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镶华客栈》 《第一章:大小姐难为》 《第一章:大小姐难为》 雕花窗格子外,几缕金光洒了进来,伴随着麻雀吵耳的吱喳,突显了初春独有的生意盎然。 映入眼帘的,是一间色调极淡的房间,层层叠叠的床帷纱幔,一旁的朱漆梳妆台子和一面大大的铜镜,让人一眼便可知晓这是间女子的闺房。 房内暖风浮动,香气拂人,静谧的可以。 在那厚重的纱幔遮掩下,依稀可以辩出里头的床榻上正躺着个人儿,那人一头如瀑的黑髮,正软软的蜷曲在颈窝边,乌亮亮的很是润泽。 那榻上之人犹在酣睡,丝绸被褥之下,体曲曼妙,画一般的柔美。 「小姐!大小姐!」屋外突然就响起了一连声高亢的叫喊,伴随的,是一连串的磕碰和凌乱细碎的脚步子。 只见那榻上之人仍未见醒,对耳旁噪音置若罔闻。 「小姐,醒醒呀小姐,都已是辰时了……」声音忽然又近了一些,只见那木门在下一秒便被撞了开,摇晃的厉害。 一个略显娇小的素衣丫头首先冲了进来,脑后盘着两团圆圆的双髻,脸上急忙忙的神色,手中还捧着盆洗脸水,已是泼的差不多了。 经过这幺大的一阵骚动,那榻上之人总算有了点反应,不过也只是咂了咂嘴,翻了个身,继续睡的畅美。 「我的大小姐呀,您要是再不起,先生可是要怪到喜儿头上了。」小丫头喜儿见状,不禁泪眼汪汪,扯着哭腔如是说。 榻上之人依然未动分毫,双眼也依旧闭着,却缓缓张了口,「……怎幺,妳在我府里这幺多年可是白养妳了?连个罪都不肯帮妳家主子顶?」 那声音隔着层层纱幔传了出来,浓浓的睡意里添了几丝怪罪和不满。 「喜儿不是这个意思呀,小姐养了喜儿这幺多年,喜儿自然是满怀的感恩,只是这赖床的毛病……可是喜儿发誓要替您改的啊。」 听了那句句带哭腔,字字带忠诚的话语,心里正盘算着该如何将她打发走,可耳边又传来了几声委屈的抽咽,那人只好无奈的睁开两眼,瞪着床帐上头的绣花样式好一会儿,然后才慢吞吞的从榻上坐了起来。 淡色纱幔一层层被撩了开,里头总算是一片豁然开朗。 喜儿手脚俐落的将捧在手中的布巾沾了个全溼,然后才递给了那榻上的人。 那是个约莫十七、八岁的姑娘。 她有一双圆滚滚的杏仁眼儿,如秋瞳一般的盈亮润泽,一头长髮正一丝不苟的披散在双肩上,皮肤虽不属白皙,但此刻却映着窗外初阳的金光粉儿,点点生辉。 此刻她正仰起脸来,好让喜儿替自己擦脸。 「小姐,方才先生已经来过了,还好生嘱咐喜儿,今日千万要让小姐準时去学堂。」 闻言,少女本就不好看的脸立刻又臭了几分,嘴里啐了几声「死老头」。 喜儿见她如此,叹了口气,「大小姐您也别老是和先生做对了,先生他也是当初承诺了老爷,要将您调教成一个端庄淑女才对您如此严格的呀。」 「那岂止是严格二字可以形容得了的!」少女一听,一双漂亮的杏仁眼立刻充满炯炯怒火,「妳看他老是三天两头就把我留在学堂里罚着,罚写抄书也就罢了,还想用我爹来压我,根本是当我南镶华好欺负!」 说完,南镶华愤愤的一哼,起身坐到梳妆台子前让喜儿为自己梳头。 「那是小姐妳自己没把先生交代的作业临完吧。」喜儿忍不住小声吐嘈了一句。 「妳这个不识主的臭丫头!亏妳还待在我身边这幺多年……」 「小姐,若是您在这幺折腾下去,恐怕先生今日不只是要把您给留晚了。」 闻此言,南镶华果然立马收起了怒气,胡乱理了理身上的月牙色缛裙,便急忙忙的冲出府门,直朝学堂狂奔而去。 屋外,金阳灿灿,把大街上的泥地都给晒了个乾,徐风一吹,便在人来人往的脚步下扬起了阵阵薄灰。 这是大墨王朝在历经严冬之后,重新迎来的暖和春日。 从来都以战事而名震天下的墨氏帝王,在数年前率领数万甲兵攻下了北方这块沃土,自此建立起了这好战的王朝。 皇上虽是一介武将,但对于治理这一大片江山也有自己的一套法子,数十年来,全国上下倒也政通人和,人民百姓无不安居乐业。 说到这墨氏的皇室血脉,诞下的皇子自然是数不胜数,但唯一有担当接下这王储之位的,却只有太子和十九皇子两人。 传闻太子成熟稳重,不仅诗画双绝,舞文弄墨也样样精通,一身才华更是惊才绝豔,皇上多次予以重任,皆是处理的井井有条,闻者无不抚掌讚好。 至于十九皇子,却又和太子是完全不同的性格,战功彪炳不用说,一身武艺更是卓绝,曾多次攻下临近边疆土地,战无不克,是众皇子中武术最好的一个。 传闻两人虽是同父异母,但却情同手足,不像为了争夺皇位的敌人,倒似亲兄弟。 对于这两位不分轩轾的皇储,皇上自然是十分看好的,与此同时,天下百姓也无不寄予深厚期许,对于他们其中一人能否接下这万人之上的位子而引领期盼着。 湛蓝色的穹上白云绵绵,丝丝交缠,绵延至无尽的远方。 狂奔八千里有余,南镶华此刻正气喘吁吁的倚在学堂大门前,口中连吐红舌。 左看看,右瞧瞧,确认方圆几丈之内没瞧见先生的身影后,她才準备小心翼翼的溜进学堂大门,不料右脚脚尖才刚刚跨入门槛,脑门心上便是「叩!」的一声响,生生一疼。 南镶华小心肝儿一颤,颤巍巍的抬起脑袋来朝旁一瞧,却见有人早站在门边内侧守株待兔,正肃着一张脸瞧她,此人不是教书先生又是谁。 「先……先生早啊……」她忙扬起一个好心虚的笑,打算就此矇混过关。 「好一个『早』字。」夫子显然一点也没要被她讨好的意思,老陈的嗓音不怒自威,「妳可知现在是什幺时辰了?」 「依我看……可是辰时再晚一点?」冷汗滴呀滴,她勉强嚥了口唾沫。 先生闻言,抬起了一边眉,「那妳可知咱们学堂是几时开始授课的?」 南镶华赶忙立起了身子,跳进门来,一改先前挨着门板的彆屈姿势,脸上依旧笑容灿烂,信口便开了河,「先生有所不知,镶华本起了个大早,打算神清气爽的来学堂,可谁料今早客栈里忙的不得了,先生也知道嘛,这客栈是我爹爹唯一留下来的祖产,镶华这才想,怎幺可以就这幺弃客栈而不顾呢,因此等忙完了,这才发现时辰已晚,这不急急忙忙的跑来授课幺。」 哼哼,死老头,看这幺个理由还不把你感动的死去活来。 听了如此一长串冠冕堂皇的理由,先生横眉冷眼的扫了她一记,眉头皱的越发紧了,「说到油嘴滑舌,我看还真没人比的过妳南镶华,妳天天睡的七晚八晚,对于求学也不多用点心,叫我怎幺同妳爹交代?」 见先生对自己的理由丝毫不动半点凡心,甚至还唠叨起她来,心头不禁一烦,下意识的回嘴道,「……干什幺老提我爹,反正上回看见他已经是十年前的事了,说不準他还永远都不回来了呢!」 「妳便是这样看妳爹的?」先生听她这幺一说,脸色更沉了一些,本欲继续开口,但最终却只是将所有叨念转为一叹,「罚妳今日在殿前跪到午时才能回去。」 说罢,便一拢长袖,负着手走开了。 时辰渐渐来到了午时,此刻顶上日头已经升到了顶端,毫不留情的散发足以让地面烤的滋滋作响的炙热。 南镶华拖着发虚的两条腿儿,一瘸一拐的从学堂大殿内走了出来,午后的高温在她的两颊上闷出了两朵红云,红扑扑的模样分外喜人。 此时正是女学堂放课的时辰,只见一群身着缛裙的女学生正从学堂里哄散着走出来,笑声燕语不绝于耳。 几个刚从学堂里走出来的女学生见着南镶华这幺瘸子般的走法,两三步便走到她身旁,挨着她的肩膀嬉笑道,「哎呀,南姐姐,妳今日怎幺又来晚了,这腿可是让夫子给罚跪的?」 南镶华扭头看向身边一小群明显是在拿自己取笑儿的姑娘,只没好气的摆了摆手,「甭提了,这次跪的我两腿发麻,现下连走路都成问题。」 听她这幺一说,那些姑娘都跟着她笑道,「夫子是过分了些,可谁叫南姐姐的爹是当年权大势大官爷呢。」 南镶华一听,脸色不豫了起来,语气更为愤慨了,咒骂了一声,「这见钱眼开的死老头,就只会欺负我一个弱女子。」 她骂的振振有词,一群姑娘也就这幺笑着听她胡骂,直到她们走至学堂大门前,方才停下来,「我看今日不让我骂够点是不成的,不如这样吧,今日我就招待妳们到我家客栈歇歇,顺便也去去这烦死人的暑气。」 南镶华双手插腰,看着那群跟着自己走到大门前的几个姑娘,只觉心里还有十二万分的怨气还未发出,因此顺势提议了一句。 一群姑娘早已久闻这宝仙镇里最令人称道的客栈便是她家开的,又听这一向视财如命的南镶华今日居然要破例招待她们,早想一探究竟的心思让她们忙不迭的点头复议,连连称好。 「走吧!」南镶华豪气干云的吼了一声,顺便在学堂大门上狠狠踹上一脚以解心头之恨,硬是在那门板上留下一个灰朴朴的鞋印子。 于是一群人便这幺随她穿越了宝仙镇最为热闹的一条街,经过些许叫卖的市集,终是在一条人群热络的大街上停了下来。 众人一致抬头,只见一栋气派的屋舍就这幺轰立于眼前,两侧还有两只威武的石狮子,正端坐在旁,龇牙咧嘴着。 赤红色的大门上头挂着个大匾额,那镶着金的大字体在豔阳的照射下,发出更加夺目的光辉,那样的灿灿金光,几乎要叫人睁不开眼了。 那匾额上正镶着四个名震威武的大字──镶华客栈。

狠男人小说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 《第二章:初遇十九》 《第二章:初遇十九》 众人皆仰起头来看向那夺目镶金的匾额,齐刷刷的倒抽一口气。 不愧是宝仙镇赫赫有名的大客栈,光是店门口上那块金闪闪的匾额就足以吸引整条街的目光了。 南镶华见了那些姑娘们的反应,唇角悄悄的翘起一个满意的弧度。 她可是南家的大小姐啊,平时看起来虽是懒散随性了一点,但她好歹也是个商人,自从爹爹在她七岁那年离家了之后,这整间客栈便完完全全成了她算盘底下的财产之一,不多招揽些客人怎幺行? 论及这商人的种类,大致上可分为良善和奸诈这两种,而她绝对是比较偏向后者的那一类,虽然她嘴上说要破例招待这些姑娘,可其实她心底早已打起了小九九。 看来这第一印象的确很重要哇,等会儿再叫小二拿上厨子的拿手好菜,包准她们一过了今日,恨不得三餐都在她家客栈解决! 心里打好了主意,南镶华灿然一笑,拱着那些还痴痴望着那耀目金匾额发愣的姑娘,「哎,快些进去呀,干幺傻站在这儿给太阳晒?」 于是一群人便在南镶华的催促之下踏进了客栈。 进了这赤红色的大门,里头便是一阵人声鼎沸,菜香味扑鼻而来,令人垂涎。 眼前的大食堂里座无虚席,充斥着阵阵说笑声,吆喝声以及劝酒声,好不热闹。 几个店小二在众客之间忙的团团转,可脸上却都堆着万分殷切的服务性笑容,一点也看不出丝毫疲惫。 见此,南镶华睁着杏仁眼儿打量了一圈,摸着下巴点了点头。看来她平时的魔鬼训练还是有显着成效的。 「大小姐!」刚从里堂出来的小厮瞧见了她,忙热情的打了招呼。 南镶华冲他点了点头,指着二楼道,「我带几个朋友过来歇脚,收拾一下楼上的雅房吧。」 闻言,那小厮有些面有难色了起来,「这……」 「怎幺,有什幺不妥幺?」南镶华见他这个反应,有些狐疑的问道。 小厮勉强对着她附耳道,「大小姐,方才有位公子把二楼的雅房全包了下来,还说谁也不许上去。」 南镶华一听,一丝诧异闪过眼底,没想到这世上居然真有如此自大蛮横的人敢来她家撒野,侧头瞥了一眼身后的一群姑娘,心里顿时有些微微恼了起来。 「我回自个儿家吃个饭还得陪队候着不成?这是我家客栈自然是由我说的算,甭理他,咱们上去便是。」南镶华没好气的哼了一声,脸上怒气犹存。这些人可都是她亲自带回来的肥羊,怎幺可以为了那区区一个傲慢之徒就碍了她无往不利的好事? 说完,她便哼了一声,逕自领着姑娘们走上二楼,走的头也不回。 一旁的小厮知晓南镶华的性子,欲阻止却也不敢出手,只能眼巴巴的看着自家小姐傲然上楼。 说到这客栈的雅房,那可是出了名的休憩品茗的好地点。 单说这二楼的风景,便是整个宝仙镇视角最好的地方,可将远方的天山风景尽收眼底,且拂来的徐风皆是暖意袭人,好不舒服,因此这客栈之所以会如此客似云来的原因,除了这儿的厨子好,更是图那二楼的好风好景。 南镶华昂首阔步的走上那宽敞长梯,绣花小鞋大步大步的踩着,她倒要会一会那狂傲之徒究竟是何方神圣。 正当南镶华的右脚要踏上最后一阶之时,头顶上顿时投下一道长长黑影。 她愣愣的抬起头,只见一位护卫模样的男子站在自己面前,一身抢眼的青色劲装几乎灼痛了她的眼,高大的身型断然挡去她通往二楼的路,面色肃然的开口,「姑娘请留步,我家公子已将此处全包了下来,还请姑娘另寻去处。」 南镶华看着眼前高大的男子,见他完全不打算要让自己通过的态度,心里顿时升起一股怒火,「你家公子算老几?连老娘的地盘也敢来撒野!」 男子并未答话,只是径自撇开视线,显然是不愿继续与她多做纠缠的表情,全当她是个麻烦人物的样子。 一向最恨别人忽视自己的南镶华见状,更为恼火了起来,正打算破口大骂,却被男子身后的人给抢先了一步,「老几?既然是撒野,那自然也算是老千了。」 说到「撒野」二字,对方似乎刻加重了语气。 闻言,南镶华与那男子皆是一怔,那声音的主人显然也是个男人,且听那隐隐存着讥笑的语气,竟是带着几分傲慢和轻蔑,再论他所说之言,分明是在数落她身分不及他,这下南镶华可真是怒的无以复加了。 青色劲装的男子微微侧了身,朝后方开口的人低语道,「公子……」 「不妨。」那傲慢十足的声音又砸了下来,轻易的拨开那男子的戒护。 于是那男子便像是接获命令一般退了开来,让众人可以瞧见那开口发话的主子。 不待南镶华搞清楚状况,便听见身后那一群姑娘又是齐刷刷的倒抽一口气,接着便是一阵呀然之声,那是女孩子兴奋起来时会有的窃窃耳语。 南镶华也朝前望了过去,目光顿时撞上了一抹身穿华服的男子身影。 他就坐在前方不远处的长椅上,身上锦袍华贵非常,袍摆一角随着微风忽上忽下的飘,搁在膝上的右手执着个茶杯,拇指正轻轻摩梭着杯缘。 他一头墨黑髮丝正随风轻扬,一根雕刻极为精细的髮簪束在脑后,露出了一张俊逸非凡的容貌,虽是那样意兴阑珊的坐姿,却一点也掩不住他身上那股难以抹煞的王者贵气。 他有双非常非常漂亮的桃花眼,活像一只会勾人的勾子,一旦瞧上了,便再也收不回视线,那似笑非笑的薄唇弯成了一抹好看的弧度,让身后那一群已然看痴的姑娘们恨不得立刻奔入他的怀中,以身相许一番。 南镶华再怎幺气愤,到底也是个正值青春年华的十七岁姑娘,此刻也正圆睁着一双大大的杏仁眼,直眼瞧着他。 锦衣公子瞧见南镶华同样痴愣的视线,嘴角的笑似乎更为肆意了一些。 这不是他第一次遇到这等阵仗,自他成了独当一面的男人以来,也早习惯了姑娘们对自己集体发花痴的视线,只不过这一次,他却是误会了南镶华的意思。 在南镶华眼里,永远只有「银子」和「肥羊」两种东西,因此,所有身怀价值的东西一旦入了她的眼,变成了她这个奸商算盘底下的软弱猎物。 她发楞的视线自然不是因为那面容好看的锦衣公子,而是他腰间挂着的玉珮。 远远看上去,质地滑润,且通体翠绿,像是太液湖中的一池春水,映着毫无杂质的水漾光辉。 这玉珮可不是普通物呀,光说这等质地的玉,这等透亮的色泽,可不是一般富贵人家就能买的到的稀有物,因此她能断定,这人的身份肯定不一般。 思及此,她上下打量了一番那锦衣公子,止不住的猜疑了起来,看这衣服这玉珮,倒还真值几个钱,但这人究竟是什幺身分? 「你便是包下我客栈二楼的公子吧?」南镶华一收打量的视线,正色看着他道。 「正是。」那人挑起了一边俊眉,见她一改方才痴愣的视线,态度也一下子正经了,嘴角不禁扬起了一抹饶有兴味的笑容。 她冷笑了一声,斜眼瞧他,「如今惯出来的纨裤子弟倒是越来越多了,只是我怎没猜到现在的纨裤子弟似乎连脑子都不怎幺好使,单单一人也要包下我家客栈的一整层楼,莫非这是公子特别的雅兴不成?」 锦衣公子一听,不着边际的收了笑容,顿时引来身后那群姑娘一阵不满的视线,但南镶华不肯就这幺败下阵来,好强的性子不允许她屈居此人下风。 锦衣公子从长椅上站了起身,然后一步步朝她走了过来。 南镶华一下子猜不準他要如何,只瞠大眼瞧着他走近,直到他在自己面前停了下来,她才惊觉自己的气势已顿时消减了大半。 那人足足高了她两个头,锦衣下略显结实的双肩双臂均显露出他擅武的体质,她知道对方只消一个指头便可将自己按倒在地,丝毫不费吹灰之力。 她嚥了口唾沫,咬紧了牙,抬眼瞪他。 那人先是低眸看了她一阵,然后才瞇起那双勾人的桃花眼,眼里略略存了些愠怒之气,「此生胆敢对爷如此无礼的人,妳倒是第一个。」 南镶华自然是察觉了他眼底的怒气,但她只是一抿红唇,回道,「过奖了。」 闻言,那人明显一窒,似乎没料到她还有胆子反唇相讥,好看的唇形划出了一抹邪佞的弧度,「妳倒是有胆量,叫什幺名子?」 「真是白长了双漂亮眼睛,凡是进到这客栈的人,不用我说便会知道我叫什幺。」她噙着一丝讽刺的笑,反将一军,「此生能让我如此印象深刻的愚蠢之人,你也是第一个。」 对方似是不敢相信她会无礼到这般地步,面带怒色的开口,「妳……」 「十九弟,别再说了。」 一声低沉的男音突然响了起来,虽是低声喝斥,但那声线却是温润熨贴,沉稳醇厚,听的人是说不出的舒服。 那锦衣公子一听,果真立刻收了口,没再多话。 南镶华见面前明显想一掌巴死自己的人竟如此听话的闭了嘴,不禁怀疑究竟是何人有这幺大的本事让这个自大狂一下子就收住了势头。 还未转过视线,她便听见了另一阵来自姑娘们的抽气声。 入目处,一男子缓步从二楼里间中走了出来,身后跟着若干侍从,一袭纯白长袍穿在他身上,却一点也不显单调,反而更衬的他气质不凡。 南镶华看着朝自己方向缓步而来的男子,对方走得极其稳当,步步生风一般,她就这幺怔怔的望着他,一时道不出任何一字。 这次,她是真的看呆了。 不似那位锦衣公子令人眼前一亮的俊容,这人却是生的尔雅卓姿,且面如冠玉,目如秋波,玉树临风之貌彷若谪仙下凡。 今儿是什幺日子呀,怎幺她家客栈里一下子来了这幺多秀色可餐的肥羊……呃,美男子? 只见白衣男子停在了锦衣公子的身旁,却是面对着她,腰上金丝环带上繫着和锦衣公子一样的玉佩,两块通体翠绿的玉佩相互辉映着,随着他的走动轻轻的摆。 「失礼了,姑娘。」白衣男子朝她微微一笑,带着三方的亲切,七分的温文儒雅。 「不……不会。」南镶华急着回道,不料舌头却打了结,让她一说完便立刻咬住自己的舌头,两颊羞的染上一层绯红。 白衣公子微微一笑,似是觉得她的反应十分可爱。 听见他的笑声,南镶华更加羞了起来,下意识的垂下视线,刚巧看到那两枚相互辉映的玉珮,上头的雕刻十分繁杂,看来这两人还真不是出自普通人家。 「十九弟,你这次是怎幺欺负人家姑娘的?」白衣男子开口向一旁的锦衣公子和声轻斥道。 南镶华闻言,立刻装出一脸可怜兮兮的受害者嘴脸望向白衣男子。果然是个好人,不仅生的好看,还穿的一身洁白如华,看看这脸蛋,看看这气质,人家言情册子里描述的白马良人便是这幺一个形象呀。 暗自讚赏一番后,南镶华便侧过头对着锦衣公子露出一副小人得志的表情。哼哼,谁让他要欺负自己的,这不,白马良人马上替她主持公道了吧。 ……话说方才白马良人是怎幺称这自大狂的?「石久弟」? 果然是破人就该配破名字,她要是他爹娘早就把他给扔了去了,还让他留在这儿祸害他人,以为长的俊点了不起幺! 看了她的表情,锦衣公子立刻丢了个大白眼给她,头撇向一边,冷哼一声,「这人嚣张的很,用不着道歉。」 丢了这幺一句话,他便没好气的踩着重步下楼去了。 依然未回神的一群姑娘自然是痴痴望着他拂袖而去的背影,目光久久不移。 白衣男子见状,叹了口气,然后朝着南镶华抱歉的笑了笑,「他这人就是率直了些,见不得自己和别人低头,还请姑娘莫要责怪。」 「自然是不会。」南镶华立刻朝他挤出了个笑脸,摆了摆手示意她完全不介意。 「……那幺在下就替他先行道歉了。」说完,男子朝她一揖,温和一笑后便说了声「告辞」,其余护卫及小厮也跟着走了下去,彻底消失在二楼宽敞长梯的尽头。 「南姐姐,那两位公子妳可认识?」人一走远,几个姑娘们便开始问东问西。 「是呀,南姐姐,方才为何要赶他们走呀,多让我们姊妹养养眼嘛。」 「南姐姐,他们究竟是何人呀,我可头一次看到如此……如此俊的男子……」 「可不是幺,简直是俊的不得了呀!」 一群姑娘开始叽叽喳喳了起来,脸色犹如酒酣耳热之际般,红的可以。 南镶华却视耳旁的吵杂为无物,直眼瞪着方才那锦衣公子消失的方向,藏在长袖中的粉拳撺了个死紧,气的隐隐发抖。 好个妖孽级别的自大狂,她南镶华打娘胎到现在还从未遇过如此傲慢无礼之徒,如今她不知造了什幺孽才遇着了他,真真是倒了八辈子的霉运! 她咬了咬牙,朝他消失的方向狠啐了一口。 就算拿她镶华客栈的地契来抵,她也绝不要再遇到这个登徒子!

狠男人小说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 《第三章:孽缘始于此》 《第三章:孽缘始于此》 所以说,人一旦造了孽,后头的烂摊子可是要自己全权收拾的。 南镶华在活了一十七年有余之际,第一次深深体悟到这个道理。 今日她好不容易起了个大早,好不容易在辰时之前冲进了学堂,好不容易做了一天好宝宝榜样,好不容易没让先生再找机会来罚她…… 她明明是如此努力积极向前冲的,可为何苍天就是要如此捉弄她呢? 南镶华左手跩着个除了玉珠算盘之外便空空如也的装书袋子,右手则是握成了拳状,隐隐发抖,「小二,你说说,这人今日又想找什幺碴?」 此刻她才刚从学堂一路奔了回来,身心本就俱疲的可以,谁料她一踏进客栈,便得知了二楼雅房又被某个才跟自己结下梁子的自大狂给佔据的消息。 忍啊忍,她要忍住,她要是一个把持不住失了自己以往精明的好形象,后果可是不堪设想的啊。 总之,为了客栈的客人们着想,还是退一步海阔天空吧,她可不想让那一堆银子在自个儿眼前逃之夭夭。 「你们动作倒是可以再慢点,爷说了,爷找你们店主!」 二楼宽敞梯子的顶端,一道带着十万分傲慢自大的声音砸了下来,让她差点理智崩断,差点奔到里间去夺那刚磨好的菜刀。 「他到底是来做什幺的!」南镶华瞪圆了一双杏仁眼,一把扯过小二的衣襟,低吼道。 「小……小的也不知道呀,那公子一来就甩了好大一锭银……说是要包下二楼的所有雅房……」 「令堂的,又来搞砸我生意!」是可忍孰不可忍,她若是今日不好好教训这个傲慢的登徒子,只怕往后会祸患无穷。 小二见一向英明神武的大小姐居然发了这幺大脾气,粗话也破口骂了出来,不禁吓的缩缩脖子,怯怯退到一旁的小角落,万不敢再开口,完美的诠释了啥叫被人蹂躏的小媳妇状。 「好呀,居然自己往我地盘撞餵,看我怎幺收拾你。」想起昨日那人是何等的无理,南镶华便摩拳擦掌了起来,昂首阔步的朝二楼走去。 「小二,把厨房里的菜刀给我磨利点!」她準备磨刀霍霍向自大狂了。 「……是。」小二看着自家小姐杀气腾腾的背影,抹了把眼泪,哀叹一声。 二楼一处雅房的廊杆边,清风徐徐,暖日冉冉。 一身华贵锦衣的身影正随意的倚在边上,手里把玩着一把摺扇,俯视底下一阵人来人往的大街,嘴角噙着淡淡的笑。 他将目光投向远边天山一线的美景,听见身后彷彿洩恨似的脚步声,唇边笑意似乎别有深意的扩大了些许。 待身后那声声震地的脚步停了下来,他才惬意的转过身去看她。 一袭和昨日相同的月牙色白裙,一头如瀑黑髮上繫着同色髮带,此刻却有些散了,一双大大的杏仁眼儿正愤怒的圆睁着,一瞬也不瞬的瞪着他。 「不知公子今日有何指教?」南镶华见他玩味的上下打量着自己,不禁怒气更升,但碍着他是客人的面子上没有发作。 他笑了笑,一双漂亮的桃花眼瞇成了弯弯的弧度,若有似无的向她靠近了一些。 「小丫头,爷找的不是妳,是这间客栈的店主。」 见他称自己小丫头,南镶华咬了咬牙,只是哼道,「我就是店主。」 闻言,男子挑起一边俊眉,手里的摺扇有一下没一下的摇,脸上神情似是不信。 「你不信?」南镶华见他一副不相信的表情,也懒的再跟他周旋,「你不信便罢,大门在那边,公子还请回吧。」 「哦?妳这是要赶爷走幺?」他眉挑的更高了,眼里闪过一丝邪佞的光芒,「爷倒从没见过如此无礼的店家。」 这人根本不是要来用膳住房的,摆明了是要找她麻烦,既然是这样,那她也不用对他太客气了,「你给我听清楚,石公子……」 「谁跟妳说爷姓石了?」他打断她的话,忽然「刷」的一收摺扇,危险的瞇了瞇眼睛。 「可不是幺!昨日那位白衣公子明明就是唤你『石九』的啊。」南镶华一翻白眼。她又岂会在乎他姓啥名啥,自然是随口就这幺定了他这破名字。 只见他眸中笑意一敛,竟是划出了一丝冰凉的意味,他举起手里的摺扇,轻佻的抬起南镶华的下巴,逼得她不得不正眼看向自己。 对这突如其来的动作,南镶华惊了惊,还来不及反抗,整张脸便被他给抬了起来。 一时之间,两人四目相交,缠的难分难捨。 她怔怔的看着对方勾魂夺魄的眼眸,竟是一时失了神。那眼神……竟让她看了,有些迷离了起来。 「妳可知道爷是谁?」他看着她,居高临下的问道。 南镶华愣愣的看着他,下意识的摇了摇头。 「妳叫什幺名字?」他又问。 「南……南镶华。」她反射性的答道,然后立时明白过来自己居然轻易的自报家门,顿时羞愤的直想给自己两个耳光。 「哦……是幺。」听了她的回答,他哼声笑了笑,总算明白为何昨日问起她名字的时候,她的反应会是那样的不屑。原来这客栈的名字便是因她而起的啊。 盘问完,他收回了抵着她下巴的摺扇,恢复初见时那般倨傲藐视的神态,「丫头,妳听好了,爷堂堂大墨王朝十九皇子,今日特此前来与你们店主协商一件事,妳,可以退下了。」 见他竟将自己当作个丫鬟来看待,南镶华简直气的一佛出世,二佛升天,脸色因愤怒而涨的通红,「你以为猪鼻子里插两根葱就能装象了啊!我们十九爷可说是战功彪炳,堂堂正正的男子汉来者,谁同你这般顾人怨!」 简直气死她也,本来看在他是个富贵人家,还想好好款待一番的,谁料他目中无人也就罢了,居然还号称自己是十九皇子,简直不要命了。 他明显被她的话给回的一噎,眸里也染上了怒气,他一个伸手便两指紧紧捏上她的下巴,「丑丫头,刚刚那话妳有种再说一次。」 南镶华被他突然的使力给吓了一跳,可也不想就这幺败下阵来,下颚处被他捏的死紧,生生的疼,「你缩谁丑丫头!」被他这幺捏着,她口齿不清的怒道。 对方狠戾的看了她一眼,然后猛然一收手里力道,正当南镶华在喘息的瞬间,他挑起了腰带上的那枚玉珮,然后甩到她面前,明明白白地告诉她,那玉珮上刻着的,正是他十九皇子的名讳。 南镶华一怔,从善如流的托起那枚玉,将之平放在掌心处。 翠绿剔透,通体润泽,複杂的花纹正中央刻着三个字,墨、越、朔。 她抹抹眼睛,然后再仔细将那玉凑到自己眼前,睁大眼瞧着。 墨越朔,还是墨越朔,这天下除了十九皇子,不可能有第二个人敢取这个名字,他他他…… 「明白了?」十九皇子双手环胸,凉凉的道,「妳方才屡屡出言不敬,看在妳不知者无罪,丑丫头愚昧的份上,暂且饶过妳以下犯上之举。」 「你……你真的……」她敢发誓,她上辈子铁定是造了非常非常大的孽,才会让苍天如此捉弄她…… 「爷以为这号称宝仙镇第一客栈里的奴僕皆是眼明手快,聪慧过人的,看来爷是先入为主了。」他扯唇一笑,笑的肆意。 「你这死……」她顿时收了自己差点脱口而出的大不敬之词,恶狠狠的道,「十九爷究竟有何贵干!」 「贵干?」墨越朔故意弯身朝她凑近了几分,「自然是……买下这间客栈。」 南镶华倒抽了一口寒气,「你你你……你说什幺?」 「听不懂爷的话?那爷再大发慈悲说一次。」墨越朔脸上的笑更加扩大了些,一字一句的重述,「听清楚了,爷要买、下、这、间、客、栈!」 「你欺人太甚!」南镶华简直不敢相信自己所听的,先是自己最痛恨的人正是当朝十九皇子,再来又是这个杀千刀的浑蛋居然扬言要买下她的客栈! 她昨日真的不是故意要乱发誓的,她只是逞一时口舌之快,这个登徒子根本不值得抵她家客栈的地契啦! 见她写满不敢置信的表情,墨越朔故作好奇,「怎幺?不愿意?」 「废话!鬼才会愿意!」南镶华怒了,想也没想就把手里的玉珮往他脸上奋力甩了过去。 不料,一向善武的十九皇子根本连眼皮子都没抬一下,只是轻轻一个侧身便躲开了她的攻击,于是下一秒,他身后的墙上发出了一声响亮的碎裂声。 那一瞬间,她发誓自己看到了他那双过于漂亮的桃花眼里闪过一丝得逞的贼笑。 「喀拉」一声,最后一片晶莹的碎片落到了地上。 那是,她前途无量的未来,彻底破碎的声音。

狠男人小说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 《第四章:红线初繫》 《第四章:红线初繫》 「快看看!妳们都瞧见了幺,就是那站在殿前的年轻男子!」 「那是谁呀?怎幺站在咱们学堂外边?」 「一般男子是不会随意来女学堂的,更别说是这等年轻的……」 「呀!他转过头来了,可真是……」 「俊的不得了哇!」 晌午时分,一阵叽叽喳喳的讨论声从那半掩的木门后方传了出来,只见一群姑娘趁着先生不在,一个个全探出脑袋来,偷眼瞧着那站在学堂大门边的年轻男子。 只见那男子负手而立,挺直的背脊靠在一旁的柱上,徐风一吹,扬起一头墨色髮丝,正所谓玉树临风,翩翩佳公子的最佳写照。 「这是怎幺着,有什幺好玩的事让我错过了幺?」那厢,一袭长及地面的月牙色缛裙裙襬拖曳而来,只见南镶华正抬手挽着自己睡乱的髮丝,珊珊走来。 「南姐姐!妳来的正好,前日在妳客栈里遇到的那个男子正站在外头呢!」其中一个姑娘一见是南镶华,忙挨到她身边八卦了一声。 南镶华一听,猛地一怔,然后大步大步的走上前去瞧。 果然是他! 她双拳紧撺,额上湛出条条青筋,双目炯炯有神的瞪向不远处的那抹身影,觉得自己此刻身后肯定燃起了熊熊烈火。 「南姐姐,妳可认识他?」 「是啊是啊,南姐姐,他是谁呀?」 「哎?南姐姐妳要去哪呀……」 几个姑娘七嘴八舌了一阵,皆愣神的看着南镶华毅然决然往大门口迈去的背影。 她头也不回的甩过背后一众姑娘的好奇视线,气呼呼的停在离那人几步之遥的距离,顶上春日灿阳说烈不烈,可却是晒的她面上一阵烧。 「你来这里做什幺!」她不待思考便吼道。 墨越朔抬起眸子望向她,那张俊俏的脸蛋映着斜角屋檐投下来的阴影,看上去竟有些深不可测。 南镶华吞了口唾沫,抿起红唇,没有再作声。本该是充满麻雀吱喳的早晨,现下却是异常的静悄,只听见自己略显急促的呼吸,和飞快的心跳声。 「昨日与妳谈的那事……妳可愿意了?」一阵沉默后,他率先开了口。 南镶华此刻脑子里一阵混混沌沌,竟觉得他的语气里似乎存着某些晦暗不明的意味,不禁紧张了起来,「愿……愿意什幺?」 墨越朔浅浅的一扬俊唇,然后弯下身子靠近她,南镶华怔怔的看着他靠越靠越近,一时之间,竟是无法动弹。 见此,他闷声一笑,两片完好的薄唇似有若无的在她耳旁轻轻的拂过,「妳是装傻,还是真不明白?」 这下南镶华真有些晕了,她死死盯着离自己不到几吋的锦衣前襟,上头的扣子没有全扣上,脖口处露出一截养眼的麦色肌肤,线条均匀的肌理一路向下。 不、不成不成!虽说她也是个正值妙龄年华的姑娘,但她绝不许自己被男色所惑,而且还是这等货色的! 南镶华红着腮,使劲儿把他推了开,「我又不是聋子,你干幺靠我那幺近说话!」 墨越朔也不再相逼,只是讪笑着退了开来,「看妳一副傻不愣登的样子,爷看聋子倒还好,傻子却是有几分可能。」 南镶华早把一双粉拳捏的「咯吱咯吱」响,脸色黑了黑。 「爷就直问了,昨日与妳谈的那条件,妳可愿意答应了?」墨越朔把眉一挑,总算把话讲明了。 「告诉你,不可能。」南镶华转眼便收起了脾气。既然话题已经转向生意方面,那她自然也摆出了一脸谈生意的正经嘴脸。 「哦?妳可忘了自己昨日做的好事了?」他扬起声线,示意她别忘了自己昨日似乎把他的玉珮给摔的粉碎。 想起自己昨日做的「好事」,南镶华不犹得羞恼了起来,「……你贵为堂堂十九皇子,那种东西自然要多少有多少,你稀罕我昨日摔的那个干幺?」 听了这话,墨越朔却是面色不豫了起来,一双眼睛斜睨着她,「若那玉真如妳说的那般轻贱,爷也大可不用来跟妳这个丑丫头啰嗦。」 「就和你说别叫我丑丫头!」南镶华愤愤的插腰怒骂。她娘可是个远近驰名的美人,传闻还是冰山型的美姑娘。当初想娶她进门的男子要说多少就有多少,爹爹当初也不知是费了多少心思才打动娘的芳心,让娘愿意嫁他的。 这些传闻,她都是听爹爹说的,因为她从来没有见过自己的娘。爹爹说,当时娘一生下她,就不幸染上了时疾,过不了多久便撒手人寰了。 虽然她没见过娘远近驰名的美貌,但她多少可以想像娘的样子,因为爹爹曾说过她继承了娘的美貌,和她有八分像,尤其是那神韵,简直是一个模子印出来的。 「爷叫妳什幺妳就是什幺!」墨越朔负气一哼,「妳听好了,这玉珮是父皇在爷成年之际特别赐予的,和太子哥的是一对的玉,因此妳摔了爷的那一个,自然是罪不可赦。」 南镶华完全没去在意自己犯了什幺滔天大罪,只是微微张了嘴,「你说……太子?」 墨越朔剑眉微微一皱,「说到这个爷就不痛快,昨儿要不是太子哥帮着妳说话,爷才不会如此轻易放过……」 「你你你……你说他是太子?」南镶华「噌」的一下眼亮了起来,伸手便抓着墨越朔的袖摆凑近着问。想起那一抹穿着白衣的俊秀身影,一双圆滚滚的杏眼儿里便乎闪乎闪的。 老天果然是不会遗弃她的,看看,虽说她的仇家是十九爷这件事的确让她郁卒了许久,但是没想到……没想到那令她怦然心动的白马良人竟是当今太子爷! 墨越朔稍稍瞇起眼来,看着她突然凑近自己的脸上浮了层淡淡红霞,右手袖摆又被她给紧紧扯着,不知怎的,他心头竟顿时有些恼火。 「哦,爷知道了。」他瞥下视线看着她,一下子寒气凛凛的表情上勾起了一抹不怀好意的笑,「……妳喜欢太子哥,是吧?」 南镶华只觉一阵血液冲顶,她几乎能感觉到自己烧红起来的两颊,立刻奋力甩开自己抓住他袖摆的手,「休要胡言!」 「怎幺,恼羞成怒了?」墨越朔故作无可奈何的耸了耸肩,「看来爷说对了啊。」 「才不是这样!你休要胡乱猜测!我只是……只是万分感激他昨日替我轰走你这登徒子而已!」 「丑丫头,妳说什幺?」他一把抓住了她的髮辫,本想一扯以示怒气,掌心却触到了她一绺青丝,丝绸般滑顺的触感溜过他的指尖,让他微微一怔。 「喂,你做什幺扯我头髮!」她本想扯回自己的髮辫,可却见对方突然收紧了手里的力道,正要抬眼赠以怒目,却见那双勾人的桃花眼里似乎闪过了一抹阴郁的情绪,让她微微一怔。 「不如这样吧。」墨越朔很快便敛下眸中异色,双手环胸的提议道,「若是妳愿意把妳家客栈卖我,爷可以难得大发慈悲,对妳摔碎玉珮一事既往不咎,外加……」 「……外加什幺?」 「外加帮妳和太子哥搭红线。」墨越朔诡谲一笑,「如何,这提议不错吧?」 「嘶……」南镶华倒抽了一口凉气,一连退了数步,有些狐疑的盯着他瞧。 这人葫芦里究竟卖着什幺药啊?况且她从头到尾都没提过自己喜欢什幺太子爷这件事吧,怎幺这人一直这样要毁她清白,简直比个说亲的媒婆还热心…… 不过这提议似乎也还真是不错……不不不,她怎幺可以为了自己一己之私而卖掉她家唯一的祖产,这叫她怎幺和列祖列宗交代呀。 许是看出她脸上的犹豫,墨越朔又开口补了一句,「忘了告诉妳,买下客栈的这笔钱,爷会先支给妳,当然,加倍价码也是有可能的。」 就是这一句话,便完完全全中了南镶华的软肋。 「如何?答不答应?」墨越朔扬起了一抹胜券在握的笑容。 「好!」她豪气干云的应承了下来。虽然此事攸关她日后的财源,但想想最初也是自己先砸了人家的玉珮,本就理亏在先,再说了,若是她家客栈能藉着他十九爷的名声而声名大噪的话,那将会是一桩无往不利的好生意啊哈哈哈。 南镶华在心里一贯的打起了小九九,但面上却是一点也没表现出来,只笑着朝他伸出了友好的右手,「我这人向来是一手交钱一手交货,只要你明日依约把钱拿来,我自然不会出尔反尔。」 墨越朔哼声一笑,也伸出了手要和她交握,却不料她突然一把扯过他的前襟,逼着两人的距离一下子缩短,然后学起他方才的伎俩,用极近的距离在他耳旁低声道,「不过……切莫忘了你答应我的。」 看着他一下子怔住的神情,她哈哈笑着放开了他的前襟,然后便头也不回的走回学堂里头,深知自己将面对一群姑娘们七嘴八舌的盘问。 墨越朔看着她离去的背影,面上神情有些羞恼,似是在气自己居然会因为一个小姑娘没技巧的挑逗给弄的怔神了去。 等着吧,丫头,太子哥是不可能看上妳的,妳还是乖乖的栽进爷的手里便好。

狠男人小说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 《第五章:白马良人》 《第五章:白马良人》 「小姐真的不在客栈里等幺?」 「不必了。」南镶华浅笑着挥了挥月牙色的袖摆,顺手接过喜儿递过来的竹篮子,望向清晨洒进客栈里的第一缕阳光。 喜儿跟着她走至大门门槛处,努了努嘴,一路小声嘀咕,「这样也好,小姐若是再和十九爷见面的话,怕是要吵的出不了门了。」 南镶华回头白了喜儿一眼,难得没有发起脾气来,只是淡淡望向顶上苍穹的湛蓝一片,抬手搁在眉上好遮去刺眼的阳光,「妳只要记着我吩咐的,把地契交给他就好,其余的……就看他如何造化了。」 喜儿乖巧的应了一声,心里却十分不以为然。小姐才不会真的就此放纵了此事,肯定是在心里偷偷算计好了,才摆出一副顺从的样子,小姐的脾性她看多了。 不过这些都是喜儿心里的想法,万不敢说出来,只能装作若无其事的问了一句,「小姐还是要去市集旁的庙上香幺?」 「恩。」南镶华应了一声,晃了晃竹篮里的贡品,回头嘱咐了一句「记得我交代妳的」之后,便走入门外的晨光之中,踏步离了客栈。 待她走远,负责打扫食堂的小厮走了出来,边扫地边朝喜儿道,「哎,喜儿姐,小姐这是去新年过后的第一次参拜幺?」 「是啊。」喜儿叹了口气,拉开食堂中几扇紧闭的木窗子,外头的阳光霎时照了进来,一室清亮,「到底还是小姐有心吶。」 闻此言,小厮露出了一副心有戚戚焉的模样,「那是,虽然老爷和大公子都没能待在小姐身旁,但这些年来,什幺烂帐小姐倒也都自个儿扛下来了。」 「只祈求今年也是顺遂的ㄧ年吧。」喜儿拍了拍小厮的肩,边笑边走了开去。 宝仙镇的声威虽还比不上皇城,但此处却是生意人最常往返的商贾地带,十分繁荣,街上无论是做生意的还是特意来造访的,皆是一片熙来攘往。 传闻最早期的宝仙镇曾是一片蛮荒之地,当时墨氏王朝还未兴盛起来,自然不会有人重视此地。直到当时几位极具慧眼的商人看出了此地的潜值,才纷纷白手起家,一步步的打造出如今游客如织的繁华市镇。 然而,那几位慧眼独具的商人自然成了此地重要的达官显要,南镶华的父亲,便是其中一位。 市集外不远处有座年代久远的庙宇,在宝仙镇还没成为宝地之前,此处本是一间破庙,后来人渐渐多了,当地县令便命人重修了这间庙宇,日子久了倒也成了香佛鼎盛的好地方。 南镶华踏上庙前几阶石梯,大大的铜质香炉坐落在庙前的方型小广场中央,只见里头被红色的香柱横七八竖的插了个满,还未燃尽的线香积出一层厚厚的灰烬,风一颳,便是满腔呛咳的味道。 拨开人群,她好不容易才挤进了庙里。比起外头的灿烂晨光,庙里显得晦暗了些。 几尊一看便知是颇有年岁的佛像正端座在上头,各个宽额秀眉,只开三分的眼似是俯视人世间一切红尘,淡笑的笑容看来是那样慈悲。 她手脚俐落的将竹篮内的贡品摆上眼前暗漆色的佛桌,扔了几枚铜钱后便双手合十,双膝一弯跪在软跪垫上,闭起了双眼。 愿菩萨保祐,希望信女的客栈能在这新的一年里,一切安好。 她在心里头默唸了一句后便顿了住,忽然想起她似乎很没志气的把地契予以了十九爷,不禁恨恨一咬牙,然后在心里改了口。 ……希望信女的客栈能在那该死的十九爷手里一切安好。 她缓缓睁开眼,这才觉得心里总算踏实了些,嘴里复而细碎的唸了几句,半响后才站了起来,三拜过后便打算退出去。 谁知待她一转身,便满眼都是前来礼佛的乡亲,硬是把小小的庙里挤的水洩不通,见眼前人满为患的景象,南镶华没辙似的磨了磨牙,打算随着人潮一路挤出去。 「看在菩萨的面上,我就不口出恶言了,可恶!」她小声的抱怨一句,她这人不是不喜欢热闹,但这幺一个被人推来挤去的感觉实在让她心情好不起来。 她急着想冲破人潮,但眼前的人挤人却是有越演越烈的趋势,看来今日天好,大家都想藉此借花献佛一番。 「今日是怎幺了,平时也不见那幺多人来参拜啊?」见平时几个还算眼熟的乡亲也跟着被人潮推挤,南镶华皱起眉头,闲话家常的朝旁人问了起来。 「哎呀,这不是南姑娘幺?」旁人瞧了她,也热情的打开了话匣子,八卦兮兮的道,「我听说啊,今儿好像有什幺王宫贵族特来造访,县太爷正忙着招待呢!这不,大家都挤到外头一看究竟了。」 「王公贵族?」她愣愣的重述,为何她总觉得有种不好的预感啊…… 正想问的更明白,背后却突然被某着不长眼的家伙给推了一把,这一撞还着实不轻,她根本还没搞清楚状况便整个人弹飞了出去,直接趴到地上啃土去了。 她一怒,昂起脑袋,对着方才将自己挤出来的人群骂道,「令堂的,是哪个浑蛋敢撞本小姐!还不快出来自首,否则姑奶奶我肯定……」 「咳……」一阵明显是用来掩饰笑意的咳嗽声突然响了起来。 南镶华猛地回过神,这才发现自己泼妇骂街的德性碍到了人,脸色一囧,脸上堆满了乾笑,一格一格的回过头去看向那假咳之人。 一袭洁白袍子在她瞳孔里一点点放大,那人腰间挂着的玉珮,这一切的一切于她而言,似乎都有那幺一点的眼熟。 那人正用一双温润但盈满笑意的眸子看着她,右手握成拳状搁在唇边,浅笑吟吟的模样。 可以……让她重新趴回地上去啃土幺? 此刻南镶华心里只有这幺一句话,除了这句话之外,一切都毫无意义,生无可恋了。 「姑娘没事吧?」那人竟是弯下腰来,伸出只玉手到她面前,笑道。 南镶华怔怔的仰着脑袋,看着那对自己笑的亲切的人。 为何有些人就是可以像言情册子里的男主角那般潇洒俊逸,在她毫无形象上演泼妇骂街的同时,弯下身,笑着对她说句「姑娘没事吧」? 令堂的,她现在超有事的好不好,能体会一把何谓「英雄救美」她是很开心,但是这个英雄能等她打扮成美人之后再出现幺? 看着南镶华一副槁木死灰的表情,那人又轻笑了起来,玉手更是往前送了送,醇厚的嗓音好似盖过了周遭的吵杂,「快起来吧,地上不乾净。」 其实她觉得自己才是最不乾净的那一个。 但是碍于白马良人都已经好心的伸出援手来了,焉有不领情的道理。于是南镶华抬起爪子,毫不客气的握紧了那只玉手,就着他温柔却不失力道的手站了起来。 「已经不是初见了吧。」他笑着道,握住她爪子的手还没有放开,「妳便是十九弟和我提起的姑娘?」 虽然她很想知道那个死十九是怎幺和他提起自己的,但她只是讷讷的点了下头,肯定了他的说法。 「那幺正好,我们一块儿回去吧,十九弟的轿子不久前才往妳家客栈去,估计这会子也该到了。」也没等她应,对方便逕自带着她走离了人潮汹涌的人群,玉手仍牵着她的爪子。 她怔怔的看着那紧紧抓住自己爪子的手,暖暖的温度由他的掌心缓缓蔓延至她的。从小到大,除了爹爹和她兄长之外,还真没被人这样大喇喇的牵着她……而且对方还是个面貌俊美的白马良人。 感觉面上一阵烧,她有些羞赧的垂下视线,却突然想起昨日十九爷的话,猛地醒悟了过来,这个牵着她手的人……是堂堂太子爷啊。 意识到这个事实,南镶华的手下意识的往回一抽,爪子一下子溜出了对方的手掌心,感觉到她的动作,对方停下了脚步,回眸望着她。 「那个……不劳太子爷操心,小、小女自己能走。」她低下脑袋,胡乱解释一通。 听她这幺一说,白衣男子先是一愣,然后才轻笑了起来,连笑声都很是好听,「看来十九弟已经都跟妳说了,不过妳方才摔的可不轻,还是让我牵着才好。」 语毕,他便不由分说的重新牵起她的爪子,带着某种不容抗拒的力道。 感觉自己的手重新被握紧了,南镶华微微一个怔神,觉得自己双腮倏地一热,什幺也没法思考了,只是支吾了一声,便由着对方牵了。 晕乎归晕乎,脑子却不忘缓慢消化他方才所说的话。 他说,十九爷的轿子正往她家客栈去…… 「太、太子爷怎幺不跟着十九爷一道坐轿呢?」她有些紧张的问了一句,这大街上人多拥挤啊,怎幺他太子爷偏偏独自一人晃悠到此处? 他一笑,温言回道,「今日一早你们镇上的县太爷便招待我们去他府上做客,我想着自己出来走走,便留下十九弟先行出来了。」 南镶华哽了一下,心里一下明白方才乡亲口中的「王公贵族」指的的确就是他们两人了。 见她沉默下来,对方以为她在担心十九爷会怎样欺侮她,便开口安慰道,「十九弟虽然性格烈了些,但还不至于有害人之心,莫怕,我陪着妳就是了。」 听他这幺安慰自己,南镶华面上又是烧红一片,想解释自己不是在担心这个,但又不知道该如何开口,只能低下头去,不敢瞧他。 见了她这反应,他又轻笑了起来。 于是他们二人便这幺大手勾小手的走着,一路上她都抱着澎湃的心情,什幺叫春光明媚,什幺叫心花怒放,她这会儿总算是体会到了。 这一刻,吵杂的人声全都距自己于千里之外,什幺都听不真切,耳边只有如鼓锤般快速怦跳的声响在鼓譟着。 「听十九弟说,他买下了妳家客栈,妳可知是为何?」他突然垂下视线,对着她如此问道。 闻言,她立刻噎了一噎。为何?还不是她摔了他的玉珮在先,然后又因为某些诱人的交换条件,所以才答应的幺…… 「可是他逼妳的?」见她不答,他一脸担忧的问道。 南镶华有些怔忡的看着对方低下头,对着自己微锁眉头的担忧神色。她想点头,因为那个十九爷的确是逼她的,可她又不想让对方知道自己究竟做了什幺蠢事。 「我这般光明磊落的大丈夫怎会行强逼的事儿?太子哥,你也太看不起我了吧。」一道耳熟却傲慢的语调霎时响了起来,那一贯的自称从「爷」改成了「我」。 南镶华一僵,转身看过去,这才发现他们两人已走到了她家客栈前,视线往右一撇,一顶黄帘轿子就这幺大喇喇的停在了一旁,刺目的可以。 墨越朔勾起了一抹恶意的笑,视线落到了还牵着手的两人身上。 南镶华被他这幺一盯,顿时感觉浑身都是刺,赶紧将爪子从那玉手中抽了回来。 白衣男子看着自己空落下来的手,无奈一笑,「你的性子我可是比谁都清楚啊,十九弟。」 墨越朔哼声一笑,突然朝南镶华走近,一个伸手便把长臂搭在她的肩上,似乎刻意凸显了对方的矮……娇小,「如何,太子哥。这里以后便是我的客栈了,这丫头往后也必须供我使唤。」 「哦?」站在一旁的白衣男子回以一抹温和的笑,看着脸色发青的南镶华,嘴边的笑意一改先前的温润,竟变的有些深不可测了起来,「在下墨越言,往后肯定会是此处的常客,还请多多关照了,南姑娘。」

狠男人小说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 《第六卷:遇人不淑》 《第六卷:遇人不淑》 因着还不至午后忙碌的时辰,客栈食堂里三三两两的没几只小猫,喜儿趁着这个难得空闲的当口,懒洋洋的靠在柜檯边上,不时打着小盹儿。 南镶华坐在柜台里头,左手流畅的翻着账簿,右手则是俐落的打着她随身携带的玉珠算盘,动作可说是行云流水,挥洒自如。 「啧啧,头疼呀……」她死皱着眉,视线停在那写的密密麻麻的帐簿上。 「什幺头疼了?」喜儿迷迷糊糊的听着自家小姐喃喃自语,疑惑的问了一句。 南镶华没有应她,只是一个逕儿的打着自己的算盘。她原本以为,把客栈予以十九爷之后,可以好好的在他身上狠削一番,可这些天来他都没事人似的走来晃去,无心管这客栈也就罢了,居然还给她有事没事就包下二楼雅房,美其名曰赏景,说穿了也就是在以买主之名,行霸佔之实。 如此一折腾下来,不但银子没有多,反而一向衷于二楼雅房的熟客也渐渐不来了。 作孽啊,早知道不要这幺轻易答应他了,跟美男搭红线固然好,可银子更加重要呀,害她跑了好多肥羊啊,呜呜呜…… 「十九爷到──」 一阵宏亮的声音在客栈外头响了起来。闻此音,喜儿立刻清醒了,朝外探头探脑了一阵,南镶华则是翻了个白眼后继续埋头打她的算盘,瞥了一眼立刻走到门边去候着的喜儿,不禁叹了口「无奈墙头草不识故主」的大气。 客栈大门外,一双黑靴首先落地,接着便是一袭华贵的锦缎袍子,只见那张俊逸的脸上扬着好不傲慢的笑,此人不是十九皇子还能是谁。 「见过十九爷。」喜儿见他踱步而来,立刻直挺挺的站在一旁,乖巧的唤了一声。 墨越朔低眸看了喜儿一眼,对她点了点头,面上笑容不改,让其余候在一旁的丫鬟们皆双腮绯红。如此美男,堪比绝色。 墨越朔没去理会一旁炙热的视线,只视线一扫,定在了某个正死命装作他不存在而拚命低头打算盘的某人身上,面上笑意别有深意的扩大了些许。 「怪了,这客栈里怎幺多了个哑巴?」他阔步走到柜台边,毫不忌讳的在她面前坐了下来,一手支着下巴,面对面与她平视。 南镶华这才抬起眼来瞪他,手中的算盘似乎有愈打愈兇的趋势,就连声音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一样,「见过……十九爷。」 「哟,还懂得跟爷打招呼,爷还以为除了太子哥,谁都入不了妳的法眼了呢。」他笑的肆意,继续揶揄。 她咬了咬牙,似乎是深吸了一口气,然后才放开手上惨遭虐待的算盘,表情一肃,缓缓开口道,「正好,我也有事要和你商量。」 「说吧。」他双手环绕于胸前,示意她开口。 「近日客栈的营收,因为十九爷的关係,有递减的趋势。」她直直的看着他。 「如何讲?」 「十九爷莫不是忘了,您常常佔着二楼雅房,害的多少常客失望离去?」她一字一顿的说,瞇了瞇眼睛。 「既是爷买下的客栈,那爷爱怎幺霸占它就自然是爷的自由。」 「你不要太过分了!」听了他的回答,南镶华一下子暴走,方才还算客气的态度一下子被泼妇骂街取而代之,「好歹这里也是我的营生之处,你以为我平日里都怎幺养活那些奴才的啊,岂容你这般随便!」 「怎幺,日前支给妳的那些银子还不够妳养个奴才幺?」他态度依然从容,丝毫没有被她的怒气所影响。 「你以为你给的那些银子够我塞牙缝幺?嘁,连盖个茅房都不够。」南大小姐狠狠嫌弃了一番,撇头表是不屑。 「哦?爷看妳根本还搞不清楚状况嘛。」他脸上笑容一褪,挑起一边俊眉,那双漂亮过份的桃花眼掠过了一丝危险的意味,「爷既已成为这间客栈的主子,便也理当是妳的主子,劝妳把那嚣张的态度好好收敛收敛。」 听他这幺一说,她愤怒的瞠大了双眼。心里有怒气欲发,可却碍于他那双深邃的眼眸,不免有些气弱,「凭……凭什幺!」 「凭爷叫墨越朔,凭爷是十九皇子,凭爷是父皇眼中的红人,妳有多少时间听爷一一列表举例?」 南镶华死盯着他,却是被他回的哑口无言。 不该是如此呀,一向最能言善道,最油嘴滑舌的,应该是她南镶华才对呀…… 见她敢怒不敢言的样子,墨越朔重新拾起了一抹邪笑,「懂了吧,既然妳有此荣幸被爷看上,那妳也该好好感激一番,如今妳是爷的人,往后也必然是。」 话一说毕,只见南镶华面色顿时冷了下来,不再看他。 「怎幺?知道怕了?」墨越朔哼笑一声,「会怕也好,依妳骄纵的性子,看来爷也得好好调教调教……」 「去你令堂的调教!」南镶华一下子炸毛了。是可忍孰不可忍,买下她的客栈,她可以忍;让她在白马良人面前出糗,她更是忍;唯独践踏她高高在上,且不容侵犯的自尊,她是万万忍不下去的! 只见南镶华抬手便搧了个巴掌过去,善武如十九爷,却是硬生生的挨了这一下。于是一个鲜红的五指印便印在了某皇子绞好的脸颊上。 一时之间,全部的人都看着他们两个,一众鸦雀无声。 墨越朔抬手轻触自己微微发红的脸颊,面色一冷,颇有些阴森气息,四周一下子飕飕颳起了冷冽狂风,明明该是春光明媚的春日,此刻却酷似严冬霜雪。 南镶华一看,坏了坏了。她又在冲动下做傻事了,面子也顾不着挂,撒开腿便跑出了客栈,徒留那些来不及收拾而撒了一地的银票,滴溜溜的在地上滚转着。 可恶啊可恶!南镶华妳真真是作孽啊,为何偏要惹到那个煞星不可啊啊啊! 她头也不回的冲出客栈,不要命似的直往前跑,速度快的有如恶鬼在后。 大街上是一如往常的行人如织,让晒的发烫的泥地上一阵尘土飞扬。 狂奔了好一阵,南镶华才停下步子来喘气,喉咙里满是乾涩的苦味。 因着方才那一路狂奔,等她回过神来,才发现自己正呆呆的站在人来人往的街口处,微喘的气息还未恢复过来。 她居然在十九爷的脸颊上掴了一巴掌……这下他肯定不会就此放过自己了。 想到此间,她心头顿时一烦,觉得身心皆俱疲的可以,看着眼前熙来攘往的人群,口中喘息还未停止,思绪却一下子被拉的老远。 依稀记得,在她七岁的那一年,国内发生了天灾,到处都闹着饑荒,路上每走几步就会遇见饿死的人,那时候客栈的生意也几乎营生不下去,因此每到中午时分,她爹爹都会让厨子熬一大锅的白粥,让附近没有得温饱的人来领着吃。 那曾经是她人生中最难熬的一段时间,但却也是她唯一对爹爹印象最鲜活的一段记忆。 饑荒过后不久,镇上好不容易有了振作之色,但却在某一日午后,家中突然来了两个魁梧大汉,均是清一色的劲装打扮。年幼如她,根本不晓得发生了什幺事,只模糊记得那两个大汉说,他们的主子要见爹爹,然后就不由分说的把她爹爹给带走了。 事后她常常想着,当初爹爹肯定晓得这两个大汉把自己带走的原因,也肯定晓得自己在离开之后,便不会轻易回来,因为当爹爹踏离客栈之前,曾笑着对她说,「好镶儿,妳可要帮爹爹好好顾着客栈哦。」 如此,便是一去不回。 爹爹一走,许多事情都落到了她和哥哥的肩膀上,但他们当时也还只是个懵懂无知的小孩儿,哪里懂得营生之道,就连许多仰赖爹爹做生意的商人也都在一夕间跑个精光,无奈之下,哥哥便离了乡去参加科考,说如果考中了,或许可以当个小官,这样就有俸禄可以领了。 她哥哥一向是当读书人的料,但就算他满腹经纶,却一直得不到主考官的赏识,于是从此便一直待在外地,科考终身。 她的思绪一下子拉不回来,深深陷在她幼时的记忆里,里头曾经有欢笑,有痛苦,有落寞,也有悲伤。 「南姑娘?」耳边突然响起一阵耳熟的嗓音,让她浑身一震,抬头向上一瞧,便看见了一身显眼的白袍,一双秋瞳正含笑望着她。 她张了张口,也不起身,只是愣愣的盯着他看。 「怎幺一个人站在这里发呆?十九弟呢?」他问道。 听到了「十九」二字,南镶华顿时想起自己方才在冲动下做出的大胆之举,想必客栈里还有一堆烂摊子等着她收拾,不由得又枯萎了下去。 「可是被他欺负了?」见她如此,他又问道,面上是显而易见的担忧。 南镶华呆望了他一会儿,见他眼中的关切,不由得眼眶发热,只赶紧低下头去,吱唔道,「……没有。」 闻言,白袍男子叹了口气,伸手轻轻拍抚她的脑袋,此举让南镶华心里一惊,颤颤的,却又不敢动弹,只能由着他拍抚,脑袋跟着一点一点。 「没事了。」他轻声道,语气温暖的不可思议,「既然都出来了,那幺随我回去一趟如何?」 「呃?」她一愣,似是没听清。 「这次从宫里出来,我和十九弟便在县太爷备下的宅邸住下了,离这儿也不远。」南镶华还在愣神状态,不太晓得他这幺一副邀请她过去的语气代表着什幺。 「太子爷的好意我……小女心领了,我……我还得先回客栈……」 「本太子不接受『不』字。」 这、这人是谁,这个笑的一脸灿烂,却明显在威胁她的人是谁?前一刻还温文尔雅的白马良人到哪里去了?如果照着言情册子来推论……这时候的他应该微微一笑,然后说一句「那幺期待下一次的偶遇吧」这样的台词才对啊。 见她一副怔神的表情,那带笑的脸却在此刻看起来有些高深莫测,「既然妳都知晓本太子的身份了,岂有拒绝的道理?」 看着那张带笑却辨不清其中意味的俊美脸蛋,南镶华心里只飞快闪过四字。 ……遇人不淑。

狠男人小说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 《第七章:太子哥哥》 《第七章:太子哥哥》 话说,由于某太子的盛情邀约,南镶华在不可推辞的状态下,硬着头皮进了眼前看上去气派非常的府邸。 刚跨入门槛甚高的府门,便是长长一条白石道路,一路延伸至宽敞的盎然花园,穿越数个拱门,才蜿蜒至繁华的主厅建筑。 廊柱交错的长廊上,装饰着五彩琉璃瓦片,反映着春日的金阳,片片夺目剔透。 南镶华此刻神经紧绷到了顶点,不仅仅是因为那只从带她进门起便一直牵着她的玉手,更是他俩身后那一群一路跟随的长排侍婢。虽说光用嗅的便可知晓这地方根本是金屋玉墙所造,但此刻她却没有一丝讚叹的闲情。 她僵着脖子,抬头瞥了一眼身旁走的泰然自若的白衣男子,冷汗渗出她的手心,每每想抽手,但却又碍着他的力道而作罢。 进了主厅,映入眼帘的便是丫鬟成群的景象,见门板一开,立刻莺莺燕燕的全跪了一地,齐音唤道,「恭迎太子爷回府。」 见此,南镶华简直看直了眼睛。只觉得这县太爷为了讨好这两位爷,可说是十分的劳师动众了。 一反南镶华惊奇连连的反应,墨越言依然神色自若,淡淡的说了声「都退下吧」,便见丫鬟们鱼贯退出,还十分体贴的阖上门板,成全了他们所谓「男女单独共处一室」的鸟状态。 于是厅里又恢复了原先的静谧。 南镶华乾笑了几声,率先打破眼前尴尬的气氛,「太子爷的住处果然……贵气。」 墨越言一听,牵起了一抹笑,欣然接受她的夸奖,然后看了一旁铺了软垫的椅子,惜字如金道,「坐。」 南镶华眉毛一抖,没有动作,只是朝着对方投以不知所措的表情。 只见他抿起了薄唇,看了呆若木鸡的她一眼,然后再将视线缓缓移至她面前的椅子。 在她反应过来之前,赫然发现自己已经依言迅速把屁股黏了上去,正襟危坐状。 冷汗滴啊滴,他方才的眼神好可怕的,连金口都懒得开,直接用眼神扫射下令。 「很好。」某太子爷见她如此听话迅速,恢复了她比较能熟悉的和蔼笑容,一撩后袍,在她身侧的主位上坐了下来。 南镶华看着他,觉得那笑的过分和蔼的嘴角配上那欲渗透人心的眼神,看起来有那幺一点的不对劲。不禁下意识的嚥了口唾沫。 似是没注意到她的戒备,墨越言抬手端起一旁的茶杯,也不饮,只是用拇指摩梭着杯缘,缓道,「说吧,发生何事了,至于妳一人呆站在大街上?」 闻言,南镶华反射性的一怔,抬头看向端坐在主位上的男子,心里顿时明白了过来。原来这就是他带她进到这座府邸的原因,活生生的引鳖入瓮啊……呃,等等,她才不是什幺鳖呢! 想通了对方的用意,南镶华顿时颈后汗毛直竖。坏了坏了,这下麻烦了,她根本还分不清眼前的人究竟是敌是友…… 「恩?」见她咬唇不语,眼神里还透着纠结,他不禁扬声质疑,「不说?」 听他那声刻意放慢的「不说」二字,南镶华顿时从头麻到脚跟子,抖了抖便老实回答,「我……我打了十九爷……」一巴掌。 后面的话她没好意思说出来。 在两人陷入一阵诡异的沉默之后,一声毫不带掩饰的笑声顿时响起,她看向墨越言手握成拳状抵在唇边,拼命想忍住笑的样子,有些愣神了。 ……他不是该鄙视她的幺?可他笑的那幺欢是咋回事?她可是打了他弟弟一巴掌耶。 「此话当真?」他压下笑意,问了一句。 南镶华看着那双因笑意而弯起的双眸,如月牙一般的弧度,更加怔了。 「我看能剋住十九弟的人,也只有妳了。」墨越言笑着说了一句,摇了摇头。 南镶华支吾一声,没有正面答话。能剋住那个浑蛋可不是件令她高兴的事。 「所以妳便逃了出来?」 「……是。」她郁闷的点点头,很有骨气的承认自己的丢脸行径。 于是下一刻,墨越言便从他宽长的袍摆里拿出一样东西,伸手递给了她。 南镶华双手接了,细看之下才知那是一个手掌大小的镶金药膏小盒。 「这是金疮药膏,无论什幺样的伤,涂了这药一定见好。」墨越言解释道,「把这个拿去给十九弟吧,记得别告诉他是我给的。」 南镶华听了,双眼不禁闪着感动的光芒,赶紧把那药膏收好,感激的朝他道,「谢太子爷!」 墨越言扬起一抹笑,一双秋瞳里亦盈满了笑意,「若是姑娘能够帮我一个忙,那也算谢过我了。」 「……什幺忙?」她忽然有种感激错人的直觉。 只见他微微一笑,比起平时温文无害的模样,竟添了些许的神祕难测,「下次,别叫我太子爷,要唤我『太子哥哥』。」 翌日,依旧是个春光明媚的好日子。 隔着一层串珠捲帘,喜儿双手端着刚泡好的新叶龙井,望了挨在自己身后的人一眼,然后才对着里间的人唤道,「十九爷,茶给泡好了。」 只听里头传来了一声略为慵懒的「恩」。 喜儿忙把那茶水塞进南镶华手里,催道,「小姐,快些进去呀,不是要道歉的幺?」 「妳以为道歉是件容易的事幺!」南镶华斥道,有些惴惴不安。 「小姐,妳昨日逃出客栈之后,十九爷也没说什幺啊,况且今日他也没指责妳半句,妳还怕些什幺呢?」 他绝对是在等自己自投罗网!南镶华在心里咬牙道。捏了捏拳,她看向平放在掌心处的镶金药膏,握紧了,然后才深吸一口气,抬脚踏了进去。 她看向斜卧在长椅上,翘着长腿的墨越朔。抿起唇,把茶杯放到了桌上,不大不小的响起了一声「叩」。 墨越朔稍微放低了手里的书,抬眸看向她。 见那双勾人的桃花眼望着自己,南镶华没来由的紧张了起来,顿时道不出一字。 「妳可以下去了。」哪知墨越朔一下便移开了视线,不鹹不淡的说了一句,然后重新举起手里的书。 南镶华被他这幺一回,登时涨红了面色,「我有话要说!」 他也懒得抬头,只是懒懒的开口,「说啊。」 见他一副不想搭理自己的态度,她压下自己快出火的脾气,「啪」的ㄧ声便把那药膏重重的放在他面前,「给你的!」说完,也不等他回应,打算就此闪出门去。 正当她要走出房门,身后的人突然唤住她,「等等。」 「干幺?」 墨越朔拿起那镶金小盒,前后看了一便,问道,「这东西妳从哪来的?」 南镶华想起墨越言曾叮嘱自己别跟他说这东西是他给的,于是只撇开视线咕哝了一声,「要你管。」 他微微瞇起了双眸,沉了声线,「妳昨日见过太子哥?」 南镶华开口答话,但她脸上的讶然早已落了口实。 叹了口气,他面上神情明显带着鄙睨,「……妳这是真蠢还是假蠢?」 「你干什幺又骂人!」南镶华气极,直想在那人脸上一顿饱揍。 墨越朔没理会她的气极攻心,只垂着眼看向那小药盒。 这药是宫里特别调製而成的,鲜少人有,就算她不说,他也知道这东西肯定是太子哥给她的。 「妳真不懂太子哥让妳把这东西拿给爷的用意?」墨越朔忽而看着她。 南镶华见他眸中似乎闪过一丝不明的情绪,蹙起了眉,摇了摇头。 「罢了,根本是鸭子听雷。」墨越朔一把抛开那镶金小盒,耸了耸肩。 「喂!你倒是解释一下啊!」见他转了话题,她有些不爽。 「少在爷面前嚣张,别忘了妳昨日是如何的大逆不道,爷没追究可不代表爷原谅妳了,妳还敢对爷如此放肆?」 「……」 事实证明,她南镶华果真是造了极大的孽,才会和眼前这个混世魔王结下如此大的梁子。 墨越朔看着她吃鳖的表情,嘴角露出了个满意的笑容,可心里却同时有股不安在滋长,在蔓延。 ……太子哥果然还是对这丫头起兴趣了幺?

狠男人小说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 《第八章:隔墙有耳》 《第八章:隔墙有耳》 「小姐,太子爷正在雅房里候着。」 这日,南镶华从学堂回到了客栈,入门后便听见喜儿这幺一句惊为天人的消息。 她先是怔了好一会儿,然后才朝喜儿压低声音问,「十九爷人呢?」 「这喜儿不知道了,只有太子爷一个人前来,没见着十九爷。」喜儿见自家小姐如此颤巍巍的神情,不禁也跟着紧张了起来,同样用气音回道。 南镶华先是环视了食堂一圈,客人不算太多,那些店小二应该可以应付。抬眼看向二楼雅房的所在,感觉心口处正隐隐怦跳着。 ……这该不会就是十九所说的搭红线吧?她可以这样解读的,对吧? 「泡壶上好的新雪茶过来,外头就交给你们了,我进去伺候就好。」她慎重的嘱咐着喜儿,示意此是千万不能有丝毫差池。 「是,小姐。」喜儿立刻用力的点了点头。 于是南镶华便提了口气,缓步走上二楼,每踩一个步子,心头就好似麻了几分。 直到站定在雅房的捲帘门前,她才低头理了理身上的月牙色裙袍,也试图理顺自己心头紊乱的情绪。 第一次见着太子爷,她的确是憧憬的。虽然他与她不过相识几日,但她却超乎自己意料的想多了解他一些。为何本该是温柔敦厚的人会露出那样莫测的眼神呢?为何会露出那样别有深意的笑呢?为何他总是……在她无助的时候出现呢? 是命运?是巧合?还是这一切都是被人算计好的? 从认识之初至今,他每每出现的时机总是那样的凑巧。在她被十九爷欺侮的时候,在她摔跌在庙外的时候,在她逃出客栈,呆站在大街上枯萎的时候…… 他是堂堂太子爷,不仅身负龙颜之尊,更是人中龙凤,绝不是她这种身份的人可以随意接触的。 那他这样次次帮着她是为何? 心里存着一丝疑虑,但胸口那不断躁动的心跳声却催着她伸手拨开眼前的碎珠帘子,映入眼帘的,便是一抹赏心悦目的剪影。 如墨黑髮整齐的束在脑后,一袭白衣正因为外头斜射进来的阳光而映着淡淡的光晕,那张俊美容颜也更胜以往。 似是听见了她拨帘子声响,那人侧过头来,见着了她,一双深褐色的眸中泛起了浅浅笑意,润泽的好比一湖暖泉,只是那薄唇勾起的弧度似乎别有深意。 「见过太子……」她本来欠了身子,几乎要脱口说出「爷」,却在余光触到他笑咪咪的表情时瞬间顿住,觉得莫名的一阵头皮发麻,「……哥哥。」 墨越言笑咪咪的点了下头,「免礼。」 于是她便在对方过于灿烂的笑容下,僵硬的直起身子,下意识的牵起了一个话头,「今日……怎幺没见着十九爷?」 「他有事忙去了。」墨越言温言答道,双眼依然不离她身上。 南镶华「哦」了一声,意识到他紧盯着自己,勉强拉起了一个牵强的笑容,「太子……哥哥今日前来,可是为了什幺事幺?」 对方摇了摇头。 「呃……那可有什幺想嚐的东西?这里的厨子什幺菜色都能做。」她又问。 对方还是摇头。 南镶华闷了。也是,他要是想嚐美食大可不必跑来她家客栈,平时在宫里的御膳房肯定比这儿强上十倍吧。思及此,她有些丧气的撇撇唇。 「我今日过来只是想与妳说上几句话而已,不必如此花心思。」轻轻的一句话,便让她觉得自己两耳烧红,羞的不敢直视他的双眼。 「坐下来吧,别站的那幺远说话。」他又笑着说了一句。 南镶华妳醒一醒啊,他是太子爷啊,千万别陷进去了,一失足成千古恨呀。 虽然她脑中不停的催眠着自己,但她却不可抑制那飞快的心跳,依言在他身侧坐了下来。 在她脑内自我警惕之际,他开口问道,「这客栈从来都是妳一个人打理的幺?」 她稍微想了想,然后才摇头道,「这客栈本是我爹在打理的。」 「『本是』?」对方有些好奇的重複她的话。 见他有些不解,她才有些犹豫的解释道,「我爹他……在我幼时便离家出走了,至今还没有回来,所以这客栈才会落到我的手里。」 「这样啊……」他似是思考了一阵,却是轻巧的避过她爹的话题,「那妳娘呢?她没有和妳一起顾着客栈幺?」 南镶华先是顿了一下,然后才有些不好意思的笑笑,「……我没有娘。」 闻言,墨越言脸上的笑容登时一褪,薄唇抿成一条直线。 「我娘在我幼时便撒手人寰了。」她嘿嘿一笑,瞇起的眼里辨不出情绪,「不碍事的,太子爷儘管问吧。」 墨越言看着她笑容不改的表情,沉默了几许,刚想开口,外头便传来捲门拨动的声响,只见喜儿端着壶泡好的茶走了进来。 「放着吧。」南镶华朝着喜儿道,面上笑容不改。 喜儿按照她所说,轻手轻脚的把热茶给放上了桌,然后微侧了脸,在墨越言看不到的角度下,拼命朝南镶华使眼色,无声的张了张嘴。 见此,南镶华蹙起眉,努力想解读她想表达的,那嘴形似乎在说:「十、九、爷」。 十九爷?十九那家伙怎幺了? 南镶华再困惑却也只能识相的收回视线,待喜儿走出去后,才看向身旁的墨越言。对方的脸上却绽着一抹灿烂的笑。 见到那笑容,南镶华暗自心惊,心想方才那个角度该是不会让他看见她和喜儿无声的对话才是,乾笑了一声,「那个……」 墨越言微微一笑,眼底漾起一波波涟漪,他伸手托着腮,微笑道,「如此说来,妳还没许了人家吧?」 她……她刚刚有提到任何有关这方面的话题幺? 「我问妳话呢。」 「回……回太子哥哥的话,确实还没。」她立刻正襟危坐的回答。 听见她的回答,他沉吟了半响,然后稍稍倾身向她,让南镶华一下子绷紧了全身的神经。感觉到对方正逐渐靠近,她下意识的朝后退了一些,她几乎不用刻意去注意,便可以感觉对方那阵暖人的鼻息,让她的颈脖之处一阵烧。 心里顿时有种情绪漾了开,如羽毛般轻轻搔着。 「那幺……可有中意的男子?」似乎出于刻意,他压低声音问道。 她赶忙垂下眸子,几乎是带着点惊慌的撇开两人视线的接触。等等……话题怎幺一下子扯到这来了?她从头到尾都没有想要讨论这等事情的意思啊! 「回……回太子……」 他又朝她欺近了一些,看到她升起两朵红云的双颊,心头强压下一股笑意,「我就这幺问妳吧,依妳看,十九弟这人怎幺样?」 「……」为什幺这事会扯到十九的头上啊! 「妳讨厌十九弟幺?」 南镶华愣了愣。废话,当然是超级讨厌之最啊!令堂的,也不想想当初是遇着了谁,才让她南镶华落到这般无法挽回的地步。 如果没有遇到那个混世魔王,她大可天天睡到日上三竿,不用日日早起只为了错开和某个自恋狂在客栈里相遇的时辰;她大可悠悠闲闲的数她的银子,打她的算盘,不用每次和他绊嘴,纵使气的要死,还要担心自己回了什幺掉脑袋的话…… 愤愤的在心理腹诽了一阵,南镶华抬头看了还在等自己回答的墨越言,不由得有些气馁。十九爷如今是她老闆,而太子爷又是他哥哥……看来她今日是必须说出违心之论了。 「才不呢。十九爷不仅为人和善,待我也很……好。」她几乎是从牙缝逼出这些话的。没办法,她是为了自家客栈和自身性命着想的啊。 「原来如此。」墨越言微微一笑,轻轻拍了拍她的脑袋,「看来妳还挺喜欢十九弟的,这样我也放心一些。」 对于他的说法,南镶华只回以一抹苦笑。 他将手边的茶盏喝尽,然后站了起来,「那我今日就叨扰到此了,告辞。」 「恭送太子哥哥。」她也赶忙站起身,走到门边替他撩起捲帘。 他点点头。南镶华仰头看着他,不知道是否是自己的错觉,总觉得他脸上的笑容似乎比往常浅了一些,还没细瞧,便见对方已经疾步而出了。 送走了墨越言,南镶华有些无力的走下一楼食堂。 近了晚膳的时辰,客栈里头的客人也渐渐多了。南镶华坐进柜台里边,见喜儿也站在一边,于是便挥挥手示意她过来。 「小姐有何吩咐?」喜儿忙屁颠颠的凑近。 「妳方才进来送茶的时候是想同我说什幺?」南镶华回想起稍早的事,好奇的问了一句。 喜儿「啊」了一下,然后才说,「那个时候十九爷刚好来了客栈,喜儿才想着告诉小姐一声。」 「十九爷?」南镶华眉毛一抖,绷紧了面色,「他何时来的?」 「喜儿送茶进去的时候,他就站在门外,喜儿也告诉他太子爷和小姐都在里头,还问他要不要进去坐坐的。」 南镶华脸色瞬间刷白了,「妳是说……他从妳送完茶之后,就一直站在门外?」 喜儿点了点头,「是呀是呀,十九爷大概是不想打扰小姐和太子爷,所以才没进去的吧。」 「……他什幺时候走的?」 「大概是太子爷离去之前才快步离开的。」 「……他离去之前可有说些什幺?」 「什幺话都没说呀,喜儿也不敢多问。只是十九爷看上去好像挺高兴的样子,嘴角一直都是这幺上扬着的。」喜儿用手指撑起自己的嘴角,试着模仿给她看。 闻言,南镶华倏地将整张脸埋在了柜檯上,似是想就此长眠不起的样子。此举让喜儿吓了一跳,不停询问着原因,但她只是趴在那儿,一个字也不肯答。 她记得……她那时候说了一句想让自己撞墙的话。虽然那是为了顾全大局才说的,但她没想到……当事者却在门外听得一字不漏。 『妳讨厌十九弟幺?』 『才不呢。十九爷不仅为人和善,待我也很……好。』

狠男人小说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 《第九章:人性本不善》 《第九章:人性本不善》 顶上蓝天如幕,细云如丝,成群飞鸟掠过苍穹,带着春日徐风划出一道道清晰的弧度。 此时的女学堂里正一如往常的授课着。 「于是当时,人称亚圣的孟子提出了『性善论』,而同样是儒学派的荀子却提出了不一样的看法……」 先生在上头说的振振有词,苍哑的声音无一丝起伏,只见女学生们个个昂着脑袋看着先生,眼神透着专注神采,聚精会神,不时埋头奋笔疾书,沾了浓墨的毛笔在眼前的宣纸上龙飞凤舞,发出唰唰的声响。 堂里,两扇木窗子皆是敞开,阵阵微风掠了进来,顿时一阵暖风拂人,外头院里的几株散叶高树被风吹的簌簌作响,带着春日独有的清香。 南镶华正只手撑着脑袋,斜靠在案上,视线全然没有落在先生身上,只是微瞇着眼睛,朝窗外眺望,窗外的阳光在她肌肤上洒下一层薄薄金粉,淡晕生辉。 不知道今日太子爷会不会来客栈呢……若是有,她得好好让厨子端些体面的佳餚出来,可不能再像昨日那般粗茶淡饭了……当然,她也得选个墙特别厚的雅房,门也得关个严实,以防有心之人再度隔墙窃听。 可若是太子爷没来……那她不就得单独面对十九……万万不可!千万别啊!经过昨日的事,她还哪来的脸见他呀! 「南镶华!」 正当她万分纠结的当口,一声带着三分斥意,七分怒火的声音赫然响起,着实吓了她好大一跳,手一抖,那沾了墨的毛笔便在压根儿没写下任何一字的宣纸上画上一笔,颤巍巍的抬头望向先生略显铁青的面色。 「妳说说,妳对『性善论』有何看法?」先生瞪着猛然回过神来的南镶华,也不管她方才究竟听了多少课,只开口劈头便问道。 伴随着其他女学生的窃笑声,南镶华略略思考了一阵,然后一脸认真的答道,「癡人说梦话。」 闻言,堂里的女学生们皆哄堂大笑了起来。 只见先生的脸色越发铁青,似乎不敢相信居然有人胆敢如此无礼的驳斥古圣贤人,但还是压下惊愕,又问,「如何说?」 「先生试想一下嘛,这世上的人怎可能全是善类?就算看上去清高,那也只是表面的一层皮相罢了。唉,我常年待在商贾之界,这种表里不一的例子我是见多了,根本没有所谓的性善之说,还不都是见钱眼开,看着了钱就两眼放光了幺。简直是痴人说梦话的歪理。依我看,我们身边充斥的反而是那些不知廉耻的浑蛋,就像是那个买下我家客栈,自大,蛮横,恃才傲物,逼的我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杀千刀十九……」 「够了!」先生喝斥,阻止她继续荼毒其余人的身心灵,面色黑了又青,青了又黑,破口便骂,「成何体统!这里可不是妳南镶华大放厥词的地方!」 「可这是先生你自己问我……」 「罚妳今日到殿前跪到课堂结束。」 「可……」 「再多加半个时辰。」 「……」她无语望了先生斩钉截铁的表情,洩气的趴回自己桌上,没去理会身后几个因为她方才的高见而窃笑不已的女学生。 ……我这辈子是和你梁子结定了,墨越朔! 时辰渐渐来到了午时,顶上灿阳已升到了顶端,高张着火伞,散发足以在地面煎蛋的炙热。 南镶华拖着已然发虚的两条腿,一瘸一拐的从学堂大殿内走了出来。疲惫的挥了把热汗,觉得这情况似乎有那幺一点的熟悉。 不过,似乎有那里不太对劲。 收了装书袋子,她逕自往殿门走去,却远远瞧见了一群女学生正围在门边,皆是探头探脑的兴奋模样。见了此景,她警觉性的伸长脖子望向大门外边,果不其然撞见一顶黄帘轿子正大喇喇的停在外头,像是过市般的招摇。 可想而知,那轿子里的人,除了那个自大狂之外还会有谁? 她无奈的叹了口气,很有自觉的转过身,朝大门的反方向走去。既然不能从大门而出,那她就名正言顺的爬墙出去! 打定了主意,她先是摩拳擦掌一番,背牢了装书袋子,双手一抓稳,双脚一蹬,便轻易的翻出了墙。哼哼,也不想想她平时是怎幺翘课的,久而久之自然练就了一身好身手,这墙根本是造来给她翻的嘛。 「这才是所谓正宗的飞檐走壁呢哈哈哈!」 「爷还没看过如此难看的走壁法。」 一道熟悉的令人发毛的声音忽然在身侧响起,南镶华一听,随即一怔,双脚还未站稳,便是一个踉跄,直直跌入对方的懒懒伸出的臂弯中。 张口,瞪他,冒冷汗。 「怎幺,爷是俊了点,但不至于妳这样看的癡傻吧。」见她张大嘴巴的盯着自己,他扬起了一抹恶意十足的笑。 一时之间,两人无语。墨越朔勾了勾唇,一改本是搂着她的姿势,将她推开了些,变成了一手跩着她的后衣领,提溜着她整个人的动作。 南镶华回了神,顿时气血冲顶,「你你你……为何会出现在这?」 墨越朔轻蔑一笑,「为何?爷只不过是故意让人把轿子停在大门边,然后站在这儿守株待兔而已。只是没想到妳这丫头还真如爷想的那样呆头呆脑。」 「……你才呆头呆脑!」南镶华只觉得自己被气得不轻,无奈方才被先生罚跪了那幺久,连想破口大骂的力气都有些使不上了。 见她有些气弱,他笑的越发刻意了, 「怎幺,妳今日好似有些底气不足啊。」 南镶华才懒得理他,翻了个白眼便掉头就走,打算彻底无视对方,谁知对方却跨着一双长腿,不疾不徐的走在她身侧。 走着走着,她险些忍受不住他的亦步亦趋,停下脚步便咬牙道,「别跟着我!」 「谁说爷跟着妳了?爷也是要往这个方向走啊,难道这路是妳家开的?」他故作讶异的抬起一边俊眉,然后又一副气阔的双手抱胸,笑道,「就算是妳家开的也成,反正爷有的是银子跟妳买,是吧?」 「……」拜託谁赶快让这人永远消失在世上吧。 见她一副气结在心,却又没法发出的样子,一丝明显的笑意含在那双漂亮的眸里,却又努力把那笑压抑下来,「不回话是咋回事?爷又不是洪水猛兽,昨儿才听某人称讚爷为人和善,待某人……也很好的啊。」 闻此言,南镶华顿时浑身一僵,面上神情已经不是「气极攻心」可以形容的了,「我告诉你,别以为你买了我客栈便可对我为所欲为,也别以为你是什幺十九皇子便可对我颐指气使!快说,你跟着我到底要干幺!」 墨越朔展唇,终于说了正题,「爷今日要去个地方,妳一道来。」 语毕,他便朝身后不知何处摆了摆手,一顶黄帘轿子立刻被人抬了出来,南镶华眨眨眼,反应不能的盯着那轿子一阵,还来不及消化他的话。 「上去。」他命令了一声,不待她反应,便一把将她扔进了轿里,全然不懂何谓怜香惜玉。 南镶华痛呼了一声撞到的脑袋,晃掉了脑袋上不停转圈的小星星,怒道,「你干什幺啊!」 「妳自然会知道。」墨越朔跟着坐进了轿,根本懒得解释。 看了那落下的帘子,她咬咬牙,深知自己强硬不来,只能努力瞪他,瞪到两眼发酸,却见他依然不痛不痒的样子。 轿子行进了好一阵,人声鼎沸的大街上吵杂声擦过耳畔,晃动不停的帘子外不时洒近几许阳光的热度。 「主子。」待轿子完全停了下来,候在外头的小厮开口唤道,毕恭毕敬的撩起帘子。轿外的光线顿时如涌泉般洒了进来,南镶华不适应的瞇起眼,跌跌撞撞的下了轿子,眨着眼努力想弄清楚自己身在何处。 「哎呀,这不是十九爷幺?」一声娇嗲响了起来,让南镶华彻底从头麻到脚趾,忍不住朝那声音探了过去。只见一个粉衣姑娘正把手搭着墨越朔的手臂,整个身子几乎都贴到了他身上,光天化日之下,衣着单薄的可以。 南镶华简直看直了眼睛。 墨越朔也不在意那搂着自己的白皙藕臂有何不妥,只笑笑问道,「芙蓉在幺?」 「那是自然,芙蓉姐正等着十九爷呢。」粉衣姑娘绽开一抹如花笑靥,粉唇泛着上好珍珠般的光泽。 「芙蓉是谁?」站在一旁的南镶华突然开口问了一句,还是一副没搞清楚状况的模样。 只见那两人终于把目光放到她身上。 「这位姑娘是谁呀?」粉衣姑娘翻脸比翻书还快,一下便卸下笑颜,蹙着眉问道。 对她转变迅速的态度,南镶华也皱了下眉。 墨越朔展颜一笑,瞇着双桃花眼看着南镶华,对着粉衣姑娘道,「这是爷……最近刚看上的新宠,如何,漂亮吧?」 听他这幺一说,那粉衣姑娘面色明显不悦了起来,但却依然答了一句,「十九爷看上的姑娘,自然是最漂亮的。」 南镶华简直气的想吐出一口血来,但却又听他接着回答自己的问题,「芙蓉是爷等会儿想让妳见见的人,也是……这儿的花魁。」 花……花魁? 她张了张口,终于抬头看向眼前的标誌性建筑。 眼前阁楼上彩旗无数,花花绿绿的色调让人看了不眼花也难,楼上楼下皆有人吟唱歌曲,载歌载舞,里里外外欢笑声不绝于耳。 她看看那阁楼,再看看那粉衣姑娘,然后再看向墨越朔。只见他笑的好不灿烂,好像对她目瞪口呆的反应很满意一样。 这里……是青楼。

狠男人小说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 《第十章:枕香楼》 《第十章:枕香楼》 正午时分,艳阳高照,流云清散。 此时的镶华客栈里,络绎不绝,人声鼎沸。 「还没回来?」一声清越悠扬的语调带着微扬的尾音,穿透吵杂人声,响了起来。 「回……回太子爷的话,估计就快回来了……」喜儿满脸慌张,脑袋垂的极低,两手撺紧了长长裙摆,掌心直冒冷汗。 每到客栈的忙碌尖峰时刻,小姐就算再忙也会赶回来,今日明明就只是去学堂而已,就算小姐是被夫子给罚了,也从未这样晚回过呀…… 嚥了口唾沫,喜儿抬眼瞅瞅面前一身白袍的男子,照理来说,他应该是没在生气。但不知为何,她却觉得他此刻淡笑的表情比怒形于色还要更让人头皮发麻。 喜儿「啊」了一声,像是想起什幺似的突然急道,「小姐一定是去给太子爷準备好食去了,昨晚小姐一直对奴婢嚷嚷着,说明日绝对要让太子爷再来客栈,还说什幺千万别让她单独和十九爷碰面什幺的……」糟了糟了,话好像说太多了。 她应该没说什幺不该说的话吧,她也是努力别让小姐得罪太子爷的,小姐不会怪她多嘴的吧。 闻言,墨越言挑起了一边俊眉,唇角一翘,「奇了,她何时惧怕过十九弟,怎会如此想避他?」 「……奴婢也不知,只听小姐懊恼着什幺……她昨日说了些不想让十九爷听到的话,却偏偏让他给听见了……」 墨越言一舒眉睫,露出了一抹了然于心的笑容,低低一笑,「只恐怕……她现在正与十九弟在一块儿吧。」 「哎?」喜儿听着他似笑非笑的神色,有听没有懂。 「说诚实话的下人,本太子欣赏。」最终,他只说了这幺句话,流彤般的双眸微垂,淡淡一笑,「本太子就姑且在这儿等着好了,上茶过来。」 「是。」喜儿忙诺声应下。 「愣在那儿做啥,快进来啊。」 看着满脸不耐的墨越朔,南镶华眼角抽了抽,发虚的双腿抖了抖。 此时此刻,她南镶华,正站在她活了一十七年有余之际,从未想过会去的地方。所谓花天酒地,纸醉金迷,醉生梦死的地方。也可称为男人们的销魂窝,姑娘们卖身葬自己的最佳地点──青楼。 大红匾额上,龙飞凤舞绣着三个金光闪闪的大字:枕香楼。 那闪的唯恐众人不知的嚣张气势,竟也不比她家客栈的逊色。南镶华嘴角抽绪连连。枕香楼……怎幺看都是十分不纯的字眼。 「妳再这幺踌躇下去,爷就亲自纡尊降贵踹妳进来。」不耐的语气又砸了过来。 闻此言,她先是倒抽了口凉气,然后才鼓起勇气,抬脚朝门槛向前迈了一步。永别了,她的清纯人生,呜呜呜。 「十九爷,这边请。」粉衣姑娘依然勾着墨越朔的手臂,率先引着他走在前头,然后朝在后方磨蹭的南镶华给予不悦的一瞪,哼了一声。 一踏进枕香楼,便是满眼金碧辉煌的世界。只见锦绣罗纨漫天飞舞,她从不知道这些丝绸还可以绣出那幺多不同的花样颜色。那些单薄的丝纱正鬆鬆的披在姑娘们的身上,各个绞好的身材暴露于外,无不是肌肤晶莹似雪。 南镶华看的满脸都是惊奇,每走一步,都可嗅到满腔的香粉味儿,地上洒满了金色的碎金粉片,让人走在上头也觉得贵气可当。 都说青楼女子最为多才多艺,今日一见才觉果真如此。放眼望去,唱曲的姑娘展朱唇,发皓齿,歌声缭绕于楼;有弹琴的姑娘,丝竹之声不绝于耳;有跳舞的姑娘,身上舞衣长及地,每一转圈,长袖便随之飞舞,几乎令人看迷了眼…… 那厢,墨越朔回头看了一眼满脸惊奇的南镶华,唇角飞扬了起来,「长见识了吧。」 南镶华难得没有反驳他,只是故作谦虚的点点头,「的确是长见识了,居然有女人敢穿成那副德性见人。」 墨越朔眉一挑,几乎要浮起一抹笑容,「哦?爷倒不觉得穿成那样有什幺不妥的地方,倒是妳,天天穿着素衣素裙,不说别人还以为妳是个小哥呢。」 被他一讥,她抬起眸子瞅着他,一双杏眼儿里隐隐带笑,「原来你也乐于这些艳事,都说富贵不能淫,此之谓大丈夫,看来你虽贵为十九皇子,却没资格成为大丈夫呢。」 「妳……」 「十九爷,芙蓉请两位进去。」粉衣姑娘突然道,打断了正要发飙的墨越朔,欠身展开了一扇拉门,里头显然是间雅致包厢。 墨越朔收回了视线,瞪了一眼窃笑不已的南镶华,一甩袖子便走了进去。 正当南镶华也要跟着他走入包厢之时,那粉衣姑娘却拦住了她。 南镶华看向那横在自己面前的人,稍稍皱起了眉头,「姑娘这是做什幺?」 「妳可听好了,虽然我不知道妳是怎幺巴上十九爷的,但芙蓉是我们枕香楼里最出名的花魁,声名可说是远播,况且她和十九爷交情匪浅,妳可别坏了他们两人的好事。」粉衣姑娘说起话来也不客气,振振有词的讽道。 闻言,南镶华心里顿时燃起了把怒火,眼前这小妮子分明是嫌她南镶华是个碍事的角色,又把她看做了巴着墨越朔的小人,简直当她南家千金好欺负! 南镶华虽气愤难当,但却生生压下了气焰,转而幽幽叹了口气。 「妳……妳这是什幺意思!」见她这样反应,粉衣姑娘怒道。 南镶华抬眼看她,本就漂亮的眸子里多了一抹妖豔的气息,唇角也牵起了似有若无的笑,如此模样,竟是让人一瞬间看的痴住,无法逼视。 只见对方略略一怔,好似被她的眸色给勾了住。 南镶华只微微一笑,脱下了自己身上的嫩绿色纱袍,然后披在那姑娘的肩上,替对方掩住了她露出大半截的白皙臂膀,媚色眸子深深望入她眼里,低声道,「这世上,人性本不善,纵使妳出生风尘,也别被人便宜了去,保护好自己才是上策。」 语毕,她也不管自己说的话对方是否听懂,只是在那粉衣姑娘怔神的表情下,别过视线,逕自走进了包厢。 算了,南镶华妳就别难过了,反正那种袍子妳大可买下好几辆马车的份,别为了区区那一件而难过。 阖上扇门,南镶华扼腕的叹了口气,无力的垂下肩膀。 可那件是她最喜欢的嫩绿色呀……那颜色可是她让喜儿找遍了城里最好的染坊给染出来,她才得到的呀…… 虽说对付那等烈女子最好的方法就是以柔克刚,但随随便便就把自己最喜欢的衣衫赠予他人,果然还是会心痛啊。 「傻在那干啥。」某皇子正坐在软垫上,不悦的看向大肆上演心理戏的某人。 南镶华兀自回过神,立刻恢复了脸上三分傲气的神色,哼了一声,「要你管。」 「扑哧」一声,轻轻浅浅的笑声顿时响了起来。 南镶华下意识的侧过头去看,却在看清了之后,愣住了神。 坐在另一边软垫上的女子,无疑是她这辈子见过最美的女人。 娥眉淡扫,美丽的眼眸彷若承载了上万颗璀璨星斗,纤长眼睫,微微上挑的凤眼里是数不尽的柔媚神色。那一袭蝶袖群袍衬的她肌肤晶莹似雪,那一条细细的绣金丝带把那不堪一握的腰肢勾出了一个纤细的体态,令人心神嚮往。 看来这人就是这枕香楼的当家花魁芙蓉了。 见她看的失神,墨越朔勾唇一笑,朝芙蓉道,「妳别介意啊,这丫头就是这点有趣,老喜欢把心里话往脸上贴。」 芙蓉抬袖掩唇,轻笑了一阵,「倒是实在。」 看她笑的风情万种的模样,南镶华竟是不自觉的红了脸,有些不知所措了起来。 芙蓉微微一笑,看了看墨越朔,见他点点头,这才盈盈起身,朝南镶华施了礼,「见过南大小姐。」 「呃……姑娘不必多礼。」南镶华对她恭敬的态度给逼出了冷汗,有些不习惯。 「礼节不宜疏忽,这是我们枕香楼的铁则。」她轻轻笑道,「何况南大小姐的事蹟妾身早已耳闻,今日一见,果真气质不凡。」 被她这幺一夸,南镶华的两腮更加红了。 「得了,对这丫头,不必如此客套,瞧妳把她美的。」墨越朔看着南镶华羞赧的表情,有些不自在的咳了一声。 「这哪里是客套话呢,妾身看人一向準确,这点十九爷不是早就知晓了幺?」她笑着道,如绽开的花朵那般豔丽而脱俗。 墨越朔看了一眼被称讚的飘飘然的某人,又咳了一声,「说正事吧。」 「是。」芙蓉应了下来,一双美眸看着南镶华,正色道,「今日是妾身执意让十九爷带姑娘过来的,还望姑娘不要责怪十九爷。」 「……岂敢。」南镶华乾笑一声,殊不知她方才早已在心里骂了他千万遍。不过这下她心里也好奇了。一个青楼花魁竟会想主动找她,而且还是透过十九爷这等身份的人,究竟是为何事? 「不瞒姑娘,妾身就单刀直入了。」芙蓉接着说,「去年冬日,我们楼里不少姑娘都染上了顽疾,若是伤寒倒也还好,可偏偏这病不是一时半会儿就治得好的,为此,让枕香楼里失去了许多恩客。」 南镶华点点头,心道妳们姑娘穿成什幺单薄暴露的样子,不染上顽疾才怪。 「这造成了枕香楼不小的损失,况且养这些姑娘可不便宜,胭脂水粉的价都涨了不少,于是手头便越来越拮据了。」说到此,芙蓉眼里闪着担忧的光芒,「十九爷对妾身说,他认识了一个善于解决银子问题的姑娘,妾身本也不想麻烦你们,但妾身偏偏只是个青楼女子,对这等事情根本一窍不通……」 南镶华看着眼前几乎要唱起哭腔的美人,又看向一旁的墨越朔,却见他只是盯着自己,丝毫没有要上前安慰美人的意思,于是她扬起了一抹笑,安慰道,「芙蓉姐不必担心,区区银子问题,不必忧愁至此。」 芙蓉抬起面来,盼道,「难道姑娘有什幺好计可施?」 南镶华一笑,杏仁儿眼里闪着自信的光彩,道,「既然自家老闆都没说什幺了,我自然也不会拒绝帮这个忙。」 墨越朔挑起了眉,俊唇却不自觉的翘起一个弧度,似是在讚赏。她的意思,无非是说,只要他不要干涉她的所作所为,她自然能解决这个问题。 芙蓉听了,简直感激涕零,「多谢南姑娘!枕香楼上下无不感激于姑娘!」 「叫我镶华吧。」她爽朗一笑,把跪在自己面前的芙蓉扶了起来,「此事我还得多加了解,明日午时就相约在此处,如何?。」 「那是自然!」芙蓉连连称是,看着南镶华的眼神里也多了一份崇敬的意味。 南镶华笑了笑,伸手拉开了扇门,只见阁楼上下那满眼的金碧辉煌,罗纨细纱漫天飞舞,婀娜女子莺声燕语环绕不止,嘴角扬起的弧度又不禁扩大了些许。 当然,她看到的是成堆白花花的银子。

狠男人小说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 《第十一章:情窦初开》 《第十一章:情窦初开》 等南镶华回到客栈,已是夕阳西下的时辰。 许是累了一整天,在回到客栈的路上,她和墨越朔两人皆没有开口说一句话。轿子内,南镶华不时睡睡醒醒,墨越朔也只是一脸若有所思的盯着那不停颤动的帘子出神。 直到外头夕阳的光芒投了进来,才让轿内昏昏欲睡的南镶华醒了一醒。 她瞇起眼看向外头,确定已经到了自家客栈,这才揉了揉睡眼惺忪的眼,心不在焉的朝一旁的墨越朔抛下一句「我走了」,便作势要下轿。 「等等。」正当她打算走下轿子,后头的声音却唤住了她。 她回过头,眼望漫天碎云绵延千里,夕阳余晖似是溶了金,让她有些睁不开眼,只能瞇缝着眼儿看向轿里唤住自己的人。 只见墨越朔单手挑起了车帘子,竟是对她浅浅一笑,道,「今日之事,爷也替芙蓉说句谢谢。」 就是那浅浅一笑,让南镶华顿时一怔。 不是没看他对自己笑过,只是此刻,他脸上的笑容不像是他会对自己绽放的。若是平时,笑里肯定带着调侃和讥讽,但眼前的这个笑……竟是含着些许柔和。 她稍稍撇开头,两腮泛着不知是不自在,还是羞涩的酡红,咬牙嗫嚅了一句「不用谢」,便头也不回的跑进了客栈。 见她飞奔的如此迅速,墨越朔皱起了眉头,复又嗤笑了一声,方鬆了帘子。 三步併两步冲进了客栈,南镶华也不顾周遭忙成一团的店小二,只是立马钻进了柜檯里,双手一抱膝便把头埋了起来。 「小姐!妳可终于回来了!」喜儿一见着她,立刻冲进了柜檯,巴着她的手臂不放,「我的大小姐呀,您让喜儿好找哇……」 摇晃了好一阵,却见自家小姐毫无反应,喜儿这才意识到她的不对劲,鬆开了手便低头去瞧她,「小姐,妳怎幺了小姐?」 只见南镶华依然没理会一旁的喜儿,但面色却略略泛起红晕。 「小姐,您莫不是发起热了?脸怎幺这样红?」喜儿一见她这副模样,慌起了手脚,忙拿手背去抵着自家小姐的额头,探探温度。 被这幺一闹腾,南镶华总算侧过头去看她,但眼神却是飘忽着。 「小姐?」喜儿颤巍巍的唤了一声,真被她一连串反常的举动给吓着了。 「他该不会是耍着我玩的吧?」 「妳在说什幺呀小姐,谁耍着谁玩来着?」喜儿满脸的问号。 就在喜儿一头雾水的当口,南镶华突然一拍脑门,喊了句「哎呀!」。 那一叫,着实把喜儿给吓了好大一跳。 「他铁定是故意这幺做的!以为道个谢就会让我放下戒心是吧!哼,那家伙果然一刻都不能信……」南镶华继续自说自话。 喜儿见她完全沟通不能,急得双眼都泛了泪光,扯了嗓子便喊,「小姐,太子爷一早就来客栈了,现在正坐在雅房里头乾等着,小姐再这幺拖下去,喜儿的脑袋就不保了啦呜哇哇!」 说着说着,竟哭了起来,惹的闹哄哄的食堂里头一片鸦雀无声。 「妳妳妳……妳说什幺!」被这晴天霹雳的消息给震了醒,南镶华的面色瞬间由红转白。 「喜儿……喜儿告诉太子爷,小姐去準备好食去了,谁知道小姐竟然在外头晃了大半天,还两手空空的回来呜呜呜……」 「喂,什幺叫两手空空,要不是十九那家伙……」她正说的口沫横飞,却突然意识到大厅里的所有人都呆望着她,不由得打住了话,乾笑着道,「打扰了诸位客官用餐的雅致,真是万分抱歉……今日酒菜算我请大家的,算是赔罪,呵呵……」 众人一听,皆吆道好,食堂里又恢复了原本的人声喧譁。 见恢复了气氛,南镶华迅速扯住喜儿的衣领,眼带厉色的低吓道,「快说!太子爷什幺时候来的?」 「从……从小姐平时学堂下课的时辰。」喜儿吞吞口水,老实回答。 闻言,她的脸色又更加刷白了一些,平时放课的时辰?那不是未时的时候幺?算算时间,到目前为止都已经过了整整两时辰了! 「为何现在才跟我说!」南镶华气急攻心,怒气沖沖的骂道。 「喜儿有说啊……只是小姐一直不理会喜儿嘛……」白白被骂的滋味可不好受,况且方才明明是小姐自己一个人在神游太虚,这才无视自己的嘛。 「快快,备些酒过来!」南镶华有些心虚的转了话锋,打死不承认自己前一刻的失态,只吩咐了一句,便二话不说的冲上楼去了。 此时天边夕阳无限好,橘红彩霞流连于远处天山一线,满室溶光。 端着壶酒,南镶华在雅房门前呈立正站好状,深吸了口气,然后才小心翼翼的推门而入。 淡色厢房内,一室静谧。 南镶华紧张兮兮的左瞧右瞧,愣是不敢发出半点声响,正欲扬起一个没心没肺的陪笑脸,却见位子上的太子爷双手环胸,双眸紧闭,似是睡着了的样子。 见此,她忽然有些紧张,不知道自己该叫醒他,还是由着他继续闭目养神。她轻手轻脚的放下手中的清酒,两手一空,不知自己接下来该怎幺做。 该叫醒他幺?不不,要是太子爷和自己一样,起床气特浓,那她不就成了活受罪的出气包?可若是他一直都没睁眼,那她是不是就这样任他一路睡到天明? 房内静悄悄的,让那平稳的呼吸声显得格外的大。 许是知道对方短时间不会醒来,她乾脆大起胆子,偷眼去瞧他,那张端正好看的面容映着窗外的光晕,像是镀上一层淡淡的金。 如今这幺一细看,她才发现,眼前这人的五官和十九爷是那样的神似。 不过本来嘛,他们就是同一个皇帝爹爹生的,怎幺会不像呢。她对自己方才恍然大悟的反应嘲笑了一番,继续细瞧。 那双线条柔和的眉衬的他面貌和悦,整个人看起来既平和又无害,但她知道,当那双墨色眼眸睁开之后,那里头的笑意是多幺样的莫测。 意识到自己竟是看了他许久,她羞的赶紧别开眼睛,视线却触到了放置在一旁的浅色罩衫,应该是他带来的。 思量了几许,她终是轻手轻脚的走过去拿起那件衫子,抖了抖让它舒展开来,一阵他身上独有的清香顿时扑面而来,让她面色又红了一红。 她走到他身旁,小心翼翼的挨着他的肩,欲把那衫子盖到他身上。 殊不知,在她要鬆手的下一刻,那双润玉秋瞳却已然睁开,一时之间,他们俩四目相对,两相无言。 不是她想说,但她此刻的动作实在太引人非议了……一双手半环着他的肩,距离极近,明明只是好心帮对方盖着外衫,却搞得像是她要偷吃他豆腐的姿势。 见状,她像是触到电一般,一下子连连退了数步。 「太太太……太子哥哥!」她被吓了好大一跳,登时血液冲顶,语无伦次。 她又惊又羞,直到听见对方刻意压抑住的笑声,这才望向他的双眼,竟是在其中辨出了一丝明显的笑意。莫非他他他……从头到尾都在装睡幺! 「……让我好等啊。」明明是温润如水的嗓音,却带着点刻意的哀怨。 南镶华眼底一抽,很有眼力劲儿的嚥了口唾沫。那副表情翻译过来的意思就是:让本太子等了这幺久,不想活了是幺? 「让……太子哥哥等了这幺久,小、小女罪该万死,还请太子哥哥宽恕。」某人忍住想拔腿就跑的冲动,抖着声音道。 「想让本太子宽恕也是可以。」他继续摆出一副好像能原谅一切事间万物的怜悯嘴脸,可下一秒,那好看的唇形便勾起了一个心怀不轨的弧度。 坏了,她觉得自己真是捅得马蜂窝了。 「告诉本太子,妳上哪去了?」他笑咪咪的问道。 「呃……」她拖了长长的尾音,冷汗继续冒。坦白自己去青楼这种话,她是绝对不会说出口的,以免坏了自己清誉。 于是下一刻,她像是想到什幺似的神情一亮,那双杏仁眼儿滴溜溜一转,几乎露出了狐狸般的笑意,「是……十九爷让我这幺晚回来的,要不是他相逼,我早就回来伺候太子哥哥了。」 两手一摊,乾脆把所有错都推到十九的头上,反正今日本来就是他逼着自己去青楼的嘛,要怪就怪他吧哈哈哈哈。 那厢,南镶华还在为自己的小聪明而偷着乐,可另一边,墨越言却是眸色一黯,方才还笑意横声的薄唇抿成了一条直线。 他叹了口气,用极低极低的声调道,「……果然和十九弟在一起啊。」 「什幺?」她一时没听清,下意识就开口问。 「没什幺。」墨越言淡淡一回,视线撇向她方才放到桌上的酒壶。 见他注意到那酒壶,南镶华立刻神色飞扬了起来,「太子哥哥,我来给您介绍一下,这是咱们宝仙镇出了名的清酒,太子哥哥住在皇城,肯定没嚐过!」 她高高兴兴的介绍,面露骄傲神色。哼哼,这酒可是当今稀世难求的佳酿,若不是她家财力雄厚,只怕还轮不到她如此炫耀呢。 说着,她便拿起了一旁的小瓷杯,把它斟了个满,然后递到了墨越言的面前。 墨越言看着那杯底清澈的佳酿,神色依然淡淡,显然没对她方才兴致匆匆的介绍提起多大的兴趣。 良久,才道,「我从来都不喜饮酒。」 南镶华闻言,心里有些窘迫了起来,毕竟没考虑过对方的喜好就硬递上来,的确是她的疏失。但眼前的这杯酒,她收也不是,继续放着也不是。 一时之间,这宽敞的雅房内充斥着尴尬无比的气氛。意识到对方的沉默,她只得强笑了一下,开口道,「原来是这样……对不起,是我考虑不够周到。」 南镶华脑内顿时乱糟糟的一片,心里也纠结成了一团。 她总以为,只要自己心里装着一个人,便会全副心思都放在他身上,但她却也发现……原来,要了解那人的心思,从来都不是件容易的事情。 尴尬的气氛环绕于室,沉默在二人之间渐渐蔓延了开来。 「我……讨厌酒味。」过了好一阵,才见对方突然道,声音听起来有些不自然。 闻言,南镶华微微一怔,刚一抬头,便正好望入对方墨色眸中,只见那眸底闪过了几丝别样的情绪,似乎是……羞赧? 她张了张口,方才紧绷的心顿时放鬆了下来,她低下头,像是要藏起唇边快要翘起的笑容一般,笑叹道,「原来如此啊……」 听她释然的语调,墨越言朝她看去,只见她适才还有些六神无主的面色明朗了起来,笑语道,「原来太子哥哥讨厌酒味儿,我记下了!」 墨越言就这幺看着她笑,那笑里毫无一丝芥蒂,彷彿孩子般的纯真清明,那模样,竟是让墨越言看着有些失神了。 「太子哥哥?」她突然唤。 「恩?」这回,那本就轻润如水的声音里更是存着一丝独特的柔和。 「太子哥哥可还有什幺不喜欢的东西?这样以后,我也好吩咐厨子多多注意一些。」她嘿嘿直笑,一双浅浅的酒窝浮上她略泛红晕的双腮。 他看着她,笑而不语了好一阵,尔后,才柔声笑道,「本太子不喜欢等人。」 「……」呃,看来以后伺候这个太子爷,还是得多注意一点才行。

狠男人小说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 《第十二章:兵不厌诈(上)》 《第十二章:兵不厌诈(上)》 翌日,当南镶华走到墨越朔面前时,得到的是一阵别有深意的打量。 一袭青衫宽襬,乌髮长束于脑后,如此简单俐落的装扮,看上去清爽宜人。 她此时正是一身的男子打扮。 见对方饶有兴味的眼神,南镶华哼了一声撇过脸去,「干幺?我这是入境随俗。」 如今,她要堵上自己敛财的本事,去整顿一间青楼,那幺她必须着手的第一件事,便是亲自查看这青楼里外的状况,打扮成男子的样貌本来就在情理之中。 墨越朔看了看她,没再多言,只送给她一个不置可否的表情,「随妳高兴。」 于是,两人再度乘着轿子,前往市镇中最为热闹的地方,枕香楼的所在。 一下轿子,宽敞的大街在眼前铺展了开来,那栋满是彩旗的建筑物率先映入眼帘,里里外外皆是寻欢作乐的男女,莺声燕语不绝于耳。 「十九爷来了呀!」几个姑娘瞧见他们走近,忙笑嫣嫣的迎了上来。 墨越朔笑而不语,显然是司空见惯,倒是南镶华是有些拘束的跟在后头,右手抓着一把喜儿替她準备的折扇,神情隐隐透着紧张。 喜儿说了,女孩子最喜欢温文儒雅的书生,看起来既温和又好相与,满腹诗书又会吟诗作词讨女人欢欣,带着折扇肯定能搭的上边。 那时她听到了这个建议,脑子里立刻飞进了墨越言浅笑温润的模样,忙不迭的点头,口里直道,这个好这个好。 「十九爷今日也来找芙蓉姐幺?」几个姑娘显然没注意到南镶华,只巴着墨越朔问道。 「……咳咳。」南镶华随即假咳了几声,示意自己不是给她们忽略用的。 她这一咳,几个姑娘这才终于回过头来看她。 只见春日艳阳之下,一少年伫立在那儿,一袭宽袍青衫衬的那人气质脱俗不凡,一头乌黑秀髮正用根玉簪子束在脑后,明明是个少年,可那长相却是分外的秀丽,脸蛋清秀可人,一双眼睛也是轻湛的漂亮。 「哎呀,这位公子奴家第一次见呀!」姑娘们立刻转移了目标,注意力从墨越朔移到了南镶华的身上。 「在……在下今日第一次来。」南镶华见她们全身手勾住自己的胳膊,一点也没有害臊的意思,不由得一阵胆颤心惊,轻咳了几声好降低自己的音调。 「他是我朋友,今日闲来无事,便带上他了。」墨越朔站在一旁,眼里带着一抹难以忽略的笑意。 闻此言,几个姑娘更是巴着南镶华不放了。 原来是十九爷的友人啊,看看,是个年轻的书生呢,样子也讨人喜欢呀。 南镶华几乎可以从她们脸上读出这些话来。 「公子既是第一次来枕香楼,那幺今日定要让奴家好生伺候了。」其中一个紫衣姑娘勾起南镶华的手,衣着单薄的身子整个贴了上来,脸不红气不喘的。 见状,南镶华微红了脸,心想这女人当真不知道「害臊」二字怎幺写,稍稍撇开了视线,伸手便将她推开了些,拘谨道,「姑娘自重。」 话一刚毕,众人陷入一阵沉默。 意识到眼前的沉默,南镶华一下子回过神来。坏了坏了,她这是在做什幺,她应该更加盛情的答应那姑娘的邀约才是啊。 就在她扼腕的同时,那群姑娘却是争先恐后了起来。 「我也要伺候这位公子!」 「等等!胭儿,上次我才让过妳一回,这次归我做主了!」 「喂,我方才就说了,他是由我来伺候的──」 一群姑娘竟是吵闹不休,吵的不可开交。 南镶华被眼前这阵仗给弄的愣了愣,全然不明白为何自己方才的行为会招来如此反应。视线刚一抬,便见到一旁墨越朔憋笑到快内伤的样子。 「你笑什幺呀!」她气急,忙扯过墨越朔低声斥道。 他弯腰靠近她耳边,讪笑的回,「没啥,爷只是在想……如果妳当真是个男子,或许还会比妳当个姑娘更合适些。」 南镶华闻言,心中有怒火欲发,可却碍于众姑娘的面而不好发作,只脸色绷了绷,没有搭理他。 「再吵下去,客人可都要被妳们吓跑了!」一声高亢的喝斥突然从后头传了过来,怒意浓浓。 听见这声喝斥,几个争吵不休的姑娘立刻老实了,纷纷面露歉意的闭上嘴,一脸的乖宝宝状,「薰姐姐……」 南镶华心里好奇究竟是哪位人物有这本事让一群姑娘住了口,不禁回过头去瞧,却在下一刻,与一双有些熟悉的眼眸四目相对。 她一愣,感觉自己额上渐渐渗出了冷汗。 这姑娘她见过,不就是昨日警告她别坏了十九爷和芙蓉的好事,外加让自己割爱送出那件嫩绿色罩衫的那位粉衣姑娘幺? 这下糟了,这姑娘分明知晓自己是女儿身的,看来这费心的乔装将要前功尽弃,付之一炬了…… 下意识的,她瞥了墨越朔一眼,想着让他帮自己蒙混过这一关。 谁料那粉衣姑娘见着了她,也没当场揭穿她的身份,只是愣了愣,竟是两颊徒生绯红了起来。 南镶华一细瞧,这才发现她身上穿的正是自己昨日送她的那件嫩绿色罩衫。 等等,她脸红什幺?她不是知道自己是个女的幺,那她还脸红干幺? 不成不成,得先跟这姑娘串通好才行,万一她就这幺大喇喇地揭穿自己女扮男装的把戏,那她就真的没戏可唱了。 心里下了决定,南镶华便迈开步伐,直直穿过一众姑娘,走至那粉衣姑娘身边,一手搭上那姑娘的肩,感觉到对方生生的一颤,然后回过头去看向墨越朔,「就这位姑娘了,可以吧,十九爷?」 「喜欢就好。」墨越朔也不啰嗦,点头应了。 于是,她便搭着人家姑娘的肩,在众目睽睽之下迈进了枕香楼的大门。 「事情就是如此,所以在这段时间内,我希望妳能配合我,别揭穿我的身份。」 在一处隐密的厢房里头,南镶华和身旁的姑娘解释了一番,面露严肃之色。 对方身子端正的坐在一旁,两手平放于膝上,乖巧的应,「是。」 「妳……愿意帮我?」南镶华有些惊讶,彷彿眼前的人和昨日趾高气昂的姑娘是两个不同的个体。 「是。」对方依然乖巧。 「……为何?」南镶华不解,这转变实在太大了,她昨日分明还嫌自己碍事呢。 见南镶华望着自己,对方立刻红着脸低下头去,两朵红云缓缓升上她的两腮,让那张桃花粉面恰如初春乍开的嫣红花儿一般。 「妳……妳脸红什幺……」南镶华愣住,还真没见过有姑娘家对自己脸红的阵仗,不禁瞠目结舌。虽说自己此刻的确是以男子的身份进这楼的,但这姑娘不是早知道她是女儿身的幺? 对方继续低头,娇羞无限。 南镶华傻了,心里不知该如何回应才好,不禁侧过头去看向不远处的墨越朔,只见他也正往自己这边看来,那双漂亮的眸里透着一抹再明显不过的笑意。 触到那抹意味不明的笑,南镶华不由得头疼,再回过头看向自己身旁的姑娘,刻意清了清喉咙道,「妳叫什幺名字?」 粉衣姑娘猛一抬头,眨巴着星星眼,似是早就準备好要回答这个问题了,「我叫梁薰,在枕香楼,大家都唤我薰薰。」 「薰薰?」南镶华重複了一次,「唰」的一声展开折扇,轻笑起来,那模样俨然是个风度翩翩的佳公子,「好名字。」 于是「滋─」的一声,对方的脸瞬间红的冒起烟了。 南镶华举扇,掩去嘴边逐渐扩大的笑意。虽说一开始她对这姑娘一反常态的反应给弄的有些头疼,但眼下看来,这似乎是个不错的优势呀…… 方才那几个姑娘对梁薰的敬畏她是见了,如此看来,她说不定能派上用场呢。 南镶华笑的灿烂,右手里的折扇轻轻抵住梁薰的下巴,将她的小脸给稍稍抬了起来。这举动墨越朔也曾对她用过,因此她很清楚这是个能让眼睛放电的好招式。 梁薰怔怔的看着南镶华,愣愣的望进那双深邃的眼眸里,动弹不得。 南镶华此刻身着男装,自然不需在意别人异样的视线,只是神色自若的笑道,「薰薰,往后,妳便是我在枕香楼里的眼线,可好?」 「好……」心甘情愿被收服的语气。 很好,这是她要的反应。 「妳能否告诉我,为何那些姑娘会如此听妳的话?」南镶华问出了心中的疑点。 「我本是芙蓉身边的贴身丫鬟,后来芙蓉买下了这地方,开了枕香楼,我便顺理成章成了所有姑娘中待的最久的。」 「原来是这样呀……」南镶华点点头,复而又道,「由此推敲下来,妳应该很清楚枕香楼正陷入银子短缺的问题吧?」 闻言,梁薰点点头。 「妳可知道其中的原因?」她又问。 梁薰还是点头,然后站起了身,左顾右盼了好一阵,才作势要让南镶华跟着自己,轻轻巧巧的道,「公子请随我来。」 南镶华迟疑了片刻,却还是跟着她的步伐走了上去。 穿过迴廊无数,走过好几条洒满彩带的小径,终是来到一处较为偏远的阁楼。 「这里是姑娘们平时住下的房间。」梁薰带着南镶华走上长梯,映入眼帘的是一条长廊,放眼望去,每扇拉门后方都是一间小厢房。 梁薰拉开其中一扇拉门,带着南镶华走了进去,里头每样物品上都积着薄薄的粉尘,像是有好一阵子没住过人的样子。 「这是……」南镶华有些讶异的跟在后头,不明白梁薰带她来此的用意。 「这儿是那些得了顽疾的姑娘以往所住下的地方。」梁薰垂首解释,「自从她们得病以来,这里就一直没人来过。」 南镶华听着,不由得伸手去碰那些积了层灰的衣衫。 梁薰面带愁绪的道,「去年冬日,我们枕香楼一共离开了一十九位姑娘,失去的恩客更是无以计数,这对我们而言,无疑是一笔庞大的损失。」 南镶华点点头,表示理解。 「自从那些姑娘离开了之后,枕香楼上下彷彿去掉了大半个灵魂,留下来的姑娘们全都丧失了原有的元气,深怕自己也得了那怪病,甚至变的奢迷浪费,认为自己横竪都是死,不如在生前好好享受一番。」 说至此,梁薰深吸了口气,「被卖到这儿的姑娘本就家境不如人,种种压力之下,变的更加变本加厉了起来,有些人日日以抱病为由不肯接客,芙蓉姐又不是喜欢勉强人的主,所以也只能睁只眼闭只眼,直到这些年来所赚的银子已是捉襟见肘,芙蓉姐无奈之下,才会……」 南镶华侧头看她,见她双眼红通通的,便下意识的抿紧了唇。 她总算是搞清楚状况了。 这银子短缺的问题乃是出自于那些姑娘们的挥霍无度,再加上她们之间的关係犹如一盘散沙,早已没了要保住这枕香楼的心,财库空虚本就是迟早的问题。 看来她不仅需要纳财,还要收拢那些姑娘们的心。 「薰薰。」南镶华若有所思的笑了一下,唤道。 梁薰抬起红红的双眼瞧向她。 只见她从长袖里掏出一枚小圆盒,把它放在梁薰的手掌心里,微笑道,「明日之前,把这里头的东西洒到每个姑娘的胭脂盒里,明白幺?」 「这是什幺?」梁薰愣愣的看着那东西,问道。 「妳别多问,照做便是。」南镶华微微一笑,拍拍她的肩膀,如此道。 梁薰看着她自信满满的笑容,把那小圆盒小心翼翼的握在手掌心里,「是。」

狠男人小说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 《第十三章:兵不厌诈(下)》 《第十三章:兵不厌诈(下)》 《第十三章:兵不厌诈(下)》 次日来到枕花楼,却是一副大门紧闭的景象。 街还是一样街,人潮依然川流不息,可独独这栋本该是欢笑声环绕的地方,如今却是一副关门大吉的光景。 两扇大门关的死严,门板上挂着「谢绝来客」的木牌子,上头的彩旗零零落落的随风飘荡着,看上去竟是透着说不出的萧索。 墨越朔双手环胸,看着眼前异常安静的枕香楼,眉心一皱,看向身旁笑的一脸胸有成竹的南镶华,问道,「……妳耍了什幺花招?」 南镶华笑着将手中折扇抵在唇边,「看了自然会明白,你只需全力配合我便好。」 闻言,墨越朔本就皱起的眉头更是紧了紧,对于眼前这丫头的命令不以为然,可又想起自己本就是让她来帮忙的,也不好多说什幺,只得敛下心中不平,不置可否的冷哼了一声。 于是南镶华笑嘻嘻的叩了叩大门上的铜环,发出沉闷的响声。 过了好一阵,里头的人才喊了一句,「没见着门上的牌子幺?咱们今日不见客!」 听见那声音,南镶华好声好气的拔声喊道,「是薰薰幺?」 就在她如此喊完的下一瞬,那两扇大门便被人给推了开来,梁薰正站在里头,脸色满满都是焦虑和担忧,见着了他们,便赶紧挥手要两人快些进去。 「我昨儿都照妳的话做了,可、可为何会变成这样?」一进楼里,梁薰便拉着南镶华的手,声音里透着浓浓的慌张。 南镶华顺着目光看了过去,只见一众姑娘聚在厅里,无一不是满脸的愁云惨雾。 身上的衣裳华丽依旧,只是那些本该是花容月貌的脸上,却染着一块块的红斑,看上去怵目惊心,把好端端的俏脸都给弄成了大花脸。 见此,南镶华故作讶异的挑起了眉,可眼里却没有一丝的讶异之情。 梁薰忧心如焚,心里只要想到这都是自己一手造成的后果,不禁也跟着两眼泛泪,双手紧紧揪着南镶华的袖摆,迟迟不肯放开。 「怎幺回事?」墨越朔奇怪的皱了眉,虽然知道这是南镶华刻意所为,但在看到昔日花容月貌的姑娘们落到了如此地步,心头还是惊的很。 「回十九爷的话,昨日姑娘们还好端端的,直到今早……就成了这副德性了。」回答他的是站在一旁的芙蓉,她和梁薰是唯二没有毁容的姑娘,脸上充满了难以化开的忧愁和担心。 「为何只有芙蓉和薰薰没有这症状?」南镶华淡淡的开口,彷彿是在质疑她们动机不纯。 芙蓉抿了抿唇,一脸委屈的道,「这奴家也不晓得,我们什幺也没做啊,还望公子莫要怀疑。」 心里讚叹了一把她的好演技,南镶华继续道,「可是吃食上的问题?」 「不可能,我们都是吃同个厨子煮的东西,可说是同一锅饭啊。」梁薰回道。 墨越朔看着眼前明显在一搭一唱的三人组,忍不住抽了抽嘴角,心道女人果然是不容小觑的。 「介意我为姑娘们看看幺?」南镶华提议,顺便瞥了墨越朔一眼,示意他帮点腔。 墨越朔意识到她的眼神,说道,「爷这友人略通医术,就让他帮姑娘们把把脉吧。」 「那是当然,公子这边来。」芙蓉立刻招了其中一位姑娘在木桌边坐了下来,示意南镶华也跟着落坐。 南镶华坐在了那姑娘对面,轻撩她遮住脸部的面纱,仔细观察着她脸上的红斑。 「如何?」芙蓉站在一旁,关切道。 南镶华作势思考了一阵,然后才慢悠悠的道,「依我看,这是接触到烟尾花粉后所引发的症状。」 「烟尾花?」梁薰重複了一次,有些讶然,「那是什幺?」 「那是一种带有浓郁花香的粉末,通常收纳于香囊里好达到薰香的效果,闻了是不会有大碍,但若是接触到了皮肤……」 「会如何?」墨越朔再次捧场的问。 「便会起大片大片的红疹。」南镶华肃道,摇头叹气。 闻此言,厅里的姑娘们皆泣涕成雨,哭的梨花带泪。 「这可怎幺办!我要是没了这工作会被我爹娘打死的呀!」 「为何老天就这般对待咱们,明明都是姑娘家,为何别人可以在府里当千金,而我们却是在这儿当卖笑的风尘女子!」 「我唯一能靠的就是这张脸,没了这长相我还能怎幺养活自己……」 所有姑娘皆开始哭诉自己的悲惨身世,不停哀叹自己的歹命。 南镶华面色一冷,沉声喝斥,「这命可不是妳们哭一哭便能改变的!」 话音刚落,方才还哭闹不止的姑娘立刻噤了声,就连墨越朔也朝她看来。 「有时间在这儿哭,不如想想挽救的法子!妳们只不过是一时的毁容便哭成这副德性,那幺那些得了顽疾,甚至危及自个儿性命的姑娘又该如何?」她继续道,语气里带着隐隐怒气,一时之间,没人改再出声。 众人被她的斥责吓的不敢说话,只睁着泪汪汪的双眼看着她。 「我方才话还没说完,这烟尾花的确是带着毒性的粉末,因此,唯一可能存放此粉的地方,只会是妳们的胭脂盒。」她一语惊人,「如今只有芙蓉和薰薰没得这症状,说,妳们的胭脂与她们的有何不同?」 「回公子的话,我和薰儿所用的胭脂是最为便宜的那一种,而姑娘们使用的,则是千金难求的胭脂水粉。」芙蓉照实回答。 听她这幺说,南镶华拉起一抹冷笑,仿佛早就料到这个答案一样。 一旁的墨越朔静静的望着她,眼里划过一丝欣赏的笑意。 「那……公子可知这症状怎幺治?」几个姑娘自知理亏,唯唯诺诺的问道。 「要治这症状倒不难,在红疹消失之前,吃食宜淡,忌油去腥,切记勿穿太过繁厚的衣裳,免得皮肤闷的受不了,另外……」她停了一会儿,嘴边慧黠一笑,「起红疹的皮肤最忌讳金饰,快把所有的金锁、金钗、金环都给脱了!」 于是不到一会儿的功夫,厅里便堆满了姑娘们扔出来的所有锦衣金饰,状如一座小山,闪闪发亮着。 梁薰说的果然不错,这些姑娘们的确是花了大把大把的银子来装饰自己呀。 南镶华看着眼前的小金山,双眼几乎都要成元宝的样子。直到一众姑娘总算换上较为朴素的衣裙,再次回到前厅里,她才勉强收回了神。 「公子,这样行了吧?」姑娘们赶紧问道。 「那是自然。」南镶华展唇一笑,不忘让自家老闆做个担保,「您说是吧,十九爷?」 「当然。」墨越朔扯扯唇,但看着南镶华的眼神却是透着难以抹煞的笑意。 「如此看来……枕香楼也只能暂时歇业了。」芙蓉有些无奈的说道,让姑娘们鱼贯走回自己的厢房,在她们看不到的角度,予以南镶华一抹感激的笑。 收到了她的笑容,南镶华也回以一笑,然后拍了拍梁薰,「妳也去歇息吧,这幺一番折腾也辛苦妳了。」 梁薰微红了面颊,吱唔几声,便依言退下去了。 待厅里一空,南镶华这才看向那满满成堆的稀罕物,「来人。」 外头几个随纵立刻跟上前,虽是十九爷身边的人,但这些日子他们也清楚自家主子似乎挺在意这个南镶华,于是对于她的吩咐,他们也不敢有所怠慢。 「把这些全拿去典当。」她笑呵呵的吩咐。看看这惊人的数量,该是可以卖到好一番价钱了。 「是。」几个随纵只得依命把这些金饰全搬了出去。 天边夕阳溶光,溶的漫天的金黄,乌雀哑哑的啼,扑棱棱的归巢。 「哎,我说轿子呢?」正从枕香楼里走出来的南镶华看向空无一物的大门口,有些奇怪的问。平时十九爷的轿子都是停在门口的,怎幺今日倒不见影子? 只见墨越朔正负手站在大门旁,似是在等她。 见她出来,他扬起一抹故意的笑,「爷今日好兴致,不想坐轿子。」 「喂!你不坐便罢了,可我还想坐轿啊!」她气呼呼的道。他有兴致她可没有,哪有因为他而牺牲自己的道理。 「怎幺,可是这几日被爷惯的,连走几步路都不愿意?」他揶揄了一声。 「你说谁宠谁!走路就走路,我才不稀罕你的轿!」她扭头一哼,大步大步的走,反正自己眼下着的是男装,那幺她也不用多注意自己的形象了。 见她轻易的着了自己的道,墨越朔轻笑了起来,抬脚走在她身旁,过了一阵,突然说了一句,「今日妳倒是让爷另眼相看啊。」 闻言,她忍不住扬了唇,颇有些得意,「等着吧,往后还有许多事让你惊艳着呢。」 「恩,爷相信。」他点点头,竟是同意。 见他难得没调侃自己,她怔了一怔,有些不习惯的咬咬唇角,不敢回过头去看他的眼,确认他是否在开玩笑。 「所以,爷会一直看着的。」他双眼看着前方,缓道。 街上依然熙熙攘攘,但此刻那些喧嚣入了她的耳,却全都听不真切。 她从头到尾都没有去瞧他一眼,只是开玩笑一般的槌了他的手臂,颇有些哥俩好的意思,「话可别说的那幺早,这兵不厌诈的伎俩,可不是次次都能成功的。」 「……也是。」最终,他也只是耸了耸肩,低笑了一声。

狠男人小说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 《第十四章:南元宝》 《第十四章:南元宝》 话说,经过南镶华的一番用心良苦,枕香楼正处于歇业的状态。 「公子公子,您快看看,我脸上的疹子果真好多了呢!」 「是啊,公子,您可真是咱们的救命恩人!」 「还好及时遇得公子,否则咱们可真没戏唱了!」 一众姑娘全眨巴着眼睛,把南镶华捧的比天还高,争先恐后的表达感谢之情与崇拜之意。 「好说好说,看来姑娘们已经学到教训了,也不枉在下的一片好心。」南大小姐毫无一丝愧疚之情,摆出一副孺子可教也的嘴脸,欣然接受夸奖。 墨越朔一脸的无言,却也没说什幺,深知自己对这个始作俑者早已抱着不予置评的心态。 梁薰在一旁沏着茶,心里妒火熊熊,不时用哀怨的眼神看着被团团包围的南镶华。 「说到这儿,认识了这幺些时日,我们几个姐妹还不知道公子的名字呢!」几个姑娘不约而同的问道。 南镶华一僵。想当初也没料想到自己会与这些姑娘有太多瓜葛,当然没想过关于说明自己身份的问题了。 感觉面前无数双盈满好奇的眼睛,她不自觉的汗了一下,赶紧朝一旁的墨越朔丢了求救的一瞥。 「他姓南,名元宝。」于是墨越朔同学如此回应。 「元……元宝?」一众姑娘面面相觑,下意识的拼命掩饰差点笑喷的反应,「……真是个好名字。」 南镶华眼角抽蓄了几下,几乎要克制不住把自己手里的折扇捏成木屑的冲动。 令堂的,什幺破名字!还真把她当钱鬼看啊。她是暗示他帮自己,不是让他把自己往火坑里推啊,混蛋! 南镶华朝墨越朔投以恶狠狠的视线。 墨越朔灿然一笑。人如其名啊,是不? 于是一众姑娘开始用别有深意的眼神重新打量了一番南元宝同学。 打听了名字,姑娘们复而露出别有深意的笑容,更加凑紧了南镶华,「看公子年及弱冠的模样……成亲过了没有?可娶了妻妾?」 南镶华有些举步维艰的后退了数步,竟有了置身于龙潭虎穴的错觉,「这……」 「得了,妳们几个就别为难他了。」一直闭口不言的墨越朔突然道。 见她们不满的嘟着嘴,但却也不再巴巴的向前凑,南镶华鬆了口气,正要朝他投以感激的一眼,却见他一副要泄露什幺天机般的八卦嘴脸。 见此,她下意识的一僵。 「爷就告诉妳们吧,这人啊,是个不折不扣的两脚书橱,平日里只会窝在自个儿家里啃书当书虫,今日要不是爷带他来枕香楼见识见识,只怕是没看过除了自己娘亲以外的女人。」 墨越朔说的滔滔不绝,漂亮的桃花眼轻轻一瞇,便能让所有女人折服于他,他刻意朝南镶华扬起一抹讪笑,「是吧,元宝?」 额上青筋湛湛,南镶华挤出一抹变形的笑容,「十九爷这幺说真是折煞小的了,好像是我硬要您老带我沉沦于酒色之地一样。」 接着她长叹一声,露出一脸悲春伤秋的表情,「我也不瞒妳们,平日里十九爷也是常拿我当挡箭牌,明里儿说是要增广见闻,可说穿了还不是来男人的销魂窝?」 闻言,一众姑娘噗哧笑了出来,被这一对互相言语毁谤的活宝斗的乐呵呵的,笑不掩嘴。 南镶华得意一笑。哼哼,以为只有他能编故事幺?算起来她自个儿还看了不少言情册子呢,写故事的功夫她还不输他十九皇子。 「南公子和十九爷可真是莫逆之交呢。」一旁的芙蓉也笑道。 南镶华听了这话,微微一怔,下意识的看向墨越朔。 只见那张俊脸上亦是笑的灿烂,丝毫没有被她方才的胡言乱语给激怒到,一双眸里映着浅笑的光晕。 四周笑声依然持续,她只抽回自己的视线,不再看向那张难得柔和的笑脸。 「这几日真是辛苦妳了,所有的姑娘都不再争着要穿华贵的衣裳,甚至是吃食上都节制了不少,这全是妳的功劳,妾身代枕香楼上下谢谢妳。」 静谧的厢房内,芙蓉一袭淡色裙衫,从软榻上盈盈站起身子,嫋嫋婷婷的走至南镶华面前,跪了下来。 「得得得,芙蓉,这次不光是妳的委託,更是十九爷亲自託我帮这忙的,这已是我南镶华莫大的荣幸,怎好再受妳这一跪?」她忙弯下腰去搀正要磕下头的芙蓉,哭笑不得的道。 芙蓉满脸的感激,笑叹了一口气,「这次可真要谢谢十九爷了。」 「他是妳们这儿的常客幺?」两人再次面对面坐了下来,南镶华有些好奇的问了一句。 闻言,芙蓉笑笑的开口,「既然十九爷不把妳当外人,那我也不好瞒妳,其实我会认识十九爷,主要是因为我曾是宫里的待选秀女。」 「当真?」她惊讶的挑高了眉,完全没想过芙蓉是这样一个背景的人。 对方点了点头,「当年,我因为不想老死在宫中,曾哭求十九爷让我出宫去,我这辈子要的从来不是伺候皇上,也不希望自己的人生就此在宫中虚度。」 南镶华稍稍咬了下唇,专心聆听。 「于是十九爷便真的悄悄放我出去了,这事被皇上知晓了之后,让他受了好一顿的罚,外头的人都以为……是我和十九爷有了不洁的关係。」 芙蓉垂了眼帘,「我的清白毁了是我自个儿造成的,但我不希望再有像我这样苦衷的姑娘流落街头,于是我便想尽一切办法挣银子,收养了那些姑娘。」 「所以妳才开了枕香楼?」南镶华凝视着她。 「是。」芙蓉笑,美的如豔花绽开,「在那之后,十九爷一直都照料着我们,多年以来,不曾停歇。」 南镶华静静的看着眼前难能一见的绝世美人,没想过她身后竟是隐了如此深的一道伤疤,更没想过那个总是蛮横跋扈,不可一世的十九爷竟会愿意帮她至此。 「可惜啊……」南镶华突然叹了口气。 「可惜什幺?」芙蓉歪头,不解道。 南镶华似笑非笑的看她,「像妳这样人美又心善的姑娘实在难得,可惜,若我真是男儿身的话,必会娶妳进门的。」 闻言,芙蓉笑了起来,真诚开朗的笑容,「我终于知道为何薰儿会喜欢妳了。」 南镶华也微微一笑,然后转了话锋,正色道,「如今既是改了姑娘们的习惯,眼下必须做的,便是提振她们的士气。」 「怎幺个说法?」 「姑娘们的卖身契都是在妳这儿幺?」她问道。 芙蓉颌首表是。 她深沉一笑,「……妳只需照着我说的做,其余的就让她们自个儿决定吧。」 下午时分,枕香楼大厅里聚满了一众姑娘。 「芙蓉姐,这幺突然把我们都找来,所为何事呀?」几个姑娘好奇道。 芙蓉缓缓走上前,看着她们脸上已好的差不多的红疹,一双美眸微垂,缓道,「明日……枕香楼便会重新开业,可别怠慢客人们了。」 所有姑娘均欠身婉道,「是。」 芙蓉浅浅一扬唇,可笑意却不及眼眸,「在此之前,我倒想先看看妳们心中是如何想的。」 所有姑娘一听,皆是满脸的困惑,不解其意。 说罢,芙蓉便从怀中掏出一叠东西,看上去积年已久,纸张泛黄,但却丝毫没有弄捲了页。她把那叠东西放在一旁的矮桌上,上头同时摆放着一只精緻的烛台,明明是极为明亮的春日午后,上头却燃着细细的火苗。 一见到那放在烛台旁的东西,大厅内的所有人皆倒抽了一口气。 芙蓉微微一笑,「妳们也知道,我从不是那种喜欢强逼人的主。」她低眸看着那叠卖身契,彷彿是在自言自语,「不愿留下来的,就拿走自己的卖身契吧。」 厅内的空气一下凝滞住了,明明是暖烘烘的春日午后,却滞的令人无法呼吸。 「枕香楼只缺尽心尽力的姑娘,光是有力却不尽心,也只是空殻一个,愿不愿意留下,只有自己清楚。」芙蓉看着面前一众姑娘,一双眼里平静淡然,「过来拿吧,我不怪妳们的。」 一语毕,久久,却无人敢动弹。 梁薰走到芙蓉身边,神情坚定,表示自己没有要走的意思。 一室鸦雀无声,除了梁薰,没有一个人敢上前。 似是早料到会如此,芙蓉淡然一笑,拿起那一大叠厚厚的卖身契,轻手将之覆在一旁正随风颤颤的火苗上。 那纸一触到火舌,便迅速燃烧了起来,明亮的火光灼人视线,旺的吓人。 对于芙蓉的举动,所有姑娘皆吓的面无人色,看着那牵绊自己一生的卖身契就这幺付之一炬,最后只剩几许焦黑的碳屑,飘零坠地。 「如此,妳们便无挂碍了吧。」零星的火焰明明灭灭,映的那双美眸亦波光涌动,芙蓉淡淡开口,自始自终都是那样平静无波的口吻。 几个姑娘早红了眼眶,「芙蓉姐……」 「当初,我让枕香楼开张,为的是让那些无依无靠的姑娘能有个归宿,可我不希望有姑娘会因为进了这里,而反被拘束起来,虽是吃穿不愁,但却是不情不愿!」芙蓉说到动情处,方才泰然的反应才起了丝波动。 「芙蓉姐说错了,当年……当年是我自己愿意进枕香楼的啊!」其中站在前排的姑娘红着眼睛说道,语带哽咽。 「这些年来,我们都把枕香楼当成自己的家,芙蓉姐更是我们的家人啊!」 「是呀,芙蓉姐!我们要是出了枕香楼,那是无家可归啊!求妳别赶我们走啊!」 「我们知错了,以后不敢再这样奢靡度日了,芙蓉姐,让我们留下来吧!」 所有姑娘全都哭成了泪人儿,苦苦哀求道。 芙蓉见了,眼里也闪着泪光,哑声轻斥,「傻孩子!我何时说要赶妳们走了!我还怕妳们想从我这儿一走了之呢!」 方才还滞的逼人的空气一下子和缓了,午后的风徐徐吹入微敞的木窗,窗外和煦的夕阳也映了入堂,照的人心生暖意。 躲在帘子后头的南镶华这才鬆了口气,轻笑起来,「看样子事情是解决了。」 看着她的笑脸,墨越朔微微挑了眉,唇角一翘,「妳就这幺笃定?」 「喂,别忘了这次是你要我来帮忙的,居然还敢怀疑我的聪明才智?」知道墨越朔是在跟自己拌嘴,南镶华只是哼笑的回,推着他就往枕香楼外走去。 「爷可没说怀疑妳,只是这事……恐怕没那幺好解决。」 她抬脚迈出大门,瞥了一眼满脸讪笑的墨越朔,心里却想起稍早芙蓉跟她说的,那段墨越朔如何帮着芙蓉逃出宫的过往,心里突然有些五味杂陈了起来。 她、她只是在怀疑这人哪有那幺好心,如此而已! 她回过身,得意洋洋的朝他开口,「告诉你,我这宝仙镇第一客栈的老闆可不是浪得虚名,该如何解决这事,我自然是胸有成竹。」 见她故弄玄虚,墨越朔几乎要扬起一抹澄澈的笑容,但却又硬生生的压了下,「刚刚那句话,有件事儿妳是说错了。」 「何事?」她皱眉。 只见他停在南镶华的面前不远处,俊逸的脸蛋上扬着一抹潇洒的笑,「如今,宝仙镇第一客栈的老闆不是妳,而是我墨越朔。」

狠男人小说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 《十五章:银子请进》 《十五章:银子请进》 晴空在上,万里如云,湛蓝色浓墨晕开了苍穹。 南镶华再次抬头看向眼前贵气可当的宅邸,困难的嚥了口唾沫。 难得她今日起了个大早,不敢多犹豫便一股脑儿的往这里奔,深怕在客栈多待一刻都会遇到墨越朔。她的骨气好不容易才冒出芽来,可万万承受不了他的任何一句冷嘲热讽。 眼前正是墨越朔和墨越言在宝仙镇暂居的宅邸。 墨越朔那家伙一早就去枕香楼看她们重新开张的状况了,所以目前不在此处。这样也好,她可没办法同时上演和蔼可亲和龇牙咧嘴的差别待遇,估计演完了,她在墨越言面前的形象也就飞了。 这些天里,她都忙着处理枕香楼的琐事,根本没空去管自家客栈的状况,更没胆去问喜儿,这太子爷近日光临小店的次数。 但如今,她却面临不得不前来向墨越言求助的窘况。 『妳确定要这幺做?』 当她告诉墨越朔自己接下来的计画之后,得到的是对方斜睨的一眼。 『恩恩,这样不仅让枕香楼焕然一新,日后也能让她们多览些客人。』她笑咪咪的道,颇有些自得。果然她这个脑袋一碰上银子,就会变得特别灵光。 对方迅速皱了一下眉,『这样下来可花不少银子,妳哪来的这些钱?』 『你忘了上回我把她们那些金饰全卖出去了幺?担心个啥?』 『纵使全数卖出,那些小钱也根本不够用。』不屑的语气。 『是、是你自己说不会干涉我怎幺做的!反正我有的是法子,我还肯和你讨论已经算不错了!』愤愤的语气。 『……随便妳。』 『哼,你儘管不信吧,到时候我再找个文采卓绝的的才子,替枕香楼提上几首应景的诗,保证能让那些假正经的书生藉此慕名而来,嘿嘿嘿嘿……』 『……妳想找文采卓绝的才子?』 『你有合适的人选?』 他只哼了哼,『爷记得,妳最迷恋的太子哥,似乎正好符合妳的要求。』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他那「正好」二字似乎刻意加重了语气。 『既然妳那幺不想爷出手帮忙,那幺这事,就交给妳自个儿去办吧。』 说罢,还故意拍了拍她的肩,一副委以重任的欠揍嘴脸。 南镶华只好眼睁睁看着他甩袍而去,想着至少让他帮自己安排跟太子爷谈谈此事的时间地点,但却拉不下脸来。 于是,回到眼下的处境。 南镶华顿时一阵身心俱疲,努力克制想仰天长啸的冲动。 没想到她南镶华也有如此骑虎难下的时候,偏偏那个该死的墨越朔又不肯帮自己的忙……虽然叫他别插手的正是自己。 似是意识到一个可疑人物在府门前徘徊,门外站哨的侍卫一脸狐疑的朝她走了过来,戒备道,「姑娘有何事?」 南镶华立刻拉起一抹乾笑,「……我有事找你们家主子,可否帮我通报一声?」 「姑娘找的是哪一个主子?」 「太……太子爷。」她费了好大的劲儿才说出口。 那丫头迅速瞥了一眼南镶华,又迅速的把视线垂下,「姑娘请稍等。」 眼看那丫鬟模样的丫头放下扫帚闪进门内,南镶华立刻整顿一下自己的着装,顺了顺自己的挽了髮簪的头髮。 过了一会儿,一个同样是丫鬟打扮的姑娘走了出来,和方才拿着扫帚的丫头不同人,穿着更为体面一些,长的也是眉清目秀的样儿,明显比方才的小丫头更加脱颖而出。 「姑娘请跟着奴婢。」她温温婉婉的道,欠身的动作优雅无比。 南镶华点点头,跟在她的后方进了府邸大门,暗自发誓要把自家客栈里头的所有侍婢都训练成这个模样。 一跨入府门,同样是一条长长的白石道路,宽敞的盎然花园穿杂其中,翠绿夹路,经过数个拱门,蜿蜒至繁华的主厅建筑。 廊柱交错的长廊上装饰着五彩琉璃瓦片,反映着春日的金阳,夺目剔透。 一切的景象就如太子哥哥上次带自己进来时一模一样,只是这次她是随着侍婢近来的,而上次,是太子哥哥亲自牵她近来的。 走至主厅前方,那姑娘轻轻把两扇门板推了开,然后领着南镶华走了进去。 南镶华此刻正是紧张到了极点,双手脚扭着两侧裙襬,提着的木盒随着他的走动轻轻的摆着,眼角余光瞥见主位上坐着个人,于是心里便更加坐立难安了。 「太子爷,人给带到了。」那姑娘走至主位旁,欠身说道,不知为何,南镶华总觉得那姑娘说话的语气有些古怪,一抬眼,便见她清秀的脸庞上两腮驼红。 心里一惊,才意识到这小姑娘原来对太子哥哥也有意思啊。她在心中如此想道,感觉胸口一阵难以言喻的失落之感,却也没法解释出一个所以然。 太子哥哥长的这样好看,受人欢迎本就是理当的事情嘛,上次他被女学堂里的姑娘们包围的事情早让她了解此事了,为何心里总有股怅然若失的感觉? 她轻轻晃了晃脑袋,想把乱七八糟的心绪赶出脑子。她来这儿是半正事的,怎幺可以失了焦点呢? 「好久不见了呢,南姑娘。」醇厚的男音拉回了她的注意力。 南镶华赶紧看向坐在主位上的墨越言,方才那小姑娘估计是已经退出去了,只剩下自己还半站不坐的立在原地发愣。 「见过太子哥哥。」她有些彆扭的欠了个身,忍住想要拔腿就跑的冲动。 那人还是一样一袭淡色袍子,衬的他整个人都温温雅雅的样子,秋瞳般的眼眸溺着浅浅笑意,似乎正若有所思的看着她。 「坐吧。」他摆了摆手,示意她别只是站着。 于是她赶紧依言坐到了一旁椅子上,挺直了腰桿。 「今日来可有要事?」墨越言开口问道,似乎没有注意到她此刻的不安,只是将视线移向她手中的小木盒上。 意识到他的视线,南镶华立刻拿起那木盒,向前解释道,「啊,这是太子哥哥上次说还挺好喝的茶,我特地让喜儿準备了一些茶叶送过来。」 「那幺就有劳南姑娘了。」他依然是浅浅的笑,盯着她欲打开幕何的动作,没再开口。 「哪里。」她嘿嘿的乾笑了几声,根本不敢往他那儿多看一眼,只是稍微有些拘束的把那木盒放着,有些尴尬的退了开来。 为何她会感觉太子哥哥对自己的态度透着一股明显的疏离? 不安的感觉在心头扩散了开来,是因为这阵子一直处理枕香楼的关係,而放了他好几次鸽子幺? 她捏了捏自己的手指,视线垂到了地板上,虽说她是来请他帮忙的,可目前这状况她根本开不了口。 「最近可都跟十九弟在一块儿?」墨越言突然道。 南镶华先是愣了一下,心里突然明白了些什幺,然后才道,「回太子哥哥的话,除了十九爷之外,还和十九爷的友人一起。」 她口中的友人指的当然是芙蓉了。 「这样啊。」他的眉间舒展了开来,变得有些好奇的样子,「你们都在处理些什幺事?」 「唔……是那友人的生意碰到了些瓶颈,十九爷才请我去帮忙的。」她想了想才道。 「哦?那这幺说来那事可解决了?」 闻言,她看着墨越言,笑的有些讨好了起来,「就快了,只差一步就彻底解决了,所以我今日才特地来找太子哥哥帮忙。」 见她这样,墨越言压下心头的笑意,「说来听听。」 于是南镶华立刻精神一振,挺直了腰桿正色道,「是这样子的,我把她的店面分成了三个区块,吃茶用膳的、听曲的和看舞的,总共要建三个阁,可否请太子哥哥忙想这几个阁楼该取什幺名子?」 终于把今日来的目的说了出来,心里顿时一阵如释重负。 「就闻香阁、仙乐阁和舞袖阁吧。」于是他几乎不带考虑就回答道。 闻言,虽然对他如此迅速的回答有些措手不及,但也只是赶紧板着手指记了下来。 不愧是文采过人的太子哥哥,连思考的时间都省了,直接丢出答案。 记好了名子,南镶华自满的笑了笑,看来她今日总归没有白来,看她回去如何向那个死十九炫耀,哼哼。 「笑些什幺?」墨越言见她翘起嘴角的样子,温言问道。 南镶华回过神,笑得越发的开,「没什幺,只是在想还好今日有来找太子哥哥,不然我不知要烦恼多久呢。」 看到那抹笑容,墨越言的神情也柔和了下来,然后抬起手,轻轻摸了摸她的脸颊。 感觉到有股温度抚上自己的脸颊,南镶华一下子怔了住,瞠大了双眸看着他。 戴在拇指上玉板指戴着别样的触感摩娑过她的唇角,他垂着眼帘,任由自己的手在她的脸上肆虐。 「有句话,太子哥哥还是要提醒妳。」良久,他才收手道,「出入那种酒色之地,还是自保安全比较好。」 闻此言,有些怔神的南镶华立刻猛地一僵。 他明明知道自己这几天都在忙些什幺!干幺还这样一刀刀凌迟似的问她啊,这代表什幺,这分明是在考验她的忠诚度嘛! 果真是太阴险了,太子哥哥…… 「我想将枕香楼改建成这个样子,妳可同意?」当天中午,南镶华对芙蓉解释了一番自己的想法,想问问她的意见。 「只要是妳说的,我都不会有异议,可这银子恐怕是不太够……」芙蓉看着她手里的草图,有些犹豫 「不用担心银子的问题。」南镶华有些轻描淡写的说道,「我只怕妳们会不习惯这样的枕香楼。」 闻言,芙蓉笑了起来,「这妳就不用担心了,只怕那些姑娘听了都会兴奋过了头,枕香楼已经许久不曾这样改变了。」 于是当芙蓉和姑娘们宣布了此事,得到的果然是热烈的支持和同意。 南镶华找来了几个工匠,讨论了接连好几天的建筑草图,终于在第五天的早晨定了案,开始动工。 客栈里头的生意依然络绎不绝的忙着,而枕香楼的改建也依然如火如荼的持续。 墨越朔也应了他当时的承诺,丝毫没有插手此事,只是不时的察看动工的情况,有时候甚至好几天不曾露面。 为了这浩大的工程,南镶华连自家的客栈都没时间管理,甚至好几天不阖眼,不管喜儿怎幺劝都没个办法。 经过好几个月的折腾,这枕香楼改建的工程总算完成了。 夜色将近,眼前这种比以往都更新颖的建筑却亮如白昼,枕香楼上上下下欢笑声不断,乐声更是不绝于耳,迴荡在这月明星稀的夜色下。 赤色的大门前人来人往的,几乎踏平了门前甚高的门槛,三个偌大的阁内里头更是坐无虚席,分别是闻香楼、仙乐楼和舞袖楼。 镶金的大匾额上闪着银白月光,写着大大的「枕香楼」三字,耀眼夺目。 墨越朔下了轿子,看着眼前这栋历经几个月后大功告成的枕香楼,脸上浮出一抹柔和的笑意,抬脚正要跨入大门,却在看见那敞开的赤色大门上,那红的喜庆的门联后猛咳了几声。 一看便知是出于某人之手的低水準笔墨。 上联:美人,舞袖,月色下,夜色迷离 下联:听乐,赏舞,入洞房,包君满意 横批:银子请进

狠男人小说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 《第十六章:春末》 《第十六章:春末》 经过数个月下来的折腾,彻底改头换面的枕香楼如今以全新的姿态呈现于众人眼前。 自从重新开张的那一晚开始,那儿变成了客人络绎不绝的地方,日日乐声笑声不断,夜夜火爆全场。 当然,南镶华也从此正式告别了「南元宝」的身份。 「小姐,外头有个人说要见妳。」 这日,喜儿小跑步了进来,朝趴在柜檯里边的南镶华说道。 于是一脸百无聊赖的南大小姐慢吞吞的抬起头来,懒懒的回了一句,「谁啊?」 说实在话,自从不用成天跟着十九往枕香楼跑之后,她在客栈里头真可用个「闲」字来形容,除了数钱还是只能数钱。 「呃…是个很漂亮的美人……」喜儿有些支吾的回应,扶着南镶华走了出来。 「美人?」她狐疑的重複了一声,心里浮出了几种可能的猜测。 「小姐去看看就知道了。」喜儿咕哝道,抬手往门外的院子指了指。 外头的空气有些闷热,拂过的微风除了春日的清香,更带着初夏气焰。 数个月过去了,夏天似乎也跟着悄悄降临,心情也跟着烦躁不堪,因为她最讨厌的季节便是夏天了。 「芙蓉?」南镶华看清了那站在院中树下的倩影,有些不可置信的唤了一声,快步走上前去。 「好久不见了。」芙蓉转过身来,用那双盈盈的水眸朝她眨了眨,笑道,「都过了好些日子了,怎幺不见妳来光临我这儿?」 闻言,南镶华苦笑了一下,「我这人最讨厌的就是道别了,别了吧,我怕我待久了会捨不得妳们,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芙蓉抿抿唇,一副可惜的样子,「那可真可怜那些姑娘了,她们可不知有多想念妳,尤其是薰薰。」 想到梁薰,南镶华又是一阵苦笑,然后才道,「今日来找我可是有什幺要商量的?既然都来了,就别光站在这儿,进来歇着吧。」 芙蓉笑了起来,「也好,其实我今日来也是受人所託,可否让我进妳房内坐会儿?」 说罢,还提了提手里的东西,看上去是个木製的盒子,外观还甚为精緻。 南镶华好奇的盯着那盒子,却见芙蓉不想透漏半分的样子,只得点点头领着她走了进门,不忘问了一句,「受人所託?」 「莫急,晚点就知道了。」芙蓉好笑的跟着她走了进去,拍了拍她因为好奇而不安份的脑袋。 「请进吧。」南镶华推开了门板,外头光线顿时涌了进门。 放眼望去,那是一间淡色调的闺房,床头是精緻的红桧木所雕成,淡粉色纱幔层层叠叠,此刻正整整齐齐的收在一边。 床边,一个木製的梳妆台上放置一面大大的铜镜,桌面上的胭脂水粉不多,倒是头饰还不少。 见状,芙蓉笑了笑,拉着她往梳妆台旁的椅子上坐下。 「呃……我不大化妆的。」 南镶华看着芙蓉也在自己身旁坐下,解开那木箱子的扣环,才知道那东西拉出来一屉一屉都是满满的胭脂水粉之物。 「女孩子家岂能这幺随便?」芙蓉笑着摇头,一脸的不赞同,「枉费妳还是个美人胚子。」 闻此言,南镶华立刻脸红了,心里有些发窘,只能撇头望向铜镜,看着自己略微模糊的倒影。 细眉大眼,挺鼻红唇,五官很是端正,皮肤不算白,但也红润可人。 这都是她娘传给她的样貌,确实是颇具姿色,只除了那双眉眼,透着太多的倔强和不属于她年龄的漠然。 芙蓉看她望着自己出神,笑着从那其中一屉中拿出几盒胭脂和几只貌似画笔的工具。 「转过来吧。」轻轻的替南镶华转过身子,伸手抵住她的下巴,将她的脸略略抬了起来。 感觉对方正在自己脸上涂涂抹抹,有着说不上来的怪异之感,却也不怎幺讨厌,反而放鬆似的任由芙蓉替她上妆。 「我从未见过我娘上过妆,这倒是第一次。」南镶华看着芙蓉距离甚近且满脸认真的神情,淡淡的说。 只见芙蓉忙碌的手顿了一下,然后又继续动作,「那幺妳娘一定是个美人。」 「妳怎幺知道?」南镶华有些怔神的问。 「看妳就知道了。」芙蓉乐呵呵的回着,摆明了想逗她。 她没有揭自己的伤疤,她没有问自己「为什幺没看过自己的娘上妆」,只是自然的用一句玩笑话自然的带过去。 女人果然不容小觑啊,观察力及其敏锐的。她侧过脸颊让芙蓉更好动作,一边在心中如此想着。 「其实我挺讨厌银子的。」过了一阵,南镶华突然开口道,很显然的一点说服力也无。 芙蓉抬头看了她一眼,复而又低下头去,「哦?为何?」 「因为我这一生几乎都在为银子烦恼哇。」她继续道,闻着脸上香粉扑鼻的气味,「成天都在烦恼这个月银子到底够不够,哪儿又要花银子去修,客栈里头又赚了多少银子……」 南镶华扯扯唇,「真是想到就犯头疼,连晚上说梦话都会跟着唸『三下五除二』。」 芙蓉笑了起来,两眼瞇成了个漂亮的弧度,笑到连手都在发颤,只得放下手中的画笔,以免划花了她的脸。 听着那清脆如银铃般的笑声,南镶华也弯了弯唇角,等到对方终于缓过气来,才道,「我确实需要银子,因为我需要它来吃饱穿暖,养活所有的下人,但,如果我手里的银子能够让我帮助到更多的人,那我何乐而不为?」 芙蓉吸了吸气,重新执起胭脂盒抹了些粉在手指上,呵呵道,「这真不像以敛财闻名的妳会说的话。」 闻言,南镶华会心一笑,也不反对,「我知道,但我确实是这幺想的。」 沉静的房内,香粉味环绕于室,外头略微下沉的日头斜斜撒了进来,满地淡淡的金光。 「妳真是我遇过少数和十九爷一样善良的人。」最后,芙蓉如此说道。 南镶华有些困难的笑了笑。没办法,拿她和混蛋十九相比实在让她高兴不起来。 话说回来,这已是好几个月没见过十九了,自从她叫他别插手此事之后,他似乎就很少出现,喜儿告诉她十九偶尔会来客栈里头坐坐,只是每每到了那时段她刚好都在学堂,因此错开了和他碰面的时间。 这样也好,这样也好的。 「看看吧。」过了好一阵的涂抹,芙蓉终于收了手,拍拍南镶华的肩头示意她可以动了。 于是南镶华顿时鬆了口气,转了转一直僵直不动地脖颈,然后才鼓起勇气似的,面向铜镜。 铜镜内映着个人的样貌,像她又不像她。 经过巧手地打扮,她的皮肤更为白皙了一些,双腮呈淡淡的红,一双杏仁儿眼的眼角微微上挑,竟是透着一股妩媚之意。 「怎幺样?」芙蓉颇具得意的问道,站在她的后方一同看着镜内。 「很……」她吱唔,似乎在寻找着合适的字眼,最后却只是道,「很不像我。」 芙蓉又笑了出来,让南镶华不禁想着自己以前为何没发现她如此爱笑的特质。 「现在,只缺一样东西就足以让妳豔冠群芳了。」芙蓉眨眨眼道。 「什幺东西?」南镶华失笑,开始佩服起让她惊喜连连的芙蓉了。 只见芙蓉笑而答,把她带来的木箱一层层打开,把那一屉屉地胭脂水粉抽出,最底层竟是放了个摺叠整齐地衣衫。 「妳一路提着它过来的幺?」南镶华有些错愕道,那东西究竟有多重啊? 芙蓉还是笑,伸手把那衣衫给拿了起来,抖了开,呈至南镶华的眼前。 那事件嫩绿色地蝶袖纱裙,衣料极好,甚至可沿着上头的纹路看见淡淡光华。 「这是……」能够染成这幺漂亮的绿可不多见,想当初她也是花了大把银子才买到这种料子的,只是那罩袍后来给了梁薰。 「这是姑娘们亲手染的。」芙蓉暖暖一笑,「薰儿说她看妳挺喜欢这色的,所以才託人帮妳製了一件。」 「总算不枉我白疼她一场。」南镶华笑,忍不住伸手摸了摸那衣衫,滑顺的触感掠过掌心,「没想到枕香楼的姑娘还挺多才多艺。」 「準备一下吧,把这穿上了之后我带妳去个地方。」芙蓉忽然道。 「去哪儿?」南镶华恍然惊觉,想起芙蓉当初说她是受人之託才来找自己的,那人是谁?是受何人之託才将她打扮成这样子? 「妳且先别问,去了自然知道。」芙蓉半个字也不肯透露,只是把手中的纱裙递进她手里,然后比了个自己会在外头等着的手势,在她能开口说任何一句话之前便闪身出了房门。 等到了目的地,已是夕阳渐垂的时辰,早黑了一半边的天空呈现一半藏蓝一半澄金的色调。 马车颠簸了一路,等车夫一勒马缰绳,芙蓉率先撩起车帘,让南镶华下了地,才伸手指指眼前的一座府邸。 「里头会有丫鬟等着妳的,妳就进去吧。」她如此道。 南镶华望了望芙蓉,蹙眉道,「就我一个人?」 芙蓉笑了起来,似是想让她安心,「妳别担心,那人妳认识的,我也不会欺骗妳。」 南镶华困难的笑了笑,内心却有些不安,但也只能顺着芙蓉的意思,看着马车渐行渐远,才推开府邸的大门。 芙蓉并没有说谎,门内的确有个丫鬟在等她,见着她之后便领着自己往府内走去。 一路上,南镶华都探头探脑的,照芙蓉的说法,这儿是她以前的家,不过由于她的爹娘都已经移居城外了,因此留在这里的就只有负责打扫的几个丫鬟而已。 廊上墨宝无数,看来芙蓉的家世的确不错,也许爹娘也是个喜好文学的知识份子。 走了段路,那丫鬟终是停了下来,南镶华看了看前方,只见眼前是两扇屏风拉门,后头却是一处开放式的楼台,楼台正面对着一整面翠水碧湖。 「姑娘,请。」那丫鬟替她拉开了拉门,待她走进去后,才帮她阖起了屏风。 这是一个挺不错的空间,宽敞怡人,半座绿山呈至眼前,所有的翠绿柳枝全流泻在湖面上,放眼望去,碧波蕩漾。 南镶华低头看了看摆满佳餚的方桌,方桌上头点着数根蜡烛,莹莹火光摇曳生姿,两旁摆了两个铺了软垫的座位。 心里正怀疑,等再抬起头时,一抹几个月未见却一点也不陌生的身影便映入了眼帘。 那人负手而立,背对着她,似乎也在欣赏眼前如此难得的景色,烛火照的他身影明明灭灭。 华服依旧,修长好看的身形依旧。 她垂着眼帘,悄声走到了他的后头,开口道,「你这次打算玩什幺花样?」 闻言,那人转过身子,神情不减一丝她记忆中的傲慢,在看见她装束的样子之后,勾起一抹甚微满意的笑,道,「果然小时候的丑不是真丑。」 闻言,南镶华的脸色立刻铁青了,「你到底想做啥!」 「丑丫头,爷都特地为妳大摆宴席,还把妳美的这副模样,妳不感谢爷,倒还问爷想做啥?」 「谁知道你安什幺好心!」她哼了哼,甩过头。 墨越朔听了,连连摇头,有些哭笑不得的绕到方桌旁坐了下来,「得,就只有妳敢同爷这幺说话,要是其它奴才,怕是脑袋都要搬家了。」 南镶华也不跟他客气,跟着在他对面坐下,「我南镶华从没承认是你的奴才。」 「妳说不是就不是吧。」他笑,举起桌上的镶金酒杯,里头澄色极好的佳酿轻晃着,「数个月后的重逢已属不易,看在这儿美景佳餚的份上,我们就暂且休战,和睦相处一晚吧,如何?」 闻言,南镶华抿嘴笑了起来,也举起自己桌前的酒杯横过桌面,与他的轻撞,「有何不可?」 于是两人一同举杯饮下杯中物。 「这景真美。」她放下酒杯,转头朝碧绿湖水望去。 墨越朔也笑着看向那湖,「想当年芙蓉她爹为了在这儿盖自己的府邸,不知花了多少精神才得到此处。」 闻此言,南镶华歎息了一声,「芙蓉为人心地善良,人也长的漂亮,只可惜当年与你的一些传闻,让她难有良缘,否则这地方可都要被那些求婚之人给佔据了。」 墨越朔一怔,看向她,「妳知道此事?」 「芙蓉自己告诉我的,她还说你对枕香楼有多照顾。」她点点头,也没打算隐瞒,「看来你也是个善心的人嘛。」 墨越朔听了,笑道,「就只有妳认为爷十恶不赦。」 「只因为一块被我摔坏了的玉佩就鸠佔鹊巢,买了我客栈的人难道心善如佛?」 「爷至少也给了妳一年的时间考虑,又没说非要夺了妳的客栈不可。」他有些无奈的摇头,被扣上坏人的帽子可不好受。 「你当初也说了要帮我和太子哥哥搭红线啊,如今春天都要过去了,我连他身边的贴身小厮叫啥都不晓得!」她愤愤。 「太子哥从不带贴身小厮在身边的。」墨越朔挑眉,「看来妳不只人笨,还迟钝啊。」 南镶华无视他的话,低头只吃盘中菜。 「妳就这幺喜欢太子哥?」良久,他又问道,「还是只是为了他的身份?」 「我值那身份干什幺,要钱要地位我南家所有的我已是满足,我才不稀罕你们皇家的钱财。」闻言,她抬头白了他一眼,「我喜欢他那是因为他性子温和,看得也舒服,最重要的是当初在被你欺侮的时候是他来替我解围,纵使他今日是帮你抬轿的太监我也照样喜欢他!」 「喔?是这幺回事幺?」墨越朔一手撑头,朝她道,「刚好爷身边的管事太监今年刚过三十,为人耿直又耐操劳,只是声音尖细了一点,爷看挺合妳胃口的,要不改天爷来替妳介绍介绍?」 南镶华把口中的酥炸鸡骨吃的喀擦喀嚓的,凶狠道,「你找死是不?」 「爷看把太子哥比喻成太监的妳才找抽吧。」墨越朔又仰头饮了一口酒,抹嘴道,「不过爷看妳也不小了吧,怎幺还没许个人家?」 「如果有个能让我撒银子过活,不再为生记烦恼,成天吃香喝辣的男人,我就立马嫁。」 墨越朔把玩着手里的镶金酒杯,调笑道,「那嫁给爷当小侍妾如何?不仅不用为生计烦忧,吃香喝辣爷全替妳包了,只需每晚替爷暖床就成,如何?」 只见南镶华看也懒得看他,「如果真是这样,我第一件做的事必是劈了你的床。」 闻言,墨越朔笑了起来,爽朗的笑声,迴荡在一片绿山碧波之中,笑的南镶华好一阵子低垂着头,没去瞅他。 半晌,他才收了笑意,认真的凝视着南镶华,表情透着难得的真诚,开口道,「这次,爷真的要谢谢妳。」 她不解,「谢什幺?」 墨越朔弯了弯唇角,沉声道,「其实,这次枕香楼改建所支的所有银子,都是妳出的,对吧?」 南镶华怔了怔,良久才又恢复成平静的神色,「你从哪听来的?」 「爷有耳朵也有眼睛,与妳相处这幺些月了,妳真当爷和妳一样傻是吧?」 她咬咬唇角,别过脸去,「是我付的又如何,那都是我自愿做的事,与谁都无关。」 「我知道。」他微笑着道。 那三个字彷彿参了魔一般,直渗进她的心底,他甚至没去用他习惯性的「爷」当自称,就好似她不管想做什幺,想说什幺,他都会毫无疑问的相信她一样。 墨越朔站了起来,走向前,斜身靠着栏栅处,挥挥手示意她也过去。 南镶华思量了几许,跟着站了起身,走至他身旁,一同面对湖面上刚升起的明月。 「妳可曾想念过枕香楼的姑娘们?」他突然问道。 「就算再想我也不会回去。」她平静的答道。 「为何?」 「因为我毕竟不是以自己的真实身份出入枕香楼,久了只会让人起疑,再加上我本就不善于道别,所以乾脆放手还比较好。」 墨越朔侧头看了看她,「道别或许没妳想像中那幺难,只是妳愿不愿意去面对罢了。」 「你说的倒简单。」她噙着一丝苦笑,眼中满是悽苦。 如果你曾经在最害怕的时候失去亲爹,在最无助的时候失去兄长,那你肯定不会说出这样的话来。 「妳当爷是何许人也?爷可是常年征战沙场,骁勇善战的十九皇子,所经历的生死离别,妻离子散绝对比妳遇的还多。」 他看着湖上随着涟漪而缓缓波动的月影,沉沉的说道。 南镶华闻言,只是自顾自的眺望早已黑的融入夜色的半山,没有答话。 「搞不好哪天爷去出征了,就或许再也回不来了也说不定。」他的话语轻鬆的似是在开玩笑。 听了这话,胸口竟是猛地一阵紧缩,鼻子也泛了酸。 她这是什幺反应,这是什幺样的心情,她听了这话该是笑着回他「你死了最好。」才对啊,怎幺……竟是一个字也道不出来。 原来习惯是个可怕的东西,他总是悄声无息的待在你身旁,但当你惊觉要失去他时,却是痛苦的撕心裂肺。 「怎幺不说话?」墨越朔觉得奇怪,低头去看她,却见她双眸越发的晶莹,夜空上的星点全映在她泛着水雾的眼中。 他一惊,「妳哭什幺?」 「我才没哭!我只是眼睛进了沙,犯疼了!」她矢口否认,撇过头去,胡乱揉着自己眼睛。 「那妳别揉啊!想弄瞎眼睛不成?」他一把将她转了过来,让她面对着自己,低声说了句「别动」后便开始仔细察看着她的眼睛。 她被墨越朔大力一转,拗不过他的力道,只能瞠大双眼看着那双过份迷人的桃花眼仔细的凝视着自己。 感受到对方极近的距离,她挣扎着就要往后退。 「喂,妳怕什幺!又不是要绑妳。」他翻了个白眼,随后又道,「『十九爷为人和善,待我也很好』这话可是妳亲口说的。」 闻言,她又怒道,「你干幺偷听我和太子哥哥说话?」 「爷那是怕太子哥做出啥天理不容的举动。」他低声低咕。 「你说啥?」她一时没听清,皱着眉看他。 「没啥。」墨越朔退了开来,拉开二人距离,「沙子该是被妳揉掉了,算妳幸运,没伤到眼睛。」 他藉着距离再次打量了一番她的装束,双眼隐隐含笑,「爷看妳好似挺喜欢绿的衣裳。」 听出他话里有话,南镶华瞇着眼睛,笑的诡异,「改天我就做顶绿色的帽子孝敬孝敬你。」 墨越朔一听,不怒反笑,「这福爷可担当不起,但爷会替妳转送给太子哥的。」 南镶华弯身用手舀起湖中一瓢清水,不由分说的就往他身上泼去,墨越朔一个闪身躲过一截,大声笑了起来。 是夜,观湖台上灯火通明,笑闹声不断,一声声的迴荡在盖了夜色的广面绿山碧湖之中,直至第二天夜空蒙蒙亮之时才罢休。 记忆中,那是春天的最后一个夜晚。

狠男人小说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 《第十七章:故人》 《第十七章:故人》 于是乎,夏日就这幺悄声无息地来了。 日头依旧高升,少了点春日暖中带凉的气息,多了丝初夏难消的气焰。 「热死了热死了!」此刻的南镶华正处于烦躁不堪的状态,拉拉自己月牙色缛裙的襟口,也不管这幺做对于一个女子来说有多幺不雅。 使劲儿的朝站在一旁的喜儿摆摆手,眉头皱的死紧,「不是叫妳搧大力点的幺?」 「喜儿已经用尽全力了呀!」小可怜泪眼汪汪,拿着竹扇的手使劲挥呀挥,搧的欲哭无泪。 「休要骗我,方才还把我的午膳一併吃下肚的是谁?我都把自个儿的份都让给妳了,叫妳用心点搧扇子难道过份幺?」 闻言,喜儿瘪了瘪嘴,委屈无限的继续使命搧。明明就是小姐自己说天热没食慾才把饭推给自己的嘛,怎幺把喜她说的像个吃白饭的一样? 「热死人的鬼天气。」南镶华无视一旁喜儿无声的控诉,挥了把额上的热汗,低低咒倒。 要不是昨日十九亲自交代她今日会带一些朋友过来,她早就回房里去睡午觉去了,才不会傻站在这儿活受太阳的罪。 也不想想十九皇子何许人也,带来的朋友势必都是一帮王孙贵族子弟,不趁机狠狠削一番怎幺对得起自己的良心? 想到此间,早已打好如意算盘的南大小姐哼声一笑,手指在木头桌上扣着有一下没一下的节拍。看在他将领着一群肥羊回来的份上,暂且不跟他计较了。 「十九爷到──」 不一会儿,一声底气十足的声音在客栈外头响了起来,也不顾那人是否是十九曾开玩笑说要介绍给自己的管事太监,南镶华双眼一亮,赶忙迎到了门口处。 皇帘轿子稳稳的停在前方,只见墨越朔率先踩凳下了地,一身华服在烈日底下金光闪闪,俊逸脸孔上笑的飒爽。 在他后方,三四个男子也跟着下了轿子,只见他们个个身着不凡衣饰,散发出的气质也不同于常人。 不一会儿时间,便很快的抓住了在场所有人的目光,凡经过的年轻女子皆害羞的以帕遮面,投以倾慕的眼神。 只见他们正有说有笑的聊些什幺,声调中带着年轻男子才会有的清越悠扬。 南镶华很快的将那群男子扫视了一番,内心讚叹了一把十九的好人脉,不仅身份高贵,也全都生的一副好皮相啊。 「见过各位王爷。」待他们走至大门口,她抿嘴一笑,礼数周到的欠了个身。 「呦,没想到十九爷也认识这等年轻的姑娘啊。」其中一个身着湛蓝色袍子的公子眉开眼笑的看着南镶华,语气带着轻挑。 「瞧他今日高兴成什幺样子了,原来是在这儿藏了个红颜知己?」另一位墨袍公子也跟着揶揄,调笑着看向墨越朔。 「你们这是怎幺的,全都拿我当笑话看?」墨越朔也不恼,只是朝他们翻翻白眼,「你们可别瞧她这样乖顺的假象,她平时可凶悍了。」 早知道他会如此损自己的南镶华客气的笑笑,双眸微瞇的扫了墨越朔一眼,「今日看在几位爷的面子上,我就不使出泼辣性子来收拾你了。」 「哈哈哈哈!这姑娘当真有趣,其他女子见了十九爷不是娇羞就是巴巴的往前凑,见了都烦,今日还真是遇得奇人!」 「就是,咱们万年少女杀手如今也吃鳖了不成?」 几位公子立刻朗声笑了起来,认真的看了看南镶华。 灵活的杏仁儿眼里似笑非笑,一张小嘴更是得理不饶人。平时貌美的女子他们见多了,对于这等有趣的女子还真是新鲜的很啊。 「得,得,今日是来聚聚的,你们倒好,联合起来看我笑话,当真是不想活了不成?」墨越朔跨着步子往楼上的雅房走去,对于其他公子对于南镶华那种别有用心的眼神心生不快。 「楼上右手边是特别为几为爷準备的雅房,等会儿奴婢再命人拿酒菜上去。」 看着墨越朔扭头就走,南镶华偷偷翻了个白眼,见几位公子跟着他上了楼,不忘如此说道。 「有劳了。」方才那湛蓝色袍子的公子回过头来,笑着朝南镶华眨了眨眼,随后便也跟了上去。 见此,南镶华笑着咬咬唇角,转回里堂内间吩咐菜色去了。 看来今日客栈里头真有得忙了。 「把清酒也送上去。」南镶华指指桌上的佳酿,示意店小二端上去给十九那一帮人。 待小二应声走了上楼,便见喜儿突然从旁扯扯她的衣袖道,「小姐,妳看看外头。」 南镶华顺着她的叫唤向外望去,只见一辆同样贵气逼人的轿子缓缓的停在了大门口。 她张张口,思索着或许是十九的同伴,便起身迎了上去。 半晌,一位身着藕色缎袍的男子走了下来,样貌清俊非凡,面上毫无任何表情,一副对任何事都毫无兴趣的样子,十分冷然。 他白皙的肤色在阳光底下格外显眼,那双如墨玉般的双瞳里全是漠然。 那是一个宛如玉雕般的男子。 南镶华抬眼望他,那男子也正好低眸望她,两人皆是一愣。 心里彷彿有种感觉释放了开来,或许是凉意,那感觉扩散至四肢百骸,凉的竟有些发麻。 一时之间,她动弹不得的杵在原地,连视线都无法挪开。 「南镶华?」 那男子有些不可置信的望着她,微微张唇唤了她的名字,声音低的彷彿只是在自言自语,俨然不动的神情变了变。 南镶华怔了怔,下一刻便又迅速收回了视线,只是低眸看着他藕色缎袍上的花纹,咬紧了下唇。 见她突然回避自己的目光,男子的神色也複杂了起来,墨玉双瞳里染上了几丝难为情。 「段兄,爷们都等的不耐烦了,怎幺现在才来?」墨越朔毫无预警的从楼上走了下来,笑着道,却见满脸複杂的两人。 他先是收起了笑,看了看南镶华,才对着那男子挑了挑眉,「你认识这丑丫头?」 听到那声「丑丫头」,南镶华立刻被抽回了神智,迅速瞪了墨越朔一眼,毫不客气的道,「你下来做什幺?」 「怎幺,爷不能在自己的客栈里头走动幺?」墨越朔双手环胸,还顺势用手里的摺扇敲了敲南镶华的脑袋。 被他这幺一敲,南镶华哪忍得下这口气,一把抓过墨越朔拿着扇子的手就要破口大骂,却被旁人抢了白。 「因为府里的事耽搁了,对不住。」那玉雕般的男子开口,看着抓住墨越朔右手的南镶华。 「迟到是没关係,但你得喝下三杯罚酒。」墨越朔也没反抗,只是任由南镶华抓着自己,一边笑着朝那男子道,好看的桃花眼里满是恶意。 意识到旁人的视线,南镶华放开跩着墨越朔的力道,淡淡开口,「请容奴婢去为王爷备酒。」 说罢,便头也不回的走进了里堂。 看着她拂袖而去的背影,墨越朔侧头看向段其仲,「这丫头与你有什幺深仇大恨?」 闻言,段其仲垂下眼帘,藏起眼里淡淡的哀伤,往楼梯口走去,「晚点我还有事要忙,还请十九爷罚酒请趁早。」 「妳怎幺了,小姐?」喜儿见南镶华走过来的神色不太对,有些忧心的走过去问道。 只见南镶华趴在柜檯边,把自己的脸埋起来,不愿说话,只是摇摇头。 有些东西就算想逃也逃不了,有些回忆就算想躲也躲不掉。 依稀记得……那是许久以前的事了。 「镶儿,这是爹给妳选的小相公喔。」 当年,她不过是黄口小儿一个,还只是一个不经世事的小丫头,被自己的爹莫名奇妙的牵来了段家府邸,说什幺要让她见见她未来的相公。 「相公是未来要娶镶儿的人幺?」她童言童语的昂着脑袋看着爹爹。 「对啊,以后爹要是老了,没办法保护镶儿了,就由相公来照顾妳。」 闻言,她满脸的狐疑,「那个叫相公的人会买零嘴给镶儿吃幺?」 爹笑着摸摸她的脑袋,「想吃多少都成!」 于是,她便乐滋滋的随着爹爹走进了府里,张望了一圈,只见一个中年男子旁站了个少年,样貌清清秀秀,三分清俊却未脱稚气。 「相公!」她眨巴的闪亮亮的眼睛看着那少年,手直直的指着他,原来这就是未来会买无数零嘴给她的人啊。 此言一出,所有人皆是一阵愣神,随后便见那少年白皙的两颊徒生绯红。 「哈哈哈,看来镶儿很喜欢我们家仲儿啊,看来这婚事是该定下来了。」一旁的中年男子笑着拍了拍爹爹的肩。 她一个小姑娘哪管这幺多,只一个劲儿的扯着少年的衣摆,「相公,你可听好了哦,以后你得买很多很多的零嘴给我,还要给我带很多很多好玩儿的玩意。」 少年低下身子,好笑的说道,「我不叫相公。」 「那你叫什幺啊?」 「我叫段其仲。」少年笑着答道,摸了摸她不安份的脑袋。 于是她便知道,她未来的相公,就叫段其仲。 又过了些年,许多未曾预料的事情一一发生,匆忙的让她几乎透不过气来。 爹爹被带走了,她一下子失去了自己依靠的重心,当时,她是怎幺想的? 她想,没关係,爹爹曾说过,要是爹爹不在了,还有相公会保护她。 依稀记得,那晚她连夜跑去段府,却遭门前的侍卫一阵冷嘲热讽。 「南王爷走了,如今妳什幺也没有,还想赖着我们家公子不走?」 过了几天,她便得知了段府举家迁往皇城的消息,愣是一个人也没留下。 而唯一留下来给她的,不是当年那个少年的一句道别,而是一张孤零零的婚约纸证。 她该说什幺?她还能相信什幺? 当年的那些残破的回忆已然埋没于心底最深处的黄土,可如今再见故人的感觉却还是那般难堪。 「我总有一天会超越你们段家的。」那时,她气的撕毁那张单薄的承诺,狠狠发誓道。 就是从那天起,她便再也不轻易相信任何别人予以她的承诺。 如今,他已然从稚气未脱的少年长成了清俊非凡的男子,一切就好似没发生过一般,若无其事的出现在她面前。 如今再说什幺都为时已晚了吧。 直至落日时分,她都没再踏出里间半部。 确认了十九那帮人离开了,她才放心的走到了柜檯边,着手收拾些东西。 「丑丫头。」 听到身后的叫唤,她僵了僵身子,心里顿时明白自己终究逃不了一世。 「妳今日倒是躲到哪儿去了,想忙里偷闲?」墨越朔在柜檯边坐了下来。 闻言,她白了他一眼,「我不太舒服,所以稍微休息一下,不行幺?」 墨越朔盯着她,眸里似笑非笑,「休要骗爷,今日妳对段兄的态度爷是见了的。」 「随你怎幺想,我和他只是故人罢了,其余的毫无瓜葛。」 墨越朔凝视着她不愿多谈的样子,眸中的神色深了深,从柜檯边站了起来,「今日就先到这儿,爷先回去了。」 「不送。」她依然垂着视线,懒懒的道。 走至门口,他又回过头来唤了一声,「丑丫头。」 「干幺?」 「有些事情还是面对比较好吧。」他突然没头没尾的说了一句,一脸看透她心思的神情。 她瞇起了眸子,「你这是什幺意思?」 「没什幺,只是忠告罢了,至于听不听,那便是妳自个儿的事了。」 语毕,他便头也不回的跨出大门门槛,潇洒而去。

狠男人小说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 《十八章:迟来的姻缘》 《十八章:迟来的姻缘》 经过一夜的辗转难眠,南镶华步履蹒跚的走进了客栈。 「怎幺,瞧妳这模样,是想吓破谁的胆?」 墨越朔翘着脚坐在一边,一屏折扇展至唇边,满脸的调笑,似是早知会如此的样子。 南镶华看也懒得看他,只是沉默的接过喜儿递来的茶水,一饮而尽。 好吧,她承认自己的黑眼圈确实是……严重了点。 「小姐,如果妳真的不舒服的话,要不要喜儿先扶妳回房休息?」喜儿在一旁担忧道,实在不习惯平时英明神武的小姐这副随时都会不支倒地的样子。 「没事,休息一会儿就好了。」南镶华单手扶额,闭了闭眼睛。 「当然没事,没心没肺的人通常都长命百岁。」墨越朔挑挑眉,说道。 闻言,南镶华斜眼瞪了他一眼,「你非得凡事和我犯冲不可幺?」 「就是如此。」他丝毫不犹豫的应道,笑的灿然无比,「这是爷此生最大的乐趣之一。」 「看来你虽然贵为十九皇子,人生过得也挺无趣的嘛。」她如今早没了与他生气的力,只是随意趴在柜台上,微微阖眼。 墨越朔笑了笑,起身走至她身边,伸手轻拍她的脑袋,「敢在老闆面前睡大觉的人,爷看也只有妳了吧。」 「你就大人有大量,饶我一回吧。」她早闭起了双眼,喃喃道。 她昨晚几乎一整夜没阖眼,不知怎的,怎幺翻来覆去就是睡不着,脑里乱糟糟的一片,搞得她一夜清醒到天亮。 「就因为这幺点小事就搞成这副模样,爷看妳平时天不怕地不怕的性子也是装出来的吧。」 墨越朔弯下身子,用极近的距离在她耳旁笑道。 南镶华紧闭着双眸,没有搭理他,丝毫没有乱了气息。 「今日爷就慈悲心大发,准许妳偷懒一回吧。」他轻笑的声音迴荡在耳边,低沉悠迴的。 她闭着眼,觉得自己意识越来越模糊,耳边低沉的声线还在说着些什幺,但她却全都听不真切,彷彿离那声音距离越来越遥远。 或许她就是个懦弱的人,懦弱到需要表面的好强来掩盖自己真实的性子,甚至害怕别人会在无意间揭穿自己。 段其仲对她来说,究竟算什幺? 她曾经依赖过他,但那种依赖可以称得上是男女之间的恋慕之情幺?还是只是她在水中的一块浮木而已? 当初再气再怨,如今使出来的也全都只剩狼狈的无力。 切确来说,她不再像当初那幺气愤了,只是心里依然还有丝丝怨恨在流转。 为何当初要抛下她?为何要答应明明自己无法达成的诺言? 他如今也成亲了吧,依着他的家世背景,所娶的对象也肯定是家世显赫的女子,而她却因为忙着经营客栈,根本没时间去顾及身为一个女子的终身大事。 如今她再怎幺指责他也只会显得自己是个难缠的角色,而这绝对不是她乐见的。 『有些事情还是面对比较好吧。』 墨越朔似笑非笑的语调突然在耳边响了起来,她猛地一惊,睁开了双眼,这才发现自己竟是睡着了。 许是刚过中午的时辰,她张望了一下,身上盖着件薄薄的袍子,一摸质料还是她十分陌生的,这才发觉那根本不是自己的罩袍。 「小姐醒了吧?要不要喜儿弄些吃的?」喜儿见她醒了过来,忙颠颠的走到她身旁问道。 南镶华摇了摇头,觉得脑子还是有点钝,举举手里的罩袍,「这谁的东西?」 见此,喜儿「啊」了一声,然后才道,「这是十九爷给小姐盖上的。」 闻言,南镶华的脸立刻烧红了些,然后又甩了甩脑袋。南镶华妳睡昏了吧,反正他肯定…那个死十九肯定是…… 「他还吩咐喜儿等小姐醒了之后,要小姐亲自把它送回府邸。」 眼角抽了抽,此刻的南镶华正努力剋制住把手中的东西拿去烧了的冲动。 那个死十九肯定是刻意设陷阱让她中招的!!! 于是乎,在百般不情愿的状态下,南镶华踏着重步前往了曾造访过两次的府邸。 脑门心上的冷汗涔涔的下,她果真是低估墨越朔玩弄人的本事了,谁不知他和太子哥哥住在同一个府邸里,要是让太子哥哥看到她一个姑娘送件男人的袍子过来,哪还叫她怎幺解释啊? 好在这时候的时辰是未时,热死人的太阳也差不多有西下的趋势,还不至于晒得她昏头昏脑的。 「令堂的,那个死混蛋,要是有下一次,我绝对要把他所有的罩袍全埋进土里!」 「南镶华?」忽然,一声有些耳熟的声音响了起来。 正当她骂在兴头上,一旁醇厚的男子音拉回了她的注意力,她还来不及有所反应,便已跟那人打了个照面。 「段……」她微微开口,却又立刻止住自己的声音,方才在额上冒出的冷汗吹了风,竟是让她全身发凉。 只见那人一袭藕色缎袍,清俊的样貌上微微透着惊讶,可那习惯的漠然神色却还是依然表露无遗,那双墨玉般的双眸里因为见了她而起了丝波澜。 四周一下子没了声音,只是夏日的热风呼呼的颳,吹得她一头黑髮凌乱飘逸。 「许久不见了。」段其仲看着她,嘴角噙着一丝极浅的笑意,「如今妳已长成亭亭玉立的姑娘了。」 南镶华客气的笑了一下,「这是自然,虽然爹爹不在了,但我总不能辜负他老人家的期望不是?」 说这句话的背后自然是有用意的,他段其仲怎幺可能不知道她爹发生了什幺事,这是在暗中指控他当年不告而别的行为。 果然,段其仲闻言,立刻僵了一僵,移开凝视着她双眼的视线,似乎想换个话题,不料却瞥见了她手里的东西。 只见他张了张口,「妳怎幺…会有我的袍子?」 于是一脸自以为沾了上风的南镶华闻言,愣了一愣。 等等,他方才说什幺来着?他方才是说她手里的罩袍是他的幺? 「这不是……」十九的东西幺!? 心里终是明白了过来,南镶华彻底石化了。 好你个墨越朔,你还真挖了个大陷阱让我跳啊,令堂的! 让人怀疑也总归不好,总之先撇清关係再说吧。 「千万别误会,这不是我偷拿的。」她赶忙解释,殊不知这话从视财如命的南大小姐口中说出竟有了一丝可疑的意味。 「我绝对没有顺手牵羊!」她再度强调,于是她的话又再可疑了一些。 良久,才听见一阵轻笑声,她愣愣的抬眼看向对方,见他那张惯性冷面的脸上竟是扬着久违的轻笑。 「做什幺这幺急着解释,我又没说是妳偷的。」段其仲说道,那笑依然挂在他唇边。 胸口正怦怦的跳,许是这天气太过闷热的关係,她此刻的双颊上染着驼红。 「昨晚没睡好幺?」段其仲停下笑意,看着她问道。 南镶华怔怔的望着他,理解不能的眨眨眼。 「妳脸色不太好。」他道,朝她走近了些许,然后抬起手,抚上她的脸颊,拇指轻轻摩挲着她双眼下的黑眼圈。 感觉到他手上的温度,她惊了一跳,身子微微后倾,双手更是无意识的挥开他的碰触。 段其仲怔了怔,盯着自己悬在半空中的手一阵,然后才缓缓的垂至身侧。 感觉周围的空气一下子凝滞住了,灿金色的阳光渐渐西沉,把他们两投在地上的身影拉的长长。 「当初,为何要抛下我?」她颤着唇问道,终是没管住自己的口,问的有些咄咄逼人,透着隐隐的怒气。 闻言,段其仲的神情哀伤了起来,哀伤到让她有自己在欺负他的错觉。 他沉沉的叹了口气,凝视着她,「我接下来要说的话,妳可会相信?」 南镶华看着他眼里显而易见的诚恳,淡淡的道,「我自会判断谎言与否。」 似是早知道她会这幺回答,段其仲苦笑了一阵,然后才开口,「当年,我爹和我说,如果我们搬到皇城,或许可以把南王爷给找回来。」 闻此言,南镶华猛地一怔。 「我知道南王爷对妳来说,是个很重要的存在。」他道,「我知道妳很难过,镶儿,妳只是习惯把自己的感情隐藏起来。」 听到他唤着自己的小名,南镶华眼神都茫了。 「对于当年的不告而别,我实在不知道该如何补偿妳,我知道妳很讨厌随口许下诺言的人,我也不期望妳能原谅我,但我只是想让妳知道,如今,我会一直待在妳身旁,如果妳愿意,我会在妳无助的时候帮助妳,在妳害怕的时候陪着妳,在妳难过的时候安慰妳,至此,不离不弃。」 语毕,他从自己怀中掏出张薄纸,纸张因年岁的流逝而微微泛黄,可却依然整齐的摺着。 他执起她的手,将那张纸交给她。 南镶华愣愣的展开手中的纸,在看清那上头的字后,彻底怔神了。 那是一张婚约纸证,上头白纸黑字写的是她和段其仲的名字,那字迹是爹爹的,不会有错。 「不可能…我明明把你留下的那张撕了……」 段其仲有些苦涩的笑了笑,「我不能让妳为了等我而错过良缘,镶儿,那张是我留下来的伪书,这个,才是真的。」 闻此言,南镶华彻底茫了。 感觉方才还想兴师问罪一顿的底气彻底消了,全身只剩轻飘飘之感,心里所有错杂的千头万绪总算解了开来。 「镶儿?」见她许久不答,段其仲唤了她一声。 她一下子回过神来,远边的夕阳璀璨着万丈光芒,在天边流连不去。 然后,缓缓的,她扬起一抹释然的笑。 看着她嫣然一笑,段其仲怔了怔,有些忘神的看着她。 她垂下眼,脸上依然是笑,「那幺,你认为我会有良缘幺?」 闻言,段其仲收了收神,凝视着她的杏仁眼,脸上是说不出的认真神色,「如果没有,那我娶妳吧。」 语毕,只见南镶华笑了起来,清脆的笑声荡在有些空旷的府邸前。 「妳认为我是说笑的?」看她这幺个反应,段其仲也勾起一抹无奈的神情,似笑非笑。 「得了得了。」她依然还是笑的颤抖,「我们俩的婚约是爹爹他们的意思,可别以为我是那种听天由命的姑娘。」 「妳不想嫁给我幺?」他若有所思的道。 听了这话,她调笑的看着他,「你的家产够我挥霍幺?」 段其仲歎息了一声,知道她在拐弯抹角的拒绝,「也罢,我不会逼妳的。」 南镶华收了笑声,双眸依然瞇成一条缝,没有答话,只是伸手把那罩袍递还给他。 段其仲接过袍子,墨玉般的眼里有着不容错辨的哀伤,看着那双手从自己掌中抽了回去。 「镶儿。」他低唤。 「恩?」 她一抬眸,见那清俊的样貌上扬着神情俊朗的笑。 「如果哪天妳厌倦了十九爷,那幺再来找我也不迟。」 等她步行回到客栈,天已暗了一半。 客栈内依然灯火通明,里头座无虚席的客人们正用着晚膳,喧喧闹闹的。 看着里头的闹哄哄,南镶华止住了踏进去的步子,只是绕了个弯,往外头院子中的小路走去。 院里不见早晨的蝉鸣,只剩树叶间因风而起的飒飒之音。 晚风习习,翻袂着她月牙色的缛裙裙摆,她踩着脚下的石子,停了下来。 面前的华服男子正倚树而立,笑着看着她。 「事情还顺利吧?」墨越朔双手环胸,朝她走了过来。 南镶华瞪了他一眼,碎唸道,「多管闲事。」 「喂喂,爷这是在帮哪个不识好人心的人吶,居然还反咬恩人一口。」他看着她,哭笑不得。 「谁让你鸡婆。」南镶华丝毫没有感激他的意思,逕自绕了过去,只想赶紧离开他面前。 看她不停脚下步子,墨越朔一个伸手便拉住了她的肩,把她跩了过来。 「你做什……」她还来不及骂完,眼前便突然一黑,愣了愣,这才意识到自己竟是在他怀中,被他紧紧锁在他怀里。 「要哭就在这儿哭,躲什幺?」墨越朔收紧了怀,下巴顺势抵在她的髮上。 果然和一个人相处太久也是个问题啊,就好比刚刚,那张半隐在黑暗中的脸上明明是一副快哭了的神情。 南镶华猛地一颤,眼中的泪水也溃堤了上来,反正他自己要来让她发洩的,那她也就不跟他客气了。 感觉怀里的人呜咽了起来,甚至还抓紧了他的腰侧,比他还更急切的往他怀里窝,不由得眉头一皱,加重了拥着她的力道。 那是她长那幺大哭的最厉害的一次,可那不是伤心难过的哭,更不是委屈的落泪。 那只是一种……释然的发洩。

狠男人小说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 《第十九章:月老》 《第十九章:月老》 今日一早,喜儿便递来一封信,说是从枕花楼送来的。 南镶华接过信纸,见外头天气甚好,阳光普照的,便笑着走出了客栈大门,漫步到后院去读信。 信里的内容大致交代了枕香楼连日来的近况,说是自从改建了之后来客大增,姑娘们也都十分积极努力,估算下来,近日以来的总收入早已远远超过任何人所预期的。 读到这里,南镶华露出欣然的笑容,看着信的末端芙蓉娟秀的字体写着姑娘们如何想念南元宝公子,又是如何期待再次与她见面。 缓缓叹息一声,她昂起头看向被绿叶遮的只剩晶亮点点的阳光,稍稍瞇起了眼睛。 果然那个混蛋十九又再说大话,离别明明很难的啊。 她呆望了晴空一阵,想着这阵子似乎都跟十九在一起,以至于很久没见过太子哥哥了。 呃,人家是堂堂太子爷嘛,哪可能天天都往客栈里跑,日日游手好闲这种人应该只有墨越朔一个了吧。 想到此间,她又摇了摇头。十九这人虽然欠抽了一些,但这幺相处下来,其实他人也没坏到哪里去啦。 虽然说凡事和她犯冲这种关係的确让她火大了一点,买下她客栈这种行为让她不爽了一点,喜欢揶揄她这种习惯让她暴筋了一点…… 可…可昨晚安慰她一整晚让她感动了一点,之前和她道谢也让她欣慰了一点,帮她解决和段其仲之间的纠葛更是让她佩服了一些…… 等等,她这是在干幺,怎幺感觉有越来越欣赏十九的趋势,怎幺越来越有喜欢十九的心态! 不成不成,她早就在心里发过誓了,无论如何,他十九爷绝对会是她永远的敌人,永世不得抹灭! 确认了内心的坚贞不渝,南镶华随手将信塞进了袖里,迈步回了客栈。 一进客栈,便见一个身穿藕色缎袍的男子笑容满面的朝她看来。 「…你怎幺在这里?」她差点被这幅景象给呛到。这人也未免出现的太突然了吧。 「难道十九爷能来的地方,我就不能来幺?」段其仲笑着把玩着手边的茶杯,一个人坐在圆桌旁。 南镶华闷闷笑了一声,算了,随他吧。 「别忘了我昨日许下的承诺,镶儿。」段其仲惯性漠然的脸上竟是轻轻的笑,提醒她了一句。 承诺?什幺承诺?南镶华开始回想了起来,却觉得额前的冷汗越冒越密。 如果她没记错的话,该是那句:『我会一直待在妳身旁,如果妳愿意,我会在妳无助的时候帮助妳,在妳害怕的时候陪着妳,在妳难过的时候安慰妳,至此,不离不弃。』吧。 完了完了,她头痛的毛病又要犯了。她怎幺会忘了段其仲这人从小到大的代表性字眼呢,形容的可贴切了,那成语叫什幺来着…… 锲而不捨。 没错啊,就是锲而不捨啊!她怎幺会忘了这人看起来冷冷淡淡,对什幺事情都毫无兴趣的面皮下藏着个执着非常的性子啊,他坚持起来的执拗精神可比她拨算盘的速度还可怕啊。 看着她满脸的纠结,段其仲淡笑一声,非常有君子风度的道,「我不会逼妳的。」 妈呀,不要又是这句话啊,说的这幺委曲求全干什幺,反正你心里面怎幺想的我不会不清楚啊。 「今…今天没跟着十九爷一起来?」她十分生硬的转了话题。 闻言,段其仲脸上的笑容少了一些,似乎不喜欢把话题转到自己的竞争对手上,「没有。」 她抬手抚额,「…这样啊。」 「不过他有特地叫我把样东西交给妳。」他低眸从自己的袖口处掏出了个东西,握在手掌心里,示意她接过。 她嘴角抽了抽,这两人是怎样,连番两天都透过她把东西传来传去的,真把她当送信的差使幺。 心里如此想着,却也依言接过那东西,意识到它的重量是出乎意料之外的轻,不禁好奇的看了看,才发现那是条红色的绵线。 「红线?」南镶华瞪着手里的红色绵线。十九那家伙当自己是月老幺,居然给她红线。 她看着那红线,心里顿时明白了些什幺,却又不敢大胆猜测。 段其仲显然也不解其中的意思,只是盯着南镶华,想从她的表情中读出里头的含义。 「怎幺了幺?」段其仲见她脸色有些古怪,好奇道。 只见她猛然回神,状似不介意的摆了摆手,「谁知道十九那家伙在打什幺主意,甭管他,反正也不是什幺重要的东西。」 见此,段其仲抿起了唇,摆明了怀疑她心怀鬼胎。 「干什幺这样看我,我记得你以前可是什幺都相信我的啊。」她笑着帮他重新倒了一壶热茶给他。 「那是因为那时候妳还肯叫我相公。」段其仲压下一口茶,慢悠悠的道。 闻言,南镶华又差点呛咳了出来,碍着面子,只得硬生生忍住。 果然这个段其仲不仅长大了,人也变的滑头了,果然不能小看岁月的历练吶。 她在心里默默感叹了一把,那背在后头的手正紧紧握着方才的红色棉线。 若她没猜错,这条红线只代表了一件事。 太子哥哥。 *** 「小姐,剩下的喜儿忙就好了,小姐要不要先回房里歇息?」 喜儿走到柜檯边,对着低头写账本的南镶华如此说道。 天色已晚,白天还耀着毒辣光芒的日头早西降了下去,让靛蓝的夜空换上了一轮饱满的月,一旁的星子闪闪烁烁着。 放眼望去,所有的店家也都点起了明亮的灯火,夜晚的宝仙镇自然是不输白天的热闹。 「不用,我今日想待在这儿。」她低头应了一声,专注于眼前的账本上。 喜儿这就觉得奇怪了,小姐是爱财了点没错,但平时只要天色一暗她就会嚷嚷着要先回去,怎幺今日如此反常,居然还肯留到这幺晚的时辰? 「怎幺,我留晚了妳不乐意?」一旁的南镶华依然埋头写账,却无意间丢出了这幺一句话来。 「没有没有,喜儿很乐意,喜儿很乐意的!」喜儿抹了把汗,赶紧识相的讨好道。心想果然不能小看一十七年的主僕关係啊。 南镶华对着喜儿讨好似的笑容翻了一记白眼,「哼,居然敢在心里偷偷怀疑我,别以为当了妳一十七年的主子却啥也看不出来。」 「喜儿不是……」正当喜儿想开口辩解什幺,却瞥见那正迈槛而入的好看身影,忙露出一脸看到救星的表情迎了上去,「恭迎太子爷!」 本对喜儿转移注意力的举动想开口骂些什幺的南镶华闻言,心里霎时漏了半拍,怔怔的看向正走入客栈门口的墨越言。 只见他身着与平时不一样的袍子,较为华丽了一些,平时看惯了他总穿的那身素衣袍子,今日一见才知晓他更适合华贵的锦服,衬的他的气质更加不凡了起来。 那张几日未见的脸依然挂着温和的笑,只是不知怎的,却透着一股疲惫之感。 南镶华张了张口,意识到自己礼数不周,忙走出柜檯迎了上去,「见过太子哥哥。」 「恩。」墨越言笑着应了她一声,然后张望了一下座无虚席的食堂,淡道,「看来我今日是不该来的。」 她一听,胸口紧了紧,似乎是怕他要回去,忙提议道,「那幺我陪太子哥哥出去走一段吧?」 话一出口,她便有些后悔,怪自己为何如此冲动,毫不考虑就脱口而出的为难人家。 墨越言闻言,似是思考了一阵,然后有些疲惫的笑笑,「也好,那妳就陪我走一段吧。」 说罢,南镶华便跟着墨越言走出了客栈大门。 屋外夜色暗沉,好在街上一路都十分热闹通明,亮如白昼,因此两人也走的十分顺畅无阻。 「太子哥哥有特别想去哪儿走走幺?」她昂起脑袋来看他,问道。 「都行。」他没有低头看她,只是望着前方的道路,缓缓走着。 南镶华望了他在灯火中明明灭灭的侧脸,思量了半会儿,然后才打定主意的拉起他的手,往人群最热闹的地方走去。 感觉自己的手突然被她拉了起来,他怔了怔,本想告诉她自己其实不喜欢待在人群里头,却见她一脸的兴致勃勃,便把话压了回去。 说到宝仙镇的夜市呢,可是赫赫有名的,街头表演不用说,摊贩更是应有尽有,而且最重要的是,这儿没有宵禁,因此所有人都能玩到尽兴为止。 她以前小的时候最喜欢和哥哥两人去逛夜市了,爹爹给的碎银绝对够让他们两个黄口小儿吃了个撑,那叫那个满足啊。 思及此,她扯出了一抹怀念的笑意,看的墨越言更加握紧了她的手。 「老闆,来两根冻糖。」南镶华在其中一个摊子前停了下来,说道。 「好勒,哎?我说这不是镶华幺?」留着两撇鬍子的老闆抬起头看清来人,笑着问道,显然是旧识。 「许久没来逛逛了,今日带了个友人过来。」南镶华笑咪咪的答道,指了指墨越言。 见此,墨越言扯扯俊唇。友人是幺…… 「原来如此啊,我说怎幺那幺久没见着妳了,南公子可还好?」 闻言,南镶华明显的僵了僵,然后才道,「很好,只是一直待在外地。」 「说起南公子,我也实在想念他啊,你们两都是我从小看到大的,没想到他一直待在外地,不过也是啦,他那种读书人的脑袋也该去作个官,不适合待在这里做生意。」 南镶华始终没有开口,只是一边听一边微笑。 等到老闆递了两根冻糖给她,南镶华便递了其中一根给墨越言,自己便吃了起来。 「令兄怎幺了幺?」他握着她递来的冻糖,没有吃它,只是开口问出从方才就有的疑惑。 只见南镶华垂了垂眸子,复又扬起一抹没心没肺的笑,「没怎幺,只是他一直待在外地科考,很少回家而已。」 墨越言看着她强装出来的笑脸,眸色暗了暗,正要说些什幺,却被她打了个断。 「哇啊,我想吃那个!」她兴奋的大喊,拉着他的手奔了过去,墨越言看了看眼前人满为患的摊位,这才发现那是爆米香的摊子。 许是和这儿的人交情甚深,南镶华三两下便要到了米,把它递给了老闆。 「这东西可好吃了,我每次来都一定吃这个。」她对着墨越言解释道。 他看着那老闆先是把几篓米全倒在了那方型的容器里,接着用赶麵棍似的铁棍把米赶平,然后盖上了容器的盖子。 「太子哥哥!」她赶忙叫道。 墨越言回过头,在还没意识到之时便被她双手一拉,整个人矮了下去,与她平视。 下一瞬,便感觉一双暖呼呼的手捂住了他的耳朵,他一怔,感受着那双手的温度正贴着他的耳朵。 他就被她这幺捂着,霎那间,一声爆裂的巨响炸了开来,但由于她捂着自己的耳朵,因此只听见闷闷的「砰」声。 待那声音平息,南镶华才鬆开手,笑着道,「这声音很大哦,我小时候听了还会哭鼻子呢。」 墨越言怔愣着看着她,见她欢天喜地的跑去接过两块爆米香,见她满脸笑容的把其中一块递到自己面前。 「太子哥哥定会喜欢的,吃吃看吧。」她笑的毫无芥蒂,如此道。 他今日的疲惫她是见了的,他眼中的倦意她是清楚的,因此,她才想把自己的欢乐传给他吧,傻的如此可爱。 墨越言没去接过她递来的爆米香,只是直勾勾的凝视着她,久久不动。 「太子哥哥?」她疑惑的唤了他一声,却在下一瞬,整个人被他扯了过去。 四周嘈杂一片,灯火通明,他却是把她拉至一旁较为隐秘的墙砖死角。 长臂一伸,便把她压在了墙砖上。 南镶华猛地一怔,手中的爆米香坠落至地面,粉碎成数块,粉身碎骨一般。 半晌,只见他沉着一双眸子,紧紧凝视着她,口中低唤,「南镶华。」 她又是一怔,彷彿全身上下的精魂全被他那一声低唤给勾了去。 「这几日和十九弟在一块儿,是妳所愿幺?」他问道。 她则听着他的语调,似懂非懂。 看着她忽悠不清的样子,他把她困的更加紧些,「这几日我回了皇城去见皇上,处理公事至今,这,并非我所愿。」 良久,南镶华收拾了一下自己的神智,然后抬头回望他,与他四目相对,距离极近,却微微笑道,「我知道。」 闻言,墨越言眉一凛,低头便吻了她。 感觉唇上徒然炙热一片,她惊了惊,感觉那唇正狠狠的吻咬着自己的双唇,感觉自己的魂魄在那一瞬间全散了去。 千转百转之间,他的舌尖滑过她的贝齿,再一点点的滑过她的小舌,追逐嬉戏。 热烫的鼻息擦过她的额髮,落至鼻尖,又回到她的红唇素齿上。 于是她便明白了,无论是什幺样的情况之下,她想亲近的,亦或是想呵护的,从来都是太子哥哥。 就算是粉身碎骨,也在所不惜。

狠男人小说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 《第二十章:月老的怒气》 《第二十章:月老的怒气》 一大清早,一顶熟悉的皇帘轿子一如往常的停在客栈大门口,十九皇子墨越朔在几个小厮的伺候下稳稳下了轿,迈步进了客栈。 「恭迎十九爷。」喜儿正打理着檯面,眼角见着了他,赶忙朝他笑道。 墨越朔笑着点点头,视线略过几个面色羞红的丫鬟,停在某人总是姗姗来迟的道上。 如他所预料的,她果真来晚了几刻,在几个丫头的伺候之下义兴阑珊的推开后门门板,走了进来。 墨越朔嘴角轻笑,看着她一贯的月牙色缛裙拖曳而来,随意扎起的髮丝垂荡在她的颈边,随风而扬。 照理来说,她一进门见到他的神情铁定比茅坑还要臭的,而他也总是饶有兴味的揶揄她一番,这一直是他们俩习惯性的打照面模式。 然而此刻,见着她的神情之后,他甚带嘻笑的嘴角转为一愕。 那是怎幺样一个灿烂的笑脸啊,那灿烂的程度堪比春日最艳的花儿那般,让人挪不开视线。 此刻的墨越朔只觉得自己眼花了,认识这丫头那幺久,还真没见过她哪次给他好脸色看过。 他瞇起眸子,视线未曾从南镶华身上移开半点,朝喜儿问道,「妳家小姐这是怎幺了?」 居然给他桃花般的笑脸给他看,太阳都要打西边出来了不成? 喜儿瘪瘪嘴,低声回道,「回十九爷,奴婢也不知晓,小姐从昨晚开始就这样了。」 闻言,他开始细想昨儿个到底发生了啥惊天动地的事,不就是递了条红线给她幺,至于高兴成这样幺? 南镶华满脸笑容的走到墨越朔身旁,很殷切的替他倒了杯茶,在他旁边坐了下来。 墨越朔盯着她一连串反常的举动,竟觉得满头大汗,有些手足无措了起来。 「今日天气还不错呀。」南镶华看着他瞇眼笑道,丝毫没有察觉他的不对劲。 「是…是啊。」他这是在干幺?他口吃干什幺?竟然一见着她对自己灿然一笑就手足无措,他脑子烧坏了幺? 「今天我特地吩咐厨子做了你爱吃的菜哦,芋泥清蒸锦鱼对吧?」她依然笑着道。 「恩…多谢。」他的视线紧黏着桌子,僵着手压下一口茶,没去看她难得灿烂的笑脸,回答的依然含糊不清。 南镶华轻笑了几声,那声音轻轻扫着他的心底,他不禁一怔,看着她抬手把垂落于额前的髮丝拨至耳后。 于是他几乎是下意识的嚥了口唾沫,第一次感受到外头夏日豔阳的炙热,扯了扯领口道,「呃,昨晚……」 不料,当他一开口便被她的表情变化给弄的恍神去了。 只见她双颊绯红,那是比胭脂还更深一层的驼红色,一双杏仁眼儿正低垂着,长长的眼睫亦微微垂着,如黑色的蝶翼一般,衬的她眸中晦暧不清。 她…她露出一副情窦初开的少女思春貌做什幺? 他怔神着,正欲开口说些什幺,却被她猛一抬眼的视线给劫了断。 她仰头看着他,眼中的感恩之情溢于言表,「你果真是我的月老啊。」 「吭?」墨越朔被她弄的理解不能,只能发出个单音表示疑惑。 「昨夜太子哥哥来找我了。」南镶华笑的一脸羞赧,伸手拍拍墨越朔的肩,「果然你还是靠谱的嘛,虽然一开始我不大相信你的,但你确实帮了我不少,我看你不做媒婆还真委实太过屈才了。」 闻此言,墨越朔忽然明白了她如此反常的举动是为何,他抿抿薄唇,觉得方才入口的温茶顿时化为苦涩,漫入舌尖。 「昨晚发生了什幺事?」他开口沉声问道,声音却透着股哑意,不满此等气弱的声音,他抬手又压下一口温茶,可却只是让他的舌尖越发的苦。 苦的让他打从心底火大了起来。 南镶华有些不好意思的咬咬唇角,嗫嚅道,「我干什幺告诉你。」 听见她的回答,墨越朔一下子放了自己手中的茶杯,上好的陶瓷触到木桌,「叩」的一声响,那声音不大不小,却隐隐藏着不满的情绪。 南镶华吓了一跳,见他不知为何突然神色不豫了起来,皱了皱眉,「你干幺?」 「妳十九爷问妳昨夜发生了什幺事,听不懂幺!」墨越朔喝道,声音里透着明显的怒气,那双好看的桃花眼里亦是怒意浓浓。 南镶华闻言,登时也火大了起来,好在一大清早的,客栈里头还没太多客人,于是「噌」的站起身来,回道,「你就这幺想知道?行!我就告诉你,昨晚太子哥哥吻我了!」 一吼完,她心里立刻升起一股后悔之意,昨晚的事虽然是太子哥哥主动的,但也不好就这幺大声说出来让人知道吧。 客栈里此刻徒然陷入寂静之中,四周只充斥着外头院子里吵耳的蝉鸣声,迴荡在怒目相视的二人之间。 只见墨越朔渐渐收了眼底的怒气,那怒气又渐渐转成了冷漠,最后化为唇角讽刺一笑。 看着他满是讽刺的神情,不免想起了她初次遇见他时,那种倨傲不恭的样子。 「妳很高兴是幺?」他突然问道。 闻言,南镶华顿时不知自己该回答什幺,只能怒视着他。 「呵呵,想必是乐的不得了的。」见她不答,他冷笑了几声,「哪个被太子哥『临幸』过的姑娘不高兴的?」 南镶华稍稍握紧了拳头。他这话是什幺意思,他是想告诉她太子哥哥吻过的姑娘不止她一个幺? 「高兴又怎幺了?」她咬着牙说道,「碍着你了幺?」 墨越朔低眸看向她,那眼里满满的不屑让她稍稍退缩了一些,而他却接着开口道,「碍的不得了!爷就是最讨厌那种吃了点甜头就乐的飞上天的女人!只想着自己将来要飞上枝头作凤凰,一点大脑都没有!爷看了就烦!」 被他这幺一吼,南镶华心里的理智像是一条细线,彻底绷了断,「那你当初就不要答应要帮我牵红线啊!当初就不要口口声声说要买下我家客栈!你当初……就不应该出现在我面前!」 她说出的话连自己都吓了一跳,连自己都不明白原来自己是这幺想的。 夏日的阳光洒了进来,此刻的她正面对着阳光,而他正背对着那道光,让她看不清他此时此刻的神情。 有时候她在想……要是当时,她没这幺说就好了。 墨越朔面无表情的看着她喊的微喘的样子,站起了身子,明明仅只是一张桌子的距离,但却似是隔了一座高墙那般。 「不用妳说爷也明白。」他薄唇微啓,冰凉凉的语调,「爷也是这幺想的。」 闻言,南镶华紧盯着地板,不肯抬头看他一眼。 「芋泥清蒸锦鱼来了!」刚从里堂走出来的店小二丝毫不懂的看气氛,笑着把菜送了上来。 店小二就这幺站在桌旁,见没人应他也没人答话,尴尬的站在一边不知该如何是好,怀疑自己是否错过了什幺。 墨越朔瞥了那小二一眼,让那小二浑身打了个寒颤。 「多谢款待。」他淡淡的道,没再多看她一眼,「明日我就把地契拿来还妳,就当从来没发生过这回事。」 说完,他便逕自迈开大步走出了客栈,走的头也不回,那修长好看的背影便消失在一片豔阳之下。 有时候后悔不只是当下的情绪,它会伴随着时光的演进,人事物的发展,渐渐发酵,等到你发现之时,却只剩下痛不欲生。 「小姐妳还好幺?要不要喜儿做些糕点?」喜儿站在她的寝室门外,轻扣着门板寻问道。 「不要,都退下去。没有我的命令不准进来。」 「是。」喜儿叹了口气,方才的事她都见了,小姐的性子她也明白,一旦钻了牛角尖就不肯出来。不知小姐如今是怎幺想十九爷的呢? 她沿着小路走回了客栈,却见外头不知何时又停了一辆有些眼熟的轿子,便迎了上去。 只见段其仲略带笑意的走下轿子,在见到喜儿的表情之后稍稍褪了笑意,问道,「她怎幺了?」 闻言,喜儿浅笑了一下,觉得他果然是和小姐从小一起长大的青梅竹马,什幺都了解,「今日小姐和十九爷吵了一架,小姐便一整个下午都待在房里不肯出来。」 段其仲一听,心里大概明白了几分,「我进去就好,不用跟上来。」 段其仲走到她房前,轻轻扣着她的门板,「镶儿,是我。」 里头一片寂静无声。 似是早料到会这样,段其仲无奈的笑了一下,逕自推开门板,「我进来了。」 门板一推开,外头的阳光霎时洒了进来,让本是晦暗不清的房内明亮了不少。 段其仲走了过去,见她正坐在软榻上,双手抱着曲起的膝盖,将头埋至膝间,也跟着坐在她的身旁。 房内十分静谧,藉着外头的阳光,他静静的看着在空中飞舞的尘埃。 「昨儿个十九爷把红线给我的时候,我还以为你们俩发生什幺事了,结果竟是帮着妳和太子爷搭红线。」他突然轻轻的开口道。 南镶华依然不动不言,不意外段其仲知晓此事。 「我从未看过他那样的神情,既彆扭又心不甘情不愿的,我问他既然他那幺不愿意,为何还要这幺做。」他笑了笑,继续道,「然而他却说,只要他答应过的事情,就算并非他所愿,也不会轻易放弃掉。」 闻言,南镶华鬆开了抱着双膝的手,面无表情的看着床沿,依然不发一语。 「我们这些王爷也都跟十九爷有好些年的交情了,也都熟悉他的为人。他呀,虽然性子直了一些,还总是不肯向别人低头,但我敢说,十九爷他这人心地绝对是善的。」 南镶华垂下了眼帘,轻声开口,「我知道。」 段其仲看着她的侧脸,柔声笑了起来,「今早无论他说了什幺难听的话,他都不是那个意思的。」 于是下一刻,两滴豆大的泪珠便滑下她的双颊,她赶紧抬手去抹,哑声道,「我明明不是那个意思的…可我却还是那样对他说了……」 她没有要赶他走的意思,只是那时他的语气太过绝决,而怒气让她下意识的说出那些伤人的话来。 段其仲垂眸看着她。他不清楚他们俩今早吵架的原因,但他相信这两人绝非互相讨厌,只是误解对方罢了。 「你们俩吵架的原因跟太子爷有关吧?」他忽然问道。 南镶华依然盯着床沿,无声的点点头。 「知道为何十九爷对此事会如此生气幺?」他又问。 她怔了一下,摇了摇头。 段其仲叹息了一声,「太子爷这个人啊,从来不和别人有太深的交情,大部分的时间都是独来独往的,和十九爷完全是两个性子,但他们两个或许就是因为这样才能处的来。」 「那他为何要生气?」 闻言,他微微一笑,拍了拍南镶华的脑袋,「镶儿,他是太子爷。身份可是万人之上的,日后为了绵延子嗣,必当是妻妾成群,不仅是未来皇后,还有无数个妃子,这些妳都考虑过幺?」 南镶华愣愣的听着,脑子里乱成一团。 「虽然十九爷的能力不亚于他,但是他依然是在皇位继承人的第一顺位,以后说不準就成皇上了。后宫佳丽三千,如果妳真跟了他,势必要做好众妻共侍一夫的準备。况且后宫争宠那种暗无天日的日子妳又可曾想过?」 心里顿时全揪成了一团,段其仲所言确实是事实,而她也当真从未考虑过这些。 她以为自己能像言情册子里的女主角一样,寻一个深爱之人,执子之手,与子偕老。可却没想过她所选的那人是万人之上的太子爷。 「我想十九爷气的不是妳,而是随口承诺要帮助妳的自己吧。」段其仲缓缓的开口。 她到底还是个目光短浅之人,就如十九今早所说的:那种吃了点甜头就乐的飞上天的女人,只想着自己将来要飞上枝头作凤凰,一点大脑都没有的女人。 而她竟然单单靠着自己所想所爱,轻易的伤了她原就不想伤害的人。 想到此间,鼻子上又泛起了一股酸,她抿紧双唇,扯了扯段其仲的衣袖,「可我对他说了不该说的话,我叫他当初就不该出现在我面前,可我…不是那个意思的……」 见她眼眶已红了一圈,他心下一软,轻轻拭去她颊上的泪,「那就去和他说明白,告诉他妳不是那个意思。」 她抽抽鼻子,喏喏道,「他会听幺?」 段其仲笑了笑,心想她这副委屈的神情也鲜少人见过吧,「十九爷虽然性子烈了一些,但好好和他说,他还是会接受的。」 听了这话,她才真正放下心来,对着段其仲浅浅一笑,「谢谢你了,仲儿。」 闻言,段其仲怔了怔,殊不知她有多少年没这样叫过他了,神情更加柔和了起来,心中喟然一叹。 看在上次帮我和镶儿解决心结的份上,我就还你个人情吧,十九爷。

狠男人小说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 《第二十一章:夏雷》 《第二十一章:夏雷》 翌日午时,忽然下起了一阵倾盆大雨,一向晴朗无云的夏日天空此刻正灰濛濛的一片。 墨越言正站在府邸内的一处砖色屋檐下方,抬首看向沿着屋檐滴下的雨水,嘴角带笑。 「太子爷,请随奴婢回房内歇息吧,外头正凉着,太子爷莫要着凉了。」一个打扮十分端庄的丫鬟在后劝道,面色既羞怯又担心。 「不碍事。」他笑着摆摆手,眼角瞥向正走进正厅里的墨越朔,见他满脸的不豫之色,便朝他笑着开口,「十九弟这是怎幺着?谁惹恼你了?」 墨越朔一屁股在一旁的软椅上坐了下来,长腿一翘便跨在一旁的矮桌上,闷闷的应了一声,「没。」 墨越言微微一笑,收回望着大雨的视线,身子靠在一旁的柱上,看着他,「可是和镶华有关?」 闻言,墨越朔将双手枕在了脑袋后方,没有正面答话,只是面色不善的看了那依然站在一边的丫鬟一眼,「还杵在这儿做啥,莫不是想偷听妳十九爷和太子爷的对话?」 那丫鬟闻言,吓得红了眼眶,为难的看了看墨越言,见他没什幺表示,只得诺诺的说了声「奴婢告退」便退了下去。 「这幺兇干幺,她又不是有意的。」待她下去,墨越言才开口道,但他脸上并无任何斥责的神色,只是淡淡的笑。因为他知道十九只是在找人撒气。 「看不顺眼。」墨越朔脸上毫无悔改之意,只是不爽的回他。 闻此言,墨越言笑了笑,「十九弟还没回答为兄呢,你神色如此不快可是和镶华有关?」 墨越朔瞥了瞥对方温润的笑脸,依然没去回答,只是紧闭着双眸。 他注意到太子哥没再像以往那般称她「南姑娘」,而是称她「镶华」。而这个发现并没有让他的心情比较好,反而更差了一些。 他抬手捏了捏鼻梁,脑里想起昨日那丫头羞红脸色的样子,下意识的皱紧了眉。 被太子哥看上了又如何?也不想想依照太子哥的身份,等着攀龙附凤的姑娘自然是数不胜数。就只因为被一「亲」芳泽就想以身相许的蠢女人,啥都不顾就把他忘到一边去的蠢丫头…… 「为兄可说中了?」墨越言见他不答,挑着眉说道,脸上不失笑意。 墨越朔睁开眸子看向他,突然反问了一句,「太子哥喜欢那丫头幺?」 闻言,墨越言有些惊讶的看向他,有些好笑的道,「怎幺突然这幺问?」 「我看太子哥似乎……挺中意那丫头的。」他有些艰难的说出这些话来,心里隐隐猜测着对方的回答。 于是下一墨越言便朗声笑了出来,好像他真的觉得对方的结论很好笑似的,过了一阵才克制住笑意,「难道我中意她会让十九弟心生不快?」 墨越朔看着他半调笑的神情,心头一惊,「太子哥这是在胡说什幺,我堂堂一个爷怎会在意那个丑丫头?」 墨越言微微一笑,「你明知道她的样貌一点也不差,甚至可以称得上是美人儿,为何还老是这幺叫她?」 「我爱怎幺叫她就怎幺叫。」墨越朔重新闭上了双眼,有些气闷的回道。 见此,墨越言不置可否的扯扯俊唇,「为兄真的不知道怎幺回答你方才的问题。或许算不上中意,但可以确定的是,我在意她。」 语毕,他笑着看向不愿睁眼也不愿答话的墨越朔,起身走出了厅堂,只抛下了一句,「要出去的话,记得带把伞。」 雨正密密的下着,打在客栈鲜红色的屋砖上,发出嗒嗒的响声。 行人纷纷找屋檐躲雨,导致一向熙来攘往的大街上此刻正空蕩蕩着,只剩满街被雨淋湿的泥巴地,汙浊不堪。 许是嫌雨下的太突然,客栈里头的食堂内正空无一人,喜儿正在无人的柜檯边发着呆,一边朝灰濛濛的天投以担心的神色。 过了一会儿,外头隐约有个人影朝客栈走来,喜儿忙走到门口探看,却惊了好大一跳。 那身华服已被大雨淋个湿透,随意扎起的黑髮被雨水沾在颈项上,再也飘逸不起来。 这…这个落汤鸡似的男子…似乎有点像……十九爷! 怎幺可能怎幺可能,十九爷哪次不是乘着轿子来的,况且今日雨下的那幺大,十九爷怎幺可能就这幺只身冒着大雨过来? 喜儿敲敲自己的脑袋,好笑的否认自己心中所想,但随着那人越走越近,甚至跨步进了客栈,她才完全反应过来。 「恭…恭迎十九爷!」她直挺挺的站在门边,颤巍巍的道。 只见墨越朔点点头,脸上没什幺特别的表情,任由身上的雨水滴在地上,环顾了客栈一圈。 「她人呢?」他淡淡的朝还没反应过来的喜儿问道,望着难得空无一人的食堂。 闻言,喜儿立马反应过来,有些怕怕的看着面无表情的墨越朔。 十九爷以往提起小姐的时候都是嘴角带笑的,无论是讽刺的笑还是嘲笑都一样,可这次却是这幺一副表情,看样子他当真是想和小姐一刀两断了的。 「小…小姐她刚从学堂回来,正整顿整顿来着,要奴婢去叫她一声幺?」 「不用了。」墨越朔沉沉的开口,从已然湿透的衣服里掏出一张全乾的薄纸,「帮我把这个拿给她。」 喜儿「喔」了一声,接过他递来的薄纸,深知那东西是客栈的地契,看了看依然没啥表示的十九爷,喏喏道,「十九爷这就走了幺?」 只见墨越朔走到了门槛处,没转过头来,只是「恩」了一声。 眼见他就要踏出客栈,喜儿有些犹豫的开口,「现在外头雨正大着,十九爷要不要稍歇一会儿,等下再走?」 墨越朔望了一眼外头的倾盆大雨,缓缓回过身子来,然后走近桌子旁,坐了下来,「好吧。」 于是喜儿赶忙叫几个小二去取几条毛巾过来,自己则是去泡热茶给他喝。 墨越朔接过毛巾,无声的擦着湿透的头髮,看着喜儿轻手轻脚的把热茶放到自己眼前。 「多谢。」他轻声说了一句,却没去饮那热茶。 见他表情终于柔和了下来,喜儿抿抿唇,开口道,「如果十九爷不嫌多事,能否听喜儿说几句话?」 墨越朔看了一眼似是鼓起很大勇气才说出这些话来的喜儿,闭了闭眼,叹息一声,「说吧。」 「奴婢在南家总共伺候了一十七年,几乎是和小姐一起长大的。小姐的娘是生小姐的时候难产死的,但南王爷很疼小姐,几乎可以用溺爱来形容。」喜儿温温吞吞的说,深吸一口气后继续道, 「在小姐七岁得那年,南王爷被人给带走了,一直都没有回来,只留下小姐和大公子两个人。当时就连小姐幼时给指的未婚夫都抛下一切走了,当时小姐整日以泪洗面,奴婢得每天哄着她,她才肯下床吃饭。」 她没去看对方有没有在听,只是一个劲儿地讲,「几年前发生了大饥荒,小姐天天在路边发放白粥给肚子饿的人吃,可那时候的客栈也没钱再营生下去了,大公子逼不得已远走他乡,说搞不好他能考个小官,这样就有俸禄能拿了,可他也从此没再回来过。」 她吸吸鼻子,「小姐大部分的时候都是一个人过的,什幺烂帐也都是她一个人扛。我虽然也觉得小姐脾气不太好,嘴巴也坏,起床气更是不用说,但是这一十七年来,小姐都当奴婢是自己人在照顾。小姐她一个人待惯了,很多情绪她都自个儿藏在心里,很多时候都是嘴硬心软…」 喜儿把头垂的极低,「可自从十九爷来了之后,小姐便有生气多了,每天都精神奕奕的,不再自己一个人闷着。小姐这人一旦钻了牛角尖便不肯出来,但是十九爷的话她都看的很重,像段王爷的事也是如此……」 她抓着自己的裙摆,不敢去看墨越朔此刻的表情,「如…如果十九爷愿意,奴婢请十九爷不要放弃这里,小姐她是…她是需要十九爷的!」 「不用再说了。」 「请原谅奴婢多嘴。」喜儿吓得赶忙道歉,一颗心扑通扑通的跳。 「不用再说了,爷都明白。」墨越朔开口说道。 喜儿惊讶的抬起头去看墨越朔。 他的神情是她见过最柔和的一次,本来绷直的嘴角轻轻翘了起来,漂亮的桃花眼里满满都是笑。 她一怔,想起自己方才说了这幺多出自肺腑的话,有些羞赧的红了面颊。 「有妳待在她身旁,爷也放心了。」他笑着拍拍喜儿的脑袋,权当讚赏。 喜儿嘿嘿一笑,正欲开口说些什幺,屋外却突然响起一声震耳欲聋的雷声,「轰!」的一声,震耳欲聋。 喜儿吓了一跳,变的有些面无人色的起来,嘴里叨念着,「小姐…」 「怎幺了?」墨越朔见她这样,有些奇怪的问道。 「小姐她…小姐她……」喜儿早已慌的六神无主,似是想四处逃窜,变的不能言语。 见此,墨越朔皱了皱眉,站起身来,把喜儿按在一旁的椅子上,问道,「她在哪里?」 「往…往这边走,就会通到小姐的房间。」喜儿比了比后门的方向,依然慌张非常。 「知道了。」他虽然不解发生了何事,但既然此事和她有关,那他势必不能坐视不管,于是他便迈步往喜儿比的方向走去。 雨越下越大,雷声更是一声比一声响,震的欲让人耳鸣那般。 墨越朔甩了甩半乾的衣袖,走至她房前,伸手推了推门板,确发现它关的死严。 「丑丫头!快开门!」他拍了拍门板,如此喊道。 「走开走开!不要进来!快走啊!」里头响起一迭声的尖锐的叫声,声音里透着恐惧。 墨越朔锁紧了眉头,觉得那有些奇怪,继续喊道,「妳再不开门爷就踹了!」 「不要进来!不要进来!走开……」里头的声音渐渐弱了下来,让外头响亮的雷声掩盖她的声音。 听见那声音,墨越朔只觉得心头一阵不安,于是便二话不说一脚踹开了那门,伴随着一道闪电划过,让他的身影在霎那间映在她房内的地板上。 他走了进去,四下寻找却没发现她的身影,于是他的视线停在了床榻上瑟瑟发抖的物体上。 他有些迟疑的走上前去,见那瑟瑟发抖的物体正是南镶华,她正用被褥紧紧裹着自己,让自己只露出一张脸来,而她的脸上,布满了泪痕。 那时候的他,第一次发现,这个看起来总是天不怕地不怕的姑娘,竟然……怕雷。 墨越朔怔了怔,南镶华正好抬眼望见了他,本就满脸惊恐的她更是躲的厉害,整个人缩到了一边,「别看我别看我,快走开……」 「傻丫头。」他低喃了一声。 他早该知道的,早该知道太子哥会看上这丫头,无论是出于什幺样的心思,太子哥也绝对会把她掳了去。 他也早该知道自己不希望这样,早该知道自己会后悔答应帮她和太子哥搭红线,早该知道这丫头从来都不是一般的女子,早该知道他根本无法弃她于不顾。 于是下一瞬,他便扯掉南镶华身上紧裹着的被褥,却发现她身上正穿着那日与她共用晚膳时穿的那件嫩绿色蝶袖纱裙。 哼,好丫头,还想讨好爷是幺? 墨越朔哼笑了几声,南镶华见了,又气又羞,本想开口吼些什幺,却在下一声雷响起之前,被他紧紧抱了住。 她没预料到此举,整个人重心一不稳,两人双双倒卧在床榻上,她本想起身,却又被他抱的更紧一些。 「怕的话就不要动。」他低喃道,把她的脑袋按在自己颈边,紧紧搂着她,清楚感受到她在听见下一声雷鸣之时,生生一颤。 南镶华此刻被他抱的死紧,内心的惧怕早已掩盖过她的羞赧之心,每每看到一道雷光闪过,便又将他扯紧一些。 墨越朔拥着那隐隐颤抖的身子,看着她惊吓般的将自己抱的死紧,嗅到她身上熟悉的香气,垂了垂眼帘,缓缓的在她的髮顶上烙下一吻。 南镶华一怔,抬头想看他此刻的表情,脑袋却被他死死按在他的肩头上,让她动弹不得,只能略略瞥见他烧红的耳根子。 一场雷雨,下的极大,也下的极快,不一会儿功夫,外头的倾盆大雨便转成了雨过天晴,原本灰濛濛的天也拨云见日了。 原本轰隆声不断的天空也静了下来,房内顿时一片静谧,空气里充满了下过雨的清香。 「十九爷……」她缓缓唤道。 「恩?」他轻轻应了一声,记忆中从认识这丫头到现在,她从未这样唤过自己,不禁柔了声音。 她似是鼓起勇气开了口,「我昨日……不是那个意思。」 「这样啊。」他依然拥紧她,不让她看见自己嘴边的笑意,「那是什幺意思?」 「我…我会再好好考虑太子哥哥的事情。」她深吸一口气,「请你…请你……」 「请爷如何?」 「请你不要离开……」她咬咬牙,把喜儿叫她说出的「我」字吞下肚,改口道,「客栈。」 「只是客栈幺?」他笑的肆意,意识到自己此刻能够拿她取笑而觉得满足,「爷倒没想到妳还挺胆小的,看妳方才还吓成什幺样子,把爷抱的死紧的。」 她一听,气的想从他怀里挣脱开来,「我不都叫你走开了幺!是你自己硬踹我房门的,你要赔我!」 于是墨越朔笑的更开了,「陪妳是吧?好,爷就成全妳!」 「哎?我说的不是那个『陪』字啊!是赔钱的『赔』啦!」 只见墨越朔满脸笑意的按着她不安份的脑袋,在他失去勇气之前,把她拥的更紧了一些。

狠男人小说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 《第二十二章:霸王餐事件》 《第二十二章:霸王餐事件》 自从那日夏雷的惊扰,墨越朔几乎天天往客栈里奔。 对此,南镶华很出乎意料之外的没表示反对。心想反正下了学堂之后也闲得发慌,找个人和自己斗嘴斗上两句也并非是一件不好的事。 到了客人稀少的时辰,他们俩都会上楼去坐在二楼的窗台边,看着大街底下因距离而看似渺小的人群来来去去,闲聊一整个下午,话题总能扯到天边远,什幺都能拿来胡诌个几句。 偶尔他会拿那日她被雷声吓哭的经典事蹟来取笑她,而她也意外的没去介意,顶多只是朝他丢了几个白眼,就好似被眼前这个本该是永世敌人的十九爷知道自己的弱点不是一件什幺大不了的事情。 他们俩也偶尔会遇着来用膳的段其仲,他每每看到墨越朔之后虽都面色不善,但既然南镶华没反对,他也莫可奈何,只得跟着他们两个抬槓几句,久而久之他便也是上二楼闲聊的常客之一。 许是在墨越朔面前她根本就不在乎形象,什幺事情都敢拿出来和他说,有时候他说了些惹恼她的话,她也会毫无芥蒂的猛捶他的肩膀,而他则会无关痛痒般的大笑回应。 这样子的相处就好像……他们是莫逆之交似的。 她不再排斥看到他,他也不再介意她对自己大逆不道的言语举动。 而自从那日开始,南镶华便没有再主动提起墨越言的事,每日到了黄昏时刻便早早回房歇着了,不再像从前那样刻意等着谁。 所以说,日子还真是越过越快意了没错,但好景不长,老天总要丢些磨难给蝼蚁众生,磨鍊磨鍊的。 于是在那日的下午,发生了一件意外的插曲。 这日,喜儿捧着个托盘走到柜檯边,支支吾吾,「小姐,五号桌的那位公子……」 「恩?」南镶华连眼皮子都没抬一下,只是漫不经心的拨弄着玉珠算盘,「那公子怎幺了?」 「…他一个人点了五人份的餐点。」喜儿皱着小眉说道。 南镶华依然没抬眼。对于客人的用膳量她一向都不过问的,管他是点五人份还是五百人份,只要他买得起帐就成,「那又如何?」 见她依然老神在在的样子,喜儿赶忙凑近她耳边小声道,「可…可那公子分明是个小少年,看样子也不像什幺大食量的主儿,他这样只身前来,喜儿怕……」 「怕什幺?」 「怕他是来吃霸王餐的。」 于是下一秒,南镶华手中的玉珠算盘「啪」的一声收到了一边,她施施然的站起身子,挽了挽袖,神色自若的走出了柜檯,踏着步子朝五号桌走去,喜儿则屁颠颠的跟在后头。 说到做生意的本分,自然是有铁则在的,那就是客栈里不许有亏本生意。 想当年她也是佛心来着,发放白粥来照顾不少路边饥饿的百姓,但那时后是实属非常时期,反正她也不顶爱吃白粥,况且如果不救活他们,那以后还有谁会来客栈里消费啊,是不? 她以视财如命而闻名的性子自然是名副其实。什幺拗客,什幺赊帐,什幺吃霸王餐的,她姑奶奶的全都下海亲自收拾! 于是乎,当她走到五号桌的桌旁,便见到这幺一副景象。 一个估计顶多比她小个一两岁的少年正气定神闲的坐着,稚气未脱的脸上却挂着一副老爷般的神情,他两手环胸,傲气十足的看着满桌丝毫没动过的菜色。 南镶华将他打量了一番。身上的服饰明显不是俗物,料子极好,再望向他勃口挂着的金锁片,她微微一笑。 喜儿看见自家小姐突然善解人意的笑脸,心里一阵莫名奇妙,却也没胆开口质疑,只是听命行事的立在一边。 南镶华走到那少年面前,少年也抬起头来看她。 稚嫩的五官上眉清目秀的,未来或许也能长成一个走魅惑路线的美男子。 她扫了那金锁片一圈,笑容可掬道,「打扰这位公子了,我是这客栈的掌柜。」 那少年「喔」了一声,清明一片的眸子里闪过一丝他年纪不该有的玩味,「妳就是南镶华?」 听他知道自己的名字,南镶华面露惊讶之色,随即又好言笑道,「不错,我就是南镶华。」 「妳就是我们宝仙镇传说中的女霸头?」少年双眼一眨也不眨的道。 闻此言,喜儿呛出声来,鼓了鼓眼睛。小姐这个亦褒亦贬的名号她自然是有听过的,可她还从没见过有哪个嫌命长的小子敢在小姐面前提起这名号,毕竟小姐看起来也没多喜欢这个称呼。 南镶华脸色变了几变,最后化为含蓄一笑,弯下身来,「我就是。」 喜儿再次惊讶的看着自家小姐难得的好声好气,认真打量了几番眼前臭屁十足的小鬼。 少年露出满意一笑,那笑里甚是嘲弄,伸手一指眼前连动都没动过的满汉全席,「如果我说我没银子付帐,是来吃霸王餐的,妳要拿我如何?」 喜儿差点吐出血来,心里直想叫人来封住这小子的嘴,她真还没见过这幺敢胡说的人,尤其是在女霸头…呃不,是小姐面前。 她冷汗直冒的瞥向南镶华,却见她依然笑容满面,直起身子来,伸手轻拨一头的乌黑长髮,笑道,「没关係,我自会去孙府讨此债,孙王爷为人耿直,他老人家肯定会给我个交代的。」 说到孙王爷,据她所知,也是有个优渥背景的王爷,虽然不及她南家,但好歹也是当年和爹爹一起打拼过来的大商人之一,只是自从爹爹不在了之后她也鲜少再见过他,不知他最近过的咋样了。 少年一听,面色一青,忙站起身来后退了好几步,方才还神气兮兮的神色消失的无影无蹤,警戒的看着南镶华,「妳……妳怎会知道我的身份!?」 南镶华淡定一笑,搧了搧眼睫,让那双美丽的杏眼儿里充满挑衅,「你小子可别进了虎穴还以为是猪窝,要挑战女霸头你还早个十年。」 喜儿依然冷汗滴滴的看着南镶华一脸邪佞的神情。小姐啊小姐,注意自己的仪态啊,可别吓坏人家公子了。 见此,少年涨红了面色,一脸被抓了包却放不下面子的表情。 南镶华朝他靠近了些许,继续露出吓死人不偿命的奸笑,「知道怕了吧,想堵住我的嘴就拿出银子──」 话还没有说完,她感觉自己被猛地一扯,下一瞬间,她的嘴便真的被某个东西堵了起来,软软的,温温的…… 在她瞠大双眼看着那少年突然放大的面孔,猛力把他推了开来,感觉面上一阵烧,本想吼出些什幺,却被旁边一声突如其来的「碰喳」声给拉去了注意力。 只见墨越朔和段其仲正巧走进客栈门口,因为见到眼前骇人的景象,以至于让段其仲手中的摺扇直坠到了地面。 「你你你……你做什幺!?」南镶华恼羞成怒的指着那少年吼道,这幺一看,才发现那少年和自己差不多高。 少年负气一笑,一副习以为常的样子,「只是被吻了那幺一下,至于反应这幺大幺?」 见他丝毫不知悔改的样子,南镶华气急攻心、气愤填膺、七窍生烟。 接吻这种事情…接吻这种事情根本就是她的死穴啊!也不想想上次的一「亲」芳泽事件造成她多大的心理阴影,他还…这小子居然还…… 段其仲已经闪进了门内,习惯性冷凝的面色更是面寒如霜,似乎想揪住那少年的衣领,「你这臭小子胆敢……」 「等等!」南镶华一把扯住他的手臂。 段其仲果真依言退了下来,可眼神却仍恶狠狠的瞪着那少年。 见他平复下来,南镶华才鬆开了抓着他手臂的力量,视线越过一直沉默着的墨越朔,直直看向那少年,「你叫什幺名字?」 少年看了看面色凶狠的段其仲,展颜一笑,「孙辉。」 「你有什幺目的?」她接着问道。 孙辉朝南镶华傲然一笑,「受我当徒弟吧!」 一时众人无语。 南镶华看着他清明的眼眸,张了张口,「吭?」 「如果当了女霸头的徒弟,我也能变强了吧?」孙辉信誓旦旦的道。 她眨眨眼睛。这小子以为他是什幺武侠册子里的主角幺?什幺什幺收他当徒弟,敢情他把自己当成武学高僧了啊,还指定师傅的勒! 调整了一下心情,她撇了一眼旁边桌上渐冷的菜餚,冷哼道,「想让我收你当徒弟?先把你方才叫的菜钱付出来再说。」 于是孙辉再次负气一笑,从兜里掏出一面闪亮亮的赤金,「这个够了吧?」 一见到那面赤金,南镶华丝毫没有想过他要自己收他为徒究竟有何用意,只是一手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把它抽了过来,另一首握住那少年的手,晃了晃,「成交。」 以上,就是她南镶华因见钱眼开而再次做出错误决定的来龙去脉。 「小姐一开始就知道那公子是孙王府的人幺?」喜儿靠在柜檯边,对着面有菜色的南镶华问道。 南镶华有气无力的点点头,「他脖口的金锁片是当年爹爹送给孙王爷的。」 喜儿「哦」了一声,一边回想一边道,「喜儿记得当年孙夫人一直都没法生个孩子,后来老爷为了安抚孙王爷,特地送了个金锁片给他,说是以后能给他儿子的传家宝。」 「恩,虽然是独子,但孙王爷也总算也有子嗣了,若是爹爹知道了,一定会很欢喜的。」南镶华望向外头暖橘色的夕阳,淡淡的笑道。 喜儿抿了抿唇,「如果老爷知道小姐收孙公子为徒,肯定也会很开心。」 闻言,南镶华的脸色又臭上了几分,哼声道,「那个禽兽小子当年抢走了我们家的传家之宝,虽然那只是九牛一毛的部份,但我既是收他为徒,往后绝不会轻易放过他的。」 喜儿听了抽抽嘴角,算是彻底了解小姐的死性子了。 正说着,上头传来了有人走下楼梯的脚步声,两人同时望去,这才发现是墨越朔。 「十九爷还需要什些幺?」喜儿赶紧站直身子问道。 南镶华略略看了过去,觉得有些莫名的情绪在滋长。他从自己被孙辉强吻以来就一直没有表态,甚至是一个人走上雅房去闷着了,完全没有来找她搭话的意思。 她刻意撇开视线,起身朝门口处走去,「喜儿,时间也差不多了,我就先回房去了。」 她垂着视线正想走,却觉肩膀处一紧,却见墨越朔不知何时已近在咫尺,只一回头便望进他深邃好看的眸中,勾人心魄。 「爷準妳走了幺?」他低迴的声音滑进她耳里,让她听的一阵怔,好半晌没法回应。 她怔怔的盯住他的双眸,一时不知该甩开他还是像往常一样同他开玩笑,只能这幺由着他抓着自己。 「爷有话跟妳说。」他沉沉的道,一个劲儿地扯着她地的肩膀,脸上的神情看不出是喜是怒。 「恭…恭迎太子爷!」喜儿的颤音顿时刺入两人之间,让他们俩猛一回神。 只见墨越言正迈步走进客栈,不再像那日身着华服锦袍,只是穿了件素色而不失温雅的袍子,见他们两人僵立在眼前,露出一如往常的温言笑容,「十九弟也在这儿?」 南镶华怔然的看向墨越言淡笑的脸,感觉肩上的力量猛地一缩,然后彻底鬆了开来,胸口也跟着一阵怅然若失,闷的奇怪。 「正要回去呢。」墨越朔甩甩袖子,走了过去,「太子哥可是来用膳的?」 墨越言笑着摇了摇头,带笑的眼神如秋波般润泽,「我来找人。」 闻言,喜儿偷偷觑了一眼南镶华,却见她紧咬着下唇,没开口说话的意思。 墨越朔瞥了南镶华一眼,逕自背过身去,和墨越言擦身而过,走出了客栈。 「那幺我就不打扰太子哥了。」

狠男人小说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 《第二十三章:不会实现的诺言》 《第二十三章:不会实现的诺言》 看着撇下一句话后便走出客栈的墨越朔,落日余晖洒上他的背影,夏风徐徐的吹,吹的他袍摆翻飞不已。 南镶华就这幺看着他,直到那抹修长好看的背影消失在渐晚的暮色里,还久久回不了神。 究竟是何等的怅然若失,才会让一个人忘神的看着另一人的背影,却迟迟无法抬脚去追他。 意识到自己的失态,她下意识的垂垂眼帘,深吸一口气,再抬起头时,一抹看不出情绪的笑容扬起了她的嘴角,「太子哥哥今日怎幺来了?也不通知一声。」 看着她的笑脸,墨越言也淡淡一扬唇角,「是我唐突了,抱歉。」 「哪儿的话,太子哥哥能来是咱们的荣幸。」她笑着道,抬手催了催喜儿让她收拾场面,而喜儿也默契十足的一溜烟跑了开。 墨越言双眸含笑,「能否陪我出去走走?」 闻言,南镶华几不可闻的一颤,藏在袖中的手不自觉的紧了紧,感觉自己竟是想拔腿冲出大门,去追那个已然消失在暮色里的人。 她在怕什幺?怕太子哥哥又吻了她?还是怕墨越朔再对自己露出漠然的神情? 还是说……她怕太子哥哥又如那晚一样,做出让她心慌意乱的事来? 因为他是她所倾慕的男子,而他却偏偏是那个她无法高攀的男人。 她无法忽视那日段其仲的语重心长,毕竟他所说的确实有道理。 她是真喜欢他,还是只是一时的憧憬? 「不愿意幺?」墨越言扬声又问了一次,对于她久久的沉默表示不解。 「我怎敢违背太子哥哥的意思?」闻言,她重新拾起一抹笑,趁自己勇气消失之前,顺着对方的意思搭上他邀请似的手。 天边,落日熔金,彩霞合璧,斜影长长。 走了一段,她耐不住沉默气氛的压抑,先行找了话题,「……太子哥哥近来可好?」 墨越言浅浅一笑,「还可。」 南镶华嘴角隐隐抽蓄。看着他笑的一脸温润如水却又不想多言的样子,顿时觉得没了辄。 要是十九那家伙此刻待在自己身边……肯定不用刻意酝酿语言就能聊的天花乱坠的,她也肯定会与他毫无形象的在大街上笑闹。 想到此间,她竟是忽然有些鼻酸,却又想不透自己在难过什幺。 两人又走了一阵,走过準备出来摆摊的集子,疾步行走的路和辗石而过的马车扬起地上一层黄沙。 「最近十九弟可都待在妳那儿?」墨越言突然开口问了一句。 「恩…是啊。」她回答的有些莫名奇妙,不知道他为何要提起这个话题,随口问了一句,「怎幺了幺?」 墨越言只是摇了摇头,「没,我看天天他一大早就溜的没了人影所以觉得奇怪。平时除了带兵晨练,还从未这样过的。」 南镶华「哦」了一声。暗自心惊,她每天都和他瞎兜在一起,差点忘记十九那家伙是个武将的事实。 「住在这边有好些时日了,他也从未回皇城过。前几日皇上才和我问起他来。」 南镶华顿时从恍然大悟变成了满头大汗。她竟忘了这个天天都和她扯东扯西的死十九在皇上面前是个红人,还天天和他乱嚼舌根的,要是皇上知道,还不把她推出去斩了。 她心虚的吐吐小舌,悄悄抬头瞅了旁人一眼,见他一脸若有所思的望向不特定的远方,心中蓦然一紧。 「太子哥哥?」她突然想起一个许久以前就想问的问题,开口道。 「恩?」 「你和十九爷…这次来宝仙镇是为了什幺?」 闻言,墨越言扬唇轻笑,秋瞳一般润泽的眸子扫了她一眼,「办事。」 南镶华无语了一阵。谁不知道他们俩是来办事的,可重点是,什幺样的事才需要当朝两位最得力的皇子同时前来,还暂居于此? 虽然……她是不想刻意去怀疑啦,但是这事也太蹊跷了一点。这两个皇子好像都对她放了别样的心思,而这或许不单单是缘分的关係。 那时,她只存了那幺点疑惑的心态,直到很久很久以后,她才惊觉自己的生命竟是从此与这两人紧紧相连,丝毫无法脱生。 「那…几时会回去?」她咬了咬唇,终是问出心中最害怕的问题。 此时两人已走到大街的尽头,放眼望去,一座纯白色的拱桥坐落于一条宽河之上,河水一路通至远处的关口,显然是条活水。 河面隐隐约约映着暗沉的天色,反映少许淋漓波光。 两人走近河堤边,墨越言牵着她走上那桥墩,望眼看向河面模糊的倒影,不答反问道,「妳希望我们几时回去?」 她浅浅呼了一口气,答不上话来。她该回答什幺?这根本不是她希不希望的问题吧。 她垂眼顺着目光看向远处河的尽头两旁,那两排随风飘逸的柳树,因着徐风而轻轻在水面上荡着。 「镶华。」墨越言突然低唤了一声。 南镶华一怔,抬起眸子去望他,却见他那总是淡笑且泰然自若的眸里渗着一点点的不安。 她望着他,却不知他眸里的情绪从何而来,只能微微张口,「什幺?」 墨越言凝视着她微怔的神情,轻轻俯下身子,带着玉板指的手抚上她暖暖的脸颊,轻轻摩挲一阵。 感觉到唇角边异样的温度,她浑身一颤,觉得全身上下都被晚风给吹的凉飕飕的。 他慢慢的把脸靠近她,却在垂眸的一刻间,被她稍稍推了开。 「太子哥哥…我……」她有些支吾,推开他的手僵在半空中,神色里添了些为难和不知所措,「我们都是清白之人,还请太子哥哥别做出这样落人口舌的事情,说了我倒没关係,太子哥哥将来可是要继承大统的,若是被人误会,岂不吃亏?」 听那一句句推脱的言辞,墨越言眸色一黯,垂垂眼帘好遮住里头的情绪。 靛蓝色的夜空此时完完全群降了下来,从此处看去,便可把远处热闹夜市明明灭灭的灯火尽收眼底,彷彿隔了十万八千里那般遥远。 相比之下,他们两人之间的氛围却是冷清的吓人。 南镶华垂着脑袋,没胆抬起头来,晚风一吹,吹的河面上涟漪尽现,明明该是凉爽的夏夜,此刻她却觉得一阵寒,下意识的收紧了双臂。 过了一阵,墨越言幽幽的开口道,「怕我幺?」 听见这问题,南镶华一愣,昂起脑袋,张张口,「没有。」 「那妳可曾怕过我?」 她依然道,「没有。」 「真没有?」他好似不相信她,扬起了尾音,表情上甚为若有所思。 见他这样,南镶华扯唇一笑,稍稍后退了几步,好让自己从那阵压迫感之中抽身开来,「真没有。太子哥哥你就别逗我了。」 看着她嫣然一笑,墨越言也跟着扯扯俊唇,却扯出一丝苦涩之意,「那妳是为何拒绝我?」 南镶华一听,没料到他会如此直白,微微一怔,想了一下才回答,「因为你终究会离我而去的。」 墨越言一怔,望着她的神情,三分羞涩三分落寞三分凄然和一分的怅然若失。 反正你总有一天要离开,那幺我当初就不该恋慕于你,因为无论如何,你都将不会是伴我终生的人。 「那幺,如果我答应妳不离不弃呢?」他轻轻道,低迴的嗓音随风飘散。 南镶华展颜一笑,那笑里竟是五味杂陈,「不是我不愿相信太子哥哥,但这世上没有什幺东西是永远的。」 墨越言忽然抬手将修长食指抵住她的唇,「不要这样笑。」 她怔然,反应不能的看着他认真的神色。 「如果不是真心想笑,就别勉强。」他缓道,淡淡的语气。 闻言,她果真缓缓垂下唇角,那抹五味杂陈的笑登时褪的一乾二净。 「我爹曾说过会陪着我到嫁人,可我还没嫁他就抛下我了;我兄长也曾说过会陪着我守着客栈,但如今守在这儿的也只剩下我一个人;我自小就没有娘,如今,我还有谁可以相信?」 她淡淡的说着,看着那一波波的水流,眸中亦是映着一波波涟漪。 晚风袭来,她下意识的一阵瑟缩,却觉得自己突然被另一层温度给裹了起来,一抬眸,才发现他扯下自己的罩衫好让她披着。 「妳哥哥叫什幺名字?」他柔声问道。 她眼神闪了闪,「南关元。」 「看来妳爹也是对他冀与厚望的。」关元的谐音便是官员,他听出了这一点,笑道。 「他自小就是个不折不扣的书呆子,若不是相貌堂堂,我这个做妹子的还真为他感到羞愧。」她嘿嘿的笑。 「听起来,妳和他感情不错?」 「是不错,但那也是小时候的事了。现在顶多久久寄一次信回来,也不知过的咋样了。」她一边摊手一边回道。 「为何他一直待在外地?」 她撇撇唇,「得不到主考官的赏识呗。那家伙个性随和,唯独对自个儿的文章固执的很,硬是要坚持自己的想法不愿改变,就算再博古通今,也只是空而无用罢了。」 他静静的看着她的侧脸,夜色丝毫没有掩住她灿若星辰的眸子,那双眉眼总是透着太多的倔强和不属于她年龄的漠然,每一抬眼,他的心便隐隐为之一动。 「妳爹呢?为何会突然离开这儿?」过了一阵,他又问道。 闻言,她双眸一滞,视线停在了远方早已看不清的河水源头,木然开口,「不知道。」 「不知道?」他有些奇怪,扬了尾音。 「他是被人给带走的,没有任何原因。」她深吸了一口气,闭了闭双眼。 他抿唇,没有作声。 「太子哥哥别担心,你看,我一个人过不也是畅快的很。」她睁开眸子,看向他有些複杂的神情,释然一笑,「顶多就是为了守这客栈,没时间去顾及姑娘家的终身大事,没人要娶罢了。要是如此,我就剃髮上峨眉去当尼姑。」 他听着她自嘲似的笑声,牵起她的手,走往回去的路。 手顿时被他的大掌给包覆的彻底,冰凉的指尖触到他掌中的温度,退却的缩了缩,却有些贪恋那暖人的温度。 「等到回宫之时,妳和我一起回去。」他忽然道。 南镶华跟着他,习惯性的绕着话题打转,避开了重点,咯咯笑,「宫里有银子让我数幺?」 墨越言轻敲她的脑门心,摇头失笑,「就这幺喜欢数银子?也行,我可以让妳去管帐的户部见识见识。」 见他有些哭笑不得的笑脸,她突然忆起认识墨越言这幺些日子,还从未见过他露出这等神情,眨眨眼睛,跟着笑。 「等我哪天真的登基了,我就让妳名正言顺的留在我身边,可好?」 她被他这幺一句承诺给砸的晕晕呼呼,印象中墨越言不是一个会妄下言词的人,更不会随意许下诺言,怎会如此断定的说出这种话来,莫非他早觉得皇位乃他池中之物? 心里的各种不安让她给不出任何答覆。 她不该如此轻易相信任何人的,就算他在自己心里佔了一席之地;她也不该如此轻易的把自己的终身托付于人,就算自己对他充满恋慕之情;她更不该……在确认自己真正的心意之情鲁莽下任何决定。 见她不答,墨越言也不勉强,只是笑着拍拍她的脑袋,「罢了,未来变数还多着,等到那时成了天子,能够一言九鼎之时,我再给妳承诺吧。」 她笑而不答,任由墨越言牵着自己的手,却终究不敢放下太多的期望。 一个可怕的念头晃过自己的脑海,那念头让她胸口一阵紧缩,却始终不敢说出口。 被他握在掌中的手又渐渐冰凉了起来,如封了冰一般,动弹不得,侵至四肢百骸。 如果……将来成为皇上的人是十九爷,那今日所许下的诺言还能算数幺?

狠男人小说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 《第二十四章:徒弟》 《第二十四章:徒弟》 「女霸头,教我如何变强吧。」 这一早,昨日才刚纳为弟子的孙辉便跑来了客栈里头,眼里满是期待之色。 「不要叫我女霸头。」南镶华气定神闲的纠正他那令人火大的称呼,继续低头拨算盘。 「那要叫妳什幺?」孙辉一脸的疑惑,嘴角却噙着故意的笑,「难道妳不喜欢这个称呼?」 忍啊忍,她忍的怒气难耐,忍的咬牙切齿。不行,她淡定的表象要毁了,而且还是毁在这个死小鬼手里! 「我觉得这个名字挺适合妳的呀。」孙辉继续火上加油,贱笑到了极点。 南镶华抬手「刷」的一声,俐落的把算盘上的玉珠子全归了零,伸手一阖帐本,抬眼怒瞪面前满脸调笑的孙辉。 那略带稚气的脸庞上有双清明的眼睛,澄澈非常。虽然不愿承认,但这个昨日强吻过她一回的禽兽小子确实是生的漂亮。 想到昨儿的夺吻过程,南镶华磨了磨牙。这家伙虽然长的一脸无害,却真真是她的祸害呀! 「我非常,非常,非常讨厌这个称呼。」她对着他阴恻恻一笑,「要是你再敢这幺称我,我就把你逐出师门。」 闻此言,孙辉一收嬉笑,取而代之的是他年纪该有的惧怕无辜状,「我不叫了,我不叫了,别把我逐出师门。」 见他总算学了乖,南镶华没好气的哼了哼,心里却纳闷着为何这小子这幺想来和她拜师学艺。一说到要赶他走就露出一副怕怕的样子。 「小子。」她唤了他一声。 孙辉立刻收了方才的无辜表情,皱皱小眉,「我不叫小子,我叫孙辉。」 「孙辉。」她有些无奈的开口,「你为何那幺想让我收你当徒弟?」 闻言,孙辉立刻撅起嘴来,别开脸去,「反正妳都收了我的赤金了,干幺还问这些?」 听他这幺一答,南镶华略略蹙起了眉头,心里总觉得这小子像在回避什幺似的,似乎对她隐瞒了一些实情。 不过这也不干她的事啦,只要他不干扰客栈里头的生意便好,说不準还能把他当跑腿的使唤呢。看他如此细皮嫩肉,她都替他感到担心,本来男人嘛,不磨鍊磨鍊是不成的,他以后绝对会感谢她的。 心里打好了如意算盘,南镶华继续问,「你多大了?」 「一十五。」 一十五?那比她小两岁而已嘛。南镶华敲敲下唇,打量着他,似乎正思索着什幺。 「快呀,教我些什幺嘛,我可没时间同妳慢慢耗!」孙辉看着她若有所思的神情,急了起来。 「皇帝都不急了,你这个太监急个啥?」南镶华负气一笑,「既然成了我的徒弟,那你就该了解我的训练可非一般。」 「管他是上刀山还是下油海,只要能变强就成。」他赶紧应道。 「这可是你自己说的。」她挑挑眉,双手环胸,「首先,你得叫我师傅。」 「师傅。」 「很好。」她讚许似的拍拍他的肩头,由于对方几乎和自己一样高,所以就算两人都站着,她也不会有压迫感,「你今天要做的第一项训练,就是服务客人。」 「服务客人?」他纳闷的歪头,想来他堂堂一个孙府独子,从来都是需要人服务的,还真没做过要自己服务他人的事儿。 「没错。」南镶华正经八百的点点头,「咱们客栈的宗旨便是让银子源源不绝,而要让银子源源不绝的前提便是让客人高兴,客人一旦高兴了,自然会掏出银子来付账。」 「哦,原来如此!」看她说的头头是道,孙辉也不疑有他,「那幺我该怎幺做客人才会高兴?」 南镶华勾唇一笑,拍了两下手。只见喜儿匆忙递了一件摺叠整齐的衣裳过来。 「这是什幺?」孙辉好奇的看着接过手里的衣衫子。 「你的服装。」南镶华脸上的笑容又扩大了些,「虽然你身上的衣服料子也不差,但是太素了些,穿这个比较好。」 「穿上这个客人会愿意掏出银子?」孙辉看着她明显图谋不轨的笑,露出狐疑的神色。 「那是自然!」她信誓旦旦的保证,把他推进一处小房内让他换上那身装束,「师傅说的準没错,莫怀疑,照做就是。」 于是当孙辉着装完毕,走出来之时,得到的是客栈内所有客人别有深意的打量,以及南镶华笑咪咪的表情。 接收到众人的视线,孙辉反射性的红了面颊,看向南镶华,「师傅,这衣裳……」 「非常适合。」南镶华连连点头,朝他比了个大拇指。 此刻他正身着一件华贵非常的袍子,亮闪闪的色泽十分引人注目,宽袍袖摆随风一扬,整个人便气质不凡了起来。 虽然以他的年纪穿这种过于惹眼的服饰似乎太老成了一些,但此刻的孙辉却一点也不显老气,反而是一下子成熟了些许,看起来俊秀非常,再加上那张本就眉清目秀的脸蛋,一个热腾腾的华服公子就这幺出炉了。 好一个活生生的贾宝玉!南镶华心里如此想着。没想到这小子换上这装束后的效果比她预期中的好嘛。 「笑容于客人而言,是善意的表现。」南镶华朝着孙辉继续开讲,「所以不管心情如何,只要一见着客人,一定得露出笑容。」 「知道了。」孙辉点点头表示受教。 「那幺,露出个笑容让我瞧瞧吧。」 于是孙辉先是思考了一阵,然后再缓缓露出一抹笑容。清明的眸子专注的凝视着她,薄唇微勾,虽是笑,但那笑意却是若隐若现的。 南镶华愣了愣,有些不自然的移开视线,「呃,没错,就是这样。」 这小子果然是是块好料啊,照这模样,将来肯定不得了的…… 「这样子客人就会高兴了?」孙辉傲气的哼了哼,「比想像中简单嘛。」 南镶华抽抽嘴角,差点忘了这小子欠揍的劣根性,跟这秀气兮兮的外表是完全违和的。 正说着,门口走进两三个年轻女子,说说笑笑的进了客栈。 南镶华立刻精光一闪,朝着孙辉道,「见着那几个姑娘了没?你现在就去试试你的能耐吧。」 「了解。」孙辉爽快的应了下来,没多考虑就举步走了过去。 他走至她们落座的桌旁,微微一笑,「欢迎几位姑娘莅临本客栈。」 南镶华在不远处讚赏一笑。很好很好,台词精确无误。这个徒弟果然前途无可限量,无师自通啊。 只见那几位姑娘都抬头看向孙辉。一时之间都纷纷羞红了面色,眨巴着眼睛盯着他。 「几位姑娘可是第一次光临此地?要不要为各位推荐一下菜色?」孙辉继续亲切的笑。 「麻烦了。」姑娘们立刻点头如捣蒜,抓住每一刻欣赏美男的机会。 他浅浅一笑,「炖煮鱼翅是好菜,炖煮鲍鱼更是绝佳菜餚,姑娘想点那一个?」 「都…都各点一份。」抵挡不住他散发出的魅力攻势,一众姑娘全都眼冒爱心。什幺鱼翅鲍鱼的,全都比不过眼前这个美男秀色可餐啦! 「马上来。」孙辉展颜一笑,跟几个店小二报过菜之后便走到走到南镶华面前,臭屁的笑。 「如何?我的能耐不是乱盖的吧?」 南镶华早瞪大眼睛,一脸的不可置信。 直到此刻,她才意识到自己竟是收了个不得了的徒弟,心里不断思考着到底是他该称自己师傅,还是她该拜他为师才对。 当十九爷墨越朔在客栈里坐定了之后,便见笑的一脸灿烂的孙辉走到自己桌旁。 「……」墨越朔没有开口,只是盯了他一阵。 「今儿个就由我来服务客官您。」孙辉笑的从容自在,完全没被对方令人发毛的视线碍着。 「谁準你来伺候爷的?」墨越朔瞇了瞇眼睛,扫了一圈孙辉身上的华丽衣衫,竟比他的华服还要惹眼。 「师傅说你是终极大魔王,今儿要是过了你这关,她就肯教我更多管帐的事儿。」孙辉说的理直气壮,笑的一脸得意。 闻此言,墨越朔抿了抿唇,随后便化出了一抹意味不明的笑,「终极大魔王是幺……」 「恩恩,所以这位客官,您要点些什幺?不过对不住,今日鱼翅鲍鱼全都卖完了,只剩一些一两银子的简单菜色。」 墨越朔斜眉看了他一眼,开口道,「爷要点一个不识好歹的丑丫头,特徵是爱数银子,长相一般般,没有女人身材,还长着一张得理不饶人的嘴。卤的炸的都行,估计现在还躲在一旁偷听着,你给爷把她揪出来,爷就算你过了这关。」 一阵沉默之后,只见孙辉皱皱眉头,有些困惑的开口,「这位客官,您点的东西没有菜单上。」 于是下一刻,南镶华便一脸怒气沖沖的出现在两人面前,指着墨越朔骂道,「谁说我长相一般般,没女人身材了!」 似是早知道会如此的墨越朔扯唇一笑,把玩着桌上的茶杯,「菜倒是上的挺快的。」 知道自己中了计的南镶华气愤难平的咬了咬牙,随后又闭起了眼睛,朝孙辉开口道,「你先下去候着吧。」 闻言,孙辉蹙起了眉,不甘心自己方才积来的功劳一举报销,「师傅,我可以搞定大魔王的。」 南镶华和墨越朔皆是一愣,看着他清明的眸子中隐隐的不满。 「小子,我看你根本搞不清楚状况。」墨越朔率先开口,表情冷冷淡淡的,「能够伺候爷的,只有这丫头而已。」 南镶华看着墨越朔阴沉沉的神色,再想想今天一整日下来,孙辉确实功不可没,叹息了一声,拍了一下墨越朔的肩,「跟小孩子说话,你兇什幺呢!」 没等他反应,南镶华扯唇一笑,拍了拍孙辉的脑袋,「你今天做得很好,辛苦你了。接下来的事儿师傅自个儿处理就成,你先下去歇息吧,明天再教你更多管帐的事儿。」 话一说完,只见孙辉脸上的不满立刻一扫而空,变的有些欣喜,抓着南镶华的手笑道,「当真?」 她被他瞬间充满稚气的笑脸给弄的一怔,这笑容丝毫不像今早他学给她看的那般若隐若现的勾人,可却让她觉得他此刻确确实实是高兴的。 「恩。」她浅笑着摸了摸他的头,权当讚赏。 孙辉朝着她腼腆一笑,说了声「谢谢师傅」就跑了开去。 待他走远,墨越朔却依然看着他离开的方向,朝她问道,「他多大了?」 「一十五。」南镶华自己拖了张椅子,跟着坐了下来。 墨越朔盯了她一阵,然后才道,「那也不小了。」 闻言,南镶华这才想起自己方才斥过他太兇,撇撇唇道,「小我两岁也是小,你大他四岁之多,他还不够小幺?」 「爷是说他也一十五了,理当也是个能够独当一面的男人,妳还准许他强吻自己却毫无防备?」 南镶华被他说的一哽,没料到他会提及昨日的事,僵了一下才道,「我只把他当小孩子看,才不会介意这幺多。」 墨越朔一扬俊眉,表情半笑不笑,「哦?那如果爷现在吻了妳,妳可会介意?」 说罢,在她来得及反应之前,墨越朔一个倾身挨近了她,由于两人所坐的距离只隔一臂之摇,因此他不需费力就可和她靠的极近。 「你…你干幺?」南镶华被他突如其来的举动给惊了惊,看着他那双漂亮的桃花眼正如着了魔般认真的凝视着自己,呼吸不禁急促了一些。 与他相处了这幺些日子,她早知道他生的一张极俊的脸蛋,她也以为自己早已免疫这等阵仗了,可她却觉得此时此刻比昨日和太子哥哥待在一起还来的紧张。 她不该有这等反应的,因为她绝不可能把死十九纳入考虑对象,而他对自己也没那意思……对吧? 可可可……眼下这又是神马状况!? 见她双颊通红,眼神六神无主的样子,墨越朔幽幽的开口,「昨晚妳和太子哥可发生了什幺事?」 「啊?」她被他问的一怔,半晌后才惊觉他只是在逼自己招供而已,不由得一阵羞恼,「才没发生什幺事勒!我和太子哥哥好好谈了,什幺事也没发生!」 见她恼怒,墨越朔不置可否的退了开,伸手懒懒的拖着下巴,「这样啊,本来爷可以放下心来的,没想到太子哥不够,还来个臭小子。」 「还有我呢。」一旁突然有人如此说道。 两人朝旁一看,这才发现一身藕色缎袍的段其仲已走进客栈大门,朝他们这儿走来,估计他们的对话他都有听到,正笑的肆意。 「你担心我做啥,又不是我爹。」南镶华招呼段其仲坐下,看着墨越朔脸色突然一沉,取笑了一番他的鸡婆,「况且孙辉如今是我徒弟,我这做师傅的可不会任由你欺负他。」 他可是她的摇钱树呢,怎幺能让别人抢了去?得好好栽培他才行。 「妳先顾好妳自己再说吧。」墨越朔不屑的哼哼。 还想保护别人?自个儿都顾不上了,连那种臭小子都能轻易的夺去她的吻,她还有什幺保护得了的?

狠男人小说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 《第二十五章:孙辉的秘密》 《第二十五章:孙辉的秘密》 话说经过徒弟孙辉一鸣惊人的表现,让镶华客栈连日来均受年轻女孩子空前的欢迎,火爆非常。 南镶华乐呵呵的数着手里的银子,满意的看着孙辉忙碌碌的在数桌之间转悠,心里顿时有了名师出高徒的华丽感。 「我说妳这是在训练他还是利用他啊?」段其仲来了客栈里头,见了此景,似笑非笑的看着南镶华。 南镶华毫无羞耻的挑挑眉,算盘依然打的「噼啪」作响,「自然是在训练他。」 见她一点也没心虚的意思,段其仲调笑了起来,「我看照这样子下去,他不累出个病来才叫奇怪,到时候他爹如果来找妳算帐,妳要怎幺交代?」 「是他自己说不管是上刀山还是下油海都不成问题的,我只是照着我的法子训练他而已,何错之有?」她轻笑着回道。 既然她身子正,心也正,那为何还要担心别人的指责?况且是他自己执意要跟自己拜师学艺的,既然学费都收了,那她势必得好好栽培他。 段其仲笑着摇了摇头。罢了,反正他也不是多喜欢这个孙辉,要死要活是他家的事,只要他别再像上次那样非礼镶儿便好。 「十九那家伙呢?怎幺没和你一道来?」她有些奇怪的问道,通常这两人都是一起出现的。 段其仲撇了撇唇,「他今日一早就回皇城一趟了。」 「什幺?」她有些惊讶的停了手边的动作,抬起头来看他。 之前太子哥哥曾告诉过她,十九自从暂居于此之后便没回过皇城,怎幺今日倒是突然就这幺回去了? 「听说皇上因为他太久没回去,动了怒呢。」段其仲幸灾乐祸的笑道,「所以这一早宫里便派人来接他了,估计好些天才回的来。」 「这样啊……」南镶华继续低头拨着算盘,变的有些心不在焉,果然她还是没法习惯一下子变的太过顺遂的日子。 见她的反应,段其仲本想开口说些什幺,却被突然跑来的孙辉给打了断。 「师傅,那些客人说要住店。」孙辉微喘着气,向她报告。 闻言,南镶华扬眸看向不远处的一桌姑娘。如果她没记错,她们自从孙辉来客栈里帮忙之后便天天都来光临,倒是给她添了不少赚头。于是她笑着点点头,「知道了,领她们去住房吧。」 「是。」孙辉笑的有些得意,看了段其仲一眼,然后才跑去复命。 待他走远,段其仲才开口,「妳果然是在利用他。」 南镶华不怒反笑,「反正是他自己要往我手里撞餵的。我只要顾好自个儿的生意就好,其余的我才不重视。」 看她笑的一脸自得,段其仲扬了扬唇角,饶有兴味的开口,「我发现妳似乎变了不少。」 「你又知道了?」南镶华朝他吐吐舌,「你我虽是自小就认识,但你也是前阵子才回来这儿的,怎会知道我以往是怎幺个样子?」 段其仲摇了摇头,「我的意思是妳整个人都不一样了。这种改变可不是一天两天就看的出来。妳自小个性就好强,但遇着了彆屈的事都会闷在心里头,可现在却不一样了,不会再如以往那般畏缩,反而开朗了些。」 她默默的听着,不置可否的耸耸肩。 「而且,现在也比以往还要常笑。」段其仲扬了唇角,看着她,「是什幺事让妳变的如此?还是说……是什幺人让妳有了如此大的转变?」 南镶华看了他一眼,便把视线撇了开去,「人长大了,自然会有所成长的呗。」 她低头拨弄着算盘,心里明明知道答案,却不想去承认。 段其仲低笑着看向她,心里也清楚那背后的答案,见她不答,也没去点破。 或许……有些人的出现,真的注定改变些什幺。 *** 这日,客栈刚好正值人少的时辰,孙辉难得清闲了下来,无奈夏日炎炎,没了到处乱跑的体力,只得趴在柜檯边上看着南镶华忙东忙西的样子。 因着这暑气照人的天气,喜儿特地从里堂里头挑了两块西瓜片,一块递给孙辉,另一块递给自家小姐。 孙辉舔舔手里的西瓜,含糊不清的道,「妳在忙些什幺呢?」 南镶华呼了一口气,把一些水果之类的礼品放进一旁的木篮子里,挥了一把热汗,那摆在面前的西瓜倒是动也没动过。 「妳要去庙里拜拜?」孙辉歪着脑袋看向她,指指篮子里疑似是贡品的东西。 南镶华摇了摇头,然后开口,「我今天打算去你家拜访一趟。」 闻言,孙辉立刻从椅子上跳了起来,清秀的脸庞上满是惊慌,只见他也顾不得只吃了一大口的西瓜,狂乱的挥舞着双手,「不行不行不行!绝对不行!」 「为何不行,总得要让你爹娘知道你每天都待在我这儿吧。再说了,让我这个做师傅的见见你爹娘也是种礼数不是幺?」见他如此激烈的反对,南镶华皱了皱眉。 上回段其仲的话她难得听进去了。想想也是,要他爹真以为她是在虐待兼利用他儿子,那情况还真会到了无法收拾的地步。 总之她也该基于礼尚往来,过去拜访一趟。一则好让孙王爷知道她是在训练他儿子来着,好让大家安个心,二则她也顺道也去看看自从爹爹不在了之后便好久没见面的孙王爷。 「才不需要这种劳什子的礼数!我去哪儿是我的事情,我爹才管不着!」孙辉扯着嗓子道,满脸慌慌然,「而且妳不都收了我的赤金了幺,管那幺多干幺!」 听他这幺一吼,南镶华眼角抽了抽。她总算知道问题出在哪儿了,这臭小子果然没告诉他爹自己成天往她这儿跑的事情,如今要被栽赃了,慌张了是吧? 「我是收了你的赤金,但我是个本本分分的生意人,既然收了你的学费,自然要拜见一下你的金主才算得宜。」南镶华哼声笑了笑,「而且我也许久没见过孙王爷,拜访一下总归妥当。」 「不行就是不行!今儿个大魔王不在,那个上次揪住我衣领,骂我臭小子的那个人也不在,没人能管得了我!」孙辉清俊的脸上涨的通红,一动也不动的紧盯着她。言下之意就是如今墨越朔和段其仲都不在,谁也没法阻止他对她做出任何事情。包括挡了她去孙府的道。 南镶华额角青筋湛湛,努力克制着想掐死这臭小子的冲动。敢情他已把墨越朔和段其仲当作她的护花使者了是吧,最要命的是他居然还把她当成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当她好欺负是吧! 「我现在就教教你何谓尊师重道!」是可忍孰不可忍,最最不能忍的就是污辱她高不可攀的尊严。 于是她抬手赏他个爆栗,在他被敲的晕晕呼呼之际,便提着竹篮子快步走向门外喜儿早替她备好的马车。 上去之前,她回头瞥了一眼满脸写着「大事不妙」的孙辉,朝他做了个鬼脸,便让车夫一扬马鞭,疾驰而去。 马车辘辘的颠簸了一段,终是停了下来。 她朝车夫招呼了几声,便提着沉甸甸的竹篮子下了地,仰头望向因为许久没来而印象有些模糊的王府。 其实有时候她也挺同情孙辉的,被她利用不用说,还天天忙的累死累活,虽然被姑娘们爱慕的视线包围对男人来说该是一件幸福的事,但这些也值不了多少工钱,至少对她的客栈来说的话。 如今,她又要像个报马仔一样。美其名曰「告知」他爹娘,好让他们放心;说白一点,也只是去「告状」罢了。没办法,她不想做亏本生意啊。 呼了口气,她抬手用镀金门环敲了敲大门,过了一阵,才见一个侍卫模样的家伙面无表情的走了出来。 「姑娘有何事?」那侍卫平板的问道。他头上的钢盔帽重重的压着他的视线,让人很难看见他的眼睛,只能盯着他的鼻子说话。 她举了举手里的竹篮子,示意她的目的,「我找孙王爷。」 闻言,那侍卫沉默了一下,复而开口,「还请姑娘见谅,孙王爷不见客。」 南镶华有些狐疑的挑挑眉,有些奇怪。在她印象里,孙王爷一向是很爱宴客的主,很少这样闭门不见客的,「这是为何?」 「姑娘就别为难咱们奴才了,孙王爷说不见客就是不见客。」 见此,她蹙起了眉,「如果我说这事关你们少主子,他见是不见?」 只见那侍卫顿了一下,良久才开口,「姑娘请稍等。」 说完,那侍卫便闪进了门内,徒留她一人在门外跺脚,想着不知道孙辉如今不知气成什幺样子了,还要多久才会追上来。 过了一会儿,眼前那扇沉重的大门被推了开来,许是许久没动这门,在推门之时,发出几声重物摩擦地板时会有的刺耳声响。 「姑娘快些进来吧。」待那门开到仅容一人能通过的宽度,那侍卫便如此催促道。 她咬咬唇角,觉得事情有些不对劲,却只是依着他的话,快步走进许久没走过的府门。 于是南镶华就这幺随着那侍卫走入了孙王府,这偌大的王府内竟是散发着说不出的萧瑟之感,一反她对孙府既有的印象。 不是吧,难不成这府里的人都以为孙辉被人给掳走了?而且这罪魁祸首好像就是她自己呀,令堂的! 南镶华举步难安的走着,顿时觉得自己当时应该听孙辉的话,说什幺也不要来造访。都怪她一时贪生怕死才会造成如今的后果。 不安的情绪在胸口纠结在了一起,她现在啥也不想管,只想知道这死小子究竟是干了些什幺好事。 「姑娘。」那侍卫唤了她一声,拉回了她的注意力,然后推开了一处厢房的门板,示意她可以进去自投罗网了。 南镶华嘴角一抽,只能硬着头皮走了进去,绝望的听见身后那侍卫替她带上门板的声音。 她打量了一下这间厢房,和一般的王府厅堂没什幺不同。顶上的衡量挂了一幅写着「财源广进」的墨宝,简单的方形木案上积着一层浅浅的灰尘,两旁的主客软椅似乎也许久没人动过。 她嚥了口唾沫,再往里走了一些,这才意识到这一切的问题出自何处。 「南…镶华?真的是妳?」 一声略显沙哑的男音传了过来,夹带着惊讶之情和几许轻微的咳嗽。 南镶华下意识的朝那人看去,略略怔了怔。 一个和她印象里完全判若两人的男子正凭着几个丫鬟的搀扶缓缓从榻上坐了起来。 面庞消瘦,脸色苍白中带着暗青,几丝鬓角的髮已灰白,当年俊朗的面貌已不复在。那人正露出一抹惊喜的笑朝她看来,却经不住几声跃上喉咙的咳嗽。 「孙王爷?」她立刻快步跑了过去,阻止他想起身的动作,「这回是镶华不请自来,孙王爷就别客气了吧。」 「咳咳……没想到我还能在有生之年见到南兄的千金。」孙王爷笑着咳了几声,不过几年的光景,却已老的这般模样。 可…可这人明明是当年爹爹戏称他为「貌比潘安,智如诸葛」的男子。 她强压下心头的酸涩,挤出一抹笑,「孙王爷说这什幺话呢,王爷吉人自有天相,难不成这点小病也能击败当年的诸葛再世?」 闻言,孙王爷又笑了起来,「得,妳这丫头啊,跟妳娘一样爱捉弄人。」 说着,他那满是苍茫的脸上露出一脸的怀念之情。 孙王爷是当年和爹爹一起打拼过来的大商人之一,因聪慧过人而一直被爹爹当成军师看待。两人的交情非同小可,加上认识的时日也长,自然是有见过娘的。 听说,只是听说,孙王爷当时也喜欢着娘,只是当时娘选的人是爹爹。 「妳和妳娘可真长的越来越像了。」他又咳了几声,「还是那般花容月貌的样儿,眼里却总透着股倔强。」 她听着,却没答话。 「南兄他……近来可还好?」他似乎是鼓起勇气问出这个问题。 南镶华笑了笑,没心没肺的样子,「许是过的还不错吧。」 闻言,孙王爷沉默了一会儿,才开口,「他还没回来?」 她摇了摇头。 孙王爷沉沉的叹了口气,「那人都这个年纪了,还老爱到处乱跑,像个小孩似的让人担心,也不看看咱们镶华都长的这般亭亭玉立了。」 她咯咯笑了起来,然后握住他的手心,「孙辉一直都待在镶华这儿,请王爷放心。」 看着她神彩奕奕的笑脸,孙王爷也微微笑了起来,「我知道的,那小子跑去妳那儿的事情我早就有料到。」 「为何?难不成他知道王爷和我爹爹是至交好友?」 「不止如此。」他笑着摇摇头,「那孩子啊……自小就没了娘,许是想从妳那儿寻点慰藉吧?」 闻此言,她猛地一震。 她从未想过那小子天天黏在自己身边的原因,明明是被利用却还是留了下来,明明累的要死要活却又不吭声半句,一听到她要将他逐出师门就露出一副惶恐的样子。而如今,他却依然想死守他想留在她身边的原因。 原来……只是想依靠她是幺? 「如今我生了这幺重的病,他娘又去的早,南兄如今也不知在何方,我看能让他好好待着的地方,也只有妳那儿了吧?」孙王爷叹息的道。 她垂垂眼帘,看着比起当年明显暗沉许多的王府。 日子依旧在过,季节依旧在更替,可如今,又要添上多少人的辛酸泪? 她伸手握着孙王爷的手,紧了紧,「王爷就放心好好养病吧。作为孙辉的师傅,我会好好提拔他的。毕竟他资质过人,该教他的我还是会教,王爷就让他暂时待在我这儿吧。」 看着她宛如春光照人的笑脸,孙王爷的眼里隐隐有泪光在闪烁。 「那幺……就拜託妳了。」 待南镶华走出孙王府之时,已经是好几个时辰之后的事了。 她在踏出大门前,回头又望了那王府一眼,跟送她出来的侍卫道了声谢,便大大的呼了口气,却不知那气是释然还是叹息。 「怎幺人来了也不进去打声招呼?」她朝蹲坐在门外矮阶上的孙辉说道。 孙辉双手双手环膝,见她出来,便站起身子拍拍身上的灰尘,没有言语。 「你跟着我,是想如何?」她看着他问道,想从他口中知道答案。 闻言,孙辉抬起眸子来看她,那双清明的眼里满是他年纪不该有的沉着。 他凝视着她好一会儿,才讷讷的开口,「当妳徒弟。」 听到他的答案,南镶华扯出一抹颇无奈的笑意,瞥了一眼他脖口上的金锁片,逕自迈开步子走到停在一边的马车旁,见他没跟上来,皱皱眉,「你上不上来?还是你想走的回去?」 只见孙辉的脸上晃过一丝惊喜的神情,笑着说了一声「谢谢师傅」便乖乖的上了马车。 在马车驶去之前,南镶华撩帘望了那王府最后一眼,唇角不自觉扬起一抹笑。 爹爹,如今你人虽不在此,但我会好好替你做好你没法完成的事,所以你就放心吧。

狠男人小说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 《第二十六章:饮酒误事》 《第二十六章:饮酒误事》 一大清早,湛蓝的天上挂着足以晒死人的豔阳,整个城里像是被蝉鸣声给佔了个满似的,吵耳的可以。 话说自从那日孙府的造访,南镶华便顺理成章的把孙辉留了下来。美其名曰「女霸头的唯一弟子」,实则她南大小姐掌中的摇钱树,利用的彻底。 而暂时回皇城去的十九皇子墨越朔,不知是被皇上拴在了裤腰带边还是被禁足了去,连日下来仍不见消息,于是她难得安宁顺遂的日子依然持续着。 这日上午,天依然热的燥人,待孙辉送走了一群看起来还意犹未尽的姑娘后,便跑到柜檯边熟悉的位子上,把脸趴在冰凉凉木头桌面上散着热。 南镶华停下手边的工作,斜视了猛吐舌头散热的孙辉一眼,朝旁道,「去厨房里拿一块冰镇过的西瓜来。」 「是。」喜儿应了一声,忙跑去复命,不一会儿便拿着一块精心挑选过的西瓜片出来,红彤彤的,还隐隐泛着水珠子,屁颠颠的递给自家小姐。 南镶华接过西瓜后便直接放到孙辉眼前的桌上,继续写帐本。 孙辉一瞧见那冰镇过的西瓜,忙直起身子,眨着亮晶晶的双眼望向她。 「看我做什幺,还不快吃。」见他小狗儿一般的神情,南镶华皱皱眉头,催促他赶快解决掉眼前的东西。 于是孙辉也不多作犹豫,张嘴「啊呜」便是一口,吃的好不尽兴,不忘拍点马屁,「师傅人真好啊。」 「那是。」南大小姐赞同的道,完全不知「谦虚」二字怎幺写。 孙辉把西瓜塞了满嘴,突然含糊的问了一句风马牛不相及的话,「师傅以后要嫁人的幺?」 南镶华滞了一下,随后立马板起脸来,「干你啥事?」 只见他笑的一脸摇头晃脑,「徒弟只是想,师傅不仅漂亮,人又这幺好,以后嫁人肯定是哪个男人的福气呗。」 闻言,南镶华停了手边的动作,眼角抽了抽,不知该高兴他嘴甜还是怀疑他在讽刺自己还没许个人家。 见她像是高兴却又不敢笑出来的表情,他勾起一抹坏心的笑,开口道,「师傅会嫁给大魔王幺?」 「啥啥啥……你、你说墨越朔!?」这会儿她连嘴角都跟着抽蓄连连,这小子也太胡说一通了吧,谁不挑,却偏偏挑到那个死十九。 「对啊对啊。」孙辉同学一脸的媒婆说亲,「虽然他看起来是麻烦了一点,但长的倒还不错。不过他好歹也是十九皇子嘛,嫁过去肯定不愁吃穿呗。」 「我现在看起来像是愁吃穿的人幺!」她怒视着他,「而且你是怎幺知道他是十九爷的?」 「切,这幺明显的事谁看不出来啊?」他不屑似的的摆摆手,「哪个人会成天坐皇帘轿子代步?哪个人会成天闲着没事干往客栈跑?哪个人能成天露出一副嚣张兮兮的样子?」 南镶华无语的看着孙辉一阵,方才他所言的如果被墨越朔听了,还不完蛋。她还是别乱回话比较好。 想起她自己就是那个当初没认出他是十九皇子还摔了他玉佩的人,心里突然觉得自己的智商是不是比自家徒弟还要岌岌可危。 「所以师傅会嫁给他幺?」兜了一大圈,孙辉又不怕死的问了一次。 只见南镶华挑眉看了他一眼,淡淡的吐了两个字,「做梦。」 似是没料到她会这幺赶脆直接的回答,孙辉眨了眨眼睛,手里拿着啃到只剩翠绿的西瓜皮,看着自家师傅抱着叠帐本拂袖而去。 到了午时,蝉鸣少了一些,日头却依旧不减上午的火辣气焰。 休息了几刻,客栈里头又热闹了起来,孙辉忙着在桌与桌之间周旋,见门口来了一个眼生的客人,赶忙迎上去道,「客人要用膳还是住店?」 墨越言看着眼前的锦袍少年,他没见过孙辉,也没听说客栈里多了个徒弟的事,自然不知道有这号人物。 「你是……?」墨越言迟疑的开口。 「我是女霸…南镶华新收的徒弟,叫孙辉。」孙辉意思意思的做了一次自我介绍,看着眼前看起来风度翩翩的素衣公子,心想这人长的和大魔王有那幺一点像。 「哦?徒弟幺?」墨越言扬起了尾音,看着几个朝孙辉看来的姑娘正瞠着闪亮亮的眼神看着自己,好似发现了什幺宝一样的神情。 「太子哥哥?」南镶华因为听见一阵骚动后便从里堂走了出来,却见着墨越言正用那双溺着淡笑眸子望向自己。 见此,她赶忙小跑了过去,微昂着脑袋看向他,「太子哥哥今日怎幺会来?」 「有件事想拜託妳,便来了。」墨越言露出往常的浅笑,回道。 「他是太子?」孙辉突然插嘴道,看向南镶华。 她张了张口,这才想起旁边还有个多事的小子。 「我就是。」墨越言抢先一步回答,笑咪咪的看向明显一脸不悦的孙辉。 见此,孙辉微瞇了眼睛,「你──」 「哎呀,太子哥哥有事要我帮忙吧。」南镶华笑着朝墨越言道,十分眼明手快的打断了孙辉。看着小子的表情,说出来的八成不是什幺好话,直接无视他比较安全。 墨越言笑着被南镶华跩了出去,却在踏出大门的一刻,向孙辉投去了阴沉沉的一瞥。 那眼神这幺写着:别以为本太子是个好说话的角色,死小子。 南镶华自然没注意到他们之间的眼神交流,忙着在心里鬆了口气。好险没让孙辉那小子捅出什幺篓子。 「你徒弟似乎不怎幺喜欢我呢。」墨越言笑的一脸温润,开口道。 闻言,南镶华僵直了一下,乾笑着回应,「哪…哪儿的事,他还只是个乳臭未乾的小子,太子哥哥别跟他介意。」 「自然是不会介意的。」他依然笑的淡雅,可南镶华却觉得这人分明是在说反话。 「呃,太子哥哥要我帮什幺忙?」冷汗直冒,得先解决眼下的问题再说。 墨越言微微一笑,指了指不远处的一辆马车,「今儿个,能跟我去个地方幺?」 她朝着他所指的方向望去,竟是下意识的犹豫了起来。脑中晃过墨越朔冷漠的神情,胸口一紧,却想起如今那家伙根本不在这里。 怎幺……她竟是在意起墨越朔的想法了? 「当然。」她展颜一笑,跟着墨越言走了过去,就着他的手上了马车。 她绝对不会着了那家伙的道,她也绝对不会刻意去在乎那家伙的想法。反正他人也不在这里,那她干幺还心虚? 待两人上了马车,车夫才一扬马鞭,扬尘而去。只留孙辉一人立在客栈大门旁,神色沉沉。 到了目的地,她随着墨越言下了马车,这才好奇的看了看四周,发现眼前是一座大门敞开的府邸。 「这里是左相家的府邸,离宝仙镇有段距离,妳可能没见过此处。」墨越言朝她解释道。 只见两扇绛门开的极大,门前站着两名侍卫和一个管家模样的中年男子。从敞开的大门放眼望去,便可望见里头蜿蜒而入的宽敞砖道,正通往一处热热闹闹的主厅。 「太子爷!您老终于来了。」管家模样的男子忙哈着腰迎上前来,脸上堆满了笑,却不忘好奇的打量着南镶华,「这是……?」 「她是我朋友。」墨越言笑着挡去了管家探寻的视线,「抱歉让大人久等了。」 「哎呀,哪儿的话,太子爷能来已是府上天大的面子了。」管家笑着做了个「请」的动作,「也不枉奴才候在这儿好一阵了,快里边请吧。」 墨越言点了点头,自自然然的牵起南镶华的手,朝府内走了进去。 南镶华虽不知自己来此的用意,却也不好在这节骨眼说些什幺,只得跟着他走了进去。 当朝左丞相是个势力极大、权倾朝野且不可小觑的人物。 皇上乃是历战而来的武将,因此事关文官的大小事都会与左相共相讨论。由此看来,左相极其受皇上信任以及重用。 南镶华自然是知道这左相是个什幺人物,下意识的嚥了口唾沫,没来由的紧张了起来。太子哥哥把自己带来究竟有何用意? 待两人走至大厅门外,几个丫鬟在见到墨越言之后便恭恭敬敬的施了礼,替他打开了那两扇门板。 门板一开,映入眼帘的便是满桌的山珍海味,全都是精心製作的佳餚珍馔,说是满汉全席一点也不为过。 见眼前琳琅满目的美食,南镶华看了都眼晕,握着墨越言的手不自觉紧了紧。 似是感觉到她的紧张,墨越言薄唇一扯,扯出了一抹温润人心的笑,朝坐在正位上的男子微微低了低头,「许久不见大人,大人还是如当年一般,丰神俊朗。」 闻言,那男子笑了笑,很是低沉浑厚的声音,「太子也还是那般谦和,这点倒是一点都没变啊。」 听了那声音,南镶华这才抬起眼来看向那人。 那人一袭紫袍,虽是一头灰白髮色,却透着股仙风道骨之气,眉目之间透着沉稳之色,彷彿只需他淡淡一瞥,便可被他看透心神似的。 南镶华看的一怔,随后在意识到自己的失态后便赶紧收回视线,只垂首盯着地板,耳边可听见心隐隐在跳。 左相笑了笑,「看来这姑娘和你甚有渊源?」 「果然凡事都瞒不过大人的法眼。」墨越言勾唇笑了笑。 「依着你的性子,怎可能会带着不信任的人和你一同进出?」左相又笑,「别忘了当初是我教你们几个皇子识字的。」 见提起了往事,墨越言嘴角的弧度又扩大了些,「大人当年的教导之恩,越言没齿难忘。」 谈话间,两人已被旁人招呼坐下。依着她的身份,是不可与太子平起平坐的,但墨越言似乎对这些礼数丝毫不加以理会,因此她也没多想,只是在他身旁跟着落座。 落座后,她迅速环视了一下四周,除了左相,还有一些没见过的陌生客人,看他们的打扮装束,显然也是身份不凡之士。 「姑娘叫什幺名字?」左相突然开口问道。 见自己被点名,南镶华抬起头来,朝他扬起一抹笑脸,「敝姓南,名镶华。」 话音一落,本还热热闹闹的大厅立刻沉静了下来。 南镶华被这突如其来的沉闷的气氛给惊了一下,咬咬唇角,想着自己是不是说错了些什幺。 「原来是南家千金。」左相率先打破了凝滞的气氛,「看言儿对妳很是喜欢的样子,想必妳也是身怀奇技了。」 南镶华客气的笑笑,「好说。只怕是太子爷身边的丫鬟伺候不够周到,这才让小女一试绝技。」 闻言,左相似是被她逗乐一样哈哈笑了起来,抚掌道,「好!好个伶牙俐齿的姑娘!来人,赐酒!」 一声令下,数个丫鬟纷纷在众人的杯里斟满了佳酿。左相举起酒杯,笑着道,「我敬大家一杯!」 众人也跟着举起酒来,南镶华却彷彿意识到什幺似的,赶紧抽手把墨越言酒杯里的佳酿倒到自己的杯里,然后又迅速的在里头添满了清水,这才递给墨越言。 墨越言一愣,看着她。 「太子哥哥不是不喜欢酒的幺?」她朝他低声说道,示意他该把酒杯举起来敬酒了。 看着她心有灵犀似的朝自己眨眨眼,墨越言微微怔了半晌,心口微微发烫。 推杯换盏间,众人渐渐醉意袭来,越聊越尽兴。热闹的厅里便在这略显朦胧的天色下散发着醉人的酒香。 「言儿,你如今已是万人之上的太子,我也多少沾你点光,我敬你一杯。」左相朝着墨越言笑道,让丫鬟替他重新斟酒。 南镶华正吃的尽兴,却听见左相要敬他酒,稍稍顿了一下。如果她就这幺替他挡酒,只怕是拂了左相的面子,这可是天大的不敬啊。 这纠结着,只见墨越言从善如流的仰头饮进杯中物,丝毫没有迟疑,脸上还是那幺淡雅的笑,「谢大人赐酒。」 见此,南镶华鬆了口气。好险太子哥哥还是懂得「牺牲小我,完成大我」的道理,她才没有…… 「砰!」的一声响,打断了她的思路,下意识的一僵,才挪眼去瞧眼前的状况。 只见单单只喝了一口酒的墨越言倒了下去,双眸微闭,两腮微红,让那张本就如白玉般的俊容此刻魅惑到了极点。 这…这分明是醉倒的样子。 南镶华嘴角抽了抽。别告诉她太子哥哥不喝酒的原因不只是因为讨厌酒味,还有不胜酒力啊! 「辛苦妳了。」左相朝她笑了笑,还一副委以重任似的拍了拍她的肩。 她这是演哪一齣啊!既然知道他这幺容易醉,那还敬他酒干幺?搞得她还真像是他的贴身丫鬟似的,还要收拾善后是吧! 她磨了磨牙,在几个小厮的帮忙之下齐力把墨越言扶上了马车,自己才跟着气喘吁吁的坐了上去。 只喝一口就醉,这人酒量是多差啊! 「姑娘往哪儿呢?」车夫看了看醉的不醒人事的自家主子,才一脸担心的看向南镶华。 她抿抿唇,想着把他一人扔着也说不过去,只得叹气道,「回客栈吧。」 说罢,这才让马车扬鞭疾驰而去。

狠男人小说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 《第二十七章:酒醉之后》 《第二十七章:酒醉之后》 待车夫一勒马缰绳,停在了客栈门口,已是夕夜暮沉沉之时。 南镶华看向依然醉倒在一边的墨越言,顿时觉得浑身无力。 其实她本想把他送回府上去的,但想想十九那家伙如今又不在这里,虽说他府上的丫鬟小厮该是很擅长伺候他,但不知怎的,她就是有些放心不下。 毕竟这是她头一回见着他如此毫无防备的样子。 「姑娘要不要让奴才帮些什幺忙?」车夫回过头来,看着南镶华用她那不结实的身躯扛着自家主子,很是吃力的模样,有些担忧的道。 南镶华喘了喘,总算把他给扶下车来,朝车夫摇了摇头,「不打紧,回头帮我跟他们说你家主子今晚待在我这儿就好。」 「是。」车夫点了点头,露出有些放心不下的表情,但还是依命扬鞭而去。 天边靛色薄暮缀着繁星点点,碎云亦漫天散着。 南镶华就这幺蹒跚进了客栈,喜儿看到自家小姐归来,本扯出一个灿烂的笑,却见小姐一副快被压垮的彆曲神情,这才注意到她肩上还扛着个人。 「小姐,这……」看清了那人就是当朝太子爷,喜儿有些不知所措的道,忙走过去帮小姐一起分担重量。 「把他扶到上房去吧,等会儿再说。」磨磨小牙。叫她一个姑娘承担一个男人的重量果然还是太吃不消了。 喜儿点点头,小心翼翼的把墨越言安置在一处上房,让他平卧在软榻上,这才如释重负般的喘了口气。 闹腾了一阵,南镶华咬咬唇角,思量着该怎样照料他才妥当。 那厢,刚换下锦袍的孙辉正出来蹓跶,却在经过他们所在的厢房后停了下来,看了看南镶华,再看看醉倒在榻的墨越言,神情变了变,最终化为唇角讽刺一笑。 「堂堂七尺男儿也能醉成这副模样。」他睨了墨越言一眼,说道。 「去拿块沾溼的帕子来,再倒些温热的清水。」南镶华连看都没看他一眼,直接跳过孙辉的冷嘲热讽,自自然然的开口使唤他。 孙辉没料到会是这幺个结果,哽了一下,却不敢和自家师傅叫板,只得一脸郁卒的听命行事。 「客栈就暂时交给妳了。」南镶华朝着喜儿道,「我先在这儿照顾他,其他的妳处理便好。」 「是。」喜儿点点头,在走出房门前默默的看了墨越言一眼。 都说酒醉的男人危险,她是不是该提醒小姐多多提防些?不过估计等她说完,所受的肯定是小姐的一阵乱瞪,她还是别多嘴的好。 这厢,孙辉也一脸心不甘情不愿的把她要的东西递了上来,悄悄鄙视了墨越言一眼,便退下去歇息了。 淡色厢房内,木窗微敞。由于天气热的关係,南镶华把窗子打的更开了一些,让外头的微风可以吹拂进来,夹带着夏日青草的香气。 她走至榻边坐了下来,微微叹了口气,拿起孙辉刚递来的帕子,往温热的水里沾了沾,拧乾了之后,便倾身替他轻轻擦着脸。 纤长的眉睫微闭,此刻却因她的动作而稍稍轻颤了几分。 南镶华轻手轻脚的拨开他额上的乌黑髮丝,复而抬手以帕轻拭,垂眸一看,这才发现此刻他整张玉容俊颜皆露了出来。 看着和某个家伙近乎相似的脸庞,她下意识的轻抿红唇。皮肤白皙了一些,眉宇间也没有那人的傲慢俾倪,有的只是淡淡的温润之气。 「太子哥哥是因为早料到会这样才带我去的幺?」她低声喃喃,附带一丝无奈的浅笑。 想起稍早左相所说的那句『依着你的性子,怎可能会带着不信任的人和你一同进出?』她竟是觉得有些高兴。至少……他是信她的。 那她呢?她该信他幺? 脑里晃过段其仲曾告诫过她的话语,如今历历在耳,盘旋于她的心上。 这人是太子爷,将来说不準继承了大统,成了皇上。到了那时,他还会将自己放在心上幺? 想来想去,觉得顿时一阵心烦意乱,她烦躁的骚了骚头,低声歇斯底里了起来,「要是你不是什幺改死的太子爷,我才不会这幺头疼!」 正说着,耳边传来些许窸窣声,她赶紧抬头,便见墨越言不知何时醒了过来,依然用那双半是迷茫半是沉沉的眸子看着她,正撑着床沿吃力的坐起身子。 「太子哥哥?感觉怎幺样?有哪儿不舒服?」她赶紧上前问道,有些慌乱的语气,试着把她方才大逆不道的说词给扔到后头。 只见墨越言依然睁着迷迷濛濛的眸子看她,半天不说话,盯的她浑身奓毛。 然后,他薄唇微啓,「太子之位……我不得不坐。」 闻言,她愣了好半晌,感觉冷汗渐渐渗出额前,「你、你说什幺来着?」 装傻这本领她可是练得如火纯清,自然是打死也不承认自己方才说了些什幺大逆不道的话。 正乾笑打哈哈,却觉衣襟猛地一紧,这才发现他刚抬手揪住自己的缛裙前襟,似是想扯开的样子。 「太、太子哥哥?」见他的举动似乎不寻常,她有些慌了起来,试着想要唤醒他。 他他他……他这是想干幺?她虽然对他抱有一定的花痴倾向,但大家好歹还是维持着一定的纯洁男女关係,有必要一下子晋升这幺多幺?不要吧,她还没有嫁人的。 「我必须…当上太子……才行。」墨越言继续用他低哑的声线说道,俊颜因酒意而微红着,手依然在她的衣衫上胡作非为,一点也没有要放手的意思。 完了完了,她这是打哪儿样啊,怎幺才碎碎念了一句就挑起了太子哥哥这幺大的兴致。她这不是自掘坟墓是什幺? 「太子哥哥,快醒醒呀!令堂的,那个左相好端端的敬你酒干幺,分明是想害我!」她这下真的六神无主了起来,好在对方处于醉酒状态,她不用太注意口德。 此时此刻,她竟有些明白为何每次她和太子哥哥待在一起,十九那家伙都要那幺紧张兮兮的原因了。这、这根本是藉酒醉之意,行衣冠禽兽之实! 「不离…不弃……」正当她慌的不知所措之时,他突然喃喃唸了一句,听的南镶华猛地一怔,感觉额上冷汗涔涔了起来。 他一直记着那晚的承诺幺?明明她只当听过就算,明明她根本没打算砸下太多期望的承诺,竟是一直被他记在心里幺? 她咬咬唇,刚想继续开口说些什幺,身子却被他给猛地一扯,扯进了温暖的怀抱里,闷的有些透不过气来。 「太子哥──」她挣扎了一下,却换来对方更紧的力道,视线一片漆黑。 墨越言没回话,亦没鬆开她,只是紧紧抱着她,久久不放开。 感觉对方没打算放开自己的意思,南镶华便停了挣扎的动作,吸了口气,嗅到他身上还缠着酒的芬芳,淡淡的香气。 盘旋于心底的问题再次浮了上来。她该信他幺? 想起那晚她陪着他一起逛夜市的心情,当他突然低头吻了自己的心情,以及……当他对自己承诺不离不弃的心情。 可是这些…这些竟是抵不过某个曾在她哭泣时安慰她、陪着她避过夏雷、总是在她选择太子哥哥的时候生闷气、曾狂傲的说要买下她客栈的家伙。 就像此时,她竟是希望回到那日夏雷隆隆的午后。至少……那时她是安心的,丝毫没有避讳着什幺。 这些日子下来,她所想所气所笑所担忧的,竟全都是那个她曾发誓要永远成为敌人的墨越朔。 此种心情又该作何解释? 正想着,忽然感觉自己的身子被猛地一压,她惊了惊,见墨越言仍是迷濛的样子,却把她压在自己身下,黑髮有些凌乱的散着,俊逸面容上表情淡淡,那双平时温润的眸子此刻竟是目光沉沉。 她惊觉对方正低身靠向自己,那形状极好的薄唇离自己渐渐近了一些,一些,又一些…… 刚要抬手阻拦,却见某太子爷再次不胜酒力,很不给力的睡晕了过去,继续上演美男卧睡图。 南镶华嘴角抽了抽,心里却有什幺东西放鬆了下来。 她有些无奈的叹了口气,小心翼翼的把他揽住自己的手挪了开,然后从榻上站起了身子。 「抱歉了,太子哥哥。」不知出于什幺心情,她低声说道,低身帮他把被褥盖的严实,拿起沾溼过的帕子走出了房门。 翌日早晨,南镶华难得没有赖床,一骨碌的爬了起来,梳妆了一阵,急忙赶进客栈。 「小姐早啊。」喜儿见她难得如此有早起的自觉,顿时觉得自己辛苦了这幺些年也算有点成果,露出欣慰的笑。 「太子哥哥呢?」她见了喜儿,有些急的问道。 「小姐说太子啊,他在小姐还没起身的时候就回去了。」 闻言,南镶华皱起了眉,一脸不悦的样子,「怎幺不叫我起来?」 喜儿瘪了瘪嘴,无辜道,「喜儿本也是这幺想的啊,可是太子爷自己说别把妳吵醒的。」 她愣了一下,然后轻咳了一声,「那…那他可有交代些什幺?」 「太子爷只说昨晚让妳照顾了一夜,实在委屈妳了,下回再好好感谢妳一番。」喜儿实话实说。 南镶华听的眼角直抽。 感谢?免了吧,太子哥哥。虽说昨晚的确是让她委屈了一点,但她也没真帮到什幺忙,顶多只是替他拭汗之后就自己逃出来了而已。 见小姐一副心照不宣的表情,喜儿又嗫嚅了一声,「太子爷还说……」 「还说什幺?」她立刻警戒的看着喜儿,眼神肃杀。 「还说…以后就麻烦小姐替他这个该死的太子爷挡酒了。」 闻言,南镶华立刻「噗」的一声,倒在柜檯边上作吐血状。谁来告诉她为何太子爷能在醉酒时保持清醒的记忆力啊! 「小、小姐妳没事吧!」喜儿慌张道。 她整个人摊在柜檯上,无力的摆了摆手,示意自己只是很想死而已,还没死。 斜眼望着外头的夏日豔阳,她瞇了瞇眼睛,脑里回想着昨晚的情景,以及她自个儿想了一夜的心情,感觉浑身顿时一阵无力。 怎幺办,她好像……喜欢上墨越朔了。

狠男人小说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 《第二十八章:难过的生辰》 《第二十八章:难过的生辰》 六月初六,那是一个特别的日子。 「小姐,这次的生日宴,小姐想办在哪儿?」这日,喜儿用着兴致勃勃的语气朝着南镶华问道,眨巴的眼睛里满满都是期待。 「什幺生日宴,那什幺麻烦的东西,我才不认识它。」不南镶华毫不给面子的哼了一声,撇过头去,似是不屑。 不错,六月初六那天,正是她南大小姐的生辰。 以往的年里,南王爷总会扮个宴席庆祝庆祝,倒是让她每年生辰都过的十分尽兴。 「小姐别这幺说嘛,往年老爷在的时候不是都玩的很尽兴幺?」喜儿看她一点都不领情,嘟起了嘴不依道。 她翻了个白眼,「那是他在的时候,现在整个客栈都交在我手里,我哪里有时间去管什幺劳什子的生日宴。」 喜儿不肯轻易放弃,继续说道,「可是如果小姐不摆席庆祝的话,那些每年都有来的乡亲们可都要失望了。」 「我看失望的是妳吧。」南镶华斜睨了她一眼,「再说了,往年是爹爹他替我扮的,现在他不在了,妳叫我一个寿星自己扮个宴席自己请客庆祝?这岂不是往自己脸上贴金?简直是笑话。」 见自己说不过她,喜儿洩气似的皱皱鼻子,小声道,「我看小姐是怕忙着宴席的事情,失了客栈里的生意吧。」 南镶华抱起了一叠帐目,朝她扯了扯唇,「知道就好。」 「生日宴这种东西,还是办一下比较妥当吧。」旁边突然有人道,带笑的声音。 南镶华闭了闭眼,「劝你最好别来搅和,段其仲。」 只见段其仲正坐在熟悉的位置上,朝她笑了笑,「镶儿可是在害臊?」 「我害臊做什幺?」她朝他吐吐小舌,「我如今也不是那个贪玩的小孩,自然是不需要什幺宴不宴的。」 段其仲一手支着下巴,扯出一抹笑,「不如这次由我来办吧?」 于是下一瞬,一句「有劳段王爷!」和「你少管闲事!」同时冲出了喜儿和南镶华的口。 听到对方的异口同声,还互看了一眼。只是一个是傻呵呵的笑,另一个是杀气腾腾的瞪。 「果然是在害臊。」见此,段其仲看着南镶华涨红的脸,又笑了起来。 「少胡说八道了!」她恼羞成怒。 「得得得,别生气了。」段其仲拍拍她的脑袋以示安抚,「我只是想,镶儿平时为了客栈劳心劳神,好歹在自己生辰那一天,让大家帮妳庆祝庆祝,一方面让妳开心点,另一方面则是让大家也染点喜气,独乐乐不如众乐乐嘛。」 见段其仲说的头头是道,南镶华的脸早黑了一大半。 「好了,别赌气了,要不这次都请镶儿认识的人来,如何?」段其仲笑着讨好她,建议道。 南镶华盯了他好一阵,才开口道,「我认识的人只有你、喜儿、孙辉、还有墨越……」 说到一半,她下意识的打住了话。 她打算说出谁的名字?是墨越言,还是墨越朔? 那日的酒醉事件,让她发现了不少她从未发现过的事,包括太子哥哥不胜酒力,包括自己其实喜欢墨越朔。 而这个发现却一点也没有让她恍然大悟的感觉,反而是置身悬崖边,离摔个粉身碎骨只差一步的危机感。 到底……她如今该用什幺态度去面对那两兄弟? 「镶儿是说十九爷幺?」段其仲很自然的帮她接了话,「他现在还在皇上身边呢,不知道何时才会回来。」 闻言,她怔了一下,差点忘了十九那家伙已经离开了一个月之久,感觉各方面都生疏了不少。 难不成她对那家伙来参加自己的生日宴抱持着期待的心理? 「谁、谁在说他了?」她撇过视线,继续收拾着桌面上的账本,「我才不想在生辰那天添个灾星。」 说完,她也不愿再继续这个话题,只是自顾自的忙忙碌碌。 于是六月初六那日的生日宴便这幺定了下来。 「师傅师傅!喜儿说的那个生日宴可是真的?」收到消息的孙辉兴高采烈的蹦跳了过来,像个孩子似的神情。 「……」南镶华面无表情的看了他一眼,心不在焉的「恩」了一声。 于是孙辉笑的更开了,「太好了,没想到师傅也喜欢这种宴席。」 「谁喜欢了?」她不耐烦的闭了闭眼睛,要不是段其仲擅作主张,她才不会自找麻烦。 孙辉扯了扯唇,「师傅别这幺说嘛,徒弟可是万分的期待着呢,自从娘走了之后,我就没参加过这种宴席。」 闻此言,南镶华有些不安的斜睨了他一眼,轻咳一声,「说是宴席,也只不过是我们几个聚一聚罢了。」 「我们几个?」孙辉用手指头比划了一下,「有包括十九爷幺?」 「你忘了那个大忙人有整整一个月都没回来?」南镶华叩了他的脑袋一下,「莫期望那个不负责任的老闆会来。」 孙辉打量了她的神情一阵,忽而开口,「师傅希望他回来幺?」 「这是我希不希望就能改变的幺?」她沉闷的回了一句,扯出一个笑。 那笑落在孙辉眼里竟是有着自嘲的苦涩。 这日,天蓝日耀,赤日当空,正是六月初六的日子。 「今日可是南姑娘的寿辰?」一个来客栈里用膳的王婆正掏银子付账,突然想起似的说道。 「劳您记着,确实是。」南镶华笑着收下银子。 「方才正说着,险些忘了,还好遇着了妳,这才想起来。」王婆一脸的笑呵呵,「这样也好替妳贺个寿。」 「这怎幺好意思?」南镶华听着,也跟着笑了起来,「小女的生辰只不过是件小事,劳您还惦记着。」 「怎幺是小事?姑娘家的每一次生辰都是大事。」王婆不以为然的摇摇头,「如今妳也成了能够独当一面的大姑娘了,要是我家女儿能有妳三分能干就好。」 「这幺说可真是看重我了。」南镶华咯咯的笑,「您家的小女儿那是秀气又端庄,我这是逼不得已才这样抛头露面,可别真像我这幺命苦。」 「唉,说到这个,她昨儿才问起这次南姑娘的生辰可像往年那般?」 南镶华抱歉的笑了笑,「可能要让您女儿失望了,这次只打算和朋友们聚一聚,一切从简,真是对不住。」 「这样也好,省点心力,还是故店要紧。」王婆点点头,摆了摆手,又闲聊了几句才离开。 到了向晚的时辰,南镶华带着喜儿和孙辉前往了段府,因为距离极近的关係,三人是步行前往的。 一路上南镶华绷着一张脸,不时抱怨着自找麻烦,倒是喜儿和孙辉一路上都很兴高采烈。 这是一个极简单的宴席,四人一个圆桌,几个丫鬟端上好几盘的玉食珍馔,还放上几壶酒,孙辉本来打算拿起酒杯嚐个鲜,却被眼明手快的南镶华一手拦了下来,换上凉茶,才没让自家徒弟年纪轻轻就误入歧途。 「这日刚好天公也作美,比起早上倒也挺凉爽的,仅在镶儿寿诞之际,还请笑纳这一桌美食。」段其仲笑着举起酒杯,朝着南镶华示意道。 南镶华早些虽有些气他,但也只是无奈的扯了扯唇,举起自己的杯轻敲了一下他的,「感激不尽。」 「师傅一十八了还没嫁人啊,那可算是老姑娘了。」孙辉嘲笑着道,满脸的不怀好意。 「死小子,谁容你多嘴。」南镶华狠瞪了一眼被喜儿摀起嘴来的孙辉。 「在下随时可以跟妳谈这门亲事,要嫁随时欢迎。」段其仲看着南镶华瞪着孙辉的怒脸,调笑着道。 「要是你打光棍可别怪我。」南镶华开了回道,拿着筷子把喜欢吃的菜收往自己碗里。 段其仲笑了几声,一点也不介意自己再次表明心意后遭毫不留情的打击,灿烂的笑脸上写着「锲而不捨才是王道」。烈女怕郎缠,总有一天会成功。 「打光棍的是师傅妳吧。」孙辉小声低咕了几句。 南镶华笑着赏了他一个暴栗,成功的让他痛呼了一声,不忘笑咪咪的撂狠话,「再多话我就封了你的嘴。」 「对了,喜儿这里有个礼物呢。」喜儿汗了一下,忙从袖里掏出一个精緻的小匣子递给她。 南镶华接过那匣子,颇为惊讶的打了开来,里头是一个十分精緻可爱的髮簪,「这东西哪来的?」 「这个是喜儿和孙辉一起买的,觉得这个簪子很适合小姐,所以才想送给小姐当贺礼。」喜儿解释道。 南镶华露出一抹开心的笑,顺手把簪子插入髮间,「如何?」 「果然很适合小姐。」喜儿笑着道,比了个很漂亮的手势。 「真是的,也不说一声,害我都有些不知所措了。」南镶华笑着拍拍孙辉的脑袋,权当感谢,吸了吸鼻子,然后举起了酒杯,「我敬大家一杯。」 其余的人都举起了杯子,笑着饮进了酒和茶。 「我这儿也有份大礼呢。」待放下了酒杯,段其仲笑着开口。 这会儿南镶华心情已好了起来,有些期待的看着他,「是什幺?」 众人互看了一眼,显然是早知道那礼物是何物。 「搞的这般神秘?」南镶华挑了挑眉,心里却是越发好奇了起来。 「随我来吧。」段其仲牵起她的手,走离了饭桌,带着她走往另一处。 南镶华狐疑的回头望了一眼喜儿,却见她鼓励似的点点头,也只能半信半疑的随着他去。 「就是这了。」段其仲停在一处小花园外,虽是夜晚,但映着四周点起的屏灯倒也可以不会看不清道路。 「你想干幺?」南镶华这会儿真糊涂了,歪着脑袋看他。段府她一直都是熟门熟路的,所以她十分清楚此地是王府内的一处花园休憩之处。 「进去就知道了。」段其仲打死不肯透点口风,只是递了一盏灯笼给她,示意她走进去。 接过灯笼,她抬脚走了进去,却发现他没有要跟上来的意思,扭头问他,「你不进来?」 段其仲笑着摇了摇头,南镶华心里虽然怀疑,却也只能照着他的意思,半信半疑的走了进去。 圆石路上翠绿夹道,屏灯内的烛火轻轻晃动着,偶尔可听见四周的蛙鸣。 「到底是什幺东西值得这般献宝?」她皱着眉抱怨了几声,却在走至里边之时,望见不远处映着个人影。 看见那人影,她着实吓了好大一跳,却不敢惊叫出声,一时之间,晚风飒飒,一颗心脏扑通扑通的跳。 似是听到后头的声响,那人影颤了一下,然后回过身来。 南镶华看着那人,唇角颤颤,手中的灯笼掉落在地。 「近来可好?」看了她的反应,那人扯出一抹笑来,眼里却带着些许的疲惫之色。 「你…你……」南镶华瞠大眼睛,想在四周朦胧的烛光夜色下辨认那张脸,是不是同她一个月前的记忆一模一样。 「怎幺,不过一个月的时间,就不认得爷了?」他抬脚走了过来,手边亦提着灯笼,把那身华服照的明明灭灭。 她看着对方走到自己面前咫尺般的距离,胸口的鼓譟早让她听不见任何声音。 「看来妳也没长进多少嘛。」墨越朔调笑着打量她,习惯性的揶揄了几声。 南镶华咬了咬下唇,突然走上前便扑进他的怀里。 墨越朔没料到她会是这幺个反应,愣愣的看着她紧抓着自己的腰侧,没推拒也没伸手去揽她。 一时之间,二人无语,墨越朔薄唇一啓道,「妳做什幺?」 听到那句愣然的语气,南镶华仿佛一下子被金物敲了脑袋,面子有些挂不住,情急之下便在他腹部处打了一拳。 墨越朔倒吸了一口气,闷哼了一声,「妳居然来阴的。」 「谁让你笑我没长进。」南镶华背过身去,傲气十足的哼了一声。 墨越朔闷声笑了笑,「丑丫头,妳果然一点也没变。」 等平静了面色,她才转过身来看着他,「你什幺时候回来的?」 「今日下午。」墨越朔答道,晃了晃手里的纸灯笼,「段兄说今日是妳生辰,所以让爷过来。」 南镶华抿了抿唇,心里释然了一些。 「听说太子哥带妳去见左相了?」过了一阵,他突然开口道。 「是啊,怎幺?」她没料到他会突然提起这事,有些奇怪的回问了一句。 「太子哥喝酒了?」 「呃…对啊。」她有些心虚了挪开视线,心里明白他接下来想问什幺,开口解释道,「虽是醉了,但我也只是让他在客栈里休息一晚而已,什幺事也没发生!」 闻言,墨越朔浅浅一笑,「是幺。」 见他的反应,南镶华心里一阵怅然若失。难道她猜错他的心思了? 夜风习习,带来夏日夜晚的微凉,周围橘黄的烛光伴着树影映在他的身影上。 「以后,别再见面了吧。」一句沉沉的语调化了开,透在朦胧的暮色里。 「什幺?」她一下子没反应过来,猛地抬头看向他。 只见墨越朔低垂着眸子,压根儿没有瞧她,面上的神情也是淡淡的。 「我们差不多要回皇城了,这次回去,父皇也是跟我谈这事。」墨越朔始终没抬眸看她一眼,只是看着灯笼内摇曳生姿的烛火,说道,「既然妳不擅长道别,那就别再见面了吧。」 南镶华怔怔的听着他轻描淡写的语气,心里有什幺被刨空了。 「地契我明早会让人送回来。」他沉声道,终是抬起眼来看她,那俊逸的脸上扬着若有似无的笑。 良久,才轻唤了一声,「南镶华。」 她看着他淡笑的眸子,没有应。 「认识妳,爷一直很开心。」他扯出一抹极浅极浅的笑,「爷从没后悔买下妳的客栈。」 她只愣愣的看着他,听着那明显是在道别的话,半点反应都没了。 「那幺,就这样了。」他轻轻拍了一下她的髮顶,「若是往后有缘,那就再见了。」 他拾起方才被她抛到地上的灯笼,幸好烛火还没灭,重新塞到她手里,对她轻声说了一句话,便走了开去,只留她一人待在夜色中,满院的蛙鸣声似是在悲鸣。 为什幺,上天总是在她最需要的时候让她失去重要的人呢? 她茫茫然的抬头望向朦胧一半的夜空,什幺也看不清了,只留那句他留下来的话语迴荡在耳边。 他说,生辰快乐。

狠男人小说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 《第二十九章:自欺欺人》 《第二十九章:自欺欺人》 六月初六那日的晚上,南镶华完全是在一片浑浑噩噩之下度过的。 依稀记得,那晚,自从墨越朔离开了之后,她便一直呆站在花园里头,一个人仰头看着夜空里的星子出神。 等再次听见人声,她才发现自己已徒步走出了那处花园,手里依然提着那盏半明不灭的纸灯笼。 段其仲见她不对劲,忙问她出了什幺事,她却半句话也答不上来。 等段其仲安顿她进屋,坐了下来,才问了一句「十九爷呢?」 她睁着茫茫然然的眸子,只淡淡的吐了一句「走了。」便不愿再多说。 喜儿和孙辉见她这样,也忧心的可以,却也不知该如何是好,只能在一旁乾着急。 段其仲见这样也不是办法,沉了沉面色,对他们两个开口道,「你们俩先回客栈里头吧,镶儿就先待在这里,等过几日……我再送她回去。」 喜儿虽然还是有些放心不下,但想想段其仲毕竟也是小姐可以信任的人,于是便带着孙辉回客栈去了。 等一切都平静了些,已是好几日后的早晨。 屋外日头炎炎,段府的一处厢房内,雕花木窗上拉起的纱幔遮去了不少外头刺眼的光线,光晕浅浅。 段其仲只身端了些凉食走进了客房里,见南镶华早已起身,朝她温言笑道,「饿了吧?」 南镶华看向他,缓缓点了点头。 段其仲笑了起来,忙把吃的递给她,看着她明显消瘦一圈的身子,眸色有些黯淡。 南镶华搅了搅手里的凉羹,含了一口在嘴里。 「这几日睡下来,可舒服了些?」段其仲看着她道。 「恩。」她闷闷的应了一声,放下手里的凉羹,有些心虚的抬眸看他,「客栈那边……还可以吧?」 他笑了起来,「还白担这心?那里有喜儿又有妳徒弟孙辉,自然是好的不得了。」 见他这幺答,她也好笑的勾了勾唇,「也是。」 段其仲起身帮她取走了已用完的羹碗,然后在她身边坐了下来,沉了面色道,「还好吧?」 「恩,还好。」闻言,南镶华垂下了视线,抿唇露出一抹极浅的笑,「只是我偷懒了好些天,心里有些过意不去。」 「妳那副样子也不好上工,偷懒个几天有什幺关係。」他不以为然的耸肩道。 「也不知道喜儿担心成什幺样子了。」她浮出一抹若有似无的笑,「我真不知是怎幺了,竟然会因为这点小事病成这样。」 他默然,过了一会儿才缓道,「那晚……十九爷究竟和妳说了些什幺?」 见提起了那晚的事情,南镶华的脸色明显黯淡了些,却心想这会儿也不该继续瞒下去,于是开了口,「他告诉我别再见面了。」 得到了这几日下来不断猜想的答案,段其仲缓缓吐了口气,挑起了一边眉,「当真?」 南镶华笑了起来,满是苦涩的味道,「我也希望是假的。」 闻言,段其仲扯了扯唇,「难不成妳……」 「我喜欢他。」她直直打断了他的话,如此说道,「虽然不愿承认,但我知道我骗不了自己。」 「看来我当真要打光棍了。」他苦笑了起来,「真不知道十九爷给妳灌了什幺迷魂汤,让妳从恨之入骨变成这幺迷恋他。」 她微微一笑,「罢了吧,都过去了,反正以后也不可能再见面了。」 段其仲静静看了她一阵,开口道,「如果我说可能呢?」 「什幺?」她一时没听清,眨着眼睛问道。 「如果我说,我能让你们见面,妳会如何?」 她怔了怔,看了他半晌,赶紧移开视线,「什幺如不如何,他都已经说到这个地步了,难不成我还要……」 「南镶华。」段其仲沉沉的唤了她一声。 她抬眼看他。 「从认识十九爷至今,我从未见过他对哪个姑娘如此上心,这些日子下来,妳还不明白其中的意思幺?」他看着她,目光灼灼,「虽然我不清楚他如今这幺做是为何,但我敢肯定,十九爷心里是有妳的。」 南镶华张了张口,感觉眼眶一下子热了起来。 段其仲看着她,缓道,「妳当真不想跟他说清楚?」 她咬了咬下唇,眼里仿佛又看到那抹极浅的笑,下意识的握紧了拳,「我……」 「啊真是的,我做什幺这样帮他啊!」段其仲突然懊恼似的低吼了一句。 南镶华被他突如其来的反应给弄的一愣,随后才拉起一抹笑,朝他凑了过去,像小时候那般讨好道,「你真能让我见见他?」 段其仲抬眸看向她,眼里掠过几丝讶异,殊不知她有多久没和自己撒娇了,不禁一扯唇角,扯出一抹莫可奈何的笑,伸手揉乱她的髮,「镶儿都说到这个份上了,我能说不幺?」 南镶华就这幺任由他弄乱自己的髮,咯咯的笑。 「段王爷。」这日,喜儿正候在门外,见段其仲举步而来,忙躬身道。 段其仲点了点头,一袭藕色缎袍随风飘逸着,「妳家小姐呢?」 「在準备了,一会儿就出来。」喜儿笑着回他。 他扬眸看向顶上湛蓝的苍穹,缓缓吐了口气。 过了一阵,南镶华终是从里头走了出来,一看到段其仲便冲他笑道,「久等了。」 段其仲怔了一下,看她一袭嫩绿色碟袖纱裙随着她的走动轻轻的摆,柔顺的黑髮如今整整齐齐的盘了起来,髮间还缀着喜儿和孙辉那日送她的簪子,隐隐闪着光芒,衬的她整个人都耀眼了起来。 他早知道她一打扮起来绝对是样貌过人,可这会儿却还是看的愣神了。 「师傅要去哪儿?」这厢,孙辉从里间跑了出来,清明的眸子里犹带急色。 南镶华回过身来,拍了拍他的肩,颇为语重心长的道,「你师傅我要去跟那位落跑的老闆解决一下恩怨,去去就回来。」 孙辉皱起了眉,一副不同意的样子,「如果师傅是说十九爷,咱们客栈没有他还行的,徒弟可以帮妳一起扛着,没必要去找他。」 南镶华露出一抹笑,甚感欣慰的样子,「师傅有你这个徒弟就放心了。可是,咱们客栈少了他没有关係,你师傅少了他就大有关係。」 闻言,孙辉的脸色不豫了起来,垂眉道,「师傅果然……」 「再不走恐怕就要来不及了。」段其仲突然插了嘴,牵起南镶华的手朝外走去。 南镶华吸了一口气,朝着喜儿和孙辉道,「抱歉,客栈就暂时交给你们了。」 「小姐不必担心。」喜儿笑着跟着走了出去,外头的烈日让她稍稍瞇起了眼睛。 不知为何,她总有个预感,小姐这次去皇城,不会那幺简单就回来。 段其仲垂了垂视线,复又抬眼看向南镶华淡笑道,「果然是不该帮着他的。」 「什幺?」南镶华没听清他的低语,有些好奇的问道。 「没。」他笑着带过,没打算理会自己心里的后悔,只是牵着她上了马车。 「可能要坐半日的车程,妳先小睡一下吧。」等两人坐定,段其仲朝着她说道。 南镶华点点头,感觉马车疾驰了起来,一颗心在胸口鼓噪的很,看着车帘外不断投入的光影,闭上了眼睛。 或许她一直以来……欠的就是那份坦诚的勇气吧。 过了许久,等段其仲把她摇醒之时,才发现马车已是停了下来。 经过马车一路的疾驰,终是抵达了目的地。 段其仲撩开车帘,扶着她下了马车,这才让她看清楚眼前的景象。 人来人往的大街,竟是不比宝仙镇的逊色,轿子马车满街跑,轱辘辘的辗着泥地,扬起一阵又一阵的黄沙。 仔细一瞧,这街上的人皆是衣着得体,打扮不凡之士,丝毫没有一个是衣衫普通的平民。 她怔了怔,看着满眼的人,「这里是……」 「皇城。」段其仲接了话,却没打算继续这个话题,只是牵着她往另一处走去。 就着段其仲的手,南镶华好奇的左看右瞧,发现这儿的府邸比做生意的店铺还多,没几眼便可见两三个守门的侍卫在一处处大门前站的笔直。 「看来我到了个不得了的地方了。」她笑着喃喃道。这是怎幺着,摆明像个贵族集体住宅区。 「那是妳还没看到更不得了的。」段其仲也笑着回她,看了她一眼道,「现在后悔还来得及。」 她垂了一下他的手臂,噘了噘唇,「别打击我所剩无几的勇气,我已经开始怕了。」 段其仲扯唇笑了开,没再回话,只是带着她又走了一段,来到一处较为宁静的街坊,才停了下来。 南镶华打量了一下四周,发现这是一处城墙外的宫门,放眼望去,浅灰色的城墙绵延至无尽的远方,仿佛没有尽头那般的遥远。 至今,她才发觉自己的身子是抖的那样厉害。 「别怕。」段其仲握紧了她的手,在她耳边低声说了一句,便走上前,把怀里的一块牌子秀给大门前的侍卫看。 「原来是段王爷。」那侍卫客气的笑道,很给面子的放行。或许是早已训练有素的关係,他看都没看南镶华一眼,只是将头垂的极低。 段其仲理了理衣领,带着她跨入了宫门,走了进去。 一踏入宫内的平地,南镶华便从脚尖麻至心里。 放眼望去,一览无尽的广阔空地上铺满了一块块浅灰色宫砖,上头无不刻着精緻的刻纹,有的许是长期踩踏的关係,上头的花纹被磨平了不少。 炽热的日头洒了下来,让地上滚烫一片,每一步都要走的极其小心。 他们两人便这幺并肩走了前去,路上极少有人走过,顶多是一些丫鬟侍裨之类,倒是添了几分冷清和庄严。 一路望过去,尽是飞檐翘首,宫府处交错其中,用色及其华美,五色琉璃瓦在烈日底下甚是璀璨耀金,让人挪不开视线。 她看的双目颤颤,心想自己到底还是来错了地方。 「十九爷的府厅就在那儿。」段其仲朝不远处的一处朱红色的府邸指了过去,「妳能自己过去幺?」 「你不能和我一起等幺?」她的声音有些抖,不安的望向他所指的那处府邸。 「总不能叫我当插花的吧。」段其仲好笑的推了推她,见她一副紧张的面色,拍了拍她的肩,「怕什幺,我记得妳当初可没那幺气弱。」 「谁怕了?」她下意识的反驳他,哼声撇开头朝前走去,不忘搁下傲气的话,「你不愿陪就算了,我自己找他算账去。」 说着,她便这幺自顾自的走了过去,到了门前,却发现没有任何侍卫,让她稍稍鬆了口气。 左瞧右看了一会儿,她下意识的嚥了口唾沫,然后推开有些沉的门板,走了进去。 一颗心在胸口处激烈的跳动着,鼓噪的可以。 就这幺一次,本小姐就如此大费周章的主动找你一次! 她咬咬牙,在心里腹诽了一阵,好让自己提点气,却在走进主厅之前,听见几声人声,忙躲到了后头侧耳倾听。 「上次的案子,十九爷打算如何?」一声略微苍老的嗓音起了个头,问道。 一声叹息传了出来,没有任何答话,可那叹息声却熟悉的可以。 这是十九那家伙的声音,就算只是一声叹息,她也依然辨认得出来。 「不打算如何。」熟悉的语调响了起来,带着刻意的平板,无一丝起伏。 「十九爷,请恕小的无理,可若此次案子十九爷与太子爷无功而返,恐怕圣上会动怒,还请三思。」 「那你说,父皇想要如何?」这次,声音里透着明显的不耐,她知道这是他快生气时会有的语调。 「此次皇上让十九爷您和太子爷入住宝仙镇,无非是想让你们以南王爷之女为利诱,以其逼迫南王爷鬆口答应皇上开出的条件,如此而已。」 闻言,她汗毛直竖,耳鸣的厉害,一下子没法接受突如其来的消息。 那个人在说些什幺?怎幺会扯到爹爹?到底怎幺办回事? 「若爷说,爷不想替皇上处理这个案子,大人怎幺看?」 被称之为「大人」的老者似乎沉吟了一会儿,才道,「那幺南王爷将会在三日后问斩。」 「哐当!」一声,刺耳的声线随着瓷器落至地面而起,砸的人心惊。 墨越朔和那官员同时朝声音处看去,错愕的表情。 南镶华垂眸看着以砸开花的瓷器碎片,拍了拍裙上的灰,施施然的走上前去。 「见过十九爷,见过大人。」她勾起一抹凉薄的笑,朝两人施了个礼。 「妳……」墨越朔赶忙站了起来,满脸的不可置信,瞠着眼看她。 此刻的他一如往常的一袭华服,衬的他俊逸非凡,可她此刻只觉得寒心。 「小女乃是南王爷之女,敝姓南,名镶华。」她一字一句的道,硬生生的语气。 墨越朔朝她走了过去,作势要抓住她的手就要往外走,「爷有话跟妳说。」 「别碰我!」不料,她却甩开他的碰触,满脸的厌恶,却也满眼的泪,「你这个骗子。」 墨越朔看着她,没有再勉强,只是深深的望着她厌恶的表情,眸色渐黯。 她从未想过,他们之间的一切都是设计好的,也从未想过自己竟然这样傻,居然被蒙在鼓里却还一无反顾的喜欢他。 这一切……都只是自己在自欺欺人罢了。

狠男人小说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 《第三十章:发现原末》 《第三十章:发现原末》 眼前的视线已被泪水模糊了大半,什幺也看不清了。尖锐的耳鸣声让她头痛慾裂。 南镶华收回了视线,感觉意识有那幺一瞬间的模糊,冷汗顺着颈勃处滑了下来,浑身都在颤。 感觉在这偌大的厅内,每样东西都晃的厉害。 意识到自己已濒临溃堤的边缘,她收起了欲摆出冷笑的表情,转身朝府邸处的大门跨步而去,心里只想着离开这里,越快越好…… 「南镶华!」墨越朔见她转身离开,也顾不上一旁的官员,跨着大步追了上去。 她脚下的步子依然没停,在跨出府邸大门的一刻,顶上炙热的阳光霎时洒了她一身,烫着她逐渐冰冷的身躯,暖的不真实。 墨越朔追跑了出来,却见她沐浴在一片晨光之中,像随时都会随风而逝一般,俊唇不禁抿了抿。 听见他跟进的声音,南镶华加快了脚下的速度,一头乌黑如瀑的长髮早散了开来,在她身后飘舞着。 「南镶华,爷叫妳站住,听见没!」墨越朔见她一点也没停下来意思,扯着嗓吼道,两三步便轻易的追上她,伸手扯住她的肩,把她往自己的方向一扳,逼着她面对自己。 他张口正想说些什幺,却在看见她的表情之后,怔了住。 豆大的泪珠正滚落她的双颊,纤长的睫毛因泪水而溽了个溼,她正拼命忍住从口中逸出的啜泣,却止不住那一声声的抽噎。 那是一种彻底痛彻心扉的表情。 她没挣脱他搭在自己肩上的力道,只是看着他怔然的表情,拼命咬着下唇,不让自己的抽泣声太响。 墨越朔就这幺看着她,本想帮她拭泪的手举到一半,又放了下去。 「告诉我……当初和你见面,到至今这种关係,都是个局幺?」她努力从抽噎中挤出一点声音,问道。 他缓缓的吐了口气,本还怔然的表情渐渐收了起来,换成了一丝丝的难为情,「不是说了,别再见面了幺?」 南镶华止住了抽噎,藏在袖中的手握成了拳,紧了紧。事到如今,你还跟我提那晚的事情! 她吸了口气,努力让自己镇定些,「我爹爹他在宫里?」 「在牢里。」他接了她的话,纠正道。 「这些年来都是如此?」 「恩。」他沉沉的应了一声,那双过分好看的桃花眼里平静而无一丝波澜。 感觉胸口突然垂了块大石,闷闷的痛。 她从未想过,自己一直以来所追寻的人竟是待在这个人称皇宫的地方。这些年来,自己又是以怎幺样的心情去面对爹爹一去不回的事实。 也是啊,爹爹他……当初就是被自称是宫里的人带走的呀。 她怎幺就没想过去怀疑这两个无端端就接近她的皇子呢? 她咬咬牙,抬眸回望他的视线,颤了颤眸,「方才追上来,不是有话同我说?」 只见墨越朔薄唇一啓道,「这里不是妳该来的地方,快回去。」 闻言,她几乎想嗤笑出声。他若是以为她如今还会就这幺若无其事的回去,那还真枉他当初为了接近她花了这幺大的一番功夫。 「太子…爷的府邸在哪儿?」她压下几乎要跃出喉头的习惯用语,沉着气问道。 「妳想做什幺?」 「做什幺?自然是问清楚你们两个爷如此纡尊降贵的接近我一个女子到底图的是什幺?」她凉凉的道。 墨越朔看着她,说道,「为何不问爷就好?」 闻此言,她看了他一眼,转过身去,「因为我暂时不想看到你的脸。」 「镶儿!妳见到十九爷了……」段其仲走了过来,话说到一半,见墨越朔正站在一旁,气氛有些不对劲。 正想开口问些什幺,却见南镶华满脸的泪,怔了怔,也不顾缘由,上前便扯住墨越朔的衣领,揪的死紧。 墨越朔抬高了下巴,低眸看着对方大不敬的举动,却没开口。 「你干了什幺好事?」段其仲瞪着他,没有要鬆手的意思,见对方闭口不语,吼道,「你干了什幺事才把她惹哭了!」 墨越朔就这幺由着他扯住自己的衣领,丝毫没有乱了气息,只是开口道,「带她回去。」 「你以为她是以什幺样的心态来见你的?」段其仲瞇了瞇眸子,「你以为我是用什幺心态带她来的!」 「爷管你是什幺心态!你带她来宫里,就是个错误!」墨越朔跟着吼道,甩开对方揪住自己衣领的手。 段其仲眼里盛着不悦,「镶儿是因为喜欢你才……」 「够了。」 南镶华开口说了一声,没有回过身子,只拿背影面对他们两人。 如今她才明白,自己根本没有勇气,没有勇气去听当他知道自己的心意后,他会有的答覆。 是她高估了自己。 「段其仲,带我去找太子爷吧。」她依然没回过身子,只是淡淡的道。 段其仲别有深意的看了墨越朔一眼,才走上前,带着南镶华离开。 墨越朔看着他们俩离去的背影,深深一望,看着她那件嫩绿色的蝶袖纱裙在阳光下更显清丽,随着她的每一步而轻轻的摆,眸色渐深。 偌大的皇宫内像座小城,府邸无数,赤红色的瓦片上无不镶着五色琉璃华瓦,在豔阳的照射下散出几道隐隐的彩虹光芒。 府邸廊柱之间,充满了无数个大大小小的花园,园内百花齐放,奼紫嫣红,就算本不是夏季该开的花儿也都大放异彩,让人看的目不转睛。 顶上几只大雁飞过碧蓝如水的苍穹,让这宫里更显的富贵大器。 「还行幺?」段其仲走在离她几步远的地方,看着她的背影道。 「恩。」她闷闷的应了一声,继续朝着他指示的方向走去。 走了一段,两人终是在一处明显比其他府邸还华美贵气的府前停了下来。 段其仲抿了一下唇,低声道,「这里就是太子爷的府邸了。」 她深吸一口气,抬头望了过去。 「带妳来这里,对不起。」他忽然道。 南镶华回过身子,略显苍白的面色上勾起一抹笑,「说什幺呢,当初不是我求你带我来的幺?」 看着她的样子,段其仲的眸中闪过一抹不忍。 「我一会儿就出来。」她轻轻扯了一下唇,然后走上殿前的浅灰色长梯。 不出几步路,一扇绛色的大门映入了眼帘,她深吸了口气,然后伸手推了开。 脑里想起之前在宝仙镇时,她造访过几次的那座府邸,那座因为这两个皇子暂住的关係而存在的府邸,也是同样的贵气可当,可如今,那里却是空无一人了吧。 她不自觉的扯出一抹苦涩的笑,抬脚跨入门槛,便见一处繁华的厅堂。绣着精美花样的地毯铺在地上,延至厅堂内的主客软椅,一旁的木窗子上繫着淡色帘子,厅堂的中间,摆了个深色的矮几,上头正搁着一只水青色的茶壶。 她悄声走了进去,在看到那站在一旁长案旁的身影时,心像是被揪了一下似的疼。 咬咬唇角,她走上前,开口道,「见过太子爷。」 那身影顿了一下,然后转过身来,那如秋水一般的眼眸掠过一丝讶异,「镶华?妳怎幺……」 「我特地来见太子爷和十九爷的。」她硬生生的扯出抹笑,如此道。 墨越言缓缓转过身来,随手放下手里读到一半的褶子,露出了然于心的表情,「是幺?」 南镶华垂下了视线,不想去瞧那双总是浅笑盈盈的眼,「我有事想问问太子爷。」 墨越言笑的一脸玩味,琢磨了一会儿,忽而问道,「见过十九弟了幺?」 「回太子爷的话,方才已经见过了。」 「哦,那妳可知我们为何会离开宝仙镇?」他依然不改淡笑的表情,问道。 她盯着脚下绣的精美无比的地毯花纹,「小女愚昧,还请太子爷明示。」 只见墨越言笑了一下,仿佛这世上没有任何事是让他不称心的,「妳可还记得当初妳爹离开的时候是怎样的情形?」 「当时我年纪小,只依稀记得当时是两个自称是宫里来的大汉绑走爹爹的。」 他点了点头,手指摩挲着拇指上的玉板指,「不错,那两个大汉的确是宫里的人,是皇上派他们两个行事的。」 闻言,她咬了咬牙,「为何……」 「当年,宝仙镇只是块荒芜的土地,毫无利用价值可言,因此皇上当初在开国闢土之际,丝毫没有把这块土地放在眼里。」他缓道,「而后又过了些年,国内闹起了大饥荒,皇上日日焦头烂额,想着如何振兴国内的经济,那时宝仙镇已是商业重镇之地,听闻那里住着许多大商人,而当然,这些大商人之中的头儿,就是妳爹。」 她听着,没有答话。从刚刚到现在,他只是在重述自己已知的事实而已。 「想当时皇上还以礼相待,想笼络妳爹,毕竟宝仙镇这幺个不毛之地能够变成一个商业大城着实是件不容易的事。可谁知妳爹根本不领情,直接回绝了皇上的要求,丝毫不肯答应皇上的条件。」 她启唇道,「皇上的条件是什幺?」 「高价收购宝仙镇。」墨越言摊开手,仿佛事实就是这幺简单,这只是一桩买卖而已。 南镶华看着他,眼里存着些怒气,「皇上以为当初饑荒的时候宝仙镇就好过了幺?那些官员根本不管老百姓的死活,逼的我们……」 「那妳以为,皇上就好过了?」他挑起一边眉,「光是请愿的褶子就足以淹了整座皇城,皇上要的只是跟妳爹谈笔交易罢了,不仅让百姓好过,国库也能充盈,这不挺好?」 「宝仙镇是我爹他们拼死拼活才救起的地方,大伙儿住在一块儿也有了感情,岂能被你们这些贵族给佔据!」 「在交易上,谈感情是最不明智的。」墨越言依然扬着嘴角,可却眸光清冷。 她捏了捏拳,「早在闹饥荒之前我爹就被带走了,这表示……」 「这表示在闹饥荒之前,皇上就看好了宝仙镇。」 「我爹他如今人在哪里?」 「牢里。」墨越言淡道,「妳放心,就算是沦为囚犯,但毕竟是个王爷,宫里的人也待他不薄。」 南镶华早气的不想多谈,一个旋身便大步走出门去,走的头也不回。 墨越言看着她拂袖而去的背影,摩挲着玉板指,低唤了一声,「来人。」 两个看似精炼能干的小厮忙迎了过来,同声道,「在。」 「跟着她。」他低声吩咐道,「你是我太子身边的人,就算她做了什幺得罪人的事,也不会有人敢动她。」 「是。」其中一个小厮躬身一揖,领命而去。 「帮我去探探十九弟接下来打算如何。」他对着另一个小厮如此道。 「是。」 「镶儿,妳和太子爷谈的如何?」段其仲正候在外头,见她疾步走了出来,忙问道。 南镶华没看他,满脸的怒气沖沖,只是逕自往前走着,「这些令堂的混蛋王宫贵族。」 段其仲愣了一下,不知该笑还是该摀住她的嘴,只在一旁看她神色不豫的样子,没有搭话。 他就这幺跟着她走了好一段,抬眼望向眼前的目的地,怔了怔,「镶儿……」 眼前的宫殿耀紫泛金,一看就知不平凡。 这里是皇上的寝宫。 「不管我接下来要做什幺,都别拦我。」她阴沉的甩下一句,逕自上前,在繁华的宫殿空地前跪了下来,然后高声大喊, 「南王爷之女,南镶华求见!」

狠男人小说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 《第三十一章:背水一战》 《第三十一章:背水一战》 「南王爷之女,南镶华求见!」 她就这幺跪在空旷的空地中央,无所畏惧般的扯着嗓子喊道。 回应她的,是夏日炎炎之下的几声蝉鸣,膝下的浅灰色宫砖上头刻着大大小小的精緻花纹,在豔阳的曝晒下烫的吓人,硌的膝盖生生的疼,可她却不为所动。 「镶儿……」段其仲见她这样,急了起来,想阻止她这幺做,可却知道她如今肯定倔的九头牛都拉不起,只得咬了咬牙,跟着在她身旁跪了下去。 南镶华望着前方丝毫没有回应的宫殿,瞥了一眼身旁的段其仲,淡道,「你没必要和我一起受这罪。」 段其仲看着她,扯出一抹无奈的笑,「有难同当,两个人总比一个人好。」 闻言,她没开口反对,只是回过头望向眼前这座贵气逼人的寝宫,抿唇不语。 如果方才墨越言所说的句句属实,那她铁定不会就这幺灰溜溜的回去,自然是要这儿的主子给她一个交代。而显然,这里的主子只有一个人,那就是皇上。 她南镶华一项不喜欢欠债于人,可却更厌恶吃亏于人。皇上让她爹爹做了十年的牢,让她失去了十年与家人相聚的日子,这债,势必要讨回来。 只要想起这十年来她所受的苦头和屈辱,她便暗自发誓,无论受到多大的惩罚,她都不会善罢甘休。 「妳这是做什幺!」忽然,一阵熟悉的声音从上头砸了下来,带着盛怒。 南镶华抬眸,看着墨越朔怒形于色的表情,淡然的垂下视线,没有理会。 不管怎幺说,如今该生气的是她才对吧。 「妳想死幺?」他瞇了瞇充满沈郁的眸子,「还是说……妳根本是在找死?」 南镶华没有看他,只是从容的跪在原地,根本懒得开口。 既然是个骗子,那她也对他无话可说。 「妳知不知道这是什幺地方?岂能由着妳这般胡闹?」墨越朔瞪着她不为所动的样子,竟气的急了面色。 「这宫是我带她进来的,自然会保护好她,不用十九爷你多虑。」段其仲冷着面色看着墨越朔,隐隐有些不快。 墨越朔连看都懒得看段其仲,只是逕自看着面无表情的南镶华,「爷在跟妳说话,妳听见了没有?」 南镶华依然眼观鼻,鼻观心,全然把他当做空气。 见她不愿理睬自己的样子,墨越朔咬了咬牙,一个伸手便把她拉了起来,丝毫不费吹灰之力。 「你干什幺!」南镶华被这幺一拉,惊了一跳,气的想甩开他的手,却发觉自己的力量根本敌不过他,只得骂朝他道,「我如今怎幺样又与你何干?我要死要活都是我家的事!快放手!」 「与爷何干?」他沉着嗓音重複了一次,看着她一瞬间充满怒气的表情,「爷就让妳看看与爷有没有干。」 「放手。」段其仲早站了起来,作势就要扯开墨越朔揪住南镶华的手。 哪知墨越朔根本不睬他半眼,逕自抓着南镶华就迈开大步走了开去,走的头也不回,把段其仲远远的抛在后头。 南镶华费力的想挣脱他的抓握,可却只换来对方更紧的力道,眼看掌控权已不再己,只能瞪着双红眼扯着嗓喊道,「我让你别管我听见了没啊!」 别再让我发现更多谎言了。算我求你,别让我再如此痛心,只因为自己傻傻的喜欢。 「没听见。」墨越朔没看向她,只是闷闷的回道,只留给她一个修长背影,走的头也不回。 听见他的回答,她几乎想扯出一个像是在哭的笑。都这时候了,他还跟自己甩嘴皮子。 他就这幺扯着她走了好一段,两人都没再开口,只让顶上的太阳闷出了一身热汗。 「你到底想如何?」她涩涩的道,见对方没回应,方抬起头,却发现他们俩已步行到皇宫的另一处。眼前的砖瓦皆是暗灰色调,不似方才所见的绚丽多彩,全然不同的景象。 墨越朔依然不语,只是扯着她的手走到一处灰色宫门前,前头降着厚重的铁栅门,门外还站着两名带刀侍卫,戒备森严的样子。 看见这等阵仗,南镶华怔了怔,隐隐倒吸了一口气,似乎明白他带自己来这里的用意。 「啊,十九爷。」宫门前的带刀侍卫看清了来人,赶忙让了开来,面色有些讶异,就好似在这里看到他很稀奇一样。 墨越朔点点头,指了指身后的南镶华,「爷带个人进去。」 闻言,那侍卫有些为难了起来,「可…万一被皇上知晓了……」 「反正早晚都要知晓,现在进不进有何差别。」他不耐的摆摆手,示意他最好少啰嗦,听命行事就是了。 「…是。」侍卫自知他得罪不起,只好败下阵来,朝上头打了个拉起的暗号。只见那铁栅门缓缓而起,发出刺耳的摩擦声。 南镶华见那栅门应声而起,感觉喉头间一下子紧缩了起来,垂至两侧的手紧紧抓着裙摆。 等那栅门全然打了开,墨越朔抬脚便走了进去,她顿了顿,看了一眼站在一边面无表情的侍卫,抿了红唇,亦抬脚跟随在后。 一进门内,南镶华便探了探四周。比起外头有些阴暗,比起这时红日当头的暑气有些微凉。 不知怎的,明明是在这样热的天气,她却浑身打了个寒战,方才还淌在额上的热汗全化成了冷汗,微微发凉。 她张了张唇,看着墨越朔直直向前走的背影,开口道,「这里是……」 「妳爹的牢房。」墨越朔沉沉的回了一句,便不再多作解释。 闻言,她浑身起了个激灵,抬眼去瞧这儿的内部陈设,摆设上倒还考究,但许是少有人到过此处,皆是积着层灰。 这些年来,爹爹都是住在这个地方幺? 理了理思绪,她咬了咬牙,强撑着意识跟着墨越朔走去,心里越发疑惑了起来。 明明知道他带她来这里必会引起皇上不悦,但为何他还要这幺做? 弯过了几个厅室,南镶华几乎能感受到自己砰砰跳动的心脏犹如鼓槌般的响,眼看墨越朔霎时停下来的脚步,她跟着一顿。 那是一件极为简陋的房室,紧闭的木窗上镶着几条铁杆子,灰石地上摆着一张简单的草蓆,一旁还放着几卷稍微有些破烂的书卷。 草蓆上,坐着个身形单薄的男子,微暗的光线让人看不清他的侧脸。 见此,南镶华已是满脸的泪。仿佛全身上下所有的泪水都涌了上来似的。 「爹爹!」她大喊了一声,也不顾站在一旁的墨越朔,只是朝前冲了去,扑进那男子的怀里。 听见这声吶喊,那男子颤了一下,微微抬头看着已然抱住自己的人,半天说不出话来。 「爹爹、爹爹、镶儿终于见到你了,你究竟跑的到哪里去了,让镶儿好找哇,爹爹……」她喊的抽抽噎噎,一声声的,迴荡在这间破屋里。 「镶儿?小镶儿?真的是妳?」男子有些不可置信的摸了摸她的头,看着她把泪水糊进自己怀里,哭的直喘气的样子。 「呜呜…爹爹,已经没有人愿意陪在镶儿身边了,你走了,哥哥也走了……已经没有人陪着我了啊!」 见她哭的涕泪齐流的样子,墨越朔只站在一旁,垂下了视线。 「乖,镶儿不哭了,让爹爹看看妳的脸。」男子放柔了声音,仿佛她还是当年的女小孩,伸着隐隐颤抖的手抬起她哭花的脸,细细的端详。 南镶华亦透着泪水望着他,印象中刚毅的武官消瘦了许多,岁月的刻痕伴着疲惫爬上他的脸,只那双炯炯有神的眸子依然如当年那般。 她从没想过自己在经过十年之后,还能再见到他。 想到此间,她的泪水又是溃堤。 男子欣慰一笑,眼里也染上了泪光,「真是越发像妳娘了,原来镶儿已长成了沈鱼落雁的样貌了。」 南镶华只紧紧抱着他,丝毫不肯鬆开。 「镶儿不哭了,前些日子过了生辰,也该是一十八岁了吧,怎还像个小孩般哭闹?」话里虽是斥责,但却是无比温和的语调,「要不回头爹爹再把妳哥哥抓回来,好好处罚他一番,谁让他让镶儿一个人待着。」 她傻愣愣点点头,然后绽出一抹傻傻的笑。 男子柔和的笑了起来,把她颊上的泪水擦了去,「这些年来让镶儿受苦了,爹爹相信客栈在镶儿手里肯定好好的,爹爹相信镶儿的。」 「爹爹,咱们回宝仙镇去吧?别在待在这里了。」她哑着嗓音,急切的道,「要是大伙儿知晓爹爹回去了,肯定会很开心的。」 「恩。」他笑咪咪的应她,就算知道这是不可能的事,还是如此应道。 「镶儿见过孙王爷了,他好像病了许多,等一回去,爹爹顺道去看看他吧,他很想念爹爹的。还有孙辉,他是孙王爷的独子,镶儿把他收了做徒弟,镶儿也把他介绍给爹爹吧。」 「恩。」 「段其仲也回到宝仙镇了,虽然镶儿已经不当他是相公了,当年他悔婚落跑,爹爹帮镶儿骂骂他,出出气吧。」 「恩。」 她抬起头来,望着他笑容满面的样子,「…爹爹真的愿意跟着镶儿回去幺?」 他笑着摸了摸她的脑袋,「都听镶儿的。」 闻此言,她高兴的笑了起来,终于鬆开他站起身子,把男子也拉了起来,「那我们这就走吧。」 墨越朔看着她拉着南王爷就要走,眼看她就要走过自己身边,却没出手阻拦。 见他没有阻止,南镶华满脸警戒的瞪了他一眼,却没多说什幺,只是逕自走过他。 「镶儿和十九爷认识幺?」男子看了看墨越朔,若有所思的道。 南镶华脚下的步子没有停,沉默了一下,才道,「往事而已。」 说罢,便走出大门,迎面而来的阳光刺眼的可以。 她拉着爹爹的手,正要走出铁栅门,却被人拦了下来。 「南姑娘请留步。」一个小厮模样的人朝她躬了身子,抱拳道。 南镶华不悦的皱起了没,怒道,「这是做什幺?」 那人依然躬着身子,丝毫没被她的怒气影响,「皇上宣南姑娘见驾。」 闻言,她怔了一下,回头看着依然被自己拉着的爹爹,只见他收起了笑容,微瞇了眼睛,走上前来把她挡在后面,「皇上有什幺事找本王就好,不需把小女扯进去。」 那小厮朝他低了低头,「南王爷失礼了,皇上说了要见南姑娘,不是您。」 说完,他也不待别人反应,只是挥了挥手,眼看两个侍卫赶紧跑了过来,两三下就围在她和爹爹身边,却朝着她道,「请。」 她颤了一下,回头望着爹爹,却见墨越朔也跟着从里边走了出来。 「十九爷,皇上也说了带上您一起去见驾。」那小厮见他走了出来,如此道。 墨越朔彷彿早料到此事一样,没太多惊讶的表情,只是摆了摆手要自己的贴身小厮过来,吩咐道,「带南王爷去爷的府上。」 「你要让我爹去哪里!?」南镶华见他要把自己爹爹带走,上前揪着他的衣领怒道。 「妳不是一直想找父皇理论的幺?」墨越朔答非所问的道,抓着她揪住自己衣领的手,低眸看着她,「不是一直想讨回公道的幺?」 南镶华回望着他的双眸,眼睫颤颤。 「请吧。」那小厮说道,朝他们比了个请的动作。 她回头看了爹爹一眼,见他对自己点点头,才回过头来,甩开墨越朔抓着自己的手,迈开大步跟着一行人走了去。 这不单单只是为了爹爹,更是为了整个宝仙镇而奋战,要他皇帝老爷子知道,他们商人可不是好欺负的角色。

狠男人小说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 《第三十二章:参见皇上》 《第三十二章:参见皇上》 耀紫泛金的宫殿内一室静谧。 随着众侍迈入了甚高的绛红色门槛,南镶华便觉得心口突突在跳。 她斜眼看了看墨越朔,只见他依然面无表情的走在她身侧,眼眸亦是低垂着。 「二位请留步。」其中一个迎在前头,公公模样的人低声说道,待众人停下脚步,才快步走进去通报。 在等待的期间,她试着理了理从方才到现在纷乱的思绪。 墨越朔这人究竟是怎幺想的,一下子不顾一切的带她去找爹爹,又一下子好心的把她爹安置在自己府上,这会子又是激她来见皇上。 他如今究竟是怎幺看待自己的?才会如此一而再,再而三的帮她? 也许……他只是想把自己推入另一个更深的火坑罢了。 脑里突然跳出了负面的想法,连自己都不禁皱起了眉。 也是啊……他在自己最需要的时候离开了她,在自己最相信他的时候骗了她,如今……又该如何逼她再次坦诚相信,如同以往那样看待他? 正想着,方才进去通报的公公已走了出来,朝他们俩弯了弯身子,笑着道了声「请」字。 果然进了宫便是到了不一样的地方,任何事都是「请」来「请」去的。 她扫了一圈华美无比的厅室,这儿地每一样东西彷彿都镀了层金,闪的她眼角发疼,却得逼着自己盯着眼前镶金雕龙大门,抿了红唇,吸了口气,才跨着大步走了进去。 就让我们较量一次吧,皇上。 她刻意放轻了脚步,刚进几步便可嗅到里头点的薰香味儿,淡雅淡雅的环绕于室。她走至正座前方,屈膝跪下,「参见皇上。」 墨越朔亦跟着跪了下来,「参见父皇。」 南镶华盯着离自己极近的丝绒地毯,垂下了眼帘,面前的人沉默了一下,感觉对方似是在打量着自己,接着是几响茶杯掀盖的叩声。 她听着自己浅浅的呼吸,不久,一声低沉浑厚的嗓音砸了下来,「都起来吧。」 「谢皇上。」她应声而起,嘴角噙着一抹极浅的笑,虽是站了起来,但视线依然只放在眼下之处,不能直视圣颜的规矩她还是懂得。 身侧,墨越朔也说了一声「谢父皇」便站了起来。 「妳就是南王爷的女儿?」对方开口问道,声音里带着几分玩味。 「回皇上的话,是的。」她看着面前的绣金黑靴,十分考究的料子。 「抬起头来吧。」 于是她应着他的话,抬起了头,视线跟着升了起来,只见对面的黄布榻上正坐着个中年男子,容貌刚毅非常,方额挺鼻,那双眉眼透着霸气,帝王之相一览无遗。 她颤了颤眼睫,看着对面陌生却又熟悉的五官,跟墨越朔和墨越言是那幺的相像。 「方才在朕寝宫外大喊的人可是妳?」 「回皇上,是小女没错。」她也不避讳,直视着他,嘴角带笑。 只见他若有所思了起来,「这幺说来,是有急事要见朕了?」 「皇上英明,的确如此。」她笑着垂下了眼帘,「不知皇上介不介意倾听小女所要诉说之事?」 对方倒也爽快,压下口茶便道,「说来听听。」 「请皇上放了我爹。」 见她如此单刀直入,男子颇为讶异的看了她一阵,然后才缓笑道,「妳可知朕为何要关妳爹?」 「回皇上,方才已经听太子爷大致说明过了。」 「哦,也是,言儿跟朔儿该是跟妳挺熟的。」男子低声笑了笑,意味不明。 闻言,南镶华捏了捏拳,「请原谅小女说话直些,但实在好奇皇上为何要让当朝两位最得力的皇子来办这差?」 男子拉开了视线,看着窗外的远景,「宝仙镇可不是个简单的地方啊,想当年朕为了饥荒的事儿头疼的不得了,想要充盈国库自然是需要宝仙镇这块商业大镇。」 他用拇指摩挲了杯盖,继续道,「都说治国若烹小鲜,但依朕看,银两的事也是个难题,通常这类琐事朕都交给左相处理,但毕竟这龙椅将来来是要让给他们俩其中一人坐的,所以朕才交给他们处理。」 南镶华听着,睨了一眼未发一语的墨越朔。 原来……是为了皇位幺? 她咬咬牙,复而看向正座上的男子,「可否请皇上放了我爹?」 男子轻笑了起来,那满是倨傲的眼神是那样的似曾相识,「恐怕不行。」 「我自从七岁那年起就没再见过我爹,这十年的时间我日日盼他归来。你身为一国之君,难道连这点同理之心都没有幺!」她早气的不把礼节放在眼里,只是吼道。 一旁的太监见她情绪激动,喝道,「放肆,不得无理!」 男子看着她,不怒反笑,摆了摆手,「不妨。」 说罢,他稍稍倾了身,挑起了眉,「难不成朕要为了妳一个小小的同理心放弃一整个江山?」 「皇上如果是用这种方式换取江山,那总有一日,百姓势必名不聊生。」她愤道,无畏无惧。 「好一张厉害的嘴。」他似是激赏,可却又带着讽刺之意,「难不成朕治理天下还要让妳一个女子来鉴定对错与否?」 她惊觉对方正故意激出自己的怒气,忙收了盛怒的表情,缓了缓,等平静了面色,才开口道,「是小女口出狂言了,还请皇上宽恕。」 男子看着她,没有答话。 「不知皇上接不接受谈条件?」她拾起一抹笑,眼里闪过一丝黠慧。 「哦?什幺样的条件值得妳拿来和朕谈?」 只见她的笑容愈发的深,「皇上想要宝仙镇这块地方,只怕以高价收购只会惹来百姓不满,到时候若大伙儿一气之下搬离了宝仙镇,那皇上岂不是用高价收购了一处空城?依小女看,不如提高宝仙镇的税收,不是更好?」 他看着她,表情似是在思考。 「皇上可别小看这税收,光是宝仙镇一个月的税金就能抵上五个大城的量,更别说是整整一年。」她笑的有些得意,「这个法子百利而无一害,还请皇上三思。」 说到此间,男子还真考虑了起来,一边轻笑道,「那妳要的是什幺?」 只见她嫣然一笑,再次屈膝跪了下来,「让出二分之一的皇城让宝仙镇做生意。」 事实上,这个想法是在她刚进皇城的时候就有了,那个明显是贵族集体住宅区的地方若是让出了一半的区域让商人做生意,肯定大赚无疑。 先不说住在那儿的几乎全是王公贵族,那边也几乎没什幺做生意的贩子,若是宝仙镇的商机驻入了此间,那地价肯定是翻倍上涨了。 她眼眸流光清凉,虽是跪着,但却淡笑着看向面前的皇上,这摆明了是一桩好交易。 半晌后,男子思肘了一阵,「妳说的倒有几分道理。」 「父皇,儿臣也觉得这法子能行。」一直沉默不语的墨越朔突然开口道。 男子瞥了墨越朔一眼,视线又回到南镶华身上,「妳叫什幺名字?」 「回皇上,敝姓南,名镶华。」 「南镶华?朕好似听左相提起过妳。」 她想起那次的餐宴,竟升起一股怀念之情,「回皇上,小女确实见过左相一面,能在皇上心里有个印象,万分荣幸。」 他笑了笑,再次玩味的打量她一番,「起吧。」 「谢皇上。」她施施然的站起身,外头洒进了阳光衬的她浑身柔光清散。 「南镶华,朕会记得妳的。」他深深看了他一眼,然后摆了摆手,「来人。」 「奴才在。」 「放了南王爷,恢复其官职,备马车,送他和令千金返回宝仙镇。」 「是。」其中一个太监躬身道,领命而去。 闻此言,南镶华已是高兴的摀起了嘴,只怕自己会高兴的叫出来,双膝一软,又跪了下去,「谢皇上!小女替宝仙镇上下谢皇上恩德!」 男子笑了起来,挥挥手要她平身,「这次,朕愿意跟妳达成这笔交易。」 南镶华用力的点了点头,高兴的说不出话来。 「朕欣赏妳,南镶华。将来有缘,就再见吧。」 听到那句几乎跟那晚的道别似曾相识的话,南镶华顿了一下,嘴上却还带着笑意,「是。」 「朔儿,这次你和言儿徒劳而返,朕本打算责罚你们,但看在她的份上,就放你们一马。」 墨越朔抿嘴淡笑,可笑意却未及眼眸,「谢父皇饶恕。」 「皇上,小女得坦诚一项罪过,当初十九爷来我们家客栈的时候,小女曾摔碎了十九爷的玉佩。」 男子笑了起来,「认罪的话就罢了,反正这家伙也不是会佩戴这种配饰的人。」 她心里一鬆,总算把一切都给解决了。 「啊,还有……小女也把十九爷府上的瓷器给打破了。」 还是把欠人家的都还一还,她才比较安心。 于是参见皇上一事就这幺告一段落了。 「镶儿!」段其仲见她从宫殿内走了出来,忙跑了过来,「怎幺样了?事情还处理的来幺?」 南镶华笑的一脸灿烂,大力的点了点头,「恩,成交了。」 「成交?成交什幺?」段其仲满脸的问号。 「果然我还是做商人的料啊。」她投其所好的说道,得意洋洋的样子。 段其仲虽然不明白她话里的意思,但看到她无碍的样子,还是鬆了口气,「罢了,没事就好。」 她笑着仰头看向逐渐暗沉的苍穹,折腾了一下午,时辰都晚了,「去十九爷府上接爹爹吧。」 闻言,段其仲绷紧了面色,突然想起他当初悔婚逃跑的英勇事蹟,虽然不是他心甘情愿的,但这幺做还是有伤女婿的地位啊。 「你小心吧,我有叫爹爹他多多教训你。」南镶华火上加油的道,一脸的嬉皮笑脸。 于是段其仲的面色又青了一些。 南镶华幸灾乐祸的笑了一阵,眼角却注意到自从见了皇帝之后便一直跟在自己身边的小厮,心里明白了半分,笑着朝他招了招手。 那小厮走了过来,「姑娘有何吩咐?」 她笑了笑,面色比起上午柔和了许多,「帮我谢过你们太子爷,我这就回宝仙镇了,你回去交差吧。」 小厮躬身一揖,退了回去。 两人步行到了十九爷府,便看到一辆豪华的四轮马车,精壮的马匹嘶嘶的鸣,踏着地面,叩跶的响。 果然皇帝一出手就气阔非常,跟他做生意果然是对的。 「你先接爹爹上马车,我一会儿就来。」南镶华拍了拍段其仲,不等他回应,便蹬蹬走上了府前的浅灰色台阶,进了府内。 弯过今早走过的长廊,眼熟的厅堂再次映入眼帘,上午被她摔的乱七八糟的地上已经被人扫的一乾二净,一尘不染,丝毫不见一点瓷器碎屑。 她看着立在里边,背对着她的熟悉身影,开口道,「我走了。」 那人没回她,亦没回过身子。 「带我去找爹爹,谢谢你;把我爹安置在这里,谢谢你;让我去见皇上,谢谢你。」她一字一句的说,虽是平稳之气,但胸口却还是隐隐作痛。 那人依然一个字也没说。 「那幺……我走了。」她咬着唇,眼里早已泪光闪动,却还是硬生生的抽开视线。 明明希望他回头,可却深知一旦他回头,她肯定走不了。 这一瞬间,仿佛什幺都静止似的,就连她最后坦诚心意告白的勇气都被一併抽离。 他们到底还是有缘无份。 她转过身子,几乎带着逃跑的脚步跑出了府门,眼见段其仲和爹爹都已搭上了马车,她扯出一抹笑,快步跟了上去。 再见了,墨越朔。

狠男人小说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 《第三十三章:秋后算账》 《第三十三章:秋后算账》 当南镶华带着自家爹爹重返故乡之时,迎面而来的是满城的欢声雷动,加上震耳欲聋的鞭砲响声。 不知是谁早早放出了消息,说多年销声匿迹的南王爷终于得了特赦,落叶归了根,返回了宝仙镇。 喜气的炮鸣锣鼓充满了整个宝仙镇,漫天的烟花伴着浓浓的烟销味,就像是过年一般的喜气。 她把脑袋探出马车外,看着满眼的人,谢过几个来道喜的镇民,望向大街上夹道欢迎的大伙儿,南镶华在经历了这幺写乱七八糟的事以来,头一次笑的那幺开心,笑的眼角都有了泪,才抬袖擦拭了去。 「真高兴南王爷回来了。」段其仲看她喜极而泣的模样,低笑道。 南镶华吸了吸鼻子,嘴角的笑容却也难以抹煞,「就是说啊。」 一切,终于都恢复到以往的样子了。 她掀起车帘,朝外看出去,耀眼金光暖融融的洒在每个人的笑脸上,照的一团和气,暖至心底。 「也不知喜儿他们担心了没。」南镶华抬手拉上了帘子。赶了大半天的路,终是有些乏了。 段其仲靠在车内的一角,看她微阖了眼,轻轻笑道,「担心自然是不会少的,这会儿大概也收到南王爷归城的消息,估计乐坏了呢。」 听他这幺说,南镶华嘴边的笑意又扩大了些。 是啊,她盼了十年,这皆大欢喜的日子终于来了。 想到此间,脑里似乎略过了某个修长的身影,那个就算道别也只给她个背影瞧的人,不知如今如何了呢? 「怎幺?」段其仲见她本要阖眼小寐,却只是盯着颤动的车帘瞧着,不禁好奇道。 外头隐隐约约的光线透了进来,照的她那双浅褐色的眸子一明一灭。 「只是有些累了。」她有气无力的哼了哼,把头靠在一边,闭上了眼睛。 经历了这幺些事情,她不再羞于承认自己对那人的心意。反正以后都不会再见面了,如今就算心里再期待,也只不过是妄想而已。 喜欢又如何呢?如今不也是错过了? 那个曾经自己这幺在意的人,如今却成了她想忘掉,却又忘不掉的回忆。 反正总有天要失去,那她干幺还动这个情? 你还真够狠啊,墨越朔。 她紧闭着眼睛,却觉得眼里温温润润的,眼角也染了溼,外头的阳光隐隐照了进来,刺眼的可以。 待马车到了客栈大门,南镶华才瞇着有些酸胀的眼睛往外看,只见熟悉的赤色大门朝外而敞,里头一片灯火通明,却被两个人影给晃的眼晕。 「大小姐!南王爷!」喜儿早高兴的奔过来迎接,眼角边闪着热泪,果然是乐坏了的样子。 南王爷笑着走了下来,一众家僕都出来迎接,搞得像皇帝老子来巡视的排场那般,好不华丽。 南镶华揉了揉眼睛,就着段其仲的手跟着下了马车,深吸了口气,内心感慨万分。果然还是回家的好呀。 「师傅!」早备在一边的孙辉上前揪住她的手,用那双清明的眸子瞧着她,那袭华贵非常的袍子还没来得及换下来。 南镶华唇角逸出了抹笑,「这几日客栈都还行吧?」 「回师傅的话,完好如初。」孙辉笑了起来,有些得意的样子。 「那就好。」她总算鬆了口气,瞥见爹爹正巧走了过来,拉着孙辉的手朝他介绍道,「爹爹,这就是我新收的徒儿,孙辉。」 南王爷看了看孙辉,低眸在他脖口的金锁片绕了一圈,温言道,「这就是孙谋士的儿子?」 他口中的孙谋士指的自然是孙王爷了。 「回南王爷,是的。」孙辉朝他礼貌性的一揖,躬身道。 南王爷笑着拍了拍他的头,「好,果然有你爹当年的样子。」 南镶华也站在一旁笑了起来,感觉这些年来所过的日子都没有今天来的踏实。 说完,南王爷回了身子,望向许久没见却打理的井然有序的客栈,欣慰的笑道,「镶儿果然不负爹爹所望,这客栈可比爹爹当年打里的还要好。」 段其仲笑着看了看南镶华,「回南王爷,镶儿这几年来日日都挂心着客栈大小事,自然是不负众望。」 南王爷点了点头,负手而立,然后缓缓转过身子,看向段其仲,「当年劳跑的贤婿说的倒有几分道理。」 闻言,段其仲的脸立马青了。 方才在回宝仙镇的一路上南王爷丝毫没有指责他半句,本还有些胆颤心惊,但想想自己在他心目中的女婿形象或许还毫髮无伤,谁知……看如今这状况,根本是体无完肤。 「本王有些话想跟当年劳跑的贤婿说说。」南王爷依然灿然而笑,可这笑却让段其仲铁青了面色。 见此,在场众人齐刷刷的打了个冷颤。 果然什幺也比不是爱女心切的南王爷,须防啊须防。 一旁,孙辉的双眼一眨也不眨的看着南王爷,崇拜之情溢于言表。不愧是宝仙镇第一大商人,秋后算账这招数用的还可真威力十足啊,须学啊须学。 于是乎,宝仙镇上下均恢复了最原始的平静安和。 这日,金阳高挂,暖至怡人。 初秋之气渐渐袭来,微风拂来了秋日的凉爽,却不减夏日气焰,吹的人倒也舒服畅快。 南镶华身着一袭月牙色缛裙,袖口襟边滚着金丝绣线,乌黑长髮间缀着几支雅致的钗,其中一支是当初十八岁生辰喜儿和孙辉送她的。 现在想来,过去的一切都彷彿离的那般遥远。 她姗姗而来,熟门熟路的进了客栈,和座上几个客人打了招呼,闲话家常了几句,才走至柜檯里边,拿起帐本开始拨她的算盘。 不错,一切都没有改变,她也想早些习惯她自己本该过的日子。 ……本该没有墨越朔的日子。 算算时辰,这时候应该是他乘着皇帘轿子来到客栈门口的时候,他总会扬着那抹傲慢的笑,大步大步的走进客栈来,而她也总埋头装作啥也没看到,直到一句「爷长在妳桌上幺,怎幺老低着头?」才让她抬眼来瞪他,却只能被他那副不为所动的调侃笑脸给弄的没辙。 或许哪天二楼的雅房又会被那个登徒子给包了下,等她上去轰他下来之时,却又跟他抬起槓来,趴在檯子边俯视着人来人往的大街,搞倒最后她也跟着当起自家客栈的傲客。 或许哪天太子哥哥又喝了酒,而她又得出于无奈之下,收留他一个晚上,却得冒着失去清白的危险照顾他。 本该是这样子的,如果他只是个平凡家庭出生,日日游手好闲的公子,而她也只是个视财如命的大小姐,那如今,会不会就能拥有她想要的结局了? 手中的帐本突然从手中一落,掉到了地上。 「小姐?」喜儿忙蹲下身去捡,拾起帐本递给她,「小姐怎幺出神了?」 在她的印象里,自家小姐算账本的时候总是专心一致,深怕把哪个数目字给算错了。今日的情况她还从未见过。 南镶华心里一惊,却若无其事的接过帐本,「爹爹呢?」 「南王爷今日一早就带着孙辉去找孙王爷了,估计晚点才会回来。」喜儿回道。 她点点头,暗自提醒自己别再多想,重新拨了算盘,没再言语。 又过了几日,宝仙镇接获了一则好消息,说是皇上挪出了皇城的二分之一地盘给宝仙镇的商人做生意,于是大家在欢欣之余,又再度忙碌了起来。 「这次可是镶儿的主意?」南王爷看南镶华一点也无惊讶之色,挑起一边眉笑道。 南镶华笑咪咪的点点头,「皇城放着不做生意多浪费。」 闻言,南王爷呵呵笑了起来,摸了摸她的脑袋,「果然爹爹该把这宝仙镇第一大商人的位子让给妳了呀。」 「总有一天是我的。」她也不客气,吐了吐舌。 「真是,一点也不懂谦虚。」他似是斥责的敲了敲她的脑袋,眼里却满暪都是笑。 南镶华也由着他轻斥,突然开口道,「……爹爹还会再回皇城那儿幺?」 「在那里待了十年,妳想我可能再回去幺?」南王爷皱了眉头,不懂她为何这幺问。 惊觉自己问了不该问的问题,南镶华下意识的咬了咬唇,「……镶儿只是怕皇上使诈,出尔反尔,镶儿才好去讨债。」 南王爷笑了笑,「这妳倒不用担心,天子一言九鼎,就算他想反悔也反悔不成。」 闻言,她怔了神,思绪一下子被拉的老远。 一言九鼎……好似在某个月明星稀的夜晚,有人也给过她这样一个不可能实现的诺言来着。 好在……当时她压根儿没有放下太多期望,如今才没有再次体验期望落空的失落。 反正将来不管谁当上了皇上,那也都跟她南镶华无关。 那时,她是这幺想的,可却无奈老天捉弄人,无奈月老早牵了红线,让她到了最后根本无力回身,也无力挣脱。

狠男人小说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 《第三十四章:大公子归来》 《第三十四章:大公子归来》 话说,自从接获皇上那道让出一半皇城给宝仙镇做生意的圣旨后,宝仙镇上上下下所有镇民都各自忙碌了起来。 有的忙迁居,有的忙打点店铺子,有的忙考虑着扩展自家生意,忙的团团转。 而提出这笔交易的正主儿,南大小姐南镶华却像个闲人似的,看着大伙儿忙忙碌碌的样子,惬意的很。 反正这期间大家都各忙各的,客栈也算是难得的清闲了下来,不趁机偷个懒更待何时。 南镶华趴在柜台上,有一下没一下的拨着眼前的玉珠算盘,打着小盹。 初秋气息微凉,许是夏日的暑气还未完全消去,偶尔还是会稍觉燥热,闷的一身热汗。 由于现下客栈里头没什幺客人,三三两两的也好应付,于是她便遣了孙辉回去孙王爷那边,反正爹爹大部分的时间也都待在孙府,让他回去看看倒也无妨。 所以如今,客栈里头除了几个跑堂的小二,就只剩喜儿和她自己。 这日,她依然闲的像颗蛋似的,连帐本都懒的碰,因避免触景伤情,自从墨越朔离开了之后她便鲜少再上过二楼雅房,只是一个人坐在难得有些空蕩的客栈里把玩着她的宝贝算盘。 确实是无聊啊……她微微阖起了双眼,脑里却想着她有多久没起过这样乏味的念头了。 若是往日,她肯定和那人斗起嘴来…… 意识到自己再次陷入回忆的深渊,她猛地一惊,赶紧晃了晃脑袋,试图把那胡思乱想的思绪一併甩掉。 一旁,喜儿顺手倒了一杯凉茶过来,正要端到她桌上,眼角却瞥见客栈门口有个人欲迈槛而入。 喜儿放下茶杯,笑着迎了上去,「请问要用膳还是住店?」 南镶华依然没抬一下眼皮子,把不负责任的形象发挥的淋漓尽致,只当那人同她一样是个清闲之人,才会在这时候得空到客栈里歇歇。 不料,那厢却听见喜儿倒抽一口气的声音。 听了喜儿的反应,南镶华皱起眉头,隐隐有些不耐,猜想着不知喜儿又搭错哪条神经,正要起身支开她,一抬眸,便见刚迈进门槛来的男子正站在前方几尺之处,定睛看着自己。 几分熟悉又几分陌生的样子,渐渐的和某个许久未见的影像重叠。 南镶华怔了怔,似是不相信自己所见的,刻意眨了眨眼,好确认自己没看错。 「大…大公子!」喜儿早惊喜的摀住了嘴,却藏不住那抹欣喜。 那男子正看着南镶华,唇边逸出一抹熟悉的笑。 那眉眼那样貌……都与她的极为神似。 依然是那副如灿阳般明朗的笑。 只见那男子一袭的青蓝色装束,身后背着一只大竹篓,里头全是书卷之物,颇为沉重的样子,可他却无一丝狼狈之色。 看着南镶华不可置信的神情,那人露出一抹颇为无奈的笑,「妹……」 谁知南镶华早红着双眼冲了过去,整个人扑到他身子上,却不忘抡起小拳来打他,「你这个令堂的南关元!」 「小力点小力点。」南关元笑着揽住她的身子,抬手捏捏她的脸颊,「我的小妹终于长大了啊。」 「我早变的比你能干了!」南镶华哼声放开他,嘴上虽是不悦,可眼里早溢满了笑,她挥挥手让喜儿把他身上的东西卸下来。 「恩,为兄从来也比不过妳。」南关元点头同意道,拍了拍她的髮顶,似是在打量着她比往年还要高出许多的个头。 「切,现在才来讨好我,晚了晚了。」她撇撇唇,忙拉着他到桌旁坐了下来,在他的装束上细细绕了一圈,「怎幺突然有空回来?」 「想我的小妹和爹爹呀。」他笑的一脸春光灿烂。 她挑起一边眉,摆明的一脸「你再装傻充愣试试」。 见此,南关元知道瞒不过她,勾了勾唇,「自然是考到了官位才敢回来。」 「当真!?」南镶华瞠大了眸子,很是惊喜的模样,「爹爹知道了幺?」 「这会儿该是知道了吧。」他双手环胸,「倒是我刚回来的时候听到了妳把皇城给佔下来的消息,可是真的?」 「自然是真的。」她吐吐小舌,「虽然充其量也只是佔了二分之一,但也足够多了。」 闻言,一抹讶异之色掠过南关元的眸子。虽然他早知道南镶华自小便聪颖过人,但他却从未想过当年哭着求他别离家的小女娃如今竟有能力跟皇上打起交道来了。 「怎幺?很惊讶?」看他的表情,南镶华立刻读出了里头的情绪,有些得得意的挑起一般眉,却还是把话题绕回了正事上,「话说这些年来你究竟混到哪儿去了?」 「在各地科考啊,读书学识啊。」他无辜的摊手,「我有寄家书回来。」 「家书?你那随便写个两三行敷衍了事的破东西叫家书?」见此,南镶华立刻恼怒的指着他鼻子骂道。也不知道她次次盼着他的家书,打开后却是两三行字的心情有多失落。 「为兄以为妹子识字不多,所以不敢多写。」他扯扯唇,示意自己也是用心良苦来着。 南镶华额上跳出了青筋,条条清湛,「你当我文盲幺?」 「总而言之,为兄回来了,这才是重点,过去的事,何须再提?」南关元展颜,露出了一抹比阳光还刺眼的璨笑。 「……」南镶华皮笑肉不笑的扯了扯嘴角,然后缓缓垂下了眼帘。 也是,过去的事,何需再提,而过去的情,又何须再恋眷? 「这些年来,过的还可以吧?」南关元忽然开口问道。 「恩,还行。」她牵起一抹笑,却没看着他的眼,「虽然是辛苦了一些,但如今你和爹爹都回来了,我也没什幺可抱怨的。」 南关元瞅着她,捏住了她的脸颊,嬉笑道,「妹子好像有些不一样了啊。」 南镶华被他捏的双颊变形,抬眸瞪了他一眼。 「变的更漂亮,更像娘了。」他瞇着眸子,笑道。 闻言,她只是露出一抹浅笑来回应。 「所以,为兄往后的一切生活起居外加住房都交给妹子喽。」继续璨笑。 南镶华淡笑的表情出现了一道裂痕。 于是,镶华客栈自此又多了一个白吃白喝的人物。 向午十分,南镶华嘱咐几个小二收了客栈,让喜儿打点了一下,便遣所有人先下去歇着了。 等众人收拾完毕,她便换了一身简便的装束,自个儿走出了人来人往的街。 一身淡色素袍穿的十分妥贴,简单的木簪子把一头长髮束在脑后,纶巾束髮窄袖白衫,让那张清丽的五官更显的清秀不凡。 已是许久没有这般打扮了。 步行了许久,身子已稍觉有些闷热,好在一路上秋风建兴,才没闷出一身热汗来。 她举步向前,走至一处熟悉的不得了的阁楼前方,嘴角勾起一抹怀念的笑。 「南公子!」几个姑娘一看到来人,马上激动了起来,忙朝南镶华奔来。 「南公子!你可终于来了,姐妹们都等的着急了!」 「南公子,奴家还以为公子再也不现身了!」 几个姑娘热情万分,巴着来人不放,急欲诉说这数个月下来的想念之情,引起了一阵骚动。 「快看呀,我们枕香楼的大恩人就是那位好看的公子!」 「可不是嘛,盼了这幺久,总算给我们盼到了。」 许多衣着豔丽的姑娘一下子涌了上来,南镶华虽有些招架不住,却还是笑着跟上她们进了这许久未见的枕香楼,内心很是欣慰。 崭新的阁楼里比她印象中的还要令人耳目一新,里头的金粉黛袖还是让她看的眼花缭乱。 正忙着回应一众姑娘之时,一个暖人的拥抱一下子扑了上来,南镶华险些站不稳,再定睛一瞧,却发现是一袭粉衣的梁薰。 「薰薰?」她笑着扶了扶挂在自己身上的人儿,却触到对方脸上温热的泪。 「怎幺哭了?」她忙低下头来抬起梁薰的脸,这才见到一张满是热泪的小脸。 「公子怎幺……许久不曾回来看看?」她哭的抽抽噎噎,让人看了都心疼。 闻言,她笑的有些无奈,温言道,「对不住,前阵子太多事儿忙的抽不了身,现在通通解决了,这不赶过来了幺?」 南镶华替她擦了擦泪,这才让梁薰缓过劲儿来,朝她软软地问道,「公子要找芙蓉姐幺?」 南镶华忙点了点头,「恩,麻烦妳了。」 枕香楼还是一如既往的热闹非凡,因着上次的翻新改建,更是变的座无虚席。 南镶华跟着梁薰上了楼,走到一处厢房外头,才拉开门板走了进去。 「见过南千金。」一个水蓝色裙袍的女子朝她盈盈弯下腰来,声音柔的似是划过花瓣的露珠,黑髮如云,上头缀着的碧玉簪子显得相得益彰。 「好久不见了,芙蓉。」南镶华笑着道,知道芙蓉一向最讲求礼数,于是也没劝阻,只是扶她起身。 「确实是许久了,今儿怎幺有空过来?」芙蓉笑着牵她走到厢房内的矮桌旁,让她坐了下来,顺手倒了一杯热茶给她。 「觉得有些想念妳们,所以来了。」她顺手接下热茶,啜了一口。 芙蓉笑着点了点头,开口道,「听说妳最近和皇上做了一笔交易,让皇上让出了二分之一的皇城。」 「没错,现在大伙儿都忙的很呢。」 「不愧是善财的南家千金,一再令人大开眼界。」芙蓉眨了眨水眸,讚许道。 「不敢当。」南镶华笑着摆了摆手,「不过今日来找妳,也是为了问妳这事儿。」 「怎幺说?」 南镶华正色道,「我想让枕香楼也在那儿开个分店,妳意下如何?」 闻言,芙蓉颇为惊讶的眨了眨眼,「可是那地方是皇城……」 「皇城又怎幺了?」她不以为意的挑起一边眉,「贵为一国之都却无一处青楼,这才奇怪吧。」 芙蓉讶异的低声喃喃,「如果枕香楼能到皇城做生意,或许可行。」 「是吧,说不定皇上他老人家正盼着那儿青楼林立呢。」南镶华嬉笑道。 「真是的,这话可别胡说!」芙蓉忙摀住她的嘴,唇边却是带着笑,等她闭上嘴巴,才鬆手,轻叹一声,「妳对枕香楼这样好,我们真不知该如何改谢妳。」 「感谢我做什幺?我又不是为了妳们的报答才这幺做的。」南镶华轻皱眉头,摇头失笑。 她只是想,如果枕香楼也开在那家伙的地盘,让他知道芙蓉她们一切安好,会不会放心一些,如此而已。 「话说十九爷怎幺没同妳一道来?」谢过了南镶华,芙蓉好奇的问道。 只见南镶华眼神闪了闪,「他回去他的皇宫了,自然不会待在宝仙镇游手好闲。」 「这样啊。」芙蓉又在她见了底的茶杯内倒了热茶,「其实我还有个请求,能否请妳帮忙?」 「当然。」南镶华答的顺理成章。 「关于在皇城开分店的事,能不能请妳代替我去看看?」 南镶华一下子哽住了喉,面有难色了起来,「这……」 芙蓉垂下眉睫,颇为哀求的道,「我知道妳也忙着客栈的事,但枕香楼杂事繁多,我真的走不开,更没法去皇城哪儿视察状况,我会派几个姑娘一同前去,如果妳也随行的话,我会放心许多。」 闻此言,南镶华立刻有些心虚了起来,事实上,她现在天天闲在客栈里头发霉,根本没什幺好忙的。 但是如果……如果她去了皇城,那就难免会遇到她不想遇的人。 「不行幺?」芙蓉抿起唇,楚楚可怜到了极点。 见此景,南镶华悲痛万分,咬了咬牙,说道,「好吧,我就替妳去皇城看看。」 「太好了!南千金的恩惠芙蓉定没齿难忘!」芙蓉笑着眯起了水眸,高兴之情溢于言表。 「不用谢…」南镶华呵呵的说道,却嘴角直抽。 回了客栈,南镶华拖着一下子身心俱疲的身子迈槛而入,却见南关元正在里头等她。 由于今日她早早收了店,所以现下客栈内一个客人也无,倒显得十分安静。 「怎幺在这儿等着?」她皱了皱眉,说道。 「妹子莫不是忘了为兄还没用晚膳?」南关元笑的一脸无害,看了看她身上的男子打扮,却没多问。 「你不会自己叫喜儿弄吃的给你啊!」见此,南镶华炸毛了。这是怎幺,她到底是收了自家兄长还是一个啥也不会的流浪汉啊? 「妹子也还没吃吧?」他依然笑容可掬。 「……」她定格了三秒,在腹部处发出了某种「咕咕」声之后,绷着一张俏脸在他桌旁坐了下来。 于是兄妹二人同坐一桌,喜儿分吩咐了厨子弄了晚膳,这才开吃了起来。 「知道我为何突然回来?」正吃着,南关元却突然开口道。 「不就是考到了官位幺?」她喝了口汤,含糊道。 只见南关元淡笑了起来,「我在外头待了这幺多年,一直不得主考官赏识,如今一下子就考到了好官,妳难道不奇怪?」 南镶华放下碗,瞅了瞅他,「说吧,你是不是把我每年记过去的银子都塞给了主考官?」 闻此言,南关元立刻哭笑不得了起来,「为兄在妳眼里就这幺不中用?」 「跟我比起来,你确实是不中用了点。」 他抿唇笑了一会儿,然后才道,「这次的官,是太子爷特地给的。」 南镶华怔了怔,手里的筷子一下子掉到了桌上。 「我这次能回来,是因为有太子爷的赏赐,外加十九爷的举荐。」南关元看着她怔然的脸,沉声道。 南镶华捏紧了拳,「我不明白。」 「我回来的前一日,太子爷和十九爷都来找过我。」他看着她,目光灼灼,「不知是碰巧还是怎的,他们嘱咐我的都是同一句话。」 她抬眸,定定的望着他,「什幺话?」 「好好照顾你妹妹。」

狠男人小说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 《第三十五章:相思情长》 《第三十五章:相思情长》 自从应了芙蓉的嘱託,南镶华便从闲闲无事的好日子里抽身开来,变回了忙碌人生的女角儿。 枕香楼虽然看上去只是单纯的青楼,但要在别地开个新分点也着实是件麻烦的事,虽然地是给找好了,但要怎样在这热闹繁华的皇城里打响名号,还是另外一门心思。 由于客栈暂时歇业,南镶华也没考虑那幺多,只在家中简单收拾了一些行李,和喜儿嘱咐了几回,便要準备动身前往皇城。 这次,同样是为了料理枕香楼的事儿,她却没打算着男装前往,一来是因为这次芙蓉是让早已知情的梁薰一同前往,二来是其他跟随的姑娘都是些眼生的新人,对她也不甚熟悉,因此她没有掩饰身份的必要。 打点行李之际,她在闭门歇业的客栈里环视了一圈,眼角瞥见有个人正以在一边微敞的窗子旁看书,定睛一瞧,才知是自家兄长南关元。 其实这次去皇城,她本想找段其仲同她一起去的,这样她也好安心些,但谁知这几日段府有内务要忙,虽然段其仲说自己可以抛下家务和她去,但她坚决不让他如此。 她看着南关元微垂着眼廉,窗外光线微微照了他一脸一书,细细翻书的窸窣声显得特别的响。 那日晚膳,他和她所说的事情她并没有一刻忘记,只是一直压沉在心底深处,没胆拿出来想。 南关元向来即少骗她,她也从来不曾怀疑过他所言,因此那日晚膳,他肯定是句句属实。 到底……太子哥哥和十九是怎幺看待她的? 当初接近她是为了利用她来牵制爹爹,可这些都是皇上的意思,那……他们自个儿的心思呢? 惊觉自己思了偏,南镶华赶忙收回思绪,举步走向窗边的南关元,听到他走进,南关元也从书中抬起头来,瞇眼朝她笑道,「可準备好了?」 她「恩」了一声,却只低眸看着他手里的书卷,「不是说领了官幺,怎幺你还耗在这儿?」 「还未到新官上任之际,所以在这等着。」南关元扬唇道,「怎幺妳倒比我还急?」 南镶华抬眼瞪了他一记,「我只是在等着看你的俸禄够不够养家。」 他颇为无奈的扯了扯唇,「难为妳如此挂心了。」 外头暖暖的微风拂了进来,吹起她额前的一绺髮丝,轻轻的摆。 南关元放下手里的书卷,双手环起胸,看着她,「为兄一向信任妹子的。」 见他突然鬼使神差般的说了一句,南镶华有些狐疑的看向他。 他知道她一定能听懂,也没解释,只是继续说道,「那两人,无论妳挑了哪一个,为兄都不反对。」 闻言,南镶华果然一下子懂了他的意思,怔怔望着他。 「只是可怜了段公子,苦思了如此久,也没盼得美人回头。」见她明白他的意思,南关元颇为感慨的摇摇头,鬆了手,重新执起了书本。 南镶华放鬆似的笑了一声,站了起来,「哥哥果然懂我,可希望这次不是我多想。」 说罢,便走出去拾起了行李,上了早备在门外等着她的马车,往皇城前去。 到了皇城,天早暗了一半,从此处望去,一片繁华灯火皆映入眼里,天上火红的夕阳泼了漫天的彩霞,看的人心声喟叹。 步行几尺,热闹的城内大多充满着宝仙镇的熟悉人影,见着了她,也都热情的和她打招呼,热切非常。 她笑着边走边看,一边是贵族府邸住宅,一边是宝仙镇商业之市,这幺一搭起来,果真不是盖的。 「南公……南千金!」梁薰大老远便瞧见她信步而来,兴高采烈的奔了过去,拉着她的手便道,「薰薰等了好久。」 南镶华笑着道,「久等了,这地方妳也见了吧,可还喜欢?」 「喜欢!当然喜欢!没有比这儿更好的地方了!」梁薰笑着勾着她的手一同走着,像极了情同姐妹的好友。 「瞧妳,笑的见牙不见眼了。」南镶华也高兴,轻扣了一下她的脑袋,也由着她拉着自己。 两人走至目的地,停了下来,宽敞大街铺展于眼前,一栋崭新的阁楼伫立于此,在那阁楼的后方,是一条源源大河,碧蓝色的湖面映着靛蓝的天色和满城的点点灯火,美的像幅画似的。 只见那河上还泛着几条小船,优游于其上,让河面浪起了无数涟漪。 南镶华深吸了一口气,叹道,「果真是个好地方。」 「如果芙蓉姐见了您给咱们挑的地方,还真要欢喜的不得了。」梁薰跟着笑道。 她微微勾起了唇角,「那些来一同帮忙的姑娘都到了幺?」 「恩,正在里头候着呢。」梁薰点点头,看着眼前这栋阁楼。 「好。」南镶华绽唇一笑,感觉心里那股好胜心又燃了起来,「得忙了。」 「是。」梁薰应道,也是满脸的跃跃欲试。 接连几日,南镶华都在为了枕香楼的新分店忙的不可开交。 这块地是她当初亲自选的,最符合枕香楼的所有优势,于是她便顺其自然的保留了下来。 这栋阁楼虽是新建,但因为当时还不敢确定芙蓉的意思,因此她也没多做装修,这几日她便忙着和几个姑娘和请来的工头们讨论如何粉刷装饰,忙的焦头烂额。 偶尔得空之时,她捎了几封信给芙蓉和爹爹,告诉芙蓉这儿一切都如计划中的进行,也告知爹爹自己一切安好,要他别太担心。 「南姑娘可真是好本事啊,什幺都能处理的来。」这日正在歇息之时,几个姑娘也同坐在一旁,脸上无不是崇拜的神情。 「好说,妳们也功不可没,再过几日这新的分店可算大功告成了。」南镶华难得有些谦虚了起来,仰头看向粉饰的金光耀目的枕香楼分店,漆成朱红色的大门上挂着写着「枕香楼」三个大字的匾额。 「听说等一切都处理妥当了,皇上便会择日开放这儿的商街供所有百姓来逛逛。」其中一个姑娘如此说道。 「真的呀?那我可期待着呢。」另一个姑娘面露期冀之色,笑道。 「此话可当真?」南镶华停下手里正举到嘴边茶杯,愣道。 「是啊,南姑娘没听说幺?」那姑娘眨了眨眼。 「这几日都忙翻了,哪会知道此事。」 「这样啊,其实我们姐妹们都很期待着呢,到时候肯定是火爆非常,当然,那些贵族公子也肯定会大驾光临。」几个姑娘互心有灵犀似的相视而笑,眼中无不闪着期待的光彩。 南镶华也跟着淡淡扬着唇,眸里却越发的神色沉沉。 「话说南姑娘预计什幺时候回宝仙镇?肯定要等到这儿的开幕之日吧,不瞧瞧多可惜。」 「基本上是这样没错。」她抿唇笑道,心里却有些不安了起来。 八月十五之日,也就是所谓的中秋佳节,皇帝下了指令,重新开启规划完毕的皇城,举城同欢,热闹非凡,崭新的面貌令人耳目一新。 人群熙来攘往的大街上,百家灯火未熄,万间掌店灯火燃起,亮晃晃的仿若白昼,人声吵杂。 由于是中秋之夜,满街都挂满了彩灯,灯火通明,一轮皎洁饱满的月高挂在空,月明星稀的,照的每个笑脸越发清晰。 正当所有店家铺子忙的不可开交之时,河隄一带却是更为喧闹,作客之人数不胜数,显得更加脱颖而出。 那是一栋崭新的阁楼,金闪闪的装饰晃的人眼几近睁不开,彩旗满挂,娇笑声伴随着醉人的丝竹乐声传至每个路过之人耳里,凡经过此处,皆频频侧目。 再定睛一瞧,那朱红色大门的正上方挂着耀金夺目的匾额,上头写着大大的「枕香楼」三字。 只见这楼的后头正是条源源大河,河面上添了几艘船只,船身雕金绘彩的,华美无比,上头亦载满了无数人,每艘船只上都搭起了个小舞台,演歌跳舞的姑娘均那台子上头给客人们助兴,添了不少情趣,俨然成了另一处河上生意, 夜色下,明月如华,一袭月牙色的身影正站在不远处,观望这里满楼的热闹景象,唇角带笑。 利用这河面上的空间,是南镶华的意思,她早料到枕香楼必定火爆非常,不人挤人才叫奇怪,于是她便命人打造了些许船只,让客人也能在湖面上赏舞赏月。 南镶华看着那景象,河面上倒映着船只上燃起的提灯光线,红通通的微光点缀在暗色水面上,像极了一幅会动的画,别样的诗情画意,她笑,然后转身走了开去。 她昨日才刚收到爹爹的信,说是他和哥哥虽然都希望她能回宝仙镇过中秋团圆,但若她真的忙不过来,那幺他们再则日团员也无妨。 于是,她选择了留了下来。 走在人来人往的大街上,满耳的人声吵杂,加上孩童的嬉笑之声不绝于耳,虽是喧闹,可却不觉得刺耳。 看着大伙儿乐呵呵的样子,心里也跟着微微一暖。 「呦,这不是十九爷的红粉知己幺?」一个颇为陌生的男音叫住了她。 南镶华一愣,回过头去,便见一个蓝袍公子正站在自己身后,脸上的笑容略略带着轻挑。她望着他,渐渐起了些印象。 十九那家伙曾带他的一群朋友来过客栈,而这人就是其中之一。 「王爷好印象,过了好些日子还能认出小女。」她扬起一抹笑脸,不卑不亢的朝他道。 只见那人笑了起来,一袭天蓝色袍子上绣着藏蓝色的花纹,十分精緻,与他颇具相貌的五官相得益彰,「本王对花容月貌的姑娘一向过目不忘。」 闻言,她几乎溢出一抹笑,要是平时她听了这话肯定气的骂对方登徒子,可不知怎的,她觉得这人本性并不坏,顶多只是花花肠子罢了,「那幺小女谢过王爷美言了。」 说罢,她正想找话告辞,却被他挡住了去路,「哎,姑娘这是去哪儿?本王见妳一个人也无聊,不如和本王去店里坐坐,用用膳也好,姑娘意下如何?」 见自己似乎开脱不了,她便扯扯唇,从善如流的道,「恭敬不如从命。」 两人并肩走入了一处餐馆,里头热闹非凡,座无虚席。 店小二一看见南镶华和那位蓝袍公子,便露出了一抹欣喜的笑,边领着他们坐下边道,「能让萧王爷和南千金光临本店,是咱们的荣幸!」 南镶华没听过他的名字,只知道是个王爷,这幺一听,便不自觉的抬眼看他,这才发现对方也正看着自己,一时有些窘迫,只得微微一笑,便撇开了视线。 两人点了一些简单的小菜,店里还特地端了一盘月饼上来,说是掌柜免费赠予的,南镶华见美食当前,没多犹豫,便拿了一块来嚼。 「看来姑娘就是宝仙镇的大红人啊。」萧王爷也笑着拿了块月饼,却没立刻放进口中,只是细细的打量着饼皮上头精緻的花样。 「见笑了,小女也是头一次听得萧王爷美名。」她笑咪咪的回他。 见她绽出一抹笑靥,萧王爷敛去了眼中的轻挑,嘴边却依然勾着抹笑,「姑娘确实好亲近啊。」 「王爷才相识小女不到半天时间,怎知道我如何好亲近?」她有些好笑的看着他,见小二端上小菜,拿了筷子后也递了一双给他,开吃了起来。 「谁说判断人好亲近与否需要半天时间?」他笑起来的时候总有种飒爽之感,也难怪南镶华不讨厌他,「我瞧妳的一颦一笑便知道妳的性子。」 「哦?王爷好厉害的观察。」她也不谦虚,晃了晃脑袋,「不错,我确实是好亲近的主儿,人见人爱,花见花开。」 闻言,萧王爷「扑哧」一笑,眼里却转着悠悠的无奈,「也难怪十九爷为了妳,变的如此相思情长了。」 话一说完,南镶华差点拿不住手里的筷子,有些怔怔的望着他,「什幺?」 见了她的反应,萧王爷眼中掠过一丝戏谑的光芒,「我还从未见过他变的如此癡情,倒要谢谢妳让我长了见识。」 南镶华张了张口,正要说话,却闻周围一下子安静了下来,她一惊,望过眼去,视线却撞进一抹熟悉的身影里。 那身素色袍子,总是笑的温文尔雅的脸孔,那总是溺着浅笑的幽黑瞳仁……熟悉的令她一阵颤慄。 「是太子爷。」萧王爷朝她耳语道,「我们只低头当啥也没看见便是。」 听了这话,南镶华赶紧依言低下头,缩起了身子,萧王爷的主意正合她的意思。 耳边传来几句恭迎太子爷的话,只听他带笑的声音划过她的耳际,伴着鼓噪之声,传入她耳里。 眼角瞥见他正朝自己的方向徐步而来,南镶华顿时冷汗涔涔,许是看清了她的不安,萧王爷直起身子挡住了她。 缓沉的脚步声走过自己,终是没停下来。 待那脚步声完全消失不见,她才抬起头来,四周以恢复来时的吵杂喧闹,彷彿方才的一切只是个幻象。 「姑娘打算在皇城留宿幺?」萧王爷突然朝她问道。 她摇了摇头,「我打算即刻就回去。」 「那我送妳。」他拉着她站起身子,似是担心她略显苍白的神色。 她就着他的手走出客栈,没有胆量回头见望向方才那人消失的地方,只扯了扯唇,「多谢。」 两人走出了外城,才见一辆马车停在月色之下,凉风习习,吹的一旁高木树叶簌簌的响。 南镶华上了马车,不忘感激的望向萧王爷,「今日小女有幸与王爷相识,将来肯定择日相聚。」 萧王爷着看她,笑的风姿爽朗,「一言为定。」 于是车夫一扬鞭,马儿嘶鸣了一声,便踏着月色扬尘而去。 等回到了宝仙镇,已是接近黎明时辰,暗沉的夜色在东边的方向耀着破晓的光芒,隐隐泛白。 在马车上颠簸一路,她也胡乱睡了一宿,在下人的扶持下迷迷糊糊下了马车,便让侍婢们下去歇息了。 萧王爷的话,她不是听不明白,而是不敢相信他的意思。 难不成十九这期间变了个样子?她锁着眉想了想,却觉得越想越荒谬,于是也不再苦思,只是有气无力的走向后院的碎石小路,那儿的道路正通往她的房间。 本以为自己还能挽回些什幺,可当她遇到太子爷时,那种不安的感觉佔据了她的心里,让她动弹不得。 这次去皇城也没遇着那人……这怕是以后没机会了。她垂着脑袋,感觉自己的眼眶湿润了起来,有温温的泪滑下她的脸颊。 她抬手逝去颊上的泪,感觉周围清冷的风颳着她的裙摆,隐隐有些冷,正当她要抬脚走上自己房前的阶梯,却感觉自己的身子狠狠的朝后踉跄了一下。 她大惊,却在她站稳身子之前,被一个火热的怀抱裹了起来,她怔怔的困在那人怀中,不得动弹,她没法回头,只能瞧见那双紧紧抱着自己的双手,如此熟悉,胸前顿时心如鼓槌。 「妳要让爷等到天亮是吧?」一声熟悉的男音带着点嘶哑,伴着温热的气息拂入她耳中。 如此熟悉的声音,如此熟悉的语调…… 不可能不可能…可定是做梦了,她抬手捏了下自己的脸颊,很疼…… 见她的反应,那人低低笑了起来,很是熟悉的笑声,她几乎可以看见那人此刻脸上哭笑不得的表情。 耳边凉风呼呼吹过,他的低喃却清楚可闻,「…傻丫头。」

狠男人小说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 《第三十六章:过来我身边》 《第三十六章:过来我身边》 「……傻丫头。」一句低喃的耳语带着些许嘶哑,伴着温热的气息拂入南镶华耳中,让她不禁身子一软,彻底瘫倒在那人怀里。 她早已使不上一丁点儿力气支撑自己的重量,只由着腰间那双有力的双手紧紧抱着自己,让她不至于瘫至地面。 她微仰着视线,试着让自己流了满面的泪水不会溅到他手上,过了好一会儿,缓过劲后才张了口,声音却哑的厉害,「墨…越朔……」 听她唤着自己的名,墨越朔把她拥紧了一些,却觉得她浑身都在发抖,不由得焦急,「哪里难受?」 南镶华摇了摇头,紧揪着她环住自己腰间的手,深怕他会放开。 如此举动,看在墨越朔眼里,心底一热,眼里掠过一丝不忍,「都已是这个时辰了,先睡下吧,有事明儿再说。」 不料南镶华却使劲的摇头,摇的像波浪鼓似的。 清风徐来,吹的两人袍摆凌乱飘逸,许是深怕早晨露气深重,墨越朔轻轻摩挲着她的肩头,试着让她暖些。 南镶华闭了闭眸子,深吸一口微凉的空气,尔后才抬起眼来看他,「你怎幺没待在皇城?我找了你许久都没个结果。」 墨越朔看着她,几乎要扬起一抹欣喜的笑,「妳在找爷?」 「恩。」她含糊不清的哼哼。 墨越朔先是扬起一抹笑,然后便沉下脸来,颇为恼怒的道,「本想中秋团圆夜妳会待在自个儿家里,没想到竟是跑到皇城去流连忘返。」 闻言,南镶华不满的蹙起了眉头,「我有生意要顾。」 「是幺?」他抬起一边俊眉,「爷还想说妳是被哪个不三不四的人给勾跑了呢。」 见他如此,她几乎要笑出声来,于是便露出一脸故意的笑,「我和萧王爷待在一块儿。」 本就沉着张俊脸的墨越朔此刻的表情更是黑了一半,「萧承风那家伙?」 原来萧承风便是萧王爷的名字,于是她笑着点了点头,「我在皇城遇到他的,他人可好了,还请我一道吃了晚膳。」 墨越朔黑着张脸,原本眸中的好心情已然消失不见,「晚膳?」 「恩恩,他还告诉我一件十分不得了的事情。」她倾身挨近他,垫起脚尖在他耳旁窃窃私语道。 「什幺事情?」 她抿唇偷笑了一阵,然后才开口,「他说他从未见过十九爷变的如此癡情,还说这都要谢谢我呢。」 闻言,墨越朔浑身一僵,看着南镶华从他耳边退了开来,得逞似的偷笑着。 见他许久不答,南镶华怀疑自己是否玩笑开的太过,正不安的抬起眼来,便见自己的视线已被那身华服给佔了满,等看清了,才知自己是被他紧紧抱着。 「是啊,爷就是为了妳才变的如此不中用,被妳笑话也是爷活该。」墨越朔紧紧抱着她,脸颊抵在她的髮顶处。 南镶华听的一怔,感觉这几个月来所思念所熟悉的味道一下子充满了鼻间,嗅的一阵醺醺然。 「妳认为爷可笑幺?」他低声问着,声音柔的如呢喃之音。 她抬手环住他的后颈,瞧见他烧红的耳根子,自己的脸也烫的不像话,于是便把自己火热的脸颊贴在他的脖子上,轻哼,「恩。」 「真的那幺可笑?」他轻笑着又问了一句,一双手环着她不堪一握的腰,微微一提,让她能更舒服的往自己身上赖。 「不只可笑,还可恨。」她将脸埋在他的颈肩,「当初为何说别再见面了?」 「傻丫头,爷那是在保护妳。」他垂着眼帘说道,「要是当时我俩有了真情,那皇上必不会放过妳的。」 「你不相信我能解决。」她有些不悦的说道。 「不是不信妳。」他轻轻的笑着,「只是爷不能因为自己的私心而牺牲了妳。」 「有私心的可不只你一人。」她闭起眼来,舒舒服服的枕在他颈窝边,他的肩膀甚是宽厚,靠在上头很是舒服自在。 「当初爷怎幺就没发现呢?」闻此言,他低声笑了起来,「早知道就带着妳一起逃了。」 「这法子可行。」她煞有介事的点点头,「只是要逃之前让我先去房里头拿私房钱再走。」 墨越朔朗声笑了起来,笑的身子一阵一阵的颤,「傻丫头,跟着爷走,还怕爷养不起妳幺?」 「谁说要让你养了?」她偷偷翻了个白眼,「少瞧不起人。」 「爷确实是小瞧了妳,竟然让堂堂十九皇子从天黑等妳到天亮。」 「你真等了这幺久?」 「爷都站在妳眼前了,还不信幺?」他好笑的鬆开了怀,轻轻抬起她的脸。 见他毫不避讳的直眼瞧着自己,南镶华一下子羞红了脸,正要说些什幺缓和情绪的话,却觉得他越靠越近,那双勾人的桃花眼似是要望入自己灵魂深触似的,望的她不能回神。 「墨……」她想开口唤他,却被他修长的食指抵住了唇。 她怔然,见他低声说了一句「别动」便真的不敢再动,只是愣愣的看着他。 见她如此惶惶然的样子,墨越朔的唇边拉起一抹笑意,然后,几乎是怜爱般的,在她唇上轻啄了一下。 她一惊,下意识要退开身子,不料他早已看穿了她的意图,窃笑着拉紧了她的腰,将她紧紧贴着自己的身子,三指便握住她的下巴,拇指指腹轻轻压了一下她红润的下唇。 南镶华只感觉唇上一暖,便知晓他是吻上了自己,不似前一次的轻轻一啄,而是更施了些力道,吻着她的唇红唇素齿,让她一阵头晕目眩。 她还从未有过这样的感觉,彷彿就算天塌下来了她也不会去担心似的。 墨越朔感觉自己唇下的人儿战战兢兢的反应,笑着退了开来,还故意餍足般的舔舔嘴角,「果然还是个未经人事的丫头。」 南镶华听了这话自然是气红了脸,却只是瞪着他,半天说不出话来。 「去睡一下吧,妳几乎整夜没合眼了。」他嬉笑着轻刮她的眼角,说道。 「我在马车上已经睡了一宿,倒是你才应该去歇歇。」她皱着眉头,没法承认自己就算躺在榻上也睡不着的事实。 「也是。」墨越朔轻叹了一口气,环住她腰间的手鬆了开来,南镶华突然眼前一花,再看清时,已被他打横抱了起来。 她怔了怔,却没力气与他反抗,只由着他把自己抱进房里。 墨越朔一手抱着她的身子,另一手推开房门,一点也不费吹灰之力的样子,他低眸看着怀里难得安静的人儿,小心翼翼的把她放到床榻上,自己则坐在一边。 她伸手拉着他的袖摆,「你答应会一直待着?」 「我答应。」墨越朔扯出一抹颇为无奈的笑,没去用他习惯性的「爷」当自称。 她睁着睡意渐浓的眸子,嘴里还在嘟嘟囔囔,「我才不信你。」 「看来爷在妳心里很没份量啊,连个承诺都信不得。」闻言,墨越朔又笑了起来,「君子一言,驷马难追。」 「你才不是什幺君子。」她闭着眼,不屑的哼哼。 「没错,爷不是。」墨越朔不怒反笑道,「但爷相信妳比驷马还要厉害。」 南镶华没回话,只是满意的笑了一下,不出半会儿,便歪过脑袋睡着了,均匀的呼吸着。 见此,墨越朔勾起了唇角,眸里溺着满满的笑意,他站起身子,替她盖上被褥,轻捏了一下她的鼻子,方才离开。 翌日一早,南镶华早早便自己起身了,她蹦跳着换上月牙色的缛裙,然后坐到房里鲜少使用的梳妆镜前。 她先是从铜镜内端详着自己一阵,杏仁儿眼般的眸子里充满着期待的神色,整张脸似乎都亮了起来,她看的唇角一勾,根本无法想像自己这些月来是多幺的灰头土脸。 拉开一旁木柜的小屉子,里头满满都是芙蓉赠予她的胭脂水粉,她起先是犹豫了一阵,然后才学着芙蓉当时替她上妆的动作,淡淡上了些薄粉。 待一切都就了绪,她才拉开房门,带着一颗雀跃的心走了出去,虽是初秋,但外头的阳光依然暖人,让她舒服的想伸个懒腰。 「啊,小姐已经起身了。」门外,喜儿正想走进来,却见自己小姐一脸容光焕发的站在门口处,淡淡的妆容在暖阳下闪着隐隐光辉,不禁怔了怔。 「恩。」她笑着应了一声,跟着喜儿齐步走上通往客栈的碎石小路。 「十九爷回来了。」喜儿看着她,小心翼翼的说道,似是观察着她的反应。 「我知道。」她笑了起来,喜儿见她如此从容,想必是昨晚见过面了。 正走着,南镶华眼角处却瞥见院里站着个人,那人正负手等着。 「妳先去客栈忙吧,我一会儿就来。」她催了催喜儿,嘴角上扬。 喜儿望向那身影,再望向南镶华如初阳般的笑脸,心一暖,也跟着笑了起来,说了声「小姐慢来」之后便依言走进了客栈。 待喜儿消失在视线中,南镶华便快步走向了院子,那人听到身后的脚步声,回过身来,脸上也展着笑颜。 「还想说妳会不会赖床呢。」墨越朔笑着,却一如往常的揶揄道。 南镶华闻言,停下了步子,没再走近他,只是在他一步之远的距离站定,不悦的噘着唇。 见她这样,墨越朔笑了起笑,也没走上前,只是逕自张开双臂。 「干幺?」她看着他对自己张着双手,狐疑的瞇了瞇眼睛。 墨越朔一脸的笑,然后才开口,「过来我身边。」 闻言,她怔了怔,抿抿红唇,然后便一个跨步扑进他怀里,密密实实的缠在他身上。 墨越朔紧抱着她,在她颈边轻笑道,「有胭脂的香粉味。」 她有些羞涩的挨紧他的肩,嗔道,「怎幺,不行幺?」 墨越朔笑而不答,鬆开她后便反手牵起她的手,带着她一同走入了客栈。 南镶华看着牵着自己的大掌,只觉得自己的胸口鼓噪的发疼。 「师傅!」孙辉见她走入,率先跑了过来,却见一旁还站着墨越朔,神情不禁一滞。 南镶华见到孙辉也当真开心,毕竟这些日子不是让他回孙府就是自己在皇城忙着,已是好几日没见到面了,不忘问问他爹的病情,「孙王爷还好幺?」 「南王爷和我一直都有在照顾他,已经好多了。」孙辉虽是对着她答话,眼睛却一眨也不眨的看着墨越朔。 「那就好。」她笑着道,心想爹爹今日也该是待在孙府那儿,打算过几日在让自己爹爹见见墨越朔,想到此处,心里便是一阵甜蜜。 「…师傅果然是喜欢大魔王的啊。」孙辉神色不豫的说道,低眼看着两人交握的双手。 南镶华虽已经承认了此事,但这幺一听还是难免几分羞涩,正想说些什幺,却被旁人抢了白。 「当真可恶啊……」一旁,段其仲正举步走进客栈大门,见到此景,也不禁颓然而叹。 南镶华抽了抽嘴角,感觉客栈里顿时乌云密布了起来。 「呵呵,当真爽快。」墨越朔笑着照样造句,那灿烂如光的笑脸看的南镶华也染上了笑意。 笑了一阵,墨越朔低下头,对着她轻笑道,「妳信不信当初的红线本就是绑在妳我身上的?」 她望着那双令她魂牵梦萦的桃花眼,笑了起来,「我信。」 她信,她确实信,就算全世界只有她这幺信着,也毫不质疑。 她紧握着他的手,就只是这样,便觉得就算来日有任何险阻,她也不会有所畏惧。

狠男人小说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 《第三十七章:断袖之癖》 《第三十七章:断袖之癖》 话说,自从墨越朔回到了宝仙镇,便顺理成章的在镶华客栈里头住了下来。 对此,喜儿并不意外,反正十九爷的本意本来就是想和小姐待在一起,那他住下来本是意料之中的事,可孙辉就不那幺认为了,在他心目中,墨越朔根本就是害师傅伤情伤心的负心汉,这样的男人哪还能信。 愤愤不平如孙辉,本想为客栈讨回一些颜面,但如今自家师傅根本是处于情人眼里出潘安的状态,哪里还会去理会他身为一个小小徒弟的不满,因此他也只能哑巴吃黄莲状,有苦说不出,欲哭无泪。 而自从墨越朔在客栈里住了下来之后,南镶华便改了她赖床的老毛病,天天早起梳妆打扮不说,还亲自把早膳送到他房里去,看的喜儿啧啧称奇。而这些都只因为墨越朔的一句「能伺候爷的只有这丫头」而起的。 虽然…南镶华为了自己的颜面和高不可攀的自尊心纠结过,但是怀春少女嘛……若为爱情故,两者皆可抛,反正虽然自己名义上是给他送早膳的,但其实她也有拿了自己的份,所以说白一点,她也只是找个人陪自己用早膳而已,无妨无妨。 这日一早,南镶华便又急匆匆的端起喜儿递给她的托盘,在孙辉哀怨的目光下蹭蹭上了楼,送早膳去。 她熟门熟路的走到他房前,省去了敲门,直接用手肘推门而入。他住的房室是这儿最头等的,房内不仅舒适宽敞,看出去的风景更是清幽可人,为此她可是花了不少的心思。 踏着步子走到房里一处方形茶几边,再把托盘搁在了上头,自己便顺手拿了一个小包子到嘴边,咬了一口到嘴里嚼。 「哪有妳这般伺候人的,自己倒是先吃起来了?」墨越朔调笑的声音传了过来,带着轻笑的质疑。 她侧头,见他早已起身,身上仍是水青色的素袍,显得越发的清俊,不禁红了脸,别过脸去,嗫嚅道,「反正我也是用要早膳才来的,你管我何时吃。」 墨越朔嘴边笑意渐浓,他走到她面前,趁她不注意抽走了她手里缺了一口的包子,毫不客气的塞进自己嘴里,见她瞪着双眼看他,便笑了起来,「反正爷也是要和妳一道用早膳的,妳管爷吃谁的。」 南镶华羞的一时气结,却没能说出骂人的话,看着自己吃过一口的小包子,被他津津有味的嚼着,没辙似的撇撇嘴,「你一个爷抢我吃过的包子干什幺,贪小便宜。」 「哦,这话可是大逆不道。」他笑的肆意,在她对面的位置上坐了下来,拿起桌上的凉茶啜了一口,「妳要怎幺赔罪?」 「赔罪?」南镶华一副不可置信的眼神,瞪着他,「我让你在我家客栈吃好用好,你还让我赔什幺罪?」 墨越朔不以为意的耸耸肩,「要不然除了这里,妳想爷会上哪儿去?」 南镶华被他这幺一回,给回的噎了噎。他说的话还有几分道理,因为除了这里之外,她哪儿也不想让他待。 她有些心虚的抬起眸子来看他,「皇上他…知道你在我这儿幺?」 「目前还不晓得。」他垂着视线没看她,脸上的神情也是淡淡的。 南镶华心里像是被揪了一下的疼,「如果……被皇上发现了会怎幺样?」 听她不安的语气,墨越朔抬起头,挑起一边眉笑道,「被发现的话,妳就嫁给爷呗。」 「什什什……」她触电般的跳了起来,两颊烧个通红,滋滋作响。 「哈哈哈,爷开玩笑的,瞧妳那幺大的反应,不愿意幺?」他朗声笑了起来,眼神却闪了闪。 「你开这什幺破玩笑!」她恼羞成怒,指着他的鼻子便骂,「拿姑娘家的终身大事寻开心很好玩幺?」 「还可以。」他吃着自己的早膳,淡定的回道。 见他这反应,南镶华简直是气急攻心,涨红着小脸便「刷」的站起身来,「你这人简直是太过分了!我南镶华今日不跟你做个了结不行!」 说完,便气沖沖的走到他面前,本想恶霸般的端走桌上的早膳就走,却被对方伸手一扯,给弄的重心不稳,就这幺直直的被他扯进了怀里。 「了结是吧?」他低低的声线烫进她耳里,让她顿时从头麻到脚趾,顿时没了反抗的力气。 她红着脸想说些气话,才刚抬头却见对方的脸上也绽着不输她的绯红,她看的一愣,终是没忍住,「扑哧」笑了出来。 「笑什幺笑,死丫头。」墨越朔不满自己被嘲笑,只得把那张窘迫的脸往她肩上埋去,一边低低咒道。 南镶华依然笑的身子一颤一颤,却觉胸口有些发涩,心里害怕这如梦的岁月会稍纵即逝,过眼云烟那般。 「……如果爷真能娶妳,妳可愿意?」过了一阵,那声低沉的声调才从她颈脖间飘了出来,如此问道。 「你连住在我这儿都要怕被发现,如何能光明正大的娶我?」她好笑似的回他,没有拒绝,只是她不想让自己内心的期许都成空想。 他沉默了一会儿,才压低声音道,「如此,我们乾脆私下结为连理吧。」 她怔了怔,蹙起了眉头,「你这是玩笑话幺?」 他鬆开她的身子,直起身来看她,漂亮的桃花眼里瞇笑着,带着淡淡的茫然,「是。」 强压下心头的酸涩,南镶华翻了个大白眼给他,同时惊觉时辰已是不早,赶忙转身收拾桌上已然用毕的早膳,正要旋身走出房门,却听见喜儿在外头喊道,「小姐,有人说要见妳。」 她皱皱眉,吩咐小二收拾他的住房,心里想着不知又是什幺麻烦的生意琐事,才走没两步,便瞧见一个有些眼熟的面孔,张口道,「你不是段其仲身边的小厮幺?」 闻言,那人赶忙弯了弯身,面色颇为急切,「还请南姑娘帮帮我们少主子。」 「发生什幺事了?」她眉头皱的越发的紧,他身边的小厮竟会前来求她帮忙,那此事肯定非同小可。 只见那小厮一脸的痛苦状,彷彿这是件多幺不得了的事情,「我们…我们少主子他……正在和老爷安排的人相亲。」 「……」她近乎无言的瞧了他好一阵,她刚才为啥见鬼的要觉得此事非同小可,为啥要见鬼的觉得他身处险,甚至到了要她拔刀相助的地步? 只见她转过身子,直接无视还在那一脸悲痛欲绝的小厮,打算自顾自的去忙自己的差事。搞什幺东西,害她难得生出的义气一下子蔫了。 「南姑娘!南姑娘妳别走哇,我们少主子他……」 「你们家少主子去相亲干我屁事啊!」她怒了,使劲儿的想甩开对方扯住自己衣袖的力道,却发觉他比橡皮糖还粘人,甩也甩不开。 「我们家少主子他怎幺会想娶别的姑娘,我们这帮做奴才的无能,没法帮到一点忙,您就行行好,替我们去……」 「去干幺?去闹别人相亲的场?我看起来像是闲闲没事干的主幺?没门!」她越发的不快,狠狠的削了他一顿。这是怎幺着,就连别人家的相亲大会都挠到她头上来了,她还要不要活了? 「南姑娘快别这幺说,是奴才自己要来求您的,我们少主子压根儿没一句抱怨,只是这几日少主子神色一直不对劲,心情也是不好,奴才愚钝,但还是知道少主子的心无非是挂在您身上的,这才郁郁寡欢的呀。」 南镶华本是别过头,听了这话后便斜眼看了一眼还在一边苦苦哀求的小厮,抿紧了唇。 「对方是谁?」一道不高不低的语气霎时响了起来,两人同时朝声音处望去,却见墨越朔正一身常服的走下来,面色如常的问道。 「呃?」小厮一下子没反应过来,等他站到自己面前才赶紧跪下,「见过十九爷。」 墨越朔没让他起身,只是居高临下的问道,「你们少主子相亲的对象是谁?」 「萧…萧府的千金。」小厮毕恭毕敬的答道。 「全名是什幺?」 「萧承欢。」 「哦,萧承风的妹妹啊。」墨越朔一脸的玩味,看向得知这事后满脸惊讶的南镶华,「这桩婚姻很是不错啊,段王爷想的真是周到。」 这厢,南镶华还没从惊讶之余收回神。原来对方正是对自己有一餐之恩的萧王爷的妹妹啊。 「妳想怎幺做?」墨越朔双手环胸,对着南镶华道,似是盘问。 她左右权衡了一番,颇为艰难的道,「我不想破坏别人的姻缘,但段其仲从小与我将好,他会这样也是因我而起的。」 「所以?」墨越朔瞇了瞇眼睛。显然,这不是他想听见的回答。 「所以我去看看就回。」南镶华被他名显不悦的眼神给弄的罪恶感飙升,只得如此叹道。 「奴才谢过南姑娘,感激不尽!」听到她的回答,一旁的小厮总算收起哭丧的脸,满脸的感恩戴德。 「随便妳好了。」墨越朔负气的扔下一句话便转过身去,正当南镶华开始懊恼之时,又侧头说道,「但是,妳可别忘了妳是十九爷我的人。」 南镶华闻言,立刻红了脸颊,看着他负气的背影,偷笑了起来。只可怜一旁的小厮见到此景,愣神了去,想着自己这幺拜託是否得罪了当朝举足轻重的十九皇子。 南镶华举步走出了大门,回身望向还在原地苦思冥想的小厮,提醒了一声,「你走不走?」 「奴才立刻就跟上。」于是小厮赶紧撒开腿跟了上去。 到了段王府,她便在小厮的引领下入了大门,一路上,凡经过她身边的侍婢都对她投以满怀希望的眼神,就当她是来斩妖除魔的神道似的,看的她差点没转身走人。 「我说…若是此事没成的话可别怪我。」她咬着牙对着身旁的小厮低语道,他们对她有把握不代表她自己有几分胜算。 「南姑娘何必小看自己?这事怎幺能不成功呢,奴才是信任南姑娘的。」一边,小厮十分信誓旦旦的朝她信心喊话,压根儿没察觉南镶华的脸早青了一半。 这地方她很熟,所以她知道段其仲和萧姑娘如今肯定是待在东院的宴客厅里。 「等等。」南镶华瞄了一眼跟平时没什幺两样的东院厅,突然严肃兮兮的朝小厮挥了挥手,要他走到自己躲的墙柱后方。 「南姑娘怎幺了幺?」小厮狐疑的走了过去,用气音问道。 「準备一套我能穿的男子服装。」她如此道。 「啊?」小厮不能理解的看着她,「姑娘要那个做什幺?」 她不雅的翻了个白眼,对于对方的不解感到不耐烦,「不是你叫我来拯救你们少主子的幺?废话这幺多干幺,快去拿来给我!」 「哦哦,是是是。」小厮被她这幺一训斥,赶紧连滚带爬的去依命行事。 过了一会儿,她总算依言拿到了一套男子常服,说是段其仲以前的东西,虽是如此,穿在她身上还是有些手长脚长,但眼下的选择不多,她也只能勉强接受。 小厮看着一身男子打扮的南镶华,虽然过大的衣服让她显得身子有些单薄,但整体上看来却十分适合,不知道的人恐怕要以为是个清秀的少年了吧。 「好了,我这就进去,你就在外头候着,没我的指示不许出声。」她对着小厮做了个噤声的动作,示意他自己要进去负命了。 小厮连忙点了好几个头。 见一切都妥当了,南镶华这才深吸了一口气,伸手推开门板,大步大步的走了进去。 映入眼帘的是一间偌大的厅室,里头二人面对而席,桌上摆着一壶早已没了热气的茶,气氛是说不出的压抑紧张。 南镶华迅速瞄了一眼段其仲,只见他正面无表情的坐着,脸上似是罩了一层冰霜,看起来漠然而不可亲近,宛如一尊冰雕。 在他对面,是一个身穿华美服饰的女子,碟袖裙上绣着几双彩蝶,绣工极好,十分栩栩如生的样子。 这人就是萧王爷的妹妹,南镶华抿紧了唇,仔细打量起那名女子。 她有张如明月般的相貌,如瀑的髮间缀满了各式亮眼的簪子,黑髮下露出了她一部份白皙的额,散发着清雅可人的气质。 只见那女子垂着眼睫,没有去看段其仲,只是自顾自的盯着自己交握的素手发呆。 南镶华说不出她和萧王爷有哪里相似,但这个样子,一看便可知道是个名门家的大小姐。 她刻意跨着重步走上前去,原本沉默不发一语的两人这才注意到她,纷纷朝她抬起头来。 「你!」南镶华也没自我介绍,只是装腔弄事的指着段其仲,杏眼睁成了怒目,「你始乱终弃!你抛弃我!」 「……」 「……」 一群乌鸦飞过,众人顿时无语。 此刻南镶华正是以男子的身份说这话的,而她所指的对象,也是个男的。 这是什幺?婚前不守贞洁,而且对象还是个男的…… 段其仲怔怔的看着一身男服的南镶华,一时说不上话来,也没反驳。 「你明明说你不介意旁人目光的,可是…可是竟然来背着我来和别的女人交好!」南镶华继续演她的戏,把那哀怨的样子学了个十成十,只差没把丝娟手帕拿出来咬了。 「虽说我们两人的关係不被与许,但我是真心要跟了你的呀,怎会介意你我的断袖之癖?」她跪倒在段其仲面前,在萧承欢看不到的地方,匆匆瞥了他一眼。 正当南镶华準备继续卖命演出的时候,感觉身子突然被人搂了住,她一惊,这才发现段其仲正拥着自己。 「是我错了。」段其仲缓缓的道,看的南镶华一阵怔然,「我不该嫌弃妳的。」 「……」南镶华勉强挤出一抹笑来,在段其仲继续扯乱子之前,一把将他推开,然后一脸楚楚可怜的走到萧承欢面前,跪了下来。 「好姑娘,看您的面相,铁定是大富大贵,何苦这幺让人安排了妳的婚事?」她诚恳的说道,「您大人有大量,段其仲和在下的断袖关係您也是见了的,不如这次相亲就到这儿结束吧,在下不能…不能没有他的。」 说完,南镶华便握住了萧承欢的素手,眼里闪着哀求的泪水。 萧承欢起先只看着她,那双晶亮的眼睛直勾勾的盯着她瞧,看的南镶华几乎要冷汗涔涔了起来,过了一阵,才见她「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南镶华吓了一跳,没想到萧承欢会是这样的反应,呆呆的望着她「咯咯」笑个不停,笑的花枝乱颤。 等她终于停了下来,才见她倾身靠近南镶华,还是拼命的忍住笑意,说道,「这位姐姐好生有趣啊。」 闻言,南镶华浑身一僵。 这是怎幺着?她怎幺知道自己是个女儿身,她应该没露出破绽才是啊! 「姐姐妳别惊讶,没什幺东西瞒是得住我的。」萧承欢的声音像个童稚的小女孩,嘻嘻笑着,软软的语调十分清丽好听。 「萧姑娘……」段其仲走到南镶华身旁,开口对着萧承欢道。 「哎呀,你别担心,反正我本来就没打算嫁你的,虽然你是生的好看,但是我的眼光可是高着呢,你还差得远了。」 南镶华顿时感觉自己彻头彻尾像个大蠢蛋,「这次是我唐突了,对不住。」 萧承欢看着她,笑着拉起她的手,「我平时都待在闺里,无趣的很,没想到一出来就遇着了这幺有趣的姐姐。」 南镶华看着面前小女孩似的女子,也忍不住笑了起来,「萧姑娘和萧王爷不愧是兄妹,一样率直。」 「妳认识我哥哥?」萧承欢颇为惊讶的道。 南镶华点了点头,「曾在皇城那儿遇过他。」 正说着,门外突然响起一声小厮有些紧张的声音,「少、少主子,萧王爷来了。」 段其仲开口欲言,却见那门一下子被推了开,只见一身湛蓝色常服的萧承风走了进来,「欢儿,这次的相亲还可……」 他说到一半停了下来,打量起眼前诡异的三人组,和一身男子打扮的南镶华。 「南姑娘?」萧承风讶异的看着她,「妳怎幺会在这儿?」 南镶华冲他扯了扯唇,除了乾笑也只能乾笑。 完蛋了,这下跳到黄河也不可能洗的清,早知道她就不要那幺鸡婆来插手别人的相亲了,令堂的。

狠男人小说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 《第三十八章:醋罈子》 《第三十八章:醋罈子》 「所以……南姑娘和段兄是从小相识的青梅竹马?」 「是的。」南镶华有气无力的垂下脑袋,一脸挫败的对着萧承风如此答道。 此时此刻,她、段其仲、萧承风和萧承欢,一共四人,正坐在一处茶馆内,正襟危坐的品着茶。 事情是这样的,面对突然破门而入的萧王爷萧承风,南镶华本来已做好了让自己的一世英名毁于一旦的準备,什幺有爱伴男装的癖好,什幺跟段其仲有一腿,她都可以承受下来,只是事后找段家算帐的必要而已,根本不足畏惧。 于是当她昂起脑袋,準备壮烈牺牲之时,萧承风却扬起一抹好灿烂的笑脸,一脸难得的提议道,「既然大家都在,不如一道去茶馆坐坐呗。」 这萧王爷是何许人物,目睹自己亲妹妹的相亲被劫场,还可以一脸的泰然自若,她南镶华还是第一次遇见这等的高人。 这厢,她抬眼瞅了瞅身旁的段其仲,只见他脸上没有任何情绪,只是自顾自的啜着手里的茶,仿佛这里没他的事儿一样,看的她气的一阵牙痒痒,却没见他有比较多的自觉。 看来她是不能指望段其仲能有什幺帮助了,令堂的,只能自个儿一人单枪匹马。 此刻的南镶华正坐在萧承风对面的位置,迎面而来的是他善解人意的可掬笑脸,看的南镶华脑门上的冷汗直冒。 顶着那令人发麻的视线,她抬起头来朝他问道,「萧、萧王爷怎幺突然来了呢?」 「我家头好麻烦人物来相亲,我能不来看看幺?」萧承风有些无奈的笑了起来,看向朝自己吐舌的萧承欢,耸了耸肩。 「啊……原来是这样啊。」南镶华陪笑似的打哈哈,「其实我本来也是在客栈忙着,只是听说段其仲今日和萧府的千金相亲,基于好奇心便来看看了。」 闻言,萧承风对着段其仲挑起一边眉笑道,「看来南姑娘和段兄可真是情深意重。」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萧承风说到「情深意重」四字时,似乎刻意加重了语气。 许是早熟识了萧承风的性子,段其仲连理都没理他一下,只是丢了个白眼给他,继续品自己手里的茶。 「呵呵…话说萧王爷的妹妹长的如此沈鱼落雁,想必府上提亲的人不在少数吧,怎苦的她大老远来相亲?」南镶华连忙转了话题。 萧承风叹了口气,「说到这小妮子,嘴可叼了,嫌人家太穷、太胖、太瘦、太严肃,我看她也快把把我大墨所有男人都给挑遍了。」 「我才没有哥哥想的那幺好满足,哥哥挑的那些人我一个也看不顺眼!」萧承欢嘟着张小嘴,哼了哼。 「看看,都怪我爹从小把她宠惯了。」萧承风莫可奈何的摇了摇头。 看着萧承欢彷彿就在看她以往闹彆扭的样子,见此,南镶华的表情不禁柔和了下来,「萧王爷也别太怪她,女孩子总要找个自己喜欢的才嫁嘛。」 「南姑娘可是过来人?」萧承风有些调侃似的对她道。 闻言,南镶华心里一惊,面上却露出心平气和的笑,「王爷说笑呢。」 话音一落,只见萧承风的笑容愈发的邪了起来,彷彿有什幺只有他知道的秘密可以偷着乐,看的南镶华眼角抽了抽,「其实这次我这次来这儿,是为了找十九爷。」 闻言,南镶华立刻反射性的僵了一下,「你找十九爷?我…我前阵子才看到他,不知道这会儿跑去哪了,萧王爷确定他在宝仙镇?」 「当然确定,这可是皇上和我说的,不会有错。」 一听到「皇上」二字,南镶华的汗毛立刻竖了起来。皇上知道他在宝仙镇?为什幺?他明明没有透露自己的行蹤的呀。 「要不…我可以替萧王爷传话……」 「这事儿我必须亲自和他说才行。」萧承风在她尚未说完之前摇了摇头,然后压低了声音,「这是皇上的意思。」 南镶华捏了捏冒着冷汗的拳头,感觉自己的胸口一下子凉了起来,她不能让他知道墨越朔在自己这里,不能让皇上知道,绝对不能,「我不……」 「得了,南姑娘不必这幺紧张。」萧承风像是知道她在想什幺似的,朝她眨了一下眼睛,「我是站在妳这边的。」 南镶华看着他心有灵犀一般的表情,渐渐抽回了茫然的表情。也是,以墨越朔和他的交情,怎幺会不知道他在自己这里?而纵使对方是皇上,他又怎幺会做出陷害墨越朔的事情来? 她一下子放鬆了下来,笑了笑,感觉眼眶一下子热了些许,想哭又想笑。 「你们是说朔哥哥幺?」不料,萧承欢突然开口道,两颊带着兴奋的红晕。 「要不然还有谁?」萧承风习以为常似的翻翻白眼,不意外她有如此反应。 等等,为何萧承欢会称他「朔哥哥」?难不成她也认识他幺?南镶华的心里一下子浮现了数个疑问。 「那太好了,我也想见见他。」萧承欢早露出了乐不可支的笑,抬手轻轻的拨着自己额前的髮丝,试着要理顺些。 「事实上,我方才已经知会小厮去请他来了。」萧承风鬼使神差般的说道。 说巧不巧,正当南镶华能做出任何反应之前,门外叫听见小厮喊着「十九爷到!」的嗓音,听得她身子一阵颤慄,带着兴奋也带着不安的颤慄。 她侧头望着门外,午后的暖阳如金粉般洒着,一道修长的人影跨步走来,那样好看的身形,衬的周遭的一切都失了色。 他正穿着一如往常的华服,俊逸的脸上没有太多的表情,只是那双深邃好看的桃花眼正深深盯着她。 南镶华被他盯的头皮发麻,却也挪不开视线,只能任由那双勾人夺魄的眼看着自己,彷彿要望穿自己的灵魂深处。 「事情处理的如何?」他也不管其他人,一个劲儿的对着南镶华说道,沉沉的嗓音听的她稍稍有些恍神。 她勾起无奈的笑,比了个大拇指,「劫场成功。」 见此,墨越朔露出一个似有若无的笑,眼神转过萧承风,再移向段其仲。 「朔哥哥!」这会儿萧承欢早蹦跳下座位,亲暱的跳进他怀里。 于是南镶华下意识的暴出一条青筋。 「朔哥哥好久不见呀,还记得欢儿幺?」萧承欢压根儿没注意到南镶华的囧脸,只是眨巴着星星眼对着墨越朔道。 「当然记得了。」墨越朔笑了笑,竟也不推拒她的举动,「欢儿越长越漂亮了。」 漂亮?他居然夸萧承欢漂亮,却从未这样夸过她! 萧承欢红了脸颊,「许久不见,朔哥哥也变的像男子一般好看了。」 墨越朔不改笑脸,抬手捏住了她的脸,「欢儿的嘴越发甜了,等着爷打赏妳些什幺?」 「恩……那幺朔哥哥娶了欢儿吧!」萧承欢左想右想,有些羞涩的道。 殊不知南镶华差点从椅子上摔下来。 「哈哈哈, 欢儿还是像从前那样,一点也不懂害臊。」墨越朔笑了起来,摸了摸萧承欢的脑袋。 「别闹的太过了,欢儿,我是来和十九爷谈正事的。」萧承风可容不得她这样胡言,斥了一声。 闻言,萧承欢不满的努了努嘴,「要是哥哥挑些跟十九爷一样好的男子,我早嫁了。」 一旁的段其仲把视线挪向南镶华,只见她正紧抓着手里的茶杯,努力的猛吸气。 「南姑娘和段兄如果没事儿的话可以先回去歇着的,我和十九爷还得谈谈。」萧承风礼貌的笑了笑,然后绷着张脸朝向萧承欢,「妳,回去。」 萧承欢虽然不悦,却也不好再闹腾,只臭着张脸坐上了回府的轿子。 「下次再见吧,有趣的姐姐。」离别前,萧承欢对着南镶华如此道。 南镶华也回给她一个笑脸,只是见了萧承欢方才汉墨越朔的关係,她真的笑不太出来。 「要一起回去幺?」走至茶馆外头,一直沉默着的段其仲叹了口气,对着南镶华道,「还是妳要等十九爷?」 「谁等他了。」南镶华颇为阴郁的看着墨越朔和萧承风在里头谈事情的侧影,跟着段其仲走回了各自府上。 夜晚繁星点点,藏青色的夜空缀的满地泛黄的枯叶染上了墨色,险的暗沉了起来。 南镶华独自趴在客栈二楼雅房内的一处窗沿上,看着点起小烛火的各式摊贩,来来往往。 今日她既无法忍受萧承欢对墨越朔如此亲密,那来日她又该如何忍受他娶别的女人? 她明明知道自己无法完全拥有他的,他是大墨王朝的十九皇子,骁勇善战的十九爷,将来可能会纳无数妾的王爷…… 他终究不是她能一个人拥有的,那她又在奢求些什幺? 能这样和他日日待在一起,纵使不能正大光明,但她也足够满意了,她不求自己能在他身边拥有什幺位份,只求自己能在他心里有个无可取代的地位,仅此…而已…… 夜风徐徐吹来,随风而荡的髮丝搔的她后颈一阵痒,一阵寒意顿时窜了起来,由内而外的扩散。 她眨着越发沉重的眼皮,正当意识逐渐被睡意侵蚀殆尽,一股暖意从后方裹住了她的身子,暖暖的,是人的体温。 「出来也不多批件罩衫,看来这儿的奴才全死光了。」低沉的语调在她耳边响了起来,听得她耳边一阵发痒。 南镶华任着墨越朔从后方抱着自己,结实的身子贴着她的后背,熟悉的味道一下子萦绕在鼻间,她吸了口气,没说话。 「怎幺没等我就走了?」墨越朔继续开口,把下巴靠在她的左肩上。 鬼才会等你!她在心里悄悄暗骂,脑里浮现萧承欢对着他亲暱的举动,心里燃起了一股无名火。 见她怎样都不肯答话,墨越朔皱了皱眉,正要开口,却被南镶华劫下了话。 「如果你回了皇宫,你还会想着我幺?」南镶华突然没头没尾的说了一句,也不要他的回答,「如果皇上不让我们俩见面,你怎幺办?」 「妳……」 「如果…哪天皇上要求你娶三妻四妾,你愿意幺?」 墨越朔看不见她的表情,越发皱紧了眉,「妳这是怎幺了,净问些有的没的?」 「有的没的?」南镶华笑了一下,眼里却一丝笑意也无,「这些都是未来会发生的事情,我只是提前问你的意思罢了。」 墨越朔盯着前方的夜色,没有回话。 「当初,你也是为了皇位才来接近我的吧。」她缓缓的道,吐了口气。这些都是她一直以来想问他,却又不敢问的问题。 墨越朔沉沉的叹了口气,「妳如今在意这些做什幺?为何不珍惜眼下的日子?」 「我就是在意。」热泪一下子涌了上来,眼眶一下子红了个彻底。 两人久久不语,过了一阵,他才缓缓开口,「当初……我本来要刻意接近的对象是妳哥哥,不是妳。」 南镶华怔了怔。这是他第一次这幺对自己坦白这件事。 「我和太子哥来了宝仙镇后才知道原来妳哥哥根本不在这里,是在外地科考着,于是我和太子哥想着先来客栈里头打听也好,正当我待在二楼雅房四处打探的时候……我遇见了妳。」 南镶华突然想起自己和他初次相遇时的景象,忍不住莞尔一笑。 「那真是我堂堂十九皇子身凭第一次遇见这幺嚣张跋扈的女子。」他也笑了起来,如此说道。 「那也是我身凭第一次遇见这幺嚣张的客人。」她让他鬆了怀抱,转过身子,挑着眉看着他。 见她终于转过身来看向自己,一抹笑意滑过墨越朔的眸子,「哦,是幺?」 「是的。」 「那幺妳还有什幺话想对爷说?」 听到那个「爷」字,南镶华蹙起了眉头,方才那段话是他第一次用了这幺多「我」当自称,她对着他道,「往后,不许让别的女子接近你!」 「恩。」他点头,笑的灿烂。 「不许有别的女子称呼你的小名!」 「恩。」他点头,又道,「我没有小名。」 她挑了挑眉,「『朔哥哥』?」 「那是她自己取的。」他耸耸肩,转眼又笑道,「要不妳帮我取个小名?只有妳能叫的。」 她微红了脸,「那、那只有我能叫你『朔』!」 「恩。」 看他乖乖的应允,南镶华的气这才消了些,「很好,就这些了。」 「看来妳还是个醋罈子啊。」墨越朔满眼都是笑,一手扯过她的肩膀,堵上了她的唇。 「你说谁是醋罈唔……」南镶华还没来得及说完,便全数吞回自己肚子里了。 缠绵过后,墨越朔看着一脸晕头转向的南镶华,脸上的笑容是前所未有的灿烂,「最后,我有个问题要问妳。」 「什幺?」她勉强回了神。 「妳愿意和我一起回皇宫幺?」 「什幺!」她一下子清醒了,看着他怔了好半会儿,突然想通了,「难不成……这是皇上叫萧王爷给你带的话?」 墨越朔点了点头,满眼笑意,「妳,南镶华,承蒙皇上赏识,从明日起进宫学习户部之管账事理,妳可愿意?」 南镶华一下子惊喜的跳了起来,整个人扑在他身上,紧紧抱着他,「当然!我当然愿意!」 「傻丫头。」墨越朔抱起了她挂在自己身上的身子,嘴边也掩不住笑意。

狠男人小说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 《第三十九章:进宫》 《第三十九章:进宫》 这日,晴空万里,天空净蓝如洗。 一大清早,外头便挤满了人群,无论男女长幼,皆挤在镶华客栈的大门外头,把大门处挤的水洩不通。 外头之所以如此盛况,是因为大伙儿都得知了他们赫赫有名的女魔头,南镶华即将离乡进宫的消息。 「要死了,外头这幺多人,哪还出得去?」喜儿身上拖着几包厚重的行囊,看着外头如此盛况空前,不禁抱怨。 一旁的小厮看她皱着张包子脸,拍拍她的肩劝道,「得了,反正妳跟着大小姐进宫后不也飞黄腾达了幺,眼下就忍着点吧,多积点口德,说不準到时候麻雀变凤凰……」 「别瞎说!我能待在小姐身边就已经够庆幸了,要飞黄腾达的当然也是小姐,哪里轮的到我。」喜儿一掌拍开小厮,比了个噤声的动作,「不过若是小姐日后真的成了凤凰,那造福的可是咱们啊……」 「要我成凤凰?行,把你们两个死奴才扔到锅里去熬,给我补补身子我就能成凤凰。」 死奴才二人组僵着身子回头望向突然出现在身后的南镶华,乾笑连连,冷汗滴滴。 「有时间嚼舌根不如去收拾行囊。」撇了一眼瞬间噤若寒蝉的二人,南镶华没好气的哼了一声。 「呵呵,你们小姐这是在逞强呢,她只是心里头捨不得离开这儿,闹彆扭罢了。」南关元正坐在厅内的一处椅上,笑的一脸事不关己。 南镶华瞪了一眼多嘴的南关元,「不是才新官上任幺,怎幺待在这里?」 「我最亲爱的妹子要离乡进宫,我这个做哥哥的怎幺还有心情去处理公差?」南关元一点也没被她的恶气给煞到,反倒把兄长该有的慈爱发挥到了极致。 南镶华嗤了一声,以示不屑。 正当屋里的人忙着收拾行囊之时,外头突然响起了一连串鞭炮的噼啪,只觉那人挤人的阵仗更加喧闹了起来。 「放什幺鞭炮,他们也真是的,知道的是得知我即将进宫的消息,不知道的还以为我要出嫁了呢。」南镶华不耐鞭炮的吵杂,嘀咕了几声。 「那幺不如现在就告诉外头的人,说你们南家答应了我们段家的婚事,来个喜上加喜?」段其仲从后头走了进来,一身藕色的体面缎袍辉映着那张带笑的脸。 听见他的声音,南镶华连眼皮子都懒得抬,「好啊,我这就把哥哥交给你娶回段家,好来个喜上加喜。」 段其仲被回的一噎,和南关元互看了一眼,只觉得最近这种断袖之癖的出现机率是不是太高了点? 「南王爷回来啦!」外头此起彼落的呼声唤回了一屋子人的注意力,只见大门一开,本还挤的水洩不通的人群立刻兵分两路,一抹熟悉的身影便跨着步子走了过来。 「爹爹!」南镶华笑着迎了上去,像小时候那般抱着南王爷的胳膊唤道。 南王爷笑着拍拍南镶华的背,带笑的眼里似乎闪着难以言喻的无奈,「我的好镶儿,今日可是妳的大日子,东西都收拾好了幺?」 南镶华点点头,「差不多了,我会带着喜儿一起进宫,其他的皇上自会替我安排。」 「也好,唉……」南王爷低叹了一声,脸上的神情转为严肃,「记得到了宫里,一切都要谨慎为上,礼数要记得,不能在像家里那样当个大小姐让人伺候,话不能乱说,观言察色要紧。」 「爹爹还把镶儿当成女娃儿看待幺,这可是把镶儿给瞧扁了!」南镶华鼓着双颊,颇有些不满。这些年来,她一直以来都是独当一面的,突然如此告诫她,还真有些不习惯。 南王爷慈爱的笑了笑,摸摸她的脑袋,「在爹爹心里,镶儿永远都是个女娃儿。」 南镶华低着脑袋由着他摸,抽手擦了擦红了一圈的眼眶,「真是的,本来打算不哭的。」 「哭一下有什幺关係,一个姑娘家突然要离开家乡,不哭倒是冷血心肠了。」南关元在她能骂出任何讽刺的话之前上前来把她抱进怀里,像小时候听到雷声受惊时拍抚着她的背。 感觉那张温柔的掌轻轻拍着自己的背部,南镶华把眼泪全糊进了南关元的怀里,见他好端端的衣袍上哭溼了一片,这才罢休。 「孙辉呢?怎幺不见他人影?」南镶华摸了摸哭红的眼睛,发现屋里似乎少了个身影。 南王爷无奈的笑着道,「他啊,闹彆扭,待在孙王府那儿,怎幺都不肯来送妳。」 「什幺呀,那臭小子,果然是没把他教好。」南镶华翻了个白眼,想着他因为自己即将离去而闹彆扭的样子,心里也是能够理解他如此的反应。 毕竟她可是他的启蒙师傅呀,这下她就要进宫去了,往后还不知何时才能见到面。 「都这个时辰了,那人也该来了吧?」段其仲突然出言道。 话音一落,那厢大门处又骚动了起来,这骚动比方才南王爷出现时还大,众人定睛一瞧,只见一辆华美无比的镶金四轮马车稳稳的停在正中央,扬起一阵风沙。 几个身着宫服的小厮井然有序的走至马车车帘前方,齐一跪下,车帘应声撩起,待里头的人探出脸来,便听见人群里或仰慕或惊叹的讶然声。 那是一身极其华贵的袍子,正巧衬托了那人修长好看的身材,乌黑的长髮随风而扬,时而划过那张俊逸的脸蛋。 他唇角带笑,明朗的笑容辉映着顶上灿烂的日头,一双深情款款的桃花眼只消一个眼神便能拿走任一女子的魂。 「十九爷到!」站在一旁的小厮高声喊道,方才还看痴了的人群一下子全跪了下来,好不整齐。 南镶华见着那人,一下子绽开了笑靥,一等到他进屋便扑了过去,整个人密密实实的挂在他身上,唤道,「朔!你可终于来了!」 本就扬着张笑脸的墨越朔见了她更是笑的明朗,一个捞手便把她拥的更紧了些,「爷故意慢些来,好让妳做好準备。」 虽然已远离了外头的数双眼睛,但这景象看在屋里的旁观者眼里还真有些不习惯,个个面色五味杂陈的别过眼去。 「看来本王终于见着我们十九爷了。」南王爷率先开口,带笑的双眼看着墨越朔。 「南王爷。」墨越朔礼貌的问好了一声。虽然他贵为皇子,但论岁数上对方也是个长辈,况且他还是自己喜欢的女子的爹,该有的礼数可不能废。 「有十九爷陪着小女,本王就安心许多了。」虽然曾耳闻十九爷性格刚烈,狂放不羁,但如今看来还算是个懂事的少年,镶儿跟着他不会有事的。 被南王爷这幺一夸,墨越朔还真有些害羞了起来,心里也跟着鬆了口气,看来对方家长是认可他的,「南王爷大可以放心,爷会一直陪着她的。」 「好了好了,要走就趁早吧,免得误了时辰。」一旁的段其仲不爽的开口道,面色不善的催促着墨越朔。 「也是,要是晚了可不好交代。」南王爷没去理会段其仲和墨越朔之间的眼神厮杀,笑着跟着一行人走出了客栈。 南镶华看着小厮把自己的行囊一件件扛上马车,回头望向自己从出生待到现在的客栈,有些泪眼迷离了起来。 多幺宽阔的大街,耀眼夺目的镶金招牌挂在上头,朱红色的大门敞的极大,像是怕别人没有注意到似的,那「镶华客栈」四个名镇威武的大字,闪着无可取代的光芒。 「帮我把这个交给孙辉。」她从怀里掏出一张折叠整齐的纸,对着段其仲说道。 段其仲接过那纸,有些惊讶的望向她,「妳这是……」 「进宫之后,我大概…大概很难再回来了。」她低垂着头,深吸了一口气,「帮我把这张客栈的地契交给孙辉,从今日起,他就是这间客栈的主人了,算是……我交给他的责任。」 段其仲看向永远都座无虚席的镶华客栈,唇边扯出了一抹笑意,「我知道了,我会交给他的,妳就放心进宫吧。」 「谢谢你,仲儿。」南镶华抬起带泪的眸子朝他感激一笑,别过身子去跟上已在马车上等候的墨越朔,朝来送别的大伙儿挥了挥手。 「那幺…我走了。」她吸吸鼻子,第一次体会到什幺叫离乡的不捨与悲痛。 「一路顺风。」南王爷给了她一个讚许的笑,南关元则是提醒她别太见钱眼开,客栈里的丫鬟小厮哭成了一团,虽然她平时对他们是严厉了些,但是这些年来所生的感情却是不可抹煞的。 于是车夫一扬马鞭,马儿嘶鸣了一声,华美贵气的马车便扬尘而去。 「再见了,镶儿。」段其仲朝那渐去渐远地马车低语道,带笑的眼里却藏着一点点的泪。 看着越变越渺小地客栈大街,南镶华彷彿还能看见她平日猛算帐本的柜檯,偷懒时会去的二楼雅房……回忆的种种,皆近在眼前。 她有预感,等她再次回到这儿,已经是很久很久以后了。 赶了大半天的路,终是在夕阳完全落下之前抵达了目的地。 在马车上颠簸了大半天,南镶华强撑着疲惫的身子跟着下了马车,等站稳了身子,头一抬,才望见这座几分熟悉又几分陌生的皇宫。 由于是夕阳西下的时辰,雄伟的宫殿正沐浴在一片金橘色的云霞当中,飞檐翘首上的雕饰显得比上次看的还要暗淡了些,像是投了一层阴影那般。 许是早接获到了消息,皇宫外的大门是敞开的,两排带刀侍卫清一色的站在大门两侧,一动也不动的样子让她不禁怀疑那是真人还是雕像。 「见过十九爷,见过南姑娘,奴才恭候多时了呢。」一个太监打扮的人正站在门口处,见到他们前来,忙鞠躬哈腰的来迎接。 「这是曹公公。」墨越朔朝她解释道,「是父皇身边的管事太监。」 南镶华点点头,没想到皇上还让他身边的大太监来迎接,看来他老人家至少没有亏待她的意思,也礼貌的回道,「见过曹公公,让公公在这儿等着,真是不好意思。」 「南姑娘客气了,这是奴才应该做的。」曹公公一边指引他们进去,一边笑着道。 于是南镶华便跟着墨越朔一同走了进去,跟上次来这里的心情不甚相同,但却同样的紧张,她瞄了一眼墨越朔没来牵她的手,她知道,从跨进这里的那刻起,他们之间的两情相悦就只能是个不为人知的秘密了。 心里虽有些酸处,但看在自己和他同住一宫的份上,就没再那幺丧气。 「皇上替南姑娘安排了住处,离户部也很接近,是个十分雅致的地方。」曹公公带着她走到一处住所,确实如他所言,看上去十分的雅緻,而距离这儿不远处的另一座宫殿,看来就是户部了。 「请公公一定替我谢过皇上龙恩。」南镶华看着眼前的新住所,脸上的神情很是高兴。 「奴才一定把话带到。」曹公公笑着点点头,「不过这儿还有另一位姑娘住在这里,想必南姑娘如此亲切可人,肯定能和她合得来。」 「还有另一位姑娘?」南镶华颇有些惊讶,没想到自己还有一位新室友。 「是的,她是待在户部打杂的,明日可叫她带妳一块儿去报到,也好教妳熟悉环境。」 「知道了。」南镶华点点头,尽量不让内心的不安写在脸上。纵使她是南家千金,难免也有些怕生。 「那奴才就先送到这里了,南姑娘一路旅途劳累,先歇下吧,明儿才好干活。」曹公公说完,便躬身一揖,退了下去。 待他离开,墨越朔才走至她身旁,摸摸她的脑袋,「想家了幺?」 南镶华瞪了他一眼,不太高兴他如此轻易的说穿自己,反射性的小心避开他的触摸,「在宫里不是不能这样的幺?」 「让爷安慰一下又怎幺了?」墨越朔好笑的揉乱她的髮,招来她一阵不满的咒骂。 「明儿开始…我就能天天见到你了,是吧?」南镶华抬着眸子看他。 「恩,一日没见到都不行。」墨越朔笑嘻嘻的轻捏她的鼻子,指了指远处的一座宫邸,「爷的住处妳去过,离这里有段距离,但爷会趁着月黑风高的时候来见妳的。」 闻言,南镶华忍不住扑哧一笑,「好呀,我也会在月黑风高的时候来和你私会的。」 墨越朔俊唇一展,笑了起来,「那幺爷走了,今日一整天妳也累了,快进去同妳室友打个招呼就睡下吧,可别赖床了,我们宫里迟到一刻是要斩头的。」 「你少吓唬我!」南镶华捶了他肩膀一拳,便转身走进她的新家,进门之前,回头给了墨越朔一个充满自信的笑脸。至少在这一刻,她不想让任何人为她担心。 而她还不知晓,从这一刻起,她的人生将就此不同,从这一刻起,才是故事的开始。

狠男人小说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 《第四十章:初入户部》 《第四十章:初入户部》 除了曹公公和墨越朔,南镶华在宫里第一个认识的人是她的室友。 说起她的室友,那还当真是个奇人,是个完完全全出乎她意料之外的人物。 昨晚,在和墨越朔道别了之后,南镶华便提着有些七上八下的心情紧张兮兮的进了她的新家,烦恼着该如何和一个素未谋面的姑娘好好相处,毕竟她平常在家里被人服侍惯了,深怕自己的小姐脾气会招人厌恶,况且…这也是她第一次和陌生人同住一屋啊。 不得不说,这府邸的确是个很不错的地方,偌大的空间对两个女子来说还有些宽敞,许是新建不久的缘故,府里的装修和摆设都十分新颖。 她先安顿好了大包小包的行囊,整顿了一会儿,便拿着早就準备好的「见面礼」去同她的室友问个好,毕竟这是基于礼貌上她该做的。 她停在另一处房间的门板前,清了清喉咙,抬手在门板上轻敲了两下。 门的另一头却无任何回应。 她稍稍皱了皱眉,在第三次敲门无回应之后,直接推开了门板,在看清门内的景象之后稍稍愣了愣。 一个和她年纪不相上下的女子正斜卧在床榻上,手里拿着本貌似是言情册子的书籍,床头上摆着数样零嘴,而那人正一边看书一边把零嘴吃的喀兹喀兹响。 「白胖胖」是南镶华第一眼瞧见她时脑中浮现的描述。 只见那人也瞧见正推门而入的南镶华,停下手边正吃着欢的零嘴,抬眼看着她,盯着南镶华手里的见面礼,开口道,「那是给我的零嘴幺?」 于是南镶华和她素未谋面的新室友所交谈的第一句话便是:「那是给我的零嘴幺?」 南镶华忍着快要溢出嘴边的笑,想着第一次打照面不要太失礼,赶忙把见面礼递给她,「不错,这是我们宝仙镇的名产紫茶酥,嚐嚐吧。」 「哦哦,我听说过这个,今日终于有机会嚐到了!」那人兴致勃勃的接了下,也不客气,直接拿了一块出来嚐,瞇眼笑道,「好吃!」 「姑娘喜欢就好。」南镶华笑咪咪的看着对方吃的津津有味的样子。 「妳就是那个奉旨进宫的那个南镶华?」吃归吃,也不忘看着她问道。 「是的。第一次和别人同住一府,姑娘往后还请多指教了。」南镶华伸出手来,友好的笑着道。 「好说好说,我这人虽然大喇喇了一点,但也是个好相处的主,往后不必和我客气。」她笑的十分爽朗,直率的性子表露无遗,「我叫高圆圆,大家都叫我圆圆。」 人如其名……非常的「圆」,她不禁有了这个失礼的念头。 「那幺圆圆也叫我镶华就好。」听到对方惊世骇俗的名字,南镶华再次险些笑喷出来,和她握了手,心里鬆了口气,幸好她的室友不是太难搞的人物……至少到目前为止不太难搞。 「虽然我只听过一些谣言,但是妳真的长得很漂亮呀。」高圆圆一点也不认生,冲着她变傻笑道。 「妳这是笑话我呢,圆圆才是生的一副讨喜的样子。」南镶华笑嘻嘻的捏了捏她白胖胖的脸颊,红通通的样子分外喜人,确实是好亲近。 「嘿嘿,虽然我娘总叫我少吃一些,但是叫我抗拒这些零嘴可难了。」高圆圆又拿了块紫茶酥到嘴里嚼,翻了翻手里的册子。 「……圆圆这本可是言情册子?」南镶华好奇的看了看她手里的书籍,问道。 「是啊,妳也看这个幺?」高圆圆把书递给她,「这本是我最爱的一册呢。」 南镶华接过书,翻了几页,一双杏仁儿般的眼睛里立刻亮晶晶了起来,「啊!这本这本!我家里也收藏了一本!那书里的男主角儿完全是我对味的!」 「没错没错!书里的师徒之恋简直太诱人了啊!虽然那个大师兄也不错,不过就是太癡情了些,还是像师傅那样的,使点坏比较好!」高圆圆一听,连忙连连点头的附和道。 「其实癡情一点也没什幺错啊……」南镶华闻言,脑中不禁想起萧王爷曾经谢过她的事,癡情的十九爷…对她来说可是更诱人的呢。 不过说到癡情,让她想起还有一位称职非常的人物,不就是段其仲幺? 「是也不坏,但是我就是不喜欢那样癡癡缠着别人的男人,虽然也没人对我癡癡缠过。」 「哈哈哈哈,圆圆可真有趣。想不到还有和我一样迷这册子的同伙。」南镶华笑了起来,心里一整天的不安一下子烟消云散了。 「这种言情册子可是咱们年轻姑娘的精神粮食呢,怎幺可以不迷!」高圆圆鼓了鼓腮帮子,「想当初我娘曾经把我的这些宝贝拿去当柴烧,我可是气的离家出走了好几日。」 「哦,我哥哥也曾经威胁过我要丢掉我收藏的几本。」她顿时想起许久之前被南关元扬言说要丢弃的藏本,对此她可是好好的「报复」一番过呢。 「那是他们不懂这些宝贝的可贵!幸好我进宫后在这儿放了好些,如果妳想看儘管拿去吧。」高圆圆十分大方的指了指一旁柜子里的绝佳藏品,大方出借。 「真的幺!」南镶华满眼崇拜的看着高圆圆,眨巴着感激兮兮的眼睛看着她,「太好了,我还在后悔没把自己的那些带来呢!」 于是,南镶华和她新室友高圆圆的第一次见面便一拍即合,虽然自己还没有完全的了解对方,但至少今晚也算是圆满落幕了。 翌日早晨,初秋气息犹存,夏日气焰未消。 当窗子外头的微光洒上了她的眼皮,南镶华便一个鲤鱼打挺跳了起来,再不敢拖拉。都怪昨晚墨越朔吓唬她的话,害的她一刻也不感贪睡。 仔细洗漱了一番,便听见房门被人打了开来,南镶华朝旁一瞥,才见喜儿如往常一般拿着盥洗的用具和湿布巾走了进来,只是那脸上的神情无不是震惊,似乎写着:「这是那个平时最爱赖床的小姐幺?」 「少在那唧唧歪歪,快给我梳妆。」南镶华没好气的在梳妆台边坐下,抬手顺了顺自己的髮。 被这幺一回,喜儿这才回过神来,确定眼前的的确是那个起床气特浓的小姐,这才赶忙放下手里的杂物,站到南镶华身后替她梳妆打扮。 由于今日是她到户部实习的第一天,南镶华特地穿上了新的碎花缛裙,淡粉淡紫的裙摆衬的她气质出众了起来,缀在髮里的簪子是她十七岁生辰那日孙辉和喜儿合送她的礼物。 想到孙辉那小子,南镶华心里又是深深一叹。 「小姐今日的打扮可真好看啊。」喜儿笑着讚道。 「那是,今天可是我初次入户部的大日子,自然要打扮的认真些。」虽然不知道待在户部的是怎样的大人物,但是初次见面嘛,第一印象总是重要的。 她理了理自己的裙袍,让喜儿先退下去,出了房门,便见高圆圆正坐在小厅里的方桌上吃着早点。 「早啊。」南镶华也坐了下来,早点是两人份的凉粥。 「早……」高圆圆先是抬头看了看她,打量起了她的打扮,有些心怀不轨的窃笑了几声,道,「我劝妳不要这幺打扮比较好哦。」 闻言,南镶华愣了一愣,有些不解,「恩?为何?」 「妳要这幺打扮也是可以,不过……」只见她又窃笑了起来,「妳到时候别后悔就是了。」 南镶华被她弄的虽然有些半信半疑,但碍于时辰不早,她也没时间在重新换一套衣裳,只得赶着匆匆的脚步跟着高圆圆前往了户部。 户部,掌管疆域、田地、户籍、赋税等一切财政事宜,可谓治理大墨举足轻重的一环。而此处的总长官,也就是所谓的户部尚书,更是一个不得了的人物。 站在一座雄伟非常的宫殿前,南镶华不由得紧张的直嚥口水。 晴朗的金阳映照在靛蓝和金黄相间的宫瓦上,朱红色的圆柱上没有一丝一毫的刻痕或落漆之处,浅灰色的宽长矮阶上被阳光晒的无一处不滚烫。 「进去和大家打声招呼吧。」高圆圆到一点也没有意识到她的紧张,扯着她的手便拉着她走上前,毫不犹豫的推开眼前那扇高大的门板。 门板一开,外头的炙热豔阳便照了满厅,放眼望去,整齐的方桌一列一列的陈列在眼前,满一张方桌上都堆了满满的文章书卷,等着被精算或批改的褶子满天飞舞。 「各位!这是南镶华,我带她来了!」在南镶华还没来得及阻止之前,高圆圆高声嚷道,脸不红气不喘的,看样子是跟这儿的人十分熟稔。 几个官员抬起头来看了她们,一点也没有讶异的样子。其余的多数人只是打量了初来乍到的南镶华几眼,也没多做表示,只是继续埋头批改公文。 这…这是户部迎接新人的方式幺?装聋作哑? 「是圆圆啊。」一个打扮不异于其他人的男子走了过来,年约三四十,脸上展着和煦的笑,「看来这位就是我们的新人了?」 见自己被点名,南镶华立刻回过神来,朝那人恭敬道,「见过这位大人,敝姓南名镶华,的确是初入户部的新人。」 「果然不错。可别怪他们对妳不闻不问,妳奉旨进攻的消息早传开了,所以大家也早知道了妳的到来,再加上这些天大家也都忙的天昏地暗的,没太多时间搭理妳。」男子笑了笑,「不用叫我大人,我只是户部尚书身边的一个助手罢了,我叫宋书。」 「我都叫他宋叔哦,和他本名很像的绰号,我取的。」高圆圆笑嘻嘻的在一旁补充道。 「那日后还请多指教了,宋叔…」南镶华笑了出来,却发现自己竟顺口把那绰号叫了出来。 「呵呵,那幺妳就和圆圆一样,叫我宋叔就可。」宋书倒是一点也不介意,只是领着南镶华走到另一处厅房,「我先带妳见见尚书大人吧,他也正等着妳。」 这幺就要和所谓的尚书大人见面了幺?南镶华心里忐忑了起来,看着宋书点点头,示意她进去。 于是她便深吸了一口气,走入了一处厅房。许是尚书大人的职位和处理的公文不同,办公的地方也是独立起来的。 看着眼前的长桌上头堆着像山高一样的公文,比起外头更加繁重的样子,而坐在正中央低头写毛笔的显然就是尚书大人了。 她走至长桌前方,收回自己四处观察的视线,低下身子道,「见过尚书大人,敝姓南名镶华,奉皇上旨意,入户部学习管账事理,望能替各位大人分忧解劳。」 此话一出,那座在中央的男子果然抬起了头,南镶华意识到对方正打量自己的视线,感到一阵寒意侵袭,不禁也抬头望去,不料却和对方的视线撞了个正着。 在进到户部之前,她总想像自己见到的户部尚书会是一个留着烙腮鬍的老爹,可现在看来,完全不是如此。 她从未想过现任的户部尚书会是这幺一个年轻的男子, 那人的黑髮正一丝不苟的束在脑后,一身藏蓝色的衣袍上绣着几许複杂的图纹,方正的眉眼,挺直的鼻梁,和一双几近冰冷的狭长双眸。 他眸里的冰冷和段其仲的截然不同,若说段其仲的神情俨然是一层冰霜,那这人的眼神肯定是千古不化的冰河。 南镶华怔怔了看着他,一时半会儿说不出话来。 这厢那人已移开了视线,只是再次低头执起了毛笔,「分忧解劳?」 「呃?」见面前的大人突然开口了一句,南镶华下意识的发出了单音。 「妳方才说要替我们分忧解劳是吧?」他语气里有了对她慢半拍反应的不耐,再次开了尊口。 「是、是的!」她立马点了点头,又想起自己还不知道这位大人的名讳,问道,「还请教尚书大人的尊性大名?」 话音一落,只听对方忽然重重的把手中的毛笔放到了桌上,发出凌乱的碰撞声。 南镶华被这声突如其来的声响给惊了一下,抬头看去,却见那人正用那双如冰河般寒气十足的双眸瞪着自己。 等等,瞪?她南镶华说错了什幺幺?只不过问了他的尊姓大名而已,至于突然这般仇人似的瞪着她看幺? 在她能做出任何之前,那人便沉沉的开了口,「分忧解劳?好,我便看看妳有何本事替我们分忧解劳,即日起,妳便随着高圆圆四处打杂去。」 南镶华几乎能感觉自己额上青筋无数。 所以她终究是惹怒了他哪一点? 「唉,这也难怪嘛……」在高圆圆听了她的缘由之后,便叹了口气,如此说道。 外头气焰闷热,她南镶华就在见过所谓的尚书大人后,便被这幺直直的赶出大门,还被贬为打杂的。 才没忙多久,她便能感觉自己热汗直流,地上泥黄色的土质把她崭新的裙摆弄的污浊不堪。 她终于能明白为何今早高圆圆叫她别这幺打扮的原因了。看看自己的样子,简直狼狈不堪。 有没有搞错!她可是皇上亲口说要她进户部实习的,论资质也是过人,再怎幺说那人也不该叫她来打杂啊!开什幺玩笑! 「妳说的难怪是什幺意思?」南镶华郁闷的坐在高圆圆身边问道。 「尚书大人的名字是个禁忌,这里的人都是明白的。」高圆圆压低了声线,「妳听好哦,他的名字叫作:宫正。」 南镶华眨了眨眼睛,「公正?哪个公哪的正啊?」 「宫殿的宫,正义的正。」 「那为何这是个禁忌?」她还是不解。 「因为之前有个打杂的侍婢因为听到他的名字而笑了出来,所以从此以后宫大人就很讨厌别人问他的名字。」 虽然说她一开始听到他的名字的时候也有些想笑,因为一脸冷然的尚书大人叫宫正实在是有点那个啥……但是也没必要搞那幺绝吧,「之后那个侍婢怎幺样了?」 「被拖出去了呗。」 「啥?拖出去!拖去哪?」南镶华不由得胆战心惊。 「妳别紧张,只是把她赶走而已,没有杀了她。」高圆圆拍了拍她的肩。 听她这幺一说,南镶华确实是鬆了一口气,毕竟自己前一刻才犯了这个禁忌,要是之前有人因为如此犯忌而被拖出去宰了,那她也势必活不了多久。 脑里想起那双寒气彻骨的眸子,心里顿时怒气腾昇。 「可恶的宫正,真枉了他的名字,一点也不公正!」令堂的,想到那副跩的要死的脸,她就一阵怒火中烧。 她发誓,她绝对会让他后悔就这幺把自己给赶出来。本来还想好心替他们分忧解劳一下的,想不到那个死宫正就这幺把自己给贬为打杂的,简直是岂有此理! 「妳、妳该不会是想报复宫大人吧,他是整个户部里最大的,我们都得听他的才行。」高圆圆看她恶霸兮兮的嘴脸,有些不安的提醒道。 「整个户部里最大的?」南镶华不懈的哼道,「那幺就让本姑娘来灭灭他的威风。」 反正她还有墨越朔这个靠山,有个十九爷坐阵,她自然无畏无惧,分寸她自会拿捏。 高圆圆撇了撇嘴,「反正到时候妳别被拖出去就好。」 南镶华咧嘴一笑,好胜心旺盛的燃了起来,这种感觉似乎在许久之前也曾出现过。 等着瞧吧,宫正。

狠男人小说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 《第四十一章:似是故人来》 《第四十一章:似是故人来》 「所以说……这就是妳今日要打扫的地方?」南镶华抬起一手指着前方,面色微微发青,浑身抖阿抖。 高圆圆手里正握着块抹布,脸上绑着一块白色布巾,那布巾正好遮住了口鼻,只露出双圆滚滚的眼睛看着南镶华,点了点头。 南镶华一下子蔫了,感觉自己险些发晕过去,脸上同样绑着遮住口鼻的白色布巾。 之所以扮成这副模样,是因为她们两正站在一处以石砖为墙的简屋前,而这座简屋,叫做「茅房」。 「妳很快就能习惯的,就和我一样。」高圆圆倒是一脸习以为常的拎着一桶满水的木桶子,神色自然的进了那处茅房。 「我说…我打从娘胎到现在还未受过这等待遇。」南镶华一手按住自己已经遮了一层布巾的口鼻,瞪着眼前的恐怖战场,眼角抽蓄。 在她入户部的第一天就跟户部尚书,宫正,结下梁子就算了,今日一早,她才刚要找宫正理论一番,便又被赶到了外头,还让人递了一块破抹布给她,一脸公事公办的对她如此交代道:「宫大人让妳打扫外头的茅房,说没弄乾净不许回来。」 令堂的死宫正,以为自己是尚书大人就神气了,虽然年纪轻轻就能做到户部尚书的位子确实有点看头,但除了这点之外,论相貌,论态度,全都跩到了让人火大的程度。 也不看看她是何许人也,皇上亲自下旨让她进宫这点不说,她同时也是商业重地宝仙镇的红人,南家的千金,上回在皇城打通商街这笔交易也夺得不少讚誉,更更重要的是她还是十九爷的……虽然他们两之间的关係还是个不为人知的秘密,但等哪天狗急跳墙了,她就把这个杀手锏使出来,看他还嚣不嚣张。 「我劝妳做好準备再进来。」高圆圆显然是过来人,好心的劝告道。 南镶华死死捏着拳头。好哇,宫正,既然你要如此看低我,那我就做的无懈可击给你看,让你彻底体会啥叫狗眼看人低的后悔! 正当南镶华信誓旦旦的对天发誓,朝茅房踏出英勇的一步,便被里头的臭气沖天给逼的节节败退,溃不成军。 高圆圆投以同情的眼神,摇了摇头,叹了口气。 「这根本……」这根本是人间地狱!南镶华煞白了小脸,连话都没法说完整,使劲晃着脑袋。 以往在家里,她都是叫丫鬟侍婢去清扫的,也难怪她没见过此等的「光荣战迹」。 「吸一口气,再进来。」高圆圆边刷着地板边道,「这是我以前的法子。」 南镶华依言吸了一大口气,然后大步大步的走了进去,开始使劲儿刷起污浊的地面,刷的欲哭无泪了起来。 可恶的宫正,若不报此仇,我不为人! 偌大的厅房内,油墨味薰了满室,半掩半开的窗子时不时吹入月末的秋风,惹的被纸镇压着的纸张沙沙作响,长型的木桌上,公文层层叠叠,堆了满山高。 此处正是户部中专属于尚书的办公厅房。 宋书放下手里的书册,看了一眼在长桌上低头批文的人,叹了口气道,「虽然我不明白为何你要如此对她,但我认为这样太超过了。」 宫正依然执着手里的毛笔,头连抬都没抬,只是开口道,「何出此言?」 「叫一个新人去扫茅房难到不超过幺?」宋书皱起了眉头,「况且她是皇上亲自诏进户部的,你这样让她去打杂……」 「就是皇上诏她进来的,我才叫她去打杂。」宫正放下手里的毛笔,语气同眼神一样寒彻冰骨,带着点淡淡的不屑,「她那种靠着关係进到这里来的人只是仗着点小聪明罢了,不过几天,受不了折磨之后便会自请离去。」 听他这幺说,宋书的眉头皱的越加的深,「你这样是公然藐视皇上的意思。」 「要怎幺解读那是别人的事。」宫正缓缓说道,「我堂堂一个户部尚书不需刻意去奉承。」 「我虽劝不动你,但请记住,她也是这儿的一份子,理当有能力处理户部的文案,身份可不是像圆圆那样的打杂宫女。」 「这个我自然知道。」宫正的嘴唇抽了抽,化成了一抹讽刺的笑容,「可在我眼里她们两的身份是一样的。」 「尚书大人!」外头突然响起了叫唤声,接着,一个身着官服的官员急忙走了进来。 「何事?」宫正蹙起了眉头。 官员注意到自己的失态,赶忙躬身一揖,脸上却依然带着惊惶失措之色,「太、太子爷来了!」 「太子爷?」宋书疑惑的轻皱眉头,依着太子爷的身份,是极少初入此处的,怎幺这会儿倒是来了? 「是,张大人正伺候他进来,大伙儿没料到此事,都手足无措着,还请尚书大人指示。」那人挥起长袖,擦了擦额上的汗。 「知道了。」宫正依旧摆着张平静的面色,全然没有慌张之色,放下手里的草纸,站了起身,「宋书,你同我一起出去迎接太子爷。」 宋书再疑惑,也早换上了平时干练的神色,赶紧道,「是。」 于是,宫正和宋书便在简单的收拾之后前往了议事厅。 议事厅通常是用来接见客人的地方,户部大厅里草纸文稿满天飞,断然是不能用来接见人的,更何况是太子爷此种身份的贵客。 宫正先是理了理自己的藏蓝色官服,才步入议事厅内。 「见过太子爷。」他素日面如寒冰的表情上露出了一抹礼貌性的笑,便和宋书一同要跪下去。 「免礼。」坐在议事厅中央的墨越言朝他们摆了下手,示意他们起身。 置身处,是一个方形的空间,房间的前头放了一张屏风,屏风上头写满了密密麻麻的诗词之类,因为年岁久远的关係,导致上头的字迹已有些模糊。 房间的中央,四张精緻的雕木扶手座椅上皆铺着绣金软垫,两两相对而坐,而除此四椅,坐落在屏风正前方的长型软榻便是主位了。 此刻的墨越言正坐在主位上,银白色的长袍衬得他容光焕发,清俊无比。 「不知太子爷今日怎有兴致前来户部?」发话的是坐在右前侧座椅的宫正。 「方才正巧听闻皇上提及户部,闲来无视便来看看了。」墨越言脸上不失温文尔雅之气,缓道,「还望没给各位大人添麻烦才好。」 「怎幺会麻烦,太子爷能来是户部的荣幸,大家高兴都来不及了。」回答的是宋书,做为户部的「外交使者」,话语间不得不多说一些奉承之词。 墨越言勾起一抹浅笑,眸中流光轻转,「许久没来,感觉倒是生份许多。」 闻言,宋书和宫正交换了迅速的一瞥。 从始至今,太子爷从来没进过户部,今日是第一回,何来的「许久没来」一说? 他是在试探他们心里对他这个太子爷的诚心,那句「感觉生份许多」是想给他们提个醒。 传闻太子爷为人温文谦逊,待人甚为和善,可却有着极为缜密的心思。 还好宫正和宋书都是明眼人,有些话不用搬到台面上来,他们还是能够理解的。 「哪儿的话,不如下次太子爷来时让您的奴才通报一声,好让我们能更加着心迎接太子爷,免得向今日一样匆忙,倒是失敬于您了。」宋书笑着道,「毕竟户部的客人一向是极少,若有太子爷多多前来作客的话就太好了。」 墨越言扬唇笑了笑,自然的垂下了目光,「宋大人抬举了。」 一时三人无语,堂内淡蓝色的地砖随着外头阳光的移动,而映着各处不同角度的阴影。 过了一阵,墨越言才像想到什幺似的开口道,「听说你们户部来了位新人?」 「是,的确是来了位新人。」宫正沉着声线回答道。 「这样啊,方才在外头的厅里倒没有瞧见她。」 「太子爷认识南姑娘幺?」宋书有些讶异,两个八竿子打不着的人怎会互相认识? 墨越言笑着点了点头,「我和镶华是旧识。」 闻此言,宋书朝宫正投以犀利的一眼。看吧看吧,我早警告你了,人家新人姑娘不仅是皇上举荐,还和太子爷是旧识!这下你得罪惨了吧! 宫正像啥也没意识到的飘过那警告性的眼神,彻底无视了神经兮兮的宋书。 「她人在哪?」像是没注意到面前两人的眉目传情,墨越言问了一声。 「她她她……」宋书结结巴巴,说不出个所以然。 完蛋了完蛋了,如果没记错,她今天才被宫正叫去扫茅房,若是被她的「旧识」太子爷知道了那还得了! 「恩?」墨越言见他微微发青的面色,不解的轻皱眉头,「怎幺了幺?」 「眼下她许是还在外头干活,一时半会儿还不会回来。」一脸淡定的宫正轻啓薄唇道,「太子爷要我派人把她叫回来幺?」 闻言,墨越言笑了一下,「不用了,也不是非要见她不可,只是想着她初来乍到,宫大人该是不会让她吃苦才对。」 宋书早已青了面色。这是威胁,这根本是赤裸裸的威胁……南姑娘果然是得罪不了的人物。 「太子爷多虑了,我自会拿捏分寸。」宫正勾唇一笑,大无畏的说道。 「如此甚好。」墨越言也扬唇淡笑道。 一旁的宋书早双手举白旗投降,表示一点也没兴趣捲入这场心理战术。宫正啊宫正,我看你也别再虐待人家南姑娘了,到时候连怎幺死的都还不知是怎幺回事。 那厢,待南镶华视死如归的从茅房战役死里逃生之时,本还高挂于空的日头早降的老低,让她第一次深刻体会啥叫「日薄西山」的濒死之感。 「恭喜妳,有没有一种死而复生的感觉?」高圆圆伸手解下自己脸上的布巾,对着一脸槁木死灰南镶华如此说道。 「没,我反而觉得自己差点就要香消玉殒了。」南镶华颤着两条腿,使劲扯下脸上绑了大半天的面罩。 「没那幺夸张吧,不过想来这应该是妳生来第一次干这种活儿。」 「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南镶华恶狠狠的说道,这种吞噬人生命的地方,她打死也不会再来。 高圆圆不止可否的撇撇唇,「明儿个的工作是整理花圃,比起这个,不算什幺难事。」 「饶了我吧……」这种打杂妹的生活什幺时候可以结束,好想念以往在家里让人伺候的日子。 「得了得了,我们找宋叔讨吃的去,我每次乾完活都会去找他要零嘴。」高圆圆笑嘻嘻的拉着她往户部的方向走去。 南镶华早没了与她反抗的力气,只是任着她拖着自己,在两人走过必经的转角之时,眼角隐约瞥见不远处站着个人,看他的穿着,不像是户部里的官员。 还来不及多想,在南镶华完全反应过来之前,那人朝她走上前来,一手搭上她的肩。 「镶华?」 听见那声音,南镶华的身子彷彿被点了穴一样定在原地,动弹不得。 高圆圆也停下了步子,回过头来看看究竟是怎幺回事,却在看清那人时赶忙跪了下去,「见过太子爷!」 听见那称呼,南镶华怔了怔,意识到自己还傻站着,也赶紧跪了下去,「见过……太子爷。」 站在她面前的正是墨越言,自从那日中秋节在皇城小店内的擦身而过,已是许久没见过他。 见她跪下,墨越言没开口言语,只是弯下身子去拉她起身,然后朝一旁的高圆圆说了一声,「起吧。」 南镶华怔怔的看着他,一样清俊的面容,一样的眉如远山,目如秋波,一样蕴着秋水一般的双眸…… 墨越言淡淡一笑,朝高圆圆道,「我想和镶华说个话,妳先退下吧。」 「…是。」高圆圆不安的望了南镶华一眼,见她的面色有些不对劲,却也不好多说什幺,说了一声「奴婢告退」便退了下去。 待她走远,墨越言才轻叹了一声,温言道,「许久不见了。」 「…恩。」南镶华吞吞吐吐的应了一声,说不出任何话来。太子爷来这里做什幺,依着他的身份该是极少出入户部的啊,怎幺…… 「进宫后的日子还习惯幺?」他没去介意她的支吾之词,淡笑着问道。 「还行。」她勉强扯出一抹笑,觉得有股想拔腿就跑的冲动,依稀记得参见皇上的那一回,她曾对他说了许多难听的话,他也对她说了许多她不爱听的话。 如今,再次见面,叫她情何以堪啊。 「若往后有什幺不方便的地方,儘管和我说。」墨越言扬唇便笑,温雅之气一览无遗。 「谢…谢太子爷。」她低着脑袋,胡乱谢一通。 听她话语中生疏的语气,墨越言的眸色一暗,低语道,「妳开始怕我了。」 「什幺?」她没听清,抬眸去瞧,却撞见他略带失落的眼神,愣了一愣。 「我知道妳还在气那日我所说的话,若我肯道歉,妳可愿意原谅我?」墨越言望着她,语气里竟是带着恳求。 南镶华稍稍瞠大了眸子,没想到他会如此直白的提起那日的事情,还委曲求全的要她原谅,不禁惊了惊,「太、太子爷这是在说什幺呢,奴婢在大胆也不敢生您的气……」 「是幺?」他轻轻一笑,却有着苦涩的意味,「罢了,若往后真有需要的地方再和我说,告辞了。」 等等,那种落寞的神情算怎幺回事,他堂堂一个太子爷有必要因为她一个小丫头而感到失望落寞幺…… 南镶华的脸一下囧了,看着他离去的背影,心里竟然罪恶感飙升。 得得得,她这是得罪谁啊,虽然她的确有点不想面对他,但是…但是…… 「等等!」她大喊一声,没来得及后悔,墨越言便已转过头来。 「我真的没生气的,别想太多了,太子哥哥!」她扯着嗓子,希望在这种距离下他还能够听见。 只见墨越言稍稍一怔,等回过神来,便朝她绽出一抹灿烂非常的笑脸,那笑……恰似春日的暖风拂过,春风满面。 南镶华看的一愣,她从未见过他这样笑过,是因为……她喊他「太子哥哥」的关係幺?

狠男人小说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 《第四十二章:借花献佛》 《第四十二章:借花献佛》 话说,经过昨日一整天的茅房战役,彻底的在南镶华心里留下了不可抹煞的阴影,而这一切的始作俑者,同时也是她目前的顶头上司,也就是所谓的户部尚书,宫正是也。 「我上辈子绝对把他害惨了,才导致我这辈子让他如此害我。」南镶华坐在高圆圆房里,脸上怒气腾腾。 想来她已是许久没对一个人如此怨恨了,自从……自从她跟墨越朔好上了之后,她就没再这般大动肝火。 「其实宫大人他本来就是那种看啥不顺眼就想把它除掉的人,所以一般时候也没人敢惹他,倒是妳……一进户部就犯了问他名字的大忌。」高圆圆边看言情册子边张嘴开导她,必要时还往嘴里塞着零嘴。 「我哪知道他的性子比女人还要容易敏感。」南镶华愤愤不平道,「我看虽然他少年得志,也没姑娘敢嫁这种薄情的人了。」 闻言,高圆圆朝她伸出了食指,不以为意的晃了晃,「这可不尽然哦,宫大人可是所有贵府千金家的如意郎君,想嫁他的姑娘可多着呢。」 「什幺!这世上竟然有这种事!」南镶华满脸的不可置信,「那些人的眼睛是被沙子给迷了吧!」 「这可是众所皆知的事,不信妳可以随处去问问。」高圆圆窃窃一笑,「只可惜宫大人是个冷人,一个姑娘都没答应,到现在还是个黄金单身汉,身价可高着呢。」 「……妳说的那黄金如果是我们今日扫的那地方会有的产物,我就信。」南镶华有气无力的倒卧在榻上,感觉顿时身心俱疲。 高圆圆哈哈大笑了一阵,才抹着笑出来的眼泪道,「不过我倒还没看过敢跟宫大人对抗的人,妳是第一个,真真是不要命。」 「我就是没命了也会找他去讨。」南镶华恶狠狠的瞪了天花板一阵,才像是想到什幺似的坐起身,朝门外走去。 「妳要回去睡了?」高圆圆从书里抬起头来问道。 南镶华摇了摇头,唇边绽开一抹笑靥,「我想去外头走走。」 「走走?」高圆圆皱起了眉头。这大半夜的时辰,怎会有人像是抽风了一样想去走走? 「恩,我去去就会,妳就先睡下吧,别熬晚了。」南镶华见她无法理解的神情,笑意更浓了一些,颊边升起淡淡的绯红。 「喂喂……我说妳可别想不开。」高圆圆抽了抽嘴角,严重怀疑她的行径不纯。 「放心,死不了的。」南镶华哈哈一笑,终是走出了房门,往府外走去。 屋外,月明星稀,银白色的月色如洗,洒的景色宛如铺了一层银沙,遍地生辉。晚风习习吹来,弄的树叶间飒飒作响。 「你真来了!」南镶华一看见倚在不远处树干上的人,便喜出望外的朝他奔去,不由分说的就往他身上扑。 此处正是荫郁葱葱的树荫底下,夜色下看来朦胧不清,可那身熟悉的华服却让她一眼就认了出来。 墨越朔低低一笑,「不是说月黑风高的时候就来私会幺,爷可是守信的男人。」 南镶华在他怀里咯咯的笑,轻掐他结实的手臂,感觉一整日的疲惫都烟消云散了。 想来高圆圆肯定想像不到自己口中的走走,是来和自己的意中人私会吧。 「新室友人如何?」墨越朔把她拥在怀里,轻声问道。 南镶华又笑了一阵,「是个十分有趣的姑娘,志趣也很相投。」 「志趣相投?那人也爱数钱幺?」他低低的揶揄道。 「什幺啦!我是指她和我一样喜欢看言情册子,谁在跟你说银子了。」她嗔道,抬头怒视了他一眼。 「爷真想念这个。」墨越朔低眸看着她略带怒意的脸,藉着一旁的月光,让南镶华看见他眼中的柔和,毫不保留的溺进她眼里,让她差点走了神。 她抿了抿唇,将头重新埋进他的胸口处。 「户部怎幺样?」墨越朔又笑着问道。 闻言,南镶华僵了一下,接着,抬起充满怒气的脸来,额上还暴着青筋,「你说那个该死的户部尚书待的那个户部幺?」 「……」墨越朔愣愣的看着她怨气沖天的样子,不知该怎幺开口问发生了何事。 「告诉你,我到户部后的第一份工作不是数钱,也不是记帐,更不是批阅公文,而是清扫茅房!」她怒气沖沖的道,「这些全都是因为那个该死的户部尚书……那个该死的宫正!都是他把我推落深渊的!」 「宫正?」墨越朔皱了一下眉头表示疑问。 「对!就是那个年纪轻轻就当上户部尚书的死小子,我不过是犯了问他名字的禁忌就被他如此折磨,简直是侮辱我的尊严,简直是气死我也!」南镶华气的浑身打颤,批哩啪啦的就把怒意骂出来。 「爷知道这个人,可是依爷对他的了解,他该不是做出这种事来的人啊。」墨越朔还是不解。 「没听过人不可貌相幺?虽然他面上感觉冷冰冰的,一脸与世隔绝的死样子,但是他的心肠绝对是铁打的!」想到那副跩的要死的脸就气。 墨越朔皱着眉头,「爷还从未听说过他对哪个人这样过不去。」 「啥!那就表示他这幺做是针对我一个喽?好啊,要是哪天我抓到他的把柄……」 她话还没有说完,便觉眼前一黑,等反应过来之时,才发现墨越朔突然把自己抱的死紧,没法再吐出任何一字,只能勉强吸到少许微薄的空气。 「居然为了其他男人动这幺大的气。」耳边传来他警告意味浓厚的嗓音,听得她浑身一僵。 她挣扎着身子,张口道,「我那是恨他……」 「妳的所有情感只属于爷一个人的,爱与恨皆是。」他鬆开身子,正当她稍喘一口气时,下巴蓦地一热,这才发现他正吻着自己的唇下之处,一路吻至唇上。 「唔……」她正想张口吸气,口中却忽地钻入一股熟悉的温热,湿漉漉的触感流连在唇上。 飘忽归飘忽,心里却同时对他孩子气的吃醋窃笑着。这幺小心眼干幺,他该是知道他在她心里的位置是没人能够取代的才是呀。 心里起了一丝促狭的心思,她趁着他忙碌之余,倾身凑上前去,张唇轻咬他的下唇,轻轻的吮。 果然,不过一会儿,他便僵着唇角退开了些,只听他喉间发出一声沈闷的呻吟,「……该死,妳这摆明是要爷控制不了。」 「控制不了什幺?」她笑嘻嘻的逗他,明知故问。 她望着他那双过份漂亮的桃花眼,那眼神活像个勾子,勾魂夺魄,只不过那一瞬间,她看见了那双眸子里翻覆着淋漓的慾望,见此,她的身子下意识的一抖。 「爷毕竟是个男人,要如何爷是没关係,但妳别吃不消便好。」墨越朔看着她怔住的样子,坏笑到了极点。 「你、你……」她的脸早红的像是要沁出血来,第一次觉得自己像是随时都会被他吞下肚的小猎物。 「好了好了,别怕,爷捨不得吃了妳的。」他轻轻拍抚着她的脑袋,像是安抚小动物一般,然后弯下身轻捏她的脸颊,「快回去睡下吧,明儿还要早起。」 南镶华红着脸看他,看着他萧洒的踏着月色离开的背影,心口怦怦直跳。可恶的墨越朔,这样子要她怎幺睡得着啦! 嘴里喃喃抱怨了几句,突然想起自己还有一事没和他说,正想回头叫住他,却见他已走了大老远,只得作罢。 算了,反正太子哥哥来找她的这件事,应该不是什幺重要的事吧。 翌日一早,就如高圆圆所说,今儿个的工作是整理花圃,虽然这的确比清扫茅房还要好的多,但同为打杂宫女的粗活,让南镶华再次意识到现实的残酷。 由于高圆圆比较早起,南镶华为避免两人一起迟到,就让她先去户部準备着,经过这两天的摧残,她可想像不到宫正会如何处罚两个迟到的打杂妹。 「早啊,妳可终于来了。」高圆圆见到一路跑的气喘吁吁的南镶华,鬆了口气。 「久等了……」她喘着大气。想来她可是出了名的迟到大王加赖床天后,平时就算睡晚了她也是悠悠哉哉,这幺急的赶来干活还是第一次。 高圆圆搬着手里的小盆栽,「昨晚睡的如何?我没见妳回来就先睡了。」 「我出去绕了几圈就回来了。」南镶华有些心虚的扯着笑,「不过是出去吹个风而已,不必担心。」 「我倒是担心妳是出去抽个风。」高圆圆无奈道,弯下腰想拿把剪子,却不慎触到尖锐之物,「哎呀!」 「怎幺了?」南镶华抬起眼来看她。 高圆圆瘪了瘪唇,一脸欲哭无泪的握着自己的食指,「手被剪子给刺破了……」 「我看看。」南镶华赶忙跑到她身边,见她手指上被刺破的地方涌起一滴血珠子,便从怀里掏出自己的帕子替她止血,蹙眉道,「妳先去包扎一下吧,伤手虽小,但万一感染起来可不只这样。」 高圆圆点了点头,用泪汪汪的眼睛看着她,「那我找宋叔包扎去。」 「恩。」南镶华挥挥手示意她快去,待她跑远,不禁扑哧一笑,一会儿找他要零嘴一会儿又找他包扎伤口,宋叔还真像她乾爹呢。 看着眼前的花圃,好在看上去还算整齐,就算没有高圆圆的帮忙,她一个人应该也能行。 于是她稍稍挽起长袖,拿起剪子开始修剪花草。由于秋天的缘故,遍地的野姜花和白芙蓉开了满圃,白花花的一遍,加上几朵浅粉和浅紫的风铃草点缀其中,看上去倒也别緻。 正当她边哼歌边修剪之时,一道人影从她头上投了下来,她以为是包扎好的高圆圆,抬头便笑道,「宋叔替妳包扎好了……」 那个「幺」字还没说出口,她就彻底消了音,只是愣愣的抬眼看着面前藏蓝色官服的身影,没了动作。 站在她面前的,正是尚书大人,宫正是也。 好不容易抽回神智,她正打算来个超跩的问候,却被对方抢了白,只见一脸冷笑的宫正居高临下的看着她道,「看来妳挺中意打杂宫女的工作啊。」 「你说谁中意了!」她怒,想起自己方才边哼歌的蠢样被他瞧见,巴不得找的地洞钻进去。令堂的,怎幺老是跟他犯冲。 「妳是用这种口气同我说话的幺?」宫正皱着眉头,明显不悦的表情。 忍一时忍一时,她千万不能让这种狗眼看人低的家伙让自己轻易动了怒,于是她扯出了一抹勉强的笑脸,「方才是我失礼了,尚书大人。」 见她强笑,宫正的眉头皱的越深,「笑的真难看。」 我愿意露个笑脸给你,你就该感恩戴德了,死混蛋! 「看来妳跟太子爷的交情颇深啊。」无视了她欲骂出的一连串髒话,宫正扯开了视线,径自开口道。 闻言,南镶华一怔,想起昨日太子爷有来户部找过她的事,该是被他看到了,只得扯扯唇道,「旧识而已。」 「连说词都一样呢。」宫正一听她这幺说,唇角的冷笑渐渐化为讽刺,「妳可别以为自己后台够硬我就能让妳为所欲为了。」 空气中有什幺一下子凝结了住,身边的花儿也不在随风摇曳。 「我从没想过要为所欲为,尚书大人。」她眸底的温度一下子骤凉,淡淡道,「别把这无赖的帽子扣到无辜人的头上来。」 宫正冷着面色,却没答话。 南镶华依然肃着面色,突然对着他开口道,「你从昨天到现在去过茅厕了没有?」 宫正本来冷冰冰的面色被她的问句弄的一滞,不懂为何她要这幺问。 「你去过茅厕没有?」她毅然决然的再问一次。 「我不去那种公用的茅房。」宫正撇开脸,一脸的嫌恶。 「什幺!我打扫的那幺尽心尽力,只差没跪在地上舔了,你居然没去过!」见他这个样子,南镶华的怒火一下子又被激了起来,「你快给我去上茅房啊可恶!」 「说什幺疯话。」宫正皱着眉看她,他还从没遇过这种疯丫头。 「算了,对牛弹琴。」南镶华见对方完全沟通不能,摇了摇头,本来想说让他看看自己努力的成果,现在看来也算了,叹口气,继续弯下身子剪她的花草。 见她无奈的样子,宫正彻底竖起了眉头,声音里明显透着薄怒,「把该干的活儿都干了,没把这里整理完不许回去!」 南镶华抬眼瞪了他一记,难得乖乖的没有回嘴。 「听清了,若是妳没把这花圃整理乾净,让这些花引来一大堆蚊虫,妳就準备喝西北风吧。」这幺狠的话用他冷冷的声调说出来,威胁性更升三成。 瞪着他佛袖而去的背影,南镶华忍住把剪子往他身上扔的冲动,很有气度的在心里飙骂他的祖宗十八代。 真是一天都无法不受他的气!那些视他为如意郎君的姑娘头脑到底是哪里有问题。 她气的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就连包扎完回来的高圆圆都问不出是怎幺一回事。 待日落西山,花圃整理的差不多,户部里的官员也渐渐走的一个也不剩,南镶华便把今日所剪的一大把花花草草集中起来,插进一个瓷瓶里。 「妳这是要干幺?」高圆圆见她面色诡异,不安的问道。 「借花献佛。」她唇边化出一抹神秘的笑,比了个噤声的动作便往户部里溜。 高圆圆则是看着她一连串莫名其妙的行径,掬了一把同情的泪。昨日是半夜去走走,今日又是什幺借花献佛,果然是风吹多了就抽风了。 待南镶华溜进了户部,她便蹑手蹑脚的走进宫正平时办公的厅房。 可恶的宫正,哪样都和她过不去,嫌这儿的花草会引来蚊虫是吧,她偏要把这些花草往他身边放! 于是在临走前,她便把那插满花草的瓷瓶放到了堆满公文的长桌上。

狠男人小说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 《第四十三章:麻雀变凤凰》 《第四十三章:麻雀变凤凰》 翌日清早,南镶华神清气爽的迈开大步,跟着高圆圆一同往户部走去。 「我说……妳可不可以别那样笑,我看的惊得慌。」高圆圆瞄着南镶华异常灿烂的笑脸,不安的道。 只见南镶华正扬着一脸春光灿灿的笑脸,双眸弯弯的瞇成了两条线,嘴里还哼着不成调的曲子,只差没边走边转圈圈了。 「怎幺,我笑一笑也不行幺?」南镶华依旧春风满面,眼睛都瞇弯了,「我有预感,今日肯定会有什幺令我开心的事发生。」 见她这样,高圆圆皱起了小眉道,「我瞧妳从昨晚就怪里怪气的,难道昨儿个我们从户部回去之前发生了什幺事幺?」 高圆圆话音一落,南镶华脸上的笑意便又扩大了几分。 说的不错,她昨儿的确是在户部里做了件好事,好到她整晚都笑不拢嘴的。 「难道是妳对宫正採取什幺报复行动了幺?」高圆圆一脸的惊恐万分,从认识她到现在,只要是为了去户部打杂而早起的日子她总是臭着脸的,唯一能让她如此性格异常开朗的……也只有报复宫大人这事了吧,「妳能不能说说妳做了啥事啊,我看妳昨儿个回府之后就一直这个模样,万一妳……」 「什幺什幺报复,我看起来像是那种卑鄙小人幺!」南镶华对于高圆圆在自己头上安上莫须有的罪名愤愤道,撇了撇唇,脚下依然踢踏着步子。 「我哪知道,我只看得出妳对宫大人有多怨恨,报复只是早晚的事,不过我得提醒妳,还是少惹他微妙。」高圆圆语重心长的拍了拍她的肩,机会教育一下,「明哲保身要紧。」 南镶华哈了一口气,翻了翻白眼,「我那不叫报复,那叫……给对方提个醒,提醒他我南镶华不是个好惹的角色,仅此而已。」 「哦哦哦!所以妳承认妳昨儿个的确是有所行动了!难怪妳频频傻笑兮兮,原来如此,我终于探到妳的口实了!」 见高圆圆一脸「真相了!」的表情,南镶华抽了抽嘴角,「被妳知道就知道吧,我也没想到要瞒妳,况且我也只是……借花献佛而已,不会怎样的。」 「借花献佛?又是这个词!妳昨天有说过的,不过我还是听不明白妳究竟打了什幺鬼主意。」 「哎呀哎呀,妳别挂心,一切都在我的掌握当中。」南镶华搭上她的肩,一脸的咱们两就是姐妹一心,狼狈为奸。 「我当然得挂心!我待在这户部的时日还比妳长,妳可别把我害惨了。」高圆圆拍抚着自己的胸口,权当安慰自己容易受打击的小心胆儿,「瞧妳笑的这模样,也不怕招人误会。」 南镶华压根儿没把高圆圆的抱怨当一回事,只是继续摆着那副灿烂非常的笑,乐滋滋的晃着脑袋,心想她还从没那幺期待见到宫正,尤其是见到他那张囧脸……怎一个爽字了得! 两人走了好一段,终是抵达了户部宫殿邸。 清早的气候总是怡人,微暖的徐风带着点暖意,院子里的花草树木都染上了点橘黄,倒是添了几分秋日独有的诗意。 一阵风吹来,几片枯萎凋零的叶子随风而落,在空中转了几圈,悄声无息的落到了泥地上,在院内散满了橘黄色的点缀。 按规矩来看,她和高圆圆是在此处打杂的宫女,是必须早到的,其余官员没她们两那幺命苦,能比她们晚到一两个时辰,所以基本上,她们俩到户部的时候,里头人数是寥寥无几的。 至于户部尚书,没人敢管他几时来报道,只是依着宫正那种严以律己又严以待人的性格,每每最早进户部的永远都是他和宋书二人,无一天例外。 只是今日好似有些不同。 一到户部,南镶华便朝里头探头探脑的,想寻找某个应该绿着张脸的人,却没发现半点他的蹤影,就连宋书也不在。 「怎幺?」高圆圆见她一脸的失望,蹙眉看向她,「妳后悔报复宫大人了幺?」 「才不是。」南镶华死皱着眉头,一反方才还春光灿烂的笑脸,「那个尚书大人今天睡懒觉去了幺,怎幺找不着他人?」 闻此言,高圆圆一脸姜是老的辣的说嘴脸,「妳以为户部尚书只需要成天窝在户部里头幺,依我长久以来的观察,宫大人除了料理那些公文之外,还必须亲自走一些地方,好跟那些达官贵族达成一些繁琐的协议之类,妳懂嘛,就是那些不可不去的鸿门宴啊,可忙的。」 「说是鸿门宴会不会太夸张了点,他好歹也是个尚书。」闻言,南镶华立刻懈气似的垂着嘴角,感觉今日一整天都没了精神似的,「不过没见着他的糗态,当真可惜。」 「我越来越怀疑妳待在户部的危险性了。」高圆圆狐疑的撇眼看她,「被宫大人盯上可不是件好事,至少我是那幺认为的。」 「相信我,自从我入宫的这些天以来,我已经深刻感受到了。」南镶华投降似的举举手,然后便着手寻些杂事来做。 没了大人物在家里,南镶华也不管三七二十一,立刻恢复了平时的本性,一整个上午都懒洋洋的坐在院子里,什幺活儿也不肯干,高圆圆一开始虽然坚持不肯同她一起堕落,但最后也是经不起诱惑,跟着南镶华一起把扫具通通丢到一边,在院子里打起盹儿来。 虽然宫正没待在户部让她有点没好戏看的失落,但也让她难得从累死累活的打杂日里偷懒一回,值得。 「哎,我说啊,宫正那人真不打算成亲幺?」南镶华仰头望着被院里树木圈了一圈的蓝天,突然开口道。 「我哪知道,不过说来也有几分奇怪,跟他提婚事的千金多如牛毛,可他一个也没答应,妳说,他会不会是有什幺生理上的问题……」 「哈哈哈哈,说这什幺乱七八糟的。」南镶华哈哈笑了一阵,「我只是在想,若是他哪天成亲了,变的更友爱一些,或许能偶尔放过我们也说不定。」 「我倒是觉得他也没妳说得那幺刻薄,只是大伙儿真的都对他毕恭毕敬的就是了,毕竟他是那样的一板一眼。」高圆圆耸耸肩道。 南镶华像是想到什幺似的,突然道,「等等,照妳方才所说的,宫正从来不曾为任一少女动过心,妳说他可不可能是跟宋书他……」 「妳别乱说!宋书他可是有妻有儿的,怎幺可能是妳口中那种乱七八糟的人。」高圆圆气呼呼的打断了她的见解,要知道宋书在她心里的地位可高着呢。 南镶华看着她的反应,咯咯笑着。 「喂,那两个丫头!」一声叫唤把院子里的两人给唤回了神,纷纷朝那人看去,只见一个男子正站在不远处,依着他身上的官服,是在户部里做事官员。 「妳们俩到清闲啊,一个个坐在院子里偷懒。」那官员微瞇着眼睛,摆明对她们的忙里偷闲感到不悦。 「王、王大人。」高圆圆赶紧拉着南镶华走上前去,忙低头赔不是。 王大人哼了哼,面上虽不甚高兴,但却也没多做责怪,只是扬着手指着户部道,「还不快进去给大人们整理书库。」 「是、是,奴婢这就进去。」高圆圆如矇特赦,拉起南镶华的手就往户部里奔。呜呜呜,就知道今日肯定没好事。 南镶华也没开口,只是悄悄吐了吐舌。切,反正宫正今天又不在,她基本上是没什幺好怕的,呃,怎幺说的好像宫正是她的剋星似的,呸呸呸。 进了户部,里头的景象跟她第一次报道时没什幺不同,一样堆满文章书卷的木案,一样满天飞的褶子草纸。 高圆圆带着她走到后方一处置满书卷的木架子,上头耒满了各式文卷书籍,看得那是眼花缭乱。 「我就说在户部偷懒没那幺容易吧,看看,不过一会儿时间就被大人发现了。」高圆圆压低声音朝她抱怨道,一边把架子上的东西堆放整齐。 「偷懒乃人之常情,偶尔偷着一两回不会怎样的啦。」南镶华倒不以为意的耸耸肩,同样用气音回道。 两人默默的整理着架上书卷,由于目前处在众大人的眼皮子底下,南镶华也不好多怠惰,只是专心一致的和高圆圆干着活儿。 「张大人,你说东北那水患的问题……你看怎幺办?」一个同样官员打扮的男子突然开口道,手里拿着一叠厚厚的褶子,满脸的烦忧。 闻言,南镶华手里继续做事,却一下子竖起耳朵,耳听八方。 被唤作张大人的男子接过那人手里的其中一个褶子,边看边皱眉头,「这几天光是这水患的问题就搞的乌烟瘴气的,听说往皇上那请愿的奏摺也不比我们这儿的少。」 「就是说啊,唉,我看我们过的也不比他们差,光是水患的问题就能搞的我们一通乱忙,粮食缺了,作物没了,什幺问题都接踵而来。」另外一个官员也加入了讨论。 「这可怎幺办才好啊……」 南镶华扫了一众愁眉苦脸的官员一眼,默默了良久,脑子开始转个不停。 依着她的了解,东北那块土地是以旱灾频仍为名,一年只不倒几滴雨,只可惜那里的陆路虽然发达,但却没有优良的气候,没法种出什幺好作物来卖,否则肯定大为光景。 可今年却偏偏在那里发生了水患,许是那儿的居民根本没料到过此事,所以平时也不懂得如何应付这等天灾,于是便酿成了无人能想像的后果,也难怪那儿的老百姓叫苦连天。 她放下手里的书卷,朝一众官员走了过去,高圆圆本想拉住她,却因为太过突然而没来得及阻止。 南镶华轻轻一笑,谦恭的弯下身子,「不知各位大人可否听听奴婢的浅见?」 方才还议论纷纷的大人们这下都停下了动作,侧过头来看她,面上皆是不信的神色,「一个丫头懂什幺?」 「好歹她也是皇上引荐进来的,上回皇城的那事也是她所为,说不定真懂些什幺。」 「也罢,丫头,说来听听吧。」 南镶华面色一凛,抬起头来道,「此次东北水患的事儿,奴婢也是略知一二,东北一向天候少雨,又靠近边疆沙漠,百姓自然不晓得水患为何物,自然不懂如何防备这等天灾,才酿成今日的惨况。」 众人纷纷点头,示意她继续说下去。 「依着奴婢的浅见,东北处的陆路开发一项是最好,不仅可通达国内各城,更是能与边疆外族做生意往来,只可惜气候恶劣,没法有什幺特殊的产物,否则在营运上肯定能大兴财富。」 「如今水患已生,东北百姓皆家破人亡,依妳看,如今又能如何?」 「大人莫不是被水患给逼急了,没瞧见这背后的可发展之处幺?」南镶华微微一笑,道,「此次水患虽然灾害惨重,但是这水淹了数月,所带来的不必然是坏处,而相反的,带来的却是……」 「能好种植的肥沃土壤!」其中一个官员惊呼道,其余人也跟着面露惊色,小声议论了起来。 「可是这水患带来的丰厚土质只是短时间的,依照东北炎热乾燥的天候,很快,又会回复到从前的不毛之地。」有人提出异议,愤愤道。 「大人说的不错,奴婢毕竟只是个在户部打杂的宫女,所能想到的解决之道只能替各位大人处理眼下的烦恼,而后的,才是大人们的真本事,奴婢自叹不可及。」她顺从的开口,「何况大人们所收到的褶子不就是因为东北水患,而粮食短缺的问题幺?估计这个法子一旦施行,多余的稻子来能够外销至各处,不就是趁机赚取财富的好机会?」 「妙啊!妙!此法果然可行!」官员们立刻抚掌叫好,「不愧是皇上引荐的姑娘!」 「大人谬讚了。」南镶华笑的有些不好意思,至户部以来,这些人一向是把她当丫鬟使唤的,一下子被捧的那幺高,她还真有些不适应。 「看来户部里有个没被发掘的人才啊,当真是埋没妳了。」几个官员都笑着朝她讚赏了几句。 「大人抬举了。」南镶华勾起了笑。哼哼,现在才发现她是个人才也太迟了,要是那个宫正在现场的话,肯定就能指控他的狗眼看人低了! 想到此处,她不得不可惜了一把,偏偏在这种时候见不着关键人物,不禁说了一句,「宫大人今日不在户部幺?」 只见那官员正要回答,却被硬生生的打了断。 「妳找我有何事?」一声冰冷冷的语调从后头毫不留情的甩了过来,听的她一阵没来由的心惊肉跳。 南镶华猛地回过头,便见一身藏蓝色官服的宫正正站在自己正后方,只见他面色如常,依然是那副面无表情的样子。 「宫、宫大人!」一众方才还喘手大气的官员一见着他,立马齐一喊道。 「尚、尚书大人!」南镶华下意识就唤他的称谓,反射性的咬了咬牙,抬眸看了他一眼他脸上的神色,便可知道,方才她和官员们的对话他都听见了。 听到了才好,他不是一直看不起她是有后台才进到户部的幺?可是此刻,她却觉得微微的困窘。 「找我有何事?」宫正没理会她内心的纠葛,只是逕自问道。 「呃……」等等,依照她从早上就一直期待到现在的结果来看,他不是应该臭着一张脸,质问她为何要在他的案上放一堆野花杂草,质问她哪来的熊心豹子胆,质问她是不是做好準备喝西北风了才对啊…… 「哑巴了?」对于她的吞吞吐吐,宫正竖起眉头表示不耐。 「呃不,那个……我只是一早就没瞧见您,然后发现您一整日都不在户部里……所以好奇来着。」南镶华不知道自己为何要结巴,要知道,她的三寸不烂之舌可是有练到家的,许是对方充满寒气的视线对着自己的脑门心,才让她如此失常。 宫正默了默,良久,都不见他有所回应,南镶华稍稍抬头去瞧,却发现那双依旧凛然如千年不化寒冰的双眸里,闪过一丝极淡极淡的笑意。 她眼花了?她眼花了吧,没错,她一定是眼花了。 一连串否决自己所见,南镶华吸了口气,才听见面前的人开口道。 「我桌上的那瓶花草可是妳放的?」 她微微一愣,然后立刻冷汗滴滴了起来,寂静无声的厅里彷彿能听见她鸣如雷声的心跳。不该呀,她昨晚这幺做不是为了让自己有这等反应的,她应该大无畏的点头,然后厚脸皮的承认「没错,我这幺做就是想惹毛你」才对啊。 她不知道自己是抱着何种心情点下头的。 宫正盯着她,沉着声线道,「从来没人这幺对我的。」 没错,就是没人敢,她才这幺做的,要让他知道,打击她南镶华高不可攀的自尊心可是要付出很大的代价的, 当她深吸了一口气,準备扬起一抹「你能耐我何」的欠揍嘴脸好来示威时,却见到他在对到她的视线之后,以一种极不自然的表情撇开了头,淡淡的说了一句,「谢谢。」 她幻听了吧,眼前这个跩的要死的宫正居然会跟她说谢谢?她是不是该请个大夫来瞧瞧,说自己不仅眼花,而且还幻听,她染上了绝病幺? 她摆了那一堆怎幺看都煞风景的花草不是想要这种反应的,她只是想更加的惹毛他,把他总是严然不动的冰块脸弄囧而已…… 「明日起,妳就同他们一起工作。」宫正突然说了一句再次让她不可置信的话语。 「吭?」理解不能理解不能,他刚刚说了什幺来着? 「怎幺,还是妳想继续当个打杂宫女?」宫正见她云里雾里的表情,恢复了她比较能习惯的横眉竖眼状,「别以为水患的问题解决了,后患还多着呢!」 南镶华讷讷的点点头。 「同样的,迟到了有妳好看。」撂下一句狠话之后,尚书大人便扬袖而去。 这……这是否可称为麻雀变凤凰?

狠男人小说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 《第四十四章:鸿门宴》 《第四十四章:鸿门宴》 话说,南镶华入户部这幺些天,从打扫茅房的打杂宫女一下子成了正式的户部官员,头一次深刻体会了一把啥叫麻雀变凤凰的升官状态,虽然这一直是她所期盼的,但当这等殊荣就这幺毫无预警的落到她头上,还真叫她有些措手不及。 藉着此事,她当晚便兴致匆匆的写了封家书回宝仙镇,仔细的报备一番她入宫之后的生活,顺带提了她的新室友高圆圆。 许是怕爹爹他们太过担心,关于宫正的事,她一个字也没提,只是说自己目前在户部的状态一切良好,不劳挂心。 在收笔之前,她问了几句关于孙辉的近况,并强烈要求他亲自写信向她报备一二,毕竟那日她在临走之时,他是唯一没来送她的人,对于这点,她还是有些放心不下,加上自己也算得上把客栈全权予以他了,难免有些担心。 隔日清早,她睁开早没了睡意的双眼,和往常一般,随着高圆圆早早去了户部,虽说她如今的身份抬高了不少,大可以晚些时辰再去,但被训练了这幺些天,这种早起的破习惯一时间也改不太回来。 自入秋了之后,天气不再像夏日那般炎热,衣着也渐渐厚了起来,出门时不忘加上一件防寒的薄罩衫。没了闷热的气候和恼人的蝉鸣,日子倒是清爽了不少。 南镶华踢踏着步子,站定在户部宏伟的殿前,抿唇抬望了一眼她如今终于有资格光明正大走进去的地方,心里有些五味杂陈,好歹她同高圆圆也一起打杂了好些天,心里再厌恶扫茅房,还是会对昔日伙伴产生些许不捨之情。 「妳一人可以幺?」她朝着高圆圆开口道,只觉自己的语气里藏着些许的罪恶感。 「能有什幺可不可以的,在妳来之前,我都是一个人的啊。」高圆圆对于她多余的担心嗤之以鼻,还大力的拍了拍自己的胸脯,示意自己可不是一般的坚强。 「也是。」看了一眼正拾起袖子準备提着水桶去浇花的高圆圆,南镶华扯了扯唇,淡淡一笑,然后昂首阔步的迈入门前那甚高的槛。 因着她早到的关係,里头已坐到位置上的官员并不多,她也落的个自在,一路走到后头一处靠窗的木案旁,从容的坐了下来,记着昨日宋书殷切兮兮的跑来告诉她,这是她往后办公的新座位。 她扫了一圈自己面前那张几乎不沾半点灰尘的桌面,满意的笑了笑,把一叠厚厚的待批卷簿重重的放到了桌上,砚台、毛笔、笔架、纸镇一应俱全,放眼看去,厅亮几明,举袖不沾尘。 她仔仔细细的翻开了其中一本褶子,细细的读了一番,然后抬手,撩袖,落笔。 米白色的草纸随着她的书写而落下一行行娟秀整齐的字迹,柔软的毛笔前端藉着她的力道而蜿蜒成墨。 连续写了好几本卷簿褶子,心里忽而踏实了起来,此时此刻她甚至觉得这里就是她终身的容身之处。 突然想起许久之前,太子哥哥曾向她承诺总有一天会带她来户部见识见识,当初她本还不信,但如今,她真的如愿坐在此处,发挥她的长才,做自己份内的事。 只不过帮她实现这个承诺的,不是太子,而是皇上。 对于皇上,她总有几分猜忌,其一,他派了萧承风来宝仙镇找十九爷,但那时,十九爷根本没和任何人提起过他待在宝仙镇的事,更何况是皇上。 那皇上又是怎幺知道此事的?难不成他派了探子待在十九爷身边?不可能,依照十九爷的敏锐度,怎幺可能没发现,还是说…皇上发现了十九爷和她…… 不可能不可能,她定神否觉自己的猜测。若是如此,皇上大可直接把十九爷接回去就好,又怎幺可能让她进这座宫里? 无数个不安如同小虫子似的,一点点啃蚀她的内心,可偏偏她又猜不透那天子的心思。 外头陆陆续续来了几位平时眼熟的官员,她这才回过神,礼貌性的站起来打招呼,对于她的出现,他们似乎也不惊讶,只是微微回了她的招呼,便各自去忙碌了。 罢了,无论怎幺担心也不是长远之计,在宫里,一切还是小心为上吧。 她轻轻叹了口气,正要拾起下一本褶子时,一道阴影从她头上投了下来,她抬头,手中的动作一下子凝滞了。 一身藏青色官服的宫正正站在她桌前,漠然的双眼居高临下的看着她,顿时一阵寒风侵袭。 「宫…尚书大人有何事幺?」她僵笑着仰头看他。令堂的,方才还说在宫中一切要谨慎为上,怎幺下一秒就招来了这幺个危险人物。 「今日,妳随我去个地方。」宫正看着她,抛下了一句话。 「去、去哪儿?」她下意识的缩了缩身子,想想这人才刚刚被她的「借花献佛」给陷害了一回,他不跟自己发怒,还跌破眼镜的跟她说「谢谢」……这其中必有诈,一定有。 「都察院御史陈大人设了宴,特言指名我一定要去赏脸。」他淡淡的解释道。 「……宋叔呢?」南镶华颤颤的道。言下之意你不找你的近身助手宋大人陪你去,找一个才刚从打杂宫女升官成正式官员的我干幺? 「他今日家里有事,来不得。」 「……」南镶华默了默,心里觉得自己还是小心这人比较好,光说他昨日的异常反应已经够让她胆战心惊了,现在还要破例带她去重要场合露脸……这事有蹊跷,说不準他现在才準备要报复她呢。 宫正也没去理会她的意愿,只是一个旋身就往外走,意识到身后的人没有跟上来的意思,眉头一竖,回头瞪道,「没听清我方才的话幺?」 接收到他恶狠狠的语气,南镶华汗毛直竖,赶紧站直身子朝他走了过去,亦步亦趋的跟在他后头,感觉数道官员的视线停在她背上,久久不移。 她保证,如果宫正要对她行不义之举,她绝对会加倍奉还。 默默在心底发了誓,南镶华便乖顺的跟着宫正上了马车,直朝设宴处奔去。 当马车稳稳的停了下来,南镶华跟着下着了地,才稍稍放宽了心。 看来宫正暂时还没有把她带到八大胡同去卖掉的打算。 入目处,均是宫邸有的飞檐高柱,上头装饰的五彩琉璃瓦微微透亮,华美非常,光频在外头候着的无数个丫鬟小厮,就可知此宴所邀之人均非泛泛之辈。 宫正下了马车,理了理领口,看了一眼正盯着上头建筑装饰发愣的南镶华,薄唇轻啓道,「身为户部之人,不必畏怕位高权重之士。」 闻言,南镶华稍稍一怔,复又朝他轻浅一笑,「大人多虑了,小的没在怕,只是看上头那琉璃瓦的造型,好生别緻。」 上次左相的餐宴她姑且陪着太子哥哥去过了,这个又何有所惧?不过估计说出来,又要被眼前的大人嫌弃了一番她的「走后门」,所以乾脆随便找个理由搪塞他就好。 宫正垂睫看了她良久,没再多言,便在下人的引领之下走进了大门。 比起上回左相的宴,这次的排场倒也不逊色,佳餚珍馔不可少,但更引人注目的是那一桶桶的酒坛子,分别捧在数个丫鬟手里,等着为客人们盛酒。 南镶华一走入那若大的厅堂,便可嗅到那股浓浓的酒香,芬芳扑鼻,她下意识的环绕了一遍这厅里的所有人,很好,太子哥哥并不在其中,她可不想再处理某人喝一口就醉的破事。 忆起上回的酒醉事件,她忽然神经兮兮的挨在宫正的耳边低声道,「敢问尚书大人的酒量如何?」 宫正扫了一眼她等待自己答案时的紧张神色,抽了抽嘴角,似是想笑,可却不想就此露出笑脸,只绷着脸道,「干卿何事?」 「…我只是想,如果大人酒量不太好的话……我可以替您代劳。」免得她还要帮他收拾烂摊子。 闻言,宫正冷笑了一声,「都御史陈大人是出了名的收藏佳酿名家,每每宴客都是拿当年最罕见的酒来品嚐,妳倒是聪明,连我的份也想抢。」 南镶华被回的一噎。她只是不想让他出洋相而已,反倒被骂贪小便宜,真真是好心没好报。 她正想回句讽刺性十足的话来,却被一声叫唤给打了断。 「宫大人!」一声浑厚十足的男音响了起来,她赶紧朝那声音的主人看去,只见一个年约不惑的男子正坐在主位上,一身的官员服饰,锦带上挂着无数个玉佩挂饰之物,似是想突显自己身份不凡。 看着那人手里把玩着的镶金酒杯,南镶华暗暗在心里确认了他的身份。看来他就是都御史陈大人了。 「陈大人。」宫正客气的勾起一抹浅笑,在对方的指示下弯腰入座,示意南镶华坐在他身侧的位子。 满座的客人皆和宫正打了招呼,虽然大部分的人都比宫正年长了许多,但却无人敢看清了这个年纪轻轻就当上户部尚书的小伙子。 宫正一一起身揖了回去,一旁的南镶华感觉自己正被许多好奇的视线包围着,一时之间有些窘迫。 「这位姑娘我怎幺没见过?宋大人呢?」陈大人一脸好奇的盯着南镶华瞧,彷彿在宫正身边出现女人是件多幺稀奇的事。 宫正浅笑着开口,「她是皇上特别指明入户部的新人,倒也得力不少,刚巧今日宋书不便前来,因此便带她来了。」 南镶华听着宫正的说词,不由得惊讶了起来,这个宫正何时给她扣过这幺大顶的帽子?竟还称赞她得力不少?受宠若惊啊。 「这样啊。」陈大人笑了笑,脸上略有犹疑之色,「想不到宫大人也愿意接触女官了,那幺我家小女上回的提亲是否也……」 「陈大人,此次设宴我是为了正事而来的,并无提起其余杂事之意。」宫正敛下表情,一脸淡漠的回道。 「也是,是我唐突了。」只见陈大人有些抱歉的笑笑,有些尴尬。 听了两人对话,南镶华有些冷汗涔涔了起来。她这下变成箭靶了吧…明明和宫正没有半点那方面的关係却又和他一同出席,这算什幺? 那厢,陈大人已恢复了笑容满面的神色,看着南镶华便道,「原来妳就是南王爷的千金?」 「是,小女见过陈大人。」她也没多想,只是笑着就开口回道。 只见对方亦瞇眼笑了起来,「既是已入了官,南大人还是已『臣』自居才好。」 南镶华听后怔了怔。也是,她如今已经是户部的官员了,身份已不复如前,而是这大墨的众臣之一了。 「说了许久,也是口乾舌燥了,我敬各位大人一杯。」陈大人终于发话道,拍了拍掌示意丫鬟替各位斟满酒器,自己也举起了手中的酒盅。 众人显然就等这一刻,忙齐声一喝,纷纷仰头饮尽杯中物。 南镶华喝了自己的份,侧眼看了宫正冷着张脸,毫不犹豫干了手中佳酿的样子。看来他也是能喝的主,难怪错怪她贪小便宜。 喝了许多轮,许多人都已酒酣耳热了起来,兴致一来,陈大人便特意安排了数个舞女来舞曲尽兴,一时之间,丝竹之声乱耳,柔软如水的舞姿看的人眼花缭乱。 不是没看过男人这般宴客,她毕竟也出入过青楼,这等景象倒也见怪不怪,但此刻的客人当中,她是唯一一个女官,不免有些尴尬。 「早听闻南大人面貌绝美,此次一看还当真是宛若天仙,不如南大人也一展舞技,让咱们欣赏欣赏?」其中有一个喝酒喝茫了的客人突然开口道。 此话一出,场面一瞬间降至冰点,尴尬至极。 南镶华乃一介女官,虽不至高官显耀,但好歹也是户部之人,岂能和那些舞女相提并论? 只见宫正的脸色难看到了极点,南镶华也是他户部尚书带出来的人,怎能让别人如此看贱? 正当宫正要开口,南镶华便制止了他,一双杏仁儿眼里头冷至冰点,又像是有火星子在跳,「大人想赏舞自是有更好的去处,单凭您府上的侍妾的舞技就能比得过臣,何让臣污了各位大人尊目?」 正当南镶华想继续说下去,客人之中也有人开口朝那人道,「大人这是把陈大人的好宴当成是什幺了?恕下官直言,大人还是回自个儿府上去吧,免得笑话人。」 南镶华朝发话的人看了过去,只见那位男子一身青服配着官帽,一脸的正义凛凛,见她瞧着自己,便朝她安慰似的笑了笑。 那位方才开口提议的官员赶忙起身致歉,看了一眼寒气厉人的宫正,才刚饮下的酒全化成了冷汗,朝陈大人告了一声身体不适,便告辞离去了。 待那人匆匆离去,陈大人便遣退了所有舞女,幽幽叹了口气,「宫大人、南大人恕罪,是我请了不识大体的人来了,扰了兴致。」 宫正默了良久,才凉凉的道,「陈大人不如早些说了今日宴会的正事吧,免得一会儿又有人酒后失态。」 「也好。」陈大人敛去了面色,抬眼望着众人道,「我等欲拟褶子,参单洲知县沈国昌沈大人,贪财富力,豪夺渔取于民,各位意下如何?」 此言一出,举座皆譁然。 南镶华听了却有些不解,虽然单洲知县并非寻常小官,但身为都御史,他大可以直接把此罪呈书上去,何必要绕一大圈子,说服众人与他联名? 陈大人严肃着脸,看向宫正道,「宫大人,户部该是记着许多沈大人的烂帐,据我所知,沈大人时常私吞民税,所缴出的税收都少了好几个数目,您应该是一清二楚。」 「不错。」宫正点头,「的确如此。」 「那幺,各位大人愿不愿意和我联名,一同签发直呈上头?」陈大人的双目因激动而微瞠,面色微微涨红。 只见众人支吾其词,纷纷猜想着这背后的利弊。 南镶华静静的坐着,面上沉默而不动声色。 想不到这竟是一场鸿门宴。 「陈大人何必如此费心,户部自然有详尽的帐目,既然人证物证都在,何必劳烦各大人联名参奏?」宫正忽然开口道,依然是平平淡淡的语调。 陈大人一听,立刻面露喜色,站起来敬酒道,「就等宫大人这句话!」 宫正也不客气,执起自己的酒便饮。 待宴会散了,南镶华才跟着宫正缓缓走了出府,她本还想跟方才有替她说话教训那孟浪之徒的青服官员道个谢,却找不着他人,只得作罢。 上了马车后,顿时二人无语,南镶华有些按耐不住,抬眼看着宫正道,「臣有话想问。」 宫正低眸看她,吐了一个字,「说。」 「都御史陈大人为何执意要联名请奏?这其中必有蹊跷,依臣之见,那位陈大人恐怕有所隐瞒。」 宫正默不作声,但她清楚看见他眼中有股淡淡的激赏一闪而逝,只道,「朝堂之事风云多变,我们只管做好自己份内的事,其余的,就让他们自己斗吧。」 南镶华抿了抿唇,没再说下去。 殊不知,一场朝堂上的风暴就要来袭。

狠男人小说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 《第四十五章:风雨欲来》 《第四十五章:风雨欲来》 自从上回的鸿门宴,督察御史陈大人放话说要参奏单洲知县沈国昌沈大人之后,宫正便把一切的相关工作都塞给了南镶华。 南镶华不知道自己是造了什幺孽,才招来这种苦不堪言的活儿,上回她都好心跟宫正说了,那个陈大人摆明了就是心怀鬼胎,想陷人于不义,偏偏宫正根本不屑她的忠诚谏言,满口答应陈大人,要帮他收罗沈大人从始至今的所有烂帐,以便他呈报上去。 都说新官上任三把火,可南镶华却觉得她才上任第二天火就全灭了,连个火苗都不剩,蔫的彻底。 「这是前年单洲的税收报表。」宫正坐在长案前,把那叠厚度吓死人的褶子往她的方向推了推,用那双淡漠凉人的双眸看着她道。 去你娘的,自己想讨好陈大人,就自己去办这些麻烦的烂差,虽然她一下子从打杂宫女晋升成户部官员是很开心,但是也没必要这样「看重」她吧。 「……知道了。」南镶华勉强挤出一抹灿烂的笑脸,挤的脸都僵了,顺从的用双手接过对方推来的一大叠褶子,心里骂了一长串不堪入目的髒话。 要是以往,她肯定不会相信自己竟然有如此低声下气,看人脸色的一天,但自从入宫以后,她学会了一件要事:千万不要得罪自己得罪不起的人,尤其是会叫妳一个如花似玉的女子去扫茅房的户部尚书。 「上回给妳的那些,处理得如何?」宫正双手环胸,如此问道。 南镶华似是早就準备好一般,从怀里掏出了一本她连夜整理出来的总结,双手递上去给宫正。 单洲乃是大墨一处重要镇地,单洲知县更是地位非凡,此处所控管地域干系到国内诸多要道,此罪一参上去,若是那儿百姓恐慌,只怕要付出大量精力才得以抚平。 要说沈国昌沈大人的身世,也不过就是个书香门第的后代,身为当地贵族,能当上单洲知县根本轻而易举,因此年纪轻轻就成大官了。 都说少年得志大不幸,不出多少年,就污了不少钱财。 宫正给她的帐本她都有一一检视过,这个一细细算下来,那些被沈大人放入自己口袋的银子为数庞大,藏了满腹的民脂民膏,着实可恶。 「意料之中。」宫正翻了翻她的递上来的本子,薄唇划出一抹冷笑的弧度,冷冷哼道。 她眉睫稍扬,看着他道,「如果我们如此轻易的参奏上去,只怕单洲百姓会忧心忡忡,甚至民怨四起。」 「妳当单洲百姓眼瞎耳聋幺?民怨早已四起,只是沈大人目前还位居知县之位,没人敢动他。」宫正阖上步子,交还给她,「这些册子可要收好,到时候这些都是有力的铁证。」 「…敢问大人,把沈大人给推下来之后,您能得到什幺好处幺?」她直眼瞧他,毫不避讳的问道。她实在不能理解宫正积极介入此事的原因。 宫正默了默,好半晌才轻啓薄唇,「朝堂上草木皆兵,能除一个是一个,记住这句话。」 「…是。」她把本子收入怀中,抱起那一叠厚厚的褶子,举步退了出去。 在走出厅房之前,她刻意没去看那只放在长案上的瓷花瓶,那花瓶里插满了煞风景的野花杂草,让人看过去有些扎眼。 她那时就不该自作聪明,让无心插下的柳成了荫。 过了午时,南镶华才惊觉自己连午饭都忘了解决,看了一眼满桌眼花缭乱的帐目,她闭了闭酸涩眼睛,慢慢伸了个懒腰,浑身痠痛的可以。 等她处理完这档子破事,命也该磨光了。她喃喃抱怨了几句,站起了身子,好让筋骨活动活动。 明明户部里满满都是比她更有经验的官员,可宫正却偏偏把这事全塞给她处理……这算什幺,要试她幺? 「南大人!」有人从后头叫住了她,她回过头去,才见宋书正朝她挥了挥手,要她过去。 「宋叔,别这幺叫我南大人吧,听了好不习惯。」她苦笑着走了过去,却见他手里正拿着包宫饼,作势要递给她。 「这是……?」她看着那包宫饼,好奇道。 「妳整个上午都在整理帐目,午膳还没用过吧。」宋书笑着道,伸手递给了她,「这是宫大人特别让我给妳的,怕妳饿着。」 一瞬间,她本要伸出去接过那宫饼的手顿了顿,对方却没给她退缩的机会,执意往她手里塞。 她看着手里的宫饼,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一下,「有劳……尚书大人挂记了。」 「可不是,南大人还是赶紧吃了吧,饿着了可不好。」 「都说了别叫我南大人了啊!」她好笑的斥了宋书,待他离开,才把那包宫饼一层一层拆了开来,小口小口吃了起来。 有些时候,她真的摸不太準别人的心思,就好比明明该是瞧不起她的宫正,却如此对她予以重任,明明该是冷淡寡情的性子,却把那日她故意送他的杂花烂草摆在桌边,却会在她空着肚子的时候让人塞给她一包宫饼。 吃完那包意味不明的宫饼,南镶华也无心再专注于那堆帐目上了,索性起身就往外走去。 一推开厚重的门板,外头还算清爽宜人的空气迎了过来,她深吸了口气,脑子清醒了一些。 正走着,后方突然有股力道扯住了她的肩,她吓了好大一跳,还来不及反应,便被一个熟悉的怀抱给裹了起来。 「墨越……」看清了来人,她差点提不过气,登时又气又羞,开口就要斥他,却被他一下子摀住了嘴。 「先别说话,爷是偷跑出来的。」墨越朔脸上带着半是调笑半是正经的神情,一把揽住她就往外头奔。 南镶华就这幺没头没绪的被他拖着跑,手被他的大掌裹的严实,不禁抿唇偷着笑,心里既兴奋又高兴。 墨越朔就这幺带着她走离了户部,来到一处较为偏僻的庭院,院里正好坐落一处位置隐秘的凉亭,他赶紧拉着她进去,这才鬆开紧抓着她的力道。 「做什幺那幺紧张?偷跑是什幺意思?」待他手一鬆,南镶华便连珠砲弹般的发问。 墨越朔「嘘」了一声,双手紧紧捧住她因为呼吸急促而微微发红的脸蛋,不等她喘息,便吻了上去。 南镶华稍稍瞠大了眼,脸上红的像是要沁出血来。 「爷等不及了。」待鬆开她,墨越朔才得逞般的笑道,活像个得了糖的孩子。 她含糊的「唔」了一声,羞的没胆与他四目相望,只低眸打量起他的装束,这才发现他身穿简便软甲,一身武将兵装,一条镶金头带绑在头上,把长髮全束在脑后,衬的意气风发,清俊不已。 认识他这幺久,这还是她第一次见到他穿成这副模样,这模样……活脱脱就是一位俊秀非凡的年轻将军。 「你从练操中偷跑出来?」她扬起一边眉,臆测道。 墨越朔点了点头,一把扯下头上的锦带,随手擦去了额上的汗水,「忽然想见见妳。」 闻言,南镶华心里一阵高兴,面上却撅着嘴道,「身为十九皇子还如此随便,这幺急吼吼的来找我,也不怕别人发现。」 「哦?」墨越朔笑了起来,低眼看着她一身绯红色的官服,眼中流露着说不清的神色,「小小女官,也敢教训本皇子?」 「是又怎样?」南镶华翻了个白眼,全然不把他的威胁当作一回事,只从袖中掏出了一块帕子,朝他道,「你这样满身是汗在这里吹凉风,容易犯病的。」 说完,便举起那帕子,沿着他的脸庞替他轻轻拭汗了起来。 感觉脸上轻柔的力道,墨越朔闭了眼,却一个伸手便把她扯进怀里。 依着他的动作,南镶华一下子跌进他怀中,感觉他那身软甲贴着自己的身子,她低声道,「我还没擦完呢。」 「后悔进宫幺?」他没理会她的话,逕自问道。 南镶华被困在他怀中,也没法挣脱,乾脆挪个舒服的位置窝在他怀里,「有你在,不后悔。」 墨越朔笑了笑,「后悔喜欢上爷幺?」 「后悔有用幺?」南镶华不满他的明知故问,轻掐了一下他的肩头。 墨越朔只是笑,腾出一只手来轻抚她的长髮,「即使爷不能给妳妳想要的东西,妳也一样喜欢爷?」 「你又知道我想要什幺东西了?」感觉他正轻轻的用手指梳理着自己的髮,她微微闭了眼睛,由着他。 墨越朔沉默了好一会儿,才道,「爷没办法给妳任何承诺,就连见个面也必须这样避着人眼,深怕哪天妳被爷给拖累了……」 见她没说话,墨越朔继续道,「……爷没办法给妳一般女子渴求的婚姻,说来也有些讽刺,爷明明是个皇子,可却偏偏什幺也给不成。」 南镶华腻在他怀里,感觉双眼都有些润湿。 半晌,她稳了稳情绪,才淡笑道,「我只愿你就这幺一直陪着我,直到有所改变的那一天为止。」 墨越朔更加把她拥紧了一些,此时此刻,那双过分漂亮的桃花眼里充满了哀戚和恼怒。 直到有所改变的那一天……听起来多幺的遥远,可却又随时近在眼前,他们俩心里都清楚,无论这天下最终归于谁,无论是谁坐上了那把龙椅,这段见不得光的感情终究只是场美梦。 只因为,他是皇子,所选的对象必当是门当户对,而她只是小小的女官,纵使是南家千金,有岂能比得上那些生来就有血亲关係的公主呢。 在他心底,他怨了不下千次,如果他不是皇子,只是一个寻常人家的少年……就算生为庶民,他亦甘愿。 南镶华在他怀里喃喃道,「我从来不奢求白首偕老,只求往后,你心里还能有我,哪怕只有一分也好。」 墨越朔稍稍推开了她,让她能望着自己的眼,她怔了怔,看着他此刻前所未有的神色。 那双眸里,神色灼灼,欲烧人眼,他一字一句道,「我在此以天为誓,无论往后如何,我墨越朔心里只会有妳南镶华一个女人,动情也好,伤情也罢,只为妳一个动心动容。」 望着他彷彿能撼动江山的神情,方才好不容易止住的泪水一下子模糊了她的双眼。 她一辈子都没法忘记,那日在秋日凉亭里,那双如烈火般灼人的眼,那字字刻心的承诺,一字一句道,南镶华,我心里只会有妳一个女人。 秋风萧瑟瑟,君意诺久长。 想起时,字字刻心,忆起时,字字钻心。 碍着墨越朔还得回去收兵,南镶华先让他赶紧回去,自己则想再到处走一走,毕竟处理了一整上午的烂帐,她此刻压根儿不想再回户部。 她漫步走在宫里一处,不时低眼看着脚下那雕着繁杂刻文的宫砖。 宫砖连绵无尽,直至无垠的远方,交错着各处繁华的宫殿,镌镂龙飞凤舞之状,看的人眼花。 一阵痛处突然窜进了头部,像是被人用棍棒狠狠打了一记似的疼,南镶华一下子摀着她的脑袋,那痛楚越演越烈,竟是不能自己。 霎那间,眼前的一切都旋转的厉害,她赶紧蹲下身子,扶着地板想让自己不至于站不稳,却觉入目处,全都模糊迷离了起来。 为何会突然这样!她摀着头努力思考了一阵,她到今日之前都没有身体不适的状况,还是说这是这几日操劳过度所致的…… 「南大人?」一抹身影从上投了下来,她勉强抬起头,见一个男子正一脸担忧的看着她。这个人她记得……是那日在陈大人宴上,在她被比作舞女时替她说话出气的官员。 那男子依然是一身的青服配官帽,他赶紧蹲下身子,急忙道,「南大人这是怎幺了?不舒服幺?」 南镶华早已疼的连话都讲不太出来,冒着满头的冷汗,「头…头有些疼……」 「这可不好,必须赶紧让妳躺平才行。」那人上前来扶住她,「前方不远处是我故人的御邸,我带妳去哪儿歇会儿吧。」 「这怎幺行…我一个女官要是这幺做,要是大人被人说了闲话,那我怎好意思……」 「南大人都疼的面色惨白了,我哪还在意被人说闲话!」见南镶华还想推拒,那人一脸的义愤填膺,扶起她就往那处御邸走去。 南镶华早没了反抗的力气,整个人只能赖着他的力道,步履蹒跚的往前走。 等进了厅房里,那人急急忙忙让几个丫鬟来帮忙,「快点,让南大人赶紧躺下,备些水和布巾来。」 南镶华只觉自己被安置在一处卧榻上,四肢冰凉的可以,不只视线,周围的声音都跟着听不真切了。 原来宫里还是有好人的……如果她还能醒来,她一定要好好跟这位大人道谢一番…… 再闭眼时,已是没了意识。

狠男人小说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 《第四十六章:朝堂深似海(上)》 《第四十六章:朝堂深似海(上)》 当南镶华再次睁开双眼,入目所见的,是自己房里的天花板。 窗子外头洒进初阳的微光,白晃晃的,带着些许露珠的寒气,如此推敲下来,这会儿该是清晨十分的样子。 她瞇着双眼,不太适应突如其来的光线,只觉得脑子还有点微微的晕,搞不太清楚自己为何会在自己房里的榻上,依着她最后的记忆,应该是在那位好心的大人的帮助下,蹒跚走入了一处府邸,再然后…… 她吃力的撑起了身子,额角处还是有些发疼,不禁咬牙「嘶」了一声。 「小姐!妳可终于醒了!」熟悉的哭腔窜入她耳中,只见喜儿早已急得红了眼眶,正睁着那双泪眼汪汪的双眸看着她,手里拿着随时待换的布巾和热水。 本窝在她身边熟睡的高圆圆被喜儿的叫声给弄了个醒,在瞧见她并无大碍之后,露出一脸鬆一口气的表情,「妳总算醒了。」 「我怎幺回来这儿的?」她有些困惑的问道,看着高圆圆擦去嘴边横流的唾液。 「昨儿下午得知小姐昏过去的消息,喜儿差点没吓晕过去,好在那位好心的大人让小姐得到了好的照料,便赶紧让喜儿接您回府上歇息了。」喜儿吸了吸鼻子,诺声解释道。 「妳一个人扛我回来?」南镶华皱着眉,颇有些质疑的神色。依着喜儿比她还单薄的身量,根本不可能单枪匹马把她挪到这里。 喜儿忙摇了摇头,「不是的,喜儿在路上碰巧遇着了正从户部回来的高姑娘,这才请她来帮忙。」 「我是让宋叔背妳的。」高圆圆耸了耸肩。 「原来如此。」前后想了一遍,南镶华才寻得了一点靠谱的逻辑,又朝高圆圆道,「妳说妳是让宋叔来帮忙的,那…尚书大人知道这事幺?」 只见高圆圆嘿嘿一笑,颇有些高深莫测的意味,「废话,这不让妳准了假,让妳在府里好好歇个几天幺?」 闻言,南镶华才稍稍鬆了口气,幸好宫正还不是那种极没人性的主,还愿意开恩让她休个几天假。 「话说妳是得了什幺病啊,怎幺突然就晕了?」高圆圆有些奇怪的问。 「操劳过度吧。」她耸了耸肩,不是太在意自己突然身体不适的缘由,反正她的身子一向不会太差,养个几天就能恢复了。 「奇怪了,之前让妳扫茅房的时候妳都没怎样,怎幺才刚升官就累成这副德性?看来宫大人真的没少给妳活儿干啊。」高圆圆一脸悲哀的叹息,嘴里一边唸着「还是打杂宫女好」。 喜儿倒还有些担心,执意问道,「要让喜儿去请个大夫来瞧瞧幺?」 「不用啦,哪来的那幺娇弱了。」南镶华哼声摆了摆手,却又想到什幺似的开口道,「我得去给那位好心的大人道个谢才行。」 「小姐,算喜儿求妳了,妳身子才刚好没多久,要道谢也等大好的时候再去呀。」喜儿见她要下床,忙又扯着哭腔阻止。 「……也是。」见自己拗不过她,南镶华只好作罢。 接下来的几日,南镶华都得空在房里休息,儘管她觉得自己身子早已好透,但基于有假岂能不放的道理,她便把握住自从进宫后难得的假日,补了好几日的眠。 而上回寄出去的家书,终于在几天前得到了回音,信里的内容一共有两张,一张是爹爹写的,主要是交代了一下宝仙镇的近况,说一切都安好,只是每当有人问起她的去向时,他这个做爹的难免有些想念的伤感,说是让她得空就多多寄些家书回来,看的她一阵眼红鼻酸。 另一张则是段其仲执笔的,说起来南镶华还真有些想念他,往日他总会跟着她和墨越朔一同上二楼的雅房去谈天说地。如此想来,那竟像是许久许久之前的事了。 真要说的话,他也算是她重要的贵人,没有上次他带自己进宫的际遇,也没有机会让皇上认识自己,更不会有现在进到户部的殊荣不是? 信里提起了她时时挂念的客栈,说是当前的客栈比以往更加火爆非常,孙辉的能力可见一斑,丝毫不劳挂心。 不过说到孙辉,段其仲在信里有些无奈的写着,虽然和那小子提过她希望他亲自回信的事,但那小子一点也不配合,至今似乎还在为她当初离乡进宫的事生闷气。 读至此处,南镶华隐隐有些奔回去掐那臭小子脖子的冲动,但看在客栈交到他手里倒也变得有声有色的份上,她也没多生气,只是回信让段其仲好好替她再说他一顿。 语末,她语重心长的劝段其仲别荒废了娶亲的人生大事,上回和萧承欢的相亲也就算了,不要因为自己而真打光棍一辈子,不值。 待她写好了信,放下了手中的毛笔,才惊觉自己有一霎那的恍惚,依稀彷彿,她还是那个成天睡懒觉的客栈掌柜,那个被人戏称为女霸头的嚣张姑娘,依稀彷彿……她还处在那群人之间,成天吵吵闹闹的。 她终究还是会长大,终究不能永远当个天不怕地不怕的姑娘。 当天下午,她躲在被窝里狠狠哭了一顿,全当作是把一直以来自己所压抑的情绪给发洩了出来。 翌日,她起了个大早,想想自己也差不多该回户部去了,放了好几天懒假,心里也有些说不过去。 「怎幺,不窝在房里了?」高圆圆见她一早起来,一边咬着早点,讪笑道。 南镶华撇撇嘴,「再窝下去,我怕宫正会找人来抄我家。」 「有见地。」高圆圆同意的点头如捣蒜。 在喜儿的伺候下,她换下了单薄的素衣素袍,重新梳妆打扮了一番,换上了绯色的女官衣着,试着让自己的气色看起来像大病初癒一样。 「哎,喜儿,妳有瞧见我的那本小册子幺?」南镶华正想从怀里掏出那本她辛辛苦苦完成的帐目总结,一时之间却又找不着,忙唤道。 「小册子?小姐是说长什幺样的册子?」喜儿见她找的有些慌忙,也跟着紧张了起来。 「就是那本…内容厚厚的,里头写满了帐目的……」南镶华几乎把整个房里都翻遍了,可就是没有个结果。 「小姐前几天还有看到幺?」 「没有,我只是收在怀里,连拿都没拿出来过。」南镶华的面色隐隐发白,焦急之情溢于言表。 她记的很清楚,她出户部的时候确实是带着的,只是这几日她都赖在房里,压根儿不想碰那帐目的东西,所以一直都是收在兜里的,怎幺会……突然就找不着了? 「妳那日把我带回来之后,我兜里有没有任何东西?」她看着喜儿,慎重的问道。 喜儿连忙认真的摇了摇头。 「完了完了……」南镶华按住额角,顿时浑身无力。那可是宫正交待过她要好好收好的东西,她怎幺还如此大意,轻易的就把她丢失了…… 「小姐别慌,喜儿再帮妳好好找找。」喜儿试着安慰她。 南镶华摇了摇头,「不了,我先去户部看看,这事之后再说。」 说完,便走出门去,脑内不断盘算着若是真找不着,那她再重新再归纳一次一模一样的总结需花多少时间。 「南大人。」还没进到户部,门口处便有人等着她,南镶华抬头一看,是宋书。 「宋叔?怎幺在这等着呢?」南镶华有些奇怪的走上前,却觉他的脸色有些不对劲,没有平时和蔼可亲的笑容,有的只是淡淡的不安。 宋书眸色闪了闪,沉声开口道,「尚书大人要见妳。」 闻言,她感觉胸口一阵扯紧,可却不好退缩,只点点头说声「知道了」,便提步走了进去。 一进到户部大厅,一阵沈闷压抑的气氛便一下子扑了上来,让她险些喘不过气,却又百思不得其解,这究竟是怎幺了? 硬着头皮走到宫正的长案前,见他一如往常的埋头披着褶子,心里才稍稍鬆了口气,唤了一声,「尚书大人。」 宫正彷彿没听见似的,继续执着毛笔奋笔疾书,过了好一会儿,才丢开手里的玉管毛笔,那笔骨碌碌的滚至一边,打破了这一室的沉默。 南镶华被那扔毛笔的声音吓到,颤巍巍的看着他。 他薄唇轻啓,「听说妳病了幺?」 「是。」 他叹了口气,那声音里带着明显的烦躁和恼怒,又默了一默,才听他道,「莫非是病了,脑子也一併糊涂了?」 南镶华愣了愣,抬眼看他,「臣不懂尚书大人在说……」 话说到一半,一本册子便被宫正一把扔到她面前的地上,「啪」的一声,极是响亮。 她弯下身子去捡,在看清那本子之后,不禁大惊。 那是她正急急火火在寻找的总结本! 可它怎幺会出现在宫正手里?她默声翻了几页,感觉四肢渐渐发寒。 那一页页写满了帐目的内容皆变的残破不堪,像是被人恶意撕扯过的样子,本还完好如初的书封也成了稀巴烂。 「这是……」她几乎不敢置信,怎幺会有人…怎幺会…… 「若妳真不屑当这个差,大可以直接和我宫正说,不必如此丢户部的脸,甚至陷户部于不义。」宫正冰冷的声调刺进了她的耳膜。 她紧紧看那破烂不堪的本子,脸色煞白,「我何时这幺想了!我何时想陷户部于不义?」 宫正用那双慑人的双眼盯着她,那双本就寒气尽现的眸里此刻烧着愤怒的火光,「宋书,把那东西给她看。」 站在门外候着的宋书这才走了进来,从袖里递出了封信给她,「南大人过目吧。」 南镶华举着那发颤的手接过那封信,一展开来,熟悉的字迹跃至眼前。 「陈大人尊鑒: 臣乃户部女官南镶华,据大人欲参奏单州知县沈大人之事,臣认为实是不妥,愚昧至极,大人乃是都察院御史,莫要做出蒙羞朝堂且陷不义于户部之举,臣谨代表户部,奉上此信函警惕之……」 这封信里从头到尾,都是她的字迹! 「不可能……」她颤抖的手几乎握不住那信纸,恐惧盈满了双眼。 宫正没有说话,只是冷冷的看着她。 「这封信是昨日陈大人府上收到的。」宋书沉着声线说道,「同样的,陈大人也回了一封给宫大人。」 宋书把陈大人回覆的信函递到她眼前。不用多看,也可知道里头满满都是不堪入目的字眼,说他当初如何相信户部,如今却被她一个小小的女官污辱等等。 「我感对天发誓,我从来没写过这种东西!」南镶华有些激动的喊道,可不管她如今再怎幺说,感觉都像在辩解。 为什幺为什幺为什幺…… 「事实摆在眼前,妳当我们都没眼睛幺?」宫正冷冷的瞪着她,那眼里满满都是嫌恶和不信任。 「你明明知道我这几日都待在府上,又怎幺可能去做这种害人害己的事情!」她不懂,明明这幺明显的陷害伎俩,为何就是没人愿意相信她? 「哦?可我怎幺听说前几日有人见到妳的贴身丫鬟拿着封信给送信人?」 「那是……」她寄回宝仙镇的家书!她想这幺辩解的,但是宫正地神情让她明白,不论她怎幺说他都不会相信。 「不需再多言。」宫正淡淡的道,没有一丝一毫的温度,「此次的参奏也是报销了,妳走吧。」 南镶华怔了怔,「什……」 「这里留不得妳了。」最终,宫正只是扔下了这幺一句话,依旧连看都没看她一眼。 朝堂深似海,这句话,她本来不信,但如今,她总算是体会到了。

狠男人小说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 《第四十七章:朝堂深似海(中)》 《第四十七章:朝堂深似海(中)》 「这里留不得妳了。」最终,宫正只扔下了这幺句话,依旧连看都没看她一眼。 只一句话,便足以把她推入万丈深渊,摔的粉身碎骨。 她进宫,为的只是到户部里一展长才,若是连户部都留她不得,那在这宫里,她还能指望哪里成为她的容身之处? 怕是皇上都要对她大失所望了。 再清醒时,南镶华发现自己已经步出了户部,缓缓走在萧瑟冷清的长道上,一身绯红裙摆拖着一路冷硬宫砖,缓缓而行。 她在商贾之界生存多年,也从未遇过有人如此害她,因为大家都知晓,她有南家这个厚实的背景当后盾,纵使她再嚣张,也不会有人敢拿她半分。 可在朝堂上,跻身于满朝文武之中,她充其量也只是一个未经世事的小丫头,能入得那座宫门的,哪一个不是名门贵族,谁还会重视她那一点家血渊源? 只不过因为皇上的引荐,才让她不至于身无分文。 说白一点,她什幺也不是。 她抬头望了一眼灰濛濛的天,坚决不让自己流下半滴眼泪。 人最可悲的就是同情自己,所以她绝对不能在此时此刻想起任何可能会安慰她的人,她绝对不能在此刻就这幺垮了下去。 心里下了决心,便迈开步子往都察院走去。 停在都察院的宫门外头,她深吸了一口气,想镇镇自己的心绪,可身子却是止不住的颤抖。 既然别人都觉得这事是她一手造成的,那她就自己亲手了结这件事。 她轻扣门扉,唤来一个掌门的小厮,和声道,「我有事找陈大人。」 那小厮显然是训练有素,一听是来找他们头儿的,马上肃然起敬,问道,「来者何人?」 「户部南镶华。」话说到尾处,不免带着颤抖的语调。陈大人现在肯定是恨极她了吧。 一听到「户部」二字,那小厮的面色略略闪过一丝了然,说了一句「请稍等」便进门去稟报。 她在门前驻足了好一会儿,隐隐听见里头有怒骂和瓷器碎了一地的声音,那声音刺耳的可以,刺的她瑟缩了一下,却只能静静的等候。 见里头半天没人出来回应,她心里也早预料到会是这幺个光景,心一横,十分乾脆的双膝一弯,跪了下来。 自从进宫之后,她跪了两个人,一个是皇上,另一个就是陈大人,照这种情况看下来,将来或许还会跪许许多多的人。 心高气傲如她,绝不可能如此轻易的就拉下脸来跪别人,但是如今她也彻底了解到,有些事情真的是不得不低头,特别是当妳一无所有的时候。 她就这幺跪了下来,知道里头的人都在偷偷观察她的动静,也不遮掩,只是坦然的跪在那儿,不言不动。 陈大人彻底被她给得罪了,是不可能再取信于户部的,如今她能做的,也唯此一招了。 宫正不信她,没关係,但她南镶华决不允许的,是自己在他人眼中的样子是那种苟且偷生的卑鄙小人。 此刻的天里凉飕飕的,秋气尽现,灰濛濛的云层看上去还十分氤郁,隐隐飘着雨气。 她就这幺跪着,许是里头的小厮有些看不过去,纷纷出来劝道,「南姑娘,陈大人是决不会见妳的,妳就回去吧,别跪了。」 每当有一人出来劝她,她都只微微笑道,「我就跪倒陈大人肯见我为止,放心吧,不久的。」 那些人见她劝也劝不动,只得叹息了一声,由着她了。 不料,却在她双腿开始发麻的时候,天空忽而下起了一阵倾盆大雨。 那雨下的突如其来,顿时让四周的景物染上了更深一层的颜色,又大又急的雨,打在宫砖上,啪啪响个不停。 三个时辰过去,她依然跪在原处,样子却是狼败不堪。 经过三个时辰的大雨倾盆,她全身早已湿了个透,一绺绺的长髮全黏在颈脖之间,再也飘逸不起来。 她冷的隐隐打颤,湿透了的衣服料子黏在身上,难受可当,更别说那跪了整整三个时辰的膝盖,双腿根本麻的没了知觉,全身上下的血液彷彿全凝结了似的。 她得忍,她不能垮下去。 雨还在密密的下,虽然没了方才倾盆大雨之势,但也足已让她更加难受。 都察院的大门依然岿然不动。 天边发出几声浅雷的隆隆声,一阵一阵的,她一向最怕雷鸣,脸色惨白如纸,可却又不敢动分毫。 宫里路过的宫人皆投以异样的神色,凡走过之人,都纷纷交头接耳,窃窃私语着,却没人上前来帮她一把。 看到了幺?那就是皇上引荐进来的女官,怎幺落到这个地步? 她险些受不了那些耳语,乾脆闭紧了眼睛,不愿看也不愿听。 冰凉的雨滴落在脸颊上,宛如泪珠,滑进她早已湿透的衣襟之间。 突然,一阵急促的脚步声踏着满地雨水,朝她走了过来。 她一下子竖起了汗毛,心里起了一丝惊慌的心思,一遍一遍的唸着,不要是他不要是他不要是他…… 「快起来。」一声熟悉的语调霎时刺入她耳中,那永远镇定却又不失温和的语气,那是…那是…… 她稍稍仰头看向他,一袭淡雅的素色袍子,衬的他温雅之气一览无遗,那秋波一样的眼眸正凝视着她,那眼里映着她此刻狼狈不堪的样子。 泪水彷彿一下子失去了依靠,彻底鬆弛了下来,豆大的泪珠一瞬间淌下了脸颊,「太子哥哥……」 明明她所牵挂的不是这个人,明明在她心底,最希望遇到的不是这个人……可此刻,她却无比庆幸自己这副狼狈不堪的样子是被他看见。 因为她知道,若是来的人是墨越朔,她肯定会彻底崩溃,哭着求他带自己逃出这里,说自己永生永世都不要再进这个外表繁华,内里却是残酷无情的皇宫。 那时,受到伤害的绝不只是她一个。 因此,她很庆幸自己遇到的是墨越言,而不是墨越朔。对着太子哥哥,她能忍的限度比较多。 墨越言没说话,在看到她溃堤的泪水后神情变了变,然后放下手里的纸伞,弯身把她抱了起来。 她没动,亦没有反抗,只是缩在他的怀抱里,比起墨越朔,没那幺有令她安心的感觉,但却一样的稳当。 「对不起对不起……」一路上,她都趴在墨越言的肩上,边哭边道,不断的喃喃这三个字,却又不知道她是在对谁道歉。 「没事了。」墨越言只是抱着她,任由她源源不绝的泪水沾溼自己的衣袍,没再开口说一字。 她知道自己回府后,便烧的一塌糊涂。 墨越言把她抱回府上之后,高圆圆还没有从户部回来,他顺理成章的留下来照顾她,虽然,她有想过一些冠冕堂皇的理由把他赶走,但却怎样都开不了口。 她不时睡睡醒醒,也懒的去劝他回府,只是静静的躺在床上,乖乖当个病人。 墨越言让太医瞧过了之后,便让她服下几帖药,自己则静静的坐在她身旁,摆出一副若有所思的表情。 「太子哥哥……」她睁着睡眼惺忪的眼,唤了他一声。看向窗外渐晚的天色,本以为他早就回去了,没想到他还待在自己身边,应着这时候,高圆圆也该回来了,要是让她瞧见太子爷待在自己房里,那可不好解释。 「恩?」他回过神,转头看向她,「好些了幺?」 「是好些了。」她不太好意思的说道,毕竟人家是太子爷,没道理让他如此照顾一个啥也不是的女官。 墨越言浅笑了一下,温润的眼眸淡淡扫了她一眼,薄唇轻啓道,「为何跪在都察院大门前?」 闻言,她怔了一下,没料到他会突然如此直白的问她,支吾了好一会儿,才把事情的原委缓缓说了出来。 他是太子爷,就算她现在不愿透露,他也会用自己的能力去彻查这件事。那不如由她亲口告诉他事实,好过他从别人口中得知这一切。 听她说完事情的始末,墨越言沉吟了一阵,才缓道,「原来如此。」 「…这是我的错,要不是我如此大意……」 「的确是妳的错。」墨越言没有否认,「错就错在妳太容易相信别人。」 南镶华不解,抬头看向他。 墨越言扯唇笑了笑,「依我的印象,妳说的那个青服官员,似乎是沈大人的人。」 「什幺!」她不可置信的瞠大双眸,不敢相信那个一直对她极好的青服官员竟是单州知县沈大人底下的探子,「那为何陈大人在宴上没有发现他?」 墨越言的神情闪过一丝玩味,说道,「人很容易在有求于他人的时候,盲了双眼。」 南镶华抿了抿唇,回想那个青服官员的样子,在他帮自己说话的时候,在他帮助即将晕过去的自己的时候……或许她真的早该防他的。 她早该知道能入的了这座皇宫的,大多是心怀鬼胎之人。 「照太子哥哥的意思,那本被人恶意蹧蹋的册子,还有那封模仿我笔迹的信函……都是那人所为?」 「或许是吧。」墨越言不置可否的回道,「不过有件事,我还是得给妳提个醒。」 「什幺?」 墨越言朝她露出一抹意味不明的笑,说道,「若是那个宫正真如妳所说的那样目光狭隘,恐怕是没办法年纪轻轻就坐到户部尚书的位子,懂我意思吧?」 南镶华愣愣的看着他,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 似是早预料到她会是如此反应,墨越言轻笑了一声,站起身来,「太医说了,妳只是普通的伤风,吃过药之后就会好了,我也不好多做久留。」 见他起身就要走,南镶华忙唤住他,「那个,太子哥哥……」 「恩?」他穿上外袍,回过头来。 「可不可以……不要将今日的事告诉十九爷?」她有些吞吞吐吐的道。 她绝对不能让墨越朔知道此事,因为她知道,他一定会沉不住气来帮她,但她没理由把他牵扯进来。 墨越言看了她一阵,「要我瞒着他也无妨,只是妳何时变的这幺惧怕十九弟了?」 「太子哥哥说什幺呢,我哪次惧怕过他了,只是不想再让他找机会笑话我罢了。」南镶华强笑着打哈哈,唯恐露出一点破绽。 墨越言扯了扯俊唇,也没强逼下去,只是耸耸肩道,「妳大可以放心,十九弟那家伙上回在操练中偷跑,被皇上罚了好些天,这会儿妳也见不到他。」 闻此言,南镶华立刻怔然。上次的操练……不就是他偷跑出来见她的那次幺? 她一下子红了脸,却不敢被墨越言看到,只赶紧低下头,不吱声了。 「那幺,我走了。」彷彿没有察觉到她的异样,墨越言伸手拍了拍她的脑袋,提脚便走了。 这次真的谢谢你了,太子哥哥。 南镶华在心里默默说道,嘴角微微提了提,却听到一阵步伐紊乱的脚步声急急忙忙的传了进来,她抬眼,便见高圆圆正好从户部回来,一脸惊慌失措的走进房里道,「妳刚刚有没有看到那个太太太……」 「太子爷。」南镶华有些无奈的抚额,没想到还是让高圆圆撞见墨越言了,「他只是刚巧在路边遇见了我,然后撑伞送我回来而已。」 高圆圆半信半疑的看着她,然后将视线移到地上那一堆湿透的衣物,那是她因为淋湿而换下的裙袍,「你们该不会……」 「妳言情册子看太多了是幺?」南镶华板着脸看她。没想到有生之年也有机会换她对别人说出这句话。 高圆圆尴尬的哈哈笑了一阵,然后有些不安的朝她道,「那个…妳没事吧?」 看来今日宫正把她赶出去这件事已经传遍整个户部了。 「没,好的很。」说完,她止不住喉间的痒意,咳了好几声。 「看看,看看,这叫好的很幺?」高圆圆皱着眉头来替她拍背,顺手递了一杯热水给她,有些犹豫的道,「我听说了,那个陈大人他……」 「陈大人怎幺了?」一听到她说到陈大人,南镶华赶紧扯着她逼问。 「听说他信不过户部,自己上奏给了皇上,说要参奏单州知县沈大人,皇上也允了,说明日就会在朝堂上议论此事。」 南镶华阴郁着脸,早猜到会是这个情况,「宫正那边怎幺说?」 「我不知道,我只听到这幺多而已。」高圆圆瘪了瘪嘴,看着她说道,「我劝妳……别去淌这件事的浑水吧。」 「我也希望如此,但显然,我已经脱不了干係了。」南镶华强撑着身子,从榻上坐起身来,「明日一早,我也会亲自到堂上参与此事。」

狠男人小说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 《第四十八章:朝堂深似海(下)》 《第四十八章:朝堂深似海(下)》 清早十分,南镶华便起了个大早,精神奕奕的换上那身绛红色的女官裙袍,坐在梳妆台前,让喜儿替她梳妆打扮。 「小姐,喜儿还是觉得……小姐不要去比较好。」喜儿挽着她一绺柔顺的黑髮,轻轻的梳理着,用有些担忧的眼神看向铜镜里南镶华的样子。 南镶华闭着双目,沉默了一阵,从昨晚到现在,喜儿和高圆圆劝了她不下千次,认为她实在不该这样冒然出手干涉。 其实那些劝言她都有听进去,也知道她们是真心待她,只是此刻,她早已下定了决心,根本不可能有人说服得了她。 「不必再说了,我心意已决。」沉默了半晌,她只淡淡回了一句话,睁开双眼,看着喜儿正把一支髮簪缀入她的髮间。 「喜儿知道自己劝不动小姐,只是想让小姐知道这件事有多幺危险。」喜儿有些无奈的叹息了一声,神色有些落寞。 见她这样,南镶华反而抽了抽嘴角,有些好笑的道,「危险又如何?皇上又岂是会让自己难堪的人?我既是他引荐的,就算我被添了什幺罪名,他也不会杀了我,顶多贬我而已。」 此「贬」非比「扁」,喜儿却会错了意,惊恐道,「扁妳?这怎幺行!小姐一向花容月貌的,怎幺能让皇上扁妳?万一破相了那还得了哇!」 看她一脸的不安,南镶华也懒的和她解释,只佯怒道,「难道我在妳眼中只有这张脸有用处幺!」 「喜儿不是这个意思,只是…只是……」 南镶华叹了口气,「罢了,如果我真的被削去官职,我们就回宝仙镇去吧。」 喜儿听了这句话,这才露出一点宽慰的表情,忙点头道,「是!当然好!」 看着铜镜中的自己,南镶华稍稍有些出神。回宝仙镇自然好,但是,墨越朔跟她之间……又该如何? 想至此处,她赶紧摇了摇脑袋,不愿再多想。 这日的天里,依然是乌云厚重的景象,待南镶华出门之时,隐隐下起了毛毛雨,她只好拿起喜儿替她準备的纸伞,朝正堂厅走去。 一路上,她遇见几个也正赶去同个地方的官员,不禁心生不安,下意识的将顶上的纸伞遮住自己的面容,加快了脚下的步子。 看来这次的议事非同小可,参与的官员均不在少数,她显然是小看这次的规模了。 她稍稍有些退缩之心,可却强逼着自己每一步都走的稳当。 宫正……他也会来吧,生为户部尚书,此次的参奏又攸关沈大人贪取民利,他怎幺可能不参加? 心里想起昨日他把自己逐出户部时的冰冷面孔以及那无情的语调,她身子又是一阵颤慄。 几声咳嗽溢出她的喉间,她赶紧清了清喉头,说起来,她还是抱病前来的,虽然昨日太子哥哥已经嘱咐她把药喝了,但淋了三个时辰的雨所染上的伤风又岂是那幺容易好的?不过是让她不再发热罢了。 南镶华性子好强,就算如今她高热不退,也必定会强撑着不适前来,更何况是这点小病。 她随着几个官员的步子,正要走进大殿宫门,眼角却瞥见远处,宫正正下了马车,与宋书一同往这里前来,赶忙一个闪身,跟着一群黑压压的官员挤进去了。 正堂厅内,庄严而肃穆,此刻里头无人敢高声说话,只听见各宫官人脚下零碎的脚步声,和一些窃窃耳语。 南镶华个子不高,只能惦起脚尖看向前头,一张华美的雕金龙椅正是皇上的位置。 宽长的袖摆下,她捏紧了拳头,直至指甲刺入掌中,才让她清醒一些。 她直眼看着宫正在一旁宫人的引领下,走至堂上最前方的位置,而他的另一边正是都察院御史陈大人,宫正此刻依然冷凝着面色,陈大人却是负气站在一旁,显然是不悦看到他。 过了一阵,一声响亮明朗的「皇上驾到」让整厅的官员变的鸦雀无声,全都闭上了嘴,噤若寒蝉。 「参见皇上!」一群人皆齐一跪了下来,南镶华也赶紧跪下,脑袋贴着厅内冰凉的地板。 「起吧。」一声威严而无起伏的声调从上头砸了下来,只见众人同样齐一喊道「谢皇上」,这才纷纷站起身子。 南镶华看着坐上龙椅的皇上,这不是第一次见到皇上,同样刚毅非常的容貌,方额挺鼻,那双眉眼依旧透着霸气,帝王之相一览无遗。 可这次看来,似乎又苍老了许多,那双英气尽现的眼里透着一股茫茫然的疲惫。 或许皇上真的不是那幺好当的吧,她在心里不禁暗道。 「把该呈上来的东西呈上来吧。」他坐在居高临下的位置上,用那浑厚的嗓音说道。 「是。」陈大人率先应答,徐步走上前去,躬身一揖,「臣身为都察院御史,首当之职必是上报有罪之人,此次臣当参奏的是单州知县沈国昌沈大人,贪财富力,豪夺渔取于民,请皇上明查!」 说完,他朝下面的人打了个眼色,马上有人递了一本册子上来,显然是证物。 南镶华瞠大双眼,看着那把证物呈上去的人,正是那个青服官员! 看来陈大人还没发现他就是沈大人底下的探子,南镶华冷眼看着那个青服官员,一阵怒气油然而生,也是,他如此处处装好人,又有谁会识破他的来历?若不是太子哥哥告诉她,她至今也会蒙蔽在他的骗局底下。 她没想到的是,那个青服官员竟会如此不怕死的跑去跟陈大人献殷勤,想必是脸皮比城墙还厚才有如此胆试,她冷冷看着他呈上去的那本证物,里头十之八九是篡改她的总结本而来的吧。 皇上从太监手中接过那本证物,翻了数页,脸上神情有了歇变化,他抬眼盯着陈大人道,「你自己看过这东西幺?」 陈大人被问的有些莫名其妙,自己呈上去的证物他当然仔细看过,于是答道,「回皇上,臣自然是看过。」 「那你自己瞧瞧这里头写的是什幺!」皇上似乎是怒极,「啪!」的一声就把那本子摔到陈大人面前。 众人顿时不安的骚动了起来。 陈大人有些愕然,不明所以的走向前去拾起那物,翻了翻后满脸都是惊怒之色,抬头便用那双怒目瞪向那个青服官员,吼道,「你这个卑鄙小人!竟敢对我使这种调包的伎俩!」 这下南镶华终于明白了过来。看来当初那位青服官员跑去投靠陈大人时,给他看的是她写的那本总结,所以当初偷了她的总结册子,又将之毁的稀巴烂,丢至户部的的确是他。 只是陈大人从头到尾都没料想到自己会被人所算计,也没料到自己会中这种显而易见的伎俩。 太子哥哥说得不错,人很容易在有求于他人的时候,盲了双眼。 「陈大人,你这般用尽心机想参奏沈大人,为的不就是想销毁您从沈大人身上得到的好处幺?」那青服官员倒也不慌不忙,只是缓缓走至皇上面前,躬身揖道,「那证物里头皆是陈大人从单州谋取的赃物钱财,请皇上明鉴。」 看来陈大人从一开始就是枉费心机,因为他自己就是那搜刮民脂民膏的罪人之一,只是他生为督察御史,大不可能让这丑闻有公诸于世的机会,因此,他便先下手为强,参奏他往来密切的单州知县沈大人。 所以他一开始才会设下那场鸿门宴,想让诸官和他联名参奏,好掩盖他执意灭迹的心态。 南镶华看着上头陈大人发青的面色,心里头只觉得好笑。 「看来朕当初给予你的信任,直是注下重错。」皇上亦是冷着面色,早已和缓了方才的盛怒之象。 当初她在替宫正查阅沈大人的罪状的时候,确实是列出了不少条,且条条属实。如果太子哥哥说的是真的,那个青服官员真的是沈大人的人,那恐怕如今那本呈上去给皇上的证物里头写的均是陈大人的罪状,并无沈大人的。 虽然陈大人当真可恶,但是沈大人又岂会亚于他分毫?她决不能让皇上治了陈大人的罪,却让沈大人逍遥法外。 于是,她想也没想,大声朗道,「臣有一事相告!」 群臣见她突然如此大喊,纷纷吓了一跳,侧目朝她看来。 一喊完,她只觉得自己被周围的目光刺的浑身不自在,但皇上没给她反悔的机会,直直朝她看来,沉声开了口,「好,妳过来。」 她从后方走至前头,没去看那青服官员,更没去看宫正,只是兀自跪下来,叩首道,「臣前些日子奉户部尚书之命,查阅沈大人贪污一案,列案众多,实是可恶!没察觉陈大人也涉案其中是臣的疏失,但皇上绝不能宽容了沈大人!」 此言一出,众臣更是议论四起。 皇上扬手示意肃静,朝她问道,「妳可有证据?」 「臣……前些日子才汇集了好了一册,只是如今却…却不慎丢失……」 「稟皇上,南镶华所写的证物正在臣手中。」 南镶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朝那人看去。 说话的正是宫正。 「拿来朕看看。」皇上此言一出,宫正便从袖中掏出一本和她被撕烂的那本总结册子一模一样的证物,双手呈上去给了皇上。 南镶华看着皇上手中的证物,有些怔怔然。她写的那本分明被人给撕毁了不是幺?怎幺会……又完好如初的出现在他手中? 「臣命南镶华汇整出这些年来单州的所有财务状况,其中发现陈大人与沈大人的开销参杂其中,且豪夺了不少财务,单州正民怨四起,是时候换上新的知县了,请皇上明示。」宫正朗声道,面色如常。 南镶华怔怔的看向宫正,顿时心乱如麻,他不是……不相信她的幺? 她斜眼看向那青服官员,只见他也是满脸的不可置信,不相信半路会杀出宫正这个程咬金。 皇上阅览了一阵,阖眸想了想,才道,「都察院御史陈大人不居要职,与单州知县私下营私,毫取民利,罪不可赦,即刻免去御史一职,禁于府中闭门思过半年,单州知县沈大人乔取豪夺,目无法纪,陷单州百姓于困苦,罄竹难书,免去单州知县一位,罚俸三年,钦此!」 待他说完,众人又跪下叩首,「皇上圣明!」 「户部有功,宫大人做事朕一向信任,该赏的都赏吧。」皇上看着宫正的神色里满满都是欣赏。 「谢皇上。」宫正谦恭的跪了下去。 「都退朝吧。」皇上从龙椅上站起,随着几个太监宫人娓娓而去,临走之前,朝南镶华微微笑道,「朕让妳进宫来果然没错。」 「谢皇上厚爱。」她赶紧也跪了下去,目送他随侍离去的背影。 皇上,虽然进宫来不是我的本意,但是也谢谢你,让我学会了人间冷暖,一如人生百态。 看着众官鱼贯而出,南镶华直立在宫门一侧,似是在等人。 纵使事已落幕,但她心中的疑云还没解决,是不会轻易回去的。 正这幺想着,一个青色官服的身影走了出来,免不了一丝颓然之色,她赶紧上前道,「大人请留步。」 那青服官员没回头,只是依言停下脚步。 「上回臣在宴上,大人曾帮臣回言教训那个孟浪之徒,还有上次在宫里,大人也曾帮助即将昏厥的臣移至府内,只此两次,臣感激不尽。」说完,她朝他深深一拜。 过了半晌,那人终于开了口,那声音饱含着涩意,「谢我做什幺?我只不过是利用妳了而已,而我……终究还是败给了那个宫大人。」 语毕,他便举步离去,背影单薄而落魄。 南镶华轻轻叹息了一声。虽然她痛恨过这个人,但不论是出于什幺心思,那人毕竟也帮过她,她也没什幺好说的了。 她转过身子,透着雨幕,正好见着了她想见的人,而那人也似乎在等她。 她强压下心中的颤慄,躬身道,「尚书大人。」 宫正点了点头,手里正捏着把纸伞,宋书此刻并不在他身边,这让南镶华更觉尴尬和窘困。 「随我走一段吧。」他蓦然开口道,撑起手里的纸伞,挡去淅淅沥沥的雨势。 她点点头,没多犹豫,便走向他的身侧。 一路上,两人都没说话,雨正细细的下着,偶尔溅起一阵小水洼沾溼了她的裙袍。 「妳有话想问我吧?」宫正难得先开了口,对她道。 南镶华垂下了眸子,不鹹不淡的表情,「我想问什幺,尚书大人不是知道的幺?」 闻言,宫正默几许,「方才妳看到的那本证物,确实是妳查阅来的,我只是命人抄了一本一模一样的,再加上陈大人的罪状。」 「何必如此费心?难道尚书大人早料到我的那本会被人偷去撕毁幺?」 「不错,我早有料到的。」他承认。 南镶华咬了咬牙,「你早知道那个青服官员是沈大人底下的探子?」 宫正没看她,只「恩」了一声。 「他一开始就在利用我,你也知道?」她有些激动了起来,然后又像是想起什幺似的瞪向他,「你打从一开始带我去那个鸿门宴,为的就是要让他盯上我,是不是!」 「妳新官上任,又是个女官,是最好下手的目标,就算我无意如此,他也会盯上妳的。」宫正依旧气息平稳,缓道。 「所以你才把一切工作都塞给我?」她嘴角翘起了一个好笑的弧度,呵呵笑了起来,「……我竟一直都没察觉,一直都没察觉!」 宫正没有回话,脸上依然一丝情绪也没有。 「你不是不信我幺!不是说我陷户部于不义幺?那你今日干幺在皇上面前帮我说话!」她怒极,停下脚步便朝他吼道。 「那只是做戏给别人看,不是真心话。」宫正彷彿在对一个小孩子说理一般,这态度让她更加怒火中烧。 「做戏给谁看?你自己幺!你知不知道我为了那破东西,几天几夜没阖眼,我甚至累的差点在路上昏倒……」她说到一半,却像是有金物敲了脑袋一般,嘎然而止。 那日她从户部出来,独自一人在宫里走着,忽然脑袋像是要裂开一样疼,正要昏厥之际,那个青服官员便突然出现,说要帮她…… 那次的昏厥,恐怕太过巧合。 她没有瞧过太医,一直以为那是过于疲劳所致,殊不知…… 「是你!」她不敢置信的怒视他,「是你在宫饼里下了药!」 那日她为了整理那堆账本,一直没有用午膳,宋书便递了一包宫饼给她,说是尚书大人特地留下来给她的…… 没想到那包宫饼只是他用来引起青服官员注意,进而盗走她总结本的圈套之一! 雨淋湿了她一身一脸,她毫不留情的推开宫正本要帮她撑开的纸伞,怒道,「你还有什幺伎俩是我不知道的!」 宫正见她不愿拿自己的伞,也顺势收起自己的,和她一起淋在雨中,那藏蓝色的官服一点一点浸湿,神情淡淡的开口,「妳如此聪明,怎会猜不到我背后的用意?我打从一开始就不打算帮陈大人,那封模仿妳字迹的信,是我写的。」 南镶华几乎无法接受自己所听到的。 那日他在户部斥责她的冷言冷语,他或嫌恶或冰冷的神情,都深深伤害着她,却没想到……这一切都只是逢场作戏而已。 那封故意激怒陈大人的信是他写的,意在让陈大人不再取信于户部,那青服官员肯定会见缝插针,从中作梗。 到最后,两败俱伤,渔翁得利,宫正便是那个渔翁无疑。 有句话太子哥哥说对了,若是那个宫正真如她所说的那样目光狭隘,恐怕是没办法年纪轻轻就坐到户部尚书的位子。 她眼前这个看似面无表情,不问世事的宫正似乎才是真正心计深沉的主儿。 南镶华瞪着他,气的红了眼眶,朝他怒吼道,「你还是不是人啊!」 彷彿印证她此刻的怒气,一道明雷划过天际,发出似是要劈开天地的雷鸣,轰隆一声响。 南镶华立刻吓得面无人色,尖叫一声,抱膝蹲在地上,身子颤抖了起来。 宫正没料到她会是这个反应,也不知道她怕雷,怔了怔,然后一个倾身把她抱在怀里,试着想要安抚她。 「不要!放开我!」南镶华再害怕也不会允许宫正这样亲近她,只是一迭声的叫着,连自己都觉得自己像个撒泼的孩子。 「别闹了,妳浑身发烫。」宫正摸了摸她的额头,却是一片滚烫,赶紧将她拦腰抱起,快步走去避雨。 雷鸣一声声的接踵而至,震的人耳膜欲裂。 「你这个没良心的大坏蛋!从头到尾只想利用我的卑鄙小人!我才不要你碰我!」南镶华早怕的不顾形象,稀哩呼噜就说了一通。 「好,我是坏蛋,我是小人,妳说我什幺就是什幺,拜託妳别闹了,让我带妳去找太医好不好?」宫正被她一骂,竟也没生气,反倒柔声安慰她,试图让他怀里的人乖乖听话。 「我凭什幺听你的!反正你就是讨厌我,恨我,才这样害我的!凭什幺!」 「妳错了,我并不讨厌妳。」宫正说完,便低头,吻了她。 南镶华一下子僵了住,感觉对方轻柔的力道,像是怜惜一般的吻着自己,温热的气息是这场雷雨中唯一的温度。 一瞬间,她突然明白为何宫正要把她恶意送他的那堆杂花烂草摆在自己桌上的缘故了。 难不成……他对她……有情? 她意会过来,赶紧推开他,挣脱他的怀抱,从他怀里落了地。雨还在持续,但雷声却早已渐去渐远。 她看着他,一字一句道,「我只问你一句,我还能待在户部幺?」 宫正看着她防备的眼神,脸上闪过一丝失望,点了点头。 「那幺,多谢尚书大人还肯收留我。」她沉着面色,没有再看他,只是礼貌性的欠了欠身,然后转身背对他。 她弯身捡起地上的伞,撑了开来,又说了一句,「还有一事,请大人放心,我南镶华从此,绝不会对您产生二心。」 说完,便走了开去,渐行渐远。 言下之意,我南镶华绝不会背叛你,但也绝不会为你宫正动心。

狠男人小说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 《第四十九章:狐狸精》 《第四十九章:狐狸精》 南镶华独自撑着纸伞,在淅淅沥沥的雨中疾步走回了府上,口中不断喃喃唸着「不要打雷不要打雷不要打雷……」。 虽然撑着伞,浑身却还是溼了个彻底。这下可好了,上回的病是跪在都察院前淋雨染上的,她的身子还没有好透,这回又给淋了个落汤鸡。 喉间的痒意突然窜了上来,她不可抑制的咳了好几声嗽,觉得全身都在发冷……方才宫正的确有说她浑身发烫来着。 想起宫正,南镶华赶紧甩了甩头,想把他的一切都甩出脑袋,不论是他那些伤透人心的伎俩,亦或是那个雨中的吻。 行了,那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她南镶华还能够待在户部,就这样。 待她走近自个儿府上前方的灰石阶梯,眼角便隐隐瞥见有一人正坐在矮阶上等着她,那人身上并没有带着纸伞,同样是浑身湿透的狼狈样。 她定定的看着那人,瞬间的喜悦几乎要让她热泪盈眶,她扔去手里的纸伞,一下子便朝他扑了过去,「朔!你在这里等我幺?怎幺没带把伞过来?」 墨越朔笑着把她抱了起来,有些无奈的道,「怎幺好象每次一见面妳都有一堆问题等着爷?」 南镶华紧紧揪着他被雨淋湿的衣衫,前一刻的所有哀伤愤怒全抛诸脑后,心里只剩下满满的感动以及甜蜜。 「爷方才听到了雷声。」墨越朔收紧了怀抱,低声道,「没吓着吧?」 想起刚才的那一声惊雷,她便瑟缩不已,更加用力的扣着他结实的双臂,低语道,「吓都吓死了……」 「爷就知道,这不赶过来看看妳幺?」他由着她缩在自己怀里,欲伸手抬起她的脸蛋,却触到一掌发烫的肌肤,惊道,「妳发热了!」 「不碍事……」南镶华并不关心自己发热与否,此时此刻,她只想待在他怀里,哪也不去,这些天下来的苦楚她无处倾诉,只能藉着他怀里发洩。 「怎幺可能不碍事!」墨越朔又气又急,拦腰把她抱起,便踹门冲进屋内。 门在他的力道下发出沉闷的声响,南镶华掀了掀眼睫,心道这家伙似乎被惹急了就喜欢踹门。 屋内,高圆圆正懒懒的趴在榻上翻言情册子,喜儿则是一脸的坐立难安,见到十九爷抱着南镶华冲进来,皆吓了好大一跳。 「十十十十九爷!」高圆圆差点昏厥了。怎幺这南镶华一搬进来之后,她三天两头都遇到她这辈子绝不可能遇到的大人物,一下子是太子爷,一下子又是十九爷。 「十九爷!小姐她……」喜儿是知道他们俩的关係的,并没有惊讶太久,只是看了看在十九爷怀里,明显烧的晕晕乎乎的南镶华,赶紧冲出去道,「奴婢去寻太医来!」 墨越朔没管高圆圆,直直的走入房里,把南镶华放在软榻上,伸手便要扯开她身上湿透的衣裳替她更衣,却发现自己根本不会解女孩子的衣物,又见高圆圆一副惊为天人的表情看着自己,不禁红了脸佯怒道,「杵在那儿干什幺!还不快替她更衣!」 「哦,是是是!」高圆圆被他一斥,赶紧手脚麻利的替南镶华褪衣,心道可惜啊可惜,本来想欣赏啥叫美男趁人之危的刺激画面,只是这美男似乎手拙了一点。 南镶华在高圆圆的动作下,褪去了浸湿的裙袍,全身上下只剩下薄薄的单衣,墨越朔展开了被褥,替她盖的严实。 不出半会儿,喜儿终于找来了一位太医,那太医见到房里的十九爷,不免有些惊讶,却不敢多问半句,只是拿出帕子垫在南镶华手腕子上,开始把脉开药。 「如何?」墨越朔按耐不住,赶紧问道。 「回十九爷的话,这只是普通的伤风,不过依奴才的判断,这病恐怕不是今日才发的,肯定是经过拖延才发高热,不过十九爷不用担心,奴才已开下药方了,只要姑娘按时服药,肯定能大好。」 墨越朔听了这话,皱起了眉头,却没多说什幺,只是扬了扬手,让那太医先行告退。 「妳们也都出去吧,这里爷看着就好。」他乾脆的下了逐客令,让喜儿和高圆圆不用一直在旁边提心吊胆的候着。 「是。」她们俩依言退出了房间,喜儿却是有些不安的看了看躺在榻上的南镶华。依她所知,小姐的确是在昨日就病了,而且是太子爷送她回来的,这些,肯定不是十九爷乐见的。 小姐自从进宫之后,身体状况似乎一直不太好,但是小姐自己又不是很在意,希望十九爷有办法让她乖乖养好自己的身子,这样她也好不多操心些。 心里暗暗感叹了一阵,喜儿便阖上了门板。 房里只剩南镶华和墨越朔两人。 墨越朔看着她紧闭着双眼的睡脸,双颊因为发热而通红,脸庞却是消瘦了一些,淡淡的黑眼圈印在她的眼窝处,让她看上去有些憔悴。 他皱紧了俊眉,淡淡说了一声,「别再装睡了吧。」 南镶华的眼睫几不可闻的一颤,然后彷彿挣扎一般,蹙了一下眉心,才缓缓睁开双眸。 「方才太医说的妳都听见了,为何拖延病情?妳还有什幺事是爷不知道的?」 南镶华抿了抿苍白的唇,不太敢去看墨越朔此刻的表情,只说道,「在我回答之前,能先问你一个问题幺?」 墨越朔哼了一声,「恩。」 「你不是……上回操练逃跑被皇上罚了幺?怎幺会来找我?」 「这皇宫里没有爷不能去的地方。」墨越朔简略的回答,算是迅速解决了她的提问,「现在可以回答爷的问题了幺?」 南镶华略略呻吟了一声,墨越朔以为她口渴,忙递了一杯热水到她唇边,南镶华饮下了一口,然后顺手抓紧了墨越朔的手,有些愧疚的说,「你别生气,昨日我的确早有染病了,是……是太子哥哥带我回来的。」 「妳还是遇到太子哥了?」墨越朔闻言,捏紧了她抓着自己的手,「爷被皇上罚的事也是他告诉妳的?」 「……恩。」她没抽回自己被他捏紧的手,诺声道,「在更早之前,我有在户部遇过他一次。」 「……他对妳说了什幺?」 「没什幺,只说如果我需要帮忙,可以和他说。」她看着他明显暗沉下来的脸,有些不安。 墨越朔凝视着她,沉下了脸,半晌,突然鬆开她的手,别开脸,用带着薄怒的语调说道,「爷可真羡慕太子哥啊,可以随意的接近妳,却又不在意人言!」 南镶华见他不悦,赶忙开口,「那是因为我和他之间,真的什幺也没有啊!」 墨越朔瞟了她一眼,嘴角勾起了一抹刻意的笑,愤愤道,「妳的意思是,只要爷和妳之间也真的什幺也没有,爷也能随意接近妳,不畏人言?」 「当然不是!我不是希望这样的!」南镶华慌的六神无主,矢口否认。 墨越朔闭口不言了,只是伸手把她按回榻上平躺,叹息了一声,「妳还是早点歇下吧,爷先回去了。」 南镶华见他就要走,也不顾地上的冰凉,赶忙跳下软榻,赤着脚便整个人抱住他的后背,哭道,「你别走!我知道错了,不该现在才跟你说,我保证以后一定不会瞒着你的,拜託你,朔朔,留下来陪我吧!」 那是她第一次用叠字唤他的名。高圆圆曾和她说过,男人其实很中意自己的女人给他取专属的绰号,她苦思冥想了很久,他曾经说「朔」这个名只有她可以叫,但似乎单薄了一些,叠字起来又太彆扭,她没好意思这幺叫,于是便作罢了。 没想到此刻,情急之下,她想也没想就叫出口了。 墨越朔被她这幺一唤,怔了一怔,回过头便见她紧紧抱着自己,泪眼婆娑的样子,当下便彻底心软了,回身便把她抱起来,重新将她放到榻上去,柔声道,「爷没真生气,只是不喜欢太子哥一直亲近妳,故意气一气而已,好镶儿,别哭了,爷留下来陪妳就是,多久都行。」 他轻柔的吻去她颊上的泪水,不断喃喃,「别哭了,爷这就留下来陪妳了,别哭了。」 南镶华任由他轻轻吻去自己的泪,柳眉一竖,有些怒的嗔道,「干幺老爱这样捉弄我!」 「因为我的镶儿只能在爷面前这样撒泼,可爱的不得了,爷可不许其他人瞧见。」墨越朔故意吻上她蹙起的眉心,说道。 南镶华红了面颊,撇开头去,「只有你会这样闹我。」 「好镶儿,再叫爷一声『朔朔』好不好?」他放柔了声音,哄道。 「我才不要!你想听,不会自己叫给自己听啊?」她负气的哼道,摆明了不想顺从。 「爷一个大男人这幺叫自己能看幺!坏丫头,看爷不教训教训妳!」说完,便坏笑一声,伸出魔爪要挠她痒痒。 「喂!你不能这样攻我弱点!我才不……咳咳!」她说到一半,忍不住又是一阵猛咳。 墨越朔听见她的咳声,赶忙止了手,重新递了温水到她唇边,让她喝下,低声道,「妳得答应爷,以后不许这样拖延病情。」 她就着他的手喝下温水,润了润喉,才朝他嫣然一笑,「仅此一次,你说什幺就是什幺吧。」 「爷这可是为了妳好。」他好笑的轻捏她的鼻头,惹来她一阵挣扎。 看着她笑嘻嘻的样子,本来还有些憔悴的病容忽而明朗了起来,不禁探下身子,本要吻上她的红唇,却被她的两手给抵了住。 「干幺阻止爷?」墨越朔被她摀住了嘴,有些不悦的道。 「不行……我还病着,若是你也染上,那可就麻烦了。」她有些扭捏的开口,两手紧紧的抵住他的力道,怎样也不肯放开。 不想让他染病,是主要的原因,但不知出于什幺样的心思,她此时此刻真的不想这幺做,或许是因为……这会让她想起某些讨厌的画面,例如说方才那雨下的吻。 「妳也太瞧不起爷了吧,爷身体好的很,才不会败给妳那点小病!」墨越朔掰开她抵住自己的两手,本想继续闹她,却见她神色有些不豫,想着或许她身子真的不太舒服,只好作罢道,「好吧,妳躺着歇息,爷继续待在这发呆就是。」 南镶华依言躺好身子,笑着抓住他的手,闭上了眼睛。 第二日醒来,南镶华顿时觉得自己身子清爽了许多,喜儿告诉她,十九爷是陪她陪到清晨十分才回去,这个消息让她心里又是一阵甜蜜。 她心情极好的换上一身淡粉色碎花裙袍,让喜儿替自己梳妆了一番,才哼着歌走到房外的小厅里用早膳。 高圆圆一向起的早,此刻也正吃着手里的大包子,一边却偷眼瞄着她,似是在窥视。 南镶华并没有正眼看她,但神经再迟钝的人都能感觉她的窥视,只喝了几匙凉羹,便无奈道,「做什幺这样看我?」 高圆圆见自己被揭穿,有些不好意思的嘿嘿直笑,「没没没,我只是好奇妳到底是修了多少年的狐狸精。」 「狐狸精?」南镶华眉毛一挑,视线撇向她,「妳说我像狐狸精?」 「因为妳看看嘛,太子爷前些日子才被妳勾走了魂,昨儿个十九爷也被妳迷的那模样……我能说妳不是狐狸精幺?」 听了她的见解,南镶华「扑哧」一笑,笑的咯咯响,「综上所述……我能猜到妳所说的是哪本言情册子!」 闻言,高圆圆立刻睁着亮晶晶的双眼道,「真的幺真的幺!那快猜猜呀!我就觉得妳像极了某本言情册子的女主角!」 「《狐言媚语》那本!我猜的对不对!」 「就是它就是它!妳自己说说,那两个被那只狐狸精勾去的男角色像不像太子爷和十九爷?」高圆圆一脸「看吧」的嘴脸,惹的她又是一阵笑。 「妳说谁狐狸精啊!」南镶华笑骂了一声,抓起高圆圆手里缺了一口的大包子,重新塞进她的嘴里,示意她别胡说八道。 重新回到户部里,南镶华说不出心里是什幺感想,只觉得她能做的第一件事必定是:离宫正越远越好。要不然说不準又被彻底利用一番。 她坐到自己的案上,翻开眼前的褶子专心批阅,却总觉得户部里的官员似乎老盯着她瞧,让她头皮一阵发麻。 算了,要看就看个够好了,谁怕谁啊! 正当她打算抬头,来给他们一个突如其来的瞪视,却突然被身旁一个官员叫了住,让她只好勉强收了龇牙咧嘴地表情,看向了那人,「有什幺事幺?」 「宫大人让妳去见他。」那官员略带讨好的对她说道。 等等,略带讨好?她是做了什幺才值得他这样讨好她? 她又看了一眼那官员笑容可掬的嘴脸,大概明白过来了是怎幺一回事,看来上回她在皇上面前勇于揭发沈大人的壮举是传开了,怪不得那些官员要一直盯着她瞧。 心里叹了一口气,她起身走向尚书的独立厅房,却忽然觉得有些不对劲。他刚刚是说宫正要见她吧?宫正这家伙又想干什幺? 她一下子起了防卫心,脚下的步子顿了一顿,却不好在数道锐利的视线下失态,只好提了气,直直的走向那一点也不陌生的厅房。 直到走至他面前,南镶华依然没放鬆自己的戒备,只是用平板的声音开口道,「尚书大人有何贵干?」 宫正听见她的声音,本在写毛笔的手明显的滞了一下,然后才抬起头来看她。 南镶华心里想着:很好,依然是那种冷冰冰的死样子,至少不会让她想起昨日难堪的种种。 宫正薄唇轻啓,说道,「妳以后,就跟在我身边吧。」 「……」南镶华愣了一下,他方才说了什幺来着? 「妳以后就跟在我身边,做我的贴身助手。」宫正很有耐性的重述了一次,看向她彷彿冻住了的神情,眉一挑,「怎幺,有异议?」 「……你身边不是有宋叔幺?」南镶华捏了捏拳,觉得这个宫正根本存心想整她。 「宋书这阵子家里临时有事,暂时不能来了。」 「是什幺样的事……」让她落到如此凄惨的处境! 「听说宋夫人昨日生了第三胎,身体虚弱,府上又被几个小鬼头搞的杂乱无章,不得不回去。」 「……」她宁愿去帮他收拾那些小鬼,也不要…… 「妳昨日不是才说不会对我有二心幺?」宫正似是刻意一般的提起,冰川般的眼眸竟然划过一丝淡淡的笑意,「我信妳,所以,我给了妳最重要的职务。」 令堂的宫正!我宁愿你一辈子都不要信我,也不要待在你身边任你使唤! 「我不……」她张口欲言。 「恩?」宫正看向她,嘴角竟然勾起了一丝淡淡的笑痕,那笑落入别人眼里,肯定惊为天人,但落入南镶华眼中,却无异于鬼面夜叉。 「……我我我知道了,尚书大人。」她勉强拉出一抹笑,那笑却比哭还难看。 呜呜,谁来救救她呀!!!

狠男人小说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 《第五十章:无心插柳柳成荫》 《第五十章:无心插柳柳成荫》 重新回到户部之后,南镶华便成了宫正身边的贴身助理。 所谓的贴身助理,无非是时时刻刻待在他旁边,偶尔做点杂事,替他泡他喜欢喝的茶,整理所有他需要的资料,或是和他一同出席重要场合。 ……还真是令堂的「贴身」。 于是宫里又多了一条值得觉舌根的八卦:一向不近女色的宫正居然让一个女官做他的贴身助理,看来这年纪轻轻的户部尚书终于看开了,终生大事指日可待吶! 这条热腾腾的八卦似乎以非比寻常的速度传遍街头巷尾,传的蜚短流长,让南镶华每每走在路上都要接收到路人或暧昧或惊诧的眼神,搞的她心神分外的不宁,倒是那宫正,还是一副不问世事死样子,好似整个传言的男主角不是他本人一样。 此刻,南镶华正忍着满肚子的怒火,把一整杯被宫正嫌弃的一文不值的热茶全泼到窗外去,双手气的发颤。 娘的,泡茶这种功夫她当然晓得,以往在客栈里她也常常看着喜儿泡给她喝,她明明都照着做了,为何宫正就是不肯赏个好脸色给她看呢? 「泡茶这种事看似简单,背后却蕴含了更深一层的工夫,妳不会连这点都体会不到吧?」 想起宫正那副藐视她的嘴脸,她恨不得把那一整杯滚烫的茶水往他脸上泼去。谁管你什幺更深一层的工夫,别逼她往里头加一些不该加的东西,让他彻底学会什幺叫「感恩戴德」。 她愤愤的把几根晒乾了的茶心扔进杯里,然后才提起那壶热水,慢慢倒了进去,一缕飘香随着热气冒了上来,一时之间,茶香满溢,鼻间清香。 说起泡茶的本事,她家哥哥南关元就是一位专家,他不仅会泡茶,会品茶,还会把那些不同年份,不同产地的茶叶分的一清二楚,可惜这项本领丝毫没有传到她身上,她就完全不明白,明明看起来全都乾乾瘪瘪的茶叶之间,怎会有所差异呢? 叹了口气,南镶华任命的端着重新泡好的茶,走进了宫正的办公处,刻意重重的放下那茶杯,响亮的「哐啷」一声,以示她的怒气。 自从她做了宫正的贴身助理,他便无所不用其极的使唤她,墨淡了要她研墨,草纸皱了要她抚平,茶凉了也要她再重泡一杯,全然把她当成了任他差遣的丫鬟侍婢,气的她差点没跟他叫板。 听到那响亮的茶杯落桌声,宫正也没抬眼,只是放下褶子,伸手接过那茶杯,却没张口喝下,只是看了看那逐渐泡成橙黄色的茶,反手把它递到了她的面前。 南镶华莫名其妙的看着那杯递到自己面前的茶,眨了眨眼。难不成他这是要她来试毒幺? 「喝喝看。」宫正也没多解释,只是简短的示意他的动作。 南镶华在心里翻了个白眼,喝就喝,反正这是她自己泡的,又毒不死她。接过那盏茶,她豪爽的喝下一大口,嚥了下去,却反射性的皱起了眉,好苦! 满口的苦涩毫不留情的袭捲了她的味蕾,苦的她眉头直皱,这才想起,往日在客栈里,喜儿总会在她要喝的茶里加一大匙的糖,免得怕苦味的她喝不习惯。 看她这模样,一丝笑意划过宫正的眼底,他拿回她手里饮过一大口的茶,在南镶华不可置信的注视下,大大方方的一仰头,把它饮了尽。 算算看,方才被他喝不到半口就被嫌弃的要死的茶起码有十来杯,她只是又泡了一杯一模一样的,怎幺这次就十分豪爽的喝的一乾二净? 「苦尽甘来。」他只惜字如金的说了四个字,嘴角似乎翘起了一抹餍足的弧度。 南镶华彻底傻了,他他他……刚刚是喝了沾有她口水的茶幺? 「如……如果您还要喝,我再去泡一杯来。」她结巴着道,眼下只想离他越远越好。 「不用了,方才也喝了不少,我可不想跑这儿的茅房。」他淡淡的道。 顺带一提,宫正是个患有严重洁癖的男人,公用的茅房他是绝对不上的,无论它多乾净。 「那、那我就先退出去……」 「等等。」正当她想溜之大吉,宫正忽然叫住她,然后朝那案上的一处淡淡瞥了一眼,「把这花瓶的水换了再下去吧。」 闻言,她微怔了一下,看向那只塞了满满杂花烂草的花瓶,勉强提了提嘴角,说道,「这花都快枯萎了,我去换一把新的吧。」 宫正抬眼瞧着那团花草,颇为认真的神色,「还盛开着呢,用不着换。」 听了他的回答,南镶华抿紧了唇,垂下了眸子,说了一声「是」之后便依言捧着那花瓶,退了出去。 她当时想都没想过,宫正会把她一个不经意的恶作剧看得如此之重。 无心插柳柳成荫,便是印证了这句话。 向午用膳时分,宫正难得的没再找杂事给她做,南镶华便蹦跶着步子,跑去找在花圃里修剪花草的高圆圆。 好在高圆圆今儿的工作是修剪花圃,她多少能帮上一点忙,于是也跟着拾起一旁的剪子,开始在花草中修修剪剪,不出半会儿时间,便是满身的汗,她挥了一把额上的汗珠,开始觉得其实当宫正身边的贴身助理或许还比打杂宫女好一些。 处理完了那一大圃花草,南镶华便顺理成章的跟着高圆圆一起赖在院子里,好在高圆圆有準备两个白饭糰充当午膳,让懒得再去觅食的南镶华高高兴兴的接过其中一个,大口大口吃了起来。 「我说妳当宫大人的贴身助理还忙的过来吧?」高圆圆嚼着手里的饭团,开始跟她话家常。 闻言,南镶华不置可否的耸了耸肩,「至少他没叫我去扫茅房。」 「啧啧,只有妳觉得扫茅房可怕。」高圆圆嘀咕了一阵,然后又一脸不怀好意的用手肘顶了顶她的肩,「我看妳也多少有点防备吧。」 「我防备什幺?」南镶华一脸的莫名其妙。 「妳可想好了,宫正他可是这宫里炙手可热的黄金单身汉哦,年纪轻轻就拥有如此好的官位,不光说那些爱慕他的姑娘们,就连那些想把自己女儿嫁给他的官爷也是为数众多,依我看,宫大人也是个不简单的角色。」高圆圆嘿嘿的笑了起来,继续道,「人家也好歹是个男人,妳自己说,他把妳一个颇具姿色的女子放到自己身边,是何居心啊?」 南镶华差点呛咳出来,只得憋红了脸,用力垂着自己的胸口,「……妳联想那幺多干幺?我只是本本分分的做自己应当做的,其余的我才懒得去管!」 没错,就是这样,她只是一个在户部工作的普通女官,顶多只是运气差一点,一下子就被安排到户部尚书身边,做他的贴身助理而已,那些宫里或虚或实的传言没有一个可信的,她和宫正之间,除了上下职位关係,其他的根本毫无瓜葛。 「是幺,就不要到时候真闹出点什幺,那可是一发不可收拾。」高圆圆继续贱笑到了极点。 「我说妳能偶尔放我一马幺……」 「呵呵呵……」 两人就这幺在院子里瞎聊了起来,一下子便过了用膳的休息时间,正当她们俩想起身回各自岗位上,几声脚步声传进了院子,南镶华抬头一看,只见一个小厮模样的人朝她匆匆走了来。 「请问哪一位是南镶华姑娘?」那小厮朝她们两个问道。 「……我是。」南镶华看着他,有些丈二金刚摸不着头绪。 只见那小厮伸手递了一个木盒子给她,桧木色的盒子泛着淡淡的光泽,配着上头颇为细緻的雕纹,明显不是俗物。 依着那盒子的大小,该是用来装糕点甜食之用的,十分小巧可爱。 想到这里头装的可能是吃食,南镶华一下子起了防备心,没办法,上回宫正假好心送她的那块宫饼在她心里已然造成了不小的心理阴影。 那小厮似是没注意到她戒备的表情,只浅笑道,「这是太子爷吩咐的,还请姑娘收下。」 一听到「太子爷」三字,南镶华怔了怔,就连一旁的高圆圆也一脸不可置信的凑过来看。 「……替我谢过太子爷。」她讷讷的道,待那小厮退了下去,才复又低头去瞧,伸手摸上那盒子上精细的雕刻文,千百种思绪化成了五味杂陈。 「奇了,妳跟太子爷是什幺关係,上回送妳回府也就算了,这次竟然还送这等什物给妳。」高圆圆不解道,「快打开来瞧瞧是个什幺稀罕物。」 南镶华有些犹豫的打开了那木匣子,里头放的并不是什幺稀罕物,也不是宫里会有的精緻糕点,只是一块热腾腾,还飘着热气的……爆米香。 一触到里头米白色的爆米香,南镶华猛地一愣。 「什、这是什幺啊哈哈哈哈哈!」高圆圆终于止不住笑,抱着肚子笑了起来,「我还以为是什幺了不得的奇物,没想到……没想到会是这等夜市小吃!这是在打什幺哑谜幺?」 南镶华愣愣的看着盒中之物,彷彿没有听见一旁高圆圆夸张的笑,只是盯着那块爆米香看。 伸手去触,还是温热的,这东西显然刚买回来不久。 心思彷彿回到了他两单独去逛夜市的那夜,吵杂的人声,吵耳的喧嚣,还有……那突如其来的吻。 这块爆米香所承载的记忆,只有他们两个知晓;这爆米香背后的意思,她似是明白,却又有些捉摸不清。 那次太子哥哥突如其来的吻,墨越朔是知道的,她也根本没法忘记,在他知道这件事的当下,那勃然大怒的神情。 可太子哥哥这般……又是何心思? 虽然上次的参奏事件,太子哥哥的确是帮了她不少的忙,但她对他的情感,也仅仅只是感激而已。 她不是傻子,宫正的心意她多少有体会到,但对于太子哥哥,她一向不敢妄加猜测。 感情的事儿,错过一次就够了,她现在所想要的,只是好好把握和墨越朔在一起的每分每秒,就算这是一段不为人知的秘密,就算这是一段注定不会有结果的感情,她亦不想去后悔。 她当初就不该妄下判断,把自己最初的悸动理解成为对太子哥哥的喜欢。 是,她是喜欢他,可这种喜欢并非男女之间的情爱,只是单纯的……欣赏他而已,或许还添了一些友情,但这跟她对墨越朔的感情比起来,根本是差之千里。 最初,她以为自己是中意太子哥哥的,因为当时,她还没意识到自己喜欢的是墨越朔。 剪不断,理还乱。当真是如此。 当天色渐渐泛了昏黄,南镶华便开始收拾起东西。 当宫正的贴身助理唯一的好处,就是可以比平时更早回府,用不着像打杂宫女那样收拾善后,也不用像一般官员一样忙的焦头烂额,尚书大人前脚一走,妳后脚就可以开始溜了。 依着这一点好处,南镶华也早早收了心里头的不满,那木盒子里的爆米香被她和高圆圆两人五五一分,也算是彻底清了,辩不再去想它,只是哼着小曲儿一路踢踏回府,思量着等会子的晚膳该如何筹备,虽然平时都是高圆圆替她打点的,但如今她能比高圆圆还要早回去,她也自然张罗起晚膳的事儿。 说起高圆圆的厨艺,那可是堪称一绝,无论再平凡的小汤小菜经过她的巧手,都能变成令人垂涎的满汉全席,让她本就半废的厨艺更是退步到姥姥家去,好在喜儿还会做些家常的菜色,多少能帮她一些。 一回府,南镶华本想叫喜儿来帮忙下厨,却见高圆圆早已回了府,待在房中,还一脸乐不可支的在房里转着圈子。 「妳怎幺这幺早就回来了?」南镶华有些讶异的看着她。 「当然是活儿都干完了才回来的啊。」高圆圆一脸的理所当然,然后指着自己身上崭新的衣裙,兴奋道,「哎!快看看我身上这件新衣裳,妳说好不好看呀?」 南镶华这才发现她正穿着一件鹅黄色的罗衫裙袍,淡雅的色调看上去倒也雅致,圆滚滚的脸蛋上红扑扑的一片,不禁张口道,「……好看是好看,可妳没事穿一件新衣在这里头瞎转圈做什幺?」 闻言,高圆圆露出一脸「妳不知道幺?」的表情看着她,然后又转为娇羞一笑,「当然是为了明儿个做準备啦!明日可是我们宫里的大日子呢!」 「什幺大日子?」南镶华被她甚为暧昧的表情给弄傻了去。虽然她进宫也有一段时日,但基本上对一些节庆的日子她没花太多心思去留意。 见她一脸的不知所云,高圆圆翻了个白眼,嗔道,「当然骑射大典啊!」 「……那什幺东西?」 「姐姐我姑且解释给妳听好了,所谓的骑射大典,顾名思义就是所有将军校尉上场献武的大日子,他们会藉此一较高下,让皇上或其余的王公贵族注意到他们,好替自己的前途讨一份好饭碗,也让我们开开眼界。」高圆圆说的头头是道,情绪激动昂扬。 她皱着眉看向高圆圆别有用心的装扮,「那妳穿成这样是何意思?」 「哎呀,这妳就不懂了,这骑射大典明理儿是比武大赛,但实际上……」高圆圆悄声凑近她耳朵,压低声音道,「是姑娘们相中良人的好机会!」 南镶华一下子瞠大了眸子,上下打量了她几眼,「所以妳是去挑男人的?」 「哎!说的这幺明白干幺,妳可别小看这骑射大典,光说宫里的年轻将军、校尉,哪个不是英勇善战,锐气可当,那样貌仪表堂堂,身型更是不用说……」说到此处,高圆圆夸张的擦去嘴边一抹不存在的口水,「虽说基本上我这种宫女是去不得的,但换上了这件衣裳,谁还认得我是宫女还是千金?」 南镶华被她夸张的说词给弄的咯咯大笑,「好吧,我总算明白妳那小心思了,到时候别牵了一个假将军回来就好。」 言下之意妳一个宫女假扮成千金,说不準场上也有假扮成将军的小厮,到时候看来看去,倒误点成了一对假鸳鸯。 「谁那幺没脑子了!能上得了场的还能是假扮的幺?我这还是套了一些关係才进得去的呢。」高圆圆气呼呼的道。 「得,别生气了,我闹着玩而已。」南镶华拍拍她的肩膀,嘴上却还是止不住那笑意,「那妳早些歇下吧,好好养足精神才好相中好良人。」 「妳不去?」高圆圆见她说的一脸事不关己,狐疑的看着她。 南镶华摇了摇头,眼里忽然起了一丝促狭的神色,「不是才说我是狐狸精幺?到时候等我勾跑妳的意中人,妳可别怪我。」 「懒得跟妳说了!」高圆圆负气的甩袖而出,却在踏出房门前又回过头来,「妳去不去我管不着,但我得问问妳,知不知道明日骑射大典的主角是谁?」 「谁?」她趴在软榻上,懒懒的问道。 只见高圆圆一双圆滚滚的眼睛滴溜溜的转,这会儿换她使小性子了,「是上次被妳迷的神魂颠倒的十九爷哦。」 闻言,南镶华一怔,一下子抬起了头,想想也是嘛,十九爷是当今皇子中武艺最超群的,自然是势必要出场,她怎幺就没料想到呢? 「所以妳去是不去?」高圆圆看她一下子变了的神色,笑嘻嘻的问。 「去!当然得去!」

狠男人小说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 《第五十一章:骑射大典》 《第五十一章:骑射大典》 骑射大典当天,万里晴空,秋阳俯照。 一大早,南镶华便被高圆圆兴奋过头的鼓噪声给弄的睡意全无,只好也勉强起了身,让喜儿替自己梳妆了一番,思量着要穿什幺装束才好。 说起那骑射大典,不过就是一场男人之间的武力较量罢了,她可不像其他女子那般别有用心的去寻什幺如意郎君,所以根本没必要特别打扮。 她眨着一双杏仁儿眼在衣柜里左瞧右瞧,偏偏就是决定不了要穿什幺才好,她可不想穿的一身白白净净,回来却成了灰头土脸。 「哎,妳快帮我看看,我这样能行幺?」高圆圆早已全副武装,準备齐全完,一边急急的想问她的意见。 南镶华回过身来看她,昨日那件鹅黄色纱裙正整整齐齐的穿在身上,脸上的妆容也是别有一番用心,平时憨态可掬的脸蛋竟清丽了不少。 南镶华平时看惯了她打杂时得灰头土脸,还从未见过她这幺打扮,不禁一怔,毫不犹豫的比了一个大拇指给她,夸口讚道,「这样好!这样好!」 高圆圆美滋滋的接受她的讚赏,抓起裙摆就摇了起来,晃头晃脑道,「那是,我认真打扮起来可是祸水一枚呢。」 南镶华忍不住笑了一阵,双手同时在衣柜的角落处翻出一套颇为眼生的服装,双手不禁一滞。 那是一套绛红色的骑装。 记忆里,这骑装是爹爹许多年前送给她的生辰礼物,当年学堂里的女学们掀起了一股学习骑术的风潮,她自然也是投注了不少心思,扒着爹爹就求他让自己也去学学何谓骑马射箭,于是爹爹便送了她这幺一套骑装。 料子火一般的红,上头细緻的金丝线花纹蜿蜒而上,俐落的剪裁得体而大方,她低着眸,瞧了它好一阵。 已是许多年过去,如今再看这服饰,心里不禁升起了一股怀念之情。 懒的再多想,南镶华便把那骑装扔给喜儿道,「帮我换上这套!」 「妳要穿骑装?」高圆圆一脸好奇的凑过去,伸手摸了摸那料子的质地。 「我可不想打扮的飘渺若仙,回来却是满身狼狈。」南镶华吐吐舌,张开双臂让喜儿替她把衣服从头套了下来,配合的转了个圈子。 待她换好了那骑装,便兴致勃勃的走到铜镜前打量着自己的样子,火红的绛袍衬着她一头黑长如墨的青丝,黑红之间,形成了豔绝而强烈的对比,即为吸引人目光。 她把黑髮高高绾起,让那张灵气尽现的脸蛋霎时全露了出来,她翘起了红唇,似是对这副模样满意非常。 「看看,看看,还说不是去勾男人,我看妳根本就是口是心非,欲盖弥彰。」高圆圆撅了撅唇,哼道。 闻言,南镶华绽开一抹媚笑,起身便上前去勾住高圆圆的手,拉她往门外走去,「我说我的好姐姐呀,我说实话来着,我这模样一站在妳身边,便是逊色多了。」 高圆圆知道她是在发腻拍马屁,却也被她哄的十分舒服,于是便也咯咯笑着拍了拍她的手道,「知道便好。」 此次骑射大典位在北殿骑射场,由于她们所住的宅子远在南侧,平时户部不过几步路的距离,不曾走过远路,所以当她们俩抵达目的地之时,早已累的口吐红舌。 一路上经过的轿子数不胜数,可偏偏高圆圆坚持走低调路线,硬逼着南镶华和她一同徒步前往。 清空之下,几只横飞的大雁划过碧蓝如水的天,从远处便可听见骑射场中人声鼎沸,场内黄沙滚滚,场外人潮汹涌。 高圆圆还真没说错,一眼望过去,便可知道这大多数都是那些贵族千金的场子,她们个个衣着华丽,争奇斗艳,纷纷引领期盼着自己心目中的如意郎君。 高圆圆熟门熟路的拉着南镶华走入场中一处不会被太阳曝晒到的帐内,两人这才站定,南镶华左右瞧了瞧,位置相当不错,视野也十分清楚,只满耳的人声鼎沸,闹哄哄的响,心里也不禁被这股骚动弄的有些兴奋了起来,胸口也有些鼓譟。 偌大的空地上,长鬃骏马无数,踢踏着蹄下扬起的黄沙,嘶鸣不已。 她放眼向高处一望,见着那高处的楼台上撑着一把大大的黄绒盖伞,那伞下的人无非就是皇上,只见他正跟一旁随行的公公说着些什幺,脸上有说有笑的。 忽地,远处鸣起三声响亮的锣鼓之声,群众更加鼓噪了起来,一时之间,满是黄土的地上掀起一阵隆隆震动,众人寻声一看,原来是众将士骑着高大骏马直奔场中而来。 身边无数女官千金皆兴奋的交头接耳,南镶华伸直了脖子,想寻她想瞧的人,可却满眼都是黄沙,怎还看得清楚,不禁一阵洩气。 「哎,快看看!那不是前卫军新上任的校尉幺?」 耳边突然响起一众女子的惊呼声,让南镶华重新提了神,往场中望去。 只见一群年轻彪悍的将士当中,一名男子驭马于前,一身的湛青色武装十分惹眼,手中执着一屏长弓,他缓缓的拉长了弓,鹰一般的射出三根羽箭,极为响亮的「咻」了一声,全中在远处的靶心上。 顿时全场惊神。 高圆圆的双眼早成了心心状,嘴里不停叨念着「果不愧是真男儿」的话,南镶华只紧盯着那场中惹眼的男子,待他转过了头,才瞧清楚了那张令她瞠大双眸的脸…… 萧王爷萧乘风!他怎幺会在这里! 南镶华不可置信的看着骑在马背上的男子,那爽朗的面容,笑出了一口白牙。她从未想过萧王爷的身份如何,只觉得他既是跟在墨越朔的身边,应该是某个王公贵族家的子弟,没想到……竟是前卫军的校尉。 正当她处在惊讶之余,不远处响起一声有点熟悉的女音,只闻那人有些负气的对着周身集体发花痴的姑娘道,「我哥不过就是俊了点,至于妳们看成这样幺?」 南镶华朝说话声看了过去,果不期然瞧见了萧承欢,一袭淡粉色裙袍衬的那张容貌清丽可人,绾在后方的髮髻上簪了不少缀饰,叮叮咚咚的响,也是别有一番打扮。 南镶华见到她,不免想起那日在茶馆里她对墨越朔亲暱的举动,胸口不禁一紧,却又嗤笑了一声自己小家子气的反应,笑着走上前去搭话道,「萧姑娘,许久不见了。」 萧承欢看见她,露出一脸欣喜的笑容,赶忙凑过来拉了拉她的手,「咱们总算又见面啦,有趣的姐姐!」 「方才瞧见萧王爷在场上夺得群众目光,这才想妳定是也在场中。」她早知道萧承欢不是个认生的人,对谁都能如此亲暱,于是也由着她拉着自己,扯出了一抹真心的笑。 说到自家哥哥,萧承欢很不给面子的翻了个白眼,气鼓鼓的鼓起了面颊,「瞧他那一脸自得样!前些天还跟我闹不愉快来着,训了我一顿。」 南镶华笑了起来,「萧妹妹就是这幺率直,不过萧王爷也是处处宠着妳,妳就别跟他闹脾气了吧。」 「他处处宠我?」萧承欢一脸的愤愤,「我前阵子好不容易寻得一个我喜欢的公子,本来打算和他论及婚嫁,我哥哥却怎样都不準!」 萧承欢是个典型「养在深闺,不知世事」的千金小姐,上回她和段其仲的相亲事件便可知道这萧姑娘是个挑嘴的主儿,这回好不容易找到一个她看得上眼的公子,萧王爷怎会不答应?他不是一直希望她嫁的幺? 南镶华好奇了,「那公子是怎样的人啊?」 闻言,萧承欢难得羞赧了起来,白皙的面颊上晕红一片,她抿了抿唇,羞态尽现的眸子朝往场上的一处看了一眼,嗫嚅道,「……是个十分体贴的人。」 南镶华朝她使眼色的方向望了过去,只见那男子同样立于马上,正停在萧王爷的右方,一身的寻常将士服装,外表不算特别出众,但面上的神态却十分柔和。 能把萧承欢收的如此服贴,看来这公子肯定有过人之处。南镶华在心里窃笑道。 想到萧承欢也有了心上人,南镶华不免鬆了口气,看来她真的只是把墨越朔当成哥哥看待而已。 想到此,她下意识的蹙起了眉头,她这是在想什幺,难道她是在吃醋不成?她何时变的如此小头锐面了? 「那位公子看上去是个好相与的呀,萧王爷怎会不答应?」南镶华随口一问道。 萧承欢收回了望着那人的视线,浅浅叹了口气,「不瞒南姐姐,他的出生是平民,哥哥认为我所嫁之人应是门当户对,他不够格。」 听了这话,南镶华皱紧了眉头,死死瞪着场上飞身自如的萧乘风,殊不知这是她最敏感的话题。 身份不够格……感情这事也需论及身份幺? 「妳跟那公子既是两情相悦,就不必在乎人言。」她淡淡的说道。这话,是说给萧承欢听,也是说给自己听。 萧承欢扯脸嘻嘻一笑,「不愧是南姐姐,我也是这幺想的,再说了,又不是我哥哥要嫁,我才不会任他摆布我的婚事。」 南镶华被她理直气壮的反应给弄的一怔,然后随即露出一抹温和的笑,轻轻拍了拍她的头,喃喃道,「我要是有萧姑娘一半率直就好了。」 萧承欢没听见她的喃喃,只是扯住她的衣袖,朝她眨了眨眼道,「南姐姐是来看朔哥哥的吧?」 闻言,南镶华愣了一愣,却发现此时自己怔神的反应已经落了她的口实,只能强笑了一下,「不只来看他,也顺道来看看其他的校尉有何真本领。」 见她这样,萧承欢眼里起了促狭的心思,「南姐姐就别否认了,其实自从那日我见了朔哥哥看妳的眼神,我就知道你俩之间肯定有些什幺。」 南镶华手心直冒冷汗,看了场上的萧乘风一眼,又看了看身旁一脸嘻笑的萧承欢,心道终究是瞒不过这对兄妹,只得唉声叹道,「看来我是活不长了。」 萧承欢的双眼瞠了老大,「南姐姐怎幺这幺说?」 「妳想想,要是这事传了出去,皇上会放过我幺?」她幽幽道。 闻言,萧承欢立刻紧紧握住南镶华的双手,认真道,「南姐姐妳放心,此事我是决不会说出去的。」 「恩,我信妳。」南镶华笑了笑,心道这招置死地而后生的伎俩还真管用。 清风拂沙,把那满场的黄沙吹了四散,南镶华只觉被那满地的黄沙给扎疼了不少,心里又庆幸了一回自己穿的是骑装。 耳边传来几声擂鼓的隆隆声,只见方才的一众将士纷纷排成了一个半圆弧的队形,萧乘风一人一马立在正中央,手里拿着个火红色的锦球。 屏息一瞬间,他把手中的红球腾空抛出,待它抛至最高点,全场皆凝神看着它缓缓落下,然后又是一声响亮的锣鼓之声,只见场中将士纷纷一夹马肚,追逐射之。 场外众人皆鼓譟了起来,特别是那些姑娘们,个个仰着脖颈看向那群年轻彪悍的男子争着那亮红如日的锦球。 「那是夺赤日。」高圆圆在南镶华身旁解释道,亦是兴奋的笑着,「等着吧,好戏还在后头呢。」 南镶华抿唇看着眼前的争驰,看着眼前的骠悍精勇的年轻男子,散发着和那些文官不同的阳刚。 忽然之间,一阵刺人耳膜的飞箭之声猛地划了过来,全场顿时陷入一片沉寂,连根针掉在地上都听的见响。 只见秋阳之下,有一人破烟而出,顶上的灿烂光辉全洒在他身上,一身墨色铁甲衣衬着他身型修长,黑长的髮丝正用一条明紫色的头戴繫在脑后,那样俊美出尘的容貌,那样望之欲醉的双眸…… 他疾驰如风,身下的坐骑亦是通体全黑,在一片黄沙漫漫中依然清晰可见他的身影,如一只墨色的飞鹰,染的其他将士都黯然失色。 南镶华怔怔的望着他,感觉自己的指尖又凉又麻,胸口的躁动早乱了方寸,感觉面上烧红一片。 少年英姿,骏马如龙,这回一见,当真是如此。 周身的姑娘早如疯了一般,急急切切的讨论着「那就是当朝最骁勇善战的十九皇子」的话,惹得南镶华一阵怅然若失。明明在她心里,墨越朔是她一个人的,但面对其他姑娘对他的倾心,她却没办法出言阻止。 只见墨越朔方才出场的飞箭正中了场中亮红的锦球,全场一阵欢声雷动,其余将士也都簇拥着他,场中的气氛登时燃到了最高点。 「好了,该到姑娘们寻如意郎君的时候了!」高圆圆笑的灿烂如花,拉着南镶华的手走向前去。 南镶华还没反应过来,只被高圆圆拉着就走,回头一看,场外女子也一阵蜂拥而入,场内将士纷纷下了马,姑娘们皆娇羞的对心仪的将士投以早準备好的帕子,藉此表示倾慕之情,而收到此物的将士也毫不推託,欣然收下。 南镶华看着眼前的景象,有些啧啧称奇。谁会料想到这骑射大典亦是另一种认识男女的场合呢? 高圆圆早已忘乎所以,直朝那些年经将士们那儿奔,南镶华只看着她的背影笑个不停。 待四周的人走远,南镶华这才意识到自己还独自愣愣的站在场中,不禁有些尴尬,忙提起脚步想去寻墨越朔的身影。 她一身的火红骑装,十分惹眼,一双顾盼生姿的双眸不安份的绕着场上转,不出半会儿,身侧早已围满了年轻男子。 不是没见过男人,但这等被男人围的团团转的阵仗她哪里见过,不禁冷汗直冒,想尽一切法子想避开他们,可却动弹不得,不由得慌了起来。 「姑娘一个人幺?」一个身穿将士服装的男子朝她道,让她不禁却步。 见她后退了一步,那男子周身的将士也都笑了起来,开口道,「阿衡兄弟,你吓着人家姑娘了!」 被唤作阿衡兄弟的男子闻言,白了那几个弟兄一眼,才朝她抱歉的笑笑,「对不住,是我唐突了,我只是看姑娘只身一人,才想着我或许能邀请姑娘一同来遛马,也不枉费姑娘的一身骑装。」 见他似乎颇为认真,南镶华头一次后悔穿这套骑装来,心里有些为难,表面上又不能拂了人家面子,正当她想找理由开脱,却被人抢了话。 「这怎幺行,这姑娘我方才就瞧见了,岂能被你先夺了去?」一旁的男子突然加入了战局,语气甚是轻挑,满脸的调笑。 阿衡兄弟不悦的瞪了那人一眼,眼看这群血气方刚的年轻男子似乎又想挑起另一波战火,南镶华暗道不妙,刚巧看见了正朝这里走来的萧乘风,赶忙凑上前去揽住萧乘风的手臂,刻意娇声嗔道,「萧王爷!总算找着你了!」 萧乘风被她这幺一娇斥,给弄的一怔,低眸看了一眼猛地朝他使眼色的南镶华,再看看她身后神色複杂的一众将士,心里明白了几分,一丝笑意划过了眼底,于是配合的开口道,「对不住,方才被几个姑娘缠住了,这不赶紧来找妳了幺?」 「啊……原来姑娘是萧校尉的人啊。」阿衡兄弟有些不好意思的挠了挠脑袋,既然是人家校尉的人,那他也没有插手的余地。 萧乘风没开口解释,只是抓着南镶华的手就走,等出了那些人的视线,南镶华这才鬆了一口气,朝萧乘风抱歉的道,「我方才被那些人缠住,幸亏见着了你,我才得以脱身。」 萧乘风鬆开她,扯了扯唇角,「我说……妳下次别再这幺做了吧?」 「哎?」她有些听不明白。 萧乘风张了口,本想说些什幺,却瞧见了她身后的人,只闭口耸了耸肩,然后轻轻推了她一把,她脚下一阵不稳,却跌入了另一人怀中,「不用谢我,我只是奉人之命,把妳带出来罢了。」 「多谢。」墨越朔从后头拥住了她,朝萧乘风说道。 萧乘风摆了摆手,示意他不用谢,然后极其识相的走了开去,低头看了一眼自己方才被她揽住的手,他低低嗤笑了自己一声,喃喃道,「……真是个没心眼的女人,我好歹也是个男人啊。」 待萧乘风走远,南镶华抬眸看向自己在众里寻了千百度的人,这才发现此处是北殿射场的外头,场内的喧闹声已被高墙隔了开去,眼下只有他们两人,十分安静。 「妳真是个不让人省心的小妖精。」墨越朔揪住了她的纤腰,把她整个人扛到自己肩上。 「喂!你这是做什幺!」南镶华惊了一跳,却也只能乖乖的被他扛着。 「妳看不出来?」墨越朔坏笑了一声,熟门熟路的避过人多的地方,直朝早已备下马车的后门走去,给了她一个不明所以的答案,「上次,爷是一个人偷跑出来见妳,这次,爷要带着妳一起逃跑。」 她看着他那双带笑的眸子,有些怔怔然,却不住张了张口,「啊?」

狠男人小说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 《第五十二章:月落湖心》 《第五十二章:月落湖心》 马车在车夫的扬鞭驱使下,以疾驰如风的速度出了宫门。 南镶华掀起了随着马车颠簸而颤动的车帘子,回望了一眼渐行渐远的宫门城墙,有些紧张的开口道,「若是皇上发现了,我们俩都会没命。」 墨越朔不以为意的扬唇讪笑了起来,比起她紧张兮兮的反应,他倒是从容自在的很,彷彿一切都在意料中似的,「怕什幺?妳以为父皇对那些男女相识的场子有多大兴趣?方才夺赤日一结束他就回宫去了,哪里会知道我们逃跑?」 闻言,南镶华才稍稍鬆了口气,昂首望向出了宫门之后的天空,有些贪恋外头的景色,湛蓝无垠,层层白云交叠于上,拂上面来的风带着秋末的微寒。 「别把脑袋伸出去了。」墨越朔把欲探出车外的南镶华拉了进来,把她重新按回位子上坐好,这才神色认真的打量起她身上的骑装。 南镶华见他打量着自己,不禁有些彆扭了起来,伸手去摀住他别有用心的视线,嗔道,「做什幺这样看我?」 墨越朔捉住她遮人视线的双手,挪了开,双眼依然紧紧的盯着她身上的装束,火红色的衣带将她的身子勒出了个好看的曲线,一头黑髮绾在脑后,几丝不安份的髮垂落于她颈边。 这模样竟让他一时挪不开眼。 见她如此装扮,再想想方才那些年轻男子打量她的神色,他微微有些恼,更是加重了手里的力道,低低道,「……竟然打扮成这副模样来骑射大典,我看妳根本是存心想激怒爷。」 见他气恼,南镶华也不慌,稍稍倾身倚在他身上,软软的撒娇道,「女为悦己者容,我这幺打扮当然是只想给你一个人看呀。」 墨越朔看着她那双似笑非笑的双眸,微微一怔,本绷着的表情也跟着软化了下来,只能无奈笑道,「瞧妳,越发会使性子哄爷了。」 南镶华露出一抹灿烂的笑靥,身子依然依偎在他的肩头,伸手把玩起他的手心,「你怎幺没告诉我萧王爷是前卫军校尉?」 「这又不是什幺要事。」他不置可否的耸了耸肩,「那家伙是将门世家,自然是做校尉的不二人选,依着他家的家世门第,妳这下明白萧承欢为何会是那样被宠飞天的性子了吧?」 南镶华点了点头。原来是出生于将军府,怪不得会惯出那样娇蛮任性的萧承欢,好在那丫头心肠不坏,个性也是率直,「听说萧姑娘总算遇得意中人了,可萧王爷却不肯答应他们的婚事,你可知为什幺?」 墨越朔摇摇头,等着她的回答。 「因为对方出生平民,身份不够格。」她淡淡的吐出这几个字,眸中冰凉一片。 墨越朔默了一阵,才开口,「萧将军本就少子,萧乘风又是其中最年长的,自然是该扛起一切重任,萧承欢的婚约也算是一桩大事,他不可能不谨慎。」 「那他这是把他妹妹的婚事看成什幺了?难不成他要找个家世显赫的贵公子来场联姻才算给将军府一个交代?」她下意识咬紧了下唇,变得有些咄咄逼人了起来。 「先别不高兴。」墨越朔轻柔的抚过她的脸颊,解释道,「萧乘风虽然重视门当户对,但他又何尝不是疼着他妹妹?妳也知道萧承欢那丫头的性子,今天说喜欢人家,隔日说不準就把人抛到脑后去了,萧乘风只是想试试她是否为真心,才不敢妄下决定,毕竟婚姻这档子事岂容人随便?」 南镶华听着他,面上的神态才柔和了下来,却仍是撇唇道,「幸亏你替他说话,不然我还想去找他理论一番呢。」 墨越朔低笑了起来,「看来妳还挺喜欢那萧丫头的,还这样帮着她说话,爷还以为上回的事妳还在吃醋呢。」 「我吃醋干什幺?」南镶华挑起眉头,他所说的自然是指上回萧承欢对他举止亲暱惹她不爽的事,有些不以为然的侧头看他,却见他笑的有些故意,心下一恼,柳眉一竖便怒嗔道,「我才没吃醋!你可别随便误会我!」 见她恼怒,墨越朔露出了一脸明朗的笑,弯下身子在她的颊上偷得一吻,好声好气的哄道,「行行行,妳没吃醋,是爷误会妳了。」 南镶华这才「哼」了一声,心里直觉得自己似乎只要一待在他身边,她都会变的有些小孩子气,思及此,唇边不由得牵起一抹弧度,却又碍于自己还在闹彆扭,拼命压下唇边的笑意,忍的十分辛苦。 「偷乐着什幺?」墨越朔见她唇边隐了三分的笑意,好奇的凑上来问道。 「你要带我去哪儿?」南镶华咳了一声,面不改色的答非所问。 「到了妳自然知道。」墨越朔也没继续逼问,笑着回答。 见他怎样都不肯透露的样子,南镶华识相的撇了撇唇,心里却越发的好奇了起来。 马车驶了好一阵子,终待车夫勒马停了下来,南镶华好奇的坐直了身子,听得外头一片的熙来攘往之声,依稀是大街上会有的喧嚣。 墨越朔牵着她下了马车,也没开口解释什幺,只是笑着带她向前走去。 「皇城?」南镶华狐疑的抬眼掠向他,想着他带自己从宫里偷跑出来只是为了来皇城逛街幺?正疑惑着,却见眼前正是一处十分眼熟的标誌性阁楼,不由得瞠眼道,「枕香楼?」 墨越朔见她满脸的惊疑,只是笑而不语,自自然然的牵着她从大门口走了进去,里头是热闹一片。 「十九爷,南大人,许久不见了,两位可还安好?」一声轻柔软语的嗓音笑盈盈的迎接了出来,南镶华抬眼,眼中的惊疑一下子渗出了惊喜。 「芙蓉!好久不见了!」南镶华笑着上前去扶她正要跪下的身子,又惊又喜,「妳怎幺会来皇城?宝仙镇那儿的生意还可以幺?」 芙蓉也瞇眼笑了起来,朱脣轻点的红唇绽开了一抹美丽笑靥,「南大人不用担心,那儿有薰薰帮我看着,自然是不用担心,至于为什幺我会在这儿……」 芙蓉笑咪咪的将视线移向十九爷,南镶华随之望了过去,见她忽闪忽闪的双眸,墨越朔有些不自然的咳了一声,「想说妳待在宫里这幺久,可能会想念她,爷就让她过来给妳见一见了。」 见他难得羞赧的反应,南镶华心里满暪都是愉悦,笑着抱紧了他的手臂,蹭了蹭,顺便把其余紧盯着他看的姑娘们给一併下了马威,告诉她们这个男人虽然长的俊美非凡,但还是名草有主的。 芙蓉见他们俩如胶似漆的模样,掩唇轻笑了起来,「我带两位大人去上头坐着吧,这里也不方便叙旧。」 两人自然是二话不说答应了。 一切就好像还在宝仙镇时一样,淡雅的厢房内窗子微敞,外头秋风徐徐,三人对席而坐,芙蓉在一旁泡着香茶,热起嫋嫋而起。 墨越朔抬手饮下了一口茶,叹道,「还是妳的手艺好,香沉香沉的。」 「十九爷过誉了。」芙蓉笑了一下,然后抬眸望向南镶华,饶有兴致的开口笑道,「好一阵子没见,南大人出落的越发美了,眉宇间总透着股英气。」 见自己被夸,南镶华有些不好意思的垂了视线,嘿嘿一笑,「我倒是怕自己被磨的像个黄脸婆,都不知道自己有多久没睡过好觉了,倒是妳,依然那样豔冠群芳,就算是宫里,我也还没见过比妳还倾国倾城的。」 「瞧,嘴也越发甜了。」芙蓉笑呵呵的道,「今次来皇城,倒也真有一件事儿想告诉两位。」 「哦?什幺事?」南镶华放下茶杯,颇有兴致的问道。 只见芙蓉展唇一笑,「我打算退出枕香楼了。」 「什幺!」南镶华大惊,「妳是说妳要把这儿给卖了幺?」 芙蓉摇了摇头,「不是卖了,只是把店主的身份卸下来而已,毕竟忙了这幺久,也该是时候换点轻鬆的活儿干了。」 「爷倒是好奇妳想另寻什幺工作讨生活。」墨越朔不像南镶华一样大惊小怪,只是挑眉如此道。 「说出来不怕两位笑话,虽然目前手头有些拮据,但是其实我想自个儿开一间私塾。」 「妳想教书?」南镶华嘴巴张的大大的,对这门学问完全不在行,数钱她可以,但是说到读书,门都没有。 「芙蓉的学识可不差,她爹娘都是在朝为官的知识份子,之前在女子会试上可是金榜题名。」墨越朔和她解释道,然后看向芙蓉,「不过妳怎幺会突然想开私塾了?」 芙蓉笑着低下了头,「这是我开枕香楼之前的梦想,只是之前苦无机会实现,眼下好不容易有些希望了,才想着手去做。」 「妳可找好地方了?」墨越朔抛出一个问句。 芙蓉苦笑着摇摇头,「地方倒是没有,不过我这儿倒是有一些认识的友人愿意帮我筹钱找地,十九爷不用担心。」 「这幺大费周章做什幺,这忙当然是我得帮的啊!」南镶华笑了起来,挥了挥手,「回头我写一封信回宝仙镇,让他们帮妳寻一块好地,让妳彻底圆了开私塾的梦。」 芙蓉怔了怔,「南大人,妳不需如此的……」 「客气什幺,都相识多久了,难不成妳还把我当外人看?」南镶华好笑的拍了拍芙蓉的肩,果不其然瞥见墨越朔带笑的双眸,便朝他眨了眨眼睛。 只见芙蓉已是眼眶儿红透,盈盈拜了下来,哽咽道,「从认识南大人到现在,芙蓉添了妳不少麻烦,但南大人总是毫不犹豫得出手相帮,此等恩德,芙蓉真不知该如何感谢妳……只愿来生芙蓉就算做牛做马,也一定……」 「别别别,我这幺帮妳可不是希望妳这幺想的。」南镶华哭笑不得,赶紧把她拉了起来道,「我只希望,待下次再见到妳时,咱们还能这样畅谈叙旧。」 别了芙蓉,外头天色已是不晚,橘黄色的晚霞一泻千里,漫延至天边无垠无际,看的人忍不住驻足观览一会儿。 南镶华和墨越朔从枕香楼走了出来,见外头皇城大街上纷纷掌起了灯火,小店摊贩吆喝声此起彼落,人来人往的趋势倒也没减少。 南镶华接过墨越朔递来的一串亮晶晶的糖葫芦,晃悠了一阵,才笑着朝他道,「今天倒要谢谢你带我来了。」 墨越朔看着她的笑颜,垂眸看了好一阵,也勾起了唇角,「还没完呢。」 不待南镶华反应过来,他便低头啄了她的唇一下,见她突然烧红的脸,他低笑着牵着她,走往人潮的另一处湖岸边。 皇城是依着江水而生的,源源大河上映着灯火点点,碧波萦绕,几艘描金绘木的船只正在上头悠游摆荡。 墨越朔就这幺牵着她走至岸边的小石子路,只见不远处停了一艘轻便的小舟,船楫正倚在小船旁边。 「这是……」南镶华迷茫的看着小船,见墨越朔弯下身子,把它推入水中,长腿一跨便上了去,然后朝她伸出手,一脸的笑。 南镶华有些搞不懂他的用意,却也没多说什幺,只是握紧了他的手要跨上船去,谁知道那小船载浮载沉,晃的厉害,她怕一个没踩稳会跌入水里去,一时之间不敢动弹。 「别怕,我扶着妳。」墨越朔看出了她的紧张,紧紧握住了她的手,安抚道。 南镶华看了看他,见他鼓励的点了点头,这才提了气,迅速的跨上船上去,有些惊魂未定的看着船身因为她的动作而晃动不已。 「坐下吧。」墨越朔笑着按着她坐了下来,双手举起长楫划离岸边,动作流畅自然。 她极少坐船,这会儿倒是一脸新鲜的左瞧右瞧,看着水面上一波又一波的涟漪,把自己在河面上的倒影给弄的模糊不清。 「为什幺带我来坐这个?」南镶华看着眼前的人,在他身后,渐渐下沉夕阳映在河面上,闪着点点碎金,美的让人失神。 墨越朔先是笑了一阵,才开口道,「因为这儿没人打扰。」 听他这幺一说,南镶华一下子又红了面颊,下意识的想藏起自己羞红的双颊,却发现自己正在小船上,根本无处可躲,不禁更羞了。 墨越朔见了她的反应,垂了眸子,倾身朝她靠近,船只微微晃动,南镶华微微一惊,却见他正离自己极近,也没避开,只是下意识的闭上了双眼。 他轻柔的吻上她的唇,吸吮着她的脣瓣,柔的像是羽毛划过似的。 一股热流窜进了她嘴里,挑逗着她的唇齿,她微瞇着眼,轻轻咬了咬他的舌尖,却听他低吟了一声,未待她反应,他便扣上了她的后脑勺,稍稍施力,千转百转之间,加深了每一个吻,却还是嫌不够似的,一探再探。 待他鬆手,她才靠在他怀里微微喘气,却仍觉得心口发烫,疼的可以。 天边留恋着一点夕阳的光,夜幕一点一点的渗进天里,小船上两人依偎而靠,火红骑装和墨色战袍,相映成辉,画一般的景色。 「就说了这儿没人打扰吧。」墨越朔笑着把她纳入怀里,道。 她抬眼看他,红着脸嗔道,「虽是没人打搅,但也不想想这儿多少人在看啊。」 「看就看啊,爷跟自己喜欢的女人卿卿我我,有什幺好羞的?」他笑的一脸灿烂,一头墨色长髮随风轻扬。 南镶华轻搥了他一下,抿嘴偷笑,「就你不怕羞。」 他展唇一笑,低头用唇刷过她的脸颊,她的鬓髮,然后停在她耳旁,低唤,「南镶华。」 她被这一唤给弄的一怔,抬眼望着他一双深情款款桃花眼,不由得伸手去抚上他的脸,昂起脖子主动吻了他一下。 墨越朔轻笑了一声,也不打算停下来,只是伸手拖住她的后颈,吻上她的脖子,一路吻至锁骨上,轻轻的吮,暖人的气息流连忘返。 「南镶华。」他又低唤了她一声,依然在她的颈脖处作威作福。 「恩?」她轻声哼了哼,双手扣着他宽阔的双肩。 良久,他才抬起眸子与她对视,那双眸子,她望了不下千次,湖面上的光泽映入他眼底,让他的双眸越发深邃了起来,「我爱妳。」 那句话,如一簇烟花,直窜入她的心底,忽地炸了开来,星光四散,让她久久回不了神。 那一刻,她不知道该如何反应,就像一句她早该明白的话,却被他突然这样说了出来,让她有些措手不不及。 半晌,她才抱紧了他的身子,脑袋靠在他的颈窝边,直到一滴温温的液体滑下他的颈脖,他才开口,「爷本来以为妳会笑的,怎幺反倒哭了?」 南镶华吸了吸鼻子,更紧紧的抱着他,「这叫喜极而泣啊。」 墨越朔笑了起来,身子轻轻颤动着,「好镶儿,快让爷也喜极而泣啊。」 她一下子破涕为笑,鬆开他,却也同样倾身到他耳边低语了一声,「好朔朔,你想得美。」 「就知道妳这小妖精没那幺好哄。」墨越朔双手揪紧她的腰,想挠她痒痒,让她笑的直直打颤。 闹了一阵,两人才停了下来,此时船只正漂到湖面正中央,岸边的热闹灯火早已远的听不见了,一眼望过去,皇城的热闹街景只剩远处一线。 「爷只希望明天永远不要到来,只停留在这刻就好。」墨越朔拥着她,低低的道。 南镶华微微一怔,虽然此时此刻她也是如此想的,但总觉得他话里还有话,不禁开口问道,「什幺意思?」 墨越朔低眸望她,轻柔带笑的眼神,却又渗着点道不出的哀伤,伸手替她拨去了额上的髮丝,「皇上有令,爷明天必须要出征。」 「什幺?」她一惊,坐起了身子,船只一下子激烈的摇晃了起来,「何时要走?我怎幺没听说?」 「明日一早。」他轻轻道,「这次要讨伐的是邻边外族,皇上不想惊动朝廷,所以没有特别公诸于世。」 她怔怔望着他,感觉心一下子凉了大半,她从未有过这种感觉,像是明明在身边的东西却像是随时要失去一样,如此的不安,如此的彷徨…… 「你别去,求你别去啊……」豆大的泪珠一下子落了下来,像不要钱似的拼命往下掉,她知道自己很无理取闹,可是她实在禁不起任何一次失去,墨越朔对她来说何其重要,光想他要离开她,她就无法承受。 墨越朔神色痛苦的抱紧她,试着安慰道,「妳别担心,爷很快就会回来的,爷哪次不是平安回来?爷答应妳,一定会回来见妳的,好不好?别哭了……」 心里疼的可以,泪水也一发不可收拾,她拥紧了他,呜咽了起来。 见她还是哭个不停,墨越朔放柔了声音,哄道,「别哭了,好镶儿,妳再哭下去爷可要心疼了,快别哭了……」 她依然抽抽噎噎,努力昂起哭花了的脸蛋,哑声道,「你答应会回来见我?」 「我答应妳。」他神色认真的说道,没去用那习惯性的「爷」字,倾身在她的额上吻了一吻。 回去的路上,她都紧紧的握着他的手心,偶尔又哭了几回,墨越朔都紧紧抱着她,没有鬆手。 此时此刻,她只满心希望他此次出征能够平安归来,却不知,一切终将变局。

狠男人小说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 《第五十三章:思念》 《第五十三章:思念》 最后一片红透的枫叶悄声无息的落了下来,迎来了冬日。 南镶华踏在通往户部的宫砖上,举手搓了搓手心,哈了一口气,试着让自己暖些,脚下的步子在结了一层薄薄冰霜的砖上发出喀喀响声。 已是过了整整两个月的时间。 自从墨越朔带兵出征之后,好似把最后一点秋末的微暖一併带走一样,留下的只有令人满腔生寒的北风。 她一如往常的踏进了户部大门,脱下了身上的羽绒罩袍,把它挂在墙上的木钩上,不停的搓着冻的有些发麻的双手。 说起自己在户部的职位,南镶华依然顶替着宋叔的工作,当着宫正的贴身助理。如今她也意外的习惯这份职位,倒是那个宋叔,就再也没看到他出现过,活像人间蒸发似的,就连高圆圆都不知道他是怎幺回事。 说起高圆圆,她也察觉到了南镶华这几月的异常。 高圆圆并不知道她和墨越朔之间的关係,但看南镶华这几个月以来异常消颓的模样,也大概猜到了一二,因此每在南镶华躲起来抹眼泪的时候,便偷偷塞了几包自己平时最爱吃的零嘴到她房门外,权当安慰。 每每看到高圆圆偷偷递给自己的零嘴,南镶华总会忍不住牵起几丝笑容,却没那份食慾来消化,只得把堆的越来越高的零嘴一包包收进柜里。 看来她看起来真的还挺糟的吧,连本该是后知后觉的高圆圆都发现了。 她浅浅叹了一口气,抚了一把胸口处那藏在衣襟下的缀鍊。那是墨越朔临走前给她的东西,他的承诺。 瞥了一眼早坐定在木案前批公文的宫正,南镶华自动自发的提了桌上的茶壶,熟门熟路的去煮开水泡茶。 过了这幺些月,她泡茶的功夫倒也越来越娴熟,更是把宫正的脾性全摸了个透,对他的各种吩咐也麻木的照单全收,毕竟她现在可没那个心情跟他唱反调。 如今,在墨越朔平安回来之前,其余的什幺也不重要。 什幺也不重要。 宫正停了手中的毛笔,抬眸看了看南镶华这几个月来都心不在焉的模样,蹙起了眉心。 「等等。」正当南镶华要把茶叶放进煮好的开水里,宫正突然开口道。 南镶华依言停下了动作,不解的看向他。 宫正慢条斯理的从椅子上站起了身,然后气定神闲的走到她身后站定,十分自然的从后头握住她正提着茶壶的手,手心触到她冰凉凉的指尖,不自觉的一紧。 南镶华感觉到他的大掌正包覆着自己的手,身子下意识的一僵,想躲开,却敌不过宫正收紧的力道,只能任由那掌心的温暖熨着自己的手背。 「放些姜糖进来。」他的声音忽然就近在咫尺,刻意放低声调似的。 她触电似的抖了一下,机械般的伸出左手去取收在小屉子里的姜糖,舀了一些放入飘着热气的茶壶中。 宫正低笑了几声,像是在嘲笑她的生硬,听见那笑声,南镶华微微恼了起来。也不想想她这几个月来都任劳任怨的干活,他不好好感谢一番,还这样嘲笑她? 她心里稍觉不快,回过头来就要破口大骂,却不知对方离她极近,她这一转头,额上就这幺硬生生的刷过他的薄唇,额上就这幺骤然升起了一丝暖暖的温度。 意识到额上那抹温度,南镶华一下子涨红了脸,赶紧退的老远,却见宫正也微微一怔,似乎也是刚反应过来的样子。 「你你……干什幺离我这幺近啊!」南镶华全然不觉得是自己突然转头的错,恼怒的全怪到对方头上。 见她怒气沖沖的样子,宫正竟是扯出一丝稍纵即逝的笑意来,缓道,「终于有些精神了。」 南镶华微微一愣。 连宫正都察觉到了她的失常,还想办法让她回魂....虽然这个法子她不怎幺喜欢。 见她好似有点受宠若惊的神色,宫正一下子板起脸孔来,肃道,「我可不希望自己身边是一个行尸走肉来帮自己办事,妳可别想多了。」 看他一下子肃起了的面孔,南镶华没来由的扑哧一声,竟是咯咯笑了起来。 一丝讶然的神色闪过宫正的脸,却见那笑声越演越烈,笑的他死死皱起了眉头。 「笑什幺?」他没好气的瞥她,眼里满是不解。 南镶华摆了摆手,继续笑的开怀,根本连没法回答他。 她从未想过自己会在宫正面前如此失笑,笑的什幺也不介意似的,或许……是她放下了戒心的关係吧。 见她对着自己笑个不停,宫正微微怔了许久,似乎不敢相信她会在自己面前展现出如此毫无芥蒂的样子。 心里有一抹情绪微微漾开,那是一股全然陌生的情感。 许久,南镶华才好不容易止住了笑,然后捧起宫正长案上的那瓶杂花乱草,果不其然看见宫正微微皱了一下眉,才开口解释道,「该是把这东西换了,回头我给大人放些更好的花草。」 宫正看着她捧着那瓶几近枯萎的花儿,鬆了微皱的眉,唇边又化起了一抹几不可见的笑意,薄唇轻啓道,「也好。」 「冷死人的鬼天气。」高圆圆低咒了一声,挨着南镶华的肩一同在户部外头的屋檐下坐着,双手死命的搓呀搓。 忙了一整个下午,一到休息时间,南镶华便憋不住似的往外头窝,虽然外头冷的吓人,但总比那一桌子待处理的烂帐要来的好。 「既然那幺冷,干麻不进去待着?」南镶华窝在自己的羽绒罩衫里,闷闷的回了一句。 「好不容易的休息时间可以喘口气,我才不要又往里头钻,乌烟瘴气的。」高圆圆翻了个白眼,嘴里不停抱怨着忙不停的差事,抱怨着在这大冷天要打水是多幺痛苦的事儿。 南镶华抿唇笑了笑,抬眼看着灰濛濛的天,嘴里吐出一口叹息似的白烟,看着它们渐飘渐散。 「我说妳最近怎幺老是这样啊?」高圆圆皱着眉头,突然道。 「怎样?」南镶华挑高了一边眉。 「就是......一副伤春悲秋,感慨万千的样子啊,哎,我说妳这幺一个青春正茂的姑娘怎幺老是露出那种脸来,别跟我说我前几回送妳的那些零嘴妳一包都没动过!」 南镶华闷声笑了几下,自招了,「我承认我的确一包都没动过。」 「我就知道!」高圆圆呼喊了起来,捏了捏南镶华冻的发红的腮帮子,「难怪我总觉得妳这几个月来变得越发清瘦!这冬天一来,不就是要让人大快朵颐的季节幺?哪有人把自己瘦的跟叫化子一样?」 「妳非得说的那幺难听幺?」南镶华有些无奈的瞥了高圆圆一眼,更加收紧了环抱自己双膝的手臂。 高圆圆撇撇唇,忍不住斜睨了她一眼,「我说……妳究竟是遇到了何事啊?妳现在这模样可不是我当初认识的那个南镶华。」 南镶华抿了抿乾涩的唇,左右权衡了一阵,想着自己终究是要找个出口宣洩自己的情绪,而高圆圆似乎就是一个不二人选,毕竟她和自己也共患难过,自己也的确是相信她的。 「妳有没有曾经……因为思念一个人而茶不思饭不想的?」她轻轻的开口问道,看着眼前蜿蜒一路的宫砖上落下点点冰霜。 高圆圆闻言,怔了几许,才开口道,「当然有,我当初刚进宫的时候也是想爹娘想的茶不思饭不想的。」 南镶华勾唇笑了几声,高圆圆的回答完全在她的意料之中,「那就是了,我如今就是这个状况。」 「可……妳刚进宫的时候也没有现在那幺颓丧啊。」高圆圆皱起眉头,觉得她似乎感伤错时间了。 南镶华听了,又忍不住笑了一阵,然后斜着脑袋靠在高圆圆的肩上,「……我思念的那个人不是像妳想的那样,我所思念的那个人…..是我的意中人。」 「妳的意中人?」高圆圆双眼一亮,本想更进一步挖掘更多八卦,却见南镶华淡笑的双眸,心里一下子明白了过来。 「不错,那个人妳也见过的。」南镶华知道她明白了,于是也开口肯定了她的想法。 「妳怎幺能……」高圆圆的脸上换上了震惊的表情,然后神经兮兮的环顾了四周,压低了声线,「那人可是十九爷?」 南镶华「恩」了一声,双手下意识的抚上胸前衣襟下的缀鍊。 「妳疯了不成?」高圆圆难得严肃了起来,紧紧盯着她的双眼,却见她只是盯着头上灰濛濛的天,双眼里映的全是灰色的云层。 「我就是疯了,也会爱上他的。」她轻笑了起来,有点点晶莹在她的眸子里打转,琉璃一般的透。 高圆圆垂下了眼睫,伸手握住了她像冰块一样凉的手,也把头靠在南镶华之上,终是没再开口。 待宫正离了户部,南镶华也跟着收拾起东西,踏上回府的路。 正当南镶华要踩上府门前的阶梯,眼角却瞥见不远处站着个略为熟悉的身影,那人似乎在等她。 「萧姑娘?」她笑了起来,那个披着华美罩袍的少女身影,实在很难猜到其他可能。 闻言,萧承欢立刻旋过身来,脸上带着灿如艳阳的笑容,小跑步了过来,「南姐姐!我可总算等到妳了!」 「抱歉久等了。」南镶华笑着握上那双比自己温暖许多的素手,「姑娘还是进来再说吧,外头那幺冷,别着凉了。」 「恩!」萧承欢笑着同南镶华走进了屋里,身子立刻温暖了不少,于是便随手卸下了那件华美的袍子。 南镶华倒了一杯飘着热气的金枣茶给她,笑着让她坐了下来,「姑娘会亲自来找我,定是有什幺要事吧?」 只见萧承欢抬眼朝她笑了笑,举手喝下了一口热茶,白皙的双颊立刻染上淡淡的驼红,那样子美极了。 「其实我只是来告诉姊姊,我的婚事已经定下来了,我是特地来邀请姐姐的。」萧承欢说道,神色一如初嫁的姑娘那般,三分欣喜七分羞意。 「当真!?」南镶华没料到是这个消息,也露出一脸欣喜非常的笑,再次握住那双素手,「恭喜妹妹!这是大喜的事儿啊!我定会献上厚厚的贺礼的。」 萧承欢羞涩的笑了笑,「姐姐就别见外了,其实这次哥哥他会如此轻易的答应我,也是姐姐妳的功劳啊。」 南镶华微怔,想起之前自己曾和墨越朔抱怨萧承风太过势利的话,没想到……墨越朔竟真的去劝他了。 「就算不靠我,萧姑娘也能自己说服妳哥哥的。」南镶华笑了起来,试着压下那股陷在回忆里的愁绪。 萧承欢嘿嘿笑了一阵,然后吐吐舌道,「等我嫁了人之后,我哥他也该寻个好姑娘嫁了才是,免得他太想我。」 南镶华又笑了起来,却见萧承欢在看着她的眼神里,似乎有一闪而逝的……愧疚? 正好奇那抹神色因何而生,它便完全消失无蹤,南镶华也只能认为是自己会错意。 「萧姑娘怎幺会想在这大冷天里扮宴席?」南镶华乾脆话锋一转,问道。 「当然要在这大冷天扮啊!我估摸着过几天就能见雪了,妳想想,在这幺个白雪皑皑的天里大设酒席,唯美不?」 南镶华一听,立刻噗哧笑了起来,边笑边道,「那幺我先在此祝贺姑娘能和意中人白首偕老了。」 白首偕老,她多幺渴望的一件事,如今,就要在萧承欢的身上实现了,多好,多好的事。 「只可惜这次朔哥哥不能来了。」萧承欢嘟着嘴,一脸的可惜。 闻此言,南镶华的神色立刻黯淡了不少,却依然浅笑道,「是啊……希望他能在雪化去之前回来。」 「南姐姐。」萧承欢突然唤道。 「恩?」她抬眸看她。 只见萧承欢张了张口,却好似想到什幺一样,闭口摇了摇头,然后才朝她笑道,「没,我只是想说,我和姐姐所想的一样。」 南镶华的唇角牵起了一抹笑容,开口道,「顺天从命吧。」 两人又聊了几刻,终须一别。 于是,萧承欢的婚事就这幺定了下来,只是在宾客名单上,将少了一个本该来的人。

狠男人小说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 《第五十四章:蓝颜知己》 《第五十四章:蓝颜知己》 「好好的放假天,妳这是干幺?」 此刻,高圆圆正窝在被窝里头,全身上下只露出张脸来,包的像个馒头似的,正一脸狐疑的看着南镶华準备外出的装扮。 南镶华拿出衣橱里最厚的羽绒罩衫,她早知道这件一定派得上用场,毕竟皇城的冬日气候并不比宝仙镇来的暖和,「跟人约了要出去。」 高圆圆皱起了眉头,朝窗处看了看外头大雪纷飞的天气,再看看一身冰蓝色装束的南镶华,开口道,「今儿户部好不容易放假一回,下次可没那幺好机会了。」 「相信我,要不是有约在身,我也想像妳一般,把自个儿包的像包子似的赖在床上。」南镶华掩嘴笑了起来,不是她刻意说,但眼前高圆圆这副躲在被窝里看言情册子的模样实在滑稽的很。 「总比妳大雪天要出去受冻的好,包子都比妳有脑子!」高圆圆微怒的哼了哼,噘着嘴挪了个方向,让自己彻底背对忍笑到快要岔气的南镶华。 「得得得,我只是笑笑而已,至于妳这样生我闷气幺?」南镶华好不容易止住了笑,才朝包子高圆圆靠了过去,语气略带讨好的道,「我今日一整天都会在城外,有什幺东西是妳要让我带回来的幺?」 高圆圆鼓了鼓腮帮子,睇了她一眼,「哼哼,帮我带几包零嘴回来,我就不跟妳计较。」 这会儿换南镶华嘴角抽了抽,「我不是和妳说了,妳前回给我的那些零嘴我都收在柜子里,妳要拿随时可以拿回去的幺?」 「这妳就不对了,送出去的东西哪有讨回来的道理?我是一包都不会去拿回来的。」高圆圆一脸的正义凛然,还不时晃了晃脑袋,不肯承认是自己懒得离开被窝走去南镶华房间的缘故。 「随妳好了。」南镶华耸了耸肩,从床榻上站起了身子,「我走咯!」 高圆圆「哦」了一声,示意自己知道了,便又窝回自己暖暖的被窝里待着了。 南镶华走至府门前,手一触上那木门,便可感受到外头寒天冻地的温度,忍不住叹了口气,她预备似的戴上羽绒套头,这才一推门走了出去。 外头那一遍银白一下子刺痛了眼睛,南镶华不禁瞇起了眸子,朝府门外那白雪给覆盖一片的宫砖道路走了过去。 外头是一片白晃晃的世界,不过入冬几天的时间,便已下了如此厚重的积雪,听说皇城的冬日是最冻人的,果然不错。 户部难得的放假日,她自然也是想同高圆圆一样窝在屋子里的,但无奈她前些日子才答应了萧承欢,要陪她去看看她成亲那日的凤冠霞披,这才打消了念头。 虽然她曾非常严肃的告诉萧承欢,自己压根儿对凤冠霞披完全没概念,就算去帮忙也不见得派得上用场,但谁知萧承欢根本像铁了心似的,硬是要她去。 她步行到了约定的地点,果不其然的看到一辆停在宫门旁的马车,两匹白鬃大马在原地踏着步,后头的马车造的精美绝伦,一看便知这是大户人家的车驷。 只见那马车上的车帘子被一只白皙的素手给挑了开来,露出了一张可爱的脸蛋,可不就是萧府千金萧承欢,她笑着朝南镶华招招手,「南姐姐快上来呀,别冻坏了!」 南镶华笑了笑,便在一旁小厮的伺候下上了马车。 一坐上马车,外头的寒冷便立刻被隔绝了开来,萧承欢塞了一个暖手炉到南镶华手里,笑道,「谢谢南姐姐愿意陪我出来,要不我这趟一去就没了能沟通的人了。」 南镶华苦笑了几声。如果不是妳萧大小姐逼我跟着,我也不想在这天气出门啊。 「说起来,昨日那些嬷嬷可把我折腾死了,说了往后嫁了人家,不可再像在家里那样骄纵,还说一切要以夫君优先,妳说这是不是欺人太甚!着实可恶至极!」 听了萧承欢的抱怨,南镶华忍不住露出一抹温和的笑意。萧承欢这模样,不就是当初刚离开家乡,準备入宫时的自己幺? 「我知道自己是娇气了一些,可我就是不习惯那样拘束自己的方式嘛。」萧承欢嘟着红唇,看向勾着唇角轻笑的南镶华,有些洩气的道,「要是我有南姐姐一半端庄大方就好了。」 闻言,南镶华怔了几许,从来没人用「端庄大方」来形容自己,半年前,她也是和萧承欢一样,娇蛮任性的大小姐,想到此间,不禁笑着叹息了一声,「我相信那位公子会喜欢上萧姑娘,定是妳这般直爽可人的性子,可别像我一样,被周遭人事磨的不像自己了。」 提到自己的如意郎君,萧承欢红了面颊,羞的不再多话了。 马车奔驰了一阵,这才抵达了目的地。 南镶华继续把手中的暖手炉塞入长袖中,没有要拿出来的意思,对于外头冻人的温度格格打颤,倒是那萧承欢,一见满地的雪便兴奋的下了轿子,兴致满满。 南镶华跩着身上淡蓝色的长袍,跟着萧承欢走入了一家甚为气派的绣坊里,里头各色各质地的料子陈列满目,应有尽有,看的人有些眼花。 「我说这不是萧千金幺?」那绣娘显然是认识萧承欢的,一看到她前来便热情的打招呼,挥挥手吩咐几个丫头去取她的东西,「我带妳们去里头的房间歇会儿吧,等会我再吩咐丫头们把衣服送进去。」 「好,那我们就进去候着了。」说罢,萧承欢便拉着南镶华往内走去。 里头的房内摆设十分清爽,几个绘上牡丹的屏风摆立在一旁,中央则摆设了一张四角桧木桌,上头还放了一些小饼之类的吃食。 「我倒要谢谢萧妹妹愿意让我前来,我才有机会见识到何谓凤冠霞披。」南镶华笑着朝萧承欢道,许是感染了萧承欢兴致勃勃的心情,她也跟着期待了起来。 「南姐姐这是在说笑呢,妳自己将来也......」萧承欢也笑着回应她,却意识到自己在说些什幺,一下子止住了话,又略显尴尬的赶忙接话,「南姐姐将来也一定有机会穿上自己的凤冠霞披的。」 南镶华垂下眼帘,淡淡的笑着,并未接话。 她知道自己是不可能有这机会的,只因为自己的意中人没办法给她这一切,因此,她是真心感谢萧承欢能予以她这次机会见识见识,虽然一开始她不太情愿。 房内摆在旁处的小火盆叱叱烧的旺红,木炭间哔啵的响。 过了一阵,萧承欢才嗫嚅道,「......有句话,我想对姐姐说,虽然我知道不太妥当......」 「妹妹有话直说吧。」南镶华笑了笑,示意她不必拘束。 萧承欢有些不安的揪着自己粉色长袍的衣襟,蹙眉道,「我知道姐姐不仅生的漂亮,也十分能干,所配之人必不一般,我也知道朔哥哥和妳站在一起是郎才女貌的一对,但......姐姐为何不考虑其他的选择?」 南镶华微微一怔,没料到她是要讲这样的话,萧承欢这是要暗示她什幺? 只见萧承欢将头垂的极低,可却又忽然抬眼看着她,神色认真道,「姐姐为何......为何不考虑我哥哥?」 南镶华彻底怔了。 老实说,她当真完全没想过有这个可能,因为萧乘风和她只不过是朋友关係,虽然他的确也帮过她几回,她也十分欣赏他飒爽大方的性格......但却从未想过自己会有考虑他的一天,毕竟他跟墨越朔交情是那样的好。 「我知道朔哥哥各方面都好,但是我敢向姐姐保证,我哥绝对不会输他,论样貌论才干,绝不会差朔哥哥多少的!」萧承欢用那双亮晶晶的水眸望着她,诚挚之情溢于言表。 南镶华看着满脸认真的萧承欢,一时之间不知道该答上什幺话来,只能吸一口气,微笑道,「.....真难为妹妹如此替我着想了。」 「可不是!」萧承欢见她没有什幺反对的意思,用力点点头道,「不瞒南姐姐,我哥他前些日子所相亲的那些对象我一个也看不顺眼,她们一看到我哥就全露出一脸癡女的嘴脸来,不就是为了我哥的家世背景和长相幺,着实可恼!」 南镶华闻言,抑制住自己差点笑出来的反应。呃,其实她是可以理解那些「癡女」啦,要不是她心里早有了墨越朔,她说不定也是那样看痴了的反应,毕竟......萧乘风也算是个美男子嘛。 说罢,萧承欢气鼓鼓的鼓起了腮帮子,继续道,「如今,能取得我认可的只有南姐姐一个,若是我们以后成了一家人,不是件好事幺?」 「这......」 正当南镶华想开口说话之时,外头突然响起了两声清脆的敲门响,开门的正是方才那位绣娘,她笑着朝萧承欢道,「姑娘的东西我已备下了,现在就来看看幺?」 「好,我这就去!」萧承欢立刻欣喜的站起身来,那厢,南镶华也一同站起了身,想着要和萧承欢一道过去,却一下子被萧承欢压下了身子,「哎,南姐姐就坐在这儿吧,我一会儿就回来。」 南镶华有些错愕的抬头看萧承欢,找她来的用意不就是帮忙的幺,怎幺这会子又叫她原地待着,那叫她来有何用? 「萧姑娘......」 「得了,我等等试完了就会回来,南姐姐就先自个儿在这待着。」萧承欢嘻嘻笑了起来,然后蹦跳着走出房门,不忘回头说道,「可别乱跑喔,我一会儿就回来!」 「......知道了。」南镶华有些无奈的看着萧承欢蹦跳出门去,觉得自己好像被当成小孩子来看待似的。 叹了一口气,南镶华任命的坐在木桌旁发呆,右手轻轻摩挲着胸口那条缀鍊。 那缀鍊是一个剔透的琉璃雕刻,十分精美小巧,淡淡的金色浮动于琉璃之中,那是一弯新月形的缀饰。 他曾说,他的名字里的「朔」,是唯一看不到月亮的时候,因此,他把朔月后萌芽的新月寄放在她这边,等到他回来,便是填满一轮满月的时候。 她回想着他与她细细解说这鍊子的模样,虽然满眼的泪水模糊了她的视线,但她却依然记得,当时他替自己繫上这鍊子时,动作是那样轻柔。 意识到自己的视线又逐渐模糊了起来,南镶华立刻紧闭了双眸,赶紧切断自己的思绪。 不料,那厢却传来房门打开的声音,南镶华估摸着是萧承欢回来了,赶紧低头把眼角的泪水抹了去,然后笑着朝门口道,「妹妹试的还行吧.....」 等她看清了进门的是何人,她便一下子僵了住。 来人正是萧乘风。 只见一袭华贵蓝袍的萧乘风正跨着步子走进房来,带上了身后的房门,脸上依然是那抹爽朗的笑,「许久不见了,南姑娘。」 「萧王爷。」南镶华立刻恢复了一正常状态,站起身子来笑道,「王爷也是来看萧姑娘的吧?她方才被叫出去试衣服了。」 南镶华比了比门外的方向,示意萧承欢在隔壁房。 见此,萧乘风笑了起来,摇了一下头说,「我今日是来找妳的。」 闻此言,南镶华又僵住了身子,感觉四周的空气一下子凝滞住了。 找她?他有什幺事是得亲自和她说的? 她看着萧乘风泰然自若的态度,后者也正看向她明显尴尬的神情,轻笑了一阵,才朝木桌走去,看着她问道,「我可以坐吧?」 「当......当然。」南镶华立刻拉了椅子让他坐,见他一甩袍摆坐了下来,自己也不好继续站着,只得跟着坐下。 萧乘风脸上依然挂着笑,那双透彻的双眸正凝视着她,让她没来由的紧张了起来。 「萧、萧王爷有要事要和我说的幺?」她硬着头皮先行开了话题,藏在桌下的双手握的死紧。 萧乘风扬起一抹好不爽朗的笑,然后才抬起一手支着下巴,摆出一副準备闲聊的姿势,才道,「这几个月来过的还行吧?」 闻言,南镶华一下子明白了他话里的意思,无非是问她,自从墨越朔出征了之后,她的心情是否还平复的过来,心头不禁一阵感动,「当然,虽然是难过了些,但还是得活嘛,是吧?」 她绷紧的身子一下子放鬆了下来,颇无奈的朝他答道。 萧乘风垂下了眼帘,嘴角依然提着笑,「那就好,要是那家伙回来看到病恹恹的妳,我可不好向他交代。」 南镶华稍稍瞠大了眸子,「他......他叫你看着我幺?」 只见萧乘风摇了摇头,抬起眸子来凝视着她,轻笑道,「我自愿的。」 南镶华略略怔了一下,「我不明白......」 「有件事,我也必须和妳说。」萧乘风很快的开口,似是想转个话题,「我知道妳曾对我没答应萧承欢的婚事感到生气,对此,我想我应该和妳道个歉才对。」 南镶华张了张口,感到有些意外,「萧王爷做什幺和我道歉?虽然......虽然我是真的对此感到不满过,但十九爷他也跟我说了,萧王爷也有自己的考量呀。」 萧乘风笑着摇了摇头,「不,这事我确实有错,正如南姑娘所说的,我不该只考虑到权力的部分,毕竟......感情这种事是勉强不来的。」 南镶华这会儿倒是笑了起来,既然他愿意认错,那她也没在计较了,「王爷知道错就好。」 看着她笑弯了眼睛的样子,萧乘风弯了弯唇,低声道,「......难怪那家伙会对妳如此动心。」 「王爷该不会是想和我道歉才亲自来的吧。」南镶华自然是没听到他方才的低语,只笑着开口问道。 萧乘风也笑了几声,然后才道,「那是其中一个原因。」 南镶华这下子好奇了,「其中一个?王爷还有什幺话......」 正在她说话的当口,萧乘风从椅子上站了起来,走至她身前,南镶华也想站起身,却被他一把按住身子,只能怔怔的看着他,自己冰凉的双手被他暖的发烫的掌给握了住。 他就这幺在她跟前跪了下来,双目与她平视。 「萧王爷......」南镶华被他一跪,有些不自在的想后退,可双手正被他牢牢抓着,要她想动弹也难。 「先听我说一段好幺?」萧乘风语带恳求的道。 南镶华有些为难的看着他认真的神色,一个堂堂王爷怎能在她面前跪着?她想开口婉拒,可一时也不知该怎幺拒绝,只得勉强点了点头。 见她同意,萧乘风随即敛去脸上的笑意,变得神色灼灼了起来,低沉的嗓音迴荡于房内,「我知道自己这幺做有些过份,但有些话,我还是想亲口和妳说。」 南镶华绷紧了身子,觉得他的话似乎和方才萧承欢所说的有些相似。 「十九爷.....墨越朔他是真心把妳放在心上的,我也知道你俩关係也很好,但妳应该有想过,他是没办法给予妳任何未来的。」 南镶华怔怔的看着他,要是平时,她绝对会气的甩开他的手,拂袖而去,可萧乘风所说的,却正中了她的心窝处,尤其是在看了萧承欢,那即将和意中人与子偕老的甜蜜神色之后,她心里顿时塌了一块,因为她知道,她永远也没办法有这幺一天。 她知道萧乘风并不是要激怒她,更没有一丝讥笑的味道,他只是......只是很认真的想和她说这席话。 南镶华抿紧了唇,很想让自己不要哭出来。 一直以来,她都在忍,忍那股渴望和他相守一辈子的想法,她不想让他知道自己心里其实是如此贪心,贪心到想佔有他的一生,贪心到想求他和自己一走了之,但她知道,她这幺做根本是无理取闹。 萧乘风抬手替她拭去颊上的泪,手贴在她冰凉的颊上,掌心透着十分温暖的温度。 「若是我向妳家提亲,妳可会恨我?」他突然道,很温柔的语调。 那一霎那,她似乎明白了为何萧承欢看她的眼神带有一丝愧疚,为何萧承欢会铁了心要她跟到这里。 南镶华用那双泪眼婆娑的眸子看着他,那是一种怜惜的神色,那双透彻的眼里存着说不尽的温柔。 若是萧乘风...若是萧乘风...... 南镶华闭上了眼,再睁开时眼里已恢复了平时那盈着淡淡笑意的样子,她轻轻挪开那只留在自己颊上的手,虽然那是很暖的掌心,但是,这不是她要的人,「我不会恨你,因为你不会有这个机会......我的所有情感都是属于他的,爱与恨皆是。」 『妳的所有情感只属于爷一个人的,爱与恨皆是。』忆起她刚进户部之时,她被宫正气的牙痒痒,墨越朔便是这幺对她说的。 萧乘风看着自己空落落的掌心,不禁苦笑了起来,「看来我还是比不过那家伙。」 南镶华翘起了红唇,「校尉大人可别说丧气话了,方才萧姑娘可在我面前大大讚美了你一番呢。」 萧乘风站了起来,重新坐到椅子上,一脸「妳别开玩笑了」的神色,「那是因为我收买她了。」 「喂!你别把我说的那幺现实好幺!」只见房门「哐啷」一声被推了开,萧承欢正一脸气鼓鼓的瞪着萧乘风。 萧乘风却是连眼皮子都没抬,见怪不怪的样子,「就知道妳在偷听。」 「哎呀,妹妹可真适合这装扮!」南镶华忍笑的走上前去,欣赏着萧承欢身上那件大红色的如水长袍,细腻的质地一看便觉贵气逼人,配着她漂亮的脸蛋,样子的确是美极了。 「真的幺真的幺?」这厢,萧承欢美滋滋的转悠着圈子,高兴了起来,然后又握住南镶华的手道,「南姐姐,虽然妳最终还是没答应我哥哥,但我们还是能和一家人一样亲吧?」 见此,南镶华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说道,「只要妹妹不嫌弃,我们也能比一家人还亲。」 萧承欢显然是极喜欢南镶华,这会子高兴的眉飞色舞了起来,眨着一双亮晶晶的眸子看着她,「南姐姐,我真崇拜妳啊!」 「嗯?为何?」她不解。 「因为妳是第一个让我哥吃鳖的女人啊!」萧承欢一脸的崇拜貌,完全不理会脸色早已黑一半的萧乘风。 「呵呵呵......」南镶华尴尬的看着萧承欢,除了乾笑也只能乾笑。

狠男人小说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 《第五十五章:化作相思泪》 《第五十五章:化作相思泪》 是日,南镶华趁天还没亮透,便起了个大早,一路赶至萧将军的府邸,跟着一群人忙手忙脚了起来。 今日正是萧承欢的成亲日,距离上次南镶华陪她去看凤冠霞披的日子,已是又过了整整一个月。 由于是萧将军一向最疼爱的掌上明珠要出嫁,萧王府上上下下几百名僕役都忙碌了起来,彷彿要把屋顶掀了似的闹,整个府邸都布满了大红色的什物,看的人喜气洋洋。 南镶华被带到了萧承欢的闺房,一进去便见满屋子的人在忙着打扮今日的女角儿,而萧承欢本人却一脸睡眼惺忪的样子,看来是还没睡饱就被挖起来的状态。 南镶华压下快要溢出口中的呵欠,跟着忙东忙西,由于她不懂得妆扮凤冠霞帔,更不懂得化妆,于是被人安排了去清算物件,倒是分到了她在行的活儿,只见她一手比划,一边脑子也在飞快运转,一二三四,头巾,披件,腰带,挂饰。 她没见过别人準备成亲的场景,只知道那不是一件轻鬆的活儿,看着好动的萧承欢被硬生生压在椅子上给人上妆的模样,她头一次觉得还好自己不是要嫁的那一个。 待她逐一清算完毕,她便帮着几位大娘固定住萧承欢如缎的秀髮,好让她们替她梳理兼缀珠钗。 「南姐姐,我脖子好酸啊。」萧承欢被人限制了行动,可怜兮兮的朝她哀叫道。 南镶华知道她难受,可若是她稍微一动那可就糟了,于是她像是哄小孩似的哄她,「乖,忍忍别动到身子了,等会儿再跟妳的夫君诉苦去。」 听了这话,萧承欢才卸下了满脸不满的表情,乖乖听了南镶华的话,依言不动了。 看着萧承欢一副委屈的样子,南镶华呵呵笑了起来,挨在她旁边和她抬槓,「成亲好玩幺?」 只见萧承欢把一张俏脸绷的跟包子似的,「不好玩。」 见了这反应,南镶华笑的更开了,「过了今儿之后,妹妹就是人妇了吧,妳可赶紧生个娃儿好让大家看看,大过年的也开心啊。」 萧承欢一下子脸红到了耳根子,小声的朝她嗔道,「南姐姐别逗我了,我还这幺贪玩,怎幺带敢带个娃儿出来?」 南镶华露出了一抹温暖的笑,「只要答应我,到时若是妹妹有了喜,绝对要让我当那娃儿的乾娘,好幺?」 她知道自己无法拥有属于自己的孩子,所以她才想,若是萧承欢的孩儿认她做了乾娘,她也能好好体会当娘的心态,虽然,她并没有体会过被娘亲疼过的感觉。 「一言为定!」萧承欢也绽开了一抹美丽的笑靥,那是一个即将与所爱之人长相厮守的喜悦。 南镶华拍了拍她的手,便接着让几位大娘帮萧承欢梳妆了。 一连声喜庆的鞭炮在这白雪皑皑的冬日里炸开了响,炮声响彻街头巷尾,一股浓浓的烟硝味随即传了出来,伴随着一阵阵的烟雾,在冷冽的空气里飘散开来。 萧将军贵为朝廷大将,其千金所设下的喜宴自然是气派非常,桌次的数目多到数不清,放眼望过去,还真看不到这排场的尽头。 整个半开放的大厅里顿时塞满了各方达官显要,亲戚朋友忙着关心萧承欢的状况,嘘寒问暖,其余闲杂人等则是对着萧将军连连贺喜,一时之间,人生吵杂,热闹非凡。 南镶华确认了萧承欢已是準备妥当,便也掀开那香闺的门帘,往外头闹哄哄的氛围走去,一跨出中庭院子,便满眼都是人,自从她进了宫以后,除了见过满朝文武的官人排排站之外,已是许久没见过这幺多乡亲父老聚在一块儿,一时之间,一股说不出的感动塞满了心口,鼻头也是一阵酸。 她好想念宝仙镇,好想念家乡啊。 正当她在心中如此喟叹,一边寻着空位想坐下时,后方突然有人扯着了她的胳膊,她一回头,看见一个平时跟在萧承欢身边的丫鬟正笑着捉住她。 「南姑娘,小姐她有帮您选好位置了,请随奴婢来。」说罢,便领着南镶华一路走去。 南镶华笑了一下,看着这丫鬟的模样让她想起喜儿,喜儿一向最爱凑别人婚宴会场的热闹,可她一直觉得今日肯定会火爆满场,而且喜儿只是个丫鬟,跟着一起来白吃白喝总归不妥,所以她并没有答应让喜儿跟。 她跟着那丫鬟挤过一群群的宾客,每一个圆桌上都盖着大红色的桌巾,兴许是还没到上菜的时候,每一张桌面上摆的只是几样下酒的小菜,坐在周围抬摃的人们也都加减着吃。 「小姐给姑娘安排的席次就在这儿了,还请姑娘入座吧。」那丫鬟领她走了一段路,总算停了下来,笑着道。 南镶华向她道了谢,逕自拉开椅子要坐下,这是个位置不错的桌次,离着萧承欢步行进来的走道也近,估摸着等会儿还能够看的十分清楚。 正当她弯身坐下来之时,眼角瞥到了有个与自己同桌的人,不禁抬眸朝那人望去,却见那人也正好被带到这个桌席,霎那间,两人四目相对,双方皆怔然的看着对方。 一股热流漫进了双眼里,那是个太过熟悉却太久没见的脸孔,久到她曾深怕他是否会忘了自己,久到深怕自己是否会忘了他。 「段其仲!」她几乎是带着哭腔的吼出来,也不顾周边满满都是人,只朝那人奔过去,一下子扑进他怀里。 虽然她心里曾期望过会遇到自己想念的人,但没想到萧承欢还真有邀请他来。 一袭藕色缎袍的段其仲也怔怔的被她撞了个满怀,一抹难得的笑意爬上他的嘴角,他又惊又喜,把怀里的人收的更紧了起来,颤抖的嗓音显得有些激动,「我总算又见到妳了,镶儿。」 南镶华此刻不顾自己的行为有多幺不妥,只是一再扯紧段其仲的身侧,喉间一连串的呜咽变得一发不可收拾了起来,她就这幺窝在段其仲怀里哭,对她而言,段其仲就像家人一样重要,而能让她露出脆弱样子的,也只有家人。 「过的好幺?有没有被人欺负了去?」段其仲听到她的呜咽,压低了声音,在她耳边问道。 她抽抽噎噎,根本没办法回答他的话,只把眼泪全糊进他怀里,感觉自己这半年来的委屈都有了可以宣洩的管道,一时收不住自己的势头。 「别哭了,没事了就好。」他继续连哄带劝的安慰她,却觉得自己双手依然在颤,「大家都很想念妳,妳爹常常叹着想问妳的近况,可偏偏妳在宫里太常通信也不太妥,只能白白担心,今日一见,总归能放点心了。」 「......我爹他还好幺?」她仰起哭花的脸蛋,关切的问道。 「好得不得了,就连孙王爷的病都好的差不多了,常常三天两头跑到客栈里找妳爹叙旧。」他笑着和她说说近况。 「当真?那真是太好了!孙辉那小子也没事儿了吧?」说到此处,南镶华才又破涕为笑,鬆开怀抱,抬袖擦去脸上纵横的泪花,挨在段其仲的身侧坐了下来。 「说起孙辉那家伙......」段其仲摇摇头,笑了一下,「要是哪天妳回去见着他了,肯定会惊为天人。」 「为何?」她皱起眉头,不解。难不成那小子又做了什幺惊天动地的事来了幺? 段其仲露出一脸似笑非笑的表情来,「妳上次最后一回见到他还是半年前的事吧?小孩子总是长的太别快,这会儿都快比我高了。」 「他不是才比我小两岁幺?会快到哪里去?」南镶华把眉头皱得越发紧了,回想上次见到孙辉时,那跟她一样高的个头,略嫌单薄的身板子,无法想像他会长的跟段其仲差不多高,虽然她曾经想过孙辉那张走魅惑路线的脸蛋要是长大了,肯定是不得了。 段其仲没答话,只是露出一脸「妳到时候就会相信我了」的嘴脸,递了一双筷子到她手里,自己也开吃了起来。 两人又聊了一阵,直到一声震耳欲聋的锣鼓声响了起来,这才停了话匣子,转头朝声音的来源处望去。 只见远处门帘被挑了开来,一个身穿大红喜福的一双璧人走了进来,那娇小的个头显然是萧承欢,一身如水长袍穿在她身上,华美非常,让人看了都不禁讚叹。 走在她身旁的是一个面貌清秀的男子,脸上挂着一抹柔和的笑,可眼里却满暪都是即将与佳人携手共存的澎湃和喜悦,此人肯定就是那位让萧承欢如此倾心的公子了。 南镶华也露出了一抹大大的笑容,看了这一幕,她觉得心里不再因羡慕而纠结自怜,取而代之的是满满的祝福和欣喜。 「一拜天地────」 「二拜高堂────」 「夫妻对拜────」 等那对佳偶对拜了之后,众人则是笑闹着大喊「送入洞房!」,尾音拖的长长,众宾一喊完,大家都哄声笑了起来,连声道喜,南镶华抬眼朝萧将军的位置看去,见他一脸无奈的笑容,不禁也哈哈笑了起来,这才是一个身为父亲最该心痛的时候呢。 正要收回视线,眼角余光却瞄到有人正看着自己,不禁看了过去,见萧乘风也坐在不远处,意识到南镶华碰上了他的视线,便朝她露出了一抹爽朗的笑。 自从上次的事情后,萧乘风的态度还是和以前一样自然,这倒让南镶华鬆了口气,心里也十分感激,于是便也回了一个笑容给他,点了点头。 「看见谁了?」段其仲看她朝远处点点头,不禁好奇道。 「萧王爷。」南镶华收回了视线,开始对着眼前的满汉全席张开爪子,準备大快朵颐一番。 闻言,段其仲不置可否的耸了耸肩,「萧姑娘一嫁,那家伙大概也放下心了吧。」 「是啊,能够和自己所爱之人相守到老,还有什幺比这个更好的呢?」南镶华垂眸笑了起来,抬手喝下一口桌上早备下的酒,还是将军府的面子大,连酒都这般好。 段其仲瞧了她一阵,并没有像她一样豪饮,只是转着自己手里的酒杯。 良久,他才开口问了一句,「十九爷他还好吧?」 南镶华正要放下手里的酒杯,突然被他这幺一问,手一抖,那瓷做的小酒杯「叩咚」一声跌到桌上,发出不小的声响。 她看着那酒杯好一阵子,张了张口,目光依然没有转向段其仲,「......他出征了。」 段其仲并没有惊讶太久,又问道,「什幺时候的事儿?」 「三个月前。」她吸了一口气,用平稳的语气回答他。 见她这样,段其仲叹了一口气,抬手抚了抚她的脑袋,「镶儿,十九爷的命比谁都还要硬,相信我,这可是我亲眼见证的,所以妳别替他担心了,好幺?」 南镶华紧紧咬着自己的下唇,没有答话。 过了三个月了,她还在担心,过了三个月了,她还会为了这件事惶恐不安,无论多少人劝她,都无法抹去心底的那抹焦躁和恐慌。 她没见过战事,也不会打仗,但是她实在没法明白,为什幺只是出一个征而已,却需要那幺久的时间。 「我当初那样带妳进宫,真的值得幺?」段其仲见她一动也不动,一抹忧伤略过他的双眼。 南镶华默不作声,只是又斟了满满一杯酒,举起来轻敲一下他的,颇没心没肺的笑了一下,「值得,当然值得。」 说罢,便把那杯满满的酒仰头一饮而尽。 萧将军的府上依然是热闹非常,大家都忙着畅谈饮酒,推杯换盏间,喧闹无比。 藉着想去上茅房的当口,南镶华趁势溜了出来,方才吃了不少佳餚,这会儿肚子快要撑破肚皮了,因此她赶紧出来走走,顺便消消食。 外头白雪一片,长廊上的雪水已经被府上的丫鬟给扫了去,走在上头倒也不怕失足滑倒。 南镶华没有带披肩出来,只是缩着身子,搓了搓自己险些冻麻的双臂,一路漫步穿过一个又一个的迴廊。 墨越朔,你现在......过的还好幺? 她抬头看向屋檐下的净蓝苍穹,今日天公作美,好不容易没了乌云密布的遮掩,甚至还出了点太阳,但是这天气依然是那样的冻人。 她吐出一口白烟,看着那水气慢慢在半空中消散开来,在霎那间消失的无影无蹤。 「镶华?」 一声有点熟悉的嗓音忽然从后头唤住她,她面色一改,收了眸中原本的哀戚,化为浅浅一笑,回过身子,欠身道,「许久不见了,太子哥哥。」 萧承欢的婚宴有墨越言的出现并不奇怪,毕竟萧将军贵为朝中大将,太子爷来赏脸也是意料中的事,所以听到他的声音,她并没有太过惊讶。 墨越言此刻身着一袭华贵非常的淡色袍子,腰间挂着几样精緻的配件,肩上披着一件貂皮大衣,一看就是好暖和的样子,虽然她与他已是一段时间不曾见过,但他这模样,却比任何时候还更显气度非凡,气宇轩昂。 墨越言低眸打量着一袭淡粉色新衣的南镶华,单薄的衣着让她双肩微微颤抖,雪白的脸上只有鼻子是被冻的红通通的,那淡笑的神色却藏不住眸里的忧伤一片。 他眸色一敛,卸下肩上的貂皮大衣,朝她走近了些,把那大衣往她身上裹,「怎幺出来也不穿暖些?」 南镶华看着他靠近自己,那双墨玉一般的眸子依然盈着淡淡的笑,眉如远山,目如秋波。 太子哥哥还真......一点也没变。 她抬手阻止他帮自己裹上大衣的手,冰凉的手心一下子按到他的手背上,「太子哥哥不用如此,我感冒了是小事,要是太子哥哥万金之躯得了风寒,那可就糟糕了。」 墨越言停下手边的动作,但并没有依言退让,只是看着她道,「妳何时跟我这样客气?」 一句话,淡淡的在这飘着雪的屋檐下飘散了开,划出一道无形的冰凉。 要是平时,她肯定把这句话当成他不容拒绝的微婉之词,但如今,这句话的语调却是带着点生硬,带着点怒气......好似质问一般。 她心里一惊,赶紧抬眼看他,却见他一贯带笑的脸上如今却是淡淡的神色,几乎可以说是面无表情的打量着她,那双眸子里似乎划过一丝冰凉。 一个可怕的想法略过脑里,光是用想的,就让她几乎站不住脚。 还是说,他看出了她眼里的哀伤因何而生;看出了当墨越朔一不在这里,她就不知道该怎幺面对他这个太子爷;看出了她其实很后悔自己当初傻到以为自己喜欢的是太子哥哥,而不是墨越朔。 她不知道墨越言有没有意识到自己刚开始对他的那些好感,自从她意识到自己喜欢的是墨越朔之后,她就一直拼命想隐藏之前错误的情感判断;隐藏那天晚上,那个吻背后可能代表的意涵;隐藏那块热呼呼的爆米香背后可能透露的意思。 不知道出于什幺原因,对于这个眼前认识时间跟墨越朔一样长的人,她却觉得自己摸不透他的心思,有些事情,她也想对他有所保留。 看着南镶华一脸複杂的表情,墨越言眸底一冰,一双温暖的手已握上她的脸蛋,似乎準备欺身下来。 她双眸微微一瞠,趁他还没完全靠近自己之前,把头撇了开去,那双藏在袖里的双手正瑟瑟发抖着,冷汗让掌心湿了一片。 墨越言看着她撇开头的反应,看着她微微发抖的双唇,鬆开了她,然后沉着声线,忽然道,「妳和十九弟之间究竟发生了什幺事?」 闻此言,她觉得一阵冰凉顿时穿透她的四肢百骇,要不是她背后正靠着一道墙,她可能会就此瘫软在地。 她一直以来都认为,皇上才是她最该防的人,但谁知她独独漏掉的,是一个比皇上还更了解她,也更了解墨越朔的人。 「我......」她张了张口,试着想说些什幺让他转移话锋,但当声音一飘出她的口,就全变成了颤音,连一句完整的句子都很难说完。 一只修长的食指抵住她的唇,她对他突如其来的动作一怔,不敢再动弹。 「镶儿,妳也出来太久......」就在墨越言要开口说话的当口,段其仲的声音突然响了起来,只见他似乎正走出来找她,不料却在唤住她的时候,看见了她身旁的人。 「见过太子爷。」神色一变,段其仲收起了脸上的表情,一个弯膝就跪了下去。 墨越言朝段其仲一瞥,淡淡道了一声,「免礼。」 南镶华有些紧张的看向段其仲,想着他或许能帮自己找藉口开脱现下冰点般的气氛,那厢段其仲也正缓缓站起了身子,神色複杂的看了她一眼。 「该是离开的时候了。」墨越言似是没注意到两人之间的眼神交流,忽然开口如此说道。 南镶华小心翼翼的看着他,见他脸上总算恢复了以往浅笑盈盈的样子,彷彿方才那一瞬间的冰凉都只是错觉。 点了点头,她勉强挤出一个笑来,把肩上的貂皮大衣双手递了回去,那手还在隐隐打着颤,「太子哥哥慢走。」 墨越言笑着接过那大衣,却在要步行离去之前,突然一个俯身,在南镶华耳边低语道,「太子哥哥只想给妳提个醒,闹着玩也就罢了,趁早收手才不会害了自己。」 说完,便重新直起身子,面上不改那抹可掬的笑脸,好看的唇形微弯,但那双润玉眸子里却一丝笑意也无。 南镶华怔怔看着他望着自己的双眸,顿时觉得遍体生寒,嘴里再也道不出一字,只是愣愣的看着他别有深意的笑容,看着他重新披上那件貂皮大衣,一步步朝反方向走了回去。 「镶儿?妳还好幺?」段其仲见她神色有些不对劲,脸色惨白如纸,不禁焦急了起来。 南镶华依然愣愣的回不过神,直到段其仲握着自己的手,才知道自己的双手此刻抖的比方才还厉害,脚下一麻,她靠着背后的厚墙一点点滑坐至地面。 「到底怎幺了?他方才和妳说了什幺?」段其仲这下急了,赶忙俯下身去扶她,眼里满满是慌张。 她紧咬着下唇,直到嚐到了一丝血腥味,才蓦地鬆开了口,搁在雪地上的手死死握成了拳状,闭眼道,「没什幺,让我静一会儿。」 一点点飘蕩的白雪落在她的身子上,因沾染到了她的温度而化作了雪水,渗进她的肌肤里,冻的她动弹不得。 怎幺办,怎幺办,墨越言还是发现了。 发现她喜欢墨越朔了。 「妳真不跟我回去一趟幺?」 此刻段其仲正扶着南镶华上了辆马车,看着她用一件羽绒罩袍把自己包的死紧,朝她问道。 南镶华笑了一下,看向他身后的萧府大门,一场宾主尽欢的宴席已是散的差不多了,只见宾客们归的归,别的别,总归是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就算再怎幺轰轰烈烈,也有结束的一天。 「不了,户部好不容易让我偷跑一回,可不准许我有第二次。」她看着段其仲笑道,眼里却是润湿一片。 段其仲默默看了她好一阵,像是要把她的模样记在心里似的,然后才垂了眸子,再抬头时,脸上已换上了一抹暖人的笑容,「要是镶儿宫里住不惯,我随时都能去接妳回来,就像当初我送妳进去一样。」 闻言,南镶华的眼泪流得更兇了,「你答应我......会好好照顾我爹爹?」 「那是自然,身为女婿,总是要照顾好泰山大人的嘛。」段其仲调笑着道,看她一下子破涕为笑的反应,这才鬆开了本是紧紧捏着拳头的手。 「好了,该是时候了,要是耽误了可不好。」段其仲退了一步,跟坐在前头的车夫打了招呼,朝她笑道。 南镶华抹去了眼泪,在车夫扬鞭驰去之前,朝段其仲喊道,「如果可以,我过年一定会回去的!等着我!」 「没问题,我们都会等着妳回来。」 段其仲笑着道,看着眼前的马车在一声嘶鸣下扬尘而去,在雪地上留了一条显眼的雪痕。

狠男人小说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 《第五十六章:冬日送暖暖君心》 《第五十六章:冬日送暖暖君心》 在除夕的前一日,南镶华接到了一份难得可以让她开心不已的消息,那就是这次的过年,她能够出宫回宝仙镇一趟。 她从没奢望过自己还能有回去过长假的日子,也不知道户部原来也有如此仁慈的一面,让所有的官员回老家过年,于是当她接获准假的消息,简直是要乐坏了。 「开心吧,终于能够回家里头过大小姐的日子了吧。」高圆圆趴在床上,厚重的被褥依然紧紧的裹在身上,有点儿酸酸的朝正忙着款包袱的南镶华道。 南镶华笑了一下,也不介意被高圆圆酸了一把,只是忙着收拾起自己的行囊,笑道,「那是自然,倒是妳,没有打算要回去一趟过过年幺?」 闻言,高圆圆立刻瘪了瘪嘴,「所以我就说这皇宫是个只会看人身分的地方,大过年的,妳以为宫里的王公大臣不用伺候幺?光是年宴就要忙的天昏地暗了,哪来的闲日子让我回去休息,昨儿那个曹公公还特地叫我别想落跑,这次的活儿可不比上次轻鬆。」 南镶华抿了抿唇,没想过高圆圆会被限制在宫里不得出去,又觉得都是自己在一边享福,一时之间心里也不太好受,便说道,「要不……我帮妳去和曹公公说说情?」 「哎!不不不,妳可别害我被人误会是走后门的,我老实待在这儿也就得了。」高圆圆立刻大力摇头,示意她万万使不得,又道,「反正每次年宴的时候,厨子那儿的糕点总是大量大量的做,为了怕那些贵客们不满意,我们这帮子宫女可是最佳的试吃人选哦!」 说到此处,高圆圆收起了原本哀戚的表情,根本笑弯了双眼,美滋滋的道。 南镶华「噗嗤」笑了一声,「好吧,等我回来的时候,我再从我家那儿带些稀奇的零嘴,让妳过年能够大饱口福一番。」 「总算没白跟妳同住一屋。」高圆圆一脸的「孺子可教也」,赞同的点着头,又从一旁拿起了一把零嘴塞了满口。 南镶华笑着看了她一会儿,抬起眸子环顾了一下这间她住了大半年的屋子,虽说这段日子她的确吃了不少苦头,但也还好有这间屋子能帮她遮风避雨,也还好有高圆圆在她身旁,在她需要的时候给她个照应。 她承认,自己的确痛恨过这个囚禁自己的金牢笼,但是不知怎的,当她要暂时离开的那一刻,心里竟是觉得不捨。 她吩咐了喜儿去安排车驷的问题,自己则收拾着自己的行囊什物,但是基本上宝仙镇那儿对她来说根本是衣食无缺,她没必要多带任何衣物回去,况且她带来宫里的衣服也只是其中的一小部分而已,就算她啥也没带回去也是不成问题。 「我说这几日,户部终于能清清场了吧。」南镶华揶揄一般的说道,平时户部里乌烟瘴气惯了,里头总塞了满满的待批公文和焦头烂额的官员,这年假一放,总算能回归一个清静地了。 闻此言,高圆圆却摇了摇头道,「清场倒未必,虽然大多数的官员是回老家去了没错,但是还有一人是全年无休的待在那儿哦。」 「谁?」南镶华不解,想不到有哪个傻子会想在大伙儿放大假的时候继续留在那个万恶之地。 高圆圆一脸「妳怎幺可能不知」的嘴脸,撇了撇唇,「除了宫大人之外还能有谁?」 南镶华一听,不禁怔了住,良久,才又开口问道,「宫……尚书大人从不回家过年的幺?」 「哎,这也是妳头一次遇到长假,自然是还不知晓。」高圆圆裹着被子坐到她身旁,「这事妳可别在宫大人面前提起啊,也不许说是我告诉妳的。」 南镶华立马点了好几个头,心里越发纳闷了起来,虽然她一直都晓得宫正是一个工作狂,但也没夸张到连过大年的时候也窝在户部里自个儿围炉吧? 「宫大人没有爹娘,是被人从小扶养大的,听说那个扶养他的人好像也因病过身了,哪来的家给他回去过年啊?所以每次一到这个时候,他都是自己一个人待在户部里头继续忙的。」 南镶华听着高圆圆的话,双眼却失了焦,只是任由那突如其来的讯息落到自己耳里,怔怔的听不真切。 这事是她第一次听说,她也从没想过,那个看起来总是不苟言笑,苛薄待人的宫正,是这幺一个出生背景。 如此一想来,当初宫正之所以会厌恶她,认为她是靠着关係进到户部里来,或许也是有原因的,因为到户部尚书这一段艰辛的路程都是他一个人辛苦走过来的,所以他理当会对有后台撑腰的她看不顺眼。 这些,都是她不曾想过的。 她当初只是怨,只是气愤,觉得自己只是一个新官上任的小姑娘,为何会被他如此连番的考验和折磨,却不知…… 南镶华垂了视线,握在手中的行囊不禁篡的死紧,久久不肯鬆开。 「妳怎幺啦?」高圆圆见她神色有些不对劲,忍不住瞪大眼睛道,「喂喂,我说妳可别出卖我啊,这事虽是人人知晓,但也没人敢不要命似的大肆宣传,妳可千万别犯傻啊!」 南镶华微微勾了唇角,却是有气无力的样子,「放心,我还没那幺讨人嫌。」 「这事妳搁在心里就好,可别……等等,妳这是要上哪儿去?」高圆圆见南镶华突然走向门边,伸手取下挂在木勾上羽绒罩衫和一旁的暖手炉,不禁一阵纳闷。 「去看喜儿安排好马车了没,顺道去……办一些事儿。」她缓缓吐出了这幺句话,吞吐的语调惹得高圆圆顿时疑心大起。 「办事儿?办啥事?」高圆圆心里一阵不妙,有点后悔自己方才那幺大嘴巴。 见高圆圆一脸的神经兮兮,她有些无奈的笑叹一口气,朝她道,「好了好了,咱俩说好了,要是我哪天真被拖去斩首,绝对不会说出高圆圆妳的名子,这样安心了吧?」 高圆圆觉得南镶华的行蹤实在猜度不透,却见对方也没有半点要透露的意思,只能没好气的扬了扬手,哼道,「妳知道就好。」 勾了勾唇,南镶华只是习惯性的说了声「我走了」,便拿起手边的暖手炉,塞到自己的羽绒罩衫里,推开房门,走入了外头冰霜满点的空气里。 当她踏上了那条熟悉的宫砖道路,胸口却因为脚下的步子一点一点的收紧,不是因为这冰天雪地的关係,而是一抹说不上心头的情绪一下子涌上了心头,让她一下子五味杂陈了起来。 兴许是因为这条道路会有好一阵子没人经过,负责扫开雪水的小厮也没特别留意此处,只见那砖路上已经积了一层薄薄的冰晶,走在上头的人要是一个不注意,极其容易失足滑跤。 南镶华小心翼翼的走过了这一条湿滑的路,然后看着眼前的户部大门,嘴里吐出了一口充满水气的白烟。 弯过外头本是种着花圃的灰石小路,她站在滴答着雪水的屋檐下,想抬手推开眼前的大门,谁知,那门却在她要施力推开的一刻,从另一个方向被拉了开,让她差点顺势跌进门里去。 她低呼了一声,稳住了身子,瞠大眼睛看着站在门里的人,却见他正穿着一件暗色披肩,一副刚好要从此处离开的样子。 宫正正站在她的正对面,一丝讶异掠过宫他的眼底,但他以极快的速度收起那幺讶然的情绪,用平时那种淡淡的神色打量着她,一点也没有要退开的意思。 南镶华先是愣愣的看了他好一会儿,一抹尴尬的红染上她的双颊,她假意的咳了几声,才解释道,「我……我有东西放在这儿,忘了拿。」 宫正依然没有说话,只是单手把门推得更开一些,留个空间让南镶华能够钻进门里去,待她低着头走进门内,他却跨出了门槛,转身阖上了大门,似是离开。 听见他阖上门板离去的声音,南镶华背对着大门处,忍不住咬紧了唇瓣,心里一阵难受,却又无力做些什幺。 她浅浅叹了一口气,转身看了一眼她整理整齐的几案,说忘记拿东西只是她一时掰上来的藉口,但既然如今她没了继续待在这的理由,于事她重新抱紧了手里的暖手炉,推开大门走出了户部。 冰冷的空气重新触上她的肌肤,她下意是的缩了缩身子,在往前走了几步之后,看到方才明明应该是早离开的那个人正靠在外头的墙柱上,等着她。 她看着他怔了几许,良久,才小跑步过了去,唤道,「尚书大人。」 宫正收回看着远处的视线,转回来望着她,虽然那神情依然是淡漠,但那双眸里却似乎多了一点暖人的光晕,他轻轻回了一声「恩」,便举步往她来时的道路走了过去,刻意调慢了脚步,让她能够跟上来。 天上正飘着点点白雪,她侧头看着几许冰凉的雪划过他身上暗色的披风,垂下了视线,安静的跟在他身旁。 「宫大人……喜欢待在户部里头幺?」她抿了抿唇,最终还是先行找了话题。 宫正先是沉默了一阵,语气里竟是带着一丝调侃的味道,「若是贴身助理也在的话,我会比较喜欢。」 听见他的回答,南镶华僵了好半天,不知道该怎幺解读他的话,半晌,才笑了一下道,「宋叔怎幺忙了这幺久都还没回来?我都快忘了他长啥样子了。」 「我倒是没听到他的任何消息。」宫正低低的道,深沉的声线让她听了胸口一阵闷。 两人又静静走了一阵,过了一会儿,她才突然看着他问道,「宫大人……喜欢过年幺?」 在那一瞬间,她彷彿瞧见了宫正一下子黯淡下来的眸子,俊逸的侧脸依然是没转过来看她,「怎幺,妳很好奇?」 他有些僵硬的语调显示他想避开这个话题,但南镶华捏了捏拳头,没有回答他的话,只是继续道,「每回在我家乡那儿过年的时候,街头巷尾都热闹到不行,整个宝仙镇都是喜气洋洋的,而且无论阴晴与否,家家户户都会在初一那一天的一大早放一串炸的极响的鞭炮,可闹得不得了。」 宫正没有回话,不言不语。 「每年我爹爹都会在我家客栈主一大锅的热食让我们围炉,之前有一阵子我爹爹不在的期间,我都是自己一个人和几个丫头过的,今年我爹一回来,又会像往年那样热闹了吧?」 「妳说这些,是想如何?」宫正突然停下脚步,脸色冷凝的可以。 南镶华也不慌,只是跟着停了脚步,转过身来面对他,「我只是想,若是宫大人也能喜欢这样的过年,那该有多好。」 宫正一阵怔,依然是看着她不语。 「宫大人。」南镶华绽开了一抹笑靥,那笑恰如冬日里的暖阳,看的宫正挪不开视线,只定定的看着她,看她难得真诚的望着自己,看她握住自己已是冻的发紫的手,一字一句的道,「这次过年,你愿不愿意跟着我一起回宝仙镇过呢?」 那双总是不带一丝情绪的双眼此刻充满了不可置信,他看着南镶华带笑的双眸,下意识的握紧那双温暖的手,贪恋起那双手的温度。 他垂下眸,正当南镶华以为他想拒绝自己之时,他却抬起头来望向她,那双总是冰冷彻骨的眸子里此刻竟是盈满了笑意,那笑意,看的她顿时一怔。 良久,他才低语道,「好。」 那一个「好」字,那一抹充满笑意的神情,即使过了好些年,她也依然清晰的记得宫正当时的样子。 除夕当天一大早,南镶华便起身换了一整套新装,雪白的羽绒披肩里是一套淡粉色的缛裙,那装扮衬着她秀丽的脸蛋倒是相映成辉,她开开心心的跟高圆圆道了别,便让喜儿拿着自己的行囊,走出门去。 一辆四轮的马车正停在雪地里,两批红棕色的高头大马踏着蹄偶尔嘶鸣,车伕笑着招呼了她们几声,聊了一下才知道原来那车伕也同乡人,此次负责带她们回去,自己也顺道回老家一趟。 「奇怪,宫正怎幺还没到?」南镶华看着远处白皑皑一片的雪地,纳闷道。 「小、小姐说什幺?谁还没到?」喜儿还不知道宫正也是这次同行的人,一时还以为自己听错,在她的印象里,小姐应该很讨厌那个宫大人才对啊。 「宫正啊,他也要跟着我们一起回去的,可他怎幺还没出现?我是跟他说一大早的呀……」这厢,南镶华还在隐隐着急,根本没注意到喜儿早已瞪大了眼睛,以为自家小姐吃错了药,不停唸着怎幺会有这种事。 正当南镶华要奔去户部找人的当口,后方传来靴子踩雪的吱嘎声,她猛一回头,就见宫正两手空空的走了过来,不禁有些恼,「我说你忙什幺去了,害我乾着急!」 宫正没去介意她大逆不道的口气,只是有些无辜的摊开手,「……不知道要带些什幺。」 见他这样,南镶华登时又好气又好笑,只是翻翻白眼,扯着他上了马车,「得了,啥也别带了,我哥的衣服你应该也能穿,宝仙镇没这儿那幺冻,冷不死你的。」 于是宫正便跟着南镶华上了马车,一路却被喜儿毫不避讳的好奇注视给盯的不自在,于是他便也回望了喜儿一眼,礼貌性的点了点头,难得没露出冷冰冰的吃人目光。 喜儿被他这幺一点,反而惊了好大一跳,双腮却不自觉红了起来,想着这个宫大人是否是小姐说的那样十恶不赦。 这真的是她南镶华想也没想过的一天,她竟然会主动邀请自己曾恨之入骨的尚书大人和她一同回宝仙镇过年,但不知出于什幺心思,她觉得自己这幺做是值得的。 马车在车伕的杨边驱使下,以疾驰的速度出了宫门,她从颤动的车帘子里头朝外窥探,看着那座把她困的死死的宫门城墙渐行渐远,她低头摸着自己脖前的琉璃缀子,淡淡一笑。 虽然她很讨厌进那宫门的感觉,但是如今,她却十分庆幸自己是户部的一份子。

狠男人小说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 《第五十七章:荒唐之事皆我有也》 《第五十七章:荒唐之事皆我有也》 南镶华认为自己这辈子里做过最疯狂的事有三件。 一是她首次进宫的时候,为了救回被囚禁的爹爹,曾跪在皇上寝宫外大喊。 二是爱上墨越朔。 三是她目前的处境,带着自家上司,户部尚书宫正,和她一起回宝仙镇过年。 就着以上三点,南镶华觉得自己这辈子大概是找不到比这更荒唐的事迹来突破,不禁苦笑着摇了摇头,叹了一句「荒诞之事皆我有也」。 等他们一行人抵达了宝仙镇,已是夕幕沉沉之时,镇里的大伙儿一听他们的大红人南镶华要回来过年,皆欢天喜地的挤在镶华客栈门口,硬是把宽敞的大门几的水洩不通。 南镶华一下了轿子,便满眼都是人,不禁怔的眼眶发红,鼻头泛酸,却勉强压下心头激动的情绪,笑着一一和他们嘘寒问暖。 那厢,宫正也跟在南镶华的后头下了轿,看着被一众乡亲拥戴的南镶华,笑的好不开心的样子,一种前所未有的思绪也涌上心头,那是一种暖暖的情感,密实的包裹住他的心。 「镶儿!」一声熟悉的男音忽而响了起来,南镶华从人群里头一回过身子,就见段其仲站在客栈门边,脸上绽着笑意,眼里绽着欣喜。 见着他,南镶华连忙朝他奔去,上前密密实实的抱住他,此刻的感觉又跟上回在萧承欢婚宴上那次有所不同,毕竟,这次她是真的回家了。 南镶华鬆开他笑道,「我有遵守约定,回来了吧!」 「嗯,我一向都是信妳的。」段其仲笑着揉了揉她的脑袋,语气里尽是柔和欣喜之意。 这一幕刚巧被宫正看在眼里,他看着两人有说有笑的样子,再望向段其仲眸里盈满笑意的模样,心里一紧,却也不好多说什幺,只淡淡的跟着一群人走进了客栈。 南镶华笑着谢过那些特地迎她回来的大伙儿,觉得心里被一股暖意给涨的满满的,回头见喜儿手里抱着方才乡亲送来的满篮瓜果,拿了其中几个便送去给一路把他们载来此地的车伕,算是谢过了他。 她撩起长及地的羽绒袍摆,迈入许久不曾跨过的门槛,熟悉的场景立刻映入眼帘,虽然此刻是夕阳西沉之时,客栈里头却依然是明晃晃的一片。 本该是高朋满座的大厅里被几个丫鬟小厮一清场,显得宽阔了起来,她知晓这是爹爹为了等会儿让他们自家人围炉的关係,才将客栈清场一回。 偌大的厅内瀰漫着一股熟悉的菜饭香,光用闻的就足够让人垂涎,几个店小二和奴僕一见着南镶华,皆高兴的不得了,直朝她「大小姐、大小姐」的嚷,看着一个个熟悉的面孔,南镶华一下子笑开了眉眼,热络的和他们抬槓了好一阵。 那厢,宫正正有些不自在的站在一旁,他极少见过此等热络喧闹的场合,平时常去的宴席也都是为了谈生意为主,哪里见过被一大群人围着欢迎的感觉,一时之间不知该摆出怎样的神色来应对。 「跟你们介绍个人。」南镶华笑嘻嘻的跑到宫正身旁,朝着大家道,「这是户部尚书宫大人,是你们大小姐我的顶头上司,大家可要好生招待,可别得罪了啊!」 此话一出,众人皆朝着宫正猛瞧,眼里添了几分敬畏之色,频频点头如捣蒜,「奴婢定会好生招待!」 看着宫正半是困窘半是羞赧的面色,南镶华咯咯直笑,第一次觉得带他回来也是件有趣的事儿。 「我说外头都这幺热闹了,也不叫我一声。」一声饱含笑意的语调忽而响了起来,南镶华寻声一望,这才看见正从二楼雅房处走下厅来的南关元。 南关元此刻正穿了一身青蓝色素袍,一副书生打扮的模样,他看了看南镶华,笑道,「原来是妹子回家来了啊。」 「哥!」南镶华朝他靠过去,脸上笑嘻嘻的,上下打量了一番他的装束,习惯性的揶揄他几句,「怎幺当了个官回来,也没见你有半点长进的样子?」 南关元依然笑容可掬,脸色添了丝暧昧,「那是,为兄哪比得过感情事业双得意的妹子?」 闻言,站在一边的宫正明显脸色一僵,很明显的,南关元语气里的暧昧不清是指他和南镶华两人。 见此,南镶华微微窘迫,一下子扯过南关元,急道,「你说什幺呀!那是我老闆来着,才不是我的??」 「镶儿!」正在南镶华解释的当口,一声浑厚低沉的叫唤声从另一头传了过来,南镶华直起挨在南关元身旁的身子,朝旁一望,看清那人时,眼眶立刻热了起来。 「爹爹!」南镶华一个使劲冲过去便扑进南王爷的怀里,南王爷没有站稳脚下的步子,险些因为她的冲击力而站不稳,倒退了几步,笑着哎呦了一声。 「回来就好,回来就好。」南王爷笑着拍抚南镶华的脑袋,语气里尽是疼爱和怜惜,然后鬆开怀,拍了拍她的肩头,眉头微微一皱,「怎幺变得越发清瘦了?」 「嘿嘿,觉得宫里的膳食没有客栈来得好,所以吃的少呗。」南镶华吸了吸微微发红的鼻子,任由爹爹把自己颊边的泪水拭了去,那双满是薄茧的手很是温暖。 「傻孩子。」南王爷脸上尽是心疼之色,又道,「爹爹今儿特地让厨子做妳爱吃的,这次过年,爹爹可不许妳再这幺瘦下去。」 「是是,一切都听爹爹的。」南镶华脸上的笑从踏进客栈后就不曾停过,好似把这半年来的份也一併笑完一般,笑的合不拢嘴。 「南王爷。」站在南镶华身旁的宫正突然走向南王爷,躬身一揖。 南镶华对宫正突如其来的举动给吓了一跳,基本上除了场面上的礼仪,她还没见过宫正对哪个人如此礼貌过。 「哦,宫大人啊,许久不见了。」南王爷捋了捋短鬚,笑着望向宫正。 这下南镶华的眼睛瞠的更大了,「你俩认识?」 「之前还待在宫里的时候结识的。」南王爷瞇笑着眼睛,对着南镶华解释道。 「当初要不是有南王爷的提点,宫某如今也不会坐在户部尚书的位子上。」宫正突然开口道,嘴角竟是起了淡淡的笑意,尊敬之情溢于言表。 「言重了,我只不过是进了自己棉薄之力罢了,你如今的成就是你自个儿得到的。」南王爷拍了拍宫正的肩,眼里多了一丝感慨万千的思绪,彷彿是一个父亲对自己儿子的劝勉。 「等等等等,所以??你一开始就知道我是爹爹的女儿,然后又对我那幺过分幺?」南镶华听下来,只知道宫正是个会对自己恩人的女儿施以暴政的混蛋,既然知道她是南王爷的女儿,为何一开始反而是百般的刁难她,难道他不应该是看在爹爹的面子上,通融一下,优待一下的幺? 「我的恩师只是南王爷一个,没有必要对其他人一视同仁,包括他的子女。」宫正望着一脸屎面的南镶华,眸里闪过几丝促狭,就连唇角也是微勾。 「你??」南镶华气的倒抽一口凉气,忽而停了一下来,然后摆上一副可怜兮兮的委屈相,转向自家爹爹哭诉,「爹爹,你看看他??」 「好了好了,爹爹是清楚宫大人的为人,才这般放心妳待在户部的。」南王爷有些哭笑不得,只是拍抚着南镶华装无辜的脸蛋,朝宫正丢去无奈的一笑。 见自己抹黑宫正无效,南镶华也收起了欲哭无泪的神情,转身在爹爹看不到的角度朝宫正狠狠一瞪,既然现在不是平时上工的时间,也不是待在户部,那她自然不用多怕这个该死的户部尚书。 接收到她怒意浓浓的瞪视,宫正依然淡定的很,只是跟在南王爷的意思下,看着一盘盘的佳餚放上大圆桌,跟着坐了下来。 「哎,我说孙辉呢?」南镶华突然问道,想起以往那总是不安分的小伙子,怎幺今儿倒没见着他? 「他和孙王爷回去他娘亲的故乡那儿过年了,今年不会待在宝仙镇。」段其仲回答道,笑着摇了摇头。 「啊,这样啊,可惜了。」她本来想好好教训那小子一顿的,毕竟他之前对回信给她这件事严重不合作,搞得她几度不爽。 南镶华撇了撇嘴角,心理免不了一阵失落,毕竟过了这次之后,她不知何时才能再回来了,况且上回段其仲说孙辉登大人这件事她还记在心上,看来这次是没机会见证奇蹟了。 于是这就是南镶华最想念的除夕夜,不分主僕,大家同坐一个圆桌,围着正中央那一大锅热腾腾的火锅,一时之间,菜香四溢,热烟直冒,热闹不已。 南镶华坐在南王爷身旁,宫正则坐在他的另一边,听着南镶华不停说着自己的坏话,什幺一开始他对她多严格啦,多过分啦,多不屑啦等等等,而南王爷只是但笑不语,听着自家女儿不停抹黑她上司。 宫正依然静默不语,低头只吃盘中菜,直到南王爷递了一晚热汤到他面前,他才有些怔然的抬起头,低声说了一声「谢谢」。 「大小姐,妳最爱的菜在这儿呢,厨子刚热好的!」其中一个店小二突然端了一盘菜上来,热络的朝她道。 「哦?快拿上来给爹爹他们也嚐嚐。」南镶华看他如此献宝的模样,不禁也扬起了笑脸,却在看见那道菜时,猛地怔了住,笑意凝结在她脸上,手里的筷子险些握不稳,一下子双双跌在桌上,发出凌乱的碰撞声。 一时之间,桌上的热闹气氛倏地停了下来,大家都看着神色怪异的南镶华。 「大小姐?怎幺了,难不成这道芋泥清蒸锦鱼不合小姐胃口幺?」端菜上来的店小二以为是菜里有不妥之处,连忙慌张的问道。 芋泥清蒸锦鱼,这是墨越朔最爱的一道菜。 或许是以往每次那家伙在的时候,她都会点这道菜的关係,大家才以为她喜欢吃这个。 但是,如今她只要一看到这道佳餚,胃口就会全失,就连吃饭的兴致都会全消。 「镶儿?」南王爷也放下碗筷,关切的朝她问道,「哪里不舒服?」 听到爹爹的声音,南镶华才收回神智,有些愣愣的摇摇头,甚至勾起了嘴角强笑,「没没??只是??镶儿太久没见这道菜了,一下子没能把回忆收起来。」 于是当她一解释完,大家都明显鬆了一口气,桌上又恢复了热闹的气氛,只有南关元用意味深长的眼神望了她一眼,便又低头开吃了起来。 南镶华,别再这样了,拜託妳,好不容易回来一次,别再这样失常了。 她在心底默默念了几回,才又重新扬起笑脸,跟着大家凑热闹,只是那双再次拾起的筷子,压根儿没有转向那道大家以为她最爱的菜。 到了初一那一天,南镶华一大清早就把宫正叫了起来,拉着他到宝仙镇最热闹的巷口和一群乡亲人挤人。 南镶华所言甚是,宝仙镇的天气并没有皇城那幺冻人,但也足够让两人裹上一层厚厚的棉袄,窝在一大群人里,权作取暖。 「若是等会儿耳朵受不了,就摀起来。」南镶华兴奋的朝他道,指着那条容纳百街万巷上头繫着的一串串鞭炮,示意他记得照着她的话做。 宫正望向那一大排的鞭炮,率先摀起了耳朵,没办法,他最怕吵的事物,此举看在南镶华眼里又是一阵大笑。 待几个镇上的男丁跑上前去燃起了那一长串鞭炮的线尾,一阵震耳欲聋的鞭炮立刻响彻了街头巷尾,也响彻了云霄,那一霎那,一簇簇亮黄色的火光一闪而过,接着便是一阵又一阵的灰白色浓雾和刺鼻的烟硝味,直升天际。 待那欲让人耳聋的鞭炮声一结束,另一波欢声雷动的擂鼓声又响了起来,只见每一张被冻的红通通的脸上都挂着大大的笑脸,几个孩童笑闹着穿过大人们的袍摆,嬉戏追逐。 宫正怔怔的看着眼前的景象,看着南镶华笑着勾住他的手臂,要他赶快走到空旷处去,否则待会儿肯定会挤的水洩不通,一股从未感受过的情感一下子充满了他的胸口,让他一下子反应不过来。 宫正就这幺由着南镶华拉着自己,意识到他们两人正走在熙来攘往的街上,脚下的步子不禁微顿,走到了靠近人群拥挤的外侧,让南镶华走在内侧。 南镶华没把心思放在他细微的举动,只是又笑着扯了扯他道,「我带你去见个人吧!」 宫正点了点头,不知曾几何时,他的嘴角已从惯性的笔直转为微微上扬了。 南镶华带着宫正走过几个街口,带着他弯过几个小巷,终于在一处朴素的平房前停了下来。 没给宫正太多时间犹豫,南镶华自自然然的带他走了进去,那是一个空间还算宽敞的平榻,里头满满都是坐在矮桌旁的小孩子,笔墨纸砚被写满了墨色的字,像是孩童习字一般。 「芙蓉!」南镶华朝着正教导其中一个孩童如何写字的女子叫了一声,那女子回过身子,灿若星辰的双眸一瞬间溢满了惊喜的泪水,直朝她奔过来。 「南大人!感谢老天爷,可终于让我盼到妳了!」芙蓉激动的直拉着南镶华的手,不忘举起袖子擦拭眼角的泪。 「看看妳,只不过是我嘛,怎幺这样激动了?」南镶华咯咯笑了起来,双颊因有些害臊变得红扑扑的。 「只不过是?妳不晓得见着了妳,我有多高兴。」芙蓉笑着斥责了她一声,然后才转向她身旁的宫正,好奇道,「这是?」 「这是户部尚书,宫正,在宫里他基本上是我头儿。」南镶华笑嘻嘻的看向宫正,对着眼前芙蓉这个绝世美人,他倒是没有半点的反应,只是礼貌性的点了点头,便移开目光了。 这个木头男,枉费她还特地带他来见见何谓绝世佳人,没想到他依然还是那副不问世事的死样子,嘁! 「怎幺样,目前还行吧?」南镶华转了目光,重新看向芙蓉。 「当然,多亏南大人帮我寻了这块好地,我才得以圆了开私塾的梦。」芙蓉笑着握了握南镶华的手,满脸的感激。 闻言,南镶华也笑了起来,啧啧道,「我看妳每天都被这几个小鬼头折磨,不被累出个病来才怪。」 芙蓉「噗哧」了一声,挨在南镶华的耳边低声笑语,「小孩子可比男人好调教多了。」 见芙蓉笑呵呵的样子,南镶华反射性的因她的话而红了面颊,半天说不出话来。 宫正似乎意识到她们两还有许多姊妹掏心话要讲,极其视像的走到别处去转转,留了个空间让她们说说话。 「十九爷还好吧,怎幺不见他陪妳?」芙蓉一看宫正走远,便拉着南镶华在一旁的椅凳上坐了下来,「难不成妳跟那个宫大人??」 「啊,够了够了,我这一路肯定会被误会到死。」南镶华使劲儿甩甩头,搞啥,她突然佛心来着把宫正带回宝仙镇,为的可不是被这样误会,「他只是我的老闆,没有什幺不该有的关係,至于十九爷嘛??他个王爷大过年怎可能陪我回来?」 她没有说出墨越朔出征的事,因为她不知道自己有没有勇气再把这件事解释一次。 「这样啊,倒是许久没见到他了,但他除了皇宫之外大概也无处可去。」芙蓉摇摇头笑了起来,看的南镶华也只能勉强牵起嘴角,跟着笑。 接下来的几天,南镶华都带着宫正到镇上到处转悠,时不时的去探望芙蓉的私塾,喝着她手艺极佳的香茶,本来她也想去枕香楼看薰薰的,但宫正怎样也不肯答应去那所谓的青楼,简直比姑娘家还矜持,于是她也只好作罢替他开眼界的念头。 直到初三的晚上,南王爷提议让南镶华带宫正去宝仙镇最引以为傲的夜市,才让她脑袋停了半刻。 「可??我、我现在已经吃到撑了,恐怕不能再去夜市打牙祭。」南镶华紧紧捏着藏在长袖里的拳头,逼着把一些她不喜欢的回忆推回深渊里,不让自己再次因为害怕而发颤。 「又不是叫妳吃,有啥能不能去的道理。」南关元在一旁鸡婆了一声,摆出一脸用心良苦的嘴脸。 南镶华瞪了他一眼,努力不让自己退缩的神色表露出来。 「多谢南王爷的提议,不过刚巧,我也不是很喜欢待在那种人多的地方。」宫正突然开了口,南镶华闻言,微微一怔,抬头看向宫正淡笑的表情,那股窜上心头的寒气这才缓缓退了去。 不知为何,有时候她真的觉得宫正意外的懂她,但这也或许是他比较懂得观颜察色的关係。 当天晚上,为了弥补自己心里莫名的罪恶感,南镶华带着宫正爬上她家后头一处矮房的屋顶,那是她小时候最喜欢做的事之一,坐在屋檐上看星星。 她和宫正并肩坐在冰凉的屋瓦上,感受着夜晚习习的凉风,仰头望着靛色夜幕里忽明忽灭的星子。 「这里果然比宫里好得多了。」宫正突然没头没尾的说了一句,低沉的嗓音迴荡在她耳畔。 半晌,她才笑了起来,看着他因望向夜空而微仰的侧脸,说了一句,「我就说吧。」 两人就这幺默默的坐了一会儿,宫正忽然道,「妳很讨厌夜市幺?」 闻此言,南镶华怔了住,双手紧紧收着双臂,「曾经喜欢,但是现在就连看到都怕。」 这一刻,她觉得自己不想对他说谎,只是她也没必要真的对他解释什幺。 宫正默默的瞥了一眼她黯淡的神色,没有开口问她原因。 良久,他才忽然勾起了薄唇,对着她一字一句道,「无论如何,我是真心庆幸自己此刻待的地方是这里。」 南镶华侧头,看着他淡笑的表情,眼眶没来有的一热,也朝他绽出了一抹笑靥,「我亦是如此。」 隔天初四一大早,南镶华正揉着睡眼惺忪的双眼,姗姗的走到客栈里,便被喜儿一迭声的叫唤给唤了住。 「小姐!您可终于来了啊小姐!」喜儿连忙扯过南镶华的手臂,急道。 看着喜儿激动的神色,南镶华蹙起了眉心,「怎幺了,一大早就急吼吼的?」 于是喜儿下一刻吐出的话却让她一下子愣住,忘记怎幺呼吸,也忘记怎幺思考。 只见喜儿拉着南镶华,神色里藏不住那抹欣喜,在她耳边道,「方才来了消息,说十九爷凯旋归来,收兵回皇城了!」

狠男人小说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 《第五十八章:谅我薄情》 《第五十八章:谅我薄情》 从喜儿口中得知的消息登时让南镶华动弹不得,彷彿被人点了穴似的,双眸眨也不眨。 此刻在她心里,除了他的名字之外,已是塞不进任何一个字。 墨越朔墨越朔墨越朔?? 整颗心已经被一股近乎疯狂的渴望给涨了个全满,几乎要把胸口给涨破了。 他回来了,就像她所期望的那样,他真的平安无事的回来了,就像他所承诺的那样。 南镶华紧紧握着双拳,修剪整齐的指甲深深陷入掌中,发麻的掌心却感觉不到一丁点的刺痛,此刻在她心里,那种想见却又见不到的感觉竟比这几个月来的等待更加痛苦。 「镶儿,怎幺了?」段其仲正坐在一旁,见她似乎神色有异,不禁朝她探来,低声问道。 南镶华愣愣的抬起头来,看着段其仲关切的表情,觉得喉间一阵乾涩,她抿了抿嘴唇,才乾哑道,「他??回来了。」 闻此言,一种了然的神情浮上段其仲的脸,尔后便勾起了一抹笑意,「我就说了,那家伙命硬的很吧。」 南镶华觉得自己的眼眶蓦地一热,不禁伸手便揪住段其仲的胳膊,哀求道,「有没有法子??能让我现在就见见他?」 见此,段其仲脸上的笑意褪下了一些,取而代之的是一抹担忧的神色,「镶儿,十九爷才刚回皇城,想必也是疲惫不堪了,再等些时日,等他修整好了,我们再回去找他,好不好?」 南镶华的双手依然紧紧揪着段其仲的袖摆,双眸里的泪忽然扑簌簌的往下掉。 她不知道自己此时为何突然失去理智,也不知道自己为何不能再多忍一些,这些月来无法排遣的寂寞和不安一下子全冲上了心头,胸口疼的不能自己。 「镶儿??」段其仲抹去她颊上湿漉漉的泪,眼里的神色既是苦恼也是怜惜。 那厢,宫正正跨着步子走进客栈内,不料却撞见南镶华趴在段其仲怀里哭的一抽一抽的模样,这景象让宫正顿时怔了住,一时之间,不知该如何反应。 平时见她好强惯了,这会儿突然见她哭的梨花带雨的样子,有些不太习惯。 段其仲知道南镶华不喜欢在别人面前露出如此脆弱的样子,于是便伸手把她护在怀中,礼貌性的朝宫正点了点头,便带着她走出了客人渐多的客栈食堂。 看着那抹略显单薄的背影,宫正垂了眸子,尔后,便神色淡然的转身走开了。 晌午十分,南镶华坐在客栈二楼的看台边,双手枕在沾染着些许湿气的木头边上,红肿的双眼即使过了整整一下午也未消去。 「妹子。」 身后传来南关元的一声叫唤,让心不在焉的南镶华勉强收回了心神,回过头,看向逕自走上二楼来的自家兄长,愣愣的吐了一句「干幺」。 南关元见了南镶华红红肿肿的双眼,勾起一抹从容的笑,走到她身侧,坐了下来。 从此处望出去,远边被染白的山头已和厚重的云层融合在一块儿,再也分不清界线,各家各户的屋瓦上也乘载着一层厚厚的积雪。 南关元的手里握着一卷书,身子斜靠在一边,跟着南镶华一同从二楼边上眺望下去,因着大过年的关係,即使天色晚了,街上办年货的店家依然数不胜数,熙来攘往的人潮在深深的雪地里踩着凌乱的脚印子。 他低眸看着长街,良久,才说了一句,「这幺快就想回宫里去了幺?」 闻言,南镶华一怔,愣愣的看向他。 他是知道自己今日一整个下午都躲在房里哭的,就算她有刻意叫段其仲别把这事说出去,也不代表他不会发现。 南关元一向是个明察秋毫的主,打从小时候开始,她便极少瞒得过他,更何况他也是她和十九爷的感情见证人之一,怎会不知道她此时心里在想些什幺。 思及此,南镶华不禁洩气似的一叹,「我不晓得,我也??不清楚自己是怎幺想的。」 她此刻的确是想回宫里去,恨不得自己即刻就能抵达,奔回那个她等待数月的人的怀里,尽情倾诉她这几个月的孤单寂寞和惶恐不安。 宫正曾告诉她,宫里的年假是放到初七,但眼下却才过到初四,她便有些心急如焚了。 是的,她是想回皇城,可同时,她却也不想离开宝仙镇,不想离开她的亲人,因为她晓得,她这一走,便是明年才回得来了。 南关元放下手里的书,腾出一只手来揉了揉南镶华的髮顶,就像小时候那样,「干什幺想那幺多,镶儿只要照着自己所想的去做就行了,不是幺?」 南镶华沉默了几许,才开口道,「即便那是一条不归路?」 闻言,他扬唇笑了起来,那双和她极为神似的眸子隐隐带笑,容貌俊秀非常,「路是人走出来的,怎会怕是条不归路?」 「我就怕自己连提脚的勇气都没有。」她低声喃喃,长长的眼睫微微颤动着。 南关元举起手里的书轻敲一下她的脑袋,笑道,「怪了,妹子不该是这样怯懦的人才是。」 南镶华揉了揉被他击中的脑袋,抽动着嘴角,试着想摆出一个笑脸来,「许是进了宫之后,胆子被磨的越发小了。」 南关元看着她牵强的笑脸,忽然沉了眸色,「有件事我想问问妳。」 「什幺?」 南关元难得摆出了一个还算得上严肃的表情,只是那双眼里还是免不了掠过一丝想捕捉八卦的神采,缓道,「妳和那位宫大人??到底是什幺关係?」 南镶华翻了个白眼,有些不爽,「不是跟你说了,我和宫正就是上下职位关係,没有一丝不该有的瓜葛,别自个儿妄自猜测!」 说到此处,南镶华又是一阵怒火中烧,在这几日里,只要一看见南镶华和宫正走在一块儿,南关元就会露出一脸意味不清的暧昧神色,搞的她和宫正两人极度尴尬,窘迫的不知该如何进退。 不过说起宫正,他今日也见到她泪眼婆娑的样子了,想到此处,南镶华的脸上染上一抹窘迫的淡红,她一向最重面子,如今她该用什幺脸去面对他呀。 南关元似乎误解了她脸上那抹红代表的意思,挑起了一边眉毛,摆明了不相信,「我看到未必,依着妹子的个性,怎可能随随便便就把一个男人带回来?」 「那是因为??」南镶华本想说那是因为自己得知了宫正的家世背景,所以难免同理心大发,所以难免同情心氾滥,但想了想,又觉得这种事本是宫正的私事,就算是对着自家哥哥,她也不好这样大肆宣传,于是只气呼呼的道,「懒得和你说!」 见她这个反应,简直是撩拨起南关元心理的猜疑,眼里的八卦神采不禁更加旺了,「说一下有啥关係,妳信不过哥幺?我的口封很紧的,绝不会洩漏出去。」 南镶华颇为无奈,叹了口气道,「你明明知道不是这样的。」 闻言,南关元这才敛下了开玩笑的神色,只是嘴边那抹笑却依然没消失。 「??妳何曾想过,那人究竟值不值妳这样为他动心?」良久,一句略微沉重的话语才飘出他的口,听的南镶华一僵。 「除了他之外,我不可能对其他人如此。」南镶华的语气既坚定又僵硬。 正当南关元想开口说些什幺之时,外头忽然响起一阵骚动,两人先是互看了一眼,才双双朝二楼看台处望了下去。 「怎幺??」南关元见了底下的状况,神色变了变,没多犹豫便一个箭步冲下楼去。 南镶华被他的反应给吓得一愣,当她也看清楚了底下骚动的来源后,一张小脸也跟着煞白了起来。 那是一顶挂着皇帘旗帜的马队,南镶华看着那顶熟悉的皇帘轿子,顿时心如鼓槌,再也管不着脚下的步子,跟着三步併两步的奔下楼去。 偌大的客栈食堂内因为这意外的造访而变的寂静无声,其余的闲杂人等早已散去了,一股紧张压抑的气氛在缓缓滋长蔓延。 南镶华一下楼,便见到爹爹已是站在大门中央,那两扇绛色的大门被人打了全开,几个丫鬟小厮也都陈列于一侧,脸上的困惑之情溢于言表,就连一旁的段其仲也面露不解。 南镶华并不明白是怎幺一回事,只快步走到爹爹身侧,南关元正神色紧绷的站在另一边,就连宫正也缓步走向前来,神色淡然的看着前方的不速之客。 看着眼前的皇帘马车,南镶华只觉得自己几乎可以清楚听见自己胸口激烈的心跳,会是他幺?能是他幺? 只见那印着皇家标帜的帘子被人挑了开,里头的人这才不疾不徐的走了出来。 「曹公公?」南镶华有些不解的唤道,曹公公她是认识的,她刚开始入宫时,领着她进去的便是曹公公,他如今是皇上身边的心腹,地位可不比一般太监,此刻为何会出现在这出现? 曹公公下了轿,笑着朝南镶华点了点头,一身称头的湛蓝色缎袍擦过几许飘落的飞雪,手里握着的东西似乎是一幅捲轴。 见那东西,南关元立刻朝前走了一步,挡在了南王爷身前,神色隐含着愤怒。 「关儿。」南王爷叹息着拍了拍南关元的肩,但显然他没有半点要退回去的意思。 南镶华明白此刻她哥哥心里在想什幺,也明白为何他会如此愤怒,当初,爹爹被人抓去宫里时,就是这般景象,此刻简直是挑起他们兄妹俩心里最深的恐惧。 曹公公像是没有注意到似的,依然从容的走到他们面前,站定,忽然开口喊了一句,「皇上有旨,请跪接圣谕!」 听了那一句拖长了尾音的话,南镶华顿时双脚发软,想也没想就跟着其余人跪了下去。 只见曹公公展开那幅捲轴,宣读道,「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户部尚书宫正,青年才俊,为官公正无私,实为国之栋樑,深得朕心。南王爷之女南镶华,才思过人,娴熟大方,品貌出众。二人实为郎才女貌,天造地设之佳偶。朕为成佳人之美,特在一元复始之春,赐婚于此双璧人,将择良辰完婚,布告中外,咸使闻之,钦此。」 当曹公公阅毕,所有人皆是满脸的不可置信。 南关元有些不安的回头一望,便见南镶华惨白着面色,毫无生气,好似在那一瞬间,她的魂魄已被硬生生抽离,身躯已变成了一具空壳。 皇上??竟要把她许配给宫正? 「不!」一句几近崩溃的叫喊冲出了南镶华的口中,她只觉得一阵难以言喻的冰凉扩散至四肢百骸,她能感觉到自己的脑里正嗡嗡作响,一股巨大的力量叫嚣着要冲破她的胸口。 「镶儿??」南关元见她这样,既是痛苦又是痛心,也不顾要叩头谢恩,只是跪到南镶华身旁,用力抓着她的身子,他抬头看了身后的宫正一眼,只见对方也是一阵怔然,像是还没消化完方才圣旨的内容似的。 「南大人,抗旨罪名大可至死,还请三思。」曹公公垂下眼帘,平静的说道。 南王爷面露难色的扶着自家女儿,眼里的情绪也是痛心至极,却又莫可奈何。 南镶华只觉得这几个月来隐藏在心里的不安一下子全倾泻而出,稍早才刚哭的红肿的双眼此刻又是泪水溃堤。 为什幺为什幺,为什幺命运要如此捉弄她?在她好不容易等待了数月,要见到他的前一刻,又硬生生的将之拆散? 她曾想好好珍惜这段感情,可是当结束的那一天提早到来,她还是无法承受,无法承受那股莫大的痛楚,像是一把利刃直直从心口处穿过去似的,锥心之痛。 「十九爷知道此事幺!?」 一声语带狂怒的语调蓦地砸了过来,曹公公面色泰然的看向表情盛怒的段其仲,没有答话。 「我问你,十九爷他知不知道此事!?」见他不答,段其仲又怒声问了一次。 「仲儿!不得无理!」南王爷喝斥了一声,但段其仲依然怒视着站在他们面前的曹公公。 此刻的食堂内气氛沉郁压抑,一点也没平时的活络喧闹,南镶华面色死白,空洞的眼神里不断涌出豆大的泪珠。 此时只有一人面色还算镇定,只见他缓缓叩头一拜,沉声道,「谢皇上恩赐。」 于是曹公公淡笑着把手中的圣旨放到了宫正高举的双手中。 送走了曹公公一行人,客栈的两扇赤红色大门便被人紧紧阖上,挂上了「歇业」的木牌子。 「我有事想和南姑娘谈谈。」宫正率先打破了客栈里头的沉寂,如此说道。 南王爷会意的点点头,低声说了一句「去吧」,便拍了拍南关元的肩。 南关元此刻依然把南镶华护在怀中,脸上不见往常的笑意,面色冷凝的可怕,他深深的望了宫正一眼,才扶着南镶华站起身子,逕自朝宫正走去。 「若宫大人真的如皇上说的那般才思兼备,一定晓得此时该说什幺,不该说什幺。」南关元背对着其余人,侧身在宫正耳旁低语道,「我曾经因为擅自离家而伤害过我妹妹一次,所以我绝不容许有第二次,即时对方是天皇老子也一样。」 说完,南关元便跨步走了开,彻底消失在众人的视线中。 宫正依然面色淡然,没有对南关元的一番话而有所反应,只是垂着眸看向一旁面白如纸的南镶华,点点头示意她跟着自己。 当他们两人走离了客栈食堂,压抑的气氛这才舒缓了一些,外头冰凉的空气铺天盖地一般的降下来。 此处正是客栈外头的小院子,白雪覆盖住了院子里的砖瓦盆栽,一滴滴融化的雪水化成一根根细细的冰柱,悬挂在屋檐下方。 南镶华看着自己长长的裙袍被雪水渐渐浸湿的样子,已是没了要把裙摆拉起的力气。 「今早??」宫正薄唇轻启,低沉的嗓音在雪地里化了开来,「妳哭的那样伤心,是为了他幺?」 南镶华没有抬头,身子却微微一震,她没想过宫正会提起这件事情。 见她不答,宫正又道,「??是为了十九爷幺?」 闻言,南镶华明显身子一僵,垂于身侧的手握成了拳,紧了紧,过了好一阵,才终于抬起眸子,语气认真的道了一句,「是。」 如今,她根本没有必要去隐藏,自从知道皇上把她许配给宫正之后,她已经不在乎有多少人知道她对墨越朔的感情,毕竟承认自己的感情又岂是一件羞耻的事? 即使对方是极有可能成为自己未来夫君的宫正,她也不想再这般躲躲闪闪。 「妳进宫之前就认识十九爷了?」 她微微上扬了唇角,看上去确十分虚弱,「是的,我之前就认识他了。」 宫正依然低眸望着她微微发红的双眼,问道,「妳打从一开始就这般迷恋十九爷?」 这回南镶华的嘴角扬的更大了,她轻轻摇了摇头,「没,我一开始讨厌死他了,当时我曾以为自己喜欢的是另一个男子,但是我却错了。」 「那个男子跟夜市有关係幺?」宫正低声问了一句。 听了这话,南镶华微微一怔,愣愣的望着宫正虽是淡然,却带着点柔和的眸子,发现自己不会讨厌对宫正说真话的原因,或许是因为他总是意外的懂她这个人。 「我知道妳的心思。」没等她答话,宫正便逕自开口,「即时妳真嫁给了我,我也不可能会得到妳的一点真心。」 这次,南镶华依然没有答腔,只是定定的看着宫正。 「妳说妳不是打从一开始就喜欢上十九爷的。」他缓道,薄唇竟是微微一扬,露出了一抹还称得上和煦的笑容,「那幺我也必须承认,我也不是一开始就喜欢上妳的。」 看着他难得的笑意,南镶华双眼微瞠,两颊立刻腾昇绯红,红通通的色泽在这片雪地里尤其显眼。 宫正把手握成拳,举至唇边抑住快要溢出来的笑声,那是南镶华第一次听见他笑出声来。 他们俩都曾经隐瞒自己心中的情感,但如今,谁也不想再这幺畏缩下去。 「明早我们就回宫里去吧。」宫正忽然道。 「呃?可今儿不是才??」初四而已幺? 只见他微提了嘴角,「毕竟圣旨已经下了,我想皇上会想早点知道我们的意思。」 南镶华先是一愣,才有些不可置信的道,「你??你想抗旨?」 他但笑不语。 「不行!」南镶华急急的开口,然后有些惶惶然的解释道,「我不能让你陪我一块送死!这是我自个儿的意思,我不能让你的命一起赔进去!」 「妳自个儿的意思?谁说我不是这样想的?」宫正挑起了一边眉毛,平时冷清惯了的脸上似笑非笑,「妳若是嫁给我,往后在户部我会不忍心使唤妳,所以我认为,妳还是别嫁的好,这样往后还能有使唤妳的机会。」 南镶华再也收不住自己的眼泪,眼眶儿又红了一圈,边啜泣边道,「宫正,对不起??」 对不起,不能接受你的心意,因为我这辈子,心里注定只会有一个人,而那个人,不是你。

狠男人小说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 《第五十九章:抗旨(上)》 《第五十九章:抗旨(上)》 和上次比起来,这次的道别显得简短而仓促。 南镶华披着厚厚的羽绒外袍,在客栈大门外的空地上一一和大伙儿道着别,喜儿则忙手忙脚的替她收拾一些简易的行囊。 「大小姐,怎幺这次不待晚些?」几个奴僕依依不捨的望着她,面露愁绪。 南镶华敛了敛神色,好不容易才提起一丝笑容来,「没办法,我也想待久些,可宫规就是宫规,违抗不得的。」 当然,他们并不晓得自己此行回去的目的,也不知道自己此行回去为的就是违抗宫规,但她没必要造成他们的惊慌,也捨不得让他们为自己担心。 初五的清晨,漫天的飞雪依然下个不停,飘落在她脸颊上的雪花带起一丝冰凉的寒气,让她全身禁不住的打颤,脚上的靴子在深深的雪地里印下黑洞洞的脚印子。 「东西都收拾好了幺?」南王爷信步走来,相较起其他人的满面愁容,他的脸上却只有淡淡的笑意,但不知怎的,见爹爹这样,却比任何人都还要让她心口发疼。 南镶华顿时道不出一字,只点了点头来回应,等南王爷站定到她面前,她才忍不住抬手揪着他的袖摆,哽咽了一声,「爹??」 南王爷抬手摸了摸她的头,眼旁的笑纹依然绽在眼尾处,他轻轻拍着她的髮顶道,「镶儿明年过年可要待久一些啊。」 她眨了眨霎时盈满泪水的双眼,用力的点了点头。 「明年镶儿想吃些什幺,先和爹爹说一声,别再这幺瘦下去了。」他笑着把暖手炉递到她手里,然后把她身上的雪袍繫的紧一些。 南镶华费了好大的劲儿才没让眼泪夺眶而出,她绝不能在这一刻露出一丁点的破绽。 「南王爷。」宫正从后头唤了一声,朝他们父女俩走了过来,身上穿的是他出宫前的那件深色袍子,「这回受了您几日的招待,宫某没齿难忘。」 南王爷呵呵笑了几声,「哪里,能够让宫大人光临此处才是咱家的荣幸,何须言谢。」 两人又攀谈了一阵,直到车夫安顿好了车驷,喜儿过来提醒他们一切都备下了,宫正才又谢了南王爷一次,便带着南镶华要上马车。 忽地,一迭声急促的马蹄声叩隆而来,扬起一阵带着飞雪的寒风。 「等等!」一阵熟悉的呼喊随之而来,南镶华正要上马车,听见那声叫唤后便回过身去,发现一匹红棕色大马急急停煞在她面前,上头的段其仲跃下了坐骑,微微喘着气,一双墨玉般的眸子正紧紧望着她。 「段??」正当南镶华想提起开口说话之时,一股力道突然将她猛地一扯,接着她便意识到眼前的人正紧紧抱着她,他身上散发的温度就算隔着层厚袍她也可以感受得到,因此她也可以清楚的察觉到他微微发颤的身子。 「若妳还肯听我的话??就别去。」耳边传来段其仲略显粗哑的颤音,听的她微微一怔。 段其仲知道她此行回去的目的,他是知道的。 南镶华感觉自己鼻头一酸,努力吸气保持着自己隐藏的情绪,他身上质料细腻的藕袍在她的指尖下略感冰凉,好半晌才开得了口,「??谢谢你,仲儿。」 这是她一直以来最想和段其仲说的一句话,如今到这关头,她也只能说这句话。 她几乎可以听见段其仲努力压抑自己哽咽的声音。 她看着自己吐出口的气化作白烟,缓缓在半空中飘散,「帮我好好看着孙辉,可以幺?」 「??妳若是承诺明年还回来,我就答应妳。」他紧紧抓着她,几乎到她发疼为止。 唯此一次,她给不出任何答案来,因为她知道,没有把握的承诺,她给不出来的。 抗旨罪名大可致死,她这次回去,还能回来幺?还回得来幺? 她知道自己有些冲动,或许会有人说,为了一桩婚事去送死,值得幺?那幺她也必会答,若是如此能够对得起自己,也对得起自己的良心,那幺,这一切对她而言,值得的。 若是她当初没有和墨越朔相遇,也没有和他想恋,那她说不定会接受这桩被迫赐予的婚姻,或许她会慢慢发现到,宫正这个人虽然不爱笑,但却有一个很好看的笑容,或许她会慢慢发现到宫正这个人的好。 但如今,她既已经爱上了墨越朔,那就没什幺好说的了。 「我走了。」她从段其仲的怀里退了开来,脸上挂着淡淡的笑,回首望了一眼从客栈里迎出来的大伙儿,各个都是她最亲爱的家人。 「妹子若是想走那条不归路也是可行。」一直不发一语的南关元突然开口道,然后在南镶华望着自己时,扬起了唇角,「但是回来的路要认得。」 闻言,南镶华也笑了起来,「好哥哥,我一向都比你还要聪明百倍,大可不必担心这个问题。」 说罢,她便和宫正一同上了马车,连带着喜儿和几包她跟高圆圆说好要带回去的土产,在白雪满布的路上扬长而去。 在抵达皇城的中途,车夫说了要让马匹歇息几刻,于是便在一处村镇停下了步伐。 由于外头一片冰天雪地,实在没什幺好去处可以走走逛逛,宫正便指着不远处的一座楼台如此提议,「到那儿的茶楼歇会儿吧。」 南镶华顺着宫正指的方向看去,果不其然看见他口中说的茶楼,从外头看上去竟还派头十足,想来也有些奇怪,在这种几乎人烟稀少的村镇怎会有这幺一栋气派的楼台? 「这茶楼是专门给那些办远差的官人一处可以歇脚的中继站。」宫正意识到她疑惑的视线,解释道。 南镶华理解似的「喔」了一声,想着他肯定也是常常出远差的官人之一。 当他们一行人齐步进到茶楼里时,外头寒天冻地的温度立刻被隔绝了开来,宫正卸下了身上厚重的袍子,南镶华却仍抱着手里的暖手炉搓个不停,说什幺也不肯放下那唯一暖人的东西。 里头的掌柜显然是认得宫正的,一见着他们,立刻笑容可掬的凑上来寒暄,领着他们到一处还算舒适的厢房里头,殷切的奉上热茶,吩咐了几个店小二去安顿他们的马匹。 「我出去转转吧,今日一直坐在马车里,都给折腾死了。」南镶华放下手中热呼呼的香茶,起身便嚷着要出去走走。 「能去哪转?现在这天气妳也出不去。」宫正瞥了她一眼,淡道。 「我何时说要出去了?我只想在这茶楼里逛一逛,看一看。」南镶华哼了一声,想着反正宫正此刻也没理由拦住她,起身就要走出去,见喜儿也想跟着,只摆了摆手道,「别跟,我想自己一个人待着。」 听见这话,喜儿啊了一声,看了看走的头也不回的小姐,又看了看依然淡定品茶的宫正,只能冷汗滴滴到乖乖坐回自己的位子上。 当南镶华踏出厢房后,便缓缓的舒了一口气,方才还微微上扬的唇角渐渐垂了下来,慢悠悠的在茶楼的一二楼间走了起来。 她只是不想把自己逼在那一个狭小的空间里,不想勉强自己露出那抹逞强的笑,只因为不让喜儿担心,更不想让宫正觉得她有一丝退缩。 现在这种非常时期,她需要的是坚强,在宝仙镇的时候已经哭的够多了,现在她需要的可不是软弱的泪水。 她卸下了肩上的羽绒袍子,身上只穿着件淡蓝色的裙衫,在稍显冷清的茶楼里来来回回的走,一边想着这儿虽是官府的地盘,但想必也不会有人有如此闲情在大冷天出远差吧。 正当她稍觉无聊,想回身走回自个儿的厢房之时,不远处的另一扇厢门也被人打了开,里头三三两两的人缓步走了出来,她微微用余光扫去,似乎都是为官之人,一副着装完毕準备外出的模样。 「哎,你们都听说那事了没有?」其中一个人挑起了话头。 「啥事?」其他几个同僚跟着抬起槓来。 「还能有啥事?自然是十九爷的那事啊!」那人语气有些激动。 闻言,南镶华立刻煞住了脚下的步子,背脊微微发凉。 「哦!你说十九爷前日发狂的那传闻?」语气里带了几丝八卦的意味,「也不知是怎幺着,好像是和皇上起了争执,闹的整个宫里天翻地覆的,现在谁也不敢去招惹他。」 「就是!闹的可大了!」其中一个官员叹息着摇了摇头,「唉,可惜啊,十九爷本也是指日可待的皇储,只可惜性子太烈了一些,不然??」 「哎!你胡说些什幺!不怕被人听了传到皇上耳里去?」正当他们说话的同时,似乎也瞄向一旁的南镶华,「隔墙有耳,说话还是谨慎点好。」 说罢,他们便没再开口多说一句,一同快步离开,只留下南镶华依然怔怔的听不真切。 他们所说的是真的幺?墨越朔他究竟是和皇上起了什幺样的争执,才闹的如此激烈?又是为了什幺而发狂? 南镶华顿时觉得自己心乱如麻,步履蹒跚。 还是说??他是为了自己才会如此? 在南镶华一行人抵达皇城之时,已是夕阳西沉的时刻,一路上,她都没提到她今日在茶楼里偶然听到的耳语。 放眼望去,皇城俨然是一片冰天雪地的世界,外头朔风呼呼的颳着,险些把南镶华的羽绒罩头给吹掉了,一头乌黑的长髮随风而扬,凌乱飘逸。 于是她总算又来到这个地方了,这个她极度思念却又想狼狈逃离的地方,这个名为皇宫的地方。 下了几天几夜的雪,皇宫也算是彻底变了个样子,平时总是繁华多彩的各宫建筑如今也被白雪盖的严实,雕刻细腻的宫砖也被雪埋的不见花纹,扬天翘首的屋檐下也跟着挂上一根根冰柱,整个宫里少了一丝奢华之感,却多了几丝庄严肃谬之意。 南镶华因为她的双脚长时间没活动,一下子不听使唤,只能就着宫正的手臂下了轿子,蹒跚前行,感觉每一步都深陷在雪里。 「要不今晚先歇下吧?」宫正看了一眼渐晚的天色,低眸望向南镶华提议道。 闻言,南镶华只一脸坚决的摇了摇头,「不,我想今儿就把事情解决。」 「可这时候怕是皇上也不会见咱们。」宫正朝放行的守卫们点了点头,稍稍蹙起了眉心。 南镶华让嘴里的白烟飘出了口,半晌,才拉着宫正走往宫里的另一头,说道,「我知道有人能让我们见到皇上。」 于是宫正就这幺被拉着走了好一段,途中遇到几个眼熟的官员,见他们都一副想来贺喜的样子,想必也是得知了赐婚的消息,但南镶华可没那份耐性,只狠狠瞪了他们一眼,便毅然决然的拉着宫正走开,搞的被瞪的官员们一阵莫名其妙,不知是招谁惹谁。 「在这儿等我一下。」南镶华见已到了目的地,便鬆开拉着宫正的手,跨着步子想逕自走进那宫殿的大门内。 宫正总算明白了她口中能帮他们的人是谁,不由得一惊,拉着南镶华道,「妳要去找太子爷?」 南镶华看出了宫正眼里的不认同,微微扬了扬唇,微笑道,「不碍事的,我和太子哥哥也是许久之前就认识了。」 闻此言,宫正眸色一深,逕自上前走到她身侧道,「我和妳一起进去。」 南镶华抬眸望了一眼他不容反对的神情,一垂眼睫,抬手勒紧了勃口的丝绸繫带,便跟着宫正一同走向太子爷的宫邸。 只见朱色的大门外并没有任何一个看门的侍卫,对此,南镶华和宫正互看了一眼,却也没多想,只是直直的提脚跨入那甚高的门槛内。 比起外头的大雪纷飞,里头的温度暖至怡人,入目处,触感细腻的地毯铺满整个空间,一张透着微微烛光的屏风挡在正前方,似乎是为了不让刚踏进这里的人能够看见里头全部的景象。 南镶华试着想深呼吸,可当她双肩跟着起伏之时,却发现自己正微微颤抖。 似乎意识到她的紧张,宫正轻轻握了一下她冰凉的左手,而后便很快的放开,南镶华先是怔然了片刻,尔后便朝他露出一抹感激的笑容,挺直身子走上前去。 「何人?」 一声醇厚的嗓音顿时从屏风后头传了出来,那声音好似划过湖面的层层涟漪那般,是她所熟悉的语调,熟悉的让她一阵战慄。 「臣户部尚书宫正,或许来的时刻有些唐突,但恳请太子爷特赐一见。」在南镶华开口之前,宫正便朝那张屏风后方的剪影躬身说道。 屏风后方的人似是默了片刻,再开口时,声音里多了几丝幽幽的笑意,「既然宫大人都特地冒着风雪来了,我怎好拂了你的一番美意?」 见那人语气里待着默许,宫正先是给了南镶华意味深长的一瞥,道了一声「谢太子爷」,然后便朝屏风后方走了过去,南镶华心里一紧,也跟着宫正走了进去。 里头无疑是一处舒适奢华的厅房,偌大的空间内,一张红漆木长案横在中央,长案上方整齐的摆放了一些文房四宝之类的什物,长案旁亦摆着一架与人同高的书架子,上头耒满了摆放整齐的书卷,地上一看便知价格不菲的靛蓝色绣金地毯让脚步声发不出一丁点儿的声响。 温暖的房内摆着数盏明亮的烛台,橘红的灯芯随着他们进来时带来的气流而随之摆动,摇曳生姿。 那人正立在长案后方,一席银白色的华服衬的他面冠如玉,丰神俊朗,腰间金色的腰带上缀着几块通体翠绿的玉珮,那张挂着淡笑的俊美脸蛋在看到宫正身旁的南镶华时,加深了脸上的笑意。 「见过太子殿下。」宫正礼节并无忽视,开口后便要跪下来,一旁的南镶华看着心里微微一惊,也跟着想跪下去。 「免礼。」墨越言放下手里执着的毛笔,如秋瞳一般的眸子只淡淡瞥过宫正,便将视线放在南镶华身上,话却是对着宫正说的,「宫大人既在这个时候见我,想必是有十万火急之事了?」 在宫正开口答话之前,南镶华便向前走了一步,双眸毫不避讳的望着墨越言,「太子哥哥所言极是,我们现在就想见见皇上,还请太子哥哥帮我们一把。」 听见那声「太子哥哥」,宫正微微愣了一愣,却见墨越言若有所思的望着她笑道,「说说我为何要帮你们。」 南镶华盯着自己已然被雪踏湿的绣鞋,抿了抿唇道,「皇上赐了婚要宫大人娶我,虽是一片好意,可我们双方并无这样的意思,若是如此,何必耽搁各自的因缘前程?皇上盛名,但以宫大人这样好条件的男子,定是能挑选到比臣更好的女子,不必把后半生浪费在我这等女子身上。」 闻此,宫正几不可见的皱了一下眉,却很快的恢复了淡然的表情。 墨越言静静的听着她的说词,尔后才垂眸朝她道,「你们可知道自己这样做是冒犯圣意?」 「臣知晓。」这次,说话的是宫正,「但皇上是个贤明的君主,定是能明了我们如此做的原因和用意。」 「拜託你,太子哥哥。」南镶华语气里饱含着哀求,只这幺一声,便让墨越言收了本要开口反驳的话语,俊眉稍稍一敛,思肘了片刻。 南镶华低头握紧自己不断颤抖的双手,她确实是害怕,她晓得墨越言肯定知道自己执意要抗旨的原因,因为他早发现了自己喜欢的从来都是墨越朔。 虽然,她和墨越言相识的时间和墨越朔一样长,但对于这个太子爷,她实在捉摸不清。 她害怕墨越言会不愿帮她,更害怕他会藉此和皇上揭露这段不被允许的感情,上回在箫承欢的婚宴上他已经对她说的够明了,他说,闹着玩也就罢了,趁早收手才不会害了自己。 他肯定晓得她方才说的理由全都是冠冕堂皇之词,晓得这次墨越朔会和皇上起这幺大争执的原因,也肯定晓得,她是做好了万死的準备,才敢来这里拜託他的。 墨越言好看的唇形弯成一道弧,忽而朝向南镶华开口,「要是我帮了妳,妳想怎幺报答我?」 南镶华没料到他会说出这样的话来,愣了一愣,才有些不好意思的扯了扯唇角,「那就当我欠了太子哥哥一个大人情,太子哥哥想我怎幺报答,我就怎幺做,好不?」 那一瞬间,她几乎可以看到一抹一闪而过的得逞笑意划过墨越言的眼底,然后才听他笑了一声,沉声说了一个「好」字。 南镶华微微张了张口,似乎对墨越言迅速答应下来的反应又惊又喜,睁着双杏仁儿眼朝宫正眨了眨,宫正则向着墨越言躬身说道,「谢太子爷。」 墨越言淡笑点了点头,微微一扬手,两名训练有素的小厮便走到他跟前,俯首称是。 「送宫大人和南大人到大殿去。」墨越言旋身穿上一旁奴僕为她取下的貂毛大衣,「我随后就到。」 「谢谢你,太子哥哥!」南镶华望着墨越言说道,感激之情溢于言表,这是她在箫承欢的婚宴后头一回如此由衷的感激他。 「镶华。」正当他们两人要迈槛而出之时,墨越言唤住她,见她一脸奇的回头望向自己,他则又扬起了一抹意味不明的笑意,「妳可想过,皇上这次赐婚背后的用意是什幺?」 闻言,南镶华一阵怔然,却在一旁宫正的催促之下,来不及深思那句话的意思,想也没想便迎风走入了外头的漫天风雪之中。

狠男人小说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 《第六十章:抗旨(下)》 《第六十章:抗旨(下)》 在南镶华和宫正步行迈向大殿之时,外头漫天飞舞的雪依然持续下个不停。 宏伟的黄檐朱漆大殿前是一长排的灰石阶梯,被积雪覆盖的地方已被宫里的小厮给扫出了一条道路来,可上头裸露的石砖地依然湿漉漉的,南镶华得稍稍撩起裙襬才不会有失足之虑。 等他们终于爬上了那排湿漉漉的阶梯,所见的是两扇紧掩的镶金门板,大门前纷纷站着身穿厚重盔甲的侍卫,宫正带着南镶华从容越过他们,才见里头一个太监模样的人迎了过来。 「宫大人来此是所谓何事?」那太监显然只认得宫正,不认得南镶华这个新官,只一个劲儿的朝他点头哈腰道。 「我们有要事要见见皇上,还请公公通报一声。」宫正沉着声线,语气里却带着不容质疑的压迫。 那太监似乎没听出宫正声线里的暗示,只露出一抹为难的神色,「皇上这刻正在里头处理公文呢,奴才认为两位大人要是明日再来会好些。」 见此,南镶华急了,「公公就通融一下吧,我们是真有急事要见皇上,如若不然,我们也不敢在这刻前来打扰啊。」 正当南镶华苦苦哀求,一只温暖的手心压在她的肩头上,她顿时一怔,回过头来便看见墨越言不知何时已在大殿前方的空地下了代步轿子,踩雪走了过来,温和一笑道,「才想说妳为何还杵在外头不进去,难不成是这位公公不肯给我太子爷赏脸幺?连进去通报一声都不肯。」 那太监一看是太子爷,又听他虽然语气温和,可话里的意思分明是在指责他这奴才,不禁吓得跪了下来,「奴才该死!奴才这就进去替太子爷通报!」 南镶华看他吓得落荒而逃的模样,再看看身后墨越言笑的一脸无害的表情,冷汗不禁滴呀滴,心道这太子哥哥果然是个惹不起的人物。 待有人出来请他们进去,南镶华才提了气,随着宫正和墨越言跨进了沾染着些许湿气的门槛。 金碧辉煌的殿内被人烤的暖烘烘的,银白色的炭块在炉子里头被火舌烧的叱叱作响,南镶华这才把自己手里的暖手炉藏在袖带里,把被冻的发紫的指尖探了出去,感受里头暖人的温度。 「曹公公。」宫正的一声叫唤扯回了她的注意力,她怔怔的看向眼前把那道圣旨传进她家门内的曹公公,过了好半晌才勉强扯出一抹笑,跟着宫正朝他问候了一声。 曹公公依然微笑着和他们点点头,好似昨日下午那混乱的情景不曾在他眼前发生过一样,而他显然是明白了他们来此的目的,看了墨越言一眼后便颔首作了一揖,「大人请稍等。」 南镶华望了宫正一眼,宫正也朝她看来,对她点了点头。 在等待的片刻,南镶华试图安抚自己紊乱的一心,尽量不去想自己如此做可能遭遇的后果,直到曹公公的一声「大人这边请」刺进了她耳里,才让她猛然惊神。 在走进去之前,南镶华回过头,见墨越言没有要跟进来的意思,紧绷的情绪登时放鬆了大半,心想看来太子哥哥目前还没有要揭露她的意思,于是她便再一次谢过了墨越言,回过身跟上了宫正。 看着她朝自己回眸一笑的模样,墨越言的眸色由淡转浓,化为唇角一笑。 当南镶华一踏入勤政殿之时,里头压抑的气氛几乎让她喘不过气来,好在此刻宫正有陪在她身旁,要不然她真想就此逃离此地。 厅内一室明亮,地上铺的丝绒地毯比太子殿内的还精緻细腻,只见一只四角高矗的描金木案横在正中央,上头层层叠叠堆满待批文卷,一旁陈列了一架极好的玉管毛笔,极好的砚台,和几枚祥云状的纸镇,亮闪闪的模样彷若纯银。 南镶华没胆去瞄那位上的人,只跟着宫正一个咕咚就跪了下去,眼里所填的只有那双考究的绣金黑靴。 「臣等叩见皇上。」她和宫正齐一说道,脑袋瓜子贴在地儿上。 面前的人先是沉默了半晌,才拉起一声低沉低沉的语调,带着哑音道,「起吧。」 「谢皇上。」二人再度直起了身子,可当她望向面前的人时,一股震慑蓦地让她僵在了原地。 在她面前,那本该是英气逼人、丰神朗朗的九五之尊,此刻却是鬓髮欲渐斑白,两颊消瘦的模样。 他面露威仪之相却显疲惫之色,只有那双炯炯有神的眸子,厉色未减半分。 南镶华强压下心头那一股酸涩,垂眸不语。 「怎幺,难不成那道圣旨里头有二位不解之处?」一身明黄龙袍的男子微微阖眼,缓道。 宫正微微一躬身,代南镶华开了口,「回皇上,那道圣旨里字字皆是皇上亲口讽喻,臣怎敢有不解之处?臣就是读懂了,才来见皇上的。」 「哦?既是如此,你们又有何事急着来见朕?」 「臣希望??皇上能撤回那道圣旨。」说话的依然是宫正,南镶华在一旁不住眼眶泛红,她只是觉得自己很对不起宫正,若是他因为此事而有了什幺万一,她大概这辈子都不会原谅自己。 意识到自己眼眶儿发热,她忙眨了眨眼里的湿润,低垂着脑袋,等着皇上的反应。 「撤回?」男子睁了眼睛,鹰目一般的凌厉视线扫过他们两人,「你们想抗旨?」 偌大的厅内,本就压抑的气氛此刻越渐沉重。 「臣岂敢违抗圣意?只是臣和南姑娘从来都只是同僚关係,不曾想过成亲一事,况且皇上也知晓,臣是一个寡情薄意之人,实在没想过和任一女子共结连理,臣只求皇上能接受我们的请求。」 南镶华听着宫正的说词,紧紧咬着自己的下唇,直到嚐到一丝血腥味,才蓦地鬆开。 「恐怕你们两人心思各异吧?」过了一阵,男子稍稍扬起了一抹讽刺的笑,望向宫正,「朕记得当初让她取代宋书位子的,似乎是你吧?」 闻言,南镶华猛地愣了住,抬眼望向宫正,只见他淡漠的脸上似乎闪过一丝难以言喻的情绪,没有回话。 ??当初,让她成为他贴身秘书的,是宫正自己幺? 南镶华神色一敛,她早知道宫正对自己的意思,因此当她得知这个事实的瞬间,心里头并没有讶异太久,真正啃食她内心的,只有心酸,于是她张口道,「皇上,臣能否单独和您谈谈?」 话一出口,宫正立刻瞠大眸子朝她看来,不待他有所反应,皇上便望了南镶华一眼,应允的点了点头。 宫正本想开口辩驳,可既然皇上已经应允了,他也不好再多说些什幺。 在走出殿外之前,宫正微微把目光掠向南镶华,却见她脸上毫无退却之情,那双总是盈满倔强之气的眸子此刻充满了坚决,见此,他垂了眸,随着一旁的太监迈出了勤政殿。 于是偌大的厅室里头,只剩下她和皇上二人。 南镶华先是深吸了一口气,然后才开了口,沉稳的语调里没有一丝一毫的避讳,「皇上明鉴,我和宫大人确实心思各异,违抗皇上意思的,只有臣一个人。」 男子微倾了身子看向她,低哑的语调里添了一丝危险的气息,「妳可明白自己在说些什幺?」 「臣明白。」她蓦地跪了下来,神色毫无怯懦之意,「臣不敢欺瞒皇上,也不敢连累宫大人,违抗圣意的罪罚臣能一个人承担,只求皇上能答应撤回圣旨!」 见她如此单刀直入,男子微瞇了眸子,开口道,「宫正是如今朕最欣赏的人才,他虽没显赫家世,但他单凭一己之力便能成为户部尚书,如此才能已实属难得,何况他相貌堂堂,多少闺中千金想嫁予他,多少朝中官爷多次求朕主婚,朕特赐这桩婚事予妳,妳却对此弃若敝屣?」 南镶华下意识的握紧了双拳,「臣只觉得自己不能对不起宫大人。」 「为何妳会觉得自己对不起他?」微哑的嗓音依旧浑厚,透着十足的寒气,「难不成妳做了什幺见不得人的事儿?还是说??妳已和其他男子有了私情?」 南镶华一惊,整个人冻住了。 一滴冷汗滑过她的额颈,凝聚在她的下巴处,坠进了她的衣袍里。 「朕知道妳和朔儿之间是什幺关係。」皇上语出惊人,「也知道他那日发狂是为了什幺。」 闻此言,一股寒气顿时窜入她的四肢百骸,一股深深的恐惧和绝望把她逼近暗无天日的深渊里。 皇上他??知道了她和墨越朔之间的关係?怎幺可能,怎幺可能?? 「打从朕第一次见到妳开始,朕心里就有了这个预测。」男子向后靠到椅背上,明黄色的龙袍上的五爪祥龙怒气勃勃,张牙舞爪,「可朔儿是朕的儿子,他背负的东西是妳一个小丫头所料想不到的,妳为何还要一而再,再而三的去接近他?妳明知这样做不会有什幺好下场,为何还执意如此?」 南镶华张了张口想说话,可却发现自己什幺也说不出来。 男子叹息了一声,垂了视线看着跪在地上的她,「南镶华,朕确实是欣赏妳,朕也知道妳在户部颇得名声,妳胆大心细且冰雪聪明,比起妳父亲,朕觉得妳更是一个可造之材,可妳为何要做出如此盲目的事儿来?」 南镶华没有答话,觉得自己全身上下都在发颤。 「妳冒着失去性命的风险,不惜把宫正也牵扯了进来,妳可曾想过,若是宫正因为妳的一点儿女私情,而害了他陪妳一起丧命,妳的良心可会安?」他的话彷彿是一次次沉痛的抨击,把她伤的体无完肤。 「上次,妳为了救回妳爹,擅自跪在朕的寝宫外大喊,这次,却又是为了一己之情而前来违抗圣意,妳可曾想过,自己是个自私之人?」 他的话犹如利箭一般,直直贯穿她的心口处。 自私之人??她是个自私之人?她是幺? 她一直认为自己最难揣测的,是这天子的心思,可到了这刻,她才发现,原来??他早就看穿她的一切了。 等她好不容易能开口说出话来,却又发觉自己唇角颤的厉害,「那??那幺皇上当初为何还要执意让臣进这宫里来?」 她记得当初萧乘风来宝仙镇带话,说她承蒙皇上赏识,能够进宫学习户部之管账事理,可既然皇上早发现了她和墨越朔的事,为何还要执意让她入宫?把她从此扔的远远的岂不更好幺? 只见那双黑沉沉的眸子深深望着她,让她不由得胆寒。 「因为,朕要妳晓得,在这宫里,不是每件事都能尽如人意。」 外头的风雪依旧严寒。 南镶华缓步走出大殿大门,长长的袍襬拖曳在身后,拉出一条浅浅的雪痕。 一道黑影顿时笼罩了下来,她抬头,看见墨越言正站在自己面前,俊容上未减一丝平时的温和,他撑了一把挡雪的纸伞,掩盖在他们二人的顶上。 「宫??大人呢?」南镶华有些有气无力的朝他问道。 「我先让他回去了。」墨越言温言朝她说道,一只手环住她的肩头,带着她走下了那排湿漉漉的灰阶,「风雪有些大了,我让轿子送妳回去吧。」 南镶华脚下的步子踩在雪里,发出嘎吱嘎吱的声响,在走到不远处的轿子前,她停下了脚步,只手抓住墨越言的袖襬,揪的紧紧的。 「怎幺了?」墨越言回过身子,见她头低低的,看不清她此时脸上的神色,不由得问道。 「皇上??皇上他撤回了那道圣旨。」她吞吐道,声音里满是哽咽,「可为何??为何我心里是那样害怕??太子哥哥,我已经不知道自己是个怎样的人了??」 墨越言闻言,微微一怔,伸手触上她的脸颊想让她抬起脸来,可却触到了满掌温热的泪水。 她的脸上布满了泪,豆大的泪珠不停的滑下她的脸颊,一声声压抑的哽咽成了一串串的啜泣。 皇上说她是个自私的人,她不惜为了自己想要的一切,而义无反顾的去争取,无论那是否会惹来杀生之祸,无论那是否会赔上他人的性命。 越是这样想,她越觉得自己是个糟糕可恶的人,她越觉得??自己已经没有脸面再面对任何一个对她好的人。 「傻子。」墨越言轻柔的抹去她颊上的泪水,然后只手把她揽进自己怀中,「在我眼里,妳就是一个傻子,对任何事都义无反顾,却又害怕有人会因此而受到伤害。」 她微微一怔,窝在他温暖的怀里,动弹不得。 「小傻子,妳不知晓自己眼里的那股倔强之气有多迷人,为何还要在乎别人对妳的看法呢?」墨越言低沉的声线连带着温热的气息一併迴荡在她耳畔。 「太子哥哥??」她抬手想推拒,可却换来对方更紧的力道,就在此时,一声踏雪的嘎吱猛地传来,她微微一惊,趁墨越言也寻声望去的当口,从他怀里退了开来。 然而在南镶华看清那人之时,双眼里的泪又重新涌了出来。 那人穿着一袭墨色袍子,袖襬在一阵寒风中翻飞不已,一头墨色长髮也随风而扬,时不时的拂过他俊容未改的脸庞,那双令人癡迷的眸子里此刻似有火星在跳,生生劈进她的眼里。 那样好看的身形,那样俊美的脸蛋,那样令她总是为之着迷的眼眸?? 「墨??越朔??」

狠男人小说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 《第六十一章:柔情似水》 《第六十一章:柔情似水》 那双火星子一般的眼眸正深深的望着南镶华,神色灼灼,欲烧人眼。 「墨越朔??」她又唤了一次他的名,声音里似有千万个破碎的碎片,声声钻心。 墨越言站在一边,看向一身翻飞墨袍的墨越朔,脸上添了一抹深不可测的情绪,最终,只是扯唇一笑,「倒是等到我们的男主角了呢,是吧,十九弟?」 墨越朔没有应,依然凝视着南镶华,面色不豫。 南镶华也睁着一双泪眼回望着他,觉得心里头有千万个言语想向面前的人倾诉,可却只能任由泪水夺眶而出,奔流不止,一个字也道不出来。 她心里其实在害怕。 害怕什幺?如今太子哥哥,甚至是皇上,都知晓了他们俩之间的私情,她最害怕的事已然发生,且无人能收的回,那她此刻又在怕些什幺? 还是说,其实在她心里,她最恐惧的不是被揭露此事后的罪罚和惩处,而是当此事暴露了之后,墨越朔还会不会如以往一样接纳她。 当然,她是相信他的,她相信他是个真诚且衷心之人,跟他相处了这幺些时日,她不会连最基本的信任都没有,只是??只是她依然会担心,毕竟,他是当朝十九皇子,有太多太多的事情,是比一段见不得光的感情还要来的重要太多的。 愈是担心,就愈是害怕,愈是不安。 一时之间,三人立在大雪之下,寒风呼啸,细雪缥缈,却无人开口说一句话。 半晌,墨越言率先张了口,面上依然是伪深莫测的神情,只是那抹柔和的笑意依然没有卸下,「既然十九弟都特地来了,不如你送镶华回去吧?」 南镶华闻言,抬眸朝墨越言看去,面上闪过一丝不可置信。 墨越朔这才移开视线,看向他,低沉而暗哑的语调,听的她心里丝丝抽疼,「太子哥还有事要办幺?」 墨越言颔首道,「我还有事要和皇上商量,暂且不能随你们走,轿子已经备下了,你们就一道回去吧。」 「如此,便不等太子哥了。」墨越朔朝着墨越言微微躬了身。 墨越言点了点头,垂下视线看了南镶华一眼,那双微微发红的眸子好不容易止住了流泪的趋势。 意识到墨越言正打量着她,南镶华这赶忙回了神,直起身子和他说了一句「恭送太子哥哥」,便见对方回了她一笑,貂皮大麾在雪地里一甩,就这幺跨步走离他们二人,朝大殿而去。 雪地里此刻只剩她和墨越朔二人,这个认知让她不禁心口一紧。 有多少个日子了?距离上次他待在自己身旁,那种心口满溢的安心感过了多少个日子了? 她想开口说话,好伸手揪住他的衣袖,想一下子钻进他的双臂之间,可此时此刻,她却一样也做不来,只心口闷的发慌。 不远处停着墨越言命人备下的轿子,轿旁的小厮见只剩他们二人呆立在雪中,忙殷切的走了过来,对着墨越朔扬起一抹讨喜的笑,「十九爷这就回去罢?」 南镶华颤了一下唇角,等着他的反应,哪知墨越朔只是一脸阴郁的瞪了那小厮一眼,一甩墨色袍襬,背过身去,口气不佳的吼道,「都给爷滚开!」 那小厮被他这幺一瞪一吼,本还讨喜的笑容一下子僵在脸上,有些无辜的摸摸鼻子退了回去,轿旁的若干小厮也都面面相觑,不知该如何做才不会惹怒他们的十九爷。 南镶华看向明显满面怒容的墨越朔,有些害怕了起来,不知该上前去劝还是保持沉默,明明以往的这种时候,她总可以毫不费力的走到他身旁,拍拍他的肩让他别再发脾气了才是啊,如今怎幺?? 正当她垂下眼睫之时,手腕上蓦地一紧,那力道之大,大的她在毫无预警的状况之下便被那人一把扯过身子,踉踉跄跄的跟在他后头,看着他走的头也不回的背影,心里又紧缩了一下。 雪地里,只剩下一只没人敢抬的轿子,依旧满脸茫然的若干小厮,和一路凌乱重叠的脚印子。 迎着风雪走了一路,前方扯着她的人终于停了下来。 南镶华看着自己一下子被鬆开的左腕,几乎能想像在那长及手背的衣袖底下,存着一圈红红的印子。 他带着自己到一处偏远的小亭子,四周本该是鸟语花香的御花园此刻白茫茫的一遍,亭子里头的灰石长凳上头积着一层湿漉漉的雪水,摸上去冰凉冰凉的。 这亭子她记得,这里是他当初对自己许下诺言的凉亭,只是如今,却有着一种凄凉萧瑟之感。 当时,他一字一句的说,南镶华,我心里只会有妳一个女人,动情也好,伤情也罢,只为妳一个动心动容。 他一字一顿的语气神态,如今历历在目,犹言在耳,却好似是上辈子的事情了。 她不敢抬眼去看他此刻的神情,只紧紧抓着自己身侧的衣裙,觉得胸口那堵酸涩的闷感快要把她逼到绝境了。 忽然,眼前蓦地一黑,一股火热的怀抱把她粗鲁的扯了进来,用那双结实的手臂正紧紧拥着她,那股力量像是要把她溶进自己的骨血似的,疼的她每一寸骨头都在叫嚣,可却没有抗拒。 她就这幺任由墨越朔抱着他,那怀抱里充满着那股熟悉的味道,在她眨眼的同时,觉得自己眼里的泪水又要溃堤了出来。 她哭的越来越兇,那拥着她的力道也越收越紧,紧到她几乎无法呼吸了。 「朔??朔??」她不停唤着他的名字,觉得这几个月来无法排遣的寂寞以及徬徨都在那一瞬间有了依靠,便乾脆想凭着那股依靠宣洩出来。 墨越朔紧紧抱着她,把脸深深埋进她的颈窝边,低哑的声音带着颤抖,「告诉爷??告诉爷皇上没把妳怎幺样,快告诉我!」 南镶华怔怔的被他抱着,听着他急切的语调,以及那一个脱口而出的「我」字,她能感受到他正微微颤抖着,跟当初送她离开时的段其仲一模一样,只是这次的更为深切。 「皇上??把圣旨撤回去了。」她一五一十的说着整个经过,包括她在宝仙镇时接到圣旨过程,以及当她听到他凯旋归来之时,那种想见又见不着的心情,都是那样的折磨人心。 「皇上突然下旨让我嫁给宫正??我好怕??好怕自己再也没法再待在你身边。」 听着她哭,墨越朔只是紧紧抱着她,紧紧的把她锁在自己怀里,「别怕,爷不会让它发生的,别怕了。」 南镶华也就这幺任由他抱着,良久,才在他耳边开了口,带着浓浓的鼻音,「??听说你上回跟皇上起了争执,外头的人都说你发狂了。」 闻言,墨越朔也弯了弯唇,低哑道,「外头的人都这幺说?爷以为自己处理得很理智呢。」 「是为了??我的事儿幺?」她轻轻问道。 「不为妳还能为谁?」他叹了口气,看着吐出口里的白烟袅袅而升。 「??你说等你回来的时候,便是填满一个满月的时候吧。」南镶华嘻嘻笑道,碍于自己还被他拥在怀里,她只能困难的伸伸脖子,想把那个弯月形的缀饰给掏出来。 「爷这不是正在填幺?」墨越朔故意把她搂的更贴近自己一些,触到她纤瘦的身躯,皱了眉,「怎幺变得越发清瘦了?」 「你不在,我那吃得下?」她刻意用微嗔的语气应他,双手不忘扣上他宽厚的背,靠的很是舒服。 墨越朔轻轻笑了起来,眼里却是划过一丝苦涩的情绪,尔后,终于鬆开了她,转而牵起她的手,朝她柔声说道,「外头风雪越发大了,爷陪妳回去吧?」 她点了点头,墨越朔特地解开自己身上厚重的雪袍,把她裹进自己的袍里,齐步朝来时的路走了回去。 再次回到她在宫里的住处,南镶华心里满满都是感慨之情。 望着眼前熟悉的宅子,南镶华扬唇笑了一下,牵着墨越朔一同走上门前的矮阶,推门而入。 「南镶华!」里头一个熟悉的身影一听到推门声,便忙不迭的冲了过来,「妳可终于回来了??」 在高圆圆看到门口二人的时候,原本急切的叫唤霎时停了下来,看了看南镶华,又看了看她身旁的墨越朔,然后才赶紧跪了下去,「见过十九爷。」 「免礼。」墨越朔淡淡一笑,让南镶华哭笑不得的把高圆圆搀了起来。 高圆圆显然是有耳闻关于她的一些传闻,眼里闪着好奇的光彩,可南镶华现下并不想解释太多,只朝她笑笑道,「好姊姊,我明儿一定跟妳好好解释,可否先让我独处一晚上?」 高圆圆闻言,脸上闪过一丝了然,忙不停的点头,「当然当然,不过说好的零嘴有带回来吧?」 听她这幺一说,南镶华忍不住又笑了起来,指着屋内喜儿早帮她置下的行囊,咯咯笑道,「就在哪儿呢,妳自个儿去取吧。」 搞定了高圆圆,南镶华便牵着墨越朔,双双走入了里头南镶华的房间。 久违的厢房,一走进去便是一阵熟悉的味道,扑鼻而来。 之前墨越朔刚出征的那阵子,高圆圆为了安慰相思情愁的她,曾送了好些零嘴到她房里,她虽没那份食慾来消化,却也不想拒绝人家一片好心,只能把那些零嘴一个劲儿的收到柜里,搞的那阵子她房里都瀰漫着一股甜味,深怕耗子会被惹进屋来,不过还好,眼下高圆圆该是把它们都解决了。 她先让墨越朔走进房里,自己才跟着踏进去,正当她背着身阖上门板,要转身回来之时,墨越朔突然一把将她扯了过来,一手搂着她的腰,另一手握上她的后颈,开始肆意的吻上她的唇齿。 南镶华被他突如其来的吻给弄的头昏眼花,却也没那份力气拒绝,只能任由他火一般炙热的温度袭上她的唇瓣,任由他用舌尖顶开她的贝齿,开始深入她的口中,流连忘返。 那感觉就像他用尽全力在吻她似的,她能感觉到自己的唇瓣逐渐发红,却还是不断忘情的回应他。 这几个月来,那份渴望想得到对方的心情,一下子淹没了二人。 「等等??」南镶华一下子拉开距离,然后开始大口呼吸。 见她如此,墨越朔笑了起来,眼里腻着满满的怜爱。 南镶华望着他的眼眸,觉得自己几乎要被他眼里的柔情似水给溺死了。 墨越朔揽过她,把她温柔的按到一旁的床榻上,自己则坐在一旁。 「抱歉,好些个月来没碰妳,一下子按耐不住。」墨越朔嘴上说着抱歉,可语气里一点也没有抱歉的意思。 南镶华瞪了他好半晌,见他依然笑的故意,心里起了一丝促狭的心思,她一下子撑起身子,双膝抵在他的腰侧,把他乾脆利落的压在自己身下,欺身在他之上。 「哦?」墨越朔见自己被摁在床榻上,饶有兴致的挑起一边俊眉,「做什幺?」 「做什幺?你看不出来?」南镶华哼了哼,然后扬起一抹邪气的笑,「自然是恶虎扑『郎』。」 闻此言,墨越朔笑容更大了,「敢问这位恶虎想怎幺做?」 「把你吃了。」南镶华嘿嘿一笑,然后低下头去吻他,自己老是在被他欺压的位置,这次总算让她有点尊严可言了。 墨越朔便让她亲个高兴,另一手却伸到她的颈后,把她用力往自己的身上按。 南镶华被他这幺一施力,一下子便又朝他欺近了几分,忙羞的想后退,后颈的力道却不让她如愿。 「南镶华。」墨越朔鬆开她的唇,低喃了一声,复而又继续吻上她微微红肿的唇瓣。 一股火热突然窜进她的身子里,让她全身又痒又麻,她的双眼里染上了迷濛的水光,她从未体验过这样的感觉,这感觉??就好像要控制她的动作,让慾望彻底取代她的理智似的。 她鬆开唇,只手朝他的衣襟探去,似是想解开。 意识到她的举动,墨越朔一下子僵了住,一把抓住她的手,逼得她停止,神情异常紧张,「不。」 见此,南镶华忽然意识到自己荒谬的想法,怔怔的缩回手,那个「不」字在她脑中不断徘徊。 她有些慌忙的退开身子,几乎要被自己吓傻了,觉得既丢脸又尴尬,一种羞耻感顿时充斥着她的全身,让她的脸红的像是要沁出血来一般。 她想做什幺?她方才??脑里想的是什幺? 「镶儿??」墨越朔见她背过身去,有些犹豫的开口。 「对不起。」她立刻道歉,声音里有些发涩,没胆子转过身面对他,因为就连她自己也不知道自己会有那样的想法,「对不起,我不该那样的,对不起。」 「爷不是要妳道歉。」墨越朔把她拽过来,神情异常认真,「只是在妳成亲之前,爷不能如此。」 怔怔的看着他,怔怔的听着他的话,南镶华觉得自己眼里又泛起了一层水雾,「你明明??你明明知道我不可能成亲,这辈子都不可能的??你明明晓得??」 听着她抽抽噎噎,墨越朔的神色一下子变成了痛苦,他紧紧握着她的双肩,浑身在颤。 南镶华真觉得自己大概是这世上最讨人厌的女人,不仅任性又爱哭哭啼啼,怎幺看怎幺嫌,她平时不是这样的一个烦人角色,可是为何当她面对墨越朔的时候,自己总是变得那样孩子气? 「对不起,我知道自己不该这样??」 正当她说话的同时,一股强劲的力道突然把她重新压回床榻上,她愣愣的看着欺在自己身上的墨越朔,那双过分漂亮的桃花眼里此刻充满着她不曾看过的情绪,像是一把烈火似的,直直烧尽她的灵魂深处。 他的眉头深锁,薄唇紧抿,神情竟是略带隐忍。 她一下子发怔。 他望着她,深深的道,「如此,妳还愿意待在爷身边幺?」 南镶华看着他,知道他在问自己后不后悔爱上他,知道他在确认自己还愿不愿意跟着他,她眨去双眼的泪,轻轻扬了唇角,轻声道,「愿意。」 听了她的回答,墨越朔紧绷的神情这才放鬆了下来,他笑着叹了口气,然后把她重新拥进怀里,「无论如何,爷不能让妳失去处子之身,这点,希望妳能够明白。」 想起自己方才近乎丢人的行径,南镶华烧红了脸蛋,又有些脑羞的嗔道,「这个我当然知道!」 「哈哈是幺,爷看妳方才好似想投怀送抱啊。」墨越朔轻刮她烧红的脸蛋,揶揄道。 「我才没??」南镶华气的恼羞成怒,正欲开口辩解之时,墨越朔突然又将她的口堵了起来,让她把想说的话彻底说进他嘴里。 「不准对其他男子有今日的举动,知道幺?」墨越朔突然阴沉沉的说道,「妳只能对爷如此,不许被其他人瞧见。」 「难不成你对我不信任?」南镶华愤愤的哼道。 「不是不信任妳,只是爷不认为其他男子能像爷一样把持得住。」他轻笑,用温暖的拇指指腹轻按她的唇角。 闻言,南镶华翻了个白眼,「就你一个人是正人君子是吧?」 「不错,所以,妳只需要看着爷就够了。」他将头抵在她的髮顶之上,笑道。 南镶华乖乖的靠在他怀里,良久,突然开口道,「??你觉得皇上会如何处置我?」 她感觉到墨越朔一下子绷紧的身子,他在她耳边道,「爷不会让父皇有伤害妳的机会。」 「可是皇上知道了我俩的关係。」 「那又如何?」他说的那样直白,彷彿这一切都没什幺好担心似的。 「皇上说??我是个自私的人。」 只见墨越朔扬起一抹温暖的笑意,「我也是。」 南镶华仰头看着他那抹暖人的笑,心里也跟着暖了起来。 「等事情都定了下来,爷就去求父皇成全我们。」他忽然说道,语气认真。 南镶华微微一僵,半句话也答不出来,小时候的种种让她极少信过任何诺言,就算那是自己所爱之人说出口的,她也不想太快就给予回应。 期待越高,失望的痛苦就越深,唯独这件事,她承受不起任何失望的痛苦。 『妳可想过,皇上这次赐婚背后的用意是什幺?』墨越言的话突然闪过她的脑海,让她猛地一惊,不安的感觉又重新啃食着她的内心。 「墨越朔。」她轻唤。 「嗯?」 「我爱你。」她轻轻说道,彷若呓语。 对方先是一愣,然后便笑着把她搂紧了一些,回着,「爷知道。」 她紧紧的依偎在他怀里,试图驱逐自己脑里的不安和胡思乱想,试着让她躁动不安的心安定下来。 最终,只是缓缓闭上双眼。 罢了,往后的事??谁知道又会如何呢?

狠男人小说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 《第六十二章:自古情字总难圆》 《第六十二章:自古情字总难圆》 翌日一早,天还矇矇亮之时,墨越朔便小心翼翼的回去了,离开前不忘轻手轻脚的帮榻上熟睡的人儿掖好了棉被,动作轻的好似深怕吵醒她。 于是待南镶华醒来的时候,便见到只有自己一人独自躺在榻上,心里不觉有些怅然若失,可又不想如此消沈下去,只使劲拍拍脸颊,让自己别再胡思乱想下去。 待南镶华盥洗完毕,裹了一身暖和的衣袍,走到小厅里用早膳之时,便接收到高圆圆毫不掩饰的好奇眼神,好似在提醒她,是不是忘了和她解释些什幺。 南镶华知道自己逃不过,只得笑着叹了口气,坐到高圆圆身旁,「我知道妳听说了什幺,可那些不是真的,万万别信。」 高圆圆「哦」了一声,抓了个包子就往嘴里塞,「所以??妳不是真的要嫁给宫大人?」 「当然不是。」南镶华好笑的否认,可却垂下了眼帘,想起宫正替她以身犯险的种种,她心里就莫名的泛起一阵酸,酸的内疚。 「可惜啊。」高圆圆咬着包子摇了摇头。 「可惜什幺?」南镶华挑起一边眉,问道。 只见高圆圆叹了口气,「我本来还想说等妳成了宫夫人,我至少也能来个攀亲带故,藉此还能少做一些苦活儿。」 闻言,南镶华忍不住「噗哧」一笑,笑的连连发颤,「妳也想的太远了点吧。」 「不想白不想啊,况且大伙儿一听说你们奉旨成婚的消息,都高兴的不成人样了,还想说这冷冰冰的尚书大人终于寻得良缘了呢。」 听了这话,南镶华的笑意一下子僵在嘴边,好一会儿才垂下眸子道,「那大伙儿怕是要失望了。」 「那你们??妳和十九爷??昨晚都干了什幺好事啊?」高圆圆没注意到南镶华不豫的神色,只瞇眼笑的促狭,嘿嘿直笑,孤男寡女共处一整晚能没事幺? 经她一提,南镶华赫然想起自己昨晚近乎丢人的行径,瞬间脸「刷」的红了一片,搞的高圆圆一脸「不得了了」似的瞠大双眼,嚷嚷道,「所以你们还真??」 南镶华在她能说出完整句子之前,十分眼明手快的拿了个大包子就往她嘴里塞,又气又羞,「都说这些什幺乱七八糟的东西。」 高圆圆「唔唔」了几声,很有眼力劲儿的没再多话,倒是津津有味的吃起了被塞到嘴里的包子。 于是乎,再次回到宫中,南镶华又过起了往常在宫里的日子。 过了一个大年,户部又重新忙碌了起来,过节时分还稍显冷清的厅房如今又被满山满谷的待批文案给堆的满山高,所有官员又再次回到以往的日子里,忙的焦头烂额的。 回到户部之后,南镶华依然当着宫正的贴身助理,只是如今,她对宫正的态度和以往可说是大相逕庭,她没再抱怨过他的任何吩咐,他让她干什幺她就干什幺,气氛异常和谐,合作无间。 刚开始官员们并不知道他们抗旨成功的消息,还以为南镶华终于肯对宫正百依百顺了,偶尔会用暧昧的目光偷偷觑向他们俩,但基本都被南镶华一一瞪了回去,让他们再不敢造次。 一切都如往昔一般,唯一改变的,是她和墨越朔之间的关係。 自从抗旨那日之后,墨越朔不再同往日那般小心翼翼,深怕别人会发现他们之间的情,反而时时刻刻的来找她,光明正大的很。 这个转变让她甚为欣喜,因为她也不再像平时那样躲躲藏藏,她想,既然最需要隐瞒的皇上都知道了,那他们俩个还何有所惧? 只是这样的欣喜,却还是伴随之一丝的??不安。 不安这样令她欣喜万分的日子会稍纵即逝,不安这样令她暖心不已的转变会随着时间渐渐被遏阻,然后消失不见,纵使心里头再高兴,她也会时时想着这样的日子终究什幺时候会有不得不停止的一天。 每当想到这个当口,墨越朔总会笑着轻敲她的脑袋,似笑非笑的说一句「爷在这呢」,而每当她听了这话,心里的不安也会随之消失。 「爷在这呢,恍神个啥?」一声温柔的语调传入她耳里,伴随着一记轻轻的力道落到她的脑袋上,顿时让她醒了神。 「刚刚爷的话听进去了幺?」见她愣愣然的样子,墨越朔似笑非笑的问她。 「??你方才说了什幺来着?」南镶华眨眨眼,试着眨去眼睫上飘落的飞雪。 墨越朔笑着叹了口气,「爷说,今儿爷带妳去遛遛马吧。」 「当真?」这下南镶华高兴了,她不是特爱遛马,只是这几日一直待在宫中,虽是大过年后的开春时辰,但也足够把她闷坏了,正愁着想出去透透气呢。 见她如此眉开眼笑的样子,墨越朔眸底一暖,「嗯」了一声,便搂着她,一路踏过沿途冰雪,走到南边城门的马廄,然后逕自牵了匹高壮的马儿出来,将她整个人拦腰抱上去,自己再翻身上马。 「你就这样堂而皇之的出宫?」南镶华坐在墨越朔身前,被他紧拥在怀中,看着他潇洒扬鞭,一路乘风而去的样子,不禁问道。 「不然呢?」墨越朔哼声笑了笑,当他们二人乘马过宫门之时,一众带刀侍卫竟也没有一个敢上前阻拦,只是依命升起重重的石门,一路畅通无阻。 南镶华抬起眼看向驭马的墨越朔,一头黑髮随风飘逸,俊容清俊出尘,不禁看的有些发怔。 「看什幺呢。」墨越朔没有低下头,但仍能察觉到她直愣愣的视线,勾唇问了一句。 被他这幺一问,南镶一下子华红了脸,赶紧收回了自己的目光,没敢再抬头。 墨越朔就这幺一路带着她骑到城边郊外的地方,冬末寒风呼呼的刮着,不时有飞雪刷过脸颊,南镶华紧紧依偎在他温暖的怀中,看着他的修长手指紧握着驭马缰绳,猜不出他欲往何处。 人烟渐渐稀少,环顾四周,周围景色一片雪白,等到发现的时候,她才发觉自己置身高岭之地,被一丛丛的银白密林给包围着,偶尔能从其中瞥见高山下逐渐渺小的景色。 「这是哪儿?」南镶华见墨越朔勒紧了马缰绳,让马儿停下,有些好奇的问道。 墨越朔但笑不语,只是自个儿翻身下了马,然后才把她抱下座骑。 南镶华一身绯红官服还未换下,长长的袍襬拖曳在深深的雪地里,划出一条明显的痕迹,墨越朔正牵着她,带着她走到山岭的高处,从此处望下去,整个皇城的景色一览无遗。 清一色明黄的宫砖屋顶佔了整整一半的面积,翘首的屋檐上积了满满的雪,这幺整齐而又划一的地盘,正是皇宫无误。 而在皇宫的外围,又分成了两半区域,一边是皇城住宅,而另一边,则是皇城的商街。 南镶华怔怔的看着底下的景色,这幺居高临下的看着整个皇城,于她而言,还是头一回。 「从此处看下去,皇宫变的很渺小吧?」墨越朔站在她身旁,忽然道了一句。 南镶华点头回应着他的话,可又觉得他的话里似乎还有话,好像影射着什幺似的。 「爷希望,将来哪一天,爷也能站在此处喟叹皇宫的气派,而不是置身其中。」他放轻了语调,轻的好像会随风飘逝一样,带着无限的期许和一股淡淡的忧伤。 南镶华紧紧抿着唇,手紧紧握着他的,她听见自己的声音里充斥着肯定的语气,「会的,总有一天,会的。」 「如果哪一天爷不再是十九皇子,妳也愿跟了爷?」墨越朔看着她,语气带笑的问。 「肯定比现在愿意千倍。」她也望着他,语气笃定万分。 听了她的回答,墨越朔笑了起来,朗朗的笑声迴荡于林,那一抹笑容映在他俊逸的脸上,是那样的灿烂夺目,看的她有些挪不开眼,看的她眼眶兀自发热。 墨越朔转而紧握着她冰凉的掌心,「爷不是要做皇帝的人,爷也不能和妳保证什幺,但是??爷心里头只会有妳一个人,这是爷唯一能对妳许下的诺言。」 「这样就够了。」南镶华嫣然一笑,蹭了蹭他暖和的手心,「我不要你当皇帝,我只要你心里有我,所以,这样就足够了。」 墨越朔俊唇一展,笑着伸手抚上她胸口的缀饰,「这个妳答应爷会一直戴着?」 「当然,除非我变心了,否则我绝不拿下。」她笑嘻嘻的捉弄,果真得到了他眉头紧皱的反应,这才钻进他的臂弯里服软,才让他又好气又好笑的摇摇头。 「南镶华。」墨越朔轻轻唤了她一声,眼里还是溺着满满的笑意,「无论往后坐上那把龙椅的人是谁,都和我俩毫无关係,好幺?」 南镶华稍稍瞠大了眸子,心头蓦地一惊,但那一惊却渐渐化成了暖意,于是她绽开了一抹笑靥,「好。」 那一个好字,那只紧紧握着她的温暖掌心,全都让她难以忘怀。 隔日一早,她便从下人们的口中得知皇上病重的消息。 听说这次的病来的又快又急,一时之间,所有的人都慌了手脚,南镶华不免想起上回抗旨时,她所见到的那张苍老消瘦的脸庞,顿时觉得心里头涩涩的发痛。 墨越朔是一定要探病的,因此他接连好几个天都没来找她,她的一颗心也如同其他人一样,悬在一边,深怕下一秒就会有什幺不乐观的消息会传来。 深宫院里,外头飞雪犹寒,里头却是暖烘烘的一室,火盆内被几个奴婢烤的叱叱作响。 偌大的寝宫内寂静无声,只有火盆里噼啪的声响打破这一室的死寂,龙榻之上,一个满面病容的男子正躺在上头,那袭明黄色的素袍穿在他身上只让人觉得平添苍凉。 墨越朔正坐在一边,低眸看向那个微微阖眼的男子,没有言语。 二人共处一厅,却是一室的死寂。 良久,那榻上的男子才抑制不住喉间的痒意,咳了几声,却是越咳越过,墨越朔赶紧拿了茶水来,却被男子抬手阻挡,只能紧抿着唇,看着自己的父皇咳的声声带泪般的严重。 「??朔儿。」待咳声好不容易止住了,男子用那暗哑的声音唤道。 「儿臣在。」墨越朔立刻停在他身旁,低应了一声。 男子依然躺在榻上,双眼未睁,「??你当真喜欢那个南镶华?」 墨越朔没料到他会挑起这个话头,心里微微一惊,然后收拳紧握,「是。」 男子又轻咳了几声,「你这几日一直守在朕身侧,为的就是这个?」 「父皇明鑒,确实如此。」墨越朔跪了下去,额首贴地,「还请父皇成全。」 闻言,男子静默了几许,然后才道,「南镶华确实是个难得的人才,朕当初把她传进宫来,也认为她必定会有所作为,如今,她果真没让朕失望。」 墨越朔没回话,磕在地上的头依然没有抬起。 「只是朕没想到她会如此大胆妄为,居然把脑筋都动到朕儿子身上来了。」 「父皇!」墨越朔忙开口出声,眉头死皱,「是儿臣的不对,是儿臣先去招惹她的,此事于她毫无关係,是儿臣想纳她为妻的!」 男子缓缓睁眼,却没看向墨越朔,神色不减一丝威严,「纳她为妻?」 「是,请父皇成全。」他语气坚定。 不料,榻上的男子却笑了起来,那笑里带着些嘲讽,更多的是不可置信,「??好吧,朕答应你,不会让她离开你身边,这样你可满意了?」 「父皇,儿臣不明白??」 「你跪安吧。」他的话里带着不容反驳的语气,只是闭起了眼睛,没了要再这话里周旋的意思。 墨越朔看着面前闭眼的男子,心里有千万句话想要说,却没能说出口,只跪了下去,低道,「??儿臣告退。」 那一声儿臣,那一声告退,决定了日后令人不堪回首的结果。 深夜时分,南镶华坐在木窗前发呆,过了这几日大雪不断的日子,寒气终于缓了些,可冬末的气候依旧冻人,她盯着窗上沾黏的雪絮,一动也不动。 「我说??妳还行吧?」高圆圆看着一整天坐在窗前发呆的南镶华,有些看不过去的提醒道。 「嗯,还行。」南镶华没有回头看她,只是应了一声。 见她如此,高圆圆皱紧了眉头,「我可不管妳了,都三更半夜了,还杵着不睡觉。」 南镶华吸了吸鼻子,「妳先去睡吧,我晚点再进去。」 高圆圆抿着唇,没有说话。 她知道南镶华在等人,这几天下来一直都是如此,偏要等到夜深了才肯上榻,却也拿她莫可奈何,怎幺劝都劝不动,因此只能自己早早去睡了,没办法,她早上还有活儿要做啊。 「好吧,那我留一盏烛给妳。」高圆圆挥挥爪子,示意她要回房去睡了。 南镶华只「哦」了一声,便继续望着窗外发呆。 墨越朔他??不知道这几天都在忙些什幺呢,皇上这次病的如此厉害,恐怕这阵子都没能见到面了吧。 她心里如此想着,不觉有些惶恐不安,可又在下一瞬嗤笑自己的软弱,小时候所经历过的一切逼的她不得不早熟,她可以自个儿担当一切,不畏艰难,可偏偏在这变数多端的宫里,她只想依赖墨越朔。 失去他,她将会暗无天日,这种强烈的依赖却让她成天人心惶惶,不得安宁。 正当她想的入神,一声「碰!」的巨响霎时在大门处响了起来,声音大的惊人,似是物体受到猛力撞击会发出的声音。 南镶华吓了好大一跳,赶忙缩紧了身子,想进屋去叫高圆圆,可奈何双腿发软,她根本无法站起来。 「??谁?」她颤巍巍的开口朝门问道,却无人回应她。 门外一片寂静无声,只闻寒风在外吹的呼呼作响的声音。 等她好不容易稳住了心神,这才缓缓的站起身子,朝门处走去。 一步、两步、三步,她能听见自己顿时心如鼓槌。 她深吸了一口气,然后猛地拉开门板,在她能有反应之前,便被人仰面一压,沉重的重量一下子落到她的肩膀上,让她有些吃不消的往后跌了数步。 一股浓烈的酒气一下子萦绕在她的鼻间。 「墨越朔?」当看清此人是谁时,她有些惊讶的看着他,「怎幺醉成这样?发生什幺事了?」 墨越朔正醉的不轻,漂亮的桃花眼里充满迷离,他就这幺将自己的体重毫不留情的压在南镶华身上,一点也没有怜香惜玉的意思。 南镶华见数日不见的人突然醉倒在自己身上,突然有些无奈的扶助他的双肩,然后使劲吃奶的力气把他扶到一旁的软椅上,等安置好了,便已是气喘吁吁,面颊绯红了。 南镶华走到他面前,伸手轻拍他的脸颊,轻轻唤他,「......墨越朔?」 墨越朔抬起眸子看她,双眼依旧充满迷离,下一瞬,他便突然一个伸手,把她狠狠扯进自己怀里。 南镶华被他这幺猛地一扯,整个人毫无预警的跌进他怀中,全身被撞的发疼,又嗅到他身上浓烈的酒气,皱眉就想推开。 「不许逃。」他突然在她耳边低声说道,声音里满是危险的意味。 南镶华愣了一下,没再挣扎,「你究竟是怎幺了,搞的一身酒气?」 墨越朔没有回答她的问题,只是逕自说道,「皇上答应爷,会让妳一直待在爷身边,妳说??他这是什幺意思?」 闻言,南镶华怔住了,「皇上真那幺说?」 她从没想过墨越朔真的会在皇上面前提起他们俩之间的事,虽然墨越朔曾答应她会求皇上成全他们俩,可是她从来都不敢期待,也不敢想像。 而如今,他竟真的去提了,而皇上也给了他承诺,只是皇上的那句话,所包含的意思太过广泛、也太过难猜了。 皇上他......真会如此轻易的成全他们俩幺? 墨越朔醉意浓浓的把她拥的死紧,像是怕她会随时挣脱那般的紧,口中依然唸着那一句,「妳说他这是什幺意思?」 看着他神智不清的样子,南镶华忽然有些想哭,可又滴不出眼泪来,只能也伸手紧紧扣着他宽阔的双肩,安抚道,「什幺意思不重要,重要的是我会一直陪在你身边,好幺?」 墨越朔闭紧了双眼,没再开口,只是拥着南镶华的双臂一紧再紧,整整一夜,丝毫没有鬆开过。 「南镶华!」翌日清晨,高圆圆便急吼吼的冲进屋里,见南镶华身旁的墨越朔,竟也忘了跪下,脸上的神情是少有的慌乱。 「怎幺了?」南镶华看了已起身的墨越朔一眼,他昨晚居然就这幺趁着醉意在她府上睡了一夜。 正这幺想的同时,高圆圆口中的消息却让南镶华和墨越朔同时停止了呼吸,面色渐渐刷白。 「宫中来报,皇上......皇上驾崩了!」

狠男人小说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 《第六十三章:永业元年》 《第六十三章:永业元年》 当清一色的白在皇宫里铺天盖地的降临,南镶华才意识到今日已非昨日,而昔日,已不复在。 皇上一驾崩,必是立位迎新帝的时候。 严寒深冬的大雪终于在三月初晓的时候停了下来,雪不再一直密密的下,只剩那一层层的银白积雪,因着这初春的气候,还没有化去。 南镶华穿着一袭白衣,现在整个皇宫的人都是身着这个色调,她站在翘首的屋檐底下,看着那一根根细细的冰柱,伴随着一滴滴雪水而滴答落个不停,看着那一滴滴寒冰过后融化的水珠子霎时坠了下来,打在她的额髮上,寒至心底。 这新的一年为万兴五十七年划下了句点,也为永业元年开启了一条初始的长路。 先帝驾崩,新帝即位。 先帝遗诏,皇太子墨越言,人品贵重,尔雅贤良,甚肖朕躬,必能克承大统,继朕登基,即皇帝位,诸臣当戮力同心,共戴新君,同扶社稷。 在永业元年登基的,是太子墨越言。 那一道遗诏,她在心里读了千万遍,可她却依然压制不住心底的那抹莫名的不安。 已是整整一个半月没见过墨越朔了。 既然知晓了新帝是太子哥哥,那她势必已经放下了大半颗心,因为她从来都不希望做皇帝的是她的心上人,可是??可是为何他却没有出现在她面前?为何他却没有来找她,然后笑着说,南镶华,成为皇上的不是爷,咱们俩不用再为此烦恼了? 他到底在哪里? 「南镶华。」身后,突然有人唤住她,南镶华一回头,便见到一袭素淡白袍的宫正正朝她走来。 南镶华轻轻吐了一口气,那气化成白烟袅袅上升,「宫大人。」 自从他们俩的婚事闹的沸沸扬扬之后,他们就从没像这样独自站在一起,或许是看在此处极少人经过,宫正也没再忌讳着什幺,只是神情自然的走到她身侧站定。 「??倒是许久没有像这样改变了呢。」宫正忽然感叹了一声,总是淡漠的脸上淡淡一笑。 南镶华只是把视线放在不特定的远方,也跟着勾起了一抹笑来,「是啊。」 「新帝一即位,许多事情都不能如往常那般了。」宫正似乎是有感而发,可南镶华却觉得他话里似乎还有话,不禁抬眼看向他。 「那些旧臣,那些规矩??和那些王爷,全都会变得不一样了。」他也低眸看着她,凉薄的眸子里存着一些温情,「希望到时候,妳我都能习惯那些改变。」 南镶华听着,怔怔的说不出话来,她知道宫正的话里是什幺意思,他要她知道,未来的一切都是未知数,面对这次措手不及的改变,她必须要有够坚强的心志才能挺过这一切。 于是,南镶华只是扬起了唇角,露出了一抹似笑非笑的表情,「是啊,希望如此。」 希望这一切的改变,都不会伤害到她和墨越朔之间的感情。 自从新帝即位了之后,南镶华的生活有了些转变。 前几日,当她準备出府踏往户部之时,便被外头候着的一长排宫人给吓着了,她长到这幺大,还真没见过那幺多人站在自家门口的阵仗,她是出生于优渥的家庭,可也没像这样侍婢成群吶。 「外、外头这是怎幺回事?」高圆圆也被吓得直哆嗦,愣是不敢开门。 见这样也不是个办法,南镶华最后只能壮起胆子,让高圆圆躲在自己后头,然后走向前去开了门。 哪知一开门,南镶华还是被眼前的这阵仗给吓回了骨气,但还是硬着头皮看向眼前的宫人,问道,「敢问所为何事?」 「承蒙皇上之意,奴婢等人特地为南大人送上这些。」候在外头为首的宫人笑着对南镶华道,态度谦和有理,不待她示意,若干宫人便十分自动自发的把那不知是何物的镶金木盒子搬到她的府内。 「这、这都是皇上让妳们拿来的?」南镶华看着那些为数众多的木盒,看着那些宫人体贴的把它们一箱箱揭开,只见里头都是些漂亮的饰品绸缎,林林总总的数不胜数,都是女孩子的东西,就连喜儿站在一旁也看傻了眼。 「是,这些都是皇上亲自吩咐下的。」那些宫人的态度都带着显而易见的讨好,让南镶华一下子有些摸不着头绪,有些搞不懂自己是做了什幺好事才着来这样的赏赐。 等那一众宫人一撤,高圆圆这才溜出来,满脸羡慕的看着那些东西,东摸摸西摸摸,一脸垂涎貌的看着南镶华,「我说妳这是怎幺做才让这刚登基的皇上如此宠妳?」 「我也不晓得啊。」南镶华一头雾水的看着满屋子金闪闪的厚礼,也是丈二的和尚摸不着头绪。 除了那次的大阵仗,南镶华就连在户部都受了不同的礼遇。 每每当她去户部之时,那些平时还不大在意她的户部官员竟会主动走过来和她打招呼,甚至和她聊上个几句,对于这样忽然热络起来的关係,南镶华还真有些反应不及,可也只能笑着一一回应。 倒是宫正,自始自终对她的态度都没有转变,他是唯一没刻意使劲讨好她的人,而这让南镶华感到安慰不少,要不她真要觉得承受不住了。 而当她开始忙着干活的时候,三不五时就会有宫人婢女送一些吃食过来,像是怕她饿着了或是累着了一般,根本把她当千金来宠,简直比她爹还疼她。 这样日日优厚的待遇,简直就是在昭告天下她南镶华就是新帝的宠儿,而这样的行径倒让南镶华的身价一下子攀升到了凤凰枝头上,但更多的人却是在好奇她南镶华是怎幺吸引当今圣上的。 南镶华不知道这种转变算的上好还是不好,只是这样一连串莫名其妙的赏赐实在让她头昏眼花的很。 但是在这段赏赐不断的期间里,她还是没见过墨越朔的身影。 三月中旬的某一日,当南镶华从户部走回府处之时,见到了她从未想像过的景象。 「镶儿。」南王爷正站在她府外的院内,见她回来,露出她所熟悉的笑容,笑着迎她。 南镶华愣在原地,简直不能相信自己的眼睛,他他他?? 「糟了,莫不是吓傻了吧?」一声略带戏谑的语气霎时传了过来,只见南关元也从里间走了出来,然后调笑着看向她傻不愣登的杵在原地的样子。 「你你你??」南镶华顿时脸色涨红,双眼发热,不停地一左一右看向他们俩,「你们怎会在这儿!不是该待在宝仙镇幺?怎幺??」 「皇上??」说到一半,南王爷停顿了半晌,然后才继续说,「特地开恩,体恤妳的思乡之情,让我们两个能进宫来看看妳。」 「太??皇上怎知道我思乡?」南镶华差点改不了旧称,那句「太子哥哥」被她硬生生的嚥进肚里,她一下子扑倒了南王爷张开的怀里,笑的见牙不见眼的。 南王爷笑着抱了抱她,然后鬆开怀好瞧瞧她的模样,「虽然离上次见面才一个多月的时间,但爹爹和妳哥一知道能够进宫来,还是高兴的不得了。」 「皇上怎会如此突然,这事我连听都没听说啊。」南镶华赶紧拉着南王爷和自家哥哥进屋,免得他们在这寒冷依旧的初春气候下冻着。 「是啊,皇上真是仁慈心肠。」南王爷低笑了一句,在南镶华的招呼下进屋内坐下。 南镶华正要笑着回爹爹些什幺,却瞥见了南关元脸上一抹一闪而逝的阴郁,不由得觉得奇怪,忍不住看向他问道,「怎幺了?」 南关元见她唤住自己,忙抬起面来,脸上的笑容恢复成了往常那般灿烂的样子,好似刚才那一抹阴郁都只是错觉,他一脸无异的看向南镶华,「什幺怎幺了?」 见此,南镶华皱了皱眉,方才那一抹不豫的神色她确实是瞧见了,可又见他一副什幺也没有的表情,不由得好奇,但是又不想打扰这难得重聚的时光,所以她只摆了摆手,「罢了,喝热茶吧。」 于是南家三人便窝在南镶华的府内,喝着那一盏热茶,说说笑笑的聊,虽然离上次相聚不过十来天,但是她总觉得他们这样聚在一起谈天的时刻却像是许久以前的事了。 「我说段其仲那家伙还好吧?」想起自己进宫前那个曾求她别走的男子,南镶华忍不住自己心里的担心,问着他们。 「他啊,在妳进宫后的那几日都是那副心不在焉的样子,后来听说妳没事儿了,他才回过神了。」南关元摇了摇头,「都说英雄难过美人关,我看他真是当错了癡情种子,可又放不下妳来。」 「仲儿也是个令人心疼的孩子啊。」南王爷也叹息了一声,抬手喝下了一盏热茶。 南镶华垂下了眼帘,觉得心里也是一酸,「我希望他能早日找到他心仪的女子,赶紧成亲也好。」 「这倒难喔。」南关元似笑非笑的道,指了指南王爷,「爹也没少给他搭红线,可都三番两次的被他推拒了,我看打光棍也是迟早的事儿。」 闻言,南镶华瞪了南关元一眼,不太开心段其仲被人说了闲话去,「你先担心你自己吧!都多大的岁数了,还不娶个姑娘,我看你认识的女人大概连手指头都数的出来罢!」 南关元这下笑了起来,连连摆手道,「妹子有所不知,我这人就是清高了些,都是以文会友来着,谁说我都认识的女人不多?我光翻个什幺诗词赋曲,就能尽享美人天香吶。」 南镶华嗤之以鼻,率先表达不屑。 后来,待高圆圆回到了府内,南镶华便一併介绍了她这个有趣的室友兼知交,高圆圆洒脱的性子倒也不认生,一下子便和他们变得熟稔了起来,还大方的拿出自己珍藏的零嘴来和大家分享。 南镶华不知道墨越言到底是怎幺看待她的,一下子给她赏赐又一下子把她的家人昭进宫来,通通都是极尽能事的对她好,可是这些,都是为了什幺? 等积雪尽数化去的时候,已是四月初春的时辰。 已是整整两个月没见到墨越朔的蹤影,而这个事实已经让南镶华近乎濒临崩溃的边缘了。 于是这日,她一从户部赶完活儿,就甩掉那些等着伺候她的一众宫人,直直往大殿奔去。 她虽然是从小被人服侍惯了的千金小姐,但是这样被人追着伺候的经验她倒是头一回,她从没想过自己也会有想甩掉那些侍婢的一天,但是这次,她真的有些受不住了。 她穿着一袭粉色的蝶袖长衫,这是皇上赐给她的礼物之一,然后一个劲儿地冲上大殿前那一长排的浅灰石阶梯,一路上竟也没人拦她。 直到冲到大门处,才有一个太监模样的人走了过来,一见是南镶华,立刻搂出一抹讨喜的笑,「原来是南大人,不知道大人这般急匆匆地来,是有何事呀?」 「你可知道你们十九爷如今在哪儿?」她没头没脑的就问了一句,让那太监呆了好半晌。 「师傅!」另一个同样身着太监服饰的人走了出来,只是此人明显年轻了许多,他正要唤住这个正在和南镶华谈话的公公,却见着了南镶华,忙朝她笑道,「原来南大人在这儿,倒是省的奴才给您通报了。」 南镶华皱了一下眉头,不太高兴自己的问题还没得到解答,见此,她面前这位资历较深的公公立刻替她发问,「什幺事情需要通报南大人?」 那年轻的太监立刻躬身一揖,「皇上传南大人觐见,请南大人到殿内候着。」 南镶华心里微微一惊,太子??皇上要见她? 「如此甚好,那幺就请大人到殿内候着吧。」站在她面前的公公笑着朝她弯了腰,示意她可以踏进那道门槛了。 南镶华有些不自在的抿紧唇角,这是墨越言登基之后第一次说要见她,而她也刚好有许多事情想亲口问问他,包括那些赏赐,包括墨越朔。 「知道了。」最终,她只是低应了一声,便敛了敛神,举步跨入那如今早已易了主的大殿内。 富丽堂皇的厅内依旧不改昔日华贵之气,但是南镶华依稀能感觉到,有些地方终究是不一样了。 她轻步踏入铺满丝绒地毯的偌大厅房,原本会把屋内烤的暖烘烘的炭火因着天气渐渐暖和而撤下了,就连原本厚重的布帘子如今都换成了层层叠叠的纱幔,阳光透着那些纱幔斜照了进来,让原本该是奢华却冰冷的摆设全都添了丝不一样的暖意。 她虽然只踏进这大殿三次,但是她还是能认出几张熟悉的脸来,只是或许是新皇登基的关係,那些她所熟悉的脸孔都换成了陌生的人。 一众侍婢见到了南镶华进来,都十分谦恭的弯腰退了出去,独留她一人站在宽敞的厅内。 她能感觉自己的心跳的急促,因为这是她第一次以见皇上的礼数来见墨越言,而且,她实在是有太多的问题想要问他,墨越言也知道她和墨越朔之间的事,可是??他对此事又是如何看待的? 而先帝的那句不会让她离开墨越朔身边的这句诺言,究竟寓意为何? 在她千头万绪的当口,一声脚步声在她身后响了起来,她猛一回身,便忘了要怎幺呼吸。 来者正是墨越朔,她所思思念念,所牵挂所担忧整整两个月的墨越朔,她看着他,双眼顿时盈满了惊喜,她想朝他冲去,想钻进他结实的臂弯中,但是一看到他的神情,她居然变的动弹不得。 俊容依旧,只是那俊逸的脸庞充满疲惫,那双总是对她溺满怜爱的眸里此刻却是充满痛不欲生。 怎幺回事? 南镶华看着他,半刻之内皆无法动弹,只是看着他饱受折磨的神情,觉得四肢渐渐发凉。 为什幺她盼了两个月,只为了一个心上人的笑容,可她盼到的却是他这副模样? 发生了什幺事?南镶华咬紧了唇,觉得心头袭上一阵不安。 然后,他在她面前缓缓跪了下来,用麻木不仁的声线道,「见过镶妃娘娘。」 什幺? 南镶华愣愣的看着他,他居然在她面前跪下,这一切的一切都让她瞬间眼前一白,觉得天地都在旋转。 不待她反应,一阵帘珠碰撞的声音传了过来,由远而近,她寻声望过去,却是一袭明黄龙袍的墨越言,他一向温和尔雅的脸蛋一下子被那冠冕上的遮容串珠给掩了起来,看起来深不可测。 跟着他进来的,是方才那名看起来资历较深的公公。 她脸色一白,但还是依照礼数跪了下去,「臣叩见皇上。」 「平身吧。」墨越言走了过来,笑着把她亲手搀起,南镶华也只得就着他的手站起了身子。 一旁跪在地上的墨越朔还没起身,于是墨越言看着他,唇边扬起了笑,「看来妳是见过十九弟了。」 南镶华愣愣的看着墨越朔,一头墨黑长髮并未挽起,此刻看上去显得有些凌乱,遮住了那俊逸的容颜。 「方公公,可以开始了罢。」墨越言扬起了明黄衣袖,朝那公公提醒道。 「是。」方公公立刻应了一声,然后站到南镶华五步远的距离,从宽大的衣袖里抽出一道捲轴,南镶华一看到那东西,觉得连呼吸都是如此困难。 「奴才奉皇上旨意,宣读封妃诏书。」方公公一扯嗓子,南镶华就一下子因脚软而跪了下来,「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南王爷之长女南镶华,温婉贤淑,品貌端正,又才德兼备,实为大墨不可或缺之人才,深得朕心,谨此遗诏,封南镶华为镶妃,望扶持新帝日后内务,长伴君侧,即刻入宫为嫔,钦此。」 听那一句句的诏书,南镶华只觉得自己连疼痛的知觉都没了,面色如白雪一般,毫无血色。 墨越言弯身把她搀了起来,动作轻柔的好似她是易碎的珍宝一般,在她耳边轻道,「这是先帝的意思。」 这是先帝的意思,所以违背不得。 被皇上赐婚,她可以抗旨,但是若是先帝遗诏,她去找谁抗旨去? 她忽然明白当她去抗旨的那晚,墨越言对她说的那句话里头的意思了。 『妳可想过,皇上这次赐婚背后的意思是什幺?』 先帝从来都没有想要她嫁给宫正,他只是想看看她的意欲为何,而她果真做出了他预期中的反应,以命抗旨,所以,他便让她嫁给了当今皇上。 多幺残忍啊,先帝,多幺残忍?? 她感觉到自己浑身发冷,指尖都在发颤,她想放声尖叫,可是又半点声音都发不出来。 原来??先帝的那句诺言,承诺不会让她离开墨越朔身边,是这个意思。 从此之后,她只能待在这个宫中,永远也离不开,待在这个墨越朔也存在的皇宫里,只是,他们俩将无法再碰触彼此,他们必须以全然不同的身份看待对方。 这段见不得光的感情,终究无法再圆满。

狠男人小说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 《第六十四章:镶妃》 《第六十四章:镶妃》 「娘娘,吃些东西吧,已经好几日都没动过御膳了。」 几个宫装模样的丫鬟手里端着数个精緻托盘,上头摆了满满的膳食,但已经随着时间渐渐失去了温度,她们几个看着坐在窗口边的南镶华,又面面相觑了一阵,脸上满暪都是焦急和担心。 南镶华只是淡淡的望着窗子,不言不动,翠绿的花坛几乎摆满了外头,淡粉色的纱帘随着晚风的吹拂而轻轻摆动。 自从封妃那日之后,南镶华就从和高圆圆一起住的那件宅子搬到了另一处新建的宫邸,听宫里头的人说,这是皇上特地为了她而建下的,而这份殊荣早已羡煞了所有人。 就连这宫邸里的摆设都是别有一番心思,放眼过去,只觉里头满眼的富丽堂皇,地上铺着精细锦饰花纹的丝绒地毯,玉珠翠屏陈列一侧,床榻之处也是铺着软缛喷香的绣被,淡粉色的窗棂拂过每一片雕花窗格子,更不用说其余琳琅满目的珍宝玉器。 不得不说,皇上真的是待她极好,就连她身边的所有丫鬟侍女也全是面貌清秀的讨喜模样。 但是,南镶华却已是数日不曾说话,数日不曾笑过,也数日不曾用过一点膳食了。 那些丫鬟知道她是皇上当今最宠的一个妃子,无一敢有所怠慢,但是无论她们怎幺苦苦哀求,南镶华就是不肯领半点的情,除了喜儿之外,她几乎不会睬任何一个人。 「小姐??」喜儿站在一旁,看着南镶华面无表情的模样,心里也是急的不得了,却也束手无策。 她是唯一知道小姐心情的人,她知道小姐对十九爷是那样动情,动情到不可能再接受其他男人,可先帝却偏偏留了遗诏要她嫁给皇上,这对小姐来说??是何等的锥心之痛。 南镶华只是静静的坐在窗边的竹榻上,身上穿着一件素色的缛裙,身上只罩了一件薄薄的轻纱,一头未绾起的青丝顺着她纤细的双肩而垂落至腰际,虽脂粉未施,但看上去还是美的不可思议。 「菜凉了也不懂撤下,还不快去让厨子重做一份。」 忽然之间,一声温和却不减威严的声音传了过来,只听那几个丫鬟忙跪着道「皇上恕罪」,然后是门前那串珠帘子碰撞在一起的噼啪声,喜儿也跟着跪了下来,乖顺的说了一句「见过皇上」,却未见竹榻上的人有半点反应。 南镶华没回头,只瞥见那人坐到她身边,把她身上粉色的轻纱给裹的紧一些,然后沉声开了口,语气里满满都是柔和和疼惜,丝毫没有对她礼数不周的怪罪,「怎幺又不吃东西?」 她眼睫微垂,然后缓缓的朝墨越言看去,红唇微张,「臣妾身子不适,皇上莫要怪罪臣妾礼数不周。」 「身子不适?要不要朕让太医过来瞧瞧?」墨越言望着她,温暖的手心触上她冰凉的脸蛋。 南镶华摇了摇头,「不用劳烦了,臣妾只是一点点不舒服,睡个几天就没事了。」 「好,那朕就先回去了,等会儿让几个丫头早些伺候妳睡下吧。」语毕,墨越言轻轻抚上了她的髮顶,然后便要起身离去,不料,南镶华却突然伸手揪住了他那身明黄龙袍的袖摆。 墨越言只觉手边一紧,低眸便见南镶华紧紧揪住了自己,不觉有些讶异,数日下来,南镶华始终都没有主动开口对他说一句话,现下却突然这样抓着他,让他心里微微起了丝波澜。 「??皇上,臣妾有两事相求。」南镶华面向他,可却把头垂着极低,讷讷的说了一声。 见她这样说,墨越言缓下了面色,语气柔和的问她,「什幺事?快说来让朕听听。」 南镶华缓缓抬起眼来看他,那双数日以来都死气沉沉的眸子此刻染上了一丝神采,「臣妾希望??往后,臣妾依然能去户部干活儿。」 在她说出这个请求之前,她早就想过墨越言会怎幺答她,一个皇上的妃子,本就该谨守自己嫔妃的本份,不该多做别想,更别说还要继续抛头露面的去户部干活。 但是,就算知道自己有可能会被拒绝,她还是想试一试。 墨越言低眸,伸手触上她的下巴,摩挲了好一阵,才答道,「好。」 闻言,南镶华有些不可置信的瞠大双眼,她不敢相信墨越言就这幺轻易的答应她,等缓下了情绪之后,她又开口道,「第二件事,臣妾希望之前与臣妾同住一宅的丫头高圆圆能到臣妾的宫里来。」 自从她换了一个住处后,她是极其的想念高圆圆在她身边的日子,而且高圆圆身性憨厚,或许能让她把许多事情都看开一些,她纵使没法相信其他丫鬟,也一定能相信她。 「听见娘娘的话了,还不快去办差。」墨越言只对身旁跟进来的几个太监说了一句,对方就慌慌忙忙的退出去办差,见墨越言还真什幺都依她,南镶华才稍稍褪去了脸上冰霜一般的表情。 「臣妾??谢皇上隆恩。」她低声说了一句,然后就想从竹榻上起身,好朝他一拜。 「这是做什幺?」墨越言笑着把她的身子重新按回榻上,那身明黄的绣龙缎袍轻轻刷过南镶华的肌肤,带起一丝滑顺但却冰凉的触感,他低眸看着她穿着素袍的模样,然后轻轻的把她拥在怀里。 意识到对方正抱着自己,南镶华下意识的一僵,却没有推开。 墨越言从来都没有要求她什幺,也没有任何过分踰矩的肌肤之亲,只是偶尔像这样轻轻拥着她,好像她是他最心爱的珍宝一般。 这样的待遇,虽然让她感激,但也相对的不安。 墨越言是知道她心里有墨越朔的,他是知道的,但他却从没有对此事多提一字一句,好像这件事根本就不存在一般。 但??他又是如何看待她和墨越朔之间的感情? 到现在,她根本无法猜想,也无从得知。 翌日一早,南镶华在几个丫鬟的服侍下,早早起了身,甚至把她们端来的早膳全都吃了个精光,这个判若两人的改变全让那些丫鬟又惊又喜。 南镶华让喜儿替她换上了那套绛红色的官服,绯红的色调看上去像只抢眼的蝶,她把数日不曾绾过的长髮给梳理的整整齐齐,这样打扮让她整个人都焕然一新了起来。 「南??呃,镶妃娘娘,奴婢前来请安。」一声耳熟的女音顿时传了过来,让正坐在铜镜前的南镶华一下子回过了神,脸上露出数日不曾见的惊喜笑容。 「我的好姊姊,我总算见着妳了!」南镶华简直要笑出泪儿来了,直直扑向一旁半跪在地的高圆圆,「妳可知道我盼妳盼了多久?」 高圆圆也笑着抱紧她,然后又赶紧退了开,「妳如今既是娘娘,我可不能再像从前那般??」 闻言,南镶华气鼓鼓的双手叉腰,「从前哪般?我可不许妳因为这破身份而疏远我!」 「小点声小点声!」高圆圆慌忙摀住她的嘴,压低声线道,「妳想让整个宫里都知道妳不稀罕这个『破身份』不成?」 被她摀住口的南镶华一下子笑了起来,有那幺一点瞬间,她几乎要以为自己还是那个住在宅子里的户部小官员,而不是如今权高为高的镶妃。 等其他丫鬟都侍候的差不多,南镶华就让高圆圆替自己打理其余的一切,见这些日子都不言不笑的镶妃娘娘一见了高圆圆,就忽然变得开朗了起来,让她们都不禁怀疑这个高圆圆究竟来者何人。 待一众丫鬟都退了下去,高圆圆才敢打开话匣子,开始道,「我说皇上也真是宠死妳了,让我这个打杂的派到妳身边也就罢了,现在又答应妳回到户部去,快说说,妳是怎幺迷倒这个新帝的?」 南镶华没有答话,只是抿嘴笑了一下,可那双微垂的眼睫里头却是黯淡无光。 在高圆圆陪着她走往户部的路上,许多宫人一看到是南镶华,都纷纷要跪下来行礼,但南镶华都只是淡淡的挥了挥手,没让他们跪下来。 过了一阵,南镶华才对着高圆圆说了一句,「??我不值得他这样对我好。」 高圆圆微愣,尔后才又了然的扯了扯唇,然后乾笑了几声,「我知道妳的心思,但是??既然一个堂堂君王愿意这般对妳,妳何不就接受他呢?」 听高圆圆这幺一说,南镶华浅浅叹了一口气,然后就着高圆圆的手走上户部大门前的矮阶,「我何尝不是想接受他?」 语毕,南镶华就让高圆圆推开大门,然后缓步走了进去,原本还算吵杂的户部里头见她进来,一下子变得寂静无声,连根针掉在地上都听的见响。 「娘娘,您为何??」几个眼熟的官员都纷纷走到她跟前,好声好气的对着她开口。 南镶华一扬眉睫,见就全部的官员都看向她这边,不禁淡淡一笑道,「往后各位大人不必在意我,皇上既是答应了让我回来为各位效力,各位大人就只须把我视为户部的一份子,就如往常那样。」 说到「往常」二字的时候,她不禁有了一丝鼻酸的感觉。 一众官员听了,虽然都面露困惑的神色,但也都纷纷向她答应了下来。 见大家也都算接受了,南镶华这才笑着道了声谢,然后就让高圆圆先下去歇着,自己则逕自走到户部尚书的阁房里头去了。 宫正见着她走进来,脸上没有其他人那样惊讶的表情,看来是已经听说过她会回来了。 「宫大人。」南镶华笑着朝他弯了腰,毕竟这是一个官员应做的礼数,而宫正也是对着她点了点,然后又低头去处理自己案上的公文了。 她开始熟练的泡起茶来,对着自己熟悉的动作,南镶华心里又是一阵五味杂陈。 现在的她,心里就像被硬生生刨了一个大洞一般,痛得她生不如死。 她不是不感激墨越言给她的一切,而且说白一点,墨越言根本是全然的由着她,就算她对他说她想在成千上万堆的银子海里游泳,恐怕他也会笑着对她说一句,好,朕答应妳。 她知道墨越言是宠她的,但是她也知道自己不可能对他有任何的情,她的心早就容不下别人,哪怕他是当朝皇上,也是一样的。 墨越朔墨越朔,她好想他,每每一想到他那日失魂落魄的模样,她就痛不欲生,像在伤口上洒盐一般,痛得她像放声尖叫,但是却一点声音也发不出来。 为什幺,为什幺老天就是硬要拆散他们俩? 「娘娘,奴婢给您送些吃食来了。」正当南镶华要抬手逝去颊边的泪之时,后头传来几个丫鬟的声音,她猛地一惊,没想过这些人居然可以在她干活的时候,还这样走进来要伺候她。 「滚出去。」一声寒彻入骨的声音霎时响了起来,南镶华微微一回头,见宫正此刻正用冷冰冰的眸子瞪着那些进来送食的丫鬟。 那几个丫鬟显然是被他的威吓吓着了,唯唯诺诺道,「这、这是奴婢来给娘娘??」 「这是我户部尚书的办公处,岂是妳们几个有本事闯进来的?」宫正打断她们的辩解之词,脸色阴郁,「这儿没妳们说的娘娘,扰了我们办事还敢理直气壮,还不快滚回去。」 被他用这样的语气一训,那几个丫鬟早吓得面无人色,忙不迭的退了下去。 南镶华怔怔的看向宫正,只见对方敛下了方才微愠的神色,然后也朝她看来,却看见她眼里突然升起的水雾,不禁微微一愣,只有些懊恼的说了一声,「没事了。」 听见他那句话,南镶华又更想哭了。 她根本不想成为什幺娘娘,她不想有豪华的宫邸住,她不想有成群的侍婢绕在她身边打转,她也不想嫁给一个君王。 宫正见她拚命忍住泪水的模样,只微微一叹后就走到她身前,然后举起自己靛色的官服袖摆就往她脸上擦去,但还是没法止住她越流越兇的泪水。 见她这副模样,宫正心底莫名的一疼,但碍于他们俩男女有别的身分,他只能彆扭的别过头,手还在继续替她擦眼泪。 南镶华只是一个劲儿的哭,在她接下圣旨的当下,她没有哭,因为她根本连半点眼泪都掉不出来,就像心彻底死了一样,让她一点感觉也没有,有的只是无止尽的麻木。 但是此刻,她压抑在心底的难过和悲伤却被宫正的一句话给彻底的激发了出来,溃堤不止。 她不会说自己后悔没嫁给宫正,因为倘若她真嫁给了他,那她也肯定只有伤他心的份,而她是不会允许自己在经历了这幺多事后,还这样伤害宫正。 于是,在她终于收住了眼泪的势头之时,宫正的袖摆已经被她哭了个全湿。 「娘娘,娘娘恭喜呀。」在南镶华从户部回来之后,便被一迭声的恭喜给弄的一脸莫名其妙。 她皱起眉头,看着那几个丫鬟都个个满脸喜色的模样,不禁问道,「恭喜什幺?」 只见一个比较年长的丫鬟忙笑着对她说,「皇上说了,今晚要到娘娘这儿过夜呢,还特地让奴婢为您梳洗一番呢。」 什幺? 她瞬间呆了住,脸色的血色也退了个乾净,没有丝毫的动弹,只是让那些丫鬟帮着自己宽衣。 墨越言从未让她侍过寝,也没有过任何踰矩的要求,她知道外头有人在说她这个宠妃从未侍寝过的闲话,可她一点也不在乎,但是为何?? 「小姐?」察觉到她的不对劲,喜儿低声在她耳边唤了一声。 南镶华冷下了脸来,在其余丫鬟忙着替她备下净身之物的当口,她对着喜儿耳边轻声说了一句,「去帮我备些茶来,还有一些清酒。」 喜儿立刻就明白了过来,点点头马上就去準备。 当南镶华沐浴过后,她身穿淡粉色的薄纱,绞好的肌肤若隐若现的透出来,她刻意放下了高高绾起的髮丝,让那头长髮如瀑般的垂至腰际,她全身上下都散发着方才沐浴池里放的花瓣香气。 「我说??妳还行吧?」高圆圆站在她身旁,替她倒好茶水,那是喜儿方才备下的。 南镶华只是展唇一笑,说道,「还能如何,事已至此,我也只能配合了。」 于是当那一声「皇上驾到」响了起来,已是月儿高挂的时辰,南镶华和其余一众丫鬟全莺莺燕燕的跪了一地,只见一袭明黄色的袍摆进入了她的视线,接着便是一只温暖的手触上她的下巴。 南镶华顺着他的手抬起头来,一抬眼,便望入了一双温润的秋瞳,那双眸子里此刻盈着点点笑意。 「臣妾见过皇上。」她乖顺的说了一声,然后朝着他嫣然一笑。 见她的笑容,墨越言微微一怔,这是数日以来她第一次主动对着他笑,不禁弯身把她搀了起来,然后对着其余丫鬟说道,「都退下吧。」 几个丫头立刻鱼贯的退了出去,体贴的替他们掩紧了门板,独留二人一室摇曳生姿的烛火。 墨越言把她牵到了床榻上,自己则坐在她身侧,那双温润秋瞳正紧紧盯着她身上那件薄纱,眼里的笑意瞬间变得深不可测了起来。 南镶华见他这样看,故意朝他娇羞的眨了眨眼,然后把一旁备好的茶水端到他唇边,「皇上这一路过来都渴了吧?」 墨越言一笑,接过她手里的茶水,在她面前喝了一大口,然后就把那杯见底的茶搁在一旁。 「镶华??」他的眸色越发深沉,只缓缓欺近她的身子,然后把她按倒在软缛喷香的床榻上,轻柔的替她卸去身上单薄的衣裙,「妳不晓得我有多开心??」 南镶华垂下眸,没有说话,也没有抵抗,只是任由那只温暖的手轻抚在自己光裸的香肩上。 「如此,朕便实现了那句不离不弃的誓言了吧?」 听他这幺一说,南镶华一下子怔住了。 远在他们刚相识的时候,远在她还没发现自己对墨越朔的心意之时,他曾在宝仙镇的河岸边,对她许下了不离不弃的诺言,那句诺言,已经久到让她几乎淡忘了,彷若是前生的记忆一般。 可他却记到现在。 而且他还真实现了他的诺言,如今,他就算成了皇上,他也依然记得要实现那句早被她抛至脑后的诺言。 「皇上??」南镶华抬眼看着他愈渐迷离的双眼,有些欲言又止,只能任着他轻柔的吻上她的香肩脖颈,温暖的触感让她浑身一麻。 然后,就在他要全然脱去她的衣物之时,他突然双眸微闭,倒在她颈边。 南镶华轻轻推开他,逕自下了卧榻,把被子轻手轻脚的在他身上盖好,然后才拉拢了自己的衣襟。 「抱歉了,皇上。」她低语了一声,然后把搁在一旁的茶水一饮而尽,那是参了些清酒的茶,虽然味道淡到不足以察觉,但是她知道以墨越言极差的酒量,是肯定会醉的。 她静静的看着墨越言的样子,俊美的容颜上脸颊微红,深邃的眼眸微闭,长长的眼睫在眼下之处投了一层阴影,他的呼吸一深一浅,很是平稳,像是熟睡了一般。 「小姐,接下来该如何?」喜儿见南镶华走出卧榻房,忙屁颠颠的凑过来问道。 南镶华低头理了理自己的青丝和衣着,然后淡淡的抬眼看向窗外夜深的景象,微啓红唇,「备下轿子,带我去十九爷的宫邸。」

狠男人小说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 《第六十五章:春梦了无痕》 《第六十五章:春梦了无痕》 落夜沉沉,月辉斑驳,树影萧瑟。 「小姐,已经到了。」喜儿隔着淡色的车帘子,对着轿子里头的人小声说道。 南镶华只「恩」了一声,然后便只手挑开那淡色的车帘,在喜儿的伺候下从轿子里头走了出来,她站定在墨越朔的宫邸前,深深望了好半晌,然后才回身对着喜儿附耳了一句,「你们先回去,好好顾着皇上,不用等我了。」 喜儿有些担心,但她能看得出南镶华自有打算,于是只乖顺的弯了身子,应了一声,「是。」 待喜儿随轿子一走远,南镶华这才戴上自己罩衫上的兜帽,信步走到那雕龙大门前。 「来者何人?」门前侍卫正巧迎来,看到一个因为戴上兜帽而面容不清的身影,立刻戒备了起来。 南镶华神色淡淡的转向那侍卫,伸手挑开自己的帽盖,那张娇美的面容立刻在这寂静无声的夜色下露了出来,她嘴边勾起了一抹笑,依然什幺话也没说。 那侍卫一见是她,立刻神色一变,手中长矛一丢就双膝跪了下来,「原来是镶妃娘娘,请娘娘原谅小的有眼无珠,竟对您如此无礼!」 南镶华微微一笑道,「不怪你,毕竟我没通报一声就在这刻前来,难免惹人误会。」 在这宫里,任谁都知道这个镶妃是如今皇帝的宠儿,万不敢有所得罪,只见那侍卫依然跪在地上,不敢起身。 「我有事找你们十九爷,能让我进去吧?」南镶华见他冷汗直冒的样子,不禁有点发窘,她就这幺可怕幺?她根本没说半句责备他的话吧? 「小的这就让娘娘进去。」那侍卫一听,也不敢细问来由,只是马上站起了身子,然后替她推开了大门让南镶华入内,态度恭谨有礼。 南镶华一踏入宫邸内,内心就立刻起了万千个头绪,紧张又兴奋,开心又惆怅。 她不知自己有多久没这样主动接近他了,自从封妃那日之后,她就没再见过他的身影,而且她一向极少走出自己的楼阁,自然也不会有机会见到他。 一颗心突然如鼓槌一般擂了起来,急促的心跳让她的心口发疼,眼眶儿发热。 这里她是来过的,她清楚记得里头的陈设和摆位,因此她知道,那侍卫领着她走去的方向,正是他的书房。 她紧紧揪着自己的长袖袖摆,觉得全身上下都因为紧张而开始发麻,见已经到了他的书房门口,她停下了自己的步子,然后对着领她进来的侍卫说道,「到这儿就行了,你先回岗位上吧。」 「是。」侍卫一听,立刻肃起了身子,朝她弯了腰之后就依言退了出去。 待他走远,南镶华这才转回身子面向那书房的木门板,幽幽的叹了一口气,然后抬起微微发颤的手,省去了敲门,直直推门入内。 熟悉的味道扑鼻而来,她看着房内木案上摇曳生姿的烛火,逕自跨步走了进去。 一抹熟悉的身影映入她的眼帘,他正弯腰在木案上写着什幺,一头墨色长髮随意的挽了根髮簪,他身上披了一件素色袍子,随性的衣着却掩不住他好看的身型,俊容在橘红烛火的映照下显得明明又灭灭。 南镶华先是驻足看了他好一会儿,然后才款步走到他面前,站定。 于是等墨越朔抬起眼来,见着了她,立刻停下手里的动作,俊逸的脸上满满都是不可置信。 他噎了一下,然后神色稍显尴尬的移开了视线,「妳??妳怎幺在这儿?」 看着他移开视线的模样,南镶华心里一阵刺痛,但只是淡淡笑着回了一句,「我不能在这儿幺?」 墨越朔把目光移回她身上,看着她身上只披着一件粉色薄纱,不禁眸色一黯,「我以为娘娘今夜正为皇上侍寝,不该出现在我这儿。」 他的每一句话,每一个神情都像把利刃,深深刺进她的心窝里头。 「我让他喝酒了。」她敛下了面上仅剩无几的笑容,直直的盯着他,浑身都在颤抖。 墨越朔看着她,神色变得複杂,但最终他只叹了口气,他伸手合拢了自己身上的衣襟,然后取下一旁木勾上的毛皮大氅,走到她身边道,「夜深了,娘娘不该出现在我这儿,但既然人来了,我也不好让妳在这刻出去外头,我会让下人备好客房,今夜就请妳屈居此地吧。」 南镶华紧咬着唇,没有接过他递过来的大氅,她注意到墨越朔不再以「爷」为自称,要是平时,她肯定会对此揶揄一番,但此刻,她却一点也高兴不起来。 见她迟迟不接过,墨越朔也没勉强她,只是把手里的大氅放到一旁,然后绕过她想走出房门。 就在他要绕过自己的瞬间,南镶华突然伸手紧紧扯住他的手,低着脑袋死死不肯放开。 墨越朔感觉到自己的手正被她死死抓着,不禁身子一震,但也没法多做反应,只能回过身子,然后在他开口之时,她抬起那双泪眼婆娑的眸子望向他。 她一直觉得自己能够挺过这一切,就算他们俩的感情永远都无法圆满,她也深信,只要墨越朔依然爱着她,她就算再苦也愿意熬过去。 但她却没想过,若是墨越朔放下她了,那她该如何? 见她满眼的泪,墨越朔微微一怔,那张平静的面色已经维持不下去了,他神色痛苦的看着她,双眸里满满都是悔恨和惆怅,他不晓得自己此刻的表情是多幺令人撕心裂肺。 南镶华只是哭,她根本没办法说出一句完整的话来,只能任由那一连串的呜咽迴荡在房内。 墨越朔突然伸手一扯,就把她的身子狠狠扯到自己怀里,他紧紧抱着她,力道大的像是要把她融进自己的骨血似的令人发疼,嗅到她身上的花瓣香气,他咬了咬牙,温热的气息不断吐在她耳畔,「镶儿镶儿镶儿??」 他不断喃喃唸着她的名,南镶华也紧紧攀住他宽厚的臂膀,觉得自己无比思念这个怀抱,无比思念这个声音,也无比思念这个气息。 「??我从未想过,先帝会这样对我。」墨越朔紧锁着眉头,缓缓鬆开了她,只是双手依然握着她日渐消瘦的双肩,神色黯然,「我从未想过??」 南镶华抬手抚平他紧紧皱起的眉,试着用朦胧的泪眼看清楚他的样貌,那样好看的眉宇,深邃的双眸,形状完好的薄唇,她实在捨不得自己的视线有离开他身上的一刻。 感觉到她温暖的指尖触上自己,墨越朔这才缓缓鬆开了眉头,然后低眸看着她颊上的泪珠,轻柔的把它们吻了去,动作温柔的好似羽毛划过一般,让她心口徒生暖意。 「我以为??你已经放下我了。」南镶华任由他的唇在颊边摩挲,低语了一句。 墨越朔停下了动作,静静的看着那双发红的眸子,「不瞒妳说,我曾经尝试过,但??事到如今,我只能说自己做不到。」 听见那句「我曾经尝试过」,南镶华的胸口没来由的一缩,她紧抓着他的衣襟,把脑袋抵在他的胸口上,「拜託你??别这样做,就连尝试都不要,我没办法??我没办法??」 她说不出那句话来,那句「我没办法失去你」她说不出来,因为此刻她根本没立场说出那句话。 「对不起??」他又紧紧抱着她,低沉的嗓音微颤,「我这一生欠了妳许多的对不起,因为我终究??没办法守护我此生最爱的妳。」 感觉到脸颊上温暖的液体,她微微一怔,昂起脑袋来,却见他满眼悔恨的泪,泪水正从他的眼眶滴落了下来,打在她的颊上,心口正涩涩的发痛。 那是她第一次看到他哭。 她抬手,轻轻逝去他的泪,然后面色平静的卸下自己身上的衫子,柔嫩的肌肤顿时显露了出来,墨越朔见此,立刻一惊,反手就要阻止她的动作,开口道,「妳做什幺?」 「今夜是我初次侍寝。」南镶华看着他,盈盈的眸子清湛无杂,「但我不会让其他男人碰我的身子,所以我让皇上饮了酒。」 墨越朔也看着她,垂下眼睫道,「无论如何,我都不能??」 在他说完之前,南镶华就主动昂起脖子来吻他,她知道自己这幺做很卑鄙,但是除了墨越朔之外,她根本不可能接受其他男子,就算对方是皇上,也是一样的。 墨越朔并没有推开她,只是将手搭在她的后颈上,把她拉的离自己更近一些,他不停吻着她的唇瓣,感觉到自己逐渐紊乱的气息,他才拉开身子低咒了一声,「该死。」 南镶华垂眸笑了笑,脸上是烧红一片,就在她想撑身站起来之时,墨越朔却突然一个打横把她抱了起来,然后把她放到书房一侧的软榻上。 她倒吸了一口气,不太清楚墨越朔此刻打算如何,她只是怔怔的躺在软榻上,看着墨越朔忽然弯身欺在自己之上,然后又一次吻住她的唇,他一手扯过一旁的被褥,一手解着她的衣襟。 淡粉色的薄纱一卸下,南镶华突然慌了起来,她从未见识过这等床第之间的情趣,方才她只是一时动情,并没有真的想逼他如此,一时之间,她竟是不知所措了起来。 见她满脸惶惶然的神色,墨越朔扯唇一笑,迷人的眸子弯了弯,「既然美人都自动送上门了,不吃实在对不起自己。」 闻言,她顿时一阵气羞,瞪着他道,「你还闹我!」 他低笑了一阵,然后弯着颈项吻上她的香肩,温暖的手触上她柔嫩的肌肤,他也顺势卸下自己身上的袍子,随手把它扔到床榻之下,一旁木案上摇曳的烛火映的他们俩明明灭灭。 南镶华瞇眼让他抚触自己的纤腰,觉得全身酥麻的可以,她从未体验过这样的感觉,只忘情的抱住他结实的身躯,让他轻柔的吻上自己的肌肤。 「过了今夜,我将不会再原谅自己。」他突然对着她低声说了一句,伸手把她的髮丝拂到一旁。 她吻上他的唇瓣,低笑了一声,「我也是。」 尔后,他伸手轻抚她的腰身,让她把身子更加贴紧自己火热的身躯,南镶华抬眸看着他,只见那双漂亮的眸子里此刻盈满了无限欣喜和淋漓慾望,那神情像是把烈火,烧到她的灵魂深处。 他不断拥着她,他口中的低吟盘旋在她耳旁,窗外春寒料峭,但两人的身子已是渗出一层薄汗。 她依偎在他的怀中,觉得无限愉悦,这是她第一次觉得幸福的想掉泪。 直到清晨时分,墨越朔依然紧紧拥着她,而她也依然紧贴着他结实的胸口,丝毫没有迟疑。 这是她自封妃以来睡的最是香甜的一晚。 「小姐!」喜儿一见南镶华回来,忙匆匆迎了过来。 南镶华此刻依然穿着那件粉色衣裙,镶金绣线让她整个人看起来气质更盛,她对着喜儿低语,「皇上醒了没有?」 「还没,但估计也快了,小姐还要侍候他上早朝呢。」喜儿也同样低声回道。 南镶华点点头,然后又神色凝重的开口,「我让妳準备下的东西处理好了幺?」 「已经好了,小姐。」喜儿忙连连点头,示意一切都没问题了。 「那就好,辛苦了,妳先退下去休息吧,接下来我进去就好。」遣退了喜儿,南镶华逕自走入寝房里头,然后脱去自己的外袍,让自己身上只留了一件素色单衣。 她坐到床沿处,轻唤榻上的人,脸上扬起一抹笑,「皇上,该是上朝的时辰了。」 墨越言眉头一紧,然后才缓缓睁开眼来,叹了一口气,「妳已经醒了?」 「是呀,臣妾担心着您误了时辰,这不赶紧起身幺?」她笑着扶他起来,然后赶紧拿着沾了水的布巾到他身边,却在下一刻被墨越言紧紧握住了手腕。 意识到自己手腕上的力道,南镶华微微一怔,「皇上?」 墨越言静静的看着她,润玉一般的眸子神色沉沉,「昨晚??」 闻言,南镶华的双颊起了丝绯红,她笑着坐到他身侧,神情羞涩,「皇上,您该不会是忘了昨晚的事儿了吧?」 墨越言神色微微一愣,然后随着她的视线看向床榻上,一小摊血迹正印在上头,十分刺目。 那血迹是她让喜儿备下的鸡血,她知道自己这幺做是欺君之行,但??她也唯此一招了。 在他能说话之前,南镶华便亲暱的攀上他的手臂,然后有些内疚的道,「皇上,都怪臣妾忘了皇上不喜欢酒??所以昨夜才让您喝了一些,结果??」 墨越言神情一滞,他看着床上的血迹,又看着南镶华沮丧的垂着脑袋,尔后,才扬起了一抹柔和的笑意,伸手抚上她的髮顶,安慰道,「镶华不用自责,朕不怪妳的。」 听了这话,南镶华先是咬紧了唇角,然后才笑着抬起脑袋,顺势蹭了蹭墨越言的手,「谢皇上宽恕。」 墨越言笑了笑,在南镶华的伺候下换上了那身明黄龙袍,他牵着她的手一路走到大门前,对着她叮咛了几句好好歇歇的话,然后才跟着一群宫人跨步走向了大殿。 待他离开,南镶华这才垂下了扬起的嘴角,深深望着他远走的样子,然后伸手,紧紧握着自己衣襟里,那块新月形的坠鍊。

狠男人小说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 《第六十六章:出师不利》 《第六十六章:出师不利》 数日过去,春末的微寒已经近数退去,迎来的,是初夏的火伞高张之势。 稍早才有人来通报,说今日皇上见天气甚好,兴起之下便起了要出外野宴的念头,这是墨越言登基以来头一次率众出外猎玩,因此特地派了人要南镶华也跟着,让她提早打扮自个儿。 于是南镶华一早便被人伺候起了身,被她睡的乱七八糟的长髮正被几个丫鬟使劲儿的梳理着,等梳理完了,才又恢复了往常的一丝不苟,如瀑一般的青丝在丫鬟的巧手下被软盈盈的绾了起来。 「娘娘,您今儿想穿什幺样的装束去呀?」其中一个小丫鬟拿出了几件华美的服裳,陈列在她面前,镶金镶银的绸缎琳琅满目,光是看了就觉得双眼发晕。 说到今日的野宴,同时也是南镶华成妃之后,头一回出现在公众场合,依着礼数,她是肯定要好好打扮一番的,若是她的衣着稍有不当或是她从装过简,怕是会被外头的人给说闲话去。 况且??那些她从未见过的妃嫔们也会去吧,思及此,南镶华有些惴惴不安了起来。 她极少踏出自己的楼阁,能见到的人着实不多,墨越言也从未强迫她去参与其他宴席场合,因此她也就这幺在自个儿宫里赖了一段时间,丝毫没去和其余妃子有太多交好的关係。 若不是墨越言一直宠着她,放纵她,她恐怕要被那些后宫妃嫔给瞧不起了吧。 南镶华皱了皱眉,她根本不想特别去费心思打扮自己,可她知道自己不能让墨越言有所为难,眼前那些华美的服裳扎疼了她的眼睛,她瞪着那些布料半晌,才对着喜儿说道,「除了这些之外,难道没有一件骑装可穿幺?」 喜儿一听,立刻「啊」了一声,跑出厅房之后才抱了两件衣裳回来,对着南镶华展示着,「喜儿只找到这两件,其中一件是皇上赏的,另一件是小姐自己的??」 南镶华留神打量着她手里的两件骑装,一件宝蓝金丝,另一件绛红似火,看着那件绯红色的骑装,不禁想起自己上次穿上它时的情景。 她敛了敛眸子,然后把身子转回去面对铜镜,只说了一句,「帮我换上那件红色的。」 「是。」几个丫鬟一听,立刻手脚麻利的替她换起装来。 待南镶华着装完毕了,她才看着自己在镜里的模样,有些失神。 一身红衣似火,勒紧的缠腰锦布将她的身段勾勒的玲珑有緻,镶金丝线蜿蜒其上,一头墨黑髮丝高高盘起,与那身豔绝的红成了强烈的对比。 当时,她为了去看墨越朔在骑射大典上的英姿,不惜费心打扮,穿的就是这一身夺目的豔红,可这次,一样的火红骑装,她的脸上却没有一点当时的雀跃神采。 当高圆圆捧着早膳走进来之时,见到的便是一袭火红骑装的南镶华,不禁怔了一怔,想开口说些什幺,却又见南镶华一脸的若有所思,于是乾脆闭口不言了。 金阳高挂,碧草连绵无垠,初夏徐风阵阵吹拂,让随行的明黄盖伞有一下没一下的颤动。 明黄伞盖之下,墨越言身着一袭琥珀色长袍,坐在随驾众人里的主位上,俊美的脸上嘴角轻扬,甚是惬意,只见他一侧侍婢成列,另一侧则是其余应邀前来的王宫臣子和王爷们。 南镶华此刻身着一袭火红骑装,面上虽维持着淡笑的表情,但其实心里是十二万分的不自在,自她封妃之后,她从未公开在这幺多人面前出现过,可这宫里有谁不知她镶妃的名份,因此当她一出现,几乎全场的目光都集中在她身上。 感觉到那些紧盯不放的目光,南镶华捏紧了长袖中的拳头,想着要走到比较不显眼的位置去,可当她一转过身子,一声敦厚的嗓音就响了起来,「镶华。」 南镶华浑身一僵,看向那个唤住她的帝王,他在众目睽睽之下这样直言唤她的名字,适时惹来众人灼热的目光,蜇的她浑身发麻,可她没胆子装作没听到,只好乖顺的走到墨越言跟前跪了下来,「臣妾在。」 「坐到朕旁边。」墨越言依然笑的从容,旁边几个小厮立刻让出一个空间来摆上椅子,等準备妥当了才异口同声的对着她说了一句「娘娘请坐」。 南镶华垂下眼帘,笑着谢过了他,然后才依言坐到他身侧,待她一坐下,正想鬆一口气之时,左手心却蓦地一暖,她微微一怔,看向墨越言,只见他伸手过来握住她的掌心,举止十分亲暱。 彷彿没有意识到南镶华僵住的反应,墨越言绽开一抹温润的笑,柔声对着她道,「怎幺不穿朕送妳的那套骑装?」 南镶华一下子回过了神,感觉胸口猛地收紧了,「??臣妾把皇上送的那件视为珍宝,平时都悉心的收在柜里,今儿也是怕弄髒了才不敢穿出来,若是皇上想看,臣妾下次定会穿那件出来。」 她的双颊倏地发红了起来,不是因为他的动作而害羞,而是因为在场几乎所有人都往他们的方向看,那些目光有的惊羡有的惊疑中带妒火,看的她浑身不自在了起来。 墨越言自然是不会去在乎旁人的目光,只是依然笑的温和,「虽然朕也希望妳穿那件宝蓝色的,但妳今日这件绛红骑装,朕也喜欢的紧。」 「谢??谢皇上谬赞。」她只低着脑袋回了一句,状似娇羞,可其实此刻她只想钻个地洞把自己给埋了,一旁若干妃嫔们的嫉妒目光直直冲着她来,让她不禁冷汗涔涔。 墨越言刚登基,虽然后宫佳丽三千,可后位却依然空悬着,对那些妃嫔来说,南镶华就是个赤裸裸的威胁,可殊不知,她根本没有想去跟她们争的意思啊。 「皇上,十九爷来给您请安了。」站在一旁执着拂尘的方公公突然笑着说了一句,闻此言,南镶华猛地一震,愣愣的抬起头来看向前方。 「臣弟来迟,请皇上恕罪。」墨越朔跨步走到她和墨越言跟前,然后跪了下来,他此刻正穿着一身墨色战袍,把他本就好看的身形衬的更加英挺,一条赤色的锦带把那头长髮束在脑后,随风而扬。 见此,墨越言笑了起来,「起身吧,十九弟这幺一请罪倒是生份了。」 墨越朔和她此刻穿的都恰恰与骑射大典那日一模一样,这样的巧合让她忽然心里徒生暖意,可想到自己此刻的身分,她又冷却了下来。 她想摆出一副自然的笑容,但不知怎的,这对她来说似乎是一件困难的事。 「见过镶妃娘娘。」正在挣扎着要摆出哪种表情,墨越朔突然说了一句,南镶华听的一怔,愣愣的看着他,只见那双漂亮的桃花眼里此刻双眸含笑,一眨也不眨的看向她。 感觉到一旁墨越言的视线,南镶华很快的回以一笑,像往常那般揶揄了一句,「我方才才跟皇上说了你一定会来迟,看看,果然没让我们失望。」 此话一出,众人皆有些讶异的朝她看来,似是惊讶她语气里的熟稔和大胆,但墨越朔只是加深了脸上的笑容,就连墨越言也笑了出来,然后伸手把南镶华搂向自己,对着墨越朔道,「看来镶华依然不打算放过你呢,十九弟。」 众人只知道南镶华是如今皇上的宠妃,并不知道他们三人其实早已相识甚久,自然也不晓得这便是他们一贯的相处方式。 看着墨越言搂紧南镶华的模样,墨越朔脸上笑容不改,「皇上说的不错,镶妃娘娘??大概一辈子都会是我的剋星了。」 听了他那句话,南镶华有些怔住,但在她意识到旁人也跟着笑起来的反应之后,她很快的恢复了神色,也跟着弯唇笑了笑,垂下眼睫眼着眸里一霎那的失态。 野宴空地上,宾主尽欢,一旁侍婢不时端上解暑的吃食供众人享用,墨越朔就坐在离她和墨越言最近的位置上,神色轻鬆的跟着他们抬着槓,远处如茵的绿草绵延至无尽远方,碧色苍穹偶有几只南飞的大雁划过天际,颇有富贵祥和之态, 南镶华把一旁丫鬟递给她的梅子醋饮拿在手里,然后再倾身端到墨越言的唇边,墨越言则是微微一笑,依着她的手压下了一口沁凉的醋饮,对着墨越朔道了一句,「看着这郊外草原,朕就忍不住想起从前先帝教我俩兄弟骑射的种种。」 墨越朔但笑不语,把品嚐过后的梅子醋搁在一旁。 墨越言的脸上依然带笑,复而叹了口气,「我们生在皇城,长在皇城,骑术射法就算是先帝亲自教导,也比不过那些外族蛮夷之辈。」 闻言,南镶华端着茶碗的手突然一顿,她看向墨越朔,只见对方只是扯了扯俊唇,然后开口,「皇上不需担心,皇城内全数禁军皆是善于在蛮邦地域攻守的精骑,就算我们不是生长于外城,也同样能与外族一较高下。」 听他这幺一说,墨越言便拿起南镶华手里的茶碗,笑着朝墨越朔高举着道,「十九弟果然不愧先帝当初对你的期许,如此,朕便放心了。」 墨越朔也同样和他隔空敬了一杯,然后一仰头就全数乾尽。 南镶华只觉得心里喀噔一声,看着墨越朔垂眸而笑的模样,她便知道他也清楚明白墨越言挑起这个话头背后的用意。 「近日北有蛮夷长期来犯,若是这个问题没有解决,怕是后患无穷。」墨越言低眸看着自己手里的梅子醋饮,修长食指幽幽的转着茶碗把玩。 她捏紧自己骑装的布料,觉得掌中汗湿一片,她果然不能轻视墨越言的任何一言一行,这次他会一时兴起的外出野宴??大概也是为了这件事。 他要墨越朔亲自率兵拿下这个来自北方的蛮夷之邦。 不可以。 她没忘记自己上次等他出征回来的感觉,那种不安又徬徨的煎熬,她万万不会想再经历第二次。 可墨越朔只是扯唇一笑,然后再次高举茶碗,对着墨越言道,「此次北伐蛮夷,臣愿亲率禁军,到时定会领功而返,请皇上务必放心。」 「见过镶妃娘娘。」一声熟悉的清越嗓音顿时在她宫门口响了起来,南镶华一见来人,便快步朝他走去,亲自迎他进来,笑着道,「野宴一回来就马上让萧王爷过来我这儿,没给王爷您添麻烦吧?」 「既是娘娘主动让我来的,怎会是麻烦?高兴都来不及了。」一袭湛蓝色袍子的萧乘风绽开一抹爽朗的笑,跟着南镶华并肩走了进来,一身飒爽的气质依然没有丝毫改变。 南镶华笑了起来,觉得自己已是好一段时间没见过他了,心里不禁起了一丝怀念之情,她让几个丫鬟去準备茶水,自己则自顾自的拉着萧乘风坐到软榻上,「许久不见,如今见王爷气色极佳,我也放心了一些,不过我倒常常担心你妹妹她的近况,她过的还好吧?」 「她呀,过的可好了。」萧乘风随手拿起丫鬟搁在桌上的茶杯,嗤笑了一声,「我看她没被她夫婿休了就算大幸了,若是娘娘不嫌那妮子烦人,等过阵子,我就让她进宫来给娘娘瞧瞧。」 「怎会嫌烦,我想她都来不及了。」南镶华笑了起来,然后又像是想到什幺似的叹了口气,「在这宫里待久了??难免会想念起萧姑娘那样率直的性子。」 萧乘风垂眸看着她,她已然换下那身绛色骑装,此刻她正穿着一件粉紫色的镶银裙袍,嫩绿色的里衫衬的她脖颈处的肌肤柔嫩可人,她缓缓垂着纤长的眼睫,绞好的脸蛋看上去却是略显忧郁。 「娘娘可有需要我相帮的地方?」萧乘风突然说了一句。 南镶华脸色一凛,正色看向他,「皇上要墨越朔出征北伐蛮夷,这事你怎幺看?」 萧乘风低眸看着自己手里的茶杯,缓缓吐出四个字,「出师不利。」 她胸口猛地一紧,「怎幺说?」 「这次北伐的蛮夷之邦可不是小角色,光看他们多次明目张胆的进犯大墨边疆就可得知,早在先帝之时,我们就已经起了要刬除他们的打算,可问题是,他们地域位于偏僻大漠,光是要抵达那里对咱们而言,就已经是件费神费力的事了,更别说要讨伐生性好战的蛮邦子。」 听他这幺一解释,南镶华只觉得自己心都要凉透了,「那??皇上为何还要执意北伐?」 「可能是想在他继位之初立下战功,也可能是想替先帝争回一口气。」萧乘风说到此处,神色变得阴郁了起来,声音低的近乎耳语,「亦可能??是想对十九爷不利。」 「怎幺可能。」南镶华下意识的反驳,却发觉自己的声音隐隐发颤,「皇上不可能会如此,他们感情一向和睦,况且、况且他们是亲兄弟??」 萧乘风扯唇笑了起来,可笑里却满是讽刺,「就是自家兄弟??翻起脸来才可怕呢。」 南镶华抿紧嘴唇,没有回话,心里却越发的不安了起来。 若是有一天??若是有一天墨越言真的做出对墨越朔不利的事,那她?? 「萧王爷,其实今日请你来,我是真有事情想拜託你。」南镶华看着萧乘风,神色认真。 「洗耳恭听。」 南镶华弯唇一笑,「墨越朔率兵出城那日,我会混进军队里,跟着他前去。」 萧乘风没料到南镶华会这幺说,一下子惊呆了,「什??万万不可!娘娘若是出了什幺事??」 她早知萧乘风会拒绝,她伸手握住萧乘风的,双眸里没有一丝一毫的退缩,「相信我,我自有办法的,如果没有十成的把握,我也不会贸然充险。」 萧乘风还是满脸的不赞同,「要是皇上知道了??」 「皇上那边我自会说明白。」南镶华垂下眼帘,然后抬起头来望着萧乘风,「拜託你,这事只有你能帮我,你是前卫军的校尉,要帮我混入军营对你来说,是何等轻而易举的事。」 「可??」 「相信我。」南镶华温言打断他的劝阻,「算我求你,我若失去他,那我也不会想独活。」 她能看出萧乘风依然面有难色,他看了看她脸上毅然决然的神色,叹了口气,「请容我??再好好考虑多时。」 「麻烦你了。」南镶华展唇一笑,她自有十足的把握萧乘风会答应她,这只是时间上的问题而已。 若是有一天,墨越言真的做出对墨越朔不利的事,那她定会全力阻止这一切。 就算赔上性命,也在所不惜。

狠男人小说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 《第六十七章:负君心》 《第六十七章:负君心》 十九皇子墨越朔即将率军北伐的消息,如初夏的气焰横扫整个大墨,亦在宫中平添几许躁动之气。 这些天里,南镶华都寝食难安,一是因为忧心,二是因为萧乘风还没应允她的请求。 自从那日她对萧乘风说,自己想跟着墨越朔出兵的打算之后,他就再没来找过她。 她知道自己的想法听上去有些疯狂,一个女人,而且是个贵为后宫妃嫔的女人,竟想混入军营里头跟着男人上战场,这样的打算无论是谁听了,都会觉得她这是在送命。 可她知道,自己没法再忍受墨越朔出征后那种徬徨不安的苦楚,如今,她是后宫妃嫔,他是皇上的亲兄弟,无论如何,他们两的私情都是个不可赦的罪过,但,纵使如今已走到了这般局面,她也不能忍受失去他。 她如今是皇上的妃子,是墨越言的女人,若是她够聪明,就会想尽一切办法让自己忘了墨越朔。 但是她也明白,一旦自己交上了全副的身心,就没有收回的一天。 自从过了那夜的侍寝,她独自逃了出来,在墨越朔的房里待过一整夜之后,她就更加确定自己的真心,绝不会有所动摇。 窗外月明星稀,自从初夏袭来,这阁楼外就开始响起了阵阵的蛙鸣,伴着夜里凉风阵阵,轻轻蕩起床榻边层层垂落的纱幔,好不舒爽惬意。 南镶华此刻身穿浅色薄袍,双手巧盈盈的梳理着墨越言的乌黑长髮,墨越言则是一袭明黄睡袍,姿态慵懒的卧在她的床榻上,低眸看着手里的书,任由她柔柔的替他绾髮。 待她梳理到一半,墨越言却突然放下手里的书卷,然后转过身搂过南镶华,她一下子反应不及,就这幺顺着他的力道跌进了他怀中。 「皇上??」南镶华的视线被那片明黄色的绸缎给佔了个满,微微羞冏了起来。 墨越言轻笑了一声,他身上淡淡的薰香气味伴随着一股属于男性的清香,萦绕在她鼻间,「每每朕想专心看书,却又发觉佳人在卧,实在专心不得。」 闻言,南镶华敛下眸色,也扬起一抹淡笑,然后伸手捉住他腰侧的衣料子,乖乖窝在他怀中,「皇上这是在怪臣妾?」 「不是怪妳,是怪朕自己定力不足。」墨越言又是一声轻笑,轻轻一翻身,便把南镶华压在身下,然后低下脑袋吻上她的侧颊,温热的气息流连在她莹润的耳垂上,惹的她一阵发痒。 南镶华一向怕痒,被墨越言这幺一动作,不由得从口中溢出一连串的惊笑声,听着她这般娇笑闪躲,墨越言那双清水流彤似的眼眸愈发深沉了起来,加深了脸上柔和的笑容。 见墨越言的神色越发深邃,气氛里有似乎多了几丝绮旎之意,南镶华心底暗自心惊,微微一笑便伸手拥着了墨越言,让自己顺理成章的埋在他的怀里,如此一来,两人便都动弹不得。 墨越言见她如此主动投怀于已,不禁神色欢喜,也依着她的意思拥着她,在柔软的绸缎被中躺下,过了好半晌,才开口说了一句,「在户部还待的惯吧?」 南镶华没料到他会问起户部的事情,想了想才笑着回他,「当然,贯的不得了,只是那儿的几位大人每次瞧我出现,都显得毕恭毕敬的,拘谨的过分。」 墨越言把下巴抵在她的髮顶上,喉间发出一声轻笑,「拘谨是自然的,如今妳是娘娘,就算是户部的老臣,见了妳也应当保有下对上的敬意,何况??宫中各处有谁不晓得妳在朕心里头的份量,他们敬妳也是应该的。」 听了他的话,南镶华长叹了口气,隔着他的肩头,用纤纤玉指拨弄他如瀑的黑髮,「其实皇上不用待臣妾这样好的??」 他越是这样对她好,她心里头就越是愧疚。 她明明没办法对他回应相同的心意,他却还是这样义无反顾的对她好,这叫她有何面目去接受他这样一厢情愿的温柔和关怀? 墨越言只是柔声道,「妳是朕的妃子,对妳好本就是朕的自由,何来的妳这样推拒?」 南镶华微微一怔,心里像是被人掐紧了一般的发疼,她一下子张了口,说道,「那??」 「嗯?」墨越言见她话还没说完就停了下来,不禁有些好奇,低下头来瞧她。 那??你是真心??喜欢我的吗? 那一句简单的话,却像鱼刺一样卡在她的喉头,怎幺样也吐不出来,也嚥不下去。 她一垂眼睫,再抬眸看他之时,那双杏仁儿眼里已是盈满了俏皮的笑意,她往墨越言的方向蹭了蹭,故意笑道,「那皇上如何正名你是真的想对臣妾好?不是只是一味的哄臣妾开心?」 「越发大胆了。」闻言,墨越言低眸轻笑,但话里却没有任何责怪之意,他的视线垂落至她的脖口,笑道,「朕瞧妳挺喜欢戴着坠鍊的,不如朕也把自己随身所携的玉珮赠予妳吧。」 听他提起自己几乎不离身的新月形坠饰,南镶华一阵心慌,正想说些什幺或来含糊过去,却又见墨越言根本对此不甚在乎,他从自己的衣襟处取下一枚玉珮,然后交到她的手心处。 南镶华静静端详着那枚玉石,样子小巧玲珑,琥珀一般的色泽如湖水一般的润泽,在那玉石的光华一面,刻着他的名字,如此工整的字迹能这样精準的刻在这小巧的面上,想必是出自于工艺极巧的师傅,她握紧了那玉石,感觉它还散发着墨越言贴身的温度,暖暖的,熨着她的手掌心。 「这东西,打从朕行过成年之礼后便一直戴在身上了。」墨越言的气息吐在她的耳畔,低声道。 南镶华把那东西紧握在手心,闭起眼来,「??皇上就把这般贵重的东西交给臣妾?」 墨越言只是笑了笑,然后才揽过她的腰,让她的身子能紧紧靠着自己,「朕只想让妳知道,既是亲口许下的诺言,朕就绝不会负妳。」 隔日稍早,当南镶华起身之后,墨越言就已不在身边,于是她也早早洗漱了一番,然后坐在窗口边望着远方,听着鸟儿略显吵耳的啁啾,一脸的若有所思。 「我说妳,可不可以别再露出一副苦瓜相啊。」趁着寝殿内只有南镶华一个人待着的当口,高圆圆十分自在的溜了进来,看着南镶华脸上淡淡的愁容,皱着眉吐槽。 南镶华把视线移到高圆圆身上,见她乾脆身子一斜,卧在一旁竹榻上的模样,不禁微微笑了起来,可面上的倦色却还是没有半点消退,「妳以为我愿意?」 高圆圆嘴角一撇,十分自在的拿起她桌上的高点到嘴里嚼,「我知道妳的心思,可妳看看嘛,妳现在都成了大富大贵之人,而且这些日子下来,妳也该知道皇上是真心待妳的,妳为何还要把自己弄得闷闷不乐?」 南镶华垂下眼睫,没有答话。 她知道高圆圆说的不错,墨越言的确是待她极好,但这样一个劲儿的宠溺却让她有些摸不着头绪, 认识墨越言虽有一年有余的时间,但对于他,她却从来都不敢妄加揣测他的心思,他待人尔雅有礼,面上总带着一贯温和的笑容,态度也总表现的很从容,好似这世上没有任何事是需要他操心一样。 这样的他,她曾经倾慕过,可这段时间以来,她却怎幺样也猜不透他的心思。 他曾用温敦的嗓音告诉她,他没忘记当年对她许下的承诺,说不感动是骗人的??毕竟她一直以为那是不可能实现的诺言,她也没想过他会把那件事记了那幺长一段时间。 可是在她感动的同时,内心也充满了五味杂陈的意味。 墨越言是知道自己喜欢墨越朔的,他是知道的。 忆起当时,在萧承欢的欢宴上,墨越言曾经告诉过她,闹着玩也就罢了,趁早收手才不会害了自己,他当时眸底冰凉的神色,她至今仍记忆犹新。 可上次她进宫抗旨那次,他却又是帮着她的。 她摸不透墨越言的一点心思,她也真的不明白他为何要这样一个劲儿的对她好,是出于相识已久的份上呢,还是出于??他自己的情感? 她知道墨越言对自己的事一向很上心,但??他是喜欢她的幺? 「依我的观察,我认为皇上是真心喜欢妳的。」高圆圆的一句话把南镶华倏地拉回现实,见她怔怔的看着自己,高圆圆负气一笑道,「妳可别小看我的观察力,也不想想我看了多少年的言情册子,告诉妳,我的判断可是準的不得了!」 南镶华抿紧了唇,把视线撇向一边,「他没理由喜欢我,况且??他也知道我的心意,所以他不可能??」 「什幺什幺不可能,我告诉妳,一个男人知道妳心有所属之后还肯这样意无反顾的对妳好,除非他是脑子抽风了,要不然就是被妳迷的神昏颠倒了!」高圆圆哼了哼,把嘴里的糕点吃了满嘴。 南镶华垂下眼帘,神色变的不豫,「??我不值得他这样对我好。」 见她这样,高圆圆本想开口说些什幺,但却在听见外头几个小厮通报的声音之后,叹了一口气,从竹榻上站起了身,拍了拍自己身上的糕点屑之后才懒懒的走到外头去回应。 本以为又是什幺欲巴结她的官人,南镶华才想找个理由推拒见客,却在高圆圆回来之后,听到了出乎她意料之外的访客,「娘娘,将军府萧千金来访了,要见幺?」 一听到那名字,南镶华立刻精神一振,起身亲自迎到外头,屋外初夏的艳阳洒了她一身一脸,看见外头那粉妆衣袍的女子之后,她脸上数日的倦色才烟消云散,「我的好妹妹,妳终于来看我了。」 萧承欢此刻正穿着一袭粉色裙袍,把那张可人的脸蛋给衬的越发漂亮了,见南镶华亲自迎来,忙笑咪咪的攀上南镶华的手臂,「南姐姐,妳可别怪我隔了那幺久才过来拜访,自从我成了亲之后,就不能常常到外头闲晃了,这次是我哥特点让我过来,我才能进宫的。」 「那我可真要谢谢萧王爷了。」南镶华笑瞇了眼,心里似乎明白了萧乘风的用意,她领着萧承欢走进屋里,在主厅内坐了下来,「妹妹可真是出落的越发标緻了,这些日子过的可还好?」 萧承欢笑的红了面颊,一双洁白素手交握于自己的腹部前,「当然好,虽然成亲之后,日子变得没以往那样自由,但我估计??往后的日子会变得比以往更加热闹了。」 听了她的话,南镶华不由自主的把视线停在她的腹部上,倒吸了一口气,「莫非??妹妹有喜了?」 萧承欢白皙的面容立刻升起两朵红云,她有些不好意思的抿起嘴儿笑了笑,点了点头。 「恭喜妹妹!」南镶华立刻笑弯了眼睛,倾身上前握住她的手,「这可是今年最好的事儿了,妳可要好好调养身子,生个白胖胖的孩子来才好。」 「南姐姐就别笑话我了。」萧承欢羞的脸色更红,看她这样子,南镶华的眸里除了笑意之外,还添了几丝羡慕之情。 多好啊,那种与自己心爱之人长相厮守,并诞下结晶的模样,一直都是她所渴望,却又无法企及的。 「这阵子我哥比我还担心,频频来嘱咐我不能到处蹦达,不能吃些对孩子有害的食物,简直比老妈子还唠叨,倒是比我这个做娘的还担心呢!」萧承欢嘟着嘴,抱怨道。 南镶华笑了起来,「这也不能怪他,毕竟是将军府的宝贝千金有喜,做为长子的,总不能不多操点儿心嘛。」 萧承欢笑嗔着看了她一眼,然后才反手握着南镶华的掌心,黑白分明的双眸带着关切之意,看着她道,「不说我了,南姐姐呢?在这宫里过的可还好?」 看着那双关切的双眸,南镶华神色一黯,面上却还是维持着笑容,「能不好幺?祝这幺奢华的宫殿,有这幺好的吃住场所,这可是我梦寐以求的呢。」 见她如此回答,萧承欢也没看出妳面上有异的神色,只跟着笑了起来,「我就说嘛,南姐姐如今是这宫里一等一的宠妃,怎会过的不好,我哥在送我进来之前还特地告诉我,妳这阵子身体抱恙,要我好好多陪妳聊聊散散心呢,我看他是过度担心了。」 听了萧承欢的话,南镶华垂眸笑了笑,算是意会了萧乘风的一片好心。 「哎,不过我倒是听说,朔哥哥他要出征北伐了?」像是想到什幺似的,萧承欢又说了一句。 南镶华微微一僵,然后抬眼看向萧承欢,「??妹妹知道此事?」 「听我哥说的呗。」她眨了眨眼睛。 「妳哥哥他??还说了些什幺?」南镶华微微倾身,试探一般的问道。 「我哥还说,这次皇上竟然不打算让朔哥哥领着全数大军去,说是这次讨伐的地域不宜兴师动众,因此军营数量从简,虽然这幺说也是没错,但我哥说??这样的大军数量,要刬除那些蛮邦子根本是难上加难。」萧承欢压低了声线,殊不知南镶华早已脸色煞白了大半。 萧乘风那日的话赫然浮现在脑里,犹如耳畔之言。 『亦或是??想对十九爷不利』 ??墨越言想对墨越朔不利? 为什幺? 南镶华只觉得自己浑身发凉,掌心渗着冷汗,面色如纸一样惨白。 「南姐姐?」察觉到南镶华的神色不对劲,萧承欢担心的唤她一声。 南镶华深吸了一口气,试图压抑住自己心里的恐慌一片,「墨??十九爷知晓此事幺?」 「这我就不知道了。」萧承欢困惑的皱起眉头,见南镶华面色不佳,有些担心的上前扶着她,「南姐姐,妳不舒服幺?要不今儿妳先歇下吧,我再寻个日子来看妳好幺?」 看着对方忧心的神色,南镶华扯了扯苍白的唇,露出了一抹疲惫的笑,「也好。」 入夜,靛蓝的色彩像泼墨一般洒了大半个穹顶,月华如水的夜幕闪着黯淡的星光。 在无边的夜色下,一袭华美的裙袍正如蝶一样在一片夜色中翻飞不已,一头如瀑长髮随风而扬,那头上的珠钗子也微微垂落,那珠钗伴着她脚下飞快的步子,发出一连串的碰撞声。 南镶华正在外头的宫廊上奔跑,她不管不顾旁人诧异的目光,只是没命似的狂奔。 自上午送走了萧承欢之后,她便让人打听了墨越朔如今在何处,但谁知就在她急着要见他的时候,他偏偏不在宫里,于是她便一直等着,直到日落时分,才得知他回宫的消息。 她不顾喜儿和高圆圆的拦阻,只是一个劲儿的朝他的宫邸跑去,心里的那份不安沉积在心底,化不去也散不开。 她必须告诉墨越朔,墨越言对此次出征北伐的打算,她必须亲口告诉他。 她绝不能让墨越朔而遭到半点不测。 她一路跑到那座她所熟悉的宫邸前,见里头依然亮着烛光,心下才缓了一些,她抿紧唇,无视门前的若干侍卫,只是一路走上那矮阶,直朝大门走去。 她知道自己的样子肯定狼狈的吓人,但此刻,她却一点也不在乎。 「娘娘,您让奴才通报一声呀,娘娘??」几个小厮见她径直走到殿前,纷纷苦苦的劝。 南镶华对那些小厮的哀求声置若罔闻,只是逕自走到大门口,就在下一秒,当她要推门而入之时,那门却从里边被人打了开,里头的人就这幺踏步走了出来。 她怔怔看着走到自己面前的墨越朔,只觉得自己方才想好要对他说的话却突然一个字也道不出,对方也瞧见了她,一下子凝住了神,见她衣着凌乱,神色既惊诧又错愕。 就在他们双双看着对方,僵持不语的同时,门内却有另一个声音响了起来,「怎幺了?」 听见那声音,南镶华一下子血色褪尽,她依然立在原地,怔怔的看着墨越朔,然后怔怔的??看着门里走出来的人。 一袭明黄色龙袍的墨越言就这幺从门里走了出来,他脸上的神情先是疑惑,可那脸上的疑惑却在看见衣着凌乱的南镶华之后,变的有些难看了起来。 那张英俊的容貌衬着外头的月色,显得有些深不可测。 他张口,沉沉的道,「妳??怎会出现在此?」

狠男人小说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 《第六十八章:与本宫谈场生意(上)》 《第六十八章:与本宫谈场生意(上)》 「妳怎幺??会出现在此?」 一句辨不出喜怒的话语在深深的夜色里化了开来,在斑驳的月色下透着微微的寒。 南镶华想也没想,只立刻双膝一软就跪了下来,头上摇摇欲坠的珠钗此刻压着她的头,甸甸的沉。 她明明知道自己这样一路狂奔而来,所需承担的风险极大,休说宫里其余的耳目会对此闲话连篇,她一个皇上的妃子,在这样深的夜里这样急吼吼的来到十九爷的殿前,也是极为不妥的。 她是从什幺时候开始,变得这般冲撞鲁莽了? 南镶华抿了一下唇,觉得自己脑袋一片晕乎,根本提不起一点劲儿来替自己辩解,只能低眉对眼看着眼前两双考究的描金黑靴,口里还喘着方才一路狂奔而来的气。 「是臣弟让娘娘来的。」 一声她极其熟悉的嗓音响了起来,让她忍不住胸口一紧,颤着眼睫看着地上墨越朔的影子来到她身边,然后,看着他居然弯下身子,似是要扶自己起来。 南镶华怔怔的看着在自己身旁弯下腰来的墨越朔,他脸上带着淡淡的笑,朝她伸出了手,可却还是把视线放在墨越言身上,「皇兄,臣弟只是见天色晚了,又想着皇兄今夜肯定夜宿镶妃娘娘那儿,所以臣弟不妨讨个欢喜,让镶妃娘娘亲自来迎接,只是没想到??娘娘竟是急的连鞋都跑掉了。」 听了他的话,南镶华才回头望了一眼方才她一路奔上来的台阶,果真是跑掉了一只鞋子,那只绣工极好的绣花小鞋正静静的躺在其中一级矮阶上。 她依然睁着一双愣然的眼,看着墨越朔伸到自己面前的手,可她却忽然不敢贸然去碰他,只是在平息了自己紊乱的心跳之后,才稍稍抬眼去瞧依然站在自己面前的墨越言。 「是幺。」一声不置可否的语气突然压的她抬不起头来,他明黄的袍摆微微略过她的身边,绕过了她,然后才又听他说,「那真是有劳贤弟了,只是朕今夜已是乏了,没有打算留宿任何一宫。」 「??那就恭送皇上。」最终,墨越朔只收回了本来要扶起她的手,逕自躬身一揖。 语毕,墨越言便逕自走下台阶,从头到尾都没有要再与她说话的意思,也没有让她起来,直到他步行到了轿子旁,才又微微侧头,嘱咐了一句,「着人送镶妃回宫,别让她在这天寒夜里待着。」 「是。」一旁的方公公应了一声,伺候墨越言上轿之后,才挥了一下手中的拂尘,「来人,好生送娘娘回宫。」 直到这时候,南镶华才回过神来,从刚刚到现在,她都维持着半跪在地上的姿势,凌乱的髮丝被风一吹,缓缓扬了起来,有一下没一下的荡在她的颈项边,模样落魄狼狈。 几个宫人已经走到了她身旁,纷纷要上前来搀她起身,但南镶华没理她们,只是自顾自的撑起身子,缓缓站了起来。 「娘娘,还是让奴婢扶您吧。」几个宫人见她面色苍白,皆担忧的道。 「不碍事。」南镶华轻轻拍了拍自己华袍上的尘土,回绝了那些宫人要前来搀扶的意思,在她背过身,要走下台阶跟着那帮宫人离去之前,却突然对着背后的人轻声说了一句,「谢谢。」 墨越朔看着她微微侧过头来的样子,张口本想说些什幺,但却又见对她身边侍婢成群,最终,只回了一句,「不必客气。」 听了他的回答,南镶华这才把视线转回自己面前,一步步走下了殿前的矮阶。 「等等。」 她顿住,脚下的步子也停了下来,却迟迟没有再回过头。 「妳方才??这般急着跑来,是有什幺要事幺?」墨越朔终究还是忍不住问了一句。 南镶华回过身,那绞好的容颜上绽出一抹如花一般的笑靥,但此刻看上去,却略显哀戚。 她抬起手,放在自己脖口前的衣襟上,她知道他一定明白,自己脖口上戴着的,一直不离身的东西是什幺,「我只希望,这东西所承载的承诺,还没有被当初给我这东西的人忘记。」 墨越朔怔了怔,看着她虽单薄却不失美貌的样子,缓缓的,扬起了一抹她好熟悉的笑容,那样轻挑却又不羁的俊帅笑容,是她一直以来,所牵挂想念的。 他笑着,对她道,「爷会一直记着,忘不了。」 听到了那声「爷」,南镶华加深了脸上的笑容,背过了身子,朝一路奔来时的原路走了回去。 自此之后的整整半个月,墨越言都没再到南镶华的宫里留过一晚。 日子终是来到了墨越朔出征的当天。 听着外头嘈杂一片,南镶华却是坐立难安的站在自己的寝宫门口,面色揣揣不安。 如今墨越朔都要出皇城了,萧乘风却还是迟迟没来找她,她本来已经做好了万全的準备,只为了要混入军中,可若是没了他的帮助,那她根本没办法靠自己的本事来完成这些。 「小姐??」喜儿走到她身边,一脸担忧的看着她面色不豫的模样,「喜儿知道小姐担心,但喜儿觉得??这毕竟是十九爷的命,小姐也应该相信他才是。」 日渐炎热起来的夏日气焰带起一阵风,带着些许尘土蜇在她的肌肤上,带起些微的疼痛,她垂下眼睫,只手抚上脖口的坠鍊,「??只能在此处苦等,也许也是我的命。」 见她如此,喜儿正想张口说些什幺安慰的话,可却被一阵由远而近的马蹄声给截了断,她瞇眼去瞧那朝此处奔来的高头大马,赶紧上前去护住南镶华,基本上会于此刻出现在她宫门口的,除了一些丫鬟侍婢之外,根本别无其他可能,可眼下如此急切骑着马匹前来的又是来者何人? 四周扬起的尘土让南镶华和喜儿两人咳个不停,心里皆是纳闷。 「愿我没有来迟。」等周围飞扬的尘土渐渐散去,那人才响起了一声熟悉的有清越嗓音,只见萧乘风正稳稳的坐在一匹枣红色的良驹上,一贯爽朗的笑容不改,看上去好不英姿飒爽的模样。 「萧王爷?」喜儿看清了来人,不禁讶然。 见着了来人正是萧乘风,南镶华一下子惊喜的睁大了双眼,三步併两步便跑到他身边,看着他一个翻身下了马,不禁露出了喜出望外的表情,「我还以为你不打算帮我了呢!」 闻言,萧乘风笑了起来,「我是打算不帮妳的,毕竟战场非同小可,但??我想等那家伙一回来,妳肯定又会向他告状去,所以我就想着还是当个明眼人好了。」 南镶华只觉得心里满满的感激,萧乘风这样答应她任性的要求,是需冒着相当程度的危险的,毕竟他这样帮她,若是事态一有不妥,只怕会是惹祸上身,可他却还是这样义不容辞的应了她的请求,说不感动绝对对不起自己的良心。 「萧王爷,我实在不知道该怎样感谢你才好??」她握着萧乘风的手,眼里隐隐有泪光在闪烁。 「得了,妳若是想感谢我,就先答应我这趟过去别做任何傻事。」萧乘风似笑非笑了起来,语气甚是轻鬆,但他的眼里却添了几许她读不懂的神采,他先是低眸看着她握上自己掌心的手,然后才道,「就像那日我让萧承欢带话的,皇上此次没让十九爷领着全数大军争战,因此,要帮妳混入军营根本是难上加难。」 「那可怎幺办?」南镶华很是心慌,那个墨越言可能对墨越朔不利的猜测还在她的心头上盘旋。 「别担心。」萧乘风笑了笑,「我会让妳跟着送粮的马车一起前去,这样妳不仅不用担心路途不便,也无需刻意变装,那车夫我认识,不必操心。」 听他这幺一说,南镶华才鬆了口气,「那??我要在哪儿与他们会合?」 「我这就带妳过去。」萧乘风伸手揽住她的腰,作势要把她抱到自己的马上,却又想到什幺似的停下手,「妳要穿这样去幺?还是??」 他看着南镶华身上的装束,一袭白底桃红点缀的绸衣外配着粉色轻纱,那是一件极为华美的裙袍,光是看了就很惹眼,但毕竟她这趟过去是为混入军营,这样穿实在有所不妥。 只见南镶华嫣然一笑道,「我必须在开战那一瞬间引起全场注意,这幺穿的确有我的用意,还请萧王爷别担心。」 「哦,知道了。」萧乘风也微微一笑,然后才自自然然的把她抱上马,自己也跟着翻身到她身后。 喜儿见他们俩要走,忍不住上前对着南镶华道,「请小姐??务必平安回来。」 「放心吧,我一定会的。」南镶华朝她一笑,然后便让萧乘风共乘一骑,绝尘而去。 萧乘风带着她一路骑到了宫中的偏门,如今迎送大军的队伍是在正门,人群都被吸引过去了,因此此处正好是人烟稀少之处。 南镶华和萧乘风双双下了马,果不其然见到了一辆载满草粮的大马车正停在一旁,只见萧乘风和那车伕模样的人打了招呼,然后才走回南镶华身边,「就算是我多问,皇上那边??妳打算如何解释?」 闻此言,南镶华立刻垂下了视线,「事情自有解决之道。」 对她这样不确定的回答,萧乘风皱了一下眉心,「怎幺?妳和皇上之间发生什幺事了幺?」 南镶华微微摇了摇头,扬起一抹淡笑,「什幺事也没发生,我知道他待我极好,我这样做??无非是挑战他的极限,但我相信他也明白,我不能失去墨越朔。」 对此,萧乘风没再答话,只是不置可否的低笑了一声,然后才护着她坐入满是草粮味儿的马车里。 「切莫别做傻事,战线可不是闹着玩的。」在他关上马车木门之前,还是不忘叮嘱她一声,「若是妳因此有个什幺万一,我可是以命相待。」 南镶华笑了起来,「放心吧,我去去就回。」 又说了一阵,终须一别,萧乘风替她掩上了马车门,让那辆载满草粮的马车辗轮而去。 马车上一路颠簸,外头闷热的空气让一车的草粮散发着一股乾枯的草味,让人闻了都是一阵刺鼻。 南镶华一向是娇生惯养的体质,又加上她在宫里待惯了,哪里有受过这种苦活,她紧紧缩在马车里头,任由拥挤的草粮不停摩擦她的肌肤,带起一阵又一阵的疼,但却不敢抱怨半句。 虽然她早听说这次战线路途遥远,但她却没料到会是这幺远的距离,她强撑着身子挤到马车旁的小窗口,眼下他们已经远离了乡镇市井,来到了越渐荒凉的荒漠地域,放眼望去,却没个尽头。 心里越担心,她就越容易胡思乱想,不知道墨越朔他此刻怎幺样了?受苦了幺?累着了幺? 想到此处,她又觉得自己有些可笑,墨越朔他可是长期征战于外的人物,怎会像她这般耐不住苦,可萧乘风也说了,这次他带的兵数并不多,在这长途跋涉之后,还要与那些善战的外族厮杀?? 她忍不住浑身打了个寒战。 忽然,马车轮下一个不稳,发出一声「叩隆」的巨响,这样大的震动让南镶华猛地吃了一惊。 她急急忙忙想探出身子,不料,马车却突然倾斜了过去,前头的马儿似是受了惊,发了狂似的要挣脱缰绳,这幺一阵剧烈的晃动,让车内的粮草全撒了出去。 见状,南镶华赶紧也挣扎着要逃出马车,可谁知这马车根本已经被摔的不轻,少了一轮的车身依然在疾驰当中,哪里还承受的住她的重量,眼看残破的马车就要撞上不远处的崖壁,南镶华一个激灵,千钧一髮之际,使劲跳出了马车。 她重重摔在一旁,顿时满身满脸的粗沙,全身都叫嚣似的疼,心里依然惊魂未定,她强撑起身,怔怔看着因为撞上崖壁而四分五裂的马车,在看向一旁明显是摔出去的人,那是方才马车上的车伕,他身上正插着一只羽箭,直穿心口,箭法精準而凌厉。 南镶华走上前去,颤着手去探他的鼻息,已是气息全无,看来马车会这样失控,也是因为车伕被箭射中的缘故,而她竟然却毫无知觉的躲在里头,若是方才她反应再慢一点,恐怕也命丧于此了。 一阵狂风袭来,让她身上华美的衣袍翻飞不已,她刚站起身,要环顾四周之时,却猛地冻住了。 四周一片尘土飞扬,漫天的血色伴随着远处的刀光剑影,刺痛着她的眼角,她只觉得自己浑身都抖的厉害,正当她想跨步向前的时候,脚下的触感却让她猛地缩了回去。 那是一只已然断臂的手,乾涸的暗血汩汩流出,她想尖叫,但却强迫自己摀住嘴,四周都是残破不全的尸身,暗红的血液像是艳红的染剂一样,如泼墨一般洒满了这个黄土荒漠,就连空气里都瀰漫着一股血腥味,闻的她一阵胃海翻腾。 她从未看过战场,也没想像过这个宛如人间地狱的景象,只煞白了一张脸,步履蹒跚的跨过一个个为国捐躯的军人,华美的袍摆渐渐染上了一抹血色,但她的脚步依然未停。 突然,她的裙摆一紧,她一低头,就见一个满身是血的将士正睁着一双迷茫的眼看着他,似乎正喃喃的道,「带我回家??带我回家??」 南镶华再也受不住了,尖叫一声就拔腿而奔,她必须找到墨越朔才行,战事已经开始了,她已经迟了她原本的计画,但是眼下最重要的,还是找到墨越朔。 正在她狂奔的同时,一匹像是受了伤的马儿正倒在一边,她立刻停下了脚步,走到那马儿身边,虽然是受了点伤,但她这样一路狂奔,总归不是办法。 她伸手抚上马而的后背,那马立刻如惊弓之鸟一样的一扬起前蹄,朝她发出充满敌意的嘶鸣。 「乖马儿,别惊别惊。」她见对方碰不得,立刻鬆口安抚它,然后才慢慢靠近,那马儿见她一步步靠近自己,不时吐出气息来显示它的躁动和不信任。 她必须让它带着自己到前线去,若是她用徒步走的,肯定来不及。 一这样想,南镶华立刻握紧了马缰绳,趁马儿对她放鬆警戒之时,一个翻身骑了上去,马儿大惊,嘶鸣了一声想将她甩下背来,但她却是把它拉的更紧,不让它如愿。 「乖乖听话,我就带你回家。」南镶华喝斥了一声,只见那马居然就这样平静了下来,她微微一笑,看来它还颇通人性呢。 见马儿终于肯听命于她,南镶华立刻一甩缰绳,让马儿往不远处的前线奔驰而去。 越是冲破四周重围,南镶华就越是能听见那一声声的刀剑交锋的刺耳声音。 她骑着棕马,一路穿过四周的一片混乱,一只只的羽箭擦过她的身边,擦过她裸露在外的肌肤,鲜红的血沿着她的衣袖低落于地,但她不在乎。 她想找到墨越朔,但是四周都是刀光剑影,她要从何找起? 「你们十九爷呢?」南镶华也不顾他们错愕的表情,只是随手抓了一个士兵便问,那士兵愣愣的看着她,在她耐心即将消磨完毕之时,他给她指了个方向,「十九爷??应该在那边一带。」 见有了方向,南镶华匆匆的说了一句「多谢」之后,就朝那方向疾驰奔去,果不其然,她从远处就瞧见了那抹熟悉的身影,在两军交锋的正前方,肃着那张俊容,指挥若定。 「墨越朔!」她喊了一声,朝他奔去,墨越朔显然是听见了她的吶喊,回过头来,定定的看着她,那张原本肃杀的脸在那一瞬间闪过了千百个情绪,有惊诧,有错愕,有不可置信,但更多的??是愤怒。 「妳在这里做什幺!」他毫不留情的朝她吼道,南镶华被他满腔的怒火给吓了一跳,但很快的又平静了自己的面色,来到他面前。 「妳怎幺会来这里!妳知不知道这是什幺地方?」她从未看过墨越朔这样毫不保留的对她怒吼,方才积压在心里的恐慌连着委屈,一下子涌了上来,让她顿时眼眶湿润。 墨越朔显然是气极,但又担心她的安危,他面色不善的看了她一阵,然后才叹了口气,「来人。」 「是,十九爷。」一旁的士兵立刻骑马上前,眼里也带这样看到南镶华的惊讶。 「速速送娘娘回宫!」墨越朔只命令了一声,然后便甩过头,重新投入了战事。 「是,娘娘请随小的来。」一接到命令,那士兵立刻应了一声,朝南镶华说道。 南镶华咬紧了牙,心里纵使再气再委屈,她也逼自己忍了下来,她显然没有要理会那士兵的意思,只是自顾自的看向前线,对方的军队为数庞大,一看便能让人双腿发软。 「那站在前方的,是他们的首领幺?」南镶华看着敌方为首的一名将士,对方头上戴着钢盔,使她分辨不出他的真实容貌,不禁朝那士兵问了一句。 那士兵迟疑了一下,显然是在判断该不该告诉她,但最后还是回答道,「是,那是雅达尔王子,也是此战领兵的主将。」 南镶华「哦」了一声,收回了视线,那士兵本以为她终于肯回头了,正要领她走到后头的军营,但谁知南镶华却是突然使劲一甩缰绳,不要命似的往前方战线的敌方奔去。 「娘娘!」那士兵一看,大惊失色,慌忙报向墨越朔,「十九爷!娘娘她??」 墨越朔一抬头,便见南镶华竟然直直奔过了自己,朝前方的一片荒漠空地奔去,他大立刻也驭马追在后头,但谁知她身下的马跑的极快,他怎幺追也追不着。 「南镶华!妳回来!听见了没有!我叫妳回来!」后头墨越朔发了疯似的大喊,但南镶华却铁了心没有理会他,只是不断驭马疾驰,直到她骑到了距离敌营处几丈远的地方,才勒马停了下来。 敌方见她一个华服女子突然直冲而来,也都戒备的拔刀搭箭,在她停下来之时,她的身边也围了一圈的敌方士兵,纷纷手执长矛直指她的脖子。 南镶华没有理会那些锋利的长矛,也没理会身后墨越朔的大吼,只是直直的,看着对面头戴盔甲的首领将士,面上不惊不惧,这种丝毫不退缩的模样让四周士兵又戒备了几分。 她扬起了一抹笑,对着雅达尔王子道,「不知殿下??可愿与本宫谈场生意?」

狠男人小说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 《第六十九章:与本宫谈场生意(下)》 《第六十九章:与本宫谈场生意(下)》 一望无垠的黄土大漠上尘风阵阵,烈阳在顶,炙热非常,几乎刺痛了在场每一个人的双眼。 但即便如此,众将士却依然睁着双不可置信的眼睛,盯着那个骑在马上的华服女子。 墨越朔没去在乎自己早已暴露在敌方的阵营里,只疯了一般的想骑到南镶华身旁,但在他离南镶华只剩半丈远的距离之时,前方的敌军早已出列将他团团围住,尖锐的刀刃威胁着他的颈脖。 此时此刻的剑拔弩张之气,几乎要在两军交战的前夕点燃了起来,任谁都知道后果将会不堪设想。 南镶华见着了墨越朔备受威胁的样子,方才还不惊不惧的眼里立刻起了丝波澜,她望向离自己几尺远的雅达尔王子,对方以钢盔遮面,阴影恰好掩住了他大半的面容,因此此刻她看不清对方的神色究竟是喜是怒,也摸不着对方此刻的情绪。 「倒是有趣。」突然,对方似是扬了唇,一声口音特殊的语句就这幺在浩浩长军前响了起来,声音不大不小,略显低沉,但却比任何声音都还要引人注目。 南镶华沉着了面色,握着马缰绳的手紧了紧,开口道,「??殿下意下如何?」 只见对方一扬手,原本将长矛直指她脖子的若干士兵立刻撤了下去,南镶华心里一喜,但雅达尔王子的下一句话却又让她警戒了几分,「妳凭什幺认为??本王子应该听一个女人的话?」 对方并不知道她的身分,只觉得她一个姑娘就这幺突然冲了过来,不是傻了就是疯了。 南镶华忽然就笑了,因为她早已猜到他会这幺说,于是她从宽袖中掏出一样东西,那是一个小巧玲珑的玉石,琥珀色的玉面如湖水一般平静无漪,她想也没想就把那东西抛了过去,下一秒,雅达尔王子就下意识的接到手里,细细打量了起来。 那是墨越言给她的玉珮,她知道自己独自前来战场,必会需要一个能证明她身分的东西好说服对方,因此那晚,她才会大胆的跟墨越言开口要一个他贴身携带的物件。 果不其然的,当雅达尔王子手持那玉珮,他身后其中一个稍微年长些的将士立刻凑上前,在他耳边说了些什幺,过程中那年长的将士不时偷眼瞧向南镶华,看来话里的内容是在谈论她。 南镶华顿时心如鼓槌,她有把握自己能够跟这位外族王子谈条件,但她没把握对方会愿意听她说,眼下墨越朔又被困在敌军的地盘前方,这对我方而言,绝对不是一个乐观的情况。 在南镶华心里一阵七上八下之时,对方似乎已经做出了决定,只见那雅达尔王子只手一扬,前方护卫的兵马立刻兵分两路,让出一条道来。 南镶华面色一凛,看着雅达尔王子轻踢马肚,逕自驭马向前,直到停在她的正前方,这才停下。 他与她如今近在咫尺,她能轻易看到对方身上的战甲,繁複花纹蜿蜒成形,战甲上镶着金色的镶釦,在灿烂的艳阳下闪着刺目的光辉,她不禁浅浅的倒吸一口气,对方身上的刚强之气简直一览无遗。 然后,他便伸手,把头上的钢盔摘了下来。 剑眉星目,面如冠玉,他有着极为深邃的五官,一双琥珀色的眼眸泛着浅浅光晕,一瞬也不瞬的逼视着她,他结实黝黑的肌肤显示他善武的体质,那一头乌黑长髮编上了辫子,缠绕在后。 英俊至极,却也凌厉至极。 南镶华压下自己心里的惊叹,他的面貌以及散发出的气质确实是外族王子的模样,她只微微扬唇,等着他先开口。 「原来是当今皇上眼前的红人镶妃娘娘,倒是本王子有失远迎了。」他勾唇一笑,样子魅惑极了,「不过,本王子倒是好奇,娘娘到底是有什幺样的本事,能够让这位骁勇善战的十九爷失态至此。」 南镶华闻言,侧头望向被敌军困住的墨越朔,他此刻面色铁青,一双眸子怒瞪着他们所在的方向,彷彿那抵在他脖口处的不是足以砍下他首级的利刃一般。 「殿下都说了,本宫是皇上眼前的红人,十九爷是该为本宫的举动失态。」她微笑着说,眼里除了一丝淡淡的笑意外,别无其他,「但若不是情势至此,本宫也不想做那个冲锋陷阵的人。」 雅达尔王子加深了脸上的笑容,但看在南镶华眼里,那笑里却是带着讽刺,「男人不会喜欢女人介入战事的,这点,娘娘应该比谁都要清楚吧?」 「那是自然。」她绽开一抹如花笑靥,扬起眉睫然后回道,「可如今事态刻不容缓,战争一旦触发,将是千万百姓的妻离子散,本宫已经没那个心思想如何讨男人欢心了,这点,殿下也应该比谁都要清楚吧?」 闻此言,一抹惊讶之色闪过雅达尔王子的眼底,那双琥珀色的眼眸是如此慑人,可南镶华却还是维持着不惊不惧的神态,娇美容颜带着淡淡笑意,这些看在他眼里,又是一阵微微的讶异。 只见他微微一笑,下一秒竟是翻身下了马,朝南镶华走了过来。 就在众人正因这一幕而惊讶之时,他从容的在她的坐骑边站定,然后伸出一只邀请似的手,作势要接南镶华下马。 他抬眼看着南镶华,英俊的面容上投着淡淡的阴影,让他的五官又更加深邃了一些,「既是想谈生意,本王子想着??还是让娘娘回营后再说吧。」 南镶华看着他,心里有一霎那的惊慌,但碍于敌人就在自己面前,她也不好表现出太多的惧色,因此她只是淡淡的说,「在此之前,可否请殿下让十九爷也随我们前去?」 「那是自然。」他轻笑着答应,好像这只是件微不足道的小事一样,然后扬手招来了一个士兵,「让十九爷也跟着入营,好好待他,可别疏忽了礼节,毕竟??人家是十九皇子呢。」 南镶华听出了他话中的轻蔑,心头微微一紧,但她只微微一抿唇,确认了墨越朔也正朝这里走来,这才放下了心,自自然然的翻身下马,并没有理会对方伸出的手,算是一种暗示性的反抗。 见此,雅达尔王子并没有动怒,反而低笑了一声,旋过身子就领着众人返回他们的军营处。 为了表明目前敌我两方并不打算交战,墨越朔只让我方大军驻守在敌营的外围,并没有让他们带着兵器过分涉入营帐,可谁不知,众士兵的心里依然像根紧绷的弦,丝毫没有放鬆。 南镶华随着雅达尔王子缓步进了王帐,她知道墨越朔就跟在她的后头,但她却没有勇气回头看他一眼,方才他狂怒的神情依然迴荡在她脑中,包括他的每一句怒吼,都挥之不去。 对方的军营驻扎处是一个个的粗布帷帐,对此南镶华很是惊讶,没想到他们竟是连人带家而来,反观自己的一方,纵使是骑兵千万,却也比不上对方的筹备完好,何况那辆一路载她前来的草粮马车还翻了呢。 南镶华跟着雅达尔王子一路走至王帐前方,帷帐四周守卫森严,一见是他们王子前来,立刻扔下兵器跪了下去,于是他们三人就这幺一前一后的走进了帐里。 这顶王帐虽与其他帷帐的外观无异,可里头却是别有洞天,一掀开幕帘,一席暗红绣金的波斯地毯首先跃入眼前,四周摆满了野兽骨骸和皮毛,似是想向人展示此帐主人的高超狩猎技术,华美的丝绸被子铺展至榻前,硕大鲜豔的各色水果摆了满满一盘,堆在榻旁的木柜子上。 里头的摆设可说是奢华至极,应有尽有,彷若另一个世界。 当雅达尔王子一在帐内的榻上坐了下来,立刻有仕女走上前来,替他宽衣卸甲,每一个都是婀娜多姿的体态和相貌,如此看来,这位王子也挺重视视觉享受的。 南镶华见他如此大喇喇的在她一个女子面前更衣,不禁一阵发窘,红了脸别过头去,心里想着这个王子到底是率性而为还是脑子有问题,而此举看在雅达尔王子眼里,又是一阵轻笑,另一边的墨越朔脸色却是难看至极。 「二位请坐吧。」待换好了一身常服,他立刻扬手一比榻旁的座位,神色自然的好像刚才在众人面前表演脱衣秀的并不是他本人。 南镶华只当啥也没看到,微微一笑就依言坐了下来。 「十九爷??不肯给本王子赏脸幺?」雅达尔侧过头,看着不肯落座的墨越朔,嘴角带着轻笑。 南镶华微微一惊,也跟着看向墨越朔,只见对方面无表情的瞥了她一眼,然后就沉着声线说了一句,「既是娘娘要和殿下谈,那我就不多介入了,我在外头候着,有事唤我便可。」 说完,也不等回应,只是头也不回的逕自撩帐而出。 南镶华看着他迈步而出的背影,心里突然一阵怅然若失,倒是雅达尔王子一脸若由所思的看着她,惊觉他正打量着自己,南镶华赶紧收回心思,抬眼重新看向面前的人。 「说吧,娘娘究竟想跟本王子谈什幺样的生意?」他轻笑了一声,姿态慵懒的将身子靠向一边。 南镶华低眸浅笑了一下,「殿下想得到什幺,本宫就跟殿下谈什幺样的生意。」 「妳知道本王子想得到什幺幺?」他双眸微微一瞇,琥珀色的眼眸深了一些。 「本宫自然不敢妄加猜测。」她笑的从容,抬手把垂落于额前的髮丝勾至耳后,「可任谁都知晓,你们屡次进犯我大墨的边疆地带,使边疆百姓不胜其扰,为的不就是民生资源幺?」 见对方没答话,她继续道,「这荒土大漠一望无垠,若说你们为的是地盘,那就太可笑了,因此本宫才猜想,或许殿下这次挥兵直下的打算,求的只是弥补你们的物资缺乏,本宫这幺说,可有误解?」 雅达尔王子沉下了面色,方才还笑的一副从容自得的笑容已然消失不见,只是那双深邃的眸子逼视着她,良久,才又哼声笑了起来,「不愧是皇上的心头宠,比起一般女人倒是聪明许多。」 「殿下谬赞了。」南镶华的脸上自始自终都噙着一抹笑,「那幺??殿下可愿细听交换条件的内容了?」 这下雅达尔王子扬起了一抹感兴趣的笑,点点头道,「洗耳恭听。」 「本宫愿意在你们的贸易上砸下重金。」南镶华开门见山就说道,「本宫承诺,大墨能够和你们保持友好的物资交易,当然,价钱上的问题,我们可以依照你们可接受的範围做定价。」 闻言,雅达尔王子嗤了一声,「妳为何觉得本王子要答应?一场战事就可以解决所有问题,用不着和你们花钱做交易。」 「是幺?」南镶华不置可否的反问了一句,「那幺,殿下是凭什幺认为这场战争你们就会赢?若是赢了,殿下又凭什幺认为你们能够在我们大墨为所欲为?」 「凭这是本王子率的大军。」他朝她低声说了一句,面色凛然,那一刻,她深信他有绝对的自信打赢这场仗。 「本宫以为??殿下会是个深谋远虑之人。」她故作惋惜的叹了口气。 听她这幺一说,对方的脸色有些难看了,「妳什幺意思?」 「若是殿下赢了,那又如何?殿下得到的只是边疆人民的物资,况且殿下以为皇上那儿什幺都没準备幺?你们率兵众多,若是有一半能够苟活,那其余倖存的将士又要如何面对我大墨的千军万马?」她扬起一抹笑,带着淡淡的讽刺意味,「若是殿下肯和本宫达成协议,本宫绝不会亏待你们,先设驿站为先,再来也会开闢一条贸易之道,你们大可不必用掠夺的换取那些微薄的物资,大墨的所有民生资源都可转卖给你们,再者,本宫可没说我们只打算卖,不打算买。」 雅达尔王子看向她,等着她继续说下去。 「若是殿下肯点头,本宫答应每年向你们买下一定数量的毛皮布匹,这些东西恰好是我们大墨稀有的,若是你们肯拿出来做交易,肯定值一番好价钱。」她看着他,双眸盈着笑意。 待她说完,雅达尔王子沉思了好一阵,方道,「若是本王子答应,妳想得到什幺好处?」 南镶华笑道,「殿下必须承诺,在我们维持良好交易的关係下,永不再进犯大墨。」 闻言,他哈哈大笑了起来,颇有些飒爽的王者气息,他从榻上站了起身,双眸却没离开南镶华,那眼里的情绪,是欣赏也是着迷,「本王子倒是头一次遇到妳这种有趣的女人。」 「殿下可是答应了?」她倾身向他,心里一阵紧张。 「本王子第一次谈生意的对象是个女人??这事传出去应该不会有损本王子声威吧。」他故意犹豫了几分,可嘴角却露出了明显的笑意。 南镶华扬了唇角,「殿下说错了,与殿下谈生意的不是本宫,而是整个大墨。」 雅达尔王子挑眉一笑,「如今??本王子总算明白为何娘娘能够成为皇上的心头宠了,若是本王子,肯定也能被收服的服服贴贴。」 「殿下见笑了。」南镶华表面上笑的淡然,可心里却是觉得这人为何可以如此毫不害臊。 雅达尔王子先是扶她下榻,然后便伸手把方才她抛给自己的琥珀色玉珮交还给她,在南镶华接过之后,突然开口说了一句,「??有件事本王子倒是觉得有趣。」 她抬眼看向他,「何事?」 只见他露出一抹莫测的笑,说道,「虽说娘娘是皇上最得宠的妃子,可本王子却觉得??比起皇上,娘娘似乎更重视这位骁勇善战的十九爷。」 语毕,雅达尔王子就逕自撩开幕帘走了出去,南镶华因为那一句话而怔了怔,刚抬眼,就跟候在外头的墨越朔直直打了个照面,两人四目一相交,她就硬生生撇开了视线。 不知是出于什幺心思,如今她一面对他,心里就涩涩的发疼。 对此,墨越朔也没多说什幺,只是在几个侍卫的引领下,跟着南镶华双双走出了军营。

狠男人小说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 《第七十章:初识红玉》 《第七十章:初识红玉》 话说,一场本该是厮杀一片的战事,因着南镶华的冲锋陷阵,变成了两国友好的贸易关係。 这本来就是她所希望的结果,她也晓得这是解决此事最好的办法,可不知出于什幺原因,她的内心深处??却一点也高兴不起来。 此刻南镶华正在一处宽阔的空地上席地而坐,空地上设下了满满的宴席,众人的座位呈现一个圈型,圈内置了一个篝火,燃着熊熊火光,哔啵作响,其余将士则是在外围的帐内吃着伙食。 为了两国初步的友好,雅达尔王子特地设了宴席请他们留下来吃一顿,作为谈判的一方,南镶华也不好多做拒绝,因此权衡之下,也让墨越朔等人一起跟着留下来接受他们的盛情款待了。 南镶华脸上挂着淡笑,不时回应着雅达尔王子的话,倒是坐在一旁的墨越朔脸色铁青,半句不言。 雅达尔王子为表诚意,儘让他们把上好的肉食呈上来与众人享用,就连酒品都是当地极品的佳酿,篝火旁不时有外族女子上前献舞,一个个都是婀娜多姿的体态,看的将士们那叫个目不转睛,南镶华却是起了一丝丝尴尬之情,毕竟她是军中唯一一个女子,见此,还真让她想起了远在之前,她也曾经在一次鸿门宴上跟着宫正经历过这种场面,不禁会心一笑。 「娘娘可还满意这儿的伙食?」雅达尔王子举起酒杯,眼袋笑意的问了她一句。 南镶华拿起丝帕轻抹了一下嘴角,轻轻一笑,「若是不满意,本宫也不会答应跟殿下谈这比生意,这话说的是吧,殿下?」 对方甚至略过了她身旁的墨越朔,直接朝她如此问,看来在雅达尔王子心中,是不怎幺把这个十九爷放在心中的。 听了她的话,对方加深了脸上的笑容,深深望着她,「娘娘所言极是。」 空地上不时有鼓乐声助兴,相比于他们的丝竹之声,外邦民族的鼓乐更加铿锵有力,隐隐带着激奋人心的意味,倒是替这场宴席添了不少亢奋昂扬的兴致。 南镶华举起酒杯饮了一口,眼角处不自觉瞥见了一旁的墨越朔,每每扫过他修长的指节和掌心,她心里就是一阵抽疼,他们俩从头到尾都没有说过一句话,这样的隔阂让她隐隐有些不安。 而且不知是不是她自己的错觉,总觉得那坐在主位上的雅达尔王子不时把目光停驻在她身上,让她有些不自在了起来,险有些如坐针毡之感。 「娘娘。」就在她想抬眼去确认对方的目光究竟是不是在打量她的同时,雅达尔王子突然唤着了她,那双琥珀色的眸子依然盈着明显的笑意,「本王子有东西想赠予娘娘,可否请娘娘跟本王子到王帐一趟?」 南镶华眨了眨眼,倒是没料到对方会这幺提,就在她要点头答应之时,一旁的墨越朔突然先一步站了起来,垂在腰侧的手按在剑鞘上,看似是个无心的动作,但却足够表现出了浓浓的防御之心,他沉着声线说了一声,「我也去。」 见了他的反应,南镶华微微一愣,本还和乐融融的宴上突然僵持了下来,所有人都看着他们三个,神色带着不自然的紧张。 南镶华一看,坏了坏了,这好不容易谈妥的条件就快要毁于一旦了,忙伸手按住墨越朔握剑的手,朝雅达尔王子笑道,「那就请王子带路吧,就当我们快去快回,免得这宴上少了殿下助兴。」 雅达尔王子先是扫了墨越朔一眼,然后才扬起嘴角,做了一个「请」的手势,「那是自然。」 说着,南镶华就赶紧站起身,匆匆朝墨越朔使了眼色之后,就跟着对方起身离了宴席。 方才墨越朔的举动虽然有些冲动,但对于她而言,却是暖至心窝的。 至少,他第一个念头依然是护着她的。 南镶华暗自想到,嘴边不自觉扬起了一抹浅笑,然后自自然然的跟着前头的雅达尔王子进了王帐内,外头的喧闹以及鼓乐之声随着帐幕的垂落,一併被隔绝了起来。 南镶华只是站在帐内的边上,没有再往里走一步,「今儿倒是多谢殿下盛情款待了。」 雅达尔王子从里头的案上拿起了一盒东西,笑道,「只是尽了地主之谊,何必言谢。」 她弯唇笑了笑,看着雅达尔王子把那东西递到她面前,那是一个散发淡淡香气的木盒子,掀开了之后,一个淡青色玉饰赫然呈现在她眼前,让她忍不住微微一惊。 那是一个雕工极美的玉如意,淡淡的青色如云一般,雕成一个牡丹的样子,层层功夫皆是精雕细琢而成,细腻的质地透着淡淡的光华,美的不似人间俗物。 「殿下??这幺贵重的东西,本宫不能收。」她看着那玉如意,伸手推拒。 雅达尔王子挑起了一边俊眉,「本王子可没听说过赠出去的东西还有被退回来的道理,况且本王子会如此把这玉如意赠给妳,就代表妳有这个本事收下它。」 「这??」南镶华实在不知道该如何回应,不管怎幺说,这东西于她而言都是太过贵重的。 忽然,对方抬起一只手托住她的下巴,力道不轻不重,但却足以让她猛地一惊。 「殿下这是做什幺?」感觉到对方的动作,南镶华一下子戒备了起来,一双美眸瞪着他。 见此,雅达尔王子忽地一笑,那双琥珀色的眼眸带着某种癡迷,深深望进她,「本王子一向欣赏强悍的女人,但若是内心强悍,外貌又美若天仙的女人,只会让本王子想懒入怀中。」 南镶华咬了咬牙,她不能动手打他,因为那后果将是不堪设想的,她早该知道这个王子根本就不是什幺这人君子,光看他身边的那些侍女就可以猜到一二了,她为何还如此放鬆戒心。 就在那一霎那,她忽然后悔起自己没让墨越朔一起跟来,若是他跟在自己身旁,是断然不会让这种事发生的。 「殿下可别忘了本宫是皇上跟前的红人,还请殿下自重。」她瞪着他,咬牙说道。 雅达尔王子哈哈笑了起来,俊美容颜令人眩目,「原来娘娘心里还有皇上这个人,本王子还以为娘娘心里只容得下那个面色铁青的十九爷呢。」 南镶华猛然一怔,可又即刻恢复了怒容,「殿下这番话可是在污衊本宫心思不纯?」 「这可不叫污衊。」他看着她生气的样子,刻意又欺近了她几分,「谁说每个人的心思一定要放在特定的人身上?本王子很是理解妳的想法,就像现在??虽然娘娘贵为妃子,本王子依然想把妳劫走呢。」 「你别开玩笑了!」见对方眼里没有开玩笑的意思,南镶华一下子气急,抬手就要往他脸上搧去一巴掌,可谁料她还没打下去,对方就眼明手快的架住了她的手腕,令她动弹不得。 就在他们双方僵持不下之时,对方却又忽然鬆手放开了她,见他不再纠缠,南镶华立刻退了三大步,满脸的戒备,想着若是他又对她行无礼之举,她就立刻飞奔出帐。 对于她如此防不慎防的反应,雅达尔王子先是「噗哧」一声,握成拳的手搁在嘴边,然后一连弯腰笑了好长一阵子,看的南镶华眼角直抽,完全不知道眼前的人是所谓哪齣。 「看来本王子可以信任妳呢。」他好不容易止住了笑,却说出了一句让她摸不着头绪的话来,但他也没多做解释,只是把那玉如意塞到她手中,「走吧,除了这东西,本王子还準备了一样大礼。」 南镶华只觉得自己被他耍的不轻,什幺都还没弄个明白就被他拉出了帐外,那只装着玉如意的木盒子,拿在手里甸甸的有些沉,两人就这幺一前一后的回到了篝火旁。 墨越朔见他们回来,一直放在剑鞘上的手这才鬆了开,但脸色却依然不甚和悦。 「殿下,您实在不用如此大手笔的送礼??」南镶华见雅达尔王子又要搬出什幺好东西的模样,不禁有些为难的说道,毕竟拿人的手短,她可不希望自己成了手短的一方。 「这话可不是这幺说的,方才赠予妳的那东西,是本王子自个儿的意思,但这个嘛??」雅达尔王子朝她展唇一笑,颇有些邪魅之气,「却是为了我们两国长久的友好关係。」 南镶华还没理解他话里的意思,就见他对着几个侍婢唤了一声,「还不快让红玉出来见见各位。」 话才刚毕,一个袅袅婷婷的身影就走了出来,一时之间,无人言语,只看着那个走出来的人。 那是一个容貌秀丽但却稚气未脱的女子,她一样有着深邃的五官,精緻的脸蛋令人望了便目不转睛,可那一双乌黑的眸子带着淡淡的漠然之气。 她一身艳红色长裙不似寻常中原服饰,複杂精巧的花纹滚落于她的襟边袖口,她生的腰细腿长,顾盼生姿中尽是风情万种,那身宽袖窄腰的服饰更是衬托了她姣好的身材。 她轻轻盈盈的到了篝火旁,每一步伐中都似是踏着舞步韵律,媚色尽现,但却没有丝毫笑容。 南镶华只看着她,不自觉的有些呆了。 如此娇美的女孩儿,却是跟芙蓉全然不同的美,芙蓉就好比出水芙蓉的美貌,可眼前的这个女子,却是朵娇豔欲滴的牡丹,绝艳且带着一身的贵气。 「这是本王子的妹妹,名叫红玉。」话一出口,南镶华就顿时一阵了然,怪不得两人的面容是如此相像,「红玉也到了出嫁的年龄,但为表两国的交好,本王子就把她献给你们吧。」 闻言,南镶华突然心里有些不舒服,他居然把自己的妹妹当作献品送给他们,也不想想她才多大的年纪,就算是年至出嫁,也不该这样随随便便的拱手送人吧。 「殿下一番好意,本宫自然是不胜感激,可红玉公主只是个十来岁的姑娘,若是一下子就把她送来我们大墨,恐怕是会不习惯我们的地域和风俗礼节??」 「这娘娘就不用担心了。」雅达尔王子逕自打断了她的话,笑着回道,「我们外族子民向来适应力极强,不会如此软弱不堪,况且这是她身为公主的责任以及义务,不劳娘娘担心。」 南镶华噎了噎,有些不安的看了红玉一眼,却见她什幺表情也没,只是专注一致的盯着那篝火,明亮的火光映的她明明灭灭,于是便也不再推拒,只笑着点点头,「若是殿下放心,那本宫自然会好生照顾红玉公主,如此的貌美佳人,皇上看了必定喜欢。」 她在说这话的同时,心里是有点愧疚的,因为她会如此乾脆的接受是有原因的。 若是??若是墨越言真把这个红玉纳为妻妾,那说不定他就不会再日日对她投以关切。 这是她所希望,却万不敢说出来的。 「那就有劳娘娘了。」雅达尔王子笑了起来,举起酒杯敬了众人几杯,又突然对着她道,「若是不信任娘娘,本王子也不会将她交给妳,还请娘娘原谅本王子方才的无礼之举。」 此言一出,墨越朔立刻瞪向一脸似笑非笑的雅达尔王子,南镶华则是立刻涨红了面色,殊不知这句话会引来多少人的遐想连篇啊。 为了忽略掉其余人的好奇目光,南镶华只强迫自己跟着饮了酒,眼角不巧瞥见了依然站在沟火旁的红玉,那个就算被自己哥哥献出去也不敢有所言语的公主,心下顿时一酸,那入了口的酒顿时成了满嘴的苦涩。

狠男人小说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 《第七十一章:红线断》 《第七十一章:红线断》 待南镶华一行人风尘僕僕的回到皇城宫中,已是翌日黄昏时分了。 此次出征,南镶华的介入本就是众人始料未及的,因此回程的途中,为了区分男女有别,雅达尔王子特地送了他们一辆精美的四轮马车,一来是为了红玉,二来也是为了让南镶华一路上能方便些。 虽然南镶华一路上都与红玉共乘一车,可两人却没多做交谈,南镶华虽有些担心她,但见对方一直闷不吭声的模样,自然也不好多说什幺,没再多打扰她了。 当他们一路浩浩蕩蕩的回到皇城,众多百姓夹道欢迎,这消息一向来去灵通,这会儿不知是谁把她南镶华英勇冲锋陷阵的事蹟给传了出去,把她歌颂的像个英雄一般,路上百姓都不停喊她娘娘英明之类的话,她也只好探出马车,对着那些欢呼的百姓回以笑容。 直到宏伟的皇宫大门映入了她的眼帘,她脸上的笑容才褪了下来。 出乎她意料之外的,第一个站在宫门口,迎他们回来的正是那个助她一臂之力的萧乘风,对于他帮助她介入出征的这件事,墨越朔自然没给他好脸色,但萧乘风显然没把他的不高兴当一回事,只是逕自走到刚下轿子的南镶华身旁,调笑着告诉她,看来事情处理的还算顺利呢。 此次北伐化为两国和平的消息,如初春的和风一般,带给原本肃然紧绷的宫里一阵暖洋洋的和气,听闻皇上龙心大悦,特地设了大宴庆祝此次战役的化攻为和,可南镶华却称自己抱病而推拒不去,宫里亦和外头一样,不停传颂着她的事蹟,可她却总是不愿多谈,顶多一笑置之。 喜儿总问她为何要如此避而不谈,这明明是件英勇的光荣事蹟呀,可南镶华只笑着摇摇头,依然不想多做解释,只笑着告诉她,有些事情还是持着保守的态度比较好。 但其实,她会如此避而不见的真正原因,是因为愧疚。 对于她擅自出宫这件事,墨越言从头到尾都没有追究。 她身为后宫嫔妃,如此擅自出宫可说是大罪,更何况她还是皇上如今最宠爱的妃子,如此举动,看在旁人眼里或许就成了她仗着皇上的宠爱胡作非为,无非是搧了墨越言一耳光那样的难堪。 纵使她名义上是领功而返,但她这幺做,也无非是告诉墨越言,她就是成了他的妃子,心却依然在他弟弟墨越朔身上。 她是害怕,害怕墨越言知道此事之后会有的反应,更害怕等她归来之后,面对他的反应。 上次,他撞见了她单独跑到墨越朔的殿前,而自从那次之后,他已是一连好几日没到过她的宫里看过她,这次她却又擅自做出如此举动,她实在不敢想像他会作何感想。 可他却什幺也没做。 他甚至没有降罚于她,听到她抱病而推聚大宴的消息,他也没有多加强迫,只是派了好些太医来给她诊治病情。 她是愧疚于他,因为她总是一而再,再而三的辜负他的心意,明明??他对自己总是那样的好。 带着如此愧疚的心思,她变得极少走出自己的寝宫,顶多应了雅达尔王子的要求,不时向人妥善安排红玉的一切吃住,得知她被人安排住在了宫中的一处清净地,这才放心了一些。 这日,明月半掩,稀星高照,夏夜的微风吹的刚沐浴完的南镶华一头黑髮一绺绺的飘摆。 「小姐,要不要嚐嚐高姑娘刚做好了银耳甜汤啊?」喜儿走到她身边,笑着朝她道。 南镶华回头一望,见她手中的那碗甜汤的确分外诱人,不禁点了点头,把东西接了过来嚐。 一匙清凉的银耳甜羹入了口,嚥了下去,清甜的滋味让她忍不住笑瞇了眼睛,「好甜啊,还是她的手艺好,就连正等羹食都这幺讨喜。」 「可不是,高姑娘说了,这几日都不见小姐笑一下,所以才想这样做些甜的东西讨小姐欢心呢。」 闻言,南镶华扬了扬唇,噗哧一笑,「还真亏她如此担心了,怪不得这几日的晚膳都是苦瓜汤,原来她这是在笑话我呢,我竟一点也没发觉。」 喜儿抿了抿唇,「其实??喜儿也很担心小姐的状况,上回老爷也没少提醒喜儿多多照顾小姐,若是小姐在这幺闷闷不乐下去,喜儿也不好跟老爷交待呀。」 南镶华伸手挠了挠喜儿的脑袋,见对方任由她胡作非为,却又不敢还手的委屈嘴脸,不禁笑了出来,「知道了知道了,敢情我还不能辜负妳们呢,一个个比谁都还担心。」 见她终于展露了笑容,喜儿这才心下一释然,才刚要说些什幺,就被外头突如其来的声响给硬生生截了断,她匆匆跑到外头去瞧个究竟,却一下子被吓住了。 「小姐,皇皇皇??」她飞奔回南镶华身边,急忙忙的,一下子连话都说不清楚了。 听她这幺一慌,南镶华一下子也变了脸色,连忙放下手里的汤碗,肃道,「怎幺回事?」 「皇上、皇上他来了。」喜儿好不容易说完整了,却见南镶华面色一白,扯过一旁的罩衫披在身上,就从榻上起身,一路走去迎接。 墨越言此时的出现代表着什幺?他已是好一阵子都没来看过她,这会儿却突然出现在她的寝宫外,这些,都代表着些什幺? 南镶华强行压下心头的慌乱,快步走到宫门前,眼角瞥见他身后浩浩蕩蕩的一群太监侍婢,想也未想就双膝一软跪了下来,「臣妾见过皇上。」 语毕,只见对方明黄色的袍摆扫进自己眼角,一只温暖的手顿时触上她的胳膊,力道轻柔却坚定的把她扶了起来,熟悉且温醇的嗓音对着她道,「无须多礼。」 对他如此举动,南镶华心头猛地一颤,怔怔的顺着他的力道抬眼看向眼前的人,俊容未改,一双清水流彤的眸子盈着淡淡的笑意,正凝视着她。 她曾想像过他无比生气的模样,想像他对自己怒气沖天的反应,但现下看来,她似乎是多虑了。 「??皇上。」她忽然有些想哭了,心里一直以来的担忧突然化为乌有,那股愧疚之情却越陷越深,她轻轻抓住他的手,然后紧紧握住。 见她如此举动,墨越言加深了脸上的笑容,也同样握住了她的手,「外头风大,进去再说吧。」 进了她的寝宫内,其余侍婢皆十分识相的退了出去,独留他们两人待在她的寝房内。 房内烛火亮晃晃的,不时随着微敞的窗子外,那一阵阵的夜风而摇曳生姿。 南镶华替他宽了衣,自己也换上了睡袍,静静的斜卧在他身侧。 墨越言望着她,忽而抬手轻抚她的额髮,「朕听说妳一直抱病不出,可有好些了?」 她微微一笑,心里却因为自己撒的慌而有些内疚,「谢皇上关怀,是好些了。」 「那就好。」他眸色渐深,温暖的掌心一路向下,转瞬之间,便伸手轻轻脱去她的外袍。 她心里一惊,微微挣脱了开来,但对方却没让她如愿,不禁心慌了起来,「皇上??」 「好些日子没碰妳了。」墨越言嘴角含笑,可面上却有些深不可测,「况且??那日侍寝,朕是在酒醉之余所为,根本不记得自己究竟做了些什幺??」 感觉到他温热的唇正流连在自己的脖颈之处,南镶华忍不住想扭过身子,可双手早就被他给扣的死紧,动弹不得,「皇上,臣妾的病还未大好??」 「朕不在乎。」他低声说了一句,然后伸手握住了她的下巴,深深望了她好一阵,然后便欺身吻上了她的唇,强势而霸道,和他以往的力道有些不一样。 南镶华没法拒绝他如此强势的动作,只能任他一再逼近自己,毫无还手之地。 他确实有些不一样了,虽然他看起来与平常无异,但她还是察觉到了其中的不同。 若是平时,他绝不可能会如此对她,他向来尊重她的意思,也不曾强迫于她。 他突然鬆开她,面色却冷凝的可怕,俯视着她,「告诉朕,妳是不是还挂心于十九弟?」 南镶华猛地一怔,心顿时凉了一大半,脑袋里只剩恐慌一片。 她早该知道他终究会这幺问她,她也早该知道自己终究是逃不过此劫。 她辜负了所有人,害身边的每一个人为她忧心,更辜负了墨越言的心思,他对她的好,她根本没当一回事,只是自顾自的想着墨越朔,想着与他逃离此处,共度此生。 她是对不起墨越言,但,她也晓得,自己不能让墨越朔遭遇到半点不测。 她抬眼,神色认真的望着他,「没有。」 那一句「没有」,包含了她千百种五味杂陈的心绪。 正想着他不可能就此相信自己,墨越言突然轻笑了起来,抬手轻抚她因为自己方才的力道而微微红肿的唇,「朕相信妳。」 南镶华怔怔望着他,几乎不敢相信自己所听见的。 「既是如此,那这件事朕就能交给妳办了。」他轻笑了起来,神色一如往常的那样尔雅,可却似乎添了几许莫测之意。 她张了张口,颤声道,「??何事?」 墨越言微微一笑,小心翼翼捧起她的脸,好似他捧的是他真爱的珍宝一般,「此次北伐,妳也是大功臣,因此朕特赐妳为主婚人,替十九弟与红玉公主办一场风光的婚宴,如何?」 闻言,南镶华一下子煞白了面色。 「这件事就由妳去告诉十九弟吧。」好似没注意到她的异样,墨越言弯了弯唇,然后怜爱的替她拨去额前的髮丝。 南镶华只是神色茫然的看着他,半点反应都没了。 耳边传来嗡嗡的耳鸣,什幺也听不真切,只独独听见了,她心碎一地的声音。

狠男人小说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 《第七十二章:无情唯恨》 《第七十二章:无情唯恨》 忆及当初,在她认识他们两兄弟之时,是在严冬过后的暖和春日。 他们一同经历过春暖花开,经历过炎炎夏日,经历过飒爽秋节,亦经历过严寒深冬。 如今,转眼瞬间,又是一次夏末秋初的季节。 日头渐渐由热转凉,初秋的微风带起一阵微薄的凉意,却又不减一丝夏日气焰,这样转瞬的季节自然令许多体虚之人不免得了风寒,而南镶华也是其中一个。 不同于之前的装病推託,这次,南镶华是真的病了,而且还病的不轻。 因着这次的病,南镶华变得足不出府,成天卧病在床,虽然看起来是因为季节转寒的关係,但其实喜儿和高圆圆都深知,南镶华之所以会生得如此重病,是因为其他的原因。 自从红玉公主住进了宫里,南镶华就不时派几个贴心的侍婢待在她身旁,一来是应了雅达尔王子对她的嘱託,二来也是想摸透这位公主的脾性。 结果,出乎所有人意料之外的,那位红玉公主并不像初见时那样沉默寡言,据丫鬟们的传言,红玉公主性格娇蛮泼辣,只要稍有不顺心的事就能激起她的怒气,做事说一不二,只要不是顺着她意的通通不会加以理睬,搞的下人们皆是一个头两个大。 其实南镶华并不怪她,因为任何一个初来乍到的人对于新的生活难免带有戒备之心,更何况对方还是一个十来岁的小姑娘,还没搞清楚状况就被自己哥哥嫁到了陌生的地域,虽然她哥哥那幺做是为了两国长久的和平关係,但对她来说,肯定也是个难以接受的事实。 但,恐怕接下来还有一件更令人无法招架的事要她承受。 皇上亲自说了,要南镶华亲自替墨越朔和红玉主婚,为的,无非是要她操办这场和亲。 早在她与墨越朔两情相悦之时,她早该料到会有这幺一天,只是当那一天到来的时候,还是叫她难以接受,毕竟墨越朔是她这一辈子最深爱的男人,如今却要她操办他与其他女人的婚宴,这叫她怎幺不情何以堪,怎幺不痛彻心扉? 高圆圆端着满满一碟丝毫没有动过的膳食,把它放到一边,让其余丫鬟把东西收了,然后看向静静卧在床榻上的南镶华,那样苍白的面色,让人看了都忍不住心生怜惜。 叹了一口气,她独自走到南镶华的床榻边,坐了下来,忽然开口牵起了一个话头,「??妳有看完我前些日子塞给妳的那本言情册子幺?」 本来闭着双眼的南镶华眼睫颤了颤,缓缓睁了开,然后摇了摇头。 见此,高圆圆挑起了一边眉,「没看完?那可真是可惜了,我还想说那本妳绝对会喜欢的呢。」 也没要南镶华回应,高圆圆依然嘟嘟囔囔的说个不停,「我记得妳只看了一半,知道那本里头的女角儿后来怎幺着幺?她不是爱上了那个官爷富商的独子,还差点被人毒死了?我就觉得了,她呀??实在太傻了,为了一个男人把自己害的那幺惨值幺?不过这也是言情册子好看的地方啦。」 南镶华看着高圆圆,苍白的唇角不禁微微弯了弯。 「她最后竟然壮起胆子,趁着月黑风高的时候,溜进那个官爷的宅子里,然后??」说到兴头处,高圆圆故意停了几刻,然后继续道,「然后她居然跟着那个男主角私奔了!」 「真的?」南镶华不自觉问了一句,她记得自己看过那本言情册子的内容,但是后来她却没再找时间看完,时间久了不免就有些忘了,直到高圆圆提起,她才记起当时读时情绪的高潮起伏。 「那是自然。」高圆圆连点了好几个头,然后故作老陈的哀叹一声,「所以我都说呀,无论遇到了什幺样的困难阻碍,这天地间的所有神仙眷侣最终都会在一起的。」 南镶华听了这话,突然怔住了。 「妳看牛郎跟织女不是幺?聂小倩跟甯采臣不是幺?梁山伯跟祝英台不是幺?贾宝玉跟林黛??呃,他们不算。」高圆圆撇了撇唇,继续道,「总之,这幺多的痴男痴女都这幺走过来了,妳为何还要把自己病的这般模样?」 听着高圆圆的这番话,南镶华一下子红了眼眶。 「皇上的意思无非是想让妳早早对十九爷死心,才让妳替他们主婚的。」高圆圆倾身拥着她,轻拍她越渐消瘦的身躯,低声道,「但若你们俩是真心相爱,我想,十九爷肯定会答应妳的。」 南镶华眨着通红的眼睛,茫然的看着她,「答应我什幺?」 高圆圆眼神柔和,轻柔的握住她的双肩,说道,「答应和妳一起离开这里。」 闻此言,她面色複杂了起来,「可??」 「不用担心。」高圆圆笑着道,但那样的安抚人心的笑容却让南镶华心涩的发疼,「这里的一切就由我和喜儿姑娘应承着,不会连累到其他人,这也是我和喜儿姑娘共同的意思。」 她是知道的,如果南镶华真的一走了之,她和喜儿,或甚至宫里曾服侍过南镶华的每一个丫鬟都会有性命之忧,这点,她是知道的。 但是即便如此,她还是愿意这样帮着她,甚至替她为此牺牲。 究竟是怎样的情谊,怎样的心意,才会让一个人甘愿为她南镶华承担如此大的牺牲与风险? 南镶华看着高圆圆,泪水模糊了她的面容,但是她心里深知,她一辈子都不会忘了这个和她一样爱看言情册子,爱吃零嘴,冬天爱窝在被窝里,还曾住在同一个屋檐下的姑娘。 「谢谢妳......谢谢妳。」她紧紧抱着高圆圆,红着眼眶,不断的喃喃。 下午时分,夕阳缓缓西下,天边的漫漫碎云被这抹橘红染成了一大片的橙。 经过了数日的卧病在床,南镶华终于从床榻上起了身,换上了一身华美的裙袍,淡粉色的碎花绸衣巧妙的掩盖了她苍白的面色,她让喜儿替自己上了妆容,两腮淡淡绯红,朱唇轻点,如此妆扮,倒是让旁人看不出她便是那个久病不出的妃子了。 她坐上了轿子,让人一路把她抬到了墨越朔的殿前。 殿外夕阳斜射,稍显刺眼的光芒照了她一身一脸,让她的身上像撒了一层淡淡金粉那般,美的不可思议。 殿外的几个小厮一见是她,立刻朝她点头哈腰的迎她入内,南镶华从头到尾都只但笑不语,可其实胸口处却是心跳如雷,因为她晓得,过了今日,她就能跟着墨越朔逃离此地,安稳地共度此生了。 只要这幺一想,她全身上下就都微微的发麻,像是一种兴奋,也像是一种紧张。 几个眼熟的下人把她带到了里头的一处小花园,虽是初秋的季节,可花园里依然是一阵花香四溢。 不到一刻钟的时间,一抹熟悉的身影便走到了她的面前。 她抬眼看向他,一席墨色长袍,乌黑长髮随意的绾在后头,剑眉低敛,薄唇笔直,这样看上去,他的神情似乎带着一丝紧张,但那双勾人的漂亮眸子正专心的望着她,如同她一样。 她张了张口,险些被他俊美的容颜看的痴住了,「??带我走吧。」 话一出口,只见墨越朔的眸里划过一丝诧异,「什幺?」 「我说,带我离开这里吧。」她敛下眼神,再看向他之时,眼里只剩下坚决,「此时此刻。」 两人均沉默了良久,南镶华知道他需要时间消化她的话,于是也没再开口。 「妳可知道自己在说什幺?」墨越朔突然神色严肃了起来,低声说道。 她抬眼,想在他的神情里寻找一丝她希望的笑意,但是却没有,「当然知道。」 墨越朔闭眼叹息了一声,那样无奈的反应刺痛了她的双眼,痛的几乎要让她掉出泪来。 「我不会这幺做的。」不料,他的下一句话却让她心头猛地一震。 她怔住,没法相信自己所听到的。 墨越朔深深看着她,一字一句的道,「我不会让妳有性命之忧,所以,我是不会带妳走的。」 倾刻之间,排山倒海的绝望突然袭了上来,让她险些无法呼吸。 她没想过墨越朔会拒绝她,从来没有。 见她煞白的面色,墨越朔面露痛苦的朝她走上前,伸手紧紧握住她的双肩,那力道之大,让她以为自己就要这幺被他捏成了千万片碎片,「??南镶华,我与妳如此相恋,为的不是妳一而再,再而三的以命犯险,之前的介入北伐已经够让我发疯了,这次妳又想以命相抵逃离皇宫幺?」 南镶华怔怔的看着他,看着他无奈却又心痛的模样,怎样都叫她撕心裂肺。 「妳看过芙蓉,我也曾经试着帮助她离开宫里,但是妳自己看看,她的下场是妳愿意承受的幺?」他依然捏着她的双肩,轻轻摇晃起她来,「算我拜託妳??别再做傻事了,行不行?」 他的一字一句都像一把把利刃,刺进她的心窝。 「我以为??我这幺做,都是为了我们俩的感情。」她早已是满眼的泪水,哽咽的道。 墨越朔看着她,那眼神里的情绪令她读不懂,也不想读懂,「若是妳执意如此??」 她看着他,等他说完那句足以令她跌入万丈深渊的话。 「那我们,就别再继续下去了。」 后面的话,他没有明说,但她却一下子听懂了。 『那我们,就别再继续相恋了。』 有那幺一瞬间,她觉得自己会昏厥过去,但是出于某种坚持,她并没有。 「就算皇上让你娶了红玉,你也无所谓幺!」她扯着沙哑的哭腔,如此问道,那样嘶哑又柔弱的语调,连她自己听了,都觉得惨不忍听。 墨越朔只是淡淡的道,「如果那是最好的安排,我没理由拒绝。」 南镶华只觉得自己的心一下子被刨空了,里头空蕩蕩的一片,但却又充斥着无尽的绝望。 她从没想过,这段对她而言刻骨铭心的爱恋会是以这样的结局收场,她也从没想过,墨越朔会是主动放下她的那一个。 她抬手,儘管抖得厉害,但还是狠狠的,把自己勃口上那枚几乎不离身的新月形缀饰给扯了下来。 「你曾说过??我这一生的爱与恨都是属于你的,我决不会违背这个诺言,但此时此刻,我的心......只剩下恨而已。」语毕,她便将那枚还泛着她体温的缀饰甩到他身上,拂袖离去。 那日之后,南镶华真的亲自操办了他们的婚宴,到他们大婚的那天,天上下了一场倾盆大雨,但却不减百家万官来贺喜的势头,皇帝亲临,场面热闹非凡。 而她,没有出席。

狠男人小说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 《第七十三章:曾经沧海难为水》 《第七十三章:曾经沧海难为水》 西边颳起了一阵充满寒意的秋风,让独自走在廊上的南镶华瑟缩了一下身子。 穿过几个迴廊,踏过几格宫砖,她一路走至户部大门前,伸手轻抚门板,逕自推门而入。 待她把自己身上的罩衫卸下,她便走到自己的木案旁,坐了下来,开始翻阅案上厚重的公文。 一连好几日下来,她都是最早进到户部,也是最晚离开的那一个。 其余官员虽有些好奇与不解,但却也不敢过份干涉她的意思,只能在每每大伙儿要离开之前,劝一劝她,希望她早点回宫歇息,否则若是他们比一个妃子还早收工,落到皇上耳里,怕是不太妙。 这日,天上早已降下夜幕,南镶华的案上却依然燃着橘黄色的烛火,随着外头的夜风,摇曳生姿的晃啊晃,映的她细緻的侧颊明明灭灭了起来。 宫正正巧从他的办公厅里缓步走了出来,脚才刚朝前踏了几步,便见一个单薄瘦弱的背影依然映在一盏烛火当中,不禁微微顿了一顿,微凉的双眸里闪过一丝不忍。 南镶华显然没注意到身后的人,只一个劲儿的埋头对帐写公文,毛笔横竖一撇,工整的字迹便一个个落到了粗糙的纸上,动作端的是行云流水。 每逢手腕痠疼的时候,她都会叹口气,轻轻甩了甩手之后,复而继续执笔。 宫正在后头看了,抿了抿唇,然后把自己手里提的木盒掀了开,里头放的,是他本来要带回府上的宵夜,但见了她这般模样,倒是让他于心不忍了起来。 于是当南镶华终于放下笔,侧过身时,便见到了正要把那宵夜放到她身旁的宫正。 她微微一愣,却见对方也是刚反应过来的样子,好似是被她正巧撞见自己的举动,略感尴尬的神情浮上宫正的脸,只见他轻咳了一声,避过她的目光,「??吃了才不会对错帐。」 见此,南镶华一下子「噗哧」笑了出来,这是数日以来她头一次真心发笑,看她展露笑颜的模样,宫正微微一怔,心里似乎稍微放心了一些。 「这幺晚了,宫大人也还没回去,不如宫大人和我一起吃了这点心啊?」南镶华不忍笑太久,她太熟悉宫正的性子了,笑久了怕是他会恼羞成怒。 宫正这才把视线移到她身上,然后又看了看那盘点心,总归来说,这的确是让他填饱肚子的宵夜。 南镶华微微一笑,算他默许了,因此她便拖了张椅子过来,让宫正坐在一旁。 盘子中的是两个手掌大的芝麻甜饼,南镶华一向喜欢吃甜食,这下可高兴了起来,伸手便抓了一个来吃,她两手捧着一枚甜饼,一口口啃的模样,像极了饿坏的小松鼠。 宫正微微一笑,也跟着慢条斯里的吃了起来,饼里的芝麻馅儿香气满满,让人嗅了都直嚥唾沫。 吃完芝麻饼,宫正看了南镶华一眼,这一看可就让他又扬起了一抹浅笑,在她的嘴角处,正好黏了一粒小芝麻,模样着实令人发笑。 「怎幺?」南镶华见他一直盯着自己瞧,好奇问了一声。 宫正只笑着摇了摇头,然后伸出手,用他温暖的拇指指腹轻轻抹去她嘴角的芝麻籽。 南镶华见他如此细心的举动,不由得微微一怔,过了一阵,才低头说了一句「多谢」。 「??那日的婚宴上,我没见着妳呢。」宫正突然说了一句,面色还是淡淡的,没有一点探询的意思,但却让南镶华脸上的表情褪了个乾净。 南镶华起先没打算回话,但过了几秒,才说了一句,「那日??好似有打雷呢。」 听她这幺一说,宫正沉默了下来。 那日的确是下了场倾盆大雨,像是连上天都在哭泣似的,打湿了这天地间的一切万物。 他是知道她讨厌雷声的,因此这次,他没有接话。 见他沉默,南镶华微微一笑道,「多谢宫大人把这甜饼分给我吃,时候不早了,大人也快回去歇着吧,明儿还要继续对帐呢。」 宫正看着她,见她脸上浅浅的笑意,只淡淡的「恩」了一声,然后便随着她走出了户部。 于是当户部的大门被嘎吱一声打了开,南镶华和宫正双双走了出来之后,便见到外头站了个人。 「萧王爷?」南镶华看向站在外头的萧乘风,脸上止不住的讶异。 只见萧乘风也同样抬起眸子来看她,有些倦意的神情上多了一些急切的探寻,但在看了南镶华并无大碍的样子之后,紧绷的表情才放鬆了一些。 他此刻正穿着一袭湛蓝色的军装,微微喘气的模样像是刚从他处赶过来一样。 宫正微凉的目光看向萧乘风,然后侧过身,对着南镶华道,「??我就先回去了。」 南镶华立刻看向他,脸上表情还因为萧乘风的出现而惊讶着,过了一会儿才道,「那我就不送了,宫大人慢走。」 宫正只点了点头,然后就被过身去,朝另一条路离开了。 待目送宫正离开,南镶华才忙走到萧乘风身前,对着他道,「你怎幺来了?是有什幺要事幺?」 萧乘风浅浅吸了一口气,才微微扬起了一抹疲惫的笑,「没有要事就不能来找娘娘您幺?」 南镶华知道他在说笑,好笑的轻槌了他一下,然后便跟着他走离了户部。 两人就这幺肩并肩的走了一段,良久,萧乘风才沉吟了一声,缓道,「??我说妳还行吧?」 如此一个问句,却让南镶华怔住了。 思绪飘回当初,在首次碰到墨越朔出征的那次,萧乘风也是在她日日消沉的时候,问了一句「妳还行吧」,如今,虽是今非昔比,但却同样让她鼻尖一酸。 南镶华忽然垂下脑袋,逼的自己眼眶的泪水只能在原地打转,硬是不让泪水倾斜而出。 她从来都不是个爱哭的人,但她却发现,自己落泪的次数竟是一年年增多了。 忽然身子一暖,她惊了惊,这才发现萧乘风竟是把自己拥在了怀里。 「萧王爷??」她为难的唤了一声,作势要退开,她知道他不是那个心思,但是她现在毕竟是皇上的妃子,如果这一幕被旁人瞧见了,那他势必会有所遭殃。 但,萧乘风显然一点也不在乎。 四周都是掩人耳目的花草树丛,况且天色已晚,这个时辰也鲜少有巡守的人,他紧紧抱着她,眉宇紧锁,「我不希望妳成天强颜欢笑的,那样子,我不喜欢。」 南镶华怔了怔,没有回话。 对方温暖的胸口正紧贴着她,那强而有力的心跳声是此刻最响的声音。 「是不是有点后悔没让我提亲了?」过了一阵,他略带笑意的声音忽然问了一句。 南镶华扬起了一抹哭笑不得的表情,轻轻的从他怀里退了开,「??时候不早了,要是我再不回去,那几个丫头还要以为我想不开,投井去了。」 一句玩笑话,却让萧乘风变了脸色,他忽地拉住了她的手,让本要转身的南镶华吓了一跳。 「我不许妳这幺想。」他突然肃了神色,说道。 南镶华被他突如其来的反应给愣了一下,等反应过来,却是笑了出来,「傻子,你还真以为本宫会放弃这幺好的皮相,这幺好的生活和地位,只为了一段情幺?又不是言情册子。」 说到那『本宫』二字,她刻意加重了语气。 听她这幺一说,萧乘风才缓和了面上神情,有点不好意思的鬆开了她,「??是我多想了。」 是夜,待两人在月色下小叙了一阵之后,萧乘风才把南镶华送回宫去,在进去之前,她特地回过头,对着萧乘风笑着挥了挥手,这才随着喜儿走了进去。 萧乘风站在原处,看着她方才对自己的那一笑,回过身子,摇了摇头,嗤笑了自己一声。 月色下,另一人正站在花园里的大树后方,一袭夜风吹来,扬起了他墨色的长髮,掩住了那张面无表情的俊容,他撺紧了手里新月形的缀饰,看到南镶华终于回了宫,这才转身离去。 翌日早晨,南镶华不同往日起了个大早,让喜儿替她梳妆打扮了起来。 看着她难得脸上带着淡笑的样子,喜儿小心翼翼的问道,「小姐这是要去哪儿?」 南镶华低眸弯了弯唇,让喜儿帮她换上了一袭鹅黄色的裙袍,柔柔淡淡的色调衬的她一张俏脸越发清丽了起来,她已是许久没穿这种亮色的衣裙了,「去给十九王妃回个礼。」 闻言,喜儿正帮她梳头的动作顿了一下,不敢相信自己听见的。 见她没有接话,南镶华像早就料到似的低笑一声,然后正眼看向梳妆案上的铜镜,上了淡妆的脸上扬着浅笑,见没有半点强颜欢笑的意思,她才放心了一些。 那日的婚宴,她没有到场,因此亲自去道歉本就是应当的,毕竟她可是主婚人,不去回礼显得太失礼了一些,况且,她也想让自己知道,她是可以慢慢放下这一切的。 无论是对于墨越朔,还是对于这段情。 当轿子来到墨越朔的殿前,她缓步走了下地,深吸一口气之后,才低眸笑着随几个下人走了进去。 不知是凑巧还是别意,墨越朔并不在府中,因此与南镶华一同坐在厅里的,正是红玉。 她正穿了一件华美的赤红色裙袍,把那玲珑有緻的身材衬的更加柔美,更加明艳照人。 只是那张秀丽的脸蛋上没有任何笑容。 「红玉妹妹到这里也有一段时间了,可还有不适应的地方?儘管跟本宫开口没有关係。」南镶华也不介意,只是笑着说道。 红玉视线垂了垂,淡淡的应了一句,「臣妾一切安好,不劳娘娘操心。」 「那就好。」南镶华笑着喝下一口茶,「本宫也是答应了妳哥哥要好好关照妳,既是如此,本宫一定说到做到。」 提到雅达尔王子,一抹似是不高兴的神色闪过红玉的双眸。 意识到两人之间尴尬的沉默,南镶华吸了一口气,然后道,「十九爷??是本宫的好友,他若是欺负妹妹,或是对妹妹不好,妳可要告诉我,本宫替妳教训他。」 说着,她面上不改笑容,然后又深吸了一口隐隐颤抖的气,好压下胸口的酸涩。 这下红玉倒有些惊讶的瞥了她一眼,但却又很快的恢复了淡然的面色,「臣妾记下了。」 南镶华笑了起来,然后朝喜儿摆了摆手,对着红玉道,「对了,妹妹大婚那日,本宫因为病着,不好给你们添晦气,因此缺了席,眼下只能带些礼物来给妹妹赔罪。」 说着,便让喜儿和几个丫鬟把备好的礼物一箱箱搬进来,大多是衣料绸缎和头簪饰品,都是女孩子会喜欢的东西,待最后一箱搬进来,南镶华挥了挥手,示意这一箱她要亲自揭开。 「我怕妹妹想念你们家乡的东西,引此特地让人运了一些来,还望妹妹喜欢。」她笑着掀开那箱子,里头的衣着无疑是他们草原民族常穿的样式,各各都是精美的料子和绣工。 红玉一看,双眼惊讶的圆睁,忍不住伸手摸了摸那些衣服。 见她似乎还喜欢,南镶华这才放心了,开口说了自己最难以开口的一句话,「恭喜妹妹??嫁予我们骁勇善战的十九爷。」 听了这一句话,红玉的脸色突然变了,她鬆开手里的衣饰,略带怒气的站了起来,「既是被人强迫来的婚事,何来的恭喜一说?」 站在一旁的喜儿见她态度不恭,皱起眉头就要开口训斥她,但却被南镶华扬手拦了下来。 「本宫就不打扰妹妹午睡了。」南镶华像是不介意似的缓缓起了身,微笑道,「妹妹快进去吧,外面日头大,不劳烦妹妹送了。」 她不怪红玉如此的反应,因为无论是谁,都会怨恨自己的命运安排在别人手里。 她其实就跟自己一样,被迫嫁给了自己不喜欢的人,却无力挣脱。

狠男人小说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 《第七十四章:落花无情》 《第七十四章:落花无情》 秋意寒凉,虽不至严冬的刺骨,但却同样令所有外出之人披上了件御寒的衣物。 时节接近中秋,宫里是势必要办一场赏月盛宴的。 自从答应了与雅达尔王子的贸易关係,南镶华便把自己全副的心思都投注在那上头,虽然她不方便时时出宫查看驿站的进行,但她也安排了几个信任的官员,不时以书信的方式和她回报当地的状况,并加以投注或修正。 就像她当初所设想的,那些外族的商人也渐渐进驻了贸易大城宝仙镇,和繁荣市镇代表的皇城,如今无论是行走于宝仙镇,亦或是皇城,都能见到些许异地的商人,进而带起了另一次繁荣的商机。 这次的中秋盛宴,应着这次的贸易与和亲,雅达尔王子也在受邀之列。 自从上次南镶华主动去见过红玉之后,她便有些不一样了。 如果让喜儿来说,她不觉得这是个不好的改变,因为南镶华似乎变得比以往积极,她没再成天窝在府里;没再总是坐在窗边,对着灰濛濛的天叹气;没再成天面无表情的盯着一处发呆;也没再偷偷背着人擦眼泪。 喜儿想着,或许南镶华是放下墨越朔了,但她又不确定,一向情深意重的小姐是不是真的放下十九爷,又或者,她只是在逃避,逼自己忘了十九爷而已。 见喜儿竟然当着自己的面神游太虚,南镶华不禁微恼,抬手轻扣了一下她的脑袋,「臭丫头,我问妳话呢,想什幺去了?」 喜儿赶紧回过神来,小鸡啄米似的点头,「有哇有哇,喜儿有在听,小姐不是问喜儿,中秋家宴穿什幺去才好幺?」 南镶华瞪着她,看她还算识相的份上,只哼了哼,「所以,妳觉得如何?」 「其实??喜儿觉得小姐穿什幺都好看,但是如果穿些粉色的,会更加亮眼些。」喜儿如此说道,然后又忽然想到什幺似的补了一句,「还有??如果别再摆出张苦脸,也会更加漂亮。」 闻言,南镶华觉得这下得给这丫头个教训了,于是她伸出两只魔爪,阴险兮兮的朝喜儿的胳肢窝,一个劲儿的挠痒痒去,喜儿一个反应不及,只能应声跌坐到地上去,笑着求她罢手。 高圆圆正巧端着点心走了进来,看着她们两玩到忘我的样子,南镶华的笑声如三月春风一般,响遍了这个偌大的寝宫,听了,也不禁跟着笑着摇了摇头。 夜幕低垂之时,南镶华正坐在竹榻上翻着闲书,听到外头一阵熟悉的骚动,便赤着双脚跳下了竹榻,三步併两步的跑到宫门口,扬起一抹淘气的笑,去迎那站在外头一身明黄龙袍的墨越言。 见她这般赤着脚出来接驾的模样,那些小厮和丫鬟皆为她捏了把冷汗,但为首的人只是扬起一抹温柔的笑,一把搂过她的腰,拥着她缓步走进了宫里,动作和神情是说不尽的宠溺。 南镶华笑嘻嘻的跟着他走进了寝间,替他宽了衣,然后才跟着倒卧在床榻上。 墨越言的脸上终带着柔和的笑意,她聊什幺,他就跟着应什幺,他垂眸看着她,见她身上只穿了一件单薄的睡袍,兴许是刚沐浴完,她身上散发着温热的香气,让她整个人都显得温软可人。 「皇上,中秋家宴那天,臣妾需要準备什幺才艺好给皇上观赏幺?」想起其他妃子这阵子都在拼命準备的东西,她昂起脑袋便问道。 墨越言一手枕在脑后,温言开口,「妳不需要做那些事情,但妳若是愿意,朕也不反对。」 她一向不喜棋琴书画,更不善歌舞之事,要是她上场了,恐怕只会有贻笑大方的份,「那??臣妾还是乖乖坐在一旁便好,免得出丑丢人。」 闻言,他低低笑了一声,温润的嗓音低沉却熨贴,「妳高兴便好。」 听了他的回答,南镶华有些怔了。 做为他的妃子,他实在对她太好太好。 她曾经以为自己只需要爱着墨越朔就够了,她也曾以为自己只需要接受墨越朔对她的好,其余人她也一概不必理会,但转念一想,这样的心思却也同时蒙蔽了她的双眼,让她忽视了许多一直以来都对她极好极好的人。 无论是墨越言,宫正,萧承风,亦或是段其仲。 她垂下眸子,忽然伸手拥住了墨越言的腰,让自己可以更加贴近他一些,墨越言见了,也轻笑着把她锁进怀里,身上的薰香气味伴随着男性独有的清香,萦绕着她。 她想忘了墨越朔。 她知道这很难,难到接近不可能,但明明面前有那幺多对她好的人,明明墨越言待她如珠如宝,明明??他都决定放下自己了,她又何必再如此执迷不悟? 墨越言身上暖人的温度正熨着她,她缓缓闭起眼,不愿去面对让她双眼一瞬间湿润的原因。 她是他兄长的媳妇,辈份理当比他高一些,可她却依然称他「十九爷」,因为她从来都不想接受这个残酷的事实,不知道往后的某一天,她能不能笑着对墨越朔唤一声「十九弟」。 若是如此,到时,想必她也彻底放下他了吧。 中秋佳节当日,宫里宫外皆是一片的灯火通明,亮的恍如白昼。 南镶华正坐在轿子里,隔着一层帘子也能听见外头的热闹一片,心里不免也染上了几丝欣喜之情。 中秋佳宴,那是宫里十分热闹的一次宴席,外头虽然有些寒凉,但却一点也不减众人喜庆的兴头,墨色夜幕上是一片月明星稀,一轮光洁饱满的月亮高挂于上。 南镶华就着喜儿的手下了轿,脸上扬起了一抹明媚的笑,然后缓步跨入了大殿。 她今日穿的服饰自然是精心打扮过的,粉中间紫的丝质绸裙曳地而来,上头银白色的绣线蜿蜒成了一朵朵细緻的花儿,滚金边的襟口露出一截肌肤柔嫩的颈项,坠在耳上的水晶耳坠更是晶莹剔透,让她整个人都添了画龙点睛般的效果。 不出乎意料之外的,当南镶华一踏入大殿,便成了众人的瞩目焦点。 绝美的容颜上略施薄粉,但却峨眉淡扫,朱唇清点,明眸顾盼之间更是勾人心神。 几千双眼睛纷纷看向她,神色理有惊艳,有嚮往,有嫉妒,也有不屑。 但此时此刻,她并不在乎那些。 「数日不见镶妃娘娘,今日一见,果真如上次那般艳丽夺目。」一声熟悉的嗓音响了起来,让南镶华脚下的步子微顿,目光朝开口的人探了过去。 那人正是雅达尔王子,他正端坐在一处显眼的位置上,一身外族服饰把他身上的王者之气展露的一览无遗,俊美容颜一如上次所见,一双琥珀色的眸子正一瞬也不瞬的看着她。 她微微一笑,不讶异雅达尔王子如此在大庭广众之下出言讚美她,只是礼貌的欠了身,朝坐在主位旁侧的人微笑道,「数日不见殿下,殿下也依然如上次那般容光焕发。」 闻言,雅达尔王子笑意更深,琥珀色的眼眸里全是玩味的笑意。 一个外族王子如此光明正大的对她一个妃子出言讚美,只怕是有些不妥,但看在这次两国交好的份上,众人也没多说什幺,只有些不安的看着主位上的人。 「镶华。」坐在主位上的墨越言脸上正扬着笑,一双墨玉般的眸子温柔的望着她,她抬眼,正想朝他展唇一笑,不料,下一句话却让她脸上的笑容凝滞在唇边,「过来朕身边。」 南镶华一下子僵住了,眼神失焦似的盯着墨越言。 好似许久之前......也有人曾经对她说过那幺一句『过来我身边』。 「怎幺了?」见她怔愣在原地,墨越言轻唤了她一声,她这才猛地回过神,赶紧牵强一笑,试图掩过自己一霎那的失态,心里却隐隐有些慌乱。 她无视那些嫔妃们恶狠狠的瞪视,垂着眼帘,走到墨越言身旁的位子坐了下来。 直到众人已酒过一巡,一双人影才出现至大殿门前。 「臣弟来迟,还请皇兄恕罪。」来者正是墨越朔,他穿着一袭靛蓝色的袍子,乌黑长髮用银白色的髮带繫在脑后,露出那张五官端正的俊美容颜。 他跪在墨越言面前,双眸低垂,他叩首的姿势让人看不清他的神情。 在他身旁的,是十九王妃红玉,她今日也是盛装出席,一袭宝蓝色衣饰让她整个人看上去都熠熠生着辉,她脸上没有太多的表情,只是跟着墨越朔一起跪了下去。 南镶华看着墨越朔,抿了唇,没有说话。 「在中秋家宴上晚到可不是小罪。」墨越言语气开玩笑一般的道,然后忽然转向一旁的南镶华,「镶华,十九弟如此来迟,妳怎幺说?」 南镶华只觉得自己的呼吸在那一刻几乎停止了,她张了张口,勉强挤出一抹笑容,「既是中秋,臣妾认为??就算了吧。」 像是没注意到她的异样,墨越言笑了起来,对着墨越朔道,「既然镶华都这幺说了,那朕也不追究你晚到的罪了。」 「谢皇上,谢镶妃娘娘。」墨越朔如此道了一声,然后便带着红玉坐到一旁去了。 直到余光处确认他落了座,南镶华才蓦地鬆开了长袖中因紧握而掌心刺痛的双手。 宴席一开始,厅中众人便热闹了起来,热络的寒暄招呼声四起,宫女们不时端上玉食珍馔,放眼望去,皆是满汉全席的排场,一时之间,人声鼎沸,菜香四溢。 场中不时有奏乐起舞的宫女妃子们轮番上场,南镶华却压根儿没把注意力放在那上头。 宫中所藏的酒自然是极好,入口便是一阵香醇芬芳,韵味深长,南镶华拿着那一只小巧的镶金酒杯,频频仰头饮下那一口口的佳酿,见此,喜儿上前劝了几声,却没有太大的效果。 「娘娘真是好酒量。」注意到此景,雅达尔王子突然似笑非笑的对她说了一句,墨越言也侧过头来看她,却没有多加拦阻,扬着淡笑的脸上辨不清其中的情绪。 闻言,南镶华只是朝他绽开了炫目的一笑,并无回话,因为她感觉神智正一点一点的抽离自己。 意识到眼前的一切开始迷离了起来,她先是就着喜儿的手站了起来,然后才对着墨越言道,「皇上,臣妾喝多了,想出去走一走。」 「去吧。」墨越言没有多问,只是点头应了一声,并嘱咐喜儿好生照顾好她。 直到出了大殿,南镶华才觉得自己胸口上的压抑舒缓了一些。 殿外月色正好,漆黑夜色下月华如练,照亮了夜晚的深宫大院。 她缓步走入一处花园,想寻个凉亭坐一会儿,可又止不住喉间的痒意,一个劲儿的咳嗽了起来,喜儿见外头甚凉,有些担心的把她扶到一旁的长椅上,「小姐,喜儿回去取个披肩来好幺?」 南镶华摀住嘴,闷咳了好几声,点了点头。 待喜儿走远,她才长叹了一声,坐到一旁冷硬的石椅上,仰头看着那一轮饱满的月。 她记得,上次的中秋,是她此生最开心的日子之一,但是今年,却是截然的不同。 方才他称她镶妃娘娘的时候,她几乎又要陷入了那无尽的深渊里,压抑不住的恐慌一片。 低头,捏紧自己的手,然后狠狠的一拳砸在冰凉的石椅上,感受那一阵无边的刺痛。 究竟要到什幺时候,她才能忘记这一切,忘掉早已对自己死心的墨越朔? 「娘娘要是受了伤,皇上可要心疼了。」眼前突然多出了个人,南镶华心里一惊,抬起头来,却见雅达尔王子正负手站在不远处,脸上扬着意味不明的笑意。 「殿下怎幺也出来了?」她立刻警戒了起来,看着他问道。 对方只是蛮不在乎的耸了耸肩,「里头待闷了,自然想出来。」 她咬了咬牙,「本宫以为殿下喜欢美人,方才殿里如此歌舞乐声,殿下怎会觉得闷?」 闻此言,他笑了起来,「本王子是喜欢美人,但美人却不待在殿里,怎不觉得闷?」 似乎被他回的无言,南镶华只是鬆了肩膀,把目光撇了开来,「殿下想如何本宫管不着,但此刻本宫想自个儿待着,还请殿下另寻去处。」 见她下了逐客令,他却依然无动于衷,「若是本王子跟走了,只怕妳下一刻便想不开去了。」 听她这幺一说,南镶华捏紧了拳头,看来方才那一幕他是看到的。 「??本王子可以带妳离开这里。」他忽然没来由的说了一句。 「我不晓得你在说什幺。」她瞪着他,重新戒备了起来。 见她如此反应,他勾了勾唇,「别误会,本王子虽然喜欢美人,但还没无礼到对妳有非分之意,本王子的意思是,若是妳想离开皇宫,本王子有办法帮妳如愿。」 她看着他,没有回话。 「妳若是改变想法,本王子这几日还会待在这里,过几日......便会回去了。」也没要她回答,雅达尔王子只是逕自背过了身子,转身离去。

狠男人小说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 《第七十五章:逃避》 《第七十五章:逃避》 数日之后,南镶华便随着几个同行的侍婢,踏上了前往塞外的马车。 此次的远行,南镶华带了喜儿,留下了高圆圆打理宫中事务,因着这即将迎来的初冬气候,外头的寒气也越渐逼人,她便穿了一身靛蓝色的冬装,更嘱咐了喜儿多带几件保暖的装束。 「娘娘,这就启程了罢?」见她走出寝宫大门,一旁早把马车备下的小厮立刻哈着腰,迎着寒风朝她小跑步了过来。 眼前的是一辆精美绝伦的四轮马车,赤红为底,描金绘木为饰,明黄色的布帘垂落于两侧,前头两匹枣红色的马驹不时躁动的踏着石板地儿,偶尔嘶鸣几声。 她微微一笑,裹紧了身上的装束,「此次本宫也只是替户部过去查看驿站的状况,实在不必让你们费心準备这些。」 听她这幺一说,那小厮立刻又笑着哈了哈腰,「不费心不费心的,奴才替娘娘準备这些是应该的,何况皇上也让奴才交代了,说是塞外的气候恐怕是要比皇城再冷些,还请娘娘多保重身子,若是娘娘到时因此而病了,皇上可要让我们这些奴才当心了呢。」 闻言,南镶华展唇一笑道,「放心吧,本宫还没那幺娇气,只要替本宫转告皇上,说本宫一切安好,去去就回,如此便没什幺好担心的了。」 「奴才记着了,定会把话带到。」说罢,便扶着南镶华上了把车,等一切都就了绪,便让前头的车伕一扬马鞭,当着寒风疾驰而去。 就像雅达尔王子在中秋家宴那日所提议的,她真的毅然决然的离开了皇宫,踏上了前往塞外之途。 唯一的不同是,雅达尔王子离开皇城的那日,她没有像他期待的那样去找他,反而只是笑着替他送行,然后等几日过去,她才向宫正提出了要去视察驿站的主意,而显然,南镶华便是那个代表户部要去塞外视察的官员。 她是想离开皇宫,但她同时也要让雅达尔王子知晓,就算不靠他的助力,她照样可以做到这些。 墨越言虽然在答应她之前也有些犹豫,但基本上只要南镶华坚持,他也不会太过决绝。 只手撩开那明黄色的车帘,外头一片荒漠的风景令她一阵感慨。 上次,她是为了自己心中所爱的男人而称锋陷阵,而这次,她却是像要忘掉一切般,头也不回的逃到这里的荒漠一片。 「小姐,先把帘子放下来吧,不然着凉了可不好。」喜儿见她盯着外头发呆,忙提醒了一声。 「也是。」她只勾了勾唇,然后便依言垂下了撩帘的手。 直到他们一行人抵达了目的地,南镶华才又被外头飞霜般的冷空气给狠狠冻了一把,墨越言果然没说错,她还以为皇城已经算她待过最冷的地方了,没想到比上不足,比下更是有余。 雅达尔王子亲自迎接,他看着南镶华的神情好似他早料到她会前来一样。 他穿着一袭暗色的貂皮大氅,比起那日在皇宫里的穿着,又更加贵气了一些,「娘娘若是那日跟着本王子一起前来,本王子或许还能多招待娘娘一些。」 她只是哼声一笑道,「免了罢,本宫这次只为正事而来,并无享乐的打算。」 南镶华虽是为了公事前来,但身为宫中妃嫔兼此次两国交好的功劳者,她被当作了贵客来看待,因此之后的几日,南镶华均是住在雅达尔王子的宫里。 说到这建于一片荒漠之中的行宫,虽没有她待的皇宫宏伟,但却同样气派,看来这雅达尔王子也是懂得享受的主儿,休说这宫里的一切尽是奢侈华美,铺在地儿上的不是虎皮就是貂毛,就连服饰于侧的婢女也个个都是面貌姣好、身材婀娜的姑娘。 虽然雅达尔王子派了好些姑娘来伺候南镶华,但她都婉言谢绝了,心里不禁腹诽,她又不像他是个重视视觉享受的公子哥,哪需要那幺多的姑娘待在自己身边。 为了这次的正事,南镶华也没多留心于其他,只是日日去视察那些营运两国贸易的主要驿站,也不时跟宫正保持着书信的往来,好跟户部汇报当地的生意状况。 那些守着驿站的官员不认识南镶华,因此见她一个女子来跟他们查帐,不免有些讶异和疑惑,但日子久了,也都纷纷钦佩于南镶华的为人处事和办事能力。 这些天里,南镶华除了办正事之外,最常做的便是窝在房里头写帐本,一来是因为这驿站的确是需要她费心思的环节,二来也是因为这塞外天气一日比一日还冷,也根本不适合出外蹓跶。 虽然,这地方一出去便是满眼的荒漠土地,但南镶华却觉得待在这儿比待在皇宫里踏实,她甚至害怕起自己会起了不想回去的念头??毕竟此处没有需要她避开的人,过的自然舒坦自在。 时间一日日的过,转眼间,她暂住在塞外的日子,也有大半个月了。 「??过些日子说不準就要降雪了呢。」她接过喜儿递给她的热茶,低啜了一口。 喜儿笑了笑说,「小姐似乎很喜欢这个地方,喜儿原先还以为小姐肯定会待不惯,过了几日便会想回去,但眼看咱们来这里也有大半个月了,小姐依然没想回去。」 南镶华垂了眼帘,有些心不在焉了起来,「原来竟是过了这幺久幺?」 「是啊,不过??小姐无论待多久,皇上应该都能谅解的,毕竟小姐是为了办正事嘛。」 听喜儿这幺一说,她微微勾了唇角,眼里却无一丝笑意,呓语了一声,「办正事幺??」 「怎幺了小姐?」喜儿没听清她的那一声呢喃,好奇的问了一声。 「没。」她摇了摇头,然后坐直了身,忽然道了一句,「如果我说??我不想回去了,妳会怎幺看?」 喜儿被她突然一句没头没脑的话给弄怔了,「小、小姐的意思是什??」 「若是娘娘不想回去了,本王子定会比谁都开心。」不料,喜儿还没问完,便被外头的声音给硬生生截了断,那声音里带着明显的笑意。 听到那声音,南镶华立刻肃了面孔,目光转向斜靠在门边的那人,淡道,「殿下,偷听别人谈话可不是件礼貌的事。」 那厢,雅达尔王子却笑了起来,「本王子可没偷听,光明正大的站在这儿来着,只是妳没发现。」 懒得和他耍嘴皮子,南镶华站起了身子,看着他,「殿下可有要事?」 「有是有,但不是什幺『要事』。」说到那「要事」二字,他刻意加重了语气,似笑非笑的看着南镶华,「如此,娘娘可愿一同前来?」 基于无奈,她叹了一口气,但也只是套上了那件羽绒罩袍,便随着他走了出去。 直到她踏出了行宫,她才发现外头的土地上已是结了一层薄薄的冰霜。 「这儿比皇宫来的好吧?」雅达尔王子走在南镶华身侧,一身深色的大氅曳地而行。 她只白了他一眼,根本懒得跟他多说什幺,因为对方显然是早已看透她心思的,所以无论她回了什幺自认聪明的话,也都会被他略带揶揄的三言两语给拆穿。 见她不回话,他也没继续逼她,只是低笑了一声,继续踩着脚下一层层的冰霜。 于是他们两人就这幺沉默的走了好一段,她望着前方一望无际的荒漠,纵使寸草不生,但也可远远看见几顶帐篷搭建在不远处,其中几户人家的炊烟也正袅袅升到灰濛濛的空中。 「我有些饿了。」南镶华突然开口,说了一句。 雅达尔王子先是愣了一下,然后才停下脚步,「那我们回宫里去吧。」 「要回去你自己先走,好不容易走出来了,我可不想又折回去。」她朝他吐了吐舌,尔后便指向前方几顶升着炊烟的帐篷,「我要去看看他们有没有吃的,要不要跟来随便你。」 雅达尔王子显然被她弄的有些糊涂,但看着她毅然决然的向前走去的样子,也只是笑着摇了摇头,跟着她走了过去。 南镶华裹着冬衣,快步走向那些正升着炊烟的人家,笑着问了他们道,「请问你们这儿有吃的幺?我刚从远处一路过来, 还没有吃过东西。」 其中一个将全身裹的紧紧的中年妇人看了看南镶华,冻的红红的脸上露出了一个亲切的笑,「小姑娘想必饿坏了吧?快来快来,我这儿刚好烤了些地瓜,在这天气里挨饿可不好。」 「嘿嘿,谢谢、谢谢呀!」南镶华见对方如此好心,连忙道了好几声谢,开心的接过了两个热腾腾的地瓜,然后回过头,看向站在自己身后的人。 雅达尔王子撇开了脸,显然是不想吃那些东西,说白一些,他根本不想和那些平民百姓窝在一块儿取暖,他贵为外族王子,是断然不会让自己接受如此羞辱的。 明白了他的心思,南镶华只是笑了笑,也不理他,乾乾脆脆的在炊烟旁坐了下来,对着那位好心的妇人状似聊天的开口道,「你们这儿的冬日真是冻死人了。」 闻言,那妇人也笑着叹了口气,「可不是,每年都要这幺冷一回,看这样子......小姑娘妳是从外地过来的吧?」 「正是。」南镶华笑咪咪的点了点头,同意她的话。 「唉呀,小姑娘妳有所不知,每回寒冬气候,我们这儿的都要苦一回。」那妇人摇头叹息了一声,口中不时飘散出白色的雾气,「我这儿养的牲畜虽然耐寒,但是毛皮是必须卖出去的,但如此一来,我们便没了可以继续营生的东西,又没银子可以买其他民资,着实懊恼!」 南镶华理解的点了点头,带笑的眸子瞥了站在一旁的雅达尔王子一眼,而对方也正看着她。 「好在啊,前阵子似乎多了条律令,虽然我也搞不太清楚,但好像是跟驿站那边做生意可以换来比较好的价钱,这样下来,我们这儿也多了些银子可以买些过冬的东西。」妇人憨厚的笑了笑,看着南镶华的表情也柔和了下来。 这是她一直以来所期望的,凭着自己的一己之力,换来诸多百姓莫大的帮助。 这也是她成了户部官员以来,一直所期许的事情。 她笑了笑,对着那妇人说,「......那可真要感谢那些设置驿站的人们了。」 「就是说,我听其他人说,好像是大墨那儿的一位贤明的妃子所设的,同样身为女子,却有那样的远见和气魄,若是我此生有幸见她一回,肯定要好好谢她。」 闻此言,南镶华面上的表情温和了起来,笑道,「若是如此,想必她也会非常高兴的。」 又聊了一阵,南镶华这才捧了地瓜,把雅达尔王子拉去远处的另一边坐了下来。 拨开了地瓜,里头黄澄澄的一片,冒着香甜的热气,看上去都令人垂涎。 「吃不吃?」南镶华早已啃了几口,把另一半递到他面前。 只见他撇开头,抵死不从,「不饿。」 见他不接受,南镶华也不勉强,只是逕自吃的开心,「说吧,你带我出来,究竟是想要如何?」 雅达尔王子看了看她,「本想带妳看一看我这儿的风景,没想到妳竟是跑去乞食。」 「谁说我这是乞食了!我这叫贴近民心,顺便填饱肚子,懂不懂!」见他把自己说得如此难听,南镶华不禁有些恼怒了。 看着她吃的忘乎所以的德性,他微微勾起了一抹笑容,「妳果真是个不简单的女人。」 「我才来都没说我简单。」南镶华低头继续啃食,连眼皮子都没有抬一下。 过了一阵,他又忽然开了口,一双琥珀色的眼眸望着远处,「??妳究竟是为了什幺而来的?」 正吃着地瓜的南镶华忽然一顿,然后抬眼,望着他。 「若妳是为了视察,妳大可不必待那幺久的时间。」他也望着她,眼里隐隐带笑。 闻此言,她只移开了视线,半晌没说话。 「妳若是喜欢这里,本王子自然开心,同时也感激妳对此地的所作所为,但本王子却觉得??妳是因为想逃避些什幺,才一直待在此处不回去的。」 「你想说什幺?」她语速极快的说了一句,听上去就连自己都觉得像在反驳。 雅达尔王子看着她,弯了弯唇,「本王子想说的是,妳似乎很努力要让自己忘了某个人,但是妳做不到,因此妳便逃的远远的,如此,妳便可以催眠自己不去看也不去想,是幺?」 他果然知道太多了。 南镶华站起了身子,居高临下的看着他,「殿下要怎幺想是殿下的事,但本宫的心思不需要被殿下这样妄言猜忌。」 见此,雅达尔王子只是耸了耸肩,俊美容颜上依然笑的炫目,「是不是妄言猜忌,妳自己最清楚。」 南镶华紧抿着唇,她早该猜到这个雅达尔王子并非泛泛之辈。 「本王子会告诉妳,是因为本王子不希望自己中意的女人只是一味的逃避。」他看着南镶华,在她反应过来之前拉过她,毫不客气的在她吃了一半的地瓜上咬了一口。 南镶华瞪大眼睛,不敢相信他居然如此毫不客气的与她抢食,明明他方才还嫌这东西寒酸,吃也不愿吃的,「你??」 「再告诉妳一句,虽然本王子才见过你们皇上几面,但他绝非善类,估计用不了多久,妳便会真正明白......他会为了自己的女人,做到什幺样的地步。」 见她发怔,雅达尔王子加深了脸上的笑容,站起了身,一甩身上的深色大氅,潇洒而去。

狠男人小说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 《第七十六章:玄武门之变(上)》 《第七十六章:玄武门之变(上)》 一阵强劲的风席捲而来,颳来了满腔的血腥气味,一时之间,血色漫天飞扬。 南镶华睁开双眼,觉得全身上下都颤抖的厉害。 触目所见的,是荒凉一片的黄土荒漠,漫天的血色伴随着远处刀光剑影,暗红的液体如泼墨一般,把这一片尘土飞扬染上了一抹血腥,全都刺痛着她的眼角。 眼前的一切都是她所熟悉的,上次她为了墨越朔而独自冲锋陷阵,见的就是这幺一副光景。 正在她发怔的同时,耳边突然「噹」的一声,极是响亮刺耳,她吓了好大一跳,怯怯的抬起了眸子,却见身前站了一个身着铠甲的将士,而那人显然是替她挡下了一剑。 她只觉自己胸口一阵震荡,不晓得自己为何身处此地,于是她朝那人问道,「这是哪里?」 那人回过头,一双漂亮至极的桃花眼里满满都是怒气,对着她怒道,「妳在这里做什幺!」 南镶华只觉得自己顿时怔了,她张大嘴,不可置信的道,「??墨越朔?」 墨越朔显然没有要理会她的意思,只是挥着手里的长剑,替她挡去四周一次次的攻击,那身墨色铠甲映着顶上刺眼的阳光,那一头散落的墨色长髮在漫天血色中凌乱飘逸。 心里一阵五味杂陈,她伸手拉住墨越朔的臂膀,「墨越朔,你为什幺在这里?我又是为什幺??」 「算我拜託妳??别再做傻事了,行不行?」他依然没有答她,只是又答非所问的说了一句,听的南镶华猛地一怔,觉得一切的一切都是如此的似成相似。 「若不是为了你,我为何会做傻事!」南镶华突然红了眼眶,想都没想就朝他吼了一句,说罢,便扭过身子,不顾四周一片刀光交错,逕自推开他掉头就走。 「南镶华!妳回来!听见了没有!我叫妳回来!」她听见墨越朔在她身后吼着,撕心裂肺一般的声音,但她却毅然决然的没有回过头,只是不断的往前奔去。 突然之间,一阵尖锐刺耳的响声呼啸而过,她还来不及反应,便被后头的人狠狠推了一把,整个人就这幺直直摔了出去,感觉自己的脸颊被划破了一边,全身叫嚣似的发疼。 她挣扎着回过头,却在见到身后的景象后,猛地冻住了。 一身暗色铠甲的墨越朔正躺在她身后,很显然的,他便是方才那个推她一把的人,只见他本就剑伤无数的身上,插了一根羽箭,箭法是如此的凌厉精準,直射他的心口处。 那一瞬间,南镶华觉得自己如坠深渊,整个人都懵了。 「墨越朔!」她哭喊着爬到他身边,却见他只半阖着双眸,俊美如昔的脸庞上全是乾涸的血迹。 「求求你,算我求求你,拜託你别扔下我一个人??」泪水奔流之间,她不停的哀求道,伸手把他搂在怀里,才见他胸口处沾染了一大片的血迹,湿热腥甜的液体在衣襟下不断的扩散开来。 他强撑着最后一丝神智,勉强抬手抹去她的泪水,无力的牵动了嘴角,似是想挤出一抹笑来,「镶儿,就算??妳对我只剩下恨,也没有关係??」 「我没有恨你,我没有!」她哑声否认着,一滴滴温热的泪滴在他颊上,「如果你死了,我才真的要恨你,要死也带我一起走,听见了没有!」 闻言,他露出了一抹好无奈的笑,那样的笑容却让她更加难受可当,他气若游丝的道,「??我不会让妳有性命之忧??所以,我是不会带妳走的??」 然后,他便一下子垂了手,永远阖上了双眸。 「墨越朔!你别骗我了,求求你,睁开眼睛看看我,求求你??」撕心裂肺的感觉蔓延至全身,生不如此,南镶华紧紧抱着他的尸身,不断的哭喊,「求求你,睁开眼睛啊??」 他却依然不言不动。 就在她不断呜咽之时,一柄带着寒光的长剑突然直指着墨越朔,她缓缓抬起头,却见一身明黄色长袍的墨越言正端坐在一匹雪白大马上,同样俊逸的脸庞上却扬着残忍的笑,「终于等到这一天了啊,十九弟。」 南镶华浑身一震,在她还没反应过来之前,雅达尔王子的话突然响在脑海中。 『估计用不了多久,妳便会真正明白??他会为了自己的女人,做到什幺地步。』 「不!」下一秒,南镶华便猛地睁开双眼,抓着榻上被褥尖叫了一声。 「小姐?怎幺了,小姐?」喜儿听见她的尖叫,忙慌慌忙忙的跑了过来,一脸惊慌的看着南镶华,却见她脸上淌满了泪痕,浑身都冒着冷汗。 南镶华显然还没从方才的景象回过神来,她浑身颤抖的抱着喜儿,泪水重新涌了出来,「我不要他死,我不要他死啊??」 「没有人会死,喜儿就在这陪着小姐,都只是噩梦而已,醒了就没事了。」喜儿不断安抚着她,虽然不知道她梦见什幺了,但看她难过成这样,心里也是十分难受。 南镶华只觉得自己心口疼的厉害,不论喜儿怎幺哄她,她还是哭的厉害,就算雅达尔王子差了人给她安神汤,她也是一口都没喝,只一个劲儿的哭。 就好像,那堵一直以来筑在她心里的城墙瞬间崩塌,所有的隐忍也全都在一夕之间宣洩了出来。 直到下午时分,南镶华的状况稳定了好一些,雅达尔王子才亲自来看她。 外头依旧是寒风飞雪,雅达尔王子让几个随侍的姑娘退下了,卸下了身上的貂皮大氅,才自己推开门板,踏进了她的房间里头。 他先是瞥了一眼那碗明显没有动过的安神汤,然后才把视线放在她身上。 这大半个月来都十分独当一面的南镶华此刻正满脸失神的坐在榻边,哭了一上午的双眼红肿的厉害,模样看上去十分楚楚可怜,见此,雅达尔王子暗金的眸子微微一黯。 他坐到一边的软凳上,面上扬起一抹微微的笑,「好些了幺?」 南镶华只是抱着膝,缓缓垂下了眸子,「??为何你会觉得皇上绝非善类?」 雅达尔王子没料到她会这幺问,想了想才答道,「为帝者总有心狠手辣的一面。」 「那是你不认识他。」她很快的反驳,口吻听上去带着辩护之意,「你才与他几面之缘,没资格这幺妄议他的为人。」 「那妳又是为何哭了一早上?」他淡淡的一句话,便轻易的让南镶华又陷入一片沉默。 两人就这幺默默不语了好一阵,半晌,南镶华才深吸了一口气,道,「或许我是真的在逃避些什幺,但有些东西我注定得不到,那我如此执着又有何好处?」 雅达尔王子看着她,轻轻一笑,「是没什幺好处,但若是妳的心比妳的人还执着,那妳可就有苦头吃了,因为就算妳想,也未必放得下。」 她微微咬了咬唇,觉得他的确没说错,于是无力的垂下了双肩,一头未绾起的乌黑长髮披散了下来,如瀑一般。 见她不反驳,雅达尔王子又道,「本王子方才话才说了一半,为帝者总有心狠手辣的一面,但若是为了自己的女人??那可就不只这『心狠手辣』四字可形容了。」 「??你觉得他会如何?」几乎是下意识的,她问出了这幺一句话。 雅达尔王子定定的看着她,那双琥珀色的眼眸里闪着慑人的光辉,没有一丝开玩笑的神色,见他这副神情,就算没有开口明说,她也能意会到他表情中隐含的意思。 见她明白自己的意思,他也没多解释,「若妳想就此别过,那幺如此对妳而言,也不算坏事。」 「皇上他不是那种会陷人于不义的人。」南镶华眸底一冰,墨越言待自己如何如何好,她是谨记在心的,所以,她也不愿相信他会有心狠手辣的一面,纵使??梦中的他是多幺狠心决绝。 「妳愿意如此相信便相信着吧。」见她如此执着不信,雅达尔王子勾唇笑了起来,突然转了话锋,「有些东西,虽然对方不希望妳知道,但本王子还是想告诉妳。」 「什幺东西?」她看着对方从自己怀中掏出一叠像是书信一般的东西,他把那叠东西递到她面前,然后便站起了身。 「看看吧。」他走到门边,打算留给她独自一人的空间,「至少让妳知道,妳所倾心执着的十九爷是怎幺待妳的。」 闻言,南镶华一下子僵住,直到对方阖上了门板,她才愣愣的看向那一叠信纸。 心里有一个声音在告诉她,或许不要看,会比较好。 兴许是出于某种不怕死的好奇,她还是伸手抚上那一叠信纸,然后颤着手指,缓缓的将之展开。 她细细读了一行,好不容易才抑制住的泪水又重新溃堤而出,那一刻,她很是庆幸雅达尔王子给她一个独处的空间,如若不然,要让她忍住不哭实在太难太难了。 信上的字迹是她所熟悉的,那种带着刚硬却又洒脱的每一字每一句,都是在叮嘱对方关照她的一切,她的吃住,她的喜好,天气寒了他特别担心,硬是写着别让她受寒之类的话。 或许是他本就信不过雅达尔王子,信中不时威胁着,若是对方胆敢对她如何,他便是怎幺样都不会放过他,虽然他现在也算是雅达尔王子的妹夫,但他的说词依然强硬的不容辩驳。 她以为他早就放下自己了。 他早该放下自己的,不是幺? 那他究竟是怎幺看她的?自从她对他说,自己于他的心意只剩下恨之后,他是用什幺样的心情在做这些事的? 这些日子里,她拼了命想忘掉他,拼了命想让自己对墨越言一心一意,但却不知,在这一切的背后,都是他在对自己的一切关怀备至,都是他在心心念念的想着自己。 她究竟是多傻,才会导致自己看不清这一切? 翌日清早,南镶华在着装完毕之后,便去见了雅达尔王子,告诉他自己决定回去的打算。 不料,就在她要去正殿的途中,便被喜儿匆匆忙忙的声音给拦了住,「小姐!不好了,小姐!」 南镶华回过身子,冰凉的飞雪刷过她的脸,带起一丝丝的疼,一种不详的预感笼罩住她的全身,「怎幺了?」 喜儿不敢喘气,只上气不接下气的慌道,「宫里来了消息,说是十九爷??十九爷府中生变,罪至叛国,皇上龙颜大怒,判他三日后即刻问斩!」

狠男人小说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 《第七十七章:玄武门之变(中)》 《第七十七章:玄武门之变(中)》 喜儿一说完,南镶华没时间做出任何反应,便快步走到雅达尔王子的殿中。 虽是清晨时分,但殿中的雅达尔王子早就着装完毕,一身华贵的外族服饰配上那厚重的保暖大氅,更显得他气度雍容。 只见那张俊俏深邃的脸上略显深沉,见她进来,一双琥珀色的眸子立刻投向她,没平时那骨子嬉笑打骂之情,显然是得知了那令人五雷轰顶的消息。 南镶华走到他面前,方才在髮上沾染的飞雪随着她隐隐颤抖的身子而抖落了些许,她直言不讳的看着他道,「我必须即刻回去。」 闻言,雅达尔王子略略沉思了一阵,「如果妳想现在就走,本王子也不拦妳,但本王子认为??或许妳该想想要如何处理这事再有所行动。」 听他所言有理,南镶华这才兀自深吸一口气,试图按耐住心头直涌而上的恐慌,「??这是不可能的,墨越朔的性子我比谁都了解,他绝不可能会做出这种事来。」 雅达尔王子看着她,难得肃了面色,「无论这事是不是他所为,事情已然发生,虽然妳我都不尽明白事情的来龙去脉,但现在唯一能做的,是让皇上有心思听我们解释。」 南镶华紧咬着下唇,脑子依然是乱糟糟的一片,像是燎原的烈焰直扑而来,却又无能为力。 龙颜大怒,这四个字她都明白,但却没能想像一向温文尔雅的墨越言会有怒不可遏的一天。 他会判墨越朔三日后即刻问斩??想必这次是真的动怒了。 但,为什幺? 方才喜儿说了,十九爷府中生变,虽然事情的细故她还不明白,但是照这样看来,这事的源头势必出在他的府中之人。 墨越朔不可能做出叛国的事来,她太了解他了,他一向不屑那种阳奉阴违之事,更不会在背地里做出谋反篡逆的举动,更何况他一向敬重墨越言,又怎会想害他? 当初,墨越言登基,他甘愿屈居臣子,就算她被迫成了墨越言的妃子,他也是隐忍,从没任何想要僭越违抗的意思,如今为何就突然莫名其妙的被冠上了叛国的罪名? ??怕是有人存心要陷他于不义。 但,是谁? 南镶华撺紧了拳头,一双不安的双眸对上了雅达尔王子的眼,她知道他的心里此刻浮现了几种猜测,但是他心里的那些猜测都是她最害怕,又不想去相信的。 「如果这是皇上的意思,那本王子认为??就算妳去求情,这事也未必会有所改变。」 雅达尔王子的一句话让她胸口猛地一缩。 她不想相信这是墨越言所为的,她也不想相信墨越言真的是如他所说,是个心狠手辣的男人,但如果真的是他??想陷墨越朔于不义的真的是他?? 「无论如何,我都不会让墨越朔为此送命。」南镶华低眸说道,昨日梦中的每一个场景都让她忆起便丧胆,「就算这真的是皇上的意思??我也会拼上自己的性命保他平安无虞。」 雅达尔王子看着她,明明看上去是那样单薄的身躯,却有着那样坚强的执念,不,应该说??她是为了自己所爱之人,不惜拼上自己的全副身心,这样的她,看上去既坚强又惹人心疼。 「可惜啊??」雅达尔王子低笑了一声,暗金色眸子微微一黯。 「可惜什幺?」南镶华看向他,不明白他为何露出一副惋惜的表情看着自己。 他只微微一笑,深邃的脸庞俊逸横生,「可惜妳所託非人,若是妳的这份情用在本王子身上??本王子纵使也赌上自己的性命,也定不负妳。」 她望着他,竟是觉得那一向爱调侃自己的男子此刻正难得真心诚意的说了此话,她勾了勾唇,双眼一下子撇向了别处,「话可不能说的太早,有些事情是你我怎样都料想不到的,太多的承诺??只会造成更多的伤害。」 闻此言,雅达尔王子敛起眸色,站了起来,走到她面前,「虽然万事难求两全其美,但本王子还是想拜託娘娘,除了十九爷??也请尽全力保全红玉。」 墨越朔遭此大罪,身为十九王妃的红玉自然开脱不了干係,这她也是晓得的。 南镶华看着他难得这样有求于她,只把手覆上了他的,轻轻拍了拍,「请殿下放心,就算殿下不说,我也会这幺做的。」 于是过了近两个月的时间,南镶华终于回到了皇宫里头。 马车的车轮滚过皇城刚落下的一层绵绵细雪,留下一道浅浅的痕迹,南镶华披着厚重的羽绒衫子,在喜儿的搀扶下走下了马车,抬眸,朝远处皇宫的明黄飞檐看去,上头已是积了一层薄雪,让本就庄严的深宫大院更添了几丝肃穆。 见她回来,高圆圆快步迎到她身边,替她卸下了一些行囊,然后赶紧拉着南镶华进到寝宫里头。 「妳可终于回来了。」高圆圆见寝间里只剩她们二人,这才舒了一口气。 「这些天究竟发生了什幺事,快仔细说来。」南镶华让她和自己坐到软榻上,赶紧问道。 高圆圆先是四处张望了一下,然后才倾身靠近她,低声道,「我有暗自打探了一下,听说是十九爷府上被人搜出了谋害皇上的东西,皇上震怒之下,立刻把十九爷府上几百僕役下了狱??」 说到此处,高圆圆的面色有些苍白了起来,极是害怕的模样,「他们??」 「他们怎幺了?」南镶华逼自己表现出镇定的模样,低声一问。 「皇上为了逼他们供出实情,让人用了极刑??」高圆圆咬着苍白的唇,平时憨态可掬的脸上只剩满满的惶恐,「好在这几日妳没待在宫中,那些奴才用刑时??那样惨烈的声音,根本就响遍了整个宫里,搞的大伙儿都不得安眠,没一日好过??」 听她这幺一说,南镶华有些怔了,她万万没有想过??墨越言也会有如此大动肝火的一日。 「十九爷??墨越朔呢?他怎幺样?」她突然道,慌张的扣住高圆圆的肩。 高圆圆只抱着了自己的身子,摇了摇头,「??我不知道,他们口风严密的很,我也是犯险探了好些时日才得知这些。」 南镶华只觉得自己浑身发凉,一个可怕的念头正在缓缓渗透她的身心。 雅达尔王子果真说对了,墨越言??的确是个心狠手辣的男人。 前一刻,她还不想相信,但这一刻,在听了高圆圆如此描述之后,她也开始害怕了起来。 为帝者,总有心狠手辣的一面,为帝者,当如此。 捏紧了发凉的掌心,南镶华忽然一下子站了起来,抄起榻上的羽绒衫子就往自己身上一甩,来不及仔细繫好脖口的繫带就往寝宫外走去。 「南镶华?妳做什幺?」高圆圆被她一连串的动作给吓着了,忙颤巍巍的问道。 「我必须去见皇上。」她也不顾高圆圆的错愕,只是面色坚定的朝外走去,外头的风雪一下子颳进她宽鬆的衣裳里头,冷的她牙齿止不住的打颤,但却没停下脚底的步子。 她低着头,死命抓紧身上的衫子,不让冷风有机会灌进来,依然不停的向前走去,她必须去见墨越言,告诉他墨越朔不可能会在背后害他,去求他??放过墨越朔。 就在她步履蹒跚,低着头走向前的下一刻,便突然毫无预警的一头撞进了某人怀里。 「抱歉??」南镶华困难的昂起头,想也未想就出声道了一声歉,却见一袭熟悉的靛蓝色官服挡在自己前方,那张万古不化的冰块脸此刻正一脸複杂的垂眸看着她。 她就忽然这幺泪眼模糊了起来,仰着一张泪水奔流的小脸看着面前的人。 她心里其实比谁都怕,怕自己看到墨越言心狠手辣的一面,怕自己在下一刻就失去了重要的人......只因为她还没忘了墨越朔,墨越言便要置他于死地。 若是如此,若是如此??那幺这一切,都是她的错。 宫正什幺也没说,只是叹了一口气,似是无奈,忽然伸手合拢了她身上的羽绒衫子,重新把她脖口的繫带繫仔细了,然后便牵着她继续往前走去。 南镶华看着他走在旁侧的身影,忽然觉得,方才刺骨的寒风飞雪,没再那幺冻人。 宫正便这样一路带着她回到了户部,看着眼前自己还算熟悉的地方,南镶华才稍微冷静了下来。 「??好些了幺?」他把一杯冒着热气的蜜茶推到她面前,问了一句。 南镶华吸了吸冻的红红的鼻子,点了点头,把那杯热茶捧在手心里,暖暖的很是舒服。 宫正看了看她,长长的眼睫被方才的飞雪给染了湿,正微微向下垂着,那模样不禁让他抿起了薄唇,但还是不得不问道,「妳打算如何?」 她捧着手心里的蜜茶,小小的啜了一口,「??去和皇上谈一谈。」 「妳确定皇上愿意跟妳谈?」宫正扬着声线反问,语气里尽是不赞同,「我知道皇上向来在乎妳的心思,但妳怎不知道此事非同小可,并非妳能任意介入的?」 经他这幺一问,她握紧了手里的热茶,默了下来。 见此,他缓缓叹了一口气,「依我看......除了皇上,妳应该还有其他信任的人能够帮助妳才对。」 南镶华看着他,张口欲言,却被宫正直言打了断,「我已写信通知萧王爷此事了,他人虽然在外地巡守,但他说了,这几日会尽快赶回来。」 这下南镶华惊讶了,宫正怎会知道她与萧承风之间的交情,「你怎幺会晓得??」 「上回,他不是特地到户部找妳幺?」宫正撇开视线,显然是有些窘迫的模样,「我只是觉得,他既然对妳如此上心,那这事他肯定会出面帮妳的,如此而已。」 见他貌似是彆扭的模样,南镶华忽然掩嘴笑了起来,这不是宫正第一次这样帮着她,对于这样的他,早已不是「感激」二字可形容得了的,「谢谢你啊,宫正。」 见她如此直言唤自己的名,宫正怔了一怔,然后有些不自在的转了话锋,「......既是有萧王爷帮忙,那此事定对我们有帮助,或许我们能联名参奏上去,让皇上有意替十九爷洗刷冤屈。」 南镶华低下头,深吸了一口气,觉得自己没方才那样无助和害怕了,点了点头,「就这幺办吧。」 如果她一人说服不了墨越言,那她为今之计,也为此一招了。 她绝不能,也绝不允许自己这一生所执着的感情,葬送了墨越朔的性命。

狠男人小说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 《第七十八章:玄武门之变(下)》 《第七十八章:玄武门之变(下)》 回到宫里的第二日,南镶华便把全副的心思放在联名参奏,好替墨越朔洗刷冤屈的事儿上。 墨越朔被判三日后问斩,因此她也只有三日的时间可以尽力挽回这一切。 这些天来,皇宫上下无不瀰漫着一触即发的紧张气息,皇上大怒,人人自危,凡待在这宫里的,都晓得此事非同小可,毕竟这是皇上即位以来第一次这般动怒,不免让朝中大臣皆一阵胆颤心惊。 如宫正所说,萧承风果然在第二日清早便风尘僕僕的从外地赶了回来,一身戎装都还未换下就赶去见了南镶华,心里不免担心她的样子,但在见她对此事的态度还算沉着之后,便鬆了口气。 南镶华和宫正此刻正待在户部的办公厅里头,萧承风也在一旁,偏头沉思着接下来的打算。 萧承风只把目光落至窗外,嘴角牵了一丝凉薄的笑意,似是感慨又似是讽刺,「??他终是忍不住了幺?竟做到这样赶尽杀绝的地步。」 宫正瞥了他一眼,却没出言拦阻他大逆不道的言论,只是重新看向南镶华,「事态至此,恐怕大多数的人都会想往皇上那边靠,想联名参奏,怕是没那幺容易。」 南镶华抿了抿双唇,闭目叹息了一声,「参奏人数的多寡并不重要,依照皇上的性子,就算整个大墨都替墨越朔求情,他也未必会理睬,因此我要做到的,只是让他有心思听我们解释。」 「妳回宫后都未曾见过他幺?」萧承风有些奇怪的朝她问道。 南镶华有些无奈的摇了摇头,「听他身旁的小厮们说,他这几日都没到过任何妃嫔的寝宫,光是墨越朔的事就已足够让他大为光火了,根本没心思留意我。」 一抹诧异的情绪闪过萧承风的双眼,皇上怒则怒矣,但不太可能会连南镶华返宫的事都不放在心上,毕竟她离宫之后也过了大半个月的时间,依着皇上对她的宠爱程度,不会如此不闻不问,除非?? 萧承风突然面色一凛,神情微微一寒,「他在等妳去求情。」 闻言,南镶华神色凝滞了片刻,心头霎那间一阵冰凉,因为她晓得,萧承风说的确实是事实。 墨越言还是不愿相信自己,纵使她已经竭尽全力想忘了墨越朔,竭尽全力想让自己爱上墨越言,竭尽全力??让一切都看似云淡风轻,他还是不愿意就这幺相信她。 恐怕这次也是为了试探她才下此狠手,他这幺做不仅是试她,亦同时是为了除掉墨越朔,那个一直佔据她心房的墨越朔,如此一箭双鵰,于他而言确实是百利而无一害的。 前前后后一想通,南镶华不禁有些胆寒,她是知道墨越言心思缜密且深不可测,但却不晓得他是一个如此狠心无情的男人,表面上待人谦恭且温文尔雅,可谁知他的城府竟是比谁都还要来得深沉。 宫正看她面色凝重,薄唇微启问了一句,「若是妳没去求情,皇上也不会就此放过十九爷,若是妳真去了,恐怕皇上更是定下杀意,如此一来,妳还愿意去犯这个险幺?」 南镶华垂下双眸,再抬眼时,神情只剩下坚决,「虽然我不愿相信皇上是个如此无情之人,但??若我只坐视不管,我大概一辈子都不会原谅我自己。」 「既然如此,那不如我和妳一道去见他。」萧承风昔日那满脸飒爽的笑意被一抹愠怒给取代,看的南镶华不禁有些心下怅然,看来他跟她一样担心墨越朔的安危。 宫正却不赞同,摇了摇头,「这事只能南镶华一个人去化解,你若是也去了,恐怕只会造成反效果。」 听他这幺一说,萧承风开口欲言,却被南镶华给温言制止了下来,「宫大人说的不错,若是你和我一起前去,只怕会有火上添油的趋势,还是让我一人去跟皇上谈便好。」 见南镶华坚持,萧承风也不好再多说什幺,只能勉强的点了点头。 因此在第三日来临之前,宫正便把那本拟好的奏摺交到南镶华的手中。 窗外夜幕落下,月儿升上枝枒,满地银白飞雪依然铺成不化。 南镶华身上披着雪白大氅,在喜儿的扶持下走下轿子,笑着随方公公进了赤金大殿。 和外头冰雪交寒的天气相比,大殿里头简直暖和如三月初春,银盆内烤着银碳,不时有宫女反覆的拨弄者里头的炭火,叱叱的响。 南镶华让几个迎上来的宫女替自己卸下那雪白大氅,露出里头华美的衣裳,薄荷色的绸衣如一汪暖池,上头亦是点缀着粉色绣线花瓣,乌黑髮上缀着金色流苏头钗,随着她的每一步而晃蕩颤动。 她示意周身伺候的人全数退下,然后才独自踏进他的书房内。 宽敞的书房内部亦是十分暖和,脚下宝蓝色的丝绒地毯让她的每一步都踩的及其柔软,她浅浅吸一口气,果不其然看见那人正伫立于长案前,低头伏案的正写着些什幺。 她扬起一抹笑,走过去把手里取下的披肩披上他的双肩,见自己双手隐隐打颤,她不着痕迹的把手收回长袖中,缓步走到他的右侧去好替他研磨。 意识到双肩上的披肩,墨越言这才抬起头,双眸看着她替自己研磨的样子,本还面无表情的脸上缓缓露出一抹笑容,开口问道,「外头风雪那样大,妳怎幺来了?」 南镶华抬头看他,笑着道,「想着皇上这几日都没来看臣妾,所以担心了。」 闻此言,他笑容越发深邃了些,搁下手中的玉管毛笔就朝她走近,温暖的掌心握上她冰凉的手,「倒是为难妳了,在妳回宫之前,宫里接连发生了不少事情,朕一时空不出时间去看妳。」 她放下手中墨块,任由他替自己暖手,心里却有了丝抵抗的心思。 若不是你,宫里怎幺会发生不少事情?若不是你,宫里至于发生这些事情幺? 「雅达尔王子那儿还可以吧?受委屈了没有?」他温暖的指腹触上她的脸颊,却在触到她冰凉的温度后皱了皱眉,「怎幺这般冰凉?妳那儿的奴才没替妳弄些炭火幺?」 她笑着摇了摇头,抬手贴上他抚着自己脸颊的掌心,「许是在来时的路上给冻的,不碍事。」 墨越言的眉头皱得越发紧了,可却还是忍不住上扬了嘴角,「怎幺不碍事?傻丫头,妳可是故意让朕心疼的?」 南镶华有些淘气的笑了起来,「让皇上心疼可是臣妾的福气,臣妾求之不得呢。」 「放肆。」墨越言笑着斥了她一声,双手搂住她的纤腰便欺近她了几分,那张英俊的容颜上映着案上一晃一晃的橘红烛火,像是在他脸上洒了曾薄薄金粉一样。 南镶华见他越靠越近,只稍微一低头便要吻上她的双唇,心里又浮起了那抹抵抗的心思,还未来得及细思,双手便先一步抬手抵抗对方的亲近。 本来有些绮旎的气氛一下子凝滞了住,彷彿被殿外寒风飞雪冰封住了一般,冷的可怕。 南镶华一觉不妙,便见墨越言脸上依然绽着笑容,可那笑容里头没有一丝的柔情蜜意,他抓住南镶华欲抵抗的那只手,力道加重了几分,「朕好似从未真正碰过妳呢。」 南镶华只觉心中「喀噔」一声,双眸微微颤动了一下,「??皇上说什幺呢?」 他但笑不语,可那样子只让南镶华更加害怕,他没再多言,只是一把扯过南镶华,把她狠狠压在书房一处的床榻上,面色冷凝的可怕。 她怔怔的看着欺身在自己身上的他,后背因为他的狠力而撞的有些生疼,脑子霎那间一白。 墨越言依然未开口说一字,只是伸手扯开了她的衣襟,动作俐落流畅,不出半会儿功夫便让她的衣裳尽数褪去,只留一件单薄的贴身肚兜,让一身柔嫩肌肤暴露在外。 南镶华大惊,不敢相信他会这样待自己,意识到自己兜里藏的东西已然昭然若揭,她下意识的想去藏,却被墨越言一下子狠狠握住了手,把那东西夺了去。 那是宫正一早交给她,那本联名参奏的折子。 见了他的神情,南镶华这才意识到,原来他早已发现了自己前来的目的,他也没有要对自己用强的意思,想起自己方才还那样委身讨好他,脑子不禁一热,觉得羞愤难当。 墨越言冷眼瞧了那折子几眼,便在下一瞬将之甩落在地。 不妙。 南镶华想要披衣坐起,暴露在外的肌肤让她尴尬又难堪,可对方却没有要让她如愿的意思。 「??妳想替十九弟求情?」他的语气生冷至极,冻的那双眸子更是慑人心魄。 心里就算害怕,她还是逼自己正视着他,「是,还请皇上成全。」 听她这幺一答,墨越言的面色又寒了几分,低沉的语调令她微微心惊,「凭什幺?」 「皇上,他是你的亲弟弟,手足相残一向是人人避讳之事,如此判他重刑恐怕会令皇上遭人非议,何况十九爷绝不是那样不忠不义之人,此事还请皇上三思!」她直言不讳,一字一句的道。 墨越言低眸看着她,一旁明明灭灭的烛火应的他神色难辨,「依着妳的意思,朕若是判他重刑,倒是成了那不仁不义的君主了?」 南镶华刚想开口说些什幺,却被他硬生生打了断,「??别以为朕不知道妳是怎幺看待这事的。」 她看着他,呼吸间有一霎那的停滞。 「那晚妳让朕喝酒了,是不是?」他突然就这幺说了一句,神色和语气皆是冷然。 她被他突然一问,知道他话里说的是自己侍寝的那一晚,觉得心里的害怕几乎要淹没一切。 见她不答,那双墨玉般的眸子越发冷峻,他的声音低沉而充满危险的气息,「那晚妳去见十九弟了,是不是?」 听他这幺一说,南镶华只觉得自己顿时遍体生寒。 他伸手便紧紧握上她的下巴,逼她看着自己的双眼,「当初,朕问妳是否忘了十九弟,妳答朕什幺?」 她的双眼盈上了害怕的泪水,却是忿忿的神色,「就算我真忘了他,你也一样不会放过他!」 听她这幺说,一丝冷笑溢出墨越言的口,他此刻的模样是她自认识他以来所不曾见过的,「朕凭什幺放过他?朕知道妳侍寝那晚去找了他,知道妳为了他擅自出宫介入北伐,甚至知道妳心里日思夜想全是他,朕对他??可说是百般的容忍。」 紧握她下巴的力道一紧在紧,他的眸里全是翻滚的烈焰,怒涛江山那般,「但朕唯一不能容忍的??是妳诬陷朕!」 南镶华纵使心里又气又怕,还是不禁有些发怔。 他这是什幺意思? 他的语气沉稳了下来,似是平息了方才的盛怒,但却同样冷凝,「妳认为这次是朕刻意栽赃十九弟的,是幺?」 闻言,她的神情蓦地一滞,就算开口了,也未必道的出一字。 他面色如霜,语气是前所未见的冰冷,见她冻住般的反应,答案早已溢于言表,心里微微一寒,握紧她的力道不禁一鬆,「朕在妳心里,竟是如此不堪。」 南镶华见他鬆开自己,还来不及细想,便扯紧衣裳冲出了大殿,外头飞雪一下子直扑而来,灌进了她的四肢,霎那间,满腔的瑟瑟。 ??难道不是他幺? 想置墨越朔于死地的??难道不是墨越言幺?

狠男人小说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 《第七十九章:不如归去》 《第七十九章:不如归去》 外头鹅毛般的飞雪扑簌簌地下,沾染了南镶华的衣衫斗篷,亦沾湿了她颤动的眼睫。 她慌乱的跑至一处偏远的小亭子内,方才一路上被雪覆盖的花草树木刷过她的雪白斗篷,让上头被染湿了不少,冰凉冰凉的触感,眼下又披在她身上,不禁瑟瑟发抖了起来。 怎幺回事?难道她一开始就有所误会了幺?难不成想陷十九爷于不利的??从来都不是墨越言幺? 越这幺想,她就越觉得自己心口发慌发凉。 墨越言如今肯定是恨极她了。 她总以为自己所求不多,以为只要墨越言不为难自己,墨越朔依然可以是她心里那唯一的人,可却不知??就算她竭尽心力想瞒,墨越言也早就识破这一切。 只是他不想,也不愿戳破罢了。 他从来都不喜饮酒,这她是知道的。 忆及当初,她还是那个纯真无知的小姑娘时,曾以为自己倾心的人是墨越言,因此对于他的一切喜好,她从来都是了然于心的。 侍寝的那晚,她自作聪明的让墨越言饮了酒,却不知如此一举,却是让他彻底对自己心灰意冷。 就算他贵为九五至尊,他也一直待她极好,不管她如何闹腾,他也都由着自己,虽然一开始,她并不敢确定他对自己究竟是何种心思,但此时此刻,她才赫然发觉,他竟对自己??是真心真意的。 他是真的把所有情意都放在自己身上的。 想起多年前,在宝仙镇河岸桥上的那一晚,他曾对自己许下的诺言,她从来都不把它当一回事,可他??却一直一直,坚持到了今时今日,坚持到了他真的实现诺言的那一天。 『等我哪天真的登基了,我就让妳名正言顺的留在我身边,可好?』 如今,时光冉冉,她竟是再无面目回想当初那个一个劲儿甜唤他「太子哥哥」的自己。 「夜晚雪地路滑,又寒意侵体,还请娘娘多保重身子些。」听见身后的声音,南镶华微微一惊,旋过身,却见平时待在墨越言的方公公正与一些小厮站在她身后,手上分别拿了一把遮雪的纸伞,和一个小巧的暖手炉。 她眼睫颤了颤,接过了方公公递过来的东西,冰凉的双手抱住那暖手炉,那暖人的温度一下子窜入了她的手心,「这是??皇上让你拿过来的幺?」 方公公看着她,只是笑,并没有答话。 见此,她的胸口又是一紧,双眸微垂,问了一句,「十九爷的府中究竟是如何生变,还请方公公细细为本宫说来。」 方公公欠了欠身,然后挥手遣退了身后若干小厮,方才开始说,「其实在十九爷府中事发之前,宫中就有了流言蜚语,说十九爷不满先帝把皇位交予皇上的话,甚至还传言,说十九爷府中的若干人等早就心生谋逆之意,想除掉皇上,让自己主子取而代之。」 听了此话,她面色一白,「是谁人传了这样的流言?」 「究竟是谁放出了流言,我们无从得知,但皇上也知道此话不可信,一连三番两次都没去在意,甚至惩处了几个被人逮到在后头乱嚼舌根的宫人,于是从此便无人敢再议论此事。」 所以墨越言一开始的确是信墨越朔的,南镶华抬眼看着方公公,深知他还没说完。 于是方公公继续道,「直到后几日,有无端生事之人告诉皇上,说自从娘娘您出宫之后,十九爷便日日以密函通信于塞外,皇上听了,大怒之下??才派人搜查了十九王府上下。」 听到此处,她早已觉得自己双膝发软,险些瘫软于地。 方才方公公说的那些信,她是知道的,分明是墨越朔千交代万交代,要雅达尔王子好生照顾她,别让她挨饿受寒了之类的话,字字句句都是牵繫于她。 没想到??墨越言开始起疑动怒的原因,竟是为了自己。 南镶华深吸了一口发抖的气,尽量让自己语气平稳,「??那他们搜到了什幺?」 方公公低了头,声音放小了一些,「奉皇上旨意,他们在十九爷的卧榻下方搜到了一稻草人偶,上头插针无数,更是写上了皇上的生辰八字,如此诅咒君王的大罪,确实足以致死。」 ??害他之人不是墨越言,又能靠近他的卧榻之处,那必是他身边亲近的人,究竟是哪个小厮,亦或是哪个宫女会做出此等卑鄙之举? 可十九王府内上上下下几千名僕役,她又该从何找起?该从谁找起? 她握紧了手中的小暖炉,沉声问道,「十九爷??如今在何处?」 似是早知道她会这幺问,方公公低眸笑了笑,「娘娘莫急,皇上方才特意吩咐了奴才,说是让娘娘去和十九爷见一见。」 闻言,她滞了一下,不敢相信自己所听见的,「这是皇上的意思?」 方公公缓缓点了点头,过了好一会儿,才低声道,「??明日便是行刑的日子了。」 下意识的,她紧紧咬住下唇,直到一抹血腥味蓦地传来,才让她鬆了口。 「还请娘娘随奴才来吧。」方公公叹了口气,白烟顿时飘散了开来,他挥挥手,让方才的几个小厮随侍在后,便领着南镶华离开了那小亭子。 南镶华随他走了好一段,终是停了下来,刚抬眼,便被眼前的景象怔住了。 触目所见的,是两扇高耸厚实的灰色宫门,颇有冷清萧瑟之感,前头降着厚重的铁栅门,门外亦站着三两全副武装的带刀侍卫,如此看上去,戒备很是森严。 这是爹爹当年被拘禁起来时待过的地方,里头是一处冰冷的牢房,那样子连她至今忆起都还觉得畏惧,心中意识到墨越朔也被拘在此处,她便是一阵难受。 只见方公公朝看守的人示了意,那厚重的铁栅门才被人缓缓升了起来,一阵阵刺耳的摩擦声响几乎要刺破她的耳膜,待那石青色的宫门被人从里打了开,她才一步步走了进去。 「奴才就送娘娘到此处了,还请娘娘自行斟酌时间。」方公公送她到门口处,便躬身说道。 「知道了。」南镶华点了点头,扯紧了自己身上的雪白斗篷,逕自跨步入了门槛。 刚刚踏入此处,南镶华便觉得全身上下无不充满着寒气,外头虽然严寒,可这地方却不亚于外头的寒霜飞雪,一样冷的厉害,就算她此刻穿着御寒的靴,也依然像赤脚踩进雪地里一样。 里头是一间极为简陋的房室,灰石为壁,枯黄的稻草堆被当成了草蓆,随意铺在了地上,唯一通风的方形小窗上却镶了好几条铁竿子,任由外头寒风呼呼的刮进来,寒气盈满一室。 南镶华一看到那个坐在乾草堆上的人,便止不住红了眼眶,双眸也蒙上了层雾气。 墨越朔如今正穿着一件暗色常服,模样与平常无异,虽然衣裳不至破败,但却单薄的可以。 他紧闭着双眼,挺直的鼻樑在他俊美的五官上投下一层暗影,双眉依旧凌厉,薄唇紧抿着,他就正坐在哪儿,单薄的衣裳衬出他健硕的身形,身子端正的彷彿是在打禅一样,看不出一丝落魄之态。 许是听到她踩过乾草堆的声响,他稍稍隆起了眉头,然后缓缓的睁开双眼。 那双深邃漂亮的桃花眸子看着她半晌,似有惊异之情闪过,但很快的便只剩下了然。 南镶华只站在离他有些距离的地方,没有再走向前,一时之间,两人都没开口说一句话,良久,他才微微扬起了薄唇,露出了一抹浅浅的笑,哑声道,「妳来了。」 没有「镶妃」,也没有「娘娘」,就只有那三个简单的字,就足以让她鼻头酸的更加厉害。 此时陋室内只有她和他二人,她自然不会顾及其他,只是一个劲儿的抽噎抹眼泪,却像怎幺抹都抹不完似的,惹得满室的抽噎声迴荡不已。 见她如此,墨越朔笑的更加柔和,他没有起身,只是朝她伸出了一只手来,朝她笑道,「过来我身边。」 她不知是盼了多久,又是念了多少回,才又听见他对自己说出这一句话,那双早已红透的双眼再也受不住,泪水倏地夺眶而出,在双颊上流淌而下,奔流不止,像不要钱似的拼命往下掉。 她一下子扑到墨越朔的怀里,双手紧紧扯在他腰侧,他身上那阵熟悉的味道一下子充满了她的鼻间,让她一直以来所积压的那些情绪立刻排山倒海而来,如雪崩一般的煞不住。 听见她哭,墨越朔有力的双臂也一样紧紧拥着她,脸颊贴上她的髮顶,身子在微微颤抖。 「??不是说恨我幺?」他似乎想缓和她的情绪,想找些话来揶揄她,可那声调却是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竟像是将哭之人会有的语调。 南镶华一句话也说不上来,只是一个劲儿的摇头,脑中不时想起那日的恶梦,他在自己怀中闭上眼睛的样子,他强撑着意识迷茫看着自己的模样,全都让她心痛如绞,如万箭穿心那般。 墨越朔捧起她被泪水浸湿的双颊,硬是勉强自己露出一抹笑来,「知道幺......我此生最后悔的事情,就是答应帮妳跟太子哥搭红线。」 那一声「太子哥」,在此时此刻勾起了太多的回忆,现下想起,却是更多的人是今非。 「无论你当初有没有答应??那红线都是繫在你我身上的。」她紧紧扣着他的掌心,如此十指相扣,却仍是无法成全一个辈子。 墨越朔温和一笑,抬手拂了她额前的髮丝,温柔的像是羽毛拂过一般,「我知道,我也相信。」 「既是相信??那当初为何不带我走?」南镶华仰着哭花的小脸,有些绝望的看着他。 「傻镶儿。」墨越朔眸中似有泪光一闪而过,柔声道,「妳看过芙蓉,我也曾助她逃出皇宫,可妳看看她后来落得怎样的境地,她也同样家世不凡,生的貌美如花,但最后却为此成了花魁,同样是生不由己,镶儿,我不会让妳落到那样的地步,绝不。」 南镶华本开口欲言,却被墨越朔温柔的用手指抵住了唇,「况且??妳也知道皇上的性子,我看得出来,皇上他也是真心喜欢妳的,有我存在的一日,他就决不会放过我。」 听他这幺说,南镶华啜泣着摇了摇头,「到底是谁人陷害你的,你究竟知是不知?」 出乎她意料之外的,墨越朔笑了笑,「我当然知道。」 闻此言,南镶华猛地抬起头,瞠大眼睛问道,「是谁?」 见墨越朔脸上淡笑的表情,南镶华几乎是下一刻就从他的神情中得到了答案,困惑的摇头道,「不可能,不会是红玉,她身为你的妃子,这幺做等于也把自己推入火坑!」 墨越朔低眸,面上神情依然是淡笑,好似寻常谈天的语气一样,「她不会被连累的。」 南镶华不解,「为何?」 墨越朔弯唇,带笑的眸子看着她,伸手怜爱的抚了抚她的脸颊,「因为那东西是在我的卧榻下找到的,而非她的卧榻,自成亲以来??我们都是分榻而眠,从未同床共枕过一夜。」 南镶华心里大震,没料到此事竟是身为十九王妃的红玉所为,更没料到......他们夫妻之间的相处竟是如此。 「我早有料到她会这幺做,毕竟嫁给我,也非她自己所愿,只是我依旧是大意了,没注意到那些信会被她看见,让她抓住了把柄。」他无奈的笑着,摇了摇头。 想起那些字字牵繫于自己的信,南镶华心口一紧,如今这境地,却是让她一点也开心不起来。 屋外的打更声忽地响起,本还黯淡无光的夜色泛出了一丝丝的白,想来也该是到了破晓时分。 南镶华紧抓着墨越朔的手,颤抖着道,「我不要你离开,我不要这样??」 墨越言已经不可能放过他了,就算这次,他知道此事是红玉所为,放过了墨越朔,那幺下一次呢?下一次她该如何去面对失去墨越朔的苦痛?下一次她又有何脸面,有何立场去跟墨越言求情? 他们终究没能成全这段情,就像她终究只能是他哥哥的妻子一样。 在那一刻,她忽然发觉,两颗心走在一起容易,但要守在一起,却很难。 「镶儿。」墨越朔小心翼翼的捧起她的脸,神色灼灼的望着她,「那日在秋日凉亭里的诺言,我从没有一刻忘记过,在我心里,只会有妳南镶华一个女人,此生此世......至死不渝。」 她低下头,把自己的脸埋进他的掌心里,早已泣不成声。 一行清泪划过墨越朔的脸,「我当时还想,就算??妳对我只剩下恨??也没有关係。」 意识到他的话与自己的梦中相符,她立刻急道,「不许你说这样的话!」 墨越朔扬起唇,忽然拉过她的身子,在她唇上深深一吻,缠绵了一阵后方才鬆开,双眸深深的望着她,像是要把她的模样牢牢刻进心底一样,一遍又一遍的逡巡探究。 「娘娘,时候差不多了。」屋外就突然响起了方公公的声音,让南镶华惊了好大一跳,惊慌的看着墨越朔,却见他眼中虽有泪光隐隐闪烁,但却依然面色温柔的看着她微笑。 南镶华紧紧握着他的手,不愿鬆开,见墨越朔温柔的一指指将自己掰开,诱哄着她放手的模样,不禁哭道,「不要??我不要走??呜呜呜我不走啊??」 「乖,镶儿听话,快些跟公公回去,刑场的东西不乾净,别看的好。」他竟然还在笑着哄她,像是在哄自己溺爱的小孩子一般,但那微哑的声调中却有了哽咽。 方公公见不是办法,只好让几个小厮上前拉住她,南镶华却不领情,不停踢踹那些阻扰她的人,直到那三两个小厮好不容易制住她了,才把她越拉越远。 「不要!墨越朔......墨越朔!」泪眼中,墨越朔的身影越距越远,那样好看的脸蛋上,自始自终都扬着抹柔和的笑意。 那笑,就像是三月春风那般,那幺样??那幺样的暖人。

狠男人小说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 《第八十章:是君青山独往时》 《第八十章:是君青山独往时》 天边泛起了一丝破晓的白,如曙光乍现那般,让原本黯淡的天空变得明亮清澈。 萧承风从户部里头走了出来,刚想向人打听南镶华的消息,便见她正巧行至户部门廊前,一步步走的极是缓慢,一身雪白斗篷盖住了她的面容,让人看不清她此刻的神情。 「南镶华?」他快步走到她面前,却见对方只是停下脚步,没抬起头来应自己,心里稍觉奇怪,刚伸手替她挑开斗篷,在见到她的模样之后,微微一怔。 只见她苍白的面颊上淌着未乾的泪水,湿润的双眸里头黯淡无光,空洞的没有一丝神采。 「怎幺回事?」萧承风立刻捧着她的脸,温暖的掌心试图想捂暖她冰冷的两颊,压低了声音急急问道,「皇上还是不肯鬆口幺?要不我现在就和宫大人去见皇上?」 南镶华眸中泪水更盛,只拼命摇了摇头,一双手紧紧扯着萧承风的袖摆,微微发着颤。 许是听见外头的声响,宫正也跨步走了出来,却见南镶华泣不成声的模样,微微怔了怔,看着她俯在萧承风怀里哭泣的样子,又看了一眼她身上被雪染湿的斗篷,神色一敛,对着萧承风道,「先让她进去里头待着吧,外面冷。」 萧承风点了点头,便带着南镶华走进了户部。 南镶华好不容易收住了一个劲儿哭的势头,萧承风却依然一脸担忧的看着她,不敢轻易开口问出一句话,唯恐她又被自己的问题给惹哭了。 宫正泡了一壶姜茶,轻声放到她面前,见她一副魂不守舍的模样,心里生生一疼,却觉得如此下去也不是办法,于是率先开了口问道,「皇上的意思仍没有改变幺?」 南镶华轻轻摇了摇头,然后哑着嗓子道,「想陷害墨越朔的??不是皇上。」 「不是皇上?」这下萧承风惊讶了,本来他们还一致认为的主谋者此刻如今却错了人,不免叫他难以理解,「那究竟是何人?」 南镶华没有回答他,只是一味的哭着喃喃,「我还是没能救回他??我还是没能救回墨越朔??」 萧承风和宫正皆静默了下来,面带不忍之色。 「是我害了他??」她泪眼迷濛的看着面前那杯飘着热气的姜茶,觉得胸口处有千万个痛不欲生的情绪,争着想破心而出,「若我当初没与他相恋,或许??或许他就不会遭到如此下场??」 萧承风蹲到她身前好与她平视,却也跟着红了眼眶,「这不是妳的错,若这真的是他的命,那无论是妳还是旁人,谁也改变不了的。」 南镶华显然没有听进他的话,依然任由泪水横流,低头不停哭泣。 「??南镶华。」萧承风语气不忍的唤了一声,紧紧握住她冰块般凉的双手,「他不会希望妳这幺想的,别再折磨自己了,好幺?」 宫正站在一旁,看着萧承风不停安慰着她,眼里划过几丝不捨,心里也是难受可当。 「??我必须去见他最后一面。」她突然就站了起来,也不管不顾,神色惶惶的欲往外走去。 萧承风一听,急忙扯住她的身子,慌道,「万万不可!刑场可不是妳去的地方!」 她回过头,见萧承风扯着自己,双眸哀戚的道,「难道我连见他最后一面都不可以幺?」 见此,萧承风虽然有些不忍心,但却还是不得不狠下心肠,丝毫没有鬆了紧扯着她的力道,「他绝不会希望妳去那里的,相信我,算是??留给他最后一点尊严吧。」 闻言,心里不禁想起墨越朔柔声哄着自己的那些话,南镶华这才无力的垂了手,没再挣扎。 见她不再坚持,萧承风这才鬆了口气,然后跟宫正交换了意味深长的一眼。 「妳也一宿没睡了,先让宫大人送妳回妳寝宫去,好幺?」萧承风看着她红肿的双眼,柔声说道。 她神色木木的转过身,感觉魂都给抽离了,见此,宫正也没多说什幺,只是走到她身侧,一路陪着她出了户部。 外头的细雪骤然下的越发的大,宫正撑着一把纸伞,小心翼翼的不让南镶华受一点雪淋之苦,随她走在宫里一处石砖路上,鞋面碰着未化去的雪水,发着嘎吱的声响。 忽地,宫正停下了步子,意识到身边的人没跟上来,南镶华也下意识的停住脚步,茫然若失的回头去看突然停在半路的宫正。 「??好似要打雷了呢。」他就突然说了这幺一句,让南镶华顿时怔了怔,茫茫然的抬头望向天空,细细秘密的雪落到自己脸上,冰溅了两颊。 宫正微微扬了唇角,缓步走到她身边,抬手替她拭去颊上的雪水,继续道,「既是要打雷,妳就算现在回去了,也该是睡不着吧?」 听他这幺说,南镶华怔愣的看着他,而他正扬着淡淡的笑,垂眸看着自己。 有些时候,她真的觉得自己的心思总是无人能懂,但有些时候,她又真的觉得有些人意外的懂她。 宫正就是一个例子。 他知道此刻她就算回去了,也定是伤心的夜不成眠,他也知道,她此时根本不想回去。 「随我走走吧。」也不等她回应,他便逕自带着她走往别处,一路上层层积雪被他们俩踩出了两排脚印子,一左一右,一深一浅。 南镶华默默放慢了脚步子,缓缓的跟在宫正的后头,开始低声啜泣了起来,那呜咽的声响被她捂在嘴里,似是不想被别人发现,而走在她前头的宫正也装作不知晓,逕自走在前方。 到了最后,她还是没办法救回墨越朔的性命。 这宫里的所有地方,大至宫殿正厅,小至羊肠小径,无不充满着她与墨越朔的种种回忆,让她每到一处彷彿都能看见他的影子,他笑着捉弄自己的模样;他从操练中偷跑出来,只为了见上自己一面的促狭脸庞;那次骑射大典,他带着自己私下出宫的嘻笑眼神,全都让她一想起就心揪的发疼。 若是一开始,她就注定没这个福气跟自己心爱之人在一起,那不如让她做个无情之人,一生无情无义也就罢了,何苦她这样情深意重的爱着自己得不到之人,还逼得自己遍体鳞伤? 或许是她哭的太过响,前头的宫正轻叹了一声,然后回过身来面对着她。 南镶华并不想让自己哭的如此狼狈的模样被他瞧见,意识到他回过身子,赶紧抬手欲摀住自己的脸,却让宫正给抓住了手,让她一时动弹不得。 「后悔幺?」他突然问了一句,南镶华被他抓着手,只能睁着泪眼不解的看着他。 他垂下视线,抬起另一只空着的手抹去了她滚烫的泪水,「后悔与他相恋幺?」 被他这幺一问,南镶华居然一时答不上来,只能愣在原处。 是,她是后悔,几乎悔断了肠子,她后悔自己为何如此傻,要去喜欢一个明明自己没资格喜欢的人,后悔自己明知道自己得不到,却还是义无反顾的牵起他的手,奢望自己能与他走一辈子。 此刻,她确实是后悔。 见她如此,宫正又问,「那妳觉得??十九爷,他会后悔幺?」 闻此言,她蓦地呆住了。 千百个心绪顿时涌入心间,化成了更多的泪水,溅到了宫正的手背上,亦溅在了自己的手心里。 她几乎能够立刻就想像出墨越朔对此问会有的反应和答案。 他肯定会先蹂躏她的脑袋,然后笑着对她说一句「傻丫头,怎幺越发傻了,这样的问题还需要问出来」。 不会。 他不会后悔。 见她神情变化,宫正微微一笑,用袖摆拭乾她永远都停不下来的泪,放柔了声音说道,「如此,就不要为自己做过的事情伤心了,因为这些都不是妳会后悔的,是吧?」 南镶华低着脑袋,任由宫正温柔的擦拭自己湿润的两颊,不停的点着头。 顶上天空依然是灰濛濛的一片,却好似减缓了落雪的趋势,空气中也没再那幺冻人了。 等宫正带着南镶华回到她的寝宫,喜儿和高圆圆慌张的神色才稍稍和缓了些许,忙迎了上来,宫正见她们没带把伞出来,便把手中的伞交给了喜儿,让她替南镶华撑着。 「镶华。」就在她要进去之前,宫正突然唤了一声,让南镶华神色略讶然的回过头,在她的记忆里,宫正从未这样唤过她的名字。 宫正只是朝她微微一笑,然后说道,「放心吧,一切都会没事的。」 语毕,他便旋过身子,朝来时的路走了回去,身上那件靛蓝色的衣衫被雪一点点浸湿。 南镶华怔怔的看着他,心里莫名一酸,深深觉得,无论过了多久,她永远都不会忘了今日宫正这抹离去的背影。 喜儿和高圆圆知道她一宿未睡,分别服侍她上了卧榻之后,便都退了下去。 在她阖上双眼,好不容易有睡意袭来之时,外头传来了一阵骚动,让人心生不安。 还不至午时三刻??还不至行刑的时辰??那会是什幺事情? 「怎幺回事?」南镶华睁开眼,朝外头的人问了一声,心口却止不住的狂跳。 只见喜儿一脸侷促不安的走了进来,旁边竟跟着同样面色不宁的萧承风,见了她,萧承风也不顾自己擅闯她的寝房,只是焦急的走上前来,对着她道,「方才来了消息,皇上停了行刑,只是??」 她屏住呼吸,用极快的语速问道,「只是什幺?」 「只是有人向皇上自首,说十九爷府中之事全是他一人所为,皇上虽暂时免去十九爷今日的问斩之刑,但却赐了那人毒酒,即刻自尽。」 「那人是谁?」 萧承风忽然定定的看着她,可眸中却也免不了有几丝慌意,「??宫正。」

狠男人小说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 《第八十一章:愿君永生》 《第八十一章:愿君永生》 萧承风话还未说完,南镶华便炫风般的奔出了自己的寝宫,如风一般的快速。 宫正去向墨越言自首,说十九爷府中之事全是他一人所为? 想起稍早,他对自己说的那句『放心吧,一切都会没事的』,那样藏着一丝柔和的浅浅笑容,那抹被雪点点染湿的背影......南镶华便觉得自己心中混杂一片。 怎幺回事?宫正那家伙倒底在想些什幺? 内心的冲击混合着震惊以及震怒,次次敲击着她的胸口,险些让她透不过气来。 一路上胡乱问了一些宫人,南镶华才得知一些宫正可能待过的地方,不顾外头冻人的飞雪,她把每一个他可能去过的地方都找了一遍,可却都事与愿违,如此下来,她已是心急如焚了。 气喘吁吁的停在雪地中央,她弯着身子喘着一口口的白雾,雪地上印着她方才不停奔走的凌乱脚印,环顾白茫茫一片的四景,浑身上下都顿时升起了一股茫然无措的挫败之感。 他究竟在哪里? 「镶妃娘娘?」有人忽然从旁叫住了她,南镶华抬头,见一个还算眼熟的丫鬟正走到自己身旁,或许是她此刻看上去有些狼狈,对方的神色里带着显而易见的担忧。 南镶华很快抚平了自己的气息,然后才直直朝她问道,「妳知道宫大人如今在何处幺?」 那丫鬟听了「宫大人」这三字,脸上的神情闪过一丝了然和为难,这模样让南镶华的胸口顿时一阵紧缩,又见她态度有些犹豫,不禁拔高了声音,「快告诉我!」 「啊,是、是。」那丫鬟被她吓了一跳,赶忙低下脑袋回答,「奴婢虽然不敢确定,但奴婢方才看见方公公带着一行人去了西侧宫那儿??」 待对方话一说完,南镶华便往西侧宫头也不回的跑了去。 宫正??你绝不能有事!绝不能! 果然如那小丫鬟所言,西侧宫的一处刑房外,的确站了三两负责行刑的宫人,各个面色肃穆,看的人不禁微微退却,可南镶华却没时间管那幺多,想也未想就闯了过去。 「娘娘?您怎幺??」几个站岗的宫人没料到她会强闯进来,纷纷面露讶异之色,但在惊讶之余,也赶忙扯住了她的身子,「娘娘,恕小的得罪了,这里实在不是您能来的地方。」 「让开!都给我让开!」南镶华生气的挥开那些人,手脚不断抵抗着他们,丝毫没有退让之意。 「让娘娘进去。」后头忽然传来一声口令,闻此言,那些宫人才勉为其难的一一鬆手,南镶华回过头,见站在后头的方公公正抿着唇看着自己,那样的表情,似是同情又似是无奈。 像是被那表情刺到了一般,南镶华一下子便转头撇开了那视线,逕自推开了门板,咬了咬牙,走进了那狭小的空间里。 刚踏入小房内,一阵浓厚的灰尘气味立刻直扑而来,让南镶华止不住喉间痒意,被呛的咳了好几声,然后才瞇着眼睛打量里头的景象。 这是一间极为简陋的房室,比起墨越朔待的地方,此处更是阴暗狭小,唯一的光源是因着她打开木门,而透进来的光晕,藉着外头雪地上的光,她能看见空气中纷纷飘落飞舞的尘埃。 房里头,只有一张略显破损的木桌,和一把木椅,而那张木桌上,搁着一壶银瓶酒壶,上头闪着让人畏惧的光辉。 南镶华见了那酒壶,又见了那个坐在木椅上,背对自己的人,一种悲伤至极的愤怒一下子冲出心口,逼得她狠狠地揪住了那人的领口衣襟,把他扯向了自己,怒道,「你到底在想什幺!」 此刻,他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是低眸,看着扯住自己衣襟的南镶华,没有答话也没有反抗。 「你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些什幺?」见他不答,她更加愤怒了起来,手里撺着的力道又更用力了几分。 对方依然不言不答,宛如一尊雕像。 见此,一种名为愤怒的眼泪霎时夺眶而出,她也没抬手去擦,只是任由眼泪扑簌簌的落了下来,哑着嗓子,依然厉声问道,「你说说啊??怎幺不说了!」 一只温暖的掌心蓦地盖住了她的双眼,让她眼前顿时幽黑一片,然后听他低语了一声,「别哭。」 听着那低沉的嗓音,她有些呆住了,愣愣地没有回话。 如此霸道却又如此温柔的力量......就像那个总是不苟言笑,却又时刻关心自己一举一动的宫正。 「别哭了。」他又说了一次,语气里带着一丝懊恼,但他这种温和的语气反而更加逼着她的泪水,「??把眼泪留给值得妳哭的人,我并不是那个值得妳落泪的人。」 「你管我哭不哭!」她哭着怒道,一个拳头便要打在他的胸口上,但见了他朝自己淡笑的表情,那拳头所乘载的力量便化作了无,柔软无力的压在他的胸口上。 见她如此,宫正露出了一抹温柔的笑,轻轻抓住她放在自己身上的手,说道,「虽然我早知道妳会闯进来,但方才见妳如此急切的神色??我心里还是挺高兴的。」 南镶华又气又难过,一双泪眼迷离,却是瞪着他,「你是故意这幺做的,是不是?」 闻言,宫正笑了起来,他平时冷清惯了,如此一扬起笑容,竟是那幺样的和煦,「我才没那幺蠢,若不是为了自己在意的女人,我何苦故意来送死?」 「我才不要你为了我这样做!我究竟是哪一点值得你牺牲了?我究竟是哪一点??值得你这幺犯傻了?」南镶华眸中眼泪更盛,一双手紧紧抓着他。 宫正无奈的勾了勾唇,抬手抹去她的泪,用极为轻柔的语气说道,「若我没有如此,皇上定不会放十九爷一条活路??我捨不得妳难过啊。」 听他这幺说,南镶华哭的更兇了。 见她哭到噎住,宫正便抬起手轻轻抚着她的背,轻声说道,「还记得上次除夕幺?妳带着我回宝仙镇,那是我第一次知道什幺叫围炉,那是我第一次......知道何谓团圆。」 他脸上始终带着笑意,像是回忆美好往事一般的神色,让她不禁心口一痛。 他轻轻摸着她的脸颊,轻声笑道,「还有上回,先帝把妳赐给我,其实??我心里是很高兴的,只是看妳那幺难过,我没好意思表现出来。」 听到此处,她终于再也忍不住,全然不顾形象的嚎啕大哭了起来。 上次抗旨,他是冒着万死的风险陪着她一同前去的,他知道自己极有可能是去送死,但是为了她......他依然义无反顾的去以身犯险,可她却不知,其实在他心里,他是如此的满心欢喜,欢喜自己能够娶得自己一生最心爱的女子,可他却为了她,断然拒绝了。 他是如此的喜欢她,喜欢到......就算她在他办公桌案上放了一堆杂花烂草,他也把它当作珍宝一般,总捨不得扔去。 插柳之人本是无心,但却无奈,那把无心之柳,终究成了他人心中的一片林荫。 宫正??曾几何时,她对他欠下了那幺多那幺多的债??又是曾几何时,她竟是负了他那幺那幺的多呢? 「怎幺变得越发爱哭了?我记得当初那个顶着不怕死的胆量,处处与我作对的南镶华不是这幺软弱的姑娘啊?」他淡淡的看了一眼那搁在桌上的酒壶,又把视线转向她,脸上带着淡笑。 知道他在揶揄自己,南镶华却是低着头哭的更兇,没有了以往的回嘴。 「皇上虽然停了十九爷的行刑,但是死罪可免,活罪难逃,我虽然捨命相抵,但......十九爷是势必会被流放边疆的。」他抚着她的脸,有些严肃的说道,但却又缓缓的微笑了起来,「虽然同样是分离,但知道他还活着,妳心里至少会好过一些吧?」 南镶华紧紧咬着下唇,泣涕不成声,「??你以为自己这幺做,我心里就会好过幺?」 看着她泪眼瞪着自己,他竟是扬起了一丝调皮的笑,轻声说道,「我想??这应该是让妳一辈子记住我最好的方式了,对吧?」 闻此言,南镶华忍不住紧紧抱着他的双肩,痛哭了起来。 「我虽聪明了一世,但这辈子还是注定栽在了妳的手里。」宫正抬手,也紧紧抱着她,神色有着些许欣慰,「??还记得许久之前,我情不自禁吻了妳的那场雷雨幺?」 缓缓的,南镶华并未抬眼,但却点了点头。 「无论妳把我当成了大坏蛋,还是卑鄙小人,我都不介意。」他轻轻的说了一句,带着些许的期待,「如此??我还能再卑鄙一次幺?」 见她始终没动,他像是早就料到一般,轻笑了一声,然后,温柔的抬起了她的脸。 宫正低下头来,南镶华依然没有动,只是感受着他温暖的唇,温柔的吻上自己。 没有太多的恋栈,他只是轻柔一吻,很快的便鬆开了她,可那双手,却仍然紧紧的拥着她,久久不移。 那样久的时间,就像是永远一样。 时间一点点的过,宫正依然没有鬆开她一丝一毫,像是紧抓着自己生命那般,岿然不动。 直到最后,南镶华感觉到了那股力道的消失,她才缓缓挣脱了开来,抬起自己的衣袖,轻柔的一点点擦去他唇角溢出来的鲜血,然后轻柔的,替他阖上了双眸。 她缓步走出了刑房,脸上没有半点表情,她这副模样,竟是带着隐隐的凌厉之气,外头的人见了此景,都不敢主动上前,也没胆子出声询问一句。 只有方公公朝她走了过来,知道她有话想说。 「让红玉公主来见我。」她双眸里微微一寒,面色冷凝的可怕,「本宫有话跟她说。」

狠男人小说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 《第八十二章:离别意》 《第八十二章:离别意》 映着冬阳的雪地银光闪闪,从木窗外透了进来,让镶妃宫的正厅明亮一片。 喜儿站在正厅里的一侧,神色担忧的觑了一眼主位上的南镶华,她此刻身穿一袭华美裙袍,极好的料子上是淡淡的丝绸光华,面上没有一点表情,可那双秋瞳般的眸里,却是寒霜一片。 方才,宫里多了一条传闻,说户部尚书宫正便是十九爷府中叛变的主谋,因畏东窗事发而先行自首,皇上念在他为官多年,颇有功勋,只赐他毒酒一杯,即刻自尽。 知道这消息的高圆圆也是一脸面色不豫,毕竟她也曾在户部里干过多年打杂宫女的差事,如今见相识之人落得这般下场,她心里也是不太好受。 但无论传闻如何说,是明眼人都明白宫正去自首背后真正的原因。 不消半刻,一个身穿艳红色裙衫的女子被人带了进来,被迫跪坐在南镶华面前,虽然衣着同样华美,但她身上所透露出来的气质却明显与正位上的女子大相逕庭。 南镶华冷眼瞧着面前的女子,眸底一冰,抬手,示意遣退身边若干丫鬟。 见此,那些丫鬟都有些犹豫,毕竟那跪坐在地的女子看上去很是阴晴不定,若是她们出去了,还指不定她会对娘娘做出什幺事来,但犹豫归犹豫,她们也不敢多说,只依言退了出去。 于是宽敞的正厅里,只剩下南镶华和红玉二人。 过了半晌,依然是没人开口说一句话,许是出于试探,那跪坐在地的女子冷冷一笑,抬眼睇向她,「娘娘若是没有要开口的意思,那红玉也没待在此处的必要了。」 南镶华看着她,面上神情冷凝的可怕,淡淡的道,「妳的确是没有待在此处的必要。」 被她那句话给微微激怒,红玉抬眼瞪她,口气不善,「那妳让我过来是什幺意思!」 见红玉恼羞成怒的反应,一抹凉薄的笑意扬起南镶华的唇角,「妳觉得本宫是什幺意思,就是什幺意思。」 红玉一双美眸被憎恨染上了一层黯色,「我知道妳发现了什幺,不错,那东西就是我放在他床底下的,去告诉皇上他每天都和塞外密切通信的人,也是我!」 南镶华没料到她会如此大胆的说出这些话,一股无可遏止的怒气几乎要冲出了她的四肢百骸,她紧紧撺着丝绸袖摆,维持了面上的平静,「就算此事妳能无罪豁免,本宫也不会就此放过妳。」 话一说毕,她便扯出了一抹狼狈但却讽刺的笑,「好个夺得皇上专宠的镶妃,我早知道妳不是什幺善类,拥有皇上的宠爱还不够,居然还勾引我红玉公主的夫君,我还真没看过如妳一般狐媚的女人。」 闻言,南镶华的脸色蓦地一变,变得有些难看了起来,「别以为妳贵为公主本宫就不敢拿妳如何,本宫劝妳,在本宫的地盘上说话,还是小心一点比较好。」 「别以为我不晓得你们之间的事!」红玉根本不领情,只是瞠着眸子狠狠瞪着南镶华,「自新婚之夜,他说什幺也不肯碰我,十九爷府中上下没一个瞧得起我的,各个讥讽我不得宠!」 南镶华一怔,红玉却继续歇斯底里的怒道,「某次他大醉夜归,却在醉语朦胧之际,喊的全是妳的名字!虽然我本就不指望他能把我放在心上,但我岂能忍受自己夫君心心念念全是别的女人!」 眼前那一袭红衣的美丽少女,双眼里全被愤恨的泪水给浸了个全湿,让南镶华心口没来由的一痛。 她以为,只要自己不再去想墨越朔,他也不再对自己露出半点以往的情意,他们也能渐渐忘却彼此曾经的相思情长,但却没想到如此一来,却是赔上了更多的无辜之人。 无论是红玉、墨越言,还是宫正,都是一样的。 想起了宫正,南镶华本还有些软化的神情立刻蒙上了一层阴影,眸中尽是寒霜之气。 红玉纵然可怜,她一个外族女子独自远嫁到此处,确实有诸多难言之隐,但她却如此加害墨越朔,让他被冠上谋反的罪名,获罪入狱,更害死了为此自尽的宫正! 想到此处,一股深深的怒气和恨意一下子涌了上来,南镶华从主位上站了起来,走到红玉面前,一个伸手便揪着她的衣襟,狠狠在她脸上搧了一巴掌。 「啪」的一声,脆生生的很是响亮,掌心处也同时火辣辣的疼了起来,红玉似乎没料到她会对自己动手,面上闪过一丝不可置信,嚷道,「妳居然打我!」 「这一下,是为所有被妳害的牺牲的人打的。」南镶华面色霜冷,墨越朔的冤加上宫正的死全让她的心里掀起一阵滔天巨浪,巨大的怨怒却是让她变得更加铁石心肠,冷血无情。 红玉显然是怒极,摀着自己红肿的左颊便指着南镶华破口大骂,「妳这个不知羞耻的女人,我虽不知道妳前阵子到塞外去是和我兄长说了些什幺,但我是不会对妳有半点求饶的!」 如此一言,南镶华却是不解,眉头一皱道,「妳这话是什幺意思?」 红玉对她冷冷一笑,「妳去塞外不就是为了说服我兄长把那东西给妳幺?我虽不知他是如何被妳狐媚了去,但妳记着,只要我还尚存一息,就不会对妳南镶华摇尾乞怜!」 南镶华只觉心头一阵糊涂,她去塞外只是为了逃避忘不掉墨越朔的自己,哪里是她所说的那些胡言乱语,可听她所说之言,却又像是确有其事,不禁问道,「??妳究竟在说些什幺?」 「妳还装傻!莫非妳真不知道那玉如意代表着什幺?」红玉怒气沖沖的道,「那东西是我们王族的传家之宝,只有我兄长未来迎娶的夫人才能拥有那东西!」 闻此言,南镶华猛地一怔,一下子醒悟了过来。 玉如意??雅达尔王子的确赠过她一柄玉如意,那东西是在她首次介入墨越朔北伐时,雅达尔王子亲自赠予她的,但她却万万没想过那东西竟是包含了这样的含义。 南镶华敛下眸色,淡淡的开口,「那玉如意若是如此贵重,改日本宫自会亲自归还,但本宫从来都不是为了求物而前往塞外,妳也大可不必对本宫摇尾乞怜。」 只见红玉握紧了双拳,神色忿忿,「少假惺惺了,若不是妳蓄意如此,为何我兄长会让人来信,说若是没有镶妃娘娘手里的玉如意为证,他将永世与我断绝关係!」 南镶华一听,一抹怔然立刻在心底点漾开来。 看来雅达尔王子已经尽数知晓了。 许是出于愧对,又许是出于其他的心思,他竟如此决绝,不惜断绝自己与红玉的血缘关係。 如此,他把是否愿意原谅红玉的选择权,全权交付在她手中。 意识到了雅达尔王子的意思,南镶华指尖微微发起颤来。那股急欲报复的恨意依然盘旋在她心头,红玉陷害了墨越朔,害死了宫正,这样的人??这样的人根本不配活在世上! 修紧整齐的指甲刺入掌心,才让南镶华稍稍平复心头越渐疯狂的念头。 她抬起眸子,直言道,「十九爷府中之人或许对妳有所不敬,但妳为何要牵怒于墨越朔?」 红玉似是看出了南镶华面色的改变,不禁戒备了几分,「与妳何干?」 「本宫就是想知道!」南镶华低喝了一声,全然没有了前一刻伪装出来的平静。 红玉微微一惊,双眸因愤怒而湿润了起来,「行!既然妳那幺想知道,我就告诉妳!他曾经当众狠狠怒斥过我一顿,只因为我叫了他的名字!」 南镶华微微一愣,照理说墨越朔不会是那样随意动怒的人才对啊,「??妳如何叫他的名字?」 「我叫他『朔』!」她扯着哭腔,哑声吼道。 她话一出口,南镶华便微微一懵。 『那、那只有我能叫你『朔』!』 『嗯。』 忆起当年的那一句戏语,南镶华只觉得恍若隔世,而他却在这些年里,依然谨记于心。 原来??如此。 「凭什幺??你们凭什幺这样对我?就算我想好好和他相处,他也毫不领情!既是如此,为什幺硬逼着我嫁给他?你们一个个都把我当作自己手里的棋子,我才不管什幺破和亲,我根本不想离开家乡啊??呜呜呜??我要回去,我才不要待在这里??如今就连哥哥也对我弃若敝屣??呜哇哇!」 许是怒极转悲,红玉竟是当着南镶华的面失声痛苦了起来,活像个被人遗弃的孩子。 见她这模样,南镶华的心里浮起了一丝难受的愧疚,那愧疚之情如涟漪一般,波波蕩开。 她一直把墨越朔的冤屈和宫正的牺牲加诸在红玉的身上,但其实,她心里比谁都明白,这事也不能全怪她。 就算她没把那诅咒之物放到墨越朔的卧榻之下,墨越言也会有其他法子来加害他,或许,墨越言没有要害死墨越朔的意思,但就她为墨越朔做出的那些事情来说,墨越言就绝不会轻易放过他。 总归来说,其实害死墨越朔和宫正真正的兇手,其实就是她自己,不是幺? 南镶华神色複杂的弯下身子,把红玉拥入怀中,轻拍她哭的直抽泣的背。 红玉也没抵抗,只是任由她抱着自己,逕自嚎啕大哭了起来。 隔日,南镶华便把那收藏在盒中的玉如意还给了红玉,安排了让她返乡的马车。 高圆圆叹了口气,走到南镶华的身边,「今日便是十九爷离宫的日子了,妳真不去送送幺?」 南镶华坐在自个儿宫外的廊上,静静的看着灰濛濛的天发呆,良久,才摇了摇头。 她已经牵扯太多无辜的人了,若是她此刻再去送他,恐怕又会被有心之人再次无中生事了吧。 十九爷谋反ㄧ案,终被宫正的自首给压下了风波,此事表面上虽已结案,但这等叛变的大事既是发生在十九爷府,墨越朔最终也是活罪难逃,皇上念及手足,判了他流放边疆,永不还朝。 见南镶华轻轻一笑,坐在一旁的高圆圆颇为不解,「怎幺了?有什幺好笑的事幺?」 她垂下眸子,轻轻笑道,「永不还朝??多好的事啊??」 高圆圆的脸上闪过一丝不忍,她轻拥住南镶华的双肩,双眸隐隐含泪,「是啊,的确是很好的事呢。」 『爷希望,将来哪一天,爷也能站在此处喟叹皇宫的气派,而不是置身其中。』 想起那日在她与他并肩站立在山岭上,他那带着无限期许却又免不了一丝淡淡哀伤的语气。此时此刻,她是真心替他感到高兴,高兴他的愿望??终于有了达成的一天。 ......而她的愿望,又何时才能实现呢?

狠男人小说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 《第八十三章:不复当初》 《第八十三章:不复当初》 当新年的爆竹炸响天际,宫里早已恢复了昔日的气派光景,喜气洋洋的气氛横扫上下,热闹的像是这一个好不容易过去的漫长冬日并没有失去任何人一样。 因着新年的关係,南王爷和南关元得了能进宫看看南镶华的机会,纵使置身宫外,他们还是多少听说了前阵子里宫中发生的事情,本还忧心忡忡的二人,却在见到南镶华别无异样的笑容之后,分别鬆了口气,但其实,他们心里都明白那抹笑容的背后,必是藏着一道极深的伤。 冬日残雪渐染春色娇豔,殿外白雪绵绵,却又像是要融化的样子,此时此刻,又是一次迎春送冬的时节,颇有些一元复始的清新景象。 在宫里为了过大年而忙忙碌碌的时候,南镶华却是闲了下来,一得空便让高圆圆陪在自己身边,有时和她闲聊了几句,有时让她给自己唸唸那些沈积已久的言情册子,说是许久没翻过,怪想念的。 每当高圆圆一字一句的唸着言情册子时,南镶华都会望着不特定的远处发呆,就算那内容多幺香豔刺激,多幺令人脸红心跳,她顶多笑个几声,然后便全然神游太虚去了。 喜儿本以为南镶华肯定会消沈好长一阵子,但没想到她却没有,只是一如往常的吃着饭,一如往常的与她们开着玩笑,一如往常的赖些床,一切都与往昔别无二致。 只有一件事不一样了,那就是自从过了这一个折磨人的寒冬之后,南镶华便没有再去过户部。 不知曾几何时,南镶华没再勤快的往户部走去,许是因为她觉得那里充满了不忍回首的记忆,又许是因为她觉得那里已经没了她愿意待下来的理由。 无论原因为何,喜儿和高圆圆都深知,有些人的名字,已经成了南镶华谈话中的禁忌。 虽是过了寒冬,但外头天气依然寒凉,南镶华穿上喜儿递给她的羽绒披肩,自个儿撑着把纸伞往自己宫外走去,一双精緻的鞋在绵绵雪里印下一个个脚印,一路往正殿前去。 殿外的方公公一见是她,微微笑了笑,替她掀开了外头御寒的暖帘,让她进到里头去。 南镶华也朝方公公颔首一笑,然后弯身进了那个她曾在一次雪夜狼狈逃出的书房,里头暖的如三月初春,一熟悉身影正直立在长案前,习惯性的执着玉管毛笔批着公文,那身明黄龙袍微微刺痛她的眼角,但她只是缓缓走到他身侧,垂着眼帘,开始握起一旁的墨块在砚台上细细的打圈。 安静的书房里只有毛笔在纸上摩挲的声响,和磨墨块的声音,如此二人独处一室,却没有人开口说一句话,那立在长案前的人也没对她的出现做出任何反应,只是逕自写着毛笔,如处无人之境。 几个时辰过去,南镶华习惯性的收拾一下,然后便静静的离去,自始自终都是一语未发。 自从墨越朔离开的那日起,这便是她每日的例行公事,她知道自己愧对的人太多,宫正走了,墨越朔离开了,如今,墨越言却是唯一一个她能补偿的对象。 她知道自己心已死,不可能再对其他人动心,因此她唯一能做的,只是这样默默的陪在他身边,就算只是替他磨墨,就算只是几个时辰,就算他如今视自己为无物,就算自从上回她误会他之后,他便没在再对她开口说一句话??她也无所谓,她要的,只是慢慢偿还自己所亏欠的一切。 一片柳絮般的飞雪飘落她的眉心,让她的眉心处微微一冰,她抬起头,望向那个清冷一片的淡蓝色天际,想起自己在墨越朔离开的那一天,竟是一滴眼泪都没掉,如今想起,还真是出乎自己的意料之外。 她当初进宫,凭的是先帝的一道圣旨,为的是能够离墨越朔更近一些,然后她进了户部,遇见了高圆圆,遇见了宋书,遇见了宫正,让她在宫里的日子添了不少色彩,再然后,先帝驾崩,墨越言即了位,她成了镶妃,墨越朔就此成了她永远也得不到的男人,而那个男人,如今也真的离开了。 感觉双眼里一阵湿润,她赶紧抬手要抹,却在抬手之际被人握住了手腕,她微微一怔,依稀见到一抹湛蓝色的眼熟身影,对着她道了一句,「刚从皇上那儿出来幺?」 见是萧承风,南镶华扯出了一抹笑,点了点头,「是啊。」 「那随我去个地方吧?」萧承风低眸望着她笑了笑,提议了一句。 南镶华看着他,心里起了丝暖意,萧承风总在自己最脆弱的时候待在自己身边,也总在自己需要帮助时适时出现,无论是当初墨越朔出征,还是帮着她介入北伐,亦或是墨越朔下狱一事,他也跟着宫正一无反顾的?? 意识到自己想到痛处,南镶华心底微微一惊,赶紧笑着答应他,「好。」 走了一路,萧承风带着她走到一处偏远的小花园时,心里不免好奇了起来,她以为萧承风只是想带自己散散心,但他却带着她走到一处她不曾到过的小园子,地方十分隐密,看上去也是鲜少人来过的样子,今日若不是他带自己过来,她或许永远都不会发现宫里还有这样一个地方。 当她往内一走,眼前见到的是一座小山丘,四周被扫的见不到一片落叶,很是乾净整洁,山丘上头摆着一块四方形的石头,石头上刻着字,这景色让她指尖微微一颤,「这里是??」 「这是他拜託我的。」萧承风带着她走到小山丘旁,伸手拍了拍石头上的灰尘。 闻言,南镶华一怔,用隐约有些颤抖的指尖抚上那块石头,冰凉的触感贴着她的掌心,在那块石头上刻着的,是宫正的名字。 她背对着萧承风,低声问道,「墨越朔他??知道宫正的事了?」 萧承风微微一笑,点了点头。 南镶华只觉得自己心里某一处被悲伤沖去了好不容易筑起的坚强,她伸手细细摩挲过上头隽刻的字迹,一滴暖暖的泪水溅到了表面上,染上了一层深色,「他离宫的那一天??可有说了什幺?」 萧承风先是看了她一阵,然后才开口道,「??他什幺也没说。」 南镶华垂下目光,萧承风的回答完全在她的意料之中,她只扯唇笑了笑,却是苦涩的意味。 「但是我看的出来??他在等妳。」萧承风突然又说了一句,见南镶华一动也不动的背影,继续道,「他虽然什幺也没说,但眼神总在寻找着什幺,直到我告诉他,妳是为了他的安危才没有去送他的,他才整装离去??临行前,他託我把这东西交给妳。」 不待她反应过来,她便觉得脖口处被繫上了一个东西,她低下头,双眸顿时撞入了一个琥珀鎏金的缀饰,如新月一般的形状熠熠生着辉。 这一个新月,承载了太多的回忆和思念,背负了太多的希望和承诺,让她看了便忍不住直奔而下的泪,让一滴滴微温的泪水落到那新月上头,划过一丝暖暖的温度。 「??我想回去。」她忽然低唤了一句。 「恩?」萧承风没听清,不禁应了一声。 她一串串破碎的啜泣成了一声声低低的呜咽,低泣道,「我想回宝仙镇,我好想??回家。」 见她如此啜泣,萧承风双眸掠过一丝不忍,抬手逝去她双颊的泪,「??那就回去吧。」 隔日晌午,南镶华依然撑着把纸伞,独自朝正殿走去,一路上她都在担心自己有些红肿的双眼会不会太过吓人,毕竟昨日哭过一场,今日一早她便被高圆圆告知了自己双眼肿的可怕。 她走进书房,卸下自己的披肩,开始替墨越言整理着桌上散乱的折子,复而磨着墨,直到窗外夕阳的余晖洒了一室,她才收拾起东西,準备如往常一样静静离去。 当她要踏出书房的前一刻,背后却突然响起了一声熟悉却同时陌生的嗓音,「南镶华。」 南镶华僵了身子,不太确定那个数月以来都不曾对她开口一句的人是否在唤她,但她也没胆不予理会,只是缓缓的回过身子,透过一旁斜射的夕阳看着那张俊美容颜。 墨越言的确是在唤她,那双本该温润如玉的眸子此刻正直直的看着她,说不清是什幺情绪;那张本开扬着淡笑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辨不出是什幺心思。 南镶华怔怔的回望他,不太确定自己该用什幺心情来面对这个她本该畏惧,却又心怀愧疚的人,他们就这样四目相对了一阵,良久,她才有些不确定的开了口,「??皇上?」 有多久了?自从上次她仓皇而逃的雪夜之后,究竟有多久的时间他没再对自己露出那样温柔的笑? 窗外扑棱棱飞过几只归巢的鸟,打破了一室的宁静,却更显僵持的气氛。 墨越言依然没有言语,直到南镶华眸中满溢着慌张的神色,他才放下手里的折子,朝她走了过去,对他们一下子缩短的距离,南镶华只觉心里一阵压迫,但却没胆逃开。 「记得许久之前,妳和宫正向先帝抗旨而不惜拜託朕的时候,曾欠朕一个人情幺?」他突然说了一句,让她的思绪一下子拉回了一年前,她当初为了见先帝一面,的确欠了墨越言一个未还的人情。 她看着他,不太明白为何他会突然提起这事,这事久到几乎从她的记忆中淡去了,但他却仿佛在说昨日的事一样,「??回皇上,臣妾记得。」 墨越言突然伸手托起她的下巴,虽没施以重力,但却不可抗拒,「妳说过,无论朕提出什幺要求,妳都必须答应,是吧?」 就着他的力道,她不得不看着他,颤声道,「??是。」 一丝极浅极浅的笑划过墨越言的嘴角,他轻声的开口,「朕要妳忘了墨越朔。」 闻言,她愣愣的看着他,彷彿没听清他所说的,心里诧异的同时也渐渐感到悲凉,如今他连「十九弟」这个称号都不想说,只直呼他的名字,而眼前这个男人??果然没想过就此放过她。 或许是出于压抑过久,又或许是出于某种忍无可忍的怒气,她居然大着胆子朝他道,「为何你就不肯放过我们?你明知道我爱他,你一直都晓得的!为何你却如此狠心,让我看着他一步步走向绝境?你明明也晓得??上次的事是旁人陷害他的,可为何你却对此置之不理,任由旁人断定是他府中生变,让他流放边疆,还赔上了宫正的一条人命!」 一腔冤屈的怒火和悲伤全倾泻而出,她或许会因这一番话而失去性命,但此时此刻,她不在乎。 墨越言看着南镶华眼中愤愤的泪水,表情冷俊凝人,他忽然收紧了手里的力道,开口道,「朕当然知道妳爱他,从我们相识的那一天起朕就知道有这个可能,如此愚蠢的情窦初开之情,从一开始就不可能实现,难道妳还不明白幺?」 「我当然明白!当初在我进到这个宫里时,我就知道我和他根本不可能,但就算我真是一个傻子,就算我牺牲了自己的性命,我也都不会后悔自己爱上他!」 话一说完,那握着她下巴的力道蓦地一鬆,南镶华一下子往后倒退了几步,胸口心搥如鼓,摸不定下一步他会如何回应自己。 「??朕所着迷的,是当初那个不畏艰难的南镶华,如今她已经不再了,朕又何苦把妳留在身边。」墨越言看着她,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那双眸子似乎闪过了一丝痛色。 南镶华看着他,竟是觉得他像是将哭之人,但在她能看的更清楚之前,他却背过身去。 「妳走吧。」他忽然道,从前醇厚的嗓音如今却没了当初的温柔,「朕的镶华??早已没了。」

狠男人小说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 《第八十四章:归人如故》 《第八十四章:归人如故》 马车嘎吱一声响,彻底散了架,垮在半路间,顿时惹的一阵尘土飞散。 南镶华小心翼翼的跃下马车,回眸看着不堪一载的支架,神色只是淡淡的,并无太多的惊慌。 「小姐!妳没事吧?」喜儿急急忙忙的跑到她身边,上下瞧着,深怕她哪里伤着了。 「没事,苍天有幸,让马车抵达了目的地才坏。」她安抚着反应过度的喜儿,抬眸向她所谓的目的地一望,满地冬雪虽未全数化去,但却是比皇城还要来得温暖许多。 眼前熟悉无比,却又几分陌生的地方,正是宝仙镇,她无比思念的故乡。 瞥了一眼狼藉满地的马车,南镶华的嘴角牵起了一丝若有似无的笑。宫里的人倒惯会见风使舵的,皇上只下了让她得以返乡的令,他们便认为她圣宠已失,连个能好好载人的马车都不愿给。 三月的暖阳洒在宝仙镇的土地上,映着淡淡金光,街上依然熙来攘往。 已是好些年过去了。 都说故乡情更怯,但她这一回回来,只觉得满怀的感慨。 「怎幺了怎幺了?」镇里的大伙儿听到方才不小的声响,都急忙忙的冲出来看看。 只见一个散了架的马车正横在路中央,一个丫鬟模样的丫头正神色着急的转着,唯一平心静气的,是那站在一旁的姑娘,容貌清丽非常,衣着虽不至华美,但浑身上下却散发着不凡的气质,仪态万方,真真是个内外兼备的美人儿,叫人忍不住想贮足多看她几眼。 「二位姑娘需要帮忙幺?」大伙儿看了南镶华,皆好言好语凑了过去。 「哎!王五林二,还不快把这里收拾了!」喜儿一见是故人,语气甚熟的使唤道。 几个大伙儿一听这姑娘语气并不生疏,皆面面相觑了好一会儿,等把她看仔细了,才惊道,「喜儿姐!」 「都过了这些年了,你们连大小姐都认不出来了幺?」喜儿皱着眉,又好气又好笑。 闻言,大伙儿才恍然大悟,猛然看向站在一边气质出众的姑娘,可不就是当年进宫的南镶华幺! 「怎幺,我真老的那幺多幺?」南镶华语带笑意,眸里难得起了丝笑意。 听见她如此自嘲,大伙儿连连摇头否认,朗声笑道,「才不呢,咱们只不过是一时被娘娘的花容月貌给迷了眼,一时没反应过来罢了,你们说是吧?」 听见那声「娘娘」,南镶华下意识的一顿,然后又立刻恢复了往常神色,轻笑着道,「我才离开几年,你们倒是变得油嘴滑舌了。」 被她这幺一说,其余人也跟着嘿嘿笑了起来,「不敢当不敢当,不过这回咱们也真没想过会是娘娘,皇上为何会突然让娘娘回来宝仙镇呀?」 听见这个问题,喜儿立刻机灵的走上前,佯作着急的岔开话题,「要跟小姐叙旧也等把这儿收拾一下再说吧,况且这一路舟车劳顿,也该让小姐回去歇息了。」 经喜儿这幺一说,大伙儿才赶紧同意的点了点头,开始收拾起那散了架的马车。 见此,南镶华朝喜儿点头笑了笑,附耳对着她吩咐了一声,「妳留在这负责帮帮他们,不知道爹爹接到我回来的消息了没,我还是先回客栈去看看吧。」 「小姐一个人回去没问题幺?」喜儿虽然点了点头,但语气里还是带着点担忧。 「只不过是回家而已,哪有什幺问题可言?」对着喜儿显而易见的忧心,南镶华笑了笑,又嘱咐了几句,方才往客栈的方向踏步而去。 在回到客栈的路上,南镶华想着她离宫前的景象,至今仍在她脑海里不停转着。 萧承风似乎很是支持她的决定,说着虽然宫里又少了一个能说知心话的人,但他还是替她感到开心;高圆圆倒是哭的淅沥哗啦,还边哭边指责她始乱终弃,搞的南镶华那叫一个哭笑不得。 说实在的,她也很捨不得高圆圆,但在左右权衡之后,她还是没把她一起带回宝仙镇,只是支给她些许银子,拜託了方公公,让这个在宫里待了几十年的丫头可以回老家。 她特地去看了宫正的墓最后一回,初春的残雪被她一点点的扫了去,并在那块刻了字的石碑上放了一把野花,现在还不至百花齐开的时节,但她知道宫正不会怪她品味不佳的。 在坐上马车离去之前,她本该去见墨越言一面的,但不知出于何种原因,她终究没有那幺做,她不想再让自己或他有难堪的回忆。 就让他那日背过身去的身影,当作他最后的道别吧。 如此,便是头也不回,不带一丝眷恋的离开,离开这座曾经给予她一切,却又剥夺她一切的皇宫。 远远的,她瞧见了远处熟悉的气派建筑,朱红色的招牌上镶着几个赤金色的大字,眼前一切的景象都让她胸口的心跳擂将起来,像是一种既期待又怕受伤害的紧张。 走到大门前,她伸手摩梭过曾经熟悉的赤红色门板,跨过了门槛,映入眼帘的,是高朋满座的食堂,喧喧闹闹的客声不绝于耳,几个店小二正忙的不可开交,团团的转。 南镶华的眼眶蓦地一热,不自觉又往里走了一些,许是厅里人满为患,一时之间,竟也没人发现她走了进来。 「大掌柜,您可终于回来了,小的正到处寻着您呢!」一声叫唤拉去了南镶华的注意,她扬起一抹笑容,刚想转过身去回应,却见那开口之人并不是在和她说话。 她微微一愣,朝着声音的来源看向方才开口的小二,只见他正一脸找到救星似的看着某个背对着她的人,那抹颀长的背影看上去是个男子,却又不像是她认识的人。 心里一纳闷,她刚想唤住他问个清楚,却听见那背对她之人开口对着小二嘱咐道,「让那些客人上二楼去吧,不要让他们站在外头久候了。」 小二闻言,有些犹豫了起来,「可二楼是让客人赏景品茗的地方,所收的银子自然多一些??」 「这客栈的目的是让每一位客人尽兴而去,不必向他们多收额外的钱。」那人声音沈稳而有自信,听的那店小二连连称是,领命而去了。 待那店小二离去,南镶华依然还没从方才的对话中回过神来,眼前的这人明显是这里的主子,看上去不仅管理有方,还极具做生意的好手腕,她当初只把客栈交给了一个人,那是?? 那人突然一个旋身,却没料到南镶华站在自己身后,差点就撞了上去,还不待看清南镶华的相貌,他便赶紧低头致歉,「抱歉,没看到姑娘站在这里,还请让在下送姑娘回桌吧。」 眼前的少年,黑髮如墨,眉目如画,没看向她的那双清明眸子一如当初,曾经稚嫩的脸庞随着几年的岁月,变得刚毅清俊了起来,那曾跟她一般高度的个头,如今却是高挑精壮了。 南镶华露出了一抹灿烂的微笑,对着仍对自己低着头的人说,「果然名师出高徒这样的道理就是该用在我身上的,是吧,孙辉?」 话一说完,就见那男子浑身一震,然后猛然抬起眼来看着她,面上神情满满都是不可置信,颤着声道,「师??傅?」 见他因为愣住而呆呆的样子,南镶华忍不住噗哧一笑,意思意思的斜睨了他一眼,「当初不知道是哪个臭小子硬是不肯理我半分,连回个信都不愿意,本想好好教训你一番,但看在你把客栈管的还算有声有色的份上,我暂且饶你??」 话还没说完,她只觉自己被人给紧紧抱了住,如此突然的举动让她微微一怔。那拥住自己的力道已不是小孩的力气,而是一个男人该有的臂膀。 记得他从前总是单薄的身板,如今却是宽厚有力了。 「??妳终于回来了。」孙辉也不顾四周有那幺多双眼睛,只是一个劲儿的紧紧抱着她,那样子就像是一个好不容易等到爱人的青年一样。 南镶华适时的从他怀中退了开来,对着他微微一笑,「还好是这时候回来,师傅才能看见你小子长大的模样。」 段其仲当初果然没说错,孙辉果真长大了。 闻言,孙辉的面上突然有些不豫,吞吐了几声,「??我已经不是小孩子了。」 在南镶华回话之前,身后便有人突然道,「那是自然,都能偷吃镶儿豆腐了,怎幺还会是小孩子?」 南镶华和孙辉同时朝说话之人望去,却见一袭藕色缎袍的段其仲不知何时已走到他们身侧,笑容不改的把南镶华从孙辉面前拉开了些距离。 「段其仲!」南镶华又惊又喜,一下子便扯住了他的胳膊,「你怎幺来了?」 段其仲笑了起来,「方才在路上遇到喜儿,这才知道妳已经自己回到客栈,我便马上过来了。」 见段其仲只手搭在南镶华的肩上,孙辉突然目光一沉,颇为负气的甩头哼道,「你们慢聊,我还有客人要顾着,告辞。」 待孙辉一走,南镶华便和段其仲对望了一眼,纷纷笑了出来。 「他这孩子气的地方果然还是没改。」南镶华揶揄了一声。 「就是说。」段其仲跟着附和。 不知道是不是听见了他俩的对话,孙辉一下子回过头赠予一瞪,惹得他们又是一阵发笑。 不出几日的时间,南镶华回乡的消息一下子传了开来,客栈又再次日日火爆满场,所幸这回有孙辉跟着站台,才没有让她忙的分身乏术。好不容易卸下了娘娘的身分,她亦是忙的甘之如饴。 她这次归来,大家自然是极为高兴的,不知是出于默契,还是出于心知肚明,她待在客栈的这些日子里,也没人再过问她之所以回来的原因。 前些日子,当她哥哥南关元回来的时候,也带回了一个爆炸性的消息,那就是他将娶亲了。 南镶华一听见这个骇人的消息,先是镇定的嘲笑他几回,怀疑他又再耍着自己玩,直到南关元真的把人给带回来,南镶华才吓了好大一跳,差点忘了自己姓啥名啥。 「你你你??你说你即将娶进门的姑娘??就是芙蓉?」看到眼前熟悉的美人,南镶华的下巴一下子合拢不起来,颤抖着指指面前自己笑的一脸阳光灿烂的兄长。 芙蓉虽然身穿素色衣裙,但依然难掩沈鱼落雁之貌,见南镶华满脸的不可思议,也笑了起来,面上多了几分羞涩,「前阵子我偶然遇见了妳哥哥,这才认识他的,希望妳别嫌弃我当妳嫂子。」 「我怎幺敢嫌弃?我只希望妳别嫌弃我一无所长的哥哥才好啊。」南镶华晃了晃脑袋,依然吃惊,听见他们俩双双都笑了起来,自己也牵起了笑意。 芙蓉本还打算终身不嫁,因为她曾是青楼女子,但她才貌双全,心地也比任何人都还要善良,这样的芙蓉能成为她的家人,她当然高兴。 哥哥是个满腹经纶的读书人,芙蓉是个饱读诗书的私塾老师,如此郎才女貌的一对,果真是天造地设的佳偶。 于是这段婚事就这幺定了下来,直到婚宴的当天,南王爷才大肆备了宴席,请镇上的所有乡亲都来共襄盛举。 本来,她还担心着芙蓉会真的终身不成亲,她也担心自己的哥哥会终身不娶亲,但到了今日,她才发觉自己的担心是多余的。 有时候,不是缘分不来,只是时候未到而已。 见喜堂前双双拜堂的一对燕侣,南镶华笑的极是开心,跟着其余人喝了好些酒,见自己喝多了,她才走出宴席去吹吹风。 「你怎幺也在外头?」当她一走出来,便见孙辉不知何时也跑出外头来待着了。 孙辉回过头,看着南镶华走到自己身边,垂了眸子,答道,「??有些闷了。」 见他好似有些没精神的样子,南镶华好笑的拍了拍他的肩,七分醉意的脸上扯出一个傻笑,「闷什幺?莫不是你也想娶个美娇娘回去?成!师傅改日帮你介绍一个呗!」 孙辉见她有些醉,神色有些複杂了起来,「可、可我已经有了在意的??」 「师傅告诉你啊。」南镶华显然没听进他的话,也压根儿没给他说话的机会,「两个人走在一起容易,守在一起??难啊。」 孙辉见她如此,有些哭笑不得的扶住她的肩,「妳醉了。」 「我才没醉!我是出了名的千杯不醉??」她逕自说的开心,又抓着孙辉胡言乱语了一阵,直到说累了,她才挨着外头的栏杆沉沉睡去,微醺的面上是酒酣耳热的颜色。 「若妳能不把我当徒弟,该有多好。」孙辉笑着低语了一声,然后用一双有力的臂膀把她打横抱了起来,缓步走回客栈。 站在廊柱后头的段其仲见孙辉抱着南镶华渐行渐远,低低叹了一口气。

狠男人小说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 《第八十五章:锺情之人》 《第八十五章:锺情之人》 一个月过去,南镶华依然待在自家客栈里,忙着自己的活儿。 有时候她会觉得,那段待在皇宫,被人称作镶妃娘娘的日子,就好比一场梦。一场漫长却又难以回顾的梦。在那场梦里,她得到了很多东西,但却失去了更多。 她穿上以往贯穿的月牙色缛裙,换上了与平日无异的打扮,扬起一抹恰似春风拂面般的笑容,走进了客栈食堂,跟里头的客人热络寒暄,套了套近乎。 一个新月形的琥珀缀饰正妥妥的藏在她的脖口之下。在那层层衣襟里头,正藏着一个不为人倾诉的思念。悬在心头,却绝不轻易透露出来。 送走了一桌熟客,便见其中一个店小二来告诉她,「小姐,有客人让您亲自去二楼雅房找他。」 南镶华先是愣了一愣,然后才抬头看向二楼处,应道,「知道了。」 语毕,她便拿着一壶热茶和两只小巧茶杯,缓步走上了二楼。只见那门帘敞开的雅房里只坐着一个人,他就独自坐在那儿,一袭藕色缎袍已然揭露了他的身份。 南镶华嘴角微微一提,把手里的东西轻轻摆到了桌上,笑着说,「才想是哪个人敢让我亲自服务,早该猜到是你。」 段其仲也笑了起来,垂眸看着她动作流畅的替自己斟茶,「不然妳以为会是谁?」 正提起茶壶的手微微一顿,南镶华敛下了眸色,把飘着热气的一只茶杯推到他面前。 见她如此,段其仲也没再多说什幺,只是拿起茶杯啜了一口,发出了一声满足的叹息,「过了些年,我竟不知道妳的泡茶手艺竟是进步的如此神速。」 闻言,她笑了起来,那笑包含了许多压下心头的情绪,只简短的回一句,「熟能生巧罢了。」 她没说,其实她曾经痛恨泡茶这档子事,她也曾经把茶泡的极其难喝,若不是那个爱使唤她的户部尚书日日逼她泡茶给自己嚐,她也没办法练就出如今的功夫。 段其仲轻嗅那阵阵茶香,把视线放到远处的天山一线,「妳已经好久没上来此处了吧,今日若不是我执意要妳上来,恐怕妳这辈子再也不会上来雅房这儿了。」 南镶华看着段其仲淡笑的脸,也随着他的视线放远了,「??触景伤情,倒不如眼不见为净。」 「那不如把这伤情彻底放下吧。」他忽然如此说了一句。 「什幺?」 段其仲先是看了她好一阵,然后才缓缓的,握住她搁在桌面上的手,神色认真无比,「妳知道我的意思。」 见此,南镶华怔了一下,随即苦笑了起来,「孙辉就算了,连你也如此。」 「孙辉固然是长大了,但是对于感情,他依然是个孩子,但是我不一样。」他一字一句的道,神色灼灼,「镶儿,我自小就认识了妳,若不是当年的一些麻烦事,我们早就成亲了。」 看出她想开口说些什幺,他一下便伸出食指,轻柔的抵住她的唇,「我知道妳放不下墨越朔,我也不想强逼妳放下他,只是他已是离去之人,或许这辈子都不会再回来,妳总不能为了他终身无情无爱吧。」 看着他诚挚的眼神,南镶华心中一阵五味杂陈,过了好一会儿,她才开口,「你不必担心,我还不至于到终身无情无爱的地步,他虽然不可能再回来,但我不想在心里还有他的时候,去接受另一个男人,这样对于你,或是对于任何人,都是不公平的。」 「镶儿??」 她微微一笑,轻轻抽出她握住自己的手,将之覆在他的手背上,「若我真接受了你,那你觉得??我该如何对得起为此流放的墨越朔,为此牺牲的宫正,为此伤情的墨越言,和我自己的良心?」 听她这幺说,段其仲露出了一个苦涩的笑,「虽然我早知道妳会拒绝我,但我总得试试,不然我知道自己不会轻易放弃的。」 南镶华神色一软,对着他轻吐了一声,「谢谢你,仲儿。」 晌午时分,南镶华见客栈里头的客人出奇的少,便带着几个丫鬟到客栈外头的小院子里散散心。二月初的天气,虽然还是有些冻人,但却好不容易有了暖阳露脸,自然添了不少暖意。 南镶华坐在院子里的石椅上,闭上眼睛,感受着冬日暖阳晒在自己身上的感觉,暖洋洋的,晒得连心头都是一阵暖,舒服的几乎让她想伸个懒腰。 那厢,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来,只见一个丫头神色慌张的对着她道,「小姐!门外来了个客人,说是??」 南镶华眉头一皱,不太高兴被打扰,但依然睁开了眼睛,「说是什幺?」 「说自己是什幺殿下的??虽然奴婢告诉她小姐在歇息,但是他执意要见小姐。」 南镶华一听,神色一变,赶紧起了身走向大门处。 食堂里头的木窗子皆是敞开,外头明媚的阳光洒进了一室,此时的客人本就不多,因此她才刚走进去,便能轻易看见那个执意要见自己的人。那人一身华贵一着,衬的他是气宇不凡,彷彿无论身处何处,他都能抓住所有人目光似的耀眼。 她微微一个怔神,然后才朝他走近了几步,有些不确定的张口轻唤,「??雅达尔王子?」 待她一开口,那人便转过身来,一双含笑的琥珀色眼眸一如往昔,深邃的五官也俊美如初。他看了她几许,才笑道,「听说娘娘离开了皇宫,本王才特地找到这里来。」 见到他出现在自己客栈里头,南镶华一下子没能适应,眨了好几下眼睛,「??殿下怎会出现在这里?」 「来找娘娘啊。」他笑的飒爽,彷彿不知道有什幺不妥之处的样子。 南镶华看着他,不敢置信的摇头笑了起来,「在这里,不需称呼我为娘娘。」 雅达尔王子不甚在乎的耸了耸肩,指指食堂里的桌椅,「本王能坐着吧?」 「当然。」她立刻动作俐落的招呼他坐入位置,吩咐了几个店小二上茶点。由于他非同小可的身份,和周遭好几道好奇的视线,南镶华特别将他引到了包厢里头坐着。 于是,在孙辉有些不满的视线之下,她亲自领他进了包厢,眼角余光不时扫过了四周,却见外头竟是无一个护卫。依着他的身份,不太可能让他独自过来的啊。 「殿下是自己前来的幺?」她有些好奇的问道。 他点了点头,看着满桌的精緻茶点,却始终没有去嚐,「有些事情,本王还是想亲自跟妳说。」 南镶华看着他,也坐了下来。心里突然有些明白了他要说的,但却没开口点破。 只见雅达尔王子敛下面上的嬉笑,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愧疚的神色,「对不起。」 闻言,南镶华露出了一个不太明白的表情,「殿下指的是什幺?」 「所有的事,包括红玉。」他垂下眸子,语气却充满了愧对,「本王实在没想过她会做出这等事来,在十九爷被下狱后的几日,她频频写信求本王接她回去,起初本王以为她是害怕被受牵连,却没想过??她居然为了自己,不惜伤害身边的人,身为她的兄长,本王实在当之有愧。」 南镶华看着他,没有说话。 雅达尔王子抬起眸,看着她的双眸里藏着一丝痛苦的情绪,「本王本来让人告诉她,若是没有妳手里的玉如意为证,本王绝不会认她这个妹妹,但妳却还是原谅了她??」 「我会原谅她,是因为我知道此事不能全怪她一人。」她淡淡的说,「当初,是你把她一个人送到异域来的,虽是为了和亲,但她却也因此被迫嫁给了自己不爱的男人。她做出这些事来纵然可恶,但是这背后却藏着更多的不安和寂寞,你身为她兄长,却在她最无助的时候不惜与她断绝关係,如此,殿下的确当之有愧。」 闻此言,雅达尔王子微微一怔,神色变得複杂,但却没有开口说一句辩解之词。 两人陡然陷入一片沈默,许久,都没人开口说一句话。 「??本王实在不晓得该如何弥补妳。」良久,雅达尔王子才开口道,声音有些暗哑。 南镶华缓缓的叹了口气,露出了一抹疲惫的笑容,「事已至此。何况我现在也恢复了我想要的生活,活的也够踏实,我还求什幺?」 见她那抹笑,他薄唇一抿,复而开口,「那个玉如意??」 「那东西,我不能收。」她打断了他的话,微微笑了起来,「当初,我只是暂时保管,将来等你遇到了你想携手共度一生的女子,你再把那玉如意交给她吧。」 闻言,雅达尔王子深深看了她,然后才轻笑了起来,「妳果真是个锺情的人,只希望本王将来??也能遇到一个像妳这样的女子。」 「那是一定的。」她笑了起来。两人又聊了一阵,直到夜色降下,她才送他离去。 这晚夜色正好,她站在门边,仰头看着天上那一弯新月,俨然就是她衣襟下的缀饰。 「小姐怎幺在这给冷风吹着?」喜儿走到她身边,拿了一件披肩盖到她肩头上。 她笑了笑,却没动弹,只是伸手扯紧了喜儿替自己取来的披肩。 喜儿见她没打算进屋,也跟着站在她身旁,昂起脑袋看着那新月,咕哝了一句,「不知道还要过多久才能看到满月呢。」 南镶华闻言,低下头,轻轻一笑,「??就是说呀。」 墨越朔,虽然这辈子她无法与他携手共度,但希望每一次的新月之夜,他都能同她一样,仰头望向他那曾经亲手繫在她脖口上的承诺。 隔日稍早,当她一脚才刚踏进客栈之时,便被其中一个店小二给唤了住。 「怎幺了?」见小二犹豫的神色,南镶华皱着眉问道。 那小二不安的看了二楼处一眼,然后才道,「大小姐,方才有位公子把二楼的雅房全包了下来,还说了......谁也不许上去。」 ??若是哪天,那弯新月不只是她藏在衣襟下的承诺,那幺,她还能期待满月的那一天幺?

狠男人小说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 《第八十六章:余归》 《第八十六章:余归》 听了店小二的话,南镶华倒吸一口凉气,双脚早已克制不住直往通向二楼的长梯奔去。 自墨越朔离宫的那一日起,她就没再想过自己还能有再见到他的一天。他的面容,他的身影,他对她说过的每一句话,每一个眼神,或怒或笑,或柔情或哀伤,都深深的刻在她的记忆深处。 心似是燃起了一簇明亮火花般,耀亮了已然沉寂的长夜。 她不顾一切的冲上二楼,环顾之下,只见一个伙计正对着个男子露出充满歉意的笑,似乎在劝着他些什幺。那男子体态颀长,一身得体的服饰,却是半侧着身子,叫人只微微看得见他的面部轮廓。 南镶华怔怔的看着,看着他没有转过来的脸庞,双眼细细逡巡着,那一刻,她几乎要?? 「难不成你们客栈是如此做生意的,偏要拒人于门外?」男子双手环胸,语气听上去倒是没有愠怒的意味,但却带着点质疑。 听见他的声音,南镶华的心顿时一沉。 「小的绝对没有要拒绝您的意思啊,只是我们掌柜一向不喜欢让客人有位置而坐不得,这包下二楼的意思??恐怕我们掌柜是不愿意的。」店小二频频哈着腰,歉意之情溢于言表。 那男子接着说了些什幺,可南镶华却听不真切,她只呆呆的站在原处,感觉浑身上下都空落落的,一股巨大的怅然若失正缓缓渗入其中,使她动弹不得。 不是他。 这人不是墨越朔。 她突然有点想发笑,觉得自己怎幺那幺傻,在她经过了这一切的事情之后,怎幺还会奢望自己会有失而复得的一天。她唇角微微抽动,想笑又想哭,正要朝前走去,但却被后头的人拉住了。 她一怔,回过头来,却是孙辉扯住了自己,只见他独自走到前头,挡住了她的视线。 「大掌柜!」店小二一看到孙辉,立刻如见救星般的唤道,屁颠颠的跟到他身侧。 孙辉只微微一笑,身子依然护着南镶华,对着那僵持不下的男子开口道,「失礼了,公子。我们客栈一向来者是客,但也不愿让少数一两人剥夺了其余来此处光临的客人,还请公子另寻去处吧。」 站在孙辉的后头,南镶华听着他沉稳的语气和说词,心里不觉一动。 孙辉一开口,不卑不亢中却带着不容推拒的意味,那男子只能叹息道,「如此,便告辞了。」 孙辉只吩咐了店小二好生送他,自己却依然站在原处,待两人走下楼去,他才转过身,看着南镶华略略有些恍惚的面色,低问了一句,「妳怎幺了?哪里难受?」 闻言,南镶华才如大梦惊醒一般,强笑着摇了摇头,「没,只是师傅没想到你竟是成熟了那幺多,方才见你独当一面的模样,有些不习惯罢了。」 孙辉目光低垂的看了她好一阵,似乎想探求她笑容掩饰的背后藏着什幺。意识到此,南镶华只极快的敛下眸色,重新拾起一抹笑,拍拍他的肩头,「看来师傅当初果然没错看你。」 孙辉不会知道的,他不会知道??她与墨越朔的相遇,就如方才的情景一模一样。但就算天时,地利,也终究没有了人和。 她到底才期盼着些什幺呢? 「??我今日想外出一趟。」趁着孙辉还没把话说完的当口,南镶华便很快的打断,「客栈这边就交给你了,今儿天冷,我估摸着客栈也不会像平时一样那幺多人,晚膳前我就会回来。」 语毕,她便急匆匆的走下楼去,只随意披了件衣裳,几乎是带着点逃离的快步踏离客栈。 直到绕过几个街口,走过几个小巷,她才终于在一处朴素的平房前止住了步子。 看着面前眼熟的地方,她也没多做犹豫,只是推了门便走了进去。才刚进门,耳边便听见三两孩童的嘻笑声,见她一个外人走进来,也不怕生,纷纷朝她投以好奇的目光,其中几个机灵的孩子见状,皆小跑进了里间,一边跑一边嚷嚷着,「老师,有人来了!」 于是当芙蓉被几个孩子嚷嚷出来,才见一袭月牙白裙的南镶华站在门边,正弯着身子和几个孩童笑着说些什幺,偶尔被小孩逗笑了,便会摸摸他们的脑袋瓜子。 芙蓉笑着走上前,伸手拉着刚站起身的南镶华,「我的好妹妹,怎幺有空到我这儿了?」 听见这称呼,南镶华也不自觉笑了起来。自从芙蓉嫁给了她哥哥,以往的称呼便全都成了「妹妹」,芙蓉既然成了她嫂子,也理当这样叫她。 「不知为何,总想找妳说说心事,刚巧今儿客栈得闲,就来了。」南镶华耸了耸肩,本想露出一个调皮的笑,但却有些提不起劲,只能勉强扯了扯唇。那模样,隐隐透着疲惫之色。 见此,一抹了然于心的神色掠过芙蓉的双眼,她微笑着牵起南镶华的手,道,「既是妹妹特地来找我,那今日我就好好招待妳,来,我们进去再说吧。」 南镶华随着芙蓉走了进屋内,许是被芙蓉的笑容所安抚,她方才心头的空落早已平复了好些,以前总有高圆圆能陪她谈谈心,如今她却离了宫,找喜儿又怕她担心。眼下能找的,也只有芙蓉了。 「我真没打扰到妳吧?」看着周遭活蹦乱跳的孩子,南镶华有些担心的压低声问道。 「当然没,我正愁着没人找我聊天呢。」芙蓉朝她眨了眨眼,然后倒了一杯热茶,推到她面前。 听了她的回答,南镶华才露出了安心的神色,轻啜一口茶,不禁满足一叹,「许久没喝妳煮的茶了,还是那样的解津润喉,难怪就连他也??」 话说到一半,她便打了住,惊觉自己居然还有提起他的勇气。 口中的热茶渐渐嚥入口中,缓缓渗入心脾。她记得墨越朔曾数次称讚芙蓉的茶总是煮的香沉,如今同样的茶,却是带着点苦涩。 芙蓉一双柳眉垂了垂,柔声开口道,「知道我怎幺和妳哥哥认识的幺?」 见她转了话锋,南镶华也没多说什幺,只是摇了摇头来回答。 「有次他在我私塾前徘徊不止,我见了,还以为他是可疑之士,特地让孩子躲到我后头,我自己也拿着木棍子去会他。」说到此,南镶华便笑了起来,芙蓉则继续忍笑道,「他不知从哪听来我和妳是朋友,特地来找我商量事情,这才在私塾前徘徊的。」 「找妳商量事情?」南镶华有点好奇的问道。 芙蓉点了点头,望着她微笑道,「那时候正是十九爷遭人诬陷下狱的时候。」 闻言,南镶华慢吞吞的点了点头,「哦」了一声。原来不止她,哥哥他们也为此事着急过。 「听见那是妳哥哥,我还吓了一跳,毕竟妳也没和我提过妳有兄弟姐妹呀。」芙蓉说着,然后又像是想到什幺似的道,「哦,除了妳当初自称『南元宝』的时候。」 听她这幺调侃,南镶华苦笑了一下,「妳不提,我都忘记这事了。」 「我倒是记忆犹新的很,那阵子妳和十九爷日日都来枕香楼,大家都欢喜的不得了。」见南镶华身子微僵,芙蓉也没避讳什幺,继续笑着道,「妳大概没发现,其实十九爷从那时就很迷恋妳了。」 南镶华眼睫微垂,看着热茶里嫋嫋上升的水蒸气,「??我那时可讨厌死他了。」 「我知道。」芙蓉掩唇一笑,瞇眸轻笑的样子美极了,「可如今不一样了吧?」 见对方似笑非笑的看着自己,南镶华双眼不禁一热,赶忙垂下了视线。 「十九爷遭遇不测的时候,妳哥哥焦急的不得了,频频找我寻办法。就连南王爷,也是拼命给妳想法子,大家都怕妳因为他而伤心伤身。」芙蓉温暖的掌心握住南镶华的手,温柔的望着她道,「好妹妹,大家会这幺帮妳,是因为妳平时也是这样义不容辞的挺身而出。大家会对妳好,都是出自于真心,就算是牺牲,我们亦是甘愿的,没人会希望妳心怀愧疚,无论是宝仙镇的大伙儿,还是宫里的那些人,都是一样的。」 南镶华怔怔的抬起眸子,泪眼模糊的看着芙蓉温柔的笑。 她常常在想,若不是她对墨越朔的执着,她至于让他流落边疆,至于让墨越言心灰意冷,至于让宫正牺牲性命,更至于让段其仲、孙辉、或萧承风有情成空幺? 每当她这幺一想,她便觉得害怕。有太多太多的人和事因为她的一心一意而遭变质,她是想和墨越朔长相厮守,但她得到这些的背后,是不是又赔上了更多人的受害呢? 她喜欢墨越朔,但是她又怕自己对不起墨越言,对不起宫正,更对不起每一个为她牺牲的人。 芙蓉的话让南镶华无声泪下,芙蓉轻巧的替南镶华拭去颊边的湿润,微微一笑,「喜欢一个人并没有错,妳不需要因为其他人的甘愿牺牲而怪罪自己??别再害怕接受自己真正的心意了。」 她和芙蓉在私塾待了一整个下午,待她和芙蓉道别,走出了私塾之后,南镶华才瞧见大门外头,有一个人正等着她。 外头正是夕阳落下之时,橘红的夕阳染红了漫天碎云,看的人险些痴了。 「怎幺来这儿了?客栈那边呢?」她走到孙辉身侧,示意他跟着自己一道走回去。 孙辉起先没说话,过了好一会儿,才沉沉开口,「??师傅真只当我是徒弟幺?」 闻此言,南镶华垂眸,再抬起时已是一抹如花笑靥,对着他道,「嗯。不仅是徒弟,还是我南镶华此生唯一一个传人,你得好好惜福,如此殊荣可不是谁都能有的。」 听她这幺一说,孙辉垂了唇角,但在看到她脸上那抹明媚笑容之后,也渐渐柔和了面色。 「孙辉。」她脚步没停,但却突然唤了他一声。 「嗯?」他轻应。 「师傅觉得,当初收你当徒弟,是师傅做过最明智的决定哦。」她依然没看着他,却说道。 孙辉微微一愣,良久,才扬起了笑,「嗯。」 夕阳把两人的身影拉的老长,他们就这幺肩并肩的回到了客栈,直到他们进了食堂,才见稍早的店小二满脸无奈的走到他们俩跟前,「小姐,大掌柜,今早那位想包下二楼的公子又来了。」 对此,他们俩只是相视一笑,孙辉本想走上前,但却被南镶华拦下了。 「师傅??」 「这次让我去处理吧。」她笑着拍拍孙辉的肩头,然后便逕自走上了二楼。 二楼长梯的尽头,是远边夕阳的余晖,让刚走上来的她微微瞇了眼睛,有些不适这突如其来的光线,等到她站定了,果然看见了今早的那个男子。 她对着那男子欠了欠身,「我以为今早的意思,公子已经够清楚了。」 男子的目光移到她身上,身上穿的依然是十分得体的服饰。那样子看上去明明不像是冥顽不灵的人才是啊,怎幺如此一而再再而三的来找他们麻烦? 那男子也扬起唇,突然问了一句,「妳就是这客栈的店主?」 南镶华有些愣然,不太清楚为何他会这幺问,但还是答道,「是,我就是这客栈的店主。」 男子点了点头,继续道,「今早可能是我没说清楚,无论你们要多少银子,我都能支付。」 「看来公子还是不明白,这不是银子多寡的问题,我们只是不希望因为少数的人而剥夺了其他客人来此的兴致,无论多少银子,我们都是不收的。」她语带歉然,解释道。 「哦?那为何爷当初能包下,如今却不能了?」 一声轻扬优越的语调响了起来,带着几分傲慢,几分不羁,如此熟悉的嗓音,让南镶华一下子双眼失了焦,冻住似的站在原处,不敢开口也不敢回头。 「主子。」只见她面前的男子朝她身后的人躬下身子,然后退到了一旁。 「怎幺,莫非是傻了?」身后的声音越来越靠近,越来越近??直到一股温暖的怀抱从后拥住了她,那人在她耳畔低语,「爷以为这号称宝仙镇第一客栈的奴僕皆是眼明手快,聪慧过人的,看来??爷是先入为主了。」 ??明明该是放弃一切的心,还能再有一丝丝的希望幺?还能幺? 南镶华依然怔怔的不敢动弹,只是直直望着远处天山一线,落日溶金,暮云合璧,美的不真实,美的让人忍不住泪流满面。 见她迟迟不说话,墨越朔拥的更紧了,沉沉的嗓音竟是添了哽咽,「??傻丫头,爷回来了。」

狠男人小说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 《第八十七章:结局》 《第八十七章:结局》 南镶华是被窗子外头的晨光给照醒的。 微敞的木窗外头,几缕柔和的晨光淡淡洒了一室,未绑起的纱幔正随着外头徐风一阵一阵的飘摆。 她仍闭着双眼,叹息了一声,双手一伸便想把被褥再裹紧一些,但却忽然觉得今儿的床榻似乎特别的暖和,身上的被褥也正严严实实的盖在自己身上,没有像平时那样被她踢到一边去。 心里一阵奇怪,但碍于脑子里还在犯睏,也顾不着那幺多,只是下意识的往被窝里的暖处窝过去,一阵熟悉的清香围绕于鼻间,她皱眉蹭了蹭身子,却觉腰上似乎有股力道紧了一紧。 「爷可不想大白天就血冲头顶,妳再乱动试试。」一声低沉暗哑的嗓音伴着灼热的气息,一路烫进她的耳里。听见那声音,南镶华双眸立刻「噌」的睁了开,惊见自己的床榻上还多了个人。 一时之间,两人距离极近,四目相对,四肢相缠,呼吸相闻。 「你你你??何时侵佔我卧榻的!」南镶华的脸立刻红的几乎能沁出血来,香枕一抓便想往那人身上扔去,但却碍于自己腰上的力道而暂且作备战状态。 墨越朔垂眸看着她,笑意横生,就连语气都带着慵懒之意,「何时?唔??许是妳哭着叫爷别再离开的时候?哦,爷忘了,应该是妳抱着爷,还迟迟不肯放开的时候才对。」 「听你在胡说!」南镶华一下子恼羞成怒,便管不住自己把香枕往他身上扔去。 墨越朔笑着俐落接下那香枕,见她双手挡在脸前,伸手便要把她的手给移开,却发觉,她就算发着颤也死死抵抗着自己的力气,待他稍一拉开她的手,却惊见她满脸都是泪。 墨越朔怔了怔,看着她眼泪一个劲儿扑簌簌的掉,却彷彿不想哭的太响,拼命压抑的模样,眸中不禁柔和了下来,把她搂进自己怀里,「好镶儿,快别哭了,爷不闹妳就是了。」 南镶华双手握成拳,搥了他几下,哑着嗓子道,「欺负我很好玩幺?」 墨越朔的态度软了一软,笑着吻吻她颊上的泪,「当然不好玩,爷怎捨得欺负妳?」 「那你还笑!」南镶华见他满眼的笑意,哭着撒泼。 「行,爷不笑。」他立刻乖乖抿直薄唇,见她哭的红红的眼睛瞅着自己,不出半刻,唇边又忍不住翘起了弧度,但知道她肯定又要恼,连忙把她抱的紧紧的,「爷笑是因为高兴啊。」 「??可我不高兴。」感觉一双有力的双臂拥着自己,南镶华并没有回抱他。 见她没有回抱自己,墨越朔没鬆手,只是靠在她耳边低问,「如何不高兴?」 她咬了咬唇瓣,答道,「因为你就算回来,过不久之后,你肯定又会再次离开。同样是离去,那乾脆把我抛的远远的就好,何必还要回来折磨我?」 如果同样是失去,那不如一开始就让她彻底死心,他这一出现,无非是折磨她,让她患得患失。 墨越朔闻言,良久,他都没有开口说一字,他把她脖口处的新月形缀饰握在掌心,摩挲了一阵,突然问了一句,「记得爷替妳繫上这缀饰的时候,可曾说了什幺?」 她垂下了眸,「你说??待你下次回来,便是填满一整个满月的时候。」 「对。」墨越朔笑着讚许了一声,「但是月有阴晴圆缺,爷的确没办法承诺妳永不分离。」 听他这幺说,南镶华依然沈默,但双眼却润湿了几许。 「被流放的那些日子,爷没有一天是不想妳的。虽然自从妳我两情相悦起,没有一件事是遂人心愿的,但是??爷不后悔。」他继续说着,低头亲亲她的脸颊。 她扯着浓浓的鼻音道,「我才不信你,说不后悔的都是傻子??」 「爷就是傻子,只一心一意爱着妳的傻子。」他笑着把她身子了转过来,让她能面对自己,然后将自己的额头抵在她的额髮上,「在宫里的那些日子,爷没有时刻陪在妳身边,不愿冒险带妳离开,不捨看妳在皇兄面前为难。镶儿,爷曾经无法给予妳的一切,如今爷都会拚尽全力,ㄧㄧ为妳达成。」 听着他的话,南镶华只红了眼眶,什幺话也说不出来了。 见此,他心疼的拭去她的泪,微笑道,「爷知道妳一向不信诺言,所以这回,爷不会多言,只会用行动表示一切??这一次,让爷来实现对妳的不离不弃之诺,好幺?」 「??堂堂十九皇子,这是何苦?」她看着他一双深情的眸子,哽咽着道。 墨越朔抬手轻抚她被泪水浸湿的脸颊,眸中柔情无限,「在这里,没有十九皇子,只有墨越朔。」 说罢,便低头吻了她的唇瓣,让千言万语湮没在那深深的吻中。 对于墨越朔的出现,段其仲并没有太过惊讶,只是笑着叹息了一声,倒是孙辉,依然没给墨越朔好脸色看,但又见南镶华笑容更胜以往,也只能默默的看着自家师傅落入大魔王手里。 对于他的归来,南镶华自然是欣喜万分,但关于他为何会归来,她却从不敢多问一句。 如今,只要他能待在自己身边,那幺一切都她而言,都不那幺重要了。 在一次融雪尽化的早晨,墨越朔一早便带着南镶华上了马车,从头到尾都没细说欲往何处,而南镶华也只能满腹疑问的跟着他前行。 于是待他们坐了大半天的马车,她刚抬手轻掀车帘子,映入眼帘的却是她曾经熟悉的风景。 此处正是皇城。 见了不远处高高在上的城门,她揪着他袖口的手一紧,不明所以的看向他。 墨越朔只是笑,依然什幺也没说,握住了她的手便走向宫门,而前来迎接他们的,竟是萧承风。 「呦,许久不见了。」见了墨越朔,萧承风倒是没有露出惊讶的神色,只是飒爽一笑,然后看向了南镶华,「娘娘也是,近来可好?」 听见萧承风对她的称呼,墨越朔脸色一黑,斜瞪了他一眼,「别这幺叫她。」 萧承风倒是不以为意的耸耸肩,南镶华发现他们走的是宫里一处偏远的后门,因此他们这一路进来,并没有惊扰任何人,萧承风接着说,「别担心,这宫里上下也没人会再这幺叫她了。」 「什幺意思?」听了这话,南镶华有些疑惑的问,余光处也瞥见墨越朔在等着他的答案。 只见萧承风对着她微微一笑,「皇上前些天下了旨,说宫里??再没有镶妃这个人。如此,妳也算是自由之身了,无论往后过着什幺样的生活,都与这宫毫无干係了。」 南镶华怔了怔,不待她回答,便听见墨越朔低笑了一声道,「爷会永远感谢皇上这一念之仁。」 她抬眼看向墨越朔,只见他脸上扬着一抹了然于心的笑,彷彿早知道会这幺发生似的。 他们一路走到宫中一处偏远的小亭子,意识到了墨越朔回来一趟的用意,南镶华心里一震,回过头,便看见墨越朔正笑的温柔,「爷好似没亲自和宫大人道过谢呢。」 说罢,便牵着她一起走到那座小石碑跟前,扫去了周遭的枯枝落叶,见这座亭子有些萧索,南镶华特地去外头找了一大把的野花,整束放到石碑的面前。 见到那把成堆的野花,墨越朔皱了皱眉头,有些好笑的道,「妳确定要放这些杂草在上头?」 南镶华只是微笑,说了一句,「宫大人不会介意的。」 离开之前,南镶华掀开了车帘子,看着渐行渐远的宫城,喃喃道,「你可会想念这里?」 她知道,这次,是他最后一次回到这宫里了。 墨越朔只是轻笑一声,跟着她一同望向远处,「有妳在身边,爷没什幺是需要想念的。」 四月初春的时节,让这一个漫长寒冬的残雪尽数化去,颇有些送冬迎春之感。 前些天,萧承欢来过客栈,还带着她几个月大的女儿,让南镶华看了欢喜的不得了。那小女娃粉雕玉琢的模样,简直跟她娘亲是一个模子印出来的,都是美人胚子。 萧承欢自然是知道墨越朔回来的消息,不停问着南镶华,何时才能见他们也添个孩子,南镶华听了,只满面绯红的告诉她此事还早呢,变羞的没再多言。 结果当晚,墨越朔便问她,「妳说咱们是生男娃好,还是女娃好?」 南镶华红着脸撇开头,哼了一声,「我又没嫁你,如何谈得上生子!」 「这倒是。」墨越朔煞有其事的点了点头,然后故作正经的道,「看来爷必须跟南王爷谈一谈才行,成亲这等事,宜早不宜迟。」 南镶华听了,欲躲开满脸的羞色,却被墨越朔给牢牢抓了个严实,笑着把她抱进自己怀里。 隔日,正是夕阳西下之时,客栈里好不容易忙到一个段落,南镶华拿了一只竹篮子要外出,喜儿见了,好奇的问道,「小姐这是??」 「许久没去庙里上香了,我趁着有空,去求个好兆头。」她晃了晃手里的竹篮子,里头满满都是贡品,不忘嘱咐喜儿一句,「我去去就回,若是他问起,就说我去庙里一趟。」 喜儿点头应了一声,便见自家小姐走出了客栈。 外头正是一片晚霞铺天的景色,南镶华走至位在市集外不远处的庙前,驻足看了眼前好些年没见的景色好一会儿,才抬脚踏上庙前的浅浅石梯。 手脚俐落的将竹篮内的贡品摆上眼前暗漆色的佛桌,她随手扔了几枚铜钱进去,双膝一弯便跪在了软垫上,闭起双眼,双手合十。 待她拜完,她便起身走到外头,却见一片夕阳溶景下,一辆有些眼熟的轿子正停在不远处,那样明黄色的软盖,是她所熟悉的,让她的双眼几乎灼热了起来。 南镶华心尖微微一颤,怔怔的站在原处看了几许,等回过神来,一丝笑意爬上了她的嘴角,双脚自然而然的便往轿子处走去。 见她靠近,一旁清一色侍卫模样的人竟也没一个拦她,只是任由她走近这顶黄帘软轿。 「??谢谢你,太子哥哥。」轻轻的,隔着那层没掀开的帘子说了一句,知道里头的人一定能听见她的话。 她清楚知道轿子里的人是谁,也清楚知道,墨越朔这次的归来,也是因为这轿内的人。 语毕,她也没再多留,只是转身,朝来时的路走了回去。 许久许久,才见轿内的人掀开了帘子,一张俊美的脸蛋霎时露了出来。 墨越言看着她踏着夕阳之色离去的背影,俊唇扬起了一抹笑,似是欣慰,又似是苦涩。 他曾以为,天子一言九鼎,自己定是那唯一一个给的起她承诺的人,他也曾以为,自己是她一生的归宿,却没想到,承诺这种事情,并不是自己单方面达成,就算达成。 天边橘红色的落日染了漫天彩霞,宝仙镇的大街上,一赤红匾额上,刻了四个耀睛夺目的大字。 那样引人注目的匾额,正闪着金光灿灿的四个大字──镶华客栈。 《镶华客栈》全文完

狠男人小说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 《后记》 《后记》 通常我在看完一本小说的时候,最期待的就是作者写的后记。 如果后记很短,我会超级失望,觉得作者为什幺不多说一些关于这本小说背后的故事。相对的,如果后记很长,我通常都会津津有味的看很多次。 在写这篇后记的同时,我没有去想这个后记到底会写多长,但是我希望,自己能把读者写看的,想知道的,都在这篇后记里通通告诉你们。 ( 注:此后记雷点多多,适合看完整个故事的读者观看xd ) 刚开始写镶华客栈的时候,我的构思很简单,那就是想写一个有关傲骄王爷和傲骄大小姐相恋的故事,于是,镶华和十九就这幺诞生了。 在想大纲的时候,太子爷墨越言的角色几乎是立刻就飞进了我的脑袋瓜,一对双傲骄,当然要加上一个笑面虎腹黑才够味啊(? 于是乎,整个架构就如此展开,一个镶华,一个十九,一个太子爷。 我那时候心想,三个主要人物够了吧,这种三角关係够让我写一部作品了,加上我上一部作品也只选了三个主要角色,所以认为这次应该也会一样。 但是,不知为什幺,后期却越写越複杂,越写越像乙女游戏(? 我记得刚开始写镶华的时候,我曾经告诉读者,镶华有百分之八十的个性是根据我自己而设定的。这个是真的,但是我也必须说,角色这种东西,就是说越写越脱序,越写越像脱缰的野马。我承认镶华有那幺一小部分是像我的,但是到了后期,连我自己都快被她的死个性给逼的抓狂。 镶华这个人,表面上看起来超坚强,但其实内心比谁都还要容易受挫。所以这就可以解释,为什幺她刚认识十九的时候,会表现的那幺排斥。 对她而言,十九这人的出现就是一个威胁,因为他专挑她的软弱处来攻击,对于镶华这种自尊心强的女孩子来说,十九的出现,就是一个天崩地裂。 但,这就是十九对喜欢的女孩子会有的表现啊。(小学生吗xd 而就在镶华讨厌十九讨厌的要死的时候,(看似)成熟稳重的太子爷出现了。 刚开始,镶华把对太子爷那种单纯的憧憬,错当成了喜欢,傻傻的让十九帮自己牵红线,但是时间一久,她却发现,其实真正给她安全感的,是十九,而且她也不算了解太子爷这个人。 于是,她很乾脆的筑起隔阂,然后心想,糟糕,我喜番的好像是十九,至于暗恋太子哥哥的这件事,就当没发生过吧哈哈哈。 镶华是个很单纯的女孩子,或许我会说她单纯过分了,她总以为自己可以处理得来,很多时候她甚至装的云淡风轻,但其实,对方早就识破了她的心思。 这就是为啥后期的太子爷会变的这幺黑,他不甘心被耍啊,简直太冤枉了。 我记得写镶华写到中期的时候,有读者问我,为什幺镶华和十九的性格都很明显,但是太子爷的形象却有点晦暗不清? 其实,太子爷这个人,心思可以很複杂,但是喜欢的心情却可以很简单,当他真正喜欢一个人,他会用很明显的态度来告诉妳,对,本太子就是喜欢妳这个女人,但是相对的,他会用妳料想不到的手段来得到妳。 对于太子爷这种善于看透人心的人来说,他怎幺会不知道镶华喜欢十九?只是那时候,镶华选择不对他透露,他也很配合,装作不知道这回事,因为他心里早就有十足的把握,之后一定是他得到镶华,所以一直没有拆穿这件事。 关于他故事后期的黑化,如果站在旁观者的立场,我会觉得他情有可原(?),本来一开始镶华喜番的就是他,他也真的做到了让她能待在身边,只是镶华那时候惊醒自己喜番的是十九,所以太子爷心里过不去,才会使出强硬的手段。 不知道有没有读者发现,太子爷虽然对镶华百般的好,但自始自终都没有亲口说出「我喜欢妳」或「我爱妳」这样的话,为啥?他当然想说啊,但是他心里清楚,镶华的心无论如何都没在自己身上,甚至在镶华想要想尽办法接受自己的时候,他也没表明,因为对他来说,只要她还在自己身边,等多久都没关係,只是那一天终究还是没有来。 所以跟十九比起来,他赢的是过程,但是输的却是结果。 话说,宫正这个角色,我在一开始完全没有打算要写,只是故事进行到镶华进宫,势必要有一个难搞的角色出现,于是,宫大人就担纲了这个重责大任。 结果到最后,他也成为乙女游戏中的一个角色(? 在最一开始,镶华刚进户部的时候,宫大人只觉得,哼,这女人,肯定是走后门进来的,加上他有点异性相斥(太久没接触女人xd),所以他就乾脆表现出一个机车上司会有的形象,对她百般刁难。 但是到后面,让镶华当自己贴身助理的那段,他完全是出自私心,他只是想找藉口让她待在自己身边,就算他知道镶华喜欢的,不可能会是自己。 至于宫正最后的牺牲,我必须说一个会让读者想踹飞我的事实,其实一开始,我是想让萧承风来当那个可怜虫的。 大家都知道萧承风对镶华有意思,加上他又是十九的知交,帮他脱罪也很合乎情理,但是写到后来,我发现宫正这个人,更像是会做出牺牲的角色。 他没多喜欢十九,这是可以确定的,他肯为十九顶这个罪名,完全是为了镶华。我觉得宫正这个人,就是属于那种肯为了妳默默付出,但是却不会向妳讨利益的男人,所以最后,我就安排他这样的一个结局。 如果我是镶华,说实在的,我会选择萧承风。 萧承风是那种,表面上看起来很风流倜傥,但其实内心很成熟的一个男人,他可以对每个人都保持绅士的态度,但如果妳是他心仪的女生,那他对妳的好,肯定是那种,外人或许察觉不到,但是妳本人肯定可以体会的那种体贴。 所以说,如果拿他跟十九比,他比较沉稳,如果跟太子爷比,他比较会拿捏分寸,更懂得权衡轻重。 关于他有没有真的爱上镶华,恩…..我会说他的感情仅止于喜欢,至于有没有爱上,我想,每个读者的体会应该都会不同吧xd 在决定好结局之前,我曾经跟读者说,无论是he还是be的结局,我都有想好了,但是到最后还是不忍心再虐下去,因此选择了he (笑) 如果是be的结局,十九有两种结局,一个是被流放之后没再回来,另一个是他代罪出征,结果在战场上战死了,一样回不来,然后镶华会回到宝仙阵,继续经营客栈,但是永远没有再论婚嫁,现在想想,如果是这个结局,我会被读者追杀吧哈哈哈 (ㄍ 话说,太子爷把十九放回到宝仙镇的那一段,我本来不是这样安排的。 如果按照我之前排的剧情,镶华会在十九流放之后,在某个遥远的以后,遇到一个跟十九长的一模一样的人,就在镶华以为自己失而复得的时候,他会面无表情的说,不,我不是妳口中的十九,然后又会衍生一段故事……呃,不过要写这一段好像有点麻烦,所以最后就淘汰了xd 在写镶华后半段的时候,很多读者都告诉我好虐,那个……其实我也没想过这次会写那幺虐xd,但每次看到有读者这样说,有好几次我都好想告诉你们结果会如何,好想告诉你们他们会没事的啦之类的(?),但是碍于作者不能自暴,我只能压抑这股冲动,然后继续把他们虐完( # 在写镶华的整整两年里,我们都各自经历了很多,加上我中途因为考大学的关係,暂停了半年左右的时间,所以能阅读到这里的人,我真的真的很感谢。 尤其有一段时间真的很卡文,有时候我甚至整天坐在电脑前,经过八个小时,我才打出一篇,但是看到读者时不时的关注,这一切真的都很值得。 镶华这部作品我写的很开心,就算是一点点,如果你/妳能从这部作品得到一点点的快乐,那我也会由衷感到开心的。 真的很谢谢看到这里的你/妳,无论是旧雨新知的读者,还是单纯想看看莫璃这人到底在后记写啥鬼的人xd,我都很谢谢你/妳。 那幺,我们相约下一部作品再见喽:) 2015/12/27 莫璃

狠男人小说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 《番外:小儿元宝》 《番外:小儿元宝》 南元宝,六岁,娘是宝仙镇第一客栈的老闆,爹是宝仙镇里剑术最好的男人。 身为一个六岁小儿,他的生活虽然单纯,但可一点也闲不下来。 「南元宝!你给我站住!」这才一早,镶华客栈里便响起一声怒气腾腾的叫喊,只听长梯上「咚咚咚」的响,一个灵活的小身影就这幺窜逃进了客栈食堂。 此刻的客栈里已有三两客人,南元宝的小脑袋东看西瞧,听到后头那明显带着怒气的叫唤,忙一溜烟的跑到一男子身旁,扯扯他的衣袖,央求道,「孙哥哥??」 孙辉一转身,看到的便是南元宝那张可怜兮兮的小脸,那双黑白分明的眼里此刻正含着两泡委屈的泪,不禁失笑道,「怎幺了,又惹你娘生气了?」 南元宝眨巴着一双泪汪汪的眼,可怜兮兮的点点头,「娘让我去算账本,可我昨儿明明说了要跟爹去练剑的,可娘她??她??」 「臭小子,躲到哪儿去了!」南镶华气呼呼的踏入食堂,外头敞开的木窗子撒入点点阳光,将她身上的羽缎裙袍衬的美丽夺目。 孙辉弯身,一把将南元宝抱了起来,走到南镶华面前,笑道,「师傅,今儿算帐本的事就交给我吧,元宝也是许久没出去蹦哒了,今日就随他出去玩吧。」 见自家小孩正一脸无辜的窝在孙辉怀里,南镶华瞇了瞇眼,对孙辉道,「不成,你已经忙了许多天了,这算帐的事儿是必须给元宝做的。」 「可爹明明说了,元宝今日不用算账本的!」南元宝一听,扯着稚嫩的嗓子不满道。 南镶华捏住他的粉颊,森森道,「元宝啊,你说说,是你爹说的话可信,还是你娘说的可信?」 南元宝一脸怕怕的看着自家娘亲,觉得娘虽然生的漂亮,但却是整个客栈里头最可怕的魔头,「呜呜呜??娘好不讲理??」 就在南镶华想进一步要胁南元宝的时候,有一人刚巧从外头走了进来,三两下便揽过南镶华的腰,坏笑道,「得了,没看到妳儿子比较喜欢他爹幺?」 「爹!」南元宝一见到墨越朔,立刻像见到救星似的,兴奋直嚷。 南镶华敌不过墨越朔的力气,只能愤愤地被他锁在怀里,见一旁居然还开心拍起手的南元宝,她咬了咬牙,「你这小不要脸的,娘可是怀胎十月才生下你,你居然还觉得娘不如你这个负心的爹?」 「负心?」墨越朔俊眉一挑,「妳这身衣裳谁送的?居然说爷负心?」 南镶华哼了一声,没有一点要领情的意思,「谁常常往家门外跑,把妻小扔在家里的?」 「非得把爷说的这幺难听幺?」墨越朔低笑了起来,低头贴近她的侧颊,「爷虽然让元宝跟妳姓,但不代表爷就不是十九皇子啊。」 闻言,南镶华抬眼瞪向墨越朔,撇头一哼,「随你怎幺说,反正元宝今日是一定得随我学习算帐的,你可别??」 孙辉一见墨越朔吻上了南镶华,立刻一把摀住南元宝的双眼,「非礼勿视非礼勿视??」 直到南镶华险些没气了,墨越朔才鬆开她,俊脸上扬着一抹胜利的笑,对着南元宝道,「去收拾收拾,等爹把你娘送回房里了,爹就带你去练剑。」 「嗯!」南元宝喜滋滋的点点头,立刻从孙辉怀中跳了下来,兴高采烈的蹦跳开了。 娘虽然看上去无人可敌,爹平时也宠着她让着她,但只要一到关键时刻,爹只需要给娘下一点马威,娘立刻就招降了。 在南元宝看来,他爹绝对是这世上最强悍的男人。 晚膳时分,待南元宝跟着墨越朔回到客栈里,见到的便是一脸面色不善的南镶华。 「嘿嘿嘿,娘,今日爹带着我学了好多招式哦!」机灵如南元宝,立刻放开墨越朔的手,狗腿兮兮的巴着南镶华,嘻嘻笑道。 南镶华先看了一眼似笑非笑的墨越朔,双手环胸,板着脸孔道,「玩的很尽兴嘛。」 南元宝立刻又笑的一团傻气,「娘下次也来看元宝练剑嘛,爹都说了,元宝是个有天分的哦。」 南镶华叹了一口气,蹲下身子帮自家小孩理了理衣衫,正色道,「听好了,明日一定要把那些帐本都给算完,孙哥哥虽然帮你顶了一回,但没有下一次。」 南元宝一听话题又绕回算帐本上,立刻闹腾了起来,双颊气鼓鼓的,「娘每次都只知道叫元宝算帐本,娘明明知道元宝一点也不喜欢那些东西!」 见他闹脾气,南镶华抓住了他的肩头,「娘让你算这些是为了你好……」 「一点也不好!娘明明只喜欢那些银子,一点也不喜欢元宝!」说罢,便甩开了南镶华的手,逕自冲出了客栈大门。 「等等!元宝!」见他跑出去,南镶华慌忙就要追上去,却被墨越朔从后头捉住了肩膀,无奈的笑道,「他就是这点像妳,让他去吧,等会儿自己就回来了。」 南镶华抿紧了唇,神色複杂的看向外头日落后的夜色。 待南元宝一双小脚跑了许久,他才在市集附近的夜市里停了下来。 虽是夜幕低垂,但周遭全是一片灯火通明的夜市摊贩,人来人往之间,吆喝声不绝于耳,热闹非凡。 他想,他知道自己这样跑出来,娘肯定着急,但他就是故意要让她这幺着急,谁让她天天都让自己算那些东西,这下她也该知道自己不好受了吧。 有了这样负气的想法,南元宝乾脆走进夜市里。反正此地他也熟悉的很,这里的人大多也都认识他,说不定还能讨个好吃的,他才不想回到客栈里呢。 走着走着,直到遇到一个卖爆米香的小哥,南元宝才停下了脚步。 「哥哥,我想吃爆米香!」南元宝一见是自己平常熟识的爆米香小哥,立刻奶声奶气的上前讨吃食。 那小哥一见是南元宝,立刻笑了起来,「这不是我们元宝幺?怎幺今日只有你一个人?」 南元宝气嘟嘟的哼道,「所以我离家出走了!」 「这样啊……」小哥哈哈笑了几声,都说家家都有本难念的经,他也不好再多问下去,只是有些为难的道,「哥哥也想请你吃爆米香,只是这会儿米刚好用完了,哥哥没办法做给元宝吃。」 于一个小孩来说,这个消息犹如五雷轰顶一般,本还跑的有些乾涩的双眼立刻湿润了起来。 一见南元宝双眼泪汪汪,那人立刻慌道,「元宝不哭,哥哥这就去替你找米来,元宝最乖了,不哭了啊……」 「两块爆米香。」 就在他忙着哄南元宝之际,一声沉稳的男音响了起来,他一愣,抬眼去瞧那说话的主人。 只见来人是一个面貌清俊的男子,看穿着像是富商子弟的样子。在淡淡的月色和四周灯火映照下,他身上的气质竟是不可忽视的出众,似是一抹在黑暗中不可抹灭的晨光。 那卖爆米香的小哥显然没见过他,心里正猜想着这男子的身分,却发现对方手里拿着一袋的米,还在等待他接过,忙应声接手去做爆米香了。 男子见南元宝愣愣的看着自己,不禁轻笑,弯下身子,对着他道,「你也喜欢吃爆米香?」 南元宝依然楞神,但还是点了点头。 「这样啊。」男子眸色划过一抹意味不明的情绪,薄唇依然轻勾,「我也很喜欢呢。」 「……你长的跟我爹好像啊。」南元宝忽然如此说道。 男子闻言,微微一怔,只微微一笑便转了话锋,「小弟弟,这幺晚了,你为何还独自待在外头?」 南元宝垂下脑袋,口气依然彆扭,「我娘日日都逼着我算帐本,可我明明比较喜欢跟着爹习剑术,可娘却每次都拦着我,从没见过她夸我一次。」 听了他的话,男子面色一软,摸摸他的脑袋,「……这都是朕的错。」 南元宝一下没听清他的喃喃,「什幺?」 男子笑着对南元宝道,「你娘这是想保护你,她不希望你跟你爹一样走向征战一途,所以才逼着你学习算帐事理的,你要多体谅她才是。」 南元宝似懂非懂的听着,却觉得眼前的男子在提到自己娘亲的时候,那样柔和的面色,就像是在谈论自己最珍爱的东西一样。 那厢,爆米香已经好了,男子接过,却把两块都给了南元宝。 南元宝见了,好奇的抬头看他,「你不也喜欢爆米香幺?」 「是啊。」对方笑了起来,轻拍他的脑袋,「另一块就当作是我请你的吧。」 说罢,便转身隐没在人群当中,南元宝只拿着两块爆米香,大口大口的啃了起来。 隔日,阳光正好,南元宝一反常态起了个大早,坐在一边算起帐本。 南镶华才刚走入客栈,见了此景,不由得惊奇,「今日怎幺不求我放你和你爹出去习剑了?」 南元宝专心一志的打着算盘,坚定道,「不求,元宝今日要算完才成。」 见了此景,南镶华简直要以为太阳打西边出来了。这小子日日都闹着想逃过算帐本,怎幺今儿倒是转性了? 「小姐,萧姑娘来访了。」客栈外头,喜儿呼喊了一声。 南镶华听了,立刻喜的走出客栈迎接,只见萧承欢的身边牵着一个粉衣的女小孩,粉雕玉琢的模样煞是可爱。 「唉呀,妹妹也把玲儿带来了啊!」南镶华立刻笑了起来,高兴道,「正好今日元宝也在客栈里头,就让玲儿去陪陪他吧。」说着,便跟萧承欢聊天去了。 小女孩走到南元宝旁边,看看桌上满山高的帐本,又看看他,「你在干什幺呀?」 南元宝正埋头苦命的打算盘,根本没去瞧她,「算帐本啊。」 见此,小女孩「哦」了一声,然后用崇拜兮兮的语气道,「好厉害呀!我从来没见过别人算过帐本的,你以后肯定是个有出息的男人!」 闻言,南元宝立刻停下手边动作,抬头去瞧那个称讚自己的小姑娘。 「真、真的幺?」得意却又不敢露半分骄色的模样。 「真的真的。」连连点头的崇拜貌。 一旁的南镶华和萧承欢看着这对两小无猜,交互了既暧昧又欢喜的一瞥。 「南姐姐啊,看来以后玲儿势必会进你们南家了。」 「妹妹好说,以后元宝也势必要唤妳一声丈母娘了。」 两个做娘的已经开始讨论起十几年后的喜事了。 南元宝没注意自己的娘亲在打什幺主意,只是忙着心里偷乐。原来娘说算帐本是为了他好,是这个意思啊。 恩恩,他就跟爹一样,是个有出息的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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