吧?” 水濯缨笑道:“有事的话,就不会这么安然无恙地回来了。” 沈则煜那双漂亮的眉毛一蹙:“可惜这次省亲跟着回来的宫人和护卫太多,我本来打算在路上安排一批刺客截了车队,最后还是没敢动手。果然还是只有等到六月出宫的时候” “不用了。”水濯缨摇头,“我不需要诈死逃出宫了。” 沈则煜愕然:“为什么?” 水濯缨叹口气:“因为我假冒沈绣薇的事情已经被容皇后发现了。但他现在正值用人之际,不会因为这个去治沈家的罪。” 如今局势特殊,要治罪的话,大半个朝廷中的官员都对绮里晔持敌对态度,他总不可能全部杀光。而且绮里晔对沈忱恭毕竟还有几分爱才之心。 沈则煜还是不明白:“既然容皇后已经发现了你的身份,也没有治你的罪,那你为什么还要留下来?” 水濯缨:“因为容皇后逼着我留在宫中继续当贵妃。” 沈则煜:“为什么?” 水濯缨:“我怎么知道?你觉得史上第一位摄政夺权并且在后宫养了一群男宠的皇后娘娘,心思是我能猜出来的?” 沈忱恭站在反对绮里晔的阵营,她不能告诉沈则煜关于绮里晔和夏泽之间的结盟,就只能这么回答了,不然难道要她实话实说,绮里晔作为皇后想要跟妃子有一腿? 沈则煜:“该不会,她看上你了?” 水濯缨:“” 为什么他就能猜得出来? 得,她真是小看了古代的男人。哦不,眼前这位还只是个骚年而已。 “总之,我暂时是不能逃出宫了。”水濯缨一谈这事就觉得心累,“没关系,反正你不用担心沈府会因为这个受牵连。” “我担心的不是沈府,而是你。”沈则煜脱口而出,“你知不知道容皇后有多我都不知道用什么词来描述。她对你感兴趣,一般就意味着你活不长了!” 水濯缨:“”相信我,关于皇后娘娘的不可描述,我领教的比你想象的多得多。 苦笑了一下:“我知道,但没办法,走一步算一步吧。” 沈则煜的样子比她还要担忧焦虑,还要说话,沈府的老管家急匆匆从花厅外面走了进来。 低声道:“大少爷,沈府大门口出事了。” “什么事?” “是”老管家说到这里,望了一眼水濯缨,把声音压得更低了,“是以前的那位三小姐,从庄子里面逃了出来,现在正在大门口大吵大闹,把她被冒充的事情全都捅出来了,引来了一大群百姓在外面围观呢。” 沈绣薇被送到庄子上之后不久,伤势养得好一些了,就开始天天哭喊不休,摔砸吵闹。沈忱恭对这个女儿失望之极,开始时还去解释劝说过几次,后面索性就撒手不管了。 “庄子上的人怎么办事的?”沈则煜皱起了眉头,“连个女子都看不住?” “说是三小姐放了一把火,把大半个院子都给烧了,趁乱逃了出来您要不要去门口看看?这会儿闹得越来越厉害了。” 果然,从沈府大门口的方向隐隐传来大叫大嚷的声音。隔着这个距离都能听得到,可见沈绣薇的嗓门之大。 “不去。”沈则煜厌恶地说,“一个胡说八道乱泼污水,妄图败坏丞相府名声的疯女人,用得着本少爷出去解决处理?多带上几个侍卫,直接把沈绣薇拖走送回庄子上去,然后跟百姓们解释清楚,这不过是个异想天开的疯子,就行了。” 老管家一下子明白了:“是,老奴这就去。” 丞相府门口,街道上水泄不通地围了一大圈百姓,正在指指点点。门边的一头石狮子上,一个女子正死死抱着石狮不放,几个丫鬟婆子都拉不动她。 那女子正是沈绣薇,披散着一头乱糟糟的头发,一张脸上全是狰狞丑陋的疤痕,又哭又喊,歇斯底里,看过去的确有几分像是疯子。 “真的!我才是丞相府的三小姐!我才是应该当贵妃的人!现在里面这个小贱人是冒充的!她只是个卑贱的夏泽奴隶而已,顶着我的身份进了宫!” 几个侍卫从丞相府里出来,不由分说地将沈绣薇从石狮上扯开,堵住嘴巴,绑住了手脚。 老管家正站在大门口,对围观的众人解释:“大家不要相信这个疯女人,丞相府根本没有这种事情” 沈绣薇动弹不得,也说不出话,只能呜呜叫着,被侍卫们毫不客气地一路拖出了人群。周围的百姓们议论纷纷,大多数是嘲笑沈绣薇的,想富贵想疯了,这么荒谬可笑的故事都编得出来。 与丞相府相邻的一条街上,一辆华盖翠帷马车正远远地停在街道边,织锦泥金的车帘略微掀起了一条缝隙,似乎里面的人正在看着丞相府门前一片嘈杂的人群。 片刻之后,一个清冷动听的女子声音从车帘之后传了出来。 “凌霜。” 马车旁边的一个丫鬟应道:“小姐,奴婢在。” “想办法去把那个被拖走的女子弄来,本小姐有事要问她。” “是,小姐。” 里面的女子没有再出声,车帘放了下来,马车缓缓地往街道的远处驶去。 ------题外话------ 谢谢尉尉尉语的6张评价票,1颗钻石,舞琳琅的1张评价票,3颗钻石,7朵鲜花,七七林言夕的1张评价票,月铃兰的1张评价票,细雨呢喃的1颗钻石,27朵鲜花,wei蓝月的3颗钻石,9朵鲜花,摎jiu的1颗钻石,5朵鲜花,an潴的99朵鲜花,陌上殇歌的18朵鲜花,幻夜绝夙的10朵鲜花,风度潇潇兮君不知的1朵鲜花,血夜火凤的9朵鲜花,女皇是总攻大人的9朵鲜花,我是小明同学的1朵鲜花,得瑟逗包的38朵鲜花,索索soso的9朵鲜花,宁墨暮夕的9朵鲜花! 第50章 为什么她要回宫! 省亲时间本来有三天,但绮里晔毫无理由地下了命令,让水濯缨下午就得返回皇宫。 沈则煜在丞相府门口送水濯缨离开,望着她身着月青色蹙金疏绣绡纱宫装,登上七宝镶嵌翠盖流苏的马车,在一群宫人和侍卫的拥簇之下渐渐远去,消失在长街的尽头。 他本来想着,等到把她接出宫了之后,可以先把她藏起来,过个一两年之后,再慢慢给她安排一个新的身份,让她能够再次光明正大地走到沈府之中。 但她被容皇后盯上了。落入那只千年狐妖掌中的人,至今还没有能够安然无恙挣脱出来的,他也远远无法抗衡。 他其实多多少少猜得出来,容皇后留她在宫中,恐怕跟她的夏泽人身份有关系。如今东越局势复杂,暗流涌动,她很可能已经被卷入了其中。只是对他有所保留,没有告诉他而已。 毕竟,他是东越人,她是夏泽人,他们终究是站在敌对的立场上。纵然没有容皇后,横亘在他们之间的东西,还太多太多。 这一刻,望着远处长街落落,人海茫茫,他仿佛有一种错觉,她此行一去,再也不会回来。 至少,再也不会回到他身边。 水濯缨回到宫中,迎接她的就是一桌子令人毫无胃口的粑粑状黑暗料理,以及旁边一位更加令人毫无胃口的绝色美人。 美人斜斜倚在一张黄花梨木鸾纹透雕贵妃榻上,手里拿了卷书,玄色缂金丝提花纹锦的华丽宽大衣裾,从贵妃榻上长长地铺散开来,逶迤至地面。头上未带凤冠,只简单挽了根血玉簪子,色泽通透鲜艳,烈烈直欲燃烧,和眼尾那一抹艳丽的绯红色相互映衬,妖娆万千。 “沈贵妃回来得有点晚啊。”绮里晔懒洋洋放下书卷,“赶紧用晚膳,不然都要凉了。” 水濯缨逃出宫之前,已经连吃了十来天这些玩意儿,以至于在楚漓家里吃什么都觉得是绝世美味。 望着那一桌子黑暗料理,暗中深吸了一口气,恭敬微笑:“皇后娘娘要不要一起用膳?” “不,本宫已经用过晚膳了。” “那皇后娘娘来云鸾宫有何贵干?” “欣赏你吃这些东西的痛苦样子。” 水濯缨:“” 她再次暗中深吸了一口气,尽量以最愉悦最享受的表情,把桌子上那些黑暗料理一一解决掉。 绮里晔带着更加愉悦更加享受的笑意,在一旁看着她吃完,这才开口对后面伺立的宫女说:“让白翼进来。” 一身白衣一尘不染的白翼走进侧厅,向两人行礼。绮里晔指了指水濯缨:“给她看看。” “贵妃娘娘,请您的脉。” 水濯缨莫名其妙地伸出手,让白翼搭脉,白翼又看了她的舌象,问道:“娘娘这几日来睡得可好?可还有易惊易醒、手足冰冷、全身虚汗、心悸多梦等症状?” 水濯缨一怔。这些问题她以前都有,是典型的气血两亏症状,但从皇宫逃出去那几天,她睡得比以前香甜多了,胃口也好了不少。那会儿她没想太多,只以为是她离开了皇宫心情愉快,而且不用吃那些黑暗料理,自然吃得好睡得好。 白翼的医术在整个东越数一数二,有这样的大夫看病,她自然不会错过这么好的机会,便实话实说了。 “看来之前给娘娘开的药方效果甚好。”白翼说,“只是娘娘先天不足,亏损严重,难以在短时间内恢复,需要长期坚持调养。” 说完就直直地盯着水濯缨的一边鬓角,那样子像是有话很想说但是又不能说,浑身别扭难受的感觉。 水濯缨被白翼看得全身发毛,望向绮里晔,绮里晔懒懒道:“你步摇上的流苏乱了,你最好整理一下,不然他会盯着你看一个晚上。” 水濯缨:“” 理好流苏,问绮里晔:“娘娘,臣妾之前吃的那些,都是药膳?” 绮里晔挑眉:“不然呢?里面随便一根百年老参都要上千两银子,本宫对你如此慷慨,你难道不该感恩戴德?” 水濯缨:“臣妾听说,娘娘以前制作的剥皮剔骨刑具,是以红酸枝木为框架,北海金丝为悬索,珍珠碧玺为镶嵌,总共价值一万两银子都不止。” 绮里晔:“” 停顿了一下,似笑非笑地伸手捏住水濯缨的下颌:“沈贵妃真是伶牙俐齿。不错,但本宫就算要把你送上这刑具,你也照样得感恩戴德。” “凭什么?” “就凭本宫只是把你送上了这刑具,而没有对你用更多更残酷的刑罚。” 绮里晔故意加大了手上的力度,水濯缨被他捏得微微一蹙眉,他带笑俯视着她,眼尾那道邪肆恶意的弧度挑得更深,然后才松开了手,站起身来。 “白翼,再给她开一个月的药膳,做法不变。加上一味沼生藤。” 沼生藤是一种温补药材,但只要不是别无选择,极少有人会去吃这个,因为它大约就像是十斤黄连加上十斤臭鸡蛋混合后精炼浓缩出来的味道。 白翼应道:“是。” 绮里晔交代完,随后就起驾离开了云鸾宫。 水濯缨:“” 为什么她要答应回到皇宫里来? 半夜,崇安城的一条僻静小巷中。 一辆马车在小巷边的角落里停下,蒙着眼睛,堵着嘴巴,绑着手脚的沈绣薇被人从马车上扶下来,惊恐地挣扎哭叫着:“呜呜呜” 刚刚她被丞相府的人送回庄子上,半路有人拦截下了马车,然后她就被送到这里来了。 “沈三小姐放心,我并无恶意。” 一个悦耳的女子声音响起,有人给沈绣薇揭去蒙眼的黑布,取出嘴里塞的东西。 沈绣薇睁开泪眼,眼前是一位容貌绝美的少女,身着紫玉兰色纱缎宫装,朱唇皓齿,杏眼桃腮,一身雍容端庄的贵气。后面跟着两个提着灯的丫鬟,以及数名护卫。 “你是”沈绣薇半天才认出来这美貌女子是谁,“孟天香?” 孟天香是镇国公的嫡女,人如其名,国色天香,而且才智卓绝,琴棋书画诗词歌赋样样精通,有崇安第一美人兼第一才女之名。 这几年来,镇国公府的门槛都不知道被求亲者踏破了多少。只是孟家对这个女儿视若掌上明珠,寄予厚望,而且孟天香性子矜骄自傲,认为这些男子无一配得上她,以致于十七岁了还待字闺中。 结果上次选妃,孟天香被作为四妃之一的淑妃给选进了宫中,成为一个摆设一样的可笑妃嫔。孟家上下为此都悔青了肠子。 ------题外话------ 作者菌:凉凉,你这么欺负你媳妇儿,就不担心以后缨缨不让你上床? 凉凉:不担心啊,不上床可以在书桌、浴池、车厢、马背、草地、树上等等各种地方啪嘛。 作者菌: 第51章 女中诸葛 “沈三小姐,我之前在丞相府门口听见了你的话。”孟天香一脸同情地望着沈绣薇,“纵然沈家不肯认你,但我知道你才是真正的沈三小姐。你说有一个夏泽奴隶冒充你进皇宫当了贵妃,能不能把事情详细告诉我?说不定我可以帮你。” 沈绣薇一脸不敢置信地望着孟天香。她以前跟孟天香确实认识,但只是泛泛之交,孟天香竟然特意把她救出来,并且还表示要帮她? 换做以前的她,肯定会觉得不对劲。但她现在众叛亲离,而且已经在庄子里被关了一个月,都快被绝望和恨意逼疯了。只要任何人对她表达哪怕一点点善意,就足以让她感激涕零,根本不会去考虑那么多。 “对,现在宫里的那个小贱人,其实只是一个丞相府里的夏泽贱奴而已” 沈绣薇一边说一边咬牙切齿,像是倒豆子一样,把所有事情不分巨细地哗啦啦全倒了出来。 她就是无法容忍那个小贱人坐在本应该属于她的位置上,沈家会因此被治罪也是活该,既然她那些冷酷无情的所谓亲人们不肯认她,那就所有人一起下地狱好了! 孟天香从头听到尾,一边听一边凝神沉吟。等到沈绣薇全部说完了,这才回过神来,脸上那种同情关切的神情一下子就消失了,像是甩开一件没用的垃圾一样,随意挥了挥手。 “把她处理掉。回府。” 周围两个护卫再次上来,沈绣薇大惊:“你们要干什么?孟小姐,你说你会帮我的!放开我!” 但孟天香根本不理会她,已经带着两名丫鬟走远了,只留下一道优美的背影,雍容而高贵。 那两个护卫再次堵上沈绣薇的嘴,把她拖进了马车,一边还在商量着怎么处理。 “这小娘皮脸毁成这样,老子看着都没胃口,白瞎了这一身的细皮嫩肉。” “这鬼样子我也下不去口,但直接杀了又可惜,卖到下等窑子里面应该还能值几个钱。” “好主意,省得我们还要费那处理尸体的麻烦劲儿,反正在窑子里也活不了几天。” “得先把她舌头割了,免得说出不该说的来” 马车在小巷中辚辚驶远,里面的挣扎声和呜呜声渐渐弱了下去。 孟天香回到镇国公府中,立刻去见了自己的父亲,镇国公孟棠。 孟棠手上握着不小的实权,在如今东越的两方争斗中,表面上已经投靠了绮里晔,但其实是唐啸威一边的人。唐啸威的军队人马都在南方申州,只有镇国公留在崇安,这时候便是最重要的一枚棋子,南北呼应,可以起到大作用。 孟家的几个儿子都不成器,唯有孟天香聪慧过人,对于时政的敏感度丝毫不输于男子,甚至比孟棠更出色,可称得上一代女中诸葛。因此孟棠从来不把孟天香当做无才女子来教养看待,而是视她为智囊,十分重视她的想法。 “香儿,有什么事?” 孟棠本来已经睡下了,被女儿叫起来,依然十分和蔼,一点没有生气的样子。 孟天香问道:“我记得父亲之前查探出来,沈贵妃前些日子失踪过几天,是不是?” “是,虽然宫里没有传开消息,但那几天沈贵妃的确不在宫中。怎么了?” 孟天香将沈绣薇说的事情重复了一遍,然后缓缓沉吟道:“沈贵妃是冒充的,而且还是个夏泽人,她在皇宫中失踪了好几天,容皇后不可能不知道这件事,但没有对此做出任何反应,而是听而任之,这说明了什么?” 孟棠脑子转了片刻才反应过来:“说明这个冒充的沈贵妃和容皇后是一边的?” “恐怕不止如此。”孟天香继续说,“夏泽已经建立复国组织秋溯门,据点遍布东越,崇安城里面也有分舵。前几天有眼线来报,容皇后带着‘蛇信’杀手以及一批弓箭手出动,去了足有一个时辰,但回来时并不像是战斗过的样子。这一天就是沈贵妃不在宫中的那段时间,之后再过了一天,沈贵妃就回到宫中了。” 孟棠只听得云里雾里,头都绕晕了:“所以呢?” 孟天香叹口气:“把这些线索连起来看,我怀疑秋溯门很有可能已经与容皇后达成某种协议,甚至是联手了。” 孟棠呆了半天,着实是想不出根据这些线索怎么就能推断出这个结论,但返过来一看,有了这个结论,前面的一切都说得通。 不由得暗叹,自己是一日比一日不如这个女儿了。 “这件事情必须赶紧告诉唐将军。”孟棠说,“另外,从西域回来的商队已经到达东越境内了,让人快马加鞭,应该能在你省亲结束回宫之前,把我们要的东西送到崇安。” 他慈爱地拍了拍孟天香:“唐将军已经答应,只要容皇后一灭,他成为掌管东越政权的摄政王,就会抹去你这个妃嫔身份,迎娶你为正妻。到时候我的女儿便是摄政王妃了。” 孟天香敷衍地笑了笑,没有说话。 她一直觉得,以她举世无双的才貌,必须是世间最优秀的男子才能配得上她。唐啸威其他方面还马马虎虎,就是已经年逾不惑,跟她父亲的年纪都差不多了,未免不够完美。 只是她实在挑不出更好的,只能将就一下。现在这个可笑的妃嫔身份,已经让她再也无法容忍下去了。 只有天下最尊贵女子的位置,才注定是她要坐上去的。 凤仪宫,烟波榭。 窗外的湖面上水波粼粼,光影倒映,变幻摇曳,檐下一排白玉翡翠风铃在晨风中琳琅叩响。 绮里晔前面的小几上,又是堆了一大堆的奏折,他靠在美人榻上,手执朱笔,正在批阅。 这位皇后娘娘与众不同的习惯很多,凤仪宫中正儿八经的房间足有十几个,他偏偏就喜欢在这处赏景休闲的临水小榭中处理公事,然后在书房里面收藏一抽屉的玉势——当然这并不是说烟波榭就是藏玉势的好地方。 水濯缨坐在旁边正在给小皇帝讲安徒生童话。 ------题外话------ 谢谢舞琳琅的2张评价票,2颗钻石,15鲜花,七七林言夕的1颗钻石,孤月清欢的5颗钻石,孤朱砂的1颗钻石,心之忧矣的1朵鲜花! 第52章 童年全被毁了 大约是水濯缨的态度跟后宫宫女太监以及其他妃嫔都不一样,小皇帝本来是除了绮里晔以外谁都不亲近的,但倒是很喜欢水濯缨。 这会儿正乖巧地窝在水濯缨身边,大眼睛眨巴眨巴,听故事听得十分认真。只要忽略他跟水濯缨一样的十三岁年纪以及比水濯缨更高的个子,这副场面还是很萌很可爱的。 绮里晔就在对面一边继续批奏折,一边饶有兴致地也一起听着,一心二用,批阅速度竟然还是快得惊人。每本奏折都只是扫视一眼,不过三五秒钟,简直让人怀疑他到底认真看了没有。 等水濯缨讲完第三个故事海的女儿,一位美少年走过来给绮里晔泡茶,绮里晔轻飘飘一抬手,手中那本薄薄的奏折从他的侧后方一划而过。 哐啷,半截匕首的刃尖落在地上,断口处光滑平整,像是被什么神兵利器一剑削成。 绮里晔身后那个美少年不敢置信地呆立在原地,手里还拿着刚刚抽出来的一把特制匕首,刀刃已经被那本奏折切断了一半。 “有刺客!” 烟波榭外面的侍卫一拥而入。那少年武功倒还不弱,就用手中的那半截匕首和侍卫们厮杀起来,竟然连伤了三个人。随即便朝水濯缨这边冲了过来,似乎是打算从她身后的窗子跳进湖里逃跑。 “滚开!” 少年随手一挥,断匕划向水濯缨的喉咙,水濯缨往后一仰身子,闪着寒光的匕首几乎是贴着她的鼻尖划过去,咔嚓一声,将她前额上垂挂的一枚蓝宝石吊坠切了下来。 少年一击未中,也顾不上再理会她,但还是没来得及跳上窗子。绮里晔的衣袖飒然拂过小几,真气到处,几上茶杯里的茶水呈一条直线陡然蹿起,在半空中转了一个弯,直追向那少年,哗啦打在他的后背穴道上。 少年全身一僵,从窗台上摔下,这才被侍卫们抓住捆绑起来。 水濯缨尽管不是第一次领略到真正的古代武功,仍然大开眼界。 绮里晔手中的那本奏折是缎面纸质,又薄又软,竟然能够像宝剑一般切断精钢匕首,这境界简直比拈花飞叶皆可伤人还要高。大袖一拂,便能凭空操纵无形的水流,甚至点人穴道,则是对于强大内力炉火纯青的控制。 绮里晔朝水濯缨望了一眼,目光在她安然无恙的脸上扫视一遍,这才道:“反应倒是不慢,你练过武?” “只练过一点。” 水濯缨摘下头发上那条被切断的宝石链子,觉得有必要赶紧提高一下自己的武力值,否则以她目前的身份和位置,危险系数太高。 青翼这时候从外面赶了进来。绮里晔拿起那本丝毫无损的奏折,一边继续批阅,一边淡淡道:“这个少年是哪一队花鸟使带进来的?” 花鸟使就是绮里晔手下的一队使者,表面上为凤仪宫采**间的美少年美男子,实际则是在寻找流落在外的娑夷人。 “回主子,是第六队。” “全杀了。” “是。属下护卫不力,也有罪责,之后会自己去领罚。” “去吧。” 青翼告退,周围伺候的宫人们该干什么干什么,像是根本没发生过这场刺杀一样。就连小皇帝都淡定得不行,看也不看那刺客少年,催促水濯缨:“沈姐姐,钰儿还要听故事!” 绮里晔仿佛是看出了水濯缨的疑惑,懒洋洋道:“没什么奇怪的,天底下想要本宫死的人多得是,明着斗不过,就只能暗地里派刺客。像这种刺杀,隔个三五天的就有一次,早已经是家常便饭了。” 水濯缨默然。 绮里晔从未说过他以前的事情,但想也知道,他在娑夷被灭之后,予然一人白手起家,而且还是以女子身份夺权摄政,能够站到今天的位置,这其中不知有多少艰难险阻、血雨腥风。 绮里晔吩咐了旁边的侍卫几句,侍卫们很快就搬来足有三四十把大刀,刀把朝下刀刃朝上,在烟波榭外面的花园中竖着插成长长的一排。 水濯缨忍不住好奇道:“娘娘,您这是” “本宫请你看支舞。”绮里晔一手支着下颌,“你不是说那个鲛人小公主换了一双人腿之后,每走一步都像是踩在刀尖上,还能跟皇子跳舞么?” 看向那个被五花大绑的少年:“你身手既然这么好,也在刀尖上跳支舞给本宫看看。本宫给你二十个数的时间,你能赤脚从这刀列的一头走到另一头,本宫就放你走。” 水濯缨:“” 现学现用啊! 为什么这位皇后娘娘听个小美人鱼的童话,都能听出这么鬼畜的酷刑来? 那少年被松了绑扒了鞋子,望着那一排寒光凛冽的刀刃,全身发毛。 这根本不可能走得过去,但他现在没有选择,只能硬着头皮,提气跃到了第一把长刀的刀尖上。将全身真气聚集于足下,护住脚底,小心翼翼地往前走去。 少年的内功不弱,开始时还真能在刀尖上行走。那些长刀插得很稀疏,左一把右一把的,从上面走过去真的就像是在手舞足蹈地跳舞。 但走过十来把刀之后,他的真气就渐渐撑不住了,满身大汗,摇摇欲坠。踩到第十二把刀上时,一个落脚不稳,锋利的刀尖一下子扎进了脚底。 少年惨叫一声,条件反射地想把脚拔出来,但他现在双脚都在刀尖上,根本没有着力点,这一收脚,另一只脚掌顿时被嗤啦一声彻底刺穿。 刀刃穿透脚掌之后继续往上刺去,从他的腹部一直往上,劈开一道长长的口子,肠子喷涌而出。最后刀尖从下巴刺入,贯穿整个头颅,从天灵盖上冒了出来。 那少年就这样整个人维持着一个怪异的姿势,被插在长刀上,下面一地的鲜血和内脏。 水榭周围一片鸦雀无声,众人一动都不敢动,连呼吸的动静都听不到。 水濯缨:“” 感觉她的童年全被毁了。 绮里晔兴味索然地挥挥手,立刻有人上来清理那一片惨状,点燃了一种不知道什么药草,空气中浓浓的血腥味顷刻间便消散得一干二净。 “看来难度很大啊。”绮里晔看向水濯缨,“真有人能为了爱情在刀尖上行走甚至是跳舞么?” 水濯缨笑了笑:“娘娘,那只是一个故事而已。” 童话之所以被称为童话,就是因为它所描绘的内容,往往是现实中见不到的。 但她没有想到的是,在不久后的将来,真的有一个人愿意为了她,在千百刀尖上做这一场惊鸿之舞。 足尖踏寒光,步步生血莲。 第53章 豌豆疮瘟疫 镇国公府。 已近酉时,妃嫔们回家省亲的三天时间快要到了,马上就要返回宫中。 孟棠在侧厅中焦急地转来转去,孟天香却是镇定自若坐在一边,有条不紊地泡茶品茶,姿态雍容华贵。 这时,侧厅外面急匆匆跑进来一个小厮:“到了!老爷,东西送到了!” 孟棠连忙出了侧厅,过了好一会儿才回来。手上小心翼翼地捧着一个乌木盒子,好像那盒子里面装着一只正在沉睡的恐怖怪物,生怕把它惊醒了一样。 “幸好赶上了,香儿,快过来看。” 盒子里面垫了无数层柔软的丝绵,中间躺着一个样子十分普通的白色小瓷瓶,瓶口并不是常见的木塞,而是封着严严实实的白蜡。 “这就是豌豆疮的源头?”孟天香把小瓷瓶拿起来细细端详着,“怎么用?”‘ (豌豆疮就是天花,在古代也被称作“痘疮”“疱疮”等。) “这里面装是豌豆疮病人身上剥下来的痘痂,有很强的毒性,能够传播豌豆疮” 孟棠话还没说完,孟天香恶心地一甩手,把小瓷瓶扔回了盒子里面。孟棠吓了一大跳,连忙上去检查小瓷瓶,见完好无损,这才松了口气。 “香儿,小心点,这可不是能随便扔的东西。要是在这里碎了,我们可能全都得染上这瘟疫,死得其惨无比。豌豆疮极其容易传播,商队的人说他们从伽兰国回来的时候,那里已经有好几万人死于豌豆疮,整个国家都快要空了。” 孟天香一脸厌恶地看着那小瓷瓶:“那治疗豌豆疮的药呢?不然的话,我把它带进宫去传播开来,第一个被染上的就会是我。” “没有治疗的药,但是可以用水苗法接种人痘,种过之后就不会染上豌豆疮。” 孟棠取出盒子里的另外三个黑色瓷瓶。 “这是经过选炼的种苗,你带一瓶进宫,把里面的细末和净水调匀,用新棉摊薄片,将所调种苗裹在里面,捏成枣核状塞入鼻内,六个时辰之后取出。七天之后如果有发热见痘,就是种痘成功。” 孟天香很不情愿地接过瓷瓶:“非得用这种恶心人的豌豆疮么?” 孟棠叹了口气:“这种瘟疫是从西域来的,东越以前从来没出现过,只有这样才能让岐黄司束手无策。你也不是不知道,有多少人去刺杀过容皇后,没一个能成功。这豌豆疮就算不能要容皇后的命,‘雀网’、‘蛇信’、岐黄司、问毒司这些部门都在皇宫里,只要瘟疫在皇宫里一传播开来,死者十之**,就能大大削减容皇后手下的势力。而且我们手上还有种苗,等到瘟疫继续扩散,崇安百姓伤亡惨重时,再由我们出面防治瘟疫,到时候百姓感恩戴德,众人拥戴,何愁大事不成?” 孟天香自然懂得这些道理,只得收起了瓷瓶,准备回宫。 “爹放心,我自有分寸,等着消息便是。” 半夜,云鸾宫,后院里。 两个人影在后院中激烈地空手相斗,一人是个黑衣男子,另一人是个不过十二三岁的少女,穿了一身轻便的紧身短打衣衫。 “停一停”打到一半,水濯缨喘息着朝后退了一步,满身都是虚汗,“我头晕” 寒栖立刻收了手,不怎么熟练地给她递上一条帕子擦汗,水濯缨捂着胸口,喘了半天的气才缓过劲来。 不是她练武不勤,这具身体的素质实在是弱得让她想吐血。就这么练习性地两人过过招,她都坚持不到半个小时,感觉整个人像是要散架一般。 寒栖也并不是一个理想的陪练,因为他不会说话,只靠手势要表达的意思太有限,更不可能教她什么。 “沈贵妃,大晚上不睡觉在外练武,不是一个妃嫔该做的事情。” 一个音色靡艳,妖冶魅惑的声音,从后面悠悠传来。水濯缨回过头,一道艳丽的身影正慵懒地坐在院子旁边一株大桂树的树枝上。枝繁叶茂的浓密树冠亭亭如华盖,投下一地斑斓树影,却丝毫遮不住那一片浓墨重彩张扬艳烈的颜色。 不用看清面容,只凭这一身全皇宫,不,全天下独一无二的华丽骚包衣服,就能毫无疑问地知道这是谁。 水濯缨微微挑眉。 “皇后娘娘,大晚上不睡觉来妃嫔宫里看别人练武,也不是一个皇后该做的事情。” 绮里晔笑了一声,从树上飘下来,没有一点征兆,出掌便拍向水濯缨的左边胸口。 水濯缨见他突然出手,吓了一跳,见他掌上不带任何内力,这才知道他是在和自己喂招。立刻往后倒退一步,左肩下沉身形疾转,勉强避开了这一掌。 绮里晔的下一招转瞬又到。他的武功比寒栖高了不知道多少,尽管可能连三成都没用上,就足以逼得水濯缨手忙脚乱左右支绌,根本腾不出手来还击,只能一路接连躲闪后退。 水濯缨的反应速度已经极快,但绮里晔的出招更加快得不可思议,更不可思议的是在这种速度下,竟然照样能始终保持着最优美最悠闲的姿态,游刃有余,像是在故意戏耍她一般,甚至还有空暇慢悠悠地开口说话。 “沈贵妃,一直躲闪是不会有进益的。” 水濯缨:“” 她除了躲闪后退还能怎么样?这死变态要不是每一掌都故意往她胸前和屁股上拍的话,她上去跟他抱成一团柔道都行! “本宫第一次有兴致陪人过招,你别浪费为好,再后退一步,本宫就卸你身上一件衣服。” 绮里晔凉凉的声音落下,水濯缨收势不及,后退的右脚刚刚落到地面上,便感觉周身笼罩的掌风瞬间变得锐利如刀。 嗤啦啦数声轻响,眼前数十片布料犹如蝴蝶一般翩飞开去,身上随即一凉,她穿的那件青色短打衣衫已经成了一地的碎片,露出下面的月白中衣。 水濯缨:“” 得,还是让他袭胸算了,反正她也没发育。 ------题外话------ 谢谢孤月清欢的3朵鲜花,2颗钻石,huiyishu的9朵鲜花,xwwlt文恬的9朵鲜花,3颗钻石,幻夜绝夙的9朵鲜花,舞琳琅的4朵鲜花,1张评价票,我是小明同学的2朵鲜花,5颗钻石,孤朱砂的5朵鲜花,索索soso的9朵鲜花,nhz2009的1颗钻石,叶叶莲心的1张评价票,燕子dzlv的1张评价票! 第54章 本宫喜欢光天化日朗朗乾坤 绮里晔下一招再过来,水濯缨知道这人绝对是玩真的,她身上加上亵裤一共也就五件衣物,不敢再后退,出掌去格挡开他的手掌。 但以她的实力根本挡不住绮里晔,他极为巧妙地一翻手掌,扣住她的手腕,另一只手带着明显的恶意,揽向她的腰间,接着就往她的臀部滑去。 水濯缨像是触电般全身一抖,终于还是没忍住,挣开他往后连退了两步——然后她的中衣和裤子也成了一地碎片,身上只剩下肚兜和里裤。 而且更糟的是,她的后背已经抵到了院中的假山上,想退都没有地方可退了。绮里晔抓着她的两只手腕,把她困在他身下,低头望着她,啧了一声。 “沈贵妃,这个肚兜的式样一点都不诱惑人不过鉴于你现在的身材也没有什么能诱惑人的地方,所以倒还算是合适。” 水濯缨:“” 寒栖转过头去——他什么也没看见。 这年头做暗卫难啊,除了不会说话以外,最好还得是个瞎子。 水濯缨咬牙望向绮里晔:“既然臣妾没有什么能诱惑人的地方,娘娘何必还抓着臣妾不放?” “美玉雕琢出来之前也不过是一块璞石,沈贵妃现在不过十三岁而已,癸水初至,身材自然不尽如人意。本宫既然已经看中了你,自然得花点时间精力资源来养一养,将来养成一个**的尤物也未知不可。” 水濯缨:“” 这死变态居然也知道他调戏的只是一个没长成的十三岁幼女? 绮里晔换成单手抓住她的两只手腕,她的手腕比一般女子纤细瘦弱,即使单手握着也并不难。空出来的一只手,就在水濯缨快要崩溃的目光瞪视下,再次从她的肚兜侧面伸了进去。 “吃了那么多天的药膳,怎么一点都不见长?下次得让白翼换个方子试试。这种速度,要到哪年哪月才能长到本宫满意的手感。” 水濯缨:“” 寒栖捂住耳朵——他什么也没听见。 这年头做暗卫难啊,除了不会说话是个瞎子以外,最好还得是个聋子。 绮里晔体验手感体验得差不多了,这才终于松开了手。水濯缨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寒栖,帮我回屋拿一件披风出来。”话说这位大哥怎么就这么死心眼儿?就算是要寸步不离地保护她,都不知道这种场合应该回避一下吗? 寒栖:“” 这年头做暗卫真难啊! “不必了。” 绮里晔扫了一眼水濯缨,见她微微缩着身子,似乎很冷的样子。现在虽然已经将近四月,天气暖和,但对于身体单弱一向怕冷的水濯缨来说,只穿着一件肚兜还是太少了。他没有多想,便解下自己身上那件宽大华丽的外袍,披到她肩上。 这是绮里晔从来没有做过的动作,要是被他的下属们以及朝中的文武百官看到,估计下巴会把地面砸出一排排的坑来。 然而在水濯缨眼里,这死变态刚刚把她身上的三件衣服变成了碎片,现在又来假惺惺给她披外袍,就是典型的打一棒子给一个甜枣,根本没什么值得感谢的。 “你的武功师承于哪一脉?”绮里晔问道,“本宫从来没见过你的招式。” “我没有师父,这些招式不过是我自己东拼西凑学来的。” 水濯缨裹紧身上的锦袍,没好气地回答,连“臣妾”的自称都懒得用了。她的招式是前世里学的散打,古代人当然没有见过。 “你先天不足,体弱多病,练这些粗浅的外家拳脚功夫并不合适。”绮里晔倒是没有在意她的态度,望着她沉吟了片刻,说:“跟本宫来凤仪宫一趟。” “等等” 水濯缨还没来得及拒绝,绮里晔的一只手已经揽上她的腰间,带着她从云鸾宫的围墙上越了过去,落进凤仪宫。 这是水濯缨第一次来到绮里晔的寝殿。这里可以说是整个凤仪宫奢华程度的最高度体现,四处一片金彩辉煌,华光濯濯,令人恍然有种不敢踏入其中的感觉,仿佛神仙居住的云端天阙,海中龙宫,一触碰就会犹如美丽的幻象般消失。 帷幔是无数层影影绰绰的流霞烟罗纱,桌椅家具一色使用玫瑰纹金丝楠木,四壁和顶梁上都镶嵌着光线皎洁柔和的夜明珠。斑斓瑰丽的玄黑底暗金纹路梅花玉,能成一件数尺长宽的摆件已是稀世奇珍,在这里却只是边缘点缀的一圈地砖,中间铺的地砖则是象牙白与胭脂红相间的凤血石。 站在这么极致华丽的房间里,水濯缨毫无欣赏周围陈设的心思,只感觉全身发毛。 因为她第一眼看到的是,内室与外室之间相隔的八扇透雕屏风上面,不是山水楼台也不是花鸟鱼虫,而是八对赤果果的男女雕刻。 八幅透雕几乎有真人大小,一应细节描绘得精确无比,栩栩如生,甚至连脸上的表情都看得清清楚楚。这要只是春宫雕刻也还罢了,令人毛骨悚然的是,里面的男女有的手里拿着鞭子,有的身边摆满蜡烛,还有的带着手铐脚镣,花式捆绑,黑布遮眼 ——得,现在她知道醉梦楼里那个sm情趣服务房间是谁提供的设计了。 “喜欢哪一种?” 绮里晔带着笑意的靡艳声音从后面传来,水濯缨像是触电般猛然转过身倒退一步,差点撞翻后面的炉钧青金蓝八楞弦纹瓶。 “不用吓成这样。”绮里晔手中拿着一卷书,笑容妖冶而戏谑:“现在是晚上,而且还是在本宫的寝殿里,你大可放心。本宫如果想对你做什么的话,一定会挑个光天化日朗朗乾坤下的时候。” 水濯缨:“” 她真放心啊! ------题外话------ 推荐好友文文萌宠之影帝的完美饲养/秋囚囚 如果有一天,你忽然变成了拇指姑娘,该怎么办? ——自然得找个饲养员喽。 于是,变成八厘米高的江小鱼赖上了全民男神傅景生。 从此,高高在上的男神傅影帝有了许多爱称,奶爸、饲养员还有铲屎官。 * 奶爸:伺候这小东西生活起居 饲养员:投喂食物给这小东西 铲屎官:处理这小东西的五谷轮回 * 江小鱼:论被饲养过程中最痛苦的事 1。尿尿 2。粑粑 3。大姨妈 傅景生:论饲养过程中相对省心的事 1。吃得少 2。拉得少 3。用得少 * 这是一篇不一样的文 绝对宠炸天,甜炸天,爽炸天 一对一,19号到22号pk,欢迎入坑! 第55章 孟天香出手 绮里晔把手中那卷书递给水濯缨,水濯缨接过来一看,这是一本颇有年头的册子,装订精美,纸质上乘,只不过已经略微泛黄。绸缎烫金的封面上有三个娟秀的小字:“声声慢”。 “这是词集?” “不是,是一部内功心法,本宫七年前在北晋得到的。”绮里晔说,“‘声声慢’是阴柔派系内功中最上乘的一门,适合女子修习,而且至纯至柔,可助修习者固本培元,对你的先天不足之症多少有好处。” 水濯缨翻开册子,里面全是密密麻麻的蝇头小楷,还画着人体经络和穴位的示意图,注明了真气应该如何运行流转之类。 “你没有内力基础,不能直接开始修习,先拿回去看,看不懂的来问本宫,之后本宫会教你怎么练气运功。等到内力有小成了,再学轻功、暗器、掌法、腿法和剑法等等。” 水濯缨望着他:“这些都是你来教我?” “你还有意见不成?”绮里晔挑眉,“本宫虽然不是专练阴柔一派的武功,但教你已经绰绰有余了,至少比大内侍卫或者江湖上那些老头子好得多。” “不”水濯缨顿了一下,“我是说,为什么你要亲自教我学武?” “自然是为了让你这副小身板不那么弱不禁风,以后能经得住本宫的调教。”绮里晔凉凉地把她从头到脚扫了一遍,“要是玩个一两天就被本宫弄死在床上,那还有什么意思。” 水濯缨:“” 她真不该对这个死变态抱有什么期望。 丹瑞宫。 “娘娘,您身上的痘疮已经全部痊愈了。奴婢这就帮您敷上去痕膏,这些疤痕一定能去掉的。” 贴身宫女金蝉检查完孟天香的后背,将上面裹着的纱布拆了下来,再敷上能够祛疤除痕的药膏。孟天香长出了一口气。 她进宫之后,给自己和几个心腹宫女和手下种了人痘种苗,结果很成功,半个月后,几人身上那些轻微痘疮都正常消退了下去。这也就意味着,他们以后不必担心染上豌豆疮了。 虽然只是零星几点痘疮,但仍然在孟天香雪白的身体上留下了些许瘢痕。她一向自觉完美无缺,现在却还是出现了瑕疵,让她懊恼不已。 但她知道轻重,为了她的将来,付出这一点牺牲还是值得的。 孟天香一边把玩着手里那个白色的小瓷瓶,一边沉吟。这里面装的就是传说中能够夺走数万人性命,灭掉一整个国家的最可怕瘟疫,她必须谨慎使用。 最理想的自然是让瘟疫从容皇后的凤仪宫里传播开来,但凤仪宫表面上奢华精美得像一座琉璃水晶宫,实际上比铁桶还要密不透风。豌豆疮要扩散开来需要一定的条件,想派人偷偷潜入凤仪宫做这件事情,几乎是不可能的。 其次就是沈贵妃的云鸾宫。云鸾宫不但距离凤仪宫最近,防守上也没有那么严密。而且沈贵妃和容皇后经常来往,很容易将瘟疫传过去。如果运气好的话,这甚至还有可能破坏沈贵妃和容皇后之间的关系。 孟天香将小瓷瓶攥在手心,站起身来。 “金蝉,伺候本宫更衣,本宫要去云鸾宫一趟。” 同是正一品的四妃,沈贵妃居住的云鸾宫明显要比丹瑞宫高一个档次。孟天香虽然不是那种眼皮子浅的贵女,但一路走进去,也还是难免艳羡。据说前几天容皇后还特意为沈贵妃的寝宫换上了深海白玉制成的地砖,哪怕在滴水成冰的数九寒冬,照样触手生温,而炎夏里则又清凉如水,最是润泽养人。 孟天香跟以前的沈绣薇没什么交情,进宫为妃以来,这还是她第一次来云鸾宫。水濯缨虽然正忙着,但还是出来接见了。 绮里晔给她的那部“声声慢”,不愧是最上乘的内功心法,极为深奥复杂,她单是弄懂理论就花了十来天时间,现在才刚刚开始修习。 第一次她在修习上遇到困难,去凤仪宫请求绮里晔指点,结果是他几乎“指点”遍了她的全身。后来她就能不去尽量不去了,自己摸索参悟虽然慢一点,至少不用出卖节操和三观。 孟天香寒暄了几句,笑道:“沈贵妃宫里种的花木,倒比本宫那里布置得奇巧得趣,不知能不能让本宫在花园里转一转?” “当然可以。”水濯缨说着要起身,孟天香忙道:“这会儿外面风大,沈贵妃身子单弱,不必亲自陪着本宫了,让这位紫苏?领着本宫走走便是。” 她指的是正在水濯缨身后伺候的水琼珊。水琼珊在宫中的名字是紫苏。 水琼珊进宫只是为了有个安置她的地方,几乎不做什么活儿,虽然也经常跟着水濯缨,但绝大多数时间都是像背景一样,一声不吭,没什么存在感。 这是水琼珊第一次陪着别的妃嫔,所以她和孟天香出去的时候,一直紧张地扭着手里的帕子,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孟天香带着一种半是嘲讽半是怜悯的目光打量着她,一行人走到云鸾宫后院花园的一条僻静小道上时,终于似笑非笑地开口道:“六小姐,你以前在安王府的时候也这么不爱说话吗?” “什么”水琼珊一下子还没反应过来,怔了一下,这才大惊失色,往后倒退了一步,。 “你你知道我是” “本宫知道的很多。”孟天香端立在原地,她的个子生得高挑颀长,可以像女神俯视人间众生一样,淡淡俯视着满脸惊恐的水琼珊。 “你和沈贵妃都是夏泽人,她以前是安王府的嫡出七小姐,曦和郡主,而你是庶出的六小姐,真名水琼珊。夏泽秋溯门已经和容皇后结盟,以复国为条件,帮助容皇后灭掉唐啸威。” 镇国公府在东越传承将近两百年,手下也培植出了盘根错节的深远势力。一旦确认沈贵妃是夏泽人,再去有针对性地调查她的身份就容易得多,连她身边伺候的宫女的底细,在这段时间里都已经被孟天香派人查了出来。 ------题外话------ 22号也就是明天中午12点开始第二次pk,pk的三天会加更,照例一更早上9点,二更下午6点。pk期间来评论区留言的,楼层逢五奖励88币币,逢十奖励188币币,同一账号重复留言不计在内,以作者后台显示为准。 等了一个月才等到2p,pk期间求追文求收藏求评论求花钻!满地打滚 第56章 半夜翻窗的皇后凉凉(PK求收 水琼珊根本没想到她们的身份会这么干脆地暴露,一下子慌得手足无措,转身就想跑回宫殿里去,孟天香的两名心腹宫女一前一后地拦住了她。 “不用怕。”孟天香温和地说,那声音就跟她之前和沈绣薇说话时一模一样,语调舒缓柔和,让人不自觉地放心,“本宫既然把这些秘密都对你直说了,就说明并不想对你做什么,只是想跟你谈谈而已。” 水琼珊瑟缩着身子,眼角余光瞥着前后那两名显然身有武功的宫女,还是一脸惊恐。 “你要谈什么?” “本宫查到的信息里,提到了你以前在安王府的情况。”孟天香的语气放得更加柔和了,“洗脚丫鬟抬上来的姨娘所出的庶女,在安王府毫无地位,过得还不如得脸的丫鬟,兄弟们无视你,姐妹们欺辱你甚至连下人都能骑在你的头上。” 水琼珊的眼眶一下子就红了。孟天香的这番话,毫不留情地刺中了她心里最大的痛处,就是她以前在安王府屈辱而卑下的生活,那是她最不愿想起的痛苦回忆。 “这些与你有什么关系?” 孟天香没有回答,而是停顿了一下,似乎毫无关联地反问道:“你对秋溯门的情况有多少了解?” 水琼珊戒备地退了一步,她就是反应再迟钝,也知道孟天香肯定不是夏泽和容皇后这边的,多半还是敌人。 “我为什么要告诉你?” “就算你想告诉我,只怕也没有什么可说的。”孟天香平静地说,“因为你并不关心秋溯门的事情,也不关心夏泽能不能复国,是不是?” 水琼珊噎住了,脸色一半红一半白,嘴唇无声地蠕动了几下,像是要否认,又像是要问孟天香是怎么知道的。 “这很容易理解。”孟天香一脸同情地望着她,“即便夏泽复国成功,你也仍然只是安王府中一个卑微的庶女,不会有任何改观。只能继续被人忽略,被人轻视,被人撇在一边不予理睬。等到合适的时候,从来不管你的嫡兄会替你找一门过得去的婚事,让你嫁给一个世家望族的庶子或者五六品的小官,你要成天跟一群小妾争宠不对,以你的性子也不会争夺吧?那就更糟了。总之,你的未来没有任何盼头,所以夏泽能否复国,对你来说毫无意义。” 水琼珊只听得浑身冰凉,脸色灰白,微微颤抖着,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孟天香的话就像森寒可怕的毒液,一字一句地渗透进她的全身,腐蚀着她的五脏六腑。在对方的描述中,她仿佛清清楚楚地看见了自己的一生——卑微、灰暗、可悲,毫无希望。 前半生是如此,后半生也将会是如此。 孟天香朝她走近了两步,靠近她的耳边,放轻语气,那声音犹如低低响起的咒语,带着一种奇异的蛊惑力。 “你真的甘心你的一辈子只能这样过么?难道就没有想过争取一点改变?” “我这个样子,能做什么改变?”水琼珊的两行泪水从脸上滑了下来,喃喃地自语。 她既没有沉鱼落雁的美貌,也没有倾倒天下的才华,胆小沉默,怯懦木讷,她怎么可能扭转得了自己注定的命运? “本宫可以给你一个机会。”孟天香雍容优雅地微笑,“随本宫到那边亭子里坐坐,本宫慢慢跟你谈。” 夜里。云鸾宫寝殿。 澄澈的月光透过窗棂上的银沙纸映照进来,被过滤得朦胧柔和,投了一地影影绰绰的银白色光晕。这银沙纸是从凤仪宫那边过来的,透光度几乎与水晶无异,挡风但是透气,不用经常开窗户,也能保持室内通风流畅。 吱呀一声轻响,寝殿的窗子被推开了,一道妖艳靡丽的身影从外面闪了进来。 然而那身影刚刚踏上窗台,窗框边缘有一道极细的黑色丝线一掠而过,像是拉动了什么东西,紧接着上方便传来一声水响——悬吊在窗子上的一只大水桶突然倒翻,里面的水全部倾倒了下来。 绮里晔亏得反应速度极快,提起真气,足尖在窗台上一点,身影犹如电光石火般,瞬间已经到了房间的中央,这才勉强避开那股泼下来的水。 他还没落到地上,只觉脚下触感有异,似乎踩中了什么细细的东西,头上又传来第二声熟悉的水响。 绮里晔人在空中,本来已经无法躲避。但他轻功卓绝,只靠着脚下踩中的那条细线借力,再次一提真气,竟然再次硬生生腾空跃起,闪身躲开。那桶水全泼到了房间中央的地板上。 很显然,寝殿的主人在窗口上吊了一桶水,但早就料到绮里晔能避开,连他会落脚的地方都算准了,在那里又设了第二处机关。 这两下闪避,几乎是绮里晔能发挥出的速度巅峰。他一口真气在数秒内连提两次,纵然内功再高,第二次落地时也不由得重重呼吸了一口。 水濯缨的床上拉着冰光绸幔帐。绮里晔多少年来从没被人这么捉弄过,一身杀气腾腾地大步走过去,走到床前的时候突然感觉被什么东西绊了一下,一低头,他的脚下赫然横着一条细细的黑线。 “哗啦!” 第三桶水从上面当头泼了下来。绮里晔刚刚已经避开了两桶水,没有防备,走得又急,这下终于还是没能避开,被那桶水不偏不倚从头到脚地浇了一个透心凉。 “不错不错。”从床上的幔帐里面传出来一个笑吟吟的声音,“看来果然抓到贼了。” 接着幔帐就被拉开了,穿着玉白色中衣的水濯缨从床上坐起来,笑得眉眼弯弯,看到绮里晔,故意摆出一脸的惊讶。 “哎啊,这不是皇后娘娘吗?失礼失礼不过这也不能怪我是不?我设这些机关,是为了对付那些鬼鬼祟祟半夜来翻人窗户的猥琐小毛贼,谁想得到堂堂皇后娘娘居然也会做这种事情?” 全身湿透,滴滴答答滴着水的绮里晔:“” ------题外话------ 今天中午开始pk,求收藏求追文求留言求花钻嘤嘤嘤 pk的三天会加更,照例一更早上9点,二更下午6点。pk期间来评论区留言的,楼层逢五奖励88币币,逢十奖励188币币,同一账号重复留言不计在内,以作者后台显示为准。 记得留言要在12点之后才有效哦 第57章 来伺候本宫沐浴如何?(二更求收) 前天半夜,绮里晔已经从窗户翻进了水濯缨的房间一次。水濯缨睡眠一向极浅,在这死变态把手伸进她被子里的时候就醒了,差点没被他吓死,反射性地一掌拍过去,两人就在黑暗中交手了数十招。 当然,这种交手的性质一向不那么单纯,结果就是她打到一半不得不退回到床上,用被子裹着她几乎没剩下什么衣服的身子。 “皇后娘娘,您精力过剩晚上失眠的话,去崇安城外绕城墙跑十圈就行了,别大半夜出来吓人好不好?” “本宫第一次亲自教人武功,你多日不来凤仪宫求教,本宫怎么知道你修习得如何了?自然只有上门考查。” “一天有十二个时辰,你非得挑半夜三更来考查别人武功吗?” “光明正大地白天来这里,怎么显得我们有奸情?” “”她被打败了。 然后水濯缨就在房间里装了机关。只用清水泼他已经算很客气了,她本来想用的是云鸾宫里一个汗脚老嬷嬷的洗脚水,但她一来不想把自己的房间也弄得臭气熏天,二来她真用洗脚水的话,绮里晔很有可能会先杀了她再毁灭整个世界。 当头浇下的那一桶水,就像是魔咒一样,把绮里晔整个人一动不动地定在了原地。表情没有任何变化,只是周身那种恐怖的杀气越来越浓,越来越烈,到最后简直犹如有实质的黑雾一般,滔天翻滚缭绕。 “沈贵妃好本事啊。”绮里晔森然冷笑,水濯缨看见他的右手手指不自觉地动了几下,像是很想上来捏断她的喉咙。 “娘娘过奖了。”水濯缨一本正经地回答,“臣妾在自己宫中设置一些小小的机关,完全是正当防卫,娘娘不幸中招,纯属意外。最近天气偏凉,娘娘身上湿了,请早点回去沐浴更衣,免得染上风寒。下次记得白天走正门,就不会发生如此悲惨的意外了。” 绮里晔冷冷笑了一声:“沈贵妃既然如此关心本宫的身体,不如亲自来伺候本宫沐浴如何?” 他骤然出手,跟平时的拆招完全不同,快得犹如鬼魅幻影一般,水濯缨还没看清他的动作,手腕上的脉门已经被他扣住,半身酸麻,倒进了他的怀里。 绮里晔带着她来到凤仪宫,去了后殿一间她从来没有到过的房间。 这是一间规模阔大,奢华无比的浴室。里面光是水池就有好几个,以不同的石料砌成,翡翠、玛瑙、汉白玉、丹东绿池中的水大约是从外面引进来的温泉水,热气腾腾,氤氲的白雾弥漫在整个房间中,恍若瑶池仙境一般。 浴室一端是一个面对花园的凉厅,摆放着几把舒适的摇椅,旁边的小几上放着茶点和果盘,还有几本散落的书籍。靠墙挂着雪白的布巾,以及一排精美的衣物,估计是专门的浴衣。 绮里晔抱着水濯缨来到其中一个最小的浴池边。这个池子里的水跟周围的完全不一样,是牛奶一般的浓浓乳白色。浴室中明明一点风也没有,但那绸缎般格外有光滑质感的水面上,竟然似乎在不断地泛起细微而密集的波纹。 一股浓郁的药香从浴池里面弥漫出来。绮里晔不喜欢任何香味,这整间浴室里没有其他味道,更显得那股药香格外鲜明浓烈,一闻就有种恍惚晕眩的感觉。 绮里晔毫不客气地扒掉水濯缨身上的衣物,只给她留了肚兜和亵裤,然后就把她放进了水里。 水濯缨本来是想在他松手的瞬间泼他一脸水,然后趁机逃跑的,结果随即就发现她想得太天真了。 因为她刚一入水,全身立刻袭来一阵剧烈无比的疼痛,每一块骨骼都像是在开裂,每一块肌肉都像是在撕扯,每一片皮肤都像是在燃烧 她痛得眼前一片黑暗,几乎昏晕过去,反射性地挣扎着想要离开浴池,却发现所有力气都像是被抽空了,全身软得犹如棉花一般,手脚完全不听使唤。 “你”水濯缨艰难万分地开口,却几乎发不出声音来,“这是什么” 绮里晔懒洋洋坐在浴池边的红木交椅上,给自己倒了一杯酒,一手拿着酒杯,一手支着下颌,似笑非笑地欣赏着水濯缨在水中若隐若现的身躯。 “这是本宫让岐黄司特意调配的药方,在里面泡上一柱香时间,你的全身筋骨就会变得酥软如绵,从此成为一个废人,无法起身,只能日日躺在床上任由本宫玩弄,也不必再担心你设什么机关陷阱当然,不会让你完全动弹不得,因为本宫就喜欢看你挣扎的样子。” 水濯缨睁大了眼睛。 这死变态以前虽然经常调戏她折腾她,但从来没有做到这种程度,也没有真正伤害过她。这是被她那当头一桶水给激怒了? 要是真像他所说的那样,她下半辈子不是只能沦为一个禁脔,天天受他的折磨? 她的实力跟他天壤之别,唯一也许能够抗衡他的只有斗智,可她现在动弹不得,连话都说不出,什么也做不了,她要怎么办? 绮里晔戏谑地打量着水濯缨,看到她眼中闪过一丝恐惧,那艳丽的笑意显得更加残酷:“现在知道害怕了?刚刚你整本宫的时候可是扬眉吐气得很,难道就没想过会有什么后果吗?” 水濯缨不回答他,咬牙强忍着剧痛,竭力想把身子往浴池外面挪,虽然她知道这是徒劳的。 “别乱动,越动只会越痛。”绮里晔闲闲地把玩着手里的酒杯,“你没有多少时间了,一柱香之后就会从此残废,还不肯认错?” 水濯缨几乎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好不容易才跨出一步,结果虚软无力的脚在光洁的浴池底下一滑,差点摔到水里。 绮里晔眼疾手快地在浴池边上伸手扶住她,把她拉到浴池另一边较为平缓的一道斜坡上,让她半躺在那里。 “乖乖地求一求本宫,本宫说不定会考虑一下放过你。”他捏住水濯缨的下巴,恶意地抚弄着,“不然的话,虽然你还没长成,也不妨碍本宫在这里要了你的第一次。” 他既然已经被她激怒,这时候怕是真的什么都做得出来,水濯缨只得声音微弱地开了口:“我不敢了求你放了我” 她话音落下,绮里晔就笑了起来,笑声跟她刚才在寝宫里时一样,透着一股恶作剧的得意。 他很少这样真正纯粹愉悦而不带任何血腥气息地笑。这一笑当真是风情万种,犹如千万朵赤红的荼蘼花灼灼怒放,繁华绮丽,艳得惊人。 ------题外话------ 谢谢晔君的1张评价票,舞琳琅的4张评价票,3颗钻石,4朵鲜花,洛弦paris的1张评价票,1颗钻石,潋滟滟随波千万里的1张评价票,2朵鲜花,陌上殇歌的5张评价票,27朵鲜花,孤朱砂的2颗钻石,细雨呢喃的3颗钻石,28朵鲜花,极光的9朵鲜花,七七林言夕的9朵鲜花,女皇是总攻大人的9朵鲜花,月铃兰的2朵鲜花,searchfairy的5朵鲜花,我是小明同学的1朵鲜花,啊靳靳靳靳靳靳靳靳靳靳靳的2朵鲜花,秋囚囚的22朵鲜花,独木成林1979的1朵鲜花! 第58章 锻骨洗髓(PK求收) “沈贵妃,本宫不得不说你很不知好歹。” 绮里晔再次坐回交椅上,艳丽的丹凤眼眼尾眸光转过来,俯视着水濯缨。 “这浴池里的洗髓汤,是本宫吩咐岐黄司花了将近半个月时间才为你准备出来的,里面包含数十种珍奇灵药,其中一味空谷琉璃叶,千年才能长成一株,现在一池子全给你泡澡了。” 水濯缨怔住了,呆呆望着他:“洗髓汤?” 他刚才说的那些,只是在故意吓她? “你现在十三岁,虽然还在发育期,但对于最好四五岁就开始的习武来说,这个年龄已经有点大了。洗髓汤有重塑筋骨,锻经洗髓的效果,可以让你的筋脉骨骼回到孩童时期柔韧灵活的最佳状态,并且今后的习武事半功倍,也就是凭空给你一份异禀天赋。” 绮里晔瞥水濯缨一眼,哼了一声。 “这一池洗髓汤要是放到江湖上,有无数人愿意用十八辈子做牛做马来换。本宫今晚就是想接你过来洗髓,你倒好,进门就给本宫当头泼了一桶水。本宫就算真的要把你玩残玩废,这理由也够充分了。” 水濯缨听得答不出话来。既意外又有点尴尬,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她这次好像错怪了绮里晔。 但这也不能怪她啊,她又不知道他是来干嘛的,谁喜欢大半夜被一个重口味抖s变态污妖王翻窗爬床? 天天被他调戏欺负,难道都不许她反击一下吗? 话说这人也够恶劣的,被她整了一次,一转眼就报复回来了。 这时候她已经没什么精力多想了,洗髓汤的药性开始真正起效,全身的疼痛比刚才更加剧烈。尤其是身体内部的经脉骨骼,像是在被无数双大手用力地揉搓、扭曲、撕扯,疼得她眼前一阵阵发黑,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绮里晔的声音像是从很远的地方飘来,听上去有些朦胧。 “筋骨重塑的时候会很疼,忍一忍,洗髓至少要三个时辰。” 水濯缨对疼痛并不是没有忍耐力,纵然再疼她也不会叫出声来,只是眉头更蹙紧了几分。这样的剧痛要忍上六个小时,也真是够受的。 绮里晔对着她苍白的脸色和紧锁的眉头望了片刻,放下酒杯,站起身来,褪下身上的玄色绣紫罗兰云霓锦外袍,也下了浴池。 他把水濯缨扶到浴池边缘的石阶上,背对着他坐稳,双掌掌心贴在她的后背上,一股极为精纯柔和的内力缓缓透进她的体内。 这股内力一入体,就像是无数道淙淙流淌的水流一样,温柔地包裹住水濯缨体内正在接受药性洗炼的骨骼经脉,细致地抚慰着它们。虽然外面的皮肤感觉没有变化,但筋骨上那种撕扯开裂般的剧烈疼痛,已经开始渐渐地缓解了。 “调动你自己的内力,随着本宫的内力一起在周身经脉游走。”绮里晔在她后面沉声说,“本宫的内力可以帮你减轻疼痛,引导你理顺打通经脉,但主要还得靠你自己,把握得好的话,洗髓汤的效果会更好上数倍。” 水濯缨闭上眼睛,敛息凝神,照他说的去做。她体内的经脉原本感觉像是一团乱七八糟纠缠在一起的毛线,但现在在绮里晔那股柔和内力的帮助下,一点点地被分开,打通,梳理柔顺。她自己的内力也随之流转得越来越通畅,犹如万川东去,一路冲开重重阻碍,奔流入海。 时间在不知不觉中过去,浴室外面透进的天光渐渐变为凌晨的灰白色,越来越明亮,花园中的树梢上响起了隐约的鸟鸣声。 两人在浴池中前后而坐,像是入定一般,一动不动。浴池边安装有能够不断加热池水的精巧银炭箱,即使是过了这么长时间,池水仍然热气腾腾,一缕缕白雾氤氲而起,将两人的身影掩映得朦朦胧胧。 突然,水濯缨长长地呼吸一口,睁开了眼睛。 身后的绮里晔也睁开眼睛,长出一口气,朝天光已经蒙蒙亮的窗外望了一眼,放下贴在水濯缨背上的双手。 “满三个时辰了。感觉如何?” 水濯缨低头望着自己的双手,在水里浸泡这么久,丝毫没有发白起皱。肌肤犹如羊脂白玉一般雪白无暇,晶莹皎洁,几乎近似于半透明,仿佛由内到外透出一种淡淡的光华来。 倒是那一池原本洁白如牛奶一样的水,现在成了一种淡淡的棕黑色,还冒出隐约的臭味。像是她身体里面所有的污浊秽物全都被浸泡出来,溶进了水里。 经脉之中畅通无阻,气息流转自如,全身从未像现在这样轻盈灵快过。仿佛只要她脚尖轻轻一点,就能从水中轻飘飘地升起,登萍渡水,飞檐走壁,直上青天,摘星揽月。 “感觉很好。” 水濯缨转过身来,目光有些复杂地望向绮里晔。 不像她正在运气调息,他一夜未睡,又持续性地为她输送内力帮助她,那张倾国倾城的绝色面容现在显得略微有些苍白,嘴唇和眼尾那抹绯红色都不若平时那么艳丽如血染,但仍然美得摄人心魂。 第59章 亲上了亲上了! 绮里晔之前让岐黄司给她做药膳,让白翼给她看病,为她的寝宫房间换上深海白玉的地砖,送了各种奇珍异宝来云鸾宫,水濯缨都没怎么放在心上。 照他自己所说,他养着她是为了有个能经得住他折腾的玩物,自然不希望她一玩就坏。至于那些稀世珍宝,他设计个刑具都要拿价值连城的鸽血红宝石来当装饰,她着实看不出有什么值得感谢的地方。 但这次他特意帮她准备这么罕有难得的洗髓汤,耗费功力亲自帮她锻经炼骨,显然已经不只是出于养着一个玩物的原因。 现在回想起来,他除了变态一点、重口一点、扭曲一点、恶劣一点其实对她并不算差。 水濯缨的目光不知不觉地缓和了几分。 “谢谢。”她轻声说。 不管他是不是又出于什么不可描述的变态目的,他帮了她,这一句谢谢她总得对他说。 绮里晔挑眉一笑,那笑容转眼间又变得像是罂粟一样妖艳魅惑,邪气逼人。丹凤眼中的眸光在她湿透的身上缓缓地扫来扫去,充满了玩味之意。 “本宫从来不需要人感谢,只需要实实在在的报酬,在你身上本宫费了这么大的心力,你准备拿什么回报给本宫?” 水濯缨被他看得毛骨悚然,刚刚那点感激一下子消失得无影无踪,呵呵干笑了一声:“我没有要求你帮助我,你应该也不能擅自将此视为交易,指望我给你回报。” 绮里晔:“哦,那本宫不指望了,本宫命令你给予回报。” 水濯缨:“” “本宫因为你在一池脏水里面泡了一晚上,你伺候本宫洗个澡,这总是天经地义的事情吧?” 绮里晔不由分说地把水濯缨从那个洗髓汤的浴池里面拉出来,进了旁边一个放满干净清水,同样热气腾腾的汉白玉大浴池。 “替本宫宽衣。” 他很大爷地往浴池中间一站,双臂懒懒伸开,等着水濯缨来伺候他。 水濯缨深吸一口气,看在他一整个晚上为她运功,怎么说也比她辛苦的份上,不跟他计较,上去帮他脱下身上的中衣和里衣。 这男人的身材着实是美得过分。上次水濯缨在书房里用透视能力,虽然也看到了他一丝不挂的**,但那时的视觉冲击力实在太大,她光顾着惊悚了,根本顾不上好好欣赏。 现在他站在白雾氤氲的浴池里,水波在周围粼粼荡漾,波光流转变幻之中,这副身材的美感才真正淋漓尽致地展现出来。 浴池较浅处的池水只到他腰间,上半身都在水面上。一对锁骨清俊挺拔,优美地从双肩延伸开去,往下便是紧致的胸肌和腹肌。腰身劲瘦,肌理匀称,从脊背到后腰,流畅的线条完美得无懈可击,每一寸每一分都充满了力与美的视觉韵律感。 他的肌肤比任何女人都要光洁细致,透出隐隐的晶莹光华,犹如将一轮皎洁明月装在了白玉瓶中,银光从那薄薄的玉璧里面映照出来。水濯缨充分怀疑他以前也是泡过洗髓汤的。 “继续。”绮里晔很享受地任由她伺候,“给本宫擦洗。” 水濯缨犹豫了一下。虽然这身材极其诱人,摸上去手感绝对无与伦比,但她总觉得那皎洁无暇的肌肤下面像是藏着剧毒一样,还是没敢直接上手去碰,从浴池边缘拿了一条雪白松软的毛巾过来帮他擦身子。 绮里晔不满地一皱眉头:“用手,本宫不喜欢毛巾。” “用手洗不干净。” “那你洗久一点。” “” 水濯缨咬咬牙,摸就摸吧,被他摸了那么多次,也该轮到她占点便宜了。 她的手覆上绮里晔的胸口,顿时感觉到他全身一僵,肌肉似乎一下子紧绷起来,手腕随即被他一把扣住。 水濯缨一怔,莫名其妙地抬头:“怎么了?” 绮里晔声音沙哑,眸色暗沉,像是在隐忍着什么,连呼吸都重了几分:“算了,还是别用手了。” 水濯缨呆了一下,这才明白过来他这个反应是怎么回事,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皇后娘娘,您该不会从来没被女人摸过吧?” 平时污破天际,飙车飙得快要冲出大气层,她本来还以为他早就身经百战御女无数了,没想到居然一摸就受不了,敢情这老司机很可能连一次实际驾驶经验都没有。 绮里晔:“” 他说不出自己是恼火还是尴尬,耳后竟然破天荒地透出了一抹几不可见的红色。面前是水濯缨展露开来的狡黠笑靥,湿透的黑发像海藻一样蜿蜒沾在玉白玲珑的小脸上,犹如樱花瓣一般柔软干净的嘴唇,在他的眼前泛着淡淡的水光。 他几乎是想也不想,低下头去,狠狠封住她的嘴唇。 水濯缨本来还想嘲笑他两句,突然见他俯身下来,眼前一花,嘴唇上随即就是一阵温热和疼痛。 绮里晔与其说是在吻她,不如说是在惩罚地噬咬她。一手扣住她的后脑,嘴唇裹着她的嘴唇,带着一种近似于施虐般的狠意,重重地辗转吮吸,碾磨啃咬,仿佛恨不得把它撕成碎片,一点一点地吞入腹中。 那力道很有点重,但又恰好不至于把嘴唇咬破,难以名状的柔软触觉和尖锐痛感同时传来,犹如铺天盖地的潮水,能淹没人的其他一切感官知觉,只剩下一半恐惧一半兴奋,心尖仿佛都在跟着悸动颤抖。 ------题外话------ 嗯,凉凉毫无经验,你们不要对他的吻技期望太高,尤其是他被缨缨拆穿是个小处男,恼羞成怒的时候(~ ̄ ̄)~ 谢谢细雨呢喃的18朵鲜花,笙箫歇、画眉深入浅的9朵鲜花,茉枳的9朵鲜花,蓝色象限仪的9朵鲜花,心之忧矣的10朵鲜花,舞琳琅的3朵鲜花,1张评价票,指尖繁语的3朵鲜花,孤朱砂的5朵鲜花,2颗钻石,浮华暗淡的5朵鲜花,谢慕之的1张评价票! 第60章 本宫就算咬你也是你的福分 水濯缨呆立在原地,脑海中似乎有什么东西纷纷爆炸开来,像是一片空白虚无,又像是一片华光绚烂,无法做出任何反应,甚至完全忘记了挣扎。 前世里她没有谈过恋爱,除了拍戏以外,这是她前世今生真正意义上的初吻——如果那粗暴而且毫无章法的噬咬也能算得上吻的话。 绮里晔对她上下其手那么多次,把她身上该摸不该摸的地方都摸遍了,然而,这是他第一次吻她。 直到缺氧的窒息感传来,她才伸手去推拒绮里晔,但他抓住了她的另一只手,不让她动弹,反而吻得更深。 舌尖叩开她的唇齿伸进她口中,停了一下,随即就开始疯狂地攻城掠地。像是一个侵略者第一次来到一片美不胜收的桃源胜地,先是被震惊了一瞬间,紧接着便是大肆探索和掠夺,仿佛要彻底占领这里,从此变成只属于他一个人的地方。 水濯缨喘不上气来,感觉他吻得越来越狂热,丝毫没有要停下的意思,怎么挣扎都挣脱不开。她脑子里一片混乱,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全身能动的只有腿,立刻下意识地一抬膝盖,撞向他的胯下。 然而,绮里晔即便是在这种时候,也没有失去警惕性,她的腿刚一抬起来,就被他闪电般单手抓住了膝盖。 “嘶” 膝盖上传来一阵剧痛,水濯缨没料到他会下这么重的手,猝不及防,倒抽了一口冷气。绮里晔离开她的嘴唇,赶紧松了手。 水濯缨痛得直皱眉头,退到浴池边低头一看,倒还不算太严重,只是雪白玲珑的膝头出现了五道深深的红色手指印。估计是因为她刚刚泡过洗髓汤,筋骨都舒展开来了,所以格外痛些。 以绮里晔的武功,一捏之下完全可以让她的膝盖骨粉碎,应该是他及时反应过来,撤回了力道,才没有捏断她的腿。 绮里晔给她查看了一下伤势,见没有伤到筋骨,这才沉声开口。 “以后别这样,很危险。有人偷袭本宫的时候,本宫不会花时间去分辨确认到底是谁,否则早就死了无数次。” 水濯缨捂着膝盖点了点头。她倒也知道这不能怪他,他这些年来不知道经历过多少次暗杀行刺,早就练出了极高的警惕心,连睡觉时都要半睁着眼睛。刚刚抓向她膝盖的时候,他必然是没有经过任何思考地反射性出手,因为在瞬息之间的生死关头,只有最快的速度才能争取到存活下来的机会。 绮里晔停顿了一下,那样子像是在犹豫着什么难以启齿的话,最后终于干巴巴地说:“抱歉。” 从这两个字生硬艰涩的程度来看,他至少得有十年没向任何人表示过歉意。 水濯缨先是意外地一怔,然后笑了起来。 “皇后娘娘也能开口道歉,看来明天崇安城要下红雨了。” 绮里晔嗤了一声:“本宫就算咬你也是你的福分,好好受着,下次再敢造次,本宫打折你的腿。” 然后把她抱出了浴池:“穿好衣服,本宫让白翼过来给你看看膝盖。你暂时也不用回云鸾宫了,就留在这里,刚刚泡过洗髓汤之后的一段时间至关重要,本宫会教你接下来怎么做。” 水濯缨眉心一跳,又有一种不翔的预感:“你现在就直接告诉我怎么做,我回去自己修习不行吗?” “不行。” “为什么?” “那本宫调戏谁去?” “” 云鸾宫东边,大宫女住的一排房间里。 水琼珊和白芨住一个房间,今晚是白芨到水濯缨的寝殿里面值夜,所以房间里只有她一个人。 她躺在床上,手里紧紧地攥着孟天香给她的那个白色小瓷瓶,已经一夜未睡。 白天里孟天香对她说的那些话,还字字句句清清楚楚地回响在她的耳边。 “你不争不抢,老实本分,这些年来你都得到了什么?其他人不关心你,你自己难道就甘愿这么窝囊卑微地过一辈子吗?只要本宫赢了,本宫就能给你你想要的,甚至是你以前连想都不敢想的你要不要为自己争这一次?” 在她的人生中,这是第一次面临如此重大的抉择,也是第一次有机会把握自己的命运。 那种感觉既恐慌又兴奋,既迷茫又焦虑,既紧张又害怕,充满了矛盾与挣扎。她攥住小瓷瓶的右手神经质地微微颤抖着,骨节发白,手心里全是汗水。 白芨卯时一刻就会回来,在快到卯时,天蒙蒙亮的时候,水琼珊终于缓缓地从床上起来。 她先取出一粒药丸,吞了下去,然后打开那个小瓷瓶瓶口的封蜡,将里面那些像是细小皮屑一样的浅灰色东西小心翼翼地倒在白芨的床上,然后稍微掸了掸。白芨床上铺的是蓝布碎白花床单,这一倒上去什么也看不出来。 孟天香说过,这小瓷瓶里面装的是一种瘟疫的源头,必须与人直接接触一段时间才会染病,但只要有一人感染,就会飞快地扩散开来。 给她的那粒药丸是防治瘟疫的,到时候除了她们以外,整座皇宫里的人都会染上瘟疫。 第61章 凉凉被打PP了! 等白芨回来之后,就会成为染上瘟疫的第一个人。孟天香说,这瘟疫并不会危及性命,只是会让人卧病在床一段时间,痊愈后身上会留下瘢痕。当然,皇宫里一旦瘟疫肆虐,容皇后的实力必然削减,到时就是镇国公府起兵逼宫之时。 谁赢谁输,水琼珊并不关心。只是,白芨虽然不像对水濯缨一样把她当成主子,但平时两人同住在一起,对她还是客客气气的,颇多照顾。还有水濯缨,并没有怎么关心过她,终究也不曾亏待了她。 她向孟天香提出要求,要孟天香事后放过水濯缨等人的性命,孟天香答应了。但她还是觉得心里发虚。 这是她最后的机会,现在她把这床单收起来换掉,还来得及。 水琼珊站在床前,一动不动,双眼死死地盯着那看似毫无异样,实际上却沉睡着无数可怕恶魔的蓝布白花床单,眼中光芒犹如鬼火一般幽幽闪烁。 “紫苏,你起来了?” 房门被推开,白芨从外面走了进来,并没有留意水琼珊在干什么,只是疲倦地打了个呵欠。 “我帮你带了早饭,轮到你当值了,吃了饭便过去吧。小姐房间里都是水,你记得让人用火盆烤上一两个时辰,不然湿气重了,小姐又该病了。” 水琼珊沉默了一霎。白芨在私底下都是称呼水濯缨为小姐,但对她的称呼却是她作为宫女的名字,紫苏。 水濯缨作为贵妃,可以锦衣玉食,享受着一大群宫人的精心伺候,娇贵得连水都碰不得。而她作为水濯缨的姐姐,却只是区区一个宫女,要跟人合住一个房间,还要做下人才会做的活计。 “好,我先去打水洗漱,你补觉吧。” 水琼珊转过身来,勉强一笑,随即便头也不回地走出了房间。 水濯缨在凤仪宫一住就是好几天。经过锻骨洗髓,通畅经脉之后,再加上绮里晔的指点,她修习那部“声声慢”内功心法的速度快了好几倍,如今已经有小成了。 绮里晔开始教她实际性的武功。水濯缨是女子,而且身体弱力气小,自然不能去学那些威猛阳刚的拳脚。绮里晔先给她的是一套“蝶恋花”掌法。 “蝶恋花”和“声声慢”属于同样的阴柔派系,全是在“轻、灵、巧、活”四个字上做功夫,有四两拨千斤之效。纵然是一个小小的五六岁女童练成,也能轻而易举地撂倒一个身长八尺虎背熊腰的彪形大汉。 这套掌法繁复多变,极尽智巧,算是难度极高的上乘武功。水濯缨尽管悟性足够,记性也好,但前面已经有了一些散打和空手道等基础,现在要转为古代武功,很不习惯。以前那些招式习惯用了多年,先入为主,一下子很难改过来。 绮里晔这人十足的恶趣味。她在凤仪宫的花园里练武,他就悠哉悠哉地在一边看着,手里拿了一根细细长长的小竹枝,乡下爹妈用来打不听话小孩子屁股的那种,只要她招式一错,小竹枝就“啪”一声准确无误地打在她出错的地方。 这打得其实并不重,但着实很让人崩溃,水濯缨被他弄得快要抓狂:“你就不能放我回去自己练吗?” “沈贵妃,别不知好歹。”绮里晔一边闲闲地开口,一边在她左边大腿侧面啪地又拍了一记,“有本宫在旁边监督,你的进步快多了。” 水濯缨嘴角一抽。以她看来,他这根本不是为了让她进步得快,只是为了满足他那变态的癖好而已。 她什么也没说,右手悄悄摘下衣襟边缘的一颗扣子,等到绮里晔第二下打过来的时候,手指一弹,将纽扣朝着绮里晔弹了出去。 “一点力道都没有,看来应该先教你暗器。” 绮里晔摇摇头,轻而易举地避开那颗纽扣,小竹枝啪一声又打在了她的右手上。 然而,那颗纽扣瞄准的并不是他,而是他背后一枝斜逸长出的细细凤尾竹。纽扣正打在枝干末梢,将整棵竹子打得一弯,随即便反弹回来,重重地打在了他身后的某处。 “啪!” 这一下响得出奇,响过之后,整个花园里就陷入了一片可怕的寂静。 只有那棵有幸刚刚跟皇后娘娘臀部亲密接触过的凤尾竹,嘎吱一声弹回了原处,在那里很无辜地晃来晃去。 绮里晔:“” “臣妾不敢用太大力道。”水濯缨同样一脸无辜,“不然娘娘的屁股要是开了花,臣妾吃罪不起。” 绮里晔站在那里一动不动,嘴角慢慢勾起,露出一个美艳无比而又血腥无比,令人心惊胆寒的笑容。 随着他这一笑,周围的温度似乎开始疯狂地下降,迅速跌落至冰点以下,空气中都像是要凝结出无数冰刀霜刃。凤仪宫的上方仿佛正在聚集起滚滚的黑云旋涡,天地变色,风暴欲来,一股恐怖的压迫感遮天蔽日而下。 他的身影上一秒钟还在原地,这一秒已经到了水濯缨的面前,一手从她的脸颊上缓缓地摩挲过去,最终来到下颌处,一把狠狠攫住。 “你不敢?” 他冷笑一声,低沉的声音一字一字地传来,每个音节都带着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咬牙切齿之意。 “本宫还真不知道什么是你不敢做的你以为你现在做的事情,就能吃罪得起?” 看来是他调教得远远不够,这胆子倒是越来越肥了,之前当头浇了他一桶水,现在竟然敢打他的从他出生起,就没有人打过他的那个部位! “臣妾有什么罪?”水濯缨更加无辜,“娘娘既然觉得拿小竹枝抽一抽学得更快,臣妾也可以这么给娘娘上一课,那就是任何时候都不要掉以轻心。” 绮里晔的样子看上去像是要把她剥皮拆骨切片红烧。正在这时,一个凤仪宫里的宫人急匆匆赶了过来,对两人跪下行礼。 “皇后娘娘,贵妃娘娘,云鸾宫出事了!” 第62章 瘟疫肆虐(PK求收) 绮里晔仍然捏着水濯缨的下颌没有放开,转身望向那宫人,一身魔息滚滚,杀气腾腾:“什么事?” 那宫人吓得全身一抖,缩在地上连头都不敢抬:“回回娘娘,云鸾宫里面传开了一种瘟疫,现在染病的已经有十多人了,而且还在扩散” 绮里晔放开手,阴森森冷飕飕地望了水濯缨一眼:“本宫之后再跟你算账。” 根据宫人禀报,这瘟疫的症状开始时主要是高烧和头痛,第一个出现症状的是白芨,然后是跟她住在同一排厢房的几个大宫女,两三天内就增加到了十几人。 宫中的宫女太监生病了,一般都是自己想办法熬过去,很少有能够寻医问药的。水濯缨这些天没有回云鸾宫,所以直到染病的人越来越多,表现出传染性的时候,宫人们才发现事态不对。 绮里晔传了太医过来给那些宫人看诊。太医们从未见过这种瘟疫,因为病症像是风寒,开始时只开了一些退热镇静的药方。 结果毫无作用。那些染病者的症状越来越严重,到了三五天之后,病人们的身上就开始出现大片大片的红疹,并且在几天内开始肿胀,变成丘疹和水疱。 与此同时,云鸾宫中出现了越来越多的染病者。就连那些去看诊的太医,回去之后也纷纷出现了症状,瘟疫在太医院再次迅速传播开来,转眼间又病倒了数十人。 云鸾宫和太医院都被封锁了起来,所有的染病者都被隔离在里面,严禁随意出入。但这似乎根本无法挡住瘟疫扩散的脚步,到处都有新的染病者不断出现,根本来不及一处处封锁隔离,最后只得听而任之。 岐黄司也拿这种瘟疫束手无策。这毕竟是一种从未出现过的瘟疫,就算医术再高,在毫无经验的情况下,也不可能在几天内就想出治疗或者预防的办法。 “果然是天花。” 水濯缨全身上下罩得严严实实,连头上都戴着好几重透明薄纱制成的防护帷帽,在云鸾宫一处染病者住的房间外面,透过窗户上的一个小孔,小心翼翼地往里看了一眼。 “天花?” 绮里晔也在旁边。他也从头到脚罩了一层密不透风的纱幔,这是水濯缨要求的,毕竟天花病毒可以通过空气传播,而古代又没有无菌防护服,只用这几层纱布还未必有用。 “又叫做豌豆疮或者痘疮,是一种传染性很强的传染病。”水濯缨沉吟道,“东越以前从未出现过天花,这种病毒不可能莫名其妙地突然在皇宫内院中出现,一定是有人故意从外面带进来的。” 绮里晔停顿了片刻,这才问道:“你既然知道这是什么病,可知道怎么治疗?” 水濯缨摇摇头:“没有药物可以有效治疗天花,只能提前接种疫苗预防。但是如何选疫苗,如何接种,我也不是很了解。” 绮里晔的目光有些冷暗,没有再说什么,转身离去。 短短的几天时间内,天花以恐怖的速度在整个皇宫里迅速扩散开来。仿佛一只无形的可怕幽灵,在皇宫的上空展开它巨大而黑暗的翅膀,阴影笼罩之处,病魔肆虐,无人能逃。 最开始时患上天花的那一批人,现在已经严重得完全无法下床。那些侥幸没有染病的健康人根本不敢靠近,患者们无人照顾,被关在深宫中自生自灭,到处都飘荡着人们痛苦的呻吟声。 就连宫里的大内侍卫和驻扎在皇宫边缘的御林军,都大批大批地染病倒下,整个皇宫乱成了一团,人心惶惶。 绮里晔麾下的“蛇信”和“雀网”两个组织,总据点都在皇宫内,同样没能幸免于难。本来号称东越医术巅峰的岐黄司,现在什么都做不了,因为白翼和里面的大多数药僮也病倒了。 瘟疫爆发以来,宫里的人们都尽量减少不必要的见面和谈话,以免通过接触而染病。但到了第八天,绮里晔亲自来了水濯缨的住处。 因为云鸾宫已经挤满了染病者,所以水濯缨这些天来还是一直住在凤仪宫。 “怎么不带帷帽?”水濯缨看见绮里晔还是平时的装扮,什么防护措施也没有,吃了一惊:“我不是说出门的时候一定要带吗?” “有必要吗?”绮里晔冷笑一声,“你根本不可能染上天花,本宫在你面前还带那些玩意儿干什么?” “我为什么不可能?”水濯缨一怔,“你什么意思?” “曦和郡主,不用装傻了。”绮里晔冷冷地说,“这天花瘟疫根本就是你从宫外带进来的。你既然要让它在宫里扩散开来,自然必须保证自己不会染病。” “我?”水濯缨睁大了眼睛,一脸不敢置信,“怎么会是我?” “怎么看都是你。”绮里晔望着她的目光越来越冷,“第一,东越从来没有天花,只可能来自别的国家,而你是夏泽人;第二,天花最早的时候是从你的云鸾宫传出,而且你至今安然无恙;第三,夏泽尽管明面上与本宫结盟,但很可能只是幌子,为了降低本宫的戒心,而在暗地里,你们完全可以借着这场瘟疫,除掉本宫以及本宫的势力。这么多明摆着的线索,难道还不够清楚么?” ------题外话------ 你们以为我会让缨缨大显身手防治天花,消灭瘟疫吗?不,你们完全错了(~ ̄ ̄)~ 但是放心,我保证,缨缨和凉凉不会吃任何亏的 第63章 杀戮前夜 水濯缨简直是百口莫辩:“我没有” 绮里晔朝着空气中做了一个手势:“玄翼,抓住她。” 几乎是同一瞬间,一把寒光凛冽,冷气森森的刀刃就贴上了水濯缨的脖颈。从横梁上面落下来一个黑衣人,遮着面幕,只露出一双阴冷如蛇,闪烁着诡异精光的眼睛,落到水濯缨身后,干脆利落精准无误地制住了她。 寒栖的动作尽管也快,但还是迟了身为“蛇信”杀手首领的玄翼一步,没来得及相救。另外几名“蛇信”杀手紧接着包围上来,数把刀剑也架上了他的脖子。 “送他们去十八狱。”绮里晔面无表情地说,“拷问出防治瘟疫的方法。” 十八狱是绮里晔所建的监狱和刑场,顾名思义,即是十八层地狱在人间的翻版。从外面看上去,这是一处金碧辉煌,华丽宏伟的宫殿,但实际上里面有着常人连想象都无法想象的无数恐怖酷刑,惨绝人寰。一年前绮里晔逼着文武百官进十八狱参观,有人只是走到了十八狱的第六狱,就活生生吓死在里面。 “等等!”水濯缨朝着绮里晔喊道,“你就算拷问我也没用,我确实不知道” “等进了十八狱你就知道了。”绮里晔冷冷一拂袖,“玄翼,让她安静点。” 玄翼伸手在水濯缨的后颈上一按,她顿时失去了知觉,软绵绵地昏倒下去,和寒栖一起被带出了凤仪宫。 “主子,下一步要怎么办?”绮里晔身后的青翼问道。 “不能再留在皇宫里了。”绮里晔说,“集合起所有未染病的人,明天就转移到湘山行宫。此外,带人去秋溯门的崇安分舵,尽量活捉里面的全部人,也送去十八狱。通知其他州府,我们和秋溯门的同盟关系破裂,全力追捕各地的秋溯门人。” “是。” 青翼奉命离开。 与此同时,他们所在的房间屋顶上,也有一个人影悄无声息地翻下屋檐,消失在了凤仪宫的围墙外。 丹瑞宫。 这里的绝大多数宫女太监也染上了瘟疫,跟其他地方一样,弥漫着一股混乱恐慌的气氛。然而,此时端坐在房间里的孟天香,仍然端庄雍容气定神闲地坐在桌旁,手里端着一个小茶盅,一边悠然品茶,一边听着跪在面前的暗卫的禀报。 这些天皇宫里面乱成一片,不仅大内侍卫不能正常站岗巡逻,就连容皇后宫中的人都病倒了大半,凤仪宫远不如以前那么固若金汤。孟天香派出人去跟踪容皇后,已经有两三天时间了,一直没有被发现。 暗卫将刚刚听到的事情一五一十地禀报给孟天香,孟天香听完,神色如常地弯了弯嘴角。 果然如她所料,让云鸾宫成为瘟疫扩散的源头是对的。秋溯门和容皇后刚刚结盟,关系并不牢固,很容易被挑拨离间。瘟疫从云鸾宫爆发开来,容皇后第一个就会怀疑到身为夏泽人的水濯缨身上。 容皇后本人虽然没有染上瘟疫,但已经势单力孤,大军都驻扎在山北道附近,根本不可能来得及赶回崇安城。 容皇后为了躲避瘟疫会转移到湘山行宫,这也在她的意料之中。她当然不可能让容皇后有机会出宫,镇国公府目前能调动的兵力有三千左右,皇宫里的侍卫和御林军绝大多数都病倒了,远远不是她的对手,现在就是逼宫的最好时机。 “传话给父亲。”孟天香优雅从容地品了一口茶,说,“让他带领私兵做好准备,今晚就开始攻打皇宫。” “是。” 这时候,又有另外一个暗卫从窗外落了进来:“禀报小姐,容皇后刚刚带着一队人回宫,把二十来个俘虏关进了十八狱,属下猜想那些应该就是秋溯门崇安分舵里面的夏泽人。” “动作倒是够快。” 孟天香沉吟了一下。任凭多么铁骨铮铮的英雄好汉,也不可能熬得过十八狱里面的酷刑,秋溯门里的人虽然确实不知道豌豆疮的防治方法,但很可能会将秋溯门的各个据点位置等机密信息供出来,那么整个秋溯门都会陷入危险。 “找速度最快的海东青,传消息给唐将军,告诉他秋溯门和容皇后的同盟已经破裂。容皇后接下来可能会大肆追捕秋溯门人,秋溯门在走投无路的情况下,有可能会转而投靠我们这一边,建议唐将军接受。毕竟秋溯门的势力不小,对我们会有很大帮助,等到先灭了容皇后,再回头解决秋溯门不迟。” “是。”那个暗卫应了一声,“还有一件事,瘟疫现在有向皇宫外面扩散的趋势,容皇后正在向崇安城的百姓们发放药材,说是可以治疗豌豆疮。” “没用的。”孟天香笑了一声,“除了接种人痘种苗预防以外,豌豆疮根本没有药物可以治疗,容皇后这不过是在暂时安稳人心,免得造成百姓的恐慌和暴乱而已,不必理会。没其他事的话,就下去吧。” “是,属下告退。” 暗卫们都离开之后,孟天香走到窗前,望向外面的天空,华丽的蹙金牡丹苏缎长裙裙裾,长长地拖在她的身后。 这时正是落日时分,暮色四合,余晖笼罩,漫天铺满了浓红艳丽的晚霞。像是一场红莲烈火在天地间熊熊燃烧,又像是天幕上泼满了浓浓的鲜血,淋漓地流淌到皇宫的每一片屋檐每一棵草木上,将一切染成浓烈刺眼的鲜红色。 仿佛预示着今晚会是一个充满了血腥与死亡的杀戮之夜。 ------题外话------ 凉凉:居然有这么多人怀疑本宫的智商?要不要本宫带你们来个十八狱七日游,让你们更好地了解本宫? 第64章 皇宫中的屠宰场 深夜,丑时。 夜空中无星无月,一片漆黑,厚厚的黑云堆积在天穹上,带来一种窒息般的诡异压迫感。 因为瘟疫的肆虐,平日里灯火通明的皇宫,现在只有一些稀稀落落的宫灯和灯笼,在黑暗中有气无力地亮着微弱的光芒。皇宫周围原本森严的守卫,也只剩下三三两两的御林军士兵在站岗,并且显然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 皇宫外面,一支军队分为两路,正在迅速而悄无声息地接近宫墙。 这是镇国公府的私兵。士兵们没有点火把,都穿戴着轻便的暗色盔甲,软质靴子,还在嘴上带了防止意外开口出声的木枷。尽管人数有三千之多,但行动起来几乎察觉不到任何动静。 府兵来到皇宫宫墙外,解决掉那些零零散散的御林军士兵,然后搭建起云梯,轻而易举地攀进了第一重宫墙。 皇宫有两重宫墙,第一重宫墙和第二重宫墙之间,本来应该有更多的御林军站岗。然而,当府兵进入太和门,来到太和殿前面最大的一片广场上时,这才发现了不对劲。 这里竟然一片空旷死寂,连一个人都没有。 “等等” 率领府兵的统领拦住后面的士兵,望着空无一人的黑暗广场,只感觉一股诡异的森森寒意从他的脊背后面升起来。 他们的四周,似乎有无数鬼魂藏在看不见的暗处,正等待着伸出鬼爪,将他们拖进不见底的幽冥深渊。而矗立在面前的太和殿,白天宏伟威严,此时却像是黑暗中蛰伏的一只巨大怪物,一眼望去,竟让人有种莫名的恐惧。 “后退,这里有问题” 统领压低了声音的一句话还没有说完,就看到前面太和殿的殿门两边,各自无声无息地燃起了一点红色的火光。 那是两只大红灯笼。四周都是一片混沌黑暗,只有眼前这两簇红得妖异的火光,在太和殿的大门前幽幽地摇曳闪烁。 就像那只蛰伏的巨大怪物,突然睁开了一双血红的妖瞳。 “嗖嗖嗖嗖嗖!” 一连串箭羽破空而来的锐利声音,突然在空中响起。无数支燃着烈火的利箭,犹如暴雨一般,从广场的周围密密麻麻激射而来! 广场上响起一片惨叫声。那些火箭中有一部分带着薄纸包裹的火油包,在半空中散裂开来,火油漫天飞溅。火箭在哪里落下,哪里就转瞬间燃烧成一片熊熊火海。中箭者纷纷倒下,着火者满地翻滚,凄厉的哀嚎惨呼声高亢不绝,广场上顿时成了一片混乱而惨烈的地狱。 “有埋伏!我们中了陷阱了!” 这些府兵们毫无准备,惊得魂飞魄散,乱成了一团。 不是说御林军大部分都染了瘟疫,根本没有行动力么?这般万箭齐发,至少需要好几千名弓箭手,都是从哪来的? “撤退!赶快撤退!” 府兵们本来是轻装进行偷袭的,自然不会携带沉重的盾牌,在这么大规模的密集箭雨下,简直就像是人肉靶子一样,倒在地上的一具具尸体都被射成了刺猬。 有些退得快的,已经到了太和门处,然而这时才惊恐地发现,太和门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被人关上,从外面严严实实地锁死了。他们被关在了宫内。 而太和殿的两边,黑暗中出现了无数的身影,足有数千人之众。正是那些本来应该身染瘟疫,在军营中床铺上痛苦呻吟的御林军士兵,手持枪戟,全副武装,缓缓地包围向那些正在箭雨和火海中惨呼的镇国公府府兵。 “这”府兵统领呆呆地望着那些根本不像染病模样的御林军,“怎么回事” 嗤地一声,一支利箭直穿过他的咽喉,血花四溅,他直挺挺地往前栽倒下去,永远也不会知道这是怎么一回事了。 太和殿前的广场,彻底变成了一个巨大的屠宰场。刀光、鲜血与烈火交织成一片,照彻上方压满暗沉沉黑云的天空。 丹瑞宫。 这里距离太和殿虽远,但仍然可以隐隐看到远处映红天际的火光,听见刀兵相交和士兵呼喝的激烈战斗声。 孟天香开始的时候还悠然自若地坐在房里,一边看书品茶,一边等着镇国公府府兵杀进皇宫,来丹瑞宫接她。 然而,过了一个多时辰,远处的打斗声渐渐减弱下去,最后彻底平息。又等了好一阵子之后,仍然没有一个府兵如她所料来到丹瑞宫。整座皇宫里静悄悄的,和往常一模一样,甚至更加死寂上几分,丝毫不像是正在发生宫变的样子。 孟天香这才意识到不对劲,让暗卫出去打探情况,结果第一个暗卫出去了半个时辰还没有回来,第二个也是如此。 她终于生出了一种从未有过的恐慌和不安感,带着两名宫女想亲自出宫,然而在丹瑞宫门口就被拦住了。对方虽然只是普通的大内侍卫,但态度极为冷淡强硬,不理会她的任何问题,只警告她不准踏出丹瑞宫一步,否则杀无赦。 这时她才发现,整个丹瑞宫都像是铁桶一般被密不透风地包围了起来。之后的好几天,她都被囚禁在里面,无法和外界传递或者接收任何信息,外面发生了什么事情也完全无从得知。 孟天香知道宫变肯定是出问题了,但这一切到底是怎么回事,她一点头绪也没有,只能胡乱地猜测。她本来并非沉不住气的人,开始时还能强作镇定,但随着时间一天天过去,这种在未知中充满恐惧的等待,变得越来越令人无法忍受。 那种焦灼的煎熬,就像是被关在不温不火的烤炉里一点点烘烤炙烧,等待着自己被慢慢地烤熟烧焦。比直接降临的失败和死亡要恐怖百倍。 第65章 一败涂地 直到第九天,丹瑞宫的大门才被打开了。一批大内侍卫进来,带孟天香出去。 孟天香纵然平时再端庄矜持,这些天在宫中也已经被关得快要崩溃发疯。往日里精心维持的雍容华贵的形象荡然无存,乱蓬蓬披散着头发,因为焦躁不安无法入眠,一双眼睛里面全是血丝,整个人像是在几天里老了十几岁。 一看见大内侍卫进来,就歇斯底里地扑上去,抓住人拼命地摇晃。 “快说!外面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快告诉本宫!镇国公府的府兵都到哪去了!为什么宫变会失败!是谁把一直本宫关在这里,到底想要干什么!” 那些侍卫根本不理会她,其中一人做了个手势,另外几人就把孟天香捆绑起来,堵上了嘴巴。 孟天香拼命地挣扎,喉咙里呜呜地叫着,被两名侍卫硬拖出了丹瑞宫,一直往宫外拖去。 从丹瑞宫出皇宫,必须要经过云鸾宫。孟天香被拖到云鸾宫门前时,恰好一行人从云鸾宫中出来。 走在最前方的少女身形纤细柔弱,还未长开的面容稍显稚嫩却已见绝色,一身天水碧流彩暗花云锦宫装,似是裁了一段江南四月的青山碧水披于身上,衬得那气质越发沉静如水,钟灵毓秀。 正是本来应该在十八狱里面受尽折磨拷问的水濯缨。 孟天香一见水濯缨,猛然睁大了眼睛,发疯一样死命地挣扎起来。两个侍卫猝不及防,一下子被她挣脱了,她跌跌撞撞地朝着水濯缨扑过去,两个侍卫及时追上来,扑通一声,把她脸朝下重重地按倒在了地面上。 水濯缨停了下来,眼带笑意,望向屈辱地被按在地上,满脸都是灰尘泥土,却仍然充满不甘地抬头狠狠瞪着她的孟天香。 “孟淑妃,我知道你现在一定有很多问题想要问。”水濯缨笑吟吟地说,“不用这么撒泼,我会解释给你听的。把她嘴里塞的布团拿出来。” 孟天香口中的东西一取出,脱口便哑着嗓子喊出了她最想知道的问题。 “你为什么会在这里?为什么一点事都没有!” 十八狱的恐怖人人皆知。水濯缨第一天就被关进了十八狱,就算绮里晔后来查出她是无辜的,也需要一定的时间,按理说她现在应该已经被折磨得不成人形,怎么可能安然无恙地站在这里? “我为何要有事?”水濯缨有几分好笑地望着孟天香,“是我发现了你把瘟疫源头带进宫;是我注意到你勾结我的宫女要让瘟疫从云鸾宫扩散开来,让白芨及时调换烧毁了带有豌豆疮痘痂的床铺;是我把你的计谋告诉容皇后,和容皇后合演了一出戏,故意让你的暗卫听到,然后在皇宫中设下埋伏,等着你们的府兵前来逼宫。十八狱也是我自己走进去的,你说我能有什么事?” 孟天香只听得目瞪口呆,几乎石化在原地,那样子像是一瞬间被丈高的巨浪当头拍打冲刷了八百遍。 这么说,根本就没有瘟疫,也没有容皇后与秋溯门反目,这一切从一开始都是做给她看的假象,一个精心布置好等着她往里面跳的大局? “可是怎么可能没有瘟疫宫里明明病倒了那么多人” “孟淑妃号称崇安第一才女,看来脑子也不过如此。”水濯缨像看傻瓜一样看着她,“容皇后的问毒司不是白设的。给整个皇宫里的人下毒,让人发两天高热,身上长几串普通的疱疹水痘,制造出瘟疫扩散的假象,并不是什么难事。你没有亲眼见过豌豆疮病人,只听说过病症描述,自然不知道到底是真是假。” 孟天香脸色煞白,瞪着双眼,嘴唇抖动了半天,愣是没说出话来。最后才咬着牙道:“你是怎么发现我带了瘟疫进宫的?” “这一点我就不告诉你了。”水濯缨闲闲地说,“因为我发现比起把所有事情都解释清楚,留着一些你想破头也想不出来的秘密,更能让你感觉心情不爽。崇安去山南道要走上四五天,这个问题你就留着自己慢慢猜吧。” 孟天香气得几乎吐出一口血来。解释到一半又不把话说完,这比什么都不说更加让人抓心挠肺。 随即又注意到了水濯缨的最后一句话:“山南道?你要送本宫去山南道?” “哦,我还有一件事忘记告诉孟淑妃了。”水濯缨眉眼弯弯,“六天之前,有一批被容皇后‘追杀’得走投无路的秋溯门人,前去山北道投靠唐啸威大将军。幸亏孟淑妃之前传过一封书信给唐将军,唐将军信以为真,收下了那批秋溯门人,结果山北道三十万大军的粮草全部被烧得一点不剩。大前天传来消息,山北道已经因此而被容皇后的军队攻下一大半,唐将军损失了将近八万兵马,不得不撤退至山南道内。” 孟天香脸上最后的一点血色也退了个一干二净。 水濯缨带着浅浅的笑靥继续说下去:“孟淑妃让唐将军吃了这么大的败仗,唐将军感念你的功劳,特意提出以五十万两白银将你活着赎回去。我们有钱不赚白不赚,这会儿送你出宫,正是要去山南道呢。” 这比之前的消息都要可怕,孟天香霎时间如坠冰窟,浑身上下一片彻骨冰凉。 唐啸威纵横沙场二十多年,还是第一次遭到这么大的惨败。而之前正是她传信给唐啸威,说容皇后和秋溯门已经决裂,建议唐啸威接收秋溯门人这一切全是拜她所赐。 唐啸威现在肯定是恨毒了她,才会出这么高的价钱把她赎回去,只为亲手折磨她以泄心头之恨。她听说过以前唐啸威虐杀娑夷人和夏泽人的事情,那人的暴虐狠辣并不比容皇后差多少,落到对方手上,她的下场只会更惨万倍。 孟天香被按在地上,脸贴着地面,突然身上起了一阵轻微的颤抖,抖得越来越厉害,到最后突然哈哈大笑起来。 “不!本宫还没有输!” 她神色几近疯狂地盯着水濯缨,眼眸中迸出一种亮得可怕的光芒。 “你以为本宫就没有给自己留任何退路?本宫手里还留着一半的豌豆疮痘痂,刚刚出宫之前已经全撒在了丹瑞宫里以及本宫自己的身上,现在瘟疫可能已经在皇宫里传播开来了!就算之前的一场瘟疫是假的,但现在你们马上就会迎来一场真的瘟疫!” ------题外话------ 缨缨:好心塞,一切全是我筹划的,但你们全都在夸那个死变态,没有一个人猜到我身上 凉凉:心肝宝贝儿,高兴点,只要我们成为一体了,夸本宫就是在夸你,不用这么计较。来,我们找个风景优美的地方合体去? 缨缨:滚! 第66章 谁为执棋者 孟天香这话一出口,抓着她的两个侍卫吓了一大跳,下意识地摔开她往后倒退一步,随即又反应过来贵妃娘娘没有允许他们松手,不敢上去抓孟天香但又不得不去,纠结得不行。 水濯缨却是仍然镇定自若地站在原地,似乎丝毫不把眼前就是一个全身携满病毒之人的事情放在眼里,从容道:“先不用压着她了,让她说下去。” 孟天香挣脱侍卫,直起身来,一脸冷笑。 “你既然能造出一场假瘟疫,必定也知道真正的豌豆疮瘟疫扩散开来的威力,豌豆疮无药可治,如今只有本宫知道防治豌豆疮的方法。你放本宫安全离开,本宫就将这个方法告诉你,否则的话,就等着你和整个崇安的数十万人,全部死在这场瘟疫里吧。” 水濯缨近似怜悯地望着孟天香,摇头叹了口气。 “孟淑妃,看来你还是没有自知之明。你把瘟疫源头交给了水琼珊,但以你的性格,根本不可能将所有的赌注押到一个你看不起的人身上,必定还会在自己手里留下筹码,所以我从一开始就防着你了。” “你调换了那些痘痂?”孟天香脸色大变,“不可能!我天天都贴身带着它的!” “没有,那样只是治标不治本的。”水濯缨平静地说,“我知道你防治瘟疫的方法是人痘接种法,但还有一种更安全更有效的免疫方法,就是接种牛痘。你的暗卫应该禀报过你,有一段时间容皇后派人在整个崇安城向百姓们发放药材,其实那只是个幌子,真正的目的是给所有人接种牛痘。” 她得知孟天香要散播天花时起,她就让绮里晔派人在整个东越寻找患有牛痘的耕牛或者奶牛,制成牛痘疫苗,向崇安百姓发放。 前世里,天花病毒因为牛痘的广泛接种,已经被人类从世界上消灭。现在这个时空里既然也出现了天花,不管它会不会被用来当做武器,这种严重危害人类的传染病趁早防治总不会有错,斩草除根一了百了。 水濯缨看向孟天香身后的那两个侍卫:“你们之前拿药材的时候,手上是不是被太医用针刺过一下?” 两名侍卫恍然想起来:“对!有的!后来回去之后手上还长了好几个水痘!” “那你们就不用担心了。”水濯缨说,“长出牛痘就表示疫苗接种成功,你们终生都不会染上豌豆疮。” 孟天香面如死灰,眼中最后那一点光芒也暗淡下去,瞳孔颤抖,死死地望着水濯缨。 一身天水碧宫装的绝色少女在四月的春光里,还是那么美丽无害,弱不禁风,但此刻竟让她有了一种深入骨髓般的极度恐惧。 她一向以女中诸葛自居,并以此为傲,认为其他女子都是只会在后宅中相夫教子的浅薄无能之辈,只有她才智超绝,能够谋定天下。 然而眼前的这个少女在她布局谋划的时候,不但识破了她的计谋,以整个皇宫为戏台做了一场大戏,把镇国公府府兵引进来全部歼灭,而且借着这次契机,进一步利用她传递的信息去误导唐啸威,在千里之外又赢了一场更大的战役。 甚至连她留的最后一张底牌,也早已经在对方的预料之中,并且预先斩断了她所有的翻盘机会。 料事如神、洞若观火、运筹帷幄、算无遗策她到现在才明白她面对的是何等可怕的对手,以前的她又是何等无知和可笑。 那种感觉,就像是她正在下一局自以为稳操胜券的棋,一抬头才发现天空之外另有一个她无法想象的宏大世界,她所在的不过是这个世界里像玩具一样被布置好的水晶花园匣子。而她自己本身,也不过是一颗小小的棋子,被掌控着一切的神明玩弄于鼓掌之中。 孟天香绝望地惨然一笑,想要直接咬舌自尽,也免得被送到唐啸威手上之后受尽折磨。旁边的侍卫训练有素,看见她下颌一动就知道她想要干什么,直接咔嚓一声卸了她的下巴。 “小心点看守,必须把人好好地送到唐将军手上。”水濯缨说,“这位孟淑妃可是价值五十万两银子,要是打了水漂,你们负责赔回来。” 两名侍卫连忙答应:“娘娘放心,小的一定把人送到。” 随即再给孟天香点了几重穴道,把人给拖了下去。 水濯缨望着孟天香的背影摇摇头。那天她真去绮里晔的十八狱遛了一圈,出来时整个人三观都被刷新了一遍,只要唐啸威的手段能及得上十八狱的十分之一,孟天香的下场也会不忍卒闻。 然后又觉得有空担心别人,不如先担心自己。绮里晔几天前亲自去了山北道,现在战事告一段落,说是今天就会回到崇安,非让她去宫门口亲自迎接他不可。 这魔王一回来,她的日子又要不好过了。 水濯缨带着一批宫人,在皇宫门口等了不过一刻钟,绮里晔的队伍就到了。 按照东越礼仪,近皇宫百丈之内不得骑马,所以绮里晔在进崇安城之后就换了凤驾銮车进宫,下属和军士们则是随后步行。 他那銮车跟他本人的装扮一样奢侈华丽骚包无比,金丝藻纹缠绕,明珠宝络垂坠,上面以孔雀尾羽罗织为顶盖,金翠辉煌,光芒闪耀,隔着一整条长长的朱雀大街都能看得到。 马车驶到近处,在水濯缨面前停下,从雨花锦绣九尾金凤的车帘里面伸出一只莹白优美,骨节清俊的手,修长手指懒洋洋地朝着水濯缨勾了一勾。 “进来。” ------题外话------ 你们一日不见如隔三秋的凉凉回来了 谢谢潋滟滟随波千万里的2朵鲜花,叶砸的6朵鲜花,1张评价票,时木晗柒柒的2朵鲜花,子非鱼sama的3朵鲜花,懒洋洋趴着的猫的5朵鲜花,8颗钻石,独木成林1979的1朵鲜花,海棠and彼岸的1朵鲜花,冬末月殇的10朵鲜花,1张评价票,冷暖炎凉的20朵鲜花,2颗钻石,细雨呢喃的9朵鲜花,舞琳琅的1朵鲜花,1颗钻石,洛熙焰的1颗钻石,4张评价票,我是小明同学的1颗钻石,1张评价票,心之忧矣的1颗钻石,陌上殇歌的5张评价票,柠檬、不萌的1张评价票,七七林言夕的1张评价票,尉尉尉语的1张评价票,tiantoutou的1张评价票! 第67章 啪啪啪啪! 水濯缨顿时有了一种不翔的预感:“娘娘,臣妾是贵妃,与皇后同车而行,于礼不合” “本宫做过的哪件事情是于礼相合的?” “”她竟无言以对。 水濯缨磨磨蹭蹭地靠近马车,还没来得及拉开车帘,便被绮里晔伸手一把拖了进去。 皇后专用的銮车,里面自是宽敞,四个人乘坐都绰绰有余。但水濯缨一进到里面,却只感觉空间狭窄得恐怖,因为那只千年妖魔立刻就倾身压到了她的上方,一身强大得可怕的威压,像森森妖氛一样充满整个车厢内部,迫得她几乎无法呼吸。 刚刚从战场上回来,绮里晔虽然已经换了平时所穿的华丽繁复的宽大宫装,但身上还隐约带着硝烟和血腥的味道。伸手捏着水濯缨的下颌,在她脸上缓缓抚摸过去,带笑的靡艳声音如妖如魅。 “想念本宫了没有?” 水濯缨抽了一下嘴角:“臣妾脑子没病,精神正常,认为应该把大好时光用来想一些健康有益的东西。” 绮里晔笑得更加美艳,也更加令人毛骨悚然:“那你应该还记得,上次瘟疫爆发之前你刚刚胆大包天地打过本宫的本宫当时说过,之后再跟你算账?” 水濯缨眼角一跳。这些天来发生了这么多事情,她早就把之前打他屁股的事忘到脑后去了,没想到这男人刚刚从战场上回来,第一件事说的就是这个,敢情他很可能一路上时时刻刻都惦记着。 小肚鸡肠,睚眦必报,毫无君子风度不对,君子二字本来就跟这死变态命里八字相冲。还不对,应该说是势如水火不共戴天。 就凭他记仇记了这么久,她这次估计是摊上大事儿了。不过,她好歹也刚刚帮他立下了这么大的功劳,他应该还不至于把她千刀万剐剥皮拆骨吧? 绮里晔凤眸低垂,望着水濯缨闪烁流动的目光,知道她现在肯定在打着怎么脱身的主意。 他笑了一声,毫不客气地一把将她提起来点了穴道,正面朝下横放在自己的膝头上,撕开她的裙子,把她的亵裤也给扒了下来。 水濯缨只听到布料撕裂的嗤啦一声响,随即就感觉身后一凉,屁屁全部暴露在了空气中,顿时整个人都斯巴达了:“你!” 绮里晔轻飘飘一句话就把她堵了回去:“外面随行的有好几百人,你要是喜欢被人听到的话,尽管叫,本宫一点都不介意。” 水濯缨简直要吐血,但不得不压低了声音,咬牙切齿:“能不能至少先回宫再” 话没说完,绮里晔扬起一只手掌,重重地拍在了她露出来的屁屁上。 “啪!” 这一下打得着实不轻,声音也十分清脆响亮,响过之后,整个世界似乎都安静了下来。 水濯缨:“” 随着屁屁上一阵火辣辣的疼痛,一抹红霞从她的耳后浮了起来,往脸颊上飞快地晕染开去,转眼间整张面容都变成了羞耻的绯红色。 这个死变态 他们现在正在皇宫大门口!还有好几百人围在马车外面!绮里晔的那些下属和军士都是习武之人,刚刚那一记那么响,她敢肯定所有人都能听得到! 马车外面的众人直勾勾硬邦邦面不改色凝视前方:“” 他们刚刚集体突发性耳聋,什么也没听到! 然而他们的突发性耳聋刚刚痊愈,銮车里面又传来了一连串更加清脆响亮的声音。 “啪啪啪啪!” 众人:“” 他们干脆戳坏自己的耳朵,永久性耳聋算了。 銮车里面,水濯缨横卧在绮里晔的膝头上,圆润雪白的屁屁上布满了一道道红红的手掌印,脸红得几乎要烧起来,头都不敢抬,只恨不得化成一堆分子原子级别的微粒,彻底消失在这个世界上。 这男人简直恶劣得就算她上次在凤仪宫打了他,当时周围除了她以外一个人都没有,结果他竟然把她拉到这皇宫大门口来,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打她的屁股! 好吧他们在马车里,其实也不算当着人的面,但所有人都知道他们发生了某些**上的不可描述事情! 越是看不到,想象空间就越大。这啪啪啪啪的声音以绮里晔荒淫变态的名声,她已经可以猜想马车外面那些人的脑补会污到什么程度。 她以后在皇宫里还怎么见人? 绮里晔终于打得过瘾了,拉上水濯缨的亵裤,把她的身子翻转过来。她这时几乎连脖子根都烧红了,羞耻窘迫到极点,死死咬着嘴唇,眼睛都不敢看他。 因为气血不足,她的脸色大多数时候都是偏苍白的,但现在却绯红如桃瓣,艳丽如云霞,看过去比任何时候都要惹人怜爱,诱人采撷。 绮里晔最爱看的就是她这副样子。平日里的她永远是那一副平静从容的模样,敛眉浅笑,波澜不惊,柔弱得仿佛风一吹就会倒。内里却是一片深不可测的无底沉渊,一颗心上生了十七八个窍,心计城府重重叠叠不知几千几百层,丝毫不像是一个只值豆蔻年华的少女。 她是他见过的最聪明的女子。然而越是如此,他就越是喜欢撕碎剥开她那套严严实实的披挂和面具,看她羞涩脸红,看她窘迫无措,看她快要崩溃但又无可奈何的样子,看她从未有任何人见过的柔软脆嫩的一面,展露在他一人眼前。 “沈贵妃,你的身材还是有可取之处的。”绮里晔垂眸带笑望着她,那笑容邪肆恶意,却又说不出的美艳妖娆,“虽然这两瓣蜜桃尚未成熟,但光滑圆润,富有弹性,本宫打着手感甚好。” 水濯缨:“” ------题外话------ 话说,你们这群小妖精看到这个章节名的时候,是不是都鸡冻坏了?(~ ̄ ̄)~ 第68章 本宫会好好疼爱你作为奖赏的 水濯缨终于转过目光,狠狠瞪着绮里晔,眼里快要飞出刀子来。 她已经记不得有多少年没有真的对人这么怒目而视了。 前世里她为了报仇,作为影星蛰伏十年,戏内伪装,戏外也是伪装。哭是假的,笑是假的,惧是假的,怒也是假的。 到了这一世,先是丞相府里一个孤苦伶仃的小丫鬟,后来又是深宫中一个冒充贵妃的异国人,她仍然不得不时时刻刻披着一身的保护色,处处隐忍,步步谋算。 只有这样,才能在这波谲云诡杀机四伏的夹缝中生存下去。 绮里晔是她见过的最危险的人,却是第一个她能够当着他的面露出真正情绪的人。 他变态、重口、恶劣,喜欢折腾她玩弄她调戏她,她一看见他还是会条件反射性地毛骨悚然。然而不知从什么时候起,她似乎有了一种不知从何而来的微妙信任,那就是不用担心他会真的伤害她。 并不是因为他与夏泽的合作关系。同盟是最脆弱的,只要双方形势稍有变动,说破裂就可以破裂。 那是一种她不用靠谋算利益来得到的安全感。所以在他的面前她敢这么放肆,敢泼他水,敢打他屁股,敢做换成其他人做了会被拖进十八狱一一尝遍上百种酷刑的事情。 当然了,这不是说他报复她的时候就很温柔友善。 水濯缨低声咬牙:“绮里晔,我刚刚帮你平了镇国公叛乱,收了山北道,赢了唐啸威一场大仗,还让东越永远免除了天花瘟疫的祸患,你就是这么回报我的?” “当然不是。”绮里晔理所当然地说,“本宫一向奖惩分明,打你这顿屁股不过是对你上次胆大妄为的惩罚,至于这次你立下的功劳么” 他妖魅入骨地一笑,俯身含住她玉珠一般雪白中微微透出绯红的柔嫩耳垂,齿尖在上面不轻不重地碾磨啃咬着。低低耳语掠过她的耳畔,妖息缭绕,似是能直渗进人的灵魂最深处,仿佛神话中以歌声引诱猎物的海妖,邪恶而又惑人。 “本宫会好好疼爱你作为奖赏的。” 水濯缨的耳垂被他舔咬得又是疼又是痒,一阵阵难耐的酥麻,全身都控制不住地起了颤栗:“你停下” 绮里晔充耳不闻,品尝够了她的耳垂,嘴唇便沿着她的脖颈往下移去,先是轻柔地亲吻爱抚,随即突然下狠劲在上面重重吸了一口。 水濯缨倒抽一口冷气,仿佛有一股电流从被他吮吸的位置猛然透入,瞬间直击四肢百骸,那种刺激感比疼痛本身要强烈上百倍,让她险些叫出声来。 一想到外面还有好几百人正在脑补马车里面的景象,要是这会儿再冒出一声暧昧呻吟的话,场面不堪设想,不得不生生把所有声音都咽了回去。 她浸泡过洗髓汤之后,全身肌肤变得格外通透无暇,细致柔嫩,被这么重重一吸,雪白的脖颈上立刻泛出一片艳丽的绯红色来,犹如雪地里绽开了一朵娇艳欲滴的蔷薇。 绮里晔望着那处红痕,顿时眸光一暗,下腹处仿佛有一股火焰腾腾燃烧上来,连呼吸都粗重了几分。 要是能让她全身每一寸地方都印满他留下的这种痕迹 他向来恣意而为,想到什么就做什么,一手抱着水濯缨,一只手便直接扯开了她衣领上的三颗蝴蝶盘扣。正要退下她的外衣,水濯缨的声音不紧不慢地传来。 “绮里晔,你要是再不放开我的话,以后就可以当名副其实的皇后娘娘了。” 绮里晔一低头,就看见水濯缨的右手从下方靠在他的档前,手腕上一只银镯子里面暗藏的刀刃已经弹出,寒光幽幽,正抵在他的某个不可描述位置上。 绮里晔:“” 刚刚燃起的满腔欲火一瞬间全被浇熄,望着那抵在他要害位置的冷光凛冽的锐利刀刃,他现在只有一种很想捏死她的冲动。 之前在浴池里面被她偷袭,他险些捏碎她的膝盖骨,此后在她面前,他就下意识地告诉自己不能像防刺客一样防她,免得又反射性地一出手就把她弄伤甚至是弄死。否则以他的身手,在凤仪宫的时候怎么可能被一根那么大来势还那么慢的竹子打中屁股。 结果倒好,她肯定是猜到了这一点,现在连刀刃都敢对着他亮出来了。 还是这个位置。 哼了一声:“你的‘声声慢’修习到第二重了?” 刚刚他没有点她的重穴,但太浅薄的内力不可能冲得开穴道,她的手能够移动,就说明“声声慢”的功力已经到第二重了。 “前两天刚突破的。”水濯缨眨眨眼睛,“我在宫里也没闲着。” “你以为突破到第二重就能在本宫面前嚣张了?”绮里晔危险地凉凉挑眉,“你可以试试,看是你的速度快,还是本宫卸脱你手腕关节的速度快。要是你输了,本宫就在这里把你的屁股打开花;要是你赢了,你划破本宫的一层裤子,本宫照样在这里把你的屁股打开花。” 水濯缨:“”这有区别吗? 绮里晔的武功高了她不知道多少倍,她终究还是没敢冒这种险,刚刚被打过的屁屁到现在还疼着,她不想等会儿被人抬着下銮车。 缩回了手,把镯子上的刀刃收回去,从绮里晔的怀里下来,尽量做出一副什么事也没发生的正经样子:“娘娘,您已经在宫门口耽搁很久了,请起驾吧。” 绮里晔又哼了一声,倒是也退了一步,没有再对她做什么。 “进宫。” 第69章 水琼珊的处置 这些天来,皇宫里那些发热长痘假装成得了瘟疫的侍卫和宫人,都已经痊愈得差不多,宫里也恢复了往日的秩序。 太和殿前面的广场在那天晚上的杀戮之后,尸横满地,血流漂杵,但现在早已打扫清洗得一干二净,连一点血痕都没有留下。 铁打的证据摆在那里,镇国公府以叛乱谋反,公然逼宫之罪,处以满门抄斩,镇国公孟棠则是被凌迟处死。 水濯缨身上的裙子被绮里晔撕坏了,又是披着他的外袍回到的云鸾宫。白芨出来迎接,一看见她衣衫不整头发散乱的样子,赶紧把她拉到偏房里面。 “小姐赶紧换身衣服,世子刚刚从密道进宫里来了,正在后厅里等着呢,您要是这样出现在他面前,他非得把皇宫掀了不可。” 她家可怜的小姐,一看就是又被皇后娘娘折腾过了。 小姐也不知道是撞了什么邪,偏偏就招惹上这位丧心病狂惊世骇俗的祸国妖后,变态也就罢了,关键还是个女人。男人跟男人叫断袖,女人跟女人她孤陋寡闻实在不知道应该叫什么。 现在只希望复国之后,世子能把小姐救出去,不然小姐这一辈子就得毁了。 水濯缨一边让白芨伺候她换衣服,一边望着白芨一脸痛心疾首的复杂表情,抽了抽嘴角。尽管绮里晔是男人,她照样觉得她遇到他是撞邪了,完全值得白芨同情。 和绮里晔联盟后,水今灏要处理秋溯门的事情,回了南方夏泽道。现在唐啸威刚刚一场大败,元气大伤,退回山南道境内,估计短期内都兴不起什么风浪来,水今灏才得空再次赶来崇安。 水濯缨换过衣服,走进内室。水今灏虽是从密道进的宫,但自从秋溯门和绮里晔结盟之后,他进宫已经不用再像以前那样谨小慎微。穿了一身大内侍卫的服装,显然是刚刚赶到的,面容上带了些许风尘仆仆之色,但仍然俊美明朗,充满阳刚气息。 “缨儿,在宫里怎么样?容皇后有没有把你怎么样?” 水今灏上来把她从头到脚一寸不落看了一遍,见她不像是被虐待过或者其他不可描述过的样子,气色反倒比之前还好了两分,这才放下心来。 水濯缨笑了笑:“放心,我没事。” 要是被水今灏知道她被绮里晔扒了裤子打屁股那画面太美她不敢想下去。 这次孟天香意图利用瘟疫来叛乱逼宫的事情,水今灏早就已经从水濯缨的飞鹰传书里一五一十地得知。那批秋溯门人假意投靠唐啸威,火烧大军粮草,还是他亲自去了山北道组织的。 水濯缨又问了些秋溯门的事情。因为唐啸威这场大败,秋溯门居了首功,和绮里晔之间的合作更为紧密牢固。现在各地分舵都不必再遮遮掩掩地躲在地下暗处,而可以在明面上活动,秋溯门也飞快地发展壮大起来。 “对了。”水濯缨说,“有件事情最好还是你们来处理一下。” 她带水今灏来到云鸾宫后面的一间小房前,让宫人开门进去,房里堆着些箱笼杂物,还有一个蜷缩在墙边一动不动的女子,正是水琼珊。 水琼珊从镇国公府兵逼宫的那天起,就一直被关在这里。凡是参与了瘟疫扩散和宫变的人,早就被绮里晔全部处死,但水琼珊毕竟是水濯缨的庶姐,绮里晔便把处置她的权力交给了水濯缨。 水濯缨望着水琼珊,眸色暗沉。 “我知道她不关心夏泽能不能复国,但是从来没有想过她会做这种事情。” 那天她发现孟天香要在云鸾宫中散播瘟疫,是用透视能力看到了她身上那个装着天花痘痂的白色小瓷瓶。 自从她意外看到绮里晔的男人身份之后,她就养成了习惯,见到每个人都会看一看他们身上带了什么。虽然窥探他人**不太道德,但她用透视能力看到的东西好几次在关键上帮了她的大忙,这个世道里生存太危险太艰难,跟活命比起来,这点不道德只能靠后站了。 当时她还不确定孟天香带着这一瓶子痘痂是干什么的,但孟天香和水琼珊出去走了一圈,回来时她偶然看到这个瓶子到了水琼珊身上,当时就引起了她的警惕。 她让寒栖去跟踪水琼珊,直到水琼珊将那些痘痂撒到白芨床上时,才终于弄清孟天香是要借着水琼珊让天花在云鸾宫里扩散开来。那时她不动声色,直到镇国公府兵逼宫失败,才命人将水琼珊抓起来。 水琼珊本来正蜷缩在角落里睡着,听到水濯缨的声音,醒了过来。迷迷糊糊地看了门口的两人半天,似乎才认出来他们是谁,脸色一下子变得更加苍白。 “你们是不是要处置我了?” “是。”水濯缨说,“你身为夏泽人而去襄助敌方,无疑是叛国之罪。秋溯门里对于叛徒的处置是公开处死,所以我这些天一直关着你,等哥哥来了再带你回秋溯门处刑。” 水琼珊知道自己罪责难逃,但也没想到水濯缨会这般不留一点情面,顿时睁大了眼睛。 “可是七妹妹,我们是一个父亲生的亲姐妹啊我一时糊涂,被人给利用了,但我也求过孟天香事后放过你们的,我没想过要害死你们你能不能” “不能。”水濯缨淡淡打断她,“纵然你确实不想害死我们,但你当时一旦真的让瘟疫扩散开去,我们根本不可能活得下来,夏泽永无兴复之日,成千上万的夏泽人都会因你而死。一时糊涂和被人利用并不是能够宽恕你背叛的理由,你既然犯下了这么大的罪过,就必须承担相应的后果,即使你是我们的亲姐妹也一样。” 水琼珊呆了半晌,怔怔地望着他们两人,突然惨然笑起来。 “你也知道我们是亲姐妹?我们身体里明明流着一样的血,为什么你从小就是金尊玉贵的郡主,被所有人捧在手心里宠着疼着,即便现在也是养尊处优的贵妃,可以享受锦衣玉食精心服侍,而我在王府里面就处处被人忽视欺辱,现在还得当你的一个下人?你,还有世子,你们从来只把我当透明人,从来没有关心过我,怎么可能明白我的痛苦?我为什么就不能为我的这辈子做一点抗争?” ------题外话------ 推荐——悍妻当宠:鲜辣小萌妃/玖月心久 [双强双纯虐渣虐狗异能穿越] 相士有云:千年一梦,三生情痴,凤命天定,十全缺一。 她一声轻笑:胡扯!明明就是穿越成了年少就要侍寝的“妾”,还有什么十全?还谈什么凤命?难不成自己还能逆袭成为王妃?迷倒君心?独占王宠?权倾天下? ** 他是大元国最最酷拽清冷的元帅 她是他的“小夫人”,他的心头宝 从她十一岁开始,他就默默地守着她长大,宠爱她娇纵她,一生也没改变! 3号6号pk中,感兴趣的可以去看看 第70章 三国榴月宴 水濯缨听到后面,连冷笑都懒得笑了。 她知道水琼珊并不聪明,性格也有些压抑和懦弱,本来以为是孟天香用了什么巧妙的手段来欺骗或者控制水琼珊,才导致她的背叛。结果现在才发现是自己想多了,她这个庶姐简直就是个愚蠢到家的极品,脑回路都不知道是怎么长的。 水今灏也是一脸不可思议。他跟水琼珊的交集更少,对她不怎么了解,同样都是他的妹妹,她怎么会跟缨儿差那么多? “你觉得你过得不如缨儿,所以你就背叛我们?之前我也答应过送你回秋溯门,是你自己坚持非要跟缨儿进宫不可,难道我们有逼着你当宫女?我们的确跟你不怎么亲厚,但从来没有亏待过你,更不欠你什么。你想要抗争,那也应该是去跟敌人斗,回头给我们自己人捅刀子算什么?” 水濯缨摇摇头:“哥,没必要跟她说这些,带她回秋溯门处置就是了。” 这种人既然能建立出这么奇葩的强大逻辑,一般都很难被说通,更何况说通了也没多大意义。水琼珊非要觉得她弱小她委屈,他们对她都不公平都欺压虐待了她,那就随她这么觉得好了。反正很快就要人死灯灭,怎么想的都不重要。 只是水琼珊的这次背叛,还是让水濯缨感觉很失望。纵然她和水琼珊之间谈不上有多少感情,毕竟还是姐妹,原本她的亲人就寥寥无几,现在又少了一个。 当然,从另一方面来说,这样的姐妹不要也罢。她还有水今灏这个哥哥,就已经够了。 水今灏在秋溯门里面的事情太多,还是不能在这里久留,第二天就带着水琼珊离开崇安,回了秋溯门总舵。 时至五月,渐入盛夏,天气开始炎热起来。皇宫中的各处湖面上莲叶亭亭,芍药、海棠和石榴花竞相盛开,一片姹紫嫣红,花团锦簇。 崇安四季分明,春暖夏热秋凉冬寒,温差很大。今年夏天似乎又来得格外早些,五月的气温大概就有三十多度了。 对于身体病弱既怕冷又怕热的水濯缨来说,夏天也不是一个好过的季节。衣服穿得太少觉得冷,穿得太多又闷热难受,捂着怕中暑,不捂着又怕出了汗吹了风受凉。 她的内功心法修习得很快,但内功毕竟不是医药,治不了病症。白翼给她开的药方倒是有效,只是治标不治本,只能起调理作用,无法根除她的先天不足之症。 “再忍两天,你是正一品的四妃之一,要出席榴月宴,榴月宴之后就可以先搬到湘山行宫去避暑,不用等到六月份了。” 绮里晔在云鸾宫的寝殿里面和水濯缨一起用午膳,看她似乎没什么胃口,让人给她上了一碗桂花酸梅汤。 以前他兴致来了,都是把水濯缨叫到凤仪宫去陪他用膳。现在外头烈日炎炎,即便是乘轿出行也热得厉害,他便不再动不动命令水濯缨过去,而是自己来了云鸾宫。 寝宫里装了深海白玉地砖,夏日里清凉润泽,所以水濯缨白天大部分时间都在这里宅着。周围屋檐下摆着大盆大盆的冰块,飘出缕缕白汽,距离隔得足够远,凉爽降温但又不至于因为靠得太近而受寒。 当然,这样摆放冰块的消耗量特别大。古代夏天的冰块都是冬天挖地窖保存下来的,十分昂贵,光是这一处房间周围的冰块,一昼夜就要上百两银子。 水濯缨接过那碗酸梅汤。她一到天气热就苦夏吃不下东西,绮里晔已经不再故意用难吃无比的药膳折腾她,面前一桌子色香味俱全的名贵菜肴,都是照着她的口味做的。 “榴月宴一般要持续几天?” 水濯缨尝了一口酸梅汤,酸甜的味道伴随着桂花香气在口中弥漫开来。绮里晔喜好享受,吃穿用度都必须是最好的,膳食也是精致讲究到了极点,天上有地下无,奢侈得令人发指。就连这碗桂花酸梅汤,据说都是御膳房花了三四个时辰,十几道工序熬成,口感比一般酸梅汤好得多。 “宴会一般只有当天。”绮里晔说,“但其他两国来的宾客一般会游玩一些日子再回去,礼部会负责接待,你只要出席当天的大宴就行了。” 榴月宴是东越、北晋和西陵之间每年惯例举行的一场外交宴会,由三个国家轮流举办,今年恰好轮到东越。 东越、北晋、西陵三足鼎立,国力相当,近些年来关系还算和平稳定。但现在东越分裂内战,局势一下子就变得微妙起来。 无论绮里晔和唐啸威哪一方成为最后的赢家,东越国力势必减损,甚至可能大伤元气。届时如果北晋、西陵两国起了侵略之念,趁虚而入,东越岌岌可危,所以这时与其他两国维持友好关系,便显得尤为重要。 “是北晋和西陵的皇帝亲自来么?” 水濯缨好奇地问道。她穿越到古代来还没见过真的皇帝——宫里那个天天缠着她过家家讲故事的小正太已经被她自动屏蔽了。 “不是,榴月宴只是一般的外交宴会,并非正式谈判,来的大多是地位较高的皇亲国戚。这一次是北晋的三皇子聿凛和西陵璟王即墨缺,都是两国里面最优秀的皇族权贵” 绮里晔说到这里,突然顿住了。 聿凛和即墨缺两人还都是三国中大名鼎鼎数一数二的美男子。 水濯缨催促他:“怎么不说了?” 绮里晔不容辩驳地一言敲定:“你现在就可以搬去湘山行宫,榴月宴不用你出席了。” 水濯缨:“” 什么鬼? 第71章 这一位是本宫最宠爱的妃子 五月十五,正值初夏的一个晴好天气,满城榴花烈烈盛放,红艳如火。 从北晋和西陵来的皇族权贵们已经抵达崇安,榴月宴按例在接待外来使臣贵客的永和宫举办。这是大型外交礼宴,朝廷中高品级官员和后宫正一品四妃都需参加。 天色未暗,永和宫中已经灯火辉煌。宽敞的大厅中,长长的坐席在两侧分摆下去,上首中央是东越帝后的座位,稍靠后方坐贵德淑贤四妃,两侧客座上则是外国宾客,再往下就是东越皇亲贵族、文武百官。桌上诸般山珍海味,佳肴盛馔、酒水点心,时令鲜果。 其余众人都已经落座,东越帝后最后进入大厅——小皇帝开始时很不乐意在这么多陌生人的场合露面,还是绮里晔和水濯缨一起把他给哄来的,这会儿正手里拿着一根水濯缨让人给他做的彩虹棒棒糖,不情不愿地入座。 但是下面的外国宾客们根本就注意不到小皇帝,因为绮里晔一出现,所有人的目光全都被吸到了他的身上。 绮里晔平日里已经是一身浓墨重彩的华衣,今天不知来了什么兴致,那一身正式场合穿的隆重凤袍,简直繁复华丽到不可思议的程度。 玄色霓光锦面料,间杂以极细暗金丝,濯濯流光变幻万千。上绣金红色九尾凤凰,浴火而出,披云穿霞。凤羽以孔雀初生细绒织成,点缀碎钻和赤红石榴石,华光辉煌璀璨,金彩闪烁交映。两层叠领,流云广袖,下摆足有十二幅宽。三重曳地衣裾长长地逶迤于身后,可达丈许,犹如铺开一地繁华万千的荼蘼锦绣。 越是奢靡艳丽的盛装华服,就越衬托得他那张面容慑人心魂,艳绝天下。揽尽诸天霓霞之辉,夺尽三千繁花之色。这一走出来,犹如天地万物俱成黑白灰暗,所有靡艳风韵,所有繁华盛景,只聚于那倾国倾城的一人身上。 修长漆黑的眉,绛红鲜艳的唇,雪白到半透明的肌肤。丹凤眼眼尾斜飞,那一抹绯红色妖艳欲燃,仿佛狱界中最妖娆最美艳的妖魔,以纤纤玉指沾血染成。 除了一贯高贵逼人的气势之外,比平日里似乎减了三分邪恶血腥,而更多了七分勾魂夺魄的魅惑风情。仿佛只要一眼望去,就会沉沦进那片深不见底的**之海,神魂俱失,万劫不复。 在座的东越百官们尽管在早朝上能见到绮里晔,但终究隔了一层珠帘,难得见到他的面容,此时全都看得目不转睛。那些北晋和西陵来的皇亲权贵们,以前听说过东越皇后艳惊四海的名声,但从未亲眼见过,这时更是犹如被勾走了魂魄,一个个泥塑木雕一般,两眼圆睁嘴巴微张,连眼珠子都不会转了。 这世间怎么会有这般妖艳无双颠倒众生的绝色美人? 水濯缨跟在绮里晔后面走进大厅,看见下面众人的神态,抽了抽嘴角。 在她的一再要求下,绮里晔总算答应让她出席榴月宴,但只让她穿了颜色最素最不起眼的一套玉兰色挑丝双窠云雁宫装。 其实她觉得这毫无必要,因为无论她穿什么,只要是站在绮里晔的身边,所有人的目光都只会聚集在他身上,连她的存在都未必看得到。 绮里晔在宴席上首入座,水濯缨的位置本来在他后面一排,结果到那里一看,给四妃坐的位置只有三个。 “你坐这里。” 绮里晔指了指紧挨在他凤座右边的一个座位。水濯缨眼角一跳:“皇后娘娘,臣妾不能和您与皇上并排而坐” “不坐这个位置就坐本宫的怀里。” 水濯缨:“” 如坐针毡一样,勉强在那个座位上坐下来,结果发现她白担心了。下面众人的眼里还是只看得到绮里晔,根本没注意到她座位的异常。 绮里晔一一和下面的异国宾客们见礼致意。在这种国宴上,一个国家的皇帝在那里舔棒棒糖,而由摄政皇后接待客人,本来应该是十分微妙诡异的气氛。但那些宾客们在面对绮里晔的时候根本没有理会这一点,男的大都一脸如痴如醉魂不守舍,女的则是一脸羡慕嫉妒生无可恋于是气氛就更加微妙诡异了。 只有两人除外,一个是西陵的璟王即墨缺,一个是北晋的三皇子聿凛。 这两人不愧是当下各国皇族中最杰出的青年才俊,单是见了绮里晔而还能保持着正常的仪态,就可见一斑。 西陵璟王即墨缺大约二十三四岁的年纪,一身象牙白工笔山水楼台玉绸长袍,那种俊美和绮里晔的诡艳逼人完全不同,是没有一点攻击性的柔和美感。有匪君子,如切如磋,如琢如磨,一张面容俊雅温润如美玉,五官都像是泛着一层淡淡的柔光,仿佛有似水月华宁静地映照其上。目光温文蕴藉,嘴角噙着一缕优雅的微笑,令人有如沐春风之感。 北晋三皇子聿凛要年轻一些,大概不到弱冠,完全是另外一种气质。极英俊的眉目,幽深冷峻,狭长的眼尾略微扬起。五官线条都偏于锋利硬质,嘴唇削薄,鼻梁挺拔,犹如料峭坚冰寸寸凝成利刃,寒气逼人。着一身深蓝色银丝暗纹的锦袍,往那里一坐,周围的温度都像是下降了好几度。 据说这两位地位高贵的美男子都没有纳正妃,是天下无数少女的春闺梦里人,后面的那三位东越妃嫔都在目不转睛地悄眼望着两人。就算知道她们不可能有指望,但深宫寂寞,能有机会看看传说中的绝世美男也是好的。 水濯缨也朝两人多看了两眼,然而随即就感觉到旁边一道阴测测冷嗖嗖的目光扫过来。她反射性地一个激灵,朝绮里晔望去,他哼了一声,收回目光,倒是没说什么,随即便开始向宾客们介绍东越的皇族和妃嫔。 东越皇室在绮里晔的控制之下,如今已经只剩下两位毫无实权的闲散王爷,和深居宫中老实得大气不敢出的几个长公主。太后也只是象征性地设了一位,天天在佛堂“潜心清修”,连这种场合都不出席。 绮里晔寥寥数语,介绍完了皇室贵族和三妃,最后才望向水濯缨,艳丽的丹凤眼眼尾带了一缕明显十分恶劣的笑意。 水濯缨顿时心里咯噔一声,生出一种不祥的预感,还没来得及做出反应,绮里晔已经伸手一把将她拖上凤座,亲密而又宠溺地揽进自己的怀中。 “这一位是沈贵妃,本宫最宠爱的妃子。” 水濯缨:“” 下面众人:“” ------题外话------ 凉凉:论如何保证自己的媳妇儿不被别的男人抢走——第一,先用自己去色诱(划掉)吸引其他男人。有本宫这种艳惊天下的绝色美人在,那些男人哪还会多看别的女子一眼?第二,你们不要痴心妄想了,本宫的媳妇儿是蕾丝!不喜欢男人! 众人:皇后凉凉,我们对你的媳妇儿没有兴趣,但我们对你有兴趣啊!请问要怎么把你从你媳妇儿那里抢走? 缨缨:不用抢,打包送给你们!江浙沪包邮!附赠小礼物! 凉凉:你敢! 第72章 三观毁到国际上 整个大厅里面一片鸦雀无声,只有无数下巴咔嚓咔嚓掉一地的声音。众人呆若木鸡地坐在原地,一脸像是被雷劈过的表情。 他们刚刚真的没有出现幻觉和幻听么? 那是东越皇后吧?她最宠爱的妃子? 绮里晔对众人的反应视若无睹,自顾自地一手揽着水濯缨,一手从果盘中取了一颗晶莹青碧的葡萄,剥皮送进她的嘴里。 “爱妃,这葡萄味道不错,尝一个试试。” 脸上一片空白的水濯缨:“” 机械化地张嘴含进那颗葡萄,嘴唇上沾了一点葡萄汁,绮里晔就在众目睽睽之下,低头覆上她的嘴唇,伸出舌尖帮她舔掉了那一点葡萄汁,妖艳魅惑地勾起嘴角一笑。 “果然,这葡萄再甜,还是比不上爱妃的滋味。” 在座众人:“” 他们现在只想喝一杯珍藏了二十年的白开水冷静一下,顺便洗洗他们快要瞎掉的眼睛! 之前所有人都只知道东越皇后以女子之身摄政掌权,并且在后宫中给自己养了大批美男,本以为这已经够惊世骇俗了,前无古人后无来者,历史都被刷新了好几次。 现在看着凤座上那位艳绝天下风情万种的皇后娘娘,像是揽着心爱宠妃一般,揽着怀里一位身形纤小眉目灵秀的少女,一会儿给她喂食一会儿亲她嘴唇,如胶似漆,百般宠溺 他们的三观再次被粉碎性地格式化了一遍! 那是两个女人啊!这个世界该不会是阴阳崩坏了?男男之间已经是龙阳断袖之风盛行,如今连女女都开始了么?让他们这些取向正常的人怎么活? 水濯缨被绮里晔搂在怀中,简直要吐血。 刚刚她一挣扎,这杀千刀的死变态就点了她的穴道,现在她连一句话话都说不出来。就算能说话,被绮里晔这声“爱妃”一叫,葡萄一喂嘴唇一舔,她就是长一百张嘴也解释不清。 “爱妃不开心?” 绮里晔抱着她,唇间含着一枚殷红鲜艳的樱桃,再次直接送进她的口中,顺便亲了亲她的鼻尖,语声含笑,魅惑而邪恶。 “可是嗔怪本宫昨晚折腾得太久了?这也怪爱妃实在太诱人。不过放心,本宫今晚一定会温柔点。” 他这话虽然是贴着她耳边说的,音量也不高,但故意带了深厚的内力在上面,整个大厅的人都听得一清二楚。 水濯缨:“” 在座宾客:“” 这里好可怕,他们想回家! 突然觉得他们国家的皇后和妃子天天宫斗撕逼,是一幅多么和谐美好的景象! 东越的文武百官只想捂脸——皇后娘娘一贯丧心病狂肆无忌惮,最爱做的就是冒天下之大不韪之事,他们这些年来已经饱受荼毒。现在似乎变态程度升级,又多了一项毁人三观碎人节操的爱好,只有他们想不到没有皇后娘娘做不到,毁三观都毁到国际上去了。 一场榴月宴下来,谁也没吃几口东西,只有水濯缨被绮里晔亲手或是亲嘴喂了整整一个时辰,差点吃撑,欲哭无泪。 这下好了,榴月宴之后她肯定会成为天下第二有名的奇女子。首位跟皇后有一腿的妃嫔,和盛名远播的天下第一艳后暧昧不清,两个女人在满座宾客文武百官面前公然**,比最荒淫无耻的君王宠爱妃子还要肉麻腻歪历史也算是被她刷新了一遍。 她想得一点没错。八卦是这个世界上唯一一种传播速度可以媲美光速的东西,榴月宴结束,宴会上皇后娘娘的惊世骇俗之举,很快就传了开来。 本来以绮里晔的残忍暴戾,宫人们是不敢在背后随便嚼舌头的。但这次他故意不对流言加以制止,甚至还让人帮着扩散,不到两天时间,整个皇宫甚至是外面的崇安百姓们,都知道了容皇后和沈贵妃之间不可描述的关系。 水濯缨已经没法在皇宫里再待下去。不管走到哪里,面对的都是宫人们各种复杂微妙而且饱含怜悯的眼神。尤其是那些老嬷嬷们,见了她就叹气,一脸大写的“这命苦的闺女喂,进宫当妃嫔就已经够可怜了,现在又被皇后娘娘啧啧,上辈子是造了什么孽啊。” 两天之后湘山行宫那边准备停当,东西收拾齐整,水濯缨几乎是落荒而逃地上了马车,一路飞驰狂奔出宫。 绮里晔本来是要跟她一起去的,但两国宾客大部分会在崇安小住数日再回去,他还得留下来稍事接待。 水濯缨万分庆幸。这时候绮里晔再来给她火上浇油的话,她很担心自己会不顾一切跟他同归于尽。 湘山行宫在崇安城北面二十里处,坐落在层峦耸翠,清幽秀丽的湘山之中。虽然位置上距离崇安不远,但这里密林参天,深远静谧,先遮去了外面大半燥热的浮世尘嚣。而且行宫又位于一处峡谷内的湖畔,夏日里绿荫遮蔽,万壑风来,湖光粼粼,云雾渺渺,自然比拥挤嘈杂的崇安城凉爽上许多。 东越皇帝在每年六月和七月这两个月里,一般都会带着一众妃嫔和皇子公主等人到湘山行宫来避暑,行宫修建得也颇为精美讲究。 因为水濯缨今年来得早,行宫里伺候的宫人不多,十分清静,正合她的意。 她住的是行宫西侧的江离苑,正临着那一大片碧玉般的盈盈湖水。到行宫的时候是傍晚时分,外面夕阳漫天,晚风送爽,正是最宜人的时候。她安顿好住处,带了白芨和寒栖去湖边散步。 等绮里晔也来了,就没这么舒心的日子过了。 这湾狭长的湖泊名为弦月湖,夹在群山峡谷之中,犹如千顷碧色琉璃化作湖面,倒映重峦叠嶂,环绕青松翠柏。这时倒映着柔暖的落霞夕晖,满湖碎金闪烁,水天一色,烟波浩淼,风景十分旖旎秀丽。 水濯缨沿着湖畔的小径走了半圈,绕过一片长满参天古木的密林,行宫已经被她甩在后头看不见了。眼看夕阳半落,天色将晚,正要折返回去时,前面林子里传来一阵激烈的打斗声。 ------题外话------ 谢谢小明的表姐的3朵鲜花,searchfairy的5朵鲜花,水土不服的9朵鲜花,总统的小情人的1朵鲜花,独木成林1979的1朵鲜花,七七林言夕的2朵鲜花,2颗钻石,1张评价票,妍汐月的1朵鲜花,幻夜绝夙的7朵鲜花,2颗钻石,舞琳琅的1朵鲜花,1颗钻石,微笑弧度(不好意思我打不出来)的9朵鲜花,冬末月殇的9朵鲜花,陌上殇歌的9朵鲜花,1张评价票,细雨呢喃的10朵鲜花,我是小明同学的1颗钻石,懒洋洋趴着的猫的5颗钻石,懒懒的ww的1张评价票,云凌风的1张评价票,ljj88的1张评价票,月铃兰的1张评价票,一只祖国的花朵的1张评价票,墨月玄舞的1张评价票! 第73章 密林追杀 湘山行宫周围都是皇家地界,十里之内没有平民百姓居住,也不太可能出现强盗匪徒之类。前面正在打斗的人,身份大约不简单。 水濯缨不想多管闲事,往相反方向退去,前面的打斗之声倒是越来越近,似乎那些人正在朝她这边过来。很快,一群人就从密林间进入了她的视野,是五六个深褐色衣衫的蒙面人,正在围攻一个白衣公子。 认出那白衣公子是谁时,水濯缨就不能置之不理了,因为那人正是两天前刚刚出席过榴月宴的西陵璟王即墨缺。 那群褐衣蒙面人她不知道是什么身份,但不管是谁,西陵璟王来东越做客,就在天子脚下遭到刺客袭击,要是出个三长两短的话,东越和西陵之间关系难免恶化。对于现在的紧张局势来说,有害无益。 “白芨,回行宫去叫御林军过来。”水濯缨压低声音吩咐两人,“寒栖,上去帮璟王。” 白芨转身朝行宫的方向跑去,寒栖拔剑上去加入了战斗。 那些褐衣蒙面人身手一流,即墨缺的武功虽然似乎更高些,但也没有能够绝对碾压的实力。以一敌五,战得十分吃力,这时已是险象环生,一身白袍上血迹斑斑,显然早已受了不轻的伤。 寒栖加入战局,双方才勉强转为势均力敌。水濯缨躲在边上,从袖中取出一枚泛着幽幽蓝光的菱镖,扣在指间。 绮里晔教她的第一种武器就是暗器。江湖中人使用暗器偷袭通常被视为小人行径,非光明磊落的好汉所为。但对绮里晔来说,卑鄙是卑鄙者的通行证,他以前功力还未达到拈花飞叶皆可伤人的境界时,最爱用的就是暗器,而且上面必淬剧毒。 即墨缺正在左右支绌之时,缠住他的其中一个褐衣人突然身形一滞,背上中了一枚蓝光冷然的毒镖,全身僵硬,踉跄了几步,便往前倒去。 他终于得以腾出手来,趁着这个空档,反身回手一剑,削去了后面另一个褐衣人持剑的手掌。那人似乎是训练有素的杀手,这般重伤之下竟然也只是闷哼了一声,断腕处血如泉涌,连连往后退去。 “往这边逃!” 即墨缺一回头,便看见远处的树林中有一个身穿藕荷色衣裙的女子在叫他,他抽身往那边奔去。后面寒栖还在和剩下的三个褐衣人缠斗。 “湘山行宫在湖对岸!沿着这条小径一直走,绕过林子就到了” 水濯缨话音未落,即墨缺猛然伸手一拉她,一支弩箭几乎就贴着她的肩头飞掠过去,劲风呼啸,一股腥味扑鼻而来,箭头上面显然也是带有剧毒的。 水濯缨扭头一看,树林另一边也出现了一群黑衣人,足有十几个,正挡在去行宫的路上。每个人手中都持着机弩,淬毒的弩箭接二连三地朝他们发射过来。 “这边走!” 水濯缨从腰间抽出一把短匕,将一支射到面前的弩箭拦腰劈成两截,拉着一身是血,行动已经不太稳便的即墨缺,转而逃进了树林的更深处。 这树林是人迹罕至的原始密林,里面古木森森,藤萝虬结,树下的灌木杂草长得极为繁盛茂密,只见眼前一团团杂乱的暗绿色纠缠在一起,找不到一点空隙。 人一入密林,不但踪迹难寻,后面射过来的弩箭大多也被树木藤萝给挡了下来。但那些褐衣人似乎是不杀即墨缺不肯罢休,尾随其后,紧追不舍。 水濯缨本来只是出来散步的,穿的还是一身齐胸束腰蝉翼纱八幅襦裙,裙角宽大曳地,在这种密林中简直寸步难行。一进林子她就把累赘的纱裙下摆给撕掉了一大半,只苦了露出来的双腿,被草叶木刺划得满是红痕。 即墨缺的状态更糟,他身上受了好几处伤,这时候连走路都是踉踉跄跄的,不过是在竭力撑着而已。而且一路走一路留下血迹,后面的追杀者很容易就可以沿着追上来,又没有时间停下来给他包扎。 突然前方的密林中哗啦一声,有一个黑影蹿了出来,即墨缺反射性地横剑在前,随即才发现那只是一头被他们惊动的野鹿。 寒光一闪,水濯缨手中匕首飞掷过去,正中那头野鹿的一边后腿。它哀鸣一声,跌倒在地,水濯缨连忙上去按住了它。 即墨缺愕然:“你干什么” “把外袍脱下来!”水濯缨压低声音催促道,“快点!” 即墨缺怔了一瞬,脱下身上的白色外袍,水濯缨一把夺过来,兜头套在那只野鹿的身上。随即拔出野鹿身上插得并不深的匕首,在它后腿上拍了一记,野鹿吃痛,一瘸一拐地往密林深处逃去,身后留下点点血迹。 “上树。” 水濯缨言简意赅地指了指他们身旁的一棵参天巨木。两人攀着树干上缠绕的古藤,刚刚到达高处的一根粗大枝桠躲好,下面的褐衣人们就追到了。 这时候夕阳已落,树木遮天蔽日的密林中更是一片幽暗,朦胧的光线和杂乱的草木里,只能隐约看到树林深处有一个白衣影子正在越逃越远,而且所到之处血迹斑斑。 那些褐衣人没有多想,朝着白影追去,很快便消失在了暮色昏暗的密林中。 水濯缨等到褐衣人们的身影走得看不见了,这才略松一口气,转向即墨缺,从身上残缺不全的襦裙上撕下轻纱来,准备给他包扎伤口。 “璟王殿下,失礼了,只要不留下血迹就得立刻离开这里,那些褐衣人一旦发现那只是头野鹿,马上就会折返回来的。” 即墨缺拦住她欲撕自己裙子的手,轻声道:“贵妃娘娘身上已经衣衫不整了,用小王的衣服便可。” 正值初夏,他身上只有外袍和里衣,外袍脱了,里衣再撕大半截下来包扎伤口,看过去便狼狈不堪,但气度仍然十分温雅谦和。 西陵璟王一向有“谦谦君子,温润如玉”的名声,看来并不是虚传。 两人落下地来,水濯缨正要往行宫的方向走,即墨缺拦住她,摇了摇头。 “不能直接回行宫。追杀小王的人为数众多,这只是其中一拨而已。既然刚刚已经有人拦在了去行宫的路上,对方料到我们会回行宫,必定会在这个方向布下埋伏,我们最好绕路而行。” 第74章 坠潭 水濯缨一想不错。只是她对附近的地形不熟悉,这里又是人迹罕至的原始密林,绕路回行宫不知要走到何年何月。 “总之我们先离开这里再说。本宫刚刚遣了人回行宫去通知御林军,御林军发现我们失踪,自会来林中寻找的。” 两人换了个方向,往密林深处走去。 这时候天色已经暗了下来,林中透不进天光,一片漆黑,几乎是伸手不见五指。水濯缨和即墨缺身上都没有带火折子等物,就算有也不能点火把,免得把追杀者吸引过来。这森林越往深处越茂密,两人深一脚浅一脚,牵牵绊绊地,走得十分辛苦。 “璟王殿下可知道那些褐衣人是谁?”水濯缨边走边问道。 即墨缺摇头:“不知。小王听闻湘山一带风景秀丽,今日过来游玩,半路上便遭到那群刺客截杀。身边的侍卫或是被杀,或被缠住,只有小王一人逃到这附近。” 说着歉然道:“承蒙贵妃娘娘出手相救,还连累了娘娘受罪,小王万分过意不去,回去后定当备礼,以谢娘娘,并表歉意。” 水濯缨也不跟他过多客气。西陵璟王虽然手中实权不重,但据闻与西陵皇帝兄弟情笃,而且为人温雅淡泊,在西陵一直有很高的风评。让即墨缺欠她一个人情,总是有好处的。 走了片刻,前面传来潺潺水声,密林中豁然开朗,出现了一条蜿蜒于山石浅滩之间的溪流。头上终于没有了树冠的遮蔽,天幕中月明星稀,银白的月光如水般倾洒下来,将周围的景色照得纤毫毕现。 水濯缨凝神听了听四周,空山寂静,除了虫鸣蛙叫以外,没有一点人声,似乎离那些褐衣人已经很远了。 “在这里歇息一下吧。璟王殿下身上伤势如何了?” “无妨。谢贵妃娘娘挂心。” 即墨缺解下身上草草缠着的布条,在溪水中清理干净了伤口,再重新包扎起来。他身上伤处虽多,幸好都没有伤及要害,只是失血过多,脸色十分苍白。 水濯缨去附近找了一圈,只找到长在溪流边的数丛蒲草,摘了一把蒲棒回来给即墨缺:“这里没有其他药草,把蒲棒揉碎了敷在伤口上,有止血消炎的功效。” 即墨缺抬头望她一眼,似有诧异之色,随即笑了笑,接过那些蒲棒,说:“贵妃娘娘倒是出乎小王的意料之外。” 他对沈贵妃印象很深,东越皇后在榴月宴上那一番举动,但凡长了眼睛耳朵的人都不可能没印象。之前在他眼里,沈贵妃不过是个深宫妃嫔,不知何故得了东越皇后的他也不知道用什么词来表达那种关系。 但刚才沈贵妃所表现出来的,丝毫不符合她的身份。从一群刺客手中救下他,帮着他逃脱,大半夜在这种深山老林中跋涉而半点没有惊慌恐惧之态,甚至连蒲棒能止血这种乡下人的常识,她都知道。 水濯缨也笑笑:“不过是经历多了些而已。” 现在不是装柔弱的时候,反正她跟即墨缺不过是萍水一遇,以后甚至可能再无见面之时,他爱怎么揣测就怎么揣测好了。 也幸好即墨缺文雅知礼,没有拿宫人那种充满好奇和怜悯,让她崩溃的目光看她,更没有提起绮里晔一个字,免了她的尴尬。 “我们今夜不如就在这里等着?”水濯缨提议,“行宫中驻扎有数千御林军,如果到林中散开来找人的话,那些褐衣人应该也会退避。” 即墨缺点点头,还未回答,突然伸手一拉水濯缨,将她拖下了溪流。哗啦一声,两人摔进水里,溅起一片雪白的浪花。 只听后面叮叮当当声不绝,无数细针飞镖射落到他们刚刚所在的那块大石上,若是刚才慢了哪怕一瞬间,两人现在也已经变成了刺猬。 溪流的上游两岸边同时出现了不少人影,那些褐衣人动作倒快,竟然已经追上了他们,而且看样子足有数十人之众。 “往下游逃!” 水濯缨**地从水中站起来,借着溪流中的大块山石作为掩护,和即墨缺往溪流下游逃去,后面无数暗器不绝射来。 这溪水很浅,只到小腿处。水濯缨涉水而行,一脚踩下去时,突然右边脚踝侧面一阵剧痛,不知是不是踩中了水中的锋利石块。一个踉跄,右脚顿时扭了,险些摔到溪水里去。 即墨缺赶上一步,及时拉住了她,水濯缨蹙眉:“我脚腕扭了,你先走,他们要杀的是你,应该不会把我如何的。” “不行。”即墨缺毫不犹豫地将她拉到背上,也顾不得用谦称和敬称了,“你救过我一次,我不能把你扔给那群人。” 这时,夜空中一大片阴云遮蔽了月亮,光线乍失,周围顷刻间陷入一片漆黑。即墨缺来不及辨明周围景物,只往前疾奔出数步,突然脚下一滑,踩中了一片倾斜的石坡,上面被流水冲得光滑如镜,顿时站不住脚,往下方直跌下去。 “前面是瀑布!” 眼睛稍微适应了昏暗的光线,水濯缨便隐约看见下面是一条细细的瀑布,现在未到丰水季节,瀑布水量很小,只能算是涓涓细流而已,所以刚刚他们都没有听到特别响的水声。瀑布落差倒是足有四五丈高,下面是一个紧贴峭壁的深潭,看不出深浅。 即墨缺猛然收住脚步,水濯缨在他的背上,一下子被甩了出去。眼角余光看见他勉强稳住身形,攀住了瀑布顶端一块突出来的石头,但她人在半空中,根本没有着力点,朝着瀑布下面的深潭直直坠落下去。 “哗啦!” 深潭上激起一团雪白的浪花。水濯缨在入水的前一瞬间调整了姿态,双脚先触到水面,以尽量减小受力面积。但还是感觉一股巨大的冲击力从脚上骤然传来,下半身剧震之下,猛烈的疼痛犹如排山倒海一般席卷而至,瞬间让她失去了知觉。 第75章 给本宫把她找回来 湘山行宫。 整个行宫乱成了一团。行宫里本来驻扎有一千名御林军,都是绮里晔为了水濯缨一人提前派过来的,这时早已被全部遣到了树林里面,寻找沈贵妃和西陵璟王的踪迹。 但湘山地域辽阔,方圆绵延数百里,树林太过茂密,夜里天色又黑,在里面找两个人简直犹如大海捞针一般。找了大半夜,还是没有任何结果。 留在行宫里的宫人们急得犹如热锅上的蚂蚁。皇宫那边已经传来容皇后和沈贵妃关系暧昧的事情,当时他们只当做一个天雷滚滚的八卦消息来听,现在这八卦却比什么都要命。 沈贵妃才来行宫第一天就遭到刺客追杀,不知所踪,容皇后如此宠爱沈贵妃,他们已经可以预见到他们在十八狱里面会被拆成多少块。 绮里晔当夜接到消息,第二天天还未亮便快马赶到行宫,一进行宫大门,里面乌泱泱跪着一大片人。 “禀报娘娘”领头的御林军统领背上冷汗涔涔,“还是没有找到沈贵妃和西陵璟王” 半天没有传来绮里晔的回答。 御林军统领匍匐在地上,头几乎要埋到地上去,根本不敢去看绮里晔此时的神情。只感觉周身笼罩的那层杀气越来越浓,越来越冷,犹如魔域里的浓浓黑雾,卷了无数冰针利刃,带着无形而巨大的压迫感,铺天盖地而来,压得人几近窒息。 他好歹也是一条铁血铮铮的男儿,此时竟然全身都在控制不住地颤抖,汗出如浆,露出的肌肤上都似有刀扎一般的锐利疼痛。 在众人感觉中像是过去几千几万年之后,上方终于缓慢地传来绮里晔一字一顿的声音。 丝毫没有往日里那种靡艳风情,黑暗,血腥,冷锐,每一个字出口,就像是一把缠绕着森森寒气的舐血魔刃直插下来,让所有人的心脏随着重重地颤抖瑟缩。 “青翼。” “属下在。” “传令给崇安御林军,除正在轮职站岗的以外,剩下一万七千人立刻赶来湘山。还有你们,一个都不用留在行宫里,全部进山,哪怕踏平了整片湘山的每一寸土地,也要把她给本宫安然无恙地找出来。否则十八狱挤一挤也勉强容得下你们。” 众人齐齐全身一抖:“是!” 守卫崇安城和皇宫的御林军总数不过两万人,容皇后之前只为沈贵妃一人,派了一千御林军来行宫,已经是史无前例。如今为了寻找她,竟派出所有驻扎的御林军,调空了崇安几乎全部的兵力。 古来只有昏君为博美人一笑而烽火戏诸侯,如今美人为美人倾举城之兵放任一国之都成为空壳这个世界发展得太疯狂他们已经跟不上了。 绮里晔不再理会众人,调转方向打马而去,疾驰进行宫对面的那片树林。 “咳咳!” 胸腹处一阵剧烈震动,身体像是一个灌满了水突然晃荡起来的大袋子,五脏六腑都是一片疼痛难忍。水濯缨在昏迷中猛烈地咳嗽起来,往外吐出大口大口的溪水。 胃里的水差不多都吐空了,又缓了半天,她才慢慢恢复过意识来。 半睁开眼睛,透进眼帘的是一片微有凉意的淡白光芒,随即便渐渐清晰起来,显露出一方属于黎明的浅蓝色天空,上面浮着薄薄云絮。 “醒了?” 一个清越如水,明朗如月的男子声音从旁边传来,水濯缨吃力地半转过头去,有人伸手将她扶起来。她这才看到自己是躺在一片水边的草地上,天色已经大亮了。 在她面前的是一个年轻男子,一身素面青布长袍,墨发简单一束,黑色锦缎般从背后流淌下来。面容清朗俊逸,似是一笔泼墨洋洋洒洒挥就一幅山水长卷,充满了散漫不羁的疏放之意。修长眉目间尽是清风明月的高华,犹如流云出幽谷,新雨漫山峦。 水濯缨怔了一下,立刻就认出来,这是她在鸿运赌场外面曾经有过一面之缘的那个青衣男子。 “是你?” 青衣男子微微一笑,解了身上的外袍,给全身**的水濯缨披上。 很简单的动作,在他做来独有一种行云流水般的潇洒美感。陌生男人给女子披自己的衣服,本来是有些逾距的,但他一派霁月光风之意,神态清朗,坦然随意,仿佛这是最自然不过的事情。 “我刚刚经过这里,看到姑娘在水边昏迷不醒,便拉了姑娘上来。姑娘这是坠崖了?” “是。”水濯缨简短而客气地回答,“多谢公子相救。” 她挪了一下身子,本想站起身来,结果右脚一动就是一阵钻心的剧痛。除了脚腕扭伤以外,之前脚踝处还被石块划出了一道深深的口子,伤口已经不再流血,被水泡得有些发白。 “别动。”青衣男子拦住她,“我这里有药,这就帮姑娘包扎。” 水濯缨抬头望了一眼瀑布上方,那里已经空无一人,即墨缺和那些褐衣人都不见了。 “还有一位跟我同行的男子,大约也是二十多岁,身上有伤,公子可有看到?” “没有。”青衣男子摇摇头,“我来这里的时候,附近就只有姑娘一人。” 他从怀里取出一个瓷瓶来,将里面的金疮药洒在水濯缨的脚踝处伤口上,水濯缨接过瓷瓶,说:“我自己来吧。” 青衣男子也没有坚持,把瓷瓶递给她,在边上看着她给自己上药,随口问道:“那男子是姑娘的什么人?你们可是遇上了什么麻烦?” “不是我的什么人,只是以前见过一面,今天偶然遇到了而已。”水濯缨说,“他被人追杀,把我也给卷了进去。我们一起逃跑的时候,我从瀑布上摔下来,他现在也不知如何了。” “原来如此。”青衣男子又取出一条干净的帕子,给她包扎脚踝,目光落在她的伤口上,突然顿住了。 “姑娘这伤口是怎么来的?” “应该是踩到水里的石块划伤了。怎么了?” “我看不像”青衣男子细细观察着那道伤口,“皮肉往前翻卷,说明伤口是从后往前划开的,如果姑娘当时是往前奔跑的话,不可能划得出这种伤口。” 水濯缨眉头一蹙:“你是说” “这道伤口肯定不是踩到石块划出来的。”青衣男子说,“你看,伤口向下倾斜,这应该是有人从后面投掷石块过来,打伤了姑娘。” 水濯缨静默片刻,自嘲地摇头笑了笑。 “看来是我大意了,只注意后面的敌人,没提防身边的同伴就是即墨缺对我下的手。” ------题外话------ 你们以为荒山野岭孤男寡女就一定会发展出奸情来?你们又错了(~ ̄ ̄)~ 忘记说了,即墨缺是爷本妖孽的客串,不算是男二,但也不是渣渣。还有,他不是你们想象中因为喜欢凉凉所以才去害缨缨的恶毒男配〒〒 第76章 放下她 追杀他们的那些褐衣人个个都带着一身暗器,不可能拿石块来扔她,唯一的可能就是当时正落后她几步的即墨缺。 她脚踝受伤摔倒之后,即墨缺立刻把她拉到了后背上,其实根本不是为了背着她一起逃跑,而纯粹是为了给他当人肉盾牌,挡住后面褐衣人们射过来的暗器。只是还未跑出两步,就到了瀑布边缘。 水濯缨不是没有碰到过心思险恶的人,但这般深藏不露伪装缜密,害了你还能让你感觉这是个好人的,还是她第一次见。 这样一来,要是她当时死了,自然没有什么;要是没死的话,也不会跟即墨缺翻脸成仇,估计还得感念一下他临危不愿抛下她的德义。 纵然她和即墨缺之间没有多深的交情,好歹刚刚救过他一次,他转眼就能把自己的恩人推出去给他当盾牌,而且对方还是一个只有十来岁的女孩子。水濯缨虽然不是什么善良大义之辈,自认也做不到他这个份上。 好一个谦谦君子,温润如玉。 “姑娘没事就好。”青衣男子安慰她,“人心难测,恩将仇报之人并不难见,下次小心些便是。” 说话间,水濯缨已经包扎好脚踝伤口,试着动了动右脚。扭伤的脚腕肿得厉害,根本没法落地,更不用说走路。 “我送姑娘一段路吧。”青衣男子的目光扫过她身上那件七零八落的薄纱襦裙,虽然已经被水浸湿得不成样子,但还是依稀看得出宫装的式样。 “姑娘是宫里的人?” 水濯缨没有回答他,也没有去接他伸出来想扶她起身的手,只是平静而目光深邃地直视着他。 “你是谁?为什么刺杀即墨缺?” 青衣男子的动作顿住,手停在半空,没有说话。 半晌之后才收回手,微微一笑。 “姑娘怎么知道追杀即墨缺的人是我?” 水濯缨眨了眨眼睛。 “第一,我并没有说过我对即墨缺有恩,但你刚刚说了恩将仇报四个字,说明在树林里面我救即墨缺时,你就已经看到了;第二,你问我即墨缺是我什么人的时候,虽然神态很自然,但眼中暗藏有杀气。我猜,如果我和即墨缺有什么亲密关系的话,现在你应该就不是对我这么客气了吧?” 青衣男子静静听她说完,眼中笑意更深。 “姑娘当真聪明。” 他并没有回答水濯缨,而是突然来了一句似乎毫无关联的话,语气听上去比之前柔缓得多。 “我叫柳长亭,是五湖山庄的庄主。” 水濯缨暗中微惊。五湖山庄她听绮里晔说过,是江湖上最大也最神秘的门派之一,势力范围极大,三国都有分布。 五湖山庄隐世而立,行事诡秘,与其说是门派,不如说更像一个组织。山庄实力深不可测,越是神秘,在江湖上就越是名声如雷贯耳,人人敬畏。 难怪上次柳长亭只拿出一块令牌来,就吓得那些天璇教的小喽啰屁滚尿流,现在想来,那应该就是代表了五湖山庄庄主身份的五湖令。此令一出,即便是三国皇帝见了,也要礼让三分。 “幸会。”水濯缨客客气气说,“我叫水濯缨,是夏泽人,现在是东越皇宫中的妃嫔。” 对方既然自报姓名,她也不能表现得毫无诚意,反正如今秋溯门的活动已经到明面上来,夏泽人的身份也没有必要遮遮掩掩了。 柳长亭笑了一笑,那笑意中更多了几分愉悦之意,这才接着水濯缨刚才的话说下去。 “姑娘刚才猜得不错,我本以为你既然救了即墨缺,也许是他重要的人,可以利用你来杀他结果现在才发现还是低估了他的凉薄程度。” 水濯缨微微挑了下眉:“你跟他有仇怨?” “灭门之仇。”柳长亭淡淡说,“我刺杀过他很多次,但你也看到了,他并不是那么容易杀的人。” 水濯缨心想这倒不错。好人不长命,而为了自己的生存能够无视道义不择手段,往往是弱肉强食中能活得最久的那一类人。 就连五湖山庄这么大的势力,刺杀即墨缺多次都没能杀得了他,可以想象他曾经推出了多少块挡箭牌,踩碎了多少块垫脚石,她不过是其中之一而已。 “看水姑娘身子单弱,身上衣衫湿了,吹风太久怕会受凉,湘山行宫距离这里还有很长一段路,我送你回去吧?” 柳长亭再次朝水濯缨伸出手来。虽然水濯缨说了自己是宫中的妃嫔,但他还是称呼她为姑娘,估计也是觉得东越的妃嫔就是个笑话。水濯缨只希望他永远别听到容皇后和沈贵妃的传言。 “麻烦柳庄主了,感激不尽。” 水濯缨拉着柳长亭的手站起身来。夜里她和即墨缺走了好几个时辰才走到这附近,现在她伤了一只脚,这么远的路,总不能一个人单脚蹦回去。 “这道悬崖恐怕得我背你上去。”柳长亭朝瀑布上方望了一眼,“绕路从另外一边走的话,要多走个把时辰。” “好。多谢。”水濯缨一点都不扭捏。能少走点路就少走点路,她这弱不禁风的身子,虽然练了点武,也还是尽量别折腾的好。 至于让一个男人背着什么的,自从见识过绮里晔的丧心病狂之后,天底下其他所有男人都是浮云,背一下算得了什么。 柳长亭比水濯缨高出一个头都不止,只能蹲下身来,她刚刚伏上他的背,就听见后面传来一线嘹亮的破空之声。 “嗖!” 几乎就在同时,柳长亭微一侧头,一枚小小的物体险之又险地擦着他的脑袋左边疾掠过去,噗一声钉在不远处的地面岩石上,那是一颗硕大光润的黑珍珠。 他鬓角的墨发并未束起,几缕长长的的断发随之飘落下来,凌乱地散在肩膀上。 黑珍珠圆润光滑,竟然能像利刃一般瞬间切断头发,这份投射力道简直到了不可思议的程度。 后面一个略带沙哑的靡艳声音从远处沉沉传来,满是令人胆颤的恐怖杀意,仿佛美丽而又邪恶的妖魔,在屠戮众生之前的警告。 “放下她。” ------题外话------ 谢谢幻夜绝夙的4朵鲜花,key曦的1朵鲜花,孤朱砂的4朵鲜花,2颗钻石,水土不服的8朵鲜花,潋滟滟随波千万里的4朵鲜花,血夜火凤的9朵鲜花,心之忧矣的1朵鲜花,懒得起名了的2朵鲜花,candy97的5朵鲜花,蓦00然的6朵鲜花,188币币,小明的表姐的1朵鲜花,searchfairy的5朵鲜花,1张评价票,188币币,qqa47d27d9d8ca95的9朵鲜花,丞相的9朵鲜花,5颗钻石,188币币,我是小明同学的9朵鲜花,1张评价票,舞琳琅的1张评价票,云迷越岫1张评价票,桑幻绮梦1张评价票,2菇凉1张评价票! 第77章 最近是欠调教了 柳长亭和水濯缨回过头去,瀑布悬崖上方一人飞身掠下,犹如天穹上一方沉沉黑云铺天盖地压来,瞬息便至眼前,华丽的玄色广袖拂出,锐利如刀的劲风飒然扑向柳长亭面门。 柳长亭背上还趴着水濯缨,带着两个人的重量,想要后掠躲避怕是来不及,只得抬手正面接了对方一招。 两股内力撞在一起,并没有发出想象中惊天动地的巨响,那一瞬间像是有人突然把音量关了一样,一切陷入一片诡异的死寂。 然而,下一秒便听见下方传来喀嚓一声岩石碎裂的声音,柳长亭双脚站立的地方竟然硬生生四分五裂,塌陷下去一大片。像是有一阵巨大爆炸发出的无形冲击波,朝四面八方轰然扩散开去,瀑布下的水潭涌起激烈的浪花,周围方圆三丈之内的所有草木如遭狂风席卷,尽数齐腰摧折。 尽管这股冲击力并没有波及到水濯缨的身上,但效果实在太恐怖,她还是反射性地往柳长亭脖子后面一缩。结果对面传来的杀气陡然再次暴涨,一股力道随即卷上她的腰身,硬是把她从柳长亭的背上撕了下来。 柳长亭只感觉背上一空,再抬眼望去时,便看到水濯缨已经被三丈开外的另外一人横抱在怀里。 那人一身浓墨重彩奢华艳丽的宽大衣袍,玄色为底,上面绣满大片大片的火红罂粟,繁复得令人目眩,在风中犹如夜幕里的花海燃烧起冲天火焰,直上云霄。 一眼望去只觉容光慑人,勾魂夺魄,一时间竟让人辨不出是男是女。 说是男人,他从未见过哪个男人能有这般妖冶艳丽如魔界繁花的容貌,能穿得了这般华丽夺目色彩浓烈的衣袍;说是女人,他又从未见过哪个女人能有这般强大到可怕的气场,以及跟他正面对上一招而丝毫不落下乘,甚至还能从他手上把人抢走的实力。 绮里晔的目光从对面只穿了一身里衣的柳长亭身上收回来,再落到怀里的水濯缨身上,凤眸危险地眯起,右手一动,真力到处,她身上披着的那件青色长袍顿时变成一片片碎布散落一地。 水濯缨纤细的一双小腿露出来,晶莹雪白的肌肤上满是累累的红色划痕,霎时间让他的双瞳微微一缩。 一手解了自己身上的玄色外袍给她披上,同时从里面撕下她那件湿透的襦裙,再帮她把干爽的外袍裹紧。 冷冰冰紧贴在身上的湿衣服脱下来了,水濯缨确实感觉舒服很多。只是自从他们在榴月宴上天雷滚滚劈焦一群国际友人,皇后和贵妃开拓性的时代创举传遍大半个崇安之后,她最怕的就是绮里晔在别人面前这么对她,哪怕揍她一顿都比这个好还是算了吧,被他打屁股也没好到哪里去。 “我没事,你不用这么抱着我” 绮里晔凉飕飕地盯着她:“他能背你,本宫就不能抱你?” 水濯缨心道人家从外壳到芯子都是男人,跟你能一样么,但自然没那个胆子说出口,毕竟这个丧心病狂的变态什么事都能干得出来。 绮里晔没理会她,目光落在她脚踝处缠着的那条帕子上:“这帕子应该不是你的吧?” “不是,我” 话没说完,他把那条帕子也给解了下来,随手揉成一团丢到地面上那堆破碎的青布上面,好像那上面带着什么令人厌恶的脏污东西。 再一看她伤口上洒的金疮药,见是最好的伤药,而且伤口已经开始收敛凝结,这才勉强没有把金疮药也给用水冲掉。然后取了一条自己的帕子出来,给她重新包扎上伤口,用宽大的外袍下摆连着双脚一起裹了进去,一点都没露在外面。 水濯缨一阵无语:“那是柳公子的衣服和帕子,是他救了我,你不能这么” “他还能安然无恙站在这里,本宫对他已经算是客气的。”绮里晔冷哼了一声,再次将她横抱起来,“安分点躺着,本宫回去再收拾你。” 说完径直转身飞掠上悬崖,直接把柳长亭当做空气,连正眼都没给一个。 水濯缨无可奈何。算了,反正她早就没有什么名声可言,已经毁了榴月宴上那么多人的三观,也不差柳长亭一个。 但是这么招呼都不打一个就走,实在太没礼貌,本想让绮里晔停下来至少跟柳长亭说声告辞之类,结果被绮里晔低头下来,在她的脖颈侧面狠狠咬了一口,疼得她一缩脖子,顿时不敢再出声。 然而,在下面的柳长亭却并没有像她想象中一样瞠目结舌外焦里嫩,只是站在原地,目送他们飞上悬崖离去。神情一如既往地平静悠然,眼中甚至还含着隐隐笑意,仿佛不过是看了一件很有趣的事情。 等到两人的身影都消失在视野中,他这才收回目光,笑了一笑,转身飘然离去,犹如一缕轻盈的浮云,拂过漫漫流水山峦。 绮里晔带着水濯缨返回行宫,一路上漫山遍野都是御林军,她这才知道绮里晔竟然派了一万八千人进湘山找她。 “要是现在有军队攻打崇安怎么办?”水濯缨抽了抽嘴角,“只剩下两千左右的御林军,就算是天兵天将,也够呛守得住整座城。” “本宫既然敢调空崇安兵力,自然确信最近不可能有人造反攻城。” 绮里晔冷飕飕地剜了她一眼:“这会儿倒知道考虑这些,即墨缺被刺杀就让他被刺杀好了,你上去瞎掺和什么?” 这才来湘山行宫一天,就招惹了西陵璟王和五湖山庄庄主两个人。为了别的男人涉险受伤,差点连小命都搭进去,而且还在别的男人面前一身湿透,露出**的双腿双足,披着别人的外袍,拿别人的帕子来包扎伤口 看来最近是欠调教了。 第78章 本宫就爱看你这个姿势 水濯缨叫屈:“我救即墨缺还不是为了和西陵的关系不至于恶化,以后我们能少点麻烦?” 说话间,绮里晔已经抱着她回到湘山行宫的大门前,里面一群宫人恭恭敬敬跪了一地,正等着伺候。绮里晔就当着这么多人的面,重重在她屁屁上掐了一把,掐得水濯缨全身一个激灵,一下子就红了脸。 跪着的众人脑袋快要埋到地上去:“” 我们什么也没有看见! “关系恶化了又如何?”绮里晔嗤了一声,“有什么麻烦,本宫自会帮你解决,你保证你自己没事就行了,管他们去死。” 水濯缨:“” 绮里晔抱着她进了行宫,里面早已有人准备好洗浴的热汤。 行宫的浴房虽然没有皇宫里那么奢华,但也有一个汉白玉砌成的浴池,本来是专供绮里晔使用的。这时一池热水雾气腾腾,水色略呈茶黄,还弥漫着一股浓浓的药香。 绮里晔把水濯缨抱下浴池。 “这池水里面加有祛寒药材,泡个一柱香时间再出来。右脚伤口暂时不能碰水,可以搁在池子边缘。” 水濯缨一脸尴尬地看着他:“我自己洗就好了,你能不能回避一下?” 之前她也不是没和绮里晔在一个浴池里泡过,但她现在这姿势 人站在水中,一条腿抬起来放在浴池边上,而且这浴池还相当深,所以她的腿也要抬得相当高看上去要多美有多美。 “不能。”绮里晔在浴池边上坐下,好整以暇地欣赏着她,目光放肆地在她抬起来的大腿根处绕来绕去,“本宫就爱看你这个姿势。” 水濯缨:“” “先喝点粥垫一垫,等会儿再用早膳。” 绮里晔从浴池边上拿过一个边缘特别高的木质托盘,放到浴池水面上,推至水濯缨的面前,托盘上面是一小碗浅碧色的荷叶梗米粥,并两样精致小菜,一碟云片火腿,一碟龙井虾仁。 他一向很能享受,这浮在水面上的托盘就是他的发明,专门为了一边泡澡的时候一边还能品酒用点心。 水濯缨从昨天傍晚起就没有吃过东西,早就饿坏了,面前荷叶粥的香气腾腾冒出来,也顾不上再跟绮里晔多说,赶紧吃了起来。 绮里晔坐在一旁,手里拿着一只盛满红葡萄酒的夜光酒杯,随口问道:“可知道是谁在追杀即墨缺?” “就是五湖山庄的庄主柳长亭。”水濯缨说,“他跟即墨缺有灭门之仇。” “看来本宫刚才对他还是客气了。” 绮里晔的目光落在水濯缨受伤的右脚脚踝上,凤眸微微眯起,露出危险的冷光来。 “这伤倒不是柳长亭害的。”水濯缨觉得有必要为柳长亭辩白一句,把即墨缺为了拿她来当挡箭牌而故意打伤她的事情说了一遍。 绮里晔眸光更冷。西陵璟王即墨缺在世人眼中,一直是淡泊平和,与世无争的形象。名气虽大,也是因为他俊雅无双的容貌和温润如玉的气质,令天下女子心仪追捧。 即墨缺不过是一个身份卑微的杂使宫女所出,比其他皇子自是低了一格,手中一无重权二无势力。倒是和如今的西陵皇帝兄弟情深,在父子手足互相残杀的帝王家中算是一股清流,一直被传为美谈。 现在看来,即墨缺隐藏得如此之深,这一切恐怕只是表象而已。 这时,外面传来一声鸟鸣,绮里晔起身走到浴房外面,一个隐卫从屋檐上落下地来。 “禀报主子,御林军已经找到即墨缺了。” 绮里晔冷笑一声:“传令下去,派一队护卫送璟王回西陵,一路上好、好、照、顾、他。” 最后一句话一字一顿,说得格外杀气腾腾,充满了血腥味道。 连累了他的人不算,竟然还敢拿她来挡暗器,有这个胆子,最好也有承担这个后果的觉悟。 明面上他自然不能动即墨缺,还需派人护送,但暗地里能操作的手段他不知有几百几千种。即墨缺能不能一条胳膊腿儿不少地回到西陵,那就看他自己的本事了。 隐卫应了,转身消失在屋顶上。 水濯缨在里面全都听到了,一声没吭,暗中给绮里晔点了个赞。 她没有任何证据说即墨缺害她,在这件事上不能拿即墨缺如何,本来只打算先记下这笔账,留着以后再算。但现在绮里晔先替她出手,倒是也不错。 绮里晔回到浴房里面,见水濯缨泡得差不多了,把她从水里抱到一张宽大的凉榻上面,擦干换上衣服。这浴房里只有为他准备的袍子,十分柔软宽大,松松地裹在水濯缨身上,就更显得她的身形纤弱娇小。 “衣服别裹那么紧,脚伸出来。” 绮里晔也坐到凉榻上,对着水濯缨勾了勾手,眸中带着几分戏谑的邪恶味道。 水濯缨反射性地把双脚往后一缩。她在柳长亭面前就算露到大腿根都不觉得有什么,但绮里晔被他的变态荼毒过无数次之后,她只要一见到他这种表情,哪怕只露出个小脚趾,也是全身毛骨悚然。 绮里晔哪是她一层衣服就能挡得住的,掀开她的衣袍下摆,径直握着她受伤的右脚拉了过来,放到他的膝头上。 她的脚很纤细,雪白秀致,形状优美,一排小巧圆润的脚趾头,晶莹如一颗颗玉珠琢成,指甲泛着淡淡的柔和光泽,像是镶嵌在上面的浅樱色珠贝。 那么心计深沉谋算无遗的一个女子,这一双脚倒是难得地玲珑可爱,娇柔而又无辜,水嫩得仿佛一碰就会坏。 右脚脚踝处还包着帕子,因为扭伤而有些暗红淤血,但并不破坏美感,只显得更加楚楚可怜。 绮里晔掌中握着这一只纤足,像是在把玩一件精美的工艺品,带笑的声音悠悠传来。 “爱妃,你这脚倒是生得不错。” 水濯缨一阵恶寒。以前他的手基本上是往她的胸部和屁屁上招呼,不过这两处地方都没怎么发育,现在该不会换了口味,喜欢上脚了吧? 第79章 好好满、足、爱、妃 这时,外面有宫人捧了一大叠湿毛巾上来,全是深褐色的,也弥漫着一股药香,像是被药材泡煮过。 水濯缨怔了一下,一时间没反应过来这些毛巾又是在耍什么新花样。绮里晔看着她惊吓的表情,轻笑一声,取了一条毛巾过来,敷上她的脚踝。 一手隔着毛巾压上扭伤的位置,缓缓地揉按,力道控制得极为精准,不轻不重,虽有一点疼痛,但舒缓而柔和。 毛巾似乎是冰镇过,明明是冰凉的,水濯缨却一下子感觉自己像是被火烫了一般。 那只骨节分明,修长优美的手,握着她**的右脚,就像是莹润洁白的玉座之上,托了一件美丽而易碎的水晶琉璃雕塑。 她并未觉得绮里晔有多高高在上过,但在她感觉里,他每次和她的亲密接触,几乎都是把她当做一个玩物来调戏逗弄。 她可以想象他用什么变态的手段来折腾玩弄她的脚,却从未想过,以他的身份,会这样屈尊降贵地亲手帮她揉捏扭伤的脚腕。 这让她感觉 更加心惊肉跳毛骨悚然了。 没办法,这实在是不像是妖后娘娘一贯的鬼畜风格。她被绮里晔的丧心病狂荼毒多了,心理阴影面积太大,总觉得他这么对她,纯粹是先用糖衣来让她麻痹大意。现在越温和,等会儿上大招的时候,效果就越是恐怖。 提心吊胆地等了半天,也没等出个下文来。几次欲言又止,终于还是受不了这种等死的痛苦煎熬滋味,一个没忍住开了口。 “那个你之前不是说回来再跟我算账?要算就算,不用这么装模作样的。” 有什么狂风暴雨就赶紧来吧,这么吊着她的一颗小心脏,更让她感觉如坐针毡。 绮里晔揉捏她脚腕的手顿住了,一双凤眸盯着她,半天没有动静。 水濯缨被他这目光盯得全身寒毛都倒竖了起来,冒出一种大事不妙的感觉,正想再说点什么,突然一阵天旋地转,她已经被绮里晔压倒在了凉榻上。 那张放到最大的妖艳面容就压在她的上方,她只能看到他那一双勾魂夺魄的艳丽丹凤眼,眼尾一抹绯红格外血腥慑人,眸中全是残酷光芒,一股阴森森的魔息铺天盖地扑面而来,迫得她无法呼吸。 刚刚在她脚踝上的那只右手,现在狠狠地攫住了她的下颌,捏得她一阵生疼。耳边冷笑传来,带着一股令人心尖发抖的残忍意味,像是要把她生吞活剥了一样。 “这倒是本宫欠考虑了,爱妃既然这么迫不及待,本宫自然该好好满、足、爱、妃。” 他看她那把病怏怏的身子骨,穿着湿衣服在外面吹了一夜风,估计从昨晚起就没吃东西,脚上又带着伤,直接下手收拾只怕一碰就得坏,这才忍了想好好惩罚她一顿的冲动,先记下这笔账以后再算。 现在倒好,他破天荒地伺候人一次,在她眼里竟然还成装模作样了? 水濯缨在他满身恐怖的阴戾气息之下,背后全是冷汗,有一种今日小命休矣的预感。还没来得及想点办法,绮里晔已经低头重重地咬上了她的嘴唇。 这人的习惯也一样变态,心情好的时候通常是对她上下其手百般调戏,倒是动了怒要整治她的时候才会这么吻她。 和上次一样粗暴得像是施虐一般的噬咬,却多了几分邪恶的技巧性。舌尖轻而易举地叩开她的唇齿,在里面大肆攻城掠地,占领每一寸温暖柔软之处,勾缠着她的舌头辗转吮吸,疯狂地汲取里面比蜜汁更为甜美的味道。仿佛妖魔擒住了美味的猎物,要把她整个人生生吸干。 嘴唇被他蹂躏得一阵阵疼痛,却又有令人颤抖心悸的酥麻感觉传来,像是在那里燃起了泼天的大火,将全身的血液烧成滚烫。 水濯缨的脑子被翻搅成了一片沸腾的浆糊。全部的力气都像是被抽走了一般,身子半分也动弹不得,瘫软在他的身下,双手只能死死揪着他后背上的衣袍。 绮里晔的吻开始从她的嘴唇上往下移,沿着她的脖颈一路向下,锁骨、肩膀、胸口到处都能感觉到那火热灼人的温度,疼痛而又**的可怕触觉。 他的手不知何时,也已经探进了她的衣服内,肆意地在她的全身游走。 水濯缨身上就裹着他的一件袍子,里面连肚兜和亵裤都没穿,完全真空。他滚烫得吓人的手一伸进来,立刻让她全身一个激灵,被烧得昏昏沉沉的脑海中终于有了一线清明。 压在她身上的男子呼吸沉重而粗哑,全身笼罩着滚滚的灼人气息,她甚至可以隔着衣服感觉到他那烙铁一般可怕的热度。再这么下去,她就真的要被拆骨剥皮生吞入腹了。 手腕上的银镯子还在,水濯缨刚一动右手,绮里晔之前已经中过一次招,这次怎么可能毫无防备,镯子里面的利刃还未弹出,他就已经扣住水濯缨的双手手腕,将上面的银镯子卸了下来,丢在一边。 单手略微撑起身子,俯视着水濯缨,一双凤眸中带着被**烧出来的赤红色,但更多的是魔鬼一样的邪恶笑意。 “爱妃的手这么不乖,应该好好教训一下。” 只听嗤啦嗤啦数声,水濯缨身上的衣袍下摆三下两下便被他撕成了条状,他拉过她的一只手腕,竟是要拿布条把她绑在凉榻的床头竹栏上。 丢在凉榻上的那只银镯子被蹭了一下,从里面已经被打开的暗格中洒落出一些粉末来,绮里晔扫了一眼,冷笑一声。 “在里面藏毒药也没用,本宫要是有那么容易中毒,早死了不知道几百几千遍。” 水濯缨仍然躺在凉榻上,目光平静地望着他,只是那种平静看过去似乎有三分诡异,像是正在隐忍着什么。 “不,我没有给你下药,是给我自己下药了。” 绮里晔一怔:“什么” 话音未落,水濯缨眉头一蹙,捂着胸口坐起身子。绮里晔见她的神色似乎很难受,下意识地一让,结果下一秒钟她便一张嘴,大吐特吐了起来。 “哇啦” 她刚刚吃下去的早饭,一点不落地全部吐了出来,绮里晔距离她太近,不偏不倚地被她吐个正着。全身都是淋漓的粳米粥,淅淅沥沥往下滴着,一股酸溜溜的呛人味道扑鼻而来。 绮里晔:“” 第80章 真的要这么凶残么? 水濯缨手上的银镯子里,除了藏着刀刃之外还有各种药粉,并不是致命的毒药,就是平常一般情况下拿来防身的,比如说能让人腹泻、呕吐、全身发痒,手脚酸软之类。 但即便是这些药粉,她想用到绮里晔的身上也是几乎不可能的,正如他自己所说,他能在杀机四伏中生存这么长时间,这些小伎俩根本奈何不了他。所以,她一开始就没打算给绮里晔下毒。 吐成这样满身满地,他要是还有兴致折腾她的话,她就算认栽。 绮里晔对着自己衣袍上一片狼藉的呕吐物,石化了足有整整一分钟时间。 水濯缨刚才时机仓促,吸进去的催吐药不慎多了点,结果现在吐得停不下来,胃里的东西都吐空了还在干呕。 绮里晔终于从石化中醒过神来,那张倾国倾城的美艳面容上,没法形容是个什么表情,大约就是一分恶心两分恼火三分想杀人四分无可奈何的混合状态。 周身真力一震,身上那件沾满呕吐物的外袍瞬间碎裂成几大块,落到地上。没好气地伸手把吐得天昏地暗,蜷缩成一团的水濯缨拉起来,帮她揉按痉挛的胃部。 “对自己下手也这么狠,活该。吐得很舒服?” 水濯缨好不容易缓过一口气来,随手拉过他干净的里衣衣袖,就拿来擦嘴角:“那也比被你这变态拿来玩捆绑感觉好点。” 绮里晔挑起了眉毛。 变态很好,在他面前是越来越敢说真话了。 “不错,本宫确是变态。警告你一句,不管本宫对你做什么,你反抗可以,但永远不准用这种方法。本宫既然费那么大心思养着你,这具身体自是属于本宫的,你没权利糟践。再有下次的话,你就是把自己毒死,本宫也会把你的尸体剥光了绑起来抽一顿鞭子。” 水濯缨:“” 真的要这么凶残么? 她这一吐吐了大概一柱香时间,到后面无物可吐,只能喝清水下去再吐出来。重复了不知多少趟,催吐的药效过去,胃里那股痉挛感觉才渐渐消失,一张小脸被折腾得雪白雪白。 绮里晔一直在边上,身上也被她弄得污迹斑斑,看得出来是好不容易才忍着没有再打她的屁股。 等水濯缨的呕吐差不多停了,他这才抱着她再洗了个澡,回到行宫里的寝殿,让人再给她送早膳过来。 “本宫还需回皇宫一趟把那边的事情处理妥当。”绮里晔说,“过段时间才会来行宫这边。” 水濯缨没回答,心道阿弥陀佛,最好永远也不用过来了。 绮里晔凉飕飕地瞪了她一眼,朝窗外做个手势,一个黑衣人就无声无息地落了进来,在绮里晔面前单膝跪下。 这黑衣人蒙着面幕,只露出一双阴冷的眼睛,虹膜颜色很怪异,像蛇一样闪烁着金灿灿碧荧荧的光芒,格外诡谲,看一眼就有种令人背后汗毛倒竖的感觉。正是上次在皇宫中出手抓住水濯缨的玄翼。 “你身边只有寒栖一个暗卫不够。”绮里晔对水濯缨说,“在行宫这段时间本宫让玄翼跟着你,有事情的时候可以叫他。” 他手下有司情报的“雀网”,司暗杀的“蛇信”、司医药的岐黄司,司制毒的问毒司,但并没有专门的暗卫组织。跟在他身边的暗卫,基本上只是作为青翼的替补者,传达命令听从调遣而已。 一来他遭到刺杀的时候,没有哪个暗卫的速度比他更快,能够抢在他自己的前头出手;二来他也没什么重要的人需要特别保护。 只是现在看来,他得着手培养一批真正的暗卫了。他不需要保护,但她需要。 玄翼虽是“蛇信”的统领,但精通暗杀术就必须精通反暗杀术,最好的杀手往往也是最好的护卫,这段时间先让玄翼保护她也好。 “寸步不离地跟着沈贵妃。”绮里晔转向玄翼,“但是给本宫记清楚了,洗澡的时候不能看,更衣的时候不能看,睡觉的时候不能看,衣衫不整的时候不能看,盛装打扮的时候不能看” 玄翼:“” 他干脆把眼睛弄瞎算了! 崇安,皇宫中。 前日下了一场暴雨,将闷热的暑气冲淡不少,迎来真正盛夏之前的最后一个凉爽天气。东越几位和小皇帝同辈的长公主,这日难得在宫中办了一个小宴。 这些长公主们大多和小皇帝同龄或者更小,以前也有闹腾的,但绮里晔掌权之后,早就被打压得一点浪花都翻不起来,现在都是老老实实地缩在宫中,认命地等着长大了嫁人。 绮里晔并没有亏待她们,只要不惹是生非,照样锦衣玉食地养着,和一般皇室贵女没什么两样。长公主们平日里无聊,邀请些崇安城里的千金名媛们来宫里小聚,都是可以的。 不过这次小宴,却破例请了一个非权非贵的商家之女,楚漓。 楚漓开的首饰和甜点铺子,现在在崇安名噪一时,不但深受官家贵族夫人小姐的欢迎,赞誉有加,名声甚至流传到了皇宫里。 现在她在东越的权贵阶层中,也有了自己的小圈子,这次小宴就被贵女们邀请进宫来了。 楚漓其实并不喜欢这种聚会,来赴宴纯粹是为了自己的生意。听那些千金大小姐们说来说去,全是些脂粉首饰、衣裙发型和后宅里的八卦,没听多久就有些不耐烦,找了借口离席,自己到宫中走走。 容皇后和沈贵妃的八卦已经传遍崇安城,楚漓自然也听说了,当时她的反应跟所有人一样,下巴砸在地上半天没收回来。她要是有个国家的话,简直要为水濯缨降半旗默哀。 本来想去看看可怜的女神,结果到了云鸾宫才知道,水濯缨提前去了湘山行宫避暑。没柰何,只好折返回来。 云鸾宫和举办小宴的荷风苑之间隔着大半个御花园。楚漓把跟着她的一个丫鬟先遣回了荷风苑,自己一个人从花园中慢慢散步过去,走到一处假山旁边时,假山下的山洞中突然伸出一双手来,一把将她扯了进去。 第81章 你的五指姑娘是干什么的? 楚漓被吓了一大跳,山洞中光线太暗,她还没来得及看清对方是谁,就感觉到一只滚烫的手从后面紧紧钳制住她,另一只手捂上了她的嘴。 耳边传来一个男子压得极低的声音,暗沉而沙哑,像是在极力压制隐忍着什么,但仍然是冷峻的命令语气。 “报出你的身份!” 楚漓完全没明白怎么回事,只是皇宫中的人对她来说,大多都是招惹不起的,不敢贸然冲撞,如实回答:“我是崇安商户楚家的小姐,受几位长公主的邀请,进宫来参加小宴” 话没说完,人已经被翻转过来,重重地抵在山洞的洞壁上。她这时才看清,面前是个弱冠之龄的年轻男子,发束金冠,腰系玉佩,一身鸦青色暗纹刻丝杭绸长袍,衣饰十分华贵。 英俊的眉目深邃峻峭,五官线条锋利如冰刃,在侧面投进来的光线映照下,挺拔而冰冷的轮廓显得更加深刻分明,犹如刀劈斧削而成。 但这张面容上却带着一种不正常的潮红,额角覆有一层薄汗,呼吸急促,双目赤红,眸中似有疯狂的火焰在隐隐燃烧,一股热浪从他的身上迎面滚滚逼来。 楚漓懵了一瞬间。这这应该是中了宫斗宅斗阴谋阳谋必备法宝,里最狗血最受欢迎出现频率最高的神物之一——催情药吧? 聿凛紧紧咬着牙关,视线已经被药效烧得一片模糊,只能依稀看到眼前女子的影像。抓着楚漓的双手上关节泛白,青筋暴起,全身都热得像是要燃烧起熊熊火焰来。 他是刚刚从御花园中逃到这里的。催情药发作的时候,他正遇上东越的一群妃嫔在游园,若不是他竭力控制住自己躲避开去,险些当场就做出不可收拾的事情来。 北晋太子不久前亡故,还未立新太子,现在他和五皇子正是争斗得如火如荼的时候。五皇子买通他身边的随从,趁他在东越皇宫中时给他下了药。如果他在这里做出什么兽行来,诸如玷污东越妃嫔之类,势必成为国际性的丑闻,名声毁于一旦,争夺储君之位自会大受影响。 楚漓从未见过这种阵势,也有些慌:“那个我帮你去喊人?叫太医来?” “来不及了” 聿凛的声音更加暗哑。这里是皇宫中较为偏僻的角落,等她出去叫太医过来,最快也要一柱香时间。而他根本忍不了这么久,那个给他下药的随从在被他杀死之前也说过,这催情药药性猛烈,若是时间拖得长了,很有可能血管爆裂而死。 刚刚他问楚漓身份,便是为了确保她不是东越妃嫔之类不能碰的女人,如果只是官家贵女,他要了她之后娶回去当个侧妃或者侍妾,都是可以的。他的北晋三皇子身份,怎么也不至于辱没了她。 体内的邪火烧到最盛,吞噬了最后一点清明,聿凛再也忍不下去,喘息着伸手便去撕楚漓的襦裙前襟。 “放心,我会对你负责任” 楚漓本来还在想着怎么办,不料面前的男子不容分说便开始扒她的衣服,竟然是要霸王硬上弓的节奏。胸前一凉,她的衣襟已经敞开,抹胸都露了出来。 “啪!” 清脆响亮的一声巴掌声,楚漓一个耳光重重甩了过去。 以聿凛的武功,本来不可能连个耳光都躲不过去,但催情药发作的时候难受至极,神智昏沉,再加上猝不及防,结果结结实实地挨了这一耳光。 “负你二大爷的责任!”楚漓拉回自己的衣襟,倒退了一步,勃然大怒,“你中催情药关我毛事,凭什么要我牺牲清白帮你解!违背女性意愿发生关系就是强暴懂不懂?我还没满十八岁未成年,罪加一等!” 聿凛被她这一耳光甩得差点撞到山洞洞壁上,冷俊的面容上迅速浮起五道鲜红的手掌印,满腔疯狂的**也清醒了大半。狭长的双目中同样浮出凛然怒色和杀意。 “你竟敢” 一句话未说完,身子一软,贴着洞壁往下滑去。 催情药的发作到了最后关头,他这时全身血液都在沸腾叫嚣,没有半点力气,但那种从骨髓里透出来的燥热和渴望感更加让人无法忍受。鼻子下面一热,一股带着血腥味的液体涌出来,竟是开始流鼻血了。 楚漓本来已经转身要走,回头看见聿凛靠坐在洞壁上,前襟上满是鲜血,估计这样下去得出人命。顿了一顿,没好气地折回来。 “我说你们的思维模式就这么贫瘠,一中了催情药之类,难道就只能想到找个女人来解吗?你的五指姑娘是干什么的?” 聿凛:“什么?” “就是你的右手!”楚漓一脸不耐烦,“天底下还有那么多娶不上媳妇进不起青楼的男人,也没听说谁活活憋死,你当他们都是怎么解决生理需求的?自己来一发,不就什么问题都解决了?” 聿凛:“” 楚漓扫了他一眼:“话说回来这也难怪,看你也是非富即贵的世家公子,应该有大把女人天天往你床上爬,所以从来不用考虑打飞机这种**丝的问题。不会我可以教你,不过先说好了啊,我只提供理论指导,不会亲自上手帮忙。” 聿凛:“” 凤仪宫。 绮里晔刚刚送走西陵的宾客,返回凤仪宫。还未及跨进正厅大门,旁边屋檐上光芒凛然一现,一道凌厉的剑光从斜刺里朝他落下,携着滚滚风雷之势,犹如一道雪亮的闪电劈裂天地而来。 “唰!” 绮里晔一挥手,华丽的玄色一品红绣金织锦广袖拂出,犹如天幕上一方灼灼燃烧的金红霞锦席卷下来,锋利凛冽的剑光为之一黯,硬生生被逼退开去。 屋檐上飘下来一人,长身而立,手持长剑,寒光闪耀的剑尖直指绮里晔。一张英挺明朗,充满男性阳刚气息的面容上,这时满是怒色。 ------题外话------ 哥哥杀到皇宫里来了 推荐好友文文女相重生之毒女归来,正在pk中 作者:叶染衣 简介: 风华绝代的传奇女相一朝不慎死于亲手辅佐的储君与右相的联手之下。 再次睁眼,她借尸还魂成了仇人右相之女,还附带了一只小包子。 虐渣复仇养包子的路上,她顺带捡了一只谪仙,谪仙长得勾魂摄魄,却因她从楼上摔下导致心智不全,睁眼见她就喊师父,还要吹吹,要抱抱,卖萌揩油很上道。 终有一天,谪仙觉醒,发现自己是孩子生父,翻身将她压下。 景瑟大呼:“我月事来了!” 谪仙微笑:“前路不通走后门,取精,不止一条道。” 第82章 她以后自然只能嫁给本宫 “安王世子这是为何?” 绮里晔淡淡地瞥了一眼水今灏直指着他的剑尖,剑刃上倒映出一道寒意森然的银白色剑光,明晃晃地投在旁边的窗棂上。 “你还敢问我为何?”水今灏怒意更盛,“上次你在榴月宴上公然对缨儿现在整个崇安甚至小半个东越,都传遍了容皇后和沈贵妃的你们之间” 一边说一边咬牙切齿,不知道该用什么措辞来表达,就算有措辞他多半也说不出口。 “就算缨儿现在顶着的是沈绣薇的身份,但皇宫里和榴月宴上的所有人都认得缨儿,你把她的名声毁成这样,以后让她怎么办?她还怎么嫁人?” 当初缨儿被迫留在宫中的时候,他就担心容皇后会对她做出什么丧心病狂的事情来,结果现在真的发生了,而且远比他想象得还要糟糕。 名声毁了都还算轻的,只要一想到缨儿甚至有可能真的被这个变态妖后染指亵玩过他根本没敢想象下去,否则他也不知道自己会做出什么事情来。 “本宫自会对她以后的事情负责。” 绮里晔没理会水今灏指着他的长剑,自顾自走到大厅主位上,懒洋洋地斜坐下来。半幅华丽的长襟广袖逶迤于地,犹如铺开一天云蒸霞蔚的艳光。 “至于嫁人么,只要有本宫在,就不必担心她嫁不出去。” 水今灏冷笑一声:“她嫁人的事情跟你没有半分关系,也不用你插手,你给我离她远点便是。” “怎么跟本宫没关系?”绮里晔挑起眼尾望着他,“她跟本宫的流言传得这么广,人也已经是本宫的了,以后自然只能嫁给本宫。” 水今灏:“” 脸上的表情足足空白了十秒钟,像是被四海八荒的所有天雷滚滚劈过一遍,先冒烟再石化,最后彻底碎裂成了一片片。 终于醒过神来,第一个爆出口的就是生平第一句破天荒的粗话: “放屁!你是个女人,而且还是一国之后,她嫁给你?” 对于容皇后的离经叛道惊世骇俗,他本来以为已经够有心理准备了,没想到再一次被毫不留情地刷新了认知。 这么匪夷所思的荒谬想法,这个变态妖后都能冒得出来? “有何不可?”绮里晔挑眉,“任何一个国家都没有律例禁止皇后娶女人,就算是有,那更好,本宫就喜欢做冒天下之大不韪之事。现在本宫坐的位置,还有凤仪宫中那么多男宠,还不够说明这一点的?” 水今灏:“” 没有律例禁止皇后娶女人,那是因为根本没人会去想这么荒唐的事情!这就好像没有律例禁止人们去把天上的太阳打下来,但也没人会去打好么? 终于意识到眼前这个变态的想法根本不在正常人的层面上,水今灏也不想多费力气跟他争论这一点,他现在只想立刻见到水濯缨,看看她有没有被容皇后怎么样。 “缨儿呢?我刚刚去了云鸾宫,她不在那里。” “她提前去湘山行宫避暑了。” “我要带她走。”水今灏并没有收剑入鞘,冷冷地说,“上次让她进宫是我犯糊涂,我绝对不会再让她留在皇宫里。” 绮里晔一双诡艳的凤眸转过来盯住他,目光也冷了下来。 “本宫上次已经说过,如果她不留下的话,本宫和秋溯门之间的结盟就作废,夏泽人从此也是本宫的敌人。你确定承担得起这个后果?” 水今灏冷笑一声,周身杀气暴涨:“我若是在这里直接杀了你,那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绮里晔斜坐在那里,淡淡凝视着他,凤眸中同样绽出锐利如刃的寒光。两人目光交接处火星四溅,尽管仍在原地一动未动,中间却似有无数股狂风正在猛烈地冲撞交锋,带得大厅中的家具都在隐隐摇晃,桌上摆放的茶盘茶杯咯咯颤动作响。 正在这时,外面一个一身灰衣的瘦小老者急匆匆赶进来,正是秋溯门的门主陆岱宗。 今天水今灏听到水濯缨的消息后,杀气腾腾地直奔皇宫,陆岱宗碰巧也在崇安,赶紧追了过来。否则以水今灏的性子和对妹妹的疼爱,指不定闹成什么样子。 一见两人眼看就要交上手,陆岱宗忙不迭拦住水今灏,给两人打圆场。 “皇后娘娘,世子,你们冷静一下。之前我们确是答应过让曦和郡主留在皇宫中,但皇后娘娘您这么毁损我们夏泽郡主的名声,也实在有点过了要不这样,你们各退一步,曦和郡主离开皇宫一段时间,之后再回来。她有重要的事情,必须去一趟山南道。” 绮里晔扫了陆岱宗一眼:“什么事?” 陆岱宗叹口气,简单解释了一下。 自从唐啸威得知秋溯门和绮里晔结盟之后,便开始变本加厉地迫害山南道境内的夏泽奴隶。前几日,秋溯门的山南道分舵救了一个不堪凌虐逃亡出来的夏泽老妇人,一问才知道是安王妃的娘家老夫人,也就是水濯缨和水今灏的亲外婆。 安王妃的娘家林家在夏泽亡国时遭到洗劫,本以为无一幸免,没想到还是有人存活了下来。但林老夫人逃出来时,也已经是满身伤病,到了油尽灯枯的大限之际。 林老夫人自小疼爱水濯缨兄妹,得知两人还好好地活着,只想在临死前见两人一面,所以这么多天来一直硬撑着最后一口气。她病重成这样,自然不可能千里迢迢地从山南道赶来崇安,只能水今灏和水濯缨两人南下去见她。 绮里晔听完了,沉默半晌没说话,最后挥了挥手。 “带她去吧。这里到山南道来回大约要十天,算上出殡的时间,一个月之后本宫必须要在崇安再次看到她。否则的话,别怪本宫不留情面。” ------题外话------ pk推荐: 悍妻当宠:鲜辣小萌妃/玖月心久 [双强双纯虐渣虐狗异能穿越] 相士有云:千年一梦,三生情痴,凤命天定,十全缺一。 她一声轻笑:胡扯!明明就是穿越成了年少就要侍寝的“妾”,还有什么十全?还谈什么凤命?难不成自己还能逆袭成为王妃?迷倒君心?独占王宠?权倾天下? ** 他是大元国最最酷拽清冷的元帅 她是他的“小夫人”,他的心头宝 从她十一岁开始,他就默默地守着她长大,宠爱她娇纵她,一生也没改变! 第83章 南下山南道 御花园,假山山洞中。 聿凛全身瘫软地半靠在山洞洞壁上,低低地喘息着,一张冷俊的面容上满是潮红之色。一半是因为催情药的药效刚刚退去,一半则是因为前所未有的羞耻和尴尬。 他身为一个男人,刚刚在一个闺阁少女的指导下,当着她的面完成了他人生中第一次自慰——简直没有比这更酸爽的事情。 楚漓纵然脸皮厚比城墙,这会儿也多少有点尴尬,毕竟以前她看的小黄片和小黄本再多,也从来没见过现场版的打飞机。 貌似比她想象的时间长多了? 看聿凛那种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的表情,有点心虚。这人显然是个高傲冷峻的性情,之后该不会为了抹掉这个让他羞愧的污点,把她给灭口了吧? 咳嗽两声:“咳咳既然你的问题解决了,我也就不在这陪你了。你赶紧把这档子事儿忘了,今天什么也没发生,我们以后再遇到,谁也不认识谁,啊?” 聿凛抽了一下嘴角,没回答。 东越这地方果然是地灵人杰,前面出了一个当众抱着贵妃亲热宠溺的皇后,现在又出了一个条条是道亲自指导他怎么自慰的闺阁千金。真不知道这片土地到底是中了什么邪,养出来的女人一个个都这么不可描述。 不过,这女子倒比他想得有自知之明,也知道这种事最好是当做什么都没发生过。只有一点说得不够准确,他以后一辈子都不想再遇到她。 他靠着洞壁站起身来,冷冷道:“姑娘可以离开了。” 然后纠结了半天,终于从牙缝里面勉强挤出两个语调略带扭曲的字:“多谢。” 楚漓看他那样子,又忍不住有几分好笑,耸了耸肩:“既然今天什么也没发生过,何来谢字一说。你自己额清理一下,我走了。” 说完便往山洞外面走去。聿凛在后面望着她的背影,鬼使神差地开口问了一句:“你叫什么名字?” 楚漓头也不回地挥挥手:“我叫红领巾!” 聿凛:“” 下午天色将晚时分,离开湘山行宫南下的官道上,一辆马车粼粼驶来。 车里坐的正是水濯缨和白芨两人。马车是绮里晔特意派过来的,外表平平无奇,只是相对较大,里面却匠心独运,十分奢华。 顶上四角镶嵌夜明珠,厚实柔软的冰丝锦缎坐垫上铺了光洁的玉片竹席,夏日里凉爽舒适。四壁和座位下面设计有有精巧的翻板和夹层,翻下来就是桌子和抽屉柜。杯碗底部都是用磁石特制的,能吸在桌面上,以防滑落打碎。马车的减震功能设计得尤为出色,虽然古代的道路比不得现在,坐着倒也并不颠簸难受。 骑马当然要快很多,但水濯缨的身体容不得她风餐露宿快马疾行,只能乘坐马车。水今灏本来是要陪着她的,被她说服,先一步骑马赶去了山南道。这样如果她赶不及了,林老夫人至少还能见到外孙。 水濯缨从身体原主那里继承的记忆并不完整鲜明,对于这位外婆,林老夫人的印象有限,本身也谈不上有多少感情。只是林老夫人以前确实对她和水今灏十分疼爱,一位亲人和老人临死前的最后一面,她自然必须去见。 寒栖和玄翼都跟来了,绮里晔还派了其他暗卫在周围随行,这些人不到关键时候一般不会现身。 水濯缨自从穿越过来后,这还是第一次离开崇安的地界,见识到整个东越的地貌景色和风土人情。 东越疆域广阔,中部是大片广袤平坦的平原,越往南气候越温暖湿润,河湖罗布,水网纵横。北临北晋,西接西陵,东面靠海,最南边靠近南疆的地方是十万大山,上千里崇山峻岭绵延不尽,遍布原始密林。 社会发展水平大约在古代中国的唐宋朝阶段。风气原本比较保守,不过自从绮里晔这个离经叛道的皇后掌权以来,针对女性的礼教大防已经松动了很多。 绮里晔人虽然变态扭曲残忍狠辣,但确有治世之才。从湘山一路南下,前几日里所见到的都是欣欣向荣的盛世之景,几乎看不出东越如今正在分裂内战。 一直到山北道境内,才看得出刚刚发生过战争的景象。上次瘟疫事件和唐啸威军队一战之后,山北道已被绮里晔收复,现在只有山南道是唐啸威的地盘。 “明日就要进入山南道的地界了,这里不是主子治下,没有崇安那么太平,请娘娘一切多加小心。” 进入山南道的前一天晚上,他们借宿在一个叫丽州的小城里的一家客栈中。玄翼过来接水濯缨下马车,因为寒栖不会说话,这一路上倒是他跟水濯缨两人的交流还多些。 玄翼身为杀手,真容自是不能随便暴露在外,一路上都带着一张大众脸的人皮面具,那双怪异如蛇的碧荧荧瞳眸,也变成了平平无奇的棕黑色。他真正的声音听上去有几分阴阳怪气的凉飕飕感觉,现在则是毫无特色的音质。 水濯缨也有一张面具,她扮成出行的富家小公子,白芨和寒栖则是跟随的书童和护卫。 这人皮面具是绮里晔的六翼护卫之一,精通易容术的紫翼做的。虽然没有武侠中吹得那么玄乎,但也确有它的神奇之处。薄如蝉翼的一层皮,覆到脸上就能让人换一副容貌,面具上还有极微小的毛孔可供皮肤透气,比塑形化妆术好得多。 一行人进客栈要了两间天字号上房。这客栈是丽州档次最高的,进进出出的都是衣饰华贵的有钱人。水濯缨进房间的时候,隔壁一对看着像是富商的中年人,正一边说话一边进房间。 “那个场子可大多了,挑的野兽也凶猛。我这次去的那一回,正碰到一个以前当过将军的夏泽壮汉,孔武有力,斗的是一头凶猛的吊睛白额大老虎,那叫一个精彩” ------题外话------ 谢谢lvsmif,weixin2dc4b28701,清音影陌,春鸟不知归晓,落叶星辰,懒懒的ww,wangyaxi22,洛城书,罗桑江白,天涯孤客,134**1070,珊酱pilipa,苒墨溪,高不高兴看心情1张评价票,识取自心2张评价票,独木成林1979,摎jiu,心之忧矣,舞琳琅1颗钻,1朵花,细雨呢喃2颗钻,1朵花,果子狸安静听雨、清音影陌、即墨缺、血夜火凤、玖月、天涯孤客9朵花,幻夜绝夙、清清盈、背小包、司梓月2朵花,七七林言夕、闻人钰瞳4朵花,春鸟不知归晓、摎jiu、一夜无月、女皇是总攻大人、雪蝶颖、wangyaxi221朵花,珊酱pilipa18朵花,念念流年纠缠不休、searchfairy5朵花 第84章 不夜山庄 水濯缨在房间门口顿住了脚步。 大场子,当过将军的夏泽壮汉,吊睛白额大老虎,这听着像是斗兽场? 白芨没有练过武,听力远不如通经洗髓过的水濯缨那么灵敏,没听到隔壁那人的话,疑惑道:“小姐,怎么了?” 水濯缨摇摇头:“进屋吧。” 这客栈的墙壁隔音不错,一进房间,隔壁那两人的声音就只能隐隐约约听到了。 水濯缨开了透视能力,看见那两个富商的其中之一,得意洋洋地从包袱里面捧出一只碗来。那碗比一般碗大上许多,灰白致密,像是骨质,上面镶嵌黄金珠玉,十分精美奢华。 最有特色的是碗上扎进了四颗长长的尖牙,像是什么野兽曾经一口咬在这碗上,把獠牙给弄断在了上面。 那个富商把大碗给另外一人赏玩,说话声断断续续传来,满是炫耀之意。 “当时那吊睛白额虎咬住那夏泽壮汉的脑袋那壮汉也是神勇,就这样还能一拳打死了老虎牙齿拔不下来,我说正好啊,就把头盖骨连着虎牙卸下来,做了个颅骨虎牙碗怎么样,这可是独一无二的奇珍,花了我好几千银子呢” 水濯缨看到这里,关掉了透视能力:“寒栖。” 隔壁房间的寒栖从窗户外面翻进来,水濯缨指了指另一边的房间。 “去把那边房间里两人身上带的值钱东西都偷走,包括衣服什么的,能偷就全偷。其中有个镶嵌虎牙的大碗,找个合适的地方埋了。” 寒栖办事一点都不含糊,第二天水濯缨就看到那两个富商身上只穿着一条亵裤,光溜溜地被客栈赶出了门。 当天下午,马车到达了山南道境内。水今灏已经先到一步,赶来接他们。 秋溯门在山南道的分舵,藏在一片大湖中的一处岛屿上。湖上烟波浩渺,水面长满莲叶菱角,芦苇茭白,其间水道纵横交错,犹如迷宫一般,若不是对这片水域极为熟悉的老船家,乘船在这里兜上片刻就得迷路。 水濯缨等人上了一艘小船,在湖上绕了将近一个时辰,才看到前面水上出现一大片垂柳,其间错落掩映着数处灰黑瓦片覆盖的屋檐。秋溯门的山南道分舵就在这里。 “赶快,外婆已经在弥留之际了。” 水今灏拉着水濯缨跳下船,急匆匆赶进一间房屋内。一进内间,水濯缨便看到床上躺着一个满头银发的老人,布满皱纹的面容枯槁蜡黄,没有一点人色,显然已是油尽灯枯的垂危状态。 林老夫人这几日来病重卧床,多半时间都在昏迷,只剩一息尚存,早已无法开口说话。此时见到水濯缨进来,一双半阖起的苍老眼睛中绽放出喜悦慈爱的光芒,满是皴裂的右手朝着水濯缨艰难地微微抬起,竭力抖动着嘴唇,却终究什么也说不出来。 见到两个孙儿的心愿已了,多日以来凭意念硬撑着的最后一口气,在这时一下子坍塌。水濯缨刚刚握住她干枯粗糙的手,还没来得及说什么,林老夫人眼中的光芒就消散了开去,缓缓闭上眼睛,面容上凝固成一个安详宁静的表情。 自从夏泽亡国以来,生离死别人人早就经历得多了,但还是免不了为之悲痛叹息。水今灏红了眼眶,取来白布为林老夫人缓缓盖上。 水濯缨纵然对林老夫人没有实际上的亲缘关系,这时望着那张苍老的面容,也觉得心下一阵酸楚。 条件有限,只能一切从简,先将林老夫人葬在岛上,如果将来夏泽能够复国的话,再将她的灵柩带回故土。下葬时的诸多仪式讲究,这时也只能免了。 秋溯门山南道分舵设有一位分舵主,是个名叫庄全义的中年人,在水今灏守灵的第二天早上便来找他。 “左护法正在热孝期间,本不该谈这些的,但事情实在重要。林老夫人前几日精神好的时候,多说了几句话,提到她是从一处叫什么‘不夜山庄’的庄子里逃出来的。那庄子就是一座销金窟,里面关押着大批夏泽人,设了个斗兽场,每日让人与野兽,甚至是人与人相斗残杀,供客人观赏玩乐,一日便要有数十个夏泽人惨死。我们分舵前天已经查到了这不夜山庄的所在,只是庄子守卫森严,分舵人手不够,很难强攻进去救人。” 水今灏眉头一蹙:“那作为客人混进去呢?” “我打听过了,不夜山庄只为有门路的权贵巨富而设,不接待一般人,需要有通行令才能进去,这个通行令我们不知道从哪儿去弄。” 水濯缨这时正在旁边,插话道:“我这里倒有样东西,你们可能会感兴趣。” 昨天从客栈那两个富商手里偷过来的东西,她还没来得及处理掉。其中有两枚暗色沉香木制成,镶嵌一颗带红晕珍珠的不规则形状小牌子,很有可能就是庄全义所说的通行令。 “没错!”庄全义一看到那块令牌,叫了起来,“我们之前看到的就是这种牌子!” “那就好办了。”水濯缨说,“你们可以带着通行令,扮成客人进入不夜山庄先看看情况,然后再筹谋救人。” 第二天,水今灏和庄全义两人带着一笔巨款先去了不夜山庄,过了一夜才回来,一进门就摇头。 “难。那个庄子守卫得就跟铁桶一样,关押夏泽人的地方我们倒是找到了,但不可能带着那么多人直接硬闯出来。庄子四周都没有门,进出全是用地道,里面的地道估计不少。我们在进去之前先被人蒙上了眼睛,到里面才松开,出来的时候也是如此,根本不知道地道口藏在哪里。” “蒙眼走地道?” 水濯缨闻言笑了一笑。 “那可能得我亲自去一趟了。” 第85章 斗兽场 当天夜里,山南道州府申州附近的一片密林中。 一高大一纤小的两个身影,缓缓朝密林深处走去,走得十分谨慎。一人是个成年男子,另一人是个还未长成的稚弱少年,两人脸上都带着面具。 前方繁茂的枝叶掩映间,刚刚隐露出一角飞檐时,两个青衣蒙面人就无声无息地从树上飘落了下来,挡在两人面前。 “可有通行令?” “有。” 身形高大的那个男子从怀里取出两块沉香木小牌子递过去,一个青衣蒙面人伸手接了,仔细端详一番,点点头,取出两条厚实的黑绸布来。 “蒙上眼睛。” 两人严严实实地蒙了眼睛,那两个青衣蒙面人这才领着他们往密林深处继续走去。 密林中路本来就难走,这一路更是走得极尽曲折迂回,拐了足有十七八个弯,来来回回兜了好几个圈子,纵是方向感和记忆力再强的人,这时恐怕也分不清东南西北。 走了好半天,才到达林中一棵参天巨木前面,树干底部有一个黑漆漆的大洞,可容一人钻入。 青衣蒙面人领着两人走进树洞,里面是一条滑道,滑到底部,才开始继续走平路。又走了大约一盏茶时分,道路变成往上倾斜的坡道,走上去之后便感觉一阵香风拂面,应该是出了地道。 “可以取下蒙眼布了。” 水濯缨拉下眼上的黑绸,她正置身于一个极尽华丽的内庭院中,脚下铺设汉白玉雕花方砖,四周遍植珍奇花木。周围无数重琼楼玉宇,雕栏画栋,满目金碧辉煌,虽然还是比不上绮里晔的凤仪宫,但也算得上是一等一的奢侈。 庭院中侍立着一圈盛装打扮的美貌女子,珠环翠绕,遍身绮罗。或妖媚艳丽,或温婉端庄,或冰清玉洁,或娇俏可人,皆是美目流盼,巧笑俏兮,一股旖旎醉人的香气扑面而来。 果然不愧是销金窟,单单这门面就是大手笔。 “欢迎两位贵客。” 两名打扮最**的女子,立刻柔若无骨地攀附上来,水今灏眉头微蹙,不着痕迹地躲了开去,从怀里取出一叠银票来。 “这是入场费,我们别的什么也不想看,只想看斗兽。” “是,请这边走。” 那些女子并不多问,柔声款款答了一句,立刻从中走出一粉衣一黄衣两个美人来,领着水濯缨两人,往庭院外面走去。 这里是一片极大的庄园,布局不像一般大宅那样有层次地分进,而是隔成多处大大小小的单独院子,其间游廊环绕,小径穿插,极尽曲折变化。风景倒是不错,只是构造太过错综复杂,简直像是迷宫一样。 这种地方就类似于现代的天上人间和皇家一号,水濯缨一路走过来,看得大开眼界。 每个院子里都有不同的娱乐享受项目,有的设置赌场,有的设置浴池,有的展览和拍卖奇珍异宝,还有一个院子里模仿酒池肉林,挖了个巨大的池子,里面装满美酒,院中到处悬挂绫罗绸缎,吊着各色美食,一丝不挂的美男美女们在期间追逐嬉闹 山南道自古以来是富庶之地,山庄里面的客人还不少,男女都有,人人脸上都带着面具,估计是为了来寻欢作乐时不暴露身份。绝大部分客人都有山庄里面的招待作陪,男客就是女招待,女客就是男招待——当然也有男客找男招待的一股清流。 “前面就是斗兽场了。” 引路的侍女指了指前面一座特别大的院子。这栋建筑物有点像现代的体育馆,两层楼,形状是圆的,中间是一个作为斗兽场地的大天井,周围楼上一圈都是座位,这时候座位上已经坐满了观看的客人。 “两位来得巧,这一场斗兽马上就要开始了,请在雅座上稍候片刻。今天是从南疆密林中来的一头黑狼王,斗夏泽有名的一个江湖女侠客。我们这儿可是第一次送来江湖出身的夏泽奴隶,而且那个女侠客齐望月武功高强,这一场保证精彩。” 侍女一边领两人上二楼雅座,一边介绍道。水今灏听到这里,脚步略停了一下:“齐望月?是那个‘一剑千堆雪’的齐望月?” “是的。”侍女点点头,“两位贵客应该也听过这个名号吧?齐望月虽是夏泽人,在东越的名气也不小呢。” 水今灏没说话,和水濯缨在雅间里落座,两位侍女收过观场费之后,就退了出去。 “你认识这个齐望月?”水濯缨压低声音问水今灏。 “见是没见过。”水今灏摇头,“不过我以前跟她的父亲,沧江派帮主齐轩相识,也算是故人之女。等会儿最好能把她救出来。” 这时,场上传来一片欢呼声,下面已经有人把斗兽给放了出来。是一匹体型硕大健壮的黑色丛林狼,狼口中两对獠牙足有寸许长,尾上毛发根根犹如钢针。估计是之前被特意饿过或者激怒过,这时正在狂暴状态,双眼赤红,在斗兽场底部转来转去,不断发出低沉暴怒的咆哮声。 “哥,帮我注意一下周围。” 水濯缨趁着场上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被黑狼吸引过去,从袖中不着痕迹地取出一块薄绸,在桌子底下往薄绸上画了张简要的地图,标上方位。 进入不夜山庄时的黑布蒙眼,对于有透视能力的她来说没有丝毫用处,一路走过来,她已经把刚才进入山庄那条密道的入口出口全都看得清清楚楚。 写画完之后,水濯缨将薄绸卷成小卷封好,从腰间取出一个竹筒,打开封口,一条不起眼的棕黑色小蛇从里面游了出来。她把薄绸卷系在小蛇身上,小蛇嘶嘶两声,轻灵地从她手中游下去,转眼间就消失在了二楼的窗外。 这是绮里晔麾下“雀网”给她的传讯蛇,速度没有信鸽那么快,但胜在隐秘,而且传讯精确度很高。 庄全义已经带了秋溯门的人埋伏在不夜山庄附近,她把密道口的位置信息传递出去,他们便可以进来接应。 第86章 场中斗兽 传讯蛇刚刚游出去,下面斗兽场中又是一片欢呼声,那个叫齐望月的女子也被推出来了。 她似乎是被囚禁在这里有一段时间了,衣衫褴褛破烂,脸上也脏污得看不清容貌。只有一双大眼睛又黑又明亮,光芒耀眼,毫无惧意,满是坚毅不屈的凛然神色。倒是颇有几分女中豪杰的风范。 因为是武功高强的江湖中人,为了压低她的实力,斗兽场没有给齐望月配武器,还在她双脚上拴了一条短短的铁链,这样她就只能以小步行动。 黑狼已经在场中转悠了许久,一见有猎物被放进来,立刻张开狰狞大口咆哮一声,压低身子一个纵跃,朝齐望月扑去。 齐望月脚上拴着铁链,迈步不便,干脆身子往后一仰,双手撑地,接连几个后空翻躲了开去,姿态轻盈优美。观众席上传来一阵欢呼叫好声。 黑狼反身扑来,齐望月闪过身子,一掌朝它的头颅上劈去。她所擅长的是剑法,拳脚功夫只能算是平平,黑狼的头骨又坚固厚实,这一掌落下,并没有起到什么作用。黑狼的狂性反倒是更被激发出来,怒吼一声,打了个滚再次扑上。 斗兽场周围是一圈足有一丈多高的光滑围墙,顶上还插了一排锋利的尖头铁枪,只有轻功一流的高手才有可能翻得过去。齐望月退到墙边便无处可退,只能接连翻挪躲闪,片刻间便已是险象环生,身上的褴褛衣衫都被狼爪划伤了好几处。周围观众的叫好声更加兴奋激烈。 水濯缨手里扣了一枚毒镖,紧紧盯着场内。 传讯蛇送地图出去,庄全义再带人潜进来,这需要相当一段时间。齐望月能坚持就尽量让她坚持久一点,实在不行的话,只能发射毒针杀狼救她。不夜山庄中肯定有不少高手,但要查出这么多客人中是谁射的毒镖,也并非易事。 然而正当她看得全神贯注时,雅间里面突然进来了一群山庄里的青衣护卫,身上都带着刀剑等兵器,隐有杀气浮现。 水今灏脸色微沉:“什么事?” “请两位离席。”领头的一个护卫冷冷说,“刚刚我们的人在瞭望塔上看到这位小公子在一条蛇身上拴了密信放出去。不夜山庄的规定你们应该清楚,客人不得从山庄内部往外传递任何信息,否则视作奸细处理。现在请两位跟我们走一趟。” 水濯缨抬头一看,远处数十丈开外,果然有一座大约有四层楼高度的瞭望塔,可以俯视斗兽场这边。 但距离实在是太远,光靠肉眼视力不可能看得清她在雅间内做什么,也难怪水今灏刚刚替她望风的时候没注意那座瞭望塔。对方能看见她的举动,瞭望塔上很可能装有类似望远镜之类的东西。 “先把你们的通行令交出来。”领头护卫朝两人伸出手,“我们需要详查你们的真实身份。” 水濯缨和水今灏互相对视了一眼。他们的通行令是从那个富商手里偷来的,不夜山庄肯定有办法查出通行令并非他们本来所有,他们现在也不可能给自己捏造出一个假身份来。 这时,场上爆发出一阵兴奋的高呼声。水濯缨一回头,那头黑狼已经将齐望月扑倒在地,张开血盆大口往她脖子上咬了过去。 “嗖!” 水濯缨不假思索,手中毒镖朝着黑狼疾射而去,深深没入狼头,鲜血溅出,黑狼应声倒下,在地上抽搐几下便没了动静。 “抓住他们!” 这一下两人彻底暴露,那些青衣侍卫齐刷刷拔出刀剑,围攻过来。水今灏从腰上抽出一把藏在腰带中的软剑,上前迎战,一边回头喊道:“先把齐望月从斗兽场里面救出来!” 水濯缨的轻功已有小成,从二楼飞掠而下,落到斗兽场中齐望月身边。拔出藏在靴筒里的一把削铁如泥的寒铁匕首,斩断了齐望月脚上的铁链,拉着她站起身来。 齐望月的腿上被黑狼爪子划出了五道深深的伤口,这时候鲜血直流,扶着水濯缨才能勉强站稳,愕然道:“你是” “我也是夏泽人。先出去再说。” 水濯缨环顾四周。斗兽场周围的围墙太高,以她的轻功,自己要跳上去都成问题,更不用说还带着一个受伤的齐望月。 围墙上有一扇带着铁栅栏的门,用来放出野兽;另外还有一扇小点的门,则是供人进入的。水濯缨扶着齐望月正要往那扇门走去,看看有没有办法打开,门那边隐隐传来一道说话声。 “你们不用进去,再放野兽出来把里面的人解决掉。这一场闹成这个样子,客人肯定会不满,就当补偿他们,给他们再看一场。” 紧接着,门后就传来了轧轧的机关转动声,水濯缨一转头,旁边那扇门上的铁栅栏已经被拉了起来,里面一片令人毛骨悚然的粗嘎嚎叫,再蹿出一群全身长满条纹的鬣狗来。 水濯缨带着齐望月往后疾退,手中毒镖连续射出,其中五头鬣狗中镖倒地,还有一条嚎叫着朝她扑上前来,水濯缨被压在它身下,就地一滚,手中寒铁匕首嗤啦一声划过鬣狗柔软的腹部,瞬间将它开膛破肚,里面的肚肠鲜血哗啦啦地涌出来,溅得她满脸满身都是。 观众席上欢呼声雷动,大约是很少看到这么激动人心的斗兽场面。水濯缨从鬣狗的尸体下挣脱出来,还没来得及喘口气,门上的铁栅栏再次被拉起,一头足有一人多高的巨大棕熊咆哮着扑了出来。 这棕熊凶猛彪悍,力大无比,而且性情暴躁,便是高手碰上了都要忌惮三分。也亏不夜山庄抓得到体型这么大的棕熊。 水濯缨手中毒镖再次射出,那棕熊全身覆盖浓密毛发,加上皮糙肉厚,她手上力道不够,毒镖射到棕熊身上竟然如入败革,根本打不穿它的皮毛。 她身上只带了八枚毒镖,刚刚已经用掉大半,只剩下一枚,朝棕熊的脑袋上射去,正中它的一只眼睛。棕熊发出一声惊天动地的惨叫,却一时不至于毙命,发疯一般朝水濯缨狂扑过来。 水濯缨握紧手中匕首,准备跃起。棕熊虽然凶猛,但身躯笨重,加上又受了伤,她只靠这一把匕首杀它也绰绰有余。 然而就在这时,她突然感觉右手手臂和右边大腿上各自一下轻微的刺痛,像是被蚊子叮了一样,紧接着整条右臂和右腿便全然麻木无感,手中的匕首哐啷一声落到了地面上。 低头一看,右边小臂和右腿上各插着一根极细的牛毛针,显然是有毒。 后面那扇小门上面,打开了一个小窗口,从里面露出一根发射毒针的吹管。 原来是斗兽场的人见水濯缨带有武器,眼看棕熊也要被她杀死,不夜山庄捕捉这些猛兽十分不易,自然不可能由着她这么杀下去,所以暗中朝她发射毒针,帮助棕熊。 第87章 看来爱妃还是离不得本宫呢 棕熊已经扑到水濯缨面前,大如蒲扇的熊掌拍了下来,劲风中挟着一股腥臭气息扑面而至。 水濯缨半边身子都不听使唤,朝后一退,摔到了地上,于千钧一发之际勉强滚身避开。 “轰!” 棕熊硕大的熊掌就在她背后重重拍击下来,一声巨响,未铺地砖的泥土地面上烟尘弥漫,留下一个深深的巴掌印。熊掌上的爪子在水濯缨背后衣服上嗤啦一声划开三道口子,幸而没有伤到皮肉。 齐望月正在水濯缨的右边,冲过来捡起她掉在地上的匕首,朝棕熊扎去,被棕熊一挥巨掌远远甩开。水濯缨趴在地上还没来得及转身,就感觉又一股劲风朝她笼罩而下,棕熊的第二掌再次落了下来。 “咔嚓!” 一声骨肉断裂的脆响,紧接着便是啪一下重物落地的声音。水濯缨懵了一瞬间,才反应过来那骨肉断裂声并不是从自己身上发出来的。一抬头,便看到远处地面上落了一只断下来的熊掌,鲜血淋漓。 观众席上霎时间一片寂静,犹如凝固了一般,没有一个人发出声音。 水濯缨一回头,一大片浓墨重彩的艳丽颜色,犹如遮天蔽日的霓锦霞光一般撞进眼帘。下一秒钟,她身子一轻,已经被人拦腰抱起。 “唰!” 眼角余光中,一幅华丽的黑底赤红织金暗花广袖飒然挥出,柔软的绸缎拂上棕熊的脑袋,那脑袋竟像是被爆开的西瓜一般,砰一声四分五裂,血肉碎块满地飞溅,红的白的鲜血脑浆四溢迸出,惨不忍睹。 棕熊的无头尸体扑通一声倒在地上,观众席上仍是一片被惊呆的死寂,然后才接连响起一片惊叫声和倒抽冷气声。 水濯缨转过目光来,眼前是一张倾国倾城的绝美侧颜。精致流畅的线条,优雅挺拔的鼻梁,殷红如丹砂染成的唇色。丹凤眼眼尾斜飞,其上一抹绯红色妖冶潋滟,靡丽万千。 犹如冥界之中最美艳的妖神以骨为笔,以血为墨,挥就忘川河畔三千曼珠沙华灼灼盛放,笔笔尽成妖娆繁华意。 “看来爱妃还是离不得本宫呢。” 带笑的声音悠悠传来,说话之间,绮里晔已经抱着水濯缨飞掠上二楼,落进一间雅座中。里面坐的两个客人吓得魂飞魄散,立刻连滚带爬逃了出去。 水今灏此时已经不在二楼,到了斗兽场外面的楼下,正在和里三层外三层团团包围的山庄护卫缠斗,看不清他的人影,只能看出斗得十分激烈,一时尚无败象。 齐望月脚上铁链已断,水濯缨丢下的那把寒铁匕首又是削铁如泥吹毛断发的利器,斗兽场边上那扇小门的门闩被她斩开,门后虽有几个斗兽场的人,哪里拦得住她,被她一路杀了出去。 “快!加派护卫过来!那两人上了二楼!” 斗兽场底下传来一片喊声,大批山庄护卫涌上二楼,朝两人冲了过来。 水濯缨愕然望着绮里晔:“你怎么会在这里?” “自然是为了爱妃而来。爱妃这么能招惹麻烦,本宫怎么放心得下?” 绮里晔一手仍然抱着她,一手在旁边茶桌上一拍,上面的两套茶具应声而起,砰砰数声,茶壶茶杯竟然尽数在半空中被震为粉碎。 他大袖一拂,那些锋利的碎瓷片犹如暴雨一般朝楼梯口激射过去,所到之处一片惨叫声迭起。那些碎瓷片去势之猛,竟然堪比枪里射出的子弹,打到人身上,摧枯拉朽一般洞穿而过,爆出一个个血洞来,一块碎片便可连穿数人。 楼梯口处顿时哗啦啦倒了一片尸体,后面的山庄护卫从未见过这等武功,满面惊骇地连连后退,一时不敢上前。观众席上的客人们也被吓得不轻,你推我搡地争相往楼下逃去。 绮里晔全然不将下面那些护卫放在眼底,抱着水濯缨放到座位上,拔掉她右臂和右腿上的两根牛毛针,将衣袖撕开一道口子,查看了一下伤口情况。 “这是斗兽场用来制服猛兽的麻醉针,不是真正的剧毒,等一会儿药性过去,应该就没事了。” 这时,远处又响起一片喧闹声,水濯缨远远看见下面大群山庄护卫朝他们刚刚进山庄的那个小庭院奔去,估计是埋伏在山庄外面的秋溯门众人已经从密道进来了。 不夜山庄中高手如云,强攻进来不易,所以水濯缨把武功高的寒栖和玄翼都留在了外面的队伍中。只是她和水今灏刚刚在里面大闹斗兽场,已经引得整个山庄警声大作,护卫成群出动,这时候秋溯门众人进来救人,更是困难。 “不用担心。”绮里晔看出了她的心思,“本宫自然不可能一个人不带就来这里,‘蛇信’的人马上就赶到了。” 水濯缨才离开四五天,他就发现自己在皇宫里坐不下去了,百无聊赖,莫名烦躁,做什么都没有心思。 玄翼每天四五次飞鹰传信来崇安报告水濯缨的情况,每次他总嫌写得太少,写多了又担心玄翼观察得太仔细,看了什么不该看的东西。玄翼身为杀手,本来就只是粗通文墨,被他一会儿要求详细描写一会儿要求简洁精确,都快给他逼疯了。 这般煎熬几天后,终于按捺不住,他行事一向恣意,反正崇安并无什么要紧事情,北晋西陵两国的宾客一离开,他便也南下来到了山南道。 秋溯门在山南道内的分舵地址他是知道的,到了湖中岛上,一问才知道水濯缨去了不夜山庄。 ------题外话------ 凉凉来啦 之前忘记说了,齐望月是醉里忆逍遥的客串 第88章 娑夷少年 水濯缨望着他:“你应该不知道密道位置吧?是怎么进来的?” “本宫不需要走密道。”绮里晔轻描淡写说,“区区一个庄子而已,直接从围墙外杀进来便是。” 水濯缨:“” 也对,以他和“蛇信”的实力,还真没有多少闯不进去的地方。 绮里晔拉下水濯缨脸上的面具,除掉她身上沾满鬣狗鲜血的外衣,给她披上自己的袍子,拿雅座里给客人准备的湿巾,帮她细致地擦掉脸上溅的血迹。 然后带着她在雅间的靠外窗座位上一起坐下,随手拿过果盘中一个红艳鲜美的桃子,去了皮,切一块送进她的嘴里。 “左右你现在身子也动不了,在这里吃点水果,边看边等着就行了。嗯,南方的水蜜桃果然比北方味道好得多,让本宫想起爱妃某处的手感。” 水濯缨顿时感觉屁屁上一阵隐隐凉意,嘴角一抽,没理会绮里晔,往外看去。 斗兽场二楼建得较高,从这里可以俯瞰大半个山庄的情况。整个山庄已经乱成一片,骚动四起,但除了秋溯门众人进来的那个入口小庭院的方向,其余各处都没有传来多少激烈的打斗声,只弥漫着一股诡异的杀气。 一群山庄护卫奔过青石小径,后面一片金光闪过,横了一地尸体,人人的后颈上都插着一根金针; 挤满了客人的庭院中,地面上突然腾起一股极淡的白色烟雾,被笼罩在其中的众人连叫都没来得及叫一声,就纷纷倒地; 两名男招待从二楼外廊上逃过去,突然停了下来,从腰间齐齐断成两半,像是被无形刀刃一刀劈过,四截尸体砸在地上,溅开一地鲜血内脏。他们的后面是一根横系在走廊中,高度大约在人腰际的极细丝线,上面沾满血珠 “蛇信”的杀人方式,大半都是悄无声息的,而且利落迅速。片刻之后,只听到山庄中的动静越来越小,最后就连客人们发出的惊叫声都听不到了。 再过片刻,一身黑衣的玄翼从窗外落进雅间,在绮里晔面前单膝跪下。 “禀报主子,不夜山庄中所有人均已被制服,杀死一百多人,活捉两百多人,其中活捉的有一半是来山庄寻欢作乐的客人。” 水濯缨暗暗惊叹。这么大一个不夜山庄,“蛇信”仅用了不到一柱香时间便扫荡一空,连死者和俘虏的人数都统计了出来,这种办事效率,简直恐怖。 绮里晔一手揽着水濯缨的腰,一手支颌,懒洋洋地开口。 “把山庄里所有财物带走,山庄里的仆役和招待转手卖掉,那些客人们一个个查清身份,传信给他们家里索要赎金,要得越高越好。最近驻扎在山北道的大军军资有点紧张。” “是。”玄翼停顿了一下,又道:“刚刚在斗兽场中用毒针伤了贵妃娘娘的那几个人,都已经活捉了,要不要另外发落?” 这倒是他自己做的主。主子对贵妃娘娘如此上心,想来绝不会轻饶敢伤她之人,所以他特意把那几人拎了出来。 绮里晔赞许地点点头:“斗兽场里面还关有猛兽的话,给下点催情药,把人扔进去。” “是。” 玄翼刚刚答应完,水今灏就出现在了雅间的门口,虽然满身是血,但看过去本人没有受什么伤。 刚刚他终于杀光围攻的那一群山庄护卫,冲到斗兽场内一看水濯缨不在,正巧碰上逃出来的齐望月,这才得知水濯缨被一个衣着华丽容貌美艳不知是男是女的人救走了。 他一听就知道是谁了,立刻提剑追上二楼来,比刚才跟护卫们打斗时还要杀气腾腾。 目光落到绮里晔扣在水濯缨腰间的右手上,二话不说上去就要动手,被玄翼横刀拦住。 水今灏冷笑:“皇后娘娘亲口答应过让缨儿离开一个月时间,现在这是什么意思?敢情一国之后便是这么言而无信的?” 绮里晔面不改色:“本宫是答应过一个月后必须在崇安看到爱妃,但没说本宫不能跟着她来山南道,何来言而无信之说?” 水今灏一噎,但他的反应倒是也快:“你之前的条件是缨儿留在皇宫中继续当贵妃,这里不是皇宫,你凭什么黏着她不放?” 绮里晔凉凉瞥他一眼:“自然是因为某些人保护不好她,让她身陷险境,本宫若不来救她,她现在已经丧生在熊爪之下了。” 水今灏又是一噎,这次彻底找不出话来反驳。 刚刚他听齐望月说过,确是容皇后在危急关头救了水濯缨,而他当时还被那些山庄护卫缠着,分身不得。 而且容皇后也帮了秋溯门。齐望月已经把关在斗兽场附近的那些夏泽奴隶放了出来,要不是“蛇信”赶到,这些夏泽奴隶和秋溯门人今天不可能安然无恙地离开山庄。 水濯缨在一旁哭笑不得地看着,很想说就算没有绮里晔来救她,她也不至于一定就会丧命,最多可能受个伤而已。 但绮里晔的一只手就凉飕飕地放在她的屁屁上,带着再明显不过的警告和危险意味,这些拆他台的话她最终还是没敢说出口。 不是她不帮自己亲哥,实在是水今灏不会把她怎么样,而这个变态什么都做得出来。 绮里晔和秋溯门虽然结盟,但条约定下的是秋溯门襄助绮里晔,这是绮里晔第一次反过来帮助秋溯门。刚刚欠着人家一个大人情,水今灏最终还是没有再说什么。 这时,“蛇信”的一个杀手上来,后面还带着一个大约十六七岁的少年。人还未走近,一股极具穿透力和辨识度的异香已经扑鼻而来,沁人心脾。 这种异香让人想起小皇帝元真钰身上的那种异香,只不过更浓一些,而且和小皇帝那种清淡纯粹的香气明显不一样,要更加馥郁妖娆得多,甚至有种迷香一般的魅惑感,一闻之下便让人醺然欲醉。 “主子,这是山庄里发现的一个娑夷少年,原本是当男招待的。要不要带回崇安皇宫?” ------题外话------ 谢谢摄政王的1张评价票,40朵鲜花,糙老爷们儿小惑心的4张评价票,7颗钻石,27朵鲜花,寒雪凌琼的1张评价票,叶砸的1张评价票,searchfairy的1张评价票,188币币,紫英的1张评价票,墨之夜的1张评价票,孤朱砂的1张评价票,2朵鲜花,摎jiu的1颗钻石,1朵鲜花,我是小明同学的1颗钻石,an潴的100颗钻石,99朵鲜花,hjy0的2朵鲜花,掌柜大人的1朵鲜花,海棠and彼岸的1朵鲜花,子非鱼sama的4朵鲜花,玖月的6朵鲜花,闻人钰瞳的3朵鲜花! 第89章 简直绝配好么 绮里晔这些年来,一直在搜寻流落在东越各地或者其他国家的娑夷人,只要是能带走的,都会带走妥善安置。年纪较小的少男少女,则是统一送进凤仪宫,表面上作为男宠或者宫女,实则是在宫中习文学武。 那娑夷少年微微抬起头来,水濯缨一见之下,脑海中第一反应就是冒出四个字来。 这模样绝世小受啊! 少年身上只有一件极薄的半透明白色纱衣,下面单薄纤弱的身躯隐隐可见,领口凌乱敞开,露出一对精致雪白的锁骨。一张秀丽得近乎脆弱的面容,琼鼻小巧,嘴唇莹润,眉目娟秀如画,仿佛笼罩了一层淡淡的轻烟。五官都偏于女性化,但因为年龄还小,只让人感觉柔美秀气。 单轮容貌来说,在以美貌著称的娑夷人中,这少年倒也算不得拔尖。但胜在姿态可怜,风致楚楚,柔弱中又带着几分若有若无的诱惑之感。犹如一支粉白娇美的桃花沾了露珠,迎风颤颤摇曳,看过去格外引人怜惜。 着实是个尤物。 绮里晔一见这娑夷少年,却是脸色微变:“承桑?” 少年本来是低着目光不敢看上首的众人,这时抬头一看到绮里晔,也不敢置信地猛然睁大了眼睛。嘴唇颤抖着刚刚张开,绮里晔一抬手,把他要出口的称呼拦了回去。 “别在这里说。你们退下。” 周围的“蛇信”杀手们纷纷退下。水濯缨知道这叫做承桑的美少年肯定是绮里晔在娑夷族中的旧识,他们族人叙旧,估计也不想让别人听到,对水今灏使了个眼色,让他带上自己也先回避一下。 水今灏过来从绮里晔怀里抱起她,绮里晔这次倒是没有拦,任由两人离开了斗兽场二楼。 不夜山庄这一场战斗,因为“蛇信”杀手们来得及时,秋溯门人几乎没有死伤。 关押夏泽俘虏的地牢距离斗兽场不远,齐望月从斗兽场逃出去之后,就将众人放了出来,大约有六七十人,由秋溯门人带走安置。 山庄中的财物,以及活捉的仆役和客人们则是归了“蛇信”。那些男女招待个个都是尤物,卖出去也是一笔巨款。 水濯缨身上中的那两枚麻醉针,药性在半个时辰后就开始退去,右半边身子渐渐能动了。 没过多久,绮里晔便从斗兽场那边过来,身后跟着承桑。 “你自己去找件像样点的衣服穿上。”他吩咐承桑,“之后跟着玄翼便是,他会照应你。” 承桑怯怯地抬头望他一眼:“奴想跟在殿下,不,主子身边服侍” 绮里晔俯视着他,微微蹙眉,难得地露出不悦的神情来。 “本宫不需要你的服侍。而且之前本宫已经说过,你从此便不是奴隶,也不必自称为奴。” 承桑在他冷峻的语气之下,脸色一白,立刻跪了下去,深深低着头,似乎是因为长期习惯性的畏惧,身子有些轻微的颤抖。 “是,主子恕罪,承桑以后再不敢了。” 绮里晔的目光更加暗沉,几不可见地摇了摇头,没再说什么,挥手示意他退下。 承桑温顺地站起身,转身离去。 水濯缨在边上看他们两个对话的时候,就已经莫名地感觉基情四溢。这会儿看着承桑那单薄纤细的背影和柔弱欲折的小腰身,一股子浓浓的受味,更是腐心大作。 目光落到绮里晔身上时,就变得意味深长起来。这两人出自一族,又是难得的旧识,一个鬼畜妖孽帝王攻,一个柔弱年下忠犬受,简直绝配好么。 最好绮里晔能从此打开新世界的大门,把他的变态兴趣转移到小受身上,他们两个愉快地玩调教游戏去,她就可以脱离苦海了 绮里晔在她这充满了yy的不可描述目光之下,第一次体验到被别人看得毛骨悚然是个什么感觉,走到水濯缨面前,伸手挑起她的下颌。 “这么看着本宫,是几个意思?” 水濯缨呵呵干笑一声,她脑海里这会儿的想法要是让绮里晔知道那后果太美她不敢想。 “没什么,只是觉得你对那个少年挺不一般的。” 绮里晔叹了一声。 “承桑的母亲是本宫身边一位伺候的姑姑,他小时候是和本宫一起长大的,娑夷灭族的时候他还只有四岁,后来便被卖到东越来了,只是本宫一直没找到他。” 啧,还是青梅竹马,不对,竹马竹马水濯缨赶紧打住自己又要跑歪的念头,问道:“那你之后也要带他回崇安?” “嗯,本宫前两个月刚救了他母亲梅姑姑,安顿在崇安附近,之后会先让人送他去梅姑姑那里团聚,然后再进宫。” 绮里晔转过目光来,凉飕飕扫她一眼:“你问他的事情干什么?你对他有兴趣?” 水濯缨心说我哪敢抢您老人家的人啊,一时没防备,脱口而出:“我只对你们俩的事有兴趣” 说到一半赶紧把话吞回去,但已经来不及了。 绮里晔微微眯起一双凤眸,右手缓缓从她的下颌往上移去,十分柔和缓慢地抚摸着她的头顶,语调里满是危险的气息。 “爱妃,本宫似乎感觉你这小脑袋里面想的东西有点不对,你是不是该给本宫解释一下?” 第90章 没人能护得了她 水濯缨又是干笑一声,这次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回答,眼角余光瞥见水今灏从远处走过来,赶紧脑袋一缩身子一闪,逃到水今灏那边,缩在他身后。 “哥,山庄里的事情处理完没有?我们回去吧?” 水今灏以前见水濯缨对于容皇后似乎并不如何反感,只当她小女孩儿家不懂事,保不齐被容皇后花言巧语哄多了,便一点也意识不到对方的危险性。他一个大男人,作为当哥哥的,很多话又实在是说不出口,没法给她详细解释,以致于头疼不已。 这时见到水濯缨逃过来,十分欣慰,立刻挡在她和绮里晔之间,把她护在身后:“好了,等他们在山庄里点完火,我们这就回分舵。” 一边说一边甩了绮里晔一个眼刀,带着水濯缨往外走去。不夜山庄这时候已经被干干净净地搜刮一空,秋溯门众人正在山庄各处放起火来,缕缕黑烟升上天空。 绮里晔留在后面,收回停在半空中的手,冷笑了一声。 很好,还知道找别人庇护了。 可惜没人能护得了她。 不夜山庄一把大火之下,被烧成了平地,这个奢华的销金窟自此化作一片焦土。 天色将晚,秋溯门众人准备返回湖中岛分舵,“蛇信”大部分杀手们已经自行散去了,绮里晔却半点不客气地跟了过来。 “皇后娘娘来这里有何贵干?”水今灏看见他就不爽,“分舵只有区区数间屋舍,简陋寒酸,不便待客,请皇后娘娘另寻地方落脚。” 绮里晔逆着天际最后一缕绯红霞光,在湖边闲闲整袖而立,丝毫没有要走的意思:“山南道是唐啸威的地盘,本宫在这里不能暴露行踪,在外行走多有不便。秋溯门内皆是英雄侠义之士,刚刚还接受过本宫的帮助,想必不会如此忘恩负义,连一席借宿之地都不给本宫。开船吧。” 水今灏:“” 他就说容皇后不会这么单纯好心,特意派了“蛇信”来帮助他们,敢情代价都在这儿等着呢。 到了湖中岛上,为庆祝这次顺利从不夜山庄中救出人来,分舵里办了一场简单的宴席。 秋溯门表面上作为江湖门派,里面门人不管以前在夏泽是什么身份,这两三年来都多多少少沾染了一些江湖习气。宴席颇为粗犷,大盘菜大碗酒,全然是江湖人的作风。 吃喝到一半,一个大约十七八岁,身穿利落短衣,束着简单发髻的姑娘端着一大碗酒起身,走向坐在上首的水濯缨。 “这位小公子,敬你一碗,多谢斗兽场内相救。” 水濯缨身上穿的还是男装,被人叫做公子,略微一怔,抬起头来,一下子没认出来这是谁,听到声音才反应过来是齐望月。 她现在梳洗过又换了干净衣衫,一张秀丽中带着英气的俊俏面容露出来,竟是个难得的美人。身形挺拔,英姿飒爽,动作里带着习武之人独有的轻盈矫健,气质干净利落,全然不同于那些娇滴滴的闺阁少女。 “不客气。”水濯缨举杯笑道,“我身体不好,只能以茶代酒,姑娘不要见怪。” 齐望月酒量倒是不浅,举起碗来一口饮尽,朝水濯缨亮了亮碗底。 “我叫齐望月,是沧江帮帮主之女。”齐望月似乎对水濯缨很有好感,敬酒之后还未离开,“小公子贵姓?” “她是女扮男装,不是公子。” 旁边一个隐隐带着咬牙之意的声音传来,正是好不容易才把绮里晔和水濯缨两人挤开,自己坐在中间的水今灏。 别人家哥哥都是担心自己妹妹被男人勾引欺负,为什么他家妹妹老是招惹女人? 好吧,虽说像容皇后那种变态天底下估计找不出第二个,但不管齐望月看没看上缨儿,先把苗头掐死在摇篮里再说。 齐望月一怔,眼中掠过一丝遗憾之色,不过转瞬即逝,爽朗笑道:“原来是位姑娘,是我眼拙了。那你应该是这位姑娘的兄长吧?” “安王世子水今灏。”水今灏朝她举起酒杯,“这是我妹妹,曦和郡主,水濯缨,现在是充当东越贵妃的身份。我和你父亲是旧识,以前也听说过你的名号,一剑千堆雪,幸会。” “幸会。两位救命之恩,必不敢忘。” 齐望月拎起桌上的酒坛,又给自己倒了一碗酒,同样碰杯一饮而尽。这酒性子极烈,她连喝两大碗面不改色,在女子当中算是十分难得了。 然后又望向旁边座位上的绮里晔:“这位是” “东越的皇后娘娘。”水今灏没好气地介绍,“目前跟秋溯门是合作关系。” 齐望月睁大眼睛,望一眼绮里晔,又望一眼水濯缨,再望一眼绮里晔,像是见到了活生生的外星人。被抓进不夜山庄之前,她在崇安待过几天,也听过容皇后和沈贵妃之间不可描述的关系。 “你们你们两个” “如你所见。”绮里晔手里把玩着一只酒杯,支颌带笑而答,“你们夏泽的曦和郡主,是本宫最宠爱的妃子。” 齐望月:“” 水今灏:“你闭嘴!” 宴席结束后,各人回去休息。分舵里最近人多,还空着的房屋已经寥寥无几,绮里晔这会儿倒是客气起来。 “你们也不必那么麻烦,特意为本宫准备一个房间,本宫委屈一下,跟爱妃一起睡就行了。” 水濯缨:“你愿意委屈,我不愿意啊!” 水今灏:“你做梦!住角落里最远的那间屋子去,爱住不住,不住滚蛋!” 绮里晔这次倒是反常地没坚持,不过是笑了一笑,住到院子边上的客房里面去了。 水今灏本来是住在后屋的,今天特意搬到了东厢房水濯缨的隔壁房间,然后在她房间的门窗上加了好几道机关,下了一层毒药:“晚上如果听到房间外面有什么异常响动,叫我一声,我马上过来。” 水濯缨:“” 重重戒备成这样了,她也就放心睡下。然而睡到半夜不知什么时候,迷迷糊糊中感觉似乎有点异样,睁开眼睛,赫然发现自己眼前是一片星光璀璨的空阔苍穹,人竟然已经到了房间外面的屋顶上。 “唔” “爱妃别叫。” 一只手捂上她的嘴巴,后面一个极轻的声音传来,水濯缨一转过头,出现在眼前的便是那张摄人心魂的绝色面容,一双妖冶万千的艳丽丹凤眼,正含笑望着她。 第91章 幕天席地来一场 水濯缨再往周围一看,她正在自己房间的屋脊上,而她旁边的屋顶已经被掏出了一个足以供人通过的大洞。从大洞里可以看到,白芨在房间里的小榻上睡得正沉,十有**是被绮里晔点了睡穴。 玄翼正在那个大洞旁边,把移开的瓦片一块块排回去,手法轻快柔和得不可思议,竟然没有发出一丝一毫的声音。 水濯缨:“” 难怪她这么浅的睡眠,刚刚在睡梦中都没有被惊醒过来。玄翼这手法,只当杀手还是屈才了,还应该兼职当大盗才对。 正在盖瓦片的玄翼:“” 自从被派到贵妃娘娘身边之后,以前是天天写好几千字的记叙文,现在是半夜三更来掏屋顶,感觉他这日子是过得越来越苦逼了。 绮里晔没有放开捂着水濯缨嘴巴的手,单手揽着她,从屋顶上毫无声息地轻飘飘飞掠下来,落到院子外面。 院子外就是湖岸,浅水中长满了青青芦苇,泊着一艘小船。绮里晔带着水濯缨上了船,取过船边的长竿一点,小船静悄悄地往外面漂去,船尾带起一道道漾开的涟漪。 这一片水域湖水很浅,湖面上满是茭白菱叶等植物,几乎没有开阔的水面。绮里晔在水上三绕两绕,很快便将小岛甩在了后面,等到岛上建筑的飞檐在夜色下变成一片小小的剪影时,这才将小船停在一片荷叶亭亭的湖面上,放开了水濯缨。 “好了,在这里爱妃就是喊破喉咙,也没人能听得见了。” 水濯缨满脸黑线:“绮里晔,我外祖母才刚去世不久,七天热孝都没过,你给我适可而止一点” “怎么?”绮里晔戏谑地挑眉,“本宫不过是见今晚月光甚好,所以特意带爱妃泛舟湖上,赏月抒怀而已。爱妃以为本宫要做什么?” 水濯缨:“” 这死变态大半夜地在她屋顶上掏个洞把她掳出来,鬼才会觉得他只是来泛舟赏月的。照他污破天际的风格来看,在这种风清月明莲叶接天的湖光夜色里,他最有可能做的事情应该是幕天席地来一场船震还差不多 啊呸,她这是被荼毒成什么样了,想的都是什么玩意儿? 绮里晔看她的脸色就知道她在想什么,带着恶劣的笑意,把她往船板上一压。 “爱妃果然好品味。此处风清月明,莲叶接天,湖光夜色旖旎宜人,正适合在船上来一场幕天席地的鱼水之欢。爱妃既然都这么想了,本宫怎么好让爱妃失望?” 水濯缨:“” 全身寒毛一下子就竖了起来。她真是自作孽不可活,乖乖陪着他泛舟赏月不就得了,想那么多干什么? 不着痕迹伸手到身下,掌心贴着船底的木板,打算悄悄吐劲将船板打破。她就不信他在一艘破了个洞的船上还能来什么鱼水之欢,要是船沉水里去了,那就真正像鱼一样跟水欢快接触去吧。 然而绮里晔一下子就察觉到了她的意图,一把扣住她的两只手腕,眯起凤眸凉凉地望着她。 “爱妃这是想打破船么?不错,越来越聪明了。” 他加大了手上的力度,从被他攥住的手腕上,传来一种比疼痛更让人心惊胆颤的危险感觉,让水濯缨不由自主地全身一抖。 “这里周围全是湖水,你若是打破了船,我们两人都非得掉进水里不可。夜里风大水凉,你能受得了在水里泡上几个时辰?本宫之前说过,你的身体是属于本宫的,再敢随便糟践,便把你绑起来抽一顿鞭子。爱妃这是将本宫的警告都当成耳边风了,嗯?” 水濯缨头皮又是一麻,下意识地去看旁边有没有绳子鞭子之类,绮里晔凉悠悠地道:“爱妃身上的衣衫撕成条,就足够当绳子。至于鞭子么,本宫的腰带也勉勉强强可以凑合了。” 水濯缨:“” 她可以先借他的腰带把自己吊死么? 望着水濯缨那一脸生不如死的表情,绮里晔终于笑了起来,放开她的手腕,坐起身子。 “罢了,这一次先给爱妃记在帐上,以后再算。” 水濯缨背后全是冷汗,一坐起来便连连往后挪去,可惜船只实在太小,她再怎么倒退,距离绮里晔也不过一两米的距离。 记在账上这也好不了多少。这人睚眦必报,上次打他一下屁股他都惦记了那么多天,以后再算账的话保不齐还得算上利息。 不过逃得一时是一时,以后的事情以后再说。 想到这里,水濯缨突然感觉未来一片黑暗。唯一的活路,貌似就只有把绮里晔给掰弯了。 “咳咳”她小心翼翼地问了一句,“那个叫承桑的少年呢?你好像没带他来岛上?” “没有。”绮里晔这次倒没有拿那种凉飕飕的目光扫她,只是语气有些淡,“本宫让他先跟着‘蛇信’磨炼一段时间。他这些年来流落东越烟花之所,学的尽是以色侍人的玩意儿,但本宫需要的不是一个自甘卑贱的奴隶。” 他转开目光望着远处。周围满湖亭亭而立的莲叶,在凉风下翻涌起一道道深青浅碧的波浪,水面上映照着漫天星光月华,波光粼粼,犹如揉碎了满湖的流银乱玉。映照着他那张妖冶艳丽的面容,第一次带上了一分隐隐清冷之意。 “其实这也怪不得他,大多数娑夷奴隶都是如此。有些在后院中生养出来的第二代奴隶,生来被人塑成一副奴颜媚骨,奴性已经深入骨髓。本宫带回凤仪宫去培养教导,也不见得一定能洗刷干净,不过是尽人事而已。” 水濯缨默然。 同是被东越所灭,娑夷的境况比夏泽更加凄凉。夏泽至少还有秋溯门,正在力图复兴救国,娑夷族人却已全然沦为供人亵玩取乐的奴隶,甚至不记得什么是反抗。 要毁灭一个种族,最狠毒的方式便是毁一族之尊严风骨,这比全族人都被屠戮灭绝更为残酷。 如今的娑夷族人寥寥无几,怕也只剩下绮里晔是唯一的脊梁,孤身支撑着全族最后的希望。凤仪宫中那三四十个娑夷少年,给他招来了**秽乱的名声,其实却是他费尽心思保留下来的一批幼苗,娑夷一族的传承和未来。 一人守一族,这些年来他该是何等辛苦,何等孤独。 第92章 烽火乍燃 水濯缨突然觉得有些歉意。承桑那副绝世小受的怯弱模样,想来也并非天生,而是在无数次痛苦的凌辱中被调教出来,是一个人被强行扭曲的悲哀结果。 她不该拿他们两个来yy的。 绮里晔瞥她一眼,满是邪气地轻笑一声。 “本宫虽看不得族人温顺驯服,以色侍人,却偏偏喜欢爱妃在本宫面前如此。哪天本宫能调教得爱妃乖乖把自己洗净剥光,送到床上来任由本宫宠幸怜爱,那便差不多了。” 水濯缨:“” 刚才对他的那点儿歉疚之心一下子消失得无影无踪。正要反唇相讥回去,目光落到湖面上的远处,突然微眯起了眼睛,站起身来。 “湖中岛的方向有火光。” 绮里晔也站起身。果然,远处水天相接的湖面上遥遥亮起一片金色的火光,距离虽然远,但仍然看得出是在秋溯门分舵所在的湖心岛上。 “你从高处看看,那边火光的中心是不是有一点红色的火光?” 绮里晔脚尖在船上一点,轻飘飘跃起足有一丈多的高度,然后再落下船来。 “是有。这是出事了?” “嗯,分舵里大半夜点了这么多灯火,应该是有事发生,如果点燃了红色的火焰,那就说明是紧急事件。我们赶紧回去。” 小船很快漂回湖中岛上,远远就看见分舵院子里灯火通明,里面的人都起来了。水边停了一排船只,看样子是从外面来了不少人。 院子中间的木架上,高高地插着一只特制的大火把,燃烧的火焰呈现奇异的赤红色,红光跳跃,映出一种紧张的气氛。 “皇后娘娘,郡主,你们可算回来了。” 院子里众人看见绮里晔和水濯缨进来,松了一口气。水今灏右手手指微微跳了几下,看上去一副很想发作的样子,但现在不是时候,终于还是忍下了。 绮里晔扫视众人一眼:“什么事?” “主子,白洛将军那边传来战报。”一名千羽精骑里面的信使上前报告,“唐啸威出动十万兵马,于昨天入夜时分朝山北道秦门关发起袭击,还有三十万大军正在北上聚集,数日后恐怕也会加入战局。” 绮里晔目光一沉。 唐啸威上次一战大败,损失了三十万大军的粮草和八万兵马,余下军队退到山南道内。本以为需要一段时间来恢复元气,至少那么多粮草不可能一下子补回,不料这么快便卷土重来。 粮草是最重要的军资,三军未动粮草先行,这是所有人都知道的道理。唐啸威久经沙场,从来不打没有准备的仗,既然现在开始举兵,就说明大军已经有了足够的粮草供给。 山南道土地虽然辽阔,物产毕竟有限,这才不到一个月时间,对方哪来的这么多粮草? “主子。”信使继续请示,“湖边已经备了快马,您要不要赶往前线?” “自然要。” 绮里晔转过身,面朝秋溯门的众人。 “你们以最快的速度将这个消息传遍东越各地的秋溯门分舵,把能调集的人手全部调集到山北道来,联手对敌。不同于以往的小打小闹,唐啸威四十万兵马既然全部出动,便是要真正开战了。” 庄全义点头答应,吩咐人立刻去传信。 绮里晔再转向水濯缨。 “你也准备一下,随本宫一起去前线上。本宫需要快马先行一步,你不用赶时间,乘马车慢慢走便是。现在山南道内大战已始,必然比以前危险混乱,‘蛇信’会留下来保护你。” “等等。”水今灏眉头一皱,“缨儿一个弱不禁风的女孩子家,自然该留在后面安全的地方,你怎么能带她上战场?万一出事了怎么办?” 绮里晔似笑非笑地望着他。 “安王世子,开战就已经是出事了。这一战我们若败了,你觉得她能安然无恙地活下来?每次她有危险的时候,都是离开本宫的时候,有本宫在的地方,才是对她来说最安全的地方。” 水今灏眉头蹙得更紧,虽然还是觉得不妥,却想不出什么反驳的理由。 论实力来说,容皇后确实比秋溯门高出太多。在这战火将起的乱世里,没有什么与世隔绝的安全所在,只有实力强大,才能提供真正周密的保护。 尽管容皇后居心不良,但好歹也是一直护着缨儿,没有伤害过她。 “爱妃,你觉得如何?” 绮里晔朝水濯缨问了一句。水濯缨笑笑:“我自然是选择上战场。” “缨儿” 水今灏还要说话,水濯缨对他摇了摇头。 “哥,没事的,我虽然身体差些,但也不是那么弱不禁风。上次是我让唐啸威损失了八万兵马和大批粮草,足以证明你们会有需要我的地方。这场战争至关重要,我是夏泽人,理所应当为之效力。” 水今灏没柰何,只得同意,冷冷对绮里晔道:“你既然把话说得这么满,缨儿跟着你要是有什么三长两短,你最好有付出代价的准备。” 绮里晔挑了挑眉,没回答他,吩咐“蛇信”的众人:“你们全部留下来护送贵妃北上。还有承桑,先送他回崇安城郊庄子上。” “是。” 这时,从“蛇信”众人后面突然奔出来一个瘦弱的少年,穿着杀手们穿的黑衣,正是承桑。 承桑扑到绮里晔的面前,扑通一声跪下:“主子,属下除了那些奴隶的伺人之术以外什么都不会属下没脸这么回去见娘亲,求您也带属下上战场吧!就当是给属下的磨炼,属下一定不会让您失望的!” 绮里晔垂眸望了他片刻,道:“那你便直接跟着本宫,明日午时之前快马到达山北道,跟不上便回去。” 承桑大喜,随绮里晔上了船,一队小船离开湖中岛,很快便消失在苇叶丛丛的湖面上。 第93章 风烟望南关 山北道,秦门关。 拥有“东越第一关”的秦门关,巍峨矗立于苍茫群山之间,雄奇壮阔,险峻天成。隔开山北山南两道的亘天岭,浩浩荡荡东西绵延数百里,却在中央犹如被一把巨斧拦腰劈落,硬生生地劈开一道通天贯地的巨大缺口。 东西两侧笔直陡峭的悬崖,壁立千仞,夹着中间一座宏伟的关城。内城、外城、城壕三道防线成重叠并守之势,五里一燧,十里一墩,三十里一堡,一百里一城。 秦门关自成天险,地势险要,易守难攻,自古以来就是兵家必争之地。三百年前本来是为了抵御南疆蛮夷部落而建,现在东越的领土早已扩展到秦门关以南,这道天险便成了东越南北内战的关键点。 上次一场战斗中,唐啸威就是因为秦门关失守,所以才不得不退到山南道内,甚至连失了山南道境内的两座城市,齐州和锦州。现在先行的十万大军已经兵临这两城之外,距离秦门关不过十多里路程。 万里无云,旭日高升,青色巨石砌成的城墙,被炽烈的阳光晒得蒸腾出一道道微微扭曲的热浪。 秦门关南面镇南门前的大道上,数十骑人马飞驰而来,在后面扬起一阵滚滚烟尘。城墙上的士兵远远便已看到,大门随之轧轧打开,那一队人马直接驰进了关城内。 “主子到了!你们赶紧都下去!通知白洛将军!” 绮里晔从马上翻身下来,立刻便有将士上前迎接,这些将士的头盔上都饰有一根鹰羽,衣袍铠甲也与别的军队不同。 千羽精骑的九千兵马,现在都守在这最重要的秦门关处。 其他随同绮里晔前来的人也纷纷下马,承桑落在最后,下马时差点软倒在地上,摇摇欲坠地硬撑住了。 整整六个时辰的快马疾驰,没有停下来休息过一刻,而且又在这么炎热的天气下晒了半日太阳,这辛苦可想而知。承桑本来是连骑马都骑不太稳便的,就这么一副柔柔弱弱的小身板儿,竟然也一路上咬牙紧跟着众人,一句苦都没喊过,众人不由得对他起了一分敬意。 绮里晔脱下头上遮阳防尘的帷帽,在强烈的阳光直射下,微微眯起了一双艳丽的凤眸:“白洛呢?” “末将在。” 一身白袍银甲的白洛从城内急匆匆赶出来,对绮里晔下跪行礼,绮里晔摆手:“报一下详细战况。” “是。唐啸威十万军队,现今已至锦州城不过五里之外,于两天前攻城一次,昨天夜里又攻城一次,均为试探。驻守锦州的原是方将军,昨夜末将已经让陆将军再派两万人前往锦州增援,现在齐州驻有三万兵马,秦门关还剩九万。” 绮里晔缓步走上城墙墙头,眺望远方。秦门关外是一片开阔的平原,在明晃晃的烈日下一望无际,地平线尽头的朦胧烟尘中,可以隐隐约约看到齐州城和锦州城的轮廓。 现在秦门关三城有十六万军队,对上先行的十万唐军绰绰有余,但后面的三十万大军一到,情况便会全然逆转。 这一战,并不容易。 山南道,湖中岛。 分舵里秋溯门的众人也纷纷离岛,前往山北道,只留下几个人守舵。 水濯缨本想当夜就动身,被水今灏临走前拦下,非逼着她先去睡几个时辰,天亮再走。她想想自己这身子实在娇弱得很,能不通宵尽量不通宵,最后还是依言睡到了第二天早上才出发。 山南道是东越面积最大的一道,乘坐马车的话,从分舵到山北道最快也要两天。 水濯缨还是假扮成富家公子上路,“蛇信”众人一半扮作护卫,一半则是隐藏踪迹在周围随行。 战争一起,山南道内果然比以前混乱得多。路上随处可见举家迁移躲避战火的百姓,都是往南走的,只有他们一行人北上,自然格外惹眼。只能避开官道,七拐八弯地走小路,免得迎来过多的盘查。 上路的第二天晚上,一行人在一个小镇上落脚。 当时天色将晚,小镇上却格外拥挤热闹。众人进去一看,才知道是一支足有上百辆车的车队停在镇上歇息,镇子本来就小,这一下自然被挤得满满当当。 车队里的每一辆车上都装着小山一样的货物,一大袋一大袋地,用油布和粗毡盖着,看过去十分沉重。随行护送的是唐啸威的军队士兵,这显然是运送粮草的车队。 车队并没有在镇上停留多久,不过是稍作歇息而已,不一会儿就重新启程,往北行进。 “要不要属下带人去烧了这一批粮草?” 水濯缨一行人在路边等着车队出镇子,玄翼在水濯缨后面低声请示道。 “先等等。” 水濯缨盯着那些走过去的粮车,等到最后一辆也离开了镇上的主街,街上行人们又开始三三两两地走动,她这才走过去,从车辙里捡起一粒什么东西。 “走,先去客栈里定个房间再说。” 等到了客栈房间里,水濯缨才把捡到的那东西给玄翼看。那是一片看过去很不起眼的棕黑色硬壳儿,边缘带有弯曲的尖角,很容易挂在粗毡布等有毛的地方。 “这是刚刚从那些粮车上掉下来的。”水濯缨说,“我没认错的话,这应该是毛荚树的果实外壳,夏天果实成熟,外壳裂开,从树上掉落,挂在了粮车上。毛荚树只生长在西陵,所以这些粮草,是从西陵运送过来的。” 玄翼一看不错,心下暗暗感叹。他做了多年杀手,眼力早已是一等一的锐利,刚才竟也没有发现这么微小的细节。贵妃娘娘的心思细腻敏锐之处,令人折服。 水濯缨拿着那枚果壳,陷入了沉吟。 西陵怎么会提供粮草给唐啸威? 三国鼎足而立,相互之间维持和平状态已有百年,不会去轻易干涉他国的事情。这次东越内战,西陵和北晋皇帝已经表态不会插手相帮,也不会趁火打劫,之前代表三国关系的榴月宴都顺顺利利地结束了。 唐啸威四十万大军所需要的粮草数额巨大,不太可能是民间的商业势力,诸如粮行商会等能够提供。而且这么多粮草,没有来自官府的特别许可,也运送不出西陵边境。 到底是西陵的什么人在帮唐啸威? ------题外话------ 今天腾讯书城pk,下午会加更一章,还是在六点。pk完就知道啥时候能上架啦 第94章 神秘高人(二更) 秦门关,关城内的城楼上。 房中灯火通明,绮里晔一身宽大的玄色轻织百华金红色暗纹绸衣,正坐在桌案后面批阅崇安那边传过来的奏章。旁边七宝镶嵌多枝烛台上,火光和珠光交相辉映,璀璨闪烁,照着他那身奢华的衣袍,艳丽的金红流光犹如霓彩霞晖一般灿烂流动,辉煌中又透出一股妖异诡谲之意。 东越南北开战,绮里晔亲临前线,崇安那边他自然也留了得力的心腹官员处理政务,不过重要的决断还是必须他亲自来下。“雀网”有强大的传信系统,完全可以把每天的奏章从崇安送到山北道来,批复完了再送回去。 有人从外面轻轻敲了三下房门,绮里晔手中朱砂笔并未停下,头也不抬地道:“进来。” 房门被打开,一身普通下人打扮的承桑走进来,端着放在托盘上的一盅汤。 “主子,请用点夜宵。” 绮里晔抬头看他一眼:“怎么是你?” 承桑埋了头,垂下目光低声道:“属下属下什么也不会,在别的地方帮不上忙,现在军情紧急,又不敢随便去添乱,只能做点属下能做的事情” “罢了。”绮里晔淡淡说,“眼下战乱当前,本宫确是也分不出时间和人手教你什么,这段时间你先跟着本宫便是了。” 一向最经常跟在他身边的青翼,这次被他留在了崇安,他也正缺个随身伺候的人。 承桑眼中露出喜色,跪下应道:“是,属下一定不负主子所望。” 这时,门外又急匆匆赶进来两名士兵。 “禀报皇后娘娘,锦州城传来战报,唐军又开始了第三轮攻城,这一次比之前规模大得多,已非试探,锦州告急。战报文书在这里。” 绮里晔接过文书,浏览了一遍。 “派五千步兵埋伏于锦州城西的树林中,唐军极有可能从西面绕路而来。中路的进攻为虚,让陆寅带一万骑兵直冲中路,右翼配合包抄,可破对方攻城阵型。” 士兵领命而去。这里距离锦州和齐州都不过十几里路程,绮里晔的命令可以即时传到,不需要亲临战场。 承桑在后面望着绮里晔,那目光就像是在凡尘俗世的低处,仰望着天空中高高在上遥不可及的神明,充满了深至骨子里的憧憬。 上路后的第三天傍晚,水濯缨一行人终于到达了山北道的秦门关。 守门将士没有马上给他们开门,而是让他们在城下一一证明了自己的身份,这才打开城门放他们进去,对水濯缨和玄翼连连道歉。 “贵妃娘娘,玄翼大人,冒犯之处请勿见怪,最近情况不太好,我们怕不小心放了奸细进城,所以不得不多盘问几句。” “无妨。” 水濯缨朝周围望了一眼,秦门关城内的气氛确实有点怪怪的,将士卫兵们都是一脸低落沉重的神色,看得出这几天的战况并不顺利。 他们北上的时候,是避开齐州和锦州两处战场,贴着亘天岭山脚走小路绕到秦门关的,所以并不知道那边打成什么样了。 “战况到底如何了?” 一名士兵低下头:“锦州和齐州在前天和昨天都沦陷了,我们已经连失两城,唐军快要逼到秦门关前面了。” 水濯缨一惊:“这么快?怎么可能?” 目前到达这里的唐军只有十万,己方军队比他们还要多,怎么可能在两天之内就连失两城? “皇后娘娘正在城楼上等您。”另一名将领说,“具体的情况,您还是上去跟皇后娘娘谈吧。” 这位贵妃娘娘聪明绝顶的名声,他们也是听说过的,当初就是因为她的妙计,才能从唐军手里夺下这座秦门关。 皇后娘娘天纵奇才,他们跟随皇后娘娘征战以来,几乎是所向披靡,这还是第一次遭到这样的连续失败,也难怪将士们情绪低落。 现在就希望贵妃娘娘的到来,能给战局带来转机。 水濯缨赶到城楼上,正厅的大门开着,绮里晔一身华丽的玄色宽袍,在大厅中央直立的三幅巨大地图前面负手而立,似是在沉思。 那三幅地图上都是秦门关和齐州锦州区域的地图,上面以朱笔和墨笔密密麻麻画满了复杂的箭头、标示和符号,三幅地图上画的各不相同,大约是代表了三种不同战术的推演过程。 “来了?” 绮里晔从沉吟中回过神来,朝水濯缨转过身,语气一如平常。 “先歇一会儿,你这身体,坐三天的马车也不轻松。” “不用,我不累。”水濯缨走到地图前面,“你先说说齐州和锦州是怎么回事?” 绮里晔以手中朱笔指着地图,给她把之前的战况解释了一遍。 前天夜里唐军开始进攻锦州城,他派到城西树林中的伏兵没有等来一个敌人,而预测中路进攻为虚,对方偏偏是实,且是精锐重兵,结果杀进中路的那一万骑兵几乎全军覆没。锦州只是小城,并非军事堡垒型的城市,这一来立刻被唐军攻占。 齐州则是在昨天失守的。这一次战况更复杂一些,从昨天凌晨一直拖到中午,双方交锋了好几个回合。绮里晔两次使诈,一次设套,均被对方识破,最终齐州守军还是败退。 “根据‘雀网’探到的情报来看,现在在对面唐军中指挥的就是唐啸威本人。本宫以前和唐啸威也交战过几次,他虽然也算得上是军事奇才,但还远远达不到现在这种料事如神的水平。对方军中可能有段数极高的谋士军师相助。” 水濯缨沉吟道:“会不会是你这边有内奸传递消息过去?” 绮里晔摇摇头:“锦州失守的时候,本宫就想过这个可能性。后来齐州一战中,本宫没有让将士传令,直接写了密信让‘雀网’飞鹰传到齐州将军手中,没有其他人知道命令的内容,但对方照样猜了出来。” “这问题就大了。” 水濯缨凝视着地图上那些交错复杂的指示线条。绮里晔的谋略已经是深不可测,现在竟然有人能预测得出他的所有战术,如此多智近妖、算无遗策之人,不知会可怕到什么程度。 第95章 给我滚下床! “对了,我在路上还发现了一件事情。” 水濯缨把她发现唐军粮草是来自西陵的事情说了一遍,绮里晔听完后,也沉吟了片刻。 “这件事本宫会马上派‘雀网’去追查。另外,唐军估计今天下午就会到达秦门关前,这次你先代替本宫来指挥战局试试看。对方可能对本宫的战术风格了如指掌,但你从未指挥过战斗,那人再厉害也不可能熟悉你的方式。” 水濯缨没料到他会这么说,诧异了一下:“可我不懂兵法,而且也从来没指挥过战争” 她上辈子学过的东西很多,但对于古代兵法真的是一点研究都没有,军事指挥有很强的专业性,不是只要智商高就行了。 “没关系,越是没有经验之人,想法就越是新奇古怪,难以猜测。你只要放开了做决策就行了,本宫会判断合不合适。秦门关不像锦州和齐州那么容易攻破,三十万唐军主力还未到达,我们趁着这段时间,先试试那个所谓高人的深浅。” 当天下午,十万唐军果然逼至秦门关外大约五里处,在平原上列队布阵,准备攻城。 这是水濯缨第一次见识到真正的大规模战争场面。五里的距离并不算远,从秦门关的城墙上望去,下面的平原上便是一片片黑压压的人影,排列成十来个或长或短的巨大方阵。人群上方露出无数枪戟的尖头,森然林立,在斜照的夕阳下映出一道道耀眼的光芒。 这些方阵肯定是按照某些阵型阵法来排布的,水濯缨对此一窍不通,绮里晔为了保证她的思路不受限制,也不给她解释这些攻城阵法,只让她按照自己的感觉来做判断。 傍晚时分,兵临城下的唐军开始攻城。随着平原上鼓声大作,号角齐鸣,无数的火箭从下面的方阵中直飞上来,其中夹杂着投石机投上来的巨大石块,弓弩射出的强力箭矢,犹如暴雨一般落向城墙和关城内部。 数十架长长的云梯被推至城墙前面,一群群士兵沿着云梯前赴后继地飞快攀爬上来,城墙上不断有人摔落掉下。 这个时代已经有了原始的火药,爆炸声接连不断地在城墙脚下响起,腾起一团团火光和滚滚黑烟,映红了半边天际。 水濯缨和绮里晔站在秦门关最高的瞭望塔上面,这里可以俯瞰关前的大半片平原,传讯的士兵络绎不绝地在瞭望塔中上上下下。 平台前的栏杆上停了一排火冠鸦,那是“雀网”训练出来在短距离内快速传信的鸟类,只要把命令写好了绑在脚爪上,火冠鸦马上就会飞到特定的将领那里。在没有电话等通讯设备的古代,这已经算是效率最高,私密度最好的方式了。 “没有用,对方也识破了我的行动。” 一名士兵刚刚上来禀报,水濯缨之前下令一队精兵绕行数十里,到唐军的背后去夹击,这完全是门外汉的做法,一般守城将领都不会这么做,然而也被对方提前预料到了。 能猜到绮里晔的做法,还可以说是战术上的谋算,现在她这么毫不按照常理地乱来,竟然也全在对方掌握之中,这就着实有点不可思议。 难道唐军中的那个高人真有通天晓地的才能不成? 绮里晔站在一边,遥望着下面战火连天,硝烟弥漫的战场。 “有一点本宫觉得很奇怪。那人倘若真有这般谋算能力,应当是精擅兵法谋略、战场捭阖。但眼下唐军攻城时使用的手段,仍然是平平无奇,并没有什么厉害之处。” 被他这么一说,水濯缨也感觉到了不对劲。 在她的想象里,唐军中的那位神秘高人,应该是诸葛亮一般天纵奇才的人物。但从现在的战况来看,对方唯一擅长的,似乎就只有提前一步精准无误地预测他们的行动,其他方面则是毫不出奇。 从这个角度来看,倒更像是他们这边出了内奸。可他们两人都试过多次,命令以密信的方式直接传达给不同的将领,甚至要求将领直接亲自领兵行动,以保证没有其他人能提前得知命令内容。然而结果都是一样的。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这一场攻城战一直持续到凌晨时分,才停歇下来,唐军撤退到远处安营扎寨。 秦门关作为易守难攻的天险之地,占尽地理优势,己方军队数量又比唐军多,就算战术上处于劣势,关城暂时也不至于被攻破。 然而后面的三十万唐军正在北上往秦门关聚集,这一批大军一到,秦门关就不可能守得住。绮里晔还有十五万军队,驻扎在山北道和邻近的夏泽道境内,不可能赶在唐军之前到达秦门关,远水救不得近火。 外面的十万唐军有恃无恐,可以驻扎在那里等着,他们却没有时间一直这么僵持下去。 一旦秦门关破了,等于是打开了东越中部地区的门户,唐军可以轻易长驱直入山北道,再想挡回去便难了。 水濯缨在瞭望塔上只待了半夜,后半夜就被绮里晔赶回去睡觉了。关城里专门给她准备了一个院子,布置虽没有云鸾宫那么奢华,但也是面面俱到无微不至的舒适。 在外头战火纷飞杀声震天的时候,还有这样的享受,让她觉得很有罪恶感——当然睡觉还是照样睡。 睡到不知道什么时候,渐渐地感觉胸口似乎有点气闷,不舒服地动了动,那憋闷的感觉还是没有消失,像是有什么东西压在了胸口上。 水濯缨迷迷糊糊地伸手去扯,压在她胸前的是一只骨节修长的手,那只手被她扯开,不悦地一动,换了个地方直接伸进了她的睡衣衣领里面。 水濯缨睁开眼睛,面前赫然是一张艳丽得勾魂夺魄的绝色面容,鼻尖几乎要贴着她的鼻尖。斜飞的丹凤眼闭着,极长的睫毛一动不动,眼尾那一抹绯红色少了几分逼人的妖异邪魅,倒是显出一种难得的安稳宁静来,似乎是睡得十分满意。 “绮、里、晔!给我滚下床!” 第96章 本宫一定会挑个良辰吉日 这死变态以前虽然喜欢大半夜来闯她的房间,但还没有这样大刺刺躺在她床上抱着她睡过——当然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因为她处处防着他。 现在在秦门关没那个条件,而且又是战争期间,水濯缨根本没想过绮里晔在这种时候还有不正经的心思,自然没有设防。 她的手臂被绮里晔环着,无法使力,当即一脚狠狠踹向绮里晔的腰间。然而还没碰到他的身子,就感觉脚腕被一只手往上轻轻一托,这一脚顿时踢歪,收不住势,整条左腿都架到了绮里晔的腰上。 耳边传来一个带着笑意的靡艳声音,里面满是暧昧的邪气。 “爱妃,大清早是男人最容易起冲动的时候,你这么主动地张开腿往本宫的身上勾,知不知道会有什么后果?” 水濯缨几乎要吐血,想把腿收回来,绮里晔一只手扣住她的脉门,另一只手则是抓住她的腿弯往里一拉,反倒是把她拉得更近了,整个人都毫无间隙地紧紧贴在他的身上。 因为天气炎热,水濯缨身上穿的是一件面料光滑柔软的冰丝睡裤,裤腿十分宽松,他的右手就这么将裤子一把往上推去,直接抚上了她裸露的小腿。 掌下的肌肤光洁如玉,不可思议的柔软细腻,因为体温略低,摸上去带着些许柔润的凉意,比最顶级的冰丝丝绸还要舒服。 “手感不错,没白费了本宫花这么多心思来养你。” 水濯缨又羞又气,脸红得快要烧起来,却被制着动弹不得,一颗心脏砰砰狂跳不止。只感觉在她腿上流连的那只手掌,动作越来越下流越来越放肆,并且还在一路朝上游走,往她更加柔嫩的肌肤抚摸上去,半点没有要停下来的意思。 紧贴着她的身躯,随着这动作也变得越来越炽热火烫,那种令人心悸的可怕温度,隔着两层衣料,都像是烙铁一般灼灼炙烧着她 “绮里晔!你好歹也看看时间地点!现在是在战场上,外面还在打仗!” 绮里晔充耳不闻,反而干脆一翻身压到了她的上方,那张摄人心魂的妖艳面容贴得距离她极近,嘴唇似触非触地拂过她的嘴唇,眼尾绯红的凤眸俯视下来,含着魅惑的笑意。 “哦?那就是说只要在合适的时间地点,爱妃就可以任由本宫为所欲为了?” “不” “很好,本宫记住了。”在她屁屁上拍了一记,“爱妃好好等着,本宫一定会挑个良辰吉日,好好调教爱妃一番。” 水濯缨:“” 连滚带爬从绮里晔身下挣脱出来,逃下床抓过衣服往身上披,同时退到了房间里最远的一个角落。 “外面情况如何了?” 绮里晔懒洋洋地在床上坐起身来,没有束起的幽黑长发从肩头和后背随意披下,流水般散了一身。 “就那样。唐军没有再进攻,估计正等着援军前来,第一批援军距离秦门关只有一天的路程了。” “那你还睡得着觉?” 绮里晔笑了一声:“这样本宫就睡不着觉的话,本宫这辈子也没有多少天的觉可睡了。” 水濯缨没回答。这倒也是,越是在紧张的事态下,越需要正常的睡眠来保证足够的精力和思维活性。那种一旦大事临头就侧夜难眠的人,只能说是经历过的风雨远远不够。 谋天下掌江山者,最需要从容冷静,如果没有泰山崩于前后左右而眼睛都不眨的强大心态,绮里晔怎么可能坐上今天这个位置。 她自己也是这种在任何时候都能睡得着觉的人,很清楚她是付出了多大的代价才磨炼出这种心志,绮里晔所经历的过去,必定比她只多不少。 “‘雀网’那边从西陵传来了消息。”绮里晔也从床上下来穿衣,“为唐啸威提供粮草的人虽然没有直接查出来,但可以确定是西陵皇族之一。本宫猜想,应该是即墨缺。” 水濯缨暗暗佩服“雀网”的能力,虽说她把范围限定到了西陵,但西陵也绝不算小,而且还不是在本国,“雀网”竟然只用一天一夜就查到了线索,绮里晔的情报网不知覆盖到了多大的地域上。 至于绮里晔会猜想是即墨缺,她倒是一点都不意外。 上次即墨缺差点害死她,绮里晔派人好好“护送”他回国,他的本事倒也不小,竟然还是活着到了西陵,不过据说也是被恶整得狼狈不堪,受了一身的伤。 这样一来,可以说即墨缺跟绮里晔已经结怨。东越南北内战,即墨缺很有可能跟唐啸威达成了某种利益协议,即墨缺提供军资粮草,而唐啸威一旦赢了的话,也会给即墨缺报酬。 至于说数量那么巨大的粮草,即墨缺为人隐藏得如此之深,根本就不是什么与世无争的闲散王爷,暗中拥有着巨额财富,一点都不奇怪。 水濯缨慢慢地一一扣好身上月白色绣百柳细丝薄衫的扣子,说:“你让‘雀网’再帮我查一个消息。” “什么?” “五湖山庄庄主柳长亭的所在。” 绮里晔整理腰间璎珞流苏的手停住了,凤眸微微眯起。 “你要去找柳长亭?” “嗯。柳长亭和即墨缺之间有深仇,想必不会想看到即墨缺和唐啸威合作,甚至会愿意帮助我们。敌人的敌人就是我们的朋友,我们现在和唐啸威比起来并无胜算,自然应该争取拉拢一切可以站在我们这边的势力。五湖山庄虽然是江湖门派,但实力深不可测,对我们想必也会是一大助力。” ------题外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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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湖上把五湖山庄传得神乎其神,据说除了山庄本身的人以外,外人一进入这片湖上就会迷路,在星罗棋布的无数小岛之间一直打转绕圈,怎么绕都进不了山庄。这时候如果不知难而退,而还是往里面硬闯的话,那就可能连退都退不出去了。 “这可能是奇门遁甲之术。”绮里晔说,“你去试试看就行了,进不去就立刻退出来,别被困在里面。” “真有奇门遁甲这种东西?” 水濯缨十分好奇。以前她看武侠,里面的九宫八卦术只要堆几个土堆扯几根藤条,都能把人困得进进不去出出不来。这当然是有一定夸张成分在里面。不过能产生鬼打墙现象,走进去很容易迷路的那种地形,现实中倒是不难见到。 绮里晔点点头:“奇门遁甲之术在几百年前曾经兴盛一时,到现在大都失传了,不过可能还有留下一些传人。” 这时,外面两名士兵进来禀报。 “皇后娘娘,贵妃娘娘,三十万唐军已经有十五万到达秦门关外,剩下十五万分别走亘天岭东边的龙门峡和西边的虎门峡。” 绮里晔的声音波澜不惊:“我方军队呢?” “距离秦门关一百五十里到三百里左右,最快后日可到。” “知道了,你下去吧。” “禀报皇后娘娘,还有一件事。”另一名士兵说,“夏泽军队有三万已经到了秦门关附近。” 夏泽也有自己的军队,总数大约五万人左右,是这三年来秋溯门费尽周折,将夏泽以前那些残兵游勇聚集起来建成的。 现在夏泽军队分为三支,最大的一支以前在夏泽道,开战后就赶往了山北道。其他两支则更为分散,来得要晚一点。不过军队人数少,行进速度较快,所以还是比绮里晔的大军早数日。 绮里晔摇摇头:“传令过去,让他们去龙门峡增援。夏泽军队质量和数量都不够,秦门关是精锐大军的战场,不适合他们。” 没有和绮里晔结盟的时候,为避免引起人注意,夏泽军队只能分散成几十上百人的小队,在暗地里东躲西藏地活动。最近几个月终于得以见光,能够聚集起来进行集训演练,军队质量直线上升。不过比起绮里晔和唐啸威手下久经沙场训练有素的铁血军队,的确还差得太远。 “我倒是有一个想法。”水濯缨插口说,“夏泽军队较为弱小,不习惯大规模行动,而且擅长隐藏和潜行,可以用游击战辅助大军。” 绮里晔转过目光望着她:“游击战?” “嗯,这是非正规作战。”水濯缨简单解释了一下游击战的战术,“游军之形,乍动乍静,避实击虚,视羸挠盛,结阵趋地,断绕四径,后贤审之,势无常定,这是握奇经里面的概括。比较通俗的说法就是敌进我退,敌驻我扰,敌疲我打,敌退我追。我想你们也有类似的战术吧?” “有,本宫明白你的意思。”绮里晔盯着她,“不过握奇经是什么书?” 水濯缨一噎,这个时空里肯定没有握奇经,她总不能说是她那个世界里的军事著作,她在历史书上看到了这段话。 “咳是夏泽一部很古老的残破兵书,我小时候看的,现在早就找不到原本了。” 绮里晔又盯了她片刻,这才松了目光。 “知道了,本宫会让夏泽军队分散开来在敌军后方行动。唐军大部队已到,后面的攻城战会更加危险残酷,你先出发去五湖山庄吧。” 第98章 五湖山庄 五湖山庄虽然在西陵境内,但位处边境偏僻之地,距离秦门关其实并不远,往西北方向走上两三天就可以到。 因为这一路过去没有战乱,西陵也比较太平,水濯缨只带了玄翼和寒栖两名护卫,以及贴身服侍的白芨,另外还带了千羽精骑中一名臂力过人的弓箭手,其余人都留在了更加需要战力的秦门关。 这个时代跨越国家边境,没有那么多繁琐的手续。如果走的是官道,有一张路引即可,走山路小路的话根本不会有人管,只是会麻烦很多。 走到第三天下午,马车终于到了五连湖附近。 西陵的地形地貌和东越比较相似,只是地处内陆,气候稍干燥一些,不像东越那般遍布河湖水系。五湖山庄所在的五连湖,算是里面较大的一片水域了。 说是五连湖,其实就是一个不规则五瓣花形状的大湖,像是五个湖泊被挖通了连在一起,坐落在苍莽墨绿的群山密林之间。 和传言里面一样,五连湖最大的特点就是湖里岛屿众多,数百上千个大大小小的岛屿在湖面上星罗棋布,岛上大多长满苍翠浓密的树木。从高处远远俯瞰下去,犹如一方光芒闪闪的天蓝色锦缎上撒了无数颗碧绿的翡翠,风景倒是十分秀丽。 一行人来到湖边一个小村子里,水濯缨在一户渔家那里买了一条小船。那渔人好心地提醒她:“公子,你要游湖的话,在这附近看看就行了,可别去那边湖中央。那里的岛特多,而且特奇怪,一绕进去就得迷路,不小心的话可就出不来了。” “多谢提醒。”水濯缨和其他几人上了船,“我们要去的就是那里。” 渔人所言不虚,小船越往五连湖的深处驶去,湖上的小岛就越来越多越来越密,到最后已经不像是湖上有岛,而更像是无数块高地之间围绕着弯弯绕绕的水道。 这里的小岛明显和外面的不一样,可以看出有人工堆填或者挖掘的痕迹。岛上生长着一棵棵遮天蔽日的参天大树,树下的草木几乎全是带尖刺的荆棘或者有剧毒的植物,很显然是不希望人上岛。 小船就在这无数小岛之间的湖水中曲曲折折地行进。随着暮色渐渐落下,周围光线越来越暗,前面一个又一个的小岛,一条又一条的水道,层层叠叠无穷无尽,渐渐地让人看得眼花缭乱起来。感觉四面八方好像都是一个景色,根本找不出方向感,来时的路也越来越难辨认了。 他们走到天色完全黑下来时,水濯缨在前面的一根树枝上看到了一盏风灯,这是一个时辰之前她经过这里时留下来的。 果然,他们兜了一个大圈,又回到了原点。 “贵妃娘娘,我们最好不要再继续往里走了,或者至少等到明天太阳出来。”玄翼说,“江湖传言并非空穴来风,这些岛屿确实有可能把人困在里面无法出去。现在还能勉强看到外面湖岸边村子的灯火,能辨明方向出去,要是再往深处走的话” “不用,秦门关那边情况紧急,能不浪费时间就不浪费时间。” 水濯缨从包裹里取出一个银光闪闪的线团来,那上面的线不知是用什么材质制成,极细极轻,在黑暗中却是光芒闪烁。她把线团全部散开理好,在小船上盘成一圈。 然后转向随行而来的那名弓箭手。 “你的箭上系着这种细线,最多可以射多远?” 弓箭手取过银线看了看:“回贵妃娘娘,用飘箭的话,可以射两百丈以上。” 飘箭就是一种有滑翔能力的箭,射程可以很远,但精确度和杀伤力就不行了。 “对着湖深处的方向,朝天空射一箭,越远越好。” 小船行驶到一处较为空旷的水面上,弓箭手弯弓搭箭,尾部系着银线的飘箭嗖一声朝远处射去。一道细细的银光呈弧形划过夜空,好几秒钟之后,才看到银线慢慢地从空中落下来,像是电线一样搭在几座小岛的树木上,朝远方延伸出去。 “好了,跟着银线走就行了。” 玄翼暗暗佩服。箭矢射出去的基本上是直线,有这么明显的银线在头顶上,肯定不会出现方向偏差,就这么简单的方法,或许真能破了这最神秘复杂的奇门遁甲术也未可知。 这些小岛的分布果然奇妙,就这两百丈的路程,小船极尽曲折迂回地绕了足有整整一个时辰,其间走了无数弯路错路,最后才来到飘箭落下来的位置。在这种极其复杂的地形下,差之毫厘就是谬以千里,没有绝对清晰的指引,就算有太阳星辰指南针等可以大致分辨方向,也根本走不过来。 水濯缨再取出一个银色线团,正要让弓箭手再射一箭,前方一座小岛后的湖面上悄无声息地出现了两艘小船。 两艘船上各有一名身着暗赭色衣服的男子,看见树梢上挂着的那道银线,都露出了惊讶的神情。 “请各位留步,前面是五湖山庄,未经允许不得擅闯。” “我来找五湖山庄的庄主,柳长亭公子。”水濯缨说,“如果他在山庄里的话,劳烦两位通报一声。” 那两人听到柳长亭的名字,神色更加惊讶,其中一人道:“请问尊驾何人?” “告诉他水濯缨这个名字即可。” 那两人对视一眼,道:“请在这里稍候片刻。” 其中一艘小船掉头返回,驶进群岛深处,过了小半个时辰才回来。 “水姑娘,庄主有请,请跟着我们走。” 水濯缨的小船跟在那两艘船后面,又是曲曲折折地走了大约一盏茶时分,前面豁然开朗,出现了一片开阔的湖面。 湖水中央是连成一大片的数十个小岛,上面坐落着亭台楼阁,轩榭廊舫,各种葱茏繁盛的花木扶疏掩映,形成一片片水上园林。各个距离较近的小岛上,都有或青石或白玉或原木搭建的拱桥互相连接,在湖面上划出一道道优美的弧线。 这里和精雕细琢,奢侈华丽的皇家园林完全不同,看不出多少人工修整的斧凿痕迹,自得一番洒脱不羁的天然意趣。映着周围群岛环绕的湖水,烟波淼淼,月色溶溶,景致格外风雅。 这就是五湖山庄了。 第99章 天似穹庐,地似底载 水濯缨的小船驶向群岛边缘一座长满葱郁青草的小岛上,一座原木搭建的古朴木栈道从水边延伸出来,上面站着一位青衣男子,衣带当风,飒然出尘,披了一身银白如水的薄薄月华,正是柳长亭。 “水姑娘果然聪明。”柳长亭微笑地伸手扶水濯缨上岸,“我这山庄周围的千岛阵建成以来,能破阵进来的人寥寥无几,更不用说是用这么简单的方法。” “这是你建的阵?”水濯缨问道,“确实很奇妙。” “我没这么大本事。”柳长亭笑道,“这是我以前请一位奇门遁甲术的隐世传人帮我设计的,花了好几年才建成。除了能让人迷路之外,里面还藏有各种防御机关,幸好你没走到深处就碰上了山庄里的人,所以没有遇上。” 他领着水濯缨走到小岛另一端,在水边的一座水榭里面坐下,旁边侍立的丫鬟上了茶。这茶叶十分奇异,银白弯曲,犹如水中舒展开一钩钩小月牙,茶香幽远馥郁,想来也是极品。 “虽然和水姑娘也是一场相识,但我想你来这里,应该不是专程来看我的吧?” “不是。” 水濯缨笑笑,朝周围望了一眼,柳长亭使个眼色,水榭里的几名丫鬟都退了下去。 “我确实是有要事和柳公子商量。”水濯缨开门见山,“柳公子可知道即墨缺正在给唐啸威的大军提供粮草?” 柳长亭沏茶的手并未停顿:“知道。你没有来找我的话,我这一两天大约也会去东越找容皇后。” 水濯缨松了一口气,这就好办了。 “柳公子应该也能想到,即墨缺和唐啸威合作,如果唐赢了东越内战,即墨缺必定会得到某种程度上的好处” “这一点我大概能猜得出来。”柳长亭把沏好的茶推过去给她,“即墨缺暗中培植的势力确实不小,富可敌国,但唯一缺少的就是兵力。西陵兵权都在几位忠心耿耿的老将手上,而就算再有钱有势,大规模的军队也是很难在地下自己创建起来的。即墨缺和唐啸威交换的报酬,很可能就是借用唐的军队。” 柳长亭用碗盖缓缓地拨着水面上的茶叶,却并没有喝。 “到那时候,西陵只怕也要掀起一场内战了。当今坐在西陵皇位上的皇帝,虽然治国有方,仁厚礼贤,但作为一个帝王,心肠还是太软了些。一旦开始争斗的话,恐怕不会是即墨缺的对手。” 水濯缨微微一笑,端起茶杯品了一口。 “柳公子这样,倒一点不像是江湖中人。” 柳长亭也笑了。水榭中明亮的灯火光芒,交织着窗外摇曳的水纹波光,映照在他清朗俊逸的面容上,染出一层似冷非冷似暖非暖的光晕。 “我倒是只想做个江湖人,只可惜天似穹庐,地似底载,世间万物尽数笼罩其中,江湖和朝堂就从来没有割裂过,也不可能割裂。就像你们秋溯门,不也是表面上作为江湖门派,其实是个一心复国的组织?” 他并不像一般人喝茶那样慢慢品尝,而是漫不经心地随意饮尽了杯中茶水,放下茶杯。 “水姑娘的来意我很清楚。五湖山庄会帮助你们对抗唐军,不需要什么交换条件,因为敌人的盟友就是敌人,我帮你们也是帮我自己。” 虽然他这么说,水濯缨还是郑重道:“多谢,有五湖山庄在,我想对我们会是很大的帮助。” “水姑娘从东越远道而来,应该累了吧?”柳长亭站起身来,“我让人给你准备房间,你在这里休息一晚。” 玄翼在一旁万分痛苦地挣扎。他不能向主子隐瞒任何事情,但要是让主子知道贵妃娘娘在其他男人的地盘上睡了一夜,后果绝对很严重。他又不能让贵妃娘娘连夜离开这里,这附近荒郊野岭的,还不知道能不能找到其他像样的住处 横竖左右貌似都是死,他现在要怎么办? 旁边的寒栖面无表情地望着天花板:“” 我不会说话,所以不要问我的意见,你自己看着办吧 五湖山庄周围是大片湖水,虽然已至初夏,也还是十分凉爽。给水濯缨准备的房间十分舒适,屋子全部用青碧的竹子搭成,窗口和墙壁上藤萝环绕,挂着一串串累垂可爱的果实。并不奢侈华丽,但充满了自然情调,别有一番野趣。 水濯缨第二天起来,出门便看到柳长亭一身青衣,带了顶竹笠,手里拿着一根钓竿,正在湖岸边的一棵柳树底下钓鱼。 “水姑娘起来了。”柳长亭回过头看见她,摘了竹笠站起身来,“还没用过早饭吧?我刚刚钓了一篓子鱼,要不要就在这里吃个烤鱼?” 水濯缨一看旁边的地上,果然已经点了一堆篝火,搭了一个烤鱼架子。柳长亭身边的竹篓里面,有好几条活蹦乱跳的鲜鱼。 他收了钓竿,三下两下熟练地把鱼处理妥当,架到火上去烤,烤完一条就随手递给她一条:“不知道你喜欢什么口味,佐料自己加。” 这个人有一种很独特的气质,似乎不管他在什么地方,正在做什么事情,看过去都是悠然随意,潇洒散漫的。并不刻意讲究什么礼节,但气度却是温和从容,让人感觉相处的时候特别舒服自在。 “昨晚我已经派了山庄里的第一批人去东越。”柳长亭一边翻着火上的烤鱼叉子一边说,“山庄里的毕竟不是军人,在战场交锋时没有太大作用,但其他方面能做的事情仍然很多。此外就是西陵这边,我已经找到了即墨缺的几条军资供应路线,会尽可能截断它们。” ------题外话------ 今天pk结束了,恢复单更,4月4号第二轮pk,到时候还会加更,pk完差不多就可以上架啦 第100章 同行 水濯缨点点头,五湖山庄的实力,她自然是相信的。 “吃完我带你在山庄里走走吧?”柳长亭笑道,“这个山庄比你看到的要大很多,白天的风景比晚上美多了。” 玄翼在后面拼命给水濯缨使眼色——贵妃娘娘求您了,千万别去!主子的醋劲儿您又不是不知道,您在这住一晚已经很要命了! 以前他作为六翼护卫里面的杀手统领,是最为沉默寡言的一个,没有必要的时候可以一两个月不说一句话。自从被派到贵妃娘娘身边以来,交流能力就开始疯狂飙升,从之前几百字到上万字不等的记叙文,再到现在用眼神发出的急切呼吁之前的孤僻性格活生生给磨得一干二净。 感觉心好累。 水濯缨倒是没想去,就算无视绮里晔的占有欲,她也不会这么没心没肺。东越那边正在如火如荼的战争中,那么多人在战场上拼死厮杀,包括她的亲人和族人,她不可能在这里悠闲地游山玩水。 “不用了。”水濯缨笑道,“我还是尽快回去为好。” “那我跟你一起走好了。”柳长亭随手拍了拍身上的炭火余烬,也站起身来,“我也需要亲自去一趟东越。” 玄翼:“” 这一趟回去,他还是赶紧去选好“蛇信”的下一任接班人吧。 跟柳长亭同行是一件很愉快的事情。至少水濯缨穿越到这个时空以来,除了跟她同为穿越者的楚漓以外,还没有碰到过这么合得来的人。 他熟悉西陵的水道,不再让水濯缨坐又颠簸又气闷的马车,而是直接从五连湖出发,沿着骊水放舟东行,六月里两岸风景秀丽如画。 白天在船上无聊,他会跟她温酒煮茶,谈古论今,从最高雅出尘的琴棋书画到最接地气的麻将牌九样样精通;夜里天气好,他就直接躺在船舱外面睡觉,不知用什么叶子吹小调。夏季江边有大团的萤火虫飞舞,他也会把水濯缨叫出来看。 他大约是绮里晔以外水濯缨见过武功最高的人,第一次让她看到了真正的水上飘轻功,只靠着足尖点过江面上飘浮的枯枝,就能横渡江水——然而这么高大上的传说级功夫,基本上都被他拿来采摘江边树上的野果了,偶尔经过陡崖峭壁,还会攀上十几丈的高度从崖顶鸟巢里掏几个蛋下来,炒炒当做晚饭的一道菜。 大约也只有最空阔的群山河湖之中、最飘逸的流云雾雨之下,才能养得出这般潇洒恣意的性情。既不像那些古代男子一样拘泥于诸多礼数,也不像绮里晔这种变态污妖王动不动就飙车碎节操,只像是一个萍水相逢却一拍即合的游伴,让人感觉不到一点压力和束缚。 可惜,两天后进入东越国境,到达山北道之后,在玄翼的再三劝告之下,水濯缨还是不得不跟柳长亭分道扬镳。 虽然觉得绮里晔完全是无理取闹,但她终究还是不敢把这个变态的警告当做耳边风。东越是绮里晔的地盘,在这里还是谨慎点为好,尽管玄翼已经跟她达成共识不告她的状,也难保不会被绮里晔的其他耳目看到。 达成共识的过程是这样的: “贵妃娘娘,您不能跟柳庄主一起同行了,主子知道了会先灭了属下再灭了柳庄主最后咳,您自己想象一下您会怎么样。” “他为什么会知道?” “因为属下会禀报给主子。” “你为什么一定要禀报给他?” “因为属下不能隐瞒主子任何事情。” “第一我没有做对不起你家主子的事,第二他的要求本来就是荒谬的,第三你自己也说了,他知道了我们全都得完蛋,那你为什么还要禀报?只要你不说就什么问题都不会有,你干嘛非要跟自己过不去?” “”虽然她说得很有道理,但我还是我还是从了吧。 柳长亭一直在远处带笑看着,水濯缨过去跟他道别,无奈道:“让你看笑话了。” 柳长亭一笑,倒是没有提她和绮里晔之间的尴尬关系,只说:“你要是担心玄翼告状的话,我这里有一种酒叫做‘梦徊’,可以让人忘记过去几天发生的事情,你诓他喝下去就行了。” “还有这种酒?”水濯缨大感好奇,“能洗掉人的记忆么?” “不能真正洗掉,只是暂时忘记或者造成记忆混乱而已,有解酒药的话马上就可以恢复,就算没有,过一两个月也会慢慢想起来,不过到那时候玄翼应该也不会再去告状了。你需要的话,我传信让五湖山庄那边送过来。” “还是不用了。”水濯缨笑笑,“小事而已,不必那么麻烦。” 这种酒有这么奇特的功效,想来应该十分珍贵,没必要浪费在这样的事情上。 柳长亭上了船,两人互相道别,他的船缓缓离开岸边,继续沿江东行。两岸巍峨青山之间,碧水蜿蜒东流,一艘轻舟在江上悠悠远去,没入远处水光山色之中,只听到一缕缕悠扬的叶笛声隐隐飘来。 水濯缨一行人则是从陆路返回秦门关。这里距离秦门关还有一天多的车程,不过秋溯门的山北道分舵就在这附近,水濯缨便打算去那里住一晚,顺便了解一下这几天的战况如何。 “雀网”毕竟还没达到移动通信的程度,用鸟类来远距离快速传信,只能传到固定地点,她这些天长途跋涉去五湖山庄,绮里晔那边是没法给她传信的。 秋溯门山北道分舵是在深山老林中,在一座名为鹰嘴峰的山下。以前是为了隐蔽才设在这么偏僻的地方,后来和绮里晔结盟后不用隐藏,但也没换地点,只开了一条可供车辆行走的小道。 ------题外话------ 凉凉:好啊,你把本宫关小黑屋,让本宫的爱妃跟别的男人去游山玩水? 作者菌:你家爱妃被你折腾怕了,需要出去放放风你不是说适度放养有助于肉质紧实可口吗? 凉凉:再放养就跑了!给本宫拖回来! 第101章 被困鹰嘴峰 马车直接行驶到了鹰嘴峰下面。这是一座样子十分奇特的山峰,山顶呈鹰嘴一样的尖尖弯钩状,朝南的一面也就是鹰嘴的正面,是一大片长满了树丛灌木的陡坡,另外三面却是华山绝壁一样的悬崖,寸草不生,险峻无比。 鹰嘴峰下面有一座小庄子,便是秋溯门的山北道分舵。最近山北道作为战场,在这里的秋溯门门人特别多,水濯缨到那里的时候,分舵里面正聚集了不少人,秋溯门老门主陆岱宗也在,和众人一起讨论战况。 从众人的谈话中,水濯缨这才得知,秦门关在大批唐军的猛攻之下,已经处于岌岌可危的状态。绮里晔正在拟定秦门关被攻破之后的下一道防线,只是这处最关键的天险一旦失守,后面的战局就会越来越艰难。 五湖山庄的帮助作用已经显示出来。昨天从西陵运往山南道的两支粮草车队被五湖山庄的人截下,转而运往了秦门关,这是足够十万大军半个月消耗的粮草数量。 此外,五湖山庄还刺杀了唐军中的三名将领,毒灭了正赶往龙门峡的五千唐军,不知用什么手段,在秦门关用来攻城的投石车和云梯上全都动了手脚,导致昨天一次攻城中唐军反而损失严重。 然后就是夏泽这边,水濯缨提出来的游击战术,的确是很适合弱小但是擅长隐蔽潜行的夏泽军队。现在夏泽军队大部分都绕到了唐军的南边,分散开来行动,东一次偷袭西一次骚扰,打乱唐军的后方阵线。 水濯缨传信给绮里晔,告知他她现在的位置,绮里晔给她回了信,让她暂时留在山北道分舵不要动,因为秦门关随时有可能失守,她这个时候再过去就是往危险里送。 这之后,水濯缨在分舵里面住了两天。这处分舵虽然地处偏僻,但现在在战乱时期,倒也是人来人往,传信的鸽子不断飞进飞出,并不闭塞。 第三天,水濯缨睡到半夜的时候,半梦半醒中突然感觉有一股危险的寒意袭来。她的睡眠一向很浅,立刻睁开眼睛,第一眼见到的便是一道幽冷锐利的寒光,划破眼前的黑暗。 “叮!” 一声清脆的金属碰撞声传来。水濯缨房间窗户外的斗拱上翻下一道人影,正是玄翼,手里是一把弯曲的刀刃。窗户上面还蹲着一个蒙面黑衣人,左手中的短剑正架着玄翼的弯刀,刚刚就是这两件兵刃撞在一起发出的声音。 “有刺客!快出去!” 寒栖也破门冲了进来,带着水濯缨和白芨出了房间。整个分舵里的人都被惊动起来了,因为除了这个黑衣刺客以外,水濯缨还听到庄子周围传来嘈杂的大批人声,各个方向都有。 “分舵被包围了!” “是唐军!” 水濯缨上了屋顶,一看下面,果然庄子四面八方的树林里,都有黑压压的大群人影,正在迅速朝这边包围过来,从装扮上看,全是唐军的精兵。 就在她上屋顶的时候,无数燃烧的火箭犹如暴雨一般,从庄子四周嗖嗖射了进来,逼得她不得不立刻落下去。庄子里很快便到处燃起了火焰。 “快退!他们数量太多了!” 老门主陆岱宗在院子里一边挥刀挡箭,一边大声命令。秋溯门分舵里现在不过一百多人而已,而对方可能有千人之数,他们就算武功比普通士兵高,也根本抵挡不了。 然而对方已经包围了整个庄子,也就只有朝着鹰嘴峰的那个方向,因为地形阻挡,所以没有精兵从那边过来。 水濯缨和寒栖、白芨两人往庄子的后门逃去,后面微光闪动,嗖嗖飞过来一大蓬毒针,寒栖解下身上的外袍,在上面贯满真气唰一声展开,直接兜去了大半毒针。 几个黑衣人出现在屋顶上,走廊上和院子里,犹如魅影一般紧追在他们后面,各种暗器不断射来,寒栖手上的那件外袍很快就被扎得犹如刺猬的外壳一般。 这时玄翼也赶过来了,他的杀人技法比寒栖高得多,再加上分舵里更多的人也正往这边逃,片刻间便解决了那几个黑衣人,众人冲到已经四处起火的分舵庄子外面。 “所有人都在这里了吧?” 陆岱宗擦着头上的汗,朝周围一圈秋溯门人望了一遍,刚刚他是最后一个从正在燃烧的庄子里面逃出来的。 这个看似干瘪瘦小的老头儿武功却是奇高,而且经验老到,临危不乱,对门人也十分爱护,一直深得人心,难怪能担任秋溯门这样一个大门派的门主。 分舵庄子已经烧成一片火海,那些唐军精兵这时正绕过庄子往这边追过来,听得出声音越来越近。除了他们背后的鹰嘴峰以外,三个方向都是敌人,无路可逃。 “我们只能先退上鹰嘴峰。”陆岱宗皱眉说,“借着地利能守多久守多久。阿宫,你立刻传信到秦门关,说明一下情况,让容皇后派兵过来支援。” 夏泽的军队基本上都分成了千人以下的小队,而且距离较远,这时候自然只能向绮里晔的大军求助。 一行人很快便上了鹰嘴峰。鹰嘴峰地势陡峭,易守难攻,一方面来说有地形优势;但另一方面来说,这里是条绝路,除了可以上峰顶的一面以外,其他三面都是刀劈斧削的百丈悬崖,从下面无法攀上,从上面也无法下来。一旦被困在鹰嘴峰上面,就只能死守这里,等援军到来了。 “该死唐军怎么会到这种地方来?” 众人都十分不解。秋溯门各个分舵的位置都藏得十分隐秘,就算是暴露给了敌方,敌方派出一支千人精兵深入山北道,只为了剿灭一个百来人的分舵,这似乎也说不过去。 这个问题很快就有了答案。那一千多唐军精兵聚集到鹰嘴峰下面,堵住下山的道路,就在那里停住了,没有贸然进攻。对方很显然也知道在这样的地形条件下,想要强攻上来,并非易事。 从精兵队伍中走出来一名将领,仰头对着峰顶上的秋溯门众人,高声开了口。声音带着充沛的内力遥遥传上来,距离虽远,却听得一清二楚。 “我们此行并非来剿灭你们你们当中是不是有一位夏泽的曦和郡主,名叫水濯缨的?把她活着交出来,我就放你们安然无恙地离开,保证不伤你们一个人” 第102章 大火攻山 周围所有人都转过目光来望着水濯缨。水濯缨淡淡笑了一笑。 “看来是冲着我来的。” 陆岱宗坚定地说:“郡主放心,我们绝对不会把你交出去的。就凭下面那些人,还没那么容易攻上鹰嘴峰,求救信已经传出去了,我们在这里只要撑到明天天亮,就能等到容皇后的援军到来。” 下面那个将领听到了,冷笑一声。 “你以为我们就一定得傻乎乎攻上去?现在吹的可是南风,我只要在这山下放一把火,就会直烧到峰顶上,看你们能不能在大火里面撑到明天天亮?给你们一刻钟的时间,一刻钟之后我就命令士兵开始放火,你们好好考虑一下,是把那个女人交出来,还是全部死在这里?” 他这话一出,鹰嘴峰上的秋溯门众人都是脸色一变。 他们都没有想到放火这一点,但事实上,这是一个绝妙的办法。 鹰嘴峰的南面长满了茂盛的树林、灌木和草丛,近来多日没有下雨,草木都被盛夏的烈阳和高温烤得发蔫发干,正是容易燃烧的时候。在这里放一把火的话,火借风势,可能不到一个时辰就会烧遍整座鹰嘴峰。 其他三面都是或笔直或内凹的悬崖峭壁,高达百丈,在没有绳索辅助的情况下,就算是最顶尖的轻功高手,也难以保证从悬崖上安然无恙地下去。 下面的那个将领已经开始计时了,秋溯门众人大急,纷纷讨论起来。 “我们可以把身上的衣服脱下来,结成绳索,从悬崖上放下去” “不行,这鹰嘴峰有百来丈高,哪能结得出那么长的绳子,而且一个个下去根本来不及” “悬崖外侧有没有可以站人的地方?” “应该有几处,但是远远不够站这么多人的。就算能躲过大火,等对方上来,我们就没有地形优势了” “要不在地上挖洞,躲进去避火?” “谁在这么短的时间里挖得出能躲一百多个人的洞?” “我看大不了拼了杀出去!” 其中也有少数人,一边压低声音说着,一边把目光往水濯缨这边瞟,很显然是说到了她身上。 玄翼和寒栖两人都不动声色地站到了水濯缨身边,就算陆岱宗已经严辞表态,但也难保其他人不会贪生怕死,真的起异心把水濯缨交出去。 水濯缨从刚才起就没怎么说话,只是站在原地沉吟,这时候却突然开口道:“玄翼、寒栖,你们两人身手好,立刻去下面军队里抢些火把上来,越多越好。” 寒栖和玄翼疑惑不解地对视一眼。他们两人就算再厉害,也根本没法抢光下面军队手中的所有火源,不可能阻止他们放火。 她应该很清楚她这个时候最需要保护才对,反倒用这种莫名其妙的理由把他们支开,是想干什么? 玄翼本想说话,水濯缨几不可见地对他摇摇头,他怔了一下,还是把话咽了回去。这位贵妃娘娘一向足智多谋,这么做必定有她的道理。 玄翼和寒栖两人离开之后,水濯缨转向众人。 “各位静一静,我有一个办法,简单而且安全,不过需要大家的配合。请所有人各自找一根松树枝来,身上有取火之物的,拿出来点燃松枝做成火把。” 众人都不明白她的意思,但水濯缨的智计在秋溯门里面也是出了名的,众人面面相觑了一下,还是照她说的话去做。 他们这时正在半山腰,周围长着一些低矮的小松树,众人分散开来,各自折了数根松树枝。这时玄翼和寒栖回来,带了十来根火把,加上一些人身上带有火石火绒,一传十十传百,很快便点起大量火把来。 “一刻钟时间到了!”山下传来那个将领的喊声,“放火!” 山下早就站好了一排手持火把的士兵,那将领一声令下,众士兵纷纷点燃了面前的灌木和草丛。山脚下顿时铺开一条火线,无数金红的火舌烈烈蹿起,贪婪地舔舐上干燥的树木草叶,借着风势迅速扩散开来,顷刻间便成了燎原大火,朝山顶上蔓延过去。 秦门关。 这时已经是凌晨,秦门关刚刚经历过夜里的一轮攻城,战火暂时平息下来。城下满是层层叠叠如小山般的尸体,千疮百孔的城墙被熏成了炭黑色,上面浓烟滚滚。 绮里晔正和几位将领一起围在沙盘前面,商议之后的战略布局,“雀网”的部下送了一封信进来:“主子,这是秋溯门山北道分舵送来的,用的是速度最快的飞鹰传书,恐怕是有什么急事。” 绮里晔微微蹙眉,伸手接过来,打开只看了一眼,只听啪的一声脆响,他左手中捏着的一只血玉酒杯瞬间粉碎,碎片和酒水溅了一地。 房间里所有的将领一瞬间都安静下来。 没有一个人发出任何声音,所有人却清清楚楚地感觉到一股巨大到可怕的压力铺天盖地而来,空气沉重得令人几欲窒息,犹如最恐怖的暴雨飓风即将降临之际,黑云压城城欲摧。 绮里晔旁边的白洛终于忍不住,小心翼翼地问道:“主子出什么事了?” 两年前千羽精骑征战南疆,大战两天两夜,七千精锐险些全军覆没,于千钧一发之际等来援军扭转战局,最后破十万敌军大获全胜。主子接到战报的时候正在军营里面作画,从头到尾行云流水稳如泰山,连笔尖都没有抖过一下——那张画还是春宫图。 这般简直不似人类般的从容沉稳,云淡风轻,他相信那张纸上哪怕是写着一个时辰后天就会塌下来,主子也不至于这么大的反应。 绮里晔右手一动,手中的那张纸条瞬间化作齑粉,从指间飘洒而下。 “白洛,立刻调两千千羽精骑轻骑兵过来,准备最快的马,本宫亲自去一趟山北道。” 第103章 逢魔之夜 鹰嘴峰。 眼看下面顷刻间燃烧成一片滔天火海,堵死了下鹰嘴峰的所有道路,火头还在乘着风势飞快地往山顶蔓延过来,秋溯门众人都是大惊。 水濯缨却仍然神色自若。 “每个人手里都有一根火把了?好,我们去靠近山顶的地方,所有人呈一条直线横向排开,一直排到两边的悬崖处。” 这鹰嘴峰并不大,快要到达山顶的地方,横向也就两三里宽而已,一百多人在上面排开,每个人之间相距不过几丈。 水濯缨在中间,她内力不够中气不足,声音不能传远,只能对秋溯门里面另一个内功高强的大汉道:“帮我喊一声,让所有人就地放火。” 那大汉一愣:“就地放火?” 这是干什么?下面的大火都已经快烧上来了,再放火是嫌死得不够快么? 在另一边的陆岱宗却一下子知道了她是什么意思。 “郡主果然聪明所有人都听郡主的,就地放火!” 在山脚下面的那些唐军将士,望着眼前一片滔天的火海,大火犹如无数疯狂的野兽一般朝山顶上扑去,火舌蹿起足有丈高,吞噬着树木和草丛,将火中的一切化为灰烬。 在火焰燃烧的哔剥声中,可以听见山上开始时还有隐隐的叫喊声传来,持续了有一段时间,后来便什么也听不到了。 到后半夜的时候,风势渐渐变弱,火线蔓延的速度这才减慢下来,烧了一个多时辰才烧到山峰顶端,最后熄灭。 草木葱茏的鹰嘴峰,彻底被烧成了一座焦黑的荒山,山上冒着滚滚黑烟,满地的草木灰在空中飘扬弥漫,地上偶尔有一两截残留下来的黑炭状树桩,余烬里还透着尚未熄灭的金红火光。 山上静悄悄的,没有一点声音,也看不到一个人影。这样的一场大火烧过去,很难想象还有人能在里面存活下来。 “上去搜一遍,把水濯缨的尸体搜出来。” 那个唐军将领带着众士兵往山上走去。虽然上头的命令是尽量把水濯缨活着带回去,但实在做不到的话杀了也可以,尸体同样有用处。 然而他们还未走出几步,便远远地看到秋溯门分舵庄子的那个方向,有一支轻骑兵正往这边飞驰过来,铠甲在黑暗里闪耀着冰冷的银芒,犹如无数道电光划破沉沉夜色。 这支骑兵显然全是精锐中的精锐,在疾驰之中队伍仍然整齐划一,速度快得惊人。即便是在这么远的距离下,都能清晰地感觉到一股黄沙百战中磨炼出来的铁血强悍气息,遥遥地从那支队伍中传来。 “是千羽精骑!” 那个唐军将领大惊。秦门关距离鹰嘴峰大约三百里,从刚刚那些人传出求救信,过了才不到两个时辰,他根本没想到援兵会这么快到来。一般的快马一个时辰能跑百里就已经算是不错,然而这三百里的路程,千羽精骑竟然把时间缩短到了一半! “布成阵线!弓箭手准备” 他命令下到一半,看清了在那一队精骑兵最前方的一道身影,霎时间瞳孔剧烈一缩,后面的半句话竟然说不出来,生生断在喉咙里。 那道身影并未披挂铠甲,只着玄色大袖宽袍,袍上绣满艳丽浓烈的血红色曼珠沙华,黑夜里如火如荼灼灼怒放,黑云一般的煞气滚滚弥漫,遮天蔽日而来。 明明不过是一人而已,却仿佛那道人影的背后,携着千丈之高万丈之宽的滔天巨浪,鲜血为水,白骨为沙,血浪中满是无数恶魔厉鬼森然冷笑。星月黯淡,天象妖异,天地山河之间犹如血染,只剩下一片酷烈而恐怖的血红。 那是容皇后! 那将领一瞬间只感觉到了一种直入骨髓的极度恐惧,什么命令任务尽数抛在脑后,脑海里只剩下这一刻最强烈的本能反应—— 逃! 他一勒缰绳调转马头,在马臀上猛抽一鞭,然而那马刚刚放开四蹄开始狂奔,就惨嘶一声摔倒在地,把他从马背上甩了下来。 将领一回头,赫然看到坐骑的两条后腿都已经齐刷刷断成两截,地上溅满鲜血,并没有武器,也不知道在这么远的距离下,是被什么给切断的。 他心胆俱裂,连滚带爬从地上起身,那一骑美如妖艳如魔的人影已经到了近处。 更加残酷血腥的杀意,犹如浓浓的黑雾阴霾一般笼罩过来,仿佛一瞬间便能冻裂人的骨髓,撕碎人的血肉。那将领全身一软,瘫倒在地上,上下两排牙齿咯咯打战,竟是连站都没有力气站起来。 周围的唐军士兵嗖嗖射过箭来,绮里晔看也不看,宽大的袍袖反手挥出,裹挟上飞来的箭矢。只听见惨叫声接连不断响起,那些箭矢在他广袖一卷一带之下,尽数射穿了地上那将领的双手双腿,把他牢牢地钉在地上。 绮里晔驱马到那将领面前,后面一名千羽精骑的士兵递上火把,他随手将火把往那将领的左腿上一扔。 火把一下子点燃了地面上的草丛,那将领凄厉无比地大声惨叫起来。他身上穿着铠甲,火势并不容易一下子蔓延到全身,只是眼睁睁地看着他的左腿正在火焰中飞快地起泡,烧烂,焦黑 “啊!——救命!救命啊!” 那将领拼命地挣扎起来,然而他的双手双腿上都各自钉了三四根箭矢,深深没入地里,根本拔不出来。左腿处的火焰往周围扩散开去,很快便把他的下半身全都包裹进了火中,惨叫声越发凄厉疯狂,几乎要刺破人的耳膜 绮里晔就策马立在他的面前,居高临下地望着被钉在地上的那个火人,美艳得近似于血腥的面容上没有一点表情。 “其余士兵全部活捉,一个也不准死。” 缓慢而阴冷的声音一字一顿地落下,每一个字出口,天地间的黑暗就仿佛更浓了一分。 一个也不准死这道命令比任何大开杀戒都要可怕千万倍,这意味着在这里的所有唐军士兵,死亡对于他们来说,将会成为最幸福的救赎。 周围那些唐军士兵几乎都吓呆了,愣愣地看着他们的将军在火团中挣扎惨呼,片刻过后才有人反应过来,一哄而散,往远处逃去。 但千羽精骑已经追了上来。两倍的数量,再加上远远高于一般士兵的实力,就算是活捉所有人这种苛刻命令,千羽精骑也完全可以做得到。 绮里晔并没有理会后面的两军交战,掉转马头,缓缓地走向那座已经被烧成一片焦土的鹰嘴峰。 一片沉沉黑暗之中,他的面容上还是没有任何表情,只有丹凤眼眼尾那一抹绯红色鲜艳到了极点,像是随时都会滴出血来。 她在这里。 他来迟了。 ------题外话------ 今天pk,会有二更,还在下午六点整 第104章 乖乖让我抱一会儿 到了鹰嘴崖下,绮里晔从马上下来,沿着已经被烧得看不出来的小径,缓缓地往山上走去。 他不应该往上走在远处遥遥看到整座鹰嘴峰已经被烧成焦土的时候,他的眼前已经一瞬间没有了任何光亮,只剩下一片黑暗和血红。他无法想象他在满地余烬中看到一具少女的焦尸时,会有什么样的反应,会做出什么样的事情。 但他还是继续往上走。走得一步比一步慢,一步比一步难,这座山峰在他眼里就像是地狱里的刀山,他每一步踩在满地灰烬上,都会忍不住去想他脚下踩的有没有她。 他要怎么办?把这座山夷为平地,把方圆百里全部烧光,把那些士兵全部剥光了皮一片片煎熟烤熟? “停下!停下别动!” 上方突然传来一道喊声,绮里晔一抬头,就看到一片烧得所剩无几的树丛后面,钻出一个纤小的人影来,衣裙上沾满了草木灰,但一张脸还是干干净净的,没有任何烧伤的痕迹。 ——正印满了他脑海眼前心上每一寸地方的那张脸。 “你前面的地上布了一层毒药,别上来” 水濯缨话还没说完,只见眼前一花,一片妖异艳丽的浓墨重彩铺天盖地而来,下一瞬间,她已经被扑倒在地面上。 绮里晔完全不顾满地的灰烬和焦土,把她紧紧地压在身下,低头便痛吻上了她的嘴唇。比以往更加凶狠的撕咬和吮吸,狠狠蹂躏着她的嘴唇和舌尖,带着一种仿佛要把她撕碎了吞下去的残戾。剧痛从嘴唇上传来,几乎是瞬间,水濯缨就尝到了嘴里的一股血腥味。 他的一只手粗暴地撕开她身上的纱裳,从肚兜下面伸进去,一寸不落地摸索遍她的全身,从前胸到脊背,从肩膀到腰间,前所未有地急切而疯狂。 水濯缨几乎要吐血。秋溯门的其他人就藏在这周围好么!这众目睽睽之下他发什么疯? “绮里晔”她拼命地扭头想要躲开他的嘴唇,“放开” 绮里晔一手扣住她的脑袋,一手在她全身摸过一遍之后,最终停在她的胸口心脏位置处。并没有带着**色彩的揉捏亵玩,只是静静地覆在那里,仿佛在感受着手掌下那颗心脏的隐隐跳动。 他的嘴唇贴着她的耳后,明明很轻,却似有千钧的重量压在那上面。 “别动。”他轻轻开口,“乖乖让我抱一会儿。” 水濯缨微微一震。 她是现代来的穿越者,最习惯的还是自称为“我”,自从身份暴露给绮里晔之后,很早就不再用“臣妾”这个让她牙酸的字眼,对绮里晔也是一点不客气地直呼其名。 然而,这是绮里晔在她面前第一次没有用“本宫”,而是“我”这个完全平等,不带任何身份色彩的自称。 她莫名地真的没有再动,只是静静让他抱着。他的身躯虽然劲瘦,但毕竟是男人的高大身躯,沉甸甸地很有分量,压在她的身上,让她有些喘不上气来,却有一种无法形容的充实感觉。 “咳咳” 直到前面传来一声无比尴尬的轻咳声,是陆岱宗发出来的,估计是看着这两人衣衫不整地趴在一片满是灰烬的焦土上,看了半天实在是看不下去了。 水濯缨这才猛然惊醒过来,脸一下子红到了耳后根,一把要推开绮里晔。绮里晔这次倒没有再强压着她,只是解下身上的玄色披风,唰一声展开来裹到她身上,这才抱着她一起站起身来。 “你们” 陆岱宗纵然平时交游广阔,性情爽朗,这时也是尴尬得完全不知道找什么话来说。让一个年过花甲的老人家看着一个女人把另一个衣衫不整的女孩压在地上做酱紫酿紫的事情真是难为这位老门主了。 绮里晔却是半点没有不好意思的样子,紧紧把水濯缨搂在怀里,当众低下头去,伸出舌尖轻轻舔掉了她嘴唇上被他咬出来的那一缕鲜血,这才抬头迎向秋溯门所有人各种诡异无比的目光,一脸再光明正大不过的坦然自若。 “本宫带来的两千千羽精骑已到山下,各位既然没事,可自行下山。” 说完他就这么抱着水濯缨往山下走。剩下后面一群人以石化状态立在风中,除了眼角疯狂抽搐之外,已经完全找不着自己的表情。 这位妖后娘娘真是不可描述。 水濯缨崩溃着崩溃着竟然也有点习惯了,知道这时候她挣扎也没用,干脆老老实实地让绮里晔抱着,免得他再做出什么更要命的事情来。 “我在地上下的是剧毒,你确定没事?” 看绮里晔脚步平稳,面色如常,一点也不像中毒的样子,但她还是问了一句。 唐军开始放火烧山的时候,她让山坡上一百多人点燃了面前的树丛灌木,连成第二条火线,同样借着风势朝山顶上烧去。所有人跟着火线往上跑,这第二条火线会把他们前面山坡上的草木全部烧光,后面那条火线再追上来,自然无物可烧,他们只要站在中间那块被烧过的焦土上就安全了。 几乎不费一点力气,就让这场大火消于无形。 然后她再让众人在山上的满地余烬中藏好,在上山道路上布了一层剧毒,那些唐军在烧山之后,肯定会上山检查他们的尸体,到时候这毒药便可以解决掉一大批人。 只是她也没想到救兵会来得这么快,她这陷阱还没用上,千羽精骑就已经到了。 而且还是绮里晔亲自率兵来的。 “这点毒还奈何不了我。”绮里晔并没有把他的自称换回来,“你是提前烧了半片山吧?做得不错。” 刚刚在看到秋溯门所有人都安然无恙时,他就猜到了水濯缨用的是什么方法。其实也对,以她的智计,怎么可能会死在这区区一场山火之中。只是当他看到那片焦土的那一瞬间,脑海中一片空白,根本想不到这么多。 ------题外话------ 谢谢节操怪x1张评价票,ly婉儿1张评价票,黄小苞1张评价票,echozhou171张评价票,书生玉之雪君1张评价票,candy971张评价票,8朵鲜花,yue3942661151张评价票,此生无恋恋则无悔1张评价票,139**34111张评价票,洛弦paris1张评价票,清音影陌1张评价票,糙老爷们儿小惑心1张评价票,2颗钻石,9朵鲜花,血夜火凤2张评价票,一只祖国的花朵1张评价票,我是小明同学1张评价票,小嗯阿3张评价票,59朵鲜花,懒洋洋趴着的猫3颗钻石,独木成林19791颗钻石,丹心珏珏1朵鲜花,春鸟不知归晓3朵鲜花,细雨呢喃1颗钻石,9朵鲜花,心之忧矣1朵鲜花! 第105章 你这个人质,是用来威胁我的 两人走到山下。千羽精骑在这短短的时间里,已经将那一队唐军士兵全部制服,几乎所有人都被扭断手腕脚腕,或者是挑了手筋脚筋,一千多人被堆成一大堆扔在一片空地上,一个个都是满脸恐惧,千羽精骑则是驻马围在四周。 绮里晔带着水濯缨上了自己的马,对千羽精骑的士兵们随口留下一句:“和上次一样处理了,送到虎门峡的唐军那边去,他们最近也正缺粮草。” 这话乍一听莫名其妙,那些唐军士兵却是吓得霎时间面无人色,抖如筛糠。 最近几天大军粮草接连被人堵截,供应有些跟不上,前些天来了一批,里面有好些熏烤的熟肉干,切成一块块的装在袋子里。众人还乐得以为可以改善伙食了,结果吃到袋子的底部,才在那里发现了人头和人手,容貌还清晰可辨,分明就是他们派到对方军队里面去的探子和内应。 他们也算是铁骨铮铮的男儿,在沙场上抛头颅洒热血并不可怕,可怕的是那副惨烈无比恐怖无比的死法,碎尸百段,风干熏烤,最终成为战友们吃下去再呕吐出来的腹中餐。 千羽精骑的将士们也觉得全身发毛。这还是在贵妃娘娘安然无恙,皇后娘娘心情应该大好的情况下,才对这些士兵格外开恩。要是贵妃娘娘真出了什么事他们没法想象皇后娘娘会用什么样的手段。 “离开我一次出一次事,我还是把你留在眼皮子底下为好。” 没有多余的马可以乘坐,绮里晔也仍然抱着水濯缨不放,两人共骑往秋溯门分舵庄子的方向走去。千羽精骑的众士兵都还在后面,至于秋溯门的其他人如何,皇后娘娘是根本不会管的。 “那个我们能不能坐马车?” 水濯缨坐在他的前面,感觉极其别扭尴尬,像是坐在了针毡上一样,浑身都不自在。因为他抱她抱得太紧,姿势又十分暧昧,两人相贴的地方随着马匹的走动一蹭一蹭的,她已经开始感觉到身后有一股炽热的火焰正在迅速燃烧起来,灼灼炙烤着她的全身。 “就这样。”绮里晔却是很满意这个姿势,“这里的官道很平坦,我让马自己慢慢走,不会比马车难坐多少。到了前面朱角镇上再换马车。” 水濯缨一阵头大。身后的温度越来越灼热难耐,贴着她的那具身体也正在渐渐绷紧,让她有一种越来越强烈的危机感。照这样走下去,别说到前面朱角镇了,她能安然无恙地走出三里地,绮里晔今天就算是西天佛祖附身。 不敢在他怀里乱动,生怕一动更会加剧火势,只能转移他的注意力:“你把手臂松开一点,我有正事跟你说。” 绮里晔充耳不闻,双手反而环得更紧了些:“你说。” 水濯缨无可奈何,只得硬着头皮,让自己的语气听上去尽量正经严肃一些。 “我现在有九成的把握可以肯定,你身边有内奸,一直在给唐啸威那边传递信息。” 绮里晔顿了一下:“为什么你会这么认为?” “因为这支唐军精兵袭击秋溯门山北道分舵,是冲着我来的。我到分舵不过两天时间,如果我们这边没有奸细立刻传信出去的话,唐军不可能那么快知道我在这里。” “那为什么不是秋溯门里面有内奸?” “因为我试探过一次。”水濯缨说,“被困在鹰嘴峰上的时候,我特意把玄翼和寒栖从身边支开,让众人去砍松枝做火把,这时所有人都是散开的,而且我正站在一块陡峭的山石边缘。既然唐军想要抓我,如果内奸就在那里的话,趁着这个机会,很容易就可以直接把我推下山去,毕竟在场的众人都有武功,而我会武的事还几乎没人知道。但是并没有人动手。所以我推测,那个内奸并不是秋溯门的人” 她话还没说完,下颌已经被绮里晔一把攫住,把她的脸狠狠地转过来朝向他。手劲极重,捏得水濯缨下颌一阵生疼,眼前只有那一双妖异诡艳的凤眸,眸色暗沉如九幽,满是森冷而危险的戾气。 他的声音沉沉响起,带着令人心惊胆寒的阴冷怒意。 “你拿自己去试探?要是那个内奸当真在秋溯门里,把你推了下去落入唐军手中,你打算怎么办?” 水濯缨一怔:“不会那么容易的,我好歹也有点武功,而且身上带着暗器” “万一呢?万一出事了怎么办?”绮里晔冷笑,“能当那么长时间内奸的,肯定不会是简单角色,凭你那点功夫,你就敢去冒这个险?” “哪来那么多万一,我就算躲在家里啥也不干可能都有陨石从天上砸下来,这一点风险都不敢冒的话还怎么活” 水濯缨说到这里,停了下来,像是不认识一样,古怪地盯着绮里晔看了好半天,这才慢腾腾地继续说下去。 “不过话说回来,绮里晔,你好像也不是那种畏首畏尾缩手缩脚的人吧?你也会说万一这两个字?” 绮里晔的手停住了,沉默半晌没有回答。 没错,他很清楚成大事者必须要有足够的狠心和魄力去拼去赌。在需要的时候,他对待自己可以比对待任何人都更狠,否则,他根本走不到今天的位置。 但他可以这么对待自己,却不能容忍她也这么对待她自己。 “可想过为什么唐军想要活捉你?”绮里晔终于沉声开口道。 这一点水濯缨倒是不太明白。如果说是因为忌惮她的智谋而要除掉她,杀了就行了,没必要费这么大的力气活捉。要是把她作为人质用来威胁水今灏的话,说倒是说得通,但夏泽军队在这场战争中占的分量本来就不大,而水今灏不过是秋溯门的一位护法而已,能起到的作用实在是有限。 “是因为我。”绮里晔缓缓说,“你这个人质,是用来威胁我的。” 以前他并没有想过这个问题,直到这时候才猛然惊觉,看见那一片被烧成焦黑的荒山时,他脑海里唯一的念头就是,只要她可以安然无恙地出现在他面前,他愿意用任何东西去换。 ------题外话------ pk推荐:权宠重生呆萌妻 第106章 乱谁心 水濯缨一怔,尽管绮里晔并没有把话说完,但她还是听出了他要说的意思。 “不对,这说不通。如果我可以作为用来威胁你的人质,但是之前就连你自己都没有意识到一点,那个内奸又是怎么知道的?” 她说到这里,才真正地停了下来,呆呆地抬头看着绮里晔, 他的意思她对他来说,已经重要到可以用来在这场战争上威胁他了么? 绮里晔略微无奈,不知道该说她是太敏锐还是太迟钝。她的思路可以一瞬间九曲十八弯,想到最深远最复杂的地方,却偏偏对最明显的事情反应不过来。 水濯缨这次彻底呆住了。 她知道绮里晔确实重视她,好比贴身精心养着一块稀世玉璧,把玩久了自然感情深厚,视若珍宝。可是那终究是个玩物而已,绮里晔并非分不清孰轻孰重之人,再心爱的玩物也不可能让他乱了大事。 那么,只能说现在的她,已经远远超过了玩物的意义。 “明白了?”绮里晔复又捏住她的下颌,“你的命是我的,我的东西没有人可以随便糟蹋,包括你自己。无论风险有多小,任何时候不准拿自己去赌,再有下次的话,这就是你做的最后一件错事。与其让你死在不知道哪个杂碎的手里,还不如先死在我的身下。” 水濯缨完全没意识到他的最后一句话里有多少凶残血腥的意味,只是愣愣望着绮里晔,下意识地点了点头,因为她这时候整个脑子都是懵的。 她本来就是个偏于理性的人,智商够高,整体情商也不低,但相比之下唯独没有多少感情细胞。前世里整个情窦初开的少女时代,她的心思精力几乎全都放在复仇上面,一次恋爱也没有谈过。这一世穿越过来,仍然是在杀机四伏的波澜中沉浮,更没有那个风花雪月的闲情逸致。 眼下的情况让她一时间有点消化不过来。 要说她对于绮里晔的感觉,其实是十分复杂难言的。这只千年妖魔实在太变态太鬼畜,但对她却实在不错,所以很有好感谈不上,倒也没有什么恶感。 基本上和他相处的时候,她的第一个感觉是毛骨悚然,第二个感觉是戒备警惕,第三个感觉就是无奈崩溃这真不能怪她,对上这么一个不可描述的抖s污妖王,但凡是个正常人,一般反应都这样。 但现在这个鬼畜变态污妖王,把她看得如此之重,她顿时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脑子里像是一片空白,又像是一片嘈杂,乱糟糟地搅成一团,脸上还有些隐隐发热,全然没了平时的沉静从容和运筹帷幄。 绮里晔倒是很喜欢她现在这副懵乎乎的模样,比平时可爱多了,伸手捏捏她微微发红的小脸,把她抱得更紧了些。 他尽管我行我素,总算还是有自知之明的,很清楚像他这样的变态,在正常人群眼里都是个什么印象。尤其是她比他见过的任何女子都要聪明,都要理智,这样的她要对这样的他动心,简直难如登天。 但是那又如何,她只能是属于他的,这世上还没有他想得到而得不到的东西。 两人共骑而行,一路静默无言地走到朱角镇上,彼此都没说一句话。一个是心乱如麻,根本不知道找什么话来说,一个则是抓紧机会欣赏他家爱妃这难得一遇的呆萌模样,后面千羽精骑和秋溯门众人都十分识相地没敢追上来打扰。 到镇上的时候已经是黎明时分,天色朦胧微亮,镇上的百姓都起来了。 水濯缨一夜没睡,没有精力就这么骑马回秦门关,绮里晔还是让人在镇上叫了一辆最舒适的马车,他仍然抱着她不放,两人同坐在车内。 “要是想睡的话就在这里睡一会儿,马车走一天,夜里应该也能到秦门关了。” 一提到秦门关这三个字,水濯缨这才把乱七八糟不知道飞到哪里去的思绪收回来。 “对了,你回秦门关之后拟一条假命令,就说我军要破釜沉舟,派出秦门关十五万军队突袭唐军后方大营,秘密传给各位将领,让他们先做好突袭的准备,明天凌晨再行动。这段时间里密切关注唐军的动向,等到明天凌晨,你再取消这个命令。” 一回到她擅长的谋略领域上,她的思维一下子就恢复了如鱼得水的清晰状态。 绮里晔微微蹙眉:“战场上朝令夕改是大忌,这是做什么?” “现在不能告诉你,否则就没有意义了。还有,我不能跟你一起回秦门关关城内,最好是在关城边缘找个地方先住下来。” 绮里晔的眉头蹙得更紧,他现在一点也不想把她放在他看不到的地方:“为什么?” 水濯缨摇摇头:“还是那句话,现在不能告诉你,至多明天夜里就会给你解释原因的。你回去之后和平常一样,该做什么做什么,只要把唐军的详细动向用火冠鸦一一传给我就行了。” 绮里晔微眯起凤眸盯着她。水濯缨知道他的智商并不比她低,就算不给他解释的话,他自己很有可能也能猜出她的意图,那她的计划就一点用都没有了。 “别去多想这件事情。” 她在马车里的朦胧光线中,直视着绮里晔瑰丽艳绝的面容,目光清澈沉定。 “相信我。” 绮里晔顿了片刻,轻笑一声,把她揽进怀中,手又从她被撕开的衣裳前襟伸了进去。 “我自然信你。睡一会儿吧。” 水濯缨:“把手拿开!你放在那种地方我怎么睡得着!” “哦,那你还是趁早习惯一下,以后天天都是这么睡。现在是还没什么手感,等过两年长大了,我就不只是这么放着而已了。” 水濯缨:“” ------题外话------ 这里必须科普一下,情商的概念是指情绪商数,主要是指人在情绪、意志、耐受挫折等方面的品质。国际情商十二项包括自信心、同理心、责任心、感恩心、专注力、领导力、创造力、独立性、情绪管理、人际交往、问题解决、挫折抵抗。 那种对爱情反应迟钝的,只能说是感情敏锐度低,属于情商范围里面很小的冰山一角,根、本、不、等、于、情、商、低! 真正的成功人士必须是高双商,甚至高情商比高智商重要得多,每次看到有简介里说牛逼哄哄的主角情商为零,高智商低情商,智商和情商成反比,我就┑( ̄Д ̄)┍ 第107章 特异能力 回到秦门关,已经是当天天色将晚的时候,绮里晔依言在关城外围另外找了一个小院子给水濯缨。这里虽然不是内城,但仍然在守城大军的保护下,倒也不用担心被袭击。 这时候秦门关的南面瓮城和半圈外城已经被唐军攻破,内城也岌岌可危。绮里晔让驻守秦门关的四分之三兵力,全部出去突袭唐军后方大营,这倒也确实是一种破釜沉舟的战术,就是十分铤而走险。 但因为最近唐军里出现了那位传说中料事如神的神秘高人,他们这边一有动作,全在对方预料之中,总能提前做好准备。众将领对这个战术并没有多少信心,只是从命接了下来,各自回去调集军队,准备等到凌晨时分再突袭。 绮里晔回到暂居的城楼上,承桑正在那里迎接他:“主子,洗澡水已经准备好了,或者您要不要先用点夜宵?” “不用了,本宫凌晨天不亮时分便要起身,到时候再用早膳。你下去吧,也先去睡一会儿。” 承桑应了,恭敬退下。 他回到自己住的房间里,仰天躺在床铺上,对着天花板一动不动地望了很长时间。 然后才起身点上灯火,卷起自己的左边衣袖,露出一截雪白清秀的手臂。他在手臂内侧摸索了一下,捏住一小块皮肤,竟然把它缓缓撕了起来。 这块皮肤原来并不是他身上的真正皮肤,而是像易容术一样粘上去的假皮。皮肤下面有一个极深的伤疤,像是手臂上的肌肉被活生生剜掉了一块,形成一个宽约一寸,深达半寸的凹陷。 那个凹陷里面有一只黑色金边的甲虫,有大拇指指头那么大,甲壳油光发亮。承桑把甲虫捉出来放在枕头上,取过一根针,在自己手指上轻轻一刺,刺出一滴血来,滴在那甲虫身上。 本来一动不动趴在枕头上的甲虫,这时才轻声唧唧鸣叫了两声,开始慢吞吞地爬行起来。 它的反应似乎有些迟钝,承桑用针轻轻拨它一下,它就转一个方向,用针挡住它的时候,它就暂时停下来。 这样走走停停地爬了很长一段时间,承桑才把甲虫收了起来,放回手臂上的那块凹陷处里面,重新贴好外面的假皮肤。 然后吹灭了灯火,上床去睡觉。 这一次计划前去突袭唐军大营,秦门关上下调动了十五万军队,这么大的动静,但凡是个明眼人都看得到,按理来说就算没有什么料事如神的高人存在,唐军那边也应该后撤大部分军队,加强大营的防守才是。 然而出乎所有将领士兵们意料的是,这一次唐军竟然没有任何反应,仿佛是笃定了他们这是假动作,根本不会真的进行突袭。 第二天凌晨,绮里晔传信给正在关城边缘的水濯缨,水濯缨回了信,让他撤销突袭命令,一个人来她所在的地方。 “现在可以告诉我怎么回事了?” 绮里晔大概知道她是在试探什么,但她既然不让他多想,他便也没有往深了猜测。 水濯缨坐在院子里游廊旁边的栏杆上,没有回答他,而是似乎有些莫名其妙地反问了他一句。 “你有没有想过,当初我是怎么知道你的男人身份的?” 绮里晔微微眯起凤眸。 他男扮女装已经五年,绝大多数人慑于他的实力和威势,连靠近都不敢轻易靠近他,更不用说看穿他的男人身份。就连最心腹的六翼护卫中,也只有青翼、白翼和玄翼三人知道他是男人,这三人还都是他尚未扮成女装之前就跟着他的。 水濯缨为什么会知道他是男人,这一点他一直没明白。当然,以他的手段,只要他想知道,没有什么他逼问不出来的事情,不过是他没有把这些手段用在她身上而已。 水濯缨开了她的透视能力,望向绮里晔:“你今天穿的亵裤是滚雪绸的。” 饶是绮里晔这般的镇定程度,也是眉梢微微一跳,表情一下子变得十分复杂而且微妙,半晌之后,才在嘴角弯出一道似笑非笑的弧度来。 “爱妃,你是不是要告诉我,你能透过我的衣服看到我的身体?” “是。”水濯缨暗中抽了一下嘴角,知道这死变态肯定想到了某些不可描述的东西,“我的眼睛能够看穿一定厚度的不透明物体,也就是有透视能力。宫中的密道、你的男人身份、你藏那个血玉令牌的位置、水琼珊带进云鸾宫的那个瓶子里装着豌豆疮痘痂,这些都是我用透视能力看到的。” 绮里晔望着她没回答,她继续说下去。 “这种一般人没有的能力,应该可以被称为特异能力。我不知道我是怎么有了这种透视能力,但这个世界上有特异能力的人,很可能不止我一个。” 她记得第一次见到柳长亭的时候,他就怀疑过她之所以能够接连赌赢,是因为有异于常人的能力。柳长亭不是无凭无据异想天开的那种人,既然他会这么怀疑,那就说明他很可能曾经见过类似的情形或者是相关记载。 “如果说,你身边有一个内奸,也有我这种特异能力,但看穿的不是实体,而是人的想法和心思,那么之前的一切,是不是都能说得通?” 第108章 给本宫把衣服脱光! 无论保密工作做得多好,唐军那边总能预测出绮里晔和她的每一种战术。水濯缨之前就怀疑过,这恐怕已经不能用常规的刺探手段来考虑,对方一定有某些特殊的方法来获取情报。 这一次唐军派兵来活捉她,是为了拿她来当人质对付绮里晔,那么对方就一定知道她对绮里晔的重要性,否则不会冒险牺牲一队千人精兵深入敌人腹地。 照绮里晔的说法,他自己都是才刚刚意识到她对他有多重要,这个内奸又是如何知道的? “所以我让你下这个假命令来试探,就连将领们接到的都是突袭命令,只有你一个人心里知道这次突袭是假的。我们这边点起了十五万兵马,而唐军那边毫无反应,那么就可以基本上推断出,这个内奸读出了你心里的想法,并且传给了唐军那边,所以对方没有做任何突袭的应对。” 绮里晔顿了一下,说:“那你不跟我一起回关城内,是为了不让那个内奸读出你的心思?” 水濯缨点点头:“这种特异能力是有一定限制的,比如我的透视能力,目前只能看穿一寸多厚的不透明物体。如果我的心思也被那个内奸读了出来,那么对方必然会知道我已经在怀疑他,为了避免暴露,他应该会让唐军做个应对突袭的样子。但是他并没有。那个内奸肯定是跟在你身边,而我昨天一直跟你保持一定距离,这个院子和你所在的城楼距离大约有五里,这就说明,他读不出至少五里范围之外的人的心思。” 绮里晔沉吟了一下:“照这么说的话,即便是知道了这个内奸有读心能力,也很难确定这人到底是谁。平时可以接近我的人太多,对方既然能够读心,无论我用什么方法来抓人,他都能提前做出应对措施。” 单是随时随地跟在他身边的,就有好几批暗卫,还有城楼里伺候的下人,“雀网”的传讯者,“蛇信”的杀手,以及士兵将领等等。从这么多人里面找出一个有读心术的内奸,简直像是在大海里捞一根自己会游泳的针。 “不用把这个人找出来。”水濯缨说,“但你暂时不能回到城楼那边去了,现在你已经知道了读心能力者的存在,一回去就会被读出来,引起对方的警戒。” 绮里晔微微蹙眉:“但我不可能一直避开所有部下五里以上,一个人躲得远远的。战况需要实时指挥,不可能所有信息都靠鸟类来传递,那样效率太慢,而且我也需要和将领谋士们一起商议战局。” “不用一直避开。”水濯缨摇摇头,“给我一段时间就好大概五天到十天吧,这段时间里让五湖山庄和秋溯门尽量增加对唐军的干扰,让对方无法进行大规模的攻城,这样就不需要你亲自出面了。另外,让‘雀网’找到柳长亭,我需要跟他联系。柳长亭已经到了东越,最近秦门关周围五湖山庄的人这么多,要找他应该不难。” 绮里晔眯起了一双凤眸:“你找他干什么?” “我想向他要一样东西”水濯缨微微一笑,“不是故意瞒你,不过这个还是以后再告诉你为好。因为万一你这几天里还是需要和部下们近距离接触的话,你现在知道得越少,那个读心能力者知道得就也越少。” 绮里晔轻哼了一声:“随你,但是这几天我就住在这里了,你也别想着一个人见柳长亭。” 水濯缨的脸色顿时一苦:“秦门关这么大一座关城,你难道就没有其他地方住了么?” “怎么?”绮里晔挑起她的下巴,“你在我不知道的情况下看光了我的身体,我还没跟你算账,你以为能躲得开我?” 水濯缨的脸色更苦了:“可我也不是故意要看的,而且就只看了那么一次而已,后来就再没看过了” 绮里晔危险地挑起修眉:“为什么后来就不看了?难道你还嫌我的身材不够好?” “没”水濯缨简直是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他,“你到底想怎么样?” 绮里晔松开手,玩味地看着她,一双妖艳的凤眸中全是戏谑之意。 “你先说说看到的某处尺寸感觉如何,要是回答让我满意的话,我就考虑对你网开一面。” 水濯缨:“” 这死变态还敢不敢再没下限一点?这让她怎么说得出口? 绮里晔毫不留情地催促她:“说啊。” 水濯缨暗中咬牙半天,终于硬着头皮极其艰难地开了口:“咳那个尺寸的话,应该是远远超过一般成年男性的平均水平吧” 说完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她到底是造了什么孽,要被逼着跟一个男人谈论这种节操碎成粉的话题? 不过她说的倒是实话。这个时空的人她不了解,反正从前世里亚洲成年男性的数据来看比平均值高得多了。 本以为她这么回答,绮里晔应该能满意了,不料她话刚说完,对面便传来了一股极具威胁性的阴冷黑暗气息,刺得她生生全身一个激灵。 “平均水平?”缓慢而危险的语调,像是来自地狱里最恐怖的恶魔的声音,寒意森森,“你见过多少男人的尺寸?嗯?” 水濯缨:“” “给本宫把衣服脱光!你既然已经把本宫看光了,本宫自然也得看回来。要是剩下一根线一块布,本宫今天就在这里废了你!” 水濯缨:“” 救命! 第109章 姨妈遁还是最好用的! “不不不”水濯缨顿时什么都顾不上了,一边拼命往后退去,一边忙不迭改口,“除了你之外,我根本没看过其他人的身体,刚刚那什么平均水平只是我瞎说的!只是为了让你满意而已!” 说她怂也好没骨气也好,这会儿要是再顾着什么傲骨铮铮的话,绝对会被这个死变态拆得连一根骨头都不剩。 绮里晔把她逼到了游廊末端,居高临下地将她压在一根廊柱上,一脸冷笑:“那就是你胡编乱造,搪塞我的问题?” 水濯缨欲哭无泪。她已经把透视能力这张底牌透给了绮里晔,不能在这个时候再说她是从另一个世界来的穿越者,否则非被当成怪物不可。虽然承认自己瞎掰的下场也好不到哪里去,但跟说她看过无数男人的某个部位比起来,死得应该还没那么难看一点。 “虽然我是没有见过其他人的,不过就你那个尺寸,我猜在男人里面应该也是数一数二的,所以我就这么说了” 这一段话说得她简直生不如死,说完恨不得咬掉自己的舌头,脸红得简直快要烧起来。 没办法,和活命比起来,三观和节操什么的都是浮云。 绮里晔玩味地望着眼前几乎把脸埋到地上去的少女,倒似是被取悦了几分,周身那种森寒恐怖的气息总算缓和下来。 这人一向恶趣味,要让他满意其实很简单,她越是面红耳赤窘迫崩溃,他的心情就越好。 “罢了,这次暂且饶你一回。但死罪可免活罪难逃,今晚乖乖陪我睡一晚,我就揭过这件事。” 水濯缨:“” 陪他睡一晚,她身上的衣服迟早还不是要被他脱光,这有区别吗? 秦门关是军事性质的要塞型城市,关城内大多是军用场地,给平民居住的地方不多。绮里晔给水濯缨找的这处院子很小,里面只有原本的两个下人,加上一个白芨一个寒栖,以及跟着水濯缨去了西陵,可以排除内奸嫌疑的玄翼。 绮里晔下了命令,内城城楼里的所有军士下属全都留在原来的位置上,其他的暗卫等人一个都没有跟过来。 院子里人虽然少,但一点都不清静,因为没有人可以传信,所以白天夜里都是不断飞进飞出的火冠鸦。 “雀网”的办事效率很高,第二天就在秦门关附近找到了柳长亭,为了节约时间,水濯缨直接给他传信过去。 她写字条的时候,绮里晔一直在她对面阴森森地盯着她,眼尾的那抹绯红色艳得格外妖异危险。 昨天晚上无论她怎么抗争,最终还是无可避免地被他剥光了全身的衣服,然后当他把手放到某个不可描述的地方时沾上了一手的血。 对于这来得不能更及时的大姨妈,水濯缨简直是感激涕零。绮里晔就算再变态再重口,也不可能在沾着姨妈血的床上,对同样沾着姨妈血的她上下其手。 只是他起身带她去沐浴穿衣,让人给她熬红糖姜茶的时候,一脸令人心惊胆颤的恐怖表情,周围气压低得仿佛随时能劈下毁天灭地的暴风雨来。 这个小肚鸡肠的鬼畜男报复心有多强,水濯缨早就已经领略过,但她现在也顾不得那么多了,姨妈盾能用一时用一时,以后的事以后再说。 这时候被绮里晔这么盯着,昨天那些不可描述的场面和台词顿时从水濯缨的脑海里冒了出来,反射性地全身一阵毛骨悚然。 “我真的没写什么其他东西,你看纸上就这么短短几行,能写多少内容” “我知道。”绮里晔凉凉地说,“谅你也不敢写什么出格的东西,但我还是不痛快。” 水濯缨:“” 这死变态痛快了,那就轮到她不痛快了。 顶着山大的压力,三下两下草草写完了字条,卷成小卷正要封进小竹筒里面,绮里晔使唤她:“去给我泡壶茶进来,我帮你把信传出去。” “白芨” “别叫了,我就是想喝你泡的茶。” “” 皇后娘娘现在心情不愉快,招惹不得,水濯缨还是乖乖去泡茶。毕竟跟其他丧心病狂的要求,诸如评价他某处尺寸的满意度比起来,泡个茶根本就不是事儿。 绮里晔等她出去了,取过另一张纸过来,在上面写了几段话,这才连着水濯缨给柳长亭的那个小纸卷,一起封进竹筒里面。 然后从窗外召进来一只信鸽,把竹筒系上它的脚爪,放飞了信鸽。 秦门关。 天色已经渐渐暗了下来,城楼角楼处的下人房中,却仍然是一片黑沉沉的,并没有点上灯火。 承桑还是仰面躺在他的床铺上,望着天花板,一动不动。 现在绮里晔不在城楼里,没有人需要他伺候,平日里除了做些杂事之外,绝大多数时候他都是这样一声不响地躺在房间里,仿佛一件没什么存在感的摆件。因为他一直以来都表现得十分老实乖巧,勤快本分,所以忙于战事的众将士们都没有什么工夫注意他。 躺了不知道多久之后,他终于抬起手,张开嘴巴,竟是从里面取出了一颗牙齿。 那牙齿是人的真牙,但质感有些怪异。对着窗外透进来的最后一缕暮光,可以隐约看到它略微带了一点透明,似乎是里面被全部掏空了,牙根处也被白蜡封了起来。 承桑对着这颗牙齿默默地看了很久,终于低低叹息一声,把它紧紧握在了手心中。 第110章 凉凉的文艺版开车! 柳长亭的速度也很快,传信给他的第四天,他就出现在了水濯缨和绮里晔暂住的院子门口。 一身青衫犹如裁剪下来的一带青色江水,简素没有任何装饰,却飘逸得仿佛带着满襟满袖的长风流云。长发随意束起,腰间随便挂了一把看过去平平无奇的长剑,手上拎着一个不大的木箱。 水濯缨无视旁边绮里晔充满危险之意的目光,把柳长亭迎进来:“来得很快啊。” 柳长亭笑了一笑:“我派了最快的鹰隼回五湖山庄把东西取来,你既然说有急用,自然不敢怠慢。” 他把手里那个木箱递给水濯缨,那木箱不过一尺见方,提在手上也并不重。 “五湖山庄里就只剩下这么点了,不过肯定够用就是。用法我写在这里,你自己看看。” 柳长亭递过来一张纸。这人显然也是个心思通透的,知道他来的时候绮里晔肯定会在旁边盯着他们,而他送来的东西又不一定能当着绮里晔的面说,所以提前写了下来。 “谢谢。” 水濯缨接过那张纸,一抬眼看到柳长亭颇有些意味深长地望着她,莫名其妙道:“怎么了?” 柳长亭取出另一张被卷过的纸条:“这是你传信的时候不小心封进去的吧?下次记得注意点。” 水濯缨一看那张纸条,脸色一瞬间爆红。 那张纸条跟她上次传信给柳长亭时用的纸是一样的,但上面却不是她的字迹。字体是龙飞凤舞的行书,极具特色,不像这个时代大多数人的毛笔字清隽蕴藉,而是像哥特式字体一样优雅、繁复、华丽,但又带着一种恣肆飞扬的张狂神采。 上面的内容是这样的: “爱妃亲启:一日不见,不,应是一见不日,如隔三秋,可想本宫否?本宫十分心悦爱妃昨夜之态,罗裳半解,青丝尽散,绛绡缕薄冰肌莹,雪腻酥香横卧君膝头,任君肆意怜软玉温香抱满怀,春至人间花弄色将柳腰款摆,花心轻拆,露滴牡丹开,嫩蕊娇香蝶恣采” 以上为文艺部分摘抄,下面省略三千字未成年人不宜的下流黄暴内容,请自行想象。 “绮!里!晔!” 水濯缨咬牙切齿,一把将那张纸条揉成一团,朝着绮里晔的脸上狠狠砸过去。 绮里晔轻飘飘地一抬手接住了,毫无歉疚之意,更加轻飘飘地回了一句:“哦,那是本宫闲来无事写着玩的,帮你装信的时候,不小心一起封进信筒里面去了。” 水濯缨:“” 她要相信他是不小心的她脑子就是被门夹过! 难怪上次传信给柳长亭的时候他要把她支开去泡茶,敢情竟然是为了这种事情。她现在才明白,她还是远远低估了这个死变态没节操没下限的程度! 喜欢当着众人的面对她上下其手也就罢了,现在竟然还拿她当主角写小黄文给别人看虽说这并非真事,全是他自己的意淫,但也是很羞耻的好么! 这让她以后怎么面对柳长亭? 柳长亭倒是丝毫没显出不自然的模样,只是不在意地笑笑,仿佛那不过是一张无关紧要的琐事便条,被不小心错寄给他了。 “没关系,我也不过是看了一眼而已,就当我从来没看过吧。我还有事情,就不在这里久留了。这段时间我都会在东越,如果还有什么需要的话,随时联系我。” 跟这个人相处有一点好处,那就是就算有天大的尴尬,也会被他自然而然地淡化。 水濯缨一半想把他弄成失忆一半对他满怀感激:“那我便不留你了,再会。” 本来按照礼节来说,应该至少留人家吃个晚饭之类的,但一来绮里晔一直在旁边拿阴恻恻寒森森的眼刀子剜她,二来就算柳长亭再怎么豁达洒脱再怎么装做没看到,水濯缨现在也是一点都不想待在他的面前。 “再会。” 柳长亭也并不介意,了然地一笑,转身洒然离去。 水濯缨望着柳长亭犹如空山出碧水一般的青衣背影,暗暗叹气。 一个出尘谪仙,一个妖艳贱货;一个温和随性,一个鬼畜变态;一个虚怀若谷,一个睚眦必报。同样都是男人,为什么差别就这么大? 她身后的绮里晔懒洋洋斜靠在椅上,支着下颌,眼带笑意。 看来这法子倒是出乎意料地好用,下次要不要再给柳长亭画几幅他和爱妃的春宫图送过去呢? 不行,爱妃的身体除了他以外没有任何人可以看,哪怕只是画出来的也不行那下次还是多写几个姿势和地点吧 水濯缨这时已经转过身来,一看见绮里晔嘴角那一勾若有若无的暧昧弧度,就知道他肯定又在打什么不可描述的主意,没好气地把手中那个木箱放到他面前。 “咳,把你那副表情收一收,跟你说正事呢。” 绮里晔并没有收起嘴角那道玩味的弧度,只是抬起头来望着她:“你说。” 对于一个大军在外面打得天翻地覆,还能在大帐里稳稳当当画春宫图的人来说,构思姿势和谈正事从来就是不矛盾的。 水濯缨抽了抽嘴角。 “现在时机也差不多,可以告诉你我的打算了。这里面装的,就是对付那个读心能力者的关键东西,如果用得好的话,足以扭转这次战局。” ------题外话------ 猜猜那个木箱里面装的是什么? 第111章 秦门关将破 秦门关关外平原上,唐军的大军军营。 军营正中央的大帐里,开阔的空间中陈设简练,俱是深暗色调,没有一点花哨浮夸的装饰,透出一股肃杀之意。一名身披甲胄战袍的中年男子正坐在桌案后面。 这中年男子大约四五十岁年纪,体态魁梧,形容威严,生了一张长满虬髯的国字脸。紫棠皮色,高鼻鹰目,五官颇为端正,只是两道浓眉中心有一条极深的折痕,带着一股金戈铁马和鲜血战火中浸染出来的浓浓煞气,令人望而生惧。 正是四十万唐军的主帅,东越辅国大将军唐啸威。 唐啸威身后还有一名文弱削瘦的白衫书生。容貌虽然只能算平平无奇,甚至可以说有些丑陋,但气质倒是十分文雅高华。是唐啸威麾下的第一谋士,军师宋季。 此时,两人都望着桌案上的一方黑色绸缎。绸缎上是一只银白色的甲虫,背上甲壳油光发亮,边缘有一圈醒目的金黄色。 甲虫在黑绸上慢慢地爬行,样子十分奇怪,爬一截就换一个方向,一直在同一块地方爬来爬去,中间偶尔会停下来一会儿,然后再继续爬。 旁边的宋季面前摆着笔墨纸砚,他正提着笔,按照那只甲虫爬行的线路,在纸上画出往返转折的线条来。 写到纸上,才看得出那看似杂乱无章的线条竟然是一个个文字,虽然所有笔画都是一笔写成,但仍然能清楚地辨认出字形。甲虫中间停下来的时候,就是一个字结束,另一个字开始的时候。 这种甲虫来自遥远的南海海岛上,极为稀少罕见,也没有名字。所有甲虫都是一黑一白雌雄双生,其他地方并没有什么出奇之处,只是每对甲虫之间都有独特的感应联系,被拆散分开的时候,无论距离多远,只要其中一只受到药物刺激,另一只就会和伴侣做出相同的动作。 那只银白的甲虫走走停停地爬了很长一段时间,才彻底停下来不动了,这时宋季面前的纸上已经写了好几行字。 唐啸威沉声问道:“如何?” 四十万唐军的粮草大部分都是来自于西陵,但最近一段时间,从西陵运来的粮草接连被五湖山庄截断,以致于围城军队的供粮常常跟不上,严重影响了战况。 昨天夜里,终于有一车队的粮食被送到秦门关外,数额还十分巨大,解了唐军的燃眉之急。众将士士气大振,唐啸威便抓住机会下令大规模攻城。 秦门关外城已经被攻下,现在容皇后守的不过是内城,比外城易攻得多。持续了大半天的攻城战下来,内城也已经摇摇欲坠,不出意外的话,今天日落之前就能彻底攻下秦门关。 大军已经在秦门关上耗了将近一个月时间,这处最艰难的天险关隘一旦被攻破,就可以长驱直入东越中部腹地,后面继续北上便容易得多了。 但唐啸威久经沙场,经验老到,深知越是在胜利在望的紧要关头,越是必须保持沉稳和谨慎。更何况容皇后一向诡计百出,手段奇谲,不得不提防。 宋季摇了摇头:“容皇后昨天夜里已经回到城楼上,内应已经确认过了,其中并无陷阱诈术。” 唐啸威还在沉吟:“但是” 宋季摇头道:“对方军队少我们将近一半,借着天险在秦门关守了将近一月,也已经是强弩之末。如今攻城将士士气正盛,一鼓作气正能攻下秦门关,将军这个时候不宜犹豫,否则一旦错失良机,以后又不知要生出多少变数。” 唐啸威又停顿了片刻,这才颔首:“说得是。下令所有将士继续全力攻城,第一批杀进内城的百人队,战后全部晋升一级,另有重金奖赏。” 宋季小心翼翼地收起桌上的那只甲虫,放入特制的容器内,应声而去。 秦门关。 绮里晔一身玄色镶大片紫金斓边的大袖宽袍,站在内城城楼上,凤眸微微眯起,俯瞰着远处战况激烈,一片杀声震天的内城城墙。 “皇后娘娘”他身后一名将领犹豫地道,“内城已经快要被攻陷了,您看是不是下令撤离” 绮里晔像是根本没有听到他的话,并未回答,只是眉头微蹙,仿佛是在思索着什么想不明白的事情。 承桑站在他身后的远处角落里,低着头,不知是因为紧张还是其他原因,脸色稍稍有些发白。 这时候,又有另一名将领上来禀报。 “皇后娘娘,您昨天吩咐的事情,末将已经带人全部完成了。” 绮里晔转头看向他,眉头蹙得更紧:“本宫何时吩咐过你什么?” 那将领一愣,一下子有些弄不明白皇后娘娘这是怎么回事:“您不是让末将在” 他话未说完,后面的承桑突然脸色一变,朝周围望了一圈,见根本没有人注意他,便悄无声息地往后退去,迅速退到了城楼下面一处僻静无人的角落里。 他卷起衣袖伸出手臂,撕下上面那块假皮肤,咬破手指,往手臂上那只甲虫身上滴了一滴血。 甲虫唧唧叫了两声,随即就没动静了。承桑等了半天,直等得感觉像是过去了一百年那么漫长,但那只甲虫还是毫无反应。 这只甲虫是他和唐啸威联络的最重要工具,每次他要给唐啸威传讯的时候,就会让黑甲虫叫两声,那边同样也会让另一只白甲虫叫两声作为回应,他就可以知道对方有人正在看着白甲虫接受讯息。 现在正是战局的紧要关头,那一只对应的白甲虫,应该是有人不分昼夜十二个时辰盯着才对,怎么会这么长时间了还没有回应? ------题外话------ 文文上架时间已经定啦,14号上架,也就是下周五,到时候会有首订活动,大家别忘记(e) 这篇文是倒v,上架当天倒十万字左右,58章以后会设为v章节。所以现在还在养文的司机们要赶紧追起来了,上架后这些章节都是要收费的~ 第112章 狱火焚城 承桑背后隐隐一阵冷汗渗出,脸上比刚才更没了血色。 他虽然有读心能力,但其实十分有限,范围只有周围一百丈左右,而且每次只能对一个人使用,也无法读出人的所有想法,不过是一些脑海中出现最频繁的片段而已。 人想得最多的事情自然是当下的事情,即使是刻意地不去想,在潜意识里也会表现出来。所以这些片段已经足够他读出绮里晔的战略战术,然后靠着那一对黑白甲虫,将信息传到唐啸威手中。 然而,刚刚站在绮里晔的身后,他读出的绮里晔脑海中的记忆,却是有些空白混乱的。绮里晔只知道自己两天前在水濯缨那里,后面便几乎什么都记不清了,自己也在回想所发生的事情,以至于他读不出其他更多的信息。 他猜测绮里晔是两天前出了什么事,才导致记忆出现问题,所以唐啸威在快要攻下秦门关时询问绮里晔是否有诈,他的回答是没有。 虽然也有过那么一点疑惑,但秦门关这一战实在太重要,他不能无凭无据,仅凭着自己的猜测就让唐啸威放弃这次近在眼前的胜利,退兵停止攻城。 直到刚才那个将领上来禀告,他感觉不对劲,读了那个将领的内心,发现绮里晔在前一天早上下了命令,让军士们在秦门关内城的各处军营、演武场和城墙下都埋设了大量的火药和火油。这一次让唐军攻破秦门关进入关城,很显然是圈套。 到这时候他才悚然发现,他全然陷入了对方布好的局中。 绮里晔和水濯缨早已猜出他的读心能力,提前一天布置好了全部准备,然后用某种方法消除或者封住了自己这两天以来的记忆,让他无法读出他们的计谋。 正在这时,远处的城墙上传来了一声城门重重倒地的轰然巨响,以及更加激烈的呼喊声和冲杀声。在唐军整整一个白天的强攻猛打之下,秦门关本来已经守得十分艰难勉强的内城终于被攻破,城门洞开,成千上万的唐军犹如潮水一般冲进了城中。 “秦门关破了!所有人撤退!快!撤离秦门关!” 秦门关居住的平民百姓早就已经被撤走了,现在城里只有军队驻扎,被唐军攻破的是南城门,将士们纷纷往内城的北面撤离。 绮里晔麾下的军队训练有素,军纪严明,即便是在这种守城被攻破的时候,撤退也是迅速而整齐,丝毫没有慌乱之态,和平时的正常行军别无二致。 承桑大急,往墙角深处再躲了躲,再次往那只黑甲虫的身上滴了几滴血。没想到的是,那只黑甲虫突然尖细而凄厉地叫了一声,六条腿蜷缩成一团,随即便身子僵硬不再动弹,竟然就这么在他的眼前死了。 承桑脸色骤变。双生甲虫发出这种声音,并且突然猝死,这只能说明,另一只白甲虫已经死了,所以它和伴侣生死相随。 之前白甲虫那边半天没有回应,现在他再次联系,白甲虫干脆就死了。最大的可能就是,那一边同样有绮里晔派过去的内应存在,白甲虫已经落到这个内应手中,并且被其所杀。 这个内应既然知道双生甲虫的事情,自然也知道他的存在,甚至极有可能已经知道了他是谁。 这也就意味着,他暴露了! “承桑?你在这里干什么?” 后面一个声音传来,是城楼下面值守的一名小兵,平时跟承桑也算是相熟,后面还跟着一队士兵。 承桑以极快的速度放下衣袖遮住手臂,转过身来,一瞬间已经读出那小兵并没有看到他的异常行为,而且对方人太多,他也不好杀人灭口。 那小兵也没理会他在干什么,只是催促道:“秦门关已经被攻破了,赶紧撤离!快!” 承桑连连答应着跟上,一手不着痕迹地伸到衣袖下面,封好了手臂上那块用假皮肤遮盖的疤痕。 绮里晔的军队在短短半个时辰之内就撤出秦门关,退至关外北面的平原上。子夜时分,将近二十万的唐军全部进入秦门关内。 这个苦苦攻打了将近一个月的天险终于被攻下,城内的唐军一片气氛高涨,欢呼震天。 绮里晔的军队撤离时,来不及带走城内的全部粮食军资,还剩下不少,被唐军搜刮出来,趁着夜色便开起了庆功宴犒劳全军,城内的空地上到处都是围坐在篝火边大快朵颐的唐军士兵。 一直到了后半夜,关城内才渐渐安静下来。 唐军众将士苦战了整整一天,在胜利的兴奋过后便是疲惫不堪,睡得格外死沉,整座关城都是静悄悄的。 黎明来临前最浓重的黑暗和寂静中,突然平地里起了一声巨大的炸响。 “轰!” 秦门关外城南面城墙处,爆起一团冲天火光,紧接着便是一连串爆炸沿着城墙蔓延过去,犹如黑夜中腾起一条金红色的巨大火龙! 关城内的唐军士兵都被惊醒了。那爆炸并没有停下,而是沿着一条条四通八达的线路,飞快地扩散到整座关城,尤其是士兵露宿最为密集的大片空地,顷刻间便被炸得土石横飞,千疮百孔,漫天都是被炸得四处飞溅的血肉和残肢。 这并不只是单纯的爆炸,随即便引发了熊熊燃烧的大火,同样朝四面八方扩散开来,很快将整座秦门关变成了一片地狱般的火海。 那些唐军士兵没有一点防备,惊慌失措,在突如其来的满城大火中像无头苍蝇一般乱蹿,无数全身着火的火人疯狂地奔跑、挣扎直至倒下,到处都是鬼哭狼嚎般的惨叫声。 第113章 爱妃的胸给本宫枕枕 秦门关内大火冲天,几乎围住了整座关城,也有不少唐军士兵侥幸从火海中逃出来。 关城东西两边都是峭壁,只能逃往南北两个方向,然而在两边等待他们的,北边是绮里晔的军队,南边则是夏泽军队和五湖山庄的人,两面堵截包抄,又是一片杀声震天。 这一场大火一直持续到第二天早晨,才渐渐平息下来。秦门关内的唐军只享受了这来之不易的胜利短短半夜时间,就不得不尽数撤出关城。 二十万秦军,被开头的爆炸炸死了一批,火海中烧死一批,后来逃出城的时候遭到堵截,又损了一批,最后撤到齐州和锦州之间时,零零落落,竟然只剩了不到一半。 绮里晔的军队紧随其后,重新占领了秦门关。 本来城破的时候,众将士多少是士气低落的,毕竟他们跟随皇后娘娘征战以来,几乎是所向披靡,从未有过这么大的惨败。这时候才知道这完全是一个陷阱圈套,他们不但没有失去秦门关,还灭了超过十万之数的唐军,堪称最大的胜利。 秦门关本身自然也是被炸得千疮百孔,里面的建筑物几乎都被烧毁,内城里化作一片狼藉不堪的焦土,但最为坚固厚重的城墙倒是没有受到多少破坏。只要城墙不倒,这座军事要塞就没有失去主要功能。 士兵们白天苦战一天,晚上又奔波一夜,早已疲惫不堪,没有再去追击溃逃的唐军。在城内没有被炸过的平地上,搭建起了简单的帐篷,就地休息。他们这边虽然之前守城守得也十分艰辛,倒是没有损失多少兵力。 绮里晔和水濯缨在营地中间的主帅大帐之中。他平时极重享受,即便是在这种行军打仗的时候,也必须保持着极高的生活质量,更不可思议的是手下的将士们毫无怨言。 “现在记忆都恢复得差不多了?”水濯缨问绮里晔。 她向柳长亭要来的,就是他以前说过的那种叫做“梦徊”的酒。只要按量喝上少许,就会让人暂时忘掉最近两三天来的记忆,或者至少也是记忆混淆不清。这样一来,读心能力便无法从绮里晔那里读出这次战术布局,反而会被误导。 刚才再次进入秦门关的时候,她已经给了绮里晔解酒药,他这两天的记忆很快就可以恢复了。 绮里晔靠在冰丝软垫临时铺成的卧榻上,幽黑如夜幕的长发披散下来,修长手指揉着微微蹙起的眉心,脸色不是很好看。任凭谁被封了两天的记忆,然后又突然恢复回来,脑子里被这么折腾来折腾去的,都不会好受到哪里去。 “差不多了,但是头有点疼。” “缓一会儿应该就好了。”水濯缨说,“柳长亭说这种酒不会留下什么后遗症的。” 绮里晔挑起眉。 “本宫现在不舒服,爱妃这么敷衍一句就完了?” 水濯缨嘴角一抽:“那你要怎么样?” 绮里晔一挥袖,一股强大的吸力席卷过来,将水濯缨也拖到了卧榻上,摔进一堆冰丝软垫之中。 他拂手点了水濯缨的穴道,然后脑袋就这样靠过来,枕在了她的胸口上。 “爱妃的胸借本宫枕枕,说不定就好受些了。” 一边说着一边朝左右两边蹭了蹭,仿佛是在体验脑袋下面的触感。双眼闭起,眼尾的那抹绯红色艳丽柔和,一副十分享受的样子。 “不错。最近虽然奔波劳累了些,但发育倒是有了起色,总算柔软丰盈些了。本宫让人多做些木瓜炖雪蛤,黄豆炖猪蹄之类,尽量早日给爱妃养出一对浑圆饱满的玉兔来。” 水濯缨:“” 一天不开车能死么! “不好意思。”她干巴巴地开口,一句话就把所有暧昧挑逗的气氛扫得一干二净,“让我起来,我要去解手。” 绮里晔的表情十分明显地一僵,停顿片刻之后,冷笑一声。 “好,本宫就这么抱你去解手。但你如果只是撒谎糊弄本宫,其实什么也解不出来的话呵。” 水濯缨:“” 她真不该挑战这死变态重口味的下限。 只有想不到的事情,没有妖后娘娘做不出来的事情。在丧心病狂这方面上,她永远都不是他的对手。 “别别”她无可奈何地认输,“我不想去了,您老人家高兴枕多久就多久,这还不行么。” 绮里晔哼了一声,朝空气中做个手势,一名暗卫从大帐外面进来。 “主子,请吩咐。” “叫承桑进来。” 那名暗卫应声出去,过了好一会儿才进来,却只是一个人。 “主子,承桑并不在大帐周围,属下刚刚去问过,营地里也没有。从撤离出秦门关的时候起,就没有将士看到过他了。” 绮里晔坐起身子,和水濯缨对视了一眼,两人目光都是一沉。 “竟然是他。” 大军撤离秦门关的时候,根本没有和唐军接触,而且撤退得井然有序,未失一兵一卒,不存在失散或者死在乱军中的可能性。 承桑在那个时候失踪,唯一的解释就是,他就是那个拥有读心能力的内应。因为唐军大败,他也有了暴露的危险,所以不得不趁着大军撤退的时候,偷偷从军中逃离。 绮里晔的目光深冷暗沉。 他和承桑自小相识,而且又是同族人,他怀疑过身边的不少下属是内应,却下意识地没有去怀疑承桑。就连水濯缨也是如此。 结果到头来,竟是他的族人背叛了他。 第114章 如果背叛 绮里晔解了水濯缨的穴道,站起身来。 “派人在秦门关内和关城周围搜捕承桑。他任务失败,已经去不了唐军那边,而且只有一个人,应该走不了太远。” 水濯缨虽然觉得绮里晔根本不是需要什么安慰的人,但还是说了一句:“哪个种族里面都有一两只害群之马,夏泽也出过不少叛徒,灭了便是,不用太放在心上。” 绮里晔淡淡一笑。 “人心复杂,一心忠于我的人不少,但并非人人都能把忠心放在高于一切的位置上。财物、性命、对于其他人的情义,对一个人来说重要的东西太多了。任何人背叛我其实都无可厚非只要他能承担得起那个代价。” 他的最后一句话说得充满了血腥气息,森然阴冷,水濯缨不由得暗中打了一个寒噤。 虽说已经见识过绮里晔的诸多手段,也参观过他的十八狱,她还是无法想象他会怎么处理承桑。 “那个”水濯缨弱弱地开口道,“我只是问问啊如果我背叛你的话,你会怎么对我?” “你?” 绮里晔似笑非笑地转过目光来,伸手轻柔地抚上她的脸颊,那微凉的指尖像是带着最恐怖的剧毒,接触到水濯缨的肌肤,便让她整个人生生一抖。 “你么自然是值得本宫最特殊待遇的一个。本宫会用锁链锁着你笼子关着你,为你一个人开一层十九狱,专门给你设计一整套刑具,每天一换,让你后半辈子在里面尝尽世间最为求死不能求生不得的滋味。直到你被调教成只属于本宫的禁脔,眼里心里只有本宫一个人,日日像个**一样在本宫身下缠着本宫求欢,到那时候本宫也就不介意你的背叛了。” 水濯缨:“” 她就不该问这种该死的问题。 唐军营地里的大帐中。 唐啸威一脸怒色地望着眼前一只已经死掉的银白色甲虫:“这只甲虫是自己死掉的?” 站在一旁的军师宋季点点头:“是,双生甲虫无缘无故地死亡,只有一种可能性,就是对方杀死了对应的那只黑甲虫。那个内应恐怕是叛变了。” 唐啸威怒容更重:“这些卑贱的娑夷人果然两面三刀,全不可信若是让本将军抓到,定会将他抽筋剥皮千刀万剐!” 宋季道:“那内应现在应该已经投了容皇后一边,要抓到没那么容易,将军还是息怒,先考虑这边的战事要紧。” 唐啸威冷冷怒哼了一声,没再说什么,走到用来推演战术的沙盘前。 秦门关一战之后,这场战争的局势已经全然扭转。 剩下不到十万的唐军,先是退至齐州锦州一带,龙门峡和虎门峡两处的唐军也不得不放弃了进攻,退回来和大部队汇合。 但即便如此,唐军的实力还是比原先削弱了将近三分之一,比起绮里晔的军队来,整体上已经稍有不及。不出两天时间,齐州和锦州两城便再次回到绮里晔手中。 唐军节节败退,一路南撤,一直退到了山南道的州府申州。申州是唐啸威的老巢,城坚墙高,里面各种军资储备充足,虽然没有秦门关那样得天独厚的天险优势,但也远没有那么容易攻打下来。 绮里晔的军队在申州城外五里处扎营。最近的战斗太过频繁紧张,大军需要稍作休整,然后才能以最佳状态开始攻城。 水濯缨随军跟到了申州附近。她这几天身子越来越不舒服,开始时也说不出哪里不对,就是觉得全身不得劲儿,后来骨头里面就开始隐隐作痛,还有发酸发麻的感觉,头也有些疼涨,现在已经连夜里都睡不好觉了。 她的身体问题很多,之前一段时间被白翼的药膳调养得好了不少,最近虽然到处奔波,有些劳累,倒也没生什么病,不知道是不是现在一股脑儿地来了。 绮里晔紧急联系了白翼,让他尽快赶到山南道。白翼之前因为要研制药物走不开身,还留在崇安岐黄司内,并没有跟到南边来。 军队里面虽有军医,医术远不如白翼那么精湛,给水濯缨看了,也看不出个所以然来。 绮里晔让人布置的大帐十分舒适,水濯缨大半时间都在里面昏昏沉沉地躺着,绮里晔除了在外处理军务指挥战局以外,一般都在大帐里面陪着她。 生病的唯一好处就是,他总算手脚规矩了一点儿,不再动不动丧心病狂地开车了。只可惜水濯缨实在难受,没心情去享受这难得的待遇。 在申州城外扎营的第三天早上,大军开始第二轮攻打申州城,军营里只有一小部分士兵留守,绮里晔也出了军营。 水濯缨正撑着身子勉强起来吃早饭,大帐外面急匆匆来了一个小兵,说有要事禀报,在门口的士兵便放了人进来。 那小兵是军中等级最低的新步兵,看过去邋里邋遢,满脸满身脏兮兮的,还带着一股浓浓的马尿骚味,也不知道是从哪里沾来的。在大帐里伺候水濯缨的白芨忍不住皱起了眉头,担心这味道熏坏她家小姐。 “贵妃娘娘。”那小兵禀报道,“刚刚有信传来,白翼大人今天晚上就可以到达申州附近,您也不用忍受这疼痛了。” 水濯缨手上的动作顿住了,淡淡地望着那个小兵。 “白芨、寒栖,你们都出去,守在主帐周围五丈开外,任何人不得入内甚至是靠近。” 白芨和寒栖两人面面相觑,疑惑地对视一眼,白芨本来还想说点什么,在水濯缨毫不动摇的目光下,两人最终还是退了出去,放下主帐门口的帘子。 水濯缨这才平静地转向那个小兵。 “五丈开外一般听不到主帐内的声音,你有什么事要跟我谈,现在可以说了,承桑。” ------题外话------ pk推荐:系统之宠后养成/意韵清扬(我评论区第一篇长评的那位) 传言有证:这是双重人格的女主总在尝试上天最后被天上的某神拖着下不来的狗血传奇。 这是跳脱抽风的系统总在作死最后被成功上位的皇后踹到西天的悲催故事集。 得出结论:系统+后宫+战场+有毒主角+无限虐渣+玛丽苏权谋,你值得拥有 第115章 本宫下次也帮爱妃换几次衣服 水濯缨对外只说她病了,除了绮里晔和几个军医之外,并没有人知道她的症状。这小兵只是个新兵走卒,却知道她身上疼痛,其身份自然不作第二人想。 那小兵从主帐里其他人退出去之后,就像是换了一个人一般,直起身来,一动不动地望着水濯缨。 他的脸细看之下,能看得出来有些僵硬古怪,仿佛上面一层皮肤不是自己的一样。只不过因为整张脸都脏兮兮的,又是泥土又是烟灰,所以乍一眼看不出什么异常来。 然而一开口,确实是承桑那有些清嫩的少年嗓音。语调里没有了以前的怯弱,而是复杂而暗沉,丝毫不像是一个少年该有的语调。 “贵妃娘娘果然聪明。” 水濯缨平静地道:“我现在生的病,应该和你有关系吧?” “是有。”承桑说,“贵妃娘娘并非生病,而是中毒了。” 水濯缨微微眯了眯眼睛:“我是什么时候中的毒?” 这一点她倒是想不太明白。看承桑的样子,应该是之前并没有逃走,而是处理了军队里一个小兵,自己易容顶替上去,用马尿骚味掩盖自己身上的娑夷人体香,混在军队里面。难怪绮里晔派人出去搜捕,至今还没有找到他。 但她平时并不经常和其他军士接触,军队行进的时候坐在马车里,安顿下来扎营的时候则是待在主帐里面,寒栖和玄翼基本上都跟随左右保护,有人下毒的话肯定会发现。 “就在三天前。贵妃娘娘虽然不经常待在外面,但主子却是我可以见到的,我把毒下在主子身上,他回来之后碰到你,便等于是给你下了毒。这毒药只对女子有用,对男子来说等同于无物,所以主子没有发现。” 水濯缨讽刺地道:“你还管绮里晔叫主子?” 承桑眼底透出一缕隐藏得极深极暗的情绪,犹如黑暗的大洋深处涌起一道看不见的暗流,转瞬即逝,快得让人完全无法捕捉。 “那是我的事情。贵妃娘娘还是关心自己为好。你身上带的毒名为‘锁禁’,现在不过是在发作的最初阶段,越往后疼痛便会越严重,直至痛到能把人逼疯。同时身上也会开始浮肿腐烂,皮肉脱落,但是可以几十年不死” 水濯缨淡淡打断他:“这些不用说得那么详细,我知道就行了。你要我做什么?” “两件事。”承桑答得倒也干脆,“一是把攻城兵布图画出来,送到唐将军手中;二是让主子把这颗药吃下去。” 他取出一个极小的盒子,里面是一颗只有米粒大小,几乎完全透明的药丸。 “捏成粉末放在水里或者其他食物里面都可以,无色无味,完全察觉不出来。只要不被主子看见,以他对你的信任,一般不会发现。” 水濯缨没有接那个小盒子:“这是什么药?” “这个你也不用知道。” 承桑说到这里,略微停顿了一下,眼里出现一种奇怪的幽暗朦胧状态,似有黑色的烟雾在里面缓缓流动。 “我知道你现在在想什么。你想让主子假装吃下去是没用的,我以读心能力很容易就能看得出真假。‘锁禁’之毒在十天之后无解,你已经中毒三天,我给你三天时间,三天内你做完这两件事情,等到第十天我便给你唯一的一份解药。” 水濯缨淡淡道:“你今天这么一来,军营中必然有人会注意到你,你也不能再留在军营附近,到时候我要去哪里找你?” “三天后来大余村后面的小竹林里即可。贵妃娘娘这么聪明,想必应该清楚,只有主子战败,事后你才能脱身。” 水濯缨没有回答。 她明白承桑的意思。一旦她给绮里晔下了药,那就是背叛了他,绮里晔和他的下属们都不会放过她。所以要么不做,要么就只能干脆做到底。 申州城是坐落在平原上的,不像秦门关那种夹在山道中的要塞,攻城有更大的灵活性,各个方位的遣兵布将十分重要。己方的攻城兵布图如果泄露出去,就相当于把战略战术透给了敌军,虽说不能起到决定性作用,但胜败的几率会大幅度倾斜。至于倾斜多少,就看她传递了多少有用的信息给敌军。 如果己方战败,绮里晔再出个三长两短的话,这边一片大乱,到时候她才有机会趁乱逃跑。 “贵妃娘娘不用马上就做决定,但是最好尽快。” 承桑把那个装着药的小盒子放在水濯缨面前的桌上,另外给了她一支极小的透明水晶瓶子,里面是一种淡红色的液体。 “这是稀释过的少量解药,可以保证你在这三天里无恙,并且暂时抑制住疼痛感。给主子的药我留在这里,我就先告辞了。” 然后退了出去。 水濯缨并不理会他,只是望着桌上那个小小的木盒子,陷入了沉思之中,目光里流光不断变幻闪动,幽深而暗沉。 承桑离开之后,水濯缨下了封口令,不准任何人将当天的事情告诉绮里晔。 当天夜里白翼到达申州附近,给水濯缨看了病。 因为她已经服了承桑给她的稀释解药,所以暂时一切恢复正常,跟平时没什么两样。“锁禁”之毒是从海外来的,这片大陆上根本就没有,所以白翼也没有看出不对劲来,只当她是最近累着了才不舒服。毕竟她的身体先天不足,虚弱多病,经常出些小问题,但是来得快去得也快。 绮里晔接到消息也放了一半心下来。这两天他一直在申州附近指挥军队布局,第三天准备完成,在开始攻城的前一天夜里,终于回到营地大帐里看望水濯缨。 “等这次战争结束,我派人去找岑山诡医,他也许能有办法彻底治好你的先天不足之症。” 这么三天两头地生病,光靠那些不温不火的调理根本不够,他必须让她的身体恢复到和常人一样的健康状态。 水濯缨好奇道:“岑山诡医?” “他算是白翼的师父,白翼只得了他一年的传授,就有了现在这般医术。但那已经是白翼小时候的事情,岑山诡医在江湖上失踪了十几年,没人知道他去了什么地方。但是只要他还活着,我就会把他找回来给你看病。” 水濯缨没说话,却是提起桌上的酒壶,给绮里晔斟了一杯酒,送到他面前。 绮里晔略怔了一下,似笑非笑地接过来,眼尾的一抹绯红色带着隐隐的邪气。 “这可是爱妃第一次给本宫斟酒。怎么,感动了?” 水濯缨脸上微微一红:“这杯酒是为了感谢你。我也不是不识好歹的人。” 绮里晔一口喝下那杯酒,修长玉白的指尖转动把玩着色泽艳丽的血玉酒杯,眼中戏谑的邪气更重:“爱妃感谢本宫,用这么一杯酒就完了?至少也得用身体来感谢才有诚意吧?” 水濯缨:“” 绮里晔放下酒杯,一把将水濯缨就近压倒在面前的桌上。水濯缨一直被他压着压着居然也压出了经验,在他动的那一刻便早有准备,没等他压实按牢她,已经灵活地一扭身从他身下滑了出去,连连倒退出好几步。 “咳咳”水濯缨干笑,“攻城战很快就要开始了,皇后娘娘还是早点上战场准备为好,要不,我伺候您换身衣服?” 绮里晔本来哪里肯容她逃走,但难得地见她这么识相,倒也没有再上去逮她,懒洋洋地伸开双臂:“从外到内所有衣物,连亵裤都要换。” 水濯缨:“” 硬着头皮一一脱掉他身上的外袍、里衣、裤子,再取出新的一套,硬着头皮一一给他穿回去,把眼前这具性感完美肌理分明的**只当做服装店里的塑料模特。穿脱亵裤的时候,都是小心翼翼站在他身后的,还得防着这个死变态万一转过身来。 她给绮里晔穿上的外袍是一件玄色织锦提花大袖宽袍,上面的并非一般的刺绣图案,而是大片大片狂放恣肆的泼墨纹样,犹如龙飞凤舞酣畅淋漓的一笔笔狂草,直欲飞天破衣而去。 “甚好。”绮里晔被她伺候得颇为满意,“爱妃如此体贴,本宫下次也帮爱妃多换几次衣服,以作回报当然,本宫用的时间可能会有点长。” 水濯缨:“娘娘千万不必,我很乐意,不求回报” “很乐意?那本宫以后的衣服都由你来换了。” 水濯缨:“” 好不容易连推带哄地把绮里晔赶出大帐,水濯缨这才折返回来,走到桌前,绮里晔刚刚喝过酒的那只血玉酒杯正放在桌上。 她对着血玉酒杯一动不动地看了许久,深吸一口气,缓缓地闭上了眼睛。 第116章 她不会背叛本宫的(求首订) 凌晨时分,大余村村后的竹林中。 寒栖一人走进竹林,林子深处竹色苍翠,晨雾弥漫,一个秀美少年倚着一棵大竹抱膝而坐,那背影在半明半暗的清冷晨光中,显得单薄而脆弱,像是一个无家可归的孩子。 承桑听到身后的动静,转过头来站起身。 “是你?你家主人呢?” 寒栖摇摇头,折下一根竹枝,在地上划了一行字:“小姐身体不适,不能起身,让我来送兵布图。” 承桑狐疑地望了寒栖一眼,对他开了读心能力,知他所言不假,这才道:“兵布图呢?” 寒栖从怀里取出一张折叠起来的巨大图纸,上面画了申州城和周边的地形,绮里晔现在的兵力安排布置,都清清楚楚地画在上面,甚至标注了军队的具体数量和行进方向。 寒栖写道:“小姐已经给皇后娘娘下药了,解药呢?” 承桑慢慢将那张兵布图收起来:“等我确认这张兵布图是真的,贵妃娘娘也确实下了药,到时候自然会把解药给你们。” 寒栖写道:“兵布图是假的。” 承桑抬起头来看着他,寒栖继续写道:“是小姐故意画成假的,和真正的布局正好完全相反,反着来就行了。你已经失败过一次,唐啸威未必会相信你,也不会相信小姐会给出真的兵布图,你拿去的时候说兵布图为假,可信度会更高。” 承桑笑了一声:“你家小姐倒是深谋远虑。不管如何,等我拿去试试看,就知道是真是假了。” 说完便离开了竹林。 申州。 唐啸威正眉头紧锁地站在沙盘面前,旁边站了军中的谋士和其他几位将领,沙盘上是申州城和周边地形的模型,上面摆着大量兵马。 现在局势颠倒过来,换成他们被围城,而且己方兵力又不如对方,唐啸威这才感觉到了巨大的压力。容皇后本就擅长虚虚实实声东击西,布局扑朔迷离,现在没有承桑传递消息,对方的战术他们已经很难看懂了。 这时,一名士兵进来禀报。 “将军,承桑一人来了申州城外,要求见将军。” 唐啸威目光一沉:“他可有说为何而来?” 承桑不傻,知道自己背叛反戈正在被追捕,还送上门来,肯定是有原因的。 “回将军,有,他说他从容皇后那边弄到了他们的兵布图,前来献给将军。” “兵布图?”唐啸威冷冷哼了一声,“罢了,让他进来,本将军倒要看看他这次又想玩什么花样。” 片刻之后,承桑被带了进来,在唐啸威面前跪下。 “唐将军,上次由于属下未能及时察觉对方的诡计,以至于没有及时将讯息传递至将军手上,属下罪该万死。这次从敌方手中拿到了攻城兵布图,望能弥补万一。” 唐啸威冷笑:“你现在还在装傻,是把本将军也当傻子?你投敌背主,隐瞒敌方的圈套,害得我军在秦门关大败,竟然还敢说什么只是未能及时察觉?” 承桑愕然抬起头来:“属下何时隐瞒过敌方的圈套?属下发现有诈的时候,将军手中的一只白甲虫已被杀死,以至于黑甲虫也随之而死,所以属下才无法传递讯息” 唐啸威眉头一蹙:“不是你先杀死了黑甲虫?” “将军明鉴,确实不是属下干的!将军的身边同样也有容皇后那边的内应!攻打秦门关那段时间,白甲虫是由谁来照管,都有哪些人接触过,将军把这些人统统找出来,一查便知!” 唐啸威的目光一下子转向了正站在沙盘边的军师宋季。从开战以来,用来和承桑传递消息的白甲虫一直都在宋季那里,而且也是宋季来禀报说黑甲虫先死的。 再联想到之前宋季还劝说自己不必多虑,继续攻城,以至于进了秦门关之后一脚踏进对方的圈套 唐啸威脸色微变,还未说话,那边宋季突然笑了起来。 他这一笑狡黠而又灵动,和平常文雅沉静的模样截然不同,简直就像是换了一个人一般。出口的声音清脆如银铃,音色明朗,竟是个女子的声音。 “唐大将军,以为只有你能在别人身边插内应么?” 唐啸威拔剑出鞘,厉声道:“抓住他!” 然而他刚刚动作,只听啪地一声响,宋季周围突然腾起一股浓浓的白色烟雾,气味极为辛辣刺激,在场的所有人都被熏得眼泪横流,喷嚏不断,连眼睛都睁不开,根本看不清宋季去了哪里。 众人不得不退到屋外,等了半天,好不容易烟雾散去,再进去的时候,屋里已经空无一人,只有地面上十分嚣张地七零八落扔着一套宋季的衣物,还有一张脸部的人皮,很显然是从真正的宋季脸上剥下来的。 “将军,末将马上派人到周围追捕!” “不必了。”唐啸威咬牙道,“那是容皇后手下的六翼护卫之一,紫翼,被人逃了就很难再抓到了。” 紫翼是六翼护卫中最神秘的一位,易容术精湛绝伦,假扮成另外一个人可以毫无破绽。无论什么时候都是顶着别人的外貌身份出现,没人知道这个人真实的容貌,年龄和体型,甚至连性别是男是女都不知道。之前模仿宋季的男子声音听不出一点异常,刚刚那清脆明朗的女子声音,恐怕也只是假的。 申州城不是秦门关那样的军事要塞,是一座大城,里面住了大量平民百姓。紫翼逃出去之后只要往人群中一躲,扮成别人的外貌,根本就发现不了。毕竟现在敌军兵临城下,他们没有那个时间人力去一个个搜查。 这时候唐啸威才知道承桑是被冤枉的,态度也缓和了几分:“你说你带来了敌方的兵布图?” “是。”承桑从怀里取出寒栖之前给他的那张图纸来,“属下给沈贵妃下毒作为威胁,从她那里拿来了这张兵布图。” 唐啸威哼了一声:“沈贵妃诡计多端,就算你给她下了毒,你确定她会拿真的兵布图给你?” “属下也是这么怀疑的。”承桑说,“将军先不用相信这张兵布图,逆着它的布局试试看,如果抗敌顺利,那么兵布图就是假的。” 此时申州西北角已经开始攻城,唐啸威即刻下令调兵增援,并且另外派人封堵东面城墙下挖进来的地道,果然游刃有余地挡回了第一轮攻击。 战报传到唐啸威帐中,承桑略松了一口气:“兵布图果然为假,但也并非无用,攻城战术不外是那么几种,以后按照与图上不同的方向和顺序调兵遣将即可。” 他停顿了一下,低低道:“另外容皇后这次会亲自上战场,属下给他下了毒,只要大幅度使用内力就会导致毒发。将军可以找一批高手围攻容皇后,定能将其生擒。” 唐啸威瞥了他一眼:“你上次提的条件,还是没有改变?” 承桑抬起头,目光平静而坚定:“没有。属下一心忠于将军,只望将军能信守承诺。” 唐啸威挥挥手:“本将军何等身份,一言九鼎,答应过你的事情便不会食言。本将军要的只是容皇后倒台而已,至于倒台后什么下场都不重要,给了你你爱如何便如何。” 承桑在东越内战开始时,投到他麾下效力,提出的条件便是不能杀容皇后,并且战后要把人交给他。 唐啸威活了大半辈子什么没见过,估计这其中的原因要么是情要么是仇,倒也并不奇怪。 他本来对于一个卑贱的娑夷人竟然也敢跟他谈条件有些不快,而且容皇后艳绝天下,本来他是想着如果能活捉的话,这般一个绝色美人留着自己享用取乐也不错。 但他能有今天的成就,自然并非没有胸襟决断的人,也深谙用人之道。承桑那种不可思议的读心能力实在是太难得太有用,这样一个人才能够忠心为他效力,简直是如虎添翼。相比之下,他的那点不快和美色都不重要。所以当时他答应了承桑的要求。 现在既然承桑没有背主投敌,他也还用得着承桑,容皇后给他便给他了。 承桑低头:“谢将军。” 申州城外,残阳如血。 第一轮攻城刚刚结束,城墙外面满地狼藉,废墟上升起余火燃烧的一缕缕黑烟。 距离申州城不远的一处小山坡上,一匹全身火红的战马伫立在坡顶,影子被金红的斜阳拉得极长。一身玄色织锦泼墨纹样长袍的绮里晔正在马上,遥遥仰望着下面的申州城。 将士们都在山坡下的树林中歇息,只有他一人在坡顶上。 这第一轮攻城下来,他立刻感到了不对劲。对方的防御实在是太从容太准确,又是那种己方布局谋略全都被对方知道得一清二楚的感觉。 之前出现这种情况是因为承桑,现在承桑早就不在军中了,难道还有其他人把战术机密泄露出去? “嗖嗖——” 背后数道极轻的破空之声传来,绮里晔头也不回,拂袖朝身后扫去,被真气鼓荡起来的广袖直接将七八枚疾射而来的暗器裹在其中,他一抖袖,那些暗器便哗啦啦掉落在地上。 小山坡周围的树林中,三个方向出现了三个人影,全都身着深蓝罩衣,带着面具看不见容貌,但从行动身法看来,都是一等一的高手。 那三人从四周一齐围上来,毫无花哨的招式,直接便是出掌朝绮里晔拍过来。掌上全都灌注了强大内力,风声飒然,霎时间犹如三块巨石当空轰然压下。 绮里晔冷哼一声,知道这十有**是唐啸威那边派过来的杀手。虽然武功确实算是不错,但就算四人齐上,也并非他的对手。 他自从武功达到一定境界之后,已经很少随身带着武器,同样直接出掌相迎。 不料内力一提起来,只感觉丹田处突然一阵隐隐作痛,随即像是被彻底抽空了一般。内力提到一半,竟然空落落地一点也提不起来,同时眼前一片天旋地转,四肢百骸一瞬间没有了半点力气,竟然连坐都坐不住,从马上斜斜摔了下去。 这种感觉对绮里晔来说已经十分陌生,至少也有三五年时间不曾有过,但他还是一下子反应过来——他这是中毒了! 那围攻的三人却并非是要他的性命,出手虽然气势汹汹,一见他毒发,立刻收势撤力,甚至还有一人虚托了他一把,免得他从马上坠下的时候头颈部位先着地。 他座下的红马颇有灵性,知道主人遇险,正要仰头长嘶,三人中的一人一掌击在马头上,用的力道极为阴柔狠辣,那红马连一声闷哼都没发出来,立刻倒下暴毙。 绮里晔已经明白过来,这三人是要活捉他,之前出手围攻不过是要诱使他动用内力,好让潜伏的毒性发作。 只是,他什么时候被下了毒? 能影响他身体的毒物毒药本来就不多,再加上长年累月养成的极高警惕性,想要给他下毒简直难如登天,否则他这些年来早已不知被人毒死了多少次。 周围经常跟着他的几名暗卫一个都没有出现,想必是也被埋伏在暗处的更多敌人料理了。他所在的坡顶距离众将士们歇息的坡底小树林有一段距离,那边根本看不见也听不到这里的动静。 绮里晔张开口,这才发现他现在连发出声音都十分困难。那三人似是专业培养出来的杀手,倒也并不多说什么,其中一人把他横抱起来,三人便展开轻功往小山坡下面的另一边奔去。 奔出大约十多里地,已经到了申州城东南面的城郊,那三人转上一条树林中的道路,路上停了一辆外表朴素,但是体量颇大的马车。 抱着绮里晔的那个杀手将他送进马车里去,绮里晔一眼便看到车里是一个单弱而秀美的少年,正连忙起身把他接进来。 “殿下,这边。” 他扶着绮里晔靠在马车一侧的柔软坐垫和靠枕上面,动作仍然像之前伺候绮里晔一样,小心翼翼,充满了恭敬之意。 “是你?” 绮里晔瞬间明白过来,冷笑道:“你这是要把本宫送去献给唐啸威?” “不。”承桑摇摇头,“唐啸威已经答应,如果抓到殿下的话,会把殿下给我。” “给你?”绮里晔像是听到了什么荒谬之极可笑之极的话,“你要本宫做什么?本宫跟你从小相识的情分,你有任何难言之隐都可以跟本宫商量,唐啸威能做得到的本宫同样能做得到。就算他用阴毒手段威胁你,本宫照样会想办法帮你解决,到底是什么让你非背叛本宫不可?” 承桑的眼眶一下子就微微红了,死死咬着嘴唇,欲言又止,眼中露出一种极度痛苦而又挣扎的复杂神色。 “不我不是这种事情,殿下不可能帮我解决” 难言之隐他确实是有难言之隐,可是既然被称为难言之隐,那就不是能轻易说出口的话,尤其是告诉绮里晔。 绮里晔大他三岁,他的母亲是绮里晔母亲身边伺候的姑姑,他也就等于绮里晔小时候的伴僮。那时候绮里晔在他眼中,是一个美得不可思议的主人兼兄长,并且对他很好。 娑夷灭亡的时候他只有四岁,还是个孩子,被带到东越后,和母亲梅姑姑一起落到了当时的四皇子手中。 俘虏的娑夷奴隶大都是以色侍人,而他一来年龄太小,二来聪明机灵,却是从小被当做间谍培养的。 他在这方面颇有天赋,以总角稚童的年纪,就开始如履薄冰地周旋于一方方势力之间,殚精竭虑,小心翼翼,踏错一步便是死无葬身之地。 尽管万分艰难,他还是这般挣扎着苦苦活到了十二岁,四皇子对他也有了几分看重。 那一年先帝病重,三位皇子夺嫡激烈,恰逢现在的小皇帝元真钰从民间被接回来,随行回来的一名容姓绝色少女帮助元真钰参加夺嫡,谋略过人,心狠手辣,竟是所向披靡锐不可当,一时将三位皇子的气焰全压了下去。 四皇子便派了他易容成一个打杂的小厮,混进元真钰居住的安明宫中,探清那个容姓女子的底细。他身上那种娑夷人的异香,则是用一种能够严重毁损人健康的药物掩盖了下去。 在那里,他见到了男扮女装的绮里晔。 那时只有十五岁的绮里晔,尽管还远没有现在极具压迫感的逼人气势,但已经是倾国倾城颠倒众生的无双绝色,带着一股邪恶妖魅的惑人风情。着一身艳紫色绣黑百蝶织锦大袖宽袍,在湖心亭中倚着雕花朱栏懒懒而立,背后映着一天霞光如锦夕阳如血,妖艳靡丽得摄人心魂。 他对着那座湖心亭看了整整一夜,纵然里面的人早已离去也毫无反应,直到第二天凌晨时分才醒过神来,一步三回头地离开。 从此万劫不复。 梅姑姑被四皇子扣在手中作为人质,他不敢泄露自己的身份,只能这样潜伏在安明宫中,在无人知晓的暗处仰望那个艳丽绝伦的身影。 开始时他以为这只是仰慕,到后面自己也没法骗自己,他起了最最不该起的心思。纵然他跟绮里晔之间没有四皇子梅姑姑这层障碍,他是下人,绮里晔是主子,他是男子,绮里晔也是男子。他的感情是荒唐的,有悖伦常的,为世不容的。 他看着绮里晔在权谋场上踏着累累尸骨杀出一条血路,势力一天天变大,身边追随的人也一天天变多,而他就连身份都不能表露。四皇子那边不满于他作为内应毫无进展,一直传讯催促,甚至以折磨梅姑姑来威逼他。 巨大而复杂的压力,被深深压抑得连一点光都不敢透的感情,就像是不见底的黑暗沼泽,黏稠厚重的泥浆将他从头到脚地吞没,迫得他连气都喘不上来。 他觉得自己快要疯了。 不久之后,四皇子和绮里晔开始最后的对决。早就对他十分不耐的四皇子给他下了最后通牒,要么成功刺杀绮里晔,要么梅姑姑死。 他不吃不睡地在房中坐了整整两天,最终没有动手。 梅姑姑其实并没有真的被杀。四皇子败于绮里晔之手,麾下势力彻底垮台崩溃,梅姑姑和一群下人奴仆险中逃生,后来不知流落到了何处。只是他那时候不知道,他一直以为,是自己害死了自己的母亲。 而他因为长期使用掩盖体香的虎狼之药,那段时间身体已经很差,这个节骨眼上生了重病。绮里晔的手下正在追捕四皇子的余党,他不得不逃出崇安,躲到深山老林中去养病。 这一病便是一年多,他的读心能力就是在这期间觉醒的。 等到他能够行动,离开深山回到崇安时,看到的便是皇后凤座上居高临下睥睨众生的绮里晔。 这时候他已经可以去投靠绮里晔,但他没有。 绮里晔的下属实在是太多太多了,他就算成为其中之一,绮里晔最多因为小时候的情分对他看重些,根本不可能是属于他一个人的。 他以读心能力看过绮里晔很多次,虽然绮里晔男扮女装,还在后宫养男宠,但那些男宠不过是对娑夷少年们的保护,绮里晔喜欢的毫无疑问还是女子。 他可以想象,如果让绮里晔知道他的非分之想,绮里晔该会用何等反感甚至恶心的目光来看他。 在深山中养病的那一年多,因为离群索居,他的心魔已经越来越重,尽管外表上没有什么变化,内里却疯狂得让他自己都有些恐惧。 既然无论如何都要被反感恶心,他不惜一切代价,至少得到一样他能得到的东西也好。哪怕绮里晔会因此而厌恶深恨他,他也不在乎了。 其时唐啸威和绮里晔已经成为对立之势,他去了唐啸威那边,凭借自己的读心能力获得唐啸威的重视,答应为唐啸威效力,但条件是不准杀绮里晔,并且绮里晔之后归他。 此后便有了他故意进入不夜山庄,被绮里晔带回去,留在绮里晔身边为唐啸威传递战术情报。 水濯缨的出现是个变数。他读过很多次绮里晔的内心,可以说是最了解绮里晔的人之一,他以前从未想过绮里晔竟然也会对一个女子动心。 对水濯缨的嫉妒倒还是其次,绮里晔反正绝对不可能对他动心,那么对谁动心都一样。最重要的还是这个女孩实在太聪明了,不得不除。 这些事情,以后绮里晔想必多多少少会猜得到,但要他如何说得出口? 绮里晔望着承桑的目光越来越冷,马车里面似是一寸寸冰封霜敛,全是能将人骨髓都冻裂的黑暗森然气息。 “你既然不肯说,本宫也由你。只是你现在回头还来得及,本宫给你最后一次机会,解了本宫身上的毒,本宫可以不追究你的背叛。” “不可能了”承桑摇摇头,笑得苦涩而怆然,“我既然做到这个地步,就没有想过要回头。而且你身上的毒是‘幽绵’,是没有解药的。” 绮里晔微微蹙眉。“幽绵”这种毒药他听说过,习武者服下后只要一用内力,就会经脉尽废内力尽失,甚至全身无法动弹,从此以后不可挽回地成为一个废人。从这个意义上来说,确实是没有解药的。 但“幽绵”是必须经由口中服下的毒药,承桑根本无法接近他身边,是怎么给他下毒的? 他问出这个问题,承桑自然不会瞒他。 “不是我,是殿下身边的沈贵妃下的毒,她还把攻城兵布图也给了我,我交给唐啸威,所以他们的第一轮防守才会那么顺利” 绮里晔斩钉截铁地打断他:“不可能。你以为她是你?” “殿下可记得前几天沈贵妃突然身体不适?”承桑平静地说,“那便是我给她下的毒,名为‘锁禁’,是从海外来的剧毒,毒性极为恐怖。后来我去找她谈条件,先给了她稀释过的解药暂时抑制毒性发作,所以她的病后来莫名其妙就好了。在殿下上战场之前,她应该有侍奉过殿下的饮食之类,便是那个时候给殿下下的‘幽绵’。” 他每说一句,绮里晔的脸色就白上一分。 因为,他说的每一点都完全符合,分毫不差。 现在回想起来,他上战场的前夜,水濯缨对他的态度确实是和平时有隐隐的不同。为他斟酒更衣之类,这些都是她平时根本不会做的事情。 也只有对她,他没有一点戒备,其他任何人想要给他下毒,都绝非易事。 他对她有意,她却并非如此,甚至在他一再的调戏逗弄之下,她对他可能连好感都说不上有多少。只怕在她眼里,他们的关系只是合作互利,她也只是为了大局着想,而不得不留在他身边忍耐他这么长时间。 就在几天前她还问过他,如果背叛了他会如何,那时候她是为了今天而问的么? 承桑望着绮里晔的面容渐渐地毫无血色,眼底的神色复杂之极。心疼、酸涩、痛楚、愧疚、嫉妒、快意无数种情绪混杂糅合在一起,一时间竟然让他的身体剧烈颤抖起来。牙齿死死地咬着嘴唇,在嘴唇上咬出了一条极深的血痕。 “殿下”他低声开口,声音极轻极暗极哑,同样有着轻微的颤抖,“虽然我不管沈贵妃如何,我总是我一定会” 他这一句话尽管说得颠三倒四残缺不全,但泄露了太多的情绪,哪怕是再迟钝的人也该听得出异样来。 然而绮里晔却像是根本没有听到一般,也不看他,目光毫无聚焦点地落在前方,里面空荡荡的什么也没有,仿佛无意识地眨了眨眼,随即便干脆闭上了眼睛。 承桑的心脏仿佛被无数双手紧紧地拧成一团,已经根本说不出到底是疼痛还是什么样的感觉,他也不敢再去看绮里晔,转身去吩咐坐在马车前面的车夫开车。 然而,就在他转过身去的那一瞬间,他身后的绮里晔犹如闪电一般陡然出掌,掌风锐利如刀,毫不留情地切向他的左手小臂! “咔嚓!” 一声骨肉断裂的脆响,鲜血飞溅,承桑的左手竟然被这一掌硬生生地切了下来。绮里晔用的只是肉掌,那切口却犹如被刀刃砍出来的一般平整,掌风中若没有蕴藏强大内力,根本不可能有这般锋利。 承桑惨叫一声,断下的左手带着泉涌的鲜血飞至空中,被绮里晔伸手一把接住。 紧接着,轰然一声巨响,整辆马车四分五裂,绮里晔从里面飞身而出,随手一掌毙了马车前面的车夫,轻飘飘地掠到三四丈开外,落下地来,手中还拿着承桑的那只断手。 绮里晔低头端详了一下那只断手,一一检查过五根手指,将其中的无名指硬生生拔了下来,竟然没有溅出一点鲜血。原来那并不是真的手指,只是一截包着皮肤的假肢,里面裹着一个小小的水晶瓶子,就跟微型玻璃试管差不多。 水晶瓶制作得十分特殊,外壁极薄,可以隐约看出里面是有隔开两层的。内层是鲜红如血的液体,外层则是另外一种液体,不过带着一种诡异的幽幽绿色。 从这水晶瓶的设计中,大概可以看出它的用途。水晶瓶做得极薄极脆,只要轻轻一捏一撞就会碎裂。里面的两种液体,应该一种是解药,一种是剧毒之类,就算瓶子碎裂时能够及时接住里面的液体,剧毒和解药也混在了一起,等于是把解药给毁了。 承桑摔在一堆四分五裂的马车碎片中,紧紧捂着血如泉涌的左臂断口处,脸色已经疼得一片煞白。 “殿下” 怎么会这样? 他之前读过绮里晔的内心,很清楚绮里晔的确是内力全失动弹不得,这绝对不会有假。为什么现在会一下子安然无恙? 他咬牙忍痛望向绮里晔,目光落到绮里晔的那一身玄色织锦泼墨纹样长袍上,猛然瞪大了眼睛。 那上面竟然有字! 一个个倒着写的草书! 承桑可以肯定,在绮里晔刚刚被送进马车来的时候,他衣袍上并没有这些草书字迹,是后来才显现出来的,只是当时他心乱如麻,根本没有注意到。 衣袍上的图样是龙飞凤舞的泼墨,这些草书字迹的颜色和泼墨一模一样,甚至连笔锋风格都有所相似,混淆在其中,本来就不容易辨认出来。而且字迹都是倒着的,就算是最简单的字,倒着写的话一般人也很难一眼认出。 但是对于绮里晔来说,他低头从上往下看,这些字迹都是正的,所以他很容易就能看出来。 那些草书字迹从下面读起,大致是这么几个字。 “你身体无碍,我的解药在承桑左手手指中,砍手夺药,速度需快。” 承桑一下子明白了是怎么回事,全身仿佛失去了所有的力气,软绵绵地瘫坐在地上。 水濯缨确实给绮里晔下了毒,但根本不是他给她的“幽绵”,而是另外一种和“幽绵”效果相似的药,同样是靠使用内力来催动毒性,也能让人失去内力无法动弹。但有所不同的是,这种药的效果只是暂时的,很快就会消失。 绮里晔自己都以为自己中毒,并相信水濯缨背叛了自己,那么他的读心能力读到绮里晔的内心,就不会发现破绽,也不会起疑心。 至于绮里晔衣袍上的那些字迹,恐怕是水濯缨用某种特殊染料写上去并处理过的,只有到了一定时间才会显现出来。她只要在绮里晔出战之前,想办法让他穿上这套衣袍就行了。 她算准了时间,在毒药失效,绮里晔恢复内力的同时,让衣袍上的字迹显现。绮里晔只要一看到这些字迹,就会立刻明白过来水濯缨其实并没有背叛他,并且帮她夺取解药。 他把“锁禁”的解药藏在自己的左手手指中,就是为了随时能把解药毁掉。之前他一直保持着极高的警惕性,只要一有人强行抢夺解药,他只要手指一动,马上就可以把水晶瓶捏碎。 但是绮里晔被送来之后,他确认了绮里晔已经中毒成为废人,大局已定,警惕性便多少松了下来。而且心里正是百种情绪千重滋味繁杂纷扰的时候,没有一点防备,以至于绮里晔出手斩他左臂的时候,他根本来不及毁掉解药。 水濯缨从头到尾,几乎把一切都算在其中。他的读心能力,绮里晔的想法和反应,药物发作的时间、字迹染色的时间,他的情绪变化和警戒心变化只要这中间一环出了差错,就可能会功亏一篑,满盘皆输。 但她算无遗策。 甚至比这些更为复杂,还有更多他不知道的算计,比如他交给唐啸威的那张假兵布图,里面肯定也做了手脚,设了圈套。 他已经有了读心能力这么大的优势,竟然还是没能读透她的布局,被她玩弄在鼓掌之中。 这个仅值豆蔻年华的少女,何等可怕。 绮里晔手里拿着那个水晶瓶,淡淡地望着承桑。 “本宫说过,她不是你,她不会背叛本宫的。” 承桑脸色惨白,额角处全是痛出来的冷汗,却突地惨然笑了起来。 “殿下有这么信任她?刚刚听到我的话时,应该也有那么片刻时间,真的以为她背叛了殿下吧?” “那很正常。” 后面传来一个少女平静的声音。林中小路的尽头处,不知何时站了一个身形单薄纤弱的少女,着一身烟霞色洒丝月蓝合欢花弹绡纱裙,长发略挽,在树下静静而立。 夕阳的最后一缕金红色光芒从树林中透过枝叶照过来,洒在她犹如流水一般的长长黑发上,染出朦胧的光晕。 “我从未给过绮里晔什么承诺和表示,我们之间的关系,从客观上说是平等的盟友关系,并且没有经过多少考验,他在充分的证据下自然会认为我背叛了他。但我其实并未背叛,那么在此事之后,我们之间的信任只会更深一层。” 水濯缨缓缓地走过来,在承桑的面前停下,眼中全是冷意。 “而你,你的背叛虽然不算是真正意义上的背叛,却是最恶劣的一种。你倾慕于绮里晔,因为自知根本不可能得到他,你就要毁掉他的势力,毁掉他的身体,把他从高高在上的位置上拉下来,落到和你一样甚至是比你更卑下的泥沼中,只能陪着你一个人。这样的行为,比受到他人诱惑胁迫而背叛更令人不齿他把你当做值得信任的重要故人,你却从一开始就在害他。” 第117章 你们要的开车!(一更) 绮里晔现在听到水濯缨的话,才真正明白过来承桑对他的心思,毕竟当局者迷,承桑又是他自幼相识的人,他从来没有把承桑往这方面想过。 刚刚承桑对他说那句七零八落的话的时候,他正好看见衣袍上显露出来的字迹,心神大震,确实根本就没注意到承桑说了什么。 一开始时承桑虽然是那副柔弱卑下的奴隶模样,他也并没有觉得厌恶或者鄙视。因为绝大多数流落东越的娑夷人都是如此,被长年累月的欺辱、折磨和奴役磨灭了骨气尊严,他们是受害者,并不应该受到更加鄙夷的对待。 然而现在知道承桑的心思时他只觉得一阵强烈的恶心。 倒不是因为承桑对他有非分之想。他男扮女装的时候,因为外貌实在是太过艳丽慑人,曾经觊觎过他的男人不知道有多少。开始时这些人最后无一例外地死得惨不忍睹,后来数量实在太多,他渐渐也习惯了,甚至都没有那个兴致再去玩花样把人折磨死。 那种恶心他说不上来是因为什么,只是本能地感觉极度厌恶和排斥。 承桑看到绮里晔几乎是立刻移开了目光,仿佛连多看他一眼都觉得脏了自己的眼睛,脸色比刚才更加灰白,并没有辩解什么,只是低低惨笑了一声,笑容里满是绝望和悲凉。 “我知道我做的是什么样的事我没有其他话可说,随你们处置便罢了。” 水濯缨望着承桑。以她的透视能力,可以看到承桑的身体表面看过去肌肤雪白无暇,其实很多地方都是假的皮肤,内里千疮百孔触目惊心,没有几处完好的地方,里面藏了不知道多少东西。各种药物、虫子、暗器、极小的不知名器具一个间谍可能用得到的东西,几乎都有。 这毫无疑问是最优秀的一类间谍,因为把东西藏在自己身体上而不是经常需要更换的衣物鞋袜里面,才是最安全最隐秘的方式。 但把自己的身体伤残成这样,也可以想象得出他这些年来有过多少残酷的经历,受到过多少非人的对待。 可恨之人必有可怜之处,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 之前承桑来到大帐里面找她的时候,她就注意到承桑一直习惯性地扣着自己的左手无名指,手背上青筋隐隐浮现,那种高度紧绷的状态,仿佛随时把无名指捏断一般。 她以透视能力看到了承桑左手无名指中藏着的水晶瓶,能让承桑这么紧张的,想必就是她所中“锁禁”之毒的解药。 承桑的读心能力似是只能读出人心中一部分的想法,并没有发现她的透视能力,否则他一定会提出来用以警告她。也正是这一点,才让她在这个局里面有了少许优势,所以后来她派了寒栖去传话,而没有再亲自出现在承桑的面前。 至于承桑留下的那颗给绮里晔准备的药,她后来让白翼看过,白翼认出是“幽绵”,并且给了她和“幽绵”药性相似的短暂性药物,她这才拿去给绮里晔服下。 承桑是专业的间谍,警惕性和反应能力实在太高,她不敢冒险去赌,只能假装让绮里晔中毒,在承桑最没有防备的时候抢夺解药。而且绮里晔也是最好的人选,以他的出手速度,反应比他更快的人当真还没有几个。 水濯缨转向绮里晔:“你的人,你来处置。” “这不是我的人。”绮里晔打断了她,“你的匕首借我一下。” 水濯缨从衣袖中拔出一把匕首,绮里晔看也不看承桑,把匕首扔到他的面前。 “看在梅姑姑的情面上,本宫不亲自杀你,你自裁吧。” 承桑怔怔望了那把匕首片刻,才缓缓地把它拿起来,双手都在轻微地颤抖。 “殿下” 他突然抬起头来望向绮里晔,眼中泪水滚落,流露出一种极度悲怆而又极度渴望的祈求之色。 “求求您,看着我不,哪怕是看我一眼也好,我死而无憾” 绮里晔连头都没有回,不耐地做了个手势:“玄翼!” 跟随水濯缨前来的玄翼本来一直在远处候着,这时候听到绮里晔的传唤,犹如闪电魅影一般,一瞬间已经到了近处。 几乎看不清他是怎么出手的,只见人影一闪眼前一花,一道刀光隐约闪过,地上的承桑已经直直地倒了下去,咽喉上一道细细的血线,死不瞑目。 一刀封喉,干净利落。 玄翼收刀入鞘:“主子,这尸体” 绮里晔转过身去。 “火化了,把骨灰送到崇安城郊梅姑姑那里去吧,告诉她承桑是在战场上牺牲的。” 承桑是梅姑姑唯一的孩子,他之前已经让人传讯到崇安,告诉梅姑姑找到了承桑。梅姑姑此时大约还在欣喜而期盼地等着阔别多年的母子重逢,却不知道她再也等不到了。 “是。” 玄翼答应了一声,便自行去处理尸体。 水濯缨望着绮里晔没有一点表情的面容,知道他这时候心中必定是百味杂陈,叹息了一声。 “对不起。” 她抬头直视着绮里晔的凤眸,语声是难得的柔和。 “那时候我不得不瞒着你假装给你下毒,因为承桑肯定会对你使用读心能力,你知道的他也会知道,所以你只能在不知情的情况下出现在他面前” 但无论是不是迫不得已,她终归还是欺瞒了绮里晔。 她知道他把她视作至关重要的人。先是承桑背叛了他,然后又得知她竟然也背叛了他,那时候他该会有多心痛? 绮里晔低头俯视着她,一双凤眸中带着从未有过的幽深光芒,就连眼尾那平日里艳丽惑人的一抹绯红色,此时都变得暗沉起来。 “我想知道如果那时候你没有找到和‘幽绵’效果相似的药,你会不会真的给我下毒?” “不会。” 水濯缨回答得没有一点犹疑,仍然直视着他,目光平静而清澈。 “你对我如何,我一直都很清楚。我就算再擅长阴谋算计,也并非无心之人,别人待我几分真心,我便待别人几分真心。如果那时没有找到类似药物,我可以再想其他无数种方法来夺到解药,不过是成功率高低和代价大小的问题。但无论如何,我都不可能以你来作为代价。” 绮里晔一动不动地望着她,突然一把将她紧紧抱进怀中,低头深吻下去。 他这一吻终于不再是粗暴得像是施虐一般的噬咬,而是极深极沉,却又比以往每一次都来得疯狂。 唇齿在她的嘴唇上辗转碾磨,舌尖伸进她的口中,缠着她的舌尖狠狠地吮吸,肆虐过她口腔中的每一寸地方。像是一个渴到了极点的人,终于遇到可以汲取的水分,不顾一切也要据为己有。 那种令人恐惧的狠意,充满了嗜血的气息,仿佛要把她整个人每一滴鲜血,每一块骨肉,每一缕灵魂都吸出来,吸进他的身体中。 她没有背叛他。 她说不会以他为代价。 他对她动心,并不代表他能够绝对信任她,毕竟她实在是心计太重城府太深,而且对他并没有情意。承桑说是她给他下毒的时候,的确是有那么一瞬间,他真的以为她背叛了他。 尽管这一瞬间很短暂,因为他的内力很快就恢复回来,而且也看到了衣袍上的字,但那时候的痛楚还是让他刻骨铭心。他经历过无数种常人难以想象的可怕疼痛,从未有过像这一刻那样,让他感受到会被摧毁的巨大恐惧。 但她没有背叛他。 他一手扣着水濯缨的后脑,一手揽着她的腰身,吻得越来越深越来越重,身子不断地压下来,逼得水濯缨不断往后连连退去,否则就会被挤碎在他的怀中。 林中小路本就没有多宽,退了几步,水濯缨已经被逼到路边一棵大树树下,绮里晔将她紧紧抵在树干上,终于让她无处可退。 水濯缨被他吻得脑海中一片空白,面前铺天盖地都是他那炙热,强大而嗜血的气息,紧紧地笼罩着她。每一寸肌肤都在烧灼中本能地颤栗,灵魂仿佛已经被吸出她的身体之外,进了一个无法以语言形容的魔界鬼蜮。 无数种幻象无数种声音纷繁而至,似极冷似极热,似极静似极喧。一时仿佛极光变幻繁花成海,旖旎美丽得令人窒息;一时却黑云翻滚狱火腾出,妖异暴虐得令人恐惧。世界在她眼前不断地坍塌,毁灭,化为黑暗和虚无,然后再重建,恢复,繁花似锦,群魔肆虐 他平时那种惩罚性的啃咬,已经能让她心悸颤抖,全身发软。此刻的吻近似于毁天灭地一般的疯狂,更是让她几乎承受不住,身体像是在一点点的溃散,仿佛从**到灵魂都会彻底融化在他这个吻之下,万劫不复。 无意识地,她的手伸到了绮里晔的背上,紧紧抓住他的衣袍,像是溺水之人死死抓着什么东西不放,似乎这样就能减缓那种可怕的溃散感和融化感。 然而她的这个动作,却是更加加剧了绮里晔的疯狂。 以前他吻她的时候,她从来都不是心甘情愿的,最多也不过是被动地承受,从未给过他什么回应。现在这抓紧他衣袍的动作,虽然未必就代表着她接受他,但至少不是反抗或者推拒。 他的嘴唇并没有离开她的嘴唇,几乎是毫不思索地一把将她抱起来,岔开她的双腿,把她顶到了树干上。 粗粝的树皮摩擦着后背,传来隐隐的疼痛,水濯缨这才从那个恐怖的魔界鬼蜮之中挣扎着清醒过来,第一眼见到的便是绮里晔顶在她双腿之间的要命姿势,以及他身上那种充满了危险性和侵略性的可怕气息。 这一下把水濯缨吓得魂飞魄散,什么溃散感融化感都消失得无影无踪,当即拼命地挣扎起来。 绮里晔今天的疯狂完全不同于以往,极有可能不顾一切地在这里把她就地办了。别说她能不能接受这种事情,哪怕能接受,这里也是光天化日之下的道路旁边好么!随时都可能有行人马车之类的经过! 要是被人看到这一幕的话,那她才要真的崩溃! 她现在的内功已有小成,这一挣扎用上了十成十的真力,本来以为至少能有点作用,结果发现放在在绮里晔身上简直就犹如蜉蝣撼树,甚至连一点感觉都没给他造成。 水濯缨只觉得天旋地转眼前发黑。她的武力值实在是差绮里晔太多,只要他强迫的话,她根本就没有反抗的余地。 难道她今天真得交代在这里? ------题外话------ 这是第一更,因为蠢作者昨天忙得晕头转向,把后半章落在公司的电脑里忘记传回来,只能下午再发第二更,还是照例六点。以后看情况是一更还是两更,反正总字数一般都是差不多的。 谢谢昨天订阅打赏投票评论的司机们,群里的管理员也辛苦了,一整天都在放人验证,一直忙到半夜。爱你们(づ ̄3 ̄)づ老教练的停车场里面永远有你们的车位! 这里说明一下,只要有粉丝值就可以进v群,但以后看福利必须全文订阅。一来福利是给全订读者准备的,二来没有全订的验证难度太大,会大幅增加管理员们的工作量,望司机们谅解。 昨天评论区爆炸,后面一两天我会逐条回复,奖励也会同时发放。另外收到了好几条棒棒哒长评,之后会单独整理出来放作品相关里面,摸摸哒揉揉胸 第118章 赶快长大,否则我忍不住了 绮里晔一手牢牢地按住她,一手便伸到她身下直接撕掉了她的亵裤。她双腿分开被他抱在腰上,和他相贴的地方,只有他身上一层薄薄衣料的阻隔,她能够再清晰不过地感觉到他身上传来的滚烫热度,以及炽烈的**气息。 水濯缨几乎要疯,那种像是随时可能被一把炽热利剑从身下贯穿的恐怖感觉,让她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拼命地挣扎躲避,同时死死抓住绮里晔的外衣不放,要是绮里晔也把他的衣袍褪了,那她今天必死无疑。 “别”她扭头躲开绮里晔的嘴唇,竭力开口说话,“住手” 她躲闪得太急,嘴唇被齿尖磕破了,鲜血的腥甜味一下子在两人的唇间弥漫开来。 绮里晔身体微微一震,竟然硬生生停了下来。 他的一只手从她裙摆下面伸进去,落在她的臀部上,就那样停在那里,全身绷得死紧,却没有了下一步动作。 一双被**烧红的艳丽凤眸死死地盯着她,仿佛能看到里面有一头全身燃烧着邪火的恶魔正在疯狂地咆哮,随时都会挣脱束缚冲出来,把她连骨带肉从头到脚地吞下去。 水濯缨背后全是冷汗,一动也不敢动,连大气都不敢透一口,生怕绮里晔哪怕受到一点点最微小的刺激,就兽性大发把她拆骨入腹。 感觉像是过去了一千年一万年那么久,她终于看到绮里晔眼中烧得滔天燎原的火焰,被他极其艰难地一点点压下去。他往后退了一步,扣着她的腰身,慢慢地把她放下来。 水濯缨的冷汗已经快湿透了衣服,但也知道绮里晔应该是不会再对她下手了。 刚刚来得及松一口气,绮里晔突然一低头,狠狠地咬在她的肩膀上。咬得极重,而且又是猝不及防,剧痛下顿时让水濯缨倒抽了一口冷气。 “赶紧长大。”他贴着她的肩头,在她耳边哑着声音低低地说,“否则我忍不住了。” 十三岁,尽管癸水已至,但身体还未发育长成,还是实在太小了些。 以前他还觉得遇到水濯缨时她只有十三岁,算是他运气好。毕竟她以前只是将军府中的小丫鬟,等到十五六岁的时候早就被拉去配人了,这朵最娇嫩最纯洁的花苞,也轮不到他来采撷。 但一次次被她点起邪火撩起**,又不得不强行按捺下去,这种感觉实在是煎熬得难以忍受。等她长大至少也得到及笄,他怀疑这两年里他就会被活活憋死。 当然也不是没有解决的办法,但他以前没有用过,现在也不想用。 他一向不是迁就的性子,而且对于自己的身体,有着强大到可怕的掌控力。既然想要得到,那么第一次就必须是最圆满最完美最享受的。现在压抑得越久越艰难,到了可以尽情释放的时候,那种快感就越是犹如洪水决堤火山爆发,越是令人兴奋。 他很期待。 水濯缨望着绮里晔那副诡异而邪恶的神情,只感觉头皮一阵发麻,脊梁骨后面一股冷气凉飕飕地直透上来。 绮里晔总算还有点良心,因为她太小太嫩而没有对她下手,但她月经已至,身体已经开始发育了,也就只能拖个短短一两年而已。 在这段时间里一定得想出能躲开绮里晔的办法,否则以他睚眦必报的性格,现在为她隐忍得这么辛苦,等到了他觉得可以开荤的时候,还不得把她折腾到死。 其实之前她也不是没想过这一点,但想来想去,总有一种不妙的预感。那就是除非绮里晔自己对她没了兴趣,否则她根本就摆脱不开他。 穿越到这个时空里以来,绮里晔是唯一一个能让她感觉到害怕和忌惮的人。固然她并没有真正算计过他,但是她很清楚,绮里晔能走到今天的位置,谋略和能力该是何等可怕,就算她真的要和绮里晔对着干,只怕也未必是他的对手。 罢了,只能走一步算一步。 水濯缨被绮里晔放下地来,绮里晔只撕开了她的亵裤,裙子一放下来,表面看上去倒是没有什么异样。 “你刚才是骑马过来的?”绮里晔望着远处路边拴着的几匹马问道。 “嗯,我向‘雀网’借了你上次用来追踪我的那种蛇类,沿着你身上血玉令牌的气息追过去,那蛇游得太快,我只能和玄翼他们骑马追过来。” “我们回去。” 两人分乘一骑,快马加鞭回到军营中。 此时天色已经暗下来,绮里晔只离开了一个时辰左右,军营中的将士们知道皇后娘娘性情诡谲,有时候行事出人意料难以捉摸,虽然已经发现绮里晔失踪,倒是也没有怎么惊慌混乱。 绮里晔先把从承桑手里夺来的那个水晶瓶给白翼看,水晶瓶中外面一层绿色液体是毒药,里面包裹的鲜红液体才是“锁禁”的解药。白翼小心地弄破外面的一层水晶壁,先让毒药流光,再取出里面内胆中的解药,让水濯缨服下。 “对了。”绮里晔问水濯缨,“你交给承桑的那张兵布图,上面可有做了什么手脚?” “其实也算不上做什么手脚。”水濯缨笑道,“那张兵布图除了你们的第一轮攻城以外,其他地方画的都是真的。” 唐军已经被她坑过好几次,唐啸威绝对不会相信她会老老实实地把真的兵布图交出来。所以她反其道而行,偏偏送了一张真的兵布图过去。 只要算准绮里晔第一轮攻城开始的位置,把兵布图画反一处,让唐啸威第一场防守顺利,唐啸威就会相信她这张兵布图是假的,调兵的时候也会根据兵布图反着来。其结果自然是满盘皆错。 绮里晔瞥了她一眼:“幸亏你是站在本宫这一边,否则你会成为最让本宫头疼的敌人。” 然后停下来,又想了一想,语气居然有点遗憾:“不过,你如果是本宫的敌人,现在早就在第十九狱里面了,本宫也用不着顾忌你太小还是太嫩,想怎么玩就怎么玩。” 水濯缨:“” 这等变态的想法果然不是她这样的凡人可以理解。 申州城中的唐军兵力本来就弱了不少,再加上那张兵布图的诱导,两天之后,千羽精骑就领头攻破了申州城的北面城门,大军长驱直入城中。 作为州府的申州城一被攻下,就意味着东越这场持续了两个月的内战大局已定,山南道也基本落入绮里晔手中,只剩下一些边角小城需要清理收拾,唐军是彻底败了。 残余的大约五万唐军,从申州城西面逃离,从方向上来看,应该是逃往相邻的西陵。 西陵王爷即墨缺和唐啸威有合作关系,眼下唐啸威虽然败了,但前去投奔即墨缺的话,很难说即墨缺会不会收留这五万的军队,以作己用。 绮里晔一边派人火速传信给西陵皇帝,告知有败逃的五万唐军可能会进入西陵边境,让驻守边关的西陵军队格外留意;一边则是亲自率领七万速度最快的精兵朝西面追去,尽可能堵截下这批唐军,斩草除根。 这七万军队是风餐露宿昼夜兼行,水濯缨的身体根本不能随行,便先留在了申州城内。申州城还有十几万军队留守,无论发生什么意外应该都足以应对了。 西陵皇都盛京,璟王府。 璟王爷一向以淡泊平和,温文尔雅,谦谦君子,温润如玉著称,璟王府也建得十分别具一格,并没有华丽宏伟的皇家气势。亭台楼阁典雅精巧,处处透出文雅蕴藉的气息,园林中小桥流水,曲径通幽,倒更像是书香世家的文人府邸。 书房中,一位年轻公子端坐在书桌之后,正在浏览手中的一叠信件。 一身襦白色云纹团花锦衣,一张面容俊雅温润如美玉,嘴角噙着一缕柔和的微笑,犹如早春初发的如丝垂柳,细叶间携了三月暖风,飘拂于微有涟漪的悠悠碧水之上。 有匪君子,如切如磋,如琢如磨。 正是即墨缺。 他旁边还伺立着一个容貌清丽的女子,正在帮他研墨。这女子一身丁香色十样锦妆花褙子,下着绣折枝玉兰品月色素缎衣裙,黑鸦鸦的一头长发上只零星点缀了数朵素净的珠花。年纪大约二十来岁上下,已算不得太轻。容貌温婉柔美,自有一种清灵动人的韵致,虽说算不得绝色,但五分姿容再加上五分的温柔秀婉的气质,便不逊于十分的美人。 “有意思” 即墨缺慢慢地把手中那封来自东越的书信看完,嘴角噙着的那缕微笑更深。 上次在东越遇到的那个沈贵妃,看着不过是个豆蔻年华还没长大的小女孩儿,虽然人是聪明,但也没想到竟然有这种本事。 生于皇家,他见过太多有心机有城府的女人,但仅限于在后宫后宅那些腌臜阴私事情上面玩弄手段。今天我给你下了催情药败坏你的名声,明天你让我不小心摔一跤滑胎小产,斗来斗去,永远都脱离不开后院里面那方寸之地,脱离不开男人的恩宠和荫蔽。 这是女人的格局,小得可悲可怜。当然在这个世上,绝大多数女人都是如此生存,无可厚非。但正因为如此,才显出这女孩的谋略之大,格局之广。 江山战场如棋局,风云纵横素手谈。 这样一个聪明绝顶的厉害角色站在容皇后那边,两人一联手,难怪唐啸威在开战时占着这么大的优势,现在竟然也落败到只剩下五万军队的境地,不得不从东越逃离。 那女子开了口,声音也像她的人一样,温婉柔和,带着柔顺的恭敬之意。 “王爷,要不要接纳那些唐军?” “自然要。” 即墨缺提起笔来,随手分别写了足有五六张字条,折好递给那女子。 “立刻传出去。” 他只吩咐了这一句话,也没说分别传给谁,传到哪里,但那女子却似是了如指掌,一句话也没问,显然是在即墨缺身边伺候已久。接过那些字条来,福了一福,便要告退出去。 “汀兰,等一等。” 即墨缺似是突然想到了什么,叫住那个叫汀兰的女子,又提笔写了一张字条交给她。 汀兰接过来,低头看了一眼,有些错愕:“这是” 即墨缺微微一笑:“四个月前本王在东越碰到一人,现在倒可以派上点用场。本王已经和容皇后成为敌对之势,现在既然准备接纳唐军,那便干脆插上一手,也会会这一对皇后和贵妃好了。” 第119章 卖妹求国(一更) 绮里晔率领七万军队,朝西陵方向追击残余的唐军,那些唐军知道被追上了就是死路一条,行进速度倒是极快,七万精骑兵追了两天,还是没有追上。 在快要进入西陵地界的时候,这五万残余唐军突然分散开来,竟然就像是水流入海一般,在西陵地界附近消失得无影无踪。西陵的守边军队都没有发现有这么一支五万人的军队渗透进了他们的国家。 不用想也知道,是即墨缺在西陵接应了这批唐军。五万人说多不多,说少也不少,能让这五万人无声无息地进入西陵而不被发觉,即墨缺在西陵的势力之深,只怕超过所有人的想象。 绮里晔警告了西陵皇帝,但并没有说是即墨缺,毕竟他们没有任何证据可以证明是即墨缺干的,而且西陵皇帝和即墨缺之间兄弟感情还十分深厚,没必要去做这个挑拨离间的坏人。 唐啸威既然已经彻底败了,就算躲到西陵勉强活命,也不会再成什么气候。至于和即墨缺之间的帐,只能以后事到临头了再算。 绮里晔没有在西陵边境多留,率军掉头,返回申州城。 现在东越内战刚刚结束,山北道和山南道因为这场战争,民生多多少少都受到了影响,现在百废待兴,到处都有战争遗留问题需要解决。 申州城和山南道其他的城镇中,驻扎着参加东越内战的二十多万军队,以及将近十万的唐军战俘。这些军队刚刚经历过战争,都需要休养、整顿、重排,然后再次分配到东越的各地去,战俘也需要妥善处理。 以致于绮里晔最近天天从早忙到晚。水濯缨会帮他一些,但他也不让水濯缨累着。 唐啸威已败,秋溯门和夏泽军队在这场内战中起到了不小的辅助作用,和绮里晔的结盟条件也达成了。最近秋溯门的大多数重要人物都来到了申州,打算先等绮里晔把东越军队处理妥当,再跟他谈和夏泽之间的事情。 水濯缨总算看到了已经快一个月没见的水今灏。水今灏在内战期间,一直率领秋溯门人和夏泽军队在山南道内游移活动,水濯缨提出的游击战术,基本上是由他来执行的。 让水濯缨意外的是,水今灏身边居然跟了一个齐望月。 齐望月也跟水今灏一样,穿着一身简单利落的短打劲装,腰间挂着一把长剑,围了一条软鞭。一头长发高高扎起,更显得英姿飒爽,身形矫健,别有一种俏丽英气的美感。 “水妹妹,你还是穿女装好看。” 齐望月朝水濯缨打招呼,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把对她的称呼变成了水妹妹,然后又转向水今灏。 “水大哥,水妹妹穿男装的时候还好,换上女装一看,长得一点都不像你啊。不过这倒不是说你长得没人家俊俏。” 水今灏耳后根微微一红,不自然地转过头去:“缨儿的容貌随母妃,我的容貌随父王,自然不太像对了,我得去门主那里一趟。” 最后一句话显然是他临时憋出来的,说着就急匆匆地转身往外走,姿态十分尴尬僵硬,仿佛一半想赶紧从这个花厅里面逃出去,一半又走得万般别扭。 齐望月跟在他身后追出去:“哎!等等啊!我也去!” “我有事情要商量,你齐姑娘还是请回吧。” “说了不要叫我齐姑娘,叫我望月或者月儿!” “” 水濯缨在后面看得直想笑。她这个哥哥虽然不是羞涩少年,却似乎天生对女人有种抵触感和恐惧感,跟一群爷们在一起的时候可以斗酒畅饮高谈阔论,但只要是对着女子,除了家里姐妹们和安王妃之外,他都是退避三舍敬而远之。 就是因为这点,水今灏二十三岁了还没有成婚,以前夏泽未灭时,安王妃为此焦急得跟什么似的。 现在看来,大约是两人在战争期间相处多了,齐望月很显然是对水今灏有了好感。她是江湖儿女,而且性情豪爽不拘,根本没有那些寻常女子的羞涩扭捏,就这么光明正大地跟在水今灏后头追着。 至于水今灏会如何,那就难说了。 水濯缨也出了花厅,准备去见见秋溯门的一行人。 她和绮里晔现在都住在申州太守府中,这已经是全申州最阔绰最舒适的府邸,绮里晔就一点不客气占了进来。 半路上碰到一人,着一身酱褐色绸杭直裰,满头头发花白夹杂,眼角额头都是皱纹,眉心处也有一道深深皱痕,两眼无神,显得一脸都是憔悴愁苦之相。正是申州太守詹仲。 自从唐啸威驻扎在山南道之后,基本上架空了詹仲的太守职权,在山南道一手遮天,跟个土皇帝一样。但又没有撤除詹仲的官职,很多来自于朝廷和百姓的压力还是由詹仲来顶着,导致詹仲进也不是退也不是,两头难做人,处于极其尴尬的境地。 詹仲年纪应该不大,就已经憔悴得跟五六十岁一样,估计也是因为过得实在太苦逼。 詹仲连忙见礼:“下官见过贵妃娘娘。贵妃娘娘可是要去见秋溯门门人?陆门主和夏泽太子几位都在正厅里。” 水濯缨是夏泽人的事情,现在已经没有什么需要藏着掖着,很多人都知道了,但在绮里晔的命令下,所有人还是不得不称呼水濯缨为贵妃。 水濯缨看詹仲眼眶微红,身子似乎在微微发抖,像是一副心神混乱情绪不宁的样子,随口问了一句:“詹太守这是怎么了?” 詹仲勉强赔笑:“谢贵妃娘娘关心,不过是下官后院中一些糟心事儿,不值一提。” 詹仲官场不顺,家宅也不宁,后院中一堆夹七杂八的正室姨娘嫡庶子女天天闹腾。不过绮里晔和水濯缨住在太守府中单独辟出来的主院里面,那边后院里再怎么闹得乌烟瘴气,也影响不到他们。 水濯缨没有管别人闲事的习惯,随口问了一句也就罢了,去了秋溯门众人所在的正厅。 秋溯门门主陆岱宗、夏泽太子水宣瀚、水今灏等几位秋溯门中的重要人物都在那里。还有一位是水濯缨以前没见过的中年汉子,长得颇为高大威猛,满脸虬髯,看着也是个爽朗豪放的江湖人物。 “这是沧江派的帮主,齐轩。”水今灏给水濯缨介绍,“也是齐姑娘的父亲。” 齐轩哈哈一笑:“哪里还有什么沧江派帮主,现在我不过是秋溯门中的一个小小门人而已,沧江派什么的,等到夏泽复国了才能提。” 众人商议了片刻,不外是夏泽复国的事情。按照和绮里晔以前定下的结盟条约,秋溯门协助绮里晔覆灭唐啸威及其势力,唐啸威败落之后,绮里晔将原本属于夏泽的国土归还给夏泽人,允许其复国,同时释放东越境内所有的夏泽奴隶,回归故土。 当然,绮里晔让夏泽复国很不容易。 夏泽面积广阔,灭国三年以来,上面已经住了数十万迁居进去的东越百姓。现在夏泽要复国,就必须妥善处理这些百姓,最好是必须全部迁离夏泽,光是这项工程就已经十分浩大。 还有就是流落东越的十来万夏泽奴隶,要全部释放也是一大难题,到时候肯定会引起这些奴隶原本的拥有者的不满和反抗,甚至是暴动。 即便如此,基本上还是不用担心绮里晔会食言反悔,撕毁条约。他名声虽然狼藉,但信用度这一项上面没有任何污点,说到就必定做到,更何况是白纸黑字写下的盟约。 当然另一个很大的原因是水濯缨。绮里晔对水濯缨的重视人尽皆知,只要有水濯缨在,绮里晔就不会轻易和夏泽翻脸。 水今灏一直十分痛苦纠结。绮里晔明确警告过,水濯缨在这段时间里必须留下来,否则立刻就撕毁盟约,他还乐得用不着处理夏泽复国这么麻烦的问题。 以致于水今灏现在的感觉就是自己在卖妹求国,尽管一天也不想让水濯缨在绮里晔身边多待,却没有任何办法。夏泽和绮里晔之间的盟约已经走到了这最后一步,眼看着复国在即,他无论如何都做不出罔顾一国之命和数十万夏泽人的事情。 “缨儿,你再忍一段时间等到夏泽完成复国了,我立刻把你接回去。容皇后迁出东越百姓放回夏泽奴隶,需要费巨大的周折,等到完成了之后,短时间内就不可能再第二次攻打夏泽,我们也不必像现在这样受制于她。” 水濯缨干巴巴笑了一下,没有回答。 要是能像水今灏说得这么容易,绮里晔就不是绮里晔了。 绮里晔效率极高,几十万军队的整顿和调动,在不到十天里就全部完成。山北山南两道的战争遗留问题处理,倒是可以慢慢来不迟。 然后就是和秋溯门的商谈。绮里晔打算先谈一次定下大局,然后就出发回崇安,后续的事宜在崇安那边远程跟上。因为申州位于南方,比崇安要热上不少,水濯缨留在这里苦夏得厉害。 水今灏这两日恰好有事离开了申州,陆岱宗已经发急信催他回来,等人来齐了就可以商谈了。 然而第二天清晨,水濯缨天不亮就被叫醒了。 来找她的是齐轩,一副心急火燎但又十分隐秘的样子,进了她的房间,声音压得极低,语速也很快。 “郡主,出事了我刚刚派人引开容皇后的护卫玄翼,没多少时间,只能简单说一下。世子前两日离开申州城,迟迟不归,昨天夜里有人在城外一座小寺庙里面发现了一具尸体” “啪!” 水濯缨手中拿着的一个茶杯摔落到地面上,脸上瞬间毫无血色。齐轩说到这里,换了一口气,继续说下去。 “您先别急,听我说完,那具尸体虽然穿着世子的衣服,但被毁得面目全非,我们也认不出是不是世子。尸体上插着一支箭,从标记上看,是千羽精骑使用的箭矢” 水濯缨打断他:“不可能,容皇后根本没有理由指使千羽精骑杀害他。” 齐轩摇摇头:“就算不是容皇后,千羽精骑里面也未必个个对容皇后一心死忠啊现在还没有弄清楚情况,所以我才不敢声张,免得打草惊蛇。现在还不知道那尸体到底是不是世子,郡主是最熟悉世子的人,我想请郡主立刻赶到城外认一认尸体,如果真是世子的话,我们再做打算。请郡主快点儿,我估摸着玄翼应该要回来了。” 水濯缨低头沉吟了一下。 “好,我跟你出城看看。” 第120章 刀山路(二更) 这时候是凌晨时分,天色还未亮起,申州城外静悄悄的,还没有什么人。 水濯缨只带上了寒栖,齐轩领着她快马出城,驰向申州城的东南方向。 申州以南都是一片片连绵不绝的山岭密林,没有什么大城,只有一些夹在山中的小镇和村庄,再往南就是南疆了。 水濯缨等人离开申州城大约**里地时,齐轩停了下来,指着前面一座长满茂密树木的山峰,峰顶上有一座掩映在绿荫中的小小寺庙。 “就在那里,白山寺。” 白山寺是前朝一座很出名的寺庙,当时香火鼎盛,还专门修建了九百九十九级台阶,从山腰通往山顶。只是后来出了些不吉利的传言,白山寺便被渐渐荒废了,现在里面一个人都没有,只有过路人偶尔会在里面避雨夜宿。 水今灏两天前离开申州是为了去南疆一趟。夏泽军队在内战中,得到了南疆一个小部族的帮助,水今灏一向是个知恩图报的,战后便亲自给对方送去谢礼。 那个南疆部族靠近东越边境,距离申州城不远,最多头一天去第二天就能回来,水今灏却耽搁了两天。而且去南疆部族正好需要经过白山寺这条路,若说水今灏真在那里出了事,也是很有可能的。 齐轩带着水濯缨登上山顶,来到白山寺前。这座寺庙破败已久,大门倒塌,墙壁剥落,正殿里面空荡荡的,佛像破烂不堪,地上只有旅人在这里歇脚时留下的一堆堆篝火痕迹,空气中有一股淡淡的烂稻草味道。 水濯缨一走进去,并没有看到什么尸体,问齐轩:“尸体呢?” 齐轩还没有回答,水濯缨毫无预兆地突然感觉眼前一黑,速度实在是太快,她还没来得及做出任何反应,就一下子失去了知觉。 等到水濯缨清醒过来的时候,只觉得一阵头疼欲裂,一动身子,才发现手脚都被紧紧地绑住了,嘴里也被堵上了什么东西。 她睁开眼睛,便看到自己正坐在白山寺大殿满是灰尘的角落里,手腕脚腕上都绑着钢丝混合牛筋制成的结实绳索。身上没有受伤,也没有被打晕的迹象,刚才应该是中毒了。 寒栖就在她的不远处,也和她是一样的境况。 白山寺大殿中还站了不少人,其中领头的竟然便是申州太守詹仲。 这一下倒是出乎水濯缨意料之外。 从她刚刚醒过来的时候,她就立刻知道自己这是被齐轩骗了,他说什么尸体的借口把她带到这里来,不过是为了对她下手。 齐轩算是秋溯门内的元老人物,以前在夏泽江湖上风评也不错,众人提起来都是崇敬有加。当时说的又是和水今灏生死攸关的事情,水濯缨关心则乱,并没有起疑。 只是眼前这个申州太守詹仲,跟她八竿子扯不上关系,和夏泽或者绮里晔之间应该也没有什么仇怨。为人更是老实本分,甚至可以说得上有些懦弱,不然也不至于之前被唐啸威欺压得那么苦逼。 这么一个人,抓她是干什么? 詹仲并没有注意到水濯缨已经醒了,正在吩咐跟随而来的一个太守府府兵:“你最后带领五十人,围在这白山庙的周围,五十架毒水机弩分为两层,外层每隔十丈安置一架,内层每隔五丈安置一架。就算容皇后能从山脚下冲上来,无论速度多快,都不可能避得过这么多毒水。” 毒水机弩是绮里晔发明出来的,在攻城战和守城战中经常用到,里面装载具有强烈腐蚀性的毒水,哪怕溅上一滴都会直烂到骨头,喷射出来威力巨大。但是制造不易,只能在关键位置使用,而且范围不大,毒水水龙最多只能喷出四五丈的距离。 军队中有两百多架毒水机弩,看来是不知被詹仲用什么方法调了五十架出来。除此之外,山下恐怕还有其他的机关陷阱。 水濯缨听到这里,已经明白过来,詹仲是冲着绮里晔来的,抓她不过是作为诱饵和人质。 她说不出话也动不了,只能看着詹仲继续给那些府兵们下指令做安排。除了那些毒水机弩以外,山下还布置了大量的陷阱、炸药和其他机关,层层防守,可以说是滴水不漏。 有她这个人质在手里,詹仲还要做这么多准备,可见对绮里晔的忌惮程度。 詹仲全部布置妥当,转过身来,这才发现水濯缨已经醒了。 他走到水濯缨面前,苦笑了一声。 “贵妃娘娘,我与你本来无冤无仇,这事也并非针对于你,只是不得不借你一用我知道你智计百出,一旦能开口说话,不知会被你生出多少变数来,所以你嘴里的布团还是不取出来为好。暂且得罪片刻,如果我能杀了容皇后,之后必定会放了你;如果不能的话那就只有请你和我一起上黄泉路了。” 水濯缨只是淡淡地看着他。看这样子,詹仲应该是来报仇的,绮里晔这二十年来杀过的人不计其数,满天下都是仇家,詹仲不过是其中之一而已。 她此刻竟然也没有多少担心害怕。诱饵和人质是最简单最常见的方法,被人威胁的事情,绮里晔应该已经经历过不知道多少,其中不乏比詹仲更高明更狠辣的手段。他能走到现在,必定有足够的办法和经验来解决这类事情。 申州城。 绮里晔接到消息的时候,天色已经大亮。他刚刚起身从房间里面出来,迎面便碰上玄翼从屋顶上落下来,跪在他的面前,全身发颤,满额冷汗,神情是从未有过的惊慌和惭愧。 “主子,属下罪该万死凌晨天色未亮的时候,属下被太守府里面的人支开,秋溯门的齐轩趁着这段时间,把贵妃娘娘骗到了城外白山寺中。现在贵妃娘娘已经落入申州太守詹仲的手中,詹仲不知跟您有何仇怨,公然派人回来传话,让您在半个时辰内,孤身一人前去白山寺,否则就要了贵妃娘娘的性命” 绮里晔越往下听,周身气息就越森冷越恐怖,声音沉得仿佛头顶上的天穹直压下来。 “詹仲带去了多少太守府的府兵?” 詹仲不是蠢人,就算有水濯缨作为人质,也不会自信到以为光凭这个就可以威胁得到他,白山寺那边必定还有更多的埋伏和布置。 玄翼的头更低了,咬着牙道:“属下刚刚已经去查过,太守府府兵连同詹仲手下的私兵,大约带走了四百人左右而且还带走了军中的五十架毒水机弩,一百多把长刀” 除了自己府中的卫兵以外,一城太守是有权力调动一部分私兵的。唐啸威被灭之后,绮里晔把作为太守的一些权力还给了詹仲,不料恰恰给了他方便。 “传令出去,让‘蛇信’的暗部立刻全部出动。”绮里晔冷声说,“前往白山寺,查清楚詹仲在白山寺周围设了多少埋伏。要是被对方发现了哪怕一人,就自己去十八狱里面从头到尾走一圈。” “蛇信”分为明部和暗部,明部是经常出现在众人眼前的杀手,虽然也十分神秘,但至少还是可以见到。 暗部则是极为擅长隐藏和潜行的另外一支杀手队伍,犹如影子和幽灵一般,来无影去无踪,就站在人面前人可能都看不出来。除了绮里晔和少数心腹之外,甚至没有人知道其存在。 暗部相当于绮里晔的一张底牌,靠着对方的不知情来获得优势和先机,一旦暴露了就意味着失去了最大的价值,所以不到关键时刻不会动用。 “是。” 玄翼连忙答应,然后又抬起头来。 “主子,您真要一人去白山寺?” “蛇信”的暗部杀手不过三十人而已,还不到詹仲那边人数的十分之一,况且那边还布置了那么多机关陷阱,光是那五十架毒水机弩,就根本不可能靠一人之力闯过去。还有那一百多把长刀,还不知道是用来做什么的。 绮里晔冷冷道:“不然如何?” 玄翼无话可答。绮里晔没有理会他,转身而出。 申州城外,白山寺。 “太守大人。”一个士兵进大殿禀报,“山下传来讯号,容皇后已经朝着这边赶来了,大约一刻钟可以到达山脚下。” 詹仲本事虽然算不上多大,待人倒是不错,这些士兵们以前大都受过他的恩义,尽管很清楚太守大人现在的行为何等疯狂,但也只能舍命陪着。 詹仲转过身来,朝水濯缨那边做了个手势。 “那便出去迎接吧。” 两名士兵把水濯缨拉起来,推到大殿外面,水濯缨看到眼前的场景时,只觉得全身一凉。 从山腰通往山顶白山寺的那条石阶上,闪烁着一连串凛冽的寒光。 上百把长刀刀尖朝上,刀柄全部被插进了石阶里面,九百九十九道石阶,每隔七八阶便插着一把长刀,排成长长的一列。每一把长刀显然都是刚锻造出来不久的,崭新锐利的刀锋,在晨曦下折射出冰冷森然的光芒。 她猛然转头看向詹仲,詹仲没有看她,只是望着那条插满了长刀的石阶,淡淡一笑,笑容里面却带着扭曲而又悲凉的疯狂之态。 “没错听说贵妃娘娘当时也在场,想必也看到了,我儿子行刺容皇后未成,被容皇后逼迫着从数十把长刀刀尖上行走过去,被长刀刺穿脚底,划开肚皮,最后刀尖从下颌直插入脑颅之中我在乱葬岗找到他的时候,他已经被野狗吃了一半” 扮作男宠混入凤仪宫中,去行刺容皇后的,是他最小也最疼爱的一个儿子,名叫詹云波。 詹云波是他的外室朱氏所出。他深爱朱氏,但碍着家里的正妻实在太厉害,不敢娶进门来,只能养在外面,所以詹云波也没有入詹家,外人并不知道他还有这么一个私生子。 朱氏的宅子里有一个年纪较大的娑夷奴隶,是他宠爱朱氏,以前买来送给她的。大约一年前,容皇后来到申州,偶然看到朱氏正在责打那个娑夷老妇,也不知道是哪里惹了容皇后不悦,当即便出手杀了朱氏。 他为人懦弱,纵然悲痛欲绝,也知道自己根本没有力量对抗容皇后,只能忍气吞声。詹云波却年轻气盛,不知天高地厚,不听他的劝阻,偷偷混进皇宫,意图刺杀容皇后为母报仇,结果最后落了个死无全尸的下场。 接连失去最心爱的女人和最心爱的孩子,詹仲大受打击,一年内便像是一下子老了十来岁,却仍旧只能把悲痛和恨意压在心底,什么也做不了。 直到现在,才等来报仇的机会。 第121章 刀尖舞 白山寺山下。 这次内战绮里晔在南方待的时间太长,“蛇信”暗部早就已经跟随到了山南道申州附近。接到绮里晔的命令,直接便全部赶往白山寺,速度甚至比绮里晔还快一些。 山下全是茂密的树林,距离远的时候,从山顶上是很难看到山下有人靠近的,只有到了山脚下才能看到。但从山下倒是可以清楚地透过树梢看到山顶。 绮里晔在山下勒住马,也看到了通往山顶的台阶上那一连串刀尖折射出的寒光,微微眯起一双凤眸。 身后极轻的一声响动,和一片落叶飘到地上的动静差不多,一个身着深青色和暗褐色相间衣服的人影落到一棵大树的树枝上,几乎和树冠树干融为一体,不动的话根本就看不出来。是“蛇信”的暗部杀手之一。 “主子,周围情况已经大致查明。山顶白山寺周围有三层埋伏,第一层是陷阱,第二层是火药和暗箭,第三层是毒水机弩。另有四百人在山上防守。” “你们绕过这些埋伏,不引起任何注意地到达山顶,需要多长时间?” 那人影停顿了片刻,答道:“最快也要一柱香。” “一柱香” 绮里晔沉吟了一下。白山寺周围不过是些普通士兵,根本拦不住训练有素身手顶尖的“蛇信”杀手,但问题是水濯缨还在詹仲手中,要无声无息地闯过这些防守到达山顶而不被詹仲发现,这确实难度不小。 而詹仲给他的半个时辰现在已经快要过去,他不能再等,必须出现在詹仲面前了。 “你们去吧。”绮里晔挥挥手,“只要能顺利到达山顶,就立刻从詹仲手里救出贵妃。” “是。” 他身后的数个人影一闪,消失在树梢之间。 绮里晔下了马,往山上走去。 那九百九十九级石阶只从半山腰开始建,而且一路笔直,他走到半山腰的时候,已经能从那里看到山顶的白山寺,以及站在白山寺大门口的一群人。 詹仲站在最前面,水濯缨被两名士兵押着站在后面,周围还围着一圈士兵。 他和山顶之间,长长一排刀尖森然林立,闪烁着锐利的寒光。 “你果然来了。” 詹仲在石阶顶端俯视着绮里晔,平静的语气里含着一种诡异的疯狂之意。 “看到这一排长刀,你想必也明白我今天所为何事。我最疼爱的儿子死在这样的一排长刀下,血债血偿,我也不要求别的什么,你能在一盏茶的时间里,赤着双脚从这一排刀尖上一步步走上来,中间不漏任何一把刀尖,不落一次地面,我们之间仇怨就一笔勾销,我也会放了你心爱之人。” 水濯缨在听到最后四个字的时候,全身一震。 心爱之人这四个字被别人从口中说出来,竟然让她有种心脏微颤的感觉。 詹仲拔出一把匕首,尖端对准了水濯缨的喉咙。 “当然吧,不走也可以,贵妃娘娘跟我并无仇怨,我会给她留个全尸的。” 水濯缨能感觉到喉咙上那把匕首尖锐锋利的触感,凉幽幽地落在她的颈动脉一侧。詹仲做出这种事情来,显然是已经疯狂到不顾一切,她并不怀疑他会真的杀了她。 但绮里晔要是真从这一排刀尖上走上来的话,那他也是疯了。 要在刀尖上行走,不但需要极高的轻功,还必须以真气聚于脚下护住脚底。之前詹仲的儿子好歹武功也不弱,才走到第十二把长刀就被扎穿了脚底,现在这条石阶上的长刀多了十倍不止,插得更加稀疏,而且还是有高度落差的,不知道难了多少倍。 除非绮里晔两只脚都是铁打的,否则根本不可能走得上来。 绮里晔站在石阶下方,望着那一排寒光闪烁的刀尖,似是在欣赏一排种得甚好的花木,轻声一笑。 “一盏茶时间也太短了些,一柱香如何?” 这个回答倒是出乎詹仲意料之外。他虽然疯狂,也知道这世上根本没有高到这种程度的武功,能赤脚走得过这上百把刀尖。 本来他是想看绮里晔犹豫煎熬的样子,没想到绮里晔竟然像是当真打算要走上来。 “一柱香便一柱香。” 詹仲犹豫一下,还是答应了。这根本不是时间长短的问题,甚至花的时间越长,消耗的内力就越多,也越不利。 就算绮里晔真的要走,最多不过是走到一半内力耗尽,不得不从刀尖上下来,或者像詹云波一样,一个不小心就直接被刀刺死。无论哪一种结果,他都乐于看到。 绮里晔笑了一笑,不再说什么,除了双脚上的靴子,便轻飘飘地飞身掠上第一把长刀的刀尖。 他一纵身掠上,就犹如蜻蜓憩于小荷尖尖角,飞燕落于河畔杨柳梢,极尽轻灵而美妙。 绣满了火红色鸢尾花的玄色流霞锦宽袍鼓荡开来,长襟广袖,飘飘然浮动于山风之中。在苍莽墨绿的群山之间展开一方艳丽不可方物的耀眼色彩,夺尽霞锦之华,天地之光。 华丽的织锦袍角下,一双优美的赤足露出来,足尖点在锐利刀尖上,濯濯寒光映照着如玉肌肤,犹如陡峭冰山上落了千年的皎皎白雪。 这相隔两三米插着的一把把长刀刀尖,刃口凛然,吹毛断发,看过去便让人寒毛倒竖,却似乎丝毫没有被他放在眼中。 登萍渡水一般,轻盈从容地从刀尖上一步步踏过去,一起一落,一点一掠仿佛下凡的天人凌波渡水,广袖舒曳,衣带当风,以诸天云霓霞彩为披,以万里锦绣山峦为幕,在千百刀尖上做一场艳绝天下的惊鸿之舞。 水濯缨呆呆地怔在那里,全世界仿佛都在她眼中化作黑白,消失不见,只剩下那一道踏着无数刀尖而来的艳丽身影。 山顶上所有人也都看得呆了,包括刚才还满怀怨恨的詹仲在内。 没有人见过这般高到不可思议的武功,更没有人见过这般倾国倾城惊艳众生的绝世风姿。 所有人仿佛都被奇异地吸走了魂魄一般,目光只痴痴地落在那道华衣艳色的身影上,没有一个人发出任何声音,也没有一个人做出任何动作。 然而,绮里晔踏过六十多把长刀刀尖的时候,水濯缨就看到他脚下的刀刃上,已经有鲜血开始缓缓地流下来。 起初只是一点点,到后面越来越多,一道道鲜血从泛着寒光的刀刃上蜿蜒而下,几乎染红了整把刀刃刃身。 每踏过一处刀尖,他的脚下就像是绽开了一朵赤红妖艳的血色莲花。 长阶漫漫,随着他的脚步,无数朵血莲一路灼灼盛开而来。 仿佛地狱里的魔神破域而出,行走于大地之上,步步生莲,却尽数是由人的鲜血骨肉所化成。 但他没有停下。 甚至每一次落足,都仍然和开始一模一样,平稳而从容。 水濯缨望着那一道道覆满了鲜血的刀尖,仿佛那一朵朵血莲都化作了地狱里的红莲业火,疯狂地炙烧着她,烧得她从**到灵魂都是一阵阵可怕的剧痛。 只想开口大喊,让绮里晔停下,从刀尖上下来,有其他无数种办法可以救她,他用不着真的去走这一条疯子才会去走的刀尖之路 可她说不出话,只能任凭视线渐渐模糊。 绮里晔一直在望着她。他似乎根本就不需要看脚下,一路走上来,目光始终落在她的身上,嘴角甚至始终带着一弯隐隐的弧度,带着几分惑人的风情。 ——仿佛他走的是一条繁花似锦十里红妆的大路,一步一步,从九百九十九阶漫长山路的尽头,从天地的尽头,遥遥地朝她走来。 来接她回家。 海的女儿爱上了王子,为了能够上岸,她把自己的鱼尾换给巫婆,得到一双人腿,但从此以后她走的每一步都像是踩在刀尖上。即便如此,她还是去宫殿中和王子跳了一支舞,第二天早晨化作泡沫消失在大海上。 曾经他问她,真有人能为了爱情在刀尖上跳舞么? 她回答,那只是一个童话而已。 现在他踩着刀尖,踏着鲜血,带着摄人心魂的魅惑微笑,为她做这一场童话中传诵了百年的美丽舞蹈。 一舞之后,天下再无童话。 ------题外话------ 这章短了点,可我就是觉得断在这里感觉最好,你们是不是很想打死我呢(~ ̄ ̄)~来呀来呀 虐凉凉是为了他以后的福利,所以你们用不着心疼,缨缨才是你们要心疼的人,对凉凉动心了,就意味着要被凉凉折磨一辈子了好吧当然没动心也要被折磨一辈子() 第122章 干了这碗狗粮!(二更) 水濯缨眼前几乎什么也看不清,只剩下一片闪烁的水光,等到有温热的液滴沿着她的脸颊滑落下来,她这才惊觉,她竟然流出了十几年没流过的眼泪。 “唰” 背后突然传来一片极轻的风声,水濯缨只觉眼前一花,似有一个影子犹如闪电一般掠过身侧。还没来得及看清是什么,下一瞬间,詹仲拿着匕首的那只右手已经断在了她面前的地上,鲜血像是涌泉一般喷出来。 詹仲之前的全部注意力都在绮里晔身上,几乎毫无防备,一下子还没感觉到疼痛,对着地上那只齐肩膀被砍下的断手呆愣愣地看了足有好几秒钟,然后才惨叫着连连往后退去,摔倒在地上。 水濯缨身边的那两名士兵连一声闷哼都没有发出,就直直倒了下去,绑着她双手双脚的绳索也被人一刀砍断。 身后的白山寺大殿里和屋顶上,接二连三出现了几个鬼魅一般的人影,血光飞溅,只是几秒钟之内,白山寺门口的数十个士兵就像是割草一样纷纷倒下去。 水濯缨根本没有理会身后发生了什么事情,这时她身上中的毒毒性早已过去,手脚一得到自由,她就甩脱绳子,一把拉出口中堵着的布团,径直朝着石阶上的绮里晔扑去。 绮里晔这时候已经走到了第一百多把长刀,距离山顶白山寺大门只剩下不到十丈的距离。看到山顶上“蛇信”暗部的杀手已经赶到,他几乎是同时从刀尖上斜斜坠了下来,犹如一团燃烧着赤红火焰的云霞从天空中飘下。 水濯缨冲到下面,正好接住坠落下来的绮里晔,被他一下子压倒在石阶旁边的草丛中。 她的双手抱着他,能感觉到他全身的衣袍已经完全被汗水湿透。就算他内力再强大再深厚,要撑着走过一百多把刀尖,也必然是被消耗殆尽。 他的面容一片雪白,没有半点血色,眼尾那一抹艳丽的绯红仿佛都苍白黯淡了几分,却竟然还带着笑意。 伸手抚上水濯缨的脸颊,玉白指尖沾了一滴她挂在下颌边的泪水。 “哭了?” 水濯缨只觉得喉咙口像是被什么又酸又涩又大又硬的东西死死堵着,一点声音都发不出来,只是在满眼泪水中望着他模糊不清的面容。 绮里晔轻声一笑,嘴唇贴上她的眼角,像是汲取什么最为珍贵而美妙的甘露,竟然伸出舌尖轻轻舔掉了她眼角和睫毛上的泪珠。 水濯缨被他这一舔之下,全身微微一颤,终于醒过神来。 “起来”她伸手去推绮里晔,“你脚上的伤要处理” 绮里晔倒是没再做什么,让她扶起来,水濯缨也顾不得许多,脱下身上的外衣铺在地上,先让他把双脚放上去。 这一看之下,她的心脏顿时就是一阵紧缩的剧痛。 绮里晔的两边脚底血肉模糊。因为他每一次落脚不可能都在一个地方,到后面的时候真气不够,每一次落脚的时候刀尖都会深深扎进脚底,所以脚下到处都是豁开的刀口,有好几处地方甚至可以见到里面的白骨,触目惊心。 脚底还在不断地往外流出鲜血,顷刻间就浸透了她铺在地上的外衣。 他到底是怎么面不改色,甚至是带着笑意,稳稳走过那一百多把刀尖的? 绮里晔见水濯缨望着他的脚底紧紧咬着嘴唇,嘴角的笑意更深,开口似乎要说什么,没想到毫无预兆地身子一软,竟然就这么无声无息倒了下去。 水濯缨吓了一大跳,连忙扶住他:“绮里晔!” 抓住他的手腕探了一下脉搏,幸而还在跳动,没有什么异样。绮里晔的内力消耗超过极限,真气枯竭,再加上失血过多,能撑到现在已经是意志力极为恐怖,换做一般人早就昏迷过去了。 在水濯缨的眼里,绮里晔一直是强大得坚不可摧,似乎这世界上根本没有什么东西能伤害到他。她这是第一次见到他受伤的样子,一下子让她一直以来引以为傲的从容沉稳溃散不堪,竟然破天荒有了不知该怎么办的感觉。 她对医术不过是略知一二,这种程度的伤势根本处理不来,只能取了止血药出来先给绮里晔洒上,之后的就必须等白翼来处理了。 “蛇信”暗部的杀手们这时已经或杀死或活捉了山上所有的士兵,包括詹仲在内。水濯缨传急信回申州城,让白翼带着医药器械等立刻赶到这里来。 白翼速度很快,不到一个时辰就赶到了,查看完绮里晔脚底的伤势,再探了绮里晔的脉搏,清淡的面容上神色有些凝重。 “怎么样?”水濯缨在旁边悬着一颗心脏问道。 “脚底伤势很重。”白翼说,“伤到了不少经脉,而且后面的一段路,主子都是用脚骨来抵着长刀刀尖走的,不然刀尖就会直接穿透整个脚掌,所以骨骼上也裂了好几处。” 水濯缨全身一阵发凉。脚骨抵着长刀刀尖走过去她简直不敢去想象绮里晔每一次踩下去的时候,都是什么样的感觉。 被刀尖穿透了皮肤,穿透了血肉,最后用骨骼来硬生生地作为支撑点,一步一步,踩着鲜血从刀山上走过来这是什么样的人才能有这般可怕的狠心? 忍不住打断白翼:“能不能恢复到完全正常?” “可以。”白翼说,“主子落脚时选择的位置很准,伤到的都不是主要经脉,不会留下什么影响,脚骨上的伤也可以痊愈。但是需要小心养护,两到三个月内不能下床行走。” 水濯缨这才略微松了一口气。绮里晔并非没有分寸的人,不可能轻易就让自己变成残疾,但即便如此,这也已经够危险够疯狂了。 白翼花了足足两个时辰,才缝合起绮里晔双脚脚底的所有伤口,上了药包扎起来。内力耗尽和失血过多相对来说倒还不严重,身体底子在那里,休养一段时间就没事了。 绮里晔还在昏迷中,白翼从申州过来的时候,让人随后叫了软轿和马车过来,送绮里晔和水濯缨回申州城。 因为詹仲愚蠢至极的行为,太守府里的所有詹家人都被抓了起来,现在整座太守府里面就只有水濯缨等人,十分清静。 绮里晔手下伺候的人不知道有多少,但水濯缨还是亲自留在了他的房间里,一来不放心,二来她怎么也不可能再对他不管不顾。 玄翼十分机智地让其他所有人都到绮里晔房间外面候着,只留下水濯缨在房里,因为他估摸着主子醒来时最想看见的人只有贵妃娘娘。这次贵妃娘娘被抓走很大程度上是他的责任,现在必须将功补过,主子心情要是好点的话,之后没准能让他在十八狱里少熬两天。 直到半夜里,绮里晔才终于醒过来。 房间里只点了一盏小小的琉璃灯,暖黄色的微弱灯光下,他第一眼看到的,就是趴在他床头已经睡着的水濯缨。 她的一头长发本来是束着的,在接住他的时候被弄得有些散乱,也没有重新挽起来,就那么披散在肩头和后背上。 因为身体弱,发质算不上十分乌黑强韧,但绵密、柔软而光滑,在灯火的映照下泛出宛转变幻的幽幽光华,犹如最顶级的黑色冰丝丝绸。 绮里晔不由自主地把手伸过去,缓缓抚上那一头长发。 水濯缨的睡眠一向很浅,被他手碰到的时候就醒了,抬起头来。 “醒了?你觉得怎么样?” 绮里晔赞许地再抚摸了两下:“手感还不错。” “我不是说头发。”水濯缨嘴角一抽,“我是说你的脚疼不疼?” 白翼给绮里晔上的药里面有一定麻醉性,但那么重的伤,肯定还是会疼的。 “很疼。” 绮里晔回答得毫不犹豫。刚刚在刀尖上走的时候眼睛都不眨一下,这会儿倒是紧蹙着眉头,一脸的痛苦神情。 水濯缨本来以为他怎么也得说还好的,没料到他承认得这么直接,一下子又有些不知如何是好:“那个有什么是我能做的?” “你能做的事情多得很。”绮里晔朝她伸出手,眼尾带着一缕邪气而魅惑的笑意,“上来,陪我一起躺着。” 水濯缨嘴角又是一抽:“可你身上还有伤” “那只是在脚底而已,不会碰到的。有爱妃抱着,分散一点注意力,说不定就没那么疼了。” 水濯缨无可奈何,磨磨蹭蹭地挨着他躺下,被他一把抱进怀里,紧接着就十分利索地开始剥她身上的衣服。 “喂!你” 绮里晔剥得理所当然:“爱妃身上穿的这件中衣料子不舒服,会磨着我。” 水濯缨:“” 她身上这件中衣是贡品级的白色流月绸制成,整个东越已经找不到比这更柔软更光滑的料子,而且上面没有任何刺绣,有个鬼的磨着他!他以为他是豌豆公主么! 然而就在她无语的这数秒间,绮里晔已经把她的中衣和裤子都剥了下来,脚底上那么重的伤,一点也不影响他的手速。 “果然还是爱妃的肌肤手感最好。” 绮里晔十分满意地搂着她,一手享受地在她身上到处游移,动作明显比以前还要放肆邪恶得多,最后照例从她肚兜侧面伸了进去,停在他最喜欢的位置上。 “嗯,不错,现在一点都不疼了。” 水濯缨:“” 疼死他算了! 以前被他抱着上下其手的时候还能翻他的车,现在生怕不小心碰到他双脚上的伤口,连动都不敢动。眼看着绮里晔怀里的温度又越来越烫,越来越有往不可描述方向发展的趋势,水濯缨头皮一阵发麻,不得不赶紧找出别的话来说。 “你当时为什么要去走那一段刀尖台阶?后面既然有‘蛇信’的杀手正在潜行上来,不是只要想办法拖延时间就行了么?” “对。”绮里晔轻描淡写地说,“但詹仲最想看的就只有这个,只有我真的去走了,他才不会对你下杀手。而且‘蛇信’杀手要闯过三道埋伏从后山上来,不可能不发出任何声音,必须把詹仲的注意力吸引到我身上,才能尽可能地让他注意不到其他的动静。” “但是还有其他办法” “是有。”绮里晔在咫尺之间望着她的眼睛,“但哪怕区别只是万分之一和万分之二,我也只会用风险最小的一个办法。至于需要多少代价,只要我付得起,那都不重要。” 水濯缨半晌没有说话,突然在绮里晔怀里挣扎起来,似是要把双手手臂抽出去。绮里晔抱紧了她不让她挣脱,她低声道:“松开一下。” 她说这话时的语调明显有些怪异,绮里晔顿了一下,还是让她挣脱了出去。 她伸出手臂,搂住绮里晔的脖颈,无声地把脸埋在他的颈间。 ------题外话------ 开心了吧? 第123章 干了这碗,还有三碗!(一更 水濯缨的脸贴在绮里晔的颈窝中,紧紧闭着眼睛。 以前她对于绮里晔说不上是恶感还是好感。他碎她节操毁她三观的时候每每让她毛骨悚然,但对她也着实不能说不好,所以她的感觉一直是复杂难言的。 和绮里晔相处时,她基本上都是处于逆来顺受的状态,最多只能在他实在过分的时候小小反抗一下逼他停手。绮里晔实在太强势,没有给她多少可供她选择的余地,她喜欢也得留在他身边不喜欢也得留在他身边,以致于根本不需要她考虑到底喜不喜欢他。 然而今天白山寺下那一场血腥而又绝美的刀尖之舞,给她的震动实在是太大,彻底打破了这种状态。 犹如一石扰皱一池静水,她心乱了。 她天生冷静理智,从来不是个热烈冲动感情用事的人,做任何事情之前都要再三思量斟酌,权衡利弊。但这一刻却破天荒地什么也没有考虑。 她突然很想抱着他,便伸手抱了。 至于抱了之后会怎么样先抱了再说。 在她的手臂搂上来的那一刻,绮里晔的身子先是剧烈一震,随即便僵硬在那里,仿佛是不敢置信般,连一动都不敢动。 他抱着她的时候,她能够不抗拒他暗算他,就已经算是乖巧得出乎他意料之外了。他根本没有想到她竟然会主动抱过来。 还没有完全长成的少女身躯,纤弱而娇小,整个人都可以窝在他的怀里。因为身上没有多少衣物,可以清清楚楚地感受到她比他微凉的体温,莹白肌肤从薄薄的夏被下面露出来,在琉璃灯的映照下泛出美玉一般柔和的幽光,犹如怀里抱了一只柔软而又凉润的小小玉精灵。 她光裸的手臂搂着他的脖颈,竟似那两条手臂幻化成了千缕万缕的丝带,缠绕上他的全身,编织成一张天罗地网,将他笼罩在其中。 从来都是他把她困得动弹不得,现在却是反了过来。 绮里晔一动不动地任由水濯缨抱了许久,足足过了半个时辰,她还是没有要松开的意思。他一手覆上她裸露在外面的光洁肩头,轻轻推了推,她也没有反应,呼吸均匀绵长,竟然是抱着他就这么睡着了,而且还难得地睡得很沉。 绮里晔轻笑一声,也揽着她睡了过去。 自从这天晚上陪着绮里晔过了一夜之后,水濯缨就觉得自己深深陷进一个恐怖的黑暗泥潭,永远也别想从里面爬出来,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连后悔都来不及了。 绮里晔绝对不是那种她对他一分好,他就心满意足老老实实受着的那种人,他会顺杆子翻出几百几千种的花样来,逼得她直恨不得他当初被插在那些长刀刀尖上变成风干人肉串算了。 “喂我。” 第二天早上,水濯缨端着一盘早餐放在绮里晔的床前,皇后娘娘十分大爷地靠在锦缎迎枕上,懒洋洋挑眉望着她,半点没有要自己吃饭的意思。 水濯缨眉心直跳:“你受伤的是脚,手又没事!” “是没事,但本宫没胃口,除非爱妃亲手喂我,否则不想吃。” 水濯缨的眉心跳得更剧烈,啪一声将那托盘放在绮里晔床前:“你爱吃不吃,反正又不是我饿死!” “本宫也饿不死的,早饭没吃饱的话,本宫就只能拿爱妃来代替了,反正爱妃的味道比这些玩意儿好得多。” “” 水濯缨深深吸了一口气,在床前坐下来,拿起勺子舀了一勺粥,送到绮里晔嘴边。 绮里晔笑吟吟地张口吞了,才到第二勺再送过去的时候,又换了花样。 “用嘴来喂。” 水濯缨直想把那粥碗扣在他脑袋上:“绮里晔,你别得寸进尺行不行?” “本宫现在连门都没进,还没得寸,怎么进尺?” 饶是以水濯缨的脑子,也是转了一个弯才明白过来他说的是什么意思,差点摔门就走。 还能不能好好说话了! 以后让她怎么直视得寸进尺这个词! 以前这死变态虽然也重口味,还没这么动不动冒段子的,现在开口就是天苍苍,野茫茫,放眼出去一片黄。 她到底是有多瞎才会对这种人动心! 绮里晔眼带笑意,悠悠欣赏着水濯缨一阵红一阵更红的脸色,眼尾的那一抹绯红色艳丽欲燃,一眼便看得出来心情有多好。 “好了。”他伸手拿起勺子,也从粥碗里舀起一勺粥,送到水濯缨的嘴边,“爱妃应该也还没吃早饭吧?本宫喂你。” 水濯缨红着脸,悻悻然张开嘴吞进那一勺粥。还没来得及咽下去,绮里晔突然毫无预兆地探过身来,一手扣住她的后脑,吻上她的嘴唇。舌尖伸进她的唇齿之间,以不可思议的灵活和细致,飞快地将她口腔中的每一颗粥粒都卷进了他的口中。 还微张着嘴愣在那里一脸懵逼的水濯缨:“” “果然经了爱妃的口,味道就是好些。”绮里晔慢慢回味着口中的食物,“剩下的粥,爱妃都这么喂好了。” “凭什么?!” “不凭什么,爱妃不用上面这张小嘴喂的话,就用下面这张小嘴喂。自己选吧。” 水濯缨:“” ——妖后娘娘的口味太重地球已被砸穿。 他爱在哪跳舞在哪跳舞,去迪拜哈利法塔的尖顶上跳都没问题,她不伺候了! 除了不能下地行走以外,绮里晔其他地方一切照常,很多事务不过是移进房间里面处理而已。 詹仲以谋害一国皇后和贵妃的罪名,满门被斩,本人则是被千里迢迢送进了崇安的十八狱。在这方面,绮里晔从来不嫌麻烦。 齐轩在把水濯缨带到白山寺之后就失踪了,玄翼在发现水濯缨被带走时,马上就派了人出去搜捕,秋溯门这边也一样,但一时还没有找到。 后来审问了詹仲才知道,齐轩在夏泽和绮里晔之间还没有结盟的时候,就已经背着秋溯门收了山南道官员的一大笔贿赂,当时导致秋溯门牺牲数十个门人。这个把柄被詹仲握在手中,还掌握了证据,这一次提出来威胁齐轩,不帮忙就把他受贿的事情公之于众,让他身败名裂。 齐轩只知道詹仲要抓水濯缨,不知道最终目的是绮里晔,以为利害关系不大,就编了水今灏尸体的谎话骗水濯缨前去白山寺。他在秋溯门里时间很长了,名声一向又不错,所以水濯缨并没有怀疑他。 齐望月得知自己一向敬重的父亲竟然是这种人,大受打击。本来想要代替父亲自刎谢罪,被水今灏拦下,但齐望月还是无地自容,自己离开了申州城。 还有一点,就是当时白山寺周围的机关陷阱和兵力守卫,都布置得十分严密巧妙,非有一定军事经验的人不能做到。詹仲只是一介文官,手下心腹也全是文人,凭自己布不出这样的防卫来。 这一点却没有在詹仲那里问出什么来,詹仲只说有人给了他一封书信,里面指导他全程如何行事,包括取什么地点,如何把水濯缨骗去,如何布置白山寺周围的埋伏,绮里晔到了之后如何围杀,等等。随信甚至还附带了一包粉末,就是在白山寺中用来迷昏水濯缨和寒栖的迷药。 只是他为子报仇心切,自作主张弄了那一条刀山路让绮里晔去走,否则如果全部按照书信里面指导的一步步来,绮里晔必死无疑。 “你觉得这书信是谁传给詹仲的?”水濯缨问绮里晔。 绮里晔缓缓地道:“我让白翼去白山寺大殿中看过,用来迷昏你们的那种迷药产自西陵,并且在西陵也十分罕见。” “即墨缺?” “最有可能的是他。” 水濯缨目光微沉。 即墨缺远在西陵,竟然能千里迢迢全程指导詹仲行事,一来需要掌握庞大的信息量,二来要有缜密的心思和强大的布局谋算能力,第三还要有用人的敏锐性。 詹仲既然根本就不知道指示他行事的是即墨缺,说明两人之前并无关系。即墨缺也许不过是几个月前偶然遇到过詹仲一次,得知詹仲的家仇,现在就把詹仲作为了恰到好处的棋子,用在正好可以用的地方。 这种敌人,确实可怕。 他们和即墨缺之间的梁子现在是结得一次比一次大了。而且让水濯缨隐隐有种不安感觉的是,即墨缺并没有使出全部手段认真对付他们,他这次给詹仲传信,不过是漫不经心地随手丢了那么一颗棋子。 现在不过是有梁子,还没有到你死我活的敌对地步,以后双方如果真的开始互相争斗厮杀,不知道会残酷到什么程度。 有了白翼的精湛医术和全东越最好的药材在,再加上精心的养护,绮里晔脚上的伤势恢复得很快。照这个速度下去,两个月之内就可以下地行走了。 水濯缨帮他设计了一辆轮椅,让他在这段时间里可以方便地在太守府里面行动。和夏泽之间的商谈,他就是坐在轮椅上完成的。 夏泽的复国事关重大,并非一天两天时间就能完成,绮里晔给秋溯门的期限是六个月。 六个月内他会迁出夏泽国土上居住的绝大多数东越百姓,并且释放东越境内的所有夏泽奴隶,让他们回归故土。 这六个月时间虽然听起来很长,但古代交通差效率低,对于几十万人口的迁移工作来说,已经算是十分紧迫了。 秋溯门也知道这一点,所以答应了下来,后续还有很多细节事宜,双方再慢慢跟进。 然后绮里晔就打算回北边湘山行宫。 现在已经是八月,正是酷热的盛夏时节,山南道又是全东越最热的地方。天天烈日当空,人就像被放在烤炉里面烤着一样,一动就是一身的汗。太守府里面的冰块用得就像是流水一样,但还是凉快不到哪里去。 对于水濯缨这个从现代社会穿越过来,见识过华夏各大火炉城市的人来说,这古代的夏天其实可怕不到哪里去,至少比这更高的温度她见多了。 但架不住她现在身体实在差,苦夏得厉害,一到天热的时候就吃不下睡不好。以前在夏泽的时候就算作为金尊玉贵的郡主养着,每次过完夏天还是得瘦一圈。 水今灏一听绮里晔要把水濯缨带回北方,立刻脸就黑了。 “之前你说的是结盟期间缨儿留在皇宫中当贵妃,现在你和夏泽之间的结盟已经完成,夏泽复国不过是结盟后的条件实现,缨儿为什么还要跟你回去?” 第124章 她自己愿意留在本宫身边 绮里晔懒洋洋地靠在轮椅上。这人一向喜欢奢华享受,就算一辆只坐两个月的轮椅也要做得精美无比骚包无比,镶珠嵌玉,上面铺的都是一寸一金的冰丝银华锦坐垫。 “夏泽和山南道一样炎热,爱妃在山南道已经如此苦夏,去了夏泽之后,世子能给爱妃弄到这么多冰块可供消耗么?湘山行宫比夏泽凉爽了不知道多少,有舒适的地方不去,世子难道就忍心让自己的妹妹受苦?” 老大一顶帽子盖下来,盖得水今灏一下子无话可说。夏泽确实是更为炎热,而且冰块这东西在盛夏里是稀缺物品,不是有钱就能买得到,也只有容皇后那样的遮天势力,才能供得起水濯缨一天好几车冰块的消耗。 半晌才咬牙道:“除了湘山行宫,东越北部那么大片地方,也不见得就没有第二处可去。缨儿留在你身边才是受苦!” “这一点世子说了恐怕不算。”绮里晔悠悠说,“不如世子问问爱妃,她自己愿不愿意留在本宫身边?” 水今灏本来觉得这还用得着问,结果把水濯缨叫来,她微微红着脸,低着头目光不敢直视他,在那里憋了半天憋出一个:“我” 然后就没下文了。 这种表情水今灏见过太多次了,当父母的问女儿是否中意某家的公子少爷时,女儿如果中意,但是又不好意思直说,那就是这副低头不语的模样。 如果水濯缨是有迫不得己的原因和绮里晔在一起,她一定会解释清楚,并且宽慰自己不会有事。现在她什么也不说,那就只能说明,她是自愿的。 水今灏只觉得天上仿佛有无数个响雷轰隆隆直劈下来,不可思议地往后退了一步,看着水濯缨的样子就像是看着一个怪物。 “缨儿,你疯了?” “我” 水濯缨憋半天又只憋出这一个字来,实在是不知道要怎么开口。 她不是那种又作又矫情的小女生,动心了便是动心了,不会死撑着不肯承认。但承认是一回事,自己说出口来又是另外一回事。 毕竟绮里晔那么变态鬼畜重口恶劣,以前也没少折腾她,她现在说她喜欢上了绮里晔,感觉就像是在宣布自己是个受虐狂,或者斯德哥尔摩综合征患者。 这让她怎么说得出口? 水今灏整个世界都要崩坏了:“缨儿,容皇后是皇后!她是女人!你怎么能怎么能” 水濯缨还没回答,绮里晔的声音慢悠悠从旁边传来。 “既然本宫和爱妃已经到这种关系了,告诉世子也无妨,毕竟世子是爱妃的兄长,也是爱妃唯一的亲人。” 他在轮椅上坐直了身子,伸手便开始脱自己身上那件宽大繁复的玄色金丝暗纹雨花锦长袍。 水今灏对绮里晔从来就没有好感,但也没想到这个女人竟然这么放荡无耻,当着他的面就开始脱衣服,又是恼怒又是窘迫,不得不慌忙转过身去:“容皇后,你不要脸也该有个限度!” 后面传来水濯缨忍着笑的声音:“哥,没事的,转过来看吧。” 水今灏一回头,下巴咔嚓一声掉到了地上。 绮里晔平时穿的大袖宽袍都是特地设计过的,除了宽大复杂以外,款式和裁剪上处处都有讲究,能够柔化男性身材的刚硬线条,并且以张扬浓烈的色彩夺人目光,一眼望去只觉妖艳无比华丽无比。再加上他本来身材就偏瘦,被盛装华服这么一罩,更加看不出是个男子。 但现在他只着了一件薄薄的白色丝绸里衣,领口敞开,露出里面平坦开阔的胸膛和下方紧致优美的八块腹肌,就算是眼神再差的人,也绝不可能把这看做一个女子。 水今灏整个人都石化了,要崩裂不崩裂的,碎石一块块地往下掉。 “你你是男人?” “下面的本宫就不露出来了。”绮里晔勾起嘴角,“那里只能给爱妃看。” 水今灏根本没注意到他这句话的含义有多不可描述,只是像见了鬼一样瞪着绮里晔。 “你一直是男人?男扮女装?” “当然。” 水今灏再一脸呆滞地转向水濯缨:“你以前就知道?” “是。上次他追到秋溯门崇安分舵的时候,我就是用这件事情来让他跟我谈判的。” 水今灏还是一副像是被雷劈过的样子,愣愣地回不过魂来。不过水濯缨觉得这不能怪他,毕竟她第一眼见到绮里晔的男人身体时,也是喷了一地板的茶水。 绮里晔拢上了里衣衣领,重新披上外袍。 “世子说本宫是女人,所以爱妃不能心悦于本宫,现在本宫是男人,这应该行了吧?” 水今灏:“” 这特么就更不行了好么! 一个男人扮成女装那么多年,而且还在后宫养了一大堆的男宠,这除了更加说明他是个变态以外还有什么! 而且缨儿还只有十三岁,连及笄都没到,怎么能被这样一个男人就这么拐跑? 他原本打算着不管夏泽能不能复国,都要把缨儿养到十六七八岁,然后他再在跟他同辈或者年轻一辈的知己好友当中,挑一个相貌、武功、出身、品行俱为上佳,有能力有担当,脾气好能疼人,而且必须是一心一意对待缨儿的青年才俊,托付缨儿的终身,这样他才能放心。 但他身边的青年俊杰虽然不少,能完美达到他所有要求的却一个都没有,所以他至今没有中意的人选。反正缨儿现在也才十三岁,不用着急。 然!而!那些人再不好也比眼前这个男人好! 变态、扭曲、残忍、淫秽糜乱、邪佞诡谲、恣意妄为,不可描述、不可描述、不可描述 这样的人,缨儿要是跟了他,想要什么美满姻缘简直就是笑话,不被他拆得连骨头都不剩就不错了! 缨儿一向聪明理智,怎么会在这种事上犯这么大的糊涂? 水濯缨脑后也带着点汗,一阵头疼,不知道该怎么解释。 她现在不过是刚刚对绮里晔动了心,根本没有想到那么远的事情。毕竟她是从现代来的人,在她的观念里,喜欢上一个人不过是个开端而已,两个人要经历感情发展,互相磨合,确认彼此都觉得足以共度一生了,最后才会考虑到婚姻大事。 但这里是古代的封建社会,无数夫妻都是到了洞房的时候才第一次见面,根本没有什么恋爱不恋爱之说。 水今灏又不像绮里晔那么离经叛道我行我素,视世俗礼法为无物,他的思想是很正统的古代人思想。在他的眼里,女子被男子看过碰过就是失了清白,是天大的严重事情。 没人知道女子被女子看过碰过算不算是失了清白,之前水今灏以为绮里晔是女人的时候,可能容忍度还相对高一些,但现在知道了绮里晔是男人,那又是另外一回事。 最重要的是,绮里晔这种人在水今灏眼里绝对不是女子的良配。现在水今灏的感觉,可能就是父母看着自己的宝贝女儿居然喜欢上一个杀人放火无恶不作的罪犯,并且还要跟着这个罪犯私奔,不痛心就怪了。 水今灏是她唯一的亲人,而且是真心疼她,她不能罔顾水今灏的态度。 绮里晔在旁边望着水濯缨纠结头疼的模样,推了轮椅过来,当着水今灏的面,以最强势也最暧昧的姿势一把将她揽进怀中。 水今灏眉头一跳,右手一下子落到腰间的剑柄上,半截剑刃唰啦一下出鞘,但到了一半就停在那里,终于还是硬生生被他按了回去。 “世子不用觉得奇怪。”绮里晔挑眉望着水今灏,“本宫手下能人异士无数,想让爱妃一心一意忠于本宫,并不是什么难事,” 水今灏脸色一变,还没来得及开口说话,绮里晔继续说了下去。 “当然,有一件事本宫要说明。不管爱妃是不是心甘情愿,爱妃这个人本宫是要定了。本宫确实说过和夏泽结盟期间爱妃必须留在本宫身边,但从来没有说过盟约达成之后就一定会放爱妃回去,现在夏泽尚未真正复国,你们还是别得罪本宫为好。” 这就是十足十的耍无赖了。 尽管他这段话听着十分强横恶劣,但水濯缨明白他的意思,他这是故意当坏人,把来自水今灏的压力全都揽到他自己的身上。 水今灏如今对他深恶痛绝,这种恶劣印象不可能一下子改观。反正债多了不愁,他就干脆让水今灏以为她对他动心也全是因为他使用了什么手段来蛊惑她,免得水今灏对她失望寒心。 是他一定要她留下,水今灏就会把矛头指向他一个人,而不会去为难她。 水今灏越往下听脸色越是沉得厉害,显然是动了真怒。 禁锢缨儿的人身自由不算,现在竟然连缨儿的思想和感情都要控制,简直欺人太甚。 全身杀气暴涨,正要忍无可忍地动手,不料绮里晔在这个时候又懒懒地开了口。 “不过,世子也不用太过动怒。本宫既然重视爱妃,就不会让爱妃顶着一个沈家三小姐的尴尬身份,名不正言不顺地留在宫中当贵妃。这几个月反正夏泽也尚未复国,爱妃就暂且住在本宫这边,等明年夏泽重建得差不多了再回去。这样一来,爱妃也能有一个夏泽郡主的正式身份。其他的事情之后再说。” 水今灏没料到绮里晔会这么说,刚刚的满腔怒火像是被泼了一盆凉水,一下子燃不起来了。瞪着绮里晔,不知说什么好。 “世子觉得如何?”绮里晔眼带笑意追问道。 水今灏答不出话来。他今天接受了两个让他无法置信的惊人大消息,又被绮里晔这么一会儿激怒一会儿宽抚,现在脑子里乱成一团麻一锅粥,千头万绪百种念头,只觉得头大无比,根本搞不清绮里晔为什么突然又愿意放水濯缨回夏泽。 “你” 他只说了这一个字,实在是头疼得厉害,不再说下去,转身就走。 先回去冷静下来理清楚思路再说,否则根本就没法谈。 绮里晔在后面目送着水今灏离开,还是没有放开怀里的水濯缨,绯红眼尾带着一缕懒洋洋的笑意。 水濯缨被他抱着,也不敢挣扎。他的双脚伤还没有好,放在轮椅前面的丝绵软垫上面,动的时候难保不小心会碰到。 “你还笑?”她也觉得自个儿有点头疼,“刚刚你跟哥哥闹得那么僵,现在他大约把你当成一个青面獠牙十恶不赦拐骗良家少女的妖魔,以后你打算怎么办?” ------题外话------ 注释:斯德哥尔摩综合征,斯德哥尔摩效应,又称斯德哥尔摩症候群或者称为人质情结或人质综合征,是指犯罪的被害者对于犯罪者产生情感,甚至反过来帮助犯罪者的一种情结。 第125章 为什么爱妃的吻技这么好? “要的就是这种效果。”绮里晔悠悠说,“他现在对我的印象已经差到了底,以后只会上升,不会再往下降。你看我刚刚答应让你回夏泽,他的怒火一下子就没了,而且也没有再跟我剑拔弩张。” 水濯缨一下子明白了他的意思。 这是人的一种心理特点。如果开始的时候对一个人期望值很高,那么后面发现这人不如期望值的时候,就会对这人格外失望厌恶;但如果开始的时候对一个人根本没有期望,那么以后这人哪怕做了一点好事,都是出人意料的惊喜,好感度很容易就升上去了。 绮里晔刚刚把仇恨值往他身上拉的时候,除了保护她之外,显然也考虑到了这一点。 长期作为上位者,绮里晔对人心的测算和掌控可以说是炉火纯青。她擅长的是见微知著和谋略布局,在这一点上面还是不如他。 如果她和绮里晔真能走得下去,并且会有结果的话,她当然希望作为她唯一亲人的水今灏也能认可他。 “对了,你真会让我回夏泽?” “当然。”绮里晔说,“夏泽要复国,你总不能再假冒着沈三小姐的名头在宫里当贵妃,自然该回去换一个名正言顺的夏泽皇族身份。” 他说到这里,语气略有些沉暗。 “我并非在意你身份如何,但以前我作为逃亡的娑夷族人的时候很明白身份对人来说何等重要。不回夏泽的话,夏泽没法认你为郡主,这对你来说是损失。” 他顿了一顿,继续说下去。 “不过一个国家复国并没有那么简单。夏泽人尚未复国的时候,利益基本一致,大多数人都能齐心协力。等到真的复国时,所有人都想坐上更高的位置,获得更多的好处,就会出现冲突和分裂。这几个月里,夏泽那边必定是斗争不断,一片混乱。你的身份横竖都是郡主,没必要趟这趟浑水,所以我让你在崇安留几个月,等那边局势稳定下来的时候再回去。万一闹得实在太厉害,复不了这个国,那就也不用回去了。” 水濯缨没想到他考虑得这么周全,心里一暖,下意识地便往他身上靠了靠。 不同于这个时代只要是稍富贵些的人家,都喜欢往衣服上熏香,或者至少也得挂个香熏球之类,绮里晔的身上极为干净,没有任何味道。这和他那妖艳靡丽的外貌和衣着形成了鲜明的对比,但是让她觉得很喜欢。 想起他刚刚说他作为逃亡的娑夷人时,很明白身份对人来说何等重要。娑夷灭国是他七岁的时候,十五岁和小皇帝元真钰一起回到崇安,七岁到十五岁的这八年时间里,想必他就是在外流落漂泊。 他从来没有说起过这段过去,水濯缨也觉得无法想象,他在这八年时间里到底都经历了多少,经历了什么,才会把他变成今天这副模样。 忍不住道:“我一直没有问过,你身上那种娑夷人的异香是怎么去掉的?” 这种异香实在是穿透力太强,小皇帝元真钰只有一半的娑夷血统,身上香气已经十分清晰。而承桑要遮住异香,就得把自己弄得一身都是刺鼻的臭味。 “刮骨。”绮里晔轻描淡写地回答了两个字。 水濯缨睁大了眼睛。 “娑夷人的异香是从骨骼里面透出来的,要彻底去掉的话,就必须让药物直接渗透进骨骼中。也有一些毒药能够让这种异香消失,但会严重损害健康和寿命,而且必须长期服用,一旦停用,异香又会慢慢恢复。我选择的自然是没有后遗症,而且一劳永逸的方法。” 水濯缨只觉得全身发凉。 刮骨娑夷人全身的骨骼都带有异香,这不就意味着要切开全身的皮肤肌肉,一块一块地处理过全身的所有骨骼? 那会是什么样的可怕痛楚? 难怪他能够用双脚脚骨抵着上百把刀尖一步步走过去而面不改色。这对他来说,早已不是什么难以想象和承受的事情。 对自己这般狠心,这般残酷那个时候他才几岁? 她抬头望着绮里晔艳丽得勾魂夺魄的面容。修长漆黑如墨画的眉,绛红鲜艳如血染的唇,雪白到近乎不真实的半透明肌肤。丹凤眼眼尾长而上挑,自带一抹似乎是天生的绯红色,妖冶魅惑,似是浸染着无边春色花光霞影,带了万种靡丽的风情。 ——千秋无绝色,惊为天上人。看不出一点磨难和黑暗的痕迹。 她突然伸手扒着他的脖颈,把他拉得低下头来,仰起身子,轻轻吻了一下他的嘴唇。 这一吻不过是蜻蜓点水般的一碰,以她的性子,就只能做到这样了。 然后又是把脸埋在他的颈窝中。她还是比较喜欢这个姿势,可以紧紧贴着他,但是又不用面对他的表情和目光。 绮里晔的嘴唇被她的嘴唇碰到的那一瞬间,仿佛一股巨大的电流从两人相触的地方传过来,让他整个人微微一震,身子瞬间酥麻了半边。 这是她第一次主动吻他。 他已经尝过很多次她的嘴唇,知道她的滋味有多甜美多诱人,但她自己送上来吻他的时候,完全又是另外一种感觉。 那种感觉便是此时整个世界在他面前轰然坍塌毁灭,他大约也什么都听不到看不到。 绮里晔怎么可能让水濯缨像只鸵鸟一样一直这么把脸埋着,强硬地捧着她的脸抬起来,让她对着自己。她本来怕压着他的脚,是坐在他旁边空余位置上的,这时候被他轻轻一抱就抱了起来,双腿分开坐在他的腿上。然后才低头深吻下去。 此时不趁热打铁,更待何时。 以前的接吻,水濯缨都是处于承受状态,任凭绮里晔的唇齿在她唇上和口中肆虐碾磨。而他没有一点经验,吻技着实是说不上有多好,基本上都是带着强烈的索取和侵略意味,粗暴凶狠地又咬又吸,很容易就会弄疼她。 相比之下,水濯缨虽然也没谈过恋爱,前世里拍戏的时候却是免不了吻戏的。有一些还十分缠绵或者热烈,虽然不带感情,但好歹知道章法。 以致于她的技术比绮里晔好得多。 开始的时候还不敢放开,被绮里晔带着带着,不由自主地也回应起来。从羞涩到主动,从生疏到熟练,到了后面吻得难解难分,居然渐渐有反客为主的趋势。 绮里晔本来还十分享受她的主动,吻着吻着越来越感觉不对劲。就连他这个看过无数死春宫活春宫的,真正实践起来都十分生涩,她的吻技怎么会这么好? 停了下来,把水濯缨的脸捧到他面前。 因为身体不好,她的嘴唇平时只有淡淡的血色,甚至有些苍白,这时候却被吻得一片水润嫣红,犹如盛开的蔷薇花苞一般,娇艳欲滴。眼神里还带着朦朦胧胧的水色,抬起目光迷离地看着他,那模样比平日里平添三分娇俏可爱,三分风情魅色,说不出的诱人。 绮里晔竭力压下身体内疯狂叫嚣的**,眯起一双凤眸,冷下脸,沉了声音。 “说,为什么你亲吻起来这么熟练?难不成是以前跟其他人亲吻过?” 水濯缨本来还在迷迷糊糊的状态中,被他这句话问得一下子醒过神来,心里咯噔一声。 虽然她没有把拍戏时的接吻当成真正的接吻,但她在里头学到了经验却是真的,这个事不知道要怎么跟绮里晔解释。 她是另一个世界来的人,这是她最大的秘密,她暂时还不想告诉绮里晔。 况且以他的醋性,就算她说只是拍戏时接吻过,也不敢想象他会是什么反应。 “这个”她艰难地对着绮里晔阴冷森然充满威胁性的目光,“我现在不能告诉你为什么,但是以后一定会给你解释的,你有你的秘密,我自然也有我的秘密,我希望能互相尊重现在我可以说的就是,除了你之外,我的嘴唇从来没有碰过任何一个男人。” 她说最后一句话的时候,目光坚定而清澈,没有丝毫躲闪,因为这完全是摸着良心说的实话。现在这具身体又不是她前世的,自然没有吻过任何男人。 绮里晔直视着她的眼睛,一双凤眸眯得更紧,仿佛要直看穿到她的灵魂最深处,半晌之后才松了目光。 “好,我相信你,等着你以后给我解释。” 他也有不想告诉她的事情,并不是信任不信任喜欢不喜欢的问题,而是他不愿意说出来。 从她的心智性情来看,她绝不是个简单的十三岁小女孩,必然也有一段复杂黑暗,甚至是不堪回首的过去。他可以等到她愿意说的那一天。 水濯缨这才暗中松了一口气。 她说以后一定会跟他解释,这也不是哄他的。人的感情总有个发展过程,不可能一直维持着现在的疯狂热度,等到他这种变态占有欲没那么强了,她再说不迟。 若干年后后她才发现她的想法有多么图样图森破。变态的思想和感情永远都不是她能够揣测的,在她觉得两人的关系已经是板上钉钉不可动摇,绮里晔那种丧心病狂的醋性也该淡下去时,她把自己穿越的事情告诉绮里晔,并且实话实说了她前世里是个演员。绮里晔一个个问完她都拍了哪些戏哪些剧情之后,让她半个月没走出房间一步。 ——之所以说走不出房间而不是下不了床,是因为妖后娘娘所使用的场地从来就不只是局限于床上的。 水今灏在跟绮里晔第二次谈过之后,挣扎犹豫再三,终于还是由着绮里晔把水濯缨带去了崇安。 绮里晔把他一腔放不下夏泽国家和百姓的心思抓得极准,给他开出了第二个条件。那就是在夏泽建立起来的这一段时间里,他会派大军驻守在夏泽附近半年,给夏泽提供庇护,以保证夏泽建国时那些南疆小国和部族不会趁乱侵扰。 这对于初生之际还十分弱小的夏泽来说,有着巨大的帮助,半年内夏泽可以不必担心外来的忧患,全力发展国内军事和民生。水今灏没法不答应。 绮里晔先是开始迁出夏泽境内的东越居民。在一个地方居住了三年,刚刚扎下根来,现在就要迁出去为夏泽人腾位置,百姓们的不满和怨气肯定是少不了的。 当初扫灭唐啸威及其党羽势力的时候,收缴了一批巨额钱财,几乎能抵得上整个国库里的存量。绮里晔一半使用这些钱财作为给迁移居民的补偿,一半使用武力铁血镇压,恩威并施,掌控得恰到好处,几乎没有发生什么暴动。 对于释放夏泽奴隶也是如此。这一方面做起来相对还比较容易,短短两个月的时间里,东越境内的将近十万夏泽人都获得了自由民的身份,成群结队地南下,回到阔别三年的故国。 ------题外话------ 接连放了好几章的狗粮,车上各位乘客们用餐可愉快?吃完了就交月票出来!查票了查票了! 第126章 爱恨交织相爱相杀的大戏 水濯缨在湘山行宫住了一个多月,等到九月份天气凉爽下来之后,才回到崇安皇宫中。 她已经离开崇安三个多月,留在云鸾宫中的钟嬷嬷见她回来,老泪纵横,直叹小姐受苦了。 “不过现在终于好了,夏泽复国了,小姐回去之后还是郡主。到时候让世子给小姐找一门好亲事,横竖夏泽那么多王公贵族都落难过,谁跟谁比都是一样的,不管小姐在东越受过多少欺负,回去了就只当做没发生过” 水濯缨呵呵干笑了一声,不忍心摧毁钟嬷嬷的美好希望。只要皇后娘娘还存在于这个世界上,她就还得继续被欺负。 而且该死的是她现在已经心甘情愿被欺负了。 回到崇安之后,水濯缨先去楚家找了一趟楚漓。 之前楚漓说想摆脱那一家子极品家人,那会儿她自己都保不住自己,也没那个能力管楚漓的事情。 现在她的情况至少要比楚漓好些,所以还是去找楚漓谈谈,看楚漓愿不愿意和她一起去夏泽。毕竟楚漓作为穿越者,在这个时空里是不可多得的人才,夏泽正在建国之初,百废待兴,很多产业都得从零开始发展,很需要这样的人。 为了让楚家其他人老实点,水濯缨这次是直接端着贵妃娘娘的排场去的,反正这个身份过不了多久就要消失了,现在用一用也没有关系。 人的感情就是这么莫名其妙。她没有喜欢上绮里晔的时候,觉得满崇安大街小巷传遍了容皇后和沈贵妃之间不可描述的事情,让她简直都没脸出去见人。 而现在他们爱议论就议论去吧。能对绮里晔这样的人动心,她自己确实也正常不到哪里去。 容皇后和沈贵妃的事情从五月份沸沸扬扬地在在崇安城甚至是整个东越传开来,因为没有人去阻止流言,越传越烈,这个话题新鲜度又实在是太高,一直到现在还是热度不减。 楚家人见到这位传说中的贵妃娘娘,毕恭毕敬,半点不敢怠慢。皇后娘娘心尖上的人,哪里是他们一介小商户敢得罪的。 但楚漓却并不在楚家里面。 “娘娘要见二丫头,我们自然不敢隐瞒。”楚家的二姨娘赔笑道,“但娘娘来得不巧,二丫头她她前几天从家里逃了出去,现在我们也不知道她去了什么地方。” 水濯缨有些意外,再细细一追问,这才得知事情的经过。 崇安一个二品官员的儿子看上了楚漓,想抬她回去做妾。这官家少爷本来也并非恃强凌弱硬抢民女的纨绔子弟,没说非要不可,但在楚家眼里,这二品官家已经是大得不得了,楚漓能进人家的门是天大的荣幸。竟然偷偷下药迷昏了楚漓,把她往轿子里一塞,就送到了人家府上去。 官家少爷见人送来,也没多想,自然就受用了。结果抱人上床的时候,楚漓恰好醒过来,把官家少爷毫不客气一顿胖揍,打成了猪头,然后卷了房里的所有钱财,溜出府去逃之夭夭。 官家少爷是个身子骨单弱的文人,被揍得不轻,据说在床上躺了足有三四天,还不知道有没有个好歹。 楚漓虽然在崇安小有名气,但终究只是一介商户之女,上面也没有什么庇护,闯下这么大的祸,估计也不能再留在这里,想必是早就逃出了崇安城。 楚漓在崇安城有不少产业,现在她一逃走,这些房产铺子之类自然全部落进了楚家人的手中。天降一笔横财,他们正乐得找不着北。 水濯缨听完什么也没说,回去之后,派人随便找个理由上门抄了楚家,除了那个苦逼的楚夫人和她的嫡女之外,剩下楚老太太楚老爷二姨娘等人一股脑儿投进了大牢,然后没收楚家的全部产业,自己派了人经营管理。 楚漓一个女子孤身逃出去,两三天时间肯定走不了多远,派“雀网”出去一找,应该很容易就能追得回来,到时候再把这些产业还给她。 三天前,崇安城外通往南方的一条小道上。 一身男装的楚漓正靠在行驶的马车里面打盹儿。她逃出来的时候卷了不少银票,不管什么时代都是有钱能使鬼推磨,扮作一个普通人家的公子哥儿,倒是顺顺利利逃出了崇安城。 她一向是个胆大心也大的,远不像水濯缨那样走一步都要算到后面几十步。虽然不知道能去什么地方,先逃出崇安,在南方避一段时间再说。 “恢昂——” 前面拉车的马突然一声高声惨嘶,似乎是撅蹄子猛然挣扎了起来,马车车夫惊声大叫,随即便感觉整辆马车剧烈一晃,外面传来渐行渐远的哒哒马蹄声。 楚漓被惊醒了,掀开车帘探头出去问道:“怎么回事?” 马车夫一脸苦相,急得快要哭了出来:“公子爷,刚刚有好几枚这飞镖不知道从什么地方飞过来,其中一枚钉在马身上,惊了马,挣脱缰绳跑了。” 楚漓低头一看,车辕上钉着一枚梅花镖,马车后面的树林中隐隐传来激烈的打斗声。 “别哭你的马了,小命重要。”楚漓一推马车夫,“后面有人在打斗,还不赶快避远点躲起来,要是把我们给卷进去,就这随便一枚梅花镖都够要你的命的。” 两人朝着打斗声音传来的另外一边跑去,本想在树林中找个地方先躲着,结果刚进树林不久,眼前的一幕就让楚漓瞠目结舌地呆在那里。 林中的空地上,有两个男子正紧紧抱成一团在地上翻滚,其中一个从后面抱着另外一个,两人身上的衣服全都撕破了,东一块布料西一块布料挂得到处都是,貌似是在进行激烈的肉搏。 两人的面容看不清楚,不过地上散落的衣物都是贵重的绫罗绸缎,而且从露出来的身材看,都是一等一的年轻男子的好身材,想来颜值也低不到哪里去。 那个马车夫是个才十多岁的年轻小伙儿,还不太懂事,直看得目瞪口呆,讷讷问道:“他们在干什么?” 楚漓:“妖精打架。” 光天化日之下活生生的美男激情场面啊!她这是积攒了几辈子的运气才能亲眼看到这么精彩的一幕! 瞧瞧那露出来的腰身,一个匀称紧致一个更加匀称紧致;瞧瞧那缠在一起的双腿,又修长又性感,还暧昧地动来动去;瞧瞧那动作,那么疯狂那么猛烈那么不顾一切,简直就是抵死缠绵 腐女的天大福利啊!光凭这个,这次出逃就已经值了! 不过,瞧着这两人那啥得好像有点太凶狠太粗暴了? 那就是虐恋!小受抛弃了小攻跟其他人远走天涯,小攻爱小受成疯成狂,恨之入骨满天下地追逐小受,不管能不能得到小受的心都要得到小受的人,彼此伤害彼此禁锢彼此折磨 艾玛,爱恨交织相爱相杀的大戏啊!她鸡冻得鼻血都要流出来了! 但那边妖精打架打了片刻,其中一人终于抓住机会,从靴筒中抽出一把匕首,又扭打半天,终于深深地扎入下面另一人的脖颈中,紧紧地压制住那人不让他挣扎。鲜血缓缓染红地面,下面那人挣扎抽搐了半晌,渐渐地一动不动,没了声息。 楚漓又看呆了。 不是吧?居然真的下手杀了?这得虐到什么程度啊? 聿凛头发完全散开,一身衣服被撕扯得破破烂烂,双手上沾满了鲜血。他放开身下已经没有生机的尸体,大口喘息着,从地上撑起身来,只觉得全身像是脱了力一般,只想躺在地上好好歇一口气。 ——然后他就看到了站在远处的楚漓,一脸的兴奋和激动,两眼放光地直勾勾望着这边,看得连眨都不眨一下。 聿凛就像是触电一样,猛然从地上翻了起来。 虽然楚漓现在穿着男装,也稍微掩饰了一下容貌,但以他的眼力自然认得出来。 这这不是那个不可描述的楚家小姐么? 她怎么会在这里? 关键是为什么每次他最狼狈的时候都要被她撞上? “原来是你!” 楚漓也认出了聿凛。上次他中了催情药不知道该怎么办,还是她提供技术指导让他用五指姑娘解决的,这种事情简直是想忘都忘不掉。 两人在这里碰到,本来是有点尴尬的,但她这会儿注意点完全不在这上面。睁大眼睛,不敢置信地指着地上的尸体。 “你你你你居然真的杀了他?你们至于么?话说为什么你一点都不伤心?虐恋不是这么发展的啊!” 聿凛完全没明白她在说什么,不过也大概猜到了她有误解,毕竟他们两人刚才衣衫不整地滚在地上的样子实在是太不成体统。只是那时候生死悬于一线,他自然根本顾不得什么形象。 皱眉道:“这人是我兄弟。” 楚漓的眼睛睁得更大了。 “你们**?我擦,更劲爆了啊!” 难怪聿凛能下得去杀手。男子和男子之间的断袖恋情本来就已经于世不容,更何况还是跟自己的兄弟。我们已经做出了这种违背伦理天则的禁忌事情,反正这辈子终归无缘,我得不到你,别人也别想得到你,那就干脆毁了你吧,下辈子再在一起! 虐恋的等级又提升了一个层次! 聿凛:“” 这女人脑子里到底都在想什么? 正在这时,树林中又出现了两人,似乎是聿凛的护卫,也是一身鲜血和狼狈,似乎刚刚经历过一场激烈的战斗,急急来到聿凛面前跪下。 “三殿下,属下护驾来迟,罪该万死” 说着其中一人一抬头看到站在不远处的楚漓和那个吓得魂飞魄散的小车夫,脸色一变,眼中杀气显露,二话不说,上去便一刀封了那小车夫的喉。 楚漓没想到对方毫无预兆便出手杀人,这次真的被吓了一大跳,就算神经再粗也知道对方是要杀人灭口,连连往后退去。那护卫一刀横在她的喉咙上,正要再次割过去,聿凛在后面沉声道:“这个就算了。” 护卫犹豫道:“可是她” 五皇子和三殿下相斗已久,这次竟然亲自带人来追杀三殿下。虽然是五皇子意图弑兄在前,但三殿下毕竟亲手杀了二皇子,无论出于什么原因,都是一个巨大的麻烦。现在被这女子看到了,留活口的话,以后后患无穷。 聿凛有些头疼地蹙了蹙眉。 他自然知道这时候只有干脆利落地杀了所有目击者,才是最明智的选择,但他并不想杀楚漓。不管怎么说,上次楚漓在他身陷困境的时候帮过他,虽然方法实在是不可描述,而且她自己也说了当做什么都没发生过,但他还是做不出恩将仇报的事情。 “打昏带回去。” “是。” 那护卫应了,以闪电般的速度一个手刀砍在楚漓的后颈上,楚漓还没来得及反应,便软绵绵地倒了下去。 水濯缨向绮里晔借了一批“雀网”的人出去找楚漓,找了好几天还是没有找到。 楚漓毕竟是穿越过来的女生,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一般闺秀小姐截然不同,社会经验丰富得多,而且人也机灵。在没有监控没有照片没有身份证没有信息网络的古代,要隐藏自己的行踪并不是什么难事。 “雀网”的人追踪楚漓只到了崇安城郊外的一条林间小路上,在那之后便失去了踪迹。从留下的一些蛛丝马迹来看,楚漓应该是遇到了什么人被带走,出了东越的地界,最有可能是到东越北边距离最近的北晋去了。 “雀网”在北晋势力渗透有限,要找起来恐怕不容易,而且需要加派人手过去。 水濯缨也就只能算了。现在绮里晔这边太忙,人力物力精力都放在处理夏泽的事情上面,分不出多少空余的来。 绮里晔一边迁出夏泽国土上的东越居民,放回被扣留在东越的娑夷人,夏泽那边也开始同时建国。 果然不出绮里晔所料,这段时间里,夏泽明争暗斗不断,局势十分混乱。 人其实很奇怪,都说可以同富贵不能共患难,但有时候偏偏就反了过来,可以共患难,却不能同富贵。 以前大多数夏泽人无家无国,都是差不多的困难境地,最希望实现的事情就只有复国,上下一心,自然十分团结。但等到真的复国成功了,矛盾就显露了出来。 夏泽灭国的时候,有不少皇室亲族、王公权贵和朝廷官员逃过一劫,这些人有的被秋溯门保护起来,有的躲藏在深山老林中,也有的改头换面隐姓埋名地生活。现在夏泽复国,这些人都被迎了回来。 皇家贵族还好说,身份是不可动摇的。但那些前朝官员大部分根本没有参与复国,现在一回来就能恢复官位,坐享复国的成果,自然让众人感到不公;而要是不让这些人官复原职的话,整个朝廷的官员不可能在个把月内就重新选拔出来,政治体系也没法运转。 还有就是出身平平,但是在复国中做出贡献的,比如秋溯门内那些江湖人士,于情于理也该得到封赏。这封赏到底如何衡量计算,你多还是我少,你高还是我低,又是闹得不可开交,昔日战友因此反目成仇的不在少数。 不过夏泽太子水宣瀚倒是个有手段有能力的,睿智稳重,赏罚分明,这乱成一锅粥的局面,几个月时间内被他收拾得妥妥帖帖。该调解的调解,该警告的警告,该安抚的安抚,基本没有闹出什么不可收拾的大乱子来。 ------题外话------ 这是一更,二更还是下午六点 第127章 红梅照水美人图(二更) 十一月末,渐入深冬,崇安城的天气一天比一天寒冷。 夏泽的进展比预想中快得多,本来计划六个月完成的装备,现在四个月左右就完成了,打算在十二月初九的吉日举行复国大典,水今灏从夏泽那边传了信过来,让水濯缨回去。 “那你准备一下,明天便出发吧,回去正好能赶上复国大典。这几天越来越冷,等到下雪时就不好走了。” 绮里晔倒是没有再留水濯缨。夏天的时候崇安比夏泽凉爽,现在天冷了,自然就是在南方的夏泽更温暖一些。 这几个月以来,水濯缨过得简直水深火热。绮里晔就是有这种本事,哪怕事情再多再忙都不耽误他随时随地飙车。 接到水今灏信件的时候,他正在给水濯缨画像。御花园中一株骨红照水梅开得极好,一树繁盛艳丽的深红色花朵锦簇成团,犹如烈火临水灼灼燃烧。映着后面一湖瑟瑟湖水和湖面上枯败残破的荷叶,形成鲜明的对比,萧索的冬日景象仿佛整片都活了过来,染上炽烈的生机。 水濯缨被绮里晔要求着穿了一身珍珠白折枝辛夷花刺绣交领曲裾,下着淡藕荷色曲水连烟曳地锦裙,外面披了一条云锦团花银狐毛披风,斜靠在那骨红照水梅的树下给他画像。 绮里晔看完水今灏的信件,就重新提起了笔。就算水今灏不来催他,横竖这几天他也是要送水濯缨回去的。 水濯缨半天没说话,最后还是犹豫着问了一句:“回去之后然后呢?” 她是夏泽郡主,绮里晔是东越皇后,地域上差了千里迢迢不说,这两个身份也着实没有太大的交集,她不能长留在东越,绮里晔更不能长留在夏泽。 绮里晔手中的毛笔顿住,抬起目光来似笑非笑地望了水濯缨一眼。 “舍不得本宫了?” 水濯缨耳后根微微一红,没有回答。 她觉得自己是越来越有受虐的体质了。在这里被他天天调戏逗弄得毛骨悚然,到了真的要分开的时候,首先想的居然就是下一次要到什么时候才能再见到他。 绮里晔把她神情的细微变化看得一清二楚,眼尾笑意更深,继续把目光落到眼前的画纸上, “本宫让你回去是为了你能有个一国郡主的正经身份,难不成你还以为会一直把你留在那里。以后自然是要接你过来。” 水濯缨微微蹙眉:“我以夏泽郡主的身份来东越?这好像更不妥吧?” 一国郡主去另外一个国家长住,这怎么都不合常理,唯一的情况就是被送过去联姻的。虽然对于绮里晔这种以离经叛道为乐趣的人来说,在他眼里根本就没有什么妥不妥当合不合常理的事情就是了。 “当然不是夏泽郡主。”绮里晔一边落笔作画一边悠悠地说,“是作为本宫娶过来的妃子。” 水濯缨:“” 她还是低估了他丧心病狂的程度。 “皇后娶妃子?”她艰难地重复了一遍,“你确定?” “当然。”绮里晔挑眉望着她,“本宫既然已经开了皇后和妃子有一腿的先例,现在再来个皇后娶妃子也无不可。而且必须是堂而皇之十里红妆地娶,本宫便不信天下有人能奈我何。” 水濯缨:“” 她竟无言以对。 人的权势有多大,肆无忌惮的程度就也有多大。如今绮里晔在东越的最后一个劲敌唐啸威也已经被扫平,整个东越全是他的天下,一手遮天。别说是以皇后之身娶一个妃子,就算直接登基为帝,只怕也是做得到的。 但她还是觉得这实在太离谱了。 所有穿越女过来谈恋爱,一定要和这个时空里的封建思想起冲突。穿越女一定会要求男主一生一世一双人,王爷皇子世子将军之类不能有侍妾不能有通房,男主是皇帝的还得空置六宫独宠一人。男主开始时一定会震惊,但一定会因为深爱女主而答应,然后一定会碰到来自各方面的压力和障碍,到了最后一定会解决,等等等等。 现在可好,她碰到的这个古代男人比她还要惊世骇俗,被震惊的那个人反而是她。 ——她又觉得她是碰到了假穿越。 摇摇头:“你能说服得了哥哥再说,我也不信他能同意。” 先不说她自己还没有这么早考虑终身大事,水今灏要能答应这种天雷滚滚的荒唐事情,她就跟绮里晔的姓好吧到那时候也确实是要跟他的姓了。 “这便不是一日两日能解决的了。反正你现在年纪还小,也并不急于一时。” 绮里晔画完,打量了一下画面,再稍微润色几笔,终于满意地把画纸揭了下来。 “过来看看画得如何。”他带着笑意叫水濯缨,“这张画给你带回去,回去之后要是想念本宫的话,就拿出来看看。” 水濯缨走过去一看,一下子就觉得眼睛瞎了。 绮里晔的画技绝对算得上一流。那张画上周围全是淋漓疏放的水墨泼洒,并且大片留白,把冬日里萧瑟清冷的景象表现得入纸三分。唯有画面一侧的那株骨红照水梅,用的是极为纯正的深红胭脂色,恣肆不羁地大面积点染过去,艳烈靡丽,灼灼其华,几欲在纸上燃烧起来。 照水红梅树下画的也的确是她。身形纤弱,长发披肩,眉目间宛然足有七八分相像,一眼就能看得出来。 但问题是,她的曲裾、锦裙、披风等统统都不在她身上了,而是在旁边散落了一地。她身上就只剩下一件松松垮垮歪在一边的肚兜,几乎遮不住裸露出来的身躯,重点部位若隐若现。 更加要命的是,她的姿势是双腿张开仰面躺着的,一副娇柔顺从婉转承欢的姿态。雪白的身躯上到处都是欢爱的点点痕迹,脸色绯红迷醉,带着欲生欲死的极乐神情。 她身上赫然压着一个男子,露出半张倾国倾城的绝美侧颜,眼尾绯红上挑,一身浓墨重彩的盛装华服褪了一半,一手揽住她的腰身,一手伸进她的肚兜。瞎子也看得出来画的是谁。 ——这哪里是什么红梅照水美人图,根本就是一张红梅树底下光天化日打野战的春宫图! “绮、里、晔!” 水濯缨咬牙切齿,一把抓起那张画想揉成一团,被绮里晔抓住了手腕。 “爱妃哪里不满意?”他的眼中全是邪气魅惑的笑意,“是地点还是姿势?觉得姿势不够刺激的话,本宫再想个新奇的,重新给你画一张。” 水濯缨:“” 咬牙切齿半天,总算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来:“立刻给我把这张玩意儿烧了!” “本宫精心画了这么久,爱妃舍得?乖,随时随地贴身带着,本宫下次见到你的时候,你要是没把它带在身上,这上头是怎么画的本宫就怎么对你。” 水濯缨:“” 谁会天天把这东西贴身带着?万一被人看到的话,她还要不要做人? 她突然很想立刻动身去夏泽,永远都不回来了! 绮里晔望着她的模样,笑了起来,把那张晾干的图画略折了一下,塞进她的衣服前襟里。 “好了,本宫还有一件礼物要送你。” 他站起身来,带着水濯缨往凤仪宫中走去。 现在距离白山寺那次事件已经过去四个月,他的双脚早就已经恢复如初了。白翼医术实在高明,当初那么重的伤,现在脚底上也只留下了淡淡的印子。 到了凤仪宫寝殿中,绮里晔取出一个大约只有巴掌大的匣子递给水濯缨。匣子是紫檀木的,上面雕有古意盎然的镂空纹饰,色泽沉郁沧桑,应该是年代十分久远的东西。上面还镶嵌着一方莹润的古玉,光是这个匣子就已经价值千金。 水濯缨打开来,里面是一个淡青色的玉环,上面雕了精美繁复的极细花纹。说是玉环,那质地又不太像是玉,没有玉石的那种脆弱感。而且式样十分奇怪,是一节一节环扣起来的,大约有两到三指那么宽,中间孔洞直径寸许,说是扳指太大,说是手镯又太小。 水濯缨把玉环拿起来,倒是也不沉。 “这是什么?” 绮里晔拿过玉环来,只听玉环在他手中咔哒一声,竟然弹了开来。铮一声清亮而悠长的声响,水濯缨眼前一花,一泓秋水般的泠泠剑光在面前铺展开来。 那玉环竟然是一把卷起来的软剑。剑刃极薄,只有半寸来宽,剑身中央隐有暗纹,透出淡淡的暗青色泽,幽凉寒碧,光泽如水。并没有砭人肌肤的那种锐利锋芒,只给人沉静、柔韧而蕴藉的感觉,却一望便知是一把稀世难寻的绝品神兵。 至于那一圈玉环,一节节绷直扣紧了,便是可供手握的剑柄。 绮里晔再将剑刃从刃尖开始卷了起来。这软剑剑刃其实并不锋利,手指摸上去都不会被割伤,但也不知是用何种材质如何锻造而成,软到了极点,能够绕成直径只有一寸多的环形,堪称真正的绕指之柔。 卷到最后,便是外面一圈玉环将剑刃牢牢扣住。玉环内侧有一个浅浅的凹槽,可以把卷起的剑刃嵌在里面,浑然一体,设计得严丝合缝,极尽巧妙。 展开来的时候是一件神兵利器,收起来的时候又是一件精美的饰品。光是这份奇巧心思,都不知道是怎么想到的,更不用说设计制造出来。 “这把软剑叫青丝剑。”绮里晔说,“是两百年前失落的古物,专门制造给女子的剑,剑身轻巧细软,最适合你的武功路子使用。你身上除了那些毒药、暗器和匕首以外,总得带一件真正的武器,直接在腰间挂着一把长剑会觉得突兀奇怪,这种就没有问题。” 他让水濯缨在绣凳上面坐下,卸了她头上束发的簪子,拆开她的头发,重新挽成了一个发髻,最后以那枚青丝剑玉环扣住。 青丝剑,绾青丝。 他的束发手艺极高,那发髻简约而别致,最适合她偏于清灵秀气的容貌,配上精美的淡青色玉环,格外有一种精灵般的美感。 水濯缨望着铜镜中那枚青丝剑玉环,一时失了神。 “去了夏泽之后要乖乖的,等着本宫接你回来。” 绮里晔同样对着铜镜中的她,一双妖艳靡丽的凤眸中带着笑意,伸手捏住她的下颌,缓缓把玩。 “爱妃如果想念本宫的话,本宫会每隔几天送一张美人图过去,每次换一个地点和姿势。爱妃收了之后好好学习,谨记在心,本宫下次再见到爱妃,会一一考查。” 水濯缨:“滚!” 第1章 不幸被恶魔拐骗而误入歧途的少女 十二月初九,夏泽在国都徽阳举行复国大典,被灭了三年的夏泽,重新建立起了国家。 在整片大陆的历史上,被灭的国家数不胜数,暗中筹谋复国的势力也数不胜数,但是从来没有成功过,毕竟历史的车轮一般都是往前走的,很少会倒退。夏泽的复国,是历史前所未有的第一次。 原太子水宣瀚登上夏泽帝位,为纪念秋溯门在夏泽复国中的巨大作用,定了一个特殊的年号为秋溯,这一年便是秋溯元年。 原来的秋溯门已经完成了历史使命,随之解散。秋溯门内大多数重要人物都获了封赏,陆岱宗作为秋溯门门主和夏泽复国的第一功臣,获太师之位,位居三公之首,以示最高荣典。 夏泽皇室贵族倒是还幸存下不少人。上一辈的王爷便有三个,这一辈水宣瀚的皇弟皇妹共有六个,都各自有了封号。 水宣瀚在夏泽尚未灭国之前已经有了太子妃、两位侧妃和若干侍妾,灭国时都幸存下来,一直安置在夏泽衡州的秋溯门总舵中,现在各自被封了后妃。 夏泽先帝和先后在灭国的时候殉国而死,后宫妃嫔尽数相随,以致于水宣瀚现在想封一位太后都无人可选,最后实在没法,只能追封已故的先后。 水今灏承袭安王的家业,被封明郡王,水濯缨曦和郡主的封号并未改变。当年安王府中庶子庶女一大堆,灭国时就被杀害了一大半,剩下的在这三年里也零零落落没了,就只剩下他们兄妹两人,当然也不排除还有流落在外没有找到的。 水濯缨回到徽阳,水今灏已经把明郡王府准备停当了,等着迎接她回来。 这明郡王府就是以前的安王府,安王爷是个闲散逍遥王爷,喜好享受,当初花大力气去整顿布置了这座王府。夏泽是小国,以前也并不富裕物博,这王府建得说不上有多奢华,但是极为精妙清雅,别致风流,犹如人间仙境一般。 夏泽被灭国时,徽阳城里很多房屋都在战火中被烧毁,但这座王府却因为建得太好,被唐啸威看中而保留了下来,原本是作为夏泽道太守的住处。 现在被水今灏令人收拾过一番,王府里更是焕然一新,恢复了以前的**成模样。虽然是在深冬里,园中仍有四季常绿的树木葱茏掩映,一树树红白梅花花团锦簇,开得正是最繁盛的时候。另有一大片茶花园,里面各色珍品茶花姹紫嫣红,和梅花争相斗艳。 水濯缨的身体原主在这座王府里面生活过十年,对这里还是有很深感情的。而且王府里除了水今灏以外又没有什么乌七八糟的人,她一住进去便觉得舒心。 唯一让她觉得纠结的是水今灏本人。尽管绮里晔已经把水今灏的矛头都揽到了他的身上,但她对绮里晔动了心这一点却是不可否认的,结果水今灏现在把她当成了不幸被恶魔拐骗而误入歧途的少女,她一回到徽阳,就成天琢磨着怎么把她拉回来。 纯爷们的思维在这上面总是特别单纯的。在水今灏的眼里,水濯缨之所以会喜欢上绮里晔,就是因为和其他青年才俊接触得太少,没有见识没有对比,所以才会对那么一个奇葩变态男人倾心。 虽说也不乐意让自己的妹妹和其他男人接触,但现在情况特殊,也顾不得这许多了。 于是有一段时间里,明郡王府里经常以莫名其妙的名目出现各种各样的青年和少年公子。并且每次水今灏都会把水濯缨叫去,在她面前夸人家好,在人家面前夸她好,末了人走了,还要专门拖着她问她中意哪一种类型,如果满分十分的话这个能打几分,只差没有在她面前放一盏灯让她来灭。 水濯缨满头黑线。水今灏一个古代人居然能想得出现在的相亲模式,而且完全豁了出去,一大老爷们跟个大妈一样亲自来当这个媒人,真是为她操碎了心。 而且他最近其实并不清闲。夏泽一半的兵权在他手中,虽然也就只有几万人而已,但这批军队就是因为弱小,更加急需整顿训练。 水今灏的思想本来是非常正统的古代人思想,觉得女子的婚事都应该由父母来负责,现在父王母妃都不在了,这个责任就当仁不让地落到了他这个当哥哥的身上。但他还是不愿意强迫和为难水濯缨,没有搬出兄长的身份强行棒打鸳鸯,而是用其他方法来把她拉回来,这其实已经是非常难能可贵了。 “哥,你不用这么担心我跟容皇后的事情,我们又没有走到板上钉钉的那一步而且你是不是对他也有点误解,他其实” 水今灏:“你告诉我我对他到底有什么误解?他不变态?不邪佞?不残忍?你把你印象中的他跟我描述一遍,我看看哪一点误解他了?” 水濯缨:“” 特么好像还真没有什么误解。他其实就是又变态又鬼畜又重口又扭曲。 心好塞。 水今灏语重心长:“哥哥知道像你们这样的小姑娘很容易被蛊惑欺骗,但那种男人不可描述成这样,哪个当父母当兄长的会放心把女儿妹子交给他?现在经常来王府中的这些少年才俊,都是文武双全品性兼优的,趁着这段时间容皇后不在,你多跟他们接触接触,说不定就会有不一样的想法。” 容皇后那边以后再想办法,先把眼前自己家这个误入歧途的妹妹救回来再说,要是缨儿还是一心执迷不悟,那这事就彻底没救了。 水濯缨身后的玄翼:“明郡王,你当我们是死的吗?” 玄翼和白翼都跟着水濯缨来了夏泽,一个保护她,一个照料她的身体。 白翼还好,玄翼在这近半年中随行保护水濯缨,还要兼职写记叙文、打小报告、在屋顶上掏洞、促进主子和贵妃的感情,练习怎么不听不看还能随时发现危险的不可思议第六感,已经被活生生折腾得画风都崩了。那个阴冷孤僻的杀手一去不复返,现在的他就是十佳护卫多面小能手。 他、白翼和青翼三人是知道主子的男人身份的,在他们这些下属的眼里,贵妃娘娘早就已经是主子的人。明郡王意图要把贵妃娘娘拉得红杏出墙,给主子头上戴绿帽子,这么大的事情,就算后果再严重,也不能不禀报。 玄翼传信去崇安,绮里晔倒是没有做出其他什么丧心病狂的事情,只是在过了几天之后,传了一封厚厚的信回来。 十佳护卫多面小能手用了一晚上的时间,一个个轮流去了那些少年才俊的家中一趟。等到第二天之后,水今灏再邀请这些人上门的时候,几乎所有人都是一脸尴尬无比的干笑。 “在下家中老母有命,上头兄长未娶,在下便不能越了过去,所以明郡王还是不必请在下” “不是当兄弟的不愿意,我刚刚碰到一位高僧给我算了命,说是命中带煞,七年之内不宜娶妻,否则克父克母克妻克子克兄弟什么都克” “末将有一事不得不禀报明郡王咳咳,那个,末将在战场上受过伤,所以可能那方面咳,有点不是太好末将把这么隐秘的事情都推心置腹地告诉了明郡王,明郡王一定要为末将保密啊!末将自然不敢耽误了曦和郡主,但末将以后还是想娶妻的!” 水今灏:“” 什么鬼?为什么一夜之间他妹妹好像就嫁不出去了? ------题外话------ 一更,第二更还是下午六点 第二卷开始,这一卷主要在夏泽这边,缨缨在这一卷就要长大了,你们懂的 第2章 你们都是女子,那个是怎么做的? 没了这些少年才俊天天上门,水濯缨顿时清静不少。这点事要是搞不定的话,绮里晔也不是绮里晔了。 就算没有绮里晔,她大约也不会考虑这些一般的古代男子。就算是那种温文尔雅品行兼优的,思想上也差得实在太大——当然这不是说她跟绮里晔那变态重口污破天际的思想差得就不大,可他毕竟是无视这个社会世俗礼教的,观念总要自由得多。 水今灏本来还十分郁闷,但很快就实在没有时间精力再去给她安排隐形相亲会了。 夏泽今年恰逢五十年一遇的严寒冬天,气温比往年低一大截,本来两三年里也只有最冷的那几天会下雪,现在十二月份大雪就已经覆盖了整个夏泽。 夏泽复国的时候,直接接管了国内以前东越百姓们正在种植的田地,包括上面的农作物。后来又播种了一些秋冬季作物,比如冬小麦、油菜、豆类和瓜类等等。这一场特大寒潮下来,除了小麦能够存活以外,其他蔬菜瓜果类全都会被冻死,这损失就大了。 明郡王府名下有大片田产。夏泽地广人稀,又是刚刚复国,没有多少财富积累,最不缺的就只有田地。水今灏在复国中贡献巨大,碍于夏泽规制,爵位不能封得更高,水宣瀚便只能赏赐物质作为补偿,其中便包括三千亩良田。 再加上继承了原来安王府名下的田庄,徽阳周围的田地足有三分之一都是属于明郡王府的。 现在这些田地受灾严重,各个庄子上报水今灏,水今灏也十分头疼。明郡王府虽然不靠这些田地吃饭,但整个夏泽情况都是如此,只怕刚刚复国就要迎来一场大灾。 水濯缨挑了一个天气暖和些的晴好日子,裹得严严实实的,去了田庄上一趟。 发现这个时代的农业还不怎么发达,尤其夏泽的冬天很少这么冷过,也没有多少有效的农田防冻措施。基本上是靠田垄上覆盖稻草、清沟排水,点火熏烟等原始的方法。 她跟田庄上的人描述保暖大棚的概念,众人倒是也知道,东越就有这种专门建造的暖房,在里面燃烧炭火保温,种植作物,以保证那些富贵人家在冬天里也能吃上各种新鲜的蔬菜。 不过这种暖房的建造成本实在太高,里面种出来的蔬菜也是卖出天价的奢侈品,根本不可能大面积应用。 “夏泽没有东越那么冷,我们没必要建那种暖房。”水濯缨摇头,“只要把田地罩起来,遮挡住风雪,作物就可以越冬了。” “可是要用什么来罩?” 庄子上的人都觉得这位金尊玉贵的郡主想法太天真了。这罩起来总不能是用布吧,就算是最便宜的粗布,也不可能拿得出那么大块的布料来罩田地啊,种出来的作物还抵不上布料的价值呢。 水濯缨自然想过这个问题。现代蔬菜大棚覆盖的都是塑料膜,但她根本做不出来,她想的是以利用纺织品的下脚料制造出来的纤维堆积物。 她让人去收集了大量乱麻、麻头、线头、破烂布料,然后以类似于造纸的过程,加工成大片大片像是粗毡一样的半织物。 这种粗糙的半织物自然没有布料那么柔软结实,强度已经远远高于纸张,一般撕扯是撕不破的。关键是它的原料都是废料,算上制造过程成本,最多只有粗布的十分之一。 不过这第一批制造出来的大棚粗毡实在是太厚了,沉甸甸的,要建造能撑起它的大棚骨架太难。碰上稍大一些的风雪就会被吹坏,而且不能防水。 水濯缨便让人改进制作工艺,增加强度和韧度,减少厚度。同时像是做油纸一样,把粗毡浸油处理,以达到一定的防水效果。 这个时候寒潮已经来了好几天,田地里的作物几乎都已经冻死了,水今灏心疼她这么冷的天还要天天在外面跑,劝她不用操心这事。 “反正寒灾已经来了,现在再有大棚也来不及,你身子骨这么弱,别一直在外面挨冻。” “现在来不及用,以后的冬天就用得上了。”水濯缨笑道,“而且我现在也不是为了使用而做的,如果能制造成功的话,我想把这大棚覆毡拿出去卖,便宜方便,用途广泛,会是一个值得开发的商机。” 水今灏知道她玩智计谋略玩得炉火纯青,倒是没想到她在这方面上也这么有想法,眼前一亮。 “这倒是好主意。冬天才刚来临不久,今年天气这么冷,除了夏泽以外,其他三个国家想必也好不到哪里去,他们也会需要这种大棚覆毡。我们制成了,把制造技术公布出去,让受灾的农户大批量制造,然后官府统一收购,再转卖到其他国家,受灾的损失在这上面应该就能补回来一部分。” 水濯缨暗中摇头笑了笑。 有这样的生财之道,她第一个考虑到的是自己,但水今灏第一个考虑的却是国家。这样的胸怀也不知道是好还是坏,但可以肯定的是,他如果能成为皇帝的话,必定会成为一个爱国爱民的明君。 几天之后便到了腊月二十三,夏泽皇宫中举办小年宴,所有皇亲贵族都需进宫参加,也算是复国之后皇室众人的第一次聚会。 夏泽皇宫在灭国时被烧毁破坏了一部分,大体上还是得以保留下来。毕竟只是小国,皇宫远比不上东越皇宫那么宏伟华丽,不过夏泽更加重视建筑的精巧典雅,倒也别有特色。 水濯缨只在上次复国大典的时候见过夏泽皇室众人一次。当时碍于场合没有多看,现在众人聚坐在大殿中,她才得以一个个看得分明。 原主身体不好,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本来就不怎么跟外人打交道。记忆传到水濯缨这里,又打了折扣,这些皇族众亲她只不过是勉强有个隐隐约约的印象而已。 宴会上她是坐在两位郡主中间。其中左边一位大约十六七岁的秀丽女子,穿着一身银线绣梅花水红宫装,外罩孔雀纹大红羽缎披风,是诚王爷的嫡出三女,封号为毓安郡主。 这姑娘整场宴会从头到尾一直在偷偷地悄眼看着水濯缨,而且目光变幻闪烁,十分诡异。每次水濯缨一看她,她就赶紧把目光低下去,装作什么也没发生过。 水濯缨之前跟这位毓安郡主根本不熟,话都没有说过几句。也不太记得她是个什么样的人。皇室里的姐妹本来有关系差些或者关系好些的,时隔三年,众人在外流落的流落,躲藏的躲藏,就算有仇怨龉龃的也该淡了。 不过从这毓安郡主的眼神和表情来看,虽然有点偷偷摸摸鬼鬼祟祟,倒并不像是恶意,而像是——在看一个特别有研究价值的珍稀样本。 水濯缨被她这目光看得如坐针毡,整场宴会都全身不自在。好不容易等到宴会结束,大殿里上了歌舞表演,毓安郡主趁着众人的注意力都被歌舞吸引过去,说话声也能被乐声掩盖的时候,这才不着痕迹地朝水濯缨靠了过来。 “曦和妹妹,那个我有些事情想问你,你要是觉得不好回答的话可以不回答。” 她说得吞吞吐吐,显然要问的不是什么普通问题,水濯缨莫名其妙:“毓安姐姐想问什么?” “那个” 毓安郡主的脸一下子红了,更加吞吞吐吐,艰难地憋了半天,才颠三倒四憋出一段话来。 “我提这个并没有恶意,就是想说,虽然你以前在东越的身份被抹消了,不过我知道你就是那位容皇后最宠爱的沈贵妃我想问的是,既然容皇后能在众目睽睽之下跟你亲热,那你跟容皇后有没有有没有那个?你们两个都是女子,那个是怎么做到的?” 水濯缨:“” 第3章 你是不是也喜欢女子?(一更) 水濯缨头顶上仿佛天雷滚滚,无比惊悚地转过头去看着这位毓安郡主。 这姑娘该不会也是穿越过来的吧?还是说古代的千金如今也奔放到这种地步了? 毓安郡主被她看得满脸通红,看来倒也不是真的奔放,不过还是咬牙坚持直视着她,似乎一定要等到确认她会不会回答。 “这个”水濯缨只觉得头大无比,“我们还没有没到你说的那一步,所以我也不知道。” 总不能说绮里晔收藏了一抽屉的玉势,想要什么款式有什么款式吧? 话说这姑娘也真敢问。要是换了另外一个真正的古代闺秀,有过这么一段不可描述的黑历史,这会儿被她提起来问这种问题,早就当场炸了。 毓安郡主一脸紧绷着的神情这才松下来,低低吐了一口气,朝水濯缨坐得又近了一些。 “谢谢妹妹没有生气。我也是犹豫了好久才敢来问你的,因为从传言里面听来,你似乎并不太抗拒容皇后,所以我觉得,你是不是也也喜欢女子” 水濯缨更加惊悚地望着她:“也?” 毓安郡主的脸红得几乎要烧起来,低头咬着嘴唇半天,似乎是下了天大的决心鼓足了天大的勇气,声音极低地开了口。 “我不喜欢男子每次看到男子都觉得厌恶,但是看到女子的时候,感觉就不一样” 水濯缨:“” 第一个反应就是赶紧从她身边坐远点,但又生生忍住了,这样太不尊重人家,毕竟无论哪一种性取向都没有优劣之分,都不应该受到歧视。 同性恋、双性恋和无性恋这些非普遍性性取向,其实不管在哪个时代都有,只是封建社会就连恋爱都没有自由,更不用说这些被人视为罪恶异端大逆不道的特殊性取向。 哪怕是在现代,同性恋都还没有得到世界范围内的承认和尊重。一个古代女子如果发现自己是同性恋,其实是很不幸的。自己都会觉得自己是个怪物,根本不可能对别人说出来,只能永远烂在心里。还得无可奈何地嫁给一个她不能接受的男性,忍耐着不适感过日子,一辈子没有幸福可言。 这位毓安郡主恐怕就是苦苦憋着这个秘密憋了很多年,现在居然看到一个和自己可能一样的人,就像是在一颗荒凉广袤空无一人的星球上终于找到一个同伴,那种激动和欣喜简直无法形容。也难怪她能鼓足勇气来问自己这种问题。 毓安郡主见她说出这几句话,水濯缨并没有露出什么震惊、厌恶或者鄙夷的表情,一颗心雀跃得几乎要跳出腔子来,声音都微微颤了。 “妹妹是不是也这样?” 水濯缨微微抽了抽嘴角:“姐姐误会了,那时我没有抗拒容皇后,是因为他的权势和实力实在太强大,我根本抗拒不了,只能忍耐。” 到了后来,她就喜欢上他了。 她继续道:“不过姐姐放心,虽然我和姐姐并不一样,但我能理解这种感觉,也不会因此对姐姐有什么偏见。姐姐不过是和大多数人有些不同罢了,天底下还有很多和姐姐一样的人,只不过她们也都从来不敢说出来,所以姐姐并不知道而已。” 毓安郡主听到水濯缨前面一段话的时候还微感失望,到后半段时,眉眼又展了开来,眼里全是柔和闪烁的光亮。 “妹妹真是和所有女子都不一样。要不是我们是姐妹,我喜欢上的没准就是妹妹了。” 水濯缨呵呵干笑了一声。毓安郡主显然本来就是个肚子里没有太多弯弯绕绕的直性子姑娘,现在把她当做了知心人,更是什么话都敢对她说。 幸好毓安郡主还知道姐妹是不能喜欢上的,否则她很想知道要是被绮里晔听到毓安郡主这句话,他会是什么反应。 大殿屋顶上的玄翼:“” 感谢毓安郡主的不爱之恩,不然他又有活儿要干了。 “我也有个问题想问姐姐。”水濯缨兴致上来,也问了一句,“姐姐既然喜欢女子,对容皇后是什么感觉?” 毓安郡主脸一红:“容皇后容貌、能力和才华自然都是天下无双,没有任何女子能比得上,我一直都是很景仰容皇后的。不过我觉得容皇后气场太强势太妖异,看过去不太像女人,我喜欢的不是这一类,所以” 水濯缨:“” 敢情这姑娘喜欢的还是特有女人味儿的类型。不过眼光倒还挺敏锐的,果然取向不同看人的角度都不同,一般女子看到绮里晔第一个感觉就是羡慕嫉妒自惭形秽,根本不会去考虑他像不像女人。 这时候,大殿中几场歌舞已经结束,水濯缨和毓安郡主也不得不停止了交谈。 越是刻意找僻静所在,越有可能隔墙有耳,最喧闹的公众环境下反倒是往往最适合最私密的谈话,所以很多谍战片里面的接头地方都是人多嘈杂的街头广场大排档之类。毓安郡主虽然性子纯直,倒也是个聪明的。 小年宴会到这里就散了,众人纷纷各自出宫回府,毓安郡主还恋恋不舍地拉着水濯缨的手不放。 “在宫里不方便,明儿我去明郡王府上找你啊,我们再聊聊。” “好,那我明天等着毓安姐姐来。” “别叫我毓安了,就叫名字吧。” 毓安郡主的名字叫水铃兰,一般皇族女子被封了公主郡主,就都是称呼封号了,只有关系亲密的人才会叫名字。 水濯缨出了皇宫,回到明郡王府中,发现正厅里面多了一个蜷缩在椅子上的姑娘,身上裹着一件水今灏的竹叶青镶毛斗篷,头发散乱,紧紧抱成一团,把头埋在膝盖间,似乎正在瑟瑟发抖。 她第二眼才认出来这是齐望月。齐望月在她印象里一直是个英姿飒爽的江湖侠女形象,上次就算是带着镣铐落魄不堪地站在斗兽场中,目光也是坚毅凛然,毫无惧意,还从来没有这么瑟缩脆弱的时候。 水今灏因为有急事去了夏泽边境一趟,没来得及参加小年宴,这时候才刚刚回到徽阳,一身风尘仆仆,连沾满了雪花的外袍都还没有换下来。正站在旁边,六神无主,尴尬无比,手脚都不知道该往哪儿放才好。 一眼看见水濯缨回来,如遇大赦:“缨儿,你总算回来了,帮我照料一下齐姑娘,我在夏泽边境遇到她,她出了点事情。” 水濯缨对于齐望月还是挺有好感的,虽然有一个背叛国家族人而且还害过她的父亲,但这连累不到齐望月本人身上。 她带齐望月到客房中,劝着她拿掉身上的斗篷,这才发现她身上衣衫不整,被撕破了多处,露出来的肌肤上满是青紫瘀痕,一眼就能看出是遭遇了什么。 不过下面穿的裤子倒还是完好的,还算没有遭到对女子来说最残忍的侵害。 水濯缨让丫鬟去烧了热水拿来了新衣服,安抚下齐望月的情绪,齐望月这才断断续续地说了发生的事情。 她在父亲齐轩逃跑失踪之后,没脸再出现在众人面前,像是自我放逐一样,在外面流浪了好几个月。毕竟还是心系故国,所以一直都在夏泽境内。 今天在夏泽边境遇到一群南疆部族的蛮夷,在夏泽的村子里烧杀抢掠,她看不过眼便上去动手,不料那群蛮夷比她想得厉害得多,最后反而被制住,险些遭到对方凌辱。 水今灏紧急赶往夏泽边境,就是带兵收拾这些犯境作乱的南疆蛮夷,幸好在紧要关头救下了她。 ------题外话------ 嗯哼,这位毓安郡主就是月铃兰的客串,2333333333(~ ̄ ̄)~ 第4章 迟来的二更 “没有真的出事就好。”水濯缨温声说,“齐姑娘今天受了惊,早点休息,之后就在明郡王府住一段时日吧。一个人一直在外面到处游荡也不是事儿,你父亲犯的错是你父亲的,跟你没有关系,你不用觉得有负罪感。” 齐望月本来是想摇头,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没有拒绝。 水濯缨知道她答应十有**是因为水今灏的关系,倒是觉得挺欣慰的。 水今灏现在都快二十四岁了,在这个时代是妥妥的大龄剩男,之前还能说祖国未复何以家为,现在已经没有理由再拖下去,否则全家就剩下他一个男丁,香火恐怕得断绝在他这里。 他不过是害怕和女人相处,不是什么解决不了的问题,而且对齐望月也没有那么强烈的抵触感,水濯缨觉得有必要培养一下这两人。水今灏为了她的事情操碎了心,连流水相亲会都弄出来了,礼尚往来,她也得操心回去才行。 第二天,水铃兰临时身子不适,一早差人送了信来说改天再登府拜访。水濯缨便再去了一趟郊外田庄。 这些天里经过反复改进工艺,大棚覆毡的质量已经有了很大提高,强度和现代一般的塑料膜差不多,足以抵御一般风雪的吹刮,重量也比以前轻了一半。成本要稍微高些,不过还在接受范围内。 水濯缨觉得到这里就差不多了,让水今灏把这件新产品的情况上报给朝廷,同时向全夏泽公开大棚覆毡的制造工艺,让百姓自己生产,然后由官府收购,出口到其他几个国家。 一切都很顺利。第一批生产出来的大棚覆毡先运到的是东越,因为实用方便,价格便宜,到了山北道内的头几个城镇上就被抢购一空。 虽然是薄利,但销量大了,盈利也颇为可观。一时间夏泽那些在寒潮中受灾的农户都开始大量生产大棚覆毡,生计有了着落,受灾时的损失和亏空也弥补了回来。 水濯缨当初弄出这大棚覆毡不过是一时的念头,现在倒是真正来了点兴致。她自从穿越到古代来,似乎一直是在权场战场上玩弄计谋智术,作为一个现代人的优势还都没体现出来,简直就不像一个真正的穿越者。 这大棚的商机是维持不了多久的,因为它只不过是赢在新意上,制作工艺实在是太简单,很容易就会被别人仿制出来,所以只能在开始时赚一段时间的钱。 水濯缨更想做的是玻璃。这个有一部分原因是为了她自己,这个时代还没有任何玻璃制品,最不方便的就是窗户没有合适的材料来制作。冬天里她怕冷,只能让人一层层地往窗户上糊纸,白天房间里也是一片昏暗,还得点灯点蜡,待着很不舒服。 玻璃的制作方法她知道得其实也不是很详细。以前在书上看到的原料配比是一百份石英砂粒,三十五份白垩,四十份碳酸钠即纯碱,最后再加两三份煤屑。具体生产流程她不记得,反正现在也没有那么多设备,只能一股脑儿把这些原料统统放进熔炉里面去融在一起。 等到熔化成液态,或者确切地说是胶状物的时候,就用吹管把玻璃熔液吹出气球一样的形状来,然后割开,再次加热软化,铺在木板上用木碾子碾平,切割成型。这是最原始的玻璃制造工艺。 水濯缨买下一个烧制瓷器的瓷窑试着做玻璃,瓷窑花了三四天时间,失败了数十次之后,才终于做出第一块玻璃来。 这块玻璃的透明度已经够了,但是不够洁白,里面杂质很多,而且也远不如现在的玻璃那么光滑平整。安装在窗户上透光是透光,但看过去脏兮兮的,实在太难看太没档次,估计很多富贵人家都不会使用,情愿选择纸糊。 水濯缨并不差钱,干脆再买下几个陶瓷作坊和铁器作坊,把人手器具合并在一起,毫不吝啬地投了大量人力物力进去,继续改进工艺。 这玻璃如果制造出来,只要制作方法保密得好,就是日进斗金的长期生意,现在投资大点也没关系。 前面做出来的那些质量差些的玻璃也没浪费,作为最低的档次,第一批卖给了那些中等水平的人家,就已经引起了轰动。 第二批玻璃再出来,因为工艺的纯熟,里面看过去脏乎乎的杂质少了很多,而且透明度更高,已经有了晶莹剔透的质感。 这一下更是震惊了全夏泽。人们以前只见过透明的水晶,这玻璃如果再纯净一点的话,不但可以作为窗户,制成精美的饰品也无不可。 ------题外话------ 还是没赶在十点半前回到家,所以这一章很短,只有存在手机上的一半内容,明天补上 第5章 木秀于林,风必摧之(一更) 上次制造出大棚覆毡的时候,明郡王府是直接把制造方法公开了出去,并没有私留牟利,民间一片称颂声。 这一次制造玻璃也是如此,还是把制造工艺公布给民众,以同样的方式收购和卖出,百姓和朝廷都可以从中获益,等于是为夏泽增加了一条富国的道路。 夏泽手工业十分发达,民间人才济济,水濯缨当初只提供了制造玻璃的最原始方法,很快就被工匠们加以改进提高,技术越来越成熟完善。 后期制造出来的玻璃越来越晶莹透明,美观性高了,价格也定得更高。制成杯碗器具,甚至是打造成精美的首饰,一套都可以卖到成百上千两银子,简直可以说是一本万利。 这时候已经到了十二月底,临近年关,因为这额外飞来的一大笔收入,夏泽百姓在复国的第一年便能过上一个好年,全国上下都是一片喜气盈盈。 水濯缨穿越过来是第一次过年,过完这个年,她就满十四岁了。 夏泽的过年习俗和大陆上其他几个大国大同小异,跟她前世里也差不多。过年前几天,明郡王府就已经张灯结彩地布置起来,打扫整顿,置办年货,准备宴席,贴对联贴窗花,一片热闹喜庆的景象。 大年三十的夜里,徽阳城的街道上有舞龙舞狮和各种表演,整个徽阳城里的人们都会全家人一起上街去看,看完了才会回家吃团圆饭和守岁。 水濯缨、水今灏和齐望月三人也一起去了。 齐望月最近在明郡王府住了一段时间,住得倒是挺习惯的。明郡王府虽是郡王的府邸,整个王府里面就水濯缨和水今灏两个正经主子,也没人拘着,很是自由。 齐望月本来是个豁达爽朗的性子,自己在外游荡的时候,越是一个人就越是钻牛角尖想不开。现在客居在别人家中,水濯缨和水今灏对她确实没有连带的厌恨之意,她也就慢慢释然,重新开朗起来。 平时没事的时候就和水濯缨拆拆招练练武,也会指点一下明郡王府上府兵的身手,她是江湖儿女,没有架子,不拘小节,府上下人们都很喜欢她。 水今灏虽然在她面前还是十分不自在,但已经比以前好得多了,至少不会再一直躲着她,看得出来对齐望月也是有好感的。 徽阳城最宽阔的一条主街,钟瑞大街上,入夜时分就点起了长长的两排大红灯笼,以及其他的各色花灯,装点得流光溢彩,金红的火光摇曳辉映,通明如白昼。 街道两旁早就挤满水泄不通的百姓,引颈而望,等着看舞龙舞狮的队伍从街道另一端过来。 普通百姓们在街上看,那些天潢贵胄,达官望族则是早早在街道两旁的楼上定下了位置。夏泽皇帝和后妃在钟瑞大街最中央最高最大的一座楼,两边从皇亲贵族,到朝廷官员,按照品级高低依次排列下去。 水今灏虽然名号上是郡王,但品级已经是最高,明郡王府是紧随皇帝之后,和几位王爷一起进入钟瑞大街的。 前面皇帝驾临的时候,满街百姓自然是跪伏在地上三叩九拜,一片恭敬肃穆。后面几位王爷过去时便不过是正常行礼,但到明郡王府的众人走上钟瑞大街时,满街百姓却欢呼起来。 明郡王府接连出了两种技术,都是毫无保留地公开出去,尤其是后面一种玻璃制造技术,给夏泽百姓带来了巨大的收益,百姓们自然对明郡王府感恩戴德。 水今灏平时忙于军务,水濯缨上街的时候一般也得戴个面纱,难得这样一府人公开在街上出现,也是第一次感受到百姓们这种发自内心的感激和热情。 这种气氛极有感染力,受到别人景仰的感觉总是特别令人开心的,齐望月和白芨等人听着外面此起彼伏的欢呼声,都是又高兴又感慨,脸上全是笑容。 “没想到明郡王府在民间的声望这么高,瞧这些百姓,可都是真心感谢和拥戴王府的哎!谢谢!” 有一个小女孩闯出了禁卫军在大街两旁的拦截,手里提着一盏漂亮的小花灯朝马车这边跑过来,要送给她们,齐望月笑盈盈接了。 这一下,大街两边便接二连三有小孩子跑出来,给明郡王府送上各种各样的东西,花束、吃食、小玩意之类,虽然都不是贵重物,但表达的也是一份心意。禁卫军见都是些小孩儿,而且不过是上来献点东西,也没有去阻拦。 马车里面很快就堆满了这些小物件,外面骑在马上的水今灏更是应接不暇,他对于百姓们一贯是不怎么端架子的,不管这些小孩儿们送了什么,都是来者不拒,到后面手里抱满了花束,骑着的马身上也挂满了东西,看过去倒颇有些惹人发笑。 “好多花啊,这些孩子应该是把等会儿要给舞龙队伍的花都先给我们了”白芨坐在一大堆花束和彩带中间,眉开眼笑,“郡主?” 她一回头,却看见水濯缨一声不响地坐在马车的角落里,并没有去接外面那些百姓的东西,眉头微蹙,脸色有些沉。 “让马车走快点。”她突然说,“赶紧走完钟瑞大街躲到楼上去,这些百姓的东西统统都别接了。” 齐望月等人都是一怔,一下子没反应过来。 “怎么了?有危险?” 虽然送上来的这些东西杂七杂八,不过都是些小玩意儿,难道里面会藏着什么致命的机关暗器之类? “不是这些东西本身危险。”水濯缨沉声说,“今晚百姓们这一欢呼,以后怕是得给明郡王府惹来大祸。” 齐望月和白芨面面相觑,不明白她是什么意思。 这个时代人的名声是最重要的,多少世家望族费尽心思用尽手段,只为了博一个好名声。现在明郡王府的声望这么高,怎么就变成坏事了? “声望高自然是好事,但也是必须有个度的。” 水濯缨摇摇头,指了一指马车车顶上方,压低了声音。 “如果你们是皇帝,在上方看着这一幕,会有什么感觉?” 水宣瀚以前不管在当太子的时候还是复国的时候,表现都是无可挑剔的,其他几位皇子统统被他甩下去一大截,只有他出类拔萃,所以顺理成章毫无悬念地继承了皇位。 有如此出色,水宣瀚自然不可能是个头脑简单的人物。况且坐上了这个最有魔性的皇位,哪怕是原本最纯良的人心,都会变得复杂叵测起来。 夏泽刚刚复国不久,水宣瀚在这个皇位上坐得还很不稳当,处处需要牵制势力,平衡各方,正是头疼的时候。这时候冒出来一位表现优异,深受百姓爱戴的郡王,几乎把皇帝的风头都压了下去,而且这位郡王手中又握着兵权,叫皇帝怎么放心得下? 水今灏和水宣瀚的关系,本来就算不上有多亲密。水今灏性情爽朗,交游广阔,朋友遍天下,欣赏的是真性情类型的人。水宣瀚因为太中规中矩,或者可以说是太完美,常常给人一种有些虚假的感觉,跟水今灏合不来,两人平时相处一直都是客客气气的。 况且哪怕两人以前情同手足,也并不意味着永远不变。 皇权场,帝王家,父子非父子,兄弟非兄弟。古来皆是如此。 齐望月等人悚然一惊,这才明白了水濯缨的意思,背后渗出一股凉飕飕的冷汗来。 “木秀于林,风必摧之。”水濯缨声音更沉,“我们恐怕要有麻烦了。” ------题外话------ 这是一更,下午的二更会多点 第6章 宁为刀俎,不为鱼肉(二更) 齐望月是江湖女子,白芨只是丫鬟,见到百姓们对明郡王府感激拥戴,都只觉得高兴,根本没有想到这么深层的关系,一下子整颗心都沉了下来。 “要不要奴婢出去提醒郡王?”白芨低声问道。 水濯缨摇摇头:“不必了,出去提醒反倒是暴露了痕迹,暂时也不用跟哥哥说。横竖这场面已经被水宣瀚看见,再掩饰其实也没有多大作用,之后如果有麻烦的话,恐怕很快就会发生,哥哥自己也会明白。” 除夕之夜本来大家一片高高兴兴,现在完全被她扫了兴致,气氛沉重紧张,她刚才已经有点后悔了。这事儿跟齐望月和白芨她们没太大关系,本来连她们都可以不必知道的,先好好过个年再说。 这时明郡王府的马车已经到了钟瑞大街中央的观景楼前面,水今灏等人进了侧楼,后面的百姓们才渐渐停下了欢呼声。 在这里可以看见坐在主楼最高处的水宣瀚和莫皇后,水濯缨不着痕迹地往上望去,水宣瀚正对着下方钟瑞大街上的满街百姓,侧脸看过去若有所思,倒也看不出别的太多态度来。 然而,她很快就知道了她预料得半点不错。 大年初三之后,百姓们纷纷再次忙碌起来,却发现只是过了一个年,情况就已经天翻地覆。 制作玻璃的主料,石英砂子,要从海边和河边的采沙场运过来,所以都是官府统一提供的。现在官府从百姓那里收购玻璃的价格压到了只有以往的一半,但石英砂的价格却往上涨了足有好几倍。 这样一来,他们再生产玻璃根本赚不到什么钱,等于是给官府白白做工。但官府却定了指标放在那里,每天必须生产出多少块玻璃,做不出来就要问罪。 这已经不是在为民致富,而简直和奴役百姓没有什么两样,百姓们顿时怨声载道。 这时候民间又有流言冒出来,说这一切都是明郡王府故意操纵的。先是假装无私地把制作玻璃的方法公布出来,让百姓们争先恐后地去生产,顺便博个好名声。然后再让朝廷压低收购价格提高原料价格,这中间牟取的暴利和朝廷平分,其实本质上就是在民间找了一大批廉价劳动力,用来大发横财。 其实这种流言只要仔细想想就会发现根本站不住脚。一来明郡王府根本不缺钱财,二来就算想钱想疯了,直接办一批玻璃作坊,以佣工的形式强行低价招收百姓进去做工就可以了,赚钱一样地赚,还没这么多麻烦的弯弯绕绕。 但流言这种东西向来是三人成虎,百姓们又是在巨大的心理落差之下,哪里想得到这么多。一想到除夕夜里众人们还对明郡王府满怀感激,夹道欢呼,结果一转头明郡王府就做出这种榨取民脂民膏的事情来,自然是格外愤怒。 明着不敢如何,暗着却有太多方法来发泄不满。今天明郡王府大门前堆了一堆臭气冲天的死鱼死虾,明天王府里的采买下人出府一趟不知道被谁揍了一顿回来,弄得王府里所有人都不敢轻易出门,生怕走在大街上就被人砸烂菜叶子臭鸡蛋。 水今灏一向霁月光风,并不擅长玩弄阴谋权术,但也很清楚这是怎么回事,只觉得对水宣瀚极为失望。 以前水宣瀚作为夏泽太子的时候,他虽然跟水宣瀚性格不合,两人的关系至少还算是友好的,他也愿意辅佐水宣瀚好好当这个皇帝。 现在水宣瀚因为明郡王府在民间的声望高了,便对他起了忌惮打压之心。这其实倒也还没什么,毕竟没有哪个皇帝能无动于衷地看着底下的臣子大出风头,招揽民心,使点手段打压一二也是帝王心术的一部分,无可厚非。 但水宣瀚打压便打压,用的手段却是靠奴役百姓来败坏明郡王府的名声,这一点便让他觉得无法容忍。 这说明水宣瀚不明白国富民强才是立国之本的道理,也并不把下面的泱泱万民真正放在心上。今天不过是为了打压他,就不惜利用大批百姓来当枪使;以后有更大更难的权术问题需要解决时,臣民都不过是他手中随意玩弄的棋子,不知道会被牺牲掉多少。 水宣瀚刚刚登上皇位不过一个月,稍微一试便试出了本性,这样一个皇帝,让他怎么用心去辅佐? “先不管水宣瀚那边如何。”水濯缨对水今灏说,“我们总不能任由明郡王府的名声这么臭下去,不然以后连门都出不了了。” 水今灏叹了口气:“你打算怎么办?” “把玻璃的制造方法公布给所有国家。”水濯缨沉声说,“这一来夏泽没有任何优势可言,也不能靠着生产玻璃赚钱,说明郡王府想要剥削百姓牟取暴利的流言自然会不攻自破。百姓们虽然失去了一项赚钱的生计,还是免不了会抱怨明郡王府,但不会像现在这样怀着这么大的怒气。” 她这个方法是玉石俱焚的方法,大家都别想得好,虽然狠了点,但是最为可行的办法。因为明郡王府不可能去向百姓辩白解释说压榨他们的完全是朝廷,只能让百姓自己明白这一点。 当然,这样一来他们就是公然宣示对抗水宣瀚这个夏泽皇帝的打压,也意味着他们已经不再忠于皇权。 水今灏有些犹豫。一旦走上这条路,只能往下越走越远,无法回头,最后和水宣瀚势不两立,胜者为王,败者为寇。 “当然,还有另外一个选择。”水濯缨说,“激流勇退,解甲归隐,从此不问军事政事,大概能让水宣瀚放心,不会对你动手。” 得了天下当上皇帝,却对当初追随的开国元勋们起了疑心,深恐这些功臣们功高震主或者是恃功傲主,谋反夺取皇位,因而对开国元勋进行屠戮清洗的,历史上屡见不鲜。最典型的就是大明太祖高皇帝朱元璋,和他一起打天下的功臣们没有几个能得以善终。 水濯缨和水今灏不一样,她没有任何封建忠君思想,有人要对她不利,无论位置多高势力多大,她都敢去对抗。 水今灏自然也不是什么忍气吞声逆来顺受的人,但跟她观念不同,要他接受这种一般古代人看来是大逆不道的谋反夺权之事,恐怕需要一定的心理建设。 水今灏没有说话,俊朗的面容上露出极其复杂的挣扎神情,仿佛内心在进行着激烈的厮杀。过了很长很长时间之后,最终还是叹息一声,揉了揉眉心。 “先照你说的来吧。我本来并不想和皇兄翻脸,只是要我卸甲归隐,我也做不到。我会尽力先去劝说皇兄,如果皇兄能理解醒悟,明白我并无不臣之心,那便最好不过。如果实在不能明白你放心,我并非愚忠之人,也不会引颈就戮。” 水濯缨知道他这是终于做出了决定,虽然可能心里还没有过去这道坎,还抱着有退路的一线希望,但已经让她暗中松了一口气。 说水宣瀚能明白是根本不可能的,一个当皇帝的要是能这么容易被说通的话,历史上也没那么多被屠戮的功臣,也没有飞鸟尽良弓藏这个说法了。 如果水今灏要归隐,她也不是不能接受,只是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无论归隐到哪里,永远也脱不开这个尘世。没有权势的保障而归隐,那就像是一块被藏起来的鱼肉,虽然别人拿刀砍你的可能性会小很多,但是真砍下来的时候,你根本无法抵御和反抗。 她宁愿当刀,也不愿意当这块藏起来的鱼肉。 第7章 套马的汉子你如花似玉 要把玻璃的制造方法公布出去,首先自然是先公布给东越,水濯缨写了封信给绮里晔,拜托他帮这个忙。 到夏泽一个多月以来,她一次都没主动联系过绮里晔。一来是玄翼的文笔如今已经不可思议地练得详细流畅而又简约恰当,会把她的事情一五一十地汇报给绮里晔,根本用不着她再说什么;二来看见他传过来给她的东西之后,她表示完全不想跟他说话。 绮里晔说到做到。第一次是在水濯缨刚刚到夏泽的第二天,就收到了一封海东青传过来给她的信。 里面有一张跟上次那张红梅照水美人图一样的画,只不过这次场地换成了在书房里头。她寸缕不着地被绮里晔压着趴伏在书桌上面,已经被他弄得哭了出来,满脸的眼泪。画面背景全是一排排庄严肃穆的书架,更显得前面那一对颠鸾倒凤的男女交欢场面格外香艳放浪。 另外还有一份是文字书信,一首足有一百多句,字数可达上千字,比长恨歌还要长的七言律诗,文采斐然,字字珠玑,辞句浓艳,瑰美靡丽详细描述了关于人类男女繁衍后代的具体过程。 因为传信的海东青只认得玄翼,信都是送到玄翼那里,这张春宫图和这篇小黄诗都是玄翼拿来交给她的。 海东青虽然体型硕大,但带着太重的东西也不可能千里迢迢长途飞行,所以两张纸都只是卷了直接放在竹筒里面,没有再另外包起来。玄翼从里面一拿出来 水濯缨到现在还记得他把这封信交给自己的时候,整张脸红得像是猴子屁股一样,完全顾不得什么礼数不礼数,往她怀里一塞,转身就没了踪影。 后来足足十来天里,她只要和玄翼一照面,两人都感觉整个人尴尬得快要飞起来,以致于做什么都只能找寒栖。 再后来玄翼让绮里晔在传给水濯缨的信筒上做了特别记号,绮里晔第二次传信给水濯缨,玄翼就是直接把海东青拎过来,整只扑棱着翅膀的大鸟往她怀里一塞,打死也不肯再帮她拆信了。 绮里晔那边效率很高,不出几天时间,玻璃的制造工艺就在东越迅速扩散开来,还流到了西陵北晋两个国家。并且也让人传了消息出去,说这玻璃工艺是夏泽明郡王府研制出来,自己无偿公开给天下人的。 这一来,西陵北晋两国少不得要对夏泽表示感谢和友好,还派人送了礼物来夏泽。 夏泽百姓们终于无话可说,明郡王府都已经把工艺公开给了全天下,还有什么暴利可牟取的。经了这一番波折之后,夏泽再生产玻璃自然也没有什么意义,百姓没得到什么也没损失什么,明郡王府虽然不像以前那样受到拥戴,但总算没有百姓再天天堵在王府门外闹事。 夏泽皇宫中,御书房。 水宣瀚着一身真紫色闪金龙纹皇袍,坐在桌案后面浏览着手中的一本奏折,越看眉头锁得越紧。 莫皇后正在他身边伺立着。夏泽后宫妃嫔等级本来就简单,因为才刚刚建国,现在里面妃嫔很少,只有一位皇后,两位妃子以及下面的若干名美人,都是以前水宣瀚作为太子时在身边伺候的女人。 莫皇后是当初的太子正妃所封,如今年方二十,身着玫瑰紫水绸洒金五彩凤凰纹大袖宫服,上面罩了正红色缠枝牡丹丹凤朝阳云肩,高高绾起的发髻上插着九尾金凤滴水步摇,穿戴得十分华贵。 容貌只能算是中人之姿,一张银盘似的鹅蛋面容略有些宽,五官十分端正但是没有出彩之处,属于那种端庄雍容的长相,是最适合母仪天下的类型。 水宣瀚对所有的妃嫔似乎都是一视同仁,从没有特别宠爱过哪个女人,规制规定应该如何对待皇后妃嫔,他便如何对待皇后妃嫔。 他那些妃嫔里面一个特别出挑的美人都找不到。当初作为太子的时候,娶妃纳妾只考虑一点,就是家世出身如何,能对他起到助益的便娶回来,否则再漂亮的他都不怎么感兴趣。 水宣瀚终于看不下去,把那本奏折放在了桌上。从他的神态里明显已经能看出他的极度不悦,但放下奏折的动作还是沉稳平缓的,而不是带着怒气摔下去。 莫皇后也不敢问他,只是小心翼翼地为他斟了一杯茶,送到他面前,柔声道:“皇上辛苦了,请喝口茶润润嗓子。” 水宣瀚最讨厌女人干政,以前当太子时,朝堂上的事情妻妾们从来不敢过问一句,现在更是如此。妃嫔们只需要温婉柔顺,贤惠安分,在他身边小意伺候着便好。 水宣瀚接了那杯茶,并没有喝,只道:“有劳了。” 他本来以为打压一下水今灏,对方应该会懂得隐藏锋芒,以消除自己的疑心。不料水今灏非但不收敛,反倒是针锋相对,公然和他成了对抗之态。 水今灏虽然并非皇室这一代的直系血脉,只是郡王而已,却是他最忌惮的一个人。 其他的几位王爷要么能力平平,要么身体缺陷,要么声名狼藉,都不足为患。陆岱宗官居太师,虽然是高得不能再高的正一品,但不过是听着好听,其实并无实权,陆岱宗本身也对权势没有一点兴趣。在夏泽复国战争中立下主要功劳的将士,最近在他的精心安排之下,都已经形成了相互制约的关系。 只有水今灏是最大的威胁。本来就是皇亲,复国战争中又一直率领军队,这两万军队只服从于水今灏,他就是再不愿意给兵权也非给不可。 本来在他印象里,水今灏为人正直忠义,并不像是会造反谋逆的人,所以他开始的时候还没想着要打压水今灏。然而果然人心叵测,他不过是稍微警告了一下,水今灏就已经按捺不住了。 水宣瀚一向是个极沉稳的性子,喜怒不形于色,这时也并未露出什么明显的怒容,不过是目光幽沉了几分。 过完年之后,和夏泽接壤的一个南疆部族,格罕族,前来和夏泽建交。 南疆十万大山,密林遍布,里面有上百个大大小小千奇百怪的部落种族。因为人数太少,基本上不能被称作国家,但很多部落都有自己的鲜明特色,有些甚至十分强大。比如说善于用毒的,精通蛊术的,会使用幻术的,能够驯兽驱使动物的 越是在偏僻的深山老林中的部落,往往就越神秘越奇特。格罕族和夏泽比邻,没有到大山之中,还算是其中比较普通的一个部落。 和美丽而又柔弱的娑夷人正好相反,格罕人最大的特点就是英武勇猛,武力值高,天生的战斗民族,全民皆兵。 上次一群格罕人来骚扰夏泽边境,被水今灏带兵赶了回去。格罕虽然民风彪悍,但格罕王倒并非蛮不讲理,现在亲自派了格罕大王子来夏泽赔礼致歉,并且顺便和夏泽建立友邦关系。 夏泽作为刚刚复国的初生国家,还没有扎稳脚跟,与周边各国的外交关系是十分重要的。格罕族虽然只是一个南疆小部落,但实力不弱,夏泽也不敢怠慢,办了国宴隆重迎接格罕大王子拓跋焱。 拓跋焱是在正月十七来到夏泽徽阳,为示礼貌,这一天夏泽的皇室贵族都出席了宴会,等着拓跋焱一行人到来。 拓跋焱的名头从几年前起,在夏泽和整个南疆就都十分响亮。传闻他有不可思议的天生神力,在十岁的时候就能举起数百斤重的大石头,一拳出去便可以开山碎石,并且练就一身铜筋铁骨,一般的刀剑砍到他身上都不能伤他分毫。 格罕尽管属于南疆,但部族领土恰好在一片山间平原上,便于策马驱驰,所以族里人人精擅马术,并不比北方草原大漠上的游牧民族差。 这位格罕大王子就是在马上赢来的一身鼎鼎大名。格罕族与南疆其他部族起冲突交战的时候,他从来都是作为一员猛将一马当先,威猛无比,将敌人杀得溃不成军。以致于后来只要他一出现在战场上,对方看到他便会落荒而逃。 传得这么神乎其神,夏泽众人也都很想看看这位战神一样的格罕大王子。想象中他应该是身长九尺,虎背熊腰,满脸虬髯,威风凛凛的一条壮硕大汉,左手执一把西瓜大铜锤,右手执一把黝黑狼牙棒,脚一跺地面震颤,吼一声风云变色。 然而到了格罕大王子该进宫的时辰,外面传来太监的通报声,一行格罕人进入宴会大殿的时候,走在最前头的却根本不是什么身长九尺虎背熊腰的大汉,而是一个如花似玉的十几岁少年。 这少年个子不高,身形也纤细,小腰身不盈一握,仿佛柔软的柳条一样,简直似是一碰就会断。一张脸极为漂亮,比女人还要娇柔妩媚几分,柳叶般的细眉,黑色琉璃般的大眼睛,睫毛又密又长。肤色雪白细嫩,水灵灵的像是一掐就会冒出水来,甩了那些长年娇养在闺阁中不见风雨阳光的贵族千金不知道几条街。 格罕人的服饰很有特色,冬季里穿的多是各种兽类皮毛制成的衣物,领口袖口和衣襟上都镶着大片大片的毛边。这皮毛穿在大汉的身上就像是狮子一样威风凛凛,偏偏在那少年身上被穿出了截然相反的感觉。一条硕大火红的狐狸皮毛领,浓密柔软,奢华丰盈,蓬蓬松松的毛领簇拥着他那一张巴掌大的小脸,更显得那张小脸精致玲珑,小得可爱。 往大殿里面这么一走,就像是娇花照水,弱柳扶风,满是一股楚楚可怜弱不胜衣的林黛玉味儿,一下子把宴席上不少男人的目光都吸引了过去。 格罕人体格一般比较高大健壮,少年后面跟随的几个倒才是真正的一个个虎背熊腰,不过从穿戴一眼看出都是些随从,不可能是格罕大王子。 水宣瀚有些疑惑,明明说了格罕大王子会出席宴会,后来也没接到有变动的消息,现在拓跋焱为什么不见人影?这少年又是谁? 开口道:“欢迎各位来到夏泽不过,格罕大王子今日没有来么?” 走在前头那如花似玉的少年先是一愣,然后不耐烦地挑起了一道漂亮如墨画的柳叶眉,开口第一句就是人类口中最经常提到的植物。 “艹!你们什么眼神!老子就是拓跋焱!” 水宣瀚:“” 周围众人:“” 第8章 老子终于见到女神了! 所有人都往大殿门口看去,随着这一道音色靡艳的声音传来,大殿门口一个美如妖艳如魔的华衣身影缓缓踏入。 比一般女子高得多的身材,一身浓墨重彩的玄色织锦宽袍,流云广袖,长裾逶迤,腰间悬挂繁复的璎珞环佩。衣襟上大片大片紫藤花荼蘼盛开,繁盛艳烈到极点,竟似随时可能燃烧起来一般。 一步步走进大殿中,周围金碧辉煌的皇宫便全然失去了颜色,化作一片黯淡苍白。只有中间那一道艳绝天下的身影,同时带着慑人的容光绝色和邪恶的妖氛魔息,逆着背后大殿门口照入的光芒,缓缓而来。 那是不属于人间的艳色,而是仿佛鬼蜮之中万千魔花盛放,从花海里幻化而出的惑人妖魔。靡艳、恣肆、浓烈、妖魅,而又带着与生俱来的优雅高贵,慵懒从容。 妖颜惑世,天纵风华。 整个宴会上的众人都呆住了。有不少以前在秋溯门里的人,自然认得容皇后,只是根本没想到容皇后会毫无预兆地出现在这里。 话说夏泽皇宫好歹也是皇宫,进来难道连一声招呼都不打,一点动静都不带的么? 没有见过绮里晔的那些夏泽妃嫔和公主郡主,只看得自惭形秽,又妒又愧,无法想象世上竟然有这种颠倒众生的盛世美颜。 绮里晔完全无视周围所有人的目光,径直走到水濯缨的座位前面,带着笑意俯视着她。 “爱妃见到本宫可高兴?” 水濯缨在刚刚绮里晔突然出现在大殿门口时就呆住了,这时候还是没有从震惊状态中回过神来,只是抬头愣愣地望着他。 “你你怎么会来这里?也不提前跟我说一声?” 玄翼没有提前跟她说,甚至她怀疑玄翼自己都不知道。绮里晔从来就是个率性而为我行我素的性子,行事根本没法预测,就像上次他明明说让她离开崇安一个月,结果还没几天就追了过来。 “提前跟你说了就没意思了。” 绮里晔轻笑了一声,转向在座众人。 “本宫是东越皇后,在座的各位应该也听说过,贵国的曦和郡主是本宫的人,待她及笄之后本宫自会迎娶她回东越为妃,所以任何人不必对她有任何肖想。” 整个大殿一片鸦雀无声,没有一个人说话。 他们全都怀疑自己的耳朵出了毛病,要么就是这个世界出了毛病。 一国皇后迎娶一国郡主当妃子? 这是疯了还是疯了还是疯了?还敢不敢再有比这更荒谬的事情? 他们知道容皇后宠爱曦和郡主,这才刚刚刷新了自己的三观,接受一个女人宠爱另一个女人的事实。然而还没等他们适应过来,三观又被彻底刷新了一遍。 ——刷新速度太快他们现在有种像是要死机的感觉。 只有水濯缨和水今灏两人的表情是不一样的,都是捂脸的表情。 水濯缨大概能理解绮里晔的做法,他现在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给自己身上打了一个大大的戳记,好让所有人都知道她是他的人,不敢再对她动任何心思。 这对她来说自然是省心的,可一想到这么多人都知道她要以一个郡主的身份嫁给一个皇后,她还是有种想找条地缝钻进去的感觉。 好啊,这下她也算是名留千史了,再过个成百上千年照样还是会大名鼎鼎。因为她相信绮里晔这种奇葩恐怕要千年才会出第二个。 满大殿众脸懵逼的表情中,还有一股清流中的泥石流,就是格罕大王子拓跋焱。 拓跋焱根本没有听见绮里晔说什么,从绮里晔进入大殿的那一瞬间起,他就瞪大眼睛死死盯着绮里晔,目光像是在上面生了根一样,脸上的表情无法用语言来形容。 绮里晔望向拓跋焱,似笑非笑。 “格罕大王子原本不知爱妃是本宫的人,本宫也不怪罪于你,但现在既然” 拓跋焱大概是第一个敢半中间打断绮里晔说话的人,因为他还是没有听绮里晔在说什么,绮里晔话说到一半,他已经从座位上跳了起来,直接越过桌案,激动无比冲到了绮里晔的面前。 “艹,老子特么终于再次见到女神了!你还记得老子,哦不,记得我不?三年前我在南疆见过你一次,那时候你只跟我说了一句话就走了,我一直都没忘记你,一直都在想着什么时候能再见你一次,现在终于给我见到了!” 绮里晔:“” 说到激动处,拓跋焱一脸热切动情,不由自主地便伸手去拉绮里晔的手。绮里晔完全处于石化状态,没做出任何反应,这一拉竟然真的被他拉住了手。 “老子苦苦想了你三年啊!本来以为你是天上下来的神女,我这辈子可能跟你就那么一面的缘分,永远见不到你我也认了,所以才会随便娶一个回去但现在你在这里,我还娶个鬼的郡主,不管你是谁,我这辈子只认定你一个人!” 水濯缨:“” 请原谅她也需要死一会儿机。 拓跋焱个子不算太高,站在绮里晔面前比绮里晔还要矮半个头,深情款款地拉着绮里晔的手抬头对他倾诉衷肠,这画面简直美得呛鼻子,辣眼睛,清肠道,排宿便周围所有人都感觉急需一杯珍藏了二十年的白开水压压惊。 绮里晔已经彻底变成一尊半裂不裂的石雕,立在那里一动不动。拓跋焱一脸殷切地等了半天,也没等出个回应来,他本来性子就急,竟然就这么拉着绮里晔的手往大殿外面走去。 绮里晔被这么一拉,终于有了点反应,第一招下的便是杀手,雷霆万钧般的一掌落向拓跋焱的天灵盖! 拓跋焱反应极快,猛然侧身避开,地面上铺设的大理石砖受了绮里晔的这一掌,轰然四分五裂开来,碎石到处飞溅,竟然硬生生被击出了一个大坑。 拓跋焱像是也受到了巨大的打击,捂着胸口,一脸受伤地望着绮里晔。那委屈的小表情配上一张娇花弱柳般的漂亮脸蛋,楚楚可怜,活脱脱便是一个惨遭抛弃但是仍然情深不改的幽怨小媳妇儿。 “女神你不喜欢我拉着你,那我便不拉着你了。但是你别再消失在我眼前,你要去哪里我都可以跟着去,你要我做什么我都可以去做” 绮里晔自从男扮女装以来,对他动歪心思的男人不知道有过多少,但是从来没有见过这种类型的,这时候竟然有一种深深的无力感。 森然磨了磨牙,阴恻恻冷笑一声:“本宫要你做什么你都可以去做?” 拓跋焱一下子跟打了鸡血一样,唰地站得笔直:“是!” “给本宫滚去玉泽湖里面,脱光了泡上十二个时辰再出来!” 玉泽湖是徽阳城外的一片大湖,这数九寒天里面已经结冰,别说十二个时辰了,人在里面泡上两个时辰就会被冻成冰棍,而且冻成冰棍时的感觉极为酸爽。 拓跋焱却像是接到了神谕一样,又一下子鸡冻地蹦起来,拔腿就往大殿外面玉泽湖的方向跑去:“我这就去!女神你别消失啊!等我十二个时辰之后回来!” 一阵风消失在了大殿门外。 绮里晔:“” 饶是他这样的脸皮,也感觉没法在这大殿里面再待下去,身影一闪,已经到了还在死机状态中的水濯缨面前,众目睽睽之下就这么拦腰横抱起她,随即也消失在大殿外。 众人:“” 从这场宴会一开始,发生的事情就没有一件是属于他们正常三观之中的。 这个世界好可怕!他们想要回火星! 第9章 应该很快就可以采、撷、品、尝 水濯缨被绮里晔抱着离开大殿,终于从死机状态中恢复过来,憋了一肚子的笑,望向脸色黑得能滴出水来的绮里晔。 “女神,有这么个漂亮少年对你一心痴恋,你这么对待人家是不是不太好?” 绮里晔这时抱着她刚刚来到夏泽皇宫的后花园中,一听她这幸灾乐祸的戏谑语气,顿时落下地来,一把将她压到了一座假山上,森然切齿地逼近她。 “你很高兴,嗯?” 水濯缨忍着笑:“皇后娘娘也有今天这难得一见的场面,我自然是唔!” 她身子猛然一缩,拼命往后躲去,捂着自己的左胸,脸色一瞬间爆红。这死变态居然把手伸进她的胸口衣襟,狠狠拧了一把 “长势不错。”绮里晔居高临下地凉飕飕俯视着她,妖艳的凤眸中带着一种令人心惊胆寒的残忍意味,“最早的时候是一颗小珍珠,现在已经是小樱桃了,应该很快就可以采、撷、品、尝。” 最后一句话说得一字一顿,每说出一个字水濯缨就抖一下。 她果然是高兴过头了,差点忘记了眼前站着的是一只变态到什么程度的千年妖魔。 赶紧一边干笑一边迅速转移话题:“你怎么会突然来夏泽?也不提前说一声?” 绮里晔冷哼一身,逼得更近了,把她紧紧困在和假山石壁之间的方寸之地内,俯身下来,一双眼尾绯红艳如血染的凤眸对上她的眼睛。 “本宫之前说过,画给你的美人图你要随时随地贴身带在身上,本宫见到你的时候会检查,要是提前跟你说本宫来了,还检查什么?” 朝她伸出一只手。 “图呢?拿出来。” 水濯缨:“” 很抱歉那些图现在正和诸多灰尘蜘蛛蟑螂蚂蚁等等一起藏在她房间里的房梁顶上。 不是她不珍惜绮里晔送她的东西,而是真特么要看这东西是什么啊。 那个青丝剑玉环她现在就天天都带在头上,但是春宫图刚刚收到第一张春宫图的时候她本来是想一把火烧了的,然后觉得怎么说也是绮里晔亲手所画,而且她毁了这图的话绮里晔指不定要怎么报复她,最后还是没敢动手。 随身带着自然是想都不要想,就连藏在房间里面她都觉得够呛,万一被哪个丫鬟不小心翻出来,她就不用做人了。最后还是藏在了房顶横梁上,毕竟会到这个地方的只有玄翼和寒栖,这两人反正都已经看过了。 “你不能这么不讲理”水濯缨无力地想要辩解,“我根本不可能” “你又不是第一天认识本宫,难道还不知道本宫不讲理?”绮里晔毫不留情地一把将她抱起来,“本宫说过你要是没有随身带着这些图的话,上面怎么画的本宫就怎么对你。” 朝四周望了一圈,夏泽皇宫的后花园里也种有不少梅花,不过没有骨红照水梅,只有一株同样是深红色的江南朱砂。 他抱着水濯缨就往那边走:“第一张是红梅照水美人图,这里虽然没有池水,梅树也不太一样,不过将就了。” 水濯缨知道这死变态说得出做得出。东越皇宫是他的地盘,他在里面光天化日之下开车她就已经很崩溃了,现在这里是夏泽皇宫,就算他不会真的把她如何,只要两人酱紫酿紫不可描述时被人看见的话那画面太美她不敢想。 赶紧拉着他的衣袖:“别你放过我这一次,我另外答应你一件事还不行么?” 绮里晔垂下一双眼尾上挑的凤眸,审视地望着她。 “哦?什么事?” 水濯缨痛苦地憋了半天,支支吾吾道:“你你来夏泽应该也要有个住的地方,要不就住明郡王府吧,哥哥最近经常晚上留在军营不回来,你可以” 她觉得她答应这个已经是做了很大容忍,结果绮里晔一口打断她:“不行,本宫本来就是打算住在你们府上的,就算明郡王在府里也会跟你睡在一起。这个用不着你答应,所以不算。” 水濯缨:“” 她真是犯傻了。 绮里晔望着她的目光里露出一缕邪恶而戏谑的笑意:“本宫还从未见过爱妃表演才艺,爱妃如果愿意唱支小曲儿,跳支舞给本宫看的话,本宫大概会考虑放过你。” 水濯缨嘴角一抽。前世里作为影星,歌舞表演她其实是会一些的,但从绮里晔这满是邪气的语调来看,要她表演的绝对不是什么正经歌舞,十八摸和脱衣舞都有可能。 干笑一声:“我从小身体不好,所以没有学过什么歌舞,实在是不会这些。要不你送了我那么多张画,我也画一张我们两人的送给你?” 绮里晔不太满意。不过也相信她说的,她这弱不禁风的身子,以前应该确实是学不了什么歌舞,擅长书法绘画等等倒是比较可能。 “也勉强可以,回去就画。” 水濯缨长长出了一口气。幸好绮里晔不知道她会这些,否则要她被逼着在他面前跳艳舞和唱小黄曲的话,她只能去买块豆腐撞死。 那边大殿里面的宴会上,全场气氛已经尴尬得快要飞起来,宴会完全没办法再继续下去。就连水宣瀚这种沉稳平和的性子,都不知道该说什么才能打圆场。 众人无比痛苦地在那里僵坐了片刻,水宣瀚终于也坐不下去,宣布宴会结束,所有人如遇大赦地逃出了皇宫。 水今灏回到明郡王府,毫不意外地看到一群东越的宫人,正在把各种奢侈华丽骚包无比的家具摆件和生活用品往王府里面搬,那架势理直气壮得好像主人回自己家一样。 他现在对于绮里晔和水濯缨的关系已经有一种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感觉,头疼得根本不知道怎么办,只能由着他们去。现在已经闹成这个不可收拾的局面,全天下人都知道夏泽的曦和郡主是容皇后的人,他再想给缨儿找如意郎君只怕根本找不到了,还能怎么样? 只是缨儿现在才十四岁,就算要嫁人,至少也得到十五岁及笄。这一年里能发生的变数太多,他应该可以再找到别的什么方法。 现在他们闹归闹,他的确阻止不了,但他也有底线,就是绝对不可能像那个变态妖后说的一样,真的把缨儿嫁给他当妃子。 水濯缨的房间里。 美人榻上倚了一道靡丽万千的身影。极宽大的广袖长襟在床上铺展开去,春花秋月绸的玄黑底色上,荼蘼盛开大片大片艳紫的藤萝。颜色浓艳得近乎妖异诡谲,像是带着见血封喉的剧毒,一眼望去惊心动魄。 一头长发并未束起,流淌在肩膀和后背上,幽幽华光宛然流转,竟然比那最顶级的内造丝绸还要华美几分,衬得一身浓墨重彩的艳丽衣袍仿佛都失了光辉。 姿态优雅高贵,慵懒雍容,却偏偏带着妖魅惑人的浓重邪气。仿佛千年狐妖化成风情万种的绝色美人,斜斜卧于榻上,绯红艳丽的眼角含了三分笑意,正等着最心爱的猎物自己送到口中来。 水濯缨站在对面的书桌前,一边画一边只觉得心惊肉跳。 绮里晔给她画画的时候,看她的目光就好像她身上赤果果地什么也没穿一样,现在是她在画画,可是有这种感觉的人还是她。 “好了没有?”绮里晔懒洋洋开口,“你都画了一个多时辰了。” “再等我一下好了。” 绮里晔从美人榻上起身,走到书桌前面,目光落到水濯缨画的那张画上面,一双凤眸微微眯了起来。 “这是什么?” 第10章 女神虐我千百遍,我待女神如初恋 水濯缨面前的那张画纸上,是一团奇形怪状的紫黑色墨渍,墨渍上伸出去四条弯曲的粗线,一端画了一个大圈圈,大圈圈里面是呈三角形的三个小圈圈,圈圈上面一撮长长的黑毛,墨渍周围勾了一些歪歪扭扭跟蚯蚓一样的细线。 “这个” 绮里晔把画纸倒着看了半天,又正过来看了半天,四个方向统统都看了一遍,最后还是倒着看。 “这是一只被挖掉眼睛的紫毛大猩猩倒吊在藤条上荡秋千吧?本宫在你眼里就长这样?” 水濯缨:“” 这不能怪她,她实在是没有什么美术细胞啊,能画成这样已经是很不错了。 古代女子的那些才艺,歌舞她不敢表演,女红她前世里连缝个扣子都缝得乱七八糟,书法比画画还要一塌糊涂,实在没有其他能拿得出手的东西了。 绮里晔哼了一声,拿过那张奇丑无比的紫毛猩猩吊树图,仔细折叠起来收进了怀里。 聪明倒是聪明得过了头,没想到手这么笨。歌舞不会,一手烂字,画画画得跟鬼画符一样,一肚子的阴谋诡计心机诈术,身为一个连女人都算不上的小女孩,却要去跟天下的男人争斗厮杀。除了一副欺骗世人的病怏怏柔弱美丽外表以外,半点也没有一个千金闺秀应该有的模样。 ——他就喜欢这种的。 “你看你画成这个鬼样子,本宫还是贴身收着。你倒好,本宫送你的画张张都是精品,你就跟灰尘一起藏在房梁上?” 水濯缨没有办法,无可奈何地把屋顶上那些春宫图拿了下来,也放进袖兜里面。 她敢说绮里晔根本没有其他目的,纯粹就是出于重口味的恶癖,喜欢她把他画的两人啪啪啪小黄图贴身带着。 左右绮里晔在这里应该也不会久留,他在的时候带着也就带着了,有他在旁边,估计也没有什么生物能摸到她身上来。 绮里晔这才满意,抱了水濯缨一起躺到床上,一手习惯性地揽着她不盈一握的纤细腰身,一手捏着她小巧玲珑的耳垂缓缓把玩。 现在天气寒冷,夏泽的建筑内又不像东越北方一样建有那么多保暖设施,最多只能烧煤炭取暖,但也不能烧太多。水濯缨即使是晚上睡觉的时候也要穿着薄薄的夹棉睡衣,绮里晔已经不敢像以前一样动不动随便扒她的衣服,怕她会着凉。 水濯缨跟他这么躺在一起的时候,从来只敢跟他谈最严肃的正事,把水宣瀚对水今灏起了猜忌之心的事情告诉绮里晔,绮里晔不过是淡淡笑了一笑。 “很正常,只有出色的皇帝才会想着如何稳固臣子的忠心,利用臣子的功绩,普通的皇帝就只会担心臣子功高盖主。既然你们已经违逆了水宣瀚,那么开弓没有回头箭,就只能一反到底。” “但是哥哥还没有完全下决心。”水濯缨叹了口气,“他的思想跟我们不一样,谋反这种事情对他来说不那么容易接受。” “他会下决心的。”绮里晔轻描淡写说,“一踏进权谋场,就意味着你死我活,由不得他不接受。” 水濯缨目光微沉。即便水今灏能下决心,夺权篡位并不是说说就能做到的事情。水宣瀚是夏泽名正言顺的皇帝,在别人的眼里,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水今灏只因为被打压就揭竿而反,是大逆不道,夏泽臣民百姓也不会认同这种谋反弑君而上位的皇帝。 “这不能急于一时,需要缓缓图之。”绮里晔语声同样有些沉,“历史都是由胜利者来书写,人心所向也能被引导改变,只看手段用得是否巧妙罢了。” 水濯缨沉默不语。从她来到这个世界起,就一直在权势的漩涡中挣扎沉浮,操纵棋局,玩弄心术要说有哪些手段,她的确是很清楚,甚至包括最黑暗和最血腥的手段。 江山易主改朝换代,永远都伴随着堆积如山的尸骨。东越一场内战,只持续了几个月时间,而且绮里晔已经处理得很好,把牺牲和损失降到最低,但仍然造成了成千上万的死亡。夏泽如果内战的话,同样也会如此。 可她从来就不是伟大无私的人。宁教我负天下人,不教天下人负我。如果说天下人的和平安定就一定要靠她的牺牲来换,她会安然无恙地站在那里,看着天下大乱。 她其实并没有什么一定要站到巅峰的**和雄心,只是想要生存,奈何生存就已经是这世上最艰难的事情。 世间从来如此残酷,想要不被人践踏,就只有踩着别人的累累尸骨,走上金字塔的最高处。 谁是对谁是错,谁该生谁该死,哪有人能说得清楚。 “先不要想这么多。”绮里晔捏了捏她柔嫩的脸颊,“明枪易躲暗箭难防,现在要做的就是处处多加小心,保护好你自己和你哥哥,这绝不会有错。” 他其实已经派了第二支新的暗卫队伍过来,总共有七人,是从“蛇信”暗部里面挑选出来的最优秀的杀手。 这七人平时全部隐藏在稍远一些的暗处,不露任何踪迹,不到需要的时候不会现身,就连玄翼都不知道有这七人的存在,以免他会因为人手多了而产生懈怠。 玄翼和寒栖负责在近处贴身保护水濯缨,应付突如其来的偷袭,这七人则是为了其他的情况而准备,以防再次出现白山寺的情况。或者如果有人派了一支几百人的军队来围攻,玄翼寒栖两人武功再高,也是双拳难敌四手。 “说得是。”水濯缨沉吟道。 水今灏那边掌握着夏泽一半的兵权,又有很高的声望,讲义气重情义,一起出生入死的兄弟好友遍布夏泽,人际关系极好。就比如上次的玻璃生产,说明郡王府牟取暴利的流言传出去之后,许多认识水今灏的人都根本不相信,甚至还在外面为他百般解释。 水宣瀚要在明面上对他不利,其实没有那么容易。怕就怕暗地里的阴私手段,更加狠毒致命,防不胜防。 “我不会在夏泽久留。”绮里晔说,“南疆那边传来消息,说是发现了岑山诡医的踪迹,我必须亲自去那边一趟。” 东越如今已经统一,夏泽的内政虽然关系到水濯缨,但他作为东越的统治者,原则上不宜插手,只要保证水濯缨的安全就行了。现在摆在他面前的头等大事就是水濯缨的身体。 据说岑山诡医从来不肯在人面前露出容貌,没人知道他是男是女是老是少,性情更是古怪难测,阴晴不定,所以才得了个“诡”字的称号。白翼以前承蒙岑山诡医传授过一年的医术,也描述不出他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只说极其不好相处。 岑山诡医十来年不曾在江湖上露过踪迹,如果真在南疆的话,就是避世而居。一般人去请,恐怕根本请不出山,所以他才要亲自前往。 水濯缨没回答,往绮里晔的怀里窝了窝。 她的体温一向偏低,但他的体温却比一般人略高,所以她每次在他怀里,都感觉四面八方被暖热的温度紧紧包围,全身都是暖洋洋的熨帖感。 像是窝进了一座只属于她的人形巢屋,强大而又坚固,所有风霜雨雪都被挡在外面,不必担心会被任何危险伤害唯一需要担心的就是这座人形巢屋本身。 “绮里晔”水濯缨咬牙切齿地一把抓住绮里晔伸进她裤子,正在她屁屁上无比下流地又摸又揉又捏的手,“你让我安安静静躺一会儿难道就不行么?” 绮里晔充耳不闻:“果然长了一岁就是不一样,手感又比以前丰盈饱满了不少,弄得本宫都有点啧” 他说到这里,音色越来越低哑暗沉,水濯缨隐隐听到后面传来一种奇怪的声音,像是狮子在面对爪下一只鲜美诱人的猎物,即将开始大快朵颐时的那种阴森森的残忍磨牙声。 随即人就一下子被翻过去,按在床榻上,身后的裤子还是一把被剥了下来,屁屁上一凉,紧接着便是一阵锐利的疼痛。 “嘶” 水濯缨倒抽一口冷气,整个人都猛然弹了起来,连滚带爬地缩到床铺一角,脸色爆红。 这死变态竟然咬她的屁屁! 而且咬得还当真不轻,这一口下去,屁屁上绝对得被咬出一圈深深的红印子来。 “口感也不错。”绮里晔像是在回味着刚刚咬的这一口,“丰美鲜嫩,甘甜多汁,果然比什么泸州进贡的玉露水蜜桃好多了。” 水濯缨:“” 哥哥真没说错,感觉她这辈子要毁在这个死变态手上了。 南疆那边“雀网”的人要过几天才会赶到夏泽境内给绮里晔带路,所以绮里晔打算在徽阳留上一段时间再动身去南疆,顺便带着水濯缨开开车(划掉)顺便陪陪水濯缨。 第二天,两人因为早晨在床上又纠缠了足有一个多时辰,到了快要中午的时候才起身,准备出明郡王府,去徽阳城城郊的梅林中赏梅观雪。 这种文艺浪漫的事情,自然不可能是妖后娘娘提议的,他巴不得一整天都腻在床上跟他的爱妃酱紫酱紫酿紫酿紫。水濯缨本来也没有这种附庸风雅的闲情逸致,但是她现在深深地觉得应该培养绮里晔的正常兴趣爱好,做点正常恋人应该一起做的正常事情,否则她迟早有一天会被他玩死。 结果两人一出王府大门,迎面就撞上一个全身湿透水淋淋的少年等在门口那里。 少年像是刚刚从水里面爬出来不久,全身上下从头发到衣服都滴着水,然而在这数九寒冬里面竟然丝毫没有像是被冻着的样子。脸蛋仍然如花似玉,嘴唇仍然娇艳欲滴,一点不见发白发青发紫。**的长发像是黑色的海藻蜿蜒下来,沾着晶莹剔透快要结冰的水滴,就像是一支刚刚在湖中盛开的粉白荷花花苞,盈盈凭水直立,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涟而不妖,显得更加摇曳生姿,娇美动人。 “女神,你真的没有走!”拓跋焱又惊又喜,“我去打听过了,说你住在明郡王府这里,幸好你真的在!” 绮里晔的脸色一下子变得隐隐有些扭曲:“本宫不是让你去玉泽湖里泡十二个时辰再出来?” “我去泡了啊!”拓跋焱一脸热切,“十二个时辰,一个都没有差,我刚刚从玉泽湖里面出来的,然后就来找你了!” 绮里晔:“” 水濯缨在一旁默默望天。格罕大王子天赋异禀,体质异于常人,这十二个时辰泡冰水对别人来说能要命,对他来说就跟洗个冷水澡差不多,连个喷嚏都不带打的。 “女神,你还有什么需要我做的?”拓跋焱殷勤地跟在绮里晔旁边,“你尽管吩咐,能做到的我都会做!” 绮里晔从紧咬的牙关里挤出一句话来:“去给本宫从城北的六仪塔塔顶上跳下去!” 六仪塔是夏泽最高的建筑物,塔有六层,虽然层高较低,但六层也足有二十来米高了。 拓跋焱又是二话不说,转身就跑:“好!我这就去跳!女神等着我啊!” 一刻钟之后,徽阳城的北面传来轰一声巨响,像是有什么巨大物件从高空砸落到了地上;再过大约一柱香之后,绮里晔两人乘坐的马车刚刚出徽阳城城门口,就被拦了下来。 安然无恙连一根毫毛都没少一点尘土都没沾的拓跋焱站在外面:“女神,我已经跳完了!” 绮里晔:“” 忍无可忍地从随行的护卫身上拔出一把寒光毕露的长剑,扔给拓跋焱:“拿这把剑割了你自己的喉咙!” 拓跋焱接过长剑,脸上第一次露出了为难之色。横过剑朝着自己的脖颈一割没割动;换了个地方再一割还是没割动;用大力一砍长剑断了。 郁闷而又痛苦地双手把断剑还回去:“女神,不是我不愿意做你吩咐的事情,这个实在是我做不到啊。没有瞧不起你给的长剑的意思,但是换一把天下兵器谱排名前十的宝剑说不定还能割动,这把剑真的不行。” 绮里晔:“” 完全不想跟他说话怎么办。 水濯缨在一边憋笑憋得快要内伤,但屁屁上昨晚被咬出来的印子还在隐隐作痛,这才没敢太放肆。 “你们要去什么地方?”拓跋焱终于注意到了两人乘坐的马车,二话不说一下子跳上车来,挤到绮里晔的身边,“我也跟你们一起去!” 绮里晔:“滚出去!” “别别。”水濯缨拉住绮里晔想要把拓跋焱一巴掌打飞出去的手,“大王子怎么说也是来夏泽建交的,你在这里把他打出个好歹来,夏泽怎么向格罕交代?” 绮里晔咬牙切齿:“他在冰湖里泡了十二个时辰没死,从六仪塔塔顶上跳下去没死,拿剑抹自己脖子没死,本宫打他几掌想来也打不死他!” 水濯缨:“” 绮里晔突然转过脸来望着水濯缨,妖异艳丽的凤眸微微眯起,透出一股阴森森的危险气息。 “爱妃,本宫怎么觉得好像是因为你很喜欢看这场热闹,所以才劝本宫不灭了他的?” 水濯缨:“呵呵您误会了,我绝对没有这个意思” 废话,这种百年难得一遇的场面哪是天天能看到的。从来都是绮里晔把她缠得无可奈何无处可逃,现在被缠着的人换成了他,这么精彩的好戏,她简直恨不得左手一桶爆米花右手一包葵花子找个观众席好好看,拓跋焱要是一下子就被一巴掌打死了,她还看什么? ------题外话------ 今天这章多了些,只有一更了,后面几天应该都只有早上一更 第11章 老子感觉再也不会爱了!(一更) 拓跋焱在一旁看着,一双漂亮水灵的大眼睛一眨一眨,只要不开口说话不做任何动作,那小模样简直呆萌得能让人的一颗心融化。 一开口画风全崩:“我艹,曦和郡主,老子本来只看你在夏泽那些公主郡主里面是长得最漂亮的一个,没想到人也不错!这么帮着老子说话,哪天老子把女神收了回去,一定特地来感谢你!” 说着感激地一巴掌要拍在水濯缨的肩膀上,绮里晔眼疾手快地一把将她拉开,这一巴掌落空拍到马车的座位上,轰一声将座位拍得直塌下去一块。 水濯缨:“客气了,我们正要去城郊赏梅,大王子要不要跟我们同车一起去?” 绮里晔的样子看上去像是很想先捏死她再捏死拓跋焱。拓跋焱完全无视绮里晔一副要杀人的表情,又惊又喜,一口答应:“当然要!你给我让个位置,我跟女神坐一边。” 水濯缨很配合地要坐到对面去,被绮里晔一把拖住揽进怀中,对拓跋焱冷笑。 “你知不知道本宫是谁?” 拓跋焱仰着一张天真无邪娇柔玲珑的面容望着他:“是谁?” “东越皇后。”绮里晔咬牙切齿地说,“轮不到你来肖想!” “容皇后?”拓跋焱的眼里简直要冒出红心来,“传说中的天下第一美人?难怪女神长得这么美,那个叫什么来着气质,气质又这么好!” 绮里晔:“” 感觉心好累。 “本宫已经有了最宠爱的妃子,就是这位曦和郡主,所以你给本宫滚远点!” 拓跋焱睁大眼睛:“你你喜欢女人?” “没错!” 一般男人要是知道一个女人喜欢的是同性,就算这女人美若天仙完美无缺,第一反应也是退避三舍。话都说到这个程度上了,拓跋焱也应该死心了吧? 拓跋焱:“好巧,我也是!” 绮里晔:“” 这回答他竟然无言以对。 “这不是问题。”拓跋焱完全不在意地一挥手,“我们族里面也有一个男人本来喜欢男的,但是有一个漂亮女人天天追他,追了大概得有个三四年吧,这男人后来还是被她感动,开始喜欢女人了,最后把她娶了回去。” 翻译成一句话就是:只要有真爱,弯的也能直! 绮里晔:“” 这都是什么毒鸡汤?敢情他从这个励志故事里面受到了启发,也打算死缠烂打个三四年? 手指好痒好想杀人怎么办! “你不至于要杀他吧?”水濯缨憋笑已经憋得肚子发疼,这时候好不容易装出一副一本正经的表情,凑到绮里晔的耳边,“他又没有要害你的意思,也没有对你起什么非分之想,你看这不都是恭恭敬敬把你当女神么?你因为这个要滥杀无辜,可就有点过了啊。” 绮里晔:“” 最让他想杀人的就是他的女人非但不帮着他灭烂桃花,还在旁边看热闹不嫌事大,甚至煽风点火添油加醋! 一路上都没再说一句话,在那里恶狠狠地想着怎么不着痕迹地灭了拓跋焱,然后回去再慢慢收拾那个没心没肺的小丫头片子。 拓跋焱倒是十分殷勤,忙前忙后端茶倒水的:“女神,要不要喝热水?车厢里面有点闷,我帮你把这边的帘子拉开?前面一段路好像有点不平,要不你来我腿上坐着吧,免得被颠坏了!” 水濯缨脑补绮里晔坐在拓跋焱腿上的场面一口茶水差点噗地直喷出去。不得不在座位上缩成一团,埋着头使劲绷着脸,这才能硬生生地忍住不笑出来。 绮里晔看她的目光已经像是要三千三百五十七刀鱼鳞剐活生生剐了她。水濯缨明明很清楚她再这么下去的话肯定得乐极生悲,绮里晔的报复不知道会惨烈到什么地步,可是可是她真的控制不住她记几啊! 再理智的人也会有管不了那么多的时候,有笑话看的时候先看了再说,要是真能看到拓跋焱抱着绮里晔坐在腿上,以后不管被怎么报复她都觉得值了! 偏偏这个时候,马车已经到了城郊的梅林中,停了下来。 这一大片梅林是夏泽最著名的盛景之一,有宫粉梅、红梅、照水梅、绿萼梅、大红梅、玉碟梅、洒金梅、腊梅等几十个品种,上千棵梅树,连绵覆盖了好几处山谷山脊。 每到冬末初春时节,大片大片的梅花竞相盛放,锦绣一般簇拥枝头,连成一大片粉白烂漫的海洋。洁白如明霜傲雪,柔粉如娇颜浅笑,殷红如霞光欲燃。疏影横斜,暗香浮动,映衬着后面冬日皑皑雪景,恍若人间仙境。 夏泽被灭国的时候是夏天,这里只是一片树林,一朵梅花都没有,也因此没有引起东越军队的注意,没有毁在战火中。 现在正是大多数梅花开得最盛的时候,徽阳城里有许多老爷夫人公子小姐之类特意来这里赏梅,梅林外面的大路上停了不少马车,里面随处可以遇见三三两两结伴而行的游人。 绮里晔从车上下来,对拓跋焱冷笑一声:“你跟本宫来一趟。” 拓跋焱没想到进展这么迅速,女神居然这么快就答应和自己单独相处,顿时乐得找不到东南西北,屁颠屁颠地跟着绮里晔去了梅林深处。 水濯缨本来要跟去继续看热闹的,被绮里晔拦住了,让她留在马车上先等着。 她不由得有点担心。绮里晔把拓跋焱单独叫去,该不会是要对他下黑手吧? 不过也不对,绮里晔要对拓跋焱这种人动手,从来都是光明正大的,根本用不着这么遮着藏着。 那边两人走远了,水濯缨的内力修为不够,听了半天也没听见两人在说什么,直到梅林中突然爆出一个震耳欲聋响彻云霄惊天动地如雷贯耳振聋发聩穿云裂石的声音。 “我艹!” 这一下扑棱棱惊起梅林中一群鸟飞到天空中,周围方圆好几里内的游人们都被吓了一大跳。 水濯缨顿时也顾不得绮里晔让她留在原地,立刻朝着两人所在的方向赶过去。到了梅林中,就看到拓跋焱用一种生无可恋仰望苍天的姿势,直挺挺地躺在林中的地上,面如死灰,两眼无神,直勾勾地盯着上方的天空,那模样就像是刚刚被蹂躏了一千遍,整个世界整个信仰都已经坍塌了,悲伤逆流成河,绝望得令人闻之泪下。 水濯缨顿时就惊悚了。这得是受了多大的打击才能成这样儿啊?绮里晔到底干什么了? 转向绮里晔:“你把他怎么了?” 绮里晔面无表情:“没有怎么,就是跟他比了比大小而已。” 水濯缨:“” “老子这是造了什么孽啊!”拓跋焱一下子从地上蹦起来,脸上两道宽面条泪滚滚而下,“老子心目中的女神,老子见过的最美的女人,老子本来以为此生唯一的女人特么居然是个男的!感觉再也不会爱了!” 说完捂着脸踉踉跄跄地往梅林外面奔去,那小背影看过去就像是被风雨摧残得七零八落的花枝,花瓣扑簌簌落了一地,格外凄凉悲惨,萧索可怜。 水濯缨:“” 好同情这孩子怎么办? 弱弱地问绮里晔:“你把你的男人身份告诉他,不担心他说出去?” 绮里晔哼了一声:“他一口一个女神追着本宫跑的事情,整个徽阳城都知道了,现在他把本宫是男人的事情说出去,好让所有人都知道格罕大王子为了一个女人神魂颠倒,结果这女人原来是男的?这种事情他要是敢往外说,就算本宫不灭他口,格罕全族人也容忍不了他们有一个丢人丢到这份上的大王子。” 说着慢悠悠转过身来,一手凉飕飕地捏住水濯缨的下颌,力道极重,顿时捏得她一阵生疼。一双上挑的妖艳凤眸微微眯起,满是残忍而又诡异的危险气息,眼尾那一抹绯红色艳得像是带了见血封喉的剧毒,惊心动魄。 “爱妃与其有闲情担心别人的事情,不如先担心担心自己。有人缠着本宫不放,爱妃倒是在一旁看得很开心,嗯?你说本宫该怎么跟你算这笔账?” ------题外话------ 这一更少了,晚上会有二更,不过可能要到十点多 第12章 本宫让你连哭都哭不出来 水濯缨对此早就准备,不然刚才也不敢幸灾乐祸得那么明目张胆。绮里晔右手捏住她下颌的时候,她虽然还是反射性地全身一抖,但还是硬撑住了没有躲闪后退,反而迎了上去,伸手轻轻抱住他的腰身,声音放得又轻又软,浅笑嫣然。 “那自然是因为我知道你随手就可以摆平,所以用不着担心这里梅花开得这么好,计较这个多煞风景?” 一边说一边踮起脚尖,一双手臂搂上绮里晔的脖颈,把他拉下来,仰起脸朝他的嘴唇吻了上去。 她正在青春发育期,个子还没有长开,绮里晔比她高出一大截,站着的时候她要主动亲他其实并不容易,只能蜻蜓点水般浅尝辄止。 但就是这种轻飘飘的吻,像是一缕四月春日里带着桃杏花瓣的熏风,暖意融融,温柔地拂过去时,仿佛在一湖静水上撩起层层涟漪点点波痕,扰得人一颗心也随之波动荡漾开来,格外蛊惑诱人。 整个人也紧紧贴到了绮里晔的身上。因为身子单薄纤细,仿佛可以完全被包裹进他的怀中,甚至还若有若无地蹭着他的身体,像是一只乖巧可爱的毛茸茸小猫,正在软软地对主人讨好撒娇。 水濯缨极少做出这种娇软温柔投怀送抱的姿态,但真到了做出来的时候,杀伤力几乎天下无敌,能融化世界上最冷最硬的岩石和坚冰。 色诱这一招她从来没有对绮里晔用过,因为这死变态根本不需要她色诱就天天对她上下其手,再色诱只怕分分钟被他吃得连骨头渣子都不剩。 不过现在情况不一样,跟上下其手比起来,绮里晔的报复绝对更加惨烈可怕百倍。都说伸手不打笑脸人,她表现得这么乖巧这么柔软这么主动,就不信他还能对她下得了手。 绮里晔本来满怀都是残酷的兴味,还在想着要怎么狠狠地惩罚她一顿,结果被她这么一抱一亲外加娇娇软软的轻蹭,只觉得全身被她蹭得一阵酥麻,一腔邪火竟然硬生生被憋在里面,半点都发不出来。 尽管明明知道这完全是水濯缨装出来的,但她这种姿态实在是太难得太诱人,一时让他根本舍不得打断。 又是爱怜又是恼恨,再加上被她蹭得全身都像是燃起了火焰,下腹处一阵紧绷得难受,咬牙切齿地一把便将水濯缨重重地抵在背后一棵胭脂红梅树上。并不算粗的树干被撞得剧烈摇晃起来,上面无数殷红艳丽的梅花瓣扑簌簌地往下飘落,像是下了一场纷纷扬扬的血雨。 他就随着这一阵花瓣的血雨,低头犹如狂风暴雨一般深深吻了下去。 水濯缨有了上次的经验之后,已经不敢反客为主在他面前秀吻技,免得他等会儿又不爽,只是仰着头顺从地配合他。 她这般乖巧的承受之下,绮里晔的吻也越来越深入越来越急切,双手随即便开始不老实地往她衣服里面探。可惜现在数九寒冬,水濯缨里三层外三层地严严实实裹了好几重衣服,他的手根本就伸不到里面,也摸不出什么内容来。 以致于他像是极度不满足一样,吻得越发急躁暴戾,绞缠着水濯缨的嘴唇和舌头狠狠地撕咬吮吸。一阵阵令人心悸的疼痛传来,却又带着一种强烈电流流过般的奇异刺激感,让水濯缨控制不住地全身轻颤。 这个吻持续了不知道多长时间,在水濯缨感觉中像是过去了几千几万年,等到绮里晔终于意犹未尽地离开她嘴唇时,无论疼痛还是刺激,她已经一点都感觉不到了。嘴唇和舌头都被吻得完全麻木,好像已经不是她自己的,没有任何知觉。 “小蹄子” 绮里晔把她压在树干上,声音低沉暗哑,凤眸中全是**的火焰在灼灼燃烧,眼尾那一抹绯红色此时深艳得几乎变成了暗红,仿佛随时能滴出血来。 修长玉白的手指压在水濯缨的嘴唇上,带着惩罚的力度,恶狠狠地碾磨揉弄过去。那嘴唇刚刚在他的折磨下,已经微微肿胀起来,红得艳丽欲滴,犹如一朵将开未开,饱满娇艳的殷红色蔷薇花苞。与平时那种柔软干净的淡淡水红色比起来,平添无限诱人风情。 “别以为这么讨好本宫本宫就会轻易放过你这件事先记在账上,等你及笄了之后你再勾引本宫试试,本宫让你连哭都哭不出来” 他这充满血腥残忍味道的警告一出来,水濯缨小心脏不由自主地颤了三颤,现在就有一种欲哭无泪的感觉。 她现在纯粹是仗着她年龄太小,笃定了绮里晔不会对她下狠手,所以才敢以勾起他欲火的代价来消他的怒火。等到以后她没了年龄这把保护伞,绮里晔可以对她为所欲为的时候那后果太恐怖她不敢想下去。 有没有什么办法可以让人永远都不长大的? 这时候也不敢再撩绮里晔的火,只是乖乖地窝在他的怀里,等着他自己把欲念压下去。 不管怎么说,今天的这场劫难算是逃过去了。当然代价就是绮里晔在他的小本本上又记了重重的一笔,以后她要还的债也又增加到了一个可怕的高度。 ——她越来越觉得,现在自己面对绮里晔就像是一个欠他高利贷的,目光短浅顾头不顾尾,借了东边补西边,利滚利利滚利滚得越来越多,等到债主终于上门讨要的时候,只怕她有十条命都不够还的。 也不知过了多久,梅林中传来一阵女子的说话声,越来越近,似乎有一行人正在朝这边走来。 绮里晔这时候一点都不想被人打扰,正要抱着水濯缨离开,到梅林的更深处去。水濯缨却听到那边似乎是起了争执,而且还十分激烈,其中有一个声音正是水铃兰的。 “等一等。”她拦住绮里晔,“是毓安郡主。” 自从水铃兰上次在小年宴上求知好学地来问她两个女人怎么啪啪啪之后,就把她视作了蕾丝闺蜜,后来到明郡王府做过好几次客,也会约水濯缨来诚王府,或者在徽阳城里逛街之类。 水濯缨因为思想观念的巨大差距,在这个世界的女性朋友本来就少得可怜,楚漓现在据说去了北晋不知所踪,更是一个都没有了。水铃兰虽然也是古代女子,但敢于说出喜欢同性这一点,思想就已经超出了时代,而且性子为人也都很好,所以水濯缨跟这个堂姐的关系还算是很不错的。 水濯缨朝着争吵声传来的方向走去,很快便看到一株梅树下站了十多个贵女闺秀。 那株梅树是这整片梅林中,甚至可能是整个夏泽唯一的一株墨梅,品种应该是白梅的变异品种,开出来的雪白花瓣上带着淡淡的黑色痕迹,像是墨染一般,在枝头上就有一种浑然天成的水墨韵味,天然一番奇趣,极其稀有罕见。 不过这株梅树虽然长得高,但花开得很少,只有最高处斜逸出去的一枝开得特别好。花朵疏密有致,大半含苞,少数绽放,带回去插瓶的话,不需任何修剪就是一件绝妙的珍品。 水铃兰似乎就是因为这一枝梅花而跟人起了争执。水濯缨走过去的时候,正看到一个大约十七八岁的锦衣少女站在她对面,一个怒气冲冲,略显刻薄的声音传来。 “郡主又怎么样,在夏泽的时候还不是给人当了三年的贱奴,还指不定怎么被人糟蹋过,这会儿又在这里装文雅装清高,也不看看自己配不配得上这墨梅!” 第13章 贵妃娘娘要作大死了!(一更) 这少女一身品红色洒金缕桃花纹锦琵琶襟夹棉上衣,下着缕金百蝶穿花云缎裙,外面披了一件红刻丝镶灰鼠皮斗篷,发髻上高高插了一对金丝八宝攒珠钗。 身上有一种十分矛盾的违和感,虽然穿戴得富丽华贵而不落粗俗,但和其他千金贵女望门闺秀比起来,就是差距明显。 原本应该是较为豪爽粗放的气质,虽说不上多好但看着也不讨厌,却非要装出那种长年累月在礼教下培养出来的优雅和拘谨。就像是一只明明可以无拘无束搏击长空的海燕,非要全身披金戴银地蹲在华丽的笼子里,怎么看怎么别扭。 水濯缨走过去的时候才认出来,这是陆岱宗最小的女儿,陆曼。 陆曼是陆岱宗五十岁时才得的老来女,如今年方十七。陆岱宗自己正直无私,不慕名利,深受众人爱戴,最大的缺点却是不会教养子女。 前面生了两个儿子,能力武功都是平平无奇,如今仍是江湖中人,并不在朝中任职,也还罢了。陆曼隔了十来年才出生,却是被陆岱宗的妻子视作心肝宝贝眼珠子一样来疼,结果把这小女儿惯得十分骄纵,虚荣浅薄,心高气傲。 陆岱宗作为秋溯门门主,陆曼在夏泽亡国的三年期间,一直都随着母亲躲在衡州秋溯门总舵,是少数一批没有受过多少亡国带来的苦难的人。 这时候陆曼这刻薄的话一出,周围不少贵女们脸色都很不好看。 夏泽亡国时十万人沦落东越为奴,她们当中就有不少曾经有过这段不堪回首的痛苦经历,或者是自己的亲人朋友。彼此不提亡国三年的悲惨过去,几乎成了所有人心照不宣的共识。但这时候被陆曼带着优越感和鄙夷感说出来,简直就是血淋淋地揭人伤疤。 但陆曼是太师之女,品级身份比她们所有人都要高,上面顶着一个开国第一功臣元老的太师父亲,连身为郡主的水铃兰都可以不放在眼里,她们自然也不敢说什么。 水铃兰被卖到东越时,运气极好地碰上了一户宽和温良的主家,从未苛待过她,就算是在沦落异国为奴的时候也没有听过这么难听的话。顿时涨红了脸,羞愤交加,一下子被气得说不出话来。 陆曼见她答不出话,轻蔑地哼了一声,也不再理会她。 她身为陆岱宗之女,身上自然是有武功的,这时候存心在众人面前炫耀,姿态优美而浮夸地纵身一跃而起,直接跃到了那一枝墨梅旁边的一段树枝上,伸手便要去折那枝墨梅。 不料这墨梅长得虽然高大,很多树枝都早已枯死,所以才开不出多少花来。陆曼脚下的那根树枝就是一截内里已经朽烂的枯枝,哪里承受得住她整个人的重量,她一踩上去,树枝便咔嚓一声断了。 “啊!” 陆曼一声尖叫,从树梢上摔了下来。她的下盘功夫练得其实很不稳,平时卖弄卖弄花式还可以,这种时候惊慌之下根本来不及反应。摔下来时脑袋撞在另一根伸出来的树枝上,落到地上便直接晕死了过去,一动不动地躺在那里,发髻缝隙中汩汩冒出鲜血。 周围的贵女们都被吓坏了。虽然陆曼不讨人喜欢,这一摔也算是她刚才口出恶言的现世报,不过闹出人命来就太严重了些。 赶紧叫丫鬟的叫丫鬟,叫软轿的叫软轿,一起把陆曼扶上软轿,抬着离开了梅花林。 水濯缨本想上去跟水铃兰打个招呼,绮里晔在一旁看这一群小丫头片子争吵斗嘴早已经看得十分不耐烦,抱着水濯缨就往另一边走:“天阴了,过会儿恐怕得下雪,我们趁早回去。” 当天下午果然下起纷纷扬扬的鹅毛大雪来,下了整整一夜。 凌晨时分“雀网”的人传来消息,说是已经到达夏泽和南疆的边境,绮里晔一大早便出发去了南疆。 水濯缨裹了一件银狐大毛斗篷送他出门。这时候外面天色又冷又黑,寒风呼啸,裹挟着冰晶雪片,像无数锋利的刀子狠狠地往人身上乱刮。 绮里晔本来临别之前都得开个车的,天气差成这样,只好不做耽搁,催促水濯缨赶紧回房,随即便纵马而去,顷刻间隐没在长街上的茫茫风雪中。 水濯缨也的确受不了这大风大雪,正要转身回府,一眼瞥见不远处的街边居然有个跟人差不多大的雪人。 明郡王府没有小孩子,周围人家的孩子更不可能跑到明郡王府的大门口来堆雪人玩。水濯缨走过去一看那雪人,发现居然是个真人坐在那里,身上落了厚厚一层雪,所以看过去就像个圆圆胖胖的雪人。 跟着水濯缨出来的白芨试探着伸手戳了戳,那人没有反应,把他头脸上的积雪拂掉,赫然露出一张如花似玉的漂亮面容来。 “格罕大王子!” 水濯缨被惊了一跳,赶紧让白芨回去叫人。 拓跋焱之前在冰湖里泡了十二个时辰,出来的时候还生龙活虎活蹦乱跳一点事儿都没有,美人出水更显风姿。现在看他这样子,应该也就在这里坐了半夜,一张花朵儿一样的娇美脸蛋就已经冻得一片青白,嘴唇发紫,两眼紧闭,全身冷得像冰一样,一点知觉都没有。 怀里揣着一颗热恋中的火热少年心时,天寒地冻滴水成冰都不放在眼里;这会儿受到巨大打击失恋了,满世界都是千年寒冬,魔抗属性一下子下降200%。 问世间情为何物,真是神奇得不可思议。 水濯缨满怀感慨,让人把这位悲情的大王子带进了明郡王府。 也亏得拓跋焱确实天赋异禀,身体异于常人,在冰湖中能泡上十二个时辰安然无恙,大雪中坐上半夜倒也没什么事情。带到屋里换过衣服,烤了一会儿炭火之后,很快就醒过来了。 醒过来也不说话,抱着膝盖缩成一团坐在那里,外面裹着一条毛茸茸的火狐大毛披风,衬得一张苍白的小脸格外娇弱。那小模样又可怜又委屈,让人直想把他抱在怀里,好好摸摸头顺顺毛安慰一番。 水濯缨对他充满了发自内心的同情:“格罕大王子,我已经让人去通知了你的随从们,他们很快就会过来接你了。” 拓跋焱眼睛还是盯着地板,一动不动,闷声闷气地嘟哝:“老子就是故意躲着不让他们找到的,老子现在不想见到他们。” 水濯缨对此深表理解,语气都放得格外母性温柔:“好,那你先在明郡王府休息一阵,什么时候想回去了再回去。” 拓跋焱还是闷声闷气:“曦和郡主,老子问你个事情。” “你问。” “女不,容皇后是真的看上你了?” “额真的是。” “那你也看上他没?” “看上了。” 拓跋焱长长叹了一口气,直叹得百转千回哀怨悱恻黯然**惨绿愁红,他开口发出的所有声音,也就只有这一声叹气的画风跟他林黛玉一样的外表相符合。 “你们的运气真他妈好为什么老天爷就一定要这么作弄老子?老子活了十八年唯一的真爱,结果居然尺寸比老子还大,你能想象老子是什么感受不?” 水濯缨又是一口热茶差点喷出去,硬生生憋了回去:“咳咳能想象能想象,大王子请节哀。” 然后想了一想,又试探着弱弱地说:“那个你上次不是说你们族里有个男的本来喜欢男人,结果最后被感动了,还是娶了个女人回去么?既然只要有真爱,断袖也能喜欢上女人,你对容皇后那么一往情深,有没有可能咳,抛弃性别的局限,从喜欢女人发展成断袖?” 屋檐下面的玄翼:“” 主子快回来!您走早了一步啊!贵妃娘娘要作大死了! 第14章 大王子更适合喜欢男人! 拓拔焱显然也被水濯缨这个想法惊住了,睁大一双漂亮的眼睛瞪着她,结结巴巴道:“断断袖?” 水濯缨刚刚这话是心思一动随口就说出来的,说完立刻就后悔了。她这真是嫌绮里晔的小本本还不够厚的,要是被他知道她怂恿拓拔焱把自个儿掰弯,别说小本本了,欠他的债恐怕1t的硬盘都不够装。 幸好,拓拔焱只是开始的时候呆了一下,随即便皱着眉头反感地一挥手:“艹,老子是堂堂正正的男人,喜欢的也是女人,怎么可能变成断袖?” 水濯缨意味深长地望着他没回答,心说少年你是不知道,在**里说这种傲娇台词不承认自己是gay的男生,最后十个有九个都弯了,而且还都是被压的小受。 “老子现在不管男人女人都不喜欢。”拓拔焱一副深受情伤我心已死的模样,又叹了口气,“不过还是谢谢你帮了老子,我们格罕人有恩必报,老子以后一定会报答你的。” 然后又叮嘱水濯缨:“老子再拜托你一件事情,千万别把老子来过你这里的事情说出去。父王那边非要老子娶一个夏泽贵女过去联姻,但老子现在谁也不想娶,得躲出去避一避,顺便散散心。” 这王子当得还真够任性的。水濯缨答应了:“没问题。你想开点,别像这次一样又蹲在雪地里,身体再好也得冻出人命来。” “老子知道。”拓拔焱一点都不客气地评价道,“曦和郡主,你还挺不错的。老子最讨厌那种娇滴滴软绵绵动不动就装害羞的做作女人,所以当初才看上了容皇后这个不提也罢。不过你倒是跟那些千金大小姐不一样,长得又漂亮,可惜就是身子骨太柔弱了些,这一点不合老子的口味。” 水濯缨:“” 她怎么越听越觉得这位格罕大王子更适合喜欢男人? 掰弯有前途! 太师府。 陆岱宗因为在复国中做出的巨大贡献,而官拜正一品太师,以示无上的尊贵荣宠,但其实并没有什么实际职务。 他本身也是个闲鱼野鹤般的江湖人,光复祖国之后就觉得大愿已了,对参与朝廷的政事没有半点兴趣,也不贪慕什么权势地位和财富享受。 水宣瀚本来赐了一座奢华阔绰的大宅给陆岱宗,陆岱宗觉得住得不自在,把这大宅转送给了其他的功臣。现在的太师府建得十分朴素,不过是个三进的院子,极为普通的黑瓦白墙。里面寥寥几个下人,一点也不像一座正一品官员的府邸,比城里不少富豪商贾的宅院还不如。 陆岱宗本人还是不太喜欢住在这里,大部分时间都在外面游山玩水,乐得逍遥自在。 “小姐,您总算醒了!” 一个丫鬟又惊又喜,带着哭腔的声音从西院中传来。太师府中也就只有这个院子装饰得十分华丽,像个官宦人家千金闺秀的住处。 三五名丫鬟围在床前,激动不已地望着床上刚刚睁开眼睛的陆曼。 这些丫鬟都是夏泽复国之后买来的。太师府里面本来下人很少,但陆岱宗官拜太师之后,陆曼觉得身为太师之女,就应该呼奴使婢众星拱月,才那么一两个丫鬟伺候着太掉身价,所以执意去外面买了一批下人进来,为此还和陆岱宗吵了一场。陆岱宗的妻子王氏溺爱女儿,也站在她这边护着她。 之前说话的那个丫鬟叫蜀葵,这时候见到陆曼醒来,忙不迭一叠声地让人准备热毛巾、漱口茶水和暖手小铜炉,一边赶紧拿过来一堆迎枕靠枕,小心翼翼地准备扶陆曼起来。 陆太师为人和蔼,没有一点当老爷的架子,但这位大小姐却是出奇地难伺候。一个不小心不周到,必有重罚,好像只有这样才能体现出她作为高门千金的娇贵。 陆曼自从前天去城外梅林游玩时,不小心摔下树撞伤脑袋,已经昏迷了快两天了。请来看的太医一个个都摇头,说伤势很难判断,能不能醒来全看造化。 这时候见陆曼终于睁开眼睛,周围的丫鬟们又是惊喜又是忐忑。惊喜的是陆曼总算没有大碍;忐忑的是当时在梅林中,她们都是随行跟在陆曼后面的,这次陆曼受这么重的伤,十有**得迁怒到她们头上,怪她们护主不周。 但陆曼一醒来,甚至连自己在哪里、过了多长时间这种昏迷者一醒过来首先会问的问题都没有问,开始时只是极为茫然地望着周围和那几个丫鬟,一双眼睛睁得大大的,仿佛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切。 丫鬟们又担心了起来,这该不会是撞到脑袋撞傻了吧? 赶紧禀报了王氏,王氏赶过来,见陆曼的样子果然不对劲,吓得不轻,连忙又让人去请太医来看。 陆曼在那里像是雕塑般呆呆坐了足有一柱香不止的时间,突然疯狂地哈哈大笑起来,笑着笑着流出了眼泪,随即变成嚎啕大哭,哭到没有力气的时候,又开始无声而诡异地仰天大笑。 王氏吓得魂飞魄散,以为宝贝女儿被撞坏脑袋,成了疯子,抓着陆曼的手不停地摇晃:“曼曼,你怎么了?你别吓娘亲” 陆曼又大哭大笑了半天,终于渐渐安静下来。片刻后太医赶到,给她搭了脉,查看了头部。 “夫人放心,令爱既然人已经醒来,便没有大碍。可能是被撞到了头颅,刚刚醒过来时精神上有些异常,但脑袋里面并没有留下淤血暗伤之类,很快就会好了。” 陆曼刚刚一阵又哭又笑,已经弄哑了嗓子。但并没有像平时一样练武时受个小伤都要哭天抹泪喊疼喊痛半天,而是反过来声音沙哑地宽慰王氏,语气是前所未有的沉稳和成熟。 “娘,我没事,不过是刚刚脑袋痛得厉害,但现在已经不痛了。” 王氏还是心有余悸,但看陆曼目光清明,神态正常,并不像是疯了的样子,而且太医也说伤势无碍,一颗心这才放下一半来。 只是,她望着陆曼裹着绷带的脑袋和略显苍白的面容,总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那就是自己这个女儿,似乎有什么地方不一样了。 正月下旬,南疆另一个和夏泽接壤的部族,卑蒙族,起兵进犯夏泽南部边境。 和一向与夏泽友好的格罕族不同,卑蒙族以前就是和夏泽有宿怨的。夏泽三年前被灭国的时候,卑蒙族帮助东越夹击夏泽,事后从东越那里分到了夏泽的一片土地。 绮里晔把夏泽国土还给夏泽时,顺便将这片被卑蒙占去的土地也强行收了回来。卑蒙王心怀不满,当时慑于绮里晔的威势不敢反抗,也不敢去招惹国盛兵强的东越,只能趁着绮里晔约定的六个月期满,东越军队从夏泽附近撤走的时候,派兵进犯夏泽。 卑蒙族虽然没有格罕族那么强悍,但人口比格罕族多得多,有三万荆甲军,对于夏泽这种小国来说已经是不小的威胁。 夏泽兵权现在一半在水今灏手中,另一半在同样久经沙场善于征战的平南公手中。水宣瀚派两人领兵四万,分头南下,剿灭进犯的卑蒙族军队。 水濯缨本来是想跟着水今灏一起上战场的,被他拦住了。 “这种南疆部落无非就是凶猛悍勇一点,但不过一群莽夫,跟当初唐啸威的军队根本没有可比性。我们这边军队数量又多,不用你出手,你和齐姑娘在府中好好等着便是。” 第15章 不好意思你们都猜错了(一更) 齐望月在明郡王府中住了一个多月,还过了一个年,水今灏跟她的关系还是没有太大进展。倒不是说他不喜欢齐望月,而是害怕和女子相处的毛病还是没有克服,和齐望月相处时总是显得十分别扭。 齐望月本来性子主动爽快,但终归是个女孩子,长时间一直在水今灏的后面追着跑却得不到多少回应,有多少热情都会被消磨殆尽,最近也有些心灰意冷。 水今灏上战场,不希望她跟去,她便也不再像之前一样执意要追着他去。只是默然点了点头,什么也没有说,离开了侧厅,背影颇有几分萧索落寞。 水今灏在她面前的时候各种拘谨僵硬,这时候却一动不动地在后面望着她的背影,目光深暗,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水濯缨在旁边叹气:“哥,碰上这么个女孩子不容易。齐姐姐这么爽朗的性子,你要是对她都没法打破心理障碍跟她相处的话,那些娇滴滴的闺阁千金就更不用想了。你现在可是二十四岁了,总不能就这样一辈子光棍吧。” 水今灏也长长叹息了一声。 “我也知道等我这一次出征回来吧,回来后一定会好好考虑这件事情,不会再这么对待齐姑娘的。” 夏泽皇宫。 已经是深夜,御书房中还是灯火通明,水宣瀚正拧着眉头在看夏泽南面边境传来的战报。 水今灏果然有统军之才,出征不过数日,所向披靡,已经把进犯夏泽边境的卑蒙军队打得连连后退,甚至直逼到卑蒙领土上。这一战过后,水今灏在夏泽的名望和呼声只怕又会更上一层楼。 这时,贴身伺候的大太监刘安弯腰快步走过来,贴着水宣瀚的耳边低声道:“皇上,陆太师之女陆曼在宫外求见。” 水宣瀚眉头拧得更紧了:“陆曼?她怎么会在这个时辰进宫求见孤?” 一个还未出嫁的闺阁千金,在这种深夜来求见他,也太不合礼数了点。而且他听说陆曼前几天刚刚出事撞伤了脑袋,陆岱宗的夫人王氏还特意进宫求过太医看诊,这会儿应该伤还没全好,跑进宫来干什么。 之前他早就想过纳了陆曼为妃,以稳固陆岱宗这一边的势力,陆曼本人也是乐意的。但陆岱宗坚决不愿女儿进入深宫当妃子,他也不好勉强,这事便罢了。 现在陆曼进宫求见,该不会是有了什么居心吧? “奴才也不知道。”刘安说,“陆家小姐只说有要紧事情,想和皇上商议,求皇上私底下见她一面。” 水宣瀚面上没有露出什么神情,暗中却是不屑。陆曼身为陆岱宗之女,以前跟他没少接触过,这女人几斤几两他还是知道的,虚荣浅薄,毫无其父风范,能有什么要紧事情跟他商量。 但还是挥了挥手:“让她进来。” 这时候距离陆曼摔下梅树那天,已经过去了好几天时间。陆曼脑袋上撞伤的地方在头发里面,虽然还包扎着纱布,但发髻梳过来一遮就看不见了,外貌仍然还是得体的,只是脸色稍微有些苍白。 陆曼本来就是个美人,不算倾国倾城但也十分秀丽,平时身上总是带着几分骄纵之气,这时候倒显得柔弱了些,颇有楚楚韵致。 只是水宣瀚从来就不是个爱美人的,看着她这样子,眼中毫无波动,只淡淡道:“你深夜求见孤,到底有什么要事?” 他本以为陆曼大约是拿着有要事的借口,深夜里来勾引他,不料陆曼只是静静地跪在下首,垂首敛眉,一开口声音比他还要沉稳几分。 “小女见皇上深夜未睡,眉头紧锁,面色凝重,想是在为了什么事情忧心烦扰。小女虽然不才,但身为皇上的子民,愿为皇上分担一二。” 水宣瀚顿住,眼中锐利的光芒一闪而过,身子下意识地坐直了几分,盯着陆曼望了半晌,才慢慢地开口回答。 “陆曼根本说不出你刚才这一番话来。你是谁?” 陆曼只是淡淡地笑了笑:“皇上如果怀疑小女,可以请人来检查小女是否是别人易容假扮,也可以去太师府里面调查小女这些天的行踪。小女确是陆曼,只是前些天不慎受伤,命悬一线,在鬼门关上走了一遭出来,再加上这几日来想了不少,性情自然多少会有些改变。” 水宣瀚再盯着她望了半晌,沉声道:“先起来。赐座。” “谢皇上。” 陆曼起身,又敛衽一礼,在下首的椅子上坐了。 水宣瀚的声音已经不像刚才那么锐利冷沉,多少恢复了一些平日里的温和:“陆太师从来不肯掺和进政务朝局之中,你为何会关心孤的烦扰之事?” 陆曼低头道:“家父闲云野鹤,不愿插手政事,但小女明白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任何人都不可能逍遥洒脱于红尘之外。如今皇上登基未久,就已经有臣子恃功而傲,公然显露不臣之心反抗皇上,倘若任其继续嚣狂,来日夏泽江山必定有虞。小女为皇上分忧,也是为了自己着想,小女虽然未必能代表陆家,但小女愿为皇上永远效忠。” 她这一段话说完,水宣瀚又是半晌没有回答,幽深的目光审视地在陆曼身上停留了许久,这才展颜微微一笑。 “无论你是不是陆曼,倒是个明白人。你说愿为孤分担一二,如何分担?” 陆曼也微微笑了一笑。 “小女有一鄙陋之计,说出来恐惹皇上见笑,皇上先听听看是否可行。” 夏泽边境,军营中。 夏泽军队已经反攻至卑蒙族的领土上,刚刚大胜一场,乘胜往前追击了几十里,在一片山谷中扎下营地。 水今灏战后回到大帐里,刚刚进门,迎面便是一个士兵惊慌失措心急火燎地迎上来:“郡王,您可算回来了!出,出大事了!” “什么事?”水今灏沉声问道。话还没问完,就闻到大帐里传来一股浓浓的血腥味,他朝里面望去,霎时间双瞳剧烈一缩。 大帐内的地铺上躺着一个昏迷不醒的少女,一头长发凌乱地披散开来,略尖的小脸苍白如雪,就连嘴唇都没有一点血色,正是水濯缨。 她身上裹着一件珍珠白色织锦羽缎镶毛斗篷,似乎是腹部受了重伤,满身都是鲜血,把周围的地铺和素色的衣服都染成了一片红色。 旁边的士兵声音直发抖:“我们是在大营外面发现曦和郡主的,当时她腹部就已经受了伤,倒在大路旁边,我们就赶紧把她带了回来但是军医都上了战场,不在营地里,所以” “那还不快去叫军医!” 水今灏朝那士兵厉声吼了一句,那士兵被吼得一个激灵,连忙往大帐外面跑去。水今灏冲到水濯缨的身边,蹲下身来,查看她的伤势。 她身上衣服穿得太多太厚,只见腹部满满一片殷红粘稠的血迹,也看不清伤势到底如何。只是样子显得极为痛苦,脸色惨白,两道修眉紧紧地拧在一起,小脸都皱了起来。嘴唇微微张着,溢出轻微的呻吟声,但已经是出气多进气少了。 水今灏眼看着她这副样子,脑海中又慌又急,一团乱麻。但他毕竟大风大浪见得太多了,就算是在再严重再糟糕的情况下,也不至于整个脑子彻底一片空白,心头还是下意识地闪过一丝疑虑。 他已经说过缨儿不必跟上战场,她就算有事情找他,传个信就够了,为什么会亲自来夏泽边境?大营周围按理来说应该并无危险,她怎么会受这么重的伤倒在大营外?为什么只有她一个人?保护她的寒栖玄翼等人呢? 正在这时,水濯缨突然痛苦难耐地挣扎起来,半睁开的眼睛里目光涣散,没有一点焦距,眼角滚滚掉下泪来。沾满鲜血的双手神经质地死死拉着水今灏的衣角不放,仿佛他就是最后的救命稻草。 “哥”她无意识地哭了出来,“你在哪不要走你说你会买圆子回来给我的我等了你好久了” 水今灏心脏猛然一阵抽痛。他知道水濯缨在说什么,她三岁的时候他偷偷带她出去玩,结果两人在人群中失散,他几乎急疯了,到处找了整整一天才找到她,那时候她蜷缩在墙角里,整个人都哭成了泪人。 这件事给两人都留下了很大心理阴影。因为怕挨骂,两人都没有对父母提起这事,但有很长一段时间水濯缨特别粘着他依赖他,他走到哪里跟到哪里,生怕他再次把她一个人丢在那里不管。他也后怕了很久,好几个月内都恨不得时时刻刻把水濯缨放在眼皮子下面看着。 这时候被水濯缨这么一哭,水今灏心如刀绞,根本顾不得再去想那么多。连忙去脱她的衣服先处理她的伤势,一边口中柔声安慰她。 “缨儿没事,哥哥在这里,不会把你丢下的” 就在这一瞬间,水濯缨的衣袖中毫无预兆地滑出了一把极薄的匕首,刀刃上泛着幽幽的绿光,显然是淬有剧毒。出手如风,闪电一般猛然扎向水今灏的胸前! ------题外话------ 今天有事情耽搁了,这是一更,二更在晚上九点左右。 明天更新还是照例早上九点,大家都不喜欢拆成两章更,那以后一般情况下就是一更,大概五千到八千字的样子。如果我头天太忙,写不了这么多,那就只能第二天下午六点二更了。裸奔更新伤不起qaq 之前好多人猜陆曼是谁穿越或者重生的,没有一个猜对,嗯哼 第16章 俘虏和营救(二更) 水今灏毫无防备,而且整个人正俯身在水濯缨的上方,她这一刀扎过来,饶是他武功再高反应再快,也根本来不及躲避。 只是在那一瞬间身子猛然一侧,匕首刃尖方向偏了,没有扎进心脏等要害位置,而是扎进了一侧腹部。 水今灏反射性地跳起身来,踉踉跄跄朝后倒退一步。匕首还在水濯缨的手中,被抽了出去,鲜血从他的腹部一侧犹如涌泉一般喷溅出来。 周围的几个士兵大惊,正要冲上来,地上的“水濯缨”手中一蓬暗紫色针状光芒犹如暴雨一般射出,那些士兵纷纷中针倒了下去, “你不是缨儿” 水今灏连连往后退去,捂着腹部的伤口,半弯着腰,艰难地看向对面那个少女。她这时候已经从地上站了起来,和水濯缨一模一样的面容上,是冰冷漠然得毫无波动的表情。 淬毒的匕首已经刺中了水今灏,她便也不再久留,往大帐外面逃去。 水今灏只觉得全身的力气都在随着匕首上毒素的扩散而失去,身子控制不住地往地上软下去,连开口叫人的声音都发不出来。 这时候外面恰好又进来一个士兵,看见水今灏的样子被吓了一大跳:“郡王爷!出什么事了?您这是” 水今灏没有力气解释,硬撑着艰难地从牙缝中挤出声音来:“那边角落那个箱子里有一个青花瓷瓶子你找出来给我” 那里面有一颗水濯缨给他的解毒药,是容皇后的岐黄司制造出来的,能解百种剧毒异毒。制造这解毒药的多种药材极为珍贵难得,岐黄司总共只做出了两颗,容皇后都给了水濯缨,水濯缨又分了他一颗,随身携带着以防万一。 士兵找出那颗解毒药,又赶紧去找来军医,给水今灏包扎腹部侧面的伤口。 水今灏服下解毒药,缓了片刻,这才暂时保住性命无碍。腹部伤口虽然没有伤到内脏要害,但扎得很深,失血过多,再加上剧毒的作用,水今灏很快便再也撑不住,昏迷了过去。 军医和闻讯赶到大帐中的将士们围在水今灏的床边,一个个焦头烂额。 主帅被人刺杀身受重伤昏迷不醒,对于军队的影响可想而知,本来他们正在乘胜追击,极有希望一鼓作气攻下卑蒙族,以保证以后夏泽边境安定,现在只怕是要错失这次良机了。 正在这时,大帐外面传来了一阵急迫响亮的警铃声,还有士兵们的叫喊声。一个小兵也顾不得在门口停留,急匆匆地直接冲进了大帐中。 “各位将军,有急报!大批卑蒙军队袭击军营!” 明郡王府。 “咔嚓!” 一声清脆的瓷器碎裂声响起,水濯缨手中生生捏碎了一个冰裂纹淡青瓷茶盏,手上全是淋漓的茶水。她猛然站起身来,紧紧盯着那个进来传信的士兵。 “哥哥被卑蒙人俘虏了?怎么会?” 那士兵急得快要哭了出来:“急信是刚刚从夏泽边境那边传过来的,今天早上郡王爷在营地大帐中遭到刺客刺杀,身受重伤并且还中了毒,军中一片混乱恰好这个时候卑蒙军队袭击营地,营地里驻扎的三千将士们全军覆没,郡王爷也被卑蒙人活捉了” 水濯缨脸上的血色霎时间退了下去,但语气还是沉的:“卑蒙人活捉了他,有没有提出什么条件?” 那士兵摇摇头:“暂时还没有,不过应该是有目的的。” “那个刺客抓到没有?” “没有那个刺客逃了”那士兵说到这里,咬着牙抬起头来望了水濯缨一眼,“但是那边传来的消息说,刺客是假扮成郡主的模样,假装身受重伤倒在军营外面,吸引郡王爷的注意力,所以才出其不意地刺伤了郡王爷” 水濯缨脸色更白眸光更沉。 这一次刺杀和卑蒙军队袭击营地,显然是关联在一起的。这边派杀手刺杀主帅,卑蒙族那边趁着杀手成功,夏泽军队失去统帅者的时候,抓紧机会突袭军营。 有了上次詹仲把她骗到白山寺的经历,她已经不会一听到水今灏出事就方寸大乱,想也不想地冲到夏泽边境去。水今灏既然是被卑蒙族活捉,一时便不会有性命之忧,有时间做筹划救他回来。 她转向旁边的白芨:“叫齐姐姐过来,她也得知道这件事情。” 白芨应声去了,片刻之后回来,摇头道:“齐姑娘不在王府中,她院子里的下人们说从前天起就没有见到她了。” 水濯缨一惊。 齐望月虽然客居在明郡王府中,但她毕竟是江湖女子,习惯无拘无束,受不了天天都呆在院子里的方寸之地,有时候会出去个好几天时间才回来,水濯缨也从不过问。 但这个时候齐望月正好不在,十有**是没忍住,仍然偷偷跟着水今灏上战场去了。 水濯缨揉了揉紧蹙的眉心,把玄翼叫了出来:“准备快马,调动明郡王府里面的全部护卫高手和能调动的‘蛇信’杀手,去夏泽边境。” 夏泽和卑蒙族领地的交界处。 卑蒙族的军队,荆甲军就驻扎在这里。荆甲军的名字由来,是因为卑蒙将士们身上穿的铠甲,都是用一种南疆特产的荆棘特制而成。这种荆甲坚固柔韧,刀枪不入,但穿在身上几乎没有重量,极为灵活轻巧,和沉重的钢铁铠甲比起来不知方便了多少。 夜深人静,营地中间的一座帐篷中,水今灏双手双脚上都锁着镣铐铁链,躺在一个巨大的铁笼子里面,仍然在昏迷当中。 虽然服了解毒药,但他的脸上还是笼罩着一层淡淡的黑气,再加上腹部受伤不轻,所以至今还没有醒过来。 帐篷的背面一角,突然悄无声息地出现了一个人影,影子被外面的火光朦朦胧胧地投映在帐篷上。 嗤啦一声极轻的响动,坚韧的帐篷布料被轻轻巧巧地划开一道大口子,一个人从帐篷外面钻了进来,手里拿着一把寒光闪烁的锋利短刀。 那人身形挺拔而窈窕有致,穿了一身黑色的短打紧衣,头发利落地扎起,正是齐望月。 她潜到铁笼旁边,从怀里取出一颗药丸,给昏迷中的水今灏喂了下去。那药丸泛着淡淡的珍珠色光泽,一取出来就弥漫出一股沁人心脾的清香,显然也不是凡品。 然后她转到铁笼的另一边,开始用短刀切削铁笼上的大锁。她手上的短刀是削铁如泥的神兵,但那锁也不知是用什么金属打造而成,砍了半天也丝毫不见损坏。 齐望月只得转而用更麻烦的方法,一根根去砍笼子上面的铁栏杆。这些栏杆倒是可以砍断,但等她砍断十多根,开出一个能让人钻进去的大洞时,也是累得全身大汗,手中的短刀都已经缺了口。 她钻进铁笼,一一脱下水今灏身上的锁在笼子铁栏杆上的铁链。铁链用短刀也砍不断,只能先留在水今灏的身上。 这时候水今灏服了这第二颗药,也已经醒过来了,看到同在铁笼中的齐望月,愕然一愣:“你” “别说话。”齐望月做了个噤声的手势,把声音压得极低,“我是偷偷潜进来的,这就带你出去。” 她扶着水今灏站起身来,好不容易才帮着他钻出铁笼。正要带着他往帐篷外面走,周围突然轰地一声,一片火光大起,一下子照得四周亮如白昼,也照亮了几十个围在帐篷周围的卑蒙将士。 “知道我们为什么会把人放在这里?”为首的那个卑蒙大汉手持一把大环刀,用生硬的南疆口音冷笑道,“就等着你们来救!” “齐姑娘”水今灏伏在齐望月的背上,虚弱地低声道,“你先走你一个人应该能逃得出去” 齐望月抓紧了手中缺口的短刀,目光缓缓地扫视过周围的数十个卑蒙士兵,没有回答。 第17章 爱妃想念本宫了没有? 第二天早晨,水濯缨带了人赶到夏泽和卑蒙交界处的时候,见到的却是始料未及的一幕。 水今灏已经从卑蒙族那里被救了出来,虽然身上伤势不轻,但远远没有齐望月严重。 齐望月昨天夜里一个人潜入卑蒙族的军营去救水今灏,被几十个卑蒙士兵包围,幸好夏泽军队后来也派了一支精锐队伍杀进卑蒙军中营救水今灏,这才把两人一起救了出来。 但这时候,齐望月已经在众多卑蒙士兵的围攻下厮杀了半个时辰。她的武功虽然远远高于一般士兵,终究抵不过对方人数实在太多,而且又带着一个水今灏,半个时辰下来身上受了足有十多处伤,有好几处还都是重伤。 水濯缨赶到时,水今灏是醒着的。他身上的毒已经差不多解了,腹部上的伤口也处理过,所以情况还算是好的。但齐望月却已经伤重不醒,全身上下到处都是鲜血,染透重衣,成了一个血人。 夏泽军队里的军医正在给齐望月紧急包扎和止血,水今灏也不肯去休息,就坐在齐望月的地铺旁边,像是雕像般一动不动地凝望着她。 水濯缨一到,立刻让白翼接手了齐望月的救治。 “你的伤也不轻,先去歇着吧,这里我看着。”水濯缨想把水今灏从齐望月的地铺旁边拉起来,“白翼的医术很高,齐姐姐身上受的伤都不是致命伤,不会有事的。” 水今灏摇了摇头,还是沉默地坐在那里。 水濯缨也没有办法,只能由着他去。不过估摸着这次水今灏终于能开窍了,再不行的话,简直就是拿大棒子都敲不醒他。 白翼的医术果然不同凡响,第二天下午齐望月就醒了过来,第一眼看到的就是坐在她床铺旁边的水今灏。 他俊朗的面容苍白如纸,眼睛下面有深深的阴影,下颌上已经泛出了一片青色,显然是数日不眠不休的结果。一双原本清朗明亮的眼睛,这时候略显憔悴,眼白部分有隐隐约约的血丝,但目光还是始终一动不动地落在她的身上。 看到齐望月醒来,和他目光直接对视,他终于没有了往日里的别扭僵硬,眼眸中有柔和的光芒亮起,微微一笑。 “你醒了。” 水今灏回到军中,两天后平南公郑榭率领的另外两万多军队也赶到这边,两军集合,大破卑蒙族荆甲军,一鼓作气直逼卑蒙王都。 军队兵临城下,卑蒙王不得不向夏泽投降,并且签订下文书,卑蒙族从此臣服于夏泽,必须按时向夏泽缴纳岁贡。 齐望月在这些天的休养之下,身上伤势已无大碍。水今灏这段时间里一边忙于战事,一边还在照顾她,直到卑蒙族投降,才稍微有了空闲来和水濯缨议事。 “关于易容成我的那个人,你有没有注意到什么线索?” 水濯缨早就想问水今灏这个问题了。她现在最想知道的就是这个刺客的情况。 水今灏摇摇头:“当时我关心则乱,没有多留心细节。唯一能肯定的就是,这人易容成你几乎没有任何破绽,无论是容貌、声音还是身形。尤其是一张脸,跟你一模一样,表情也做得很自然,看不出有带着面具的僵硬样子,所以我第一眼见到的时候没有怀疑。” “一模一样” 水濯缨沉吟了一下。她之前就已经考虑到了这一点。易容术在这个时代虽然并不罕见,但是想要完完全全易容成另外一个人的外貌,绝不是那么容易能做到的事情。 水今灏是最熟悉水濯缨的人之一,要易容到连他也看不出一点破绽,那就更是相像到了以假乱真的程度。 绮里晔麾下的六翼护卫中,极擅易容术的是紫翼,但现在紫翼不在这里,水濯缨便去问了身为杀手对易容术也有一定了解的玄翼。 玄翼给她的回答是,想要完全易容成另外一个人,要么是直接从这人的脸上剥皮下来制成人皮面具,要么就需要对于这人的外貌有非常详细的了解。 需要近距离长时间的观察,甚至还要用手摸清这人脸上的肌肉厚度和骨骼形状,才能根据实际情况来精确地制作人皮面具。只有这样做出来,面具才能分毫不差地贴合使用者的脸部,即使是有剧烈的表情活动,也不会看出不自然的地方。 就连紫翼这样的易容高手,也不可能只对着一个人粗略看一眼,就能易容成这人的样子。 所以从这点上可以推断,应该是一个极为了解水濯缨外貌的人易容成了她,或者至少参与了易容的过程。 水今灏听到她这个推论,有些惊讶:“你是说能够经常近距离接触到你的人?怎么会?” 水濯缨也觉得不太可能。长时间在她身边,而且还有可能触碰到她面容的人,统共就那么几个。水今灏自己算是一个,绮里晔也算一个,然后就只有贴身伺候她的白芨了。 水今灏和绮里晔都不可能,白芨作为她的贴身丫鬟,跟了她十来年,忠心先不说,一天十二个时辰基本上都是在她身边的,根本没有那个时间机会去搞什么易容术。 “我觉得是以前你小时候亲近的人,因为那个刺客知道你四岁的时候和我走散的事情,说明应该是十年前就认识我们的故人。” 水今灏想起来,补充了一句。 水濯缨摇摇头:“我还是觉得不太可能。” 她自小因为体弱多病而很少出门,十岁之前在夏泽最为亲近的人,除了水今灏和白芨以外,就是作为父母的安王和安王妃。夏泽灭国的时候,水濯缨是真真切切地看见安王夫妻两人死了,就算有可能还活着,也没有理由刺杀自己的亲儿子。 而且四岁时和水今灏走散的事,她没有告诉过任何人。除非当年那一天,这个人全程都在观察她和水今灏,才会知道事情的经过。 她感觉自己就像是面对着一个裹着层层迷雾的神秘人影,想在一片未知的迷离中看清这人的真面目,却没有一点线索,甚至不知道该往什么地方看。 但这个人影,却一直在暗处窥视着她,伺机而动。 这一次夏泽军队征战卑蒙族,凯旋而归,明郡王和平南公的声望在朝上和民间又高了起来。 水宣瀚当着满朝文武的面,把平南公郑榭好好褒奖了一番,对水今灏不过是轻描淡写地一句话带过,给郑榭的赏赐也比给水今灏的重了好几倍。 水今灏也根本不在意。那个易容成水濯缨的杀手无论是怎么回事,唯一能肯定的就是,一定是水宣瀚派来的。 捅他的那一刀,终于让他对水宣瀚的最后一点希望也消失殆尽。 身为一个皇帝,哪怕是要灭功臣,不去使用权力制衡的帝王之术,而竟然用这种比江湖上不入流小角色还不如的下三滥手段,利用他最大的软肋来刺杀他,可见其胸襟之狭,气量之小。 为英雄者,心无我求,仁德圣明,舍身取义,杀身成仁,为天下苍生谋福祉;为枭雄者,豺狼野心,潜包祸谋,顺我者生,逆我者亡,如恶鸟之强,宁使我负天下人。但两者都是襟包四海,胸怀天下,以壮志横扫河山。 古来开国之君多为枭雄,但水宣瀚这样的人连枭雄都算不上,也不配做皇帝。 水濯缨见水今灏终于下了决心,松了一口气。 水今灏这次立了赫赫战功,带伤回来,却没有受到多少嘉奖,水宣瀚话里话外还有明显的打压之意,他的不少好友上门看望他的时候,早就愤愤然为他抱不平。 水濯缨在一旁,现在便开始向这些人透口风,显露出他们的夺权之意。 水今灏待人仗义,结交广泛,而且从不看人身份高低,三教九流之辈都能成为他的至交好友,很大的一个优势是人脉。谋反上位的时候,最需要这些人的支持,哪怕一个微不足道的人物都有可能起到至关重要的作用。 然后她再开始以民间商贾的名义,在夏泽和东越两地发展商业,积累财富。水今灏麾下两万多的军队,现在还有朝廷的军饷,到时候都要自力更生。 水今灏身上伤势未愈,绝大部分时间就已经在徽阳城东的练兵场上训练军队。这两万多将士从夏泽复国战争时就一直跟着水今灏至今,对水今灏奉若神明,几乎等同于他的私家军。哪怕万一哪天水今灏被收了兵权,只怕这支军队也还是会无视朝廷,只忠心耿耿地跟着他。 夏泽复国不过短短数月,便开始暗潮涌动,波澜渐起。 二月中旬,水濯缨去了东越一趟。 她在那边开了一系列的珠宝首饰和服装店铺,前世里作为影星,装扮上有无数讲究,她对于服装饰品设计还是有一定认识的。东越远比刚刚复国的夏泽来得富裕,再加上是绮里晔的地盘,没那么多束手束脚的顾忌,所以这些商铺在东越发展得更好。 水濯缨只负责在设计创意和管理上统筹提点,很少亲力亲为,只去了东越这一趟,此后各家店铺的运作都交给了在那边的人。 东越地域广阔,她在几个最繁盛的州府之间走了一圈,直到三月初才回到夏泽。 进徽阳城明郡王府的时候,赫然便看见王府里面换了一个样子。 之前绮里晔来夏泽的时候,带了无数奢华骚包的家具、用品和摆件过来,堆满明郡王府,几乎把这里变成了半个凤仪宫。后来他动身去南疆,水今灏一点都不喜欢绮里晔的品味,看这满王府金闪闪华丽丽的十分不爽,把这些东西一股脑儿扔进了仓库,王府这才恢复清静。 但现在这些东西统统都被搬了出来,一眼就能看出是谁回来了。 果然,水濯缨披着一身旅途上穿的石青多罗呢灰鼠披风,还未走进内院,就已经被人从后面揽住了腰身。 一股妖异而邪恶的气息铺天盖地笼罩下来。比她高大得多的身躯,将她整个人包裹进怀中,有灼人的热度贴上她的一侧脸颊。随即她便感觉自己的一边耳垂被含在了唇间,不轻不重地辗转吮吸,齿尖恶意地碾磨着柔嫩的肌肤,传来阵阵酥麻和刺痛。 一个带着笑意的靡艳声音从她的耳畔传来。极具磁性的微微沙哑,雌雄莫辨,犹如最香醇馥郁的美酒浸染而成,余韵不绝,又像是来自纸醉金迷十丈软红的靡靡之音,缠绵不尽。 “爱妃想念本宫了没有?” ------题外话------ 现在应该能猜出是谁重生在陆曼身上了? 要调整更新时间,所以今天就这一更了。我知道各位乘客都是深爱老司机的,四月最后一天,月票来破个520怎么样? 第19章 凉凉送给缨缨的生日礼物! 水濯缨的身体反射性地一颤,嘴角却随即弯起了一道浅浅的弧度,转过头去,对上一张妖冶靡艳如魔界繁花的绝色面容。 “这么早就回来了?” 绮里晔一听她这句话,顿时脸色一沉:“怎么?不想看到本宫?” 水濯缨笑起来:“你不在这里,我过得逍遥自在百倍,为什么要想你唔!” 绮里晔扣住她的后脑,封住她的嘴唇惩罚性地狠狠咬了一口,水濯缨一下子红了脸,连忙伸手去推他:“这是在院子里!周围还有下人!” 绮里晔哼了一声:“本宫在榴月宴上都照样想做什么做什么,还管这些人?” 水濯缨太清楚跟这个没脸没皮的争论这个一点用都没有,退后一步,捂着被他咬痛的嘴唇:“在南疆找到岑山诡医没有?” “没有。”绮里晔的语气不太好,“‘雀网’在南疆几乎没有什么眼线,上次有消息说在南疆看到岑山诡医的踪迹,已经是将近两个月之前的事情了。我到的时候那里早就空无一人,在周围一大片山中找了一遍,也没有找到,也不知道人还在不在南疆。” 水濯缨对这个其实倒不是很在意:“这次找不到就算了,既然人还在这世上,也不用急于一时,以后说不定会有机会遇到的。” 又问道:“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今天凌晨。”绮里晔说,“我本来已经快走到南海边上了,昨天连夜快马回来的。” 水濯缨诧异:“这么赶着回来干什么?有急事?” “当然有。”绮里晔挑眉,“今天不是你生辰么?” 水濯缨微微一震。 她已经很久没有过生日这个概念了。前世里她不到十岁就没了父母,十几年来没有人记得她真正的生日,她自己也不想一个人给自己过。 穿越过来之后,身体原主出生那天,因为身体实在太弱,差点刚出生就夭折。水濯缨的外祖母林老夫人去夏泽有名的积元寺求了一签,寺院主持说水濯缨出生的日子时辰是阴日阴时,建议以后不要给她过生日,平平常常假装避过这个日子,以免加重她身上的阴煞之气。 以致于从小到大身体原主都没有过过生日,这一天家里所有人都当做什么事都没有,她连碗生日吃的鸡蛋长寿面都没吃过。 水濯缨作为现代来的人,自然是不太相信这种过个生日还能对身体不利的理论,不过反正本来就无所谓过不过,她都不记得自己生日是在今天。 “本宫知道你从来不过生辰。”绮里晔似笑非笑地望着她,“本宫也没打算给你过,不过送你一件生辰礼物总还是可以的吧?保证不会加重你身上的什么阴气煞气。” 水濯缨看见他这个魑魅魍魉的笑容,就觉得心惊肉跳,有一种不祥的预感,这死变态要送自己的生日礼物绝对不是什么正经东西。 绮里晔带她回了她的房间,取出一个两尺见方的凤尾纹金丝楠木大盒子给她。这木盒外表倒没有什么雕花,造型十分简洁朴素,一面是镂空的,装了可以打开的活页。 一打开来,便看见木盒里面铺满丝绸锦缎,镶嵌明珠美玉,布置成了一张缩小版的奢华床铺。床铺上有一对极为精致的人偶,大约两寸多高,不知是用什么材料做成,做得栩栩如生,肤色和头发都和真人一模一样。但身材比例是五头身的,圆圆胖胖,萌萌哒十分玲珑可爱。 一个人偶头戴凤冠,一身华丽繁复浓墨重彩的玄色锦衣,一双丹凤眼眼尾上挑,染着一抹艳丽的绯红色;另一个一身浅色撒花烟罗衫,身形纤细,眉目灵秀,肤色比常人要稍微苍白一些。神态和容貌十足十地和真人相似,很显然一个是绮里晔自己,另一个就是她。 水濯缨前世里都没有见过制作得这么逼真但是又精致可爱的人偶,一下子被萌到了,捧着那个金丝楠木盒子爱不释手。 “爱妃可喜欢?”绮里晔笑意盈盈。 “喜欢。”水濯缨实话实说。看来她是冤枉了绮里晔,他偶尔还是会送点正常东西的。 绮里晔笑意更深,伸手到金丝楠木盒子的一侧,水濯缨这才发现那里有藏着一个类似于上发条的小小把手,还有一排十二个像是按钮一样的圆形凸起,不知道是用来做什么的。 绮里晔按下其中一个圆形凸起,拧紧了发条,盒子里面的两个人偶随即便动了起来。水濯缨这才注意到,人偶的四肢上都各自有细如发丝的透明丝线拉着,系在盒子的四周壁上,靠着机关来牵引移动。 两个人偶在床上互相靠近,紧紧抱在一起,男人偶把女人偶放倒在床铺上,深吻下去,一手开始褪去女人偶和自己的衣服。 人偶衣服下面裸露出来的身子也制作得十分精致。男人偶的手在女人偶玲珑有致的身体上到处游走,揉捏抚摸,姿态动作设计得极为香艳色情。明明是两个不到三寸高的人偶,居然也弥漫出了一室的旖旎欢爱气氛,直让人脸红心跳。 最不可思议的是,女人偶随着男人偶的动作,玉白的小小面容上居然明显地泛出淡淡的红色来,仿佛是满脸情潮,娇羞不胜。男人偶终于岔开女人偶的双腿,身子压了下去,开始各种酱紫酿紫的不可描述动作 “爱妃既然喜欢的话,就带回去好好研究。”绮里晔带着魅惑笑意的声音从旁边传来,“这里面共有十二种姿势,爱妃要是全部学会了,在床上便能满足本宫十之一二了。” 水濯缨:“” 她这是有多单纯才会以为绮里晔会送正常的东西给她! 难怪他说保证不会加重她身上的阴气煞气,有这么个啪啪啪机关人偶盒在这里,就算是来勾魂的厉鬼无常估计都不好意思看下去! “你再敢藏在房梁顶上试试。”绮里晔语调一转,变成了凉飕飕的威胁之意,“就放在房间里,而且必须是能看得到的地方,不准把机关弄坏。” 水濯缨:“” 她现在只想把这盒子扣到他脑袋上! 深深吸了一口气,带着优雅的笑意转向绮里晔:“请问皇后娘娘,您的生辰是在什么时候?” 绮里晔带着艳丽绯红色的丹凤眼眼尾悠悠弯起。 “七月十九。怎么?爱妃也想给本宫送生辰礼物?” 水濯缨笑得越发优雅:“皇后娘娘不期待么?” 绮里晔一手勾起她的下颌,嘴角弧度更深,满是魅惑邪恶之意。 “爱妃若是愿意在那天主动把自己洗净剥光了献给本宫,本宫倒是十分期待这份生辰礼物。” 水濯缨:“滚!” 夏泽皇宫,深夜。 大太监刘安躬身快步走进御书房,对水宣瀚禀报道:“平南公到了。” 水宣瀚嗯了一声:“宣他进来。” 平南公郑榭走进御书房中,对水宣瀚叩拜行礼:“参见皇上。” 郑榭原是夏泽将军,因为在复国战争中功勋显著,被封了平南公,如今握着夏泽一半的兵权。他也是夏泽朝臣中的年轻一代,刚过而立之年,容貌清癯,气质沉稳,不穿铠甲战袍的时候看过去一身的书卷气,不太像是在战场上领兵统军的将帅,倒更像是个文人。 “请起,赐座。” 水宣瀚的语气放得十分温润平和。郑榭谢了,在下首坐下。 “皇上深夜召末将进宫,可是有要事?” 水宣瀚没有直接回答,而是寒暄了几句,这才把话题绕回来:“郑爱卿,你和明郡王似乎关系甚笃?” 郑榭的目光几不可见地微微一沉:“末将和明郡王自幼相识,在战场上并肩抗敌多年,确实情同手足。” 水宣瀚叹息了一声:“那爱卿可知道,明郡王如今居功自傲,已经有了不臣之心,妄图谋逆造反?” 郑榭不言,显然是默认了。 “孤对明郡王十分失望。”水宣瀚叹道,“本以为他忠肝义胆,为国为民,是个难得一见的栋梁之才,不料竟然也会起这等心思这一次你们征战卑蒙族凯旋归来,孤给爱卿的赏赐远远比给他的多,想来爱卿应该明白孤是什么意思。” 郑榭低头:“末将明白。” “孤已经失了一位忠臣爱将,不想再失去第二位。”水宣瀚的声音隐隐沉了下来,“爱卿手上握着夏泽的一半兵权,是唯一能与明郡王抗衡之人,也是如今唯一能保夏泽江山稳固,盛世太平之人。孤在爱卿身上寄托了莫大的希望,爱卿不要让孤失望才好。” 郑榭抬起头来,微微蹙眉:“皇上这是让末将” 水宣瀚的语气再次缓了下来:“孤知道你和明郡王关系亲密,昔日战友兄弟要成为敌人,兵戈相向,自然十分艰难。但如今事态局势已经如此,望爱卿分清大小公私,以大义当先,把夏泽的国泰民安放在第一位。待清剿了乱臣贼子之后,孤定会补偿爱卿。” 他在这里停顿了一下,继续道:“孤记得爱卿有位妹妹,年方十六,尚且待字闺中。皇后嫁给孤已有五年,至今膝下尚未有子,以后也很难生育。一国不可无嗣,再如此下去,孤恐怕不得不另立新后。” 这话的意思已经说得非常明白。 如今的莫皇后,是灭国之前夏泽的一位将军之女,但这位莫将军在灭国时已经为国捐躯,等于莫皇后几乎没有娘家的支撑。 水宣瀚在复国时仍然立她为后,一来抚恤功臣之女,二来莫皇后端庄大方,温婉贤淑,着实是挑不出什么毛病来。最重要的原因是,那时候莫皇后已经有了身孕,水宣瀚自然必须立后。 然而,莫皇后这一胎在未满三个月时就小产了,她的身体在这次小产中也受了损,太医诊断说以后很难再有孕。 虽然不是绝对,但对于一个古代后宫女子来说,“很难有孕”这四个字就等于是判了她的死刑。现在水宣瀚倘若要废了莫皇后,另立新后,也是完全说得过去的。 一个位高权重手握兵权的将军,倘若还有一位妹妹成了皇后,与皇家紧密联系在一起,皇帝也会减少猜忌这其中的尊荣和利益可想而知。到那时候,便说是夏泽除皇帝之外地位最高权势最大的人也不为过,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郑榭沉默了半晌没有回答,水宣瀚倒是也不催促他,只挥了挥手道:“此事事关重大,孤也不急着要爱卿的回答,爱卿回去好好想想。” 郑榭低着目光,默默行了礼,退出御书房。 绮里晔从南疆特意回夏泽一趟,就为了陪水濯缨过个生日,之后还是打算再去南疆。岑山诡医已经十多年不见踪迹,好不容易在南疆出现了一次,他不想这么快就放弃寻找。 现在已经是三月,春至大地,天气回暖。夏泽在这个季节降水最多,连日以来都是大雨倾盆,路上一片积水泥泞,难以出行。 绮里晔本来是打算立刻出发,被大雨硬生生耽搁了几天,好不容易才等到雨过天晴,可以上路。 雨停后的第二天,陆曼来了明郡王府。 数月前陆曼在城郊梅林中摔伤脑袋,但是命大逃过一劫,恢复之后非但没留下什么后遗症,反而像是换了一个人一样,性情比以前好了不少。 不再那么骄纵高傲,虚荣浅薄,而是懂得礼貌和谦逊,像是一下子变得成熟沉稳了。之前她在梅林中辱骂了水铃兰,后来伤愈之后,特意带着一盆名贵的花卉,亲自登门去了诚王府,诚恳地向水铃兰赔礼道歉。 之前陆曼在徽阳城的贵女圈子里虽然地位不低,但那全是因为她是陆太师之女,众女不得不给她这个面子,其实没人真正喜欢她。 但她自从变了性情之后,和贵女们的关系变得越来越好。之前举办了几次赏花会和游园会之类,都是宾主尽欢,就连开始时跟她有龃龉的水铃兰,现在也对她消了不快之心,开始把她当做朋友。 陆岱宗大感老怀欣慰。他一生成就硕果累累,但最头疼的一直就是这个不成器的女儿,现在见到女儿终于懂事,难免对她越来越疼爱有加。 水濯缨虽然觉得陆曼一下子变化这么大有点奇怪,但跟她没什么关系,她也没有想太多。陆曼前几次举办宴会之类都邀请了她,她去了两次,现在的陆曼确实比以前招人喜欢了很多,总算有点像是陆岱宗这种德高望重的江湖前辈之女了。 “郡主,我这次上门又是来递请帖的。”陆曼笑着把两张烫金请帖递了过来,“衡州那边两日后有一个试剑大会,是家父举办的,召集了夏泽江湖上的年轻新锐之辈参加,以振武风。家父允许我自己邀请几个朋友过去观看,我想着郡主虽然是皇室贵女,但当初在夏泽的复国之战中出谋划策,贡献巨大,而且也身怀武功,堪称女中英杰,理当成为这次试剑大会的座上贵宾。” 水濯缨接了请帖。她也听说过这次试剑大会,以前夏泽江湖上每年都会举办一次,一般由声望最盛资历最老的武林泰斗来主持。 陆岱宗人在朝堂,不忘江湖,更关心的还是江湖上的事情。试剑大会因为夏泽灭国耽搁了三年,如今夏泽终于复国,陆岱宗便再次主持举办了起来。 “对了,还有一张请帖是给容皇后的。”陆曼补充道,“容皇后武功绝世,天下能出其右之人寥寥无几,倘若也能出席试剑大会,是我们的荣幸。” ------题外话------ 祝月铃兰老乘客生日快乐!乘车越来越稳,开车越来越快! 第20章 白衣怪人 水濯缨前世里就一直想见识传说中的古代武侠世界,对这江湖上的试剑大会还是很感兴趣的,衡州距离徽阳不远,可以去看看无妨。 把陆曼的请帖拿给绮里晔:“你要不要也去?” 这种场面绮里晔见得多了,其实没多大兴趣,但水濯缨想去,他便也陪着:“衡州和南疆是同一个方向,我稍微绕一点路,陪你去衡州待两天好了。” 衡州距离徽阳不过二十多里路,不用坐马车,水濯缨和绮里晔便直接骑马去。 两人到徽阳南城门的时候,正巧碰见陆曼和其他几位贵女也在那里一起出城。陆曼邀请了徽阳城中好几个将门或者江湖出身,会武功的闺秀千金去试剑大会,本来也邀请了齐望月,但齐望月身上的伤太重,无法出行。 “东越皇后,曦和郡主。”陆曼朝水濯缨和绮里晔打招呼,“你们也要出发了?我们在等林家二小姐一起走,不如你们也跟我们一起走吧?到了衡州我也好一起接待你们。” 她大约是唯一一个看见绮里晔抱着水濯缨亲密无间共乘一骑,还能保持嘴角不抽眼角不跳目光不诡异,甚至自若如常跟两人打招呼的。 绮里晔一点也不想跟人同行,水濯缨瞪他一眼:“这里到衡州最多不过一个时辰,你还想干什么?” 绮里晔意味深长瞥她一眼:“一个时辰能干的事情多了去了,爱妃要是不介意被人看到,本宫自然更不介意。” 水濯缨:“” 无奈地转向陆曼:“陆小姐,我们还是先走一步吧。” 陆曼也没有坚持:“好,你们到了衡州,一打听试剑大会就知道在哪里,家父已经过去了,你们到时候先去找家父也一样。我们最多不过迟一会儿就到。” 绮里晔和水濯缨策马出城,不料才走出两三里路,座下那匹黑马不知是生病了还是怎么回事,越来越虚软无力,四条腿直打颤,很快就无法再载着两人行走了。 两人下马看了看,也没看出个所以然来。绮里晔的所有用度都必须是最好的,坐骑也不例外,这匹黑马本来十分健壮神骏,出发前也有下人检查过了,本来应该不会突然生病才是。 “立刻去最近的地方再弄一匹马来。” 绮里晔朝空气中做了个手势,马上有跟随在周围的暗卫听令而去。这条路是官道,附近就有好几个村庄和镇子,大约一柱香时间之后,就有另外一匹骏马被牵了过来。 两人再次上路,这次又只走出不过几里路,到达一片高耸连绵的山峦脚下时,座下的骏马又出现了异常。不停地嘶鸣挣扎,撅蹄子踏地面,似乎是极为焦灼不安的样子,在原地驻足不前,不管怎么挥缰绳催促都没用。 “什么情况?” 水濯缨隐隐感觉有些不对。这应该已经不是这匹马本身的问题,而是它似乎正因为周围的环境而感到不安。 很多动物都会在地震或者其他巨大灾难来临之前觉察到危险,并且做出某些反应。这里该不会是要发生什么了? 就在这时,两人突然感觉到脚下的地面传来一种隐约而巨大的震颤感,空气中响起沉闷的轰隆隆声音,不知来自于什么地方,压迫得人的耳膜一阵难受,像是有什么奇大无比的东西正在倒塌、摩擦和移动。 绮里晔一抬头,脸色骤变,猛然一勒缰绳,调转马头,那匹马终于撒开四蹄,往去路的相反方向疾驰而去! 在他们的上方,那座巍峨险峻的山峦半中间,仿佛被一把巨大的刀刃横着往下斜切了一刀,足有小半座山体都在往下倒塌滑落,带着雷霆万钧之势,裹挟着无数山石泥土,朝着山脚下的官道轰然压下! 这片山峦都是由石块和砂性土壤组成,本身结构就十分松散,上面只覆盖了一层稀稀落落的杂草、灌木和小树,没有生长多少大棵的树木。 夏泽连日来暴雨不断,雨水冲刷浸泡,早就把山体冲得更加松垮,如今竟然半座山都滑坡了下来,顷刻间形成一道巨大的泥石流,轰隆隆滚滚而下。 那匹骏马就算空着背奔跑,也根本跑不过泥石流的速度,更不用说背上还负着两个人。几乎是转眼间,泥石流就追到了近处。 洪水一般奔流下来的砂性土壤中,夹杂着大量的草木和石块,像是无数条灰色斑驳的巨龙,呼啸怒吼着张开大口,朝前方的两人一马直吞过来。 绮里晔眼看泥石流已经逼到了数丈开外,地面都在剧烈地震动,无数大大小小的石块从后方滚过来,座下的骏马跑得东倒西歪,突然马腿被石块砸中,一个踉跄倒了下去。 绮里晔反应极快,抱着水濯缨直接从马背一跃而起,足尖在马背上重重一踏,腾起足有两丈多的高度。滚滚的泥石流从两人后面追上来,一下子就吞没了那匹马。 跟随两人而来的一行暗卫,在泥石流冲下来的那一瞬间就已经被埋了好几个,只有武功最高反应最快的四五人,随着绮里晔跃到了泥石流的上方。 这股泥石流太过巨大,官道一侧的地形又并不复杂,根本没有地方可以躲避。几人只能靠着不断踩踏在泥石流中裹挟的石块上,才不至于沉没下去。但这难度简直不亚于在激流中踩着漂在水面上的树皮渡水,需要高到不可思议的速度和轻功。不过是片刻时间,又有两名暗卫摔进了泥石流中,被吞得尸骨无存。 “那边!” 水濯缨被绮里晔抱着,在泥石流震耳欲聋的轰隆隆巨响中,竭力大声喊道。 他们的左边不远处有一块巨大的岩石,之前是立在官道路边的,足有一丈多高,泥石流还没有把它完全淹没。 绮里晔往左边飞身掠过去,两人落到那块巨岩顶上,跟着上来的只有轻功最好的玄翼一人。 水濯缨这才略微松了一口气。往周围望去,四面八方都是滚滚的泥沙石流,不过速度已经比一开始时减缓了很多,声音和震动也不那么巨大得恐怖了。滑坡下来的只有那么一大片山体,虽然刚刚倒塌下来时的气势十分可怕,但还不至于持续太长时间。 然而,三人悬着的一颗心脏还没有落下来,更远处的山中又传来了一阵更大的轰鸣声,并且正在迅速地接近。 这次的声音不像之前那么沉闷,而是犹如巨雷惊鸣,万马奔腾,听上去竟隐隐像是水声。 水濯缨脸色一变:“是山洪!” 泥石流和山洪作为山区中的两大自然灾害,常常在暴雨之后伴随而生。山洪的破坏力没有泥石流那么大,但灾害范围往往更广。 她话音尚未落下,就看到刚刚山体滑坡露出来那个豁口中,出现了一排滔天的浊浪。仿佛巨潮堆拥,浮山倒海,浑浊的黄色浪头涌起足有两三丈高,惊心动魄,紧随在渐渐停滞的泥石流之后,轰然奔腾涌来! 山洪的速度比泥石流更快上数倍,巨石上的三人这次甚至根本没有时间逃跑躲避,巨浪浪头一瞬间就到眼前,迎头淹没了三人! 水濯缨只感觉一股巨大猛烈的力量扑面而来,把她整个人重重冲了出去,抛进激流之中。绮里晔紧紧地抱着她,为她挡住了巨浪的大部分冲击力,但她还是眼前一阵金星乱冒。 水濯缨前世里的水性还算不错,但在这样的滚滚洪流中,哪怕是世界游泳冠军也没用。她本能地拼命扑腾着想浮上水面,绮里晔终于不再抱着她,但仍然紧紧地拉着她的一只手,两人在洪水中上上下下沉沉浮浮地挣扎了半天,才终于冒出水面来。 洪水浑浊得像是泥浆水一样,里面夹杂着大量泥沙杂物,水浪飞溅,眼前除了一片泥黄色以外什么都看不见。 以绮里晔能够踏水行走的轻功,即使是在这样的洪水中,也完全可以踩着水里的浮木之类借力,但再带上一个水濯缨就根本不行。他的水中功夫比水濯缨好得多,在激流中还能勉强稳住身形,要是一放开水濯缨的话,水濯缨立刻就会被冲得无影无踪。 官道两边都是山,山里有几处村落,但两人连浮出水面换气都困难,根本不知道被冲到了什么地方。水濯缨竭力想看两边有没有可以攀住的树木或者山石,一露出水面,浑浊的浪头就一个接一个地拍过来,拍得她连眼睛都睁不开。 突然远处出现了一大片长长的黑色阴影,水濯缨用手挡住浪头,甩开披散在脸上的头发望去,却见那是一根巨大的浮木,估计是一棵被洪水折断的树木,正随着激流对着她和绮里晔横扫过来。 “后面” 她只说出这两个字,一个浪头迎面打来,堵了她一口的水。绮里晔猛然回身,那根粗大的浮木带着来势汹汹的力道,已经扫到了两人的身后! 绮里晔毫不犹豫地一掌朝着浮木拍出。在水中出掌本来威力就要打一半折扣,人力也根本不可能比得过这百丈洪流的力道。他这一掌之下,喀嚓一声,浮木半中间塌裂下去一块,却并没有折断,凶猛的来势也没有减缓多少,这时候躲避已经来不及了。 “砰!” 绮里晔在最后一瞬间把水濯缨拉到身前,运气于背后护住内脏,那根浮木重重地直接撞上了他的后背! 这一撞之下,要是换成普通人的话,足以被撞得脑浆迸裂,骨骼尽断。 水濯缨纵然没有被直接撞到,那可怕的力道隔着绮里晔转过来,也是让她感觉五脏六腑仿佛被一个巨大无比的铜锤锤了一记,眼前一黑喉头一甜,胸口一阵气血翻涌,一下子失去了知觉。 不知过了多久,从一片黑暗混沌中恢复感觉的时候,水濯缨唯一的感觉就是疼痛。 身上痛,四肢痛,内脏痛,脑袋痛,最痛最难受的就是肺部,好像被灌了满满一胸腔的硫酸,又酸又疼又涨,一动就像是整个肺部会开裂崩溃一般。 她其他什么都顾不上了,一边咳一边吐,先把腹中的水全部吐了个精光,然后又休息了好一会儿才缓过气来。 感觉自己的右边肩膀至少是脱臼了,身上其他地方磕磕碰碰的有无数处,胸口内部隐隐作痛,也不知道有没有受内伤。 上次她在湘山中也从瀑布上面摔进潭里一次,和这一次比起来,那次落水简直就轻松得像是冲了一个淋浴。在这样的山洪中还能幸存下来,也算是她命大。 水濯缨艰难无比地试着动了动到处都在剧痛的身体,好半天才感觉出她现在是躺着还是坐着还是挂着。吃力地睁开眼睛,又过了好半天才能看到光亮,慢慢分辨出视野中模糊的景物。 往周围看去,这才发现自己正在一条溪流的岸边,溪流两岸到处都是洪水漫过后留下来的淤泥,枯枝和乱七八糟的杂物。溪流水势仍然猛烈,但已经没有山洪暴发时那么汹涌澎湃,水质也没有那么浑浊。山洪应该是已经过去相当长一段时间了。 她是被紧紧系在了一棵粗大结实的树桩上,这才没有被洪水冲走。绑在她腰间的是一根带着华丽艳紫色刺绣的玄色织锦布条,很显然是从绮里晔的外袍上撕下来的。 是绮里晔把她绑住了那他人呢? 水濯缨往周围看了一圈,没有看到绮里晔的身影,倒是就在她不远处,看到了正盘腿坐在地上的另一个人。 这人看外貌还很年轻,不超过三十岁。和绮里晔倒是有一点相似,就是雌雄莫辨,一眼看去认不出是男还是女。 说是个男人,他身形单薄,双肩犹如脆弱的蝶翼一般,那纤细清秀的骨架怎么看都不像是男性的骨架。脖颈上没有喉结,长长的柔亮黑发披散下来,一张阴柔无比的精致面容,肌肤比女子还要雪白细嫩,五官线条纯粹是女性的秀美柔和,没有一点男性化的棱角和力度。 说是个女人,他的胸完全是平的,不像绮里晔那样靠着宽袍华衣来遮掩男性化的身体,他身上穿了一身纯白的男式长衫,上面没有任何绣花纹样,只有一个巨大的不规则黑色图案,占据了整件长衫的三分之一面积。长衫并不宽大,腰间束了腰带,纤细的身材显露无疑,前不凸后不翘,腰不细臀不宽,也着实不像是女性的身材。 他的面前是一片平坦的沙地,沙地上画了横十九道纵十九道竖线,形成一张围棋棋盘。上面以实心圆圈为黑子,空心圆圈为白子,已经密密麻麻摆了不少棋子上去,赫然是一个黑白双方厮杀得如火如荼的棋局。他并不是在自己和自己下棋,而是在思索如何破解这个棋局。 他身后有一棵垂丝浅碧,嫩芽新吐的大柳树,从他头发衣服上落的柳树花穗来看,他应该已经在那里一动不动地坐了很长的时间。 水濯缨解开腰上系着的布条,艰难地站起来,一动就感觉身上每一根骨骼每一块肌肉都像是撕裂般地疼。 走到那白衣人面前,问道:“请问有没有在溪流中看到一个身穿玄色紫纹长袍的青年?” 白衣人像是什么也没有听到,目光还在棋局上,完全不理会她。 水濯缨又问了一遍,白衣人这才眼皮也不抬,淡淡答了一句:“我为何要告诉你?” 他的声音也是雌雄莫辨,但不像绮里晔那么靡艳魅惑,带着醉人的微微沙哑和磁性,而是像容貌一样阴柔,带着幽幽的凉意。仿佛一方白色的冰丝绸缎,光滑、柔软而冰凉,在黑暗中缓缓地拂过人的耳畔。 水濯缨想来这白衣人也不是个古道热肠乐于助人的品性。她人在溪边,距离他不过几米的距离,一眼就可以看到。几米开外就有一个人躺在水边生死不知,而白衣人就像是根本看不见她一样,注意力完全只在眼前的棋局上。 水濯缨望了沙地上的棋局片刻,同样淡淡地开口道:“横十二路,纵九路。” 书画她不擅长,但棋艺却是顶尖一流,前世里十几岁的时候就拿过全国围棋冠军。 那白衣人停顿了半晌,伸手以小树枝在棋盘的横十二路,纵九路位置上画下一个空心圆圈,又看了一会儿,终于抬起头来,正眼看向水濯缨。 他有一双形状轮廓极为漂亮的眼睛,睫毛比女子还长,只是瞳眸黑得没有一丝一毫的光亮,像是两个幽深得不见底的黑洞一般,看过来的时候令人背后直冒寒意。 “下一步如何走?” 水濯缨用跟他刚才一模一样的语气答回去:“我为何要告诉你?” 白衣人望了她片刻,这才道:“我没有看到你说的人。半个时辰前你就被绑在水边躺着,那时候洪水早已经退了,你身边并没有别人。” 水濯缨微微蹙眉。山洪暴发的时候是早上,现在已经是下午,过了好几个时辰,也就是说绮里晔如果还在洪水中的话,现在恐怕已经被冲到了很远的地方。以她的身体状况,是根本不可能自己走着去漫山遍野找他的。 她一秒钟都不想耽搁,转身就走。 以绮里晔的武功,只是在洪水中随波逐流的话,一般不会有什么事情。但他后背上被浮木那重重一撞,她被他护在怀里都感觉胸口被震得隐隐作痛,他直接承受全部冲撞力,内力再深厚只怕也得受伤。带着伤在那种洪水中她不敢想下去。 这附近的山中应该有村子之类,只要能找到人,就可以送信回徽阳明郡王府,派大量人马出来找绮里晔。 但水濯缨一转身,背后那白衣人却叫住了她:“站住。” 水濯缨没理会他,径直往前走。他管不管别人死活自然是他的权利,但绮里晔生死未卜,她现在只觉得一颗心脏都被紧紧攥着,没那个闲情逸致跟他在这里废话。 白衣人阴凉的声音再次从后面传来:“你现在的身体,走不出一里地就得倒下。给我下完这盘棋局,我帮你去传信叫人。” 水濯缨站起来只走出这几步路,就已经感觉全身发软,头晕目眩,知道白衣人说的不错,她恐怕连几百米都走不出去。而这周围的村子到底有多远,还很难说。 回过头,淡淡道:“好,但你必须先帮我传信。” 白衣人站了起来。这时才能看清,他衣衫上那个硕大的黑色图案,原来居然是一只睁开的抽象化眼睛,形状是人的眼睛,但瞳孔却是一条细细的竖线,看过去极其诡谲。 绮里晔的中性化,在于妖艳靡丽的外貌和强**人的气势糅合在一起。而这人的气质完全不一样,给人最明显的一种感觉就是阴柔怪异,像是一只从骷髅眼窝中钻出来的美丽蝴蝶。 美则美矣,同样也是个只宜远观不宜靠近的。 ------题外话------ 应该能猜出这白衣人是谁吧? 第二卷 乱世凤倾凰 第21章 醒不来的梦魇 “跟我来。” 白衣人带着水濯缨往溪流岸边的树林中走了一段路,林中有一间临时搭建起来的简陋小屋,里面有简单的家具和生活用品。 水濯缨写了一封信,交给白衣人:“送到徽阳城明郡王府。” 白衣人听到明郡王府这四个字,毫无特别反应,唤来屋外一个小僮,让人立刻去送信。 “现在可以把棋局下完了?” “可以。” 这屋里也没有棋盘,水濯缨就在纸上把棋局一步步画了出来。 白衣人对着棋局沉吟了许久,又画出另外一个棋局来:“这个棋局可破得了?” 水濯缨扫了那棋局一眼,微微挑眉:“可以,但是我没有理由破给你看。” 白衣人把她从头到脚扫了一遍,突然毫无预兆地微微一笑。 他这一笑来得完全莫名其妙,虽然笑得明明十分温和友善,看在水濯缨眼里,却让她背后的寒毛都竖了起来。 这变脸变得太快了,让她感觉有点诡异啊。 “你当然有。”白衣人的语气也变得十分温和,像是耐心的大夫对待一个不听话的病人,“你原本就先天不足,气血两虚,在冷水中泡了太长时间,兼之腑脏受到冲撞而损伤,再不治疗的话,落下的病根会更重。你若能破了棋局,我便帮你治好身上的伤。” 水濯缨这一下倒是有些意外:“你会医术?” 白衣人再笑了一笑:“自然会。” 水濯缨提起笔来,片刻之间就破了那盘棋局。白衣人倒是也不食言,取出三枚普普通通的银针来,看过去像是随手扎了她身上的三个部位,扎进去也没有什么特别的感觉。然后再让另一个小僮从隔壁房间取来一枚还不到半个指甲盖大小的浅碧色丹药给水濯缨:“服下去。” 然后就没下文了。 水濯缨和这白衣人素不相识,对方要害她的话早在她昏迷在溪边的时候就下手了,这会儿应该不至于在银针或者药丸上动什么手脚。 但她总觉得自己是被忽悠了:“这么就完了?” 三枚银针外加一颗跟绿豆差不多的药丸,就说是给她治伤,这也太敷衍了吧? 而且在她印象里,医者住的地方应该是像白翼的岐黄司那样,弥漫着一股浓浓的药香味,到处都是草药原料、药瓶药罐和制药工具。像这里这种四壁萧然的地方,着实看不出住的是一位懂医之人。 针灸也就罢了,至少她能看得出白衣人扎的都不是什么要紧穴道。但这颗药丸,她还真不敢随便吃一个陌生人给她的东西。 白衣人的脸色一下子就沉了下来,语气里满是不屑。 “你身上的伤又不是什么重伤,这种程度的伤势,只有庸医才需要给人灌一大堆苦药汤子,把人扎得跟刺猬一般。丹药我反正给你了,吃不吃随你。” 这人着实不是个讨人喜欢的性子。水濯缨还是没敢吃那颗丹药,收了起来,打算等白翼来了给他看看再说。 反正从这里到徽阳城大约不过十里,信传到明郡王府的话,那边的人很快就可以赶过来了。 虽然知道绮里晔可能早已不在附近,而且自己也没有多少走路的力气,但水濯缨仍然不想在这里干坐着,撑着身子往外走去。 白衣人在后面凉凉地道:“我刚刚给你扎过针,你很快就会感觉全身发热发痒,最好还是不要随便乱走动。” 他说得一点没错。水濯缨还没走到屋外,就感觉身上渐渐开始热起来,仿佛有千万只蚂蚁爬进了她的骨头缝中到处叮咬,又麻又痒。 而奇异的是,在这种发热和麻痒之下,她胸口那股隐隐作痛的感觉正在渐渐缓解,仿佛腑脏中的暗伤正在一点点被抚平。 她这才对这白衣人另眼相看。刚刚他扎针的时候她是看着的,扎的不过都是些平平无奇的穴道,没想到现在竟然能有这样的效果。 对于医术她没有多少了解,不过光从这针灸的技术来看,绝对不在白翼之下。 “在这里等着便是,不到半个时辰时间,发热和麻痒就会消失了。” 白衣人见她的眼中露出惊讶佩服的神色,语气随即又变得柔和起来,带着几分安慰的味道,并且客客气气地征求水濯缨的意见。 “你也不用太担心,你的人不到半个时辰也该到了,这段时间里不如跟我下一局棋怎么样?” 水濯缨勉强答应了。屋里没有棋盘,白衣人就直接在桌上划了一张出来,用白色卵石和黑色树皮当做黑白棋子,和水濯缨对弈了一局。 他的棋艺其实也不低,两人很快就杀得难解难分。而且水濯缨看得出来,他似乎是个围棋新手,一开始时下得还有几分生涩,到后面才越来越流畅熟练。说明他应该没有多少下棋的经验,开始时应对她的攻势几乎全是靠临时机变,居然也能不落多少下风。 此人虽然性情怪异了些,但头脑绝对一流, 一局结束,水濯缨终于还是靠着经验上高人一筹,胜了白衣人十来个子。不过以对方的悟性之高,只要稍加钻研,围棋水平很快就能追上她。 这时候,水濯缨身上的发热和麻痒已经完全消失,胸口那种隐痛滞涩感也几乎感觉不到了。 白衣人一下完棋,立刻换了一副冷冰冰的表情,毫不客气地赶人。 “你的人应该已经到了附近,你可以走了。离这里越远越好,回去后不准跟任何人提起在这里见过我,否则我多得是办法要你的命。” 水濯缨嘴角隐隐一抽。这人真是她见过的最阴阳怪气不好相处的人,喜怒无常,一会儿阴一会儿晴的,翻脸比翻书还快。 她也没有在这里久留的意思,出了屋子,照着白衣人指的路往北走,果然很快就看到水今灏已经亲自带着一大队人来了。 “缨儿!” 水今灏快步赶上前来。他今天一大早就去了练兵场,下午回到明郡王府时才得知徽阳通往衡州的官道上爆发了泥石流和山洪的事情,正好这时候有一个小僮送水濯缨的信到明郡王府,他连忙带人赶了过来。 山体滑坡多出现在植被稀少的干旱半干旱地区,夏泽国境内森林遍布,水土保持得很好,近百年来从未出现过这样的灾害。 再加上山洪暴发,汹涌的洪水沿着山谷冲出数十里地,淹了官道旁的一个镇子和一个村庄,现在受灾人数还不知道有多少,死亡几百人肯定是有的。 这样的山洪中水濯缨能幸存下来,而且没有受什么重伤,简直不可思议。 水濯缨这时候的样子颇有几分狼狈。头发全部凌乱地散了下来,衣服虽然已经差不多干了,但被山洪中的树枝石块划得破破烂烂,沾满了泥沙。 “赶快给郡主看看。”水今灏直看得一阵心疼,赶紧脱了自己的外袍给水濯缨披上,转身对跟来的白翼说。 “我没事。”水濯缨摇摇头,吩咐水今灏带来的下人和士兵,“你们所有人马上沿着那边的溪流顺流而下,寻找容皇后,他可能已经到了很远的地方。还有玄翼,也在山洪中失踪了。” 水今灏一点也不想找绮里晔,恨不得他被大水冲到天边去永远也别回来。但是估摸着以水濯缨的武功,在这样的山洪中没有遇难,应该是绮里晔全力保护的结果,不得不同意去找人。 一大群人立刻分头散开,顺着溪流往下寻找。 白翼还是一张清淡疏朗的面容,一身一尘不染的白衣,整整齐齐一丝不苟的头发。上来给水濯缨搭脉,一探之下,眼中露出诧异之色。 “贵妃娘娘可是已经被人医治过了?” 从脉象和脸色来看,她之前因为大力冲撞而受过一定的内伤,但是已经被医治过了。而且医治之人医术出神入化,现在这内伤隔了不过短短一段时间,就已经开始迅速地痊愈。 水濯缨点头:“是有人帮我针灸过。” 她从怀里取出白衣人给她的那颗丹药,递给白翼:“那人还给了我这颗药,你看看有没有什么问题?” 白翼接过那颗丹药一看,再闻了闻,脸色微变:“那人是不是身形单薄,容貌阴柔,一眼看过去辨不清是男子还是女子?” “是。你知道他?” “那是岑山诡医!”白翼一向沉静平淡的语调,第一次起了波澜,“属下在他那里学过一年多的医术,这颗丹药只有他才能制得出来!” 水濯缨也是脸色一变。 绮里晔找岑山诡医找了好几个月,没想到竟然会在这里被她碰上了! 难怪在南疆找不到他,原来是早就来了夏泽。夏泽如今人口稀少,他这样在荒山野岭中,就算住上个十年八载,也未必会被人碰到。 她立刻让人赶到白衣人住的那间简陋小屋去,但那里早就已经空无一人,屋里的不少东西也被带走了。 想来也是,岑山诡医刚刚既然赶她走,而且不准她把遇见他的事情说出去,说明他一点都不想见到外人,又怎么可能继续留在这里等着人来找。 水今灏立刻想要把刚刚去寻找绮里晔的那些人叫回来,在周围追踪岑山诡医的去向。水濯缨刚刚跟岑山诡医分开没多久,对方应该还没有走远,现在马上去追还追得上。 绮里晔要找岑山诡医给水濯缨看病的事情,水今灏也是知道的,就只有这件事情,绮里晔做得还算做得合他心意。在他眼里,岑山诡医的下落比那个变态的下落重要多了。 “不。”水濯缨叫住他,坚定地摇了摇头,“岑山诡医既然现在人在夏泽,一两天之内也到不了太远的地方,之后再慢慢搜寻便是了,我的身体横竖这么多年都这样,治不治得好也不在一时。容皇后现在不知所踪,生死未卜,一定要先找到他。” 水今灏无可奈何。就算撇开私事不说,容皇后如今是东越的实际统治者,如果在夏泽出个万一,东越必定大乱。对很大程度上依存于东越,而且内部局势还很不稳定的夏泽来说,并没有好处。 “好。你先回去休息吧,我带人寻找便是。” 水濯缨还是摇了摇头:“我不想回去,身体上没什么事情,也可以跟着一起找。” 她的内伤在岑山诡医的三针之下正在迅速恢复,再加上刚刚服了那颗据白翼所说堪称疗伤圣品的丹药,已经没有什么不适感,走几段路根本不在话下。 水今灏拗不过她,只得叹了口气。 缨儿这是真动心了,他似乎越来越不可能拦得住。 这次山洪水量庞大,在山谷中冲出了很长一段路,在十多里开外的一个岔口处分成两股,以致于众人不得不分成两路搜寻。 搜寻到深夜,还是没有发现绮里晔的踪迹,山洪冲到的地方才找了将近一半。 水濯缨毕竟刚刚受过伤,本来身体又弱,到了半夜的时候已经有些撑不下去,但不管水今灏怎么哄劝威逼,就是不肯回去。 水今灏被她弄得又是恼火又是无奈,正想着是不是把她强行放倒了送回去,后面突然响起一个士兵的喊声。 “这里!” 水濯缨猛然转身,飞奔过去。洪水退去的溪流岸上有一截断裂的粗大枯树枝,上面系着一大片布条,在火把的光芒下可以看到那是一段撕裂下来的玄色锦缎,上面带着艳紫织金的华丽刺绣。 布条在枯树枝上打了结,这个结只可能是绮里晔自己打上去的,估计也是像把她系在树上一样,用来绑住自己。 布条的一端断口很整齐,像是被利器割断的。绮里晔不太可能自己自己系上了布条又把布条割断,那应该就是别人割断的。 “这里有个脚印!” 一个士兵又在岸上有了新的发现。溪流岸边就是树林,地面上落满厚厚的树叶,本来脚踩上去是看不见印子的。那个脚印正好踩在一片长满树根的苔藓上,所以还算清晰,也就只有这一个脚印而已。 这脚印还很新,应该就是前不久刚刚踩上去的。脚印很粗大,十有**是个男人。 这里刚刚有人来过,绮里晔应该是还在洪水中的时候,被人割断系着的布条,从水里带走了。 那么这至少还说明了一件事,就是绮里晔还活着,毕竟一般人如果在水中看到一具尸体,是不会费那个劲儿把尸体拖上来的。 “就在这周围分头找!” 衡州,深夜,一处客栈中。 “太好了,缨妹妹没事。” 水铃兰听完从徽阳来的下人的禀报,长长出了一口气。 她也被陆曼邀请来了试剑大会,是在水濯缨和绮里晔后面,和陆曼一起走的。本来跟前面的两人距离不远,半路上她乘坐的马车坏了,不得不停下来修理。这一修耽搁了不少时间,然后就传来了前面官道旁边山体滑坡,还爆发了山洪的消息。 贵女们也被安顿住在客栈中,这次逃过一劫,一个个心有余悸。要是她们当时走快一点的话,现在肯定也被埋到了泥石流和洪水下面。不过曦和郡主和容皇后正走在他们前面,却不偏不倚遭了殃。 “都是我的原因。”陆曼一脸愧疚,“让大家受惊了。” “别这么说,哪有人知道会突然发生这样的事情。”水铃兰安慰道,“而且我们现在不是都没事么。曦和郡主被安然找到了,容皇后那么高的武功,想来也不会遇难。” 陆曼点点头,松了一口气,一双眼睛像是不透明的黑色琉璃,表面一层全是欣慰的神色,内里却什么也看不出来。 “是啊,我也猜想他们福大命大,一定能逢凶化吉。” 狭窄的空间,不见天日的黑暗,让人透不过气来的窒息和憋闷。 “殿下殿下醒醒” 带着哭腔的女子声音传来,有温热的液体,一滴滴滴落到蜷缩在铁栏杆旁边的男孩嘴唇上,传来一股浓浓的血腥味。 男孩满身都是伤痕和血迹,只有一张稚嫩而绝色的面容完好无损,精致得犹如天工造物神祇笔墨,在黑暗中有着摄人心魂的美丽。 鲜血入口,男孩勉强睁开一双眼尾上挑的丹凤眼,第一眼看到的,就是那个女子哭喊着被一只粗大长毛的手拖出去,一边手腕上鲜血淋漓。 “想割腕?老子花了多少钱才把你们买回来,你们的命不是你们的,是老子的!你们两人负责调教这个,调教到乖顺了再说,要是被她死了,老子把你们的脑袋拧下来当球踢!” 女子的哭喊远远传来:“我不是要割腕是殿下他需要水喝不要求你们饶了我我再也不敢了啊!——” 后面便再也没有能听得清的话语,只剩下一片尖叫、惨叫和哭叫 男孩死死扒在铁栏杆旁边,一双丹凤眼睁得极大,看着那女子被剥光了全身的衣服,绑上一架说不出名字的高大刑具,她在刑具上拼命地挣扎扭动,两个男人在刑具前面发出淫秽的笑声。 女子的声音从一开始时的高声惨叫,渐渐沙哑衰弱下去,变成了越来越轻微无力的呻吟。那种呻吟在极度的痛苦中,竟然透出一种不由自主的极度欢愉来,一声一声,若有若无,听着令人毛骨悚然随即,突然一下子断了 “嗬,在这个当口还能咬舌?想清楚了,你要死容易,死了一了百了,但你一死,老子就用十倍的手段对待你忠心耿耿侍奉的那位殿下,你猜他受不受得了?哈哈,你家殿下虽然是个男娃,一张脸倒是比你漂亮百倍,要是把他也绑到这上面来啧,老子还真想听听他是怎么叫的” 黑暗吞没了一切,浓浓的鲜血从眼前弥漫上来。 无数交缠在一起的**,从身体内活活抽出的鲜血淋漓的白骨,似是极痛又似是极乐的呻吟,紧紧陷入手腕和脚腕中的绳索铁链,一动不动望着帐顶的凝滞空白的美丽眼睛,从撕裂的下身汩汩流出来的红白交杂的液体 ——绮里晔猛然睁开了眼睛。 ------题外话------ 咳咳,别想不该想的,凉凉没有被人那啥过 第二卷 乱世凤倾凰 第22章 相信我,我真的是凉凉的亲妈 黑暗中一一闪过的场面太过清晰,以至于睁开了眼睛,绮里晔也是过了好几秒钟才看清眼前真正的景象。 他正躺在一间屋子里,周围摇曳着昏黄的火光,空气中有一股令人恶心的熏人气味,像是一群邋遢男人的汗臭和脚臭混在一起。 他面对着的是一片黑糊糊挂着蜘蛛网的天花板,想去看其他的地方,一转头,却发现竟然连脖子都动不了了。 全身一片酸软无力,不听使唤,脑袋一阵阵地发晕,应该是中了大量江湖上最低劣的那种迷药。 换了平时,以他的内力之深,这种程度的迷药根本不能将他如何。但之前他已经受了伤,又在洪水中撑了好几个时辰,哪怕是铁人都熬不住。 用布条把水濯缨绑在树干上的时候,他没有抓稳她,手一滑,被冲了开去,又随着洪水漂出了好几里路。后来在水中再也坚持不下去,再碰到一根树干时,他把自己也系在了上面,一打完结就失去了知觉。 等到醒来,人已经到了这个地方。 “嗬,醒了?” 有人一把揪起他的衣襟,把他从地上拉了起来。 他这才看清,自己是在一间破破烂烂的木屋里面。眼前是一帮五大三粗的大汉,衣服穿得脏兮兮油腻腻,几乎都是一身腱子肉,身上带着斧头,大刀和铜锤,看过去像是一群山匪。 “还记不记得老子是谁?” 为首的一个大汉约莫三十多岁,脸上像是很久以前被火烧过,皮肉五官全都粘连在一起,瞎了一只眼睛,一边耳朵完全不见了,头发也一点没剩下。露出来的身上全是大片大片的烧伤痕迹,虽然已经都是旧伤,但看过去仍然恶心无比,惨不忍睹。 绮里晔冷冷看着他,终于明白了自己刚才为什么会想起那段他已经封存多年的记忆。 “自然记得。” 别说被烧成这副面目全非的模样,就算是烧成了灰,他也刻骨铭心地记得这个人是谁。 记忆中那只伸进铁笼子的粗大多毛的手,就属于眼前这个人。 那时候他才七岁,什么也做不了,只是把所有折磨过他的人,统统深深地烙印进了他的脑海中。在他有了足够的权力势力之后,他花了很长的时间,极有耐心地将这些人一个一个找出来,让他们活了很久很久。活到他们觉得死亡是这个世界上最美好的事情,像狗一样趴在他的脚下痛哭嚎叫,愿意用一切代价来乞求他杀了他们。 眼前这个大汉,不知道名字叫什么,他记得是难得从他手里逃脱出去的几个人之一。 当时他派了下属去追,这人一身严重烧伤,像一团烂肉一样躺在路边,已经没了气。他的下属以为人已经死了,便只割了一只耳朵回来。 没想到这人都伤成了这样,竟然没有死,还活了这么多年。 “记得就好” 大汉拧着他的衣领,咬牙切齿,眼中全是恨意和怨毒。 四年前他本来也以为自己必死无疑,偏偏命不该绝,又活了过来。苦苦熬了大半年,才熬到那一身惨烈的烧伤基本上痊愈,不过容貌是全毁了,瞎了一只眼睛,走路也一瘸一拐的。后来就躲在夏泽山中,和一群亡国落难的夏泽人一起当了山匪,勉强混一口饭吃。 “皇后娘娘,知道老子没有死,是不是很意外?当年你能忍了十年回来找老子报仇,老子也能忍,不过老天开眼,只让老子等了四年就等到了你落在老子手里的机会” 大汉狞笑一声,落在他衣领上的手往外一撕。 绮里晔的玄色织锦外袍已经破得没剩下多少布料,现在身上穿的只有一件里衣和一件中衣,在这一撕之下,两层衣服的领口全部敞了开来,露出里面一双清俊挺拔的锁骨,大半边肌肤莹白肌理分明的肩膀,以及衣下紧致而优美的胸肌腹肌。 大汉盯着他裸露出来的身体,仅剩的那一只眼睛里光芒渐渐幽暗,有火焰隐隐燃烧上来,喉结不自觉地上下动了动。 “老子的容貌虽然被你变成了这样,不过你倒是出落得越大越绝色啧啧,你七岁的时候老子看着你就想上了,只是那时候你还太小,怕玩坏了卖不出个好价钱。老子后来那个后悔,早知道不管你值多少钱,老子都不卖,留着自己慢慢玩个够” 绮里晔一动不动地望着他,没有任何表情,只是一双妖异的丹凤眼中,瞳眸越来越深,越来越暗,越来越黑。 黑到彻底没有一丝一毫的光亮,深不见底,犹如能够吞噬一切的魔窟黑洞。里面是另外一个混沌虚空,什么也没有,只有无边无际看不到尽头的黑暗,以及能够冻裂人每一寸血肉骨髓,冻结人生生世世灵魂的极度寒冷。 他毫无波澜地开口,声音幽冷冰凉,没有一点人气,犹如鬼蜮里面缓缓飘出的一缕黑色阴魂,回荡在一片漫无边际的尸山血海之上,回荡在层层堆积如山的白骨骷髅之间。 “你若碰了本宫一下,本宫可以让你再活至少三十年。” 这时候的他,无法动弹,没有内力,衣衫半敞地靠在墙角边,已经说不上有什么气势和威压可言。然而那阴寒深黑的双瞳,冷暗森然的声音,根本不像是一个活人所能拥有,连带着周围摇曳的烛光似乎都在一点点地幽暗下去。森森鬼气缭绕,仿佛有无数黑色的暗影,在房间的墙壁上憧憧而动。 极度的诡异和恐怖。周围的几个山匪都已经因为恐惧和寒冷而全身微颤,一步步往后退去。 然而大汉却冷笑起来。 “老子现在还真不在乎能活多少年。能上一次有天下第一美人之名的东越皇后,老子就算要再活上三十年,那也值了。” 他一把扯下了绮里晔上半身所有的衣物。绮里晔双瞳中的阴冷黑暗已经深到极点,那一刻看过去竟然像是瞳孔消失了一般,化作一片虚无。 “不要!” 后面突然传来一声撕心裂肺的哭喊,一个衣衫褴褛的少女踉踉跄跄地从门外扑了进来。 屋里的山匪们都被吓了一跳,纷纷从腰间拔出刀剑来。 看见这少女不过十三四岁年纪,身形纤细柔弱,腰肢细得不盈一握,病怏怏的仿佛被风一吹就会倒,哭得满脸梨花带雨,身上衣衫穿得十分单薄,也不像是带着什么武器的样子。这才不自觉地放低了手中的刀剑。 “求你不要碰皇后娘娘”少女哭着哀求那个大汉,“你想做什么都可以冲着我来要我做什么都可以只求你不要碰他” 大汉倒是当真停住了动作,哈哈一笑。 “皇后娘娘,没想到对你忠心耿耿的女子还真不少,十四年前有一个侍婢为了你而被折磨了好几年才死,现在又来了一个愿意为你以身相代好啊,老子很乐意成全。送上门来的美人,不要白不要,先来一道小菜开开胃,后面再吃大餐也不错。” 绮里晔在看见少女出现的一瞬间,一双丹凤眼猛然睁大,里面的黑暗已经不再是一片虚无混沌,而是像有实质一般翻滚涌动了起来。一张妖艳无比的面容,在这翻涌的黑暗之下,更是犹如妖魔恶鬼幻化而成一般,有着一种诡异到了极致的恐怖美感。 但除此之外,他没有其他任何反应,仿佛所有的意识情绪都已经被淹没在那一片浓浓的黑暗下面,封闭在黑色的寒冰之中。 那大汉却不像其他山匪一样,见是个柔弱少女就放松了警惕心,在少女刚刚进来的时候,一手就已经落在了绮里晔的脖颈上。 “站着别动。”他对那少女道,“否则老子手一动,立刻拧断了你家皇后娘娘的脑袋。” 少女又急又怕,想冲过来又不敢冲过来,只站在原地哭道:“你别碰他,我不动就是了你千万别杀他” 大汉冷笑一声,吩咐旁边的两个山匪:“把她的手脚绑起来。等老子先玩完了,也让你们轮流玩玩。” 少女很快就被绑得结结实实,带着满脸的眼泪和惊恐的神色,看着那大汉一步步朝她逼过来,俯身压到她的上方,一张被烧得稀烂的可怕面容朝她凑了下来。 “啧啧,虽然嫩了点,倒也是个绝色小美人你说世界上是不是真有轮回这回事儿,十四年前你家皇后娘娘就看着他的一个个族人在他面前被人折磨,现在又要看到一模一样的一幕,他这会儿的感觉想来一定很” “噗!” 被他压在身下满脸眼泪的少女,突然樱唇一张,一道微弱的银光闪过,一枚极细的银针从她口中突然吐出,直射进了那大汉仅剩的一只眼睛里面! “啊!——” 那大汉猝不及防,一声惨叫,猛然往后倒退了一步,双手反射性地捂向自己的右眼。 周围的几个山匪大吃一惊,还没来得及上前,木屋的门已经砰一声巨响,被猛然踢开,三个士兵从外面冲了进来。 其中一个首先拔出短刀割断了少女手脚上的绳索,另外两人和几个山匪缠斗起来。 少女从头发上取下一枚淡青色的玉环,手一抖,铮一声清亮而悠长的声响,一泓秋水一般的泠泠清光在她的手中流淌开去,那玉环竟是瞬间变成了一把极薄极细的软剑。 幽凉而又灵动的青光,像是无数青色的流萤一般,在火光昏暗的木屋中飞舞开来。少女的剑法极轻极快极飘逸,将那一把柔可绕指的细薄软剑用得出神入化,下手快准狠辣,青光所到之处血色飞溅。 再加上三名士兵的身手也都不弱,顷刻之间,屋里几个山匪的手筋脚筋就已经被少女全部挑断,包括那个被烧伤得面目全非,双眼都已经瞎了的大汉。 大汉的反应倒是快,知道今天绝无幸理,立刻想要咬舌自尽,但旁边一个士兵的动作比他更快,咔嚓一声卸脱他的下颌,同时一个手刀砍晕了他。 “他的解药在哪里?” 水濯缨没有逼问那个大汉,而是将青丝剑剑尖对准了另外一个正疼得在地上鬼哭狼嚎的山匪,青幽幽的冰凉剑光就停在那山匪眼睛前面不到半寸的地方,不断地轻微颤动,剑上的森森寒气逼面而来。 那山匪是个不经吓的,哪里像大汉一样早就把生死置之度外,眼看着一把明晃晃的利剑就在自己的眼前颤动,随时都有可能刺进自己的眼睛,只吓得魂飞魄散。 “在老大的衣服里面!别杀我!我只是个跟着老大的小喽啰而已!” 一个士兵从大汉的衣服里面搜出两包粉末,水濯缨接过来闻了闻,她虽然不太懂这方面,但其中一包是江湖上最常见最低劣的迷药,她还是判断得出来的。另一包粉末的气味沁人心脾,清凉醒神,必定是迷药的解药。 水濯缨把解药给绮里晔服下去,解开他手脚上的绳索,帮他把身上被拉开的中衣里衣拢好:“觉得怎么样?” 她和水今灏一行人在溪流岸边分散开来找绮里晔,她只带了三个士兵,走到这座被废弃的林中小屋不远处时才发现这里面有火光。从破烂的窗户外面望进来,第一眼看到的就是绮里晔正靠在墙角边,身上的衣服已经被那个毁容的大汉扒了下去。 她身上本来带有一些暗器,但是在洪水里冲泡了那么长时间,早就全都丢失了,只剩下几枚射程不过一丈的牛毛细针,她又没有达到绮里晔那样飞花摘叶皆可杀人的地步。那大汉距离绮里晔太近,而两人距离废屋的门口窗户又太远,如果她一招没有制服对方,绮里晔就会有危险。 当时已经没有时间容她想出万全之策,她只能自己进去,先把那大汉的注意力从绮里晔身上引开。 绮里晔从未对她说过他在娑夷灭族后的经历,但她想也想得出来,娑夷族人现在已经全部变成了供人玩乐的奴隶,他一个当时只有七岁的男孩子,容貌又是绝色,在那时到底都经历了什么样的遭遇,才会把性格扭曲成今天这样的变态程度。 要是真的被那大汉碰到他她不敢想象下去。 绮里晔没有回答,眼中那片浓浓的黑暗丝毫没有减退,仍然在双瞳中森冷而诡异地翻涌。目光死死地盯着她,焦距明明落在她身上,却仿佛根本不认识她,看的也不是她这个人。 水濯缨心下顿时咯噔一声。 从她进来开始,绮里晔就没有任何反应。她本来以为是因为他中了药,才会导致神智昏沉无法说话,但刚刚那种低劣的迷药最多只能让人无法动弹,却不会失去说话的能力。而且现在他都已经服了解药了,竟然还是这个样子? 他怎么了? 拉着绮里晔的手臂把他扶起来:“走,我们回去,让白翼给你看看。” 在她的手碰到绮里晔手臂的一瞬间,他终于有了反应,却是猛然伸出右手,一把狠狠捏住了水濯缨的下颌。 他平时就喜欢常常戏谑而邪气地勾着她的下巴把玩,但从来没有真正把她弄疼过,这一次的力道完全不同,水濯缨只觉得下巴和脖颈的交界处传来一声轻微的骨骼脆响,被他捏得痛入骨髓,猝不及防之下,叫了出来。 “郡主!” 后面的三个士兵被吓了一跳。他们都是忠心耿耿跟着水今灏的,对绮里晔没有下属臣服之心,这时候见到绮里晔竟突然对着郡主下重手,尽管畏惧忌惮绮里晔,但第一反应还是冲上前去想要阻拦他。 绮里晔的右手没有放开水濯缨,左手在旁边落满灰尘的木桌上一拂,上面三个破破烂烂的茶碗被他的掌风带起,飞向后面那三个士兵。 “砰砰砰!” 三声头骨碎裂的声音响起,那三个茶碗毫无偏差地击中了三个士兵的头颅,瞬间脑浆迸裂血肉横飞,三个士兵连哼都没有哼出一声,就直直倒了下去。 “绮里晔” 水濯缨望着地上那三具脑袋血肉模糊的尸体,只觉得一股冰冷的寒气从背后的脊梁骨直透上来,不敢置信地望向绮里晔。 这三个士兵都是明郡王府的府兵,他竟然眼睛都不眨就全杀了,那他现在还认不认得她是谁? 绮里晔把目光缓缓转过来,望向水濯缨,水濯缨对上他那双瞳眸,全身都控制不住地激灵灵打了一个寒噤。 那双丹凤眼已经全然没有平日里的靡丽妖娆,里面一片深不见底的幽黑,看不到丝毫光亮,只剩下极度的阴冷恐怖,就那么一动不动地森然盯着她。 像是刚刚从九幽地狱最深一层爬出了无数魑魅魍魉妖魔鬼怪,趴在他黑洞一般的眼瞳中,正幽幽地凝视着外面的世界。 “绮里晔,你” 水濯缨在他的凝视之下,声音颤抖得厉害,牙齿都在不由自主地咯咯咯轻微相击。 绮里晔平日里恐怖的样子她不是没有见过,但和眼前的景象根本就不在一个层面上。 那已经不能用冷酷、杀意或者愤怒等任何一个词来形容,他的灵魂仿佛都已经被拖进了修罗地狱深处的无尽黑暗之中。 现在占据着他这具躯壳的,全是因为极恶极邪而无法轮回超生,只能永远飘荡在三生河畔、黄泉彼岸的千万恶鬼阴魂。 第23章 来嘛来嘛点进来看嘛 水濯缨下颌又是一阵剧痛,绮里晔重重一推她,把她推倒在后面屋角的一张木板床上。 这张床上没有铺床单被褥之类,就是一块光光的木板,因为长时间废弃,上面落满了灰尘。水濯缨的后背撞在坚硬的木板上,一阵生疼。 绮里晔朝她缓缓走近,俯身压下来,他的身影挡住了后面的火光,把她笼罩在一片黑影当中。 水濯缨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害怕过绮里晔。以前无论他再怎么丧心病狂,至少那个时候她知道他是不会真正伤害她的,但现在的他似乎已经不再是他了,她真的不敢肯定他到底会把她怎么样。 她不敢反抗,也不敢逃跑,因为哪怕他的武功打一半折扣,也比她高出太多,打也打不过他,跑也跑不过他。 要是逃跑的话,她也不敢说会不会激起他的杀意,就像杀死那三个士兵一样,轻而易举,毫不留情地捏死她。 而更重要的是他变成这样,必定是因为刚才那个大汉做的事情,重现了他当年最为惨烈和不堪的经历。 当年没有人把他从黑暗中拉出来,他自己超越了那片黑暗,一步步站到比黑暗、阴霾和乌云更高的地方。但那里并非雨过天青万里无云的晴空,而是一片光怪陆离扭曲诡谲的空间,荒无人烟,死寂千年。 所以他才会这么鬼畜变态,恣意邪肆,为常人所不为。 他的心魔诞生于黑暗之中,超越了黑暗,而一直从未离开过他。 如今,在他下面的黑暗再次像是无数触手一般翻涌了上来,把他拖入无底深渊之中,他也许能再次自己挣脱,也许从此万劫不复。 不管怎么样,现在她在这里,哪怕再害怕他,她也不会把他一个人扔在那片深渊地狱里。 “绮里晔,醒一醒” 水濯缨尽可能柔和地缓缓伸出双臂,想去揽住绮里晔的脖颈,这是她以前最经常用的姿势。 但绮里晔仍然没有反应,一双丹凤眼中的目光森冷而幽暗,不带任何表情地,嗤啦一声撕下了她身上的外袍。 那件外袍在洪水中已经被刮得破破烂烂,在他的手中一下子变成了几缕碎布条,他强硬地一把攥住水濯缨的双手手腕,把她的双手和双脚死死绑在床铺两头。 水濯缨的脸色已经白得像纸一样,心头的恐惧几乎要化作实质冲出她的喉咙口,全身都在控制不住地颤抖。 她怕 并不是害怕可能即将的恐怖折磨。再血腥的场面她都见识过,再惨烈的痛苦她都经受过,她可以面对着这些面不改色,不会有任何动容。 她只是害怕绮里晔的这副样子。 她其实可以大声喊叫呼救,水今灏带领的众人就在附近,也许有人走到了距离这里较近的地方,会听得到她的声音。 但她没有。 绮里晔如果一直这个样子,会彻底成为地狱最深处的恶鬼邪魔。在她身上发泄够了,也许可以把他从深渊里面拉出来,尽管她可能会活生生死在他身下, 如果还是不能那也罢了。 她想起绮里晔调空了大半个崇安城的兵力进湘山找她,从山里一直把她抱回行宫,在浴池边帮她揉按扭伤的脚踝;想起他在鹰嘴峰上把她扑倒在地,狠狠地撕咬蹂躏她的嘴唇,他的手覆在她心口的位置上,感受着她心脏的跳动;想起他曾经问她是不是真的有人能为了爱情在刀尖上跳舞,而他后来犹如朝圣一般,赤着双足一步步踩着刀尖跨上九百九十九级漫漫长阶,在绽开的一朵朵鲜红血莲之上,为她做这一场艳绝天下的刀尖惊鸿舞。 所有的恐惧感,在这一刻烟消云散。 她爱上他,爱的就是这么一个疯狂而又扭曲的变态。他眼中那深不见底的黑暗,并不是什么魑魅魍魉妖魔鬼怪,就是他的一部分,也是她所爱的一部分。 他入地狱,那她便陪着他入地狱。 他被黑暗所吞噬,那她便被他所吞噬。 一滴眼泪从水濯缨的眼角平静地划下来,毫无声息地落进她铺散开来的黑发之中,消失不见。 压在她身上的绮里晔没有动。 水濯缨闭着眼睛,静静躺在那里等着。不知过了多久,一只手缓缓地插进她鬓边的头发,在那里停留片刻,抽了出去。 水濯缨不知道绮里晔要干什么,睁开眼睛,看到他那只修长清俊的手就在眼前,玉白指尖上沾了一点水滴,因为床板上都是灰尘,所以那水滴还有点脏。 他望着自己指尖上的这一点水滴,凤眸中浓浓的黑色涌动得更加剧烈疯狂,几乎要滔天而起。 随即,水濯缨看见他闭上眼睛深深吸了一口气,周身气息突然狂暴地运转起来,脸上的血色一下子消退下去。 “不!” 水濯缨大惊失色。她没有见过这种场面,但是以前听绮里晔说过,知道他这是在自断经脉! 大急之下,她用了十成真力猛然一挣被绑住的右手。床头绑着她的木柱本来已经有些朽坏,在她一挣之下,咔嚓一声断裂开来。她出手如风,一下子点了绮里晔身上的三处大穴! 绮里晔内力远比她深,以她功力尚浅的点穴手法用在他身上,还无法把他点得动弹不得,但是对于阻止他自断经脉来说,已经够了。 绮里晔刚刚开始逆转周身内力,被水濯缨这三处大穴一点,内力自然而然地反弹回去,将她的手猛然震开,逆转的内力也消失于无形。 他睁开眼睛,一手缓缓地抚上她的咽喉扣住,仍然阴诡森然的纯黑色瞳眸,幽凉地俯视着她。 “你会死的。” 水濯缨摇摇头,一言不发,挣脱出来的那只手把他拉下来,吻上他的嘴唇。 她吻得很轻很柔和,不引起人的欲念,只是一点点细致地触碰过他的嘴唇,犹如一场绵密的细雨悄无声息地落下。 绮里晔没有阻止也没有回应,就那么在那里任由她去吻。 他的手从她的脖颈缓缓上移,抚上了她的脸颊,随即又往她的后颈颈椎位置移去,突然毫无预兆地用力一按。 水濯缨眼睛一下子睁大,但紧接着目光就失去焦距,一点点闭了起来,陷入一片无底的黑暗之中。 等到醒来的时候,水濯缨已经在明郡王府自己的房间里。 似乎是已经被人伺候着洗过澡换过衣服,身上没有什么不适,只有后颈传来隐隐的酸痛感,这是被人弄晕之后不可避免会留下的。 先看到的是在她床边忙碌的白芨。白芨一见她醒来,又惊又喜,眼泪都一下子涌了出来,对着外面大喊。 “郡王爷!郡主醒了!” 水今灏一把推开门走进来,显然是一直都在门外徘徊等待,这时候满脸都是焦急关切之色。 “缨儿,有没有什么地方不舒服?” 水濯缨摇摇头,撑着身子坐起来:“绮里晔呢?” 水今灏听她开口第一句话问的就是绮里晔,目光一暗,闪过一缕无奈。 “我也要先问问你,你们是怎么回事?” 他们是到了后半夜才发现那座废弃的林中木屋,那时候正好看到绮里晔抱着昏迷的水濯缨从木屋里面出来。 两人身上都是衣衫不整,绮里晔的裤子前档似乎被撕破了,水濯缨身上的衣物更是七零八落,只能勉强遮住身躯。更糟糕的是,她的肩膀和胸口上还有大片斑斑点点的血迹,双脚脚踝和双手手腕上都有被捆绑过的勒痕。 水今灏当即上前质问到底是怎么回事,但绮里晔一言不发,像是根本没有听到他在说什么,只是抱着水濯缨往外走去。 他周身的气息太过诡异恐怖,就连水今灏这种久经血火杀戮的人,在他那阴冷幽凉黑暗森然的目光下,竟然也感到全身一阵毛骨悚然,不敢再催问下去。 ------题外话------ 三个字,v群见! 这一章删除了一大段,字数少了,下午会有二更,应该还是六点左右 第24章 撒狗粮了!快来接好!(二更) 这之后,绮里晔抱着水濯缨回到了明郡王府,亲自帮她洗过澡换过衣服,把她送回房间放到床上。 这全程中他没有说过一句话,也没有一个人敢去阻拦干涉他,甚至连靠近都不敢,只是远远地看着他最后从水濯缨的房间里面出来,去了关押那个大汉和几个山匪的地方。 然后白翼、白芨和水今灏才敢进水濯缨的房间。水濯缨虽然在昏迷中,但并没有什么大碍,肩膀和胸前的伤口虽多,都是轻微的皮外伤。两边手腕脚腕上都被布条勒出了一圈痕迹,尤其是后来硬生生挣脱出来的右手,手腕上也渗出了血。 水今灏只看得心惊肉跳。她肩膀上那些伤口,全都是人的牙齿咬出来的,没有出血的地方也是青紫累累,触目惊心,不知道在那座木屋里面是经历了什么样的虐待。 水濯缨自然没敢告诉水今灏这些伤痕都是绮里晔给她留下的,否则水今灏非撕了绮里晔不可。只把发生的事情反了过来,说她是落到了那些山匪的手中,那三个士兵也是被山匪所杀,而绮里晔救了她。 她这说法合情合理,水今灏倒是也相信。绮里晔虽然变态,但重视水濯缨却是毋庸置疑的,看到水濯缨被人这么侮辱染指,会变成那么森冷恐怖的样子也难怪。 “那几个山匪被关在哪儿了?”水濯缨从床上下来,“我去看看。” 明郡王府边缘挖了一处地下暗牢,几个山匪都被关在那里。水濯缨走到光线昏暗的地牢下面,就闻到一股浓得令人作呕的血腥味。 几个山匪都被吊在墙壁上,脸上身上都是鲜血,十分惨烈。但那个满身烧伤的大汉,蜷缩在角落里,看过去身上明明一点伤口都没有,却正在发出犹如厉鬼狼嚎一般的哭声,满脸都是血泪,整个人绝望而疯狂地在地上挣扎扭动着,不知道是沉溺在了多痛苦的幻境或者回忆之中。 绮里晔披了一身没有任何花纹图案的黑色宽袍,正从地牢里面走出来。烛光摇曳,暗影憧憧,他整个人周围都萦绕着黑森森的气息,冰冷而血腥,像是从地狱魔窟深处走出来的修罗。 水濯缨一进来,和他迎面碰上,绮里晔一怔,随即便下意识地避开她的目光转过身去,像是不想被她看到。 水濯缨走上一步,从后面轻轻抱住他劲瘦的腰身,能感觉到他一下子紧绷了身体。 “不想见我?” 绮里晔没有回答。水濯缨把他抱得更紧了些。 “没事的昨天晚上那时候我没有躲着你,你现在也不用躲着我。” 绮里晔背对着她,沉默了很久很久,终于低低开了口,声音沙哑暗沉。 “你差点死在我手上。” 而且还是以最残忍最惨烈的方式。 那时候的他,只想有人在他面前露出极度痛苦绝望的扭曲表情,只想有人在他身下疯狂而又无力地挣扎,只想听到无法承受的惨叫声,哭喊声,哀求声 他可以想象,当时他没有停下来的话,如果他事后能恢复清醒,看到的就会是眼前满床满地的鲜血,还有躺在这一片猩红中血肉模糊冰冷僵硬的少女尸体,也许会睁着一双被鲜血染红,死不瞑目的眼睛,一动不动,空洞而死寂地望着他。 那么他只有一个相同的结果。一是永远停留在地狱中;二是从地狱里出来,看见她被他活活凌虐至死的尸体,然后再次坠入更深的地狱。 那一幅满是鲜血的可怕景象,几乎占据了他的整片脑海。闭上眼睛眼前也是她的尸体,睁开眼睛眼前也是她的尸体,重重叠叠,铺天盖地都是血色。 他已经不敢去看还安然活着的真正的她。那么多年来,他第一次感到这么让他遍体生寒的刻骨恐惧。 “转过身来。” 水濯缨的声音很轻,抱着绮里晔的腰,把他的身子缓缓地转过来对着自己。 她什么都没说,只是埋在他的怀中,温柔地把侧脸贴在他的胸口上。 那样子就像是黑暗中一只嗜血恐怖的千年妖魔,而随时都会被它撕碎吞噬的弱小猎物,明明知道它的危险和可怕,却还是用一种最依恋的姿态,依偎在它的胸前。 过了很长很长时间,绮里晔终于抬起双手,捧起水濯缨靠在他胸前的面容,缓缓地低头吻了下去。 这是他从未有过的吻。以前他吻水濯缨,要么是惩罚性的啃咬和蹂躏,要么也是充满了粗暴的侵略欲和占有欲。 但这一次,他吻得很轻柔很细致,一点点地辗转舔舐过水濯缨的嘴唇,渐渐往里面深入,带着一种蚀骨的深沉缠绵,一点一点地刻入对方的骨髓之中,灵魂深处。 仿佛在他唇舌之下的,是他即便毁灭了世界,也要小心翼翼捧在掌中心上的存在。 水濯缨紧紧抱着他,更加温柔地迎向他的吻,能感到他原本紧绷的身体正一点点地柔软放松下来。 两人什么也没有说,要表达的一切都已经在这个深吻中。 绮里晔果然从来就不适合什么浪漫旖旎的情调气氛,第一个总算说得上有点技术,没把她嘴唇弄疼弄肿的吻,是在弥漫着一股浓浓血腥味的黑暗地牢里面,背后还响着那个山匪鬼哭狼嚎一样的瘆人哭叫声。 这个吻持续了很长时间,绮里晔才放开水濯缨。 一直到这时候,他凤眸之中那种阴冷森寒的黑暗气息才退去一些,上挑的眼尾处那一抹绯红,也不再诡异得仿佛鬼血染成,而是多少恢复了往日里的妖艳靡丽。 “有没有问出什么结果来?” 水濯缨不想他再在昨晚的事情上多做纠结,被他松开之后,很快岔开了话题。 “有。” 绮里晔的声音还是有一点微哑暗沉。 “我让人去查过了,这一群山匪原本是在百眼山附近活动,必定不会毫无理由地出现在徽阳和衡州之间。刚刚一个山匪招认,他们的头领,就是一身烧伤的那个,是在两天前收到了一封信,才带着他们特地来了衡州的山中。” 水濯缨眉头微蹙。 有人送信让这山匪来到山中这听上去倒是有点蹊跷,像是这个送信者知道这山匪和绮里晔有仇,并且还知道绮里晔可能会在山中落难,所以提前让山匪去了那里等着绮里晔。 “那份信还在不在?” “山匪说当时那头领只把信随便扭成一团扔了,应该没有毁掉,我正要亲自到他们的老巢去找。” “我也去。”水濯缨说。 这些山匪遇到绮里晔,绝不是巧合,肯定有人为筹划的阴谋在其中,这封信应该就是个关键。 水濯缨的身体除了一点点皮外轻伤之外,没有什么问题,两人当天下午就动身出发。 徽阳城里的几位贵女听说水濯缨从山洪中劫后余生回来了,集体上门探望,包括水铃兰和陆曼在内,结果刚好没有碰上。她们后脚进门,水濯缨和绮里晔前脚刚刚已经出门了。 “这才刚刚被找回来,也不休养两天,就这么急着出门?”陆曼诧异道,“齐姐姐,你知道他们去干什么了吗?” 齐望月身上的伤势现在已经好得差不多,接待了众贵女,这时候摇摇头:“干什么我不知道,不过要去的应该是百眼山吧。” 百眼山在夏泽和东越的交界处,因为山里地形复杂,又有夏泽和东越之间重要的交通要道通过,所以山中盘踞着不少拦路抢劫的土匪帮派。 陆曼点点头,哦了一声,眼中光芒微微一沉。 第26章 这章可以看! 查出陆曼有透视能力,这其实并不能说明什么,只是水濯缨现在已经把她定为了最大的嫌疑人。因为不管怎么看,陆曼都是太师府里面最有问题的存在。 衡州举行试剑大会,是陆曼邀请了她和绮里晔去衡州,出城的时候还要跟他们同行。他们的那匹马在半路上出了状况,可能就是她在城门的时候动的手脚。 因为她知道泥石流爆发的确切时辰,而他们当时先走了一步,所以她弄伤了他们的坐骑耽搁他们的时间,好让他们经过山下的时候正好碰上泥石流。 这样往回一推,除了陆曼到底是如何知道泥石流什么时候爆发这一点仍然是个谜以外,其他倒是全都能说得通。 第二天,水濯缨再去让“蛇信”杀手把那个出来买尤光墨的小丫鬟抓了出来,不用怎么恐吓拷问,小丫鬟就承认了是太师府夫人王氏让她出来买的墨。 王氏是陆岱宗的结发老妻,一辈子平平淡淡,除了宠溺儿女宠得有些过分以外没有什么特点,跟绮里晔八竿子打不着,根本没有动机提醒那些山匪去找绮里晔报仇。 当然,更有可能的是另有他人让她吩咐小丫鬟去买墨。整个太师府里面,能拜托当家主母做事情的,不是作为她丈夫的陆岱宗就是作为她女儿的陆曼。 陆岱宗是不可能的,所以转来转去,还是转到了陆曼身上。 “我们推测是这么推测,但是没有实际证据,总不能把王氏也给抓出来拷问。”水濯缨沉吟着说,“而且你跟陆曼根本没有关系,无冤无仇的,也没有利益冲突,她为什么要害你?” 绮里晔摇摇头:“就算表面上没有关系,害人的原因也多得是,要是都得有冤有仇才会去害人,这世上一开始哪来的仇怨?我觉得根本不需要什么证据,‘蛇信’要潜入太师府杀一个女子易如反掌,直接把人杀了一了百了,反正少了一个陆曼对夏泽也没有影响。我们不是大理寺办案,没必要查得一清二楚,人证物证俱在了才能抓人归案。” 水濯缨知道他戾气重,杀个不相干的人跟捏死一只蝼蚁差不多,对他来说只要有嫌疑就足够成为杀人的理由了。宁可错杀一千,不会放过一个。 当初他那样的身世和环境,在一路血海中一步步踏着堆积如山的尸体和白骨走上高位,要是杀人的时候不能狠辣果断该杀就杀,早就先被别人杀了不知道多少次。 历来一将功成万骨枯,杀一人是为罪,杀十人是为凶,杀百人是为恶,杀千人是为将,杀万人是为雄,杀千万人是为王,没有人能说得清是对还是错。 但水濯缨还是不像绮里晔那般视人命如草芥。别的不说,光说陆曼是陆岱宗的女儿,看在陆岱宗作为夏泽第一功臣,为夏泽做出了巨大贡献的份上,也不能光靠推测和猜想说杀就杀了陆曼。 “再看看能不能查出什么切实的证据吧。”水濯缨说,“陆曼虽然无足轻重,毕竟上面有一个对夏泽来说影响重大的陆岱宗在,还是谨慎一点为好。” 夏泽皇宫,凌晨。 “上次子时,这次又是寅时这个陆曼以为她是什么人?有什么天大的事情需要在这个时辰求见孤?” 水宣瀚不悦地从床上披衣下来,平日里温雅的声音里多了一丝火气。任凭性子再好再喜怒不形于色的人,凌晨寅时就被人从床上叫起来,也不会有什么好心情。 莫皇后在后面被惊醒了:“皇上?出了什么事?” “与皇后无关,皇后好好安寝便是。” 水宣瀚的语气里带着隐隐的不耐。莫皇后之前那么长时间没动静,偏偏在几天前查出已经怀了身孕,所以现在他为了表示对莫皇后的宠爱看重之意,每天都是来莫皇后宫中过夜。 当然,这不过是做个样子而已,他之前的打算并没有因为莫皇后的怀孕而改变。 平南公郑榭那边前些天已经传来回应,表示永远忠于夏泽君王,如有谋逆造反祸国殃民之人,无论是什么样的至交至亲,他都会兵戈相向。 当时他好好夸赞了一番郑榭的深明大义,并且为了让郑榭放心,特意秘密派了女官去平南公府上询问郑榭妹妹郑云茹的生辰八字等信息,准备先下礼聘流程,先让郑云茹入宫为妃。 就算莫皇后已经怀了身孕,她一个没有一点娘家势力依仗的皇后,根本比不上能够拉拢平南公的郑云茹。即便没有废后的理由,后宫中阴私手段那么多,随便授意其他妃嫔拿两个出来用用,也可以轻而易举将莫皇后拉下去。 他至今没有子嗣,莫皇后腹中的这个孩子肯定还是要留的,到时候去母留子就行。总之郑云茹是一定要被立为新后。 当然,这些事先绝对不能让莫皇后知道,所以他现在还是得好好地稳着莫皇后。 上次他在深夜里允许陆曼进宫觐见,见她颇为不简单,对她也有了几分看重,给了她可以随时进宫求见的权利。结果她这个随时倒是随得不错,这么长一段时间没来进宫求见过,一求见就是挑在这天不亮的时候。 刘安伺候着水宣瀚穿衣:“陆三小姐说是有十万火急的事情,要是迟了,恐怕就来不及了。” 水宣瀚摆摆手:“罢了,让她到偏殿里。” 陆曼看样子确实来得很急,甚至没有好好梳妆,只是略微挽了一下头发,穿了一身家常的粉色对襟褂子。 “请恕小女在皇上面前仪容不整之罪,小女有要事需要告知皇上。” 水宣瀚淡淡道:“你说。” “小女不能再留在夏泽。”陆曼抬起头,“必须尽快避到南疆,否则恐怕性命不保。” “为何?” “小女上次为皇上献了一计,让人假扮成曦和郡主去刺杀明郡王,现在对方恐怕怀疑到了小女的身上。前两日太师府里接连出现易容潜伏进来的密探,虽然都被小女发现,但小女必定是被盯上了。明郡王和曦和郡主在没有证据的情况下还不至于如何,但现在东越容皇后也在徽阳城明郡王府中,容皇后狠辣果决,对小女下杀手恐怕眼睛都不会眨一下。” 水宣瀚不带表情地望着她:“那是你的事情,你要躲到南疆便自己去,孤又不拦着你,特地进宫一趟来告诉孤干什么?” “小女是来向皇上求借一支禁卫军铁骑的。”陆曼声音沉静而又不失恭敬,“只要三百人左右就行,跟随小女一起去南疆。” 水宣瀚失笑:“陆曼,你提这个要求不觉得可笑么?徽阳城的禁卫军不过三千,你当真觉得自己如此重要,孤会为了保护你而特地派出三百禁卫军跟你去南疆?” 如今真正直属于他命令调动之下的,就只有这三千禁卫军,哪怕只是十分之一,他也不可能就为了个陆曼而派出去。 别人手上的兵权终归是别人的,郑榭就算已经表明了对他的忠心,他也还是觉得不完全放心。这三千禁卫军才是真正属于他的军队。 陆曼摇摇头:“皇上误会了,小女要这三百禁卫军,并不是为了保护小女的。” “那是为何?” 陆曼并不直接回答他,而是道:“皇上有没有想过,曦和郡主和明郡王存亡一体,倘若皇上灭了明郡王,必定也不能放过曦和郡主。但东越容皇后对曦和郡主如此宠爱,曦和郡主出了个三长两短,容皇后怕是会立刻挥师南下灭了夏泽,到时候该如何是好?” 水宣瀚默然不语。 他怎么可能没有想过,这一直是他最头痛的一点。 原本他想着暗中制造一场意外让水今灏和水濯缨两人遇难,这样容皇后就算再盛怒,也怪不到他的头上来。但如今他和水今灏的对立已经摆到了明面上,不管他怎么精心谋划这场意外,只要水濯缨一出事,容皇后第一个就会怀疑到他这里来。 这也是尽管郑榭已经对他表了忠心,他明明有这个实力,却还是迟迟没有对水今灏动手的原因。 在夏泽他是皇帝,并非真的奈何不了水今灏一个只握着一半兵权的郡王爷,但他这个皇帝在容皇后面前什么都算不上。夏泽和东越之间的差距太过悬殊,东越只要派个五分之一的军队过来,就能轻而易举地踏平整个夏泽。 这一次徽阳和衡州之间暴发山洪,水濯缨和容皇后被卷了进去,本来是个天赐良机,只可惜两人最后还是安然无恙地回来了。 “你有什么办法?” 水宣瀚望向陆曼。她既然提到这个,就不可能只是随便说说而已。 陆曼点点头:“小女在前不久偶然得知,容皇后其实是娑夷人” 水宣瀚睁大眼睛,打断了她:“娑夷人?” “千真万确。”陆曼说,“容皇后不知用什么方法除掉了身上的娑夷人异香,但的确是娑夷人无疑,凤仪宫中养着的那些娑夷男宠,其实都是他在保护自己的族人。而且,容皇后是个男人。” 水宣瀚的眼睛睁得更大。 容皇后的身世来历一直是个谜。水宣瀚也去查过,只知道容皇后出身于一个极其普通的容姓渔家,十五岁的时候和东越小皇帝元真钰一起进入崇安城参加夺嫡之争。 当然,大多数人都根本不相信容皇后这样的女人会有一个这么普通的身世,但从来没人查出更多的东西来。 容皇后那种不似人类般的美艳容貌,强**人的气场,比一般女子要高大的身形说他是个娑夷人,而且是个男人,这完全是有可能的。 也不是没人这样猜测过,只是找不出证据,说明不了什么。 “你是怎么知道这些的?”水宣瀚盯着陆曼,“证据呢?” 陆曼再次摇头:“小女只是偶然得知,现在没有证据。只知道娑夷灭族时,容皇后有失散的亲眷族人躲在南疆密林中,而且为数不少。容皇后不知道这些人的存在,所以一直没有去找。如果皇上能将这些人控制到自己的手中,纵然无法真正威胁到容皇后,也会有很大的牵制作用。等皇上找到了这些娑夷人,就能证明容皇后是不是出自娑夷族了。” 水宣瀚再次对陆曼另眼相看。 她说出来的容皇后的两个秘密,如果是真的话,都是天大的秘密。能得知这些,甚至还知道连容皇后本人都不知道的事情,她绝对比他想象的还要不简单得多。 “孤派五百禁卫军随你去南疆。”水宣瀚沉声说,“如果你所说属实,事后孤时候自然会重重赏你;但也要记清楚,禁卫军直接听命于孤,倘若你胡编乱造欺君罔上的话,这五百禁卫军足以在南疆把你就地斩杀。” 陆曼低头:“小女不敢。还请皇上尽快派禁卫军南下,容皇后和曦和郡主都是敏锐之人,小女担心夜长梦多。” 明郡王府。 “还真是这个陆曼。” 水濯缨早上醒来,便见绮里晔散着长长的幽黑头发坐在床边,手里拿着一张字条。 最近绮里晔都住在明郡王府,晚上雷打不动地跟她睡在一张床上,不过除了抱着她以外很少再做什么。一半是上次差点虐杀了她的阴影大约还没有散去,一半是他现在又不能动真格的,再一直上下其手只会把自己弄得欲火焚身灭又灭不掉,天天憋着真得憋出问题来。 水濯缨发现人真的很奇怪。绮里晔以前污破天际的时候,污着污着她也就习惯了,现在他什么都不做,她反而还有种怪怪的感觉,好像自己身边躺了一个假妖后娘娘。 不过她总算可以睡个安心好觉。本来她的睡眠很浅,稍有一点风吹草动就会醒过来,现在在绮里晔怀里总是睡得格外沉,一整夜都不带醒的。 “怎么了?”她也坐起身来。 绮里晔把那张字条递给她:“你自己看。” 太师府里面埋伏的暗探一大清早传回来消息,说陆曼半夜里被假扮成鬼躲在衣柜中的“蛇信”杀手吓到之后,立刻就进了皇宫。 因为那些易容的暗探全都被发现了,现在太师府里就只有三个作为下等仆役的暗探混在里面,很难知道上面主子们的情况,所以到了第二天早上才得知陆曼进宫的事情。 平时不做亏心事,不怕半夜鬼敲门。太师府里面先是混进了三个暗探,然后又在陆曼房间里出现了“鬼”,陆曼必定是知道自己已经被人盯上了,所以才会连夜进皇宫,十有**是跟水宣瀚有什么关系。 “陆曼现在还在皇宫里?”水濯缨问道。 “暂时不清楚,反正没有回到太师府。我已经派了‘雀网’的人进皇宫查探消息,一有线索就会报回来。” 到了第二天,皇宫里的暗探才传回来消息。陆曼那天凌晨就已经离开了皇宫,走的时候是藏在一队五百人的禁卫军铁骑中,所以走得十分隐秘。 这队禁卫军前往的方向,是南疆。 这一来也就是不打自招,陆曼确实曾经做过什么事,现在才会这么心虚地害怕报复,急不可耐地连夜逃跑。 “不过,她为什么会跟着五百名禁卫军一起走?如果逃跑的话,其实有很多地方可以去,又为什么要去南疆?” 水濯缨想不通这一点。关键应该还是在于陆曼和水宣瀚的那场谈话,要是能知道这谈话内容便最好不过,只可惜现在安插暗探进皇宫,已经迟了。 “当时水宣瀚是在哪一座宫中?” “莫皇后的宁清宫。”绮里晔说,“她已经有了一个多月的身孕,所以水宣瀚最近常常宿在她的宫中。” “莫皇后已经有身孕了?” 水濯缨沉吟。前些天她刚刚听水铃兰说起小道消息,平南公郑榭的妹妹郑云茹很快就要入宫为妃,而且一进去位份就很高。郑云茹是个美人,恰恰还是水铃兰喜欢的那一款明艳娇媚的,结果现在即将要进宫,让水铃兰着实长吁短叹了一番。 按夏泽的惯例来说,皇后如果有了身孕,皇帝就算要纳新妃,为了表示对皇后的尊重,一般都会避开皇后怀孕这段时间,至少也得等皇嗣出生了再说。 现在莫皇后怀孕才一个多月,水宣瀚就要纳手握重兵的平南公郑榭之妹进宫为妃这里面怕是暗藏着很多意味。 “我先去找一趟哥哥。”水濯缨说,“他恐怕得好好注意一下和他那位好兄弟郑榭的关系。要是我想得没错的话,我估计还得去见一趟莫皇后她对我们会有很大的作用。” ------题外话------ 这几章开始斗智斗谋了不知道会不会有点烧脑,要是看不懂可以来评论区发问,老司机会尽量解释清楚的 第27章 另一个水濯缨 徽阳城,街边的一座酒楼中。 雅间里,水今灏坐在小几的一端,几上摆了两坛竹叶青,两边各自放着一个酒杯。 外面传来敲门声,雅间的门被推开,郑榭走了进来。 “坐。”水今灏指了指对面的座位,“喝两杯。” 郑榭一向不是个爱说话的性子,沉默地坐下来,给自己倒了一杯酒。 水今灏开门见山:“前段时间皇上是不是单独召见过你?” 水濯缨让他来试探一下郑榭,但他从来不会拐弯抹角,尤其是在他视作手足兄弟的好友面前。郑榭同样不是个巧言善辩的人,两人之间从来都是干脆利落有话直说,所以他直接把郑榭叫出来,该问的也直接开口问了。 郑榭点了点头:“是。” “那你决意忠于皇上?” “是。” 郑榭在这里停顿一下,目光有些沉暗,多说了一句。 “我发誓过要一生效忠夏泽君王,所以没有选择,纵然我们是兄弟好友也一样。” 水今灏叹道:“我听说你妹妹即将入宫为妃?” 郑榭目光望着面前小几上的酒杯:“皇上有意立她为新后。” “新后”水今灏笑了笑,“这倒是,皇上既然要拉拢你,总要做出一点表示来。若没有了我,你在夏泽就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没有足够的紧密关系牵住你,皇上如何放心。” 郑榭摇摇头:“我并不是为了这些,只是立场不同,我不能站在你这边。” “不用解释。”水今灏叹息了一声,“我既然把你当做兄弟多年,很清楚你是什么样的人也罢,你既然有你的立场,我也不说什么。只是你最好想清楚,你那位皇上的行事风格一向是兔死狗烹,就算立了你妹妹为后,未必会保证对你一直不起忌惮之心,你好自为之。” 郑榭淡淡一笑:“那也没有办法。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 水今灏朝他端起酒杯:“十年交情,有如此酒。从今以后再遇到,我们便是敌人了。” 郑榭目光微微一沉,也端起了酒杯,两人碰杯,各自一饮而尽。 水今灏起身离去。 郑榭坐在原地,沉默地凝视着水今灏饮尽的那个空酒杯,一动不动。 第二天早上,夏泽皇宫,莫皇后所居的宁清宫。 “皇后娘娘。”水铃兰在房间里拉着莫皇后撒娇,“兰儿有事情要单独跟您说,我们到花园里去好不好?” 她性子明快纯直,而且因为取向的原因,对绝大多数女子都要更热情些,很少出现贵女之间常有的明争暗斗拈酸互掐。所以在徽阳城的社交圈子里人际关系特别好,莫皇后对她也十分疼爱,经常会召她进宫说话。 “好。” 莫皇后最近刚刚有了身孕,万事格外小心,不过对水铃兰自然又不同些。她带了两名宫女,水铃兰带了一个丫鬟,两人来到宁清宫后面的小花园中。 莫皇后把两个宫女打发到看不见的地方,对水铃兰笑道:“有什么事这么神神秘秘的?” 水铃兰眨了眨眼睛,没回答,退后一步:“您马上就知道了。我就不听了,你们慢慢说。” 说完就走出了小花园。倒是跟着她的那个丫鬟走上前来,揭下脸上一层薄薄的人皮面具,露出下面一张精致灵秀的面容。 “曦和郡主?” 莫皇后大惊,第一个反应就是要喊人。明郡王府和皇上对立,曦和郡主可是明郡王府的人,她扮成丫鬟随着水铃兰混进宫来,必定不是什么光明正大的企图。自己现在怀着身孕,正是容易出意外的时候,半点开不得玩笑。 “皇后娘娘放心,我没有恶意,只是有重要的事情要和皇后娘娘说,不希望让皇上看到我来找娘娘,所以扮成了丫鬟随铃兰姐姐进宫。” 水濯缨语气和缓,而且只是站在距离莫皇后一丈开外的地方,也没有要走过来的意思,莫皇后这才略微放了心,没有马上喊起来,只是警惕地又往后退了一步。 “你有什么事?” 水濯缨不答反问:“娘娘可知道平南公郑榭的妹妹郑云茹很快就要入宫为妃?” 莫皇后的目光一下子就暗了下来。这件事虽然皇上没有直接告诉她,但她扑风捉影地也听到了一些,还是知道个六七成的。 夏泽皇室历来有个不成文的规矩,就是皇后有身孕的时候皇帝不纳新妃嫔,只有特殊情况才会例外。 眼下皇上正在拉拢平南公,要纳郑云茹为妃,虽然让她心里有些不舒服,但告诉自己要为了大局着想,还是忍了。而且皇上一向不喜后宫女子干涉他的决定,她也不敢说什么。 “你来就是为了说这个事?” “当然不是。”水濯缨摇摇头,“娘娘再往深处想想,除了明郡王以外,平南公郑榭手中握着夏泽另一半兵权,在夏泽举足轻重,皇上要拉拢他,岂是给他妹妹封个妃子就算了的?” 莫皇后脸色骤变:“你是说” 水濯缨继续说下去:“娘娘应该知道,明郡王和平南公以前是至交,平南公已经自己对明郡王说了,皇上会立郑云茹为新后。” 莫皇后猛然站起身来:“你胡说!你以为本宫会相信你?本宫现在有了身孕,皇上要废本宫根本就没有理由!” 水濯缨怜悯地望着她:“娘娘当真以为废后需要理由?只要有皇上的授意,后宫其他妃嫔轻而易举就可以陷害娘娘,给娘娘套上一个诸如戕害妃嫔的大罪,皇上到时候便可以顺理成章废了娘娘,另立郑云茹为新后。” 莫皇后脸色煞白,连连摇着头:“不会皇上不会这么做的” 水濯缨叹了口气:“娘娘好歹也当了皇上这么多年的枕边人,应该很清楚皇上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娘娘如今没有娘家依仗,对皇上来说几乎没有什么价值可言,皇上留不留娘娘都无所谓。当然,娘娘肚子里的孩子还是重要的,皇上应该会去母留子,所以还是会保证娘娘活着把这个孩子生出来。” 莫皇后的脸上已经白得找不到一点血色。 她想告诉自己,曦和郡主是明郡王那边的人,跟自己是对立关系,不能相信她的挑拨离间但水濯缨的话,还是像带着可怕的魔力一般,一个字一个字地钻进她的心里,让她清清楚楚地意识到,对方说的都是真的。 嫁给水宣瀚七年,没有人比她更清楚这个男人的凉薄无情。他对她的态度一向是客客气气,夫妻之间可以用相敬如宾这个词来形容,但是从来没有爱过她在乎过她。 这也罢了,他对于别的嫔妾女人也一样,从来不因为个人喜好而对谁多一点疼宠偏爱。他作为太子的时候,有一位侧妃曾经娘家显赫,他着实看重了几年。但后来侧妃家道败落,太子府里面其他女人便对其百般欺辱打压,他不闻不问,没过多久侧妃就因为不堪忍受而自尽身亡了。 现在的她就是当年那个侧妃。只因为她父亲是为国牺牲的功臣,挂着这个名头,水宣瀚才让她坐在皇后的位置上。但一个已死功臣之女,和一个现在手握重兵的平南公之妹,孰轻孰重天差地别,水宣瀚根本没必要让她继续当这个皇后。 而一个废后的下场可想而知。水宣瀚要的只是他的孩子,去母留子,她只有死路一条。 莫皇后跌坐在座位上,面如死灰。 水宣瀚因为她怀上身孕,最近对她更加亲密热情了几分,她本来还满心欢喜。结果现在水濯缨的一番话,犹如一桶冰水朝她迎头浇下来,让她一下子从头到脚一片透骨冰寒,终于彻底清醒过来。 所谓的幸福不过是他为了稳住她而给她的假象,或者其中更多的,是她自己对自己的欺骗。 夫妻七年,她腹中刚刚有了他的骨肉,对他来说却就像是一个旧了的杯子,没找到更好的杯子之前先将就用着,找到了便毫不留恋地扔掉,只要扔掉前把杯子里的珍珠取出来就行了。 “娘娘请振作一点。”水濯缨把语声放得很柔,“我来找娘娘说这些,自然并不是没有原因的。娘娘如果希望活下去的话,跟我们就是一个阵营,我们可以互相合作。我不能保证娘娘以后还有一国之后的尊贵地位,但至少可以让娘娘后半辈子安然无忧。” 水濯缨的声音很柔和,带着一种安慰的力量,尽管谈的只是双方的合作,听在莫皇后的耳中,却像是在她即将溺水的绝望之际对她伸来了一只援手,让她脸上一下子滑落了两行眼泪。 她当然想活水宣瀚不爱她,她对于水宣瀚也不见得就爱得死心塌地,他要她死她就可以毫无怨言地去死。 你若无情我便休,既然水宣瀚不给她活路,她只能自己为自己谋活路。 莫皇后抬起了一双泪眼,望着水濯缨。那双眼睛虽然红通通的,满是眼泪,但里面的光芒却已经变得坚定锐利。 “你需要本宫如何跟你合作?” 水濯缨望着她的眼神,就知道她已经想明白了,语声越发温和。 “我先问娘娘一句,娘娘宫中是否都是娘娘的人?” 莫皇后犹豫了一下:“应该都是。” 她当皇后时间还短,宁清宫里伺候的都是以前在秋溯门总舵里伺候她的那些旧人,值得信赖。新进来的只有一批低等宫女和小太监,都是在外院干些杂活,一天见不上她几面。 水濯缨点点头:“那就好。两日前皇上留宿在娘娘宫中,凌晨时分起来去见了陆太师之女陆曼,也是在宁清宫的侧殿里面。当时周围有你宫中的太监宫女值夜,可能会听到皇上和陆曼对话的内容,哪怕是一句半句也好,接下来便要靠你想办法来问出这些内容。他们的这次谈话很重要,知道的信息越多,对我们就越有帮助。” 皇宫里的宫女太监因为要跟在主子周围伺候,能听到的秘密往往比人们想象得要多。只是稍微有点脑子的人,都不会往外乱说,只让这些秘密烂在自己心中。 想要问出这些人听到的信息,只有靠宁清宫的主子莫皇后去问。 莫皇后点了点头。水濯缨继续道:“娘娘身为皇上的枕边人,皇上最近又因为娘娘怀孕而跟娘娘接触频繁,娘娘能探听到的东西其实很多。希望娘娘跟我们随时保持联络,将听到的所有信息都传出来,不要漏过任何一个哪怕看上去很微小的细节。我已经在宁清宫安插了暗探,之后会来跟娘娘接头,娘娘的信息只要通过暗探传出来就行。” 莫皇后深深吸了一口气:“曦和郡主放心,本宫会做好这些的。” 水宣瀚一直把后宫女人视作附属品和工具,一边不喜欢女人干涉政事,一边又看不起女人的无能。虽然表面上客气有礼,其实心里从没把她当一回事,对她还真没有什么戒心。 水濯缨微微一笑:“我等着娘娘的消息。” 莫皇后以前只是被水宣瀚压得太紧,其实并不是愚蠢无能之辈,只过了一天,宁清宫里就传出了莫皇后的信。 还真有一个在后殿里的宫女听到了水宣瀚和陆曼的谈话。虽然听到的只是零零碎碎几句,但信息量已经非常大,这一封信直接震惊了绮里晔和水濯缨两个人。 “上次假扮成我的样子去刺杀水今灏的主意,居然也是这个陆曼出的?” 水濯缨之前根本就没想过这件事也会和陆曼有关系。因为玄翼说得很清楚,要完全易容成另一个人的样子,除了直接从这个人脸上剥皮下来制成面具以外,还有一种情况就是必须对这个人的容貌极其熟悉,甚至连骨骼肌肉的长势都要了解得一清二楚。 她一直以为刺杀水今灏的主谋者跟她身边的人有紧密关系,或者是她重生过来之前在夏泽的亲近之人。陆曼跟她一直都不过是泛泛之交,见面的次数也不过是那么寥寥几次,哪有机会跟她多做接触? 还有,陆曼为什么会知道十一年前她和水今灏的事情?那时候她应该也才只有五六岁,陆岱宗十年前还是微山派的帮主,根本不在徽阳! 更加惊悚的是,陆曼竟然还知道绮里晔是娑夷人,并且是个男人! 绮里晔的这两个身份,目前知道的人用一只手都能数得过来,陆曼到底是怎么知道的? 她甚至还知道连绮里晔都不知道的幸存娑夷族人的下落当然这一点无法肯定陆曼是不是在撒谎骗水今灏,不过可能性有限,因为跟着陆曼去南疆的有五百禁卫军,一旦发现陆曼是在欺君,这五百禁卫军肯定不会放过陆曼。 水濯缨只觉得身上隐隐发凉。 这个陆曼知道的实在是太多也太诡异了。他们越往下查,查出的东西越多,陆曼这个人就越出乎他们想象之外。 她绝对不是以前那个浅薄虚荣的陆太师之女,没有人摔伤了一次脑袋,就能摔出这么多的东西来。 那她到底是谁? 绮里晔把手中那张莫皇后的信折了起来,缓缓地开口。 “我们把目前查到的确切信息全部集中到一起来看。陆曼对你的容貌了如指掌;知道你四岁时候和你哥哥发生的事情;知道前不久那场山洪暴发的确切时间和地点;拥有和你一样的透视能力;知道我的娑夷人和男人身份从这些上看,陆曼如果是某个人的话,就和大部分的情况都吻合。” “是谁?” 绮里晔的目光幽幽地望向水濯缨。 “你。” 一股阴森森的寒意,像是一个看不见的诡异幽灵般,沿着水濯缨的脊梁骨从背后爬了上来,让她全身一阵毛骨悚然,脸色也一下子变白了。 她怎么可能会是她? 难不成她有精神分裂,现在她感觉到的自我不过是其中一种精神状态,而另一种就是陆曼?或者陆曼是她分裂出去的一半灵魂,所以有她的记忆和透视能力? 哪有这么荒谬的事情? 突然,一阵白光像是爆炸一般,在水濯缨的脑海中猛然绽放开来。 她没有精神分裂和灵魂分裂,但她的这具身体不是她自己的,而是属于真正的夏泽曦和郡主,水濯缨! 她以灵魂体的形式穿越到了原主的身上,那么原主的灵魂呢? 假如原主的灵魂没有消散,而是同样穿越到了另外一个人的身上,那会如何? 没有人比原主更加了解自己的容貌。她的大脑中只存留有原主一部分不太清晰的记忆,但原主却清清楚楚记得自己小时候发生过的事情。 她的透视能力是在刚刚穿越过来的时候觉醒的,当时她以为这种特异能力来自于她本身的灵魂,后来得承桑也有特异能力的时候,才知道这应该是这个世界里的人才会有异能。也就是说,她的特异能力其实是来自于原主。 原主很可能是在穿越之前就觉醒了透视能力,灵魂到了陆曼身上之后,把这透视能力也带了过去,所以两人会有一样的异能。 但是有一点有问题。那就是原主按理来说在一年多以前就已经死了,而陆曼却是前不久才换了一个芯子,也就是说,原主并不是一死了就穿越到陆曼身上的,这里面存在很长的时间差。 水濯缨越往下想越觉得寒毛倒竖。 她之前猜测陆曼知道山洪暴发的确切时间地点是因为她有预知未来的能力,现在看来恐怕不是,原主不但是个穿越者,而且还是个从另一条平行时空线里面回来的重生者! 原主在那个时空里应该活了相当长一段时间,所以才会知道这么多信息。那个平行世界里有着和这个世界里不一样的发展轨迹,原主在那个时空里可能和水今灏绮里晔两人都结有仇怨,她穿越加重生回来之后,便开始找两人复仇。 这也解释了陆曼为什么会无缘无故地去刺杀水今灏,加害绮里晔。从她如此之重的怨气来看,原主前世里必定对两人怀着天大的仇恨,很有可能是死得极惨。 “怎么了?” 绮里晔看水濯缨的脸色完全变了,雪白得吓人,双手捧住她的脸颊,把她转向自己。 “绮里晔” 水濯缨抬头对上他那一双凝视着她的妖艳凤眸,听到自己的声音干哑而又缥缈,怪异得仿佛不是她发出来的声音。 “我以前说过,我有一个最大的秘密,以后总有一天会让你知道现在就是不得不告诉你的时候了。” 第28章 你在前世里有没有男人? 绮里晔望着她:“你说。” 水濯缨垂下目光,一手紧紧抓着绮里晔的衣袖,声音很低。 “我不是真正的夏泽曦和郡主水濯缨,而是从另外一个世界里过来的人,只有魂魄寄居到了这具身体上,类似于借尸还魂。那个世界的地理和人文等方面,跟现在这个世界有相似之处,但也有巨大的差别,你可以想象成这个世界再过一千年之后可能会变成的样子。我来了这里正好一年左右,从你第一次在辞冬园见到水濯缨,见到的都是我。” 纵然以绮里晔的见多识广,这时候也睁大了一双凤眸,瞳孔微缩,捧着她面容的双手明显一颤,但是没有说话。 这段话尽管不长,但水濯缨说得已经极其艰难吃力,抓着绮里晔的右手骨节隐隐发白。 她没有继续说下去,先让绮里晔消化了这件事情再说。 在她这个现代人眼里,穿越、重生和平行时空,都是很常见的概念。而绮里晔是古代人,从来没有听说过这些事情,这些在他眼中恐怕都是不可思议的天方夜谭。 就算他的思维和其他古代人比起来,已经超前不羁了很多,她也还是不敢确定他能不能理解和接受。 所以之前她一直不想把自己的穿越身份告诉绮里晔。不想让他知道她其实不属于这个世界,而是一缕占用了其它人身体的孤魂野鬼。她不知道他会如何想她。 绮里晔低头凝视了她很长很长时间,终于开了口,第一句话就完全出乎水濯缨的意料之外。 “你在另一个世界里原本多大了?” 水濯缨以为自己的耳朵出了问题,要么就是绮里晔的脑回路出了问题。 他刚刚得知自己是来自于另一个世界的魂魄,第一个想要问的难道就是这个么? “多大了?”绮里晔催促。像是这一点对他来说最重要不过,他非问清楚这个答案不可。 水濯缨脑后滴下一滴汗:“二十岁。” 她成名得早,拿到第一个全球性的大奖时,才刚满十八岁。 绮里晔虽然早就猜到以她的心智,不太像是个只有十三四岁的小女孩,但听到水濯缨说出的二十岁时,语调里还是不由自主地冒出了一股阴恻恻凉飕飕的味道。 “你在前世里有没有男人?” 他想象不出千年之后的世界是什么样的,但在这里女子可是十五岁就能嫁人,二十岁的时候孩子都能满地跑了。二十岁还没有嫁人的,要么实在嫁不出去,要么就是尼姑。 敢情他真正想要问的是这个。水濯缨的脑后再挂下一滴汗:“没有。” 前世里她连一次恋爱都没谈过,因为根本没有那个心思和闲情,也没碰上过她喜欢的人。 绮里晔微微眯起眼尾绯红的妖艳凤眸:“那你那么熟练的吻技是从哪里来的?” 水濯缨背后已经开始整片冒冷汗。她以生死攸关的敏锐度一瞬间反应过来,绝对不能告诉绮里晔她前世里是个演员,跟不少男星拍过或者疯狂热烈或者缠绵悱恻的吻戏,甚至连小尺度的床戏都拍过。 否则的话,以绮里晔现在的醋性,很有可能会在这里先弄死她,然后撕裂时空去她的前世里弄死那些可怜的男星。 “我们那个世界里,有很多额,类似于话本子和春宫图一样的存在,就是描述人怎么亲热的,不过是会动的真实影像。这些东西不像这里这么难得,人人都可以看到,我看多了别人接吻,自己自然也就知道了。” 她不知道要怎么向绮里晔解释视频这东西,这一段话说得纠结无比,不过倒也并非不尽不实。就算是一个从来没有接过吻的现代人,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看了那么多电影电视剧里男女主角的吻戏,总会比绮里晔这种上来就只会啃她的纯新手要好点。 绮里晔似笑非笑地望着她,嘴角缓缓弯起一道更加阴恻恻凉飕飕的邪恶弧度,直让水濯缨全身的寒毛都一下子竖了起来。 “哦?这么说爱妃前世里就已经饱览春宫无数了?” 水濯缨反射性地拼命摇头:“没有,春宫不是那么容易能看到的,我们平时能看到的都只是拉个手接个吻” 绮里晔这一次却不相信她了。一般未知人事的少女在看见从未见过的男女交欢时,脸红之余总是会有点好奇和不解。他可记得这小丫头当时见到他那一抽屉玉势和一屏风的春宫透雕时,都是瞬间秒懂并且崩溃,很显然对于这玉势的用途和春宫的性质一清二楚,不然怎么可能有这么快的反应。 说她以前什么也没有见过,鬼都不信。 “爱妃不用害怕成这样。”绮里晔捏住她的下颌,嘴角弯起的弧度更加邪恶,尽显妖娆,“本宫又没有要责怪你的意思,你既然已经有了理论知识,以后也省得本宫在床上还要费力气从头开始教你,说不定我们还可以互通有无,交流探讨一下经验。” 水濯缨:“” 被他这么一说她更害怕了怎么办? 她突然有点怀念前几天的那个绮里晔,虽说差点虐杀她的阴影没有退去,但也就是因为这个而不再有事没事就调戏她。结果安稳觉还没睡几天,现在这个日常版的就回来了,一下子又让她感觉毛骨悚然,一朝回到水深火热中。 “你前世里的事情,我只关心这一点,其他的就不逼问你了,你愿意告诉我便告诉我,愿意什么时候告诉便什么时候告诉。” 绮里晔一副宽宏大量充分尊重她**的口气,让水濯缨顿时嘴角一抽。 “还有一个问题。”绮里晔的声音一转,沉了下来,“你既然是从另一个世界来到这里的,会不会有一天突然回去?” “我想不会。”水濯缨说,“我来到这个世界,是因为我在前世里已经死了,所以灵魂才会过来。如果在这个世界里我不死的话,应该不会莫名其妙地回去。” “那就好。” 绮里晔倒是没有问水濯缨前世里到底是怎么死的,虽然她也并没有什么可说。前世里她的死亡不过是一场意外事故,唯一坑爹的是那时候她刚刚报完了十年之仇,连一天安稳生活都没享受就穿越了。 水濯缨这才略微出了一口气。绮里晔刚刚问她的问题,虽然让她出了一身的冷汗,但实际上却让她心底有了一种踏实的安全感。 他除了关心她前世里有没有男人,会不会突然离开这个世界以外,别的什么也没说什么也没问。没有用特殊的眼光来看她,没有介意她是来自于异世的一缕幽魂,没有觉得她是个不可思议的怪物当然以他的扭曲变态程度,是个怪物没准还更能引起他的兴趣。 对于她是个穿越者的事情,他的接受度显然比她想得要大。或者说,他根本不在乎她到底是谁,到底来自哪里,只要她还是她,她会留在他身边,这就行了。 “这些以后再说。”水濯缨这会儿脸上的血色终于回来了一些,“我们先谈陆曼的正事。” 绮里晔接口道:“你既然是从另一个世界来的,占了这具身体,那么现在陆曼就是这具身体原本的主人?” “对。” 这么快竟然就能想到这一点,水濯缨暗中感叹了一下绮里晔的思维能力之高,一点都不输于她。 “对。我这具身体里面,原本还有另一个真正的水濯缨的灵魂,我占了她的身体,但她的灵魂并没有消散,而是到了陆太师之女陆曼的身上。不过有一点不一样的是,除了我们这个世界以外,还存在着也许是无数个跟我们的世界平行,天地万物都一样,但发展轨迹可能有所不同的世界。身体原主也许在她的世界里活了很长一段时间,然后才到陆曼身上,所以她知道那么多事情,甚至包括未来可能发生的事。” 这从未来回来的重生,对于绮里晔来说又是一个陌生的全新概念,他微微蹙了一下眉头。 水濯缨继续解释道:“就是你现在二十一岁,但是有一天你醒过来,突然发现自己回到了你十一岁的时候,周围的整个世界也是你十一岁时的世界。除了你本身以外,整个世界都朝后退了十年。这种情况我们一般叫做重生。我的身体原主也是一个重生者,不同的地方就是,她没有倒退回自己的身上,而是到了陆曼的身上。” 绮里晔已经听明白了:“陆曼能够知道山洪爆发的时间和地点,是因为这件事情在她前世里已经发生过?” “对。”水濯缨说,“照这样的话,陆曼说你有幸存的族人还在南疆,有很大可能也是真的。” 绮里晔沉吟。娑夷被灭族的时候他才七岁,而且那时候战况混乱,很多族人都失散失踪了,包括他的很多亲眷也不知生死。 后来他登上高位的时候,有派过人去南疆搜索,但已经事隔十年,早就查不到这些失踪者的下落。有没有一小撮娑夷人真的躲进了南疆深山中逃过一劫,他还真不敢确定。 “我觉得你要去一趟南疆。”水濯缨说,“陆曼应该真能找得到你这些族人。” 从他宁愿顶着一个**秽乱的名头,费尽心思将那些娑夷少男少女收进凤仪宫,就看得出来娑夷族人对于绮里晔的重要性。这些少年对他来说还都只是陌生人,而南疆幸存的那些娑夷人里可能有他的旧识,甚至是亲人。 “不行。”绮里晔断然说,“现在你在这里本来就不安全,只怕我一离开,水宣瀚立刻就会对明郡王府下手。” “那陆曼那边怎么办?” 绮里晔冷笑了一声。 “那就要看她有多大的本事了。” 陆曼的本事虽然算不上多大,但也不小。半个月后,夏泽北方城市贺州就传来了要拍卖一群娑夷人的消息。 贺州位于夏泽和东越的交界处附近,是一个贸易型城市,承担夏泽和东越的贸易往来作用,因而在夏泽算得上十分繁荣。 如今的娑夷人已经全部沦为贵族豪门拥有的奴隶,物以稀为贵,一个年轻的娑夷奴隶往往能卖出天价。 现在这十几个娑夷人据说都是从南疆深山老林中抓到的,虽然糙了些,比不得宅院府邸里面精心培养调教出来的奴隶,但年纪都还不算大,也有生育能力,放到市面上绝对能值个几十万两白银。要是再一哄抬价格的话,几百万甚至都有可能。 夏泽没有哪个王公贵族能有这么雄厚的财力,把这些娑夷人放到贺州拍卖,目的其实是为了吸引东越的买者。 果然,消息一扩散开,立刻传得沸沸扬扬,吸引了大批东越南部的高门巨富前来贺州。这些上流阶层都把拥有娑夷奴隶作为身份的象征,东越世面上难得见到娑夷奴隶,现在夏泽一出就是十几个,还不得抢破了头。 几百万两白银对于刚刚复国不久的小国夏泽来说,已经算是一笔巨款,而且这次拍卖的主人就是夏泽朝廷本身。所以贺州那边为了这次拍卖,特地调动了五千军队过去维护治安,免得出现乱子。 “容皇后已经动身去贺州了?” 水宣瀚在拍卖开始前两天接到禀报,终于松了口气。 在贺州拍卖娑夷人的消息传得全国皆知,不可能不传到容皇后那里。陆曼说得没错,容皇后果然是娑夷人,见到自己的族人被抓被卖,不会无动于衷。 贺州那边有五千军队,东越南部边境上虽然驻扎了将近十万大军,但容皇后不可能从东越调军队过来。发动国家军队去救一群娑夷人,这根本就没法解释,就算容皇后权势再一手遮天,整个东越也无法容忍。 直属于容皇后麾下的千羽精骑远在千里之外,来不及赶过来,所以容皇后最多只能带自己在夏泽的下属一起前去贺州。这样一来,徽阳城里容皇后的势力就等于被搬空了。 贺州那边的五千军队也并非摆设,有足够的准备等着容皇后。 机不可失,现在就是动手的最佳时候。 水宣瀚对一边的太监刘安挥了挥手:“传旨,让禁卫军指挥使邱晋和平南公郑榭都来一趟。” 刘安应声,刚要出去,外面又一个宫人疾步走了进来。 “皇上,有陆三小姐从南疆传来的信件。” 尽管已经抓到了那些娑夷人,但陆曼还是留在南疆没有回来,只用传信来联络。这女人倒也谨慎,知道夏泽即将掀起一场巨大的波澜,所以躲得远远的以防万一。 但水宣瀚如今知道陆曼的厉害之处,对陆曼十分倚重,也由着她先躲在南疆,甚至连那五百禁卫军都留在了南疆保护她。 水宣瀚接过信件拆开来,看了一眼,目光微沉。 正是夏泽最为多雨的季节,空气湿漉漉沉甸甸的,让人隐隐有种喘不上气的窒息感。天空中铅灰色的云层厚厚地堆积成一团团,压得极低,滚滚翻腾不息。天色一点都没有早晨的样子,而像是一大桶墨水被人倾泻在了苍穹上,四处流散开来,黑得令人心悸。 随着一道白亮的闪电割裂天际,震耳欲聋的雷声炸起,瓢泼大雨霎时间倾盆而下。暴雨来势汹汹,带着仿佛要把整个天空都倾泻下来的凶狠气势,铺天盖地砸向下方的徽阳城。 雨水犹如千万条串着白珠的长链密密麻麻垂向地面,将整个徽阳城笼罩在一片灰白色的雨帘之中,一切景物都只剩下朦朦胧胧的影子。 街道上已经看不到几个行人的身影,有也是匆匆忙忙赶着回家。但皇宫和明郡王府之间的大街上,却有一队队整齐的禁卫军,正在迅速地赶往明郡王府。 第29章 雨中棋(一更) 两千禁卫军很快包围了整座明郡王府。大雨中无法用火,所以后排的一圈弓箭手只是弯弓搭箭,对准了王府里面。 禁卫军指挥使邱晋骑着马在明郡王府大门前面,取出一卷给明郡王府定下谋反叛乱罪的圣旨,读了一遍。 但现在暴雨倾盆,周围哗啦啦的雨声和空中隆隆的雷声掩盖了其他一切声音,就算他声音已经放到了最大,也只有近处的一小部分禁卫军士兵才能听得到。 明郡王府谋反的事情,早就摆到了明面上,该知道的人都知道。而且周围街上没有一个人,读了不过是读给自己听,做个样子罢了。 邱晋一读完就立刻收起圣旨,一挥手:“破门!” 明郡王府的大门紧紧关着,邱晋一声令下,两队士兵立刻直接抬了巨木过来,开始撞门。 那巨木是用来攻城门的巨木,区区一座王府的大门怎么可能抵挡得住,只撞击几下,两扇大门便轰然破开。 从碎裂的大门里面嗖嗖射出了无数箭矢,大门后面是满院子铠甲披挂,正在严阵以待的明郡王府府兵。前面长矛手和盾牌手,后排同样是弓箭手和弓弩手,但用的长矛俱是重矛,盾牌是巨盾,弓箭手手中的弓箭弓弩是大型强弩,明显比外面的禁卫军高了一个层次。 邱晋心里顿时咯噔一声。从这王府里面全副武装的府兵来看,明郡王府毫无疑问是早就对禁卫军的来袭做好了充足的准备。但以前朝廷对明郡王府并没有公开撕破脸皮,禁卫军是今天早上刚刚收到皇上的旨意来围攻明郡王府,一柱香之前才从皇宫外面出发,对方怎么可能这么快准备齐全? 他隐隐感觉今天的情况有些不对,但已经来不及多想。明郡王手掌夏泽一半兵权,王府上的三百府兵自然个个都是精锐。这破门而出的第一波强弩箭矢来势极为猛烈,一箭射出足以在近距离内穿透对方的盾牌,甚至能够连穿两三人。 第一批冲入的禁卫军一下子被阻挡在大门之外,门外的士兵接二连三地扑倒下去,在门口处堆起一叠高高的尸体,上面横七竖八地扎满了密密麻麻的箭矢。 “攻围墙!” 禁卫军带来了大量的长梯,虽然不是攻城的那种云梯,但要对付这只有一丈来高的明郡王府围墙已经绰绰有余。 明郡王府里面的府兵只有三百之数,守得住大门、侧门和后门已经十分勉强,防围墙是根本防不住的。 然而,一条条长梯还没有架上墙头,郡王府的围墙上,就像是幽灵般悄无声息地出现了一个个身着黑衣,头罩斗篷的人影。 那满身在尸山血海刀光剑影里面浸染出来的阴冷杀戮之气,即便是在这样的倾盆大雨之下,也丝毫没有被冲淡,仍然凛冽逼人。 “‘蛇信’!” 邱晋大惊。以前东越内战的时候,夏泽和容皇后的部下们合作过很多次,出现在围墙上的这些黑衣人影他们再熟悉不过,都是容皇后麾下暗杀组织“蛇信”的杀手! 不是说容皇后已经带这些下属前往贺州了么?为什么“蛇信”的杀手还会出现在这里? 瓢泼般的暴雨哗啦啦从天空中倾倒下来,全身早就已经被淋得湿透,但邱晋还是能够清晰地感觉背后冒出了一片冷汗。 “蛇信”杀手既然在这里,那容皇后呢? “可是在找本宫?” 一个似笑非笑的靡艳声音传来,一片连珠缀玉般的大雨帘幕,像是突然被拉开了一角,白茫茫的雨帘中展露出一片艳丽得惊心动魄的浓墨重彩。 像是这苍茫灰白的天地间唯一耀眼的艳色,又像是漫天泼洒而下的大水中燃烧起来的一团灼灼妖火,赤红火焰带着森森妖息冲天而起,水势再大气势再汹涌,也不及那道妖艳身影的万分之一。 绮里晔站在明郡王府大门口的门楼之上,没有撑伞也没有戴箬笠,但一身玄黑和赤红交错的大袖宽袍,在暴雨中竟仍然在飘拂不息,半点没有淋湿。 他的周身笼罩着一层激荡洋溢的真气,像是一圈薄薄的气流隔离层,衣襟和长发在鼓动的真气下不断地飘舞。再多的雨水落下来,都是沾衣即走,甚至在他周围犹如碎珠乱玉一般飞溅开去,就连发梢上都没有带上一滴水珠。 邱晋瞳孔猛然一缩,堪堪稳住了身形,这才没有从马上摔下来。 “容皇后!你” “真以为本宫去贺州了?” 绮里晔俯视着他,就像是俯视着一只即将被碾死的蚂蚁,连轻蔑的眼神都不屑给。 “就凭你们的情报刺探系统,竟然也想刺探本宫的行踪?” 邱晋脸色发白,说不出话。 雨水在他的头盔上汇聚成一条条,从眼前像小溪一般流淌下来。在他的视野里,容皇后的影像是模糊不清的,怎么看也看不分明。 皇上那边确实派出了人去盯着容皇后的行踪,但也仅限于在明郡王府外面盯着而已,王府肯定是进不去的。 昨天暗探传来消息,容皇后带着一批人马轻装快骑,夜里出了明郡王府,直奔徽阳城北方贺州的方向。当时暗探们不过是在黑夜里见到了容皇后和“蛇信”杀手们纵马而去的背影,面貌也就看个五六成,并不能绝对确认。 但皇上已经先入为主地认定容皇后会因为那些娑夷奴隶前往贺州,所以根本没有想到那一队人其实并不是真正的容皇后和“蛇信”杀手,而只是其他人易容假扮。很有可能就是明郡王府上的几十个府兵,换装骑马离开徽阳城,甚至之后只要换上了士兵装束,还可以再回来。 他们认为徽阳城里面已经没有多少容皇后的人手,所以选了这个时机来攻打明郡王府,结果是一脚踩进了对方已经插满刀剑布满毒蛇的陷坑。 “蛇信”的杀手都是能够以一灭百的顶尖杀戮者。一出现在明郡王府的围墙墙头上,就算人数只有数十个人,一人需要守着好几丈长的围墙,也没有一个禁卫军士兵再能攻上墙头来。 围墙上那些黑影一个仿佛幻化成了无数个,犹如幻影般不断闪过,稍纵即逝。瓢泼大雨中根本看不清这些人如何出手,只能看见血光不断飞溅而出,惨叫接连响起,更多的时候甚至根本没有血光和惨叫。 一个个士兵从墙头像是割草一般不断摔落下来,围墙外面的巷子里顷刻间便铺满了一地的尸体。后面的士兵惧于“蛇信”杀手的恐怖,不敢再往墙头上拥去,但墙上的黑色人影却没有要放过他们的意思,飞掠了下来,小巷中又是成片成片的士兵倒下。 鲜血从层层叠叠的尸体下涌出,瞬间就被雨水冲刷稀释开去,青石板铺的地面上弥漫过一层深深浅浅的淡红,看过去像是魔域中的血河决了堤,血水滚滚而出,鲜艳而又诡异。 “撤退!” 邱晋在哗啦啦的雨声中大声喊道。尽管不明白绮里晔为什么不管贺州那些娑夷人的死活,但他现在已经没有心思去多管这些事情。 明郡王府的府兵就算再精锐,毕竟只是士兵。两千禁卫军对上三百府兵,数量上便可以占压倒性的绝对优势,哪怕光靠车轮战碾压就足够了。 但现在在这里的数十个“蛇信”杀手,全都是手上收割了不知道多少条人命的活修罗活阎王,一般的士兵根本不能比。 这里是在城市中,不是真正的大规模战争的场面,不可能用什么兵法阵法,“蛇信”杀手这种纯粹的杀戮方式,在这种环境下有着极其可怕的杀伤力,两千禁卫军折一半在这里都有可能。 围攻明郡王府的禁卫军士兵纷纷往后退去,朝王府旁边的街巷里面撤退,然而还未走出围绕王府的街道,所有人便心惊胆颤地看到,周围的屋顶上,竟然又出现了数十个幽灵一般的黑衣人影! 容皇后不但没有将“蛇信”杀手调离徽阳城,甚至从东越那边派过来了更多的人手! 邱晋背后的冷汗已经流得仿佛比现在的大雨雨势还要汹涌猛烈。这也就是说,对方早在很久之前,就已经全盘摸清了他们的计划,所以才有充足的时间来布局。 他们才是被玩弄于鼓掌之中的猎物! “以为这里是什么地方,你们说来就来,说走就可以走?” 绮里晔的声音从高处远远传来。听上去音量并不大,但即便是在震耳欲聋的雷声和哗啦啦的大雨声中,却仍然清晰得令人全身发寒。 邱晋猛然回过头去,背后一道黑影掠来,一个“蛇信”杀手挥刀横切向他的咽喉。 他能当上禁卫军统领,武艺自然也不低,提枪去挡。那长枪是重型长兵刃,虽然在战场上杀敌威力强横,但并不适合近身作战,也不适合对付这种出手狠辣灵活刁钻诡谲的杀手。 这一枪虽然挡开了杀手的一刺,那身形矮小的杀手竟然犹如灵蛇一般,绕着他的长枪枪杆飞快地蹿了过来。他来不及调转长枪枪头,只感觉眼前一花黑影一闪,一阵天旋地转,耳边传来啪地一声水花四溅的声响。他最后看见的,就是一具坐在马上的无头尸体,颅腔正在往外涌泉一般地喷洒着鲜血。 明郡王府,内院。 “外面如何了?” 水濯缨坐在花厅中,外面是一点也没有减缓意思的瓢泼大雨,园子里的景象都像是被笼罩上了一层白茫茫的纱幔,朦朦胧胧,倒是别有一番韵致。 她本来也想出去看看热闹的,但外面雨下得实在太大,绮里晔怕她被淋湿了着凉,不让她去。 “没什么可看的,等着那两千禁卫军被杀光就是。” 一身赤红玄黑大袖宽袍的绮里晔从花厅外面走进来,衣服和发梢上带的水珠全部被他用周身的真气震开,一滴水都没有带进室内。 尽管他这个本事很高大上很装逼,但水濯缨看着,突然就莫名想到大狗狗被淋湿了进门前都要抖一抖全身,把毛上的水珠哗啦啦抖下来。一下子让她有点控制不住自己脸上的表情。 “你那是什么表情?” 绮里晔微微眯起一双凤眸盯着她。水濯缨就算有一百个胆子,也不敢把自己刚才的想象说出来,强忍着笑意,以致于嘴角肌肉都绷得都有点怪异。 赶紧从旁边的小几上拖过来一盘围棋,分散绮里晔的注意力。 “我们好像还从来没有下过棋吧?等着也是等着,来下一局怎么样?” 绮里晔对于下棋这种文艺高雅的事情向来没有太大的兴趣,但水濯缨既然邀请了,他也就坐了下来。 两人在花厅里面对弈,花厅外面通往园中小湖的水渠中,一股殷红的鲜血颜色从王府外面的方向流淌进来,渐渐流进满是雨水涟漪的湖里,被稀释得越来越淡,最终消失。 ------题外话------ 今天二更,第二更在下午六点 第30章 夏泽分裂(二更) 夏泽皇宫。 “砰!” 水宣瀚猛然从座位上坐起身来,手中的翡翠酒杯落到了地上,摔得四分五裂。 “容皇后根本没有带人去贺州?” 下面跪着的一个禁卫军将领全身湿透,被染红的铠甲上往下滴着血水,微微发抖,低着头不敢抬起来。 “是,而且还从东越调来了更多的人,明郡王府那里足有近百个‘蛇信’杀手禁卫军没能攻破明郡王府,反而遭到了屠戮,现在已经折损大半” 说折损大半其实都是委婉的,所剩无几还差不多。禁卫军想要撤退的时候反而被包围,已经无法撤退,几乎就是像摊在砧板上的肉一样被对方大肆屠宰。 这个将领完全是仗着运气好,才带着几个士兵侥幸逃出了“蛇信”的包围圈,逃回皇宫来禀报情况。至于明郡王府那边,两千禁卫军现在还剩下多少个人,他真的不敢肯定。 水宣瀚跌坐回座椅上。 怎么会?容皇后当真不管贺州那些娑夷人的死活了? 徽阳城的禁卫军总共只有三千,还有五百在南疆那边保护陆曼,这两千人要是折在了明郡王府,也就意味着他几乎不再有直属于自己的兵力倚仗! 正在这时,一名宫人急匆匆地从外面进来,献上一封信。 “启禀皇上,这是从贺州那边传来的急信。” 水宣瀚拆开信扫了一眼,顿时更是脸色骤变。 贺州那边的那十几个娑夷人,竟然在一天之内全都逃了! 之前根据陆曼所说,这些娑夷人在南疆深山中与世隔绝地过了十几年,被抓到的时候就比野人好上那么一些。一个个衣裳褴褛蓬头垢面,没有传说中娑夷人那么美丽如仙人仙女的容貌,那种独有的异香也不是很明显。 当时众人都觉得很正常,就算再怎么倾国倾城的绝色美人,丢进深山老林里十几年,肯定也变成这个样子,要是还美得不沾人间烟火,那才奇怪了。 明天就要开始娑夷人的拍卖,贺州那边对他们的看守肯定十分严密,倘若这些娑夷人只是一群普通人,根本不可能在一天之内全部逃掉。 除非这些人根本不是真正的娑夷人,而是容皇后的下属假扮的! 容皇后手下能人云集高手济济,在看守没有多少防备的情况下,足以对付一般人的绳索、锁链和笼子对他们来说,要逃出去就像是打开自己家大门一样简单。 “请皇上立刻下旨,让平南公的军队迅速进入徽阳,守卫皇宫!” 那个禁卫军将领的声音有点颤。禁卫军指挥使邱晋已经在明郡王府外面被斩首阵亡,现在也就只有他硬着头皮顶上这个缺。皇宫周围只剩下五百禁卫军,这个时候如果明郡王府府兵和“蛇信”杀手直接杀进皇宫逼宫的话,简直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水宣瀚脸上一阵发白,立刻先传了旨意下去。平南公郑榭的两万军队,有五千驻守在徽阳城外的军营中,现在只能调进来充当禁卫军,否则就连他的人身安全都成问题。 “还有,传信到南疆,让那五百禁卫军以最快速度带着陆曼回来!” 他现在充分怀疑陆曼其实根本就是明郡王府和容皇后那边的奸细,表面上看在帮他,其实是在给容皇后那边提供信息。否则的话,容皇后怎么可能这么早就事先安排好一群下属假扮成娑夷人让他们抓? 亏得他之前对陆曼还十分重视,当真是瞎了眼睛! 明郡王府一场血战,不,应该是屠杀之后,夏泽从此在明面上分裂成两半。 明郡王府尽管名为谋反,但在这段时间里,已经拉拢到了大批夏泽的文臣武将和王公贵族,站在水今灏这一边。 这里面一部分人是水今灏的至交,感情深厚,深知水今灏的为人,愿意追随于他。 也有一部分并不是因为和水今灏的交情,而是本身头脑清醒目光敏锐,已经看出水宣瀚气度狭隘,没有容人之量。在水宣瀚的治下,最好的情况就只是庸庸碌碌战战兢兢地过一辈子,一成为出头鸟就会立刻被打下去。但这样一来,夏泽永远出不了良臣良将,只有一群圆滑小心明哲保身的庸才,国家强大不起来,复国了也迟早会再次灭亡。 良禽择木而栖,与其等着看夏泽未来的衰败,不如在这个时候另择明主。 当然,也有不少前朝下来的老一辈臣子忠字当先,认为水宣瀚既然是夏泽的皇帝,继承的是夏泽天家的正统血脉,那么无论明君昏君,都必须永远效忠,这才是做臣子的本分。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不管以什么样的理由起兵谋反,都是大逆不道。 明郡王府的势力自然不可能在徽阳继续留下去,包括军队在内,全部移到了徽阳南边二十多里的衡州。以前的安王爷在这里有一座宅院,是供安王出来玩乐时居住,水濯缨等人现在就住在这里。 水今灏在之前明郡王府被围攻的时候,正在外面集结他麾下的两万多军队,现在这批军队全都到了衡州,驻扎在城外。 衡州是夏泽第二繁盛的城市,当初秋溯门的总舵就设置在衡州附近,在这里影响力最大的人物非陆岱宗莫属。 陆岱宗一向行迹洒脱,在上次衡州试剑大会之后,就去了西陵赴好友的比武之约,前不久才回来,也是刚刚知道夏泽局势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水濯缨特意约见了陆岱宗。这位老人尽管手里没有握着实权,但夏泽复国战争中立有汗马功劳,人人敬重有加,有着最大的隐形权力。 她把水今灏和水宣瀚之间的矛盾,两人交手的过程全部告诉了陆岱宗,只是没提陆曼的事情。 陆岱宗全部听完,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我自然知道当今皇上并非明君,甚至称不上是一个合格的皇帝,但这些年来,我终归也是一直把他作为君王来忠心耿耿地扶持现在这个局势,我最多能做到两不相帮,突然让我站到明郡王府这一边谋反推翻皇上,恕我实在难为。” 水濯缨尽管已经预料到陆岱宗会是这个回答,还是隐隐有些失望。 陆岱宗的影响力太大了,如果站在他们这边的话,即便什么也不做,立在那里就是一面最鲜明的旗帜,无形中不知能拉拢多少人过来。 陆曼的事情她还是暂时不告诉陆岱宗。他的女儿已经死了,现在占据了他女儿身体的,已经是另外一个重活一世回来的灵魂,这种事陆岱宗现在没有必要知道,免得把局面弄得更乱。 水濯缨在客厅外的走廊上送走陆岱宗之后,绮里晔披了一身玄色底紫色澜边的金丝重锦华衣,从后面懒洋洋地过来,揽住她的细腰,把一颗剥好的枇杷喂进她的嘴里。 “你要是不想费这么多心思的话,本宫直接从东越那边调个十万军队过来,有几个徽阳城都踏平了你们这院子里长的枇杷还不错。” 水濯缨吃下枇杷,摇了摇头。 “我希望的是,哥哥接替皇位能成为天下所望,人心所向的事情。靠你的军队,想要夺下皇位很简单,但是夺不到民心。在百姓眼里他可能仍然是谋权篡位的乱臣贼子,不会承认他的地位。” 不是每个人都能当绮里晔这种惑乱江山的祸国妖后,朝野上下人人又恨又惧,满天下都是仇家,但仍然能把东越统治得翻不起一点浪花。 水今灏不是这种人,也不能走这条路。 本站访问地址 任意搜索引擎内输入:紫幽阁 即可访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