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之盛世芙蓉》》 001 牡丹花凋 001 牡丹花凋 鹅卵石铺砌的小道两旁绽放了各色牡丹,奼紫嫣红,一身宫装的女子抬头看着天空,眼角依稀泛着泪光。 满宫的红绸彷彿诉说着无尽的嘲笑与讽刺,此时所有人应该都在庆贺的宴会大厅上无比欢欣吧!唯有她这个皇后因星宿相沖被拒于门外。 罢了,这世上哪个男人不是三妻四妾的呢,更何况那个人是当今圣上,她宫明毓不能拒绝。 纵使百般不愿,但好歹入宫的是自家堂姊,想起总是笑语晏晏的堂姊,她探手折下枝头的一朵魏紫,轻轻叹了一口气,心想:“总还是胜过满朝文武想塞进后宫的那些女人们吧!” 额头上的伤疤彷彿感受到心底的悲伤,隐隐作痛着,宫明毓闭上眼睛,彷彿又回到初识龙行昭的那一年,女儿宴上落英缤纷。 “娘娘,听说今天国公和夫人也进宫了。”流霞担忧地看向近日日渐消沉的自家小姐,试图提起别的事情来转移主子的心思。 宫明毓看着从小跟在她身边的流霞,听了这话也只是低头淡淡的苦涩一笑。 现在这个样子的自己,又怎幺好见到他们呢? 偌大的重华宫里,只有少少几位宫人,纵使雕梁画栋又如何,宫明毓抬头望向天空,彷彿这样就能让自己少些哀伤。 然而抬头望见那被宫墙围住的一方天空,她觉得自己正如笼中鸟,一身代表皇后地位的凤冠霞帔如同万重枷锁,锁住她一生的欢欣。 “巧巧啊…那条路太苦了,娘只希望我的女儿能幸福,纵使不能一生一世一双人,至少能顺心平安一世。”当她执意入宫选秀,母亲如是说。 “巧巧…我的女儿值得这世上最好的男子,三皇子…不适合。”当她决心嫁给当时母家势力衰落、地位岌岌可危的龙行昭时,父亲更是一再劝阻。 “巧巧…哥哥总是会保护妳的。”送她上花轿前,兄长语重心长的说道。 过往的一切,父母的慈爱,兄长的照护,一幕一幕浮现再宫明毓的脑海,鼻头一酸,眼泪彷彿就要决堤,她只能抬头强忍。 手轻轻抚上小腹,曾经这里孕育过一个孩子,对,曾经,那是她在深宫不断的阴谋之下唯一的光亮,却也流失在算计之中。 她一直记得孩子流掉时,那种疼痛,那种明明知道生命渐渐流逝,却无能为力的感觉。 因为当初小产的情形不好,这些年来她的身体始终没有调养好,才不得不同意让堂姊进宫,不得不与人分享夫婿。 如今龙行昭上位已经两年了,而她被困在这重华宫算起来也有一年,与世隔绝的生活,让她渐渐都快忘了如何去笑。 宫明毓还在感叹,宫门外却传来一阵喧闹,重华宫的一个小宫女慌慌张张的跑来稟告:“娘娘不好了,禁军和凤卫把重华宫围住了。” 宫明毓闻言错愕,看向流霞,主僕两人皆是一脸的疑惑。 她如今已然被困在重华宫中,龙行昭又何以如此大费周章派兵前来?他又如何能调动只听从皇后之令的凤卫? 倏地,一个不祥的想法窜进宫明毓的脑中,她想起方才流霞说的话,爹爹和娘亲今日进宫了。 “怎幺可能,发生什幺事情,谁下令的?”宫明毓一个激灵转身快步走向宫门,手中的魏紫掉落,落红满地。 “是我!”宫明璇身着凤冠霞被,身姿娉婷走来,看到眼前的状况,捂嘴轻笑,朝着身后使了个眼色,四个身形高大的禁军侍卫将昏迷着的一男一女架了进来。 “爹爹…娘亲…妳对他们做了什幺?”宫明毓让宫人将父母救下,送到一旁安置,神色狠戾的看向眼前的堂姊。 “只是让她们安分一点而已,放心,暂时还死不了。”宫明璇伸手摆弄自己嫣红的指甲,带着浅浅的微笑,十分天真无辜,却一字一句说着恶毒的话语。 “娘娘,人来了。”宫明璇的侍婢温玉此时从宫外走进,来到她的身旁。 “啊!真好,大家都到齐了呢!”宫明璇眨眨眼睛,笑得无比甜美。 越来越近的打斗声让宫明毓心中突然涌起比方才的不安更为不好的预感,这里是内宫所在,怎幺可能会有打斗声? 宫明毓和侍女流霞好几次要往宫门外冲去一探究竟,却被周围的宫人死死拦住。 终于,她的预感被证实,只见满身剑伤的宫明宇狼狈的走向自己,身上满是血污,从头到脚血红一片,仔细看还有好几个伤口正汨汨的流着血。 “巧巧,妳们没事吧?” “哥哥,你怎幺会在这里?” “不是妳让人传话给我说宫里有变,要我来?是假的,是他要对付我们。”宫明宇恍然大悟,狠狠地瞪向宫门前的宫明璇。 “二哥,你说的这是什幺话,昭郎只是请你们来作客罢了。”宫明璇给了身边侍卫一个眼神,命令他们随时準备上前。 “作客需要把人迷昏,需要把重华宫团团围住?骗小孩吧!”流霞此时忍不住开口。 “流霞,妳话多了。”宫明毓摆了摆手,阻止流霞接下来的话语。 “娘娘,她算什幺东西,凭什幺在你面前叫嚣。” “流霞,她不是东西,是尊贵的贵妃娘娘。” “妳…哼!我不跟妳逞口舌之快,识相的就把兵符和皇后宝印交出来。” “休想!”宫明宇上前站到宫明毓身旁,拒绝的语气斩钉截铁。 “本来看在本宫还喊你一声二哥哥的份上,昭郎还想留你一条命的,但既然你敬酒不吃吃罚酒,喏,他就交给你了。” 只见一个昂藏的身影从人群中站出,宫明宇定眼一看,来人是赵俊,他的副将。 “士杰,是你……” “怀之,怪只怪你不该挡我的路,我的家世、我的才能,有哪一点比不上你,凭什幺教你处处占尽了锋头,既然你不能成全我,那幺我就自己成全自己。” 言毕,取过一把长弓,满弓而射,千钧一髮之际,宫明宇将护在自己身前的妹妹一把推开,羽箭正中心口。 “哥,是巧巧的不是,我对不起你们,若不是巧巧任性不听劝告,也不会有今日之祸,一切都是巧巧的错…你不要离开我…”宫明毓扶住兄长,方才强忍的情绪再也忍不住。 “巧巧,别说了,哥不怪妳,以后哥不能陪在妳身边,爹娘就拜託妳了,别…别把那东西交出去,他们动不了妳的…记住…绝对不能交出去!” “不……”宫明毓随之吐出一口鲜血,绝望地看向远处金碧辉煌的辰天殿。 “亲爱的六妹妹,这个皇后妳是做不下去了,不过昭郎仁慈,给了妳两个选择,把凤卫的信物交出来,今天就只是进宫护驾,二哥还是震远将军,否则,意图谋反是什幺下场,不必我说妳也是明白的。” 哥,我不能眼睁睁就这样让他们抹黑你、抹黑我们家,不就是权力吗?如果可以让我们家人一直在一起,要我双手奉上又有何憾,但他们千不该万不该对你动手,他们会后悔的。 “进宫护驾,你们有这幺好心?明人不说暗话,你们打算把我爹娘如何处置?” “只要妳答应交出信物,叔父她们自然能够颐养天年,至于妳,看在多年姐妹的份上,我也不勉强妳让出皇后这个头衔,但这重华宫只能成为冷宫。” “冷宫,这一年来,这重华宫与冷宫又有何异?” “妳还真是蠢得可以,昭哥哥一直以来喜欢的就是我,对妳不过是敷衍。要不是祖父偏心三叔,国公之位必是我父亲的,我才是国公府的嫡孙小姐。皇后,妳也配!废话少说,妳的选择?” 她不配当皇后,难道她宫明璇就配吗? 自己百般退让,甚至明知一再被她利用以博取出彩的机会,也总是以无心之失说服自己,纵使如此,她却还是在选秀失利,险些连太子侧妃一位都不保。 若非因祖父过世迟迟未嫁,今日的她就该和废太子一同贬为庶人,哪还能在此耀武扬威。 当初万般算计为的就是要当上未来的皇后,但最后登上龙椅的却是最无势力的三皇子,一次又一次与皇后之位失之交臂,种种不甘又与自己何关? “我能有什幺选择?要我交出信物可以,可我不相信你们。护驾这个名义我要了,把圣旨交出来,皇后宝印妳现在就可以带走,等到尘埃落定,东西让龙行昭自己来拿,慢走不送。” 宫明毓怀抱着自家兄长尚未冰冷的遗体,跪坐在地,脸上毫无血色,愣愣的望着前方,眸光渐渐失去温度,神情空洞。 “哼!就算妳求我,这种地方我也不想留。”语毕,宫明璇领着大批宫人拂袖而去。 这就是人人口中才华洋溢、娇俏甜美的国公府四小姐。多幺可笑,此刻的盛气凌人、张牙舞爪,才是她的真面目吧!装了这幺多年,也真是难为她了。 倏地,宫明毓笑了,那笑容让她整个人彷彿是重华宫中开得最灿烂的那朵牡丹,倾?国?倾?城。
狠男人小说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 002 宁为玉碎 002 宁为玉碎 入夜,高墙朱门中的宫院格外的凄凉,偌大的重华宫中仅剩流霞随侍在旁,闪烁不定的烛光映照在殿中,隐约有种诡谲的气息。 殿中躺着早已没有气息的卫国公、卫国公夫人,以及震远将军宫明宇,三个人已无先前的狼狈。 稍早,当卫国公和夫人从昏迷中清醒,看见满身血污、伤痕累累的儿子,两人脸上浮现複杂的神色,一时间无从反应。 当满脸泪痕的女儿出现在两人面前,望着她从流霞手中接过巾帕,小心翼翼的为儿子擦拭血污,两人终于忍不住崩溃在地。 宫明毓上前两步跪在地上,狠狠地对着两老叩了三个响头道:“女儿不孝,这一切都是巧巧的错,还连累了爹娘和哥哥。” “孩子,起来吧!迟早会有这幺一天的。”宫玄祺深深的叹了口气。 “爹爹?”宫明毓有些迷惑。 “知道妳祖父为何要把国公之位传给爹吗?不是因为爹是嫡子,而是因为爹是文官。” “为了兵权?”宫明毓听着父亲的话,又想起龙行昭的要求,这才明白,原来她们宫家很早就被皇帝忌惮了。 宫玄祺点了点头,继续往下说:“妳祖父认为,只有卸下兵权,才能保住宫家,可惜……” 可惜哥哥终究走上从军这条路,原本卸下的兵权再度回到宫家。 可惜她终究因此入了天家,却依然保不住一家平安。 “爹爹,若我打算把兵符和令牌都交出去呢?”宫明毓心中浮现一个模糊的想法。 “兵权是小事,妳哥哥不在了,宫家有兵权也无用,可那令牌不行。”宫玄祺沉吟了片刻,朝着女儿摇了摇头。 “爹爹,巧巧没有选择,我不愿哥哥连死去都还得背负莫须有的谋逆罪名。” 纵使知道交出去后,他们大概也不会放过自己和爹娘,但士可杀不可辱,这莫须有的谋逆罪名她是绝不会接受的。 “不妥,那令牌太过重要,他们不配。”宫玄祺仍是拒绝。 “无妨,不过就只是一枚玉珮。”宫明毓看向宫玄祺,似是下了什幺决定,眼神坚定。 宫玄祺看着自家女儿的眼神,不知为何感觉安心,他知道明毓必定是有了什幺想法,便妥协道:“妳心里有数便好。” 语毕,殿内又重新陷入深沉的极静,带着浓浓的悲痛,几乎让人喘不过气。 终究还是宫玄祺先整理好情绪,拉起妻子走到一双儿女身旁,看着自家妻女为儿子穿好乾净的衣衫后,将他此生最心爱的两个女人轻轻拥入怀中。 “巧巧……” 当三人目光交会,眼底闪烁着的是视死如归的绝然。 而此刻的宫明毓一身大红宫装,乌丝随意的披散着,象徵皇后的凤冠被弃置在地,无视满殿的血污及杂乱,她紧握着从娘亲手上接过的那枚染血莲花簪,淡淡地望着门口。 “飞鸟尽,良弓藏;狡兔死,走狗烹。” 这是父亲在喝下毒酒,毒发身亡前的最后一句话。 随着远处的火光慢慢逼近,她原本晦暗不明的眸光渐渐凝聚,缓缓地从主座上站起,低下头轻轻抚平衣服上的皱摺,一抹意味不明的微笑悄然绽放于嘴角。 此时,重华宫外传来宫人的高喊:“皇上驾到。” 拒绝贴身宫女流霞的扶持,宫明毓缓缓从殿中走出,纵使在全家覆灭的此刻,步伐仍旧丝毫不乱,一步、一步,决然而坚定。 “皇后宫氏,天命不佑,德行有亏,不宜母仪天下,念其入宫侍奉日久,特念旧恩,安置于重华宫,非死不能出,慧贵妃宫氏代摄六宫之事。震远将军宫明宇护驾有功,特封威远侯,赐威远侯府,允卫国公携其家眷同往,择吉日入住,钦此。” 传旨太监打开黄绫,面无表情,以尖细的嗓音念完圣旨。 这就是他的处置,夺权、软禁,若不是不愿亲人蒙受不白之冤,不愿一家子在死后背负谋反叛乱的汙名,她又何必坚持看完这场闹剧。 宫家世代簪缨,宫明宇更是争战沙场多时,年纪轻轻便靠一己战功得到震远将军一职,而这一切换来的是空有尊贵名号的囚禁,当真是可笑至极。 宫明毓无视圣旨,越过宫人们的阻拦,站定在一身大红喜服的帝王面前,怔怔地望着面前那张极度熟悉,却在此时此刻无比陌生的容颜。 当她接受求娶时,他说:“此生,妳会是我唯一的妻。” 当她因故小产时,他说:“只要没有失去妳就好。” 当她册封皇后时,他说;“朕的江山将与妳共享,必许妳独宠一世。” 他说这些话时,那样真诚,丝毫看不出虚情假意,一路走来,她对他深信不疑,为他出谋划策,甚至说服父亲兄长为他效力,是什幺时候变了呢? 当初,她在女儿宴上因故落水,为他所救,自此开始两个人的这段孽缘,却忘了当初害她落水的正是这位姐妹情深的堂姊。 当初,两人在梅林定情,她为了嫁给他,甚至不惜对疼爱自己的祖母以死相逼,一路走来也都是堂姊在旁推波助澜。 甚至在入宫后,多少次流霞在身旁诉说着堂姊与他过从甚密的消息,却每每被她斥责,还为了至今未嫁的堂姊声誉着想,让她有了正式名分。 许多过去不曾深思的片段在脑海中不断闪现,原来,所有的温柔都是假的,他对她的好,不过就是为了另一个女人。 而被这两个人蒙骗到底的自己,终究成全了他们,以自己家破人亡为代价。 望着他眉眼间闪动的凌厉狠绝,她沉默了片刻,冷嘲的问道:“为什幺?” “璇儿没告诉妳吗?怀?璧?其?罪。” 她忽然笑了起来,笑声再没有从前的一贯温暖,带给人阴森恐怖的气息,宫人们看着眼前的人,感觉无比的陌生,这是他们温婉雍容的皇后娘娘吗? 宫明毓深深的看了眼前的帝王一眼,似乎想要把这张脸深深的刻在记忆里,右手从衣袖中拿出一个精緻的木匣子递了出去。 一双纤细的手从旁边伸出,一把接过木匣,打开后递给一旁的侍女。 “就是这枚玉珮没错!” 定眼一看,那名始终低着头的侍女,赫然就是自己的另一名贴身侍婢流芳。 原来是流芳!是啊!除了自己的贴身侍婢外,还有谁能拿到调度凤卫的令牌,传递假消息给身在军营的哥哥,可是…为什幺? “小姐,对不起,但我必须这幺做。”感受到宫明毓询问的眼神,她低下头,目光游离。 “我亲爱的堂妹,妳不知道吧,妳最信任的流芳,其实…也跟我们留着一样的血呢!喔!现在还不算,但等到我爹开祠堂让她认祖归宗后就是了,只是……”宫明璇嘴角微微上扬,眼神瞥过一旁的流芳,隐约透露出一丝恶毒。 此时,流芳突然捂住胸口痛喊,神情痛苦的瘫倒在地,嘴角溢出一丝鲜血。 “流芳!”流霞见状,即刻就要上前扶住流芳瘫倒在地的身体,却在行了两步后停住,终究化作一声叹息。 “妹妹,妳怎幺了,别吓我啊!”宫明璇在随身侍女温玉的搀扶之下来到倒下的流芳身旁。 “妳…妳骗我…” “呵!贱婢的孩子也只能是贱婢,还想听我喊妳声妹妹,妳也配?”宫明璇状若受到惊吓,微微低下身子,轻声在流芳耳旁说道。 宫明毓见到流芳中毒身亡的惨状,只是短暂闭了下眼睛,虽然心底多少有些不捨,毕竟两人多年的主僕情分很难抹灭。 但就算流芳情有可原又如何?不过也就如此下场罢了,事到如今,她若还认不清眼前的这对男女有多幺狠毒,那就不只是天真,而是癡傻了。 她已经不在乎旁人的想法,只觉得一切都那幺可笑,她所经历的一切像个笑话,而自己就是其中最大的一个笑话。 笑声一声高过一声,该恨吗?应该要恨谁?最该恨的不就是这个愚蠢天真的自己,恨这个识人不清的自己。 她死死地握紧了衣袖中的拳头,依旧如出来时那样的姿态,抬头挺胸一步步走进重华宫,递给站在门口等待的流霞一个询问眼色。 流霞沉重的点了头,又向她摇摇头,宫明毓轻轻叹了口气,望着里面已然起火的重华宫,默许了流霞的决定。 “火!是火!” “走水啦!重华宫走水啦!” 宫明毓从火光中望向那个人,看着那人身侧的女子,好一对郎才女貌的绝配,同样的阴毒狠辣,自己到底是多天真,被这样一对狼心狗肺的男女哄骗一世。 不过…他们想要拥有的,真的能够得到吗? 只见一抹紫色身影落在殿前,一句话、一个手势,伴随着玉碎的声响,围住重华宫的凤卫迅速散去。 “宫?明?毓!” 宫明毓站在火光中,状若疯狂的哈哈大笑:“龙行昭、宫明璇,真好,你们待我真好啊!我宫明毓对天发誓,若有来生,再不与人为善,必将今日之痛,千百倍奉还,定要你们血债血偿!” 狠男人小说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 003 浴火重生 003 浴火重生 从来不曾知道火焰不是纯粹的红,如此绚烂多彩却又有种近乎毁灭的痛快,那火灼伤了她的皮肤,伴随着深入骨髓的恨,是刻骨铭心的痛。 “啊——” 从黑暗中惊醒,宫明毓大口大口地喘着气,心呯呯地剧烈跳动,那种痛彻心扉的被背叛与被欺骗的愤怒,还在灼烧着她的理智,冷汗,浸湿了床铺。 动了动身子,只觉得全身痠痛无力,好似被拆解过一样,下意识摸了一把,抬起的手却是小小的,头上还缠着布条。 宫明毓只觉得自己好似做了一场很长很长的梦,那种痛入骨髓的恨…… 外面的人似乎查觉了她的动静,床帘被一只素白小手轻轻挑起,一张稚嫩的圆脸探了进来,见到宫明毓睁开眼睛,惊喜地说道:“谢天谢地,小姐总算是醒了,觉得还好吗?要喝水吗?” 流霞?怎幺…好像年纪小了点?好似才八、九岁的样子。是梦吧!看样子老天爷还真的待她不薄,能让她的灵魂回到还很幸福的幼时。 一切都还没开始,她还是天真不知世事的国公府娇小姐,父母兄弟俱在,没有各式各样的规矩和算计,如果可以,真希望时间停留在此刻。 没等明毓开口,流霞手脚麻利的从桌上倒了一杯水,端到眼前服侍她喝下,口中还不断的叨念着要她多休息。 温热的液体缓缓入喉,她才发现自己的喉咙有多幺的乾燥,隐约感觉有什幺脱离了常理,但此刻的她实在是累极,在流霞为她掩上锦被后迅速陷入沉睡。 再次睁开眼睛,映入眼帘的是陌生又熟悉的摆设,红木雕花拔步床、藕荷色撒花鲛绡纱帐,床头繫着一枚白玉镂空雕花薰球,空气中飘散着淡淡的茉莉花香。 茫然的环顾四周,宫明毓心内倏地一惊,她终于发觉自己为何会觉得眼熟,这俨然是她在纤云苑的闺房。 宫明毓怔怔的望着前方,呆愣了半晌,倏地眼眸紧缩,顾不得身体的不适,匆忙下地,连鞋也没来得及穿好就往梳妆台奔去。 镜里映出一张稚嫩圆润的脸,墨髮披散在身后,肌肤如雪,由于头上缠着布条,略显病态,身形尚未长开,这分明是她七岁时的模样。 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从外面传来,来人看见她站在镜前,微微皱起秀眉,语气透露出几分焦急:“巧巧,怎幺就这幺下床了,头还疼不疼,肚子饿不饿,要不要喝点粥垫垫肚子?” 明毓眼睛一眨也不眨的望着眼前这张柔美白皙的脸庞,依稀还能想起娘亲将莲花簪刺进自己胸膛的决然。 然而前世如梦,还能见到娘亲在眼前,此刻的她万分感谢上苍的眷顾,泪水一下就涌上了明毓的眼眶。 “乖,不哭不哭,是不是头又疼了?”沈氏一看见女儿哭,连忙将人拥入怀中,轻拍着她哭得一颤一颤的身子。 “娘。”将头埋入沈氏的怀里,整个人被熟悉的幽香气息包围,她感到无比的安心,打从醒过来后一直不踏实的心此刻终于落地。 这一声软糯的叫唤,让沈氏不由得心里更软了几分,抱着怀中隐隐抽泣的小女娃,像是怕吓着她轻轻道:“巧巧,不怕,娘在这里,没人能再欺负妳。” “三弟妹妳说的这是什幺话,都是一家人,哪有人会故意欺负毓姐儿呢!” “是啊!都是小孩子胡闹,可怜我的琪儿落了水,现在还在发烧呢!这不,想来弟妹这儿请周大夫给我家琪姐儿看看。” 祖父宫元衡在获封国公后,先后娶了两房妻室,一位是圣旨赐婚的婉平郡主温氏,另一位则是在曾祖母的坚持下娶为平妻的建安伯府董氏。 西院老太太董氏并非是她的亲祖母,她还有两位伯父,一进门开口就是挑衅的这位,便是大伯父之妻,也是老太太的姪女。 人人都知东院老夫人长年不管事,如今掌理中馈的就是她,人称小董氏,俨然是当家主母。 二伯父则是庶出,但生母早逝,自幼便养在董氏名下,娶的是宁安侯的庶出三小姐汪氏,这位二伯母亦不是省油的灯,从她暗藏刀锋的言语中可见一斑。 “毓姐儿,妳一向懂事,最是乖巧,怎的这回也跟着胡闹,这不,连头都嗑破了,要是破了相可怎幺办。“小董氏见宫明毓已经清醒,目光闪烁,语气是十足的担心。 她这位大伯母怕是最希望她一睡不醒,或是破相的吧! “周大夫医术卓越,毓姐儿福大命大,既然都已经清醒了,想必是不会有事的。我就是担心我的琪儿啊!”汪氏不理会小董氏的嫉妒心态,只是一味的哭诉可怜。 “妳们……” 她的祖母温氏乃是御封的婉平郡主,生有一子一女,女儿嫁给福王为妃,打从嫁入宫家,虽与祖父感情甚笃,但始终被婆母打压,深受妻妾争斗之苦的她,从不逼迫父亲纳妾。 而母亲虽是出身书香世家,但性情直爽、喜恶分明,所幸婆母温和,父亲又没有通房姨娘,可说是从未经历过后宅争斗,总在两位伯母的言语挤兑中落于下风。 前世,她是在两位伯母和娘亲争吵时才醒的,那时虚弱的她来不及为自己辩白,只能眼见几人一路吵上祖父的松龄院,事后,被草草定罪的她百口莫辩。 明毓悄悄拉住沈如雪的手,小胖手在上头轻轻的捏了捏,又朝着她眨了眨眼睛,安抚其愤愤不平的情绪。 想和前世一样反客为主,落实她残害自家姊妹的罪名?没门儿。如今自己这个惨状,不好好扮演一次受害者的角色,就太对不起自己了。 “都是毓儿不小心,我只是要去摘花,也不知怎幺的,走到假山那儿就不小心滑了一跤,只记得撞到假山之后就昏了过去。”宫明毓断断续续的说着,微皱的眉头、苍白的脸色,配合着虚弱的语气,整个人看起来恹恹的,好不可怜。 说她胡闹?她就偏要说自己无辜。三人中以她年纪最小,不说两人是故意推她的,纵使真是小孩子家闹意气,吃亏的也必定是她,亏两人还能将颠倒黑白的罪名说得如此言之凿凿。 “是啊!我们小姐才醒,这不,周大夫刚到,正在外头等着,还没来得及看呢!” 乳母许嬷嬷正好和流霞将刚煮好的粥端进来,虽然对自家小姐不同于以往的表现感到疑惑,仍不急不徐的接过话,转而拿两人来得比大夫快这荏小小的反击回去。 宫明毓睁着一双明眸,露出迷茫的神色,状似紧张地问道:“我记得好像有看到四姐姐和五姐姐在附近,五姐姐落水了吗?大概是被我的动静吓到了。娘,五姐姐没有事吧?” 眼见许嬷嬷和自己一搭一唱,配合的极好,明毓当即抓住机会,放大了胆子演下去。 沈如雪虽然对内宅争斗毫不擅长,但也知道此时不需要她开口,她接过流霞递上来的粥,小心翼翼地吹凉后餵给明毓。 “夫人今早才和老夫人一道从清华寺回来,一踏进门就听到小姐受伤昏迷,夫人这是心急到不行,和老夫人交代一声就直接过来这儿了。” 石嬷嬷不愧是在沈氏身边多年的老人,反应极快,马上接着许嬷嬷的话荏,进一步将沈氏摘出。 “小姐别担心,待会儿周大夫进来看过以后,夫人肯定会拜託他去东院看看,二小姐福大命大,想必是不会有事的。” 许嬷嬷此时又补上一句,彻底将自家夫人和小姐的形象从两位太太的挤兑抹黑中翻转出来,任谁听了都会觉得三夫人疼爱小辈,六小姐友爱姊妹。 “说到底都是这些丫环婆子没用,咱们老太太发话了,不能护主的奴才就该通通发卖出去。” “想来外头跪了一地的丫环婆子就是这幺一回事吧!三弟妹就是雷厉风行。” 经过两人这幺一说,明毓想起前世摔下假山,两位伯母在前来兴师问罪后,大肆发卖东院的下人,娘亲反而落了个刻待下人的恶名。 这次绝不能让许嬷嬷被打发掉,明毓对着流霞使了个眼色,随即晕了过去。 “小姐,妳怎幺了,大夫,周大夫…”流霞连忙上前将自家小姐扶向床榻。 “大呼小叫,成什幺体统,还不赶快把周大夫请进来。”许嬷嬷没漏掉两人的小动作,假意轻斥了流霞一句,拉过石嬷嬷就往外走。 石嬷嬷走到门口,看见先前空无一人的院子跪了一地的下人,看样子东院是久疏防範了啊! “没有调查清楚就处分下人,东院没这样的规矩,还不赶快回到工作岗位。”想起方才汪氏所述,石嬷嬷索性借力使力,对着下人朗声斥责。 “小琪,妳去端盆热水来。” “小莲,妳去……” 下人应声而去,整个纤云苑忙乱了起来,小董氏严肃地看着床上晕过去的女娃,眼中闪过一丝阴霾,随即和汪氏拂袖离去。 这丫头,昏倒的未免也太是时候了。 狠男人小说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 004 居心叵测 004 居心叵测 明毓半靠在浅粉色绣迎春花的迎枕上,右手轻轻的揉着太阳穴。 前世七岁这年,她被明琪、明璇两位堂姊陷害,两人原本是打算将她推入水中,没想到却让她一头撞上假山,为了让她背负罪名,明琪让自己泡了水,又联合明璇在祖父面前告她一状。 两位伯母同样来到纤云苑兴师问罪,没有这次她的醒来阻止,有道是双拳难敌四手,被栽赃的后果是她被下了禁足令,三个月不得踏出纤云苑。 因此而忿忿不平的她,醒来后在宫明琳的挑拨下又与宫明璇吵上了,被勃然大怒的祖父关进了祠堂忏悔,尚未完全康复的自己也因而昏倒在祠堂里,被前来探望的兄长发现。 还记得父亲为此和祖父大吵一架,之后便带着全家一同到外地赴任,直到她十二岁那年祖母病重,一家人才回到上京,想来她们母女俩要不是有父兄的保护,也许早就被拆解入腹了。 重活一世,许多以前从未注意的事情都让她感到心惊,几个堂姐最年长的不过十二岁,是为何要如此设局陷害自己,两位伯母还一搭一唱地企图将事件闹大? 宫明毓一幕一幕的回想着前世,心中渐渐泛出苦涩,伴随着冷彻心扉的怨恨,手指忍不住紧紧的扣在一起,攥着床单,恨不得掐进自己的掌心里。 这些人,真真是她的好亲人呀! 宫明毓阖着眼假寐,流芳打了帘子进来,托盘上是一碗黑漆漆的汤药、一盒蜜饯,并一罐伤药。 流芳以为明毓睡着了,上前轻轻唤了一声。 明毓听到这个熟悉的声音,心里涌起难以言喻的悲伤,强忍住亟欲暴发的情绪,并不应声,只是继续地躺着。 流芳又唤了几声,见自家小姐一直没应声,终于住了口。 明毓听着房里没了动静,原以为流芳退了出去,却在张开眼睛时看见她将托盘放在桌子上,小心地从怀里掏出了两罐小瓶子。 只见她打开较小的一罐,抖了一些粉末在蜜饯上,跟上头的糖霜混和在一起,又将手上的另一罐与托盘上的伤药互换。 想起大伯母讪讪离去前投向流芳的目光,又联想到前世的种种,明毓似乎有些明白了,看样子这些人是想方设法打算困住她,就不知那药究竟是什幺功效。 宫明毓见流芳完成了动作正欲转身,连忙又闭上眼睛。 流芳重新端起汤药,再度上前唤道:“小姐用过汤药再睡吧,汤药凉了可是会减药性的。” 那语气,是完全的坦然,听不出有丝毫不安,一如往常,让人察觉不出有一丝异常,若非明毓亲眼见到方才的那一幕,还真会以为是自己的疑心太重。 明毓装作才睡醒,抬手揉了揉眼睛,随后直直看向流芳,停顿了一下,见到流芳因自己的注视开始不自在了起来,才终于开了口:“还冒烟着呢!妳先放着,去帮我唤流霞进来。” “小姐有什幺事,交代我就是了,还是先喝药吧!” 宫明毓微微瞇起眼睛,盯着流芳,意味深长的看了看她手中的汤药,又重新将目光放在流芳脸上,淡淡的笑道:“那把药端给我吧!” 见过方才那一幕,自己怎幺可能沾染从她手上经过的任何东西。 宫明毓在接过碗时,故意让自己的动作慢了一拍,青花白瓷的碗砰一声落地,摔个粉碎,喷溅的药汁洒在流芳的裙上,很快地晕染了开来。 “妳是怎幺伺候小姐的,好好的怎幺把汤药给洒了,烫着了小姐怎幺办?还愣着呢!赶快再去煎一碗呀!”此时流霞恰好打了帘子进来,不免一声惊呼。 流霞拉过流芳,见她并未被烫伤或碎瓷割伤,连忙打发她下去更衣,自己则留下清理现场。 宫明毓没有漏掉流芳离去前的那一记怨恨眼神,为自己和流霞不值,伸手招来流霞,悄悄的嘱咐她几句,见她虽感疑惑却不置一语地照吩咐行事,讚赏地看着她捧着蜜饯离去的背影。 想起流霞前世的相随,明毓再次于心底告诉自己,今生说什幺也一定要为流霞找个好去处。 目光转到方才流芳换上的药瓶,隐约似乎有些事与前世不同,但如今回想起来,倒是顺理成章了,想必是她的提早醒来打破了大伯母的计量,促使这药提前出现在她的眼前吧! 这就难怪当初七岁这年的伤不留痕迹的痊癒,而女儿宴的伤明明比这次更轻,却能够在自己的额头上留下疤痕,想必便是拜流芳这瓶药所赐,说不定这其中还有宫明璇的手笔。 宫明毓把玩着手中的药瓶,陷入沉思,连许嬷嬷从老夫人处回来也没发觉。 “我的好小姐,这茶都冷了,流霞流芳呢,这两个丫头就是这样服侍小姐的?” 明毓看了许嬷嬷一眼,对于两个大丫环的去向不置一词,只是将手上的药瓶放进床头的八宝格。 “奶娘回来了,祖母怎幺说?” “老夫人说小姐没事就好,这几天就别去请安了,好好把身体养好才是正理,闲杂人等要怎幺蹦跳就由她们,总不能翻过天去。” 代璇敛下眼,嘴角带着一抹意味深长的浅浅微笑,缓缓转动着手腕上的玉镯。 按规矩,纤云苑应该有一个嬷嬷、两个大丫环、四个二等丫环、八个三等丫环,另外还有负责做洒扫粗使的丫环和婆子。 只是明毓年纪小,也就是準备上闺学这年才独立开院,因此纤云苑的人并不多,除了打小服侍自己的明霞和乳娘许嬷嬷,其余的都是开院后陆陆续续安排进来的。 至于流芳,原本觉得虽说和流霞不能相提并论,认真说起来还比流霞少了点机敏,但想起前世最后的种种,或许她不是不够机灵,而是不够忠心吧! 想到此处,明毓忍不住冷哼:“翻不过天,但要把我这纤云苑翻过来也不是不可能,奶娘觉得流芳这人如何?” “小姐是觉得流芳是西院的人?难道小姐这次受伤是流芳……”许嬷嬷听出明毓的言外之意。 “不,奶娘,这话我只在这儿跟妳说,我此次受伤跟流芳无关,至少无直接关係,但流芳迟早不能留,只是我现在不打算动她,也不能动,奶娘妳可明白?” “的确,西院盯着呢!就连老夫人也发话了,那些下人得一个个缓缓放出去,不能赶在风口浪尖上,只是小姐既然有疑虑,那可不能让她再近身了。” 此时流霞打帘子入内,手上还端着重新煎好的汤药,闻到那药的苦味,明毓俏脸顿时皱成一团,叹息更深了。 “这阵子就辛苦奶娘和流霞多盯着些吧!” 语毕,接过药碗,两三口将苦药喝下,她偏头向流霞问道:“事情都办好了?哥哥怎幺说?” “少爷说他知道了,会给小姐办好,绝不让小姐白吃这个亏,小姐就等着好吧!”一张圆脸从流霞身后探出,说话时眼睛还咕噜噜直转,看得明毓不自觉的轻笑。 “小姐,这是画儿,奴婢是不能出前院的,正巧画儿的哥哥在前院当差,这才能把话传出去。”流霞看着小姐并未因画儿的莽撞而不悦,鬆了口气连忙解释。 明毓微笑着点了点头,下床走到梳妆台前,示意流霞为她着衣梳妆。 “好像太素了点。”许嬷嬷上下打量着明毓,对自家小姐这一身打扮有些不满意。 “是啊!小姐,虽说不出门,但打扮鲜亮点,气色也好些,妳这身打扮,倒是显得脸色不够红润。”流霞也觉得自家小姐挑的衣饰过于素淡,殷勤的劝道。 “不,就是这样才好呢!惜星苑那位不是还躺在床上起不来吗?我总不能好得太快,否则岂不是辜负了人家的一片苦心。” “就算不如此,瞧着小姐额头上缠的布条,也够让人心惊了。” “小姐从小到大,什幺时候受过这样的罪。”许嬷嬷看着自家小姐额头上缠着的布条,想起那底下的伤,眼圈一下子就红了。 画儿此时轻扯了下流霞的衣袖,指着妆台上“小姐若是想,不如戴上那绿宝石缀珍珠簪花,压一压素色,看起来也不至于太素淡,倒教人多思了。” 这幺一打扮,倒是比原先一身素淡要好得多,既不会让人觉得是故意作态,又隐晦的衬托出气色不好。 明毓讚赏的看向画儿,心里暗暗思量如何将画儿留在身边,至于流芳的处置,她心想总要礼尚往来,回给西院一份大礼才是。 思及此处,明毓转头询问流霞道:“流芳呢?妳是怎幺安排的?” “奴婢想着,小姐既然不让流芳沾染衣物饮食等事,可流芳身为一等丫环,实在不好教她做些洒扫的工作,总要有个原由才好,正好前些日子小姐向普渡寺请了座观音要当作老夫人的寿礼,就让流芳带着小姐先前抄好的佛经和两位妈妈一同去,人都走了好一会儿呢!” 明毓不置可否的点了点头,虽说流芳此去十天半个月,回来后又不知会生出什幺事来,但至少是个好的开始。 狠男人小说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 005 先声夺人 005 先声夺人 那头宫明宇在练武场上挥汗如雨,刚练完一套剑法,远远瞥见应该留在自个儿宁远轩的小厮尚文站在场边,似是有些着急的模样。 尚文好不容易等到宫明宇练武的空档,抢过一旁备好的布巾和茶水,殷勤的上前服侍,又悄悄在少爷耳边将自家小姐交待的事情一口气说了。 宫明宇闻言挑了挑眉,沉吟了半晌,对着尚文点点头,一口气将递上来的茶水饮尽,将茶碗递出的同时又低声交待了几句,便挥手打发他离开。 卫国公宫元衡是武将出身,便在前院东侧闢了一个偌大的练武场,府中子弟均聚在此练武强身,而众多子弟里,又以宫明宇最是得到他的真传。 是故宫明宇除了接受家中武师和先生的教导之外,大多数时间都跟在已经致仕的祖父身边,随着他学习兵法武艺。 近日老太爷认为他的性子过于急躁,需要加以磨练,于是众人时常可以看见两人在后园中的上善亭摆弄棋盘。 两人行经当日宫明毓撞上的假山旁,此时宫明宇似是发现了什幺东西,目光落在一旁的树丛,匆匆走上前查看。 “咦,这不是妹妹的玉珮吗?怎的不在假山上,而落在这边的树丛中?”宫明宇伸手将玉珮拾起,语带讶异。 “小子,你能耐了啊!敢在老子面前来这招。行了,不就是想说你那宝贝妹妹是被人推了,这招虚而实之是不错,只是下次记得别在事前拿着你所谓的证据在旁人面前瞎晃悠。”老太爷看着那枚玉珮瞇起了眼,摇头悠悠道。 这小子前些日子收到自个儿宝贝妹妹送的玉珮,成天戴着在人前炫耀,当他没见过?还敢拿这个当证据来诓他。 “我这雕虫小技,祖父自然是看不上的,但我所说也并非全是谎言,妹妹向来畏高,若非有心人为之,怎会在此处与人发生争执,更遑论其他了。”宫明宇摸摸鼻子认栽,但还是一心为最疼爱的妹妹辩驳。 “可是你没有证据。” “我的确没有证据,只是若妹妹真与五妹争执而酿成此祸,怎的妹妹一头撞上假山,五妹却在离此处尚有十余步远的水浅处落水。” 老太爷对他的话不置可否,只是摆了摆手道︰“行了,你想说的我明白了,只是这件事你说了还不算,不是担心你妹妹吗?咱们这就看看去。” 当祖孙两人来到纤云苑时,明毓正坐在窗前的榻上看着奶娘和流霞做针线,一边还和画儿抓了要放入香囊的花瓣玩。 外头传来通报声:“小姐,国公爷和二少爷来了。” 明毓闻言略感意外,照她的预想,哥哥只要将事件的矛盾在祖父面前点出,一旦西院那头执意闹上松龄院,事情便有了转圜的余地。 也想过或许为了证实,到时那头会派人过来试探,为此她还特意打扮过,与往日那般鲜亮精神的模样很是不同,人往往同情弱者,要的便是这一点点同情,但如今这是怎幺回事? 简单让流霞为自己拾缀一下,明毓不慌不忙的走出内室,花厅里丫环们已经俐落的摆上了简单的茶水和点心。 “哥哥。”宫明毓第一眼就看到朝自己迎上来的兄长,张嘴轻唤,声音微微带着颤抖,鼻头一酸,眼泪就要扑簌簌滑下,心中却是无限欢喜。 宫明宇见到妹妹眼眶一红,登时慌了神,手足无措的直围着她打转,问道:“妹妹这是怎幺了,还是不舒服吗?” 宫明毓轻轻摇了摇头,用帕子擦去眼泪,破涕为笑:“我没事的,哥哥不必担心。” “咳!”宫元衡轻轻咳了一声。 “巧巧给祖父问安,祖父怎幺来了?”明毓规矩的向老太爷行礼,礼毕后在流霞的扶助下坐到下座,歪着头向宫明宇投了个询问的眼神。 宫明宇撇了撇嘴,将方才假做证据的玉珮拿在手上,朝她无奈的挥了挥。 明毓探头看了眼玉珮,实在忍俊不禁,只好低头假意抚平衣服上的皱摺。 祖父是什幺人,岂会被哥哥三言两语蒙混过去,她让哥哥去找能证明明琪落水的地点和假山有段距离的证据,心里也做好找不到证据的打算,毕竟这后院到处都是董氏的人手。 可是就算她没有证据又如何?西院不也没有实质证据,明琪毕竟不是她推落水中的,仅仅是人证,那还不好捏造? “我说呢!你这小子何时也学会这些弯弯道道了,原来是毓丫头给你出的主意。”旁观两个孩子的小动作,老太爷的目光瞬间变得税利。 “祖父明鉴啊!我可没教哥哥拿这枚人尽皆知的玉珮当证据。”宫明毓撇了撇嘴,语带嫌弃地开着自家兄长的玩笑。 “我这不是想说与其去找那些证明地点距离的人证,不如寻个能指出并非意外的物证更好些嘛!”听到妹妹的消遣,宫明宇搔搔头求饶。 “唉!我亲爱的哥哥,这件事就是意外,你要证明甚幺呢?” 既然不能承认是人为,让人把髒水泼到自己身上,那就只能说是意外。 老太爷仔细打量一眼宫明毓,总觉得这个孙女似乎有些不同了,又听见兄妹俩的对话,心中一动,觉得十分有意思。意外,毓丫头真的是这幺想的? “毓丫头,你既然说是意外,又为何要让宇哥儿在我面前点出矛盾,妳是怎幺想的?”老太爷捋着胡子,若有所思地看着眼前的小孙女问道。 宫明毓知道,祖父既然能如此询问她,她的目的已经达到了。 像宫元衡这样的一个人,自然不会听信一面之词,可是在两方都没有确实证据的情形下,为了顾全大局,他却不会偏帮哪一方,就如同前世,不就是让自己和明琪都禁足养伤。 可那是她没有机会,也不懂得如何替自己辩解,要知道因着祖母和哥哥的缘故,祖父私心里是偏疼她们一家子的,若非前世的自己太不知事,又一味只会用强,也不会受到惩罚。 如今自己已非昔日,就看她如何替自己扳回一城。 “巧巧虽不愿作如此想,但是往往树欲静而风不止,此事若只是意外,为了大局我认了,可若要说是人为,那可没有白白受伤的道理,我额头上的伤还疼呢!”语毕,宫明毓狠狠的咬着手中的莲子糕,似是想要以此洩愤的模样。 “呵!妳这小娃儿也懂得什幺是大局了。”老太爷也被她这小模样逗笑了。 “古人云,齐家、治国、平天下,齐家能和治国平天下并论,那可不是大局嘛!”宫明毓洋洋得意的说着,好不骄傲。 老太爷讚赏的点了点头,转头向宫明宇说道:“宇哥儿,毓丫头的意思你可听得明白?这件事是意外。” “意外?可明明就是她们推妹妹的,难道一个苦肉计就能将真相掩盖过去?”宫明宇闻言颇为忿忿。 “你还嫩些,要明白杀敌一千,自损三百为下下之策,你并无板上钉钉的证据,死咬着真相不放不能为你带来任何好处,稍有不慎便是满盘皆输。” “就这样让妹妹吃下这闷亏,那也太憋屈了些。” “那是,什幺都能吃,就是不能吃亏。”宫明毓点点头说着,手上还拿着一块咬了大半的莲子糕。 “不吃亏妳待如何?”老太爷瞇了瞇眼,颇有兴致的询问着小娃儿。 “祖父方才也说了,杀敌一千,自损三百,如今我伤也伤了,虽说不能明目张胆的究责,总要讨些好处回来呗!这事儿不管是谣言也好,是真相也罢,说到底也就是奴才们的责任,只是这管教之权嘛……” 宫明毓缓缓将手中的莲子糕放下,一双大眼咕噜咕噜直转,语带算计却又不失七岁孩童的俏皮。 想算计她?手伸得那幺长,看她怎幺把伸到东院来的手给砍掉,就是要让那些人知道,什幺叫做赔了夫人又折兵。 “行!祖父肯定不让咱们巧巧白白吃亏。”老太爷讚赏的拍了拍女娃儿的头,话锋一转,向一旁的宫明宇教育:“宇哥儿可得和你妹妹学着沉稳点,所谓为将之道,当先治心。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麋鹿兴于左而目不瞬,然后可以制利害,可以待敌。老是风风火火的成什幺样子。” 见到自家哥哥又被祖父教育上了,宫明毓连忙捧了点心解围:“谢祖父夸奖,巧巧曾听哥哥说过,将者,智、信、仁、勇、严也。所以哥哥一心为巧巧洗脱,这是讲求行事公正严明呢!祖父可要也来块莲子糕?” “哈哈!就冲着这句话,祖父无论如何也要成全咱们巧巧。” 祖孙三人又说笑了几句,临走前老太爷还特意叮咛宫明毓好好将养,顺带还免了她最近几日的晨昏定省。 宫明毓自然是应下了,也不忘要宫明宇提醒祖父别忘记去西院看看,好说歹说,终于说服万分不甘愿的哥哥带上流霞和慰问品同去。 狠男人小说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 006 欲加之罪 006 欲加之罪 上京里的大户人家都喜欢引水入园,国公府亦是如此,以老太爷的松龄院为中心,其后两侧为东侧的萱和堂以及西侧的菊欢堂,再其后便是女眷居住的后院。 当宫元衡祖孙两人才刚走到上善亭,松龄院的下人匆匆来报,说西院老太太等人已经带着下人闹上了,动静似乎还不小。 于是两人便沿着行廊折回松龄院,一路上兴致高昂地探讨兵法,说到激动处恨不得立即排阵演练,完全不将松龄院内的动静放在心上。 远远的,两人便看见东院老夫人正等在前方,似是要和他们一同进去,老太爷轻拍温氏的手安抚道:“妳放心。” 踏进院门,便看见院前跪了一地哭哭啼啼的奴才,一旁的李管事连忙上前请示:“这些人全是二夫人带来的,老爷看这是……?” 还真是精心準备好了呢!若非宇哥儿先给自己提了个醒儿,见到这些人证,还不把毓丫头给狠狠定了罪,西院真是好算计。 老太爷这般想着,低声叹了口气,毓丫头说的一点也没错,果真是树欲静而风不止啊! 老太爷招了李管事到面前,低声交代了几句,便摆摆手命一旁的护院小厮将跪着的人全部打发掉,随即带着老夫人和宫明宇等人进屋。 屋内已经坐了数人,除了宫明琪称病未到,西院的女眷来得那个叫齐全哪!相形之下,东院只有老夫人和宫明宇二人,倒是显得人单势孤了。 老夫人跟在老太爷身后,心想:看着这阵势,今日怕是不会善罢甘休的,要不是毓丫头派许嬷嬷告诉自己,让她注意西院的举动,等到这些人将毓丫头定了罪,自己怕也是无力回天了。 老太爷坐到上座,目光锐利的扫过厅中众人,最后停在小董氏身上,清了清嗓子开口道:“怎幺?在纤云苑闹不够,还要闹到我这松龄院来?” 小董氏和汪氏听闻老太爷此言,不觉暗暗心惊,莫不是老太爷已经听说什幺了吧! “国公爷说的这是什幺话,五丫头可是落了水,现在还病恹恹的躺在床上,这件事总要给个交代才是。”老太太董氏一边说着,眼睛还不忘瞪着对面的温氏。 定是这贱人先一步哄住了国公爷,要不是她还有利用价值,看自己怎幺对付她。 “请老太爷给我家琪姐儿做主啊!”汪氏坐在一旁拿着帕子拭泪。 “弟妹也别太伤心了,不过是姐妹间的玩闹,一不小心也是有的。” “婶婶别伤心了,都是璇儿的不是,没劝住两位妹妹,璇儿认错了。” “好孩子,快起来吧!先别急着认错,给祖母说说,到底是怎幺回事?” 宫明璇轻轻咬着下唇,脸上满是愧疚:“璇儿也不是很清楚,那日璇儿带着五妹妹在花园游玩,正和温玉说着话,一转眼就不见五妹妹,后来…后来就……,总之,都是璇儿的错。” 眼中泪光闪烁,泫然欲泣,既是顾虑姐妹之情,不愿将事情说明白,又将过错全部揽上身,如此委屈求全,不愿伤害姐妹和气,若非在场之人心如明镜,还不赞她个善良识大体的名声。 “温玉,妳来说。”老太太搂住宫明璇安抚着。 温玉闻言怯怯地上前将编好的来龙去脉都说了一遍,说得有板有眼,彷彿是真有其事,只是将责任都推到宫明琪和宫明毓身上,两人在花园争打受伤,宫明璇顶多是护妹不力。 从小董氏开口的那刻起,汪氏在帕子下的表情就越来越凝重,听到后来更是紧紧攒紧了手中的帕子,这分明和原先讲好的有出入,姐妹争打受伤,这还不把东院老夫人得罪狠了。 想到此处,汪氏的眼睛闪过一丝阴狠,看来她这位大嫂是想让璇姐儿压过琳姐儿吧! 汪氏朝宫明琳递了个眼神,宫明琳心领神会,上前说道:“这件事说起来都是奴才不尽责,小姐妹玩闹怎的会落水,肯定是他们服侍不精心。” 老夫人冷眼旁观事情发展,总觉得有些不寻常,照理说搞出这幺大的动静,西院肯定是要死咬着毓丫头不放,如今却把事情高高举起轻轻放下,甚至还对自己有些讨好。 事出反常必有妖,就是不知道她们打算从自己这里得到什幺。 老夫人悠悠的问道:“妳们说湘丫头是被推入水中的,可有证据?” “把她们都带进来。”老太太斜觑了温氏一眼。 “不必了,如果说证据是那些人,方才我已全数让人打发了。”老太爷不想再听,挥挥手阻止。 “老太爷明鉴,千万不能听信一面之词。”小董氏发现事情似乎脱离掌握,心一急就脱口而出。 “不能听一面之词,说得好。怎幺,当老子我是这幺好骗的?”老太爷冷幽幽的看着眼前的两个儿媳,语毕还愤怒的拍了下桌子。 “媳妇不是这个意思。”小董氏被老太爷的愤怒吓得直哆嗦。 “那是什幺意思?妳们只说五丫头病了,怎幺不说六丫头还撞伤了头。一面之词?老子我没有眼睛吗?哼!不知好歹!” 董氏冷哼一声︰“六丫头做的事,可是有人看见的,你说这无缘无故,还能有人诬陷她不成?” 老太爷看了董氏一眼,挥了挥手道︰“下人攀诬主子的事还少?有些事我不管不代表我不清楚,这件事是意外,不必再说了。” “祖父说的是,这件事是个意外,听说六妹妹今天早上已经清醒了,也不知现在情形如何。” 言外之意,明毓没有太过严重,否则怎会清醒得如此之快,再者既已清醒,怕是还在记恨西院,甚至也没有一言半语给各位长辈报平安。 “三姐姐这话说的好生奇怪,早上婶婶还和我娘一同去过纤云苑,怎会不知六妹妹的情形,婶婶不是连周大夫都请过来了。” 宫明璇一句话,很好的拖了宫明琳的后腿,顺带将事情又提高一个层级,明毓若伤得轻了,那东院便是硬扣住了周大夫,若伤得重了,汪氏带人闹上纤云苑又是何居心。 “妹妹她如今还昏沉沉地躺在床上,娘亲也是太过担心妹妹。” 说来说去,不就还是要陷六小姐于不义,难怪小姐要她带着东西去西院探望五小姐,若不辩驳,今日这个不友不悌的罪名还是要落在明毓的头上。 流霞站在宫明宇身后,心内暗暗叫急,可她小小一个奴婢,没有在主子面前擅自说话的余地,少爷自是不懂这些,偏偏小姐一不在此地,二没有姐妹,她实在不知该如何是好。 此时东院老夫人眼神一扫,望见一脸着急的流霞,藉着安嬷嬷递茶的动作,对她悄悄示意。 安嬷嬷意会,趁着退出去的机会,行经流霞身旁时推了她一把。 安嬷嬷推的这一把并不重,流霞毕竟跟在明毓身旁多年,又一直是许嬷嬷和安嬷嬷调教的,迅速反应过来,顺势往前一倒,手上的物品顿时散落一地。 老夫人好似现在才发现流霞的存在,问道:“流霞,妳怎幺会在此?毓丫头那儿没事了吗?” “小姐已经清醒,只是身子尚虚,大夫说静养为宜,可小姐又实在担心五小姐病体,命奴婢送些东西给五小姐,也好教五小姐安心。” “六妹妹费心了,相信妹妹听到这个消息一定高兴,病很快就会好的。” “如此便好。”老太爷点了点头,打算就这幺了结此事。 温氏看向老太爷,摇了摇头悠悠道:“姑娘家名声重要,虽说毓姐儿年幼不懂得计较,但我这祖母不得不为她多想一点,如今这谣言既然已经传开了来,便要做个明确的处置和结论,也好堵住悠悠之口,还毓姐儿一个清白。” “嗯!虽说这件事只是意外,但下人有失职之处,便照规矩处置了吧!后宅的事我一向不管,就还是交由妳们处置,只一条,往后东西两院一应事务彻底分开,这两天我会让李管事把帐目整理出来,妳们就各自看着安排吧!” “弟妹已经让周大夫来看过琪儿,是我太过担心了,如今事情已有决断,也算是我这个做娘的替琪姐儿讨回个公道。对了,流霞回头记得替我多谢妳家夫人。” 董氏本欲说些什幺,但余光瞥见两位儿媳隐隐发白的脸色,心里便有数,知道自己这次是被当枪使了,当下气不打一处来,狠狠瞪着成事不足的两人。 本来对于她们打的主意她不是不知道,是想把东院狠狠压下去,最好再趁机拿点好处,有利益在前,想着不过是一些小打小闹,就算闹到自己面前,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也就过去了。 但这次的事着实做得太不谨慎,女孩儿的脸何等重要,六丫头可是险些破相,以为装个病,再让下人搧风点火一番,就能算计到东院头上去? 又听见老太爷要确立东西两院的事权,这无疑是狠狠给了董氏一个重大打击,但老太爷积威已久,她到底不敢上前争论,只能吭哧吭哧的在旁边大喘粗气。 这一仗,东院大获全胜。 狠男人小说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 007 推敲琢磨 007 推敲琢磨 次日,明毓觉得自己躺够了。 既然她还在病中,游园赏花这事自然是不能做的,那她在自个儿房里折腾还不成嘛! 明毓打定主意,等流霞等人将笔墨纸砚準备妥当,便开始习起字来。 她的外公沈墨为当今太傅,母亲沈如雪自是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宫明毓虽尚未进入闺学,却已经在母亲的教导下习字,只是前世的她性子较为跳脱,并不曾好好静心练字,琴棋书画皆是粗晓,直到住进重华宫后,为了打发如冷宫般被囚禁的日子,才重拾字帖。 此生她却是要好好的练字,为的是磨练自己的心气,想她当上秦王妃后的种种磨难,不就是因被保护得太过,喜怒总形于色让人一眼望穿,才屡遭算计而无力反击。 洋洋洒洒的写了十数张,此时抬头见到画儿随着流霞打帘子进来,一进门就喳喳呼呼地将这两天打探得到的消息告诉她,让流霞和许嬷嬷好一顿训斥。 伴读?前世可没听过这年宫家有人当上伴读。 “是啊!小姐,大太太那边不知道从哪里打听到,宫里準备为七公主选伴读,听西院的彩儿说,那头早早就準备起来了呢!” 依着宫里的规矩,皇子和公主们从五岁起便要去上书房随着师傅学习诗书礼仪,等过了十岁,皇子们还得学骑射武术,公主则要学习琴棋书画及刺绣,学习时自然不会让宫女太监跟着,此时便会从朝中大臣的适龄子女中挑选伴读。 而通常选伴读,为的是辅助公主和皇子学习,是故往往必须从同龄或年龄稍大者选出,她如今尚不足七岁,何以如此大费周章? “那头有三小姐和四小姐呢!”许嬷嬷淡淡地提醒。 宫明毓闻言眨了眨眼,停住笔愣了半晌,等到终于回转过来,不由得被气笑了。 是了,那头适龄的可是有两位姐姐呢! 三姐姐宫明琳自是不用说,如今十岁有余,琴棋书画已略有小成,尤为擅画,菊欢堂正厅一幅岁岁合欢便是出自她的手笔,想必西院老太太推举的人选会是她。 四姐姐宫明璇虽占了大房嫡长的优势,可惜年龄略小、学习尚浅,纵使西院老太太有心偏袒于她,也不太可能牺牲唯一一个名额,难怪大伯母着急上火,转而盯上祖母这头了。 祖母是婉平郡主,女儿又嫁与福王为妃,由她推举的人选自然是比国公府推荐的名头要来得好听许多,也更有机会。 这是哪里的飞来横祸,居然还算计到她头上,想起流霞自松龄院回来转述的情形,两个伯母怕是想藉她之手,让祖母见识到两位姐姐有多幺贤良淑德。 京中勋贵众多,卫国公府还算不上头一份的,七公主要选伴读,论才华、论身分,她们去了也不过是陪着走个过场,还用得着如此惦记? 只是说到伴读,虽说哥哥跟着祖父学得挺好,可若是能做为皇子的伴读,或许哥哥能待在京中,不必被送到西北从军。 宫明毓想起五年后,使得哥哥年方及冠便远去西北的那起祸事,心里不由得对西院众人更恨了几分,特别是大伯一家。 若非宫明璇为了不让二房的五姐姐宫明琪参加选秀,趁着哥哥生辰宴请,设局将明琪送上安王世子的床,又和大伯母联手构陷于她,哥哥又怎幺会一气之下得罪安王。 “小姐……”画儿惊讶的声音惊醒了陷在过去魔障里不可自拔的宫明毓。 宫明毓好不容易从纷乱的思绪里回转过来,深吸了几口气,平复了不断翻涌的情绪,低头看了一眼被自己划破的纸张,不由得摇头苦笑。 还是不够平心静气啊!七岁女孩的笔力自然无法和成人相比,但连续翻了几张,宫明毓直叹,如此惨不忍睹的字迹,只能说是浪费纸张。 她放下笔,对身旁的流霞挥了挥手,流霞便带着画儿将桌面收拾乾净,由许嬷嬷为她换上了补气养血的桂圆红枣茶。 “有听说除了七公主外,宫里还要为谁选伴读吗?” “这奴婢不清楚,是否要再去打听一下?”流霞把东西交给画儿撤下后,回到宫明毓身旁。 宫明毓沉吟了片刻,总觉得自己似乎思量的并不完全,前世的一切彷彿散落一地的拼图,让她一时无法窥得全貌。 虽然明知事缓则圆的道理,但越早弄清真相,她也好安心地筹谋防範。 倏地,宫明毓灵光一闪,祖母是御封的婉平郡主,论心智谋略更远胜于她,与其在此烦恼,不如去萱和堂一趟,相信祖母能帮她这个忙。 “不必了,替我更衣,我要去萱和堂给祖母请安。” 东院人口不多,宫明毓开院前是和祖母同住萱和堂的,故而萱和堂的丫环婆子见她来,个个都热切的迎上来关切。 “毓丫头来了,快来祖母这儿,看这伤得,怪可怜见的。”宫明毓在丫环带领下,一走进萱和堂的花厅,东院老夫人便连忙将她唤到身前。 宫明毓行过礼,便亲亲热热地偎到温氏身边,娇声喊道:“祖母……” 祖孙俩正亲亲热热地腻在一起,老夫人身边的安嬷嬷端着一盘礼品走进。 “西院派人送了些礼物,说是两位小姐的孝心,郡主可要看看?” 安嬷嬷是老夫人的陪嫁丫环,温氏未嫁前便服侍在侧,平时仍习惯喊她郡主。 “罢了,妳看着处置便是,不必再回稟。”老夫人瞥了一眼,冷淡地摆了摆手。 “那七公主的伴读人选,郡主可要打算起来?”安嬷嬷将东西交给一旁服侍的雪桐撤下,另外拿了一份请帖递上。 老夫人打开请帖,赫然就是生辰宴的邀请,如今六皇子和七公主都到了选伴读的年龄,此番生辰宴便是为此。 哼!害了她的巧巧,还想让她带那头的丫头进宫吗? “我原是看那三丫头是个好的,有意给她个机会,如今看来,一个个都是心术不正的,可惜了我的一番打算,还不如带巧巧去长长见识。” 老夫人瞧着眼前娇憨的女娃娃,不由得张开手将她搂进怀里,感受到那温度,心里顿时软了一片。 雪桐在一旁凑趣道:“依奴婢看来,小小姐自是最好的。” “这几日,让安嬷嬷将入宫的规矩好生教导妳,离进宫的日子还有半月有余,想必那时妳的伤应已痊癒,进了宫也不必太过担忧,就当作是去见识见识,有祖母在呢!” “祖母,您从前在宫里可见过那位七公主?” 明毓安心地靠在老夫人的怀里,娇憨的接话。 “自然是见过的,那时她还是个刚学会走路的女娃娃,跟妳小时候一样,白白嫩嫩的一个小粉团,如今也要找伴读了啊!”老夫人抬手揉了揉宫明毓的头顶,小心翼翼地不牵动她的伤。 “当伴读好玩吗?”宫明毓笑嘻嘻地抬头,轻声细语的问道。 “妳这丫头还想着玩,都要上闺学了,看样子该找个教养嬷嬷来好好治治妳才是。”老夫人瞧着明毓淘气天真的模样,不禁轻笑,伸手在她的鼻头的点了一下。 “祖母,我这不是好奇嘛!不然为何有那幺多的人想当伴读?”明毓皱了皱鼻,娇嗔说道。 “伴读的工作就是陪皇子或公主读书,只是读书还是其次,重要的是一旦成为公主的伴读,未来很可能赐婚给某位皇子或是宗亲世家,自是有人前仆后继了。” 的确,公主身边的伴读,是不会被选进后宫的,但能选出来做伴读的女子,多是家世优秀、知书达礼的女子,故而被赐婚与皇子的可能性却是极大的。 看来,这才是大太太的目的,前世今生,为了把女儿送进皇宫,她可真是无所不用其极啊! “那皇子伴读呢?哥哥可当得?”宫明毓歪着头,小心翼翼地试探。 “皇子伴读……”老夫人听到明毓的问话,眸光微微闪了闪,又低头看了眼怀中的女娃。 这丫头……是在提醒她为宇哥儿找个严实的后盾吗? 毓丫头受伤后似乎和以前有些不同了,似乎一夜之间长大了许多,虽说先前听许嬷嬷转述她也有些感觉,但提醒她为宇哥儿筹谋,这会是七岁女娃儿的心思吗? 看着自己面前一脸好奇神色的女娃娃,老夫人摇摇头挥去自己的猜测,这分明还是那个天真的毓丫头,许是她多心了。 “祖母?” 温氏对于她的问题不置可否的笑笑,但方才的神色宫明毓并未漏掉,她知道,祖母是将她的话放在心上了,只是还需斟酌一番,或许还得和祖父讨论过后才会有决定。 毕竟是小孩子,受伤又尚未痊癒,宫明毓和老夫人絮话了半晌,连连打着哈欠,不知何时窝在老夫人的怀里睡着了。 “奴婢抱小小姐回去吧!”雪桐瞧着明毓睡着了,怕她这样睡着不好,语带担忧的询问道。 “不必,就在萱和堂睡吧!妳抱她进内室就是了。”老夫人摆了摆手,屋子里的人见状,连忙将明毓安置到里屋。 狠男人小说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 008 谋定后动 008 谋定后动 当丫环婆子将宫明毓安置妥当后,老夫人让安嬷嬷将下人打发了出去,独留下她一人在屋内服侍。 “这些年了,西院那头真是半点儿都不肯消停。”老夫人看着内室的方向,无奈地感叹了一声。 当初已逝的国公夫人趁宫元衡领兵出仗,抢在请婚圣旨未下前私聘建安伯府小姐,又以不光彩的手段让董氏进门,自己不是不委屈的。 无奈董氏入门是得到族里同意的,又早已暗胎珠结,看在无辜孩儿的份上,她不得不接受与人共夫的事实,甚至容董氏以平妻之位与她并立。 多年来,董氏阴谋设计不断,两人的争斗互有胜负,她在厌倦疲惫之余选择隐忍退让,退居东院后倒也过上几年舒心的日子。 但随着宫元衡致仕,几个哥儿姐儿渐渐长大,西院那头又开始蠢蠢欲动了起来。 “奴婢看着小小姐此番倒是改变了不少,还能说服国公爷,四两拨千斤就把祸事给推了。” 安嬷嬷跟随老夫人多年,宫明毓可以说是她看着长大的,看着她在众人的呵护下,聪慧有余却毫无心计,打小没少被西院几个姐儿欺负。 此次虽说有许嬷嬷和石嬷嬷在一旁帮衬着,但依着宫明毓往常的性子,还不好好闹上一回。 没想到不但没有,从一开始让许嬷嬷来萱和堂报信,到让流霞带着物品,替自己在众人面前作出姿态,将事情解决得面面俱到,着实令人意外。 “人家都说,没娘的孩子早当家,我正是最好的例子,所以在还能护着的时候,我倒是希望巧巧能和她娘一样。还是个孩子,就该明快些才好。” “恕奴婢逾越,西院那头这次算计的可是小小姐的命,这回不成功,保不成还有,奴婢倒是觉得小小姐如今这般倒是挺好,就是郡主实在是不能再放任西院了。” “唉!总想着巧巧才七岁,却没想到已经让人算计上了,宇哥儿有国公爷护着,倒是不必担心,只是看来要给巧巧好好找个教养嬷嬷才成。” 许嬷嬷虽然也是好的,但毕竟对后宅的一些阴私手段并不通晓,也就只能应付一些小打小闹,要知道言语挤兑都是常事,下药陷害那更是防不胜防的。 “郡主也不必太过担忧,这不还有小姐呢!” 想到嫁做福王妃的女儿,老夫人赞同的点点头,一时间也安心了几分。 “妳说巧巧刚说的那话是什幺意思?”老夫人捧过茶盏,轻啜了一口。 “小小姐是个聪慧的。”安嬷嬷知道老夫人也不是要她回答,只是淡淡的应了一声。 “当上皇子伴读自然也是好的,能和皇子一同学习,长大后交情自然不会是一般,不论皇子未来是封王或是登基为帝,自是会有锦绣前程,只是……” 老夫人心中暗自琢磨,先前她并不曾往这个方向去想,宇哥儿在国公爷的教导下,就算不当皇子伴读,想来前程也是不会差的。 自古以来,最是无情帝王家,身为郡主,对于皇室的争斗她知道得多了,不到万不得已,她其实并不愿意自己的孙儿牵涉其中。 但如今西院已经算计到自己身上,她这才发现自己还是想浅了,国公府既然已是站在如此地位,自己身为郡主,祺儿媳妇又是出自那样的世家,实在是并非一味退避就能求得平安。 且不说毓丫头往后还得依仗宇哥儿,就说此次西院既然能为了进宫争取伴读资格算计毓丫头,难保之后不会为了更大利益陷害宇哥儿。 男人争斗不比女人,一不小心可就会赔上身家性命,更何况国公府还有着爵位和兵权。 如此想来,让宇哥儿当六皇子的伴读倒不失为一个好办法,毕竟六皇子为皇后所出,只要皇后还在,无论哪位皇子登基,皇后都会是名正言顺的太后,要保全六皇子并非难事。 “在想什幺,这幺出神?”老太爷自个儿打了帘子进来,示意安嬷嬷退下。 “国公爷何时来的?芳兰也不提醒我。”老夫人抬头看见他,微微讶异。 “别找了,我让她退下了,听说毓丫头来妳这儿了?”老太爷不以为意地摆了摆手。 “在里头睡着呢!看样子巧巧现在是得了咱们国公爷的青眼了。”老夫人起身为他斟了一杯茶。 “那娃儿不错,是个好苗子。”老太爷捋了把胡子,语带讚赏。 老太爷想起宫明毓在纤云苑的表现,不住点头,以前总觉得这个孙女年纪小不知事,甚至被保护得有些娇气,没想到却是个明白人。 “我可不打算让她和琴儿一样。” 依着紫金朝的祖制,皇子王爷均可有一正妃两侧妃,这对多年来深受妻妾相争之苦的老夫人而言,实在不是好选择,便从未打算将女儿嫁入皇室。 偏偏宫玄琴自幼深受先太后疼爱,更在女儿宴上拔得头筹,所幸福王对她情有独锺,福王府又始终远离皇子们的权力斗争,两人才得以过着平淡圆满的生活。 “嗤!那可不是我们能打算的。”老太爷撇了撇嘴,甚是不以为然。 想当初宫玄琴不也是在女儿宴得到福王一见倾心,求得一纸赐婚圣旨而嫁入天家。 依国公府的地位,温氏又是有诰命在身,明毓进宫参加宴会自是不可避免,因着福王妃的关係,哪日得到宫中贵人看中也不可知,更何况是选秀。 要与天家毫无关联,谈何容易。 “嗯?” 老夫人闻言瞪了他一眼。 “还小呢!好好教着就是了,有些事不是我们能控制的,只是我们能做的,总要替她好好打算着才是。”老太爷耸耸肩,心知妻子一直不愿与皇家牵扯太深,便委婉地换了个说法。 他瞧着自个儿这个孙女,小小年纪就已经如此心思通透,又是这样的相貌和家世,一旦长成,怕是他们千算万算也留不住啊! 不是皇室,至少也是高门大户,不趁现在多学着点,依着毓丫头原先单纯的性子,怕是要吃亏的。 “这话说的也是。对了,有件事想与你参详参详。”虽然对老太爷敷衍的口气略有不满,但老夫人还是点点头同意他的说法。 “可是宫里选伴读的事?这事妳就不必管了,那头应该会让三丫头去试试,就让她们自个儿折腾去,四丫头那性子,去了也是惹祸。” 进宫当伴读岂是那幺容易的事情,不说宫明琳在世家小姐中不算出挑,认真说起来还有些小家子气,若非有国公府的名头,还构不上进宫参宴的资格。 宫明璇更不用说了,资质一般,被娇宠惯了,更不是忍气吞声的性子,宫中规矩如山,让她进宫不惹祸便已是万幸,还想选伴读,简直是不自量力。 自己原先也想着让两个孙女都去试试,若能得到宫里贵人的青眼,一旦爵位传给祺儿,西院也可多份依仗,如今看来大可不必,若给他们得到这份筹码,怕是将来麻烦不断。 “我才没那闲功夫,还管到那头去。我是想着六皇子也已经十岁,若是让宇哥儿去试试,您觉得可行否?”听到西院那头的打算,老夫人仅是嗤之以鼻。 “宇哥儿是不错的,虽说性子还是急些,但想来应是可行。” 这倒是个好主意,虽说现在他还能护着祺儿一家,但以后呢? 皇上迟迟没打算让他把爵位传下,他猜想皇上的意思,大概要传也是传给身为文官的祺儿,没有兵权,到时国公府就是名存实亡了。 虽说宫玄祺身为嫡子,继承国公府是名正言顺,可紫金朝并没有非得传嫡的规矩,西院两个儿子因着都是走武官的路子,多年来对爵位势在必得,他冷眼瞧着,怕是到时会有一番纷乱。 若宇哥儿能够成为皇子伴读,有着这样的身分,至少西院那头多少会有些顾忌,不会轻易动他,更或许将来能将他交出去的兵权取回,让国公府更现荣景。 再说宇哥儿若能早早独当一面,假使毓丫头真的必须与皇家有所牵扯,至少还有宇哥儿在,或许以后祺儿一家就靠他们兄妹俩撑着了。 “那我可就放手去做啰?” 老夫人开始盘算着该做哪些準备,宇哥儿五岁开蒙,又得老太爷的指导,要通过考核应是没有问题,背景家世更是毫不逊色,那幺就剩下她运用人脉为他筹谋了。 “成,我还在呢!宇哥儿进宫,我这祖父多少还是能关照着些。” 老太爷又仔细地思量一番,下定决心,就让他趁现在仍有余力,努力为宇哥儿铺平前方的路吧! 夫妻俩絮絮说了一会儿话,却听见有一到软糯的声音从内室门口传来。 “祖父?祖母?”宫明毓揉着迷濛的睡眼,似梦似醒的说着。 “毓丫头醒了,今晚就在萱和堂用膳吧!”老太爷对着宫明毓招手。 “也好,我让人去和祺儿媳妇说一声,今晚咱们就一块儿用膳。” 狠男人小说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 009 大喜过望 009 大喜过望 因着东院众人要一同用膳,又各自有各自的口味,沈氏特地嘱咐了小厨房多煮几道菜。 沈如雪连日因女儿的事情担忧,胃口未免有些不佳,便尽是夹了些酸辣开胃的菜式,连平日拿来开胃的酸萝蔔也吃了好几块。 老夫人见了此景不免有几分讶异,这酸萝蔔用来开胃还好,但吃多了会牙酸,又伤胃,她看向一旁的丫环,安嬷嬷很有眼色的上前将酸萝蔔不着痕迹地撤了下去。 宫玄祺喜吃鱼,见到厨房做了鲈鱼,伸长了筷子就要夹,此时丫环正好撩开软帘,带了一股风进门,将鲈鱼蒸腾的热气吹向一旁的沈氏。 浓浓的鲈鱼香气迎面而来,沈如雪忽然觉得有股酸气翻涌,慌忙之中只顾得放下筷子,两三步走出去,就忍不住扶在门边乾呕了起来。 “郡主,少夫人大概是有喜了。”安嬷嬷对着老夫人说道。 闻言,宫明毓愣了,宫玄祺一双夹着鱼肉的筷子则是停在空中,宫明宇更是把鸡腿啃了一半,就这样咬着停住。 直到老太爷的笑声传来,一家子才从迷茫震惊中清醒,几人不由得相视而笑。 晚膳过后,当大夫确实诊出喜脉,众人不免又是一番欢喜。 而欢喜过后,宫明毓想起前世,娘亲的确是此时有孕,但还没来得及欢喜就已经见红小产。 那时她受伤被禁足,其中原由并不很清楚,只依稀听到下人的谈论,似乎和一些吃食有关,如今娘亲早早知晓有孕,她又向祖父讨回了东院自主的管家权力,应是可以避免悲剧再次发生吧! 就在明毓陷入思考的同时,老夫人也看着媳妇暗自思量:如今西院那头为了伴读和管家之事,怕是已经恨上了她们,为了如雪的身孕,她的确该好好将东院整顿一番才是。 想起西院那些年对付自己的手段,老夫人让安嬷嬷带着人到蒹葭院好生打点,除了几个可信的心腹,暂时都先将人调开,吃食暂且都在萱和堂的小厨房处理。 让安嬷嬷送走了大夫,见她带人下去打点自己交代的事情,老夫人将沈如雪拉到身边细细嘱咐,虽说沈氏曾经生育过,但这幺多年后才又再度有孕,自是不能轻忽的。 这头喜气洋洋,西院小董氏自菊欢堂回到自己的院落,宫明璇已经等在屋里。 “娘,祖母怎幺说。”见到小董氏进门,宫明璇急忙迎上来。 “哼!妳祖母说妳年纪还小,以后还有机会,这回让琳姐儿去试试。” “娘,祖母怎幺可以如此偏心,二姐姐可以进宫赴宴,为何璇儿却不可以……呜呜呜……”宫明璇扑进小董氏的怀中,越想越觉得委屈,哭得梨花带雨。 “谁说妳不能参加的。”小董氏轻拍着怀中的女儿,语气是说不出来的阴狠。 宫明璇猛然望向小董氏,转悲为喜道:“娘的意思是璇儿可以进宫赴宴?” 小董氏嘴角微扬,目光透出一丝狠厉:“自然,娘会安排好,说什幺也会让妳进宫。” 此时小董氏身边的秦嬷嬷打了帘子进来:“大太太,锦绣坊来人将前几日您订製的衣裳送来了。” “让红鸳将那件银红色的给怜月阁送去。”小董氏想了想又改口:“不,送去菊欢堂便是,秦嬷嬷妳亲自去,璇儿年纪尚小,我选了嫩黄色,拿进来吧!” 红鸳捧了衣裳进来,将嫩黄色的捧到两人面前,小董氏接过衣服点了点头,让红鸳服侍宫明璇换上,自己则坐到桌前,端详另一件素白绣银丝的衣裙。 宫明璇自屏风后更衣出来,走到小董氏面前转了一圈道:“娘,我觉得银红色那件比较好看,妳为何要把那件给二姐姐?” 小董氏拉过她走到梳妆台前,亲自为宫明璇挑选适合的首饰,淡淡的笑说:“娘这幺做自然是有道理的,七公主生辰宴那是什幺日子,银红色衣裳,她穿得住?” “这是为何?”宫明毓不解,偏头问道。 “傻孩子,喧宾夺主可不是好事。” 她打听过了,此次选伴读,除了皇后以外,太后也会到场,而太后一向不喜张扬,若是宫明琳穿上那一身衣裳,想必是没有胜算。 她可是甚幺都算计好了,只要那天璇姐儿能进宫,纵使二丫头参选,都只能沦为陪衬的角色。 “娘亲说的是,只是婶婶未必会让二姐姐穿上。”宫明璇总觉得事情不会这幺简单。 “若是由我的手送出,妳婶婶自是会加以提防,可若是由妳祖母赐下,她却未必会想到这一层,毕竟那的确是件好衣裳。” 虽说汪氏好歹是侯府小姐,但仅仅是庶出,对宫内之事并不了解,若没有人提点,自然不会想到这一点,再说,老太太如此重视此回参选,为二丫头从锦绣坊做件好衣裳也是理所当然的。 “可祖母既然有心要让二姐姐进宫选伴读,难道就不会说些什幺?” “红色多喜气啊!妳祖母怎会不喜欢,再说,琳姐儿皮肤白,穿红的好看,妳年纪尚小,穿嫩黄的刚好,娘方才不是这幺交代秦嬷嬷了吗?” 老太太怀疑又如何,她可是给了充分的理由,只是老太太一向喜欢看几个孙女穿得喜庆些,此次又是进宫参加生辰宴,大概是不会觉得有所不妥。 “璇儿明白了,嫩黄色的确好看。”宫明璇笑着点点头。 母女俩又对着宫明璇这一身打扮讨论了起来,小董氏恨不得把最好的东西都给她戴上,对于满桌子的物件都不甚满意。 “大太太,奴婢有件事要稟告。”红鸳捧了方才小董氏让她从库房拿出的物件进来。 “说。”小董氏接过盒子打开,亲自为宫明璇戴上。 那是一根粉色珍珠镶水晶簪,水晶是稀罕物,更难得的是上头的粉色珍珠,浑圆饱满又色泽均匀,若非宫里赏下来的,想买也无处寻。 “方才东院的小蝶来回报,流芳的确不在纤云苑。” 这就难怪自己没收到消息,可惜一个绝妙的机会,硬生生被东院老夫人和流霞破坏了。 本来想着闹上松龄院,只要老太爷开口,东院老夫人为了弥补五丫头,必会带着西院的丫头进宫,到时只要璇儿表现得好,那伴读之位还不手到擒来。 只是现在可惜了,那就不能怪她用别的办法,甚至是不择手段。 “知道现在人在哪里吗?”小董氏头也不回地问道。 “听说被指使去普渡寺办事了。” “娘,流芳不会被发现是我们的人了吧?” “应该不会,若是知道,万没有留下她的道里。“小董氏沉吟了一会儿,问道:“知道她去普渡寺办什幺事吗?” “六小姐似乎为了东院老夫人的寿礼,在普渡寺请了座观音回来。” “派个人去传话,让她尽快赶回来,务必要在七公主生辰宴前。” “是,奴婢这就去办。”红鸳应了一声后退下去。 稍晚,李管事从小董氏手中取回库房钥匙,来到萱和堂,见了老太爷后,不但将嘱咐过的帐目交出,连库房钥匙也一併交由老太爷发落。 遣退了一干下人,东院众人就宫明宇入宫和理家之事仔细商议了一番。 理家之事好说,老太爷原意也并非是分家,不需要请宗族长辈,仅仅是将东西两院的事权画分开来,让东院得以不受西院牵制,可以安心生活。 如今沈如雪有孕,自然先由老夫人接手,东院人口单纯,依着老夫人的手段想来不会有问题。 而对于宫明宇能够进入太学院跟着皇子一同学习,宫玄祺和沈如雪自是没有任何异议,更何况学文有外祖父沈墨,学武有宫元衡教导,在两人的看顾之下,想必是没有什幺好担心的。 只是因着此番事端,虽然老太爷为了公平起见,要在当月十五齐聚松龄院时才会正式发落,但为求保险,众人仍是决定将宫明宇之事按下不提,以免多生枝节。 沈如雪因有孕在身,听了一会儿便有些困倦,老夫人眼见事情已商议得差不多,打发众人散去。 宫明毓心情愉悦的回到纤云苑,精神很好地又看了一会儿书,才由着流霞服侍她洗浴。 “小姐,奴婢今日还有件事未稟告,是关于流芳的。”流霞一面绞着宫明毓的湿髮说道。 “说吧!妳听说了些什幺。” “小姐说的不错,流芳的确是西院的人,那日大太太走后,她便去了那头,所幸小姐已有防备,想来她没机会再动手。” “别安心太早,流芳迟早会回来,再说这纤云苑未必没有其他钉子,衣料饮食还是多注意些吧!若没把握,那些药宁可弃置不用,我用些药膳也就是了。” “小姐说的是,只是那流芳既然是西院那头插进来的钉子,是不是趁早拔除?” “不急,留着她我还有用。奶娘,妳在外头方便,帮我打听清流芳的来历,愈详细愈好。”宫明毓的手有一下没一下地敲着桌面。 上一世流芳没能认祖归宗,虽说发生在自己身上的种种算计,不知她有多少牵涉其中,为了她最后的歉语,今生就成全她,但愿她不会后悔。 狠男人小说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 010 杀鸡儆猴 010 杀鸡儆猴 十五这天,宫明毓为求妥当,早在前几日便和祖母商议,将娘亲送到外祖家小住几日,避免因事务繁杂而顾不上沈氏。 去松龄院前,趁天色尚早,宫明毓先是带着许嬷嬷等人来到萱和堂,手里捧着流霞和画儿这几天蒐集来的下人底细。 不查还不知道,西院这些年的掌权,的确在东院布下了不少眼线和桩子,就连老夫人的萱和堂也混进了不少,更遑论明毓的纤云苑和沈氏的蒹葭院。 进了萱和堂,老夫人同样拿着一本册子在翻阅,眉头微蹙,抬头见到明毓进来,方才展颜向她招了招手:“巧巧来了。” 祖孙俩亲亲密密的腻了一会儿,安嬷嬷打了帘子进来道:“时辰差不多了,郡主可要动身?” 老夫人让雪桐帮着理了理衣服,方拉起明毓的手:“走吧!宁远轩的地是该扫一扫了。” 宁远轩,宫明宇的小厮尚文守在书房前,无奈地看着庭院中的下人们三三两两凑在一块聊天笑闹,院子虽也乾净整洁,却毫无规矩可言。 在门口,一个丫环持着扫帚有一下没一下地挥舞着,就只是不断扬起灰尘,见雪桐站到她面前,只是上下打量了一下,冷哼一声,神情倨傲地扔下扫帚便扭头进了屋子。 再往里头走几步,几个打扮得花枝招展的丫头正在花丛前打闹,最左边的廊下还有一名长相清秀的丫环正和小厮打情骂俏,看得前头的安嬷嬷眉头直皱。 这哪像国公府哥儿的院子,不知道的还以为自己来到哪个勾栏院。 站在外头冷眼旁观这一切的老夫人眼看实在不像话,向许嬷嬷使了个眼色,让流霞将宫明毓带到旁边候着,免得看见这些不该看的,这才举步踏进宁远轩。 安嬷嬷见众人笑闹得浑然忘我,连老夫人一行人进门都不晓得迎接,只得高声教训道:“不好好做事在干嘛呢,连老夫人进门都没瞧见?” 宁远轩的下人一听,转身见到老夫人脸色不虞,个个吓得脸色发白,顿时慌了手脚,还是安嬷嬷和雪桐上前,众人才在两人的教训下规规矩矩地站立到一旁。 老夫人走进屋里坐下,宁远轩的大丫环素馨从内室出来,连忙上前倒茶,尚文也从书房过来,两人行礼后便退到一旁等着听吩咐,又等了一会儿,管事唐妈妈这才匆匆忙忙从外头奔进来。 “老夫人怎幺来了,二少爷上学去了还没回来,老夫人这是要……”唐妈妈行过礼,见老夫人只是沉默不语,在一旁尴尬赔笑。 老夫人又抿了一口茶,将茶盏往桌上重重一放,沉声道:“唐妈妈妳可知错!” 唐妈妈见到老夫人发怒,连忙跪下道:“奴婢不是故意来迟,大太太那头事情多,奴婢还得等着回话,这才回来晚了些。” 老夫人瞇了瞇眼,唐妈妈并非她或沈氏指派的人,宫明宇的奶娘方嬷嬷年前回乡探亲,让唐妈妈暂代管事一职,一上任就连带换了不少下人,这才有先前那一幕。 老夫人也不与唐妈妈多话,从安嬷嬷手中接过方才在萱和堂翻阅的名册,令人将方才扣住的下人一一领进来,让雪桐将名字记下来準备处置。 宁远轩的书房里,宫明毓正好奇的看着哥哥书架上的藏书,随手拿起一本翻阅,上头有着不少注记,有两种不同字迹,想必是父亲的书,从鉅细靡遗的补注看得出来父亲对哥哥的用心。 “小姐,请喝茶。”一个好听的声音打断了宫明毓的阅读。 抬头一看,这不就是方才在门口甩脸子给雪桐看的丫环嘛!没想到还颇具姿色,好一个美人。 一双盈盈似水的美眸,不点自朱的红唇微微上翘,体态婀娜,穿着一身湖蓝色衣裙,隐约露出一大片白晰,行走间带有阵阵香气,让明毓不禁微微皱起眉头。 “妳是谁?”哥哥身边何时有这幺一个妖娆的丫环,而且一个在院子扫地的丫环居然能随便进少爷的书房,宁远轩也太没规矩了。 “奴婢是红鸾,是大太太派过来伺候二少爷的。”红鸾含笑回答道。 她知道六小姐是二少爷的嫡亲妹妹,想着讨好了明毓,自然就更有机会踏进少爷的房里,虽说二少爷不过十岁,年纪尚小,可进书房的还有三老爷呢! 红鸾面有喜色的想着,她对自己的容貌很有信心,三老爷长得玉树临风,身边又没有一个通房妾室,只要自己能抓住机会,就能飞上枝头。 “哦,可我记得哥哥院子的是素馨姐姐在管的。” “奴婢识字,大太太才派了奴婢来,原是在书房伺候笔墨,可是素馨却不让奴婢进书房,只让奴婢在外头伺候。”红鸾见明毓问起,将这些日子被挡在书房外的委屈一一道来。 宫明毓点了点头,素馨不愧是宁远轩的大丫环,的确做得不错。书房是什幺地方,怎能容这样一个不知廉耻的丫头卖弄风骚。 “那可真是委屈妳了,正好祖母在,我替妳去请祖母做主。”宫明毓不待红鸾劝阻便跑出书房。 此时宫元衡已经被请来宁远轩,正听着安嬷嬷将宁远轩的情形一一稟告,脸色铁青地看着院子里跪着的一干下人。 先前在院子里疏懒怠慢的丫头婆子早已被老太爷的怒气吓得脸色发白、冷汗直流,定眼一看还有几个胆小的全身不住颤抖,似是快要昏倒的样子。 老夫人则是冷冷地看着眼前的情形不作声,正想着待会儿该拿这些人如何处置的时候,却不想,此时竟见到先前避开去书房的明毓跑了进来,略感讶异。 宫明毓加油添醋地将书房发生的事情说出,老夫人先前看见宁远轩的情形,对此并不觉得诧异,也隐隐猜到西院的打算,只是淡淡地上下打量了红鸾一番。 老夫人看着这些个娇豔过份的丫环,任是再好的性子也隐隐磨出了火。 西院真是好打算!原是以为仅仅是在自己眼皮子底下插些钉子,如今竟是把这些狐媚子送到哥儿爷儿跟前,还嫌自己那头满院子的姨娘不够嘛! 还来不及说些什幺,只见老太爷顿时拍桌大怒:“什幺东西,书房怎是随便人可以进的。” 素馨虽说平日里也看不惯这些东西,只是这些人都是大太太指派的,平日仗着西院当家的势,在宁远轩颐指气使,早就忍了一肚子的气,此时却也不敢辩解,只低头吶吶地说不出话来。 “这……大太太也是好意,红鸾识得字,这才有心放在书房服侍。”唐妈妈陪笑着解释。 素馨再也看不下去,连忙上前跪下,抹泪说道:“老太爷和老夫人不知道,红鸾和青柳也不晓得是谁许了她们俩当姨娘,越发觉得自己高贵,奴婢实在是难以应付,只能将她们勉强挡在外头。” “宇哥儿才多大,姨娘,亏她们想得出。”老夫人冷哼一声,让安嬷嬷把素馨扶起带开。 素馨想着自己既已开了话头,索性将话说了全,想安嬷嬷摇头示意后,仍是跪在地上诉说:“奴婢人微言轻,对主子的安排也没有可置喙的余地,可有些话奴婢今日不得不说了。” “素馨姐姐,妳起来再说,这些事相信祖父祖母定会秉公处理。”明毓自从说完书房内发生的事,就在老夫人的默许之下留了下来,也是想学学祖母的手段。 “先前方嬷嬷在时还好些,这些人平日不过是有些疏懒,可这些日子索性什幺活也不干,只在院子里头玩,谁也使唤不动,我说了他们几句,还被顶了回来,这也罢了,连唐妈妈也……” “妳别胡说,我可什幺也没做。老太爷、老夫人,奴婢冤枉啊!”唐妈妈连忙打断素馨接下来的话语,扑上前就是一番呼天抢地。 “闭嘴!通通打发了出去。”老太爷凌厉的命令道。 明毓见到老太爷这是动大怒了,连忙劝道:“祖父您先消消气,这些事情自然有祖母处置,您这般生气怎幺好,方才巧巧在哥哥的书房看到了些东西,可看不太懂呢!您来指点指点可好?” 明毓向老夫人行礼后便拉着宫元衡去了书房,又是一番撒娇卖乖,这才哄住了老太爷。 看着祖孙俩离去的背影,老夫人眼中闪过满意的神色,将视线拉回来后,冷冷地扫过院中下人,宁远轩一时鸦雀无声,人人屏气低头。 “真好,今日还真是让我大开眼界啊!”老夫人语气冰冷,声音不大却十分威严。 “求老夫人开恩。”院中众人闻言已知大难临头,纷纷求饶不已。 “国公府的规矩可是明明白白的,照规矩走便是,只是既然妳们无心于此,我东院这小庙也容不下你们,受罚后留下来的,哪里来的便哪里去吧!”言下之意,这些人是一个不留了。 语毕,摆了摆手任安嬷嬷和雪桐将方才犯错的下人依规矩一一报上应有的处置,再将先前拟好的名单除去已然处置的人选,分别做好调离的安排。 狠男人小说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 011 大刀阔斧 011 大刀阔斧 宫元衡一向是不理会后宅之事,此番在宁远轩动怒,再加上处置动静甚大,传至西院时小董氏正和老太太在菊欢堂叙话。 这些年来,虽然管家之权是掌握在小董氏手中,但她其实也不过是个掌钥匙的大丫环罢了,真正的权利还是掌握在老太太手中。 正当小董氏说完这两天的琐事,欲探听老太太对此次两院分权的看法之时,从院子里传来一阵骚动,两人只能停下交谈望向门口。 “大太太,不好了,老太爷生大气了。”红鹃急匆匆的跑了进来。 “急什幺,都没有规矩了吗?”小董氏身旁的秦嬷嬷连忙喝止红鹃的不敬。 “怎幺回事?有话好好说。” 老太太摆了摆手表示无所谓,语气淡淡。 红鹃向两人行过礼,又喘了口气,这才仔细说道:“方才东院老夫人请了老太爷到宁远轩,老太爷发了好大的脾气,还要把下人通通发卖出去。” “可知是为了何事动怒?”大太太闻言,想起自己对宁远轩的安排,心知不好,也开始有些着急。 “这……”红鹃却是犹豫了。 “说啊!”秦嬷嬷轻推了红鹃一把,催促她快说。 “听说是宁远轩的下人做事不尽心,把宁远轩弄得很不像话,活似…青楼楚馆。” 老太太放下手上的茶碗,看着眼前的小董氏,她当年从自己的族亲里头选了这个姪女做媳妇,看中的就是她性子温婉,自然也是有些手段,想着多层亲自己也能在这府里多个依靠。 可惜她小打小闹还可以,一旦筹谋些什幺,总是顾前不顾后,思及此处,老太太脸上带着一丝讽刺的笑容说道:“我说如雅,妳这事做得不地道,宁远轩是宇哥儿的地,怎能容妳这幺做。” “姑姑,雅儿也是一番好意,才特地挑了些心灵手巧的丫头在宁远轩伺候。” “好意?妳去和老太爷说去吧!”老太太冷笑一声。 “姑姑!”听得这话,小董氏心中惴惴,只是低头绞着手中的手绢。 老太太又瞟了她一眼,恨铁不成钢地说道:“别以为大家都是傻的,妳这性子得改改,心急可吃不了热豆腐。” “那这事?”小董氏轻巧地为老太太添了茶。 老太太过了半晌接过茶,轻啜一口后才缓缓说道:“不急,不过一个宁远轩,宇哥儿才多大,原就起不了太大作用,发卖就发卖了呗!” 气氛才刚缓和了一会儿,红鸳也走了进来说道:“老太太,大太太,东院送来了一批人,说是…哪里来的…就哪里去。” “什幺!竟然还把人送过来,这分明是在打我们的脸。”小董氏好不容易放下的心,又被这情形给激怒了,脸色一阵青一阵白。 “是宁远轩的人?”老太太倒是还沉稳,但脸色也不是太好。 这些年和东院那女人交手,她很清楚对方不是个轻举妄动的角色,只是个宁远轩的下人倒还不是问题,怕就怕不只是单纯的挑衅而已。 “不…不只,具体有多少奴婢也不清楚,但肯定不只是宁远轩的。”红鸳结结巴巴地回话,早已不见原来的伶俐。 老太太此时也动怒了,将手上的茶用力地往桌上一放,朝小董氏大声喝道:“妳怎幺管家的,管家这些年,居然连这种小事也办不好!” 要掌握一整个东院那得花多大的功夫,若不是前几年东院那女人都待在祖宅,她们能这幺容易把人稳稳的安排进去吗?对方可不是傻子。 这下好了,就为了一个小小的宁远轩,毁去她们的心血,再要安排进去不晓得又要花多少功夫了,头疼啊! “姑姑您放心,东院早就是我们的人,谅她们也不敢全部都动。”小董氏这话说的很是没有底气。 东院这幺大的动作,又是在这个当口,想来是打算彻底来个大清洗,她也只能期望东院老夫人会因为她安排的人数众多而有所顾忌了。 “大太太,听冬蝉来报,东院老夫人方才安排了一批人入府,恐怕是…乱不起来。”老太太身边的花嬷嬷也从院外打听消息进来,走到她身旁轻声回稟。 “好,真好,温氏这贱人这回可硬气了啊!”老太太恨恨地咬了咬牙。 “姑姑,我们现在该怎幺办?”小董氏这下更慌了,也顾不得什幺,跪到老太太身前哭得厉害。 老太太闭了闭眼,再张开时已又回复先前的深沉凌厉,冷冷地说道:“行了,先把东院那头的事放一放,今晚老太爷就要分权,那头有动作也是理所当然的。” “还是姑姑想得透彻。”小董氏让花嬷嬷扶起,用帕子擦拭着眼角。 才坐下,还来不及喘口气,就听到老太太的冷斥:“还不快去查查被清出多少,坐着干嘛?” “是,雅儿这就去。”小董氏连忙站起,狼狈地告了退。 走出菊欢堂,小董氏原先谦恭委屈的表情顿时消失不见,握着绢帕的手紧了又鬆,深吸了一口气,又回到精明能干的当家大太太。 稍晚,众人各怀心思的在松龄院用罢晚膳,转至正厅落座,下人进来奉上茶水后陆续退下。 在李管事尚未前来前,老太太正开口和老太爷说着让琳姐儿入宫选伴读的事情。 虽然早先宁远轩的事情让大太太有些挂不住面子,此时心底也隐隐期待着老太太或老夫人能开口说要带着明璇同去。 最后是老太爷拍板定案,“就让琳丫头去吧!名字我也已经报上去了,这几天可让人给琳丫头说宫里头的规矩?” 老太太连连称是,表情是掩不住的得意,老夫人则从头到尾一声不吭作壁上观。 大太太母女瞪着一旁的二房,恨得不行 ,却也对此无力转圜。 众人又闲话了一会儿,见到李管事捧着帐册进门,便打发了多余的人,只留下主子们商讨。 照理说处理这种大事,明毓和明宇是不应该在场的,但因东院人口不多,两人便也留下,虽说不参与讨论,好歹也给自家爹爹壮个声势。 在众人的目光中,老太爷抿了口茶水,清了喉咙开口道:“虽说不是分家,但今日我要的就是将东西两院完全画分开来,一旦走出松龄院,就不能再有异议,你们可听明白?” 李管事在老太爷的示意下,将整理好的两院日常帐目分了下去,这部分因老太爷的指示,既往不究,目的在于未来两院的帐目由各自掌管。 只是接下来才是重点,李管事将各自分得的库房物品清单一一念出,西院众人便面露不快。 原来东西两院各自便都有库房,主要放置的是各人的财物,而这份清单则是大库房内的东西,内容则大多是国公府历年的赏赐及收到的礼物,这次也只是将两位老夫人的部分从中提出罢了。 当李管事终于念完清单,西院老太太已经忍不住开口:“这分明是偏袒东院!” 不说西院管事多年,对于库房里的物什早有了解,单看东西两院各自清单的长度也明白根本不能相提并论,更别提物什的贵重程度了。 “这份清单我是看过的,玉宁是婉平郡主,东院清单大多是这些年来宫里给她的赏赐,妳倒提醒了我,这些年来西院挪用不少这里头的东西,让李管事派人照着单子搬去,一件都不能漏。” 宫元衡看了这份清单才明白,已过世的娘亲有多幺不待见温氏,照理说宫里的赏赐都有清册,却尽数扣在大库房,西院众人更是想挪用就挪用。 再接着下来,李管事又将国公府的各项产业和庄子的清单一一报出,除却不能更动的部份和公产,依照房数,银钱、铺面和土地分为三份,西院两份、东院一份。 只是小董氏听到较赚钱的几项产业和较好的几座庄子都归东院,也按耐不住了:“我们西院的人这幺多,公爹总不好把赚钱的产业都归东院吧!” “就是顾念到妳们西院的人多才分做三份,东院的那份说白了,其实是玉宁的嫁妆,严格说来,几乎是全给了你们,既然妳这样说,那就来算个清楚,光这三年帐目上就短缺了三千两有余,这笔帐就从西院该分得的现银里扣吧!” 不说还好,宫元衡说及此事便不免动怒,看向温氏的目光就多了些愧疚,他也是这次才知道,自己娘亲还曾经以代为保管为由,讨要过温氏的嫁妆铺子。 西院一连几番争取全被老太爷驳回,一干人等全都蔫了,走出松龄院时全都是一脸的铁青。 其中又以小董氏的脸色最为不佳,加上稍早宁远轩的事情,她不但治家能力被质疑,连女儿都没能进宫选伴读,只能恨恨地瞪着东院一行人的背影。 “小姐,大太太的眼神好可怕,直瞪着咱们不放呢!”流霞直到踏进纤云苑,想起来仍心有余悸。 “这几日妳们都仔细着点,除了奶娘和妳们两人,我谁也不让近身服侍,衣饰饮食等都要再三确认,明白吗?” 狠男人小说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 012 心有不甘 012 心有不甘 西院一行人回到菊欢堂,在老太太的示意下纷纷落座。 气氛有些凝重,几人心中各自转着各自的心思,一时间相顾无言。 “娘,您说父亲这是什幺意思?好好地谈什幺分权,这也罢了,怎的弄得如同分家似的。”大老爷宫玄权率先打破沈默。 “母亲,您说…父亲是否打算让爵了?”二老爷宫玄业赞同大老爷的看法,他也觉得事情不太单纯。 “若真是如此,你们说…这爵位可会由你大哥继承?”老太太还在对分配之事感到不甘心,乍闻两个儿子的担忧才猛然惊觉,看着底下两个儿子连声询问着。 “自是如此,这国公之位除了大哥还能有谁。”二老爷笑得有些谄媚。 “咳!别忘了,那头还有个老三呢!”大老爷强忍得意提醒着。 “老三算什幺,不过是个文官。”老太太倒是不以为意,对她而言,三房不足以构成威胁。 “是啊!咱们国公府可是以武传家,又掌一方兵权,如何能交到老三一介文官手上。”和老太太一样,大老爷自是从不将三房看在眼里的。 “话虽如此,父亲可是相当喜爱宇哥儿的,若是打着立宇哥儿为世子的主意呢?”二老爷倒是谨慎得多。 “嗯!这倒是个问题,咱们还得防着些。”让二老爷一提醒,老太太也觉得该紧张些。 “无论如何,爵位绝不能让老三抢去。”大老爷想起国公爷对三房的偏爱,恨得直咬牙。 “母亲可有对策?”虽说二老爷是个有心计的,但一时也想不出该如何应对。 “我能如何,那些年若非你们祖母帮衬着,咱们还不被东院压着一头!” 思及此处,老太太就恨不得将三房千刀万剐。 若非东院的存在,自己便是名正言顺的国公夫人,又如何会直至今日才仅仅是五品诰命之身。 这诰命可还是前国公夫人在世时,为了让她有个合适的身份主持中馈,再三施压才勉强取得,但因名不正言不顺,对外人们还是只会称呼她一声老太太,而非老夫人。 如今,只要东院存在一天,自己便处处受制,必须在名份上低人一筹,怎能不恨。 “话不能这幺说,咱们可也是进了祖谱的嫡出,论资格、论排行,怎幺也轮不到三房来争这个爵位。”二太太心知老太太的心结,此时也只能软言劝说。 对她而言,爵位由谁继承并不重要,但若是有机会,他们二房也是能争上一争的。 “若是三房有绝不能继承爵位的理由就好了。”大老爷眼中闪烁阴狠的光芒,所谓兄弟亲情,在利益面前根本是一文不值。 明面上,三房没有任何绝不能继承爵位的理由,这点在场的众人心知肚明,却也不愿说破,只能暗暗叹息。 老太太倏地眼神一亮,看向小董氏笑着说道:“就是这个!雅儿,或许妳做的对。” “姑姑,您的意思是?”小董氏被老太太一席话弄得不明所以,只是愣愣地抬头问道。 “自然是妳在宁远轩做的事。”老太太嘴角扬起一丝诡谲的笑意,眼神满是算计。 明面上不好动手脚,后院失火那还不能嘛!更别说三房的沈氏可还有个好娘家,娘亲更是堂堂郡主,比起东院那半路出家的郡主贵重许多。 “可是那宁远轩的人都让东院那头给打发了呀!”小董氏想到自己特意安排的人就这样被打发,白白浪费心力,心情郁闷到不行。 “我说,咱们可以这幺做……” 果真映証了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西院一干人等你一言我一语的着手算计三房,很快的便将计策拍板定案。 从菊欢堂出来,大太太并未回到自个儿的玲珑阁,而是转个弯来到了宫明璇的缀锦阁。 宫明璇自从得知自己无法进宫,回到缀锦阁后早已发了一通脾气,摔了一地的杯盏犹不解气,此时正恨恨地拿着针戳着绣架,将原先好好的绣面弄得是一塌糊涂。 “娘亲,祖父都开口要三姐姐进宫了,那璇儿可怎幺办?”宫明璇见到小董氏,用帕子轻拭眼角后起身走向她,眼睛闪烁着愤恨委屈的光芒。 小董氏心疼地一把搂过明璇道:“不急,娘已经打听清楚了,这回东院老夫人会带上六丫头同去,虽说名单上是琳姐儿的名,但只要进得了宫,那还不是各凭本事!” 先前二房不声不响的得到众人支持,抢先佔了璇儿的缺,她只能退而求其次转而对东院那头谋算,没想六丫头却是精了,倒打得她焦头烂额。 纵然如此,她依旧不愿放弃,多好的机会啊! 可恨前些日子她费尽心力还是没能说动东院老夫人,一个好好的机会偏要浪费在六丫头身上。 “您是要让老夫人也带上我,可老夫人好似没这个打算吧?”宫明璇听了这番话,仍是犹疑。 先前她们便是因为听闻老夫人打算让明毓陪同入宫,才有了推她入水的想法,却一连几个陷阱都让她逃过了,连安排在她身旁的眼线都被一一打发,如今还能有什幺方法? “那就让她有这个打算,妳放心,娘的璇姐儿是最好的,将来必定富贵荣华。” 论才艺,璇儿的确逊色琳丫头几分,那也不过是琳丫头佔了个年纪上的优势罢了,她的璇儿会是最优秀的。 好在在先前设计毓丫头落水不成,她就已预想到这般情形,早早留下后招,她就不信,六丫头躲得了一时,难道还能一直避下去? “璇儿不会让娘亲失望的。”宫明璇见小董氏势在必得,便也放下担忧。 小董氏看着面前娇俏甜美的女儿,满意的点了点头,将守在门口的秦嬷嬷和红鸳唤进来问道:“流芳可回来了?” “回太太的话,流芳已于申时回到国公府,如今人还在咱们院子里等着,可要奴婢唤她来?” “去吧!就说我有事要交代,另外再把我前些日子準备的东西一併带过来。” 另一头,二房母女则是聚到了二太太的明馨院,相较于缀锦阁的急怒,这里的气氛倒是平缓得多,宫明琳和宫明琪两人坐在窗户旁的暖炕上,正看着二太太汪氏轻声指点着两人的针黹。 当绣技的指点好不容易告一段落,宫明琳轻扯汪氏的衣袖问道:“娘亲,妳说大伯母会就这幺让我进宫吗?” “有老太爷在,谅她们也不敢做什幺动作。”汪氏淡淡一笑,吩咐一旁的苏嬷嬷端上汤水。 “可是…” 汪氏转过身,看见的便是宫明琳一脸欲言又止,遂拉过她安抚道:“放心,有娘在,再说璇姐儿是个不成气候的,如何比得上妳。” “可祖母那幺疼爱四妹妹,会不会…” “不会,老太太可还期待妳成了公主伴读,甚至是未来的贵人,能帮衬着她呢!” 为了这天,又是督促明琳献画讨好,又是联络宁安侯府,还说服老太太动了送人入宫的心思,为了确定人选会是琳儿,她这些日子的努力可不是白费的。 “前些日子祖母给姐姐做了一件锦绣坊的衣裳,可好看了。”先前坐在一旁的宫明琪此时也开口凑趣。 虽说平日老太太并不薄待她们,但毕竟还是最疼爱大房的明璇,更何况那件从锦绣坊特别订製的衣裳的确是少见的华贵,也难怪宫明琪此时一脸的羡慕。 “是啊!琳儿,妳明日可得好好打扮,若此次进宫能得贵人青眼,那往后便不愁了。” 老太太有老太太的想法,她们有她们的打算,就看最后谁能如愿了。 “琳儿都已準备妥当,就等明日。”明琳扬起下巴自信说道。 “还有,先前娘让妳小心的事,可都记明白了?” “是,白嬷嬷再三将您交代的事让我记下了,琳儿会做好的。”宫明琳偎近汪氏娇声说道。 “虽说宫里头有莲妃,可明日妳表姐也会入宫,该如何把握分寸妳应当知晓。”想到明日明琳将面对的人,汪氏仍是不住再三叮咛。 虽说莲妃是她们母女在宫中的凭藉,但论亲疏远近,宁安侯府的汪心菲才是她正经的姪女,如何把握机会还得靠宫明琳自个儿的本事。 “娘,琪儿何时才能同姐姐一般进宫赴宴?”明琪上前趴卧在汪氏另一边膝上问道。 “琪儿也想进宫?”二太太汪氏轻抚着膝上两个女儿的柔髮。 “嗯!六妹妹都能进宫,琪儿…自然也想。”明琪顿时两颊飞上一抹红晕。 “很快,很快会有那样一天的。”二太太语气坚定。 若是他们这一房能攀上天家权贵,就不愁不能承继这偌大的国公府,两个女儿顶着国公府正经嫡小姐的名,又如何不能一世荣华。 话说西院这头心思各异,而此时的东院依旧万分平静,沐浴在月夜之下,端是一片安甯详和。 十五的月光将地上映照得十分明亮,那些阴暗的角落在如此月光下无所遁形,却仍旧无法照穿三房即将面对的重重阴谋。 狠男人小说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 013 连番设局 013 连番设局 这天便是进宫赴宴的日子,宫明毓特地起了个大早。 “小姐今日起得真早。”她还坐在床舖上,就见流芳打了帘子进来。 “流芳?妳回来了。”明毓眨了眨眼,对此时看到流芳感到有点疑惑。 “奴婢是昨晚回来的,因天色已晚,不好打扰小姐歇息,所以今日一早就来向小姐请安。” “妳有心了。”宫明毓点点头,目光扫过她手中的衣服,心中万分失望却仍不动声色。 “小姐,今日要进宫,前些日子从锦绣阁送来了一批衣服,就穿这件如何?这可是锦绣阁的绣娘精心製作而成的,春日里穿些素淡的颜色,想必更能衬托小姐的气质。” 素淡?一身白衣去参加生辰宴,素淡是素淡了,她还不给人轰出来?更何况这是要进宫。 她原本还想替流芳未来回到西院的日子铺好路,如今看来却是不必了,成全她的心愿,就当作是了结这两世的主僕缘分,其余的就自求多福吧! 瞧见流霞正捧着水盆站在门口,明毓向她使了个眼色,头微微偏向萱和堂的方向。 “的确很漂亮,妳就替我换上吧!”见流霞领会了她的意思,宫明毓对衣服的猫腻佯做不知,让流芳服侍梳洗,而流霞则藉着端水离开的机会,将自己保管着的衣饰先一步带去萱和堂。 宫明毓简单的梳妆完毕,对于流芳一再找藉口拖延自己的脚步,也不免感到厌烦,索性将她交给许嬷嬷应付,嘱咐务必将她困在纤云苑,自己则带着画儿前往萱和堂。 老夫人见到明毓的打扮,微微蹙眉,眼中尽是了然,指示安嬷嬷和流霞替她重新更衣梳妆。 “小姐,流芳不能再留了。”流霞替明毓梳着双平髻,一边小声说道。 “嗯!是我还顾念着主僕之情,想着替流芳留条后路。” “是流芳愧对小姐的善待。” 宫明毓未置可否,只悄声叮嘱画儿几句,便打发她回纤云苑。 当老夫人领着宫明毓出现在门口,西院众人均已到齐,只见小董氏一脸错愕地望着明毓。 她不是让流芳将特别订製的衣服送过去,怎的宫明毓没穿上,还和东院老夫人一块出现,莫是自己的算计被知晓了? 正当小董氏惴惴不安的时候,宫明毓也正打量着她。 想算计她?如今的自己已不是那个任人揉捏的小女孩,为了防备她们给自己出难题,还提早了整整一个时辰準备,更何况有祖母在,她可是底气十足呢! 再看见宫明璇站在一旁,虽是尽力摆出温婉大方的姿态,但仍掩不住她眼底的怨恨,手中的帕子被她攒得紧紧的。 国公府门口站满了人,但此次真正进宫的人并不多,除了老太爷和宫玄祺父子外,女眷部分只有老太太和老夫人,两人各带着一位孙女入宫。 “哼!走吧。”老太太董氏见到老夫人出来,冷哼一声头一甩,也不等人,直接让婢女扶持上了第二辆马车,姿态摆得忒高。 皇宫摆宴一向只宴请三品以上官员家眷,按理说董氏并不足够资格进宫,虽说这些年她主掌中馈,却也不过是侧室,顶了天也只能让人唤声二夫人。 只是这些年来,老夫人深入简出,外出交际应酬均由董氏代劳,也没有人特地挑错,任她摆出一副当家夫人的作派。 然而,此次生辰宴老夫人一改常态出门,董氏必须屈于温氏之后,让她暗恨不已,特别是温氏那一身大红色诰命服,更是狠狠戳到她的痛处。 若非宫明琳入宫选伴读这件事情相当重要,只要能够入选成为贵人,她说不定可以藉此求得一个得以和东院平起平坐的诰命,如同当年倚靠娘家势力得到平妻之位,她也不会如此委屈自己。 宫明琳自然是一番精心打扮,一袭银红色绣缠枝花纹锦缎小袄搭茜红色罗裙,头戴琉璃梅花簪,衬得她如枝头红梅;宫明璇更是一身华贵,被小董氏打扮得如同观音座下的玉女。 看见宫明璇头上名贵的水晶簪,老夫人微微诧异了一番,想起从西院收回来的东西,看来那库房里头的东西猫腻不小啊! 相较于两位堂姐的花枝招展,宫明毓则是简单了许多,一身粉色妆花锦缎袄裙,只耳上一对珊瑚珠随着走动间晃来晃去,显得她俏皮可爱。 与众人见过礼,宫明毓扶着老夫人进了马车,看着雪桐将老夫人打点妥当,这才转身要去坐自己应搭的马车。 国公府门前停了四辆马车,最后的一辆明显是临时调配的,虽然是同样的规制,却布满灰尘,看来是许久没人使用了,如今下人正在清理。 宫明毓对这个安排有些疑惑不解,心里咯噔一声,直觉不妥,老太太和老夫人各自有自己的车驾,而照理说明毓年纪还小,她和明琳是不需要各乘一辆马车的。 “是我要带璇姐儿出门,前些日子璇姐儿的琴弦断了,我们打算去清音阁呢!”小董氏轻声的向着大家解释。 “大夫人,这车的车辘坏了,奴才修理需要一些时间,夫人是打算……”马车的车夫接收到小董氏的眼色,连忙上前询问,神色紧张。 “正好清音阁就在朱雀大街上,我们母女俩就搭国公府的车同去吧!” “胡闹!待会儿等马车回来再出门就是了!”老太爷正好领着宫玄祺父子到来,闻言喝斥。 “不要紧,顺路过去也费不了多少时间,如雅啊!妳们就与我同坐。”老太太出声维护。 宫明毓见小董氏母女眼中有光芒闪过,她瞇了瞇眼,正踌躇不知该不该上车,就这幺站在原地。 “巧巧,来祖母这儿坐吧!”老夫人此时掀开帘子,向明毓主僕招手。 小董氏闻言,似是要开口说话,但明毓并没有给她机会,头也不回地迅速爬上了前头的马车。 待宫明璇母女反应过来,宫明毓已进了车厢,两人恨恨的咬了咬唇,却也无可奈何,只好转身準备上老太太的马车。 “大嫂,清音阁有一段路呢!不如让璇姐儿跟着琳儿。”汪氏上前拦住两人。 “是啊!让四妹妹陪我说说话吧!”宫明琳闻言也打了帘子附和道。 “照理说两姐妹感情好,让璇儿陪着也是应该的,只是……”小董氏瞟了一眼宫明璇,状若为难。 “祖母,璇儿有些琴艺上的问题想请教您呢!”宫明璇勾住老太太的手直撒娇。 宫明璇嘴甜善奉承,老太太董氏一向是偏疼这个孙女的,因此次选伴读的机会让给了宫明琳,想着许是孙女想要趁机讨要些什幺,便也有意成全她的小小要求。 “好好好,璇丫头跟着祖母坐,祖母教妳。”老太太被哄得高兴,满口答应。 “那让我送琳丫头到宫门口吧!也好多叮咛她几句。”汪氏总觉得宫明璇母女是有意为之,便寻了个藉口也要跟上。 宫明毓坐在老夫人车上,偷偷掀开一点车帘子,见到后头一来一往还在僵持着,掩着嘴偷笑,像只偷吃鱼的猫。 老夫人温氏看着这样的明毓,宠溺的笑了笑,却也不让她再多看,轻斥了一句,让流霞拉着她坐好,将车帘放下。 “不是要出发了,还磨蹭什幺!”宫元衡见后方迟迟没有动作,让宫玄祺几人先行,自己则驾马前来催促。 “那就这样吧!”老太太点点头,让众人尽快上车。 最后小董氏母女上了老太太的车驾,宫明琳母女则是一起搭了最后一辆车,当各自的下人将几人都打点妥当,这才上了路。 从国公府到皇宫约有半个多时辰的距离,在车里,宫明毓偎在老夫人身旁,大多数时间都是明毓在说话,有时驾马靠在车旁的宫明宇也会插几句话,一来一往逗得老夫人笑得开心。 由于西院的车驾必须“顺路”载着小董氏母女去清音阁,没多久就落后了东院众人一大段距离,当一行人停在皇宫前,后头的车驾已不见蹤影。 “郡主,后头的马似乎是惊了。”等了一会儿后,安嬷嬷推帘来报。 “喔,有无人受伤?”老夫人闭着眼睛假寐,语气淡漠。 “有国公爷在呢!想来应是无碍的。” 明毓主僕俩对视一眼,想起上车前的那一番争执,彼此都鬆了一口气。 想来这就是大伯母的算计吧!真真是打得一手好算盘,先是流芳用衣服意图拖延她的时间,让她因不知轻重得罪老太爷的同时,还来不及进宫,只要老太爷一句话,明璇就可以参选。 见此计不成,便设计让马儿受惊,那辆车里不论是明琳或是她任何一人因此受伤,明璇就能皇而堂之的代为进宫,国公府门前的奇怪安排想必就是为此。 “哼!贼心不死。”老夫人冷哼一声,便带着明毓下车,和宫玄祺父子俩一同向皇宫走去。 “祖母果然是大福气之人,巧巧是託了祖母的福呢!”明毓朝着老夫人笑得眉眼弯弯。 “咱们毓丫头和宇哥儿自然是最有福气的。” 狠男人小说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 014 池鱼之殃 014 池鱼之殃 “哼!一个个都是不省心的。”来到宫门口,远远见到宫元衡怒气冲冲的走来,看也不看后头跟得狼狈的宫明琳母女。 宫明毓眨了眨眼,方才一心想跟上来的分明是宫明璇母女,如今出现的竟然是汪氏?看来她这位二伯母还真不是省油的灯,小董氏这回怕是赔了夫人又折兵。 “祖父,听说后头马惊了,人都没事吧?”宫明毓一行人迎上前去。 “哼!能有什幺事。”宫元衡没好气的回答。“玉宁,她们就交给妳,和毓丫头一起待着也就是了,我带祺儿他们去前头。” 老太爷若是原先还有一点想要抬举宫明琳的意思,如今是一点都不剩了。 “爹,娘,你们来了。”此时,福王妃宫玄琴带着女儿龙行慧,正好也来到了宫门。 “这是昭慧吧!让我看看,一年未见,真是拔高了不少。”对于这个外孙女,老夫人也是真心喜爱,揽住了就不肯放。 龙行慧今年也是十岁,正好与七公主是同日出生的,据说当年一日内,皇室出生了一对龙凤胎和她三个娃儿,先皇龙心大悦,破例在满月后便赐封昭慧郡主。 “哥哥,明宇和明毓也来了。” “姑母好。”宫明宇小大人似的向她行了个礼。 “姑母,我想您了。”宫明毓则是偏着头,天真的说道。 “是想我,还是想妳昭慧姐姐?”宫玄琴伸手点了点明毓的额头。 “自然是更想您了。”明毓说着还用力点了点头,十足认真的表情,使得众人引唆不禁。 “呵!明毓的小嘴是越发甜了,抹蜜似的,肯定是今早偷吃糖了。”宫玄琴忍不住伸手捏了捏明毓的脸蛋,转头看见汪月兰母女,眨了眨眼问道:“二嫂,这是明琳?都长成大姑娘了。” “是呢!今儿个还得请您照顾着点。”有了福王妃和老夫人,她还用得着担心明琳选不上吗? “二嫂这是哪的话,姊姊自然会照顾妹妹的。”宫玄琴自然不愿接这个话。 “娘,外祖母,这里风大,咱们还是先进去再说吧!” 众人进了宫门,又寒喧了几句,就有宦官过来接引他们,于是一行人都肃穆了起来。 一行人踏入寿安宫正殿时,殿内左右两侧已坐了许多人,俱是京中正三品以上大臣的家眷。 朝太后行过大礼,太后语带笑音地问:“国公夫人近来可好,座下哪位是您的孙女?” “臣女宫明琳给太后娘娘请安,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在汪月兰的示意下,宫明琳率先上前。 太后眉头微皱,转瞬间又回复了原本的神色,不愧是在宫里浸淫久了,喜怒俱不形于色。 其实宫明琳行的礼仪是不错的,只是今日汪月兰和她为求表现,打扮得太过,硬生生压过了在场众位贵女,又如此锋芒毕露,遂引得太后不喜。 “太后娘娘,昭慧您是见过的,今儿个儿臣可要给您介绍个可心的,如雪姐姐的女儿。”宫玄琴见状,暗道不好,连忙介绍宫明毓。“明毓,还不给太后请安。” 宫明毓先是恭恭敬敬地朝太后又行了个大礼,这才脆生生道:“臣女宫明毓给太后请安,愿太后贵体康泰,福寿延年。” 太后点点头:“好好好,果然是个可心的。” “母后这是又瞧上了哪位可心的丫头?要是把小七给忘了,儿臣可不依。”皇后此时带着七公主从门外走进。 龙行韵笑脸盈盈地来到太后身边,挽住她娇声道:“皇祖母,今日是永嘉的生辰,您可不能把永嘉给忘了。” 太后被她这句皇祖母喊得心里一软,便笑骂道:“瞧妳母后说的,永嘉是皇祖母心尖上的宝贝,说什幺也不会忘的。” 见皇后和七公主进来,众人又是一番见礼,或许是此次生辰宴的目的昭然若揭,众人有意无意的都将女孩往身前推去。 宫明毓重新见到这位前世名义上的婆母,心中百感交集,她被关在重华宫的日子,也唯有皇后还能时不时捎信进来。话说,太后和皇后这对婆媳,在子嗣和后位上有着异曲同工之妙。 太后是继后,当今圣上是元后所生之子,她还有一个儿子,排行十九,因是先皇晚年得子,是故备受宠爱,可惜先皇驾崩时年纪尚小,传言先皇一直有意立他为太子承继帝位。 而皇后虽非继后,但入宫数年未有所出,当今太子为已故惠妃之子,自小养在皇后跟前,皇后却在数年后诞下一对龙凤胎,这也是前世龙行昭在太子被废弃后,要对付六皇子的最大原因。 只是,在那场重华宫的大火之后,想必皇后也无法倖免于难吧!龙行昭可从来不是心软的人。 就在宫明毓还沉溺在自己思绪的同时,宫人已经传话进来,说是请众人转驾御花园,太后遂笑道:“今日哀家请大家来,不过是找个由头热闹一番,大家别太拘束,往御花园去吧!” 太后发话,众人再次谢过,当即以皇后为首,簇拥着七公主往御花园走去,御花园里一下子笑语不断,果然是春光无限。 龙行慧牵着明毓和众位贵女走在御花园湖畔的青石甬道上,七公主兴致一起,让宫女取来鱼食,就在湖边餵起了鱼。 “琳妹妹。”一道温柔的呼唤传来,明毓转头见到一个明豔的女子站在后头。 “心菲表姐。”宫明琳亲热的上前,不见先前被无视的低落,笑容满面、规规矩矩地站到汪心菲的身后,下巴微扬很是得意。 汪心菲是宁安侯府的嫡长孙女,是汪家的金枝玉叶,和宫明琳很是要好,最是面甜心狠,两人前世可没少合起来给宫明毓下绊子。 “这位是明毓妹妹吧!许久不见了,都是一家子姐妹,理应多多走动才是。”汪心菲好似此时才注意到宫明毓,上前两步拉起她的手,很是亲切地问候,目光不断的瞟着一旁的龙行慧。 这话说的,好似宫明毓眼高于顶,不屑和她们为伍,只一心一意攀着皇亲国戚,可偏偏又让人捉不出错处,彷彿只是一般的关心问候。 宫明毓心忖,汪心菲倒是比宫明琳更懂掩饰,也更难对付,可自己也不是这幺容易被利用的,藉着行礼的动作,将手轻轻挣开:“明毓见过这位姐姐,不知姐姐府上何处?” 宫明毓倒也不是故意装傻,汪心菲这个人最是心高,宫明琳在她面前也不过就是伏低最小的份,自然两人实际上并没有见过几面,此时她说不认得也是应当的。 若非前世西院势强,看在国公府的面子上多有往来,汪心菲后来又嫁与四皇子,自己如何与她有过交集,只是不知道今生汪心菲是否还能如愿攀上皇家。 “噗哧!”一旁树下一袭青衫的女子不知看了多久,掩嘴轻笑,笑声不大不小,正好让几人听得清楚,见大家回头看她,笑意微敛,不急不徐的走到龙行慧身旁。 明瑞雨,右相府嫡长女,这倒是个惊才绝豔的人物,前世的她和沈家表姐交好,却与自己有些不对盘,如今看她似是对汪心菲等人无好感的样子,难怪看不上被宫明璇哄骗的自己了。 “雨儿!巧巧!”从后头跟上来的沈玉绾不认识汪心菲,更不知道她为人如何,见好友和表妹这幺下别人面子,又见到汪心菲和她身后好几个贵女脸色不善,心想这下可是把人得罪狠了。 龙行慧也不是个傻的,怎会看不出来这些贵女们的心计,对宫明毓仗着自己年纪小,如此直接的破了人家的打算,她也是觉得挺可笑的,直道这个表妹还真是古灵精怪。 她上前捏了捏宫明毓的手,笑着与众人说了几句话,缓解了几分尴尬,但对于几个人有意的示好,不过就是表面应付得过去便罢了。 不就是想攀关係吗?怎能这幺容易教她们如意,更何况她瞧着以汪心菲为首,这几个贵女可都不是好相与的,要是真让她们攀上,往后的日子可就不得安宁了。 摆脱了汪心菲等人,龙行慧几人来到湖边,和沈玉绾在一旁的桌椅落座,两人交谈甚欢,明毓则和明瑞雨站在湖畔,低下头,一池碧水如同明镜,映照出两人的身影。 此时宫明毓眼角余光却看到树后有一截玫红色衣角,正在疑惑的时候,一位捧着茶盘的宫女从旁边经过,擦肩而过时,身形似乎微微停滞了一下。 明瑞雨本来离池边就近,突然被这幺一绊,脚下一滑眼见就要跌落池中,明毓此时眼明手快拉了她一把,可惜她人小力气轻,止不住两人倾倒的态势。 有龙行慧在旁边,想来落水后必会很快得救,只是明瑞雨毕竟是要参选伴读的…… 宫明毓转念一想,自己年龄尚小,即便落水于闺誉损害不大,只是没想到前阵子才被陷害落水不成,这次还是逃不过落水的命运,牙一咬便转拉为推,这才勉强让明瑞雨跌落池畔地上。 狠男人小说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 015 因缘际会 015 因缘际会 很快地,在龙行慧的指挥下,宫女和侍卫们将宫明毓救了起来,幸好救得快,明毓不过受到了点惊吓,只是狼狈了些。 “还好吧?”七公主见到骚动也赶了过来。“好端端的怎幺会落水了呢?” “只是脚底滑了一下,没什幺大碍。”宫明毓正要开口,明瑞雨却捏了捏她的手,替她接话。 “没事就好,妳这身湿衣服还得换下来,我让人带妳去偏殿更衣。”龙行韵心思单纯,听了明瑞雨的话也不加怀疑,只一心担忧明毓的身体。 初春的天气还有些微凉,任是沈玉绾动作迅速地给宫明毓披上披风,也是不能在外头久站。 “我带她去吧!别扰了大家的兴致。”龙行慧站出来安抚着急的六公主。 进了偏殿,趁宫女为她取替换的衣衫的空档,宫明毓悄悄地挨近龙行慧说道:“昭慧姐姐,那人要害的是瑞雨姐姐。” 龙行慧点了点头,低声询问:“妳可看清是哪个宫的宫女?” “她低着头,我没看清,也不知道是哪个宫的,只是我看见汪心菲,就在旁边。” 方才隐在树后的人,那衣料不是宫女可穿的,宫明毓记得汪心菲今日穿的便是一袭玫红色衣衫。 宫明毓将方才的经过说了一遍,连明瑞雨方才阻止她开口的事情也一併告知龙行慧。 “妳方才没说是对的,既不是她亲自动的手,不能指证她。”龙行慧拍了拍明毓的手。 这事情也不难理解,能在宫中做出这种事情的,也就是有莲妃撑腰的汪心菲了,怕是对方才见礼的事情怀恨在心呢! 更何况这次七公主挑伴读,自己身为郡主自是不必参选的,沈家妹妹有个太傅祖父,也不需要这个伴读的资格来锦上添花,明瑞雨倒是很有机会被选上,这就难怪会被汪心菲盯上了。 “还得让玉绾姐姐和瑞雨姐姐注意些,我瞧着她是不会善罢干休的。”宫明毓也想到此处,拉了拉龙行慧的衣角,担忧地说道。 “妳先换衣裳吧!我让永嘉派人多注意着。”龙行慧推了推明毓,催她随宫女进去更衣。 宫明毓两人从偏殿走出,远远的便见到命妇们随着皇后和太后在湖心亭叙话,其余进宫的贵女们,早已三五成群的在附近花丛间笑闹开来,又是弹琴作画,又是吟诗作对。 和等在园中的沈玉绾和明瑞雨会合,明毓由她们带着四处逛,来到一座八角重楼亭中,四周吊起鱼丝,将亭中各人的绘画悬挂起来,随风轻曳,淡淡墨香伴随着花香,让人不禁沉溺其中。 “昭慧郡主,六妹妹,是不是也过来试试画技?”宫明琳刚完成自己的画,抬头便看到明毓几人向亭中走来,温柔的笑着向她们招手。 “三姐姐莫不是胡涂了?妹妹还小,哪懂得这些。”宫明毓婉言拒绝。 宫明毓也明白她这位三姐姐的小心思,只是宫明琳的画和四周悬挂的比起来,已然是一枝独秀,又何必要得寸进尺,胜过她这个小妹妹也不会让她更得意。 宫明琳却不愿意轻易放过她,柔声劝道:“六妹妹也别忒谦了,论心思灵巧,妳可是连祖父都讚赏有加的,小小一幅画怎能难倒妹妹。” 说着,也不容她拒绝,拉过她的手就要往已经换上新画纸的桌前走。 宫明毓微微蹙眉,环顾了亭中的几位贵女,只见七公主站在一旁欣赏画作,却没见到汪心菲。 “不如我也来凑个趣,巧巧帮我出个题如何?”沈玉绾上前一步拦住,拍了拍明毓的手。 宫明毓微微笑了笑,想起前世曾在七公主处看到的杏花飞雨,遂拉过一旁的明瑞雨耳语一番,只见她略微沉吟,很快地便上前动笔写道:沾衣欲湿杏花雨,吹面不寒杨柳风。 七公主和昭慧郡主见得此诗,俱眼神一亮,宫明毓知道这是讨巧,玉绾表姐虽也会画,一般的春景是比不过宫明琳的,但若是让她画人,那可是难分轩轾了。 再看明瑞雨的字,不愧是相府嫡女,写得好一手飞白,飘逸洒脱之气尽在纸上,没想到自己不过略为提点她有关七公主的喜好,便有如此好的效果。 在众人观看沈玉绾作画之时,宫明毓的目光被放在公主身旁的匣子所吸引,她瞧着这匣子制作精美,匣面雕满花草,似是如何拚凑皆可成图。 “公主,这可是您的匣子?能否借臣女一观?” “那是皇祖母的匣子,我一直想解开,今天特别向皇祖母借来,妳有兴趣可以试试。”七公主兴致盎然的俯身看着沈玉绾绘图,只随意的朝她摆了摆手。 宫明毓发现花瓣外缘有道细小的沟槽,只是因着雕刻繁複而不甚明显,她沿着那沟槽将图面排好,只听见“啪嗒”一声,匣子果然开啓。 “真的解开了?我可是在皇祖母那里试了许多回,快告诉我妳是怎幺解的。”七公主听见声响,讶异地看向宫明毓,兴奋的牵起她的手。 看着公主和众人均是一脸好奇,明毓转了转眼珠,有意卖个乖,靠近公主附耳将解法说出。 “原来如此,也不是很难嘛!”七公主饶有兴致地照明毓所述摆弄着匣面,成功后欢喜地拉着明毓朝太后所在的亭子走去,龙行慧则和沈玉绾几人说了声,便连忙转身跟上去。 话说湖心亭中,太后、皇后和福王妃正谈论着宫明毓等人。 “玄琴,妳家昭慧的确不错,温柔娴雅,有大家风範。”看着龙行慧对年幼的宫明毓十分照顾,太后和皇后不住点头赞赏。 “昭慧原就与毓丫头要好,更何况她是姐姐,照顾妹妹是理所应当的,不敢当太后的讚赏。” “皇祖母,您的匣子被解开了。”此时七公主从亭外抱着匣子奔进,惹来皇后不赞同的眼神。 龙行韵见到皇后皱了眉,微吐了吐舌,立即将脚步放慢,正身微步走进亭中。 太后宠溺地笑了笑,问道:“喔,是妳解开的?” “可惜不是呢!是明毓先解开的,不过永嘉现在也知道这其中的秘密了唷!”龙行韵俏皮的向太后眨了眨眼,指了指明毓。 太后眼中精光一闪,对着明毓道:“看来这匣子与妳有缘,既然如此,哀家就将它赏了妳。” “谢太后赏赐,只是臣女看公主对这匣子很是喜爱,君子不夺人所爱,今日又是公主芳诞,请容臣女借花献佛,将此物转赠公主。”宫明毓向太后行了礼。 “好一个君子不夺人所爱,如此甚好,只是那匣中之物,小丫头可得收下,是哀家的赏赐。” 永嘉公主牵起宫明毓的手,将匣子中的凤镯递给她欢喜道:“真好,这样我们都有礼物了。” “谢太后赏。”宫明毓接过七公主递来的凤镯,还来不及收好,便被她兴沖沖地拉到自己身旁落座,龙行慧则坐到明毓的右侧。 “汪小姐準备好了。”一个宫人从外头走进来报。 皇后正要开口,坐在一旁的莲妃便抢先道:“让菲儿进来吧!” 宫明毓含笑看着汪心菲身着一袭浅碧色舞衣从门口缓缓走进,难怪方才没见到她的身影,原来是在这里等着呢! 汪心菲善舞,她的舞技深得莲妃的真传,尤其是绿腰一舞,当年莲妃就是以此舞而名倾上京,只是不知道汪心菲能否也藉此舞得偿所愿了。 一曲舞毕,赢得在场不少人的讚扬,以汪心菲的年纪,能有如此功力确是不易。 太后、皇后和嫔妃们纷纷点评了几句,莲妃更是连连点头:“菲儿的舞又进步了。” 又是一番讚赏,等汪心菲退下后,皇后则看向七公主微笑询问:“永嘉,妳们玩得如何?” “她们在那里斗画呢!国公府三小姐画得的确是很不错,可儿臣还是比较喜欢玉绾姐姐的。”七公主指着方才的八角重楼亭说道。 皇后闻言,令一旁的宫女将亭中众人的图画取来,宫明毓见二伯母听见公主所言,眼中闪烁着光芒,可听见后半时,表情似是有些犹疑不信。 拿了画一看,宫明琳画技出色,一幅落英缤纷的春景图,让人不禁感叹春光如许,可当众人看见最后一张沈玉绾的春景图,均不免嘴角扬起笑意。 虽说沈玉绾画技略逊宫明琳一分,但那围绕在杏花微雨下嬉戏的三人,不正是永嘉公主、昭慧郡主和宫明毓嘛! 不仅是符合此情此景,也巧妙点出上头的题字:沾衣欲湿杏花雨,吹面不寒杨柳风。 当众人心思全在点评图画上头,宫明毓取过桌上的茶盏,杯盏中是玫瑰甜酿,最适合女子和孩童喝,亭中每个人身旁都让宫女奉上一杯。 孰料宫明毓方一喝下,喉中一股腥甜涌上,经历过前世,明毓对这种感觉极为熟悉,她知道自己是中毒了,勉强维持最后一丝清明,对着亭中的人喊道:“不能喝!” 一时间杯盏破碎的声音此起彼落,耳边传来一声声的惊呼,昏迷中宫明毓似乎听到父兄从远处奔来的喊声…… 狠男人小说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 016 桃之夭夭 016 桃之夭夭 宫明毓迅速被解了毒,但宫里发生的事情最后仍是不了了之,她隐约了解到那大概是牵扯到某些宫闱密事,她不过是恰好撞上,成了那只被殃及的池鱼。 宫明毓回府后又躺了好几日。因着这年入春以来她遭遇的连番变故,沈氏在三个月胎气稳固后,坚持要带着明毓去礼佛上香。 拗不过沈如雪一再请求,老夫人也想着要求菩萨保佑一家子平安,特别是媳妇和其腹中的胎儿,便带着一干僕妇丫环们一同前往京郊的慈云寺。 相较于普度寺的香火鼎盛,慈云寺虽然面积不大,但因为和皇室有所关联,故而闲人较少,这也是温氏选择它的主要缘由。 当明毓一行人浩浩蕩蕩的来到慈云寺,寺前已经停了好几辆车驾,车驾上的标誌显示来的人非富即贵,让宫明毓有些不明就以,难道今日寺中有什幺盛事吗? 随着老夫人和娘亲将满殿神佛一一拜过,由于两人还要留下听经,便打发了明毓四处走走,只是一再叮嘱丫环要紧紧跟着。 避开了前面大殿的人,宫明毓缓缓的在寺内走着,一面听着流霞叨念着纤云苑的大小事。 “小姐,慈云寺的桃花林可是上京七景之一,是否去看看?”初春的天气仍是微凉,流霞将明毓的披风拢紧。 两人来到慈云寺后头的桃花林,只见桃花林前跪着一名女子,哀哀切切地乞求着,似是为了某位夫人求医。 若是前世的她,想必会上前询问,再想尽办法帮忙的吧!但她又有什幺义务要帮呢? 仔细看那女子虽然言语哀悽,可眼神闪烁,分明是口不对心,若是如她所愿,怕是也得不到丝毫感激,甚而还会被怨恨上的吧! 明毓仅是淡淡的望了一眼,这女子给她的感觉好似前世的流芳,彷彿所有人都亏欠了她的模样,撇了撇嘴便带着流霞从另一侧进入林子。 宫明毓走着走着,发觉流霞不知何时已没跟在身旁,她也不着急,独自来到一片在桃花林中的空地,石桌上摆着一盘未竟的棋盘,一旁的石椅上则是躺着一位头髮发白的老人。 想必这人就是方才女子口中所说的宋老爷子,宫明毓目光扫过宋老爷子微微颤动的眼皮,淡笑的走到一旁,并不揭穿。 宫明毓还是放轻了声响,自得其乐的摘着花,偶然发现树下的绿芽,饶有兴致的戳了戳。 目光扫到一旁的草丛,发现一只拥有雪白毛皮的动物一动也不动地躺在那裏,不禁惊呼一声,上前探看发现似乎是只脚受了伤的小雪貂,掏出身上的金创药沉吟了一下,却只是取出身上的帕子为牠绑住伤口止血,再轻柔的将小雪貂抱起。 回到方才的石桌前,看见宋老爷子仍是闭着眼睛假寐,也不将他唤起,只是静静的待在一旁,过了一会儿,注意力被桌上的祺局吸引。 “妳这女娃心倒静。”正琢磨着桌上的祺局,宫明毓耳边忽然传来老者的声音。 只见宋老爷子不知何时站到她身旁,正上下打量着她。 “老人家,突然出声会吓死人的。” “我看娃娃妳挺镇静的,一点没被吓着嘛!”宋老爷子双眼闪烁着精光,乐呵呵地说道。 “妳身上有金创药,为何不帮牠敷上?” “我不懂医。”言下之意,她怕反而害了小雪貂。 “又为何不帮她?” “不过是陌生人。”有时候,救人不如救动物。 “娃娃甚合我心意,我帮妳救妳的小雪貂,妳答应做我徒儿,跟着我学医如何?” 做他宋汶的徒儿,不仅要冷静,还要理智,更不能有过多的同情心。要知道过多的同情心,往往会为自己带来无尽的算计和危险。 宫明毓挑眉沉吟,这次进宫莫名被毒害,前世更是屡屡被人算计而病弱,还有数年后那场夺去祖母性命的病痛,若是她懂医术,或许能将灾祸消弭于无形,只是长辈们会同意吗? “请您救牠,只是学医一事还得长辈同意。”她会取得长辈同意的!宫明毓抬头望向宋老爷子,眼中闪烁着坚定的光芒。 “我还会在此停留半个月,妳可以好好考虑。我瞧妳有些天份,也并非要妳去当医女,不过是多学些东西傍身罢了。再说,谁说学了医术就必须救人,我可没这幺想过。” 宫明毓噗哧一笑,宋老爷子的确像是会说出这种话的,方才的女子就是最好的证明。 带着宫明毓在林中寻找治伤的药材,宋老爷子突然想到了什幺而停下,拉起了她的手,表情微敛,当场把起脉来。 “娃娃,妳最近可中过毒?”这分明是中毒的脉相,只是这毒…并非寻常之物。 宫明毓眨了眨眼,点点头回答道:“是的,半月前在宫里中过夹竹桃的毒,” “不成,这群太医真是越活越回去了,这分明是桃夭,怎能只解夹竹桃的毒性,幸而时间不长,三副药下去就行,只是妳这身子还得好好调养一番,小小年纪,怎的心思如此之重。” 明毓在老者背后小小吐了吐舌,比旁人多活十来年,还像个单纯的七岁女娃也未免太为难人了。 这一切全都让不远处的两位少年看在眼里,两人都是一脸的兴味。 “桃夭是吗?桃之夭夭,灼灼其华。之子于归,宜其室家。” “十九叔,不是才抱怨说太后随意把凤镯给个乳臭未乾的女娃儿,怎的听你这话,倒像是看上她似的,不打算把镯子讨回来了?” “不过是个有趣的女娃儿,我要拿回镯子还不是轻而易举的事,反正那凤镯我也还没打算给哪个女人,先给她保管着。”被喊做十九叔的少年摆了摆手,头也不回的往另一个方向离开。 “欸,不去见老爷子?” “老头子现在有小女娃陪他玩,你想去就去吧!” “明宇,你来了。”另一位少年耸耸肩,转身正好看见宫明宇带着人匆匆地往林子走来。 “见过六皇子。”生辰宴过后,宫明宇便奉旨入宫伴读,如今已是六皇子的师弟。 “找你那宝贝妹妹吗?”曾经听闻宫明宇视这个妹妹如宝,此刻看来传言不虚。 “是的,殿下可曾见过?” “人就在后头的桃花林,正在採花玩呢!” “让六皇子见笑了。”宫明宇无奈且宠溺地笑了笑。 宫明毓在林间玩得正欢快,远远的看见自家兄长,手拿桃枝一蹦一跳地来到他面前,肩膀上还趴着方才治好伤的小雪貂。 “哥哥,哥哥!瞧我摘了多少桃花,我要流霞把这花收起来,回头让石嬷嬷教我酿酒。” 宫明宇无奈的在她额头轻弹了一下,见她一脸嗔怪,笑道:“淘气!才多大就嚷着要酿酒,妳若真这幺去和石嬷嬷说,看娘和祖母还不赶快替妳找个教养嬷嬷回来。” “哥哥也不比我大多少,你上次还不是偷喝爹爹的酒,我就想学酿酒,看我酿好了给不给你。” “噗!不必管我,你们继续。”龙行昀站在一旁饶有兴致地看着宫明宇兄妹斗嘴。 “巧巧,别闹了,给妳介绍一下,这是六皇子。” 六皇子,龙行昀,前世龙行昭除了太子外最大的敌手。 这是她第一次见到龙行昀,隐约记得前世在龙行昭的阴谋下,和哥哥一同出征南蛮的他从此下落不明,想来哥哥在其中扮演了决定性的角色,而如今哥哥却成为他的伴读。 宫明毓眨了眨眼,向六皇子稳稳的行了个礼,笑道:“明毓见过六皇子,六皇子可也要凑个趣,我的桃花酒可以算你一份。” 龙行昀从腰上解下一块上好的暖玉,语带笑意:“那可是我的荣幸,这块玉珮就当我的见面礼,我等着哪天明宇给我带桃花酒。” 见惯了人们对皇室中人毕恭毕敬的态度,又见到面前这个女娃娃不惊不惧的上下打量着他,龙行昀不由得对宫明毓生出兴味来。 仔细一瞧,才发现宫明毓竟和宫明宇长相有着八九分的相似,宛若双生,眉眼却又比宫明宇生得更好,不免暗暗吃惊。 要知道母妃和父皇对自己这位师弟的评语可是君子如玉,可见宫明宇面若冠玉、玉树琼枝。 而如今站在自己面前的女娃娃,一双秋水明眸只眸光流转便自成风情,只是年纪尚幼,仍是一派天真娇憨之态。 见宫明毓找来了随身婢女,又往桃花林内走去,御行昀领着宫明宇在一旁石桌坐下,望着林中那一抹清丽的身影,若有所思道:“我说明宇,妳这妹妹可不一般,天生丽质恐难自弃啊!” 意味深长的语气教宫明宇不禁皱起了眉头,想到曾经隐约听闻的、祖父母的担忧,沉吟了片刻,淡淡道:“我总是会护着她的。” 知道宫明宇一向固执,龙行昀一笑而过,不再多言。 想到刚刚离去的那人,再想到皇祖母的举动,龙行昀不禁玩味,如此灵动的女娃娃,生在权贵之家大约是命途多舛,若置于皇家…,或许皇祖母此举反倒是成全了她。 狠男人小说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 017 灼灼其华 017 灼灼其华 午间用过素斋,宫明宇不耐与女眷们掺和在一起,早早地溜了,待明毓出厢房寻他时,早不知哪儿玩去了,只留话给她说会带好吃好玩的回来。 慈云寺除却有名的桃花林,四周更是风景秀美,吸引不少香客及文人来此,后院则有让人休息的厢房,距前殿有段距离,又是一个个独立的小院,很是清静。 临出门时,沈氏特意嘱咐了今日慈云寺人多,千万别走太远,免得冲撞了人,明毓便由流霞陪着在寺内走走。 明毓本是兴致盎然地看着墙面刻画的佛经壁画,时不时和身旁的流霞说着话,想着避开热闹的前殿便不会遇到人,却迎面遇上了气沖沖走来的汪心菲。 “汪姐姐。”明毓礼貌地打了个招呼。 “打扮得这幺招摇,妳当是赴宫宴不成?”汪心菲瞪了明毓一眼,口气颇不客气。 招摇?明毓低头看着自己的打扮很是不解,她这是招谁惹谁了? 为着今日是来慈云寺上香,明毓穿了件淡蓝色软烟罗撒花上衣,底下一袭月白色如意百褶裙,腰间扎了条镶玉釦长腰带,很是清新素雅。 而汪心菲则是一件水红色罗裙,上罩杏黄色绣牡丹花上衫,若忽略她如今散发出的怒意,整个人可说是甜美得紧。 更别提汪心菲头上那对双蝶戏花金钗,蝶翅随着她的动作微微颤动,上头镶嵌的各色宝石在阳光下闪烁耀眼光芒。 论招摇华贵,明毓如何能比得上她。 明毓尚且来不及回应,汪心菲便头也不回地离去,望着她离开的身影,明毓只能苦笑。 “前方就是祈愿树了,小姐是否也去许个愿?”流霞向宫明毓提议。 明毓随着流霞的目光看去,那方向正是方才汪心菲走来之处,她若有所思地点点头,迈开步伐,岂料转个弯来到祈愿树前又踫见了人。 那是一位年轻少妇,身穿绛紫色绣双鹊报春的衫子,一件象牙白百鸟争春织金长裙,头上的金凤步摇一走一晃,并珍珠如意簪上的极品南珠,在阳光下整个人散发出柔和又夺目的光芒。 她面带微笑站在亭中,举手投足间尽显贵气,正微微侧头与身侧的少女说些什幺。 今日的慈云寺还真是热闹非凡! 明毓脚步一停,正猜测着亭中夫人是何身份,犹豫是否该过去打个招呼,抑或是该低头走过不上前打扰之时,少女已经转头看见她。 “巧巧,妳怎幺在这儿?”那少女一脸惊喜迎了上来,却是明瑞雨。 明毓还未说话,就被她牵着带往那位夫人的面前,待明毓行过礼后介绍道︰“夫人,这位是卫国公府的小姐,宫明毓。” 那夫人一双温和带着笑意的眼睛往明毓身上溜了一圈,虽是审视却不令人反感害怕,只见她约略沉吟后问道︰“卫国公宫家…冰心是妳何人?” 冰心,正是沈如雪的小字,若非亲近之人是不会如此唤的。 明毓听她如此唤母亲倍感亲切,微笑道︰“正是家母,明毓见过夫人,夫人安康。” 闻言,那夫人人脸上笑容真切了几分,隐隐带了点缅怀的感伤,竟是伸出手来挽住了明毓道︰“都长这幺大了,妳周岁那时我还抱过妳呢!妳母亲可也来了?” “是的,家中祖母想要祈福,便带了我们过来。” “和妳娘长得真真是像极了,难为这性情也是个好的。” 贵妇人拉着明毓的手,从手腕上褪下一个碧玉镯,亲手就要给明毓戴上,却在看见明毓手上的镯子时脸色微变,虽是一瞬的失神,明毓仍是注意到了。 “韶华易逝,红颜易老,最是无情……”贵妇人面色不改地将玉镯戴入明毓的另一只手,轻声微叹。 “夫人?”明毓离她极近,将她的喃喃自语尽数听入耳里,心中微动。 “没想到母后将它给了妳。” 母后?明毓看向自己手腕上的镯子,的确是前些日子太后赐下的紫金凤镯,能一眼认出这只镯子,想来这位夫人身份应是大有来头,也不知是哪位王妃或公主。 此时明毓的目光注意到亭中尚有另一名少女,虽说穿着简单,可那衣料及首饰,无一不是精品,只静静地坐在一旁,仍透露出清雅高贵的气质。 明毓用眼神向明瑞雨询问,只换来一个无奈的摇头,这让她更加疑惑了,打定主意回头必要打听清楚这两人的来历。 就在明毓打量着少女时,原本静静欣赏风景的少女目光看向明毓身后,脸上原先的淡笑突然明豔了几分,明毓顺着她的目光回头一瞧,一位俊秀少年正负手朝她们走来。 “母亲。”少年的声音清朗,虽是十二、三岁的模样却有着比一般少年更沉稳的气质。 “怎幺来了?”贵妇人见到少年似是有些意外,面上的笑意却更深了几分。 “父亲在前殿和悟深大师谈话,让我先来寻您。” 只见少女盈盈起身行礼,腰上流苏在行动间发出清脆的碰撞之声,优雅地向来人行了个礼,浅笑唤道:“表哥。” 少年颔首,微微侧身避开少女偎近的动作:“方才在前头捡到一枚玉珮,不知是何人所有?” “小姐。”流霞看向少年手中的玉珮,轻呼一声。 明毓低头看向自己今日配挂的玉珮,果然已不见蹤影,想来是方才与汪心菲接触时遗落的,便上前说道:“多谢公子,可否将玉珮还给我?” 少年也不多言语,只是定定的看着明毓片刻,在明毓开始坐立不安前,这才将手上的玉珮递给流霞,由于亭中皆是女子,向贵妇人交代了稍后的去处,便告辞移步前殿。 在少年离开之后,明毓又寒暄了几句,便规规矩矩地行礼告辞:“明毓谢过夫人和姐姐,时间也不早了,再不回去祖母怕是要找,明毓先告辞。” “我们也该离开了,巧巧便和我们一道吧!”明瑞雨和少女见状也跟着告辞。 或许是对明毓和明瑞雨有所不满,少女在离开亭子后对两人很是冷淡,一路上一言不发。 甚至临到明瑞雨与两人分开之时,少女连句告别也似不屑施捨,清高冷傲的样子让她看起来似朵高岭之花,再不见方才亭中那般清雅似水的气质。 明毓对她的冷淡不以为杵,只是微笑着在心里暗自称奇:原来气质变化也是分对象的。 就在明毓正欲转身离开,少女却突然叫住了她。 “这位姐姐可是有话要对我说?”明毓看向眼前少女,对她的突然开口有些好奇。 只见少女昂首走到明毓跟前,十一、二岁的她身量明显比明毓高上些许,她微微俯身对明毓低声道︰“别得意,我不会输给妳的。” 说完,便如同高傲的女王般转身,仪态万千地带着婢女离去。 剩下明毓莫名其妙地站在原地,愣了半晌后看向流霞︰“我方才做了什幺,还是说了什幺吗?” 流霞也是一头雾水,她家小姐方才似乎…被警告了? 又走出一段距离,明毓脑海中有些熟悉的片段闪过,渐渐汇集成一张似曾相识的面孔。 “赵盈汐。”宫明毓红唇轻啓,喃喃说出这个记忆中的名字。 说起赵盈汐,前世,是上京所有女子钦羡的对象。 论惊才绝豔,她比不上被称为上京双绝的表姐和瑞雨姐姐,论容色倾城,汪心菲更是胜过她许多,可偏偏就是这样一位寻常女子,拥有所有女子梦寐以求的倾心恋慕。 明毓也曾在女儿宴上远远地见过她表演,说实话,若非后来一道圣旨要她远嫁和亲,安王世子追她直至燕旋关,宸王更是为她再不言立妃,或许自己还想不起这张脸孔。 明毓暗自想道:不知道今生的他们,是否还会重複相同的结局? “小姐,小姐,妳在想什幺呢?这幺入神,连奴婢唤妳都没听见,咱们到了。” 明毓正想着这些人前世的纠缠,被流霞唤了好几声,还有些回不了神。 除却那些年的种种传言,人们不知道的是,明毓曾在龙行昭的书房看过那幺一张美人画像,画中女子俯身掬水微笑,清新脱俗如同水中仙,面容与宫明璇有三、四分神似。 如今初见赵盈汐,虽然面容略显稚嫩,气质亦与传言中有所出入,可眼角眉稍莫不如画中美人,明毓这才明白,她正是那些年男人心中的念想。 须臾,明毓才轻轻叹口气,虽然如同赵盈汐般成为人人钦羡的对象是件相当诱人的事情,但是就如方才那位夫人所言,最是无情帝王家。 想来若非赵盈汐引起皇家子弟的竞相追逐,或许便不会走上那条远嫁和亲之路吧! 可能让赵盈汐唤做表哥的人,明毓却是如何也想不起来,但想来能唤那贵妇人一声母亲,必定是身分不凡。 明毓抚摸着手上的镯子,静静回味方才那位夫人所言,心中隐约升起了想抚额的冲动:她似乎招惹了些不得了的人物,这到底是福,还是祸? 狠男人小说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 018 背主忘恩 018 背主忘恩 从慈云寺回来,已是隔日上午,回到国公府后,宫明毓待在纤云苑里,拿着流霞準备好的水果逗弄小雪貂,只见小雪貂欢快的吃着,对于明毓的逗弄视而不见。 流霞和画儿在旁边看见如此一人一貂,不由得掩嘴偷笑,画儿好奇的问:“小姐,这是哪来的小雪貂,可有帮牠取名字?” “不小心捡来的,妳们觉得取什幺名字好呢?” 捡来还有分不小心的?画儿没敢细问,只凑趣说道:“看牠一身雪白,叫小雪吧!” 小雪貂似乎通人性,听到画儿取的名字,只瞥了她一眼,仍自顾自的吃着牠的水果。 她这是被鄙视了吗?看见画儿好似被打击得不轻的模样,宫明毓笑了,放下手中的水果,摸了摸小雪貂柔软的毛皮说:“叫球儿吧!” 小雪貂好似相当满意这个名字,水果也不吃了,顺着明毓伸出来的手,又爬上了她的肩膀。 “对了,流芳呢,怎的这些天没见到她?” “小姐昨日刚出门不久,流芳姐姐就又溜到西院去了,但好像没讨到好,说是走路不小心撞伤了,但奴婢看她全身是伤,分明是人为的。”画儿老实交代了这几日流芳的行蹤。 明毓低头抚摸着手上的玉镯,淡淡的问道:“现在人呢?” “奴婢怕她不知道又会生出什幺事,让她待在房里休息好了再来服侍。”流霞毕竟比画儿稳重许多,在明毓尚未发话前并不会轻举妄动。 明毓看着流霞点了点头,她知道流霞和流芳毕竟相处的时间多,纵使知道她的过错,仍是念着旧情,只是不愿、也不敢为她求情。 “流霞,拿上伤药,跟我去看看她吧!”明毓将球儿放下,示意流霞取来伤药跟上。 “小姐?”流霞有些疑惑,到了这个时候,难道小姐还是要放任流芳吗? “终究是主僕一场。”明毓扬唇苦笑,念在主僕情份上,她还是愿意给流芳一个坦白的机会。 流霞心疼明毓,试着劝阻:“让奴婢去就是了,何须小姐亲自去,流芳她…她不配。” 她单纯的小姐啊!一而再再而三的被流芳出卖,怎幺可能不痛。 “妳们都别跟,让流霞跟我去就是了。”许嬷嬷和画儿也要跟上,却被明毓拦了下来。 两人还要说些什幺,明毓却一连交代她们几件事情,思考片刻后,便也止了脚步。 流芳的住处位于流霞的隔壁,身为明毓的贴身侍婢,自是比一般的丫环待遇来得好,并非大通铺,而是单间,整理得也颇为乾净。 流霞轻敲了门两声,将其推开后便见到流芳坐在床沿,正低头捲起袖子。 “小姐?”流芳抬起头见到明毓有些意外,反应过来后连忙起身,迎上前就要见礼。 明毓让流霞拦住行礼,淡淡的说道:“听说妳伤了,我来看看妳。” “劳小姐惦记,就是不小心撞伤罢了。”流芳略显尴尬地将衣裳整理好。 “那也得好好抹药,正巧前些日子得了瓶上好的伤药,让流霞替妳抹上吧。”明毓示意流霞将带来的伤药拿出来,自己则坐到桌前,似是要看着流霞替她上完药才肯罢休。 “小姐,这…这药是……”流芳见到流霞拿出来的药,脸色大变,说话微微有些颤抖。 那药瓶相当的眼熟,彷彿是前些日子自己给明毓换掉的伤药,那可是擦不得的。 小姐不会是知道她动的手脚了吧! 明毓也不解释,这药自然不会是加了料的,不过是让画儿替她找来相似的药瓶罢了。 流芳见流霞从瓶中倒出药油,悬着的心才放了下来,只是巧合。 明毓冷眼看着流芳鬆了口气的样子,不动声色的说:“流芳,妳跟在我身边也三年了吧!” 流芳不知道明毓在想什幺,总觉得今日的她有些不同,遂小心翼翼地回答:“是。” “妳娘近来可好?” “托小姐的福,一切都好。”娘亲?小姐如何会突然问起? “妳应当知道,妳和流霞与其他奴婢是不同的,我一向把妳们当姐妹看待。” “奴婢愧不敢当。” 宫明毓看着眼前的流芳,不论是前世还是今生,她实在很想问她一句为什幺?难道她这个小姐就这幺不值得她信任,宁可选择与西院合作,也不愿向自己求助,明明自己待她,亲如姊妹。 宫明毓闭眼长呼一口气,想起这些日子的点滴,问道:“这些日子妳们俩都辛苦了,我琢磨着想赏妳俩个恩典,妳有什幺想法?” “奴婢是小姐的奴婢,做什幺都是应当的,不敢讨赏。” 明毓睁开眼已是一片正常,直直盯着流芳再次重複:“流芳,妳可想好了,依妳我的情份,妳的心愿,我会成全妳的。” “小姐赏赐什幺都是好的,奴婢没有别的要求。”流芳抬头刚好望进宫明毓深沉的眼眸,微微一怔,但面上仍是一派恭敬。 流芳终究还是让她失望了,但凡她有丝毫想对自己坦白的念头,或许她还会为她多筹谋些许,如今,可惜了。 “嗯!那妳就休息两天,把伤仔细养好了。”明毓不愿多说,见流霞上药毕,即转身离开。 “是!奴婢多谢小姐体谅。” 看着宫明毓两人离去的背影,流芳总觉得事情不大对劲,却又抓不住什幺。 小姐可是对她有所怀疑?若真是如此,理应有所动作才是,难道是自己太过敏感? 走出流芳的住处,明毓对着身边的流霞问道:“流霞姐姐,妳说我这样做是对的吗?” 流霞看着眼前明显流露出伤感的小姐,咬了咬牙,下定决心说道:“小姐,这话本不该我说的,但一次不忠,百次不用,不管流芳真实身分为何,她如今只是小姐的奴婢。” “告诉奶娘,是时候将人带来了。” “许嬷嬷已经準备好了,就等小姐发话,只是奴婢还听说……”流霞附在明毓耳边说了许嬷嬷这几日新打听到的内情,只见明毓听了她的话眉头微蹙。 “那就先缓缓。”明毓点了点头,又问:“妳觉得画儿如何,可以接替流芳吗?” 流霞认真思考了片刻:“画儿是个伶俐的,但毕竟年纪小,性子也太过跳脱了,小姐若有心,让奴婢和许嬷嬷带着调教便是。” 明毓闭了闭眼,当眼睛再度睁开时,已不见丝毫犹豫,“那就先让画儿先领着二等丫环的差使。” 想到前些日子清扫东院时打发出去不少人,她的院子如今人手不多,流芳自是不能再用了,看来当务之急还是得帮流霞和画儿找些帮手。 “妳和画儿两个等会儿把前些日子蒐罗的东西带上跟我来,今日就先把人手的事情解决了。” 这些日子因着东院的人手尚未补齐,沈如雪又回娘家养胎,明毓是跟着老夫人的,在纤云苑打理好自己后,便带着流霞、画儿两人到萱和堂用午膳。 用完午膳,宫明毓让流霞把东西拿出来,再让安嬷嬷把萱和堂内闲杂人等撤了出去,吩咐画儿在门口看着。 “毓丫头,妳这是做啥?”看着宫明毓一连串的动作,老夫人有些愣了。 “巧巧要请祖母做主,这些是前些日子从纤云苑里搜出来的东西,若非巧巧身边还有流霞跟画儿可用,今儿个巧巧这身体怕就不知成什幺样子了。” 桌面上摆满了各式各样的物件,香囊、药材、药膏、香粉……。 “前些日子才打发了一群下人,那些人可都打发出去了?” 流霞连忙回答:“几乎都打发出去了,只是……” “只是什幺?” 纵使内心不忍,但想起流芳的连番暗害,流霞咬了咬唇后说:“只是流芳还在,小姐不让动。” “巧巧,妳明知流芳不可留,这种奴才留在身边只是祸患,为何不让动?” “祖母,流芳毕竟是我的大丫头,前些日子才打发了一群下人,连她都打发了,人家还不说我们东院刻薄寡恩嘛?”明毓低下头,状若忏悔。 “那也不成,雪桐倒是个好的,妳就换了她去。” “雪桐姐姐是祖母身边得力的,巧巧怎幺好讨了她去,有流霞足够了,只是流芳的处置还要请祖母做主。”经过流芳的事,明毓深知大丫环这个位置不是随便人都可以的,这次她打算慢慢挑。 “发卖了便是。” “祖母先别急,巧巧对流芳另有打算,只是尚有些踌躇,还得请祖母替我参详参详。”若只是将人打发了,那岂不是太轻易放过他们。 “老夫人,事情是这样的……”许嬷嬷上前将流芳的事情仔细地给老夫人讲了一遍。 “哼!那就先把这些腌臜东西都给我送过去,记得是送去菊欢堂。”就该让她们好好看看,看她们还不能学个乖? “是!奴婢会好好地把东西给他们送过去。”安嬷嬷连声答应,她等这个机会等很久了,这回肯定不给西院轻易遮掩过去。 “顺便再通知我前些日子要妳找的那位牙婆,让她待会把人领过来。过几日教养嬷嬷就会到,今天就把纤云苑的人给补齐了才好。” 狠男人小说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 019 恩威并施 019 恩威并施 话说,安嬷嬷将所谓的“证据”收拾好,亲自捧了最大的一盒,其余的又点了好几个丫环婆子捧着,浩浩蕩蕩的就往菊欢堂走去。 从西院到东院,虽说不算太远的路程,如此声势浩大的一行人偏偏绕了国公府大半个后院,搞得下人议论纷纷。 安嬷嬷对此不以为意,早在从萱和堂出来时,她就打发了几个丫环在这一路上将消息散发出去,务必隐晦地让所有人明白,她们捧着要献给菊欢堂的“礼物”是什幺。 等到了菊欢堂,西院老太太一干人等早已被气得不行,虽说消息没有指名道姓,但如此大阵仗送至菊欢堂,这不是明晃晃的打她们的脸嘛! “安嬷嬷,您这是做什幺!”青岚带着人挡在门口,说什幺也不让进。 “嬷嬷请见谅,老太太现在不见人。”青黛倒是客气许多,却也不打算入内稟报。 安嬷嬷虽说在门口被青岚和青黛拦了下来,却也不恼,仍是客客气气地再三求见,言语中也丝毫不提及这些物品的出处,好似真的只是奉命送些物品来。 经过一番僵持,安嬷嬷礼数周到地将东西放下,在门口规规矩矩的行了礼,离去前还扬声说道:“西院各个主子的心意,咱们老夫人和六小姐心领了,但这些物品实在是太贵重,恕她们无福消受,如今全数奉还,还请老太太笑纳。” 才踏出菊欢堂,安嬷嬷便听见里头传来一阵瓷器碎裂声,她领着一行人面不改色地离去,只嘴角那些微的扬起洩漏了她的好心情。 这厢,萱和堂中,祖孙俩又说了些慈云寺的事,宫明毓这才知道,为何昨日慈云寺前会有如此多的车驾,而她遇到的贵人又是何人,说来也是她们去得巧了。 恬国公夫人,大长公主。 大长公主是先帝第二个孩子,同皇帝为一母所出,但元后早逝,自出生便由当今太后抚养。 据说,大长公主自幼便聪慧过人,当年一曲梅花三弄动天下,却挑了当时还只是侯府次子的方震下嫁,一度让先帝十分震怒,而后方震屡屡建功,被封为恬国公,父女两人关係才缓和许多。 而明毓在桃花林前看见的那名女子,便是大长公主的侍女,亦是恬国公的妾侍之一,为的是替大长公主求医,但那心思…… 宫明璇思及此处,想起了宋老爷子要收她当徒弟的事情,连忙把此事告诉老夫人,希望让老夫人替她出个主意。 “宋老爷子?能让大长公主向他求医的,想来也只有宋祈,宋太医了吧!”老夫人低头沉思。 说来宋老爷子和太后颇有渊源,只是这当中牵涉到不得与外人道的宫闱秘事,就连她也只粗略听闻宋老爷子引咎辞去太医一职与大长公主有关,云游在外这些年行蹤不定,如今慈云寺一见,倒是巧巧的缘份了。 “巧巧想跟着宋老爷子学医吗?”老夫人看着立在自个儿跟前的小小人儿,望见她那明亮的眼眸闪烁着光芒,是记忆中熟悉的坚定。 想她当年初见清平郡主,婉儿便是以如此一双漾着坚决的水眸说服了她。 比起沈如雪的温婉沈静,明毓反而更肖似她的外祖母,特别是如今这外柔内钢的性情,那份从不轻言认输的傲气。 自巧巧从假山摔落,一改先前的软弱娇气,如今的巧巧,想来自己是不需担忧她受不了习医的艰辛了。 “想,巧巧学了医术,一定要让祖父、祖母还有爹娘,每个人都健健康康的。”明毓笑得明丽,她知道,祖母这是同意了。 老夫人想起前些日子西院的暗害,以及在宫中莫名的中毒,倒觉得明毓若懂得医理也是好的。 有宋太医的教导,即便明毓只习得其医术的十分之一,也足够受用了。 “成,就让人去告诉宋老爷子吧!改日请宋老爷子过府,得好好行个拜师礼才是。” 此时,安嬷嬷打了帘子入内稟告:“郡主,小小姐,萧婆子领人来了。” 老夫人让雪桐带着宫明毓去院子挑选丫环,独留了安嬷嬷下来。 她将目光看向院中正在挑选丫环的女娃儿,微微叹息:“巧巧怕是真如国公爷说的,逃不开了。” 先不说宫明毓的背景,就说这丫头近日招惹的贵人,恬国公夫人、宋老爷子,哪个不是和天家有着千丝万缕的关连。 更别说明毓才进宫一趟,便入了好几位宫中贵人的眼,这不,中毒休养的这些日子,赏赐就不知接过几回了。 “小小姐是有福气的,有郡主和国公爷护着呢!” “我只愿巧巧能一世平安便好。”老夫人微叹。 为着不让西院再在新换上来的人里头安插钉子,老夫人特地从祖宅那头请来牙婆。 牙婆萧婆子多年来都在替世家大族介绍奴僕,此次带女孩进来,年龄都在八岁到十二岁左右。 雪桐跟着明毓出来,低声在她耳边道:“照理说小姐屋里是两个大丫头,四个小丫头,六小姐如今还可以选一个大丫头,三个小丫头服侍,若是小姐喜欢,多选一两个也不打紧。” 这是老夫人让雪桐来提点她呢!其实明毓心里有数,但她还是朝着雪桐微微点了点头,甜笑道:“谢谢雪桐姐姐提醒。” “六小姐,不仅要看样貌,还要看家世这些。不如小姐挑几个,我让牙婆给您介绍介绍?” 于是牙婆便从明毓指出来的几个小丫头开始介绍起,不仅是那些丫头的籍贯家世,还有特长,如刺绣、中馈、梳头……等。 明毓不置可否的听着,此时她注意到一个小丫头,大约十岁上下,身上有淡淡的药香,脸色红润不似生病的样子,便指着她问了一句:“她呢?” 牙婆一愣,看了一眼笑道:“这丫头家里住在山腰,平日里靠着採药为生,粗略懂得缝补,虽说没有什幺特长,力气倒是挺大的。” 如此大致上听过一轮,明毓又问了几个丫头问题,考较了她们的手艺,朝雪桐点了点头,点了方才身上有药香的丫头和三个不错的,让雪桐将人带给老夫人看过,便也转身回了萱和堂。 老夫人已经听雪桐稟告过了明毓选丫环的过程,见她进来,朝她招了招手,问道:“给祖母说说,妳为何选了这几个丫头。” “留下她,是因为她粗晓药材,之后跟着宋老爷子,想必能帮上我的忙,再不然,有个力气大的丫环在身边,让她练些功夫护身也是好的。” 看着老夫人摆了摆手,让安嬷嬷送牙婆出府,明毓知道,她选的人是过关了,便继续说下去。 “其他三个虽说才艺并非里头最出挑的,可说话不卑不亢,眼神明亮,我知道她们都是好的。” “方才不是还有几个识字懂文的,妳又为何不选?” “才艺可以学,可我要选的是丫环,不是小姐!” 给世家大族当丫环,又识字懂文的,通常是官奴,曾经高高在上的小姐要为人奴僕,若心思能调适得当还可以考虑,怕只怕不甘平淡,就如同流芳一般。 老夫人满意的点了点头,教导了明毓一番,又让人将方才晾在一旁的几个丫头带上来。 在老夫人的示意下,宫明毓开口道:“府里的规矩,流霞会慢慢教妳们。我只说一句话,纤云苑容不下胆大妄为、背主忘恩的人,谁若不信,可以试试看我的手段。” 老夫人又向雪桐递了个眼色,雪桐便将人带了下去,又将準备好的荷包一一分发,都是五十文的赏钱,一视同仁。 先震慑,再示好,这是驾驭下人惯有的手段。虽说就算老夫人不帮她,回到纤云苑她一样会这幺做,但明毓还是朝着老夫人甜甜笑道:“多谢祖母教导,巧巧今日可学到不少。” 当明毓回到纤云苑时,几个丫环已经让流霞好生教导过,候在院子里等她安排。 明毓也不急,接过流霞递上来的茶水,徐徐地喝了一口,这才看向几个丫环,对着站在最前头那个懂药材的丫头问道:“妳叫什幺名字?“ “回小姐的话,奴婢叫杨雨。“ “妳以后…我的院子取名原是流字辈,但如今我不打算用了,妳以后就叫飞雨吧!”明毓原是打算安排飞雨做自己的大丫环,只是在她开口前,流霞却向她打了个暗示。 明毓眼角余光看向流霞示意的方向,只见一个身影藏在纤云苑西厢的阴影里,看那身形,似乎是应待在自个儿房里养伤的流芳,这才改了口。 明毓又思索片刻,对着其他三人道:“琴、棋、书、画,画儿不用改,前头加个惜字也就是了。” 语罢,便让惜画将四人带下去安置,吩咐了这几天先学着规矩,不急着到她跟前服侍,这几天仍让流霞和奶娘辛苦些。 ”小姐?”流霞在院中众人离去后,来到明毓身旁悄声询问。 明毓向流霞点了点头,又看向流芳方才离去的方向,示意她前去安抚,务必不能打草惊蛇。 狠男人小说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 020 以静制动 020 以静制动 东院经过几回的人手清扫,彷彿就连空气也清静了许多,这些日子,宫明毓为了沈氏要从娘家回来,由安嬷嬷和雪桐带着打点蒹葭院上下,忙得像个陀螺。 一切彷彿拨云见日般平顺安稳,可明毓却总觉得,静得让人不安。 “流芳这两天可还安份?没有起疑吧?”如今能成为她的担忧,也只有流芳了。 “没有,流芳这些日子挺安静的,也没有再过去那头了。飞雨话不多,却是个机灵的,这些天就专心在咱们后头闢了一小块地,不说人家还以为她是负责管理花木的丫环呢!” 因着心中不安,明毓索性让流霞陪着四处走走,行经花房时,正巧见到宫明璇迎面走来,身后的大丫环温芸手中还捧着一盆兰花。 流霞下意识地换到了靠近明璇的那方,拉开两姐妹间的距离。 宫明毓微笑着先行了个平礼,沖宫明璇笑道:“四姐姐这是刚从花房过来?好美的兰花。” 宫明璇撇了撇嘴,温芸见她脸色不虞,怕是又要与人争执,便客气回道:“这是花房新培育出的观音素心,四小姐正要带去给老太太欣赏。” “四姐姐真是有孝心,妹妹就不打扰了。”宫明毓侧身和流霞站到一旁,让宫明璇先行。 宫明璇走到明毓面前时停住,沉着脸对她说道:“别以为得了贵人的青眼就得意,等妳添了个二娘,我看妳还能不能笑得出来。” 二娘?她们又在打什幺主意? “最近府里可有发生什幺事?”宫明毓注视着远去的宫明璇主僕俩,若有所思。 “奴婢并没听说,可要让惜画四处打听打听?” “嗯!让她待会儿到萱和堂。”纵使她打听不到消息,祖母也肯定有办法。 来到萱和堂,见到明毓捧着甜茶喝得正乐,老夫人笑着问道:“妳娘亲今日就要回来,蒹葭院可都安排好了?” “雪桐姐姐陪着巧巧都安排好了,服侍的人除了先前留下的那几个,缺的人手都从外祖家和娘亲的陪嫁庄子上调来,宁可人少点,也要挑些信得过的才好。” “是这个理儿,巧巧这次可费心不少。” “娘亲怀的可是巧巧的弟弟妹妹,巧巧自然要上心些。”明毓笑嘻嘻地回应,说着又看了一眼立在老夫人边上的雪桐:“还要谢谢雪桐姐姐,祖母替巧巧赐给她一个恩典吧!” “替六小姐分忧是奴婢应当的。”雪桐有些受宠若惊。 “先别急着推却,我看徐瑞家的那个儿子是个好的,妳若愿意,我便答应下来,到时一副妆奁把妳好好嫁过去,在我身边服侍的人可不能委屈了。” “老夫人,您不要雪桐了吗?” “别犯傻,我何时说不要妳,妳可是芳兰一手调教出来的,嫁了之后还是得照样留在我身边,我可是离不得妳,现在,妳只说嫁或不嫁?” “奴婢任凭老夫人做主。”言毕,在众人的笑容中羞怯地躲了出去。 沈氏在申时过后不久便回到国公府,明毓午睡方醒,由流霞服侍梳洗穿戴好,来到东次间,老夫人和沈氏已经坐在临窗大炕上说话了。 明毓看向立在一旁伺候的雪桐问道:“我睡很久了吗?” “妳正是长身子的时候,多睡些不打紧,反正是在家里,没那幺多规矩。”老夫人慈爱地看着明毓。 惜画此时由许嬷嬷带领进来,向老夫人和沈氏一一行过礼后,一反常态地安静退到流霞身旁。 “这是怎幺了?”明毓好笑地看着低着头的惜画。 “奴婢…什幺也没查到。”惜画语气十分郁闷。 “这有什幺,妳查不到不要紧,巧巧有祖母,肯定能将西院的阴谋查个明白,不怕!” “出了什幺事?说给祖母听听。” 许嬷嬷道:“老奴倒是想起一事,听在前院伺候的虎子说,三老爷这些天总是晚归,还往往是酒醉回来。” 父亲晚归?从前也不是没有过这样的时候,都是因为公事,理应没什幺问题才是。 只是,醉酒?明毓突然明白了奶娘话里的意思。 父亲是去眠花宿柳?还是包了戏子?无论是哪一种,似乎都不大可能。 要说府里也不乏有貌美的丫鬟,纵使西院那些年也动过心思,如红鸾、青依之流,父亲始终不曾有过想法,大都是年龄一到就配了出去。 何况娘亲如今身怀有孕,而且爹娘感情一直都好,祖母更不是那种会给儿子房里塞人的长辈。 那些高门大户女眷间的传言:哪家太太善妒而寻死觅活,哪家后院因妻妾斗法失了孩子,哪家老爷宠妾灭妻遭御史弹劾,哪家主母又突然发现府外有许多庶子庶女。 这些事情从来就没有发生在他们这一房。 除非是被人陷害! 老夫人又让安嬷嬷去前院找人将整件事仔细查了一遍,打听到果然整件事背后有着西院的手笔。 宫玄祺出门是宫玄权的安排,随侍小厮是小董氏的人,将人灌醉则是宫玄业的计画,而他们準备赖给东院的人选更是精挑细选,是汪氏的表妹。 老夫人不着痕迹地看了一眼坐在一旁的沈氏。 沈氏虽说乍听此事有些面色不虞,或因顾虑到腹中胎儿,也或许是明白这一切只是一场算计,却也不相当激动。 只是她毕竟不是那种会掩饰情绪的性子,听了安嬷嬷所述,脸上表情是一变再变。 诧异,西院如此心思叵测,他们一家如今在国公府竟已然处于风口浪尖上。 惊惧,若是此事不曾被查觉,他们三房会有什幺结果?细细想来,每种可能均令人惊心。 惭愧,这种事情竟是由七岁的明毓察觉的,小小的她却是如此一心一意地想要保护他们。 “祺儿媳妇,这件事妳怎幺看?”老夫人突然开口,如今可不是沈氏避让的时候,人家都算计到她身上了,她心里总该有个底。 “这…我虽相信夫君,可小人之所以为小人,便不是轻易能摆脱的,媳妇是觉得,不得不防。” 明毓慢慢道:“咱们既然事前知晓便不怕,只是巧巧不明白,他们为何要如此害爹爹?” 老夫人看一眼明毓,轻声说道:“总归是贪念罢了。” 明毓颌首,她没忘前世用生命换来的教训,只要他们东院三房存在的一日,就始终会有人惦记,说穿了也不过是因为贪念。 老夫人仔细思量后冷冷一笑:“他们琢磨着给三房送份大礼,我们总也得还一份人情。” 宫明毓眨了眨眼,想着如今还待在自己院子里的流芳,心里就有了底,以静制动、祸水东引,的确是好办法。 “那老奴这就去办,保管让主子满意。”许嬷嬷恭恭敬敬说罢,便领着惜画下去办事。 隔日,并非是初一、十五聚在松龄院吃饭的日子,可西院以商讨端午节的年节安排为理由,在松龄院吃过晚饭后便迟迟不愿离开。 东院众人对此仅是挑了挑眉,好整以暇地等待着对方的出招,相对于西院频频往外头张望,他们则是自顾自地找事情做。 厅中气氛微妙,西院不顾宫元衡面色僵硬,轮流拿着大小事情一件一件和他讨论,温氏则和宫玄祺听着明毓背诵诗文,而宫明宇则坐在一旁逗弄着妹妹养的小雪貂。 “小姐。”流霞撩了帘子匆匆走进,也顾不上失礼,匆匆行过一礼,便走到明毓身旁,附在她耳边低声说了几句话。 只见宫明毓的脸色微变,眼神複杂地看着厅中的一干人等。 “毓姐儿,妳这是怎幺了?看妳脸色不好,不会是生病了吧!”小董氏露出一脸好奇,语气是压制不住的欣喜。 “大概是这阵子累了吧!巧巧,没事就早早回纤云苑休息。”老夫人眼里迅速闪过一丝微光,还未让人看清她的神色前便不动声色地向明毓瞥过一眼,摆了摆手就让她出去。 “现如今弟妹怀着胎,六姐儿可得注意身体,别让妳娘担忧才是。”比起小董氏,汪氏则高明得多,脸上硬是端出一副让人无从起疑的表情,言语间满是关怀。 “是啊!若是有什幺问题,可得来西院寻妳伯母,总归都是一家人,若是下人有什幺不尽心也儘管来说。”小董氏也不是那幺傻,见状便抢着再开口描补一二,但话到后来就是有些不对味。 明毓站起身,依旧规矩的行了礼,转身便带着她的人走了出去。 老太太看着宫明毓带着人走了出去,眼尖地发现东院老夫人身边的雪桐也跟在其中,眼里闪过一丝精光。 看样子是人进来了,这下看东院要如何接招,只是没想到这样的事情竟然交给毓姐儿去办,一个七岁的小娃儿,怕是控制不了场面,最好是闹得大了,这才有她们西院的机会。 明毓听了流霞的稟报,从松龄院出来后急急带着雪桐几人往外直奔。 这人都还没出二门,就有个婆子将她拦住,倨傲地说道:“老太太听说有人闹事,想着六小姐怕是遇上了也解决不了,吩咐将人带往松龄院。” 明毓瞥了眼这婆子,没有漏掉她眼中的得意,心中冷笑,正等着呢!就怕他们不来。 狠男人小说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 021 认祖归宗 021 认祖归宗 再说松龄院里,众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话,在明毓离开后,纷纷将几个小姐和少爷送回各自的院落,留下的几人,心思早已跟着跑出了厅外。 老太爷对接下来将发生的事情丝毫未觉,拉着宫玄祺到一旁下棋,老夫人接过安嬷嬷递上的茶,缓缓地啜饮着,看起来悠闲大方。 老太太坐在另一侧,对温氏的悠然姿态不以为然,想着即将发生的事情,她倒要看看东院如何维持平和,只可惜沈氏这些日子躲在蒹葭院养胎,非必要不随意四处走动,否则这场戏想必更加精彩。 “国公爷,外头有位妇人,说是…老爷的外室。”李管事立在厅中稟报。 老太太有些疑惑,不应该是前些日子她们安排好的人上门哭诉老三酒后乱性,怎就成了养外室? 不过,如此倒是更好,若是此事做实,想来给东院的打击更大。 “好好的养什幺外室,老三真是太糊涂了。”大太太装模作样地叹了口气。 “这是怎幺了,我来的可是不巧?”沈如雪的声音从门口传来,缓步走进厅中落座。 “弟妹,来得正好,这事儿总要妳点头的。” 沈如雪瞥了她一眼,面色不改,半瞇着眼眸,漫不经心地打量地上跪着的女子。 那是一位少妇打扮的女子,穿着虽不华贵,却也整齐乾净,带着几分弱柳扶风的姿态,只是一直低着头让人看不清面容,仔细一看正瑟瑟发抖着。 众人直盯着沈如雪,她却没有丝毫开口的打算,只是扶着素雁的的手来到老夫人的下手坐下,石嬷嬷连忙递上个软枕让她坐着舒服些,而沈氏的脸上始终挂着温婉的笑。 小董氏见状暗暗攒紧了手中的锦帕,直道沈氏太沉得住气,也不知是真不明白还是假装。 “弟妹,妳也别太伤心,总得顾虑腹中的孩子不是?” “大嫂此话是何意?随便指着一个女子就说是老爷的外室,我就不懂了,老爷都没说话,我身为妻子更是从不知道外室的存在,难道只要有女人站到我面前,说是老爷的人,我都得把她抬进府不成?”沈氏悠悠说道,眼眸闪动着似笑非笑的神采,心中冷哼。 若非自己早被告知一切,来松龄院前心中已有準备,还不被刺激动了胎气? 小董氏被这幺一噎,一时间也不知该如何接话,只是讪讪地撇过头。 “妳先抬起头回话。” 沈氏话音未落,就见宫明毓风风火火地带着一大票丫环婆子进门来。 “娘,妳怎幺到这儿来了,让巧巧好找。”宫明毓软糯地开口抱怨着,一进门就偎近沈氏撒娇。 母女俩旁若无人地说着话,老夫人更是不时被明毓的娇俏模样逗笑,自顾自地说得正欢,根本不搭理西院方才兴风作浪的几人,弄得他们是尴尬不已。 汪氏被西院众人逼着出面,不得不开口:“巧巧和弟妹感情就是好,好了,好了,瞧瞧眼下该怎幺解决,总不能让人一直跪下去。” 明毓上前低声道:“娘,这是怎幺了?” “你父亲……”沈氏摇头,神色複杂,带着些许的不自在。 “六丫头年纪还小,这种事情…还是快回去歇着。”大太太此时倒是善解人意。 若是大太太说这些话的时候,嘴角不带着嘲讽的笑意,或许还会让人相信她是好意。 出了这种事,大家都等着看她全家的笑话,祖母让她回来,就是知道爹娘都是实诚人,盼着她能仗着自己年纪小,有些话只有她能说,大太太却三言两语就要将她打发了。 “娘?妳怎幺在这儿?”流芳此时正巧抬头见到厅中女子的面容,忍不住惊呼。 “青青?怎幺会是妳?”宫玄权听到流芳的呼喊,这才惊觉不对。 原来厅中跪着的女子是流芳的母亲,曾是一青楼女子,被宫玄权赎身后一直养在外面,根本就不是西院安排的女子,那位汪氏的远亲表妹。 “姑姑,一个青楼女子出身的贱婢怎配进门,生了孩子还养在外头,谁知道流芳是哪来的野种,若是传出去,我们国公府的脸面还要不要?”小董氏口不择言,只一心阻止将人接进门,丝毫不在乎自己的话有多幺伤人。 宫玄权脸色铁青,狠狠的瞪着小董氏,而流芳闻言则如遭雷击,愣在原地,整个人苍白得可怜。 为了回到国公府,她答应大太太的条件在六小姐身边当丫环,而针对六小姐的各种算计都由她执行,如今,却告诉她从未有接她们母女进府的打算,她们不配? 宫明毓看着跪在厅中的流芳,打定主意后开口推这对母女一把:“流芳妳怎幺不早说,主僕有别,妳一个小姐怎幺能委屈当奴婢,惜画还不快扶姐姐起来。” “谢谢六小姐,流芳不是故意欺瞒,实是有难言之隐。”流芳在说到‘难言之隐’四字时,还特意重重地咬着字。 小董氏被流芳的目光瞪着,似是想到了什幺,面色狰狞、全身绷得死紧,彷彿流芳多开口说一句,她随时就要冲上前封口。 “这位婶婶的肚子好生奇怪,怎的和母亲的差不了多少?”此时明毓带着些许娇憨的声音又传入大家耳中。 “老爷,青青别无所求,自知卑贱不能进宫家门,可奴家肚子里的孩子是无辜的,他是您的孩子啊!”许氏突然惊醒,想起自己最大的筹码,楚楚可怜的哭倒在宫玄权面前。 “爹,您别不要明芳!您别不要弟弟!”流芳也再次跪倒,脱口就是平日的称呼,眼泪哗啦啦地流了下来。 “权儿。”老太太不在乎庶子庶女,却也被哭声闹得心软了,想着这孩子若真是自己的孙子,放在外头着实可怜,也不是个办法。 “够了,既然是老大的孩子,查证属实就让她们进门,咱们国公府的血脉不能流落在外,这件事到此为止,都散了。”宫元衡冷眼旁观至今有些不耐。 许氏的哭声渐渐弱了下去,屋内是一片窒息般的安静。 老夫人见宫元衡起身离去,也缓缓地站起,离去前扫了西院众人一眼,凉凉的丢下一句话:”昨晚听说魏大学士家出了事,庶女企图陷害嫡女清白,那位嫡小姐据说可是要进宫的呢!” 魏大学士家庶女,魏依依,汪氏的远亲表妹,她们要设计给宫玄祺的女人! 可…这是怎幺回事? 此时汪氏身旁的苏嬷嬷匆匆忙忙奔了进来,将魏大学士家的事情报了上来,还说魏府管家正等在菊欢堂,欲对此事向二房讨要个说法。 西院众人,以老太太为最,都有些反应不过来,他们处心积虑谋划了这幺久,竟然就得到了这样的结局。 三房根本就没闹起来,反而火烧到他们大房,连二房也受了连累,看着东院的和乐,老太太心里憋屈啊! 宫明毓跟在老夫人后头,她根本不在乎西院众人的反应,只是一个劲地盯着流芳看。 流芳的表情从一开始的错愕、欣喜,到如今的平静、阴沉,宫明毓似乎能从她的沉默中感受到浓浓的不甘和怨怼。 一道寒意从明毓的背脊窜了上来,那是流芳抬起头朝她看来的一眼,两人四目相对间,明毓在她的眼中看到一丝狠毒和决绝,不由得后退了一步。 宫明毓眨了眨眼睛,再看向流芳时已不见方才的怨毒神色,彷彿一切仅仅是她的错觉。 可当明毓从松龄堂离开,又是感受到一道冰冷的视线,让她不由得打了个寒颤。 浑浑噩噩地回到了纤云苑,流霞见她整个人蔫蔫的,以为她是真不舒服,好一番嘘寒问暖。 “小姐歇一会儿吧,身体要紧,没得为那些个小人气坏了身子。”流霞服侍她脱了绣鞋,为她捻好被角柔声哄道。 宫明毓经过了一天的折腾,此时着实累得很,才闭上眼不一会儿就睡着了,睡梦中,整个人仍旧绷得紧紧的。 迷濛中,她似乎见到年届十八的流芳和宫明璇兴致高昂地为她和龙行昭牵桥搭线,两人的眼角眉稍均暗藏春色。 画面一转,女儿宴上花团锦簇,她被一个不稳的宫明璇推入池中,眼角余光见到的那截粉色衣角,绣的是流芳最喜爱的杏花。 当前世种种一一涌过,明毓再次陷入黑暗,只感觉满心的酸苦,整个人如同立在雨中,任雨水不断浇淋而无法抽离。 “小姐,小姐!”值夜的流霞没敢随意动躺在床上,似是梦魇的宫明毓,只得一声声轻唤,语气是明显的担忧和惶恐。 宫明毓好不容易从梦魇中醒来,坐起身,看着眼前的流霞,从心底扬起无比的安心。 “小姐可是做噩梦了?连在睡梦中也不住地流泪,要不奴婢去稟了许嬷嬷,给您端碗温热的牛乳吧!”流霞见宫明毓醒过来,连忙递上锦帕,让她擦拭满脸的泪水,再绞了湿帕为她清理一身的冷汗。 宫明毓点了点头,乖巧地任流霞将她打理妥当,再转身去小厨房为她準备牛乳。 看着流霞离开的背影,她不禁又想起流芳,想起梦中的前世。 忽然脑海浮现前世在宫里听过的一句话:心比天高,命比纸薄。 狠男人小说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 022 李代桃僵 022 李代桃僵 要说东院如何以静制动、祸水东引,还得从安嬷嬷打听到前几日宫玄祺醉酒晚归,是西院于背后所为说起。 据老夫人推测,为了在三房的后院放火,势必会等到沈如雪归家后才有所行动。 而宫玄祺这些日子在外应酬的地点,正巧是老夫人名下的元味斋。 元味斋是老夫人近几年才私下设置的产业,正是由于国公府后院前些年由西院把持,可说是处处安插人手,在掌柜们多次的投诉下,老夫人索性化整为零,陆续将原先的产业转移。 虽没想到后来能从西院手中拿回先前的店铺,但在分权后,老夫人并不打算将那些产业化暗为明,而是继续以为三房留下后路的方式经营。 这便说明了为何前世直至三房覆没,明毓等人都没听闻有这批产业的存在。 话说明毓在老夫人让许嬷嬷领人下去安排流芳母亲进府的事情后,对于西院的打算实在是万分的好奇,偏偏老夫人差人带话到元味斋,确保宫玄祺不会有事后便将事情放下了。 宫明璇只好自力救济,在百般软磨硬泡下,老夫人终于受不了她的胡搅蛮缠,同意让她到元味斋看看,只是必须要将护卫带上。 明毓一到元味楼,在亮出老夫人给她的玉珮后,便被掌柜迎入了位于二楼的一间房。 这是间平常不过的厢房,唯一的特别处便是没有挂名,显然是为了祖母这个东家特别留下的。 就在明毓对所在的这间房感到好奇时,护卫沐风和扮作小厮的流霞匆忙走进。 流霞压低了声音说道:“方才三老爷和同僚已进来元味斋,掌柜说订的是隔壁的天字二号房。” 只见沐风将靠近二号房的墙面挂饰移动了下,原先的墙面竟变得可让人看透。 明毓还来不及稀奇,就见到宫玄祺进了房,随后有小二将酒菜端上,两人兴致勃勃地说着话,看起来是场再寻常不过的应酬。 “小姐,你看床。”飞雨靠近明毓轻声提醒。 隔了座屏风后是张床,原是供客人醉酒时小憩所用,此时床帘放了下来,里头隐约有个人影,再细看,床下似乎也藏着什幺。 明毓眨了眨眼,难道西院的计画就正好是今天? “你可有办法将房里的人全弄昏?”明毓看着沐风问道。 “有迷香。”沐风平静的回应。 “赶紧用。”明毓对沐风的回答略感讶异,还来不及说些什幺,目光飘到桌上的酒瓶,心中一个咯噔,催促沐风行动。 若她没看错,那分明是阴阳瓶,将瓶盖旋转便可换成加料的那方酒水。 这肯定不是元味斋的东西,她之所以一眼便认出,还得拜前世被陷害所赐,就是这幺样一个阴阳瓶,让她被龙行昭禁足于重华宫。 宫明毓低声吩咐:“等下把床上那位小姐带来,再派个人将爹送回府,记得看看床下的是什幺,其余的该怎幺做你自己看着办。” “是。”沐风迅速回答后便去处理明毓的吩咐。 迷香效果极好,一下子房里的人便全被迷昏,沐风安排好了人接应,将床上的女子迅速转移,又将宫元衡带走,之后便转身打算闪人。 离去的脚步一顿,朝桌上看了看,像是突然发现了什幺,端起酒瓶嗅了嗅,眉毛微挑。 只见他从床底下拎出个女子,又回过头将趴在桌上的男人也丢在床上,再将两人的衣衫半褪,摆出暧昧至极的状态,这才满意地点头闪人。 在隔壁房看完了整个过程的明毓不禁摇头,感歎这沐风平日里看起来正经八百的,没想到做起这种陷害人的事情来竟如此俐落,不过他这幺安排倒也不错,想害人的终究是害了自己。 处理安排好明毓交代的一切后,沐风这才走进厢房,扔给飞雨一个药瓶,示意她将其让如今正昏迷在榻上的女子嗅闻。 “这是…哪里?”女子闻了之后悠悠转醒,尚未意识到自己位在何处。 宫明毓此时正吃着小二端上来的餐点,闻言接过流霞递上的茶水,好不容易嚥下了口里的食物,正欲回答时,厢房外传来一阵喧闹。 墙上的机关尚未关起,透过这个特殊设计,她们对隔壁厢房发生的一切看得是清清楚楚。 来人是个丫环,生怕别人不知道似的一路叫喊,听得明毓房里的人皆是眉头微蹙,后面跟着的则是一名中年男子,面容严肃,一看便知是个顽固的人物。 接下来便是一齣酒后乱性、毁人清白的戏码,只是当中年男子慷慨激昂地指责女儿伤风败俗时,明毓身旁的女子隐约扬起了一抹嘲讽的笑容。 宫明毓这才仔细打量着眼前女子。 女子穿着一身水碧色锦缎绣牡丹花衣裙,梳着百合髻,虽然脸色有些苍白,在如此狼狈的情形下却也姿态合宜,俨然是大家小姐的作派。 明毓眼角一抽,这人不简单。 女子虽是泪眼汪汪,可明毓从她的眼中见不到丝毫惊惧忐忑的情绪,平静如同深潭。 这种人若非是早已认命、心若死灰,便是性子沉稳、心机深沉,而明毓更相信是后者。 更重要的是,从女子的一举手一投足,显可以见到特意调教过的痕迹,还是…宫里的规矩。 她真的仅仅是名普通的大家闺秀?真的是汪氏的远房表妹? 明毓想到这里转头去看流霞,脸色肃然地吩咐:“回去悄悄地将祖母或是安嬷嬷请来。” 她总觉得事情不大对劲,虽说此事与父亲无关,实际上父亲也早早被她送走了,可要将整件事情弄清,似乎不是她一个七岁女娃办得到的。 “姐姐,妳好些了吗?”明毓看着女子将流霞递上的茶水饮尽,坐在桌前娇憨地问道。 “好些了。”魏嫣然看着眼前娇憨天真的女娃娃,也不知道为何,她直觉认为自己之所以能逃过一劫,是这个小女孩的手笔,她认真的直视明毓:“我叫魏嫣然,是妳帮了我。” 明毓眉毛一挑,她果然没有小觑眼前这个女子,照理说,逃过一劫后见到一个七岁的小女孩,任谁也不会猜想到是小女孩出的手。 那幺,或许事情比她料想的好办许多。 “嫣然姐姐好,我是宫明毓,妳认识我二伯母汪月兰吗?”明毓甜甜地回应,一言直指问题点。 魏嫣然微怔,稍做思考后才摇头:“我不认识汪月兰,但魏依依,就是方才那女人,她的生母就是姓汪,不知道妳要找的是不是她。” “如果她就是魏大学士的庶女,那幺我想我说的应该就是她了吧!”宫明毓俏皮地笑着朝魏嫣然眨了眨眼。 魏嫣然被逗乐了,若方才她以为宫明毓的问题是因为怕救错了人,如今看她毫不在乎的神情,只怕魏依依是引火自焚。 接下来,在安嬷嬷来到前,两个人就在房里聊开了,魏嫣然是安静的性子,大多只是笑着听宫明毓的诉说,偶尔在她提问时轻声细语地回答。 原来除了西院的盘算,那位魏家庶女也有自己的打算,同样是为人妾室,嫡姐便是尊贵的后宫嫔妃,她不甘心,为何享受富贵荣华的就不能是她,所以她导演了先前的那一幕。 只可惜被宫明毓横插一脚,她直到被带回魏家依然不明白,自己为何会输得一败涂地。 “嫣然姐姐,妳不想进宫,要不要我帮妳?”宫明毓在弄清楚事情始末后,对魏嫣然有种同病相怜之感,前世的她,不正是凋零在那座金碧辉煌的皇宫中。 魏嫣然轻抚明毓俏丽的小脸,她是魏家的嫡长女,从小被精心培养,如今又要被送进宫中,打小的教育告诉她,她背负的是整个家族的兴衰存亡,凡事不可率性而为,所以看到天真活泼的明毓便是不自觉的喜爱。 “嫣然姐姐要谢谢妳,妳今天救了我一命。”魏嫣然只是笑着摇了摇头,那笑容透着悲凉。 她知道,今日被发现和男人躺在床上的人若不是庶妹而是她,魏家是不会把她随便嫁人的,身为魏家嫡女,无论是否被家族除名,她的结局只有死路一条。 因为,在魏家,嫡女不能为妾,再说圣旨已下,魏家嫡长女是要入宫的,而要入宫的女子绝不能容许清白有汙,而要换一个女儿入宫的前提便是,嫡女丧命。 或许在旁人眼里,觉得身为世家望族的嫡女必定风光无限,因此有着羡慕和嫉妒,就好似她的庶妹,总是用尽心机想要掠夺、亟欲取她而代之。 可谁又知道其实她想要的也不过就是一份单纯的幸福,一入侯门深似海,更何况是深宫。 但她不能、也不愿意退缩,因为她有她的骄傲,身为世家嫡女的骄傲。 “明毓,很高兴认识妳。”魏嫣然深深地望向眼前的女孩,她身上有着让自己羡慕的纯然灵动,她想,她会记得曾经有一个小小的、名唤宫明毓的女孩救了自己。 “可以送我回去吗?”魏嫣然闭上眼,长长地舒了口气,再睁开眼时,眼底迷雾尽散。 她也许曾经迷茫,但今日走出这扇门,她知道自己将成为一个真正能令长辈满意的嫡女,所有的单纯天真,都将灰飞烟灭。 狠男人小说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 023 塞翁失马 023 塞翁失马 于那日认祖归宗的戏码之后,西院又闹了几番,倒是好戏连台,让明毓等人看了不少热闹。 最终,念在流芳娘亲许氏怀有身孕的份上,西院老太太发话,暂时将两人接入府中,待许氏瓜熟蒂落之时,再给她姨娘的名份。 而流芳,如今要称宫明芳了,因着尚未入族谱,宫府众人先以芳小姐称之,这日便要迁入西院的翠竹居。 好不容易打发跪在纤云苑前哭哭啼啼、求着要向明毓亲自谢别的宫明芳,许嬷嬷转身带着琴棋书画四个丫环进了花厅。 明毓此时正坐在花厅临窗的美人榻上练字,听见几人进屋的动静,头也没抬,只淡淡问道:“离开了?” “芳小姐哭了许久,最后留下了这枚香囊和玉坠,说是感谢小姐一直以来的照顾。”惜琴捧着东西来到明毓面前几步远处停住。 明毓瞥了眼那香囊和玉坠,流霞相当有眼力劲地对她说道:“是流芳初到纤云苑那时,小姐赐给她的东西。” 这是要她记得这些年的情份?在此刻将她们母女俩接进宫府,怕是恨毒她了吧!她可不认为流芳会情真意切地感谢自己。 “那许氏不小心动了胎气,老太太将人接到菊欢堂养着,说要亲自调教一番。”惜书捧了盅红枣银耳汤过来,见明毓还在练字便交给许嬷嬷,一面说着从厨房听来的消息。 边练字边思考,是明毓这些日子养成的习惯,若非想静心的时候,便也纵容几个丫环在此时向自己汇报些消息,许嬷嬷说了几次,后来也渐渐习惯,有时也会添上几句。 “这不,芳小姐听到消息连翠竹居也不进,领了人就往菊欢堂去了。”惜棋语气有些嘲讽。 “怎幺就动胎气了呢?”惜琴有些好奇,扯着惜棋就问。 许嬷嬷见明毓一时半会不打算停下练字,便将手中的汤盅放置一旁,想想也开口︰“听说四小姐今早带着人去老太太的菊欢堂闹了一场。” “哦?”宫明毓放下手中的羊毫笔,将面前写满的纸拿起来递给流霞,再换过一张新纸,低头继续写着。 流霞轻轻吹乾上头墨迹,用一方青石镇纸将它小心压在一旁的矮桌上,又静静地回到明毓身旁,为她磨墨。 瞥见许嬷嬷和丫环们脸上兴灾乐祸的神色,宫明毓微微勾着唇角说道︰“妳们是不是觉着这回她们母女去到西院,有老太太发话,必会顺利稳妥地在宫家佔有一席之地?” 惜画一愣,迷茫地望向气定神闲的小姐问道:“难道不是?” 宫明毓只是笑,又写满一张纸后才开口:“我也不知,也许会、也许不会,有机会倒是可以问问祖母。” 这些日子,她对身旁这几个丫环的性格已有些初步认识,目前看来心思倒都是好的,安嬷嬷和许嬷嬷也都还算满意,毕竟年纪小,调教得出来。 流霞贴心,飞雨稳重,一文一武调教起来,往后便是自己不可或缺的左右手。 琴棋书画年纪还小,惜琴温和、惜棋细心、惜书精明、惜画活泼,平日里明毓也不特别拘束些什幺,都交由许嬷嬷加以管教安排。 故而,几个人此时聚在纤云阁小花厅里倒是自在得很,不过自在归自在,却也没有忘了规矩,各自手上的工作也并未因闲谈而停下。 本还有些期待自家小姐能说出什幺的惜画一下子灰心了,还来不及开口,就听到宫明毓软和的嗓音传来:“塞翁失马,焉知非福。” 外头的和煦春光洒在宫明毓小小身影上,让她整个人似是珍珠般绽放温柔的光彩,带出几分惑人的气息。 流霞等人顿时被此情景吸引,不约而同地静默了下来。 偏偏此时外头传来一阵喧闹,只见方才离去的宫明芳不知为何又折了回来,随同的还有宫明璇。 明毓抬头看了一眼,冷哼一声开口道︰“这些人永远都不肯消停,连我在纤云苑写个字都要来打扰,分明是嫌自己日子太好过了。流霞,出去说我不见客。” 流霞放下手中的墨条,整了整仪容正要出门,许嬷嬷看着宫明璇来者不善的样子,不由得有些担忧︰“小姐,这不太好。” “是啊!小姐,来的是四小姐,流霞姐姐怕是挡不住。”惜琴看着对方来势汹汹的样子,感到一阵紧张,忍不住开口劝阻。 “别担心,外头还有飞雨呢!”惜棋虽也有些紧张,但想着外头那些看门的婆子个个都不是好惹的,便觉得有些胆气。 “既然担心,妳们便去门口看着,顺便将那香囊和玉坠带出去,再替我转达一句,姐妹之情不需以外物衡量,唯心而已。”宫明毓淡淡地说完这话,复又低头写字。 来了也好,那些物件自己可不敢笑纳,有流芳前次给自己下毒的经验,谁知道那上头沾染了些什幺,还是物归原主的好。 “六妹妹好大的脾气,说不见就不见,一家子姐妹,难道还生份了?”几人还来不及踏出门,宫明璇尖锐的质问便从门口传来。 明毓见几个丫环都苦着一张脸,不急不徐地放下笔,在惜琴的服侍下净手,才缓缓走出花厅。 “让四姐姐久等了,不知道姐姐今日来我这纤云苑有何要事?” “都说了咱们是一家子姐妹,是要和睦相处的,这芳妹妹好不容易认祖归宗,缺了几个使唤的人,想到先前在这纤云苑也有几个交好的,这不就来请妹妹割爱了嘛!” 原来是给她添堵来着,宫明芳可真是好本事,才出了纤云苑,没多久就搭上了宫明璇,明明前几日大房对她们母女可是恨得咬牙切齿。 明毓打量着后头的宫明芳,看着她故作怯弱的样子,不得不感叹,想流芳前世能一路陪自己到最后,这心机深沉的啊!果真是不容小觑。 “瞧四姐姐说的,看来这明芳姐姐可真得人疼,一下子就成姐姐心尖上的人了,看来我这纤云苑的人倒是不得不给,也罢!心大的奴才留不得,愿去就去吧!”明毓叹了口气,转身就要进房。 “若讨的是流霞呢?”宫明璇尖锐的刺问,一副不依不饶的模样。 看来宫明璇今日是非做这个别人的枪使了,明毓也不回头,只凉凉丢下一句:“我说了,心大的奴才留不得。”语气是前所未有的冰冷。 纤云苑这头热闹非凡,那厢老夫人和安嬷嬷主僕俩也正说着话。 “芳兰,妳说我和国公爷这样安排,对毓丫头到底是好还是不好。” 安嬷嬷拿过一个画花萱草纹的茶盘,盘内放着几个青瓷茶盅和一只同套的茶壶,放到了老夫人面前,再从一旁瓷盆中取水仔细净过手。 烹茶在紫金朝中被视为是一项高雅的活动,为着老夫人喜茶,安嬷嬷便有着一手好茶技。 “郡主,恕奴婢踰越,多说几句。小小姐的未来,纵使不是天家人,也必定落在高门大户里头,这京中的世家,有多少像少爷这般,又有多少像少奶奶娘家那般,郡主细想便知。” 安嬷嬷用热水烫过青瓷茶盅和茶壶,仔细将茶叶放入壶中,再添入烧好的水,让水和茶叶适当接触后,迅速将茶倒出,动作一气呵成。 “奴婢记得郡主当初说过,我命由我不由天,小小姐虽说有郡主和国公爷保护着,但毕竟不能保护一辈子,如今多学一些,将来便可少辛苦一些。” 见老夫人只是沉思,安嬷嬷头也不抬,再次将水倒进壶中,稍待片刻后轻抬手腕,将茶汤注入杯中,只见杯中金黄色的茶汤中绽开了琥珀色花朵。 “做人如做茶,要先苦后甘,只是我总是会想,若毓丫头能养成和如雪一般的性子该多好。” “少夫人那是好福气的。郡主,再退一步说吧!西院那头会消停吗?小小姐不争,不代表她们不抢,这次进宫不正是最好的例子,郡主又能护得小小姐多久呢?” “是了,看来毓丫头跟着宋老太爷学医的事情还得保密,若是那头动起了宋老太爷的心思,坏了毓丫头的学习事小,若得罪了贵人,那可不是轻易就过得去的。” “还是郡主思虑周详,奴婢是万万想不到这些的。”又烹了几回茶,安嬷嬷着手收拾茶盘。 “我也是想得太迟了,若是这样考虑,最好是连教养嬷嬷都别让那头知晓,若让她们知晓人是宫里出来的,就怕她们想抢。”轻轻将喝完的茶盅放下,老夫人喟然一叹。 “这倒也未必,怕是那头早就打起教养嬷嬷的主意,否则为何三小姐都十二了,既然想送进宫中当伴读,还不曾请教养嬷嬷来教导。”将茶盘交给门口的雪桐撤下,安嬷嬷轻声提醒。 “哼!一个个盯着我们不放呢!不成,我得做些準备。”老夫人说着,站到桌前準备提笔写信。 安嬷嬷正要退下之际,忽然想起了什幺,来到老夫人身旁说道:“郡主,奴婢还有件事未稟报,那日奉郡主之命前往慈云寺……” 只见老夫人闻言眼神为之一亮,频频点头称好,转身对着安嬷嬷又交代了几句,在她退下办事后沉吟片刻,这才动起笔来。 狠男人小说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 024 暗度陈仓 024 暗度陈仓 紫金朝从太祖起,每三年就会将宫里头年满二十五岁的宫女放出宫,让她们另行择配,有些积蓄少,又无近亲投靠的,大多会去各地官府设的嬷嬷所登记名牌当教养嬷嬷。 当中有真本事的,早早就被各权贵世家请回去教导自家的姑娘,宫府如没有福王妃的引荐,好坏大抵也只能看运气了。 果不其然,教养嬷嬷进府的这天,一进府,两位嬷嬷就全给西院请了过去,老夫人闻听消息也不着恼,只自顾自地喝着茶,嘴角扬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 “走吧!唤上巧巧,咱们去慈云寺,那头都弄出这幺大的事儿了,咱们如果没有反应,那才教人奇怪呢!” “奴婢知道该怎幺做,郡主放心吧!” 安嬷嬷淡笑着交代雪桐几句,让她去纤云苑接人,自己则进了内室取出一包破碎的杯盏,又唤来几个得力忠心的下人,好戏开锣。 且不说安嬷嬷如何唱戏给西院众人看,西院又如何为了一次得了两个教养嬷嬷而得意洋洋,宫明毓在老夫人的安排下,两人乘车来到慈云寺。 当一行人来到寺前,福王府的车驾早已停在寺前等待,原来得知老夫人的安排,宫玄琴和沈如雪两姑嫂便一同到来,因着沈如雪如今身怀六甲,两人才在车内等候着。 前些日子西院为了宫明芳母女之事闹了起来,虽说东院在那次魏家庶女的设计陷害中逃脱,为免沈氏受到惊扰,才从沈家回府的她,隔日便又被福王妃接了去。 此次老夫人为宫明毓请到的教养嬷嬷与嬷嬷所请来的不同,是世家大族专门培养给自家小姐的,对世家权贵乃至宗亲皇室的规矩一清二楚,对于内宅阴私手段更是火眼金睛。 只是要请到这位楚嬷嬷并非易事,也是宫明毓的福气,那日安嬷嬷至慈云寺给宋老爷子报信,正巧恬国公夫人在此治病,听闻她是宫老夫人身边的嬷嬷,便唤她入内说话。 那日恬国公夫人与明毓一面之缘,对明毓有着不浅的好感,更有着沈如雪的交情在先,知晓老夫人正为明毓找教养嬷嬷便动了心思。 而安嬷嬷也打听到宋老爷子为恬国公夫人治病的药材,还缺了一味百年紫参,而老夫人的嫁妆里头正好有那幺一支,安嬷嬷心中也打起了小算盘。 人参这种药材算是常见,百年以上的人参更是富贵人家里常备的救命药材,可这紫参更为贵重,价值并不下于千年老参,虽说皇宫大苑珍稀药材无数,一时间也不易得之。 回府与老夫人一说,能用一味药材与恬国公夫人结缘自是机不可失,要知道这大长公主可是当今圣上的胞妹,老夫人连夜便让安嬷嬷将百年紫参送至宋老爷子手中。 有相交的情份在先,恬国公夫人本就打算将身旁的楚嬷嬷给明毓做教养嬷嬷,这下又有宋老爷子在一旁敲边鼓,自然是水到渠成,刚好解了老夫人的心头要事。 这楚嬷嬷的身分可不一般,曾在宫中做女官,本是为了自己的女儿所培养,可惜恬国公夫人多年未曾得一子半女,唯一的儿子还是从旁系嫡支过继来的,但她仍执意待在恬国公夫人身旁。 这也是为何老夫人要特地带明毓来慈云寺了,待楚嬷嬷见过宫明毓,便同宋老爷子一般,是要让宫明毓行正式拜师礼的。 前因后果老夫人已经在车上同宫明毓提过,应有的礼节也早已提点过。故而当明毓在寺中见到楚嬷嬷,只是淡淡笑着向她规矩地福过一礼,不惊不惧的任她将自己打量过一遍。 楚嬷嬷轻声有礼地将众人请出,独独留下宫明毓,连随身的丫环也被打发到门口,只见楚嬷嬷将明毓带到桌前,递给她一本佛经。 这是要她抄经?明毓将手上的经书翻过一遍,知道这是本药师经,深深吸了口气,这才拿起桌上的羊毫笔抄起经来。 偏殿很安静,一旁师父给几位夫人讲经的声音陆陆续续传来,宫明毓只是静静地写着,楚嬷嬷则是坐在一旁闭目养神。 待讲经的声音告一段落,楚嬷嬷这才叫明毓停下,拿过明毓抄经的纸张翻了翻。 明毓这些日子花在练字的时间不少,虽说这本药师经对她而言略嫌陌生,方才也只不过抄了五张,好处是字迹端正,并且字里行间不见丝毫浮躁。 楚嬷嬷将明毓好一番打量后满意的点了点头,虽说自己已经从旁人口中大致了解明毓,可毕竟与亲眼所见还是有差别,但的确是个好苗子,甚至比先前听说得更好。 “姑娘,嬷嬷我见过不少世家闺秀,其中聪慧惊世的不少,内有乾坤的更多,论资质,姑娘毫不逊色,只问姑娘一句,可愿意学?” “是!我愿意!”宫明毓一字一字咬得极重,显见她意志坚定。 楚嬷嬷又深深的看了宫明毓一眼,淡淡一笑,上前牵过她的手向外头走去。 在上回初见宋老爷子的桃花林里,宫明毓在众人的见证下,分别向宋老太爷和楚嬷嬷行过拜师礼,此后,这两人都将是她的师傅了。 拜师完毕,由于楚嬷嬷还得和恬国公夫人回报此事,老夫人也说好过些日子会再让人去恬国公府迎接,她便向在场几位夫人告辞后先行离去。 其余的人以老夫人为首,一行人在林中品茗,望着不远处的明毓缠着许嬷嬷要学酿酒,宋老爷子也在一旁凑趣要明毓酿药酒,众人不由得低头轻笑。 “原是想从宫里出来的嬷嬷里挑个好的送去给毓丫头,谁知娘亲竟然说从嬷嬷所随意挑两个就成,不必太费心。原来是有更好的等着,要不是昭慧早就有教养嬷嬷,我看了都眼馋呢!” “我原先也是打着和妳一样的主意,想着先做个样子给那头看,回头再慢慢挑个好的,谁知道就这幺巧遇上呢!这也是巧巧的福份。”老夫人接过福王妃递来的茶,面带笑意。 “那头算什幺东西,娘亲何必如此迁就她们,就算从我这真挑个好的,她们也未必敢来抢。” 福王妃在出阁前也没少受西院的算计,对那头实在没什幺好感,只是好歹身分摆在那里,她又是玄字辈里唯一的女儿,有老国公等人护着,吃不了什幺大亏,是故说起这话来很是傲气。 “妳是没遇过浑人,这不两个嬷嬷一进府就给接了过去,她们是吃定了我不会拿巧巧的名声跟她们闹上,姐妹争抢教养嬷嬷传出去成什幺样。”老夫人摆了摆手,叹了一口气。 “是这个话,不过巧巧才七岁,这幺早就要请教养嬷嬷,府里到底是怎幺个情形?”福王妃虽说对宫家如今的情形有所了解,但知道得不深。 “妳是不知道,这还没上闺学呢!那头就这般千方百计的争抢挤兑,真要和那几个丫头一道上课,巧巧还不知道得吃她们多少的亏。” 沈如雪喝着石嬷嬷特地为她準备的杜仲枸杞茶。 “巧巧哪是就这幺容易吃亏的,前几次不都让娘亲和爹爹护着应付过去了吗?” “毕竟年纪小哇!若那头真是横起来闹,怕是得不着好,否则前阵子巧巧的伤是怎幺着。” 沈如雪想到上次的陷害,也忍不住动气,引来众人一阵惊呼。 “我想着,与其让巧巧待在国公府,不如送她去祖宅住个几年,一来方便巧巧学习,再者,待学得有些火候,到时候拿西院那头练练手,没得如今让那些登不上檯面的手段扰了清静。” 紫金朝定都上京的时候,宫家是最早随同迁都的其中一个世家,于是宫家祖宅便座落在京城的南郊,比邻慈云寺所在的秀峰山。这些年宫家虽然分了几次家,大部分族人还是在此居住。 宫家祖宅和沈家均座落在此,而福王府在此也有别苑,当年董氏强嫁入国公府为平妻,惹恼了先皇,宫家没因此少受斥责。 更何况董氏又一向嚣张跋扈,纵使有老国公夫人力挺,长此以往也得罪了不少族人,反之老夫人的声望比她要好得多,祖宅可说是完全不在西院的掌握之中。 老夫人心中盘算着,宫明宇如今当上伴读,是不能跟着搬回祖宅了,那就让沈氏先陪着宫明毓搬回,只是这些日子宫玄祺就得奔波劳累些。 一来自己如今才重掌东院大权不久,沈氏如今身怀有孕,自己怕是无法保得她们万全,毓丫头年岁小,也没能力自保;二来祖宅离沈氏娘家近些,多少也能有所照料。 “这倒好了,昭慧要是听到毓丫头要搬回祖宅,指不得高兴成什幺样呢!保不成就赖在别苑不走了。”福王妃见老夫人面有踌躇,便开口打趣以缓解气氛。 “也好,我娘家的家学办得不错,我回头和爹爹说一声,让巧巧进去读吧!”沈氏倒是对老夫人的盘算相当赞同,明毓还是少和西院那几个女孩来往得好。 沈如雪出自书香世家,沈家的家学一直是众人讚许的,可也不是随便人都能入学,她会如此说也是对自己的女儿有信心。 如此,宫明毓的学习大事便大致底定。 狠男人小说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 025 措手不及 025 措手不及 明毓等人从慈云寺出来,天色已渐渐暗了下来,若要入城怕是赶不上城门下锁的时辰,一行人便转往福王府的别苑。 虽说宫家祖宅离慈云寺不远,可长期空置在那里,今日又是临时起意在城外停留一夜,却没有福王府别苑方便。 福王府的这座温泉别苑唤做怀月山庄,因邻着月华泉建造而得名,宫明毓下了车好奇的打量着周围,建筑精緻而不失大气,又带着些许自然纯朴的气息,好一座世外桃源。 昭慧郡主这日正巧也跟在福王妃后头来到温泉别苑,一听到老夫人等人的车驾到了门口,兴沖沖地奔了出来,好一番招呼后,领着人就往里头走。 她见着明毓一路上兴奋的小模样,饶有兴致地温声介绍:“再过去就是皇室的静明园,和怀月山庄一样,各有一个温泉泉眼,正好一大一小,静明园内较大的那个唤做日曜泉,……” 进了内院,越靠近月华泉越是烟雾缭绕,因着地上湿滑,老夫人和沈如雪都由贴身嬷嬷和丫环们小心搀扶着,宫明毓则乖巧地跟在福王妃身后。 晚膳摆在主院怀月阁,福王妃想着今日要上慈云寺,早早就唤来王府的厨子至怀月山庄备着,明毓等人在各自院落稍做梳洗,由福王府的下人领到怀月阁时,晚膳也已经端了上来。 大户人家都着重吃饭礼仪,而此时在场之人更都是规矩的,食不言寝不语,一顿饭静静的用过,连碗筷碰撞的声响都很少有。 用过饭,怀月阁里老夫人正说着自己也想搬回祖宅,安嬷嬷跟着凑趣道:“郡主若搬回祖宅,想必国公爷也会跟着,那还不把整个国公府搬了来?” 安嬷嬷在处理好国公府的事情,便赶着到慈云寺服侍老夫人,还顺便带来了西院争抢教养嬷嬷的消息。 两位教养嬷嬷进了国公府,西院老太太原是打算从中挑个好的,让底下的几个孙女一同学习,只是耐不住两位太太的执意,最后将两人全留了下来,大房和二房各领了一位回去。 “又在胡诌,搬回祖宅是我的事,哪就把整个国公府搬了去。”老夫人嗔了安嬷嬷一句。 “要搬去哪?我的桃花酒也要跟着搬吗?”和龙行慧在外头赏花的宫明毓不知何时跑了过来,扑进了老夫人的怀里,而龙行慧则跟在后头,两人的脸颊皆因奔跑而红扑扑的。 “让妳搬回祖宅呢!巧巧以后就可以常常见到昭慧姐姐了。”福王妃摸了摸明毓的头。 先前在慈云寺她们便是如此打算的,龙行慧虽说如今同七公主一道学习,可并非和宫明宇一般领着伴读之职,不过是太后的恩典罢了。 福王妃想着龙行慧年方十岁,要入太学尚有两年光景,正好可以和明毓作伴,沈如雪在诞下孩儿后若仍是必须回到国公府,明毓在祖宅有她的照料也能让人放心许多。 “那我的桃花酒要多酿一点,师父说对女子好呢!”宫明毓认真地扳着手指。 “都要上学了,还这幺调皮。”沈氏伸出食指点了宫明毓的额头。 “我还要跟姐姐们一起上学吗?” 宫明毓皱了皱鼻子,很不甘愿的问道。 “巧巧跟表哥表姐们一起上学可好?” “好,巧巧要跟表姐一起上学,那我可以住在那间有玉兰花的院子吗?”宫明毓用力的点了点头。 “妳还记得呢!”老夫人温和地揉了揉她的脸。 宫明毓又点了点头,挥着手上的花枝娇声吟诵:“霓裳片片晚妆新,束素亭亭玉殿春。已向丹霞生浅晕,故将清露作芳尘。” 沈氏惊讶问道:“妳怎幺知道这首诗?” “我记错了吗?娘亲手绢上是这首诗没错啊!”她搔了搔头,见到在场的三人神情奇特,宫明毓不解的询问安嬷嬷:“安嬷嬷,这是怎幺了?” “我的小小姐,妳快别问了。”安嬷嬷笑着摇头。 “姑母?”得不到答案,宫明毓偏头询问正低头闷笑的福王妃。 “呵!巧巧来姑母这里,姑母说故事给妳听。”宫玄琴朝明毓眨眨眼,招她到面前来。 “琴儿!”老夫人和沈氏同声喝止。 那是一段很长的故事,关于她的祖母,婉平郡主,从前只是粗略听人提起过,如此完整的始末她还是第一次听到,故事的最后甚至是影响到她的爹娘。 祖母并非皇亲国戚,最起初甚至是个商人之女,因着早逝母亲的缘故,打小便与远房表哥订下婚约,而那位表哥便是明毓的外祖父。 祖母上京依亲,未婚夫心上早已有人,她也因缘际会遇到了祖父,同年上榜的一文一武两位状元都与她有所牵扯,最后被封为郡主,赐婚武状元宫元衡,外祖父则娶了心上人清平郡主。 多年以后,儿子娶了故人之女,以玉兰订情,便是明毓的爹娘。 宫玄琴温润的声音,伴随着小女孩穿插的童言童语,在春日微凉的傍晚,当真是岁月静好。 稍晚,明毓母女回到客居的玲珑苑,福王府的下人早已打理好一切,殷勤地劝说两人应好好地尝试一下山庄内的温泉。 怀月山庄中的每个院落都有个专属的温泉浴池,造型各异,推开玲珑苑后头的门扇,便是一大一小的母子池,引月华泉的活水入内,不得不说在春天的夜晚泡温泉,的确是舒适宜人。 因着沈如雪怀着身孕,不可在温泉水中待太久,早早地由丫环们服侍起身,这会儿正倚在一旁的贵妃榻上,任素雁将她的头髮绞乾。 宫明毓则趴在黑曜石砌成的温泉浴池边,望着在灯下昏昏欲睡的母亲,问了个自那日慈云寺祈福便一直好奇的问题:“娘,您和恬国公夫人是什幺关係?” 能知道沈如雪的小字,必定不是等闲的关係,更别提恬国公夫人还因此将楚嬷嬷给了自己;可若说是闺中密友,那日得知恬国公夫人在慈云寺,她也只是淡淡地点头表示知晓。 甚至连恬国公夫人的身份,她也是回到国公府后才由老夫人口中得知,明毓心中满是疑问,好似有无数个猫爪在心里挠了又挠,她打定主意今日势必要打破砂锅问到底。 沈如雪微微抬眼,望着趴在浴池边的女儿,好似在等待餵食的小动物,一双清丽大眼眨了又眨,让她想起大长公主这位故人,脸上浮现一种名为怀念的神色。 明毓等了又等,正想着母亲该不会是睡着了?只见沈如雪张开眼眸,淡淡笑着说道:“妳泡得太久,该起了。” “娘~”宫明毓不依了,起身让流霞服侍穿衣后就发挥死缠烂打的功力,直缠到沈如雪投降为止。 母女俩进了里屋,明毓捧着软枕让沈如雪坐得更舒服些,沈如雪抚着女儿的头髮,脸上的笑容有些晦涩,旋即又转为释然,轻声说道:“娘曾经是大长公主的伴读。” 年少时的回忆一一浮现,龙清悦身为皇室最尊贵的长公主,虽说生母早逝,但自幼由当今太后扶养,可说是荣宠万千,难得可贵的是没有养成跋扈的性子,和沈如雪感情极好。 如此说来两人的确交情颇深,可又是什幺让她们如今生份至此,这让明毓有些不解:“巧巧从未听娘亲说过呢!” “说来也要感谢宋老爷子,若非他这些年锲而不捨地找寻良方,否则娘亲总是心怀有愧。” 当年太后诞下的十九皇子满月,在皇宫举办了盛大的宴会,方成亲不久的两人都入宫祝贺,可沈如雪一时不察中了旁人的陷阱,虽说有惊无险地度过,却和龙清悦走散了。 更没想到龙清悦在寻沈如雪的途中,阴错阳差地同十九皇子龙清逸中了一样的毒,虽说当年任职太医院院判的宋老爷子为两人解了毒,可那毒药太过阴毒,宋老爷子竭尽全力也只能保其性命。 龙清悦多年不曾有孕,便是因为余毒未清,沈如雪每每思及此事总是愧疚难安,幸好托明毓和宋老爷子的福,自己终于能有弥补的机会。 “改日找个晴好的天,巧巧随娘亲去见见大长公主。”沈如雪抚着四个月的肚子浅笑,清悦若是清了余毒,应该也能一圆她盼为人母的心愿了吧! “嗯!相信夫人见到娘亲必定是十分高兴。”明毓想着那天遇见恬国公夫人的情景,她相信龙清悦从未因此怨恨过母亲,身为皇室中人的她必定比谁都来得明白。 这厢母女和乐融融,那厢福王妃接过由暗卫传来的信函,看着上头的消息神色愈发凝重。 经过好一番沈吟,她起身往老夫人下榻的院落走去,一进门便将手上的信函交给老夫人说道:“娘,您看看这王爷方才传来的消息,事情怕是不好。” 老夫人接过信,迅速地将上头的消息浏览过,深深地叹了口气:“这事的确不好办,怎幺偏偏会是这个时候?” 老夫人静默了许久,之后朝福王妃点点头表示己经知晓,将信封好还回去,便让她回怀月阁,自己则在安嬷嬷的服侍下就寝,只是一夜难眠。 狠男人小说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 026 风雨前夕 026 风雨前夕 次日,天方破晓,老夫人匆匆用过早膳便领着人往城里赶,留下明毓在怀月山庄陪伴沈氏。 国公府守门的小厮开门见到老夫人的车驾十分讶异,快步上前迎接,一面使人入内通知。 老夫人赶在宫玄祺父子俩入宫前拦住了人,叮嘱两句后,旋即直奔老太爷的松龄院。 纵使内心焦急,却也不忘让安嬷嬷做出假象,对外宣称沈氏动了胎气才会如此着急,有明毓的配合,倒也令人十分安心。 她如今该担忧的,是昨日接到的消息,一进松龄院,便让沐风将人遣走,再将消息往老太爷跟前一递,顿时一片静默。 老太爷虽然是个武将的性子,平日对些家宅小事也会发发脾气,但只是个性使然,不喜拖泥带水罢了,此时他正凝重地盯着书桌上的某个定点思考着。 多年夫妻,老夫人也不催促,逕自来到窗下的小桌,拿起平日老太爷在窗下练笔的羊毫便写起字来,顺了顺自己杂乱的思绪。 老夫人写了约莫七、八张纸,这才稍微满意地放下笔,转身发现老太爷已换上一副胸有成竹的表情,心头的大石便放了下来。 老太爷接过老夫人递来的纸,将上头的事项一条条细看,又添减了一些,待两人均点头后,取过他原先拟好的要点,将其誊抄于下。 老夫人又唤来沐风取过火盆,将不用的纸张丢入当中烧毁,书房里流淌着两人独有的默契。 西院老太太接到消息,匆匆赶来松龄院时,两人早己坐在正厅品茶说话。 “姐姐好兴致,早上神色匆匆回府,还以为发生什幺大事,如今倒像没事人般在此品茶。”老太太本以为会看到温氏着急的模样,心中扬起一丝怀疑,却又不忿厅中两人举案齐眉的姿态,语气微酸地试探着。 “我白着急罢了,国公爷说得是,有福王府请来的御医在,想必不会有事,一时失态倒教人多心了。”老夫人神态自若地啜了口手中的碧螺春,微赧的脸倒映得她年轻了几分。 “可是沈氏的胎有不妥?要我说她的身子也太弱了,姐姐该给祺儿身旁多添几个人才是。”老太太恶毒的想着,顺道添了几把火。 要她说,东院这对婆媳就是一样的,善妒又伪善,既不愿为丈夫纳妾,却又要装得温良贤淑,成天霸着丈夫不放,当初若非自己有些手段,肚皮又争气,又如何能掌握国公府大半边天。 可偏偏自毓丫头受伤后,温氏一改以往低调的性子,开始真正当起家来,又是清理院子,又是夺回权力,自己对东院是越来越无法掌控,长此下去,怕是他们再也当不了国公府的主。 这些日子,因着上次算计未成,平白又招惹了许多麻烦,她的心里是越来越不安,最好是趁机给宫玄祺纳七儿八个妾侍,好让他们趁虚而入,总不能只有他们西院焦头烂额的份。 “妹妹说得是,添丁进口是好事,只是祺儿性子淡,又一向不喜欢人多,说那样太闹,我是说不过他,便由着他去,哪比得上妹妹的福气。”老夫人只是淡笑。 她怎会不明白董氏的心思,不就是怕她们太安稳嘛!没那些妾侍在后院兴风作乱日子好过得很,她成日往自己儿子房里塞人,西院至今不也只有两个少爷。 有道是话不投机半句多,老太太在松龄院几次讥讽试探都被老夫人三言两语挡开,心头不豫到了极点,偏偏还无从回敬,坚持了几番便讪讪而归。 待宫玄祺下朝自宫中回来,因着事情在松龄院讨论太过显眼,亦避不过西院的耳目,三人遂藉口探望沈如雪,移步怀月山庄。 怀月山庄里,福王已经等在正厅,福王是个端正严肃的人,眉眼间还有种不怒而威的气势,这些年从战场上退下后,那浑身的煞气也收敛了许多。 “皇兄的意思已经相当明白,岳父可有打算?”见众人落了座,福王单刀直入地询问老太爷。 “自然是当断则断、该捨则捨,其实我早已致仕,这兵符在我手中本就失去意义。”老太爷也爽快,对他而言,所谓兵权比不上一家平安。 “祺儿是文官,没有这兵权也无碍,我们能捨得,可国公府不止祺儿一房,怕是有人不甘,如今圣上显然要以爵换权,若连爵位都落空,也不知道他们会做出什幺事情来。”老夫人也看得透,可人心难测,她不能保证别人不起念,语气里带着淡淡忧虑。 众人想起不在场的另外几位,他们名义上的亲人,心知肚明的笑了笑,如今皇上要以权换爵,势必会将爵位交给身为文官的宫玄祺,或许还会因此升了他的官衔。 毕竟,身为文官的他,官位再高也无法对皇权构成威胁,更何况宫明宇如今成了六皇子的伴读,那可是牢牢地和皇家绑在一起。 事到如今,其实明毓也不知自己当初做得是对还是不对了,但想到总在一旁虎视眈眈的大房和二房,既然爵位落在自己这一房是必然的结果,那也只能一路向前。 “父亲,您说国公府是否能分家?”福王妃此时开了口,一开口便是说到众人心底。 “上回分权的时候便将能分的私产都画分清楚了,如要进一步分家也是不难,只是……”老太爷抚了抚鬍鬚,他其实也动过这般想法,可毕竟三房都是自己亲生子,纵使自己偏心三房,如非万不得已,他实在不愿做得如此决绝。 “如今你父亲尚在,再说西院那位当初也是有媒有聘,能分去哪里?族里怕是不会同意。”老夫人这些年总是见招拆招,并非无力对付西院众人,只是她和老太爷一样想法,总归是一家人。 “我倒觉得可以试试,父亲先和族长通个气,若族里真是不同意,分府居住也是个办法。”福王妃对于自家的立场也是了解,轻轻的叹了口气后提议。 在她看来,族里的意见其实并不是问题,可既然父母顾虑到血缘亲情,那不如取之中庸,只是毕竟不是长久之道,这家最后总是要分的。 “分府?能成吗?”沈如雪也开了口,她和福王妃是一样的心思,不过是顾念公婆罢了。 “我们可以这般……”福王妃将她心中粗略的想法告知众人,经过一番讨论,这才拍板定案。 之后,老太爷几人便按着商量的内容,各自行动了起来,国公府的护卫倒是更加严谨了些,西院众人虽有些疑惑,但两位当家的老爷都被调去办差,便也只认为是老太爷的一番心思。 随着菊欢堂偏房那位的胎越来越稳妥,西院也渐渐不安份了起来,可随即发现,无论她们怎幺折腾,都如同挥拳打在棉花上般,东院依旧安稳如常。 投毒,如今东院的厨娘都换成老夫人自己的人手,好不容易收买个打下手的僕妇,不知怎幺着,临下手前偏偏得了重病,没两日就去了。 造谣,上至老夫人,下至东院几位主子身旁服侍的下人,今日传出一条对东院不利的消息,隔日西院就会冒出三条更为惊人的谣言,可偏偏就是查不出源头。 更不要说谋害沈氏腹中的孩儿了,沈如雪根本就不在府内,这些日子直接就住在福王府养胎,谅他们不敢、也不能在福王府动手。 这日用过晚膳,老夫人和宫明毓两人待在一块儿说笑,明毓捧着球儿玩耍,一人一貂正努力逗着老夫人开心,务求让连日忙于处理烦心事的老夫人稍微舒心几分。 “只怕妳娘不是身上不自在,而是心里不痛快。”接到沈如雪从福王府捎来的书信,老夫人淡淡笑着对宫明毓说道。 沈如雪虽说身在福王府,但这些日子陆陆续续从安排在东院的福王府暗卫身上也得知不少消息,却始终忍不住写信来关心老夫人等人的近况,字里行间透露出对西院的不忿。 宫明毓笑盈盈放下球儿凑上前去,像往常一般趴在温氏的膝头上,娇声笑道:“娘很好。” “妳娘自然是好的,要我说,西院的那几个加起来也不及妳娘,就是心思单纯了些。” 重活了一世,宫明毓心裏明白,老夫人其实是喜欢沈氏性子的,即便如今认为明毓应该学着世故些好,可心里却始终希望她能不要因此磨灭了单纯的本性。 明毓对此只是微微的叹了口气,抬起头仍俏皮的对老夫人逗趣道:“有祖母和爹爹在,还有我和哥哥,娘亲单纯些不怕。” “难为妳这孩子,小小年纪就一心护着妳娘。”老夫人心怀安慰地抚摸着明毓的头髮。 “我也要护着祖母。” “好好好,巧巧护着祖母,祖母也护着巧巧。” 此时被老太爷派来守在老夫人身旁的沐雪神情严肃地走进萱和堂,打断了明毓和老夫人的温馨,两人若有所感的直了直身子,仔细地听着她的稟报。 “回去吧!明日起怕是难有平静。”老夫人听完后闭上眼,让人将明毓送回纤云苑,可明毓感受得出她的坚定自信,暗自点了点头。 为了一家子的平安,她见佛杀佛在所不惜,只愿那些人不要太过。 狠男人小说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 027 路途险阻 027 路途险阻 藉着让宫明芳认祖归宗的由头,族长及几位族里的长老几天前便从族地来到国公府,待十五这日一同回宗祠拜祭后便将她正式纳入族谱。 晚间,连日在外奔波劳苦的大老爷和二老爷回了府,老太爷便让老夫人将洗尘宴办在松龄院,然而,却于晚膳前从宫里来了一道懿旨。 依照紫金朝的规矩,宫里每当有圣旨下来,由家中男丁前往焚香接旨,而女眷若无特别旨意,只需在内宅置设香案,由主母带着女眷朝着皇宫方向叩拜便可,懿旨亦然。 此次却特令老夫人带上明毓一同前往接旨,不免让人疑惑,一头雾水的明毓很快地便由老夫人领着往国公府正厅走去,背后跟随着一双双带着尖刻揣测的目光。 待礼部的人宣读完圣旨,一干人等有了片刻的静默,这是一道有关封赏的旨意,明毓被封为琉华郡主,承老夫人婉平郡主封地,于六月初五伴驾太后赴静明园。 懿旨一下,国公府众人都震惊了,怎幺也想不明白,明毓是如何得到太后的看重,然而,在西院几人不曾发觉之处,另一道明黄色的旨意私底下由宫人递给了宫元衡。 一顿晚膳,明毓吃得是食不知味,男女有别,宫玄祺父子那边倒是不受影响,甚至取出陈年的女儿红喝了开来,她却是被嫉妒和探究的眼神牢牢盯着,恨不得把脸埋进碗里,眼不见为净。 所幸有老夫人的维护,替她挡了不少,好不容易用完晚膳,因着隔日便要启程回祖宅,许多事务尚需女眷打点,便也不好久留而各自回房。 回到纤云苑,明毓总觉得明日或许会有什幺大事发生,在床上翻来覆去总是无眠,无端心跳飞快,终于熬到子时末,才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没多久便被流霞唤醒。 明毓迷迷糊糊地起了身,任由流霞带着琴棋书画围着她忙碌,好不容易终于有个出门的样子,众人却看着尚未清醒的明毓失笑,她们的小姐如今连眼皮都还没完全张开呢! 明毓是被院外的吵杂声唤醒的,她略为蹙了蹙眉,接过流霞特别捧来的温热帕子,再次净过脸后往外头看去,只见大太太跟前的秦嬷嬷领着人被拦在纤云苑门口。 “七小姐,大太太说了,跟着小姐赴静明园的丫环必要好好挑选,您院子里头的丫头怕是应付不过来,特地挑了红樱、青烟两个让小姐带上,便是当个洒扫的差使也好。”好不容易被放进来的秦嬷嬷对着明毓说道,口气仍是一如既往的倨傲。 虽说宫明芳尚未入族谱,自从族里几位长辈来到国公府,老太太便让人改了口,原先行六的明毓如今是七小姐,而宫明芳则成了国公府的六小姐。 明毓抚摸着腕间的玉镯,眸色闪过一丝冷冽,这便是要派眼线盯着了,在国公府便罢,如今早已不是她们说了算,连即将离京的她也不放过,西院的心还真不小,手都要伸到静明园去了。 她上下打量着眼前的两个丫环,眉眼齐整,看上去倒是老实的,明毓敛眼思量着也不急着发话,倒教领人来的秦嬷嬷坐立难安。 如今这七小姐倒是越发沉静,很是有几分东院老夫人的影子,也难怪老太太不放心,想要让人盯着,怕是几年后回来,越发不是好拿捏的主了。 秦嬷嬷心中感叹的同时,宫明毓也在思量着。 这幺明目张胆的把人摆到她眼前,怕是打定主意要让人盯着自己,这两个丫环顶多是个传话的角色,重要的想必早已安排在后头,回头得让奶娘仔细将身边的人再查一遍了。 如此想来,这两个丫环倒是可以收下的,有奶娘和齐嬷嬷在,想来也变不出什幺花样,只是也不能收得太痛快,否则倒是让那头猜疑了。 “劳大伯母费心了,前些日子我这纤云苑补了不少丫环婆子,陪侍静明园左不过是这两三年的光景,想来那边也不缺人服侍,还请嬷嬷替我谢过大伯母,就说我这里人手尽够使了。” “七小姐,话不是这幺说,您院子里的丫环是新挑进府的,哪有国公府的家生子好使,老奴看您身边的几个丫环年纪尚小,想来还得调教些时日,再说您总要留些人在国公府吧!” “也罢,只是我的确并不打算带太多人过去,不如嬷嬷给我说说,红樱和青烟哪个留下帮我看着纤云苑,哪个陪我去静明园的好?”明毓眼神一转,状似娇憨地问道。 “七小姐言重了,老奴只是替大太太跑个腿,这两个丫环任小姐做主便是了。” “嬷嬷谦虚,两个姐姐看名字必是老太太和大太太跟前的丫环,想必嬷嬷自是有些认识,就当作替我们介绍介绍,也好让小姐安排不是?”流霞闻音知意,用话推了秦嬷嬷一把。 “这……”秦嬷嬷这下为难了,一时间也不好回话。 “秦嬷嬷不说便带着红樱和青烟回吧!我这纤云苑还忙着,就不必多两个不知底细的丫环来添乱了,回去替我谢过大伯母,流霞,让人去送送秦嬷嬷。”明毓不欲与之纠缠,便让人回了。 秦嬷嬷一踏出院门,一直在旁看着的许嬷嬷上前担忧道:“小姐,那头怕是没有这幺容易罢手。” “那头不傻,自然料想得到这幺送来的人我必不会收,我也不过是想试试老太太和大伯母谁的心思重些,只是这秦嬷嬷倒是个乖觉的。” 大太太一向是个争强好胜的,如今明毓成了郡主,狠狠地压过了那些个姐妹,她怎可能不动声色,怕是气狠了,老太太也是个眼皮子浅的,这不就想方设法的要在她身边安插人手嘛! “那幺,就这幺算了?” “若是她们再送人来,收下来差遣便是,只是我想着真正重要的必定不会摆在明面,奶娘还得替我盯着些,若实在不放心,让几个和西院有关联的丫头随侍回祖宅,也好趁机探个底。” 果不其然,正如明毓所料,秦嬷嬷很快便领了红樱回来,显然青烟不过是老太太送来当幌子的,她让许嬷嬷安排行装,顺便点几个和红樱一块随侍的人,自己则领着流霞飞雨前往萱和堂。 萱和堂里,老夫人和明宇兄妹俩简单用过早膳,因着此次回祖宅祭祖,势必会多留些时日,甚而照东院的安排,或许往后就住下了,是故有许多事情要一一安排。 明毓懒懒地赖在内室的软榻上不肯动弹,老夫人拿她没辙,也不避讳两兄妹,陆续让各管事入正厅交代事务,宫明宇许久没看到明毓如此傻愣的模样,捉着球儿逗弄着时梦时清醒的她。 “她们已经动身了?”老夫人略显讶异的声音传来,让明毓一个激灵醒来,仔细听着厅中的对话。 “是的,郡主,董氏不知如何说服老爷和几位长老的,午膳前便一块儿离开国公府,元味斋传来消息,在那儿摆了两桌用膳,如今应是出了城。”安嬷嬷温和且恭敬地细细稟告。 “老爷怎幺说?”老夫人此时敛下了眼,又回到平日的平和,彷彿方才的讶异只是错觉,手指轻扣着椅子上雕花的把手。 “老爷留了人,说是会护送咱们回去,有老爷看着,谅他们也起不了什幺坏心。”安嬷嬷也知晓老夫人在担心些什幺,缓缓劝解道。 老夫人闻言不置可否,又细细问了几句,包含待会儿车驾和人手,以及老太爷吩咐下来的各种安排,将事情一条条理顺后,又招来雪桐询问了西院昨晚的动静,听完后沉吟了许久。 就在明毓以为老夫人不会再开口的当下,却又听老夫人用她那温和的声音道:“还是小心为妥,妳让沐雪去趟福王府,就说我要借些人手,让他们待会儿跟上,记住,要在暗地里跟着。” 安嬷嬷转身便要出去安排,行至门口却又被老夫人喊住:“也让琴儿护好如雪,待我们到了祖宅自会亲自去接人,没我的消息千万别将人送去。” 未时正,东院众人方出了城门十里远,前往祖宅的路上需行经一大片树林,安嬷嬷此时探出车厢朝着车伕吩咐道:“此地路不平,驶慢点,小心着些,别震着主子。” 明毓正想着西院不知会在此去的路上布置些什幺,马车却在出了林子不远处猛然停下来,接着便是从路旁窜出十多个黑衣人。 明毓看着镇定如常的老夫人,嘴角亦勾起一丝讽笑,想来西院也是没有其他招数了,不过是区区郡主之位,就如此急不可耐,待他们知道父亲的袭爵,可又会怎幺办呢? “巧巧别出来,护好祖母。”宫玄祺父子领着国公府侍卫将马车团团护住。 “沐雪,让他们出来!”老夫人眼神一扫,雪桐便高声往车外一喊。 七位身着福王府暗卫服饰的人从后而出,宫明宇见状撇了撇嘴,将手上的剑收回,心道这下没他的事了,只得磨磨蹭蹭地回到马车旁。 狠男人小说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 028 穷寇莫追 028 穷寇莫追 当双方对峙一触即发的时刻,一个清朗的声音从后头传来:“别急别急,这样路见不平的事怎可漏掉英姿潇洒的小爷我!” 明毓悄悄地掀帘探头,只见一身红衣的清俊少年骑着骏马奔驰而来,其后跟着两名卓尔不群的男子,正是接到暗卫通知后匆匆赶来的福王父子。 很难想像福王那样一个严肃的人,偏偏生出了龙行聪这样一个出格的儿子,明毓想起前世的他,那可是上京有名的小纨绔。 不过纨绔归纨绔,这个表哥在明毓看来其实也只是好玩了点,并非外人眼中的不学无术,她可是见识过龙行聪在兵法谋略上的能力,说他是天生的帅才也不为过。 “表哥!”明毓娇软的声音从车厢内传来,隐隐带着笑意,在如此危急的时刻,能有这幺些真正的亲人在身边,令她十分安心。 “欸!不正是妳武艺高强的聪哥哥我。”没有扇子,龙行聪依然一副故作潇洒的姿态,逗得老夫人也忍不住嘴角微勾。 “外祖母可有受惊?”福王世子龙行瑞此时也来到车驾旁温声探问。 和龙行聪不同,龙行瑞的一言一行和福王如出一辙,年纪轻轻便沉稳有礼,文才武功无一不是由福王手把手教导,人人皆道英雄出少年。 “没事!大表哥放心,我都护着呢!”宫明宇见到自己最为崇拜的大表哥,不甘寂寞的跳出来为着自己被小看抱不平。 “表妹,妳放心,这些人不足为惧。”龙行瑞只是拍了拍明毓的头,示意她坐回车厢,扫了眼面前的歹人淡淡地说道,在他眼中,这些不过是乌合之众,可也不能汙了小女孩的眼。 明毓点点头接受了他的关心,坐回去前俏皮地朝着蠢蠢欲动的龙形聪说道:“二表哥,你和哥哥可别玩过头。” 明毓知道,有福王在一旁看着,宫明宇两人是不会放过这样一个能够体验实战的机会,她只担心这些显而易见是匆促找来的歹人,无法撑过龙行聪层出不穷的折腾主意,反而会坏了事。 “巧巧,妳就待在车上瞧好吧!”宫明宇兴奋得很,恨不得立刻拿眼前这些歹人练练手。 “小子,不想死便给我滚开,这可不是让你们游戏的地,老子的刀可是不长眼的。”对面黑衣人为首的男子,见到眼前这几个少年一副不把他们看在眼里的样子,十分恼怒的大声咆哮。 龙行聪身子一跃,和宫明宇一左一右地与黑衣人打斗了起来,许是这批人的素质实在不够强,福王府的暗卫在福王的指示下便只留在车驾旁保护,待两位小主子不敌时随时準备上场。 明毓又多看了几眼,眼看黑衣人实在不是哥哥们的对手,才放下车帘,抱着软枕窝在车厢一角,慵懒的样子和球儿一个样。 本是闭眼假寐的老夫人见状也不免发笑,外头还在打斗,亏这小妮子还能如此安稳地窝着补眠,也不知是否该说她缺心少肺好呢! 明毓在不知不觉中睡了过去,任车外好一番刀光剑影,丝毫没有扰到她的清梦,也就不清楚打斗间曾有暗箭朝着宫明宇和龙行聪而去,千钧一髮之际被福王世子带人击落。 最终,黑衣人被全数剿灭,独留一地的狼籍,只可惜暗卫却是追丢了放暗箭的那人。 “现在统领正在审问为首的那名黑衣人,虽然他已经受到重创,但仍死硬不愿张口,只是依他们出手的招数来看,应是一般江湖草莽,那暗箭怕是与他们无关。”龙行瑞询问福王是否重新上路,一面将目前粗略得知的消息报出。 “通知护卫务必提高警觉,事情未必就到此结束,一路上还需小心谨慎。”福王拿着方才的暗箭简单地说道,若仔细一看便会发觉箭柄上有个细小的记号。 这路上遇袭的背后主使是谁大家心知肚明,他也不需从这些黑衣人身上得到答案,留着为首的黑衣人一命,也不过是要留个活口作证罢了。 福王又吩咐了暗卫统领赵然随龙行瑞收拾残局,便亲自带着宫明宇一行人继续上路,也不知是对方没有后招,抑或是受到震慑而不敢再有所行动,一路上倒是风平浪静。 这个答案在一行人来到宫家祖宅门前,见到老太太为首的一干人等惊讶的怨毒表情便不言可喻了,看来还是高看了她们。 天色已晚,又经过了路上遇袭的事件,老夫人草草与族里几位夫人打过招呼后便各自回房休息,养精蓄锐以準备明日的祭祖。 次日,宫玄琴早早将这些日子虽然有些担忧,却被照顾得很好的沈如雪送了过来,待宫明毓来到老夫人所居的慈惠堂时,东院众人皆已齐聚一堂。 依着紫金朝的传统,开祠堂祭祖的时辰必须挑白日的吉时,吉日当天更必须是晴好的天气,若是临时的天气变化均会被视为祖先的示警。 一连串的礼仪下来,均没有出现大的差错,甚至连前些日子不断闹事的小董氏也消停了下来,顺顺利利的完成了宫明芳认祖归宗的仪式,如今,她便是宫家的六小姐了。 就在宫明芳对着祖先牌位行礼完毕,众人準备退出祠堂的时候,宫元衡出声说道:“等等,我这有封圣旨,祺儿,跪接吧!” 不明就以的众人,随着宫元衡一声令下,在祠堂内外重新跪了一地,他朗声诵读圣旨上的内容,赫然是国公让爵的旨意,这便是前些日子他和福王几人不断操作的结果。 以权换爵,趁着认祖归宗势必要开祠堂的机会,一併将国公爵位传给宫玄祺,一旦确立了他的地位,便也不怕有心的大房和二房藉此生事,毕竟没有军权的国公府才能让皇帝安心。 虽说宫元衡对于嫡庶并不那幺注重,但在外人眼里,三房才是名正言顺的嫡出,故而族中长老对此并无异议,可西院众人并不如此想,瞧着宫玄祺等人的目光就别说有多幺怨毒了。 可事到如今,圣旨已下,西院少不得只能忍了这口气,老太太想着自己的两个儿子虽说没有爵位在身,可至少比起三老爷的官位要高上许多,将来也未必逊色于他,就是可惜了这次的计画。 在老太太心中转过无数个恶毒的想法,不败不馁的打算回头继续筹谋之际,宫元衡此时却给了她更大的打击:“如今祺儿承继了国公之位,我决定,该是分家的时候了。” “父亲,父母尚在,何言分家,这不可。”宫玄权本就不甘国公之位让宫玄祺拿去,此时听到分家更是第一时间站出来反对。 “不可分家,那便分府居住,往后国公府是由三哥当家做主,可怎幺也没有弟妹管到兄长家里去的道理。”原只是待在一旁的宫玄琴此时站出来说话,以她福王妃的身分,自是有资格说话的。 “言之有理,分家是大事,国公府的状况族里也是为难,若仅仅是分府居住,族中倒是不好反对你们的家事。”族长和几位长老本就被宫元衡说服得有些动摇,可却迟迟下不了决定。 老夫人此时却是添了一把火:“族里若是为难,不如先看看这些东西。” 言毕,便把这些日子收集到的西院多行不轨的证据交出,宫玄琴更是让赵然将昨日老夫人遇险的证据递了出去,除了那支刻有记号的暗箭外,还有审问黑衣首领的证词。 “族内本是不同意你们分家,如今看来分府居住大可不必,正好开了祠堂,那幺就分吧!”族长等人见了这些证物大感吃惊,很快便下了决定。 “堂叔父,分家万万不可啊!”西院众人不甘心的苦苦劝阻。 “不必多说,分家已是势在必行,咱们几个老头子可还没老眼昏花,只谈分家已是给你们脸面。”族长脸色铁青的甩了衣袖,眼神狠狠瞪着老太太。 就知道这女人不是什幺好的,买兇杀人之事竟是做得如此顺手,殊不知背后还做了多少恶毒之事,哪日做出动摇家族之事也不足为奇,若非顾虑几分情面,还不如直接除族了事。 “分吧!如今这般与分家又有何差别,总归国公府是不会有我们的位置了。”老太太被瞪着心里发虚,虽不知那些证据是什幺,想来必定是什幺要紧的把柄,只能故做哀戚的说道。 “要分家,分了便是,怪也只怪咱们技不如人。”宫玄业是个乖觉的,知道此时最好是示弱。 “你们莫要后悔!”宫玄权只能恨恨的丢下一句,任由族里发落分家事宜。 然而,宫元衡和族中长辈到底是顾念血缘亲情,依着原先东西院的基础上,再将老太爷手中的房产,拨了两处京中的宅子并五座庄子各自分给大房和二房。 老太太自是不愿轻易搬出国公府,想着只要自己牢牢霸着西院的一日,大房和二房纵使没有爵位,有道是背靠大树好乘凉,顶着国公府的光环,不论是对两个儿子的升迁,抑或是几个孙辈的婚嫁都好。 可惜宫玄琴早早算上了这一点,这些日子让老太爷表面上与几位长老商讨认祖归宗之事,暗中安排好后路,虽然如今情况演变为直接分家,可还是派得上用场。 当即老太爷便表示自己既已让爵,便下定决心回到祖宅定居,老太太闻听此事,脸色青一阵白一阵,一旦随老太爷回到祖宅,那她又要如何藉国公府的名义成事? 最终,老太太决心随着大房、二房回到上京居住,可私底下却趁老太爷滞留祖宅未归时,将分得的宅院变卖,悄悄地买下国公府隔壁的宅邸,大言不惭的以西府自居。 “这种事也只有他们做得出来。”接到从京里传来的消息,老太爷怒极反笑。 “罢了,穷寇莫追。”老夫人倒是不以为意,她早知道董氏绝不会轻易放手的。 狠男人小说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 029 时光荏苒 029 时光荏苒 老夫人如今对于西府的打算并不感兴趣,从明毓被封为郡主的那一日起,她便一直在思考这道懿旨背后的意义。 若说是太后对明毓的特殊恩赐,虽说有些牵强,却也不是不可能,毕竟依着明毓的身家背景,将来至少会顶个县主的名头出嫁,那也算是天家的恩德了。 “你说,太后让巧巧随侍静明园,会是什幺意思?”老夫人抚着杯沿轻声问着。 “太后要住进静明园养身子,找个郡主随侍在侧也是常事,妳想多了。”老太爷还在烦心上京的事,听了老夫人的话略感讶异。 “正是这点奇怪了,上京的贵女众多,却独独挑了巧巧随侍,我怎能不多思!”老夫人若有所思。 就如老太爷所说,太后让郡主随侍也是常事,可虽说适龄的郡主、公主不多,却也不是没有,七公主便是个上佳人选,纵使开始学习,将教习嬷嬷一併带上也不是难事。 “无论什幺意思,懿旨已下,妳也别多想了,就当作太后看重咱们巧巧便是。”老太爷并不觉得这有何奇怪,在他看来,巧巧得太后看重是好事。 “太后的身体…是否有些不妥?”这是老夫人能想到的唯一原因,若是太后看重的是宋太医,那一切便顺理成章了。 “胡闹!天家的事情岂是容人随意猜测的,太后的身子再如何也有太医担着,妳担心个什幺劲,只要国公府在的一日,巧巧就不会有事。”老太爷此时也想到了这一点,可他想到的却不是太后的身体,而是朝政大事,他觉得太后此举或许只是顺水推舟。 如今皇上登基时日尚浅,太后身下又有宸王这名曾被先帝议储的皇子,移居静明园的举动不免让人有所猜测,若是带上巧巧同行,便可沖淡些政治意涵。 这虽然只是他的猜测,但想来应是八九不离十,再者,虽然巧巧与宋太医的师徒关係不为外人所知,可若是宋太医在侧,便更能让人相信太后不过是移居宫外养身子罢了。 “好在静明园就在附近,不然我说什幺也放心不下。”老夫人想了又想,也觉得此事对巧巧而言应该不是坏事,便也放下了。 想到静明园邻近各世家大族的祖宅,亦在濮阳县境内,想来也不会阻碍明毓去沈家学习之事,如今还有太后的旨意,明毓跟着宋太医习医之事便可悄悄掩下,也不必她们再费心了。 “妳还是多想想祺儿一家子,如今沈氏的身子也重了,妳是打算让她在哪里待产?”老太爷见温氏想通了关窍,便将话题转回国公府这头。 老夫人想起西院…不,如今要称做西府了,想起西府弄出来的事,总觉得这些人就是阴魂不散的角色,都分了家却还是不肯消停半分。 “自然是不能让她一直待在娘家,那像什幺话!既然咱们搬回祖宅,如今这般我可是绝对不放心让她回国公府生产,就让祺儿父子暂且两头跑,有什幺事总要待她生产完再议。”老夫人虽是语气温和,一字一句却是透出不容违抗的魄力。 一个虚爵,也值得她们千方百计的抢夺,也不掂量掂量自己的身分,原想着让了爵、分了家,断了她们的念想也该消停了,却忘了百足之虫死而不殭。 也罢!自己就多辛劳些日子,替宫玄祺一家看好这个国公府。 这边老太爷和老夫人正谈论着宫玄祺一家,那厢明毓正在安抚才知晓自己将伴驾静明园而担忧的沈氏:“娘,只是去静明园,又不很远,想见还是能见到的。” 沈如雪勉强一笑,她是知道皇室规矩的,明毓才七岁,怎能不令她担忧:“进了静明园,好歹也是皇家的地,岂是妳说见就能见的。” 明毓想了想,虽说有着前世的经历,她对太后的打算也隐隐有些猜测,可总不能如实告知沈氏吧!那该让她更担心了,她也只能拿楚嬷嬷递来的消息来安抚:“可我听楚嬷嬷说,太后还是让我跟着表姐们上学,想来应该也不会太过约束我吧!” 明毓倒是不曾虚言,楚嬷嬷私底下的确递了话来,表明了太后此举其实是大长公主和宋老爷子推波助澜的结果,她得知后还没来得及告知老太爷呢! “有楚嬷嬷在,娘亲也放心多了,妳可要好好和她学规矩,必是受用无穷的。”沈氏也不是个傻的,听了明毓的话也知晓这背后应该有着大长公主的手笔,这倒让她放心了许多。 “那是自然,况且我也不是今日就随驾去静明园,总要準备些日子,娘亲就让我多陪陪小弟弟呗!”明毓娇憨的腻在沈氏身旁,只让人将楚嬷嬷的话带去给老夫人,让她好做安排。 秋去冬来,年复一年,几经寒暑变幻,又迎来一个春暖花开。 春光如许,似是上天将金粉洒满静明园中每个角落,偶有几绺顽皮的光线透过窗欞,沐兰苑里开了满院子的白玉兰,到处都是清淡悠远的香气。 穿过雕砌华美的长廊,越过一道道拱门,流霞捧着从太后身边的宫人递来的盒子,不急不徐地走进沐兰苑,守门的丫环一见到她,早早让开了门。 “郡主可在房间?”流霞扫了房间一眼,静悄悄的样子实在不像是有人,捧着盒子问着正在房门口就阳光缝着香囊的惜琴。 “郡主在小厨房呢!就是惜画也在。”惜琴收了线,伸手就要接过流霞手中的东西。 静明园里除了园中原有的下人,跟在明毓身旁的也只有流霞飞雨等六人,连许嬷嬷都被留在纤云苑,如今沐兰苑是由楚嬷嬷管着。 当初大太太硬是塞过来的红樱,早在那次路上遇袭便趁机打发了出去,更别提其他人了,全跟着许嬷嬷留在纤云苑看院子。 明毓除了早晚向太后请安问候外,待在静明园的日子其实与待在祖宅无异,平日同表姐们一般往返沈家家学,其余时间便是跟着宋老爷子学医,或是跟着楚嬷嬷学习,日子过得十分充实。 这日是沈家家学沐休的日子,明毓一早就窝进沐兰苑小厨房钻研她的药膳,说起她的这门兴趣,宋老爷子对此实在是又爱又恨。 明毓这些年随宋老爷子学习医术,宋老爷子每每说起此事,最后都只能化为恨铁不成钢的叹息,并非她学得不够好,而是学得太好,可偏偏比起一板一眼的医治病人,闲散的她更偏爱窝在厨房里捣鼓一些药膳。 太后和宋老爷子这些年因此受益不少,这些年身子被明毓补养起来,连个风寒都少有,所谓吃人嘴软,宋老爷子也只能嘴上嚷嚷,所幸他的弟子不多,却也不只有明毓一个,否则谁来传承他的衣钵。 ”怎幺又窝进小厨房了,太后差人来唤呢!”流霞瞪大了双眼,有些无奈的发现自己对自家小姐这种行为竟然已经习以为常了。 她出门前才将明毓从小厨房拉了出来,这才过了没多久,怎幺又窝回小厨房去了,话虽如此,流霞的脚步并未停下,转过身便往小厨房寻人去。 明毓此时正盯着熬药膳的炭火,偶尔掀开陶锅探看,再往里头添些药材,一面听着惜画絮絮叨叨着她从上京带回来的,关于国公府的大小事。 自明毓来到静明园已有五个年头,这五年里不论是上京还是明毓身旁都发生了不少事,偶尔明毓想起前世来,那些画面倒有些不甚清晰了,越发让人觉得像是场梦境。 每每回忆起那些渐渐模糊的经历,明毓总会想着:或许,根本不是她重生了,而是上天垂怜,让她做了一个梦,一个警示的梦,只是这梦境太过真实,所以她才会当真。 不过这也只是想想,许多事情的走向仍是一再提醒明毓,她不能掉以轻心,必须努力储备自己的力量,否则命运仍会将她带向前世的结局。 那年老太爷卸下国公爵位,老夫人随之回到祖宅定居,两位伯父不久便被派去戍边,老太太在京中与国公府分府居住,两边倒是相安无事。 可惜总是有人贼心不死,随着大伯父在边境立了功,西府便开始不安份了,先是趁老太爷携老夫人出外游历未归,以长辈之势硬生生佔了国公府西边的几个院子,大有进佔国公府之姿;再是大张旗鼓的以国公府名义办起了喜事,偏偏圣旨赐婚写的是国公府三小姐宫明琳,宫玄祺只能认栽。 老太太为何敢如此大胆?要知道西府与国公府间的势力差得可不止是一星半点,不就是拜宫明琳结了个好亲嘛!平西王妃的头衔足够给她们大添底气了。 好在老夫人多留了几个心眼,当初听闻老太太在国公府隔壁闢了西府,便藉口她们这房人少,将原先的西院格局重新布置过,更是悄悄买下了福王府附近的房子。 这次在外得知此事,便拉着老太爷回京,虽说不能阻止圣旨赐婚,事后却是直接让国公府搬了家,惜画这次回去便是帮着许嬷嬷办这搬家一事,此时向明毓回报的语气很是痛快。 “郡主您怎幺又在这儿,方才才换好的衣裳,现在又沾染了烟火味,您也不嫌更衣累得慌!” “太后每到春日总是咳嗽,我就想着弄个点心汤品。”明毓悄悄吐了吐舌头,心想流霞这模样越来越像楚嬷嬷了。 “太后方才差人来唤,说是大长公主携小郡主过来,让您準备着去宁馨苑用午膳。” “让惜棋帮我顾着火,待好了将它带去宁馨苑。”明毓乖巧的準备回去更衣,依依不捨的看着炉上的药膳,一步三回头的叮嘱惜棋,看得一旁琴棋书画四个丫头都觉得有趣。 狠男人小说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 030 风云变幻 030 风云变幻 明毓重新换了件衣裳,一套翠绿色碧荷绣花衣裙,将她衬得如同春日里枝头新发的嫩芽,清新而又带有生气。 才将药膳端进了太后的宁馨苑,行过礼尚未入座,就见一个粉雕玉琢的小女娃蹦蹦跳跳地奔了进来,后头还有两个大丫环追着护着,正是大长公主前年生下的小郡主,封号永晴。 自宋老爷子将大长公主身上的余毒清除之后,大长公主又在静明园休养了半年,本想着只要身体康健便好,却没想到迎接来的是多年的盼望。 “皇祖母!”永晴郡主风风火火地奔进太后的怀里,软软糯糯的唤着。 “呵!咱们可爱的小永晴来了!”太后和蔼地拥着怀里的小女娃,慈爱之情溢于言表。 “琉华姐姐,永晴想妳!”永晴郡主从太后的怀中不安分地探出,见着明毓就又要扑向她。 明毓连忙接过小永晴,用手指点了点她的额头:“是想念我,还是想念我做的糖啊?” “听说要来静明园,直嚷着要找妳讨糖吃,也不怕吃多了牙蛀。”大长公主正巧踏进了门,见着直往明毓怀里钻的小永晴,宠溺又无奈的笑着。 “永晴乖,不会牙蛀!”永晴郡主闻言有些不满,嘟着嘴为自己辩解。 “是,永晴最乖了,不过永晴待会儿得吃完一整碗的党蔘百合粥,可好?” 虽说大长公主清了毒之后,身体调养得相当不错,可永晴的降生还是打乱了调养的步调,当时并非怀孕的好时机,小永晴因此早产,如今活蹦乱跳的她,这些年也不知让她们操了多少心。 所幸一切都顺利,看着面前这张健康红润的苹果小脸,她们真心感谢上天能将小永晴带到她们身边,就连明毓两个弟妹也因此受惠不少。 说到与永晴郡主的因缘,要从沈氏当年在祖宅生下了一对龙凤胎说起,有宋老爷子在,自是母子均安,大长公主便是在龙凤胎的满月宴上得知永晴的存在。 因此,沈氏经常带着龙凤胎来静明园与大长公主在一块儿,小永晴出生那日,沈氏更是进产房一路陪同,永晴郡主小时候补养的汤水,龙凤胎也没漏过一点。 “嗯!永晴会吃完。”小小人儿志气高昂地承诺着,那抬头挺胸的小模样,太后见了很是欣慰。 有永晴这个让人疼入心的存在,一顿午膳众人用得很是香甜,就连太后也比平日多用了半碗饭,整个德馨苑笑语不断。 太后留了大长公主和永晴郡主在德馨苑歇午,待明毓在自个儿的沐兰苑休息好,让流霞服侍更衣毕,便听闻大长公主将永晴送了过来。 明毓让流霞拿过水来,亲自再为尚有些迷糊的小永晴抹了脸,让人抱来球儿陪她玩。 永晴郡主一见到球儿,便开心的向惜画讨了水果去逗弄牠,虽说球儿一向认生,可毕竟和永晴是玩惯的,很快地就逗得她呵呵直笑。 倏地,一抹幽微的香气传来,明毓心中扬起一丝担忧,拜这些年学医所赐,她对于气味的感觉是越发灵敏了。 明毓寻着香气来到正拿着水果逗得球儿团团转的永晴身旁,对着她上下逡巡了一番,目光落在一枚小小香囊。 “永晴,这香囊可否借给我?” 正玩到兴头上的永晴郡主抬头看了看明毓,再看了看自己腰间的香囊,犹豫了一下,依依不捨的将香囊递了出去:“好,借姐姐,待会儿还永晴。” 明毓摸了摸永晴的头,接过她手中的香囊,连声保证待会儿肯定会还,永晴这才低下头继续和球儿玩耍。 “这香囊是永晴从哪里得到的?”明毓将香囊凑近自己,仔细地察看后,眼中闪过一道微光,转而向永晴身旁的贴身婢女碧莲询问。 “回郡主的话,这是从国公夫人处得来的,小公子和小小姐也都有,里头是夫人特地从慈云寺求来的平安符。”碧莲被这突如其来的问题弄得有些困惑,却也不敢怠慢的如实交代。 “郡主,这香囊可是有问题?”惜棋一向细心,此时注意到明毓的脸色似有不虞,轻声探问道。 “这里头填的只是一般安神的香料,倒也没有问题。”明毓只是抚摸着香囊上精緻的绣图,目光扫向一旁的永晴,趁着她并未注意自己的时候,悄悄地向着内室移动,又特意嘱咐惜琴好生照顾。 “那郡主为何如此?”惜书帮着明毓将香囊内的平安符和香料取出,一一摊开在桌上。 “只是这香气里头有一味梦含香,这东西并不常有,才引起我的注意。” “梦含香?可这里头全是普通的香料。”惜书这些年跟着明毓也学着认些药材、香料,如今她对这些东西的认识可是比飞雨还要熟悉一些。 香料和平安符自是没有问题的,有问题的是这枚香囊,若她的猜测无误,这香囊上的绣线曾经用浸有梦含香的水熬煮过,再另外以梦含香薰过多日,这香气才能持久不散。 明毓用力攒紧了手中的香囊,想到背后之人的用心,恨声说道:“妳们可知,这梦含香是不能与竹叶香混在一起的,久之,癡傻难治。” “郡主,国公府的怀虚阁!”惜棋惊呼出声。 “对,怀虚阁四周种植了整院的潇湘竹,当真是好手段。”惜书对此也是愤愤不平,要知道怀虚阁是国公府的藏书楼,宫玄祺是经常待在那里的,更别提少爷和小姐了,连夫人也是常去的。 “好在国公府迁了府,如今的国公府里头并没有种竹。”惜棋之前随惜画回去打点,曾注意过如今府里的格局,可也不免有些后怕。 “妳这次回府可有听说哪里不对?”明毓走到窗前,招来陪着永晴玩耍的惜画,简单说了自己的怀疑,要她好好的回想。 “郡主,奴婢没听说,可先前琳小姐是从国公府出嫁的,有人趁着那会儿做些手脚也是有的。”惜画仔细的想了一想,这些年有老夫人明的暗里护着,国公府一向清静,可也难保万无一失。 否则,宫明琳也不可能从国公府出嫁了。 这几年老夫人随老太爷长年住在祖宅,沈氏也是这两年才回到国公府,用的人虽说都是老夫人安排的,但人心难测,欺沈氏纯良也是有的。 再就是,去年年底宫明琳出嫁后,老夫人亲自回府里坐镇,又大动作迁府,这中间实在有太多空间能让有心人见缝插针了。 想起前世老夫人的生病离世,明毓喃喃说道:“算算也差不多是这个时候,竟是注定的吗?” 这边明毓还在思考梦含香的来源,又担忧老夫人的身体,宁馨苑里的谈话也是相当沉重。 “这个丽嫔当真如此嚣张?”太后听了大长公主的话神情凝重。 “如今正当圣宠,娇纵些也是有的,可儿臣从未看过如此跋扈的,小小一个嫔位,却是打起了太子的主意。”大长公主有些感叹,从古至今,后宫一直是不见血的修罗战场。 “妳皇嫂怎幺说?”太后对当今皇后一直是满意的,否则,也不能安心的一直待在静明园。 “罚也罚了,劝也劝了,就是不见成效。” “据哀家所知,这丽嫔可是无子。”既是无子,纵使她有心,也无法动摇太子的地位分毫。 “母后别忘了,后宫多得是没有母妃的皇子,如今丽嫔已是嫔位,养个皇子在身旁又有何难!” “妳是说小九?她打的好主意。”太后冷哼一声,她可不认为一个小小的丽嫔就能让皇上鬆口。 “母后,您看这可如何是好。”大长公主心里担忧,可她更相信太后。 “这些年后宫是越发不像话了,妳皇嫂怎也不劝着点。” “唉!皇嫂也是没法劝了,这才让我来求求母后,如今也只有您的话,皇兄还能听进一二。” “回宫吧!哀家再不回宫,这天怕是要有大变。”太后望向皇宫的方向,似乎又看见当年后宫的纷乱,想起如今尚在的那个女人,心里终究难安。 “母后您的身体?”虽说如今皇宫需要太后坐镇,可大长公主仍是有些担心太后的身体。 “不要紧,这些年有宋太医和琉华在侧,哀家的身体好得很,当初若非顾虑皇上和逸儿…,过去的事情不提也罢!”回想当初的决定,太后难免感怀。 两人沉默了半晌,大长公主是不好接话,太后则是沉浸在自己的思绪当中。 太后不知是想着什幺,接过祝嬷嬷递来的茶水,抿了一口后说道:“哀家想着,这些年来,妳皇兄的皇嗣凋零,难保不是有人从中作梗,皇后虽贤良,可有些人不是她一力得以对付的。” 这几年,宫里皇嗣屡屡遭难,如今尚在稚龄的唯有九皇子,七皇子和八皇子都相继离世,四皇子更是长年病弱,实在很难让人不多想。 “母后是指黄太妃?”大长公主闻言心一惊,彷彿又想起曾经的过往。 “她当初能对逸儿下手,再嫁祸给皇上,如今只是让后宫皇嗣凋零,对她而言易如反掌。” 那女人的狠毒她很是了解,当年为了扶持她儿子登上皇位,什幺手段她没用过! “可她一个守陵的太妃,凭藉的是什幺?”当年皇上登基,歧王遭贬流放,黄太妃更是被遣去守陵,大长公主想不出她如今有何根基来谋算。 “是啊!她能凭藉什幺呢?”太后虽然也不清楚答案,可她知道,是该回去的时候了。 狠男人小说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 031 路见不平 031 路见不平 上京宽敞的街道上,一辆朱轮的八宝璎珞翠屏华盖马车缓缓驶来。 那马车上头并未有任何标记,街道上的百姓逕自猜测着里头坐着的是何等富贵人家,车驾上两个穿着比寻常人家还要体面的车伕,面有得色地驱使着通体雪白的骏马。 里头坐着的人不是别人,正是从静明园返京的明毓主僕,前些日子太后摆驾回宫,明毓并未跟随,待其将沐兰苑的事物打点妥当后,又依着前世的记忆作足了準备,这才选在这日返家。 马车刚进城,行经至元味斋前突然颠簸了下,没有防备的明毓身子一歪,所幸有流霞挡着,这才没扑出车外,惜琴对着外头的车夫喝斥:“你怎幺驾车的,摔了郡主可怎幺办!” “前头的马车似乎发生了事故,小的这才停下,停得有些急了,还请郡主原谅。”车夫紧急勒紧缰绳将马车停下,也是受到了惊吓,缓了口气才回了惜琴的话。 明毓蹙了蹙眉,她也听见了前头熙熙攘攘的吵闹声,对这情形不置一词,只是让车夫将马车移到元味斋旁的空地,正巧可以看到事故的情形。 只见前头那辆马车边躺了一个衣衫褴褛的老汉,正抱着双腿痛苦的呻吟着,而一个打扮像是丫环的女子正一脸怒气地瞪着他,车夫则是手足无措地站在边上询问着老汉的伤势。 显而易见,这是个马车撞到人的事件。 凡是人都有同情心,也都有对八卦好奇,如今见着撞人的马车显然也是大户人家,与狼狈的老汉两相比较之下,不知不觉中酝酿出了指责的言浪。 “哎,真是世风日下啊!” “撞了人就该赔偿,怎幺还这种态度,这是哪个府裏的丫环?真真是仗势欺人。” “这位姑娘,做人不能这样,谁家还没个老人,要是妳爹娘出门遭此对待该当如何?” 那丫环听着四周的指责,那是又羞又恼,眼见着就要哭了出来,一道清澈如清泉的嗓音从车轿中传来:“紫萱不许无礼,让小四扶这老伯去寻医馆,必要好好安抚才是。” 这个嗓音让明毓感觉相当熟悉,心道莫不是熟人吧?对着惜画示意,要她前去打探消息,再低头抚着腕间的镯子沉吟着。 方才被明毓示意去打探消息的惜画,此时见惜棋掀开车帘,忙回到马车里向明毓稟告:“前头的车子刚转出街角,那老汉便从巷子里冲了出来,也是咱们的车离前头太近了。” “可知道是谁家的车驾?” “正巧了,是右相府的车,右相夫人和明大小姐就在车上,需要奴婢领人去帮忙吗?” “郡主,那老汉分明就是碰瓷坑钱的,既没流血也没断骨,最重的伤大概是那膝盖的破皮,让奴婢去会会他!”飞雨说着便翻身下马,朝着那赖在地上不起的老汉走去。 明毓见状倒没有阻拦,只看着飞雨走到那老汉跟前蹲了下去,笑着道:“老伯可是伤着了?我学过些推拿整骨的本事,不若让我来看看?” 说着,便伸手要去碰那老汉抱着的右腿,可离那腿还有半个手臂的距离,那老汉便大声痛叫:“妳是哪来的?肯定和车里的人是一伙的,撞了人不说,如今还想来伤我,存的是什幺心!” “大庭广众之下我能如何伤你,更别说我连你的衣角都没碰到,我家主子可不是你一个招摇撞骗的老汉能惦记的,你说,国公府小姐,堂堂琉华郡主,会对你一个碰瓷的存什幺恶心?” 飞雨一说完,那老汉眼睛瞪得老大,脸色一白,喃喃自语道:“这不是琉华郡主的车驾?” 老汉的声音虽小,仍抵不住飞雨自小练武练就的听力,这才明白,原来这齣戏是冲着自个儿主子而来,当下面色一沉就想动手。 这边飞雨正犹豫着是否要落实老汉所述的伤,元味斋前,明毓坐在马车中,听着流霞和惜画几个的谈论,思绪也不停地快速转动着。 京中多贵人,百姓们各个都是人精,今日这齣表面上看来是碰瓷坑钱的戏码,照理说不该如此纠缠不休,一般不都是得便宜收场?再者,若无有心人搧风点火,这言论也不可能如此偏颇。 从车帘的缝隙,隐约可以看见那辆马车,相似的朱轮马车,想来车上的人身份不低,明毓此次返家并未使用郡主的阵仗,否则被那坑钱老汉缠上的或许便是她了。 思及此处,明毓眉毛一挑,心里有个大胆的猜测,或许这一切的目的是想要拖住车上之人呢?又或许对方的目标是她,想着藉此抹黑她的名誉? 若是后者,那倒很有可能是西府的手笔,这种登不得大雅之堂的闹剧,不就是老太太的拿手好戏吗?从前是祖母和母亲,如今目标又多了个她。 如是想着,让惜棋凑近自己,在她耳边吩咐了几句话,惜棋点了点头,便下了车往飞雨走去,趁着靠近的时候,绊了立在一旁的相府车夫一腿,让他直直往那老汉扑去。 那老汉见一个身影往自己扑来,眼见就要狠狠压到他,本能地便做出了反应,灵敏的从地上一个翻身跳起,就这幺一个动作,足以让人将他的企图看得一清二楚了。 相府的丫环反应极快,高声道:“拿了相府的名帖将此人绑了送去府衙,就说这人坑蒙拐骗都欺到相府头上来了,请府尹大人依律法办!” 紫金朝的律法对偷盗、行骗者的惩罚向来严厉,想来这人进了府衙至少都要丢去半条命。 围观的人群见此,便知接下来没啥热闹可看,瞬间散了去,那些方才还义愤填膺指责紫萱的人也都灰溜溜地离开,殊不知飞雨早已暗自记下几个形迹鬼祟的,正打算回头让人好好查查。 那紫萱见事情已经落幕,先是狠狠地鬆了一口气,之后便听了明瑞雨的吩咐,跟着惜棋来到明毓车前道谢:“我家小姐感谢琉华郡主相助,多年不见,原应邀郡主一叙,可我家夫人方才受了惊吓,如今身子不爽,要赶紧回府,还请郡主见谅。” 明毓才要点头答应,又有个丫环从相府马车匆匆奔来,对着紫萱就是着急催促:“不好了,夫人如今更严重了,就连吞了药丸也不见效,小姐让咱们快去医馆。” 紫萱大惊失色,也顾不得和明毓告辞,跳下马车就要往医馆方向直奔,没想到方才落地,就见到另一个身影比她更快上前拦下相府的马车,正是尚未返回车驾的飞雨。 明毓见到飞雨的神情凝重,知晓右相夫人的病情怕是不好,肯定是来不及赶到医馆的,当下迅速戴上帷帽,俐落地进入了相府的马车。 此时右相夫人已然昏迷,明毓一连串的诊病、急救动作,看得一旁的明瑞雨是一愣一愣,根本想不起要拦下她的动作。 飞雨和流霞则是尽责的拦下相府的下人,不让闲杂人等靠近车驾,好在此时周围的人已然散去,相府的马车也早已赶到路旁,如此大的阵仗并未引起丝毫骚动。 终于,右相夫人的气息回归于平缓,明毓拔下她身上的最后一根金针,这才抬头看向明瑞雨:“瑞雨姐姐,许久不见。” ”明毓,不,琉华郡主,妳这是……?”明瑞雨方才回过神,见到明毓下针,心知此时不好惊动,虽说不知她何时学得医术,可直觉想要相信她,便静静的看着,如今才开口询问。 “瑞雨姐姐还是唤我明毓吧!方才事态紧急,吓着姐姐了,只是这件事情还请姐姐保密,明毓习医一事实在不好让人知晓。”明毓也知道自己方才的动作吓着了明瑞雨,歉然地向她解释。 明瑞雨看着面前熟悉却陌生的脸庞,心道这些年明毓伴驾想来也不比她在宫中伴读轻鬆,也能理解她的顾虑,点头称是:“自是如此,我娘现今如何了?” “如今伯母已经无事,我这儿有一个药方,先前用的金花露丸对此病虽有效,却没有此方好,只可惜伯母这病明毓无法根治,过几日我再让师父过府给伯母看看,或许他有办法。” 右相夫人的病受不得激动,起先会呼吸急促,严重些便会直至昏迷,明毓从车里闻到了金花露丸的味道,虽说此药的确对症,用得不好却会使人产生依赖,而且药力也太过了。 “妳师傅是何人?”明瑞雨看着明毓一手针法很是熟练,好奇的询问她师从何人。 “瑞雨姐姐,若有人问妳方才之事,说是用了宋祈宋太医的药丸便好。”明毓淡淡笑着,语末还朝着她俏皮的眨了眨眼。 “没问题,今日真是太感谢妳了,改日会上门答谢,妳可一定要在啊!”看着明毓的笑脸,从前在一起的熟悉感全回来了,说话也随意了几分。 “瑞雨姐姐说这话便是见外了,妳可是我姐姐呢!”此时的明毓一改先前治疗时的冷静,更没有在外人面前的冷情模样,只是一个爱笑的十二岁女孩。 狠男人小说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 032 冰山一角 032 冰山一角 久别重逢,在右相夫人的极力挽留下,明毓又与明瑞雨同车叙话了一段路,后来也没再遇到什幺阻碍,顺利地返回国公府的新宅。 马车才行至国公府前头的巷口,明毓等人就瞧见府前停了辆华贵的车驾,那规格显然不是一般的人家,想着今日的事情太过巧合,挥手让车伕停下马车。 飞雨语带疑惑的向马车内探问:“郡主?” 国公府就在前头,明毓今日一早进城,为的不就是早日回到府里,好早日清理那些心怀不轨的人,为何临到此地偏偏又不走了? “先看看再说。”明毓并不作答,只是同楚嬷嬷几人待在原地,观望着国公府门前的动静。 只见车帘子轻挑,一只雪白纤细的手先探了出来,随即走下一名身着碧色纱绢衣裙的美貌女子,却是宫明琳身边的春暖,她神色恭谨,声音清亮含着笑意道:“王妃,国公府到了。” 话音刚落,又一着粉色衣衫的女子从马车中跳了下来,微扬着下颚环顾四周,微微蹙起了秀气的柳叶眉,脆声道:“怎幺大门处也没人来迎?莫不是有心慢待王妃?” “许是国公府里头正忙着,还请王妃稍待,奴婢先去问问。”有别于春晓的倨傲,春暖则是规规矩矩地上前递话。 “郡主就比王妃身分贵重不成?”春晓被春暖这样一拦,有些不甘的嘟囔着。 春暖向国公府报过话,回头挑起了车帘,扶过宫明琳缓缓从车上下来,笑着道:“王妃,奴婢扶您下车。” 不远处的明毓一行人,亲眼看见宫明琳被国公府的下人迎了进去,不约而同地转头看向正在沉吟着的明毓,等着她的发话。 明毓最后决定让流霞带着惜书、惜画先行回府,自己则去往元味斋等待消息,她倒要看看从静明园到进城后,这一连串的事情和西府是否有关连,又或者,和宫明琳有何关连? 话说流霞领着惜棋、惜画进了国公府,便直奔老夫人的萱和堂,此时老夫人正与沈氏一同招待着宫明琳。 实际上,若是可以选择,老夫人压根没打算见她的。 也不知宫明琳从哪里得来的消息,明毓从静和园回府的这日,自个儿孙女都还没踏入家门,就等来了这位新任的平西王妃。 还一直说些不阴不阳的话,弄得老夫人和沈氏直想送客。 流霞几人一踏进萱和堂,迎面便是如此沈闷的情景,两位女主子端着茶一言不发,偏偏就是送不了客,而宫明琳则是佯装看不懂眼色,沉静地坐在下首,好整以暇地啜着手中的茶。 流霞行过礼,将手里明毓交代的东西送到安嬷嬷手中,再将明毓有事耽搁,回府的日子还得延迟几日的消息告知,几人退至沈氏身后,尚未站定,国公府的下人来报,西府老太太领着人上门,说是要看望许久不见的宫明毓。 这下好了,魑魅魍魉可不是到全了。 “怎幺不见毓丫头,都入了城还在外头游蕩是成何体统!”人未到声先到,一听便知道是大太太也跟着来了,堂内众人闻言都不禁皱了眉头。 “老大家的,妳是怎幺说话的,毓丫头自然是思家心切,这才撞了人,她年纪还小,遇到事情难免惊慌,处理不妥当也是有的。”老太太领着人踏进萱和堂,如入无人之境,逕自选了个位置坐下,语气是丝毫不加掩饰的幸灾乐祸。 “老太太,您这话说的可是让人不懂了,怎幺巧巧尚未回府,就有事情发生了呢?”沈氏纵使再宽和,也不能忍受别人对自己女儿的汙衊。 方才流霞才带话来,说明毓将延迟回府,这些人不知所谓的赶上门寻人便罢了,怎幺还说出让人一头雾水的话来? “怎幺,妳们还没听到消息?外头可是传遍了,毓丫头好大威风,仗着郡主之势,撞了人还不知错,还指使身边的人下狠手。”大太太对于自家丈夫无法承继国公爵位心怀不满,对宫玄祺一家自是看不惯,如今有个抹黑三房脸面的机会,她自然是不会放过的。 “此话当真?七妹妹怎幺会作出这种事情来,真是……”一直沉默不语的宫明琳,眼里划过一道精光,状似惊讶地感叹道。 方才流霞说宫明毓将延迟归家时,她还以为自己的消息弄错了,可既然大太太能说得有鼻子有眼,那肯定是不会出错的,大概只是宫明毓为自己掩饰的说法罢了。 “流霞,妳是巧巧的大丫环,发生事情妳不可能不知,妳来说。”老夫人不耐眼前的人如此作戏,点了流霞出面说话。 “几位夫人不知从何得来的消息,郡主如今尚未进城,怎会有马车撞人的事情发生,不过奴婢先前在来的路上倒是听说了相似的事情,与几位太太所说的有些出入呢!”流霞早就对大太太等人说的话有所不满,领了老夫人的话,张口便开始反驳。 “喔?那就当作给咱们说说闲话,发生了什幺事?”老夫人见了流霞此状,心里更是放心。 哼!想往巧巧身上泼髒水,还得惦量惦量自己的道行,自个儿孙女有多少能耐她还能不清楚? 国公府内,流霞条理分明地回着老夫人的问话,不仅将明毓从老汉撞车的事件摘得是乾乾净净,还有意无意戳了好几次西府老太太等人的假面,气得本就城府不深的大太太直喘气。 元味斋里,宫明毓则是在惜琴的服侍下稍做休息,又拉过楚嬷嬷听着管事李大娘说话。 李大娘是老夫人培养的心腹,负责总管温氏在外头的产业,举凡元味斋和一些大小店铺,都在他的统筹管理之下,如今,因老夫人的刻意培养,明毓这几年也开始学着上手。 “郡主,妳可知今日元味斋楼上待着的是何人?”李大娘在见过明毓几人,才坐下啜了一口茶,便迫不及待地开口说道。 见李大娘面色有些古怪,似惊惶又似后怕,还带着一丝庆倖,明毓倒真好奇那间正对大路的厢房内坐着的是何人了,能让见惯达官贵人的李大娘变了脸色,势必非等闲人物。 楚嬷嬷却不知她在说些什幺,询问的目光投向她,李大娘忙将明毓吩咐她去查的事说了出来,接着凝眸道:“依着姑娘的吩咐,让下面的人去查查那时元味斋附近是否有什幺特殊之人,没想到就在元味斋里头,是几位皇子在楼上呢!只是还有位贵夫人,看着很是尊贵,却是个陌生的,小六迎客时没敢多瞧,只记得那贵夫人取下帷幕后,额心长着一颗红痣,很是惹眼!” 额心长着红痣,又和几位皇子待在一块儿,楚嬷嬷心神一跳,惊呼道:“是端静太公主!” 明毓闻言也是一惊,端静太公主乃是圣祖皇帝的亲妹,当今圣上的姑姑,听闻她因着身体的缘故,常年定居在江南,已经多年不曾回过上京,偏生在此时入了京。 明毓前世也曾听闻这位传奇的太公主,传闻中她是个巾帼不让鬚眉的奇女子,圣祖几场战功辉煌的战役里都有她的身影。 可惜太公主婚姻多舛,在凤台选婿之时,主动放弃了原定与成国公世子的好姻缘,为了圣祖的天下平稳,选择远嫁神威将军为继室。 虽说神威将军成了驸马之后与太公主琴瑟和谐,可偏偏天不假年,尚未让太公主留有一儿半女,他便因一次远行意外而过世了。 圣祖爷对此事深感惋惜,允太公主亲选嗣子并加以封赏,可还是始终觉得愧对这个唯一的胞妹,每每圣祖皇帝动怒,都是她前往劝说,可以说是除了太后之外当今地位最为尊贵的妇人。 明毓虽猜想到此事为有心人欲利用来坏她名声,可总是疑惑今日归家之事知道者不多,时机更是难以掌控,却没想到牵扯如此之广。 今日之事若真让人得逞,真被端静太公主误会而对她不喜,依着太公主嫉恶如仇的性格,那她往后的处境便真的如履薄冰了。 “幸亏今日郡主多了个心眼,要不然……”楚嬷嬷显然也想到了这一层,望着明毓有些后怕地道。 可这还没来得及鬆了一口气,随即又想到今日这事情的背后,面色一沉地和明毓对上视线,心领神会地知晓对方未竟之言,双双不由得望向皇宫的方向。 明毓今日若行事失当被太公主得知,不啻狠狠的损了太后的颜面,要知道这些年明毓可都是长在静明园的,外人眼里,明毓早已和太后有着千丝万缕的关联。 太后此次回京的目的虽说明毓不很清楚,可必定不是小事,若为了明毓一人毁了大局,对她而言肯定是一场天大的祸事,甚而会连累她身边的所有人。 明毓觉得自己走进了一盘棋里,而这个棋盘布局甚大,如今现在她面前的不过是冰山之一角,倏地一道寒意从脚底窜起,不自觉地落下泪来,惊得惜琴是手足无措。 狠男人小说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 033 敌明我暗 033 敌明我暗 可其实明毓也不知自己为何会落泪,相反的,她对着因她落泪感到惶恐而绕着她团团转的楚嬷嬷几人,有种好笑的感受。 明毓好不容易止了泪,重新来到桌前,听着李大娘说着最近上京的风吹草动,方喝了一盏茶,惜画风风火火地从国公府带了消息回来,两人一踏进房门便让楚嬷嬷带了开。 “郡主,奴婢最近发现有人在探听东家的消息。”李大娘说了几件最近发生的大事,临去前想了想又回头添了一句。 “知道了,烦请大娘多加注意,有消息让吉祥带给我,以前如何应对,如今还是如何。” 以元味斋为首,老夫人温氏的产业众多,她原就是商家出身,经营起产业来那是没有话说,渐渐的也在整个紫金朝打下了一片天。 只是国公府老夫人的名头太过显眼,原先更是想着为三房留下后路,将产业化明为暗的结果,便是力道不足,因此也不曾为人所注意。 可是这几年将手中的产业安排妥当,更是慢慢地将暗地里的产业发展起来,不知不觉中,上京有三分之一的产业已然掌握在她的手中。 而明毓渐渐接手后,更是弄出了一个消息网,自然,这一部分只有楚嬷嬷和李大娘几人知晓,一般人仅仅知道这些产业是属同一个东家所有,很是赚钱罢了。 自然,元味斋经营已久,不可能不被知悉,如今也只是明毓接收消息的一个据点,有国公府的名头在前,明毓往来此处很是平常,也不会引人怀疑。 惜书回到桌前帮着明毓算帐,突然想起先前惜画所说的事情,张口就道:“郡主,您说平西王妃是否知晓老夫人的产业众多?” “照理说应当不会,元味斋虽说好查,可其他产业除了李大娘,连你我都未必知晓全部,宫明琳最多也只能掌握国公府那些在明面上的部分。”明毓闻言,暗自琢磨了起来。 “老夫人在明面上的产业也不容小觑了。” “相较于西府那边的,自然是好上许多。” 明毓看着手中的帐册,如今她经手的这些产业,是不能让人知晓的,不说里头还有许多不适于千金小姐经营的店铺,更是让人觊觎的一大块肥肉。 若是真是如同惜画所述,打老夫人回到上京,宫明琳三不五时便往她的面前凑,好似自己才是老夫人的亲孙女,那幺,想取自己而代之的慾望便不容小觑了。 为名,她已经是平西王妃,那幺如今,便是为钱为权了? 为了她的慾望,对着尚在稚龄的明修和明琇出手便不足为奇,那梦含香可不是寻常之物,或许还和宫里有关,平西王妃、皇宫、国公府…… 惜画在方才明毓听李大娘说话和惜画协助她算帐的光景,早已将方才发生在国公府的大小事都给楚嬷嬷倒豆子似地说了一个遍。 见到惜画让楚嬷嬷领了进房,已经算完帐的明毓捧着汤盅,舀起一口喝下后方问道:“药可给了安嬷嬷?” “一见着老夫人就给了,又当着众人的面讨要了小少爷和小小姐的香囊。”惜画得意的点了点头。 “妳们是怎幺做的?”明毓眼睛一亮,连忙问道。 “流霞姐姐只说郡主见永晴郡主身上的香囊好看,又听说小少爷和小小姐也有,还是一对,想要奴婢比照着也做出一对来。” “琳姐姐可在?她是什幺反应?”想着宫明琳如此巧合地挑了她要回府的时间出现,明毓对于她的反应很是好奇。 “奴婢正要说呢!平西王妃没说什幺,倒是她身边的春暖说王妃最近正巧寻思也做一对香囊,又说郡主可以请府里的绣娘再做便好,求着老夫人将那对香囊先让与她们。”惜画很是兴奋,那时知道小少爷和小小姐身上的香囊有不妥,看着春暖的反应,就连她也看明白了,就算不是亲自动的手,至少肯定是有所关联的。 “这春暖倒是个灵巧的。”明毓微瞇着眼,心道若是不曾知晓那香囊的猫腻,大概此事就这幺让人忽悠过去了吧! “不过惜棋趁着取平安符的机会,将里头的香料扣了下来,换上最寻常不过的茉莉花。”惜画眨了眨眼,很是得意。 “做得很好,回头让奶娘赏妳们几个半个月的月例。” “只是惜棋还说,老夫人近日身体似是有些不爽,可汤药、吃食让人查过均无不妥,府医只说是近日搬家劳累了,安嬷嬷请郡主早日回府。” 楚嬷嬷原先听到宫明琳在国公府对明毓所做的挤兑,面色晦暗不明,如今又听到讨要香囊的事情倒是笑了下,多年的宫中经历让她对这种事有着高度直觉,最后却只是对明毓道:“这新任平西王妃倒还真有些本事,原以为是个短浅的,蹦跶不出什幺花样来,如今看来,倒是我看走了眼。” 惜画闻言,想起方才自己一进府便听见的挤兑,面色愤然地道:“嬷嬷是不知道,当初郡主还在府里,琳小姐便多番为难,要我说,郡主方才就该一块儿进府,也好好让她知道厉害!” 惜琴闻言瞪了惜画一眼说道:“郡主今日不回府自是有她的打算。” “那琳小姐如今已是平西王妃,岂是我们做奴婢的可以随意评说的,看来还得让楚嬷嬷拘着妳多调教几日,没得妳这张嘴哪日给郡主惹祸。”惜书也附和,几个人里虽说惜画待在明毓身边较长,可年纪小的她还是被她们几个当妹妹看待。 “郡主是什幺人,那等手段也就西府那几个能做得出来,和他们计较?没得掉了身份。”飞雨也很是赞同。 惜画听飞雨几人如是说,想了想还真是这幺回事,登时倒是乐呵呵的笑了起来。 几人又说起在城中遇到那老汉撞车的事,楚嬷嬷这一下午也琢磨出了些事,遂说道:“虽说飞雨认为那老汉的目标是郡主,可没道理啊!郡主这些年待在静明园,和外人少有来往,更何况除了国公府,谁也不知咱们今日回府,更不可能知晓是何时入城的,除非从一开始就被盯上了,那西府可能有这般能力?” “如此处心积虑地想着要毁了郡主的声誉,简直是恶毒!”惜琴满是担忧,明毓闻言却是一笑。 许是已经想通了一些事情,如今再听到楚嬷嬷的怀疑,明毓竟不怎幺觉得惶恐,也不觉得生气。 用过晚膳,明毓倚在床头的引枕上,由着惜画在她面前将今日在国公府所见到的嘴脸一一描述出来,神色并未有大的变化,只是慵懒地瞇着眼窝着。 “流霞今儿做得很好,郡主也不必太担心,那些人想用这些上不得檯面的小伎俩损害您的声誉肯定是不成的。”楚嬷嬷坐在软榻边儿的脚凳上,满脸欣慰地笑着道。 “是啊,流霞姐姐今儿可真厉害,那大太太被堵得脸都青了呢!”身为目睹流霞大发雌威的当事人,惜画一脸快意的笑言。 “瞧妳得意的,再厉害也是妳的流霞姐姐,今儿可让妳痛快了,越发没个正形。”惜琴笑着戳了戳惜画的额头。 “哼!我就是痛快,妳们是不知道,除了流霞姐姐,妳们可没见识过当年西院那些人的嚣张劲,真当自己是个人物,这些年过去了还一个劲儿的使坏。”惜画越发得意了起来,鼻孔朝天的模样引得众人一笑。 “行了,瞧一个个得意的,那些人打的主意今儿个没成,想来也不会轻易罢手,以后回到国公府,大家都得警醒点。”明毓只是笑着。 “那可是平西王妃,往后待在上京的日子长了,想避也避不掉,像今日的这般算计肯定也只多不少,警醒点是肯定要的,可别大意让人拿了错处,到时累得郡主遭罪,看嬷嬷我怎幺教训她。”楚嬷嬷趁机敲打一番,语气中却没多少严厉。 飞雨几人知道楚嬷嬷这是给她们提个醒,要她们做事前还得仔细思量,别仗着主子的爱惜行差踏错,再想到明毓回国公府后将会面对的处境,几人都不由得收敛了笑意。 明毓见她们一副如临大敌的模样,笑道:“楚嬷嬷也不过是给你们提个醒儿,我郡主的名头摆在那儿,她们动我前也得思量思量,如今这般不过是小打小闹,说穿了不过是个试探,妳们往后注意些便是。” “郡主,我们不会让您为难的。” “好了好了,就算有人真打上妳们的主意,我也是不允的,哪日若真是被抓了错处,千万别怕给我添乱,要是反倒让自个儿受了罪,到时候我可会跟她急。” 飞雨几个丫环听明毓这幺说,都红了眼眶,她们的主子就连护短也是这幺理所当然。 见飞雨几人纷纷点头称是,明毓笑着对边上的楚嬷嬷说道:“行了,嬷嬷带着惜琴她们都下去歇歇,今日不必留人守夜,忙了这幺一天,休息好了才能应付接下来的闹腾,我也累了。” 回到国公府,今日未曾见上一面的人势必还会再次寻来,或许郡主前脚才沾上国公府的地儿,他们后脚就会跟了上来,一番劳心想来是跑不掉的,的确是该好好歇歇。 楚嬷嬷听了明毓的话,连忙站起身来,让惜琴服侍明毓歇息,待过夜的事情皆安排妥当后,又来到床前给她掖好被角,这才引着几人默默退出。 明毓闭上眼,脑海里还一直盘旋着今日所得知的一切,想着成天上蹦下跳的这些人,不由得自嘲一笑。 眼前她虽然不晓得到底那些人的布局有多大,可待在静明园的这些年,外界对于她的了解势必不多,如今敌明我暗,那幺如何走下一步棋,就是她的主意了。 狠男人小说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 034 投石问路 034 投石问路 明毓自静明园归来已有五、六日的光景,因着前番事故,在元味斋待了数日,将前些日子来不及梳理的事情安排妥当,才在这日上午回到国公府的新宅。 萱和堂里,明毓正和老夫人说着话,外头忽然喧闹起来,老太爷被方才明毓把脉的结果给气着,听着声音就往外头吼道:“怎幺回事?” 老太爷身边的风霖迅速进来回话:“老太爷,老太太带着西府的两位太太想过来瞧瞧老夫人和七小姐。” 这些人又来了?明毓入城的那日才在国公府闹过一场,怎幺人一回到府中,就又得知消息赶来?看来这府中的钉子还是清理得不够乾净哪! 明毓缓缓将原先为老夫人诊治时翻阅的脉案递给惜书收起,理了理自己的仪容,移步至沈氏的身旁落座。 沈氏看着她姿态从容,隐约带着成竹在胸之人身上才有的自信,想着若是交由自己身为郡主的母亲教养,也不过如此吧!显见这些年在太后身边的确是受益良多。 老夫人听闻下人来报,则是微微蹙眉,心中涌起阵阵烦腻感,明毓这才诊出自己并非生病而是中毒,她们就来了,探望自己是假,想趁机探听消息才是真。 明毓只是接过惜琴递来的茶水笑了笑,她也明白西府的目的是来探她,自己跟了宋老爷子习医的事情鲜少有人知晓,他们给老夫人下的毒并非药物,而是透过相剋的食物达到使人身体虚弱的目的,是种慢性毒。 纵使心里明白这种方式很难让人发觉,可自己毕竟还有着郡主的封号,又方从太后“养身子”的静明园归来,想来他们是担心自己此次回来会为老夫人寻访名医。 再进一步深想,或许他们还打算趁机试试自己的深浅,毕竟她在静明园是伴驾,能打听到的也仅仅是那些能让他们打听的消息。 就是不晓得,她那贤良淑德的王妃堂姊是否也跟了来? “就只有西府等人?”显然老夫人也和明毓想到一块儿去了,有别于老太爷的浮躁,她只是淡淡地笑着,彷彿方才诊出遭到毒害的不是自己。 来人听见老夫人的问话,不解其意的搔了搔头,难道除了西府,老夫人还等着什幺人吗? 还不待他回头再查查是否尚有他人来到,此时又有下人来报:“老太爷,平西王妃来了。” 宫明宇此时也惊奇了,前几日这些人在国公府闹的那事他也有所听闻,这才过去几日,她们也来得太勤了些,莫非是追的自家妹妹而来?怕是来者不善吧! 明毓接过自家兄长朝自己投来的目光,心里倒是安慰了许多,看来这些年宫明宇在宫里倒是将目光磨练了出来,这幺快就想到了她。 回了宫明宇一个安心的目光,明毓拈了块糕点入口,这几日在元味斋自己可是听了不少关于宫明琳的消息,若传言属实,那这位新任平西王妃还真不是容易应付的对手。 试想,能以一寻常官家千金的身分,攀上了平西王府,纵然是嫁进去当继室,那再如何也是堂堂平西王妃,更别说一嫁进王府就牢牢地将掌家权力握在手中。 若是这还不算手段高超,那些贵妇人口中的讚誉可就耐人寻味了,明毓当初听到李大娘传来的消息,还有些不敢置信,那些话说的可是自己那位堂姊? 说宫明琳贤良淑德她是相信的,自己这位堂姊惯会的就是塑造如此贤慧的形象,可能如此精确的掌握自己的动向,还企图给自己一份那般“重大”的见面礼,若说她背后没有强大的势力,自己可是不信的。 沈如雪听到来人是西府老太太,下意识地挺直了背脊,眼神戒备地望向门口的挂帘,而站在一旁,不动声色旁观这一切的宫明宇,眼神忍不住微微暗沉了下来。 老太爷见儿媳一副如临大敌的模样,再看儿子孙子脸色也极其複杂,他忍不住在心中深深叹息,这几年纵使分府居住,争端却仍是不曾消停片刻,难怪温氏回了上京第一件事情就是搬家。 又见到明毓和温氏在一瞬间的厌烦后回归平静,两人如出一辙的平和表情,倒是让老太爷有些玩味,这毓丫头倒是长进,这几年还真让她练出了几分火候,不愧是她的孙女。 老太太一进门连招呼都顾不得,昂首就直直走向老太爷,逕自行过礼后就落座在一旁,她心头窝火啊!差这幺几日的光景,自己就可以将国公府抓在手心,怎幺偏偏回来了呢? 心里这样想着,目光狠狠的投向一旁的宫明毓,只见多年不见的女娃儿,如今倒是长了不少,隐约和另一侧的老太婆有几分相似,这发现让她更为不喜。 “这是毓姐儿吧!这些年怕是受苦了,回来可要多养养,有空让几个姐姐带着多出去走动走动,妳三姐姐如今是平西王妃了,自家姐妹就是要互相提携的。” 老太爷早在老太太等人进来后不久,便不耐烦听女人间的闲话,领了宫玄祺父子说要去马场走走便出了门,老太太在挽留不及后,转而面对宫明毓几人。 “祖母,七妹妹才回来,怕是会不习惯上京的生活,怎好贸然带去参加宴会,到时若有冲撞,岂不是让妹妹为难了?”此次老太太只带了几个孙女,宫明璇身为她最疼爱的孙女,见到年纪虽小却自有一番气度的明毓,便忍不住刺了两句。 “四妹妹,七妹妹这些年可是一直待在太后身旁,想来妳所说的事情是不会发生的。”宫明琳依旧是那般的好姐姐姿态,只是话里并无多少真心。 当年明毓获封郡主,这几年还伴驾太后身旁,身价早已不可同日而语,就宫明璇那傻子还认不清事实,不过,就是她也对宫明毓的境遇妒多于羡。 想当年,若非事与愿违,自己错失了跟在老夫人身边的机会,有老夫人作后盾,哪有宫明毓出头的机会,或许郡主头衔就会是她的。 “是啊!我娘也说过待七妹妹回来,要我多向她讨教呢!能在太后身边学着,那是旁人求不来的荣幸。”宫明琪在母姐多年的调教之下,自是也不会同宫明璇一般,只是语气中有掩饰不了的酸意。 宫明琳见自个儿妹妹怕是再说下去不好,便转了话题,向明毓探问道:“听说七妹妹是在沈家家学学习的,回来也要和几个妹妹去静殊书院吧?” “是的,可惜错过了此次入学的时间,怕是要等到入秋了。”明毓看了这幺一会儿戏,正想着这些人没什幺长进,没想到宫明琳这幺快就将话题拉回,倒是个清醒的。 “那真是太可惜了,不若七妹妹请太后说说话,或许能早日入书院呢!”宫明璇对方才宫明琳两姐妹的话很是不满,对她而言,明毓依旧是那个让她们绕在手心里耍弄的傻子,故而语带怂恿的说道。 “胡闹!怎能拿这种小事去劳烦太后,这些日子在家里多养养,入了秋再进书院也不是什幺大事。”老太太不是个蠢的,虽说目光浅薄,又争强好胜习惯了,却也知道事关皇家可不是随意能说的,连忙拦下宫明璇再说出更不妥当的话。 “那不如请个教养嬷嬷来,我和三姐姐、五妹妹身边的教养嬷嬷可都是出自皇宫的,不如我回去就让胡嬷嬷过来?”宫明璇这些年被老太太惯坏了,这几年被抬得自视甚高,前头的话只不过是说说,她是打上了明毓教养嬷嬷的主意。 “怎好动到四妹妹身边的人,如今我身在王府,从宫里找个人来也是不难,若七妹妹有需要,我回头就寻个好的送来。”宫明琳心思也动得快,要安插人到明毓身边,这幺好的机会怎可放过,宫明璇不过是想使计压过明毓一头,哪能跟自己的正事相提并论。 “谢过几个姐姐的关心,只是妹妹身边早已有教养嬷嬷,便不需劳烦了。”明毓岂会不知这几个姐妹的心思,简洁的拒绝了。 “哦?毓姐儿何时请了教养嬷嬷,怎幺不跟在身边,也好让咱们掌掌眼?要教养咱们国公府的小姐,可不能随意了。”老太太听了宫明璇的话,也想着在明毓身边插个人手,却没想到她一开口便是拒绝。 “老太太言重了,巧巧的教养嬷嬷姓楚,这几日去大长公主处帮忙,据说是小郡主要挑个嬷嬷,请她去帮忙掌个眼,如今怕是在宫里还未回府。”沈氏这几年独掌国公府后院,也不是没有收穫的,明明白白的断了几个人的心思。 楚嬷嬷可是老夫人特意寻来的,那手段哪是一般教养嬷嬷可以相比,更别提与太后和大长公主之间的关係,如今说了出来,也好让宫明琳几人仔细掂量掂量。 “那可真是个好的,待楚嬷嬷回来,也让璇姐儿和琪姐儿过来给她指点指点,想来是有益的。”老太太讪讪地说道。 这幺好的人才,竟然给毓姐儿拿去了,西府几个姐儿,也不过就是琳姐儿和璇儿的教养嬷嬷是从宫里来的,如今琪姐儿还是用着琳姐儿身旁原先的胡嬷嬷。 方才琳姐儿说要让胡嬷嬷过来,她还有些不豫,如今想着让两个姐儿来国公府走动走动,若是能让那位楚嬷嬷自己看上了眼,那还不是一句话的事情。 明毓接过球儿,纤手抚摸着牠柔滑光亮的毛皮,冷眼旁观眼前发生的一切,想来便来吧!自己还想着得寻个机会和这些姐妹好好叙叙旧,尤其是宫明琳这位新任平西王妃,没想到她们倒是先沉不住气了。 狠男人小说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 035 反客为主 035 反客为主 球儿是方才明毓的两个弟妹抱进萱和堂的,在静明园的时候,两个小娃儿没少来找牠玩,若非球儿认主,或许早就被抱回国公府养着了。 只是想着明修和明琇先前中的毒尚未除尽,为免节外生枝,又让人将注意力放到两个小的身上,在得知西府老太太等人到来后,沈氏便让人将两个人带回她的蒹葭苑待着。 原本两个人还抱着球儿不愿离去,还是明毓许了他们,待客人走后,便让球儿在他们的院子待上几日,这才解救了被两人逗弄得快要闹脾气的球儿。 自然,球儿如今待在她的怀里也还是很引人注目的,只是宫明琳姐妹俩自持姿态,倒也不觉得什幺,可宫明璇不是,她此时的目光正盯着明毓不放,更是明晃晃地打起了球儿的主意。 ”七妹妹这宠物还真是好看。”宫明璇说着就要从明毓手中抢过球儿,手才伸出到离球儿半臂远的地方,只见球儿身形一拱,眼见就要伸出爪子。 虽说球儿这一爪下去的确是相当令人解气,可如今的明毓恨不得跟这群人没有牵连,自是不能给她们任何得以纠缠上的机会,抱着球儿转身避过。 可宫明璇哪是好打发的,这几年分了家,在老太太跟前就是她最受宠,怎能见明毓避开自己,当下就要发火,却被宫明琪拦了下来。 ”璇姐姐别生气,只是球儿认生,我这是怕牠万一伤了姐姐,别看牠毛茸茸的好似很温驯,爪子可是很利的。”明毓退到一边,将球儿交给飞雨带走后,怯生生地上前解释。 宫明琪本想置身事外,要她说,宫明璇这霸道的性子哪日不惹祸,可今日来国公府的正事还没办,不能和明毓闹僵,万一人跑了,要她们怎幺打探消息。 ”是啊!四姐姐,相信七妹妹不是不愿意让妳抱的,这不是担心妳受伤嘛!”宫明琪虽是软言相劝,可仍在话中多放了个心眼。 不得不说,宫明琪和宫明璇姐妹多年,的确很了解她,就是个受不得激、听不得劝的,听了这话偏就槓上了,颐指气使地对明毓说道:“我偏要抱,妳快让人把牠交给我。” 明毓眉头微蹙,眸底闪过一丝不虞,抬起头却恍若不知所措地咬了咬唇,这才细声建议道,很是为难:“这…真的不好,不然妹妹让人抱只兔子来吧!” “我就要方才那只。”宫明璇不依不饶。 “璇姐姐,真的会受伤的,前些日子有个婢女才被抓花了脸。”明毓状似紧张的看了宫明璇一眼,又是委屈又是惊惶,一看就是被人逼紧了,说着还求助地望向旁人,尤其是在宫明琳身上停留得更久了些。 不就是想试探自己嘛!若是自己示弱了,哪接下来想必是无穷无尽的麻烦,这些人从来都是逢高踩低的,将她们当好姐妹的下场,自己前世嚐的苦果难道还不够多? 但若是表现得太过强硬,更会让她们盯上,她可不想随时都有双眼睛盯着自己,看着眼前性格张扬的宫明璇,谁能想像就是这样一个人,最后置她于死地的。 不就是喜欢演戏嘛!明毓垂下来的眼眸里写满了嘲讽,装柔弱,她也会。 “牠敢,我就扒了牠的皮。”宫明璇未曾感应到明毓的转变,在她眼里,明毓还是那个怯弱可欺压的女孩,再说她的脾气早被挑起,如何能停。 “咳!七妹妹,妳那球儿可是雪貂,是从哪里得来的?养得真好。”宫明琳见状轻咳了一声,用目光阻止宫明璇继续洒泼,轻轻拉过明毓的手,很是亲切的询问。 许是这些年宫明琳嫡姐的风範做得好,宫明璇被她那扫过来的一眼制住,虽仍是有些不甘,却也停了吵闹,看得明毓在心里啧啧称奇。 明毓这才放下方才被自己攒紧的帕子,藉着鬆了一口气的动作,不动声色地摆脱宫明琳拉住自己的手,还让她感受到身体的轻颤,任谁看都会觉得明毓是被方才的咄咄逼人吓着了。 “球儿在静明园野惯了,尚有些野性难除,否则妹妹怎会不让姐姐碰,实在是怕牠伤了人。”明毓低下头细声解释,时不时还投向宫明璇求饶的目光。 宫明琳的问话不难理解,就是想打听球儿的出处,可明毓偏就不愿意给她一个明确的答案,似是而非的说法,又将话题转到怕宠物伤人上头。 是太后所赐的又如何?自己的郡主头衔都没被她们放在眼里了,难道还会因此高看自己几分?不是又如何?难道还想向自己讨要了去?明毓在心底冷哼着。 “七妹妹考虑得是,咱们这些高门养出来的女孩子,哪个不是身体娇贵的,万一伤了一丁半点,到时候留疤了那可不好。”宫明琳果然让明毓绕了去,听到球儿是明毓在静明园养着的,便以为是太后所赐,还和善地劝慰明毓。 “妳们几个姐妹们说什幺呢?璇儿过来,这是怎幺了,谁给你委屈受了?”在前头和老夫人针锋相对,却讨不了好的西府老太太,被堵得是一肚子火气,这会儿转头见到宫明璇不甘心的小模样,连忙心疼的招了她过去,又狠狠瞪了明毓几人。 见到宫明毓那娇弱的样子,更是多瞪了她几眼,心道,就知道这小蹄子跟她那令人厌恶的祖母一个样,惯会装柔弱迷惑人,她可怜的璇儿肯定被欺负惨了。 “哪能呢!不过是四妹妹看了七妹妹的宠物养得好,想抱抱,只是那貂儿野性难驯,七妹妹也是怕伤着了,没敢让她抱,这不,说开了便没事了。”宫明琳哪会不晓得老太太心里所思,连忙挂上笑意上前劝说,这当口可不能让老太太发脾气坏事,若是和这边撕破脸,那可不妙。 西府老太太也不是个傻的,读懂了宫明琳的暗示,只能忍了这口气,却还是甩了脸,转头安抚宫明璇说道:“不过是一只貂儿,不抱便不抱,回头奶奶给妳找只更好的,肯定比别人的乖巧多了。” 都说宠物肖主,能养出那样不驯的貂儿,那宫明毓便肯定不是个好的,又怎能跟她的璇儿相比,她的璇儿,往后必定是贵不可言,若非还得利用那毓姐儿,她才不愿让璇儿来此受气。 “就知道奶奶对我最好了,不过璇儿觉得养貂儿不好,不若回头去锦绣阁选件毛皮,替奶奶作件围脖,如今选样子细细做,待入了冬正好穿上。”宫明璇得到了安抚,此时又回到那天真孝顺的娇小姐姿态,可那话里透出来的意思,隐隐让人觉得若是能够,她会直接扒了球儿的皮。 明毓在下头冷眼看着西府老太太被宫明璇哄得笑不见眼,正想着是否要找个藉口离开的时候,老太太似是想到了什幺,再度开了口:“宇哥儿也十五了,过些日子也该行冠礼,该好好操办才是。” 那话说的,好似宫明宇是她嫡亲孙子,完全无视坐在她身边,比她说这话更为名正言顺的老夫人和沈氏,所谓反客为主,这便是了。 哥哥行冠礼的日子?明毓想起前世改变哥哥的那一日,她还想着今生哥哥有六皇子当靠山,就连她也不再是平凡的宫明毓,却没想到这些人还真能将脑筋动到她们头上。 也是,再如何,宫明琳如同前世那般当上了平西王妃,显见命运仍是走到了交错的那条路,或许此生自己得以揭开当年的面纱,知晓究竟为何她们步步紧逼,不让她家毁人亡势不罢休。 只是不知道,她们所计画的是否还是和前世一样? 想起前世的那场闹剧,明毓只有一个感叹,那就是这些人个个都是不省心的,西府老太太是想藉着孙女上位,大房和二房则是各出奇招,所利用的便是他们这房。 如今还想弄砸哥哥的喜事,她岂会让她们利用了去,明毓暗自盘算着该如何布置,祖母如今还需细细养着,不如就让自己接过手,想来祖母必定不会反对,总是该让自己有练手的机会。 “三婶若有需要,可别吝惜开口,二哥的冠礼是国公府的大事,若需我帮忙那是不会推却的。”宫明琳笑得温婉,更是摆出了平西王妃的姿态,好似能有她帮忙是锦上添花的好事。 让她帮忙?那岂不是引狼入室,这次不管是西府的谁,想都别想在哥哥的冠礼上动手脚。 明毓还没来得及开口,沈氏便笑着婉拒道:“这倒不必,前些日子太后让人递了话来,说圣上想着宇哥儿这些年伴读的功劳,趁着行冠礼的机会,便一併封了世子,还派了礼官操持,费不了什幺功夫。” 拿太后来压人?西府老太太方才几次与老夫人交锋被堵得慌,如今就更为不虞,语带讽刺的讪讪说道:“呵!那可真是要感谢圣上的隆恩。” 明毓装做要吩咐流霞添茶的样子,默默撇过头去偷笑,流霞也很有眼色的藉着添茶的动作为她打掩护,若非还有一丝理性,知晓这才是交锋的开端,她怕是会笑得更为起劲。 自然,她和祖母、娘亲一条心,必定不会让西府讨了好去。 狠男人小说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 036 步步为营 036 步步为营 且不说萱和堂里西府老太太如何和老夫人等人就宫明宇行冠礼的事宜做讨论,最终老太太一行人只能以徒劳无功作收,便让明毓放下了大半个心。 其后几日,明毓接过老夫人手中的工作,正如她所想的,老夫人的确有让她拿清理后院之事练手的想法,甚至连宫明宇行冠礼的事宜也一併交到了她手上。 这次冠礼有礼部协助,费不了什幺功夫,明毓要负责的不过是国公府的布置及筵席的準备,也可以趁机理一理后院之事。 沈氏虽说这些年执掌后院颇有长进,却仍是欠缺手段,老夫人早已不愿管事,此次明毓归来,前些日子因查香囊一事收拢在手中的权力,便交到了她的手中。 老夫人的意思很简单,沈氏和明毓一明一暗,名正言顺地将国公府管起来,明毓早一日将国公府清理乾净,她便可以早一日闲下来享儿孙的福气。 惜琴带着这些日子调查的结果自老夫人处归来,明毓只是逕自立在桌前练字,不必看也知晓,以老夫人温氏的手段,她只需将名单上头的人依规矩做出适当处置便可。 该发卖的发卖,该调任的调任,水至清则无鱼的道理她懂,有些棋子还是得掌握在自己手中的,这些都不是难事。 如今她要思考的,是家人的安全,和兄长即将来到的危机。 带有梦含香的香囊、碰瓷儿老汉撞车、祖母的慢性中毒、……。 依自己对宫明琳的了解,纵使她对国公府有心,也必定不会亲自动手,这几件事情里头,能直接相关的,怕是只有那几枚香囊了。 “小姐,这是您要的厨房人事。”惜棋和惜书从厨房回来,低眉顺目地将两人从厨房查到的结果一一回报与明毓知晓。 惜棋懂中馈之事,对医药又略知一二,惜书更是精明通透,老夫人中毒这事交给她们,明毓再放心不过了,放下笔淡淡地开口问道:“可查过问题是出在哪里?” “奴婢按着小姐说的去查,的确是查到了相剋的食物,可是再深查下去,谁下的手却是不好说。”惜书递上近日厨房食材出入的帐册及菜谱,语带保留。 温氏长年喝着太医开的甘草饮,原是补脾益气,自国公府搬至新宅,因着万事待整,便和宫玄祺一家共同用膳,也省得大厨房多费功夫。 宫玄祺喜吃鱼是众人皆知的,这倒也不妨,避开鲤鱼便是,偏偏仍是让人趁隙动了手脚。 要说这人心思也巧,明面上端出来的鱼的确是避开了,可只要是看不出来的手脚,便成天拿鲤鱼变着花样。 “这也不怪妳,能做出这种事情的,必不会轻易让人揪出。”明毓只是粗略翻了下帐册,笑得很是意味深远。 明毓尚未对厨房之事作出处置,惜画便在飞雨的随同下从外头回来,进了门还未喘口气便急急忙忙说道:“小姐,您让李大娘查的事已经查出来了,西府那头的确是让人在游方郎中处买了迷药,只是那小董氏还买了…买了……” 语到末了却迟迟没有下文,惜琴很是不解的催促道:“买了什幺?妳倒是说啊!” “可是买了春药?”明毓看着惜画难得语塞,很是粗鲁的直言,倒教一旁的丫环们纷纷红了脸。 “是…依人香。”惜画在挣扎了许久后,终是吞吞吐吐地将话说完。 明毓这些年在静明园也曾琢磨此事,却始终想不明白,她分明记得事发后,老太太口口声声将髒水往她身上泼,这才使得不明就以的宫明宇愤而得罪了安王,远走西北。 如此便说得通了,为何前世分明老太太一伙人算计的是她们一房,最后和安王世子在一块儿的却是宫明琪,生生将他们的算计打了折扣。 “小姐,这是大少爷给的邀请名单。”此时流霞捧着从宫明宇处拿来的名单走进,却看着琴棋书画均是红了脸,有些不知所以。 “有多少人?”明毓也没向她解释,要是让流霞知晓,怕也会跟着琴棋书画躲起来。 “不算多,大概十来个。”流霞想着倒也不急在一时弄清楚,如今是正事要紧。 “帖子可做好了?”明毓点了点头,向流霞索要空白的请帖。 “都在这儿呢!这帖子可是大少爷自己选的样式,老夫人和宫里都看过了可以,这才送了来。”流霞将墨香轩送来的空白帖子递上。 “名单就这些?”明毓看了一眼方才流霞递来的名单问道。 “宫里和几份重要的帖子由老夫人和礼部处理,小姐要写的就这些了。” “那妳一一将名字报上来,我这就写。”说着,便回到桌前準备动笔。 流霞也来到桌旁,将名单上的姓名一一报出,惜琴也很有眼色地待在一旁磨墨,直到流霞报出了一个明毓忘也忘不掉的名字。 赵俊?这个时候他就和哥哥有交集了? 明毓落笔的动作一顿,一点墨渍就这样落下,瞬时毁了一张请帖,好在痕迹不大,稍稍修饰过也不大看得出痕迹,定了定心,这才继续写上。 “这份帖子妳先收着,待会儿随我去趟宁远轩。”将赵俊的帖子写毕,递给流霞收好。 待明毓将帖子一一写好封起,便领着流霞来到宁远轩,远远地便见到宫明宇站在院子里练剑,她也没打扰,只待宫明宇一个收剑,这才喊道:“哥哥。” “是巧巧,怎幺这个时候来?”宫明宇接过尙武递来的巾帕,大致擦拭过便开心地往明毓走来。 “给哥哥你送请帖来,明日上学的时候便可一道带去。” “这幺快!方才才将名单给妳的不是?” “正巧打算练字,就先将这请帖写了出来。” “巧巧的字是写得越来越好了。” 请帖上头是端端正正的楷书,一般明毓若是下帖子,写的都是簪花小楷,可此次的帖子是代宫明宇所下,却是不能如此,方才选了规矩的楷书。 “哥哥,这些都是你的同窗?” “不全是,就拿这赵俊来说吧!端郡王是他姐夫,论才学在青龙阁也是数一数二的,要说他妹妹妳大概会知晓,赵盈汐正是。” 她怎幺会不知晓,若非赵盈汐当年远嫁和亲,藉着她的功劳助了赵家一把,赵俊如何能在京中的公子哥儿排得上号,又如何进得了太学。 紫金朝有两大学院,男子以入太学院为荣,女子则是静殊学院,而学院里又按才能分为四院,又将皇子和公主独立于外,另设紫微阁和丹凤阁,唯有郡主以上身份的人才得以入阁。 只是如今哥哥身为皇子伴读,入的自然是太学院里的紫微阁,赵俊入太学顶了天也不过是青龙阁,却没想到这厮真是好手段,攀着端郡王府还是和宫明宇有了交集。 明毓在心里深深一叹,复又打起精神,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依着如今她手边的资源,又有前世的经历,难道还怕斗不过这些牛鬼蛇神? 只是该提点的还是要提点的。 “哥哥交游广阔是好,可也还得分亲疏,这里头的度巧巧也说不好,祖父和父亲见多识广,哥哥该多多请教才是。”论识人,这两人可比宫明宇要明白多了。 “巧巧说得对,哥哥这就去寻祖父。”宫明宇约略沉吟了片刻,很是赞同地答应去寻宫元衡,他想着祖父在朝为官多年,对这方面总是比自己通达些。 显然宫明宇是误会了她的意思,这也难怪,男子以出将入相为目标,自然对于所谓人情往来着重于立场的异同。 可宫明宇未能领会,却不代表宫元衡不懂,要知道姜是老的辣,只要那日将人往他身前一带,想来便会指点兄长一二。 赵俊虽说有些才华,无奈上京人才济济,论家世才貌,实在是并不出挑,仅仅是排得上号罢了。 可他偏又是不甘平淡的性子,前世为了建功立业,早早从文转武,凭着赵家在军中的势力,一路倒是顺风顺水,却始终比不上自小被祖父精心教养出来的宫明宇。 故而对于后来一路爬升至将军之位的宫明宇,他心中的嫉恨可想而知,这才有后来于皇宫中射杀宫明宇之举。 赵俊此人就是个心胸狭隘的小人。 如今宫明宇经她一说,对此起了心思,只要能对交往的人多一分防备,那幺将来就能多一分安全,她也就放心了。 明毓回了纤云苑,就方才尚未让人收拾的笔墨练起字来,心绪烦乱而带着些焦躁,许多人的关係在她的脑中不断地盘旋。 赵俊、赵盈汐、端郡王,平西王、宁安侯、宫明琳,宫明琪、宫明璇、宫明芳,…… 一个一个的名字在她笔下浮现,看似寻常的来往,却又有着千丝万缕的关联,可她偏就是理不出个头绪来,只是直觉地感到危机迫近。 流霞瞥了一眼明毓面前的纸张,她知晓自家小姐练字有个习惯,平时闲暇时会练各种字体打发时间,可有两种情形特别,养气静心时练楷书,动怒烦躁时则会写草书。 如今一张又一张的字体写出,是草书,而且还是狂草! 琴棋书画接到流霞的暗示,将动作尽可能地放轻,要知道明毓难得动气了,显见事情很不妙,身为最识时务的贴身侍婢,千万要将存在感降到最低。 最终,当明毓挥笔落下最后一个字,流霞等人这才鬆了一口气,桌上赫然是一幅狂草,上头写着“釜底抽薪”。 狠男人小说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 037 防人之心 037 防人之心 在上京,男子行冠礼和女子及笄是大事,像国公府这般门第,自是不能轻省的。 一干仪典由礼部操持,这场冠礼办得很是仔细,早在五日前宫元衡便领着他们回到祖宅,宫明宇则依着规矩于典礼前三日进了宗祠斋戒沐浴。 令明毓深感头痛的是,开祠堂祭祖当日,西府也浩浩蕩蕩的前来,连已然出嫁的宫明琳也不曾漏下,话说得好听,实际上的诚意有多少也只有他们自己知道。 这日一早,国公府的丫环、小厮们就在前后院来来回回忙个不停,许是明毓这些日子的整顿有了成效,更或许是期待着忙碌后会有的赏钱,个个是精神抖擞的。 明毓尚在闺中,做起事来多有限制,这又是在祖宅,对于亲朋好友的人情往来,还是得让老夫人出马才行,于是在回到祖宅后,明毓倒是清闲了许多。 说清闲倒也不全然,就在明毓自认为可以好好喘口气之时,龙凤胎被丢来了纤云苑住下,明毓抗议无效后也只能认栽,这几日光拦着两个小的别把祖宅翻了天就够她瞧的。 好不容易熬到了行冠礼这日,在纤云苑陪着两个小的用过早膳,又打理好两人的穿着,明毓一手牵着一个娃,带着人往宗祠走去。 刚过垂花门,远远地,便看见一个身影自祠堂走出,身姿挺拔而墨髮飞扬,因着连日来的斋戒略显消瘦了些许,却抬头挺胸不显疲态,身姿恰如伫立于疾风中的劲竹,行走间隐约带着一丝长年习武练就出来的豪气,明毓不禁湿润了眼眶,她的哥哥啊! 两个小肉团一见到宫明宇,许是知道今日是他的大日子,也顾不得方才还吵着要寻球儿玩耍,蹦蹦跳跳地一股脑儿扑了上去。 从后头跟上来的明毓看到的便是这一幕,宫明宇身着一袭青衫,而龙凤胎正一左一右地抱住他的腿不放,弄得他不知该如何迈步了。 “快下来,别把哥哥的衣裳弄皱了。”明毓笑着上前,使了巧劲将两个小的从宫明宇裤管上扒了下来,微微俯身将两人的脸蛋揉了揉。 “听说今日是大哥生辰,我们有话要祝贺。”宫明修一本正经地说着,情状很是有趣。 “呵!明修和明琇这幺好,特地準备了话要给大哥祝贺?”宫明宇也来了兴致,索性蹲下和两个小娃儿说话。 “祝大哥年年有今日,岁岁有今朝。”宫明修讲得很是响亮。 “福如东海,寿比南山。”宫明琇也不甘示弱,软糯的童音随即跟上。 言毕,大伙儿都笑了,虽说这贺词的确是祝寿,可怎会有些不对味?明修说的倒是寻常,可明琇说的话,这不该是给长辈拜寿的贺词吗? 尤其龙凤胎还是一副亟欲得人夸奖的模样,甚而还同宫明宇伸出了手,弄得他有些糊涂,却是明毓提醒他,这两个小的是在讨要红包呢! 才从祠堂里斋戒出来的宫明宇身上哪会有什幺东西可给,翻遍了全身也没有,最后还是明毓让流霞拿出三个香囊,分别给三人戴上,又哄了两个娃儿去前头寻沈氏,这才了结。 “哥哥,今日是你的大日子,有句话要特别告诉你,若是有人对你说妹妹有难,千万不可轻举妄动,务必先寻祖母才好。”陪着宫明宇回宁远轩的途中,明毓对他说道。 “这是为何?”宫明宇有些疑惑地望着身旁的明毓,他虽直率却不蠢笨,这些年他也不是不知道西府的频频算计,想到那些人或许会在他今日的冠礼上出现,脸色微敛。 “我这不是担心嘛!关心则乱,提醒你别冲动上了旁人的当,有些人并不是轻易能招惹的。”明毓说得倒是云淡风轻。 她这个哥哥什幺都好,尤其是护短,若是有人拿她的安全作饵,那真的是一击必中,不得不说,那些人的确抓到了重点。 经过这些日子她的有心探查,以及前些年反覆琢磨前世之事,如今她大概也清楚此次国公府会遭遇的事件,这一连串的事情发生,便是建立在她的危机和宫明宇的冲动之上。 而要想让国公府从和安王之间的敌对中跳脱,那幺哥哥就必须稳,如今她能做的、迫切要做的,便是安他的心,还得提醒他“防人之心不可无”。 “真不会有事?”宫明宇知道,自家这个妹妹是个有成算的,但毕竟是一介女流,他还是有些担忧,想着是不是应向祖父讨几个人来护着。 “你便放一百二十万个心吧!我身旁有飞雨,又是在自个儿家里,我的安全还是很有保障的。”明毓还不清楚宫明宇心中的盘算,她身旁的人早早被她让人调教出来,若是宫明宇知道这几年她攒下的实力有多强,大概会大吃一惊。 “妳心里有数便好,我这头自会小心。”宫明宇毕竟是不知道这许多的,他只是打定主意待会儿更衣毕,必要第一时间向祖父讨些人来盯场。 “待会儿人多,内院这边事情也多,我怕是自顾不暇,哥哥若得空便多跟在祖父身边,也学着些眉高眼低。”明毓想了想,还是觉得让宫明宇跟在祖父身旁是最妥当不过了,看能不能也学着点老太爷那般老狐狸似的心思。 两兄妹说着说着,很快就来到了宁远轩,宫明宇还需更衣梳洗一番,明毓便也回了纤云苑打理自己,方才光是忙着打理龙凤胎了,她还没来得及顾上自个儿呢! 就在明毓换好衣裳,正坐在妆台前,任流霞为她梳头时,窗外传来一阵丫环的议论声:“方才我帮花房的王婆子送东西经过前厅,前头可热闹了。” “真的很热闹?” “那是自然,咱们世子爷的冠礼嘛!从开门待客那时起,那来的人是一波接着一波,守门的小厮来来回回的稟报,那脚都快跑断了。” “那妳可有看到……” 两个丫环的议论声不大不小,选的地点又是足可以把话传到明毓耳中的角落,明毓的眼中闪过一丝嘲讽,又见到飞雨向她点了点头,眼底嘲讽之意更盛。 从这两个丫环口中说出来的话,可不就和前世一模一样? 前世,明毓的性子不似如今这般沉静,听了她们的话,怎会不动念去前头瞧瞧,再有人推波助澜一番,一个轻浮的名声就落在她身上了。 如今的明毓又怎会不懂这其中的猫腻,就连这两个丫环,也都是明毓特意调来自个儿院子的。 不是她手段不够,明知她们是西府那边的人却任由她们留下来,而是总要让那些在背后指使之人以为自己胜券在握,也好让她顺藤摸瓜坏了她们的打算。 许嬷嬷正巧从外头回来,见着两个丫环在角落躲懒谈话,便出声呵叱:“事情都做完了?在这里嚼舌是做什幺,也不怕扰了郡主的清静。” 见许嬷嬷出现,两个丫环灰溜溜地回到自己的岗位做事去了,分开前两人互视一眼,嘴角皆扬起一丝诡计得逞的笑容。 明毓将一切看入眼中,见流霞将自己最后一缕髮丝理顺,又将一支翠玉髮簪插好,别有深意地开口说道:“走吧!再不出面,怕是会有人等急了呢!” 虽是这幺说,明毓前往的方向却并非两个丫环期待的前院,而是老夫人和沈氏如今所在的萱和堂,她们正在那里待客呢! 男女有别,但凡举行宴会,男宾皆会于大门由主人方男子招待,而女宾则会进到二门后再由女主人招待,如今国公府已然分家,这待客之事便由沈氏操持。 一踏进萱和堂的院门,里头早已坐着满满当当的一屋子人,谈笑声光是站在院中都能听得一清二楚,明毓制止了雪晴入内通报的动作,拉着人缓缓地走近正堂。 里头西府老太太面对着这群三不五时拿话刺她的族人,正被堵得心头火没处发作,左右看了看,却是没见着明毓的身影,遂说道:“怎幺不见毓姐儿?” 终于让她寻到把柄,看她怎幺落温氏这贱人的面子,不是人人奉承吗?若是让这些族人和宾客知晓宫明毓行为失当,她倒要看温氏如何丢得起这个脸面? 雪晴见状不妙正要开口,让人打起帘子迎明毓进去,却见明毓打个手势让她稍安勿躁。 明毓可真想知道西府这些人会拿什幺话寒碜自己。 是说自己太过不懂事,这个时候还四处乱跑,没有身为女子该有的贤淑温良?还是说她不尊长上,让一干长辈们在萱和堂理久等?还是说她…… 明毓还在猜测,便听见宫明璇清脆的声音传来,将她的猜想说得很是温婉,可那话里的意思却十分地尖锐恶毒:“七妹妹身为主人,许是迎客去了吧!” 这是在说自己太过轻佻,身为女子不在内院招待宾客,却是跑到前头去招蜂引蝶,若是真教人如此误解,明毓的闺誉也就没了。 果然,防人之心不可无,古语诚不欺人也。 狠男人小说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 038 釜底抽薪 038 釜底抽薪 听到此处,明毓也觉得够了,再放任这些人继续抹黑她的名声,纵使有老夫人在,她也是不好辩驳的,真要计较起来,不免让人觉得是她心虚,也小题大作了些。 明毓让雪晴掀了帘,这人都还没走进厅里,就听见宫明琪的声音从后头传来:“七妹妹,怎幺站在门口呢?方才去厨房没见着妳,还想着是不是该去纤云苑唤妳。” 她这个琪姐姐说话还真是和宫明琳一个样,虽是娇憨的疑问,却是说她居心叵测地站在门外,然后再为方才厅内的怀疑添一把火,一句话绕来绕去还是想踩踏她。 明毓只是不急不徐地迈入厅中,向在场所有人依规矩行过礼,这才回应宫明琪:“五姐姐来得可真巧,妹妹前脚才来,都还没让雪晴姐姐通报,姐姐就跟着后头到了。” 方才明毓虽是侧身听着厅内的动静,却是让流霞盯着萱和堂的院门,故而她是半点也不担心宫明琪看到了什幺,说起话来倒是有种义正辞严的感觉。 “是呢!真的很巧,七妹妹可是才从纤云苑来?还以为这时候妹妹应是在厨房呢!让姐姐好找。”宫明琪微愣,却仍是笑意不减地继续说着。 “不知琪姐姐寻我可有要事?方才带着明修和明琇先去了趟祠堂,送哥哥回了宁远轩后才又从纤云苑收拾好了过来,难道姐姐来萱和堂时没见着他们两个?”明毓简单明了地将自己的行蹤报了出来,如今方开始迎客不久,她此时来到萱和堂倒也不算太晚,宫明琪的质疑倒是多余了。 本就是口头上的挤兑,宫明琳自是不会让自己妹妹陷入此种无谓的口头之争,就算赢了也不光彩,或许还会落个多舌的评价,遂转了个话题:“琪儿,妳手上拿的是什幺?” “这个啊!是方才去厨房寻七妹妹时,顺手做的玫瑰糕,既然七妹妹来迟了,别人有罚酒三杯,七妹妹不如就先吃上三块来赔罪呗!”宫明琪也顺势将手中的玫瑰糕递上。 “好香的玫瑰糕,这吃上三块做惩罚,不是让我佔了太大的便宜嘛!还不如请各位长辈品尝品尝,就罚我一个一个奉上,也是借花献佛了。”明毓故作求饶状,逗得厅里众位长辈们呵呵笑。 “这…也罢了,我让秋霜给妳打个下手,再让人给妳留个几块,这可是我亲手做的,妳若是不肯吃,我可是不依的。”宫明琪的目光闪烁,却也不是一味坚持,只是仍要求明毓必须尝上一尝。 想那玫瑰糕可是宫明琪特地起了个大早到厨房做的,自然是有大用途,一是在众位长辈面前表现,二是让明毓吃了加了料的,好让接下来的计画顺利推行。 自然她不会做得太过明显,若是一开始就在玫瑰糕里加了料,谁能保证一定不会出差错,那几块玫瑰糕一定会入明毓的口? 故而她的安排,一开始就是将手脚放在了秋霜的身上,只要秋霜在递给明毓玫瑰糕时下药便可,再说她玫瑰糕做得够多,只要是人人有份,想来明毓也没有藉口将玫瑰糕让出。 只是任宫明琪再会算计,却是不想明毓早料到她们会在她的吃食里下药,早早便备下了解药,在发现秋霜动手脚之时便洒了解药在上头,故作不知地吃了下去。 此时宫明芳从小董氏的身后走了出来,递了杯茶给明毓说道:“七妹妹,自妳从静明园归来,还没来得及和妳道贺,今日赶了巧,姐姐以茶代酒相贺。” “谢谢芳姐姐,明毓心领了。”明毓淡淡的瞥了那杯茶,却迟迟没有动手去接,这让宫明芳有些尴尬,她从没想过明毓会如此不给她脸面。 看来这计谋还是和前世一样,不得不说西府这两房人,在对付自个儿的事情上,还真是有志一同,前有玫瑰糕,现又是茶水,难怪她前世会被这些人给活生生地算计了。 “七妹妹,妳快接了它吧!”宫明璇眼里满是激动,险些就要喜形于色,好在还顾虑着旁人的目光,否则就不是劝,而是直接让人将那杯加料的茶灌了下去。 只要明毓饮下了这茶,不怕她不会在今日宴会上出丑,没了她挡在自己身前,宫明琪更是毋用顾忌,那幺今后宫家最值得注目的小姐就只有她了。 可明毓怎能让宫明璇如愿,再如何说,今日是哥哥行冠礼的大好日子,就算最后中计的另有其人,也是不好,倒不如她喝了这杯茶,好教她们失望一番。 “妳怎幺将球儿抱来了?”明毓状若惊讶地望向门口,正好惜画抱着球儿进来。 趁着众人的注意力被球儿吸引的当下,明毓接过宫明芳手上的茶,就掩袖饮茶的空档,悄悄地在里头洒了解药,好在和前头的玫瑰糕一般,宫明芳下的只是寻常迷药。 “球儿不肯回笼子休息,奴婢拿牠没有办法,只好将牠带来给小姐了。”惜画很是无奈,她方才可是差点就让球儿挠了一把呢! 虽然这些年球儿对她算是亲近,偶尔挠她一把也不会伤她太重,顶多是破了皮,回头上个药就好,可伤到了毕竟还是会痛的。 明毓笑着接过球儿,许是这日心情特别好,任明毓将牠抱着给长辈们一一见过,就连几个来作客的小娃儿好奇地摸牠一把,牠也一直很温驯。 当然,明毓有鑒于上回宫明璇向她讨要球儿的事,并没有走到她的面前,却也不曾漏掉自宫明璇眼中投向自己的妒恨目光。 明毓想着方才的事情,迷药好解,可那伊人香却始终没有出现,这让她有些担忧,大伯母会将伊人香用在何处? 前世的她只是被迷昏了在前院的角落,为的是让她丢丑,也为了误导宫明宇的判断,引起安王府和他们三房之间的对立,可和安王世子共处一室的却是宫明琪。 拜那回于冠礼上发生的事件所赐,宫明琪是彻底绝了入宫选秀的机会,而她先是不尊长上、轻浮无礼,后又是被迷昏于前院造成闺誉有损,导致婚嫁之路不可谓不坎坷。 一连串的事情发生,笑到最后的,却是大房一家子,不仅是稍嫌刻薄的大伯母因祸起时站出来主持排解,而得了个持家有道的美名,宫明璇更是抢了宫明琪入宫选秀的机会。 “老夫人,方才李管事让人传话进来,大少爷也已经準备好了,请各位太太小姐们移步前厅。”雪桐接了前院传来的话,恭敬地来到堂前回稟。 “知道了。”老夫人和几位夫人说得很是开心,想着这日是自个儿长孙的大日子,整个人瞧着好似笼罩着一层喜气,很是精神。 话说众人来到正厅,一连串的冠礼仪式行下来,明毓立在一旁看着又是开心又是感慨,却也很难忽视好几双落在自己身上的目光,那眼神明晃晃地写着不怀好意。 亲眼见着自己被下了迷药,却又迟迟等不到药效发作,想来那些人这下子怕是等急了吧! 为了不破坏兄长的冠礼,明毓不能选择祸水东引的法子,因为无论是她或是旁人出了事,她们一家都落不得好,更何况,今日的冠礼还是由礼部主持,那些龌龊事更是不被允许发生。 可惜有些人总是爱作乱,也不想想一笔写不出两个宫字,纵使分了家,却还是一损俱损,既然还有隐忧存在,事到如今,明毓也只能以身作饵,才能钓出背后的那条大鱼。 明毓打定主意不让他们如前世般将自己迷昏丢在前院的某个角落,自然更不可能昏迷在冠礼途中,好不容易坏了她们的计算,怎幺好再让自己失了礼仪? 当行完冠礼,宫明宇谢过宾客,女眷们由老夫人领着回到后院,沈氏已在园子里摆开了宴席,一行人方走进二门,明毓便悄悄地向飞雨几人示意,自己则装作身体不适的模样。 “七妹妹,妳这是怎幺了?”宫明璇从方才便一直等着这一幕,虽是可惜药效发作得如此之慢,如今既进了后院,便无法再将人放到前院,只能强撑着惋惜,装作很是担忧的模样关心道。 “没事,就是头有些晕。”明毓扬起了一抹虚弱的微笑。 “怕是这几日準备宇哥儿的冠礼累着了,还不快让人扶她下去休息。”老夫人还来不及说些什幺,西府老太太便迫不及待地让人带明毓下去休息。 如此情急,老夫人自是无法放心,好在明毓早有安排,惜琴趁大家不注意之时走到安嬷嬷身旁轻声交待了她的打算,这才向众人致歉后离去。 好在如今已然进了后院的範围,她的安危又妥当了几分,老夫人这才没有坚持将人留在身边,纵使知道带她下去的女婢是有人特意安排的,也不动声色。 自然明毓也不会给这个女婢有可趁之机,早在流霞和惜琴、惜画被人使了藉口带走,随着女婢离开宴客园子,来到众人不会注意到的角落之时,让躲在暗处的飞雨将人敲昏带了下去。 这下,她还得想法子解了宫明琪的危机,才没那个功夫和这几个被买通的女婢打交道呢! 想在哥哥的冠礼上算计人,还得看她允不允许。 狠男人小说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 039 千钧一髮 039 千钧一髮 很快地,明毓便后悔了,飞雨才将人带了下去,她都还没往回走,远远地便见到大伯母身边的红鹃往她所处的方向快步走来。 此时明毓的身边空无一人,情急之下只好装作恹恹地倚靠于小径旁的一棵杏树,直到红鹃匆匆赶至她身旁时才假做昏迷。 “七小姐,妳醒醒啊!”红鹃见明毓在她面前软倒,赶忙接住了人,轻摇唤道。 明毓故作不省人事的样子,红鹃一连唤了几声,见她毫无反应,原先着急紧张的语气一转,有些气愤不屑地念叨:“啧!这小青真是办事不力,怎幺能将人丢在这里就跑了,这教我怎幺带去掬水阁?” 掬水阁是祖宅后院里一座临水的楼阁,前世的宫明琪就是在此处和安王世子共处一室的,难道这回的人选换作是她了? 明毓正想着是否该转醒离去,好从这些乱七八糟的事件里脱身,只见红鹃又念叨了几句,将昏迷的她丢置在旁,转身往掬水阁的方向奔去,看样子是去找人帮忙。 罢了!总还是得解决大伯母的图谋。 本着不入虎穴焉得虎子的想法,明毓在树下悄悄做了个记号,只希望飞雨能及时回到她身边。 红鹃向守在掬水阁门口的女婢寻求协助,费了好一番功夫,才将假装昏迷的明毓扶了进去,好在此时后院的宾客都还在宴席上,她们这边的动静并没有被人注意。 只是明毓一踏进掬水阁的房门,一股淡淡的香气扑鼻而来,正是她遍寻不着的依人香。 依人香是一种特殊的春药,进一步说,它其实是一种香粉,藉由皮肤的接触而使人中毒,更特别的是,香气浓郁若与酒气混在一起,药效更为强烈。 红鹃或许是早知道此处有依人香,在门口磨蹭着不愿进去,只是又塞了一对珠花过去,让那女婢扶着明毓上楼,安置于楼上的房间。 明毓直到外头的声响远离了,这才从楼上轻轻走下,来到方才依人香香气最为浓郁之处。 掬水阁是祖宅一处赏景的楼阁,夏日之时偶尔也作为客居使用,因着离园子并不很远,宴客时往往将此处作为宾客稍作休息、更衣的处所。 此时楼下的房间里,便放置着一套精美的舞衣,明毓隔着帕子仔细检视这一身衣裳,果不其然在上头发现了依人香的粉末。 大伯母好一个下药的方法,既是舞衣,那必定是穿着它起舞,翩翩起舞的动作便会充分地摩擦接触衣裳上的依人香,药效入体,又是运动过后血液流动迅速,这人还能有别的选择吗? 而她,不过是被人算计好的替罪羊罢了。 好在早知道大伯母为着今日準备了依人香,她便寻了楚嬷嬷要了依人香的解法,倒也不难,取香药相生相剋之法,明毓在上头洒上了另一味香粉。 “妳怎幺会在这儿?”宫明琪此时正好进了掬水阁,对明毓居然会在此感到很是意外,因明毓是背对着门口的,解依人香的动作并没有被看到。 “琪姐姐这话怎幺说?方才妹妹身体不适,本欲回纤云苑休息,却不知红鹃为何要将我带来此处,人也不见蹤影。”明毓轻声解释,顺便带出了红鹃的存在。 虽然明毓一点也不信宫明琪不知道自己被迷昏后的去处,她可没忘记先前的玫瑰糕,可既然人家还要装得一副姐妹情深,她也不好说些什幺,只是更好奇宫明琪到底在里头扮演什幺角色。 “是红鹃?”宫明琪很是意外。 宫明琪也不是个傻的,听闻明毓说扶她进掬水阁的是红鹃,想着原先让明毓昏倒在角落的计画,便知晓这其中必有蹊跷,如今既已看出了端倪,自是不会继续逗留于此。 宫明琪立即让秋痕捧了舞衣离开掬水阁,明毓也不愿待在这个乌烟瘴气的地方,便迅速跟在她们后头离去,谁知道再来还会发生些什幺事,还不如趁早脱身的好。 “琪姐姐妳这身衣裳是怎幺了?”行走间,明毓看着宫明琪裙子上的汙渍探问。 “方才有人不小心洒了汤水,我换了衣裳还得回去,瞧着七妹妹的脸色还是不太好,不如在此多休息一会儿,待好些了再回纤云苑去吧!”宫明琪的目光闪了闪,企图劝明毓留在掬水阁。 若非这些年养气有成,明毓还真是要被气笑了,这就是所谓的姊妹啊! “秋痕手上拿的是舞衣吧!真是精緻,琪姐姐待会儿可是要表演跳舞?”明毓才不接这个话荏,来到秋痕身边,用手轻抚她手中的舞衣,娇笑对着宫明琪说道。 “我的舞姿怎能比得上四姐姐,她也来换衣了,七妹妹方才没见着她?”宫明琪最是懂得见好就收,她还在想着宫明璇此时会是在何处?只好对着方才一直待在掬水阁的明毓进一步探问。 “许是在别的院子吧!饮绿轩前头站着的好似是璇姐姐身边的温芸,或许人就在里头呢!”这倒是个好问题,明毓也很想知道,却见到不远处站着的丫环,不正是宫明璇身边的温芸,还真是巧。 “妳们怎幺来了?”宫明璇见到踏进饮绿轩的两人,正如方才宫明琪见到明毓一般,很是意外。 “四姐姐怎幺来的饮绿轩?教妹妹好找。”宫明琪见到宫明璇在此处更换舞衣,心中已有定论,皮笑肉不笑地拉起她的手说道。 此时宫明璇已然换好了舞衣,明毓靠近时却发现了一道特别的香气,她抚着舞衣云袖上精緻的花纹说道:“璇姐姐这舞衣比起琪姐姐的也不遑多让,可惜妹妹此次无缘见到两位姐姐的舞姿。” “下次还有机会的,七妹妹下回也表演一曲吧!”宫明琪想起从未听说明毓擅舞,语气不自觉地便带着小小自得。 “身体不舒服还是别勉强,我让温芸送妳回去?”宫明璇则是冷哼一声,她才不愿意有人抢了她的风头,末了还要让自己的丫环送明毓,说什幺都想让她吃亏。 “两位姐姐还是快些进去换衣吧!妹妹觉得身体比方才好了许多,就不必劳烦温芸了,怕楚嬷嬷担忧,这就先回纤云苑去。”明毓自然不会给她这个机会,很客气地告别离开。 虽说不能在哥哥行冠礼的日子出这些龌龊的事情,却不妨碍她对下圈套的这些人做点小小的惩罚吧!来而不往非礼也。 她不会认错的,方才从宫明璇身上传来的正是引蝶香,看来她是真打定主意要在今日出尽风头,正好,她在两人的舞衣上抹的是引蜂蜜合香,这可真是好事成双啊! 不是爱招蜂引蝶吗?她就让她们引个痛快。 要回纤云苑,还得绕过掬水阁的后头,此时因解决了依人香之事,明毓的心情鬆泛了许多,却是忽略了对周遭的关注,在经过掬水阁后面角门时被人拉了进去。 明毓感受到危机,本能地便从头上抽出了那支她特地为了防身订製的髮簪,迅速地用那锋利的簪头抵上那女婢的颈项,沉声道:“别出声,跟我走。” 言罢拖着那女婢就往来路跑,谁知她刚退一步,便撞上一个温热的身躯,明毓大惊,正欲将手中的簪子刺向来人,却被挡住了动作拉至对方怀中,鼻间窜入一缕似曾相识的香墨气味。 不同于她今日给宫明宇挂上的香囊,为了以防万一,她放的是提神醒脑的薄荷香,男子身上传来的却是淡淡墨香。 明毓平常有练字的习惯,知道此种香墨色黑均匀,气味却清香持远,是书写的佳品,深受文人喜爱,她也时常用此香墨,更喜爱在里头多添一味兰香。 话说回来,长期用此墨,久而久之身上便会沾染墨香,又因墨香不比薰香浓郁,若非此时两人离得如此之近,却是闻不到的。 明毓闻着这熟悉的墨香,莫名地心中微安,还来不及做出反应,只见男子探出一掌劈晕了那女婢,接着将那女婢软倒的身体丢置在树丛的后边,又一把制住她,往掬水阁东面院墙走去。 明毓往掬水阁角门处瞟了一眼,似有人影窜动,便也顾不得其他,连忙跟着男子的动作,更向院墙后头躲去。 两人刚被院墙遮住身影,角门处便跑出来一个身着粉衣的眼生女婢,探头窥视着掬水阁的动静,却在发现里头空无一人时,面色又青又白地快步溜出了掬水阁。 紧接着是一片喧闹,听着似乎是真有人引了安王世子至此,可如今的掬水阁再无旁人,他人再有什幺想法也都是白费功夫,不到一炷香的时间里,只见一群人来了又走,并无他事。 事已至此,一切均已明了,的确是大伯母惯使的连环计,先是安排宫明琪在宴席上表演舞蹈,又是让人泼了她一身的汤水,为的是将宫明璇从这里头摘了出来。 在舞衣上洒了依人香,不但可以让宫明琪在宴席上出丑,若是时间安排得好,尚在换衣的她便会在掬水阁与安王世子撞见,而男子饮宴必定有酒,如此一来,也不需等到跳舞之后了。 又因为将她丢置在前院的计画不成,这才让人将她带来掬水阁,如此一来,发生什幺事情便也好推到她的身上,只是没想到一切都让她给破坏殆尽。 难怪那女婢溜出掬水阁时脸色惨白,怕是如今见到宫明琪平安无事地跳完舞,大伯母的脸色会更加不好吧! 明毓兀自沉溺在自己的思绪中,丝毫没有注意到身旁的男子健臂一伸,将她拉到自己怀里的动作,更甚者,还将下巴靠在她的头顶,很是闲适。 “小雀儿,我回来了。”男子的声音在她的耳畔响起,明毓这才回神,发现自己竟然窝在个男子怀中,大惊失色之际却被对方的话吸引。 这个男子,她是认识的! 狠男人小说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 040 原是故人 040 原是故人 小雀儿?能这幺唤她的,那只有…… “狐狸哥哥?”明毓瞪大双眼惊呼,引来男子宠溺的笑容,还有些恶劣的捏了捏她的鼻子。 要说明毓和眼前这气势非凡男子之间的关係,还得从她十岁那年,尚待在静明园的时候说起。 那日春光甚好,明毓方从楚嬷嬷那儿学完礼仪,比起和宋老爷子习医,大家闺秀所要学的礼仪可是困难得多,尤其遇上的还是像楚嬷嬷这般的严师,光是那行礼的姿势,便是学上一个月也不为过。 而前世在这闺学上头吃了亏的明毓,自是很用心地学着这些有用的学问,不求样样精通,却也不能再落个不学无术的样子。 单就这礼仪一项,如今得封郡主跟在太后身旁,那更不是可以随便应付了事的,这不,因着梅花桩没走好,她好不容易结束另加的顶水罚站,才在楚嬷嬷的允许下,来到园子里鬆散一番。 明毓便是在如此情形下初遇少年的。 照理说,有幸重生一回,明毓并非寻常的十岁孩童,在静明园遇到陌生男子,势必要仔细探究对方来历,少说也得顾忌男女大防,多留个心眼才是。 只是面对眼前犹如困兽般的少年,明毓也不知为何,差人去打探的命令迟迟没想下达,许是对方身上散发出来的情绪感染了她吧! 那种初遇惊变,对身旁的一切都抱持怀疑,不容易放下心防的模样,正如初初重生而来的她。 明毓知道,他是在疗伤,心里的伤。 或许,这便是缘分,在那些相处的日子里,两人并没有刻意去探问对方的身分,在脱下那层身分的束缚后,明毓便放开了自己,不似在人前的规矩,而是像个真正的十岁女孩。 “大哥哥,你为什幺要伤心?”第一天,明毓观望了许久,终是忍不住上前询问了一句。 “大哥哥,你坐在这里是在等什幺人吗?”第二天,在同一个地点见到他,明毓又观察了一刻钟,这才上前询问。 “大哥哥,这盆花还没开呢!你在等它开花吗?”一连三天在同一个地点见到他盯着一盆尚未开花的牡丹,明毓依旧忍不住上前。 就这样,第四天、第五天、……,明毓每天都会绕过来和少年说上一句话,虽然得不到回应,却始终自得其乐得很。 或许,连明毓自己也弄不清楚为何要这幺做,她只是直觉想着不能放少年独自一人,似乎不这幺做,就会有什幺后悔莫及的事情发生。 想当初自己惨遭背叛重生,若非还有可以信任的亲人陪伴,今日的明毓会成什幺样子,连她自己也不敢想像,那幺,能在少年需要的时候帮他一把,不如就冲动这幺一回吧! “大哥哥,今天楚嬷嬷好兇,巧巧被罚站一刻钟,腿都站酸了呢!”一个月后,明毓已经自说自话习惯了,又在原处见到少年时,便叨叨絮絮地说着闲话。 只是这次有些不同,少年一改之前视若无睹的姿态,将自己面前的那盆花随手抛到一旁,转头对明毓皱眉说道:“好吵,妳就是只小雀儿。” 明毓气结,这些天都不愿意说话的人,竟然一开口就嫌她吵,是可忍孰不可忍,一时赌气回道:“我是小雀儿,那你就是…就是…” 少年似是觉得明毓生气的样子相当有趣,连日来郁结的神情顿时舒展了开来,整个人的气质瞬间变得有些邪魅,好整以暇地挑眉逗着面前的小女孩:“就是什幺?” 明毓一时找不到好的形容词,纵使前世过得任性随意,但无赖撒泼她还是做不出来的,此时见了少年的神情,整个小脸被逗得通红,好不容易终于挤出了个适当的形容词,娇声嚷道:“你就是狐狸哥哥。” 没人知道这个下午,少年和明毓之间有过些什幺交流,只是在这之后,静明园里常会看见这一大一小的身影在各处出没,偶尔也弄出了许多半大不小的事情来,知情的人也只是一笑置之。 直到半年后的某天,失去了少年的蹤影,明毓这才又回到了寻常的日子。 想起当年少年的消失,明毓还来不及说些什幺,一道雪色的小影子不知何时从旁边扑了出来,定眼一看,不正是方才被飞雨顺手带走的球儿吗? 只是球儿这小家伙,一出场就彻底领会了什幺叫做“出师未捷身先死,长使英雄泪满襟”,那爪子都尚未给男子一个“深刻”的教训,就被抓住后颈提了起来。 “你这家伙也在啊!还没被做成貂裘?”男子拎着球儿对视,很是讥讽地说道。 只见这一人一貂大眼瞪小眼,直教人感到好笑,都这些年过去了,这两个还是一副不对盘的模样,就是没有和平共处的时候。 明毓伸手从男子手中抢过球儿,瞪了他一眼嗔道:“别,怎幺一回来就欺负球儿。” 似是感受到小主子的安抚,球儿在明毓怀里蹭了蹭,攀在她的肩头上颇有敌意地瞪着男子,颇有些得意洋洋,惹得对方直想拔了牠的毛。 “带妳去听个有趣的。”男子冷眼看着似是在向他挑衅的球儿,冷哼一声,忽然想到了什幺,转而扬起一抹兴味对明毓说道。 言罢,男子带着明毓一个起落,来到内外院相隔的一道偏门,两人隐身在旁边的一道树丛里。 门前立着一男一女正说着话,明毓侧耳听了片刻,这才明白是什幺有趣的。 “我这边好不容易拾掇安王世子去了掬水阁,却没见着半个人,就连宫明宇那宝贝妹妹的一根头髮都没见到,那些人是怎幺办事的。”那男子话中有些责难,定眼一瞧,不正是赵俊那家伙。 赵俊今日来的目的只有一个,那就是配合毁了宫明宇的冠礼,自己再挑个合适的时机出现,踩着他的头往上爬,让大家都见识到他赵俊的光彩,可如今一切落空,教他怎幺甘心。 “我那七妹妹不是个简单的,偏偏你们不信,如今我也是无法了?”女子的语气亦是不满,却硬是装成一副楚楚可怜的样子,赫然是此刻理应待在宴席上的宫明芳。 宫明芳也是冤屈,小董氏为了维护自己女儿的名声,这些私底下的手段都让她这个庶女来做,可如今算计落空,怪也只能怪小董氏自己用人不当,自己何其无辜! 唯一让宫明芳感到窃喜的,便是藉着这次宫明琳等人的谋算,自己得以勾搭上赵俊这名才俊,她甚至暗自计画着如何藉着明毓巴上对方,至于明毓被利用完的下场,那与她又有何干。 若非明毓当初横插一脚,或许自己在认祖归宗后的日子也不会这幺难过,既然两人之间没有半分主僕情份,便不要怪她设计利用。 此时的明毓是不知道宫明芳心中所想,若是知道,应该会气到晕倒,最无辜的人是她吧! 明毓眨了眨水漾明眸,她还想着,大伯母是如何将手伸到前院安王世子面前?却是不想,自己和兄长身旁早已埋下了隐患,还是她前世今生从未联想在一块儿的两个人。 想想倒也不稀奇,前世哥哥和赵俊相熟得晚,在太学院的时候并无太大交集,可这人却是个心胸狭窄的,如今不过是从嫉恨哥哥的功名,变成是嫉妒哥哥入了他求而不得的紫薇阁罢了。 而宫明芳,若说前世对于此人还有一点怜悯,经过当初那番认祖归宗的风波,要说她有多幺无辜?又有多幺令人同情?明毓却是不信的。 赵俊和宫明芳,还真是郎才女貌的一对。 明毓这边一个劲的想着,那头门前的男女也好一番纠缠,身旁男子和球儿更是没闲着,不甘示弱地用眼神厮杀了十来回。 “看样子妳的人已经寻来了,此时不是叙旧的时候,我们会再见的。”男子听见飞雨到来的声响,放下一句话便匆匆离开,离去前,还不忘狠狠地剜了球儿一眼。 明毓这才回转过来,偏门前,赵俊和宫明芳不知何时已分别离去,既是在后院出了这等事,若让人知晓自己行蹤不明,那还是逃不了一阵纷扰,见飞雨匆匆寻来,便随着她回了纤云苑。 因着后来的这突发事故,明毓终究还是没来得及绕到宴席上见识那“招蜂引蝶”的盛况,可留在沈氏身旁帮衬着的琴棋书画,回到纤云苑后倒是将那画面描述得热闹非凡。 “小姐,妳可没见到,那成群的蜜蜂追着两位小姐在台上乱跑呢!”惜画跟着明毓久了,对西府那些人并无一丝好感,能见到她们吃瘪,心头很是痛快。 “奴婢在一旁看着,还真担心她们不小心踩空了,从上头摔下来,那可不好。”惜琴则是相当有同情心的感叹。 “还是世子爷想了个好法子,让人拿了不透风的油布将两位小姐包了起来,又让人将蜂群引了开。”本以为自家小姐已经是很厉害了,没想到世子更是聪明,惜书觉得自己以后又多一个崇拜的对象了。 “这下子,世子爷可是大出锋头了,出去谁不赞声将门虎子,就连见识也是不凡。”惜棋见到明毓笑得开心,也很为自家世子爷高兴。 明毓本意是想着让两位堂姐好好丢丑一回,这个时节就凭那一丁点香药引来数目庞大的蜂群,那是不能的,简单的蜂毒,他们自家的府医便轻易能解,而老夫人和沈氏一向不喜用浓香,又有惜棋在旁,安危更是不必担忧。 若是让人泼水解了两人身上的香药,想想未出阁的女子在众人面前衣衫尽湿,虽说只是在女宾面前,那也是将脸丢大了。 不成想宫明宇会提出这幺一个办法,无心插柳柳成荫,竟是不必她再出手,便将宫明璇等人的所做所为对国公府造成的抹黑伤害降到最低,甚至比她想做的效果更好。 虽说如此轻易放过这些人让人有些不甘,但总还会有下回,她等着。 狠男人小说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 041 招蜂引蝶 041 招蜂引蝶 明毓这边听着琴棋书画几个对宫明璇两人丢丑的评论,西府的女眷,除了中了蜂毒的宫明璇与宫明琪以外,就连尚未归府的宫明琳都齐聚在老太太的菊欢堂里,老太太正在大发雌威呢! 要说老太太为着什幺动怒?不正是大房和二房几人在宫明宇冠礼上的那些事嘛! 老太太怎幺也没想到,自己不过是不愿见到温氏,又因当初嫁进来的那些过往,懒怠应付那些相看相厌的族人,故而推脱没去参加宫明宇的冠礼,她们就能把老早计画好的事情给办砸了! 宫府的祖宅和上京的国公府格局相似,前院均闢了个偌大的练武场,隔着一池碧水与后院园子相对,宫明宇在正厅行完冠礼后,男宾的筵席便办在此处。 这便是为何宫明璇和宫明琪特意要换身舞衣表演的原因,虽说男宾处是见不到女子的容貌,可在花团锦簇的园子里翩翩起舞,只要舞得好,那还不引人想像连篇? 却说宫明宇的冠礼,女宾部分不必说,福王妃、大长公主均是在受邀之列,沈家身为他的外祖家,更是到得齐全,可想而知,男宾处又是何等的冠盖云集。 相对于女宾这头的宴席,男宾部分摆设得相当随意,文官有沈老太爷和宫元祺招待,吟诗作对、谈天斗文,武官则和宫老太爷相谈甚欢,偶尔有人想比试一番,便在场里活动起筋骨。 宫明宇好不容易摆脱几位将军叔父的劝酒,这才来到六皇子身处的桌旁,他的至亲好友们全都在这桌了,清一色的青年才俊。 “怀之,你这字可是你家老太爷给取的?”龙行聪揽住宫明宇的肩,眨了眨眼问道。 “嘘!说是我那爹取的,实际上是我外祖给的,可不能给我家老太爷知道啊!”宫明宇看了一眼宫老太爷,见他正和人拼酒,压低声音说道。 “虚怀若谷,好字。”龙行瑞点了点头赞道。 此时一位和宫明宇同在太学院的族弟,在隔壁桌问起:“怎幺不见士杰?” “许是去解手了吧!”另一名男子耸耸肩,漫不经心地回道。 “方才还跟安王世子在说话,怎幺一下子就不见人影?我还想找他说说上次那文章呢!” 赵俊与安王世子走到一块儿?安王世子是何等人物,那就是上京出名的浪蕩子弟,待在家里的时间或许还没他待在青楼的时候多,竟然会和平日品行良好的赵俊谈得来?真真是教人意外。 宫明宇忽然福至心灵,想起早晨明毓对他的叮咛,正想让人去寻祖母,却见到小厮尚文匆匆走来,将飞雨让传的话附在他耳朵旁说了出来。 尚文说话的声音虽小,六皇子等人离宫明宇甚近,断断续续也是听见了八分,就见龙行瑞目光一闪,语带调侃地说道:“还是让人去寻,就怕他们对这里不熟悉,后院还有女眷在,若是走错地方那可不好。” 方才尚文转述来的话,将明毓被迷昏的事,以及她对这件事情的推测简要地说了一遍,自然这里头还增添了些前世的部份,目的就是要宫明宇别再着了别人的道。 宫明宇一下子想不透这里头的弯弯道道,不代表龙行瑞也不明白,他把这话说了出来,一是为了给可能会出的事情先下手撇清,抢先佔据被害者的地位,再来就是为了黑赵俊一把,能和安王世子交好,又随意在别人家后院乱走,还能是什幺好的? 此话一出,六皇子等人好似被醍醐灌顶,纷纷明白了些什幺,宫明宇更是感激地对着龙行瑞点头示意,转身交代下人去寻。 龙行瑞看着宫明宇已经明白他的意思,对此很是满意。他就知道自己这个表弟虽然性格有些鲁直,却不是个傻的,物以类聚,这赵俊就是个居心叵测的,并非他刻意抹黑。 “你们看,园子那头好像出了什幺事!”此时另一桌学子突然指着园子的异状说道。 “真的耶!那乌云似的东西是什幺?还会追着人跑。” 不必怀疑,这一幕正是宫明璇和宫明琪被蜂群追着跑,花容失色、髮乱钗摇的情景。 话说宫明琪两人在饮绿轩换好舞衣,携手回到宴席上,两人纵使各有思量,却是笑意满满地有说有笑,那股亲热劲直逼亲姐妹。 而小董氏见到宫明琪的身影跟在宫明璇身旁走来,脸色就不是那幺好看了。 她不是让人将宫明琪带到掬水阁?怎幺会和璇儿走到一块儿? 小董氏丝毫不担心依人香和酒气混合会对宫明璇造成什幺影响,她既然敢用,必然也会防备着,就是不知掬水阁的局是否两头落空。 小董氏向身旁的红鹃使了个眼色,红鹃领会后便再次趁人不察,匆匆往掬水阁方向跑去,她这才笑着迎了上去。 “我就说她们姐妹俩的感情就是好,连表演都想到一块儿去了。” “我哪有璇姐姐这幺好的想法,不过是凑个数,给长辈们看个心喜罢了!” 小董氏在心底冷哼一声,好在自己留了后手,还在璇儿身上做足了功夫,她就等着,今日琪姐儿注定是要给璇儿做陪衬的。 殊不知她的这番心思注定是要失望的,宫明璇率先走上事前安排好的舞台,佔据了舞台中央最好的位置,一点都不在乎身后的宫明琪是否準备好,逕自就要随乐起舞。 宫明琪倒是不慌不忙地站定,在宫明璇第一个起手的同时,将自己的云袖给抛了出去,里头赫然包着花瓣,她一个跃步便吸引了大家的目光,彷彿是从花中走出。 宫明璇一个气狠,差点摔了出去,好在方刚起步,舞步并非十分激烈,一个扭腰便将自己的身体拉回,可即便如此,还是落下了几步。 两人彼此互不相让地对视一眼,各自大展本领,颇有棋逢敌手的样子,随着音乐的节奏越舞越激烈,甚至没心思注意周围的异样。 小董氏期待的变故一直没有出现,眼看着宫明琪抢了先机,正愤愤不平呢!转眼便见到几只蝴蝶翩翩飞来,心头一喜,原本紧紧攒住帕子的手便放鬆了几分。 这又是花雨、又是蝴蝶的,在座的女眷哪个不是眼神明亮的,怎会看不出这里头的学问,只是谁也没说什幺,总还是赏心悦目,她们也就当作是欣赏美景了。 也不知道是哪位小姐突然惊呼了一声:”啊!有蜜蜂!” 只见原先飞出蝴蝶的花丛里,也窜出了几只蜜蜂,一只、两只、……,渐渐地聚成了一整群,恰似一朵小小的黑云,在人们来还来不及反应的同时,就往台上飞了过去。 突遭变故,一旁的乐师动作敏捷地丢下乐器跑开,可宫明琪和宫明璇两人正舞到高点,根本来不及打住旋转的势头,待两人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是来不及了。 “啊!妳离我远一点啊!”宫明琪见宫明璇往她的身旁跑来,手脚并用地想拉开两人之间的距离。 “妳才别跟着我啊!”宫明璇哪能被这幺唬住,就是想拉宫明琪在身前挡着。 两人慌不着路,竟是在台上和蜂群绕起圈来,此时什幺淑女风範早就被丢到十万八千里远了,又是呼救又是互骂,那模样是一整个的狼狈。 此时流霞带着琴棋书画正忙着将人带开,再做一些适当的防备措施,虽说她们分了点心神看戏,看得很是开心,手下的动作却毫不停滞,自然脸上也没有任何幸灾乐祸的神情。 小董氏和汪氏都急坏了,却是想不出该怎幺救下人,只能不停的来回走动,还不停地嚷嚷:“怎幺办?怎幺办?快想点法子救人啊!” “这…,许是用水泼可以让蜂群散去,只是小姐身着舞衣,用水泼的话,怕是……” “不,不可,不许用水泼,再想想别的法子。” 飞雨接到宫明宇的命令后,领了人过来救助,她也是留了个小心思,只待她觉得看戏看够了,这才装成刚刚赶来的样子。 就见好几个婆子拿着火把上前,用烟燻的方式暂时驱离了蜂群,再用油布将两位小姐团团包了起来,因着时间紧迫,还乾脆将两人包在一块儿,这才将人抬了开。 在场的女眷不过是虚惊一场,由于几个大丫环应对得宜,并没有造成什幺怨言,倒是看着飞雨将人救下,又知晓这法子是宫明宇所想,对国公府和这位世子更是高看了几分。 最是凄惨的就数宫明璇和宫明琪两人了,救下来时不单是衣乱髮散,还被那些火把燻得整个人灰扑扑的,送回西府的时候,中间被螫到的蜂毒也发作了,那身上红肿的,大概要躲个十天半个月不能见人了。 “我可怜的儿啊!怎幺就伤了,也不知道会不会留下什幺伤痕。”面对气极的老太太,小董氏只能心虚地低头拭泪。 “哭,妳还有脸哭!别当我不知道妳打的好主意。”老太太油盐不进,顺手就将一旁的茶盏掷了出去,落在小董氏身旁的地上。 算计明毓那丫头也就罢了,竟然还内鬨!要不是琪姐儿机敏,还真教她算计了去。 要知道如今宫明琳可是堂堂平西王妃,琪姐儿的身分也跟着水涨船高,她可还期望不久后的选秀,西府能多出个皇家媳,再不然能得贵人青眼,嫁入宗室也是好的。 只要几个姐儿嫁得好,多帮衬点娘家兄弟,她的封诰还会远吗?到时候看温氏那人还怎幺炫耀她的郡主封诰。 深深吸了几口气,好不容易平息心中的怒火,一旁服侍的青黛很有眼色的换了盏新茶,老太太啜了一口叹道:“还能怎幺办,好在只是被蜂群追赶,过段时候大家便会忘了。” “可璇儿的及笄礼就要到了呀!”小董氏见老太太平了气,便也忘记先前的责难。 “要压制流言的最好方式,便是出现新的谣言。”一直沉默不语的汪氏此时开了口,若仔细看着,那眼里闪过的是怨毒的光芒。 国公府、宫明璇、董氏婆媳俩,日子还长,她一个都不会放过。 狠男人小说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 042 再起波澜 042 再起波澜 就如同明毓所想的,西府会这幺轻易就消停?那自然是绝无可能。 果不其然,与宫明宇的才思敏捷同时流传的,还有明毓身体虚弱的传言。 “小姐,都什幺时候了,您还有心情捣鼓这些药膳。”惜画一阵风似地跑进纤云苑的小厨房,明毓正在为龙凤胎熬梨汁。 过了端午,天气渐渐地热了,前几日龙凤胎趁着纤云苑清出小厨房给明毓使用,下人们忙着清扫无暇顾及之时,躲到树荫下玩起放置在旁準备待会儿使用的清水。 当明毓寻到他们的时候,两个娃儿已经是全身湿淋淋的,那桶水也被他们洒得是一滴不剩,两人当下玩得开心,隔日却是病了。 明毓清出小厨房,似乎就是为了服侍这两个小的,马上就派上了用场,这几日那是变着花样地弄小点和药膳给他们,这才能哄着两人按时喝下那黑漆漆、苦麻麻的汤药。 “先喘口气,慢慢说,小姐我又有什幺事找上门了?”明毓让惜棋给惜画递上巾帕。 “小姐,您就不管管,外头可把您传得,什幺病弱体虚,只差没说您吊着一口气,过没多久就去了!”惜画见着明毓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这火烧火燎的心里瞬时像被浇了一大盆冷水,人也有些闷闷地嘟囔着。 “喔?那妳说说,小姐我身体虚弱吗?”明毓故意冷了她片刻,这才抬起头笑着问道。 “自然不是了,小姐的身体可好了。”惜画有些愣,直觉地摇头否认,毕竟也跟在明毓身旁许久,很是了解她的脾气,这时也发现其中的玄机。 她都忘了,自家小姐是什幺人?这种雕虫小技怕是看不上眼的,外头既然能传出这般流言,小姐又是如此气定神闲,那必是成竹在胸,是她想浅了。 “那不就好了?”明毓见到惜画这般,大概也是明白了,便也不追究地笑了笑。 “小姐,老夫人请您至萱和堂说话。”此时萱和堂里的雪棠来到纤云苑传话,因明毓正在忙着,她不便进小厨房打扰,便在门口使人递话进来。 明毓点点头,便让人去回了话,待手头的事情一完,便会去萱和堂报到,回头却是在心里暗自吐舌,看样子祖母是发现了什幺。 在萱和堂见过老夫人,明毓赖在她身边撒娇卖乖了半晌,老夫人也和她说说笑笑的,冷不防点着她的额头说道:“说吧!妳这小妮子对那头做了什幺?” 做了什幺?呵!她做的事情可多了。 没错,自那日冠礼宫明宇遣人救下宫明璇两人,明毓仍嫌不解气,又想着西府吃了亏,肯定不会善罢干休,便早早做了防备。 而明毓没想到的是,小董氏竟如此急不可耐,连假造证据的工夫也来不及等,就让人将流言传了出去,怎幺难听怎幺传。 也庆幸小董氏是这样的性子,虽说善于谋划却沉不住性子,若是二伯母汪氏出手,她还得多费一番心思才能解了困境,如今倒好,省事多了。 只是话都传了,要想完全将流言掩下那是不能,说不得还会有欲盖弥彰之嫌,自然明毓也可以反栽西府一个居心不良、不惜晚辈的名声,但毕竟空口白话,有宫明琳这位贤良淑德的好王妃在前,难以让人信服。 所以,明毓不急,对手既然懂得以流言压制流言,那她也可以将计就计,虽说一时半刻不能拿他们怎幺样,不过假造的流言累积多了,一朝戳破真相,那就是补不回来的大洞。 可这不代表她没有作为,先是将流言化解成唯身体虚弱一条,有那日人前装晕的假像,足以压过那小董氏捏造的一大票罪名。 再说,能用个不痛不痒的传闻,换来西府这些日子的鸡飞狗跳,她伤得起。 话虽如此,明毓还是瞪着她大大的眼睛,一副小儿女姿态地说道:“奶奶,您这话从何说起?” “得了,妳那心思还瞒得过我?若非妳对那头做了些什幺,这些日子岂是传个空穴来风的流言就能过得?就说那流言,能放出去也少不得妳的手笔。”老夫人一眼就看透她在装傻,好气又好笑地再次点了点她的额头。 这孩子,那眼神早就洩漏了她的得意,还装! 若非底下人传来的消息,让她知道西府这些日子以来发生的种种事情,都不乏这小妮子的推波助澜,她还不知道巧巧这孩子如今可是有能耐了,居然还记仇呢! 明毓心知肚明,她是瞒不过祖母的,谁教她的人都是从老夫人手里接过来的呢! 再说她也没做什幺坏事,不过是让人将西府的一些隐秘事找机会掀出来罢了!哪家的内院没有个三五件阴私,西府又是妻妾成群的,要挑拨一番还不容易? 大伯母贪汙钱财、下人偷懒耍滑、两位伯父纳妾养外室、使计让妾室小产、……,一件一件揭开来,这不是就让西府乱了这幺些日子了嘛! 更何况,选择让人散播如此传闻,她也是思虑过的,比起让她们用些不友不孝不悌的罪名汙衊她,那幺身体虚弱这点便容易化解得多。 “奶奶既然都摸透了,巧巧也无话可说,果真是逃不过您的法眼。”明毓眼神溜溜一转,故作哀怨的叹了一口气,好不委屈。 “还委屈上了,妳这孙猴子。”老夫人被逗笑了,直想把明毓的小脸好好搓揉一番,看她还怎幺装成这副委屈样。 “就许她们算计,巧巧还不能回报一二嘛!可不是委屈了。”明毓小小哼了一声。 不过是将那西府的后院搅乱一池春水罢了!想当初她们又是想往爹爹身旁塞人,又是想算计两个弟妹,那一回回的算计,这些年若非有祖母,他们一家还能如此平安?怕是不能的。 “随妳,只是别做得太过,总还得留下一分余地,这才是做人之道。”老夫人似是也想到了这些年的经历,最后也只是喟然一叹。 明毓抬头望了老夫人一眼,最后乖顺地窝到她身边说道:“巧巧明白的,只是让那些人忙乱一阵子罢了,好教他们别总是盯着咱们不放。” 祖母就是慈善,光凭上回西府动手脚动到了祖母的饮食里,她本还想着要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呢!要知道那长年累积的慢性毒,若非细细寻查,可是不能发现的,实在太过阴损。 只是明毓也能理解老夫人的担忧,毕竟应对反击是一回事,主动去害人又是另外一回事,便也放弃了那阴暗的心思。 “也好,他们也是闲得慌。”老夫人得了明毓的答应,拍抚着她说道。 这时,安嬷嬷见祖孙俩的谈话告一段落,捧了一捲画轴进来说道:“郡主,您吩咐人去寻的画已经寻到了,您要不要看看?” 老夫人接过画轴,展开细看后讚赏道:“的确是陵溪子的真迹,是幅好画。” “奶奶,这画是要给谁的呢?”明毓见这画似乎是寻来要送人的,偏着头好奇地问道。 “过几日是妳外祖父的大寿,到时候妳便带着这幅画去祝贺吧!”老夫人笑着将画轴细心收好,让安嬷嬷包好后交给流霞保管。 外祖父大寿那日,她记得就连祖父和祖母都要同去的,怎幺会让她送呢?明毓好生不解。 然而,明毓的疑惑并未持续多久,见到老夫人脸上微妙的笑意,心领神会地说道:“是,巧巧必定好好的将这画献给外祖父。” 她都忘了,祖母和外祖父两人可是青梅竹马呢!若是让祖父知道这画是为了外祖父喜爱,而让人特地从外头寻来的,怕是又要使性子了。 沈老爷子大寿这天,因着要陪着舅母和表姐招待上门来的客人,明毓早早地陪同娘亲来到沈府。 说来有趣,宫家祖宅和沈府正是对门,一文一武两户人家,当初明毓到沈府上学,也不过就是坐上由年轻力壮的婆子所抬的青布小轿,由人领着从府门进入罢了。 见了明毓,沈老夫人身边的碧云笑着迎上前,搂住明毓道:“表小姐可总算是到了,咱们老夫人可是叨念了一上午,问了都不下数十次了,还有小姐,早早就在屋里等着呢!” 登时便是听见屋里传来慈爱的声音:“快进来快进来,让祖母好好瞧瞧。” 明毓进了屋,便看见一位面容慈祥和蔼的老夫人,这就是她的外祖母,清平郡主,在她身旁坐着的,正是这日的老寿星,沈老太爷。 依着做寿的规矩,先是在府里由近亲小辈们献上各自的贺礼,这才会移到外院正厅去招待来客。 明毓随着表姐献上了自己的贺礼,是件绣有青竹的深色长袍,加上好一番喜气的贺词,换来了沈老太爷的欢喜,而老夫人交待的那幅画,则是在前一日就入了沈老爷子的收藏。 来到前头迎客,又是好一番热闹的景象,明毓跟着娘亲前前后后地招呼着宾客,却没想到见到了一位意外的来客,那便是平西王妃宫明琳。 跟着宫明琳来的,还有她的夫婿平西王,明毓将人带去了正厅,却是在门外多逗留了一会儿,只见宫明琳让人献上了一箱书籍孤本做贺礼,还真是懂得投其所好。 “好好好,真是好书。”宋老太爷见到这些孤本便眼神发亮,迫不及待地拿起来翻阅。 明毓也明白宫明琳拿出的孤本书籍确实是好东西,只是她扫了那敞开来的箱子一眼,不知为何,她对那个箱子总是多了点在意。 “巧巧,怎幺了?”宫明宇见明毓站在门口发愣,小声探问。 “没事,咱们快过去吧!人还没到全,还有得忙呢!”明毓摇了摇头,觉得自己应是太多心了,扬起头给了他一抹微笑,两人并肩离去。 狠男人小说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 043 新仇旧恨 043 新仇旧恨 除了宫明琳外,来祝寿的宾客陆陆续续地上门,宫明宇陪着沈家众位表哥在前院待客,明毓则是和玉绾表姐领着众位闺秀们在后院玩耍。 沈府清贵,身为当朝太傅,却是独立于政治之外,家风极正又是不喜纳妾的,可不正是女儿家想要的夫家?故而此次上门贺寿的女眷,多是盯着几位表哥的婚事而来。 由于明毓在静明园多年,回到上京不久,又一直为了后院的事情忙碌着,这也是明毓继宫明宇的冠礼后第一次出现在社交场合。 这会儿众位闺秀见着可说是深入简出的明毓竟如此出众,再加上近来她体虚的传闻在外头传得是沸沸扬扬,都对她感到十分好奇,一时间,明毓倒成了众人围绕的中心。 这群人里头也是有几个熟悉的面孔,明瑞雨自是不必多说,身为玉绾表姐的闺中密友,此时正和她一起说着话。 另外最显眼的就数宁安侯府的汪心菲了,如今的她,较之当年入宫时更为豔丽,唯有那双野心十足的眼睛,洩漏了她并非如外表一般娇柔的事实。 只是,宁安侯府身为宫明琳的外祖家,要说今日来到沈府仅仅是为了贺寿,她是不信的。 明毓正思量着,忽然看见人群的外围,有个穿着粉色衣衫的小女孩,正瞪着好奇的大眼睛看着她,却是从未见过,还想着是否要上前结识,就听闻对方开口问道:“妳就是琉华郡主?看起来不像是身体虚弱的样子啊?” 明毓只是笑了笑,就有旁人告知她说话之人乃是平西王府的小郡主,对着小女孩很是直率的问话一点儿也不恼,笑着回应:“是啊!我也觉得自己身体很不错呢!” 在宫明琳嫁与平西王做继室前,平西王府已有一位小郡主,前平西王妃随平西王驻守边境多年,始终无一子一女,撑着生完郡主后便早早离世了。 而宫明琳所谓贤良淑德的名声,有许多都是因着这位小郡主而起,据说她这位新任的平西王妃将小郡主疼到心坎里,要星星就不会给月亮的。 可明毓有了前世的经历,自是明白有种宠爱叫做捧杀,眼前这位小郡主便是如此,小小年纪却已有了蛮横骄纵的名声。 明毓想起了安王世子,能养出那般浪迹青楼的儿子,却不减安王妃的贤名,此般手段,倒是和宫明琳有些相似。 如今看到小郡主的样子,明毓只觉得这小女孩很是单纯,自小跟着平西王在边境长大,又随着那些军中的叔叔伯伯们习武,如今年纪尚小,出手没个轻重也是能够理解的。 汪心菲原就和明瑞雨、沈玉绾两人不睦,见小郡主似要生事,沈玉绾一向疼惜明毓这位表妹,能让沈玉绾下不了台,她自是相当期待,看準时机挑拨道:“妳是觉得小郡主听信谣言?” 小郡主哪能受得了这份侮辱,闻听此言,一时气上心头,也不管三七二十一,捋起袖子就要动手,却被身后的贴身丫鬟死死拦住。 明毓柔声道:“能开口向明毓询问,便足以说明小郡主非是听信谣言之人。” 小郡主一怔,眨了眨眼,似是在消化明毓的话,很快,她就明白过来,这是明晃晃的挑拨。 如今明毓为她搬来台阶,岂有不顺势而下的道理,拍了拍胸脯说道:“我就知道谣言不可尽信,回去后我必会好好为姐姐证明。” 两人很快地亲热起来,看得大家是面面相觑,谁都知道这位平西王的小郡主可是个刁蛮的,很是难以讨好,却没想到竟会与明毓一见如故,一时间,众人对明毓更是高看一眼。 小郡主这时回过头仔细地将汪心菲从头到脚好一番打量,虽说这人据说和宫明琳有亲戚关係,可事到如今她还有什幺不明白的,想把她当枪使?那就让她尝尝厉害! 汪心菲的脸色就不是这幺好看了,外人不晓得,她可是最明白宫明琳和小郡主之间的关係,却没想到自己一个错着,竟会引来小郡主的疑心。 小郡主眼睛一瞇,神色危险地逼近汪心菲,忽然一个踉跄就跌在汪心菲身上,暗地里却是狠狠地给她一拳,将她打得朝一旁的矮木丛摔去。 “汪小姐小心!”明毓惊呼,伸手就要去拦,却在暗里顺手一推,将汪心菲推到一旁的草地上。 并非明毓心软想救人,而是汪心菲不能在沈府受伤,怕会为沈府招来麻烦。 等到汪心菲回过神,宁安侯夫人也已经闻讯赶来,汪心菲又羞又气,扑到宁安侯夫人怀里哭了起来:“不知妹妹哪里碍了沈姐姐的眼,竟让宫小姐将我推落,妳必须给我个交代。” 刚才的混乱来得又快又没防备,她到现在还没弄懂怎幺回事,但想到她在人前这样丢脸,就想把责任归咎在沈玉绾身上,她拿小郡主没有办法,可不代表她对付不了沈府。 小郡主心想是自己惹的祸,不能连累了沈府,心念一转,惊慌失措地喊道:“这位姐姐,我当真不是有心的,只是一时没站稳,却没想到却是害得妳跟着跌倒。” 众人都知道她性情鲁莽,说打人就打人,决计没想到她也会耍诈,纷纷点头。 “是啊,小郡主只是不小心跌倒,汪小姐何必如此不依不饶。” “方才还拿话挑拨,这会儿又来污蔑沈小姐!亏我以前觉得她还算直率,没想到……”周围的众位小姐哪个不是心思灵透的,聚在一块儿窃窃私语着。 形势越来越不利于汪心菲,宁安侯夫人知道不能再死咬着不放,当机立断地打住纠缠,反正待会儿寿宴结束,有得是沈府哭的时候,倒不必急于一时。 “汪小姐好大的气势,我倒不知道这沈府何时改姓汪了。”一名身着绛绡锦裳的贵妇人开口,顾盼生姿,美眸中还带着一股凌厉的气势,让人不自觉地感到压力,正是大长公主驾临。 大长公主身为当今圣上一母同胞的妹妹,地位可见一斑,虽然向沈玉绾低头,让汪心菲很是不忿,但为了博取大长公主的好感,却也只能忍了。 她上前对着沈玉绾福身道:“心菲方才失态,得罪了沈小姐,还请沈小姐见谅。” 沈玉绾淡淡说道:“哪里的话,我们都知道汪小姐最是和气,怕是方才被吓着了,想来不会有人放在心上的。” 汪心菲母女见大长公主发话,对沈玉绾明抬暗贬的言语心头恼火却不好发作,只得连声应是,硬生生吞了这暗亏,想要讨好大长公主,却见对方爱理不理的,最后讪讪地离去。 事情一落幕,永晴郡主缠着明毓撒娇,又是絮絮叨叨地说着近况,又是嚷着要寻球儿玩耍,明毓趁机介绍平西王府的小郡主给她认识,永晴又多了个疼爱她的小姐姐。 小郡主笑得娇俏直爽,忽然间想起什幺,偏头对着明毓说道:“对了,你可认识赵俊?世子哥哥说他上回在国公府被这人给骗了,他就不是个好人。” 赵俊?明毓心中一惊,这才知晓小郡主口中的世子哥哥竟指的是安王世子,看来她的猜测并没有错,安王妃和宫明琳果然有所牵连! 小郡主性情直爽,对明毓本就有好感,而今又有永晴郡主在旁,半天下来,几人越发亲热。 然而,变故总是来得突然,教人骤不及防。 筵席来到了尾声,沈如雪正和娘家两位嫂子打点送客的事宜,却听见外院一阵喧闹。 当下,沈府被火光团团包围,就连每位出府的宾客都必须经过严密的检查,明毓连忙让飞雨打听确切消息,这才得知是有人举报沈府藏匿前朝反贼书信。 书信?沈府是书香门第,府里的藏书成千上万,明毓当下便想到宫明琳今日送来的那箱古籍,趁着众人无暇顾及她的动静,连忙起身往沈老太爷的书房奔去。 沈家表哥和宫明宇尚在前厅帮着送客,虽说暂时官兵只是围住沈府,在主事者来到前,他们还得留在那里应对,此时也唯有明毓能避开众人行动。 却是不想,竟还有人与她想到一处去了,才奔进书房,就险些和人撞到一块儿,好在从旁伸来一只手,险险稳住她的身形。 明毓险些撞上的是恬国公世子沐晴扬,书房里头还有两人,正是福王府的两位表哥,好在是龙行聪眼明手快将明毓扶住,这才没有跌跤。 他们的时间不多,谁知道下一刻是否就会抄检到此处,几人没来得及对彼此的出现做讨论,只是点头示意后转身,纷纷在书房里头寻觅了起来。 书房里一片静默,唯有翻阅纸张的声响,此时明毓的目光放到了桌上的小箱,正是今日宫明琳献上的孤本,正欲将箱子打开,另一双厚实的大手与她同时触及,抬头一望,却是沐晴扬。 两人对上眼的那刻,从对方眼里见到了相同的光亮,默契十足地将里头的孤本尽数搬出,沐晴扬在箱子的底部轻敲,果不其然发出空洞的声响。 在厅上见箱子敞开的时候,明毓就觉得有些异常,仔细想想,那箱子的容量似是和外表所见有些差距,果真是内有乾坤。 明毓轻敲对角的两处,一个挪动底板的动作,就将那夹层移了开来,几人上前一看,的确是躺着几份书信在底下。 宫明琳之所以献上一整箱书籍孤本,就是抓準了沈老爷子爱书如命的性子,必定会当着大家的面前翻阅,若非如此,想来她也会想办法将箱子大敞,好让大家做下见证。 虽说这方式有些冒险,可宫明琳做得极好,一旦那箱子经大家见证后搬进书房,再让人查出内有乾坤,不说抄检的官兵只求寻到证据,外人又怎会去理会那证据是出自何处。 真要追究,宫明琳也可说是沈府在将箱子搬入书房后动的手脚,就不知她处心积虑安排这一切,究竟是为了什幺?沈府遭罪对她有何好处? 看着书信,新仇旧恨一下子全涌上明毓心头,是她大意了,本想着这些人最多不过在内宅下工夫,却是没想到宫明琳已成王妃,这后院的火放到台前来,却是跟政治习习相关。 狠男人小说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 044 声东击西 044 声东击西 沈府的正厅,许是上头有特意叮嘱过,官兵倒是并未阻拦沈府送客的动作,只要是经过检查,未从身上搜查出可疑物品之人,均得以放行离去。 来贺寿的人为了不招惹事端,极为配合检查,可还是有好事者磨蹭着不愿离开,正是宁安侯。 不过宁安侯夫人因着稍早的事端,在大长公主面前讨不了好,倒是早早随宫明琳离去,也是宁安侯认为此乃政事,和后院无关,觉得不需要盯着女眷不放。 却是不想,如此一来倒是给了明毓行动上的自由,趁机绕到书房里抢先找到了书信,这百密一疏的后果,会让他后悔莫及,只是此时的他还不晓得罢了。 “我说贤姪,这人脉宁安侯府还是有些的,若需要帮忙可别不好意思开口。” “汪伯父这话从何说起?我们沈府行得正坐得端,想来只是个误会,多谢您的好意了。” “贤姪啊!不是我说,这官兵都要封府了,还是得早做打算才是。” 沈老太爷目光闪了闪,从官兵将沈府围起的那一刻起,他就觉得哪里不太对劲,若说沈府犯了大罪,这些人怎会如此客气?还能容许宾客纷纷离去? 而这些官兵围府至今,也不见有什幺大的动作,说的是在等待抄检的文书,可宁安侯言语中明显的拉拢,怕是有人想利用此次事端来获取什幺,宁安侯就是那马前卒。 光看这些人好整以暇的姿态,怕是对那莫须有的罪名有相当的把握,值得庆幸的是,既是对沈府有所图谋,那幺就不会轻易下狠手,他们沈府上下的安危还是有些保障的。 只是此刻沈老太爷纵使对当前情势有几分把握,还是不免一阵生气,什幺时候,他们沈府竟是让一个小小的宁安侯可以搓圆捏扁了? 话虽如此,沈老太爷仍是教自己沉住气,宁安侯能不顾身份在沈府兴风作浪,他却是不能开口,若是与此等小人争论,岂非落了下乘? 好在沈家的两位老爷虽有些书生意气,可在官场混迹久了,对上宁安侯也是绰绰有余。 纵使没有对方那般死缠烂打的劲头,可说出来的话,句句条理分明、引经据典,倒也能将他逼得是哑口无言。 这才过了没多久,宁安侯的脸色已经黑到不能再黑了,本想着沈府都是一群文弱书生,却不知他眼理的软柿子,实际上是块硬到不能再硬的铁板。 “话不是这幺说……”他还想争论,却见从门口走来两名锦衣玉冠、丰神俊朗的男子,这下子宁安侯是真的蔫了。 “话不是这幺说?不知宁安侯还有什幺好见解,也说来让本王听听。”福王饶有兴致地打量着眼前的宁安侯,他倒不晓得这厮何时有这幺好的头脑? “本驸马也想听听,宁安侯对这件事有什幺精闢的见解。”恬国公极少以驸马自居,这般拿身分压人也是看不惯宁安侯。 他原是和福王一同来接妻儿回府的,见着这情形还有什幺不明白,不就是做贼的喊捉贼嘛! 有福王和恬国公的到来,沈老太爷等人是大大鬆了一口气,这下任他什幺阴谋算计,也要多思量几分,唯一让人好奇的,就是此番动作背后的目的。 沈老太爷不急,沈府能让人图谋的,无非就是数代积累下来的声名,他心里已有猜测。 宁安侯暗暗喊糟,若是刚才只有沈家人在场便罢了,就算还有宫玄祺这位国公爷,自己好歹也有个女儿嫁去宫府,又不是说不上话。 可如今连福王和恬国公都来给沈老太爷撑腰了,他还能有什幺立场,也只能希望他等的人能够尽快抵达,好给他添些底气。 这边宁安侯等得焦急,书房里,明毓等人寻出了构陷沈府的书信,不得不对设局之人感到心惊,如此心思缜密的陷阱,再加上让人措手不及的围府动作,绝非只是小小图谋而已。 几封书信,点个火烧了便好,怕只怕这抄检的人醉翁之意不在酒,龙行瑞也想到了这层,轻声提醒了一句:“再找找,跟前朝能沾上边的都别放过。” 四人便又迅速地将书房里的书籍仔细地扫过一遍,好在多存了一份小心,如此翻找下来,确实让他们翻出了十余本与之相关的书籍,若是蓄意栽赃,作为佐证绰绰有余。 只是如此一来,就不是寻个僻静的角落,点火摺子将书信给烧了这般容易,要想将这些书籍全销毁,必会弄出不小动静。 索性就一把火将书房给烧了?沈老太爷的书房可是沈府藏书最精华的地方,这些难得一见的书籍孤本可是书香门第的底蕴,怎能轻易毁坏! 可如今的情势不容许他们继续迟疑,谁知道还能拖住那些官兵多久?明毓抱着破釜沈舟的决心说道:“就交给我吧!。” 四人于是分头行事,明毓唤飞雨前来,让她下去做些安排,离开前还不忘将书房仔细收拾,不教人察觉翻找的痕迹。 就在官兵正好取了抄检的文书,準备长驱直入往书房搜查之时,邻近书房的一处院子里却冒起了浓烟,领头之人心觉有异,循着浓烟走了进去。 只见院子里燃起一个火盆,旁边还有好几名丫环不断地向火堆里扔纸张。 若是所谓的证据就这幺让人烧毁,他要拿什幺向上头交代!连忙扯开嗓子指挥起救火:“来人啊…来人…快点…快将火扑灭!” 当明毓捧着一壶蔘鬚枸杞茶进到正厅,迎面见到了一张本不应在此,更是她此生最不愿再见到的面孔,当朝三皇子,龙行昭。 明毓也曾设想过数种再遇龙行昭的情形,可总没有亲身体验来得真实与震撼,顿时失了言语,只差没把手里的壶给摔了。 沐世子倒是感受到明毓的异常,虽说不能理解她为何会对三皇子有如此激动的反应,还是一个移步上前挡在她的前面,给了明毓平静的时间。 明毓向在场诸位简单行过礼,便退到沈老夫人的身后,事不关己地垂下眼睛,只是藏在袖子底下的手紧紧地掐着掌心,似乎这样就能平复她那满心的愤怒和怨恨。 三皇子为何而来?在明毓进来前,在场诸位就已经了解过了,表面上是领了差事,负责此次的抄检,给围府的官兵送文书来,实际上还有藉此事争取沈府支持的意思在里头。 真当他们都是摆着好看的?就不知这三皇子和宁安侯是不是一道? 这要问明毓,她必定会回答“是”,前世西府能混得风生水起,也不乏龙行昭的手笔,别说是看在她的面子上,她自认在龙行昭心里,她还没那幺重要。 很快地,负责抄检的官兵统领入内稟报,龙行昭依旧是一派安然,好似此事与他无关,不过是寻常公事,而宁安侯的眼中有掩饰不住的得意,他坚信,此次沈府必定在劫难逃。 宁安侯见那统领捧着似是从火里救出的残页入内,心头一喜,几乎就要欢呼,却是听对方回报道:“回殿下的话,从火堆里救下来的,只是一些佛经,再无其他。” “什幺?”宁安侯尖声道。 龙行昭只是冷冷的横了他一眼,这成事不足的蠢货,还怕没人不明白这是个局吗? 宁安侯被龙行昭的冷眼一扫,顿时冷汗直流,心里暗道一声糟,这下子全完了。 原本以为天衣无缝的计画,如今却是全然脱离了掌握,竟是没有抄检到任何有利的物证,就连让人带进来的假造书信也不翼而飞,分明是有人抢先湮灭了那些东西。 龙行昭神色一动,乍然回头,意味莫名地盯着明毓,眸光中充满了试探与怀疑。 见状,熟知龙行昭的明毓还有什幺不明白?必定是对自己方才的去向产生怀疑,好在自己已有準备,正思量着,耳边已经传来龙行昭的声音:“琉华郡主,可否交代一下妳方才的去处?” “今日是外祖父寿辰,臣女为尽心意,特地煮了一壶蔘鬚枸杞茶。”明毓细声回答,一旁的飞雨也很适时地微微提高了手中的茶壶。 “如此大的动静,郡主竟无一丝察觉?”龙行昭依旧是一副温文儒雅的姿态,像是怕吓着明毓般,带着笑温和地询问。 “臣女是在内院小厨房煮的茶,倒是没觉得什幺太大的动静。”明毓很是纯良地摇头回应,带着一丝因惶恐而苍白的脸色。 龙行昭朝统领一个眼神示意,只见那人转身领了一小队官兵,就往明毓方才所说的厨房奔去。 这下沐世子等人倒是为明毓感到焦急,只希望她将书信烧毁得够乾净,别留下痕迹让人抓到把柄,可在见到明毓私下向他们投来的笑脸,就又没那幺担忧了。 望着眼前沉默安静,眸光微垂的明毓,不知为何,龙行昭心头突然涌起了一股不祥的预感,今日之事怕是不成了。 果不其然,这次依旧是无功而返,龙行昭听了回报,脸色倏地冷了下来,旋即又意识到自己这般表情容易让人察觉不妥,很快地转为凝重与沉思。 纵使龙行昭反应得再快,厅里的气氛仍是瞬时变得冷凝,那统领却是个机灵的:“正如殿下所言,这事怕是有心人的汙衊,还请殿下发个準话,也好让小的给上头回话。” 这话说的十分巧妙,当下即刻将龙行昭从这件抄检的事情里头摘了出来,又给了他能顺势卖沈府人情的机会,虽说没把柄在手,成效不大,可也算是达到了目的。 “虽说是诬告,但毕竟对沈府的名声有所防碍,本皇子必会让人妥当处理,好还沈府一个清白,还请沈老太爷不必忧心。”龙行昭笑容平和,面对沈老太爷十分客气,颇有礼贤下士的姿态。 沈老太爷也不欲多言,闻言就端茶送客道:“今日辛苦了。” 离沈府不远的静明园里,一邪魅男子听着暗卫汇报这夜的大事,捧着一盏茶莞尔一笑,难为他家小雀儿能想到这样的法子替沈府解围。 只是他的下属仍有些担心,焦急地说道:“爷!虽然琉华郡主让人将那书信一把火给烧了,可官兵到的及时,怕是烧得不完全,咱们是否要做些什幺?” 男子只是冷哼一声:“你真以为丫环们烧的是那些所谓的证据书信?” “属下驽钝,不知主子此话何解?” “哼!不懂就去查,去打听打听那些官兵们救下的是什幺,别在这里犯傻。”不耐烦地挥手打发下属离开。 不过几个丫环就将抄检的官兵骗得团团转,那几封构陷沈府的书信,怕是已经化成灰了吧!这一招声东击西,当真是好样的! 狠男人小说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 045 建功立业 045 建功立业 好不容易送走了官兵,宫老太爷也从国公府匆匆赶来,原本福王与恬国公接了妻儿也该离去,只是有了方才的涉入,此时倒是不好走了。 好在这些人的关係往宽了说,或多或少有些亲戚关係,此时也不便计较太多,让沈如雪和沈府两位夫人从屏风后将女眷带离安置,几人就抄检之事在厅中商讨开来。 要说他们怎幺不担心如此毫不避讳地谈论会有人盯梢?又或者方才离去的官兵会来个回马枪,好攻其不备? 自然是不会的,宫老太爷一来,国公府的暗卫就将沈府守卫得滴水不漏,内院又有沈老夫人领着几位夫人亲自坐镇,那更是万无一失。 至于官兵去而复返?那更是不会了,有明毓先前的虚晃一招,对方可是将沈府几个重要地儿翻了个透彻,怎幺也没心思再来一回。 福王世子将他们缘何进书房,又在里头寻到书信的过程简单讲述了一遍,众人纷纷将目光落在此时还悄立于沈老夫人身后的明毓身上。 “巧巧?”宫老太爷怎幺也没想到这件事会由自己素性乖巧的孙女主导解决。 要说明毓从方才就待在厅中,那是不妥的,既是有外男在场,她是该避至屏风后头与女眷们一块儿,只是方才的情况并不允许她避开。 她不曾想送了客,还会遇上龙行昭和宁安侯,待见了人要避退,又不免显得刻意、引人疑窦,索性留在厅里,让龙行昭好生盘问一番。 事实证明,明毓选对了方法,也好在有沈老夫人在场,她站到后头倒也说得过去。 此时也该是明毓站出来说明的时候,她自外祖母身后缓缓走出,甜甜一笑:“巧巧在此。” 恬国公对明毓并不陌生,撑着下颌睨着这个在大长公主眼里很不一般的女孩,左看右看,就是没看出一朵花来,今晚的事当真是她化解的? 宫明宇和龙行聪此时再也耐不住性子,要知道方才官兵入内搜查之时,他们可是好生捏了一把冷汗,就怕真能查出什幺,这还不仔细盘问? “这是怎幺回事?怎幺就变成烧佛经了呢?” 却说明毓见官兵进了沈府并无大动作,对女眷的搜查也是简单应付了事,她琢磨着布局之人,势必对自己设下的陷阱相当有自信。 于是她大胆地假设,官兵只会在沈府几处较为重要的地点搜查,特别是几处书房,这才有惜棋在隔壁院子,佯称为了沈老爷子贺寿祈福烧佛经的那一幕。 要烧东西最好的地点可不就是厨房?只是这日沈府寿宴,大厨房又是在前院,人多眼杂,她要避过众人的眼睛那是难之又难。 故而明毓选择了内院较少使用的小厨房,又煮了壶需要时间的蔘鬚枸杞茶做为证明。 只是明毓还是觉得不够稳妥,十来本的书藉要烧,须花费不少时间,时间一长,被发现的机会就大,她更是不能失蹤太久。 然而,若是没将书信烧个精光,让人查到,便是铁证如山,不能烧,那就只能藏了。 这下明毓安排烧佛经的那戏码,倒是无形中帮了自己一个大忙。 原是为了转移目光,好替自己的行动争取时间之举,如今更是给人先入为主的观念,将所有的猜测往烧毁书信的道上引。 “最后妳将东西藏哪儿?”龙行聪这下被引出了兴致,却是猜测不出答案。 “巧巧这茶煮得太久,苦了。”沈老太爷此时开了口,说出的话却好似是风马牛不相及。 不过,还是有人听明白了沈老太爷的言外之意,纷纷笑着自沈老爷子手里的蔘茶将目光挪开,旁观瞧着几个年轻人逕自思考猜测的样子。 明毓笑脸盈盈地撇嘴说道:“就知道瞒不过,巧巧难得耍心机玩手段,都不叫人得意久些。” “妳还得意,这幺难喝的茶也敢拿上来,该罚罚妳才是。”沈老爷子接过沈老夫人递来的清水,漱淡了口中的苦味说道。 沈老夫人看着祖孙俩的互动,终于忍不住噗哧一笑:“就罚妳待会儿煮些绿豆汤来喝,别忘了进冰窖一趟。” “妳将东西放冰窖里!”明毓的几个表哥,就连最稳重的福王世子闻言也不禁瞪大了眼睛。 能这幺肯定地做出猜测,也只有方才离明毓最是靠近的沈老夫人了,虽说表面上看不出什幺,但如此近的距离,仍约略能够感受到一丝尚未除尽的寒气。 怕依旧有人依着她的行蹤寻到厨房,明毓手中的书信便是藏在任何一个旮旯都不甚妥当,此时也不能再绕去别处,最终她的目光放到了离厨房不远处的冰窖。 既是冰窖,隐密性便是相当足够,明毓在将书籍藏起时又多用了一分心思,有模有样地仿造在冰窖里储藏果蔬的法子,用油布包起、放入木箱后,再洒上一层木屑。 而之所以会将蔘茶煮苦了,也是为了将身上的水气烤乾,在厨房多逗留了一会儿。 “不全是,那几封书信我另外放了。”明毓嘻嘻一笑,接过飞雨手里抱着的球儿,从挂在牠身上的荷包里将书信掏了出来。 前些日子为了好玩,琴棋书画几个丫环替球儿做了几件小衣裳,这日为了贺寿,就让人给牠穿上了,这荷包便是藏在里头的。 也是庆幸这群官兵就连女眷都轻易放过,更别提想到要往宠物的身上寻去,这才能让球儿在他们眼皮子底下携着书信窜来窜去。 福王见状哈哈一笑:“是个大胆的。” “那是自然,也不看看是谁的孙女。”宫老太爷很是得意。 沈老太爷偏要笑吟吟戳他痛脚:“宫老头大约是忘记了,这些年巧巧可是在沈家家学学习的。” 宫老太爷瞪眼不乐地反击:“欸!沈老头别太得意,再如何说,也是我家孙女儿资质好。还有,我说你,没事招惹这些官兵做啥呢?没得让我家巧巧涉险。” 沈老爷子不理会他的跳脚,将手里的书信递给宫玄祺,低头啜了一口明毓新换上的清茶,抿嘴咂舌:“嗯,这回味道不错!” “这是假的。”宫玄祺拿着书信和恬国公等人讨论了一会儿,最终下了个判断。 “假的?那方才的阵仗是想吓唬谁?”宫老太爷接过明毓递来的茶,猛然转头疑惑地问道。 “别的尚不可知,可三皇子明显是打算拉拢沈府,或者,他想拉拢的还有国公府。”沈大老爷思前想后,只能想到这点,可上京不乏世家大族,再如何也不该盯上沈府才是。 “沈家一向远离政治,宫家这些年也退了下来,何必?”宫老太爷自卸下国公爵位后,不问政事许久,乍听此言只觉得可笑。 “虽是如此,但两家一文一武,余威犹在,怎不能有所图谋?”福王倒是不避讳地直言。 明毓虽是忙着替众人添茶,脑袋也没闲着,因着前世的经历和对龙行昭此人的了解,她觉得宁安侯和龙行昭此次目的并不完全一致。 她倒是同意福王所述,无论是前世或今生,沈府和国公府都是深具实力的存在,况且不露山不露水的两府,还与皇室有着千丝万缕的关联,拉拢了后不会引来帝皇的猜忌,岂非一好选择? 还没等到众人深思,福王再次语出惊人:“我听说,北境苍羽国似是蠢蠢欲动。” 明毓眼神一亮,这才是宁安侯和宫明琳的真正目的吧!为的就是将军权揽在他们手里。 北境一乱必定要派兵前往,如今国公府在宫玄祺手里,西府的实力不能与当年沈老太爷掌权之时相提并论,那幺最适合带兵的将领便是福王。 而此番沈府一乱,纵使是诬陷,也得花上一段时间才能将事情釐清,更是将国公府和福王都牵扯了进去,那幺西府还不能趁势而上? 牵一髮而动全身,这些人忒是好算计。 “不仅如此,皇陵那人也开始不安于平静了。”大长公主随着沈如雪去而复返。 大长公主这话说得突然,可在场众人都是在朝许久之人,纵使年轻一辈没经历过,这些年或多或少也曾听闻一二,当年黄氏以宫里皇贵妃为首,欲立十八皇子为太子继位以把持朝政之事。 那场纷乱,最终以十八皇子意外身亡,黄氏一族遭贬流放,端静皇贵妃遭贬夺去封号,又被放至皇陵为先皇守灵做收,可十九皇子和大长公主也因此遭到毒药戕害。 而如今那人又开始蠢蠢欲动了吗?人都有软肋,两位老爷子的底线便是这些儿孙,谁敢肆意而为,那便是虎口拔牙,莫说是为此劳心劳力,就是拼了他们一条老命也在所不惜。 略微思忖,几人有了决定,既已退无可退,那就只能迎面向前,好在几个孩子都足够优秀,趁着如今他们还能看着护着,也该是让他们磨练的时候了。 心思一定,宫老太爷抚着鬍子大声说道:“哼!老虎不发威,他当咱们是病猫不成?” 沈老爷子皱眉,语重心长地说:“宫老头,我们沈家走的是文官的路子,可你当真要让宇哥儿继承你的衣钵?” 宫老太爷怒目四望,掷地有声的说道:“卫国公府以武立家,当初让祺儿袭爵,那是国公府势力太盛,今非昔比,他们年轻人也该走出自己的路,反正后头还有咱们在,不怕!” 厅中众人纷纷低下头沉吟着,一时间场面陷入一片沉郁的静寂。 当宫明宇几位少年再度抬起头时,眼底均闪烁着坚定的光芒,他们知道,无论是为文为武,接下来的路必须靠自己的努力。 他们比旁人幸运,后头有坚强的后盾,就如宫老太爷所说,不必怕! 这夜繁星点点,新月如钩,只可惜,这个原本爽朗宜人夜晚,因为抄检之事,也因为这夜所做的决定,注定要成了不眠之夜。 因着时辰已经来到卯时正,若要回京怕是来不及,明毓便将恬国公一家子送回离沈府不远的静明园,将永晴郡主抱下马车时,她已经是好梦正酣。 和宫明宇道别后,沐晴扬来到明毓身旁悄声说道:“别把自己逼得太紧,那只会伤了自己。” 明毓顺着他的视线见到自己手掌的伤痕,那是她在见到龙行昭时不慎伤到的,因为伤口不深,当时也不很在意,却不想被沐晴扬注意到了。 明毓笑着感谢他的关心,然而这温情的一幕却是入了旁人的眼,引起对方内心一阵翻腾。 他家小雀儿竟然和男子有说有笑?男子心情複杂地想着,该让人好好探探对方的底细,可不能让小雀儿就这幺轻易给人拐了去。 男子微瞇着眼,认出了男子的身分,皮笑肉不笑地对着身旁的暗卫问道:“方才怎幺没告诉我,沐晴扬也在沈府?” 暗卫见着主子风雨欲来的脸色,欲哭无泪地在心里暗道,这是打哪儿招来的祸事?今夜沈府之事又不是他去查的。 狠男人小说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 046 狭路相逢 046 狭路相逢 很快地,北境果然传来战事的消息,圣上也正如预期地让福王领兵前往,宫明宇便随着福王父子去了北境,而两位伯父则是被留在京里,领了兵部的差事。 也许是西府在酝酿着新的阴谋,又或者真的是消停了下来,除却依旧尝试想往国公府里安插眼线外,倒也没其他更大的动作。 翻过了年,也到了明毓该入静殊书院的日子,每年的正月十六都是新生入学的日子,上京里五品以上官员的嫡子嫡女,大都要去报到选课,可说是热闹非凡。 明毓这日起了个大早,因为是第一日到静殊书院,楚嬷嬷特地替她选了一条软烟罗的素色长裙,衣裙边缘细緻地绣着一圈紫色鸢尾花纹,衬着她清雅中带着妩媚,顾盼间美眸华彩流溢。 来到萱和堂给老夫人请安,刚进了屋子便看到沈玉绾等在厅中,她今日穿着一件天水碧色衣裙,上头绣着淡淡地竹叶暗纹,整个人透出一股俏丽的清爽。 明毓知晓表姐这是为了陪她报到这才特地赶来,感激地对她一笑,便走向堂前向老夫人行礼道:“巧巧给祖母请安。” 老夫人见明毓进退有度,颇有吾家有女初长成的骄傲,笑着对两人温声说道:“妳们两姐妹自小感情就好,瞧瞧,第一天报到还特地来接妳,时候也差不多了,还是赶紧去吧!” 踏出萱和堂的门口,明毓一脸开心地挽上沈玉绾的手兴奋道:“就知道表姐对巧巧最好了!” 静殊书院座落在上京的北面,紧邻皇城,与国公府相隔甚远,即便是坐着马车,也得走上小半个时辰,老夫人的催促不是没有道理的。 一上了车,明毓便缠着表姐询问静殊书院的规矩,本来沈玉绾便是打算趁着在马车上的时间,对明毓好生叮咛一番,故而对她的问题是有问必答。 紫金朝各地均设有官学,只是上京既为皇城所在,为了皇室子女的教养,另设有太学及静殊书院,之后又陆续接收贵族子女就读。 如今,凡五品以上官员之嫡子嫡女,抑或是才华洋溢的世家子弟,都以进入两大书院为荣。 一来是确实可以在此学习到不少东西,最重要的是让子女互相结识,形成自己的人脉关係,对往后延续家族的荣耀有所助益。 而和新生报到同时进行的,还有所谓的年度考核,这可是和每年上京两大盛事,女儿宴和琼林会同等重要的,只要能在其中获得讚赏,便能得到大众的一致认可。 又因着静殊书院入学的门槛相当高,在此考核成绩优异者更可以获得才女的美名,和在女儿宴得到的名声不尽相同,是真正得到世家承认的才女,不但出身尊贵,而且足够优秀。 静殊书院一年四季都有不同美景,春时红鹃,夏日莲,秋高丹桂,冬有梅,此时冬雪尚未除,正是梅花开放的时节,处处似有暗香浮动。 由于动身得早,来到书院门口的车马并不算多,一下马车,明毓便乖巧地跟在表姐的身后,一面查看周围的情况,一面等待着领路的宫人。 沈玉绾将自己和明毓的名帖递了过去,将候着宫中的软轿,沈玉绾不忘低声叮嘱明毓宫中的一些注意事项,却不想她们姐妹还是被人盯上了。 “呦,那不是去年才回到上京的卫国公府七小姐?这可真是来得巧了。” 听到这个很是张扬的声音,明毓在心底悄悄叹了口气,侧头望去,还真是冤家路窄,来人不正是始终看表姐不顺眼,如今连自己都被她恨上的汪心菲嘛! 在她的身后跟着她的那更是熟人,宫明璇和宫明琪两位堂姐那就不必多说,教明毓意外的是,竟连宫明芳也出现在此。 虽说静殊书院并无明文规定只限嫡子嫡女就读,可依着大伯母的性子,再怎幺培养庶女们的才艺,好做为日后联姻的筹码,顶多也只是让她们上一般的官学,又怎会如此大费周章? 明毓转了转眼珠,微微一笑,罢了,这个答案她总会知晓的。 沈玉绾许是此情景见得多了,就连回应都自觉没那幺必要,待管事宫人在宫门口点到沈玉绾跟明毓的名字,便牵着明毓打算朝里头走去。 可耐不住有人不肯罢休,才要上软轿就被人拦了下来。 正当双方僵持不下之时,一道清脆的女声从一旁传来:“这又是怎幺了?汪心菲,妳还真当自己是个人物了?” 来人一袭华贵的紫衣翩翩,衬着一张俏脸白里透红,正是久违的七公主,在她身后的还有昭慧表姐和明瑞雨二人,这下人可是到了个齐全。 有七公主在场,汪心菲也只得收敛了下来,只是盯着明毓的背影依旧是恶狠狠地,似是要将她看破个大洞。 来到书院的大堂坐定,负责分发选课宣纸的宫人迅速地将课程清单分发下去,文房四宝也早已放在各自的桌上。 明毓扫了一眼课程,一般千金贵女该学的都在上头了,无论是琴棋书画,还是诗词歌赋,甚至是骑射礼仪,种类可说是应有尽有。 她拿起毛笔迟疑着,前世自己才华不显,又无甚名声,进了太学当日就因选课考核闹了个大笑话,以至于很快就放弃在此学习的机会。 选课倒是可以随自己的意思,除了必修的礼仪外,至少还得选择五门以上的课程,之后每三个月会有一次考核,但凡有三门以上课程不通过者,则会被转至最末的菊阁或是官学里就读。 明毓微微一笑,在表姐和明瑞雨的协助下,选了恰好达到最低限度的六门课程,分别是琴棋书画,女红和礼仪。 医术她师承宋老爷子,自然没有另行拜师的打算,而最受贵女们喜爱的舞蹈,她则是乾脆地选择放弃,只说是兴趣不高,可实际是她不愿意再碰触前世这项为了龙行昭喜爱所学的才艺。 选课完毕后,便是此次明毓入学最重要的程序,和年度考核一块登场的,新生入学也是要一并进行才艺的考察,以此判定身为郡主的她是否具有进入丹凤阁的资格。 依着两大学院的考核规矩,先男后女、先旧后新,地点便是选在太学与静殊书院之间的无涯殿,当明毓在会场见到宫明芳时,已经不是那幺意外了。 她就说嘛!凭着明芳的身份要入静殊书院,依着大伯母的为人,必是有特殊的原因,果真就是特地为她而来的呀!自然,这里头应该也有宫明芳自个儿的手段。 如今明毓对宫明芳的评价,早已不是前世那个迫不得已选择背叛的婢女流芳,她就是个心比天高的主,为达目的是可以不择手段的。 若说有了西府的介入,这还会是单纯的评比?明毓是不信的,依着她和西府多次打交道的经验,她们为求万无一失,肯定还会有些什幺手段。 可此次进宫她只带了飞雨随侍,倒是有些麻烦,事到如今,却也顾不得这许多,只能让飞雨仔细盯着宫明芳的动静。 只是等了许久,却不见对方有分毫动作,正当明毓对飞雨的回报感到犹疑之时,飞雨忽然不甚确定地说道:“小姐,妳带来的那把琴似乎被人动了手脚。” 要说飞雨是怎幺发现的?依她站着的位置,正巧见到阳光洒在明毓的琴上,而其中有根弦的颜色特别地透明,这才引起了她的注意。 明毓仔细查看了她的琴,果真有条弦被人动了手脚,若是不察,当弹奏时手指在上头稍微一使力,那条弦必断无疑,更甚者,她还会因此而伤了手。 明毓咬了咬唇,几位姐姐早已考核完毕,飞雨的身份也难以在宫里传递消息,这一时间她该去哪里再寻一把琴来? 可如今她绝不能就此退却,平日她大可装柔弱来博取同情,可若此时她退了一步,要再挽回这一步之差,那便是千难万难,西府是不会放过机会落井下石的。 就在明毓低头苦苦寻思解决之法时,一名宫人悄悄来到她身侧,藉着递上茶水的空档对她说道:“琉华郡主,恬国公世子让奴婢传话,您的琴已被人动过手脚,可要换上他的?” 瞧着那宫人隐密朝她展出的玉佩,的确是大长公主所有,她在永晴身上曾见过一模一样的,这让她相信此人真是沐晴扬遣来的。 只是约略一沉吟,她选择拒绝对方的好意,别说男子的琴本就不易让女子驾驭,沐世子的琴也是唤得出名的良琴,怕是一上场就会被认出了。 明毓目光一闪,藉着掩袖饮茶的动作,悄声说道:“替我谢过世子爷的好意,只是男女有别,若是用了他的琴,被人认出怕是不好,我已有对策,请他放心。” 那宫人对明毓行过一礼,退下时再度开口:“郡主接下来所要用的书画用具也遭人动过手脚,可要让世子爷帮忙换上一份?” 竟是对她带来的所有用具都动了手脚,真不是普通的手段,显然她们在宫里的人手还挺多。 “那就多谢世子爷的帮助,改日明毓再寻个机会,请表哥代为表达谢意。”明毓这回倒是很乾脆地点头同意。 不曾想,两人这般隐密的互动,依旧一丝不漏地落入殿里某处楼阁里,正是万般无聊地拨弄着琴弦的某人眼中:“这小子,动作还挺快。” 只见男子支着下颔逕自沈吟着,却怎幺也想不明白,心头涌起的那股郁闷、烦躁,直想将沐晴扬远远调离的心情究竟是什幺? 肯定是因着她家小雀儿年纪尚小,身为疼爱她的狐狸哥哥担忧她太轻易为人所拐去,再者,捨不得她太早出嫁的缘故。 嗯!肯定是这般。 狠男人小说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 047 弄巧成拙 047 弄巧成拙 两大学苑的考核,旧生早在年前便经由初试定下了各自的项目,择擅长进行比试,而新生一向是依着选修的课程进行一层层的考试。 果不其然,当抓阄排序的结果出炉,宫明芳选择的科目和明毓几乎是一模一样,显见在她的琴上和毛笔、画具动手脚,这些都是早已安排好的。 飞雨素来平静的脸上此时也不免露出一丝恼怒,一瞥眼见到宫明芳从另一边走上了琴坛,忙小声提醒道:“小姐,她上去了。” 明毓只是淡淡地“嗯”了一声,仍维持着原先的坐姿,思及方才见宫明芳所欲考核的项目,心里暗笑,西府这棋子可是不怎幺安份哪! 西府为了拉她下马,让宫明芳选了和她相同的课程,若是表现出色,她这位深受皇恩的琉华郡主竟逊色于一名小小的庶女,那可有得她受的。 只宫明芳偏偏私自选了琵琶,明摆着是要为自己争取,不知宫明璇若是知晓庶妹特意选择她擅长的乐器会作何感想? 此时宫明芳正在低头调弦,抱着琵琶的姿态恍如画中的仕女,她身上所穿的衣裙素淡而飘逸,看来她为了今日得以入静殊书院,的确是下了不少功夫。 明毓的眼皮忽而跳了跳,总感觉有什幺不对劲。 却见琴坛上忽然传来“哐噹”一声厉响,似乎是什幺重物落地的声音,宫明芳猛地站起身子,身形微晃,朝着明毓的方向看来。 地上是原本被宫明芳抱着的琵琶,此时已摔得四分五裂,而她苍白若纸的惊惧脸色,此时却更是众人关注的焦点。 呵!原来还有这一层,弹琵琶只是个幌子,说到底还是为了往她身上泼髒水,就不知道宫明芳是否一早就打定了主意根本不弹呢? 不得不说宫明芳这一步走得实在精妙,若是依照西府原先的谋划,光凭她方才那一眼,自己待会儿无论琴弦有无断裂,都会成为众矢之的,是看不得庶姐风光的恶人。 “怎幺回事?为何摔了琵琶?”问话的是静殊书苑的音律教席,俞如薇,是位高雅清正重规矩之人,怎能见得有人摔琴之事,此话一出,质问的意思相当浓厚。 也不知宫明芳是如何解释的,就见台前的评考官交头接耳了几句,似乎对此时的变故有些不满,却是没再多说些什幺,最后摆手让宫明芳先行考核其余项目,琵琶一技择日再试。 明毓只觉得讽刺无比,看来她还是低估了宫明芳和西府众人,瞧瞧人家,连后招都想好了,人证物证一应俱全,就等着让她自己跳进陷阱。 只是宫明芳因着自己的私心,将古琴改成了琵琶,虽说成功避开了此时和宫明璇争锋的可能,却是让整个计画存在了个甚大的变数。 明毓缓缓走上琴坛,微风撩起了她的额髮,她紧紧阖上眼,复又睁开,眼底透出一丝剎那即逝的冰霜冷意。 既是退无可退,那幺她就要一鸣惊人,她会让西府的人知道,什幺叫“弄巧成拙”。 先向四周看台行过礼,焚香洗手后,不急不徐地落了座,先是随手试了几个音,明毓眉毛轻挑,这不是她的琴,却也不是恬国公世子的那把,是谁帮她换了琴? 虽说这把琴已让人换过,可明毓也不打算更改她的心思,又试了几个音,不得不说,这是把上好的琴,一点也不逊色于恬国公世子手中的春雷。 明毓素手轻扬,一曲《寒鹊争梅》自指尖流泻而出,余音绕樑,令人久久无语,可若细看她的弹奏,却硬是没碰到动过手脚的那条弦。 是仅仅动用五条琴弦的古曲,台前的评考官顿时眼神一亮,有异于方才对宫明芳错摔琵琶产生的不满,此时则是转为对此曲的惊喜与讚叹。 只那俞教席虽说露出讚赏的神色,眼底却是闪过了一抹深思,她可是听得明白,这《寒鹊争梅》的确是欢喜热闹,然而曲中时不时透出来的“争”意,这弹琴之人,怕是不容小觑。 然而,在另一头还有个人听了这首曲子,起身轻抚案前明显和明毓如今所用之琴为一对的古瑟,嘴角扬起一丝苦涩的笑容。 当年,那女子在梅林起舞,翩若游龙,宛若惊鸿,一曲《梅花三弄》入了他的眼,为此,他特意寻来这一琴一瑟,却不想琴瑟终得,佳人已远,独留他每每见到女子最爱的牡丹伤神。 只是曾几何时,女子的脸庞已渐渐在他的脑海里模糊,独独留下残余在鼻尖的那一抹暗香? 男子还在品味自己的心情,却是不知手下一曲《梅花三弄》在一个高音后,不知不觉地转为方才明毓所弹的《寒鹊争梅》,听得守在门外的暗卫微微挑眉。 当琴音渐息,房里又是一阵沉默,里头突然传来一道冷声:“去查,看是谁动的手脚?查出来后,让人逐出书院,至于下手毁琴的宫人,杖毙。” 再说明毓从琴台上缓缓步下之时,望着评考官满意的神情,以及耳边传来的阵阵讚叹声,她知道,自己成功的毁了宫明芳的算计,既是能轻易赢过她,自己又何必动手脚? 只是,赢了一门琴技还不够,接下来的项目,她也会赢得漂亮。 接着是考核书法一道,只见明毓直接将画具也带了上去,旁观的人们在听过她的琴后,对她如今奇特的做法很是好奇,在底下议论纷纷了起来。 只见明毓勾唇一笑,在纸上挥洒了起来,似乎是在作画? “她是打算在画上题字吗?也没什幺特别的。”一名清丽的少女轻声说道,却是更勾起了旁人对明毓的好奇。 “总不能只是单纯的画图吧?” “或许是打算在画上题诗,……” 然而大家的讨论在明毓放下笔,将成品递给评考官后打住了,只见几个评考官在传阅过后,直接宣布了让她跳过接下来的考核,又让人将她请去问弈阁。 这下众人更是好奇了,纷纷要求一观明毓的作品,评考官只能让书法教席,韩鹤韩老先生出面,只见他将明毓的字往人前一展:“琉华郡主所写的,正是失传已久的梅花体。” 梅花体,远看为花,近看为字,花中有字,字里藏花,明毓仔细将画面铺排,正是一幅上佳的寒梅图,仔细一看,还能看出“不经一番寒彻骨,焉得梅花扑鼻香”的前人诗句。 这边韩老先生评论明毓的字,问弈阁里却是两方对垒,步步惊心,也不知为何,此番对弈却是不在众目睽睽下进行,这让明毓好生疑惑。 刚开始,明毓执黑子还能应付自如,可随着白子的步步紧逼,却是让她开始有些难以招架,落子的速度也渐渐地慢了下来,她明显的感受到一种威势,并不咄咄逼人,却也闪避不开。 只是,明毓同时也观察到,与她对弈之人似乎只是听从旁人的指示,也就是说,这执棋者另有其人,然而这布局精妙,非如今的她所能破解,最终也只能认输。 临出门前,那位教席只笑着对明毓说道:“郡主好棋力,能对弈至此已是难得。” “多谢,包括先前的琴。”明毓转了转眼珠,试探地说道。 只见那人很是惊异地看着明毓,只差没脱口问出,“妳怎会知道?” 事已至此,她还有什幺不明白的呢?虽说不清楚对方的身份,但只要知道对自己没有恶意便好,多年的宫闱生活,让她少了那幺些好奇,她想,对方若有心,总有一天会相见的。 见明毓转身离去,那教席再次进了问弈阁,只见一老一少两位男子从屏风后转出,年纪较长的一位正是沈老爷子,只见他抚着鬍子笑道:“我就说你这方法是骗不过巧巧的。“ 却说方才指示下棋用的是什幺方法?不过是运用影子,只是从明毓方才的位置无法见到罢了。 “这字,老师怕是不想要了?“年轻男子眼睛微瞇,手里拿着方才从暗卫手中接过的字,赫然是明毓方才考核所写的梅花体。 “此乃我外孙女的字,闺阁之作,恕不外流。”沈老爷子说着就从年轻男子手中夺过明毓的字。 “小气,我又不是跟小雀儿不熟,给一幅字又会怎样?”年轻男子心不甘情不愿地嘟囔着,却也没有再将字夺回的意思。 沈老爷子听了他的嘟囔,虎目一瞪,男子立刻装作方才他什幺也没说过的模样,很是安份。 这人虽说是他极为满意的弟子,可明毓还是她疼爱的外孙女呢!真不知道巧巧是怎幺招惹上这等人物,他都为巧巧的未来感到担忧了,居然被这人给惦记上了。 明毓才走出问弈阁没多远,迎面就遇上了汪心菲,这回在她身旁的不再只是宫明璇与宫明琪,还有宫里容嫔所出的五公主。 “大胆,见了公主还不行礼!”早有一个穿着华美的宫女站出来,凌厉的喝道。 “参见五公主。”明毓叹了口气,暗道今日真是什幺人都见上了,深深地向五公主福了一礼。 “公主,这位宫七小姐可是张扬得很哪!方才一曲《寒鹊争梅》,紧接着又是梅花体,连韩老先生都说好,容嫔娘娘甚爱梅花,不如就让她把字献给娘娘?”汪心菲方才见明毓大出风头很是不甘,如今见着了人,又是讽刺、又是暗藏恶意地说道。 不是有七公主替她解围吗?她们在五公主面前,可是说了不少明毓的事情,又因着明毓方才的表现,早就让一向自视甚高的五公主心生不满,她倒要看看这下还有谁能帮她? “宫明毓,听说妳刚回到京城不久,又听说妳素性骄横,欺伯母、害堂姐,端的是厉害无比,妳可有话说?”五公主瞥了明毓一眼,脸上还带着几分笑,只是看了让人感到寒凉。 狠男人小说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 048 针锋相对 048 针锋相对 明毓深知女人多的地方是非多,原先来静殊书院也没打算表现得太过出众,无奈西府步步紧逼,为了一劳永逸地解决因嫉妒堂姐的才华而设局破坏……等无妄猜测,这才露了锋芒。 装可怜扮无辜?这在女人堆里是行不通的,尤其是五公主自幼生长在深宫,女人间勾心斗角的戏码看得多了,方才自己那般强势地技压四座,如今更是不能示弱,否则将沦于刻意。 明毓思虑百转,汪心菲在边上得意地讽刺道:“是哑口无言了吧!如此德行败坏之人,怎能入静殊书院,纵使再有才华又如何,我看她方才就是蓄意要让自个儿堂姐下不了台的。” 从方才便压抑许久的宫明璇这时也耐不住了,当下就要做实明毓欺压堂姐的罪行,开口说道:“方才七妹妹一曲惊人,也不知何时习得这般好的琴艺,竟也瞒着姐姐?” 当真是欲加之罪何患无辞,看来自己还挺招人恨的,稍微露了一手便碍了别人的眼,若今日被五公主从静殊书院赶了出去,往后的贵女圈中便再没有自己立足之地。 “传言当不得真,若真是臣女做下什幺不好的事,祖父一向正直坦蕩,最看不得那些心怀叵测之徒,又怎会容忍家中有此歹毒女子存在。”明毓低头回道,语气平淡,并无半分激动。 宫明琪冷眼旁观事态的发展,偶尔也适时地加入劝说,却将汪心菲的火气拱得更高。 明毓在心里暗暗摇头,当日汪心菲利用平西王府小郡主时,不是很顺手嘛?怎的如今换了人,却是自个儿被当枪使了? 明毓不卑不亢地抬起头,只眉眼中带着一丝不解说道:“明毓再如何,好歹有个琉华郡主的封位,虽不能与公主比肩,却也知不能有损皇室威严,汪小姐说可是这般?” 如此一顶大帽子压下来,汪心菲着实没想到,她原想借公主之势打击对方,而眼前这个看来娇弱好欺的宫明毓,竟也学会了以势压人? 汪心菲一时被堵得无法下台,柳眉一竖,不管不顾地对着明毓喝斥道:“既知不能与公主比肩,还不下跪认错,竟然敢开口反驳?” 敢情她只能有挨骂的份?这也太无理取闹了,自己怎能容她如此骄横。 “我为何要给你下跪?”抬头迎上汪心菲的挑衅,此时明毓眉眼间满是坚毅和镇定。 “因为冲撞当朝公主,也不看看自己的身份!”汪心菲说着,就要五公主身旁的宫女将明毓按压跪下,殊不知自己此等行为早已逾矩了。 见汪心菲开口闭口身份,明毓只觉得好笑,她眉眼微歛,轻抚着裙上的皱褶淡淡说道:“汪小姐的确是身份高贵,可若要我给妳下跪,却是怕妳承受不起。” “我有何承受不起的?”汪心菲俏脸微扬,早已忘记自己虽是莲妃最疼爱的姪女,却是没有任何封诰的白身,完全无视于身旁还有个五公主的存在。 五公主此时对嚣张蛮横的汪心菲亦开始感到不满,虽说欣嫔在宫里仰仗莲妃许多,可自己好歹也是堂堂公主之身,她都没发话,这汪心菲倒是使唤得快? “敢问汪小姐是何等身份?妳虽出身高贵,也不过是白身,并无官品诰命在身,而明毓却是领有封号的琉华郡主,我为何要对你行礼?”明毓说出这番话,铿锵有力,句句清晰。 本还冷眼瞧着汪心菲如何跋扈的五公主,听了这番话也不禁回头仔细打量明毓,见她应对自如,即便是遭到责难,眼神依旧清澈,隐约还带着一丝娇媚。 想到这样的眉眼,若再过几年,必是倾城之姿,又想到那一手才艺,五公主更觉得嫉恨,直想要撕扯下眼前这张平淡娇俏的面容,当下冷笑道:“倒是挺伶牙俐齿的。” 明毓这时候也注意到五公主的打量,对方无外乎是要给自己一个下马威,方才自己一番巧言辩驳,的确是一度将矛头转向给汪心菲,可似乎还是冲动了些,不禁在心里暗自懊恼。 就是不知汪心菲等人今日所谋画的事情,五公主有几分知情? “五公主好威风,在此处教训我新收的女弟子,不知她哪里得罪了公主?”明毓还在想着如何化解五公主的针对,一声温和的声音适时响起,清脆中带着几分雅逸,却是方才的俞教席。 要说这俞如薇也是号人物,当年也曾是享誉上京的才女,琴棋诗画样样精通,尤为擅琴,师从琴艺大师凌晨,却是青出于蓝胜于蓝,如今,已然是琴坛的头号人物。 虽说身为静殊书院的教席,往大处说去,但凡进了书院就读都可称做她的学生,但真要称得上徒弟的可是寥寥无几,如今明毓要是成了她的弟子,那可是天大的荣幸。 “俞夫子,实在是听说这个人平素名声不好,夫子若欲收她为徒,可是要三思啊!”五公主硬着头皮解释,可看向明毓的目光比方才更加不善。 五公主一向自负,各项才艺都要求最好的夫子教导,打从进了静殊书院就读,就一直希望能拜俞如薇为师,可无论她如何软硬兼施都不可得,如今也只是得到俞夫子偶尔的点拨罢了。 然而,明毓来到静殊书院的第一日,就得到俞夫子的青睐,怎叫她能不嫉恨在心? “五公主以为我会被人轻易蒙蔽?琴艺之道重在心志,琉华郡主的琴音…很好。”俞如薇淡笑着,讚赏地看着明毓点了点头,眸底微不可见的闪过一丝幽深,似是感怀。 “夫子说得是,琉华郡主以后可得多加注意,瞧瞧妳今日跟汪小姐口舌相争,害得本宫也难做人不是?”五公主索性把事全推到汪心菲身上,虚扶明毓一把的同时,还不忘暗地里瞪她一眼。 只五公主这边消停了,却阻止不了旁人的心思,就见汪心菲三人互相交换了一个眼神,一个宫女从一旁行色匆匆地奔过,将明毓撞个正着。 也不知那宫女捧着什幺茶水,并不滚烫,却将明毓身上的衣裙染上了一整片红红紫紫,只见她一个劲儿的道歉擦拭,衣裙上的汙渍不减反增,后来几乎是半毁了。 明毓心里冷笑,竟还有一招等着呢!只脸上并不露分毫,彷彿没有觉得自己的衣裳沾了污迹,淡淡地起身向五公主告辞道:“臣女仪容不整,先行告退。” “七妹妹这身衣裳都弄髒了,这幺晃悠倒是不好,不如换一身吧!”宫明琪惊呼一声,很是关心地提议道。 “去吧!八音苑后头的休息室离这里近,至于衣裳,一会儿我让宫女给你取一套来,以后大家也算是同窗,应当好好相处才是。”五公主得了宫明琪的暗示,为了给夫子好印象,宽和说道。 五公主的话都说到这份上了,明毓若再不答应那可是不识抬举了,即便她只想快点返家换下这一身衣裳,如此一来,却是想走也走不了了。 无奈之下,明毓只能同意先行更衣再说,只她却是不能领受五公主的好意,谁知道汪心菲几人打得是什幺主意?一转身便让飞雨去马车上取来更换的衣裙,还不忘要她注意异常。 来到八音苑后头的休息室,这是间雅緻的琴室,书案上放着一架古琴,转过一旁的屏风,里面放置着一张软榻,明显是供人小憩的地方。 明毓等得无聊,索性着桌上的琴弹奏了起来,屋内很安静,惟有琴声铮铮,时轻时缓,伴随着窗边袅袅的清香勾起,很是宁静安和。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忽尔听得外面有人声传来,似是来了人,蓦地站起才发现自己现在还只穿了件里衣在身上,飞雨也不知去了哪里,这幺久也没回来。 “琉华郡主可还在里面?”门口传来一清脆的女声。 “来者何人?”明毓开口才发现自己此时的处境,实在是不能见人的,匆匆拿过方才换下的髒衣随意披上,好在见着来人只是位宫女,这才鬆了一口气。 “您的丫环在前头被绊着了,有人怕您等急了,特意命奴婢来告知一声。”那奴婢很是恭敬地回道,正是方才恬国公世子遣来的那位。 那宫女传完话后便匆匆离去,明毓却是再没有那个心思弹琴了,将身上披着的衣裳重新套上,就坐在窗前观察四周的动静。 “琉华郡主,这是五公主送来的衣裳,奴婢替您换上?”还没等到飞雨取衣返回,就见一位陌生宫女捧着一套样式华美的衣裳入内,殷勤地上前,亟欲动手替明毓换上。 “不用了,我的丫环已经去马车上取替换的衣裳,应该很快就会回来的,就谢过五公主的好意了。”明毓看到那套明显是公主仪制所有的衣裙,眉头皱了皱。 所料无错,她早就知道这些人算盘拨得响亮,一举一动皆有算计,这回也没有变。 那套衣裳岂是她穿得的,真要穿着出去,那是逾制,就算她有太后护着,想来也必定会遭人非议,就连这郡主的名号怕也是保不住的。 虽说明毓拒绝了宫女的服侍,可对方却是不愿罢手,就连飞雨带回来替换的衣裳,也执意伺候在侧,这让明毓心里涌起了一丝怀疑,最后索性让飞雨放倒了她。 既然那宫女并不执意要自己换上公主的衣裳,那幺除却衣裳违制这一点外,必定还有些什幺,她能想到的,就是在更衣的过程中动手脚了。 仔细将自己新换上的衣裳逡巡过一番,最后在那宫女的袖中寻到了一方素帕,看来是还来不及放到她的身上,只见那素帕的一角绣了一朵墨莲,正是仿造自己物品上所有的徽记。 定眼一看,隐约还可以在墨莲的花瓣里见到一个“毓”字,这绣功当真是不凡,明毓微微勾起嘴角,下一刻却又瞪大了眼睛,不敢置信地盯着另一朵莲花花瓣看。 那里头绣的竟是一个“赵”字,难道指的是赵俊?明毓只觉得全身的血液都往上沖,好,当真是好,一方素帕寄相思,但凡这素帕落入旁人之手,她这一生怕是要长伴青灯古佛了。 “飞雨,妳方才说这房间离太学院甚近,仅仅只有一道树林相隔?”明毓冷冷地询问。 “是的,小姐,方才奴婢还听见太学院那头似乎起了争执,有人欲闯树林被拦下了。”飞雨细细回想了一回,很是恭敬地回道。 这下好了,若真让人闯了进来,人证物证俱在,她还能如何辩驳? 明毓最后只是冷哼了一声,又似乎是鬆了一口气,怕待会儿真会有人闯入,必得迅速离去才好,瞥见躺在一旁的宫女,她也应该给来人好好地尝尝甜头才是。 迅速出手将那宫女的衣裳弄乱,再仔细地将换下的衣裳交给飞雨带走,又特意嘱咐了那方素帕必得妥贴收起,她还有用,自己则是在飞雨离去后,将公主的那套衣衫转移到另一间琴室。 她们就这幺想将自己从静殊学院里赶出去?甚至连私相授受的汙水都想往自己身上泼? 可惜今日怕是不能如她们所愿了,不仅如此,今日之事,她定会连本带利的讨回来,且待来日! 狠男人小说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 049 暗潮汹涌 049 暗潮汹涌 特意在另一间琴房留下活动过的痕迹,明毓见着先前引路的宫女,领了人匆匆往方才那间休息室走去,这才好整以暇地离去。 接下来,在宫里发生的好戏,就和她不相干了,那被放倒的宫女会有什幺下场,也不是她需要关心的事情,她只想知道,书院里有宫明琪等人兴风作浪,那国公府是否也会出事? 明毓越想越是担心,顾不得和沈玉绾她们道别,只托了人转达自己先行返家之意,就连评考成绩也没来得及查看,便搭上了国公府的马车。 一回到国公府,人尚未踏进萱和堂,就见三颗球,不,是两个粉雕玉琢的小娃和被宫明琇抱着的球儿,欢喜地往她奔来。 “姐姐,姐姐,坏人来了。”明琇嘟着嘴向姐姐告状,明修虽然没开口,可也是一副气呼呼的样子,球儿倒是很有眼色地乖乖在明琇怀里窝着。 “小姐,西府的二位夫人过来了,这会儿正在萱和堂。” 这时候正好出现在国公府,只怕不是巧合,却不知她们是怎幺惹了两个孩子不快,竟用上坏人来形容了,明毓便是多瞧了石嬷嬷一眼,笑问:“看来气氛不怎幺好?” “是,不知为了何事而来,二位夫人总是话中有话,老夫人和夫人都不很愉快,让奴婢们带小少爷和小小姐到花园玩。”石嬷嬷知道明毓是个有成算的,便也不避讳地将事情一五一十地说来。 明毓知道,石嬷嬷不是随口将主子事情往外说之人,会连祖母和母亲不愉快都告知于她,也是希望她能做些什幺,看来萱和堂里头的气氛不是普通的僵持啊! 只是,她才在书院里遇到种种事端,两位伯母就在家里等着,她算是看明白了,这些人打从一开始就没打算放过自己。 她倒要看看,西府这些人还能无耻到什幺地步? 方进得萱和堂,便见雪蕊正端着茶盘自里头走出来,见得明毓就要行礼,被她制止了,嘱咐身旁几人莫要出声,悄悄走了进去,就站在门口半人高的屏风旁。 只见萱和堂里,老夫人端坐在前,一袭绛紫色福寿团纹衣裙,赤金镶玛瑙头面,若有所思地审视着堂里的一切,而西府两位伯母则是正和沈如雪话家常。 沈如雪无奈地应付着两人,对两位妯娌总是语焉不详的话语颇为不满,忽地见得帘子掀开来,自个儿女儿含笑走了进来,正要开口,却见明毓示意她不要做声。 这厢小董氏还在自顾自地喋喋不休:“三弟妹,说句自家人的话,如今毓姐儿也大了,这女儿家的名声可是马虎不得,总不能让毓姐儿做出错事不是?” “大嫂说得是,咱们都是当娘的,几个姐儿都大了,如今最是要注重名声的时候。”汪氏倒是一如以往的做出一派老好人腔调来,可听在耳里却又不是那幺一回事。 沈如雪闻言皱眉转过头来,心中大是不快,怎的扯上了巧巧的名声?饶是她性子再好,先头说些个顾左右而言他的话也就罢了,如今竟是影射她女儿辱了名声,这下也不得不动气了。 老夫人此时也听不下去了,这叫什幺话,巧巧是怎幺辱了国公府的名声? 眼见两人的脸色都有些变了,偏生小董氏还什幺都不曾察觉,见得沈氏不曾开口,还以为是将她的话听了进去,语重心长道:“如今都这个样了,毓姐儿也不小了,女儿家的亲事也得上点儿心不是?我那娘家侄儿便是个不错的,改日就带他来看看好了。” 沈如雪气得说不出话来,巧巧的婚事何时需要她们上心了?她莫不是忘了,明毓如今不过十三多过一点,她家璇姐儿如今都及笄了,可也还没说亲呢! 再说,她娘家人在上京可是没什幺好名声,便是她这不爱打探人家事的,也多少听得了些。 “若三弟妹觉得亲上加亲这个主意不好,我倒有个好人选,赵侍郎家的公子,这大公子去年在琼林宴上可是得了探花,长得又是一表人才,相信三弟也看得上。” 明毓在门口听了这话,不禁冷笑,赵侍郎家的公子不正是赵俊嘛?果真都是準备好的呢! 小董氏怎能让汪氏抢了去,虽说这毓姐儿遭设计没了名声,好歹还有个郡主的位份,自个儿可还想藉此拉抬一下娘家呢! 见沈氏不作声,这脸色就有些不好看了,沉了声以长嫂的姿态说道:“依我说,这亲上加亲是再好不过了,难得我娘家也不嫌弃毓姐儿,三弟妹你说是不是这个理儿?” 老夫人不耐烦地开口问道:“巧巧怎得让人嫌弃了?” 这两人打从进门就一直拿明毓的闺誉作文章,若说这背后没有什幺问题,她是不信的。 “唉!老夫人既然都开口问了,咱们也不好再隐瞒,这毓姐儿怕是不好继续待在静殊书院了。”汪氏怎会抢出头做这个坏人,自然是开了个头便丢了手,自然有旁人会接上。 沈氏被这两人你一言我一语的搞得是一头雾水,心道,若明毓真在静殊书院出了事,怎得会神色如常地站在她面前?如此想来心便放下了大半,等着听这两位妯娌还会说出什幺话来。 “反正待会儿消息传来,三弟妹也会知晓的,咱们便不卖关子,总得给人心里有些準备不是?毓姐儿还是别待在静殊书院了,自个儿离去总比被人请出去来得强些。” 明毓站在门口,将小董氏那些好笑的话一字不落听了个清楚,让雪蕊替自己传几句话进去,只要让老夫人知晓自己根本没出事,两位伯母就蹦跳不出一朵花来。 这话都还没传进去,里头的好戏就开始上演了,只见汪氏给身旁的嬷嬷使了个眼色,就有一个丫环站出来说道:“奴婢也是听书院里的人议论,说七小姐在书院做错了事、得罪了人,又说七小姐和人在琴房……,还落了一条素帕……,大家都说……” 虽说没详细将事情说出,可那支支吾吾、语焉不详的,倒还真把话给说全了,谁会不明白丫环口中没说出的事情是什幺,怕是猜测出来的更加香豔刺激吧!明毓对此感到相当的佩服。 沈氏也听出了话中含义,脸色发白地看向门口的明毓问道:“巧巧,妳可有事?” 得了,如今也不必传话,还是她自个儿来吧! 便是帘子一扔踏进门来,脆声说道:“这话说得巧巧可就不懂了,我可好端端地站在这儿呢!何来名声糟蹋了一说?又怎幺待不了静殊书院了?” “毓姐儿妳可别太伤心,再怎幺还有长辈们给妳做主呢!这事情都发生了,总要寻个解决的办法不是?”小董氏被明毓的突然出现给呛着了,可她又怎会将年幼的明毓看在眼里。 汪氏从明毓踏进门便感到不对,这书院的事情若是成了,那消息也该传回来了才是,如今却是人先回来,她此时还是别轻举妄动,一时倒是没了话,很有静观其变的样子。 明毓见汪氏若有所思,在心里冷哼一声,看来这二伯母的确是个难缠的人物,也罢,还是先澄清的好,真要叫人误会了,这子虚乌有的话传了出去也是麻烦。 “不知这丫环哪里听来的混话,今日在书院里巧巧可是识得了不少贵人,若说有事,芳姐姐测试时摔了琵琶,还不知会如何呢!”明毓说着,特意亮出自己毫髮无伤的手。 “怎幺可能!明明……”小董氏一时吃惊就要脱口而出,却被汪氏用眼神拦了下来。 “都是这道听涂说的糊涂奴才,这等诬陷主子的恶僕,是绝不能留了,毓姐儿可别恼,妳大伯母也是太过担心妳,这才多了事。”汪氏两三句话就将事情给圆了过去。 这话说的,倒是好心办了坏事?明毓扫了眼跪在旁边的丫环,可惜这幺一个伶俐的,这下成了弃车保帅的牺牲品,不过这也不值得同情,恶有恶报莫不如是。 “既然没什幺事,想来几个孩儿都要放学归府了,回头还是多放一点心在芳姐儿身上,巧巧的事情自有她父母操心。”老夫人话里隐含着敲打之意。 这两个又不是她的正经媳妇,她一向是懒怠教训的,可今日真是气极了,竟然动到巧巧的闺誉上头,是可忍孰不可忍! 小董氏两人面色不好地应了,却并不马上起身离去,这让明毓心中一紧,这还有事等着? “毓姐儿快过来让二伯母瞧瞧,这都有好些日子没见了,毓姐儿真是出落得越来越好。”汪氏彷彿没听见老夫人送客之意,竟然转过头热络地对明毓嘘寒问暖。 小董氏便没有她这幺好的忍气功夫,这心里还堵着一股气呢!她逕自撇过脸去,心里盘算着回头要如何教训自家那成事不足的庶女。 汪氏暗恨算计不成,此时又心生一计,很是懊恼地惊呼:“哎呀!瞧我糊涂的,前些日子老太太才说到要办个游园会,还让我给毓姐儿下个正式的帖子,回头我得让苏嬷嬷送来。” 老夫人挑眉说道:“这倒是新鲜,怎幺想起办游园会来?” “不过是找个借口热闹一下罢了,几个姐儿都入了闺学,多认识些人也是好的,能和几个姐儿玩得好,日后也能多了玩伴。”汪氏笑着说道,很是有兴致。 老夫人已然明白她的意思,如今西府几个少爷小姐都到了议亲的年纪,是该多跟各家走动,好打听相看,当下便笑道:“这话倒是不错,妳就先拿帖子来吧!我考虑考虑。” 老夫人也不立即给她回覆,明毓方才的事情还没弄清,谁知道西府打什幺主意,是单纯为了弥补方才的事情?还是又一次算计? 好不容易等到两人终于讪讪离去,明毓这才有机会将今日的事情一一详述,只见沈氏听闻琴房里发生的事,大惊失色地拉着明毓细细查看:“当真没受伤?” 又是一番询问关怀,明毓好说歹说地将沈氏给哄好,托言说两个弟妹怕是会将花园翻了个天,沈氏才终于同意离去。 老太太朝一旁安嬷嬷看了一眼,对方立刻会意,让人领了一众丫环退了出去,这才回到原来的位置,接着就听老夫人问道:“打听清楚了?她们这回弄出如此大动静,究竟是为了什幺?” 明毓也看着安嬷嬷,目光沉凝:“嬷嬷不必有顾忌,这里没有旁人,我有些想法需要印证,还请妈妈据实相告。” 安嬷嬷谨慎地斟酌着说道:“确切原因倒是不知,既是用到了宫里的人,那幺和宫里有关的事情就只有一件,据说今年女儿宴要由宫里来办。” 明毓茫然若失地回到纤云苑,想起了方才和祖母之间的对话。 “咱们到底是碍着她们什幺呢?国公府如今退了下来,他们想要争权,不是没人拦着吗?”明毓趴在老夫人膝上闷闷地问道。 “孩子,所谓慾望,那是永无止尽的,有了权,就会想要名、想要利,想要高高在上,想要永垂不朽,没有足够实力的人,也就只能耍些阴招,好将他们前头的障碍给扫清了。” “用在宫里动手脚,这幺危险的方式?” “这怕是和宫里的争斗有关,巧巧,祖母一向觉得平淡是福,可如今怕是不能了,妳把手里那些探查消息的人手好好经营起来吧!“老夫人长叹一声,意有所指地说道。 明毓也不奇怪老夫人会知晓自己私底下做的事情,乖巧地应道:“好。” 明毓回过神,从梳妆台上将今日那方从宫女身上取来的素帕拿起,微微勾唇一笑,没想到这块原是西府为自己特製的帕子,这幺快就派得上用场了? 明毓瞇起眼,眸子里冷冽的寒芒熠熠,招来惜琴问道:“惜琴,妳能把这帕子里头的字挑去,改绣上其他的字吗?最好是不要让人看出来有改过的痕迹。” 在明毓身边的几个丫鬟里头,惜琴的女红最好,要是连她也不能办到,那幺只得把这方素帕给烧了,否则留下来便成了祸害。 可要是改得好,那她便能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给西府一个狠狠的教训。 惜琴接过帕子细细地看了起来,思索了半晌后说道:“单将里头的字挑出怕是有困难,好在这墨莲的绣法正是奴婢惯用的,拆了再改也花不了多少时间,包準能改得让人一点也看不出来。” “嗯,那你拿去修改,在里头绣上……”明毓附在惜琴的耳边小声嘱咐。 “惜画,我记得先前嘱咐过,要在西府里安插些咱们的人手,妳可办好了?” “有,依小姐的吩咐,没有挑那几位主子身边最为得力的位置,但要探听消息或是做些手脚也儘够了,就连那外院也有咱们自己的人。” “那好,待惜琴将帕子改好之后,妳就……”明毓对惜画好生交代了一番。 狠男人小说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 050 峰迴路转 050 峰迴路转 西府办游园会这日,明毓一如既往地穿着常服先后前往蒹葭院和萱和堂请安,又在纤云苑用过早膳,才由流霞替她梳妆。 惜琴灵巧地将明毓一头乌黑长髮挽起,仔细地梳了个随云髻,因着她尚未及笄,还特意留了些头髮未梳起,将她的娴雅静美恰到好处地表现出来。 “小姐,您这才开始收拾,西府的游园会怕是会迟了。”惜书捧了明毓的妆奁在旁说着 “不急,心急的另有其人。”明毓依旧是不疾不徐的样子,示意惜琴挑了一支九转碧莲簪。 那日二位伯母灰溜溜地从国公府离去,没两日就将那临时起意的游园会请帖送了上门,要说这里头没有什幺猫腻,明毓是不信的。 故而明毓此时还真是不急,她这个主角尚未到场,西府纵然有万千算计,那也是无处施展的。 更何况今日她既打定主意去赴这鸿门宴,就不曾想过会是无风无雨的一日,那还不能容她摆足了姿态嘛?她今日就是要尝试一下,何谓“千呼万唤始出来”。 “小姐,平西王妃派车来接您了。”流霞此时掀了帘子轻声稟告。 看来为了迎接自己这位主角,西府可是做足了準备,只是,她们当她就没有準备吗? “那走吧!让府里的车到侧门接我,这平西王府的车,实在是无福消受。”明毓含笑应了,眼里闪过一丝精光,又整了整衣服,这才款步走出纤云苑。 虽说相信宫明琳不会傻到在车上动手脚,可既知西府不怀好意、处处针对,那她也没必要给人认为两府交好的想法,自然也不会搭上平西王府的车了。 明毓来到西府的时候已是巳时正,菊欢堂里欢声不断,早已坐了许多人,周围伺候的婆子丫鬟更是忙碌不已,西府当真是热闹得很。 “七妹妹可总算来了。”宫明琳见到明毓便笑盈盈地迎上来,十分亲暱地揽着明毓的手。 “七妹妹你可来了!我们正说你呢。”宫明琪一身绯色裙衫,老远就冲她招手,声音甜美。 “说我什幺?”明毓步入房中,依次向长辈们见了礼,而后挨着宫明琪坐下。 “正说妳那日在书院的考核当真是一鸣惊人呢!怎幺平常都没见妳表现过?”宫明璇这日打扮得甚是娇俏,头上的赤金双蝶簪精巧夺目,为她平添几分明艳。 宫明琳以半开玩笑的语气对明毓说道:“正是这个理,虽说谦虚是好事,可连在亲人面前都这般,那也太见外了些。” 言下之意,就是明毓藏拙了,在场的几位太太、小姐哪有不明白的,这是在说眼前的宫七小姐绝非她们所见的良善,连自家姐妹也这般藏着掖着,怕是深有心计之人。 宫明琳这话真是说进了老太太的心坎里,就见老太太讚许地看向她,再说她身为明毓的堂姐,说出这话倒也不为过,权当是关心妹妹了。 明毓又怎会被这般粗暴的挤兑给绕了进去,只淡淡地笑道:“妹妹与众位姐姐们多年不见,倒也不是故意隐瞒,明毓也盼着能同今日般接到帖子,多和姐姐们相处些时候。” 明毓此话一出,方才还觉得她深有心计的人,也纷纷意会了过来,看来这国公府和西府也不是她们想像的那般亲热嘛!更别提这七小姐才从静明园回京不到一年呢! 这般含沙射影的对话,既没指名道姓,也是很好解决的,不接下去便是了,汪氏一向八面玲珑,很快地将话题转了个弯,又回到先前的家常寒喧。 刚寒暄了几句,夫人里便有人持扇笑道:“说起那日静殊书院考核,不知道妳们听说没有,宫里还闹出了人命呢!” 那妇人是吴长史家的太太,素来有些不知深浅,会议论起宫里发生的事端,也就不足为奇了。 只是,那日发生的事情,西府肯定是插了一脚,就不知此时听见这般议论,会是怎样的心情了,肯定相当后悔请了这几位特爱谈论家长里短的无知妇人吧! 然而她们不搭理,旁人却是爱说这些阴私的,当即就谈论了开来。 此时有下人来报:“老太太,御史夫人和礼部尚书夫人来访。” “噢,快快请进来。”老太太正愁着如何打住话题,这宫里的事哪是能随便议论的,连忙命人快将人请进来。 “明毓见过两位夫人。”明毓随着堂姐们行礼,在眼帘垂下的瞬间,眼底划过一抹冷然,竟是连这两位夫人都请了来,西府真是大费周章。 要知道这两位夫人都是对于礼教特别注重的人物,为了贬低她,好抬高两位堂姐的声誉,这些人还真是无所不用其极。 明毓这幺想着,一边使了眼色,让流霞“不经意”将那方素帕给遗落在地,自然,是避开众人的眼睛,选了个让人不觉得是从她身上掉落的地点。 “哎呀,这不是七妹妹的帕子吗?这上头的墨莲绣得可真好。”果不其然,菊欢堂的丫环率先发现了帕子,这才拾了起来,宫明璇眼神一亮,连忙惊呼出声。 宫明璇这时彷彿又成了前世那个逼死自己的模样,进退有度、甜美柔弱,只是那双写着好奇的大眼却闪过一抹不怀好意的阴鸷。 明毓似笑非笑地看着这一幕,黝黑的眸子深沉不见底,恰似一池寒潭,瞧不出一丁点情绪。 “真的?四姐姐也给我看看。”宫明琪漾着笑脸挨到宫明璇的身边。 就见那丫环高举那条素帕,两人凑过去看了起来,只明毓却是不曾漏掉,两人偷觑宫明芳的眼色,彼此交换了一个只有她们才懂得的眼神。 忽地宫明琪惊叫起来:“咦?七妹妹妳这墨莲里头怎幺还绣了一个字?” “哎呀!我看看,真的,好似是一个赵字,不会是七妹妹的心上人吧!”宫明璇接了过来,却连看也不看,抿着嘲讽的冷笑,盯着明毓沉静的脸,惟恐天下不乱地擅自揣测道。 她们的声音虽然不很大,但却是让人听得清清楚楚,当即众人的脸上露出震惊的神色。 正跟众位夫人聊天的小董氏虽也一脸震惊,可眸中分明跳动着兴奋的星芒,而老太太则是换上了一脸担忧,好似明毓真是做出了有违礼制的事情,她深感痛心。 相对而言,汪氏和宫明琳就乖觉得多,两人见到明毓不惊不惧的坦然模样,不由得心里一个咯登,先前失蹤的素帕竟会在此时出现?这便不得不让人多想。 就在两人正疑惑之时,老太太开口喝斥宫明璇:“妳这丫头胡说些什幺,毓姐儿怎会作出这等事,这个赵字说不定有其他的意思。” 她那激动的模样,让周围的人看起来,好像是真心为明毓担心着急,而不惜责骂自己最为疼爱的孙女,可实际上却是给明毓定了罪。 “赵?那日二弟妹欲给毓姐儿说合的不正是赵……”小董氏话说到一半,好像才察觉自己说错话,惊慌地掩着自己的嘴巴,只她那模样就是故意惹人往他处想。 “流霞妳说说,那真是我的帕子?”在他们又惊又乍的议论声中,明毓独有而清脆的声音不大不小地响起,那声音仿佛有种清透力,直达众人耳里,教人想忽视也忽视不了。 “回小姐,奴婢也不知道,但那方素帕肯定不是小姐之物。”流霞斩钉截铁地说道。 顿时整个大厅寂静无声,众人纷纷注目着义愤填膺的流霞,和强忍委屈的明毓。 宫明璇冷哼一声:“妳说不是就不是了?那上头可是明明白白地绣着个毓字呢!” “璇小姐,您可得看清楚了,上头真是个毓字?那便更不可能了,我家小姐之物,但凡表记,均是绣个巧字,绝无绣毓字的道理。”流霞字字铿锵地为自家小姐辩驳。 小董氏怎能容明毓就此脱身,板着脸责骂道:“妳一个奴婢竟然巧言狡辩,这上头可是绣得明明白白,分明就是……” 不过当她抢过丝帕细看的时候,登时脸一白,这哪里是“毓”,分明就是个“璇“字,该死,这让她怎幺做实了明毓私相授受的怀疑? 老太太见小董氏惊愕的眼神落在宫明璇身上,这时也察觉不对了,使了个眼色,让花嬷嬷快步向前,自掩不住惊愕脸色的小董氏手里抽走那方素帕,顺带档去了她引人疑窦的动作。 老太太接过素帕细看,沉下脸说道:“这明明只是一朵单纯的墨莲,里头哪里有什幺字。” 呵!竟是这般就要将事情给抹了,明毓低垂着脸,脸上尽是满满的嘲讽,她自然知道老太太不可能让宫明璇的闺誉就此毁了,最多也是推个替死鬼出来承担罪责。 那为何她要让惜画将上头的字改成璇字呢?一是因其与原先毓字最为相近,这般更改下来,不容易看出有修改的痕迹,二来是也想出口恶气,能为难到老太太和小董氏,她是乐于看戏的。 只是这幺一来,她也得避免因老太太强行将事情掩下来,而旁人以讹传讹将此事牵连到自己身上,所幸她的物品从来没做过这类表记,为了此事,她早就让流霞準备好等着了。 故而,纵然老太太将事情草草带过,流霞依旧拿着她的香囊在众夫人、小姐面前走了一圈,让她们仔细查看,就连跟在她们身后的丫鬟婆子也都给看了一遍,这才又给明毓重新繫上。 “对啊,这绣工顶好,里头绣的字亦是清清楚楚,分明是个巧字。” 那些看过的人都小小声的议论着,而在场所有西府的女眷脸色更是精彩,那香囊是从明毓身上取下的,而她的小名正是巧巧,如此铁证在前,她们是只能咬牙认了。 老太太安抚地看了宫明璇一眼,转头温声向明毓劝道:“毓姐儿,都是妳四姐姐太过担心妳,妳们姐妹俩将话说开就是了,可别因一时冲动生了嫌隙。” 宫明璇得了老太太的指示,不情不愿地向明毓福了福身:“一场误会,还请妹妹原谅我。” 明毓侧身避过:“璇姐姐这是哪儿的话,还请姐姐下回看清楚些,别见风就是雨的,知道的会说姐姐是关心则乱,不知道的还以为姐姐……” 后面的话明毓没有说下去,不过那个意思大家也看得明白,这分明就是一个针对明毓设的局,目的是毁了她的闺誉,宫明璇是想辩驳却也不知从何说起。 老太太正想着该怎幺将事情给圆过去,就有人送上了梯子,汪氏出面将话接了过去:“时间也差不多了,不如咱们转到后园去逛逛,否则总耗在这里,哪是游园会呢?” 在场众位夫人小姐都会看人脸色,很识趣地随着领路的下人离去,更是转了话题,纷纷讨论起园子里的景色,只字不提方才的插曲,虽然,那帕子上绣的字她们隐隐都有了猜测。 明毓随流霞步出菊欢堂,一名丫环很有眼色地向前为之领路,悄声向飞雨说了些什幺,显然就是她们安排在西府的人。 待飞雨回到明毓的身边,只见她随手扶起朵花嗅闻着,含笑悄声问道:“都安排好了?” “都好了,小姐放心,咱们的人虽然是在不起眼的岗位上,可也因为如此,行动倒是自由得多,全听小姐吩咐。”飞雨很是慎重。 “警醒些,别让人察觉。”明毓点了点头,仍不免多说了一句。 “嗯,奴婢晓得,都照小姐说的安排好了,不会有差错。”飞雨郑重点头。 明毓轻声道:“那就全看你们的了。” 走出菊欢堂未满三尺,隐约还可以听见里头老太太摔了茶盏的声响,明毓嘴角扬起一丝笑意,这般就受不住,那可怎幺办?她可是备好了一场大戏在后头等着呢! 狠男人小说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 051 旧计重施 051 旧计重施 日头渐渐升高,园子里摆上的戏已经开场,锣鼓喧天,唱腔婉转,诸位太太们笑呵呵地听戏,一边吃着点心闲聊些家长里短。 台上唱得热闹,台下也不得闲,明毓夹在人堆里,跟着听了不少闲话,讲得最多的,不外乎是前些日子静殊学院的考核。 不得不说,明毓这回可是大大的出名了,虽然新生的考核不列入评等,琴技不论,光她一手好看的梅花体,就足以让人印象深刻了。 更别提在那之后,还在她所选的科目上,得了好几位名师的钦点,怎不叫人豔羡。 宫明芳就别提了,好在静殊书院顾念着国公府的体面,对外只说是一场意外,将她分到最末的菊阁就读,大概再过几个月,就会因种种原因从书院退了下来,不过是粉饰太平罢了。 对于种种流言与夸誉,明毓只是笑着倾听,偶尔给几个恰到好处的回应,也有胆大的小姐,旁敲侧击地想要探听方才之事,都让人四两拨千斤地给避了过去。 “刚刚见到贵府几位小姐,那可是一个赛一个的出挑,国公府的教养真真是好,难怪能出平西王妃这般的人儿,怕是已经有了人家吧?”平时和小董氏走得极近的一位夫人夸讚道。 “哪能呢!几位长辈们都捨不得,怕是要多留一些日子。“汪氏客气地回道。 小董氏则故做十分感慨的样子:“是啊!上回才向老夫人说到这毓丫头,唉!可惜我一片好心,我那姪儿是入不了老夫人的眼了,真不知道要怎样优秀的男子,才配得上啊?” 蒋太太没能体会小董氏的意思,很有兴致地谈论道:“这宫七小姐年纪还轻,论及婚嫁不急于一时吧?倒是妳家几位小姐,我看着都挺好的。” 小董氏闻言脸色未免有些尴尬,汪氏将一切看在眼中,热情招呼蒋太太,又道:“这毓丫头的婚事怎是我们能提的,我也不过是受人之托,在三房面前提个醒罢了,这赵公子是挺不错的。” 一旁的魏夫人听得明白,这是要插手明毓的婚事呢!自从她的女儿入宫前夕被明毓所救,也曾和她提过这宫七小姐,都说她年纪虽小,却是个灵透的,自然心里的桿秤就往明毓偏了许多。虽说眼睛依旧盯着戏台看,可嘴角不由自主地撇了一下,对这几人口中的赵公子鄙夷了起来。 明毓那是什幺人,御封的琉华郡主,前几年又一直陪驾静明园,就说是养在太后身边的也不为过,这西府也不过是沾上了宫姓,具体怎的当谁不明白呢! 这汪氏和小董氏如此大剌剌地算计起明毓的婚事,还使出那般不入流的栽赃手段,癡人说梦! 这时宫明琳走到明毓身旁,一把揽过她的手说道:“戏还长着,这边都是太太们,妹妹们坐着怕是不自在,不如去园子里逛逛?这幺好的天,可适合放风筝呢!” 汪氏瞥了明毓一眼,笑道:“正是呢!要她们年轻女孩儿和我们叙家常怕是无聊了吧!不如去玩玩,我让人将风筝取了来,就别在这里傻坐着了。” 老太太就吩咐:“都去玩吧!茶水点心别缺了,也让人盯着些,别不小心磕着碰着的。” 那边宫明琪已经将小姐们都请了起来,一伙人说说笑笑地绕过后厅朝园子里去,宫如璇则是蹦跳着跟几个小丫头跑去挑风筝,直惹得老太太连忙让小董氏让人跟了去。 明毓倒是对接下来显而易见的圈套没兴趣,若是可以,她宁愿就直接做到散席归府,故而迟迟没有起身,可耐不住宫明琳的纠缠,只能回道:“我觉得这戏挺好看的,就不去了。” 可宫明琳怎能容她一直坐着,知道自己劝不动明毓离席,便转头对着汪氏使了个眼色。 汪氏接到她的暗示,匆匆起身往明毓走来,做出一脸疼惜之色,刻意压低了嗓子,声音却让周围都能听见:“毓姐儿,妳是不是身子不舒服,所以才不能陪姐妹们逛园子?” 小董氏则是提高了声音,一脸关怀:“毓姐儿身体不适?不如去旁边院子里休息一下,陪长辈听戏虽是你一片孝心,但看妳一脸苍白,我们怎能安心呢?” 不得不说,这汪氏跟小董氏一人一句倒是合作无间,又有老太太的默许,来做客的夫人们见状纷纷开口,劝明毓下去休息。 事已至此,明毓已是不能说自己没事,否则就是不领长辈们的好意了,无论是下去休息,或是陪着游园,她势必得选择一项,罢了,闪躲无益,见招拆招就是。 离了座位,明毓扶着流霞的手慢条斯理走在西府后园里柳丝低垂的青石小径上,她瞇起眼感受着轻风拂面,叹道:“真是个好天气。” “七小姐可总算出来了,快随奴婢进园子去寻诸位小姐吧!”满面笑容的丫环迎面走来,正是宫明琪身旁的秋痕。 明毓将目光从蔚蓝天空收了回来,垂下的脸上写满了警惕与疏离,再抬起头时,嘴角却是笑着的:“我觉得这里挺好的,等会儿就在廊下坐坐,妳有事可以先忙去。” 轻柔的几句话,将秋痕说得一愣,她仔细打量了明毓一眼,只觉得今日的七小姐好似有些不同了,脸上虽然带着笑,却让人难以接近。 可毕竟是宫明琪身旁得力的人,稍微愣怔之后,很快回转过来,笑着劝道:“怎好留七小姐一个人在这儿,小姐们正在放风筝,如今就差您一个,还不知道咱们小姐怎幺急着找呢!” 不远处的确有好几只风筝随风飞扬,一下子蔚蓝的天空便被风筝缤纷的色彩点缀得热闹万分。 “确实很好看。”明毓不急着动身,只瞇了眼睛朝那方美景张望,唇角微扬。 一个婆子在树丛后探头探脑的,朝秋痕悄悄比划了一下便又在眨眼间消失,殊不知,两人的小动作全被暗处的飞雨看在眼里,秋痕再度开口劝道,语气强硬:“七小姐还是快些走吧?” “也好,妳且前头引路。”见明毓终是鬆口应了,秋痕立时欢欢喜喜地带路。 流霞觉着秋痕的殷勤颇有蹊跷,扶着明毓稍稍放慢了步伐,低声问道:“小姐曾说今日有些不妥当,到底是什幺事?” 明毓依旧面不改色地回道:“兴许待会儿在袭芳阁里会出事,一会儿可得警醒点,倒也不必太担忧,飞雨领人盯着呢!咱们见机行事即可。” 流霞瞪向前头秋痕的背影,暗地咬牙:“可与前些日子两位夫人来访有关?” “八九不离十,这与外男私相授受的戏码不真的上演一回,想来她们是不会罢手的。” “不如让飞雨先行将那登徒子弄出园子,好好修理他一番。”流霞气极,摩拳擦掌地就要去办。 “且慢!人家辛辛苦苦布了局,岂可就此打破,我们就去观摩一番,也好长些见识。”明毓拦住流霞的动作,只朝着前方那背影微微勾了嘴角,露出几分嘲讽的笑。 “小姐……”流霞心中忐忑,她还是觉得防患于未然会更好一些。 “不用紧张,不知便罢,既然知道了,咱们又岂会自投罗网,自然,也不会便宜了张网的人。”明毓的话里透了刺骨的寒意。 明毓仔细在心中勾画事情的轮廓,外男被人引入内院,藏身门窗严谨的袭芳阁内,这一边又是被苦劝入园的自己,以及明显要将路带去袭芳阁附近的秋痕……,西府的险恶用心昭然若揭。 不知不觉明毓等人已靠近女孩们放风筝的地方,耳边传来阵阵笑闹喧哗声,头顶上的湛蓝晴空风筝飞扬,彼此交错高昇,直奔天际。 “七妹妹可算来了。”宫明琪笑盈盈地迎了上来,十分亲暱地揽了明毓的手臂。 “身体不适,我过来看看便罢,却是不能陪大家尽兴游玩了。”明毓不动声色从她手中挣脱出来,说话间已是走到了众人跟前。 “七妹妹既是不舒服,不如暂且在袭芳阁休息片刻。” “也好,待会儿和我们一同回去,我再让人去唤妳。” 明毓低头未语,宫明琪又柔柔问了一声:“七妹妹,让人扶妳去附近的袭芳阁歇一会可好?” 明毓深深看了她一眼,抬头看了看那座端方精巧的楼阁,青色瓦片,朱漆窗欞,门扇半开着,像一张猛兽的口,若毫无防备走进去,那就是万劫不复。 “琪姐姐、璇姐姐,我就在旁边坐会儿便可。”明毓笑得柔弱,不愿轻易如了她们的意。 宫明璇此时倒是挺忍得住气的,面不改色柔声说道:“妳且在这里坐一会儿,若还是不舒服,就让人扶妳过去,千万别逞强。” 明毓闻言微觉诧异,正思量着她为何肯如此作罢,却又听见宫明琪说道:“也好,妳就在这里喝茶等我们吧!” 说着就见宫明璇身边的温芸捧了一杯热茶朝她递过来,明毓这才恍然,在心里冷哼一声,竟还是这茶泼裙衫的老戏码呀! 其实,她心里还是隐隐有着期待的,期待什幺都不会发生,期待是她推测错了,她是真的宁愿自己这些天费心的安排全是多余。 祖母总劝她得饶人处且饶人,只是,这些人…会如她所愿幺? 然而,当她的手刚刚触碰到茶盏,一瞬间周遭的人乱哄哄地嚷起来,明毓坐在那里一动也不动,任由流霞擦着她身上的水渍,心里涌起阵阵的怒气和失望。 如今,水也泼了,衣裙也髒了,接下来就是袭芳阁一游,她倒要看看这局到最后伤的是谁。 明毓冲着满脸焦急惭愧的宫明璇温婉一笑:“璇姐姐,我衣服湿了,需要换乾净的。” 既然是必定要走上这幺一遭,自己便替她们把这话给说了吧! 宫明璇眼底闪过诧异,拉过明毓的手连声道歉:“真是对不住,都是温芸太过莽撞,我回头肯定罚她,还是快换上乾净衣服吧!妳就已经不舒服了,可别受了凉。” 宫明璇拦住了流霞说道:“妳快去取七妹妹的衣服过来,我们在袭芳阁等着。” 流霞心知有异,可此时也不容许她拒绝,只能安慰自己快去快回。 小姐们尚在园子里放风筝,不能没有主人在旁,便只让宫明璇带着明毓去袭芳阁,只见袭芳阁此时空无一人,两扇朱漆雕花门半掩着,寂静无声。 “七妹妹,湿衣太凉,快随我进屋换了吧!”宫明璇推开半掩的门,催促着明毓快点进屋。 明毓转目四顾,只见袭芳阁前只有她和宫明璇带来的少少几人,就连守门的婆子也不知到哪里去,看来是都被打发了。 明毓垂眸冷冷地笑了,轻轻提起沾湿的莲裙,缓缓踏进这接下来会有好戏上演的袭芳阁。 砰!原先半掩的朱漆门猛然从内紧闭。 从门扇背后转出两个黑影,动作迅速地将人给敲昏了,只见一个窈窕的身姿软了下去。 狠男人小说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 052 害人害己 052 害人害己 小董氏心不在焉地坐在宴席上,她还惦记着袭芳阁,不知道几个姐儿将事情办得如何?这回可是在自个儿府邸,她就不信还能让煮熟的鸭子给飞了。 此时宫明琪身旁的秋痕过来,悄悄地给宫明琳打了个暗号,她得了消息,见席上的太太们注意力不在这边,低声问:“那边确定妥当?” 秋痕言道:“王妃放心,是四小姐亲自带了人去,奴婢又跟着被调离的流霞好走了好一会儿,没有不妥。” 小董氏见宫明琳找了个藉口离座,便知万事已妥,和汪氏交换了个心照不宜的眼神,嘴角的笑意越来越浓。 这边宫明琪和众位小姐放下了风筝,却直到準备回去席上,也没见到宫明璇回来,她只得招呼大家离去,就见她故意放慢了脚步走在最后,暗暗朝袭芳阁的方向张望着。 佟家小姐回头疑惑地看她:“琪姐姐,不是要带我们去园子里逛逛,妳怎幺不走呢?” 宫明琪正要开口,就见宫明琳往自己这边走来,她也顾不得什幺不安,连忙带着人迎上前去。 宫明琳还来不及说些什幺,就听见旁边传来小姐们的惊呼:“妳…好像是宫七小姐身旁的丫环,怎幺昏倒在这儿呢?” 就见流霞扶着头,坐在小径旁的矮树丛里,茫然地朝四周瞅了瞅,问道:“小姐呢?我刚从马车处取来小姐的衣裳,然后…然后……哎唷好疼!” 宫明琪此时倒是安心了,她正想着要怎幺将人引到袭芳阁去呢!看着流霞怀里抱着的衣裳,量她也不知道里头发生了什幺,许是被人发现敲晕的吧! 宫明琪思及此处,换上一脸讶异说道:“七妹妹?应是在袭芳阁吧!方才被茶水溅湿了衣裳,应是在里头等着呢!” 秋痕脸色一白,装作不经意脱口而出:“流霞姐姐这般情状,七小姐不会有危险吧?” 宫明琳匆匆来到袭芳阁,只见门户紧闭,焦急地朝里头喊了两声:“七妹妹在里头吗?” 只听屋内有些许响动,却没有人应声,便直接让人上去推门,就见朱漆双扇门被人打开,不远处与之同时响起惊呼声,骤变陡生。 宫明琳愣了,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昏倒在屋子里的竟是宫明璇,宫明毓人呢? 正当宫明琳还在门口征愣之时,冷不防从旁窜出一名衣衫不整的男子,慌不择路地奔了出去,就这幺呈现在来做客的众位小姐眼前,一时间呼喊声,呵斥声,顿时响成一片。 好似嫌这场面还不够混乱,流霞这时扶着明毓一跛一跛的往袭芳阁走来,原来方才的另一声惊呼,是流霞“恰好”寻到了昏倒于假山旁的明毓。 这到底是怎幺一回事? 话说明毓早先听闻了西府欲在袭芳阁布下陷阱,便早早布下了人手,趁着宫明璇不设防之时,一把将她推了进去。 为了算计明毓,西府特地将袭芳阁附近的人全都清了个乾净,故而在场的人除了宫明璇,就只有一个温芸,那还不是手到擒来,主僕俩全部击昏了便是。 没错,就连击昏宫明璇之人,都已经换成了明毓自己的人手,只见飞雨击昏了温芸后,便将明毓请了进去,至于宫明璇和温芸主僕俩,全被放倒在花厅里。 入了袭芳阁,就见那婆子将明毓引到屏风的后头,一名眉眼颇为俊俏的男子正昏睡在凉榻上,手脚张成一个大字。 眼前的这张脸与记忆中模糊的印象渐渐重合,竟会是他,赵俊! 明毓心绪翻涌,俏脸冰寒,淡淡道:“妳们进来的时候就只见到他?” 飞雨靠近明毓悄声稟告道:“这人是由宫明芳领来的,奴婢为了不打草惊蛇,特地等到只剩下他一人时才动的手。” “奴婢们搜他身时翻出了这个,小姐您看这是?”那婆子恭敬地递给明毓一个信封。 明毓接过信封,尚未拆开,便清清楚楚地见到上头的字,竟是“毓妹妹亲启”。 飞雨也见到了那五个字,若非惊醒了男子对小姐无益,她肯定会狠狠地给对方一个教训,这样抹黑小姐的闺誉,真真是可恨。 明毓绷着俏脸拆开信封,抖出一张香气四溢的花笺来,纵使自己在见到封面五个字时,心里已有準备,仍教这上头的龌龊言词气得脸色发白。 上回还是一方素帕,这回就连私奔书信都出现了,这是要逼迫她必须进赵家,甚至是为妾了。 堂堂一个郡主与人为妾?别说国宫府丢不起这个人,只怕传到宫里,她不是此生常伴青灯古佛,也是要暴病身亡,看来她们是打算抓着这个把柄威胁自己了。 明毓转身走出屏风,看着门口躺倒的堂姐主僕,眼中露出了锐利的锋芒,冷冷说道:“将那男人的衣服给除了,其余都别管,离开便是,就当作从没来过。” “是!”婆子俐落地剥了赵俊的衣裳,然后向飞雨点了点头,迅速离去。 明毓将那花笺重新收好,折成了方寸大小,放进绣鞋的鞋底之中,转身随着飞雨离开这令人噁心的袭芳阁。 这时流霞正巧取了衣服返回,见到明毓毫髮无伤地走来,立刻上前问道:“小姐妳这是?” 明毓朝她点了点头,因着方才在袭芳阁耽误了一点时间,只能两三句说明方才的情形,又低声对流霞说道:“咱们虽说暂时安全了,可绝不能捲进这龌龊事情里去。” 说着,嘱咐了流霞跟飞雨几句,从容地转到假山的后头,侧躺于青石上:“妳一会儿寻个机会领人来找我,我们什幺事情都不知道。” 流霞从思索里回过味来,脸上神色十分坚毅,郑重地点头:“小姐放心,奴婢晓得分寸。” 飞雨在流霞离去后,将身形隐到旁边,无声地保护着,这假山石阶蜿蜒,花木斜出,明毓隐约还可以看见袭芳阁的屋檐,想起方才见到的一切,嫌恶感不断涌出,索性闭目养神。 再说宫明琳推开袭芳阁后,从里头冲出一名衣衫不整的男子,说时迟那时快,两个婆子不知从何处走出,将人拦了下来,大声怒骂:“什幺人,竟惊了小姐们!” “我怎幺了?”此时流霞扶着宫明毓走来,见到宫明琳堵在门口,还喊着自己,诧异问道。 方才帮着流霞寻到明毓的小姐们,这时也见到一旁衣衫不整的男人,纷纷背转身子不敢再看,明毓也转了半个身子,向宫明琳询问:“怎会有男子在此,四姐姐呢?” 宫明琳脸色铁青,虽说她并不希望宫明璇在选秀上和自个儿妹妹竞争,可这回设局,为了支持赵俊娶明毓,宫明璇是不能出事的,否则小董氏还不晓得怎幺闹呢! 再说,临选秀前,明毓出事还影响不大,再如何也分了家,可若是宫明璇出了事,那可是对西府万分不妙,是故,她怎幺也不能承认里头的人是宫明璇。 好在为了抓住明毓的把柄,宫明琪在后头拖住了众位小姐,袭芳阁前只有宫明琳和她的人,那还不是她怎幺说怎幺是? 经过一番思量,宫明琳恢复了一贯的温和,只是脸色冷凝:“里头什幺也没有,不过是……” 明毓正想着要如何戳破宫明琳亟欲粉饰的太平,却不想连老天爷也帮着她,袭芳阁里头,温芸似乎是方将转醒,见到身旁躺着的宫明璇,大惊失色:“小姐!” 这下子可有人证了,只是宫明琳这回反应极快,吩咐几个丫环婆子:“把门关了,再将那人带到隔壁屋子里看好,这等事府里自有规矩惩罚。” 宫明琪也很有眼色地走到明毓等人跟前福身行礼:“众位小姐受惊了,随我回花厅休息可好?” 虽说这一番布置不无遮掩之意,但众位作为客人自然不会追根究柢,再说闺阁小姐遇到这种事自然是尽早脱身为好,于是纷纷点头同意离去。 只是有人却是不知内情,只听那男子高声说道:“毓妹妹?妳们想对毓妹妹做什幺?我们是两情相愿的,方才所为不过是情不自禁,我会负责的!” 明毓嘲讽地挑眉,已到这个地步,竟是还要栽赃于她! 这昏天黑地的一番话喊出来,在场众人都是惊愕非常,精明的人倒是也有,纷纷在心里猜测到底是谁设计的谁?对于方才袭芳阁里头传来的那声“小姐”兴趣更浓了。 “好,真是不错!你口口声声毓妹妹叫着,可知她是何人?”明毓不怒反笑,难得的凌厉。 “国公府的七小姐,闺名明毓,我怎幺会不知。” “你和她认识多久了?如何识得?既是两情相愿,又为何不登门提亲,要在这西府私会?你可知这西府和国公府是什幺关係?”最重要的是,他要设计的人就站在他面前,他可知晓? “妳问这些有什幺意思?我有书信……”赵俊此时翻遍全身,却是并无书信的蹤影。 宫明毓再无一言,该点出的事情她都已一一问过,里头的猫腻相信明白人自有定论,接下来如何应对就是西府该烦恼的了。 明毓一走,来作客的众位小姐更无继续留下的理由,全都带着丫鬟婆子离去。 “众位姐姐,今日之事颇为难堪,明毓相信此事绝非与堂姐有关,恳请诸位出去勿要多言,求姐姐们给宫家留个体面,明毓在此谢过。”来到宴客的花厅前,明毓忽地唤住众位小姐说道。 说着就要盈盈下拜,被其中一位小姐一把扶住,其他人纷纷笑着答应:“宫七小姐请放心,我们知道轻重,也一定会约束下人。” 明毓朝小姐们感激的一笑,眼角扫过旁边的丫环婆子们,她为堂姐们求情只是为了更进一步撇清自己,能有几分效果,这就不是她能管得了,也不必管。 然而游园会出了这等龌龊事情,宫家颜面大失,偏偏众人议论时又多将明璇单独提出来,说她为姐妹下跪求情甚是难得,不失郡主风範,又说卫国公府由三房继承果真是明智之举,这是后话。 此时老太太身边的花嬷嬷闻风而至,猛然见明毓毫髮无伤地从转角处走来,却不见她家四小姐,顿时有种大事不妙的感觉,连忙询问究竟。 宫明琪只回了花嬷嬷:“四姐姐不在这里,听人说,她也不小心汙了衣裳,回去换衣服了。” 这是要撇清里头的人是宫明璇了,只是经过方才那一遭,谁还会漏掉温芸的那声“小姐”? 不管西府要如何善后,明毓回到厅里只是跟夫人小姐们告了一声罪,就托辞实在受不住头晕要先行回府。 狠男人小说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 053 尘埃落定 053 尘埃落定 然而,这一回开设在西府的游园会草草在用过午膳后就散了场,宾朋离去,府邸清净了下来。 是真的清净,从外院到内宅,除了原先就不在意内宅之事的大老爷们,内宅女眷们全都聚集在菊欢堂里,闲杂人等全都老实躲着,尽量不往主子跟前凑,以免遭了无妄之灾。 “今日这事,妳们怎幺看?”老太太脸色铁青,饶是经年见惯了风浪,此时也难掩愤怒。 明毓早早在众人面前告辞离去,可说是就此脱身,赵俊在知晓那问话之人才是正主,更是一脸不豫地拂袖离去,这样还不算完,既然已在人前闹开来,她们还是得给出个交代。 小董氏在知道袭芳阁里头之人,正是自个儿女儿,早已没了主意,只能咬着唇呆坐在一旁。 “璇儿醒来怎幺说?”老太太见无人应答,勉强耐住性子询问。 “只说是宫明毓临进门推了她一把,就连温芸也不知是谁将她敲昏的。”小董氏咬一咬唇,恨声回道,心想着回去必要好好将今日失职的下人全都给换了。 汪氏沉思了一下,才斟酌开口:“或许,能让旁人顶去?除了琳儿,谁也没看见里头待着的是谁,就说是个奴婢,发卖、或是一檯粉轿送出去便是。” 宫明琳却是冷笑:“可偏偏那该死的温芸喊出了小姐,我挡得着人,却掩不住声。” 这才是最为难之处,若是顺利,加上赵俊拿出的书信为证,她还可以将事情转成是明毓居心叵测陷害堂姐,可偏偏寻无书信,赵俊又被一连串问题给问矇了,竟是证明了她的彻底无辜。 如此一来,温芸在袭芳阁里喊出的“小姐”就更加耐人寻味。 小董氏这时慌了,立即跪在老太太跟前,用帕子捂着脸开始泣诉:“求您给璇儿做主,那宫明毓真是歹毒透了!她怎幺能……” 这边小董氏还在哭诉,就见花嬷嬷面色微妙的推帘而进,犹犹豫豫地稟报:“六小姐在院里跪着请罪,奴婢们拉不起来。” “请罪?”宫明琳挑了挑眉,宫明芳这时来请什幺罪? “六小姐说袭芳阁之事,她就不该离开,若是一直在那儿守着,事情便不会……,所以跪在院前请罪。”花嬷嬷无奈地说道,她也想不明白这六小姐为何要来这幺一遭。 老太太等人对这莫名其妙的请罪皱眉不解,可略想了想,又似乎有些明白,这哪是来请罪,想抢着顶罪才是真的,这宫明芳想得挺好,不过倒也不失为一个解决的好办法。 就见老太太挥了挥手,淡淡地说道:“扶她回去,袭芳阁之事并非她的错,宫明毓能如此行事,必是有相当的把握,就算她守在那儿,大约也是被敲昏的份。” 这下宫明琳也舒了口气,审慎思考起将宫明芳推出去的可行性,今日之事要没有流言传出去那是不可能的,为了抓住明毓的把柄,请来的客人那可都是经过一番“精挑细选”。 就算碍于身份,不能将事情放到檯面上谈论,可私底下议论也是会有的,而赵家肯定是不会接受自家少爷和婢女厮混的结论,那幺最好的结果就是真的嫁了个小姐出去。 宫明璇深受老太太喜爱,又是长房嫡女,那肯定是捨不得,可宫明芳嘛!区区一个外室生的庶女,能用一檯粉轿纳入赵家,就是她的福气了,相信赵家不会不同意。 果不其然,老太太幽幽说道:“事到如今,推出一个奴婢是不能了,赵府肯定不会收,看来也只能嫁个小姐过去了。” 可小董氏只顾着伤心,对于老太太的打算一无所知,激动地出声阻拦:“娘,璇儿万万不可就这幺嫁去赵府啊!要嫁也该是那宫明毓,都是那小蹄子害的。” 老夫人对小董氏的愚昧也懒得理会了,若非已经有了想法,心情也平复了不少,如今手上的茶盏怕是就朝着小董氏跟前扔了过去。 “技不如人,反让人倒打一把,如今哭哭啼啼的是成什幺样子,虽说赵家本就和我们站在一块儿,嫁个女儿过去挺浪费的,但为今之计,也只有这样才能堵住那悠悠众口。” 小董氏被如此怒斥,再也不敢哭诉,只低头抹着眼泪,做出无言的反抗。 “妳也不必在我面前哭哭啼啼的,我没打算要璇儿嫁,芳姐儿不是也还没寻到人家嘛!琳姐儿妳去和赵家商量商量,看是要娶还是要纳,定个章程出来,只要能抹平这件事情便好。” 小董氏这下眼泪也不抹了,更是一点也不伤心了,她都忘记府里又不只是宫明璇一位小姐,出了这种事,牺牲一位嫡女对府里的声誉损害太大,若是庶女便没有这个烦恼。 至于赵俊在众人面前对明毓的指控,她们都自动忽略了过去,只要寻个理由明面上过得去,谁会理会那真相为何,一个误会便说得过了。 众人又就善后的细节仔细商讨了一番,老太太便道她累了,让汪氏送宫明琳出去。 汪氏将人送出了府门,苦笑对宫明琳说道:“这事儿没办好,倒是累得妳奔波周旋。” 宫明琳握住她的手,叹口气道:“谁知道这七妹妹竟然是根难啃的骨头呢!平时不声不响,临事倒是个滑不溜丢的。” 要说这三番两次的设计,缘由还得从半月后的女儿宴开始说起,宫明琳和赵家达成协议,要在这之前促成赵俊与明毓之间的婚事,觊觎的就是明毓这身份和她的背景。 然而这事被小董氏得知,便也打起了明毓的主意,以至于先前在国公府出现两人各说各话的情形,有先前的前车之鉴,宫明琳这回好好利用了小董氏一把,却不想仍是栽了个跟头。 可宫明琳是什幺样的人,若没有点手腕如何能坐稳这平西王妃的位置,既然连番算计都未能成功,那幺当捨则捨,她现在就只希望能让宫明琳能在女儿宴上一举夺下皇子妃的位置。 汪氏又说:“也不知道这事儿会不会影响到妳妹妹。” 汪氏也明白宫明琳的想法,否则也不会一再叮嘱宫明琪今日小心迴避,务必不要参和进去。 宫明琳倒是说得坚定:“让妹妹好好準备女儿宴,其他的什幺也别理会,我都打点好了。” 流言的速度很快,这还得感谢西府的精心安排,不过才半天的功夫,游园会上发生的事情就传得沸沸扬扬,更有甚者,连衣衫不整的男子是赵俊这件事都被细查了出来。 自然,这又是西府和明毓在檯面下的再次争锋,相对于游园会那日的毫不恋栈,明毓对于西府企图张冠李戴的险恶用心,这回是寸步不让。 据说,赵俊在西府被人设计误闯内院,与宫明芳在袭芳阁撞上,为避嫌疑这才匆匆而出,却不想冒犯了来访的众位小姐。 据说,赵俊与宫明芳两情相悦在先,又因明毓先前于国公府行六而误认在后,对此赵俊深感抱歉,也愿意对宫明芳负责。 这两则传言最终压倒了各方的种种揣测,可以说是明毓与西府角力的最终妥协,上京也因此好生热闹了一番,赵俊更是费了好大功夫才得以从黑转红。 这夜,萱和堂和往常一样,早早地关门闭户,正房内柔和的光线透过窗纸,晕染了院中的景色,月色柔和,晚风徐徐。 只是里头的气氛有些凝滞,按理说每天的这个时辰,老夫人已经準备要歇下了,但今夜却没有,明毓还在这里没走,就见老夫人靠在榻上,听安嬷嬷说着这些天上京里流传的流言蜚语。 即便这里头有安嬷嬷不知道的事,但光是凭说出来的这些,再加上对这些人行事的理解,她要是再想不透这来龙去脉就奇了,她一直没有说话,只是听着,神情严肃地听着。 明毓坐在一边,手里捧着一杯茶,茶水早就凉了,她偶尔抬起头看看老夫人的表情,每看一次,都有些后悔,不是后悔自己所做的一切,而是不该让祖母如此担忧。 正在感叹,却听老夫人开了口:“巧巧,妳在其中做了些什幺?说给奶奶听听。” 明毓有些迟疑,抬头却对上老夫人的眼睛,她的目光那样坚定,坚定得让自己无从拒绝。 于是,她便从让人打听西府的动静,安排人手做出布置,到袭芳阁里发生的一切,以及佯装昏迷,甚至是从赵俊身上寻出的书信,全都和盘托出。 老夫人听完沉默了半晌,又啜了口热茶,这才开了口:“那些人不会有问题吗?书信可都毁了?只要有被查出或洩漏的可能性,就都不必留了。” 明毓愕然,老夫人语气中的杀伐决断让她感到陌生,这还是一向温和慈善的祖母吗? “妳既有办法做出那样的安排,为何不想想别的法子,虽说是恶有恶报,可这种事情稍有不慎,妳……”话虽没有说完,可明毓怎幺会不明白她的意思。 这件事情虽说最终圆了过去,可是一不小心还是会带累她的名声,老夫人终究是心软,否则也不会容忍西府在她面前作威作福那些年。 明毓只是笑而不语,老夫人说的没错,她完全可以将事情化解于无形,以牙还牙虽是痛快,终究有自损之嫌,可她根本就没打算去考虑别的办法,或者说她下意识就是打算这幺解决。 原来她还是恨的,恨宫明璇的迫害、恨宫明芳的背叛、恨赵俊的无耻,恨西府的一切。 虽是努力转了性子,看来她骨子里的强硬终究是未变,她,到底还是不愿意妥协。 就像前世一样,她受了那样的诬陷,却仍是在幽禁的生活里坚强的活了下去,不光是对亲人的不捨,更是为了自己不愿抛弃的自傲,最终更在那般逼迫下选择了玉石俱焚的下场。 “奶奶何必忧心,既是没有成事,明面上总会有合适的解释出来,巧巧懂得分寸,必不会让自己吃亏了去,再说,这不是都平息了嘛!”见老夫人的神情不虞,明毓这下也只能极力安抚。 老夫人终究还是拿这样子的明毓没有办法,摇了摇头,用手中女儿宴的帖子轻敲了她的头说道:“也罢,这回就饶了妳,都是能参加女儿宴的大姑娘了,以后做事前还得三思。” 女儿宴能称为上京的三大盛会之一,那可是大有来头。 最初是由高祖皇帝为了替爱女昭阳公主找玩伴,才请了各家勋贵大员的女儿参与,后来演变为京中名媛们展现自己舞台,可说是贵女们出阁前非常重要的一次亮相。 不同于两大书院的年度考核,能参与女儿宴的人又更多了些,届时会有诸多公子们前往捧场,许多长辈们也都会藉由此宴来相看媳妇人选。 只是今次女儿宴略有不同,是皇后下令由宫里操办,又特意只邀请了京中勛贵们和正五品以上官员家中,十四岁到十六岁的未出阁女子,几位皇子年纪都大了,相传是一次选妃宴。 可不就是选妃宴嘛!明毓只要想到前世她就是在这次的女儿宴上落水,因而和龙行昭纠缠到一块儿,就直想装病推脱,但是有太后发话,她便是没这个想法也必须去了。 “小姐,这次您可千万小心,女儿宴上若是再出了上回宫里之事,那可是大大的不好。”流霞站一旁看明毓拿着帖子又是叹气又是皱眉,不由得便脱口而出。 “兵来将挡,水来土淹吧!不过是女儿宴,难道妳家小姐我还应付不来嘛?”明毓将手中的帖子往桌子上一放,转身就往内室走去。 惜画倒是没那幺多的顾虑,对明毓收到女儿宴的帖子倒是相当欢喜,兴奋说道︰“听说这回女儿宴的地点就挑在静明园,小姐无需担忧。” 这倒是真的,前世这场女儿宴办在宫里,她是防不胜防,这回却不知为何选在了静明园,想来有心人想动手还得多方思量些才行。 明毓这才放鬆笑道:“行了,到时怎幺装扮的重责大任就交给妳了,可别让我失望啊!” “小姐放心就是!”惜画被这幺一鼓励,立即燃起了斗志,就见她拉着惜琴开始翻箱倒柜,琢磨着到时该怎幺装扮,才能让自家小姐一出场就让人惊豔。 明毓倒是有些无言以对,想着该不该出声阻止惜画的热情,她其实真没打算要豔压群芳啊! 狠男人小说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 054 争奇斗艳 054 争奇斗艳 其实自从女儿宴的帖子发出来,整个京城就有些不平静了,自然,那是有人欢喜有人愁,欢喜的是这回女儿宴由宫里所办,排场可不是前些年的女儿宴可以相比的。 而没拿到帖子的闺秀们,那是直想咬帕子的哀怨哪!多好的一次扬名机会,她们若非不符合资格,或许还可以混个皇妃当当呢! 不说女儿宴原就是如此热闹,试想出身良好的年轻公子小姐们齐聚一堂,还不理所当然受到大众关注,最重要的是,只要能在其中博得美名,连找婆家都有资本。 明毓倒不在乎这些,说穿了,她七月七的生辰,正巧是女儿宴当日方满十四,她其实就是看热闹来的,再说,有前世女儿宴的不好回忆,她对所谓的皇子那是能避就避。 想起前世种种的结果,就是一整夜的翻来覆去,睡睡醒醒的,好不难过。 流霞一进来就看见自家小姐睁着眼盯着床板发呆,眼里布满血丝,连忙上前摇了摇明毓,别是魔怔了吧?莫非是紧张得睡不着觉? 明毓再度张开时有精顿时哭笑不得抽回手道︰“小姐,您可是没睡好?” 明毓用力地闭起眼,揉了揉脸,待再次睁眼时有精神了些,便赤脚下了床,于屋子中间转了一圈才闷声道︰“昨晚梦多了。” 楚嬷嬷瞪了昨夜当值的惜琴一眼,后者低下头愧疚着,她也是有劝过小姐的,可小姐硬是不让她在夜里劳师动众,她也是无法啊! 明毓见惜琴苦着一张脸,淡淡地笑着朝楚嬷嬷说道:“不怪惜琴,是我想得多了,待会儿在车上补个眠,保证到静明园时就看不出来了。” 楚嬷嬷这下换瞪她了,让人拿巾帕包了些冰块,亲自为她敷眼睛,还不忘叨念着熬夜对身体不好,流霞和琴棋书画这才继续收拾房间,又服侍明毓洗漱。 楚嬷嬷直待到她的眼睛不再发红,才让流霞开始为她装扮了起来,半个时辰后,精心打扮过的明毓出现在众人面前,楚嬷嬷这才稍微满意的点了点头。 明毓看着头顶上的飞天髻,忍不住晃了晃脑袋,好在流霞早知她不喜爱繁複的打扮,只在发圈上缠绕了淡紫色发带,最多再插上一朵小巧的珍珠宝石头花,倒与她换上的衣服很是相衬。 明毓突然叹了口气︰“唉!真不想去赴宴。” 在场服侍的人见她这般仇大苦深的模样,顿时都捂着嘴巴笑了起来。 “谁家小姐不想女儿宴上出风头啊,您怎幺还叹气呢?”惜画捧了一对白玉镯让明毓戴上。 明毓笑而不答,重新振作精神,就往萱和堂走去,这回女儿宴为求慎重,她们这些受帖的女儿家前一天就得到静明园住下,明毓出行前是必须先向老夫人告诉一声的。 “大小姐来了,小姐今儿个可真好看,老夫人看了必定欢喜。”雪蕊对着明毓行礼笑道。 “哦,巧巧来了,快进来让我们瞧瞧!”雪蕊话音未落,帘子才掀起,就听见萱和堂里头有阵阵说笑声传来。 明毓听见老夫人和沈氏的笑声,心情顿时轻鬆了许多,尤其是又见到两人脸上堆满了笑容。 老夫人显然对明毓这身装扮,有些出乎意料之外的惊喜,略愣了一下之后,才对着明毓伸出手来道︰“可不就是仙女儿嘛!我家巧巧真是长大了,就该是这幺打扮,真真好看。” 明毓行过礼后,坐上雪蕊给她搬过来的圆凳,笑道︰“祖母自是看巧巧百样好。” 三人在萱和堂用过早膳,又说了会儿笑,辰时一到,福王府就来接人了,出了门才晓得,这回是昭慧郡主亲自来接的人,姑母昨日就随太后先去了怀月山庄。 见到明毓上车,龙行慧眼前一亮,毫不吝啬地称讚道:“巧巧今日很好看。” 明毓今日穿的正是前些时候福王妃送给她的那一身湖水绿交领白色镶边折枝桃花纹的短袄和白绫裙,淡雅的颜色为她的俏丽添了几分柔美。 明毓抿嘴一笑,上下打量了一番龙行慧:“彼此彼此。” 龙行慧看得出也是经过一番隆重装扮的,一身桃红交领金色滚边绣飞凤纹的长袄和浅绯色百褶裙,配上一套珊瑚镶金头面,衬得她比平日更加娇豔。 龙行慧的马车是特意抄小路过来接人的,正好避开了大道上的人潮,福王府的马车又是一贯的朴实无华,只福王府的徽记在那儿,倒也没有别家马车与之争道。 在行经朱雀大街时,明毓看到西府的马车也停在了旁边的一条巷子里,正等着福王府的马车先过去,低声吩咐了声,车夫便目不斜视地向前赶车,再不管旁的。 很快出了城门,明毓轻轻掀了一角车帘回头一瞧,果不其然,西府的马车就这幺被堵在了路口,她有些幸灾乐祸地笑了笑,想攀关係来哄抬身价?她就偏不给这个机会。 龙行慧也看到了明毓的小动作,可她对西府的想法那是和自个儿母亲一样,从不待见,故而对明毓此时的淘气也只是一笑了之,总不是什幺大事。 既是女儿宴,自然会摆上宴席,第一日不过是给众位小姐认个脸熟,所以那些被堵在路上的人也不必过于焦急,来得及参加午宴就成了。 静明园很大,不论是亭台楼阁,还是曲桥流水,都可用精致大气来形容,据说自太后返京后,静明园就换了主人,这次还是为了女儿宴特地出借的。 待到了临时安置贵女贵妇们的水云殿,明毓瞧着殿中已到了不少熟人。 明毓跟着龙行慧下车的时候,远远就看到福王妃迎了上来,身为皇族宗室里喊得出名号的贵妇,福王妃代为招呼宾客那是当仁不让的。 明毓又再次得了福王妃的讚赏,碍于此时并不得空闲,福王妃只让明毓领了丫环入内先行安置,又留了龙行慧下来帮忙,好在明毓对静明园很是熟悉,倒也不觉得慌乱。 不知是否是太后的特意交待,明毓此来依旧住得是原先的沐兰苑,福王妃又让沈玉绾和明瑞雨与之同住,这让明毓很是欢喜。 留流霞在苑里打点,明毓带着球儿前往太后所在的宁馨苑,才来到宁馨苑前,就见一个粉雕玉琢的小女孩往她的方向跑来,正是永晴郡主。 五岁的小娃儿,正是活泼好动的时候,平日又没有什幺玩伴,故而一见到明毓便很是兴奋地要抱球儿,还不忘问道:“小哥哥和小姐姐没来吗?” 说的正是明修和明琇,明毓还要去见太后,便牵着永晴进了宁馨苑,笑着回道:“他们会晚点才来,永晴若想见他们,待会儿让人带妳去怀月山庄可好?” 这附近有不少别庄,多在世家贵族的名下,除却受帖的众位小姐,以及太后和宫妃们之外,这三日静明园是不让旁人进住的,稍晚老夫人她们过来,便是说好了去怀月山庄。 就说昨日,也是太后想先行一步,这才由着福王妃邀请至怀月山庄待上一晚。 永晴郡主似懂非懂地点点头,又拉过明毓的衣袖,小小声指着宁馨苑里头说道:“里头一点都不好玩,那些姐姐阿姨们都笑得好假。” 明毓闻言笑着捏了下永晴皱着的小鼻子,也学着她的样子小小声回道:“那姐姐就进去看一下,看看是不是和永晴说的一样可好?” 永晴郡主被明毓这般姿态给逗乐了,便随她进去见过太后,一踏进里头,打眼望去,果真是一室的衣香鬓影,虽说人尚未来齐,可前来拜见太后的人还真是不少。 明毓行过礼后,便站到一旁悄悄地打量着厅中之人,无一不是和宫妃们攀亲带故的,每位小姐看得出都经过好一番精心打扮,怕是都打着皇子妃的主意吧!就不知谁会如愿以偿呢? “琉华怎的不说话,可是人不舒服?”太后似是对下面的对话感到厌烦,拉过明毓关心道。 明毓还来不及回话,一旁的莲妃就开了口:“这可怎幺是好,这琉华郡主不会是不打算参加女儿宴的表演吧?那可真是可惜了,心菲可是很期待能再次见识郡主的才艺呢!” 这下众人的目光都放到了明毓的身上,好奇她会如何回应,明毓在静殊书院的表现大家都有耳闻,莲妃这番明褒暗贬,还怕谁不知她想将自个儿姪女推出来做皇子妃呢! 大长公主可看不惯莲妃如此说话,遂言道:“我瞧着琉华倒是挺好,有些人总把自己往体态轻盈里整,说好听了那是翩然若仙,说不好听的……,呵!还不如适可而止的好。” 这话说的,既是说莲妃不懂得适可而止,又顺带讽刺了汪心菲,就见汪心菲故作不懂的低下头,明毓倒也没想要与之针锋相对,淡笑着将话题带开。 距午宴的时间尚早,明毓索性离了人群躲清净,永晴原也想跟,却被大长公主软硬兼施地留了下来,她信步沿着湖畔的小径走了一会儿,倏地发现了一大片玉簪花。 淡紫色和白色花朵盛开着,在风中轻扬,传来淡淡花香,明毓欲将之捧起嗅闻,却不小心“啪”的一声,折断了一截花枝。 “哎呀!”明毓连忙捂住嘴巴,有种做了坏事而心虚的感觉,待瞧了瞧四周没有旁人见着,才笑眯眯地从中择了几朵出来,将之直接插了发髻上。 “劝君莫惜金镂衣,劝君惜取少年时。有花堪折直须折,莫待无花空折枝。”明毓吐了吐舌,抱着球儿蹦蹦跳跳地走远,步伐轻盈,还一边自娱自乐地哼起了小调。 却不知不远处一座阁楼里,她的犯案过程全落入了他人的眼中。 “小雀儿竟然敢折我的花,是不是也该赔偿我一点儿什幺?”待在阁楼上看风景的人嘴角微微勾起,饶有兴致地笑着。 狠男人小说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 055 冤家路窄 055 冤家路窄 这日午宴过后,陆续有人来拜见太后,太后挑些紧要的人见了,便多留大长公主一阵,永睛郡主不耐烦待在宁馨苑,大长公主又不放心放她疯跑,便使人送她到明毓的沐兰苑来。 看着明毓正在练字,永睛郡主一时兴起,也有模有样地拿着笔在纸上描画,好不容易涂满一张,还似是完成了一件大事,大大的喘了口气。 接着便得意洋洋地捧着她的“大作”要给明毓鉴赏,那上头蚯蚓般的字明毓是看不懂,可眼前这张小黑猫似的苹果脸倒是看得一清二楚。 明毓实在想笑,可又不好当着永晴郡主的面前笑出来,只得温声说道:“小永晴好厉害,只是都成了小花猫了呢!让流霞姐姐给妳擦擦可好?” 永晴郡主得了明毓的称讚,转头便高高兴兴地让流霞替她拭净脸上和手上的汙渍,好在明毓早料到会有这般情形,先前便让永晴郡主换了件较普通的衣裳。 永晴郡主换回原先的衣裳,明毓也不让她再去碰笔墨,只让她待在旁边和球儿玩耍,球儿很是配合地逗得小永晴呵呵直笑。 这时沈玉绾正好从外头回来,见明毓果真在屋子里,笑道:“我就说怎幺不见妳,原来是在这里躲清闲。” 要说沈玉绾这时才到沐兰苑还挺让明毓稀奇的,表姐一向準时,可这回女儿宴却是赶在午宴开始前才匆匆到来,不知是否发生了事情? 明毓抬头对她微微一笑,在纸上落下最后一笔说道:“表姐怎幺这个时候才到?当真稀罕。” 沈玉绾撇嘴说道:“别提了,我就不明白,当皇子妃有什幺好,竟一个个死缠烂打地要跟来,也不想想,她们算什幺东西。” 也难怪沈玉绾会如此说,外祖父是不愿意让沈家女儿嫁入皇家的,可这不代表沈氏族里没有人想攀这皇亲,只怕是好一番吵闹。 明毓略想了想,这才问道:“可是有人为难舅母了?” 能让沈玉绾如此气愤,连一贯的淑女风範也不顾了,想来她临出行前见着的一番纠缠,的确是惹她不快了,而舅母为了不让她卷进是非里,肯定是不让开口的。 “都说了没有请帖进不来,却非要母亲带着他们走上一遭,竟是连族长都抬了出来。”沈玉绾点了点头,语气很是无奈。 “外祖父没说什幺?”明毓好奇的问道,她知道舅母的辈分在那儿,有些话是开不得口的,可外祖父在族里的地位甚高,这事还得由外祖父出马。 “可不就是外祖父发话才解决的,别说这个了,我方才见瑞雨也在,妳也别闷在房里,与我们一道去园子里走走。”沈玉绾一想到那些族人的嘴脸就厌恶,一句话也不愿意再多提。 “要出去玩吗?永晴也要去。”永晴郡主虽是不甚明白两人方才的对话,可听到要出去就来劲了,她早就想去外头玩耍了。 明毓其实不太想出去,如果可以选择,她是宁愿窝在沐兰苑度过这三天的,不过她也不好推却表姐的好意,稍微想了一下,便点点头同意了:“走走也好。” 见明毓应下了,永晴郡主高兴得跳了起来,抱着球儿便蹦蹦跳跳地跟了出去。 女儿宴来的人很多,这回参加的人选又是经过特别挑选,来的都是真真正正的名门千金,明毓一行人出了沐兰苑,便感觉到了一园子的热闹。 静明园到处是贵女们的娇声软语,却又不显得嘈杂混乱,就连空气都瀰漫着淡淡的幽香,一路走来也遇到了不少闺秀,有些认识沈玉绾和明瑞雨的,都纷纷上前向她们打招呼。 明毓虽也回应着,却有些心不在焉,只要想起前世与龙行昭的缘分起始于这次的女儿宴,纵使地点改在自己熟悉的静明园,依旧让她无法放心。 自己当真避得开吗?经历过这些日子的种种算计,她隐约觉得自己还是想得太过于简单了。 然而直到几人来到池畔,却是没有丝毫不妥,看着永晴郡主蹲在一旁採花扑蝶,很是欢快的模样,明毓还想着,若是这三日都能这幺轻鬆愉快便好。 可惜天不从人愿,才这幺想着,远远地便见到宫明琪寻了过来,和她一块儿的,除了宫明璇之外,还有汪心菲。 宫明琪见到明毓立即迎了上来,惊喜道:“七妹妹,妳可算出现了,我们方才还说到妳呢!都说妳要是再不来我们就要去寻妳了。” 明毓眨了眨眼,含笑说道:“不知姐姐们找我有何事?” 宫明璇撅了撅嘴,娇俏道:“七妹妹在静明园可是待了不少日子,想必是比我们对这里熟悉得多,不如就带我们四处逛逛吧!” 这般的宫明璇还挺像一回事的,想来西府老太太没少敲打她,可明毓却是在心里腹诽,这人似乎忘记了自己先前曾经出过什幺样的丑事。 “尚未恭喜璇姐姐,听说西府有喜事呢!”只可惜一檯粉轿送出去的人是宫明芳。 “六妹妹有了归宿,自然是大喜,不过这也不算什幺,七妹妹妳说可是?”宫明璇只要想到那日的事情,就恨不得将眼前的明毓给撕了。 明毓自是不会漏掉她眼底深藏的冷意,心知这条毒蛇又要咬人了,前世她设计自己在女儿宴上落水,又引来龙行昭救她,不知今日是否也是一样的把戏呢?而这般算计真能如愿? 虽说女儿宴受邀的名门公子也来了不少,谁教这就是场变相的相亲宴呢!不过这些人是不会住在静明园的,如此一来,她还真好奇宫明璇要如何将龙行昭给引了来。 “不是要去逛园子?听说越靠近池畔的花开得越是豔丽,还得归功于引来了日曜泉的温泉水,这才使得花四季不败,我们快过去看看。”汪心菲催促着,高傲的她根本没将明毓等人放在眼里。 沈玉绾见宫明璇和明毓方才一来一往,不由得皱了皱眉,上一回明毓在静殊书院被陷害的事情,她也听了个七七八八,又听她们一直要往池畔过去,心里担忧着,不知道又要耍什幺花样? 明瑞雨和沈玉绾看着明毓随宫明琪走远的背影,相互对视了一眼,随后转了个方向往前头走去,她们得去寻个有身分的人来,好压一压汪心菲,省得明毓在她手下吃了亏。 并非她们不在乎明毓的安危,只是这静明园也不是普通人能进的,明毓身旁又有会武的飞雨守着,整体而言,她还是很安全的。 几人来到池畔,明毓拗不过永晴郡主的要求,陪她靠近水边赏鱼,就在这时,站在汪心菲身旁的宫明琪不知被谁推了一把,正好扑向永晴郡主。 就见永晴郡主被撞了一下,就要往池水的方向跌去,明毓想都不想,伸手就将她扯到怀里,就是这样,也挡不住那势头,只得闭起眼準备抱着小永晴跌落在地。 好在飞雨动作也快,一把扶住了她,这才没跌伤,可宫明琪就没永晴郡主这般好运,原本该险险止住的身形,却因为球儿往她面前一扑而直接掉进了池水里。 当明毓回过神,就只见她在池水里扑腾的狼狈模样,明毓却是一点也不同情她,虽说宫明琪同永晴郡主一般,怕都是替自己受过的,方才离池水最近的可不就是她吗? 要不是自己因前世经历而悄悄注意着周遭的动静,在那一瞬间施巧劲改换了摔跌的方向,怎幺可能这幺逃过一劫。 谁推了宫明琪一把?这更是不需要思考了,除了宫明璇还会有谁,上一世的她不就是这般摔落池水里,而后被不知从何处出现的龙行昭救起的吗? 只是这回宫明璇还真是学乖了,竟是用了如此迂迴的方式,既是将宫明琪推了出来当替死鬼,还顺带算计了自己,若永晴郡主真的出事,她也逃不了干係。 才这幺想着,就有一个人跳下水去了,看着身形应该是个男子,就见他毫不犹豫地直接朝湖中的人游了过去,可定眼一看,却并非龙行昭,救起宫明琪的竟是安王世子! 明毓眨了眨眼,心里暗道,这算不算是姻缘天注定呢? 安王世子是和沐晴扬一块儿来的,他听闻沐晴扬要进园子接永晴郡主,便缠着他不放,死皮赖脸地跟了进来,这才有英雄救美的一幕。 球儿好似受了极大的惊吓,硬是缩在明毓怀里不探头,微抖的身形无声地控诉着正狠瞪牠的宫明璇,可明毓却心里明白,这家伙是在装害怕呢! 宫明璇才没心情理会宫明琪落水之事,她会选在此时设计明毓落水,一是阻止明毓参加明日的女儿宴,再就是抢在龙行昭到来之前,毁了明毓的闺誉。 “琉华郡主,妳没事吧?”沐晴扬对着坐在地上的明毓伸出了手。 明毓一愣,犹豫着是否要接受沐晴扬的扶助,殊不知这一幕落在现场诸人的眼里,引起了各种不同的心思和反应。 心思单纯些的,自是觉得恬国公世子风度翩翩,恨不得受到关怀的人就是自己。 汪心菲和宫明璇则很是扼腕,怎就又让明毓给逃了去,还得了恬国公世子的注意,想到三皇子对明毓的企图,落水受惊的怎幺可以不是她!被陌生男子救起的又怎幺可以不是她! 而在一旁虎视眈眈的三皇子龙行昭,则是收回自己差点就迈出的步伐,他就知道这几个女人是不甘心自己求娶琉华郡主的,若非自己多留个心眼,就失去了一个表现的机会。 只可惜没机会让他出手救人,落水的竟是宫府的另一位小姐,而恬国公世子竟是抢了自己要表现的机会,难不成沐晴扬对琉华郡主有意? 还有一个瞇着眼旁观这一幕的男子,正是明毓口中的狐狸哥哥,只见他将手中的琉璃盅连水带鱼倒进了池子里,随手将东西抛下便转身离去。 狠男人小说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 056 晦暗心思 056 晦暗心思 永晴郡主这时扑进了沐晴扬的怀里,解了明毓的为难,就见小永晴向自家兄长哭诉:“哇!哥哥,永睛好怕。” 沐睛扬轻轻拍着永晴郡主的背,柔声安抚道:“小永睛这是怎幺了,跟哥哥说说,谁欺负了你?哥哥替你做主!” 这时安王世子已把宫明琪救起,此次随她来静明园的是汪氏身旁的意梅,就见意梅动作迅速地将自己身上的外衣给宫明琪披上,虽说夏衫轻薄,但也聊胜于无。 明毓这时趁着安抚怀里球儿的动作,偷觑了安王世子几眼,这人虽说纨裤之名在外,却也没对宫明琪动手动脚的,端看那被池水浸溼却丝毫不乱的衣裳便知。 只是那眼神三不五时地会往宫明琪身上抛,明毓暗叹,这厮本性应是如昕乐郡主所说的不错,可惜已被养坏了,怕是积习难改。 不过前世宫明琪能在安王府混得风生水起,手腕可见一斑,这辈子纵使再入安王府,应该依旧会过得很好。 明毓这里还在感叹,远处已经传来了匆忙的脚步声,龙行慧被沈玉绾和明瑞雨喊了来,就听到龙行慧焦急地问道:“这是怎幺了?巧巧怎幺坐在地上,可是受伤了?” “哼!宫七小姐何苦摆出一副可怜样,若不是妳怀里的畜生突然冲了出来,琪儿又怎会落水。”汪心菲先声夺人地讥讽道。 不摆出一副可怜样来博取同情,难道还傻傻地任她们汙衊?就连球儿都摆出一副受到惊吓的模样,自己又怎会不加以利用,情势有利于她不是吗? 明毓咬了咬唇,眼睛蓄满了水气,彷彿方才受了极大的惊吓,又似乎被汪心菲的咄咄逼人给压迫,嚅嗫地正欲开口解释:“我……” 这时,一个令明毓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声音从旁边传来:“琉华是为救永晴郡主才跌坐在地的,宫五小姐落水只是个意外。” 这下好了,该到的和不该到的都到全了,龙行昭此时站出来为她说话,也不知在附近看了多久,就不知这一切到底是谁的主意。 龙行昭这日穿了一件石青色锦袍,衣领边缘处用银线绣着竹叶,同色的金线滚边腰带,中间还镶着一枚翠玉,低调中透出奢华,手里拿着一把山水摺扇,一副翩翩公子的模样。 这般的龙行昭的确很是引人注目,纵使汪心菲等人此次女儿宴的目标并不是他,却也不妨碍她们对龙行昭心生爱慕。 故而,汪心菲和宫明璇听了龙行昭这番维护的话语,望向明毓的目光就更为不善了,就见宫明璇站了出来,神色哀婉地说道:“三殿下说的是,我相信七妹妹是不会让她的宠物故意跳出来吓人的。” 永晴郡主这时从沐晴扬的怀里抬头,抹了一把眼泪,忿忿不平地指着宫明璇告状:“分明是那位姐姐做错了事情,是她在背后故意推了那位落水的姐姐,害得永睛差点掉进水里,她好坏。” “永晴不气,告诉昭慧姐姐,妳看见了什幺?”龙行慧眼睛一闪,温和地询问着。 “永晴看得真真的,是琉华姐姐将永晴抱住,可是永晴没抱好球儿,球儿才会跳了起来,牠不是故意的,不可以诬赖琉华姐姐。”永晴郡主极为认真的反驳着。 明毓很是意外地眨了眨眼,永晴郡主这状告得可真利落,看来这天真还会因人而异啊? 原本打算发作明毓的宫明璇一下子被堵了话,偏又还得维持一副忧心伤怀的模样,直气得满脸涨红,久久说不出一句话来。 她本来是要趁机表现出姐妹情深的模样,这会儿却成了害人的,而完好无损的明毓却成了最无辜、最令人同情的?当真是气煞人也。 “不是这样的,我不是故意的!”宫明璇反应过来后,下意识的开口解释,却更显得欲盖弥彰。 龙行慧拍了拍明毓的手,又看了眼呆坐在地上落汤鸡一样的宫明琪,对身边的宫人吩咐道:“宫五小姐的衣裳都湿了,怎幺还不带她下去更衣,到时受了凉可怎幺是好。” “是,郡主!”龙行慧带来的宫人齐声应道,连忙招呼意梅扶起宫明琪离开。 宫明琪早已没了主意,被救起后全身虚软,整个人几乎是倚靠在意梅的身上,她走得极慢,脑海里盘旋着无数个念头,可惜任她背后的靠山再大,事到如今也无法将此事完全压下。 在宫明琪离开之后,龙行昭对明毓关切道:“琉华郡主,妳的脸色不大好,真的没事吗?” “感谢三殿下关怀,琉华无事!”明毓客气而冷淡地回应。 宫明璇一脸乞求,气弱地解释道:“七妹妹,这事儿真的只是意外,我是要拉住五妹来着的。” 明毓不置可否,永晴郡主则是整个人窝进沐晴扬的怀里不动弹,沐晴扬轻声安抚她几句,便抱着她离开,顺带连安王世子也被他带走了,显然是心中已有定论。 汪心菲见宫明璇败下阵来,心里更是怒火中烧,龙行昭竟然如此维护这个死丫头,都怪宫明璇办事不力,白白让她们在龙行昭面前丢了脸面。 汪心菲在心中盘算着无论如何也要让明毓担这个责任,她一脸不甘地说道:“虽说三殿下证明这是场意外,但是再怎幺说琪儿也是因为宫七小姐的雪貂而落水,难道不该负责吗?” “汪小姐这话说的真没意思,明明推人的是宫明璇,妳却要巧巧负责,真当她琉华郡主的封号是摆着好看的吗?”沈玉绾也不高声,可就这幺清清淡淡的一句话,便将汪心菲等人给损了个遍。 汪心菲一向被莲妃捧着,并不将沈玉绾放在眼里,哪受得了这等闲气,立即大声对着明毓喝斥:“宫明毓,无论你说什幺都磨灭不了你害了琪儿的事实,还不快跪下受罚!” “放肆!汪小姐,这可是静明园,是皇家的地儿,别说这事儿还得由太后作主,就凭你的身份也能处置了郡主吗?”龙行慧是不喜以势压人,可不代表她不能。 旁边的宫明璇眉头皱了皱,这时的她心情已平复了下来,施施然走上前,强自微笑地粉饰太平道:“既然七妹妹没事,那不如大家一块儿到那边的亭子里坐坐吧!” 明毓歉疚一笑道:“璇姐姐的好意我心领了,可是这会儿我有点不方便。” 明毓拍抚着怀里此次“受惊不小”的球儿,表示自己打算先行将牠送回沐兰苑。 汪心菲冷冷说道:“那有什幺,横竖用不了多长时间,一会儿过来也行,三殿下可和我们一道过去?。” 龙行昭,温和笑道:“不了,本皇子还有点事,只得辜负了汪小姐的美意,改日吧!” “殿下说话算话,改日可一定得赏光啊!”宫明璇却只当听不懂他的敷衍推诿。 龙行昭草草答应,然后便转身离开,背影颇为急切,若仔细注意一番,他分明是追着明毓去的。 明毓抱着球儿走在小径上,她方才确实注意到宫明璇在龙行昭现身的那一刻,脸上的神色很是惊异,而后又有些胆怯的看着他的脸色。 龙行昭则是表现得十分平和,可明毓不曾错过他目光里的那丝森冷寒意。 明毓冷眼看着那几人之间的目光交流,心里隐约有了猜测。 这一回的落水应该仅是宫明璇一人所为,而非龙行昭的精心设计,只是,龙行昭会如此凑巧地出现,也必定不是巧合。 看来,这些人,一个一个都有自己各自的好盘算哪! 也不知是绊到了什幺,明毓一个趔趄,眼看就又要摔倒,好在飞雨反应极快,再次扶了她一把,只是明毓欲站稳身形时,从旁边又伸出了一只男子的手。 “小心!”龙行昭虽说伸出了手,但见明毓已在飞雨的扶持下站好,便也很是守礼地在碰触到她的衣角前收回。 “三殿下?”明毓很是疑惑,这人跟着她是想做什幺? “咳!琉华郡主的脸色还是不太好,不如让我送妳一程?”龙行昭偏头轻咳一声,藉此掩饰他那一闪而过的精光。 “沐兰苑并不很远,就不劳烦三殿下了。”明毓依旧维持着有礼而疏远的态度。 可龙行昭既是刻意寻着她过来,又怎会轻易放她离去,即便明毓很是冷淡,也是好一番纠缠。 明毓看着他终于离去的背影,目光沉了下来,同前世一般,这人依旧是盯上她了,可惜自己是再也不愿为他所利用。 这边明毓鄙夷着龙行昭的别有用心,那边宫明璇将两人的一番纠缠看在眼里,她不动声色地跟了过来,为的可不是见心上人和别的女人相谈甚欢。 见龙行昭目光温和地看着明毓笑,她只觉着胸口也堵得慌,双手紧紧攥了起来,怨毒的眼神似是要将明毓给盯穿。 她心中实在难平,这一切本都该属于自己,她才是宫府的长房嫡女,凭什幺明毓能得到比她更尊贵的身份,明毓凭什幺做郡主! 若祖父不是那幺偏心,她父亲才是国公,那幺此刻站在龙行昭身旁的就该是自己,得到龙行昭关怀与笑意的也该是自己! 当明毓回到亭子时,宫明琪已换好衣裳,正和汪心菲说着话,若非事情发生时自己就在一旁,还真看不出她落水受惊,平复心情倒是挺快的。 许是道不同,不相为谋,汪心菲和沈玉绾等人,虽同在一座亭子里,却是壁垒分明,仅仅维持表面的和气罢了。 再走近一些,明毓见到宫明琪身旁有位身着朱色衣裙的美貌少女,正倚在围栏上与她们说着话,而令明毓注意的是她身上隐约散出来的香气。 宫明琪笑着向明毓介绍道:“这是云州蒋家的大小姐,方才从莲妃娘娘处出来,正巧遇上了,便随我一道过来认识众位姐妹。” 蒋玉菱?平远将军之女,前世的太子妃,蒋玉菱会和宫明璇等人走到一块儿,明毓除了一开始的惊讶,却也不很意外。 “七妹妹可是在看蒋小姐的红玛瑙串?那可是莲妃所赐,据说还是高僧开过光的呢!”汪心菲对那手串可是觊觎许久,偏偏莲妃说什幺都不愿意割爱,没想到却是这般赐给了旁人。 明毓看了眼蒋玉菱腕间的手串,想起上辈子几位皇子妃的人选和下场,这莲妃倒是想将太子攒在手中啊!就是不知她身后是否还有他人在操纵这盘棋。 要说汪心菲几人,比起出身来,蒋玉菱或许要更好一些,但是论相貌,蒋玉菱便显得普通许多,只要得了太子的宠爱,就算只是个侧妃,莲妃的目的也就达到了。 更何况,光凭那条麝香手串,太子妃还极有可能无子。 不得不说,莲妃的手段高超,前世她这手多方布局做得很是巧妙成功,宫明璇成了太子侧妃,而前世与西府关係良好的自己嫁给了三皇子。 她也极捨得,要说她最喜爱的便是汪心菲了,可前世偏偏无视于汪心菲的心意,硬是将她嫁给了体弱的四皇子为妃。 可以说除了六皇子之外,其他皇子妃都可以称得上是她的人。 明毓有些明白,缘何前世成了三皇子妃的人会是自己,虽说龙行昭拥有令人爱慕的种种条件,可偏偏就差在母族背景,宫明璇一心想当人上人,想当然耳,太子才是她的目标。 而不知世事又耳根子软的自己,可不就是最好的垫脚石嘛? 蒋玉菱倒是个爽朗的性子,闻言有些为难,她倒是想将这手串转送给汪心菲,可莲妃所赐之物,就这幺给了人,岂不是得罪了她,在宫里,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吧! 宫明琪极有眼色,上前挽住了汪心菲的手劝道:“表姐,莲妃娘娘最是疼爱妳,许是有更好的东西要给妳呢!那池子里的莲花开得正好,不如我们折几枝插瓶给娘娘送去?” 龙行慧见汪心菲给宫明琪安抚住了,便也笑着说了几句话,让大家各自散了去,离去前,明毓则是多看了一眼蒋玉菱手上,那串莲妃送的红玛瑙手串,面露沈思。 她该不该提醒蒋玉菱那手串的来历呢? 狠男人小说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 057 命中注定 057 命中注定 又是和前世相同的安排,女儿宴第二日,便是选妃的重头戏,由皇上等人所布置的考验,不同于这日晚宴的才艺比试,参加的人是经过精挑细选,可以说是各方势力的角力。 明毓自是必须参加的,好在如今有太后庇护,她大可置身事外,这让她相当庆幸,别的不说,这世的三皇子妃肯定不会是她。 然而,明毓却在这些贵女里,见到了玉绾表姐的身影,让她好生疑惑,依着外祖父的意思,沈家是不愿嫁女入皇家的,这到底是怎幺一回事? 更让明毓洩气的是,她怎幺也想不起来,沈家表姐前世到底是嫁给了谁,都怪她那时一心只繫在龙行昭的身上,否则此时又怎会如此被动。 只是明毓也没时间再去回想这件事情,首先是皇后赐簪,由众位闺秀挑选花簪,就见好几名女官捧着盘子上来,上头是各式各样的花簪,形态各异,无一不是精美华贵。 “今日能在女儿宴上见到众位小姐便是缘分,本宫準备了花簪,各位小姐便挑喜欢的戴上吧!” “谢皇后娘娘赐簪!”皇后发话,众人不好不挑,便各自拿了一支自己喜欢的,再一一上前谢过,也好佔个眼缘,要知道太子可是养在皇后娘娘名下的呢! 明毓和沈玉绾、明瑞雨在一块儿,当宫人将簪子摆到三人面前,明瑞雨挑了支幽兰倚竹,沈玉绾则是选了菊映婵娟,明毓想起了昨日的玉簪花,便择了支鹊喜玉簪。 太后在见到明毓拿起了那支鹊喜玉簪,眼里迅速闪过一道光芒,却只是笑着招了明毓到身前,点了点她的头问道:“怎幺选了玉簪花?哀家记得妳应是喜莲的。” 明毓笑着将花簪插在髮上,婉声道:“玉簪花也很好,同莲,出泥土而不染,全株更可入药,琉华甚喜,却不必同人争那莲花了。” 明毓并非无的放矢,皇后也是準备了莲花簪的,宫人一拿出来,可不就让人给选了去,其中又以汪心菲挑的那支并蒂莲花簪最为精美,只是汪心菲最爱芍药,众人皆知。 莲妃便是以莲为封号,这其中的利害,不言可喻。 太后点点头,笑容更盛了几分:“也是,人皆言道那莲花最是圣洁,便相继争逐那莲花之美,殊不知这小小玉簪花其实亦不遑多让。” 待础帝驾到之时,朝云殿里众位小姐已隐约分为了几个群体,各自有各自背后的势力,其中又以莲妃和皇后的势力为最。 皇后自是不必多说,身为安国公之嫡长女,有太后支持,又有太子与六皇子在膝前,这一国之后的位置那是坐得妥妥的,任谁也难以动摇分毫。 莲妃却是个特别的存在,论家世,她不过是宁安侯嫡女,更没有子嗣,在宫里所能凭藉的不过就是帝王之宠,可她却是一路从小小贵人爬上了妃位,隐隐在宫里形成了另一股势力。 明毓自方才被太后招到面前说话后,便没再回到原来的位置,她在太后的默许下,让龙行慧拉着坐到了福王妃身侧,显见是不必参与接下来的择选。 福王妃在皇室的地位颇高,这回坐的位置很是靠前,明毓可清楚地看到下面贵女们的一举一动,尤其是汪心菲和宫明璇见着她依着福王妃坐下,那脸上的妒忌表情不可谓不精彩。 在础帝的点头示意下,就见从旁边走出了一位宫人,朗声说道:“领圣上之命,今日请众位小姐来此,是为考验而来,殿外已摆下一迷宫,请众位小姐随领路宫人分别前往。” 明毓往外头一看,朝云殿外的确布置了一座迷宫,这却是和前世有所出入了,就不知道在迷宫的出口是否依旧摆上那三个盒子,那枚玉珮又会落入谁的手中? 待宫人将众位小姐领出殿外,七公主兴沖沖地朝着她们跑了过来,笑着拉过明毓和昭慧郡主的手说道:“在这里看不清楚,母后说了,我们可以到前头去看。” 说着拉了人就跑,明毓和龙行慧互看了一眼,便随了她去,很快地便来到了前头,三人很是规矩地先行向太后等人行礼,这才看向外头的热闹。 就见那些小姐在迷宫里绕了又绕,或是原路返回的,或是在里头迷途让宫人领出的,竟是没有一人能走出迷宫。 “十九叔设计的这个迷宫可真是有趣,看起来不甚大,却是难住了这许多人。”永嘉公主拉着龙行慧对贵女们一一点评,兴致勃勃地说着,还说若非有人拦着,她必定是要下去挑战一回的。 “琉华,妳也下场试试。”太后不知道想到了什幺,忽然开口对着明毓说道。 太后这一开口,许多人的目光都转到了明毓的身上,她还来不及说些什幺,莲妃便开了口:“人尽皆知,前些年琉华郡主便随太后居于静明园,想必对此极为熟悉,这未免胜之不武。” 莲妃早在见着汪心菲被宫人从迷宫送出时,心里便不甚痛快,陆陆续续又见着宫明璇等人铩羽而归,更是积压了一股怨气,怎得容许明毓有出头的机会,那不是对自己这方更为不利了。 “不妨,不过是让琉华担个抛砖引玉的角色罢了。”太后摆了摆手,很是随意地说道。 “皇祖母,不如让永嘉也去试试?”永嘉公主听得这话,自是不会放过机会的。 皇后等人看得前头的十来位闺秀都一一挑战失败,觉得或许让明毓和永嘉郡主下去试过一回是个好办法,无论成功与否也还有话说,便点头同意了。 莲妃当然不会就这幺算了,连忙开口争取道:“既然琉华郡主要抛砖引玉,那幺就该容许众位小姐们重新试过,皇上您说可是这个理?” 难道再试上一回,就会猛然开窍?太后等人听了莲妃的话只是冷冷看了她一眼,不欲与她争辩,础帝则是略想了想,这才摆手说道:“先容琉华郡主和永嘉下去试过再说。” 他们会同意明毓和永嘉前去挑战的原因,便是瞧着这迷宫难住了众位小姐,有永嘉这等身份的挑战,能显示皇室并非是蓄意刁难,可若是能过了这迷宫,便由着人再挑战一次也无妨。 永嘉公主得了帝后等人的同意,很是兴奋地拉着明毓和龙行慧前去挑战,这时贵女们都已经一一入内挑战完毕了,见她们的到来,表情心思各异。 明毓盯着迷宫的入口,她不知道这幺一进去,等待着她的会是什幺,心里沉甸甸的,沈玉绾见她失神,急忙上前关心:“巧巧可是不舒服?” 明毓眨了眨眼,见沈玉绾和明瑞雨一脸关心,摇头浅笑说道:“无妨,只是想到了一些事情。” 明瑞雨拍了拍明毓的手说道:“别紧张,我们还不是没有通过这迷宫。” 明毓点点头说道:“巧巧明白,山穷水尽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一切顺势而为便是。” 言毕,便随着引路宫人往迷宫走去,留下沈玉绾和明瑞雨在身后看着她的背影,两人似是想到的什幺,喃喃自语道:“山穷水尽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顺势而为?” 明毓进了迷宫,并不急着迈步向前,她只是仔细地观察周遭,方才看了一眼这迷宫,很明显是依着阵法所布置,要走出去并不难,难的是如何“安全”的走出去。 她可不想和前世一般太过引人注目,尤其是如今莲妃在一旁虎视眈眈,如若再被人算计走上和前世一般的道路,她的重生又有何意义? 宫人的身上牵着一条红线,随时都可以领人由原路返回,如何走出这迷宫她们却是不知的,否则方才有好几位小姐企图探问,也就不会无功而返了。 明毓静下心来思考,既是设计来选妃的考验,必定会有提示,否则不懂得布阵的闺秀们又当如何?再次查看周遭环境,终于让她看出了端倪。 依着她的想法往前走,越是前进,心里越是笃定,这布阵之人的确有意思,甚至还有些促狭,竟想出这般的提示方法。 当明毓走到了迷宫的中心,脚步一转,在旁边的一个角落见到了熟悉的景象,眼睛瞇了起来。 又是这幺三个盒子,还记得前世的自己选了玉盒,得了那枚玉珮,引来了龙行昭的觊觎,让自己葬身于火海,再次轮迴,任凭它代表了多幺大的势力,自己却是不愿再得到它的。 正要转身前行,却被一旁的宫人给拦了下来:“请郡主见谅,主人吩咐了,郡主既能来到此处,务必选择一个盒子带走。” 那宫人摆出一副贯彻命令的姿态,大有压着明毓选择的意思,明毓看了对方一眼,无奈地叹了口气,罢了,何苦刁难他,不过是个听命行事的宫人,她上前选一个盒子便是。 当初明毓选择玉盒,并无特殊原由,不过是顺心而为,此时的她倒是好奇了,这三个盒子究竟有怎样的玄机? 随手选了最不起眼的木盒,这时明毓的目光被上头的花纹给吸引,三个盒子雕刻的都是同样的龙凤呈祥,可边缘的纹饰却有所不同,这木盒上的纹饰好生熟悉! 然而,无论明毓对木盒有怎样的评价,选择了便不好更改,只得压下心中的疑虑,继续往出口走去,没多久便见眼前豁然开朗,永嘉公主正和龙行慧站在出口等着她呢! “琉华好厉害,真的走出来了呢!”永嘉公主很是开心地拉着她的手笑道。 当明毓随永嘉公主回到殿内,太后听宫人告知她明毓取了木盒,眼底闪过一丝欣慰,拉过她连连点头讚许,也不叫她当场将盒子打开,只让她仔细收好便是。 再说那些闺秀们得了础帝的同意,有心再次挑战的因着明毓的成功,都激起了她们的好胜心,却是十去九回,不过沈玉绾和明瑞雨倒是出人意料之外的从迷宫里走了出来。 两人来到帝后面前领赏,和明毓不同,她们并没有拿着盒子,这让明毓心里的疑虑更甚,只是若非她那时转了方向,又怎会绕到那个角落去,这幺想想倒也释然了。 “本宫知道,妳们向来与琉华郡主交好,定是琉华郡主告知迷宫解法,这不公平!” “莲妃何出此言,琉华确与两位小姐交好,可大家都看着呢!琉华仅在入迷宫前与她们有过交谈,何来告知解法一说?” “妳们是怎幺走出迷宫的?”永嘉公主才不理会莲妃,她很是好奇,方才碍于还有人要走迷宫,明毓不得将谜底揭晓,这下考验已然完结,终于可以说了吧? “是花盆。”沈玉绾温和地笑道,她也只是依着心里的猜想去尝试,却不想真的成功了。 “这是怎幺说的?”永嘉公主一脸迷惑,迷宫里确实有花盆,那不就是摆着好看的吗? “若仔细观察迷宫的布置,可以发现每隔一段距离就会摆上一个花盆,上头的图样各异,只要沿着四时花序的排列前进,便是出口。”明毓点了点头,说出原先便想好的说法。 “要说毓妹妹没有提示也不对,一句顺势而为,便是解法。”明瑞雨知晓方才她们与明毓说话的情景大家都看到了,与其让人抓着不放,不如坦言告知。 这幺一句话,就能因此想出迷宫的解法,础帝对沈玉绾和明瑞雨的印象很好,便将莲妃的话丢在脑后,直接赐了赏。 本来这日上午的考验便到此为止,谁知永嘉公主这时偏偏跳了出来,也不知对着帝后说了些什幺,就见一旁的宫人接了指示纷纷出去準备。 “众位小姐皆是大家闺秀,琴棋书画诗词歌赋那自然是不在话下,想来在家时也会为父母做菜添饭来表孝心,今日便要考验诸位小姐的厨艺。”那位宫人说话间,十几个灶台已经搬上来了。 明毓对这突如其来的考验有些吃惊,瞠目结舌的模样倒叫回到她身边坐下的永嘉公主感到好笑,悄声对着明毓俏皮说道:“这主意妙不?是六皇兄和我的提议呢!” 是很妙,这些小姐连油盐酱醋都分不清,谁知道怎幺煮饭烧菜?这也太刁难人了吧! 一下子,整个场面便忙乱了起来,尖叫声一阵阵传来,在场的大多是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大家闺秀,哪是能做这膳食的料,能在旁指点厨娘做菜就已是难得了。 这会儿,那边是一位小姐因晕血而昏倒,这边又是因不敢抓鱼而跳脚尖叫,还有位小姐被一只大母鸡给追着满场跑,明毓看着这般场面直想抚额。 话虽如此,这里头依旧有几位小姐能制得住场面的,手法是不甚熟练,可至少看起来还像个样子,明毓仔细将这些人看了一遍,她认识的人不多,恰好都在这里头了。 沈玉绾和明瑞雨两人处变不惊的模样,在一片慌乱中很是显眼,她们两人自知没有那般处置活物的能力,不约而同的挑了素菜来做。 明毓自是希望她们两人能有好归宿的,见太后很是讚赏地望向两人,心里很是高兴,却也知道“木秀于林,风必催之”的道理,偏头对龙行慧说了几句话。 就见龙行慧听了她的话眼神一亮,连忙遣了人去告诉福王妃,这一幕自然不会逃过太后的眼睛,太后招了明毓到身旁,和蔼地问道:“琉华对昭慧说了些什幺?” “太后娘娘,琉华的小动作您怎幺就看得这幺清楚呢!”明毓故作惊讶,逗得太后很是开怀。 又插科打诨了几句,明毓见火候到了,这才开口解释:“琉华只是想着众位小姐在家虽说也会动手做膳,也不必从捕捉活物都亲自动手,再说晚些还有赐宴,也不好在这上头花太多时间。” “瞧琉华郡主这话说的,这考验可是七公主和六皇子提出的,怎到了郡主的口里就不成样子了?”莲妃掩嘴轻笑,说出来的话字字是刀子。 “永嘉公主的立意自然是好的,琉华猜想公主不过是想考验众位小姐的反应,那幺这一炷香时间便已可看出一二,莲妃娘娘您说可是这个理?”明毓四两拨千斤地将话回了过去。 “琉华郡主真是聪慧练达,不如也下场给众位小姐们做个示範?”莲妃依旧不依不饶。 “是啊!听琉华郡主说得头头是道,这下场许是能一举夺魁,得到父皇的赏赐。”五公主在旁边早就看明毓不顺眼,抓住机会便想趁机为难。 “琉华,妳便下场吧!也好指示那些宫人们如何从旁协助众位小姐。”太后对莲妃和五公主的刁难很是懒怠理睬,见闺秀们下厨的确是不成样子,便开了口让明毓从旁帮忙。 不光是要让明毓在里头不动声色地帮忙,太后也是要让明毓做道菜出来,场面如此纷乱,这些小姐们能做出的菜餚大概也是有限,至少有明毓在场,到时端出来的料理也好看些。 这都是为了维护皇室的脸面,总不能落人埋怨不是? “是,琉华这就过去。”明毓看懂了太后的意思,二话不说便準备动手。 狠男人小说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 058 扑朔迷离 058 扑朔迷离 有了明毓的私下协助,场面很快被控制住了,虽说许多闺秀们依旧弄不清楚油盐酱醋,可好歹没再出现惊声尖叫的情景,至于成品,那还是别太要求吧! 永嘉公主考验众位小姐们的厨艺,也并非存了什幺坏心,更没想要分出个胜负,可耐不住莲妃的搧风点火,最后础帝竟是说了,要品尝评判其中出色的成品。 要知道御膳可不是随便能呈上的,必须慎之又慎,方才那兵荒马乱的情形,纵使因着明毓的建言,再不见未处理过的鱼在锅中“游泳”等情状,那也不是能端上御桌的。 在众人的劝说之下,础帝只点名了明毓的成品,其余的便交由御膳房评判,莲妃本就打着要明毓出丑的主意,对此没有任何异议,她就不信,那丫头连做菜也行。 虽说太后对明毓很是相信的模样,可同明毓这般的大家闺秀,哪个不是交由厨娘动手,最多在旁指点便是了,纵使听闻她懂得药膳,想来也不会亲自动手。 要说明毓被太后摘出于选妃人选之外,莲妃如此针对实在是没有道理,可莲妃从方才明毓走出迷宫便记恨上了,更别提后来的言语交锋。 若是今日的考验无人出彩便罢,可因明毓的缘故,而让自己的人黯然失色,她怎能容许。 不过太后早已想到有这样的可能性,这也是她让明毓下场的其中一个原因,若是有人要求品尝此次考验的成品,好歹明毓的菜餚还拿得出手,没人比她更清楚明毓的能耐了。 至于是否会有人在菜餚当中做手脚,太后并不很担忧,别说这静明园要插入人手不是易事,就说这临时提出的考验,又有谁能迅速安排好一切呢? 就在帝后嫔妃们对此番考验各有评论的时候,陆陆续续已有闺秀将菜餚完成了,在永嘉公主的指示下,剔除了烧焦的、未熟的,一一端上来让御膳房当着众人面前评判。 若说莲妃还想着要让御膳房对评判的结果动些手脚,如此一来,便是再也不能了,她面上不显,心里早已扼腕到不行。 好在汪心菲和宫明璇几人,虽说刚开始也很是慌乱,可有了后来的厨娘协助,倒也做得有模有样,这让莲妃的心情平复了不少。 永嘉公主目不转睛地盯着几位掌膳举筯,说实话,她还真是挺好奇这几道菜的味道。 汪心菲的《鱼跃龙门》是糖醋鲤鱼,如果无视于鱼身上的伤痕,整体来说倒是还行,四位掌膳各自用了一小块鱼肉,眉头皱得快要可以打结了,那醋味不是普通的浓郁。 宫明璇和宫明琪则是不约而同地用了鸡肉,一道《凤戏牡丹》食之无味,一道《凤凰出世》则放了过多的盐,四位掌膳纷纷拿起水杯猛灌。 蒋玉菱的《龙凤呈祥》那更是提都别提了,虾子没剔除沙肠,鸡肉则太过乾柴,最惊人的是将盐误放成糖,那滋味令人无言以对。 沈玉绾和明瑞雨本是要做素菜,方处理完蔬菜就有宫人换上了处理好的食材,于是两人便改了菜餚,分别端出《四喜丸子》和《如意冬笋》,口味并不出色,却也没有太大问题。 最后从端上的十道菜餚里头,四位掌膳选出了五道做评比,明瑞雨的《如意冬笋》得了第三,沈玉绾则名列第四,明毓点了点头,如此甚好。 相较于闺秀们端出的各式吉祥寓意的菜品,明毓显得平凡许多,一盅《四神汤》有利湿、健脾胃、固肾补肺、养心安神的功效,临上桌前,硬是让永嘉公主改了个《心想事成》的名儿。 “好一个心想事成,永嘉很会取名,琉华的手艺也是相当不错。赏!都有赏!”础帝这日看了不少好戏,此时龙心大悦,连连说赏。 莲妃见自己使绊子不成,却是让明毓又得了讚赏,这表示自己这方的势力,被皇后一系狠狠地弹压了个遍,整个人都蔫了,午膳草草用了几口,便藉口身体不适而回殿歇息。 几个考验下来,自是不会立即有结果,不过是让帝后宫妃们对这些贵女们有进一步的认识,花落谁家尚未可知,小姐们领了赏、用过午宴,便各自回去準备接下来的表演。 明毓在沐兰苑稍作歇息,这才将从迷宫里得到的木盒打开,她终于想起为何会觉得木盒上的纹饰相当眼熟,七岁那年太后赏赐的那只紫金凤镯,上头也有那样的花纹。 然而木盒里头的东西,却让明毓直想砸了了事,正是与前世一模一样的玉珮,她甚至怀疑三个盒子装的全是玉珮。 不得不说,明毓的猜测很是正确,这时放在太后面前的,便是其余的两个盒子,就见太后拿起其中一枚玉珮,淡笑说道:“原以为这三枚玉珮都能寻到主人,却没想到只有琉华得了去。” “这是琉华郡主的缘分。”太后身旁的甯嬷嬷含笑回应。 太后眼底的欣慰之意更盛,点头笑道:“确实是有缘的。” 当年太后自先帝手中得到这三枚玉珮,先帝只说是祖传之物,若四枚玉珮齐聚便可动用背后的势力,为守护皇室的最后一道力量,其余的便不曾细说了。 这些年太后不是不曾去追寻那股势力为何,可便是这幺多年过去了,依旧是一无所知,她也不知道这对皇室究竟是好还是坏。 太后抚摸着手中的玉珮,淡淡地叹道:“这些年,始终不曾见最后一枚玉珮,看来是天命如此,时机未到。“ 甯嬷嬷早已将殿内的宫人遣了出去,这时听到太后的感叹,只当自己从未听过,静立在侧。 “罢了,是该将事情交给皇后,将这玉盒送去,就说是给小六娶媳妇的聘礼,至于这金盒,暂且放放,让哀家再想想。”太后略想了想,将手中的玉珮放回盒里,让甯嬷嬷将玉盒送往皇后处。 明毓经过好一番哀怨伤怀,这才仔细端详手上的玉珮,这一看却让她看出了细微的不同。 前世她拿到的那枚玉珮,上头的印记为龙氏一族的族徽,因此,当她得到隶属于皇后的凤卫后,将其充作令牌使用,龙行昭不知道的是,真正能号令凤卫的玉印被她送了出去。 自然,交到龙行昭手上的亦不会是真正的玉珮,她早将其同玉印一起交由凤卫真正的主人处置,这才有紫衣人收回凤卫的那一幕,如同父亲最后与她说的那席话,龙行昭,不配。 她想起了前世在玲珑阁得到玉珮后,太后特意留她下来说的话:“这玉珮为皇室祖传之物,或许妳这一生都不会知道它的用处,可既已交到妳手上,务必要好好传承下去,这是妳的责任。” 相传紫金朝由龙、凤、玄、白四大家族建立,历经数十代传承,这段历史早已成了传说,可明毓曾在外祖家的书房见过这段历史,如今她手中的玉珮,印记明显是凤氏一族的族徽。 可史书上并未记载这玉珮的来历,明毓猜想,这许是前几代的先帝为守护皇室所做的手段,据她所知,在础帝之前的几代先皇,继位时都有过大规模动荡,皇位之争一向是最残酷的战场。 明毓又再次猜到了真相,然而,此时的她见着手上似曾相识的玉珮,心中五味杂陈,她是真不想再次涉入其中啊!自己怎幺就这幺好奇地往那角落走去呢? 就在明毓哀怨地抓过球儿搓揉时,流霞掀帘而进,轻声探问:“郡主,是否要移步朝云殿了?” “如今是什幺时辰?”明毓抱着球儿闷声问道。 “已是未时末,小姐若无事,早些準备起来也是好的。”流霞虽然知道自家小姐对此次女儿宴实在是不甚上心,可也得做个样子,总不能让人议论国公府不是?故而有此一说。 “不急,先随我至园子里走走。”明毓也明白流霞的好意,对一向秉持中庸之道的自己,对接下来的表演太不上心亦是不好,可她又实在没心情準备,或许出去散散心会好些。 流霞连忙上前打点明毓的衣着,既是在园子里走走,便也不必太过装扮,準备好的衣饰就等自家小姐回来再换上,更别提那些繁複的首饰了。 纵使如此,房里的事情还有许多是必须準备的,流霞便自愿留了下来,叮嘱飞雨务必仔细照顾好明毓,必要早些回来云云。 却是没发现到,主僕俩一走出沐兰苑,不远处的一位洒扫宫人目光一闪,往暗处打了个手势。 许是来参加女儿宴的闺秀们正紧锣密鼓地準备接下来所要表演的才艺,此时园子里的人并不多,明毓抱着球儿,来到自己素来甚爱的眠雨亭里坐着赏景。 方将落坐,永晴郡主便不知道从何处跑了出来,开心地扑向明毓说道:“可找着琉华姐姐了,永晴就知道来眠雨亭準没错!” 明毓笑得温和道:“原来是我们最可爱活泼的小永晴,妳母亲可也到了?” 永睛郡主正和明毓怀中的球儿逗趣,闻言对明毓轻轻点了点头,说道:“其实永晴和母亲早就准备妥当了,都是哥哥,磨磨蹭蹭地也不知道在做些什幺,这才耽误了时间。” 两人说着话,从远处走来一名男子,正是永晴郡主口中的沐晴扬,想必是随永晴郡主来的,和他一道的还有位面生的女子。 沐晴扬见永晴郡主拉着球儿的右掌朝他招手,轻轻扬了扬眉,唇角露出一抹笑意,来到两人面前和气说道:“琉华郡主,我们又见面了。” 明毓笑着打了招呼,目光落在沐晴扬身边的女子身上,这女子的眉眼有些熟悉,似是在哪里见过,能参加女儿宴之人都是有身分的贵女,可自己却不知京中有这幺号人物,她究竟是谁? “她叫赵依盈,好像跟什幺侍郎有亲戚关係,总缠着母亲,还说她的姐姐深受母亲喜爱,母亲分明最疼爱永晴的。”永晴郡主对这赵家小姐很是不待见,小声附在明毓耳边控诉着。 “这位便是琉华郡主?赵依盈见过郡主。”见沐晴扬没打算介绍自己,赵依盈款款行过一礼。 “琉华似是不曾在京中见过赵小姐,不知赵小姐府上何处?”明毓真是觉得这赵依盈的眉眼很是熟悉,投向对方的目光,不自觉地便添了三分思量。 “兵部侍郎赵奇威。”赵依盈迟疑地报上了赵侍郎的名字。 飞雨这时悄声向明毓告知这赵依盈的身份,赵侍郎原有一子一女,长女赵盈汐早已远嫁,长子赵俊不必多说,而这赵依盈乃是赵氏族亲,前些日子才被赵奇威认做女儿。 明毓闻言在心底冷笑,这世上绝无如此“凑巧”之事,赵侍郎认下赵依盈为女儿,怕是专为这场女儿宴而来的吧!就不知道她的目标会是哪位皇子呢? 她也明白自己为何会觉得这赵依盈的眉眼很是熟悉,不就是与宫明璇相仿嘛!想来与之更为相像的,是她那早已远嫁的族姐,赵盈汐吧! “郡主为何如此看我,可是盈儿有不妥之处?”赵依盈怯生生地询问道。 明毓回过神,浅浅一笑:“并无不妥,琉华只是觉得赵小姐的眉眼好生熟悉,似乎与我璇姐姐有几分相像呢!” 赵依盈听见明毓说她相像之人是宫明璇时,几不见闻地鬆了口气,细声道:“盈儿容色寻常,比不上郡主貌美如花。” 这话怎幺就这幺酸呢?赵家本就不是让她来比美的吧!就说那赵盈汐,虽然亦是个美人,可容貌不过中上,之所以吸引人,是那清新脱俗的气质,赵依盈比之远远差矣。 纵使心里有所计较,明毓面上依旧不动声色,淡声道:“赵小姐怕是误会我的意思了,世上美貌的女子甚多,恰如春花秋月各有不同,妳又何必自谦如是?” 明毓这幺一说,赵依盈也不知受到了什幺打击,面上瞬时添了三分委屈,泪眼盈眶,泫然欲泣:“我…我……不是……” 永晴郡主见状皱了皱眉,嗤地冷哼了一声,也没开口,赵依盈就好似被责罚了般,委屈慌乱地哭着转身跑走,明毓连拦都来不及拦。 “我们可是欺负她了?怎幺就哭着跑了?”明毓对赵依盈的反应很是不解,这人是有多脆弱啊! “哼!装的吧!”永晴郡主早就对赵依盈看不顺眼了,她只觉得走了倒是清净。 赵依盈是随沐晴扬过来的,见她就这幺哭着跑走,妹妹又说了这样的话,沐晴扬很是尴尬。 这人是不好由他去追的,可又不能丢下不管,只得勉强挤出笑容,出来打圆场:“琉华郡主不必在意,我会处理。” 明毓摇摇头表示不在意,她也知沐晴扬为难,使飞雨安排人去追,不让赵依盈因此出事。 他们全没见到,赵依盈转身离去时,原本委屈的娇柔模样,在离开眠雨亭后,再不见一丝难过,而是嘴角微翘,露出一抹几不可见的嘲讽笑容。 三人就在眠雨亭里说话,永睛郡主是小孩子脾气,一下子就将赵依盈这个人抛在脑后了,闹着要去池边观鱼,拉了明毓就走。 明毓拿她没有办法,沐晴扬对自个儿这个妹妹也很是纵容,让人去取鱼食,便往池畔走去。 眠雨亭为明毓所喜,是因为这是静明园里的清静处,前有池畔,后有假山,虽是略为偏僻,却是一眼可望尽的地方,不必担心有危险发生。 可当明毓越靠近假山,心里就越觉得不安,似乎太过安静了些。 按理来说,今日赴女儿宴人甚多,纵使这眠雨亭四周再无旁人涉足,可宫人侍卫肯定是会有的,不可能会如此静寂。 明毓心里微沉,自己真是大意了,方才就不该又是遣人去追赵依盈,又是让人去取鱼食,这样子,分明是入了别人的套,此地不可久留! 明毓才要提议离开,就见沐晴扬突然脸色铁青,飞雨也不知发现了什幺,纷纷变了脸色,永晴郡主则是睁着好奇的大眼看向他们,对突然安静下来的气氛感到好生疑惑。 正想开口询问,不料一阵嗯嗯啊啊的声音骤然入耳,让明毓的脸色倏地白了又红。 活了两世,明毓自然不是那单纯如纸的懵懂少女,她怎会不明白,在这假山巨石之后,上演着怎样活色生香的一幕! 任是谁撞破这样一幕都会染上是非,更别提明毓此时和沐晴扬站在一块儿,想起方才赵小姐的激烈反应,怕是待会儿就会引人往此处寻来,果真是居心不良! 就在明毓寻思如何脱身之际,一道熟悉的男声传来,语气似乎还有些微凉:“还傻站在这儿做啥,听壁角很有趣?” 狠男人小说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 059 身份贵重 059 身份贵重 四目相对,明毓仿似跌进了一汪秋池之中,人还是那个人,可明毓偏就觉着眼前的他,不像是自己所熟悉的狐狸哥哥,似乎深沉了许多。 如今他斜倚在树旁,穿着一件绛紫色云纹劲装,腰间缀着一枚白玉佩,头上用一根碧玉簪固定着,眉毛轻挑,嘴唇微抿,似是有人引了他不快。 狐狸哥哥的突然出现,让明毓一时愣在当场,一头雾水,直到他朝走了过来,往自己头上敲了一个爆栗,明毓这才猛然回过神来,对自己方才的反应,羞窘得低下了头。 同时,心里也不忘小小的腹诽,这人今日是怎幺了?吃错药了吗? 明毓本来还在暗恼自己的一时大意,可如今,她怎幺觉得有种被逮到小辫子的感觉? 然而,明毓却是不知,方才为了向沐晴扬提议离去,他俩此时距离甚近,虽说中间还夹了个永晴郡主和球儿,可毕竟幼小,就这幺站在一块儿,可不是一幅天伦之乐的情景嘛! “小舅舅!”永晴郡主惊喜地唤了一声。 “宸王殿下。”沐晴扬见到来人,倒是很客气地见过。 明毓这下吃惊不小,连连眨了好几下眼睛,好不容易才反应了过来,狐狸哥哥就是传闻中的宸王龙清逸?太后娘娘口中那个难管的儿子? 显然,此时并不是追究身份的时候,既然有人想方设法地想让她撞破这一幕,费了这幺大的心力在静明园动手,那幺必然有后招存在。 沐晴扬和龙清逸当下立断,迅速将明毓和永晴郡主护了起来,可还没走出两步,假山那头隐隐地传来了姑娘们的说话声,有人将人引过来了! 看来不只是他们遭了设计,假山内的人想必也逃不了干係,设局者能将事情算计得如此精準,这手腕不可谓不高明,能如此胆大妄为在静明园做出此事,这人更不能小觑。 然而到底是哪种情况,明毓不敢确定,可她很确定的是,他们倘若再不从此脱身,不但会引来祸事,而最重要的是,他们几人的名声也不用要了。 明毓脸色凝重,视线飞快地扫了四周,迅速拉着永晴郡主就要往另一条岔路走去,可是还没来得及转身,龙清逸便又开了口:“不能往那儿走,若是没料错的话,那头也有人来了!” 竟然想来个瓮中捉鳖?这下显然是走不了,他们也只能想办法将伤害降低到最小了。 明毓没有武功,自是没有其他的方法可想,可这不代表沐晴扬和龙清逸没有法子,好在靠近假山的那方种植了遮荫的大树,施展轻功上去,倒是个躲藏的好去处。 沐晴扬就想将明毓送到上头躲着,要知道永晴郡主年纪尚小,自己又和她是兄妹,自是不会有什幺名誉受损之忧,只要稍加遮掩,事情也就过去了。 明毓得知沐晴扬的打算,没有半分犹豫,提着裙角便走了过去,眼看着她就要搭上沐晴扬的手,这时,横空伸出一只修长乾净的手挡在她面前。 明毓一愣,抬眸,入目的是龙清逸略显不悦的眉眼,他也不等明毓反应过来,直接抓了她的手就要离开,还不忘瞪了沐晴扬一眼道:“愣着做什幺?人就要来了。” 说着,明毓只觉得身子一轻,突然腾空,她只来得及闭上眼睛,再睁开眼时,人已经落在了树上,身形被枝叶遮掩了起来。 她一时没站稳,龙清逸怕她摔着,便用另一只手扶稳了她,明毓感觉到扶在腰间的那只手,宽大而温暖,倒教她安心了几分。 龙清逸朝着沐晴扬点头示意,拉了明毓就让枝叶将两人的身形遮掩得更隐密些,沐晴扬则将永晴郡主安置在眠雨亭里,这才快步走到那块蕴藏春色的巨石上边,低沉地向里头咳了一声。 沐晴扬的声音不大,可他是习武之人,准确无误地将声音传了进去,假山里头先是一默,接着便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声响,片刻,便有一名衣衫稍嫌凌乱的男子快步走了出来。 男子蓦地被打断了好事,整个人极为不悦,他黑沉着脸低吼:“是谁?” 明毓在树上瞪大了眼,她原就猜想,能在此时随意出入静明园的人,身份定然不低,极有可能是皇子之一,可她却万万没有想到,这人竟然会是太子! 一国之储君竟然在女儿宴上做下这等苟合之事,这还是为他选妃的宴会呢! 明毓衣袖下的手攥得紧紧,她根本不敢想像,若她独自一人撞上了这一幕,会得到什幺后果?任凭她是谁,为了维护皇室的名誉,怕是性命堪忧。 明毓一双杏眼几乎能喷出火来,若不是此人浪蕩,她又怎会陷入此番尴尬之地,可眼前这人是太子,她又不能沖上去揍他一顿! 倒是站在明毓身旁的龙清逸,忽然地就弯了弯嘴角,一双潋滟的桃花眼顿时蕩漾开来,他家小雀儿火气挺大的呀! “沐世子?”太子挑了挑眉,丝毫没有被当场捉奸的窘迫,他刚出来时光顾着不悦,此时见沐晴扬变了脸色,这才发现眼前的情形似乎有些不对劲! 沐晴扬也没对方才撞见的“好事”说上只字片语,只简单地交代了有两批人朝此地过来的状况,便转身回到永晴郡主身旁。 太子自身亦略有功底,只见那镶金绣银的锦缎衣袍一阵翻飞,便风度翩翩地随着沐晴扬的身后,落在了眠雨亭里。 赵依盈一行人出现在眠雨亭之时, 太子和沐晴扬已就明毓偷闲摆弄的棋局,各执一方对弈,而永晴郡主则略显无聊地趴在一旁观棋,眠雨亭里静悄悄的,只偶尔听见子落罗盘的声响。 “璇儿不是说此处风景甚好,依我看哪......”另外一行人从假山那端走来,明毓定眼一看,这下好了,熟人全到齐了,正说着话的,不就是汪心菲嘛! 若说明毓还不明白为何宫明璇要引了汪心菲等人来此,当她见到匆促整理仪容,寻机从假山里闪身而出,悄悄混入人群中的蒋玉菱,一切都说得通了。 她还想着,虽说蒋玉菱的家世比起宫明璇要好,可在遍地贵人的上京也算不上头一份,太子妃的位置怎会给了她?就说上午她的表现也不算出挑,原来里头还有这个缘故。 想明白了,明毓看向宫明璇的目光添了一分了然,看来,自己这位堂姐同前世一般,不甘居于太子侧妃一位啊! 就见汪心菲的话说到一半,戛然而止,很显然,众人都瞧见了眠雨亭里的太子和沐世子,无论是抱着何种心思而来,这些贵女们神情顿时一转,双颊飞快地飘起红晕,皆做温柔娇羞状。 明毓将来人脸上的神态变化看得仔细,在看见太子的那一刻,大多数人的神情是惊讶、欣喜,可赵依盈面上却是先闪过疑惑,然后才是震惊。 明毓这下却是不明白了,难道是赵依盈设的局?可设计于她有何好处? 赵依盈刚入京不久,饶是再有心思,她也不可能在这幺短的时间里将手伸到静明园里来,明毓垂着眼帘暗自思量起来。 饶是明毓有着前世的记忆,对此却是没有丝毫头绪,这些事情桩桩件件似乎已经脱离了原有的轨迹,她怎幺也想不起来,这赵依盈曾在前世佔据了什幺样的地位,或许根本就不曾出现? 这幺一想,她似乎抓到了些什幺,可又稍纵即逝,索性也不想了,权当是看戏,有人说三个女人一台戏,下头可不只有三个女人,也不知道会不会比想像的更精彩些。 就见下头的棋局分出了高下,太子原先紧蹙着的眉头一鬆,黑子一落,露出胜利的笑容:“沐世子,承让了。” 沐晴扬目光淡然地在棋盘上几度起落,最终才将指间白子放下,朝着太子拱了拱手:“太子客气了,是沐某技不如人。” 太子桃花眼一扬,似是为方才的一股郁闷找到了出口,很是开怀地哈哈大笑。 倒是明毓看得分明,望了望那残局,心中了然,这沐晴扬是故意示弱的,否则白子只要再多下几子,局面就会翻转,也就是太子看不出来罢了。 见太子这边得了空,候了大半个时辰的一众人等纷纷下跪请安问好,里头大胆些的,纷纷趁着行礼之际朝着亭中的两人暗送秋波,尤以投向太子的目光最多。 能在太子面前露脸,那可是难得的好事,特别今日的女儿宴又是为了皇子选妃所办,她们里头不全是能参与上午的考验之人,可若是在此能得到太子的关注,或许是另一个机缘。 更何况,纵使攀不上太子,沐世子再如何也算是名门公子,能在他面前留得一个好印象,稍后的晚宴再争取好表现,成了世子妃那也是一份好姻缘,众位贵女的眼神更为精亮了。 太子似是这时才看见她们,缓缓地起身,目光恍若不经意地将一干贵女扫了遍,他是不会相信这些人来得如此凑巧,面色虽不改,却隐约带了几分森寒,淡道:“起来吧。” 赵依盈心里沉了又沉,不禁惨白着一张脸,有些不知如何是好,她怎幺也没料到,会在此地见到太子,她不过是想将明毓和沐晴扬推到一块儿,也好为自己的封妃之路扫清阻碍。 她在进园子前,便是从宫明琪等人口中,得知明毓在皇室考验中得到的讚赏,她没有尊贵的出身,所凭藉的不过是与赵盈汐相似的容颜,敌人自然是少一个是一个。 太子不说话,一众女眷顿感不安,就这幺沉默了半晌,太子才开口道:“今日是女儿宴,孤与沐世子躲清闲在此下几盘罢了,稍后还有宴会,尔等留着作什幺?都退下吧。” 众人顿时如蒙大赦,谢过礼后便转身往回走,饶是再想露脸,可惹怒了太子,那怒气却不是她们所能承受的。 赵依盈心中亦是鬆了一口气,她下意识地摸了摸额头上的冷汗,跟着众人就要转身,就在此时,她身旁一直搀着她的大丫环却是悄悄地捏了捏她的手心。 赵依盈脚步一顿,心中骤紧,她咬了咬唇,片刻便做了决定,于是身子一个不稳,软软地倒了下去,被那大丫环接了个正着,既是非得攀上皇子,那太子不就是最好的选择吗? 她是这幺想的,自己身子本就娇弱,容易激起人们怜香惜玉之心,听闻赵盈汐又与几位皇子颇有交情,想来太子亦不会例外,殊不知,在他人眼里,她的这点道行根本就不够看的。 太子久居宫中,怎会读不出赵依盈的心思,可惜他还真就是那个例外,不说赵依盈的我见犹怜与赵盈汐的清新优雅相去甚远,就说她此番弄巧成拙,倒让太子认为这一切都是她所安排的。 想利用自己攀龙附凤?这点手段还真不够瞧的,就见太子唇角一勾,以很是关怀的口吻问道:“这位小姐是怎幺了?可有大碍?” 嘴上虽是说得关心,可手上却是没有半点动作,甚至连传唤太医的动作也“一时遗忘”了,可赵依盈被自己的美好想法冲昏了头,一点也没感觉有丝毫不妥。 只是蒋玉菱等人怎能容许她如此,就见那众位贵女们纷纷有所动作,一番嘘寒问暖,好不热闹,其中又以宫明璇的作派最是“出众”。 自持身分如汪心菲,顶多就是口头上的关怀,视太子妃位置如囊中之物的蒋玉菱,许是担忧方才之事为人所知,此时只想将自己的存在淡化,能不为人注意的将事情抹过便好。 就见宫明璇似是感同身受地红了眼眶,拿着帕子轻柔地擦拭着赵依盈额间的冷汗,旁人看了,还以为身体不适的是她哪位姐妹,当真是温柔善良之人。 “无碍的,多谢宫小姐关心,我只是头疼的老毛病忽然犯了。”赵依盈虚弱地朝着宫明璇笑了笑,原就白皙娇弱的脸庞,因感到羞窘而侷促地露出了一丝红晕,好不动人。 “既然身子不大好,那赵小姐应该注意多休息才是。”太子旁观了半晌,似是看够了好戏,这才开了金口,可那言下之意,不就是要赵依盈无事别出来走动,免得惹人嫌。 自己这般解读太子之意,是否太过幸灾乐祸了?明毓在心底偷笑,她倒是觉得自己的猜想正是太子未说出口的意思,这赵依盈的确是作戏作得差了些。 不过戏看到这里,明毓可没忘记,前世的宸王为赵盈汐誓言终生不娶,如今面对与心上人有八分相似的赵依盈,是否动了心思?或许这就是赵家认女的目的。 正想问龙清逸对赵依盈遭太子刁难的看法,明毓这才偏头看向他,就被他堵了话。 “嘘!别说话。”许是明毓眼底的幸灾乐祸太过明显,又或许是她一脸的兴味与暧昧惹得龙清逸不自在,不耐地白了她一眼,不让她开口。 不说就不说,自己都没计较这人隐瞒身分了,他倒好,大摇大摆地将自己架到了树上,连说个话都不许,明毓嘟着嘴小小声数落着。 这时明毓想起了尚在自己怀里的球儿,真是难得,平常牠和狐狸哥哥遇上不是总要斗个你死我活的?纵然此时躲在树上不能有太大动作,可也不该如此平静才是。 低头看向球儿,明毓不自觉地被逗笑了,就见牠的确是不似平常对上龙清逸那般,总是大眼瞪小眼的,可这也没有比较态度良好,竟是背向了对方,还将那小屁股抬得高高地。 然而下一刻明毓却是笑不出来了,就见龙清逸的眼底闪过一丝莫名的笑意,旋即毫无征兆地突然俯首下来,明毓瞪大了眼,看着那张俊美逼人的面孔,已经在眼前放大到了极限。 陌生的气息带着巨大的压迫感扑面而来,她的心顿时漏跳了好几拍,整个神智像是被雷骤然劈散了一般,久久回不了神,只能僵在他的怀抱里头。 而龙清逸却只是以指压着她的唇瓣,并无进一步的举动,很明显,他的举动是为了不教她出声,最好是别再说出任何调侃之言,然而,他的这个方法当真是十分见效。 可当明毓回过神,难得的暴怒了,她这是招谁惹谁?怎的一个个都当她是软柿子,随便上来都想捏一把就是了? 明毓如今脑海里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不管不顾地将身旁这人给踹下树去! 可这念头尚未付诸实现,就听到龙清逸轻声说道:“又有人来了,今日真是热闹。” 听得他语气里的一丝伤感,明毓心中感慨,又有些糊涂,关于宸王的传言纷纷涌上心头,这人真的是她所认识的狐狸哥哥?他与赵盈汐当真有那般情深意重? 儘管龙清逸的语气勾起了明毓的一丝软化,却也不能让她掩下心里的狂躁和郁闷,于是便在他的怀里挣扎了起来,这里头还有几分球儿的功劳。 两人一貂正在拉扯间,下头龙行昭的声音已经传来:“真是巧,原来沐世子和皇兄也在!” 龙行昭来了?顾不得与龙清逸的纠缠,明毓探头往眠雨亭看去,比起怨恨与冷漠,她的神情更多的是好奇与兴味,她怎会忘记,龙行昭可是对赵盈汐一往情深呢! 不只是龙行昭到来,就连龙行昀也随之其后,优哉游哉地晃了进来:“咦?这眠雨亭难道是什幺好地方,这幺多人?” 龙行昭听闻此言略显尴尬,轻咳了一声说道:“听说此处发生了点事情,所以过来看看,碰巧在这里遇上皇兄了。” 龙行昭这般说着,迅速瞪了宫明璇一眼,这女人连点小事都办不好,还想两方讨好?若非她还有利用价值,看自己怎幺对付她。 “哦?”龙行昀挑眉看向沐晴扬,皇后与大长公主的关係极好,沐晴扬与他自然交情不浅,此时却是不曾在对方脸上看到一丝不妥。 沐晴扬依旧是那样地一派安然,不慌不忙道:“不过是些小事。” 龙行昭闻弦知意,也不进一步追问,只上前拍了下沐晴扬的肩膀,笑道:“既然没事就好,此处女眷众多,不好久留,不如换个地方,两位皇兄意下如何?” “是该如此。”龙行昭虽说有点心不在焉,在此情形下,却也不好说些什幺,很快同意离去。 沐晴扬向龙行昀点头示意,上前牵起了永晴郡主的手,朗声说道:“请三位殿下先行,沐某还得送永晴去沐兰苑,稍后必会跟上。” “也好,你可得快去快回!”龙行昀迅速颔首,拦下了龙行昭欲说之言,朝沐晴扬微微一笑。 众人便各自离去,但是不知道为什幺,转身的一瞬间,龙行昭却是突然扭头朝明毓躲藏的树上看了眼,虽然明知他看不见自己,明毓还是像做了亏心事般紧张,整个身子都虚软了大半。 狠男人小说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 060 互别苗头 060 互别苗头 待眠雨亭恢复原有的清静,龙清逸这才将明毓送回地面,就见明毓一落地,便狠狠了剜了他一眼,头也不回地抱着球儿离去。 就这幺简单放过龙清逸?怎幺可能,方才龙清逸那行为跟登徒子有何两样,不说不知道,方才用食指堵住明毓的嘴,那手指可不怎幺安份。 好在龙清逸很有眼色,瞧着明毓就要发恼,趁着她爆发以前,连忙从那一口利齿旁移开,免去了遭受狠咬的危机。 只是明毓在离去前,不但狠瞪了龙清逸一番,更是用了最大的力气往他的脚上踩,还不忘在上头用力转了两个半圈,看他以后还敢不敢再如此唐突。 龙清逸自知理亏,被踩痛了也不敢叫痛,事实是明毓那小力气在他眼里还真不够看的,任她像个得胜的将军般骄傲离去,直用宠溺的眼神目送她。 不过龙清逸想得也没错,就这幺追着明毓去沐兰苑,也不过是吃闭门羹的份,反正待会儿就是正式的女儿宴,到时自会再见的。 回到沐兰苑接永晴郡主,如她原先所预料的,小女孩一见到她,一个接一个的问题出来,直问得她想举双手投降,要不是流霞提醒时辰不早,拉着她去梳洗,怕是还会一直问下去。 要说什幺女儿宴的重头戏,就数这才艺比试是重中之重,若是能在此扬名,何愁无人问津,怕是回去后家里的门槛就要被媒人给踏破了。 若说上午的测试是为了皇子选妃特意举行的,这才艺比试就显得轻鬆了许多,至少对明毓而言是如此,不得不说,她还真没有和这些贵女们一分高下的想法。 如果可以,她情愿此生再不进皇家! 宴会摆在静明园后头的潇湘殿,紧邻着一片竹林,闺秀们在潇湘殿里献艺,公子们则在竹林中饮宴,正好能将殿内的才艺比试看个清楚,又不会有所沖撞。 当明毓来到潇湘殿的时候,里头已经来了不少人,她瞧见西府的几位姐妹都已经到了,只是她们既没有主动找上自己,她也就乐得轻鬆。 “琉华和小永晴随我去前头坐吧!”龙行慧一见明毓踏进殿里,便上前挽了她的手,自然也不忘招呼永晴郡主。 明毓瞧着是两个人共一个案几,上首自是础帝和后妃们的位置,沈玉绾和明瑞雨坐了一桌,她约略沉吟了半晌,也就同意了龙行慧的建议。 宫明琪是跟着宁安侯府的人一起过来的,宫明璇便随她和汪心菲坐到了一块儿,只是汪心菲带着赵依盈坐了一桌,她们两人便跟着坐了相邻的位置。 虽说依着明毓的本意,是打算将低调的态度执行到底,可如今她改了想法,她不与人争,但既是参加了这场女儿宴,那幺很多事也不是她想低调就行的。 那幺,不如就随心而行吧!有太后、大长公主、福王妃在场,就凭自己这御封的郡主封诰,也不是随便人可以欺了去的。 随着龙行慧落了座,永晴郡主见大长公主尚未到来,便赖在了明毓的身边,明毓也随她赖,有永晴郡主这个开心的小家伙,就是挤了点也心中愉快。 趁着太后等人尚未到来,明毓很有兴致地打量着与宴的闺秀们,昨日刚认识的蒋玉菱坐在了汪心菲她们的斜对面,正巧和沈玉绾她们俩坐到一块儿去了。 明毓藉着啜饮茶水的动作,掩去了自己略带嘲讽的笑容,心中暗忖,看来今日的女儿宴会有一番好戏上演。 又等了一会儿,福王妃扶着太后过来了,紧接着,础帝和皇后也领着众位皇子和后妃们进殿,原先在低声谈笑的闺秀们纷纷停住了话头,站起来屈膝行礼。 皇后见础帝点了头,便温和地颔首道:“都坐吧。” “人都来齐了?那就开始吧!”太后扫了下头的闺秀们一眼,看向福王妃淡淡笑道。 福王妃应了一声,便让人请了静殊学院的几位教席入内,往年的女儿宴虽然都请了静殊学院的教席作评判,可此次请来评判的人数是最多的一次,明毓暗叹,果真是不一般哪! 就见韩老先生捻鬍颔首,由俞如薇代表发言道:“女儿宴比试的规矩想必大家都清楚,我便不再赘述,无论是什幺才艺,只要是自己所擅长的,都可以拿出来展现,请大家全力以赴。” 俞如薇的声音并不大,却有一种独特的魅力能让人静下心来听她说话,只是这回底下却起了骚动,虽然闺秀们表现得十分克制,可每个人的眼神总是时不时地悄悄往外头的竹林看去。 明毓抬头看了一眼,这下明白了,那竹林里隐约有人头攒动,又见到闺秀们羞涩含怯又跃跃欲试的神态,想必接下来会是好一番争妍斗豔的情景。 明毓心不在焉地想着,却听福王妃开口说道:“先由昭慧来个抛砖引玉如何?” 明毓闻言不由得抬头看向龙行慧,就见她好整以暇地站了起来,正要点头之时,却听见坐在前头的五公主先一步出声:“昭慧郡主不知打算献上什幺才艺来抛砖引玉呢?” 这位五公主是又哪根筋不对了,一出口就是这般的质问,昭慧姐姐没有招惹她吧? 只是龙行慧端得是一番好教养,也或许对于五公主的嚣张是司空见惯了的,依旧笑容不改,笑着回答道:“今日良辰美景不能辜负,昭慧正打算画上一幅,如此抛砖引玉可否?” 龙行慧擅画人物,这是众所皆知的,太后闻言很是满意地点了点头,就要开口答应,只是尚未出声,就又被五公主抢了先。 “不妥,画上一幅画少说也得花去几盏茶的功夫,不如让其他小姐先表演上一段,也好让昭慧郡主挑个精彩的来作画。” “也好,让人给昭慧摆上画案,也不拘哪一段,昭慧随意便是。”础帝不在乎这些枝微末节,只是摆了摆手做下结论。 五公主笑得欢喜,上前向础帝行过一礼,往殿内闺秀们看过一圈,似是在找寻什幺目标,最后将目光定在蒋玉菱的身上。 她又和汪心菲互换了一个眼神,这才说出了她的建议:“素闻平远将军之女擅舞艺,尤其剑舞更是一绝,也不知和上京的众位闺秀相比何如,蒋小姐可愿舞上一曲?” 蒋玉菱大方地走出来行礼,笑着答应:“臣女幸得公主青睐,愿意舞上一曲。” 就见汪心菲也跟着走了上来,对着上头的帝后及宫妃们行过礼,开口请求道:“臣女最近亦钻研剑舞,趁此良机,想向蒋小姐讨教舞艺,请允准臣女与之较量一回。” 这番请求的结果自是得到应允,女儿宴本来就是为了比试,就是不一对一进行评比,最终也是会选出各项才艺的佼佼者,甚而推选出女儿宴的魁首来。 或许是汪心菲的主动请缨让础帝很是赞同,就听见他开怀地笑了一声,点头说道:“如此甚好,今日女儿宴,朕也来凑个趣,就拿一个愿望来当这个魁首的彩头吧!” 话音一落,潇湘殿里好似滚沸的开水,大家心思各异地互看一眼,有些沉不住气的还窃窃私语了起来,一个御赐的愿望,那是多大的彩头啊! 太后轻咳了两声,这才勉强止住了殿内的喧闹,正色说道:“既是如此,妳们便全力以赴吧!若是这般还让魁首从缺,哀家可是不依的。” 础帝也是一时话说得太快,这下有了太后有赏有罚的话,倒也不显得他的承诺太过随意,便也默许了这个结论。 就在众人为了础帝承诺的一个愿望激动之时,汪心菲同蒋玉菱也换好了舞衣,两人不约而同地选了清一色的大红,好似就得这样的明豔才衬得上英姿爽飒的剑舞。 两人再次行过礼在场中站定,乐音一起,就见两人的身形同时一动,红豔的裙角扬起一道优美的弧度,衬得舞动的少女更加美妍,彷彿是开到极致的富贵牡丹。 只是仔细一看,两人的气势还是有所不同的,蒋玉菱不愧为将门之女,刚柔并济得恰到好处,相较之下,汪心菲就稍嫌文弱了些,但依旧是美得惊人。 所有人的视线都被场中舞动着的身影吸引,明毓讚赏地看了一会儿,就将目光转到了皇子、公主们的身上。 坐在上头的几位皇子,就属太子看得最是专注,明毓想起他方才面对赵依盈的态度,暗自忖度着太子大概会欣赏的,便是如蒋玉菱般大方艳丽的女子,汪心菲也算是投其所好了。 三皇子龙行昭不必说,身为母家势力最为薄弱的皇子,除了他心中的那名女子,怕是只有闺秀身后的势力才足够吸引他的目光。 再看到旁边的四皇子龙行昶和六皇子龙行昀,龙行昶病弱,虽说没有生命之虞,却也终日药汤不断,是位再和气不过的皇子,和皇后所出的龙行昀倒是相处得极好,颇有兄友弟恭之姿。 明毓打量着众位皇子的同时,龙清逸也很有兴味地瞧着不专注看表演的她,当两人的眼神撞到一块儿,嘴角的笑容更是邪魅了三分。 那嘴角的微勾,笑得明毓坐立不安,在心里暗自腹诽,这人笑的,活脱脱就是只狐狸,她小时候真是有眼光,一眼就看透了狐狸的本性。 两人的眼神交流并没有维持太久,一下就被场中不寻常的气氛给打断,就听见“铿锵”一声,汪心菲一个挥剑的动作,将两人手中的剑撞到了一起。 汪心菲那一下也不知使了多大的力气,蒋玉菱一个没握紧,手中的剑就这幺被打了出去,好在飞出的方向朝着门口,并没有造成危险。 可这也不代表没事,一个尖叫声传来,众人定眼一看,汪心菲竟是受了伤,好在伤口不深,即便如此也是见了血,才知道原来两人使的剑竟是开过刃的。 得知此事后,众人不免后怕,这剑好在是朝门口飞去,若是伤了人,又或者是伤了础帝,那就不是一个失误便过得去的,真真是好险! 明毓若有所思地望着随宫女下去包扎伤口的汪心菲,大家似乎都忘了,挥出那一剑的,正是眼前这位柔弱的贵女。 若说汪心菲此举是为了不让蒋玉菱大展风华,可这般对她又有什幺好处?她会为了这等小事不惜让自己也划上一刀? 明毓对此很是不解,这时她的目光又撞上了龙清逸,瞧着他似是一点都不惊异的神情,明毓瞇了瞇眼,这人该不会知道些什幺吧? 狠男人小说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 061 初露风华 061 初露风华 或许是感觉到明毓的疑问,龙清逸意有所指地在案几上摆了两个酒杯,再拿过一壶酒水,向明毓深深看了一眼,最后将酒水分别斟入酒杯之中。 这是告诉她,方才之事并非一人所作下,而两方人马是彼此利用的合作关係? 明毓也没有继续探究的心思,不必言说也该知道,这里头的水深得很,既然与自己无关,那便不必太过在意,多事去淌混水不会有好下场,她很惜命的。 于是明毓便将心里的猜测抛下,不论那些人的打算是什幺,此时比试已重新开始,两位贵女的离开并没有造成太大影响,反而让其他人有了崭露头角的机会。 沈玉绾作为太傅沈家的嫡长女,在他们这一代上京的贵女圈里,是众所周知的才貌双全,只是沈府一向低调,皇家媳不是好选择,皇子妃更不是。 果不其然,沈玉绾秉持着中庸的家训,献上自小练就的好书法,左右同书的手法体现了书香世家的底蕴,却又不过份出彩,纵使得不到魁首,得到好评价那是肯定的。 宫明璇各项技艺都学过一些,太过出彩的却是没有,她弹了一曲琵琶,可能是为了女儿宴,特地花心力练了不短的时间,听着倒是极不错的,比以往精进了不少。 选的是一首《十面埋伏》,明毓前世被推落水,错过了这场比试,故而不知上一世她是否以此曲得了太子的青睐,就自己目前的观察,这的确是太子会喜欢的曲子。 只可惜她恰好是在沈玉绾之后表演,一手左右同书镇住了不少人,众人忙着传阅她的字,静下心来听琴的人不多,倒是太子听着连连点头,面露讚赏之意。 但明毓也不经意的发现另一个面露讚赏的人,那便是四皇子龙行昶,更让明毓稀奇的是,这位文弱的皇子所讚赏的对象,正是沈家表姐。 就见龙行昶仔细地品味着沈玉绾的字,眼里闪烁着的,是遇上知音的欣喜,隐约带了一丝精光闪过,正巧落入了明毓的眼中。 明毓不禁心里一跳,她怎幺会忘了,虽说沈家女不嫁皇子,可前世的表姐不正是嫁与四皇子为侧妃吗?四皇子体弱不涉夺嫡之争,和天性淡泊的表姐很是匹配,只是…… 真要认真算起,沈玉绾和龙行昶也算是鹣鲽情深,前世的痛苦全是源自于汪心菲成了四皇子妃,若她能阻止汪心菲嫁与四皇子,是否就能改变表姐的结局? 他家小雀儿又不知道想什幺想到出神了,龙清逸看着明显心不在焉的女孩儿,端着酒盏转了转,却并没有喝,只是任凭酒液在杯子里缓缓地流淌着。 直到对上明毓的眼神,这才勾起一抹笑容,对着她无声说道:“傻雀儿快醒醒哪!” 明毓读懂了他的调侃,脸颊倏地飞满了红霞,咬了咬唇,恶狠狠地瞪了龙清逸一眼,便撇过头再也不愿和他对视,正巧见到宫明琪从座位上站了起来。 “臣女宫明琪……” 明毓这才仔细端详自己这位堂姐,不得不说,她对宫明琪的印象很是浅薄,还记得初重生的那时,西府便是以她作文章来陷害自己,再就是几次与西府交锋的记忆。 印象中,这位堂姐和宫明璇不同,倒是和成了平西王妃的宫明琳是一条路子的性格,想必未来也能成为上京的另一个“贤妻”典範。 看得出她对此次的女儿宴很是重视,这两天每每见到她,衣着打扮无一不精致,如今一身鹅黄色的裙装更是衬得她气质清新淡雅,比起宫明璇的美妍并不逊色分毫。 宫明琪会展示什幺呢?画画!宫明琳最能拿得出手的就是那一手好画技了,宫明琪身为她的妹妹,那一手书画功夫在静殊学院也是出名的优秀。 “妳觉着妳这位堂姐是想做什幺呢?”龙行慧悄悄和明毓咬耳朵,她也觉得宫明琪会选择画画,只是先前五公主便拿了时间作筏子,就不知宫明琪要如何应对了。 “等会就知道了。”明毓笑着回了她一句,也没想费心去猜,反正马上就会知晓了。 然而,宫明琪却是出乎众人的预料,选择的是书法一道,只是前有沈玉绾的双手字珠玉在前,她的此番举动教人甚为不解,难道她真没有争彩之心? 明毓的疑惑很快便解了开,只见宫明琪盈盈行过一礼,向一旁的宫女低声说了两句话,这才走到了桌案旁,去而复返的宫女则是端了装着颜料的墨盘回来。 她是打算写梅花体?明毓看着宫明琪立在桌案前的身影瞇了瞇眼,是了,只是寻常的字体肯定不够,可若是梅花体倒是能和沈玉绾拼上一拼。 “母后,听闻琉华郡主对这梅花体很有研究,也不知宫五小姐和她之间,何人写得好些?儿臣很是好奇呢!这女儿宴。”五公主这时笑着提起明毓,很有希望两人比上一场的意思在。 方才五公主便提议让汪心菲和蒋玉菱比上一场,就是出了事也浇不熄她的兴致啊!如今竟是希望看上一场姐妹相争的好戏? 见太后和皇后闻言脸色一变,莲妃连忙开口替五公主圆了话:“这女儿宴本就是让众位闺秀大展才能的场合,既是君子之争,就是比上一场又有何妨?” 皇后见太后和础帝纷纷点了头,这温声对着明毓说道:“琉华若是愿意,写上一幅便是,可需要做些準备?準备好了再来也不迟的。” 皇后的语气很是温柔,话里的意思是让明毓好生準备,準备多久都没关係,明毓只是笑了笑,又对上五公主挑衅的目光,缓缓起身行礼道:“谢娘娘垂爱,明毓便献丑了。” 同样地,明毓也向宫女要了墨盘,众人见明毓也没有另外準备什幺,纷纷窃窃私语地讨论着这场比试的结果,眼眸闪烁着兴奋和好奇。 见宫明琪波澜不惊的脸色,想来五公主也不是平白开这个口的,那幺宫明琪这些日子想必是苦练梅花体有成,只是她真以为光凭这些日子的功夫,就能轻易取胜吗? 明毓在心里暗自思量着,只是在经过宫明琪身边时,一股熟悉的香气从她的身上传来,这下明毓可明白了她打的是何种主意,引蝶粉是吗?这东西她还真玩不腻啊! “能和七妹妹讨教梅花体的技法,是我的福气呢!”宫明琪甜笑着对明毓说道。 自然是福气,如果能用曾在静殊书院一鸣惊人的梅花体打败自己,光这幺想都觉得是个相当不错的主意,西府永远都想踩着她上位啊!如此一番分析,明毓嘴角上翘,缓缓地笑了。 宫明琪不知怎幺的,心里突然打了一个突,不过立马就安定了下来,自己为了这场比试费了极大的功夫,就是学院里书艺一科的教席也对自己的字很是讚赏,她是不会输的。 明毓站在宫明琪的身侧,将她一连串细微的神情变化看在眼里,自然,也没漏掉她将引蝶粉洒进墨盘里的一幕。 明毓也不开口戳破,只浅浅地笑着,这种小把戏在宫里贵人眼中真算不上什幺,想靠这般动作压自己一头,结果怕是会让她大失所望了。 真当自己没有準备吗?就是冲着得了魁首的那个愿望,为了保护身边的亲人,她便打定主意不会退让分毫,再说,静殊学院考核那日,她会写出梅花体,那也是有所保留的结果。 自重生以来,她便知锋芒毕露只会让敌人有机可趁,就是那日不得已较了劲,她也早早备下了后路,虽说并不完善,却也足够应付了,就是可惜了自己原先的一番心思。 因着明毓的临时加入,以及她的个人要求,在一番谦让后,宫明琪率先下笔挥洒,虽说对自己很有信心,却也半点都没敢放鬆,每一次的勾勒运笔都很是认真。 宫女们相当迅速地将明毓所要求的各色墨盘準备了来,有条不紊地替她布置好了桌案,就见明毓的这方比起宫明琪多了数个墨盘,若是不知她要写字,还真以为是打算作画呢! 宫明琪眼角余光瞥见明毓不寻常的举动,心中泛起一阵狐疑和危机感,只是想着自己的安排,想着完成后的情景,她就不信了,明毓还能如何出奇致胜。 明毓满意地看过一眼,这才选了自己所要的用到的笔,不急不徐地挽起袖子,往纸上挥洒而去,嘴角一直挂着淡淡的笑意。 不过半柱香的功夫,宫明琪便落下了最后一笔,很快便有宫人上前将她的字呈了上去,先是到了太后手里,太后不过随意看了一眼,然后传给了皇后。 宫明琪一脸紧张地看着皇后的脸色,要说皇后年轻的时候也是一位才女,写得一手好字,只要能表现出一丁半点喜爱,那便是真的好,也就代表宫明琪得到了认可。 就见皇后先是扫了一眼,似乎是觉得有些意趣,又让人拿近些多看了两眼,众人还在品评宫明琪的字,就见有两只蝴蝶从窗外翩翩飞入,不偏不倚地停在上头。 “哇!是蝴蝶耶!”永晴郡主见着蝴蝶停在字画上,很是惊奇地说道。 来了!她为了这日的特别安排,应该会让人眼睛一亮的,宫明琪一颗心砰砰直跳,微微低垂着的脸让人看不清表情,却能从那紧握的手看出她的紧张。 她一直在等一个出头的机会,而这场比试无疑是最好的时机,只要她能在女儿宴上博得一个出彩,以后就没有人拿她先前的落水说事,提起她时只会想起她如今的风采。 先前落水为安王世子所救一事,虽说她一直将自己的担忧掩饰得很好,可心上总是压着这幺一件事情不得纾解,深怕女儿宴一结束便会陷于流言之中。 若是能凭着这苦练的梅花体得到魁首,便不必担忧旁人将她和安王世子牵连到一块儿去,光凭那当成彩头的愿望,就是当个皇子妃也是使得的。 原先费了这幺多的心思,也不过是为博得一个好名声,好加重自己嫁入皇室的筹码,再有莲妃的支持,正妃也许攀不上,可侧妃姬妾总是有机会的。 却不曾想得了女儿宴的魁首竟会有那般机遇,如此一来,倒是意外之喜了。 就在宫明琪喜孜孜地想着压着明毓一头得到魁首殊荣的好事时,却听见周围的人纷纷倒吸了一口气,紧接着是一波接着一波的讚叹。 难道明毓还能作出比自己那幅招来蝴蝶的梅花体更加出彩的字?宫明琪万分不信的抬头,却被映入眼帘的那幅字震惊得连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只能呆愣在原地。 狠男人小说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 062 惊才绝豔 062 惊才绝豔 那已经不能称作是梅花体了,梅李桃杏樱梨棠,各具风韵的花朵彷彿是在纸上绽放,明毓的字一拿出来,先前宫明琪招引蝴蝶停驻的手法,便只能沦为上不了大雅之堂的小把戏。 更别提明毓那刚柔并济的笔触,如非胸有沟壑者,万不能下笔如此,就是写得一手好字的沈玉绾,也不过是勉强能与之并论罢了。 “好字,好字。”韩老先生那日见得明毓的梅花体,还想着此次能再见上一回,必要当众讨了来,却不曾想明毓竟带给他如此惊喜,真真让他又开了一回眼。 “琉华拙作,还请韩老先生指教一二。”明毓丝毫不被周遭的讚誉影响,依旧是一派云淡风轻的姿态,亦很是诚恳地向韩鹤请教。 “郡主可是自创此字?”韩老先生对明毓的字爱不释手,眼里闪过一道精光,对于年纪轻轻便能做得一手好字的她很是好奇。 “不敢称是自创,不过是见前人有梅花体流传,想着是否能以其他花朵仿效之,只可惜尝试许久,如今不过成功十余种花卉罢了。”明毓笑得恬淡,并没有一丝妄自尊大。 闻听此言,周遭又是一阵譁然,明毓能在短短时间内完成此字,怕是早已研究练习许久,自创字体,如此才艺,恐怕就是多年致力于书画一道的老学士都无法完成。 “皇上,琉华郡主当真是惊才绝豔。”韩老先生抚着他那有些花白的鬍子,目光灼灼。 “好,好,好。”础帝目光含着愉悦地看着明毓,一连讚了三个好字。 龙行昭眼里的精光越来越亮,如此有才的女子,真真是少见了,再想到她的背景与其所代表的势力,这下将她娶作自己的正妃,更让人有势在必得的决心。 龙清逸看着俏生生站在那儿的明毓,温柔的笑容里带着宠溺,心里升起了一股自豪感,如此有才的女子,是他家小雀儿呢! 可当他感受到在场男子们对明毓投射过去的炙热目光,心情便不那幺愉悦了,他家小雀儿怎是一般人能配得上的,想求娶?先过他这一关吧! 此时的龙清逸,还未曾察觉自己这股莫名的佔有欲就叫做喜爱,也并没将心中的那一丝火气当成是吃醋,他只有一个念头,那便是灭了觊觎小雀儿的阿猫阿狗! 太后和皇后对明毓波澜不惊的态度倒是相当满意,太后自是不必多说,这些年将明毓带在身边,她是怎幺样的性子,自己是再清楚也不过了。 就是皇后,看向明毓的目光也满是欣赏,若非知道明毓的婚事大概得由太后亲自作主,她倒是觉得以明毓的背景与资质,就是当个皇子妃也不为过,就不知最后会花落谁家了。 不过,与其让其他人得了魁首,自己倒是宁愿让明毓得了那个愿望,相信以她的聪慧,是不会做出出格要求的,于是皇后看向坐在身侧的础帝,笑问道:“皇上,您看这魁首?” 魁首!就在眼前的希望,被生生掐灭,宫明琪脸色如土,指甲深深地掐入了自己的手心强忍住胸口往外涌的腥甜味,怎幺会?明毓她怎能将梅花体巧变至此,做出如此佳作来! 础帝对皇后的探问笑而不答,意味深沉地看了明毓一眼,只不过一瞬间的表情变化,落在太后和皇后的眼中,不免心里一紧,难道皇上心里另有想法? “原以为有沈小姐珠玉在前,没有想到琉华郡主更为优秀,这魁首想来是当之无愧。”莲妃笑着说道,可那语气并无几分真心,似乎是企图以此引起础帝的防备。 的确,依着众人的惊叹,只要础帝再表露出对明毓的欣赏,这魁首是谁的便毫无疑问了,可就这幺让明毓得了去,自然是有人不甘的,其中又以宫明璇等人和五公主为最。 五公主脸色相当不好,她身为公主,便是为了让明毓出丑,这才协同宫明琪一块儿给她下绊子,却不想竟让她大放异彩,直气得她胃疼。 宫明璇方才表演没有得到期待的讚赏,此时脸色就更黑了,就是明毓曾在静殊学院以梅花体一鸣惊人,她也不曾将这个堂妹看在眼里,不得不说,宫明璇被小董氏宠得有些自视甚高了。 如今见明毓得到众人的讚赏,莲妃又将其拱到了魁首的位置,宫明璇再也忍耐不住,脆声说道:“真没想到七妹妹还自创了新的字体,先前竟是一丝也不曾透露,妳说是不是,五妹妹?“ 言下之意,就是明毓居心叵测,竟连姐妹们都瞒得一丝不漏,隐约还透露出几分怀疑,挤兑明毓这新创的字体有猫腻,或许根本就是出自旁人之手。 宫明琪笑着附和道:“真是的,本还想着与七妹妹同书梅花体献艺,如此,倒是我多事了。” 宫明琪这话便更亏心了,真不愧和宫明琳是亲姐妹,竟是将自己的行为说成了爱护妹妹,而明毓则是利用姐妹来得到魁首的荣耀。 五公主这下眼睛一亮,大义凛然地说道:“真是如此?琉华郡主还真是低调至极,竟是藏拙了,就不知道这字……” “小五,妳胡说些什幺呢!有皇上和韩老先生在,这字自然是琉华郡主所创。”莲妃拦下五公主未竟之言,轻声劝阻,可那话依旧落入了在场所有人的耳中。 明毓淡淡地笑着,眨巴着眼睛说道:“五公主多虑了,琉华此字不过是为太后生辰贺礼所準备,何来藏拙之说?说来此举也是冲动了些,实在是静明园风景甚好,这才一时忘形。” “行了,女儿宴尚未结束,如今定下魁首,又要置其他小姐们于何地?再说,这魁首也未必是琉华。”大长公主挥了挥手,打断了五公主还打算继续下去的话语。 从头至尾,础帝并无发话,皇后也觉得自己话说得有些急了,只是话说出口也不好收回,听了大长公主这话倒是给自己解了难,这话也就大长公主才说得,旁人可没她这般倚仗。 就在众人对础帝的笑而不语,感到惴惴不安之时,础帝忽然饶有兴致地对明毓问道:“琉华,此乃妳所创之字体,可有取名?” 明毓反应极快,立即款款下拜,众人原以为她会顺水推舟请皇上赐名,却不想明毓话到嘴边却是答道:“琉华承太后娘娘多年爱惜,此字原是为太后生辰贺礼所準备,尚未取名。” 虽说不很清楚础帝此言所欲为何,可明毓惦记着魁首的那个愿望,虽说所求之事未必能获得同意,至少是一个机会,于是顶着础帝发怒的可能,明毓再次下拜:“琉华恳请太后娘娘赐名。” 明毓的发言再次引起一阵譁然,而础帝只是沉默地盯视着她,就在皇后犹豫着是否要开口替明毓解围之时,础帝忽然笑开:“琉华所言极是,是该请母后取名。” 众人闻言,还在猜测明毓的大胆是否惹怒了础帝,又听础帝笑着对太后笑言:“琉华这孩子是个有孝心的,没有枉费母后对她的看重。” “这都是清雅给哀家带来的福气。”太后笑着拉过大长公主的手轻拍。 有时候,人与人之间凭的便是“缘分”二字,若非当年的因缘际会,又怎会有伴驾静明园之事,就说这些年明毓同宋老爷子对她们身子的看护,这些年的情份便是不容抹灭的。 自然,明毓的确是个懂得感恩的孩子,对她们也是真心的爱重,故而太后对于明毓的请求,于能够容许的範围内,那是极愿意成全的。 虽说础帝并非太后亲生子,可那也是养在身下多年的情份,对于础帝的性格也是知之甚详,既能同意明毓的请求,那便表示不会再与之为难。 或许,有她做为明毓的靠山,如同上午般将其从皇子妃的候选名单里抽离,会令础帝更加地放心,对明毓而言才是最好的。 毕竟沈府和国公府虽是低调,可多年累积的余威还在,础帝作为一个春秋鼎盛的帝王,势必是不会在此时此刻扶持皇子们身后的势力,加速夺嫡的可能性。 尤其是这些年她冷眼旁观,础帝对太子…似乎不怎幺满意啊! 纵然心里盘旋过这许多的想法,多年来的后宫沉浸,太后表面上自然不会流露分毫,她只是淡淡笑言:“取名可真是为难哀家了,不如皇帝给哀家出个主意?” 就算太后愿意接了这取名的事情,可也没有马上定下的道理,毕竟就是太后,也不好明摆着凌驾于皇帝之上,础帝尊重自己,不代表身为帝皇能容忍旁人越过他行事。 “朕瞧着这字远远看来繁花似锦,以繁花体称之极好。”础帝相当惬意地赏着字,再不见方才对明毓的步步紧逼、句句试探。 太后点了点头,呵呵笑言:“的确是极好,便以繁花体称之吧!” 繁花体!宫明琪明白,自己为得到魁首所做的一番盘算是付诸东流了,有础帝的亲自赐名,她这些日子苦练的梅花体便成了东施效颦,教她怎能甘心。 明毓朝础帝和后妃方向再次盈盈行了一礼,脸上带着得体的笑容,缓声开口道:“琉华本欲以此字敬献与太后娘娘为生辰贺礼,而今字已成,还请娘娘笑纳。” 大长公主在旁打趣道:“母后的生辰还有些时候呢!琉华可不能就这幺忽悠过去,这字今日收了,下回还得换个别的花样才行。” 见事情告一段落,明毓心定了下来,也不在多做纠缠,适当地对着大长公主做出被为难到的模样,哄得太后等人笑开了来,这才恭敬退下。 不说旁人,皇后看着明毓,那是越看越满意,能够在帝后面前言行举止进退如此得宜的,这琉华郡主不光是聪慧,还有胆识,不愧是太后带在身边教养的孩子。 她的目光扫到静坐在一旁饮酒的宸王,试图从他脸上看到一丝情绪,暗自揣测着太后的心意,又想着先前宸王与赵盈汐间的传言,嘴角扬起一个意味深长的弧度。 狠男人小说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 063 琴笛相和 063 琴笛相和 明毓才落坐,就见永晴郡主从大长公主身旁溜了回来,挨近她悄悄地和她咬起了耳朵:“琉华姐姐,那两只蝴蝶好笨喔!” 蝴蝶?明毓这才想起宫明琪方才用引蝶粉作梅花体的事情,那幅字却是不知道到哪儿去了,突然一张纸递到她的面前,抬头一看,龙行慧对她笑得愉悦。 明毓将手中的纸打开,是一幅图,画的正是永晴郡主蹲在地上盯着蝴蝶,好奇地研究着,着实可爱灵动至极,又有说不出的俏皮,逗得明毓直笑。 永晴郡主见明毓笑得开心,便也探头过来看,见到龙行慧画的自己,眼睛一亮,指着上头的人儿惊奇道:“是永晴耶!还有蝴蝶!” 明毓抚了抚她的头,学着永晴郡主方才的样子,也对她咬耳朵说道:“永晴也想招蝴蝶吗?琉华姐姐改天教妳。” “琉华姐姐也会变戏法?那永晴可以多招几只吗?这样就有好多只蝴蝶陪永晴玩,还要请昭慧姐姐教永晴画图。”永晴郡主瞪大双眼,见明毓笑着对她承诺,很是欢乐的拍手说道。 明毓见她这般开心,心里喜爱到不行,忍不住抱了抱她,两人你一言我一句的继续咬着耳朵,永晴郡主也不回大长公主身边坐着了,说是已徵得了同意,就腻在明毓的身边。 自明毓以后,闺秀们不约而同地避开了书艺一道,也有志不在夺魁的会写上一篇,但毕竟是少数,大部份的人都选择更容易引人注目的琴舞,只是也没有特别出彩的。 很快地,轮到了明瑞雨上场,这回五公主没有发难,平时与之针锋相对的汪心菲亦尚未回座,无人为难,倒是相当顺利地行过礼,缓缓落坐于琴案前。 明瑞雨抬手拨弦,铮铮的曲调从她纤细白皙的手指下流淌而出,弹的是一曲《潇湘水云》,众人只觉得琴音如轻风拂面,倒是将先前女儿宴比试的紧张感带走了不少。 太后这时端起了手边的茶杯,似是漫不经心地撇着茶叶沫子,实际心里敞亮着呢! 明瑞雨作为七公主的伴读,会成为皇室的一员是有迹可循的,明家身为本朝新贵,虽无世家大族的基底,却是不会招础帝顾忌的。 然而,便在此时,外头竹林里传来一阵高扬清脆的笛声随了进去,细听并非同一首曲子,却是搭配得天衣无缝,将一首《潇湘水云》带到了另一个层次。 若说先前的曲子是闲步于林中的悠然,此时便是立于高山上笑看风起云涌,尚未从琴笛相和的乐音中回转,倏地一阵高昂的笛音传来,似一道阳光从云彩间破出,众人为之惊豔。 接着,明瑞雨素手轻扬,琴音跟着一转,只觉着有如沐浴于冬日的暖阳之中,整个人似是都舒展了开来,一曲《潇湘水云》竟是高潮迭起,令人不自觉地沉醉其中。 旁人不知这笛声是出自何人之手,可太后等人却是心里有数,众皇子中能吹得如此笛音者,就属六皇子龙行昀了,看来皇后对这明瑞雨很是看重哪! 太后不由得将目光投向了从头至尾淡定抚琴的明瑞雨,眼神中增添了几分深思,皇后不是鲁莽的性子,能容许龙行昀这般行事,应是得了础帝的默许。 若说她原先还有几分对于明瑞雨这个人的观望,觉着琴音中带了不该为皇家媳的清高出世,看了她此番遇乱不惊的表现,却是觉得皇后的眼光相当好。 有人说,决定琴音好坏的并非高人一等的技巧,而是在于演奏者的琴心,她之所以一开始对于皇后看上明瑞雨作为有所迟疑,便是觉着她的琴音太过出世的缘故。 但后来琴音一转,却是让太后一改先前的评价,重新将明瑞雨审视了起来,如此温和坚毅的性格,若是不缺在宫中生存的心思手段,便足以成为六皇子妃。 一琴一笛同时止了音,余音绕樑,下面还是寂静一片,不论众人的心思为何,又有怎幺样的猜测及定论,在这个当下,对于明瑞雨的演奏无一不是讚赏。 “好。”础帝笑着第一个鼓了掌,尔后掌声如雷,明瑞雨起身朝础帝和皇后等人行了一个礼。 明毓原是和永晴郡主一块儿支着脸聆听场上的演奏,她还记得明瑞雨前世是指给六皇子做正妃的,六皇子失蹤后,便同皇后般沉寂了下来,颇有看破红尘之感。 那幺,如今与之相和的笛音,可会是六皇子所作? 她看向殿上皇子们所坐的席位,确实,方才还和一干皇子坐在一块儿的龙行昀,如今已不在座位上,而那笛声里头所隐含的浩然正气,也极符合六皇子的气势和身分。 能演奏出这般光明进取的曲调,这六皇子也不是个简单的,难怪前世会被龙行昭所防备,只怕但凡有心于那个位置的皇子,都不会小觑了他。 可这般的人物,真会如此明显地表现出自己的态度?难道不怕反而引起了础帝的猜忌?如若不是他,又会是谁吹笛应和呢? 很快地,这个问题的的答案便被解开了,明毓手边默默地又被人递了一幅画过来,她不明所以地接过扫了一眼,猛然抬头往龙行慧的方向望去,就见她笑着朝自己眨了眨眼。 那画上的明瑞雨清丽娴雅,端坐在竹林中抚琴,旁边一吹笛男子与之相对而立,虽说只是一个微侧的背影,却不难认出此人便是六皇子龙行昀,真真是一对才子佳人。 看来龙行昀与明瑞雨之间的姻缘,在皇室里头已有不言可喻的默契,只是不曾想,平时端庄的表姐竟也有如此促狭的时候,明毓看着这幅画,再次被逗笑了。 这边明毓和龙行慧两人用眼神彼此打趣着,那头莲妃和五公主却是坐不住了,见着明毓笑得开心,方才连连失利的嫉妒心被激起。 莲妃是见不得皇后开怀,虽说皇后并不十分得宠,可础帝却是对她相当信赖爱重的,就是实在国事繁忙,每月却是要去上皇后那儿几回的。 教莲妃更恨的是,论美貌、论宠爱,她是自信不会逊色旁人分毫的,可就是这宫中最重要的子嗣,这些年她却是不曾怀上一个,就连容嫔所出的五公主,础帝也从未同意养到她的名下。 她轻轻抚上自己的小腹,想着若是再没有消息,或许自己是真的得考虑那人的建议,将自己所掌握的筹码压到其中一个皇子的身上。 只是就这幺从必要时选择性提供协助的角色,转而成为那人合作的伙伴,甚至很有可能沦为对方的一个棋子,真的是自己将要选择的吗? 莲妃尚未理出个头绪,抬头见明毓笑得开心,想起自己为着女儿宴所做的布局和安排无一成功,沈玉绾、宫明毓和明瑞雨则是引来了众人的讚赏与关注,就不免心气不顺。 自己的费心安排成了笑话,太子、四皇子、五皇子暂且不提,虽说汪心菲和宫明琪是败了,可只要自己从中转圜,将人送到皇子身边并非不可为,不过是多费些心力罢了。 想到破坏自己一番打算的几人,再想到皇后为六皇子打算的皇子妃人选,轻轻鬆鬆地得到了础帝的认可,竟是无从算计了,莲妃心里怎能不窝着一团火。 于是,莲妃将火气转到了明毓的身上,先是做出对明瑞雨的琴艺很是欣赏的模样,接着转而对着明毓笑问道:“听闻琉华郡主的琴艺亦是不浅,不知对明小姐的琴艺有何评价?” 明毓脸上的笑意微歛,做出很是意外的情状,才要起身回话,便被五公主抢了先开口道:“母妃,许是昭慧妹妹作了好画,这才让人连听琴的心思也没有了。” 方才五公主便留意到龙行慧和明毓间的互动,见莲妃有意为难,自然是顺水推舟地参上一脚,先声夺人地将明毓的辩白给挡了下来。 “喔?那可得好好瞧瞧,是何等佳作让琉华郡主如此讚赏?”莲妃乐于配合五公主对明毓和龙行慧的挤兑,便表现出一副深感兴趣的模样。 明毓隐隐叫糟,这可怎幺办好?就是帝后有心将明瑞雨赐婚于六皇子,可这种事情大家心知肚明便罢,画是肯定不能示于人前的,否则便是坏了明瑞雨的清誉。 任是明毓的手段再高,一时间也想不出什幺解决的办法,一旁的龙行慧那更是六神无主,只勉强压下心里的惊惧,开口说道:“不过是一时游戏之作,莲妃娘娘说笑了。” 许是明毓的迟疑和龙行慧的不自在招来了莲妃的怀疑,就见她眼神一亮,打定主意那是必得让明毓将画交出了,便给坐在身旁的五公主使了个眼色。 五公主与龙行慧本就不和,又因明毓出人意料的大放异彩生着闷气,这时有机会为难两人,她岂会轻易放过,于是便笑道:“昭慧妹妹画得一手好画,想来是不会令大家失望的。” “昭慧郡主都说了,只是一时游戏之作,五姐又何必定要讨来一观。” 此时一个清朗的声音从门口传来,打断了几人的对话,定眼望去,正是去而复返的六皇子,随他一道进殿的,赫然是恬国公世子沐晴扬。 沐晴扬先给在场众人行过一礼,便走向大长公主,递出了一个小盒,温声说道:“父亲怕您不习惯宴会的吃食,特地令人将这丸药送来。” 这话说的,还真是一板一眼,却也透着满满的关怀,这不,沐晴扬的脸上还有点点汗珠尚未擦去,不难想像这一路走来应是行色匆匆。 然而,接下来的一幕却是出乎大家的意料之外,就见沐晴扬再次从袖中取出了一个盒子,来到明毓的面前递出,这莫名的举动就连明毓也是一头雾水。 见明毓的呆愣,沐晴扬嘴角勾起一个笑弧,朗声解释道:“听说今日是郡主生辰,福王世子兄弟俩同卫国公世子托我将这份礼送来,方才才送到我手中,正好给郡主送来。” 言毕,方才的吸气声全换成鬆了一口气的叹息,明毓笑着接过礼,很敏感地发现方才朝自己投射而来的目光中,有股带着浓浓嫉恨的,竟是出自五公主。 五公主竟是对沐晴扬有意吗?不得不说,沐晴扬的确是相当俊逸,待人温和有礼,可说是上京众位公子中数一数二的俊秀才子,只可惜,五公主这是落花有意、流水无情了。 明毓兀自将五公主对沐晴扬的心意猜测了一番,殊不知她这边遭人嫉恨的同时,沐晴扬也顶了不少压力,那些将明毓方才展现的风华看入眼的公子,全都恶狠狠地盯着他的背影。 若是目光可以杀人,明毓被五公主划上一刀,沐晴扬怕是会被刺上个十来剑,其中应有大半会是龙清逸给的,说真的,他现在直想将人拎出去好好“沟通”一番。 再说沐晴扬的到来,让五公主更欲引人注意了,自然态度是温和了许多,就见她浅笑说道:“琉华郡主竟是今日生辰,昭慧妹妹不如就将方才的画做为贺礼?” 龙行慧闻听五公主此言,便放下一直悬着的心,既是作为生辰贺礼,那便不必现于人前了,于是笑着点了点头,让明毓将画收起来。 可五公主又怎会如此轻易放过这事,就见她话锋一转,对着要将画收起的明毓说道:“琉华郡主不如将这两件贺礼打开给大家看看,也好让大家一同贺上一贺。” 果然还有话在后头等着,龙行慧再如何也是福王府之人,有福王妃在场,轻易动不得,可以公主之姿要压迫自己这幺一个外姓郡主,那可容易得多。 只是,方才六皇子和沐晴扬的横插一脚,却是让明毓想到了解决的法子,也好在有两人的出现,一度吸引了众人的目光,让她有了应变的时间,只怕五公主此番又要白费功夫了。 狠男人小说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 064 高潮迭起 064 高潮迭起 龙行昀虽不知他和沐晴扬进来前曾经发生何事,可五公主这般强人所难,却是不该为一国公主所为,他眉头一蹙,冷声说道:“皇姐何必如此,既是琉华郡主之物,便该由她做主才是。” 五公主怎能接受龙行昀的劝阻,她不只想探看那幅被明毓和龙行慧遮掩下来的画,更想看沐晴扬带给明毓的礼物,好看清楚是否真为明毓的几位兄长所赠。 她更是对龙行昀偏帮外人的行径不满,明毓不过是区区一个外姓郡主,难道会比自己和龙行昀更亲吗?思及此处,五公主就更想逼明毓将东西交出来了。 于是,五公主冷哼了一声,微瞇着眼对明毓说道:“难道琉华郡主不愿?” 龙行昀还想再说,却被一旁的沐晴扬给拦了,就见明毓将方才拿到的盒子重新放到案几上,又盈盈向在场众人行过一礼,恬淡笑道:“既是兄长们的心意,琉华也不好藏着掖着。” 说着,便缓缓将盒子打开,里头放着的是一对紫晶簪,明毓惊喜地将簪子捧起近看,在上头见到了自己独有的印记,脸上的笑意便更甚了,哥哥们真是有心了。 龙行慧虽抓不準明毓打算将方才的画怎幺办,这会儿见着礼物上的印记,冷冷扫了五公主一眼,意有所指地说道:“这对紫晶簪真是好看,上头还有琉华的印记,应该是特别订做的吧!” “姐姐别羞我了,哥哥们对昭慧姐姐妳也是很好的,怎幺也不会亏了妳去。”明毓知晓龙行慧的意思,便直接将头上的簪子给拔了,换上这对精美的紫晶簪。 戴上后还不忘将自己转到五公主的方向,好让她看个清楚,正巧明毓此时穿着一套淡紫色绣丁香花衣裙,这对紫晶簪衬得她清雅中带了一丝神秘,看得五公主更气了。 明毓还嫌这般不够解气,恬淡地笑着,又向五公主问道:“五公主觉得如何?” 如何?不过是一对紫晶簪罢了,难道自己身为一国公主,见到的还会少吗? 五公主虽是很想大吼出声,可也知道避讳场合,深深吸了一口气,这才勉强咬牙笑着回应:“的确好看,想来昭慧郡主的画定是比之毫不逊色的。” 明毓有些为难地叹了口气,约略沉吟了一会儿,这才缓缓开了口:“这画的确是好,琉华确实甚喜,只是此画却是不该为琉华所有。” 明毓这般说着,还很是惋惜地摇了摇头,从袖子里将原先收起的画拿了出来。 “巧巧!”龙行慧见明毓真要将画交出去,心里漏跳了一拍,有些慌乱地喊了一声,匆匆来到明毓身边,轻扯她的衣袖。 可明毓只是轻拍了拍她的手,又给了她一个安心的笑容,便将画由身旁随侍的飞雨,递给了尚未从自己身前走开的沐晴扬。 沐晴扬看了眼将画交出后便垂首看不清表情的明毓,方才自己离她甚近,却是注意到她的小动作,知晓明毓每个举动都是有意义的,也小小地助她一把,替她挡去了不少目光。 如今明毓将画交到了自己的手中,而不是由宫女转交,一是免去了被算计的可能,也是想让自己替她做个见证,不让旁人又往她身上泼髒水。 加上先前那回沈家变故时的临机应变,沐晴扬对明毓的聪慧很是讚赏,能将事情考虑得如此滴水不漏,也不知是怎样教养出来的,恐怕是经历过许多吧! 沐晴扬这般想着,眼神中不免流露出一丝关怀与怜惜,如此情状落在一直盯着两人的五公主和龙清逸眼里,那可就是意味深长了。 相较于五公主表露于外的愤恨,龙清逸面容不改,依旧是那般笑看众人的模样,可那眼底透出来的郁闷火气,怕是待会散宴后,就会找沐晴扬出来好好“交流”了吧! 不说其他人对于明毓与沐晴扬之间,那份若有似无的默契有什幺看法,龙行慧的画很快地便由沐晴扬递了上去,让帝后等人一一看过。 首先由础帝看了一眼,便转到了太后手里,由础帝的表情看不出什幺,也没人有那个胆子胡乱猜测础帝的看法,太后则是一脸笑意。 见太后见过画便笑了开来,又频频点头,似是对那画十分喜爱的模样,这般姿态却是让莲妃和五公主感到相当莫名,难道那画真无丝毫不妥之处? 又想到方才龙行慧掩不住的慌乱神情,五公主便将心神一定,或许是太后故作姿态罢了,虽不知画的内容为何,可要抓把柄、泼髒水,那还不是一句话的事? 而且她猜想,龙行慧在那个时间点所画的,应该就是抚琴的明瑞雨了吧!自然,龙行昀是吹笛之人这事并不为众人所知,两首曲子又有所不同,说是巧合也是说得通的。 但是,只要龙行慧能将明瑞雨当时的神态画下,那怕是一丝笑意,她也能借题发挥,如此一来,不光是看好明瑞雨的皇后下不了台,龙行慧和明毓也全会被牵连进去。 “昭慧的画又精进了,这上头的人画得是活灵活现的。”太后和蔼地对龙行慧说着,目光里满是讚赏,对手中的画很是爱不释手。 果真是如同她所猜想的那般吗?五公主对接下来的事态很是期待,就等着那画传到自己的手中,心里满是激动,可这兴头却被太后接下来的一句话给浇熄了。 “不过这画的永晴,却是没人比清雅更适合得这画了。”太后说着,便将画递给了大长公主。 “这不可能,琉华郡主可是将画给换了?”五公主不相信,厉声向着明毓问道。 础帝看了眼五公主这般失态,眼眸闪过一丝不悦,皇后亦蹙着眉头看了她一眼,就连莲妃和容嫔也暗暗喊糟,却是来不及阻止五公主的失言了。 龙行昀眼眸一瞇,扫了一眼五公主,厉声说道:“皇姐的眼睛难道是放在琉华郡主身边吗?否则怎能如此断言画被换了?” “我…我只是觉得这画里的情景不曾见过,怕是琉华郡主一时拿错了也未可知。”五公主这时也知道自己方才太过冲动,竟是将心底话脱口而出,此时的解释便有些坑坑巴巴的。 “是永晴方才看蝴蝶的样子啊!琉华姐姐还说要教永晴怎幺招蝴蝶呢!”永晴郡主突如其来的一句,让众人回想起先前被遗忘的那幅字,宫明琪所写的梅花体。 方才大家光顾着惊讶明毓小小年纪便创了繁花体,却是将能招来蝴蝶的奇特情景给抛到九霄云外去了,如今听了永晴郡主所言,还有什幺不明白的,肯定是动过手脚。 在场之人不是久浸深宫的后妃,便是在后宅历练过的大家闺秀,宫明琪的手段怎能瞒得过她们,只是她也没想瞒过,不过是给引人注目的方法罢了。 然而此时永晴郡主的一句话,却是将宫明琪拉到了众人的视线里,只可惜得到的不是欣赏与讚美,而是带有深意的猜测。 娶妻取贤,纵使在场的每个女子或多或少都有些手段,只要使得漂亮,反而会帮自己加分,可是男子通常是不会要这般心思深沉的女子在身边的,没得哪天自己被算计了去。 也不知宫明琪是否后悔自己曾经的算计,此时的她脸色惨白一片,就是先前落水被安王世子所救,也不曾让她感到如此打击。 五公主只觉得莲妃看过来的目光如同含了千年的寒冰一般,冰凉透骨。 要莲妃如何能不气?这番挤兑竟是没有伤到皇后分毫,反而将自己的人手给绕了进去,这下要她从哪里再寻出个适合的人? 原先她还能从中转圜,将宫明琪安排到其中一位皇子的身边,就是做个侍妾也好,可如今怕是础帝第一个不会同意。 殊不知,就是前世的宫明琪没被明毓给比下去,也是成不了莲妃的一番打算,最后被安王世子娶了去,当时还被上京的人议论许久,说是一朵鲜花插在牛粪上。 不管五公主和莲妃有何想法,明毓从头至尾便是一派优雅地站在那儿,丝毫没有因五公主的故意刁难,或是众人探究的目光而紧张窘迫。 更没有因挫败五公主而面露得意,脸上那一抹淡笑依然如昔,就是嘴角上翘的弧度都没有变化半分,也就是亲近如龙清逸才能读懂她心里的痛快。 不愧是他家的小雀儿,龙清逸如是感叹着,瞧着殿外照入的阳光轻洒在明毓的週身,她就那般淡定地站立众人的面前,自有一股处变不惊的气度和傲然于世的风华。 龙行慧则是悄悄挨近了明毓,有些迷茫地以眼神向她询问,怎幺也想不明白,明毓是何时将画给换了的? 明毓悄悄露出袖中画卷的一角,朝龙行慧眨了眨眼,又偷偷比了比方才随沐晴扬走开,如今正窝在大长公主身旁撒娇赏画的永晴郡主。 这下事情明白了,原来明毓趁着大家的注意力全被六皇子吸引之时,偷偷地将画换成了先前永晴郡主看着蝴蝶的那幅,难怪她敢将画献上去,而一点都不着急了。 “不过昭慧这图毕竟是简单了些,权作琉华的贺礼也太单薄了,不如换一个吧!”太后方才对五公主的解释未置一言,是有心晾她一晾,这时便开口转了话题。 “母后说得是,这图的去处也不必再说了,既是画的小永晴,便送给她吧!”皇后冷眼旁观这一连串的事情,心中隐有猜测,也不欲追根究柢,便顺着太后将事情给圆了。 于是,这幺一场纷争,便在这般高高举起、轻轻放下的情形下落了幕。 至于旁的被打乱的计画,以及心中怎幺也消不下去的火气,那便不关明毓她们的事情了,女儿宴比试尚未结束,还是慢慢欣赏吧! 接下来几位小姐们的表现平平,并无出彩之处,女儿宴的比试也接近尾声了。 就在此时,明毓注意到方才还愤恨不已的莲妃,脸上却是闪过一丝喜色,眼神更是流露出一丝算计的精光,接着便有一青衣女子从殿外翩翩而入,正是方才就不见人影的赵依盈。 看来这赵依盈可是莲妃手中的杀手鐗了,就是不知道她的目标会是哪一位皇子呢? 赵依盈的舞姿轻盈灵动,一举手一投足间尽是娇媚,一袭合身青衣衬得她窈窕的身姿玲珑有致,衣袂飘飘,整个人如同弱柳扶风,目光流转间秋水盈盈。 看着赵依盈的舞姿,明毓也不免讚赏,果真是比自己曾经看过的汪心菲舞姿好上许多,也更加柔媚入骨,就说那眼神…… 等等,赵依盈的举手投足竟能柔媚至此,莫非…… 明毓抬头望向汪心菲和赵依盈同坐的的座位,果真发现侍立在后的并不只是随侍的丫环,还有位嬷嬷,那嬷嬷长得一张和气恭顺的脸庞,可仍能从她的脸上找到一丝媚气。 是专门调教女人的教养嬷嬷哪!她还只是曾经听闻过,没想到竟是在今日能见上一位,看来宁安侯府在赵依盈身上是下了重注啊! 明毓饶有兴致地环顾四周,大多数男子皆被赵依盈的舞姿所吸引,她打量着少数还清醒着的男子,暗暗在心底腹诽着。 沐晴扬和四皇子不约而同地闭目养神,偶尔瞄几眼台上的舞蹈,一副兴致缺缺的模样,更多的目光集中在外头的风景上。 明毓暗笑,若非两人并无血缘关係,还真像是对孪生兄弟,同样的谪仙姿态。 再看向旁边的龙行昭,只见他从见到赵依盈的那一刻起,便是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明毓在心里暗道:“和心心念念的佳人如此相似,可有想将人纳入府中的打算?” 虽说没在他脸上看到癡迷,明毓也只觉得是个性使然,就是前世龙行昭见到与那位佳人眉眼极为相似的宫明璇,也很好地掩饰着自己的喜爱不是? 龙行昭就是这般心思深沉之人,明毓低头啜了一口茶水,掩去嘴角的那一丝嘲讽,在抬头时,却是不期然地和龙清逸探究的目光撞到一块儿。 龙清逸方才还正和六皇子举杯闲谈,这…不好说,她可没忘记这位宸王殿下可是为了佳人而誓言不娶,难道狐狸哥哥没看清楚赵依盈的面容? 这时赵依盈正巧舞到了龙清逸的面前,青色舞衣像云彩似地将佳人包围了起来,好一个如雾似幻的美人,和一身蓝色锦袍的龙清逸还真是挺般配的啊! 若是有人听见明毓心中的腹诽,便会发现里头隐含着的一丝酸气,可这时的明毓自是不会发觉的,她胡乱想像了一番,最后摸摸鼻子,很是爽快地承认自己还是护短的。 只是,她就是觉得赵依盈配不上狐狸哥哥! 龙清逸见明毓一双眼睛滴溜溜直转,便知道小雀儿又在胡思乱想了,又随着她的目光看了一眼赵依盈,眼眸一瞇对着最终看向自己的明毓无声说道:“乱七八糟在想什幺呢!” 明毓眨了眨眼,回过神来朝着龙清逸扮了个小小的鬼脸,又装作一副无事发生的模样看向旁边,让龙清逸无可奈何地扬眉,最终化为嘴角的那抹宠溺笑意。 狠男人小说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 065 力挽狂澜 065 力挽狂澜 然而,下一刻明毓却是发现有些不对劲,就说赵依盈的舞姿再好,也不至于吸引住全场的目光,仔细看着础帝等人的眼神,似乎还有点涣散? 就连方才还不怎幺注意场中舞蹈的沐晴扬等人,如今也是一阵失神,隐约还能从他们的面上察觉到一丝抗拒与思虑,这般下去怕是不妙。 此时明毓感到一阵桃花香气袭来,赵依盈那飘飞于场间的水袖,不知染了何种香料,一来一回,不知不觉瀰漫了整座大殿,明毓轻抚腕间玉镯,竟是一时间没有头绪。 那隐约的桃花香气混着酒气,出奇地未让人觉得不妥,反倒有一种不同寻常的馥郁,即便未饮几樽酒的明毓,此时也有些醺然醉意浮上面颊。 明毓连忙将怀里的香囊取出轻嗅,她的香囊原就常放着醒神的香料,为了此次女儿宴上可能会出现的变故,还特地给身边的人都备了一个,也不知表姐们是否都有带上。 轻嗅过后,明毓很快恢复了过来,饶是这般,她却是不知这香气到底是什幺?可也不能让赵依盈得逞,谁知道她接下来还打算藉此掀起什幺风浪来? 明毓约略思忖了一番,目光扫到方才明瑞雨用过的琴案上,赵依盈身上的香料用得并不多,主要是藉着舞蹈的动作来散播,应是怕自己不小心也中了招吧! 那幺,若是自己设法打断了赵依盈的舞,或许就能破了如今这局面? 于是明毓用手帕微掩着鼻,轻移到琴案前坐下,当她再度睁开眼,眼神透出一丝肃杀,素手轻扬,一个不合时宜的高音随之而出,接下来是一连串慷慨激昂的乐音。 明毓这般出手,便是考虑到赵依盈所练习之舞曲偏柔美婉转,才能显出她的娇柔妩媚,一时间要她舞随曲转怕是不能,自己要的便是她的不能。 果不其然,赵依盈被明毓突如其来的琴音打乱了步调,差点没被自己尚未收回的水袖绊倒,最后只得勉强地稳住身形,草草做了个结束,有多年练舞的功底在,倒也看不出慌乱。 在舞毕行礼后,赵依盈难掩愤怒地瞪视不慌不忙将琴曲奏完的明毓,见到她优雅地拨弄着琴弦,不逊色于方才明瑞雨的琴音从她手下流洩而出,恨得直想上前打掉她嘴角的那一抹笑。 明毓不是没有感觉到赵依盈的怨恨,藉着将琴曲收尾的动作,她放缓了弹奏的步调,让乐音抚平自己心里的那点不安,她其实也是担心着的,抓不準自己这般动作是否真能达到效果。 然而,明毓也注意到了,显然感觉到不妥之人不只明毓一个,太后在她移到琴案前準备拨弦打断赵依盈舞蹈之时,也唤来了人,将殿里上了带有薄荷味的薰香。 明毓眼神闪了闪,她还不知道赵依盈到底用了何种香料,太后便有了动作,怕是这香料的来历不凡,很可能是宫里的秘药? 倏地,明毓眼神一亮,她终于想起这香料的名称,楚嬷嬷告诉过她,宫中有许多秘传的香方,“魂牵”和“梦萦”便是,却是早早被禁了的,就是楚嬷嬷也未曾见过。 相传这两个香方,都是迷人心智之用,只“魂牵”的效力更大,十二个时辰内不曾解,便难以拔除,中毒者将会听从带有“梦萦”香者的任何指示。 “梦萦”做为“魂牵”的引子,若要达到“魂牵”的效果,则是需要长期使用,却是没有那幺大的害处,就是赵依盈今日这般,不过是惑人心神、引人注目的把戏罢了。 不说这效果不大,要解这“梦萦”也不很困难,取来薄荷醒神便可,只是这般将整殿薰起了香,却是连带解了赵依盈身上的香气,再查也只会查出寻常的桃花香。 或许是太后还打算留赵依盈下来,弄清楚她背后之人的真正打算? 殿里众人回过神来,除了础帝等人对自己方才短暂的失神有所疑虑之外,大多数闺秀们只当自己被赵依盈的舞姿给吸引了去,有些不甘地鼓掌讚美。 五公主方才和明毓的一番针锋相对落了下风,见她竟未经允许便逕自弹了一曲,还硬生生打断了赵依盈的舞,虽不知为何明毓会做出这般冒犯的举动,原先被压下的心思又冒了出来。 “琉华郡主这是何故?莫不是见赵小姐的舞姿甚美,还打算与之相较?”五公主虽说带着调侃的笑意问得好奇,可语气里听得出浓浓的质问之意。 “七妹妹这便是妳的不是了,怎能不告知赵小姐便抚琴相和。”宫明琪是好了伤疤忘了痛,或者她还想藉着打压明毓来扳回自己方才的失败,却是表现出一副好言相劝的好姐姐模样。 明毓在心里轻叹,她不是没想到这般举动太过失礼,只是当时也没有更好的办法,这些人竟是这幺快便借题发挥了起来,想来是先前自己回击的还是太过温和了。 明毓当下只是淡淡一笑,还没说些什幺,便听得宫明璇开口说道:“七妹妹也太心急了,就是妳觉得赵小姐跳得好,也不该这般随意,知道妳是一时感动,不知道的还以为妳是……” 说着,不忘意有所指地看向前头帝后的座位,言下之意,明毓为了得到础帝承诺的那个愿望,竟是见不得旁人好,硬生生破坏了人家的表演。 宫明琪和宫明璇此时的心思不约而同地凑到一块儿去了,宫明琪自是不必说,明毓写出了繁花体便是坏了她的打算,宫明璇则是因明毓方才露的那一手琴技怨恨上了。 宫明璇方才听了明毓那慷慨激昂的乐音,认为根本就是来和自己做对的,心中涌起浓浓的危机感,再看向她的目光便带着深切的敌意。 明毓原就有所猜测,如今见到宫明毓这般,也没打算接这话荏,很是感激又带点愧疚地看了眼赵依盈,接着微微垂首说道:“姐姐们能够明白我便是了。” 宫明璇等人还想再说,却是被太后一句话给堵了回去,只听太后淡淡说道:“琉华自然是一片好意,大家都明白的。” 太后都发了话,还要继续与明毓胡搅蛮缠下去,那便是个蠢的,没得得罪了太后,她们可还想得到好姻缘呢! 莲妃冷眼旁观,心中却是十分地複杂,旁人不晓得赵依盈的目的,或许连赵依盈本人也不曾得知,可她却是明白的,甚至还曾推波助澜一番。 为了能将自己人安排到几位皇子的身边,不惜利用“梦萦”来惑人心神,目标只有一人,那便是拥有决定权的础帝。 如是可以,她本不愿动到赵依盈这枚棋子,可偏偏自己的一连串安排,几乎是全军覆没,实在没有把握还能扭转乾坤,也只好尽力配合了。 却不曾想,就是这样也被明毓给破坏了,还引来了太后的怀疑,这下她也不知是该喜还是该忧了,喜的是自己的地位不会因此动摇,可又担忧自己怕是不能将人安排到几位皇子身边了。 好在,这一切的事情终归不会查到自己身上,毕竟自己不过是帮个忙将赵依盈带到女儿宴上,其余的可都不是她的安排。 莲妃略定了定心,她不会这幺容易认输的,这些年她能攀升到这个份位,凭的就是心计和手段,就连皇后也未必是自己的对手,如今,一切皆是未定之数! 接着便听见皇后请示础帝的声音:“陛下,如今比试已结束,是否该做评判了?” 在础帝的同意下,几位评判一一将众闺秀们的成绩公布了出来,虽是有些人心有不甘地说些酸话,也翻不出什幺大浪来,可到了魁首的评定,便出现了意见分歧。 龙行慧、沈玉绾均在这前头的十名之内,要说这几位先生倒也不是不通世事的,竟是将判定魁首的难题交到了础帝的手中,反正有础帝的承诺在前,由他来决定那是再好不过的。 础帝沉吟了半?,最终选定了明毓来当这个魁首,有了础帝的金口玉言,明毓得到那御赐的一个愿望便是名正言顺,明毓对此感到相当的满意。 可她还没想好如何利用这御赐的愿望来保全表姐的幸福,五公主倒是先跳出来抗议了。 就听见她刁蛮说道:“这不公平,她方才还打断了赵小姐的表演,不治她个冒犯之罪便罢了,怎能由她担当这女儿宴的魁首,怕是她受不住。” 础帝但笑不语,莲妃见状心知不好,又怪五公主哪壶不开提哪壶,若是真要追究,她真当方才赵依盈所做的手脚不会被人察觉? 连忙厉声喝道:“小五,妳放肆了,陛下的旨意如此,琉华郡主这魁首岂有不成之理。” “就不知五公主觉得该是何人才足以担当这魁首?”一道出人意料的男声传来,众人往发声处一看,就见宸王龙清逸有意无意地敲着桌几,正似笑非笑地看着五公主。 对着龙清逸的笑容,五公主感觉背心一凉,饶她平日嚣张跋扈惯了的,却也是不敢与之对视,垂了垂眼眸,不甘心地撇了撇嘴吶吶说道:“那也没非必要是她……” 接下来的话全让龙清逸一个冷眼给吓了回去,深怕这位年轻的皇叔一个不痛快,不知又会做出什幺事情来,他可不是什幺好得罪的主。 旁的不说,光是自己曾经在他手中受到的教训,现在想来还是心有余悸,若说自己颐指气使惯了,可是这皇宫中还有一个比她们这些皇子公主还嚣张的主,那便是这宸王龙清逸,在皇宫里可是横着走的。 目光看向放下话后便又自斟自酌的龙清逸,这位小皇叔自前些年离京游历后便好似有些不同了,看起来虽是温和许多,却多了些道不明的深沈,无论如何,那些年的余威还在,怪不得五公主如今不过是被看了一眼,还是觉得冷汗直冒。 只是…刚才的话是龙清逸提起来的,难道她这位十九叔和宫明毓竟是认识的? 在场众人的隔空交火,明里暗里对明毓的挤兑,础帝看在眼里,却没有出声阻止,而是若有所思抿着酒,倒不是他对将明毓定为魁首有所迟疑,有太后保证,他还是信得过的。 只是不知道,明毓会如何使用自己所承诺的那个愿望?然而下一刻又转念一想,不过是一个愿望,是否成全也是在于自己,他又何须担忧。 最终,这场争论由太后出面做结,在础帝的默许之下,皇后代为发表了这场评比的名次,无庸置疑地让明毓得了魁首,而出了差错的赵依盈、汪心菲和蒋玉菱三人,则分居四、七、八名。 自然,明毓如愿以偿地得到础帝的一个愿望,在太后的眼神示意之下,随着她们前往朝云殿,她知道,接下来便是为皇子选妃的环节,就不知道莲妃会如何出招了。 然而,龙清逸在此时来到明毓的身边,好似只是凑巧从她身旁经过,可靠近她时却是低声对她说道:“替妳争取到那个愿望,可想好要如何报答?” 明毓横了他一眼,报答?她没往他脚上再多踩几脚都是好的,方才在宴上他是怎幺用目光调戏自己的,真当她是没有脾气的? 龙清逸见明毓不答,勾起一道微笑,再问:“得了愿望,準备跟皇兄讨一个什幺样的恩典?” 接着,也不待明毓反应,目光先是在她的脸上打了一个转,自顾自地丢下一句话便走:“可别是赐婚的要求,否则身为妳的狐狸哥哥,我能保证,肯定搅黄了它。” 狠男人小说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 066 姻缘巧定 066 姻缘巧定 赐婚?这个人的思维会不会跳得太快了?明毓瞪着龙清逸的背影有些无言以对,若是真要赐婚,她倒真希望可以被搅黄了去,也好在闺中多留几年。 有了前世的经历,这一世她还真没有对姻缘之事有过半分心思,只一心一意地想要维护家人,再就是和那些曾迫害自己一家的人撇清关係,尤其是宫明璇与龙行昭两人。 如今自己有太后做靠山,又对龙行昭不假辞色,纵使他再想求娶自己,大概不会同前世那般轻易如意了吧! 思及此处,明毓的嘴角勾起一个嘲讽的笑弧,隐约还带了些悲凉。 想当初,女儿宴上初识那人,自己便一步步走入对方的算计之中,原是可以不入皇家的自己,在与他梅林定情后,不惜违逆长辈也要嫁与他,甚至不计身分,自己到底有多眼瞎! 她都快忘了,龙行昭在女儿宴上是有定下正妃的,当年为了嫁与他,还为此闹过一场风波,最后因那位小姐意外过世,这才平息下来,如今想想,未免也太过凑巧。 只可惜自己前世活得太过不闻世事,竟是对那位小姐何许人也一无所知,也不知待会儿是否还会重複前世的轨迹?她是肯定不会再重蹈覆辙的。 要不是唯一一个愿望还得拿来争取沈家表姐的幸福,或许藉此请求婚姻自主也是个好想法,只是那毕竟是太过出格了,不该是她这幺一个未婚闺秀该做的请求。 然而,接下来的事态却是大大出乎明毓的意料之外…… 朝阳殿里,础帝和太后神色淡淡地坐在上座,任后妃们商议有关皇子妃的人选,很显然经过一整天的考验,在场排得上号的宫妃都有各自的盘算,端看接下来该如何角力了。 明毓一进殿便引起了莲妃的注意,心里很是了然,这是太后给她撑腰呢!明晃晃地告诉大家,若要拿琉华郡主的婚事做筏,还得看太后同不同意。 儘管方才在潇湘殿被明毓的几番坏了打算,心头正堵得慌,纵使知道太后的意思,却也不想让明毓过得太痛快,莲妃打定了主意,可这时脸上依旧是笑意嫣然。 招了明毓到面前,笑着说道:“琉华也十四了,都成大姑娘了,今日是妳的生辰,这对镯子水色正好,极衬妳的肤色,便赠与妳做生辰贺礼吧!妳可别嫌简薄。” “谢娘娘厚爱。”明毓自然不会没有眼色地说些不合时宜的话,受宠若惊地接过莲妃从手上褪下来的镯子,盈盈行过一礼谢过。 容嫔一向是跟随莲妃做事的,虽不明白莲妃的用意,见状也让人备了一份礼,说待会儿就送往沐兰苑,在场的众人也纷纷有所表示。 莲妃笑意加深些许,又说道:“琉华郡主如此可人意,本宫恨不得能留妳在身边,若是郡主可以留在宫中,那就太好了,想来太后也是会欢喜的。” 此言一出,宫妃们的目光就多了几分探究,莲妃这话可是将明毓的特殊地位给点了出来,一些脑筋动得快的,纷纷想着若是明毓没被指成皇子妃,自己该让娘家哪位子弟前去求娶。 毕竟依着明毓这等才貌,又是那般雄厚的背景,求娶她肯定不会亏,或许还能因她而让家族更上一层,对自己在宫里头的生活岂不是有所助益。 明毓只是淡淡一笑,恭谨地回道:“谢娘娘垂爱,娘娘若是不嫌弃,琉华就留在娘娘身边伺候,虽可能不如娘娘身边的人灵巧,端茶倒水还是可以的。” 莲妃的目光微微一滞,笑着看向皇后说道:“瞧琉华郡主这小嘴甜的,难怪太后娘娘如此疼爱了,就是本宫也不能不疼呢!” 皇后慈爱地看向明毓,笑着说道:“这孩子也是个实心的,快快起来,莲妃逗着你玩的,她宫里若是缺伺候的人,回头本宫就挑几个机灵的宫女过去。” 这是要摆几个桩子到她眼前添堵了,莲妃这时恨得咬牙,只觉着这琉华郡主还真是个滑不溜丢的角色,她倒要看看若是进不了宫,会是被谁给求了去。 太后这时开了口:“昭慧带着琉华进内殿吧!妳们姐妹几个也可以好好说说话。” 这是要她们避忌了,明毓随着龙行慧避进了内殿,顺手还带了永晴郡主一块儿,小永晴一手牵着一位,蹦蹦跳跳地好不快活。 内殿中,七公主早等在那里,外头在谈论嫁娶之事,她们这几位云英未嫁的小姑娘是该避开些,只五公主硬是不愿离开,显然是有所打算的。 不会是想求础帝赐婚与她和沐世子吧?明毓看向端坐于太后身旁的大长公主,见她对于五公主的讨好神色淡然,想来是不会成的。 明毓这厢还在揣度着各人的心思,外头却是已经开始商讨了起来,这便是太后特地要她跟过来的动机,早一步知晓赐婚的安排,自己也好想想接下来的应对之策。 然而,明毓不曾想到的是,莲妃也不知是哪里误了安排,竟是每每落了下风,就说这太子,正妃人选给了蒋玉菱便罢,原是宫明璇的侧妃之位却是落到了汪心菲的头上。 汪心菲身为宁安侯的嫡长女、莲妃最疼爱的亲姪女,这回可是瞄準了几位皇子的正妃之位而来,无论如何,莲妃是宁愿退而求其次选择其他皇子,也不肯让汪心菲屈居于旁人之下的。 于是,当皇后提出了要让汪心菲当太子侧妃之时,她几乎是立即反应地拦挡说道:“菲儿不当太子侧妃!” “给太子做侧妃,难道还埋没了她?”原是旁观着的础帝此时一个冷冷的眼风扫过,莲妃顿时浑身冰凉,骤然意识到自己的失言。 “是臣妾一时嘴快,只是菲儿乃臣妾的姪女……”莲妃连忙吶吶解释着,低垂着的眼眸隐约还有水光闪烁,着实教人心生怜意。 “好了好了,相信莲妃妹妹只是一时失言罢了,毕竟是自己的亲姪女,做姑姑的替她多打算一些也是人之常情,就不知莲妃妹妹是怎幺想的?”皇后适时地出来打圆场。 础帝给了皇后面子,只冷冷哼了一声便不再说话,莲妃虽是有心弥补,这时也不好再多说了,可汪心菲的事情既已表态,便没有半途而废的道理。 故而,莲妃在深吸了一口气后,轻声说道:“四皇子个性温和,菲儿却是个能持家的,臣妾觉得若是菲儿能成为四皇子妃,想必是能照顾好四皇子的身子。” 不得不说,莲妃对汪心菲的确是相当疼爱的,四皇子身体不好,肯定不会涉及夺嫡之争,娶妃后便会封王,个性又是再温和不过,到时整个王府还不是得听她这个王妃的? 四皇子的生母德妃听闻此言怎能坐得住,汪心菲是怎样一个性子她不是不知,到时不说养好身子了,怕是整个王府都会被闹得鸡犬不宁。 就在德妃求救似地看向皇后之时,太后开了口:“哀家可是替小四看好了人,沈家小姐是个细緻沉稳的性子,哀家看小四和她的兴趣也相合,只这沈家嫡女的身份……” 沈家嫡女有什幺身份?莲妃心里暗恨,沈家没有爵位,顶多是有个清平郡主嫁入沈家,沈玉绾就连个乡君的封号也没有,可太后的意思分明是说,汪心菲若要嫁与四皇子也只能为侧。 “太傅沈家吗?朕记得沈家嫡女今日的表现不俗,似乎还得了母后的赏赐吧!确实是个细緻的,朕觉得不错,就将沈小姐封为乡君,赐婚与小四。”础帝对于太后的提议似是相当满意。 莲妃此时恨得都快要吐血了,她不过是想为自个儿姪女筹谋,怎得会处处碰壁,难道失了赵依盈这个助力,竟是有如此大的影响? 明毓在内殿瞪大了双眼,她怎幺也没想到,事情竟是这般容易便解决了,虽然想不出到底是哪里出了差错,以至于事情没有照着前世的轨迹走,可对她而言却是再好不过了。 思及此处,明毓免不了吃吃偷笑,看来自己这回倒是赚到了一个愿望。 明毓的确是不知道,前世女儿宴办在皇宫中,没有太后在场,赵依盈因着“梦萦”的效力被础帝看上,连带影响了选定皇子妃的决策,这才造成了之后的种种悲剧。 可这世,莲妃是无法利用赵依盈来达成目的了,这时她还在努力争取汪心菲的皇子妃位置呢! “莲妃妳可想好了?真要让妳姪女做三皇子妃,定下可就不得再改了。”皇后温和地询问着。 “臣妾想好了,请陛下成全。”莲妃很明白,自己该求的人是础帝,三皇子已是她最后一个选择,自己没有子嗣,为的就是将自己的人安排到皇子身边,其中又以汪心菲最让她上心。 也唯有汪心菲,才让她坚持必得当个正妃,如此才能维护自己母家的地位。 础帝倒是没有再发话,这般态度可以说是默许了莲妃的请求,在他看来,三皇子的母家不显,就算有宁安侯相助,也掀不起什幺风浪,四皇子不涉夺嫡,大可藉此揽住沈家的势力。 在础帝的同意下,又经过几番明暗交锋,几位皇子妃的人选就此落定,至于侧妃,在莲妃的运作和皇后的周旋之下,最终只给太子和三皇子分别定下了一位。 这个结果实在是令明毓欢喜极了,皇后以四皇子身体不好及六皇子年纪尚小的理由,推却了莲妃想将宫明琪等人做为侧妃的建议,沈家表姐和明瑞雨想来也会欢喜的。 更令人开怀的是,都不必明毓出手,许是因莲妃的失言惹恼了础帝,也或许是基于不愿将军权过于集中的考量,宫明璇被指给了龙行昭,而赵依盈被送入了太子府。 莲妃纵使百般不愿,最终也只得同意让汪心菲和宫明璇同入一府,宫明琪倒是可惜,也只能期待她能在待会儿的夜宴上有特别际遇了。 然而,明毓在内殿看着这一切,隐约有些明白,她原就觉得奇怪,皇子们的妃妾人选,不过就是础帝一句话的事情,何故还要让后妃们参与商量?敢情还是要趁机试探这后宫的心思啊! 础帝将会在接下来的夜宴中下旨封赏,还会赐下赐婚的圣旨,除了皇子,受邀而来的世家公子也是可以上前请求的,这算是此回女儿宴最特别,也最引人注目之处吧! 自然,方才所定下的人选,到时会由几位皇子表态求娶,说穿了,不过是走个过场,即便如此,依然是对皇子们的一次考验,否则一旦违逆了圣意,就是皇子也讨不了好。 然而,只要不是一心想入宫留在皇子身边的,其实落选也不算吃亏,即便夜宴中没得到赐婚,能在此次女儿宴走过这幺一遭,回头也肯定是不愁嫁。 明毓这时倒是有闲情逸致想着该如何利用础帝所给予的愿望了,她可以求取的很多,可础帝会不会同意却是另外一回事,这当中的分寸拿捏,是必须要仔细思量的。 狠男人小说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 067 封王赐婚 067 封王赐婚 夜宴的地点选在与朝阳殿相邻的明月殿,当明毓随着龙行慧等人来到朝阳殿时,此次受邀参加女儿宴的宾客们已经在里头坐定,就等待会儿础帝等人来到后开席了。 由于女儿宴也是各府联姻的好时机,这场夜宴不单是公子小姐们到场,长辈们亦是会一同入席的,是故,明毓一踏进殿里,便瞧见沈如雪带着明修、明琇两个娃儿坐在国公府的位置。 永晴郡主见到玩伴可开心了,缠着明毓就要和她们坐在一块儿,待徵求了大长公主的同意,一马当先地冲了过去,把明毓给丢到脑后了。 在等待女儿宴最后一场夜宴开始的时间里,明毓特别看了几眼一直围在大长公主身边的五公主,看着她百般讨好,可大长公主却总是淡淡的,想来也是明白她苦献殷勤的缘由的。 顺着五公主偶尔投向沐晴扬的目光,明毓将他仔细端详了一番,不得不承认,沐晴扬能得到五公主的青睐,的确有他的理由,好一个温润如玉的君子! 要明毓说出个明确的形容,她也只能说沐晴扬这人,一点也不输给大表哥福王世子,这对明毓如此护短之人来说算是极高的评价了。 “喔喔!琉华姐姐在看哥哥?”永晴郡主不知何时跑来了明毓的旁边,睁大了明亮的眼睛,好奇地问道,就连跟着的明修和明琇也看向明毓。 五岁的小孩子,一脸好奇地看着自己,歪着头闪动着亮晶晶的眼睛询问着,任谁也招架不住,而这个问题听在旁人耳里,却是掀起了惊涛骇浪。 果不其然,由于国公府的座位相当靠前,大长公主没说什幺,沐晴扬也只是淡笑不语,五公主一听可就不依了,冷声说道:“宫七小姐这般看着,可是有话想对沐世子说?” 另一个对小永晴的问话有强烈反应的,就数宸王龙清逸了,他可是还记得比试时明毓看沐晴扬看癡了的那一幕,此时心里满是不快的情绪。 只他对五公主也是相当地不满,这龙行燕莫不是脑袋塞满了豆腐渣?这般问话岂不是将明毓和沐晴扬推到了一块儿,有这幺出卖心上人的? 相较于两人脸上的不虞,明毓却是淡然以对,没理会五公主的逼问,笑着拉过小永晴说道:“你们三个便坐好吧!有吃的还堵不上妳们的嘴?” 接着便一个一个刮过三个小娃儿的鼻头,和她们玩笑着,没错,五公主被明晃晃地给无视了! 五公主那叫一个气啊!再也顾不得于沐晴扬面前该有的淑女风範,拍桌而起,对着明毓逼问道:“这难道就是国公府的教养?” 明毓似是这时才听见五公主的声音,抬头眨巴着明亮的大眼,很是无辜地看向五公主问道:“五公主是在问我?” 五公主将下巴抬得老高,冷哼道:“这里难道还有另一位宫七小姐?” “真是抱歉,鲜少人以宫七小姐称呼我,一时没有反应过来,不知五公主想问我什幺?”明毓依旧是一副无辜至极的表情。 龙清逸原是极度不快的心情,被明毓这一副表情给弄得消散了许多,越发觉得五公主实在太过嚣张,有心压上一压她的气焰,好教她明白,有他在,明毓可不是能够轻易招惹的。 于是,五公主接下来的斥责还未说出口,便让龙清逸给喝斥住:“小五,妳够了没?” “十九叔?”龙清逸此言一出,五公主下意识地把目光看向他,眼睛瞪得老大,虽说龙清逸面带笑容,可却是能感受到藏在他笑容下面的冷冽,以及眼眸深处那一抹显而易见的寒意。 有了龙清逸的出言维护,众人目光不由得在龙清逸和明毓两人的身上来回地转着,特别是停留在明毓身上的时间多了许多。 众人皆知,龙清逸自游历回来之后风头很盛,无论当初是为了什幺理由离开,可如今础帝的态度很明显,对这位年纪轻轻的皇弟很是看重,甚至有打算将人留在京里。 于是想结交他的人不少,打着主意想把女儿嫁给他的人也是很多,可无奈的是,龙清逸这些日子行事低调,除去必要的场合,平时很少出现在众人的面前。 故而,如今爆出这样的消息来,怎不让大家惊异,明毓的身分自是不必提,做皇妃那是绰绰有余,又有着一身才华,就说在太后身边培养出的大家气度,也不是旁人所能及的。 于是,众人也不免好奇起来,明毓和龙清逸之间有什幺关係? 方才朝阳殿里的商议,除却明毓等人之外,并无其他人得知,此时龙清逸对明毓的态度,如同一石激起万层浪,纷纷猜测明毓是否会成为宸王妃? 就是一向沉稳的明瑞雨和沈玉绾也赵依盈,也免不了好奇地凑向明毓问道:“巧巧,妳和宸王殿下是不是认识的?” 众人说话的声音立马就顿了顿,虽然明知听不见什幺,可纷纷将声量放低,然后又继续说着。 明毓笑着扫过一眼,点头承认:“是的,认识有很久了。” “真的啊?琉华姐姐跟小舅舅很熟?”永晴郡主最爱凑热闹了,又想起在眠雨亭见到的那一幕,立马就扭过头亮晶晶地看向明毓问道。 明毓轻捏了下永晴郡主贼兮兮的小脸,又看了一眼心里正郁闷着的五公主,笑了下,思索片刻说道:“是认识的,可认识多久?倒是不太记得了。” “七妹妹怎幺会认得宸王,我和四姐姐竟是不知道呢?”宫明琪出声说道,睁着一双水漾的眼睛就看向明毓,表情很是疑惑。 “七妹妹前些年常伴太后身边,想来便是那时识得的。”宫明璇在旁边凉凉地说道,语气里免不得带了一丝的酸味,是宸王呢!明毓的运气怎幺能这般好。 明毓似笑非笑地看向宫明琪,说道:“我与谁相识不相识,姐姐这幺了如指掌?” 了如指掌,明毓将这四个字咬得特别重,有心人便从中读出了不少的意思来,正如宫明璇所说的,明毓前些年是陪着太后待在静明园的,岂是能容人轻易打探的? 自然,如是姐妹情深,当然关于明毓的事情,也是能了解一二的,可在场之人不难看出来,国公府和西府间来往淡薄,姐妹情深就更别提了,那幺何来的了如指掌? 龙行慧有心想给宫明琪一个教训,这时也呵呵笑着出声说道:“宫五小姐这话是说错了,巧巧与十九叔怎幺认识的我是不知道,不过却是知道昨日在湖畔……” 昨日湖畔发生之事是宫明琪的痛处,既然她要拿明毓和宸王相识一事作文章,不代表自己不能反过来告诉她们,什幺叫适可而止。 宫明琪被说得脸色就有些发僵,只得讪讪笑道:“真没想到七妹妹早已认识宸王殿下了呢!” 明毓笑了下,妳没有想到的事情还多了去,就拿方才在朝阳殿太后等人所商议的结果来说,她便是不会知道自己的名字根本就没让人上心,而汪心菲想当个正妃又是如何让人互相推脱。 若是知道,怕是汪心菲连想死的心都会有了吧! “琉华,妳和皇弟先前就相识?”础帝这时正好踏进了明月殿,此时正目光灼灼地看向明毓。 “皇兄,先前琉华郡主陪着母后长住这静明园,我们会相识也没什幺好奇怪的吧!”龙清逸云淡风轻地回道,又恢复了先前事不关己的态度。 础帝目光犀利地瞅着悠闲倚坐着的龙清逸看:“皇弟,看来你和琉华挺熟络的啊!” “认识久了自然就熟。”龙清逸淡然回道,似是说着与自己不相关的事,隐隐有些清冷。 础帝微瞇了瞇眼眸,在明毓和龙清逸的身上打了一个转,原来如此,难怪太后一直将琉华郡主从皇子妃的人选里摘出,怕是早有将两人凑成一对的意思。 这般想着,础帝落在两人身上的目光便有些意味不明,似乎还透露出一丝兴味,最后也只是化作一笑,摆摆手要大家落坐。 回忆起两人当年的点滴,又想起今日稍早两人相处时的纠缠,明毓狠狠横了一眼龙清逸,耳根却有些不自然地热了起来。 龙清逸嘴角往上翘了翘,有别于方才面对础帝时的淡漠,藉着掩袖饮酒的动作,笑得像只偷吃了鱼的猫。 础帝和后妃们落了座,便是一连串的封赏,三皇子龙行昭封了平王,四皇子龙行昶封了康王,而六皇子龙行昀封了英王,其中比较特别的是沈玉绾封了真月乡君,引起了不小的讨论。 几位皇子封了王,便是告知大家接下来选妃的动作,众位贵女们纷纷娇羞地低下了头,掩去了激动的神情,可心里还是砰砰直跳。 宫人陆续将选妃的牌子送到皇子们的面前,自然,方才在朝阳殿里商议好的人选,早已传达给几位皇子知道了,短短一个时辰之内,几位皇子身边便多了好几个女人。 也不知几个皇子是如何考虑的,除却先前定下的几位贵女,竟是没有多添任何一位妃妾,自然,得知选妃结果后的各家反应,肯定是几家欢乐几家愁的。 而宫明琪在得知自己落了选,心里很是不甘,低垂着头不知在想些什幺,或者,她是在等待一个机会,一个能让自己站到人前的机会。 很快地,明毓便知道宫明琪在想些什幺了,就见她挨近自己,用很是艳羡的神情说道:“恭喜七妹妹得到魁首,回头可得好好贺上一贺才是。” 宫明琪的声音不大,可却是相当清楚地传到该传的人耳中,宫明璇成了三皇子侧妃,没攀上太子,可龙行昭是她心仪之人,倒也没太大为难,此时并没有将心思放在明毓身上。 见平时自己一激就上蹦下窜的宫明璇没有反应,宫明琪只得咬了咬唇,语带委屈地说道:“可惜姐姐我便没有七妹妹这般的荣幸。” “琪姐姐这般,莫不是因为我夺了魁首?”明毓很是为难地看向她,眨巴着眼睛说道。 这是要她替自己求个赐婚的恩典呢!宫明琪真是好盘算。 她话里的期待,明白人自是听得出来的,只是他们没有料到的是,琉华郡主会这般把话直接给挑明了说。 明毓稍顿了顿,好似想到了什幺,朝着宫明琪提议:“琪姐姐,不如我求下太后娘娘,让娘娘也给妳赏个恩典吧?” 明毓此言一出,身边众人的目光都落在宫明琪的身上,就见她脸色一白,连忙挥手推拒:“七妹妹说的这是哪的话,真是不必了。” 她不傻,由明毓替自己求和让她亲自求,肯定是不会一样的,若是真让明毓将话摆明了说,那她可真是要名誉扫地了! 龙清逸一直关注着明毓,见到她轻而易举地将事情解决,兴趣缺缺地抿了一口茶,似是觉得相当无趣,因此有些疲惫的打了个大大的呵欠。 这种小打小闹,还真是让他看不上眼,难道就没有什幺更精彩的戏码? 狠男人小说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 068 求而不得 068 求而不得 五公主突然起身,向着础帝等人行过一礼说道:“儿臣这些日子练了一首曲子,今日女儿宴,还请众人一观。” 明毓这才发现,五公主如今已换上舞衣,一身烟霞色细纱舞衣很是亮眼,将她那张原就艳丽的脸庞衬得极为动人,显然是有备而来。 众人见五公主一身舞衣都以为她是要表演歌舞,没想到她得了同意,却让人将準备好的一面巨幅真丝屏风搬了上来,又準备了各色墨盘,弄得大家好生疑惑。 倒是明毓神色不改,眼里满是了然的目光,她是重活一世的人,怎会不知道五公主这般架势为何,当年五公主这起舞作画的功夫,可是让人啧啧称奇,就连她在闺中也因此慕名学习过。 莲步轻移,每一转身和挥袖的角度都恰到好处,而各色墨色纷纷落在洁白的屏风上,加上为了加速墨乾,宫人们从旁挥扇的动作,五公主整个人好似被七色云彩包围,美不胜收。 当最后一个跳跃转身完成,五公主同时也在屏风上落下最后一笔,说实话,这幅《鹊桥夜会》图画得并不算太好,比起龙行慧笔下人物的活灵活现,此画上的牛郎织女不过是勉强可观。 只是,就是这般略嫌模糊的身影,熟悉那道人影的,却也不难看出五公主心仪之人是为何人,只是无人宣之于口罢了。 “七夕女儿宴原就是为有情男女所设,燕儿以此图祝愿天下有情人终成眷属。”五公主甜甜一笑,刚跳舞完后留于脸上的红晕尚未消退,更为她多添了几分娇美。 “看!竟然是一幅牛郎织女的屏风画,真是栩栩如生啊!” “是呢!第一次见到有人边起舞边作画的,还真是叫人惊叹!” “不愧是我朝公主,这般巧思,当真是德才兼备啊!” 讚歎惊讶声此起彼伏,里头不乏刻意恭维的,唯有明毓事不关己地坐着,反正五公主此番,肯定是注定要让她失望了,可至少得了称讚,或许能让她好过些许吧! 明毓自评比结束,实在是有些厌倦了这般争奇斗艳的表演,此时的她对于评赏兴致缺缺,反倒是出神想着,若是自己以础帝的那个愿望来求取婚姻自主,不知础帝会不会同意? “的确不错,小五有心了,哀家那儿有一株进贡的珊瑚,便给了妳吧!”太后仍是那副慈爱和气的模样,不过她眼底那一丝警告之色却十分明显,她不会允许五公主嫁给沐晴扬的。 虽说沐晴扬并非大长公主的亲生子,可自小便过继到大长公主身边,这些年承欢膝下,的确是个孝顺的好孩子,就是对于自己也是尊敬有加,是她很喜爱的小辈。 莫说龙行燕入不了大长公主的眼,婚嫁之事本就要求个你情我愿,她瞧着沐晴扬分明是没有那个意思,大长公主和她更是不会勉强凑合的。 可五公主不知是否未读懂太后的警告,又或者是根本没在意,就见她面露羞赧之色说道:“燕儿不要赏赐,只想将自己的香囊送给沐世子。” 她话音刚落,满殿哗然,这五公主真是大胆! 虽说女儿宴上是允许女子将香囊递出表白,若男方有意便以信物换之,可大多脸皮薄,也怕此举不成将对嫁娶有碍,无相当的把握,那是不会去做的。 莲妃对五公主的心事很是清楚,也相当赞成她成为大长公主的儿媳,也好为自己增添助力,岂有不推波助澜的。 于是莲妃便笑着说道:“五公主说的没错,女儿宴本就是为了有情男女而设,就不知道沐世子可接受?” “不接受,我不要她当嫂嫂!”沐晴扬尚未回答,永晴郡主便嚷了出来,如此斩钉截铁的回应,给了五公主一个大大的没脸,整个人僵在了原地。 一时间众人都静了下来,永晴郡主见众人的眼光权落在她的身上,尤其是五公主的眼神很是怨毒,丢下话便躲到了明毓的怀里,再不肯出来。 原以为这般当场被拒绝之后,五公主应当会放弃了的,却没想到她对沐晴扬很是执着,硬是要求个清楚的答案:“沐世子也是这个意思,莫非是有心上人了?” 说着,方才还瞪着永晴郡主的目光,转向了正在安抚怀里小女孩的明毓,这般赤裸裸的怨恨,令她感到有些不悦,想来任何人若是被无故针对,心情都不会愉快的。 沐晴扬一直都静静地看着,看着明毓的眼眸里满是欣赏,上回沈府一见,他便知明毓是个聪慧的女子,先前在评比中展示的才艺更是令人惊豔。 他不只一次的想过,如此美好的女子,也不知会花落谁家?可如今问自己是否对明毓动了心,他却是没有答案,总觉得欠缺了点什幺。 而沐晴扬这般注视的眼神,和明毓无奈的目光,落在龙清逸的眼里,便成了眉来眼去。 一直冷眼旁观的他,此时真是对五公主的手腕感到无力了,沐清扬对于明毓的欣赏他是看得出来的,只是他此时更好奇明毓的心意。 “公主多心了,只是永晴的想法对微臣而言,还是很重要的。”沐晴扬有些冷淡地回答。 “真是如此?不知琉华郡主有何看法?”五公主并不接受这个答案,可又不愿意为难沐晴扬,便转而逼问明毓。 明毓啜了口茶,勉强压下心中不快,这才没有一下将怒气爆发开来,语气有些冷凝地说道:“五公主这话说的有趣,琉华愚钝,没有任何看法,难道公主能知晓沐世子的心之所向?” 明毓这话可是相当不客气,众人听了都不免惊讶,短暂的静默后,殿里的气氛如同安静的湖中投下了一块千斤巨石一般,纷纷低声议论着,琉华郡主难道和沐世子会是一对? 可是见两人如今的神情淡然,并无暧昧迹象存在,就说方才比试时,他们也只见到五公主对明毓的次次针对,纷纷揣测这一切该不是五公主莫须有的臆测吧? 莲妃见气氛僵持不下,又大长公主和太后等人的脸色不佳,显然五公主再继续下去,肯定是讨不了好,或许还会因为惹怒太后,而被随意指婚出去,到时自己手上便少了一个联姻的棋子。 于是向来很懂得察言观色的莲妃,阻止了还想再说些什幺的五公主,出面转圜提议道:“今日是小五太过莽撞了,只是几位皇子今日都有了正妃,世子也的确该娶妻了。” 坐在皇后下首的德妃,这时突然开口道:“莲妃妹妹的提议甚好,现下众皇子的正妃已定,宸王和几位世子却是尚未娶亲,也是时候考虑了。” 众人这才想起,德妃娘娘身为四皇子的母妃,许是因四皇子病弱的缘故,她在宫里始终保持低调,可明毓却知道,德妃能在宫中佔有一席之地,绝非是依附太后和皇后而来。 不得不说,她是个聪明且睿智的女人,就是前世汪心菲在康王府兴风作浪,在她的手里也讨不了好,甚至在四皇子离世后,还能保沈玉绾周全。 “德妃说的没错,既然今日大家都这般好兴致,日子也不错,便一併将几位世子妃给选了吧!不知皇上意下如何?”皇后也笑着接了口,乐于做这个顺水人情。 “既然如此,便将世子妃的牌子也一併放了吧!”础帝放下手中的酒盏,很有深意地笑了笑,命人比照皇子选妃,準备了世子妃的牌子,显然是要一併给他们赐婚的。 此话一出,方才因为五公主的表演,而被忽视已久的贵女们,纷纷都双眼放光,悄悄的打量着殿里各个王公贵族,寻找着自己心仪的对象。 她们是没有方才被赐婚的几位贵女那般好运气,却也不是没有机会的,于是在场的众多小姐,无一不是满眼期待地等着几位皇子或世子将牌子递给自己,哪怕只是个侧妃也是愿意的啊! 方才还处于舆论中心的沐晴扬,接到宫人递来的牌子后,只是低头把玩着,并没有要送出之意,而其他的皇子也同样没有任何动作。 “陛下,臣女想将自己的荷包送予沐世子,不知沐世子肯不肯接受?”一位粉衫女子上前说道。 满堂哗然!这方才五公主便在沐世子身上栽了个跟头,没想到竟有人愿意再次挑战,还是这般明白的跟公主对上了,也不知道是哪家的贵女? 而女子的身份此时也没有太多人在意了,因为有人开了头,那些想藉此一搏的贵女,纷纷鼓起勇气将自己的香囊递了出去,一下子几位皇子和世子的面前都被放了许多。 接着,所有的目光都聚集在了上首几位皇子和世子的身上,很想知道是否有人能成为下一位被赐婚的闺秀。 沐晴扬歎了口气,伸手将手中的牌子放在了明毓面前,同时,又有另一只手将牌子递到了一块儿,竟然是宸王龙清逸! “狐狸哥哥,你凑什幺热闹啊!”明毓有几分无奈的抬头看向龙清逸,轻声询问道。 对于明毓的询问,龙清逸笑而不答,只瞥了一眼沐晴扬递出的牌子,依旧是那副悠闲自得的模样回到座位上,时不时丢几个眼刀到沐晴扬的身上,想打他家小雀儿的主意,没那幺简单! 于是,明毓再次被推到了风口浪尖上,她在心里将这两个给自己出难题的家伙问候了上百遍,才在众人的审视中準备开口,却不想被人早了一步抢了话。 “本世子还是那句话,要当恬国公府世子妃,先得了永晴同意再说。”沐晴扬为他突如其来的举动作出解释,众人这才想起,永晴郡主还坐在明毓身旁呢! 姑且不论沐世子的心意,单只是琉华郡主得了宸王的青睐,也够大家意外了! 宸王身为础帝的幼弟,虽非同出一母,却是个特别的存在,虽说对于两人的关係众说纷纭,端看础帝有打算将其留在京中,便知其对这位皇弟很是上心。 就不知道础帝是否会同意赐婚琉华郡主与宸王?单看两人的条件,那倒是门当户对、郎才女貌的一对,于是,方才因两人相识而掀起的波澜,再次成了热议的话题。 “皇上,没有想到琉华郡主和宸王竟有如此缘分呢!当真是可喜可贺。”久未出声的容嫔笑着说道,相比较五公主的处处针对,她的态度可谓是好了很多。 “是可喜可贺。”莲妃也笑着附和说道,瞇着眼睛看了一眼明毓,若说国公府从未分家,这琉华郡主能够做宸王妃,对她而言便是天大的好事,可怎幺偏偏就不能如她所愿呢! 莲妃还在思量着将明毓和宸王凑到一块儿,对自己的利弊得失,一旁的五公主则是气红了眼,不管沐晴扬如何解释,只要想到方才他将牌子递到明毓面前的情形,她就不想让明毓好过。 更别提如今明毓很有可能会成为她的皇婶了,那是绝对不能允许的! 于是,才刚消停一会儿,她又忍不住出声了,这次莲妃和容嫔却是来不及阻止,就听她略嫌尖锐地说道:“呵!琉华郡主和宸王叔当真是极有缘分。“ 说着,还将“缘分“两字特别强调了出来,言下之意,两人早已私下来往许久,有私相授受之嫌,这是明晃晃的抹黑啊! “本王乐意让琉华郡主把关宸王妃人选,有问题吗?”龙清逸嘴角噙着一抹笑,话里透着丝丝冷意,听了他这话,谁还不怕死的敢提出异议啊! 可偏偏就是有人不长眼,许是宸王妃的头衔太过吸引人,一位身着浅青色衣裙的少女站了出来,有些倨傲地问了明毓:“哦?不知琉华郡主心中可有人选?” 英王龙行昀这时靠近龙清逸,轻声对他说道:“你就不怕琉华郡主真替你选一个宸王妃?” 龙行昀的猜测并非没有道理,若是可以,明毓还真想随意给他指一个,只是这个想法终究还是在龙清逸的眼神逼视下打消了念头,这时两人正忙着用眼神“交谈”呢! 明毓最后还是败给了龙清逸,见他得了胜利似地勾起唇角,向自己笑得邪魅妖娆,她只得咬了咬牙道:“并没有!” “妳还说妳没想要嫁给宸王?”那女子似乎是感觉被明毓给戏弄了,很是气愤,俏脸涨得通红。 见她如此气愤,明毓觉得自己的憋屈似乎也不算什幺了,很是闲适的喝了口茶说道:“你们非得要我说话,那我不过是表明态度罢了,况且宸王本就拿我做挡箭牌的,这难道很难明白?” 顿时明月殿一片静默,不知道大家是被明毓这般直接的言论给震惊了,还是被她的话气到了,总之无人开口讲话。 最后还是由太后打破了沉默,她微笑看着明毓说道:“琉华丫头,妳可有心仪之人?若是有的话,说出来哀家可以为妳做主。” 这话题怎幺又转到了她的头上?明毓很是无奈,可也知道自己今日若没有给出一个明确的答案,怕是很难脱得了身,约略沉吟了半晌,想着自己或许是该将那个愿望给用了。 于是明毓站了出来,依旧是不卑不亢地行过一礼,这才垂首恭敬地回答:“多谢娘娘的关怀,琉华有个请求。” “琉华郡主可是想用皇上金口所赐的那个愿望,来换取婚姻自主?”莲妃此时也想起明毓得到的那个愿望,依她对础帝的了解,那个愿望能否实现,还得看础帝允不允许。 而琉华郡主若是想要请求婚姻自主,那肯定是不成的,础帝不会同意有人脱离他的掌控,尤其是如明毓这般敏感的身份,赐婚是避无可避的。 自然,明毓敢这般直言说出,肯定是经过一番思虑的,就见她淡笑说道:“琉华不敢,自古以来,婚嫁之事自有父母长辈做主,琉华莫不敢违。” 莲妃心中冷笑,这琉华郡主当真是个乖觉的,分明想请求婚姻自主,却是将话说得极为漂亮,自己倒要瞧瞧,她要怎幺利用那个愿望来躲过这场赐婚。 明毓微顿了一下,这才再次盈盈下拜,语气坚定地说道:“若是赐婚,琉华唯奉太后懿旨。” 话音一落,全殿的人再次沸腾了,有些人不明白,觉得这琉华郡主可真傻,到头来还不是将婚姻之事交到了础帝手中。 可在太后等人的眼中,明毓做了个正确决定,虽然同样是赐婚,如此一来,础帝便是再不好逕自决定她的婚事,必定是得和太后商量的,也就有了转圜的空间。 础帝环视着周围各人的神色,若有所思的笑了笑,他自然是希望明毓能嫁进皇家的,比起沈玉绾来,明毓的身份更加敏感,沈、宫两府一文一武的势力,必须得完全效忠自己。 他将沈玉绾指给康王为妃,便是将沈府划离了夺嫡党争,依照他原本的想法,明毓极有可能被指为宗室媳,如今他也想好了,若是太后将人指做宸王妃,也不是一件坏事。 要说础帝为何会如此信任太后与宸王?宸王曾被议储,按理说础帝英是极为防备他才是,唯有础帝、太后和大长公主知道,当年宸王曾为了础帝承担了些什幺。 要说是补偿也好,总之础帝是不会勉强龙清逸的,尤其是在婚姻大事上,如今他将明毓和龙清逸想到了一块儿,只能说明毓是托狐狸哥哥的福气了。 最后,础帝站起身,来到明毓的面前,对她说道:“妳的愿望,朕允了。” 说完,也不等明毓谢恩,便表示接下来的赐婚便由皇后做主,接着转身离去,离去前对明毓说了一句话:“妳很聪慧,很好。” 狠男人小说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 069 天赐良缘 069 天赐良缘 础帝一离开,殿里的气氛一下沉滞了起来,有太后和大长公主的态度摆在那儿,沐世子和宸王的赐婚便搁了浅,众人纵使不甘,可谁教他们没有明毓那般强大的后台呢! 于是,能在后妃面前说得上话的夫人,纷纷求了懿旨或口喻赐婚,将原先看好的媳妇人选求娶回去,但凡能作主的,太后和皇后娘娘都从善如流地应了下来,一时间,明月殿里喜气洋洋。 “太后娘娘,臣妇想替世子求娶一位世子妃。”安王妃便在此时上前请求,她早看好自己娘家姪女,这次女儿宴特地带上她,如今便只差请旨赐婚了。 “有没有看上哪家的小姐?”太后啜了一口茶水,慈爱地笑着问道。 安王妃笑容满面地开口:“有,也不是别人,就是……” 还没等安王妃将身旁的娘家姪女介绍给太后,原来还拿着自己面前的几个香囊抛着玩的安王世子,却是突如其来地起身,将手中的世子妃牌子放到了宫明琪的面前。 安王世子的举动无疑是让人惊讶的,依他的身份,就是有个纨绔之名在外,也是不愁娶不到媳妇的,可他却偏偏看上了宫明琪,这般说来,西府倒是高攀了! 莲妃眼睛一亮,先前宫明琪并无被任何一位皇子看上,还以为只能成为废棋了,没想到峰迴路转,虽说安王世子和安王妃之间的关係相当微妙,可也不啻是一个好去处。 和宫明琳交换了一个眼神,在得到对方一个下定决心的点头,像是想起了什幺似地掩嘴笑道:“昨日臣妾还听了桩英雄救美的好事,如今想来,可真是……” 可真是什幺?天赐良缘还是情不自禁?安王妃心里极不是滋味,原想着抓住机会将娘家姪女嫁进来,到时候安王府还不是掌握在自己手里! 原先意欲满满的成算,如同蹦起的琴弦豁然断了,安王妃的脑海里瞬间一片空白,宫明琪有一个那样的姐姐,显然是个有心思、有手段的,如又有赐婚的旨意加持,要她如何拿捏得住! 别说自个儿娘家姪女根本不是宫明琪的对手,就是没有赐婚,有世子自个儿求娶的心意在先,她纵使抢在宫明琪入府前将人塞到世子身边,怕也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再看太后和皇后十分满意的表情,安王妃的脸色更是不好,顾不得旁边的女官频频向她使眼色,提醒她该求皇后做主成全这门婚事,硬是不愿意鬆口。 安王世子是个纨裤,可却不是个傻的,就是这些年被引着走了歪路,也知道自己是绝对不能娶安王妃的姪女,这才将牌子递到宫明琪的面前。 反正他对如今的生活相当满意,也没想过要改变,既然娶谁不是娶,不如就挑个能和安王妃一较高下的,偶尔瞧瞧婆媳斗法的好戏,也是个有趣的消遣。 宫明琪转头,脸色一下白成一张白纸,眼眸露着浓浓的不甘,却也明白自己无计可施,最后只得双膝一软,跪了下去:“皇后娘娘……” “放肆!”莲妃喝了一声,阻止宫明琪做出任何失礼之事。 宫明琪事到如今怎会不明白,事情已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咬了咬牙,正準备认下一切之时,余光见到安王世子把玩着的香囊,脑海中灵光一闪,想起了一件顶要紧的事。 于是当她再次抬起头时,已不见方才的失态,她似是接受了这个结果,脆声说道:“明琪感谢世子厚爱,谨以香囊聊表心意,还请世子接受,咦?我的香囊呢?” 宫明琳对她突如其来的转变感到有些疑惑,不明白她这时将香囊之事牵出是何道理,难不成还能被谁拿了去? 可当她在宸王身上见到那枚香囊,便放弃了方才壮士断腕般的决心,安王妃是何等人物,不会有人比她更明白了,就是她也不见得能斗得过,更何况是一向被自己护着的自家妹妹。 如此,拥有更高地位,又没有后院倾轧,更不需每日侍奉婆母的宸王妃,可不是更好选择? 宫明琳不愧是王妃,很快地抓住了关键之处,想着自家妹妹显然是做了布置,也迅速做了决断,不得不说,这两姐妹都有些心存侥倖。 “妳的香囊?”汪心菲对宫明琳姐妹俩还是有些了解的,知道不会平白无故寻自己的香囊,和五公主交换了个看好戏的眼神,有些好奇地问道。 “是的,一枚并蒂莲花的香囊。”宫明琪有些羞涩的说道。 并蒂莲?明毓想起先前闹了一场风波的那方素帕,上头绣的不正是墨莲?自己出生于莲花盛开的夏日,故而衣饰上多有墨莲,看来宫明琪此次依旧是冲着自己来的啊! “哦?可是这枚香囊?“没想到龙清逸却是在众人尚未寻到前,先一步从身上取出了一枚香囊。 “正是,不知宸王殿下可否将香囊还给我?”宫明琪脸颊飞上了红霞,煞是好看。 仅仅是这样,也足够众人想像连篇了,并蒂莲花的香囊可不是能够随意收下的,而且宸王还这般带在身上,可不是暧昧?这时大家都忘了,方才宸王是如何将牌子递给明毓的。 这便是宫明琪要的,她趁着方才众位贵女上前递香囊时,悄悄将準备好的香囊放到了宸王的面前,她是看準了宸王对待明毓的特殊,想着以这枚香囊必能入宸王的眼。 要说宫明琪如何预料到两人之间的纠葛,早早备下了这枚香囊?其实也是误打误撞,她们原是想以这枚香囊摆布明毓婚事的,再不然就是藉此栽赃陷害,使其失了郡主之位也是好的。 如今,宫明琪不得不庆幸自己早早看出了端倪,在比试结束后,便让人将原先在墨莲里做好的标记给去了,这才让自己有了摆脱与安王世子婚事的机会。 可惜她并没能开心多久,下一刻从龙清逸口中说出的话,将她再次打入了深渊之中。 “这可是昨日一位小丫环塞给本王的香囊,当真是宫五小姐的?”龙清逸有些嘲讽地说着,目光冷冷扫过底下的宫明琪,最后落在明毓的身上,又转为带了一丝调侃的笑意。 狐狸哥哥竟然还笑得出来?看来宫明琪的手段在他的眼里,完全不值得一提,她还想着拿自己的香囊来个偷樑换柱的戏码。 明毓这般想着,却是发现自己今日带着的香囊没了蹤迹,她抬头看向龙清逸,就看他拿着香囊在那里晃啊晃的,惹得明毓危险的瞇起了眼,这人是何时摸走了她的香囊? 不管明毓心里怎幺想,龙清逸这一番听在众人耳中,却是宫明琪的不庄重,在七夕这日的女儿宴上,送上香囊还是能够理解的,可若是摆在平日里,可不就是私相授受了嘛! 宫明琪这时也懵了,她怎幺也搞不懂,看起来如此风度翩翩的宸王,怎会如此不留丝毫余地的将自己丢下万丈深渊?既是如此不留情面,又怎幺会收下那枚香囊,难道他其实对明毓无意? “不可能,不是这样的,这个香囊我方才比试时还带在身上,怎幺可能……”宫明琪连连摇头否认,整个人摇摇欲坠。 宫明琳见情势不对,连忙上前搂了宫明琪安抚,还不忘频频拭泪说道:“我的好妹妹,别怕,有几位娘娘在,不会让妳蒙受不白之冤。” “娘娘,莫不是有什幺隐情?”莲妃若有所思地说道,她是不信宫明琪会这般愚蠢的。 宫明琪方才一时被龙清逸吓住,如今听得宫明琳的话,脑袋也飞快地转了起来,当即跟着呜呜地哭了起来:“求娘娘给臣女做主,那香囊方才比试时真的还在。” 宫明琳心里转了几转,看了一眼龙清逸手中的香囊,眼中闪过一道精光,突然惊呼:“要说墨莲香囊,臣妇记得…七妹妹也甚为喜爱……” 事到如今,她们肯定是不能承认那枚香囊的,也只好将祸水东引,全部推到明毓的身上了。 “七妹妹,妳怎幺能…怎幺能……”宫明琪仰头看向明毓,脸上满脸是泪,被泪水洗过的眼眸里带着不解、委屈,似是在控诉着明毓。 宫明琪的意思很明显,私相授受的人是明毓而不是她,又或者这根本就是明毓伙同宸王想汙衊她的一种手段,原因怕是姐妹间不足以外人道的心结吧! 果不其然,宫明琳顺势接了话:“七妹妹,琪儿方才比试时,不过是想着与妳同献梅花体以表姐妹间的情谊,若是因此引起不满,妳也看在多年姐妹的份上,别太在意了吧!” 宫明琳这话说得漂亮,顺带还澄清了先前人们对宫明琪的负面猜疑,她又是原先人们眼里那位温柔善良的宫五小姐。 明毓在心里冷笑,她们真当自己是好拿捏的,起身朝皇后福了福身,才转身冷冷地看向宫明琪,有些愤慨地说道,“两位姐姐这话说得不妥,妳们确定宸王殿下手里的香囊真是我的吗?” “这…也不过就是这幺一说,香囊或有相似也未可知。”宫明琪说得委屈至极,若不是先前已让人将字给挑了去,她肯定会让人证明上头的标记。 明毓微微挑了挑眉,顺着龙清逸的眼神,扫了一眼安王世子龙行纬,见到他面前的那几枚香囊,笑得狡黠说道:“不如问问安王世子的意思?” 呵!龙行纬面前那几个香囊里,其中那个墨莲香囊,绣的不正是并蒂莲花?的确是和自己的那枚极其相似,狐狸哥哥竟早早布了这手,果真是洞烛机先。 宫明琪见到龙行纬拿起他面前那枚极为相似的香囊,脸色刷地一白,心慌地紧咬住唇,才让自己不会尖叫出声,她这般模样被宫明琳看出了不妥,迅速移到她身前档住。 龙行纬看了一眼低头不语的宫明琪,嘴唇微勾,有这幺样兴风作浪的手段,他可真期待未来婆媳相争的精彩,虽说琉华郡主更胜一筹,可他知道自己是没有机会的。 于是,龙行纬拿起了面前的那枚香囊,来到宫明琪面前,对着太后和皇后等人回道:“这枚并蒂莲花香囊应该才是宫五小姐的,至于宸王殿下手上的,或许真是物有相似吧!” 龙清逸唯恐天下不乱地问道:“安王世子如何能肯定?” “有字笺为证!”龙行纬看了一眼方才还哭得梨花带雨的宫明琪,眼里闪过一丝利芒。 宫明琪给龙行纬递字笺!一句话激起千层浪,就连宫明琳也侧目看向宫明琪,难掩脸上的错愕,这幺明白的证据,亏得她竟是这般大喇喇放到香囊里头,到底有多大的自信! 宫明琪此时懊悔得直想将香囊给夺到手毁掉,将字笺放到里头,为的是证明宸王手里的香囊主人是自己,如今却成了自己向安王世子表白的证据,到底是哪里出了差错? 她自然不会明白,虽说当时宫明琪亲自将香囊放到了龙清逸的面前,可下一秒,龙清逸便替那东西找了个“好”主人,只能说,狐狸哥哥对待利用明毓之人,教训起来是毫不手软的。 龙行纬从香囊里舀出了字笺来,说道:“娘娘,这是五小姐的亲笔字笺,请娘娘过目!” 宫人从安王世子手中接过字笺,直接递与了皇后。 那字笺带着淡淡的香味,上头的字迹娟秀,一看便知是出自女子之手,写的是“山有木兮木有山,心悦君兮君不知”,很显然安王世子是接受了宫明琪的这番心意。 皇后等人看了一眼,给了宫明琳一个眼色,就让宫人把带着芳香的笺递给了她,宫明琳低头一看,自然是认得上头的字迹为宫明琪所有,又见到妹妹方才的震惊神色,还有什幺不明白的。 眼看宫明琪还想做些挣扎,宫明琳连忙按下她的动作,警告似地腰际拧了一把,恭敬说道:“娘娘圣明,请娘娘做主。” 龙行纬抓準时机,硬是把从几年前的一见锺情,到唐突佳人的原委,都娓娓说了一遍,他虽有纨裤之名在外,但平时就喜欢舞文弄墨,这动听的话也是信手拈来。 他将事情一字一句说得很是诚恳至极,既承认了自己有罪唐突了佳人,也把自己的心意也声情并茂地描绘了一番,说得是动人心弦。 “母后,既是郎有情妾有意,不若就成全了他们,也是美事一桩。”龙行昭笑着往前走了一步说道。一直沉默着,关键时刻说一句,也算是给了两家一个面子。 “娘娘,宫五小姐,这安王世子也是才子,两人堪为良配。”莲妃笑盈盈和着稀泥。 安王妃这时也平复了不甘的心情,看了一眼宫明琪,朝皇后缓缓说道:“虽说世子昨日唐突了宫五小姐,还请娘娘看在两人情投意合的份上,给两人一个恩典。” 安王妃想着迎娶宫明琪之事已成定局,不如顺水推舟表了个态度,也好维持自己这个继王妃一贯的贤良淑德形象,只是在话里强调了“英雄救美”的事情,好在两人之间添一根刺。 殊不知,就是她不添这根刺,宫明琪和龙行纬也注定不会是因为情投意合而结合的一对。 太后眼角余光看了底下众人,淡淡地说道:“安王世子与宫五小姐的确郎才女貌,佳偶天成。” “请娘娘成全。”宫明琳咬了咬牙,拉着宫明琪低头认下。 赐婚给龙行纬?宫明琪心口一痛,摇头喃喃说道:“娘娘……” 怕宫明琪再说出什幺不妥的话,宫明琳乾脆一把捂了她的嘴,说道:“妹妹这是受宠若惊呢!还请几位娘娘谅解她的一时失态。” “请娘娘成全。”莲妃等人也在一旁说着好话。 皇后考虑了半晌,这才点头答应赐婚,有安王妃的请求,她自是乐得给众人一个面子。 “谢娘娘恩典。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宫明琪一直呆呆的,眼神空洞地看着前方,像是失了灵魂一般,宫明琳见着她这个样子,只当她是因事与愿违,心情一时难以接受,有些不放心,又担心会再出事,便吩咐将她送回西府。 龙行慧挨近了明毓,向她耳语说道:“这到底是怎幺回事?” 明毓嘲讽一笑,也说不清楚自己是不是有些同情她了,最后轻叹一声,淡淡地说道:“她自己心术不正,最后搬了石头砸了自己的脚,不过是自作孽罢了!” 宫明琪是懂得那龙行纬的为人的,否则就不会在女儿宴上献艺了,她是打着另觅一份好姻缘的心思,更是有夺得础帝钦赐愿望的打算,可事到如今,却不得不嫁给龙行纬,会很不甘吧! 至于宫明璇,今生如愿成了心上人的侧妃,可汪心菲成了正妃,想必两人之间会有一场又一场的争斗在等着,也不知道谁能笑到最后呢? 该看的热闹还在继续着,只是福王府的两位公子和宫明宇去了西北,沐晴扬让五公主碰了一头灰,有大长公主的话放在那儿,也没人再想去碰钉子,纷纷转而将目光投向了其他人。 最后,并未被赐婚的众位贵女们,都将希望寄予在宸王身上,虽说宸王的态度分明是没打算娶妃,可只要王妃人选未定,她们便还有一丝机会。 “不知逸儿可有看中的女子?你大可以说出来,母后替你做主。”太后见龙清逸并无动作,也想早点给他指个王妃,如若王妃人选是琉华那便更好了。 “多谢母后费心了,宸王妃的人选,儿臣倒是觉得过些时日再决定也无妨。”龙清逸难得鬆了口,而他的话无疑让太后吃了一枚定心丸。 只要逸儿不再惦念当年赵盈汐之事便好,大不了等到明年琉华及笄时,自己再将他们指婚了便是,反正今日两人的互动在她看来,似乎都还没完全开窍哪! 狠男人小说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 070 余波荡漾 070 余波荡漾 女儿宴来到第三日,在昨日的夜宴里,夫人们不是趁机请了婚旨,便是都对自家儿女的婚事有了默契,不过是等待休整完毕后各自返家。 只是明毓不愿找事,事情偏偏找了上门,自宁馨苑向太后请安回来,便见到宫明璇等在了沐兰苑里,显然就是特地来寻她的。 “璇姐姐怎得有空来?”见到等在院子里的宫明璇,明毓有些好奇地问。 虽是侧妃,好歹也如愿嫁进了平王府,这时候宫明璇不急着回去备嫁妆待嫁,怎得有如此闲情逸致来沐兰苑寻她,别又是找她麻烦来了。 “汪姐姐说难得来静明园一趟,不急着返家,今日天气正好,想邀几位姐妹们到园子赏花吃茶,不知七妹妹可愿赏光?”宫明璇有些倨傲地问着明毓,语气里是浓浓的不容置疑。 明毓敛下了眼眸,淡笑问道:“这是璇姐姐的意思?” 明毓这话正好戳中了宫明璇心里最不甘的地方,偏又无从与其计较,最后只得咬了咬牙,恨声说道:”是平王妃的意思,妹妹难道有意见?” 这是向她显摆来了呢!明毓怎幺也想不明白,汪心菲等人若说是针对表姐她们还有些道理,可自己好端端地做着旁观者,为何总是拿她做筏? 可人家都已经欺到自己门前来了,再不适当地回敬过去,她们还真当自己好欺负呢! 于是明毓抬手掩嘴笑道:“岂敢!几位姐姐的心思当真是好的,可惜待会儿我还想着做碗药膳给太后娘娘送去,如今怕是不得空,只能先谢过姐姐们的一番好意了。” 若说方才只是宫明璇因自个儿的不甘而觉得明毓自持身份,不将她这个侧妃看在眼里,这下可以说是明晃晃地拿太后来压人了。 偏偏明毓这话说得极是妥贴,面上也并无半分嘲讽之意,教她无从反驳或指责,直气得全身发抖:“妳…妳…,哼!” 见宫明璇气呼呼地转身走了,明毓这才露出一丝讽刺的笑意,真当自己成了侧妃就能得意了,自己还是础帝亲封的郡主,就是真进了平王府,还不是得低自己一头。 明毓笑了笑,正要进房,突然在门前止步,心中有种微妙的感觉一闪而过,却是下意识的让飞雨将球儿给抱了过来。 待要再次抬脚往里走的时候,忽又听到身后有人唤了声:“巧巧!” 回头就见沈玉绾和明瑞雨正巧从各自的房里走出,明毓便停下脚步,看向笑盈盈的两人说道:“绾姐姐?妳和瑞雨姐姐这是要去哪儿?” 沈玉绾看向宫明璇方才离去的方向,使着眼色问道:“又来寻妳晦气?” 明瑞雨也很是关心地问道:“刚才在房里听见妳那堂姐和妳说话,她没对妳动手动脚吧?” 依着她这几日旁观着,沈玉绾和宫明璇几人对待明毓的亲疏差异,也知晓明毓这些年怕是没少遭西府的挤兑,怎幺偏偏就是摊上这般的亲戚呢? 明毓淡淡笑着说道:“没事的,璇姐姐也不过是想邀我赏花,只是两位姐姐若没事,最好是也避开了去,方才还只是璇姐姐来邀,我瞧着汪小姐怕是不会轻易罢休的。” 沈玉绾和明瑞雨互看了一眼,点了点头说道:“巧巧考虑的是,我们这就让人去整理行李。” 三人又说了几句话,接着便各自回房,然而,当明毓踏进了房间,就看见一个闲适的身影斜倚在窗边的贵妃榻上,好不自在,可不就是那唯恐天下不乱的狐狸哥哥嘛! 才一照面,还来不及说上一句,球儿便迅速地扑向龙清逸,看来很是兴奋,好似见到了久别的亲人,不对,认真说来应该说是敌人。 然而,无奈这回飞扑依旧是落个战败的下场,待明毓定眼一看,球儿那小小身影,已经是被龙清逸给拎在手上,还很是兴味地在手上晃了晃。 明毓心想,这一人一貂可真是冤家啊!感情好得令人嫉妒呢! 这时流霞正巧打了水进房,见到龙清逸一个大男人待在自家小姐的房里,大吃一惊,可见到明毓与平常无异的神情,硬生生将就要脱口而出的惊呼压了下去。 不愧是服侍明毓多年的大丫环,这处变不惊的态度也和自家小姐学了七八分,待反应过来,认出了眼前之人是宸王,便朝着龙清逸行过一礼:“奴婢见过宸王殿下。” 行礼毕,也不多言,便将手中的水盆放下,迅速走到门边守着,还不忘将门给掩好。 要说身为贴身侍婢的流霞怎会不认得狐狸哥哥?这其中自然是有缘故的,先前明毓待在静明园里,由于园子里少有外人出入,她是不必时刻跟着的。 尤其是明毓当初和龙清逸见面时,并无带着其他服侍之人,有太后默许,她们也只知道明毓是和皇室之人在一块儿,而那人是宸王殿下之事,她们还是昨日才知晓。 “宸王殿下好兴致!只可惜我这儿没有好吃好喝的可以待客。”明毓面露笑意地调侃说道。 “有好戏可看便可,小雀儿这里可真是热闹。”龙清逸翻身下榻,用眼神指使明毓替他倒杯茶水,神态自在地好像待在自己的房里。 明毓撇了撇嘴,磨蹭着走到桌边替龙清逸斟了杯茶水,暗自嫌弃自己竟然接受了狐狸哥哥的使唤,手痒得想在茶水里加些料,不过最后也只是想想罢了。 “更何况,那赏花吃茶的小宴,肯定很难下嚥。”龙清逸见明毓如此乖顺,笑得更是开怀。 “狐狸哥哥知道是怎幺回事?”从龙清逸的手中救下球儿,明毓好奇地问道。 “不知道,不过有小五在,肯定不会是什幺好事。”在桌边坐下,龙清逸轻啜了一口茶。 五公主?明毓想起昨日夜宴时,五公主的频频刁难,极为赞同龙清逸的说法,依她和汪心菲之间的关係,肯定又是凑在一块变着法儿折腾了,她才不想理会! 至于五公主寻她麻烦的理由,她也隐约猜想得到,不就是为了沐世子吗?可惜她这是白费功夫了,纵使贵为公主,和沐晴扬之间的亲事,可不是强求就能得来的。 于是明毓笑着点了点头,耸耸肩说道:“那又和我有何干?不理会她们便是了。” “不如妳去找皇…,去母后那儿?”龙清逸原是想让明毓藉口找永晴,避去大长公主那里,可想起夜宴时沐晴扬引起的暧昧氛围,心里涌起了相当不满,将到嘴边的话硬生生给转了个头。 明毓还想说些什幺,就听到院子外传来不小的声响:“见过五公主和各位小姐。” “郡主,五公主和几位小姐来了。”流霞抢在五公主等人闯入前,在门口向明毓提醒。 明毓瞥了一眼依旧好整以暇坐着的龙清逸,见他没有丝毫离去的意思,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也不想费心思与他劝说,直接就转身出门应付去了。 狐狸哥哥那样子,分明就是说他还想继续待在里头看好戏,没必要在这种无谓的小事上浪费时间,她还是想想办法别让人进屋就是了。 就是最后终究拦不住人,想来狐狸哥哥也是有法子避开的,自己要不要乾脆引了人进来呢? 好在明毓反应得迅速,才推开门,就见到五公主正让飞雨退下,差一点就要领人闯进来了。 跟在五公主后头的,还有汪心菲、宫明璇,就连蒋玉菱和赵依盈也都到了,来得倒是齐全,就不知这到底是为了谁争一口气而来的。 蒋玉菱倒是未置一词地站在一旁,可五公主等人便没有那幺客气,特别是宫明璇,见明毓还站在门口,上前就要将她挤到一旁,口里还说道:“七妹妹难道就不请我们进去坐坐? 就是龙清逸不在里头,也没有让她们这幺闯进自己房里的道理,明毓伸手一栏:“姐姐们不是还忙着办小宴,怎幺还有空来妹妹这儿?” 宫明璇也不知想到了什幺,这下更是起劲地要和明毓做对,给了汪心菲一个眼神,笑着说道:“也不急在这一时半会儿,坐坐喝杯茶的时间还是有的。” 说着,就要闯进明毓所居住的沐兰苑正房,说时迟那时快,正巧沈玉绾和明瑞雨听到了外头的声响,又担心明毓吃亏,不约而同地走了出来。 “五公主来沐兰苑可是有事?”两人先向五公主行过一礼,正好拦住了几人要闯进房里的步伐。 “两位小姐还没离去,那正好,平王妃的意思是,想请几位準王妃和郡主,趁着还在静明园之时,摆上个小宴说说话,以后也好相处得自在些。”蒋玉菱这时站出来解释了下。 话里还特别强调了“平王妃”三个字,想来方才汪心菲等人去邀请她的时候,姿态肯定也摆得忒高,也不想想她还是準太子妃呢! 赵依盈听得明白,这是蒋玉菱心有不忿呢!虽说有五公主在场,她们有所依仗,可也不能任这位準太子妃在她们脸上抹灰,更何况自己日后还得和她朝夕相处,更是不能轻易认输。 于是赵依盈略想了想,开口解释:“这也是公主体谅,提醒咱们应该趁机好好说说话,否则回头忙了起来,怕是许久不得见。” 话题被这般打岔,宫明璇便也不好再闯进明毓房里,回头和几人说起了话来,话里力邀沈玉绾三人一同去赏花吃茶。 “听闻琉华郡主方才推拒了宫四小姐的邀请,不知……”赵依盈笑得和善,可话里无非不是挤兑明毓自恃身份,看来宫明璇方才很是加油添醋地诉苦了一把。 “七妹妹有要事在身,不来也无妨,只是不知姐姐们能否沾太后的光,也能顺带吃上妹妹所做的药膳呢?”宫明璇见五公主朝她使了个眼色,上前挽住明毓的手臂说道。 “这有何难?如今几位姐姐的身份非同小可,就是什幺珍馐美味,只要几位姐姐一句吩咐,厨房说什幺也会想方设法求来,何需妹妹献丑?”明毓笑吟吟地说道,浑若没听到方才赵依盈的话。 不说依着几人的準王妃、準侧妃身份还指使不了明毓这位郡主,就说这几人平日里对自己颇为不满,会特意要她下厨,想来必有蹊跷,她怎会同意! “郡主说得是,依妹妹的身份的确不必亲自下厨,我们也不过是这幺一说,素闻妹妹对药膳一道极为擅长,可惜……”赵依盈知道话不必说得太满,欲说还休才是进可攻、退可守的对敌之策。 这话说的,好似是明毓瞧不起她们,偏偏明毓会做药膳,却只愿拿这般手艺去讨好太后,而她们就连顺带想沾个光也被断然拒绝,若传到旁人耳里,定会觉得明毓一心只想攀龙附凤。 “太后娘娘如此看重七妹妹,自然是矜贵如玉的,哪能为了我们小小的口腹之慾就下厨做菜?”宫明璇看似句句都在为明毓说话,却更点明了明毓恃宠而骄、薄情寡义。 “蒙娘娘不弃,还看得上我这小小的厨艺功夫,只太后的吃食都经过几位太医的许可,怕是不符合几位姐姐的体质,几位姐姐还是请厨房的人另做才好。”明毓只是笑了笑,并不鬆口。 任宫明璇等人如何软磨硬泡,明毓始终不上套,最后她们也只能恨恨地瞪了明毓几眼,转而对着沈玉绾和明瑞雨问道:“不知明小姐和真月乡君可愿赏光?” 沈玉绾和明瑞雨在心里微微一叹,彼此交换了个无奈的眼神,看来是来不及避开了,正欲点头答应,却听到明毓开了口:“真是不巧,方才太后娘娘才说皇后和德妃娘娘想见两位姐姐呢!” 就见明毓一手一个拉过两人,笑着说道:“瞧我这记性,都差点忘了,太后娘娘吩咐了,要我做好药膳后,记得带上两位姐姐同去,还要多谢几位姐姐提醒。” 说穿了,明毓是不想沈玉绾两人去和五公主等人虚以委蛇,想着就是真带人到太后面前,太后也只会欢喜,殊不知,这一念之间,却是拉着她们俩避开了一个危机。 当然,明毓都拿太后和皇后出来挡了,五公主再如何也没从她手里抢人的道理,想着藉着药膳之事为难明毓的想法落空,直接转身拂袖而去。 而汪心菲等人邀不到沈玉绾和明瑞雨,没法趁机试探对方的斤两,又不好再说些什幺勉强两人,最后也只能讪讪离去。 眼见五公主等人离去,明毓瞥了眼房门,想到还待在里头的龙清逸,低下了头撇嘴暗笑,不是把她的房间当成自个儿的地盘吗?那就好好待着吧! 明毓转身,再次挽起了沈玉绾和明瑞雨的手,领着她们就往厨房的方向走去,两位姐姐都是準王妃,学几招药膳功夫能指点下厨子,就是不必侍奉,用来讨好宫里的婆婆也是好的。 傍晚时分,几乎是前脚刚送走沈玉绾和明瑞雨等人,宁馨苑里的小宫女便跟着后脚寻了过来。 “不好了,不好了,昏…都昏过去了!”小宫女得了太后宫里的吩咐来告知明毓,因为是相当严重的大事,匆匆赶来稟报的结果,说话喘得是上气不接下气。 “淡定些,先喘口气再说,是谁昏过去了?”流霞递上了杯茶给小宫女,明毓见她气息渐缓,温声询问道。 “是太子妃、平王妃,还有五公主和两位侧妃,不知怎的全都昏过去了,太医正在赶过去呢!”小宫女深吸了口气,这才仔细回道。 昏过去了?这是怎幺回事?难不成在静明园里还会有人下毒? 明毓想着既然是太后使人来寻自己,必然是有理由的,约略沉吟了片刻,便朝着小宫女点了点头,招了流霞和飞雨到身旁,这才说道:“我们还是先去看看吧!” 狠男人小说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 071 初露端倪 071 初露端倪 话说五公主拂袖离去之后,汪心菲领着人依旧是将小宴办了起来,虽说没了明毓三人的参与,可因着正、侧妃之间的微妙关係,倒也是十分热闹。 按理说,蒋玉菱做为準太子妃,听了明毓要带沈玉绾和明瑞雨去见太后,皇后身为后宫之主,太子又是养在她身前,自己也该跟着同去,哪怕只是在她面前留个印象也好。 可毕竟皇后只是太子的嫡母,而非生身母亲,蒋玉菱便想着趁机打探一下赵依盈的虚实,别看她一副娇弱如柳的模样,但凡能进宫肯定都不是简单的。 蒋玉菱这般想着,面上却始终挂着盈盈笑意,将赵依盈仔细地上下打量过一番,嘴角微微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意说道:“赵妹妹并未参与昨日上午的考验,当真是可惜了。” 赵依盈咬了咬唇,微垂下头轻声说道:“是盈儿没那个荣幸。” 不得不说,赵依盈纵然心里不忿,可做出来的姿态是却再柔弱低调不过了,倒是将蒋玉菱的不怀好意给衬托了出来,猛然一看,还以为蒋玉菱是如何刁难责难她呢! 相较之下,身为将军府嫡女的蒋玉菱,手段当真是逊色许多,只是此处仅仅只有她们几个女人在场,个个儿都是变脸的好手,赵依盈姿态做得再好也勾不起太多的同情。 更何况,她一个赵家的远房族亲,就是被赵侍郎认作义女,却依旧入不了上京众多贵女的眼。 于是,也没人阻拦蒋玉菱接下去要说的话,就听她温声说道:“妹妹自然是好的,否则又怎会赐婚与太子呢!我是想着昨日妹妹没机会展露一下厨艺,不如趁此机会露个两手?” 得,这是方才没能使唤明毓,把矛头转到自己身上了,可恨自己还真没这个本钱得以回敬一二,不过是几道菜,倒也不怎幺为难,只怕自己就是做了出来,她们也未必敢吃! 赵依盈浅浅一笑说道:“多谢姐姐厚爱,盈儿虽然懂得几分厨艺,只怕手艺疏陋,难登大雅之堂,可若是姐姐不嫌弃的话,盈儿这就去厨房为姐姐们做上几道。” 望着赵依盈远去的身影,蒋玉菱逸出一丝笑意,她就是要趁机会好好打压一番赵依盈,好教她纵使进了太子府,也不敢与自己争锋。 至于汪心菲等人,对蒋玉菱和赵依盈之间的针锋相对毫不在意,自从婚旨定了下来,便将太子府之事远远丢开了,而五公主还在为自个儿与沐晴扬的婚事伤神呢!自然亦是不多加理会的。 待赵依盈走远了,蒋玉菱才朝着自己身旁的大丫环梅馨努努嘴,轻声说道:“跟过去瞧瞧,莫让她真在菜餚里动些什幺手脚。” 梅馨领命而去,不一会儿便回来稟告道:“赵小姐的确在厨房亲手準备菜餚,还把小厨房的人支使得团团转呢!奴婢也吩咐了,让她们不许怠慢,全依着赵小姐的吩咐办事。” “她越是这般将人指使得团团转越好,乱成一团,谁也顾不上理会她,到时候出了事,她就越无法辩白,倒是省了我的事!”蒋玉菱点点头,嘴角笑意更深。 蒋玉菱也并不是要朝自己下毒栽赃赵依盈什幺的,别说她没那等手腕能在静明园里翻云覆雨,在短时间里安排一切亦不是件容易之事。 可即使如此,装出个身体不适却是可以的,到时候自己再摆出个宽容大量的姿态,还不能将赵依盈紧紧攒在手里?这就叫无中生有。 约莫半个时辰后,赵依盈做好菜餚回到了亭子里,后面还跟着几位端菜的宫女。 “盈儿也只是在家里粗粗学过,没怎幺动过手,若是有寒陋之处,还请几位姐姐见谅!”赵依盈福过一礼,谦恭有礼地将菜餚一一摆在桌上。 赵依盈的手艺的确是不错,每一道菜餚都色相极佳、香气扑鼻,足以勾起人的浓浓食慾。 蒋玉菱微微瞇起了眼,这般手艺、这等容貌,就是太子一时未受吸引,日久天长,难保不会有动心的一日,更加深了她将赵依盈狠狠打压一番的盘算。 几人纷纷举筷尝了几口,味道还算不错,最后只是笑着点点头:“还不错。” 赵依盈见几人都动了箸,看样子对自己的手艺很是满意,低下头有点羞涩地笑道:“只要公主与几位姐姐不嫌弃盈儿的粗陋手艺便好。” 赵依盈低垂的眼眸里忽地闪过一道利芒,自然她也没傻到要在菜餚里加些害人的毒药,可她端来的都是一些性寒的菜餚,吃多了却是能够闹胃疼的! 更何况这方法并不露太大痕迹,就是看出来了是性寒的菜餚,她只要推说不知情,也没人能说她的不是,毕竟闺中女儿不懂得这些也是寻常。 能让将她低看的这些贵女闹场小小的胃疼,也算是给她们一点教训了。 于是,赵依盈连连劝进,几盘吃食很快便让几人用得差不多了,相较于蒋、赵两人间的暗潮汹涌,汪心菲和宫明璇的互别苗头,却是明摆着的,只差没当场打起来罢了。 五公主倒是不甚在乎她们的勾心斗角,对比于其余四人的明枪暗箭其发,显得她沉默了许多。 汪心菲毕竟是知晓龙行燕心事的,试探着说道:“别看有些人一时风光,得了上头的青眼,将来的婚事还不一定呢!” 果不其然,龙行燕听了汪心菲的话眼神一亮,显然是对这话题提起了兴致,问道:“哦?这话从何说起?” 汪心菲笑而不答,却是提起了彤云苑里的花,指着当中最为红豔似火的一盆,说道:“这花还是盈月公主特地从北狄国送来的呢!也只有五公主这般的美人,才衬得起这般的娇花。” 昨日赵依盈来静明园之时,顺道带来了几盆北狄国独有的花卉,原是进献给础帝,可稍早五公主在础帝那儿见到了这花,甚为喜爱,础帝也无不可地随手给了她。 赵依盈见汪心菲笑得神秘,眼神滴溜溜一转,似是想起了些什幺,笑着凑趣道:“听闻大姐姐,应该说是盈月公主,似乎不久后要随北狄国使臣一道返京探亲呢!” 汪心菲轻啜了一口茶水,接着笑道:“还听说北狄国三王子这回也会跟着到来,似乎是有意要与我国联姻呢!” 龙行燕面色一喜,可倏地又有些挫败地说道:“要联姻也未必是她啊!这事情说不準还会落到本公主头上来,那可怎幺是好?” 宫明璇不甘示弱,笑着提醒了一句:“她不是御封的琉华郡主吗?论身份也只是低公主那幺一丁点,北狄国既不是为太子求娶,嫁个郡主过去也足够了,大不了再给她一个公主头衔便是。” 汪心菲等人对此话深以为然,她们早就对明毓高她们一大层的身份不满了,否则也不会一直以“宫七小姐”称之,可若是因此被远嫁和亲,就是再高的身份也不值得称羡了。 五公主心里虽也是这幺希冀的,可她却不认为以明毓如今在太后身前的地位,又连连得了础帝和宸王等人的另眼相待,和亲之事会那幺容易落到她的头上。 汪心菲怎会看不出五公主的犹疑,她冷笑着说道:“她不是在女儿宴得了惊才绝豔的美名吗?想来三王子见了也会喜欢的,至于其他……,慢慢筹谋便是!” 话不必说得太明白,大家也都懂得汪心菲的未竟之语,不外乎是磨损明毓在太后等人心上的地位,再就是将她推到北狄三王子的面前,仔细想想,集众人之力,若是仔细筹谋未必不能成。 即便太后再怎幺护着她,到了那时候,为了维护皇室脸面,也不得不做下让明毓和亲的决定,那时她便肯定无力回天,再不可能成为龙行燕的威胁。 宫明璇心里暗想,这可是自己的一个大好机会,有五公主做自己的助力,进了平王府要与汪心菲斗,也未必没有资本,只可惜明毓如今对西府防範甚严,自己还得想法子多多亲近她才是。 蒋玉菱倒是旁观者清,依她这两天对明毓的印象,别瞧着这位琉华郡主的年纪尚轻,却是个有心计,只怕五公主等人的一番谋算最后会落空。 不过,蒋玉菱见龙行燕等人兴致勃勃的模样,也没打算在这当头浇上一盆冷水,就是明毓真如 她们所愿被定为和亲人选,也与自己无关,她如今只想着,该如何将赵依盈攒在手里! 只是蒋玉菱尚未来得及假装身体不适,忽然有股浓重的睏意浮上,不仅是她一人如此,原先还在交谈的五公主等人亦有些睏倦之意,下一刻,她们同时陷入了一片凝滞的黑暗…… 再说明毓得知五公主等人在彤云苑昏了过去,匆匆随着太后身边的宫人赶到此地,才刚进门,就看到院子里那片绚丽的花海,鲜豔如火的花朵从门口一直蔓延到亭子里,如火如荼。 五公主龙行燕喜爱浓烈的颜色,因此她宫中的花卉都是大红大紫,猛然一看,艳红的花朵如同燃烧的火焰,整个院子好似被烈焰包围一般。 而明毓却是一身水蓝漾紫的轻纱衣裙,再加上她眉目沉静,笑容浅淡似水,却是瞬间压下了这满院子的热烈,为焦急的气氛带来一丝恬淡气息。 明毓并不多话,对于五公主等人昏倒之时的情状稍做了解,便淡淡地收回目光,举步往彤云苑里的寝殿走了进去。 内室里,只见汪心菲和宫明璇慌乱无措地瘫坐在金碧辉煌的锦帐旁边,恐慌得方寸全失,面色如纸一般的苍白,接着是一阵后怕,就差那幺一点,没了生命之人就是她们。 可她们怎幺也想不明白,同时昏迷的几人里,怎幺偏偏就赵依盈不明猝死,若说是吃食里被下了毒,可那菜餚全是出自于赵依盈之手啊? 就在这时候,原本被赵依盈之死惊呆了的梅馨忽然回过神来,猛地朝明毓扑了过来,声嘶力竭地喊道:“琉华郡主,是妳!是妳害死了赵小姐!是妳心怀不忿,对几位小姐下了毒!” 蒋玉菱原先还为自己想算计赵依盈而心虚,又怕若真是吃食出了问题,让赵依盈下厨的自己势必难逃嫌疑,却不想梅馨硬是将这事情攀扯到明毓的身上。 方刚转醒的五公主被梅馨的一番指控惊醒,虽不知道为何她会说出这番话来,下意识地抓住了这个机会,忙喝道:“妳这个婢女是怎幺回事?就是琉华妹妹心有不忿,也轮不到妳来说!” 宫明璇也回神了过来,惊恐苍白地望向明毓,泫然欲泣地说道:“七妹妹就是不忿,也不该…也不该对我们下毒,再怎幺说……” 这可是要将这事情强行栽赃到自己头上,真当静明园没人作主了? “璇姐姐真是厉害,太医尚未断定便知道赵小姐是被毒死的,这未卜先知的本事,琉华实在佩服!不知道姐姐可能告知这是个什幺毒呢?”明毓轻柔的声音传来,带着冰凉的冷意。 汪心菲暗骂五公主和宫明璇太过心急,连忙转圜道:“赵小姐方刚赐婚与太子,难道还会自己寻死?自然是被人谋害,我们几人同时昏迷,会认为是中毒也是理所当然。” “倒是琉华郡主来得挺快,难道有什幺内情不成?”蒋玉菱硬着头皮顺势说道,虽然说的话比起汪心菲等人委婉多了,可“内情”两字,再加前面几人刻意的误导,反而更让人疑虑连篇。 还没等明毓说话,外面又是一声通报:“太后娘娘驾到!” 五公主冷笑,双眼直盯着明毓道:“琉华郡主搬救兵搬得真快,不知道是不是做贼心虚呢?” “公主此言未免有些不妥吧?再说,就算太后娘娘来了又如何?清者自清,浊者自浊,真相终究有水落石出的一天,难道几位姐姐很担心?”明毓沉声道,漆黑的眼眸宛如深井,神秘难测。 几句话的功夫,太后已经扶着张嬷嬷的手进来,直言问道:“听说小五昏倒了,出了什幺事?” 就在此时,太医已诊断完毕,满头大汗也不敢擦拭,战战兢兢地稟告道:“回稟太后娘娘,赵小姐…已经过世了!” 做太医的都明白,后宫的事情纷繁複杂,稍不留意就会掉脑袋,如今赵依盈在静明园出事,自己还查不出身中何毒,怎不教他心中忐忑! “赵小姐是因何过世的?”太后淡淡问道。 太医拿着白巾递上一根针尖发黑的银针,有些惶恐地回道:“银针变黑,说明赵小姐是中毒身亡,就连五公主和几位小姐也残有毒性,可这毒…恕为臣实在认不出来。” “哦?那可查出这毒是下在哪里的?”太后深沉地凝视着屋内众人,想着方才她到来时听到的那几句话,似乎她们是将矛头对準了明毓,显然是想将这个罪名扣到她的头上…… 不待五公主等人说些什幺,明毓不急不徐地让人将亭子里用过的吃食、碗碟、茶水,全都摆到太医面前,好让他一一查验。 她还不忘笑着说:“方才我在院子里可是没接近过出事的亭子,彤云苑的宫人们都可以作证。” 太医稍加检验过,指着残余的菜餚开口说道:“这菜餚……” 蒋玉菱见势不妙,细声细语地开口道:“这菜餚是赵小姐亲手烹调的,若是她自个儿下的毒,又怎幺会让自己命丧黄泉呢?” 可太医只是摇了摇头,将所有东西全都查过一遍后说道:“这些东西都没有毒,就是那菜餚也不过是性寒些罢了,最多只会让人闹胃疼,至于中毒是不可能的。” 这下,蒋玉菱等人也不知该说些什幺了,没有毒源,她们到底是怎幺中的毒? 只是,发生在宫里的事情,从来不需要完全的真相大白,更何况亡故的还只是个小小皇子侧妃,不,赵依盈如今甚至还未曾进王府,那更是不被重视了。 “既然查不出什幺,那便是意外了,让赵家将人领回去吧!”太后摆了摆手,下了决断。 而五公主等人虽心有不甘,可也无计可施,最后也只得低下头默认了这个结果。 将事情处理完毕,太后领着明毓进了宁馨苑,大长公主正等在里头,见两人进殿,忙让人领着永晴郡主到院子里玩,这些腌臜之事,还是别让小永晴太早知晓的好。 “琉华,妳可看出什幺来了?”太后对着明毓温声询问道。 明毓懂得这些医毒香料之事,大长公主是知晓的,听得太后问话,倒也不觉得有何不妥,她刚从宫人口中听闻了彤云苑之事,对此事也是有所猜想疑虑的。 明毓轻轻叹了一口气,缓缓说道:“除了赵依盈身上薰了梦萦香之事,并无查出旁的可能。” “按理说应该是不会啊!”大长公主对于“梦萦”亦是有几分了解,知道单就此物并不会中毒致死。 “很难说,毒药这种东西,或许会因旁的药性而起变化。”明毓从方才就一直在思索这件事情,也因此细细查过出事的亭子。 “妳是说,这可能是一种混毒?”太后微微蹙眉说道。 “嗯!就是毫无毒性的东西凑在一块儿,有可能也会产生毒性,前些日子,祖母便是差点因此中了毒。”明毓点了点头,可惜她对五公主等人如何中的毒,真真无一丝头绪。 “呵!还真像是她的手段。”太后冷冷笑道。 “是谁?”明毓还在思索亭子周遭异常之处,忽地听太后冷笑,下意识地反应问道。 “在皇陵为先帝守陵的黄太妃!”大长公主心领神会,也和太后一般冷冷说道。 狠男人小说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 072 皇陵太妃 072 皇陵太妃 黄太妃是何许人也?这还得从先皇怀帝在位那时说起,当时怀帝的元后文氏尚在,黄氏生有一子两女,已然是宠妃第一人。 文皇后生下大长公主后身体亏损,长年缠绵病榻,黄氏得封贵妃,众人都认为,文皇后一旦仙逝,黄氏必然晋位,就连她自己也认为,皇后之位不过一步之遥。 可偏偏文皇后棋高一着,对于声势日高又善于掩饰的黄氏早有防备,为了保护尚且年幼的础帝及大长公主,安排了如今的太后季氏入宫。 文、季两家为通家之好,故而太后也称得上是础帝的姨母了,有这层背景做后盾,黄氏即使心有不甘也是无计可施,只得眼睁睁地看着皇后之位与自己擦身而过。 不得不说,黄氏确实是善于隐忍的,在皇后之位求而不得的情形下,努力拓展自己的母家势力,将心思放到了础帝这一辈的皇子身上。 也不知是否怀帝和季后的故意为之,季后入宫多年不见有喜,倒是和础帝及大长公主培养出深厚的感情,又处事分明,黄氏身为贵妃,却也轻易动她不得。 如今听了彤云苑发生之事,让太后和大长公主纷纷想起了陈年往事,当年黄太妃为求怀帝立其所出的恭王为太子,便曾出现过类似的算计。 那年亦是几位皇子封王娶妃的时候,众人的目光全集中在础帝及恭王的身上,当时后宫正巧有位嫔妃身怀龙裔,许是因为入宫数年,好不容易才有喜讯传出,一时间倒是有些忘乎所以。 但经过季氏几番敲打提醒,渐渐地平复心情后,那不可一世的势头收敛了许多,还有刻意要与之热络的趋势,显然是希冀藉着皇后的势力保住腹中龙胎。 面对嫔妃的刻意讨好亲近,季氏依旧是一派安然,平日里的赏赐,但凡经过自己之手,无一不是谨慎再谨慎,甚至从不赐下吃食。 然而,百密终有一疏,一日,众嫔妃齐聚凤仪宫,商讨选妃宴之事,那位妃嫔却在这样的场合中,不明原因的中毒小产,下毒之人的箭头直指皇后季氏。 怀帝闻讯匆匆赶来,见到的却是季氏昏倒,被宫人险险扶住的一幕,他蹙着眉头沉声问道:“这是怎幺一回事?” 黄贵妃像是没料到怀帝会此时突然出现,满脸惊讶地行礼解释道:“方才皇后娘娘与嫔妾们正商议选妃宴之事,不知怎的,张贵人突然出血小产,皇后娘娘许是受惊不小,也跟着昏了过去。” 这解释实在太欲盖弥彰了!好似张贵人小产之事真是季后下的毒手,只是不想直接会在自己面前发作,这才为避嫌疑昏了过去。 大长公主听闻季后昏了过去,匆匆赶至凤仪宫,年方十岁的她,与太后感情深厚,怎看得惯黄贵妃的笑脸盈盈,想也不想地冷笑道:“贵妃娘娘这话说得可真奇怪,怎的没见太医在此?” 虽说凤仪宫中难掩血腥之味,大长公主丝毫不惧,纵使年幼,可她的心中清明,照着眼前的情况,张贵人必然小产,生死未定,而这一遭中毒,便是季后和黄贵妃的较量之局。 但这些都不是最重要的,季后在这个关键时刻绝对不可以有事,否则再无回转的可能! 大长公主还想说些什幺,就在这时,被她遣出去寻太医的宫女,气喘吁吁地随同太医赶到,就像在为她的话作注解般,狠狠地给了在场的诸位嫔妃一个没脸。 就连闻讯赶来的大长公主都晓得该请太医到场查验毒物,她们却只顾着讨论下毒之人,若非方才季后第一时间请了太医,至偏殿救治被移过去的张贵人,怕是她必死无疑。 相对地,这也证明了季后并非下毒之人,否则怎会不知张贵人是因毒小产,又怎会让太医先行救治,而不是趁机致人于死,好来个死无对证? 毒害嫔妃及龙裔的罪名何其重大,宫中无人不知,稍有不慎,便足以动摇其后位! 凤仪宫里顿时沉默了下来,气氛压抑得让人有些窒息之感,怀帝没心思理会这些言词交锋,让大长公主立刻领太医入内诊治,看季后昏倒究竟是怎幺回事? 黄贵妃趁机来到怀帝的身边说道:“皇上,张贵人怀有龙裔,若是被人谋害,还将罪责推到皇后娘娘身上,如此穷凶极恶之徒,无论是谁,都定然要绳之于法,以正宫中法纪,绝不能宽恕!” 她觉着这次的设计,季后不可能逃脱,唯一可虑的是,到时候怀帝若有心包庇,怕是一切都要功败垂成,故而,如今最要紧的是先得到怀帝的应允,确定必会查个究竟。 如此一来,只要将先前安排好的证据推出,季后便难逃罪责,一旦皇后落罪,她的翔儿又怎会争不过大皇子,太子之位势必是她皇儿的! 怀帝素来淡漠的脸上,早在听闻凤仪宫纷乱之时,便流露出震怒之色,恨声道:“爱妃所言极是,胆敢谋害朕的妃嫔及子嗣,绝不能轻饶!” 话音未落,大长公主便从后殿里跑了出来,脸上是和此时的凝重气氛丝毫不搭的欢快,就听她愉悦地朝着怀帝笑道:“太好了!母后有喜了!” 大长公主此言一出,在场嫔妃们无一不是脸色大变,尤其是黄贵妃,那张脸阴沉的像是打翻了墨汁,心中暗恨,这季氏好大的运气,此时有孕,自己一时间便不能拿她怎幺办了。 怀帝没注意到黄贵妃的脸色变化,脸上的阴霾一瞬间被清空,直拉着大长公主再三确认:“妳说的是真的?妳母后真的有喜了?” 无论真实的心思如何,众嫔妃反应过来,纷纷上前向怀帝道喜,全然忘了偏殿里还有个生死不知的张贵人存在,也不曾注意到黄贵妃朝一旁的宫人使了个眼色,一道身影随即闪了过去。 既然事情已然生变,那幺接下来的构陷便再也不可出手,还得将事情给清理个乾净,省得到时反而将怀疑引到了自己的身上。 她就是不再出手,依着当前的情势,皇后要撇清自己也不是件易事,事情出在凤仪宫,再如何也要担上个治宫不力的责任,更别提张贵人肯定是活不成了。 最后,经太医查验,凤仪宫内并无任何毒物存在,只能说张贵人许是身体不适造成小产,再没人提出中毒一事,权当是意外处理,可众人心知肚明,这里头的水可深呢! 无论是皇宫内苑,还是世家后宅,但凡女子争斗,肚子里的孩子往往是最无辜的,明毓很了解这一点,前世,她不就是这般被谋害至死? 太后在怀着龙清逸时,自然也不会太过平静,就连大长公主也因此好好见识了一番,所谓的后宅阴私手段,怀胎十月的日子,便那幺有惊无险地度过了。 就在太后顺利诞下宸王龙清逸之后,立太子之事被端上了檯面,按理说,础帝为嫡为长,太子之位无庸置疑,可惜文后早逝,如今季氏又诞下皇子,有心人便开始煽动谣言。 好在太后的态度坚决,又有大长公主在旁转圜,立太子一事,并无掀起太大风浪便平息了下去,础帝被立为太子,让黄太妃深觉自己的实力仍是不足,如此一来倒是消停了不少。 然而,龙清逸长至五岁之时,始终念着权力地位的黄太妃,再次挑起了础帝和太后之间的矛盾,更有甚者,对龙清逸下了狠手。 或许是老天疼惜,当时身中奇毒倒在御花园假山旁的龙清逸,被方刚大婚的大长公主回宫撞见,及时将人送到时任太医的宋老爷子面前,惊险地救了他一命。 说不清是幸还是不幸,因大长公主着急地将龙清逸抱起送医,也因此过了他身上的毒性,虽说挽救了龙清逸的性命,却也让她多年不孕。 好在明毓与大长公主相遇的那一年,在外游历多年的宋老爷子终于寻得了清毒之法,这才有永晴郡主的诞生,一扫这些年众人心中的阴霾。 也就是这般的阴错阳差,虽然龙清逸幸运解了毒,宋老爷子却也说不準其体内是否留下了病根,彻底打消了怀帝欲改立太子的心思,更是消弭了础帝对龙清逸的防备。 太后和大长公主那些年不是没有彻查过,可怎幺也抓不住黄太妃确实的把柄,更是无法治她的罪,只能任她安稳地待在宫中,有怀帝的念情,最后给了她太妃的尊荣。 若非当时怀帝在龙清逸的提醒之下,见恭王似有不臣之心,担心会对础帝的继位造成影响,也不会将其势力狠狠打压,甚至在最终将黄太妃贬至皇陵。 宁馨苑里,明毓陪着太后和大长公主回忆往昔,皇陵那边也不甚平静。 “啪!”黄太妃将手中的茶盏重重地放在桌上,怒气沖沖地骂道:“愚蠢!” 自女儿宴的消息传来,黄太妃便藉着与莲妃等人之间的交往,躲在后头私底下做了谋算,当年黄家虽被怀帝狠狠地打压了一番,可多年积累的人脉还在,赵家便是她的人。 当年没能利用赵盈汐离间础帝和宸王,让人使计将其远远送去和亲,虽说从头至尾并未曝露赵家与自己的关係,却着实让她失去了一个好用的棋子,还让她惋惜许久。 这回趁着女儿宴选妃的契机,她特地让赵家寻了与赵盈汐十足神似的赵依盈过去,为的就是让她能在础帝或宸王身上下功夫,为此还让她带上稀奇名贵的“梦萦”。 让人送去础帝和宸王身边的奇花更是她千辛万苦才寻到的珍宝,名唤“硃砂”,与“梦萦”的香气混合,便会使人中毒而不明原因地猝逝。 “梦萦”本身是种慢毒,原想着这下毒之法肯定是不会被查觉,却没想到赵依盈眼界太浅,想显摆身上的珍贵香料,又想着前日夜宴时造成的效果,加重了“梦萦”的份量。 好巧不巧,础帝竟没将花赐给宠妃便让五公主给讨了过去,牺牲一个赵依盈不要紧,反正没入础帝和宸王的眼,早早被她视为废棋,就怕这下毒之法因此被识破了,那可得不偿失。 她可没忘记,听闻在夜宴中,那琉华郡主不知道是否查觉到了些什幺,竟是坏了自己在赵依盈身上下的功夫,虽说很有可能只是个巧合,可不得不防! 黄氏手中捻着佛珠,想着接下来的谋算,以及这回女儿宴背后造成的势力划分,嘴角冷冷地勾起一丝笑弧,轻浅地像是平静水面偶然漾起的一圈涟漪。 她这些年来的筹谋,自然是不会被这小小的挫败给拖垮的,只是不能用最容易的方式达成目标,让人实在感到可惜,但还会有机会的。 首先,她必须回到上京,回到权力核心所在的宫廷,对此,她将会不惜一切代价! 狠男人小说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 073 喜气洋洋 073 喜气洋洋 暂且不论黄太妃要如何回到上京,女儿宴结束后的日子,上京里处处是喜事,至于赵依盈似是从未出现过般,再无人提起。 皇室的婚礼,认真来说与一般人家并无太大的不同,不过是细节繁琐、隆重些罢了,几位皇子封王娶妃的圣旨一出,整个上京似是也跟着动了起来。 大多数待嫁的闺阁小姐都定下了婚事,被拘在房里绣嫁妆,平日里各家往来的许多赏花宴请,却是少了许多,而各府间被请期、纳采、……等礼俗弄得热闹非凡。 几位皇子封王建府的事宜早在女儿宴前便上了规程,只待圣旨下达后择吉日迁入,而先前在外游历多年的宸王,也搬回了早些年便赐下的宸王府,如预料般正式回到了上京。 虽说础帝并未给龙清逸一官半职,宸王的身分也不过是个闲散王爷,可能够留在上京里,便充分表示了础帝的态度,显然是对他相当信任的。 是故,一些心思活泛的人便往宸王府殷勤走动了起来,只可惜宸王府除了归府那日的宴请,动静大了些,平日里倒是闭门谢客,也不知是否真的待在府里。 西府的几位堂姐,宫明芳早早被抬去了赵府,宫明璇还得等到汪心菲和龙行昭大婚后才得以入平王府,倒是宫明琪的婚事在宫明琳的强势介入下,在西府掀起了一阵风浪。 若是依宫明琪的心思,自然是万般不愿,可皇后的懿旨赐婚不可不从,她在恳求一番无果后,便也消停了下来,似是认清现实,开始绣起了嫁衣。 而安王妃更不是省油的灯,虽知旨意不可违,可一想到原先安排好的事情被横差一着,宫明琪显然也不是好拿捏的,难得和一向交好的宫明琳打起了擂台。 也不知两人是否达成了些协议,又或者安王妃有了能拿捏宫明琪的倚仗,原先停滞不前的婚事,因安王妃一改先前淡漠的态度,而大张旗鼓地安排了起来。 好在原先便有嫁娶的打算,聘礼嫁妆均是早早置办好的,不过是看情况增减些便可,饶是如此,还是有许多事情得一一安排妥当。 这边忙得热火朝天,国公府里明毓的小日子倒是也过得悠闲自得,就是某个在自个儿家里待不住的狐狸哥哥,总是神出鬼没地出现在她的面前,总闹得她又好气又好笑。 特别是球儿,除了那几日在女儿宴上总背对他外,这些日子每每见到龙清逸的身影,二话不说便扑上了去,可惜总是换来被拎着到处晃蕩的下场。 好在龙清逸是个识相的,没忘记明毓还是待字闺中的女儿身份,总是在外头与之相见,顶多是趁明毓在小厨房摆弄时,顺了些吃食到自己的肚子里,倒也没有什幺擅闯女子闺阁的举动。 忙完了几位皇子封王入府的事宜,大婚也排上了议程,钦天监排了吉日,便由礼部为之操持,几位王妃的府里又是一阵热闹。 依照安排,首先迎来的是太子的大婚,蒋玉菱出身将门,础帝特别召了赵将军回京见礼,没了一个赵依盈,将当日彤云苑之事查出些端倪的太后和皇后,另外赐了两名宫女进太子府。 显然当日之事,蒋玉菱并非完全无辜,太后之意怕是要给她来个小惩大诫,那两位宫女许就是给太子做侍妾的,也不知蒋玉菱见到她们是否会有些后悔? 龙行昭和龙行昶的婚期相近,也就是相差个十来日,说到宫明璇入平王府,这当中还有汪心菲的一番闹腾,差那幺一点,就选在康王大婚的那一日。 宫明璇怎能同意,若非汪心菲有莲妃做倚仗,她原还想着要与其同日入平王府的呢! 总之,龙行昭的大婚就这幺有惊无险地安稳度过,在平王府门客和龙行昭的努力之下,倒也没有掀起太大的波澜。 接着,便来到了康王龙行昶和沈玉绾的大婚,就在大婚前两日,明毓来到沈家为沈玉绾添妆,一踏进沈府,便看见好些个族亲的女孩儿在里头说笑。 明毓微微瞇起了眼,打量着这些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女子,有些弄不明白这是怎幺一回事。 待明毓看见了大舅母和沈玉绾有些无奈和烦躁的神情,略为一思量便清楚了,沈家虽是书香世家,这些年也有些基底,可树大必有枯枝,这些人不就是攀关係来了嘛! 就是沈家不喜与皇室结亲,只祖父这一支不同,有个清平郡主在上头,如今沈玉绾又被封为真月乡君,要成为康王妃,可不就是皇亲国戚! 这不,明毓这位琉华郡主一踏进沈府,无论先前是否在族学见过,好似终于想起她着实是御封的郡主,一个比一个还热情,弄得她也有些无奈了。 沈玉绾见到明毓到来,那是真正的高兴,还有些终于可以鬆一口气的感激,上前将她拉进了房里:“巧巧,妳可终于来了!” 还没能说上几句就有人缠了上来,自明毓于女儿宴大放异彩后,又陆陆续续有许多传闻,将她推到了风口浪尖上,往往出门都会遇上一两个找她探口风的。 不是询问那繁花体,就是好奇那日的女儿宴选妃,更有甚者,向她探听沐晴扬和龙清逸的消息,还摆出一副非逼她说出个所以然的姿态。 看来,这些人的心挺大的,如沈家这般的世家,在上京多了去了,说实际些,到了如今,也就外祖父这一支还有些势力,区区沈家族亲,在贵人眼里还真算不上什幺。 给沈玉绾添妆的好日子,明毓也没打算将场面弄拧了,从头至尾只是淡淡地笑了笑,很是妥切的回应了几句,再多的便四两拨千斤地悠忽过去。 可就是这样也还是有人不满,就见一名族姐语带酸意的说道:“这也不能说,那也不好说的,莫不是宫家妹妹看不上咱们沈家吧?” 这话说得直接,只差没说要明毓将她带到贵人面前,否则就是瞧不起沈家,惹得明毓将这位族姐上下好生打量了一番,就想看出她到底凭什幺认为自己会入得贵人的眼? 就见这位族姐身量纤纤,容貌倒也有几分,若非生长在沈家,经年教养下多少有几分书香世家的气质,当真是不值得一提,不过是寻常的世家小姐罢了。 这位族姐明毓倒不是不识得,在族学时曾见过几面,似乎家里在族中的地位也是有的,难怪养出了这般骄矜,只可惜,未免也太高看了自己。 见明毓笑而不语许久,旁边有人觉得不妥,连忙拉过了那位族姐,笑着打圆场说道:“那都是皇室之事,自然是不能随意议论的,妳们说是吧?” 其他女眷纷纷点头应和,你一言我一句的想将方才有点僵持的气氛重新炒热了起来,这时坐在妆檯前的沈玉绾开了口:“巧巧怎幺说也是琉华郡主,自然不是什幺都入得了她的眼的。” 听了这话,明毓倒是在心里暗笑,绾姐姐可是再平和不过的性子,能说出这样的话语,怕是这位族姐真将人得罪狠了,如此不识时务之人,是真该给她点教训。 接着,就有在族里说得上话的女眷出面,将那位族姐给带了开,她还想说些什幺,就听沈玉绾说道:“姐姐还没定亲吧?旁的书还是先放放才是。” 言下之意,成天看些风花雪月的书,还不如将女则、女诫好好複习一番,省得汙了沈家女儿的清誉,沈玉绾这话可说是相当的重。 那位族姐听完脸都白了,被带走的身影似乎有些瘫软,在场之人都心知肚明,这般回去,怕是跪上一天祠堂都是轻的。 明毓倒是一点都不同情她的遭遇,反而对沈玉绾这般处理颇为讚赏,看来绾姐姐已经做好了成为康王妃的準备,这才是能持家的王妃嘛! 大婚的前一夜,明毓来到沈家与沈玉绾同榻而眠,按理说,出嫁前由姐妹陪宿,这人选应是由沈家未出嫁的姐妹担任,可先前添妆时的情景历历在目,大舅母思来想去,还是请了明毓。 沈氏也希望沈玉绾和明毓两人,能再好好亲近一番,毕竟等沈玉绾大婚之后,表姐妹两人也不能像是如今这般时常见面了。 又有明毓陪在太后身前那几年,也好趁机提点些皇室的规矩,让沈玉绾定下心中的不安。 由于大婚的事情繁琐,沈玉绾必须早早起身準备着装,天方擦黑,便用过晚膳好梳洗休息,自然少不得母亲的提点叮咛,待明毓进了沈玉绾的卧房,就见她脸红似霞地坐在床边。 毕竟明日是沈玉绾一生中最为重要的日子,又是早早便準备就寝,故而因为紧张有些睡不着,但是她又不好意思让明毓看出来,便一直僵着身子躺在那里一动也不动。 明毓当然也并没有睡着,便小声问道:“可是我在这里让绾姐姐睡不习惯了?” 沈玉绾不好说是因为要出嫁而感到紧张,淡淡地“嗯”了一声,可依旧难掩因紧张而起的乾涩。 明毓前世也是嫁过人的,怎会不明白沈玉绾因何紧张,却还是有些促狭地调侃道:“那绾姐姐…不,王妃还是好好习惯一下吧!毕竟以后不能总让王爷去睡书房。” 沈玉绾好似想起了什幺,述地脸色一红,转过身来瞪向明毓,又将手伸到明毓的被窝里去捏她的腰,明毓一边缩,一边笑嘻嘻地指责道:“王妃好大的威风,这就欺负上了!” “欺负你又怎幺的!”沈玉绾哼了一声,说着又要去掐明毓的脸。 两人就这样嘻嘻哈哈地笑闹成了一团,好不容易闹过了一场,沈玉绾心里那点紧张也消散了不少,两人终于都有了些睏意。 只是在临睡去之前,沈玉绾突然问了一句:“巧巧,妳说…康王府会是好归宿吗?” 在赐婚之前,虽说她想过自己或许会嫁进皇族世家里,也知晓依长辈对她的疼爱,势必会为她寻个好人家,却从没想过会成为王妃,就是听说康王文弱好脾气,心里不是不忐忑的。 她也不知为何,对着明毓这个妹妹,不知不觉地就将这话问了出来,问出口之后她自己也愣了一下,笑着摇头说道:“算了,也没什幺好说的了。” 明毓伸手过去握住了沈玉绾的手,轻柔而坚定地回道:“我的绾姐姐值得最好的,康王人挺好,文弱了些也好,做个寻常王妃也没那幺多的烦恼。” 龙行昶和沈玉绾前世便是一对佳偶,今生没有汪心菲在康王府里兴风作浪,想来往后的日子只会越来越好,明毓真心的为自己这位表姐感到高兴。 明毓这番话透漏了许多意思,沈玉绾不是个眼界浅的,自然能够明白当中的意思,也回握住明毓的手,两人最后就这般手牵着手睡了过去。 次日,沈玉绾便热热闹闹地嫁进了康王府,龙行昶虽说文弱,可也不是风吹就倒的身子,自然是亲自来沈府迎亲的,满身的喜服衬得他英气了许多。 明毓站在门边看着表姐被扶上了花轿,心中无限感慨,她从重回世间睁开眼睛的那一刻起,最大的愿望就是守护自己所谓的家人,沈玉绾能有个美好的将来,也是她衷心期盼的。 狠男人小说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 074 郎才女貌 074 郎才女貌 欢喜送了沈玉绾出嫁,明毓知晓这仅仅是个开始,未来的路还长着,所幸康王和德妃都是极有心的,也很是看重表姐,成了康王妃的她,想来是会幸福的。 很快地,明瑞雨便要同英王龙行昀大婚,于大婚前夕,明毓同样地亲自来到丞相府为她添妆。 见到比起沈家那些族亲,亦不遑多让的右相府庶女们,这让明毓想起先前女儿宴时,三人在纤云苑裏所说的一番话…… 那时正巧谈论到此次女儿宴的特殊,来到静明园的贵女,无论是否有资格参与明日一早的试验,大多是冲着几位皇子而来。 “巧巧,妳虽尚未及笄,可也得想好了。”沈玉绾突然冒出了这幺一句话。 “什幺?”明毓对于这般突如其来的提醒,有些不知所以。 “是了,妳当这次女儿宴为何独独额外发了帖子给妳,怕是那位想早些将妳定了人家。”对于宫里的消息,长年出入宫廷的明瑞雨,显然比随同太后长住静明园的明毓敏感许多。 话中透露出的讯息,无不指着当今圣上,这回女儿宴是为了选妃,可不正是将朝廷的各方势力妥善划分的好时机?而明毓集众多势力牵连于一身的身份,便是最大的目标。 “嗯!临出门前,爷爷也曾提醒过我,不过有太后在,或许妳的婚事还会有转圜的余地。”沈玉绾很是关怀地说着。 她们身为家族所重视的嫡女,对于这些个政治氛围,虽是不能完全明白,也并不是一无所知的,就说一向对名利有些淡泊的沈玉绾,这回也让沈老太爷提点了许多。 “外祖父说的?”这倒让明毓有些例外,难道沈老太爷察觉到什幺了? “爷爷说,这上京的天怕是要乱了。”沈玉绾轻声说道,可话里的意思却是千斤万担。 明毓和明瑞雨同时陷入沉默,相对于沈玉绾的一知半解,沈老太爷这番话却是大大地点醒了她们,心中暗叹,果真不愧姜是老得辣! 是了,自永晴郡主身上的香囊被她察觉的那刻起,太后便似有所感,与大长公主于宁馨苑密谈了许久,接着便匆匆準备返京。 如今细细想来,一切早在那时便有了端倪! “有外祖父在,姐姐安心便是。”明毓略想了想,笑着安抚沈玉绾。 沈老太爷是何等人物,能在声势正盛的当下急流勇退之人,又怎幺会因区区皇子妃位而动摇,更何况有沈家女不入皇室的共识在呢! 却不想沈玉绾竟是摇了摇头说道:“妳当我今日如何来得那幺晚,如今的沈家,已不复当年。” “看来,有些人的心都大了呢!”明毓轻叹。 她一直便想不明白,就是四皇子亲自点选,莫说前世的侧妃,就是正妃之位,怕是也无法让沈老太爷轻易点头,又为何会有那样的决定? 可若说是为了让沈家在皇室动荡之时,避开那些动辄得咎的危机,选择在皇子中地位有些超然的龙行昶,一切便说得通了。 沈家做为上京书香世家之首,历年来太傅之位均出于沈家,门下学生不知凡几,就是出自族学的族人也不免让人高看几分,可也正因如此,有些人的心渐渐也有些大了。 就拿此次沈玉绾出门,就有族里女眷拿赴宴之事闹腾,看来沈氏族里的各种声音,外祖父也是渐渐压制不住了,那幺,将沈玉绾嫁入皇室,怕也是不得不为之举。 也算是迎合了础帝的心意,不得不说,久浸官场的沈老太爷,这般的政治敏感度还是有的。 “巧巧,妳知道我的,我是宁愿做个普通世家妇,也不期待入宫门王府半步,但求一心人,白首不相离,妳说怎幺就这幺难呢?”纵使心里明白,沈玉绾仍然有些郁闷。 就是明毓,先前也不曾想过,这乱局会来得如此之快,否则依着先前的规矩,沈玉绾怕是会被许给门当户对的书香世家,如今却要高嫁进皇族之中,也就难怪心里一时难以调适了。 “绾姐姐……”明毓欲言又止,一时想不出该如何劝解,有着前世经历的她,很清楚沈玉绾心里的惶恐,不单是为了婚姻大事,也为了必须涉入宫闱之事的无奈。 “绾儿说得对,只可惜我们身在其中,怕是由不得自己。”对于此事,明瑞雨的心里更是明白。 “瑞雨姐姐,怎幺连妳也……”明毓在心里苦笑,都是明白人,也正因明白,才总是为难自己。 右相府的家事大抵上也不过是最寻常的那般,右相夫人许氏一连生了两个女儿,在府里的地位便有些尴尬,在明老夫人的做主之下,便也给右相纳了一个又一个的妾室。 也不知是否是风水问题,那些个小妾生的也是女儿,一直到明瑞雨入宫当伴读的那年,右相府已添了三个庶女,明老夫人殷殷期盼的儿子硬是没有消息。 或许是时来运转,明瑞雨当了伴读,亲姐姐的未婚夫婿又高中成了当年的榜眼,久无喜讯的许氏更是在那时怀了身孕,隔年便诞下了唯一的嫡子。 这一切听起来似乎是苦尽甘来,可明瑞雨心里清楚,在她入宫前的那些年,她们母女三人是如何相互扶持着走过来的,而许氏又为了求子吃了多少苦头。 十年里只添了三个庶女,听起来似乎是不多,或许还会以为是许氏在当中做了什幺手脚,可事实并非如此,她们母女三人的确从未做出任何伤天害理之事。 就是那些个妾室生出了儿子,许氏身为主母,要将孩子过继到自个儿名下,那可是再合理不过的,实在不必费心一一除去,就是为了将来有人奉养终老,也没有那个必要。 要说那些年折腾出的动静,多半还是那些个妾室间彼此争斗所造成的,就连老夫人也不是没有无奈,是故,明瑞雨可看多了后宅倾轧造成的后果。 然而,她对于这回女儿宴自己的归宿,倒也不是没有一点头绪,就在前些天,许氏便由皇后娘娘召见了数回,话中不无要她成为六皇子妃之意。 这其中,不乏政治上的思量,她在宫中游走多年,心里不是不明白,只如今别无选择,这条路纵使崎岖难行,却是对她、对相府而言最好的路。 好在这些年,因着七公主的关係,与六皇子也不是没有过往来,对他的印象亦是相当不错,或许未来…也不是不能期待! “没事,既是由不得自己,那便只看着眼前走下去吧!”明瑞雨抬头坚定地说着,话中不无给彼此支持的意思。 若无意外,她们三人注定要与皇室纠缠不清了,不是皇子便是宗亲,为了她们心里重要的亲人们,这是唯一,也是必然的选择。 “是呢!比起远嫁,咱们至少还是在一起的。”沈玉绾也浅笑附和,举起面前酒杯做敬酒之状。 “两位姐姐会幸福的!”明毓同样举酒祝福。 “承妳吉言。” 当时之言犹在耳边,有当日几位族姐的逾越,如今又见到明府的这些个蠢蠢欲动之人,让明毓对于当日所言有更深的体会,心大之人还真是到处都有。 只是沈家或许会因为与她攀亲带故而忽略了她的郡主身份,丞相府便少了那份底气与她为难。 明瑞雨自然是比沈玉绾更加有手腕些的,表姐当日能震慑压制那些族人,明瑞雨只会比她更有威势,这不一个眼色扫过,原欲上前与明毓攀附之人,便纷纷息了念头。 原以为到此便已尽了心意、全了礼数,可到了英王龙行昀与明瑞雨大婚的正日子,也不知怎的,她竟被邀请做为男方的亲友,来到英王府作客。 或者,更正确的说法是被福王妃捉来作苦力,招呼这日来英王府吃喜酒的宾客,自然,身为福王府唯一一位郡主,龙行慧早就在此忙里忙外地帮衬着。 和太子仅仅是养在皇后身前不同,毕竟没有真的过继,唯有英王为皇后亲生子,皇后在宫中不好事事亲自操持,便将这些事情託付给福王妃,这才有如此忙碌的情景。 就是繁琐了些,皇室的婚俗大抵也是和一般人家无异,在一阵炮竹喧闹声中,英王已于宫中行过婚仪,将他的王妃迎娶回府,明毓等人也总算是鬆了一口气。 几位宗室子弟领着人闹了喜房,为免新嫁娘独自待在喜房里无措,福王妃细心地将陪伴英王妃的任务交给了明毓。 明毓一踏进喜房,龙行昀早已用秤桿挑开沈玉绾的红盖头,完成了同牢合巹之礼,又领着旁人回了宴席,留下刚闹完喜房的永晴郡主赖在明毓身边不肯离去。 明瑞雨一身大红色嫁衣,即便是厚重浓烈的新娘妆也遮掩不住她的美艳动人,似乎还比平日里更添几分娇俏,此时正笑盈盈地看向明毓和永晴郡主。 永晴郡主方才只顾着笑闹,此时定眼瞧着明瑞雨一时觉得有些陌生,不过很快便认了出来,在明瑞雨笑着朝她招手时,毫不犹豫地跑了过去,扑进她的怀里,笑瞇了一双眼睛。 原还有些惶然的明瑞雨,见着这般笑模样的永晴郡主心中一暖,想到自己一身厚重的礼服和首饰,怕硌着永晴郡主不舒服,便抱着她坐到了自己旁边。 “妳们怎幺过来了?”明瑞雨笑着问道。 永晴郡主眨着一双大眼睛道:“她们说表嫂一个人在这里会害怕,所以永晴留下来陪妳呀!” 明瑞雨见明毓笑着点头,轻轻摸了摸永晴郡主的脸,心里越发的柔软。 永晴郡主到底是孩子心性,有些好奇地四处打量新房,突然她皱了皱眉,小屁股动了动,接着从自己的身下摸出了一颗方才闹房时遗漏下的桂圆。 永晴郡主开心地眨了眨眼,然后理所当然地将桂圆递给了明瑞雨,嚷着要吃,一旁服侍的侍女急忙拦道:“郡主,这可不是吃的!” 永晴郡主看了看握在自个儿小小手心里的桂圆,又看了看那侍女,一脸莫名地问道:“为什幺?这不是桂圆吗?” 那侍女一时被问得哑口无言,她总不好对着永晴郡主说那桂圆摆在床上,为的是要让王妃“早生贵子”吧!可是不拦着,万一郡主起了兴致,将喜床再翻过一次可怎幺是好。 看着那侍女纠结的模样,明毓和明瑞雨都笑了,恰好在这时有个丫鬟端进了一个托盘,上头放了些简单的吃食,显然是给明瑞雨用的。 随后大长公主也让人送来了永晴郡主的吃食,三人便简单地用了餐,又让丫鬟伺候着漱口净脸,有永晴郡主作伴,倒也不显得无趣。 只是永晴郡主毕竟还是个孩子,吃饱喝足后便有些犯睏,明瑞雨见她打了两个大大的呵欠之后便道:“我已经不害怕了,永晴可要先回去?” 永晴郡主只是抱着明瑞雨的胳膊摇了摇头,坚持道:“我陪着表嫂。” 明瑞雨无奈,只能看向明毓用眼神示意她接手,明毓才要开口,正巧龙行昀招待宾客回来。 明瑞雨原要起身,忘了永晴郡主还坐在她身旁,一时没有站稳就要摔倒,龙行昀反应极快地上前两步,扶了她一把。 明毓牵着小永晴又说了些吉祥话,便将新房留给这对郎才女貌的小夫妻,顺带着也让房里的侍女们退下。 才步出新房,就瞧着两个人影站在不远处等着她们,不正是沐晴扬和龙清逸嘛! 方才还没注意,这两人怕是扶着装醉的龙行昀过来的,沐晴扬是要来接永晴郡主可想而知,可龙清逸是来凑什幺热闹? 还在想着,就见龙清逸朝着她伸出了手说道:“过来。” 说着,还不忘用挑衅的眼神看了一眼旁边的沐晴扬,沐晴扬怎会没感觉,只对此未置一词,招手让永晴郡主过来便要离去。 可他们都忘了,后头还跟了个要来接明毓回去的龙行慧,这下沐晴扬一个转身,便和她撞到了一块儿,接下来的一幕,就连小永晴也忍不住摀起了脸。 原来沐晴扬为了避开这尴尬的一幕,转身的动作有些大,而龙行慧想着两个大男人来接明毓,又是女儿宴时招来许多议论的两位,便走得有些急了。 就这幺凑巧撞到了一起,根本来不及拉着什幺好缓解跌势,沐晴扬为免伤了来人,只得用自己的身体护着,然而,两人刚要说话,就连嘴唇也撞到了一块儿。 明毓有些目瞪口呆地看着眼前的这一幕,只觉得时机也太刚好了些,勉强压下涌上来的阵阵笑意,抱起小永晴看向一旁的夜景月色。 然而,龙清逸却是看着这一幕若有所思,接着便像是想通了什幺似的,看向明毓的目光,便带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暧昧,自然,正和怀里的永晴偷笑着的明毓是没注意到的。 一连数场皇室的婚礼落了幕,上京里仍弥漫着浓浓喜气,彷彿就该将适龄的闺女全给找到归宿般,媒人们更是忙得头不点地。 就在这个当口,一个惊人的消息传来,让上京的喧腾再上一层,幽闭废恭王的敬先楼走了水,整栋楼付诸一炬,而当中无人生还! 狠男人小说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 075 旁敲侧击 075 旁敲侧击 初听闻这惊天消息之时,明毓正坐在元味斋里看着底下的掌柜们盘帐,只是微微地瞪大了一双杏眼,又若有所思地抚着腕间的玉镯,对整件事未置一词。 稍后李大娘进了来,将外头敬先楼走水之事对明毓说个大概,又将这阵子上京发生的事,拣要紧的一一回稟,特别是西府的种种动静。 这些日子上京忙着嫁娶之事,宫明璇和宫明琪好不容易嫁了出去,这会儿正忙着在婆家站稳地位,倒也没什幺特别之处。 才想着自女儿宴后,那些个阴谋算计消停了许久,敬先楼的一把火却是让人不得不警醒,倘若只是场意外还好说,怕的是此事的背后还有些什幺。 这回也不知道哪里跑出来的一群人,趁夜摸黑一股脑地就冲进了幽禁废恭王的敬先楼,不仅仅是打砸劫杀,如同出自修罗地狱里的魔鬼般,末了还不忘放了一把火毁尸灭迹。 提到废恭王,就不得不提一下黄太妃,这个得了先帝多年宠爱的女人,就是被先帝的临终遗旨遣去守皇陵,却还是让太后等人警惕着。 只能说先帝终究还是偏爱于黄太妃的,就是她多次对太子和宸王下手,甚至在最后挺而走险掀起动乱,欲扶持自己儿子为帝,最后也不过是改了两人的名位,再远远地分开拘禁。 即便先帝临终之时,将恭王做了处置,可毕竟没将其自皇族除名,就是础帝上位后将恭王的名位给夺了,可碍于先帝的心意,却也没更多为难。 是故,废恭王除了没有自由外,依旧是享有宗室待遇,自然敬先楼也是有皇室守卫的,甚至还有暗卫保护,可那些歹人却是如入无人之境似地,将所有的防护事前全给清除掉了。 能够对敬先楼所有布置洞悉于心,就连皇室暗卫惯用的招数也一清二楚,这若非是早早作好万全準备,那便是有内鬼作祟,无论如何,完全就是冲着皇室来的! “当真无人生还?”明毓抿了抿茶水,微微扬眉淡问道。 “兵马司的人还在处理火场,直至目前为止尚未听闻有人生还的消息。”李大娘摇了摇头,想起敬先楼成了废墟的情状,觉着从中生还的可能应是十分渺茫。 事情发生得突然,待到各路人马发现不对闻讯而来时,敬先楼已经陷入一片火海! 火势烧得猛烈,片刻便染红了半边天空,滔天的火势整整蔓延了七、八个时辰才渐渐泯灭了下来,连带着邻近劲先楼的那一带房舍或多或少都遭了池鱼之殃。 因着发现得太晚,别说是灭火救人,单就疏散附近的人群便已经是自顾不暇,谁也没心思去探究走水的原因,只得眼睁睁地看着敬先楼烧毁在熊熊烈焰之中。 众人即使心急如焚,亟欲知晓有关火场的消息,无奈废墟里抬出来的全是面目全非的尸体,连身份都无法确认了,哪还有知情者存活。 费了这幺大的功夫,就为了除掉已遭废位的恭王?明毓心中万分怀疑,她总觉着这一切都是有人在后面推动的,否则不会如此的巧合,可却是怎幺也想不出说得通的理由。 是础帝再也无法忍受废恭王的存在?可废恭王遭幽禁于敬先楼中并非一日两日,础帝没有理由非要除掉他不可,更别说冒着遭人诟病的可能,费心安排这场火了。 再想起废恭王及黄太妃之间的关係,难道这一切会是她的谋算?废恭王可是她手中的王牌,没了他,黄太妃还能掀起什幺风浪? 若说先前在静明园听闻太后及大长公主谈到黄太妃之时,明毓还弄不明白这位被先帝的太妃,到底有何底气在女儿宴里翻云覆雨?如今却是不得不深思了。 不说别的,就说如今宫明宇和福王府两位表兄均在西北边上对抗北狄侵犯,看待此事便不得不慎重以对,谁让黄太妃相传就是出自北狄贵族呢! 当年黄氏在宫中享盛宠,成为皇后之事落空,又多次算计不成,便将心力放在恭王的身上,只愿他一日承继帝位,自己便能顺理成章成为太后。 然而,她的北狄贵族背景,却是先帝从未考虑将恭王列入太子人选的最大原因,纵使早在她入宫之初,便将这层身份给抹了去,表面看来只不过是寻常的官家女子。 黄太妃是因选秀而入宫的,黄家虽非权贵,好歹是五品官员之家,也算是她的福气,就这幺中了选、入了宫,一路从小小秀女做到了贵妃之尊,母家亦跟着扶摇直上。 当初选女入宫之时,黄家适龄的女儿不少,此女却能以庶出之女从中脱颖而出,还连带抬高了自己及生母的身份,心机手腕可见一斑。 再说到她的生母,据说出自北狄贵族,辗转落入民间,成了黄家长房的一位姨娘,还是黄太妃入了宫、晋了嫔位之后,应了生母的请求,才寻到了这层关係。 这件事鲜有人知晓,宫里对此亦是讳莫如深,可明毓前世因接手凤卫,为了扶持龙行昭,得到来自黄太妃手中的势力,曾经请人仔细调查过。 可惜那时的她,实在对这些事情太过不在意,草草看过呈上来的资料后,便直接交由龙行昭处置,这回若非从太后和大长公主口中提到黄太妃此人,她还真没想到这一层。 “哥哥那边有什幺消息吗?”明毓回到纤云苑,让流霞唤来惜画问道。 “回郡主的话,昨日还接到北边的消息,并无特别之处。”惜画略想了一下,肯定地回答。 还是不够啊!明毓有些懊恼地想着,前些年明毓自老夫人手中接过元味斋,便动了心思发展自己手中的人脉,只可惜毕竟受了身份的限制,能获取的消息终究有所侷限。 几位服侍她的婢女里,惜画便是接手消息联络这一块,和外头的李大娘彼此配合,让她掌握了不少针对国公府而来的算计,目前倒也足够她应对。 女儿宴赵依盈中毒之事,又听了太后和大长公主的担忧,和沈老太爷的提点,无一不让明毓有所警觉,盘算着要将手中的消息来源好好整理一番。 先前只是为了保护家人的平安,虽说她也将老夫人手中的生意推展到宫明宇如今所在的西北,不过是让宫明宇等人往回传的消息能快些到达罢了,从未有进一步探查的动作。 明毓抚摸着手镯的动作未停,难道是她想多了,这场火纯粹只是意外? 考虑到这场火可能与黄太妃有关,再联想到她的身份背景,为了正在西北谋建功立业的兄长,就算是她杞人忧天也好,怎幺也不得不多想一点。 流霞毕竟比旁人多了几分对明毓的了解,见她低头沉默不语,添了新茶,又等了一会儿,待她终于从沉思中回转,这才轻声问道:“郡主,是否还要让人细查?” 明毓起身走到妆檯前,从上了锁的妆盒里,取出那里头的紫金凤镯换上,笑着说道:“查自是要查的,只是还得多方面着手。” 转身交代了惜画几句,告知李大娘继续往下查敬先楼走水之事,再让她盯紧了西北传来的消息,领了流霞和飞雨就往萱和堂走去。 明面上查不到她想知道的消息,那幺就旁敲侧击吧!若是真有阴谋算计,想来西府忙完几位堂姐的喜事,这会儿应有闲情逸致搅和了。 她可没忘记,西府针对她的那几次算计当中,处处逃不开与赵家的联繫,既然他们为了谋算国公府的一切,早早站到一块儿去了,那这下正好让她寻机从这边打开个破口。 若是她这时手中已有凤卫那该多好,也省得她多费这幺些功夫了! 事情就这幺巧,明毓还想着寻老夫人商议从西府那头探听消息,前往萱和堂的半路上,就见老夫人身边的雪蕊匆匆走来,告知她宫明琳同宫明芳到来,想寻她说话。 明毓嘴角勾起一抹笑,原来大家都想到一块儿去了,她是想从中寻找这件事情与之有牵连的蛛丝马迹,就不知道她们是想来探究些什幺? 一番寒暄之后,宫明琳便说明了来意,她这次来国公府,为的是平西王府郡主的生辰宴,藉着这个由头,想邀请宫家的几位姐妹一聚。 这架势,难道是想炫耀自家姐妹来着?否则一个小小的生辰宴,又何必办得如此盛大? 任凭明毓在心里如何胡乱揣测着,面上仍是笑脸盈盈地一一应对,只说有空必会到场,对宫明琳还想进一步说些什幺的神情视而不见。 “二哥哥也到西北许久了,七妹妹可曾接过家书?”宫明芳曾做为明毓的丫环,又做为宫明璇的庶妹,察言观色的功夫自然是有的,见宫明琳迟迟说不到正题,连忙递了个梯子上去。 “是呢!祖母可担心得很,不知那边情形如何?”宫明琳连忙接了话,眼睛直盯着明毓不放。 明毓还想着她们此次到来为的是什幺目的,却没想到她们直接询问起了西北的情形,若她不曾知晓黄太妃和赵家、和西府的牵扯,怕是只会当成寻常的关怀问询,而不会想到其他。 “请姐姐回头代为谢过老太太关怀,哥哥在那儿一切平安。”面对明显心怀鬼胎的两人,明毓乐得装傻,露出纯良的笑容,看得宫明琳眼角直抽。 她虽然不清楚自己这个身份贵重的郡主堂妹到底城府有多深,可能够待在太后身边多年,还始终维持着单纯的心性,她却是怎幺也不信的。 更别提这几年数次针对她的算计未果,虽说表面上看起来都是因为有所疏漏,而让她能够幸运逃过,一次两次尚可称作巧合,次数多了,却让人不得不怀疑,真不会是明毓故意为之? 再想到女儿宴上明毓的表现出来的优秀,或许,她们都太过轻敌了! “西北那边可还好?那个…士杰或许过阵子也会过去,我就是想问问。”宫明芳脱口而出,似乎觉得自己问得太过急切,看了明毓一眼,又低下头诺诺地解释。 “是了,七妹妹可得好好说说,也好让六妹放心些,妳就不知,听说六妹夫也要去西北,她可担忧的呢!”宫明琳眼中闪过一丝精光,笑着催促明毓开口。 明毓闻言淡淡地笑了笑,避重就轻地应付过去,只是心底涌起一丝危机感,她觉着赵俊在此时去到西北对几位兄长而言恐非好事,难不成接下来于边境会掀起波澜? 转念一想,赵家肯定不会让赵俊涉险,那幺他此去应是有所倚仗,依着前世的轨迹推测,宫明宇等人应是很快就能凯旋归来。 就怕赵俊为抢功算计宫明宇,虽说先前在她的提醒之下,已知此人并非善类,战场上见到他,应是会懂得提防,不再重蹈被信任之人背叛之覆辙。 这般想着,明毓渐渐放下心,回应着不着边际的话,甚至还有些走神了,本来她就真不知,也不应该知晓西北战局之事,无论宫明琳想从她口中探究些什幺,怕是终究要无功而返了。 宫明芳见无法从明毓口中探听到西北战场的消息,神情便有些讪讪,明毓趁机将话题转到敬先楼走水一事,她也想从她们口中知道这场火是否有内情,又到底是为何而生? 宫明琳毕竟不是省油的灯,即便是知道些什幺,言谈举止间倒也是不露分毫,这让明毓隐隐觉得,或许,她们只不过是那人手中的棋子,而棋子是不需要明白全部事情的。 这边明毓和宫明琳两人互相试探,宸王府里,龙清逸也正听着暗卫回报敬先楼之事,听见无一生还的消息,微瞇着的眼里闪烁着异样光芒。 “你是说琉华郡主也在查这件事?”龙清逸摆弄着几枚玉印,听闻明毓让人打探消息之举,嘴角勾起饶有兴致的微笑。 天枢做为暗卫之首,对上京的风吹草动了若指掌,此次一时不察,让人一把火烧了敬先楼,本就有些惴惴,如今听龙清逸问询,直将明毓的一举一动全盘供出,只盼能将功补过。 其实当他从下属口中听闻,琉华郡主只比他们稍晚掌握敬先楼的消息,心里也是有一点佩服,不同于他们这些暗卫,一个女子手中有如此严密的消息管道,便是怎幺也不能小觑的。 “看来我该去见一见小雀儿了。”得到暗卫肯定的回答,龙清逸眼中的兴味更浓了,随手拈起一枚近日新刻的玉印,放入袖中后朝外走去。 隔日一道懿旨下来,太后传召琉华郡主入宫说话,这让刚接到敬先楼进一步消息的明毓有些想法,目光停留在李大娘传回消息的某一处许久。 狠男人小说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 076 自取其辱 076 自取其辱 自敬先楼被一把无名火烧了之后,上京陆陆续续又发生了好几处的火灾,从李大娘传回来的消息得知,其余几处均是人迹罕至之处,并且无人伤亡。 那幺,这一连串的事故,到底是单纯的巧合,还是有人故意为之? 虽说对明毓而言,她可不相信一而再、再而三的巧合,只是就她手中所掌握的信息,还真没办法证明什幺。 无论如何,先前因宫明琳和宫明芳的来访,特地遣了人前往西北,算算时日应该已经到达,并且开始着手準备她所嘱咐的事宜。 不是她不相信国公府和福王在西北的能耐,而是有备无患怎幺也不会有错,故而她不但是叮嘱了手边的人手注意边关的消息,还让人安排了宫明宇等人可能的退路。 或许对于那些个上战场的男子而言,临阵脱逃是懦夫所为,可她不过是一名小小女子,自然是家人的生命更为重要,什幺功名利禄都是虚的。 至于事后会有什幺样的困境在后头等着他们,那都不是第一要考虑的,哪怕是要戴罪立功,怎幺也得先生存下来才行。 再次要惜画让李大娘盯紧了西北的消息,又让流霞将自己的衣着仔细打理一番,不一会儿,领明毓入宫的轿辇和宫人就到了。 不同于以往在静明园时能自由出入,太后自回到宫中,这还是第一次让明毓单独入宫到慈宁宫觐见,只说想寻她说话,反倒让人自觉地更慎重了几分。 进了宫,明毓由领路的宫人带往皇后所居的坤宁宫,皇后乃后宫之主,她虽奉太后旨意进宫,却也是必须要先走上一遭的,这是规矩。 可兜兜转转地走了一段路,明毓觉得有些不对,不说她前世曾待过宫中,坤宁宫居于后宫的中心,根本无需左弯右拐,这分明是绕了远路。 于是她停下脚步,冷冷地道:“是谁派你来的,要带我去哪里?” 领路的粉衣宫女神色慌乱,没有想到明毓竟是发觉了自己带她绕了路,一时发愣在原地,但很快就反应过来,诚恳地道:“琉华郡主,奴婢对您绝对没有恶意,真的,请您相信奴婢!” 明毓盯着她,一字一字地说道:“要我相信妳?我再问一遍,谁派妳来的,要带我去哪里?” 那宫女咬了咬唇,状似为难地摇头说道:“奴婢不能说。” 明毓瞥了她一眼,决定不再跟她废话,转身就要离开,那宫女没想到她说走就走,心里一急,连忙上前拦住,在无人看见处对明毓亮出了一枚木牌。 见明毓注意到木牌后略微软化的神情,再次恳求道:“琉华郡主,主子吩咐了,要奴婢将郡主妥妥地带到坤宁宫,奴婢真没有他意,还请郡主随奴婢走吧!” 明毓将粉衣宫女再次上下打量了一番,心知后宫中任一片叶子掉落,或许都能引起一场风波,这人肯定是无法将话说全的,但有了那枚象徵凤卫的木牌,她还是能相信几分的。 饶是如此,凤卫身份却是不能见光的,她还是得摆出个态度,好为她们两人掩饰一番,明毓看着她静默了片刻,这才淡淡地说道:“走吧!带我到坤宁宫去,我不跟妳计较就是了。” “多谢郡主,奴婢领您到坤宁宫。”粉衣宫女鬆了一口气,她还真担心郡主不依不饶,非要她说出个所以然,那就不只是达不到主子的命令,还会惹祸了。 只是不知道主子哪里来的笃定,认为琉华郡主肯定认得凤卫的木牌?算了,这不该是她要知道的事情,还是先将人安稳地带到坤宁宫吧! 可事情往往不能尽如人意,即使她特地带着明毓沿着御花园绕了一大圈,该来的还是会来,好不容易就要到了坤宁宫,担忧的事情还是发生了。 “祈红,妳怎幺还在这儿,带个人也要花这幺久时间?”一道略有些尖锐的女声从旁边传来,定眼一看,身着烟霞红宫装的少女不正是令人头疼的五公主嘛! “琉华见过五公主。”明毓刚开始还有些意外,觉着难不成这宫女是奉眼前这位五公主的命令而来?可看见那唤作祈红的宫女有些懊恼的神情不似假装,便又打消了这个想法。 想来祈红特地带着她绕了远路,为的就是避开这位五公主吧!只可惜平日里没什幺耐性的人,为了寻她麻烦,竟也能够忍耐到此种地步。 明毓以眼神示意祈红安心,此处离坤宁宫不过十余步,要是五公主在这里闹腾得太过,皇后娘娘不可能不管,她们只需做好自己便可。 果不其然,没等到五公主开口刁难,另一道浅紫色身影就来到了她们面前,就听见七公主清脆的声音传来:“五皇姐怎幺在这儿,可是来向母后请安的?” 说着,还朝明毓眨了眨眼,若非顾忌五公主在旁边气得脸色难看,明毓还真想笑出来,谁不知五公主在帝后面前不甚得宠,对于到坤宁宫请安之事,那是能避则避,可不就是暗讽嘛! 没等五公主回过头来朝自己发难,明毓很乖巧地给七公主见礼,笑着说道:“琉华见过永嘉公主,公主可是自坤宁宫出来?不知皇后娘娘此时是否有空?” 明毓进宫之事,七公主自然知晓,本就是听闻五公主将人拦下,为免在坤宁宫前闹出个什幺动劲,这才出来插手,听了明毓此言,点了点头,就欲顺水推舟将人带走。 正要说话,五公主怎能容许这回又让明毓轻鬆离去,那不就枉费自己耐着性子等在此处的心思了?抢先开口说道:“等等!见了本宫和皇妹两位公主,怎幺也不行大礼?一点规矩体统都没有,该请个宫中的教养嬷嬷来好好教习礼仪才是。” “琉华愚钝,只得过太后娘娘身边的温嬷嬷几年教导,规矩学得或有不甚周到之处,自然不如五公主规矩奇佳,日后还要多向五公主学习才是。”明毓也不恼,只和和气气地说道。 笑话!一个没有封号的公主,和自己这个有封号、封地的郡主,难道还要她行叩拜大礼不成?就连永嘉公主都没说话,她还真当自己是号人物了。 永嘉公主掩袖轻笑,觉得明毓煞是有趣,这一番明褒暗贬的话,真是说得大快人心啊! 五公主这下也反应过来了,一时间应也不是,不应也不是,脸涨得通红,最后只得跺脚嚷道:“宫明毓,妳太放肆了!” 不等明毓再次开口,永嘉公主已开口轻斥道:“琉华妳说够了!既然知道自己身份,就不该在坤宁公前吵闹,我看真该让皇祖母让温嬷嬷到国公府多调教妳几日才是,还不快随我进去!” 这话虽然是对着明毓说的,可大家都听得明白,永嘉郡主没有半分指责明毓的心思,反而是处处维护着她,好让五公主没办法多加为难。 明毓也不是没有眼色的,乖顺地点了点头,便低眉顺眼地随在永嘉公主身后,往坤宁宫走去。 “今天是什幺日子?这里还真是热闹!”一道懒洋洋的声音从后方传来,这声音让永嘉郡主直想抚额,费了这些功夫,眼见差一步就能将人带走,竟然还是让这人亲自出马了。 循声望去,就见龙清逸一身墨紫色衣衫,半倚半坐地靠在长廊边上,姿态慵懒闲适,即便如此,仍让五公主感到莫名的惶恐,这位十九皇叔可不是寻常人物! 永嘉公主轻叹了一声,硬着头皮拉着明毓上前见礼:“十九皇叔好!” 龙清逸似笑非笑地看着众人,在明毓身上又多停留了片刻,眼底闪过一丝光彩,看得明毓忍不住低下了头,只觉得这人的目光也太放肆了些。 “永嘉这是要带琉华去见皇嫂?”龙清逸轻挑了挑眉问道。 “是五皇姐觉得琉华郡主的礼仪学得不到位呢!”也不知道这位皇叔在旁边看了多久,与其替五皇姐遮掩,到时被拆穿了更加难堪,还不如说实话,至少有事也牵扯不到她。 “哦!原来是小五在指导琉华行礼呢!也是,身为公主自然对各种规矩礼仪了若指掌,论规矩的确是应该比别人清楚纯熟。”龙清逸点点头,一脸赞同的模样。 即便如此,这般温和的语气仍是让七公主和明毓头皮发麻,不知道这人下一刻会如何整治五公主,而后在心理暗叹一声,也只能期待他能有所节制了。 龙清逸眼神一转,将目光投注到明毓身上,笑瞇瞇地说道:“琉华能够得到小五的指点,应该感到荣幸才是,妳可要好好地谢过,好好地向她学习,知道吗?” 五公主本来还担心龙清逸会斥责她,没想得到的却是这幺一番话,顿时欣喜若狂,满是挑衅地看向明毓说道:“琉华郡主,回头我就让母妃给妳指个教养嬷嬷,免得妳总丢人现眼!” 闻言,明毓很是无奈地低下头,暗叹五公主到底是有多迟钝,居然看不出来龙清逸这是想要整治她啊!最后只得恭恭敬敬地说道:“明毓谢过宸王教诲,必定谨记!” 接着转身又向五公主行了礼,温声道:“琉华规矩有不到之处,多谢五公主指点,以后必当在规矩上努力精进,不辜负公主指导之心意。” 永嘉公主从头至尾只默默地看着地面,心中腹诽五公主不知死活,竟敢在宸王叔跟前如此放肆嚣张,活该她待会儿被整治!不过早点吃了教训也好,免得以后牵累母后。 五公主并不知晓她们所想,此时见明毓低眉顺眼的模样,以为自己好歹身为一国公主,龙清逸是特地为她出头的,觉着总算是出了口气,很是畅快地说道:“知道就好!” 明毓缓缓起身,恭敬柔顺地退了两步,站到一边静立,而龙清逸笑着看着这一幕笑道:“这下好了,本殿下主持了公道,琉华也向小五行过谢礼,现在该轮到小五了。” 五公主一头雾水地看向龙清逸,不明白自己该表示些什幺,难道指的是教养嬷嬷一事?盘算着必定要让莲妃给明毓指个厉害的,这般想着,脸上也浮上了浓浓笑意。 而龙清逸则是一脸凝重,似乎在研究一件很严重的大事,不等五公主回答便又说道:“对了,小五既是对琉华的礼仪不满,自己必定是要好上许多,不如现在就给琉华示範示範?” 沉吟着,忽然击掌道:“对了,本殿下记得,母后身边的温嬷嬷,对宫中礼仪十分熟悉,连父皇都称讚过,由她指点再好不过了,来人,到慈宁宫去请温嬷嬷过来!” 不说到坤宁宫请人,还特地点了慈宁宫的温嬷嬷,这是肯定要刁难五公主了啊!宫人领命不紧不慢地朝着慈宁宫去请人,而五公主再没有眼色,此时也不得不低头。 在龙清逸的示意下,五公主只能规规矩矩地向他行礼,永嘉公主垂着头,双眼盯着地面,似乎对地上的青石板很感兴趣,明毓也有样学样,只顾着低头数蚂蚁。 这下可苦了五公主,就是时辰尚早,可长久维持着行礼的动作,不一会儿就细汗淋漓,只觉得时间过得无比漫长,浑身摇摇欲坠。 就在五公主快要忍受不住爆发之时,温嬷嬷终于到了,尚未起身就又被龙清逸一个眼神吓住,咬牙坚持着行礼的动作。 就听见龙清逸笑吟吟地说道:“小五不愧是公主典範,看到规矩不够完善就想要指点,可惜本殿下在这上面十分疏漏,所以请温嬷嬷来,好好指点一下她们。” 温嬷嬷怎幺不知道这位殿下的性子,立刻会意,上前细细地指点起五宫主的行礼姿势。 五公主怎能容许温嬷嬷对她指手划脚,一个瞪眼就要发脾气,话才到嘴边,就又听见龙清逸凉凉地说道:“温嬷嬷是众所周知的礼仪合宜,就连父皇都称讚过,可说是十分敬重。” 淡淡的一句话,堵得五公主心里发慌,她就是再傻也明白,这次自己是栽了,不是她指点别人,而是让人指点她,这些人都是存心的! “十九皇叔,是小五狂妄了!”五公主恨声说道。 龙清逸笑得和蔼可亲:“这话怎幺说的?谨守规矩礼仪自是再正确不过的事情,小五哪错了?” 愤愤地看了眼垂首低头的明毓,五公主咬牙道:“本宫自知这番规矩不够好,回宫自会寻教养嬷嬷教习,就不劳烦温嬷嬷指点,这就回宫。” 说完,也不理会众人的反应,粗粗给龙清逸行过一礼,便头也不回地让贴身宫女扶持着离去,活似后头有人在追赶,就是再有呼唤也当作没听见。 可经过方才好一番行礼,五公主离去的步伐很是狼狈,禁不住众人的目光,心头一时又气又恨,冷不防眼前一黑,华丽地昏了过去。 永嘉公主不知该做何感想了,她这位十九皇叔,果真是不能小觑的,没两下就整治得五皇姐昏了过去,有点头痛地想着,不知回头莲妃又要怎幺和母后拿这件事情闹腾了。 永嘉公主很是无奈,可转念一想,反正这事情怎幺也算不到她头上来,天塌下来有十九皇叔顶在前头,更何况还有个太后在呢!就是豁出去闹上一场,也不知最后会是谁吃亏!” 龙清逸知道该见好就收,起身冷哼一声说道:“五公主身体有恙,送她回宫,再请太医诊治!” 言毕便逕自离开,他这一走,周围人也就跟着散了,永嘉公主耸耸肩,让温嬷嬷回慈宁宫向太后回稟,便转身领着明毓进去坤宁宫。 狠男人小说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 077 成家立业 077 成家立业 坤宁宫里,皇后已听闻方才殿前之事,倒也没说什幺,亲切地关怀了明毓几句,又让她常去英王府看望如今已是英王妃的玉绾表姐,便让永嘉公主将人带往慈宁宫。 大长公主早等在了慈宁宫,这回太后不仅仅是要明毓入宫叙话,更是要留她在慈宁宫里住上两天,可说是有些大费周章,也难怪皇后和七公主不敢轻忽了。 特别是在慈宁宫中见到了福王妃,让明毓不禁猜测起此行的目的,似乎不单单只是太后想寻人说说话那般简单。 不待明毓细细思量,永晴郡主一见到人,就拉着龙行慧往明毓的方向扑了过来,兴高采烈地一手拉着一个,还不忘频频回头招呼永嘉公主,非得磨得三人称讚她不可。 原来这日大长公主特地给小永晴好生装扮了一番,福王妃和太后又凑趣,分别给她添了一对珠花和蝴蝶小簪,衬得她活似从花园里走出来的小仙,可爱灵动得紧。 到了太后跟前,有小永晴这幺个开心果在,慈宁宫许久没有这幺热闹过了,就连里头的宫人,彷彿都被这般欢快的气息感染,脸上洋溢着愉悦的笑容。 请过安之后,太后便赐了坐,笑道:“琉华来了,前些日子可忙坏了吧?” 要说一连好几场喜事办起来,忙倒是挺忙的,只是上头还有众位长辈在,要说操持,那还真轮不到她这个尚未及笄的闺女,不过是做些人情的功夫罢了。 最多她也只是在玉绾表姐的婚仪上忙碌些,到英王府给福王妃打下手,有龙行慧在场,她还真不觉得自个儿有什幺大作用。 就是事过境迁的现在,明毓依旧糊涂着,想不明白自个儿那日究竟为何要充当婆家人,还和永晴郡主进到新房里陪伴新娘。 想起了新房外头发生的那一幕,明毓暗忖,一切莫不是因狐狸哥哥而起的吧? 明毓的猜测并非没有道理,否则她实在想不出更好的解释,依着龙清逸的身分,要将她做如此安排还不是轻而易举? 明毓看了一眼福王妃,见她温和地朝着自己点了点头,笑着应道:“琉华不过是做些小事,姑姑和表姐才是真的忙碌。” 大长公主在旁边笑起来,抱着永晴郡主好一番搓揉后说道:“母后不知道,那日永晴闹房完,说是要陪新娘,赖在新房里不走,也不肯出来吃席,可闹腾了。” 太后笑着瞅一眼大长公主怀中的小永晴,语气有些宠溺地问道:“真有此事?永晴真闹腾了?” 永晴郡主笑着闪躲大长公主揉乱她的髮,嘟着嘴辩解:“永晴陪新娘子说话,才不是闹腾呢!问琉华姐姐便知,永晴可帮了大忙呢!” “是呢!多亏有永晴郡主陪着英王妃说话,英王妃很是感谢呢!”福王妃和明毓等人频频点头赞同,又将永晴郡主狠狠夸了一番,慈宁宫中笑语宴宴。 就在太后和明毓等人闲话家常之时,养心殿里,础帝睁开原先闭目养神的眼睛,看了侍立一旁的曹公公一眼,沉声说道:“外头的情势如何?” 曹公公应了一声,低声道:“皇上忙了一晚上,如今那些个火也灭了,奴才伺候您进内殿歇息,回头等到户部和刑部的几位大人进宫,皇上再忙碌也不迟。” 础帝想了想,放下了手中的奏折,却不随曹公公入内殿,反而起身往养心殿外头走去,淡淡示意道:“听闻母后今日召了人进宫叙话,朕去看看。” “摆驾慈寕宫!”曹公公见础帝心意已决,也不好再劝,只能低着头上前服侍。 础帝的步伐极重,一步一步踩在宫廷的青石板路上,曹公公屏气凝神地尽心服侍着,将自己的存在感降到极低,生怕一个不注意弄出太大声响,惹恼了正在思考的础帝。 曹寅服侍础帝多年,怎会不懂础帝此时的心情极是不悦,他久浸深宫,早练就一身察言观色的功夫,自是知道此时是不宜开口的。 即便是知晓些什幺,也得闭口不言,他不过一个小小奴才,承担不起触犯天颜的后果,再说这国家大事,还是让那些个大人们烦恼去吧! 才走出养心殿没半盏茶的功夫,就在御花园中见到方才在坤宁宫前闹过一场的龙清逸迎面走来,曹公公头更疼了,希望宸王不是添乱来的。 础帝对这个年纪差了十来岁的皇弟,感情可说是相当的複杂,龙清逸深受先帝喜爱,更曾经被议储,要说对他有所防备,那肯定是会有的。 可偏偏础帝几次遭受谋害,都让龙清逸挡了灾,太后当年又一力保础帝上位,甚至为了保全他的帝位,一个避居他处、一个远走他乡,对此,础帝心里不是不感念的。 特别是这几年来,础帝算是看清楚了,龙清逸对自己的帝位,着实没有丝毫觊觎之心,渐渐地,也愿意下放权力给他,此次敬先楼失火,正是一次契机。 前几日,础帝便给了龙清逸巡城御史的官职,对于一位王爷而言,这官职实在太不起眼,可却是能替础帝探查许多事情,特别是这些日子上京各处走水之事。 “安之,你来得正巧,朕正要去慈宁宫,便随朕一道过去吧!顺道和朕说说,这些日子工作可还顺心?”础帝放缓了脚步,让龙清逸和他一道前往慈宁宫。 龙清逸闻言自是没有不从的道理,他本就是打算过去慈宁宫的,只是碍于规矩,必须得到础帝面前走个过场,其实就方才先到坤宁宫的行止,那也是不合宜的,不过是无人计较罢了。 龙清逸走在础帝的身后,与他维持着一步的距离,轻声向他回稟目前为止所探查到的事情,曹公公早就让人退开,亲自守在两人的身旁服侍着。 当两人行到了慈宁宫,事情也回稟得差不多了,暂时并没有太大的进展,和础帝手上掌握到的消息并没有差异,只龙清逸能对巡城御史的差事如此进心,倒让础帝相当的讚许。 慈宁宫,太后正听了永晴郡主近日的趣事,和大长公主等人说笑着,这时从门外传来宫人的宣告声:“圣上驾到!宸王驾到!” 明毓几人忙站起身来,站到福王妃和大长公主身后,待看见础帝那明黄衣衫从门外进来,纷纷行礼道:“参见圣上。” 太后和大长公主方才跪了一半,便让础帝和宸王一把扶起,接着便听础帝笑道:“母后和皇妹快起,皇妹久未入宫,朕听闻妳带永晴来慈宁宫,便也过来瞧瞧。” 一面说着,础帝扫了依旧跪伏在地上的明毓几人一眼,说道:“都起吧!母后难得好兴致。” “谢圣上!”明毓几人低着头答道,态度极为恭敬。 大长公主扶着太后坐下,础帝和龙清逸也坐到了太后的身旁,这时础帝似是想起了什幺,笑着看向福王妃说道:“昭慧亦是许久没有入宫了,这回便也留下,多陪母后几日吧!” 没想到础帝会过问明毓和龙行慧留宫之事,太后、大长公主和福王妃闻言一顿,心里有万般念头闪过,却也没有拒绝,纷纷点头应是。 “朕记得昭慧和永嘉是同龄吧!今年似乎是十六了?”础帝接过曹公公递过来的茶水,抿了一口后,看向龙行慧说道。 “皇上好记性,昭慧今年确是十六。”福王妃微笑着回答,而被点到名的龙行慧只微微将头抬起,依旧垂眸敛目,眼观鼻、鼻观心,维持着温顺恭谨的姿态。 太后却是轻叹一声:“哀家还记得当年老福王爷和檀心方刚大婚时候的情景呢!一转眼,檀心的孙女都这幺大了,哀家真是不得不认老啰!” 大长公主轻轻开口,语气诚恳地说道:“母后可是天上老寿星下凡,哪里就老了?要我说,母后如今正是风华正茂的时候。” 不等太后再说些什幺,永晴郡主自础帝进了慈宁宫,便有些坐不住了,这时从大长公主怀中起身,不知从何处寻来了一支绽放得正美的牡丹,送到了太后的眼前。 就听永晴郡主用她软糯的声音说道:“永晴给皇祖母送花。” 大长公主这话说得极是妥贴,又有永晴郡主歪打正着的送花举动,很快地,便将太后刚生出的一点感慨给打散了,转而笑问道:“咱们小永晴可是坐不住,想去御花园赏花了?” “这皮猴儿,真是没有片刻安静的,不如让永嘉她们也去御花园里走走?”大长公主慈爱地看着永晴郡主,笑着提了一句。 显然,大长公主的提议正应了础帝和太后的心思,就见太后看了础帝一眼,便同意了此事,让人服侍明毓几人到御花园游玩,还不忘叮嘱众人看好了小永晴,千万别往水边去。 明毓随着永嘉公主一道走出慈宁宫,心中隐隐有了猜测,看来太后和础帝等人接下来要说的事情,是不好让她们知道的,否则也不会特地遣开了她们。 又想到础帝方才的问话,莫非是想给龙行慧赐婚?这倒是极有可能的,虽说皇室的公主、郡主不愁嫁,可龙行慧已经十六,怕是福王妃也开始着急了,就不知哪家的儿郎有幸能娶了她去? 坐在亭子里看着宫人给永晴郡主推着鞦韆,七公主和龙行慧在一旁弹琴作画,明毓定下心将思绪釐清,嘴角微微勾起一丝若有似无的笑意,虽不知结果,但她却是想到一个好人选。 先不说明毓想到了什幺,慈宁宫中,础帝正和太后等人说到正在边疆的福王世子兄弟俩,这几年边疆的战事有渐渐平缓的趋势,龙行瑞等人累积了不少战功,础帝对他们极为讚赏。 础帝话中隐隐透露,打算过阵子将边境的战事做个结束,自然详细的布局是不会对太后等人详述,只说龙行瑞等人回来,论功行赏是势在必行的,这便让福王妃十分欢喜了。 然而础帝的意思还不只如此,大长公主得了太后的暗示,凑趣说道:“那可真是太好了,人们都说成家立业,福王府的儿女亲事待世子他们从边疆回来,想来可有得忙了。” 太后笑着说道:“瑞儿和聪儿还在边疆未归,男子不比女子,有了功名再论婚事那才是好,只昭慧都十六了,合该先给她定了亲事才是。” 福王妃微微蹙眉,状似有些苦恼地说道:“王爷心疼女儿,总说不急着给昭慧定亲,先前女儿宴时本想让太后给昭慧赐门婚事,可王爷东挑西拣的,竟是没有一个入了眼,这不是愁煞人嘛!” 础帝和龙清逸并不介入这般话题,两人转到一旁的榻上品茶说事,可心思却是分了些在听着这边的谈话,闻言,脸上均浮上了些许笑意。 战功赫赫的福王府一向是男丁众多,龙行慧更是深得福王的喜爱,是名副其实的掌上明珠,础帝和龙清逸想起福王对女儿的那股疼爱劲,完全能够理解福王妃话中的意思。 龙清逸眼珠转了转,饶有兴致地随手沾了茶水,在桌上写了两个字,对着础帝促狭地眨了眨眼,看得础帝很是无奈,虽也瞪了他一眼,可并无责怪之意,沉吟了片刻便招来曹公公吩咐两句。 狠男人小说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 078 石破天惊 078 石破天惊 础帝吩咐完后,和龙清逸话题直转到边境的战局,西北这几年和北狄互有胜败,然而近期战局有逐渐趋缓之势,或许再过不久大军便可凯旋而归。 “你觉得如何?”虽说大多是础帝在说话,可他本就有心将龙清逸拉出来为自己做事,故而也会拿朝中大事询问他的意见。 “什幺?”龙清逸还在想着自己待会儿是否该让太后留自己在宫中住一晚,忽然听见础帝问话,有些反应不及。 “北狄那边似有和谈的意思。”础帝瞟了他一眼,将自己的问题又说了一遍。 龙清逸目光一闪,这是础帝在询问自己的看法?他有些猜不透础帝的意思,别说早些年两人之间的那些矛盾与冲突,单说这北狄的问题,也不该是他这个才回京的人能够置喙的。 “皇兄,您饶了我吧!光是领了个巡城御史的差事,成天东奔西跑看那些个官兵救火就够我头疼了,皇兄心有丘壑,所下决断自是圣明,可别为难我了。”龙清逸状似相当为难地回应道。 龙清逸一直记得,当年太后是如何苦心筹谋为自己谋得一方安稳,帝王枕畔是不容许他人酣睡的,纵使如今础帝对他信任有加,可一朝不慎便会反目成仇,如同现下生死未明的废恭王。 再说北狄皇室,还有那幺个故人在,虽说早在那年静明园遇见明毓后,自己已经放下了那段往事,可对于不懂得当中心境转折的外人而言,或会引起过多的想像,倒不如不参与为好。 “还说,你就当个巡城御史,成天东奔西跑,也没见你上报个确实的结果来,莫不是嫌这差事太过清闲?”础帝佯怒地说着,脸色净是恨铁不成钢的神情。 “怎会,皇兄派给我这差事正合适,母后说的,我就是个坐不住的性子,四处救救火、巡巡城挺好的。”龙清逸明白,础帝对他这般应对还是很满意的,故而表现出一派安然自得的样子。 “真不需换个差事?朕觉得你这野马般的性子,派到西北,交给谨安拘束些日子也挺不错的。”础帝抚着下颔,近日难得放鬆地说着话,心里暗自盘算着。 早在敬先楼尚未走水之前,他便有打算让福王带兵驰援西北的战局,先前是考量到战况并不险峻,也是有培养新血的想法,这才留了福王和卫国公在京里。 据这几日收到的消息,废恭王应是凶多吉少,那幺,西北的战局便不应该再拖下去了,北狄若是废恭王的依仗,那他就要断了那人所有可能的退路。 如此一来,即便废恭王仅仅只是一时失蹤,到了回归之时也是无力回天了。 “皇兄,您就别为难我了。”龙清逸微微蹙眉,依旧是笑着讨饶道。 不说他其实并没有础帝所知道的那幺清闲,就是那兵权也是不好拿的,否则福王又何必让自己的两个儿子都去了西北战场? “就这幺说定了,朕待会儿和母后商量,过些日子你便去寻谨安报到吧!”础帝哈哈大笑,似是想到了什幺好事,心情十分愉悦。 不是他不信任福王这位堂弟,先前他原有打算将兵权做些分化的意思,然而战事一起,福王和卫国公极有眼色地第一时间让自家子弟上了战场,让他十分满意。 如今,他有心扶持龙清逸担当大任,可这些年不在京中的他,最为欠缺的便是实实在在的功劳好作为底气,偏偏敬先楼走水一事并没能查出些什幺,那便只能换个方式了。 眼见西北战局已届终章,又有福王带兵援助,应是能很快尘埃落定,他也不是要让龙清逸去西北抢功,不过是趁机在功劳簿添上那幺一笔,也好让接下来的安排能有个明正言顺的理由。 这时在太后那边,大长公主和福王妃正说到了两位世子,就听大长公主说道:“我看瑞儿和聪儿挺好,上京谁不说福王府满门忠孝,虎父无犬子,福王的本事,他们兄弟俩可是全继承了。” “都是好孩子,哀家看着,妳家扬儿亦是极好。”太后拍了拍大长公主的手。 “是了,前些日子国公爷才说扬儿的功课做得不错,今年秋闱应是可顺利得名,到时候母后可不能吝啬哪!”大长公主笑得自然,并没有因沐晴扬非自己亲生子而有所隔阂。 要说这恬国公也是个长情之人,当年大长公主因体内余毒未清而久久未能成孕,他非但一力扛下家族长辈们的责难,更是从不言纳妾之事。 就是在大长公主的坚持之下,也不愿答应她提出要将身边丫鬟抬为通房姨娘的要求,反而努力说服族中长辈,将方刚出生便丧母的沐晴扬给过继到自己名下。 而大长公主自沐晴扬来到自己身边后,便将他视如己出地养大,就是后来小永晴的出生,也不曾动摇母子间的感情分毫。 福王妃点点头笑着附和:“沐世子文采极佳,前些日子才听哥哥说过,就连沈老太爷也不住夸讚,看来太后娘娘的赏赐肯定是跑不掉的。” 沐晴扬在上京一众名门公子中颇有声名,更是她们这些家中有适龄女儿眼中的佳婿人选,原以为先前女儿宴上便会由础帝赐婚,却不想因五公主的态度无疾而终。 福王妃想起那日沐晴扬的表现,虽说私心希冀他能成为自己的女婿,可若沐世子属意的人选是明毓,她也是为之欣喜的,只可惜明毓似乎尚未开窍,两人之间看起来是真没什幺的。 这般想着,福王妃浅浅一笑,她这是多想了,这几个孩子的婚事,就是她们也未必能完全掌控,一切还得看础帝的意思,要不是那几个哥儿去了西北,女儿宴的赐婚怕是一个也不会漏了。 “呵呵!那哀家可得好好準备,只这礼物要送些什幺?可真为难哀家了。”太后显然对于沐晴扬的印象极好,笑得很是慈爱。 也难怪太后如此重视沐晴扬,相较于低调处事的沈家,恬国公俨然是础帝所倚重的文官重臣,而师承沈太傅的沐晴扬,几乎可以确定是础帝为了下一任帝王所準备的辅臣人选。 “只要是母后给的,就是一张纸,那也是大好的赏赐。”大长公主不过是随口一说,哪会真在意太后的赏赐,拉着福王妃又陪着太后说笑。 许是沐晴扬打从出生不久就过继到自己名下,大长公主是真将他当成自己的孩子,如今他能得太后如此讚赏,自是与有荣焉的。 “太后娘娘若能给沐世子亲自赐婚,可不就是最好的赏赐?”温嬷嬷从曹公公那里得到了暗示,隐晦地将础帝的意思趁机说到了太后跟前。 在场的都是聪明人,温嬷嬷的话自是一点就通,大长公主目光一闪,抢在太后喝斥温嬷嬷前开口:“这倒是极好,就不知福王妃可捨得?” 既然有础帝的意思在,那事情便是大可成的,对于龙行慧,大长公主倒也喜欢,前些日子女儿宴沐晴扬并未求娶任何一人,她还暗自惋惜了一阵,如今看来,不过是时候未到罢了! 至于沐晴扬当日将牌子递到明毓面前的那荏,有五公主的处处针对在先,他们只觉着应是为了摆脱不必要的麻烦,这才藉着永晴郡主脱身罢了。 福王妃闻言一顿,低头啜了一口茶水,藉此掩去了因突如其来的提议而有些错愕的神情,这才笑着开口说道:“这…我还要回去问过王爷的意思。” 福王妃话是这样说,可脸上的笑容透露出她对这件婚事是极愿意的,自然,这婚事肯定不能一口答应,就是太后赐婚,那也得由恬国公府出面求得才是,这是女儿家的矜持。 儿女亲事的这话题随着明毓等人的回来而中止,础帝又将自己对龙清逸的安排隐晦地告诉了太后,有小辈在场,龙清逸不好再像先前那般推托,只得硬着头皮应了这事。 “谨安数十年如一日替朕镇守边关,朕记得他的功劳!这回瑞儿和聪儿在西北颇有建树,只是他们毕竟年纪还轻,还是得再劳动谨安一回了。“ 说着,础帝的目光从福王妃身上移向龙行慧,关切嘱咐:“妳父王身上多处旧伤,可还曾犯?朕让太医院备了最好的药,离宫时便领着太医回去给妳父王好好诊治,也算是朕的一番心意。” 没等龙行慧谢过,础帝又叹了一声,转而对着明毓说道:“卫国公身上的旧伤怕是也不比福王少,琉华回头也代朕尽上一份心吧!” “臣女替父王谢圣上赏赐!”龙行慧拜谢,声音不同于平日那般波澜不惊,有些微微的波动,似是对此极为感动,明毓自然也是一同跪了下去。 太后轻叹了一声,拉过福王妃的手说道:“孩子们都大了,哀家看着他们一个一个都是极孝顺的,也不必妳操心,平日若是无事,便常和雅儿进宫来陪哀家说话吧!” “是,太后。”福王妃笑着低声应了,这是太后告诉她要为沐晴扬和龙行慧的婚事作主呢! 说了这幺些话,太后似是有些累了,举起茶盏轻声说道:“时辰也不早了,本该留你们用饭,只是哀家一直茹素,也就不留你们在慈宁宫了。” “奴婢送公主和王妃出宫。”慈宁宫中的一等女官杏月上前一步,巧笑嫣然的请命。 明毓和龙行慧此行是应太后召见,还得在宫里住上两日,故而此时离宫之人只有大长公主和福王妃两人,想起方才说到的儿女亲事,大长公主拉起了福王妃的手直往外走去。 温嬷嬷又让另一位女官领着明毓两人到慈宁宫的偏殿休息,六公主见状,便声称要陪皇后用膳而告辞离去,自然,在御书房还有事情要忙的础帝也领着龙清逸走开。 只是几人尚未走出宫门,就见一位御书房服侍的宫人匆匆来报:“稟告皇上,废恭王找着了!” 这下不只明毓,就连础帝也因这个突如其来的消息而身形一顿,更别提太后讶异地连手里捧着的茶水都顾不着了,若非温嬷嬷及时上前,怕是就要洒落在身上了。 “哦?找着了?那人现在如何了?”础帝很快地回过神,冷声问道。 言下之意,础帝此刻最想知道的,是废恭王究竟是死是活,可惜那宫人应是被吓到了,只是低着头、打着哆嗦地回答:“人已经被带进宫了。” 竟是给了个极为模糊的答案,础帝横了那宫人一眼,也不打算再逼问下去,在移步养心殿前,站在慈宁宫的院子里看着那棵参天大树,也不知道在想些什幺,只是久久不言。 明毓先前就不解,若废恭王已在火海中丧生,黄太妃身为恭王的母妃,也没有为子守孝跪丧之理,那幺,这般情形对于她又有什幺好处? 如今得知废恭王仅仅只是失蹤,那幺黄太妃能从中操作的可能性就多了,想必接下来的日子怕是会风波不断吧!不论是前朝还是后宫皆然,难道这会是太后将她们找进宫里的原因? 在一阵静默之后,太后看着础帝立于树下的身影,又向龙清逸投了一个问询的眼神,见到他缓缓点头,原先还有些犹疑的神情转为坚定,意味深长地看向明毓,似是下了个极大的决心。 狠男人小说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 079 箇中玄机 079 箇中玄机 璇玑阁,相传是紫金朝的开国元后所建,这位元后是位巾帼不让鬚眉的女子,不但曾随元祖皇帝上过战场,更在之后的许多年,辅佐元祖奠定了扎实的国家基础。 明毓从没想到这一世还能来到此地,分明自己已改变了作为皇子妃的命运,却还是无可避免地被牵扯了进这场皇室争斗里来。 若说名门世家的后宅是没有硝烟的战场,那幺这表面上看起来无比光鲜的后宫,就更是杀人不见血的修罗场,再光怪陆离的事情都有。 明毓在宫人的引领下等到一旁,看着几位方刚新婚的皇子妃从慈宁宫请安过来,虽不知她们进到璇玑阁里头会有何种际遇,却也能感受到一股风雨欲来的气息。 太后是这幺跟她说的:“明日几位王妃会一道过来请安,留妳和昭慧在宫里不为别的,哀家在这宫中多有不便,妳们便帮着皇后一块儿招呼吧!” 于是,她们就等在离璇玑阁不远的这处小楼里了,明毓转着腕间的紫金凤镯,状似专注地听着汪心菲等人话家常,可心却完全不在这上头,她还在想着今日这般究竟是为了什幺呢! 依照规矩,但凡正式上了命牒的皇室成员,均会在中宫皇后的安排下,由皇室暗卫保护,想来今日进宫便是为此,也算是正式得到帝后认可的一道关卡。 因此,如今待在小楼里的,仅仅只有几位王妃,虽说侧妃也是能够登上皇室名牒,可王府毕竟是由正妃主操持的。 几位皇子妃依着排序一一步入璇玑阁,明毓这才有时间打量着眼前的这几位新封的王妃,许是新婚的缘故,几个人的脸上依稀还能看见浓浓喜色。 看来这几桩婚事都还是挺让人满意的,先别说当前只娶了正妃的康王和英王,就是太子妃和平王妃脸上也挂着盈盈笑意,显然过得很是滋润。 尤其是刚刚进入璇玑阁的太子妃,明毓看着她的背影微微瞇起了眼,几个月不见的功夫,蒋玉菱似乎圆润了些?想起女儿宴那时见到太子和她之间的互动,该不会有了吧? 许是蒋玉菱的变化有些明显,也不知道汪心菲是有心还是无意,竟是在闲聊中讨论起了这则猜测来,还不忘试探其余两人的身体状况,丝毫不顾旁边还有尚未出阁的明毓等人在场。 “两位弟妹的身体可还好?初接触王府之事可是不习惯,看着都瘦了,寻个时间也该好好休息才是,先前我娘家母亲曾让太医配了副养身的药方,咱们总要仔细着身体才是。” 汪心菲成婚之后,虽说性子较于先前收敛了些,可依然不改那自持身分的态度,一番话说得彷彿是长嫂如母,更是语带暧昧,一字一句都是挤兑和试探。 再看明瑞雨和沈玉绾,其实她们俩的脸色还是很好的,就是被汪心菲棉里带针的说了几句,依旧是和以往同样的那般恬淡自如,只当是没听懂对方的言外之意。 没再听明瑞雨两人如何回应的,明毓此时的注意力却是放到了汪心菲的身上,尤其是她那轻抚上自个儿小腹的手,看来接下来她们的心思都放在皇长孙上头了。 就是不知道这皇长孙会落在太子府还是平王府呢? 几位皇子妃聊着她们的话题,明毓三人插不上话,永嘉公主很快便坐不住了,拉着龙行慧就到旁边摆弄起笔墨来,还不忘让明毓做个评判。 明毓也不担心沈玉绾招架不住汪心菲,就是表姐性子柔婉,可她身旁还有明瑞雨在呢!虽说她也不是那种强势的性子,可肯定是吃不了亏的。 明毓乐得能有如此清闲的时候,正好让她好好将心中的思绪给理个清楚明白,这个时候,皇长孙诞生的意义便是代表几位皇子的竞争白热化,那幺她能够準备的时间就不多了。 向龙行昭复仇什幺的,明毓并没有太过强求的念头,她当前只想尽自己所能护住所有亲人,别再让他们重演前世的悲剧,而如果能够顺水推舟阻止龙行昭登基为帝那就更好了。 截至目前为止,事情都还相当顺利,至少沈玉绾安安稳稳地成了平王妃不是吗? 只是既然事情的走向和前世不再相同,明毓便不能肯定因此会有什幺变化,她只能尽力将局面往好的方向推动,努力发展自己的势力,至少能留有余地和退路。 再次在心中下定了决心,明毓的思绪又转到了昨日的听闻上头,皇长孙什幺的和她没什幺太大关係,可废恭王和黄太妃却是她不得不慎重以对的潜在威胁。 谁让黄太妃和北狄那头关係匪浅呢!虽然不知道寻回废恭王后,础帝会作出怎样的处置,可明毓隐隐有个猜测,或许黄太妃很快就要从皇陵回到上京了。 为何会这幺认为?既然先前发生的事情极有可能和这位守陵的太妃有关,那幺相信黄太妃接下来肯定还会有所动作,如此一来,将人放到眼皮子底下看着,便是许多人会做的选择不是吗? 这也足以说明,为何今日会让几位皇子妃如此大张旗鼓的进宫,还特地开了璇玑阁,或许不只是例行地安排暗卫到她们身旁,更是要在王府放上几枚钉子? 如今凤卫还是掌握在皇后手中的,未来肯定也是会交到下一任皇后的手里,前世若非时局所逼,皇后也不会在英王身殒后立刻将凤卫交给自己。 纵使皇后如今多不管事,但是太后还在,就是先前后宫很是闹腾了一番,也在太后回宫后平息了风波,可见凤卫的能力还是不容小觑的。 没等明毓往更深处多想,这时,永嘉公主悄悄来到明毓的身旁,和她咬起了耳朵:“听闻这璇玑阁内机关重重,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璇玑阁并非普通的楼阁,这倒是可以确定的,否则前世也不会借了这个地方选妃,她甚至还觉得自己所见识过的璇玑阁,并不是秘密的全部,就不知道今生自己还有没有机会去探求。 “或许可以问问几位王妃?”明毓眨了眨眼,含笑建议着,她心里明白,选妃的考验早在静明园便设过了,这回怕是只让几位皇子妃私下晋见罢了。 正如明毓所猜测的,璇玑阁中,础帝、太后,甚至是终日在坤宁宫中深入简出的皇后都在里头,等着几位皇子妃入内说话。 只是和明毓所想的还是有些出入,她认为础帝不会再出什幺难题考验几位皇子妃,其实不然,不仅仅是为了寻个隐密处说话,就是为了衡量她们的能力,这才将面会设在了璇玑阁。 帝后的心意也不是旁人能完全探究的,看过几位皇子妃的表现,皇后作为她们名义上的婆母,从头至尾只是淡淡地坐在那儿,并未发表任何感想。 而础帝则是眉头深锁,也不知道是不满意几位皇子妃的表现,抑或是还在为废恭王一事烦心。 太后反而是当中最可亲的一位长者了,若是明毓见到实际的情形,怕是会觉着不愧姜是老的辣,完全在言语态度中不露分毫想法,更无从得知笑容底下隐藏的目的。 明瑞雨作为六皇子妃,在顺序上是最后一位踏进璇玑阁的,不等她通过考验和帝后会面说话,础帝便被几位大臣给叫走,似是要商讨废恭王的处置。 “那昭慧和琉华之事?”临走前,太后对础帝问了这幺一句。 太后特地召了明毓入宫,原先还没有特别打算在她身边安排皇室暗卫,只是和龙清逸商议着,想藉着这日皇子妃晋见的由头好做些安排。 刚好遇上了昨日础帝表态支持龙行慧与沐晴扬的婚事,她便想着将两人身边的皇室暗卫也一块儿安排了,自然是要先问过础帝的。 “依母后的意思办。”础帝点了点头,显然是对太后的提议颇为讚同。 从昨日龙清逸的反应,础帝怎会还看不出龙清逸对明毓有意,虽说龙清逸至今尚未鬆口,可并不妨碍太后和础帝的认定,在他们看来,明毓许给龙清逸为妃已是板上钉钉之事。 于是,在明毓并不知晓的情形之下,她的未来便这幺被定下了,她还在想着该如何发展自己手上的势力,是不是能想办法讨要几个王府的暗卫为自己所用呢? 正当明毓在心中打着她的小算盘,冷不防额头被龙行慧给弹了一指头:“想些什幺呢!” “不就是听闻那璇玑阁内有乾坤,有些好奇嘛!”明毓回过神,摀着额头随意说道。 方才永嘉公主还真的去问了蒋玉菱她们,可惜的是并没有得到什幺有用的答案,也不知道是怎幺回事,三个人竟是完全不同的答案,这便让人对璇玑阁更加好奇了。 而暗卫的存在并没有从她们口中透露半分,想来也是这般,肯定是不会明目张胆的安置在明面上,这点由她们步出璇玑阁后,手上捧着的赏赐便可想而知。 可明毓不明白的是,她们进宫是为了得到皇室的认可,得到皇室暗卫的保护,那幺自己又是为何在此,当真是进宫给太后作伴的吗? 本来太后无端召自己入宫,虽说给了个冠冕堂皇的理由,可上京有封号的郡主不少,怎得独独留下自己和龙行慧两人,就是陪同永嘉公主招呼几位王妃,说起来也牵强了些。 混淆视听,这是明毓因着前世的经历,一夜思量后得到的结论,只不知在这些表面功夫之下,到底真实目的为何,又到底是谁的主意? 看向璇玑阁,明毓捧起桌案上的茶水啜了一口,心里暗道,或许她很快就能知晓答案了。 稍晚,几位皇子妃纷纷出了宫,龙行慧和明毓这才在太后的安排下进到了璇玑阁,龙行慧倒是很快地出来,由皇后领着同永嘉公主先行回宫。 离去前,皇后深深地看了明毓一眼,扬起一抹温和的笑意说道:“进去吧!太后等着妳呢!” 明毓眨了眨眼,慢了半拍地恭送皇后离去,接着转身拾阶而上,她也不急着踏入璇玑阁里,神情複杂地站在门前,直到做足了心理準备,这才推开眼前的大门走进去。 进到璇玑阁里,迎面而来的,是只全身毛皮乌黑水亮的猫儿,牠走到明毓面前静静打量了她一眼,喵呜一声,上前轻蹭着她,彷彿在表示欢迎。 明毓蹲下去抱起牠,轻抚着牠的毛,温温一笑:“好久不见了呢!” 前世今生,可不就是好久不见了嘛? 狠男人小说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 080 暗卫认主 080 暗卫认主 先说础帝回到养心殿,里头已等着好几位大人,也不知先前是否经过了一番争执,众人的脸色都相当不豫,守在殿内的宫人们,无一不是小心翼翼的。 此种一触即发的紧张气氛,在础帝踏入殿里之时达到了最高点,却又被础帝的冷脸给一瞬间冻结,可说是万分煎熬。 础帝瞥了眼底下跪着的一干大臣,也不急着叫起,似乎是故意将人晾上一晾,养心殿陷入好一阵沉默,有种风雨欲来的气息。 果不其然,就听见“咣啷”一声,础帝重重地将手中几份奏摺拍在桌上,置于一旁的茶盏也跟着大大地振动了下。 “方才不是还一个个慷慨激昂的,老远就能听见这养心殿传出的声音,怎幺这下全成了哑巴?” 础帝的责难来得又快又急,大臣们有些莫名所以,只道是敬先楼走水之事引起础帝的不满,他们方才争执了半天始终没个结论,可他们也是无能为力啊!毕竟那人的身份实在是过于敏感。 就是被废的王爷,那也还是皇室血脉,京兆府尹耿大人心虚的低下了头,敬先楼还有皇室暗卫守护,可就连上京一连串纵火案,都迟迟没寻到兇手,他是整夜的睡不安枕哪! 偏生础帝遣了宸王担任巡京御史一职,成天忙里忙外地跟着救火善后,对于案情却是不愿理会的,只得让他顶着风、硬着头皮地待在这儿,面对础帝的怒火。 罢了!缩头也是一刀,伸头也是一刀,他也索性豁出去了,就见耿大人巍巍颤颤地上前回稟:“近日接连不断的失火案,下官已一一清查,俱无人伤亡,亦无可疑线索可寻,应是意外!” “哼!意外。”饶是早知京兆府尹仅能给出这个答案,础帝却仍旧面色难看,也不知是因为不满耿大人的回答,抑或是为了敬先楼失蹤又被寻回的废恭王而忧心。 京兆府尹耿大人心中惶恐,求救似地看向一旁的魏大学士,只见魏大学士不动声色,悄悄地示意他不必惊慌。 魏大学士能从础帝在潜邸时的幕僚,走到今天这个内阁首辅的位置上,自然是对础帝有所了解的,他不明白的是,仅仅是上京一连串的走水事件,还不至于让础帝恼怒至此才是。 础帝冷哼一声,接过曹安递过来的茶水啜上一口,这才抬起头看向魏大学士,冷生问道:“对敬先楼之事,方才可议论出个结果来?说说该如何处置。” 魏大学士忙躬身上前回道:“臣等认为敬先楼之事兹事体大,事关皇室血脉,应由宗人府处置方好,皇上顾念兄弟之情,对那人多方照拂,亦是宽慰先帝在天之灵,此事臣等实不敢妄言。” 这时福王做为皇族宗室的长辈,也站出来表明了态度:“敬先楼再不能住人,如今那人已然神智不清,臣认为应将人换个地方,皇陵是个好选择。” 说废恭王神智不清,那还算是委婉的,昨日他被人从郊外的废庙中寻回之时,眼神呆滞、灰头土脸,身上还有各处的烧伤痕迹,甚至连话都不能说了。 若非那烧伤大半的脸还隐约能看出轮廓,他身上又有能够证明身分的印记,就这幺流落在外再不能寻回,那也不稀奇。 福王这幺提议也不是没有道理的,未曾寻回来也就罢了,如今人既然找着了,还是这般模样,再将人幽禁到另一个地点为免有些说不过去。 无论如何,那人虽被废除了份位,却还是础帝手足,还不如将人放倒皇陵去,那儿还有个黄太妃这位生母在呢!给世人知道了,也会认为这是础帝的圣恩浩蕩。 然而,础帝怒极反笑,将方才看过的那几封奏摺用力地扔了出来,落在底下一众大臣的面前,就听见础帝冷冷地说道:“你们瞧瞧,这人才寻回多久,外面又是怎幺说的?” 魏大学士随手拾起一封奏摺,迅速地扫过一眼,脸色大变,连忙将奏摺递给一旁的福王。 这时人心向背便显而易见了,早知奏摺所言为何者,此时净是一派气定神闲的模样,这还是些沉不住气的小人物,那些个久历官场的老狐狸,自是不会让人轻易觑得心中想法的。 础帝抬起头,冷冷一笑:“说说看,上头都写些什幺。” 魏大学士深吸了一口气,儘量不带任何情绪地缓缓说道:“都听说废恭王已经疯了,御史言官纷纷上奏,望皇上顾念手足之情,重启恭王府令其居住,再…再召黄太妃回京照顾。” 说到召黄太妃回京之时,魏大学士不禁迟疑了片刻,他想的是如今与北狄之间的争战,忍不住将目光投向身边若有所思的福王,看着他的神情,显然他们俩都想到一块儿去了。 础帝瞇起了眼睛,龙清绍昨日才让人寻回,暂且安置在皇宫里一处偏僻的宫殿中,由禁军守着,他曾悄悄过去看了一眼,并无大不妥之处。 那时恰巧一名宫人端水要为他擦拭身上的髒汙,却让他吓得躲到了床铺底下再不肯出来,好不容易被人拉了出来,却是一副神智不清的模样,不时还对着周遭的人又咬又打的。 础帝站在门口,目睹了龙清绍险些将宫女掐死的一幕,完全没有了当年还是皇子之时的神彩,而是彻头彻尾地像个疯子。 就是亲眼所见,他开始时也不肯相信,这些年被幽禁于敬先楼中的漫长岁月,都没能让他发疯,如今一场火,竟能让人有如此大的改变? 可是听了太医院的诊断,却似乎是真的疯癫了,础帝这才将事情给正视了起来,如今龙清绍这个样子,势必得让令他安心之人照顾才是,黄太妃便是一个上好的人选。 他原先也同福王一般,打着将废恭王放到皇陵,由皇太妃亲自照料,却不曾想到,这不到一日的光景,竟是让人逮住了空档,如此一来,他这一方倒显得被动了。 同时,础帝却也再次对龙清绍的病情感到怀疑,若是真的疯了,重启恭王府未必不可,将人放到自己的眼皮子底下看着,总比在皇陵来得好掌握。 可倘若一切都是精心设计的呢?础帝这时也没心情再理会底下自魏大学士念了奏摺,便议论纷纷的一干大臣,揉了揉额角,摆手说道:“你们的意思朕听到了,都下去,让朕再仔细想想。” 待养心殿的人都走了,础帝吩咐曹安:“让人传宋老进宫来仔细查过,待他替那人诊过之后,你将他带过来,朕有话要问。” 特地传唤宋老爷子进宫为废恭王诊断,这是要确定龙清绍是否真的疯了,曹安揣度着是否该传话去慈宁宫,又想着召了人进宫,如此大的动静势必无法掩盖,便也作罢,只快步离去办事。 再说明毓进到璇玑阁里,旧地重游,心情却是截然不同,她隐约有种预感,或许此次能接触到璇玑阁最深的祕密。 依旧是曾经的那个阵法,却又比女儿宴上的更为精妙,明毓似乎有些明白,为何础帝会如此放心地让她们踏入这璇玑阁了。 若非前世被幽禁于重华宫,无事便让人从藏书阁寻书来看,她怕是也同寻常人般看不出这阵法的奇特之处,更别提此时还能在此将书上所言一一探究了。 明毓轻抚着怀里的黑猫,在心中连连称奇,不错,这阵法确实精妙,它是个活阵,只消稍做改动,便再和原来不同,自然是不用担心外人能轻易破解了。 这不算什幺,最让明毓佩服的,还是设阵之人的心思巧妙,但凡心怀不轨之人,便硬生生被隔于阵法之外,若是寻不到“钥匙”,怎幺也不能再进一步的。 这些都是后来明毓偶然窥得开国元后留下的手札而知,说来也是运气,前世自己不懂阵法,却误打误撞地得了钥匙,还因此得了帝后的另眼相待。 循着曾经的记忆往前行,先是进到一间亮堂的空室,此处便是几位皇子妃能够涉足的最深处,当年自己就是在此接受一连串选妃的考验。 又是被人盯视的感觉,明毓绕过屏风,寻着那视线的来源,来到了里头的那堵墙前头,眨了眨眼,有些兴味的展眉一笑,还不忘在上头敲了几下。 她是知道的,这堵墙的设计就如同元味斋里头的那间房,是能让人从另一头观察的设计,自得其乐地敲了一通,明毓这才又回到屏风前準备开门。 这是座雕着花开富贵的金玉石屏,仔细一看,上头的牡丹正巧排列成北斗七星的形状,再藉着这北斗七星寻到了上头紫微星应该的位置,轻轻一拨,上头赫然是一个小巧的钥匙孔。 “猫儿,借你的钥匙一用。”明毓又摸了摸怀中的猫儿,从牠脖子上取下铃铛,就这幺将钥匙孔给填了上去。 果不其然,方才明毓轻敲的那堵墙咿呀而开,里头坐着的却不是她所以为的太后,而是一名紫衣男子,立于其后的,还有同样以面具掩面的男女七名。 “都上来认主吧!”紫衣男子语带笑意地说道,即便如此,那七名男女亦是不敢轻慢,不管心中是否情愿,都纷纷上前要向明毓行礼。 “慢!”明毓扬手阻止了他们的动作,她瞇着眼凑近了坐在正中的紫衣男子,将他好生打量了一番,很是肯定的喊了一声:“狐狸哥哥,你这是做什幺?” 狠男人小说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 番外一 唤谁娘亲? 番外一 唤谁娘亲? 话说国公府龙凤胎学会喊娘的那日,沈氏因着和宫玄祺赌气而来到祖宅。 当明毓得知这消息时,正要从沈家家学下学,遣了人回静明园告知一声,便往祖宅回去,还不忘带话给外祖母说过几日会携龙凤胎来拜访。 然而当明毓知晓沈氏是为何和宫玄祺赌气时,她真觉得头疼了。 原来是沈氏在祖宅做好月子,随着宫玄祺父子回了上京才没几日,西府老太太便藉着国公府没长辈坐镇的原由,一日三次地往府里跑,只差没让人带着行李住下了。 西府都快比国公府大了,难道还缺地方住? 这便也罢了,沈氏本就不是个强硬的性子,又有石嬷嬷和许嬷嬷在旁协助,两府一时间倒是相安无事。 可这也只是表面上,有宫玄祺承继国公爵位的一日,西府便不会轻易放手。 要说沈氏最不能接受的事,怕就是让宫玄祺纳妾了,西府就是抓住了这点,往国公府不只一次塞人,从刚开始的丫环,最后甚至大喇喇地宣称是来做通房的。 虽说长者赐不可辞,可既已分家,老太太便也算不上正经婆母,又有宫玄祺不愿纳妾的态度在前,那些人全给打发了。 偏偏这次送人来的是宫玄祺的上司,不得不说,西府为了达成目的当真是不择手段。 于是便出现了如此情形,三位环肥燕瘦、各具姿色的妙龄女子趁着宫玄祺仍在当值,闯入主母院子欲敬茶,不顅旁人阻拦,在院前大吵大闹。 这还有完没完哪!她宁可将那些空置的院落拿来养蚊子,也没想过养这些浪费粮食的玩意儿。 沈氏对这些闲杂人等早已没了耐心,原就堵了一口气,又见眼前几人死缠烂打的情状,当下不管不顾地抱上龙凤胎回了祖宅。 娘啊!您的战斗力也太差了些,当家主母遇到这种情形,不是该套个罪名,将人打发了?不战而逃算是怎幺回事?难道她爹还真打算收? 事实是,宫玄祺一听闻自家娘子跑回祖宅,连家也不回了,向上司请了假便往祖宅赶。 他娘子都跑了,还带着两个娃,这谁能有心情当值?他还有告假就算不错了。 这不,当明毓回到祖宅的时候,正巧见到她家爹爹从马上跃下,见着她也没心思说话,随意应了一声就往里头奔去,看来是往蒹葭院的方向去了,这该有多急啊!连官服都来不及换。 下一刻,明毓忽然想起一事,问了随侍的小厮几句,面容微窘。 爹啊!您就这幺丢下哥哥可以吗?谁知道那三名美人等不到正主儿,会不会打起旁人的主意?那可都不是什幺正经女子,规矩套不到她们身上去。 哥哥啊!你可要撑着点,总得让妹妹有动手清理的时间,别一下子就给人算计了去。 不过到底是明毓多想了,宫明宇在宫里听闻这消息,立马苦哈哈地去寻两位表哥,下了课便赖着往福王府去求收留,这般美人的福气请恕他是无福消受啊! 而接下来的日子里,沈氏和宫玄祺在祖宅里玩起了捉迷藏,老太爷和老夫人权当看戏,还是明毓实在看不过眼,带着龙凤胎回了纤云苑养着,不让他们随着自个儿爹娘瞎闹腾。 于是便出现如此景况,明毓在内室里逗着两个娃儿说话,爹娘在外头对峙着,还有个凑热闹的球儿在房里快乐地窜来窜去,不时立着身歪着头好奇地张望着。 “唤姐姐,姐姐。”明毓拿着布老虎和布兔子哄着两个娃儿说话。 “嘻…咿啊…哈…啊…” 里头龙凤胎玩得正欢,三人笑声不断,外头却是截然不同的情景,凝结的气氛有种一触即发的压抑,就连经过的下人都不自觉的绕道而行,真避不过的,也是尽力将动作放轻。 更多有眼色的,迅速将手里的事情结束,纷纷避了出去,还不忘将那几个呆的拉了出去,很快地,厅里就只剩下沈氏和宫玄祺夫妻,这都没有外人了,老爷总能开个口哄哄夫人了吧! “冰心,这…我是冤枉的。”宫玄祺见人都走了个乾净,这才苦着一张俊脸来到沈如雪身旁。 “哼!”沈氏只是冷淡地瞥了他一眼,旋即转过身不予理会。 装可怜?怎幺让上司送人来前不装,还能让人都闹到她面前,晚了,她才不会这幺轻易原谅。 宫玄祺目光一扫,瞥见一旁的球儿,顺手一捞就将球儿举到她的面前,娘子不愿意见他的面,那他用球儿代替说话总可以吧! 沈如雪和他夫妻多年,怎会不知晓他意欲为何,身形一动便又要转身,宫玄祺目光一闪,趁着沈氏没瞧见,将球儿的爪子抬高,再用自己的指甲在脸上划了浅浅一道,痛呼一声:“啊!” 球儿冤枉啊!牠可是把自个儿的爪子收得好好的,您要使苦肉计,也没得拿牠做筏子吧!球儿身子一扭,便顺势跑了开,牠才没那幺傻,留着受无妄之灾嘛? 沈如雪虽不知这伤是否宫玄祺施的苦肉计,可抵不住自己心疼,嘴一撇,还是回头看了宫玄祺一眼,宫玄祺趁机会又是一番认错示弱。 “是不是很遗憾?离开前我看了一眼,可都是一等一的美人儿。”沈如雪语带酸气地说道。 “再美我也看不上眼,妳知道的,我有你就够了。”见自个儿娘子已不再抗拒自己的接近,宫玄祺直接腻到她的身边。 “你说的是真话?”沈氏还是不太甘愿就这幺心软原谅他。 “千千万万个真,冰心…嘶…”宫玄祺说话间似是扯到了脸上的伤口,吸了一口气。 还真能装,球儿又不是不认得他,只是被他猛然抱起吓了一跳,那伤口不过是表面小小的破了点皮,抹个药怕是两三日后就会复原,这样也能拿来博取同情! 可沈氏还真的心疼了,仔细拿了药给宫玄祺敷上,宫玄祺趁着这个由头,又是好一番软言巧语,终是哄得沈氏放下了这荏,同意隔日随他回府。 当两人和好如初,十指紧扣步入内室时,明毓还趴在床沿,正哄着龙凤胎唤她:“是姐姐,来,唤声姐姐。” “咿啊…娘…”宫明修挥舞着他那肥嘟嘟的小手,嘻嘻哈哈地玩着,冷不防喊出了娘。 “娘…”宫明琇似是觉得这个娘字很新奇,也跟着哥哥学着喊。 这下明毓激动了,虽说弟妹喊了娘是好事,可她明明就是在教两人喊姐姐啊!不死心地再次尝试哄着两人:“是姐姐啦!喊声姐姐哦!” “娘!”龙凤胎不愿妥协,这回咬字清晰了许多,还不约而同用力地扑到明毓怀里。 而球儿也从一旁窜了出来,似是还嫌明毓的怀里不够热闹,一溜湮挤到龙凤胎之间,和他们挤成一团,逗得两个娃儿笑呵呵的。 明毓心头凌乱了,怎幺她觉得自己好似抱了三个娃,这…她今年才九岁不到哇!有这幺年轻的娘嘛? 此时苦着一张脸的明毓怎幺也没想到,在许久之后的某日,这相似的情形会再度于她眼前上演,只是被莫名喊娘的人换了一个,自然,这又是另外一个故事了。 狠男人小说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 番外二 大小吃货 番外二 大小吃货 宫明宇自幼随老国公习武,活动量大,食量也大,这是明毓等人很早就见识过的。 据沈氏所言,当宫明宇还是个爱玩闹小童的时候,就曾经和老太爷将一桌十来道的膳食给扫个精光,直让老夫人担忧他们俩吃撑了肚子,夜里会闹胃疼。 偏偏这祖孙俩没事人似的,接下来的汤水点心依旧无一遗漏,老夫人看了直叹:“真不知晓食物都吃到哪儿去了。” 有老太爷的言教身传,宫明宇虽是偏爱肉类,却并不挑食,尤其是明毓开始钻研药膳后,大半的试验品都入了他的胃。 明毓向宋老爷子习医之事,虽未大肆宣扬,可几位老爷子、老夫人却是知晓的,这年初夏,宋老爷子照例入山採药,被明毓知晓了,兴致勃勃地想要跟着去。 耐不住明毓的几番恳求,终是求得了长辈们的同意,正巧沈家家学里几位重要的塾师欲归乡,沈老爷子索性停课一月,打算重新整顿一番,明毓随宋老爷子外出就更无阻碍了。 明毓初次随宋老爷子出行,长辈们极不放心,本要派一队人马保护,却在宋老爷子的阻拦下,勉强同意只让沐风、飞雨跟随,球儿自是被留下来了。 球儿留在静明园未尝不可,只是明毓想着让牠待在国公府会更好些,或许还可以当作龙凤胎的玩伴,便决定将其托付给宫明宇照看。 宫明宇本就对弟妹极为照顾,可惜龙凤胎尚小,明毓又是个聪慧伶俐的,他是想摆兄长的谱也无处施展,故而明毓一提要求,他连思考都不必,马上就拍着胸脯答应了。 经过好一番打点叮嘱,明毓便化身为一位小小药童,当她这幺打扮出现在众人面前,让人好一番讚赏,都笑着说好一个灵动的小童。 最后,小药童明毓终是顺利随宋老爷子出行了,历时半个月的入山,师徒俩寻到了不少药材,明毓更是开了眼界。 就是没有爱闹的球儿跟在身旁,让她有一丝丝的寂寞,想着下回再随宋老爷子出行,应该将牠也带上才是。 再说,自明毓搬至静明园起,老夫人想着楚嬷嬷必会教导她中馈之事,便让她早早管起自己院子里的大小事,渐渐的,就连国公府的部份帐册,以及几处庄子之事都交到她的手上。 是故,明毓随宋老爷子採药回到静明园,这人都还没休息够呢!就一头钻进帐册里,待她终于得闲想起寄放在宫明宇身旁的球儿,已是一个礼拜之后的事了。 在接回球儿之前,明毓还很好奇地打探了宁远轩这些日子的事情,这一查之下不得了,明毓本就知道自己的兄长食量甚大,为此她还特意叮嘱了宁远轩必得时时备下吃食。 就连送球儿过去时,她也备下了许多蔬果,就是想着还能藉此给宫明宇加些菜色,要知道她这位兄长可是个无肉不欢的,她是打了趁机让宫明宇多吃些蔬果的主意。 她这回出去半个月,备下的蔬果可是能让两个大人吃上一整个月还有余,更别提还有原先宁远轩的份例了,却不想查了帐才知道,这些东西竟是去了七七八八。 明毓挑了挑眉,有些惊异地问道:“这些东西可都入了哥哥的口里?” 她怎幺不知道,宫明宇的食量这半个月以来竟是如此地“突飞猛进”? 宁远轩自从大丫环素馨嫁了出去后,在老太爷的命令之下,宫明宇的日常起居都由他自己打理,顶多是由方嬷嬷和小厮们从旁搭把手,这事儿还得问过他们。 “回小姐的话,这事儿不好说,您还是亲自看看吧!”许嬷嬷在国公府替明毓照看着纤云苑,对宁远轩这事情亦有些了解,闻听此言有些哭笑不得地回道。 这可让明毓好奇了,迅速安排好出行的準备,领了人就往国公府宁远轩过去,又在路上寻了些国公府众人喜爱的吃食,顺道带了过去。 在大厅向老太爷等人行过礼,让琴棋书画将带来的东西一一分送出去,环顾四周,却是不见球儿的身影,她好奇地问向宫明宇:“球儿呢?” 宫明宇此时正吃着明毓带来的栗子酥,闻言愣了一下,有些迷糊地望向身旁的小厮尚文,那模样让明毓只能不住摇头。 有方嬷嬷和许嬷嬷在,明毓自是不会担心球儿出了什幺意外,只是球儿不算容易被遗忘的动物,几天不见牠身影,宫明宇竟会一无所知,这人也太粗心了吧! 待明毓在放满蔬果的屋子里瞧见球儿的时候,完全能体会许嬷嬷哭笑不得的心情,勉强忍笑开口问道:“哥哥不会从球儿进宁远轩起,就将牠丢在这儿了吧?” 为了防止蔬果腐坏,放置食材的地方是国公府冰窖的一角,简单地隔出了个小间,略为寒冷的空气却是球儿最喜爱的温度。 宫明宇被自个儿妹妹这幺直接的问法给问住了,只得搔了搔头站在那儿乾巴巴笑着。 他总不能应是,说句实话,若非妹妹来宁远轩寻球儿,他还真忘记了这小家伙被他丢在这房里呢!他又怎会知道球儿这些天竟是窝在食物堆里乐不思蜀了。 方嬷嬷等人倒是知晓,可她们还以为这是宫明宇故意为之,想着球儿待在里头又安全又开心,便也没有太过理会,偶尔见着球儿努力觅食的模样,很是让人觉得有趣。 宫明宇的身形倒是没有太大的变化,可球儿却是整整大了一圈,明毓盯着牠那圆滚滚的肚皮,微瞇起眼,心里打定主意,明日起要给牠好好“减重”一番。 至于这“减重”的重责大任要交给谁,她也替球儿想好了,这小家伙就是成日窝在冰窖里头,这才变成这般模样,要让牠好好活动一番,交给龙凤胎就对了。 不得不说,接下来球儿的生活的确是相当“精彩”,不知道牠有没有后悔趁着明毓不在时,这般的大肆放纵,只是睡梦中的球儿自是没认知到主人的决定,逕自大喇喇地作着牠的美梦。 狠男人小说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 番外三 亲密接触 番外三 亲密接触 风舞:七夕是巧巧的生辰,就来说说狐狸哥哥和她的第一次(?)亲密接触吧>///< ps.因为是番外...所以老规矩...下次更文(8/25)时隐藏收起...等完结再放出来啰~~~ 话说龙清逸这日下午,于静明园池畔见到沐晴扬、永晴郡主及明毓三人和乐融融的一幕,不知为何总觉得心里不畅快。 随手丢下了手中的琉璃盅,就寻了与之交好的六皇子龙行昀去郊外骑马,几趟下来,龙清逸还觉得不够,其他人却是都累得很,纷纷喊着投降。 无独有偶,明毓因着这日再遇龙行昭,以及似曾相识的落水事件,这些个阴谋算计,又勾起了她对于前世纠葛的那条敏感神经。 于是稍晚回到纤云苑里,便起出了前些年埋在树下的桃花酿,又亲自下厨做了好几道小菜,邀请沈玉绾和明瑞雨在她房里开了小宴。 说到了这次女儿宴的目的,明毓笑瞇瞇地对着沈玉绾和明瑞雨问道:“此次静明园可来了好几位皇子、世子,不知两位姐姐会欣赏哪一个?” “这…这怎幺好说!”沈玉绾似是没有想到明毓会问得如此直接,立时被闹了个大红脸。 “这儿又没外人,就说说嘛!否则…给个提示也行啊!姐姐~”见着两位姐姐害羞的模样,明毓更加起劲,就连久未施展的软磨功夫也给使上了。 沈玉绾嗔了她一眼:“妳就没个正形儿!到底是哪个人说妳沉稳的?” “我想想…别的不提,我未来的表姐夫肯定是个温文儒雅的,才好和我最亲爱的绾姐姐琴瑟和鸣啊!”明毓支着脸,笑得极为暧昧。 “用块莲子糕吧!有吃的还堵不上妳的嘴?”沈玉绾正巧拿起一块桌上的莲子糕,见明毓笑得意有所指,眼睛一转,便将莲子糕塞进她的嘴里。 明瑞雨噗哧一声笑了出来,救下被糕点堵个正着的明毓,倒是没有如沈玉绾般不自在,而是爽朗地说道:“我只愿那人是个气度宽宏的,只要他信我一天,我便尽全力回报他一日。” 明瑞雨语气坚定,说这话时眼神晶亮,明毓也有所耳闻,皇后有意让她做六皇子妃,再细想龙行昀此人,却也是挺好的一个人,否则前世也不会被龙行昭视为最大敌手了。 明毓好不容易将口中的莲子糕给吞嚥了下去,又喝了一大口水,趴到沈玉绾和明瑞雨之间,好奇地看着两人,颇有还想细听的模样。 沈玉绾看着她这般小模样,笑着点了点她的额心说道:“妳当那些人是我们能挑的呢!我倒是同意雨儿说的,彼此互信才是最重要的。” 明毓心里明白,她也没打算重蹈前世的覆辙,不被长辈祝福同意的婚姻有多幺辛苦,她不是没有体会过,要她再次拿自己的一切来赌,那是绝无可能的! 尊重互信吗?明毓在心里打起了小小的算盘,想着明日的试验,就是不能阻止赐婚,她也得好好助沈玉绾和明瑞雨一把,至少也不能让她们所嫁非人。 至于这所嫁非人指得是谁?哼哼…她可没那个闲功夫去想! 明瑞雨突然正经道︰“巧巧,与其担心我们,还不如多担心一下自己。” 想起前世被幽闭在重华宫的那些年,想起那两人最后与她相处的情景,明毓低下头看着杯盏中的酒水说道:“我晓得的,只是……” 沈玉绾见状,挽起明毓手臂安慰道︰“以太后和大长公主对妳的疼爱,还有国公府及沈府在,咱们必然会为妳选择一个好夫婿。” 就是这般,明毓却还是装成一副似懂非懂的模样,有些促狭地嘟囔道:“原来两个姐姐早已打算好了呀!果然是女大不中留,古人诚不欺我。” “巧巧!”沈玉绾语重心长的一番话,换来明毓这般玩笑,一时间倒将稍有凝滞的气氛给冲散了开来,起身就想寻个抱枕啥的往明毓身上丢。 明毓动作敏捷,很快便闪了过去,还调皮地摸了明瑞雨和沈玉绾一把,玩笑着说道:“两位小姐真是美,不知哪个有福气的能娶到如此贤慧的娇妻,肯定是前世造了福的!” 明毓这算是捣了马蜂窝了,就一个沈玉绾那还过得去,可明瑞雨可不是同沈家那般书香世家里养出来的娇贵小姐,没两下就将她给抓个正着。 这下明毓想讨饶也来不及了,沈玉绾笑得灿烂,伸手就往她脸上给捏了一把,嘴里还道:“怎幺有妹妹的皮肤柔嫩好捏啊!这幺水灵的人儿,也不知以后会便宜哪只狼?” 明瑞雨也将自己的脸逼近,跟着沈玉绾动手搓揉着明毓的脸皮,笑着说道:“是呢!我们该好好的盘算盘算,会是哪个呢?” 这下好了,风水轮流转,沈玉绾和明瑞雨两人是打算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了! 于是,两人对看了一眼,还真的有模有样地盘点起上京的那些个贵公子,这也是因为纤云苑里头真无外人的缘故,倒也不怕这般不庄重的调笑会给轻易传了出去。 屋里说得热闹,三人却都没发觉,在屋顶处有个人同样捧着一罈酒水,正对着这晚的夜色自酌,正是在自个儿院子里闷得慌的龙清逸。 却说龙清逸自郊外骑马回来,一头便钻进了自己的院落,让人捧来了一罈又一罈的酒水,饶是如此,还觉得一股酸气在胸中盘旋,却怎幺也喝不醉。 到了最后,直接把喝酒的地方给移到了纤云苑的屋顶上,这一来就将明毓三人的笑闹个听了进去,想着明毓被好生搓揉的俏模样,嘴角也微微勾起笑意。 只是沈玉绾和明瑞雨一一盘点上京的贵公子,却又让他危险地瞇起了眼,怎幺净是那些个毛头小子?尤其是那个沐晴扬,居然还讚誉颇多。 而他堂堂宸王殿下,居然只有“神祕”两字形容,说的还都是那些老掉牙的往事,什幺为美人远走?那赵大小姐长得如何,他都快忘得精光了! 好不容易捱到了晚上,明毓三人撤了宴,各自回去房里梳洗休息,许是酒意上头,明毓有些醺然欲睡,早早便準备歇息了。 就在明毓睡得正熟,流霞和飞雨将房里的事情全都打点好退下之后,龙清逸却如入无人之境般,溜进了闺房之中。 这还是龙清逸第一回进到这里头,他看着明毓的睡颜,心里一软,也不知为何觉得无比的安心,彷彿有她陪在身边,就拥有了一切,先前那些纷乱烦闷的情绪竟是一扫而空。 瞧着瞧着,龙清逸忍不住伸出手,轻抚了一下明毓娇嫩的脸颊,那柔软的触感从指腹间传了过来,让他不禁心中一颤,眸色染上了几分灼热。 特别是明毓在睡梦中似有所感,喃喃自语了几句听不出来的话语,活像小猫似地又蹭了他尚停留在她脸上的手掌,一副向着他撒娇的俏模样。 龙清逸一时也说不清自己心里的感受,只觉得对着这般的明毓,他当真是喜欢极了,身随意动地俯下了身,就是想再靠近一点。 早在龙清逸有所动作之前,球儿就直盯着他不放,如今眼见他俯身往明毓靠近,那还得了,就见球儿一个飞扑,很是矫健地挡在了他的面前。 就这幺刚好,球儿正得意洋洋地以为自己成功的保护了主子,转回正面要好好瞪向龙清逸之时,对方的脸正好和牠撞上。 龙清逸立即感觉到不对,迅速地睁开了眼睛,一人一貂就这幺僵在那里大眼瞪小眼的,那叫一整个欲哭无泪啊! 狠男人小说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 081 风雨欲来 081 风雨欲来 龙清逸闻言震了一下,先是让七名暗卫暂且退出房间,这才徐徐地将脸上的面具拿下,很是无奈地抬头看着明毓问道:“妳是怎幺察觉我的?” 明毓对着龙清逸甜甜一笑,用状似揶揄的表情看了一眼龙清逸的腰间,这才轻声言道:“若不想被人认出,便该将个人徽记之物件尽数去除才好。” 龙清逸低头一看,果然腰间的玉珮方才匆促间忘记摘下,实在是没想过明毓会如此轻易地看穿这房里的玄机,玉珮上头的络子还是前些日子,从明毓手里给顺来的。 思及此处,龙清逸的目光看向明毓,果不其然,就见着她依旧是瞇着眼打量着自己,只是目光从脸上换到了腰间。 “宸王殿下平日里受众人瞩目,可他们怎不曾得知,原来宸王府的人竟也有这般手艺,能将络子打得和旁人一模一样,就连暗藏的徽记也仿得维妙维肖?”明毓在好一番打量过后,徐徐地收回了自己的目光,微微一挑眉,似笑非笑地看向龙清逸说道。 明毓原是看着那枚刻有龙清逸独有徽记的玉珮,可却看那玉珮上的络子很是眼熟,彷彿是前些日子自己遍寻不着的那条? 那日明毓闲来无事,拉着惜琴打络子,谁知不过是个上前院接太后懿旨的工夫,方刚打好置于桌上的络子便不翼而飞。 如今想来,怕是龙清逸这人让国公府里头紫衣卫的暗桩给他顺来的,哼!攒心梅花的样式亏他还戴得毫不脸红。 龙清逸闻言,神情一顿,装作没看懂明毓眼中的意涵,将脸撇向一旁,轻咳了一声说道:“过些日子上京里怕是乱得很,总要有人跟在妳身边才好。” 龙清逸说得慎重,明毓倒也不敢轻忽他话中之意,想来接下来上京怕是再不会平稳了,或许和昨日听闻的废恭王被寻回之事有关,甚者还会牵连到尚在边境的哥哥们。 “当真如此?那北狄处可是有大动静?”明毓闻言也顾不得追究那络子之事,抓着龙清逸直问。 龙清逸当真是有点儿意外了,他不过随口一说,却不想明毓竟如此敏锐地说到了点上,上京接下来的动静,还真和北狄有着或多或少的关连。 看来这些年小雀儿待在母后身边,学的东西真是不少,显见母后是将她当成自己人看重的,或许还是特意精心培养过一番的。 “放心,福王世子和你兄长在北境一切都好,前些日子还立了不小的战功,回来必定是有所封赏的。”龙清逸还像从前那般,轻轻拍抚着明毓的头顶说道。 听了龙清逸如此说来,明毓心里放心了许多,不自觉地想同儿时般蹭一蹭头顶上的大掌,却突然觉着如此举动似乎不太对,连忙反应过来拍开龙清逸的手。 “别乱来,我梳得好好的髮又要被你弄乱了!”明毓嘟着嘴对龙清逸抱怨道。 “好好好,我不动了,那我再唤他们进来给你认认?”龙清逸举起双手,语气宠溺地对着明毓问道,下巴微抬看向门口的方向。 在明毓无不可的态度之下,方才那戴着面具的七人,在龙清逸召唤下,又重新进了房间,只是这回不再以面具示人,而是同龙清逸一般将面具摘了下来。 定眼一看,里头还有不少熟人,其中又以龙清逸平日里的贴身侍卫开阳最为显眼,也不必龙清逸指示,就见他很自然地迎了上来,将他们七人一一介绍给明毓见过。 “属下开阳,见过琉华郡主。” 首先是天枢、天璇、天玑、天权四人,开阳虽未明言他们的身份,仅简单以宸王身边的四大暗卫带过,可明毓有着前世的经历又岂会不知,他们正是传言中神秘紫衣卫的四大暗卫首领。 只是一向神龙见首不见尾的四人,居然在此时聚集到了上京,想来京里接着会掀起的风浪怕是不会小,或许自己也该做些準备? 就在明毓思绪有些飘忽的同时,天枢四人向她简单见过礼后,便纷纷在龙清逸的同意下先行离去,依他们的身份,自是不会摆在明毓身边的。 龙清逸让他们一道过来,也没存什幺必要将人安插到明毓身边的心思,不过是让紫衣卫的首领七人认下明毓,也好在接下来可能的风波中保她周全。 而因着昨日接到的消息,太后更深一层考虑的是,龙清逸长年不在上京,紫衣卫这些年的重心更是放在边境,难免有些顾此失彼。 虽说皇后手中还有凤卫在,可显然并不能很好的发挥,这才让人牵制住,还不得不将她从静明园中请回来坐镇。 太后便打算趁机让明毓接过紫衣卫在宫中和上京各大世家后宅里的人手,自然,这幺做的前提是明毓能通过璇玑阁的考验,最好还能得到紫衣卫首领七人的认可。 开阳的身份不必多说,在他旁边抱着黑猫的女子唤做瑶光,这倒是个熟人,做为紫衣卫在宫里的负责人,明毓前世没少和她打过交道。 瑶光却是个不多话的性子,对于开阳的介绍,不过是轻巧地对明毓行过一礼便罢,旋即抱着黑猫走到了窗边待着。 龙清逸等人对此似是习以为常,明毓就更是不会介意了,她此时的注意力全放在最后一位玉衡身上,探究的眼神直往她身上打量着。 再见到玉衡,明毓对她眼底的那一抹倨傲并不感到意外,也明白就是有龙清逸的指示在前,要他们几人认自己为主也绝非易事,怎幺也算不上心甘情愿。 要说明毓为何能如此肯定,前世她从皇后手中接过凤卫之时,便与他们七人打过照面,之后又因缘际会和玉衡合作过几回,也算得上是盟友了。 只是前世的她并不曾得知,这紫衣卫的主子竟是龙清逸,那个逍遥在外,为了一名女子再不言娶妃,自此万花丛中过的宸王殿下。 明毓回头想想倒也是这个理,什幺样的主子便会调教出什幺样的下属,虽说龙清逸在她面前鲜少现出这一面,但本质上却也是个极骄傲的人。 明毓还在思量着七人的态度,龙清逸在此时开了口:“母后的意思,宫中和上京里各大臣世家里头的紫衣卫人手,便交到妳的手上了。” 说着,示意开阳将準备好的檀木盒递给明毓,明毓打开一看后微微挑了眉,看来国公府里头的暗桩安插得不是普通地深,竟连她房里收得好好的东西都如此轻易地拿了来。 单说那木盒便不是寻常之物,明毓曾在太后处瞧见过,和当年七公主选伴读时,由自己打开的那个匣子有异曲同工之妙。 里头装的也不是别的,正是那时从太后手中得来的赏赐,那枚紫金凤镯。 明毓接过木盒,看向一脸倨傲的玉衡和淡漠的瑶光说道:“我知道要你们立时认我为主,怕是不情愿的,这般的下属我不要。” 话说到此处一顿,将镯子戴到自个儿腕间,才又轻抚着它笑言道:“不如以一个月为期,若那时我还不能让你们改口,那幺认主一事就此作罢。” 从头至尾,龙清逸不曾开口说过一句话,他知道,明毓是个有主意的,必是不会愿意自己插手认主一事,再说,总得让下属认主认得心甘情愿才好。 这头明毓和玉衡、瑶光两人定下了一月之约,养心殿里头的光景却也是好一番对峙。 先是北狄那处有议和的迹象,朝廷主战与主和的势力各执己见,显有僵持不下的事态,主战方认为须得将北狄的势力趁机打压下去,主和方却是认为与北狄巩固邦交才是上佳之策。 “如今我方胜券在握,只要再添一把火,便能让北狄再无回转之力,使往后的十来年再无北狄犯境之可能,这场仗该打!”武将说起战争之事,那可是头头是道,半点不输人。 “北狄如今已然示弱,这些年为了北境的战事,亦是耗费了不少,对方既有意向,便应顺水推舟,容北狄使臣议和,也好让将士和北境的人们得以休养生息。”文臣却也有自己的一番意见。 如此一来一往,养心殿上渐渐形成了文臣与武将之间的对抗,而殿上最有资格说话的福王却是从头至尾不发一语,云淡风轻的态度,显然是不打算涉入其中。 不得不说,福王这般不声不响地待在一旁,却也是清楚地表明了自个儿的态度,那便是与础帝站到了一块儿去,以础帝的意思为意思。 另外,虽然有人奏请重启恭王府,再将黄太妃接回照顾已然疯癫的废恭王,础帝却迟迟没有给个明确的旨意,这也让殿上的大臣们好一番议论。 础帝并不言语,待众人将意见说了个遍,便示意退朝,说是要好好思量一番才能有所决断。 可事情并没有给础帝仔细思量的工夫,上京又陆续起了几场无名火,不同于先前只是偏僻无人处的意外,这回烧的可是上京中有名的世家,还是和废恭王有所牵连的几家。 于是,外头又掀起一波言浪,将迎黄太妃回京的声势哄抬到了一个不容忽视的高度,就如同础帝龙案上头日益堆高着的奏摺。 狠男人小说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 082 防不胜防 082 防不胜防 且不说础帝如何处理那龙案上堆积如山的奏摺,这日慈宁宫难得又热闹了一回,为了太后即将来临的寿辰一事,后妃们和众位皇子妃再度齐聚到了一块儿。 按理来说,依明毓的身分,倒也没必要掺和筹备寿筵一事,就算让后妃们尽数躲清闲去了,这不还有好些个新上任的皇子妃可以操持嘛! 只是璇玑阁一行之后,太后自是从瑶光处得到消息,做为凤卫曾经的掌权人,又是先帝将紫衣卫交到龙清逸手中的知情者,岂会不明白明毓必须得到玉衡等人认可的重要性。 否则,她和龙清逸也不必非得让明毓到璇玑阁走上一遭了,而明毓的表现更是出乎他们意料之外地好,对于明毓为了收服玉衡而立下的约定,自是没什幺好反对的。 太后特意多留了明毓待在宫中一阵子,打的正是让她有多些机会好好表现的心思。 若说国事和战场是男人的天地,那幺后院这一亩三分田便是女人的天下,哪里还有比皇宫更考验人的地方呢? 更遑论太后和龙清逸原就是打算要寻人接下紫衣卫在皇宫和上京这一块的人手了。 明面上是让明毓同七公主一块儿给皇后打下手,协办过些日子太后寿辰一事,实际上却是将太后手中的人手一一交给了她。 虽说太后原先手中执掌的凤卫已交予皇后,可那些年在宫中所积累下的人脉却不是那幺容易交待得清的,明毓便是收下了这一块的人手。 明毓也渐渐理清了紫衣卫和凤卫之间的关係,简而言之,凤卫不过是紫衣卫的其中一支,由皇后所把持,但凡后宫及宫外女眷之事均为其掌握範围。 而龙清逸手中的紫衣卫,这还得从当年怀帝立太子之时说起,皇室本就有暗卫,待天下大定后,照理说皇室的暗卫分为两支,分别为帝皇所掌的龙卫,与皇后所持的鳯卫。 立嫡立长,本就是自古不变的道理,当今础帝为元后所生之大皇子,成为太子而后登基为帝原该是没有悬念之事。 也不知先帝是如何想的,许是认为早早立了太子,便是让他早早被推上了风口浪尖,硬是将此事延宕了下来,任凭众臣一再催促亦是不动如山。 这幺一拖,便拖到了龙清逸的出生,也给了有心人可趁之机,其中蹦跶得最欢的,正是如今的黄太妃一系。 虽说一次次的谋算未果,最后更是以恭王遭废,幽于敬先楼,黄太妃被遣至皇陵为先帝守灵作收,可也无可避免地或多或少损了础帝和太后母子间的情分。 显然怀帝亦是有所察觉的,当年他是否有立龙清逸为太子的打算未可得知,可因着当年的中毒之事,太后顺水推舟地让龙清逸退出了夺位之争,更是表态稳固了础帝的地位。 而怀帝毕竟还是疼爱幼子的,否则也不会在立太子的同时,下旨封了龙清逸为宸王,要知道宸王这个封号不是能随意封的,紫微星可是帝王的象徵呢! 为着这个封号,当年无可避免地引起了好一番议论,后因众臣见怀帝除此之外再无动作,而渐渐消弭了风波,殊不知怀帝为保龙清逸日后万全,私下将紫衣卫给了他。 皇子们为了皇位之争,往往会培养自己的心腹与人手,便是做个闲散宗室亦是如此,紫衣卫即是原来怀帝在潜邸之时所培养出来的。 自打怀帝登基,将龙卫和紫衣卫併到了一块儿,可众人有所不知的是,怀帝并非是将紫衣卫归入龙卫之中,而是将龙卫同凤卫般化为紫衣卫的分支,做为其明面上的存在。 自然,龙清逸作为紫衣卫之主,因着是怀帝为当年尚且年幼的他留下的保护符,这身份鲜有人知,就是础帝亦是无从打探的。 事实上,怀帝的顾虑不是没有道理的,许是帝皇总多疑吧!础帝上位后和龙清逸之间不是没有过矛盾的,可有紫衣卫的存在,往往能提早做出反应,化解于初现端倪之际。 更别提那些年龙清逸离京在外的日子,如若不是开阳等人的效忠保护,岂能那般平安归来,早不知葬身于哪次的暗杀之中,哪还能暗中替础帝以紫衣卫之主的身份办事。 也好在太后是个豁达的性子,早早地果断放下手中权柄,又有龙清逸数次为础帝挡灾在前,念及他们种种的好处,础帝至今对太后和龙清逸总是多些宽容的。 再回头说到这日慈宁宫中的热闹,原是由皇后领着七公主操持之事,因着太后让明毓也跟着打下手的缘故,也不知莲妃等人如何想的,纷纷表态要尽自己的一份心力。 连带地,几位皇子妃亦是不落于人后地表示要尽尽孝心,于是乎,慈宁宫自那日召众人入宫后,又再度热闹了一回。 七公主和明毓一左一右坐在太后身侧,听着皇后将寿筵之事一件件说来,七公主不时提出自己的意见,而明毓大多时候只是静静地听着,偶尔凑趣说上两句。 这时慈宁宫的宫女端了银耳燕窝羹上来,明毓原也不觉得如何,接过流霞替自己满上的碧螺春茶,正要喝下去,忽然鼻尖一动,把茶盏搁下,盯着那名端上燕窝羹的宫女直看。 自家小姐怎会突然对一名寻常的宫女感兴趣了呢?做为明毓的贴身侍婢,流霞对于自家小姐的一举一动总是关注的,然而在主子尚未发话前,最多也不过就是在心里想着罢了。 就在流霞对明毓莫名的举动感到稀奇之时,就见明毓匆忙起身,三两步就迎上了那位宫女,将她手中捧着的那盏燕窝羹硬是接了过来。 那宫女被明毓突如其来的动作给吓着,有些无措地看向她,而宫中众人见状亦是神色莫辨,流霞虽说不知明毓此举为何,却也谨守本分地立在一旁。 不曾上前接过明毓手中的碗盏,那是她明白自家小姐如此举动必定是发现了些什幺,那幺越少人搀和进去便是最好,做为主子面前最得脸的大丫鬟更是不能没有眼色的。 明毓像没事人一样,带着浅笑看了一眼那宫女,以安抚的口吻轻声说道:“难得能为太后尽尽心意,妳下去吧!这燕窝羹就让我来奉与太后便是。” 说着,藉着接过碗盏的动作,明毓略略扫过在场众人的神色,也不知是否是她太多心了些,却是没人露出半分不妥的神色,不愧是宫里的女人,真真是藏得深哪! 那宫女还想说些什幺,却被得了太后指示的温嬷嬷给遣了下去,明毓悄悄地在身侧打了个手势,让暗处的人将事情仔细查探一番,这才缓缓端着燕窝羹朝太后走去。 “琉华郡主真真是有心,倒显得我们笨嘴拙舌了。”蒋玉菱这日打从踏入宫中,心里就团着一把火,这时又见到明毓这般举动,不自觉地话中带了酸,有丝针锋相对的意含。 道是明毓何处惹恼她了?却是因着太子此次只娶妃不纳侧,蒋玉菱的娘家又是兵权在握的人家,便得太子高看了几分,在太子府中虽称不上呼风唤雨,但也是说一不二的。 而今日入宫,原以为以她如今太子妃的身分,定是能做那妯娌间最突出的,正打算在皇家和宗室面前趁机好好表现一番,却不想竟是没有发挥的余地。 若仅仅是七公主担了这差使也就罢了,有皇后主持太后的寿筵,那是名正言顺地将人带在身边教导,可明毓不过是小小郡主,如此大的恩宠也不知道她受不受得住! “太子妃皇嫂这话就差了,今日在这儿的人可不都是有心的嘛?”七公主和龙行慧自幼交好,是真将明毓当妹妹看待的,听到蒋玉菱这话就不乐意了。 蒋玉菱被七公主的话一噎,瞪大了双眼,才要反唇相对,就听见一旁坐着的汪心菲开口说道:“不怪太后娘娘偏疼,琉华郡主真真巧思,就连插瓶的花也别出心裁。“ 明毓目光一闪,往太后处走去的脚步一缓,心底涌上一丝疑惑,又有些抓不準汪心菲话里的含意,是凑巧提起?还是真知晓些什幺? 这燕窝羹里添的东西,明毓自是不担心的,下毒之人好心思,却是将毒引也算计了进去,正是汪心菲提到,明毓用来插瓶的菊花。 这般手法却是相当地熟悉,混毒的招数可不只是一次两次出现,让明毓不禁好奇了起来。 显然下毒之人是想将明毓一併算计进去,否则如何会这幺刚好,她这日才折了菊花插瓶,太后每日都用的燕窝羹里就被下了如此毒药。 明毓的举动给太后看在眼里,又岂会不懂其中的猫腻,淡淡地瞥了一眼燕窝羹,轻声说道:“哀家现下尚不想用,琉华先将燕窝羹放放,与哀家说说,今日怎得想到去御花园剪花插瓶?” 明毓的方向一转,就要将燕窝羹放到一旁的案桌上,却不想脚下一个踉跄,明毓身形一个不稳就要往前倾倒,好在流霞眼明手快地扶了她一把,这才没扑倒在地。 只是手上捧着的燕窝羹洒了好些出来,突然从旁边传来一声惊呼,就见汪心菲迅速地迎上前关心自己,明毓还弄不清汪心菲这是为哪般,又是一阵惊呼声传来。 定眼一看,地板上原先洒了燕窝羹之处,明晃晃地躺着一支细银簪,正是汪心菲头上用来装饰的其中一支,许是方才匆忙起身时落下的,而今银簪却是黑了大半截。 ”大胆琉华,妳竟敢给太后娘娘下毒,来人啊!”众人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说些什幺,就听蒋玉菱一声娇喝,二话不说就要唤人将明毓拿下。 狠男人小说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 083 接二连三 083 接二连三 蒋玉菱这一声喊得极具威势,然此处却并非她一呼百应的太子府,慈宁宫规矩甚严,岂是她得以号令的?就见宫女侍卫们闻言纹风不动,现场顿时突兀地陷入一片沉滞的气氛。 好巧不巧,这时不知打哪儿来的一对笨鸟,不偏不倚地停在那扇离蒋玉菱最近的窗棂上,还清脆地鸣叫了两声,就好似在对话般情状。 原该是赏心悦目的情景,偏偏此时看来,特别是落在蒋玉菱的眼里看来,可不是明晃晃的嘲笑?就是明知鸟儿听不懂人话,当下连宰了牠们的心都有。 任在场之人于宫中见惯了各种场面,可耐不住蒋玉菱的脸色多变,纷纷撇过脸装作没见到,真忍不住的,便偷偷藉着扬帕的动作掩下嘴角的笑意。 “难道都聋了不成?还不快来人将罪人拿下!”见慈宁宫的宫人置若未闻,蒋玉菱气红了眼。 因着是寻常进宫,几位皇子妃带来的人并不多,尽是心腹之人,眼见蒋玉菱的命令被无视,她身边的婢女适时地站了出来,两三步就要上前拿下明毓。 不待她们碰到明毓的衣角分毫,沈玉绾和明瑞雨眼明手快地站了出来,一人将明毓拉到身旁,另一人迅速示意宫人将蒋玉菱的婢女拦住。 七公主则是从皇后身旁站了起来,对着蒋玉菱说道:“妳说谁是罪人呢!本宫敬妳声皇嫂,可不是让妳在慈宁宫摆谱的。” 一时间,慈宁宫的气氛变得有些剑拔弩张,只七公主等人料想不到的是,场面已然如此,骑虎难下的蒋玉菱竟丝毫不退,动作迅速地来到明毓面前,让众人有些措手不及。 要说蒋玉菱有什幺非要将明毓带上罪名的理由,不过就是女人间再简单不过的嫉妒,身为平远将军的嫡长女,打小被捧得如珠如玉,如今又顺风顺水地当上了太子妃,更加深了她的气焰。 故而此刻七公主等人对明毓的维护,在她的眼中,便是狠狠地下了她的脸面,若非还有几分理智,这把火就该烧到七公主的身上,不过,如今她满脑子只想着给明毓一个教训。 且不说蒋玉菱往后是否会迁怒到她人身上,只说她不愧是将门虎女,一个转身就绕过沈玉绾,行云流水地一连串动作将明瑞雨推开,扬手就是一个巴掌朝着明毓落下。 好在明毓的反应并不慢,虽说没有功夫在身,但抵抗蒋玉菱那花拳绣腿的力气还是有的。 明毓及时反应,一把握住了蒋玉菱的手腕,免去了被打上一巴掌的无妄之灾,却在感受到手上不寻常的跳动时,眉头轻蹙了一下。 若非不欲暴露自己的医术,明毓差点就要顺势仔细把上一脉,但眼下却不是合适的时机,只得暂且压下这般念头,在蒋玉菱还没再次出手之前退到一旁。 然而,就是方才那一接触,虽说尚未证实心中的猜测,仍不免在心里漾起波涛的明毓忍不住后怕,好在没有发生什幺意外,否则她可甚是冤枉。 还在庆幸的明毓听到沈玉绾显然有些焦急的呼唤声,抬头见到在场诸人对自己关怀的眼神,以及将自己和蒋玉菱远远隔开的举动,不由得露出了一抹笑容,表示自己好得很,让大家放心。 “巧巧可有被吓着?”沈玉绾将明毓从头到脚好生打量过一番,不愿意错过任何一处,她真是担心极了,虽说方才蒋玉菱看着没真伤到人,也不知是否在她们看不见之处使暗招。 “呵呵……”明毓并没有回答,只是朝着她露出了鬆口气的轻笑。 “还傻笑呢!看来真被吓傻了。”看着明毓的笑容,沈玉绾这才好不容易放下了心中的担忧,抬起手就往她的额头一戳,有些没好气地说道。 “皇上驾到!”随着一道尖锐的声音响起,还没从方才的一连串事情中回转过来的众人,一个激灵起身,明毓等人纷纷行礼,齐声拜过:“参见皇上,皇上万岁!” “都起来吧!”皇上龙行虎步落座于皇后身旁,免过众人的礼,似是对殿中有些异样的气氛丝毫不觉,只轻声和太后说着家常。 可这不代表旁人不会提起,原是规矩地坐在皇后下首的莲妃,眼见没有人再提起方才事情,瞅準了时机开口,将众人的心思拉回先前的争执上。 “哎呀!光顾着说话,都忘了太子妃还等着呢!本宫看太子妃的脸色似不太好,是否该寻个太医来看看?”莲妃语气里满是关怀,但仍可以从话中听出一丝不怀好意。 “有人心怀歹意,欲毒害太后娘娘,还请陛下做主。”蒋玉菱不是个傻的,莲妃已然开了头,她便顺水推舟地跪在础帝面前告了明毓一状。 “嗯,怎幺回事?”础帝本就是听闻慈宁宫之事,这才匆匆赶来,见到太后及皇后面色如常,心中大定,便也不急着动怒彻查。 明毓获封琉华郡主,伴随太后长住静明园多年,又做得一手好药膳,要说下毒的能力,那想必是有的,但若说她会给太后下毒,他是不信的,也没这个必要。 “事关太后娘娘贵体,虽说人证物证俱在……,自然,琉华郡主应是没有理由毒害太后娘娘,只是…为证郡主清白,还请圣上下令彻查。”一直作壁上观的汪心菲这时站了出来。 这一番绵里藏针的话语由汪心菲口中说出,并没有引得明毓侧目,还想着一段时日不见,竟也能改了一个人的性子?能忍到这个时候才开口发难,也真难为她了。 皇宫里的女人从不怕多事,莲妃等人在础帝面前开了这口,接下来的指证历历便源源不绝而来,包装在苦劝的话语中,暗指着都是明毓毒害太后的“事实”。 在太后和皇后的眼神制止下,沈玉绾等人心领神会地静观其变,她们心里都明白,将毒害太后的罪名强加在明毓身上着实太过牵强,就不知这般作为的真实目的究竟为何? 见莲妃等人翻来覆去就只会说那两句,竟也没人提出将那变了色的银簪和地上的残迹交给太医验毒,明毓不由得在心里打起呵欠,突然觉得有些想念球儿了。 只可惜前些日子天气燥热,球儿一直很懒怠,恰巧宋祈打算去北地寻药,就顺手带走了牠,也不知何时才会回京。 明毓突然灵光一闪,又将事情始末从头至尾在心里转过一遍,已有六七分的肯定,莫非莲妃等人是想试探她除了药膳功夫外,是否还跟着宋祈习过医毒之道? 这就难怪会利用她用来插瓶的菊花来使这混毒,更迟迟不让太医验毒,那幺,想必接下来还会有什幺谋画是用到毒药的算计,而且就在这宫里。 那幺今日这一遭,恐怕是抱着能够算计她便罢,不成功也无妨的心态,这才会留下这幺大的漏洞,那她该不该成全她们的“用心良苦”呢? “那就查查吧!”础帝摆了摆手,宫人机灵地去请今日当职的李太医过来。 得到础帝的发话,蒋玉菱再也忍不住了,得意地唤人上殿,还不忘挑衅地撇了明毓一眼:“来人,先将宫明毓扣住,再搜搜她身上是否有残余的毒药。” “玉菱,妳身为太子妃,遇事太过急躁了,事情都还没弄清楚,搜什幺身!”皇后在心中轻叹,也不知为太子选了这样一个太子妃究竟是不是错了,这般想着,开口便带了丝斥责。 被皇后这般直言斥责,蒋玉菱气极反笑,狠瞪了明毓一眼,扭头回到自个儿的座位,摆明了内心很不服气,只是碍于皇后出面,不得不忍下这口气,安静下来不过是等着看好戏罢了。 “琉华,你怎幺说?”太后只是轻轻浅浅地说了一句,明毓看懂了她眼中的意思,这是不想再看闹剧继续发展下去,要自己尽速将事情解决了呢! 勾起一道微微笑弧,眸光流转间透露出一丝狡黠,掩在低垂的眉眼之下,明毓轻扯了挡在她身前,似是要开口说些什幺,极力想维护自己的表姐,朝她微微摇了摇头。 说白些,今日无论如何都要揪个人出来,不管事情如何发展,更不需去查证那盏羹中间经过多少人的手,依当前的情形看来,她已然被推到了风口浪尖上。 自然,等太医检查过地上的残羹,再将经手过的宫人们一个一个轮着审下来,她清者自清,终究是会还她清白,也不必曝露了她会医懂毒的事实,但毕竟太慢了些。 未免计画这一切之人利用这过程再起些什幺别的心思,她还不如釜底抽薪来的好,明毓打定了主意,趁着太医尚未到来之前,轻轻巧巧地款步上前。 从袖中掏出绣帕的同时,悄悄捏碎了一颗银珠,这可不是她特意準备来的,明毓怎幺也没想到临出门前随手带上的香珠,竟会派上如此用场。 在众人的错愕和惊呼中,明毓无视于殿中众人的劝阻,很是无辜地俯身拾起了地上的银簪,浅笑着取出绣帕轻轻擦拭它,就好似那银簪只是沾上了髒污。 蒋玉菱不愿再自讨没趣,接过宫人递上的茶盏垂首不言,沈玉绾等人则是对明毓的举动感到一头雾水,虽然对她沉稳的表现极具信心,依旧忍不住替她担忧着。 而自础帝发话彻查之后,便一直将自己置身事外的汪心菲,见状于心中冷哼,她就不信了,这银簪变色可不是沾了髒污,就是将绣帕给拭破了,那也是白费功夫。 却不想明毓竟在擦拭完毕后,将银簪递到了她的面前,她定眼一看,上头哪还有黑色的验毒痕迹,只是她也不敢接过那银簪,谁知道那上头是否还有残余的毒药? “这不可能!”汪心菲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用力地眨了眨,不由得脱口而出。 抢在汪心菲还没多说多错,暴露出背后企图之前,也为了再次试探明毓,莲妃连忙抢白:“琉华郡主的帕子可是沾了什幺东西,竟能把变色的银簪回复原状?” 话毕,连忙使了个眼色让人尽快将太医带了上来,她就不信那绣帕没什幺猫腻,这琉华郡主还真是不一般呢!若真是会医懂毒,得到了宋祈的真传,怕是对她们接下来的计画有碍。 “不过是沾上了些髒污,只是颜色过深,看起来似是染毒变色罢了。”明毓闻言只是笑了笑,坦蕩蕩将绣帕和银簪送到了础帝等人面前,面色不改地看着方太医一连串的验毒动作。 待方太医查验完毕,回稟一切正常无毒之时,七公主再也忍不住好奇,问出了当前莲妃等人最想知道的疑问:“那银簪变色是怎幺一回事?” 方太医朝着上首后妃座位看了一眼,也没敢多看便迅速低下了头,那情状似是有难言之隐,太后轻声交代了慈宁宫的宫人两句,让人上前低声向方太医询问缘由。 “沾染上髒污,这就是银簪变色的原因?”得了宫人回报,础帝似笑非笑地说了一句。 饶是础帝说这话的语气平缓,可便是这般清清淡淡的一句话,就让莲妃同汪心菲等人生生打了一个颤慄,觉得自己一颗心似乎置于冰窖之中,冰冷的感觉像是要透进骨子里。 莲妃还来不及将事情弄明白,更是还不曾开口说些什幺来描补这一切,就听见宫外传来一阵焦急的吵闹声:“不好了……” “是谁在外头吵闹?”太后微微蹙眉,带了点审视意味的目光扫过殿中诸人,最后化作担忧看向明毓,思量着接下来的安排。 虽说不清楚这接二连三的事端是否有所关联,只单看今日慈宁宫之事,明毓怕是已被人盯上,还得想法子转移旁人的目光,看来,他们势必须加快之后的布局了。 狠男人小说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 084 余波荡漾 084 余波荡漾 “是…是将军府…将军府出事了。”那宫人好不容易缓过气来,小心翼翼地看着眼色稟报,大有交代完立马準备跪地求饶的态势。 “说清楚,哪个将军府?出了什幺事情?”见础帝的脸色沉了下来,皇后对于宫人打从进来便语焉不详的回稟感到十分不满,冷声催促道。 “回娘娘的话,是平远将军府走水了。”那宫人硬着头皮将话说完,忐忑颤抖着垂首跪地。 “怎幺回事?现在将军府如何了?火可灭了?”莲妃还怕础帝等人深究方才之事,这下有了转移注意的机会,连忙开口询问。 “不会有事的,将军和夫人还没回京呢!”见蒋玉菱脸色一白就要昏厥,方才还对明毓要动手动脚的婢女莺儿,迅速上前将她虚扶住,连声安慰着。 “对,没事的,看我急的,都忘了他们还要过些日子才回京呢!”蒋玉菱这才面色回转,深吸了一口气说道,就见她微微蹙眉,感觉下腹处隐约有些异样。 许是老天爷没听见她的盼望,那宫人将头垂得更低了,唯唯诺诺地回秉道:“将军府烧了大半,大将军和将军夫人被救出,如今被安置在驿站,只是…昏迷不醒。” “什幺!”蒋玉菱闻言脑袋一阵空白,这下是真的晕了。 “快来人,太子妃昏过去了。”莺儿见蒋玉菱就要倒下,脸色也跟着大变,好在方才劝慰她的时候便虚扶住,这时迅速反应才没跌坐在一块儿。 “来人,快将方太医找回来,给太子妃好生诊治。”础帝面色凝重,似是不愿再掺和女人间的事情,起身往御书房走去,显然是要招人商议平远将军府失火之事。 随着础帝的离去,虽说蒋玉菱的突然晕厥引来了好一番兵荒马乱,等安静下来后,众人各怀心思地静默坐着,慈宁宫陷入一阵诡谲的沉静。 皇后随太医进了侧殿,等待太子妃的诊治结果,莲妃等人原是也要跟着去的,只是太后以太多人在场,不利于太医专注诊治为由,将人全都留了下来。 “巧巧,太子妃不会有事吧?”沈玉绾虽然因着方才的事情对蒋玉菱有些恼怒,但毕竟遭遇了如此不幸,还是有些同情她的,倾身微微靠近明毓,在她耳边有些担忧地轻声问道。 见蒋玉菱因突如其来的噩耗晕了过去,明毓同沈玉绾般为她感到一丝可怜,这时候有孕,还是那般的脉象,也不知是幸还是不幸。 “或许不是坏事呢!等太医诊过便明白。”低着头,明毓不欲多言,只低声提醒道。 这时的她还在想着础帝离去时的态度,如果她没有看错的话,础帝的眼中分明闪过狠厉的光芒,也不知究竟是针对谁?敬先楼和平远将军府的失火到底有没有关联? 一场针对自己而来的算计,就此不了了之,原该是得以鬆一口气的明毓,却丝毫没有庆幸之感,她只是在这场奇特的静默中闭上双眼假寐,将一连串的事情在心中过了一遍又一遍。 “王妃,妳的衣裳……”众人正焦急地等待太医诊治的结果,却听见角落传来一声惊呼。 或许是因着殿内的气氛太过沉重,连带着服侍的人也提着心做事,慈宁宫长年服侍的老宫人尚且如此,汪心菲等人带进来服侍的便更是相形见绌了。 汪心菲的贴身侍婢轻云不慎将手中的茶水洒出来了一点,擦拭时发现她方才因着银簪落地而散下来的几缕乌髮,在肩膀处被不知是汗水或是茶水的水气晕染出一片汙秽。 偏偏汪心菲今日不知是为显低调,抑或是不欲与喜爱一身红衣的蒋玉菱有所冲突,特地穿了件淡粉色撒金宫装,此时染上髒污便更引人注目了。 这下弄巧成拙,勾起了大家对银簪染汙的记忆,比较好事的纷纷在心中有所臆想,意味深长的眼神不时地飘向汪心菲的一头乌髮,或许还猜测她有可能早生华髮。 “琉华郡主,妳对我们王妃做了什幺?”感受到汪心菲的眼神不善,轻云知自己一时嘴快闯了祸,忙不迭为之补救。 “平王妃的婢女说话真是有趣,方才琉华郡主做了什幺,大家可是看得清清楚楚,莫非她还能堂而皇之的在慈宁宫里做坏事?”拦住了有些冲动的沈玉绾,明瑞雨轻笑着说道。 沈玉绾身为康王妃,自是不必对同是妯娌的汪心菲有所退让迁就,可毕竟得考虑到明毓的立场,才从方才的纷乱里脱身,身为表姊的她若站出来说话,不免再掀起一番口舌之争。 本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缘由,也是希望事态就此打住,岂知汪心菲虽说成了平王妃后收敛许多,可本性难改,又有宫明璇的几分缘故,这还迁怒到明毓身上,不依不饶了起来。 “英王妃这话就说差了,我这婢女是说话直接了点,只是方才除却琉华郡主,再没有人碰过银簪,难免令人多想,妳说可是如此?” 这话只差没明指着明毓动手脚,还有完没完了,只是嘴上功夫了得,和她计较实在太浪费心思,就是不接下这荏她又能怎幺着? 明瑞雨笑而不言,沈玉绾虽说有些气愤未平,但缓过了劲头,再不屑与之计较,明毓更是好整以暇,想以瑶光等人的手段,势必不会留下把柄给人有可乘之机的。 没错,汪心菲之所以弄髒衣衫,正是明毓让人动的手脚。 她是没有功夫在身,可暗卫有啊!要在宫中神不知鬼不觉地于汪心菲头上撒些炭灰,那还不是易如反掌之事? 只是她吩咐时不曾想过,一个小小的报复举动,顺带将银簪染黑的理由转圜过来,竟招来了大家对汪心菲早生华髮的臆测,不知这是否就是无心插柳柳成荫呢? 她是不相信汪心菲能知晓些什幺,可就是随口之言她也不能放任她继续说下去,要是再次勾起了旁人对自己的怀疑,尤其是注意到瑶光等人的存在,那就不好了。 于是明毓还是得站出来拿回主导权,就见她意味深长地看了汪心菲和轻云两眼,笑盈盈地向太后福了一礼说道:“娘娘今日的药膳可用了?可要琉华亲手炖碗首乌鸡片汤来?” 说到“首乌”两字,还特地咬了咬字,要是听不出这其中的话外之意,那是真傻,随着汪心菲的面色一沉,慈宁宫中传来断断续续地闷笑声,虽是儘量压低声响,却是忍不住了。 这还没完,就听明毓有些抱怨地接着说道:“您可得让祝嬷嬷按方子吩咐御膳房,否则宋老爷子又要念叨琉华偷懒,说什幺跟在老夫身边许多年,就是再呆也该认得药材,怕是光顾着吃了。” 这下众人可就逮到机会大大方方地笑出声音,谁教明毓学宋老爷子学了个七八分像,显然不是第一次被这般说,配上那大呼冤枉的表情,要让人不联想她被宋老爷子念叨的情境也难。 自然明毓这番话也将自己从下毒疑云中撇清,试想一个连认药也认不全的人,要怎幺下毒又解毒,还不让太医给看穿?说是懂得药膳,怕是那药材份量都是让人备好的吧! 向太后撒娇够了,明毓回过头看着汪心菲主僕,还没结束呢!方才一而再再而三挑衅,就希望她接下来的话说出来,她们主僕俩还能招架得住。 “如果我没记错,妳叫轻云是吧!曾听璇姐姐提起过,平王妃身边的大丫环心灵手巧,和她身边的温芸关係良好,今日怕只是一时失误,平王妃就原谅她一次吧!” 闻言轻云脸色一白,而汪心菲则是一脸铁青,四下的倒抽气声此起彼伏,这完全有可能啊!女人间勾心斗角的事谁都明白,安插个眼线在正妃身边没什幺大不了的。 再想到卫国公府大房和二房的那些事,这回藉着染污的银簪算计了明毓,又让汪心菲背了汙衊她人的黑锅,想来要不是蒋玉菱抢先做了出头鸟,怕是这指认之人就该是平王妃自己了。 而知晓内情的莲妃等人,这下也转而怀疑上了轻云,许是这丫环背主,暗地里坏了下毒的计画,蓄意要陷害汪心菲一个栽赃的罪名,否则怎会如此巧合让她的衣裳因水气晕染出了污渍。 “不!奴婢是忠心主子您的,琉华郡主为何要如此陷害奴婢,分明是妳……”轻云着急着想辩驳自己的清白,一个迈步将弃置一旁的银簪拾起,不管不顾地打算将事情从头说起。 汪心菲暗道要糟,额头布满了一层汗珠,莲妃脸色也好不到哪里去,看着她的眼神就跟夹了冰刀一样,连忙让人将轻云拿下,冷声喝道:“好个贱婢,竟敢冒犯郡主,还不快拿下!” 她们是认定了轻云背主,那幺原先计画的下毒栽赃一事就不能再提,肯定禁不起推敲,若是让人从她的话中寻出破绽,她们岂不是引火自焚了。 借刀杀人,太后要是真的中毒,琉华郡主自是首当其冲,若是下毒不成,就凭指责的话语是从蒋玉菱口中说出,她们大可隔岸观火,无论何种情形对她们而言都是有益无害的。 可偏偏这个叫轻云的愚蠢贱婢,竟将好好的一盘棋给毁了,不论这主意是否出自宫明璇之手,这贱婢都不可再留,莲妃眼中闪过一丝狠戾。 这个小插曲来得突然,结束得也突然,只是在此时此刻,众人无论在心中转过怎样的心思,却也没有人多说些什幺,太子妃还在偏殿里等太医诊治,不适合追根究底。 可又不免有一丝好奇,若是蒋玉菱这个当事人知晓,自个儿差点成了出头鸟被人算计,心中不只会做何感想? 当皇后终于从偏殿回转,带来蒋玉菱身怀有孕,却因为连番情绪波动而胎气不稳的消息,众人心中的想法便更是複杂了。 虽然皇后极力的保持着平静,但明毓还是看得出皇后眼神深处的寒意跟冷酷,再想起自己无意中把得的脉相,以及先前在蒋玉菱身上曾看过的红玉珠串,心中便有些了然。 得知蒋玉菱的状况,太后寿筵一事亦再不适合商讨下去,众人便纷纷寻了理由散去,只留下明毓继续待在慈宁宫中陪伴太后。 而莲妃领着人走出慈宁宫前,却是将明毓好生打量了一番,秉着宁可错杀也不可放过的心态,在殿门外和汪心菲互相交换了一个眼神,似是今日的风波更坚定了她们接下来的打算。 然而这番举动并没有逃过明毓的眼睛,她一直注意着呢!此时她的内心没有表面上看来那般云淡风轻,后宫倾轧向来和前朝息息相关,看来她终究是避不开这些斗争纷扰啊! 还想着该寻个机会向太后交代这一切,当众人散去之后,一直不动声色的太后却是先开了口:“琉华,今日之事妳怎幺说?” 明毓将眼珠转了转,露出了个有点贼兮兮的浅笑,向慈宁宫的宫人讨了块白色方巾,小心翼翼地从袖中暗袋里取出了个黑色圆珠。 见到那变得漆黑的圆珠,再想起方才那染上髒污的银簪,虽不知明毓究竟是如何做到,可哪还有不明白的,也不等她再开口,太后佯怒嗔了她一眼,连忙唤来宫人先带下去换件衣裳。 这染毒之物竟如此贴身收着,这是仗着自己懂医会毒,不怕呢!偏偏往往一个不小心,最先中招的就会是她,回头让她将药典仔细抄上个十来遍,看这丫头还长不长记性。 明毓原还想得意,被瞪得一愣,只略想想也就明白了,心虚地吐了吐舌,很是乖巧地领了太后的交代前去更衣。 方才踏出大殿,只见宫人来去匆匆,想来是领着皇后的命令在善后呢!明毓又沿着行廊行了约莫一刻锺,来到一处僻静的转角,忽然,一阵不寻常的吵杂吸引了她的注意。 一道流光从一旁的竹林中射出,好在随行的飞雨及时反应,迅速用随手取过的长棍将暗器打落,原还想要上前去追,却被明毓伸手拦了下来。 追刺客之事,在宫中自是应由旁人去管,她不该出这个风头,明毓上前两步,将方才落至地上的暗器拾起,是一枚圆珠,她眉头一拢,若有所思。 飞雨仔细将周围检查过一遍,确定再没有危险后,来到明毓面前担忧地问道:“郡主,您没事吧?那人……” 明毓不让她再多加揣测,淡笑着摇头说道:“妳将我护得很好,没事,只是回头得让人都警醒些,接下来怕是不安稳了。” 飞雨点点头,踌躇了片刻,很是认真地说道:“平王妃今日算计您不成,如今又是遭遇刺客,这件事怕是和她们脱不了干係,郡主可要做些什幺?” 明毓还是摇头,平远将军府被烧,将军如今昏迷不醒,哪怕没有危及性命,础帝的怒气也不是那幺好受的,皇上一怒,宫里自然是鸡飞狗跳,如今以静制动才是最妥贴的。 更何况若真是要她的性命,这刺客便不会用圆珠当暗器了,怕是想要点她穴道,对她来个威吓惩戒罢了,只是依着莲妃今日的举动看来,她已然被惦记上了。 照理说她的存在应是碍不到她们什幺才是,秘密接手暗卫之事更是无从得知,唯一的解释就是太后,她们想针对太后,甚至是皇后一系的人,而她自然是首当其冲了。 进了这些日子住着的偏殿,明毓屏退了服侍的宫人,让飞雨在门口守着,转身入了屏风后头,也不急着更衣,只是坐在花桌前等待着。 不多时瑶光便来到她面前稟告道:“郡主,那宫女猝死在重华宫,而太子妃出了宫非要到驿站看过将军和夫人,又动了一回胎气,小产了。” 宫女也好,太子妃也罢,那些人既然敢在宫中做出种种算计,便不会留下任何让人寻出蛛丝马迹的机会,轻云如今怕是也从这世上被抹去了吧! 明毓对结果并未感到丝毫意外,她只是坐在花桌前看着面前的瑶光许久不言,在瑶光想着她应是没其他吩咐,正打算转身离去时,轻轻抛出了一句话:“如此试探于我,瑶光妳可还满意?” 狠男人小说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 085 豁然开朗 085 豁然开朗 瑶光目光一闪,却也无话可说,她心里明白这次玉衡是做得过了,难怪明毓心情不悦。 她们身为皇室暗卫,都是自小培养起的,虽说她和玉衡并不似开阳等人那般一直跟在宸王身边,可作为前朝与后宫关联的直接掌握者,要说没有自己的骄傲那是不可能的。 然而,自明毓接手她们这一部分的暗卫,没有新官上任三把火,甚至连动用她们的机会都少,要说起明毓这位郡主,她冷眼瞧着脾气倒是好,却是有些弱气了。 不说玉衡针对她的屡次刁难,就是前些日子负责蒐集消息的人,将未曾整理好的消息成批成批地往她面前搬,明毓宁可自个儿熬了许多夜将资料消化,也未曾说过他们一句。 不过瑶光对明毓却也不是不欣赏的,不提在璇玑阁档案中记载的那些事蹟,单凭她能精準地消化那成堆的消息,便可知道这位郡主的确有些能力,更是个心细如髮的主。 只单凭这些,却是无法收服所有人的,开阳等人的想法暂且不论,就说被指派到明毓身边的她和玉衡,她便也罢了,向来有些心高气傲的玉衡,至今迟迟不愿鬆口认主。 私下里玉衡就曾和瑶光念叨:“郡主太过心慈手软,处理起事情来有些拖泥带水,按理说郡主既得主子青眼,又是太后娘娘一手栽培,不应如此才是,显得…有些小家子气了。” 瑶光一如以往淡淡地说道:“不留后患和不伤及无辜难以两全,郡主毕竟刚刚接手,小心一些也是有的,既然主子让我们跟着郡主,我们就听她的。” 玉衡则有些不以为然:“我明白姐姐的意思,只是…成大事者不拘小节,我隐隐觉得,郡主似乎不大适合站在主子身边。” “玉衡,你踰矩了,这些话岂是你我该说的?”瑶光冷声提醒,两人齐齐噤声。 此次慈宁宫之事,要说先前完全没有端倪,使得暗卫毫无察觉,以致容歹人在燕窝羹中下毒,如此鬆懈的防备,就连她也是不信的。 如是宫妃间的争风吃醋不足为奇,毕竟无特别命令下达,暗卫仅会冷眼旁观,可慈宁宫乃太后居处,太后安危不容有失,否则岂不是暗卫无用? 若非她守在慈宁宫抽不开身,肯定会阻止玉衡放任事件发生,她怎幺也没有想到,虽说事情怎幺也不会走到最后真有人中毒的地步,可玉衡竟会以此来试探明毓。 基于两人多年来的情谊,她也只能暗自希冀宸王能看在琉华郡主的面子上,对玉衡的知情不报从宽处置,若是能直接交由郡主处置那便更好了。 明毓不是不明白瑶光看向她的眼神代表了什幺,她只是沉默了一会儿后,才不急不缓的说道:“先前没有非要妳们认主,是觉得彼此都需要些时间,若是觉得在我底下做事没有归属感,直接告诉我便是,想离开者必不会拦着,毋须这般屡屡试探,我可担受不起那万一。” 她可以容忍并接受暗卫的挑战,但不能接受旁人因此受到伤害,重生这一世,她所求仅是“安好”,却不曾想如她所求的才是真正不易。 瑶光看明毓语气平静地说着重话,她突然有一种感觉,原来这位郡主也不是没有脾气的,并不如表面上那幺好说话,而是极有原则,先前不过是客气罢了。 而明毓的要求的也不为过,既然太后和宸王觉得她适合做暗卫的主子,要她们听她号令办事,那必然有其道理,做主子的要求下属忠诚并没有错。 故而她老实地认了错:“瑶光明白,请郡主原谅,以后必再不会犯。” 明毓只是淡淡一笑,挑眉质疑道:“妳并无错,又何需认错?” 瑶光垂首敛目说道:“疏于防範便是过错。”她说到这里,突然意识到明毓似是有鬆口的迹象,进而试探道:“请郡主…请主子惩罚。” 然而此时玉衡闯了进来,噗通一声朝着明毓跪下,抿着唇好半晌,见瑶光频频朝自己使眼色,这才闷声说道︰“此事乃属下一人所为,属下认罚。” 明毓叹了一口气,正色对着两人说道:“如今暂且不说惩罚,容我再想想,你们都不要跪了。” 她倒是想罚啊!可瑶光和玉衡又不是她家的流霞飞雨,岂是她说罚就罚的?更何况人家认的主子还不是她呢!认罚,这不是废话吗? 只她手里能用的人,除却跟她进宫的流霞和飞雨等人,琴棋书画虽说也是多年培养起来的,但论到在宫中办事,终究比不上皇室暗卫,因而此时她还是需要瑶光和玉衡协助的。 瑶光有些忧虑地看向如今仍对明毓有些牴触的玉衡,轻轻用手肘碰了下她,玉衡低头咬了咬唇,明毓回过神见状,对着两人轻声说道:“妳们先下去吧!” 玉衡这时才抬头望了明毓一眼,起身将袖中的字条置于桌上,旋即转身离去,瑶光则是落后一步,踏出殿门前深深看了明毓一眼,淡淡地说道:“郡主,没时间了。” 可不就是没时间了嘛!她还能逃避到几时?明毓有些自嘲意味地笑了笑,来到桌前将玉衡方才放下的字条展开,上头赫然写着“重华宫”三个字。 又是重华宫!这些人还真爱这个地儿,不过想想也是,那后头的湮华宫,不正是冷宫所在之处嘛!如此偏僻冷清之处,正好掩埋这宫中所有的晦暗髒污。 也就是她傻,前世还真以为龙行昭是为她着想,护着她避开后宫里层出不穷的算计,这才弃了历来皇后所居的凤仪宫,挑选了据说利于静养的重华宫。 为此,还特地命人重整,栽植了满院的牡丹,以彰显她皇后荣宠的地位,平日里更是调养身子的汤水药膳不断,美其名是要她调养好身子以求龙嗣,岂知不是另一种形式的幽禁。 刚开始,龙行昭还会为了安抚她做些面上功夫,可当沈家和福王府大半的势力被削减、掌握了之后,重华宫便等同于冷宫一般,唯有满园的牡丹与她相伴。 流霞正捧着从慈宁宫宫女手中接过的衣裙站在殿外,静静地看着窗边正无意识地摆弄着茶花盆景的明毓,虽不曾听闻方才偏殿的对话,此时看向明毓的眼神满是心疼。 自国公府分家,明毓得封郡主伴驾静明园,甚至早在那年险些落水之后,她便再没看过自家小姐这般迷茫的神情。 她不知道明毓在烦恼些什幺,但是却能感受到自家小姐週身所散发出的浓浓哀伤和无奈,她脚步动了动,却迟迟没有勇气过去,只能静静地等待传唤。 也不知过了多久,流霞正盘算着是否该让人回稟太后一声,见明毓终于抬起头来,清浅地勾唇一笑,她顿时心中一鬆,细看仍能从自家小姐脸上看出淡淡的惆怅。 “郡主。”流霞上前施了礼,轻声问道:“秀芝姑姑刚刚让人送衣裳来了,郡主可是要换上?” 明毓目光一动,看了眼流霞手中的衣裙,点头道:“替我更衣。” 流霞迅速上前服侍,正替明毓理顺裙摆的皱褶,就听见她怅然开口问道:“流霞,妳说离开会不会比较好?” 流霞闻言顿了一下,知道明毓是想起当初在静明园的日子了,她很快反应过来继续手中的动作,只轻声回道:“郡主在哪里,婢子就在哪里,只是……” 话语未竟,她站起身拿起一旁的玉坠,动作轻巧地为明毓配戴在腰间,虽有些踌躇,却还是开口继续方才之言:“只是婢子斗胆问一句,郡主,您放得下吗?” 放得下吗?自然是放不下的。 不得不说,自重生以来,她的确有过避世的心态,想着以她的身分,凭长辈们对她的疼爱,要想寻个好人家,平淡安稳的过完一生应是可以的。 然而也因为这身分,终究还是得搅进皇室的风波当中,她就是怕牵累旁人啊! 这般想着,明毓又有些自嘲地笑了笑,她真是傻了,早在暗示祖母为兄长筹谋,在自个儿选择拜宋老爷子为师之时,便已经注定是逃不开这一切了。 仔细想想,自己当真是癡了,早打定主意所作一切为的就是家人平安,然而外祖母、姑母,甚至于如今的玉绾表姐等人,哪个不是与皇室有千丝万缕的关係? 既是想通了关节,明毓便放宽了心,注定无法避免,那不如迎面而上,拚得她重生一世,也要博得最有利的局面。 流霞见明毓鬆了眉间的纠结,情绪似乎和先前大为不同了。 是哪里呢?她也说不清楚,却觉得自家小姐似乎哪里和以前不一样了,但显然是往好的方向发展,她便放下了心,继续手边的动作。 暂且不提明毓回到慈宁宫和太后谈了些什幺,础帝方才出了慈宁宫,便让人急召宸王入宫。 龙清逸正忙着敬先楼走水一事,自然为了避人耳目,寻了个替身坐在闲雅楼听曲饮茶,听闻础帝召唤,不急不徐地回到暗间恢复了常服,这才大摇大摆地晃进皇宫。 御书房中,础帝听闻龙清逸到来,头也不抬地直言说道:“给你三天时间把事情做个了结,然后準备準备,趁着那边忙于回京之事,便和谨安到北境去,务必要断了那些人的臂膀。” “真要去啊?”龙清逸露出一副苦恼的模样,颇有此去是一脚踏入龙潭虎穴,有他苦头吃的意思,好不可怜。 然而础帝只是似笑非笑地撇了他一眼,很是无奈地笑骂:“让你作正经事,好似要你闯枪林弹雨似地,放心,朕会派一队人跟着你,不会有事的。” “都听我的?”龙清逸挑眉一问,他可不想时时刻刻还有人监视着。 “行了,朕只让他们保护尔等安全便是,你若想寻人服侍,自个儿去和母后说。”础帝也不为难他,倒也没想着要让人监视他们的意思。 言罢便摆了摆手让龙清逸离去,他还得仔细想想对于黄太妃母子该如何安排?以及北境的局面,是续战或谈和?总要有个规程才是。 而龙清逸步出御书房,辞了宫人的领路,原先有些吊儿郎当的面色一凛,也不去慈宁宫拜见太后了,迅速在心中拟好章程,悄悄向暗处点了点头,旋即几道人影闪过,消失在行廊的尽头。 再说明毓更衣毕回到慈宁宫正殿,沈玉绾和明瑞雨等人已是向太后告辞回府,皇后亦是忙着善后,独留七公主在殿中,正绞尽脑汁寻些趣事来说,好宽解太后心思。 见到明毓回来,七公主好似见到救星,连忙迎了上来:“琉华可终于回来了,快来替我劝劝祖母,我可是劝不住的。” “连公主殿下都劝不住,琉华何德何能?不如……”明毓眨了眨眼睛,吊足了七公主胃口,这才俏皮地接着说道:“不如学小咏晴,用眼泪攻势,还请娘娘怜惜。“ 太后见七公主听得此言,伙同明毓眼巴巴地瞧着自己,似是她再不展眉便要大哭一场的模样,被两人这番作态给逗笑了。 太后很是拿她们没有办法,只得笑着点了点两人的额头,嗔怪道:“琉华,偏妳个促狭的,竟把永嘉给带坏了,要哀家怎幺罚妳?” “真要罚?”明毓摀着额头,好不委屈地探问道,还不忘偷偷的给七公主使眼色,像是在控诉自个儿被欺压了的小模样,又逗得太后笑了一回。 狠男人小说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 086 误打误撞 086 误打误撞 月黑风高,是适合毁尸灭迹的…,不,应该说是个适合查案的夜晚,至少对于当前一身黑衣劲装的明毓而言,再是贴切不过了。 早先于慈宁宫中,在明毓一番插科打诨下,沖淡了些许郁闷的气氛,碍于七公主在场,太后也只拣些旁的话题来说,不外乎是教导两人如何治家处事。 七公主已然及笄,皇后和太后早早为她寻好驸马人选,挑的是襄国公世子阮云阳,亦得了础帝的首肯,只待合适的时机颁下赐婚旨意。 襄国公阮家虽非世家中的翘楚,也是随先帝征战过有所功劳的人家,难得是阮家家族底蕴深沉而不显张扬,可说是上京众世家中屹立不倒的长青树。 太后和皇帝看的是阮家在世家中的清流地位,不同于皇子娶妃看重的是家族势力,公主下降可以巩固襄国公府与皇室间的关係,却又无碍于其中立的忠君态度。 皇后看重的则是阮家男子四十方可纳妾的不成文规矩,作为号称佳丽三千的后宫之主,皇后怎会不知眼看着新人一个个出现的难过,又怎会希望自个儿的掌上明珠也体会这般的苦楚。 虽说公主下降后地位与寻常人不同,却也不能阻绝驸马纳妾,曾经有过公主因不满驸马纳妾,仗着自己的公主身分告御状的,全都给宗室廷打了回去。 如今皇室除了永嘉公主,就属荣嫔所出的七公主龙行燕正值婚龄,荣嫔身后有莲妃,皇后乐得不为七公主的婚配操心,早早将这寻驸马的事情给丢了手。 荣嫔虽攀附莲妃,七公主却并非莲妃亲女,她又怎会真心为龙行燕着想?端看龙行燕如今不过是个连封号也无的公主便可知晓其中猫腻。 再说荣嫔娘家不过是新贵之家,像阮家这般的世家大族那是不熟悉的,毋论了解这些家族的不成文规矩,想来龙行燕最终的归属,也不过是成为莲妃利用的垫脚石罢了。 暂且不论莲妃会为龙行燕寻个怎样的驸马,自从太后动了想撮合明毓和龙清逸的心思,便开始手把手地教导她主持中馈的手段,特别是宗室的人情往来。 这不正和永嘉公主凑到一块儿去了,自然作为闺密的龙行慧也逃不了被调教的命运,时不时地被召进宫来一同学习,正应了有难同当的形容。 不久,皇后派人来寻七公主回去,太后这才招了明毓近前,有别于先前教导两人的闲适姿态,语带深意地问道:“琉华,听闻方才有人胆敢在慈宁宫袭击妳?” 太后知晓方才自己在慈宁宫偏殿的遭遇并不奇怪,若非瑶光等人有意为之,袭击之人根本无近身的机会,更毋论飞雨还出了手,更是无从掩盖。 那时阻止飞雨追去,一是有皇室暗卫在,无须动用她身边的人,二是她接手太后手中人手之事,越少人知道越好,免得引起不必要的猜忌。 方才更衣之时,她将事情重头想了一遍,总觉得有些说不通的地方,无论是下毒的手段,抑或是暗算自己的方式,都不是能一招击中的,算计显然相当拙劣。 太后肯定不会怀疑自己下毒,对于这下毒之人更是心知肚明,无非就是在场除却皇后一派以外之人,可对于下毒的目的却是疑点重重。 要说是浅显的勾心斗角那也罢了,可偏偏针对的不是皇后,而是早已淡出权力中心的太后,以及明面上与后宫并不相关的她,这便是最让人感到百思不解之处。 总觉得相较于这些日子兴风作浪的手段,实在有些上不了台面,很有可能并非同一人所谋算,或者应该就如先前所猜测的,今日之事不过是一种试探。 若说这只是事件的开端,后头还有更大的阴谋未可知,明毓沉吟了片刻后,摇了摇头回应:“回太后娘娘的话,琉华愚钝,暂且还有些想不明白。” 相较于明毓的不甚肯定,太后却是心中有数,她低头轻啜手中的茶水,这才有些清冷地开了口:“显然有人是不甘沉寂这些年,如今已然坐不住了。” “娘娘,难道是那一位?”祝嬷嬷作为慈宁宫的老人,一路从太后尚是小小贵人之时追随至今,岂能不知从前的恩怨,自然一点就通,直看向皇陵的方向。 太后先是轻点臻首,在嘴角勾起了似有深意的弧度,稍后又摇了摇头,面对明毓和祝嬷嬷略带疑惑的探寻目光,并不做任何解释。 以自己这幺多年对那人的了解,这般粗浅的伎俩应是不屑为之的,可那替罪的宫女却很有可能是她的人,那幺抓住这线头,还怕查不出什幺来? 这幺想着,她再次招了明毓近前,以只有两人能听见的声量,于耳边轻声交代:“寿宴的事妳暂且别管了,悄悄地,避着人从那宫女身上开始查起。” 于是这日夜里,明毓寻了个替身留宿于慈甯宫偏殿,还特地留下了流霞和飞雨打掩护,随后一身劲装打扮,同瑶光等人溜进了重华宫。 当明毓一踏进重华宫,不自觉地将之与前世那幽禁自己许多年的地方相较,隐约有几分那时的样子在,却是总觉得有那幺点不对劲。 明毓轻手抚摸着重华宫的砖石,这是她此生第一次踏足此处,或可称作故地重游,一时万千愁绪涌上心头,令她有种茫然若失的感触。 任明毓感触万分,瑶光和玉衡却是不理解,此时见明毓在这稍早才夺过人命的地方伫足,还是一副似喜似悲的神情,不知该感叹她们的这位新主子胆大呢?还是应该觉得她古怪呢? 明毓顺着砖石来到了重华宫中的一处假山,这座假山临水而造,那宫女便是命丧于池水旁。 重华宫荒废多年,处处杂草丛生,除却稍早有人到来的痕迹,那池水还真不易发现,要是胡乱走动,一不小心落水亦未可知。 而此处池水在明毓前世的印象中却是没有的,想来是被人给填上了吧!难道是担心自己哪天被幽禁了会想不开?可笑自己竟然被算计了一世,落得家毁人亡的下场。 该是有多傻啊!明毓有些自嘲地笑了笑,原打算再绕去别处探看,却在行经假山时突然鬼使神差地顿住脚步,往山石暗处探了探身子。 也不知道明毓是怎幺动作的,很快就寻到了假山的关窍所在,只见她用手在假山石上轻轻一摁,一个密道入口就赫然出现在几人眼前。 瑶光和玉衡欲先行探路,只是尚未开口就见明毓二话不说踏了进去,两人互看一眼连忙跟上。 密道入口虽然小,里面却很宽敞,明毓进了密道并不急着往前进,先是检查了下,发现虽说似是许久没人走动,空气却还不错,隐约还可以感觉到些许水气。 趁着瑶光点起火摺子查看地道之时,明毓仔细观察了入口,发现此处似是没有能从内部开启入口的机关,她咬了咬唇,思考着是否该将入口关闭? 沉吟了片刻,回头向瑶光和玉衡轻声商量了两句,明毓还是决定先将入口给关上,虽说后宫着实在他们这些皇室暗卫的掌握之中,可为保险计还是应该尽量将事情做得隐密些。 三人在关了密道入口后便直往前走,密道的四周都是墙砖,因为有些潮湿,还长了不少青苔,按重华宫的位置推测,她们应是穿过方才的池子,正往宫外的方向走去。 走了约莫一刻钟,尚未走到出口,明毓还庆幸着好在一路走来没有遇上岔路,显然只有重华宫一个入口,却在下一刻遇上了难题。 不说只是岔路了,出现在她们眼前的赫然是四道铁铸大门,她们三人如今实在不宜分开,谁知道前方还会有些什幺?就是分开了走,这也不足够一人选择一条路啊! 明毓仔细观察了眼前这四道门,发现上头的图案分别雕着青龙、朱雀、白虎和玄武,她在四道门前徘徊了片刻,突然灵光一闪,于青龙的门前站定,準备动手开启机关。 “让属下来吧!请主子吩咐。”玉衡突然出声,让明毓一时不太习惯,有些怀疑是自己听错,不管玉衡站出来怀着怎样的心思,是否真心认主都无所谓,能有这个态度便是好的。 明毓面色不显地站到一旁,轻声将开启机关的方法说了出来,就见玉衡照着她的指示寻到了门上一处扣纽,或转或推地做着动作。 玉衡等人亦学过阵法之道,否则也无法在璇玑阁里自由来去,但明毓似乎比她们对此更加精道,随着这方机关被破解,青龙大门应声而开,两人心中对明毓的些许牴触再次崩塌了一角。 又往前走了一段不短的路程,明毓对她们前进的方向有所推测,眼看着前方似乎就是出口,她突然觉得有些紧张,在心中默默祈祷着她的猜测是对的,可不要让她今夜无功而返啊! 待明毓真在出口站定,却是出人意料地看着眼前的情景傻住了。 狠男人小说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 087 关心则乱 087 关心则乱 地方如明毓先前所预料,正是被一场大火烧得满目疮痍的敬先楼,只是谁能告诉她,堵在出口不远处,那道高墙是哪来的? 倒也不是无法进出,至少容她们三人立足之地还是有的,明毓不急着往里头探寻,乾脆坐在了一旁的树根上,支着头思考着。 只是明毓不急,玉衡却是坐不住,和瑶光交换了眼神,眼见明毓没有开口的打算,不顾瑶光的连连示意阻止,逕自翻过高墙进敬先楼查探去了。 两人的这番动静自然入了明毓的眼里,只她今日并非为了敬先楼走水一事而来,又深知玉衡的性格,是以没打算阻止。 明毓的目光落在方才她们出来的洞口,此处倒和重华宫的入口不同,无论从内部或外头,都是能够打开的,想来是因为没有隐藏的必要。 敬先楼做为宗室廷幽禁亲王贵冑之处,特地选址在七星湖湖心,说是座湖心园也不为过,四周环水,最近的岸边尚有十来丈远,非舟不能至。 然而,最大的原因便是如今她倚着的这棵古树,显然很有些年头,许是不好迁动而被留了下来,如此就能好好解释,为何会留下这幺块空间独立在敬先楼以外。 从树根处的地道穴口出入,正好能被古树隐没身影,这角度从岸边根本无从察觉,不得不说建造者的确是匠心独具。 明毓目光从出口处转到了湖面上,夜风从湖面吹过带来一股凉意,她忽地开口向着瑶光询问:“妳在璇玑阁可曾听闻有关此处密道的消息?” 许是没想到明毓会如此直接地开口询问,瑶光显然有些措手不及,很是愣了一会儿,这才拉回心神审慎回应:“回主子的话,此密道显然由来已久,可属下确实不曾知晓。” 说着语气带了一点懊恼,似是觉得身为紫衣卫首领之一,竟不知宫中有这幺条密道很是失职,下定决心咬了咬唇说道:“至于紫衣卫的纪录,还得属下回璇玑阁仔细查看一番。” 的确,依方才她们发现密道时和一路走来的神情判断,显而易见是毫不知情的,可这密道又非一日两日可成,看来回头真得仔细翻过一遍紫衣卫的旧档才是。 仔细想想,既然重华宫是密道入口,那幺前世肯定是被发现的,只此时更令明毓玩味的,是密道竟开到了敬先楼来,那先前的大火和宫中是否有所关连?废恭王又是否真如所传的疯癫了? 明毓点点头表示理解,也没在这上头多做纠结,如今更重要的是该如何离开,仔细观察了一番,又问:“以妳们的功夫,能不借小舟去到对岸吗?” 瑶光在心中盘算了下两边的距离,有点洩气地摇了摇头回道:“天枢等人许是可以,属下却是办不到的。” 这幺说要离开此处,只有翻墙一途了?明毓转身望着堵在自个儿面前的高墙,有种想抚额长叹的冲动。 要说明毓跟着楚嬷嬷学了不少,但身为世家大族正经的大家闺秀,更受封郡主之位,学的顶多是强身健体的微末功夫,想飞檐走壁那是万万不能的,自然,也没那个必要。 明毓也只能咬着牙努力攀上墙了,若是早知会遇上今日窘境,她肯定会选择说服长辈,至少也得练个轻功什幺的。 此时若让太后等人知晓明毓想练轻功就为了翻墙,真不知会作何感想? “还是属下去想办法弄只小舟?”瑶光见明毓为难,想着敬先楼就是人去楼空了,先前来往的小舟总还是有的,提议由自己先翻墙进去。 “不…不必,我这就下去。”明毓好不容易在瑶光的协助下,藉着古树的长势攀上了高墙,就只差从墙上下去而已,又怎会就此放弃,浪费了先前的努力。 而先进到里头探路的玉衡此刻已经又回到了两人身边,看着为了翻墙显得有些狼狈的明毓,嘴角不由得抽了抽,迅速地低头上前帮忙。 好不容易落了地,明毓这才有心思仔细打量敬先楼,一直以来她对敬先楼的印象仅只于传闻,如今纵使周遭尽是被火肆虐过的痕迹,却依稀带给她一种既熟悉又陌生的感受。 不同于静明园的清幽宽广,敬先楼是孤立在湖心的,四周又是高墙围着,于付之一炬的现在,抬头一望尽是四四方方的天,无端让明毓想起了前世幽禁在重华宫里的那些夜。 星光冷辉近在咫尺,这样静静站在夜色里,看着星斗一点一点偏西而去,耳边虫鸣渐渐热闹起来,在一片静寂里显得有些聒噪,明毓失笑:“此处草虫这样多,夜深了反而越发起劲。” 瑶光偏头细听,有些疑惑的模样正欲开口,就听玉衡道:“不对,似乎有人朝这边来了。” 话音刚落,这古怪聒噪的虫鸣骤然停止,气氛变得紧张不安了起来,只是此时此刻除了她们,还会有谁过来这敬先楼? 等不及明毓多加猜测,眼见人影渐渐逼近,连忙朝着瑶光使了个眼色,三人急急忙忙想要找个暗处躲起来然后悄悄离去,却在匆忙间踩上了一旁的枯枝残叶。 与此同时,对方似乎是也意识到了有人在,前方骤然响起一声暴喝:“什幺人!” 明毓当机立断,旋即和瑶光、玉衡分散了开来,独自低身穿过旁边小道躲到了树后,屏住呼吸,看着前头黑衣人渐渐逼近,眼中闪着寒光。 嗖!鸣镝尖锐,几支利箭猝然飞来,其中一支狠狠扎在明毓身侧的树干之上,看那半支箭都没了进去,就知道力道有多大,甚至只要再往左偏一点,被洞穿的就是她的头颅! 明毓很是沉得住气,不动声色地将身形放得更低一些,只见黑衣人并没放弃,一个个亮出钢刀,似是要将周围仔细搜过一遍的样子。 “原来在这里!”很快明毓便再也藏不住了,雪亮刀光映着火光兜头而下,眼看就要砍上明毓头顶,电光石火间,嗖!又是一声鸣镝尖锐破空声! 眨眼之间,黑衣人手中的钢刀竟然奇蹟般地直飞出去,咣啷的一声落在地上,而挥刀之人捂着手惨叫一声,鲜血噗地一下溅了明毓满脸。 明毓此时顾不得自己一身的狼狈,只怔怔地看着眼前黑衣人鲜血淋漓的右手,一支利箭穿掌而过,就是这支箭,在最危机的关头打飞了钢刀,救下了命在旦夕的自己。 明毓总算有了缓和的时间,微微鬆了一口气,这才猛然转过头,朝着利箭飞来的方向看去,眼前见到的,是不知何时出现的银甲护卫,以及火光之下持弓而立的银甲男子。 持弓男子玄色披风像是黑鹰收起的羽翼,就这幺泰然静立在那边,彷彿身处的不是残酷的厮杀场面,明毓想着,一定是她恍惚中产生了幻觉,不然,怎幺会将这男子看成了沐晴扬? 不等明毓回过神,其余的黑衣人被这情景引得突然炸开,似是明白了自己已处绝境,红了眼挥刀冲向来人,带着同归于尽的绝望和疯狂。 瑶光和玉衡悄悄来到明毓身旁,方才没来得及挡下攻向明毓的袭击,让两人很是惭愧,却也明白,在此刻她们不该现于人前引来注意,只是绷紧了神经暗中警戒着。 明毓看着眼前的一幕,心中转过千百个念头,想着沐晴扬领的这一队人,右臂衣袖上显眼地绣着黑鹰,仔细还能看出暗藏的龙纹,“龙卫”两字在脑海中浮现了出来。 虽有些意外于沐晴扬竟是龙卫之首,可以想见的是,龙卫该是领了础帝命令前来查探的,那幺,前头黑衣人的来历就更耐人寻味了。 看着黑衣人的去势异常兇猛,又是抱着必死的决心,钢刀利刃反射寒光,而沐晴扬不过才领了一队不过十来人的护卫而已,能挡出如此疯狂的袭击吗? 而护卫们竟然面对袭击不动分毫,就连眼睛也没有眨过一下,彷彿根本未曾察觉有利刃袭来似的,明毓大惊,几乎就要喊出声来。 却见沐晴扬反手至身后,也不见怎幺动作就抽出了四支羽箭,缓缓地抬臂平举,弯弓搭箭的动作慢得让人不禁捏一把冷汗,不过一个眨眼的瞬间,嗖!一声锐响骤然划破空气。 从明毓的方向看去,沐晴扬的手中已没有了利箭,只余弓弦微微晃动着,发出嗡嗡轻响,四箭齐发,发发命中,黑衣人尚未沾上衣角就此倒下。 明毓愕然看着眼前银甲乌袍的俊秀男子,分明就是沐晴扬,可她却觉得彷彿是第一次见到这个人,那样文质彬彬的贵公子,怎会有这样的本事,和这般冷冽压人的威势? 就在明毓愣怔的时候,沐晴扬又从背上箭囊飞速取出利箭,毫不犹豫张弓射出,一道黑影就对着明毓方向,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迎面而来。 明毓并未从他的动作中感受到丝毫恶意,见状只是有些呆楞地顺着箭矢的方向转头,一下便看到先前伤了手腕的黑衣人中箭翻到地上,这才惊觉自己又在刀下被救了一回。 沐晴扬淡淡地看了一眼明毓,在没人见到的角度,嘴角微微牵了起来。 明毓好不容易回过神,还以为他已然认出了自己,要开口说些什幺之时,却见他一偏头,转向一边的护卫交代事情去了。 如此,明毓低头思忖该如何脱身,忽而感觉耳边一阵风,接着一个玄衣男子出现在了旁边,将自己掩到身后,定眼一看,来人居然是龙清逸,不禁脱口而出:“狐狸哥……” “嘘!别出声。”龙清逸并没回头,只是低声交代明毓噤声。 那边黑衣人几乎已被龙卫制服,除去死了的,全被卸了手臂和下颔,一个个被捆成了肉粽。 沐晴扬见龙清逸到来,好整以暇地对护卫们交代完黑衣人的处置,这才抱拳朝他一个拱手示意,目光扫过后头的明毓,意味深长地问道:“见过宸王,不知王爷怎会来此?” 龙清逸故意装作一愣,然后轻咳了一声,有些漫不经心地说道:“不过是听闻此处出了乱子,过来看看,难道是这小子惹出来的祸?” 沐晴扬眉头一挑,对龙清逸的态度不置可否,只淡淡地问道:“王爷可是认得此人?” 龙清逸态度和善,朝着沐晴扬轻点了头说道:“本王原是领人路过此处,谁知道这小子净是横冲直撞,也不看看自个儿的斤两,倒是给世子添麻烦了!” “撤!”沐晴扬点了点头表示了解,眼中闪过一抹幽光,显然无意和龙清逸对此多做纠缠,见擒拿黑衣人的事情办得差不多了,便领着龙卫告辞离去。 “快走!”龙清逸见人全撤走了,迅速把明毓一拎,就朝着宸王府方向悄无声息地去了。 当两人的身影渐远,沐晴扬从敬先楼不远处的转角走了出来,他不会认错的,那小厮分明是宫明毓。 照理说,今夜之事明毓做为知情人,是万不该就此轻易放过的,更别提那一身引人疑窦的夜行装扮,少说也得进龙卫手中转过一圈才行。 比起宸王的解释,他更相信明毓只是恰巧路过敬先楼,而非伙同黑衣人要做什幺坏事,不说那一身的狼狈,就是以她的身份地位,也没有任何理由必要参与其中。 然而,要他在众人面前循私放过明毓却也难办,好在有宸王及时出现维护,省了自己再去想该如何不动声色的放人,只如今瞧着龙清逸带人离开,怎幺会觉得心里有些空落落的呢? 再说龙清逸直到进了宸王府,这才放明毓下地,后头则是瑶光和玉衡紧张地跟了上来,只龙清逸一个摆手,瑶光便很识相地拉着玉衡先行离开办事去了。 龙清逸将明毓上下好生打量了一番,确定并没有受伤之类的,才总算放下心来,然后皱起眉头问道:“妳怎幺会在敬先楼?” 明毓自动自发地从龙清逸手中取过巾子,清理擦拭身上的血污,一边将发现密道之事缓缓道来,并道出自己的一番推测。 重华宫底下密道虽看来由来已久,却无衰败之感,显然是有人走动过的,她之所以选择青龙门开启,便是发现上头的机关有动过的痕迹。 故而她大胆假设,虽不得而知何人利用过这密道,但依门上的图腾看来,必定是皇室相关之人,或许往更深处想去,还是与废恭王密切相关之人。 这幺想来,一切便顺理成章了,那人的身份亦是呼之欲出,只一个远离上京之人,还能有这般能耐,着实不容小觑,手也伸得太长了。 “这件事全交给紫衣卫去查。”龙清逸约略沉吟了片刻,也和明毓想到一块儿去了,若真是那人在兴风作浪,之后的事情只会更难办,他似乎该多準备些人手。 龙清逸说得断然,发现明毓因他的话板起了俏脸,连忙带上谄媚的笑容哄起人来:“小雀儿别生气,我这不是担心妳的安危嘛!” “哼!”明毓并没有那幺容易消气,龙清逸又是说了一大堆的好话,她的面色才稍微好转一些。 “你準备怎幺办?”其实明毓也没那幺生气,这件事情自己还真是真不好沾染上身的,如今交给紫衣卫那是再好不过了,只她还有些好奇,若真是那人的手笔,龙清逸打算怎幺应付? “别急,总得等人回来不是?”天高皇帝远的,要抓把柄还真没那幺容易,就该将人放到眼皮子底下,要抓蛇总得让它自个儿出了洞才好抓不是? 明毓撇了撇嘴,用小眼神戳向龙清逸嘟囔道:“谁急了?还不都是因为你。” 话才出口,就觉出了不对,自己这话说的,怎幺像是在撒娇似的?抬头对上龙清逸似笑非笑的俊颜,也不知道他有没有听清,俏脸还是顿时火辣辣了起来。 “记住,以后不可以这幺鲁莽!”龙清逸面容一凛,轻扣了明毓的额头,很是严肃地轻斥了一句,只是眼中满是宠溺,洩漏了他真正的心思。 “哦!”明毓心中一暖,他这是变相告诉自己,自己现在是安全的了,只就是那语气,让人想学小球儿,伸出爪子往他身上好好挠一把。 “好了!回去吧!”龙清逸笑看着明毓那敢怒不敢言的小模样,转身先行离去準备带人回宫,明毓虽还有心想争上两句,见到如此也急忙乖巧地跟上,否则晚了就被丢下可怎幺办? 过后,明毓便在宫中听闻,龙清逸和沐晴扬被础帝狠狠训斥了一顿,还好大长公主及时赶到,为二人求了情,这才放过他们。 明毓还从瑶光口中听闻,础帝是因为知晓龙清逸当日带走了一名小厮,这才斥责了他们,还特别要龙清逸将人交给龙卫处置。 幸好龙清逸早做準备,让紫衣卫悄悄地从死囚中寻了个和明毓身形相似的,而毫不意外的,将人交出之后,便同那些黑衣人一般悄无声息地消失不见,估计是被灭口了。 听得这件事情,明毓唏嘘不已,如果当时不是龙清逸及时赶来将自己带走,还真不知道她们会如何。 狠男人小说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 088 凯旋而归 088 凯旋而归 自打那日从敬先楼回来,将手上调查宫女之事交给玉衡等人后,虽说依旧陆续有消息传到她手中,明毓人却是被拘在慈宁宫中,索性让人将球儿带了进来,倒也能打发多余的时间。 至于太后寿辰之事,由于废恭王和北境侵扰的缘故而略有变化,但在皇后和永嘉公主的主导下也已安排妥当,让明毓顿时有些闲得慌,好在还有球儿做伴。 这日在慈宁宫的偏殿,明毓正闲着无事摆弄棋盘,身边有流霞不时添茶倒水,余光扫过一旁球儿专属的角落,就见牠虎视眈眈地盯着廊下悬挂着的鸟笼,都自得其乐得很。 楚嬷嬷一踏进偏殿,见到的就是这般和乐融融的情景,她站在门边略有些踌躇,然后轻声喊道:“郡主,老奴有事稟告!” “嬷嬷快请进来!”明毓一听微微抬头,流霞眼明手快地来到门口将帘子打起。 “给郡主请安!”楚嬷嬷一进来就给明毓行了礼。 “楚嬷嬷,您是我的教养嬷嬷,也是行过拜师之礼的,就让您别那幺客套,总是不听。”明毓对于从小照顾自己的楚嬷嬷,总这般守着规矩充满了无奈。 说着,从榻上起身来到桌前,让流霞将楚嬷嬷快快扶起,笑着开口:“嬷嬷有话直言便是。” 楚嬷嬷还在迟疑,这让同样接到消息的飞雨有些不解,她又是心直口快的性子,这便沉不住气率先开口:“郡主大喜,定北军已过燕旋关,过几日约莫就会到上京了。” 明毓听闻此事心中欢喜,是啊!定北军凯旋而归,哥哥也要回来了,几年不见,也不知变得如何,是否高了、壮了呢? “嬷嬷没开口,妳抢什幺话,还有没有规矩。”流霞见楚嬷嬷脸色有些踌躇凝重,当下心漏跳了一拍,又怕飞雨此举碍着大事,忙轻斥了一句。 然而楚嬷嬷好似没注意到她们俩之间的小动作,依旧是欲言又止,眼见她好不容易下定决心开口,却又是殿外来了宫人传话:“琉华郡主,太后娘娘有请。” “知道了。”让流霞给自己拾缀了一番,明毓淡淡看了楚嬷嬷一眼,眉头微蹙,不由得对这突然的来请感到困惑不解。 早先明毓便从紫衣卫手中接到了北境战事平息的消息,若只是单纯定北军凯旋,太后遣人来请,这根本算不得什幺大事,也用不着楚嬷嬷如此郑重其事,必定还有后文。 做为曾在大长公主做事待过的嬷嬷,楚嬷嬷对政治方面的敏感度很是有些,这让明毓不禁怀疑此次北境的平静背后另有文章,又想到即将从皇陵归来的太妃,难道这之间有所关联? 然而,楚嬷嬷接下来说出的话,却是让明毓觉得自己想得太多了些。 “定北军凯旋归来,宸王亦将送北越使者进京。”临出门前,楚嬷嬷趁着为明毓递上披风的空档,在她耳边轻声提醒。 明毓闻言只是几不可见地挑了挑眉,虽说暂且鬆了一口气,可听见“北越”两字,心头仍涌上千百种念头,最后不动声色地朝楚妈妈点了点头,轻轻摆手,让她不必跟上。 当明毓行经长廊,正要绕过影壁之时,却依然忍不住心中的激蕩,在袖中暗暗攥了攥拳头,只是慈宁宫的正殿已然到了眼前,想了想也就深深吸了口气,让人迎了进去。 明毓一踏进正殿,就见一个砲弹似的小团子朝自己扑了过来,她下意识地伸手一接,原来是有阵子没见的永晴郡主。 “琉华姐姐,永晴好想你啊!”永晴郡主一身大红色百蝶戏花织缎裙裳,头上的珠花还特意缠了圈雪白的绒毛,配上她滴溜溜直转的大眼睛,很是鲜活可爱。 “瞧瞧这亲热劲,跟亲姊妹似的。”太后看着亲亲热热的两人欣慰地笑道,当年的种种造成了许多遗憾,好在如今一切都好,永晴就是最好的证明。 “母后说的是,在我心中琉华可不就和永晴是一样的。”大长公主听懂了太后的感叹,如今有咏晴相伴的日子已足够她心满意足。 几人又说笑了一会儿,太后正看着她们逗弄小永晴,突然想起定北军凯旋、北越使者进京之事,有些忧虑地叹道:“这回北越使者进京,许是会提出和亲要求。” “北越爱找谁和亲就找谁和亲,顶多到时候封个公主出嫁就是。”对于这一点,大长公主倒是一点都不在意,反正永晴还小,跟她也没多大的关係,和亲不和亲,自己都管不着。 “北越那儿,还有个故人在呢!”太后意有所指地说道。 大长公主闻言,手捧茶盏的动作一顿,微微挑了挑眉,约略沉吟了片刻,目光扫向一旁被永晴郡主缠住的明毓,心中有了盘算,和太后心照不宣地点了点头。 暂且不提太后和大长公主想到了什幺,又达成了什幺共识,明毓在听闻北越使者进京的消息后,却是想起了楚嬷嬷方才的欲言又止,难道想提醒她的是和亲一事? 这也让明毓猛地想起一件事,前世,好像也有北越使者进京这桩,还是北越的太子亲来求娶淑女为妃,看中的对象竟是皇后嫡出的永嘉公主,更令人意外的是,础帝竟也默许了。 不说北越太子早有太子妃,皇后捨不得公主远嫁,永嘉公主又怎幺愿意和亲?在进退两难的情形下,加之有心人的推波助澜,最后不知怎幺的,使计让龙行慧代嫁了。 说来龙行慧今年已十六,迟迟未订亲的原因,一来是皇室成员嫁娶需有旨意为準,更别提早些年福王一直镇守边疆,自然亦是不愿意轻易将她早嫁。 对臣下来说,女儿能封为公主和亲,无论是对家族或是自己都是好事,可对出生原就尊贵的永嘉公主和龙行慧而言,和亲反倒是种羞辱,更别提如今北越的处境,宗室自是不会捨得。 然而,一旦北越太子如前世般最终求得圣旨赐婚,就算福王再如何心疼不捨,龙行慧终究还是得遵从圣命成为和亲公主,难道重生如她还要再次看到同样的遗憾发生? 记得当时自己还好生感概了一番,可因着和龙行昭之间的来往遭众人反对而烦恼的她,对龙行慧和亲一事,最终也只是叹息一声便抛在脑后了。 方才之所以想起北越而内心激荡不已,便是由于前世洗尘宴上的变故,让自己有了成为平王妃契机,故而儘管如今平王妃换成了汪心菲,明毓依旧觉得有哪里让人放心不下。 明毓细微的表情变化被太后留意到了,让祝嬷嬷迅速领着宫人退了出去,然后见明毓依旧在那边愣愣的发傻,才要开口,便瞧见永晴郡主在明毓怀中偏头问道:“琉华姐姐在想什幺呢?” 明毓抬头对上太后抛来询问的眼光,心中一凛,却还是试探着问道:“要挑选和亲公主前往北越,如今宫中尚有适龄的公主,亦有可能成为人选对吧?” 大长公主伸手招了永晴郡主过来身边,听见明毓的这番提问,心中忍不住涌上一丝疑惑,为何她觉得明毓知道此次北越和亲会选中哪个人呢? 把这份心思放在了心里,大长公主虽是低头和永晴郡主说着话,心神却分了一丝在明毓身上,只见太后浅啜一口茶水后,徐徐回答道:“论身份尊贵,自然是皇后所出的永嘉公主。” 虽是句看似八竿子打不着的回应,却让大长公主和明毓骤然一惊,大长公主再也忍不住心中的讶异开口:“永嘉?别说皇嫂不捨得,就是皇兄也不会同意的。” “那就得看北越如今的筹码有多少了。”太后若有所思地看向明毓,对和亲的话题不愿再多谈,转而和大长公主聊起了旁的家常。 几天后,定北军凯旋而归,而北越太子将作为使者,由龙清逸护送进京之事亦传遍了上京,这一大早上京城便动了起来,各个府邸的马车络绎不绝地往端门赶去,倒也是井然有序。 早几日回到国公府的明毓,此时正任由楚嬷嬷给自己带上一对白玉蝴蝶坠,她这个做主子的波澜不惊,流霞几人却是忙着在屋中团团直转。 明毓抬头见她们一个个眉开眼笑的,顿时也被她们这股兴奋的心情感染,近日来由于思虑过甚的心情因而舒散了不少。 由于础帝要亲自犒军,消息一出可忙坏了礼部的一群官员,通宵达旦的忙了几夜,天还没亮御林军便封锁了自皇城至外郭的主要干道,更在四周部属了重重官兵守卫。 而这幺难得的日子,上京城中的百姓好似全都出动了,将小道都堵得满满的,纵使有官兵维持秩序,国公府的车驾出了门,小厮还得在前头一路破着嗓子喊,这才勉强挤出一条路来。 国公府一行人到达临近端门的元味斋之时,元味斋的三层楼阁果然是人满为患,明毓坐在车上向外看,只见临近街道但凡能看到端门的高阁四处都挤满了人。 “琉华郡主到了,这边!”明毓刚让人扶持下车便闻元味斋楼上传来一声呼唤,抬头却见龙行慧的贴身丫环蔓儿,正从三楼的雅阁中探出头来向她们这边招手。 明毓只是浅浅一笑,惜画在她身后则再也掩不住兴奋,朝着蔓儿开心地挥了挥手,正打算进楼,却突然听到一阵熟悉的谈话声从后头人群外传来。 沈如雪带着双胞胎已让人护送上楼,明毓闻声却是故作不知地跟了上去,直到转过楼梯转角处,这才分神瞥了门口,果然是西府的那群人,还难得地聚全了出嫁的姑奶奶。 虽说依他们如今和西府的关係,并不需要特别关注,明毓还是遣了人打听,这才知道原说由础帝亲临端门犒军,可不知怎的昨夜临时决定让太子领着平王等人代为前往。 西府众人没有动作,明毓也就置之不理了,反倒思虑起前世时确实是础帝亲临,怎得今世倒成了众皇子代替础帝迎接北越使者,这是否说明北越的处境远比前世更弱势了呢? 未待明毓釐清当前的局势,街上便有了动静,龙卫清出开阔的大道,诸位皇子摆出皇室威仪仪仗,接着才是车架自宫中朝着端门缓缓而来。 大军尚在千里之外,虽是龙清逸同福王等人带着精锐先行护送北越使者入京,但那精锐也有上千人之数,铁骑凯旋而归的浩蕩声势,想想就令人热血沸腾。 不知何时天空开始飘蕩起雪花,落雪纷纷越下越大,很快地面就铺上一层素白,在百姓的翘首以盼之下,远处腾起一片白雾,铁蹄声越来越重地迴响在人们耳边。 此时明毓忽然觉得右手一紧,低头却是龙行慧抓住了她的手,她素来是个稳重娴静的性子,此刻竟也带上几分激动,目光紧紧盯着远方端门处不放。 “快看,是定北军的军旗!”忽然人群中一声呼喊传来,人们纷纷往端门的方向翘首以盼,如明修和明琇这般小的孩子,更是一蹦一跳地闹着要往窗边扑去。 好不容易安抚好两人,叮嘱僕妇丫环们好生照料,明毓再回头之时,远处大军中冲出一骑,好似从白雾中激射而出的一支离弦之箭,威风凛凛地朝着端门奔驰而来。 那一人一骑在端门和精锐会合,元味斋虽然离端门还有一点距离,可莫名地明毓却是能够肯定,那马上拥有惊人气势的男子身影必是龙清逸无误。 而福王领着世子龙行瑞三人和龙清逸会合来到队伍的最前头,只见他将右臂高高举起,瞬间,身后的定北军精锐整齐划一地勒马停进,动作整齐俐落的让人惊歎。 明毓看到他们翻身下马,飞快地登上了端门城楼,而太子在福王行礼前亲自将他扶起,其后的诸位皇子更是连忙上前表示欢迎。 接着便是一连串的宣诏及封赏仪式,明毓看着眼前处处欢欣的一幕,余光却瞥到了立在太子身后一抹熟悉的身影,几乎瞬间明毓的身体一僵,只觉得心中好似被什幺重击似的。 龙行昭!明毓默念着这个名字,他今日穿着一件中规中矩的皇子朝服,远远的根本看不清相貌,但明毓的眼前却清楚浮现了他当下的神情,甚至是嘴角那抹温润和善的笑意。 今世自己再不会被那抹笑容迷惑,那幺,他还能在争储的路上走多远呢? 明毓的心神被一声惊天动地的喝声惊醒,元味斋外定北军精锐同时跪地高呼万岁,她这才发觉自己竟是发了半晌的呆,幸好此刻大家的目光都在端门那边,倒是无人注意到她的失态。 终于朝廷的繁文缛节在众人的注目下完成,北越使者此时也来到了城门之下,龙清逸同太子等人一道前往迎接,待北越使者队伍缓缓往皇宫而去,定北军这才在福王的号令下开始分批进城。 狠男人小说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 人物表 人物表 卫国公 宫府 --------------- 宫元衡(松龄院):卫国公老太爷,武状元。 温玉宁(萱和堂):婉平郡主,原商户之女,曾与沈老太爷(沈如雪之父)有口头婚约。 ?宫玄祺:三老爷。 ?沈如雪(蒹葭院):沈太傅嫡长女,母清平郡主。石嬷嬷 素雁 >宫明宇(宁远轩):二少爷,元月初五生辰,字怀之。方嬷嬷 尚文 尚武 素馨 - 楚芊婳:庆元侯嫡长女,宫明宇之妻。 ※宫明毓(纤云苑):六(七)小姐,小名巧巧,七月初七生辰。许嬷嬷 流霞 飞雨 琴棋书画 球儿 楚嬷嬷:大长公主(恬国公夫人)培养的嬷嬷,因明毓拜宋老爷子为师结缘,成为其教养嬷嬷。 宋祈:原为太医,因龙逸和大长公主中毒之事引咎辞职,后研究出清除余毒之法。 >宫明修(墨扬轩):五少爷。李嬷嬷 崇仁 崇义 >宫明琇(清露苑):八小姐。孙嬷嬷 沁霏 沁云 ?宫玄琴:大姑奶奶,福王妃。姚嬷嬷 董倩容(菊欢堂):娘家为建安伯府,已逝国公夫人将之聘为平妻。花嬷嬷 青岚 青黛 ?宫玄权:大老爷 ?董如雅(玲珑阁):建安伯府嫡次女。秦嬷嬷 红鸳 红鹃 >宫明绍(飞鸿院):大少爷。姚嬷嬷 宝鹊 - 薛茹婷:大少奶奶,兵部侍郎之女。 >宫明璇(缀锦阁):四小姐。周嬷嬷 温玉 温芸 ?青姨娘:杨氏,原为老太太身边的大丫鬟。 >宫明媚:大小姐,青姨娘之女。 ?欣姨娘:许氏,大老爷的外室,罪臣之女,曾为青楼女子。 >宫明芳(含芳苑) 六小姐,欣姨娘之女,原为明毓婢女流芳。 - 赵俊:字士杰,赵盈汐之弟。 >宫明祥(康竹居) 四少爷,欣姨娘之子。 ?宫玄业:二老爷,生母早逝,养于董老太太名下。 ?汪月兰(明馨院):宁安侯庶出三小姐。苏嬷嬷 意竹 意梅 >宫明衍(祥日斋):三少爷。颜嬷嬷 >宫明琳(怜月阁):三小姐,平西王妃。白嬷嬷 春晓 春暖 - 卢歧山:平西王。 >宫明琪(惜星苑):五小姐,安王世子妃。胡嬷嬷 秋痕 秋霜 - 龙行纬:龙清桦(安王)之子。 >宫明贞:二小姐,华姨娘之女,入承恩侯府。 皇室 --------------- 太后(寿安宫):继后。祝嬷嬷 ?龙础(皇帝):元后之子 ?宁馨雅(皇后):安国公之嫡长女。 >龙行昑:太子,已故惠妃之子,由皇后抚养。 - 蒋雨菱:平远将军嫡女。 >龙行昀:六皇子,皇后嫡子,英王。 - 明瑞雨:右相嫡女,英王妃。 >龙行韵:七公主,永嘉公主。 - 阮云扬:襄国公世子,七公主驸马。 >龙行昭:三皇子,齐妃之子,平王。 - 汪心菲:宁安侯嫡长孙女,平王妃。 >龙行昶:四皇子,德妃之子,康王。 - 沈玉绾:太傅嫡女,明毓表姐,康王妃。 >龙行燕:五公主,容嫔之女。 ?汪月莲(莲妃) 宁安侯嫡长女。 ?魏嫣然(莞妃):魏大学士嫡长女。 ※龙清逸(宸王):太后幼子,福王一辈排行十九。 ?龙清悦(大长公主):元太后之女,恬国公夫人。 ?沐亦轩:恬国公。 >沐晴媛:永晴郡主。 >沐晴扬:恬国公世子,原恬国公之姪,于恬国公夫人救龙清逸中毒后过继。 ?龙清宁:福王,字谨安。 >龙行瑞:福王世子。 >龙行聪:福郡王。 >龙行慧:昭慧郡主,与六皇子、七公主于三月十六同日生辰。 黄太妃:承恩侯府嫡女。 ?龙清哲:恭王,以叛逆罪幽禁敬先楼。 ?赵盈汐:黄太妃表姪女,远嫁西北。 狠男人小说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 089 花好月圆 089 花好月圆 大军凯旋在端门行过礼,便各自归家或归营,整个上京笼罩着一片喜气洋洋,只福王父子待到北越使者到达,还得随着龙清逸和太子等人进宫复命。 而宫明宇得了闲,在福王父子又羡慕又忌妒的目光之下,大摇大摆地上马往元味斋而去,临行前还不忘对着他们摆摆手说道:“待会儿宫宴见,护送姑母的工作就交给我了。” 闻言,福王和世子尚且沉得住气,龙行聪则是狠瞪了宫明宇故作潇洒的背影一眼,往空中挥拳说道:“哼!瞧那副得意样儿。” 且不论宫明宇之后回到军中,得到福王父子如何的“特别关照”,此刻他得了消息直接往元味斋走去,很快地,便被小厮迎进了国公府众人所在的包厢之中。 从军中归来,宫明宇已经完全褪去了昔日那一抹富贵子弟的气质,不但面色黝黑了些,身量也拔高了,整个人显得挺拔并且朝气蓬勃、神采奕奕。 明毓等人眼眶含泪地将宫明宇看了一遍又一遍,深怕看得不够,琇姐儿咬着手指乖巧的站在沈氏身旁,怯生生地偷觑着这头,修哥儿则是绕着宫明宇走了两圈,将他上下打量个彻底。 “大哥哥?”琇姐儿只是看着宫明宇偏头细声问道。 修哥儿大步一跨来到宫明宇的面前,扬起小脸问道:“你就是大哥?” “嗳!这是修哥儿和琇姐儿吧?”宫明宇许久没和孩子相处,一时间手脚都不知该怎幺摆了,只得搔了搔头呵呵直笑,又看了修哥儿一眼,这才伸手将他抱了起来。 修哥儿被高高举起,对着这样少有的高度眼睛一亮,笑容更加扩大,却也还记着规矩,拍着宫明宇的手臂要他将自己放下,来到沈氏身边拉过琇姐儿,两人一起行礼:“见过大哥。” 看着双胞胎认真地行了礼,众人很是忍俊不禁,原先略有些感伤的气氛顿时欢乐了许多,最终还是宫玄琴开了口:“先回吧!要叙话有的是时间,晚些还有宫宴呢!” 众人下楼归府,临出厢房前,明毓在门口伫足了片刻,目光看向另一侧西府所在的厢房,沉吟后让惜画代为嘱咐元味斋掌柜两句,这才跟着上了马车。 待明毓重新收拾好坐上了进宫的车驾,元味斋的消息也传到了她的手中,看着手中的消息,明毓眼眸一黯,旋即抬头望向皇宫的方向久久无语。 明毓不由得紧攥手中的纸条,仅仅是只字片语,已足够表达即将掀起的波澜,嘴角扬起一丝讽刺的微笑,今日的宫宴只怕会是魑魅魍魉尽出。 既是有人如此处心积虑地算计,她又如何不迎面而上,好好摆一摆自个儿这郡主的身份,否则岂不是白费了这些年积蓄的一切,也太亏了些。 车驾缓缓驶进宫门,明毓定了定心,在宫人的引领之下,没有立刻往宫宴摆放的地方去,而是先去了太后的慈宁宫,里头早已是热热闹闹地坐了许多人。 “看到你们几个好好的,哀家也就放心了,这回可不许轻易再走了。”太后慈爱地看着宫明宇和龙行瑞兄弟,脸上露出了欣悦的笑容。 “多谢娘娘关心,父王也说让我们听母妃的,就在京里待着。”龙行瑞起身规矩地行礼回道,龙行聪也从座上起身,不忘拉上宫明宇跟进。 “最好是快些娶了媳妇,来年好生个白白胖胖的孙儿。”大长公主出声调侃,话音刚落下,正巧福王妃领着龙行慧走了进来,众人相见,自是又一番的欣喜。 “可不就是这话,你们几个都得着急些。”不知怎地,话题兜兜转转又绕回了龙行瑞等人的婚事上头,宫玄琴和大长公主互相交换了一个意味深长的目光。 正当龙行瑞等人被调侃到就要落荒而逃之时,随着宫人的迎驾声进来的是皇后娘娘,身后还跟着一对有些眼生的母女,明毓定眼一看,那女子不正是自己前世无缘的大嫂嘛! 当年宫明宇因着得罪了安王世子,避祸到北境从军,得了驻守边疆的庆元侯楚将军青眼,有意将自己的独女许配给他,虽说后头因为种种原因婚事黄了,可楚芊婳的样貌她却是不会忘的。 原因无他,龙行昭志在夺嫡,庆元侯不但手掌兵权,还和皇后母家关係匪浅,自然成为他极力拉拢的目标,只是楚将军眼光毒辣,在和国公府的婚事黄了之后,很快地将楚芊婳嫁了出去。 据说还是嫁给了庆元侯旗下的一位小将军,然而,对于明毓而言,楚芊婳作为自己可能的嫂子和情敌人选,她自然是好生将人仔细地调查了一番。 不得不说,楚芊婳确实是个优秀的女子,如今,西府显然已不成威胁,若宫明宇和楚芊婳真能走到一块儿,明毓是千百个赞成,就不知两人是否还有那个缘分? 就在明毓胡思乱想的时间里,众人已和皇后等人好生寒暄了一番,许是接下来的话题不适合他们在场,太后打发了小辈们出去,在宫宴尚未摆开前,让宫人领着在御花园走走。 龙行瑞三人听闻龙行昀正和人在皇宫后头的猎场游戏,便兴匆匆地让人领了过去,明毓原是要跟着龙行慧四处逛逛,只方刚踏出慈宁宫,便被紫衣卫传来消息领到了璇玑阁。 明毓上到璇玑阁,不甚意外地看到了一个悠然自得的身影,正是有阵子未见的龙清逸,也不知他哪来的兴致,竟还让人将球儿从国公府给带了过来,此时一人一兽正在那大眼瞪小眼呢! “狐狸哥哥,你又招惹球儿!”明毓两三步上前,从桌边将球儿抱到怀中,无视龙清逸的瞪眼,又从他手中拿过果子,让球儿带到一旁啃去。 虽说璇玑阁往外头望去的景色着实不错,然则对于明毓来说,这样一个冷风飒飒的夜晚,跑到高处来吹风,简直是脑子有病,可惜有病是宸王殿下,她即使不乐意,也没法子拒绝。 两人闲话了一会儿,说的大多是此次北越使者入京之事,明毓抱着一杯热茶,看着长身站立一旁的龙清逸说道:“狐狸哥哥,对于北越的目的我还是有些不解。” 上回和亲不过是几年前的事情,那赵盈汐如今已是北越贵妃,据说北越国王最疼爱的小儿子便是出自她的肚子,如此稳固的关係,又何必再次联姻? 见龙清逸站在窗前的面容一冷,却等了许久不见回应,莫不是冻僵了吧?明毓站起身来,将一杯热茶递到他面前,再次直言问道︰“为什幺?” 龙清逸站得笔直,髮丝被风吹乱,随意打在脸上,他侧过脸看向明毓,一双幽深眸子里看不出情绪,最终勉强地牵起了嘴角说道︰“什幺为什幺?” 听着倒像是绕口令,明毓微微一笑,透过热茶袅袅升起的热气直勾勾地看向龙清逸,她可不认为他真不明白自己问是什幺,不过是装作不懂吧? 说起来,龙清逸这位宸王殿下今年…大概是二十岁了?按照紫金朝习俗,这个年龄的男子多数已经是孩子父亲,可是他至今尚未娶妻。 若只是北越太子求娶贵女为妃,那自然没有龙清逸的事情,可听说这回前来的使臣团中,还有一位对宸王倾慕已久的北越公主呢! “你懂的,别装傻。”许是因为来到窗前吹风的关係,明毓的话才出口,就忍不住打了个冷颤。 龙清逸依旧笑而不言,见明毓有些冷,顺手捞起方才被随意搭在椅背上的披风给她披上,又替她正好了衣帽,最后还不忘将上头的玉带仔细地繫上个蝴蝶结。 明毓对龙清逸的举动感到心里暖暖的,捋了捋头发,又裹紧身上的披风坐回了方才的位置,原先杯中的茶水已经凉了,她便又换了一杯。 龙清逸见明毓垂着脸,取暖似地轻轻摩挲着杯子边缘,半张脸都掩盖在风帽之下,只露出一截尖尖的白嫩下巴,和粉色而润泽的唇。 不知怎地,龙清逸对着那一抹嫩粉看癡了眼,若非球儿啃完了果子回到明毓怀中的动作,还回不了神,他清了清嗓子,屈着手指在窗栏上敲着,说道︰“很快,宸王府就重新修缮完成。” 明毓点点头,这个她自然知道。宸王府嘛!虽然还未正式下旨,可是满京城谁不知道那修缮许久的王府连牌匾都挂上去了,听说还是皇帝御笔。 本来那宅子早在龙清逸及冠时就準备好了,只不过他封王不久,尚未正式迁入便离去远游,偶尔回到上京也大多逗留在静明园,自然宸王府也就荒在那裏好几年不曾有主。 “所以?”明毓轻抚着怀中的球儿,有些疑惑地歪了歪头,不知道他葫芦里卖什幺药。 “宸王府,缺少一个女主人。”龙清逸紧紧盯着明毓,嘴角微勾说道:“妳应该明白了?” 明毓眨了眨眼睛,伸出食指指着自己,有些紧张地咬了咬下嘴唇道︰“你是说…我?” 看着明毓有些呆愣的模样,龙清逸闷笑了一声,两三步来到她的面前,撩起明毓头上耷拉下来风帽,露出了一双略微带了几分慌乱的杏眼。 “是的,妳没听错,我想要聘妳做宸王妃。”龙清逸没有再打机锋,直截了当说了出来,低沉嗓音因着他俯身的动作在耳畔响起,让明毓忍不住缩了缩脖子。 龙清逸勾起了嘴唇,手指沿着明毓脸颊落下,抚上了方才勾得他心痒痒的那一抹嫩粉。 明毓因着龙清逸的这番举动猛然回过神来,发现自己竟是被佔便宜了,第一个反应就是去抓龙清逸手腕,然而明毓那花拳绣腿哪能跟龙清逸相比,最终被龙清逸将纤手给紧紧握住了。 “原来小雀儿的爪子还挺利,看来是跟球儿学了不少。”龙清逸这般说着,明毓这才发现球儿不知何时被他用自己的披风困在了墙角,难怪她总觉得少了些什幺。 龙清逸解下腰间的蟠龙玉,以不容置疑的态度塞到了明毓的手中︰“聘妳为妃,这便是信物。” 明毓看着手中的蟠龙玉,没有问龙清逸究竟是看中她这个人,还是看中国公府的特殊地位,又或者,只是为了逃避接下来可能的指婚,她心里很清楚,龙清逸并不是开玩笑的。 明毓并没有将蟠龙玉丢还,只是使了巧劲将手抽回,不着痕迹地退后两步,同龙清逸拉开距离后说道︰“婚约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便是你贵为宸王,恐怕也做不得自己的主。” “这些不需要妳来操心,我只要妳一句话,愿意来替我打理王府吗?”龙清逸并没有转开视线,连他自己也没想到,提出要求的此刻竟是前所未有的认真。 明毓抿了抿唇,这样气氛之下,不知道为何,她竟然有些想笑,重生一世,她是打定主意再不入皇家,可面对龙清逸这般言语,她却有股想要答应的冲动。 “狐狸哥哥,若是不想家宅不宁,千万别让我做小。”明毓将手指缩进袖子里,静静看向龙清逸,半晌后轻声细语地说着大实话。 虽说以她的身分自是足以匹配龙清逸的,可想到此次北越使臣到来的目的,谁知道龙清逸会不会有幸成了那联姻的主角,有个公主平妻在那儿,就是只当个摆设,看着也碍眼。 龙清逸眼中多了笑意,他轻轻应了一声,仿佛鬆了一口气般说道︰“我知道了,妳放心。” 放心?明毓挑了挑眉,转身将球儿从团成一团的披风里救出来,临走前又想到了西府等人的算计,回头对着龙清逸说:“不想着了别人的道,就帮我盯着几个人。” 狠男人小说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