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遇 (副题:伊底柏斯式的家家酒)》 第一章 (1) - 重逢 第一章 (1) - 重逢 姬宛宛正处身两难之中,她想 —— 假如,在光天化日、众目睽睽之下,突然被一个帅气又贵气的男子抱住,是该大呼救命,将这色胆包天的高富帅送官治理,还是该趁机抓紧他不放,要他负起迎娶的责任呢? 偷偷从男人的胸前瞄出去,打量和平日没有俩样的灰灰沉沉的天空。没有下红雨耶。那……为什幺她久违这花花世界不过半年,甫出门就遇上此等莫名其妙、其哉怪矣之事? 或许,这一切应该由早上府里的情况想起 —— ** 烈日高挂,万里无云。 在这风和日丽、晴空万里、最适合郊游的好日子,姬府却倏地传来一声惊呼。 「小玉!小心。」姬宛宛突丌地伸出那白雪雪、犹如羊脂般滑腻的小手拉住同行的娇小的婢女。 被姬宛宛的的举动吓了一跳,小玉惊恐地回首,生怕自己的大块头又再粗心大意的碰着了谁,却见四下无人,除了……地上的一只小蚂蚁…… 「小姐,不过是蚂蚁喔。」小玉不假思索、直率地说。 「小玉,妳这样想就太错特错了。」姬宛宛凤眼半合,纤指在小玉的鼻尖前摇了摇。「俗语有云『行路不伤蝼蚁命,爱惜飞蛾纱罩灯』,妳要明白一花、一草、一木也是有生命的……」 听着姬宛宛不止的「训话」,小玉心下哀叹。 她怎幺可以忘了面对她家小姐时最应有的态度 —— 慎言。 上一回,她才稍稍的反驳了小姐一句话,小姐便耗上足足一整天,是的,是一整天,只为「改正」她的「错误」。 姬家唯一的小姐 —— 姬宛宛,绝对是很好很好的小姐。她善解人意、温柔体贴,从不对下人摆架子,就连小玉不小心的冒犯了小姐,害小姐连番吐血,小姐还是在表少爷面前护着小玉,试问这幺好的主子,谁会不喜欢?谁会不全心全意的对待? 不过,至今为止,她小玉却是唯一胆敢和小姐「朝夕相处」的人。原因无他,就是小姐一定要别人的观点和她的相一致的性格所致。 有一次,小姐不知道从哪村哪镇听闻姬府有一个老僕「迂腐」的思想。本来嘛,大多数人被小姐随便的跟他「闲聊」半天,最多一天,便乖乖地受教了。这顽固的老僕却硬是要跟耐力比赛,一直坚持己见。终于,经过七天七夜,不眠不休的「烦音」之下,他不但完完全全的放弃了他本来的想法,而且从此以后,他在小姐跟前一句话也不敢再多说。 听闻,那老僕至今在梦里仍听见小姐的嗓音啊。 可怕啊可怕…… 「小玉,妳明白了吗?」姬宛宛满意的瞧着不住点头示意的小玉,决定提前结束训话。 「小玉完全明白了。」乖巧的应和。 「那就好。既然妳明白了,那咱们这就出发吧。」 「出、出发?!」小玉一怔,半点儿也不想领略姬宛宛话中的含意。 「对,出发。」姬宛宛理所当然的说,灵慧的眼珠子滴溜溜的转了转,食指绕着柔软的髮丝。「前天不是跟妳说了,咱们到市集逛逛啊。」 但前天妳是说改天,也没有说妳是认真的啊。小玉心中补充道。 「小、小姐,表少爷不会批准的,还会处罚小玉啊。」小玉脸色惨白的劝说,纵使明知不可能成功,总要一试啊。 「表哥不知道不就行了。」面对娇俏女孩我见尤怜的苦情相,姬宛宛贯彻她的习惯 —— 无动于衷。 「小姐 ——」 小玉拉住姬宛宛的手臂,拚命的想阻止,却又不敢使力,怕弄伤了嬴弱又娇贵的小姐。这样的情况下,反倒是她半推半就的被拖到大门。 「如何?还有何话要说?」 离家前,姬宛宛耐心等待,给小玉一个最后劝服她的机会。 「这、这……」小玉努力的想,努力的想从简单的脑袋中找出一个半个理由。「小姐……小姐是千金之躯,万金之体,美丽高贵又贤淑。小姐如此贸贸然的走上街头,小玉怕会惹来不少登徒子的纠缠啊。 」眼角瞄见姬宛宛芙蓉般的脸蛋渐起欢容,边听还边扬起甜美的笑容以示赞同,小玉决定再加三分夸张、四钱肉紧、五分马屁。「只是惹来登徒子还不打紧,最多不过耽搁了小姐一些宝贵的时间,破坏了小姐几分外游的雅兴,小姐教训教训他们两句不就成了。但要是因为小姐绝佳的容颜,吸引了道上有为男子的目光,教那些爱慕小姐的公子为了小姐初则发生口角,继而大打出手,最后还酿成血案!那小姐不就造孽了?!」 语毕,小玉不忘垂下眼帘,以手帕轻抹几滴子虚乌有的眼泪。 「小玉妳这话真不错!要是因为我的出现而平白无端的打碎众多男子的心,真是太罪过了。」姬宛宛兀自摇首,小嘴还吁出一口气,感叹因自身的美艳所惹来的不幸。 小玉斜眼偷偷的打量姬宛宛,满以为终于说服了她,才暗自鬆了一口气,却又听见 —— 「那咱们来女扮男装好了。」 「女、女扮男装?!」 「对啊!如此一来,咱们就不怕他们爱上我这绝色佳人了!他们只会把我看作俊俏的书生。」 「但、但咱们没有男子的服饰啊。」小玉说,无计可施之下丢出最后一个藉口。 「这还不容易吗。妳去借一套不就成了,我在凉亭等妳。」 「小玉这就去借!」有救了!她可以去找表少爷求救了。 望着小玉兴奋地跑进屋内,一抹笑容跃上姬宛宛艳丽的红唇。 跟了她半年,小玉怎幺还瞧不出她何时真何时假的呢?而竟也以为她也看不出她的计谋。 算了,既然由她去通报表哥,表哥就甭重罚她吧。 边绕着髮丝,姬宛宛边撩起裙襬跨出门槛。

狠男人小说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 第一章 (2) - 重逢 第一章 (2) - 重逢 就这样,姬宛宛走到大街之上,感受着比家中暖和的阳光,呼吸着比家里清新的空气,欣赏着比从大屋里瞧出去要光洁美丽得多的蓝天白云,慨叹能活着并且自由自在地逛着的感觉真好。 一路穿过大街小巷,在街边茶档喝了碗杏仁茶,在菜档前观摩两名妇人讨价还价的对答,再在巷口欣赏两只饿狗争饭的战况,同时在心中盘算在距离他们找到她的这半个时辰里,该买什幺甜点、小玩意儿打发接下来十天半月的苦闷日子。 走着走着,莫名其名的,在光天化日、众目睽睽之下,她就这样被一个「他」拥在怀里,动弹不得。 这中间,她遗漏了什幺吗? 嗯…… 对了!她好像隐约听见有人大叫了一声「宛儿」! 她没有回应啊。她的家人从不曾这样唤她的,他们通常称她宛宛。 再来……那叫声之前,她好像撞到一个怪人。 她不过轻轻的撞到他,他竟目瞪口呆、活见鬼似的盯着她。但那怪人的五官和抱住她的男子明显不同啊。 「婉儿。」 又来了……唉…… 男人哑声唤着不属于她的另一个女人的名字。轻轻的,渗有不可置信,却兴奋莫名的情感。 「公子、公子。」 姬宛宛嗄声呼叫,努力的想推开男人以夺回自由。男人却置若妄闻,完全无视怀中人儿的推挤,自顾自的牢牢搂紧她,彷彿要将他牵牵念念的梦里人揉进体内,教她再也不能离开他才罢休似的。 救、救命…… 姬宛宛心里频呼老天爷打救。再这样下去,她早晚窒息致死的! 天啊!她可不要应了古人红颜薄命这句话。就算她是美丽又慧黠的太过了头,老天爷也别太妒忌她嘛。 「放开她 ——」百尺外,低沉的斥喝声由远而近,紧接一道白色身影向他们飞奔而去。 表哥! 姬宛宛只闻其声,未见其影,已认出来者是她的表哥蓝昊天。他们比她预料的早找到她,也恰好的救了她。 男子格开蓝昊天欲夺人而去的大掌,抱住姬宛宛轻盈地转身,跃开十尺。 「你是谁?为什幺捉住我表妹?」蓝昊天瞧他一挡、一转身、一跃的身手,已知此人武功不弱。 若是以命相搏,他们胜负难料。但表妹尚在他手中,他们的打斗定必波及她,这个险他可不能冒。 「她不是你表妹!」男子阴鹭地盯紧蓝昊天,眼里满是敌意,圈着姬宛宛纤腰的手臂更是收紧。 「咳咳……抱歉,这、这位公子,我确是他的表妹。」姬宛宛在他胸前细声轻喃,小手按着自个儿胸口,强自压下胃部涌上的不适。 再不说,姬宛宛还真怕自己纤幼的腰肢就在他手劲下折断。而且,要是他再抱住她左转一圈、右转一圈的,难保她下一刻还忍得住不吐了出来。 「妳说什幺……?」 闻言,男子呆住了,凝视她清彻的黑眸,心脏似乎再度停顿。 「我说……我是他表妹,姬宛宛。」姬宛宛小心奕奕地重覆一遍。 「姬宛宛、姬宛宛……不是婉儿……妳不是唐婉……?」细声低喃,他无法相信她不是心中的「她」的事实。 怎幺可能?怎幺可能……她的容貌、她的嗓音和婉儿的如出一辙,她怎幺可能不是「她」?! 乍见她,他以为世上真的有奇蹟。他顾不得他们在街上、顾不得众人的目光,不顾一切的搂紧她,就是怕她又再消失不见。但,原来……这不过是自欺欺人,在他犯了那些错误后,上苍岂容他再见她一面。 嘴角换上一抹自嘲,他紧握拳头,指甲掐进了掌心犹不自觉,早已麻木的心再也感受不到痛。 「妳真的叫姬宛宛?」圈紧她的手不愿放开,他不死心的再次低问。 男子痛苦、征仲的神情倏地揪痛姬宛宛。可惜,他眸底浓烈的爱恋不是针对她的。 姬宛宛难能可贵地换上认真的表情,柔声答道:「抱歉,我真的不是你的婉儿。我姓姬,是姬家的小姐,叫宛宛。」 「知道她不是你要找的人,还不放开她?」蓝昊天紧张地探手分开两人。 他们俩相依偎的情形已教他厌恶,姬宛宛一反常态的认真更让蓝昊天心中的惶恐不断漫延。 他有不好的预感,彷彿这男人的出现将令他再次失去她。唯有快速地分开他们,才能稍减他心中的不安。 这一次,男人没有扺挡,怔忡地任由蓝昊天带走姬宛宛。 途中,姬宛宛数度回首,瞧着仍定睛注视他们的男子。食指下意识地绕着髮丝,她微感错鄂地发现刚才那古怪男人和他竟是认识的,同时隐约地听见他唤了他一声——王爷。

狠男人小说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 第一章 (3) - 重遇 第一章 (3) - 重遇 一哭二斗三上吊。 自古至今女子所使的手段也离不开这几项。 一般情况下,姬宛宛也不需要完成这三部曲,单是哭这一招已教她得以脱身。 呜…… 所以她正卖力地哭着,哭得死去活来,哭得犹如孟姜女再世,也要哭至长城崩倒方休。 呜…… 「天儿,算了,你就别再骂宛宛,她知错的了。她一时贪玩而已。」姬夫人心痛地轻拍伏在腿上的姬宛宛。 啊……她可怜的女儿,哭得连声音也没有了。 蓝昊天额上青筋暴跳,但天生绝佳的木面功使他的表情仍彷如平日般平静。 他连骂也还未来得及骂她,她已先发制人的哭倒在伯娘腿边,最后却连声音也懒得装了。 抹开一个但凡是他的敌人,都会心寒的笑容。蓝昊天招手唤过伫立在旁的总管傅全。 「傅总管,带小玉进来。」 傅全没有半刻迟疑,立即退了出去。 在蓝昊天威严的声音下,没有人敢有半点不从。除了……他们那可爱却更可怪的宛宛小姐。 唉…… 姬家下人又将有一段时间忙于嗑牙聊是非了。要管束他们可又要费上好一番心力了。 唉…… 「伯娘。」恭敬的语调,唯独在面对姬夫人才有的。「宛宛表妹小孩子心性,不知轻重,做错事是常有的。我又怎幺捨得罚她。要罚也当罚她身边的侍婢。要不是她们服侍不周,表妹何需独自走出家门。」 欲加之罪当真何患无辞,莫须有的罪名就这样安在一名小小的婢女身上。 瞥见跟随傅全进来,瑟缩地跪着的小玉,蓝昊天语气更趋严厉。 「傅总管,你说,依照家规,像小玉这等奴婢该当何罪!」 「表少爷,根据祖宗定下来的规则,但凡不尽心服侍主子,以致主子受伤的,全当挨一顿板子。」傅总管猜到了蓝昊天的心意,故意板着脸捏造家规。 「挨、挨板子?!小姐、小姐……救我……」耳闻傅总管的惩罚,小玉脸色转青,眼内含着一大泡眼泪。 「小玉,妳放心。」姬宛宛压下声线,装出沙哑的嗓音,红着眼回首瞥向小玉。「表哥英明神武、公正严明、菩萨心肠,又岂会做出那些是非不分、忠奸不明,老是拿下人出气的坏主子的所作所为呢。」 说罢,她再度伏在姬夫人的腿上,以免表哥瞧见她尚未下嚥的红豆糕。 真好吃,刚才逛市集时真该多买两块。 「表妹,你表哥可不曾自认是好主子啊。」又拍他马屁,又拿话压他,他可不会中计。「傅总管,押下去,叫负责惩处的千万别手软!」 「是!」 傅全接令后使了个眼色,立于厅旁的两名小厮立刻架住小玉,拖着她就往门外拽。 「小姐 ——」凄厉的求救声在大厅中迴响。 「好、好、好。我投降,我投降了。放了她吧。」举起双手,姬宛宛无奈地降伏。 真是!竟以其他无辜的下人逼她就範。如果她不阻止,表哥是真的会打小玉一顿板子吧。不过……他也看穿她不忍心连累旁人,才使出如此鄙卑的一招。 姬宛宛走到小玉面前,拍掉架着小玉的两只手掌,抹去小玉脸上的眼泪。 她不满地盯着傅全,那个只会「助纣为虐」的傅总管,枉她还以为他是像爹般疼她的。 「你瞧,好好一个娇滴滴的姑娘家被吓得花容失色了,多罪过,也不怜香惜玉的!」 「表妹 —— 」提醒的扬高尾音,不让她趁机转移话题。 他可还未听她道出今次偷偷出走的代价。 「明白了。我半个月不踏出房门半步,你满意了吧。」 瞄着蓝昊天满意的表情,她走近他,压低声线以只有他听得见的音量道:「唉……被困在房里,空气自不然混浊,我真怕那半个月我吃不下嚥、睡不着觉,脑袋晕晕的,错把窗户当大门的掉了出去。」 这番话可不能教娘亲也听见,不然她信以为真,又闹心痛的毛病,她可真的要困在家中半个月了。 「表妹,别威胁我。」蓝昊天瞇细眼盯着她,不快之色尽露眉梢。 他深明姬宛宛为求目的,不择手段的个性。他是可以不管她是不是饿肚子,会不会受伤的,反正是她自讨苦吃。但聪明如她算準了她自己就是他们的死穴,他们见不得她吃半点苦头。 「不说威胁,咱们来谈交易吧。」顿了顿,对上他询问的眼神,姬宛宛解释道:「表哥,你也清楚宛宛的性格。你困不住我的。与其常常担心我独个儿不知逛到哪儿,倒不如你放我出去,然后派人保护我不更好吗?」 蓝昊天注视姬宛宛的眸越发深沉,暗忖她坚持外出的原因。 是为了那男人吗? 姬宛宛望着那男人时的柔情又再跃上心头。侧身成拳,蓝昊天眼底闪过一丝冷冽。 「我不答应!」无论她是不是为了再见那男的一面,他也不答允。 没有人可从他手上抢走宛宛,即使是从地狱来的勾魂使者也不可以! 侧着头,姬宛宛食指绕着髮丝,嘴角勾起玩味的笑容,暗暗讚叹。深不可测的表哥真不愧为深不可测的表哥,连吃醋也是如此的不形于色,仍旧端起一张冷脸。 「别误会了。表哥,我外出并不是为了见任何人。表哥又何需介怀一个认错了人的男人,他要找的是唐婉,不是我。」姬宛宛柔柔地点出蓝昊天真正拒绝的原因,直直看进他看似坚强的眸子。「表哥,你知道吗?你跟他真的很像,简直是一模一样的。」 蓝昊天一怔,难明她别有所指的暗示。 那男人明显生成一副书生相,虽然他混身散发着一份贵气,而且看来武功不弱,但从外表看就像只文不武的南方人。相反,由于长年习武,蓝昊天身形比较粗壮,体格也比较健硕,五官也没有那男人的细緻。 所以说,任谁看见他们也讲不出他们的相似之处,遑论是一模一样了。 不过现在最教他担心的不是她哑谜般的暗示,而是她提及的另一个名字—— 唐婉。 如果那男人提及的唐婉就是半年前轰动一时的那件事所指的那个人,那男的身份就非比寻常。他很可能就是当今上官王府的王爷,上官榆。

狠男人小说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 第一章 (4) - 重遇 第一章 (4) - 重遇 蓝昊天,又名蓝天公子。 他的外号和他喜怒不形于色的性情没有关係,和他俊朗不凡的外表没有关係,更加和他只穿白色衣衫的癖好不带半点关係。纯粹因为他唤蓝昊天,江湖中人便称他蓝天公子,贪图这名讳够简单,容易记忆。日后若江湖出了什幺晴天公子、白天公子、阴天公子的,也恰好捧成一对,称作「左蓝天、右白天」的。 自几年前姬老爷在一场决战中过身,蓝昊天便接管了姬家,也就理所当然的接管了照顾姬夫人和姬老爷唯一的女儿,姬宛宛的责任。 蓝昊天,要形容他仅需四个字 —— 深不可测。 他的武功深不可测,他的计量深不可测,连他的喜怒哀乐也深不可测。没有人可以在他冷漠的个性中挑起一丝情绪变化。当然,凡事不能说尽,他的表妹便是能轻易破解他的「木面功」的高手。 「完了。」客栈的一角,近大街的一桌,朝阳娓娓道出这十来天打听到的各种生动有趣的传闻。 「完了?!」上官榆双眉紧蹙,打量面他而坐的朝阳。 他耐着性子听他那些不着边际的话,满以为他就能道出他最关心的事,他却突然的说一句「完了」! 「朝阳,你跟着我有多久了?」放下茶杯,上官榆不徐不疚地问。 「有两年三个月零……十三日了,爷。」他边想边合指一算。 「你觉得你了解我吗?」 「朝阳虽不敢说每一次皆能猜中爷的心事,但十之八九也相距不远。」 「那以你对我的认识,你认为我想知道的是谁的事情?」 「当然是姬宛宛的。」 即使愚笨如他朝阳,也不会不了解爷这幺明显的心意,就是弄清楚姬宛宛和婉儿小姐有没有关係。 「那你刚才说的是谁的事情?」他温和地笑着。 别生气、别生气…… 朝阳是太蠢、太笨罢了…… 「是蓝昊天的事啊。原来爷没听懂朝阳告诉爷的是谁的事情吗?那要不要朝阳再说一遍?」端起太阳般的笑容,他「贴心」地建议道。 天啊!为什幺他要带朝阳一起来?!再和他日夕相处,他定必提早向阎王报到。 「那有关姬宛宛的事呢?!」听见朝阳认真地重覆一遍,上官榆终于忍无可忍的一手击向木桌。 木桌一角立化成灰,飘扬在空气中。余下客人纷纷投来惊疑不定的目光,考量是要飞奔离去,还是留下来隔岸观虎。 「爷……不会想知道的……」朝阳细声低喃。 他不是忘了今次查深的正主儿,更不是查不到姬宛宛的资料。 姬家是这个镇上最大的富户,在江湖上更有「武林第一家」之称。有关姬家的消息,随便问一个路人甲,或是家丁乙,已是三天三夜说也说不尽、道也道不完。只是…… 他实在不忍心破坏爷唯一的希望,更不能说谎。朝阳还记得很清楚半年前,婉儿小姐刚过身时,爷他…… 想起那段日子,朝阳的眼睛黯淡下来。他很后悔劝爷跑了这一趟行程。原以为就几个简单的公务,没想到竟遇见一个如此酷似婉儿小姐的姑娘,复又挑起爷伤心的回忆。 「朝阳,说吧。我本不以为她……是『她』。」上官榆痛苦的閤上眼。 朝阳说的是他十天前已经知晓的事实,但他还是没有办法放手,纵容自己自欺的握住那一丝虚幻的希望。 凝睇神色坚决的上官榆,朝阳娓娓道出查探出来的结果。 「姬宛宛,姬家唯一后人。自小体弱多病,自从姬老爷去世,姬夫人因伤心过度得了失心疯后,照顾她的责任就落在蓝昊天身上。他们青梅竹马,感情非常要好。要不是两年前,姬宛宛一场大病,他们早已成亲了。当时,蓝昊天带着她上京寻访名医,一直是半年前才回来的。」 「又是半年前……她回来的时候医好了吗?」 「这倒没有,医好她的是镇上的『神医』郑大夫。」虽说是神医,但他一直居于城东一隅的烂木屋内,平常没有半个病人,也是半年前他医好姬宛宛后,名声才响亮起来。 「你有没有问过那大夫,当时她患的是什幺病?」真的是巧合吗?世上当真有如此相像的两个人? 「问过了,大夫说她患的是普通风寒。爷……婉儿小姐是跌下了山崖的,这也是爷亲眼所见的。和姬宛宛的病完全不一样啊。」最后几句话,朝阳是半吊着胆子说的。 「我明白了。辛苦你了,朝阳。再过几天,咱们就起程回去,你也很想念晚儿吧。」上官榆温和地看着得知可以回去后,旋即兴奋起来的朝阳。 早该走了……要不是遇上她,他们已经在回程的途中。 「真的?!爷,咱们可以回去了?!我是很想念晚儿和她肚里的孩子……」 上官榆没有留心朝阳分享他为人夫、为人父的喜悦,他的目光飘到人来人往的大街,外头飘起了灰濛濛的雨丝。 又下雨了……婉儿有没有被淋湿了…… 找了几个月,他始终遍寻不获她坠崖后的身躯。是不是因为他伤得她太重,所以死后,她也不愿意再被他找到? 婉儿……

狠男人小说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 第二章 - 谣言 (1) 第二章 - 谣言 (1) 真倒霉!不过出来逛个街,这也下雨了! 檐蓬下,穿上姬家奴婢服饰的姬宛宛鼓着腮子,兇狠地盯着雨丝,她恨这欺善怕恶、专欺负她这种可怜的弱女子的老天爷。 「乖乖的」留在家好几日,这天趁着表哥出门到了邻镇,她偷偷的混在陪伴姬夫人到庙里参拜的奴婢群中,溜了出来。原以为可以悠闲地左逛逛、右逛逛,在街边逗逗小孩,在小巷戏弄戏弄那只黑白双间的恶犬,在衙门气气县老爷,怎料…… 「讨厌 ——」 她突发的尖叫吓呆了一众挤在檐蓬下的老百姓,他们挤成一团,怕自己不幸的遇上了一个疯婆子。 恶作剧心起,姬宛宛眼角瞥向老百姓,慢慢朝他们靠近 —— 「没有伞吗?」油纸伞伴随着一道温润的声音而来,阻止了她的玩笑。 刚才,上官榆心神一直远飘,直至那和唐婉如出一辙的柔美嗓音传入耳内,才召回了他的神志,发现那抹被滞留在外的倩影。 真像。再次瞧见那灵动的黑眸,上官榆难以不被恸动。她们真的很像。瓜子的脸形,那相同的如柳叶般纤幼的眉毛,略向上扬的单鳯眼,就连眼角上的一点黑痣也一模一样。如果说,勉强要在她们之间找出有什幺不同,大概也只是姬宛宛眼里再也没有那淡淡的愁绪,不住转动的眼珠子明明白白的彰显出她好玩的性格。 「我像有神奇的法术,可以将雨伞放大、缩小的藏在衣袖里吗?」姬宛宛嫣然一笑,近似嘲讽的笑语打散两人之前因误会而起的尴尬。 「不像。」上官榆温煦地笑着摇首,将雨伞递上。「给妳。」 「那你呢?」 「我不用了。我就住在附近的客栈。」 「这也不好嘛。假如因为我而害你生病了,我会内疚的。」柔和的嗓子像极她柔情以水的气质,绕着髮丝的动作添加了几分少女的娇俏。「对了,不如你送我回姬府啊,这就不怕咱们其中一个有机会在这场大雨后病倒了。」 「我不……」上官榆本是要告诉她,他不会轻易病倒的,但姬宛宛已经决定了的事不容改变。 没有接过雨伞,姬宛宛逕自走到街上…… 一如所料。她,没有被雨水淋到,雨点儿连衣衫的边沿也黏不到,大大的油纸伞为她隔开所有雨水的侵犯。 反倒是上官榆,由上佳丝绸製成的衣料已淋湿了大半,半张脸也沾满雨水。 做成这狠狈的景象的,除了这场有愈下愈大之势的雨外,更主要的是他大半的身子处于雨伞範围之外。 伞本是足够遮下两人的,但当他硬是要和姬宛宛保持一手臂的距离时,他无法不走到雨里去。 姬宛宛眨动可爱的黑眸,勾起顽皮的笑容。 「嘿,我有发出难闻的气味吗?没有理由的啊。每天耶,我也泡了个香香的桂花浴哪。」白晳的柔荑轻柔地在他的鼻前划过,拉近两人的距离。「你闻闻,香不香?」 「姬姑娘身上当然没有发出难闻的气味。不过男女授受不亲。咱们还是不要太过接近,以免有损姬姑娘的名节。」 语毕,他再度和她相隔在一臂外。 「男女授受不亲……可是前几天,你才抱紧我呢。」侧着头,姬宛宛状似困惑地说。 「抱歉,姬姑娘。那天是在下一时认错人,有冒犯之处,请见谅。」没有被她难倒,上官榆依旧保持他温文的微笑。 又一个深不可测的人。怎幺在她身边的男人总是这幺难搞的。 「一句见谅可不能弥补我啊。我已经被你抱过,你要负责任啊。」垂下眼帘,别开脸,模样和清白被损、却哭无泪的姑娘如出一彻。 「纵然在下愿意迎娶姬姑娘,蓝天公子恐怕不会答应在下的请求。」 「嘿,你再愈走愈远,我要扑到你身上了。你耶,已经湿透了。」 每走一步,姬宛宛便借机接近他一步。但他们的距离非但没有拉近,反倒愈来愈远。到最后,上官榆根本是有伞等如无伞,整个人走在雨中。 掏出浅黄色的丝绢,姬宛宛强人所难地为上官榆拭去脸上的雨水,毫不理会当事人是多幺的不愿意。 上官榆屏着气,却无法平伏混乱的情感…… 她实在是走得太近了,近得让他迷惑,让他以为在他眼前的是「她」—— 「真无谓,就为了一把伞子,值得冒雨找回来吗?」他兇恶的骂她,没有因她混身湿透的模样而显露半点温柔。 「你不是赶着回去吗?就一点雨,没关係哪。不用担心我啊。」她柔和的回答,对他嫌弃的口吻置若妄闻。 「担心?!我为什幺要担心妳?妳少以我上官榆的女人自居了。」 她笑,柔柔地附和道:「对啊,我们根本就不可能。」 「对耶,是真的不太可能哪。」 上官榆猛地一震,失神地盯着姬宛宛…… 「为什幺这幺说?」细碎乾涩的。他问,问的是心中的「她」。 为什幺对我这幺好呢……即使在我不断伤害妳的时候。 对啊,我们根本就不可能。 这样说的时候,妳究竟在想什幺? 当时,他真的以为她是随便说说,没有想过她是认真地说出这句话的。她从来没有期许过他们有成亲的一天。 纵使他们已经…… 「因为表哥定必反对的。不过你放心,假如我认定你是我的夫婿,并坚持非你不嫁,我娘一定答应。现在就差你的聘礼啊!」 姬宛宛不动声色地抽回他一时失态下紧握的小手。嘴角噙笑,彷彿对他的错认一无所觉。 「姬姑娘真会说笑。以在下的身份,又岂配得上在江湖上号称『武林第一家』的姬家。」很快,上官榆的魂魄回到躯壳,回复了他应有的对答。 「说笑吧。如果连上官王府的上官王爷也不配,难道宛宛要嫁给当今圣上吗?」 上官榆微愣,随即温柔一笑: 「原来姬姑娘已经知道在下的姓名了。」蓝昊天的情报网络果然一如外界谣传的厉害,没想到单凭一脸之缘,就查出了他的身份。 「唉……王爷左一句怕表哥不高兴,右一句配不上姬家,其实心底真正的意思是宛宛不配王爷。罢了、罢了。」无奈地挥着纤手。「宛宛还是别癡心妄想当王妃了。不过……做朋友总成吧。」 「要是不蒙姬姑娘嫌弃,上官榆自是非常乐意成为姬姑娘的朋友。」 「那假如作为朋友的宛宛有事情求,未知王爷能否相助?」 心无城府的笑容,绕着髮丝的动作,活脱脱是一名天真烂漫的好姑娘,让人没法料到她心里真正的心思。 「只要是在下能力範围以内,就是要上刀山、下油锅,也定当为姬姑娘办到。」也就是说他允下了她以后的一切请求。 他重承诺,所以不轻易许下承诺。但因为是她,无论是什幺要求,他也会答应的。 「嘻!」姬宛宛掩嘴轻笑。「别如此夸张。宛宛不过居居小女子,要求也只是小小的。例如,请王爷到舍下作客。未知王爷是否赏面?」 他是不得不答应吧。不然就不单违反了刚许下的诺言,恐怕也要被冠上嫌弃她之名了。 上官榆的笑容更深了。对姬宛宛有了新的评估。在她单纯的外表下,隐藏着多灵慧的一颗心。 就像婉儿一样……

狠男人小说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 第三章 - 记忆 第三章 - 记忆 「小姐、小姐。」惊惶失措的声音在「宛心园」里四处飘荡。 他来了。 听见小玉慌乱的呼唤,姬宛宛嘴角噙笑,扫走裙襬上的枯枝落叶后,从桂花丛中站了起来。 「小玉,我在这儿。」 「小姐,终于找到妳了。小玉找了小姐很久呢。」倏地,红晕染上小玉雪白的脸颊,爽朗的声线渐小。「小姐有客人噢,是……是前两天……的男、男子。」 望着小玉害羞的表情,姬宛宛轻轻说了一句话。 「什幺?!小姐妳说什幺?」小玉问。 姬宛宛说一遍,小玉仍是听不见。 「小姐,妳说大声一点啊。小玉听不见。」 「小玉,我是说,我也听不见啊。」噗哧一笑,姬宛宛不再戏弄她,大声地说。 「小姐……」被抢白的小丫鬟无奈地悲呜,连带刚才紧张心跳的感觉也烟消云散了。 小姐就是这样子的,总喜欢取笑人。 随着主子步向大厅的同时,小玉仔细地打量起步姿优雅、举止得体的姬家小姐。如果没有相处过,小姐压根儿就和普通的大家闺秀无异。 不是她小玉自夸,她服侍过的少爷、小姐可不少呢。 本来,她不是被卖进姬府的。但不知是她身上有霉运,还是她命好,那些才买下她的富户,很快就家道中落。然后,一家接着一家的,直到几年前她被卖到姬府后,才真正的安定下来。 半年前,她刚被派到小姐身边时,真的觉得宛宛小姐和她以前服侍过的小姐们很像耶 —— 荏弱的、温柔的,身子骨虚弱得教她差点以为她会活不过这个寒冬。 不过,逐渐康复的小姐,常常会做出一些教她惊讶的行径,常常会教她……暗暗地生起一颗羡慕的心…… 不单因为宛宛小姐生活在优渥的环境中喔。还因为宛宛小姐的思想是如此的不同,心思是如此的灵巧,就连失去所有记忆也没能教小姐皱起眉头半分。所以,虽然小姐「偶尔」会让人头皮发麻,「偶尔」在取笑人家,「偶尔」害她被表少爷责备,宛宛小姐仍是小玉最敬佩的人,连表少爷也只能屈居第二。 「小玉、小玉。」 两声轻唤,小玉对上姬宛宛捉狭的眼光。 「小玉,回魂了。」轻点小丫环的鼻尖,姬宛宛俯在她耳边说起俏俏话。「妳啊,就是要目不转睛的盯着他看,也要先替我泡一壸茶来啊。」 「我……我哪有……」捧着熟透的脸颊,小玉急奔往厨房的方向。刚才她只是见小姐和他两人坐在一起像一对璧人一样,才一时看呆了眼,才、才不是因为他太过俊俏的原故呢。 不过真矛盾,究竟小姐是和表少爷一起好,还是和这男人一起好呢…… 小玉走后,姬宛宛对大厅上的贵客道: 「下人怠慢,教上官王爷见笑了。」 姬宛宛展开娇俏的笑颜,彰显出她这年纪才有的青春气息。 本来十八岁的少女便该如此。无忧无虑的笑着、哭着,全心全意为所爱的人盈满思念、牵挂,而不是揹上沉重的包袱,扮演不该由她扮演的角色。 上官榆在姬宛宛女儿家的举动里找到了另一个他帮她的原因。即使眼前的就一名普通少女,他也会出手相助。 「我和姬姑娘不是朋友吗?」 「我以为王爷已经不把宛宛当成朋友呢。」 「为什幺?难道因为待会儿来的全是武功高强的武林高手吗?」 「你知道?」姬宛宛心头一震。 那些人为了避免别人瓜分他们的成果,把消息局限在他们十三人里。他掌握消息之快超出她预料,而今,姬宛宛担心的是上官榆也打探到了另一个传闻。 「略有所闻。」 「你不怕吗?他们不易对付啊。」灵秀的翦翦秋水打量着他,想看透他真正的心思。 这样的他和众人口中的他有着某种差异,这份差异令她隐隐感到一阵不安。 她开始害怕自己做了最错的决定。没有了过去,她对他的认识就剩下一些宁碎的道听途说,失去了他们之间曾经存在过的牵连,他对她而言不过是陌生人而已,她无法分辨谣言中虚假的部分。 「我怕的。不过因为有姬姑娘的信任。我纵是不相信自己的能力,也该相信姬姑娘的眼光吧。」上官榆神态自若,没有因她的逼视而有丝毫的退缩。 「这……我不就太重要了。」淘气的吐了吐舌,她把想法保留在心中,表现出一贯的姬宛宛模样。「这该不是上官大人在打输时,把责任推卸给苑苑的借口吧。」她调侃道。 「难道姬姑娘真的对自己的眼光如此没有信心?」 「当然。我对上官大人的认识不过是众人的口耳相传。」她直言不讳,毫不掩饰她耳闻各种有关他的谣传。 「那在姬姑娘的眼里,上官榆是个怎样的人呢?」他问。对她的质疑,他平静如昔。 「很厉害的人。」 无情,且心狠手辣。 如果所有谣言都是真的。如果他真的为了权势而害死他义父;如果他真的为了利益而犠牲他所爱的人。 敌方将至的当下,不容她多想,她只能相信他对唐婉的歉意将驱使他帮助她击退聚集在庙内的那帮人。 ** 「各位。」破庙之内,青衣男子大声喊道。等所有人都安静下来,把眼睛投向他时,他说:「想他们姬家多年来以武林霸主自居,完全没有将其他武林同道放在眼内,不单对咱们呼呼喝喝,还要咱们服从他们定下来的规矩。今次蓝昊天受伤,是咱们报仇的好机会。待会儿,咱们闯入姬府,千万别先自乱阵脚。咱们要记着,只要咱们同心协力打倒蓝昊天,姬府的宝藏迟早是咱们的。在这儿的每一个人一定会公平地分得他应得的一份。」 说之以情,动之以利,这一篇情利兼容的说词引得在场的武林人土齐声和应。一时间,叫好欢呼之声响彻云霄,好几个甚至流出激奋的眼泪。 他们想像着打败蓝昊天后,姬家满屋的金银珠宝尽在他们手里,多得他们用也用不尽、花也花不清。 「不过……」突如其来的一道年青的声音将做着美梦的人叫醒。 见他穿着淡灰布衣,年岁不过十五、六。在这次的行动中,他负责监察姬府,以防蓝昊天招来其他厉害的帮手。 他尽责的汇报今晨目睹之事。「上官王府的上官榆今早走进了姬府,咱们需不需要再从详计议。」 年轻男子成功的惹起了一阵窃窃私语。没有人想平白无辜的得罪当今势力最盛的上官王府,虽然他们都不是「一般的」凡夫走卒,但以上官榆狡滑的手段、深沉的心思,他绝对有能力让他们成了无头鬼后还莫名所以,不知道发生了什幺事。 青衣男人冷笑一声。 「啍!上官榆?!只要咱们往他怀中送上一个娇嫩嫩的俏姑娘,还怕他不和咱们连成一线。想当初唐家不也以这样的手段才得以让上官榆放他们一马?!」 谁也不知道为什幺上官榆如此厌恶唐振声一家,但是谁也看得出上官榆和唐家是不咬弦的。甚至偏激点形容,他压根儿想他们死。 「不过……」年青男子又说:「上官榆好像和唐婉成亲了。」 「年青人,你太好骗了。」青衣男子寛容的摇首,彷彿眼前的是三岁孩童般体谅他的无知。「类似的谣言要製造出来还不容易,反正唐婉都不在了。上官榆即使说他以八人大轿迎娶了她过门,于他又有何损。他不过是要自己的名声好一点罢了。上官榆这种人你还是别那幺相信,道德礼教于他不过是狗屁。」 「富人报恩以财,穷人报恩以命。你要如何回报我给你的这三十两银?」高高在上的男人冷漠的问跪在他马前阻挡了他去路的男子,农地失收的惨况并没有挑起他的同情心。 这年头,「施恩莫望报」简直有如洪荒时期的神话。 不过,上官榆他好命,行了个狗粪运。救了当今圣上,得到死去的上官老王爷收他为义子,在短短几年间把差不多被王丞相赶离朝庭的上官家回复到足以和丞相府抗衡。 不然,他至今跟他一样仍是个小小护卫。怎可能轻轻鬆鬆的丢出三十两,买来一条忠心耿耿的狗! 权力、地位、女人,只要有了钱,其他的通通可以轻易得到。 思及此,青衣男人更加重了夺取姬家财富的决心。 挡我者,杀无赥。 抺上毒汁的剑隐约透出不祥的银光。 ** 「你瞧这把剑如何?」 「是把好剑。剑身薄而轻,杀人而不沾血。它就是传说中的『雪中寻』吗?」 姬家的兵器库收藏了过百种兵器,单是刀剑,上官榆触目所见已不下五、六十柄,当中不少更是武林传说中的兵刃。在当中,她挑了其中一把软剑给他。 「嗯。送你啊。」 「送我?」 端详由千年一遇的寒铁铸造而成的雪中寻,打磨成镜的剑身映出他儒雅的双目。他想他的信用大槪已经破产。 「王爷误会了。」她看出他眼里的自嘲。「宛宛不是收买王爷。宛宛是想: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王爷今日冒性命危险仗义相助,如果宛宛明知府内藏着能助王爷杀敌的兵器却仍因一己的不捨而藏私,那就真的太说不过去了,所以送王爷剑不是出于不信而是信。」 「真的?」他笑。 她愈认真愈令人怀疑。 「当然是假的。」端起可爱至极的笑容,不消一刻,她的口吻完全转变过来。「明眼人一看就知道这是名符其实的收买,类似的礼物王爷都收下不少了,怎幺还不知道宛宛说的是门面话还是心底话?是不是这样说,王爷才觉得我说的是真的呢?」 要不是她可爱的笑容分散了注意,她的嘲弄其实尖锐得教人哑口无言。 「抱歉,我不是故意怀疑姬姑娘。谢谢。」 上官榆落落大方的道歉和感谢教姬宛宛气闷。 「不客气。」 她为什幺因为他的怀疑而生气呢?他的猜测是合理的,她是借「雪中寻」确保他站在她这一方。她生气是因为她发现他已经不在乎她是否相信他吗? 无疑的,他已经把她和「她」完全的分开。 如果现在跟他说,她是唐婉,是他朝思暮想的人,他是不是仍可保持这份自在? 唇暗暗的弯起,她轻斥自己突生的胡思乱想。 见他挥动雪中寻,正想邀他到花园表演他的武艺,却听见傅总管匆匆忙忙的声音。他慌张的推门而入,惊惶失惜的脸色在见到上官榆后才回复冷静。 传总管低声的在姬宛宛耳边说了几句话,把她叫了出去。 这时候,他们都没有看见来找女儿的姬夫人。 「宛宛……不在吗?」见到陌生男子,姬夫人有点不知所措。 「她跟你们的总管去了宛心园。」大概是非常重要的事,所以她忘了他在这儿,没有交代半句就走了。 「这……」突然,姬夫人彷彿想起了什幺。「您是上官王爷?」 「在下正是。」 「您就是宛宛的……」姬夫人心领神会。 带着他走到用参天大树雕成的椅上,姬夫人和蔼的打量上官榆。 这个位置是当年她陪伴夫君练剑时尊用的。从这儿望过去,可以看见赏月亭,还有宛心园里盛开的桂花。 赏月亭中如今来了两个人,姬夫人没有看见,但是上官榆看见了。他的武功修为教他隐约可见远方的人影。 「果然一表人材,难怪像宛宛这样心性的女孩也喜欢你。」姬夫人说,扬起的笑容有些落寞、有些唏嘘。「宛宛是个好女孩,你以后要好好的待她,不能再像以前般轻忽。天儿是个好孩子,他自小就和宛宛一起长大,打从心里爱着她,盼着和她成亲的一天,他是怕我受不了。再者,我们也没有办法找出她是谁。」 赏月亭的人影重叠在一起。 他慢慢的收回视线,握着剑柄的五指渐渐收紧。倏地,朝阳的问题跃上脑海 —— 「如果婉儿小姐没有死,不过她什幺都不记得了,忘记了爷,而且……而且还爱上了其他人,那爷会怎样?」 朝阳的问题其实问错了,不是他会怎样,而是他可以怎样。 或者他可以杀了他的情敌,再把她软禁在王府,让她眼里从此只望见他,心里从此只想着他——想着他是如何的可恶、可憎、可恨…… 又或者他可以时时刻刻的守在她身边,用尽各种方法唤回她的记忆。然后,她会知道他们的牵扯究竟有多深,他曾经伤她有多重,而她背上的包袱又是如何的沉重…… 清彻的蓝天飞过一只大鸟,他牢牢的盯着牠挥动翅膀的动作,没有再对远方的景物投向一丝一毫的注视。因为他怕只要他再多望一眼,他就会走向其中的一个选择,把那个拥着她、吻了她的男人 —— 撕碎! ** 「宛宛小姐,对不起。」紧跟着姬宛宛,傅总管内疚的道歉。 「表哥如何得知的?」整个姬府,除了娘亲和傅总管没有第三个人知悉他的身份。 「我吩咐下人小心侍候的时候,刚巧被表少爷听见了。」 姬宛宛无奈的轻叹。 当傅总管跟她说表哥很生气的要走过来武器库,她就猜到表哥听闻了上官榆的出现。 今天是姬宛宛的生忌,却同时是她的死忌。情绪几近失控的表哥是害怕他的出现会抢走她吧,就像一年前他始终没有办法救回姬宛宛的时候那样。 「表哥!」姬宛宛难以置信的大叫。 两个健壮的僕役正强行拉住鬍碴满布的蓝昊天,他瞪着通红的双目,生气的大吼,想要挣脱他们的挟制。 姬宛宛难以置信蓝昊天伤成这样,这是平日以一敌十的表哥?他竟连家中两名不懂武功的大汉也制服不了? 「放开他!」 扶着蓝昊天在赏月亭坐下,姬宛宛痛心的拭去他脸上于挣扎时受伤所流的血。 「表哥,别再这样下去了。」 「宛宛……」蓝昊天捧着她的脸,失落的眼瞳直勾勾的盯紧相似却又陌生的黑瞳,她的出现抚慰着他,却又挑动了另一种不安。 「你会留在我身边的,对不对?」他需要她的保证。 她沉默。答应不了,不忍拒绝。 她不是唐婉,却也不是姬宛宛。她无法成为任何人恋情的替身,无论是他的婉儿还是表哥的宛宛。 她默默的凝睇着他 —— 「答应我,你不会跟他走。」心慌的声线急欲寻求一丝保证。他不知道怎样才可以阻止她离开,怎样才可以救回「她」。他找遍了所有名医;他尝试过各种方法,但是…… 「答应我啊。」他害怕的倏地抱紧她。 「表哥,我不是宛宛。」她说,乖巧的依偎在他怀里。 轻柔的声音听在他耳里响如轰雷。 「胡说,妳就是宛宛!」蓝昊天大吼,企图盖过那细小的声线。 「表哥,宛宛已经……」 「住口!」 他倏地吻住她的唇,阻止她说出姬宛宛已死的事实。 「唔……」 双臂猛烈地想推开他,但她纤细的气力在他刚猛的力度下失去作用,她只能任他激狂地恣意吸吮她的芳唇…… 「小姐、小姐……」惊慌的声线突然在园外传来。 趁着蓝昊天闪神之际,姬宛宛大力的推开他。掩住被吻肿了的唇,她气息急喘的问:「发生什幺事?」 「是……是……」激烈的一幕教小玉看傻了眼,顿时忘了她跑进来的原因。 「小玉,妳还没有想出来是什幺事吗?」姬宛宛的语气是罕有的不耐。 小玉偷偷的望向双颊潮红的姬宛宛,她敢发誓现在的小姐生气得不得了。就不知是气小玉打扰了他们,还是气表少爷…… 「小姐,有一大群人突然闯进姬府了。」 清脆的语音才刚落地,姬宛宛已经看见由青衣男子带头的十多个彪形大汉。他们或手执长剑,或手握弯刀,团团围着宛心园通往外厅的唯一出口。 「小姑娘,交出蓝昊天,交出你们姬家的宝藏,我郗言保证你们今日平安无事。」青衣男子站出来说,炙热的目光淫猥的打量起园中的姬宛宛。 「『食言』的话都可以相信的吗?」 人随声至,小石子划破空气向郗言飞去。郗言急忙向旁边一跃,险险避过击向眼瞳的石子,额边划出一条血痕。 「上官榆,是你?!」 「我们姬家的事不用外人插手!」 郗言和蓝昊天的声音同时响起。扶着石桌,蓝昊天摇摇欲坠的站起身来,把姬宛宛拉到身后。 「我没有打算插手姬家的家事。我见到一个老朋友,出来打声招而已。」上官榆淡漠的说,故意忽略他们交握的手。「郗言,很久不见了。」扯开嘴角,他的笑容亲切得让人以为他们交情深厚。 「你们认识的?」边挣扎着抽回自己的手,姬宛宛讶异这预算以外的结果。 「对啊,妳怕了?」侧首望向她,他徐徐的问。拳头在看见她红肿的唇后顿然握紧。 「上官榆,你想要什幺?」郗言清楚他们没有交情可言。 「你会帮他还是帮我?」她惊疑不定地重新估量他。 「帮他还是帮妳?」他重覆一遍。 是了,这就是如今她眼中的他 —— 无情、冷血、为利是图。 他勾出一抺难测的笑,笑得郗言头皮发痲、心惊胆颤。掸掸发绉的衣襬,上官榆高傲的坐在石椅上,彷彿他是这儿所有人的主宰。 「据闻姬府内藏有惊人的宝藏。」 「根本没有!」姬宛宛急忙否定,心慌他可能倒伐相向。如果他成了他们的敌人,他们将连一丝胜算也没有。 「事成以后,姬家的宝藏一半归你。」 郗言说,边暗中对身边的同伴打眼色。 「一半?」他说,似在估量郗言提议的交易的吸引性。 所有人紧张的屏息以待 —— 「为什幺我不要全部?」 众人一片哗然,声音震天。 「上官榆,你别欺人太甚!」摘出手上暗器,郗言一跃飞至上官榆身前就是一剑。 信号已起,众人纷纷加入战场。一时之间,兵器相接之声不绝于耳。他们兵分二路,一半围堵蓝昊天,一半对付上官榆,务求来一个「以快打慢」,「以多欺小」,以最短的时间击倒两名对手。 「郗大哥,咱们需不需要先彻退。」灰衣青年退到受伤避在一旁的郗言身边跟他商议。 眼见但凡接近上官榆的都已挂彩,连武功最高的郗言也身中两刀。假如上官榆执意维护姬家,他们这次的行动可谓已经失败。 他们当中没有一个足以和上官榆抗衡。 「走?!」郗言阴森地冷冷一笑。「你以为那姓上官的还可以支持多久。」更何况,他才刚刚发现了他的弱点。 他竟然异常紧张蓝昊天身边那女人。 每次蓝昊天左支右绌,无力保护那女人时,上官榆就会跳出来为她挡去眼前的危险。最初,他以为那只是上官榆「闲来无事」炫耀武功的技俩。后来他才看清楚,无论情况多恶劣,他仍以那女人的安全为先。不然他们连他的衣衫都沾不到,遑论令他受伤。 展开踏入姬府后的首个笑容,他像猎鹰般紧紧盯着上官榆的左腿。他真的很心急想看见上官榆毒发时倒地求饶的样子。 ** 「姬府有没有通往外面的秘道?」 上官榆和蓝昊天慢慢围成一个小圆,背对背对抗圆外的敌人。 「没有。」挡去身侧的长剑,蓝昊天不屑的说。要不是他们趁他不备,他甭为这等鼠窃狗偷之辈逃走。 「你们真的自信得连后路也不会留。」上官榆心下苦笑。 狡兔三窰,他们这些自持甚高的兔子就是太过正经。 提一股真气击退来人于十尺外。他趁着他们惊魂未定的当下,暗自运功压下已运行至大腿的毒。他左边身体已逐渐麻痺,继续打下去输的一定是他。 「你还好吧?」见他脸色愈发苍白,姬宛宛担心问道。 「我帮你打出一个缺口,你带她先走。」刻意忽略她的关心,上官榆将人群引到出口那边。 「那你呢?」 姬宛宛隐隐感到他的不妥,他恶劣的态度是冲着她而来的。他故意挑起她的不信任,他故意将自己放在众人预设的角色里…… 他知道了! 他知道她就是他的唐婉。 「啍!」冷笑一声。「妳认为你们留下来对我是助力还是负累?!」 「别逞强!我不需要任何人为我犠牲!」 她焦躁的低吼终于让他正视她。她的性情一如往昔,常是突如其来的爆发令人意想不到的怒气。 压下拥她入怀的冲动,他浅笑。「放心吧,我还未伟大到为不相干的人捨命。」 风倏地转向,上官榆腿下一踢,踢起一遍沙石。沙子顺着风势吹向那帮人的方向,让他们不得不紧闭双目。 「走!」把她推向蓝昊天,上官榆示意他们趁此机会离开宛心园。 正在此刻,他左脚一麻,整个人跪倒在地。 「上官榆,去死吧!」 郗言把握机会从暗处一跃而出,剑高高的闪耀于天上—— 「上官榆!」挣脱握紧她的手,她下意识的扑向他。 「婉儿!不要 ——」 倾刻间他全身的血液凝结成冰,彷彿又再看见命运在一幕幕的重演…… 「刷 !」 剑尖划过之处,血飞践而出,染满灿烂盛放的桂花丛。

狠男人小说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 第四章 - 命运之再遇 第四章 - 命运之再遇 血在飞。血在舞。 散在空中的血炫丽壮观得如漫天洒着红雨。 银剑划过李榆之父的颈项后,刺进了李榆之母的胸前。 抽出 —— 「啊 —— 」 红色的液体缓缓滑过剑面,在剑尖凝聚,滴下,并渗进泥土之中,逐渐染成一片鲜红。 「唐捕头,反抗的山贼已经全部歼灭,其余的亦已束手就擒。」 「将投降的押回去,其余的尸首也要仔细核对清楚容貌,务必没有黑木崖的漏网之鱼。」 山贼?! 爹的大鬍子相貌确实挺像山贼的,有时候,连他也觉得爹天生就是坏人相。 但,他们误会了。 真的误会了…… 他和爹娘不过是上京洽商后途经这儿,甚幺时候和黑木崖扯上关係呢? 一阵清风吹过,凝在叶面的血滴吹进躲在矮树丛里七岁的李榆眼中…… 从此,世界变成腥红色的。 ** 砰! 点点血丝自鼻间、口角漫漫流出…… 「他妈的!连你这狗奴才也敢挡着本少爷去路?!」被师父痛斥的不爽,张家二少爷一股脑儿转嫁到狗般下贱的奴才身上。 砰! 砰! 砰! 一下又一下,一下又一下。张二少像踢皮球般踢向李榆的下腹,他像熟透的虾子般踡曲着身子躺在地上,没有太大的反抗。 真麻烦!血蹟竟弄髒了地板,待会儿又要花功夫清洗了。少爷要多久才踢完的,动作就不能快一点吗?他还有很多功夫要做的。 一只蚂蚁走过由眼角滴出的泪水,走上地上满布的落叶,再跌进红红的混和了唾沬和血液的水滩里,痛苦地挣扎…… 对不起,小蚂蚁,我不是故意要淹死你的。李榆暗暗向小蚂蚁道歉。咱们到了地府后,你可别跟阎王大老爷告我一状,说我杀了你啊。 「贱就是贱!挨捧的时候竟也可以笑出来。」张二少厌恶地说,彷彿那狗奴才诡魅的笑容带有可怕的力量,大腿正要更用力的往下踢…… 「啊!谁……」 张二少还来不及问是谁打他,已被第二颗划破空气的小石子击晕。 「小月!小心。妳刚才差点要踩死一只蚂蚁了。」 「……小……师父……咱们不是来救人的吗?再不快点,他就要死了。」 死……他是不是快要归西了…… 李榆眼皮沉重,双目半閤,隐隐约约的瞧见两个身穿纤纤白袍的飘逸身影,彷如隐居深山的神仙。 娇滴滴的声音很悦耳,他全身放鬆,慢慢的进入睡眠,闭上眼睛前,他想 —— 这位仙人真矮,就像未发育的孩童,而另一位神仙似乎很无奈,为什幺呢…… 他死后,如果有机会重遇他们,一定顺道问一问,神仙是不是也有解决不了的难题的…… 「小月!他……晕了……」 ** 「师父 ——」隔在面具后,声音如梦似幻。「别再捉着他的手不放了,他醒来后,会以为你在调戏他的。」 看见师父坐在榻边时所流露的眼神,小月觉得师父就像客栈中常常遇见的急色鬼。 「小月,他真好看。」虽然脸肿口青的,仍掩不去他的帅气,轮廓分明的五官,浓密的眉,高挺的鼻樑,紧紧闭合着有菱有角的嘴唇,就是身形略嫌瘦削。 他的生活一定很苦…… 「师父,别再摸了!」 小月慌慌忙忙地捉住师父的手,就怕他摸完了他的眉、他的鼻子、他的嘴唇,在抚向他的身躯时,会禁不住侵犯他衣衫下的肌肤。 「小月,别紧张。妳怕我会趁他睡着侵犯他吗?我不会的呢。」似羞带怯,遮掩相貌的白纱奇妙地被染上艳红。 不是怕,而是妳已经做了。 如此大逆不道的话小月可不敢直言,只得转移话题道:「师父,他就是糖莲藕少年吗?」 「糖莲藕少年……嘻……小月,妳怎幺替他改了这样的名字。他姓李名榆啊。嘻,不过,叫他糖莲藕少年也不错。嘻嘻。」 拜诧,可不可以别再「嘻嘻」的笑了。 小月暗暗祈祷榻上的男人尽快苏醒,不然她会被这笑声引起的鸡皮兀突折磨死的。 「嘻,小月,妳知道我怎样找到他的吗?」虽然是在问她的徒儿,一双妙目不曾飘离陷入睡眠中的少年。 「徒儿不知道,敢问师父是如何发现糖莲藕少年的?」 小月这样说不过是顺着师父的心意。纵然她不问,师父也一定说的,却会在这之前骂她「两句」不识趣、没有好奇心。 「嘻,小月,他是我在街上刚巧遇见的。原来他一直就在良平县啊。嘻,咱们很有缘呢。」 一阵痛苦的低吟打断了他们师徒俩的对话,沉睡的少年看似将要转醒。 「小月,我暂时不方便见他,妳好好照顾他。」 余音袅袅,轻足一点,她在不发半点声响下,已飞落到和这小屋相连的另一座竹屋里。 小月叹为观止师父又进步了的武功。明明师父学了武功多久,她便跟着学多久,可为什幺每回师父使出她的武功,她顿觉又被远远的抛离了。 啍!一定是师父藏私! 「姑……娘……这儿是……」徐徐睁开眼帘,映入瞳眸的是有着婀娜身段的……少女……或者是徐良半老的妇人? 她脸上的京剧面谱掩去了整张脸,仅留下美丽的眼瞳,它们正生气勃勃的盯着他看,教他混身发热,尴尬的迴避也不是,望着也不是。 她不是想吃了他吧…… 这年头恐怖的故事特别多,什幺山妖吃人,狐狸精幻化成人的,教他们一不小心就以为身边美丽的姑娘也是狐狸精化身,心惊胆颤。 「这是近郊的小屋,是我们带你来这儿的。」见他的脸色由绛红转为铁青,小月戏弄他的心思暗起。 「你们?!」 四处张望,李榆只见她一人。 「是我和我师父。」见他张口欲言,她抢先答道:「不用怀疑。救你逃离张府魔抓的就是我们,而我师父也就是如今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竹——林——魑——魅……」 铮! 錞锵有力的琴音传来,小月的心漏跳了一下。 「开、开玩笑罢了,你别当真。」见他信以为真,脸色更显青白,她慌忙赔笑道。 真惨,还不是师父害的。要不是常常跟着她,才不会感染了她疯疯癫癫的个性。而今她竟又正正经经的警告她别戏弄他。 铮! 轻喟一声,小月端出最诚恳的表情,「其实,我师父那有可能是什幺竹林魑魅,他就最普通不过的寻常老百姓。『刚巧』路经张府的屋顶,『刚巧』掉了两颗小石子,『刚巧』救了被折磨的你。不过你也不用报答我们什幺的,只要你对那些觊觎你色相,非嫁你不可的女子……」 铮! 小月心脏又是一跳,赶紧咬紧舌尖,不教那句「不假辞色,千万别让她们有机可乘」溜出喉头。 师父好讨厌的!半点也不体谅徒儿的苦心。她是预防那些和师父有相同心思的女子预先叼走眼前的肥肉。 「……姑娘……姑娘……」 「什幺?」神游太虚的魂魄终于回来,小月淡淡瞥了他一眼。 「晚辈想向老前辈亲自道谢,未知可否引见?」 「老、老前辈?!」噗哧一声,她不优雅的大笑。 要是教师父听见,怕不乐坏了她。 看见小月笑不可抑,不断发出「哈哈」声,李榆瞠目结舌,以为自己才逃过鬼怪,却遇上疯子。 「小月。」不悦之声传来。「带他过来。」 「徒儿……知道。」师父真厉害,竟然连嗓子也变得和苍苍老者无异。 勉强忍住大笑的冲动,小月带着李榆走到隔邻的小屋前。 「师父,人已经带到。」 小月退到一旁,让隐身竹帘之后的她看见来人。 从大开的大门望进去,李榆瞧不清小月口中的师父,仅能从映在白布上的影子猜想坐如今在琴前的是位和蔼慈祥的前辈高人。 「你要见我有事吗?」 她随意抚过琴弦,奏出一首配合皎洁月色的曲调。 「老前辈的救命之恩,晚辈没齿难忘。可惜晚辈恐怕穷一生精力仍没法报答老前辈万一,唯有在此先叩还老前辈的恩情。」 他才刚要两膝一曲,跪在地上,却被两颗小石子打在膝上的穴位,不得不站起来。 琴音不断,彷彿刚才射出小石子的并不是她,丝毫妨碍不了拨弄弦线的指尖。 「举手之劳,何足挂齿。」吟沉半晌,她微微侧过头,问:「你想学一些强身的功夫吗?如此一来,你就不会再挨打而苦无还手之力了,而且他朝有日,亦可助身陷险境的我也未可。」 「师父。」喜上眉梢,李榆迫不及待的又要跪下。 「不。别唤我师父,我不是你的师父。我教你的就一些运力、使力的技巧,不是什幺了不起的武功,所以别唤我师父。」 「师父怎幺说,你就怎幺做吧。他『老』人家自有他的理由。」 小月瞧李榆还一脸茫然,好心的提醒他。心想,你当然不可以唤她师父,不然那还得了。她救你可不是为了当你的师父啊,她只想当你的…… 「晚辈明白了。」老前辈既然不愿收他为徒,必有他的原因。不过……「晚辈冒晦,请问以后是否也在这竹林练功?」 「有何问题吗?」苍老的声音透出不解。 「没有。」 他可不敢说他觉得这竹林处处透着诡异,常常似近还远,隐隐的传来「嘻嘻」的少女笑声,尤其是老前辈说话前后,这笑声更是明显。 李榆瞄了小月姑娘神色自若的神态一眼,心想这发现可千万不能说,不然他们定当他是小孩子。 「小月,就由妳教他练习的口诀吧。」 一曲既终,一曲又起。 这一曲的旋律却比刚才的还要慢和轻柔,像母亲抚过安睡的孩儿,又像御风而行时既深且沉的呼吸。随着音乐奏起,小月慢慢的教他依着节奏呼吸的法则…… 这天以后,琴音时常飘散于晚间的竹林,良平县县民为此又添上一则奇妙的故事。 ** 叮、叮、噹! 叮、叮、噹! 抚琴之声似无还有,似是清风将拨弦者的琴音吹进心里,而非透过耳朵听见。 李榆听见这熟悉的音律,心中窃喜,腿下轻功加快,一足足尖还未触及泥土,另一足足尖已起 —— 「老前辈!」立定于竹屋前,李榆尊敬的唤了一声。 「小月身体不适,今晚由我来陪你练习。我们很久没有见面了,你最近生活好吗?」停下抚琴的动作,她关切的询问。 再次听见老前辈沉厚的声音,李榆心底泛起阵阵暖意。虽然明知这是不该有的想法,他倒庆幸小月病了。自从中秋一别,他就再也没有机会「瞧见」老前辈了。 小月不是推说他老人家身体抱恙,就是说他外游未归。在这短短三个月里,老前辈拉肚子的次数已有十五、六次之多。 如果这次仍未能与老前辈见上一面,他们将有很长的一段时间不能聚首。一思及此,李榆无法不感激老天爷让小月在这天生病。 「晚辈最近生活很好,多谢老前辈关心。老前辈呢?你拉肚子的毛病好了没有?我最近认识了一个有名的大夫,他叫邵不释,如果老前辈有需要,我可以请他来为老前辈治病的。」 邵不释,当今御前大夫。莫说请他治病,一般人连见他一面也不可能。但她知道他说的是真的,如今的他确然可以请动邵不释。 隔着竹帘,她凝睇他毫不虚假的热情。「不用了,老身只是小毛病,有劳上官大人费心了。」 那一声上官大人语气十分尊重,在李榆听来却有如石头般沉甸甸的压在胸口…… 「老前辈患的只是小毛病,晚辈就放心了。」压下冒起的失落,他笑道:「如果老前辈日后有任何需要,晚辈定当歇尽所能。对了,过两天晚辈就要离开良平县,以后晚辈和老前辈……」 「以后我们可能没有机会再见面了,你自己要好好保重。」 趁李榆停下来的片刻,她接着说,没有留意他停下来的时候手伸进了另一边的衣袖…… 「老前辈以后再也不见晚辈了吗?」心中的失落慢慢扩大,握着令牌的手一鬆 —— 「噹」的一声,清脆的金属声迴响于竹林间。 「你如今已是上官王爷的义子,皇上也对你宠信有加……」 「老前辈是不是不喜晚辈认上官王爷为义父?」打断她的话,他问了这几个月来一直困在心头的疑问。 虽然老前辈从没有显露过不悦之色,不过那几十个莫名其妙的藉口明明白白的说明了老前辈不愿再见到他。 「不是,我很高兴你能够遇上这次的机会。」 他的难过她看在眼底,心中辗过阵阵酸涩。他真的很重视他的老前辈,可惜…… 「我仍一界平民,上官王爷未必喜欢我们继续往来。」她在说谎,羞于正视他的眸子载满了内疚。 「他不会在乎的。」 「榆,上官王爷并不简单,他收养你是因为……」他的笃定教她担忧,怕太过温柔善良的他会受到伤害。 「我知道。」他接下她的犹豫。「我很清楚上官尔德为什幺收我为义子。」 他的命运由他意外救了当今圣上起开始改变。 上官尔德在皇上苏醒后就逼不急待的告诉圣上他是他义子,无非是想藉着他救驾有功,搏得重回权力核心的机会。 他不过是一只棋子,在纷乱的权力斗争中一只微不足道的棋子。 「你知道?!那你还答应?!」 她真的很惊讶。原以为他是因为相信上官王爷才答应的,难道他真的如此复仇心切,不惜走入虎穴? 「上官王爷并没有外界盛传的阴险毒辣,而且以他七十岁高龄,梦想再次握有实权也不过是人之常情。」 「所以他会为了他的实权而不惜犠牲身边任何人,包括你。」 他笑: 「我明白,我也不会天真的以为每个人都像老前辈一样,愿意无私的对一个陌生人付出关心和感情。」 「我……?」 他的话像芒刺般扎在她的心头 —— 「对啊。老前辈不单在晚辈最无助之际出手相助,之后还教晓了晚辈一套高深的功夫。如果没有老前辈,莫说是从刺客手中救回皇上,晚辈早就一命呜呼了。」 「不是这样的!我……」 她想告诉他,她救他是有目的的,根本不是无私的付出……她欺骗了他的感情和信任,如今她知道他们永远不可能在一起,所以她要撇下他了…… 她没有他想像中的好啊…… 就像知道老前辈急欲对他说的,李榆笑道: 「老前辈知道吗,当年我父母死后,我曾经觉得那些所谓的好人不过是一些沽名钓誉之徒,他们背后往往做尽了一切不为人知的坏事。不过因为有老前辈,我相信世上仍然有某些人是值得信任的。如果老前辈想告诉我,当初救我是别有用心的,是要利用我做某些事情的。那对当年只剩下一条命的李榆来说,在老前辈救了李榆的那一刻起,李榆的命就该是老前辈的了。」 笨蛋…… 强忍着眼泪不让它滑出,她在心底痛骂了他不止十万八千次笨蛋。那要她怎样离开他呢…… 捡起黄金製的令牌,李榆走到竹帘前,恭恭敬敬的双手奉上。「老前辈日后有需要晚辈的地方,请随时来上官王府,晚辈定当歇尽所能。」 本来除了这令牌外,他还有一个不情之请。他希望日后仍可和老前辈保持联络,吞下心底的渴望和要求,此时此刻他只敢送上这令牌。 「真的吗?你真的愿意为了我而做任何事?」她问,黄金令牌引出了某个想法。她的手在颤抖,一如她的心在摇摆不定。 「当然!」 「那你可不可以……可不可以……」 可不可以为了我而原谅唐家…… 良久,那一句话哽在咽喉迟迟未有道出。她有权要求他放弃找回他应有的公道吗……? 良久,她说: 「你可不可以每个月寄一封信给我,告诉我你的生活?」 「一定!」 最后,她没有说出藏于心底的话。 这天晚上,是良平县百姓最后一次在竹林听到阵阵令人「不害而颤」的琴音。自此,竹林再也没有传出可怕的「嘻嘻」声,良平县茶余饭后的话题也由各式鬼怪传说转为朝中的两党之争。

狠男人小说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 第五章 - 结识 第五章 - 结识 四年后,唐府 「爹,王丞相昨日派人送了一封书函到县衙。」 哒、哒、哒,鲜红衣纱很快的在眼前掠过。 「跟我估计的一样,他们逼我们表态了。他们要我们选择究竟是要成为王府的人,还是站在丞相府那一边。」 哒、哒、哒,红衣倩影再次一飘而过,倾刻间消失不见。 「爹,难道我们就要受制于他们,咱们不可以只是依着良心而行吗?!咱们想要为皇上,为天下老百姓谋幸福的心愿,为什幺竟如撷取天上星宿般困难?」 哒、哒、哒…… 「晚儿!」唐振声大声唤停不断在花园里走来走去的晚儿。 「是,老爷。」望着唤停她的唐振声,晚儿不解的诘问:「老爷有事吩咐晚儿?」 无奈的嗟叹一声,唐振声头痛的发现晚儿对自己突然飘掠而过所造成的惊吓竟一无所觉。 一切都是婉儿之故! 想当初他收留晚儿时,晚儿旣乖巧又听话,温顺可人的连大声说话都不敢,只敢细声低语,像在说俏俏话般,教他往往在跟小晚儿谈话时常常误以为自己患上了失听症。 如今……他的女儿如他所愿般长成了众所周知的大家闺秀,相反他家里的婢女却全都变了调,害他胆战心惊的害怕那天她们出嫁后,她们夫家不到三天就嚷着休妻。到时候,他们唐家怕不人满为患啊。 「老爷,如果你没有事要吩咐晚儿,晚儿要去继续帮小姐收拾行装了。」等了一会儿,见唐振声只顾蹙着眉盯着她看,晚儿不客气的说。 「收拾行装?婉儿要外出吗?」唐子靖问。 「小姐说她想去探望姨娘,顺道小住一段时间。不过小姐没有说为什幺,你们也别问我。」见他们父子交换了个不解的眼神,晚儿补充道。 「这也好。」沉吟半晌,唐振声说。虽然外间谣传上官榆的浪蕩子之名不见得是真的,不过对一个心计多得连王丞相都要顾忌三分的人,他单纯的婉儿还是少接触为上。「晚儿妳就多带几套衣服和小姐多住几个月吧。到时候,婉儿说不定就会喜欢上缪世侄。」 缪家明的暗的跟他说亲不下五六次,每次唐振声都以女儿还小,不宜急于成亲为由回拒。然而他心底明白,婉儿已年芳十八,亲事是不能耽搁了。若不是她誓死不从,唐振声看缪家世侄就如岳父看女婿,愈看愈满意。 「没可能,小姐已经有心上人了。」想起小姐今早收到信时的高兴模样,晚儿不小心脱口而出。 「心上人?!」唐家父子同时扯高声调,不可置信的瞪着圆滚滚的眼珠。 「谁?是那家男子这幺可恶……不,是这幺厉害能够虏获婉儿的芳心?」唐父紧张的握紧双拳。 「对啊,妹妹喜欢的是谁?」唐子靖开始为那名不幸的男子默念大慈大悲咒,保祐他也能顺利爱上妹妹,不然…… 「这……」被夹在两人中间,晚儿开始手心冒汗,心跳加速。 她的失言将教她的死法急速缩减至两种。一是被老爷和少爷逼供至死;一是被小姐责备至死。 汗珠渐渐滴落睫毛,晚儿退至凉亭的身形已退无可退 —— 「晚儿。」轻柔的嗓子。 「小姐!」 犹如观音菩萨降临,晚儿推开唐氏父子急忙躲到唐婉身后,迴避唐振声不忿的目光。 「爹,大哥,你们找晚儿有事吗?」唐婉缓步走近凉亭里至亲的两人。 「没有啊。」 唐振声和儿子打个眼色,想不动声色的攻其不备,问出至关要紧的消息。这就如行军打仗,务必要在敌军最鬆懈、最出其不意的时候进攻。这场「战役」只有两个结果,一是全盘皆胜,一是全盘皆输。尤其是他们面对的是不易打深军情的敌人,他们更是大意不得。 一阵风吹过,唐振声双目精光一闪,心里準备充足 —— 「婉儿,晚儿说妳……妳……妳……」 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歇。他的勇气在女儿温柔的眸光下渐渐消失无踪。 「爹,晚儿说我什幺?」她笑,像是不解的问道。 「她说妳……她说妳……她说妳要到姨娘家小住几天,对不对?」 悽然一笑,唐振声这时候份外体会女人的重要性。如果她娘亲还健在就好了…… 端详气质和她娘有七、八分相像的唐婉。靛色的绸裙衬托着白里透红的肤色,宽鬆的衣裙掩不去曼妙的身段,他不得不承认他以前佻皮活泼的女儿长大了,是一名有心上人、会恋爱的姑娘了…… 获知女儿有心上人这件事,教唐振声的心境一下子苍老了十多年。 「嗯,因为很久没有探望姨娘,我想趁最近天气不错,到邻镇一趟。爹,你说好不好?」 「妳喜欢就好。妳做的决定,爹曾几何时反对过?」语带相关。 「谢谢,爹。爹放心,女儿会万事小心,不会教爹担忧的。」同样的语带相关。 收到了他寄出的信。信上说因为最近良平县山贼横行,朝廷为了早日破案,找回被劫去的官银,所以他有机会回良平县一趟。 他问她可不可以抽出一些时间。他说他很想和他的老前辈聚一聚。纵使他已贵为人人敬重的王爷,他的信依然是这幺的诚恳,教她窝心,也教她迟迟不愿说出欺瞒了足足六年的真相。由最初的不放心变成如今的不捨得,她自私的霸佔了他心中最重要的位置,即使她只是他敬之如父、爱之如母的……老前辈…… 思及此,唐婉心底一沉。 如果可以,她多希望能够以唐婉的身份和他相遇、相识。可惜,他们之间有太多的矛盾和冲突。 最后,她只能够逃,教唐婉永远没能遇见她的 —— 糖莲藕少年。 ** 「爷,为什幺咱们不跟他们一起上路?」 烈日下,官道上慢慢走来两匹俊马,马蹄叩在地上「咯咯、咯咯」的,单听声音已知来人十分闲适自在。不过,他们似乎挑错了悠游散步的时间。 男人抺去眼皮上的汗珠,大太阳下他混身湿透彷如刚从水中捞起般。 「朝阳,你要是害怕,可以选择跟着他们,不用勉强跟着我的。」同行的男人回答非常冷漠。由刚才到现在,上官榆一直非常专心的望向前方,从不留意身后是否仍跟随着一个人。 天空很蓝,他从没有见过这幺蓝的天空。云很低,半空中眼看一丝丝消融。渐渐的远远飘浮的沙尘像是和白云连在一起,再也分不开。 想不到他甫踏足良平县,他们便送他如此大的礼物。 「朝阳的主人只有爷一个,爷去哪儿朝阳当然也要跟着去。」朝阳细声嘀咕,心中不无失望。 他以为经过一年多的相处,爷是相信他的。想来是他朝阳太过高估自己在爷心目中的地位了。 默默跟在上官榆身后,朝阳不敢再多言。 富人报恩以财,穷人报恩以命。 收下那三十两银时,他就懂他再没有自己。从此,他是奴才,上官榆就是他的爷。他认命,并且认得无怨无悔,所以当王丞相把几十个黄澄澄的黄金放在他眼前,并跟他说,他的主人依仗的不过是老王爷的老谋深算和圣上一时的宠信,他没有动心。因为他早已经把自己卖了,而他只有一个自己。 ** 「小姐,为什幺咱们不走捷径?这条路远多了。」 「晚儿,你没有听见爹说最近良平县有山贼出没吗?走官道比较安全。」 「不过是山贼嘛,他们才伤不了……不敢伤害我们。」往轿夫处一瞥,晚儿好奇她家小姐这回的乖巧和顺。 难道是因为他将回来?嘻嘻…… 「小姐,妳说他今次送什幺给咱们呢?」 「晚儿,这次我不打算见……」 「小姐、小姐,」晚儿兴奋的插话。「前面有人打斗,咱们去看看耶。」 「晚儿,我们不去了……」 她还来不及阻止,晚儿已经纤手一弹,把小珠子击向几名轿夫,教他们双双倒地。 ** 回身一刺,上官榆刺向黑衣人的同时,左脚横扫身后男人的脸颊。「啊!」男人嘴里喷出大量鲜血,如飘絮般飞倒路边,晕眩中但见他的同伴逐一倒下。 他们奉丞相之命假装成山贼埋伏在官道上,满以为凭他们的武功,替丞相除去上官榆是手到擒来的事,谁知道他的身手远在他们之上。 剑柄上的手青筋尽显,见到上官榆身影渐近,男人心跳加速,慌乱的在寻找最后一丝活路…… 「晚儿,别过去。」 掌心往地面一按,男人一跃而起。下一刻,他的剑已抵在途经的女人颈上。「上官榆,如果你不想这女人惨死,就放我走。」 「小姐……」晚儿低声惊呼。不是因为唐婉身陷险景,而是为了渐趋她们接近的俊朗男子。 他长大了。没有了少年的青涩稚气,反倒增添了几分刚毅冷漠。这几年发生在他身上的故事,她比任何人都清楚。莫视横于纤颈的兵器,唐婉逕自打量多年不见的他。 他们还是见面了…… 「上官榆,你当真不顾这女人的死活?!」见上官榆不为所动,男人脸色发青。「上官……」 男人还来不及说完他的名字,突地虎口一痛,倾刻间剑已落到上官榆手中。 为了逃命,男人顺手把人质向上官榆推去 —— 好机会! 晚儿灵光一闪,把握这绝无仅有的好时机,把石子不偏不倚的弹向她家小姐的足踝,教她的小姐因一时失足而被抱个满怀。 「啊!」 这次当真足下疼痛,心上凄然。她究竟是作了什幺孽,留下一个这样陷害主子的丫环。 此时此刻,唐婉忘了她是良平县最温婉娴熟的小姐,忘了她优雅的仪态,更加忘了她正被最最喜欢的他抱在怀里。 「晚儿,」气怒的推开阻挡着她的肉墙,唐婉转身训示。「妳太过份了!枉我自小就教妳仁义礼智、三网五常等道理,难道妳忘了何谓仁心、何谓礼义、何谓尊师、何谓重道?!妳有没有想过这一摔跤,妳小姐可能受伤,可能毁容,甚至可能从此一命呜呼、命丧黄泉……」 蓦地,她听见一声低沉的笑声。然后,她看见晚儿慌乱的示意。终于,她意会到自己的滔滔不絶,还有……那粗鲁的举止。 「对不起,我刚刚……」她的道歉停在嘴边。 无疑的,如果她癡望他的神情像极其他觊觎他的花癡,那是因为她被一双溢满笑意的温暖眼睛所攫住。他在笑,而且对象是她,不是对他有救命之恩的某人。多好呵……嘻……害她也跟着傻笑…… 「刚才真的很抱歉。」嫣红的脸蛋垂下,她的语调轻之又轻。 「其实该是我说对不起,要不是我,姑娘也不会遭受这等无妄之灾。」 「请别这样说,要是你不在,我和晚儿也不知道该怎幺办了。」 瞧见唐婉纤细的柳眉蹙紧,晚儿心里禁不住大力鼓掌。 好一副弱女子感激救命恩人的表情,小姐骗人的技俩更加精湛了! 「对啊,要是你不在,我和小姐也『真的』不知道该怎幺办。」模仿唐婉的举动,晚儿盈满泪水的眸定定凝视上官榆。「公子你要去哪儿?我们可不可以跟你一起走,不然我怕我们又再遇上那些山贼啊。」 「晚儿?!」唐婉被晚儿突兀的要求吓了一跳。 「我去良平县,妳们去哪儿?」 「我们要去子梅县。离这儿很近的,不过就两三天路程,不如你送我们一程啊。」 难得啊难得…… 纵然片刻的欢乐换来的是沉重的代价,晚儿已经被快感冲昏了头脑。莫视拉扯她衣袖的玉手,晚儿趁机放肆起来。 「不、不……」 「未知姑娘是否介意让在下送妳们一程?」 唐婉细碎的声音很快被一道直接的邀请掩过,她是很想拒绝的,心中也预备好那句「不用了,我们的轿就在附近」,但是溜出口的话却变成 —— 「不介意。」 嘻…… 从朝阳手中牵过马儿,上官榆扶着唐婉侧坐马背上后,正想吩咐朝阳好好照顾那小姑娘,朝阳所骑的白蹄乌已飞驶而过,扬起一片沙尘。 「爷,对不起……我不想的……」朝阳惶然欲哭的声音愈飘愈远。 马虽是他的,他却失去了主控权,任由一个小姑娘拉住马缰,以他想也没有想过的速度向前奔去。 上官榆笑着一跃而起跳上马背。「妳收了个很可爱的丫环。」 「你觉得她很可爱?」唐婉大受打击的低呼。 「是很可爱没错。」他答,捉起缰绳,双腿夹紧马腹,教马儿小步跑前进。 唐婉随着马儿的脚步震动,身子渐渐往后靠在他怀里,螓首贴近沉稳有力地跳动着的心脏。 有一阵子,她缄默不语,静静的望着飞略而过的花草。 「你喜欢她了?」蓦地,唐婉再也忍不住脱口问道。 冷不防的一个问题,教上官榆愣住。马儿差点儿走上岔道。拉紧缰绳,他停下马儿,低头注视怀中的女人半晌,轻笑: 「如果日后有机会继续相处,也有可能的。不过现在还不是,只是羡慕妳有个这样的丫环。」 她倏地抬首迎向澄明的眼瞳,他的寂寞和失落就这样趁她来不及防备之际闯进心底,狠狠揪痛了她…… 「你的也不错啊。看得出他很忠心。」她紧紧依偎着他,想藉着身体的温暖抚慰他的寂寞。 「他是我用三十两银买回来的。眼光很準吧,连我也觉得自己有做生意的天份。」 上官榆无心跟一个陌生的女人分享他的心事,尤其这女人似乎对他怀有别的意思,但是话却自自然然的溜了出口。 这些年因为身份的改变,他收到了很多礼物,女人向来都在礼品之列。她们的目的他没有一一细究,但随着年岁渐长,他对人的防备也有增无减。这次的例外已令他心生警剔。 「纵使这样,能聚首已是缘份,当初是不是由他选择无需介怀啊。」 「可能。」他敷衍的回答,拉扯了下缰绳驱马飞奔向前。 他后悔答应送她们到子梅县了…… ** 「真是这样?」 「当然了,你别看他外表好似很精明,其实笨得很。所以下次,当他直直的望着你,问你这个那个的时候,他不是在质疑你,他是真的不明白的。你只要简单的慢慢多说一遍就行了。」 「原来如此,我明白了。」 难怪爷望着他时总蹙紧眉头,原来爷听不懂啊。 朝阳跟着晚儿走到市集,买来乾粮预备回程所需。为怕他们像来时般因为抄捷径而迷路,他还特别多买了两三袋。 「爷,咱们回来了。」 推开房门,朝阳见室内空无一人,窗外却传来阵阵嘻笑之声,他不禁把头探到窗边。 一群小孩正围在客栈外的空地玩着陀螺,他们把绕上绳子的陀螺急甩出去,比赛谁的陀螺能转动最久。在他们当中,朝阳惊讶的见到他的爷、上官王府的主人上官榆跟那堆髒兮兮的孩子玩作一团。 「爷……」 朝阳「爷」字还未说完,脑后勾就给晚儿叩了一下。 「嘿,你没有瞧见他们玩得很开心吗?别骚扰他们哪。」 拉着不识趣的朝阳坐下,晚儿跟他一样望向客栈外的空地。 除了上官榆,在那儿的还有唐婉。她安静的坐在旁边,嘴角泛起笑容,出神的望着一个大男孩和一大羣小男孩玩得浑然忘我。 「晚儿,婉儿姑娘她……」喜欢爷吗? 朝阳羞涩的垂首,保守的不敢直言此等感情之事。 「嗯。你觉得有问题?」抬着腮,晚儿无所谓的答。 「倒不是。只是其实爷……他是……」朝阳犹豫不知应否讲出上官榆的身份。 相处了几天,朝阳只知她们一个叫晚儿,一个叫婉儿,可能由于就萍水相逢,爷跟她们都没有深究对方的真实姓名,爷只跟她们说了他叫榆。他懂爷的苦心,爷的名字太响,只要是稍为留意朝中要事的,不会没有听过「上官榆」三个字,而跟这三个字连上的,十居其九不是甚幺好事。 朝阳喟然轻叹,担心她们知道爷的身份后的反应。他不想她们怕了爷,却更怕她们像那些女人一样,觊觎上官王府的王妃宝座,使尽各种卑鄙手段就为了要嫁给爷。 「你究竟想说甚幺?他怎幺了?」等了半天,见朝阳还是默不吭声,晚儿直率地问。 「没有了。」朝阳顿了顿后说:「晚儿,爷其实很好人的,是真的。」 听见隐于门后的呼吸声,晚儿眼底掠过一抺幽光,故意跟朝阳唱反调:「他对你这幺刻薄,你还说他好,你真是忠心得过了头耶。」 「不是啊!」朝阳大声反驳:「爷对朝阳很好的。那次朝阳的妹妹被村里的恶霸抢去了,爷虽然没有说,但我知道是爷替我们讨回公道的,不然那恶霸有县老爷撑腰……呜……我们拚了命也救不到妹妹啊……呜……」 说着说着朝阳突然悲从中来,扯着晚儿的衣袖哭了起来。 「我知道我知道,你别哭了。」 「呜……爷对朝阳真的很好的,还有那次……呜……」 汗珠儿在晚儿额角潸潸而下,她无措的望着眼泪愈掉愈兇的男人。 小姐,妳为什幺还拉着他,不让他进来救我啊?! ** 门外 —— 「为什幺不听下去,觉得不好意思?」唐婉拉住上官榆的手,阻止他推门而入。 虽然每个月都会收到他派人送到竹屋的信,但有些事是他羞于说的,有些事是他认为不值一提的,难得朝阳讲起他们相识的经过,她倒想听听他不为人知的另一面。 「才不,是朝阳自己误会了。所谓狗仗人势,打狗也要看主人。」上官榆刻薄地说,好笑的看着握住他手掌不放的女人。 相处了几天,上官榆心知唐婉没有外表的规行举步,相反她有时大胆的教人乍舌,特别是他们骑马赶路时。 她以为他察觉不到,但他早就看出她常常趁着山路颠簸借机搂紧他,他还知道迷路是晚儿故意引马儿走上岔道的结果。 她就这幺喜欢他吗? 「那就让他继续说下去啊,听一下他心目中的你是怎样的也好。」她专注室内的对谈,发现不了他眼内乍现的戏谑光芒。 「本来也可以的,但没见到晚儿几个时辰,我挺想念她了。」明知她仍很介怀之前他随口而出的话,他故意误导她。 「想、念、她?!」她吃惊的瞪着圆滚滚的眼睛,彷彿被雷公击中。 多日来她努力的表现得温柔体贴,却还是不及晚儿吗?此刻,唐婉悲哀的想哭。 她的震惊、悲伤、难过,全逃不过上官榆的眼睛。邪佞的勾起嘴,他贴近她耳贝说:「骗妳的,想让妳妒嫉罢了。」 唐婉心头震了震。 这……有什幺意思吗……? 随着他的气息拂过双颊,她顿觉混身发热;只要一想到他的暗示,她的心脏就会「砰砰砰」的狂跳不止。要不是尚余半丝理智,她已经扑进他怀里,抱紧他不放。 嘻……他也喜欢她呢…… 嘻……很幸福呢…… ** 「朝阳,你要买的东西都买好了吗?」上官榆推开房门,抬头见朝阳泪痕仍在,心中不禁喟然长叹。 朝阳还真不是一般人,眼泪多得可以淹死一尾鱼。 「……爷,都买好了。」朝阳哭了近一个时辰,声音沙哑几近无声。 「这里有甚幺?」挑起其中一袋乾粮,上官榆随口问道。 「有红豆糕、桂花糖子、糖莲藕、花生茶果……」朝阳一口气道出几十种甜点的名称。 上官榆蹙着眉,盯紧那几袋「乾粮」,「朝阳,你说这些是甚幺?」 「是,爷。这里有红豆糕、桂花糖子、糖莲藕……」朝阳好慢好慢的重覆一次,就怕他说得太快,爷听不清楚。 「够了够了,我只想知道为什幺买这些?」上官榆语气不爽的打断。 「因为回程时,我们可能还会迷路。要是真的迷路了,粮食就是最大问题,不过爷武功高强,随随便便的就可以打来几只野兔野鸟,可是甜点就不同了,不是轻易就可以做出来。所以朝阳为了爷的每一餐设想,特别多买了几袋。对了,爷有没有甚幺特别喜欢吃的?朝阳再去买回来啊。」 还买…… 上官榆蓦地发现不再诚惶诚恐的朝阳更教他头痛。 「朝阳,这些事是谁教你的?」 「是晚儿。她很聪明,对不对?」 上官榆攫住急欲闪躲的眼珠子,皱了皱眉,意思大概是「看看妳丫环做的好事」。 对不起呵……。唐婉吐了吐小舌头,侧着脸向他陪笑道歉。 他们的眼神交流,逃不过晚儿锐利的眼睛。她狡猾一笑。 「对了,小姐。我也帮妳买来一袋妳最喜欢的糖莲藕,妳要不要试一试合不合妳心意?」 「咦,婉儿小姐很喜欢吃糖莲藕的吗?」像唱双簧,朝阳的反应全在意料之内。 「是啊,因为糖莲藕是小姐的心上人送给小姐的定情信物。」 「定情信物?!」 「晚儿?!」 晚儿道出唐婉有心上人,是故意要刺激上官榆的,想看他惊慌失措的表情。谁要他长大后,就沉沉稳稳的,一点儿也不好玩了。 他们确然有人很惊惶失措,却不是上官榆。上官榆望了晚儿一眼后,转头对朝阳说: 「朝阳,还不叫店小二準备饭菜,别忘了我们还要赶路。」 他不介意吗…… 因上官榆的无动于衷,唐婉的心情由片刻前的幸福掉下到地狱的深渊。 ** 饭后,他们收拾好行装,就牵着马儿走到东门,而她们的送别也就止于东门。 「送君千里终须一别,妳们别再送了。」 「嗯。」唐婉螓首低垂,没精打采的虚应一声。 每当想起他对她没有半点意思,她就端不起笑脸送他。 「婉儿。」 蓦地,他的声音在她的头顶响起,她的下颚被他支起,她的眼睛不得不和他的对上。 「我可以叫妳婉儿吗?」 「可……可以。」轻柔的回答。她心跳加快,脸颊在他专注的目光下逼红。 「婉儿,我複姓上官,全名叫上官榆。」他顿了顿,见她眼里没有特别的神色,才继续道:「最近我将有一段很长的时间寄居在良平县唐县令的府第,要是妳探完亲,经过良平县,或许咱们可以见上一面。」 这是很明显的暗示,假如之前她一定兴奋的连声叫好,但是「唐县令」三个字提醒了她,她叫唐婉,是唐子靖的妹妹、唐振声的女儿。 「妳会来吗?」 痛苦的闭上眼睛,她别过头避开他的手,「抱歉,我可能会在子梅县逗留很久,而且之后也不会经过良平县。」 她突如其来的疏远教他愣住。半晌,他道:「是嘛,我明白了。我差点忘了婉儿姑娘已经有心上人了。」翻身上马,他望了她一会儿后平淡的道了声再见,就带着朝阳纵马离开。 「小姐,为什幺?」 「晚儿,别问了,我想静一静。」 「可是……」 见到唐婉眼角的泪光,晚儿住口了。小姐不想说的,没有人可以问得到。 六月初四,天晴,地上的农地又再被火热的太阳晒出乾纹。这天,唐婉和上官榆走在相反的路上。

狠男人小说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 第六章 - 命运之结合 第六章 - 命运之结合 「陆老闆,这就是你说的要事!」喝下递到唇边的酒,上官榆皮笑肉不笑的欣赏眼前的无边春色。 几近半裸的歌姬动作生硬的扭动腰肢,展露她们美丽的身体,兰麝馨香随纱衣飘散,袭人心魂。 「哎呀,王爷,难道你还看不出这些女人等王爷等得多心急了!她们等了几个月,就是等王爷……」淫秽的低笑,陆书渊肥腻的手粗鲁抓住怀中女人的胸脯,使劲的把一只椒乳挤压得变形,另一手竟当着众人面前探到女人的腿间…… 「啊……大爷……不要……」女人难堪的想抗拒,却斗不过那双肥肿难分的手。 陆书渊莫视女人的挣扎,逕自押玩着她,想把压抑了几个月的慾火一股脑儿发洩在这歌姬身上。 要不是怕上官榆对身子不清不白的女人没有兴趣,这些女人早已是他的囊中物,甭等到现在。 他要这继承了上官尔德老王爷财富和地位的男人从此成为陆家的后盾。 「依我看是陆老闆等不及才真。」嘴在笑,语气却冷漠得教人心寒。 陆书渊心跳漏了一拍,一时间,他害怕的忘了游戏正在高潮,好戏还在后头。 女人气喘吁吁的哑声低泣,身子仍因异物入侵而颤抖不已。她羞愧的垂下头,没敢望向那开声救了他的男人。 「陆老闆,你又是的,怎可以如此心急。我们王爷向来怜香惜玉,见不得女人在他眼前掉泪的。这些事是房中的事儿嘛。」抚州知府韩忠彦慌忙打圆场,分开陆书渊和那女人,吩咐陆家下人把她带到厅外。 「就是,妳们全退下去!咱们今天是来谈正经事的。」吏部侍郎陈俊卿挥手赶退一批歌姬,心里怪责陆书渊的不懂事。 送人的事从来只有暗中送到府中,哪有此等恣无忌惮的摆下荒唐宴,这岂不落了人家口实,那对自命清高的父子还在牢牢的盯着看。 乡下人就是乡下人! 「哈哈哈,我真笨我真笨!竟忘了王爷不喜欢明着做这种事。」陆书渊忙不迭赔笑,一双大掌把脑后勾打得「噗噗」作响。「说到正事嘛,王爷,你看咱们该怎生对付他们才好?」 「对付谁?」上官榆淡然的说,边转动手上由琉璃瓦雕琢而成的酒杯。 「当然是唐家父子了。」陆书渊吃吃笑的搓揉着大掌。「难道韩大人和陈大人都没有跟上官王爷说吗?」 「说甚幺?」他柔和的笑,看似毫不知情。 韩忠彦跟陈俊卿对视一眼,心中隐隐觉得不妥。 「就是铲除唐家父子后,唐家所有东西归王爷所有,我只要唐振声的女儿就够了。」 「铲除唐家父子?」 「对啊,王爷。」 陈俊卿心里耻笑,暗中挥手招来门外的侍卫,就等王爷一声命令。 「拿下他!」 「王爷?!」 「你胆子真的好大,竟敢意图谋害朝庭命官!」陈俊卿命人捉起陆书渊,顺道替上官榆宣告陆书渊的罪状。 「陈大人?!这不是我们之前一起说……」 「啪」的一声,陆书渊被打得满地抓牙。 「带他走!」 陆书渊还未搞懂为什幺人人都在做的事,他做却惹出了杀身之祸时,就已经被架着拖走了。 「王爷,这……」韩忠彦犹豫在问与不问之间。 问,他怕问错了问题;不问,他更怕下次被架着走的可能就是他自己。 「要不送份礼物给唐家父子,他们怎幺相信我们?」上官榆说,掸了掸衣襬,走出设满金器银器的偏厅。 「这是不错,可是……」 「韩大人,王爷的心意你还不懂?像陆书渊这种角色要多少没有,只要能够把唐振声父子拉拢过来,你还怕将来油水少了?再者,要是喜欢,事成后找个藉口放他又有何难?」 韩忠彦忙点头称是,连质疑也不敢多说半句。至于唐家父子会不会如此轻易相信他们,刚才的话何以跟昨夜的截然不同,已无关要紧。 保住他的职位才是当前要事。 「大爷……」 身后传来女人的一声轻呼,唤停了他们的脚步。 是那女人! 纵然她已把身上的纱衣换回寻常宽鬆粗衣,仍掩不住她丰腴的身材。韩忠彦瞇眼淫秽的上上下下打量她一遍,脑里浮起偏厅的那一幕。她羊脂般滑腻的脸蛋染上桃红,娇艳尤胜刚才。 「有事?」上官榆淡漠问道。 她羞涩垂首的表情勾起了他对另一个女人的记忆。 不再回良平县?她还真善长说谎,要不是在陆书渊书房见到那幅画,他仍未知她也姓唐。 「是……」女人扯紧衣襟,缩紧双臂,想要把身体收藏起来,想要忽略那些从四面八方投来的邪淫的目光。「刚才……谢谢大爷的救命之恩。要是……要是大爷不嫌弃,玨楹愿意永远留在大爷身边,以报答大爷。」 「报答我?妳想用甚幺来报答我?」摺扇从女人的侧颊划至下巴,他稍一使力,便抬起了女人兀自低垂的脸庞。 因他露骨的暗示,玨楹脸色倏地惨白,身子在他估量货品般的目光下颤抖,「玨楹……玨楹不是大爷想像中那种随便的女人。」 细声却满是责备的嗓音,现实的悲哀教她忘了被卖到陆家后老嬷嬷的教训 —— 面对大爷时只能「从」不能「抗」的道理。 「那我要妳来干啥?除了暖床,妳还可以做些甚幺?」 哄堂大笑,她的尊严被践踏在一众男人的笑声里。 倾刻,她愣立当场,泪珠子在眼眶打转。 「爷……」朝阳心生不忍。和他们一起时,爷就会变得额外残忍。 上官榆转头望向朝阳,邪佞的浅笑,「朝阳,这女人送给你。要怎样处置,随你喜欢。」 此话一出,立刻惹来了韩忠彦又恨又妒的目光。他跟陆书渊在田间见到这尤物时,就已经心痒难当,如今平白便宜了那狗奴才。 王丞相说得对,刬除上官王府后,他们以后办事就再无顾忌。女人跟钱想要多少就有多少…… ** 「爷,我不要她行不行?」朝阳边研墨边鼓起勇气说。 「那就把她丢了。」轻描淡写的,他的语气像在谈论不要的垃圾。 「爷……」这怎幺行?她是人啊…… 朝阳偷偷望向上官榆,见他嘴角挂着一抺笑容,专注的把每个字写得工工整整的,就知爷又在写信给那神秘人,而此时正是爷心情最好的时候。 「我想让她回家!」朝阳倏地大叫。 上官榆没有理会他,依然稳稳的握着毛笔,在信上款款落下最后一字。然后,就在朝阳以为上官榆不再理睬自己时,他突然不徐不疾的说: 「黄曆上说,今年大旱,想不到古人的话这幺準。」 朝阳点了点头,没有回话。 今年农地失收的情况比往年更严重,他的家乡幸而还有他送钱回去,其他很多农民为了生存,不得不卖掉他们的子女。他其实也不肯定送她回家是不是真的做对了,毕竟她村里的人都知道她被卖了给陆书渊,大概早就认定她是不乾不净的女人。 但是,家就是家嘛…… 「朝阳,当时你也在偏厅,难道你没有心动?」上官榆把信收好后,起身走到门边。 「爷!姓陆的那幺过份,把那女孩欺负得这幺惨!难道爷会因此觉得心动?!」朝阳气怒的大吼。只要一想到不少女子曾遭到那种待遇,他就无法平心静气。 上官榆转身注视气得双颊胀红的朝阳,眼底掠过一抺朝阳看不见的笑意。无论见过多少次相同的事情,朝阳还是学不懂「见惯不怪」几个字。 「你没有,但是很多人有。」 语毕,他关上房门,让朝阳独自消化人性的黑暗。 ** 孟子说,人性本善,只因处身不好的环境,良心才给埋没了。 他不信,反而觉得人性里本来就栖息了一头野兽,常常伺机吞噬他人。 斜靠着竹枝,上官榆望向渐现曙光的夜空,失落涌上心头。 他回到良平县约半个月光景,每日子时就会在竹屋的门外等待,一直等到卯时,却没有遇到过老前辈。 放在篓子里的信明明被拆开过的,可为什幺……? 竹林是他心中仅余的净土,在这儿他没有防备心,困倦的坐在枯黄的小草上,他不知不觉的睡着了,毫不察觉竹树上有双眼睛一直盯着他看。 纵身飞下,她无声无息的立定在他身前。 「你这样会着凉的。」 斗篷轻轻的覆上他的身子。如果可以,她多想直接抱着他替他保暖…… 眼见灰压压的乌云渐近,她迈步跑去竹屋,想找出屋里的斗笠雨伞,殊不知一声旱雷,豆大的雨点轰然落下 —— 「妳为什幺在这儿?」 蓦地,雨声之外,一道低沉的男性嗓音划破清冷的竹林。 再见唐婉,上官榆惊讶的不能自已。他牢牢的盯紧她的背影,却见她动也不动,犹如蜡像般站着。 「妳在这儿做甚麽?」 他的声音再次响起,却已近在耳际。 「我……我在散步。」唐婉垂下头,迴避打量她的目光。 「在这儿?散步?」撇撇嘴,上官榆嘲讽的说:「妳散步的地方还真远。」 雨愈下愈大,眼见唐婉混身湿透,水珠滴落眼里,她还只是难受的眨动眼皮,不敢伸手去抺,上官榆倏地粗率的拉住她跑到竹屋里。 「走,我们先到里面避雨。」 ** 过了「雨水」,过了「春分」,过了「穀雨」,来到「大暑」,下雨的日子算起来还没有十天。这场迟来的雨水,甫落到地面便彻底被乾旱的土地吸收,再流向枯乾的生命。 上官榆和唐婉进到屋里,找来炭炉,用被单架起了简单的布帘,便各自脱下身上的衣服把它烘乾。因为另一间竹屋几年前被一场暴风吹倒了,无可奈何之下,他们只好一同窝在余下的竹屋里。 「真的这样就可以了?我可以出去的。」 「没关係。这就行了。」 「妳还真没有戒心。」上官榆嘲弄的嗤啍。 孤男寡女共处一室,纵然衣着整齐,还难以不招人话柄,何况是这样的半裸状态。 「我相信你啊。」唐婉笑说。 得到她的信任,上官榆非但未觉高兴,反而只觉心烦,「别轻信他人,尤其是妳只见过几次的男人。」 「嗯,我明白的了。」唐婉乖巧的回答,像个温柔又单纯的闺女。 不大不小的雨点儿,不紧不慢地敲打在屋脊上。他们静静的在等雨势过去,雨却根本没有停下来的样子,就像没完没了的催眠曲。 唐婉闷得慌了,找出藏着的糖莲藕,从布帘的边沿递过去。「榆……公子。你饿吗?我有糖莲藕啊。」 见他迟迟未伸出手接,她悄悄探头望去 —— 「不准偷看!」 半张俏脸才刚探出去,便教一声大吼吓得退了回来。唐婉脸颊通红,慌乱的摇头,「我没有、没有啊……我只是、只是担心你太饿晕了,才、才……」忍不住想看一看嘛……「你别生气啊……」 「妳真是。」上官榆没好气的摇首。「妳就不怕妳的身子给看光了,胆大妄为也该有个限度。」 「我……」抱着膝盖,唐婉收起了那句「因为是你,所以不怕……」,无从辩解的当下,她幽幽的道歉:「对不起。」 隔着被单,上官榆只模糊的瞧见她的身形,但她嗓子里的失落是如此的明显,这困惑了他。 「婉儿姑娘不是有心上人了吗?」 这样子的一而再向他示好算甚幺呢? 他无法忘记他们分道扬镳那天她的冷漠。分开了半个月,她瞧着他时眼里的热切,她因他一句话而幸福地傻笑的表情,还不时出现在他梦里。他可不想再次被扰乱了心情。 「我……」你就是他啊…… 唐婉此刻当真是哑子吃黄莲 —— 有苦自己知。明知他误会了,却又解释不得;明明喜欢的只有他,却又要推开他。 听着屋外的雨声,他突然脱口问道: 「我像他吗?」 「嗯。」 「哪一部份?」 「……」静了半晌,她说:「他也叫榆。」 「就这样?!」倾刻间,他哑口无然。 即使是替身,他想她喜欢的可能是他的眼睛,或者是他的笑容,谁知却只是他的名字。世上大概没有比这更可笑的了。 意会到自己说错了话,唐婉急忙想要补救,「不止的!其实还有、还有他也喜欢吃糖莲藕,他对人也很好、很温柔……」可惜这些话说了跟没有说没有俩样,一样的教人难受。 「算了,不要紧了。妳不用跟我解释妳喜欢他的理由。」 唐婉愣了愣,感到他们之间的误会更深了,「真的……不是你想的那样的……」 听见她的喃喃低语,他没所谓的低笑: 「我怎幺想根本不重要。」 「怎幺会不重要?!」对她来说,他的想法,他的意见,他的一切都是很重要的。 怎幺会不重要? 瞥见刚才掉到地上的糖莲藕,上官榆捡了起来,咬了一口,甜腻的味儿留在口里久久不散。他有多少年没有再吃糖莲藕了…… 「婉儿……有没有听过一个关于王子杀了他的父亲的故事?」 「没有。」 「故事是这样的,很久以前,某国王子被预言杀死自己的父亲,他听见这样的预言后很害怕,为了避免犯下如此大逆不道的事,他漏夜离开皇宫,想要逃到别国。谁知就在道上,他遇见了另一个赶路的老人,他们因为一些小事起了争执,王子一怒之下错手杀了这老人家。很久以后,王子才知道他在路上错手杀了的正是他的亲生父亲,他在王子出生时,也因为害怕预言而把王子丢在山上,养大王子的国王不过是刚巧路过,才把王子捡回皇宫的。」 「所以?」 「所以个人的想法根本不重要,无论你怎样想,要发生的事情就会发生。」 蓦地,她觉得胸口闷闷的很不舒服。她想起不曾放在心上的一件事 —— 「老前辈,田里的穀子那幺辛苦的成长是为了什幺?」 「为了我们啊。」她理所当然的说:「因为田里长满了穀物,我们才可以免于饿死。」 「所以穀子的出现就只是因为我们需要它吗?它生长,然后被我们吃掉,让我们可以活得更好,这就是它全部的价值……」 …… 他话里的穀子就是他自己。成为上官王爷的义子,做了皇上身边的红人,他就觉悟某日会被坑害,会莫名其妙的消失掉,一如他的父母…… 「不是的!」顾不得他们只识了几天,顾不得妇德上说的女子的矜持,唐婉倏地抱紧他。「你是很重要的!对我来说,你是很重要的,并不是随随便便被牺牲掉也没有所谓的啊!」 她心痛的大吼,泪水流满了脸颊。 透过单薄的被子,她的温暖传到他身上。她从后搂紧他,两手圈在他腰间,整张脸贴上他宽厚的背。隐隐约约的,他感到她激动的颤抖。 「婉儿……」她的激动震愣了他。大掌覆上白晳的柔荑,掰开她的手,他犹疑了一会儿后,把她拉到身前。 她眼角还留有点点晶莹的泪光,漂亮得犹如是清晨的曙光。伸手抺掉脸颊的泪痕,他轻轻拥着她的肩,温柔的吻上她柔软的唇瓣。她的迟疑只维持了几秒。闭上眼睛,她专注的回应他。 像是寒冬下的暖阳,唇上的温暖引诱他由浅嚐转为深吻。他饥渴的吸吮她释放的温度,却无论怎样还是觉得不足够,无论怎样还是觉得不满足。终于,他扯下她上身仅余的抺胸,佔有性的抚摸她从未被其他男人侵略的身体…… 像雨点般的吻洒落她唇上、身上。屋外,雨点儿还「哗哗啦啦」的下着,她却甚幺都听不见了,只听到他不断细声的叫着她的名字。他每叫一声「婉儿」,她的城池就被攻佔多一角,身体随着心的沉沦早已无法拒绝他。 在衣衫尽落的一刻,她牢牢的抱紧他,忍耐着他进入的痛楚的同时,承担了他的重量。 ** 没想到他竟失控了,欺负了人家的闺女,还是唐振声的那未经人事的女儿。 自嘲的苦笑,上官榆甫睁眼就瞧见唐婉含笑的睡颜,她舒适的靠在他怀里,似是做着很甜的美梦,绽放异常灿烂的笑容。 她梦见了谁? 蓦地,他不愿再见她这幸福的笑颜。俯下头,上官榆攫住她的嘴,粗鲁地啃咬娇嫩的唇瓣,直至把她弄醒方休。 「啊……」看见在眼前放大的俊俏脸孔,唐婉吃惊的低呼了声。随即记起不久前那激烈的一幕,她红着脸的想要转过身去。 「婉儿,现在才觉得害羞会不会太迟了?」上官榆一手搂住她的腰,不准她逃避,另一手捏住她的下巴,覆又吻住她。 「榆……」 听到她娇柔的声音唤出了他的名字,他莫名的感到一丝厌恶。 「要是唐捕头见到我们这样,不知有何感想?」邪气的勾起嘴角,上官榆嘲笑道。 她惊讶的迴凝他。 他知道了?! 「啊 ——」 唐婉不过初经人事,对他粗鲁的动作还是感到痛。秀眉拧紧,唐婉疑惑的凝睇定住不动的男人,他额上渐渐渗满了汗珠。 「榆……」痛苦的低喃,她伸手想拭去他的汗,他却倏地动起来 —— 「婉儿的他如今在哪儿?」突然,他问。 「嗯……」迷迷糊糊的,她听见了。 她不想答,也抽不出闲暇来回答这莫名其妙的问题,不过他却以磨人的方式虐待着她,坚持非要弄出个答案来不可。 「……他……上了京……」下腹纠结的火团教她犹如被抛上半空,无处着力,亦无所适从。 「想他吗?」 「……有时。」 「有时?」 「啊—— 常常……」感觉到一记重重的撞击,唐婉混身剧烈地辗过一阵颤抖。 他……就非要在这种时候问她吗……? 蓦地,唐婉对他的不怜香惜玉感到很生气,张口狠狠的咬向他手臂,把她尝到的疼痛一拼还给他。「讨厌……很痛啊……」 手臂被咬至血流翻疪,他却嗄声低笑,「婉儿……记住了吗?今日在这儿令妳痛的人是我……」 搂紧她的身体,他试着减轻因他而带来的痛楚。 ** 高潮过后,她又在他臂弯里疲倦的睡了一会儿,直至晌午,他们才起身穿回散满地上的衣衫。 「榆……还会再来这儿吗?」见到从上官榆衣袖掉下来的信,唐婉记起他们发展至此的原因。 要是见不到他的老前辈,他一定每晚都来的。 他的个性就是固执又不晓变通! 「怎样,捨不得我?还是捨不得刚才的滋味?」转身见唐婉癡癡的凝睇地上的糖莲藕,上官榆故意恶劣的说。 「不是啊。」被一下子说穿了心事,唐婉娇羞的胀红了脸。不捨得他当然是事实,被他抱在怀里的感觉,她也很喜欢啊,只是这不是她要说的…… 意会不到他的嘲弄,她上前几步,抱住那个只要他在,她就觉得好幸福好幸福的男人,温柔的说: 「榆,之前我在这儿遇到一个老人家。他说他约了人在这儿等,但是因为他有急事要离开良平县,所以拜托我要是见到一个衣着高贵的年青人,就跟他说一声抱歉,要他别等了。榆就是那老人家要等的人吗?」 或许因为她的拥抱分散了他的注意力,或许因为他早有心理準备,见不到老前辈的事没有想像中来得失望。他淡然的说: 「老前辈原来已经离开了。」 「嗯,他还说他可能会离开很久,而且未知将身处何方,他叫你……叫你别再写信给他了。」唐婉内疚的更用力抱紧他。 明知他会很难受,明知那些信是他生命最大的慰藉,她还是残忍的砍断了他和他的老前辈唯一的连繫。 她已经不想再做唐婉以外的人,不想再对他撒谎,不想再有其他人佔据他心头这幺重要的位置。 好一阵子,上官榆静默不语,只是轻轻的抚揉她的秀髮,似乎没有听懂她说了甚幺。 「榆……」唐婉担心的低喃。 单单只有她拥住他还是不足够吗? 「妳见到的老人家,他身体好吗?」良久,他问。 「很好啊。」 「那就好。」俯身捡回掉到地上的信,抬头见她眼角莫名的又再涌上泪水,他伸手替她拭去,轻笑。「谢谢妳告诉我,我们该走了。」 良平县和子梅县相距甚近,只因为中间隔了个闹鬼的竹林,才将本来短短半日的路程变成几天。 走了近一个时辰,他们走到竹林的边沿。 「再往前走不远就是子梅县。妳自己一个回去可以吗?」 「没问题。」唐婉依依不捨的瞅住他,就盼他有些表示。 「以后别再独个儿走在竹林了。」他蹙眉,对她的大胆甚为不满。 在这随时有人经过的官道,她想些甚幺。 知他担心自己,她笑: 「你真的相信竹林里有吃人的妖怪吗?」 「妳不是被吃掉了吗?」 听出他的言外之音,素脸霍地又再泛起红晕,引诱他如她所愿的拉着她躲在竹树后,品嚐她甘美的唇瓣,才把她放开。 真的要走了…… 唐婉难过的埋首他胸前,对竹林以外的世界感到不确定,「榆,以后我们……」 捧着她的脸,姆指柔柔的磨蹭被吻肿了的唇,上官榆问:「妳会回去吧?」 同一个问题。同一个答案。 她摇头,再摇头。 不能对他的痛苦视而不见,更不能莫视他对付自己的爹。他们在竹林里的结合并没有改变现实里的任何事。 对上官榆日后会经历的矛盾,此刻的唐婉是比他更清楚的。 幽邃的目光深深的凝视她。蓦地,他嗤笑一声,「婉儿,三日内,我要在妳家见到妳。」跟上次不同,这次他不再容她选择。 「榆!」唤住转身离开的上官榆,唐婉说:「你千万别将我们的事告诉爹。」 没有答应也没有不答应,他静静的注视她半晌,「一切等妳回去再说吧。」 竹林,他心里仅余的净土,他重生的地方。在这儿,他可以暂时抹掉过去,忘了烙在心坎上的伤疤。 可惜,竹林并没有延伸到良平县。

狠男人小说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 第七章 - 纠缠 第七章 - 纠缠 唐婉依照约定在三日后回到良平县,他也依约没有告诉任何人他们的事,只是不说的不代表没有人知道。 纵然上官榆只偶尔闯进唐婉房内,并在短暂的交欢后起身离去。但这偶一为之的事情,还是给人碰见了,不到几天,唐婉和上官王爷有私情的谣言传遍良平县。 然而,谣言终是谣言,没有证据证实。唐振声为了杜绝这些谣言,毅然答应了缪家的亲事,并宣布婚礼在一个月后举行。 然后,他没有再找她。 「小姐,不如明天才做吧。」晚儿忧心忡忡的望着唐婉。 还剩三天,就是小姐成亲的日子。小姐房内早就堆满老爷为小姐準备的嫁妆,就剩下过世的夫人来不及完成的喜服,小姐还在漏夜赶工。 「晚儿,妳先去睡吧。要是今晚绣不好这鸳鸯,我怕赶不及了。」 「赶不及就赶不及,索性别嫁好了!」 闻言,唐婉轻笑一声。「别说傻话了。爹已经答应了人家,一切已经準备好了,怎可能不嫁?」 「为什幺不可能?!只要他跟老爷说清楚,你们、你们……小姐跟他已经那样了,难道小姐真的可以嫁给缪公子吗?」这句话晚儿一直搁在心里,是没有机会说出来而已。 不只一次,晚儿看见上官榆深夜从唐婉房里走出来。纵使小姐没有说,她也猜到小姐跟他已发展到何种关係。 唐婉迴避的没有回答,也不懂回答。 一个月来,他对她的亲事不闻不问,就连见面也没有。 他在哪儿?是不是又跟别的女人在一起? 这些问题一而再、再而三的浮现。她了解的是在老前辈面前的上官榆,不是作为男人的上官榆。妒忌、怀疑、不安每每在他彻夜未归时啃咬她的意志。 好几次,在府内远远的望见他的背影,她很想跑上前跟他说:榆,我只是个普通的女人。别再这幺残忍的折磨我…… 奈何她不敢,怕听见他说他已经厌烦了她,更怕看见他怀里抱着另一个女人…… 忽地,西厢隐约传来阵阵暧昧的嘻笑声,令向来宁静的唐府染上一层淫秽的色彩。 听见那道熟悉的男性嗓音,唐婉脸色顿然发白,针头狠狠札进指尖。 「小姐……」眼见从指尖渗出的鲜血染红了喜服,唐婉犹不自觉,只是呆滞的望着窗外,晚儿终是忍无可忍,一手拉起了唐婉,把她拉往西厢。「小姐!我们去找他问个明白!」 极欲漠视的一幕,血淋淋地摆在眼前。 那双曾紧紧拥住她的有力臂膀,如今怀抱了另一个丰盈的胴体;那个她曾赤裸相对的身躯,现在依偎了另一个女人。他们暧昧的肢体语言道尽了哪些苟且之事曾在这花园上演。 唐婉聪慧,心思灵巧,对他人心中盘算常猜中十之八九。但不幸地,她还是个女人,会妒忌,会心痛,犹如千百颗针尖刺上心头的痛终于逼出她强忍多时的眼泪…… 西厢多出了两个閑人,上官榆看见了。 怎可能看不见呢?她是如此的耀眼,甫出现就吸引了他全部的目光,就连她隐在树影下的脸庞,他也看得清清楚楚。正因为看见了,他才把她送的鸳鸯玉佩转带到这青楼女子手腕。 「喜欢吗?」他边轻漫的说,边沿着玉佩往上亲吻白晳的纤手,直把女人逗得娇笑不已。 「王爷送的东西当然喜欢啊,但是不怕吗?」凤眼斜晲躲在暗处的人儿,她嘲弄的娇笑。「这是人家送王爷的东西哪,要是那天她跑到奴家处问奴家要回,奴家可不知道该怎幺办呢。她在王爷心中的地位,奴家自知无法相比。」 「那有这样的事,她跟妳是一样的。」他故意羞辱她,把她贬同方便暖床的青楼妓女。 唐婉还没有生气,单纯的晚儿却先忍不住了。她冲上前,冲动的掴了上官榆一记耳光,动作快的教唐婉来不及制止。 「上官榆,你别太过份了!」 晚儿的大声痛骂、青楼妓女的失声尖叫同时而起,把唐振声、唐子靖都惊动了,然后几乎就在同时韩忠彦和陈俊卿也出现了,一切巧合得就像预先设计好。 「王爷,发生甚幺事?」韩忠彦问:「王爷,那掌印?!」 「是谁指使妳的?妳坦白的说出来,我饶妳不死。」 上官榆这几句温和的问话,夹杂在秋风里,西厢园内众人顿觉心寒。 「上官榆,你是不是疯了……」 「晚儿,住口!」唐婉冷冽的喝斥,旋即跪下身子。「王爷,是民女管教无方,我家奴婢有得罪王爷之处,望王爷见谅。」 上官榆望了她一下,冷漠的站起来,背靠双手,休闲地踱起步来。他每走一步,他们的心便跳一下,他慢慢的走到唐子靖跟前,望住唐家父子 —— 「是唐子靖吩咐妳这样做的吗?」 「做甚幺?」晚儿困惑的瞪着他,还没有看穿事情的底蕴。 「王爷!」唐婉心慌的求情。她最害怕的事终要发生了吗?「晚儿只是……」 「不是?」他打断她。「那就是唐振声、唐捕头了?指使妳做出谋害朝中钦差此等大逆不道的事的究竟是谁?!」 说话至此,晚儿才终于懂了上官榆心里打的主意。他要把刚才的事,演化成唐家造反的的大罪。 「根本没有人吩咐我做的!」 听见晚儿的这句话,唐家三人脸色霎时惨白,韩忠彦和陈俊卿却在暗暗偷笑。晚儿要帮唐家脱罪,殊不知正好掉进了圈套。这跟她认了有谋反之心没有分别。 「啍,嘴硬的丫头!来人,给我打!直打到她肯招出幕后的主谋为止。」 把是说成非,把黑说成白。指鹿为马,从来就不是宦官赵高的专利。 上官榆兇狠的盯紧唐振声。此刻,他不介意成为另一个赵高;此刻,他只想置唐振声于死地! 「爷,不要啊!」 最后赶到的朝阳见晚儿被压了在地,赤红的木杖就要往她身上招呼。他奋不顾身的扑过去,替她受了当下的一棍。 噗!鲜血从嘴角淌下。 「爷……朝阳求爷放过晚儿……」气弱柔丝的恳求。那一棍几近把他打得晕死过去,却没有打掉他保护身下人儿的决心。 上官榆瞇眼盯住朝阳,青筋尽现握拳的手背。半晌,他把目光慢慢的移向仍跪在地上的唐婉,攫住她灵慧的黑眸,话却是对旁边的侍卫说的。 「为什幺停手了?他既然要充英雄,就连他也一起打好了。不用留情。」 他针对的对象是她! 唐婉懂了。他这次要拿下的不是晚儿,不是她爹,而是她!他要她当众承认他们的关係…… 「榆!」眼见第二记木杖就要落下,时间难容她斟酌,她无所选择的扑进他怀里。「榆,我求你放过晚儿。」 抚摸柔顺的髮丝,纵是背向唐家父子,上官榆清楚他们的脸色有多难看,韩忠彦他们的表情又有多暧昧。 「婉儿,妳这是以甚幺身份求我?」附近她耳窝,上官榆健壮的双臂圈紧了纤巧的腰肢,搂抱怀中的温香软玉。 两人亲暱的肢体语言道尽了他们的关係。但这还不够,他要她亲口说出来,他要没有人再敢娶她。 唐婉苦笑。「就看在我们曾同床共枕的情份上,我求你放过晚儿好吗?」 勾出邪佞的笑容,他说:「这倒是。妳服侍了我几次,我还没有赏妳甚幺。好吧,这次我就放了她。」 亲了她一下后,上官榆牵走了唐婉,留下满园的惊喘声。 ** 甫踏入厢房,唐婉甩开握住她的大掌,冷漠的背向他。 「既然王爷的事已经办妥,就请王爷回房休息,免得王爷房中的女人空等了。」 「生气了?」从后抱紧疏远的人儿,上官榆戏谑的啃咬她的颈子。「别担心啊,或者缪家仍是很乐意娶妳的。毕竟娶了我上官榆的女人,那天假若他们杀了人,他们仍有妳求我免他们不死啊。」 被他恶劣的笑声惹怒,唐婉厌恶的推开他。 「够了,唐家的声誉已经因我而毁了,你究竟还想怎样?」 酒家说「醉忘忧」是他们镇上最好的醇醪,常人喝一口就足以醉一夜。他喝了两埕却未始忘忧,如今酒劲却发作了。他重心不稳的后退几步,跛踬的跌坐在地。 垂下头,他浅笑:「我想怎样……?我想妳爹死,我恨不能把他碎尸万段。」 是的,他恨她爹。怎可能不恨呢? 当初得知此事,她也原谅不了自己的爹。可听他亲口道来,心头却渐渐的纠结、揪痛,她哑声道: 「既然这样,你刚才为什幺……」又要放过他呢…… 「因为我爱妳,见不得妳嫁给别的男人。」轻漫的语调似真还假。 「榆……」 「说笑的。别当真了。」他陡地冷硬的否认,摇晃着站了起来。 「哪一样?」 「两样也是。」 见他转身避开她的目光。忽然,唐婉明白了,原来残忍的是自己。 他恨她爹,却爱上她了;唐振声是他父母的仇人,他却爱上他女儿。 他一直挣扎在爱她与恨她的漩涡里,她却没有看见。没有让他说出他们的关係,却怪他对她的亲事不闻不问。试问,他可以用甚幺立场去阻止,用甚幺身份去否决? 「对不起。」搂紧上官榆的身子,唐婉不让他带着歉疚离开。她怎可忘了,她的榆向来是如此的温柔,伤害她一定比他自己受伤还痛苦。 「何需道歉,妳推开一个妳厌恶的人罢了。」 「不是的!榆,我爱你。」 撇撇嘴,他调侃道:「我?还是跟我同名的另一个人。」 她微愣,随即轻轻的笑出声,没料到她的榆这幺爱吃醋。 「你,是你。上官榆,我爱你。」踮起脚,她主动的吻他。 是啊,她爱的是上官榆。 是那个明明喜欢却郁在心里不说的上官榆,是那个迂腐却老是做出有违心意的上官榆,是那个爱闹别扭的上官榆。 温暖的触感瞬间震慑了心魂。 苦苦挣扎了个多月,想要不再为她的事而心烦,想要不再对她萦萦念念,想要把她赶离心头。到头来,却可悲的发现她已像一根芒刺深扎心坎里,如强行拔除,不但痛彻心扉,只怕连胸间那颗心也给扯了出来,从此成了无知无感的行尸酒肉。 他收紧臂弯,双手顺着娇躯游移,贪渴的想感受得更多,好确定她就在身旁…… 这夜,她要求他留下,他答应了,却整夜无眠,眼睁睁望住臂弯里安睡的人儿。见她酣睡带笑,上官榆抚过甜美的酒窝,嘴角边微微一笑。因她的笑而高兴,却也因她的笑而难过。 「爹、娘,孩儿没有忘记爹娘是被谁杀死的,但……孩儿不可以爱她吗?」 他不敢睡,怕入睡后梦中父母的逼问,更怕醒来后发现梦不是梦,而是活生生的现实 —— 他,亲手把剑刺进了她胸口。 ** 「朝阳大哥,你这次违逆了爷,怕不怕……」 玨盈欲言又止,一双素手轻柔的在朝阳红肿的背上涂上伤药。若非侍卫见杖下的是女儿家,出手之际留了五分力,这一杖怕已打断朝阳几根肋骨。 「没事的。爷不是那幺小气的。」 「哼,也只有你还相信他!」 「晚儿?!」眼角瞥见站在门边的晚儿,朝阳尴尬的立刻拉过被单,遮掩裸露的上身,一不小心再度扯痛了伤口。「啊 —— 」 「明知自己受了伤,就别乱动。」嘴上仍是恶劣的调侃,晚儿往朝阳伤口上药的动作却是又轻又柔。 「晚儿……不用麻烦妳了,我自己就可以了。」明明晚儿带来的药膏比玨盈涂的凉快,他混身却涌上了一股燥热。 「厌弃我的手比你的盈儿粗糙,碰不得你了?!」 「不是……」 「那就别动!」 见他愈躲愈远,身子密密实实的藏在被单里,晚儿硬是将躲了开去的朝阳拉了回来,硬是将被单扯开,硬是将药膏涂在他身上。她的粗鲁、大胆,不但让朝阳吃痛的叫了几声,还让玨盈惊讶的瞠目瞪眼。 跟着唐婉这幺多年,晚儿早就丢弃了那些无谓的世俗礼教。 月光下,血迹斑斑的伤口格外惨不忍睹。 望着痛得脸容扭曲、额上渗满汗水的朝阳,晚儿轻声问了句,「你会武功吗?」 「不会。」 「那你怎幺敢跑出来?你不怕死的吗?」 小姐自小天资聪敏,一些常人办不到的事,小姐常是轻易就解决了,所以小姐常是什幺也敢做的;她,因为懂武功,因为有小姐在身边,所以也常是什幺都敢做的;这男人,不懂武功,没有靠山,却竟然什幺也敢做了。 真不知该说他笨还是勇敢。 「没有想……没有时间想。」见到晚儿被押在地上时,他本能的跑了出去,没有想过会不会惹怒爷,自己会不会死,当时他唯一的念头就是不能让晚儿受伤。 「如果你有时间想,你还会跑出来吗?」晚儿迫切的盯着朝阳,想弄清楚自己在他心中的位置。 朝阳沉默了下来。 无可否认的,晚儿因为朝阳的沉默而失落,她就知道没有人会犠牲自己去救不相干的他人。她于他不过就像玨盈于他而已。 「……我的命早在一年前就卖了给爷,我发过誓只能够为爷而死,所以如果有时间想,我可能不会这样做。不过……如果我的命是属于我自己的,无论如何,我也会保护妳的。」 朝阳不习惯将感情之事宣之于口。话才说完,他已尴尬的满脸通红,不自在的躲开了晚儿彷彿要把他看穿的眼睛。 「谢谢。」 感到脸颊传来柔软的触感,朝阳吃惊的慌忙转身,却只来得及看见晚儿离去的背影。 这……刚才,晚儿亲了他吗?

狠男人小说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 第八章 - 真相 (1) 第八章 - 真相 (1) 「唐捕头,好几个月了,你们还是没有办法缉拿天山飞鹰归案。你们心里究竟还有没有圣上,还有没有把圣上吩咐的事情当成自己的事情般尽心尽力去办?!要是圣上怪罪下来,你说你该当何罪?!」 「天山飞鹰并非一般山贼,他们武艺高强,要是没有全盘计划,属下只怕……」 「藉口!明明是你办事不力,却推诿什幺天山飞鹰武艺高强!就算天山飞鹰真的武艺高强,难道你们就不可以增派人手,不可以聘用其他武艺高强的高手助你杀敌?是不是就因为天山飞鹰武艺高强,你们以后也要任由他们在此横行无忌,杀害平民百姓了?!那朝廷还养你们何用,不如全都砍掉算了?!」 偏厅之上,陈俊卿咄咄逼人,唐振声和唐子靖心知肚明这不过是陈俊卿意欲刬除他们的借口,却还是出不得声。 毕竟形势比人强,天山飞鹰仍在附近一带出没是事实,他们再多的委屈也只能往肚子里吞。 「谢陈大人教诲。属下定必增派人手,以尽速把天山飞鹰缉拿归案。」唐振声说,低声下气的表情有如丧家之犬。 如果能够令唐府上下平安,个人的荣辱又算什幺。 「尽快?!」嗤笑,「这两个字我跟王爷不知已听了多少遍!不要以为你们把唐婉送了给王爷,王爷就可以无限地宽宥你们。」 「不然你还想我们怎幺?!」唐子靖在官场打滚多年,旁人对他的讚誉辱骂他大可一笑置之,唯独那些针对唐婉的闲言闲语,让他怒气难消。 他明知眼前两人设下无数陷阱,就等他们自投罗网,他还是一不小心就踏上了。 「对啊,你们说该怎样才好哪。」一双阴冷的眼睛盯紧他们,眼里尽是骯髒的诡计。「我看这样好了,下个月十五之前,你们还捉拿不了天山飞鹰,就砍下你们自己的项上人头,让王爷带回京交给圣上谢罪。这总比圣上怪罪下来,要抄了你们全家好。王爷,您说我说的对不对?」 转身,陈俊卿毕恭毕敬的躬身垂首询问位于上座的上官榆。 王丞相也失势后,上官榆的地位可谓仅次于皇上,在民间,他的话已差不多等同圣旨。要杀谁放谁已不是难事。 早已警告这对食古不化的父子,别跟他作对,他不就可以放他们一条生路了。 瞥了陈俊卿一眼,撇撇嘴,上官榆没所谓的回应道:「这也好,就依你所言,下个月十五他们还捉不到天山飞鹰,就把他们都砍了。」 听见背后传来两声低喘,陈俊卿心里窃笑。但他高兴不了多久,又传来上官榆阴柔的声音。 「到时候,捉拿天山飞鹰的事就有劳陈大人了。」 顿时,陈俊卿脸色刷白,混身冒起一阵冷汗。 「王爷……?」 「莫非陈大人的意思是要我亲自出手?」 「属下不敢。」 但由他处理,不就要他送死吗? 微一沉吟,陈俊卿说:「王爷,属下再三思量,属下想唐捕头他们虽难辞其疚,但没有功劳也有苦劳,王爷念在他们多年来为朝廷尽心办事,属下纠胆请求王爷再给他们三个月的时间。」 他笑,目光从陈俊卿惶恐的脸上转向唐家父子,「那好,我就看在陈大人的情份上,姑且再给你们三个月的时间。要是三个月后,你们还是无法捉拿天山飞鹰,别怨我没有给你们机会。」从座位上走下来,上官榆走近陈俊卿身侧,低声说道:「陈大人,别忘了,我这是看在你的情面啊。」 「属下明白。」 常言道,伴君如君虎。此时此刻,陈俊卿才真正体会这句话的真正意函。他们都以为上官榆恨唐家父子恨得不惜一切要刬除他们,但谁知道那不是他设下的幌子,目的只为分散他们的注意力。 他可不想学王丞相和韩忠彦那样,自信掌握了上官榆的全部心思,可下一刻,不就连颈上人头也保不住了?事到如今,他跟唐家父子已经成了共存共亡的共同体,别说未来三个月他设计不了他们,万一他们失手,他恐怕也难以脱身。 他这次真是把石头砸到自己脚上了。 ** 上官榆离开偏厅后,唐振声也跟着追了出去。 「王爷 ——」 闻言,上官榆停下脚步,却并未转身。一想到自己放弃了那最好的机会,他压根儿不想再见唐振声一眼,那只会教他忆起他怎样杀了他父母,怎样把他们的遗体连同那些山贼一起烧了! 「有话快说,有屁快放!我没空跟你厮磨。」低沉的语调满是愤懑。 唐振声凝睇那背向他的伟岸身影,纵不了解他的怒气所谓何来,也深知他对自己是充满恨意的。 既恨他,何以又要救他?是因为婉儿吗? 「王爷可否放过婉儿?」 闻言,上官榆仰天狂笑。 「放过她?唐捕头,你该不是又要告诉我那家男人要娶你女儿吧?是张家那六十岁的老头要娶填房,还是李家二少想娶他的第十二名妾侍哪?我猜该不是温家要替他的癡儿讨媳妇吧。不过这也无妨,到成亲之时,我会记得送一份大礼去的,让所有人也知晓我上官榆也是个大方之人,对那些侍候过我的女人也是有奖赏的。」 上官榆的一番奚落教唐振声胸口隐隐作痛,如今良平县里已没有好人家会向婉儿提亲。各种不堪入耳的谣言早已在良平县各大街小巷流传开来,那些人甚至在赌,在王书遥介入后,婉儿几时会被抛弃。到时候,他们就有机可乘了…… 「不。与其将婉儿嫁予他们,任由他们羞辱,我宁愿婉儿永留唐家。怕只怕等我百年归老,将无力再照顾婉儿。」 嗤笑。「说什幺放过你女儿,其实你是在求我照顾你女儿吧?无妨,王府大的很……」 「咚」的一声,上官榆还没有说完,唐振声倒先跪了下来。 「属下恳求王爷放过婉儿。」 上官榆瞇起眼睛盯紧跪在跟前的男人,背后双拳青筋尽现。 「你凭什幺求我?我要带她回去就带她回去,你阻得了我吗?」 「王爷对婉儿也不是认真的,何苦让婉儿介入那些纠缠不清的纷争里。」 「没有了我,你以为她在良平县还过得下去?!」 「等捉拿天山飞鹰后,属下就会辞官,带着婉儿到一处没有人认识的地方,平静地渡过余生。属下但求王爷成全。」 「不可能!」狠声拒绝。 这几天他还在犹豫,这一刻他却清楚的知道自己已不可能「放过她」!但娶她吗?望着唐振声,他觉得那想法等同背叛了他父母。 他同样的做不到…… 奈何时间也在迫他做决定。圣上已经下了谕旨,无论能否捉拿「天山飞鹰」,下个月十五,他一定要起程回京。 而今已是二十八。 「王爷这是何苦呢?王府里想必已有无数妃眷等候王爷回去,婉儿不过一介平凡女子,」顿了下,吞下那苦涩的滋味,唐振声继道:「也早已委身于王爷,王爷何必苦缠不放。」 「父债女偿。要怨也只能怨她是你女儿,这辈子我是不会放过她的!」 父债女偿? 对上那充满怨恨的眼睛,一瞬间,某个念头闪过唐振声脑海。 「你跟那对夫妇有什幺关係吗?」唐振声颤声问道:「你是那对夫妇的儿子?」 上官榆微愣,随即否认道:「我不知道你说什幺。」 他嘴里说不知道,但那迴避的表情不正好说明他猜中了。 一下子,过往纠结心头的疑惑也釐清了。他莫明强烈的恨意,并不单纯是唐家没有向他们靠拢啊。 「当年……」 「够了。现在才话说从前有什幺用!」上官榆毫不留情的打断。「要是你有一丝愧疚,早应说出一切!」 无言以对。 他说的都是实情。当年,他们没有弄清楚就错将途经平民误当成黑木崖的山贼杀害是一错,到发现真相后没有向圣上稟报是再错。 唐捕头啊,此事你万万不能对圣上说啊。圣上已经册封了你,你如今说出来,不就是欺君嘛,那可是杀头抄家的大罪。就算你不乃念我们这些兄弟手足、不乃念我们良平县的百姓从此没有了一个好官,也该顾及你那对儿女,他们才刚失去娘亲,怎堪再失去你这个爹。 那些堂而皇之的理由,如今看来也不过是他借以逃脱的藉口。 「属下愿向圣上稟明一切。王爷大仇得报,是否可放过婉儿。千错万错也是我这做爹的错,婉儿是无辜的。」 「我说过了,今生今世我是不会放过她的。无论你做什幺也没有用。」 不愿再纠缠下去,上官榆推门就要离开。 「王爷,」唐振声追着出去。「要是属下在王爷回京前得以拿下天山飞鹰,王爷可否放婉儿一条生路?」 闻言,上官榆冷漠的瞥了他一眼,说:「好,既然你不惜赌上自己的命,我就答应你。要是你有办法捉到天山飞鹰,我放过她。」 而他,绝不会让这发生! ** 「小姐,雪愈下愈大了,不如咱们进去等啊。」撑着油纸伞,晚儿心知肚明这几句话说了也是白说。 她们已经在白马寺门外等了个多时辰,可那个「尊贵的」王爷却连派个下属来传话也没有,就不晓得他是不是又因「公事繁重」而忘了出现了。而她的小姐也就死心塌地、无怨无悔的伫立在风雪中,等候他的大驾。 瞧着唐婉那癡癡迷迷的表情,晚儿还真后悔当初自己多事的弹出了那伙小石子。 「晚儿,妳先进去吧。不然让妳肚子里的孩子也着凉了,朝阳可怨死我了。」 「什幺?!」晚儿红着脸抗议。「我们、我们……没有……」 被唐婉明亮的眼睛瞅着,晚儿愈说愈细声。 就是在理直气状的时候,她也辩不过小姐,莫说是如今,她压根儿就是心虚! 全是那朝阳害的!要不是他定力不足,她又怎会…… 她以后也不要再理他了! 「晚儿妳就别再责怪朝阳了。他为了让妳答应他的亲事已经是一个头两个大了,妳要是还跟他冷战,他可不单哭丧着脸的对着他的爷,还会来麻烦我了。到时候,妳可别怪我这个小姐硬心肠,把妳赶出唐府,直接让他们把妳绑着上京算了。」 她这个小姐也不是白当的,单凭晚儿的几个表情,就已经猜出了晚儿的全部心事。就算从来没有人告诉过她,她也看得出来这几个月朝阳跟晚儿过从甚密,发生逾越礼教的事也不过是预料之内。她只是没想过晚儿这丫头这幺傻,竟以自己的幸福要胁朝阳了。莫说朝阳没有本事影响他的爷,纵使有,他们之间的问题也不是他愿意带她回京就可以解决的。 她不想迫他,一切就顺其自然好了。 「小姐……」听到唐婉暗示她们要分开,晚儿禁不住悲从中来,两泡眼泪含在眼里。「我……」 「好了,他们来了。别让他们看见妳哭了,不然以为我欺负妳了。」揑住晚儿的鼻头,唐婉硬生生的让晚儿把眼泪迫回去。 ** 「妳们站在这儿干啥?」甫见面,上官榆没有一句温柔的慰问,一开口就是责斥。 「在等你嘛。」也没有生气,唐婉柔柔的握过他宽厚的大掌,紧跟在他身边,嘴角蕩漾甜蜜的笑容。 能够见到他已是她最大的幸福。 「我说在白马寺等,又没有说在外面,妳不是笨得连走进去里面也不会吧。」手上传来的冰冷让他更觉烦躁,语气更添恶劣。 「够了吧!小姐也只是……」 「晚儿。」轻摇螓首,唐婉示意晚儿什幺也别再说了。「晚儿,妳跟朝阳去鳯凰楼帮我买一些糕点回来,好吗?」 显然小姐是想调开她,晚儿心里纵有千万个不愿意,也撇不过坚持下的唐婉,只好领命跟朝阳到城里去。 ** 「但愿朝阳这次可以劝服晚儿。」 「除了妳,还有人可以说服那丫头吗?」 走进特别为他们预留的厢房,还没有脱下那铺满雪的锦袄,唐婉便抱紧了他,埋首温暖的胸怀。 「婉儿……」 「你最近很忙呢,咱们都没有机会见面了。」没有让他继续,唐婉已经毫不害羞的说出这等闺怨般的话语,抗议他的责斥。 「婉儿,咱们在寺里。这不合适。」拨走沾满她髮丝、衣服的雪花,上官榆嘴里说着不可以,可还是拥紧了怀中的人儿,半点儿也捨不得放手。 「但是在府里你也不许我抱你,在街上你又不许我牵着你,我要在什幺地方才可以碰着你啊?」说着说着她委屈的彷彿就要哭出来了。 「婉儿……」上官榆没彻的笑着摇首。 此等露骨的言词,当今女流之中,唯有她敢如此直言无讳了。 「你不想我吗?你有了你的玨盈,有了王大人的千金王书瑶,就不再喜……」 叽叽喳喳的声音最终以最原始的方法终结了。捧住她的脸,他给了她一个结结实实的吻。 「这不会说我不挂念妳了?」他边吻边说,开始了的热情再也无法轻易的停下。 「嘻……不会了。」甜甜的感受着从唇上传来的柔软触感,她边为自己的奸计又再得逞而高兴的笑着。 她就是不喜欢他迂迂腐腐的,什幺也不许她做。她不是不懂他的顾忌,但他们的关係早已是公开的秘密了。她也不是不了解他的内疚,但可以跟着他,她已经心满意足了,根本不介意所谓的名份。让她难过的唯有爹和大哥,她令他们难堪了…… 「榆……咱们在寺里。」 吻从唇上落到颈侧,大掌也渐渐的不安份起来。她在他失控前,细声提醒。 「嗯……」粗哑的喘息融和在轻柔的娇吟里。 此时此刻,他根本不想停止。更别说在激烈亲吻之际,他们「刚好」掉落在那张温暖的床槈上,让他们的「坠落」更出师有名了。 「啊!」 感到耳垂被啃咬了下,唐婉吃痛的娇呼。 「婉儿,妳总是引诱我失控的。」却又总是在最不恰当之际,让他清醒过来。 「嘻,要是你不介意食言而肥,我没所谓啊。」 「胡来。」他笑着轻斥。她一定是他的天敌,不然他怎会老是被吃得死死的。 搂着她,埋首她颈窝,如此温馨舒服的感觉,让他一点儿也不愿意起来。天地之大,在这斗室之中,就只有一个叫上官榆的男人和一个叫唐婉的女人,相互依靠着、温存着,那些烦心的事顿时飘到好远好远…… 「婉儿……」他低柔的轻唤着她的名字。 「嗯?」一而再的,心窝因他注满情感的嗓音而颤抖。 晚儿总怨他不够爱她,可是他对她的感情又岂是外人能懂的。单单是为了摆平内心的挣扎,就已经够他累了,她又怎能再怨他那反覆无常的脾气。 抬首迎向她澄明的眼眸,犹豫了一会儿后,他终究什幺也没有说,只道:「没有,唤一下妳而已。」 打量那张心事重重的帅气脸庞,唐婉懂了 —— 他,要走了。 她虽不是朝中官员,但从父兄口中,对朝中要事也略知一二。盗劫官银一案,主犯韩忠彦已缉拿归案,官银亦已寻回。如今,他仍留在良平县不过就为了在这一带出没的强盗「天山飞鹰」,但圣上又岂会让他为了此等小事而留下来。 他回京之期已渐近。 撒娇的把脸颊埋首他胸怀,她脸红红的说:「嘿,榆,主持今天不在寺里啊。不如我们……」 「任性。」 话是这幺说,上官榆还是低首含住她娇嫩的唇瓣,轻轻的吸吮起来,做起不容于寺庙的苟且之事…… ** 等唐婉安睡后,上官榆走到园里,好等满园风雪理清自己混乱的思绪。 刚才跟唐振声的一番话,勾起了他最不堪回首的回忆。 「停手、停手!我爹娘不是强盗!不是啊!」 挤进人群,他想阻止他们将火丢到他父母身上,但奈何没有人理会、没有人听他说了些什幺。望着火红红地燃烧,他什幺也做不到。 「兇手……杀人兇手……」他哭着说。他要让所有人都知道唐振声做过什幺坏事。 「够了,小朋友。」突然,他身旁的一个妇人喝停了他,不准他再说下去。「小孩子做不得这样胡说诬蔑其他人的。」 「我没胡说!是他杀了我爹娘,他们根本不是什幺黑木崖的强盗啊!」 「你还说!真是冥顽不灵!你要知道你这些话要是传到那些不怀好意的人耳里,可是会害死唐捕头的,欺君可是杀头抄家的大罪啊。」 杀头他懂,但抄家? 「对啊,就是他们一家人都会被砍首。到时候,因为你的胡言乱语,不单止他们一家,我们整个良平县也会因为失去了这个好官而受苦了。」 「我没有胡言乱语……没有……」 他真的没有。 但多少年来,这些事他藏在心底,除了老前辈一人,对谁都没有再提起。他以为他很恨唐振声,恨得要杀了他,以报父母之仇。但一次又一次的,他始终下不了手。 要是爹娘泉下有知,必然对他这个没有用的儿子很失望。 「年青人,天气这幺冷。不多穿件衣服,小心着凉了。」拿着水桶去打水的庙祝,途经花园时,看见只穿了件单薄绸衣的上官榆,好心提醒道。 「谢谢您,老爷子。不过我不冷,有劳您挂心了。」 「不冷哪。呵呵呵,年青真好,不像我这老骨头,天气稍冷就已经受不了。」停了下来,放下木桶,庙祝搓揉发冷的双手。 「老爷子,我帮您。」 提起木桶,上官榆跑到井边帮庙祝把水打了回来。 「谢谢你,年青人,你真不错。你可以帮老朽顺道替这儿的花花草草浇浇水吗?」庙祝见遇上好人,不由得得寸进尺起来。 「没问题。」 「呵呵呵,年青人。你品性这幺好,你父母有你这样的一个儿子一定很安慰了。」 他笑, 「但愿如此。」 毕竟是个明眼人,瞧见上官榆那略显苦涩的笑容,庙祝当下意会了。 「做错事?跟你常常带来的那位姑娘有关吗?」 大概是没有预期庙祝认得自己,上官榆心下一怔,随即涨红了脸。 原来他知道他是谁呢…… 「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呵呵呵,年青人,其他人或许害怕,但老朽已年过半百,是行将就木之人,还要怕谁呢?倘若年青人你不介意,不嫌弃老朽噜囌,不妨将你的心事说出来。老朽虽是个目不识丁的莽夫,人生经验倒是有的,或许可助你分忧解困也未可。」 不知道是因为难得遇到了一个不怕他的人,还是因为庙祝的说话让他想起了老前辈。这一刻,上官榆不想、也无力再摆出那高高在上、不可一世的王爷之姿,犹豫了一会儿后,他语调谦卑地说:「老爷子,老天爷一点也不公平啊。有些人明明伤害了别人,可非但没有受到任何惩罚,还得到很多人的尊重;而有些人根本什幺坏事也没有干,却突然的遭逢惨剧,甚幺也失去了。富人报恩以财,穷人报恩以命。我们生下来就是不平等的。」 「不公平哪。」庙祝附和道:「可世情往往如是。你还想跟那姑娘一起吗?」 不知为何,庙祝彷彿看透了他的挣扎般,突然的提起了唐婉。 对上那双睿智的眼睛,上官榆无法自欺。他毫不犹豫的回答: 「我想!」 似乎是满意了他的答案,庙祝抚着下巴的鬍子,微笑道:「那你就要学懂怎样去拥抱这些不公平。年青人,」拍了拍上官榆的肩膊,庙祝边说边提起水桶往回路走。「你父母会谅解的。放过他人等于放过自己,别钻进死胡同了。呵呵呵 —— 」 笑声随着离开的脚步渐远,但无论再远,那一声声的「呵呵呵」仍清晰可闻。至此,上官榆方惊觉自己遇上了前辈高人。他内力之深厚实为江湖罕有。 有一瞬间,上官榆以为他遇到老前辈了,但随即否定了这想法。 虽然没有见过老前辈,经过这幺多年的相处,他大概也猜到老前辈并非真的年纪老迈,甚至可能不是男的。不过上官榆没有执着查探老前辈的身份,深信既然老前辈不欲以真面目视人,自有他的理由。 ** 再次回到厢房,唐婉已经醒了。她躺在床上,一双灵亮的眼珠子正滢滢的瞅着他。 「吵醒妳了?」拨开她脸上的髮丝,他轻亲她泛起醉人红晕的脸颊。 刚睡醒的她总是妩媚柔美得让他惊叹。 「没有。」拉过他宽大的手掌,唐婉把脸颊贴上,撒娇的磨蹭。「刚才你去了哪儿啊?」 「我到花园走了一趟而已。」 「遇见谁了吗?」他看来不一样了,表情轻鬆了许多。 「没有,遇到了这儿的庙祝而已。」 「庙祝?」 「嗯,没想到这庙里竟隐藏了个武林高手。」和衣在她身边躺下,上官榆把软热的娇躯亲密地拥在怀里,大掌也不安份的轻抚被单之下,赤裸光滑的肌肤,享受着她带来的阵阵麻辣刺痛之感。 「榆……」呼吸渐乱,唐婉哀怨地抓紧他的衣襟。不喜欢他老是逗起她的慾望后,就放着她自己去灭火。 见她快受不了,他停手,没有再戏弄她,免得她生气起来,又再咬他一口。 说真的,对她,他又何曾公平过。 「婉儿。」他顿了下,等她平伏后,才续道:「下个月十五,我就要回京了。」 「……」 明明早已知晓,眼泪还是禁不住的涌上。此际,唐婉才明白自己并没有想像的坚强,再也见不到他的难受也非笔墨所能形容。 她还在抽抽噎噎的把眼泪抺到他的绸衣上,下一刻,他的一句话却让她整个人愣住了。 「妳愿意跟我回去吗?」 「榆……?」她是不是在做梦? 「婉儿,妳愿意吗?」支起她的下巴,他边抺去她颊边的泪,边深情的凝睇她。 再没有一刻,她的心跳是如此的快,在他深情的目光下,她好像快要溺毙了。 「不愿意?」从她的表情,他已明了她的心意,却还是故意逗弄她,「放不下妳的那个心上人吗?」 「不是!」她紧张的抱紧他,不想他有任何误会。「我愿意啊!无论妳要我怎样,我也愿意的!但是……爹……」大概不会答应她无名无份的跟着他上京。 无论怎样也愿意……?就连最基本的要求也没有。 得妻如此,夫复何求? 「放心,妳爹那方面,我会处理。只要妳应允就行。」轻吻着她,上官榆感到这是自他七岁以来,最轻鬆愉快的一天。 原来,只要愿意,放下也并非一件难事。 此刻,他满心喜悦的期待他们回京成亲的那天……

狠男人小说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 第八章 - 真相 (2) 第八章 - 真相 (2) 现在 三更,热闹的气息已沉澱,回复最原始的寂静。 月色流泻窗棂,夏蝉的「啾!啾!」声飘进屋内,和微风偶尔相逢,迎来清凉的夜。 拭去冒起的汗珠,唐婉复又把冰凉的毛巾敷放上官榆额上。这些日子,他因中毒而起的高热没有减退半分,病情反反覆覆的时好时坏。 大夫说因他中毒后还兀自催逼内力,毒液已经流至五脏六腑,性命垂危。 「啊……」 上官榆痛苦地呻吟,体内的乍寒乍热不断煎熬着他,教他的睡容也是悴然蹙眉的。 「傻瓜。」轻柔如丝的声音苦涩不已,唐婉心疼的轻抚清瘦的脸庞,掌下绷紧的肌肉教她的心扎进万千颗针子。 她竟然忘了他是多傻气的一个傻瓜。纵然自己受伤了,还是没有办法捨下她,傻晃晃的替她挡了那一剑。 郗言挥下的那一剑,依照原定的轨迹,準确无误的砍在他的背上。也是那一剑,开啓了通往记忆之门。她找回了以往的一切。他,还有所有关于他的事情,重新组成她生命重要的一环。 「小姐。」门轻轻的开了。 「晚儿。」见是腹大便便的晚儿,唐婉笑着扶她坐到床边的椅上。 要不是晚儿及时赶至,如今姬府可能连一个活人也没有了。 这是第二次,结局完全偏离她的预计。 「小姐,这几天妳也没有好好的閤上眼,妳去休息一会儿啊。这儿有我照顾他。」不似记忆中透着红润的白晳,眼前的小姐脸上的白是不健康的白。 晚儿自责未能及早找到唐婉,好留在她身边照顾她。 「晚儿,不用了。我想陪着他,等他知道我就在他身边。」眸光转柔,柔荑覆上他的大掌。梦呓里,他总是不住叫着她的名字。 别过头,见她藏不住心事的丫环满脸歉疚,她促狭一笑。「而且,我才刚赶走朝阳。要是他知道我让妳留下,他会吃醋的。妳也知道他多紧张他的娘子。连他尊如神明的主子,他也敢为了她而违抗他的命令。妳不是想害我被妳的朝阳烦死吧。」 轻刮她粉嫰的红脸,她说的是不久以前的一件事,现在看来却彷如隔世。 「小……」 食指点上娇唇,唐婉阻止了晚儿的张口欲言,「好了,去睡吧。妳也该识趣点,别妨碍我和他独处。」把晚儿推至门外,她以小姐的身份说:「妳和朝阳早上才准过来啊。」 「小姐。」房门关上前,晚儿说:「放心吧。他一定没有事的。因为他不会忘记,他的命早就不是他自己的了。除了小姐,没有人可以拿走。就算阎王也不可以。」 「妳骂他了?」侧头浅笑,唐婉意会晚儿隐藏没说的。 「因为……」失去了小姐后,他几乎…… 「我明白。他很傻,对不?」柔和的目光飘落床上的他。 「是啊。他真的很傻。」幽幽的似是附和。 晚儿没有告诉唐婉,他还做了件更傻的事。不过,这一切就等他醒来后亲自向小姐说明吧。 ** 关上房门,唐婉还来不及转身,已被一个炙热的身体牢牢抱紧。 「婉儿……别走……」半梦半醒间,上官榆看见唐婉的身影像是快要消失不见,他害怕的急忙起身阻止。 「榆,我在这儿,没有走啊。」苦苦挣扎着转身,纤柔的双臂安抚的搂紧他。 他沉重的身体压在她身上,头深埋她颈肩。她粗喘着靠在门边,慢慢的倚着房门滑落,坐到地上。 有一阵子,她就这样静静的抱着他,听着他梦里低哑的申诉。 「婉儿,妳不是答应了要跟我回去的吗?为什幺放手?」 当时,如果她不放手,他们就要一起掉下山崖了…… 「对不起,对不起……」眼泪涌上眼眶。 「婉儿,妳好残忍。妳父亲夺去了我的父母,妳也要夺去我的妻子吗……」 为什幺要在他决定放下时才告诉他,他要失去她呢?为什幺要在他伤害了她后,才让他知晓她默默的为他扮演了所有角色 —— 父亲、母亲、朋友、妻子,他将所有的包袱都压在她一个人身上了…… 「不会了,以后也不会的。我以后也会留在你身边的。」泪沿着颊边滑落。 她温柔的接受他压向她的唇,混和着泪水的吻带有鹹鹹的苦涩味,轻轻柔柔的,如申似诉,像在告诉她 —— 婉儿,不要丢下我一个人。 她的泪掉得更狠了,担忧的泪眼映着他再度失去意识的身体渐渐倒在地上。 「榆,我以后也不会离开你的。」把他滚烫的头抱在怀里,她贴近他耳边低诉。 「以后?!他不会再有以后!」 ** 「晚儿,这幺晚了。妳去了哪儿?为什幺不多穿点衣服,生病了怎幺办?」通往西厢的花园里,朝阳见到晚儿后,立刻体贴的为妻子披上厚重的大衣,再揉着她发烫的手。 「朝阳。」晚儿没好气的任他胡搞。「你看看我额头上的是怎幺?」 「是汗啊。我替妳拭去啊。」朝阳发挥好丈夫的本色,温柔的用衣袖抺拭晚儿的点点汗水,复又拉紧那件紫色大衣。 「你知道我为什幺在流汗吗?」晚儿耐着性子引导,循循善诱得像天下所有的好老师。 「因为妳热啊。」朝阳回答得理所当然。 「那我为什幺觉得热?」晚儿再问。额上的青筋开始暴跳,要不是她怀着孩子,生气对胎儿有损,她已经摘下那件大衣,扯着朝阳的衣领,告诉他那次她讚人家的丈夫温柔体贴,季节是冬天,不是这种连多穿件衣服都热得汗流浃背的炎夏。 「因为现在是夏天啊。」不识死的朝阳老实的回答。 「那你还给我添这件衣服?!」 晚儿忍无可忍的一手扯开大衣,终于感受到一阵舒适的凉意。 「这件大衣是爷买给婉儿小姐的。」捡起由貂皮缝接而成的大衣,挥走衣服上的尘土。「婉儿小姐赶走了朝阳,却让晚儿留在房里。多不公平。」 在朝阳脸上,晚儿看见了不少于小姐的担心。这两天他总是将上官榆受伤一事挂在嘴边,认定这是他的责任。 因为他没有将真相告诉爷,才令爷在突然获悉实情后心神混乱,误中敌人的奸计。因为他没有及早写信通知晚儿,才令爷在危急之际没有援手…… 百味杂陈,晚儿心间涌上一阵不知是酸意还是感动。小姐说如果让她留下来,朝阳会吃醋。在她看来,朝阳不是因为她和另一个男子独处一室而吃味,朝阳是妒嫉她有机会照顾他的爷。 「朝阳,你会为了上官榆而捨命吗?」她知道如今不是吃醋的时候,但见到他失魂落魄的模样,她就是忍不往。 「当然,他是朝阳的爷啊,没有爷就没有朝阳。」朝阳毫不犹疑的答。 虽然料到朝阳的答案,晚儿仍然有打他一拳的冲动。「那我呢,对你来说,我算是什幺?」 「妳是我的妻子啊。」 「那你爱我吗?」 晚儿直率的问题教朝阳瞬间涨红了脸。虽说他们已经成亲,这也改变不了朝阳保守的个性。 「算了。」因朝阳的迟疑,晚儿摔开了朝阳的手,转身就走。 早知道在朝阳心中,第一二三四五六七八九十位也是上官榆来的。是她傻,选了这男人而已。 「晚儿!」朝阳紧张的握紧晚儿的手。「……我爱妳啊。」满脸通红。「就像爷爱婉儿小姐那样,那幺的爱晚儿。对不起,晚儿,我这几天不是故意忽略妳的。但我真的替爷感到很不值、很难过。爷是这幺的爱婉儿小姐,那天出发捉拿『天山飞鹰』前,爷还很高兴的跟朝阳说,就让朝阳跟晚儿的亲事,跟爷和婉儿小姐的一起办好了。可是却变成了那样……甚至乎如今……」 朝阳的忠心是很教人气怒,但最教晚儿心折的也是他这忠厚的个性。 「虽然小姐不准我们进去,我们可以在房外等着。如果小姐需要帮忙,咱们就可以立刻帮手了。别再哭了,」抺去朝阳脸上的泪,晚儿冲他一笑。「上官榆一定没事的,他最讨厌那些小事化大的人,你不是想他醒来后骂你吧。」 「晚儿……」 凝睇晚儿可爱的笑靥,朝阳的心暖烘烘的。虽然晚儿有时候会很兇的骂他,有时候让他很为难、很头痛,但他真的好爱晚儿。 就算是爷的命令,他也不会放弃晚儿的。

狠男人小说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 第九章 - 结局 (1) 第九章 - 结局 (1) 「今晚将是他人生最后的一夜!」 蓝昊天大力一踢,房门撞到墙上发出「噹!」的一声巨响后徐徐的弹回。 「表哥?!」唐婉吃惊的盯着突然闯进的蓝昊天。 他双目满布红根,犹如一只发狂的野兽。 唐婉害怕地挡在上官榆身前。 「宛宛……」她对上官榆无言的保护姿态教他心痛。 「我不是宛宛!」 「妳是!只要他死了,妳就是我的宛宛!」 「表哥,请你清醒一下!就算他没有出现,我从来也不是你的宛宛。莫说我已经回复记忆了,我更不可能是你的宛宛。你为什幺就不可以面对现实?」 「现实?!」蓝昊天嘲弄地仰天长啸。「什幺叫现实?!就是他可以寻回他的唐婉,而我只能永远失去我的宛宛吗?妳说的现实就是这些吗?不!如此不公平的现实我接受不了、我接受不到!」握紧纤细的手腕,蓝昊天痛苦地直视她清莹的眼睛。「我爱宛宛,我一直也很爱她……妳告诉我,为什幺老天爷要夺走她?究竟有什幺是他做了,而我没有做的,以致我要失去她?」 「表哥……」 「别唤我表哥!妳不是说妳不是我的宛宛吗?!对!妳只是那个我在河边救回来的女人!如果命中注定我要嚐到这种痛苦,他也应该跟我处身同样的地狱,那才公平。」捏住唐婉的手渐紧,他的力度大的几乎要把她的骨头捏碎。 「啊!好痛 ——」唐婉痛苦的脸容扭曲。「表哥……别这样……宛宛不会想你变成这样的……」 「别提起宛宛!」蓝昊天暴躁地怒吼。「妳不是说宛宛已经死了吗?!那她压根儿无从知晓!」 「表哥……」唐婉惶惑地盯紧蓝昊天。 他眼里流露出浓浓的杀意,是多大的痛苦扭曲了一个人的常性。 「放开她……放开她!」气若柔丝的声音渐转为响如雷鸣。 「榆?!」唐婉既惊且喜的望着徐徐站起来的男人。 上官榆抓紧蓝昊天的手腕,企图阻止蓝昊天继续伤害唐婉。 「就凭现在的你,奈何得了我吗?!」蓝昊天手腕一转,反手抓住了上官榆。「我得不到的东西,我也不会让你得到!这才公平!」 「公平?!」嘲笑。「你还是三岁的孩童吗?在说什幺公平!你要是那幺渴望公平,为什幺不自宫,变成女人算了?!这样子的欺负一个女人,算什……」 蓦地,一口鲜血喷洒而出。 「榆?!」 唐婉急切的奔向上官榆,想扶住摇摇欲坠的他。蓝昊天却一手挥开了她,双掌向上官榆击去—— 「表哥!不要 ——」 「走开!」 ** 徐徐从昏睡中转醒,上官榆第一眼见到的是唐婉。 她坐在外室,不知道正在跟谁谈话。 有一刻,他以为这是梦,也就不敢妄动,只是以眼睛贪婪地攫取她美丽的倩影。 「谢谢您。要不是得你相助,榆的伤势也没有康复得这幺快。大夫说他这一两天就会醒来。」 隐隐约约的传来了她圆润的声音,上官榆脸上泛起了一个满足的笑容。这就够了,能够再见她一面,已是他最大的满足。其他的事他已经不再介怀。 「不客气。我要请妳原谅之前的粗暴无礼才是。」 蓦地,响起了另一道低沈的男性嗓音。上官榆心头一震,终于看清楚如今跟唐婉一起的究竟是谁。 「蓝昊天!你为什幺在这儿?!」他紧张的跑出去。昏倒前的一幕仍在意识里。「不准你伤害婉儿!」 「榆,你醒了!」见本该昏睡中的男人已醒,唐婉欣喜的迎了过去。 上官榆立刻把她藏到身后。 「榆……」握紧温暖有力的大掌,唐婉心甜的勾起嘴角。 蓝昊天也不说话,就看着眼前的女人满脸幸福的靠着上官榆,她看来一点也没有把误会澄清的意欲。 至此,蓝昊天方明白晚儿那一番说话的由来 —— 小姐其实是很可怕的。如果你喜欢的是宛宛小姐文静温婉的个性,那你根本不可能喜欢小姐。你太过一厢情愿了,小姐跟宛宛小姐根本一点也不像。 为求目的不择手段。 纵使一开始迷惑于她们相似的容颜,但心底里,蓝昊天比任何人都清楚,他救回来的那个女人绝对不是宛宛。 这女人,不过几天,就已经猜透府里众人的心思。如果她想,她绝对有能耐把他们玩弄于股掌之间。 这份聪慧灵敏是宛宛所不能项背的。 宛宛她不笨,但绝对没有唐婉的聪敏,更没有她的刁钻古怪和大胆。 对于胆小固执的宛宛来说,要不是为了她娘,她是宁愿窝在她小小的天地中,弹琴写书彫刻版画而不踏出姬府半步的。在其他人眼中,她或许是过份的古憋,可是他喜欢的就是这样的一个宛宛。 「我走了。」蓝昊天识趣的开门离去。临走前,他嘱咐道:「伯娘也很担心,记得尽早告知伯娘。」 「我知道了。」顿了下后,她笑着轻唤了一声:「表哥。」 听见这声「表哥」,蓝昊天回头与唐婉相视一笑,心下了然她是暗示纵使她不是宛宛,她仍当他是那照顾了她半年的表哥。 无论她是不是宛宛,她始终在他最困难的时刻,陪伴了他半年。 幸好上官榆的一番话教他清醒过来,他才没有铸成大错。 ** 这葫芦里卖的究竟是甚幺药? 「婉儿……嗯……」 对刚才诡异的一幕,上官榆来不及细询,已被娇唇吻住。 一声满足的轻叹。 遇上她,他就像孙悟空遇上了如来佛祖,除了乖乖的束手就擒,压根儿无计可施。收紧臂弯,他什幺也不想的热烈地回吻她,享受幸福填满胸臆的这瞬间…… 「婉儿,妳真坏。」 一吻既终,他仍意犹未尽的轻啄红肿的唇瓣。 「嘻,你不喜欢吗?」 「不喜欢。」话虽如此,他还是没有停下那双愈发不安份的大掌,惹得她也呼吸渐急。 「榆……现在不行啊……」握住他的手,唐婉一脸抱歉地瞅住他。 「为什幺?」 以往,只有他说不行,她从来没有拒绝过他。半年的时间,足以彻底的改变一个人。她还是属于他的婉儿吗?如今在她心里,是不是已经住进了另一个人? 「不、是、啊。」 踮起脚,她捧住这个老爱吃醋的男人郁闷的俊颜,让他看清楚她眼里就只映照着他一个人。 「榆,我也好想好想要你,好想好想霸住你不放。」毫不害羞的表白,她的脸还没有红,他的倒先红起来了。 「婉儿……」 唯有她,轻易的就教他在天堂与地狱之间来回不止。 「但我还要去跟宛宛的娘亲说,你已经醒来了,等她老人家甭再担心内疚。朝阳也还在门外等你,你也不忍心他继续自责下去吧。」 听见她提起朝阳,上官榆也想起半年前,他怎样没日没夜的守在他身边,就怕他做出傻事。 没有朝阳的忠心,就没有这一刻的重逢。 「谁会不忍心朝阳那笨蛋。不过要是我再不出去,这儿可能就要被他的眼泪淹没了。他最爱的就是小事化大。」 「口不对心。」好笑的低喃。 他的嘴巴对朝阳还是这幺的刻薄,但她又怎会看不出,朝阳在他心里的位置。要是他对朝阳真的如此冷漠无情,朝阳又岂会如此忠心耿介。 这男人就爱把关心藏在心里! 轻叹一声,唐婉想,要不是当初她误会了他的心意,以为他要对付的是爹,阻止爹带队上山,那天可能也不会演变成那样…… ** 榆 —— 危险 —— 他还来不及消化她不但懂武功,而且武功高强这件事。下一刻,就已经看见天山飞鹰的双刀砍到她背上。 她一个重心不稳,整个人就要跌到崖下…… 倏地睁开眼睛,他一下子还没有清醒过来,仍受困于梦中。每次梦见那一幕,他的心脏就紧紧地抽缩着。然后,他会很生气,气自己的笨,气自己的盲目,竟然一直没有怀疑过她就是老前辈。 「榆?」 唐婉忧心忡忡的打量黑暗中沉默的脸庞,他恍惚的神情教她心痛。 「抱歉,我吵醒妳了?」 这一夜跟以往的不同。这一夜醒来之后,他看见了她。勾起嘴角,上官榆伸手把唐婉牢牢的搂在怀里。 「没有。」 乖巧的贴靠在他怀里,赤裸相对之际,唐婉无可避免的看见遗留在他肩膀上那狰狞的疤痕。那是为了救她,而烙下的伤疤。 她从来没有料到他这幺爱她,就连那张刀那幺兇狠的砍下来,他还是没有放手,一直紧抓住她不放,不教她坠下山崖。如果她没有先放手,他是无论如何也不会放开她的。晚儿说,她坠崖后,有一刻,他是要追随她去了,幸好朝阳及时赶到。 「榆,你真的很傻。」纤指不捨的轻抚那道疤痕。 他笑,没有反驳。 为了她,再傻的事他也愿意去做。 「榆,你没有再做其他傻事了吧?」 「例如呢?」 「……」想了一会儿后,她嗔道:「我就是不知道才问你耶。」 撇撇嘴,他俯下头亲住了柔软的娇唇。一如她做过的,他也以吻挡住了她的问题。 但唐婉岂是如此容易应付的,她别过头,避开他的吻。 「你不说就不准你吻我。」 「真的?」挑眉,準备好接受这挑战。 「对啊,你不是老是说尚未成亲,焉能如此任意妄为?如今却公然拐我进你的房里,就不怕人家闲话了。」不过爹也不说半句话,才真教她愕异。 在唐婉眼中,唐振声也是跟上官榆一般的迂腐,平常就爱将那些三纲五常、妇德女戒放在口边,就盼有日能将她潜移默化。 所以拜别姬夫人和蓝昊天后,唐婉就不断的苦思,该怎样才得以教这两个天底下最迂腐的男人同意她搬进他房里,与他同进同宿。她哪想到,他早已有跟她一样的心思。回到府里,见过唐振声跟唐子靖后,就吩咐下人直接把她的东西都搬到他房里。 她还记得爹当时那震撼又不敢相信的表情。虽说他们的关係已是公开的秘密,把这秘密公开到太阳底下又是另一回事。他的肆无忌惮真的把爹他老人家吓坏了。 嘻。不过,却乐坏了她。 「如今不比从前。如今,妳已是我的了。」上官榆说,对唐婉扬起一个别有深意的笑容。 她可以避开他的吻,却躲不开他深情的凝望。醉倒在他的眼神中,唐婉主动的亲上了他的唇,边吻边强撑道: 「强词夺理。我早已经是属于你的,只是你不知道,也不在意而已。」 「那不一样。」 「有什幺不一样的?」 他没有回答,反正是些没有啥意义的事情而已,她知不知道也没所谓。 反身把她压着,他又再拉着她坠进那久违的爱慾关係里,不再给她追问的机会。 ** 一直到几天后,唐婉才从郑大夫口中得知,他曾经做过的傻事究竟是什幺。 「冥婚?!」这是在说笑吧,他怎幺会…… 抚着下巴的鬍子,郑大夫但笑不语,给她时间消化这教所有人错愕不已的消息。 「爹……竟然答应了?」他是伤心过度,可是爹呢?是为了惩罚他,才放任他不管吗? 「妳爹怕也是无可奈何。他跪在唐府门前,直至妳爹答应才肯起来。」 失笑,怎幺也想像不到他做的傻事竟是这一项。 「这究竟有什幺意义?」 「不就因为没有意义,才不跟妳说了。」 探向她脉门,察觉她脉象平稳,郑大夫欣慰的扬起嘴角。没想到回复记忆,对她的伤势也有莫大裨益。 常言道:恋爱能治百病。眼前就是最佳见证。 「别再苦着脸了。妳多年的心愿终于达成了,应该开心才是。妳现在可是人人称羡的上官王妃了。」 「我才不在乎什幺王妃不王妃的。」 「对啊,妳只想当『他』温婉娴熟的小妻子。」郑大夫取笑道。 这小女娃是他见过的最奇特女娃儿。 想当年遇见她不过五、六岁,就已经常常把「他」挂在嘴边,老是说长大后要嫁给「他」,成为「他」温柔美丽的小妻子。无论他怎幺哄、怎幺说也不答应当他的徒弟。 可这小女娃却又是百年难得一见的武学奇材,不但体格精奇,天资聪敏,对武学的感悟尤佳。旁人要一两个月才学懂的事,她往往只需几天便学会学全了。但她对这些却半点儿也不在乎。要不是后来他骗她说,他教她的只是一些舞蹈的步伐,她压根儿不会学。等她发觉自己被骗了,想要忘记,却愈忘记,对武学的招式愈是融会贯通。 不到十年,她的武学修为,已足以媲美当时在武林上称霸的十大高手。可惜他的武功向为男子所练,平常女子练之犹可,要是怀有身孕,其内功将大减折扣。不然,「天山飞鹰」虽然厉害,又岂是她对手。也幸好她内力深厚,掉下黑木崖后才得以保存一口真气,教刚好路经的蓝昊天救回。但她的武功却也自此全失了。 「妳真的不跟他说吗?」 唐婉当然知道他指的是那件事,但也只当没有听懂,说:「师父你说的是哪一件事呢?徒儿可没有听懂啊。」 这幺多年来,因为气他骗她,她没有叫过他一声「师父」,竟在此时此刻唤他一声「师父」。 呵呵呵,这是严重的警告啊。 抚着下巴的鬍子,郑大夫大笑道:「为师懂了。既然小徒儿认定那件事是无关要紧的,那就是无关要紧的了。为师也不再多言。」 「谢谢师父。」 「但师父最后还是要多嘴说一句,有些事情还是愈早知道愈好。」 迟了,只怕伤害更大。 这幺简单的道理,唐婉又岂有不明白之理。但她又该怎幺跟他坦白…… 纤纤素手柔柔地按在平坦的小腹上,直到此刻,她彷彿仍感受到那未成形的小生命仍在她体内。 「师父你说,我是不是应该为他另立妾侍?」 「妳受得了吗?」 「受不了也得受得了,难道我要他……」再莫视传统礼教,她也莫视不了他的感受。他们一家已经亏欠他太多,决不能连他的子嗣也剥夺了。 「妳清楚他在乎的不是这些。」 「他在乎的!」娇柔的声音里满是苦涩:「要是他说他不在乎,那也是因为他太爱我,不愿见我受委屈而已。他很喜欢小孩子,但我却……再也不可能怀上他的骨肉……」 突地,外面传出了「噹」的一声。 「谁?!」 唐婉心慌的急忙上前一看,门外的不是别人,正是上官榆。 「榆……」 唐婉担忧的看着上官榆,但他也只像完全没事一般,蹲下来捡起地上碟子的碎块。 「朝阳买了一些糕点回来,我正想让妳嚐一下。」他说,脸上浮现一个淡淡的笑容。「我真大意,一不小心就把糕点都弄掉了。但我老是这样粗心大意的哪,明明那幺多不合逻辑的事放在眼前,我还是什幺也没有看见,我为什幺竟没有怀疑过呢……要是我早一点醒悟……」 「榆……别这样……」 唐婉心痛的握住上官榆的手腕,不让他继续伤害自己。 那些碎裂的瓦片正因他毫不留情的力气而陷入他大掌内! 「婉儿,妳为什幺要救我啊?」眼泪不可歇止的从眼角滑落,再没有一刻他是如此憎恶他自己。「要是妳没有救过我,不就好了……最少我不会把妳伤得这幺重……我真的以为我可以补偿的,就算妳已经没有武功也不要紧,我拼了命也会保护妳的……可是……」 他不是为了自己而难过,在半年前举办完那场婚礼以后,他就没有打算再娶另一个女人进门。于他,她就是唯一。但…… 「榆……这不是你的错啊……伤我的不是你……」见他这幺自责,她也心痛难当。 「怎幺不是?」他好笑的自嘲。「这一切也是由我一手做成的。我明知道自己还没有放下,当初根本就不应该回来,更不应该招惹妳。要是我们没有相遇……」 「你宁愿我们没有遇见?」截断他,唐婉难以置信的瞅着他。 无论承受再多的痛苦,她从来没有后悔过遇上他。他怎幺可以…… 「即使没有遇上我,妳也可以找到一个更爱妳,而且不会令妳受伤的男人。一直以来,救我、帮助我、照顾我的人是妳,遇见我对妳根本没有任何好处。」 「上官榆!你可恶!」突地,唐婉生气地大力推开了他。 她的举动是如此的突如其来,以致上官榆也来不及防备,一下子整个人就跌坐在地。 「婉儿?」他吃惊的抬首迎向闪动熊熊怒火的美眸。 「别叫我婉儿,我现在不是你的婉儿!」 「……」上官榆犹豫片刻,小心奕奕的唤道:「老前辈?」 「我现在问你几个问题,你想得清清楚楚,然后老老实实的回答我,听懂没有?」唐婉不愧为唐婉,深明自己手上拿着的是哪些牌子,何时又该打出哪一只牌子。 「懂。」上官榆乖巧听话的模样,要是有旁人在场,怕不吓傻了他们。 「你说,我们最初在哪儿、在怎幺时候遇上?」 「是……在张家大宅……?」他已聪明的没有说是在她们遇上山贼那天,但从唐婉的脸色,他知道那绝对是一个错误的答案。 他们在这之前还有遇见过吗?他可没有印象…… 「是……在良平县……?」上官榆再试,希冀能够侥倖的猜中。 「那是在什幺情况下?」唐婉没有放过他,要求更仔细的答案。 「……」 「你根本不记得了。」唐婉笃定的说:「那件事是那幺重要,你竟然忘记了!原来一直把那件事记挂在心里的只得我……你这个薄情郎、陈世美……」说着说着她竟哭了出来。 她这一哭可把上官榆哭得心胆具裂,哪还管得上一刻他还自责着不该遇上她,这一刻他也只能紧紧的把她搂在怀里。 「对不起、对不起……是我不对,我不该把那件事给忘了的……」抱紧她,他任由她边骂他「薄情郎、陈世美」,边把粉拳往他身上招呼。「妳信我,我一定会记起来的。」 但天知道,在他忘记了自己究竟忘记了什幺的时候,他该如何记起。 「说谎!」她才不信。 「是真的,我一定会记起来的。」捧住她的脸,他温柔地替她拭去爬满脸颊的泪水。 面对上官榆的柔情,唐婉心底怒气已消,只是仍有些不甘心。 毕竟苦苦守候多年的人,是她。 「那好啊,你说,要是你记不起来,该怎样惩罚你啊?」 「那就罚我只可睡在书房,不可以再抱妳,也不可以带妳回京。」 那究竟是在惩罚他,还是惩罚她啊? 突然,唐婉有一种作茧自缚的感觉。要是他真的记不起来,那该怎幺办啊?! ** 「晚儿,不如妳将爷跟婉儿小姐相识的经过告诉我啊。我答应妳,我一定不跟爷说的。」 「我说过我不知道的了。」晚儿没好气的说。「你耶,为了你的爷,就连我也欺骗了。」她才不相信他知道后会不告诉上官榆。 「不是啊。」朝阳委屈地说,惆怅的望着走在前方的上官榆。 爷为了履行承诺,当真搬到了书房暂住,他作为爷的侍从,自不可仍高床暖枕。故自那天起,他也在书房住了下来,但那就意味着跟晚儿分开了。 「晚儿不想我搬回房吗?」朝阳垂下头婉转的暗示。 「你可以搬回来的,上官榆又没有逼你搬到书房。」表面上晚儿仍嘴硬,可那双垂在身侧的小手已悄悄的牵紧了朝阳。她深明迂腐保守的他,也只有在深夜四下没人之际,才敢抱一抱她,亲一亲她。 「我真的不知道啊。」晚儿细声轻说:「小姐当那是天大的秘密般,谁也不说。我只知他送了一包糖莲藕给小姐当作定情信物。」 「定情信物?」原来她们之前所说的唐婉小姐的心上人就是小时候的爷。 「对啊。那一年小姐不过五岁,在山上不见了一夜之后,回来就直嚷着要当『大哥哥』的妻子。几乎把老爷和少爷吓坏了,以为小姐被狐妖掳去了。不过这件事你别跟上官榆说了,反正说了也没有用。只要小姐一跟他对质,事情就露馅了。到时候,恐怕惹得小姐更生气了。」 「嗯。」朝阳老实的点头,苦恼连晚儿也不知道的消息,该怎幺查探。 就在朝阳努力地为上官榆筹谋之际,上官榆也没有闲着。他也在苦思他跟唐婉究竟曾经在哪儿遇见。 他肯定他们最初相识的地方是良平县。但是什幺时候呢? 自从爹娘死后,他就卖身到张府当下人,负责打扫和厨房的杂务,平常没什幺机会跑到大街之上。所以理应没有理由遇见过她…… 「大哥哥,拜完堂,以后我就是你的妻子了。」 一棵老榕树下,两个孩子在玩家家酒的游戏。女孩子头上绑了两个小圆髮髻,圆亮的眼珠子闪动时甚是精灵可爱。她身旁却站着个样子呆笨的小男孩,搔了搔脸颊,他看来想反驳,又不太敢反驳的说: 「可是,拜堂好像不是这样的。」 「为什幺不是?我见邻家的姐姐拜堂也是这样子的啊。不然这样好了,我们再拜一次,这一次你说该怎样就怎样做。」 小女孩将手上的浅灰粗布复又覆在头上,硬是拉着不太情愿的小男孩走到老榕树下,跪了下来。 看着这一幕,上官榆有一份似曾相识的感觉。不记得在几时,他好像也遇上了一个类似的小女孩。 她也是这样说的 —— 一言为定了。当我变得又温柔又美丽,大哥哥要来娶我的。 蓦地,不用追不用找,记忆就这样回来了。他终于记起遗忘了的那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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狠男人小说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 第九章 - 结局 (2) 第九章 - 结局 (2) 「婉儿啊,哥不是要迫妳。可是上官王爷毕竟是王爷,妳这样要他睡进书房里,好像不太好吧。」 唐子靖小心奕奕的劝道,生怕一不小心说错话,这回上官榆住的不是书房,而是柴房。到时候,怕不止朝阳,他跟爹也要在柴房外露宿了。 「哥,你明知道睡进书房的主意不是我提议的。」 凉亭之下,微风处处,百花亭外百花的香气也随风而致,可却化解不了她心中的郁闷。 谁要那个迂腐又固执的上官榆对他的承诺看重得不得了,一点儿也不理会她的暗示。也不想想她这幺爱他,又怎可能忍心不让他抱她了。她压根儿是每天黏着他也不厌腻的啦。 没想到经历了这幺多之后,她还是见不着他、抱不到他。还真教人气怒! 都是那个师父害的!明明听见他的脚步声,也不跟她说。早知如此,何必叫他师父喔! 想着想着,唐婉差点儿就把手上的丝帕撕破。 「婉儿,这手帕是娘亲的遗物啊。」唐子靖轻声提醒道。 「啊!」唐婉及时鬆手,见手帕完好无缺,才鬆了一口气道:「幸好。」 从唐婉忧怨的神情看来,唐子靖深信他这个爱情至上的妹妹,是早已原谅了上官榆,就差一个机会让她明正言顺给上官榆搬回房而已。 就说爹过份忧心了。以婉儿的性格,又怎可能放过那已落入她手中的男人,还要是一个她谋算多年的男人。 「婉儿啊,不如妳告诉为兄,你们相遇的经过吧。」 「不要。」断然拒绝。「那是只属于我们的秘密。」 「但妳有信心他能够记起来吗?毕竟事隔多年,当年他又那幺小,即使忘记了也是人之常情。妳真捨得他永远也住进书房里?」 知妹者莫若兄,要说世上还有谁能稳抓唐婉的心思,那也非唐子靖莫属了。 「唉……」 喟然轻叹,唐婉清楚唐子靖说的是事实中的事实。她实在不该希冀在他经历了那场惨剧后,还记得他们的诺言。 这边厢,唐婉还思量着如何将他们相遇的情况暗地里让上官榆知晓。 那边厢,已回复记忆的上官榆快步从良平县的大街直奔唐府。 「婉儿—— 」在百花亭看见唐婉后,上官榆想也不想的便把她抱住,在空中转了个圈。「我记起了!我终于记起了!妳就是山上那直嚷着要嫁给我的小女孩,对不对?对不对?」 虽然他的直言让她尴尬非常,但这一切都比不上他记起来的震撼。 唐婉两颊泛红,惊喜交集的直点头。 「太好了。」寛慰的叹息。「我终于不用强忍着不抱妳了。」 「对耶。」额贴着额,唐婉不等他做主动,已先踮起脚,轻轻的贴上了他的唇。「谢谢你记起来。」 百花丛中,蝴蝶翩翩。陶醉于爱情香气中的两人早已忘了现场还有一名第三者,更不可能看见随后进来,还不太愿意将女儿交出的父亲,正震惊地目击她女儿怎幺教男人「轻薄」。 「这、这、这……」 「放心吧,爹。现在是我们的婉儿在『欺负』人家,可不是人家在『欺负』婉儿哪。」 他就说,整件事做主动的一定是婉儿。要是她不愿意,又怎幺可能有人强迫得了她。 拉着僵如石头的父亲走出百花亭,唐子靖笑着将一片小天地留下给一对经历苦劫后,终成眷属的小情人。临走前,他好像隐约的听见那被设计了的男人满含冤屈地申诉 —— 婉儿,当时妳在戏弄我吧。无论怎幺看,妳也不像受了伤啊。

狠男人小说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 第二章 - 谣言 (2) 第二章 - 谣言 (2) 「小姐、小姐。刚才妳去了哪儿?小玉担心死了。」 宛心园内,小玉亦步亦趋的紧贴姬宛宛身后,害怕有仙人般心智的小姐又消失不见了。 「我嘛,不小心在庙里迷路,和娘亲失散罢了。」 这样的慌话怕是没有人相信吧。以水月庵那一庙一庭的规模而言,会迷路的大概也只有超级路癡而已。 「小姐,大厅里的那个男人……是谁?」小玉脸蛋愈红,她的声线愈小。最后几个字,她是在心里问的。 小姐的客人真的很俊俏呢。遇到表少爷后,她以为再也没有别的男子可以媲美,想不到今天竟教小玉有幸遇上另一个英伟不凡的男子。 小姐真幸运,包围在她身边的男人都好看得不得了的。 「小玉。」姬宛宛倏地足下一顿,小玉的鼻梁碰上她纤弱的娇躯。 她一个颠踬,险险跌倒在地,幸而小玉及时抓住她的手臂。无奈胃部又起翻腾,不适涌上喉头…… 「小姐,妳还好吧。」 姬宛宛惨白的脸容,纵仍带笑,小玉看在眼里却担心不已。 她真大意,明知自己如此大块头,怎可如此不小心撞到小姐身上了! 「小玉——」拖长了的尾音隐隐显露出当中暗藏的诡异。「最近表哥是不是有事要你们隐暪我哪?」 「啊!这、这……」 姬宛宛突如其来的质问教小玉瞠目结舌、头皮发麻,连内疚的心情也不知被吹到那里去了。 小玉是处于不可说、也不可欺骗小姐的两难中。 小姐为什幺知道?表少爷确然有令姬府一干人等,不得谈论半年前轰动一时的那件事,当然也包括了事件中的两名主角,唐婉和上官王府的上官榆。 当中最最重要的是假如宛宛小姐从任何人口中得知任何有关他们的消息,那他就等着被赶出姬府,永远不用在奴婢界立足了。 「小玉,妳还是别知道大厅里的男人的身份好了。不然我怕妳就要呆站半天,既忘了给我打水沐浴,又忘了请客人到宛心园来了。」姬宛宛边戏谑小玉的惊惶失措,边笑着道出她的嘱咐。 他们纵是耳闻他的大名,却从未眼见他真人,不然他哪可仍轻轻鬆鬆的坐在大厅之上。 待小玉精神奕奕的应了她一声「是」,走到井边打水后。姬宛宛才轻咳两声,喉头一甜,吐出了两口鲜血。 真糟糕,不过真正好玩的事才正在后头呢。 嘻。

狠男人小说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 第二章 - 谣言 (3) 第二章 - 谣言 (3) 「啊!救命啊 ——」 雷声大作之际,女子的救求之声突起。 「姬姑娘……」 音才起,身已动。上官榆顷刻间奔致姬宛宛的厢房里。 他的武功太高,以致其他人尚未赶到,他已出现;他对她的关心太过,所以甫听见她的声音,未及细想便推门进内,导致如今尴尬的局面。 姬宛宛上身仅穿着一件翠绿肚兜,鲜红披纱下透出白晳的肌肤。纵然不是全裸,已教他见到了逾越礼教允许的部份;而这若隐若现的情况却又更惹人遐思。 「有耗子啊。」双眸含泪,姬宛宛趁他呆愣之际扑进他怀里。她的模样就如受惊的纤弱闺秀,顾不得她抱着的究竟是男是女。 「姬姑娘……妳先放开我,我方可帮妳啊。」她柔软的身体传来了阵阵似曾相识的香味儿,他无措的在推开她和任由她抱住间犹豫。 「但我好怕啊。」姬宛宛对上官榆的话置若罔闻,纤手更是圈紧他腰间。 上官榆体内涌上了一阵燥热,像是受她的高温所感染。室内热气氤氲,正为他提供了另一个犯错的理由;她迷迷茫茫凝望他的眼神成了最诱人的邀请。 这刻的他在想,如果她不是这幺像「她」,他一定已经撷取她迷人的身躯。不过如果她全不像「她」,他还会被诱惑致此吗? 突然间,那曾经重叠的影像开始分离。 拉开攀紧他的双臂,他把她推到恰当的距离。 「姬姑娘请放心,那只不识相的耗子已经走了。」 「你为什幺知道?你是牠吗?」她笑问,话中带话。 上官榆当然知道她在暗示他就是那只耗子。眉心紧蹙,他以不容忽略的威严说: 「姬姑娘向来如此放任的吗?」 他不是气她把他和鼠辈等同,而是不高兴她如此轻忽自己的身体。他看出了她的恶作剧。 「放任?」姬宛宛似是不解的反问,下意识的绕着耳际的髮丝。「王爷的道德标準真是高得教人难以跟从。如果宛宛的衣服还稳稳稳妥妥的穿在宛宛身上就叫放任,未知成了王爷的『红颜知己』的唐姑娘,王爷又将安上什幺名目呢?」 「妳胡诌什幺?!」侧身成拳,他的怒气一触即发。 明知他会生气,她仍以他的死穴挑拨他。或者因为偷不到他身上的令牌,所以她烦躁起来;又或者是他关心她名节时的道貌岸然,让她极之不快。不过无论如何,惹怒他绝非她最初的目的。 真糟糕。 姬宛宛很清楚如果她还想得到她要的,她最好立刻道歉,并装出可爱的样子求他原谅。但那句对不起哽在喉头,不愿说,不甘道。 良久,他们静静的对望。直到小玉的脚步声趋近,上官榆才语气冷漠的说:「想来今天的宴客不过是榥子,既然姬姑娘目的已达。在下还有要事在身,先告辞了。」 「等一等。」见他将要离开,她慌忙的唤道:「两天后是宛宛的生日,你可不可以前来一趟?」 道歉的话她是无论如何都说不出口的,所以她心急的从脑海拟定出另一个计划,一个最下下之策。 「在下今天就会离开红梅镇。」他说,没有停下脚步。 「莫非上官大人已经没有兴趣知道唐姑娘的下落?」 平淡的语音才止,她已见识到别人口中的上官榆,他望向她的眼神是从没有过的冰冷和严厉的,而那句冷冽的「别再以婉儿来开玩笑」更是最后警告。 但她不怕,反而扬起嘴角。 「两日后,宛宛在府里恭迎上官大人大驾光临。」她知他已经上鈎。 被抛出的球在落地前将引发她想要的效果,纵使不是她原本设定的。

狠男人小说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 第二章 - 谣言 (4) 第二章 - 谣言 (4) 唐振声,良平县县衙的捕头。十三年前因剿灭山贼有功,获当今圣上封为天下第一捕快,官至四品。他的儿子几年后高中状员,成了良平县的县令。良平县在他们父子的管理下可谓风调雨顺、国泰民安。 如果是一年前,任何途经旅客在良平县走一圈,他们听到的一定是唐捕头显赫的事蹟,唐县令明察秋毫的美誉。如果是一年前,唐家还有位可人解意、温婉娇柔的千金闺秀。 但这些都是一年前的事。如今,良平县百姓的记忆中只剩下一个贪慕虚荣、不守贞节的唐婉,一个官威尽失,受尽各方耻笑的唐家。 贪恋上官王府的财富、权势的唐婉,趁着上官王爷客居唐家之际,不惜献上清白的身子,成为王爷的「红颜知己」,最后却落得任人玩弄的下场。 舞动挂在墙上的软剑,姬宛宛好奇为什幺表哥任由它留在房内。这可是她过去的一部份哪。 姬宛宛的娘在她日渐康复时就告诉了她,她不是真正的姬宛宛。 「宛宛——」 扶着海棠的手,姬夫人才刚踏进房门,剑尖险险划过绵质锦袄,划出一条细痕。 由几时起,她女儿的房间变成了鬼门关。 危险啊危险。 「娘!」 姬宛宛心慌的收起软剑,娘的出现着实吓了她一跳。幸好她没有武功,不然这一剑划下去,后果难以想像。 「宛宛在想妳的朋友吗?」姬夫人打趣道。 宛宛甚少把玩这软剑。即使她曾告诉宛宛那是伴随她一起被昊天带回来的,她也不太在意。 「他已经把我排除在朋友之列了。」没有失落,她纯粹平淡的诉说一件事情。 「抱歉,宛宛。难为妳了,要不是昊天他……」 「不要紧的,娘。如果我想成为他的朋友,他才走不掉啊。」不过没有这样的必要。 扯他下这趟混水是临时起意。遇见他前,她还在盘算如何令和姬府不咬弦的县官派出官兵阻止那批好事之徒闯进姬府。如果可以偷到他的令牌,就不用再见他了,再见他只是徒惹心烦。 明天,他会来吧。 明天,是姬宛宛的十八岁寿辰,也是她嫁入蓝家的日子。如果姬宛宛没有病倒的话…… 老天爷真爱开玩笑,竟教一对真心相爱的男女就这样分开了。 对表哥而言明天大概已是极限,面对一群不懂武功,只有蛮力的流氓,表哥是忘了反抗还是故意送死? 甫听见傅总官带回来的口信,她先是惊愕,继而是不敢相信,然后是难以言喻的心痛…… 相像的东西毕竟只是相像,无论怎样自欺,仍心知肚明那是不同的两件东西。 凝视着她的姬夫人没有错过那一闪而逝的哀伤,她不捨的说:「放心吧,宛宛。没事的。很快就会雨过天晴。」 此刻,姬夫人决定帮助眼前的女孩追寻她的幸福。 「当然,一定没事的。」姬宛宛绕着髮丝笑说。 这是一场赌博,她把注码押在上官榆的内疚上。 ** 夜幕低垂,男人提心跳胆的瞄向紧闭的房门,确保房里没有半点声响。他才慑手慑脚的慢慢跨过去。 通往大街的出口唯有客店前的大门,他要趁着爷熟睡之际,跑去东街的驿站,再跑回来。全程约需一个时辰。但最困难的是,他要在不惊动爷的情况下走出客践。 爷身怀「惊世」武学,即使轻如一声呼吸,已足以让爷探知来人的高矮、肥瘦、动静、美丑。这幺厉害的武学修为,要隐暪爷「潜逃」出客栈,将是他朝阳这辈子做过最困难的事。 还差三步……两步……一步…… 「朝阳,三更半夜的,你要去哪儿?」银白色的月光映照出上官榆颀长的身影,他没好气的斜倚着门。 有时候他实在是很疑惑为什幺晚儿可以忍受朝阳的这种个性。朝阳究竟是为了要他阻止他深夜外出,才在房门外徘徊近大半个时辰,还是认真的认为这走一步停两步的举动不会对他做成任何滋扰。 「没、没有啊。我……要上芧厠。」心慌的把双手藏于背后,朝阳万万不敢教上官榆看见手上的信。 「这……你慢慢了。」看见朝阳慌张的神色,上官榆自我检讨了一刻钟。 他平日是不是对朝阳太兇了?不过和晚儿相比,应该没有吧。再者,能够在和朝阳相处时,仍保持心平气和的,他的修为需要到达高憎境界。 「是,爷。我会的了。」吁出一口气,朝阳庆幸上官榆没有看穿他的想法。 「对了,朝阳。」上官榆说,盯着朝阳的眼眸闪动不怀好意的幽光。 在朝阳憨直的脸上,上官榆看见了他的忠心。 他没有不相信他的时候。从朝阳跪在地上求他救他的村民起,他的直觉就告诉他,这个比他大却比他还要单纯的青年,会因为他的三十两银而为他卖命、为他效忠,把他的事当成自己的事去办。他不会违抗他的命令,他不会隐暪他所知道的实情。 「朝阳是太阳啊,和晚儿配着不就刚好吗?」 拥有如太阳般热情的朝阳终因他再三推迟回程的日期而担心起来,觉得唯独晚儿能够劝他回去吗? 让腹大便便的妻子长途跋涉的赶过来,这做丈夫的真不体贴。 「爷有什幺吩咐?」爷望着他的眼神好古怪啊。像是洞悉了一切,又像带点内疚。 「你已经收拾好回程的行装了吧。明天我一回来就要出发,可没有时间等你。」上官榆收起了戏弄朝阳的话。 姬宛宛说有婉儿的消息是骗他的。她真正的目的,是要他协助她击退明天到姬家挑战的那帮人。 这是作为「武林第一家」的宿命,每隔三天两日就有人上门挑战。那些以前败在蓝昊天手上的武林人士不知从那儿收到消息,听闻蓝昊天受了重伤,于是相约在姬家小姐生日那天一起闯进姬家,一雪前耻。 上官榆淡淡一笑,在查出这件事后,他原谅了她。她是心繫她关爱的人才会不择手段的骗他。 「爷。」朝阳唤住走回房里的上官榆。 他停下来,等朝阳把话道出。 犹疑半天,朝阳吞吞吐吐的说:「爷。如果……我只是说如果。如果婉儿小姐没有死,不过她什幺都不记得了,忘记了爷,而且……而且还爱上了其他人,那爷会怎样?」 朝阳的话让上官榆一征。沉思片刻,他道:「不知道。不过,如果她真的忘记了,那也是好事吧。」他的神情平静如昔,笑容浮在嘴边。「早点睡吧。这些假设性问题别想太多了。」 朝阳皱了皱鼻子,把眼泪和着歉意往肚子里呑。 爷父母的死,爷说,那是意外、是天意。难道他要爷再一次接受所谓的天意吗?他实在难以啓齿。 这是他首次有事隐暪爷。 之前他一直不相信婉儿小姐仍在世,他找的方向也就以证实姬宛宛是真有其人为主。他问了姬家的下人,问他们姬宛宛小时候的生活;他问了医治姬宛宛的大夫,详细了解姬宛宛的病况。 他没有去找任何的反証,证明如今的姬宛宛不是真正的姬家小姐。直至昨天,他在邻镇见到蓝昊天,才发现自己犯下的错误。 姬宛宛在十七岁那年已香消玉殒……

狠男人小说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 第三章 - 记忆 (2) 第三章 - 记忆 (2) 「各位。」破庙之内,青衣男子大声喊道。等所有人都安静下来,把眼睛投向他时,他说:「想他们姬家多年来以武林霸主自居,完全没有将其他武林同道放在眼内,不单对咱们呼呼喝喝,还要咱们服从他们定下来的规矩。今次蓝昊天受伤,是咱们报仇的好机会。待会儿,咱们闯入姬府,千万别先自乱阵脚。咱们要记着,只要咱们同心协力打倒蓝昊天,姬府的宝藏迟早是咱们的。在这儿的每一个人一定会公平地分得他应得的一份。」 说之以情,动之以利,这一篇情利兼容的说词引得在场的武林人土齐声和应。一时间,叫好欢呼之声响彻云霄,好几个甚至流出激奋的眼泪。 他们想像着打败蓝昊天后,姬家满屋的金银珠宝尽在他们手里,多得他们用也用不尽、花也花不清。 「不过……」突如其来的一道年青的声音将做着美梦的人叫醒。 见他穿着淡灰布衣,年岁不过十五、六。在这次的行动中,他负责监察姬府,以防蓝昊天招来其他厉害的帮手。 他尽责的汇报今晨目睹之事。「上官王府的上官榆今早走进了姬府,咱们需不需要再从详计议。」 年轻男子成功的惹起了一阵窃窃私语。没有人想平白无辜的得罪当今势力最盛的上官王府,虽然他们都不是「一般的」凡夫走卒,但以上官榆狡滑的手段、深沉的心思,他绝对有能力让他们成了无头鬼后还莫名所以,不知道发生了什幺事。 青衣男人冷笑一声。 「啍!上官榆?!只要咱们往他怀中送上一个娇嫩嫩的俏姑娘,还怕他不和咱们连成一线。想当初唐家不也以这样的手段才得以让上官榆放他们一马?!」 谁也不知道为什幺上官榆如此厌恶唐振声一家,但是谁也看得出上官榆和唐家是不咬弦的。甚至偏激点形容,他压根儿想他们死。 「不过……」年青男子又说:「上官榆好像和唐婉成亲了。」 「年青人,你太好骗了。」青衣男子寛容的摇首,彷彿眼前的是三岁孩童般体谅他的无知。「类似的谣言要製造出来还不容易,反正唐婉都不在了。上官榆即使说他以八人大轿迎娶了她过门,于他又有何损。他不过是要自己的名声好一点罢了。上官榆这种人你还是别那幺相信,道德礼教于他不过是狗屁。」 「富人报恩以财,穷人报恩以命。你要如何回报我给你的这三十两银?」高高在上的男人冷漠的问跪在他马前阻挡了他去路的男子,农地失收的惨况并没有挑起他的同情心。 这年头,「施恩莫望报」简直有如洪荒时期的神话。 不过,上官榆他好命,行了个狗粪运。救了当今圣上,得到死去的上官老王爷收他为义子,在短短几年间把差不多被王丞相赶离朝庭的上官家回复到足以和丞相府抗衡。 不然,他至今跟他一样仍是个小小护卫。怎可能轻轻鬆鬆的丢出三十两,买来一条忠心耿耿的狗! 权力、地位、女人,只要有了钱,其他的通通可以轻易得到。 思及此,青衣男人更加重了夺取姬家财富的决心。 挡我者,杀无赥。 抺上毒汁的剑隐约透出不祥的银光。

狠男人小说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 第三章 - 记忆 (3) 第三章 - 记忆 (3) 「你瞧这把剑如何?」 「是把好剑。剑身薄而轻,杀人而不沾血。它就是传说中的『雪中寻』吗?」 姬家的兵器库收藏了过百种兵器,单是刀剑,上官榆触目所见已不下五、六十柄,当中不少更是武林传说中的兵刃。在当中,她挑了其中一把软剑给他。 「嗯。送你啊。」 「送我?」 端详由千年一遇的寒铁铸造而成的雪中寻,打磨成镜的剑身映出他儒雅的双目。他想他的信用大槪已经破产。 「王爷误会了。」她看出他眼里的自嘲。「宛宛不是收买王爷。宛宛是想: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王爷今日冒性命危险仗义相助,如果宛宛明知府内藏着能助王爷杀敌的兵器却仍因一己的不捨而藏私,那就真的太说不过去了,所以送王爷剑不是出于不信而是信。」 「真的?」他笑。 她愈认真愈令人怀疑。 「当然是假的。」端起可爱至极的笑容,不消一刻,她的口吻完全转变过来。「明眼人一看就知道这是名符其实的收买,类似的礼物王爷都收下不少了,怎幺还不知道宛宛说的是门面话还是心底话?是不是这样说,王爷才觉得我说的是真的呢?」 要不是她可爱的笑容分散了注意,她的嘲弄其实尖锐得教人哑口无言。 「抱歉,我不是故意怀疑姬姑娘。谢谢。」 上官榆落落大方的道歉和感谢教姬宛宛气闷。 「不客气。」 她为什幺因为他的怀疑而生气呢?他的猜测是合理的,她是借「雪中寻」确保他站在她这一方。她生气是因为她发现他已经不在乎她是否相信他吗? 无疑的,他已经把她和「她」完全的分开。 如果现在跟他说,她是唐婉,是他朝思暮想的人,他是不是仍可保持这份自在? 唇暗暗的弯起,她轻斥自己突生的胡思乱想。 见他挥动雪中寻,正想邀他到花园表演他的武艺,却听见傅总管匆匆忙忙的声音。他慌张的推门而入,惊惶失惜的脸色在见到上官榆后才回复冷静。 传总管低声的在姬宛宛耳边说了几句话,把她叫了出去。 这时候,他们都没有看见来找女儿的姬夫人。 「宛宛……不在吗?」见到陌生男子,姬夫人有点不知所措。 「她跟你们的总管去了宛心园。」大概是非常重要的事,所以她忘了他在这儿,没有交代半句就走了。 「这……」突然,姬夫人彷彿想起了什幺。「您是上官王爷?」 「在下正是。」 「您就是宛宛的……」姬夫人心领神会。 带着他走到用参天大树雕成的椅上,姬夫人和蔼的打量上官榆。 这个位置是当年她陪伴夫君练剑时尊用的。从这儿望过去,可以看见赏月亭,还有宛心园里盛开的桂花。 赏月亭中如今来了两个人,姬夫人没有看见,但是上官榆看见了。他的武功修为教他隐约可见远方的人影。 「果然一表人材,难怪像宛宛这样心性的女孩也喜欢你。」姬夫人说,扬起的笑容有些落寞、有些唏嘘。「宛宛是个好女孩,你以后要好好的待她,不能再像以前般轻忽。天儿是个好孩子,他自小就和宛宛一起长大,打从心里爱着她,盼着和她成亲的一天,他是怕我受不了。再者,我们也没有办法找出她是谁。」 赏月亭的人影重叠在一起。 他慢慢的收回视线,握着剑柄的五指渐渐收紧。倏地,朝阳的问题跃上脑海 —— 「如果婉儿小姐没有死,不过她什幺都不记得了,忘记了爷,而且……而且还爱上了其他人,那爷会怎样?」 朝阳的问题其实问错了,不是他会怎样,而是他可以怎样。 或者他可以杀了他的情敌,再把她软禁在王府,让她眼里从此只望见他,心里从此只想着他——想着他是如何的可恶、可憎、可恨…… 又或者他可以时时刻刻的守在她身边,用尽各种方法唤回她的记忆。然后,她会知道他们的牵扯究竟有多深,他曾经伤她有多重,而她背上的包袱又是如何的沉重…… 清彻的蓝天飞过一只大鸟,他牢牢的盯着牠挥动翅膀的动作,没有再对远方的景物投向一丝一毫的注视。因为他怕只要他再多望一眼,他就会走向其中的一个选择,把那个拥着她、吻了她的男人 —— 撕碎! ** 「宛宛小姐,对不起。」紧跟着姬宛宛,傅总管内疚的道歉。 「表哥如何得知的?」整个姬府,除了娘亲和傅总管没有第三个人知悉他的身份。 「我吩咐下人小心侍候的时候,刚巧被表少爷听见了。」 姬宛宛无奈的轻叹。 当傅总管跟她说表哥很生气的要走过来武器库,她就猜到表哥听闻了上官榆的出现。 今天是姬宛宛的生忌,却同时是她的死忌。情绪几近失控的表哥是害怕他的出现会抢走她吧,就像一年前他始终没有办法救回姬宛宛的时候那样。 「表哥!」姬宛宛难以置信的大叫。 两个健壮的僕役正强行拉住鬍碴满布的蓝昊天,他瞪着通红的双目,生气的大吼,想要挣脱他们的挟制。 姬宛宛难以置信蓝昊天伤成这样,这是平日以一敌十的表哥?他竟连家中两名不懂武功的大汉也制服不了? 「放开他!」 扶着蓝昊天在赏月亭坐下,姬宛宛痛心的拭去他脸上于挣扎时受伤所流的血。 「表哥,别再这样下去了。」 「宛宛……」蓝昊天捧着她的脸,失落的眼瞳直勾勾的盯紧相似却又陌生的黑瞳,她的出现抚慰着他,却又挑动了另一种不安。 「你会留在我身边的,对不对?」他需要她的保证。 她沉默。答应不了,不忍拒绝。 她不是唐婉,却也不是姬宛宛。她无法成为任何人恋情的替身,无论是他的婉儿还是表哥的宛宛。 她默默的凝睇着他 —— 「答应我,你不会跟他走。」心慌的声线急欲寻求一丝保证。他不知道怎样才可以阻止她离开,怎样才可以救回「她」。他找遍了所有名医;他尝试过各种方法,但是…… 「答应我啊。」他害怕的倏地抱紧她。 「表哥,我不是宛宛。」她说,乖巧的依偎在他怀里。 轻柔的声音听在他耳里响如轰雷。 「胡说,妳就是宛宛!」蓝昊天大吼,企图盖过那细小的声线。 「表哥,宛宛已经……」 「住口!」 他倏地吻住她的唇,阻止她说出姬宛宛已死的事实。 「唔……」 双臂猛烈地想推开他,但她纤细的气力在他刚猛的力度下失去作用,她只能任他激狂地恣意吸吮她的芳唇…… 「小姐、小姐……」惊慌的声线突然在园外传来。 趁着蓝昊天闪神之际,姬宛宛大力的推开他。掩住被吻肿了的唇,她气息急喘的问:「发生什幺事?」 「是……是……」激烈的一幕教小玉看傻了眼,顿时忘了她跑进来的原因。 「小玉,妳还没有想出来是什幺事吗?」姬宛宛的语气是罕有的不耐。 小玉偷偷的望向双颊潮红的姬宛宛,她敢发誓现在的小姐生气得不得了。就不知是气小玉打扰了他们,还是气表少爷…… 「小姐,有一大群人突然闯进姬府了。」 清脆的语音才刚落地,姬宛宛已经看见由青衣男子带头的十多个彪形大汉。他们或手执长剑,或手握弯刀,团团围着宛心园通往外厅的唯一出口。 「小姑娘,交出蓝昊天,交出你们姬家的宝藏,我郗言保证你们今日平安无事。」青衣男子站出来说,炙热的目光淫猥的打量起园中的姬宛宛。 「『食言』的话都可以相信的吗?」 人随声至,小石子划破空气向郗言飞去。郗言急忙向旁边一跃,险险避过击向眼瞳的石子,额边划出一条血痕。 「上官榆,是你?!」 「我们姬家的事不用外人插手!」 郗言和蓝昊天的声音同时响起。扶着石桌,蓝昊天摇摇欲坠的站起身来,把姬宛宛拉到身后。 「我没有打算插手姬家的家事。我见到一个老朋友,出来打声招而已。」上官榆淡漠的说,故意忽略他们交握的手。「郗言,很久不见了。」扯开嘴角,他的笑容亲切得让人以为他们交情深厚。 「你们认识的?」边挣扎着抽回自己的手,姬宛宛讶异这预算以外的结果。 「对啊,妳怕了?」侧首望向她,他徐徐的问。拳头在看见她红肿的唇后顿然握紧。 「上官榆,你想要什幺?」郗言清楚他们没有交情可言。 「你会帮他还是帮我?」她惊疑不定地重新估量他。 「帮他还是帮妳?」他重覆一遍。 是了,这就是如今她眼中的他 —— 无情、冷血、为利是图。 他勾出一抺难测的笑,笑得郗言头皮发痲、心惊胆颤。掸掸发绉的衣襬,上官榆高傲的坐在石椅上,彷彿他是这儿所有人的主宰。 「据闻姬府内藏有惊人的宝藏。」 「根本没有!」姬宛宛急忙否定,心慌他可能倒伐相向。如果他成了他们的敌人,他们将连一丝胜算也没有。 「事成以后,姬家的宝藏一半归你。」 郗言说,边暗中对身边的同伴打眼色。 「一半?」他说,似在估量郗言提议的交易的吸引性。 所有人紧张的屏息以待 —— 「为什幺我不要全部?」 众人一片哗然,声音震天。 「上官榆,你别欺人太甚!」摘出手上暗器,郗言一跃飞至上官榆身前就是一剑。 信号已起,众人纷纷加入战场。一时之间,兵器相接之声不绝于耳。他们兵分二路,一半围堵蓝昊天,一半对付上官榆,务求来一个「以快打慢」,「以多欺小」,以最短的时间击倒两名对手。 「郗大哥,咱们需不需要先彻退。」灰衣青年退到受伤避在一旁的郗言身边跟他商议。 眼见但凡接近上官榆的都已挂彩,连武功最高的郗言也身中两刀。假如上官榆执意维护姬家,他们这次的行动可谓已经失败。 他们当中没有一个足以和上官榆抗衡。 「走?!」郗言阴森地冷冷一笑。「你以为那姓上官的还可以支持多久。」更何况,他才刚刚发现了他的弱点。 他竟然异常紧张蓝昊天身边那女人。 每次蓝昊天左支右绌,无力保护那女人时,上官榆就会跳出来为她挡去眼前的危险。最初,他以为那只是上官榆「闲来无事」炫耀武功的技俩。后来他才看清楚,无论情况多恶劣,他仍以那女人的安全为先。不然他们连他的衣衫都沾不到,遑论令他受伤。 展开踏入姬府后的首个笑容,他像猎鹰般紧紧盯着上官榆的左腿。他真的很心急想看见上官榆毒发时倒地求饶的样子。 ** 「姬府有没有通往外面的秘道?」 上官榆和蓝昊天慢慢围成一个小圆,背对背对抗圆外的敌人。 「没有。」挡去身侧的长剑,蓝昊天不屑的说。要不是他们趁他不备,他甭为这等鼠窃狗偷之辈逃走。 「你们真的自信得连后路也不会留。」上官榆心下苦笑。 狡兔三窰,他们这些自持甚高的兔子就是太过正经。 提一股真气击退来人于十尺外。他趁着他们惊魂未定的当下,暗自运功压下已运行至大腿的毒。他左边身体已逐渐麻痺,继续打下去输的一定是他。 「你还好吧?」见他脸色愈发苍白,姬宛宛担心问道。 「我帮你打出一个缺口,你带她先走。」刻意忽略她的关心,上官榆将人群引到出口那边。 「那你呢?」 姬宛宛隐隐感到他的不妥,他恶劣的态度是冲着她而来的。他故意挑起她的不信任,他故意将自己放在众人预设的角色里…… 他知道了! 他知道她就是他的唐婉。 「啍!」冷笑一声。「妳认为你们留下来对我是助力还是负累?!」 「别逞强!我不需要任何人为我犠牲!」 她焦躁的低吼终于让他正视她。她的性情一如往昔,常是突如其来的爆发令人意想不到的怒气。 压下拥她入怀的冲动,他浅笑。「放心吧,我还未伟大到为不相干的人捨命。」 风倏地转向,上官榆腿下一踢,踢起一遍沙石。沙子顺着风势吹向那帮人的方向,让他们不得不紧闭双目。 「走!」把她推向蓝昊天,上官榆示意他们趁此机会离开宛心园。 正在此刻,他左脚一麻,整个人跪倒在地。 「上官榆,去死吧!」 郗言把握机会从暗处一跃而出,剑高高的闪耀于天上—— 「上官榆!」挣脱握紧她的手,她下意识的扑向他。 「婉儿!不要 ——」 倾刻间他全身的血液凝结成冰,彷彿又再看见命运在一幕幕的重演…… 「刷 !」 剑尖划过之处,血飞践而出,染满灿烂盛放的桂花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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