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步步高升》 夜观雀子打架 夜观雀子打架 夜观雀子打架 ㊣(1)1.夜观雀子打架 “嗬!……嗬!……嗬” 这天晚上,一串洪荒的声音在马镇上空响过。这声音苍老而浑浊,马镇的马姓人似乎没听见,唯有那个人称一吨半的马三木听到了。 每当那个来自天际的声音在黄昏中响过,二十六岁的年轻村长马阳便心神不定了。那声音第二遍响过时,恰好就是石佛寺的晨钟于黄昏里敲响而马阳吃完了夜饭之时,他便从家里溜了出来,神不守舍地慌慌张张在古巷中走。他要到年轻貌美,能勾全村男人魂的殷寡妇家去。 一吨半还跟在马阳后边。一边自言自语的说着话。马阳心里很不高兴,他明白这个村人们总说是傻不傻的东西是好人,可他就看不出来这个东西哪里好。 “你杂种跟着我干什么子”马阳斜眼生气地问。 “嘿嘿,嘿嘿!”一吨半还傻笑。 一吨半是所有村人的活宝! “嘿嘿,蛮怪的事,硬是蛮怪的事儿哩。”一吨半嘻皮地笑着对马阳说。 “昨个,你杂种装什么神,弄什么鬼”马阳斜眼盯住他的脸问。 “蛮怪,”一吨半的话是地地道道的马村土话,“俺打神树下过,听见有人哭、细细地哭。俺伸头看,又什么都没得哩。” “我说你杂种捣神唤鬼嘛,”马阳也忍不㊣(2)住笑意上脸,也许是看到一吨半凌晨说话的严肃神态而好笑,“那莫不是你妈在哭呢。” 马阳带着调侃的讥讽味儿说后,又歪头皮斜一只眼盯住一吨半。一吨半仍是认真的样子,“我妈死了多少年了,她怎么子会哭哩”的确,一吨半的母亲死去十年了吧,他的妹妹马娥姑是跟着哥哥马三元长大的。 “喂,我问你,”马阳脸上又带上一丝阴阴的笑,“你杂种晚黑里往剧团跑干啥子” “嘿嘿,”一吨半头里的思想似乎开始不正常,“我,我去看雀子。” “哟,”马阳说,“你杂种又爱上雀子了莫不是又钻到女厕所里去了吧” 钻女厕所是马村人耍笑一吨半的话柄。那是五年前的一件事。那年三十三岁的光棍一吨半也许是出于对女人的偏爱,想知道女人是什么样的,夏天里的一个傍晚他钻进了殷寡妇私人小旅馆的女厕蹲坑,在看完第一个女住客下面的沟沟水水后,正待欣赏第二个进来的儿。不巧被这女住客一低头看见,女住客大声呼喊,而呆子一吨半并没有逃跑。殷寡妇便进女厕把一吨半拖了出来,“流氓,你杂种是流氓!”寡妇跳着脚打了一吨半好几个耳光。 马阳喊来了村里的治保主任,“你们把这杂种送公安局去!”马阳是村长哩。马阳口气挺硬,治保㊣(3)主任就叫上寡妇的小儿子马三华一绳子把一吨半捆了个结实。二人把一吨半押着走了四十里到达过去的郡现在的县里,交给了公安局。 一吨半交待不清楚,他的话本来是在正确与不正确之间,现在人家怎么理解就行,于是判他流氓行为治安处罚拘留十五天放回。从此,村里人就取笑他钻女厕所的事儿,他一吨半也仍是痴呆着傻笑。 “咋地,我真的是看雀子呐!” “是呀,看人的雀子么” “不,是树上的雀儿。两只雀子打架哩。” “打架不会是男雀子和女雀子打吧女雀子不让别就打架了嘛。” “那俺不晓得,俺不晓得。”这样说着,一吨半自顾先走了。马阳空着手把一双手反背着往前走。路过殷寡妇门前,看见马三华提着个鱼筐要进门,他赶忙喊了声三华。马三华停住脚,一只脚在门槛里一只在门槛外。“什么子事” 马三华转过脸看到是他马阳,问话语气无好感。 “你的土货还有点么”马阳态度蛮好地问。 “没有!”马三华转脸进了屋。马三华按辈份该把马阳喊哥,但他从来不喊。马阳得了一回没趣,想进屋去觉得不妥,想走了也觉得不好。 “他大哥。”马阳正为难之际殷寡妇从厕所出来。“到屋里坐坐嘛!”㊣(4) “生意可好哇”马阳脸色由阴转晴,走三步台阶进殷寡妇的屋。这是属于老屋场的房子。由于有个天井,当算着个四合院吧。几年前,马村南来北往的人多起来时,殷寡妇把这个四合院的屋捣弄为小旅馆。 “什么子生意嘛,一天没有几个客。”寡妇一边清脆地笑 马阳像往天一样,依旧坐在摇椅里。寡妇站在接客登记的桌子旁离马阳有三四步远。寡妇风韵犹存,用三十三岁保养得很是青春的眼睛盯着他。这摇椅的竹片已成了酱红色,虽老得要掉牙了,但人躺在里面却挺舒服很多臆想也就会产生出来。 这竹椅曾经寡妇的丈夫坐过,丈夫的爸也坐过。丈夫的爸曾是村里头大拇指当扇子搞风的角色哩。善良的村里老辈马姓人说,银根【殷寡妇的大儿子】的爷并不怎么的坏,屋场也不比别人的大,田土也不比别人的多,老村人饿得去阁山挖神仙米的年间,他还大大方方地借粮食给别人,虽然他被镇压了,但比现时的有些人要好。 银根的爷好结交,朋友多,交的三教九流的朋友多得村里人都不晓得是些什么人。他的财产交给村里人分了。剩下的就这天井四合院。还有快散架的竹摇椅,人坐进去身子动的时候,它的身子就渐渐呀呀地叫唤着。 “殷婶哩,客少我算一个吧㊣(5)。”马阳迎着寡妇的眼睛说。 “谁要你做客哟。”寡妇媚眼闪着秋波。 “你不要了么”马阳故意站起来,“嘿嘿,那我就走了罗!” “他大哥,”寡妇急跨一步一只手按在马阳手上,“你别动,我弄酒你喝了再走。”马阳乘势抓住了她的手。她挣了一下没有挣脱。四只二对眼盯咬着,她出气粗了,他也急促地喘气。 “快放手,华子在家哩!” 马阳真的放开了手。为什么马阳会害怕个年仅十四岁的马三华娃子哩按理,他马阳既是村长又有个争气的哥哥由村长升为了镇长,他马三华怎能制他 马村的老人说鱼有鱼路虾有虾道,象踏蛇蛇吃象鼠吃像一物降一物。殷寡妇的丈夫之父死后丈夫就蔫了,那时银根刚刚出世。没过几年。银根的爸不知怎么想不过就割了脖子上的静脉。马三华是在他爸死了好多年后出生的,当时马村人就说怪事寡妇也会生蛋了,莫不是喝了母子河的水么 生就生吧,村人们也就不管不问。人们慢慢发现华娃子的形状酷似马阳,就暗暗里偏出话来:寡妇有能耐,若能生三子,大儿壮元急,二子可发财,老三没得事,下海撑渡船。调皮的村人也给马阳取个绰号:鸽子。不尽人情的村人直呼殷寡妇为投灰婆。 “你么子摇椅叫”㊣(6)寡妇说。 “它自己要叫。”马阳逍遥地前后随椅子运动着。 “那你么子要动”殷寡妇眼睛酷似剜他。 “它想动呢。”马阳不紧不慢答。 “你活的呢。”殷寡妇假装生气了。 “它也活的。”马阳喜形于色,故意挑逗着。 殷寡妇扑哧笑出了声。马阳伸手一把把他拉跌倒入怀中。他耸耸鼻子,闻到她那股特有的女人发香:“好香。” “你闻什么子来着”她边挣脱他的手边说。最后,殷寡妇说道:“你真馋了,晚上来。” 她剜他一眼,手指头戳在他额头上。他松了手,让她站起身。她的脸红彤彤的,她自己觉得周身发热,面烫耳烧。其实,也不过几天嘛,她想。马阳仍使那摇椅在叫唤。 “骗子怎么样了”寡妇记起马阳的女人便问。 骗子,是殷寡妇给马阳婆良取的浑号。有一次,马阳的女人当着众村人的面呼她拨灰婆,她也不饶人就骂马阳女人是骗子。骗子这个词在马村并不存在,所以村人不知道是什么意思。有个村妇问她什么子叫偏子寡妇说娘家一带对卖女人的称谓叫骗子。从此人们传开了,也就有人称她叫殷流子了。她这会儿问马阳的骗子,马阳早知道是指他的女人,是习惯成了自然吧。 “还是喘,”马阳说,“从正月初一喘到腊月二十三,一年气都打不足。” “是肺上有毛病吧。” “会(肺)上通得过,是x上有病。” “什么子病” “闹饥荒。” “那就医么。” “什么子医” “吃根红萝卜……。” “婶哩,”马阳咄的一口笑了,“我,我吃不住了,我,我……。”马阳似乎青春焕发,显得燥动不安。 ㊣共6㊣

狠男人小说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 我说你没个婶婶味 我说你没个婶婶味 我说你没个婶婶味 ㊣(1)2.我说你没个婶婶味 马阳正和殷寡妇调笑着,大黄狗咬地一下蹿进屋来了。马阳镇定了一下从惊怵中清醒过来,“你这狗这大个头,是公狗还是母狗!” “母狗,你要不”殷寡妇浪笑着问。 “不要,有狗娃子我要一个。” “你不是见母的就上么,什么子不要” “哎,我说,”马阳诞笑说,“我说你没个婶婶味,还像个什么子东西哟” “那你是个东西么” “好,你不是个东西!我把母狗送给你,反正这狗也喜欢同你家去搅和。” “这狗好久下崽到时给我留下狗娃子就行了。” “下崽哪还会下崽,全村就没个公狗了。反正这狗终会被打死,就送给你吧。” 的确,马镇这几年里年年打一次狗,说是上头的话,把狗消灭了就不会有狂犬病。这样一来,村里人的狗被打了就不再养狗,现在这全镇就只她家一条黄狗了。这狗也是命大,连续五年打狗,它每次都逃脱了。有人说,这狗成精怪了,不然每次它怎么知道要打狗了它就逃到外面去了。其实,这狗个头大跑得快,每一年一动手打别的狗,它就闻声而逃了。 “算了吧,等有了狗崽,我要个小的就行了,大的也养不家。” “小的,除非你给它配个㊣(2)种就有小的了。” “我说你个殷婶哩,人咋跟狗配种那不下出个狗人么” “哈哈。”殷寡妇荡声大笑,“狗人好,狗人好,你不就是个不狗不人的东西么” 大黄狗在登记室转了一圈,没找到吃食跑出去了。 “我不跟你说了,好男不跟女斗,记着你还是我的个婶呢。”说着,马阳真的站了起来,“我回去了,啊”他展开脚步时说了一句,径直朝门外走去。 马阳脚下走着,转脸把个脑壳朝她似货郎鼓般地晃了几晃。 马镇即曾经的马村。它的全部秘密都暗藏在马家祠堂里。马家相和大老黄确树是它的最古景观。其实,那景观里的秘密对于马镇人来说.也并不是什么非常的特级秘密,那些暗藏机关在他们眼里,只不过是你知我知大家都知道的公开秘密罢了,但是马家族人的千年家训有一条,就是密不示外人。 马家首要秘密是家谱。家谱一共有五十二箱之多。从家谱上可以看到马姓人在开发这片洼湿而不毛之地的日月,那些日月浸泡出全体马村马家人繁衰兴灭的历史。当然历史对于人类只不过是过眼烟云。即或留下一点痕迹也没有什么大惊小怪的了。 不过值得说的还真有一宗,那就是马家人的家法。家法记案在最早的一部家谱上,简单地说那㊣(3)个家法也就四句谒语、四句揭语包容着一个真谛,那就是千条万绪归根到底一句话——老子打儿子有理,马家人于阐释这条哲学孕育出不少的哲学家和思想家。 开初的四句揭语在马姓人传到第十代的时候有过一次很大的修炼,修炼后的家法更臻完美,他们把它镶刻在一块大片竹块上,竹块成为执行家法即是治理和管辖马村人的至上神明,它是这里人们的神圣和权力的象征。 那一块油黄发亮积淀着数千年神圣与极力之汗渍的竹块,长三尺宽八寸,马村人说的“头上三尺神明”就是指的这竹块。竹块中间四处刻着的四句揭语是: 净生莫如忠孝 迷人不悟色空 自家识取财帛 至理乃有方寸 最早的前十代马姓人,他们的祖宗是从山东球州移民而来到阁山的。那是唐朝的饥荒年间,一群厥州马姓人为生计所迫,举家迁徙,千里迢迢逃荒来到阁山,阁山腰间石佛寺中老禅师云宗和尚接待了他们。在寺庙里吃住休整几天后,云宗禅师不顾年迈就领着他们去查看后来成了马村的那片洼地。老禅师的帮助,使他们在那片洼地上搭棚而居,开荒种植面食,过上了部落似的生活。 老禅师专门周游了方圆四十里地的阁山,发现山顶上有一群人形的石头。类似人样㊣(4)的石头,一股清泉从胯间喷射而出。他数了一数,一共四十九个石人,也就有四十九股喷泉。水流虽细,汇集一起当然就浩浩荡荡了,再从山顶奔腾而下形成大瀑布; 后来马村人给它取名为裤泉瀑布。禅师于山势走向看出由于水的渗透,致使马家人驻扎的那儿成了洼地。云宗揭示这个秘密之后。一夜间掀动禅机。也不知什么法术,泉水不再渗透到那片洼地去了,于是水洼湿土变成了旱地。 眼看着马家人在洼地上建了村落,云宗老禅师又为他们动了禅心:让马姓人建祠堂立家法,似便千秋万代传颂。祠堂建起的那天。云宗就进了四句揭语当家法。并帮助选出族长,又将一截干树枝教他们植在村头,那就是后来成活在山腰码头根叶茂盛的黄桷树。 如果说禅机不可泄露,后来的马村人终归还是知晓了那截树枝的来历。说是云宗年轻的时候去过西洋传教,那时还不习惯称中外文化交流。云宗在天竺国寺庙住了三年,临别时天竺禅师在庙门外送了那截干树枝,并说:菩提不是树,黄确乃有形,玄心人植种,昌盛数千年。云宗活到八十多岁了,一直不曾找到玄心人,故而那树枝未种。可巧,马姓人流落至此,云宗观察后认为他们是可以植活此树的人。 黄黄桷守了数千年的马村人,看见了他㊣(5)们数千年的昌盛。老树知晓,这儿的马姓人不单事业昌盛,也还贼盛。据说几代人中出过盗帅,马阳的爷爷的爷爷就做过一代盗帅宗师的,盗帅,那可是叱咤风云的贼盗领袖人物啊。也因了家谱中带着玄峻的记述,便有了马村人无穷的自豪感,只是他们压根儿没说外洋人对于他们的一一倭寇曾经杀光了村中的男人,有的人就不是一刀砍的头,而是割了他们的那玩意,被割了那玩意的人唯有在缓缓的痛苦呻吟里断气。 他们也曾有过,外洋女儿国的船只光顾了村寨,用明晃晃的大刀威吓村中女人,硬是在一夜间虏走了村中的全体成年男人,使得女人们流浪到四十里外的郡里去出卖为生。因了这等事,后来的马村人皮肤上就有天生的一种黄褐色小疙瘩,他们用泉水洗过那疙瘩后虽不痛不痒了,但那毕竟是一种病毒;这种病毒太多的人竟会少食贪睡而肥胖,被人浑号一吨半的马三本就是对人们称之为“猴子”疙瘩的典型患者。 云宗禅师教种的大老黄槐树是神树,马村人常如是说。的确,它看了数千年的马村人,当然他们也在日月里一代一代地看着大老黄桷树。远远的,在大海里捞取海物的马姓人总可以于三、五十里远透过太阳光照穿的白雾亲切地见到苍老的黄桷树。 太阳亘古地从大海里㊣(6)升腾起来,人们顺着金色的亮线看大老黄桷树。它像一朵闪光的大蘑菇。走近,见到树干底部很大,要十二三个男人牵手合围方能抱住。树皮既厚又老,一块块似筛大的如鱼鳞片织成树干的纹身,使人想到那些开村祖先一定同老禅师有过密的关系。 村人一代一代接过老年人的话,深信不疑地自豪着对外来人说,这是我等的开村之树,有数千年历史了,它是云宗禅师用一截干树枝植出根叶的。外来人就相信,那是一株不死不倒的神树,它应当成为文物遭受保护。 真的,它的生命力特强。每到初冬,它便开始哗哗着抖落叶子,待至隆冬,树叶飘零,且存留的叶也且枯且黄的依在枝上看似没了生气,但到暮春,它又惊人地发绿吐出新叶,到得炎日,浓郁的叶儿占满枯枝,且葱且翠,树脚那不足百平米荒坪便完全浸泡在一潭浓荫里了。 这时,没事的马姓人总会去纳凉。过路客人也会驻足喘息。不过。一代代人总不见它开过花结过果,因此有人说肯定老禅师捣了什么法术,但并不说他的坏。还有,一枝杈密叶问,也有海鸟乌鸦猫头鹰们来和平共处相厮相守,这还是马姓人们喜爱的。 ㊣共6㊣

狠男人小说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 狐狸精趣事 狐狸精趣事 狐狸精趣事 ㊣(1)3.狐狸精趣事 大老黄桷树不是一般的苍老了。也不知是哪个时候起。树干中心木质老化干腐了,也不知是什么鸟什么人掏走了树心的腐木,不会是啄木鸟的能耐,那就一定是近利的家伙抠挖弄走了树心的腐木。那腐朽的木不可以做什么家当的,那就肯定与见利忘义的人做柴火有关,但没人过问。 甘心一旦露出,腐木就一年一年被人抠挖,因此树失去了心的洞就一年比一年大起来,以至可以纳下四个孩子藏于其间打扑克什么的。 因了树的古老。马镇也显得古老很多。镇的中心是原来的老屋场。专检老屋看,毗连的房都在两丈高以上,有的已歪斜,山墙灰泥斑驳,墙顶一律翘首着山形建筑,房脊上可见图案,吼天的龙抓地的龙含珠的龙戏耍的龙都在展示一种不朽的气派。老屋的水都千篇一律向内天井走,也许那时的人懂得肥水不流外人田。 最大最长的老宅是八个天井,说是一户马氏地主的宅基,贫嘴的马姓人说老地主当年的景况是八字衙门朝南开有理无钱莫进来,那是指他家代代出官,同为一族的马姓人并没沾上光,没有打赢过官司。后来,有一代的官升任往石佛寺方向去的郡上的官;举家在海船上走,一刚至郡码头不远,一被海盗猎杀了。慌忙中官夫人将一线血脉咬下一个小㊣(2)趾,把小几包裹放箱里抛进了海,孩子被石佛寺和尚救起收为徒儿。 原先濒临大海的一面有道土墙,从码头北面延至南面包围了村子。“有一里多长哩。墙高达三丈,宽八尺,是专门抵抗海盗和入侵的,垛上置得炮口。他们记得,墙是建镇时推掉的。铲墙时,老辈人组织起来躺在推土机铲前不让推,可上方有令抵御不了。 老辈人说那是培育英雄的墙呀,女儿国抗击海盗抢劫,倭寇掠杀,八国联军,郑成功退守台湾,都没能毁了它,还有欢送郑和下西洋的场面就在这儿举行的。当年的村墙雄伟壮观,这儿虽然常年淫雨绵绵,但还是有朝阳艳艳的时候。 在皓月当空之时。村墙根就有狐狸漫游。马阳的爷爷马星即族长津津有味地对村人们说,狐狸喜欢丹光,风亮宠爱狐狸。狐狸在墙根边悠悠地走。一副安闲自得的样子。 走着走着,它就幻着个烟娜的美妇了,这时站在墙垛上向下的马姓光棍男人就轻轻叹息。美妇便假装不知被人注视,一下去了自己的衣裙和裤头。她挺胸仰头望天,让自己的身子暴露无疑,奶白色的身子在月光里折射出雪白的光辉,胸前的红缨桃儿似的两点颤抖出萤火虫样的光芒,煞是好看。 她躬下腰去,又扭动双腿,让美鲜的摇皱了一天月华㊣(3)。胸、股臀是狐狸女人的两件宝物。这时年轻的后生嘴儿裂开了,眼儿睁大了,拉尿的地方也鼓鼓挺起了,就有人说你老不正经。 “什么子不正经”马星仍是一副严肃的态度:“年轻娃儿不晓得,那样的狐狸你遭受一个可就是福气了。”有人说,别扯别扯,让老大哥讲故事。待听众安静下来,马星说,“往往窥视的人忘乎所以,一下栽下去就没命了。”马星不说话往回走,后生们追着问,还有么“完了”。马星说,“栽下去就完了。” 的确如此,月光和狐狸构成了村墙的美丽传说。有关村墙的故事也还有一些的,比如同样是村墙下的无月之夜,那儿产生过于夜间劳作的伟大而优秀的人物,老辈马姓人道,信手找个趣儿给你说,这村墙下在晚黑出过哲学家、和写书人。 王阳明悟性就在这墙下劳作了七天七夜,他是个白天睡觉夜里动作的人,他的哲学核心就是那七个黑夜在墙下冥想出来的。还有我等的可是在村墙边发迹的,老人说,村里有个运春院就是几个女人偷偷赚了钱建起来的,你看那妓院有多大。 不过,那也是赶上了好时候,那是明朝啊。那时村墙下黑夜里身价看涨,村里几个马氏的女子看着些外来女人在墙下挣钱。便商量去挤她们的生意,哪晓得根本不用挤㊣(4),她几个夜晚忙到天亮也接待不完客人,不久就干脆办了个运春院。院里还出过名哩,就是中的名星嘛。 后生们问,谁呀怎么没在电视里头看见 老人眨巴下眼,剜眼后生乱问话,说那时没有电视。后生们点头,装出一副怪可怜的样子盼老人讲。 老人问,你们知道有个李香君么 众后生摇头说不晓。 李香君不姓李,老人说。她是咱马姓的女子。她在这儿已经很出名了,可惜她求发展跑到南京去了。老人叹息。 今不如昔呀,那时墙下的时光如金,们都是独立生产,没有老鸨管,可积极了,因此她们都想抓住时间。她们都希望没有白天和月亮。 处在祠堂楼前的是个可容两千人的禾场,以前是召集族人或惩处违反家法人的地方,现在征用为蔬菜市场。一些马姓人就从事菜的贩运贩卖,也还有下海捕捞海物的。 马姓人爱吃的海物有三种,一是蜡蚌。一是绿头鱼.一是绿头虾。 蜡蚌是生活在海里的一种螃蟹,俗名梭子蟹,乃因甲壳略呈梭形。马姓人喜吃它的不是壳而是肉,他们说梭子蟹肉味鲜美,是烫火锅吃涮肉的最好东西。而绿头鱼和绿头虾则只生长于马村外的那片浅海滩,是在全世界绝无仅有的两种物儿。 ㊣(5)现在这些海物存活不多了,偶尔有人捕捞一点,但一在菜市出现便被外地菜商买走了。菜市主要买的也还是白菜、萝卜、芹菜及其季节时令蔬菜,其它还会有什么可买卖的呢 禾场做了菜市,行情也不看好,靠从外贩运来的莱因价贵不好卖,往往卖上几天不出手又实行减价。可这菜经不住久久的折腾就蔫了,但村人又不得不买来吃。村人一律的喜吃便价甚至不要钱的东西,一些人的确终生都在寻找免费的午餐。 马阳在菜市上走了一转。他不打算买什么蔬菜,因为侄子教人送到家好些菜哩。他倒是在寻买绿头鱼绿头虾,即使有梭子蟹买点也可,这些年鸡鸭肉吃伤了胃,唯有那三种土特产水物他还有兴趣。可是。角角落落看遍了,找不到一点。这本来是他在家想好的,时已至春暮了,买点土产的鱼虾或蟹给自己和老爸补补身子是对的,一旦进了夏天,身体只有消耗会亏空的。哥哥当镇长整天忙碌,老爸也是五十二岁的人了,老婆病绕身不知死在哪一天,嫂子倒是挺健美的。可是他终归没有寻到一点儿。太金贵了吧,他叹息了一声。转眼.他看见一吨半在他后面站着傻笑。 “你杂种有病!”马阳停了慢悠悠的步子,站住说。 “嘿嘿,嘿嘿!”腰粗得要两人合抱的一吨半即马三木还㊣(6)是朝他呆笑。 人称一吨半的马三木按辈份该把马阳喊哥。但三木不敢喊他哥的。马阳年长三木几岁。有次马阳戳着三木的鼻子说要喊就喊我爷,而呆子却说要修家谱方可。其实,三木不是杂种,马阳当然更没人敢说他是杂种。村里老辈人在暗地里传说着马阳的母亲有些不正,而他的爷爷倒是种有些杂。这些事三木又未必不知,故此马阳骂他,他一再嘿嘿着看似傻笑。 在马阳这家人里,从他刚刚开始正宗起来,他的老爸和哥哥是正宗的,祖孙几代都是血缘清白的不会是杂种。他的侄子马奎把马三木按辈份应当喊爹,但马阳不准喊,说要喊就喊哥,可喊哥时马三木不哼声,马奎也就不喊了。马姓的村人们说,争论这些没意思,是不是杂种喊不喊爹并不重要,世界本来就是如此,有男有女就有了故事嘛。 马村马姓人如此生活在自己的天地里,村变镇以后,顾不得许多了,但生活的节拍倒也使他们其乐融融,认为能弄钱有女人睡觉日子就过得不错了。 ㊣共6㊣

狠男人小说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 夜夜忙了这头忙那头 夜夜忙了这头忙那头 夜夜忙了这头忙那头 ㊣(1)4.夜夜忙了这头忙那头 马阳沿着古巷的路走,虽是时近中午,老天仍是阴着个脸,一段泥一段石板的狭窄巷子阴森森的。他和他女人也还住在过去的遇春院石门侧的老屋里。他的老屋在老村东边,殷寡妇的房子屋老村正中,两处直径不足五百米,但房屋占着地必经绕巷行走,也就有了二里路。 近些年来,殷寡妇的日子一天天好过起来了,他想,她也就越来越不尊重我这个村长了。前几年,她大儿子挣不得钱,当然也不敢想弄钱的事,那时她敢诞着脸么她丈夫自杀以后,她想另嫁男人,还不是我一句话:饭有吃,有个儿子在跟前,还嫁什么子人不是给马家人丢脸么 眼看着她人闹饥荒,还不是我马阳夜夜忙了这头忙那头,给她耕作那亩荒田!现在可好,她虽是时常调笑,说穿了,还不是有了几个臭钱。钱这东西真扯蛋,没钱的时候就想钱,有钱了就人不人鬼不鬼的了,她没钱的日子还能给马家人守节,现在有了点子钱还守得住么 马阳走着想着,脚步声在古巷中发出咯咯的声音,可脑壳的思想却在巷子中发不出声音。千百年来,嫁到马家来的女人是从一而终的,丈夫死了,守节是马家家法的硬杠子,谁不听话族长就可以领着村人按家法处置,她殷寡妇敢破坏我马家人的家法吗 ㊣(2)“去你妈的,”马阳一脚把一地鸡蛋大的石头踢了出去,“接客,接客,我要你接客!”石头在他脚边从泥泞巷间射出碰在古墙上发出叭的一声回响再反弹了转来,刚好撞在他的龙脚踝骨上。他“哎哟”一声蹲下地去。 他用左手捂住脚踝,眼泪在疼痛中滴落。他嘴里叨叨了一会儿之后,放开左手捞起裤脚看,踝骨上的皮已撞烂一块,血似乎将渗出来。他挣起腰掏出块手巾捆在脚脖上,包住了受伤的踝骨。他直起腰向前探着走,右脚神经的疼痛传入背脊,不敢再走。 他正一手扶在斑驳的古巷山墙上喘息,一群孩子从他身边走过。他们都似马奎一般大。马阳知道他们是幼儿园大班的孩子,他家左边的遇春院现在改做幼儿园了。马奎也该回去吃饭了吧三年前由于他马阳搂了下嫂子,摸了嫂子的大奶,哥哥只好把他的一家三口搬到镇上住了。怎么马奎没有同这帮孩子一路回去吃饭往镇上去也得走这一条巷呀。那群孩子从他身旁过去不远就齐声喊着唱开了:鹊——子,鹊,鹊嘟个班! 马阳听见,气得咬牙切齿,但他毫无办法,他动弹不得。待那群孩子走远了,他又试着走,还是挺疼,他又停下手撑山墙歇息一会儿。 马阳觉得一泡尿胀得难受,近处又没个厕所。他前后看了没人,便拉开裤㊣(3)子撒尿。尿泡对准山墙脚冲出滚滚热烟。正撒,马奎跑了过来。直喊老爹,而且他斜眼看见嫂子在孩子后面也来了,他想刹住不撒,可是不行,直到嫂子吴银花走到眼前了,他的尿还没撒完。吴银花一眼就瞅着了小叔子的玩意,骂一句“畜牲”,拉起马奎就走。 马阳扎起裤子,望一眼走远了的吴银花背部,肩膀耸一耸的,看样子她真生气了。 “臭女人,生什么气,不是老爸也有着玩意,你能成镇长夫人么” 还是侄子好,不生气,马奎还调转头看他。侄子是他的血缘关系,他想马家的骨肉就认马家的祖宗老子。他叹息一声,哎,那天还是不该怂恿着哥哥用什么子宗法打侄子,哥哥的手重,用那块大竹片打,小小年纪怎经得住自打过后,侄子变得痴痴呆呆,要是打坏了,我一家几代都是单传,现在又兴个计划生息,还不失了自家烟火。虽然马家数千年的家法是“老子打儿子”,但一根独苗怎经得住打想着想着,他就又叹气了。 马阳孤独地站在那山墙边叹气,心绪渐渐平息下来。他撒在山墙脚的那泡尿也流到泥泞上浸下去了。他就开始看那堵墙,看得极仔细。属于老马村的人常会看见他一个人站在某堵山墙或某一棵树的面前,并无目的地将它们过细地察看一番。 村人说,㊣(4)他肯定在寻找某种道理,甚至是他自己也不明白的道理。前几年,一个村里出去念了博士在北京做事的马家子孙因村里听人说了他的僻好,博士就给村人谈,和尚、尼姑的静坐是在寻一一种道理,古人就兴一个静养,他看墙看树一定也是找什么东西。墙有墙的哲学,树有树的哲学,一个世界就有一个世界的哲学,蚯蚓蚂蚁也有它们的哲学,人有大的哲学,小有小的哲学。 村人就笑博士和一吨半一样,说的话是在正常与不正常之间,有你们这些处在正常与小正常中间的人方会把人搞糊涂。 村里的人还记得,马阳前些年的家和村里的许多人家一样穷。他在田地堪劳作时腰间爱扎一条又宽又长的蓝布条,下海时也是那么扎着的。那样捆着,一是为了擦汗,更要紧的是为了饿着肚子也有劲做活,那些年天天有做不尽的活:他家的油一斤能吃半月,办法是用块布往油瓶门浸点油,然后用油布去到干锅里跑一转。 马阳如此过日子,也没有不帮别人的。那时殷寡妇家庭出身困难,他不是常去帮她一把么 马阳常对村里人说,穷要过,富要过,俭朴是俺马姓人的治家根本。村人就说,“自家识取财帛嘛。” 他说富人也有倒霉的时候,严嵩不是很富么人们摇又头说不晓得。他说,严嵩当㊣(5)相爷家财万贯,一旦穷了什么都没有,只有讨饭为生还是寺里的老和尚好,把他留下来,一天二三顿给他吃米饭。后来没了米饭,老和尚给严嵩说:这些米饭是你严府当年倒了的东西,我那时让徒儿帮你收着掏洗晾干的。严嵩方知世上没有常年白吃的道理。 马阳吞咽下了口水说:“我说这些话你们明白么” 村人仍是摇头。马阳说:“人要勤俭,人穷志莫穷,把稳着实话人是根本。穷凶极恶,富凶极恶,都不是好事。” 村人就说,马阳瞧不起一吨半的三木。最根本的就是他不治家,跟别人做事不取报酬。 马阳站在山墙下看了好久的斑驳迷离,老天不知什么时候下着毛毛细雨。这种称为淫雨的马村独特景致对马姓人并不陌生,常年累月时不时地下,人们以为霉气。他又撑着山墙往回走,右脚掌轻轻地点地,疼痛似乎轻了许多。 马阳想着晚黑还要上殷寡妇那儿去,这个样子还哪能去哟。段寡妇曾经好几次因了他没按指定时间去,待过期到位时,她总会扯着他耳朵问:我放你三百米,你还跑不跑 他没按时去,殷寡妇就以为他去别处快活去了。他想着在细雨里还是走完了那段古巷。 可是,一到家里,老婆就喘着气骂道:“你狗东西又到哪里奔丧去了你不㊣(6)看客人等着你么” 他迈进门槛。果见个脸堂肥实的中年男人在堂屋坐着哩。 “张妹夫,好久不见,你好发财。你还没吃饭么喂,”阳堆着笑,转脸向屋内嘁:“老婆子,你为什么不给妹夫做饭吃哩,快,去做饭,让咱哥俩喝一杯……。” “不用了,”姓张的霍地一声站起来,黑着个脸,“你跟我走一趟,”声音低沉而充满了威慑力:“你骡日的必须跟我走!” “什么子事呀见弟,咱哥俩喝一蛊办也不迟嘛!”马阳的身下在打着颤。 “走!”姓张的声音低沉而雄浑,一个手势更加强了力度。 “好,好,我跟你走。”马阳涎着脸无奈地说:“你看,我的脚踝伤了,咋个走嘛” 他俩的对话把马阳的女人从内屋招了出来,“张兄弟,什么事,你在这儿说嘛.又不是外人,外面还在下雨呢。”她喘着气费劲地说着话。 “嫂子,我和他俩个的事,你甭管!”姓张的仍毫无松口地说。 “那就去吧,”她向男人马阳说一句,又转向姓张的,“你哥儿俩说了事就转来吃饭,我这就到厨房做菜去。” “就不来了,嫂子,”姓张的说,“我还有事,得赶回家去。” 女人看了眼姓张的,又狠狠地剜了眼马阳,那意思是你怎么不留意,天在下雨哩,你不留客天留客。女人正是马家族人们说的那种贤妻良母似的女人,把人并不从坏处想,这个很是善良的女人姓终,从梅家源嫁来时正赶上女人要顶半边天,取名字叫含章,小过修家谱时还是写的马梅氏。她十七岁嫁给马阳的。 ㊣共6㊣

狠男人小说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 和美尼姑做游戏 和美尼姑做游戏 和美尼姑做游戏 ㊣(1)5.小尼姑做游戏 马阳赖不掉得跟姓张的走。不过老于世故的马阳还是说了句,“咱哥俩找个近处说吧,我的脚真的伤了,走路不方便。” 姓张的没有搭理他,率先从堂屋的高门槛迈了出去,下两步台阶站到巷子中了,雨儿撒在他脖上,有丝丝的凉感。马阳把有伤的右脚先伸出门槛外,然后猛用劲,出了门来,嘴里噬噬的响。 姓张的在前面走,马阳坚持着跟着右脚紧跟。拐过了马阳家所在的那条古巷,马阳在后面停下来喊,“张妹夫,你有事说吧,我确实走不得路了。”姓张的恶恨恨地愤怒着吼,“你骡日的还怕疼”他两只眼鼓得像一双鸡蛋,“你老狗不是人,老子要杀了你,你哪里配做马家人啦!” 马阳便知道自己的罪孽暴露了,死期就在眼前。他似鳄白一样,泪流满面。 也许因为马奎年龄太小,是不可能知道镇里或以前叫村里的事情的。马阳就知道得很多,新的马镇暂可不说,光拈以前马村里他马阳所经历过的就不少,再有他马阳乃为新一代村长,听老辈人或在家谱中寻根就会晓得不少。 马阳知道,不仅仅听老辈的人说过,而且他查过了家谱(实际是族谱,这儿的马姓人早先死规定了,家家不准有自己的谱儿,全村就一个谱子,他们把族谱定名为家㊣(2)谱。他们的理由是:没有族。何以为家),谱上说的很明白——马家人在开村祖宗传到第十代大大的修了仪次家法,而且制造了家法的行头。 这次修家法,说来与马阳直接有关。因此,他对这件事也就特别关心,马阳也就最终清楚了他的祖先的起根发脉了:他的祖宗不是真止的马姓人,当然也不是一般的人,不然做不了马姓人凭记载看出他的祖宗是山东曲阜人氏,姓孔,庸号完溪。但真实的他并不姓孔。 孔庸究竟姓甚名谁,何方人士?孔府自己不知,因此它的子孙就更不知。对此马阳一直都想弄明白,但无能为力。 马阳从家谱简述中推想孔庸是在完溪长大的。孔庸所晓得的仅仅是庵里妙云尼姑养大了他,妙云只准让他把她叫姑姑。妙云尼姑给他讲:一次跟着师傅在山里走,路过一座荒庙,听见庙中有婴儿啼哭。师傅和她寻哭音进了庙。荒庙中昏暗无人,啼哭声似有幼狼的尾音,师徒俩望着门桅“大雄宝殿”迟疑不敢进到哭声传来的那阔禅屋。她们镇定了心神,默念了会儿佛语方进了屋去:的确是个男婴在乱干草中哭泣。 妙云把他拾起抱出庙回到庵里,师傅说,我老了,快不行了,这孩子就交给你抚养吧。当时,妙云尼姑给他弄米糊喂养,可开始他始终不吃,白天黑夜只是个啼㊣(3)哭。夜里。他哭声一起,庵的院墙外就有母狼的嚎声。 师傅说,“这是个狼孩吧” 妙云说不可能。 “怎么不可能”师傅说,“这本来就是个人狼共舞的世界。” 妙云就瞅了眼师傅说,“这孩子的长像全是同人一样,怎么可能是狼孩呢?” 师傅说,“他骨子里的品性同狼相通嘛!” 妙云不再同师傅争沦,心里想这婴儿肯定吃的是狼奶,不然怎么会他的哭声引来了狼嚎叫的母狼就是他的母亲呢那也只能是他的奶娘,那么又是谁遗弃了他呢母狼尚且通点儿人性用狼奶去喂他,而那遗弃他的母亲就难说赶得上狼的品性了。后来,妙云悟到了人不如狼狠于狼的真谛。 妙云抱着婴儿去村中讨奶,好心的村妇让婴儿吸奶,。可是奶嘴塞进他的嘴中,他则吐了出来,这就表明他不吃人奶。妙云尼姑就想,他已经脱离了人的环境,同自然相亲。 婴儿在饥饿中啼哭的声音越来越细了,可他还不吃米糊。妙云望着瘦骨峡磷的婴儿,发呆、落泪、叹息。她想,人一旦与狼共舞(伍),就难以再回归人了。 她给师傅说:“把他送回荒庙去吧!” “不可!”师傅说。妙云望着师傅,那样子没了主张。师傅说:“你想,脱离了狼群的孩子,狼㊣(4)们还可能认他么”妙云无方。 师傅又说:“你要有耐心等待,他是可能回归到人的,他毕竟是人的模样啦。你想,他真的在狼群中长大的后果吗那时,他就是披着人皮的狼,那多么可怕。” 婴儿饿到第七天处于昏迷状态,啼哭的声音消失了。妙云尼姑用米糊喂他,他还是拼着生命的力气把米糊吐了。妙云看见他小眼睛中没了泪花,眼光里溢出狼眼神的那种幽光,那是一种贪婪、狠毒、凶恶、报复的眼光。妙云尼姑吓了一跳。 第九天,他开始吞咽米糊了。 一晃十年过去了。 十年里,妙云的师傅死了,妙云接过师傅的衣钵执掌了芜溪庵。妙云想,她是一个孩子。眼看一天天长大,怎能让他在这尼姑庵中安生呢当时,芜溪庵附近的地方有座大庙。妙云师傅儿经探拜,大庙的主事同意了接受妙云的养子为徒。 他被送到大庙。跪在圣人像前礼拜之后,主事给他取名孔庸,又赐号完溪、是为让他终生纪念他的养母姑姑实际是妙云尼姑之恩。 马阳推想,当时孔庸在圣人庙中打杂,若有空余时间,主事让他学识字。 主事年事已高,儿孙早已满堂。主事的么儿子孔任已是个二十多岁的公子哥儿了。 孔庸十二岁那年的一个夏天之夜,孔任㊣(5)让他钻进芜溪庵里去把小尼姑妙玉叫出来。他照办了。妙玉同孔任见面后都很激动,两人抱着在庵外院墙下亲嘴。过了一会儿,孔任让他站在远处,不准看他与妙玉,若有人来就咳嗽。他孔庸也照办了。但是,他忍不住转脸过去,看他俩究竟在干什么。 他看到,月白模糊的院墙下,孔任和妙玉都光洁着。孔任把妙玉抵在墙上…… 孔庸害怕了,跑过去说,“任哥,你别打玉姐儿嘛。” “你滚过去,我没打她。”孔任吼道。他孔庸没动。也许是妙玉看见了他没动。妙玉向他发话了:“你站过去吧,姐儿没得事。”孔庸只好退到原处站着。 在回大庙的大段路上,孔任对他说:“小子,不准给我爹说今天的事,也不许给你姑姑说。” “我不说。”孔府点头同意了。孔任也就给他一枚铁钱。 过了几天,孔庸回庵里去看望他的养母妙云姑姑时,妙玉把他拉进了她的屋里。妙玉拿串糖葫芦给他。他边吃边问:“玉姐,那晚黑你同任哥在干啥” “你小孩子别问,”妙玉说:“大人的事你别管!” 他生气了,放下糖葫芦不吃。妙玉呆呆地看了他一会儿,过去关了门,“庸弟弟。来,让姐看看你!” 说着,妙玉把他拉过去撕下他的裤子,说道㊣(6):“你这东西这么小,昨就爱管闲事” 妙玉边把玩他那个玩意,边说:“你这还是个蜡枪头吧” 他使手掀她的手,她笑说:“你还护着呢,以为是个什么好东西,姐儿带你那么好,看看又咋啦”他放开了推她的手。 她摆弄着,他心里就发痒痒。妙玉又笑眯眯地问:“姐儿跟你玩玩游戏,怎么样” 几年前,妙玉来庵里时,常和他捉迷藏,他这会儿还是以为她要跟他玩捉迷藏的游戏。他朝她点头问:“什么游戏,好玩么” “好玩,”妙玉似乎认真地说:“你玩过之后就知道了。”接着,妙玉让他先闭了眼睛,又把他拉到床上坐下,听到一些急金章审的声音之后,他问:“我来得了么” “不来”。 妙玉说:“我来了。”真的,她过来把他轻轻地拖上了床,“咱们的游戏就在这儿做。”她把他抑摆在铺上,脱了他的裤头,一下压在了他的身上。 他感觉到了,他偷偷地睁眼看见妙玉姐儿很激动的样子。“姐,你还做游戏,我不好玩。”孔庸嘟嘴说。妙玉看他一眼说:“听话,快把眼闭上,别说话。” 他又闭上了眼。但是,他觉得不好受。他想,妙玉姐平时待我真好,不能说不跟她做游戏,他只好上牙咬紧下唇忍受着。 妙㊣(7)玉终于做完了游戏,他出了口长气。 “乖乖,好玩么?”妙玉躺着问他。 “不好玩,”孔庸说,“我撒尿了!”他伸手去摸铺上的垫絮。 “傻小子,”妙玉的纤纤小手指又戳在他额头上“尿怎么会撒在床上” “那撒到哪里了” “撒到桶里了。” “桶不见呀” “真是傻小子,桶在姐身上嘛!” “你在骗人!”孔庸翻起身坐在床上。 “我怎么会骗你呢,”妙玉笑说,“傻小予,快把裤子穿起吧。” ㊣共7㊣

狠男人小说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 祖上很风流 祖上很风流 祖上很风流 ㊣(1)6.祖上很风流 孔庸坐在床上不动,眼睛剜着尼姑妙玉:“你撒谎。尿桶在茅坑里。怎么是在你身上呢?” “我把它搬走了。”妙玉笑着逗趣他:“不信,你到茅坑去看,有只尿桶在那里。” “你骗人,你床都没下哩。”他嘟嘴生气了。 “别生气,乖弟弟,姐儿没有骗你,桶还在这儿。”妙玉坐起身来,拉了他的手塞到某处了,“这就是尿捅呗。” 孔庸取了自己的手还是不明白,他在想怎么妙玉姐姐有尿桶,我怎么又没有尿桶。 妙玉下床后让他到妙云师傅那边去,并说“你别给你姑说你在姐桶里散尿了,也不能说捉迷藏玩游戏了的。” “好吧,”孔庸又突然记起她还没回答问的话哩。便问,“那你说,那天你跟任哥干啥” “说悄悄话了的。”妙玉随便道。 “说了什么话” “他问我想不想骑马马玩,”妙长媚眼看孔庸说:“小孩子家,你就别问那么多。” “不,我想问明白嘛,”他说:“你答应他了么” “没有,”妙玉说,“我说不会玩,并且师傅不准玩。” “你想玩吗”孔庸说:“我跟姑姑说,准同意你去。” “别,”妙玉急忙说:“你一定不能给你姑姑说,说了㊣(2)我就惨乐。” 孔庸不懂得姑姑真会那么厉害么,为什么说玩马马就会惨了,而且妙玉姐姐又那样认真,那样害怕。他说:“妙玉姐,我不给姑姑说就是了,别害怕。” 她在他脸上亲了一口。说去吧。 马阳似乎猜想,在后来的日子里,孔庸又被妙玉喊去做过几次那种游戏。但他还是不懂为什么他的妙玉姐姐喜欢做那种游戏,他也再没有见到过孔任哥与妙玉姐在一起了。随着年龄的增长,孔庸肯定明白了是种什么事儿。他想,那可能是男人同女人之间的某种秘密约定。 孔庸十六岁那年,党溪庵收留了个小姑娘,大约就十四五岁吧。他的姑姑妙云师傅给小姑娘剃了头发取名妙空。他有她时,心里很有些味儿。那时,孔任已接掌了大庙里父亲的主事职位了。一天,孔任叫孔庸去找妙空出来。孔庸去了,但妙空态度很坚决,不出庵,这事算没什么的。 也许孔庸常回庵里去看望姑姑妙云的缘故叫,妙空同他渐渐熟识起来,一次,孔庸领着妙空到大庙看圣人塑像时,孔任来调戏妙空,他拉她要走。孔任挡住了他们,一把捏着了妙空的手不放,还用另一只手去摸她。孔庸生气了,上前一把扯开孔任的手。孔任地笑,“哎,兄弟,尼姑的身子你摸得,我为啥摸不得” 孔㊣(3)庸气哼哼地拉着妙空出了大庙,把她送回庵。这事本来也可以不算什么事儿。 于是孔任做起了文章。当然,书香门第出生的孔任是会做文章的。 不几天。妙云师傅对孔庸说:“逆子,恶性难改,大庙里不要你了,你带着妙空走远些吧。” 孔庸去问孔任为什么不让他看庙守门了孔任气愤地道:“咱哪里会有你这种东西你还有脸来问我不准你姓孔了,你滚远些.别让我再看见你。” 孔庸又去求了几次孔任,可孔任不准他跨进大庙了。孔任说:“别来,这地方容不得你这种畜牲的。” 孔庸领着妙空离开芜溪庵那天,妙玉姐姐拿出个包袱给他,“兄弟,你俩到外面去活人吧,这是姐积攒的东西,送给你做盘缠了。”他摆了摆包袱,除了衣服是些铁钱,衣服当然是给妙空穿的,铁钱是他们的生计。 他俩流浪了整整一年。铁钱不但用花光了,连包袱里的妙空衣服也卖掉了。他们讨饭到了石佛寺,可能是云宗禅师的第某代传人吧,那位老和尚让他们做下。老和尚给孔庸讲了许多做人的道理,便让他们去投靠了马村马姓人。 马阳想,马姓的第一代族长也许看在恶和尚的面上,接纳了孔庸妙空住了。但在改姓时遇到了麻烦:第十代的人说俺们不能要外姓人玷污了㊣(4)姓氏。老禅师则劝和,姓是人的根本,既收留了他们,应当让他们姓马。第十代马姓人碍于同和尚的关系至深,不好再说。 正式改姓仪式开始了。 族长宣布,原孔庸祖宗无德,弃后人于不容,我马姓人尊宗礼德,以侠义法村。现救人于水火,准许孔庸改姓马。孔磕头谢恩之后,族长说交上来! 孔庸站在下首张望,不知要交什么。站在他旁边的一位马姓人走过来附嘴在他耳边说:“交钱啦,认干餐就得交线,何况改姓赐名” 孔庸跪地向族长磕头说“没钱!” 过了许久,族长缓缓地说:“既姓马,又没钱,这事咋个办我是个什么子来的”孔府又磕头。族长想了想说:“孔庸,既没钱,那就按低三辈给你取名吧,你怎么说” 孔庸还是磕头。 “我族最低的辈份是‘显’”族长说:“比‘显’低三级的该用‘茶’,你的名字就叫马茶庸。” 从此,孔庸混进了马姓人中,他有了马姓的名字,妙空也就叫马妙氏了。 马茶庸虽穷,但他是大庙里来的,族长还是珍重他的。只是按马家辈份,他无法称兄唤长的,族长比他高出了八辈,为此族长又发话了,“你就呼我祖宗爷吧。”当然,他也就喊族长为祖宗爷。 第二年,马茶庸夫妇㊣(5)生得了一个儿子,这便是他们的继承人。 第四年,老族长修家谱时,借重马茶庸能写字这一点让其帮忙。马茶庸看了马氏家谱上的家法是四句揭语就问:“祖宗爷,这家法怎么是佛教的揭语呢” 老族长就说,“这是开村祖宗传下来的。” 马茶庸又说:“我在大庙里见过家潜,那是以忠孝仁义写成的。” 老族长说:“大庙里的家语讲仁义。咱们也可以讲的。” 后来,老族长征得全村人同意,让马茶庸修改家法。家法保持原韵换字写出来后,族长认为可用。于是,就要马茶庸将新的家法镌刻在竹片块上。 马茶庸在马家祠堂香案前修完了家谱。造做家法完工回家,看见了老族长边结裤带边出来,心下就有疑问:我不在家,他到我家干什么去了 马茶庸在家里用审问的口气问马妙氏。马妙氏被逼不过就说:“你不在家的这几天,不但老族长来了,还有几个人也来了。”于是,马妙氏说出了老族长等几个人脱掉她裤子后干的事。马茶庸气昏死过去了。 “这些事以前有过么”马茶庸醒来问。 “没有。”马妙氏说,“你在我身边,以前没有人来欺侮我。” “那么,儿子还是我的种” “当然,这用问吗” 马㊣(6)茶庸反复想,当年孔任不是摸过她的胸脯吗妙玉不是说自己是尿桶么女人原来如此,妙玉说自已是桶谁都可以尿。他想得开以后,就不再生气了:女人就是一双鞋。谁都可以穿,我马茶庸的女人成了破鞋,谁愿穿谁去穿吧,他眼里闪出狼眼的复杂之光。 这个马茶庸当然后来就有报复的事了。马茶庸便是马阳在马村落户的最高祖宗。马茶庸制作的竹片块就是一直成为马姓人的家法行头。 马阳知道自己的根脉并不是真正的马姓人,在他做了村长以后也就寻找报复马姓人的法儿。他也还知道他的祖宗马茶庸的脑子好使。马茶庸的女人被马姓人占用过这件事的严重后果是这位戴了绿帽的祖宗并不甘心,他也养成了寻花问柳的习惯,他眼里时时闪功着贪色的光。 老祖宗狠毒地谋杀马姓人而占有他们的妻女,显示了狼的凶残本性。也许正是这种代代相传的报应关系,马村人互相乱搞的就太多了,而且人人骨子里都不想认本家,认本家只是表面上的一种招牌。这种情形,他们皮肤上的“猴子”就是标志。 马阳想,自己继承了老祖宗的一些遗传。 马阳神情沮丧地朝着张妹夫跪在了古巷中,淫雨湿了地上的泥,古巷上层泥烂如汤,下硬如铁。张妹夫鼓着铅铃大的眼几步跨了过来,一把㊣(7)扭住马阳的领口拖了一下:“你骡日的要装侄子敢做敢当,老子宰了你,也是你杂种罪有应得!” “是,是,恶有恶报,善有善报,我是该死了……。”马阳摇头晃脑。 “你狗东西晃什么子头我把你这个玩意儿扭下来!” 马阳不敢再说话了。 张正果在地上拖了马阳一段路,累得喘粗气。他想就结果了手里的这个人,但又耽心尸体被人发现。如果别人发现他是个杀人犯,他的大仇就报不成了! 张正果并不是马阳的直系亲妹夫。 张正果的家住张家村,从马镇到张家村是二十里路。张家村位于马村正西。张正果几年前从部队复员回乡同马三木的妹妹马娥姑成了婚。 新婚的当夜,他发现没有一针见血,他从此怀疑她过去做闺女不贞。但是,张正果的审问没能使马娥姑启口。日轮的转动,马娥姑给张正果生了个女儿,家庭生活倒也甜甜蜜蜜。正果下地,日子就在犁烨下划过。 正果喝粥,日子就在碗里流过。 转眼几年就过去了,埋藏在他心中的阴影似乎在岁月问淡化、遗落。马娥姑自与张正果完婚后,就没有主动要求回过一次娘家。每次走一趟,也只是张正果提起了而同她亿起到马村。当然,张正果也会想,娥姑父母死得早,是跟着两个哥哥长大的,不思娘家也是对的。 ㊣共7㊣

狠男人小说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 趁危戏村姑 趁危戏村姑 趁危戏村姑 ㊣(1)7.趁危戏村姑 前几天,正果到马镇赶集听人说马三木患了神经毛病,想三本与三元分开独过日子的,三木又只是一个孤人,正果回家后便给娥姑商量去看三木。说了第二天一起去的,可一会儿,村里有人来找正果帮两天忙。村里人本来有换工的习惯,也许就是你帮我来我帮你吧。 张正果只得去帮别人家的忙。第二天走时他给娥姑说:“我去帮忙,你就一个人去吧。” 当他晚上回来一问,娥姑并没有去看二哥。正果有些气,说你怎么连你亲哥就不看一眼哩。 马娥姑想了想,也许是神使鬼差了,她说“有流氓,我不能去。” 正果问:“是谁” “马阳”。马娥姑说。 张正果不再说话。帮工完了,正果在家如以前一样疼爱娥姑母女。又一天晚上,夫妻做完了那事,正果叹气。娥姑问,“叹什么气” 正果说,“咱夫妻这么多年了,你还不相信我。” 娥姑笑说,“我会有什么事瞒着你么” 最后经不住正果缠绵,娥姑声泪俱下地说了当年在村里当姑娘时的遭遇。正果气得打抖,说道,“你的不幸就是我的不幸,那几个人连畜牲都不如,我要杀了他们。” 娥姑哭着说,“不能呀,杀人犯法。” “那让他㊣(2)们活了不成” 正果说,“你别耽心,我杀人不犯法,我知道该怎么办,你别给人家说,你别管这事” 就这样,历史的遗留事儿就暴露出来了。 张正果喘了口气:“王八蛋,你走不走”他的手还抓在马阳的领口上的。 “我,我走不得了。”马阳一身都是稀泥,有气无力地说。 “畜牲.听着,”僵持了一会儿,张正果放了手,说。“让你活着,我等几天来取你的狗命。” 张正果走了。 过了一阵,马阳躬腰爬起来,右脚踝的包裹手巾不见了,踝骨上的皮开的口子渗出血,把脚上的稀泥染红了。他一步一摇,咬着牙硬撑着回家了。 老婆梅含章咳喘着问他咋弄了一身泥。马阳说摔了一跤,还说伤了脚踩。梅含章给他洗了换了,扶他去躺下.说:“你为啥不死呢,弄一大堆脏衣裳。” 马阳叹息一声说:“别着急嘛,快了。”梅含章记起姓张的非拉他出去的事便又问:“正果找你做什么子” “他找我去帮他借钱.”马阳随口撒谎:“人家没有。” “我还以为有什么子事呢,”梅含章居然相信:“找人借钱还有逼着借的吗” “哎呀。”马阳显得不耐烦:“他是那种性格,莫去计较。” 梅含章去㊣(3)整那堆泥巴衣服去了,马阳躺上了床。他眼瞪着老屋顶上的横木,那上面有图案。他觉得奇怪,这个房子分到手里住了这么多年了,并不曾见过房上有画儿嘛。他紧盯住圈看,突然,图上一个圆圆的东西一亮不见了。他用手揉了几下眼,再仰头看,图案的线条灰暗发黄,太模糊了,他什么也看不清。他闭了眼,想养一回精神。 可是,脑子里的事儿不由他想就映出来了。几年前不是这个样子,那时他精神充沛,老想着找个地方发泄。 几年前,村里天下突然乱了起来。有两派争抢族长当得,他马阳庆幸自已不是掌族长印的,那个乱是打有印的。其实他也有印,只是来搞乱的人不知道。他的印是他看见村里有个园木疙瘩印而仿照此做的,他的那个园木疙瘩上刻的是他的名字。由于“马阳”两个字在园木疙瘩上不好安排,他就让刻章的沿着五星的边反复刻“马阳马阳……” 一共刻了四组名字八个字。他想,狗日的刻章的硬是要照刻村里那个园木疙瘩收钱,左说右说比村里少收了一块钱。村里的园木疙瘩管的事他不管,他的园木疙瘩管的事村里也不管,叫做井水不犯河水吧。搞乱的人来把村里的园木疙瘩拿走了,他的可没拿走。 搞乱的人打了一回有族长印的人之后,就找有支持另一派族㊣(4)长的人打。殷寡妇是另一派的人,他们打她他马阳不敢去保,三木娥姑是另一派的人他们也打,他马阳也不敢去保。 有天晚上,他们打人,他马阳去看,村里的人也都在看。他马阳知道,村里的人就喜欢热闹的场面,平时杀猪杀牛都争着去看,何况是人能不看么,看打人的畅快本身就是马村人的品性。 他马阳是站在禾场的角落李看的。打人的人和看打的人都走乐。娥姑还跪在那。桐籽棵串就要燃完了,那串灯火在夜的残风中摇哩。 马阳左顾右看瞧了一会儿,确信无人乐,他大着胆从角落里溜出米轻轻地走上前去,他轻轻的连呼几遍,娥姑慢慢地抬起头,眼泪刷刷地流。就如此,他马阳把娥姑藏到了马家祠堂里。那天晚上,天好黑哟,娥姑许是太累,睡过去了。她惊醒过来,四处黑暗无底,一个人正伏在她身上哩,她下身好疼。 那人一双眼闪着幽的光,她推了他一把,她身子骨要撒架般的酥麻疼痛。那人从她身上翻下来走了。隔了会儿,他马阳幽灵般地钻进了祠堂,假惺惺地问没事吧娥姑没哼声,他马阳拉起她说到石佛寺去藏。 进了寺,马阳找老和尚借了屋把娥姑安住下来。第二天,他马阳又溜去看她,说给她送的吃的东西。他给娥姑说话,娥姑痴呆地看着他。他马㊣(5)阳说别害怕.昨晚是我。 娥姑不动,马阳就动手了。他给娥姑脱了裤子。这回,娥姑不再痛了。马阳边弄边说:“舒服吗” 娥姑说:“嗯!” 马阳就来了劲儿,一连弄了一个时辰,直弄得娥姑满面通红翻起了白眼儿,才“妈呀!”一声罢休!这以后,他马阳每天给娥姑送饭送吃的,可每天都要干那种事。相继二十多天吧,后来娥姑怕把肚子弄大了,就突然逃跑了。 往事并非如烟,马阳躺在床上忍着伤踝和身体的痛楚想,万恶淫为首,况且娥姑姓马,按辈份是他的妹妹。如果什么子事儿都有因果报应的话,他是该死了,家法的教条,他是知道的,他是死罪,他还有什么子道理不死活下去哩。 马阳正想得真切,梅含章洗完衣服进屋来,见他眯着眼,铺盖又在颤动,便喘着气说:“你不要装死吧.硬睡算什么子事”马阳睁眼瞅着她。梅含章又在咬过后问:“正果找你怕不是借钱吧” “怎么不是” “你又在骗我,你这人一辈子鬼鬼祟崇的,肯定不是什么子好事。” “你怎么知道不是好事”马阳霍地一下坐了起来,脚踝的疼痛使他咬了一下牙。 梅含章上前揭开铺盖,嘴里说着伤得重不重便用手去找伤处。马阳制止说,“你别问,痛㊣(6)死我活该,没你的事。”梅含章有气了,说我好心好意看眼你你还不识好人心哩,走到堂屋去了。马阳叹口气又躺下了。 马阳脑子又想起这个女人一辈子总说不吉利的话来。女人的面孔几年来都是哭丧像,他找马瞎子算命的,人家说他倒老就是女人没娶好,因此他就习惯了她那副不祥的脸孔。 这段时间,她的脸总是阴着的,肯定要出什么子事。他每次料事都准确得很。原因就是他在暗地里观察那脸的阴晴,他觉得那是一张晴雨表,那部脸谱实际上所预料的比天气预报还要准,不过它是预示的种种事情。正是取了这么一个哭像的女人,给他造成了一生的不幸。他每每想到自己的命运,常常也就认为这女人特别的可恨。 “倒灶的婆娘!”他自顾骂了一句。他常在想不开时骂上这么一句,骂过,他似乎心情就好砦了。 人要死了,对别人要宽容!马阳对梅含章生了一回暗气,又突然想起对马三木的不公道来。人对死亡的恐惧往往往死神将要来临时。这句话是.一吨半马三木说的。 当时他马阳听了说人家有病,现在想来可又是多么真切呀。三木是个好人,马阳想。村里的人都说三木是个好人,我马阳也该把他看成好人。马三木的思想处在正常与小正常之间。三木说,人死如灯㊣(7)灭。 马阳就看过灯灭的景象:灯灭的时候,灯焰突然蹿起来雪亮一下立即灭了焰火,一股青烟腾空飘走了。人死的时候,耶也应该聚起生命的力量突然亮它一家伙再断气,然后灵魂出窍像青烟飘去,灵魂是不死的,但不能把灵魂留在尸体上,这可能说的是正常死亡吧,我马阳可不能享受正常死亡。马阳想,我不是人是骡日的畜牲,不会像灯灭的。是人不是人总归要死,管它呢,死就死吧,死了干净,死了轻松。 马阳不愿思想,但脑子不清静,它偏要想,像那天在殷寡妇家坐摇椅摇椅偏要叫唤以样。一些事儿在他脑子里盘旋儿天了。他这几天躺在床上等死,这个脑壳好像就不属于自己的了。 记得前些年还不太富裕时,三木说肚子是个箩筐,有事多装,没事少装。 ㊣共7㊣

狠男人小说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 给他大哥补补身子 给他大哥补补身子 给他大哥补补身子 ㊣(1)8.给他大哥补补身子 马阳想,那天,他三木说听得人老黄确树上有人哭,我还骂了人家,三木说去看雀子,我又讥笑人家,就没有问一下是什么子雀子,有人在哭和雀子的事肯定暗示要出事的嘛,我怎么就没想到你看,那天一回家,女人一顿臭骂,不是就有人等着要宰我吗?还有,我咋会想起要去买绿头鱼绿头虾梭子蟹又偏偏到了殷寡妇的门,又偏编去踢那个蛋石伤了踝,人要倒媚,喝凉水也伤身。我的,玉皇大帝卖谷子,天仓(长)满哟, 马阳躺在床上,脑子不断地飞转,多数是转出干的坏事。有时迷迷糊糊睡过去了。可是。一点儿小小的声音又把他惊醒了。这不,这会儿又醒了吧。梅含章在黑暗中问:“鸽子,你刚才说什么子了” “我能说什么”马阳没好气地说,他越来越讨厌自家婆良也骂他鸽子。 “你不是在嘁什么子花么”梅含章叮住问。马阳不理她他记起来了,好像他正在追赶嫂子吴银花。呵,那是在做梦。这可又勾起了他对吴银花的回忆。 那时哥哥一家都还住在这老屋里。嫂子吴银花年轻貌美,尤其两个那玩意又挺又大,有时穿着簿衣在屋子里走,两对兔子颤得马阳心儿直抖,银花的pp也大,走路甩得很凶,马阳不用猎,就知道这种女人是最有㊣(2)弄头的。他马阳似乎是把蓖麻叶放在嫂子睡房的,这是他的烟草料。他那天见只有嫂子一人往屋,便去取蓖麻叶,银花在衣柜中找衣服。他居然轻脚轻手从背后去抱住了她的腰。 银花扭过脸见是地,说:“死货,你的草料在那边。” 他马阳涎着脸还以为有戏,两下合就按住了银花的胸。这下银花来了气,从衣柜抽出手狠狠抽了他两个耳刮子。他的脸上火辣辣的,他松了手。这火,银花找到弟媳梅含章又哭又闹寻死觅活的,梅含章好说歹说平息了叛乱。 马阳想,咱那婆娘不是省油的灯,硬把我一把瘦骨头弄到睡房跪着,把我的脸当成沙袋使劲儿打,我马阳这老脸肿了几天哩。 这件事应该是他马阳判断有误。有天全家人都在家哥哥嫂子婆娘和他一起玩麻将,说是家庭之乐小赌不算犯法。他来了兴趣,讲一个小叔子想烧火的故事。说:“以前马村有个小叔子想跟嫂嫂,嫂嫂答他明早我敲吹风筒(向柴灶里吹风助燃的竹筒)你就快来。那时长嫂必须天不亮就下厨房煮饭的。嫂子夜里把吹风筒筑满了灰,并且煮了一锅糍粑。 一切就绪,嫂子就去给小姑子(丈夫的妹妹)说,我身子不舒服,请你明早起来把糍粑蒸热。次日早晨,小叔子听见灶房咯咯咯直敲吹风筒。他顾不得㊣(3)穿戴了,冲进了厨房。妹妹见她哥哥这个样子,一把抓起一把糍粑递给他。小叔子也羞了,一只手接糍粑,一只手去遮挡下身。糍粑又烫,两手互换,跑进睡房一下丢给婆娘。这时,嫂子叫儿子去看叔叔婶婶。儿子回来说爷爷的鸡公在拨毛,婶婶的鸡公飞了只剩毛。” 马阳讲过之后,吴银花笑得眼泪淌,梅含章笑过骂他不正经。哥哥打出一张说八万,银花也摸一张打出说么鸡,梅含章掀了牌说割了。马阳却使眼在观察银花。他自认为可上,然而他偷鸡不成反失一把米了。 马阳怨,不久哥哥急着要搬镇政府去住,这又无不与那次调戏嫂子有关。哥哥在老村外建起的新住房至今也没搬去入住,明明是怕老村人笑话,娶了媳妇忘了爹。 婆娘问什么子花马阳想肯定是梦中吃语。他马阳在梦里行走,正在海滩上追银花哩。银花在浅海起来,他马阳就去抱她,梦中的银花似乎温顺多了,也不逃也不躲,也不打他。马阳就熟练地揉她。嫂子的胸儿的确比老婆娘的坚实得多,他又摸,哪儿都比老婆娘温润鲜嫩多少倍呢。 他听到银花被他摸得直叫,叫着:“畜牲,快哩!”于是他就忙着要干活!太爽了!甚至比娥姑还爽。他正带劲儿,银花突然一下挣脱离开他跑上岸了。这下他着急了,便上㊣(4)岸在沙滩上追赶她。他边追边喊:“银花你别跑!”…… 马阳躺在床上几天了,这天马三木却拖着笨重的身体来看他了,一吨半进堂屋就说:“嘿嘿,听说什么小病了。”马阳有些喜出望外,一改昔日对一吨半马三木的不公。 “你快进里屋来坐。”马阳说话的语气有点儿激动。 “是祸躲不脱,躲脱不是祸。”一吨半走进睡房屋站在床边说。 马阳一听这话,立即胸间堵闷,遍身起了一层鸡皮疙瘩。不过,他忍住了没有骂马三木。他又想这话也还在理的,难道三木先知我马阳有祸么他又知我马阳在家是躲祸么?马阳只顾想自己,却再没喊一声三木坐。 一吨半倒也习惯了,习惯了他马阳待他的不尊重。镇中大人小孩当而喊骂三木的话,三木也不会生气。他一吨半就是这么一个即受人看重又不受人看重的人,取舍全凭着别人的需要。 “他们来看你了么”一吨半又说话了。 马阳摇了摇脑瓜儿。他马阳已理解一吨半说的“他们”是指哥哥一家。 “他们不晓得,”一吨半说,“昨个,你病了我也不晓得,我没见你,真的。” 马阳无言。一吨半站了一会儿,就说要走。 “你坐会儿再走么:”梅含章进屋说。 “不坐”㊣(5),一吨半说,“我有别的事。”他从睡房到了堂屋又说:“急浪会打船,急风会灭火。”一吨半挺着大大的胸脯走了,走得很慢,悠哉乐哉的样子! 傍晚,哥哥独自一人来看望马阳来丁。他径直进了睡房,见马阳眯着眼的,便问:“弟,你病了么?” “没病,跌了一下。” “跌得不轻吧” “没得事。” 梅含章就问哥哥怎么知道弟弟病了哥哥便说是三木告诉他的。哥哥说,镇上开会。这些日子任务很重,上面千根线,下面连轴转。 含章便说当干部就是那样,当干部是为人民服务。 哥哥就点头说是的是的。马阳刚插嘴说为人民币服务。 哥哥就纠正说:“小弟,你不能那么子说!” 马阳斜巴管眼道:“我该咋样子说” 梅含章则吼马阳乱说话,马阳不服气,说:“你们盖个章子就收钱,那个一吨半哩又不讲报酬,都是极端路线!” 哥哥说:“小弟那是按规定办嘛。” 马阳说:“什么子规定还,还不是你们说了算,我盖了几年的章子就没收钱!” 哥哥说:“你那是私章。” 马阳说:“什么子私章,部是园木疙瘩。” 哥哥说:“你小子别生气好好养着吧!” ㊣(6)马阳说的盖章收钱是指上次慈姑奄鉴真老尼姑拉他去镇里盖章的事。他不交钱,找到哥哥说人家搞捐赠翻庵房盖章不能收钱。可哥哥说得按规定办,这就逼得缴了手续费。 哥哥走也不给马阳招呼一声,只把个马阳在床上叹息不止:“独狗爬灶。” 梅含章送走儿子返身进屋听见马阳叹息,也不曾听清他咕哝些什么,便问:“老狗,你说什么子来着”马阳一听自家婆娘喊“老狗”,刚才的一幕在肚里气还消不了哩,那气就不打一处来。马阳猛翻身坐起,脚踝的伤疼使他咬牙切齿,屋里还不曾点得灯的。马阳哼着“老子只有死,现在就死。” 梅含章在堂屋凝神住气地听马阳在睡房有响动。先是他滚下了床.再是好像在寻找什么物件。 “鸽子,你怎么子了?”梅含章又气连喘地问道。 没有回音,只有响动的声音。 大事不好,梅含章突然意识到了,这家伙难道真寻死吗她要点灯,可停了电,又几处没找到火柴。她平心静气地想了下,终记起火柴放在厨柜上层格里的。她摸到灶房打开厨柜,摸找到火柴,取一盒新的,点了烛举着进堂屋跨进睡房。只见马阳斜卧在地上。梅含章顾不得许多了,上前一手抓住他。平时,她不可能有那么大劲的,许是急了发了狠吧。马阳头㊣(7)歪斜一边,枕在地上。她也坐在地上喘气。 梅含章也真沉得住气,哈哈跑进厨房抓来一把火灰抹在马阳腿上止血。 马阳自杀不死,更增加了伤痛。家里人来看了他一看,无话可说。哥哥还是说送他住医院,可马阳坚决不去,说这儿就是死的地方,还往哪去 哥哥长叹短吁而走。 “他大哥,”这天殷寡妇还是来看他马阳了,“你昨个病了也不上医院” “殷婶,你快坐。”梅含章招呼着殷寡妇说。 马阳没哼声,听两个女人居然亲热地说话了。他想,婆娘骂她殷寡妇拨灰婆,寡妇骂婆娘骗子,现在两个女人见我这样了,反而亲密起来了,这人世间不就是多了个我么 “他大哥病了,”殷寡妇向梅含章说:“我们不晓得哩。还是昨天一吨半说的哩。一吨半从咱家门前过路在唱,说怪不奇怪,鸽子寻死呢,我就问他大哥咋啦一吨半晃着个大脑壳不答话就走了。马镇长打我门前过我问了,得知他大哥真的病了哩。” “你来就是了嘛,”梅含章说:“你还大包小包的拿那么多东西于啥”梅含章指的是殷寡妇进屋时放在饭桌上的东西。 “也没啥拿的,”殷寡妇笑说:“那些玩意儿也不值钱,给他大哥补补。那天他大哥从我们那走了,我问华娃子你跟你大哥说什么子来他说大哥问土货。哎,现在也不易捕捞了,这不,就只有那点儿梭子蟹呢,拿过来给他大哥烧口汤喝喝吧。” “哎呀,太多谢你们了,”梅含章说:“听说那东西挺贵的呀”㊣共7㊣

狠男人小说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 你偷了我的人 你偷了我的人 你偷了我的人 ㊣(1)9.你偷了我的人 “物以稀为贵嘛,我也不晓得,华娃子说外头的人来抢货出五十块钱一斤哩,大概和绿头鱼绿头虾的价钱差不多吧。不过,”段寡妇顿了下说:“我们华娃子也不常下海去捞,说是捞不着。” “是呀,”梅含章笑说:“现在有钱的人多了,吃得也多了,就这么大一块海呀,经得住吃吗只怕这么多人吃,到处都要长那个玩意儿是不是供得上呀。” “咳,”马阳连续地“咳,咳……。” 殷寡妇从凳子上离了站起身探脑瓜过去:“他大哥,你好些了么” “我没病,”马阳脸色蜡黄,倔犟地说:“你们坐,我没病。” “死鬼,”梅含章瞅马阳而面对段寡妇说道:“在床上躺了几天了吧,哥哥喊他住医院他不去,你看,他还说没有病哩。” “他大哥呀,”殷寡妇斜脸朝马阳说:“生病还是要打针吃药哩,硬拖怎么行,现在不是从前了,硬撑怕是不行的。” 马阳并不答话,在床上翻动了一下,嘴里懂懂地响,许是腿上摔伤的伤口擦着疼。 殷寡妇跟梅含章扯谈了一顿家事,就站起来说声他大哥你养着吧我走了。她在前面走,梅含章就在后面远远地送。在那段古巷转角时殷寡妇就骂一句“骗子”,远远的梅含章似乎㊣(2)听见了的。梅含章也就骂句“拨灰婆”,喘着气转身回自家的古屋了。 梅含章把桌上那些还活鲜鲜的梭子蟹弄到厨房倒进木盆里,加乐些水。梭子蟹见了水就在盆底上爬,褐色的背壳上黄绒毛就在水里摆动。梅含章看过蠕动的梭子蟹,又去做她常年累月也做不完的家务事。 在床上半闭着眼的马阳,待殷寡妇一走,就又勾起了他半生事迹来!前半生的日月里,他和殷寡妇有过不解的因果。她殷寡妇能有今天,又怎能与马阳分得开呢老辈人说我等的祖先能干的一人讨七八个婆娘,我马阳赶不上祖宗。能养活的就三个,一个明的两个暗的,明的没人说短长,可是暗的就给我招惹了不少事儿。 明的倒是保住的,可那暗的就不一定了。那年,她殷寡妇就跟村里那个跟人家搞乱的人道不明说不白的。那个二癫子一条老光棍。也是的,我马阳又保不了人家殷寡妇。开始,二癫子打她,后头又保她。那里面,我看就有瓜葛。说到底我的不是人,怎么就不去保。人家要把皇帝拉下马,我的为啥就舍不得一剐呢我骂人家殷寡妇暗娼。人家殷寡妇就敢骂我马阳不是人。 骡日的,我马阳不是人呀。 马阳唉声自骂一回,又想起殷寡妇来。 段寡妇是个很有味儿的女人,马阳想㊣(3),那身白森森的肉,还有一口白牙,一对奶大小相宜,肥而肉紧,而自己那个明的可就差远乐哩。每回她都激动得很,自家那蛇干瘦肉,哪有那个鲜味儿呀。 第一回上手,马阳想起来嘴里咂巴咂巴响,第一回上手她殷寡妇就很老练的。人家一切早已就绪,比我马阳来得冲动。人家把我拉去,我就如掉在温泉里了。那个烫呀,一 生都没有过。不知怎么的,一会儿就使人迷糊了。 我马阳呵是人生第一遭,这一回是稀里糊涂就过去了。你看,人家殷寡妇多么体贴人啦。人家起床专门去剥熟了的洋芋蛋,一个一个地剥起喂来吃,说是大兄弟啦,不能把你亏空! 人家明明知道我马阳还没有体会出味儿,这不,又让补上一枪。这一下她更主动了,要求互相四肢并用的,硬是等到熟透了,咱们就共同行动。这一下我马刚体验到味乐,真的棒极了她是越来越有劲了。 我马阳是怎么了,这会儿回味怎么这么多呢?我应当曹地府去,去后就少不得跟二癫子斗一回。本来那年把二癫子送了牢的,想是关几年就算了,可他杂种回村还想去染指殷寡妇。人家殷寡妇怎么不找族里族里老辈人说按规矩办,把他杂种送到海里去。有人说犯法的,不能做。在祠堂里定不下来,将杂种吊在㊣(4)老黄树上打得体无完肤,过了那么久他还去找殷寡妇。村里人就说人言可危命要紧,我也拦不住他们了。我马阳至今都没闹清楚他们是昨个把他狗杂种沉的海。 殷寡妇守得住寡。村里老辈马姓人称赞说,是我等马家女人里好样的。他二癫子做的是海里的水鬼,马阳自我安慰地想,我死了就在这老屋做鬼,他水鬼哪有我地鬼厉害我怕他怎的那次把他杂种沉了海,马阳陷入深深的回忆中,我当时就问她殷寡妇不亏心吗 她说:“一点不亏心。” 我也只好说一点不亏心,她是一个刚强的女人啊,大事大非闹得清,当机立断不含糊。 我问:“有一天村人把我马阳也弄去沉海怎么办” 她殷寡妇说不会的。 我问:“为什么子不会” 她瞅我说:“咱们是光明正大。” 我也只好笑说对,咱是正大光明。她说不抢不偷,我说不偷不抢,一个愿打一个愿挨。 她说:“你儿子还是算偷。” “偷什么子了?”我问我马阳是偷东西的吗她瞟我一眼说偷了。 我问:“偷什么子了呀” “人!”她说。 我说:“婶哩,你人不是天天在家吗我咋个偷你了?” 她剜我一眼似笑非笑说:“可心被贼盗走了。”㊣(5) “那么,”我马阳又追问:“你是个没心肝的了” “对,”她说:“我早已没心没肝了,早被狗吃了。” 我问:“狗在哪?” 她说:“乖乖儿,你就是公狗嘛。” 啊,段寡妇是个有情趣的女人,不然她的一些行为早使我抛弃她了。 殷寡妇说没心了,马阳当时就记起老辈人说的曾经祖宗里就出过一位没心没肝的人哩。 马阳联想起来,那是殷寡妇丈夫的爷爷的堂弟,他因了长期偏着心,终一日心掉了。不治,肝又没了。无心无肝就没了支撑,胸口也就生得一个洞穴。家族中有人用了狼的心和狗的肺给他补上,洞口也就复原如初。 他常同后山里的人往来,说他交的朋友,一次后山人明火执仗来抢劫他哥哥家,马家人有人说那个画着虎脸的土匪就是他家二爷。当哥的请来石佛寺中的老和尚从旁观察。 老和尚说:“你家二爷是山中老虎变的,你看虎背熊腰哩。你们村常有小孩失踪,可能就是他弄去吃了。” 的确如是,村里人常有孩子不见了,找来找去只找得被啃光了肉的血骨头。当时村人说是遭了山中豺狼吃的。你看,还不是自家兄弟是老虎么考虑吃人本就凶残,更换一副狼心狗肝当然就更暴虐了。 人啦,就㊣(6)是不一样。马阳想,有的人没心没肝是兽变的,村里老辈人说,山里豺狼虎豹少了,是它们成精变人到村里来了,因而致使我等村中豺狼当道。那没心没肝的人,就是山中豺狼虎豹变的,二癫子肯定就是其中一个。 我马阳不是豺狼虎豹变的,但有村人说我是天狗星转世来的,天狗是吠天犬,天狗吃太阳吞月亮,我真有那么大能耐吗唉,天狗吃月,老子打儿子,有意思哩。说这话的人和一吨半差不多,神经有毛病,思想在正确与不正确之间的,的。 正想,马奎钻进睡房屋里来喊叔叔,马阳愣了一下,啊,小奎来了 “我和妈妈来的。”马奎眨着天真的小眼睛说。 “小奎想小叔了”马阳和蔼地问。 “不想,”马奎看着马阳的脸蜕:“小叔,你生病了呀?” ”没病。”马阳有点不高兴。 马阳听见嫂子吴银花在堂屋跟婆姨说话。梅含章说:“可能是那天淋了雨,又掉了一跤,脚踝受了伤,也没什么大病。” “没病就好,”吴银花说,“我一天也忙,大的小的都要我服侍” “你们厂子里挺忙吧”梅含章喘着气问。 “厂里倒是一时半刻不忙,”吴银花说,“毛绳开始好卖现在不行了,厂长说要转产,现又没转,一个死不㊣(7)死活不活的样子。” 马阳在睡房床上听得“死不死活不活”这活,心里不舒服,莫不是指桑骂槐吧他赶忙警神又听。 “转什么子产呢”梅氏的声音。 “转成纺织厂嘛。”吴银花答。 “好转吗”梅问。 “不好转,”吴银花说,“厂长说的梭子厂转纺织厂,设备都得重买哩。”梅含章喘气咳嗽,吴银花问:“弟妹,你的哮喘还是那么厉害吗” “厉害,总是气不足。” “弟妹,”吴银花关心地说:“喊他叔给你买哮喘宁呢。还该买玄参片。” 梅说:“老毛病了,吃药也白吃,现在药又那么贵。” “弟妹,家里缺钱了吧”吴银花想到可能钱紧。 “不缺,”梅说,“他小叔出租房子钱就够用了。” ㊣共7㊣

狠男人小说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 我现在补不得 我现在补不得 我现在补不得 ㊣(1)10.我现在补不得 马阳躺在床上,两只干瘦的手还在跟侄子马奎斗着,听马奎喊“簸箕飞机,飞机簸箕”,他指头点到马奎额上去了,引得马奎说:“小叔你错了。” 马阳以门心思在听堂屋说话。这时,他听见堂屋停了说话,便喊:“他婆。你把那些梭子蟹教小奎给兜回去吧。” “小弟,”吴银花在堂屋说:“你留着自已吃吧。” “要得,”梅含章朝睡屋说:“全拿走,你不吃点吗” “我不吃,”马阳说:“我现在补不得。” 梅含章真的到厨房把盆中水倒了,将梭子蟹装入一蔑兜子里拿到堂屋递给吴银花说:“给小奎和他爸煮汤吧。” 吴银花接在手里一看说:“这么多,给他小叔留点吧。” “不多,”梅含章说:“一两斤吧,他小叔现在总算有点病,补不得的。” “等他病好了吃吧。” “不说了,全拿走。” 吴银花没有看眼小叔子马阳就跨出了门槛,站在檐下向屋里喊:“小奎,走了吧” “让他在这里玩吧”梅含章说后又转脸朝屋里喊说:“小奎,就跟小叔玩么” “明天要上幼儿园,”吴银花向梅氏说:“让他回去。” “这几天他小叔生病了,”梅含章说:㊣(2)“我也顾不上去幼儿园接他来玩,真是的。” 马阳在里屋停了跟马奎斗手指头说:“小奎,跟妈妈回去吧。”马奎点头朝屋外来。 吴银花一手提蔑兜一手拉着孩子走了。 马阳躺在床上叹息一声,自骂我真是畜牲,好端端的个嫂子,我怎么偷嘴猫儿改不了性,去抱腰摸奶的,这下司好,几年了,见面就躲,人前喊小弟人后骂畜牲,我骡日的活得有什么劲呀。 马阳躺在床上,当然也确实脚踝伤了,那天淋了一点儿淫雨小不舒服,十天过去乐为啥还不起床呢这是他自己心中的秘密,他真的有什么事吗。 他也想过该把不详的预感告诉婆娘和哥哥,以便他们早早准备,然而他开不了口的,平时哥哥就瞧不起他那副德性,婆娘更不会买他的帐。更为尴尬的是马村人公开知晓了他是那样的不清白,给祖宗丢了脸,身为村长,干的是男盗女娼的事儿,就是自己怎么了,儿子侄子在马家族人中又怎么有脸呢按家法说,他马阳真是马家祖宗的不忠不孝子孙呀。 “张正果要宰杀我。”马阳的脑袋里不时转出这句话。 这天早饭后,他一个人又叹息说出了口,恰好梅含章从堂屋往睡房里来听见了“杀我”两个字。她惊怵了一下,站在床前盯着马阳颚骨高高的瘦脸问:“谁㊣(3)杀你” 马阳从有些痴呆的神情里惊醒过来,“啊”,他望了眼婆娘:“天杀我,地杀我……。” 他马阳随口可以有谎话。 “你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来!”梅含章阴着脸看了他一会儿,甩下这句话退了出去。 马阳又进入假睡状态了。仿佛中听得有人说话,他强挣了下神志,便听清了是石佛寺和尚玄真师傅在外边堂屋跟自家婆娘梅含章说话。 “阿弥陀佛,善哉善哉!”玄真老和尚进了睡房屋里来。 “你来了”马阳惊喜地要坐起来。 “天地生灵,”玄真笑哈哈用手制止了马阳要起来的样子,笑说:“皆有因果:孽债,孽债呀!” 玄真师傅当年通报的接待马阳救助马娥姑事,当时主持师傅还赞马阳有功德哩。那件事,玄真很是知晓内情。现在玄真早接过老师傅的衣钵做了石佛寺的主持了。 石佛寺的代代主持和尚同马村马家族长都有过密的关系,可以说是互相尊重,也可以说是互相利用。这一点也许大老黄桶树看得比准都多都清楚,但这棵神树又是石佛寺老禅师传授植下的,其因果就不能不说是很深奥了,况且县里把树早已列为重点文物保护。 “善恶如何”马阳听了玄真师傅的话,心里明白他说的石佛寺当年之事。他玄真㊣(4)知晓我马阳患的是心病,遭受杀戳就在眼前,何不问他一问 “善恶有报,总有分晓。”玄真说。 “有什么子分晓”马阳睁着大大的眼睛,紧追不舍地问。 “大有大报,小有小报。” “我是大报还是小报” “大小也无界,仅此一件,你为小。”玄真念着阿弥陀佛,马阳便知不可再问。 “村长,我想跟你商量个事。”玄真转了个话题。 “说吧,”马阳还是以前一样地对玄真有着尊敬,“你说吧.你尽可以说吧。” “我把马三木想收到寺里去,”玄真说:“上次他在寺里给大家留下了好印象,也许是缘份吧。” “这个……”马阳想,上次就是去年腊月间吧,玄真师傅把一吨半要到寺院去打钟、看门和扫地。石佛寺的钟本来是早课时打的,一天也就一次,可是一吨半不知怎么搞的,晨钟不敲,变着晚课前敲了。 为此,马村人说大事不好了,晨钟在傍晚敲响,那是颠倒了白天黑夜了么而寺院反而认为钟敲在黄昏比早晨好,早晨一般都以为是警钟,傍晚的钟声方是安祥平和象征吉利的。而马三木这个人,村李都说他是好人,人们都说他是少不得的。那段时间他不在村里,早晚村巷里不见他的影子,人们总觉得少了点什么子㊣(5),心里不踏实,马三木确是村里的活宝哩。 “有什么子难处吗”玄真和蔼地望着马阳问。 “我没有什么子的,村里人不同意吧”马阳真诚地说。 玄真也知道,上次是马家众人到寺里来把马三木接走的。马三木本人无所谓,他说在哪儿啦都是个吃饭,肚皮是个筐,有事多装,没事少装。 “那就缓一缓再说吧。”玄真说。 玄真告辞走了。马阳就回味他说的话,想同马娥姑那事自己要遭受的是小报,那么自己是小恶了。是呀,当时情景,我马阳在保她事上可以是善的一面,不可否认她在危难之际我救了她的,但是我马阳起了淫心,那就是罪孽了。现在要遭受小报。 小报是什么报呢张正果要杀我,难道是小报么人的就遭杀死了还算小报么不错,玄真每次说的,后来的事实都证明是对的。那年他说要乱要大大的乱。还不是真大乱了么 那年他说国家要出个贼,贼要烫死,不是真的掉在个什么大人物在水坑坑里死了吗这一年他说村里要变,要变得大大的,更加昌盛的,不是也变成了镇么我马阳究竟要遭什么报肯定不会遭遇杀身之灾吧,但张正果迟早要来杀我,这怎么可能躲得脱呢我马阳现在只不过是具活尸,等着人下葬而已,难道是小报 梅含㊣(6)章招呼人进屋坐的活打断了马阳正在放飞的思想,思想的翅膀一断也就坠下地来了。马阳的思想回到现实中, 他竖起耳朵听出来了,是马银根进了堂屋,有东西放在饭桌上。婆娘在说买这么多东西干啥银根在说没啥可买。马银根是殷寡妇的大儿子。 “叔,你好些了么”马银根进睡房屋里站着问马阳。 “没什么子大病,”马阳望着他说:“生意不错吧”他马阳的确病不大。 “不错钱不好弄。”马银根笑说:“一天瞎忙。” “手不够吧你就多进几个人。” “人再多也不顶用,大事小事,一松手就出毛病。” 马银根是马镇房地产开发公司经理。公司在开发马镇时 就成立了,那是马阳说服当镇长的哥哥让银根当经理的。公 司负责承包了开发马镇的大部分土地,开始办得非常红火,一夜之间一笔±地买卖就净赚了八百万哩。可是后来,虽买 卖弄的钱多,可是支出总也很大,所以一年多来,公司帐上 积钱并不景气。 “你没听说北京、上海、深圳的房地产做得好么”马阳说:“你们叮以去学!学人家,取点经来嘛、” “取经也没用,咱这里情况不一样的!” “怎么不一样郁是一个㊣(7)天嘛!” ”天没变,管理方式不一样。” “怎么个不一样,你说具体的。” “怎么说呢”马银根自问自答地说,“比如,咱中国都是员的天,人家北京、上海、深圳办事讲个实效,讲个实事求是,咱们啦搞的是有钱就使党推磨。” 马阳眼瞅着他,似乎不理解。难道他作为老爸是族长和老哥是镇长,自己是村长,是这片天地的最高老子也真不理解么马银根笑着解释,“人家是量力而行,先人而后出,咱们呀。就不管那么多了。你在那里一点一点地攒钱。人家呀大笔一挥就出去了。有时啦,人家就先把空头支票开出去了,你这儿还得挖空心思去凑足哩。当然,如果人家把钱弄去干正经事还好说,可是回头一看呀,就没干成一件正事。” “你不是经理么” “经理有什么子用,经理谁都可以当。你经理大得过人家吗你得乖乖地听人家的。” “哎,”马阳叹息一声说:“这,这……。” “别关心那些事,叔好好看病吧。”马银根说着告退走了。 ㊣共7㊣

狠男人小说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 与小尼姑的一段情 与小尼姑的一段情 与小尼姑的一段情 ㊣(1)11.与小尼姑的一段情 马阳就想,银根本来是在县里当工人的,是我马阳说服哥哥同意回来参加开发马镇的。如此现在是我害了人家呢。不过,这银根呢,怎么就不如他当年的爷爷了他爷爷可是能赚钱的主儿呀。遗传,难道没有遗传了咱马村老辈人不是说龙生龙风生凤是鼠生儿打地洞吗银根怎么就变了种 马阳想着银根儿,他可能是殷寡妇给他说了我生病来看的,看看他是个苦命孩于长大的,他真不容易呀。这时,马阳又听呢有人进了屋,是鉴真尼姑的声音哩,是梅含章陪她进睡房里来了。 “我咋不晓得,你病了呀,”鉴真师傅说:“我昨天听三木念隧事怪事哭了病了。我问他谁哭了谁病了他说黄桐树上有人哭,鸽子大哥要生卵。我猜是你病了。” “啊。”马阳斜着头笑笑,心里骂一吨半不是人怎么乱说乱唱,编些话骂我呢“你坐吧。” 鉴真尼姑人开始老化,大约五十五岁了吧。马阳早年听人说,她从小就在慈姑庵,是在庵里长大的。说她的师傅早年游南海时拾得个弃婴,带回庵中饲养,这就是鉴真。 “年纪轻轻的,你怎么就不行了”鉴真尼姑笑问。 “就是,还不到三十岁呢。”梅含章代马阳说。 “总不能永远充小子吧,该老㊣(2)了。”马阳自己也说,又想起鉴真筹款的事,便问:“化斋怎么样了现在化缘好化么” “不好化.”鉴真和蔼亲热地说:“现在行善的人少了。不好化,几个月了,只化了五六千块钱哩。” “够翻盖了么”马阳上次帮盖章就是为翻盖一次庵房。 “不够的,”鉴真说:“现在工钱也贵,翻一半房都不够的。” 马阳想想说:“再存一万够不够,我帮你找镇上出。” “那怎么行,”鉴真惊讶地说:“上次就劳驾你盖章呢。” “别说了。”马阳果断地说。 梅含章瞅马阳补充:“盖章收了钱。他还在跟他哥斗气哩。” “都是自家人,斗气不好,斗气不好。”鉴真笑哈哈地劝说。 鉴真说都是自家人又勾起了马阳的回忆鉴真在师傅死了以后,很是悲伤。庵中没几个人了,几个活下来的尼姑推鉴真担当主事。鉴真二十八岁那年,也就是马阳翻身翻出个村长当了两年的时候。他和她好上了。 她喜他是村长,他爱她是个。两人恋得可是如火如火如荼的。第一晚,马阳坐在白杨林里,下垫着件蓑衣,他轻轻解开鉴真的和尚服,小尼子那个嫩哩,颤哩,把马阳的骨头都颤酥了。 鉴真旷守二时八春,从未挨过男人,马㊣(3)阳将灵根一样进去,人就昏了。醒来后,星眼微弱。马阳又一顿猛柠,高峰就来了:这以后,每当夜晚,白杨树林便是好地方,情真意切,翻龙倒风,都是自觉行为。后来又转移到村墙下,再后又转到海滩上,浪漫的夜晚到处留下了他们的浪漫。为坠肚中东西,马阳到西山沟里找到采药人配了一副药。东西是弄掉了,可他大伤元气,好两年不敢作为。后来,她说你怎么畏惧了,他笑说有地雷不敢上,当时禾场上正放电影《地雷战》和《地道战》,她说没得事,已经防患于未然,地道修好的。 正因为是自家的,我马阳有吃没喝就关照着她哩。那几年勒紧裤带干活的日子,我还不是要去给她们庵种那几亩地耕那几亩田么自家责任田荒着还先耕她们的田呢。现在那点田被征用了,一点土地费她存在那里动都不敢动。 镇上总想让她们办公司,他马阳就不同意。几个钱搞丢了,她们的人能活么正因为自家人,我马阳处处为她着想哩。 “没斗气,”马阳朝自家婆娘甩了下眼皮说:“我犯得着跟他狗东西斗气么” 鉴真把脸转向梅含章笑问:“小奎过去住了,玩得好么” “前段日子听说有点呆傻,这些天他小叔病了,我也没去幼儿园接他,这天他过来了,我看他还乖的。”梅含章回㊣(4)答得有些拖沓。 “杀人啦.人命关大啦……。”突然,古巷中有人边跑边喊。 鉴真和梅含章惊得目瞪门呆。马阳在床上颤抖得非常厉害,胡言乱语开了:“饶……饶……饶命…… 古巷重归于平静之后,鉴真和梅含章看马阳边喊饶命边抖得厉害,甚是诧异。鉴真自觉得他那个样子让人发笑,随口念声阿弥陀佛,在马阳额头上拍了一下子。 “我死了么我死了么”马阳安静了些,仍然连声问。 “老狗你早死了。”梅含章哭笑不得,突然阴起脸了:“死了没埋。” “善哉,善哉!”鉴真尼姑笑哈哈说:“菩萨不渡,你怎么能登仙呢鬼东西。你福寿还长着哩。” 马阳无话,感激地望着鉴真,想冥冥中真有保佑,有来索命的,就有来保的。今天要不是鉴真来丁,我还不被索去了命么 鉴真尼姑安慰了些话,就告别走了。 马阳仍然在床上躺着,一双眼睛从蜡黄的脸上射出古怪的光,老屋本来挺阴暗的。他强迫自己镇定着。时间一长,他感觉累,也就昏昏沉沉地睡过去了。也许是人一睡着,灵魂就会出窍,他看见了早年死去的爷爷。爷爷牵着他的小手儿在古巷中走。 转眼,爷爷的尸体躺在祠堂的禾场上了。他扑在爷爷的尸首上呼㊣(5)喊爷爷。爷爷的尸体怎么没有头,爷爷的慈祥脸谱他没有找着。哭着喊着,他又看见了妈妈的尸体。妈妈着全身,肚子上弄了一条大大的口,肠子拉在外面,旁边还有一条胎儿的腿,腿头的肉丝变得黑糊糊的了。妈妈的眼睛鼓得蛋大,牙咬得嘴唇出了血,血变黑了。禾场上睡满了人,男人们无脑袋,女人们着断臂肚子开了口,怎么都静静悄悄的无说话。乌鸦们盘旋在天空低毡,声声吸叫使天飞着淫雨。 马阳猛地惊吓醒了,悸栗不已。他自言自语出声:“杀,杀,杀人!”一副近乎疯癫的样子。 梅含章从堂屋跨进里边睡房:“老狗,你说什么子呐” 马阳歪着脸瞅她一眼,闭了眼不回话,装做假睡。 梅含章站了一会儿,又出去做事了。 马阳想梦中情结。爷爷跟他说过,他小时候,那次日本鬼子来屠村,使爷爷成了孤儿。爷爷和妈妈被杀了,父亲逃跑了没有回来。后来村里人说他父亲逃到重庆当了炮灰。又有人说死了,还有人说逃到了台湾,更有人说到金三角去了。正因为那个死因说不明自,翻身的时候,本来他可以当干部的,人家说他父亲不明白,话来又说他是孤儿,让他当族长。外来的那个工作组,那个大胡子头儿说他以前是被人打的,现在还是该变成打人的,他就真的做了族长。 爷爷死得惨,村里的老婆婆曾尤数次给他马阳这么说,你爷爷和村里那次死的人一样,是被活活地砍下脑袋的。你爷爷叫马吴,是个好人,好人遭恶死,他死得太惨了。他马阳懂得一些人事的时候,又听年老的村人说,你爷爷是犊子,何为犊子,他马阳不明白,但晓得不体面,那时穷人都不大体面。 ㊣共5㊣

狠男人小说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 俺家老祖很牛叉 俺家老祖很牛叉 俺家老祖很牛叉 ㊣(1)12.俺家老祖很牛叉 他马阳当了村长以后,专门查了族里的家谱。原来爷爷马吴是从别人家分来的孩子。爷爷的父亲叫马六。太穷了,三十多岁还是条光棍。马六就在后山殷家翟四家当长工。翟四家田土也不多,就几亩早地几亩水田吧。那时,马六就同翟四天天干活。 翟四年岁比马六小了三岁,老婆翟伍氏岁数恰与马六同年。马六得把东家翟四喊四哥,把翟伍氏喊伍嫂。翟四身体瘦弱,劳累过度得了肺痪病。也许是翟四看到自己一家四口生存难了,便让翟伍氏暗中跟马六睡觉。 开始马六不同意睡,但是经不住翟伍氏百般恩爱的。马六一旦尝到了甜头,就很主动了,夜夜把个翟伍氏弄得仙女儿般狂舞,相继同翟伍氏生下了一儿一女,儿子为翟三吴,女儿翟四妹。翟三吴长到十二岁那年,翟四前面的两个儿子也大了,翟四请了村里的长辈劈犊子。翟氏夫妇和马六商量好的,把三吴劈给马六。 马六劈得儿子马吴回了马村。马六直到死也没能娶到女人,但马六教会了马吴持家过日子,马吴娶了媳妇的。 马阳在家族的谱儿上找到的劈犊子文书是一张草纸。草纸已是陈旧了。翟四、马六、马吴三个名字上的红印几乎红色褪尽了,看来历史的淡化是很快的。 马阳㊣(2)也知道爷爷的父亲马六死得早,大约是爷爷马吴娶回媳妇不久死的。爷爷的父亲死了之后,爷爷不是硬是撑起了一个家的。 他吃粮食很有办法。他每顿吃完饭就舔碗,还教导媳妇舔碗。马吴家常年累月喝稀粥,那长久的舔碗该可以节约多少粮食呀。老辈人说,我等的治家呀,马吴是个好样的。开初,马吴在三元三木祖上家里帮工,加之节约,置起了几亩田产、后来马吴认定要得富种田不会有出路。他也学殷寡妇丈夫的爷爷的兄弟之样,广交朋友,三教九流的都往来。 马吴结识了山里的土匪,参与了殷寡妇丈夫的爷爷的兄弟对本家的抢劫,他家二爷画的虎脸,马吴画的老狼脸。从那次抢劫分赃马吴发了点财后,马吴一改过去的俭朴,显得豪爽了,对士匪们大讲仁义道德,所渭以诚治邦,他们在山里建起了侠义堂,土匪人数发展到八十六个。 在一次拦路抢劫行动中,他们遭到了事先埋伏的官军阻击,堂主和二堂主至八堂主等十八名兄弟被歼灭。作为九堂主的马吴在受伤的兄弟们推举下坐了头把交椅。从此,马吴一改过去专门打家劫寨拦路洗货的勾当,置起一条偌大的海船,领着兄弟们在海中抢劫过往船只。 原来海中的那些一股股小海盗被他征服了,马吴做起了那片大海上的盗帅。㊣(3)当年官军多次围剿,也奈何他们不了。马吴脑子挺灵,他在州县和北京城的妓院里设下了眼线,那些得了他的钱财,从嫖客里的官和军官中每每事先知晓了围剿计划,马吴又设有专门的信使及时传送消息,因而官军每次围剿不可获胜。 马吴做盗帅可是八面威风啊,老辈的村里马姓人怀着赞许的心清说,好多次盗船满载而归,给村中每家送东西,如分胜利果实一样。村里的好些穷人就把成年的孩子送去跟他干,像当炮灰一样身体弱的他不收哩。 马吴录匪可有个讲究,身体不壮的不要,胆子小的不要。当时有个很有肌肉的马家小伙要入盗,马吴说今晚你去阉山半坡乱葬坟背个死人回来看。那小子跑到死坟岗掏出个死人没敢背,结果马吴说不收他哩。 马吴的那帮兄弟全是滴血结盟了的。说的每人面前放只大碗,猛起斟满酒,把大红公鸡宰了头,颈子朝着每只碗喷血,然后大家齐呼不是同年同月同日生但要同年同月同日亡,再举起海碗伸脖一口气干完了那酒。 再后,请石佛寺的老和尚找姑娘的月经血涂纸画佛,由马吴发给每个兄弟,说能刀枪不入。直到倭寇来了,马吴跟他们干仗。倭寇的炮火太狠了,马吴兄弟们的土枪土炮干不过,死了很多人。马吴带着残败的兄弟们躲进山里侠㊣(4)义堂,倭寇进村就抢。村人中被奸被杀被抢的很多。从那以后.马吴退出了侠义堂。 马阳每每想起爷爷的身世,既激动又悲惜。爷爷做过盗帅,应当是他家的荣光啊。可惜,爷爷不准儿子马鲸当强盗,父亲一直等到日本鬼子屠村后他得了机会去重庆入盗。爷爷在世时,父亲马鲸只有种那儿亩田地和下海捞取海物为生。可是一个人不强悍,尤其是在强盗充溢的时候,那就不行了,家道不会再好。 爷爷成了老人,死得太惨了。马阳叹息一声。想。 天黑下来了,马阳自语悲壮啊,悲壮。他想我几代人一直单传,小奎可是我家的宝贝呀。不忠不孝,无后为大,我马阳也要有自己的骨血了,那才该是忠孝了吧。 然而他马阳并不知道他睡着了以后。他的侄子马奎在吃了晚饭之后就跟父母撒谎说看小叔来了。然而他小马奎并没来,他是听见“嗬!……嗬!……”那种洪荒的声音领着大黄狗钻进了大老黄树树洞里了。 马奎看了很多人和物之后,显得很高兴。已是深夜了。 马奎突然眼前一黑,刚刚还是明光光的太阳,怎么就黑了天 “天狗星到人间了,太阳被天狗吃了。”大黄狗说出人话,“婴儿啼哭了。”果然马奎听见黄狗曾经说的遇春院里传来婴儿哭叫的㊣(5)声音,像是在向黑暗的世界宣告着什么。“那个婴儿就是你的小叔马阳.”大黄狗说,“你小叔就是村人说的婊子养的哩。” 这当儿,马阳也在梦中行走。他自我意识仿佛明白自己是魂儿在飘动。他仿佛伸展着双臂在大海的上空飞行。头上的太阳十分烫人,眼下是一望无际的大海,大海湛蓝碧透的绿,阳光照在海水上泛起一朵一朵金线子。他飞行着,突然他看见父亲马鲸在小海渔船上撒网哩。渔船上有个人在划着海水,渔舟慢悠悠地行走,撒网时船儿却又定住了不动。 有那么多的小渔舟儿哩。有的船上还有老鸦子,撒网的人一哈喝,老鸦子就扑地一声钻到海水里了。瞬间,老鸦子就叼着条鱼上船来了。那是鳗鱼吧,细细的鱼鳞在太阳光里射出灿烂的金线子。真热闹,那么多人一起撒网捞鱼。突然,马阳看见远处一条像小山样的乌黑脊游过来了.顿时狂风劲吹。海浪射起了几丈高。眨眼,一只只小渔舟不见了,几个人怎么扑伏在个园园的浮物上游动哩。 马阳惊怵地醒来了。 屋里还是漆黑一片,只听见睡在床铺那头的自家婆娘呼呼呼味地响。他知道,她一直是腑活量不足,气流通不过,常年就喘的,睡觉时总是张着嘴出气喝气,岂不响声很呼亮么。 ㊣共5㊣

狠男人小说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 我他妈的是天狗转世 我他妈的是天狗转世 我的是天狗转世 ㊣(1)13.我的是天狗转世 梦中的情景又使马阳想起了父亲马鲸。父亲曾经讨过四房女人。早年爷爷做盗帅挣得的家产,土地房屋都有一些的。马鲸讨过四个女人,老辈人说,四个女人讨一个死一个,都没有活出来,他马阳还是遇春院的粟花养的哩。 老辈人说,马鲸的那东西又大又长。第一房女人讨的是余家山财主余旺发的二小姐,没有正成生育,半年女人就流产死了。二房女人结的张家村财主张仕栋的大干金,这个女人活了三年,得了月间疾。生的孩子患白癫风死的,那女人冬天死的,死时抽疯了的。 三房女人娶的殷家确穷光蛋殷老三的小女儿,这女人活一年多吧,生孩子时难产和胎儿一起死的。这回女人怀孕时慈姑庵尼姑还念了几次佛,可是遇难产接生婆没能保母子平安。 四房女人买的马三木祖上的丫环,当时她坚决不干,可她顶不住三木祖上要得那笔钱,那女人活了两年就死了。这下,马鲸来了气,无论老父马吴怎么劝说他都不娶了。几年不娶,马鲸同遇春院粟花好上了。逛了一年多窑子,居然使粟花婊子怀孕了。 马阳还记得老辈人说,婊子生下他的那天中午,在海里捕鱼的马村人死得剩五个人回村,他父亲马鲸回村先到的遇春院。瞬时没了太阳,马阳㊣(2)也就生下来了。怪,怪,村里老辈人追忆那天的事说,那孩子是天上星宿下了凡间了,不然生他怎么没了太阳。 从马阳知事起,也就认为自己是天上星宿下了人间乐“我的。是天狗转世!”马阳有时自豪地对别人说。 婊子粟花生下马阳后,村里那个老人说,马鲸要把婊子和孩子弄回家养,可是马吴说不敢,家法难容。后来马吴通了族长的关节,族长做了个样子,就是在马家饲召集马姓人说按家法处置,把马鲸弄到祖宗神像前跪下,族长指控他的罪状。又把马鲸弄到大老黄树上吊着。族长举家法竹块打了几下子,放下来让他给马姓人磕了头。 马鲸把粟花和孩子接回家里后,村里不准粟花迈进祠堂,家谱上不记她为马粟氏。粟花有血性,硬是戒掉了吸鸦片烟的痛。老人说,作孽呀,你看马吴老大年纪还遭鬼子砍了头,粟花呢又被剖了肚子,那个马鲸呐。又不知跑到哪里去了。 马阳记得他是十岁那年当孤儿的。三木的爷爷收养了他,三木的爷爷是族长。他马阳十二岁起被族长使唤跟着人去蒙古贩马,走两个多月的路,身上衣服没法洗,虱子长满了。马阳是在给他家贩马中长大的。他四岁那年,老族长弄张契约让他按了手印,这样本属马阳的家业的四合院和田土成了族长的产业,㊣(3)马阳也就无产了。 无产了还对哩,马阳脑袋昏昏的麻木,无产光荣,黑暗中他安慰自已闭上了眼皮。 太阳老高了,马阳不知被什么声音吵醒了。他听见马三元在堂屋里跟婆娘梅含章说话:“梅嫂,我们就看不出他要杀人嘛。” “总有个样子让人看出来吧”梅氏的声音:“人家说想行凶的人眼里闪凶光呀。” “那呢,他从我家门前过,我喊他快到屋,他说找人,等会来我们在家等着。结果他一直没有来。不几天,他们村的人传话说是公安局把他押走了。你想,我们哪又见过他眼露什么子凶光哩。” “他杀了谁" “杀的还不是一个,说是杀了四个o” “妈呀,”梅氏惊颤颤地说:“怎么他是在杀猪杀牛吧,把人当牲畜杀么。” “不是吗,”马三元说:“他们村的人扭住他,问他为什么子要杀,他说他杀的不是人是畜牲呢,他说杀畜牲不犯法,你们扭我干啥” 马阳又听见婆娘梅氏送马三元出门。 梅含章进门以后,马阳在床上问三元来干什么子事梅含章就进睡房站在床前说,三元来借钱,我给了他五百元。他说他妹夫杀人了,关在公安局的,他要去看眼张正果。唉,梅含章叹息喘着粗气说:“真是的,把杀人说成杀牲㊣(4)畜,这下咋办,公安局还会放他吗如果他遭关起了,娥姑一个女人家,还养着个孩子,那日子怎么过” 马阳听了婆娘呢叨一大堆话,终明白张正果因杀人关起了。但是具体怎么回事,还不清楚。马阳心里惊悸了下:好险,他不是要杀我吗怎么。他不来杀我竟去杀别人了他是神经有病吗那天他要宰我就骂我是畜牲。我是畜牲,那是娥姑没嫁之前的事呀,这用得着杀我吗况且,咱这马村,这种事又算得了什么子事但只不知他杀了谁杀人那么好杀么,他说是牲畜,被杀的人总要反抗吧。 “哎,”马阳仰着瘦脸问:“他杀了谁个” “他不只杀一个人,”梅含章说:“三元说他杀了四个人哩。” “啊,他杀四个人”马阳惊奇了,“他能杀得了四个人” “哎呀,”梅含章喘得更凶了:“我问三元,他说杀了四个嘛。老实话,他怎么杀得了四个人他为什么子要杀人家呀” “谁知道”马阳心想他既然杀了四个,人又被公安局关了,公安局总不会放了他来杀我,他还能杀我么自古以来,杀人偿命,这一回他杀四个人怎么不是犯法他张正果罪该万死,政府不会放过他的。何况他杀了四个人不毙么他自认为杀的是畜牲,人家政府绝不会把人看成畜牲呀,况且杀畜牲就不一定不枪㊣(5)毙嘛。 前年他们张家村出个张玉金跑到山里去偷偷割人家牛腿上的肉卖钱,也就割了十几头牛的肉,被牛主抓住了,本来还割了他的脚筋的,结果公安局非要逮他,还不是没几个月就给枪毙了。政府保护畜牲呢,杀畜牲也是要枪毙的,那是生命啦,能随便杀吗他们张家村就出凶残歹毒的人,这一回他小子死定了。” “杀人是有罪的。”梅含章呼叨着:“自古王法就定了,杀人犯法。那个张正果也真是的,我早看出他命里有怪,是属金命吧?” “谁知道他是个什么子命”马阳不愿听女人吸喷:“他一脸横向,是凶相。” “是,他是凶相。”梅含章想按自己的话说不去:“那年,他跟娥姑订婚的时候,你忘了,马瞎子不给他们合字儿,说他是金命,命里克父母妻儿,自遭刑灾。” “是呀,”马阳似乎不讨厌这个话题了:“金就是钱,金命就该有钱嘛,他张正果穷慌了,不去杀人抢劫不可能。这回他许是当土匪抢人,把人杀了的哩。你说起他命克父,我倒知一二了。”马阳津津有昧地说:“他父亲张秃子就死在他手里的,那年是大伙喝汤的时候,那年是什么子年号,我咋记不起来了” “那年,那年没有饭吃吧”梅含章也回忆了:“那年一锅汤里就几瓣黄豆,用㊣(6)蓖麻杆子做馍馍哩。大伙喝汤都得了水胖病,有的人比现在一吨半还胖,人家村里还用米糠打饼子去给人吸水哩。” “哎,”马阳说:“你怎么没完没了,我不是问那年是个什么子年号么” “年号,年号,”梅含章连连念明:“那一年有年号么怕是早没年号了吧” “咋个没得年号,每年也有个年号嘛。”马阳斜眼瞅梅含章,像是讥笑她连年号都不懂。“你也活得不知世道了,咋不想哪朝哪代咋就没个年号” “那你说是含什么子年号”梅含章给他顶了回去,说:“你聪明,你说是个什么子年号” “啊,”马阳仿佛猛然想起,“那年就是缺粮食,自然灾害,自然灾害。那年号就叫自然灾害,不是大伙儿都在唱我们是害虫,我们是害虫吗自然灾害,清朝有个光绪年号,明朝有个光武年号,就是那个意思,这下明白了吗” “不明白,”梅含章说:“管他是个什么子年号,都是水胖病,喝了汤没尿,身上就胖哩。”她喘得更厉害了。 “你看,你看,”马阳说,“你看你扯到哪里去了。”他今天似乎精神好了许多,也许缘由那个张正果关起了吧。“那年张秃子得了水胖病,集中在后山那个义堂医啦,不是这几个村的人都关在那儿医吗可是他贼胆大,胖着个身子摇摇晃晃还去偷呢。”马阳今天很有兴趣:”人家擒住他,他还在吃大麻豆哩。大麻豆还没长出籽儿,怎么就偷吃呀。人家把他吊在侠义堂上,那一顿打,他就没命了。他身子和嘴里都出血,可是怪呢,流出来的血是紫药水样的东西。他是贼。人家打还可以说是对的,可是张正果也去打,十几岁的娃儿咋就要打死老子。咱们是礼义之邦,数千年的礼呀,忠孝仁义斗,老子打儿子,怎么能儿子打老子他犯了天条,他现在是报应,报应哩。” ㊣共6㊣

狠男人小说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 不疼不疼给你吃肉 不疼不疼给你吃肉 不疼不疼给你吃肉 ㊣(1)14.不疼不疼,给你吃肉 “什么子呀”梅含章说:“那时,我们不是也偷吗你忘了?你不是把大麻豆苗偷到石佛寺煮了吃你不是天天夜里去偷东西藏到慈姑庵里煮了我们母子吃现在说起这,鉴真师傅还笑话呢。” “她笑什么子”马阳被自家女人揭了短不愉快,声调高了:“笑我,她不是也吃么” “不是笑你,人家笑那个年号,”梅含章喘气说:“笑你那个年号。” “他小子死定了!”马阳还按自己的思路走:“他打死了他老子还去领表扬呢,他喜欢表扬他敢逗硬,六亲不认。水肿病死了他埋都不埋,生了蛆都不埋,还是村里人弄床烂席子裹了埋的哩。十几岁的娃儿跟到人家去砸盆盆罐罐的,说煮东西的皿具都要消灭,你说这哪是人干的你没听人说,他小子可是坏透了。就为一口食,他拿什么子馍呀狗肉呀去村里有点姿色的女人,他连狗都不如。狗连裆还要人家母狗同意哩。有次他拿二两狗肉给他本家妹子吃,人家刚咬了一口狗肉,他就把人家裤子脱了。人家喊疼,他说不疼不疼,给你吃狗肉哩。” “你怎么知道人家是那个样子”梅含章说:“只怕是你自己。 “我怎不知道”马阳也斜眼瞪婆娘说:“他们张家村的老辈人我谁不认识?人家说哩。㊣(2)”他缓口气又说:“有几回,村里的人晚上撞着他,他裤子是湿的哩。还有,一次他给个本家妹子拿包大麻豆,人家吃豆,他就脱人家裤子,恰巧伙食团长从牛厩旁过路看到了他就抓住了他,他爬起来就摘那女子两耳光。说人家骗他,腐蚀革命干部。团长笑了笑,拉起那女子走了。后来,团长捡了个落地桃儿,包占了那个女子。” “团长咋不告他”梅氏问。 “告,告什么子”马阳说:“人家张正果是大红人啦,六亲不认,打老子,妈死了不埋,你想那行为多正统呀,人家是当的标兵榜样哩。况且,团长还不是一样地红,大家彼此彼此的。”他瞅着女人梅含章说:“人家那叫无私,有私的还要斗啦,你知道吗,有次他去殷家坡抓贼,那晚上天在下毛毛雨,那红邵地里的贼多得数不清,他见到舅母也在刨红薯,他就只抓他舅母。他舅母给他跪下求情说他舅快死了想吃东西,可是他不放她,一绳子把她捆走了。他舅咽气时脖子一伸骂句龟儿子就死了。” “他不是还当过兵吗”梅氏问。 “当兵”马阳哼哼笑说:“他是赶上那个时候了,他过了征兵年龄,搞乱了人非送他去不可,给人家接兵的说,“咱们乡如果张正果不收,就别征了,他是咱们乡最无私的人。” 马阳气愤地说㊣(3):“他算得啥,混三年就送回来了。像他那种人,好吃懒做想当兵哩,旧社会是炮灰,新社会是光荣,甭提啦。” “哈哈,”马阳和自家女人只顾了说话,不曾注意殷寡妇进了屋,在堂屋说:你们说得可是亲热了啦。” “殷婶,快来坐,快来坐。”梅含章招呼殷寡妇。 “嗯,嗯,”殷寡妇把东西放在堂屋桌上,跨进睡房: “他大哥,病好得怎样了,今天好像精神了,有什么子喜事吗” “他会有什么子喜事,”梅含章把殷寡妇拉到床檐坐下:“他在穷开心呀,说人家张正果杀人的事哩。” “张正果,哪个张正果”殷寡妇保养得好,细皮肉嫩的,说话气足,连珠炮似的发问:“他为啥杀人他杀谁了” 梅含章喘气说:“张,张家村……” “张家村那个张正果。”马阳劫断梅含章的话,心里讨厌她喘气说不出话。他一坐了起来,“就是三元三木的妹夫呢,我们也不知道他为啥杀人杀了哪个。” “四个,杀了四个。”梅含章说。 “哪四个”马阳故意责问梅含章,又转脸向殷寡妇说:“我们也不晓得杀谁了。只是三元来借钱时,说是关在公安局了。” “杀人,局子是该关的,”殷寡妇狠狠地说:“人啦,都㊣(4)是有生命的,咋能随便杀局子不关怎么行,该关该关。”她又笑说:“他大哥病了十多天了吧,如果伤好了哩,还是该下地走走的,不然,把个身子骨睡散了架呀。” “是的,是的,”马阳瘦脸上泛出了稀薄的红晕,许是精神猛涨之故吧:“我该下床走走,脚伤好了。” “腿伤好了么”梅含章故意问。 “腿伤”马阳掩饰问:“又不上山下山,哪来的颈伤真是的。” 殷寡妇瞅眼梅含章,笑说:“他大嫂是怕你睡久了,夜里掐你的大腿了嘛?” 段寡妇又笑说:“华娃子打捞了点绿头虾,里面也夹杂几条绿头鱼,给你送来,煎汤喝吧。” “那怎么好,”梅含章喘气着急说:“那么贵的东西,该让华娃子换钱么,上次你拿那么多棱子蟹,就白送了。” “怎是白送”殷寡妇眼瞅了马阳说:“他大哥这多年来关照咱母子们还少吗” “你们婶侄亲点是应该的呀,”梅含章喘气粗了,心里如五味醋瓶打糊了,醋气熏得人要作呕了,“一家子,都是个马家,谁没个帮衬呀,段婶你快没那样说,你们好……好……。”梅含章一口气接不上来连连咳嗽。 “你看,你看,”殷寡妇伸手去给梅含章拍背,“把你急的。他大嫂呀,你也应该补补身子,㊣(5)一好遮百丑,身子骨硬朗了,什么子病都显不出来。你看我呀,管他有钱没钱就要吃,华娃子捕捞海物也不易,一天两天难得捞到一斤半斤的,我不准他拿去卖,我不吃的就去卖。” “你命好,有两个儿子给你弄吃的,自己也能挣的,”梅含章喘气说:“我哪能有那个福气哟,老早就留下病根,我看是活不成了。” “还是活着好,他大嫂,”殷寡妇说,“现在刚有法子活啦,你正享福,哥哥当镇长,侄子又乖,还有他大哥对你多好。他大嫂呀,你的命最好,不会为钱的事劳心吧” “好,好,”梅含章喘气说,“钱有的是,全镇的钱还不是我家的么大哥当镇长多了不得,全镇的人还不是他的子民么全镇人的钱还不是他的么” “他大嫂,”殷寡妇听出了梅含章不高兴,赶紧笑说:“他大嫂,有空到我那儿玩玩麻将,散散心,也许体质会好一些的。” “我玩不了。”梅含章咳嗽不止。 马阳见自家婆娘这个样子,心里也有些发涩,想自己平时关心她太少了。她一旦蹬了腿儿,虽然自己还可以鬼混,但这还成个什么子家呀。 “学嘛,”殷寡妇笑说:“他大嫂,真的,简单哩,一玩就会的,我给你垫底子,保证你不会输的,输了由我负责。”她煞是热心,㊣(6)像一心一意要恭请梅含章玩牌一样。 “学什么子呀,”马阳也似要鼓励一番,说,“她会打,只是耍的不好,手脚慢,不是眼快手快的主儿,但也不会孬到哪里去。” “那就好,那就好,”殷寡妇说,“哪天我把场子弄好,请你们都去玩!家庭娱乐又不犯错,小打小敲,一根灯草,怕什么子” 这话把三人都说得笑了起来。 “哎”,殷寡妇煞住了笑说,“哎,他大哥,他大嫂,前天来了两拨望江人,把咱们小旅馆给占满了。说要长住下来,让我办个小食馆,他们要吃包饭。”她瞅了梅含章说,“我想哩,我也没那个能耐,要是咱们联合来办……。”殷寡妇一双保养得体的眼正盯住马阳,似在等回答。 “怎么个联合,那两拨人干什么子的”马阳随便问。 “一拨说是搞什么包装的,就,就是包装房子哩。”殷寡妇边思考边说:“一拨人好像办什么子厂,对了,办虎骨酒厂,说的这儿裤裆泉水好。”殷寡妇向马阳说:“合作嘛,又不是歪人,你当经理,管全面,里里外外你作主。” “甭说,我干不了!”马阳说:“什么子包装房子,可是搞房屋装潢吧?” “对,记起来了,”殷寡妇笑说:“你看我这记性啦,人家说的就是装潢公司,给房子㊣(7)穿衣服哩。那望江人可鬼精了,说咱们马镇的人还不知什么子叫享受。 “那办虎骨酒厂怕是骗人吧,”马阳问:“现在老虎少得很,况且不准杀老虎呀。” “人家说是用人骨代替虎骨,”殷寡妇说,“他们说山中的虎们钻到人里来了,用那种人的骨头泡酒,比虎骨泡的还要好哩。” “快算了吧,”马阳说,“段婶,你快算了,你不要招那些人住。” “为什么子呀”段寡妇睁大眼盯住马阳急问。 “他们不是要杀人剔骨吗”马阳说,“那份就是开黑店了,将来把他们捉去枪毙,你也会吃不了兜着走,不把你关几年怕是不行吧。” “不是杀活人取骨,人家是找医院或火葬场买骨头,剔的是死人骨头。”殷寡妇急着说:“用石人裤裆泉酿的酒泡死人骨头就成了。” “我不参加,我不参加,”马阳连说,“我干不了那个。” ㊣共7㊣

狠男人小说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 拨灰婆又来了 拨灰婆又来了 拨灰婆又来了 ㊣(1)15.拨灰婆又来了 “是呀”,梅含章听了一会儿终于也闹明白了,“殷婶,咱们这些人是本份人,怎么去同那些人打交道,怕是跟魔鬼打交道吧。” “怕什么子”殷寡妇笑说,“人家是合法经营,受保护的,哪怕是杀人放火,只要受保护,怕什么子呀。他大嫂呀,你没看他大哥几十年见的事面多,山上飞的,海里跳的,地上跑的,三教九流,五花八门,什么子懂不起他来支撑门面,一定能够赚钱发财的。我就看啦,咱这马村就他大哥是人物哩。” “你给银根商量过么”马阳盯住殷寡妇那三十几岁微胖丰韵泛出红光的脸问。 “说了,说了,”殷寡妇急急地回答,“银根说由大哥主持办,保管不久就发展大了,说不定建个马镇最大的大厦哩。” “不是那个意思,”马阳急忙说,“我是问银根昨不把那些望江人拢起赚钱,比如那些要办装磺公司的,他可以办在他的房地产里嘛,一条龙多好。” “什么子一条龙,”殷寡妇说,“一条滚龙。银根说他那公司上面管着啦,他想咋个搞是不可能的,况且赚钱再多也是白赚的。” “啊,”马阳便想起那天银根来看他时说的话。他点着头儿,像是陷入沉思之中。过了许久,他问:“你具体怎么想的” ㊣(2)“我想,我想你,”殷寡妇说,“我想你来主持办饭店,小旅馆也纳人饭店,一旦钱多点就租了隔壁王婆的老屋来用,你知道王婆好久就说要去县里跟女儿了,就是没人守房哩。” “那人员也不够呀,”马阳说,“人员是个事,还有要花点子钱的。” “这些都想好了。”殷寡妇说,“人员来,你主持工作,华娃子给你跑龙套,我和他大嫂管财务,把一吨半找来干笨活,另外请个掌勺师傅就行了。” “让我想想。”马阳说,“装磺,人骨,嗯。”马阳反复叨着这儿个字眼。马阳思考了一会儿,仍然拿不定主意,便说,“殷婶,这事等几天回答你。你看我还病着哩。” “是,是,”殷寡妇笑着说.“你养一养,咱们再办事。” 殷寡妇站起身来要走,梅含章起身说,“你吃了饭再走吧。” “不吃了,”殷寡妇说,“他大哥身子是本钱呀,自己爱惜哟,以后干事的日子还长项。”殷寡妇朝梅含章说,“他大嫂,你两个都补一补。” 殷寡妇走了,马阳就真的起身下床走到堂屋了。他看了眼桌子上那些鱼虾还真不少,有三四斤吧。他心里就想起殷寡妇的好来,她母子都记得着我,我不算白帮了他们。 他把塑料袋的鱼虾倒在了厨房的木盆里,加些㊣(3)水,那绿头鱼在水里就游开了,脑袋上顶个透明的绿珠儿真好看。那绿头虾在盆底一动不动,头上的绿珠仿若一颗珍珠,在水的微波里透出绿亮的光儿。 梅含章进厨房见了马阳那般神情,笑说,“你怎有心玩鱼虾” “绿得可爱,真的好看。”马阳说,“神奇呀,这是我等祖宗的造化的,全世界都没有的物儿,怎么不金贵这东西怎么这几年一下身价百倍了” “有你金贵么”梅含章说,“你的身子骨最金贵,再好的物儿也得拿来吃的。” “你吃的起么”马阳说,“这点东西可是值好几百块、呀!” “有就吃。没有就不吃,”梅含章喘着气说,“它们是你祖宗老子也得吃了” ”是要吃,”马阳想起自家婆娘体虚多年了,自己真的没把她放在心上,反而关心别人多用情,今天就表示表示吧,于是他说,“我来熬汤你喝,你看用什么子做底子” “真不是太阳从西边出来了”梅含章心里一惊,“多少年来,他马阳王八蛋什么子时候主动服侍过我”梅含章呆愣着想,莫不是黄鼠狼给鸡拜年没有安什么子好心吧他和殷寡妇那会儿眉来眼去的,怕是用了心把我整死,他们就好搞到一处吧我在他们眼中成了眼中钉肉中刺的,他们哪一刻没想到害死我 办饭㊣(4)店,办一办的就公开钻到一个被窝里去了。人心难测呀,吃了五谷想六谷,是些什么子东西,男盗妇娼,伤风败俗,想来算计我了。 梅含章想到这里,仍然不露声色,暗暗嘱咐自己:沉着点儿,要抓到真凭实据.到时把他们搞臭。我今天要防着点。 “喂,”马阳见自家女人发了呆,又问:“我问你用什么子做底子” “底子啊,”梅含章回过神来,说:“不是还有白莱萝卜吗” “嗯,白菜萝卜不好,”马阳蹲在地上,眼睛盯着鱼虾逗趣,问:“不是还有干扁豆吗” “干扁豆”梅含章说,“怕是泡不胀吧。” “把水儿弄热了泡,怎么泡不胀”马阳有经验地说, “见热水,它一会儿就软了。” 梅含章在那个油烟污垢太厚的大老厨柜里东寻西找,找出了一包干扁豆放进铁锅里,瓢上水后,烧火。 “我煮留它,看软吧。”梅含章不露声色地照着马阳的说法做事。 “你出去逛吧”,马阳站起身说,“我来弄。” “你弄吧,我陪着你。”梅含章加柴添火说。心想,要我走我偏不走,我看你王八蛋咋个把毒放进去。 马阳把锅里的扁豆和汤水一起舀进了菜盆中,涮了锅,弄了调料,瓢水,再捞起扁豆投进了㊣(5)锅里。梅含章站在旁边似笑非笑。马阳斜下腰看了灶里的火,添加了柴块,火很旺。一会儿煮水沸腾,马阳捞些绿头虾丢进了煮水中。 正在这时,有人叫“梅大嫂梅大嫂”,梅含章只得应着声向堂屋走去。她一跟看见是镇上伙食团的炊事兼采买员把一筐蔬菜提进屋来了,她忙着笑哈哈地连说你快坐。采买员放下蔬菜说,“大嫂,我忙不坐了。大哥生病好些了么” 梅含章说,“好了好了。” 采买员走了,梅含章想太麻烦人家了,大伯子哥曾说送菜,说是跟采买员说好的,每月结一次帐,这不害得人家几天又送一回菜来。她分两次把蔬菜弄进厨房里。这当儿,马阳已把虾汤舀入碗端上桌子了。 他喊“快来喝,咱们一起喝。”梅含章就坐在条凳上喝汤。她喝了两碗汤时,就觉肚子隐隐地疼了。她猛然记起,肯定是马阳在碗里放了毒。她一手按着肚子,一手指着马阳,大口大口喘出粗气说:“你,你黑良心了。” 她咳喘着,眼泪滚了出来:“你,你要跟那个拨灰婆过日子,也,也不该这么黑良心嘛。” 马阳停下喝汤,看着她的样子发傻。过了一会儿。马阳问:“你怎么了” 梅含章气得瞪圆了双眼,慢慢滑到桌子底下去了。马阳顿时着了慌,去拉她,她㊣(6)又掀他的手。她蹲在地上,眼泪汪汪地望着他,他不知所措。她心里想的只有一死了,而这死是死于非命的,是死于亲丈夫的谋杀的。 也好,她心里想,我这么多年就为的是这一家人,现在已经没我的事儿了,我是个多余的人,毒杀我也是应该的。人一旦失去了自身的价值,不死又有何用,留着就耽误了人家呀。 只是,只是我梅含章几年的苦啊换来的是这种下场,硬是划不来呀。当初怎么就没看清这个人面兽心的家伙,嫁汉嫁汉穿衣吃饭,我一天也没有享到他的福,到头来反而把我毒杀了。 这时,恰好马奎从幼儿园下学来了,在门外喊着小婶。 梅含章没哼声,马阳走过去说,“小奎,快回去叫爸爸妈妈来,小婶可能有病。” 马奎眨眨小眼睛,点头跑了。 “弟妹,你怎么了”一会儿大嫂吴银花喘着粗气进屋急问。梅含章望一眼儿大嫂,眼泪大滴大滴滚落。她喉头梗塞,心里堵得慌,喘着气说不出话来了。吴银花顾不得多想多问,把梅含章扶起来,背在背上,感觉她的弟妹瘦骨轻轻,像一个小孩。吴银花迈出门,朝医院跑去。 输了几天的液体,梅含章就好了。她问医生:“我为什么子不死” “怎么会死你是体质太虚弱了,可能吃油质少㊣(7)了吧,补的东西到胃里受不了发病的。”她狐疑地望着医生。 医生又解释说:“体虚的人不能大补、身体受不了的。” “毒药呢,”梅含章问:“我不是吃了毒药么” “没有,”医生说:“那天洗胃化验,没有毒药,你放心吧。” 虚惊一场,梅含章回到家里说,“虚惊一一场,想死也死不去。” “你生点子病,怎么就想到死”马阳说:”你死了,我不就到奈河桥上去等你了么” “狗日的,”梅含章假装生气说:“你就想我早死。我死了,你好跟拨灰婆去过。” “别生气,”马阳笑说:“那是以前的事了,你怎么还说你不听人说野鸡打的满天飞,家鸡打得团团转么祖宗德性,你该晓得吧。” “他大哥,他大嫂,”殷寡妇在门外笑声朗朗说:“你们说得挺亲热哩。” “殷婶快坐。”梅含章见殷寡妇进屋忙起身迎着说。梅含章心想,拨灰婆又来捣乱来了。 ㊣共7㊣

狠男人小说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 提了裤子就想溜 提了裤子就想溜 提了裤子就想溜 ㊣(1)16.提了裤子就想溜 三人归坐,殷寡妇脸向马阳:“他大哥,你想得怎么样了你身体好些了吗” “还没想哩,”马阳说,“这几天她也生病了。” “他大嫂,”殷寡妇问:“你也生病了” “没病,没病,”梅含章说,“这不好着哩。” “哎,”殷寡妇说:“你们听说了么” 马阳和梅含章都望了她一眼、马阳问:“什么子事” “前几天不是听说张正果杀人吗”殷寡妇紧张地说:“他把狗蛋、二胖、张破子、王瞎子给杀了哩。公安局把几个人弄去,现在火化了。” 马阳知道狗蛋是本村的,二胖是本村以前的民兵连长,张破子是张家村的,王瞎子是余家山的,但为什么要杀他们呢 “咋个他杀几个人,”梅含章抖着问:“他莫不是癫狂了么” 马阳便联想到搞乱那阵子,外面来的人带着狗蛋、二胖和张破子、王瞎子抓有印的这一派人打,又抓另一派的骨干的人在禾场上天天叫。嗯,对了,肯定是那四个家伙侮辱过马娥姑。 “谁知道”殷寡妇说:“银根从县里回来说,县城里就传得沸沸扬扬的了,说杀人偿命,敢一气杀四个人,他说是杀畜牲,只怕要毙,肯定要毙。”她斜一眼马阳说,“公安局的人说,张正㊣(2)果这个人太刚直了,狗急跳墙,眼里掺不得沙子,怎么不杀人。还说是什么子,我想啦,咱村那个娥姑,那么好个姑娘嫁出去的,怎么会有呢况且那四个人,是些什么子东西啦,要钱没钱,一些地头的烂人,娥姑怎么会看得起他们” 殷寡妇停下来望了眼梅含章和马阳后,又说,“银根还说,张正果真历害,把四个人招在家里,给吃了酒,就说要了结一笔孽债。他喊娥姑站在几个男人面前,娥姑就哭。张正果就历数当年的事,四个人低头等他说完了一齐跪在堂屋里说咱有罪呀咱是畜牲啊,四个人哭过就一齐说现在事已至此,要多少钱说个数吧,咱变牛变马也要偿还这笔债的。 张正果哈哈大笑说不要钱,你等比我还穷,咱们交个朋友。以后我叫你们干什么子你们得听我的就可以了,四个人就磕头谢恩,说永远听你的。 张正果又说,不过,这毕竟是一回事,总得了结了吧。四个人又磕头说你说吧,咱认了。 张正果说这事虽过去了,然而我心里头一直不畅快,哎,我想跟各位单对单打斗一回。四个人也许都想到了他是要发泄一次心中的怒气,便也就一齐同意了。他说我一个人对付不了你们四个人,怕你们群起来攻我,我用绳子绑了你们,解开一个我就跟一个单打。这样,一绳㊣(3)子连着绑起的四个人出了门。张正果把他们拖到后山麻树沟,说我把你们一个个捆在树上。绑完,他变戏法样从草丛里拿了把杀猪刀出来。四个人一看傻眼了,知道上当了,都喊饶命。” 殷寡妇喘着气,马阳和梅含章都眼巴巴地望着她的嘴。她叹息了一声,又绘声绘色地说了:“也许是天命吧,四个人该遭杀戳之灾,银根听公安局的人说,张正果这时上前扯了张破子的裤子,一刀割了张破子的下身那东西,还说张破子你没事就是这个东西坏,如是他又举刀割了那三个人的那根东西。四个人都痛昏死过去了。 张正果拍了两袋烟的功夫后,又开始动手。他先把四个人衣服撕开,亮出了胸口。他先一刀开了二胖的肚子,扯手伸进去拉出了心子说,我看是什么子颜色张正果把弄了一会儿,把那颗心放在了地上。他便举起了杀猪刀霍地一下子在王瞎子胸口上转了一个圆洞,那心一下子就掉了下来,在地上还蠕动了几下。 四个人都被开了膛,四个人的眼睛鼓得铜铃般大,也许人都没气了。张正果又坐在地上抽了一袋烟,起身用一截铁丝串起四个人心提着回家去了。当晚,他还叫娥姑把那四个人心炒起下了酒吃了。他美美地睡了一大觉,第二天上午村里的人把他从床上推醒问他是不是他杀了人,他说没㊣(4)有杀人,他杀了四条牲口还在麻树沟哩,你们去剥了皮吃肉吧,送给你们吃好乐。 村里人就把他按在床上捆起了,说你张正果把人当牲口杀,咱们把你弄到公安局去,看人家怎么说,如果你杀对了,咱们村里也没责任。他说,走就走,我还怕你们不成自古以来杀牲口杀猛兽都不犯法,只怕还要奖励我哩。在路上,他还对村人说,武松打死了一条虎还得了官的,我杀了四条牲口,肯定要得好处的。到时候,我得了好处,也会分给你们一些的哩。真是痴人说梦。” “政府会奖励他么”梅含章问。 “谁知道”殷寡妇说,“不过,听银根说的,公安局的人说不能把人当牲口杀的,现在是文明时代了,只有古时候有规定杀盗等于杀牲口要奖励。” “是呀,杀人哪能当杀牲口”梅含章说,“他也真是蠢透了。” “不是吗”殷寡妇许是话说多了,又太急,口水减少转不动舌头:“不是吗,现在文明了,他把杀人当杀畜牲,只怕不行,杀人要犯法的。” “报应,报——应!”马阳说:“咱马姓人的亲戚中怎出他这么个东西,这不是丢马姓人的脸么嗯,真的怪事。当年三元给我说他妹妹跟张正果成亲,我就说你们考察一下人品吧。你看,现在出这种事,不是给马姓人丢㊣(5)脸么前几天,我还呼叨呢,我早听张家村老辈人说起那个张正果不是个好东西哩。” “就是嘛,不是好东西!”段寡妇说,“敢杀人的会是好东西么” “他死定了!” “他肯定死定了!” 梅含章见他俩都说死定了,便说:“他死了,咱娥姑怎么办娥姑该是咱马家的人呀。” “嫁出去的女泼出去的水,”殷寡妇说,“昨办她自己活人呗。”她瞅眼马阳说,“女人嘛,总不能一辈子就靠娘家。况且,她男人去杀人她怎么不挡住” 三人都歇着喘了口气。 “他大哥,”殷寡妇又记起来马阳家主要是商量办饭店的事,不想他们对张正果杀人那么有兴趣,害得扯了那么远,于是她又主动提起了话头,是想必须要马阳入伙。当然,她是与儿子银根商量好的了,只要有马阳入伙,赚钱的事就名正言顺了,而且有种无形的力量支撑着,马镇的现状就是如此,如果没有马阳这样的人物作靠山,要做点儿正事只怕不可能的。 只听殷寡妇说:“他大哥,咱们就一起办饭店吧。你不会吃亏的,又不是外人。” 当然,马阳虽有利用价值,但如果没有人去利用,马阳也就不会有什么好处,利用与被利用本身就是一对情人嘛。殷寡妇转脸朝梅含章说:“他㊣(6)大嫂,你说哩。” “这事我不晓得,”梅含章说,“看他的意思吧。” “办饭店呢,”马阳慢慢吞吞地说:“我想,你们人手少,我俩个人也没事,就算给你家帮忙吧。至于大小事,还是你担着,有什么子事了我给跑跑。” “这就对了,哈哈,”殷寡妇笑了,说:“自家人嘛,你要负责,那家办旅馆不也是你说了办起的么在这镇上,有你一句话,什么子事不好办” 马阳听了殷寡妇的话,便想起那年帮她办起小旅馆的事。那时还不好检钱的,他马阳对她说攒钱要积少成多,做生意要心黑手狠。一次,一个外地人钻进了旅馆,样子像干部。他东张西望的,殷寡妇以为是有钱的主儿便热情招呼他。干部却急着钻进了厕所。她就站在厕所外候他。他出来就往外走。她一把拉住他说住店啦。他说不住。殷寡妇可拿下脸了:你在提着裤儿找地方么穿起裤儿就想溜。 那干部着急地问,什么子事她说你把尿弄走。他说啊,要钱么你要多少 她说要这个。她举着一根胖胖的手指说的。 他问一角她摇头。 他问一元她点头。 他在自己兜里急掏:没钱。 他说我把证件放在这儿,转眼拿钱取。那人出走一会儿转来,把一个大硬币夹在手指间㊣(7)让她看,她把他的证件也夹在指间给他看。他伸出手,她撑开手掌。那人手指轻轻开缝,硬币掉在她的手板上了。她媚眼一笑,脖子一斜,扭腰作态把钱装了裤兜,然后把证件给那个干部。 那个干部走了,他马阳过去问她,你没看他是什么子地方的人么 殷寡妇说,我看了,他是北京的,证件上写的是中央新闻局的。 马阳顿脚说,遭了,你怎么拿中央的人的黑钱 她说不怕,真他要找麻烦,我说他在咱店侮辱妇女哩。他那种人挺大度的,不会惹事的。 马阳当时叹息,想这事看得太真切了,她是个魔鬼了,她还说是我教的哩。 ㊣共7㊣

狠男人小说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 和尼姑一起去办事 和尼姑一起去办事 和尼姑一起去办事 ㊣(1)17.和尼姑一起去办事 “他大哥,就这样定下了,”殷寡妇见马阳呆着头一副傻相,想他是走神神魂出窍了,说:“就你当总指挥,别推了,咱们三人为众,”她朝梅含章笑笑:“群众意见。”她站起身来说:“他大哥,你看咱们现在就开始准备怎么样你人员多,找个厨师,我和华娃子弄屋买灶具餐具什么子了。” “用哪间屋”马阳也站起了,“你选哪间” “我想就用登记室,”殷寡妇说:“他们长住了,也就不专用登记室了。你若现在要办大些,还可借租王婆的房子,我给她说丁,她很是满意。” “就用登记室吧,”马阳说,“王婆那人不好说话,暂时不想她的吧。” “怎么不好说话”殷寡妇认真地问:“她不是同意了的么” “哎呀,”马阳笑着,脸上的颚骨突得更高,说:“我是听人有言王婆卖瓜。” “王婆早就不卖瓜了,”殷寡妇说,“年轻的时候卖,你怎么现在还记着人家有女儿搞工作,不缺钱花的,还会自夸卖瓜什么子呀。” “老不正经,”梅含章瞅马阳说.“那是你婆哩。”按辈份,马阳该把王婆喊着婆婆的,但是那些年王婆家同他一样穷酸,他就不喊婆,现在偶尔顶住了面他喊一声王婆。 送走了殷寡妇㊣(2),两口子就议论开了。 “拨灰婆会不会不安好心”梅含章问:“她会不会办起了把咱一脚蹬了” “哎呀,怕什么子”马阳说,“蹬就蹬吧,她蹬了她就发点小财。你不是听她说了,连银根就看出了这步棋子,那小子鬼精灵哩。” “人家干了一年多经理,当然昭。”梅含章说,“瞪了咱就白干了。” “没关系,如果她蹬了的话,”马阳说,“那是她没那个想钱的命。咱呀,不是为了帮她,我怕是不愿跟她办什么子饭店。我们将来有儿子养活,还挣钱干啥钱是人的汗,再多也流走了。” 鉴真尼姑念声佛进了马阳的家,“哈,村长病好了么说得这般有兴趣,莫不是什么子大好事呀。” 梅含章拉鉴真师傅坐下,说:“他刚能下床。这一场病害苦了他,虚弱得很。” “是呀,是呀,”鉴真笑笑说:“我说他要多走走嘛,躺久了就不行。” “你的事,我还没去给你办呢,”马阳朝鉴真说,“我正想下午到镇上去找人说。” “别着急,别着急,”鉴真乐滋滋地说,“莫把村长累着了。” “要快,要快,”马阳说,“要赶在洪水来之前翻盖,不然就翻不了啦。” 鉴真连说是是之后,就说自己要去石佛寺办点子事,路㊣(3)过这儿便来问一声马阳好了没有的。马阳热情地说别走咱们吃了午饭一起去镇上教他们拍板拿钱,随后你去和尚庙。鉴真说那怎么急着劳驾你呀。马阳则说这事迟办不如早办!他朝梅含章说快点弄点饭嘛。梅合章喘着气向鉴真笑笑去了厨房。 “你说去和尚庙,是什么子事”这下马阳问。 “没什么子大事”。鉴真师傅说,“前两天,玄真师傅到慈姑庵来同我商量,想搞个什么子佛经大奖赛。我说你呀,先把方案提出来吧,怎么运作,怎么组织,怎么颁奖,都要弄明白。他约了第四天我去研究。这不,今天我该去了。” “还有个更重要的漏了,”马阳说着瞅了眼鉴真。鉴真丰韵还没有殆尽。青春的晚霞似一朵即败的大红玫瑰花还罩在脸上,马阳想到当年的滋味极佳……一闪念,他收住了已经放飞的真神,笑笑说,“应当在报上登广告,拉赞助哩。” “哎,对了对了。”鉴真说,“没钱就要拉赞助嘛,一定要登报拉赞助。” 梅含章把饭菜端上桌子了,全是素菜。马阳就问怎么没肉梅含章一愣说师傅不吃肉呀。马阳摆手说快去把烧腊肉弄来吃,他又转向鉴真说入乡随俗,只吃草不吃肉的怕是太少了,酒肉穿肠过佛祖心中留呀。 鉴真笑说:“我们佛家弟子不比你们㊣(4)儒家弟子,咱是真修。” 马阳笑说:“你就别提了,你是吃草的还是吃肉的我还用说吗人饿得没了力气怕是真修不了。” 马阳的确清楚,鉴真一直同他好着的。鉴真屋里的肉食全由他弄熟了送去的,人不食肉哪有七情六欲,当年人分化了,吃草的人发展慢反遭人吃了肉,吃肉的发展快遍布天下了,只怕是吃草的人要绝灭了。 自然进化,适者生存,反之灭亡。被吃了的人没有活路生路就投胎转世做和尚和尼姑,念经说是不能杀生灵,他们只怕是世世代代就只会做和尚尼姑吧,转世也自转了。 当年鬼子还念着佛杀人哩。马阳曾经说服鉴真食肉,不然下一世还当尼姑,最多转男身当和尚。鉴真是听了他的话开戒的,但在庵内外人面前不能吃肉,不然就做不成主事当不成尼姑了。当年政府喊她还俗,她说从小无父母,一个亲人也没有,如要还俗只有一死。当然政府不让她死,她也就不死。 梅含章切了盘烧腊放桌上,马阳招呼鉴真入座。吃了饭,马阳就陪鉴真去到了镇上。 马阳的大哥马镇长吃了饭正跟人谈话,像是镇里开什么子会,大哥可能吃的会议伙食哩。马阳和鉴真在大哥办公室坐了一会儿,他见大哥在门外没完没了给人家说话,便去喊:“你怎的我走,你有㊣(5)事。”别急别急,大哥笑说,小弟,你等一下。 又过了一会儿,马阳有些生气了。他走到门外就问:“你狗日的怎么了老子找你有事。” 那几个人只好笑笑说马镇长,咱们等会儿给你汇报,你忙吧。 大哥一进屋,马阳就没好脸色地吼:“你真有架子,我子找你,你就敢不理。”他想,摆什么架子哩。 “小弟,你别生气,你身体好了么”大哥笑说,“那是我的工作嘛,你有事,咱们有更多的时间谈吧,你别生气。”大哥说完瞅了眼鉴真师傅,大哥同她是早认识的,他小时候,她就常引他去慈姑庵里玩哩。 “别气别气,”鉴真赶紧圆场说,“自家一家子嘛,有话好说,阿弥陀佛。” “小弟,你吃饭了没有”马镇长笑问:“你有什么子事,慢慢说吧。” “我死了你也不会理会的,不管吃饭吗”马阳说:“找你给慈姑庵拨一万块钱,房瓦烂了不少,那些屋怎么住人,怎能念经呢这镇上就不管事,上面有政策,那是我门马村的文化呀,你还有脸不闻不问” “对,对,”大哥笑说:“我当这个镇长不合格,你们别气,庵里要钱的事,让咱镇上研究研究。”大哥瞅了眼鉴真,心想建镇不久,你慈姑庵就拨过一次款了,说是漆刷。那庵还是老样子。㊣(6)虽然钱不多,但你们拿钱并不照你们说的去做,你们让我咋个在众人面前说话 “研究要烟酒没门”,马阳仍有气:“限你三天回答,不然夏天洪水进屋毁了庵,你要负责。你不负责,咱村的人可是要上告的。” “小弟,别急,”大哥一听出事要上告,心里不高兴,但不敢发作,“三天给庵里解决下来,行了吧” 大哥知道上告不是闹着玩的。县城几位上访专业户,不是硬要按他们的要求解决他们的事么县里不解决,他们就永远告下去。当然,一些人坑害老百姓也存在,人家老百姓不告不行的。在镇里,不是常有人来缠么,不处理不行嘛。 “行,”马阳说,“不过一分钱不准少。” “那就这样,”大哥转脸朝尼姑说:“鉴真师傅,请你尽快打个请示交给我吧。” “那不行,”马阳不等鉴真回话,立即接说,“她们庵里写不了,由你代写。” “小弟”,大哥笑说:“你看我忙的什么子样呀,我怎么顾得上。” “咱爸送你读了书,”马阳又生气了:“你就给咱们拿架子了” “好,好,”大哥赶紧笑说,“第,别气,我写我写。” 马阳和鉴真从镇上出来,就都说着逛逛,鉴真笑说:“你是该走走,这一大片街和房子都有㊣(7)了,你看多快呀。” 午后的太阳照在大街上.已经有了暖气。这是农历四月初的天气了,马阳走了一会儿就觉出身上发烧。他放慢了脚步,鉴真不断给他拉著开心的话。他挺愉快。转过街口,正在修建一大片地方,那不像修房子,他走过去问卖烧饼的:“这个地面在干什么子”卖烧饼的说:“说是修个娱乐场,什么子跑马的。对了,”卖烧饼回忆出来了:“跑马场,供娱乐的人跑马。” 马阳笑问:“烧饼多少钱一个” “半块”,那人说:“来两个吧” 马阳便问鉴真吃不吃鉴真忙摇头。那人斜眼见是庵里的尼姑,连说宽恕宽恕不知是师傅。鉴真说善哉不知不为怪。因为那人见是尼姑,劝尼姑吃烧饼犯了忌,这一带的烧饼是用鱼油烙成的。 ㊣共7㊣

狠男人小说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 一吨半调戏女演员 一吨半调戏女演员 一吨半调戏女演员 ㊣(1)18.一吨半调戏女演员 又往前走了一段,马阳突然看见了马瞎子坐在街边,面前铺了张纸。鉴真问:“你算一卦么”也许是马阳一时心血来潮,居然笑了笑说:“算一卦。” 马阳从知事起,就看见马瞎子算卦、摸相、算命,现在还是那个样子。马瞎子几十年模样不变的做瞎子老头,为人算祸福,说些让人是懂非懂的话,指点迷津。村里人说他之所以不老,是同地罗阎王爷有交情,肯定阎王爷不让他老他死。真的,他同阎王有交情,马阳也这么认为的。那年马瞎子的儿子,也就一个独儿子,去海里捞海物,翻船落水死了,尸体卷在岸边。 马瞎子撑着棍把儿子尸体背回家,不知怎么搞的,七天后儿子又活了。瞎子婆娘守着儿子哭了一夜,不是哭死而是哭活,瞎子说不是活了么你还笑。婆娘说你看他呆了嘛。马瞎子说呆了好,呆人可以长命百岁。有人说是瞎子去找了阎王把他儿于放回来的。那时没有死去的儿子马稣说呆话,他说太黑了,一路上的烂泥,真难走。村人说那是被鬼们押着在地下鬼国走,当然难走了。 马阳走过去并不问话,蹲在瞎子面前,把瞎子的手放在自己的脸上。 “你是马阳吧”马瞎子的手在马阳的脸上走过一遍,不等马阳回话又说;“该二十六了。马㊣(2)阳,你最近生了病。你印膛还饱满,灾星已过了。你有桃花运,还有财运,七月有灾。”瞎子想了想又说:“你这灾也能过,扫帚星临门,破财就过。” 马瞎子记忆力惊人的好,马阳还是十多岁的时候去找他摸相算过命的,他现在还记得马阳的长相哩。村里人说,马瞎子记性特好,要不是因为瞎,也许是个人物哩。村里去北京读博士的那小子就是记性好。记性好,背洋人的话就行,所以当了博士。 马阳又听马瞎子说了些好似正确的话,认为有道理。马阳说:“三爷爷,你说得对,给咱算一命吧” 马瞎子排行老三,也不知道他的祖宗在马家里哪一支的,按辈份马阳当把他喊爷。马阳从不喊的,不找做事,就不必喊嘛。 “你八字我知道,不再算了,不过我早说过你的八字同长相对不起来的,刚才我已参照八字了。二月犯扫帚星在命上就是劫财,幸你土旺,土旺生金,事情可过,没事。”马瞎子说,“你一生土旺,不离本土,也就一生福寿了。” 马阳丢下五元钱同鉴真又走。“这老头,家里有吃有喝,还来干这” 鉴真说:“是想钱吧” “那可不一定,”马阳说,“他这个发不了财,可能是职业病,不给人卜卦算命心里不好过。前些年搞运动不准他算㊣(3)命。他还不是在家里偷偷的给人算。有一回,一个官也试探去乐,说是去整治他。那官让他摸了相算了命,他给官说的官认为不差分毫,当然是官以前自己经过的哩,那官就偷偷地走了,也就没有治瞎子。” “他有个孙女儿在剧团吧”鉴真问。 “是,有一个,”马阳说:“在马腔剧团,还是个主角呢,演什么子苏三和秦香莲的就是。” “叫马玉霞的,是不是”鉴真说:“记起来了,还是个大姑娘哩。” 他们不知不觉走向了慈姑庵。 “啊,怎么走回来了”鉴真说:“那就到里坐坐吧,你也有很久没来过了。” “不去了,我该回去了。你也回去吧,三天里你就去镇里找他们拿钱。”马阳啊了一声说:“哎呀,你不是还要去找和尚么,你看,我把你误了。这会儿,你还可去么” “我不去了,那事哪天去都行,我明天去吧。”鉴真说:“你要回去,我送送你吧,你刚病好。” “不送不送,你快回去。”马阳说:“走就走了,还送什么子再送也是白送的。” 两人站在街口,鉴真压低声音说:“老色鬼,我老了你走桃花运,你又去嘛。” “别说,老子也是枯木逢春的,”马阳说:“等我好些了找你,我欠你的补上,你㊣(4)可以等着我来补啊。” “罪过,罪过。”鉴真念一声佛朝兹姑庵方向走了。 马阳心里躁动了一下。他站了一会儿就又走,转进古巷便听见山墙间传出他脚步的回音。他看见卵石就又想起那天踢石遭祸的事,远远地就避开而行了。 走到第二巷时,就听到了闭哄哄的人声。前边是马腔剧团,他听出声音从那儿传来。他走过去了,在门口外看见天井的铁树上绑着一吨半。他甚是诧异:怎么把个一吨半绑着干什么子马阳想了下,走进了剧团。天井的北屋是剧团办公室,里面有许多人在争吵。马阳走进了办公室,人们就不吵了。 “什么子事” “一吨半调戏演员,”有人说:“咱的演员寻死寻活的。咋办哩。” “是哪个演员” “是那一个,”刚说话的人用手指着站在屋角的一位年轻女人说:“她是马玉霞。” 马阳见那是一位妙龄的人儿,一双眼睛哭的红肿了,羞羞的红晕在脸上眨出彩虹,她也瞅了他一眼。马阳想,这就是马瞎子的孙女了,不知那一吨半咋个调戏的。这么个天仙似的人儿,你一吨半消受得起么一吨半呀一吨半,你也不癫蛤蟆照镜子自己瞧瞧你那副行头,竟想吃天鹅肉,这不是找死吗眉头一皱,马阳还是有了个主意。 “㊣(5)我说一句,”马阳朝办公室的人扫过一眼,“这件事出现在咱家马姓里,交给我们来处理。” “那怎么处理”几个人都间。 “放心吧,咱马家有家法的,”马阳说,“咱马家人定会给大家一个公道。” 还有人说出不同的看法,但有人说:”马家家法不会轻饶了他一吨半的.准不错的。” “你们如果不同意,我也就不管,我可以走了。”马阳真的要走出办公室。 有人拉住了他:“村长,你别走,咱们交给你处理。” 马阳又站住,向众人扫一眼:“那你们统一意见再说吧。” 人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说没意见了,且凭村长处理。 “国有国法,家有家规”,马阳说,“咱马家是大姓了,你们还不相信咱马家人能处理族里的事么咱的家法你等可知道”接着,马阳便说他亲自查这件事,一是要向玉霞了解,二是要拷问狗杂种一吨半,最后族里终结,按家法办。 人们从铁树上解开绳,把一吨半交给了马阳。马阳看见铁树抖得很厉害。 盆大的一株铁树,也不知有多大年龄了。据说早年这株树也是这么大,现在还是这么大。马阳听老辈人说,翻身那阵子,一吨半爷爷这所房子被没收做了新的村公所。这年村改镇,镇有了新㊣(6)的地方办公,又遇些人要建个马腔剧团,就把这儿做了剧团地址。当然,铁树并不为人的变动而有改变,它仍还是那个模样的铁树。马阳想,我从十岁进这个院子起,铁树是这个样子,现在还是这样子,铁树不是码头上的大老黄槐树,大老黄桐树是神树,铁树只不过是一株不死的普通树。你铁树虽然也能抖,然而你能生出什么子怪异 绳子一头还捆着一吨半的双手,另一端捏在马阳手里。马阳向办公室喊:“马玉霞跟我去一趟,我先问问你。” 马阳牵着一吨半进了古巷。马阳眼不斜视,问身边的马玉霞:“他怎么调戏你的。” “怎么有法说呢”马玉霞叹息一声说。 “自家人,有什么子没法说”马阳并不看她:“她把你达到什么子程度就什么子程度嘛。” “哎,是这样,”马玉霞想了下说。“有几次晚上,他就蹲在我门外。当然,我是住在家里的,只是有时排练晚了,就在剧团住。昨天晚上,我去厕所解手,他也钻到厕所站在我面前。我解手,他就弯腰看,当然也看不见,没有灯。我这时很吓,就喊人了。” “就这些么” “就这些!” “我说你不要隐瞒了。咱是自家人,说了不准外传,你要把事说完。” “那还要咋说” ㊣(7)“比如说,他非礼了么”马阳顿了下,不见马玉霞回答,又问:“比如他那个你了么” “哎呀,”马玉霞羞得脸通红,“你还是个哥哩。他敢么他抱都没抱我一下的。”说完,马玉霞转头朝剧团飞跑而去。 马阳停了脚步回头看马玉霞飞跑的背影。他叹息说:“一吨半呀一吨半,那有什么子看头,那年你钻女厕所关了半个月,现在又钻,你真是江山易改本性难移么” 马阳牵着绳子又走。古巷的山墙还是那么斑驳迷离,西沉的太阳余辉只在天空留下染红边际的浮云,散谈在墙上的光辉更加薄了,大海的潮雾正在向马镇这边扑来,古巷地面阴湿而沉闷。石板稀疏,没有石板的地方便是板结的泥面。两串脚步的声音在古巷间回响,回音呆滞拖沓,使人联想到衰老或生命尽头的瞬间。 ㊣共7㊣

狠男人小说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 艳遇美人鱼 艳遇美人鱼 艳遇美人鱼 ㊣(1)19.艳遇美人鱼 “怪哩,硬是怪哩,”一吨半独自说,“美人鱼,它死不了。” “你杂种又在胡说八道,哪有美人鱼” “美人鱼跑了,跑的就是美人鱼,你把美人鱼放跑了。” “放你娘的屁,你杂种神经有病,那是马玉霞,知道吗” “她是美人鱼,美人鱼呀,你把美人鱼放跑了。” 马阳牵着绳子在前面走,一吨半被绑着手在背后跟。马阳便想起自己在床上装病想过曾待一吨半马三木不公平而自责过,现在一吨半又神经有病地说马玉霞是美人鱼,我还是问他一问,看他怎么乱说的。 “她为什么子是美人鱼,”马阳语气平和了许多,说,“你把你看到的说给我听。” “我看见她从海里起来变了。我看她下面,还是条鱼尾巴哩,嘻嘻。”一吨半笑后又说,“她是用尾巴在地上跳跃走路的。她没有脚。你看见了么” 马阳又问了些话,但一吨半东拉西扯,说他要捉美人鱼又怕美人鱼咬人。不敢捉了,要是有人帮忙就捉住了的。 马阳听了,就想起曾听老辈马姓人说过村里出过美人鱼。他也曾在家谱中查找过,确有那些一段记载。说的是村里有个马禾的人,在一个月黑风高的夜晚,不知怎么在海边沙滩上遇着了一个女㊣(2)人。马禾把她领进马家祠堂里点了灯看,顿时把他惊得收不回舌头:眼睛水灵灵的,齿白如银,唇红如朱,头上束着青油包头,身披一件粉红色纱衣,内穿一件银红小袄,腰系丝条,下着绿色绸裤。她见马禾如此情眼,更幻出自己柔情万种,把一双秋波荡漾的眼睛闪出更深切的缠绵情况,紧紧地迎住他的目光。 四束目光缠在一起,灯火显得暗淡没了亮色。瞬时,马禾的心胸通明,一切苦恼没有了。迅速燃烧起来的之火使他喘气声粗了,她也急切地喘气。几乎同时鱼人紧紧地抱在了一起。晃眼,那美人鱼的披纱和彩裤不见,一个玉洁光辉的光体依在了马禾的怀中。 他顾不得许多,把她抱起平放在神案的桌子上,洁白的肌肤,一对碗口大的圆米米与灯光争相辉映。马禾用手指轻轻地掉了那对红咀儿,颤动,随着胸脯的起伏而轻轻美妙的颤动。 他听着她轻轻的叹息,仿佛置身于一曲不眠的柔音乐曲中了。他一阵喉间干涩的激动,爬上了桌子。这时,堂外天空中突然雷电交织大雨如盆,滚雷似乎就在禾场上炸开,闪电和炸雷的火光把屋内与天地映得透亮,一道闪电刚过了又一声炸雷轰爆了,时光就在突然的黑白中更换着流逝。似乎天地间的疯狂与他们毫不相干,他们忘情地蠕动不断把鸡情推㊣(3)向了生命顶峰。情感交织的躯体已无实在意义了,情感的电流把他们的灵魂升华飘向九天。 最后,雷电与灯火都消灭了,马禾扑伏在她身上睡去。 天色微明,他醒了,她也醒了,可是他们的身子连在一起了。痉挛,痉挛使她疼痛难忍。他想到了,教她给心情放假,不要紧张,平心静气即可。可是还是分离不了,如一用劲,那传入骨髓的疼痛使他们俩受不了。一阵一阵的争取分离,累得他们汗如水洗,他们终无力分开了。 天亮了,村中有人发现他俩如此状态,族长领着人赶到祠堂,立即命人用块土布盖住了他们。族里的聚事会议立即举行。旅长问马家人怎么办马姓人异口同声地说请家法。人们把马禾两人抬到大老黄桐树下,揭开土布,两人下半身一变成了一条红色鱼尾。 妖怪,人们把连体的马禾和美人鱼吊在了大老黄确树上,族长用家法竹块片打了几下,就教村人们用荆条抽。鱼尾鲜血淋漓,两人哭叫声不绝。在打得体无完肤之后,人们放下绳索,把他丢在了柴垛上,泼了桐油,点燃柴火。大火熊熊,尸臭味飘向四周,马禾和美人鱼化为灰烬。 族长命村人铲地三寸,投入海中。后来的村人们说,马村上空的霉湿空气里有种尸味,皆是马禾和美人鱼遭受焚化的气味。 ㊣(4)天色将晚,马阳想着就把一吨半牵到了一吨半自己的住屋。一吨半和三元各住一间老屋,他们家的屋产在翻身时被没收做了村公所,这儿的房子却又是殷寡妇丈夫家的。兄弟俩早先和妹妹娥姑一起过活。后来三元成家和娥姑出嫁了,一吨半就一个人独过了。他早已是一人吃饱全家不饿的人了。 土地被征用后,老马村马姓人有活儿就找一吨半干。他虽然挑担不换肩,全马村马家人有活忘不了他,说他实干,不是虚干,拿不拿钱,拿多少钱,他都无所谓。 马阳走进了一吨半的屋里后,屋里阴湿而暗,浓重的老味夹杂着馊汗味使他作呕。他把绳子绑在床腿上,说:“杂种,在家呆着,别乱跑了。” 马阳出来见三元房门锁着,只好往回走了。走在古巷深处。马阳撞见了三元,便喊住说了一吨半的事,叫守住他,不能放虎进村。 马阳回到家里,婆娘梅含章问:“你要着钱了么” “要着钱了,”马阳阴着脸说:“但村里又出事了。” “什么子事”梅含章睁大眼盯着他问:“又会出个什么子事” “三木那杂种去调戏马玉霞,剧团的人给逮住了绑在铁树上,”马阳气哼哼地说:“我费了一下午的功夫把他押回去交给三元看守。” “他守不住了,当光㊣(5)棍守不住了,”梅含章问:“咋个要去调戏本家女子呢” “他几个晚上,去蹲人家门口,昨晚跟上厕所去了。” “那咋个办这么个实在的人,真可怜的,那年他不是蹲过半月班房么怎的就改不了,是不是没有女人不好过” “变态,变态,我怀疑他神经有毛病,是不是患了瘫病” 为一吨半这件事,马阳次日去给殷寡妇说了办法。殷寡妇说就这么办最妥当。 马阳主持了村里马姓人一户一人参加的族聚事会。马阳站在饲堂原先有神位的下边向众人说了一吨半犯流氓的事。还数了上次的越轨行为,征求处置意见。人们七嘴八舌,有说按家法办,有道送公安局,有言不算个事他是好人,也有人说道他肯定有病。 诸如此类,议论纷纷。意见统一不了,马阳就说他已给剧团保证了得按家法处理,况且以后村里再出现如此的事就难办了,当然这种给咱马姓人丢脸的事最好别出了。人们无言。 马阳让三元捆来了一吨半,教他跪在空无神位的下边向早先的神位壁头磕头,然后向马姓人磕头。最后人们把一吨半押到老黄确树下,马阳说就吊起来吧。马三元和众人把一吨半吊在树权上了。 马阳举着家法竹块打,人们看见抽的很重,但一吨半没有哭喊。马阳歇㊣(6)手间,荆条子呢 殷寡妇跪下了说给三木侄儿求情,大家别打了,再打没命了。 马阳气哼哼地吼说,他是死罪,打死了活该。 殷寡妇哭说,他无爹无妈的,肯定有病,让我把他弄到医院去检查吧,如果他不是病,再交给大家打吧。如果他是病,那玉霞侄女和大家都该原谅他了,咱马家家法也没有打死过病人的呀。 众人都说这么办。马阳说,大家看着,不是我放过他的,如果有病就依你们的放过他,如果没病改天再吊打。人们放下一吨半,段寡妇把他领到医院里去了。 殷寡妇从医生那儿开出张诊断书说马三木患的瘟病,神经失常。 马阳看了,说,你把这证明交给剧团团长.让演员们都看过。又问一吨半人怎么样的 没有一点伤,你做的是样子让人看嘛,殷寡妇笑说,已把他交给三元了,让守住他.不准他到处走动。 “那是家法呀”,马阳说,“我敢做样子么”他瘦削的脸上露出一丝得意的阴笑。 “他大哥,”殷寡妇红晕闪烁的脸也很得意,她说“他大哥,咱已准备好了,你看饭店什么子时候开张还有你请的厨师呢” “嗯。”马阳说,“我还真忘了厨师的事。”马阳想一想又说,“有个张土豆,那人还实在,不知你觉㊣(7)如何” “我不认识,你看行就行吧。” “就是石佛寺庙里掌勺的哩,人不错。” “哪庙里会放了他走吗” “哎,咱这么个小店,用得着专请厨师么我想让三华去跟他学,十天半月的准行,况且一门手艺,以后发展了自己有人嘛。既然张土豆带了徒弟,他也会到镇上来帮忙的哩。” “那跑路的事儿又安谁” “三木那小子,你让他做啥都可以,又不怕累,有他足够了。像买菜你去讲价他去拉菜,买粮你去付钱他去背。” “啊,”殷寡妇笑声朗朗说,“你想得仔细周到了,我就怕把你累着了。”她眼睛辣地看着他说,“你身子太单薄了,你可得给我吃好些呀。” “婶哩,”马阳逃逗说,“再吃也补不上,早被掏空了,你怎么不急” ㊣共7㊣

狠男人小说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 和尚庙联办尼姑庵 和尚庙联办尼姑庵 和尚庙联办尼姑庵 ㊣(1) 20.和尚庙联办尼姑庵 “儿哩,”殷寡妇风趣地说,“婶咋说着急呀,你不设良心了,有点好的就给你留着,你自己要爱惜嘛,东一枪西一枪的,怎么吃得消” “就你一个哟”,马阳嘻笑说,“那个家鸡早不行了,就你一个的。” “你呀”,殷寡妇笑说,“你呀,你道我不知么,我只不揭穿你了吧。” 马阳走一趟石佛寺是要找玄真主持帮忙。 从马村沿阉山山腰行八里路就可以到石佛寺的。马阳边走边想,早先这条路是铺有青石板的,现在石板被人撬了,成了一条完全的土路。听村里的老人说,以前这条路四十里通到郡里去,全是青石板的,那还是一个马姓的祖宗做了那里的官铺的哩。 啊,我等的祖宗能人不少呀。曾经一个祖宗升做郡里的官,官船行在海上遭了强盗,他的美貌夫人咬下婴儿小脚趾,小儿并没有死哩。夫人把婴儿装皮箱丢进了海里。祖宗官被杀了,强盗拿了官文占有了夫人到郡里做了官。那婴儿在海上飘呀飘的,飘到了石佛寺山门外的浅海滩了。 那天呀,石佛寺的老禅师心里烦正在山门外看海,老禅师每逢心烦都习惯领着徒儿们去看海,说是涅檗就在海的那边,望上会儿大海,心神就定了。 那天黄昏时,㊣(2)老禅师就看见了大海浅海上空有一群乌鸦低旋飞着嘶叫,其声惨悲让有心的人难受。惨烈的嘶叫声下边的海中有一个黑点的浮物。老禅师想乌鸦围着着个浮物飞,那物件一定罕物了。 老禅师便叫徒儿们快去打捞,看是何物。捞起来竟是个清秀的婴儿。老禅师就收养了婴儿。老禅师给婴儿取名玄清。玄清的母亲被冒官的强盗占有为夫人,她仍日夜思念儿子。经过暗中访问,得知石佛寺老禅师收养了个婴儿。她便假道信佛给寺里的大小和尚做得六十四双鞋子,因庙里总共六十四个和尚。 她亲自到庙里从老禅师穿起,六十三双鞋都穿了,剩下一双。她问怎么剩一双老禅师说有个小徒儿带残迹。夫人说佛家人以慈善为本不取笑的。老禅师叫了小徒儿玄清,夫人给穿鞋看真切了,这个孩子少了个小趾,正是自己的儿子呀。 夫人便同老禅师单独谈经。她也就说了那一段因果,老禅师念了声佛说冤冤相报何时了,你儿子就跟着我做徒儿吧,你就跟着假官过日月吧,夫人走了,老禅师更加疼爱玄清,把平生玄机都教了他。 后来玄清立志要弘扬佛教去西天取经,唐朝皇帝诏书他为御弟,赐名唐僧,准其西行取经。玄清去拜了母亲,母亲让他认贼官强盗作父,强盗郡官还受到唐朝皇帝的提拨哩。唐㊣(3)僧为无下黎民百姓出苦海,也为自身修为正果,去西天取经,遭受了八十一难,满演了一回《西游记》,为石佛寺不朽的人物,也是我等马村马姓人的不朽祖宗。马阳说不简单啊,我等的祖宗不简单哩。 马阳走着想着就进了石佛寺的山门。玄真和尚迎出来念声佛便领他去看菩萨。玄真知他的爱好,每次到寺里来都要看望一遍菩萨的,马阳自己也说既进了庙就把大小菩萨拜一拜吧,也是一个人的功德啊。 “一年多没来过了吧,”玄真师傅找话说。 “就一年吧。”马阳在玄真陪同下走着看。走完了全庙,看过了所有的菩萨,马阳又问:“你说过要把菩萨们正过身来,怎还是没有做呢” “功德未满。怎么敢下手,难以下手呀。”玄真师傅回答说。 石佛寺内的菩萨座殿之门朝西,山门向东朝大海。殿门向西,菩萨的面当然向西了。进山门的人首先见到的是菩萨的背。要让进来的人看见功德箱,功德箱就只好放在每位菩萨的背后,一些想见真佛的人都一律向功德箱积了功德方可绕个圈子站到西面去拜见真佛面。当然,捐功德的人事先就难猜到菩萨的相貌的,转一圈到菩萨面前去,如果貌善,人们也就磕头下去许上一愿。 如果不善,人们也就赶快溜走。如此这么一来㊣(4),石佛寺的功德收入并不多,因为很多人在不见真佛面就捐功德很不情愿,功德总是有限的,随便捐了。哪有那么多哩。 “要求功德满,还是先正身菩萨过来,也许快些。”马阳说。 “咱们的祖师代代也这么说,”玄真师傅道:“但实际上不可行,功德不足,怎么敢动所以呢,这件事就一拖再拖。每一位祖师坐化的时候,都念念不忘遗憾没有修满功德正身菩萨,然事实上太难了。” “那么,你也着急不得,”马阳说,“唯有修功德方行了。我就不知早年修庙的时候为什么子要这样修,致使代代祖师都为难” “说来话长。”玄真踱着步子,手里捻着那串佛珠说:“最早山门是向西面的,从西进山门当然看到到菩萨都是正身的。咱这寺里出过一件事。那是释伽牟尼来坐寺的十几代吧,老禅师要坐化的时候,为选一名主持拿不定主意。当时他身边的两个徒弟都很想当主持,而寺里象征当主持的是那个小石滩窝,那滩窝每顿饭去取米都是满的,一滩窝米刚好全寺人吃一顿饭。” “那肯定是个宝物了。”马阳说。 “是的,”玄真说,“那是释伽牟尼坐寺带来的。我说到哪里去了啊,说一顿饭了。”他念了声佛,说:“主持就对他俩说,我倒山顶上去把滩窝朝下滚,㊣(5)你们俩在山门前一人守一边,滩窝滚到谁的面前或者谁抱住了它就当主持。这样,老主持就把小石滩窝抱到山顶上去滚。结果是两个徒弟在山门前一右一左仰头望山坡,滩窝朝他们真滚来了。可是滩窝越滚越大,他俩吓得都抱头鼠窜了。滩窝滚到山门口长到几丈高,虽停住了,但把山门给封死了。老禅师下山来看了,说样者不可抗,本寺山门向东。” “那么,他把主持给谁当了” “当然两个徒弟都做不得主持,老禅师找了别的徒弟当。” “你说的这,我相信,我在寺庙后面见过那块石头,真的是巨石。但我想,可以把石头炸烂嘛,仍把山门朝西。” “那可不成。前几年有人去开石板,结果没纹路。有人是炸它,可钢钎打不出眼子,没能放炸药。就是用炸药放在下面也炸不开,况且用上几吨或几十吨炸药去炸它,也许炸飞了,那肯定毁了寺庙。如果毁了寺庙,那菩萨也就毁了,那这一带的人又到哪去求神念佛,所以不敢乱动。” “啊,原来还有这样多的顾忌。这是无意,也是禅机啊。” “阿弥陀佛,”玄真念声佛问:“村长到寺庙来要办什么子事吧或者来散散心,你的病好利索了么” “借你的佛光高照,我病好了。”马阳说:“我是来找你散散㊣(6)心,另外也想托你庙里的张师傅带个徒弟,不知你老禅师意下如何” “善哉,善哉,”玄真乐哈哈说:“与人方便自己方便,我可以给张师傅说说,可能说什么子不愿意的吧不过,张师傅在这里不做荤菜,你可是知道的啊。” “没事,素的好”,马阳说:“他如果能有脱身的时间,可以去镇里教徒弟做荤菜,只是你看可以么” “这由他自己定,”玄真说,“如果他愿去,耽误一顿两顿寺里的饭也能过,况且咱庙里还不相信你么你说的总没错呀,老施主了嘛。” “我记得鉴真师傅说,”马阳看事已成,立即调转话头:“寺与庵要联办什么子活动” “有这么回事,”玄真说:“我提出咱们都是佛家子弟,眼看普贤菩萨生日就快到了,想联合办一次佛经大赛。昨天,鉴真师傅来说,咱们就联合办,地点就选在我们这儿。” “普贤是哪一位菩萨,”马阳问:“他的生日是哪一天有什么子佛典我怎的不知道呢,还请禅师赐教。” “普贤的生日是四月二十一日,”玄真说,“普贤二字就是普渡众生脱离苦海,他在峨嵋山洞里信佛苦修,得道成仙,用佛光指引众生囚渡,普贤、峨嵋、佛光是一个意思,都指达到光明,所以那山也叫光明山。他得为仙道指引人㊣(7),最早是被一位隐士发现的。相传有位隐士在山中苦读,一天去采药,看见一只野鹿,他就追赶,那鹿的足迹如莲花。他追到绝顶上,野鹿不见踪影了。可是他忽然看见对面山峰上一道奇丽无比的五彩光来。他立即心明如镜,一切没有了。后来他把那光描写出来称佛光,他也放弃了追逐名利。” “你们这是办的一件大好事,提倡人们修善积德,”马阳说,“指引人禁欲走向光明,人人心里不黑暗,那么世上就少坏人了。” “是这样,”玄真说,“马施主,积德是儒家的话,我们佛家讲修行为善,修行是苦修苦练,但也有方向,最终让人老向涅筹,那就是泅渡到理想的彼岸。” ㊣共7㊣

狠男人小说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 鸟在上人在下 鸟在上人在下 鸟在上人在下 ㊣(1)21.鸟在上人在下 “我记得佛祖项经就是要把真理妙谛传天下,是这样吧!” “佛祖的意思是这样,但泅渡众生实际不可能,有的人假道佛祖念杀经,那也不可能把他送到涅梁的,他也不可能得到真理妙谛。” “佛经上说,不是可以放下屠刀立地成佛么” “是有这个妙谛,但放下屠刀的人必须是真心的,如果他表现上放下了屠刀来念佛,但骨子里并不放屠刀,就是你们说的那种说一套做一套的人,他怎么可以成佛呢” “哦知道了,佛在心中,如果只是装点门面,做个正人样子,成不了佛的。” “对,你说得太对了。”玄真哈哈笑道:“咱们佛教徒讲以己渡人,自己心悦成佛了,方可以去指引别人。” “如此看来,无论哪一教,很多教义实际上相通的,都是引导做好人。” “你的话既对又不对,”玄真说,“对的咱泅渡做好人,但所有的教旨教义都不可能同巫教相通的。你看,那巫教能通得上么” “我怎么不晓得还有个巫教” “有的。泉阳国就兴巫教。那些人见人就似乎傻笑,当你不注意的时候,他就狼吞虎咽地把你吃下肚去。我们这里不觉见泉阳国人,但混在人群里偶尔就有一住的。” “他们有㊣(2)相貌特征吧,不然咱们怎好辨认。” “有的,他除笑外,还有个脸不像人,身上有毛,足趾倒着生起的。” “他穿衣服,身和足倒使人看不见,倒是要记清他们的脸相。” “那脸一般人去看,也是人脸。有道行的人去看,那脸就是豺狼虎豹、飞鸟鱼嘴的了。有的是豺狼脸,有的是虎豹脸,有的是鸟嘴,有的是鱼脸,那天我见一个女施主就是狐狸脸哩。” “那么,我等就认他不出来了,有道行的就你们这些人呀。” “可以这么说。如果都能看得出来,他就信不了巫教了。你想那巫教让你一眼看穿了,他还能够兴巫教么在我们佛教人看来,信巫教的都不是人,是禽兽方可去干巫教的事,坑人害人骗人整人一大把,全是把正人搞坏的。如果你听众人说,所谓人面兽心,那就是一般人遭了暗算对信巫教的人的说法。你没听说吧,搞巫教的人还钻进佛教来了,他们假道佛教念杀经,坑蒙拐骗豺狼性呢。” “这些都是那泉阳人么” “是的,现在泉阳人不少转到咱地界来了,混在人群每每使人被残食了。正宗的华夏人防不胜防,倒是没有治他的法儿。主要是他使你看不清,你做正事他在背后搞你,你做的好事他说你干的坏事,完全把事儿弄颠倒了。” ㊣(3)“你们信佛的有佛法,信道教的又有道法,总之法术可以治得了他们吧” “不行的,那兴巫教的一多起来,就难治了。那次姜子牙逮住了两个用砚石打死的,可旁人不服呀,那怪物还不是跑掉了么。你想,就是咱看出来了,敢去捉住治他么,众怒难犯的,一般人都受骗啦。” “啊,你们弄个佛经大赛也就是教人去识别巫教么” “不完全是,主要是让信佛教的人行善,至于识别巫教那要很深的本领才行。咱教以已渡人,主要是说的做的要一致。马施主,咱的大赛,你也来诵个佛旨吧” “我是想参加,只不知晓咋颂佛旨,你能指教一二么” “简单,信佛教者,说个佛教的故事,或颂段经,或念段赞美诗,或唱首颂歌,都是可以的,只要参赛人说出它的佛旨就可以了。其实是它渡你你领受它的真谛是什么,也就是言传身教以己渡人的那种意思吧。” “既如是,那我参加,至于奖我倒是不会领受的。” “那奖也不是常人说的奖,咱颁的奖是写的一句妙谛,画了佛,意在得奖者去悟佛言,画佛保你平安,让你知晓佛就在你身边。” “哈哈,如此说来,我还得争取拿奖哩。” 这时,玄真的徒儿来喊进膳了。马阳抬头看,太阳已缓缓地㊣(4)照在寺庙的上空,太阳像个热汽球,漆漆雾雾没有光线。 “马施主请了,请食顿佛膳吧。” “我告辞了,真快,半天说得高兴,转眼就是午间了。” “是呀,人生若梦,转眼就是百年啦。马施主,虽是素膳,你就委屈吃吧。我当面给张师傅说你的事哩。” “既是老禅师一片禅心一番美意,只好听从旨意了。”说完,马阳随玄真师傅朝佛膳堂走去了。 马阳吃过佛食辞别玄真师傅就往马镇走。 张土豆真是个爽快人。马阳边走边想,他说带徒弟也是善事,既然马施主这么看重我,老禅师这么抬举我,我就非常的愿意了,只是我的手艺不太好,怕是教不好徒弟,还望你们见谅了。镇上办起饭店,用得着我的时候,我也会尽力做。以后就少劳驾马施主跑路了,有什么子事,说一声就行了。” 办事的顺利,马阳走路就很在兴头上了。 马阳抬头望一眼阉山,山的高大使他难见顶峰,雄奇的山崖挡住了顶上的石人。不识阉山真面目,只缘生在此山中啊,多少年了,我马阳怎就没懂得这样一番意味呀。他赞叹着想起阉山的阉字来了,这阉字可是有意味的呀,阉者,乃为割也,鸡阉牛阉,是为割去了它们的官,阉人则是割了的人,阉官则是㊣(5)没有的官哩。 这阉山的得名一定同石佛寺建庙的祖师有不解之缘的,是不是他把山的割了不对,谁见过山有那么,他是不是就取个名儿而已,想自己是和尚,和尚禁欲没什么子女人,那等于没有了,还不同阉人一样么,那么也给山来个不准有女人的吧,如此就取名阉山。 当然,老禅师是能懂法术,他也可能找到了山的而把它割了,那就自然定名为阉山了。无论怎么想,不管是真割了还是暗示割了还是一种祝愿,总之阐释的山没有向望女人的,那是纯真的了。既然把女人都放得开,那么其它的就不会再有,这岂不就是真的佛山了。用意深刻啊,阉山者,佛山宝地也,是座真正的佛光宝山哩。 马阳想得畅快,走起路也就脚下生风,一会儿八里路没有了。他站在大老黄桶树下的草坪子上仰头看树。仿佛一冬里已经完全死掉的枯枝却已长出了大张的嫩绿叶子,老叶却灰蒙蒙的毫无生气。他惊喜地发现了伞形树顶上有好几个鸟雀的窝,把窝巢筑在那些高枝险顶上,真可保险了,真可以高枕无忧了。 他想,鸟雀们也一定是在防患攻击侵略,把窝巢筑那么高那个人敢上去这是鸟雀产卵的季节吧他自笑了,鸟卵在上,人却在下,谁个取得了卵 ㊣(6)马阳记得小时候,自己是孤儿,同别家孩子打赌上树取卵,勇敢的肉蛋儿先爬上树顶,可肉蛋儿从巅端上掉下来跌死了。因为死了人,几十年就没人去捣卵了。当时村里老人说,那是神树,它身上的东西是它护着哩,谁去捣卵就会死。 有人就问,那树心被掏了呢老人则说,它不护心,神树有心没心都一样,心空更知禅数嘛,和尚不是要空么,空者无物也。听者中就有人说,老人家你说的不对,和尚有心理,人家苦海找涅梁的,观里的道士真要空哩,太上老君就不食人间烟火,那是真空的。 “神树啊,”马阳感叹地想着:“你的岁月长了,你荫护过些什么子鸟什么子卵呀” 正想,马阳仿佛听到有轻轻的哭泣声,像是女人的声息。他仰头凝神定眼一会儿,又十分的没有。他想,是听错了,树上有鸟雀的,即使有声音,那也该是鸟音的。 马阳去找殷寡妇说过已经谈妥了,让马三华自己去找张土豆就行了。 闲得无事,马阳不时又在古卷中站在山墙脚下看上半无墙的斑驳迷离。古砖可是现代新砖五块那么大哟。每块砖图是被岁月冲刷的痕迹。那图案似有某种灵性,似人头马面,似鸟嘴人面,似鹰眼的人面。 马阳想,这莫不是暗示人心灵上自身的相貌么玄真师傅说的㊣(7)巫教,巫教的人心灵中的黑暗映示的图像就如此状么山墙的哲学,莫不是就是这一块块古砖纹像的台体么山墙是一幅永远的哲学盈画,你怎么看不出这堵墙的哲学全貌来 我马阳呀,太不行了。也许是山墙太古老了吧,古老得让我马阳思索不出来。山墙,你究竟说明着我等马村马姓人的什么子呀山墙呀,我马阳看了你几十年了,你为什么子就没告诉我马阳一点什么子东西呢 马阳每每看上半天山墙以后,就缓缓地在古巷中走。阴森湿凉的古巷里就踏出他脚步的声音。他走得慢,声音也就轻而慢。他走得快,声音也就重而快。山墙回旋出的那些声音似有节拍而成韵,他想人不就是这么走出生活的颤音韵律的么人怎么走,山墙就有怎么的回音,回音的汇成也就有了怎么的韵律了。驴生的骡生的,就有了驴生骡生的韵律,人也就该有人的韵律吧。 ㊣共7㊣

狠男人小说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 去找俏尼姑 去找俏尼姑 去找俏尼姑 ㊣(1)22.去找俏尼姑 这时儿,马阳想起了老辈马姓人说的以前人不是完全由人生出来的事儿了。老辈人说,以前有人不是人生的,当然也不是驴生骡生的,最早的人是虫变的。说是在开天辟地以后,天帝派出个庞大无比的人叫盘古,他身体上寄生了各种小虫子,小虫子受到了大自然风的吹拂,也就抖落到大地上。 小虫在自然选的大地上以适者生存的方式演化,就成了生活在大地上的人。有个叫鼓的人与一名叫校的人合了谋,把另一位叫射的人骗到昆仑山杀死了,天帝知道这事就派无神把鼓和穆杀死在瑶崖。鼓就化着一头骡,鸦变成一头驴。骡子伪装老实去骗人,驴子带上人面去跳舞。 骡子迎得了女人欢心,驴子拐了女人去。女人都怀了孕,一个生下娃儿是骡种的,一个生下娃子是驴处的。那时,老人讲了,后生们就笑。老人说,笑什么子最早人不全是人生的嘛。人生骡生驴生出来的人,在人的内部就有了内江。 人生出来的人比较温顺,那些动物生出来的人就有动物的遗传基因,有的凶徒豹气,有的骡驴痹性,一般都凶如猛兽,有如豺狼,有如虎豹。人间的事端也就不断,小的是内斗,继而杀人放火,大的是战争。而且都有自己的正义,人有人的正义,兽有兽的正义。 ㊣(2)在兽与兽的争斗中最为激烈,互相攻击,你说我是匪,我说你是匪,人只好劝导别打别打,你们谁说谁是匪呀,咱们人算碰到了鬼。兽把攻击的本领用在了人类,真正的人类也就遭受着攻击。马阳走着想着,嗯,他独自说出了声音,是盘古错了。盘古开了天地本是一件丰功伟绩的大事好事,但乱了套后他又不管这就错了嘛。 张正果说他马阳是骡日的,嫂子说他是畜牲,马阳想,那么我也不是正宗的人了,但我为什么子又凶残不起来难道还有温顺的骡子畜牲脾性吗马阳自己就真的想不出来是个什么子东西,他叹息了。 马阳缓缓地见巷就走,头脑里想一些他永远也想不明白的事情。也不知钻了几条古巷,这就走到了一个巷口,他站住了,这不就是那天同鉴真分手的地方吗啊,对了。马阳想,她把钱要来了么还有她同玄真联办佛经大奖赛的事怎么样了想起这些事,马阳就朝慈姑庵走去。 慈姑庵也不是一般化的古老了,但肯定是先有了马姓人的马村之后才有这庵的。相传这是马姓一个官家的女子不愿享受荣华富贵立志孤守青灯,她父亲给建了这庵的。慈姑庵三个字是皇帝御笔亲题写的。本来那女子选进了皇宫要作皇妃的,但她奏请皇上洁身静身,皇上便准她孤守青灯,她父亲就在家乡马村宅建了㊣(3)这一座庵了。 马阳站在了慈姑庵门外。以前他若下海总要在海面上看这庵,实际只能看见树木,房子看不见的。 庵门朝北。马阳看两只年岁太大的石狮,石狮老化脱石片,斑斑块块的,它口中的石球还可以转动。往天,他领侄子来,他就教侄子去转石球,马奎推不动。他和侄子一起使劲,石球转起来,马奎就笑。当然使劲是他不是侄子,侄子使了劲也不能让它转动。 慈姑庵门外静悄悄的,马阳站了会儿就进去了。走过古柏树林子,左边就是鉴真住的屋了,她一直住在木楼上的。因为马村雨水多,地屋全年皆阴湿,右边楼的反窗频临东方的大海可多照日光。站在楼上的窗口观望那海天相隔的苍苍雾雷,看太阳从大海升起,享受光辉把楼层染成金碧和把自己染指辉煌的快慰,那是很惬意的哩。 据说那屋一直都是庵里的主持师傅住的,年岁久远的老楼屋,在一代一代尼姑的眼里,它是神圣和权力的象征。马阳轻轻地上楼,门没有上锁,一般鉴真不出远门不会一上锁,他推门进屋了。 太阳依旧从后窗透入金光闪闪的亮色,古老的赤红色屋柱和家什都浸泡在亮色里。马阳在床前的木椅里坐下,木椅扶手四个小柱儿雕着凤凰,椅背板上也刻凤,想是当年那位不想做皇宫娘娘的马㊣(4)姓女子之坐椅了。 浸在金光的古楼屋有种古色的香味,使马阳有些陶醉。他在香味中浑然一种解脱,缓缓睡去,透过窗口拂进的暮春或是初夏的海风柔柔地在屋中释然而过。走进梦里的也见到了没有头发而光洁的鉴真,一切都是常人的样子。 梦里的月光从窗格间撒在木楼这屋里,蜡烛的灯光闪闪烁烁,她双手抱着琵琶坐在椅子上,琵琶遮住了她半边脸和半边身子。灯光跳跃,月光融融,她半边身子洁白地闪着亮光,胸前的一只上有一颗大红葡萄,鲜艳夺目。 半张脸上,红晕染透,彩霞从那酒窝儿里飘逸出来,香气弥漫在整个屋里。板壁上的两幅彩画,一幅贵妃沐浴,一幅嫦娥奔月,仿佛两幅画的画中人儿都被她的丽色倾倒了,她们的眼睛都紧盯落在了她的身上。仿佛贵妃忘记了去洗澡,嫦娥半停在空中忘却了奔向月亮。 她没有弹奏琵琶,可贵妃和嫦娥还有站在一旁的马阳都仿佛忘记了车轮的飞转陶醉在美妙的音乐旋律里了。如痴如醉的曲儿,既不是青春渴盼之弹,也不是那希望还在的圣主之奏,也不是为那幽怨的亡灵即惨死的师傅拂琴,那是为惨淡的日月而哀叹吧。 琵琶之声猛烈地撕扯着贵妃嫦娥和马阳的心,他们都瞅一眼她,马阳又回眸了眼贵妃和嫦娥,她㊣(5)俩脸上分明显出了哀怒的神情。那是心音之弹啊,马阳叹息地自言自语:谁又不会为之或悲或咽或哭或泣或哀怒或欢喜呀,那是来自心灵深处的绝唱啊。 月光西滑,灯光如睡,贵妃嫦娥转过了脸面,马阳轻轻走上去拿开了琵琶,他用二十七岁的沸腾生命拥抱起她那三十岁的彩色生命奔向图腾,风儿柔柔地吹皱了一屋静溢的灯火之光,古老的楼屋里唱起古老的夜歌…… 马阳被人推醒了。他睁开睡眼,原来是鉴真师傅站在他身边了。他的老脸焕出红晕,发现梦里嘴中流出的涟水湿了一片衣襟。 “你在啊啊着干什么子”鉴真瞅住他问。 “我在做梦,”马阳想想说,“梦到在田间干活,可能是犁板田哈牛吧。” “种了一辈子田,做梦都在犁田,看来你和田地结下了不解之缘。”鉴真笑笑说,“勤劳的人就有辛苦的梦,你是个苦命的人。” “都是苦命人嘛,”马阳也笑得舒坦说,“你早起晚睡劳苦奔波不也是种田么你种的佛田,收希望之果,我种的是烟火田,收获的也只是吃食。” “哈哈,阿弥陀佛”,鉴真笑说,“你也意会懂些禅机了,不是甜嘴儿骗人吧” 鉴真给马阳泡了杯茶水。这是供在佛像前受过佛身之气熏染的菊花泡的。在南山下采㊣(6)摘的菊花放在佛身下,过了四十九天,收藏密存即庵中茶料,以前马阳每次到就会喝这种茶。每次喝了,都觉心静身舒,渐至生出心旷神恰的感觉来。 马阳喝了一嘴茶水,放下古色陶罐的茶杯问:“钱收到了么” “收到了,”鉴真说,“有你村长出面,当然收到了。” 她想起那天去找马镇长,他给个盖了公章的纸儿,让她找马银根取钱。她找到银根,银根说等三天。三天后她取了钱,便听到房地产公司的人议论说大笔一挥,我等倒媚。她往回走,心里就有许多不痛快。 “那你现在要翻房了吧”马阳说,“眼看夏天快到了,暴雨一来就翻不了啦。” “是啦,你看忙着哩,”鉴真说,“普贤菩萨生日只有六天了,佛经大赛也挺紧张呀。” “啊,你们的大赛,玄真师傅教我参赛,我正说找你帮我准备准备哩。” “善哉善哉,你也参赛”鉴真笑意写在脸上,“太好乐,太好了。”鉴真心情极佳,善劝人似的说:“修点行积点善是对的,我说嘛,你怎么也会说些有禅机的话呢,原来你悟性不浅呀。果真入佛,你真还能修出善果来,将来做个菩萨也未可知呢。善哉善哉,村长呀,咱给你结个缘了。” “结缘”马阳问:“怎么个结法几十年了,我㊣(7)怎不知你还有个结缘的说法” “结缘嘛,”鉴真说,“就是结为佛徒的意思。” “哟,你让我当佛徒”马阳既欢心又担心地问:“那不就让我进寺里傲和尚了么” “哎,你别着急嘛,”鉴真说,“我佛早年已有改变,一部份人是在寺庙庵里修炼,一部份人可在家中悟禅,相当于自学成才。” “那我懂了,”马阳笑说,“就是让我做和尚,还是穿现在的衣服,也念经,定时去庙里授课。啊,”马阳顿一下惊异地问:“岂不使我做了个不伦不类的假和尚了” “和尚以悟禅为本,没有真假,做到行善就行了,以已度人就行了。” ㊣共7㊣

狠男人小说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 美酒美尼 美酒美尼 美酒美尼 ㊣(1)23.美酒美尼 “这可太难了,”马阳摇头说,“我怕当不了你那个佛徒!” “有人给你结缘,可是求之不得的事,”鉴真笑说,“我也说不清,如果你做佛徒,也该去石佛寺,我们这儿不接你的。” “那不结缘好,”马阳说,“我这个人做不了和尚,做假的也不行。” “那大奖赛你不参加” “那个我要参加,我已经答应人家玄真师傅了的。” “那好,你要我昨帮你?” “我不会唱圣歌,也不会讲故事,你帮我选儿句话念念。” “你什么子样的话呢” “我想,你造儿句我能理解的,可又能使听者觉得美妙的,有玄理,能使人听后觉舒服的,那就可以了。” “这个不难,过两天我就给你送去,讲给你听,你记住就行。” 鉴真说完就去端来了斋饭,马阳也就将就吃了。又谈论了些村里的人事的话题,马阳就说可以走了,鉴真说既来休闲,就不要忙这忙那的丁。 “别留我,你知道,”马阳说,“我喜在外面走走看看的。” “啊,”鉴真说,“是午饭没有吃好,害怕晚餐又是斋饭吧你尽放心,晚斋另有安排的。” “我不喜吃斋饭的。” “你以为还弄菜晚上给你弄㊣(2)点酒菜,鸭鸡肉不可少,你就安心吧。你这次给咱庵里出了大力,庵里师傅姐妹和徒儿们都说你是咱庵的好人哩,我若不招待一下,庵里的人不骂我么” “区区小事何必挂齿,若为这事招待,就别弄了,我真的走了。” “你今天怎么不高兴”鉴真拉住了已站身要走的马阳,语气提高了调问,问后又哈哈笑说,“不是庵里招待你,是我办,你不看僧面佛面瞧我面,我若有不周到,望包涵了。” “按你说,我不能走了”马阳坐下也笑了,说,“我得再硬吃佛食了。” “不是硬吃是软吃,”鉴真笑语生辉,脸上泛出羞红了:“你呆会儿,我去弄酒菜来,啊” 鉴真出门走了。马阳见晚阳的红辉从楼门和壁缝投射进来,楼板被涂得红灿灿的了。他心里感觉掠过一种从未有过的快意,平时从不关心晚霞的余辉,这会儿他竟发现了晚辉也有如此的美丽,不知比那庵里的火炬花的红艳美丽强了多少倍。 他年年夏天就可看到庵内中心的小花圃中招人显眼的火炬花,血色般苍茫的红,红得暴烈而突兀,让人心惊胆颤。这傍晚之夕阳的光辉可红得柔和温顺的,如果我真能掬起一把来定会宜人惬意,沁我醉我。他在心底赞叹着,晚霞里,你可是一切美妙都无法伦比的哟。 ㊣(3)鉴真手提着包走进门来,笑问,“你一个人在念什么子呀,你还挺诗情画意的呢。”她看见他的眼光盯在板壁上,“啊,”她放下东西说,“你喜欢上她们两个了真是艳福不浅,你怕是要奔上画儿去了么” “哪儿啦,”马阳笑说,“我在看夕阳光照在壁上,剪影的图案好极了。”实际上她看见画中人物又想起了上午的梦中情节,梦里的贵妃嫦娥可是在动的哩。 “那是古人了,再想也没门,”鉴真把酒菜放在古老的台桌上,向杯中斟酒说:“你想古人,古人不会知晓,快移椅子过来,小狗,咱们就为你的健康干杯了。” 马阳边移动椅子边说:“我看晚霞,那太阳既照着我们也肯定照过古人。照在古人身上,古人也该是同咱一样感到舒服吧” “谁知道”鉴真让他啃鸡腿:“你可以去问古人的,我真不知道。” “哎,”马阳喝一口酒放下杯:“你刚说我是小狗,为什么子你要骂我” “小狗是爱称,全村总不会有人称你是小狗了,你女人说你是老狗,其实也是爱称。”鉴真喝了口红葡萄酒,放下杯子又说:“我曾听你骂女人,什么子全村的娼妇哪个像你,其实你没骂倒她而骂了别人。” “你别拉远了,”马阳啃肉说:“你得说狗,这是你在骂我。” ㊣(4)“没有骂你,我可以说给你听。”鉴真笑笑说,“狗是最温顺的动物,人也属动物,可人不如狗有良心,它的良心明显是对它钟爱的动物忠心不二。你是天狗星下凡,当该属狗类,我对你尊称当然唤小狗了。然而,我也不是说你必须对我忠心有佳,咱们来个桌子板凳一样高可以了吧至于狗日的这话好不好,我给你讲个来历你就明白了。” 鉴真见马阳张眼盯她说话忘了吃食,忙举杯跟马阳碰说:“快喝酒,吃是正事,边吃边听。” 马阳去抓了鸭翘啃,鉴真点点头说,“你要快吃,我便可讲。”马阳点头,鉴真就讲起了所谓的故事。 ——帝尧有个子孙叫高辛的当王以后,宫中有个老佣妇得了耳疾。她总觉耳朵里有什么子东西堵着,医生给挑出了一只甲虫。老妇认为是自己身上的东西不能丢了。她把它放在砖篱里饲养,时刻用盖子盖住。不久甲虫变幻成一条狗,瞬时长大,五色斑烂,仿若位。 因了狗在砖篱中长出来,取名盘部,饲养在王官里。不久北方戎吴国入侵了。戎吴国很强盛,曾多次侵犯边境。这会儿高辛王非常害怕,他为以前征讨吃苦头心有余悸。他出示皇榜,征募无下能人去取戎吴将军首级,赠黄金千斤,封邑万户,赐给小公主为妻。可是全国上下没人揭榜,虽㊣(5)也有能人,但大都认为高辛这人言而无信的,打了胜仗,他又会反悔的甚至听从大臣们的话杀死你呢。 因敌方戎是正向首都进犯而来,使高辛王夜不敢睡了。这天早晨,盘部忽然衔个人头到王宫来,高辛王仔细一看,正是戎吴将军的头,边报又说敌军退走了。这事难办了,高辛王招群臣议事,企图让群臣说出理由杀死盘部。臣子们纷纷说开了:“它是畜牲,怎可封官授禄,怎可把公与嫁给它” “就让它做个狗官吧,只不可以把公主嫁了它!” 这时高辛王有了主张,打算给它做个狗官,不嫁女儿的。小公主闻讯,急觉事儿重大,以前父王多次食言,害得江山难保,这回又要弄怪,只怕王朝危在旦夕了。小公主心下急了,就上朝向父王奏说,既然将人配了盘部,这是上天的旨意,它的智慧岂是人能想比的么 无论做天子还是诸侯,都应言而有信,决不可以单为个小女子的身子在天下人面前丧失信用,再遭祸患。高辛王听了小公主的话,老泪纵横,心想这帮臣子都是馋官,只想肥了自己,哪管江山呀。 高辛王为保国家,便依了女儿,把嫁给盘部的事定了。小公主为避群臣诽谤又怕人暗杀盘部,奏请父王在城外建座房子,她和盘部去住。过了三年,盘部夫妇生下六男六女。这㊣(6)年戎吴来犯了,盘部再次出征,咬死几个敌军首领后被敌军杀死了。 盘部死后,小公主教导子女们做有本领的人,哪怕是算计别人也可以。十二个子女都有了本事之后,高辛王给授了官封了爵。都当了官,那耍起威风就不简单。你想,那十二个狗日的可了得,狗日的真正是了不起的人物啦! “不听不知道,一听吓一跳”,马阳说,“狗日的真是好话哩。” “狗日的是人物啊,有人称狗日的可好啦,”鉴真笑着亲呢地说,举起杯子:“来,狗日的干完这一杯吧!” 吃饱喝足了,鉴真还一句一个狗日的,把个马阳喊得心里甜透了。马阳由酒的力量使股泛起了血色的红,身体发起烧了,一口接一口地喘粗气,连说不行了。鉴真问你个狗日的怎么了。马阳摆手说不行了不行了。 “你生了病的,”鉴真说:“是不行了,喝多了休息一会儿就对了。” “不行不行,”马阳颤抖着身子和声音说:“我无大病,我,我得像那个狗……日……日。” “你个狗日的,”鉴真说:“你一喝了酒就没好事,这么子激动,不是个老狗发情的样子么” “你别废话,咱们就发情吧” 说着马阳就挨了过去,一把将鉴真搂到怀里,鉴真让马阳又喝了口酒,马㊣(7)阳就把她那鲜红的奶吸入口里,鉴真被刺激得哼了起来,将头伏到他腿中,马阳就抚摸着女人的光头,让自己的小光头进到她温润的嘴里,不一会儿,两人都激动万分,索性宽衣解带了却心愿…… 暴风雨过去后,一切归于平静。马阳下床穿了衣,屋中暗淡了,晚霞的余辉已经散尽。他看了眼躺着的鉴真,说我要走了。鉴真没有理他。他便向古楼屋告辞回家去了。 转眼就是四月二十一日了。马阳作为参加佛经大赛人员早早的就到了石佛寺。在小和尚的指引下,他走过中间的法场广坪子进了诵经堂。 此次大赛的赛场就设在这诵经堂。马阳步人堂里,堂里已坐了不少的人,大约参赛者吧。诵经台已置为主席台,茶叽、椅子整齐排列,有小和尚和慈姑庵的小尼姑正在泡茶冲水什么的,玄真和鉴真都没有出场。马阳看一眼堂里的人,有认识的也有不认识的。认识的,他就点个头,表示招呼了。他选择前面第三排一个空位坐下。 ㊣共7㊣

狠男人小说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 僧尼大赛 僧尼大赛 僧尼大赛 ㊣(1)24.僧尼大赛 马阳低了头默念鉴真给他的几句佛诗,想一回妙谛的说法。当他抬头环顾四周,堂内已无空位,台上已坐了人。马阳的哥哥也在台上。他想,那些人大概就是马镇各方面头头脑脑人物吧,狗日的,他想起那天鉴真的称赞话。马阳看见玄真师傅走向了麦克风,传来了玄真的声音。 “今天的大赛就将开始了,欢迎各位领导光临,并不辞辛苦担任评委,为本次大赛增辉。欢迎各位施主参赛,弘扬我教,普渡众生,此乃我佛家之根本。今天是普贤先师的圣诞日,我辈以此次大赛纪念他,愿他的仙灵护佑我马镇一方圣洁昌盛。” 马阳又看见鉴真走向了麦克风。她刚说声“大赛开始”,倾听得呜呜声和僻僻叭叭的响声,不是掌声,声响好大,房上和门窗各处都在响。 这是一场飞沙走石,这是一场经久的沙石被风卷走,马阳想着,突然看见台口站着一群面目凶悍的人,衣着整洁,花花绿绿。他数了一数,七个人。从面目上看,四男三女。只听鉴真上前念声佛问道:“施主们何方人士,到此何为是来参赛的么” 那个有点像狐狸脸的说:“我等均是巫教教徒,系泉阳国和歧舌国最有名望的巫婆巫士。只因耳报神报告,尔等谩骂攻低我教,今天前来讨个说法:我乃歧去舌㊣(2)国昆山巫婆。” 那个也似狐狸脸的说:“对,讨个说法。我乃歧舌国卢山巫婆。” 那位像似蜈蚣虫脸的说:“我是歧舌国吉山巫婆。” “尔等点名攻击我国教士,实在令人气愤,今天不讨个公道是不行的。我来阳国塘山巫士,人称塘巫仙王的便是我。”这是马脸的人说。 那个像驴脸的说:“我乃袅阳国黑山巫士。等会我让你等知晓我的厉害。” 一位如鹰嘴脸的说:“少废话,咱果阳国苍山巫,不撑倒几个绝不罢休。” 那位如猫头鹰脸的说:“我也不是无能小辈,尔等怎敢信口雌黄于我,我乃泉阳国平山巫士。” 七个人一齐吼道:“尔等诽谤我教,坏我名节,我等与你们势不两位,今天非得将你等碎尸万段不可!” 马阳看见那七个巫婆巫士擦掌磨掌,而玄真闭目发呆,鉴真站立一旁。 其实,这会儿玄真向天祈告后,正拜见祖师哩。释伽牟尼的一个化身弥勒佛哈哈大笑。玄真跪伏乞问祖师笑什么子呢弥勒佛道笑天下可笑之人。玄真讨问这场劫难咋办弥勒佛说他们定将跟你等斗法,我只好助你一臂之力。切忌杀生,尔等胜法之后,我对徒儿还有训戒。 “你等只找我好了,阿弥陀佛,”玄真睁开眼看了七个人,也不申㊣(3)辩,说:“想杀我,就动手吧。” “我等要你死个明白,”昆山巫婆说:“咱们一人与你斗一次法,如果你输了,俺就把你尸解了,化为灰烬,你永世不得翻身,再毁了你这庙宇。” “去法场上斗吧!”塘巫仙王凶狠地说。 马阳随着众人站在法场坪子上看见巫婆巫土站在左边,玄真鉴真一帮和尚厄姑站在右边。只见昆山巫婆上前二步说:“老儿,得罪了,咱俩先比。”玄真只好也上前三步。 昆山巫婆头上一团黑气,玄真头上一圈红光罩住。昆山巫婆凶相毕露,把手中一只碗朝玄真头上掷去了。玄真微闭着双目一动不动。马阳见状“啊呀”了一声。马阳再看时,那碗变成巨盆就要砸在玄真头顶了,看来玄真要逃跑也来不及了。突然一声如霹雳般的巨响,碗已变成碎粉,玄真弯腰把粉末抖撒在地上。昆山巫婆啊了声退了回去。 卢山巫婆也不打活,上前三步就把一条鞭子打出。鞭子在空中化出一条变色龙,张牙舞爪朝玄真扑去。瞬时玄真头上红光升高数丈,那龙触到红光,掉在地上,变成无数碎烂,化入泥土不见了。 两人皆输,巫婆巫士并不惊慌。卢山巫婆倒退回去,吉山巫婆立即出阵。她站出去头笼一团黑雾,闭了眼,嘴在蠕动,不知念叨什么。 ㊣(4)突然,一条巨大的蜈蚣虫朝玄真滚去了。马阳听见有声音传入耳膜:“取他真阳取他真阳”。当蜈蚣虫爬在玄真大腿肚时,忽然玄真全身透亮通红变成了烙铁了,那蜈蚣虫一下子跌落下地,化为碎段,不见了。吉山巫婆慌慌张张掉头便走,回到原处了。 如此三个同合,站在天空的弥勒佛哈哈大笑:“可笑,可笑,什么巫教,教的都是刁虫小技,邪门歪路的东西,怎可欺得了我佛,定教你乘兴而来扫兴而去。”这些话和弥勒佛身,马阳似乎看见和听见了。 只见一团黑气罩定塘巫仙王的头顶,他跨上三步,严然要胜。他从袖简管里掏出一个纸片儿向空中抛去,瞬时天空一片喧哗之声。马阳细听,原来是巫仙正在煽动诸神叛乱。 且看见那纸儿越幻越大,似乎要遮住一片皓然的天空。突然一团天火向那大纸飞去了,转眼纸全焚毁,诸神退走。 塘巫仙王并没有退却,又一支杯口粗的笔抛上空中去了。那笔变成一支巨笔在天幕上飞快地写,写出的话尽皆诬蔑佛教。又见一只巨手朝那笔挥去,笔不见了。天幕上的话集合为墨化为一股臭气熏天难闻。一团和风飘过去,臭气也就不存了。 这时,塘巫仙王不情愿地咬牙切齿后退,恶恨恨的不服输。 黑山巫山显出疯狂,暴出驴㊣(5)脸,举剑直取玄真。玄真站定倒也不退。马阳看见,直为玄真担心。果真巫士的剑刺进了玄真的肚子。站在下首观斗的人们都啊了声,想是玄真必死无疑了。可玄真没有倒下去,黑山巫士使劲拨剑,没能拨出来。 在黑山巫士飞汗如雨之际,玄真猛一伸腰,巫士倒跌于地。黑山巫士手中剑尖已倒卷了一尺。黑山巫士爬起来就念动咒语,马阳就看见天空中豺狼虎豹和鬼怪朝玄真扑去。只见玄真嘴动了动,天空中怪物们化成了小纸儿的东西飘走了。马阳仿佛看见有只巨手在黑山巫士嘴上抹了一下,那巫士就皱眉似乎生了病的疼痛样子,嘴没有能动了。又见黑山巫士拖着倒钩剑无精打彩地退下去了。 苍山巫士和平山巫士,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再无胆量去斗了。两人朝玄真跪下。苍山巫士说:“大师仙术领教了。我乃无名之辈,不斗了,还望超生。” 平山巫士说:“我曾是佃师徒儿,只因听了恶言背叛佛教误人巫教,敬望仙师准我改过。” 玄真说:“孽畜,尔等只管伤天害理,没了人性,何以做人” 昆山婆向玄真双手合十说:“大师功夫果然不凡,后会有期,我等走了。”说完,五个人腾起黑云而走。 玄真也不答话,只把个苍山巫士和平山巫土训戒了一番,说:㊣(6)“尔等出山门去,我还有正事。” 待苍山巫士和平山巫士如丧家之犬出了山门之后,弥勒佛就显出了真身,玄真带领佛徒们跪了,马阳也跟着跪了。只见弥勒佛收敛了笑,说:“我佛以慈善为本,徒儿只可劝人为善,岂可揭人之短如此招惹是非,你怎可修得正果” 佛菩萨又向鉴真说:“女徒儿,只可静心修炼,不可贪人钱财,切忌枉为,就有佛经。”菩萨再向马阳说:“你可收了凡心,做个鹊鸽。”众人一齐向弥勒佛磕下头去:“徒儿记住了。”弥勒佛哈哈笑过,隐了喜身。众人再次叩头下去。 参赛的人们和看热闹的人都向诵经堂走去,马阳坐回了原位。这时,他见哥哥走到麦克风前,清了嗓音说:“诸位安静,玄真大师的风采也见着了,现在大赛就正式开始吧。” 先是几个人去讲了经上的故事。鉴真师傅对着麦克风说:“下一位,有请马阳先生。” 马阳就站起来缓缓地走上台去,步势健稳不慌不忙,显得极有风度。他站在了麦克风前,望了一下众人,然后念道:“菩提本无树, 明镜亦非台, 本来无一物, 何处惹尘埃。 接着,马阳就讲这几句话的来龙去脉,说得头头是道, 玄真师傅带头鼓掌。也许是玄真师傅㊣(7)来了兴趣,竞鼓动马阳再讲一段。马阳想了想,搜肠刮肚没有了,因为鉴真师傅就给他背了这么一段的。适时,马阳想到咱马姓人的家法不也和这石佛寺老禅师送的谒语配。他使向众人说,我给念几句谒语。他念道:“净生莫如忠孝,迷人不悟色空,自家识取财帛,至理乃有方寸。” 玄真一听,便知是马家族里的家法,虽然这个家法像佛家的渴语,但为儒家思想,便向马阳说: “施主可去也,善哉善哉!”可是马阳没听清玄真的话,讲起马家开村祖宗同石佛寺云宗老禅师的关系来了。鉴真便忙着走过来低声说:“村长不必讲了。”这下子,马阳停了走向自己的座位。 当天,评委们评出的结果是马阳得奖。 ㊣共7㊣

狠男人小说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 美人鱼的化身 美人鱼的化身 美人鱼的化身 ㊣(1)25.美人鱼的化身 第二天,从四面八方来了许多人,纷纷要睹玄真老和尚的真容,以为吉利。马阳站在法场上,很多人还在进山门来。他去看诵经堂,人已满了。马阳进不了诵经堂,只好退回法场。他想,怎么回事,佛经大赛也走火入魔了么不是,肯定与昨日玄真师傅斗败几个巫婆巫士有关。 马阳担心人多了寺庙挤不下,便去找到玄真师傅说,“既然人们来睹禅师尊容,你是否可以搭台。”鉴真说这个建议可以采纳。这样和尚们就在法场广坪子上高搭起了讲经台。玄真坐台,鉴真主持佛经双赛,真是两不误的。马阳在诵经堂呆一会儿,又去法场看热闹。双边活动,和大赛进行了三天。 第三天下午按期结束大奖赛,鉴真师傅遵玄真师傅佛者,授予马阳“鹊鸽佛徒”称号。马阳想村里人骂我鸽子,现在玄真又给这么个番号,这不是有意给自己公开丢丑吗 天将傍晚,他走出山门。恰好玄真师傅在山门外观那海天暮色。玄真师傅似乎看出了马阳心里不愉快,说:“村长何不在寺里住一宿呢 “我等回去,明天不来了。” “你现在是我佛的人了,还望常听佛课。” “好吧,今夜我就听一次晚课。”马阳没有转弯抹角,直接问:“玄真师傅,㊣(2)那个鹊鸽的名儿是什么子意思” “那鹊鸽皆为阉山山顶裤裆泉水边儿的一种鸟。”玄真心下明白了,原来是他对这个名字不舒服,便想到一定要给他讲明白。 玄真笑了笑说:“那鸟头背皆黑色,额头和肚腹全/为白色,长有一条坚硬的长尾巴.常年生活在那水边,白,以捕食岸边和水中的小虫儿为活j它是咱阉山上独一无二的一种小水鸟,其繁殖生命力很强,也是一种十分快活自由的小鸟。”玄真师傅念声佛笑后,语重心长地说:“老人家,你的这个鹊鸽佛徒的称号还不是我们取的呢。” “当然是你取的了。”马阳肯定地说。 “不是,”玄真笑说:“我怎么敢给你取号啊。你忘了么那天菩萨给你说的什么话” “我,我记不起来了。”马阳想一会儿说:“我一点也记不起来了。” “那天,菩萨说你可收了几心,做个鹊鸽嘛,你怎么就忘了”玄真有些责备的口吻说。 “啊,”马阳有些高兴了:“我当时以为菩萨给你们说话哩。” “对,给我们说了话,也给你下了佛旨嘛。”玄真认真地说。 “那么,”马阳说:“我就真成为鹊鸽佛徒了” “当然,”玄真说;“佛者不可违背。你这个称号是可以修成正果的,仙化之后㊣(3)可以传给后世的。” 这时,钟声响起,玄真说:“咱们去诵经吧。” 晚课之后,马阳在初夜的路上往回走,路过大老黄槐树下时,仰头看见树顶上一团白光。他以为是月亮,可是这已是四月二十日的农历之夜,他想这个时间月亮在海里出不来的,那团自光是什么子呢他怀着惊异的心情走回家,竟发现大黄狗跟在他身后。 马阳和殷寡妇两家合办起了小饭馆。由于饭馆营业以包饭为主,一日三餐属于正时,马三华掌勺炒菜,张土豆时来教他制作荤炒,生意倒是好做的。 这天殷寡妇在禾场上买了各种蔬菜,装了箩筐,转眼不见了随他担挑菜的一吨半。她便站着一声声喊三木。旁边卖菜的人就告诉她说,一吨半看见一个女的就飞跑去了。殷寡妇听如是说,心想这个呆傻儿又犯病了。 她离开禾场就钻人古巷中寻找,走了几条巷,哪有一吨半的影子殷寡妇找不见一吨半,就回家找马三华去挑菜,把一吨半跟个女人走了的话说给马阳知晓。马阳一听,说别急别急,定是跟马玉霞去了,我去把他找回来。 马阳走进马腔剧团,剧团里冷冷清清,只有值班的,并无演员。马阳朝值班的问:“马玉霞来了的么”值班的摇了摇头说没有。马阳立时心下觉得蹊跷,难道一吨半不是跟㊣(4)着马玉霞去了马阳仍然不放心,从剧团出来转到西边鉴真寻找。没有寻着一吨半,马阳就去到马瞎子家里找。瞎子的女人即马玉霞的妈说,玉霞早晨出去的,一直不曾回来。 马阳从马瞎子家退出来,因没找着人而闷闷不乐走回饭店。他正告之殷寡妇不见了一吨半时,石佛寺的一个小沙弥在门口,念声佛说,禅师有请老人家去一趟寺里。马阳诧异地问,玄真师傅找我有什么子事小沙弥说,不会有什么大事,一点小事,老人家一去便知了,善哉善哉。 马阳随小沙弥匆匆到得石佛寺,玄真师傅迎着马阳说:“老人家正为寻不着马三木着急吧你不急,他在我这里来了。”接着玄真师傅就说出了一番因果,马阳听得出神又无不慷骇。 原来,玄真师傅早晨往马镇办事,走至大老黄确树下,看见马三木拖着位年轻女子正沿码头石梯往下走。玄真好生奇怪,就站在树下看。玄真师傅远远地看见,马三木把个女人推倒在沙滩上了。 玄真叹声不好,朝码头石梯飞快地赶下去。玄真看见那一幕连连念佛说罪过罪过。马三木站在一旁双手撑腰喘着粗气,那女子裤子被扯去了丢在一边,她着下身仰躺在沙滩上。女子似乎昏迷了,玄真师傅上前在她额头间拍了两下,她这时清醒过来,翻身寻裤子穿了。㊣(5)她瞅了眼马三木和玄真急急要走,玄真说女施主别急走听我说一句。女子站住等说。玄真笑哈哈说这番因果我一下子也说不明白,你和三木都随我去寺庙里,让我慢慢道来。如是,一吨半和那女子跟着玄真进了石佛寺。 这位女子就是马玉霞。坐在诵经堂里她听了玄真师傅的话很是惊奇而且怀疑。她不相信自己是美人鱼幻化而来的,说自己明明是父母生养的。玄真说,你不相信不好的。 “我就是不相信。”马玉霞生气地说:“你妖言惑人,我不相信。” “哎,我给你说嘛。”玄真师傅耐心地诱导:“你前世是海中一条成了精怪的美人鱼,正因为成精再变为人的。但是你孽缘未满期,所以你下半身还是鱼尾。” “我明明是两条人腿,哪有鱼尾” “常人看你的确是人腿,而且是,”玄真师傅笑说:“但有道行的人就看出你那是鱼尾,三木反反复复就看你是鱼尾。你如极早地醒悟,还有补救,吃斋念佛,多行善事,不贪人间享受,终一日你可以成正果。” “何以是正果” “你可入慈姑庵潜心修行,终成正果,来世就可以做人了。” “如果我不修行。又会怎样” “必遭天灾,不久就会大祸临头,那时悔之晚矣,我想救你也不行㊣(6)了。” “……。”马玉霞陷入沉思。 “此事不可多虑了,照我说法去做吧!” 玄真师傅又转向了一吨半,说出他也是鸟转世为人的。那是一种罕见的海边水鸟,专食海中鱼虫。一吨半电就当在寺庙中修行,不然后果不堪设想。 马阳听完玄真师傅的话,正在惊骇之际想问他话,可这时一位小沙弥引着鉴真师傅到了。玄真便把送马玉霞做尼姑的话说出来,鉴真就对大家说我佛以慈悲为怀,不敢违天命。 “老人家,得罪了,”玄真说:“我也是为一方平安,不得已而为之。” “既然如此,天意不可抗,玉霞、三木都各自为之吧。” “村镇传言,还望老人家要当言词,”玄真说,“人言可危,众怒难犯,勿辱马氏家族为好。” “但凭如是吧,”马阳点头,说:“禅师法术我等早已领会的了,相信村中不会有什么子骚乱的吧。” 鉴真领走了马玉霞。马阳后来得知,当天马玉霞在慈姑庵落了发,取法号玉真,住庵里诵经理佛。马三木留在石佛寺剃发为僧,取名木真,重操打钟、扫地、守门旧业。 马阳当天回饭店,向殷寡妇和自家女人说出这番变故。梅含章倒无甚言语,可是殷寡妇咦叨开了:这下可好,把我等救下的个劳力㊣(7)给撤走了,咱这饭店设了帮手。马阳也唯有唉声叹气说,人算不如天算,天意难违啊。 一吨半去做了和尚,饭店一时无力扩充人员,马三华的劳动量必然增大,买菜挑菜自然增添在他身上了。不几天,马三华就不干了。殷寡妇不依不饶,马三华内心不高兴。但母命难违,仍还撑着。 马三华心里不痛快,做的活儿就粗糙些了,常把些菠菜白菜没有洗净就下了锅,吃饭的望江人就有了意见。几次,吃饭的人在炒菜中找出石子、蔑片儿,当然只教殷寡妇看了。殷寡妇知道,蔑片儿是粪坑里的。因马村人大便后用一一截小蔑片儿刮屎,刮后又顺手把蔑片儿丢在粪池里,大粪灌了菜,蔑片儿就沾在菜叶上了。殷寡妇说过几次了,马三华总是赌气不予理睬。 ㊣共7㊣

狠男人小说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 关于马鞭的故事 关于马鞭的故事 关于马鞭的故事 ㊣(1)26.关于马鞭的故事 这天晚饭时,也许是望江人太饿了,狼吞虎咽抢吃盘中白菜,一个叫柴旺的突然哎呀一声,捧着脖子下了桌。瞬时,柴旺口中血水喷涌而出。众人见大事不好,急送柴旺到医院。医生们忙到半夜,给柴旺住了血。口服药吃不下去,唯有打针输液。连续几天,医生找不着病因。终至转到四十里外的县医院,反复会诊照片子,发现异物卡在喉头血管了1。做了剖脖手术,取出异物,方知是块小小的蔑片儿哩。 半月之后,柴旺带着颈上伤疤回到了小旅馆,马阳自疚委屈了望江人。马阳开始多与柴旺等人接触。接触一多,马阳曾在望江人中享有的威望就下降了。望江人自认为出门在外,像马阳这种村长是要拉笼的,加之马阳哥哥还是镇长哩。在人家地皮上赚钱,不拉笼地头蛇怎么行强龙压不过地头蛇嘛。 马阳在望江人心目中的威严下降了,还因马阳接触他们常讲有趣的故事之故,所谓言多有失而已。有晚,一伙望江人在小旅馆里围着马阳让说段故事。马阳问,你们天天缠着我讲,我是嘴尖皮厚腹中空,没有了。 那个叫扁鸽的望江人则说你那天讲的牛鞭就有趣的。马阳便记起曾经自己贩过马,兴趣又来了,说好吧,我给你们讲个马鞭的故事。大家拍手笑说马鞭好马㊣(2)鞭好。 马阳回忆自己从十二岁起就给一吨半的爷爷家贩马,那时他跟随马帮往返一趟蒙古就要半年,途中酷暑寒霜且不待言,虱子臭虫可就让人苦惨。说是虱子咬人是很温柔的。它慢慢悠悠地在肚皮、背脊上爬,使人很舒服。似乎它停住乐,开始用嘴轻轻地舔皮肤,使人有种愉快的感觉。 人在偷快的感觉中有着舒筋活髓的乐趣,感觉达到,心情彻底宽松,思想解除紧张,头脑完全放假,这时它再把尖嘴儿皮肤的下层去了。 人就有种通了点儿低伏电流的麻酥酥味儿,不疼不痒,一种高档享受的美好滋味儿。而臭虫就不一样了。臭虫吸血没有那般温情。它似乎一接触皮肤就有种立马拿下的精神,它不管你被吸者感觉如何,那尖嘴似钢针一般猛扎下去,人往往遭此突然袭击“妈呀”一声伸手护身,但已经晚了,皮肤上已隆起了疙瘩。 马阳说,正因为虱子与臭虫有那如此的不同,不是我一个人说虱子的好而说臭虫的坏,咱们贩马人凭着自己的人生经验,都说虱子是可爱的小生灵儿,那臭虫是世间最可恶的害虫。我们贩马人宁愿向虱子捐躯,即使死去,也是一种温柔的安乐死。我们深恶痛绝臭虫的残虐,那种吸血的凶残谁受得住咱们就有了闻臭虫色变的习惯,至今说起臭虫仍然㊣(3)胆寒的。 “老人家不是要讲马鞭的故事吗虱子臭虫的事当然有趣,”柴旺笑着提醒道:“然而你要讲的是马鞭。” “你等不明白,出门在外,情愿身上养满虱子,不能有一只臭虫。”马阳肯定地说:“尤其是一些人同虱子臭虫一样时哩。” 扁鹊笑说:“相比之下,饲养虱子比臭虫好,人也一个道理。” “老人家,”柴旺说:“还是讲马鞭吧。” 马阳扫了一眼众人,问:“你等知道什么子叫马鞭吗” 众人一起摇头说不晓得愿闻其祥。 马阳斜眼笑说:“马鞭呀,就是公马的官。” 众人笑道,有趣有趣。 “马鞭很长,”马阳说,“一次,我们在蒙古草原选购马匹,看见几匹马追赶一匹马。跑着跑着,追的马肚皮上就吊出几尺长的马鞭儿了,桃红色的马鞭儿煞是好看。被追赶的那匹马像是母马。母马也许是有意慢下来了,冲在最前面的那匹枣红马不顾一切地把马鞭揉进了母马里去了。 这时两匹马就在兴头上了。后边拖着马鞭的几匹马追到了,它们在那两匹马身边躁动不安,一声声嘶叫,甚是惨人。突然,几匹马腾跃起来,朝枣红马和母马踏去。牧马人着了急,奔跑过去赶马。 可是,已经晚了,枣㊣(4)红马和母马已被踏翻在地,伤痕累累,已咽了气。牧马人哭了,说这枣红马是匹千里马,千里马不常有啊。我等也赶去看了,真是惨状,两匹马倒在血泊中,血还在汹汹地淌哩。我们领班的就问,何以见得它是千里马 牧马人哭腔哭调地说:“纯毛无杂的就是千里马。你们看,枣红马遍身一种毛色,没有杂毛呀。” 原来,千里马是纯种良驹,纯毛无杂,能日行千里,古时候战将把千里马称为宝驹。何为纯种就是一夫一妻,一公马一母马终身相伴下的意儿。纯种之称千里马宝驹,主要是力气大,意志坚强,劲儿悠绵持久,不会累的。外表均以纯毛为判,全身一种毛色。个别千里马前蹄长了肉钉,仍然不会怕痛,忍痛负重由主人驱使日行千里,直到力尽倒毙为止。” “两马死了,就完了么”扁鸽问。 “没完。”马阳看眼众人,说:“牧马人向我们说,千里马鞭子是种良药,可治不孕症,当时,我等有些不信,便问能够一试么牧马人说你们把马鞭割回去,晾干捣为粉末,遇着不孕妇女,一试即成。 我们都说且可一试。牧马人就从母马的里拉出枣红马的马鞭割下,足有三尺长哩。我们领班的把马鞭收了起来。我等赶一群马回到马村,不知怎么起的,领班的把马鞭给了慈姑㊣(5)庵。 后来庵里就把那粉末给了不孕妇。不孕妇一吃,果然受孕生子。消息不经而走,方圆百里的不孕妇都来慈姑庵求子。可那一条马鞭能有多少粉末,很快就没有了。当时,张家村有个财主,讨有六个妻妾均未生子,他找到尼姑非要求子,说花多少银两都事在必得。 尼姑把这话告诉了领班的。领班的说,这有何难,有了银子可去蒙古收购死马鞭子回来,只是你不要说是马鞭治了不孕症的。那财主给庵里捐了五百两银子,尼姑就交二百两给领班的去蒙古了。如是,到庵里求子的必交银子,实际上是一种买卖了。 当然尼姑也是以善为本的,有钱的就多出银子,没钱的就在庵里干几个月粗,那时庵里有田土的。可蒙古那边牧马人的死马是有限的,看见专购马鞭就提高鞭价,致使一匹马还不如一条马鞭值钱哩。牧马人就杀马取鞭而售,售马改成了售马鞭。牧马人不愿杀千里马。使那马鞭药力不足,往往不孕者要吃许多方可受孕。你道什么缘故原来千里马之鞭最有力道,任何马均达不到那种程度。” “医药上有个同性相补,大概是那么个意思。”扁鸹听得兴趣很高,嘴里咂巴咂巴响,说;“为孕妇女多是丈夫肾亏而阳气不足,用马鞭状阳并调理阴气,致使阴阳调和必孕。” “㊣(6)也许是吧。”马阳说:“这个马鞭又引起了一场纠纷,一场不小的纠纷。” 众人一齐盯住他问什么纠纷。 “慈姑庵尼姑和石佛寺和尚的一场纠纷。”马阳说。 “是什么纠纷,实在有趣,”柴旺说:“望老人家再讲一讲。” “以前,”马阳许来了兴趣,津津有味又说了:“以前,周边不孕妇求子一般都去的石佛寺的,石佛寺设有静室,专供求子妇女静养几天,求神拜佛,得子而归。当时一些富豪之家无子,就把银子送到石佛寺,再把妻妾抬去寺里静养,这样妻妾回去也就有了身孕。说是神佛点化,妇人梦中同神仙交精,连续几夜,必然受孕。 石佛寺和尚看到慈姑庵抢了自己的生意,心中老大不情愿。和尚们就去找尼姑们评理,尼姑也不示弱,指斥和尚仙道佛神害人。双方争吵得难分难解,马村老族长就出来调停。尼姑说,你等可以去看他们的静室有地道。 和尚不情愿让看,可尼姑非要让老族长看。三方去到寺里静室看了,老族长果见有暗道直达静室,他不知是什么道理。尼姑说,这有什么不懂,不外乎他们装成神仙从地道进静室。 和尚说尼姑胡言攻击寺庙。尼姑说你服不服,咱们请县里的官公断,看你还嘴硬不硬老族长心下明白了,不愿把事情㊣(7)闹大,说来,庵本是一个佛家,何必伤了和气,你等不看佛面看我面,听我一句话。和尚尼姑望着老族长说旦闻其言。 老族长说,寺庵都同咱马族渊源已久,自从开村以来,几方和好,本有至密的关系,怎能为了钱银的事而不睦你等的事,就此罢了,一切言语不得外传了。至于不孕妇人自愿到哪求子,不要互相干涉。这样,一场干戈就由老族长化解了。那时老族长总是说大事化小小事化了是上策,确保了我们马村马姓人数千年的平安,当然也是治村根本。” ㊣共7㊣

狠男人小说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 尼姑能治那病 尼姑能治那病 尼姑能治那病 ㊣(1)27.尼姑能治那病 马阳停下来不说话了。 “老人家,”柴旺笑问:“马鞭完了么” “完了,”马阳说:“后来,上面禁止了治不孕症。” “对了,社会一平安,打打杀杀的事少了,人口繁殖快了,本来提了计划生息的,哪还用去治不孕症”扁鸹说。 正说,小马奎钻进屋来喊叔叔。马阳一见侄儿,心里高兴,连说小奎乖。一晃,人们看不见马奎了,众人惊骇万分。 马阳看不见侄儿心里发急,想怎的突然不见了,急说快拿灯找。扁鸹端起煤油灯在屋里寻遍了仍不见马奎。众人正在议论,马奎却又好端端站在屋中央的。 原来,马奎从兜里掏出了小蛋儿在手中一晃,人们就看不见他了。但是,他却把人家看得一清二楚的。那只小蛋儿是个宝卵,两天中,马奎发现了小蛋儿是宝卵可以隐身。他这只宝卵是上前天夜里得到的。那天夜里他吃过夜饭就听见了来自苍穹的声音“嗬!……嗬!……”他便惯性使然在古巷中走。 他回头时,不知大黄狗什么时候也跟来了。他走到大老黄桶树下,就看见了树顶上那束白光。大黄狗似乎狗精狗怪说是只宝卵咱们去取来。大黄狗前爪爬在树杆上,马奎爬上了狗背。 大黄狗背负着他轻松地爬上了树顶㊣(2)。马奎见眼前鸟窝里一个东西发亮,伸小手儿掏了出来。大黄狗托他三下两下到了树下。 大黄狗说:“你可用它隐身。” 第一天,马奎在幼儿园大班里掏出鸟卵玩耍,鸟卵光洁无暇,外形似蛋。内里似乎无蛋黄蛋清,意似一个椭圆的光石头。马奎拿在手里玩,旁边的孩子惊呼“马奎不见了。”马奎急忙把鸟卵藏入衣兜,孩子们又看见了马奎。两天中,马奎如是几次都能使人看不见他,他便晓得它可以使他隐身了。 “时间不早了,我们走回家吧。”马阳拉起马奎就走。从古巷往镇上走,马阳心下想侄儿突然不见必有缘故,便追问:“小奎,你有个什么好东西吧”马奎的小脑袋摇了几摇说没有。马奎对宝卵正感新奇,怎愿告诉爷爷。马阳把侄儿背在背上,借此在他衣兜里捏摸,没有发现什物。马阳把侄儿送到儿子家就独自回老屋了。 马阳一进家门,婆娘梅含章就一口接一口喘气吼开了:“你狗日的,咋这晚黑了不归家,马稣叔来找过你了。” 马阳心下明白,马稣是马瞎子的儿子,马玉霞的父亲。马稣虽然人有些痴呆,但还知一些事的,心想来找我有什么用,送女儿当尼姑也不是孬事,还找个啥呀。至于婆娘骂狗日的倒使人有气,但那天鉴真讲狗日的是好话,我又何必计㊣(3)较。 讨这么个让人一生都厌烦的婆娘真难受,但千年家法又要咱不弃不离,也只得滚在一起熬日月了。马阳坐下问:“他找我有什么子事” 梅含章就说他来说了一大堆颠三倒四的话,反复说自家里太穷,把玉霞去当尼姑,家里就没了油盐钱。马阳有气地说,他收破烂挣了那么多钱,盖了新房子怎说没钱,咱还住在这个老屋里哩。 梅含章说人家哪是那个意思,人家的闺女唱戏当主角儿,发着一份工资,怎愿意把人送去当尼姑。 马阳说那是天意,我等怎好逆天行事,他若再来,只说由他找玄真师傅去,自有分晓,天机不可泄露,我怎好给说明。 “别气了,我不知是怎么回事的,”梅含章见马阳气哼哼的样子,便声音平和地问:“你还吃么” “吃过了,”马阳也改变了口气,显得气顺了些说:“早些睡吧。” 两口儿也就关门上床了。不一时,马阳呼呼睡去,可梅含章睁着眼没有瞌睡。她叹口气似不服气,想你个老狗日的,整天躲在拨灰婆那里不出来,天天回来倒床便睡,老娘就让你挺尸快活不成梅含章想着想着就有了心计。 马阳在睡意腔陇中心里痒痒,没有完全惊醒过来,吃语般地说肉肉,折腾我了。自觉下边勃勃膨胀,猛睁眼赶走瞌睡㊣(4)虫儿,见自家女人在捣弄,便说一副旧家伙捣什么子来 梅含章一听来了气,刚刚升腾的一腔热气一下子滑了坡,像打胀气的皮球被人扎了一针,气咄咄放了。她本来平时少剪指甲,指甲很长。她猛一使劲,指甲陷进很深。马阳哎呀一声痛昏过去。梅含章心里也惊悸了一下,松了手,下床点灯,掀开铺盖,看整个东西血淋淋的。 梅含章打来热水给清洗,四个指痕就是四个血口,血仍流不止。她猛然想起火灰可以止血。梅含章去厨房抓来火灰往上一抹,马阳因疼痛整个身子突突肉跳,老泪就滚滚而落了。 也许因了疼痛,马阳假装闭目似睡,待女人灭灯睡着,他就睁开眼睛了。古屋黑暗,黑暗得什么也没有轮廓。他眼瞪黑暗,屋的上方有个铜钱大的亮光闪了一下,仍是黑暗依旧。他就想这个女人的可恶,常年阴着个脸骂人,你说是母老虎变的女人又不大像,你说是个贤淑的女人她又那般的凶恨。啊,自己这一生真是太不幸了,这么个不阴不阳的女人。害得一生没事可成。上次关心她她反说是要毒死她,要是杀人不犯法弄死这个害人精真好,没有她我也好好过几天清静的日子。弄她死,怎么弄,杀人要犯法的。可惜我不是皇帝,皇帝杀妃就一杯毒酒。不行,我不是皇帝嘛。 东想西思的㊣(5),直到窗外有了晨光,马阳好似累了而睡去。醒来的时候,天空正有毛毛雨,云层很低,老村泡在如雾的淫雨中。马阳不愿意在家呆,借故有事外出,就走进了古深的巷子了。 占巷的泥面着了点儿如油的细雨,泥上软泥下坚硬,马阳一不留神,摔倒下去。他刚爬起来,就看见鉴真师傅走来了。 “老人家脸色如此沮丧,有什么子心事”鉴真念声佛站在马阳面前问。 “有甚心事”马阳叹息后,记起马玉霞的事,便问:“玉真可好” “她无大碍,只是郁郁寡欢,少言无笑。”鉴真回说。 “昨天她父亲马稣来找,说他家穷,女儿清苦,修行怕不是结局。” “没有大灾大难的人,修行还真难成正果。” “依师傅你的高见,怎么办” “上天自有安排,我等不便强求。”鉴真笑着说。两人说罢,各走各的路。刚走两步,鉴真又转过头来,在马阳背后喊问:“老人家,你还没给我说你有什么子心事哩。” “我没有心事。”马阳停了脚,抬头说,脸上的皱纹接得更深了。 “老人家弄假话搪塞了么”鉴真笑说:“有甚么不妨道与我知晓吧。” “这……。”马阳重重地出口长气,似不便说出口,可怜的样子示意她别问了。㊣(6) “大凡世界,天生万物,老人家还禁什么子不能说么” “真……真是的,难言之隐哪。” “老人家无须再言,本借知晓了,随我去吧,自能药到病除。” 马阳跟着鉴真七拐八转地走,想她无数的好,感叹着她待人的真诚。进了慈姑庵,上了楼,听见满喀睹的水声,想毛毛淫雨也能集成大点子了,古柏林松枝上的雨珠也在坠落。马阳痴呆地站在楼屋里,待鉴真给泡来菊花香茶并随手关了门,他便觉自己有点儿失态了。他转到窗边,看远处海天中的乳色茫茫雾帘,这倒是夏天这儿独特的景致了。随即,他转身到木椅上坐了喝茶。 “难言之隐事唯我可以观视吧”鉴真笑问。马阳便我解了裤亮出下部阴处。鉴真看后说:“真是古人之言无错,世间恶毒最是妇人心也,谁下此毒手” “骗子。” “你躺在床上,”鉴真点头说:“我给清洗后用药,保管三天结疤,安然无恙。” 马阳照此做了,咬紧牙让鉴真用酒精在那儿洗。随后又见她把一种红色药粉沫在伤口上了,他没有觉出疼痛。起身穿裤时问:“上药为何不疼” “此药系秘方配制,”鉴真师傅笑说,“名为通经活络丹,我等又在其中添加冰硼、洋金花后,故不会疼痛。” ㊣(7)“好药哩。”马阳说:“你们庵用医药之道济事济人也是长处了,现在还用马鞭么。”他记起用马鞭治不孕症的事。 “早不用了,没人求孕,就不用了。” “技术是有用的,没用了就没技术了。” 吃过中午的斋饭,马阳提出看一眼马玉霞,鉴真说她住在西厢房的。她就陪着马阳下楼沿房檐从东至西走到西厢。鉴真回屋内说玉真徒儿,马阳老先生来访。玉真就开了房门让两人进屋。坐定,马阳就看着过去的马玉霞现在的玉真,她脸上的红晕少了许多,再没有头发的飘逸了,但清瘦的脸庞还透着秀气文雅。 “还过得习惯么”马阳问了一句。 “惯者不惯,不惯者惯,佛家以己渡人,勿有惯与不惯。”玉真回答说。 ㊣共7㊣

狠男人小说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 小寡妇打趣儿 小寡妇打趣儿 小寡妇打趣儿 ㊣(1)28.小寡妇打趣儿 马阳心里就想短短时间马玉霞竟有些佛徒的意思了。他说:“昨天你爹爹来找我,说闺女进庵,家中有苦难言。” “世人皆有,”玉真说:“他们在家日子可过,借我之苦说者,不外乎养我一场,必用我为他们之依靠。” “你真明大义,”马阳笑说:“你有什么子想法,不妨一述。” “我是修真佛了,”玉真说:“无意不可违,望他们保重,不能妄生是非,不然我也不安了。” “玉真是个好徒儿,”鉴真说:“有机会定送去读一读佛学院,也是我庵的造化了。” 马阳安慰了几句,告辞走出西厢。他想去饭店了,突又记起翻盖庵房之事,说:“佛经大赛已过了,现在要翻盖房子了吧” “眼看这夏天毒日甚烈,我想待秋后翻了。”鉴真说着想法。 “也好,现在天气已炎起来了,”马阳点头说:“秋后翻方可,只是夏天有洪水。房屋怎经得住”马阳站在山门口石猴头旁,顺手去掀了一下石狮中的石球,石球慢慢地动了一下又停住了。 “勿防,各家有盆,水下来,可用盆去接住,不至屋成沼泽。”鉴真说。 马阳抬头望一眼天空,阴云还笼罩着,毛毛雨儿已停了,偶尔几粒粉雨,太阳似乎想从云㊣(2)层中挤出来。马阳说:“也罢,请回楼吧,我去饭店了。” 鉴真闪动了一次眼光,也许她本想眨出秋波,可眼皮不太灵活了,眨出的光波甚是迟滞。马阳看见,心想她眨眼如像那种鬼眨眼,却又只一次,有些费解。 鉴真内心一阵酸楚,想三十五岁的器官们都老化了,如是狠命保养留住青春不放,可是岁月不留人,奈何奈何。马阳走了,鉴真站在山门口望着他渐渐远去的佝偻背影,心里酸酸,自叹去的还当去,留也留不住,不觉孤自滴下几点泪来,只把一片禅心束紧。返身回庵。 马阳路经马腔剧团,就听见里面闹哄哄的。他驻足朝门里看,男男女女人数甚众。马阳不明白剧团又在捣什么子事,也就上了三步台阶跨进去了。青年男女们正在东窜西走的,也听不清说些什么。马阳站了一会儿,没有人理会他,他只看见铁树树枝已有新叶,树杆颤抖了一下。 一个青年小伙子从他身旁走过,马阳拉了他一下问,这里在干什么子 青年站住说,你还不知道镇上把八月十五定为马皇节,全镇都开始做事准备了,剧团的任务是举办大赛和剧目串连,现在我等正忙着哩。说完,小伙子走了。 马阳站了一阵,没人理睬,就出来在古巷走。他边走边想,曾经马村马姓有个祖宗㊣(3)把女儿嫁给皇上做了皇后,老皇驾崩,幼子继位,皇后听政,那时马村人是皇亲国戚何等荣光。 皇后听政十九年,英名至今在马村一带传颂不衰,现在举办马皇节,这也具有纪念意义了。女皇应是我等的土特产品,定个节日来颂她的功德也是土特产品了,我等马村马姓人也该荣耀的呀。 马阳边想边走,转眼进了饭店。 “他大哥,”殷寡妇看见马阳进屋来,笑说:“他大哥,你看咱们忙得团团转的,人手不够,前一刻马镇长打这儿经过,说教咱们扩大饭店,你看怎么办” 马阳没答言,看了眼厨房,想这的确算不上个饭店,只送包饭,连饭桌都没有,叫什么子饭店呀。马三华正蹲着清菠菜,并不抬头招呼马阳。 马阳转身随殷寡妇走进厢房。这是殷寡妇的卧房,这屋马阳再熟悉不过了,过去的岁月,两人的许多故事就在这儿上演的,现在也还在演着。马阳在床头的竹摇椅里坐了,摇椅还是渐渐呀呀地响,似要散架了。 殷寡妇站在马阳跟前,眨了一下热热的眼光说:“他大哥,你看咋办”马阳还是不想回答她的问题。他皱了一下眉头,许是难言之疼的痛觉上了眉头吧。他停住摇椅晃动,问: “你猜这镇上玩什么子把戏么”殷寡妇摇头。马阳笑笑说:“㊣(4)镇上举办马皇节,各家单位都在准备,剧团要搞什么子大赛。” “大赛”殷寡妇似乎有了兴趣,笑说,“我从来没听说过,那女人的是衣裳包裹着的,怎么大赛” “这我也不知道。”马阳笑着顿了下说:“想是亮出来由大家评判谁的好看吧” “不可能不可能,”殷寡妇摇头说:“你想谁愿意把自己的包儿亮出来呀,那可是从来没有过的事情。” “的确猜不了,到时候咱去看怎么玩起的。”马阳停了下说:“你说要扩大饭店,我看也是时候了,只是房子和佣人要有着落,方可扩大。” “房子就用王婆的,只是佣人选用有些难。”殷寡妇说。 “既然房子有了,尽快说与王婆知道,谈好租金吧,”马阳说:“佣人咱来再想办法。” “哎,”正事说过后,殷寡妇见马阳又晃动摇椅叫唤,笑道:“你就喜欢哗哗呀呀叫唤么” “挺舒服呀,想当年地主老爷一定安逸吧。”马阳也斜眼睛盯住她,点点头说。殷寡妇就弯腰使手去捣他胯间,他使手挡开她的手急说:“别动。” “什么宝贝”殷寡妇笑说:“你说过的一套旧家伙嘛,还当是金包卵哩。” “疼!”马阳赶紧声辩。殷寡妇火辣辣的眼睛盯住了他的眼睛,出㊣(5)气也粗了。马阳叹息说:“我道老虎咬了,差点儿没了命,现在重伤不能上前线。” “老虎在哪” “养着的,关在笼子里养的,还是一条母的哩!” “你莫不是说骗子吧,有趣。”殷寡妇斜眼光瞅了下门外,说:“骗子那个样,也咬你么倒是你到处沾花惹草被野狗咬伤了吧” 马阳摇了几下脑瓜,花白的稀疏头发随晃颤抖。殷寡妇说:“既受了伤,何不让我看看,给涂点药膏。” “不用了,我自己涂了金伤药粉,几天就封口好的。”马阳还摇椅子叫。一个说不看。一个说要看,马阳坚持不下去,只被殷寡妇从椅里挽起来拉坐在床檐,她去关了门,过来扯他裤子,用手撇来撤去却看不见伤处。 马阳挡开她的手说:“屋里光线暗,看不清,你不要拆人了,过几天伤就好了。” 殷寡妇直起腰,马阳穿上裤。殷寡妇去开门,大黄狗窜进屋来,马阳一看问:“你看,那狗怎么肚子大了” “开饭店嘛,”殷寡妇转过脸见狗还在马阳脚边嗅,看狗肚也觉有异,肚子的确大了些,便笑说:“开饭店嘛,望江人一天天把吃剩的酒肉倒了,许是它捡着吃多了酒肉,当然发胖”。 “看来,开个馆子,给你家的狗享福了。”马阳说:“它要吃多少酒㊣(6)肉就有多少了。” “酒肉穿肠过嘛,”殷寡妇笑说:“吃肥狗肚也不奇怪的。”大黄狗在屋里嗅嗅,没油水就跑出去了。马阳又回到摇椅坐下,殷寡妇又想起了一吨半的好来,说:“他大哥,其实三木是个好人,你看多实在呀,咱再也找不到这么个人来做事了” “婶哩,你怎么就想他呀。你不怕惹出事来么”马阳说:“咱没福气用他,你好端端的弄他去挑菜,他怎的就不见了,你确没有注意。而且上次家法打了,你救下来,他本应报答你的,他怎的又去捉什么子美人鱼你呀,就死了那份心吧,不要再想他了。” “其实,现在不一样了,”殷寡妇叹气说:“现在马玉霞去了慈姑庵,不会出来走动。咱不准三木去庵里就没事了。咱们把他看紧些,不让乱跑,哪会出事。你想想,现在找个踏实的佣人多难,人人都想钱要报酬,你道那么多聘人么” “哎呀,”马阳想起这段时间以来,村镇上传得沸沸扬扬的,说是和尚尼姑一下橹走了两个马姓人,老村顿时失了生气,和尚尼姑的手脚未必不使我马姓人倒媚。他马阳听人们传言,还一一弹压,不准他们乱说。勿伤佛寺美意哩。马阳想到此,哎呀一声,心里很烦,便问:“那依你说,怎么办” “依我看呀,”殷寡妇来了主意说:㊣(7)“咱还是去把他弄回来。把咱厕所边那个道角砌出一间小屋,给他住,门外晚上加锁,白天放他出来做事,都看住他,保管他像在寺里一样的不会乱窜的,你看怎么样” “我看,”马阳听后笑了笑说:“我看嘛,等我给玄真师傅谈一谈,估计不会有大说法,为难的事情是在把住一吨半。” “这个不难,”殷寡妇急说:“店扩大了,咱给所有的人规定,时刻看住他,他若一个人要走动,咱店里的人都可以管住他,不准乱走。” “好吧,”马阳点了点头,说:“咱们就着手扩店吧,你看什么时间去找玄真师傅谈” “扩店得用劳动力,”殷寡妇说:“你明天就当去找了。” ㊣共7㊣

狠男人小说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 过去白天黑夜都犁田 过去白天黑夜都犁田 过去白天黑夜都犁田 ㊣(1)29.过去白天黑夜都犁田 马阳果然说服了玄真师傅,把名为木真的一吨半领回到饭店来了。不过,玄真师傅把马阳和一吨半送出山门时说了,如果木真回村又发生什么事,那时他玄真可不再听任何人的说法了,木真徒儿是做和尚的料,人勤手快的,干活又不知累,寺庙里也缺不得这种人的。 马阳一回到饭店就把玄真的话对殷寡妇说了。殷寡妇笑说:“玄真师傅办事认真,我等也含糊不得,咱们就把三木看紧。” 在殷寡妇的督导下,当天使一吨半和马三华把厕所的道角封了堵砖墙,小屋内搭起木板是为床。忙了一整天,屋内可以睡人了,门上钉扣可以锁,这就是马三木的居室了。从此,他将在这个天地里睡觉,劳力当然是在饭店里。 马阳和殷寡妇跟王婆一说租房,王婆根本不言租金就同意了。不两天,王婆留天井北面两间厢房自住,其余房屋均由马阳殷寡妇领着人捣弄出来,选西厢一屋做了厨房,别的为饭店用房。还没开张,马阳又说把南边四间改做旅店客房,吃客有限。 大约一周后,殷寡妇和马阳的饭店、旅馆扩大完工,即发招贴告示开张。开张之日,镇民和村民络绎不绝前来致贺,可谓爆竹声声喜气洋洋,劈劈啪啪炸出一条钱财之路。 各方人士送来㊣(2)祷图书法字幅且不言说,单道富于心计的望江人柴旺、扁鸹之流送了一幅松鹤镜框壁画,上书马都饭庄致德。马阳想,我这饭店尚未顾及名字,没来得及向工商税务登记,想在居然有人代为取名,可还“马都”二字标明我马姓人发展前景无量了,马村变为马镇用了几千年,可是这马都势必比马镇还要大,真是一名重千斤,这称谓可是了不起的了。既然有了名,名字好,事也就正了,叫做名正言顺。出师有名,事半功倍,我们的饭店就用马都二字为妙。 是夜,柴旺、扁鸹又将马阳留住旅馆,喝一台酒。 “村长,宝地,宝地,千年宝地呀,”扁鸹说:“我们就借你老的光了。” 马阳喝了几口酒后,脸上泛出红白相间的颜色,摇摇头儿。 “村长,”柴旺笑说:“村长,你的一句话,使我们就有发财之路了。” “你们有什么发财路”马阳问。 “你说马鞭能治不孕症,”扁鸹说,“咱们想呀,那马鞭牛鞭猪鞭狗鞭,一切动物的根都有壮阳之功是实,我们就想开发个壮阳酒系列了。咱们系列壮阳酒产品,专补肾功,你看如何” “当然好,”马阳笑说,“当然好,只是哪有那么些动物鞭呢” “这个不难,”扁鸹说,“广收天下动物之鞭,是为我用㊣(3)。” “我们是想在刚开办的虎骨酒的基础上来发展,”柴旺见马阳点着头,便说:“想请你出山当个顾问。” “这可不成,”马阳急说,“这可不成,我不掺和你们的事儿。” “这个事不难,”扁鸹笑说,“不要你具体管事,你只须指点指点,每月给你发一份可观的工资和奖金。” “不行不行,”马阳说:“我不掺和,你们好好干吧。” “是这样,你要管事,”柴旺说,“你从总体上把握,保管你劳而有功。” 马阳无言语。柴旺、扁鸽轮番做说客,最后马阳说让我自己想想。 是夜无话,马阳一天劳累,加之喝了点酒,倒床便呼呼睡去。睡梦中,一只老虎从斜面的山坡上朝他扑来,眼看那血盆大口将吞下他去。呀一声惊醒过来,翻坐在床上,冷汗湿透全身。黑暗中,殷寡妇也坐起身问怎么了马阳完全清醒了。 “我怎么睡在这儿了”完全清醒的马阳惊怵地说。 “你出门槛时摔倒了,我把你扶起来的。”殷寡妇说后,马阳就想到一夜不归家去,自家婆娘又会骂人了。他叹息一声,没了言语。殷寡妇扶着马阳的肩膀问:“你做了恶梦么” “别说了。”马阳说:“说出没用了。” “我会析梦,”殷寡妇说㊣(4),“我真的会析梦哩,你告诉我,让我给看看,是个什么子征兆。”黑色里,马阳想了想,就说出了梦中情境。殷寡妇连说“好梦好梦”。不阳不吱声,她笑说:“你老虎扑身,预示你添虎威,从此你就高涨虎势了;血盆大口,预示你招财进宝,来多少吞多少,不久你就大福大贵了。” “你在胡扯,”马阳听了如此说法,心下十分快意,但装着不露声色,说:“你胡说八道,我被虎吃了还福贵么” “你进了虎肚,”殷寡妇笑说:“你钻进虎肚,竟如到了龙潭虎穴,同老虎化为一体,还不狐假虎威了么” 马阳也不想说话了,倒头再睡。睡得迷迷糊糊,觉得有物在身体上滑动,他猛抖大脑赶走瞌睡虫儿,觉出是她的手在抚摸。她在揉捏它,它突突地长大。马阳心里就有了燥痒的味,帐外有几只蚊虫嘤嘤嗡嗡,他就想起小时候睡在母亲怀中母亲唱的童谣了:“四四方方一座城,城里死了一个人,钢炉众人齐呼喊,喊死城里不开门。” 马阳的心思放飞了,卧仰着不动不哼,也许这种沉默急煞了殷寡妇。她拨去了他的短裤头。马阳听见蟋蟋蟀蟀的声音,想象蛇信子吐出来了,蛇要缠在自己的身上。她的肘拐掘在了他的肩甲骨上。 他负痛地哎呀了声,她移开拐肘去。马阳感觉她㊣(5)在推波助浪,波涛起伏着,仿佛他置身在清晨雾覆中看人们双手伏撑地面做着一种起伏的姿势。他觉得身体犹如掉在温泉中了,是被人在搓洗。 他记起老辈的马村人说,说是一个官儿走到马村见一老人牧马,他问老人家一般闲来无事于何营生老人说淘。官儿又问淘了又做甚事呢老人说歇会儿再淘。 (官不知方言土语,淘是马村人用手指捣弄女人的意思)马,阳暗笑后就觉出殷寡妇变了姿态。她直腰保持斜角动作,这使马用遭到一种躁螨中趋向死亡的快意,他仿佛灵魂出窍。 正从一幢悬崖上失足踩空整个身体急速下坠,魂魄停留在空中,躯壳却无情的下坠。他失去了知觉。大脑图像上,他仿佛走在石佛寺山门外的台阶上,玄真师傅给他说着禅机的话。玄真师傅手中拿着几页纸张,说这是一个女施主写的故事。玄真说我同意女施主找他人评价这个故事的说法,评价人说的上半部分很两点比较突出,下半部分有个漏洞水分太多了,女施主问得修改的办法是日后再说哩。马阳就仿佛看见那位窈窕女子站在他面前,笑靥非浅,诚惶诚恐和善地点头,他正要给她说话,她却一甩秀发不见了。 马阳从灵魂堕落中拖回身躯复苏过来已是清晨,清晨的一缕白嫩太阳光已从古老的窗格问挤进屋㊣(6)来,屋里已是明晃晃的了。他拖着就要散架的身骨进人天井,天井里的清新空气使他的全身渐渐复活过来。他站在曾经的登记室后改小灶房现是空屋的屋窗外,不见殷寡妇的影子。他进人饭店,殷寡妇同着家人正在招呼食客,一律的稀饭馒头,稀饭一碗,馒头两个,每位食客一律地同样晨餐。他人西厢炊房,三华十分忙碌。他退到东边一间空室,似觉自己没趣。殷寡妇忙过,仅掌盘端来馒头稀饭,喊店中人员吃饭。 饭毕,殷寡妇说三华你领三木去买菜,把他看住。马阳看三华领三木走了。 “现在该进人了。”马阳望着殷寡妇说。 “你是老板,你看进几个人”殷寡妇说。 “我说不上来,”马阳说:“还是你算计一下吧。” “你是当家的掌柜,怎就没了主张”殷寡妇笑眼瞅他说。湘似笑不笑摇了几下头,花白的头发在从窗格挤进的晨j光忆抖动。停歇了一会儿,殷寡妇便问:“你是不是夜间劳乃伤经动骨了,一大早就神情沮丧的样子,你真不中用了么想起你过去白日黑夜犁田多不怕累,真是此一时彼一时呀,”她说完自顾先笑了,马阳就觉得自己是只斗败的公鸡,仿佛遍体鳞伤,痛彻心骨了。”殷寡妇唉叹口气又说:“这样吧,咱们先找两个女人来帮忙,如果生意看好㊣(7),又再聘人,你看如何” “找谁呢”马阳点头又问。 “我看,”殷寡妇笑说:“我看三元媳妇和马稣媳妇就可以了。” “只怕不行吧,”马阳说:“人家的家里能走得了么” “咱只要她们三顿饭时来人,其余时间可在家做事。”殴寡妇说后,马阳点头,她又说:“那你同意,这事就你去办” 马阳先去找马稣说,马稣听后说家里女人走不了,他又到马三元家说,三元媳妇张淑华愿意的,三元也说可以。张淑华是张家村人氏,虽然长相太粗陋,但大手大脚有些劳力,做事也快捷,比起马三元来强多了。三元虽同一吨半为一母所生,可一个瘦弱,一个粗壮,瘦的骨骼短小,壮的骨大骼粗。马阳心下有了点舒服,道一声先就走了,张淑华说我就过去的。 ㊣共7㊣

狠男人小说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 三个女人都来了 三个女人都来了 三个女人都来了 ㊣(1)30.三个女人都来了 马阳独自一人在古巷中行走,腿下有些疲软吧,山墙反禅的回音就拖沓着。他有些乏力,停下脚步,站在一道山墙下看起那古老的砖块来。砖图的纹图一任自然的风景,许是风霜雨雪日月轮转的劳作,涮刻的图案可由你抽象地去想去思,也可以让你联想实际的物件。太阳光这时恰好撒在图案上,马阳就觉出如是一幅幅镶了金边的图画,仿佛想像中的图案动物都活泛起来了,奔腾的马,咆哮的狮,急驰的鹿,吼天的龙,俯视的鹰,还有仿若的花儿草儿虫儿鱼儿,竞似竞相了生机。 马阳自语哲学呀,深途的哲学,给我等多少美丽的幻想和暗示。 马阳正在自言自语之际,转眼见玄真师傅站在背后。他十分的惊异又十分的惊喜,忙躬了腰点了点头,好似不好意思地问:“禅师早起了。” “村长,你早!”玄真师傅念了声阿弥陀佛,微笑着,脸在阳光的普照里泛起和蔼的喜色说道:“你早啊,莫道君行早,更有早行人啦。你悟性渊深啊,不愧我佛有幸,鹊鸽师弟佛徒,有你这等禅悟,定会早成正果。善哉善哉。” 说完,玄真师傅从抽管中取出一本线装书来,说道:“鹤鸽师弟,敬望早晚自课念经。”马阳双手接过捧着看,书的封皮只《金刚经》三个宇勉㊣(2)强认得,因听人说有这名字的禅书。书封右边的一丛小字,他就无从猜起了,自责当年那阵子学文化不用心,认得的宇太少了,那时学文化还是免费教的哩。玄真师傅似乎知其根源,说:“师弟尽可早晚教人读来呀,不在经多只在透悟。” “老禅师,”马阳笑说,“老禅师,太劳你心了。” “我将南游,”玄真师傅说,“我将南海一游,放心不下木真徒儿,特来说上一句,千万不能让本真徒儿同玉真女徒见面。否则大事不好!这里面本来就有一段善恶因果,切记切记。” 马阳心里一惊,竟没想到三木与玉霞有什么子一层善恶因果,究竟是一场什么子因果却又不便抢根刨蒂问禅师,他只把个脑壳点了几点。玄真师傅又发话了:“你既与木真徒儿在一起,望你领着他早晚读些经文,修些善果,天意难违啊,早些修炼善行吧。” 玄真师傅说声后会有期,念声佛,手里捻着佛珠走了。马阳拿着经书,挪挪地往饭店走。 马阳转过一道又一道的古巷,空旷的古巷山墙传出的回音并不响亮,当然今天的回音里掺和了太阳的光亮的,比那阴暗的天气的回音似乎要悦耳一些了,至少它的霉味少了许多。这时太阳已有了炽热的味道。当他走得可望见饭店时,遍身已沁出一些细汗,细汗的㊣(3)出来,他似乎觉得身体的劳渍和疲痛轻了许多。 马阳走进饭店,就听见自家婆娘和殷寡妇热烈的说话。他站在厨房的门口,就见张淑华一个人在做事。马阳便问三华呢张淑华回头见是他,忙笑说:“三华带三木去弄那边屋子去了。” 马阳想,是去打扫那间登记室吧。马阳走过去看,果然三木和三华正在搬抬桌椅,还置起一架简易的木床,看来将恢复使用登记室了。 不久,马阳受王婆之托代管她的房子,王婆把此北厢两间房的钥匙也交给了马阳。马阳心下一欢喜,就喊王婆,王婆你的屋我就搬进去住了啊。王婆也许知他说的是笑话,便哈哈笑道好好你搬去住再好不过了。马阳和殷寡妇送王婆去到海边上船,王婆随女儿离开马村去了县城。 没有过上几天,梅含章就对马阳说:“咱两口子上不沾天下不着地,现又闹什么子不伦不类的饭店,我看为方便起见,咱们就借了王婆的两间房子吧。” 马阳心下奇怪了,这婆娘怎么就愿意离了自家搬住别家马阳也不多想,也就笑笑说,你说去就去吧,反正开着饭店,吃喝都在里面了。梅含章收拾了日用家什和铺笼帐盖及换洗衣服,教上三木三华,用三轮车一下子就搬了过去。 馆子食客一天天增多,一党人忙得难以偷闲。 ㊣(4)转眼半月过去了。这天马银根从县里拿回营业执照。饭店名字果为“马都饭庄”,负责人栏填写的马阳。大家看了,各自欢喜。 “从现在起,”马银根说,“每月定时向镇税务所缴税。” “什么子缴税”马阳问。 “缴税就是拿钱,”殷寡妇笑说,“小旅馆每月也拿过的。” “小旅馆现列入饭庄一起缴,”马银根说,“小旅馆不再单独缴了。” “什么子事嘛,”马阳听了,心里就不大痛快,说,“凭什么子要咱给他们拿钱,他们又没来给咱们端盘子洗碟的。” “大哥,这缴纳税金是规定,”马银根笑说,“咱们公司也是要缴的哩。” “他大哥,”殷寡妇也笑说:“国要收税是自古的王法。” “什么子王法”马阳心不服气地说:“我等还有家法呢,你看我几十年收过大家一分钱么” “大哥,”银根笑了起来,说:“家法比不上国法,国家是人民,这家法只是咱马姓家人自个儿的,现在家法还不算数了,只认国法。” “放屁,家法不算数”马阳生气了,怒道:“没有家哪有国,我这村长不也是委了的么” “他大哥,你兄弟不懂,他乱说,你别气。”殷寡妇见马阳真生了气,忙笑着劝说。她又转脸故作气愤㊣(5)状向儿子马银根吼道:“你坯子,什么子都不懂,你走的路还没你大哥过的桥多哩,你怎的兴乱说,惹你大哥生气。” 马银根嘻笑着走了,殷寡妇和梅含章各劝一回马阳别气,马阳愤愤不平地转脸不说话。 “咱今天也不专一庆贺村长乔迁之喜,况且村长搬迁之时,我回望江去了,刚回来。”时至初夜,柴旺和扁鸹在饭庄请马阳喝酒,主客是马阳,陪客是殷寡妇和梅含章。柴旺望一眼大家又说:“咱们开发壮阳系列酒势在必行,还是想劳驾村长出山当当顾问。” “不当不当,”马阳倔强地说:“咱无功不受禄的。” “怎无功呢不是你讲的故事开发了咱们的智商么”扁鸹笑说:“你一定要当,你要相信,咱们的产品一定能打响的。”扁鸹和柴旺都把眼睛转向梅含章和殷寡妇眨了眨。其实,下午他们已做通了梅含章的工作,殷寡妇也愿意从中撮合,现在就专等马阳就范了。 “他爸,”梅含章笑笑说,“你也算见得多了,人家请你当顾问是敬重你抬举你,你就当当又何不好这到处不就是与人方便自己方便么你看人家再三请你,可是诚心诚意了。” “要当你就当嘛,”马阳瞪梅含章一眼,有些生气地说:“你懂个什么子你道什么子好事” “他大哥,你别㊣(6)气,听我说一句,若对,你考虑采用,若不对,你大人大量,黑板上写字擦了就是了。”殷寡妇急忙笑哈哈地说过,眼瞅柴旺和扁鸹,他俩回报以点头,她便笑说:“据我所知.他们来咱马镇的时间也不短了,人家办起了虎骨酒厂。这虎骨酒也不是什么子新产品,算是老酒装老瓶吧,而这酒销路很好,供不应求的。” 马阳心下不安逸想什么子虎骨酒,不就是死人骨头泡的么只听殷寡妇慢声慢气声音自扮黄鹏鸟音却太虚假了说:“其实这壮阳系列酒是新产品,如果开发出系列来了,那销路肯定畅通。” “是呀,”扁鸹急说:“我考查了市场行情,现在需要状阳补肾功的人太多了。” “他大哥呀,”殷寡妇在扁鸹示意下接着说,“这产品的畅销,不就有名气了么将来呀,产品再做做广告,多用些人去推销促销,赚大钱还不是指日可待的了他大哥,你自己裁定一下,看这顾问可不可当” 正说到这儿,马阳的哥哥镇长领着女人吴银花和小孩马奎进了屋。大家起立迎着,镇长笑笑说大家快坐就自找凳子坐了,吴银花拉着梅含章的手坐下,马奎跑到马阳跟前喊小叔。 马阳一下子没气了,抱起侄子放坐大腿上问:“小奎,想小叔了么这么久没跟小叔玩玩了。” 吴银花亲㊣(7)热地问梅含章说:“我们一天也忙得不可开交,搬家咱也没过来帮忙。现在小奎放假了,想把他弄过来跟小叔玩几天。” 梅含章喜形于色说:“那好那好我还说明天要过去看小奎哩送过来就好了。” 梅含章喘口气又问厂里这段时间忙些什么子呢吴银花笑说厂里不生产毛绳了,纺织机弄回来后现都学织绸织布了,刚刚学哩,厂长说时间不等人得很快学会的。 梅含章点头。马阳跟马奎斗指头。马阳斜眼见殷寡妇给哥子镇长说着话。可听不见说的什么子。听见的是吴银花同梅含章说的话镇里贷的款厂里到杭州进的机器。 ㊣共7㊣

狠男人小说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 壮阳酒厂当顾问 壮阳酒厂当顾问 壮阳酒厂当顾问 ㊣(1)31.壮阳酒厂当顾问 “弟。”哥子镇长朝马阳喊了声:“弟,我听了他们几位说的情况,你支持企业发展,他们请你当顾问了好事嘛,这对发展咱们镇是好事,要是我不当这个镇长有人来找我做顾问,我还求之不得哩。” “你说什么了”马阳停了跟马奎斗指头。望着哥子问。 “弟,人家请你当顾问,你可以当,”哥子笑笑,提高嗓音说:“政府要求大力发展经济,你当顾问,是给马镇人民作贡献,可是大大的好事。” “我当不当顾问,你也管么”马阳听了哥子的话,慢吞吞地反问哥子。 “我是不管,”哥子笑笑说,“只是我了解些情况,给你建议而已,你别有气哟。” “马阳,你和哥子说法,怎么老犯犟性”梅含章瞅着马阳吼。 “你的建议我听了,”马阳理也不理梅含章,只对哥子说:“当不当他们的顾问,我会答复他们的,你们做好自己的事吧。”在旁听的殷寡妇和柴旺、扁鸹的心里就映出了马阳的心态,是各人扫除门前雪莫管别人瓦上霜的一种市井行情了。 “弟妹,小奎就放在你们这儿了么”哥子站起身向着弟媳妇梅含章说。 “就不过去了,省得我明天过来接。”梅含章说着,同大家都起身送哥子嫂子出门。马阳㊣(2)坐着没有动。他看见哥子在门口主动握了柴旺、扁鸹的手。 “还是当了几年领导有水平,我给马镇长一说明白,他就说可以当顾问。”马阳看大家回原位坐下,听殷寡妇喜气飘溢地向他说:“你看,他大哥,人家也是一片诚心,你也别推辞了,先挂个名吧,他们保证你没事。” “就是嘛,”梅含章接上说:“哪会把你往火坑里送哩。人人都想着要上天堂,谁个愿意去下地狱呀。” “是的是的,”柴旺笑笑说:“大家彼此都是守法遵纪的,谁愿意同政府去作对有的人有那个心也没那个胆呀。” “你们来了这么久了,”殷寡妇笑说:“我就看得出来,你们是正人君子。” “对,君子正人,”梅含章也跟着附和说,“为人做事光明磊落。” “磊落光明,”扁鸹点头自我称赞说:“宁愿直中求,不望曲中取。” 马阳看了每一个人的脸谱,笑笑,低头对马奎的脸儿说:“小叔当顾问欧,顾问顾问顾而不问,没事没事终归有事,多吃馒头身体要胖,少管闲事威信会高。好阳好峻,小叔当顾问。” 马奎仰起小脸蛋,小手儿去拈马阳的浅茬胡子,说,“小叔,小叔,你的水水,溅到小奎脸了。”这话,引得大家都笑了。 各人回房歇息。一㊣(3)会儿,柴旺扁鸹敲开北厢房内,把一千元钱交到梅含章手里,说是顾问的一月工资。梅含章推辞了几下,终收了。 这天,马阳从马都饭庄出发去收取了新楼房出租的租金朝慈姑庵去。他并没有觉出后面跟了人,但是马奎手里拿着金卵就一直跟在他的背后。宝卵的隐身秘密只有马奎知晓,马奎喜欢自己的宝物也从不给人看和说。马奎已经用宝卵隐身看过许多有趣的事儿了,看了秘事的马奎似乎就聪明了许多,不过,他还不可能对奸诈的人有太多的认识。 马阳径直走进了鉴真的楼屋,他跟她说了些粘粘热热的话。因了天气已十分的热起来了,两人也就各自脱去了衣着。马阳把她推倒在床铺上了,他老练地如猎手扑上去扣动枪机了。 也许是马阳喝了几天的壮阳鞭酒后的今天,想要检查一番自己的战斗力量。他把她折腾完毕之后,又不待她有喘息的机会,立时把她拉起来,使她双脚分开站在楼板上,马阳实施了背后开枪之战,扭腰运动着,那姿式犹如做着摇摆的舞蹈。 隐身站在马阳背后的马奎,用没有宝卵的一只手撑着小小的腰,照小叔马阳的样子扭起了摆腰舞。 马阳检验了自己的力量后很是满足,把她扶上床铺躺着,给她盖了被子。马阳俯身看她,她的确累了睡过去了。㊣(4)马阳看了屋里安静如初,穿理整齐,便开门走,当然他并不知小马奎跟在他背后的了。 马阳回到饭庄,大家问看见了小奎么马阳说是小奎不是在家里嘛。马阳心里起了急,到各屋找,然而一吨半正在逗着小奎玩呢。 马阳看一吨半嘻笑说小奎来来,让我把你拐儿割了。 马阳笑,心想这是老祖宗的德行了,怎么咱这地方就有把孩子的称作拐儿、雀雀、鸟鸟的话呢 马阳过去牵出马奎。马奎离开马阳,就站在天井里双手撑腰,小一扭一扭的,做着马阳在慈姑庵里的同一动作。 殷寡妇和梅含章都笑说,小奎的样子好看。马阳却黑下了脸。一吨半从厨房出来看见了,就连说带唱的,说:“小奎小奎你是怪,一进一出扭屁息,你那拐儿太短了,怎瞧猪狗去。” 在厨房洗涮碗筷的张淑华和切莱的马三华也走出来瞧热闹,全体人等都拍手笑得前仰后倒的,只把个马阳气得脸色发了青。 马阳始终想不明白,这小马奎在哪里学到了这种动作。他自我安慰,小孩子定是在幼儿园学的体操吧,不要自作多疑。马阳想起自己这姿势,不曾从哪儿学来,是自己悟性高明悟出来的,自己并没有上过正规的学堂,也就不会有正规的先生了。当年学识字没认得几个,㊣(5)只认不会写,那时婆娘梅含章热情很高,天天夜里就约上他一起去上夜课班。那时工作队有个教员叫范科的,二十多岁的一个白面书生,教人识字,尤其喜欢辅导女的,把着手教写,他就讨厌范科握着梅含章的手写字。 马阳自叹,读书不好,读书使人学坏,小奎这点小就学坏了,这种动作只大人有,怎么他能有 马阳又想起自己这个动作与殷寡妇有关。那年她说让我当一回牛,我马阳就想起了马踏马的事。我就仿做一回牛吧。果然有种公马征服母马的劲头,如果我是公牛,那么她就是母牛。人退化为动物了,做一回牛马猪狗,我马阳倒也觉得实在。但是人不能在大庭广众里去做动物,不然就被人笑了,说你不知道羞耻,就是生动,在大庭广众里去,我马阳也得披上衣服去,如果有钱了,还得穿更加昂贵的服饰去哩。 夜里,马阳抱孙子上了床。蚊帐里,马奎自己脱得精光站在蔑席上,双手撑腰扭动。 “小奎,你胡闹,谁教你的”马阳问。 “小叔光,好玩。”马奎说。 “小奎乖,快睡觉。”梅含章也遵着。 “小叔,不嘛,”马奎努着小嘴扭说:“你跟婆婆玩,小奎要看。” “小奎,不听话,把你甩出去喂老虎,”马阳有了气㊣(6),粗声吼。 马奎哇地一声哭了。 “你老狗日的,小奎好大的个人,用得着你吓他么”梅含章把马奎搂在怀里班:“小奎最乖乖,小叔是个坏蛋。” 马阳不顾不管睡自己的觉。 “小婶,小叔扭屁,小奎不扭。”马奎哭着说。 “小奎,小奎,我给小奎打电话呀……。”梅含章在拍着马奎,自编歌唱。 早晨起床,马阳又去开了一吨半的门锁,请马三华给念一段《金刚经》上的话。念完,马阳教三华自去做事。他就凭着自己的理解给一吨半讲解一番。一吨半还像往天一样“嘿嘿”地笑,马阳就骂“你杂种发神经有什么子好笑”,一吨半也不言语,自到饭庄各屋打扫清洁。 马阳站在门口看那悠悠的古巷。古巷正接受晨雾的空气湿气洗礼,夏天清晨的空气早早地有了热的味儿。太阳还没有从海天那边的东方升起来,树梢的蝉已稀疏地开始笛呜了。马阳照着习惯判断又是一个腊月的天气。转眼几个女人已在饭庄忙碌。张淑华昨夜住在登记室,因了夜里吃客经久不散,她没能回家,这会儿也早早地加入劳作行列。张淑华是从那道新门走过来的,殷寡妇与王婆一壁之隔,现已在那壁打洞通门,把两边天井直连一起了。马阳见都做事,便晓各就各位了。 ㊣(7)不一时,进食的人蜂涌而至了。马阳眼中的这些人,有他认得的,更多他不认得。认得的是那拨望江人和马村的土著居民。土著居民由农转工,做机关人员,做企业工人,做倒买倒卖,做地痞流氓者甚少。而不认识的就有外来打工的,外来投资开发的,外来贩运商品的,也有外来的盲流者。 马阳见殷寡妇和梅含章忙于端稀饭馒头应付客人,一吨半和张淑华用豆浆油条满足吃者,三华这会儿还在厨房制炸油条。 服务人员不足,吃客甚众。急着吃了走的客人自顾去到豆浆油条摊取。殷寡妇那边虽也和张淑华这边只取不收钱,马阳看见一些人吃了油条豆浆忘了付钱就走了。 马阳心里着急,想商品效益,又不是自然灾害那年只吃不付钱。这么一急,马阳就给张淑华说,要收钱啦。张淑华啊了声也不看马阳脸色。 马阳见她还只给人取而不收钱就来了气,说不收钱就不卖了。 ㊣共7㊣

狠男人小说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 公牛追女人 公牛追女人 公牛追女人 ㊣(1)32.公牛追女人 张淑华放下手中活计跑进了厨房。马阳自去代理张淑华,先收钱后取食。一吨半和马阳卖完了油条豆浆,大批的食客已走了,饭庄的人一齐吃早饭,可是找不见了张淑华。 马阳也不吃饭,坐空凳上听还有的几位吃客喝稀粥。呼,呼,呼——,两短一长的呼呼声,一个休止符接着一个休止符,合成一种音乐的韵律。马阳的心情有了好转,想自己在这马村活了大半辈子了,那些年月肚皮当筐用,那时自己喝粥还没多的哩。 也许因为全体人早已有了的喝粥习惯,喝是一种进取一种索取,实际所得不多,唯有这音律动听的。还在的人还继续从前的喝法,只不知外来的人怎也会了。后来马镇人又总结出成为艺术,那么舔碗的声音一定也是艺术了,舔并不逊色于喝。喝舔早已被人混为一潭,在艺术上它们相通,然实际操作不是一回事。 比如在喝人,不可以说成舔人,同样如舔不可以说成喝。近来人说喝舔之法是捧杀之法的子法,像母公司子公司的关系。意味喝舔最终达到捧杀,即捧起来再杀掉。捧即是吹捧,吹捧则有五花八门之法,又最终在一刀上。 这一刀,可是又有正面使刀劈砍和背后用刀之不同,但背后使刀最妙,因了被杀者防不甚防。马村人又㊣(2)见火药的发明派上用场有了子弹,刀杀不如枪杀更文明,于是改刀杀为抢杀。即有了正面开枪与背后开枪,背后开枪更妙。接受枪弹者最乐意。 人们虽也说明枪易躲暗枪难防,因了背后开枪不易发现,如果接受快活死去,最好聘人背后开枪。啊,我马阳还记得嘛,那年村里两个要好的堂兄弟上山打猪,当弟的打死了豹子时,弟的背后枪声也响了。原来弟弟贫寒娶不起妻,哥贪弟体强有劲,招弟干活,弟长年干活不要工钱,哥感弟厚道便要妻与弟睡,弟嫂得一胖子,村人唆弟劈子过日,哥弟为酬村人需一桌酒席而上山打猎,结果弟在哥的背后开枪。 马阳想一回喝舔之术,眼光里的食客稀疏了。那位吃粥者是那天在剧团见着的吧马阳走过去了。 “喂,你们剧团排练得如何”马阳满脸笑容问青年。 “戏剧片段已排定了,”青年抬头见马阳说:“大赛人员未定。” “参赛的人多不多” “积极报名的少,还在动员。” “可能是方法不对,怕拿不到奖吧” “也许吧,但咱们设计的评奖办法肯定是公平的呀。” “什么子办法” “还在讨论,未定下来。”青年显然不愿公布评奖办法。 “说一说没事,我不外传的㊣(3)。” “把人分三组,老年组是四十岁以上者,中年组是三十岁以上者。青年组是三十岁以下者。评选中、老年的是看重上面,青年的上下都看。青年的看两点及背后,凡参赛者均有纪念奖。” “如此看,还算公平竞争而又人人得奖,为什么子参加人少” “不知道。听人说,个别人说怕评委作假,不能正确打分。” “那么推举好的人当评委嘛。” “不好办,公推的评委难保艺术质量,没艺术眼光全乱套,比如冠军就是个艺术形象,如果评出的不是艺术形象,那么大赛失去了意义。”青年对这点看得似乎重,又说:“咱这次是首创,马皇节也是首举,这大赛冠军无质量,下一届没法搞了,这将严重损害马镇发展。” “的确意义重大。”马阳说。 马阳看青年走了,饭庄里早餐的最后几人也走了,庄中服务人员打扫一下清洁,因为无人洗碗之故吧,都问张淑华到哪去了。 “张淑华不见人了,”梅含章在饭庄找过后,过来向马阳说。 “如果她出店,总会给打招呼的,往天她来去都给我说的了。”殷寡妇也向马阳说。 “是不是回家了”马阳见都很急,就向在给他讨主意的殷寡妇说:“你可以去找一下。” “对,㊣(4)我去找。”殷寡妇眨睡睛,想到有原因的,便说:“哦去找,他大哥,你带三木买菜。” 马阳看着殷寡妇走了,就喊一吨半跟自己去买菜,可是一吨半不会骑三轮车。马阳只好喊马三华同自己去买菜,并教梅含章看住一吨半。 菜买回来的时候,马阳看见殷寡妇和梅含章逗马奎玩着,就向殷寡妇问张淑华找到了么。殷寡妇朝西厢房努嘴而小了声音告诉马阳她生你的气了你说她光买不收钱哩,殷寡妇又眨了睡眼皮儿说没事了你就装着不知道。马阳说我想要使大家明白边买边收钱你给各位说说吧,殷寡妇点了点头。 马阳拉过马奎问小叔领你去玩好不好。马奎说小叔要玩嘛。 梅含章看见说:“大热天的,外面日头毒,你就不怕小孩子中暑么”梅含章又对马奎说:“咱们小奎乖哩,不出去,就在家里玩。” 马奎撒娇说:“要玩嘛,小叔,咱去玩嘛。”马阳不理睬梅含章,拉起马奎的手边走边说:“小奎乖,小叔领你去玩吧。” 太阳已经升起几竹杆子高了,白雾慢慢地散尽了,古巷里的气流孕育出热味。马阳拉牵着马奎的小手儿栅栅地走,古巷山墙间就传出了两串喷亮清脆的回音。回音也无别致,哆哆叮叮地分不出大小两人谁是谁,马阳就想生命被载体复印出来并不㊣(5)清晰,单凭这声音就不可能分辩出谁是爷谁是孙的,大自然总是给生命以平等的平衡回报,人世间一切争论在大自然的物景里被淡化了,大自然是公平的,人又未必要去争高低争个你死我活鱼死肉破哩。 一走出了古巷,马奎就挣脱了手儿向前跑,马阳发了急,紧迫两步,仍然没有逮住小马奎。马奎在愿受其管束又不甘心的神情,马阳在后面紧跟着,然而总隔那么五步距离。 走过一个十字路口转变以后,马阳就看见那片空旷的场毛里有许多的人,想起它是新建起的跑马娱乐场,上次打从这儿经过时,不是正建造么,真快哩,现在已经造好了。马阳在后面喊小奎,你今天乱跑,不听小叔的话了么,下次爷爷怕是不领你出来玩了。 然而马奎并没有买他的帐。马奎跑过去了,但又被铁栏栅挡住了,进不去。马阳上前逮住了马奎的手,说小奎跟我走,咱们从门口进去。走到大门口,马阳买了门票。把马奎带进了跑马场。 跑马场中闲人太多,马阳牵着马奎在人圈外看不见里圈在做什么子事,只听得得得的像是跑马的声音和人突起突落的鼎沸声。马奎急了,要甩开马阳的手往里钻,马阳急忙弯腰说小奎乖,来吧,小叔把你顶起来。 马奎就像爬上大黄狗的背那样地抓住小叔背上的衫㊣(6)子要爬上去,马阳反手拉过马奎,双手撑起孩子架在脖颈上,再直起腰来。马奎又嚷要小叔往里走。马阳就挤着喊着请人家让让往里挤。挤出一身臭汗终至最里层了,场子这边正在斗牛,那边却在跑马。 马奎看得高兴,手挥足蹈了起来,小手儿在马阳稀疏的头发上拍手。马阳忙着把孙子放下地来。马奎顾不上小叔了,直嚷着说牛牛追人。马阳看见不少的男男女女一律手中携块红布舞来挥去,牛就在人群中奋蹄乱踏,一些人翻倒在地上,牛却还用角去拱地上卧倒的人。 突然,一个年轻的女人侧身猛跃起来,落在了牛背上,双脚挟紧牛腰,牛似乎不安逸,狂摇头扭腰甩尾,牛蹄蹦得老高。 马阳听见旁边有人说,你看你看。那个女人真厉害。上了牛背。 又一男人的声音说,男人斗母牛,女人斗公牛,那女人制服了公牛。还是先说话人的声音,女斗牛士比男斗牛士行的,女人把公牛有法,男的可不行。 马阳看见,在牛背上的女人向别的牛舞动手中红布,那些牛就朝一边躲开了。许是女人失了兴趣。纵身跌下了牛背。马奎喊着叫着,牛牛斗,斗。果然。那牛又去追人斗了。 马阳听见原来说话的身旁人又议论了。 一个人说,你看,公牛就去追女人了。㊣(7)母牛追的是男人。另一个人的话说,我怎么看不出来,谁是公牛谁是母年先说者的声音道:“拖着尾巴的是公牛,翘起尾巴的是母牛。公牛肚上有条肉杠,母牛没有。” 马阳注意地看,果是夹了尾巴的牛追的是女人,女人手里抖着红布倒退。翘了尾巴老高的牛却在追男人,男人颈上的领带扯向了一边,手里的红布抖得还是有节拍的。马奎拉看马阳的腿裤。嚷叫小叔看,小叔看。马阳顺着马奎的小手儿指的方向看去,一个男人卧倒在地,两条牛用角去触他去摸他,男人在铺的假草地上滚动着。 虽然有二三百米远,马阳还是看见那人白衬衫的腰际红了一大片,心想他被牛踏伤或触伤了。马阳叹道勇士啊勇士。 ㊣共7㊣

狠男人小说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 与小寡妇幽会 与小寡妇幽会 与小寡妇幽会 ㊣(1)33.与小寡妇幽会 旁边观者说:“什么子勇士连女人都不如,女人还上牛背,他上不了牛背,还伤了哩。” 另一声音道:“女人是勇士,还没见一个受伤的,也没见被撞倒的。” 太阳毒了起来,汗水湿了马阳的背,衣衫沾在背上似觉不舒服。马阳就弯腰对马奎说:“小奎,小叔同你出去了。”马奎摇着小脑袋说:“不嘛不嘛。” 马阳只好拉起马奎顺着里圈人边走了一段。 这边跑马的正热烈。马在圈中一转一转奔跑,人就在侧边斜跨上了马背。人站在马背上做动作,不外乎吞天抓地舞动龙蛇而已,博得围观人们喝采叫好。马奎看见一男一女在马背上相抢啃嘴,也把小手指含在嘴里咂咂地响。马阳闻声俯腰说:“小奎热呀,小叔给你买娃娃头,好不好” 许是跑马并不比斗牛有趣,马奎就扯着马阳裤子嚷小叔要娃娃。马阳得以拉起马奎挤出人群,朝外走。 叔侄俩站在门口阴凉处喘气,殷寡妇找来了,远远地就喊:“小奎小奎你们怎么在那里让我找了几大街哩。”等殷寡妇走过来,马阳说:“哪儿有娃娃头,咱去给小奎买。” 殷寡妇惊异地看着马阳说:“娃娃头到医院妇产科去买吧。” 马阳知她理解有误便笑说:“是吃的那种㊣(2),可以像冰糕的。” 马三华说那十字路口就有。马阳和殷寡妇一人牵一只马奎的手往十字路口走。 走近十字路口,马奎见街边有个冰糕摊,挣脱手儿往那里跑,马阳和殷寡妇相视一笑,急忙喊小奎小心,二人快步走到摊边。马阳掏十元钱买了三只娃娃头,每人一个。马奎接了举在手里看,说小叔看。 马阳笑说快吃。马奎就啃吃起来。殷寡妇把找的一元纸票给小奎。马奎又举在手里喊小叔看新钱。马阳同殷寡妇相视一笑。殷寡妇说:“现在钞票局最辛苦。” 马阳问怎么的她笑说,忙着印票子嘛,大家都想多得钱,钞票局就得白日黑夜地赶着印。马阳和殷寡妇只顾了说话。手中的娃娃头在向下滴水。殷寡妇哎呀一声,说:“你看这头怎的这么多水,刚还笑咪咪的,这会儿脸瘦了还哭哩。” 马阳一看,自己手中的也一样,连说可惜,举起手来,可是那水就顺着手背流了。马阳说水到胳窝了。殷寡妇说水还会淹到颈哩。马阳见侄子吃完娃娃头,顺手把自己的给他,马奎接了又吃。殷寡妇便把手中的娃娃头递给马阳,马阳说你快吃,不吃,一会儿没水了。 马阳不接,殷寡妇非让他吃不可,他接了。马阳说我终不忍心吃。殷寡妇问为什么不忍心马阳笑笑道我想起你那㊣(3)年,那头出来也是水淋淋的。殷寡妇剜他一眼说老不正经了。她明白他说的话。 马阳想到的是那年殷寡妇生息的事。那晚殷寡妇临盆分娩,恰好马阳送土豆去了。马阳见她在床上滚叫肚痛就说去请医生。 她摇头。她让他扶她蹲在床上。床边站着十岁的马银根和他马阳。一会儿两个男人就同时看见殷寡妇裆间露出娃娃,的,水很多。煤油灯光太暗,两个男人都不真切。又过了一会儿,娃娃头出来。马阳就嘱快使劲,关键时刻到了。殷寡妇就撅了嘴,嗯嗯地使劲,只见猛地一滑,整个娃娃赤条条溜出来滚在床上。 第二天小银根给隔壁的王婆说,他和马阳大哥看见妈妈胯间有个娃娃头,王婆就看眼马银根说小孩子不准乱说。王婆把这话告诉了殷寡妇,她还让小银根跪在床前认错哩。 马阳和殷寡妇都楞着神,马奎吃完了娃娃头又扯马阳的裤子要。马阳和殷寡妇相视一笑,马阳把手中的娃头给了马奎。待马奎吃完,马阳牵侄子走,侄子连打了几个饮嗝。 殷寡妇说:“这孩子吃不得午饭了。” 马阳故意玩笑说:“吃不得饭就喝酒。” 殷寡妇笑问:“哎,你喝了这段时间的壮阳酒,有效果吗” 马阳似笑非笑地说:“不知道。” 殷㊣(4)寡妇说:“你可以试试。” 马阳问:“你说好久” 殷寡妇说:“现在唯有白日,今天午间可以吧” 马阳不说话。马阳心里想起了一吨半。殷寡妇还在说:“你待骗子午睡了就过来。” 马阳点头:“说咱们出来这半天了,快走,一吨半要是出了事,我可是没法跟玄真师傅交待哩。” 马阳拉起马奎小手儿快快地走,殷寡妇大跨两步追上说:“侬急啥,我给张淑华嘱托了的。” 马阳想也是,早有说法,他放慢了脚步。转进了古巷,马阳想到给三元讲条件聘张淑华说好的,她要看住三木不乱跑,虽然两个人工资都开得低,但合在一起比一个的高,钱由张淑华全领哩。如果三木跑了,张淑华也少得一份钱的。 马阳和殷寡妇牵着马奎回到饭庄已近晌午。马阳看见一吨半忙着做事,放下心来。这时食客多起来,各人又都更忙了。 马阳进到厨房。突然见到张土豆正教三华炒菜,三华给他当下手。马阳笑道张师傅劳架你了。张上豆忙着炒肉片嘴里啊啊着。马阳又问玄真师傅游南海回来了吗张土豆转脸说过还没有又忙炒菜。马阳知道他这时顾不上说话,只好退出来。 马阳面对如此多的客人也不知如何招架,他确实不是做生意的料哩。他想到张㊣(5)土豆很实在,主动来教徒弟的手艺。他也知道张土豆是张家村的人,按张家辈份他是张淑华的堂兄,按马家人的辈份他马阳同张土豆连上亲是兄弟。可好,表面文章,我马阳同三元、三木、银根、三华均是兄弟了,现在又连上一个张土豆,我马阳可不认那么些弟兄的。 马阳看客人高峰期过去了就对殷寡妇说让三华炒菜,我陪张师傅喝杯酒。瞬时,酒菜上桌,殷寡妇就喊出张土豆来同马阳饮酒。两人对斟起来。 “寺庙里你同谁喝酒”马阳问。 “自斟自饮。”张土豆说。 “这里有五种鞭酒,咱们今天喝的是狗鞭酒,等会送你两瓶。”马阳说。 “几天没空,今天我过来见客多,三华忙很了,手艺又欠火候,我便上灶的。”张土豆说。 “师傅在上,让我马某人敬你一杯。”马阳本想听张土豆感谢他送酒的事.不料土豆说的另外的。马阳便改变方式喊喝酒。马阳自先干了杯,见张土豆要站起喝,忙说,“自家兄弟,不必多礼,我已干了,你快喝。他见张土豆也干了杯,就喊快吃菜。吃了几块鸡丁,他又说:“我早想酬谢师傅,但无处下手,只不好说。” “小弟不周,只管教训。”张土豆喝下几口酒,脸通红了。 “不是,不是。”马阳笑举杯去㊣(6)碰过说:“我想你若有时间。中午和晚上过来帮我的忙,一天给你五十元,你既带了徒弟又刨了点儿小收。” “兄弟过来做就是了,不谈钱不谈钱。”张土豆喝下酒去。 “怎不谈钱,”马阳笑说,亲兄弟明算帐哩,你家里也不富裕,我咋不知。只是可惜,庙里你不能常走出。” “村里几个人要我教徒弟,我都没应下。”张土豆说:“我想,如果老人家用得上我,我可以给庙里带个徒弟。” “可以,”马阳忙说,“只是教会了徒弟饿死了师傅,玄真师傅那里……” “徒弟在庙里学手艺,”张土豆说:“学会了玄真师傅要留则留。不留徒弟就走,我想玄真师傅好说。” “张师傅想得周到,”马阳说:“你认为对就对吧。” “那我就给寺里的代主持说一声,”张土豆说。“然后回封答应别人的话。你老家这晨.我尽快多来。” 马阳笑说好。 两人吃完一瓶酒,张土豆告谢要走,马阳拉住说别急送你两瓶酒。马阳朝厨房喊三华。 马三华出来问:“什么子事” 马阳说:“你去拿两瓶酒送给张师傅。” 马三华去马阳北厢房找来两瓶鞭酒放在桌上。马阳说:“张师傅你提上我就不送你了。” 张㊣(7)土豆笑说:“你老人家太直我就不推辞了。” 马阳把张土豆送到门口就转回屋里。 马阳见梅含章在床上呼呼地睡,嘴巴一张一合,像似因睡气更不足。马奎坐在蔑席上玩玻璃球。马阳记得这颗蛋大的玻璃球是有来历的。说是殷寡妇家祖上传下来的,不知是哪一位祖宗在海中几天没捞着海物,后将返船回村时捞到了这颗珠子。那位祖宗把它拿回家,夜间便是一团光亮。那祖宗以为是宝,放在家一代一代地传下来,可是它并没有给子孙带来意外的福音,直到现在还是死宝。 马阳见马奎自娱其乐,就转身向外走。马奎急忙站起来喊我要来。马阳转头说小奎乖快睡会儿,小叔跟你玩。马阳出门,没有注意马奎掏出宝卵已跟在后。宝卵隐去了马奎身影,马阳无从知晓。马阳顺着天井檐边走过了东厢,从那孔新开的过道门进了殷寡妇天井,直往她睡房而去。 ㊣共7㊣

狠男人小说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 你可去参加比美 你可去参加比美 你可去参加比美 ㊣(1)34.你可去参加比美 马阳轻轻推开了殷寡妇的门,马奎跟着钻了进去。马阳反手关门上了插销。他走到床边看殷寡妇睡得正香,马奎持宝卵站在摇椅旁。马阳推了一把殷寡妇。她翻个身仍是不醒。马阳从床头鸡毛弹子上扯下一根毛,弯腰去挠殷寡妇的鼻孔。捣了两下。殷寡妇就重重地打了几个喷嚏。 她翻坐起来,用手拍了马阳的手,剜他一眼说:“鲜子你咋这么坏。” 马阳丢了鸡毛就去摸她胸前,说:“还挺硬的。” 殷寡妇骂说:“你狗爪拨灰。” 马阳说:“你可去参加比美。” 殷寡妇叱咤说:“你胡说。” 马阳笑说:“你还不知吧,八月十五有大赛,你可参加老年组。” 殷寡妇生气说:“你也不正经了。” 马阳说:“是真的,你竟不知道嘛。” 殷寡妇说:“我听张淑华说了,那是丢人献丑的。” 马阳说:“那是艺术,是美,你搞颠倒了,还不去报名就失良机了,如果你得冠军,岂不是明星了么?” 段寡妇说:“你少废话,快来陪睡觉。” 马阳的一切勾当都被马奎看在眼里了。马阳跟殷寡妇着说:“我讲段趣事你愿意听么?” 殷寡妇笑问:“什么子事?㊣(2)” 马阳笑说:“你看你急了吧。” “两年前,”马阳做作的样子说:“两年前,外国兵在某地办了慰安所,就是用某地女兵犒劳外国兵。不知弄的什么子药,把女人奶催得盆大,兵就扑在那上吮奶水,下边又在办,那叫双边活动,互相吃哩,互通有无。” “你狗嘴,”殷寡妇说:“编些牛皮骗老娘。” “真的,”马阳说:“报上登过哩。” “蒸的,”殷寡妇恨他道,“还是煮的哩。” “煮的没有蒸的香,”马阳嘻笑说:“蒸的发泡了,我爱吃泡的,婶哩,你快泡起来呀。” “别忙,我看看,”殷寡妇说。 “看什么子?”马阳问说,“又没预个壳呢。” 马阳曾给殷寡妇说过三木的小叔去通春院,被个老妓缠住了。他想换个小的吧,可是老的吃醋。他就把蛋壳打了个圆洞,放些短发茬在里边,然后套上,给老妓弄了去。他走了,她就用手去挖,蛋液流出来,别的看见间怎么淌脓了?老妓气愤地说岂止流脓,还长…口胡子哩。当时殷寡妇笑得透不过气。 “只怕没出壳”,殷寡妇说,“披的雨衣哩。” 这是马阳曾说的马村一个男的上避孕套给女人睡,套子丢里边了,就使用火柴棍掏。火柴棍也掉里㊣(3)边了。后来孩子生下来,接生医生说,这小子年岁不小了,披了雨衣还拄拐棍哩。 “你要英勇就义了。”马阳说着扑上去。 门外有人喊小奎,马奎发呆,殷寡妇说不在这里。 马阳出门,马奎跟了出去。马阳走进饭庄,扁鸹一把抓住他说:“他老人家,快,急事。” 马阳吓了一跳,脸就变了颜色,问:“扁鸹,快说,是什么子事?” “走,”扃鸹拉着他说:“咱们边走边说。” 马阳无奈地跟着扁鸹出门。射在古巷中的日光刚打斜向西。经太阳晒过的古巷地尘,正散发出浓烈的霉气味.马阳忍不住咳嗽了声,山墙就回荡出两音。扁鸹步子迈得很大,马阳有些乏力跟不上,急问:“快说,究竟什么子事?” “上面来人考查酒厂,要见你。”扁鸹放慢脚步说:“说你贡献很大。” “那我不去了。”马阳停住脚。 “老人家,”扁鸱发了傻,痴痴地望着马阳,他突然笑将起来说:“老人家,来的人与全厂职工见面,现在单单缺了你,所以柴旺让我来找你去。你看,你若不去,用个什么话搪塞人家哩。” “那你找个话说了就是了嘛。”马阳笑说。 “我一辈子就说不得谎话,”扁鸹说:“坑蒙拐骗我做不了,还㊣(4)望老人家教个话,我回去说。” “既如是,我走一遭,”马阳愣怔了下说:“我也不会说谎话。” 马阳又随扁鸹在古巷中走,古巷地面很烫人,马阳走得汗渍渍的。穿过广阔的西部开发新区,西南角上就是酒厂。马阳心下想这儿怎一直不曾来过。他环顾厂内两幢房子都只有砖柱而无壁,房顶是牛毛毡铺盖的,太阳照在上面释出一种腥味h两幢通荡的屋里有锅台瓮灶,地上酒糟,一角堆有骨头像是人骨,乱七八糟的什物。 “怎么,人全没了。”扁鸹站在马阳旁边说。两人站着都有些呆了,这时一个破脚的中高个男人走过来。马阳心下明白那人左脚有病,扁鸹看见那人问:“老话,人在哪去了?”姓箭的四十多岁年纪的样子,边破走边说:“都到镇上去了,柴厂长让我告诉你,你们尽快去。”征求意见似地对马阳:“村长,咱们就去镇上吧?” 马阳点头嗯了一声。两人往厂外走,扁鸹朝窃的说:“老话,看好自己的门啊,”老话的啊啊了两声。马阳和扁鸹走出厂门朝镇那边去。 “那人叫箭途,在望江可是个人物哩。”扁鸹主动找话给马阳说:“那时他脚没有破,只有右眼是天生的反昼眼,看白天像是月色的夜间,看月夜又似白天一样。他练就一身硬功夫,翻墙越壁如覆㊣(5)平地。人们纷纷传说话途是个偷花大盗,望江一带有点姿色的女人往往在睡梦中被他捣了,还以为是自家老公呢,女人醒来觉出异味,推醒自家男人问,男人说我没动。 一些没有出嫁的女人在梦中遭了害不敢说,只好偷偷到外面大地方去找医生再生膜,可是回望江又被捣破。如是众多女人遭受不幸,就有男人夜里守株待兔。一天夜里,男人们逮住了箭途,大家互相问怎么办。一个说传言出去岂不坏了自家女人名声,一个说咱们就把他弄废算了。几个人把箭途绑在柱上,挑割了他左脚脚筋,然后一顿好打。箭途爬回来去,疗养一月方愈。从此成了跛子,因了他的右眼夜里好用,我们把他弄来了。他现在给厂里当门卫,厂里就不用养狗了。现在,他已习惯白天睡觉夜里值班。” “他家里还有人么?”马阳津津有味听扁鸹介绍箭途后就认为是异人,得知厂里众人都敬重箭途便关切地问。 “没有人了,”停歇一下,扁鸽又说:“他被人挑断脚筋又打伤躺在床上下不来地,他的女人就带着个儿子跟人跑了,那时那女人也有几分姿色的,前两年听人说那女人在外面放飞鸽哩,赚了许多钱。” “苦命人了。”马阳点头。又走了一段路,马阳似乎对此类话题大有兴趣,说:“跛子瞎子,大㊣(6)都是些异人,我等祖上也有那么一个人物。” “是什么缘故,”扁鸹说:“村长讲讲奇闻。” “那是我等祖上有一个祖宗,在外面做县令,还是个举人哩。”马阳说:“他也是窃花高手,他的银钱全用在了女人身上。他一时半时没钱了,又想人家有颜色的婆娘。他就去偷。被人擒住了,剜了左眼,割了右脚筋。” “这让人恨也不是,爱也不是。”扁鸹说。 “但是他有个天生的爱好是狩猎,他还去围场打猎哩。”马阳笑说。 “一只眼了怎么打猎呀?”扁鸹奇怪,就问道:“只怕打不到猎物了。” “不,”马阳笑说:“正因此他成了高手。他右脚斜蹲,恰好眯了左眼,用右眼瞄在准心上,丝毫不差,被他瞄上的动物没一个能活的。他的高明惊动皇上,皇帝就召他去表演射击。” “如是高手,”扁鸹说:“可惜那时没有射击比赛,不然真拿个冠军什么的哩。” “是呀,”马阳说:“你不知道,他练靶子用的是活人哩。” “哎呀,”扁鸹惊呼:“杀人犯法呀。” “他杀人不犯法,”马阳笑道:“他就是法哩,你别急,听我说。” 扁鸹笑嘻嘻地点头。 “哪是杀人用的是刀劈。”马阳说:“一刀砍了㊣(7)尸首分家。有许多犯人家属要求全尸,他就上奏皇上,改刀劈为枪打。皇帝准奏,命他培训全国刑狱刽子手。他就教人背后开枪,那时用的只有火药枪。哪里要杀犯人,就专请他去表演射击。他去左脚一蹲,右眼一搭准心,准心正中犯人背心,那个犯人就死定了。可是他教的徒弟刽子手就不行,虽一律都会背后开枪,但有的铁砂子出去散了,犯人倒地血流一大片,很难断气。当然,有监护理尸的,没死的,也只有装了棺材活埋掉。” “是呀,”扁鸽赞道:“大千世界,无奇不有,能人高手倍出哩。” 两人说说笑笑,轻轻松松就进了镇上的大门口。 “请村长进去吧,看把你累的。”柴旺从小会议厅迎出来,见马阳正在左顾右瞧便忙招呼。马阳走进会议厅,扁鸹跟进去。马阳在柴旺指引下坐了,柴旺和扁鸹分坐在马阳两旁。马阳环顾全屋,约有三十号人,台上的人只有儿子他认识。有人把电风扇头扭过来,有些热味的风就撒在马阳身上了。㊣共7㊣

狠男人小说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 喝鞭酒 喝鞭酒 喝鞭酒 ㊣(1) 35.喝鞭酒 有女郎新泡两杯茶分放马阳、扁鸹面前茶叽上,扁鸹笑向女郎点头,马阳嗅到杯中散发的茶气味认为是龙井的。马阳见哥哥起身指了指自己喜形于色地对旁边胖子说什么子了,那胖子就起身走过来握了马阳的手,寒暄早闻大名如雷贯耳今日有幸悟面。 马阳做不了微笑坐着不动,胖子似乎失了兴退回台上挨马阳儿子坐了。柴旺在马阳耳边低语说这人是省里的酒局长。 马阳斜一眼酒局长时见哥哥站起身来,说:“这家酒厂贡献很大合法经营按时缴税全体职工艰苦创业至今住平民房子,正副厂长身体力行同职工同吃同住,他们不计个人得失,虽是民办企业但管理有方生产中积极开发新产品以销售促产密切注视市场供需在众金同行里跃上领先地位实属我镇一个信得过的企业。前两天厂里为我镇群众着想捐资三十万元,帮购小火轮实属难得。” 马阳又见胖子酒局长脸上喜气洋洋连说好,儿子坐了,胖子就朝他马阳笑说请谈谈你们的经验吧。马阳斜眼见身边的柴旺眼睛朝儿子望去,儿子向柴旺点头。柴旺就站了起来。 “多蒙省里局长支持,”柴旺笑说:“我等酒厂今天的发展归功于上级和镇里的关怀。开创之初,举步危艰,幸得镇里全力扶助,划地盖厂㊣(2),输通管道,无一不劳驾镇长亲自督办。在开发新酒种的过程中,得力于德高望重的马阳村长全力以赴,亲自带领扁鸹副厂长狠抓科研,村长不顾年迈.亲自设计产品。新产品开发出来,他又亲自检查质量,评定品位。我以为没有他村长为厂里掌舵,我们这个厂不知还会在黑路上摸索多久。我们厂现还处在发展的关键时刻,我相信。有酒局长和镇里的关怀,有马阳村长领航,有全厂职工精心协作,便经营更上-一层楼,是会共创出辉煌的。” 马阳见柴旺坐下了,就听到酒局长朗朗笑道宝贵经验,你们于得出色,又见酒局长向他马阳点头笑溢予面地说请马阳先生谈谈吧。而他马阳心情很不好,听了柴旺的话差点坐不住走了的,但又觉不妥,这就又装着没听见了。也许扁鸽知其意,知晓他马阳内心尴尬,连忙站起说咱们村长是实干的不大言辞了还是听我说几句吧。马阳就听见儿子说好好由副厂长扁鸹同志向领导汇报。 “我是最了解村长的,”扁鸹说:“他直接领着我们搞科研。要说企业的发展,他村长早就认为要搞科研。因此,他特别重视科研,又特别是内行。我虽在科研上做事,其实肤浅,全凭了他村长指点。我们的产品能上去,主要靠的也是科研。村长提出的东西有理有据,咱们一起反复试验,终㊣(3)至成功。” 马阳见扁鸹歇下了,便知他无法再编谎言。又见酒局长笑说讲得好,很实在,马阳先生把准了方向。马阳就又听到儿子说你们抓科研方向明白,扁鸹厂长继续讲吧。马阳斜眼看扁鸹在挠腮抓脖摇着头的说不会讲话,心想你扁鸹谎话有限了吧。马阳便听见儿子向别人说请各位谈谈吧,扁鸹羞羞地坐下了。厅内静温无声音。 马阳听到的是哥哥说:“你们有什么子都随便说。” 这下就有些人互相议论起来了,一时各说和听,可谓群言堂了,马阳一句也没听清说的些什么子话。会议室里被透进的粉红色太阳光浸泡出异样的气味,烟雾很浓,人们还在议论,马阳有想呕吐的感觉。这时,马阳听见了哥哥发话了说今天的汇报就此止了吧。 “请各位职工回厂吧。”柴旺站起身说。人们就往外走,马阳也站起来了,却被扁鸹扯一把坐下。一会儿,马阳见台下台上只有十几个人了,又见柴旺过去向哥哥耳边说什么子事。当柴旺归回原位时,哥哥就说:“咱们为欢迎省局领导光临我镇指导工作,大家共进晚餐吧。” 哥哥微笑着做起恭请酒局长的姿势。胖子脸泛红光,站了起来,他身旁的五六儿k跟着起身。人们簇拥着酒局长步出小会议厅,马阳被柴旺扁鸹各逮一只手往外走,㊣(4)马阳大脑一片空白。 走到镇的大门外,马阳见哥哥指领着酒局长向大餐馆门里走,马阳也就被挟持着跟了进去,酒局长和哥哥几个人进了雅室,马阳也被推着去坐在大圆桌边。瞬时,几个妙龄女郎送菜送酒上桌,一女郎专侍斟酒,马阳见酒瓶商标是虎骨酒的,一只墨色老虎做出下山猛虎状站在商标上。马阳看得出神,猛听哥哥说:“代表镇上欢迎酒局长一行!” 只见哥哥把杯子同酒局长等人分别碰过,又朝马阳这边比了比,仰脖吞下了杯中之物。 又见酒局长头意昂,酒倒进了脸上的那只大肉口里。哥哥举起像牙筷,说酒局长尝尝咱这特产,挟一只梭子蟹放进酒局长面前小碟中说此物第本地一绝宝。 酒局长看了看笑问什么名字? 哥哥说此物最相思名为梭子蟹。 酒局爻笑道再闻不如一见原来竟是这种光鲜的物么有福有福。 酒局长脱去外衫,亮出大肚和肥膀,肥白的膀粗如牛腿,大肚暗藏在背心衫子晕不见颜色。酒局长用手逮了梭子蟹,一口咬去,口里吱吱作响,马阳想他吃不了它。又见哥哥也用手拈一只向酒局长示范,撕开蟹背说你看这黄最美味。 酒局长也撕壳用舌头卷吃了蟹黄。酒局长连说鲜味。其他的人也各抓一只撕吃。不一时,㊣(5)马阳又见一人站起,口称代镇上欢迎酒局长,干了杯酒。 马阳细礁那人,那人比哥哥皮老,额有皱纹。扁鸹低声告诉他说那人是镇的副镇长。马阳见胖子酒局长吃掉两只梭子蟹还说好吃,可是盘中没有了,就听哥哥喊拿绿头鱼来。一女郎送上了一盆绿头鱼,马阳听见哥哥向酒局长说这是我地上乘之物全世界独一无二。 酒局长笑说:“早听说了,今日见它,果是稀罕,只不知它活样怎的?” 哥哥听了笑道:“你可见到活物。” 哥哥就朝侍女说:“送活绿头鱼虾来。” 女郎出去反身端来玻璃水缸放在胖子面前,酒局长细细地看过说:“绿帽真大,绿透亮哩,这虾也可爱,身体还没绿头大。” 看过,女郎端走玻璃缸。马阳听哥哥劝酒局长多吃,说这鱼是补品。酒局长就去挟了条似有半斤的绿头鱼。吃过,酒局长拍肚,就又有人起立说:“三代镇上敬酒局长一杯。”酒局长一口吞下,又去挑绿头鱼了。 马阳看见酒局长吃鱼顾不上吐刺,而哥哥却在说老虎鞭酒和子虎鞭酒得请酒局长一一品尝。酒局长笑说好好。顿时,桌上人人争向酒局长敬酒,酒局长分同各人吃一杯后就唱你一杯我一杯喝得脸上红霞飞。 众人笑过。柴旺起身说:“还有四㊣(6)种鞭酒,请酒局长尝味。” 女郎便在酒局长面前摆开四只玻杯,把每种鞭酒各斟一杯。笑向柴旺说:“你是厂长,我不吃又显得不关怀你了,好吧我吃。”说完,一一喝干,拍肚说好酒。 柴旺向女郎眨眼使色。女郎又给酒局长的四只杯满了。扁鸹起立笑说,敢敬咱酒局长的酒。 酒局长问你是谁? 哥哥说是扁副厂长,你的直系下属了。 酒局长笑说:“你小子能干,我吃了吧。” 只见酒局长眼不眨地四口干了四杯。 扁鸹又上女郎满斟四杯。这下酒局长说不吃吃了要醉。扁鸹说这是科研产品,得力领导关怀,方有招贴。 马阳见哥哥和柴旺等人都站起劝酒局长吃,说扁副厂长是人才还望洒局长提携,他敬你是感恩之意。 酒局长挥臂说:“都坐下吧!” 待都坐了,酒局长说他敬过了,现既是又一吃法,那我也领情了。说完把四杯亮底。 柴旺笑赞领导豪爽,又让斟满四杯,马阳就见哥哥给酒局长挟绿头虾,还说这宝物你还没尝味。 酒局长把只绿头虾丢进口中囫圈吞咽,笑说这物儿个小了不解馋。不一刻在众人劝导下酒局长又干了那四杯。 柴旺见桌上几瓶酒都空了瓶,忙叫人去取来酒。马阳㊣(7)见柴旺向哥哥眨了眨眼,哥哥就说:“我亲自给你酒局长斟酒了。” 眨眼功夫,哥哥给酒局长斟了五杯,又让女郎给众人斟满。 哥哥说:“局长劳苦让我略表寸心,请大家作陪.干了。” 各人都喝了,可酒局长说我不能喝了。哥哥劝你得赏脸,干了我有话说。 酒局长干完五杯问:“有什么话?” 哥哥说:“你此为一尊,得再吃酒,又给斟酒五杯。” 酒局长似乎也不怕,又干不去。酒局长盯着哥哥问快说话。哥哥又斟五杯了。放下酒瓶说,你现为三尊了。酒局长想也不想干下去。直喝了七个五杯,酒局长问你没有话可说,就班我喝酒。 哥哥说,绝对有话,你再喝两次就为九五杯了,我给你说哩。酒局长笑着拍肚,说:“这肚还可装么?” 哥哥说:“肚皮是筐有事多装,我有事找你的,应该装得下。” ㊣共7㊣

狠男人小说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 下次送人宝 下次送人宝 下次送人宝 ㊣(1)36.下次送人宝 酒局长笑着吃了哥哥又满的两轮五杯。这下,哥哥笑说:“我今天看见了你的肚量,你真是九五之尊哩。肚好能撑船,现在我给汇报想法了。” 酒局长连吃几点绿头虾进肚,说:“对,你可以说了。” 哥哥笑说:“这家民办酒厂也不容易,虽是优良产品,仍然销路欠畅,不知可有良策么,敬望酒局长指示。” 酒局长笑笑说:“这些酒品位不低,我看再努一把力吧,如果省里要评酒,可送去,也许评个什么奖的,岂不可以畅销了” 一桌人都点头,说领导高见。人们纷纷向酒局长单表心意,一杯一杯地敬酒。马阳想这胖子是海量,只怕把酒厂的酒喝完了也不会醉吧,要他醉,莫非把咱海里的水当酒让他喝干看行不行哟。实在不能再劝了,一桌人都歪歪倒倒的,说话都吐不清了,可是酒局长还谈笑风生,马阳想咱今天又见一个能人了。马阳听见柴旺向哥哥说准备好了。马阳就问干什么了柴旺说跳舞呗。 马阳看见哥哥起身了,众人拥着酒局长走出雅堂。离开雅屋,柴旺把酒局长指领进了北屋。马阳跟进去,就见几个的女郎挟着了酒局长。激昂的音乐响起,酒局长一行几个人分别被女郎拉进了舞池。 马阳站在角落无人顾见就觉㊣(2)出了孤独。他站了一会儿就独自走出北屋。 马阳走在灯光明亮的大街上,头脑有些昏晕。他想没喝几杯的,怕是被酒局长的量吓昏了的。待他走完光明的路转人古巷里暗中就被一蛋石绊倒了。他坐在黑暗的古巷地泥上,揉了揉脚脖,自叹幸好未伤,不然回不去。马阳爬起身就觉是大黄狗在前开路,他想人不如狗,这狗还来为我领路哩。马阳跟定大黄狗的暗色灰影走,经至饭庄。 马阳一进饭庄,见客人满堂,人们猜拳行令,日光光中一张张红脸在淌汗。他转身进厨房,见人们忙得不可开交,而马奎正在缠人哩。马阳领了马奎到北厢睡房,拉开电灯。同小马奎玩游戏。也许是马阳累了,眼皮的沉重使他打不起精神,他倒下睡着了。 马阳是被人推醒的。马阳睁开眼问眼前的梅含章关店了么梅含章说早关了,已找了一遍小奎没找着,你看见了吗马阳说他不是在这儿么梅含章问人在那马阳环顾屋里,的确不见。马阳揉揉背,许是被蚊子咬了的有痒感。他说这就怪了。 原来,马阳睡了之后,马奎跟着一吨半去了。当一吨半把大黄狗带进厕所旁睡屋时,马奎也就用宝卵隐身进去了。马阳有趣地看了一吨半捣狗。有人喊马奎时,而马奎却正呆望一吨半的样子没有答应哩。 这时,马阳㊣(3)便同梅含章从北屋出来找。柴旺扁鸹刚好回店,众人都各处帮找,到底没有找着。各处地方都找了,殷寡妇说只有三木屋没找。三华找来钥匙开门,看见只一吨半在睡,蜡烛已燃得快烬了,不见有马奎。可是,这当儿马奎举着宝卵带大黄狗走出了屋.只是众人谁也没有看见。各人都站到了天井里等待马阳拿主意。马三华从北厢的马阳卧室出来说,别找了,小奎不是睡在床上的吗马阳被拥着进屋去看,果真马奎在床里边睡哩。马阳说我就说在屋里嘛,忘了床里头哩。殷寡妇虚惊了一场。 待众回房睡去了,马阳想自做酒厂顾问以来,柴旺扁鸹并没让自己去顾什么问,每月使一把工资和奖金,三五天又吃一顿酒的,现在上面也来关心酒厂,我怎好顾而不问了今天他们推举我,使我心里不好受的。酒厂的壮阳系列酒,什么虎马牛猪狗的鞭酒我也都吃过了,还是有功效的。现在这些酒有了些销路,看来热头不错,我也当关心他们了,再不能闲事少管走路伸展了吧。想到此,马阳就决定立刻去同柴旺扁鸹商量办法了。 马阳敲开了柴旺、扁鸹的房门问:“还没睡么” 柴旺扁鸹这间房是上次王婆这边天井的屋用来加饭庄时的一间,就是马阳让做客房的屋。今晚柴旺扁鸹自从舞池回来找过小孩马奎之后,待㊣(4)大家都去睡了,柴旺就对扁鸹说:“马阳哥俩对咱够义气的了,得把他家的事当咱自己的办。” 柴旺盯着扁鸹拿主意,扁鸹说咱要从长远想。柴旺就又说:“今天马镇长与酒局长拉上了关系,咱们得准备弄东西送酒局长,省里评酒奖大有文章可做的。” 扁鸽说不错,要真干钱不会白的。正说时,马阳来敲门了。 马阳进门与柴旺扁鸹寒喧后就问:“你们有什么子想法和打算” “我还说去征求你的意见哩,”柴旺笑说,“村长,咱们坐下来吧。” “我看酒局长考察后走时,咱们得有所表示方好。”扁鸹见马阳坐下了,笑着说:“村长,你认为如何” “可以表示,”马阳说:“那人肚子挺大,你们想过弄些什么子呢” “我想,这一次只是试探性的,”柴旺说,“如果可行,可能还得专门去省城找他。” “今晚吃饭时,酒局长对土特产有兴趣,”扁鸹说,“我看是不是就搞土货呢” “这些就搞土货,”柴旺说,“村长,你看可以么” “对嘛,”马阳说,“这次就象征性的。” “那数量昵”扁鸹问,“多少为好” “他们一行共六个人吧”柴旺说:“一人一份。当然给酒局长准三份,也就是共八份。㊣(5)具体东西嘛。每一份里头是咱的八个品种酒各一瓶,每份里装梭子蟹、绿头鱼、绿头虾五斤,你们看如何” “三种土货弄在一起么”扁鸹问。 “最好别分开了,”柴旺说:“分开了就显得少。” “可以这么办。”马阳说:“如果他们收了,你们得准备下次的,如果不收,这些土货数量不大,也便于处理。只是上货货紧。不好办设。” “从明天起,扁厂长领几个人把市场上的土货全收,收它几天。肯定够的。”柴旺说:“不就是三十多斤吗” “如果他们收了,”马阳问,“下次你们又咋办货” “下次只给酒局长一个人送,”柴旺说,“就只能送到他家里了。当然要重礼,土货只是随便带点,况且多了人家也吃不了,又无法拿去卖的。” “怎样为重礼”马阳笑问。 “当今时髦的是金子、珠宝、古玩书画之类吧,”扁鸹说:“看是不是就弄那些” “那些也可弄些,但多了怕不行,因为那些东西是存放不增值的。”柴旺说:“还得想别的。” “那还有什么东西”马阳想这些人要大下赌注了哩。 “还有,”柴旺说:“还有两种是活宝” “哪两种?”扁鸹也问。 “一种是钱,”柴旺说:“㊣(6)另一种是人。” “人怎的是宝”扁鸹不懂地问。 “这个我不说了,”柴旺说:“现在只怕用钱即可,将来如他胃口大,便可用人宝。” 马阳不说话,点了点头。 “哎,”扁鸹说,“咱投资大了,到头来又评不上奖怎么办” “怎么会呢”柴旺反问。 马阳说:“按你们说的办,估计差不多,做事走一步瞧一步吧。我去睡了。” 马阳回房躺下。这是后半夜了,他见梅含章和侄子都睡得香。想婆娘天天有了事干顾不上缠自己了,自己也就自由多了,累虽累一些,但这不外乎是身体累而心不累,心不在对付自家女人累。人家说无事生非,的确如此,这段时间梅含章事忙了就顾不上找我马阳的事的了,岂不让我精神也舒服 马阳想着想着就走入了梦乡。 梦里一片沼泽地,马阳意识中是当年贩马经过的地方。那个沼泽地一望无际,大小相间无数的洼坑,大的如池塘,小的如筛状。沼泽的水映着蓝天,白云就在水面上移动。马阳似乎明白,虽然水清澈,但那水不深,贩马的同行老人说这些坑洼都是烂泥,浅水下的烂泥可是数千年的了,一旦掉进洼涧,自拨不出,且越拨越陷,因烂泥无底,终至把人淹过头顶。老人说他年轻的时候,贩马同行㊣(7)中一个人就是陷死的。老人说进了洼也不是没救,一定不要急,可以躺在烂泥上,就是先把上半身躺泥,轻轻地自拨腿平放在泥上。如果大呼小叫,惊动了洼神,神怒,干脆把人扯下烂泥。初掉入者以为可以呼人救,其实来了人也无能为力,无论多少人人坑去救,都得陷死。 马阳孤自小在沼泽边感到害怕,想一旦人坑死了,家里人还不知道哩。他环顾四周,沼泽一派空范,没有人禽兽,天空湛蓝而悠远。他遥望天际,远方一束暗影正向这边来了。他的眼光迎着那暗影,影子越来越大,竟是一群大雁排队飞行。雁群达至他头顶天空,变成了个人宇。马阳心里就异常兴奋,雁们看见了他置身于沼泽,它们是向他致意了。睚群慢慢远行,直到暗影消失。马阳收回目光,思考脱离险境之策,路在何方 ㊣共7㊣

狠男人小说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 吃小人儿的光屁股 吃小人儿的光屁股 吃小人儿的光 ㊣(1)37.吃小人儿的光 啊,路在脚下。我马阳得用自己的脚走出沼泽。马阳想起学走路时小叔的教诲,便寻找出草的土埂走,踩实一脚方移动另一只脚,一步一步踏实在大地上。 爷爷曾经教他不要在枯枝烂叶上走,要拨开烂叶踩在地上,那些貌似粗大的枯枝会断塌,那些像似厚层的烂叶下会有坑洼。 马阳立即停脚,想心智有专一不能行路。马阳自我炼狱,洗尽杂念,脑子空白,全身注意力在脚下,眼睛全神贯注,起步。也不知走了多久,终于出了沼泽。 眼前是一片树林。参天的大树间有许多矮瘦的小树苗,马阳正想是否穿过树林,一头猛虎从林中咆哮扑来。他没有退路,背后一片沼泽哩。他紧闭了双眼,默默等待被虎吃掉。过了许久,他睁开眼,老虎伏在他的面前。不阳不暇思索,骑上了虎背。老虎站起来,他就想再下不来了。虎负着他朝林中奔跑,树枝荆条刷过他的头手和身体,他双手抱住了自己的头,手背被抽得痒痛。 马阳被马星一脚蹬在腰间,醒了的马阳揉腰看屋,已有轻轻的晨光散在屋里,东西已有了面目。他没了睡意,起床拿起《金刚经》出了屋门。 马阳喊醒了马三华。马三华去放出了一吨半。站在天井的马阳还认真地看着轻薄黑雾散去亮㊣(2)色渐至增多的现象,感触到时光更替的有形时刻,他似乎又悟以了什么。直到有一天,他说出了惊动世界的一句话“生命的颜色是黑的”时,马三华马三木方知他是那天清晨悟出的真知。 马阳被教念了经文后,上了趟厕所,然后重入睡屋躺下,朦胧中他判断是梅含章出了门。 马阳醒来时已近晌午。他步出房,从光线里看出是老阴天气。他进厨房,见张土豆和马三华在切肉丝。张土豆笑说:“我今天来帮厨,寺里有徒弟做事。” 马阳笑颜顿开,说:“辛苦你了。” 马阳从门洞过那边天井去,见殷寡妇在登记室整理住客簿。他进门问:“生意不错吧” 殷寡妇笑说:“有你头儿比前段时强多了。” 马阳说:“谋求前途,咱们应攒钱、钱要存在银行里。” 殷寡妇说那就去开个帐号。 马阳说我去办。 殷寡妇说我陪你去,下午咱们就去。 少时,午餐的人们涌进饭庄,马阳就去接待客人了,马阳无事地回了北厢卧室。马阳突然记起马奎不见,便在两个天井的各屋找,没有马奎。马阳走到柴旺扁鸹那间用手推门,可里边闩着。马阳站在古老的窗格下往里瞧,见阴暗的屋里有人影,便问:“小奎在里边吗” 屋里传出扁㊣(3)鸹的声音说:“小奎没来。” 事实上,马阳还没醒来的时候,马奎见扁鸹领了个女的进屋就跟去了。他手中的宝卵隐住了自己,他看见了扁鸹捣弄那个马妹的事。 马奎是在扁鸹和马妹睡去了轻手拨了门闩出屋的。他走至饭厅,自揣了宝卵。马阳一眼看见马奎,笑说:“小奎,我到处找你,你到哪里去了” 马奎说:“小叔,我在屋里嘛。” 马阳说:“小奎你撒谎了,这些屋我找过了不见你。” 马奎小手手指说:“我在那里。” 马阳心中奇怪:“我不是问了扁鸹的么” 马阳牵了马奎的小手朝扁鸹的屋走去。 马阳推开门进去,轻脚达至床边。他看见了床上的扁鸹裸地睡得好香,一个四仰八叉躺在扁鸹里边。两只圆乳随着一呼一吸抖动。马阳猛然想起了狐狸女人的故事,不觉眼神定在了床上的那对乳上,他的呼吸也粗壮起来,觉得头皮触了电般的不好受。他有些站立不住,一阵眩晕掠过头脑,他紧紧地闭上了眼睛。 马阳正在惊怔中时,门外突然略的一声响。 马阳从响声中惊醒过来,愣了一下,急忙从扁鸹房里出来。 他站在檐口下向四处张望,看不见那声音来自何处他的目光寻找侄子,可是也没有马㊣(4)奎的人影,这可是奇怪了,这么一小会儿,马奎会到哪里去了呢 他心里惊怵着,穿过天井,四处寻找侄子。找了一时,仍不见马奎,他心里就烦燥起来:这个马奎常不见人影,害得大人们惊扰,真是不像活了。 正狐疑时,马阳又突然看见马奎站在扁鸹的窗外的。原来马奎就一直在哪儿,只是手里持着宝卵使马阳看不见他。这会儿马奎揣起了宝卵显出身来。刚才的那一声响,就是马奎的宝卵掉在地上的声音。 这会儿马阳看见了马奎真是忧喜交加,立刻走过天井,拉了马奎的小手儿,叔侄俩向大门外走。走进古巷中,马阳松了一口气。这时儿,炽热潮湿的古巷里仍然散发着暑气。 “小奎,跟着小叔好玩么”马阳改变了心清问马奎。 “好玩,小叔,我要光。”马奎伸颈仰着幼稚的小脸蛋说。 “小奎,你说孬话不乖了,小叔不喜欢,”马阳说。 “要嘛.要嘛,小叔。小奎喜欢。”马奎撒娇,摇着小脑袋天真地说。 “小奎乖,小叔给你买个光。”马阳笑着说。马阳心撮不能惹着了小孩子,拉起马奎的小手儿往前走。 “小叔好,小叔好,小叔光。”马奎听马阳要买光就高兴了,小脚儿蹦跳起来,吼声夹着唱歌般的说㊣(5)道。 “小奎,胡闹,小叔不是光。”马阳听了又好气又好笑,连忙制止侄子的话。 “小叔,我要嘛。”马奎停了蹦跳,睁大眼睛,自做个鬼脸,伸出舌头。 叔侄俩慢吞吞地走完了古巷子。 马阳不想走远了。刚至古巷与新街接口之地,马阳看见路边小通摊贩正泡制一种名叫醒酬的奶酪吃食品。看那醒酬在模子里旋转出来,从外形上看去是很受看的,因了模子有各种各样,这就旋出了小人儿、蜻蜓、狗头人身、狼脸人形,各种形状,不足而论的。马奎就指了这个指那个,小嘴儿嚷说,“小叔,我要光嘛。" “好,小奎乖,小叔买。”马阳心里暗笑,细看,的确醒酬形状都是一样的光。他便让马奎自己选。马奎要了小人儿和狗头人身各一个,马阳给摊贩付了钱,说着拉起马奎的手儿又走。马奎边走边看小人儿和狗头人身,小舌头就在嘴里咂咂出响声。 “小奎,吃吧。”马阳看见马奎那个样子就喊他吃。马奎把小人儿放在嘴边舔,马阳见他舔小人儿的,忍不住笑了。马阳想这么小的孩子就学舔,将来大了还了得么马阳止住笑和想,说:“小奎,不舔了,可以吃了它。” “小叔,吃哪儿呢”马阳把小人儿翻来复去地看,舌头一伸一㊣(6)缩,像是找不准下口的地方。 “小奎,你一口咬了他的头吧!”马阳心里发笑,想这小孩子吃人还不知从那儿下口哩,学吃人还得大人教,不会吃却想吃。马阳叹息,想也许吃人是人的本能或本性吧,小孩子天生就表现出来了哩。 “你们往哪儿去”叔侄俩刚在新街走了几步,迎来来了鉴真。鉴真看见马阳迎上来问话。鉴真又瞅小马奎的样子,满脸堆起笑说:“小奎真乖,手里拿的……拿的什么子呀!” “小奎,快叫尼婆,”马阳教导侄子马奎。 “尼婆。”马奎听话地叫了声鉴真。 “小奎乖孩子。”鉴真笑意写在脸上地说。她又眼瞅马阳问:“你们往哪儿走” “乱转,引小奎出来玩。”马阳说。 “我吃光。”马奎向小叔马阳嚷着。他是见大人们不跟他说话而显出不高兴的。 “小奎乖。”鉴真觉得有趣便说。而她心里却暗自问这小孩子咋要吃光马奎不管那么多了,一口咬下小人儿的半边。小人儿醋酸是经蒸后又油炸的,一层奶酷似面皮,里面全是空的,实质上是耐看不耐吃的小玩意儿。不一会儿,马奎就把个人儿吃掉了。他又舔了舔狗头人身的,同样吃了。 马阳同鉴真说了几句话,鉴真就说,“天气这么热㊣(7),跟我到庵李去吧。”马阳点了点头。鉴真就用一只手也牵马奎走,嘴里说:“佛山今年的庙会,听说热闹极了。” “玄真师傅在赶庙会吧”马阳想起玄真外游,便问。 “不知道,他也许去了吧。”鉴真语气上冷淡了下来说。 三人行至慈姑庵山门[]。马奎挣脱了大人的手,跑过去推石狮口中的石款。马奎推不动,就哇哇叫唤。马阳发笑,也就弯腰腑身帮他推石球。石款转动了,三人都笑。 “玉真现在习惯了么”马阳还用只手在推石球,心里想起马玉霞便问一声。 “习惯了,”鉴真说:“玉真脱了俗,一心向佛了。早晚诵经礼佛,完完全全是一个佛徒儿的样子了。” “真不容易,年纪轻轻的,立志守这空门。”马阳动情地说。 “活人都是一种心向往之,”鉴真说。“佛在心中,普渡众生,那也是咱们佛徒儿自我修炼的品行啊。” ㊣共7㊣

狠男人小说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 喝鞭酒叙杂话 喝鞭酒叙杂话 喝鞭酒叙杂话 ㊣(1)38.喝鞭酒叙杂话 “话是如此说的,”马阳笑道:“谁见过修成了真佛?比如你们上次说佛光就是普贤的因果,但是佛光又如何普渡了众生呢?玄真师傅那天斗败七个巫教卦倒是让人开了眼界的。” “佛光指引众生为善嘛,”鉴真说,“看佛光的人就会心空如洗,一切杂念贪性没了。佛能普渡众生就是一个善字嘛。人心恶,人一出生在世就是罪恶,洗灭罪恶本性唯有从善呀。放下屠刀立地成佛,就是走向善。” “玄真师傅也说过,”马阳笑说:“放下屠刀,不一定成佛哩。” “是,他说的是,”鉴真说:“他是指手中的屠刀放下了未必心中的屠刀也放下了。如果心里还有屠刀,当然不能说是善,也就不可能成佛的。”马阳一只手还在帮侄子推石款,对鉴真的话表示同意而点头,他想她说的和玄真说的一样。只听鉴真又说:“村长,你叔侄俩上楼去坐会儿吧,天气热,” 马阳说:“这门外挺凉爽的,不去了,天也不早了,我们该回去了。” “也好,”鉴真想了想说,“你们哪天过来吧。” “小奎,咱们回家吧。”马阳向鉴真点头,停了转动石球的手,给马奎说。马奎收回小手儿,站着喘气。马阳说:“小奎,给尼婆说再见。” “尼㊣(2)婆再见。”马奎挥着小拳头说。 马阳拉着侄子的手走,鉴真站在山门外看他们的背影,一抹血色的太阳光笼住了她,她的心中有种失落的感觉出现,自叹年轮悠转岁月不留人,如今花去花落了,他有儿有孙,自己终归孤守空庵至死的。 马阳和侄子马奎走回去,天色已晚,马都饭庄已有些食客了,各间餐室已烛光明亮。 “村长,咱们一起吃饭吧。”柴旺见马阳叔侄站在天井裕日下,使热情地说。 马阳笑了笑。 柴旺抱起马奎进了一间餐室,让马阳在首位上坐。马阳坐下,教马奎挨着自己这边来。马奎从柴旺身上下地,去到小叔身旁。这时,扁鸹带进了那个叫马妹的,马妹见村长在上,把身转背过去了。马阳就看见她背上的纱太薄,粉红白色尽透着,马奎的双小眼睛也盯在那腰际。扁鸹拉过她来,一齐坐下。 不一时酒莱上桌,马阳和柴旺扁鸹喝狗鞭酒,马妹和马奎喝六月雪饮料。殷寡妇端来一碟豆子。豆粒母指头般大,白色无皮。段寡妇说:“小奎,这豆好吃。” 马奎抓豆在手里,一颗一颗地往嘴里送!马阳看孙予吃得很香,也吃一颗,酥脆,味觉里是透香味儿的。马阳看那豆子,不知是什么子物儿。在他的记忆里,不单马村一带不产此物,远处他㊣(3)也不曾见过。马阳正纳闷,想人活了几十年,怎就没见过这稀奇物件。只见柴旺举杯向自己和扁鸹请酒,马阳即端杯与他二人礼碰一下杯喝干。 “你村长这次把酒厂的声望提起来了哩。”柴旺放下酒杯说。 马阳不言语。 “你办的土货,今天酒局长一行走时,我送给他们了。他们收下,都很高兴。”柴旺见马阳神情冷漠,又不知马阳心下想的什么,便调整向扁鸹说。 “他们高兴就好,”扁鸹说:“他们高兴就有戏了。” “这几年的事,”柴旺说:“不吃不拿是傻瓜,傻瓜就别当官了。” 马阳喝酒不让人过份地劝,柴旺只好一杯一杯地劝扁鸹喝。正喝得热闹之际,马银根进来了。柴旺扁鸹起立相迎。马银根说吃过了。柴旺不放,说你马经理得喝几杯酒。马银根也就坐了喝酒。 “老扁。你也要劝人喝酒呀,一快同他于两杯。”柴旺不经意中发现马妹人不见了,便向扁鹞说道,柴旺偷偷溜回去了。而马奎却跟上了他。 “来,马经理。我俩感情深,咱哥俩喝这杯。”扁鸹醉眼股陇。举杯同马银根碰了喝下。 马阳虽不多喝,但他得应酬着马银根。这样,三个人就说说笑笑的喝着。 马阳不知的是马奎跟柴旺进了睡房,马奎用㊣(4)宝卵隐着自身,在蜡烛灯光下看完了柴旺怎样把马妹抱上床,怎样脱去了她的衣服,怎样像小叔一样扭着。两个的上下往复行为,使马奎激动不已。 柴旺丢下马妹返回桌上,马奎也到马阳身边去了。只听得马阳向马银根问:“生意好么?” “钱有赚,还是老样子。”马银根说。 “菜凉了,快吃点菜。”柴旺说。 几个人都吃了些菜。 “马镇夜里有个鬼怪活动,镇中学几个女老师说被害了,你们说怪不怪?”马银根听了都扯了些生意上的安全问题后说。 “我还听说,那个鬼夜间在老村房子上奔跑。有天夜里,有人看见一个鬼影一跃上了慈姑庵的围墙哩。”扁鸹也说。 “有这等怪事?”马阳似乎怀疑地说:“我还没听说过。” 几个人又喝了几杯,马阳看见扁鸹有些支持不住了。柴旺就说:“咱们喝,别劝他了。” “我还听到张正果判了死刑,”马银根说:“最近就要枪毙。” “这么快就判了?”马阳问。 “现在说是快审快判,”马银根说:“你们想杀人的案子有多大,当然要快哟。” “小叔,要豆豆。”马奎对大人们的话无兴趣,想起了豆子。马阳把豆子盘移到了马奎的面前来。 ㊣(5)马阳看见柴旺又劝马银根两杯酒。 “你几个少喝些。”殷寡妇端两盘菜放在桌子上说,又转向马银根道:“你少喝空肚酒,多吃点儿莱。” “妈。我吃了饭过来的,你别弄菜了。”马银根向母亲般寡妇说。马阳和柴旺也说不弄菜了。 马阳见扁鹞脸红似公鸡说话额三倒四的,只不理他。柴旺和马银根就找些话给马日说。 “听说来了几个外国人,”柴旺说:“背走了几壶裤裆泉的水回去化验,鉴定水质中含有多少钙哩。” “这事我也知道,”马银根接话说:“说是含有氧化钙。次氯酸钙、轻质碳酸钙、氢氧化钙,还有什么子米花钙桃花钙的,说那水有使钙物质增光的作用o” “郡水一定有效用了。”马阳笑了笑说。 “现在还看不出来。”柴旺说,“那外国人鹰钧鼻子蓝眼睛,就能想出许多鬼主意。” “就是嘛,”马银根道:“洋鬼子就喜欢说鬼话。上次来的鬼子里有两个说是洋教授,讲外国人发明人可以不生养,搞什么子人蛋培育,改良人种,说以后的人就会生蛋了。把人蛋弄去卵化出来就是人。据说在一条大河的中间筑起一个岛,那岛就是人蛋卵化中心,已经卵化出人了。他们卵化出来的人尽玩坏主意,他们把那岛称为小人国。他们㊣(6)把小人国的人投放世界各地观察,果然那些小人厉害,正事不会干,就专能找空子钻。一个地方有那么一个小人,你那地方就坏事乱套了。” “你说的那人蛋小人儿,怕是现的捣鬼术把。”柴旺笑说:“有个姓鲁的先生是中国人,去考察过哩。他给小人们总结说捣鬼最有效的,只是有限。” “怎么会有限?”马阳笑着故意引起话说:“只怕无限呢?” “干不了大事,”柴旺说。“人们一旦识破了,那鬼术就不灵了。” “他一套鬼术不灵,”马银根说:“就又有二套鬼术的,外国人说小人就是鬼术大师。” “外国有魔术大师,不是鬼术大师。”马阳提醒说。 “魔靠的一块麻纱布,他把布耍掉了,有的干脆丢开了,就是鬼了嘛。”马银根说:“两种大师有区别,魔术大师玩的魔术是让人看了有趣而不害人,鬼术大师的鬼术是不让人看破专门害人的,就是咱们这儿说的阴谋诡计。” 几个人闲话说得很多了,转眼饭庄食客少了许多。这时马阳的哥哥和嫂子来了,人们起身迎接,在做事的梅含章和殷寡妇也过来了。 “吃了么?”梅含章笑问哥哥嫂子。 “吃了。”哥哥说。 “吃了?也再吃点吧。”梅含章劝道。 ㊣(7)“吃了就不再吃,你别管。”哥哥笑说。但是梅含章真要去端菜。 “弟妹,你哥哥这么大个人”儿媳吴银花有怨气的说:“还不知先饱肚子么?你看人家天天有人捧着吹,顿顿有人侍奉喝,还会饿?你看他现在已开始变形了,再过几年啦,不像那个酒局长我就不信。” “那是福相哩,”殷寡妇笑说:“有福的人可以享受,你我这等人自吃自胖不了。” “一吨半也胖,他有福么?”马银根问。 “他是天生的胖,”殷寡妇说,“他不吃也胖,是病胖吧。” “马瞎子原来说过,三木是人才,”梅含章想起便说:“咱马家族里几百年也难得出一个。” “是呀,人家要吃多少方养得胖,而他不吃就胖,”马阳也笑说:“马瞎子说得好,他那副头脑不简单。想的说的,总是在正确与不正确之间。那可是好人。” 人们只顾了说话。竟忘记喊坐。 ㊣共7㊣

狠男人小说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 到县里去 到县里去 到县里去 ㊣(1)39.到县里去 “把桌子收拾完,都下吧。”马阳说后,殷寡妇和梅含章忙收杯碗盘碟,柴旺和扁鸹拉马阳的哥哥坐下,吴银花把马奎抱在怀里。 “小弟,你没病吧?”马阳看一眼哥子镇长,哥子就问了一句。 “我有什么子病?”马阳说:“我天天有吃喝,又不下舞厅,哪来的病?” “如果下舞厅泡一泡,”马银根说:“可以长精神,身体会更好。” “泡一下挺舒服,”柴旺笑说:“那是乐哩。” “都是胡搅,”马阳说:“猪牛狗叫,怪东西。” “小弟,群体娱乐,”哥哥说,“你不能看不惯。” “我就看不惯。”马阳大声说:“你们一天吃饱了撑着就玩那东西,伤风败俗。” “马镇长,听说县里要枪毙人了,”柴旺为调整情绪,想了想,扭转话题说:“你晓得毙谁个吗?” “鬼节杀四个,”哥子说。“布告下来了,等杀了就张贴。” “说是,”马银根问:“说是张正果这次也杀?” “对,他的罪最大。”哥子说:“属于快杀范围。那三个人,一个是搞抢劫的,一个惯盗,一个是犯。” “怎么盗窃也要毙?”柴旺问。 “盗的财产太多了,”哥子镇长说㊣(2):“他自称是那个团伙的盗窃领袖,不杀不足以平民愤。那个犯嘛,他把个女的搞死了,还哩。” 马阳看见殷寡妇和梅含章站在哥子背后听得极仔细,哥子又说:“那些坏人这回遇着了,新来个局长是外县打拐的。他一来,县里领导问他如何治理,他说在他的三年任期内,把全县的人全过一遍,该杀的杀,该判的判,该关的关,有事没事的也审查一下,判不了刑就治安处罚,够不上治安处罚就交纪委处分,纪委说不够处分就由监察局处分。监察局处不了就由镇里办,镇里不够档就还有村社哩,就没有治不了的人。据说上次他在街上亲自巡逻时看见一对男女不正常,抓起一审,男的是个迷色鬼,女的是个惯偷人妹,关了一个月哩。”哥子镇长看一眼大家又说:“这回杀四人,通知下来了。要去看的都去。全镇一统计,两万里就有一万八千人报名。镇上也找不了那么多船只,让自己走路去看。” “我们也要去看。”梅含章和殷寡妇说。 “我们在坐的可以乘镇上的火轮去看。”哥子镇长向柴旺说:“你们的职工也坐船去,你们捐钱买船了的。” “看一回杀人是很畅快的,敢情好。”马阳心里很安然见全体人都兴奋起来各说要去看。便笑着说:“恶有恶报,我等的村人们就要㊣(3)看一看杀人,没有看见杀人,日子一久,都没活人的兴头了。” “是呀,没人杀,杀个鸡鸭猫狗的,”殷寡妇笑说:“不是也抢着看看么!” “我也去.”马奎在吴银花怀里见大人们兴高采烈的议论,嚷着说,马阳看见小奎边说边摸妈那挺拔的奶。 “小奎乖。小奎要去。”吴银花说着,把小奎的手从胸前挪开丁。 “杀鸡给猴看,”马银根说,“闹着玩。” “很受教育,”哥子镇长纠正马银根的话说:“不是玩的。” “是要去看.是白看,不收钱,”柴旺笑笑说道:“反正又不给钱买门票。” “比看戏强,”因醉了些酒一直没说话的扁鸹,这会儿似乎头脑清醒了,说:“看戏要收钱,看这个不收钱,当然要看了。” “后天就是鬼节了,”马阳说:“既然都要去看,留准守门?”他脸又向柴旺问:“酒厂守厂总得留几个人吧?” “我不去,我守门。”站在门外的马三华说。 “你不去,就在家和一木看门,”殷寡妇说:“三木去看杀他妹夫不好。” “厂里可以留五个人护厂,”柴旺说:“就由箭途负责,他是保卫科长。” “你说的是那个门卫?”马阳问。 “就是门卫,还是科长㊣(4)哩。”柴旺说。 “好吧,”马阳说:“既然都说好了,就这么办。” “有件事想问你一下,”哥子镇长见都说完了话,就瞅了眼马阳,然后向柴旺点头。突然听见有呼嗜声,寻看见是扁鹊双手捧头斜在桌子上睡着了,哥子镇长笑笑,给柴旺说:“你明天到我办公室来一趟吧。” 鬼节这一天,马镇各村寨的人都在一大早涌动了,这比任何一个节日都热闹了。也许它不是一个普通的日子,而是注人了新的含义。马阳和他的一家人上了小火轮船,哥子又招呼殷寡妇和马银根夫妇小孩上船。马阳看见柴旺扁鸹一拨望江人上的是另一艘船。 一声长鸣,两只小轮船就启锚在海上行驶了。马阳这艘船行在前面。他的手撑在船厢壁上,这儿离甲板.一步之距。马阳呼吸着清晨的空气。 东方的海天处已吐出鱼肚白了,白色的淡雾正轻轻地被晨风荡开去。 马阳转脸遥望大老黄桶树,膝陇中的树形就分明是把巨伞,石阶码头的梯路像条白色的带子斜缠在阉山麓脚,把镇与海联结了一起,镇却黑悠悠地模糊不真切。再望大老黄桷树通往石佛寺以至县城的泥跟地曾经的官道,人影像蚂蚁般牵着一条无首无尾的黑线。半壁阉山,仿如穿了黛色泡子外又披了白纱,只见山而不见树木。马㊣(5)阳想到了山与海都是不老的,要老的是人。幼时看山看海是这个样,现在还是这个样,人说山也还是那个山,海也还是那个海,唯有人嘛就不是那个人了。 马阳在思想中行走。船可是在海水中行走。突然马阳看见了石佛寺的山门,山门像个黑口朝着大海,他就想起玄真师傅说的要给菩萨们正身的事,不能让菩萨们背对着山门,功德箱又在菩萨背后呀,那的确有点儿不雅观。菩萨向西,是释枷牟尼的佛旨,正身菩萨向东也就是面朝大海,道理也对,菩萨可以直奔大海,苦海四渡时刻在眼前,没有必要再绕圈子了。 马阳把目光移向阉山山顶,山顶的石人隐而不见,远远的仿佛听到了裤裆泉水的响音,那似白帘样挂在石佛寺右边的山泉水,瀑布的响音掩埋了远占的悲哭吧? 太阳渐渐露脸.一片海际闪着红光,海面的晨风挟着海的腥味扑面而来,马阳想到恶人张正果将诛,心腹之患将除,心中由衷地喜悦。他轻轻地跨了两步走上甲板,心里十分惬意快活。突然一群海鸥迎面而来从头顶掠过。一泡鸥粪不偏不倚落在了马阳头上。他用手刨下来,可是臭味入了鼻孔,顿时干呕难忍。 “都在找你,”殷寡妇走来说,“你怎么在这里呢?”她见马阳的狼狈相,忍了笑掏纸为他擦了擦头发。在殷㊣(6)寡妇的劝说下,马阳走进了舱,舱里拥挤不堪。殷寡妇牵了他的手挤到两家人处,几个女人靠了靠,让马阳坐下。殷寡妇挨着梅含章坐了。 马阳听见哥子同人说话,转脸看去,那是个年轻人,上次在剧团和饭庄见过的。 “你们的大赛准备得怎么样了?”哥子的声音。 “报名的还是不广泛,”年轻人说:“现在只有八十多人报了名哩。” “你们要采取措施。加强宣传嘛。”哥子笑着说道。 “是的,”年轻人笑着点头说:“我们从审美艺术方面做了大量动员,一些人当面说是艺术,可是让报名就不愿意了。我们分析,妇志不是不爱美,问题可能出在男同志方面,思想有保留嘛。” “这个,”哥子笑脸但住了,点着头说:“这个事,男同志应该主动把自己的半边天让给志,上次他们提出大赛,没有考虑到男同志参赛,现在来不及了。我认为呀,你们在宦传上加一条,男同志方面的大赛明年举行。” “马镇长,你讲得真对,”年轻人微笑着说,“你的诺言肯定对宣传有好效果。” 马阳又听见哥子同年轻人谈起马玉霞的事一年轻人说是的是的,她修行也是繁荣咱们马镇文化,只是剧团一时没了个台柱子,像她那样一个天生丽质的女主㊣(7)角儿难找了。 哥子就说人才难得,世界这么大,有用的人才并不多,哪一行都离不得人才。 年轻人问道:“听说鉴真师傅要送她上佛学院,你知道吗?” 哥子笑笑说:“那是好事。佛教那一行,也要有人才呀。” 年轻人对镇上的事似乎全晓得,又问马镇长:“玄真师傅收一吨半做徒儿,那一吨半也是人才么?” 哥子不加思索地回答道:“当然,当然,不是人才,和尚也不会收留他的。” 年轻人似自语说:“啊。镇上的人都说他思维往正确与不正确之间,和尚就认为他是人才,寺庙是要选拔对与不对之间的人。” 哥子笑道:“你以为和尚是可以随便做得的吗?没有那种思想模式就做不得。一吨半恰好有如是的思想,当然在和尚看来,就属于人才了。” ㊣共7㊣

狠男人小说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 县城之劫难 县城之劫难 县城之劫难 ㊣(1)40.县城之劫难 全舱的人都在小声地说话,马阳头脑有些发麻了,烦燥的情绪涌上心头来了。他连忙照那天鉴真教他的办法做。烦闷的时候,就在心中默念南无阿弥陀佛,不记次数,不断地念,佛就会使你平静心情,他真的默念了。 马阳不知念了多少遍,仿佛眼前有佛光照耀,阿弥陀佛的笑脸在眼前晃来蛇去。原来,他嘴边麻木,倚在年轻人的肩上睡着了。 “宝塔,宝塔!”突然有人在甲板上惊呼。呼声把马阳吵醒了。马阳和全船的人都听见了。宝塔,即县城的象征,县城已经不远了。 马阳知道,过去的郡现在的县城座落在一个小平川地上,古人择地造城依山傍水。过去郡的西山头上有座塔,塔高十一丈,塔楼十三层。记载是明朝万历年间建成的一马阳以前看过那座塔。但是今天他听来仍很新颖,能望见增了,一说明船即将到达县城。 马阳忍不住起身挤到甲板上来了,海上的太阳已经升起。海面上泛起耀眼的白光,白光刺得睁不开眼。甲板上的几个青年人在说着话,马阳也不去听,一直背东向西前方望去,心中复活着宝塔的玲动雄姿现在还很模糊。塔层看不见,马阳心中的塔比眼中的塔真切得多。 马阳在海风中沐一身阳光。他呆立在那儿,动中想起过㊣(2)去的那个祖宗未做官遭难的地方就该是这段海面了,祖宗的哥子取了经终传真理妙谛满天下。有人说那哥子不报杀父之仇枉为人子,其实他认贼作父是不得已而为之,只是他害怕孤独了母亲,母亲跟着强盗冒官得夫人之位,是要活下去的呀。此一时彼一时的,到底活命要紧,我教是为人人,个人的仇又算得了什么好人也罢,贼人也罢,天还是那个天的哩。 马阳在心想中,小火轮船靠拢了码头。马阳随着人流下船,等齐了家人和殷寡妇马银根们一起走。走过小沙坪坝,攀爬码头石阶梯,那些古老的石板已踏出了口粮,石步子的脱皮,留下年轮风割的痕迹。马阳爬着那些石步子阶梯想,这和马村的码头石阶梯一样,是岁月劳作出来的迷离斑剥了。 进了古老的城门,这儿是东门,马阳看见古老的狭窄街道人流如潮,人太多了吧。马阳想如是这么多的人,比过年节时游动走街的人还要多,鬼节嘛,鬼的节日,人们都喜欢鬼而爱鬼敬鬼崇拜鬼,却又害怕鬼怨鬼恨鬼打鬼哩,至少还是有人想跟鬼们交朋友以便于一些鬼的勾当,也至少有人成为了跟厉鬼魔鬼打交道的人。 不,马阳又想到鬼节应该是个无鬼的日子,鬼们都去过节了谁还作祟鬼们是在地下活动的。鬼们有自己的天地有自己的世界。过去响马㊣(3)村出过一个祖宗在这儿郡里做官的,他可是刮地皮的行家里手,因了成就卓著而升官,鬼们居然为他送行,他欢喜却又害怕,惊问你们怎么能跑出来鬼们喜地欢天,齐说谢老爷恩曲,要不是你刮穿地皮,我们哪会重见天日吁,我等要感谢你哩,愿意为你当牛做马供你驱使哩。他就高兴说愿跟我的就去吧。 马阳随着人流走,被人流卷起走,看一眼古房屋还是先前的样子,和村里的老屋一样高大,有雎有刻的。他望巷道的宽度,既然叫巷街嘛。当然就比咱马村的古巷宽的多了。街两旁的房屋正面向街,一律的木板为壁,板壁污黑发亮,想是数千年污浊厚积之故了。 一穿过了几条古老的巷街,就是这座闻名的古城午门了。午门斩首,那是古时候人治的刑罚,现在是文明的法治,斩首改为文明的枪打枪杀。 马阳想着一些古怪的事情。突然闹哄哄乱挤起来。听着喊着人推操着人的。一阵混乱以后,马阳被推到了房檐下。他站着跟着脚张望,不见了自己的家人和殷寡妇的三口人。他觉得莫明其妙,怎么要乱呢啊,是了,定是都看见把犯人押上了较场进入午门吧,人们太喜看犯人一眼了。看血流的红光,看杀人的惊心动魄,看犯人由人变为鬼的瞬间,看开枪为恶人送行的姿态,一切都会使人兴奋。 ㊣(4)马阳高伸着头用眼光在人群里寻找家人。他脖子酸了疼了,仍然不见一个熟悉的面容。他有些累的丫。就干脆在街沿坐下来吧,看人们激动的快走快跑。蜂涌着挤向午门。 不知过了多久,太阳已把午门及它外边的较场烧烤得烦燥闷热如蒸笼一般,挤着翘首以望的人们汗如雨下,马阳坐的街檐下石板虽有古房屋的荫蔽,但古石已有了烫味,他感觉上在淌汗了。 正在这时,人潮向马阳的这条古巷街疯奔而来了。马阳慢慢地站起身,立于街格石条上。瞬时,街檐下挤满了人,有前后相随的三轮摩托车向这边开来了。人们欢呼雀跃站在街边去,两边街檐下更密不透风,轮摩托车开过去了。太多的人涌过来,马阳被人推扬着下了街檐的台阶,又很快地被挤推向街心。他像一只皮球被人踢来掷去。他使出全身力气后退,退的也裂有那么一点点。 一辆运货卡车开过来,马阳翘首望亮篷的车上人犯,真绑押着四个人,每个被绑的人背上插着白标。马阳紧张的望着。近了,马阳的眼睛搜寻到张正果的脸,那脸苍白毫无光泽。恰好马阳的眼神被张正果的眼睛盯咬上了,张正果那眼神充满了刻毒的一股杀气,马阳自觉得一股寒气入了头脑没至骨髓。汽车过去了,马阳似乎成了一具活僵尸被人拥挤推倒了,没㊣(5)有人顾及他。人们只疯狂地追赶远去的汽车。 马阳被无数的脚在身边上踏过,疼痛使他清醒了。他想爬起身子。但是不行,每艰难地爬撑一下就又被人腿脚撞倒。马阳终被人脚撞躺在地,在无数流过的人脚中动弹不得了。马阳的意识开始了自由的驰程。 马阳仿佛被张正果提着领口拖着走了,身子轻飘飘的。他自我感觉到自己完了,张正果要杀我,我只有做鬼了。他并没有恐惧的意味,也没有向张正果求饶命的话语。他觉得自己换了个人样。上次张正果捕杀他求过饶的,怎么现在心里这般坦荡好像做人做鬼都无所谓了,意识中自我安慰着自己:人鬼同存的世界,一切没有区分的,有什么子不好呢甚至做鬼比起做人来,有太多的安逸了。活人是吃的一日食。酒鬼也是一口食,不过是鬼食而已。 活人为食没有那个不劳力的,活鬼花钱就便宜了,活的人会成捆地给鬼送来票子,票子多的鬼就扬眉吐气,鬼日子过得舒适极了。仿佛中,马阳觉得张正果把他摔倒在地了。他发现这是一个山坡,看张正果自己向坡上爬去。山坡火一般的烧烫,马阳站了起来,也向坡上爬。他微弱的意识中有了这就是火焰山的意思,能过火焰山是做鬼的先前本事。 他爬呀爬的,终于爬上了山顶。山顶是一个如小㊣(6)晒场的坪子,中间燃着大火,火焰冲向天际,一层一层的焰头,煞是吓人哩。他看见焰最底层下,像个空洞,想到火就是从地口喷出来的,如果从那火焰上过去,化不成灰烬,也会掉进地口的,进了地口暗无天日,还是做鬼么 他马阳站在那里想不明白就犹豫不决是否踏过火焰。站在坪子上也不好受,坪子全是赤土。灰烫了,他身子上汗流如洗,有点儿站立不住。忽然撞来一个黑面绿眼身高八尺的大汉子,把他马阳提抓在手里,几个大踏步冲到了赤坪的边沿,将他马阳掷下悬崖了,他在空中失去了意识。 马阳苏醒了。 苏醒后的马阳觉得周身疼痛,身体不敢动弹一下。他有气无力地睁开眼睛。啊!白壁,白灯。白床铺!尽皆一片白色。他心中立时有了恐怖感,我怎么在这里了难道是从山崖坠落在这里的吗他的手想动一手,似乎有虫子在手肘上爬行哩。可是很费劲,没能使手移动。他觉得胁间隐隐地疼痛。想用手去抚它一抚,可手动不了。实在使他生气,怎的移一下手就没了力气。 他似乎累,闭了眼皮,平息地呼与吸,歇息了许久,许是积蓄了一番力量。奋力移挪手臂。手是动了,可是被什么牵拉着。他用劲睁睛,看见了输液胶管连在手上的。他叹了一口气,又闭了眼喘息。 ㊣(7)他听见有入说话,强迫自己睁眼。他看见了。是马银根与个穿白大衣衫的女人在说话。马阳的耳朵里嗡嗡作响,听不真切他们说的是什么话。他见马银根跟着那个女人出去了,就眼珠转动看白屋顶白灯光、他脑子里空白着,强迫要追问马银根怎来了,鬼国里也有个他么 他不知道,鬼界怎有这么个地方,为什么要把他弄来躺怎的从火焰山就来了这儿火焰山,马阳意识里就那点儿东西。大脑还是在复活了,他的意识在作出判断,这里与火焰山无联系!然而他记忆的方般里定格了那地口。那出口冲天的火焰,那一层一层的焰头,那火势烧红了的天与地。 ㊣共7㊣

狠男人小说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 烟王出世 烟王出世 烟王出世 ㊣(1)41.烟王出世 马阳从死亡峪回归了生命。 马阳睁眼有了些力气,大脑也一天天活过来了。他慢慢想枪打张正果的事。他想起张正果提着他领口走的。他想起被人推倒在古街上了。他能够问马银根的话了。 马银根主动给他讲那天的事。他得知那天他被人操倒在街上,马银根被他绊了下,也就发现了他躺在古巷街心的。马银根把他抱起来,他全不知晓。 马银根把他背进了医院抢救,他已经昏死四天了。马银根说他被踩断了两支肋骨,全身数不清的紫乌块。马阳就说,已经去过死亡的地方了,没有敢踏过那火焰山的火焰,被人抛下山来的。 渐渐地,马阳头颈能动,手也能移动了。马阳就问家里人怎么不来?马银根就说都来过了。又都去忙事了。马银根说那天把他送到医院救死扶伤,给广播局打了电话,广播局拉开高音喇叭说大话:马阳先生住医院了。两家人都找来的,村里和镇里的许多人都来了,医生只准看一眼就走。 两家人没有离开医院,见他那个假死的样子,就那当着真死哭了。可是,晚上高音喇叭又吼:马镇出事了。结果第二天大家不得不回去。不过,我天天给他们报告了你的消息的。 马阳就问:“镇里出了什么子事?” 马银根㊣(2)想了想,摇了摇头,说:“我没回去,也就不知道。”又安慰马阳说:“你别记挂,肯定不会有大事。” 马阳心里还是狐疑着,但不便追问。 这天,那个白褂女人给马阳挂输液瓶时问马银根:“听说你们镇烧了偌大一片房子?” 马阳瞅见马银根朝女人丢眼神,可是女人还唠叨着说:“遭火烧的人家肯定惨了,听县里广播说有钱捐钱,没钱捐物,破衣服臭袜子都可以,吃不完的东西也可以。” 马银根听她还要说下去,截住说:“你帮我守一会儿,我到外边抽根烟去。” 女人只好独自劳作,一针扎下去不见血。她拨出针头又扎,连扎了五次,终见血了而罢手。马阳早已有了痛觉,不是前几天冷水烫猪不来气。每扎一次,他就咬紧牙关硬撑,直至嘴唇咬出了血。可是那个女人直起腰叨道:“瘟皮,血管也是滑头。” 女人拧了输管开关.不高兴地朝门外走了。 马银根进屋,马阳就想到他抽过烟了,人抽烟是有瘾的。马阳想,我的老烟病没有了,那次去拿老烟蓖麻叶,调戏嫂子不成事,哥子嫂子就搬走了,婆娘梅含章打耳光喷口水骂娘老子。被罚了跪也不饶,我马阳没想头了,一气之下戒了烟。戒烟不易,尤其上了病要戒不易,不抽烟就打喝欠流泪水,㊣(3)满身骨头像散架的,但我马阳想到羞耻,没去县里的戒烟所住。还是戒掉了。 以前的人抽大烟就不好戒掉的,马阳想从前咱村的三爷爷四爷爷王七王八爷爷都抽大烟,那瘾真大,卖了房子卖了地,后来卖了婆娘,儿子女子都卖了,就是戒不了烟,可是闹翻身的来了,说流氓无产必须戒,政府不发大烟钱。逼得他们还是戒了。现在的年轻人又学抽,不知以后怎么办。去年鉴真师傅说,张家村一个女人生下个女子,那女婴刚冒头时,接生婆看见她嘴上叼根棒儿,像根烟,还是带咀的。 那家的男人以为不吉利,去找马瞎子择八字。择过,马瞎子说是贵人啦,天下的烟王出世了。那男人问什么子叫烟王?瞎子说吸烟的女皇帝。 马阳想着自个笑了。马银根问你笑什么子事?马阳摇头。 马阳见马银根认真的样子,就反问镇里究竟出了什么子大事?马银根说迟早你会知道的、你现要在养病要紧。马阳说:“迟说不如早说,你就说给我知吧。” 马银根迟疑了一阵子,说:“大火烧了十几户人家的房子,烧的是老屋场,我家和王婆的房子全没了。” 马阳一下脸色发白,眼神呆滞无光。不一时刻,马阳突然惊呼有鬼有鬼。一口老痰堵住了马阳的咽间,他咽喉里咕嘟咕嘟地连续㊣(4)响着,粘液泡从嘴角流出来,他脑壳一歪,拉倒下去了。 马银根还在说,也没什么事的,烧光了也是好事,那地基可以盖新楼房了。他斜眼一看,马阳歪倒了,急忙用手去探鼻孔。心说,不好了,没有气了。 马银根看马阳鼻嘴歪斜,嘴角有一抹汽泡和诞水溢出,眼角两滴大大的浊泪。马银根慌张中记起按床边壁头键钮,一键钮的铃哨通在护士室的。他手使劲按在键钮上不放开。 不时,医生和护士们跑来。一医生把了一下马阳的脉,说取吸管。白衣护士急跑去找来了吸管和器械。医生就把导管。一头从马阳鼻孔去。马银根看见导管揉进很长了,医生就把个橡皮大气便套在导管的另一头按压几下,取下气镇,管子就流出粘液。 如是反复了几次,塑料桶里盛起白粘物半桶了。马阳唤了一声,医生用手翻了他的眼皮,说活了,快拿强心针来。 取了导管,打过强心针,马阳口鼻端正了,浊泪如小溪水般地溢出眼角,马银根用手纸给擦掉。 医生护士走了之后,马阳长叹短吁了许多,对马银根说:“咱们回去吧。” 马银根说:“你的伤没好尽,没法回去。安心治疗吧。” 马阳天天吵着要回去,马银根实在无力再坚持给他治疗下去了,就找医生㊣(5)开了些药,陪马阳坐镇里的小火轮船回去了。 马阳回到马镇,去看烧过的那一片废墟。他看那没有燃烬的老木头碳黑一块一块的,砖瓦遍地,大都碎破,古砖墙壁垮塌了很多,没有一堵是完整的,这儿的确已是一片废墟了。 马阳走到殷寡妇和王婆原来房屋的那一片,众多的人正涌在那里看哩。人们让开一条缝道,马阳走进人群。这儿许是殷寡妇曾经的天井吧。一条水桶粗的蟒蛇死了,蛇鳞已烧为黑色。马阳见蛇身卷缩一团,蛇头上八王两字依稀可见。马阳耳里就有了人们的议论声音,八王蛇是可以修成龙的,可惜呀。有人说,上天不让修成,是天帝震怒放了天火。 马阳往回走,太阳的酷热还是依旧,他想以前从没见过段寡妇房里有蛇,它是躲在哪儿修炼的呢?啊,鬼节真是个有鬼的日子,天火来烧,为的是要处死一条蟒蛇。 走完闷热潮湿的古巷,马阳回到家里,就看自己的古屋安然若旧,想一切都是天意。梅含章见他痴痴傻傻的模样,接过他手里的拐杖说,刚一回来就乱蹿,也不顾你这虚弱的身体。马阳摇头说,天意难抗呀,马瞎子说我七月有灾,这不就是灾难吗? 马阳坐在自己家里,想八王蛇的怪事。 马阳记得老辈的马家人说过,马家人曾经治理这马㊣(6)村人丁兴旺,官府说这儿有土匪。派了官军来剿杀,一时杀死村里许多人。 八个马村的马娃子弟就揭竿而起造反了。他们旗下聚起无数的百姓,哪些活不下去的老百姓都来参加,一时队伍拉起很大。八兄弟率领百姓逢州过县见人就杀,朝廷多次派兵围剿都没能取胜。八人自封为王,杀了几个省的人,也许是上天发怒,不能忍受滥杀生灵啊,八人遭到雷击,是为天灾。现在他们是不是变了蟒,企图修炼成龙去为害人?七天终不允许扰乱天下,天火收了它们。 马阳在家里不出门去,一些村人就来看望他。哥子嫂子侄子来看他,送来的礼品他让梅含章收了,哥子转头说:“这下可是咱们忙得不可开交了。” 梅含章问:“忙些什么子事?” 哥子说:“县上让报火灾之情,说县里的人捐物很多,还有咱镇自己的事,举办马皇节已经迫在眉睫了,也还有一大堆平时该办的事。” 哥子一家人刚刚走了,殷寡妇就来拜望了。马阳看她脸上没有愁苦,说话还是笑声朗朗。她说她和三华在大哥子马银根那里安顿下来了。银根说了重建所新房子。马阳心下放宽,脸上有了笑意。 “他大哥,你莫愁,没事的,你把身体养好就是最大的好事。”殷寡妇说。 “殷婶,”梅含㊣(7)章说。“你来就是了。怎么又拿那么多东西?“有什么可拿的,”殷寡妇笑说:“三华又操旧业下海捞物,我给他大哥拿点儿蟹鱼过来补一补。” “三华无事吧?”马阳问。 “三华说鬼节那天傍晚。”殷寡妇知马阳的意思是问大火时三华平安否,便笑说:“他发现一吨半不见了,就出去找,走到大老黄桐树下,看见三木站在树下坪子上发呆。他走过去顺着三木的眼光看去,就见一条大蛇缠绕在大老黄桐树上,那条蛇太大了,把三华吓傻了。三华惊醒过来时,那树上没蛇了,三木也不见了。三华突然见老村中间那边起了大火,火光冲天,他往古巷跑了段路,就望得咱们家那地方烧得僻懈叭叭响。 “三木到哪儿去了?”梅含章急着问。 “也没事的,”殷寡妇说,“在家里,他哥三元守住他哩。” ㊣共7㊣

狠男人小说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 笑谈美尼姑 笑谈美尼姑 笑谈美尼姑 ㊣(1)42.笑谈美尼姑 “村长,福大命大,福星高照啊!”鉴真走到门口念声佛说过话,屋中马阳殷寡妇梅含章起身迎她进屋,几个人都坐下。 “什么子福?”与此同时马阳随口说。 “灾难过去,”鉴真师傅笑笑说:“逢凶化吉,岂不是福星高照么?人说头上三尺是神明,村长一生行善,广积阴德,显然老天有眼,康泰自然了。” “这段时间没有念经了。”马阳心下欢喜,说道,“那天去看杀人,《金刚经》忘带上身了,现在没书了,被天火烧了。” “这不打紧,”鉴真说,“我们庵里也有那种本子,我找一本给你就是了。” 马阳就很兴奋安然了。 “那天大火,”梅含章问:“师傅看见了吗?” “看见了。”鉴真先念声佛说。“那天傍晚,我们刚吃过斋饭,我走到柏树林里,看见天都烧红了,火星子还飞溅到这边来。我急走到山门外,望见那边火势很旺盛,村里也没多少人,只呼得爆裂的响声。我忽然看见天空中一条金光闪闪的龙盘旋飞舞,我想龙要上天了。可是那龙旋转几圈就不见了。这天又听人说烧死了一条大蟒蛇,想是那蛇要在那天成龙上天吧,结果被上天打下来烧死了。” “这就是奇怪事,”殷寡妇说:“上天不准成龙,㊣(2)当然就要烧到它了?” ”上天不准成龙的东西就是孽畜。”马阳笑着说,“当然要放火烧的了。” “只是苦了咱们村的人,”梅含章说,“天火烧了的人家没有房子家什的,怎么活?” “有政府呗,”段寡妇说:“政府不是叫自救吗?还有人捐物哩。” “完呗,自知我也救不了火,回到庵里,三木正在柏树松树间追赶玉真徒儿。我走过去,玉真徒儿就躲到我背后来了,三木那呆子就不敢过来了。僵持了许久,徒儿们都赶来了,把三木轰出山门。第二天大火还在燃,我教紧闭山门,我到三元家去,见只有张淑华在家,便教她把三木锁在屋里了。” “是了。”殷寡妇说:“那天傍晚,三华在大老黄槐树坪里找不到三木了,定是他跑到慈姑庵里来了。” 又一天,柴旺和扁鸹带着礼品来拜望马阳,问过身体恢复情况之后,马阳也就问起厂里人是怎么安顿的。 “你们现在住哪里了?”马阳问。 “住到酒厂里了。”柴旺说。 “这些天。”扁鸹说。“咱们把酒厂房子筑了墙壁,置了生活用具,把人都住了,还办了个小伙食堂,雇了马妹去煮饭。” “快甭说了。”柴旺道。“她煮出来的饭全是夹生的,我看还是另雇人吧。” ㊣(3)“你们可以去雇张淑华煮饭!”马阳说。 柴旺和扁鸹都说对,张淑华块头大,有劲,能把饭煮熟的。 “老人家的饭庄烧了。”柴旺叹息说:“你想过没有,再盖座饭庄起来。” “想也白想。”马阳说:“哪有那么大的财力呀,盖幢房子得用多大笔钱呀。” “可以集资来盖嘛。”扁鸹说。 “不行。不行。”马阳摇头说。 “可以拉赞助来盖。”柴旺说:“房子峻工,月前立块石碑,把拿了钱的人名字刻上,那些人就不朽了。你想,永久性的纪念,多少人都想着哩。” “什么?。”马阳惊怵问:“那些人就想留个名字么?我真没有想到呢。” “真可以的。”柴旺说。“前几天厂里有人回望江去,就看见有人用此法集钱修了好大座陵园哩。人家起得妙,把望江历代好死坏死的人都一人做一座假坟,土块碑刻上他的生平事迹。说是计划开放售门票,游人可以买门票去看。不过,现在还没修起,等峻工了,我也回去看。” 马阳笑而不言,柴旺和扁鸹把马阳的顾问工资奖金交给梅含章后,就说老人家好好养病过几天我们再来看望你。马阳和梅含章把他俩送门口。送走了柴旺扁鸹,马阳就真的要同梅含章来商量是否盖新房子的事哩。 ㊣(4)“盖房子不是件小事。”梅含章说。“咱们一无钱:二无人怎么盖得起来,我看咱们就别做梦娶媳妇尽想好事了。” “屁话。”马阳脖子一硬恶恨恨地说:“咱怎么没钱怎么没人?盖房子是难,但盖起了就是财产,子孙后代就有产业了。以前的人,不就是买地建房了吗?现在不准买土地了。那建房就是正事。” 梅含章阴着脸不说话丁,马阳心里发狠,想这婆娘一辈子就说丧气话,硬是没安好心肠。和这么个女人活一辈子真是霉透了。要不是家法难违,老子早休了你这丧气的东西。马阳叹气一声,又想人活一张脸,有脸面就是正人了。以前咱村里的盗帅不就有脸面吗?咱马姓出个女子改名李香君的不是就有脸面吗?祖宗早说过了,笑贫不笑娼。这人啦,无论是个什么东西,有钱有势就有了脸面的,那你没钱没势就是无脸面的东西谁去奉承你? 马阳想过,自觉有了好主意,像自言自语地说:“这新房子,我看是要盖的。那柴旺是何等人物,见多识广,人家说得有道理,咱要相信是对的。” 梅含章无言以对,叹气后连连喘起来。 这喘也是恶兆,马阳想,她一喘,使人心里发毛。她这个样子,活着还不如死了好,这等丧气的婆娘早死了早好,为什么子老天就不早收了她,这㊣(5)不是让她要永远折磨我马阳么? “大哥,你好些了么?”马阳心里正在生气,脸色很不好看。马三元进屋门安。梅含章就起身让座。马三元坐下,梅含章去做自家的活儿了。马三元看一眼马阳的脸又怯怯地说:“大哥病了,也没顾得来看你,实在对不起。” “别客气。”马阳脸色和缓了些,想了下又问:“三木在家没事吧?” “锁着的。”马三元说:“每天放出来跟着我做些事,没事就把他锁在屋里了!” “这样好。”马阳说:“他一溜出来就惹得不安宁。当初,真不该把他从寺里找回来。” “家里不幸。”马三元说:“出他这么个人,太烦你的心了。” “我马家。”马阳说:“世世代代就出不少能人,至少也是半斤八两的角色,最次也是安份守纪的老百姓,怎么就出了他这样个东西,家族不幸啊。” “你也别太在意。”马三元说:“他孬只是他,咱村马姓人个个都是好样的,你就放开心吧。” “三元。”两人又说了些家长族短的话。马阳就记起荐了张淑华去煮饭的事,便说:“三元,你们家太贫寒了些,我说教你媳妇给酒厂去煮饭,怎么样?” “好事呀。”马三元笑说:“现在没地种了。她在家也没事做。” ㊣(6)“不是你家有事没事。”马阳说:“我是看着你兄弟俩没一个赶得上你爷爷的,甚至一丝一毫也没法跟你爷爷比。一代不如一代呀。我是要你媳妇去赚点钱回家,把个家弄得好一些。” “大哥说的是。”马三元赶忙堆笑说:“你处处为我着想,我真不知怎么感谢你哩。”一两人歇了会儿,马三元又说起鬼节他去给张正果收的尸,已经火化了,把骨灰盒送到张家村去了。 “一个镇压了的杀人犯。”马阳说:“把骨灰拿回去干什么子?让我说呀。你去跟你妹商量。挖个深坑子,把骨灰盒埋了。”马阳想了下又问道:“娥姑现在日子好过么?” “不好过,”马三元说:“妹子说秋季女儿张春禾就不上学了,交不起学费 “现在都兴有文化,不上学怎行?”马阳说:“不上学,那不是误了小孩子一生吗?”马三元说不出话,马阳又说:“我看啦,你们得想办法,学还是要上的。”马三元点着头。 这天半下午之后。马阳独自一人去散步歇凉,走在古巷中看了一会儿山墙古砖的图案,就仍由脚行信步地走,不知不觉就到了天火烧过的废墟场地。他看见马稣从那儿走过,马稣歇住脚跟他打了招呼,马阳就想起他的女儿玉霞了。 “去看过玉霞了么?”马阳门。 “㊣(7)昨天去看了!”马稣说:“那孩子真入佛性了,鉴真师傅说等秋天就送她去上学了。” “去哪里上学?” “鉴真师傅说已安排妥当了,送她去佛山,那儿有个佛学院。说是读三年毕业,可拿个佛学学士,出来国家可以发工资。” “这就对了,有学有识的,这不就是好事么?我说呀,让那孩子好好学,将来鉴真师傅隐退,她就可以当主持了:” “是呀。咱家就出个佛徒了!” “岂止你家,是咱马村马姓人的荣光啦,咱们出个佛里的人才,是名扬后世的哩,我等这材,哪行哪业就有能人的,祖宗恩德啊!” “是!是。!” “你家也不算穷”马阳看了马稣一身衣服脏而黑,说:“怎么你就愿去收破烂?” ㊣共7㊣

狠男人小说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 大黄狗下崽了 大黄狗下崽了 大黄狗下崽了 ㊣(1)43.大黄狗下崽了 “你不是说哈马家人行行有能人嘛?”马稣见马阳刘他有些厌恶,他收敛了笑说:“这马村改了镇,地头和人口都变了,地变大人变多了,就没有收破烂的,我干这行不偷不抢,光明得很,变废为宝,我还想办个专门的破烂公司哩。” 马阳听了他的话瞅着他说不出话来了,马稣又说道:“这片烧了的屋场,我清理了好几天哩,集起的破烂一大堆,起码要卖一千元,家家都来找我给还用得着的东西,那天银根妈来找,把个破玻璃球拿走了,说是她家祖上传下来的宝贝是个夜里发光的玩意儿” “那个球我见过。”马阳笑了一下,打开尴尬局面说:“是只夜光珠子,最黑的时候有一团白光。” 马阳看着马稣走了就自个儿去看段寡妇和王婆那片屋场。他站在殷寡妇原天井边看,心中迟疑,蛇尸已经不见了,他想肯定有人弄去埋葬了。这时马银根打这儿经过,在他背后喊他。 “大哥,你在这儿呀,咱们回去吧,天色不早了”马阳点头,就退出来同马银根往老屋的马阳家方向走,银根说:“我想找你谈,咱们是不是可以建座房子?” “我看不容易。”马阳不露声色地说:“这修房造屋是大事。” “对,是大事。”马银根说,“有了房子就有了固㊣(2)定资产,当然是大事,所以我想到咱们是否修造房子?” “没钱就建不了房子。”马阳说:“你是怎么想的?” “没钱可以借贷。”马银根说:“按利息付贷,先把房子造起来。” “借钱要还。”马阳摇头说:“将来背上债了,只怕没有出头的日子了。” “大哥,不怕。慢慢还债嘛。马银根说。 “你小子糊涂,那债只怕还不清,哥子孙子都背上了。”马阳摇头笑笑说,“我看还是算了吧,咱就当穷光蛋算球了。穷人还光荣些。” 马阳走到了自家老屋门外,马银根就回自己家去了。马阳进屋就见哥子嫂子侄子同婆娘梅含章坐在堂屋说话哩,马奎用火柴杆捣烛火,烛火蕊卷起灯花。爆出叭叭声响。嫂子笑。马阳往桌边一站,大家都抬头看他,马奎就喊小叔,他就说小奎乖。 “小弟,有个事给你说。”马阳刚一坐下。哥子就朝他说:“你看可行不可行! ” “是什么子事?”马阳无表情地说:“你说吧。” “我想。”哥子瞅了眼梅含章,放低声音对马阳说:“我想,咱们修造房子。” “你有什么子想法。”马阳也不管哥子如何盯着他的脸,他仍然不动声色地慢慢说。“细细地说来.让我想一想吧。” “修㊣(3)房造屋是开创基业,这就不用说了。”哥子瞅着马阳的脸说:“现在,火烧了老屋场。一些人没钱造房,咱可以把地基低价买来,当然要根据需要买,需修多宽就买多宽。这钱嘛,昨天柴旺扁鸹来说捐些给你,再借一些给你,其他的人来捐,也由你接受。就合计来找的人报的数目,大约十多万元有了。你看可不可以建?” “我是有屋住的人。”马阳蚁息了一口长气说:”还想这些事干啥?借人家钱,那就是帐,借帐还钱,终归要还人家的。我看这事还是不要急着办,你可以用我的名字把要卖的地基买下来、等有财力再说建房吧。” “小弟想得好。”哥子想了想,似乎心领神会,问:“地基应该连成一片吧?。” “连成一片当然好。”马阳瞅哥子说:“但是有的人不一定要卖,你不能强买他的。不连在一起也没关系,“有卖的可以先买了再说嘛。”哥子点了点头。马阳又说:“办这些事不要慌慌张张。你可以托人绕着问谁卖,要卖的,你就抓紧办了契约,付了钱,不要没办就让人知道了。” “弟妹,过几天。”马阳歇下就听见吴银花在向梅含章唠叨说:“小奎该上幼儿园了。你看是不是留他在这里玩几天。” “留在这里玩。”不待梅含章说话,马阳便说了,他又转脸㊣(4)向哥子说。“小奎秋季去上学了吧,你们怎么想的,孩子早点上学好。” “是呀。”梅含章也向着哥子嫂子说:“你不是六岁就上学了么?小奎也该上学了,你们看怎么办。” “那这事,”哥子瞅了几个人都盯着自己,便说:“那就下半年入学了吧。” “小奎。”哥子嫂子站起要走,吴银花说:“小奎,你跟着小叔婶婶玩,要听话。 “小奎听话。”马奎斜眼朝吴银花说。“小奎怕,爸爸爸爸打。” 四个大人都笑了。 “你说要造房子。”哥子嫂子一走。梅含章就埋怨马阳说:“现在又说不造,真不知你想的是什么子歪理。” “你懂个屁。”马阳剜她一眼说。 “你个狗日的。”梅含章生了气,骂人了:“你是个屁。” 马阳就扬起手要打婆娘梅含章的嘴,女人跨前一步,手抓住了马阳胸衣,连嚷叫着。马阳斜眼看屋里不见了马奎,急忙说:“小奎不见了,快找。” 梅含章松开手,老两口子就在屋里找马奎。堂屋里没有人,马阳想起小孩子调皮玩捉迷藏的游戏,便教梅含章拿了烛火在睡房屋找。梅含章举烛火在睡房找遍了,没有马奎。又到厨房找,也没有。她再到哥子嫂子以前的住屋现在成了堆放杂物的房子去找,㊣(5)还是没有。几间屋找完了,不见马奎。 迟疑中,马阳和梅含章举烛火回到堂屋,一眼看见马奎双手捧着小脑袋伏在饭桌上的。老两口子惊诧地说道:“明明不见在这儿嘛怎又在这儿?” 梅含章把烛递给马阳,去抱了假睡的马奎进睡房。马阳关了堂屋的大门,举烛进睡房。 躺下以后,马阳还在想:“一定有来头!”他想马奎已是多次出现这种现象了,突然不见了让人找不着时又突然出来了,究竟是怎么回事。 这天上午马阳觉得有些烦燥时,鉴真来了。鉴真把本线装的《金刚经》给他。他翻一下认为同原来那一样,说我识的字少读不了的。鉴真就说你每天到庵里来学渎一段吧。 “那就太劳累你了。”马阳心情好^r笑说。 “佛家与人方便嘛。”鉴真说:“何况是老人家修行为善哩,理当效劳。”歇了会儿,鉴真又说道:“过了八月十五,就送玉真徒儿去佛山入学了。” “送她去读书么?。”梅念章说。 “这孩子天资聪颖。”鉴真说:“送到佛学院造化,也是我庵将来的一番善行。” “读书学费高不高?”马阳问。 “不高。”鉴真说:“一学期交五百元,吃住另付钱。” 马阳送走了鉴真,翻了几下《金刚经》,认得的字㊣(6)太少了,自觉无趣。他想到带马奎上街去走走,就拉上马奎出了家门。 马阳和侄子走在入秋的天气里,这是一个阴天,初秋的热并没有降下热度,热量还在散发着。他牵着马奎的小手散慢地走过了几条古巷,身上有了汗气。这时迎面来了殷寡妇,马阳还是低头走,装做没有看见。 “有事去办么?”殷寡妇主动迎了过来说:“我还说专门去看你哩。” “没事。”马阳只好堆笑说。“出来走走。” “那咱就陪你走走,说说话儿。”殷寡妇拉了马奎的另一支手牵着,三个人就往新街那边方向慢悠悠地走。走了小段几,殷寡妇说:“我给你说个趣事儿。” “有什么子趣事?”马阳笑问。 “我家大黄狗下了崽了。”殷寡妇瞅眼马阳,未待开口先笑了,笑后便说:“狗崽,你原不是说要狗崽么?这下有你的狗崽了。” “这事不值得你笑。”马阳说:“你那么高兴你有崽了?” “不是!”殷寡妇还是笑意溢满脸膛。她像突然脑子转了变样,只淡淡地说:“不是。” “有什么子是不是的?”马阳随便道。 “这样吧。”殷寡妇轻轻地踱着小步,她的大手捏了捏马奎的小手,马奎就挣脱了被小叔握住的手,她看眼马奎又转向马阳说㊣(7):“反正你也是散闲走走的,你去看一眼就知道了。” “我还以为大黄狗被火烧死了呢。”马阳说,“你们回来怎么找到的?” “鬼节第二天早晨。”段寡妇说:“三华在大老黄桶树下看救过火的消防们走,突然大黄狗从树洞里跳出来扑在三华面前打抖,三华就把它带到银根新房子了。” “哟。”马阳笑说:“真是狗精了哩。” 三人慢慢走到慈始庵旁的殷寡妇家自留地这儿来了。马阳早看过马银根建在自留地的楼房,也就一楼一顶各四间的。 “我和三华住楼上, 一人一间。”站在院坝殷寡妇对马阳说。 “和哥子住在一起也是好事。”马阳说:“一家人就该住在一起。” “这也是你的宽心话哟。”殷寡妇笑说:“我住着吃闲饭,这人等于没有活了,你看还有什么子意思。” “活人就是个吃饭。”马阳想一想说:“有地方吃饭也就不愁活了,养儿子不就是老来防饥吗?我要是有人给饭吃,什么子事就不想了。” ㊣共7㊣

狠男人小说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 美体大赛 美体大赛 美体大赛 ㊣(1)44.美体大赛 “得了吧。”殷寡妇笑了,说:“将来你儿子不给你吃饭么?你老太爷只怕山珍海味都吃不了。”转身,“你看嘛。”殷寡妇把马阳叔侄引到左边房檐下的临时厕所房说:“大黄狗就在这儿安家落户了。” 马阳就把手递给了侄子,马奎捏住两根手指。马阳牵拉着马奎走到狗窝边站定,大黄狗伸起头望了望又缩头在狗窝里了。大黄狗扑伏卷缩着,马阳马奎撇开大黄狗肚子,马阳见狗奶胀鼓鼓的,红奶咀子从毛丛间露出来。殷寡妇提出个狗崽,大黄狗抬头看着她,那样儿生怕伤了它的崽儿。马三华把狗崽放在了厕所外的小院坝里,那东西就在地上爬着叫,声音既不像狗也不像婴儿的哭叫声。马阳弯下腰看,那崽子狗鼻子长嘴,口形似人嘴,唇竞似婴唇,再看狗身却无异有尾巴,只是前爪像人手指,后脚指似人脚趾。 “天生百物。”马阳甚是诧异,说:“怎么这狗崽不伦不类的。” “人和狗又有什么了不同?。”殷寡妇看一眼马阳使小手儿去逗狗崽,说:“这狗崽似人似狗的,不就是杂配出来的么?。” “话是这么说。”马阳笑说:“我等活了大半辈子了,可没见过这种物儿。前些天,听柴旺说外国人发明人蛋,我就有些不信,今天见你家狗生下这种东西㊣(2),我就当相信了,这世间该有多少怪事了。” “是怪不为怪嘛。”殷寡妇笑说:“上次我说村里没有公狗了,让你给它配种,本是说着玩的,现在养下这物件来,这该是你的功劳吧。” “你怎的胡说?”马阳一下子黑了脸,说,“你是不是狗,这么多年来,我竟没看透你,你怎么就把我不当人看?” “他大哥,你怎么生气了?”殷寡妇哈哈笑道,“咱不就是笑话吗?玩笑就玩笑嘛,你不兴这玩笑,我不说就是了,你又何必生气啦。” 马阳气冲冲地牵了马奎的手就走,殷寡妇追着说进屋坐坐吧.马阳只是不理,自顾扯起马奎走。殷寡妇搓握手,急躁不安起来,跑过去一把拉住马阳的后腰带子,马阳停了步。 “不要不知趣。”马阳说:“几十岁的人了,不怕人笑,该给你哥子留下脸面。” 殷寡妇松了手,马阳牵侄子急急地走。殷寡妇叹气后,见马阳头也不回地走了。她气慌了吧,打起一盆开水,把三只狗患丢在盆里,狗崽们呛几下水就咽了气。她挖了个坑把它们埋了。她哈哈大笑,笑声嘶人的惨烈。 马阳牵着侄子边走边想,这殷寡妇太可恶了,几年大事小事都靠了我支撑,现在竟把我不当个人了。你殷寡妇是什么子好人?那些年我一口食一口汤地㊣(3)护着你母子三人,现在有点奔头了,就不把我当人了。我还有一口气,就不怕你反动,你反动就再得不到我的好处了。你殷寡妇看错了,我马阳现在活得下去,老天爷佑着我,我就不信你有多大的能耐。 马阳气哼哼地走,想的全是殷寡妇的恶处,甚至想到了那年月她跟二癫子的事,认为她属娼妇一类的东西,若论马家家法,是死罪。不过,他不想把她弄去沉海,他在她那儿也染指了。她殷寡妇无情,我马阳就无仁吗?不,我马阳一生都是仁义的,不然谁敬重我?殷寡妇是小人一类,我当亲君子疏小人。我现在要注意她了。 马阳牵着侄子到了新街口,马奎看见了那个卖酸甜的小摊子,嚷着小叔,我要小人。马阳怔了下拉起侄子过去了。马奎指着要小人儿,马阳掏钱取了一个交给侄子,重又牵着他走。 “小奎,不准舔。”马奎用小舌头去舔小人儿的,马阳看了说:“几口把它吃了。” “不嘛。”马奎娇声娇气地说:“吃了就没了,小叔,我舔,好玩。” 马阳拉着侄子走,再不理侄子。马奎举着醒或小人儿舔。他舔了,又舔小人儿的光身子,后又舔到头脸去。舔久了,醒或垮了架,掉落在地上,马奎就哇地一声哭了。 “别哭别哭。”马阳蹲下地,㊣(4)对侄子说:“小叔再给你买。” “小叔,它坏。”马奎哭声哭调地说,小脚儿地小手儿指着软为一堆的小人儿说,“它坏。” 马阳看了奶酪小人儿变成一团没了形状的东西摊在地上,忍不住笑了。马阳起身来,拉了马奎又走。走了一段街,马阳看见前边马瞎子面前铺了一张纸,想起瞎子算命一向很准,上次就结算准了,的确我马阳七月有灾,就是不死,算我有桃花运,可是不灵的。马阳想着本是闹着玩的,何不又喊他算,不过五元钱吧。 “算算八字。”马阳牵了孙了慢慢地走到马瞎子面前蹲下说。 “你是马阳。”马瞎子说,“不必算了,你有灾能过,现在过去了。后面的事,你运道享通,逢山有路,遇河做桥,做事样样顺。只是……。” “快说。”马阳问:“只是什么子了?” “只是心计太狠了。”马瞎子说。 “心计狠。”马瞎子说:“伤阴功,伤害天良,后报非福。” 马阳叹口气,丢下五元钱,躬起腰拉着侄子走。他自觉无趣,就同了侄子往回走。进了家门,堂屋角里放了两箱酒,一箱是虎骨酒,一箱是壮阳鞭酒。 “是扁鸹给你送的酒。”梅含章见马阳盯那两只纸箱,便说道。 “什么子送不送的。”马阳说㊣(5):“是品尝产品!” “缺德性。”梅含章就白了他一眼说:“吃人家的,拿人家的,还找个歪理啦。”梅含章拉过马奎说:“乖小奎,跟着小叔走了多远?。” “到街街去了的。”马奎说:“小人儿死了。” “哪有小人儿?。”梅含章不懂什么子小人儿。 “小叔,小叔有。”马里指了指马阳。 “酸甜小人儿。”马阳有气地朝梅含章说:“他摔到地上了。” “小奎不要它。”梅含章笑说。 傍晚,嫂子吴银花来了。 “你哥子好不要脸哩。”吴银花给梅含章说,“要我去参加大赛的培训,我说不去,他就不依。还说是艺术,全镇的女人都得支持,干部家属要带头,” “什么子大赛。”梅含章问:“我怎没听说过?” “不就是看奶么?”吴银花说,“你想把亮出来让人看,还要让人评头品足的,这怎么让我受得了?” “他们说的总没错。”梅含章想了想说:“要看就看呗,女人都长两个,谁要看就看去,管那么多做什么子?他喊去你你就去,反正你是他的媳妇儿,有什么子怕的。” “这么说来。”吴银花说:“你也让我去亮?” “只怕不是亮吧?”梅含章笑㊣(6)说:“如果亮,哪个男人又没见过,肯定还有什么子名堂。” “你们都要我去。”吴银花说,“我就撕了脸皮参加了。” 马阳逗着侄子玩,见梅含章给嫂子又在点头又在笑的,不知说了些什么子话,竟让她们如此开言。待吴银花走了,马阳就向梅含章问道:“她给你说些什么子事?” “你问什么子?”梅含章没好气地说:“女人家的事,你甭管,你难道要老不正经么?” 马阳狠狠地瞪梅含章一眼,忍住了,但是心里就怨恨她哩。 两天相继无事过去了。马阳没事就去学念会儿经,再就回家陪侄子玩,捉迷藏,摆积木,不外乎就这些玩意儿。这天柴旺来了,说是专找马阳来的。马阳也就显出热情,起身让座。 “老人家别客气,咱们不是外人了。”柴旺说着坐下向马阳说:“你的事就是我的事,我想这事就这么办了,也是马镇长表了态的。” “你说的究竟是哪件事?”柴旺的几句不伦不类的话,使马阳心里纳闷,见他又如此一板正经地瞅望着自己,想这小子有求于我马阳的什么子事吧,真清不透了,只有问:“我怎么一点儿都不晓得,有事你就直说吧。” “原来马镇长还没跟你说么。”柴旺笑笑说,“那我就直说了。第一件事,㊣(7)厂里招聘了你说的张淑华煮饭。第二件事,马镇长让我帮你购买老屋地基。这地基现在有一户写了契约,请你在上面签个名字就行了。”说着,柴旺从皮夹子里拿出纸片儿来,递给马阳。马阳接在手里,左看右看,认得的字太少。马阳重又递给柴旺,柴旺以为他不同意,急说:“村长,这事也不容易办呀。” “我是让你念给我听。”马阳笑笑说。 “村长。”柴旺转忧为喜,仍然小心地念了,睁大眼睛盯着马阳问:“村长,你看怎么样了?” “话是该这么写。”马阳想了想说:“只是价高了些。” “这不费事。”柴旺说:“钱在厂里用其它方式开支了。” “你用什么子方式开销的?”马阳问。 ㊣共7㊣

狠男人小说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 特异采花贼 特异采花贼 特异采花贼 ㊣(1)45.特异采花贼 “我用的。”柴旺愣怔了下,用小手指甲剜了剜耳朵,平静地说:“我用的广告费发票开支。” “这样妥当么?”马阳不放心地问。 “妥当。”柴旺说:“别的厂一年的广告费就是几百万元哩,咱厂虽小,但一年也应开支些广告费,现在广告费开支太少,用一点广告费是应当的。” 马阳微笑着点了点头。 “还有。”柴旺说,“还有两户本来是说好的,变卦了,我一查得知是马银根也要买。他在里面一抬扛,人家就不卖了,说是留着自己修房子。实在的,是他小子硬着要买,他可是用他房地产公司的钱去买的哟。如果是他买了自用,那就是挪用公款,你想那是要犯错误的呀。” “别急。”马阳说:“他要买就买吧,人家卖给谁都是卖,的身子,谁多给钱谁上,咱们就不去跟他争夺了。” 马阳说过,柴旺点头,递上契约,马阳签了名字。他看着柴旺走了,就急着一个人往镇上去。跑出一身汗到达镇里,可哥子正在开会,他把哥子喊了出来,低头如此说了一番,让哥子进会场去,他匆匆回到家里。马阳就又同侄子做游戏。正玩着,马阳听见殷寡妇笑声朗朗地进来了。她把梭子蟹绿头鱼绿头虾自提到厨房去了,放进赤红塑料桶,㊣(2)加了些水,又反身到堂屋。 “小奎,你婶婶哩?”殷寡妇见没人理她,笑问马奎。马奎抬头晃了几下,又同小叔玩搭积木。马阳不睬殷寡妇,她就知他为狗崽的事真生气了,笑问:“他大哥,大人不计小人过么,玩笑过后还真顶上了么?” 马阳头也不抬地跟侄子玩着,殷寡妇自个坐了,叹了口气说:“我也是自找没脸,几年就过去了,现在这样又何必当初呢?” “现在怎样,当初怎样。”马阳抬头,狠狠地剜她一眼,说:“你还想当初么?当初的喂了鱼虾了。”殷寡妇听了,知道他说的是二癫子,想这个二癫子害了我姓殷的。又想马阳真生了气,打人不打脸,说话莫揭短,他这么些年就没有揭过这件事,现在要说,肯定气头不小了,也真没救了。她想着,就伤心落泪了,嘤嘤地哭起来。 马阳听见泣声,斜眼望她,仍没好脸色但语气平和了些说:“别这样,哭丧也不该在我这儿哩。”殷寡妇抽抽咽咽的,眼泪大滴大滴滚落。马阳想起那天马瞎子的话,心里就软下来了。 他缓和了下心境,叹气之后,平声和气地说:“别这样,殷婶,几十年就过来了,孩了们都长人了,你这样让人看见会笑话。” 他停歇下,又说:“啊,算了吧?咱们都不容易的,你一直待我㊣(3)好,我只要有一口气,就不会别样的。” “我这个人心直口快。”殷寡妇听马阳的话,就没了哭声,自擦了眼泪,说:“玩笑过头了,你就饶我这一回吧。咱们还是照旧行么?” “照旧。”马阳笑说:“照旧,你也谅解我些,彼此彼此,啊?” “咱们找个地方谈谈。”殷寡妇笑了起来,说:“你看……。”她一句话没出口,听见了门外脚步声。殷寡妇惊怵地转过脸看去。 段寡妇见是梅含章手里提着菜篮子回来了,急忙地起身去接了篮子,提到厨房去了。梅氏进屋,喘着气坐下,待殷寡妇到堂来,问,殷婶,你现在忙些什么子事? 殷寡妇笑说,没什么子可忙的了,喊我报名参加大赛,现在正培训哩。 梅氏笑说,你也运动了?好,大赛一下好呀,殷寡妇说,不是什么子运动。剧团弄了个什么子大赛哩。 梅含章明白了,嫂子那天来说过了,只想不到这三十多岁的殷寡妇也要亮,倒是新鲜了。她笑说我听说过了,是艺术。两人说了些这家长那家短的,殷寡妇就说走,梅含章站起来送殷寡妇到门口。 马阳夫妇自从上次办饭庄搬去住就停了镇上食堂帮送菜,从县城回来因没了饭庄,又重住回自家,梅含章便三天两头去禾场买莱。刚才回㊣(4)来,她在门口的响动声惊住了殷寡妇正在说的话,听得“咱们找个地方谈谈。”便知殷寡妇又来马阳了。 但凭着以往的经验,她梅含章最好的办法是视而不闻而不听,对狗男狗女的勾当,她心里明白,但不能发作。现在段寡妇的房子遭天火烧了,真是上天有眼,然这个拨灰婆还是不死心,还是常来找自家男人,是要搞什么子阴谋的。 梅含章在厨房边理菜边想,自己命苦,这么多年来为着这个家,男人不顾家,男人把自己分成几头用,表面做好人,暗里行男盗女娼之事,老天怎么就不把拨灰婆收了,她那么个不要脸的东西,留在这个世上是一潭坏水。梅氏理完了菜,伸起腰又看见赤色塑料桶,走过去见桶里是绿头鱼绿头虾,还有梭子蟹在水下面爬动,背上的黄绒毛在水里飘动。她想,这些东西价钱那么贵,殷寡妇常送来,也真是用尽心思了,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梅含章转身进堂屋去了。 马阳陪马奎还在玩积木。梅含章站在旁边看。她看见马阳帮马奎的忙码木块,搭起了一座房子,马奎哈哈笑过,又用小手儿一推,积木散开。马阳又帮他搭,一块木左摆右放。放好,又拿另一块摆放,房子搭起,马奎又嘻嘻地笑,笑过又用小手儿一撇,木块翻滚散开了。梅含章想,这孩子真玩皮。㊣(5) 这时,马三元进屋来了。梅含章笑着让他坐,他喘口气说,不好了,公安局在酒厂逮走了人。马阳的手抖了一下,停了搭积木,抬头伸腰站起来问:“逮了谁?” 马三元说,是个姓箭的科长,叫箭途,保卫科长。马阳啊了一声,说:“你说的是那个门卫。” 马三元点了点头:“就是他。”三元咽了口水又说:“我今早去张家村和妹子把张正果的骨灰盒埋了,我回来就顺路去酒厂,想看张淑华忙不忙的。一到门口,就看见酒厂的人围在门口,我走过去。三个公安正在铐窬途哩。我站在那里看,公安把他双手铐住,就抻着走了。 马阳问:“柴旺和扁鸹在不在?” 马三元说:“我看见分们两个也在看。” 马阳点了点前额有些秃的头说:“是了,他的案子发了。” 马三元和梅含章都问,他有什么子案子? 马阳说,他的案子大得很。 马奎的小手儿扯马阳的衣服嚷要爷爷搭积木,梅含章说小奎乖,小叔说话你自己搭吧。 马奎睁睁地看了小叔婶婶一眼,又埋头去玩积木了。马阳看了眼马奎,就讲他所知道的一些有关窬途的事。 窬途原是望江一家工厂的职工,因为有一双反昼夜的眼睛,练得飞檐走壁的硬功夫,这种㊣(6)功夫本可以夜间去偷盗财物的,但他不去偷财物,他把本事用去捣女人了。他夜里潜入别人房里,在女人们朦胧的睡意里捣,望江一带受害的女人不计其数。 他最坏的是他一旦发现谁有点姿色,他就会跟踪寻到人家的住处,在夜里去把别人捣了。望江那儿很多少女人都于他。女人们遭了都不敢说,说出去就坏了自家名声,结了婚的怕男人离婚,没结婚的怕找不到男人。说是有几个少女受了他的害,就低价处理自己,找个老实的男人过日子。说是有几个少女受他害了去重织膜,可是伤得太大了,医生无能为力,她们哭过就跳了望江河了。 人们纷纷议论他就是那儿的偷花大盗。那儿的男人们就设计要诱捕他,找了个漂亮的小姐跟他找他照面,他果然暗中跟踪去了。那天晚上,几个男人就安排好的,秘密藏在那个姑娘床下和房外暗处。窬途那贼那晚去了。他钻进屋就脱裤子往床上去,几个男子一下使劲扭住了他。不由分说一阵乱棒打。把他打倒了,又把他拖去弄瞎一只眼,割了一条腿的筋。 他的女人得知丑闻,把孩子带上跑到外省自放飞鸽了。 酒厂听说他的传言。寻了个不是,把他开除了,柴旺和扁鸹来办酒厂,想是可用他的反昼夜眼,让他来当门卫。可他表面老实,背地㊣(7)里在活动。 听说,马镇夜里有飞贼,平地和墙壁和房屋上,时常有黑影飞奔,镇中学的几个单身女教师被人夜里了,一直没有找到线索。他又窜到女生楼想作怪,一些女生睡梦中被他摸奶揉阴,吓得哇哇大叫。 还有人言,黑影蹿上慈姑庵院墙,不知尼姑们受害没有,现在肯定是受害人告了,不知是谁告的,告得好,恶有恶报,多行不善必自毙。他这一押去,只怕凶多吉少,自古王法,淫是死罪的,他害了那么多人,难道还能不是个死吗?其实,咱们老百姓就恨坏人,政府要依法杀人,咱们就希望逮住就杀,世间坏人太多了,不大开杀戒就不太平。 ㊣共7㊣

狠男人小说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 壮阳酒厂出事了 壮阳酒厂出事了 壮阳酒厂出事了 ㊣(1)46.壮阳酒厂出事了 马阳说得口若悬河,停下喘气。梅含章和马三元听得心惊胆颤,还呆呆地看着他哩。马阳看一眼正在玩积木的侄子。马奎码起直方块,太高了,积木方块自垮了。 “哪么,他这回死定了。”马三元睁大眼说。 “死定了。上次我说张正果死定了,该没错吧?”马阳眯眼像问马三元。梅含章脸色和蔼地望了眼马三元,心想就是你看不准人,把个妹子嫁给个坏人,这下害苦了娥姑,没眼光的男人总是窝囊废。她又庆幸自家男人不错了。 都歇息了一会不说话。马三元忍不住把来意说出来。他说三木在家里人看守,实在影响做事了,干脆把他送到石佛寺去。 马阳想了想,摇头说:“不可,玄真师傅没有回来,送去了以后没法再要出来。” 马阳安慰说道:“三木同玉霞是对头,是前世因果,等到八月十五后玉霞去了佛山,三木在村里就没有事了。马阳许诺言说:“等几天就是八月十五了,你三元就误了些工也不要紧,那时给你兄弟两个找事干,也是可以把钱赚回来的。” 马阳像突然记起说:“三元你还要想到你妹子,如果在张家村没有活路,到时也该接回村里来住,咱们这儿在发展哩,有钱赚了就不愁没饭吃。” 马阳一些㊣(2)苦口婆心的话说得马三元连连点头说是的。 马三元客气地说谢了走后,柴旺就来了。 柴旺坐下,掏出两张契约让马阳签了名字说:“狗日的银根在里面捣了乱,使我们买这两家的地基多花了两万元。” 马阳笑笑说:“那杂种没良心,明知是我买的,他还在里面捣鬼,他不会有好事。” 柴旺笑着点头。 “听说厂里出事了,是真的吗?”马阳看了眼柴旺,记起马三元来报告的事。 “是呀,厂里不幸啊。”柴旺似笑非笑地说:“箭途被公安局突然抓走了,咱们还不知他犯了什么罪哩。” “他的事你一点也没察觉吗?只怕凶多吉少。”马阳瞅柴旺一眼后慢吞吞地说。 “我一天忙着,想他几十岁的人了,不会有事,哪知他突然出了事。”柴旺思索了下说:“今天公安局来抓人,也没给我们打个招呼,我也什么就不晓得哟。” “不会是厂子里的事吧?厂子里合法经营,这些日子,我也了解你们的为人了,你们没有乱干,是该没事的。我想,公安局抓他,肯定是他个人的事了。” “我也这么想,厂子若有事也不值得抓他,他不管生产不管经营,抓他有什么用?我想到人家抓他,定是他的事发了。” “你们带他到这㊣(3)儿来,了解过他么?” “不太了解,只说他是个反昼眼,又瞎又破的,守大门可防盗,哪知他不守规矩?” “你多少总听说过他在这里的一些事吧?你忙是事实,出了事,人家就说酒厂出的事,名声也不好的。” “村长,你说咱们怎么办?。”柴旺垂头丧气的样子,好半天抬头又说:“哦想去探一探公安局那边,如果没大事,就把他保出来。” “只怕咱们自找苦吃了。”马阳摇头:“他在望江的事,我听人说过,这儿的事,我想一定有人告了他的。他呀,是在以前早是死罪,既然人家告,那就会铁证如山,奈不掉的。如果你们去保,岂不自投罗网,一个十恶不赦的人,谁去保得了?” “我想咱们都是从望江来的。”柴旺好半天回过神,唉声叹气:“他就这样了,我们回望江就会被人说长论短呀。” “不能一味讲义气,汉子做事汉子挡嘛。他的罪恶极大,咱们哪有回天之力?自古以来,积恶以毁自身,一点假不了,作恶多端,必是自诛的结果。你想,为一个大恶人去说情,一是风险,二是辱了自己的清白,再者被人看不起,况且完全是徒劳的。我看,你们还应当从相反的方面认识这件事。” “怎么相反认识?”柴旺睁大眼,盯着马阳。 ㊣(4)“比如说。”马阳慢慢地说:“比如说,搜集他的罪状,揭发他的犯罪,说服被害人检举他,这样厂里赢得了主动权,最后自我批评失于考查,有用人不当之过,这可以得到对你们的体谅,酒厂就没事了。” “对,这样做可以挽救咱厂不受损失。”柴旺一拳砸在桌子上。 “不是不受,应当主动受点损失,保厂的体面是关键。” “村长,就明说了吧,会有什么损失?” “人家来调查,厂里主动协助,给人家吃喝了,这不是损失吗?如果不花钱,厂里不得安宁,要花钱买平安。” “花点钱没什么,只要厂子平安就好了。” “就这么办,准过得去的。” 两人歇着了一会儿之后,柴旺说:“这件事我找扁鸹办。唉,我记起来了。” 马阳鼓了眼问:“你记起什么子了?” 柴旺笑笑说:“马妹说过,箭途强暴过她。那是马妹到酒厂煮饭时,箭途跟踪了她,夜里钻到她被窝里了。马妹从贼人逃跑时破了只脚的样子判断就是他。这事是公安局的人抓走了箭途的那会儿,马妹跑来给我说的,我还安慰她不要乱讲,她却说千真万确没有假。” 马阳问:“马妹现在还是厂里人吗?” 柴旺说:“还在厂里,当伙食团长,管张㊣(5)淑华煮饭,伙食团就她们两个人干。” 柴旺不说话了,心想这事不该说出来,要是马妹去做证人说出我柴旺和扁鸹捣过她的事多不好呀,岂不是自找了麻烦么?柴旺后悔了,认为她马妹同哪一个男人都是那么一回事,昨个分辨得清与呢?这概念本身就是由女人说了算数嘛。违背意志的话明明有水分的,给钱就不违背不给钱就违背,况且我柴旺和扁鹃某天没钱了,那马妹就会说咱们一直就违背了她的意志,她的意志就是要多拿钱。我柴旺和扁鸹用钱去捣了她,政府会说是骗奸买奸什么的,骗奸买奸都是可以有罪的嘛。 马阳见柴旺发呆不说话了便又问:“你还有什么子想不通的说出来,咱俩共同想想。” “没有了。”柴旺说:“我让扁鹊搜集他的罪状,寻找受害人去告状,把他杂种治倒算了。” 马阳喜上眉头,笑说:“这就对了,酒厂有救了。君了嘛,要近好人远小人,箭途这小子分明是坏人,清除了厂里也_t净。你们现在是火烧眉毛顾眼前了,务必要抓紧时间办,不能等到人家来找你们了,你们什么子也不晓得,人家还怀疑你们袒护坏人哩。” 柴旺点头说对,站起来要走。马阳也站起身说,这件事一定得紧密着办,外面不要露出风声,快快地暗中行事,抓㊣(6)住了主动权,厂里没有事,一切就好办了。 柴旺往门口走,马阳就送他。马阳显得唠叨了,还在叮嘱人家:“我怕你们有个三长两短的,你们定要办好这事,生产销售慢了也没关系,这事是大事,你跟肩鹞商量好。还有去办事,千万别走漏风声。我不放心的,就怕你们不会办事,你们常来给我说说进展,让我也放心。” 马阳退回屋里又同马奎玩积木。他心里不平静,手放积木乱了套,马奎用小手儿去撇他的打手说小叔坏。马阳歇了手,看着侄子小手儿玩积木,自己发起呆傻来了。 吃过晚饭,马阳逗侄子说,小奎该学认字了。 哥子一个人进屋,冷不丁说:“小奎贪玩,是该学认字了。” 梅含章从厨房出来让哥子快坐。 “你知道柴旺厂子出事了么?”马阳问。 “刚听说的,这不我就过来了。”镇长说。 “柴旺下午来了的,这件事要抓紧做好准备。以防不测。”马阳就简要地对说了对柴旺的一番说教,说:“你们镇上电当引起重视,肯定人家来调查的,你们做好接待,取证时也要主动帮忙。” “公安局办案,咱镇上不愿管哩。”哥子说。 “这件事得管。”马阳瞪哥子一眼说:“你道那箭途关起了就不说点厂子的事么㊣(7)?有些事,你心里该有点儿数。” “小弟,你说得对。”哥子点头说,“哦不就是过来跟你谈么?我耽心把,一子给捣乱了,影响咱们镇收入。” “你明白就对。”马阳有点神秘的说:“不过把事儿做在前头,到时也没有什么子的。从现在起,要跟马银根主动弄好关系。不要以为地基的事使他在咱的背后捣鬼。” “他敢么?”哥子说。 “你道他不敢,他在背后捣,你怎么知道?”马阳瞪着哥子说:“这你就听我的,我们是亲兄弟,你听我的总没错。” “是呀。”哥子笑笑说:“我不就是来谈么,当然听你的。我想,对马银根就重用一下。” “这时不可以。”马阳摇头说,“这时只宜帮他的忙,使他也买到地基,这样他就心里平衡了。况且,他买地基,肯定要挪用公司的钱,这样一来,他就不敢捣鬼了。” 哥子心领神会地点头说好。兄弟俩又说了些别的话,哥子就走了。 ㊣共7㊣

狠男人小说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 选美赛过眼瘾 选美赛过眼瘾 选美赛过眼瘾 ㊣(1)47.选美赛过眼瘾 马阳还是每天去一会儿慈姑庵让鉴真教念《金刚经》。这天下午,马阳念了经回到家里,看见马奎手里拿张红色纸片儿玩,便问:“小奎,是什么子东西?” 梅含章说:“你走后,有人送来了这个纸片儿,说是请你明天去当评委,坐在主席台上给人打分。” 马阳就从马奎手里拿过那张纸片,反复看,不认识几个字,全认得的只有连在一起的马阳一字。他笑说,“我当个什么子评委?还不是他们说了算。” 梅含章就抢白他说:“你明天去了,就给他们说嘛,哥子当了镇长,老子就是管哥子的,得老子说了算嘛。”马阳恨她一眼不说话。 哥子嫂子来了,说明天是镇里的节日,全镇的人都要去过节,都要穿新衣服,县里有人来摄像的。嫂子吴银花就把马奎的童装交给梅含章说:“弟妹,明天只有你带小奎了,我们都有事。” 梅含章说:“你们忙吧,我明天给小奎换了新衣,就引他去看。” 吴银花笑说:“弟妹,你也要穿新的哟。” 梅含章笑说:“去年过年,你给我买的新衣穿了一回,现在拿出来穿,不是旧的吧?” 吴银花说:“是新的,只是这个季节就穿冬天的,太早了。” 梅含章说:“那有什㊣(2)么子不好,管它季节不季节,是新的就行了嘛。” 哥子说:“弟妹是对的,还是老古套好。”马阳似笑而不笑,心想,衣服再新,包的还是旧东西,有什么子欢喜的。 哥子嫂子走了,两口子就哄马奎睡觉。马奎欢呼着说睡觉了,明天看玩玩了。 两口相似一笑。梅含章笑说:“你明天当评委,要吃油大了,可惜你嘴不馋,吃不了太多的东西。” 马阳说:“那么,吃饭的时候就顶班换人,你就去吃。” 婆娘梅含章就嘻地笑说:“放你娘的屁,你当评委,老娘稀罕了?” 马阳玩笑说:“我明天问问,评委是哪个级别的官,可不可以携带夫人,不然吃饭的时候怎么办?” 梅含章笑说:“对,你问吧,你可不可以带个妈或婶的,以免没有人服侍。不过。人家备有小姐服侍哩,你不必带妈带婶的了。” 马阳哼哼几声,没法再说了。 一觉醒来,吃过早饭,马阳就听见远远的锣鼓响了,马奎可是着了急,嚷着要去了。马阳只得自穿了布纽扣子的土白布衫子,陪着侄子等梅含章换新衣。三人都穿戴齐整,一起出门。 锣鼓的响声吸引三个人在朝雾的古巷中行走,时有人从他们身边走过或跑过,也顾不上互相打招呼了,比赶去救火时㊣(3)的情景忙得多。 马阳就想,要什么子把戏呀,把人都弄激动了,好几年没有激动了。还是前几年禾场放电影激动过的,说是什么子领袖要来,结果涌去看,人在一块布里走和说和挥手,人们在布下欢呼。人家在布上并不管你,似乎根本没听见哩。现在又玩这事儿,正常人只怕都弄疯癫了。 三人一路小跑,到达镇上的院子里,锣鼓打的震地震天响,马阳耳朵受不了。有人看见了马阳,许是组委会的人吧,那人走过来担了他的手说:“村长,你在禾场的主席台上就坐的,你可以到那边去了。” 马阳点头,拉着马奎走,梅含章喘着气儿追赶。宽大的新街上,已站有人维持秩序。马阳三人路过跑马场外时,马奎见场里的人一阵一阵的欢呼就要往里钻。马阳就给婆娘梅含章说:“你引着小奎从大门口进去,注意一直要牵着他,不准他乱窜乱近跑。” 梅含章说,“你去吧,我拉住他。” 马阳往禾场走,心里放不下侄子,是怕跑掉了,人多混杂,踩伤了就划不来。走到街巷交界口,马阳一眼看见了马三华,迟疑了下还是喊了三华。马三华不理不睬的样子站住了,马阳过去说,马奎和他婶去了跑马场,你去帮着管管小孩吧。 马三华不哼声走了,马阳愣任了下又往禾场走。㊣(4)到达禾场边,马阳看见了张淑华,又主动打话问:“三元没来么?” 张淑华说:“他在家里看守三木哩。” 马阳笑说:“请你去跑马场找到马奎和他婶,帮管管侄子吧。” 张淑华点头,马阳望着她走进了古巷。 禾场四面八方围站着人,挤满了人,马阳想往场里去,可是挤不进去。他就往祠堂那边搭桌子方向去。马阳走到铜堂檐口下,有十来个人单个单个坐在椅子里,前面的条桌上放着茶杯,杯边有纸张。马阳逐一看过十余个人的侧面孔,只有马银根是他能认的,但银根没有朝他这儿看。马阳站在那里,走也不是,不走也觉不妥。这时银根发现了他。 “你的位子在那边。”银根说。 “我过去。”马阳说。 马阳跟着马银根走上主席台。马银根把他按在椅子上坐下,左边是银根的位子。马阳朝台下望去,禾场中央扫的干干净净,空着无物,四面戴袖章的人把人赶出在白线外,人就在白线外四周嚷嚷吵吵德,说些什么子,谁也听不清。马阳收回眼光喝了口水,说:“今天赛得完么?” 马银根说:“这一场大赛,今天上午就可以结束。” 禾场边的鼓手锣手们敲打了一阵子丰收锣鼓后,一大列女人就从南边场外上场来了。马阳望去,㊣(5)整齐的队列,每人手晕拿把红彩大纸扇子摇摇晃晃的,脚踏细步。队列在场子正中扭动出新的队列,队员们一律亮着膀子,从背上看都是穿的露出肉色的白纱褂子,裤子也都是红色的彩裤。脑瓜后都有一个发卷,头发结为一个饼子。 队伍转面向主席台,马阳看人人脸上涂有胭脂,嘴唇血红,似刚刚喝过血一般,眉上一条粗黑杠,眼皮涂成了紫乌色。马阳数了数第一列,一共十个人。如是五列,也就五十个女人。每个女人胸口正中一个牌,编的是号码。第一列的人,马阳一个也不认识了。直到第五列,马阳看见了殷寡妇在左数第三位,胸牌四十八号。 五列妇人整齐遇到主席台北边去了。 主持人宣布一号选手上场。一个女人就挥着大红彩扇上来了,向主席台这边躬下腰,单手把衫子向主席台一挥展,胸部就亮出来了。马阳似乎有些昏了,握着笔在纸上划了个“7”,把纸举在手上。 当四十八号选手上场,马阳根本不看台下的人表演,在纸上划个“10”举起纸为是。 第一赛的老年组赛完,第二赛的中年组上了场。马阳认准吴银花是二十七号,待嫂子刚上场,他就睁大了眼看,嫂子的奶峰他经常隔着衣服看,也慌里慌张摸过一回,但还没找到感觉就吃了耳光。今天他想要㊣(6)看个清楚了。果真,嫂子的乳露了出来,不错,他想,还挺硬的。生了小奎也还那么硬。他心上想着,自己的东西就有些硬了,忙慌乱地划了个“io。”举起纸。 在青年赛组里,马阳认得马妹和马玉霞,算是认真看了她俩的胸前奶,尤其马玉霞那嫩嫩的,使他着实也有些上火,赶紧划了个“lo”分。 在马阳和评委们的激动中打完了最后一名选手的分之后,主持人宣布选手们整队入场,马阳坚持看。 锣鼓敲得满天皆响,一百五十人在禾场上舞蹈起来,马阳赞叹这是一个花儿的海洋,扭腰挺胸,高高的胸膛虽有纱的遮掩了,但仍使他想到那个就是暗藏机关,是让人猜不透而又生出许多遐想的地方,猜不透的秘密啊。 躬腰展示屁臀,以绸为盖的地方哟,清晰的轮廓让他想到的甜蜜,然而各人不相同吧?是如鱼鳞之粗硬,还是如蛇滑之细腻,只可联想不可触摸,如参观模型产品联想一样。 马阳叹息了,千般肥乳,人能几抚,万般,谁能尽享。 人,到底觅寻的是有限的,生命的流程太短暂了,不可能享受得了许多啊。还是艺术好,艺术让人的头脑尽情地享受,是迷人的无形享受,是精神的攀登享受,是暗中炼狱的希望享受。艺术的享受,是靠人的㊣(7)感官去完成,看在眼里,想在心里,不同的人有不同想象的滋味,然而无论是谁,那滋味总是在自身的暗盒中满了心头,醉了心扉,何须去——自身体验?如果身临其中,那艺术就没有滋味了,艺术就是让人可视而不可触的东西哩,它给人以诱惑,给人以思想,给人以情满于怀的东西。 舞蹈在展示着一种美丽。马阳想。 爱美之心人皆有之,马阳的心境在多姿的世界里童化了。马阳看过多少旧时的戏,得知许多才子佳人的故事,然而比起这群体的舞蹈来,那又是多么的乏味了。 群花起舞,这舞不独天上有,咱们马镇也有了,马阳赞口不绝。他用眼光去寻找殷寡妇,可是他盯不住她,几个踊跃,人就不见了。他用眼光去寻找嫂子吴银花,同样跟踪一会儿就不见了。 ㊣共7㊣

狠男人小说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 让你吃个饱吧 让你吃个饱吧 让你吃个饱吧 ㊣(1)48.让你吃个饱吧 马阳看见了一眼马玉霞,可一眨眼就寻不着了。他想,女人在花市的海洋中如鱼得水了,很难把握属于自己或别的谁人了。你看舞得尽兴,蹈得变幻莫测,要寻也真难寻的了。我马阳是老了,老得看花都看不明白了。生命在凋谢了,老眼昏花不中用,犹如镜中看花一晃不见。马阳想到这里,有了些自悲昏沉.突然,队列整齐站在场中了,马阳想这就是古戏中的谢幕了。 散场的时候,主持人没有宣布评委们就餐,马阳向马银根点点头朝禾场外走。已是晌午,老天阴沉沉的晌午,已有闷闷的热味,马阳想二十四秋老伏没过完,还有儿天余热吧。马阳随着人流走向新街,新街的繁忙是人在奔走。 马阳钻进跑马场去走了一遍,赛马斗中的比赛已停歇了,还在那里看的人也不多了,马阳走了全场,不见侄子和自家婆娘,他就往家里走了。 回家站在门前他惊住了。铁锁把着门哩,自己没钥匙进不去总不能对自家撬门别锁吧。马阳想,这婶侄俩个跑哪里去了呢?他只好退到古巷中走,古巷中偶有行人从他身边走过的,是些他不认识的人,也就是人给他说话。他觉得肚子饿了,他想到去慈姑庵,又想到不能去,鉴真说了的,马阳发起痴呆来了,这种进退维难的境地只有站定㊣(2)不动了,站在一堵山墙下去看那永久古砖的图案。 马阳真的细细地看。图案上的画面千奇百怪。仍由人想去,你想它是什么物件,它就仿佛按你的意见成了什么物件儿了。 马阳眼光盯在了一块古砖上的图案了,从岁月刻下的线条寻找物件儿演幻的轨迹,想象与线条联系叠合一起起飞,叠出了两个三个裸人连体起舞,图上的人逼真的连体舞蹈动作是那般柔美,这可是世界上绝无真实的舞蹈呀,马阳想。他又看了另一块砖的图案,像个光身的女人骑在马背或牛背上吹笛吧,女人有披肩的发,胸前凸出。动物是马则又像有角,是牛则腰又太细了。 马阳又想起以前的观感,叹气自言自语说,山墙有山墙的哲学,图画是上天在岁月里作下的画儿,总是暗示着人的,图画当然在传授上天的旨意了,图画就是上天的哲学。最古的东西有最古的哲学了,我等的村子,就有这看不完想不透的哲学。祖祖辈辈呀留下了我,咱这片土地的前景该如何呢? 马阳看了一回山墙,就还是往新街上走了。走到古巷新街接口处,恰见鉴真也打这几经过。鉴真师傅过来跟马阳打话,问你吃了么?马阳笑着摇头。鉴真说,晌午过了,许是家人不见了吧?咱们到庵里去吃点东西。马阳点头,同鉴真去慈姑庵了。 ㊣(3)马阳在鉴真住室里吃了斋食,自觉有了精神,就说:“你明天就要走了,也不知你什么子时候回来,我多放心不下你呀。” 鉴真脸上泛起了红晕,笑说:“你有家有室的,怎么这样儿女多情,看不出你个大男人,还这般缠绵呀。” 马阳说:“我每当孤独的时候就想起你了,几年里你真不简单,就这么过来了。我这个人在常人看来是只嘴馋的猫,有人说我吃着碗里看着锅里,其实我不是那种薄情的人,不是寻找数量的,我看重质量,我在守住我的质量哩。” 鉴真说:“你的为生之道,你的真正用心我最明白了,我们的结缘也许终无后悔,你看是这样吗?马阳说不后悔,终生不悔的。 两人完事后,马阳说:“你走了,我就会心里慌着的,你在外面可会知我在等着你吧?你可一定要快些回程,你知道咱这儿有一个心在为你跳动的呀。” 鉴真听了,许是内心激动或动了真情,眼泪儿就像断线的珍珠落下,叹声说:“罪孽呀,咱身为佛徒。以修养静性行善为本,不想被你这个人纠缠了,孽债难了,只怕我修不出真行了,下世还得再修行。” 马阳大笑说:“下世你当尼姑,我又守你,咱们不就是永远同行了么?咱们缘份不浅了,已经安顿了下世人了。” 鉴㊣(4)真说着就把马阳楼到怀里,把两个抚了出来,马阳脑袋里想着刚见过的嫂子、马妹、马玉霞的,倏地就上了火,鉴真摸着说,你真硬朗,马阳说:“让你吃个饱吧!” 正说,马玉霞推门进来问:“师傅,咱们明天几时走?” 鉴真笑说:“明天早晨坐船,想是天不亮吧。你去收拾东西,看你回不回家说一声话。”马阳看马玉霞脸上有泪痕,心想这尼儿真是个可人儿,只是自己恐怕没福份消受她了。 马玉霞瞅也不瞅他一眼,马阳心下就有些不是滋味儿了。 马玉霞走了,马阳就问你怎把她弄去参赛呀?鉴真叹气说:“这也是有苦难言,佛家本是静地,可人家天天来找,说是艺术,文化活动参加无妨。我给玉真说破破例,参加了吧。玉真徒儿哭过几场就报名参加了。” 马阳说:“原来是这样,我说嘛,她今天怎么也在里面,我当时想不通。还以为你糊涂了呢,把徒弟弄去参加这种比赛,岂不让天下人笑话吗?你竞有这样的苦处,算我错怪你了。” 鉴真问:“你怎么知道今天的事?你是去看了赛事么?” 马阳笑说:“我不但看了赛事,我还当了评委,马玉霞的比赛最出色,评委们都打了满分,当然我也打的是十分了。我看哪,她肯定得个第一名㊣(5),那奶儿喷喷真诱人的。” 鉴真哼了一声说:“你这狗日的又饱眼福了!我们这庵倒不稀罕第一名,只怕以后这种事不要找到咱庵里来了。” 马阳听了,自觉无趣,说:“咱们不说这件事。” 歇了口气,马阳问:“明天你们远行,我去送行吧。” 鉴真说:“别送,让人看见不好。我走几天,你安心读经吧。” 马阳说:“你走了,我没人教读了,还念什么子经?等你回来了,你教我读经儿,我给你揉臀儿。” 鉴真打了一下他:“狗日的越变越坏了。” 马阳看了看东窗透来的远海天色,觉得时间不早,对鉴真说:“我回去了,你快去快回庵。” 鉴真说:“我会尽快回来的,我死不了。” 马阳下楼出了山门,鉴真站在山门石狮旁说,不送你了,注意身体。马阳侧脸点了点头,说你回去吧。马阳加快步伐往回走。 马阳进到自家屋里见梅含章在厨房里煎熬绿头鱼汤,问:“我怎么找不着你们?小奎到哪里去了?” 梅含章气哼哼地说:“你还顾得上我们么?” 马阳听了这话,摸不着头脑,又急问:“小奎啦?” 梅含章不紧不慢地说:“在睡觉。” 马阳急步到睡房去看,见马奎真㊣(6)在睡觉,是累了吧,睡得很香的样儿。马阳退出房又去找女人表白说:“我一完了比赛就出来找你们,到处找不到人,回来又锁着门的,只好上街乱窜。” 梅含章似乎消了些气问:“你不是去吃饭陪去了吗?” 马阳急说:“哪有这事,比赛一完,人家没说吃饭,我就进跑马场找你们,不见人,我在街上找,也没人,找到现在就回来了。” 梅含章说:“我们一起被扁鸹拉去进饭厅,吃了饭又出来在街上走,根本没有看见你。” 马阳说:“原来是这样,我怕你们出事,让三华和张淑华来找你们,找着了吗?” 梅含章说:“找着了,我们四个人看了马戏看牛戏,晌午了,扁鸹也在看,就拽咱们去吃饭。” 马阳听了,就不再说话。 梅含章把鱼汤端在桌上,说:“我知道你老狗日的累了一天。现在喝汤吧。” 马阳瞅她一眼,心下想还是自家婆娘好,知冷知热的,他就坐在桌边喝汤。待梅含章也端来一碗喝时,马阳问:“你怎的没放盐?” 梅含章反问:“有盐了,还不破坏了补性?” 马阳嘟哝说:“盐和补是两回事嘛,各走各的道。” 说完又埋头喝起来。 这时哥子嫂子进了屋,梅含章站起身喊㊣(7)坐。哥子嫂子坐了,梅含章就说小奎在睡,你们也喝点儿鱼汤。哥子说刚吃饭不想喝你们喝吧。梅含章道吃过了喝点汤正对劲,说完她自顾去了厨房。 “今天的比赛不错吧?。”哥子向马阳问道。 “什么也不错?”马阳说:“盘古开天地,没有这种事,真丢人现眼的了。” “小弟,你不能那么认识,这是一种艺术。”哥子说:“我们这个镇要通过艺术来谋取发展,艺术转化为生产力。” 梅含章端出两碗汤让哥子嫂子喝,她朝马阳说:“你们哥俩在一起就斗嘴,你这当弟的怎么就牛脾气不改?” “弟媳,人家是互相补充,并不生气的。兄弟关系嘛。”这话吴银花说过后,四个人都一起笑了起来。 “你今天会拿到个奖吧?”笑过。马阳向嫂子吴银花问。 ㊣共7㊣

狠男人小说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 那你就去摸那美X吧 那你就去摸那美x吧 那你就去摸那美x吧 ㊣(1)49.那你就去摸那美x吧 吴银花脸色一下子红了,说:“不要奖,我是服从安排去的。”说过,又瞅了一眼马阳,见马阳的眼神里闪出一丝神秘,倏地明白今天肯定被这坏东西看见了,脸便更红了。嘴巴不出声地动了两下。 马阳一下就明白嫂子嘴巴动的是如下两字:畜牲! 哥子把嘴从碗边移开说:“听内部参考消息说,她得了个冠军。” “什么子叫冠军?是个人还是个物体?”梅含章睁大眼问哥子。 “就是第一名。”哥子说:“会发奖金和物件什么子的,就是可以领奖。” “今天分了三个组。”马阳急问:“不知得奖是怎么起的?” “内部分数看了。”哥子说。“老年组马银根的妈是冠军,中年组是咱银花,青年组第一名是马玉霞。” 马阳想了想,又问:“马妹怎么没得奖?” “是亚军吧。”哥子说:“这次参赛的一百五十人都有奖,当然分档次拿奖。如果不发奖,明年谁愿参加呀。” “明年还要搞?”马阳不满地问。 “要搞。”哥子说:“用艺术帮助发展马镇当然要搞。现在等全部活动一完,就会以鼓励的方式大造声势,首先要开个颁奖大会发奖的。” 几个人无话,一齐呼呼地㊣(2)喝汤,把鱼肉也吃了。哥子嫂子去睡屋看了还在睡的马奎,返回堂屋,哥子朝马阳和梅含章说:“明天还有赛事,我们顾不上你们了,你们还是去看赛事看热闹吧。” 梅含章说:“有事你们去忙,我拉带好小奎就是。” 哥子嫂子走了后,梅含章收拾锅碗完了就同马阳到睡房。马阳问小奎没吃饭咋办?梅含章说天黑时吃了油饼想是不饿的。 “我就猜几个要得冠军的。”马阳躺在床上向女人说:“我给她们都打的满分。” “你就放不下拨灰婆,她得冠军有什么子好嘛。” “不能那么说,人家也难,得个冠军也是挣来的。你就不能政策放宽些么?。”马阳说。接着又道:“真没想到,咱们嫂子那奶还是哩!” “不正经!那你就去摸那吧。”梅含章瞪了他一眼,喘气躺着不再理马阳了。 天亮起床三人吃了饭就又上路。梅含章说:“今天你不会又有人找你了吧?” 马阳说:“不会有的,找我也不去,咱要陪小奎玩。” 马奎嚷着说:“小叔快走。” 马阳笑说:“小奎比咱们急,是猴着急,咱们就快快地走吧。” 叔侄俩在前边走,梅含章在后边喘着气赶。梅含章吼说:“你老狗日的,你奔丧呀,害得我赶㊣(3)都赶不上。” 马阳拉着侄子说:“小奎慢点,咱们要等着你婶婶。” 叔侄俩停下,马奎喊:“婶婶,你快来。” 清晨的古巷潮湿宁静而安静,远处的锣鼓咯咯咚咚地响,三个人急促的脚步声在山墙间回荡出别样的咯咯回音。 马阳牵着马奎的小手,梅含章跟着走,三个人到达新街口,锣鼓喧哗的震耳之音更近了。马奎猴样地着急喊小叔锣锣叫。梅含章喘着粗气忍不住笑说锣是打的,不会叫只会响。小奎,那是打锣。 马阳纠正说:“敲锣打鼓,锣是敲的鼓是打的,小奎晓得了吗?” 三个人只埋头往那锣鼓声的方向赶,赶到近处,原来是跑马场里在打鼓敲锣的。他们不得许多,急急地从大门口进场,许是马皇的节日门口无人收入场券。 马阳拉着马奎的手赶到斗牛的地方,人圈已密不透风了。三个人挤了进去,看清不是斗牛,那些斗牛的男女们和牛们已不见了。宽阔的场子上正在耍狮子。马阳看那两只狮子也不是稀罕物的,不外乎过年时耍的狮子。狮子是用红布做的,围边垂着黄穗子,胡子也是金黄的垂穗。狮子的四只脚是人的脚,人脚没穿狮鞋而穿人鞋,显然狮子已经异化了。 戴着胖脸娃相壳子的人手里拿个长鞭儿挑逗狮子,狮子也不发㊣(4)怒。随着锣鼓的敲打,一对狮子时而后腿着地前脚抬起,时而在地上打滚儿。一只狮子爬上了另一只狮子的背上,站在背上的狮子大张口,向天吐气泡,像放出一个个小汽球,阳光照在升腾的气泡上闪出金光。 马奎说:“小叔看,骑马马,下。” 马阳对这种玩意儿见惯不惊,然马奎急得抓腮跳脚了,直嚷小叔飞球飞球。马奎扯小叔的手往狮子那儿挤,马阳拉紧他说小奎去不得,狮子咬人。梅含章也笑着说,狮子要咬小奎。 一对狮子嘴对嘴地咬起仗来了,互相叼住了嘴唇,随着鼓点一进一退。马奎嚷道:“小叔亲嘴。” 梅含章笑说:“小奎,那是咬嘴。” 马阳笑说:“不亲不咬,那该是斗嘴。” 梅含章说:“斗也好,亲也好,不就是让人看着玩儿么?” 只见两狮子突然松开了嘴张大了,两狮朝后滚倒了。狮头狮皮甩在一边,四个人都仰跌在地了。马奎拍手几笑,嚷喊:“小叔,狮子肚肚,人人哩。” 马阳说:“狮身人,狮子把人吃进肚,现在人钻出来了。” 梅含章说:“孩子懂不了你的话。” 老两口又牵马奎往外走。 在街上,马阳碰见了张土豆。张土豆笑嘻嘻地说:“村长,你来看把戏了啊。”㊣(5) 他朝梅含章点头,看一眼马奎,又朝马阳说:“听说你生过病,我那几天没顾去看你,今天上街正想去家里走走看你,巧在这儿碰见了,你村长身体好了吧?” 马阳说:“好了好了,你这些日子干些什么子事?” 张土豆笑眯眯地道:“两头忙,也不正经,一头在寺里忙,一头在家里忙,家里收庄稼哩。” 马阳笑说:“你是很苦的了。” 停顿了一下又问:“玄真师傅回来了么?” 张土豆笑说:“还没有,听说他走得很远哩。” 马阳点头笑着。张土豆说:“听说今天禾场那里在耍猴把戏,你们去看过了么?” 马奎一听猴把戏,直嚷说:“小叔,小叔,戏戏。” 马阳向张土豆笑说,都是小孩子们喜欢看的东西,走吧,张师傅,咱们也去看一会儿吧。” 四个人就一起往禾场方向走。 “真是不幸。”张土豆说:“那天晚上我在家里看见这边天通红了,第二天还红着,一打听遭了大火。幸好,村长一家无恙。” “谢你的记挂。”马阳说:“那天我们在县里哩。” “在县里差点送了你的命.”梅含章说:“看枪毙真危险的。” “吉人自有天佑。”张土豆笑说:“笑话笑话,村长是㊣(6)有福之人,怎么会有性命之忧?我看你呀,是百岁千岁的命哩。” “是么,我是百岁百岁百百岁的命晖。”马阳笑过,又转脸问:“张师傅,你带的徒儿怎么样了?” “在寺庙里学手艺,煮斋饭做素菜,基本上得了手,还差得远哩。”张土豆说。 “带徒儿也是行善哩。”马阳把脑袋瓜点了几点笑说:“你这人和我一样,苦命,心喜善事,咱们就多做好事吧。” “是,是。”张土豆笑道,“我哪能同你村长相比哟,你村长行的是大善,做的是大大的功德。” 马阳心里舒坦着,像二月里喝了蜜水般的受用,忙笑道:“行善不分大小,佛家讲的是佛性,心性为善就是好人了。现在做好人也不易,毫不利人专门利己的满天下都是,其实人当互利的,互利可以长相不疑,有的人啦,不知好歹,得了你的利,沾着沾着就来了。也有的人啦,见利就忘义,利用你一把是一把,你不理他,倒还没事,你给了他的利呀,他反倒要算计你哩。” “是呀。”张土豆笑说,“如你村长这样的现在难找了,这全镇上的人,依我看,就你是个大善人。” 走着谈着,四个人一起就进了禾场。禾场上的人很多,马星听挡挡的锣响就急要往人群里钻。马星被张土豆抱起来看,他还㊣(7)是直嚷看不见,张土豆笑哈哈地就又把他架在自己脖颈上,在前面开路往里挤,马阳夫妇跟着。 几个人终挤到了前面,马阳看见几只猴子跳上跳下,马星坐在张土豆肩上拍手儿笑。马阳说:“张师傅,你把他放下来。” 张土豆就把马星放在地上。四个人在最里层站成一列,把猴子们的把戏看得真真切切。 马阳看到一个老头立了根丈多长的铁杆,一只猴子就急速地爬了上去。猴子伸出前瓜向众人做攀摘桃子的动作,又朝人挤眉弄眼的,突然跃在空中翻筋斗,翻了两转落站在了地上。马星拍手欢呼好看好看,小猴儿向他做了个玩皮的媚眼。 马阳又见那个老头顺着立杆儿几个蹿上了顶,脚手相距很近,身子似有粘性贴在杆尖,反手向看众人做猴爪向空中取桃。眨眼果然他手中有只大水蜜桃子,他学猴子向人眨眼甩眉,大口大口地咬吃桃子。待吃完了,那猴子就朝杆上爬去追他,他就腾空脱了杆,身体在空中缩着一团。连转了三翻稳稳地落地而站立。 ㊣共7㊣

狠男人小说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 携着寡妇去看戏 携着寡妇去看戏 携着寡妇去看戏 ㊣(1)50.携着寡妇去看戏 看的人都齐声呼好,那老头抱拳向众人示礼。从杆儿跳下的猴子,两只猴爪捧个遮阳帽翻口向众人索线。马阳急忙掏出张五元的票子丢去。众手都丢了,猴子双前爪举帽献给老头儿,老头向众人抱拳回札,给猴子一根黄瓜。那老头儿把铁杆提在手里,一拍,铁杆缩成三尺的棒子了。 一位小女孩把几根小铁棍儿一搭,用块条状红布在在搭棍上,卧坐了。四只小猴子做可怜相,然后一齐去抬棍。一只小猴在前面敲条破锣开路,四只猴子抬着小姑娘绕场圈子走。小姑娘皱额挤眼做猴相,一只手在空中绕了一圈儿,就有只大梨子在小手掌上向人们示意。 路经马奎面前,小姑娘跳下来,把梨子捧给了马奎。马奎拿在手里高兴极了,就往嘴里去啃,梅含章急忙抓过来看,马阳和张土豆也看,都看说是真梨无怪异,再交给马奎啃吃。张土豆笑向马阳说:“村长,你们看,我回庙里去了。” 马阳客气地说:“到家里吃了饭再走嘛。” 张土豆说:“谢了改日来吧。” 打破锣的猴子来收了一转钱,马阳又给了五元票子。猴子们再次做了些动作,老头和小女孩向众人抱拳恭首,老头儿说,多劳众位捧场了,海函吧。 人们散场,马阳奉着孙子向回㊣(2)走。在古巷中,马奎说:“婆婆,小奎饿。” 梅含章说:“小奎乖乖,到家就吃东西了。” 刚吃饭时,殷寡妇来了问:“这半下午了,吃晚饭还是午饭呀?” 梅含章说:“看把戏刚回来。” 殷寡妇就说:“晚上镇里小院坝有灯谜,咱们早些去猜谜得奖。” 梅含章说:“不好猜吧?” 殷寡妇说:“管他哩,乱猜嘛,猜着了有奖,没猜着算了,没什么子的。夜里活动,没人知道,不会被人笑话的。” 马阳一直不哼声,殷寡妇同梅含章拉话,时说时停的。直到傍晚,梅含章叫醒睡觉的马奎,一齐往镇上走。 镇里小院坝电灯通明,搭的简易架子上悬挂着许多灯笼。灯笼一律是各种彩色皱纹纸的,每灯里有一小成灯泡儿亮着,彩色纸上贴着文字,有猜谜要求。有的灯笼是两条谜语,也有四条的。马奎一眼看见了爸爸妈妈,奔跑过去。 玄真师傅见哥子嫂子领侄子向这边走来便迎去了。几个人站在了一起之后,哥子说:“我来念谜语,你们都猜,猜着了找他们发奖。” 马奎真嚷嚷要拿奖,吴银花扫了下马奎说:“别胡闹。” 哥子站在一个灯笼前念道:留得五湖明月在,不愁无处下金钩。打一物件名。 吴㊣(3)银花猜是筛子,殷寡妇说于钩,梅含章说无花果,马阳想了想说鼓锣鼓的鼓。四个人各说的不同,哥子笑说:“我把这几个物件名字写在纸上,你们去找发奖人,看有不有中了的。”等哥子写好后,殷寡妇积极地持字条去找发奖人去了。 马阳说:“这东西不好猜,不一定能得奖。” 哥子说:“只不过闹着玩,文化活动嘛,重在参与,不想得奖。” 正说,段寡妇跑回来了说一个没中。 哥子便领着众人走着看,想深奥的谜语大家不易理解,就找简单的吧。看了好几个灯笼哥子都没有念,吴银花问为什么不念了?哥子说选一个简单的来猜。终在一个灯笼旁停下来,说选这个试试看。 半边有味半边香,半边就在阉山走,半边却在海里游。哥子说,打一个字。 吴银花猜说解字。殷寡妇说是梭子蟹的蟹字。梅含章说咱认字少不猜了。马阳说看是不是个鲜字。殷寡妇又教写了去找。马阳看着哥子把谜语和三个猜的字都写了说,不会中的。殷寡妇持字条去了。一会儿转来手里拿块香皂说鲜字中奖,把香皂递给了梅含章。 又走了几步,哥子找到一条简单的念道。倒车。打一名词。吴银花说方向盘。段寡妇说我见过汽车的就汽油吧。梅含章说我没见过不猜了。 ㊣(4)马阳思索了一会儿说:“我猜是反动吧。” 哥子便依旧把猜的写了,殷寡妇拿去找。不一会儿,殷寡妇远远地高兴得大声说:“反动有奖,反动中奖了。” 跑过来,殷寡妇把一盒月饼递给吴银花。吴银花一看是个大盒月饼,欢喜地说:“喜事喜事。”马阳就伸手去接嫂子手中的月饼,在拿时碰着了吴银花的胸乳,马阳就用手背掼了拥,轻轻说声:“冠军。”吴银花见小叔子连中两奖感到他还聪明,便只把嘴巴又动了动:畜牲: 几个人再走走看看,哥子又念了几条谜语,再没有猜着的了。哥子就说:“到咱屋里去补过中秋夜吧,月饼有了。” 吴银花说:“家里还有桂花酒。” 哥子走在前面,几个人跟着朝镇里干部的宅楼走去了。 马阳和婆娘、侄子、殷寡妇在哥子家里的客厅坐了,马奎嚷着要吃月饼,吴银花拿把瓜刀来切。打开大纸盒,吴银花说:“你们看,这大一个盒,就这么点大一个饼。” 马阳看那饼就碟子样大。殷寡妇说:“现在包装了的东西,没有一样不假。” 吴银花切出六块,又去拿瓶桂花酒各斟一杯,说,小奎就不喝酒了。她给一只杯里倒了白开水。 众人边啃月饼边喝酒。月饼啃完,马阳不再喝酒,殷寡妇笑说㊣(5),你再喝一杯吧。梅含章说,寡酒伤人,别给他喝多了。吴银花见大家不喝,收起酒瓶。 马阳突然记起问:“已经开学了吧?” 哥子一拍大腿说:“竟忘了,开学两周了,马奎还没去哩。” 吴银花说:“呀,把这事怎就忘了?” 梅含章说:“这怎么好,荒废孩子一年学。” 哥子想了想说:“银花明天你去学校找一找,看去行不行?” 众人无话。马阳说:“我们回去了。” 哥子嫂子把马奎留下,送马阳他们出门。 马阳领着两个女人走了一段路,殷寡妇又分道了。马阳笑着对梅含章说:“你看嘛。咱俩一起走最合适。” 女人气哼哼地说:“谁跟你走,你跟你婶去吧。” 一夜无事,马阳夫妇许是累了,睡得很香,太阳已老高了人还没出门。马阳:“问今天还去么?” 梅含章说:“要去看,咱们两个人去看。” 走上街后,马阳听见禾场那边有锣鼓响,就对自家婆娘说:“咱们先去禾场。” 马阳放慢脚步,陪着梅含章在古巷中慢慢地走。走得慢时,梅含章就觉气够用而呼吸平稳和平了。 进了禾场,马阳看到四面人多,就领着女人往祠堂的台阶走。在台阶那儿找到了空隙,㊣(6)两口子站了,拿眼望禾场中间,原来这儿在演串连戏哩。 马阳想,剧团玩的什么子把戏?早听说他们为马皇节串连戏,倒是要看看怎样串起的。可是他们望去,演戏的把祠堂这边作了后台,演员出场面向观众,马阳和梅含章只看得了戏人的背面。 马阳可以从穿戴上区别人物,哪是古装,哪是现代装。他能准确地判断出古装戏和现代戏的。这就不得不担当起给梅含章报戏名人物的责任。 “看嘛,那是张飞,著名的将军。快看,那一位是岳飞,著名的元帅。”这是马阳的声音。 “元帅管得了将军么?”梅含章眼盯场中戏台问。 “管得了。”马阳紧盯着出场人物:“不对,岳飞管不了张飞,因为他们不同朝代。” “管不了?。”梅含章问:“怎么又跑到一起去了,他们是敌对的吧?” ‘不!”马阳说:“这么串,我也闹不清了,似乎是好人杀人好人,坏人也斗好人吧?” “你的话怎么像疯子?”梅含章有点气愤了。 “干脆你别问,我边看边说就是了。”马阳说。 “张飞和岳飞都在背自己的台词了,唱自己的唱腔,而且各唱各的调,各吹各的号。两边都有人马。对了,宋朝戏装和三国戏装混在一起了。” 不㊣(7)一时,马阳忘了介绍。他看上去张飞岳飞要开仗了。 马阳听见张飞怒吼:“大胆岳飞,怎跑到我三国战场上来了?” 又听见岳飞高喊:“张飞无礼,我宋朝战事紧急,你怎阻我进攻胡贼?” 马阳就闻见元帅大将各说各有理,争执不下,对杀起来。马阳看见张飞手持大刀去追砍岳飞,岳飞手持长枪边抵挡边后退,怒喝张飞不得无礼,你快投奔我岳家军,当我的部下,快快歇手勿杀。 张飞正在骄勇劲上,哪里听得岳飞的话?只把个岳飞杀得退到马阳祠堂这边来了。岳飞跳出戏外,喘息了一大口气,又挥着长枪冲进戏场,追赶张飞。张飞迎住大叫:“你这厮好生无礼,败下阵了怎还来战我?你不怕我杀了你么?” 岳飞怒冲云霄,大喊道:“你帮胡入侵扰我宋朝边关,你就是汗奸,我要杀得你片甲不留,你以为我败了?我是骗你的,你想杀我,除非借刀杀人。” ㊣共7㊣

狠男人小说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 属于女人干的活 属于女人干的活 属于女人干的活 ㊣(1)51.属于女人干的活 两人雷天黑地杀在一起,你奔过来我追过去,一时杀得天日无光,地寒无包。马阳正在为混淆了时代的大杀担心,突然见秦桧和诸葛亮上了场。秦桧高喊圣旨到岳飞跪了。诸葛亮摇鹅毛扇子说,张飞无礼,岳飞精忠报国,你怎的滥杀无辜?只见秦桧收了岳飞长枪,反绑了岳飞下去。张飞有气地说,相爷有误,我不杀他,哪去找对手?诸葛孔明说,岳飞系宋朝忠臣,你杀他岂不使天下人笑话?他捻了胡须又说,杀岳飞是帮倒忙,是帮了敌人的忙,炎黄子孙只能保家为国。 马阳正在纳闷想这是怎么在串戏呀?是搞乱了套。又见黑脸包公一行人从祠堂这边台口押着刘青山出场了。马阳看不到戏人的面孔,只闻其声。刘青山的背影不跪,包公说词:大胆狂徒,鱼肉百姓,你当何罪? 刘青山台词:我系有功之臣,枉加罪名是何故? 包公的词:你不服么?看虎头铡来。 众人放下虎头铡。 刘青山大声说:“你是哪朝哪代,怎管我们的事?” 包公说:“本官奉旨行事,哪管现在过去,只取尔等头颅要紧。” 马阳看了,自言自语说,这等串法,各不负责,更加混乱了。他拉了一把梅含章说:“咱们走。” 梅含章说:“㊣(2)你个狗日的,又不给我说,我一点儿都看不懂。” 马阳叹气说:“说什么子嘛,我也没有看懂。” 老两口子就挤出来禾场,向新街的方向走了。 走到跑马场门外大街上,马阳和梅含章看到了一溜人在舞着红纸糊的巨型彩龙。两人在街边的人缝中往前挤,挤到彩龙的中部,马阳终数清了奔前退后往进退的舞龙人是四十一人。每人双手握着棒,木棒扎在龙肚。看那龙头大张,口中不时放出火,火光烧得街边人后仰,马阳正想怎么龙肚全是火?恰好龙头退至他和梅含章跟前,龙口喷出一束烟花儿,金线般的火柱射来,他们急退。然马阳仍然被火舌烧了脸,脸就火辣辣地疼痛。 “这孽真厉害。”马阳气愤地唠叨。 “龙发怒就吐火。”梅含章说:“烧着人了,尤可不管。” 马阳忍痛看龙的鳞在太阳里闪光,光白如炽,人们不敢正眼而视。玩龙的人向新大街奔走,看龙人在追赶,马阳和梅含章携手而随人流潮涌而去。跑了一段街,梅含章气喘吁吁受不了啦。 “老狗日的,追它干啥?”梅含章气哼哼说:“我跑不动了。” “你不想它?”马阳放慢了脚步,松了她的手,“这可是难得看到的呀。” “有什么子看头?”梅含章说:“还不如㊣(3)咱们在街上转转。” 两人就慢慢悠悠地闲着游动,忽见马瞎子在街边蹲着,马阳就又来了兴趣。 “你看。”马阳对梅含章说:“他是不是想钱?” “想也别想。”梅含章瞅着马阳说:“都顾耍了,忙得疯子一样,谁还顾命?” “是啊,人都只玩得痛快,谁还要命呢?” 马阳说:“瞎子多事,又不缺吃少穿,算什么子命。人家的命怎样,与他何干?他想告福,想纠正别人行为吧,但祸福既是天定,哪个人又能自改,自改就是扭天行事。” “我也不理会面相八字风水的。”梅氏说:“我这辈子是听天由命,我要是不那个点早跟你一刀两断了。” “你说哪个了?”马阳听了心里不服气,说:“你倒要说明白,老子一辈子把这一百多斤交给你,你还不满足么?你不称二两棉花纺纺,看这天下的人,你还找得到谁比我好?你是吃饱了没事干,瞎撑着。” “你好你好,王八羔子狗日的。”梅含章心里也没别样,只口上不服,说:“尽想歪点子治我,你干的勾当你道老娘不知道?” “你怎么疯了。”马阳急说:“你又不是揭老底战斗队的,怎还怀疑我有勾当,你得说清楚。” “你,你。”梅含章气急了说:“你一妈一婶㊣(4)一姑的算什么子事?你倒要逼我了。” “你不要脏水。”马阳见争吵声大了些,引得路人张望,他明白这女人心里只恨别的女人。他语气平和地说:“我就你一个,政策规定只要一个就够了,你怎么要把自家男人说坏呢?” “你道我不晓得。”梅含章语气也平静了:“你这样今天睡这个,明天捣那个,我是耽心你精力不足,酒色过度,你会早死的。” “你真是个醋罐子哩。”马阳笑笑说:“我这年龄了,还有多少水儿?你当真不明白,水儿全给你了。你看咱祖宗三妻四妾的,现在我就你一个,你不满足么?那你有本事,你去找几个小老婆来,让我享受享受。” “无耻。”梅含章气愤,说:“你要小老婆让你哥子给找。你讨吧,我现在可是等死了。” “我逗你啦。”马阳嘻嘻地笑,说:“你甭气,咱水儿节省的,别的事儿没用,再新的东西几天就旧了嘛。” 两人都不言语,只默默地走。走的路和时间并不长就到了镇政府大街,马阳看那男女腰扎红布肩斜挎小鼓扭腰甩臂地蹦跳着,鼓粘在手中挥几下,便在腰鼓上一跪。 “还是那样子,只是穿好了些。”梅含章似自言自语道。 “翻过来了。”马阳道:“当然新的了。” 又见一㊣(5)队人穿梭上来了,男着白衣白裤,女裹绿衣绿裤。男的扭腰腿鼓,手硬腰硬。女的甩臂甩胸打鼓,手灵腰活。马阳的眼光落在了女的身上,女人脸抹胭脂得当些,胸乳凸抖颤翘,手柔腰软。 “这真属女人干的活儿哟。”马阳用手指那些女人说。 “是呀。”梅含章顺着他的手指方向望去,的确绿得好看:“女人就是花嘛。”她就想当年参加秧歌队也这么跳,咱马村有十大姐的,她是其中之一,唱新戏当喜儿跳秧歌领头儿,那时马阳就不干说人要花心的。 “对,是女人干的。”马阳的话打断了梅含章的回忆,马阳说:“你看,那些女人有的还是涂多了,脸太白像死猪烫白的肚皮,你看。”马阳手指说:“那个胭脂恰当,脸儿红润,多么受看,” “涂得好。”梅含章顺他手望去看见了那个女人的脸,说:“白里透了红,是好貌好色。”马阳又指指戳戳说了几个女人,评头品足倒也是行家的话,梅含章就笑说:“你这样指点胭脂,干脆去给她们当顾问,像酒厂顾问一样。” 马阳心里一颤。 “弟妹,你们在这儿么?”马阳和梅含章正看得兴味盎然,吴银花牵着马奎走来了,问:“你们在这里热不热?” “小叔!”马奎小嘴儿甜甜地叫了声,马阳就把㊣(6)侄子拉在自己跟前了。 “你们来了?”梅含章惊喜地问:“给小奎报到名了么?” “报了。”吴银花说:“开始人家不同意,说开过了,且孩子还小,左说右道的,校长知小奎他爸是镇长,便同报名的和班上老师商量,最后定下来交半托费,既算人托又作上学两不误。”马阳听了就觉这说法倒是新鲜。 “这就好。”梅含章说:“孩子上学是大事。” “后天上学。”吴银花说:“这几天停课闹马皇,到时我送他去。” “小叔,胖。”马奎嚷着说,看了一阵子的几个人都笑了。 “小奎乖。”马阳笑说:“不看胖,你看打鼓就是了。” “小叔,我要打鼓。” “你长大了再去打,现在让他们打。” “小奎别淘气。”吴银花说后转脸向梅含章说,“妈,晌午了,咱们回去弄饭吃吧。” “把小奎丢给我们。”梅含章说:“你去忙吧,我们一会儿就回去了。” “今天厂里放假。”吴银花说:“我也没事,咱们就到镇上吃点。” “那我们就去吧。”梅含章点头。 马阳牵着侄子的手跟着两个女人走。挤出人群,踏进了镇的住宅楼进了哥子的家。两个女人去了厨房,马阳坐沙发上跟侄子弹㊣(7)玻璃球玩。 “吃个简便饭。”不一时饭菜上桌,齐坐桌边,吴银花说。 “不等着小奎他爸?”梅含章问。 “等也白等。”吴银花说:“他难得回家吃饭的,他吃百家饭。” “怎么叫百家饭呢?”梅氏问。 “就是到处吃呗!吃了还要跳舞,叫小姐!弟妹,你哥子变坏了哩!”吴银花恨恨地说。 “那他晚上回不回家!”梅含章问。 “经常半夜三更回来。回来就一脸酒气挺尸!”吴银花说。 “那怎么行?”马阳心想,哥子这样,是不是也像他了呢? “小弟,弟妹,你们来了?”马阳刚想说话,哥子进了屋,亲热地问话。 “快来吃饭。”梅含章说。 “妈,你快吃。”哥子说:“我吃过了。”说着,哥子打了个酒嗝儿。 “爸爸,放屁了。”马奎小手儿挥着筷子说。 “小奎,乱说。”梅含章剜侄子一眼,说:“你爸爸是打嗝。”马奎扮了个小鬼脸,埋头吃饭。 ㊣共7㊣

狠男人小说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 偷嫂子 偷嫂子 偷嫂子 ㊣(1)52.偷嫂子 马阳吃了饭过来同哥子坐沙发。哥子就笑着瞅小弟的脸,看马阳额上有了几道皱纹,心想:也不知道他整天操的什么心,咋把自己弄的有些老了呢?难道是和女人干那事干多了吗? 马阳见哥子亲热的样儿,还像小时候的脸,只是发胖了,心里坦然。就把想骂他的话咽下肚了。梅含章抱着马奎也在沙发里坐下。这时哥子对小弟说已买了三户人的地基,有两户是连在一起的,是不是就筹划建房了,哥子说机会不待人的需要快些了。说已去看了可在地面建八间,把地基打牢,先建起一楼,将来就再重它几层,最多建成六楼,地基按六楼的压量打,现已找人设计了图纸。一层楼建起就办餐厅旅社,先积钱,后又建上面的。马阳听了微笑着,似乎心里有自己的主意,他的确是个老谋深算的角色哩。 “这事还急了点。”马阳说:“柴旺那里没事吗?” “没事。”哥子说:“扁鸹把箭途的事准备了,柴旺昨天去望江。” “你先做些准备。”马阳说:“我想几天,咱们再定开工时间。” “小弟,都说胆子大一点。”哥子说:“咱们先干起来嘛。” “我还不知大一点么?”马阳剜眼哥子说。 “你个东西。”梅含章在一旁说:“怎么又跟哥㊣(2)子过不去了?你把话好好说不行?” 哥子笑笑道没关系,你们休息,我上班去了。 马阳见哥子走出门,就还阴着脸斜在沙发上,闭起皮眼养神。梅含章怀里抱着马奎的头,两人都在打瞌睡。 马阳闭了会儿眼,忽听得厕所里有水响声。便睁眼看婆娘,见婆娘和侄子睡着了。再瞅厕所,只见那厕所门边有一条缝儿,直往外冒着热气儿哩。 听那水声,明明是洗澡的声音,他的心便怦怦跳动了。马阳站起身,屏着气,一步一步挪了过去,伏到门边,往里一瞧,天啦!没错,是银花在洗澡哩!只见水龙头下,银花满脸散着头发,一双手正搓着胸,那乳许是在肥皂泡沫里浸泡过久的缘故,惹动淫性,勃得老高。 再瞅下面,突突地隆起一团黑。马阳看得浴火中烧,心想作孽呀,我这辈子弄不好就跟她是冤家了,说不想吧,偏把不该看到的看到了,不该遇到的遇到了,说想吧,又是自己的嫂子,又是一个不招惹小叔子的主儿,这怎么办呢? 马阳咬了咬牙,再一瞅、这一瞅更了不得了,只见银花把两个手指已弄在了里面,闭着眼睛正喘气儿哩! “许是哥子天天不回来,这婆娘在热水冲浴下上火了么?。”马阳想,心里不禁一振,不行,今天老子就要拼个死活了。㊣(3) 马阳有了计就重新回去倚在沙发上装睡。过一阵儿,他听见那厕所门开了,嫂子“啦啦”的拖鞋声响进了卧室,随即是卧室关上的声音,上床的声音,以及人躺着后叹息的声音。 “她睡了!真不出我之所料!”马阳想,便又闹着眼养了约一刻的精神,然后捅了捅婆娘和马奎,把他们拍醒后自己又闭着眼。 梅含章醒后说:“喂,老狗,醒了!” 马阳说,“什么嘛?” “你不上街去看把戏啦?” 马阳说:“刚吃了点东西,肚子不舒服,站起疼哩!” 小奎就嚷:“我要去看把戏哩!” 马阳就说:“那你们先去看会儿,我躺会儿再来吧!要不叫银花陪你们去!” 梅氏说:“她好像睡了,坏东西,你就躺会儿吧,不要又着了凉!”马阳便闭上眼睛,梅含章便带着马奎出了门,出门时倒把个门关得很轻很轻。 待梅含章走得听不见脚步后,马阳便从沙发上起来,轻轻地挪到嫂子卧室边,他轻轻一旋门把,有幸,门没反关!开了个缝儿,他朝里一望,见嫂子盖着大红被儿,脸朝里,朝外,正睡得香哩! 马阳便退了回来,轻轻脱了裤子,上衣他只脱了外套,不敢全脱。一摸下身,硬是像铁棒哩。他不敢走,便伏到㊣(4)地上,一下一下地爬到床边。他抬起头,见看到的正是嫂子崛起的臀儿,他便把手伸到被窝里,让手儿捂热了。便一点一点拉嫂子妇的睡裤。 吴银花在梦中倒挺还听话,竟挪了挪,让他轻而易举把那条米色短裤拉了下来。马阳站起身来,看了看嫂子朝里的脸孔,许是因为刚沐浴过,嫂子妇宛如海棠春,二十七八的女人脸红得像花冠哩。马阳便将她的身子引导着翻了过来,然后揭开被子,呼地便扑了上去。 就在马阳扑到吴银花身上时,吴银花就醒了,她睁眼一看,见是小叔子压在她着的身上,她大喊一声:“畜牲!”便挣扎起来。 然而,马阳对她这声大喊早有了充分的思想准备,他并未被其吓倒,而相反的是他占据着自己早就设计好的姿势,已一下子稳准狠狠地将自己进去了,并不容她反应过来就猛烈动起来。 他的嘴猛烈地吻着银花的嘴,不让她有再发声的余地,吴银花猛烈扭动,挣扎着打他的背,均无济于事。相反,马阳的吮吻,挤压与猛烈冲击却把她身上某种浴望调动起来了。吴银花有生以来还没有让丈夫以外的任何男人摸过身。马阳的冲击力使她那沉睡的身体发生了令她难以抑制的浴望。 而马阳,他现在别无想法,唯一的心愿,就是要狠狠地干好这个㊣(5)他心仪已久,并从不准他挑逗的女人,干完了,明天就死也决不后悔!因此,他使出了浑身力气,虐待似地猛烈。 他的身体像只猴子一样敏捷,在嫂子身上纵横驰骋,银花在他发疯的肆虐下再也无力反抗了,嘴里的“畜牲、畜牲。”的漫骂声慢慢变成了嗯嗯啊啊的呻唤声…… 就这样,马阳终于搞定了嫂子。两人完事后,银花骂着又痛打了他一顿,马阳就又扑上去弄了她一回。最后,马阳望着瘫在床上喘气儿的银花,甩了句话:“明天,你就去告我吧!我按族法处死罪有应得!你就跟我哥子离婚吧!” “畜牲!。”吴银花骂了他一句,便一把拉过被子把自己头和身子捂住了。 第二天,吴银花并没有生事。 一觉醒来,马阳想到去看闭幕式。闭幕就意味着马皇与公众见面,这次省亲满期,女皇后要进京坐皇宫了。皇后这一走,只不知什么时候再来,咱马村人可真想念娘娘哩。马 阳想着这些与他不沾边的事,就又自责了,想什么德性,祖宗遗传。 马阳见梅含章的欢喜样子,便不理睬她,心想你也是空欢喜,皇后跟你不沾亲。而梅含章却兴高采烈地要去看。他心里觉得好笑,为一个死了很多年的皇后还那么开心,真的值得骄傲么?自献殷情,人家皇后并㊣(6)不知你这么个人的。崇拜祖宗是什么子德性?不外乎骨子里放不了祖宗的体面,以为自己成了他们的宠儿,其实不然。 马阳转念又想,这个女人毕竟是自己的婆娘。让她高兴也是对的。错配鸳鸯几年了,就霉了几年。还跟她个计较也无用,反正是她害了自己,自己已给她戴了不少绿帽子。这不,昨天下午又把银花拿下了,了确一桩死已瞑目的心愿,婆娘也是够苦的哩,于是便说好吧,去看。起身同她走,她便挽了他的手,仿佛回归情侣时代了。 走在古巷中,两串脚音回荡在山墙间,马阳就想这就是人生了。他想人生途中都有不幸的。宽恕吧,给灵魂放假。要善待自己和别人,自己这个身份,应当不与人争斗,享有一个宽舒的环境吧。 人人都有作怪,自已嫂子妇也享用了,圆了弄女人享福的全部梦想。以后就少些浴望吧,自家这女人争夺的也还是这个浴望。她积压太久无处发泄,说说话就好多了,可浴望到底还在她心中。人啊。到底是什么子东西? 马阳走着,抬头望一眼古巷中的天空,天空飘浮着稀薄的乌云。他想太阳出不来了,今天又是个问乏的热哩。马阳走得很慢,几天的看要,自觉也没什么子值得欢喜的,还要忙抢着看呢,他想就这样漫不经心地走,莫把自家婆娘累㊣(7)着了,她一累气就不够用。 两人缓缓地到了新巷口,看那人流涌向跑马场。马阳举首遥望,那场子里的东边有个高的台子,台子上仿佛有些人。慢慢地马阳挽了梅含章的手挤人场中达至台下边,实难再能挺进。 马阳和梅含章远远地望着台上,就听见哥子传来很大的话声,盯那台子上的哥子却人很小。话音清晰悦耳,不外乎是闭幕开始了。再望台下空旷的坪就有龙旋转,龙口向台子喷火。龙去戏人又上,胡乱唱些什么却听不见。 狮子进场向台子大张门,腰鼓队却向台子扭屁甩腰,大赛的人也方队摆出,红扇一片在人头上晃动,似蝴蝶一片。马阳就睁大眼婧找嫂子妇,终于瞅着吴银花正笑着舞扇儿哩,心想没事了,一块石头落了地。 ㊣共7㊣

狠男人小说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 你们玩吧 你们玩吧 你们玩吧 ㊣(1)53.你们玩吧 马阳正看吴银花时,突然一群穿黄马褂的人簇拥着一乘轿子在场中走,轿子的上空还撑着一把大黄伞。那队人在台口边停下了,马阳紧盯了那儿,心想得看清弄什么子东西。 哥子手里有个小玩意儿,传出来的话全场都听见了。小影儿的哥子说咱们的皇娘娘回来看亲了,她走过了一千多年,很辛苦了,恭请皇娘娘传旨。台下三边的观众者就有不少人下跪了,台下那群抬轿拱轿的先就跪了,皇娘娘钻出了轿,又上了台,银铃般的声音传向场中:变化好大呀,俺是首次省亲,全村的父老们都好吧?台下那群黄马褂就齐呼娘娘金安娘娘千岁。 马阳从那女子的声音和远远的面容上看,知她就是马妹,酒厂煮饭当伙食团长,那晚在饭庄见过的,她裸躺在扁鸹床上皮肤很白。 朝拜皇娘的时儿过去了,皇娘和她的轿子黄马褂都消失了,空了台下那边的地方,马阳就紧盯着看还有什么子拿出来。可是望酸了脖子也没见有了,他想就这么没戏了呀,这叫个啥闭幕式呢。 正想,哥子抱着马奎走到他跟前来了。哥子喊他们随他去前边看,梅含章极是高兴,拉起马阳的手点头要去。马阳一看哥子的表情,就知吴银花没告状。 “你们就在这儿看吧。”走进里层人圈,哥㊣(2)子把马奎放下地说:“小奎,就跟着婶婶小叔。”哥子向台上走去了。 马阳这一下距离台子和台下空场子近了,台上台下的活动也就看得真真切切。 “现在举行颁奖了。”哥子在台上的话震入耳膜,使马阳耳朵里一阵呜叫。 场内鸦雀无声,无数的人静住呼吸紧盯台口,马阳心问这是一个辉煌的时刻么?玩把戏让人心惊。 “小叔,小叔,快点快点。”马奎手舞足蹈。 “小奎听话,别嚷嚷。”马阳握住马奎的小手捏了捏说。 看见了,看见了台口边很多肩挂黄彩带的女子们,每个人双手捧着什么子东西,毕恭毕敬站成一横排。那些女子也是化了妆的.马阳对化妆是有点儿认识的了,她们画的是淡妆。 有人代替了哥子,那人在台子上说了一番大话。他的声音大雄实粗壮,马阳耳膜如蝉鸣了,一句话也没能听真实。马阳就真真实地看到一个一个的人走到台口躬腰,哥子微笑着给人点头,从彩带女子手里接过东西,有盒子,也有别的什么,一律递给台下恭站的人。 马阳看见殷寡妇也到台口领了东酉,又有两个女人领走了,接下来就是嫂子吴银花到了台口。马阳不眨眼地盯住她,她没有向哥子弯下腰去,哥子还是把东西交给了她。吴银花捧着东西㊣(3)没笑,但脸却很红。下台时,胸儿一抖一抖的,马阳想,那儿是他昨天下午培育过的,现在似乎变得更大了哩! 过一小会儿,哥子手里拿着盒子没人领。哥子就一手接过一个小棒儿说马玉霞领奖,声音很大。仍无人去领,哥子就把东西放在台口条桌上了。 “小奎,你爸好玩么?。”马阳看得眼睛发胀发麻,俯头问马奎。 “不好玩,小叔,不好玩。”马奎摇头说。 “不好玩,咱们上街街去,好不好?”马阳问着侄子。 “好啊,好啊,上街街。”马奎蹦跳起来了。 马阳蹲伏下去,让马奎爬在了他的背上。梅含章问声要出去我也走了。如是三个人慢慢地挤出了跑马场。 “小奎下来。”出了场外,马阳蹲下腰说。 “小叔,背背,小奎骑马马。”马奎仍然爬伏在马阳的背上不动。 “小奎,下来,小叔累了。”梅含章弯腰向马奎说着,扯过他的手拉他下来了。 一路上,马阳夫妇都说着进侄子的话,走走停停,转到了镇外大街,马奎看见了前面人头的空间大堆彩色气球,欢呼着要向前跑。马阳擒住了他的手。近了,马阳看见马三元和一吨半在气球摊边。 马阳和梅含章牵侄子站在了摊边,马奎嚷着要汽球。马三元听㊣(4)到声音转脸亲热地跟马阳打招呼,随手取来一大二小三只汽球,把拉线教马奎捏着。 马奎捏在手里时线儿滑动,那只大气球的线滑出了小手,气球向空中飞走。马三元忙弯腰帮马奎把没飞的两小汽球的线缠拴在小手上了,而马奎则望着天空远去的大汽球,蹦着小脚儿嚷小叔看球上。马阳望天空,见那大汽球越飞越高,眨眼功夫汽球已无影儿了。 “你把三木放出来了?”马阳问马三元。 “今天没事。”马三元笑说:“我把他领来走走,放放风。你看他关久了,脸色灰白。” “不过现在没事了。”马阳说:“他的对头走了,马玉霞去了佛山。”马三元点头笑着,马阳又说“你们玩吧,我们去转转。” 马阳拉了侄子的手走,梅含章向马三元点头也走。随着走动,马奎手儿绑的钱也抖动,一紫一黄两只斗大的汽球在马阳夫妇头顶上摆动碰撞。马奎望着汽球的撞撞碰碰十分快活,蹦跳着,欢呼着。 “小叔,球破。”走到转角处,破了紫色汽球,马阳焦急地说。 “小奎乖,不要它了。”马阳想是转角地带有风,推动球碰而破了的。说着,马奎的小手儿怎么往下缩了,黄汽球就在马阳头上碰了几下它叭地一声爆了。马奎哇地声哭起了,马阳蹲下腰腿班侄子说㊣(5):“小奎别哭,别哭,汽球坏。“小叔,球坏。”马奎哭声哭调地说。 马阳听了有些哭笑不得,梅含章却在笑哩。马阳伸腰站起身,拉了马奎的手儿走。 “婶婶,小奎要球。”马奎小脚儿跟着马阳走,脸去口斜着梅含章嚷说。 “乖小奎。”梅含章看他可怜巴巴的小脸蛋儿笑,说:“明天婶婶给你买啊。” 大街上人往已稀,大街灰蒙蒙的已很暗淡了,天空中筛起了细微的毛毛雨。 “咱们回家吧。”马阳说。 “婶婶,小奎饿。”马奎嚷嚷。 “小奎乖,到家吃东西。”梅含章说。 “小奎,还想上幼儿园吗?”走了一会儿,几个人走到了旧时的遇春院现在的幼儿园门外古巷,马阳问牵着的侄子马奎。 “小叔,我想。”马奎天真的小脸蛋上是真诚的样子。 “你现在读书了。”马阳说:“明天上学听话,听老师的话,你是大孩子了。” “小叔。”马奎说,“小奎要阿姨。” 马阳听了侄子要阿姨,就想起自己小时候大约也马奎这么大吧,那时妈妈就教他把遇春院的女人喊阿姨。那些女人,现在一个也不见了,自己早已没有阿姨了。马阳这时自觉心里有了酸味儿,是不是想起过去的阿姨们发了酸却使他不㊣(6)明白。 马阳同妻和侄子回到老屋前,却见玄真师傅站在檐下。 “玄真师傅你回来了。”马阳来了欢喜。 “想着你吧。”玄真转过脸,念声佛说:“我上午到寺,这会儿就来看你,哪知你家铁将军把了门。” “师傅请进屋坐。”梅含章开了镇说。 马阳抱了侄子进屋,玄真师傅随进,梅含章还站在门外檐下喘气,毛毛田撒在古巷中。马阳笑着让玄真坐下了。“走了这段时间,小奎更加可爱了。”玄真轻抓马奎的小手儿揉了揉说。 “僧小叔。”马奎在马阳的教导下甜甜地喊了。小手儿去抓玄真颈里垂挂的佛珠子,玄真就笑哈哈地取下那一大圈佛珠交给马奎玩。 梅含章在门外透足了气,进厨房去了。 “禅师仙游时日不少了。”马阳笑嘻嘻地问:“你走了哪些地方?闻博记不少吧?” “到外边去游,只恨时日短啊。”玄真笑说:“南海没游完。我就走了观音菩萨发祥地,到普贤先师修炼的山洞看过,随后去了泉阳国和小人国,最后在佛山同师兄见了一面。” “鉴真也去佛山了。”马阳说:“你见着了么?” “没有,我师兄在那里办了佛学院,玉真徒儿去上学,就是我给推荐的。”玄真说。 “啊。”㊣(7)马阳笑道:“前些日子,鉴真师傅说送徒儿去佛山入学,我真没想到是掸师你早有许诺哩。” “这也是缘。”玄真说,“我到佛山跟师兄讨论佛理,无意说到玉真的事,师兄主动说应当造就一番,看能否成真佛,我便给鉴真师傅写了封信。”他又补充说:“当然,在早我给鉴真师傅提到过这件事,那时还没给师兄联系。” “佛山那儿风景不错吧?”马阳问。 “那是个佛教圣地。”玄真说:“地方很大,满山都是宝刹。我佛许多有造诣的僧人就出在佛山。儒家一些成名的也在那里呆过,比如几个大理学家就去那里拷问读书,” “我若能去一游。”马阳笑说:“那也是三生有幸,只怕今生无缘了。” “你可能有缘。”玄真笑道:“我看你也去得的。” “你说果阳国?”马阳笑问:“你上次斗败的巫教徒就有果阳国的嘛。” ㊣共7㊣

狠男人小说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 预知祸福 预知祸福 预知祸福 ㊣(1)54.预知祸福 “你的记性不错。”玄真说:“我去那儿就是看一看他们的情形,传我佛教以善为本。” “你看见上次来的人了么?。”马阳问。 “见着三个。”玄真说:“他们至少表面上改过了,我给他们送了佛经书的。” “哎。”马阳自叹了声,说:“我有负禅师所望,这几天鉴真师傅走了,没人教经文,我就没修炼。” “佛在心中。”玄真哈哈笑道:“佛在心中,不是非得天天念经不可,时时悟着菩萨的话,从中悟出真谛就是修炼哩。你是可以成为正果的,你多悟佛谛妙言,身体力行,广行善事,那就是成佛之途嘛。” “木真徒儿怎么样了?”玄真转换话题,想起了马三本的一吨半。 “现在人在家里呆着。”马阳道:“听他哥马三元说,有点痴呆,人也正常。” “你七月之灾已过了。”玄真说:“现在又没大事,多多关照本真徒儿吧。” “你真是仙师了。”马阳惊诧地问:“你预先就知我有灾么?” “是天机,我知一二。”玄真笑说:“想你能过,也就如此吧。” “这么说来。”马阳道:“火烧马村,你也知道的了?” “不是人火。”。玄真笑道:“是天火烧的,我早知有一劫的㊣(2)。” 马阳惊怵地望着玄真,他真行。马瞎子算的,他已全知。那么,马瞎子说我走桃花运,昨天把嫂子弄了没事儿,这个难道他们也算得出么? 毛毛细雨早已湿润了古巷。玄真坚持不吃饭要走,马阳就送他走过一段古巷。玄真站下来说师弟哪天来一趟寺里,我给你谈谈。马阳心下有点慌了而发呆着,玄真师傅念声阿弥陀佛远去了。 马阳在细雨中被凉凉的风吹了一会儿,头脑清醒了,早已不见玄真师傅的身影。他自觉无趣地往回走,脑子里还在回味玄真说话的语气,试从那语气中悟出一点儿答案。突然脚下一滑,他歪斜了下去,一手撑着地,自觉腰部酸麻疼痛难忍。马阳咬紧牙,还是硬撑着站了起来。腰疼,许是同银花那阵儿太疯了扭的吧?他踏着脚轻轻地移动,走路很有些痛苦。幸好没有几步路远的,他坚持到了自己的老屋。 马阳去厨房洗了手上的泥,梅含章已经把菜饭端上了桌,喊吃饭了。 马阳喝了些鞭酒,自觉腰部疼的厉害,想上月断两肋骨刚好不久,现在又扭着了,是不是断口开缝?他只好上床躺下,听梅含章在堂屋跟马奎玩耍。 马阳被说话声惊醒,睁眼看屋里什物已模模糊糊了,想已是傍晚。细听是吴银花在堂屋跟梅含章拉话。听到几句,说是㊣(3)得奖也没啥东西,就一床毛毯,还冠军哩,明年不参加了。又听是接马奎去上学。 他又一次醒来已是黑夜,是疼痛弄醒了的吧。黑暗里,万物寂静,唯有梅含章张嘴呼吸的声音很响。在这均匀的声音里,他不由得被一种孤单的情愫裹住了,一阵阵悲酸痛苦的滋味涌上心头又益满全身。他想玄真师傅活得真有滋有味,像他那么活着多么好,无忧无虑,没有人世的倾扎明争暗斗,没有人世的怨仇愤恨。没有人世的,他是真正过上好日子的人。 他让我去谈谈,谈什么子呀,又有什么子不幸的灾难降临么?仁慈黑暗的主啊,他叹息一声,默默地念叨着你怎使我受那么多苦难呢?我的一生,苦难是我的影子哟,我活一天就有苦难陪着我一天,我的生命有多长,影子就有多长,甚至比我生命还要长。 马阳胡思乱想到天明时分,终因头脑神经的劳累超过了腰部疼痛的份量,他在困吨中走入睡乡。梅含章起床以后,看看马阳睡得正香,也就不想去扰醒他。她突然看见他的眼窝两珠大大的浊泪,浊泪浑黄而干涩,像两堆干涸的沙子。她穿衣下床,还在思想着这家伙怎么了,难道他在睡梦中啼哭么?他能为谁泣泪?他从小没有亲人,他不可能为谁去悲泣,这几年来,可不曾见过他有眼泪。 将近㊣(4)晌午的时候,马阳苏醒了。这时,他的腰间疼痛似乎松减了许多,但他识记的脑子里并没有否认扭了腰筋,他现在能判断那一扭没有挫开断肋的了。他下床后,自到厨房的锅里找到了梅含章为他留下的吃食,这早已是习惯了,无论何时,吃饭时他不在,女人就会给他留饭的,并把饭菜放锅中蒸着。这会儿.女人不见,他吃了饭,又躺倒在床铺里了。 “我去买了些菜。”梅含章把他摇醒了说,“已经中午了。你怎么就要睡一天么?年轻人不宜于昼睡,不然晚黑没有瞌睡哩。” 马阳黑着脸不理睬她。她叹气地离开了睡房屋。 如此地硬躺了三天,马阳自觉腰间舒服了些,下床行走不甚疼痛,便孤自一个人要去石佛寺。他缓缓地行走,走到大老黄桶树坪子时,他停下脚看了眼根身上的鳞状老树皮,也觉不出什么子异样。 他走在曾经的官道如今的土路上,初秋的太阳给他以燥热。他慢慢地走,俯看远海与天相接,白雾在海天间起了粘合的作用吧。马阳的心里也如白雾缠绕,自觉浑饨不清晰的,又似空茫无色的涵泪。他是愿意什么子电不想的了,唯有且愿人生犹如这条土路,让他在土路上悠悠地走完人生,无论日出日没风雨黄昏,他都得走,这是我的生命之旅呀,马阳自叹的话出了口。 ㊣(5)马阳终于到了山门口。他站在那儿看一眼石狮,石狮也看一眼他。他看石狮依旧是老样子,石狮看他也没有变化。两头石狮蹲在山门两旁,一任岁月流逝,不吃不喝也不思想,毫无灵性的样儿,默默镇守着山门。他看石狮心中留下了石狮的模样,石狮看他留下了痕迹么?石狮默静无言。马阳向山门内走去,玄真的住室空寂无人,他便退到屋外站着。 瞬时,玄真归来,见他那般呆着,便笑哈哈地邀他进屋。他也就跟着玄真步入那间禅室兼卧室了。玄真热情地请他坐,他也不客气的坐了,显得规矩。 “我在涌经堂理了一遍经,”玄真微笑说:“估想你今天会来,我便没出远门。” “禅师玄机高深莫测。”马阳苦笑了下,说:“乃神人也。” “也没什么神的。”玄真说:“只是推计预测如是吧。” 马阳点头称妙。 玄真师傅和气可亲的说些世间做人的道理,马阳十分认真地聆听着。说来话也在正确与不正确之间,是种难确定吧、;马阳从那些话意里悟到的便是说祸福乃人最终自我,有福无福虽系天定,福却是自身行为所致。因祸得福,因福得祸,冥冥中就有安排。人本不应有非份之想,可是人有偏偏自寻自找,自以为没有损人利己,可那却命里不融。 ㊣(6)马阳悟到这些暗示的意思,心中的愁苦更加深了。想到。我若万事皆空,什么子也不想什么子也不为,那这人活着还有什么子意思,千年古训的家法就不要再有了。 “依禅师看来,我当何为?”马阳想了一会儿玄真的话,掩饰自我心里的痕迹,抬头看着玄真的脸说:“还望你明指与我。” “你既为我佛中人了。”玄真笑了笑说:“当以修身养性多行善事,其它的你可以无为无想。” 马阳恭敬地告别了玄真,慢慢地走过那八里土路回到了家里。他现在不需要思想了,他要无事地静养静坐。他静坐在家里,然而对玄真话并难放下,反反复复地在头脑里出现疑问。他猛然发现玄真的说教存在着互相抵触的部分,是的,如果盾和矛的质量都上乘了,当二者对着的时候确不好办r。 “村长,近来可是安好?”柴旺在他想不通的时刻进了老屋,非常亲热地向他致以问候。 “闲来无事,倒也安静。”马阳回答后,瞅柴旺问:“你不是去了望江么?望江一行有着办的事吧?家中人口可好?” “人在外面的时间久了,想家而已,回家看了,家人们倒也平安。”柴旺说:“回望江本没有特别的事,看了眼新建的陵墓已经竣工了,倒觉豪华别致。” “是怎样的别致呢㊣(7)?” “陵墓园林占地较大,别致的是座仿古房子。进人房子的地道,就有宽阔的地下场景了。地下是皇宫,有皇帝朝议的大厅。石头雕刻的龙椅,龙椅上没有人。转到富丽堂皇的地方是皇后与皇帝陵墓。我那天去时是中午。地殿侍卫说皇帝皇后正在千年午睡。” “既是陵墓,为什么子又称午睡?”马阳疑虑地问。 “他们说死皇帝死皇后在午睡。”柴旺笑说。 “如果不是午间。”马阳问:“难道可以见得到皇帝皇后一眼么?” “这就不可以知道了。”柴旺说:“据说一般不可见,如果钱多,他们可以请出墓中死皇帝死皇后来朝见你原来还是活人。” “千年的人了。”马阳诧异,“埋了千年还能活过来么?是不是借尸还魂之说?” ㊣共7㊣

狠男人小说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 女人出嫁后越来越靓么 女人出嫁后越来越靓么 女人出嫁后越来越靓么 ㊣(1)55.女人出嫁后越来越靓么? “正因有借尸还魂之说,他们就用人扮了皇帝皇后出来相见,召见来宾,又让人走进蘖垦去,仿似真的在帝死后出来了的。” “望江以前出过皇帝么?”马阳对此话还喜听的,歇息下,又笑着问。 “出过。”柴旺说:“以前占山为王的时候,有一帮在山上做土匪的人乘乱夺了望江的天下,他们占住望江向周边攻打,赢得偌大一片上地,也就迫不及待地建了朝廷。土匪的头子自然做了皇帝,学着汉时皇帝的那副样子,封皇后,选妃子,追选那片地盘的美人做宫女,他拥有了三十六个妃子,宫女无计其数。后来,他没能再行扩展势力,就保住那片土地做皇帝,子孙便是一代不如一代,仅仅一个小国而已。开国皇帝驾崩后,后人继位传了十一代,国家就灭了。剿灭时,十二个皇帝的墓都没挖掘了,大军还一个一个地鞭尸,浇油焚化了尸骨。” “如这般说来。”马阳点头说:“现在望江人兴建此陵是为纪念了。” “我想是纪念吧。”柴旺说:“望江人本有崇拜祖宗的习惯,崇拜祖宗里的有本事之人,有时还吹哩,从这一层意思上看就是纪念了。但是,我看到的情形又非是纪念,他们是想借用人们崇拜祖宗的德性去诈钱,当然正常的说法是赚钱㊣(2),从二十元一张的门票来看,是为了诈钱或赚钱的。如果钱给的多了,还用借尸还魂之法,让人扮做死鬼皇帝和皇后出来见人,当然召见的是钱而不是真正的人了。” 听了柴旺的观感,马阳也就明了望江人已不惜一切手段了,为弄钱不惜借用死人的名气胡搞一通了。马阳对人心的险恶十分的厌恶,不忌叹口气,是得知乌七八糟的事使自己精神累了吧,也许他看不惯。 “你们办箭途的事怎么样了?”马阳想起反昼眼的事便发问了。 “昨天我回来问过了扁鸹。”柴旺说:“公安局的人来调查过了,扁鸹把搜集的事情一桩一件地给说了,马妹也告了一状。” “搜集到些什么子事情?”马阳笑问。 “我也没细问,好像有中学女教师的揭发,有老村这一带人的检举,也有慈姑庵里说出的事哩。”柴旺说:“一些事儿,在原告人来说,属于,要不公开,扁鸹去找被害人,人家还收了钱的,其它我就没细问扁鸹了。” “遭受强人之害自己不敢说,别人找上门了,还要钱,这就有点不对了。”马阳说:“当然,是一种苦衷,千年的习惯改不了,宁舍身子不舍脸。”他叹气后又笑了笑说:“不过啦,这些女人又比那种卖口为生的人要好些的。” 两人都停㊣(3)下了。过了一会儿,柴旺慢不细心地问:“村长,你修房子的事可有打算了么?”实际上,柴旺内心里非常观注这一件事的。 “还没有什么子打算。”马阳故作思考后说,“现在这事,要动手修就得有钱。没有那个财力啊,还拿不出什么子打算的哩。” “不是马镇长已有想法了么?”柴旺说:“钱,可以由你接受捐赠,厂里也愿意给你捐筹一些嘛。” “我现在顾不上,心烦。”马阳说,“看一看在说吧。” 柴旺微微笑着,起身说有别的事走了。马阳也就独自到村镇里去散步。 马阳一副闲来无事无所用心的样子,慢悠悠地散走,看山墙,看街市,看繁忙的市井。日子就在他看看走走的眼光脚步里流淌着,他觉得这样过日子就很顺心。这是一种没有烦恼的日子,生命的旅程很安稳平静。 有这么一天,马阳游荡到了三元三木的住宅地,这是老村西边上的老屋场,他看见了三木屋里有一个女人。走到那儿他停了一下脚,女人在屋里向门外看了一眼,那一眼也就落在他身上。马阳觉得女人的面容有点熟悉,可是一时又想不起来。那个的女人,看在他眼里,他觉得就三十多岁吧。 三元三木和张淑华都不在家,马阳没停留地往古巷中走。但他脑子里就有㊣(4)了那个女人,想没听说过,难道一吨半讨了媳妇?亦或是拐来的人口,亦或是逃难的女人做了三木媳妇?马阳脑子是好猜的了,女人有点面善,在哪里见过呢,怎么就记不起来了? 马阳走在一堵山墙下停下了,古砖墙上的图案吸引了他。他看得很投人,在哈哈的山墙回音中他也没有转头看一眼是谁走来了,来人是谁?来人在他背后停脚了,问大哥你在这儿呐,他判断是马三元,他于是慢慢转过脸去了。 ”你在忙些什么子?”马阳平和地问。 “我在酒厂帮工。”马三元傻乎乎老实地笑说:“扁鸹教我厂里去守门哩。” “这么说来。”马阳笑意仍在脸上。“你找到固定的事干了?” “是托你的福啊?”马三元笑道:“扁鸹说你很关照我的。” “是他说么?”马阳笑问。 “我自己心里有数哩。”马三元傻笑说:“你一直没有把我当外人,有什么子总是想着我哩。等段时间,我挣足了五百元,我去还你的钱,借了这么长的时间,真不好意思。” “借给你。”马阳想一想说:“本没有想到要你还哩。你们的日子不好过,不要把这点子事记在心上。你们以后好过了,我看着也就顺心气哩。” “有你这么帮我。”马三元笑说,“我们也㊣(5)就活得下去了。” “你不要如是说,“马阳说,“这老村里,咱马家人就那么两三千人,谁有事,我能看着不帮么?” “是呀。”马三元笑笑道;“全村的人谁不说你是个大好人啦,有你作主,咱们马姓人都心安了哩。” “三木这几天没有事吧?”马阳自然流畅地问。 “还没给你说哩。”马三元道:“殷婶把他接去了,住在她那儿,说是一个独人,我们一天又忙,她闲着没事,就照顾照顾他吧。” “那么。”马阳心里更加不明白了,想了一想还是问道:“那么,三木的房子租给人住了?” “没有。”马三元摇头。又像突然记起似的说道:“啊,我还没给你说哩,娥姑要回村里来住,前天我去把她接来了。” “这就好,这就好。”马阳笑了笑说:“你们把她母女弄到哪里住下了?” “就住在三木屋里。”马三元说:“现在没有给她们找房子。” “她的女儿在上学么?”马阳点了点头又问。 “还上学。”马三元说:“不是你说过要上学么?如不上学,将来做不得什么子事情。这学期,她本该读镇中学,该住校的。现在好了,住在家里,也节省些吃住的钱。” “你给娥姑找事做了么?”马阳问。 ㊣(6)“她刚来。”马三元说:“我一时也找不到事。” “也没着急。”马阳笑笑说:“慢慢看有什么事,适合她做的就找吧。” “我也这么想。”马三元说:“我和淑华忙些,让她帮我们料理一下家,也算她有事做了。” 马阳点头看着马三元走了,心想人人都说这马三元瘦小又老实,其实哪里就老实呢。这明摆着,把兄弟支使到殷寡妇家去吃住,把妹子接来给自己当佣人嘛。是了,我马阳觉得那个女人面熟呀。 记起来了,那女人就是娥姑,还是那张脸,还是那个腰身。只是这么些年了,她竞比原来皮肉细润些,女人出嫁后会越来越漂亮么? 马阳眼盯着古砖上的图案,心下想过去的事情,马娥姑被打翻在地那阵子,他和她有过不解的相逢,那时她呆滞绝望,他那个她怎么就服从了,现在我马阳看她,她可是还年轻着哩。她现在还记恨从前的事么?我马阳又该怎么办?我得在她现在有难处时帮她一把,这样也许减轻她的恨,减轻我马阳的罪孽。 马阳心里有了这么个主意,不再看那古砖图案了,慢慢地往回走。 马阳进到家里,见殷寡妇在同梅含章说话哩。殷寡妇见马阳回来了,站了起身笑微微地说在外边去野游了的么。马阳心下对她的到来不情愿的,但㊣(7)又无法打了笑脸哩.于是他面无表情地点头。殷寡妇坐下笑说刚给他大嫂说哩,把三木接去住了,也没啥活儿让他干,没有活适合他干哩。 马阳毫无兴趣地听着,心下不想搭理她,只听殷寡妇又笑说:“他大哥,咱们这一档子人现闲着没了事,我想咱们在新街上去租房子办饭馆,你看怎么样着哩。” 马阳直是摇头不言语,殷寡妇笑说:“你还是给咱们当老板,领着大伙干,我想也会有收人的嘛。” 马阳把个头如货郎鼓般地摇了几下。 歇了一小会儿,殷寡妇又笑说:“他大哥,银根说马镇长帮了忙买得一块地基,想给咱们造房子,你看咱们一起把房子修起再做生意,怎么样呢?” ㊣共7㊣

狠男人小说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 相好的尼姑归来鸟 相好的尼姑归来鸟 相好的尼姑归来鸟 ㊣(1)56.相好的尼姑归来鸟 马阳还是摇头,梅含章见马阳如此不尽人情心下倒挺舒服,就该这样对待拨灰婆嘛,但不给点儿面子似乎过不去的,便假装有气地说:“你个老东西这也不干那也不行的,就想这样无作为的过一辈子仍然吃闲饭了是不是?我看人家殷婶说得好,咱们一起干点子事,省得坐吃山空的。你前几天不是还有心思做事么,现在怎的又变卦了,你到底想的些啥子呀。” 马阳心下有些不快活,起身到睡房躺在床上闭目养神。殷寡妇和梅含章进屋看了马阳一看,都问他是有病不舒服么,他只是个不说话,两个女人又都退到堂屋去了。 马阳假睡着可是脑子在转,这个自家女人不晓事理,一味让殷寡妇来缠者有什么子好嘛,扯到一起也是可以弄点钱,但多的被她拿去了,咱又得个啥。自家女人真糊涂,我马阳同这么个女人搅和一辈子也真伤脑经。哎!真让人美想头呀!马阳的心的确累,悄悄地睡过去了。 天黑了,已经初夜了吧,马阳被哥子喊醒过来。他看了是哥子站在床边,便坐起身来。 “小弟,”哥子亲热地叫蕾,马阳的心情似乎好了些,哥子说:“咱们是要商量一下了,事不待人呀。” 马阳盯着哥子的脸,哥子坐到床沿上了。马阳把身子和头斜㊣(2)靠在焉、床横木栏上,哥子微笑说:“小弟,咱们的房子一定要修了。” “钱有了么?”马阳问。 “有了。”哥子说,“大约十万有余吧,可以修一底一楼。” “设计图纸就按你说的弄么?” “是的,你看那种设计怎么样?” “我想也可以吧,只是既然建在老屋场,是否可以外面不用横阳台,每层中间空出个天井上楼就从天井上。” “可以考虑,如果改图纸也容易,画出来就是了。” “现在就想动工?” “是想就动工,机不可失。小弟,别耽心,你撑着,我把一切都会弄好的,你只点头就可以了。” “干吧。” 哥子终于说服了小弟,哥子就有点儿兴奋,想着小弟毕竟是自家的小弟哩。 “你知不知道。”马阳问哥子,“马银根也急着修房子,殷寡妇来找咱参加哩。” “他干他的。”哥子盯着马阳脸说:“我们不参加,小弟,你看呢?” “我也这么想。”马阳说:“弄在一起,总是咱们吃亏的。” 哥子走了,马阳就想这偌大的工程,说是我可以不管,真的干起来时,我不去管又怎么行呢? 马阳睡了个安然的懒觉,起床时已是点钟光景了。他吃了饭,正打㊣(3)算到外面去走走的。这时鉴真来了。马阳掩饰不住内心的激动,把她迎进堂屋里就坐。鉴真坐了,见他。精神爽朗,心清畅快,微笑着问了好。马阳盯住她从头看到脚,见她脸上飞起了红霞光色,心情更加喜悦了。 “你说走几天就回来的。”马阳说:“你看,十天过了吧。”鉴真听了,想这人真有良心啦,我走了他还在算记日子哩。她迟疑了下,用眼在屋里搜寻。马阳笑说:“她出去了。” “难得出去一趟。”鉴真笑上眉梢说,“徒儿在那里不习惯,留下我多陪了她几天。当然,我心里时时记挂着另一头。等她读书上了路,我便急急往回赶。这不,昨天傍晚到庵的,天也黑了,我便没过来。睡倒床上,本来累了几天的,但翻来复去无瞌睡,下半夜迷糊了过去,早起得晚了些,吃几口斋饭,我便赶过来了。” “我有何一样啦。”马阳笑笑说:“这些日子你走了,我像失了魂样,总觉得不踏实,前几天玄真师傅回来约我去寺里,我去听他说了些话倒使我更加心神不安,我怕出什么子漏。” “他又给你说了些什么子话?” “也没说到什么子,要我谨慎,无欲,三思而后行,把一切看空的意思。” “我说那老儿,总是神秘兮兮的,说的话看来有理,其实哪能像他㊣(4)说的那般做,你说呢?” “我想不出来,唯一能说上话的只有你。你没回来,我心神就不定了。现在好了,你回来我就心情好了。” “念经的事,这些天你放下了吧?” “放下了,我找不到人教念哩。” “好吧,从明天起,咱们又一天一段地念。” 两人说了些话,马阳的脸色比起往天来,就正常了。鉴真心情也很轻松,不时看着马阳的脸笑。 “你在佛山,该把那儿看了个遍吧?” “也没别样的,天下的佛地大致都是一般的光景,除了宝殿就是菩萨。佛山的宝刹倒是有些别致,一座座宝刹玲戏壮观,琉璃珠光宝气,房上飞龙山形,看来他们每年都在装修,菩萨们都多少挂了些金的。有的菩萨笑脸不衰,他们就在嘴上涂了金粉,说是金口常开。” “这我知道,菩萨开金口,和尚们就有饭吃了。” “大概是这么个说法吧。我也没出过远门,这次去看了,普贤菩萨的确世间少有。一座雄伟的宝殿,他骑着金像。金像和他都很高大,把座宝殿占满了。那气势雄伟,那神态昂扬,手里拿本经书,远视前方,像是永远成竹在胸。” “哪莫不是探望苦海之渡,想把真理之谛传给人们么?” “也许是那种意思吧。我看㊣(5)见了.在他面前积走己一大堆香灰,每天不断线的人去跪拜磕头。金像肚下一只大大的功德箱,人们都向里面积功德,守殿师傅天天取一次钱,那箱真是下宝箱了,每天都取出一大扎票子。” “佛教圣地正该如此,可惜咱们这儿烧香拜佛积功德的人太少了,不然也不致于你们慈姑庵这般清苦。” “那是咱自己功德不够,世人都攀高枝,我等的庵没出过圣人,难得有人来求渡。你看上次玄真斗法,就使世人信服了,现在礼拜石佛寺的人渐渐多起来了,我们这庵倒是还要清苦下去的哩。” “也不如是说,有饭吃就行了,慢慢修炼吧。” “我也这么思想。出家人以善为本,不以谋财取利为是,至于功德有多少,也只是身外之物,生不带来死不带去的。” “正该如此,不必与人家圣地争利,咱们应守住自家阵地,有无功德而有块地方人静心安也就万事大吉,人不就活这一口气么?一旦一口气不来了,争得的功德只怕再多也无济于事,真是你说得对,钱财是身外之物。” 两人热切地互望着,内心里都有种久别重逢的惊喜之情。马阳在做着掩饰内心活动的动作,用手理了一下头发。 “你还见到了什么子罕见物儿么?”马阳问。 “没有了。”鉴真㊣(6)想了想摇头说。过了几分钟吧,她似突然想起了说:“那佛山脚下有座宝塔,在清朝年间垮塌了,最近修复起来了,许是罕见事儿吧?” “是座什么子塔?”马阳问道。 “镇妖塔。”鉴真说,“说是明朝和尚建的。专门镇匝那一带的妖邪的。和尚们去捉妖,捉到了就压在塔下,后来那塔垮了,和尚们就再没去捉妖了。” “这些话只怕传说而已。”马阳说,“谁见过,有几个和尚能捉妖擒孽的。” “也许吧。”鉴真说,“还有一宗是佛山下边有条大河。岩石上栽了根铁柱,柱子有咱们这儿大黄老确树杆那么大,是万斤生铁铸的,上面一副大铁链垂到河水里,说是和尚把西海孽龙绑在那里的。” “这就太奇乐,难道没人把铁链拖上岩看么?是不是水下面套住了一条龙?”马阳说.“我想,只怕有些假,既然那么大的铁链子拴龙,那龙就一定很大,那和尚又怎有那么大的功夫去擒得住龙?” “我也说不准。”鉴真说:“只听佛山的和尚们说的,我和玉真徒儿去看过那铁柱和铁链。” 这时候,梅含章回来了。 “鉴真师傅回来了?”梅含章笑问。 “回来了,来看你。”鉴真念声佛说:“来看你你又不在家,正同村人说话哩。”她说㊣(7)着就把一尊小白瓷观音菩萨像捧给梅含章,笑哈哈地道:“我专门在佛山给你请回来的。昨天晚上我又念了经,菩萨这就会保佑你平安了。” “我有事没事就向菩萨烧香吧。”梅含章双手接过小白瓷观音像,笑说。 “常烧当然好。”鉴真笑道:“不烧也没事,心诚自然灵啊。你天天看着菩萨,菩萨天天看着你,你自然心神就好了。” 鉴真要走,梅含章留她吃饭,她说不吃,时间还早着哩。 送走了鉴真,梅含章到厨房做事,马阳坐着显得无所事事。 “村长,你在家里呀?”柴旺在门外问着,跨进了门槛。!马阳起身迎接让坐,柴旺说不客气,坐了。 “你来有什么子事吧?”马阳也落坐后问。 “就是有点子事。”柴旺回答。 马阳点头示意他说。柴旺说:“是这样的,马镇长已按你的意思把图纸改好,打算就动工,你没意见了吧!” ㊣共7㊣

狠男人小说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 我是你的一个女人哩 我是你的一个女人哩 我是你的一个女人哩 ㊣(1)57.我是你的一个女人哩 “具体的事就弄好了么?”马阳问? “都办好了。”柴旺笑着盯住马阳的脸,生怕他说出不干或推迟的话。 “既然你们弄好了,那就动工吧。”马阳说。 “这就好了。”柴旺高兴地说。 “那件事了结了么?”马阳似乎还记着事。 “已结了。”知他柴旺放心不下箭途那件事,说:“公安局又到镇里来核实过了,取了那些证人材料。箭途反咬咱厂一口,说销酒有问题,检察院来核实,扁鸹把销售说清楚了,镇上也做了说明。公安的人说,现在箭途的罪证已报检察院了,听说已起诉,要求给他小子判死刑。今天又听人说。一审给他判了死刑。” “他的罪孽深重。”马阳气愤地说:“死有余辜,政府给他判死刑是迟早的事。作恶多端的人,就难逃一个死。当然,好人也最终一个死,但死的方式不同,好人应当好死,恶人应当恶死,自古以来,就是这么个理的。好多人说好人做不得,恶人盛行的时候,做不了好人,恶人总是仇恨好人,是无缘无故地恨好人,好人做好事恶人就伤害好人,阻止好人做好事。这样一来,好人怕恶人,恶人多起来,也就盛行了。但是天理昭昭,恶人自有恶报,虽然有个来早与来迟,然而他们难逃厄运㊣(2)。” 马阳一口气说了许多话。的确。马阳最恨恶人,也最恨犯上的人。那天他看了张飞杀岳飞杀得满天飞就对人说,什么子串戏是胡闹,好人坏人分不出来,张飞岳飞杀在一起,怎么能让人看出谁好谁坏!别人就说那是闹着玩儿的不是正经事,他则说玩儿也有个说法嘛,不能玩得好坏使人分辨不清呀。 喘了口气马阳又说:“我放心了,你回去忙吧。” 柴旺笑笑说:“那修房子的事近期就动土吧,我与马镇长合计一下,你就主持这件事了。” 马阳点着脑袋送走了柴旺,吃了饭后,他正休息时,殷寡妇来了。 “哟。”殷寡妇故作欢喜笑哈哈地进屋说:“你们午饭吃得这么晚啊。” “不晚。”梅含章正收拾碗筷说:“反正早一点晚一点也没关系。”说着,她端起碗碟进厨房去了。 “你坐吧。”马阳面无表情地看一眼殷寡妇说。 “他大哥。”殷寡妇笑着坐下说:“昨儿银根听人说,你要修房子了,我们银根说。现在咱们可能都有资金不足的问题,教我跟你商量,干脆咱们两家联合修,你不会不同意呢?” “银根听谁说我要修房子了?”马阳不正面答复是否同意,而反问一句。 “他大哥。”殷寡妇笑说:“这还用说吗?㊣(3)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呀。银根是听砖瓦厂的人说,你把砖都订好了,还瞒着我们干啥。我说呀,咱们也是几十年的交情了,现在又都有困难,联合建房,就可以把一座房子造起来,等赚了钱,又再修一套房子,你看这样多好。再者,各有各的长处,同样也各有各的短处,联在一起也就互相补充了。” “你们有什么子长处短处!。”马阳想了想;心里不舒服,认为这个女人太难缠了,他哎呀了声说:“只怕尽是长处吧,我看你们的短处早没有了。” “他大哥。”殷寡妇笑说,“不要那么说,我们的长处就是积攒了几个钱,短处嘛就是资金不足,人缘不好。”她心下明白,马阳一定还在为争买地基的事记恨,但她绝对不去戳破那一张纸的。 “你们资金不是可以攒足了修嘛。”马阳想了下说:“你不是要租房开馆子么?你现在可以先办饭馆,等到钱够了再修房子也不迟吧。” “不能那么攒。”殷寡妇笑说,“物价上涨,攒的钱不断贬值,只怕今天打一斤醋的钱,明天只买得了一盒火柴了。” 乌阳不愿跟殷寡妇说下去,当梅含章洗涮锅碗出来跟殷寡妇拉话时,他就似乎不愿听她们常年累月地叨不完的那些陈芝麻烂谷子的话,独自朝古巷中走了。 马阳在巷里走走停㊣(4)停,不时看古砖上的图案。殷寡妇追来乐,马阳看见了她想躲开她,可是已经来不及了。 “他大哥.”段寡妇赶到他面前说:“这事你愿不愿意无所谓的,别伤了和气,咱们两个几十年的人了,你对我的好我一时一刻也没有忘记过.皇天在上你不能不理我。” “咱们的事没说的。”马阳心下犯毛,但无法找到托词避开她去,于是假装忍气吞声地说:“你死了我也会去死的,你就别有用心了。”殷寡妇明知他的话水份太重,但她也知如何表演爱情了。她突然激动得眼眶发红,滴落出眼泪。马阳就又说:“你不要这样嘛,让人看见极不雅观的。” “反正全村的人也是你知我知的了。”殷寡妇并不拭泪,说:“虽没人说破,谁又不晓,害怕什么子,舍下这张面皮子不要,我只要你这个人了。” “不要这样嘛。”马阳急躁地说。“你想,孩子们都大了,你不要脸,孩子怎么抬头做人?什么子事都有个方寸呀。” “银根在家等着。”殷寡妇似认真地说:“你跟我去同他说去,就是不联合修房子,你得与他说一说的。” “好吧。”马阳想了下,认为同女人是说不明白的,这事得跟马银根讲清道理,他点头说就去吧。 马阳看殷寡妇又如没事人般地擦了泪揉揉㊣(5)眼皮说起笑话同自己走。村人从他们身旁走过,也并无人怀疑什么。老村人见了马阳总会习惯地招呼或笑笑的,殷寡妇也帮着点头,把微笑送给人家。 走到慈始庵旁的马银根那套还很新的宅居,马阳就记起大黄狗,便走到厕所边去看狗,可狗不理,狗崽一个也没有了。马阳回转过身来,见殷寡妇正在他背后笑,那是一种阴谋的笑靥。 “银根准是刚出去了。”殷寡妇说:“等会儿肯定回来的,咱们上楼去等他吧。”马阳点头,步上楼梯,殷寡妇紧跟在他背后。她在通阳台上侧身赶过马阳去开了自己的住屋房门,请他入室就坐。马阳坐定,殷寡妇给他泡了茶水,过去关死了房门。马阳也没在意,殷寡妇过来挨着他坐了,说:“你真的撇下不理我了么?我可是时刻想你哩,你就这样不尽人情了,你让我活下去还有什么子意思。” “我怎么没理你?”马阳随意地问:“这不是常见面的吗?” “什么子呀。”殷寡妇说:“你见面不睬人,让我心里发酸。”说话间,殷寡妇就拿手去摸马阳胯间了。 “不要这样。”马阳撇开殷寡妇的手说:“这时候了,捣那有什么用?” “不捣了?”殷寡妇又用手探去:“你不是在喝壮阳鞭酒么?”马阳还用手去撇她的手。殷寡妇捏住㊣(6)了马阳的那玩意儿,说:“这是我的。你看,它不是起来了么?” “你是我的婶呢。”马阳叹气急说:“怎么这样的不要脸?” “我是你的一个女人,怎么说不要脸?”殷寡妇争辨道:“一张老脸,一辈子就贴给你了。你道你是正人君子,你搞几个女人,难道你在要脸么?” 马阳气得打抖,然而说不得话。他自恨自己的那玩意儿不听话被她捣勃了。他发呆时,殷寡妇就玩木偶般地把他弄摆开了.他也就头脑一片空白仍由她摆布。 “你不要装死狗,快穿起来。”殷寡妇得以满足以后,把他拖起来说。他们各自穿了衣裤,殷寡妇笑说:“咱们把房子修在一起。可以暗做夫妻,你那娘子对你不冷不热有什么好,你真是牛脾气,你好好想想,这些年来。哪一点对不住你?” “这事和那事不同。”马阳软沓沓地说。 “什么不同。”殷寡妇笑说:“不外乎想甩了我。你别做梦了,我跟你跟定了,房子必须修在一起.咱们合起资金一起修。听着,你要是不干,我让你吃不了兜着走,大家都不要这张老脸。你想想吧,没有你再耍花招的了。”马阳听了,便进一步觉出这个女人的狠,不敢说话了。 过了一会儿,殷寡妇又说:“我今天就不放你走,你不把话留㊣(7)下,你走不了的。待一时我把你扭到镇里去,说你了我,我让医生在洞里掏出你的枪药,看你赖得了么?” “殷婶。”马阳心里抖开了,的确她这一招儿有效,他想了一回毫无主张,便笑道:“你又何必呢,你说修房子联修不是不可以,如果资金合在一起够了,那是大好事嘛。” “你别耽心,我又不刮你的油。”殷寡妇也就笑了,说:“保管你不会吃亏。”她喘口气,想了下又笑说:“那就这么说定了,尽快开工吧,早修起早赚钱,你看多好嘛。” “定了吧。”马阳只好说:“就这样,咱们修吧。” “咱们明修暗也修。”殷寡妇笑道:“我有得罪你的地方,你就宽大为怀吧。早年你说过有你吃的就有我喝的,那时我笑你吃干的我喝汤,你付回去我提筐。” 马阳也忍不住笑了,只是笑得很累很苦.苦味闷在心里,那笑地哭还难看的。 ㊣共7㊣

狠男人小说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 两个嫩寡妇 两个嫩寡妇 两个嫩寡妇 ㊣(1)58.两个嫩寡妇 马阳辞别殷寡妇下楼走,大黄狗跟在他后边了。 转眼到了晚上,哥子来找马阳说动工造房子的事,马阳想,这事要摊牌了,不向哥子讲明联修怎么可能呢? “动工可以。”马阳择词儿同哥子对话了:“我想要修,就一次修起算了。” “资金不足。”哥子说。 “够了。”马阳说:“咱们跟马银根合修。” “小弟。”哥子愣怔了一下说:“合修不好,将来会扯筋的。” “你懂个屁。”马阳耍起了老子打哥子的威风,生气地说:“他扯筋,就逼他的钱嘛。那是你在说扯筋,他敢扯什么子歪筋,我还治不了他?他那口食还不是我给找的吗?你就别胡思乱想了,就这么办。不然,修个房子没天上,像个什么子东西?听我的,就这么定了,我想了这么久,马银根这娃儿,咱既然把他弄回来的,就要为咱们有用。” “不是扯不起他。”哥子叹气说:“他不是好东西,他为什么要背后捣咱的事?” “过去的事甭提。”马阳说道:“他负咱,咱不负他,让他思过悔改就对了。” “材料也不够嘛。”哥子嘟囔着说。 “不够就添。”马阳说:“总之可以尽快修。明天我找马瞎子择过动土吉日,就动工㊣(2)。” 哥子走后,马阳心里一泡苦水。 “修房子咋说起的?”梅含章问。 “资金不足。”马阳说:“两家把钱合在一起修。”“不是说各修各的吗?”梅含章惊异地问。 “就你爱问。”马阳有气无力地问。 “钱少了。”马阳有气地说:“这事我还不知怎么办好?联合在一起修,钱就够了,一次性修起,省事。” “那以后会不会扯筋?”梅含章不放心地问。 “他们恐怕扯不出筋的。”马阳说。 第二天,马阳去找马瞎子择看动上吉目,结果就是当天最吉祥。 马阳就去找了殷寡妇,台湾省买鞭炮猪头公鸡酒水,午时三刻一到,他就在工地上一刀砍了鸡头,把鸡身甩在地上。无头的鸡在地上扑楞打滚,颈口喷出的血染红了太阳涂得到处都是。人们看见马阳把酒水遍地撒了,在猪头前点燃香蜡,烧了火纸。马阳拿起锄头说爆竹,马三华就去点燃了那一串串鞭炮。辟辟叭叭,烟雾裹着火药昧在飘散,马阳心揣血财满堂的愿望挥锄挖土。一切停歇下来,马阳就招呼参加建筑的人去吃酒了。人们簇拥着马阳走在古巷中,谈笑风生,已是秋天明亮亮的太阳普照在巷里,马阳这时显出很有气趣。 一开始修建,虽然砖木工程包给了一伙㊣(3)建筑队的人,马阳还是放心不了材料可能被盗。马阳教在工地上搭起临时棚子,让马三华和马三木去看守。马三华夜里去同一吨半守,白天可是不愿在工地上。一吨半白天黑夜也就在工地e,马阳又找来马稣当监工,要求监督工程质量,开初打地基时马阳天天自己去看的。殷寡妇每天就给一吨半和马稣送三顿饭,其它的她也插不上手。 砖木工程承包出去了。而砖块、木材、钢筋水泥的用量没有承包,这是马阳同儿子和马银根商量的,避免别人以次充好,这样可以保证工程的质量。 这天黑夜,真来人偷盗木材,一吨半就拉醒马三华,一起来追贼。马三华追贼远远落在后面是否不敢擒贼让人不知道,一吨半则猛追上了贼人。一吨半同贼人扭打,一贼人挥衣棒打来,一吨半身体本来笨重便退让不及,一棒击中他左臂,他栽倒在地,贼人逃跑。 这样,一吨半左臂断了,整天把手吊在胸前守工地。一月过去了,五层楼房四十间的建筑框架立起了,可是一吨半断臂延误治疗时间,手筋缩了,断骨臂处长个大肉包,手指僵硬不能弯屈。马阳拿出钱,找三元领一吨半去县里医治。 别样的设计,每层楼中间一个天井。每个天井不通天,上面楼板遮住了天。实际上,天井只当作中间楼梯的过路口子㊣(4)。 马阳看了,倒也满意。接下来,马阳就找来哥子、马银根、柴旺建议对房子的使用设计。哥子说:“一楼做餐厅,二楼以上做旅馆,这是早定了的。” 马银根没话说。柴旺道:“我看过望江了,这房子最好二楼一分为二,分别做录相厅和歌舞厅。” 马阳说这个建议可以的。大家无异议,马阳便教建筑队把三楼以上隔成旅客房。一间旅客房中,进门角首隔出小隔几,含厕所、洗澡、洗涮等用,里面可放两张大床。二楼一分为两半,各配三间小室作服务人员住地。又找望江那拨搞房屋包装的人来,马阳指点包装。又用去一月后,整个楼房投入使用了。 接下来,马阳喊马银根去办了营业执照,定名马都饭庄。开业典礼以后,马阳当起了经理,殷寡妇和梅含章均有所供职。殷寡妇管一楼饭庄,梅含章管三楼以上旅馆,马三华负责二楼的录相放映厅和歌舞厅,手伤并未治好的一吨半派在饭庄的一楼用力。 这天,马阳找到马三元说:“娥站还没有事做吧?” 马三元笑说:“现在不好找事。虽然到处需人用,可是没有适合她干的。” 马阳笑笑说:“这大个马镇,我不信找不到事做,你回去跟她说,就说你殷婶的饭店要用人,看她愿不愿意去做事。其实早晚㊣(5)在家里,只是白天在饭庄里做事,等于机关上班差不多。” 马三元点头说:“那我给她说说。” 马阳说:“现在正选人。去不去都早些回话。” 过了两天,马娥姑来找殷寡妇了。两个寡妇一样的心肠,都有一本难念的经。殷寡妇也就同意录用娥始在饭堂里做事。 晚上,柴旺领外地来酒厂订货的人到饭庄就餐,柴旺是要招待订货人的哩。可是,菜炒得使柴旺不满意,客人倒也没什么子要紧,只说小地方吃的方面技差一筹。 柴旺找到马阳说:“村长,依我说办饭庄是为了赚钱,炒不好菜,影响吃客情绪,我看厨师不行,不知你怎么想的?” 马阳说:“这事我也在考虑,现在用的人都只试用三个月。” 柴旺说:“如果换下厨师,肯定会好些。” 马阳说:“我明天就新找厨师。” 柴旺问:“你找谁?” 马阳说:“你看张土豆如何?” 柴旺说:“许是不错的。” 次日马阳真的去寺里找到玄真师傅要聘张土豆。玄真倒也没话说,张土豆当然大大的高兴。张土豆到饭庄上任厨师,马阳就让他干了主炒手。可是,殷寡妇对此暗下里有气,想事先不给我说就换了人,将来哪一天寻个不是,把我也换了么。马㊣(6)阳没顾及这些心里的事情,只恨不得把整个生意弄好。 马阳给梅含章说:“为生意起见,咱们搬过来住。” 梅含章笑说:“又要搬了,好吃好住,你看住哪儿方便。” 马阳说:“就住三楼的某一间即可。” 梅含章收拾了东西,用马三华和一吨半的力气,搬到饭庄三楼右角一室住下了。 整个场面运转较为顺当,马阳松了一口气。 马阳又开始念起经来,每天去慈姑庵鉴真那儿念一个小时。有时,得和鉴真聊天。鉴真笑说:“你真是青年行运了,现在居然当起经理来,好赚钱吧。” 马阳说:“活人难,这钱不好赚,我要是能像你这样就好了。只可惜没有修到这个福份上。” 日子如箭一样飞过。阳历年前,柴旺从省城回来对马阳说:“咱们酒厂得了奖。这奖是质量奖,我们的鞭酒评了个金奖,三个银奖,一个铜奖,两个段质奖。” 马阳笑说:“这么多奖呀,不是每个牌子都评上了么?” 柴旺说:“是的,每个都评上了。” 马阳笑道:“具体的,哪一种是什么子奖?” 柴旺说:“虎鞭酒是金奖,猪鞭酒、牛鞭酒、狗鞭酒三种是三个银牌,马鞭酒是个铜的牌,老虎骨酒和子虎骨酒是两个优质奖。” ㊣(7)马阳想了一想又问:“拿奖就那么好拿到么?” 柴旺说:“既好拿也不好拿的,说我们辛苦到什么子份上,产品质量好,这是该得奖的方面。该拿就不一定非拿不可,现在天下的酒太多了,谁有奖谁的就好销。我们拿奖,可是全靠了酒局长的提携呀。酒局长这人真义气,帮助我们推举鞭酒好,所以几种鞭酒就被酒评委承认发奖了。因为他忘记举荐两种虎骨酒,本来虎骨酒是真正名牌的,可惜没人重视。只凭酒好,得个优质奖。” 马阳问道:“怎么就跟酒局长认识了?” 柴旺笑说:“你村长忘了么?上次他来参观考察过的,我或者扁鹞已去过他家四次了,他推到年底再说哩。” 马阳问:“你们去了,他高兴么?” 柴旺说:“当然高兴,他的胆量大得很,真是大将风度哩。他说他什么子都不怕,什么子都吃得下。他真是个大肚量的,我们在省城给搬好多去,他都表现出极大的兴趣,我看到他对样样都懂得起,对样样都有瘾的,只怕咱们把北京城买下来拿去,他也会有兴趣。” ㊣共7㊣

狠男人小说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 休息好了再找嫂子 休息好了再找嫂子 休息好了再找嫂子 ㊣(1)59.休息好了再找嫂子 马阳笑笑说:“你们买不起吧?” 柴旺也笑了,说:“我是说得夸张了,他那屋子怎么放得下北京城?只怕咱们把马镇搬去他也没法放得下的。” 马阳笑说:“你们把马镇卖了,拿卖得的东西去,他就放得下了。” 柴旺说:“村长,开玩笑了,这马镇是你家的,怎么我们敢去卖了?” 马阳说:“你们可以先卖下来,倒一手又卖出去,保管会赚一大笔的。” 柴旺笑说:“玩笑玩笑,实为不敢。” 马阳也笑道:“只是你们胆儿小了,在早以前的人,莫说卖个马镇,人家卖一个省一个国什么的也不手颤哩。” 柴旺笑说:“那是了不起的生意人,咱的生意是小本卖卖哟。” 元旦节日这天,马阳和梅含章早早起床,哥子儿媳和孙子就过来了。 “小奎。上学上得好么?”马阳笑逗马奎。 “什么子好?”吴银花说,“老师说,常见他人不见了,许是躲在角落里去了。” “这孩子调皮,”哥子也说:“上课下课不分场合,跟老师捉迷藏,可能是以前玩多了,捉迷藏有了痛。" “孩子还小。”梅含章说:“贪玩,慢慢来。” 哥子进厕所小解去了。马阳见有空档㊣(2),便拿眼瞅着吴银花,吴银花脸便扑地红了,把眼睛避开。自打那次马阳得手后,吴银花就一直回避着小叔子,但若有人在,对他说话态度就好多了。 马阳心想,女人就这样,黄金万两,不如上一次床。他便思忖这段时间修房太忙,隔段时间空了休息好了,非得把这女人再狠弄一次,让她天天想着主动投怀送抱不可 哥子出来后.马阳又听吴银花说起厂里的事,说是厂里织出的绸前段时间好销,近来销路不畅,经技师一查,便知是进回来的丝有假,一握一握的蜘蛛丝,这蜘蛛丝织出来的是粘的,卖不出去。哥子就说了政府应当组织打假,现在假的太多了,伤害了群众。头回伙食团小王买双皮鞋,穿了半天,鞋底腰断了。这么下去不行。 马阳说起酒厂得奖的事,哥子笑逐颜开,说酒厂是我镇引进外资办得最好的企业,来年的生意会更好。梅含章说柴旺那小伙子挺精干的,他是该财运亨通。马阳说你们镇上该把纺织厂也抓一抓。 哥子说:“抓了的,厂长几个月一换人,就没有一个能把效益拿得起来的,我们又没法自己去织布,这事也不好办。” 马阳说:“换人不是办法,关键是把人扰得住。” 哥子笑说:“小弟,这么说你有办法,那让他们请你去当顾问,像酒㊣(3)厂当顾问一样。” 马阳道:“胡说,咱一辈子就去给人当猴耍么?那酒厂的顾问我正想要辞了,我从明天起就不管酒厂的事了。” 哥子说:“小弟,你不能辞,酒厂效益看好,是你的功劳,你辞了顾问,酒厂上不去,损失就大了。” 梅含章也说:“不辞,人家柴旺扁鸹都听话的,尊重你的,你辞他们,面子上也过不去,人家舔你,你不能使脚踢人家。” 一家人没话了,哥子提议去看录相。 下到二楼录相放映厅里去,哥子就去拿盘带子要放。马三华说:“等会儿就开场了。卖了票的。” 马阳就说:“今天自家人看吧。” 马三华说:“卖了票的,一会儿人们来看,没法退票。” 吴银花就把丈夫手上的带子接过来放下说:“咱们回去玩吧。” 马阳觉无趣,哥子就邀弟弟弟媳一同去镇上自己住家。 马阳坐在哥子的客厅里,哥子说:“小弟,我说过嘛怎么样?银根和三华都不会买咱们帐的,他们那种人,咱对他们再好,他们也不会认为咱待他们好的。” 马阳一口气闷在心里。只不说话。吴银花和梅含章去厨房炒菜。 不一时,酒菜上了桌。马阳:“说还没到午间。怎么就吃饭了?” 哥㊣(4)子笑说:“这是过节日,咱们难得在一起聚的,我天天忙得不可开交,今天放松一下,天塌了也不管,就陪小弟喝酒。” 哥子给马阳解了一杯酒,马奎就嚷着要喝。哥子一巴掌扇在他小上,马奎哇的哭了。吴银花从厨房冲出来恶声恶气地问怎么了?丈夫笑说老子打儿子,吴银花气愤地吼,你是个二杆子.哪像个老子?她拉起马奎到厨房去了。 哥子举杯向马阳请酒,马阳说:“咱们把你那套放下,今天在自家屋里喝,不劝,喝足就是了。” 哥子笑笑说:“小弟那你得多喝点儿,这是过节。咱小的时候,家里无论多穷,你在过节时总是要喝的。” 马阳说,我知道喝。哥子吃菜喝酒,马阳慢吞吞地吃喝。哥子觉得过了好一时刻了不见吴银花和母亲马奎出来便起身去厨房。 哥子转来给马阳说:“小弟,他们在厨房吃哩。” 马阳说:“那像什么子话,过节嘛,我去看看。” 马阳走进厨房,果见梅含章和吴银花在哄马奎吃东西。马阳说:“你们到外边去一起吃。” 梅含章说:“你哥儿俩喝吧,咱们不喝酒,就不去了。” 马阳说:“银花,是不是我们不该来?” 吴银花埋头给马奎喂菜,说:“你说哪儿话呀!” ㊣(5)马阳说:“过节过节,这么各吃一边,过什么子节?快出去吃,不然我走了。” 说着,趁婆娘不注意,便悄悄拎了一把嫂子的腰。吴银花抬头说:“你去喝吧,我们就出来了。” 马阳回到客厅,哥子对他说:“这马银根捉弄咱们,咱要把他治一治。” 马阳不哼声,喝了一口酒。厨房三人出来坐了,哥子对马奎说,小奎怕打,小奎怕爱。吴银花挟菜塞进马奎小嘴里说:“小奎,别理他。他是个恶棍,恶棍打人挺疼的。” 马阳就想女人就这样,丈夫久了就厌了,就爱在别人面前说丈夫不是。他爹以前用家法打过哥子好多回,大错打,小错打,没错儿也打,哥子就是被打大的。现在他又打他的儿子,这家法传统可是悠久了。对孩子,不打不成材,打打就学得乖巧聪明了,打打就有了学问。 下午天,是和梅含章回饭庄忙营生了。 没过两天,马阳去慈姑庵听鉴真教念经时,鉴真似乎随便提起马银根来。 “你知道镇上要处分马银根么?”鉴真问。 “我不晓得。”马阳心里格陵一下:“不知为了什么子事?” “是他娘告诉我的。”鉴真说:“说是他在一次卖土地的生意中有受贿行为,还不知镇里怎么具体处理呢?” “这银根㊣(6)怎么接受人家钱财呀。”马阳说:“给公家办事,不能有越轨行为呀。这么说来,他既然被人抓住把柄,难免受处分的了。” “就怕一下子把他给开除了。” “不至于吧,他受了多少贿呀,怎么一下就会开除?” “估计不多吧,但是问题不在大小,关键是个态度,人家抓住不放,说他隐瞒事实,不就开除了么?” “不会吧,他可以态度好些嘛,先端正态度,人家就不好太过份处理了。” “我也这么劝他娘,可是他娘说不是那么的一回事呀。” “他娘说的是怎么一回事?” “她说是罚找人哩。” “有那种怪事么?有事就有事,怎么罚找人,如果没事找得上么?” 马阳心里明白是怎么回事,只是嘴上装糊涂。鉴真确实连说挺复杂的,我也不知道了。歇了口气,鉴真就谈起了以善为本的道理。 “咱们佛教中人信的是个以善待人。我看呀,你给你jl子说说,找个情,争取对银根宽大处理,也是你积阴德的善事嘛。” “说情我可以去说,准不准就难说了,人家要处理人肯定有规定,不是想弄谁就随便弄的吧?” “我想。你去说说总比不说好,尽到咱们的心意也是行善吧。” “好吧,我㊣(7)回去就找哥子说吧。但是这件事可不要乱传了。传到外边去,还说咱马姓人拉关系,那个恶劣的影响不是闹着玩的,只怕一心一意帮就帮不上了。” “不会的,我这个人绝对保得住密的,我只说给银根他娘知道就行了。” 鉴真欢喜起来,脸上泛起笑意。马阳跟着鉴真念《金刚经》上的经文,她教一句,马阳跟念一句。念完了一段,鉴真就给马阳讲解经文的含义,再引伸它的佛旨。马阳听得极为仔细,不断地点头,表示他理解了。马阳虽然识字少,但是一辈子都能够凭着死背强记的毅力,时间长了,记得的佛理就不少了。 这天马阳去老屋里看了一遍家中情形,锁上门后在古巷中走。他时时耽心出事,他老两口子在马都饭庄里忙,顾不上他那个老屋家的,就怕家中被盗。家中虽无贵重什物,然一个家总还有些东酉,村里有盗帅祖宗的后裔,且外来人里也难说清有多少盗贼的,镇上不清静的哩,人家贼敢把一吨半打残了,那些贼就不敢来盗我马阳的财物么? ㊣共7㊣

狠男人小说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 或许可以晚上回家干吧 或许可以晚上回家干吧 或许可以晚上回家干吧 ㊣(1)60.或许可以晚上回家干吧 一吨半遭贼人打残了,镇上查了这几个月,毫无音信,贼人胆壮,不压于当年村里祖宗盗帅们的厉害,杀人放火,抢掠财宝和女人,贼人都是食肉人吧,懦悍神勇,锐不可挡,官军见着就害怕,只有鬼子不害怕,咱这些人不是鬼子难道不害怕吗? 马阳看了家中情形,财物依旧是老样子的,只是增添了一层薄薄的灰尘。他想还没有赋人光顾,或许他这儿是个被遗忘的角落哩。他放下心来,往饭庄走。 这几条古巷还是那么悠长和弯拐。 “喂!”马阳正边走边想贼人的厉害,猛不了被马稣吼了一声。马阳惊抖了一下,惊怵地抬头拿眼看,是马稣站在他面前。 马阳站定,面无表情。 马稣是马瞎子的呆痴哥子,马玉霞的父亲,还有个小女儿叫马妹。按辈份马稣是马阳的叔辈,当然末可去猜知马稣那一户是否属于正宗马姓人的,反正马阳的祖宗不姓马也没有姓。 没有姓,却被马姓人把祖宗接无钱低三辈的俗套给改姓了马,致使马阳祖祖辈辈比人低了三辈,马阳对此一直有怨有恨,许多年来就想把辈份搞上去,既然翻身了就要翻上去,然历史造的成俗则给他以诸多不便,他就忍着地想他有他的哲学,他不会称呼比他辈份高的人,㊣(2)翻身翻过来了,过去被人打现在成了打人的,我马阳还愿低三辈么? 有马姓村人说,你马阳当族长了,可以通过修家谱把辈份升上去的。也有人说,工程太大了,那得从他马阳来村的最早祖先改起,不像现在人改档案那么容易的,那数千年有多少代人啦,改就那么容易吗?如果改得不好,他的祖宗有意见哩。历史毕竟是历史了,何况成了俗套的了,家法早已演变为村法了,不容易改呀。 马阳时时也在思考着,然就没有那个胆气。哥子也说过,这是一张皮,有时披一下也有用,管它哩。哥子也早已习惯成自然了,只认父亲是老子,反正爷爷早没了,是死是活也不知,别的村人就甭想要他做哥子孙子什么子的。 哥子的情形,马阳看在眼里的,哥子事实上是村人们的老子,是镇人们的老子。过去皇帝为天下人之祖,全天下人只能是他的子民。官又都是治辖里人们的老子辈,县官是父母官哩。那么,现在哥子是镇里人的父母官。自己是村人的父母官哩。马阳有马阳的哲学。 马阳看是马稣站在自己眼前。他知马稣是死过一回的人,死过一回的人回阳世却成了这般的痴呆,教他不拾破烂他还犟嘴要办个破烂公司,那咱镇都成了破烂么。破烂公司要发展,那又意味着什么子呢?马阳面无表情㊣(3)地盯住了马稣。 “有什么子事?”马阳问。 “嘿嘿。”马稣呆相十足地说:“我给你说个事儿。”马稣拿无眼神光的眼睛看马阳的脸,看出马阳,心里极不愉快,想是冲撞了马阳吧。马阳见他还是那个样子,曾给自己建房时监工,殷寡妇说他极端负责任的,想不到他怎么管得了人? 看吧,一年难得洗上几回的土布衣裳,绿得发毛难看着哩,许是一年难得洗澡,臭味一股股从他身上流出来,熏得人难受。马阳心里发呕,有些按纳不住,想躲开他,他马稣却顶在他马阳前面硬是不让开道路。 有什么子事?”马阳无好气地威严抖声吼问,声音充满了厌恶地说:“有话就说,有屁就放。” “嘿嘿。”马稣慢声慢气带着重重的鼻音说,“我说你出息哩,修那么大座房子。” “就这么个话么!”马阳有气地说。 “咋个?”马稣用了马村人的土话,显出调二郎当的口吻说:“你的房子,洋着哩,不怕冲了老村的风水?” “屁话!”马阳有气,气愤地侧身向前迈步出去了。 “你不高兴?”马稣扯住了马阳的手膀子说:“我真有话给你说哩。” “你有话就快说。”马阳掀开了马稣扯他膀子的手,倒退一步站开了些,说:“我真的㊣(4)还有别的事哩。”马阳心下明白,不能和这种人蛮干,不然自找没趣。马阳便掩饰了自己的面部表情,说话口气也软和了许多。 “我是说,咱们马姓人是一家嘛。”马稣痴呆地笑道,“咱们都得互相帮着点儿。”马稣这句话引起了马阳心愧自叹不该对呆子态度不好,马稣给他是造楼监工看质量一个多月没拿工钱,现在肯定他有什么子事来找我马阳办了,可是他马稣怎么可以对我马阳邪皮地说话呢?有事你马稣就直说吧,何必转弯抹角的。又听马稣嘿嘿笑过说:“帮着点儿好。”马稣说了就瞅着他马阳傻笑不往下说了。 “唉。”马阳脸上堆起笑意,盯住马稣的眼睛说:“你有什么子话就直说吧。”马阳表明自己绝对不会失信的,正像村人信赖我马阳一样,我马阳绝对不会亏待你马稣的。 “我说。”马稣很不好开口的样子:“我说你把马银根儿放了。” “什么子事?”马阳故作惊讶地问:“马银根怎么了?” “嘿嘿。”马稣呆滞地笑,“你不知么?他被人关起了,说是隔离审查哩。” “啊?”马阳做出惊恐状,睁大眼惊问:“关起了?什么子事?为什么子事把他关起了?我怎么一点儿也不晓得?快说。是什么子事关起了?人关在哪里了?” “关在㊣(5)镇上的。”马稣身上的臭味一股股地冒出来:“说是得了人家的钱,得钱是犯法的事哩。都在说,银根儿这下倒霉了。” “哟,这么严重。”马阳做惊骇状:“那我就去看看了。”马阳要往前走,马稣侧追到山墙边。看马阳向前走,在他背后说:“喂,这事过了,我还有事给你说的。” “还有什么子事?”马阳停步回过脸来。 “等你去了,我再找你说吧。”马稣喜孜孜地笑说。 马阳真的赶到镇里找到哥子。 “怎么就把银根给关起了?”马阳问。 “他目无法纪倒卖土地。”哥子便笑说,“竟接受贿赂,被人查出来,这事不处理不行的。” “要怎么处理?”马阳便想知道后果。 “现在还没捅到上面去。”哥子说:“如果他态度好,开除公职也就行了。如果态度蛮横,那就交给上面依法处理,该怎么处理就怎么处理,不是咱镇上的事。” “这事还是要从长远着想。”马阳想了一回,又再慢慢地说:“得饶人处就饶人,做到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你把人放了吧,有事就慢慢地调查处理。” “这事我一个人作不得主的。”哥子说,“况且这也不教关起了,人家是停职反省让他交待问题。交待问题态度好,也就可以从轻处理㊣(6)了。” “那你们让他白天交待。”马阳说,“晚上回家,这样许是他态度会好的。 “我给他们几位说说。”哥子说:“或许可以晚上回家吧。” 马阳从镇里出来往饭庄走。在古巷里拐过一个拐角,又撞见了马稣。马阳想,这人真盯梢我了,怎么又跑到这边巷子来等我了。这真是个痴呆儿,想管别人的事又没个能耐,只一味地来纠缠我。 “喂,放了吧?”马稣痴笑着迎着马阳问。 “要放。”马阳站住,表情严肃地说:“问题太大,白天交待,晚黑回家。” “要开除么?”马稣抵住了马阳,笑着问:“会不会判?” “不会吧?”马阳说:“现在也说不准,就看他的认识态度了。” “嘿。”马稣大声笑道:“还是算了吧?都是马家的子孙哩,大家好着的,都有个互相关照的嘛,你就多担待些,银根儿是好人的。” “我知道。”马阳要往前走了,说:“尽力而为吧。” “别忙。”马稣笑说:“我还有话哩。” “我忙着哩。”马阳站着说,“有话快说,我有别的事。” “嘿嘿。”马稣笑着说:“你知道我是收破烂的?” “我知道!”马阳盯着马稣说。 “你的老房子该是破烂了㊣(7)吧?”马稣问。 “这……。”马阳结舌了。 “这什么子呀?”马稣笑道:“想收你的破烂房子,可是我拿它没有用。现在有人要买你的老房子,你会卖了吧?” “不卖!”马阳往前走:“我老房子要住,我不买!’ “你别急嘛。”马稣追上马阳,扯住说:“人家说了,价钱由你要哩。我想你有楼了,还留着破屋干什么子,卖了旧房修新房,对你来说是件好事呀。” “谁买?”马阳站住问:“谁会看得起那几间破烂房子?你不是要骗人。” “谁骗你了?”马稣睁大眼说:“咱为你好,我会骗你么?” “那你说说,谁买?”马阳见马稣一板正经的样子,心里觉得好笑,脸色也就有了喜气,笑意披挂到疲脸上:“谁会买那破烂,只怕你想收我的破烂吧?” ㊣共7㊣

狠男人小说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 两个东西都不是好人 两个东西都不是好人 两个东西都不是好人 ㊣(1)61.两个东西都不是好人 “不是我要,是人家银根娘要买。”马稣说,“真的,她找我当个中人,把你的房子买下来,她和三华搬去住。” “她不是住在银根那儿么?”马阳笑说:“她住楼房还不好,怎么要想住破烂房子,想是你在骗人吧?” “我,我骗人遭天雷打。”马稣心里发急,结舌说:“我,我说的全是真的,你同意了,我就给她回话去。” 马阳点了点头,既不说同意,也不说不同意。 “你这就同意了?”马稣问道。 “别急,让我想想。”马阳说:“让我想一想,要卖,再给你回话。” 马阳回到饭庄,见张土豆正和一吨半从菜市场把菜买了回来。 “怎么张师傅买菜呀。”马阳问:“这不累着你么∥ “没得事。”张土豆笑说:“殷师傅今天没过来,我就代她去买了。” “我是怕你累着了。” 马阳知殷寡妇每天带一吨半去买菜的,殷寡妇把张土豆称张师傅,张土豆不便称谓她也就浑喊殷师傅了。马阳想了下笑说:“这大个餐厅就靠你炒莱,你就不去管别的事吧。” “也是。”张土豆笑说:“我把菜炒好就对了。” 马阳转身从天井的梯子上楼,看了二搂也不见马三华,心㊣(2)想这娘儿两个怎么都没有来?马阳在三楼自家房间里坐了。 “马三元来过。”梅含章说,“说是银根关起了,望你去说情。” “我去了。”马阳道。 这时,张土豆跟上楼进屋了,马阳只得让坐。 “唉。”张土豆笑说,“殷师傅家里不幸啊。” “你就别说,我知道了。”马阳笑说,“我刚刚到镇上把话说到的,要放人,人家说着他认识态度再处理哩。” “你真是个大好人。”张土豆笑说:“我还想来给你说说这事哩,你就去了,那我也就不说了。” “我一知晓就去了。”马阳笑微微地说,“这事儿慢不得。” “哪是,那是。”张土豆点头说:“你村长就多看着点儿,我下楼去了。” 张土豆一一走,马阳心下就不痛快,想什么子事呀,都来说情,似乎是我跟人家马银根过不去,他犯事与我什么子相干呢。 “这事啦。”梅含章又唠叨开了,“你得关心着,银根可是你喊人家回镇上来的。现在出事,咱们也有不是的,让人说笑话不好。” “你就别火上浇油了。”马阳听自家婆娘如是说教,心里老是不舒服,但又只好忍了,说:“我不是一听说。就去了么?” 梅含章无话而叹息,粗口粗口地喘气,㊣(3)许是冬天里更加气不足了。 马阳说声我到庵里去了。下楼又见一向不跟他打招呼的马娥姑守在一楼天井,不知她在干什么子。 “娥姑忙吧?”马阳只好问了一声。 “也不忙。”马娥姑说,“挣口饭吃。” “孩子上学还顺吧?”马阳笑问,想缓解。尴尬的境地于己实在不利。 “倒也还听话。”马娥姑说。 马阳笑着往外走,被马娥姑喊住了。 “别走。”冯娥姑跟上一步,“我说一句话。” “你说吧。”马阳站定了,转过脸笑笑盯住她。 “殷婶今天没来。”马娥姑并不看马阳的脸,说:“说是银根关起了,这事你可得帮她一把的。” “我去过了,说问题大,人嘛就给放的。”马阳说了,顿了一下,又斜眼问,“就这个话么?” 马娥姑点了点头。 马阳走出饭庄,据了几条古巷,出了老村,径直走进了慈姑庵,上木楼进入鉴真屋里。 “人关了。”鉴真问,“你知道么?” 马阳便又说了要放人的话。 “放了也不一定没事吧?”鉴真还是关切地寻根刨底。 “事情太大。”马阳笑说。“总得有个方寸吧。” “得饶且饶吧。”鉴真说,“都不容易,全㊣(4)靠你做这件大好事了。” 马阳点头,鉴真便给教读经文。读了经文,马阳又回饭庄去了。 转眼是晌午,饭厅里吃客多起来,马阳把梅含章也喊来饭厅做事。柴旺和扁鸹走来,看马阳亲自给客人端盘子就觉得好笑。 “你们忙吧。”马阳看见柴旺和扁鸽走到自己面来了:“怎么白天就来喝酒?” “我们不是来吃酒的。”柴旺笑说,“有事必须向你说一说。” “那就说吧。”马阳把两盘菜放客人桌上,走到天井里了。 柴旺和扁鹬跟着马阳走到天井站定,就说出太过份了,这样处置马银根,恐怕引起混乱,说村长得把一把关,压一脏这件事的火势。 马阳笑说都是明白人,何苦弄得都不好过呢?我马阳会鼎力帮他的,你们就放心好了。 柴旺和扁鸽一走,马阳心里就很不舒坦,弄马银根这事的确闹大了些。他想,马银根把这镇上好多事都搞得一清二楚的,治他的罪,咱这里很多人都将受到牵连。他知或猜知的很不少,他会毫无保留地说上一通.弄下去我马阳这楼还保得住么?马稣说殷寡妇要买我的房子,这是有道理的哩。柴旺和扁鸹来说话了.表明他们也耽着那份心。 马阳正想,便听见洪亮的哈哈笑声传入耳膜,抬头看是玄真进饭厅㊣(5)来了。 “好大的气派呀。”玄真念声佛环顾饭厅朝马阳说,“这大一座楼,你真有本领哩。” “禅师还没有吃午斋吧?”马阳迎着玄真走进旅客登记室让坐,笑说,“我去找张师傅给你傲斋饭。” “吃了的。”玄真笑说,“吃了饭我想起到镇上来转转,早听说你建了大厦,也想来看一看风景的。” “别客气。”玄真兜了一大圈子,说出来意,从做人为善说起,说到对马银根事看法,说到对这件事的利与害,马阳——听得仔细。 “这事我一昕也着了急。”马阳笑说,“现在只求人家放一马,抬抬手哩。” “你能办好这事的。”玄真笑道,“我走了。” 马阳在古巷中送了玄真一段路,就转身回饭厅去。将走至门口,又想到这会儿人多混乱,正好去看一眼殷寡妇。 马阳回身缓缓地在古巷中走,思绪在脑子里转,权衡一番,是党对马银根处置过火了,只恨哥子年轻气盛,这么整法,事必把自己装进去了。 马阳走到慈姑庵外马银根宅楼的院坝,大黄狗就过来摇尾巴。他便感叹这家人也不十分坏的,连狗见了就甩尾巴,何况人呢?马银根也是年轻好强,自古以来,民不与有钱人斗。有钱的不能与官争,这银根儿年轻不懂事啊。又想起㊣(6)殷寡妇半生为人,半生就是自己暗中女人了,一切还不是听话的,何必赶尽杀绝的,就连村人外人都看出来了,我马阳能让人暗里骂不是人吗? 马阳爬上楼,大黄狗也跟着上楼来。他推开殷寡妇的门,看见她独自一人坐在床沿上发呆,眼睛红肿哩。 马阳走过去,殷寡妇就痴痴呆呆地望着他,显然刚刚哭过了,脸上还有干涩的泪痕,粉脂的版图已遭受过一场严峻的浩劫。殷寡妇拉了一把他,他就也在床沿上坐了,大黄狗在他们脚边嗅嗅甩几下尾巴朝屋外去了。 “什么子事?”马阳笑笑说,“把你急成这个样,我已经去找过他们了,你放开心些。” “我活不下去了。”殷寡妇哇地一声哭了,声音颤抖着说不出话。 “快别乱说。”马阳唉叹口气说,“几十年来,你不是活出来了么?怎么一丁点儿挫折,又说这等不祥的话?” “没了丈夫靠儿子。”殷寡妇眼泪汪汪地说:“现在儿子又没了,我活着有什么子意思?” ‘唉。”马阳功道,“别乱说了,儿子怎么就没了?不是正在找人说情嘛,夜里银根就会回来的,况且三华不是在你身边吗!” “三华?”殷寡妇哭说:“我教他去求玄真师傅,让收下他做徒儿,他去寺里了。” “啊。㊣(7)”。马阳说,“你就作了死的打算了?”马阳沉重地叹了一大口气,心里大有不忍的滋味,说,“以为死了干净么?哎。”马阳似乎动了感动地说,“不要乱想,有我马阳一天在,就不准谁伤害银根。他是我看着长大的,也是我把他弄回来的,我绝对不能袖手旁观。” 殷寡妇急痛于心的样子,说不出话。 “天下事事事磨人。”马阳想了下阋儿,说,“遇事要冷静想些办法,你们不能没事找事,现在既然这样了,就要想到挽救过来,不要哭哭闹闹,把一家人弄得四分五裂去了。你们得赶快把三华给我找回来。我马阳把话说了,银根不会有大事,我拼了这条老命不要,就要找他们让银根没事。” 殷寡妇听了就不哭了,自擦了一双泪眼。 “就这样,”马阳站走身来,说:“把三华找回来,你们把饭庄的事儿管好,也使我空出手来,去找他们磨,把银根的事办一办。” 马阳往回走,想起马稣的话,自信没有答应把老屋卖给殷寡妇是对的。显然的,殷寡妇是以买老屋拉人情的,把三华弄去学和尚,还要老屋干什么?人心都是肉长的,我老屋实在太老了,不卖了。一路想来,既恨马银根不懂事,又恨自家哥子气盛不饶人。骂一声,两个东西都不是好人。 ㊣共7㊣

狠男人小说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 要开美容厅 要开美容厅 要开美容厅 ㊣(1)62.要开美容厅 “村长,你说什么?”这话恰好被也还在古巷山墙上看过图案后正在行走的玄真听见了,玄真笑着问。 “禅师,”马阳抬头见是玄真,忙问道,“玄真师傅,还没有回去呀?”马阳站定在玄真面前笑说:“正好呢,听说你留下了三华?” “你看我收不收这个徒儿?”玄真笑笑问,实际是以问代答。但意义比这要深厚的:“你帮我拿个主意吧。” “这是师傅的事,”马阳笑笑说,“我不敢说话的。” “你们相好的时日也不是几月几年的了,”玄真笑道:“我就相信你一句话嘛。” “师傅是老禅师了,禅机深厚,”马阳笑说,“你有一双慧眼,还是你看得最准确的。” “我还没有答应收下他哩。”玄真不好再拐弯子。便笑说,“我看他不适合进寺庙的,我看这娃息相貌,将来会有大出息。” “禅师看人向来无误。”马阳笑说,“我哪天去拜望你。” 玄真念声佛。启动脚步先行了,马阳定定地看他的背影,直到他在古巷的拐弯处消失。马阳慢慢地走回饭庄。 马阳和梅含章吃晚饭时说好去哥子家里,他放碗便去找张士豆负责一下晚间饭厅的服务,不要慢怠了客人。 “咱们就走吧。”马阳向㊣(2)梅含章说。 “好,为银根的事,我也去。”梅含章说着随马阳向饭厅外走。刚走到饭庄门外,就见到扁鸹领着些人来饭庄了。 马阳主动跟扁鸹打过话,准备就走,可是扁鸹一把把他拉到了一边。 “老人家。我有件小事找你商量。”扁鸹说。 “你有事,快说吧。”马阳笑着看他。 “想想用你的老屋做美容厅。”扁鸽说:“还想请你作美容顾问。 “这怕不妥吧?”马阳笑道,“我的房子也不想出租呀,你另选地方吧,我顾不上给你们当什么子顾问了。” “我先把话说到这里。”扁鸹诚恳地说:“等几天我来找你细谈。” 马阳见扁鸹过去招呼他的客人了,便想到这扁鸹怎么老打我马阳的主意呢。马阳顾不了想,喊声自家女人梅含章走,两人就走在越来越暗的占巷深处了。 老两口敲开哥的房门,只见嫂子吴银花正在教孙子马奎写字,不见哥子在家。吴银花笑着喊坐,马奎还在描画字。马阳和梅含章在客厅沙发里坐了。 “小奎,学习怎么样?”梅含章向嫂子问。 “会认不会写。”吴银花笑答。 “这是传统。”梅含章笑说,“他小叔认得几个字,就写不了。” “浑话。”马阳说,“我是不㊣(3)认不写的。” “小奎的爸爸怎么不见?”梅含章笑过,又问吴银花了。 “听说在开会的。”吴银花说。 马阳心下猜想是为马银根的事吧,到底放不放他呢? 马阳看吴银花又去教马奎写字,小马奎也是认真的。自马阳夫妇进屋,马奎就没分神喊声婶婶小叔的。 “小奎乖。”过了好一阵子了,马阳见吴银花让马奎把书和本子放进书包后,说:“去把你爸爸叫回来。” “有事么?”吴银花听了,说,“我去教,小奎跟婶婶小叔玩。” 马阳点头,见吴银花转身出门走了,就拉过马奎到跟前来。 “读书好玩么?”马阳慈祥地看孙子的小脸蛋儿。 “小叔,不好玩。”马奎用小手去揭扯马阳的稀疏胡子,说,“小山羊的胡胡。” “对呀。”梅含章笑道:“小奎乖,山羊有胡子。” “读书是正事。”马阳仍然笑着说.“小奎要好好写字。” “小叔。”马奎小手儿又去触抚马阳的胡子,说,“毛毛不硬。” “小奎。”梅含章忍不住笑说,“你小叔是软毛哩,硬不了。” 听见门响,马阳歪头看,见是哥子进屋来了。 “小弟,你真着急。”哥子笑说,“你叫慢点,你可是又这么㊣(4)着急。” “这么大的事,要出人命了。”马阳剜一眼哥子说,“不急行吗?”马阳便把左右的人说情,殷寡妇一家的情形说出来。 “早知今天,又何必当初呢?” “无论如何,这事要压下来,不然把咱自己也装进去了。” “谁能把咱们装进去?哼,他没那么大的本事。” “你不听话?不听明人言,吃亏在眼前。我给你说的,会有错?你给我把这事快快压下去,我不然对你不客气。” “要压。”梅含章给马阳帮腔了,说:“要压,都是马家人,让人笑话。” “他的事和马家人无关。”哥子笑道,“汉子做事汉子当嘛,咱们扯那么多没用。” “你怎么越来越不听话了。”梅含章居然跟哥子有了气,喘着说:“你弟弟说的是对的。” “你怎么跟一家人过不去?”吴银花赶忙在丈夫膀子上一扯,说:“他们总有道理嘛。” “不听我们明白人的话。”马阳见都帮自己说话了,顿时抖起威风,“我召集全村的人,用家法打你。” “小弟,有话好说嘛。”哥子急忙笑说,“你要我咋做我就咋做,你老别生气。” “别生气。”梅含章和解的口气。 “别生气。”吴银花也附和着。 “把㊣(5)银根放了。”马阳把众人看了眼,平静地说,“把调查的人散了,稳下来再说。” “行,他已回去了。”哥子说,“解散调查的人我明天就办。” 马阳就喊梅含章走,哥子嫂子牵着马奎送两口到大门口。 马阳牵了梅含章的手走过那段黑暗的古巷,回到灯光灿烂的饭庄,客从前还没散尽。马阳先上三楼住家房间里闭目养神。过了会儿,梅含章转了一圈饭厅,回到卧室去了。 “你看嘛。”马阳睁了眼对梅含章说,“这些事多烦心啦,捅了天大的个窟窿,不管又不行,搅得人不安宁。” “你不是行善么!”梅含章笑说.“这行善也是要费力气的嘛,你怨哪个哟。” 殷寡妇和马三华到位做事,饭庄又正常运转了。不时,殷寡妇主动去跟梅含章拉话,马阳看在眼里,自道心中有数。 这天马阳在家无事,柴旺和扁鸹走来,寒暄过后。相继人座。 “老人家。”柴旺笑说,“那天老扁给你说的事想过了么?” “想过了。”马阳思索了小会儿,记起扁鸹要租老屋办美容厅的事,笑说,“咱家不出租房子。” “能不能换个说法?”扁鸹笑说。“你就不出租吧,咱们联合开个美容厅,你出房子,我们出钱合办,怎么样?” ㊣(6)马阳笑而不言。 “利益上,你占大头,我们占小头。”柴旺笑说,“比如说三七分成或四六开利。” “我不想钱。”马阳笑说,“钱是人的汗,再多也淌走了。” “不管怎么说。”柴旺笑道,“算一种玩吧,咱们有事没事凑一凑也有趣。” “你们可以常来饭庄凑。”马阳说,“我忙着哩,还办得了什么子美容。” “我们想好了。”扁鸹笑说,“你不必细管,我们管着,你空时去指点指点,一种休息而已。” 马阳微笑,不说话。 “老人家。”柴旺说,“就这么定了吧,我们就去具体办,你忙你的。” “我最相信你们。”马阳叹气说,“我劝你们不办。如果实在要办,我的房子借给你们,我一分钱不要。” “行。”柴旺和扁鸹都点头说,“咱们一言为定了。” “你们把我的家什堆到厨房里。”马阳掏出房间钥匙,交给了柴旺,问:“三间够了吧?” “老人家想得周到。”柴旺接过钥匙。笑说,“三间足够了。” 晃眼冬至将到了,马阳听人说县里要枪毙箭途。他想起鬼节没有看见张正果挨枪子的样儿,自己反遭了害,现在镇上的人纷纷传言又将去看,自己还去看么?镇里的人说法不一,有说好㊣(7)看的,有说没看头的。说好看的人满有滋味地说观感,说看不清子弹嘟个钻的,只见白浆浆的东西流出来,说脑袋开花其实并没有开花哩。说不好看的道,只听见了枪声,就没看见咋个死的。 如果要去看,明天就该出发了,后天就是冬至嘛,早点儿去占个地方,那就看得真切了,马阳想着,人累了,跑不快的,人家又不通知枪毙人的地点,等到赶去,死尸早收走了,看不到哩。马阳对此犹豫不决,是不是值得去看呢? “梅嫂去殷婶家了。”马阳正思考时,马娥姑推门进屋说,“晚饭叫你自己下楼去吧。” “娥姑你坐吧。”马阳抬头笑笑说,“我知道了。” 马娥姑迟疑了一下,就大大方方地在单人沙发上坐了。 “习惯了吧?”马阳热情地问询。 “咱本来就是这村里的人。”马娥姑说,“习惯的。” “孩子学习怎么样?”马阳问。 “女儿倒是听话,学习很用功的。”马娥姑答。 马阳嘴在问话眼却在瞅马娥姑的胸脯和脸,心想这个女人比以前更了,脸蛋白里透红,正当丰韵之时,可惜没有人享用。 ㊣共7㊣

狠男人小说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 咱不让人看见 咱不让人看见 咱不让人看见 ㊣(1)63.咱不让人看见 “娥姑。”马阳神不守舍,嘴里发涩喉间干涸了。叹口气,颤声说。“我对不起你,你还在记恨我么?” “大哥。”马娥姑一下子脸红了,把脸低下去,说,“过去的事别再说了吧。” “我看着你现在受苦,我心里难受。”马阳低沉的声音,“我是个糊涂的罪人啦,我一辈于心里就背着这个有罪的十字架。我人也老了,恨不得早些死。” “大哥。”马娥始流出了眼泪,声音颤抖地说,“你别这么说的,我也没有恨过你,我知道你是个好人,你就不要再说了。这些话让人听去,咱们都不好活人了。” “那你既然明白。”马阳眼光落在她的头发上,那灯光下的头发仿若一朵灿烂的石榴花,“怎么又让张正果知道了?” “那是我一时糊涂。”马娥姑泪流满面,“我被他骗了。” 马阳心想,也是。如果娥姑害我,她早就告诉别人了。又何必十二年后再说,使张正果来杀我。是天命所定,张正果杀四个人,就要受天灭的。 “过去了,别伤心。”马阳起身走到马娥姑身旁,伸手拍着她的肩说,“大哥会尽全力帮助你的。” 马娥姑站起来,一下子扑在马阳胸口上,抽泣着。马阳心花怒放,暗暗高兴,不过此时他还不㊣(2)会表露出来,他要像狼骗吃羊羔一样。让它自投罗网。 “娥姑,听我说。”马阳双手搂住她的腰,右手轻轻地滑向,“别伤心哭泣,有什么子事,你只管给大哥说。” “大哥。”马娥始从马阳的怀中伸起腰来,用苦涩的声调说,“我现在,连个吃住的地方都没有啊。” “你不是有地方住着的么?”马阳的手抚在她背间,冬衣太厚,他感觉不出滋味,“从明天起,你教女儿也来吃饭。” 马娥站从马阳怀间挣脱站直了,点了点头,向门外走。马阳一看她要走,心里发急,跨步过去拉住了她的手。 “大哥。”马娥姑转过身来间:“你怎么了?” 马阳唉了声,竞语塞说不出话了。 两人面对面站了许久,马阳长长地叹出了一口气。 “娥姑,我太想你了。”马阳声音打抖地说。 “大哥,我是妹哩。”马娥姑平静地说,“你想我也对,是兄妹之情吧。” “不是,我想要你。”马阳急促地说。 “大哥。”马娥姑想了想说,“你这话让别人知道,我就活不成了。” “咱们不说。”马阳激动地说。“不让人看见。” “大哥。”马娥姑想了一阵儿,冷静地问,“你要妹子咋办?” “娥㊣(3)姑,我想,我想。”马阳出的气更粗了,说,“我想你那儿。” “大哥。”马娥姑脸刷地一下红了,埋下头去,说,“这事做不得。” “做得,做得。”马阳上前抱住了她,连说做得。 “大哥。”马娥姑重重地吐出一口气,说,“你一辈子怎么就喜欢那一口食?你这可是伤天害理的,要遭雷劈。你都这样了,怎么可以想那事?” “我一见你。”马阳的声音变得嘶哑起来,说,”我一见你就控制不住了。” “那你要怎么?”马娥姑问。 “要,快点。”马阳喘着气说,“我不行了。” “大哥。”马娥姑说,“一会儿梅嫂撞来,可是不得了。改天找个地方吧。” “不行。”马阳急说,“我这会儿不行了。”说着他的手去探她的裤腰了。 “那你别急。”马娥姑说,“你上楼去开一间屋吧。” 马阳放开了马娥姑。马娥姑坐到沙发里,马阳寻找钥匙串。 马阳在四楼开了几间看,都住有客人。他上到五楼,在开了三间客房之后,寻得一间空的。他匆匆奔到四楼天井向下招手,马娥姑看见,起身上楼。 马娥姑一进屋,马阳迫不及待地关上了门。他一把将马娥姑拉扯到床前了。 “脱呀!”马阳急㊣(4)说道,自己却先解衣了。 “这么冷的天要脱呀!” “不脱怎么行?” “就脱下边吧。” 马阳点头,脱了裤,见马娥姑也脱了,他就把她摊倒在床上了。 “你不洗下么?”马娥姑闭了眼问。 “不洗。”马阳猛扑上去说,“到你那里面洗吧!” 不大会儿.马阳精疲力竭翻倒在床上,马娥姑翻坐起来要下床。 “歇会儿,我还要洗。”马阳一把扯她的衣裳说。 “大哥。”马娥姑说,“我不下楼去,一会儿找不着人,让人怀疑我哩。” “不怕!”马阳说。 “不行,”马娥姑扯开马阳的手说,“出了事,咱们都完了。”好果断地下床穿好,开门走了。 马阳躺了一阵子,余兴未尽,他在回昧着,就想绝不去看县里杀人了。他穿好下楼,天井里已经灯光如昼了。他默默地走进了自己的住室房间。 “你吃了么?”女人梅含章问。 “吃了。”马阳迟顿了下答。 “殷婶找我去跟鉴真师傅聊天,”梅含章欢欢喜喜地说,“鉴真师傅说要给你做个生日。” “生日?”马阳坐上了沙发,摇头说,“假打,过什么子生日?我压根儿就没个生日。咱不做,有饭吃就对了。” ㊣(5)“做生日也是吃饭,”梅含章笑说,“鉴真师傅说了,不请客,就咱这些熟人,只做两桌酒。她说就在庵里做,那里最清洁最清静。” 马阳点了点头,心想还是真是好的,为我想得多,人什么都有了,图的就是个清静,只是这世道清静不下来的。 马阳走入冬至日,这是一个星期天。他闲着待到午后饭厅没了吃客时,就想起了马娥姑。他想起她来,心里就有些耐不住,他也就下楼去找她。 “大哥,有事么?”马娥姑低声问。 “你随我来。”马阳也小声道。 马娥姑就跟在马阳背后上楼,进了马阳住的三楼房间里。 “大哥,”马娥姑坐下问,“有什么子事?” “娥姑。”马阳关住了房门说,“我想那个事。” “天呀。”马娥姑脸红了,说,“梅嫂在楼下登记室,上楼来碰见,那可是了不得。” “我们快打。”马阳瞅她胸脯说,“她一时上不来的。” “那就要快些。”马娥姑想了想点头。 两人站在屋里,马娥姑被动地接受着。正紧张时,就听见有人敲门,马娥姑的脸吓得白了。 “别慌!” 马阳说着把马娥姑拉进厕所洗漱间,关了木门。他去开了房门,原来是马奎上楼来了。马阳心里暗㊣(6)笑,虚惊一场。 “小奎。”,马阳镇静地拉马奎进屋问,“就你一个人么?” “妈妈在婶婶那儿。”马奎摇着小脑袋天真地说,“小叔,我要玩。” “好,小叔跟你玩。”马阳把孙子弄到沙发上坐了,过去开厕所门。 “没人了?”马娥姑轻声问。 “是小奎。”马阳笑说。 马娥姑出来,并不见马奎。马阳也觉得奇怪了,但他立刻认为马奎下楼去了。 “娥姑,别走。”马阳去关住了房间的门,说,“再来一遍。” 马娥姑点头。 两人又光出在屋里扭动起来了。 马奎被手里的宝卵隐着身,把他们的样子尽收眼底。 这次完事,马阳放马娥站下楼。他到厕所去洗r后,走出门来,竞看见马奎还是坐在沙发里的。 “小奎,你到哪里去了的?” “小叔,我玩。” 马阳放心了,就同侄子弹玻璃球。 晚上,吴银花领走了马里以后,梅含章对马阳发火了。 “老狗日的,你下午在屋里捣什么子?” “我和小奎玩弹子。” “放屁,小奎看见你和个女人光,那是玩弹子儿么?” 马阳心里纳闷了,想马奎怎么会看见了?不过,他马阳㊣(7)随机应变的能力很强,他谎话去对付了。 “小孩子不会说话,你听错了。” “胡扯,听得错吗?。” “你别急嘛,听我说吧。” “那你说。” “我是问他想不想吃醍醐小人儿。小人儿可是好看啦。他吃过的嘛,可能他没说明白。” “放你妈的臭屁,你搞女人,是吃醒或吗?” 马阳想掩盖不住了,只不说话。这更使梅含章生气,大口大口喘着气骂人。这时儿,张土豆推门进来,马阳让坐。 “不坐。”张土豆笑说,“楼下有旅客要登记。” 梅含章喘着气随张土豆下楼,马阳听见她在门外还骂人。 马阳独自坐在沙发里发了一回呆。 梅含章登记完了客人,上楼来时已经心平气顺了,脸上显出慈祥平和的颜色。 “你这个年纪了,就不顾及身子么?那种事多了伤人的,你以为我给你过不去。” “我知道,你别拿我不当人。” “你敢做敢为,今天和谁了,你说了我饶你。” 马阳心下警惕了,看来马娥姑还没有暴露,想是马奎不认识她。对,我不能说出她来。 “没有的事,你放心吧,我会自己保养的。” 也许是马阳的浴火太旺了,这事本已引起了梅含章的注意了,可是马阳次日下午又把马娥姑弄进了屋里。 梅含章猛烈地敲门,马阳急忙终止,一泡水还没有放哩。马阳把马娥姑藏到了厕所里,走过去开了房间门。梅含章进屋故意把房间门关了,说你瞌睡真大,这一大下午还睡。马阳就在沙发里坐了。梅含章过去猛一把拉开厕所木门,把马娥姑拉了出来。 ㊣共7㊣

狠男人小说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 女人真他妈的诡计多端 女人真他妈的诡计多端 女人真的诡计多端 ㊣(1)64.女人真的诡计多端 “老狗日的,这下怎么说?” 梅含章气愤地怨视马阳。马娥姑一下子跪了,抱住梅含章的腿哭。马阳一看大事不好,也就跪下了地。梅含章把马娥姑拉起来推在沙发里坐了。 “妹子,你没错,嫂不怪你。是他个老狗日的不是人。他在害你,你可是要明白。” 马娥姑埋着头只是个哭,梅含章心里发怵,大有不忍之心了。 “妹子,别哭了。”梅含章劝说。 “我就去死。”“马娥姑哭说后,起身要走。 梅含章抱住了马娥姑。又给马娥姑跪下了。梅含章抱着马娥姑的腿。 “妹子,你想开些,我不会坏你名声,今天的事就我知道。” 马娥姑也就跪在地上了,抱着梅含章哭。现在马阳跪在屋里呆看着面前两个女人互相跪着哭命苦了。看一会儿,马阳似乎悟到了什么,突然他也觉痛彻心扉了,然而他的眼泪掉不出来。 柴旺来找马阳去看美容厅,说已包装好了,明天就营业了。 马阳就去看,果然装了镜子。一站在屋中,四面壁里都是自己。马阳想,这些望江人真会弄事,这一个马阳,他就给你弄出四个来。唉,如果人能复制,那该多好,古时有术的,现在怎么就没有了。 ㊣(2)马阳看了三间屋子的装饰,心想望江来的人真会开。他当然看不懂,也不想看懂那些美容的东西。 “明天开业。”柴旺笑说,“老人家来做次美容手术,包管你年轻三十岁。” “我不做。”马阳摇头笑道,“我这张老脸不要做。” “老人家。”柴旺笑着劝道,“美容可以把老脸美化成嫩脸,你一做,就年轻了。” “不做。”马阳笑哈哈地晃头说不做。 马阳领头向外走,柴旺跟上去。马阳说着你忙你的吧我去念经,柴旺知道他天天去慈姑庵读经,就笑说:“村长你走好。” 柴旺朝鉴真方向去了,马阳就悠悠地在古巷里走,心里是轻松的。走完了路,他就进到鉴真的屋里了。 “今天怎么上午就来了?” “顺路来念吧。” 鉴真就拿出《金刚经》,给他教段经文,又讲解。经课完了,马阳说走。鉴真微笑着望着他。 “你就来也匆匆去也匆匆么?坐下来,咱们说几句话几。”马阳听话地重坐下,鉴真笑问:“近来身体可好?” 马阳笑着点头,心下猜想肯定是自家婆娘乱说了那天的事。 “听说开了美容院,你可以去美容,那你就更青春了,追你的人也会更多。” “师傅怎么说笑话?我去美㊣(3)这面皮子干啥。我就这个样子,其实面美不如心好,我马阳就只个心好就够了。” 马阳打定主意,不能随她把刺人的话说下去。鉴真点头,哈哈笑起来。 “你这话倒有些真。” 歇一下嘴,鉴真就说出待马阳生日那天,去慈姑庵摆两桌酒席,只请马阳家和殷寡妇家的人,再有是玉真的父亲马酥和三元的几兄妹。 “玄真师傅呢?”马阳笑问。 “吃斋的人一个也没法请。”鉴真笑说,“请客的事你别管,由梅嫂去办就行了。” “就这些话么?”马阳笑笑地看鉴真一眼问。 “你今天怎么急了?我说咱们拉话嘛。” “我也没事,只想去外边散散心。” “我还以为有人勾住了哩。” 马阳笑而不说,心想过鉴真今天的话怎么时时往那种事上挂。不该这么说话呀。 “那种事就算完了么?”鉴真就又问起马银根的事儿了。 “按咱们佛家的话是完与不完都在情理之中。”马阳似笑非笑地说。 “这么说来。”鉴真像自言自语地说:“事情还悬着的了。” “那天天就是悬着的。”马阳把她的话引伸到别的事上去了,笑说,“就看你什么子时候让不悬?” “你悬着的。”她心有灵犀㊣(4)似的真是明如镜了,便晓得他这会儿想的事哩,她说:“我也是悬着的,咱们也都悬着嘛。” 马阳笑着,笑出了一脸的红晕。鉴真起身去关了木门,走过来拉一下他的手。 “你还要人请么?什么子时候摆起老爷架子来了?” “不要架子也行。这天气太冻人了,别把人弄病着哇。” “哟,知道养身之道罗。你如是说。今天就依了你。” “既然逮住了,又何必放了,放飞了不可惜么?那可是放飞幸福的哩。” 完事以后,两人又坐下来了。马阳记起翻庵房的事儿就问今年就快过完了,你也不翻盖房子了么?鉴真笑说翻不了,钱是不够的,咱们这庵里积的功德又太少了,上次送王真上学缴了一笔学费,还得送钱她吃饭,现在没钱翻房子了嘛。马阳不便说破,知道庵里几亩田地被征用了那钱还存着哩。 马阳下楼走出山门,鉴真在楼上目送了他。 马阳回到饭庄,看见哥子正和段寡妇、马三华、梅含章在旅客登记室说话。他进屋去,殷寡妇起身让座。马阳坐下了。 “小弟。”哥子说,“我看了全镇各饭庄的营业,就咱们这个面积,现在生意不好。我想,要把生意做得好一点。” “这生意怎么做得好?”马阳盯着哥子问。 ㊣(5)“我给他们说了。”哥子笑道,“饭厅里请客吃饭,当然请的人要给钱的。录相厅要租好带子放,用专人去县里提带子。歌舞厅要有人陪跳,请两个歌手,既唱又陪舞。旅馆哩,我想多吸引人长住,甚至包间,甚至房间短期出租,长住的,包间的,租房的,可以适当降低价格。” “这个办法好。”殷寡妇笑说。 “有人包住,还少了天天扫屋哩。”梅含章也说。 “那就试一试吧。”马阳听了,点头说。 “现在就选招聘人员。”哥子说,“这些我找人代办,你们也顾不上的。”他就计算那一处加男的哪一处添女的。最后说增八个人就够了。 哥子走了,马阳想这小子挺精的,居然插手到我的饭庄来了。 当天晚上就有不少镇里各部门头头脑脑的人物来吃喝,吃饱喝足了就去了歌舞厅。马阳发现,每当夜里,机关的人就到这儿来了,醉酒到深夜了,有的还去看录相去跳舞。趁着饭庄调整充实人员之际,梅含章把马娥姑要到她的身边管旅馆。 马阳听见梅含章如是说:“咱自家的人给我当帮手,我就最放心,我这里就最需要你的哩。” 马娥姑的声音说:“大嫂,你对我最好,我一定会把事儿做好的。” 马阳在一旁又听到自家女人梅含章㊣(6)笑说:“娥姑,我也不会使你累着,你主要管那几个清洁工,每天早晨查看她们是不是搞好了清洁,保供开水,按时换洗床单。若顾得上,你就到我这登记室来,这儿的床铺从现在起归你住了。” 马阳忍不住走过去问:“她在这儿做事住宿登记室当然好,舂禾又怎么办?” 梅含章剜他一眼笑问马娥站问你说怎么办?妹子,我是想你母女就都睡这儿,反正这床也宽敞哩。马娥姑说那就照嫂子你说的办了。马阳心下就知晓了自家女人梅含章的用心,想是娥姑母女夜里宿在一张床上,他马阳就没戏了。再者。白天她梅含章又看着人家的,我就没上手的机会了。女人啊,真的诡计多端,厉害呀。 马阳看见,张春禾早晨从这儿去上学,中午回来吃饭,晚间和娥姑住在一起。 马阳回味那天的事,自家女人只劝说马娥姑,终把她劝住了。她给马娥姑擦了脸上的泪又送马娥姑下楼就不转来,把他马阳跪得腿脚麻木了,刚起来坐在沙发上,梅含章却又回来。 她恶狠狠地说:“你胆子真大,你就敢不跪么。” 他马阳无奈,又乖乖地跪下去了。梅含章也真够他娘的狠,喘着气儿打他马阳的脸。那张老脸就被打得像着了火,火焰烧红了整个面皮,她不怕手痛。她打累了,自个㊣(7)坐在沙发上喘气。那时儿,他马阳既恨自己又恨婆娘歹毒。却没个地缝钻下去。她还是不理他,他马阳就说:“就是这根劣根惹的事,你拿刀来,我把它剁了嘛。” 婆娘这就说话了:“割了也没用,闭了的人不是也讨老婆么?我恨的是你自己不争气,村子那么大,这种事传扬出去,你咋个活人?你不为别人想,也为自己想吧。你太不争气了,让老娘我替你受怕。” 马阳是在自家女人的谅解中起来的。两人说了半夜的话,那叫枕边风。当时马阳发毒咒起恶誓不再去打野食,梅含章就很是感动了。可是作为狼或者狼的子孙,又是否改得了本性呢,梅含章眼睑挂着浊泪睡过去了,她不可能去思考。 马阳真的好几天不去找马娥姑了,马娥姑也像做了错事的孩子,远远见着他马阳就避开了。马阳心想这就是自家女人害的,娥姑本来是喜欢我的,这下砸锅了。马阳闷闷不乐的样子引起了殷寡妇的关注。她闲着的当儿,就来找是说话。 ㊣共7㊣

狠男人小说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 逛逛美容厅 逛逛美容厅 逛逛美容厅 ㊣(1)65.逛逛美容厅 马阳的婆娘这就说话了:“割了也没用,闭了的人不是也讨老婆么?我恨的是你自己不争气,村子那么大,这种事传扬出去,你咋个活人?你不为别人想,也为自己想吧。你太不争气了,让老娘我替你受怕。” 马阳是在自家女人的谅解中起来的。两人说了半夜的话,那叫枕边风。当时马阳发毒咒起恶誓不再去打野食,梅含章就很是感动了。可是作为狼或者狼的子孙,又是否改得了本性呢,梅含章眼睑挂着浊泪睡过去了,她不可能去思考。 马阳真的好几天不去找马娥姑了,马娥姑也像做了错事的孩子,远远见着他马阳就避开了。马阳心想这就是自家女人害的,娥姑本来是喜欢我的,这下砸锅了。马阳闷闷不乐的样子引起了殷寡妇的关注。她闲着的当儿,就来找是说话。 殷寡妇很老练,马阳想到强自己的时候,对她就心灰意冷,提不起半点儿情绪。殷寡妇浪笑着说了许多的话,马阳心里只觉得她太呼叨,再没有以前一听她的笑声就来了劲儿,现在是她的笑声话语愈多,他心中的烦燥苦闷情绪就更多了。 这天殷寡妇知梅含章去找哥子说事去了,准是为在慈姑庵给马阳做生日的事吧,她姓殷的就认有了机会。她上楼把马阳堵在了屋里。马阳坐在沙发上看她㊣(2)关上了房门。 “你下面不忙吗?”马阳无精打彩地问。 “这会儿不忙的。”殷寡妇笑说:“我下面再忙也是白忙,我来陪陪你是正经的。” “怎么是白忙?”马阳说:“该算给你的一分也不少。三华不是当着会计的么。如果有怀疑,你可以去三华查帐去。” “我要你查。”殷寡妇笑说:“他是你哥子,还不是为着你的。” “好。”马阳故作镇静站起身说:“咱们去找三华查一查。” “你是真糊涂还是假糊涂?”殷寡妇笑着拉住他说:“我和你一起办这个饭庄,难道我真的全是为了钱么?” 马阳不说话,想起上次她治服自己也是这套话,说下去也真味同嚼蜡的。马阳叹气,殷寡妇就用手去掏他的下边。马阳撇开了她的手,殷寡妇的手就又探去。 “别这样。”马阳毫无精神地说:“让人看见不光彩。” “什么子光彩不光彩?。”殷寡妇手探到他那东西上了,笑说:“是我的东西我得用了再用,你护着你过得去么?” 马阳唉声叹气知难逃过今天一劫。他木头人一般既不怒也不动,殷寡妇就更加放肆地动作了。 马阳看殷寡妇运作,又自感没有控制住自己,放了一泡水。马阳突然觉出今天有些异常,味儿似乎㊣(3)不大对劲。 “今天怎么的了?” “没什么子的,我服了催花药哩。” “催花药?是种什么药?” “你管那做什么,女人用的药,你就别问好了。” 马阳正想坚持问个清楚,这时儿有人在门外敲了几下,他就见殷寡妇吓得抖颤了。他看她东盯西瞧,一副慌张的样子,心下十分快活。他给她指了下厕所,殷寡妇就钻进去了。 马阳神态自然地去打开了房门,门外站着的是柴旺。 马阳之所以能不惊慌,缘由那礼节性的敲门,他就判断不是梅含章回来的。 “进来坐吧。”马阳向柴旺笑着说。 “村长。”柴旺笑说,“下去喝酒,咱们谈点儿事吧。” “那好吧,我去。”马阳心里本不愿跟柴旺去喝酒,大白天喝酒误事的,但想到殷寡妇藏着的,不让她避开柴旺快些逃走就可能出事。马阳答应去喝酒,柴旺就走在前边下楼。 “我走了。”马阳磨蹭一下,退回开厕所木门给殷寡妇说:“你快关上门走。” 殷寡妇笑着点了点头。 马阳赶上柴旺,随他走进一间问雅室,里面有五个人吧。 “这是咱们厂的顾问。”柴旺向众人笑着说:“咱们酒厂能有今天,就是村长马阳先生全力以赴的结果。㊣(4)” 众人笑着站起身跟马阳握手问好让座,马阳也不虚套,坐下了。 “村长。”柴旺笑向马阳介绍说:“这几位是省电视台的,来给咱们厂搞个节目。” “欢迎,欢迎。”马阳点头。他新办饭庄以来,有时也跟着服务员学舌“欢迎”一词,现在想是学会了。 柴旺请人们吃着喝着,就当众人的面向马阳说出了这个节目的设计。柴旺说完就笑问马阳看这么办行否? 马阳笑说:“你们设计得好,就这么办吧!” 马阳已经改变自己不少了,因了哥子说过多次的,待人要随和,做生意方可多赚钱哩。 马阳送走柴旺一行人就想到了,柴旺是拿我马阳做酒的广告哩。我马阳什么也不懂,拉我去陪客,不是让我亮相给他们酒厂打广告么?马阳想着就有了晦气,后悔自己不慎,又上了一回人家的圈套。 几天下来,饭庄的全部生意看好,马阳想这是哥子的脑筋好使用想出的招儿。马阳从去年全部收入上看,便知效益较先前好多了。 马阳这天去了鉴真那儿念经后往回走时,突发奇想去看看美容厅怎么样了?他慢悠悠地走进了自己的老屋里,见七八个年轻的女人忙着给人做头上脸上的事。女人们都一一地涂过脸的,有的脸太白灰色了,让他马阳想到㊣(5)棺材里新死人的脸色。 “欢迎你,请坐吧。”有女人脸上胭脂厚厚的,血红的唇间露出白牙,妖声地向马阳说。 马阳不哼声,在三间屋里走走看看,壁镜里的马阳脸色随便,无从写意着什么。 “你有什么子事吗?”又一个女人过来柔声地向马阳问。 马阳看了眼她,想起她就是那个“皇娘。”哩,她不就是扁鸹的床上功夫者么,她怎么不当伙食团长而到美容厅来了。 “你就是马妹吧?”马阳觉得好趣的,随口笑问她。 “哎呀。”马妹突然记起似的惊讶说:“我倒你是谁呢。你是马大经理,咱们镇长的弟弟,这里的村长就是你,对吧?你快请坐吧。”她拉一把马阳,要请坐下。 “不坐。”马阳笑说:“我看眼就走的。” “我是这儿的经理。”马妹松开拉马阳的手,笑声扎刺人地说:“柴厂长常说起你德高望重的,还是大美人哩。你想美容吧,我亲自给你做张好脸。” “我这老脸不做了。”马阳顿一下笑问,“你的生意怎么样?。” “过得去吧。”马妹笑道,“不好,也不太差。” 马阳点了点头,转身说走。马妹相送他到门口说走好,你常来玩吧。 马阳的心情较为舒畅,轻步摇晃地回到了饭庄㊣(6)。他进了自己的住房,见梅含章在拆叠洗净晾干的换洗衣服,就说起美容厅的事了。 “咱们老屋做的美容厅呀,我看生意不错。” “生意好,是人家赚钱,我们又不赚的哩。” “人家赚,咱们看见心里也热乎乎的,当然是好事罗。柴旺当时喊我合作我没愿意,我想就让他们赚得啦。” “你这人损己利人,得个死了不臭的好名声嘛。要依我说咱也该有份儿,是赚大家赚哩。” 马阳笑笑,不再言语。 转眼到了马阳的生日,这不外乎人们给他虚构的生日,人不是需要有个生日么?马阳也不能例外。 “今天你当老太爷。”这一天清早起床,梅含章就对马阳说:“老太爷不中,在庵里去闲着,咱们安顿好了,也都过去。” “你是让我做太爷么。”马阳想起老太爷长尾巴儿的老辈马姓村人的巷言趣事,笑说:“冒个尾巴子出来让村里人看了笑话吧。” “你老了,又长一岁,还是小孩子么?”梅含章剜他眼说:“小孩子玩尾巴,你怎么也玩起尾巴了?” “小孩子玩尾巴。”马阳调皮地笑说:“我玩主义嘛,加在一起就对了。” “快没扯蛋了。”梅含章说:“我有正事要做。” 马阳看着自家女人下楼去了㊣(7),就觉在屋里没趣得很,坐在沙发上想起自己辛酸太多,也没有人给自己过个生日,这是第一遭儿。第一回过生日,应该思念母亲的生身之恩的。他想起小时候自己跟在母亲身边,母子过的是什么子日子呀,母子在遇春院里,母亲的活儿是接客。给老鸨赚钱,老鸨是个凶悍的母老虎,见到我小马阳就笑着扯我蛋上的肉,我就看着老鸨母老虎疼笑我自已哇哇地哭,母亲可是就哭笑不得了。 五岁的时候了吧,父亲赎出了母亲到家去,我马阳便随她去了。那些村孩子比我马阳大的,欺辱我人小,打不过他们,骂我是婊子的儿。母亲的不幸,给我马阳从小就投影。 唉,自古以来哪个有钱人心不黑,马无夜食不肥,人无横财不富,村里的人就这么说。三元的小叔。三元的爸爸都是心狠的人,雇的长工一个个被他榨得瘦骨怜怜的,翻身枪打他,他是该杀的哩! ㊣共7㊣

狠男人小说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 过生日 过生日 过生日 ㊣(1)66.过生日 现在我马阳待人多好,做点儿生意,赚不赚钱是大家的事儿,应该是有我吃就有人家喝嘛。村里人说我马阳吃苦多,心地善,细想起来是这么回事。苦水泡大了我,人世的事儿教育了我,做人就是个良心,心善就好。 想到心善,马阳也心平气和了,心中就有了种宽容,没了对过去和现在那些人怨待他的人的气愤成仇恨了。 这时,鉴真笑哈哈地上了楼。马阳听见她和自家女人说话上楼来的,两个女人也就进屋来了。马阳就望着鉴真笑向着他,在她胸前画十字,又念了一声阿弥陀佛。 “村长。”鉴真笑声朗朗,马阳看她的脸宛若冬天里一束灿烂的腊梅花开放了,他听她说:“村长,是你今天有喜,咱跟着你沾光了。”马阳也被染指了笑色,站起身来让座,鉴真笑道:“不坐了,咱恭请你到庵里去了。” “你们先走。”梅含章也说:“等会儿这边妥了,我们就过来的。” “今天人家要我做闲人了。”马阳笑对鉴真说,“我就听人摆布吧。” “善哉。”鉴真笑说:“咱们就恭迎你了。” 马阳出门,心想恭迎我什么子,恭迎我是今天降临人世受苦受难么?我马阳压根儿就不是今天的生日。 马阳跟着鉴真进了慈姑庵。 ㊣(2)“这么早的。”马阳说:“我还是念一段经文吧。” “你念经也上了瘾了。”鉴真笑说:“好吧,咱们念上一段。” 马阳随鉴真上木偻进屋。太阳刚刚从人海里升跃上天透进光线来,屋里有了似涂的亮色。马阳步在东边古木窗格下,遥看海天间淡白乳雾茫茫,海面上没有什物游动。马阳想,夏天里,在这儿是可以看见海鸟的远影的,偶尔的小海渔舟也是可以见到的,今天是白雾罩住了么?不,应该是冬令之时,一切都静寂了。 马阳退到木椅上坐了,鉴真捧《金刚经》在手里念。她读一句,马阳跟着念一句。念完一段,马阳听她讲解。听完了,鉴真放下经书了。 “你今天过生日。”鉴真笑说,“就少劳顿些儿吧。” “生不逢时之人。”马阳心下忧伤,说:“何言敢有生日?” “难道你的生日不是今天么?”鉴真笑说后,盯住他的脸。 “我早没有生日了。”马阳叹息一声说:“我一生也就永远一岁吧,从生到死就算一岁。” “没有生日可言,那就同日月同岁了。”鉴真笑说,“你是个不朽的人了。你说说你为何没有生日可言,怎么这许多年来我一点儿也不知情呢?” 马阳讲自己错误生日的来历。 马阳十岁前听母亲㊣(3)说过出生日在夏天,出生时正逢中午,突然天空没了太阳。那天又刚好父亲在海上遇难,死里逃生到了遇春院。可是母亲也没有说到马阳生在哪一天的。 马阳的生日成了永远的秘密,他自己不知,村人也没有人说得出来。一家亲人全没了,马阳成了孤儿。孤儿被人收养,收养又是苦役缠身,哪还有人给他去寻找生日? 马阳当村长以后,修过一次家谱(实际是族谱村谱了),写上自己的名字,像前人祖宗一样,得有出生年月日时。马阳当时懂得一年中,冬月就最好,冬月好在收藏之初,一年的财物都在这时汇聚了。 这时儿,无论怎么贫寒的人家都会有几粒粮食,至少这一月里有饭吃。马村老人们无数次说过,冬月最好。马阳就把自己的出生月日时写为冬月十八午时。后来,马阳用这个出生时间找马瞎子算八字,马瞎子惊叹这是个好八字,说一生不愁有吃的,有吃就是有好命了。 鉴真听了马阳的叙述,目瞪口呆的,呆滞了好一会儿说不出话。 “恭喜你给自己找到了好命。”鉴真突然笑出声音说:“其实有吃的,就有了活的路,当然也就是个好命了。” “人一辈子就是在创吃。”马阳也笑说,“人的食欲就在这吃上的,穷人想吃了上顿有下顿,富人想的吃了今㊣(4)年有明年,儿子孙子,子子孙孙有吃便是人的贪了。过去老人们说,穷人顾眼前,富人盼来年,说的是食欲的不同等级罢了。” “是这样的。”鉴真也说:“一切因果就在这食欲上的。” “咱村马姓人千年的教化。”马阳说:“不外乎老子打儿子。这老子打儿子也还是教儿子有吃,是教儿子学老子的样,做正人君子去觅食,用正当手段去找食。以前老子教儿子做官,是让儿子老子都吃好,当了一方的官儿刮穿了地皮,还是找的个吃。穷人顾眼前哩,无力教儿子去读书做官,老子就教儿子学自己的样,以为自己会做什么子觅食,儿子也就学样觅食。 村里早先有一户马姓人祖孙几代人做阉割手。阉割手在咱这一带地方叫骗匠,就是专割牛马猪狗的事丸和卵巢,有时也割鸡鸭鹅的。人家不外传艺,老子传手艺,选传给一个儿子,代代如是,为的是保一口食。 时有村人眼馋,偷着割星丸,哪知一割猪儿狗儿就死,骗匠就骂人,说你球筋不懂当骗匠,这饭就能随便吃么?据说他还割了几个小孩子的,那几个孩子就被送到皇宫里了,后来得了皇帝皇后的宠哩。” “为找食,手艺密不传外人。”鉴真说,“早就是你们马家人的德性了。” “也不是我们马姓人独有的㊣(5)德性。”马阳说,“天下的人,你看谁愿意把自家的秘密告诉别人?当然,秘不示外人,不仅仅是条古训,人在自己的圈子里,得来的东西不易,轻易教给别人,就失去了自身的吃路。你想,老子打儿子,以大欺小,以强凌弱,皇帝治天下,土匪占山为王,烧杀淫枪,八国联军来侵,倭寇虐杀村人,甚至郑和下西洋,甚至战火纷飞的天下,哪一件不是为的吃,只不过玩的是强吃。 强吃者,是把自己吃的弄到手,吃不了兜着走。花天酒地吃不了,就弄出些玩乐来了。什么子歌舞升平,什么子万世扬名的创举,做一些样子让后人去纪念,你想那里面是什么子呀?不就是变着法儿吃么?” “你说得对。”鉴真笑了笑说:“强者的吃是占有弱者的吃,还弄些把戏去不朽地吃,让子子孙孙去吃。说穿了,天下就是个吃的天下,其它还有什么子可言?” 马阳正想接着聊,见马三元站在门口听得入了神,便问三元怎么了?鉴真站起身说咱们说过了头,许是都来乐吧。马三元笑笑说都来了,在下边等着哩。鉴真笑向马阳说咱们都下去吧。 马阳笑笑,起身向门外走。 两张餐桌设在斋饭堂。马阳进屋,众人起立迎着。在众人的扯扯拉拉下,马阳坐了一桌的首席。马阳这桌,左边是哥子嫂㊣(6)子侄子,右边是自家女人梅含章和鉴真殷寡妇马银根马三华。其实,两张都是大园桌,也分不出上下来,然都自觉论了座位,许是马村人千年难以改变的习俗了。马阳望一眼旁边那一桌,就有马三元张淑华一吨半张春禾马娥姑张土豆柴旺扁鸹马妹,心想都是相近的人了,鉴真说得没错。 “庄里怎么样了?。”马阳问身旁的梅含章。 “都派了人管着。”梅含章说:“想不会有事。” “你就放心吧。”殷寡妇笑说:“那些人都是尽心尽力的。” 马阳便不说话,心想这桌就差银根媳妇没有来,但他不好问的。 一时开席,众人都向马阳敬酒。梅含章笑着对一个一个来给马阳敬酒的人说别把他给灌醉了。敬酒的人也都自喝满杯,任由马阳湿一下嘴唇就行了。 马奎嚷着跟小叔碰杯,嫂子吴银花只好给马奎杯子倒杯代酒。马阳就瞅着银花跟马奎喝了。马奎喝干了杯水,嚷说小叔快干。 众人都笑,马阳见哥子举手要打侄子马奎,马奎缩头做怪相,嫂子吴银花忙说:“小奎别闹,小叔是酒你是水。” 马奎嘟起小嘴说:“我要酒。” 马阳心想我真是一杯酒,这桌上几个人都喝过哩。这众多人用名给马阳做生日在一起吃喝,也就是一种集体性的㊣(7)乐事了,马阳觉得无甚么可以欢心的,那一个个你劝我奉的喝酒不值得一表的哩。他又见儿子跟马银根一杯一杯地碰,究竟谁奉谁也没有一句话。 哥子的酒量很大,不知喝了多少杯。马银根醉了,伏在桌上哭。 “怎么了?。”鉴真发话了,说:“今天是喜事。” “哭什么子。”殷寡妇就推哥子马银根说,“你来恭喜的,像什么子话。” 马银根抬起头来,给马阳哥子斟酒,又喝下去了几杯。马银根就痴笑了,吐词不清地说,“我的命儿就在你马镇长手里,我怎么活?。” “你也太脓包了。”马阳听见哥子说,“你看那一样没关心你?” ㊣共7㊣

狠男人小说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 你又干什么子好事了 你又干什么子好事了 你又干什么子好事了 ㊣(1)67.你又干什么子好事了 “根儿。”殷寡妇扯一把哥子马银根说:“没有马镇长,你早倒霉了,这是自家的人啦。” “我知道。”马银根傻笑说,“他是大恩人,我一辈子忘不了。” “你就别这么个样子。”马阳看哥子微笑,又听见哥子说:“这个样子让人笑话,什么子事儿没有我担着,你怕也没用。什么子事都有我担着,你还怕个啥?你还是昂头做人,别像个缩头乌龟似的。” “马镇长。”马阳见柴旺扁鸹端杯过来问哥子了:“咱们喝一杯吧。” “今天咱们不喝。”马阳听见哥子说。 柴旺和扁鸽就又端杯去找马银根喝。马银根把柴旺斟的酒一口干了,又把扁鸹斟的喝下去。马阳就看到马银根滑倒地下了。柴旺和扁鸹竟拉不起马银根来。 “别理他。”殷寡妇说:“用水来泼。” 柴旺和扁鸹走另桌去了,马三华真的去端来一盆水要泼。 “这寒冷的天,泼不得。”鉴真急说。 “泼不得。”梅含章也说:“外凉内热,一会儿人就癫了。” 马阳说散席吧。哥子就牵马阳的手走,梅含章也去撑他。马阳说我一点没事。马阳见柴旺和扁鸹把马银根拉起来,架着走。 马阳心下就想,哥子对马银根玩的㊣(2)是虚情假意。 马阳回到饭庄自己窑里倒头睡去了。醒来的时候,也是夜幕初降的傍晚了。 “你睡这一下午了。”梅含章说:“快起来吧,柴旺们在楼下候你。” “我不喝酒。”马阳说。 “你就只道喝。”女人梅含章笑了,说:“人家等你,是有事吧。” 马阳下床往楼下走。一进入饭厅,柴旺就笑着迎接他了。 “村长,略备水酒表寸心,请吧。”柴旺做着请客的手势,微笑说。 “我不喝。”马阳说。 “不喝就坐一坐。”柴旺笑说。 “领心意。”梅含章走来了,也说话。 马阳进雅屋,见扁鸹、马妹、殷寡妇已坐等了。柴旺扶马阳上座,又让梅含章就座,然后自己下坐。开始吃菜饮酒,马阳的确不喝一口酒,马妹劝了几次,他也只跟她碰了一次杯,喝了一小口。 “村长。”柴旺向马阳说,“现在美容厅办起来了,你也去看过,不错的吧?” “你们会干事。”马阳笑说:“有钱赚,我看不错的。” “那么。”扁鸹说:“你可以考虑说的事了。” “你们嫌我高兴。”马阳笑说:“就别再提了。” “没有你的,哪有我们的?”柴旺说:“这事还得按原来说的办。” ㊣(3)“我不喜欢闹腾,怕累。”马阳叹口气说:“不想惹那么多事。” “咱们已想过了。”扁鸹笑笑,手指了指梅含章说:“就请她来吧。” 梅含章笑而不言。 “也不会忙到哪里去,”柴旺也赶紧说:“有时间去看看便对了。” 马阳无可奈何似地点了点头。 “人家是好心。”殷寡妇笑说:“这事准时,他大嫂也是行家里手的。” “这样吧,美容厅的格局不要变。”马阳指着梅含章向柴唾和扁鸹说:“让她给做顾问吧。” 柴旺和扁鸹笑说好,马妹拍着手儿叫好。 送走柴旺、扁鸹和马妹,殷寡妇去了饭厅的厅台,梅含章扶马阳上楼。 进到住屋,马阳一坐跌在沙发上。 “你这人真是见钱眼开的,怎么推口的话都没有?” “该咱的,还推什么子?” “妇人之见呀,真是头发长心眼短,你不会放长线钓大鱼么?这事其实迟早要给咱们分的,你想想是这个理么?” “迟拿不如现拿,要是人家把钱挣足了,拿起票子跑了,你还有什么子?” “这是你傻想的,他们诺大个厂在这儿,跑得了么?” “不说了,我要拿现的。” 光阴在寒冷的冬月过去了三天。冬日的㊣(4)海风掺人地冻,马阳基本上在屋里不出门路跳了,每天只去念一次经。这天早晨,殷寡妇突然闯进了马阳住室。 “大事不好了,银根儿他,他……”殷寡妇一句话没有说出口,就鼻涕眼泪汹涌而出,昏厥地倒下地了。 马阳急得没了主张,急急忙忙地奔跑下楼,东找人西寻人的,一把扭抓住了张土豆。 “快,寻三华。”马阳急说:“把送到医院去。” “人在哪里?”张土豆急问。 “我也不知道。”马阳以为问的是马三华。 “病人在哪里?”张土豆似乎知了马阳是答非所问了。 “在我的屋里。”马阳也明白了过来。 马阳在饭厅里呆站着发急,看着张土豆急匆匆地上楼去 “殷婶怎么了?”在旅客登记室里的马娥姑奔到马阳面前问。 “在我屋里。”马阳说了,急往楼梯口走。梅含章从登记室里出来,一把扯住了他。 “老狗日的。”梅含章急问:“你又干什么子好事了?” “先救人吧,她一进屋就倒在地上了。”马阳着急地说,瞅马娥姑跑上二楼楼梯了。 梅含章松了抓马阳的手,马阳匆匆上楼梯。梅含章迟钝了下,也上楼梯。 马阳走在二楼天井里,便见张土豆背着殷寡妇㊣(5)下楼来了,马娥姑跟在他的背后。 马阳和着众人把殷寡妇抬起急跑。一会儿就送到新街的镇医院急救室里,众人大呼小叫的,使医生们忙得团团转。 “急火攻心了。”一位医生把过殷寡妇的脉后说。 “能不能救?”马阳急问。 “也许能救。”医生想了想回答。 “打强心针吧?”马阳见医生们在殷寡妇身体上推拿,他便记起自己曾是打过强心针而苏醒的事,急问医生们了。 “打不得。”一位年岁老点的医生摇头说:“一打,心脏就会不转动了。” “这是干什么?”马阳又见医生推个大罐子过来,便问。 “灌氧。”推罐人说。 马阳见医生把胶管子殷寡妇鼻孔里去,又扭罐子的开关。推拿的医生还在殷寡妇身体上捏着揉着。那医生已累得喘粗气,可是殷寡妇还是冷水烫猪般地没反应,马阳想想怕活不成了。马阳心里冒出一股股酸味,想她就这么走了呀,为个啥子嘛,为哥子把老命搭上了。 持续了一个钟头吧。 “活了。”马阳突然听见马娥姑惊喜地说,他也定睛看殷寡妇,果然她的身子动了几下。几个医生还在轮番给殷寡妇做推拿。 “有救。”梅含章走过去看后,也说。 “我回饭㊣(6)厅去了。”张土豆去看殷寡妇,她的身体确实在颤动,就转头对马阳说回去了。 “你忙吧。”马阳笑笑说。 殷寡妇苏醒过来了,眼泪汪汪地一个一个地看过众人,最后眼光落在马阳身上。 “我该死。”殷寡妇硬咽着说。推拿医生停手了。 “殷婶,”梅含章上前劝道:“什么子事,把你急成了这样?” “根儿开除了。”殷寡妇泪水滚滚? “怎么没听见。”马阳心里悸动了下,说:“别急,我去问问。” 马阳急急地走出医院.匆匆去到镇里。他见哥子办公室没人,出来恰好碰见个年轻人,便问镇里人到哪去了,年轻人说在开会。马阳就向大会议室走去,把哥子喊了出来。 “我给你说的,你怎么不听?” “什么事我没听?” “还装糊涂,马银根怎么了?” “好着哩,不是还上班么?” “说是开除了,是怎么回事?” “上面有人催问,镇上为了掩人耳目,开除他的公职,留任经理一年。随后,就又设法恢复他的公职。你看,这不是为他想么?” “什么子把戏,一会儿开除一会儿恢复的,耍猴把戏么?” 马阳有气地说过后,就急急地出了镇政府往医院走。一会儿他㊣(7)进了医院急救室.见殷寡妇已坐在简易的病床上了,心里的紧张情绪松驰下来。 “我问了,没事儿的。”马阳笑向殷寡妇说。 “怎么没事了?”殷寡妇奇怪地盯住马阳问。 梅含章心想一惊一乍的怎么回事嘛。她和马娥姑、殷寡妇都紧盯着马阳的嘴。 “人家是开除留用还当经理,为了对付上面哩。”马阳又依自己的理解讲说了一番,殷寡妇脸l就有了笑意和悦色。 “把你又急又累的。”殷寡妇有了笑意,向马阳说:“你看我等会儿就可以回饭厅了。”她转过脸:“你们有事先回去吧。”是向梅含章和马娥姑说的话: “我在这儿陪你。”梅含章笑对殷寡妇说了,也朝马娥姑说:“娥姑先回去吧。” “殷婶,我走了。”马娥姑向梅含章点头,又向殷寡妇说:“你歇着吧。” 马娥姑一走,梅含章就同殷寡妇拉话,说的都是些鸡毛蒜皮儿的事。马阳在一旁听得心烦毫无趣味,就朝门外走了。 马阳去慈姑庵念了经就在古巷里走,回到街上,猛抬头见嫂子吴银花在前面走。便跟了上去说:“银花,干什么呢?” 吴银花回头一看是小叔子,脸儿就红了,说:“买菜哩!半小时后还要去接小奎!”马阳就说我胃有点疼,想上去坐坐。 ㊣共7㊣

狠男人小说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 弄多了肯定会出事的哩 弄多了肯定会出事的哩 弄多了肯定会出事的哩 ㊣(1)68.弄多了肯定会出事的哩 银花便让马阳跟着到了屋里。进屋关上了门后,马阳就一手捧着了女人。 银花说:“不要脸的,上次饶了你,你又来了!” 马阳就:“说心肝,我夜夜都想你哩!那天我把你弄得那么舒服,你就不想我么?” 说完就亲嘴摸奶。吴银花被他几下就逗起了火,说:“不要脸的,你哥子回来咋办!” 马阳说:“他开会哩,不会回来,今天让我好好做你一回!” 说罢,就解开银花的衣服,马阳就吻了上去,银花被刺激得哇哇直叫,挺着腰身叫“幺弟!”马阳听了更显刺激。说:“我搞过的女人好几个哩,就给你弄最刺激。”说完就把嫂子脱光了,自己也脱了个精光,两个抱着钻进被窝。 马阳就让她摸他说:“你看我这个如何!” 吴银花说:“比他凶!” 马阳说:“难怪你没告我,我今天好好报答你哩。”说完就猛烈地扭动冲撞起来!…… 这一场大战,马阳足足和嫂子弄了三次,真真让银花如仙如死。马阳在快乐中颠儿颠儿地出了门。心想,这一下才完完全全地完成这一宿愿了。“以后再不了!”他想,这毕竟是嫂子呀,弄多了肯定会出事的哩! 马阳又回到古巷里,看山墙图案也㊣(2)觉无味,加之天气又冷,便信步地走,不经意地走到了自家的老屋。上台阶进屋去,就见女人们忙着给客人美容。马妹见马阳站着的,就端把椅子请坐。马阳看她浓眉乌眼的,脸上涂的胭脂比较合适,白里透点儿红来,唇膏涂的也还受看。 “不坐。”马阳笑说,“我随便看看。” “你就看吧。”马妹笑道:“美容后的脸就受看了。你如果愿意,我给你做一次脸,保证让你满意的。” “不做不做。”马阳摇头晃脑地笑说。 “我这会儿也空着没客人。”马妹见马阳走不走的就站着,便笑说:“咱陪你走走吧。” “你是头儿。”马阳笑问:“走得么?” “你不是大头儿么。”马妹笑道:“怎的在外面走呢?” 马阳退出屋,马妹跟着出来。两人就在古巷中走,马妹很是健谈的了,介绍美容是门新艺术,说得天花乱坠,马阳心里十分的有了味儿。 两人不知不觉地在谈笑里走到了大老黄桶树下,站在树脚边看那个不小的树洞。 “你知道这棵树有来历么?”马阳笑问。 “听村里的人说了些。”马妹粉脸是笑说:“但我一直不相信的。什么子神树呀?不就是棵古树么?那次烧房子,我说是失火,一些人硬说是天火烧的,还看见㊣(3)了龙在天上飞。烧死条大蟒蛇我也见着了,那又怎么能说是龙?” “你太浅识了。”马阳笑笑说:“神树毕竟是神树嘛。在这树上,我等马姓人处置过多少违反家法的人呀。” “家法?”马妹哈哈笑说:“就是你上回在这儿打一吨半的竹块子吧。你打人是犯法的,你还不知道哩。” 马阳心里不畅快了。对于一个执掌家法的村长来说,用家法打人能犯法么?王法不就是皇帝老子的法么?他权大是,我权小是小法,没有小法哪有?我执小法就触犯了他的么?简直乱说。 马阳不说话,马妹可极聪明,察颜观色知他不愉快了,便急忙调转话题。 “咱这镇一下子变大了。”马妹的手指了指码头下的那片大海沙滩说:“你看,那一大片子海滩,我说要不了多久,镇的房子就会建到那里去了。” 马阳远远地俯视着那片海滩,心中想到它真是不错的,如果真要在海滩上建房,我马阳第一个不情愿的。马妹似乎看出了他的心思,微笑了,心里暗暗觉得有趣。 “咱们去海边沙滩上走走。”马妹笑微微地说。“将来这滩没了,想走也不行的。” 马阳叹口气.点了点头。 两个人就走过去,下到码头石阶梯步上缓缓地往下走,一步一步㊣(4)地下脚去,拐过一道弯,就又走了几十步。 ”你知道这些石步有多少么?”码阳慢声缓气地问: “没数过。”马妹笑说。 “我在小时候数过,是一百零八步。”马阳说。 “数这有什么子用?”马妹笑道。 “天下事总有个道理。”马阳认真地说:“数字也定会有道理的。” “你不说我还真不明白。”马妹说:“你一点化我就明白了。人家研究,就弄出数理来了,又弄出什么子数理逻辑,形成专门的学问哩。” 两人说着话就下完了石阶梯步。冬日的太阳在海滩上被凉凉的空气割刮得闪着寒光,轻风是把利刃,在人的脸上无尽地刻剁,马阳不禁打了个寒颤。他身子抖动的样子被马妹看在眼里,她溅出清脆的笑音了,笑音被旷野的风刮飘远去了。 “这大的太阳,你还冷么?” “不冷。” 他们在沙滩上走。沙太松软了,每一步踏下去就印出脚下的沙窝。一蹬脚向前迈步,沙粒自然地受脚力移动后移了,那一步脚就退了半。用力多,那一步退的多。用力想快赶的话,后退的就会更多。 “真有趣儿。”马妹笑声盈盈。 “有趣。”马阳走着说:“你想这世间的事也是这个理。有进就有退,在进中就一定有㊣(5)退的,你走一步实际上只走了半步。村里以前的老人说,杀人一千自损八百,其实也是这个理,赢了的事中肯定有输的部分,所以兵法上就说了三打一胜输它一筹是为胜。” “你懂的真多。”马妹欢喜地笑说。 “不多。”马阳想想又说:“做生意也是这个理,有赚就有赔,赚多赔少,总体上就是赚了。” “不赔行么?”马妹笑问。 “不行。”马阳说:“不赔就赚不了哩。有时赔是为了更多地赚。” “这是什么子原因呢?”卡妹问。 “原因很多。”马阳瞅马妹一眼说:“但从做生意是人和的行为看,就一点,赚的人要让赔的人有个心里平衡。人家看你赚得多了,就来找麻烦,这就要赔,你一赔麻烦又没有了,拿钱买平安就是这个道理。” “哎呀天的确冻人。”马妹突然说:“咱们往回走吧。” “你刚才不是说我怕冷么?”马阳见她发抖就笑了。 “刚才是刚才。”马妹说:“这会儿是冷了。” 两人转面向码头走,马阳心里就觉得这个马妹心窍好用哩,聪明又伶俐的,不似那班姓巫教的人玩诡计的,他愿意同马妹这类人说话。攀登石步阶梯了,马阳心里很轻放。 “你很聪明。”马阳微笑说。 “㊣(6)是吧?”马妹说:“我自觉一点也不聪明,聪明的人都做大事去了。” “做大事的人固然聪明,做小事的人也有聪明的。”马阳停顿一下说:“不过,人不要聪明过了头,聪明反被聪明误。” “那该怎么办?”马妹觉出这话有趣。 “简单嘛。”马阳笑说:“装糊涂,什么事装在心里别说出来,让人认为你老实。人人都不喜欢你比他行,你就装着比他差,这样他心里平衡好受了,不把你放在眼里,这不恰使你在他不注意时就可以做事了。” “你说得真好。”马妹笑说,“我这人就爱说话,常被人恨,我还不知是什么子道理哩,你现说了,我真的就明白了。” 走到老村的遇春院旁边,听见孩童们闹闹嚷嚷的声音。马阳心想现在幼童们真幸福,能集中在一起玩耍。马阳就要往饭庄走了。 “你真是个好人。”马妹笑说,“允许我有时去跟你谈天聊地么?” “欢迎。”马阳笑说后,是把捡来的自以为新的词儿用了得到的那种快活。 马阳一个人在古巷中边走边想,想马妹是村中哪一家的孩子?柴旺扁鸹晓得,哥子也会晓得,但他想来想去竟想不出来。他突然觉得怪,前几年不曾见过她吧,难道村中没有这么一个人?呵,村里几千人,许是记不了㊣(7)吧?不对,是不是狐妹子,狐狸精怪变幻来的?以前村墙下出过狐女,现在没村墙了,它仍然会出来的嘛。 马阳回到饭庄,饭厅里吃饭的人正旺着。他去厨房里看,张土豆和下手们正忙得紧。马阳退出来走到这边登记室里看,只有马娥姑和张春禾正准备吃饭,饭菜放在条桌上的。马娥姑看见了马阳就给孩子说快请大舅进来坐。马阳走进屋去了。 “我给你盛饭来吃。”马娥姑让马阳坐下后,往外走。 “病人呢?”马阳问。 “还没回来,等会儿我送饭去。”马娥姑说。 马阳笑着点头。 马娥姑去厨房给马阳打回饭菜。三个人一起围着条桌吃了饭,马娥始便对张春未说去上学吧。张春禾一走,马阳就跟娥姑告辞走了。娥姑心想这人今天还老实,没有缠我。她哪里想到马阳也将水儿倾给了银花了呢! 马阳站在饭厅里想了一下,是上楼去躺还是外出?就当在外面游荡最好。马阳看见马娥姑真的打了饭去医院了,他就往慈姑庵去。 是去学念经后又往新街的医院去,医生说病人已走了。他便放心地慢慢悠着走,看一些既不新鲜也不怪诞的街市买卖。 ㊣共7㊣

狠男人小说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 你摸着我的手了 你摸着我的手了 你摸着我的手了 ㊣(1)69.你摸着我的手了 马阳一回到饭庄,在登记室里见到了梅含章,就问病人怎么了?梅含章说我把她送回家住,每天去打一针就对了。马阳说你劝劝她,银根的事过去了,没什么子大事。梅含章说你没事人家说有事哩。 次日上午,梅含章说要去看美容厅,马阳就笑笑点头陪着她去。路上,梅含章说我这个顾问还是要顾而问之的。马阳就说难道我就只顾不问了么。走了一刻钟吧,两人就进了美容厅。 “怎把咱老屋弄得这么亮了?”梅含章惊喜地边看边说。 “有镜子和日光灯当然亮,柴旺们专门拉的一档电线哩。”马阳笑说。 “我道是谁们哩。”马妹听见说话声从里间跑出来说:“原来是咱们的大顾问到了,快快指点。” “我一点也不知美容。”梅含章笑说:“晓得戏子上台要画脸的,我还以为就是演戏那么画脸哩。” “人间是个大舞台,做脸好比画脸,但比画脸麻烦得多。”马妹笑说:“给做了脸就是去演戏,不过不是在舞台上演的。” “你看马妹的脸是画过的,她不是演戏的。”马阳笑着对梅含章说。 “我一辈子没画过脸。”梅含章笑说:“当年当十大姐时只抹点颜料。”她又转向马妹问:“你画了感觉有东西在脸上㊣(2)么?” “开始有,现在没有了。”马妹笑道:“习惯成自然,也就是一种习惯吧。” 马阳就指着马妹的脸对梅含章说哪里该涂什么色粉,哪里涂的要厚哪里要薄,脸蛋要薄而匀,眉头要画的弯如月钩,初三四的月钩最好。 “你是老手了。”没等马阳说到马妹的嘴唇,梅含章笑说:“人家柴旺们本是要你顾问的,你硬要推给我。” “都一样。”马妹因与马阳熟悉起来,笑说,“你来指导他也来指导,岂不有两个顾问了,咱们的生意更红火。” 这些话说得三个人同笑,马阳听马妹的笑声心里更受用的。梅含章在马阳马妹陪同下看了三间房,很是满意。 “晚上营业么?。”梅含章问马妹。 “晚黑有客人来就营业。”马妹说:“咱们以方便顾客为主。” “晚里接客就太辛苦你们了。”梅含章说:“你们也要注意身体,累垮了可不是玩的。” 马妹听她说成接客的话,心里不舒服,心说你想当鸨商咱可不是,不把话说明白真难听。但是,马妹还是满脸堆笑点头。 马阳和梅含章辞别马妹回到饭庄,晚间柴旺来找梅含章说话。马阳跟他说了几句客套的话之后,柴旺就对梅含章说:“美容厅里做了规定,每月结帐一次,除了㊣(3)聘请的人员工资和留点提留款备添消耗材料以外,赢利咱们各一半。村长说过,不再计房租,你这一半就有些吃亏了,看有不有意见,咱们可以商量调整。” 梅含章瞅一眼马阳说:“咱还怕你们吃亏了哩,我们少分点儿吧。” 马阳觉得自家女人会说话了,说了她几句没有白说。柴旺笑说:“既没什么就算数了吧。”三个人都笑了。 马阳问起酒厂近期的销售情况,柴旺笑道:“自从拿了几大奖以后,咱们注重宣传,省电视台的节目播了,报纸上也打了广告,这几天许多外地客商涌来订货,说年关将近,组织这等好酒正好卖的。现在酒厂没有一点积蓄的酒,一个一个的订货日期迫近,没办法,只好实行昼夜三班制,可是工人又累的受不了。” 马阳说:“你们可以增加工人嘛。” 柴旺说:“新增加人员上不了正班的,这煮酒要技术,外行一动手就乱套。我们也请了一些临时工,只听技术工人的使唤,让技工少受些累。再就是给工人们吃好伙食,所以后勤上也就忙得很了。” 柴旺一走,马阳说咱们也睡觉,梅含章说累了一天快躺下。 马阳睡下并没有瞌睡。他闭了眼,脑子里就出现马娥姑的影子。马娥始的笑脸,脉脉含情的大眼睛,泪水汪汪的样子,使㊣(4)他心里发酸,娥姑的命苦,如狼似虎的年龄正当旺季,怎的没了男人,她受得了么?回忆雪白的,肥肉颤抖放出无限的眷恋。窥视那臀的滋味,心中涌流一股股的酥麻难耐感觉,感觉如电流传至周身,躯体就彻底酥软失去知觉了。知觉的丧失,灵魂也就飘移去了,一切美餐当然只能是囫囵吞枣了。 马阳脑子不清晰,又见娥姑幻成了马妹的脸,本来没有胭脂的么,怎的涂了红红的粉白。对,是马妹,笑声分明是她。她怎的一晃不见了,一条大黄狗在他背后,他转脸看是一条狐狸,狐狸尾巴比黄狗的尾巴大,是狐狸不是黄狗哩。狐狸是马妹,马妹是狐狸精怪变来的美女人。 马阳在梦中活动了。 怎么起的,海滩上阳光温热,柔柔的风拂过了,分明马妹着躺在软软的沙子上哩,一双满溢清火的秀目望着他。她忧愁的眼光闪真情,说我给你做脸嘛,做了脸你就年轻了,年轻了我就跟你了。他笑了,说年轻了多好哟,不要老脸我要嫩脸,要张娃娃脸,你给我做娃娃脸吧。 马妹着跪在沙子上拉他躺下了,她给他做脸了。她的奶在他脸上碰一碰的哟,他想这是做脸么,这是给吃奶吧?他张嘴要叼奶嘴儿,可是又叼不上它。她拉他坐起来,说你看你是娃娃脸了,多秀气的书生模样娃㊣(5)娃脸啊。她给他缓缓地解开了农扣,俯头就在他胸口上吻,舔得他心里痒痒的,他笑了,把她推倒了,他叼住了她的奶。她的柔软温和小手儿在他脸上拍打,他松开叼奶的嘴喊别打别打。 “谁打你了?”是夜幕里梅含章的声音,马阳突然醒来,猜想是她推了自己,搅破了一场春梦。 “没人打我。” “你大吵大闹的,肯定做梦,被人打了是不是?” “做梦挨打,这遭鬼打吧。” 黑暗深深的夜晚,窗外风声呼呼,万籁寂静,两人各自睡去了。 马阳早晨吃过饭在屋里闲坐,本想就去听经的,可是这会儿马妹来了。 “你们住得真高。”马妹进屋说:“爬起楼来累不累呀。” “坐。”马阳笑着喊她坐。 “你这屋子该贴张大画儿。”马妹坐在单人沙发上,眼睛环顾屋子四壁说。 “不贴画。”马阳笑道。 “有菩萨。”马妹眼光落在台桌上,看见观音像说:“天天烧香吧。” “哪能天天烧哩。”马阳笑着,眼瞅马妹的脸,觉得很受看的,想起梦中情节说:“我挨打了。” “谁打你了?”马妹的眼转到马阳的脸上笑问。 “这……”马阳笑笑答不出话。他想起梦中的狐狸,想这马妹是不㊣(6)是狐狸变的,得问问她在这村里有不有家就清楚了。马阳就笑眯眯地问道:“你爸爸是哪个,我怎么记不起了?” “你是贵人多忘事嘛。”马妹笑说:“我爸爸是马稣。” “玉真。”马阳想了下问:“不,玉霞是你什么子人?” “是我妹。”马妹觉他有点儿神经质的。 “啊!”马阳不问了,心里明白了些,想马玉霞是美人鱼投胎的,那这马妹可能是狐狸精怪投的胎哩。 “你在想什么?”马妹见他眼神晃动怪异地瞅她,便笑问。 “我昨晚真的挨了打。”马阳盯着马妹的脸笑着说。 “我昨晚被人咬了。”马妹脸红了,斜眼看他后低了头去。 “怎,怎么……”马阳刹住了问话,心下奇怪,难道两个人做的梦一样么?那咱们就是在同一梦间行走了。他站起来欲去泡茶:“你喝点茶吧,我去泡。” “不客气,我自己来吧。”马妹跟着马阳到台桌边去。 马阳给陶杯里丢了茶叶,弯腰要提暖瓶冲水。马妹说着我来吧而手敏捷地握到了暖瓶把子上,马阳的手却握在了马妹的小手上了。他心里一抖,这小手背儿多么细嫩柔和呀。马阳走神了,忘记移开自己的手。 “大哥。”马妹笑说:“你抓在我手上了。” ㊣(7)在马家族中,马妹同马阳同辈份.该把他喊哥,但是马阳一直不准村里年龄比池小的人把他喊哥,这会儿听马妹喊他,他心里一颤.他的手就放开了。 “我提暖瓶,怎的忘了。”马阳掩饰笑说。 “想到别的事上去了。”马妹边向杯中冲水边和蔼地说:“我常常也是,手做的和心想的是两件事。”马妹放下暖瓶,端起陶杯放在两只单人沙发的中间茶几上,坐不笑说:“上课的时候,我思想也开小差。” “你哪年毕业的?”马阳在另一单人沙发里坐下笑问。 “前年。”马妹说:“前年在县中学高中毕业回来的。” “哟,你是个高中生。”马阳说:“你该去考上大学吧。” “考了一回。”马妹说:“没录取,不想再考了。” “你现在想干什么子呢?” “我能干得了什么呢,我就开美容厅吧。” “你没想到将来干点大事?” “不敢想,我没钱就不想。” “你爸爸还想办破烂公司哩。” “你怎么听他的话,他神经有病嘛,咱姐妹都不准他拾破烂,他偏不听,你看干那种事多丢人?” ㊣共7㊣

狠男人小说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 你拿一吊来 你拿一吊来 你拿一吊来 ㊣(1)70.你拿一吊来 “什么子事也得要人干,不丢人的。”马阳见马妹端杯喝了口水放下了杯,便又笑问:“你昨夜被谁咬了,说给我听听。” “那是在做梦。”马妹见他脸烧烫起来,想了想说:“那是梦中情节。” “是不是梦到有一片大沙滩!” “你怎么知道?” 马阳激动了,霍地站起身跨上一步抓握住了马妹的手,马妹顺势站起来。马阳说我和你在梦中的沙滩上哩。马妹的脸全红了。马阳心下透明了,两个人同做一个梦,梦里的情节又一样,这不是上天有意安排的么? 马阳说:“你给我换了脸皮是不是?” 马妹点了点头。马阳又问:“是我叼住了你的奶是不是?” 马妹又点了点头。马阳再问:“你一丝不挂躺在沙滩上是不是?” 马妹还是点头。 “罪过。”马阳想了想说:“这是上天有意把咱们拉到一起,硬是要成全咱们啊。” “大哥。”马妹笑问:“你说些什么?” “上天要成全咱们。” “成全什么?” “做一回夫妻呗。”马阳语塞,想了下,把嘴附在马妹耳朵边说:“做夫妻懂吗?” “你是大哥哩。”马妹的脸儿红透了,埋下头去说。 “㊣(2)哥是哥,妹是妹嘛。”马阳笑说:“那又是另外一回事了。” “你真的不要脸了么?”马妹见他把只手探进她衣服里去捉奶,她也不去扯他的手,埋着头问。 “要它何用?”马阳的手探在她胸前奶上,滑润柔软的感觉传遍他的全身心了,他急促地说:“咱们是上天成全的。” “快放手,门外有人。” 马阳听她说急忙抽出手来,跑到门外去看,哪里有什么人呢?他急匆匆地关上了房间的门,奔过来心急火燎地抱住了马妹。他的手又要往她胸前去窥视他所向往的柔滑。 “你在骗我,门外没人。” “你的胆子真大,就不怕人撞来?” “我不怕。” “得了吧,我一句话你吓得那样子。” “不管,我真的太爱你了,你让我看一回吧。” “这哪行?人来了,就倒霉了。” “那,那咱们到楼上去。” “你以为楼上没人么?” “咱们开一间没有客的空房子。” “那你去开吧。” “那你跑了咋办?” “不会的,说话算数,我不会跑,你先上去开门,我就上来了。” 马阳提了钥匙串自上楼去。他在四楼找到一间无客室,开了门锁,拿钥匙串_下楼。进自㊣(3)家房间不见了马妹,他心下发急,听见厕所冲水声响。去推门一看,是马妹在里头。 “你把钥匙串放在这儿。”马妹说着接去钥匙串挂在壁钩上。 “挂在这儿干什么?” “有人来找钥匙,找去找来在厕所呗,也不怀疑是被偷了钥匙,只想忘在厕所里了。” “你快点儿。”马阳心里想这女人真鬼精是偷情老手了。一会儿就是客人来住店,梅含章找钥匙也得找多久,岂不方便了咱们么。马阳就急着喊马妹快点了。 “出来乐,你站开。” 马阳上楼,随后马妹关了这间马阳夫妇的房门。马阳急走到四楼他开了锁的那间屋门外,待马妹走近,他一把把她拉进屋去,反手关死乐房门。 “这就是咱们做夫妻的地方了。” “大哥,你这行为是男盗女娼的,一旦被人知晓,就不好办了。” “什么嫦不娼的,笑贫不笑娼,有我你就别怕了。” “你觉得好听,你给妹子来点具体的看。” “你要什么子具体的,我保管你有吃有活,活得像个人样,你看怎么着?” “这话有水份,你现在就拿来。” “你要什么就说吧。” “拿吧。”马妹伸出一只手捧着等。 “我在这儿哩,就交给你了㊣(4)。” “你真是个二百五,是不懂或是装糊涂,还是想白嫖?” “我真的不懂你明说了吧。” “我拿你真没办法。你拿一吊来。” “我一吊在这儿,你拿去吧。” 马妹闭上了眼伸着手接,马阳就脱了裤子。马娃伸手等了好久不见有物放在手中,便睁眼看,见马阳赤果出下身,啊地一声朝门边跑。马阳竟像离弦的箭般射到门边擒住了马妹。他把马妹拖拉到屋的中央了,她似乎有点儿站立不住,身体抖得歪邪了。 “我怕,你放我走吧。” “不可能放你了,你骗我到楼上来,现在又要走,这事怎么说?” “我求情。”马妹想他那劣根那么大就哭腔哭调地说:“你放了我吧,我不会乱说的。” “你来得去不得。”马阳气急败坏地说:“要我放你,不可能了。” “大哥,我错了。”马妹滴下泪来,求饶地说,“咱们不干这事,你放过我,我感谢你了。” “这可不行,你要一吊,这一吊就交给你了,你又突然变卦了,这不尽人情。”马阳气愤不过地唠叨。 “大哥,怎么叫一吊?”马妹听出了是他理解错了,把一吊钱误认为是他那根东西,便止了哭声说你错了。 “错了?你看我这就是一吊嘛。㊣(5)” “我说一吊是钱,是一吊钱哩。” “我怎么不晓得这话是说钱?”,马阳愣了下急问:“一吊是多少,告诉我,我有的是哩。” “一千块。” “你就明说吧,不说一千,就是一万,我半天功夫就有了。” “一万叫一方,那你就给我一方吧。” “你,你要这多钱干什么子用?” “我的姑妈在医院欠了一万多块的医药费。” 马妹想不骗过财神老儿得不了钱,便横下心编谎话说:“我答应给她支付的,可是一直没钱。” “你没有姑妈呀。” “你不知道,我妈的姐哩。” “啊,这好办,我等会儿给你去取。” “你有存折子么?。” “笑话,我怎么没有?我掏给你看。” 马阳在上衣兜里拿出个红本本,马妹接过来看是零存折子,见上面已累有五万多元哩。她笑了笑暗藏内心的万分激动,把存款折子揣进了自己的衣包。兴奋地在马阳脸上吻了一个响,马阳的心里就冒出一股甜甜的酸味儿。 “好吧,咱们待会儿去取。” “你这狐狸精真折腾人,快一点吧。” “你要怎么做中。” “脱了衣让我看。” “看吧。”马妹几下脱了㊣(6)上衣说:“有什么好看?” 马阳就用嘴去叼着了奶。那奶马阳在比乳大赛见过的,真是又白又大,他松开嘴唇,又用手去扯她的裤子,马妹就又几下解了裤扣脱了。马阳从她身体上一片一片地看过。 “就是梦里的样子,你躺在床铺上吧。” 待马妹平摆在床上。马阳就用舌头去舔她。他想像就是曾经梦中见过的那块沼泽地,清汪汪的水面如镜地明亮,他惊叹了。 “怎么成一片湖了!” “水不多,你那东西够洗么?” 马阳一激动。就拨光上衣。全果地上阵了。他压到她身上,感到这躯体的确是,年轻。比拿殷寡妇、鉴真强多了。便整个人儿压了上去。 时光在窗外流动,灿灿的白日太阳光线从窗口投入稀许的亮色,光亮下两个丑陋的灵魂在呻吟着,席梦思木床上发出了吱呀声。 “我要回去了。”马妹说。 “不行!我还要。”马阳说。 “你真行么?还这么行,你可要记清次数,你就会记数的。” 马阳将她翻了个身,让她崛起,……马阳累了翻摊倒在床上。马妹终于轻手轻脚起床穿戴整齐要走了,她许是心中有事真要去做的。她走到床边摇了摇马阳,在他脸上轻轻地吻了一下。 “我走了,㊣(7)你看哪时要我来?” “我天天要你来。” “好吧,不过你这儿不安全,咱们另找地方吧?” “那你说哪儿吧?” “你到美容厅里来就行了。” 马妹开门走了,马阳看她没有关牢门,就起来去重关。马阳回床上躺了会儿,心中十分平静。想起得过的滋味就舒心极了。他回味一番就起床穿好下楼去了。 下午马阳去鉴真那儿念了经就记起存折被马妹拿走的事,便往老屋去找人。走到古巷,恰遇马稣照面经过。马稣痴呆地笑笑看着他问你的房子不卖了?马阳面无情趣地说不卖。他从马稣身边走过,心想我该叫你老父了。女儿做美容挣大钱,老子拾破烂,天壤之别,阴错阳差的家庭组合。 马阳走进老屋里,几间房寻遍,不见了马妹。问过那些正在做美容的女人,都说没有看见她。马阳正在屋里东张西望,却看见就在原来哥子嫂子住过的屋里的条台柜上一个红本子。他走过去抓起小红本子见是自己的名字,翻开看,惊讶地发现上面只剩二十多元了。他想这妹子怎么取走了这么多钱哩,终想不出个道道来。他自揣了存折子,朝饭庄去。 次日天亮马阳又去老屋寻找马妹,做美容的年轻女人告诉他说昨天白日晚黑不见她的人影,不知她到底去了哪儿。马阳心下就猜定她去了省城,是给她的姑妈结算医药费的帐了。一时半刻回不来的,他只好往饭庄方向走。他走过一段古巷,又一下子碰见了玄真师傅。 ㊣共7㊣

狠男人小说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 今天起我专伺候你 今天起我专伺候你 今天起我专伺候你 ㊣(1)71.今天起我专伺候你 “阿弥陀佛。村长这么早也出来走走,我正说去望你一眼。” “禅师晨游。好精神,那就请你过去吧。” “在这儿碰见了你,咱们说说话,就不去了。哎,《金刚经》念完了么” “没有哩。一天念一段,鉴真师傅讲经。还有好些哩。” “那别急,修身养善靠的是悟性,慢慢着吧。” “我想还是该歇些了。” “别急。我想啊,只要你把一切看淡漠,达到事空就差不多了。如果一个人利欲心重了,一定与佛门无缘的啊。” “我一切就看淡了。” “那你就会少祸事多福寿了,我看你成真的佛僧也差不多的。三华现在怎么样?” “爱出去玩,人倒实在。” “贪玩点也可以,教导做正人就对了。” “嗯。” “教人不易。最耗精神。你多教他就对。” “是呀,我经常给他说正经事,可现在的年轻人,总是爱理不理。” “教化是慢慢的事,不着急。你去忙吧,我回寺去了。” “你走好,空时我去拜你。” 马阳送了几步玄真就转身回到饭庄。他刚一进饭厅,就见哥子急急地奔向自己来,是哥子在饭庄里到处找他哩。马阳见他㊣(2)走到自己面前就问:“你有什么子事?” 哥子笑说:“有人来开发裤裆泉水了,说是水含多种钙,这种综合性钙物质要用上了。” 马阳说:“有用就用吧,你找我有什么事?” 哥子笑笑说:“人家是东亚来的人,说定要找个当地人当顾问,镇里左寻右找,认为你最合适,这也是对咱们镇上有利的事儿,我便四处找你,他们还等在镇里哩。” 马阳黑了脸说:“这事不管就对,我管你们镇上的事没好处,你回绝他们,我不干这事的。” 哥子笑说:“小弟,别这样吧,人家对你也有好处嘛,你管酒厂可是大家都说你办得好嘛。” 马阳说:“你理解错了,我不想什么好处,酒厂的事咱们以后再说吧,这裤裆泉的事别找我。”马阳说说,径直上楼,把个哥子丢在饭厅发呆。 晚上。柴旺和扁鸹来了,都劝马阳一定要担任开发裤裆泉的顾问,梅含章也说这顾问一定要当,不为钱,就为哥子是镇长,给咱镇上做点事。 马阳唉声叹气说:“要当你们就去当,我绝不当了。” 柴旺笑笑,说:“村长,事儿总得给人家一个商量的余地吧,有些事不便明说,慢慢来呀,但不能一口就回绝不干。” 扁鸹说:“村长你不好说的意思我们去说㊣(3),我们也不直说,暗示人家就可达目的。” 马阳来气了,脖子一硬,鼓大眼睛问:“我有什么目的?我要留什么余地?我不当就是了。你们的酒厂顾问,我辞了,不准问我,不准发钱给我,哪个有本事接钱,你们去找哪个。” 柴旺和扁鸹对视一下,笑说:“村长别生气,我们错了,劝你是不对的。” 梅含章生气地下楼了。马阳摊坐在单人沙发上连喘粗气,柴旺和扁鸹起身笑笑说:“村长对不起,吵闹你了,我们走了。” 马阳也不说客气话,任由他们俩出门。 转眼到了第二天下午,梅含章教马阳拿出存折来,她要去存钱。马阳掏出折子,迟钝了下说:“我去存。” 梅含章一把抓过存款折说:“你不去我去。” 马阳站在饭厅门口看着梅含章从古巷往新街方向走了。 晚间马阳在屋里叹气地想自己一生不是在给自己活人,总是被人支使,这般那样的,我为什么要为别人活?我行善事是为自己活吗?善事是要做的,利人也要利己哩。这时梅含章领着哥子嫂子侄子进了屋。马奎扑到马阳的怀里喊小叔,马阳拿不下脸只好说小奎乖,哥子嫂子坐在了床沿上,梅含章坐在了空的单人沙发里。 “你老狗日的说。你把钱弄到哪去了?”梅含章㊣(4)声高八度,吼问马阳。随后。她连连喘气,一到冬天,她的气就更不足了。 原来下午梅含章去存款时发现折子上取走了五万多元,便问存接人是谁取了钱,那个女人就笑话说还用问吗执折人取走了。梅含章存了款子就赶到哥子那里去问,哥子嫂子也惊讶说我们没拿一分钱折子在弟手里要找他问。哥子留下弟媳吃了晚饭,几个人就过来找马阳询问钱事了。 面对梅含章的怒问马阳不哼声。马奎扯马阳的山羊胡子,嫂子吴银花拉走马奎说:“小奎乖,别捣小叔胡子。” 哥子想发话了,可他似乎有些儿尴尬,他干咳两声,未说先笑,很是乖巧,马阳眼睛余光看见哥子的样子,心里不是个好滋味。 “小弟,钱不是不用,挣钱本来是用的。我问柴旺扁鸹了。他们没找你借钱。这笔款子你借给谁了,还是你办了要办的事,说给弟媳知道,也省了她着急。” 哥子这番话说得有分寸的,马阳听了还受用。哥子又不要钱,不就是为了咱自己着想么,可恨马妹把钱一下子全取走了,也不知她拿那么多钱是不是去给她姑弟媳结医药帐。马阳无法把这件事的真相说出来,只有装呆了。 “你老狗日的不说,我放你不过。”梅含章喘着气怒骂。 “弟媳,你也别急。”嫂子吴银㊣(5)花笑着劝梅含章说:“弟用钱肯定是有事。你就别逼他了。” 马阳听了嫂子的话心理还顺;只脸拿不下来,怎么可以说出呢?马阳这会儿心里真是七上八下的了,但是他绝不愿说出是马妹取走了钱。几个人见马阳呆着个不哼声。 “对,弟媳,你也别着急。”哥子笑向梅会章说,“弟不会乱支钱的。弟的个性我知道,你越逼越想知道,他越不告诉你。这事咱们都别说了,等弟办了事准会告诉你的。” 哥子嫂子开头的话马阳听了还觉对味,这时哥子的话虽是说给梅含章的,但却暗刺着他马阳的。他马阳装得下肉中带刺的话吗?他心里冒起火来了,火苗迅速燃成了大火,以致成了一片火海。他有些受不了啦,火攻心胸,胸膛真的烧得通红了。 “别问了,有事我顶着!” 马阳怒吼一声之后,哥子嫂子和梅含章睁大眼睛互相对望,马奎吓得哭了。 “小奎乖,小奎乖。”吴银花急忙抱紧小马奎拍他的小肩头说。 “老东西,你就是恶煞神么?”梅含章有气地说:“把孩子吓着了。” “弟媳,”哥子笑着说:“你和弟歇着吧,我们回去了。” 马阳也不理睬,任由哥子嫂子侄子走了。梅含章洗脚后,上床睡了。马阳坐着生了很久的闷气,自㊣(6)己也觉得无趣,叹了声气,也宽衣解带上床躺下了。 过了两天,马阳去美容厅见着了马妹。马妹见他进屋,立刻放下正给人美容的活儿迎接他,显得十分热情。 “我还说过来给你说哩,你过这儿来就好了。哎,咱们到外边,我给你细细说。”马阳忍着一肚皮的气,随她走进了古巷。马妹站下来笑声朗朗地说:“这次全靠了大哥帮忙,我拿着钱去了省城,姑妈病危,正等着钱到才开刀哩。” “你就把五万多支完了?” “姑妈先前住了几个月医院,医药住院费欠了两万多,开刀要给两万块,还有手术后继续医病。我就说。开刀后再医的钱以后来交,可医院不同意,说以前欠了,现在要预交。” “你就这样把钱支完了,我可这几天遇着麻烦了。” “我也着急,拿你这么多钱,他们肯定不愿意。但我知道大哥心善,总为别人的事想。这事你给他们说了么?” “我又不知你把那么多的钱拿去干什么了,我怎么说?你说的欠医药费一万多,我想不到你会拿去都结了帐。” “大哥,你看这事怎么办,一时半时又凑不上,把你也着急的。” “这能怎么办,由我顶着吧。” “大哥真好,你真是个大善人啦,我一辈子也记得到你的㊣(7)好。唉,大哥,你说的话我明白的,你看从今天起,你晚上就来吧。” “夜里天太黑,我来不了。” “那就约个白天的时间,你看在哪儿方便呢?,’ “没有地方。” “你看大老黄槐树洞里怎么样,还有就是树堂里。” “那么白天我来看你,你就出来,今天可去么?” “你看到的,客人做脸没完工哩。我明天就不接客,专候你,怎么样?” “好。” 马阳更多地关心饭庄了,各项目的经营他都去了解,各岗位的人也就更勤苦,整个生意也就火红起来了。马阳当然地形成了规律。一日三点一线,去慈始庵念经,到老屋美容厅约马妹,在饭庄经营管理。 这天嫂子吴银花来说丈夫去县里开会被留下了,说是汇报,实际是查镇上的问题。马阳一听,心里就着了急,问这怎么说,是谁告了状么?吴银花说现在还不知道。梅含章说那快打听告的什么子事。马阳就给嫂子说,这话别外传,我找人去打听。嫂子又对梅含章说,小奎放假了,又出这档子事,你看我是不是把小奎送过来?梅含章说,那就送来吧,我在饭庄也不走哪里去的。 ㊣共7㊣

狠男人小说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 王婆来了 王婆来了 王婆来了 ㊣(1)72.王婆来了 嫂子一走,马阳就向梅含章说:“你看嘛,都是你们一天捣的,我早说少惹事生非的,都不听。” 梅含章有了气,说:“你老狗日的,我们一天捣什么了?我们惹了谁?你早晓得,你怎么不提醒你哥子?”马阳气得一口气出不来硬住了喉。 马阳缓过气来,顾不上跟自家婆娘斗气,细想这镇上有了事用得着的人是没有的。想了半刻,只有去找柴旺和扁鹊。马阳自语说,远交近攻是策略呀,古人早说了。 马阳丢开夫人梅含章急匆匆赶到酒厂,马三元看见他便笑问:“你找柴厂长么?他去县城办事去了。” 马阳问:“扁鸹呢?” 马三元笑说:“在厂里。” 马阳在马三元陪同下遍寻扁鸹。扁鸹从包装车间出来笑问:“村长找我么?” 马阳一把拉起他就往外走。出了厂大门,马阳说:“事情紧急,你到饭庄,咱们合计一下,你看就过去么?” 扁鸽笑说:“村长别急,我给包装房说一声,马上就跟你去。”马阳点头一看着扁鸹返身回厂。 马阳心急如焚,连连从大门口向里望,不见扁鸹出来。他心下思想,树倒猢狲散,这扁鸹只怕有意躲我了,他进去可能早从后门溜掉了吧?这世间就是这么怪,没势的人找势㊣(2),投靠别人当儿子,一旦别人没势了,儿子准会爬上头来要当老子。完了,咱的饭庄完了,都是些浑蛋。 马阳正想,冷不丁扁鸹站在他背后笑说:“村长咱们走吧。” 马阳起步子,便心底里又恨自己胡乱猜度人,还是自己心胸太狭窄了。自己怎么把好人当驴骑?他在心里骂一声,老东西马阳不是人,是驴生骡生狗日的。 马阳领着扁鸹只顾了走,不防鉴真站在新街口的。鉴真迎上来念声佛说:“村长,这等着急的样子是何事情?” 马阳停下来说家里有点子事,也没别的,我今天来不了庵里念佛了,多谢师傅。 马阳说完,又急匆匆向古巷中走。扁鸦跟在后面,也不问话。走过两条古巷就进了饭厅,马阳领着扁鸹上到三楼进自己的屋后,关死了房门,请扁鸹在单人沙发上坐,自己也坐在另一单人沙发里。马阳喘息了几口气,做出十分神秘的样子,扁鸹微笑着带点儿紧张地望着他的脸。 “咱们的交情也不是外人了,你说咱俩关系如何?” “村长。这还用问吗?你待我像哥子,咱们亲如一家的。” “那好,这事非常机密,我托你去办,你说你愿不愿办?” “你村长交我去办的,我上天入地都必须去办到。” “好,是㊣(3)这样的,我哥子去县城开会,被留下说是汇报,可能是要找交待镇上的问题。我们现在想来思去,觉得你最靠得住,想请你去打听,究竟是什么儿事?如果要用钱,也好早想办法,你看怎么样?” “我怎么一点不晓得,怕是听错了,不过我即刻就去。不管怎么样,你村长就要顶住,也不要着急,想办法是对的,你看就这么说吧,我就走了。” “你别忙。你如果能打听出来,看是谁告状的,又告了些什么儿事。” “我记住了。” “劳累你,礼缺后补,你去吧。” 扁鸹走了,马阳在屋里行坐不安起来,时而想起哥子所作所为定有祸事,时而又想官官相护,平时结交那么多人,咱再乱给花些钱,哪怕把这楼卖了,也要保住哥子平安无事。他在屋里踱来走去的,自言出口“都不行。”,他想上天自有安排的,是祸躲不脱,躲脱不是祸。他一眼看见台桌上的观音菩萨像,便到处找香。终在床底下找出了一把,他手颤抖着点燃三柱香,插在梅含章早用个陶瓷小灰缸插香的缸里,跪下地,捧着双手连磕下三个头,说救苦救难的观音菩萨,大慈大悲的观音菩萨,我一家受苦受难,你就保佑我哥子这次无事,保佑我一家平安吧。 他跪在地上,看那香烟袅袅升到屋的空间,一㊣(4)股股烟上去,一游动就散开不见了。他心下说,这是不祥之兆,观音菩萨不愿保佑。他又朝观音菩萨磕头,说你是救苦救难的菩萨,一定要救我哥子脱离苦海,我一家三代单传,就这么个哥子,你一定要保佑。他又看空气中的香烟,还是那情状。他叹息一声,爬起身跌在沙发上了。 马阳心神不宁地在家里闭门不出,等到第三天傍晚,望眼欲穿地盼来了扁鸹。扁鸹是和柴旺一起来的。马阳急忙请他们坐下,急不可待地要知是怎么个情况。 “怎么样了?” “你村长别急,听我说嘛。我一直在县上候着的。”柴旺笑说:“他开会后本约好咱们同路回来,可散会时间到了,我去找他,有人挡住了我,说马镇长还要汇报,一时不回去。我听这话里有音,就找有关人打听,得知是有人告了状,说咱们镇上问题一大堆,但县上的人不相信,就说找马镇长谈谈。” “谈出什么子事来了么?” “据我打听。”柴旺说:“马镇长对好多事推说忙,顾不上亲自过问,若真有问题,镇上也会组织查的。” “既是这样,他怎么又不回来?” “人家缠着他。”柴旺笑说,“还要继续谈的。” “村长。”扁鸹也说:“你真的放心好了,不会有大事,这镇上吃点喝点㊣(5)算不上问题,上面来人也不就是个吃么?” “是谁告的,打听出来了么?” “人家不说哩。”柴旺说。 马阳还是心神不定的样子。歇了会儿,柴旺看了眼马阳,就把打算告诉他。 “村长。”柴旺说:“你既然急,那我去打听,老扁在家把厂子里的事管着。” “好,这个主意好,你两三天回来一趟告诉我。啊,你看带点钱去吧?” “村长,看你说的。”柴旺笑说:“把咱当外人了,你也是厂里的顾问呀,花用了厂里的钱也有你的份,你就别一家子说两家话了。” “用钱厂里拿。”扁鸹说:“你村长莫耽心。” “村长。”柴旺起身说:“我明早就又去县里了,你千万别急。” 马阳把他们送到楼下;又叮嘱一番,望着他们在古巷里消失。 睡在床上后,马阳便给从登记室回房睡的梅含章说,真有人告,就不知是谁告的,现在哥子是汇报,我让柴旺再去探听消息。梅含章叹息。 次日下午,住在县里的王婆和女儿来到了饭庄,找到了马阳和殷寡妇。王婆和女儿也就没有客气了,专说自家房子的事。 “咱的房子租给你们的,有字据,现在怎么说?” “天火烧了,我的房子不是也烧了么?” ㊣(6)“你的烧了是你的事,我家的房子是租给你们的,烧了 就属你们的事了。” “那这么说就不好办了。” “都是一个村的马姓人,一好说好办,不好说就不好办。 我们问过县里的人了,租给你们责任就在你们。如果好说, 就商量办。” “你们打算怎么好说好办?” “折价赔钱呗。” “要多少?” “不是我们要多少,找人帮算多少就多少。” “那就找人算吧。” 很快折合出来了,王婆的房子价该十二万多元。马阳和段寡妇吓了一跳,但是又却无办法处理这件事。 叶丁个欠条吧,咱们这饭庄赚足了给你们送去。” “那不好,现在就要。” “不是说商量吗?现在咱们无钱哩。” “无钱?那好,我们向法院起诉,抵你们这幢楼总可以了吧。” 马阳和殷寡妇听如是说,一下子着了急,再三求王婆宽延时日赔钱,王婆始终不答应。 王婆和女儿住在饭庄里等着拿钱。不然就要去告状抵楼。殷寡妇找来儿子马银根想办法,马银根说我现在等于被人押着做事,我哪敢挪钱来支付。马阳急得六神无主,想到把饭庄的点钱支了吧,可是不够,再者还想留着救㊣(7)哥子哩。 这已经是第三天了。 傍晚,柴旺和扁鸹来到了马阳住屋里。马阳热切地期盼着柴旺带来的是好消息,然而柴旺说过刚从县里回来的话之后,就阴着个脸埋下头去。 沉默是金,然而这时的沉默不是好事情,马阳瞅一眼柴旺就似乎明白了许多,他心里一阵绞痛,晕倒在地上了。 柴旺和扁鸹急忙救治。扁鸹本是懂点儿医道的。一扁鸹就在马阳身上按捏穴位,捏了若干的穴位,最后在人心穴上狠狠地压,马阳呻吟了一声,柴旺说救得转来。一扁鸹又按揉了几个穴位,马阳睁了眼,鼻涕口痰涌出。两人把马阳扶起来坐下。马阳吐出了一大摊浊痰,缓过气来,望着柴旺泪流满面。扁鸹打扫了地上的浊痰,给马阳泡杯茶水。马阳漱了门,仍然在溢着泪。 “你把情况说给我,让我知道是怎么了?”马阳望着柴旺而喘气说。 “村长,你别急。”扁鸹给马阳捶着背说:“把事情弄明白了,也许还有救的。” ㊣共7㊣

狠男人小说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 到外面去混世界 到外面去混世界 到外面去混世界 ㊣(1)73.到外面去混世界 “村长。”柴旺想不说不行的,还是告诉他吧,“马镇长隔离审查。我打听的消息有限,现在还说不清究竟为的是什么子事情。告状的人倒是探到了。这人就是这个镇上的,他把镇里的事儿弄得水清石白的,告上去也就使人相信,许是马镇长无法抵赖,只得交待。” “是这镇里的谁,你说给我。”马阳虽强迫自己镇静,但控制不住自己,胸口气闷得紧。自擂着胸口,半天透出气来说:“我不会去报复他的。” “你想。”柴旺深沉地说:“外国人有句话,说最好的朋友就是最凶恶的敌人.如是推去你该知道了是谁吧?” “我们最好的人。”马阳想了许久,摇头说,“信得过的人,就只你和扁鸹,难道是你们去干的么?不可能吧。” “除了我们。”柴旺说:“你还和谁最好?” “我想不出来。”马阳痛苦地说:“我真的想不出来,玄真和鉴真虽同我们好,但是他们知镇上的事不多,况且也不会那么去做。如果有什么子,他们会提醒我的。因此,你还是直说了吧?” “他叫马银根。”柴旺慎重地说。 “谢谢你。”马阳脸气得铁青:“你们去歇着吧。” 柴旺和扁鸹走后,马阳痴呆了。 痴呆的马阳㊣(2)在黑暗的古巷中走。他一路上跌了好些跟头,到得老屋,见门锁着,显然这夜美容厅无客没有营业,他奋力朝木门撞去,门破了。他从破洞口钻进屋里,走进原来的睡房中,抬头望着,猛见一个大大的圆光团从屋顶上坠落下来,一瞬间把古屋照得雪亮,随即墨黑。痴呆的马阳,猛然间似乎一下子全明白了。 是夜,马阳不见了。 通过哥子的事情,使马阳认为,如果一个人能做大官,那么谁也欺负不了他了。所以,马阳觉得不能再在马村呆下去,一定要出门去混个官做作。 几年过去了。 在中国九百六十万平方公里的版图上,有一块小小的、羊头状的地方.那就是豫中平原了。 踏上平原,你就会矧到一股子干腥腥的气息,这气息微微地在风里、或是空气中含着,这自然是泥±的气息了。 那么,稍稍过一会儿,你会发现这气息偏甜,气息里有一股软软的甜味。再走,你就会品出那甜里还含着一点涩,一点腻,一点点沙。这就对了,这块土地正是沙壤和粘壤的混合,是被古人称做“下土坟泸”的地方。这说明你的感觉很好。尔后,从东向西,或是从南向北,你一个村庄一个村庄的走下去,你会发现虽然道路阡阡陌陌,土壤是一模一棒的,植物也是一摸一样的。仅仅㊣(3)是东边的土质含沙量多一些,而西边的含粘土多一些,南边的碱性含量大一点,北边的酸性多一点,没有太大的差别。 再走,你先是会产生一种平缓的感觉,甚至是太平了,眼前是展展的一马平川,一览无余,没有一点让人感到新奇和突出的地方,平得很无趣。接着,你就会对这块土地产生一种灰褐色的感觉。 灰是很木的那种灰,褐也是很乏的那种褐。褐和灰都显得微温和,很亲切,一点也不刺眼,但却又是很染人的,它会使人不知不觉地陷进去,化入一种灰青色的氛围里。那灰青是淡稠的,渐远渐深的,朦朦胧胧的,带有一种述幻般的气韵。 若是雨天,大地上会骤然泛起一股陈年老酒的气味。那是雨初来的时候,大地上刚刚砸出麻麻的雨点,平原上会飘出一般浓浓的酒气。假如细细地佣,你会发现洒里蕴含着一股腐烂已久的气味。 那是一种残存在土壤里的、已很遥远的死亡讯号,同时,也还蕴含着一股滋滋郁郁的腻甜,那又是从植物的根部发出来的生长讯号,正是死亡的讯号哺育了生长的讯号,于是,造的气息和死的气息杂合在一起,揉勾成了令人昏昏欲睡的气息。 这就是平原的气息。 平原的气息是叫人慢慢酥的。 春日里,在雨后新湿的乡㊣(4)间土路上,那隐隐的酒气里会泛出一股女性的肉昧,是一种有点熏人的、肉质的甜香;夏日里,在烈日炎炎的正午,那酒气里会泛着一股浓浓的腐酸,腐酸里会散出一殴男人下体的臭味;秋日里,当小风儿溜过的时候,那酒气就显得有点涩了,涩出了一般淡淡的婴儿脐带的腥味;冬日里,酷霜过后,走在弯弯曲曲的车辙上,那酒气里会含有一种干干的苦艾味,苦得哑,苦得很老道,就像是晨光里老人那一声带血丝的咳嗽。 一再走下去,你先是会眼晕,尔后会头晕,走着走着,你就会觉得你已植入了平原,成了平原上的一株植物了。 二、三千年留下的一句话 在很久很久以前,这块平原,这块古老的土地,也曾是一个国家。一个记录在文字上的国家,叫做许国。 据史载:许人立国不久,即惨遭战乱。先有郑人伐许,宋人伐许,晋人伐许,卫人伐许。……许人颠沛流离二百余载! 战国初,许地再次被瓜分,隶属韩魏。秦二世三年,先有沛公南攻许地。屠之;献帝三年,又有李觉、张济掠许地,所过杀无遗! 西晋迄南北朝时期,事变剧烈,尤过前代。永兴二年,刘乔攻许;水嘉:二年,王弥陷许;十二月,太傅越师甲兵四万战许;太清二年,太都督刘丰生将步骑㊣(5)十万屯许……前后兵甲锯民长达一百八十余载! 隋唐之际,贞观四年秋,许地大水。嗣圣七年,许地大雹。继又有安史之乱,安禄山遣兵克许,遍地烽烟,民惨遭巨祸。永贞二年,许地大早;十二年,许地大雨,民溺死者不计其数;元和九年九月,吴元济掠许,许人恐,窜伏于荆棘间,为其杀伤驱剽者不计其数,可谓蹄蹄见血。 五代、北宋间,淳化元年六月,许地大风雹,坏民舍一千五百区!至道二年许地蝗食苗;宝元五年,许地地震;庆历七年,又震;至元四年,霪雨害稼,麦禾不登;十九年,蝗食害稼,草木皆尽,大饥! 明弘治六年六月,大早;秋八月,大水;冬,大雪,平地三四尺。民多冻死!正德十四年,地震,房屋摇动,民大恐!万历十六年,大疫,死亡枕籍!二十一年,大水,禾稼尽,人相食!十四年二月,李白成破许地,所到之处,老稚无存,房屋尽毁,许地洗劫,尤以此次备极惨痛! 清康熙十一年,大雨;十五年,地震;十六年雨雹;夏,大疫秋。大蝗;是岁大饥,人相食! 成同之际,太平天国起于前,裕匪、皖匪乱于后,往来驰骋,窜扰许。地屡屡,计十五年,民苦不堪言! 宣统三年,辛亥,武昌革命军起,许地西、南土匪蠢动;冬㊣(6)十月,盗匪蜂起,乡民大扰…… 是呀,一页黄纸一页泪。连年的战乱,天灾又是那样的频繁,人是怎么活过来的呢?那一代一代的后人又是怎样得以延续呢?没有人知道。 也仿佛是一眨眼的功夫,三千年过去了。在广袤的豫中平原上,仍然是一处一处的村舍,一处一处的炊烟……人活着,树也活着。三千年啊,漫长的三千年也仅仅传下来这么一句话,说这是一块“绵羊地”。 绵羊地呀! 在平原,有一种最为低贱的植物,那就是草了。 当你走入田野,就会看到各种各样的、生生不灭的草。 它们在田问或是在路旁的沟沟壑壑里隐伏着,你的脚会踏在它们的身上,不经意地从它们身上走过。它当然不会指责你,它从来就没有指责逢任何人,它只是默默地让你踩。 若是待得日子久一些,你就会叫出许多草的名称。比如说,那种开紫色小白花的草,花形很小,小得让人可怜,它的名字就叫“狗狗秧”。比如说,那种开小喇叭花的草,花形也是很小,颜色又是褪旧的那种红,败红,红得很软弱,它的名字叫“甜甜牙棵”。比如说,那种叶儿稍稍宽一点,叶边呈锯齿状的草,一株也只有七八个叶片,看上去矮矮的,孤孤的,散散的,叶边有一些小刺刺儿,仿㊣(7)佛也有一点点的保护能力似的,可你一脚就把它踩倒了,这种草就叫“乞乞牙”。 比如说,那种一片一片的、紧紧地贴伏在地上、从来也没有拾过头的草,它的根须和它的枝蔓是连露一起的,几乎使你分不出哪儿是根哪儿是梢,它的主干很细很细,曲曲麓硬的,看上去没有一点点水分,可它竟爬出了一片一片的小叶儿,这种草叫“格巴皮”。比如说,那种开黄点点小花儿的草,那花几小得几乎让人看不见,碎麻麻的,一点点、一点点地长在那里,它给你的第一印象就若让你轻视它,这种草叫“星星草”。 ㊣共7㊣

狠男人小说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 上屋吧 上屋吧 上屋吧 ㊣(1)74.上屋吧 有一种细杆上带一些小黑点的革,粗看虽瘦瘦弱弱也浑然一体,细看又是分节的,你用手一抓,它就自动地解体了,断成一节一节的,这种草叫做“败节草”。有一种看上去是一丛一丛的,丛心里还长着一些绿色的小苞,它的身形本就很小,自顾不暇似的,可丛蕊里却举着那么多的小,这种草就叫“小虫儿窝蛋。 有一种叶片厚厚的,杆也是肉乎乎的草,它的叶身是油绿色的,顶端却是碎碎的淡黄,那种黄似花非花,很像是猫的眼,如果你把它掐断,它会流出一股奶白色的汁液,那汁液是很毒的,它可以让割草孩子的“小鸡儿”肿成碗大,也可以点瞎人的眼,这种草就叫“猫猫眼”。 有一种叶儿呈柳状,看上去软塌塌的草。它的叶背上长着一层细细的、肉眼几乎看不见的绒毛,叶面又显得很柔,很低眉顺跟,这种草就是“面条棵”了。 有一种草是蔓生的,它缠缠绕绕地伏在庄稼课上,一爬就是几尺长,藤一样的棵棵上生长一种扁圆的小叶,结有一嘟噜一嘟噜的扁豆状的绿色小浆果,浆果酸酸的,也有一丁点甜昧,这自然是“野扁豆棵”。 再比如,有一种茎端举着一个个紫红色花序的草,那草的下部很柴、很单,却高擎着一只只紫红包的、菱形的小灯㊣(2)笼。那紫也是艰陈旧的紫,渐渐褪出来的紫,红也是水涸出来的那种红,颜色是慢慢浸上去的,看上去没有一点儿亮光,却又是经得住细看的.这就是“灯笼棵”。 再比如,有一种叶儿分叉的小草,茎上的草叶是一对?一对的,分开叉成剪状,中间是一个小小的鼓结,这就是“剪子鼓棵”了。 再比如,有一种蔓儿弹弹长长、又曲曲弯弯、线一样细的草,它隐在庄稼棵的下面,紧贴在地皮上,就把那线一样的蔓儿扯出去,生出几片椭圆形的小叶,这看上去就很勉强了,很有点力不从心了,可它却又结出果来了,那果珠儿一样圆圆的,油绿色,翡翠似的,尝了,味又是很苦的,这就是“蜜蜜罐”。 再比如,有一种大叶的草,草叶呈圆弧状,叶面稍宽,一株一株地散长在庄稼地里,这就是“猪耳朵棵”。再比如.有一种草的颜色是暗绿的,叶面稍窄一些,矮矮的小棵棵,那叶儿软塌塌的,很疲劳的样子,那绿也是往下走的,往暗处、往灰处走的,没有一点色泽,这就是“灰灰菜”。 “白蒿”是靠气味引人注意的。它总是孤单单地生在草丛中,不怎么起眼的,可它能释放出一种薰人的气息来,那气息也是很复杂、很不正道的,开初并不觉得,慢慢你就有点晕了,就觉得那味似香非香、㊣(3)似臭非臭的,却暗暗地逼人,叫你头懵。 “毛妞菜”的叶是团状的,团儿很小,是贴在地面上生长的。几片叶子呈瓣形平贴在地上,中间有一个很小、很绒的蕊.也是散散落落,尽量不引人的。“麦郎于”是伏游在麦田里的草。这是一种没有颜色的草,它偎在麦棵上,麦苗绿的时候它也绿,麦子黄了,它也跟着黄,身子紧缠在麦穗儿上,看上去游游动动、躲躲闪闪,却也结出一个小小的、很不像样的穗儿,有籽,只是很秕。 “毛毛穗儿”就不同了。它叶儿油绿,一丛一丛的,高高地挑着一个毛绒绒的穗头,穗头上有许多绿针一样的绒刺儿,那刺儿很转,很平和,带一副乖顺的样子。“水萝卜棵”的叶儿呈蔓缨状,是铺在地上的,它的水分全储在根部,因此根就最得粗一些也长一些,看是嫩白色的,带须,尝了,有一点涩甜。 “驴尾巴蒿”的穗头很长,下垂着弯成弓形,叶儿是条状的,也长,茎儿弹弹的,总像是弯着腰,不敢抬头似的。“马屎菜”一身油绿色,叶肉看上去很厚实,看上去油汪汪、肉乎乎的,茎杆却是浅红的,红得很宽厚,不暴,茎头又盘蜷状,略带一点点浅黄。 “野蒺藜”也是随地蔓生,开着一丛丛碎星样的小黄花,花也是尽量往小处去,往淡处走,一㊣(4)星星、一点点的。看上去哀哀顺顺,却生出一种六棱形的带刺的蒺藜果,那果上的刺极为尖锐,稍不留意就会狠狠地扎你一下。“涩格捞秧”的茎很细很长,一节一节的,每节有四叶,叶儿是棱状的,对称的,茎上生有一种灰灰的短毛刺儿,很涩…… 在豫中平原,最普遍最常见的草,也就是这二十四种了。 在平原上,阅过了这些草的名讳,你就会发现,平原上的草是在“败”中求生,在“小”中求活的。它从来就没有高贵过,它甚至没有稍稍鲜亮一点的称谓,你看吧:小虫窝蛋、狗狗秧、败节草、灰灰菜、马屎菜、驴尾巴蒿……它的卑下和低劣,它的渺小和贫贱,都是看得见摸得着的,是显现在外的,是经过时光浸染,经过生命艺术包装的。 当然了,这些草也有显赫的时候。那是因了一个人的名气,因了一个人的极为特殊的嗜好,当这二十四种草编织在一起的时候,它才有了闻名全国的机会。那就是菩名的“呼家堡草床”,也叫“呼家堡绳床”。 这是后话了。 在平原的乡野,无论你走进任何一个村落,三步之内,你就会听到这样的招呼声:“吃了么?” “吃了么”是一种泛眨的亲切,是一般性的闼候。它就像是西方社会里那个没有”心”字的“你好”,㊣(5)就像是一个陌生的点头,一个可以对任何人的客气。它的声调是温顺的,乖巧的,善意的,在心性上却是防范的,远距离的,言不由衷的。它的热情和它的假心假意互为表里、共荣共存。同时呢,它又是一个陈年旧日的烙印,一个一代一代相传下来的饥饿信号的烙印。 所以,“吃了么”是平原上的第一句话。说过“吃了么”之后,一般是不会再说第二句话的,除非是相熟的朋友,或是比较亲近的人。到了亲人相见或是朋友见面的时候,你才会听到在豫中平原上广为流行的第二句话:“上屋吧。” 这时的“上屋吧”就成了一种特别的邀请,成了一种真心实意的表达,成了一种表面淡化了的、却又是肉贴肉的亲切。在平原的乡村,如果你走进一户相熟的人家,狗在你的腿边“汪汪”地叫着。这时候有主人从院子里迎出来,说一声:“来了?上屋吧。” 这就用不着再说什么了,这是在告诉你,你已经到“家”了,这里就是你的“家”。你自然会受到最好的款待,连狗都不会再咬,顺从地对你摇一摇尾巴……在这句话里,“屋”的发音是很重的,“屋”成了一种象征。一种家园的象征,也是避难之所的象征。 在平原,“屋”一直是避难之所的象征。 天是很大的,很大很大,㊣(6)大得没有依托;云又是很重的,很重很重,重得随时都会塌下来。那云,看着是白_的,软的,高高的,一絮一絮的,可倏尔就会黑下来,整个天都会黑下来,黑成鏊子底,那黑气能贴着人头飞!更不用说风霜雨雪,雷鸣电闪,又是那样的无常无序。人,靠什么藏身呢?天就压在头上,一个细细的小脖颈是支不住天的; 地呢,又是展展的一马平川,那平缓是一眼望不到边的,无处躲藏。因此,人的恐惧是写在脖子上的,人首先要给自己找一个避难之所,一个可以藏身的地方,于是“屋”的慨念就产生了。“屋”的意识是建立在死亡之上的,“屋”字是首先把“尸体”架在头上,尔后才有了稳固的一层…层的生存底座,那是一种先有“死”后有“生”的认识,也是从“死”到“生”的无限循环。 这个循环是由平原人的生存口诀组成的:……盖一所房子娶一房媳妇生一个儿子;儿子盖一所房子娶一房媳妇生一个儿子:儿子盖一所房予娶一房媳妇生一个儿子…… 在这里,人毕生的精力都放在了“屋”的建造上,房屋成了人们赖以生存的第一要素,也是人们的精神外氘人们一生一世的终极目标,就是为了要建造一所房子,一个“屋”。这个“屋”的实质是内向的,是躲避型的,是精神大于物质的㊣(7)。 可“屋”的外化却是以小见大的,以弱对强的,以有限对无限的。同时,在“屋”的意识里仍然含有阴性的、单一的,小私小我的情结,就像坡上的羊一样,看似一群一群,却是孤孤单单、一个一个的。不管怎么说,毕竟还是有了一个“屋”。天很大,不是吗?可我有一个“屋”呀! 在这里,“山”和“水”都成了平原人的假想和渴望,成了对天的抗拒仪式,是企盼着受到庇护的意思。于是,这里的房墙叫做“屋山”,这里的房顶也就很高昂地叫做“山脊”了。 ㊣共7㊣

狠男人小说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 去按按摩 去按按摩 去按按摩 ㊣(1)75.去按按摩 在平原的乡村,盖房是一定要起“脊”的,哪怕是一间小小的茅屋,也薯起一个“人”字形的房脊一条件好一些的,盖得起瓦屋的,邯讲究就遵多一些,有起“龙脊”的,有起“泥鳅脊”的,有起“莲花脊”的,有“斗拱脊”的,还有“五脊六兽”的…… 这样的房脊有着一种假想的战斗姿态,仿佛是对天的宣战。房脊上安放的、塑造的、雕刻的全是与水有关的形象,比如,龙;比如,鱼、海马;比如,莲花;正房正脊上还要插上两面猎猎的红色小旗……这就是平原人以“山”、“水”来对付天的战斗精神了。然而,在内里,那恐惧却是真真切切的,是刻在骨子里的。 在这里,人的骨头是软的,气却是硬的,人就靠那三寸不烂之气活着。在后来的日子里,那“气”竟然成活了一个人物,一个真真切切的,在平原上广为流传的传说…… 若是从颍平县城出发,走上三十五里,就到了丁集,再走十五里,是王集,过了王集,慢八里,是黑集。过了这三集,就是赫赫有名的呼家堡了。 在路上,乡村里的公共汽车颠颠簸簸,行人的嘴又是很碎的,你在摇摇晃晃、半睡半醒之中,不由得会听到一些传说。这些传说是经过平原乡人口头加工的,自然会有夸张的成分,㊣(2)开初的时候,你也许根本不在意。渐渐地,会有些断断续续的只言片语飘进你的耳鼓,其中有三个字,会反反复复地在你的耳边出现,这就是“呼家堡”。在他们的言谈话语中,你会不断地听到“呼家堡”这三个字。当他们说“呼家堡”的时候,那种口吻,那种姿态,必然会引起你的注意。再过一会儿,你就会感到吃惊,会好奇地支起耳朵来…… 行程中,那话语就像是扯不断的线头,在你的耳畔缠绕着。日光冉冉,车窗外是黛青色的平原,一处一处的村舍在你的眼前晃过,那贫穷是显而易见的……慢慢,你会觉得有些讶然,会产生一种对“呼家堡传说”的谜一般的疑惑。你不由得会茫然四顾,看一看行人的脸,试图想读出点什么?可你什么也没有读出来,在平原人的脸上,是猜不出字的:于是,你的好奇心终于占了上风,当车来到呼家堡站牌下船时候,你会毫不犹豫地跳下车来。你说:我要看一看。 当你走进呼家堡的时候,你会发现,正如路人所言,这里的村舍的确是一排一排、一栋一栋的,看去整齐划一,全是两层两层的楼房。那楼房的格局是一模一样的:一样的房瓦,一样的门窗,一样的小院,院子里有一样的厨房和厕所。你一排排的看下去,走到最后时,却仍然跟看第一排时一样。 ㊣(3)尔后,你推开一家小院的门,径直走进去,你会惊讶地发现,这里的房门全都是不上锁的。那你就大胆地走进去,看一看这户人家吧。抬起头来,你自然第一眼就看见了挂在门上方的一个红色的小木匣子。那个小木匣子四四方方的,前面是楼空的,在楼空的地方,刻的是一个红五星。 不用说,这一定是个小喇叭了。紧接着,你就会看到挂在玻璃窗后面的窗帘。那窗帘是淡蓝色的,上有竹样的图案。门两旁和屋后挂的窗帘竟是一样的颜色,一样的幅面,一样的长度。接下去,你会看见摆放在屋子里的沙发。那沙发是全包的那种,看上去很大很结实也很笨重,沙发上也全都套有白色镶蓝边的包套,十分注目。 沙发总共有三只,两只单人的,一只双人的。两只单人沙发中间隔着一个暗红色漆面的小茶几。对面摆放的则是那只双人沙发,看上去就像是一个小型的会议室。那么,你再次抬起头来,立时就会看见挂在墙上的挂钟。郡钟很大,有一米多长,近两尺宽,表壳是长方形的,木制旧式的,木壳上也漆着暗红色的亮漆。 那钟的表盘是乳白色的,下边垂荡着一个响着钢音的钟摆,钟摆…嗒一嗒地走着,突然会“当”的一声,那荡声吓你一跳!接下去,你的目光会从一砦家具上扫过,网过身去,就㊣(4)看见了贴在茶几上方的画像。郡画像并不大,小幅的,有一尺见方,是照像制版后印出来的那种。 你贴上前去,会发现那是一个老人的画像。老人的脸很阔,是一张有棱角有皱折的国字脸,眉毛很浓,很黑,鼻梁很高,眼细细地眯着,可那光一下子就从睫毛里透出来了,让人下由得肃然。 当然,你不会就这么只看一家,你肯定想多看几户人家。那么,假如你一家一家地看下去,你很快就会发现你是进了一个迷宫。 你马上就会怀疑自己,是不是看走眼了?走错门了?你看,你又进了一户人家,却发现房子的格局是一一模一样的,房间的布局是一模一样的,连家具摆放的位置也是一模一样的:一样的小院,一样的厨房,一样的小喇叭,一样的窗帘,一样的沙发,一样的挂钟,一样的彩电,一样的字稠,一样的贴着一个老人的画像……再走一家,再走一家,你的头就晕了。你也不知道你是走到哪里去了。你会不断地问自已,是不是有病了?见鬼了? 可当你从一个门里退出来,重新回到村街上的时候,你肯定会碰上一个戴红袖标的老人,他会很警惕地问一声:是参观的么?你说,是的。那么,他就会对你和蔼地笑一笑,“唔晤”地点点头,去了。 也许过一些日子,在平原上㊣(5)待得久一些,你会听到这样一句话,这是一句很著名的话。这句话就是有关呼家堡的宣言:我不信猫不吃生姜! 几年过去了,走出了马村的马阳现在混成了一县之长。可是,县长马阳近来一直头疼。 他通上麻烦了。是大麻烦。如果弄不好,他的官也许就当到头了。 这麻烦是由一桩离婚案引发的。 近些年,离个婚已不算什么了。说起来,事本来很小,他根本没在意。可就是这么一个小小的麦芒儿,突然之间起了连锁反应,引发了一连串的事端。真是大风起于青萍之末呀! 于是,马阳决定去按摩一下,治治他的头疼病。他知道,在这种时候,要显得大气一些,要更为潇洒。他记得呼伯曾经说过,当问题成了堆的时候,你就是一堆烂泥,真摊器了,也就好上墙了。 如今在县城里也有按摩院了,自然也有了异性按摩。不过,在平原上的一个小县城里,它还是有点羞答答的,它的名称或是叫“桑拿浴”,或是叫“按摩诊所”。总之,虽然遮遮掩掩,也算是有了。 可马阳自任县长以来,一次也没有去过。他不是不想去,主要是顾忌他的名誉,一个三十六岁的年轻县长,不顾忌名声行么?现在,他不想那么多了,他要去让人“按摩按摩”。他听说很多县里的㊣(6)干部都是晚上去的,偷偷摸摸的。他要大白天去! 离开办公室的时候,他故意对秘书小赵说:“走,咱也去叫人‘按按’。” 平时,他总喜欢一个人开车出去,这一次,他专门带上了秘书和司机。他就是要让人知道,他不在乎人们会说什么了。 当他们驱车来到“按摩诊所”的时候,老板早早地就迎出来了。秘书抢先一步。介绍说:“这是马县长。” 腰上挎着手机的老板立时握住他的手,十分热情地说:“是马县长啊。马县长,你好你好!听到‘大师’的消息了吧?” 马阳望着这个生意人,知道他是跟王书记有点关系的。心说,在县贼里,有什么事情能瞒过我么?可他什么也没有说,只是跟他碰了碰手,故作不知,问:“什么大师呀?” 老板吹嘘说:“哎呀呀,你还不知道哪?我就是说要去请你呢……‘大师’是我们特意邀请来的。徐大师得过峨眉山老道的真传,是带功按摩,能治各种疾病,是个神人,真是神人哪!他在外地的时候,曾多次为中央首长带功按摩……” 马阳说:“好哇。我近来头有点涨,让他给我按按。” 老板连声说:“请请,请。” 进了“诊所”,马阳发现里边并不热闹,人也不多,四下望去,都是些木㊣(7)板隔成的一格一格的小格间,每一个小格间都掩着一道布帘。每个布帘门前还立着一位姑娘。他不经意地撤了一跟,见她们虽然都抹了些脂粉什么的,也都还是些农村的姑娘; 那些小格间里边,大同小异,差不多都铺着一张床,还有一些沙发之类。间或,有女人的笑声从布帘后面传出来……马阳明白了,这里是过夜生活的地方,喧闹是晚上才会有的。 老板把他们引到一个略为宽大一些的雅间里,一边吩咐人泡荼,一边说:“马县长,你先泡泡,我这就去请‘大师’。” ㊣共7㊣

狠男人小说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 那女的很那个 那女的很那个 那女的很那个 ㊣(1)76.那女的很那个 马阳无心洗浴,他只是略微在盆池里泡了一会儿,就穿着一件宽松的浴衣走了出来。重新回到雅间,躺在了那张铺有床单的硬板床上……他想静下心来,思考一点什么,可线头太多,网一样,一想头就大。真是剪不断,理还乱哪! 片刻,老板领着“大师”进来了。’马阳懒懒地从床上坐起来,听老板介绍说:“这是咱县的马县长……这就是徐大师。徐大师,你可得给咱县太爷好好治治呀!” 马阳看了来人一眼,站起身来,去和“大师”握手。“大师”看上去有五十多岁,穿一件很干净的旧道袍,面目清癯,一副仙风道骨的神态.却戴一副黑墨镜。“大师”站在那里,只微微地点了点头,手伸出来了,身子却未动,马阳立刻就明白了,“大师”原来是个瞎子。 当两入的手握在一起的时候,他又突然发现,这人怎么看上去有些面熟呢? 马阳问:“徐师傅是本地人吧?” 老板马上说:“大师是咱县人。要不,还请不来呢。” “大师”看上去很沉默,话不多,只说:“你躺下吧。” 于是,马阳重新躺了下来。当他躺在那张床上的时候“腾”的一下子就想起来了,他的确是见过这位“大师”的。 那是在二十多年㊣(2)前,他在县中上学时,曾见过一个卖狗皮膏药的瞎子,那时候,他时常蹲在学校大门旁的电线杆下面,摸摸索索地拧烟来吸。 有调皮的孩子用小瓦片投他,他总是跳起来,轮起竹竿破口大骂……就是他,肯定是他!二十年后。他成了“大师”了?当这一切弄明白后,马阳有些索然,他心想,不会是个骗子吧?可又一想,他能骗什么呢?不由暗暗一笑,心说,吃什么饭的都有,这也算是一碗饭吧。 “大师”先是郑重其事地净手,接着又点上了一柱香,即刻,房间里有了一股淡谈的香味。尔后,“大师”来到他的床前,默默地说:“我这是带功按摩。你要放松些,全身放松。放松后再入境,什么也不要想,人世间的是是非非要全抛下,这样效果才好……” 马阳没有吭声。他想,要能抛下就好了,问题是能抛下吗?人是在世间活的,怎么能抛下世间的事情哪?荒唐。 “大师”说:“不能抛下也不要紧,我会带你入境,带你进入功法的境界。我先按你的头部,按时配有功法音乐,按头时,曲牌是《二泉映月》;按身上时,曲牌是《百鸟朝风》……” 马阳心焦如麻。自然无心听他说什么。无意中拾了两句,也仍是很不以为然。他心里说,还挺“形式”呢。怪了,也就是“按摩㊣(3)按摩”,也要讲个球“形式”?也是呀,也是,若是没有了这些“形式”,又怎敢称“大师”呢? 可是,很快他就发现,他错了。时光是很染人的呀! 这是一双多么奇妙的手啊! 当音乐响起来的时候,他觉得他的脑袋忽然之间成了一把琴,一把正再被弹奏的琴。随着音乐的节拍,有一双手正在他的脑袋上弹奏。那双手从鼻侧做起,经过眉间、前头部、颅顶部、后头部、后颈部……先是按,掐,点,搓,揉,接着是抻,运。捻,压,弹……那十个指头先是像十只灵动无比的小蝌蚪,忽来忽去,忽上忽下,忽合忽分,在他的面部穴位上游动; 继而又像是十只迅捷无比的小叩锤,一叩一叩,一弹一弹,一凿一凿,慢中有快,快中有合,合中有分,在他的头部穴位上跳动。乐声快时,它也快,那乐声慢时,它也慢,啊,那仿佛是一个哑甜的老人在给他讲古,又像是在吟唱着什么。 些许的苍凉,些许的淡泊,些许的睿智,些许的平凡,如梦?蛔诗?如歌?渐渐地,那音乐随着弹动流进了他的发根.渗进了他的头皮,凉意也跟着渗进来了,先是一丝一丝,一缕一缕。慢慢就有清碧碧的水在流,他甚至听到了轻微的“哗啦、哗啦”的水声,随着那水流,他觉得有一股热乎乎的东西㊣(4)从脑海里流了出去…… 瞬间,有黑蒙蒙的一层东西散去了,他的脑海里升起了一钩凉丝丝的明月。啊,月亮真好!月亮真凉!月亮真香!月亮银粉粉地映在水面上,有凉凉的风从球面上掠过,风吹皱那水中的月儿,四周是一片空明,一片空明啊!他就像是在那凉凉的水面上躺着,月亮碎在他的脑门上,一摇一摇,一簸……接下去,什么都没有了,什么都消失了,没有了县长,也没有了那j在网里的日子。门是空的,月是凉的,一片静寂。他只觉得眼皮很重很重。 就在他半睡半醒、欲仙欲醉的时候,他模模糊糊地听见“大师”说:“你身上没病,心上有病。” 他不语。可他在心里已默认这位“大师”了。虽然也有假。一个瞎子,用二十年的时间,把生命的运作写在手上,写到了炉火纯青的地步这就足可以弄假成真了。二十年哪。多少日子?! 突然,音乐变了,那双手的指法也变了。这时候,那双奇妙无比的手已悄然地移到了他的身上……他听见他的身体在叫,身体的各部位都发±了一种欢快的鸟鸣声,从“肩井”到“玄机”。跳“气门”走“将台”。 “七坎”进“期门”,越“章门”会“丹田”……一处一处都有小鸟在啄在叫,在歌,在舞;或轻或重,或深或浅。或㊣(5)剐喊柔;那旋律快了,敲自的节奏也快。啊,那手就是跳动的音乐,那就是欢快的音符……接着,仿佛是天外传来一声曼语:转过身去。 他就在朦朦胧胧中随着翻过来,立时,脊背也跳起来、叫起来了,从“对口”到“风眼”,走“肺俞贴“神道”,下“灵台”近“至阳”,跳“命门”跨‘‘阳关”,过“肾俞近“龟尾”……一处一处脉在跳。血在跳,骨在跳。他感觉到有千万只垂儿在他的身上鸣唱,忽而远,忽而又近; 忽而箭一样直射空中,忽而又霜然坠落;有千万只鸟舌在他的上游走,这儿一麻,那儿一酸,这儿一抖,那儿一揪。热了,这音乐是热的。有一股热乎乎的细流很快地渗遍了他的全身……天也仿佛一下子开了,天空中陡然抛下了千万朵鲜花,香气四溢!真好啊,真好!处处明媚,处处鸟鸡……到了这时,他已经彻底趔松了,什么也不想了,疑想莲,只想好好地睡上一觉。 可是,纵然是到了这般境地,什么都忘了,什么都委掉了,有一句话他却没有丢掉,这句话他一直在牙缝里含着,那就是:要尽快地去见马伯,能救你的,只有马伯了。 县长马阳有一个情人。 这是绝密。直到现在.仍没有一个外人知道。 他跟她是四年前认识的。那㊣(6)时,他刚从马村出来,还在顺店乡当书记。顺店乡离县城较远,没人愿去,马阳去了,工作搞得很有起色。后来,市里派人下基层考核干部,派到顺店乡三个人,两个男的,一个女的。再后,那女的就成了他的情人。 那女的叫谢丽娟,大眼,大嘴,长得很“那个”。看见她总不由得让人往“茄子地里”想,可又不能想。人家是来考核干部的,政治生命在人家手里捏着呢,说不定就“一言兴邦,一言丧邦”。 初接触时,马阳很谨慎,既热情又有分寸,他主要是想给考核组留下个好印象。接触了两次后,他发现三个人中,那女的是关键人物。因为。她长的太“那个”,那两个男的都乐意听她的。这是个很微妙的心理因素,马阳捕捉到了。 于是,他作了一点小小的动作,他不再见她了,尽量躲着她,私下里让乡里的秘书把生活安排好,却不跟她见面。这样,两天后,所有的干部都谈完了,马阳成了最后一个。考核组的人对他说: “马书记,你准备一下,下午咱们谈谈吧?” 他说:“好,好,我下午汇报。” 那天中午,乡里请了一顿,马阳暗中布置了一下,把两个男的全都灌翻了,却偏偏留下了那女的,只让她喝饮料。下午。马阳就去了那女人的房间。这时候,㊣(7)马阳也并没有想别的,无非是想让她回去后多说几句好话。 可是,当他跟那女的见面的时候,那女的第一句话就说:“马书记,你的心眼真多。” 马阳一下子怔住了。他想,这小女子可真不简单哪!他那点小把戏,她一眼就看出来了。可他还是装出一副什么也没听出来的样子,挠了挠头,笑着说:“我们这里比较偏,轻易不来个市里领导,也不知道如何接待,有不周的地方,还望多包涵。” 那女的手里扇着一个小手绢,有意无意地说:“把我们的人都灌翻了,还说不会接待?” 马阳又挠了挠头,说:“你看,真不会,真不会。” 那女的看了他一眼,说:“你在这儿反映挺好呢。” ㊣共7㊣

狠男人小说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 你真坏 你真坏 你真坏 ㊣(1)77.你真坏 马阳故意叹口气说:“我这个人,没啥能力,乡里的工作,不好弄啊……” 那女的说:“怎么不好弄?不是干得挺有起色么。” 马阳说:“不好弄,净二不豆子。” 那女的“嗤儿”笑了,好奇地问:“啥叫‘二不豆子’?” 马阳故意逗她说:“你知道豆子吧?” 那女的白了他一眼:“我怎么不知道豆子呢?你也太轻看我了吧……” 马阳说:“‘二不豆子’是本地方言。咋说呢?就是那种……你说它不熟吧,它黄了;你说它熟了,吧,里边又青不楞的。这就是‘二不豆子’。这种豆子点不成豆腐,是瞎货……” ’那女的马上说:“我明白了,这是一种形容,对本地人的形容。对吧?” 马阳连声说:“对、对,太对了!从民俗学的观点来看,这是一块无骨的平原,是块绵羊地,翻翻历史书你就知道了。从根本上说,人是立不住的,因为没山没水,就没有了依托。可这里有气。从易经理论上说气生水,也生火;生水倒好了,水可润人,你到海边上看看就知道了,水养人,也秀人,水能把人托起来。可这里又缺水,不是说没有一点水,是缺那种润人的大水。你到村里看看,二亩大的一个水坑,他们就叫‘海子’。所㊣(2)以说,只能生火,火也是小火,没有火苗的火,也就是怄怄什么的。间或也可能怄出一个什么大气候来,但一般都很难成景。地就是这样的地,人就是这样的人。或者就大多数来说是这样的。所以在基层工作,遇上的净是些‘二不豆子’,就没有什么道理可讲……” 那女的听着听着,两只大眼忽闪忽闪的,露出一副很感兴趣的样子 可马阳说到这里,却不说了,故意不说了,只说:“瞎谝,瞎谝。” 那女的很认真地看着他,说:“你谈的挺好,挺有意思。” 往下,马阳轻描淡写地说:“闲扯篇呢。两位科长喝高了,这会儿不算正式谈,晚上再正式给你们汇报吧。我说两个小笑话,你就知道‘二不豆子’啥样了……我刚来的时候,遇上了一件麻缠事。离这儿七里,有个村,叫圪墚村。你听这名儿!村里有个小学。有一年下暴雨,村里有一户人家的房子塌了。房子一塌,没地方住了。刚好那学校放假,这户给村里说了说,就搬到学校去住了。 说是暂时的。可后来学校开学了,他也不搬,就在那儿扎长桩住下了。一住三年,弄得学生没地儿上课。村里、乡里都劝他搬出来,可谁去说也不行,他就是不搬。这家有四个儿子,虎汹汹的,村里也没人敢惹。一直到我来之后,他家㊣(3)还在那教室里住着呢。 有人给我反映了这个问题,我就去了。去那里一看,果然如此。我就给这户人家做工作,希望他顾全大局,尽快地搬出来。我说,给你们半月时间,这时候够宽余了。可我一转脸,就听这户人家说:他说的是个球!。想走走球,不想走去球,说些七球八鸟干啥呢?!县法院都来过,也没执行了,还怕乡里?! 我没吭声,一句话也没再说,就走了,到十五天头上,我又去了。这次我带上了乡里的全体干部,还带上了乡派出所的全体民警。临去时,我对那些民警说:都把枪带上! 到了圪墚,还没进院呢,就见这家老老少少、男男女女涌出来十几口子,一个个大马小叫的,说是死在里边也不出来! 我站在院里,沉着脸说:搬,十五天时间已到,按照法律,可以强制执行!我这么一浇,更坏事了,只见门前的地上趴倒了一片,一个个哭天抢地地说:谁敢搬。就从他们身上踩着过去!谁敢搬,他们全家就死在谁的面前……一家伙,干部们全都愣住了,谁也不敢动了,全都看着我。 我黑着脸说:看我干什么?执行!出了问题我负责!尔后,我侧过身,对民警们喝道:预备!民警们马啦啦都把枪了。我说:瞄准! 民警全都用枪瞄准了他们。㊣(4)我说:我喊,一、二,三……你们就开枪!出什么问题我一个人担着!接着,我喊:一!还没等我把第二声喊出来,这家的女人忽一下都爬起来了,一个个脸都吓白了,看谁跑得快吧。一边拽他们的男人一边往外跑,还嘴硬呢,说:“叫他搬,叫他们搬了……” 那女子听得入迷了,担心地问:“没出啥事吧?” 马阳说:“没有。这事以后,可老实了。再不缠了。” 那女子歪着头看了他一会儿,说:“你真敢开枪呀?” 马阳说:“真敢。不过,临出发的时候,我给民警们下了死命令,不准带子弹,一粒子弹也不准带……” 那女的“咯咯”地笑起来,笑得腰都弯了,半天喘不过气来。最后说:“你真坏呀,真坏。” 接着,马阳又给她讲了一个“笑话”,讲得绘声绘色的,也捎带着不显山不好水地把自己的“政绩”给裹进去了,逗得那女子一会儿“咯咯咯”,一会儿“嘀嘀嘀”地笑个不停……到了这时候,他看目的已经达到了,就毫不迟疑地站起身来,找了个借口,走了。 当天晚上,当考核组的三个人坐在一起时,马阳就又是一样子了。他很严肃、很认真地坐在那里,衣服上的每-一个扣子都扣得严严实实的,像一个小学生一样,手里捧着一个小本㊣(5),说的每句话都很有分寸,都留有充分的余地。当他汇报工作的时候,眼看着手里的小本,嘴里吐出了一串一串的数字…… 那女子坐得离他最近,看他不时地看手里的小本本,说得又是那样的流利,那样的精确,就好奇地把头凑过来,看他手里拿的小本。这一看不要紧,他想捂上,可已经来不及了,原来他手里拿的小本本是空的,上边什么也没有写…… 这是个多么精灵的女子呀!她什么也没说,像是只看了一眼,又重新坐回去了。马阳只好装模作样地咳嗽了一声,把那小本本装进了衣兜。 第二天,考核组的人要走了。当乡里的干部们为他们送行时,那个叫谢丽娟的女子有意无意地和马阳走在了一起,她贴近他的耳朵轻声说:“你真鬼!”说着,她忍不住又笑了:马阳怕别人听见,就故意很严肃地点点头,说:“噢噢。” 谢丽娟低声说:“你‘噢’什么?我有事要告诉你呢。这事吧,本不该说的。我告诉你,也好让你有个思想准备。”接着她用更小的声音说:“告诉你一个消息,你是县长候选人之一……” 马阳一听就明白了,他的战略已经起作用了,无疑,这个女子对他产生好感了。这消息是组织部门掌握的,是上层的机密,按说是不该说的,这是违犯纪律的事,可㊣(6)她竟然告诉他了。对他来说,这个消息实在是太重要了!太及时了!马阳不敢儿戏了,他紧握住她的手,很真诚地说了两个字:“谢谢。” 应该说,马阳能当上县长,谢丽娟是帮了大忙的。这不仅仅是在给市委组织部汇报时,她把他夸成了一朵花;关键是,她及时地给他提供了信息,使他赢得了时间。当时的县长候选人是两名,马阳排在第三位,是搭配上去的;另一个人是上边压下来的,无论从各方面说.都比马阳有优势。可最后却是马阳当选了。 当然,在最关键的时候,是马伯说了话…… 马阳当上县长后,觉得无论如何也该去看看人家小谢。小谢跟他非亲非故,这样帮他,是很够意思的。可送点什么好呢?他斟酌再三,最后还是拿不定主意。他想,这样的城市女子,人又漂亮,必然心高气傲,礼重了,她说你俗,也湃那点好印象就破坏了;送点雅的,又显得太薄气。于是就干脆些,什么也不带。 那是四月的一一天,马阳带车到市里来了。他本意是看小谢的,可他却转了个弯,先去组织部见了邪两位科长,说了一些客气活。在说这些客气话的时候,他已拐弯抹角地把谢丽娟的情况打听清楚了。 到了这时,他才知道,小谢并不是市委组织部的人,她在宣传部工作,是㊣(7)临时抽出来的。组织部在二楼,宣传部在三楼,马阳本意是要上去的.可其中的一位科长热情得过了头,说话间就拨了个电话.小谢就从楼上下来。马阳没有想到,这次见面,小谢却显得非常冷淡,话很少,像变了个人似的。她只是干干地跟他碰了一下手,很矜持地说了两句客气话,就冷场了。 这时,马阳灵机一动,说:“这样吧,刚好三位都在,机会难得;我表示表示,请你们吃顿便饭,怎么样?” 那两位科长看样子都很乐意,可小谢却断然拒绝了。她说:“你们去吧,我晚上还有事情……” ㊣共7㊣

狠男人小说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 你把我吃了吧 你把我吃了吧 你把我吃了吧 ㊣(1)78.你把我吃了吧 马阳一下子懵了头了。他想,这次来是专程看你的,你要不去,这客就请得没有价值了。于是,他用半开玩笑的语气说:“怎么,不给面子?” 谢丽娟冷着脸说:“我确实是有事情。你们去吧,你们去。”说着,扭身就想走。那两位科长一看小谢不去,也都不想去了,连声说:“算了,算了吧……” 这么一来,把马阳搞得非常尴尬。他站在那里,暗暗地咽了口唾沫,舌头像不会打弯了似的说:“那,那,要不……改天?” 那两位科长看小谢冷淡,也不像开初那样热情了,只连声说:“马县长,改天,改天吧。”就这样,匆匆见了一面,小谢走了。那高跟鞋在过道里“的、的……”地响着,每一下都很重! 回到招待所,马阳心里很不是滋味。他想,怎么就翻脸不认人呢?不大对劲呀?是得罪她了?不会……那又是怎么一回事呢?越想越觉得这里边肯定有蹊跷。于是,他对司机说:“放你的假了,你先回去吧。我晚上有个摊儿(酒席)。明天上午来接我。” 傍晚,马阳鼓足勇气,敲开了市委家属院5号楼的一个房门。门开了,立在门前的正是谢丽娟。马阳说:“冒昧了。不管你欢迎不欢迎。我还是想见你一面,好当面向你致谢……” ㊣(2)小谢笑了,是她的眼笑了,那双大眼一下就灿烂了,她望着他,调皮地说:“你也该来呀……”尔后,她轻轻地咬了咬下唇,说:“请吧。” 进门后,马阳才松了口气,那提着的心也就放下来了。他大略地看了看房间的格局,这是一套一室一厅的小单元,好像是只住着谢丽娟一个人。房子不大,却布置得很整治,一切都井井有条。当他在沙发上坐下来的时候,小谢已经把水果、香烟都端上来了。尔后,她歪着头,甜甜地问:“喝茶还是咖啡?” 马阳说:“茶吧。” 不一会儿,谢丽娟就把茶泡好了,她把茶端上来,放在他面前。那是一个十分精致的小茶杯,里边的茶叶碧绿碧绿的。接着,她拉过一张折叠椅,在他的对面坐了下来。当两人面对面时,却出现了瞬间的沉默。两人都在注视着对方,就好像是分别很久的老朋友,又突然重逢了一样。 片刻,小谢说:“我猜,你肯定会来。” “噢,为什么?”马阳笑着问。 小谢看了他一眼,说:“因为你鬼。” 马阳一时不适应这样的谈话方式,他摇了摇头,不置可否地笑了。 “已经到任了?” “到任了。”马阳点了点头。 “祝贺你呀,县长大人。”小谢笑着说。 ㊣(3)“祝贺什么,一个烂摊子……”马阳故意说。 “又藏呢,又藏呢。”小谢歪头看了看他。 “不是藏,是确实不好弄。”马阳做出一副很认真的样子。 小谢眼里闪着光:“我还不知道你么,鬼精鬼精的。” 马阳笑笑说:“你知道我什么?我那都是些小把戏,上不得台面的。能干的人多了去了……” 小谢说:“你也别给我来这一套。按你的能力去当市长也绰绰有余。这你心里清楚。可你也有不足的地方,你知道你的最大缺陷是什么吗?你太精明,小智慧太多,处处显示你的机智,显示你高人一筹。你把智慧用滥了。你缺的是大智慧,缺的是傻气。而古往今来,能干成大事的人,身上都有一股傻气。这是你的致命伤……” 马阳怔住了,紧跟着,他的一下子被调动起来了,他的两只跟睛也开始放光了。他说:“你说的太对了,你敲到我的麻骨上了!。我知遭我身上有毛病。有时候会忍不住显示自己。但是,有一点,可以说。你还不了解这个平原。在这里,缺的不是傻气,我知道你是从大方面说的。在这块土地上,生长着的就是一股股的傻气,到处都是傻气,傻气是平原上的最大优势,同时也是最大的劣势。装傻充愣、大智若愚是这块土地的特质,正是因为傻㊣(4)气太多了,它把很多好的人才都淹没了。傻气可以做大,但它也磨人,它吞吃的是人得灵性……” 小谢两眼直直地望着他,说:“你是哪个学校毕业的?” 马阳故意贬低自己说:“球,我蒙了个电大,后来又晕去进修了两年。” 小谢问:“在哪几?” 马阳说:“武大。是马伯保送我去的。” 小谢惊喜道:“哟,说起来咱们还是校友呢,我也是武大毕业的。” 马阳摆摆手,凋侃说:“不敢,不敢。我那不算,我那不算,你们才是正牌。我是瞎晕的,拿钱买的。” 小谢嗔道:“就是校友么,你看你……” 马阳笑关说:“就算是吧。高攀了。” 小谢仍很激动地说:“你的话也有道理。可我认为,土壤是可以改良的,这当然是一种文化改良。它需要时间。我刚才说的‘傻气’,跟你说的傻气还是有区别的。虽然同是本质,但‘本质’和本质也有区别;我明白,你所说的本质其实是血脉里带着的一种东西。而我所说的本质,则是一种大的走向,这两个相比较来说,一个是遗传,一个是认识……” 马阳点点头,接着说:“我明白你的意思,大器须钝力。其实,这里边有一个‘度’的问题。任何事情都是有‘度’的,差之毫㊣(5)厘,谬之千里。关键是在‘度’的把握上……” 往下,两人越说越近乎,越说越投机,都有点相见恨晚的感觉。那话语就像是一把打开心灵的钥匙,两颗心都在一个亮点上跳跃着,你近一步,我也近一步,你跃上一层,我也跃上一层,很多东西一点一点地被剥蚀掉了,剩下的只是两颗心的交汇,是精神亮点的互补……。 十点钟的时候,马阳看了一下表,说:“噢,不早了,我该走了。” 谢丽娟柔声细气地说:,好,你走吧。”话是这样说的。可她的声音太媚了,两只大眼直勾勾地望着他,那分明是在挽留…… 十二点了。马阳站起身来,又说:“太晚了。招待所要关门了。该走了,真该走了。” 谢丽娟仍一动也不动地坐在那里,并不站起送他,只是声音更软更柔更甜:“好,走吧……” 那声音实在是太诱人了,那声音鲜艳无比,像是一只只红色的小樱桃。马阳忍不住想把那声音吃下去……。 他又坐下来,自我解嘲说:“好,我再吸支烟。”。 谢丽娟什么也不说,站起身来,弯腰从茶几上拿起烟,给他递上一支,尔后又拿起火,从容坦然地移坐到了他的身边,把火给他点上…… 后来,不知怎的,两人就抱在一起了。先是嘴对㊣(6)着嘴,接着是舌头搅着舌头……心智已燃烧到了那种程度,也要跟着燃烧。这种燃烧是先亲到了‘受’,尔后才褪到‘外’的,是先有灵,尔后才有欲;那舌尖尖上吮的是思想的汁液,亲的是语言的结晶,是在精神上成熟之后才在上品尝的。两人先是坐着亲,尔后叉站起来亲,亲着亲着,身体的那些部位就接触住一起了……马阳觉得他抱着的简直是一团火焰,一团肉艳艳的火焰。触到哪里哪里就有火热的回应…… 他也有过一瞬间的游移,他想到了妻子,可那火焰很快就把他仅有的一丝游移烧成了灰烬。小谢浑身颤抖着对他说:“马阳,马阳,你把我吃了吧,你把我撕撕吃了吧……” 一个月后,马阳决定离婚。 马阳是在极其秘密的情况下,实施他的离婚步骤的。他也没想一下子就把婚离了,他知道那是不可能的。 他的计划是三年,打一场“解放战争”。 马阳从马村出来闯世界以后,就和当初的妻子梅含章分了。后来又娶得这位妻子叫吴广文,师范毕业,也是从农村出来的。在县城的一所小学里当教师。 她跟小谢没法比,人长得一般,干巴巴的,还是个温子,说也说不出个什么,也只会教个加减乘除,哄哄孩子。一开始的时候,马阳并没有提离婚的㊣(7)事,他一字都没透,反而比平时回去得勤了。 有一次,吃饭的时候,他对妻子说:你看,县上工作忙,应酬也多,一天到晚累得迷三倒四的,我也没功夫陪你,老让你一个人在家,我这心里挺不是滋味。你下了班,也出去玩玩嘛,跳跳舞什么的…… 吴广文说,我不去,搂搂抱抱的,有啥意思?再说,我也不会跳舞。马阳说:不会可以学嘛。我也不会。这样吧,凑住机会。我带你去学学。于是,马阳就抽空带她去了两次舞场…… 此后,在长达一个月的时间里,马阳没再回过一次家。他先是借机会考察去了,在外地呆了半个多月,出差回来,他也没有回家,而是独自一个人开着车到小谢那里去了。这时候,他已学会了开车,常常独自一个开车到市里去“汇报工作”。 ㊣共7㊣

狠男人小说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 没干真的没干什么 没干真的没干什么 没干真的没干什么 ㊣(1)79.没干,真的没干什么 不过,马阳已交待过秘书,让他隔三差五的去给家里打个电话,送些舞票什么的。待他再回家的时候,发现妻子有了一些细微的变化,她在穿戴上有些讲究了,走路也稍稍有些发飘,没事时嘴里竟然哼出了“一二三四一……”他心里说:很好。 这样持续了一年多时间,马阳又有了新的发现。她发现妻子比以前爱说了,也都是些小道消息,从舞场上传出来的消息:县里的人事安排;谁谁跟谁准有勾扯;学校里的一些变化,哪个班里学生如何……在她的话里,不时透出一个信息,她总是说。秦校长那人不错,秦校长那人水平高,秦校长那人思想解放…… 马阳总是笑笑说:我也看那人不错,是块料。 有一天晚上,马阳突然开车回家去了,可门却锁着,于是他又驱车赶到了县城里的一家舞厅,一看,果然不错,妻子正跟那个姓秦的跳舞呢。从侧面看,那姓秦的眼里有东西。他谁也没有惊动,就又悄悄地离开了舞厅,心说:好,好哇。 再后,马阳出差就更频繁了。他经常给家里打个电话,说他要出去几天。有时是一个星期。有时是半个月。初时,妻子还有些牢骚,时间一长,也就惯了。这时候,她已当上了那所小学的教导主任,常跟校长在一起研究㊣(2)工作,也忙起来了。 到了第二年的冬天,马阳觉得时机成熟了,到了该摊牌的时候了。他先是秘密地去了谢丽娟那里一趟,告诉她不要再往县里打电话了,要她在这一段时间里跟他断绝任何联系。 其实小谢很聪明,她从一开始就没有以个人的名义给他打过电话,每次打电话,只要他不在,她总是说:我是市政府办公室,有个材料让马县长赶快报来……连这样的“暗号”电话,马阳也不让她再打了。 眼看要过年了,小谢有些不高兴,就埋怨说:“你这个人就喜欢搞阴谋。摊开不好么?” 马阳说:“我也不想搞阴谋,也想光明正大,可这样行得通么?” 小谢说:“怎么行不通?我就敢去县里,敢当众宣布我爱你!你敢么?” 马阳说:“你别再给我添乱了。还说呢,我第一次来市里找你,你像变了个人一样,冷若冰霜。那不是阴谋?” 小谢抱着他的头,轻声说:“那我也是为你好。我就看你灵不灵。你知道有多少人追我么?一个排都不止,你刚当上县长,我是怕他两个看出我喜欢你,我怕我忍不住会流露出来。他们在组织部门工作,捏着你的政治生命哪,那多不利呀!” 马阳说:“对呀,这不叫阴谋嘛,这是策略。” 小谢嗔怪㊣(3)道:“阴谋,就是阴谋。我也不知怎么搞的。我原来可不是这样的。我在学校的时候,喜欢唱,喜欢跳,有什么就说什么,喜欢直来直去。可一分到这里,看一个个都那样……我是被你们染的,被这块地染的。” 马阳说:“手段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我爱你,这就够了。你要相信我,我用三个月的时间把这事处理好,在这三个月里,咱们不能有任何联系,要完全断绝来往,你明白么?” 小谢叹口气说:“你太精明,精明得过头了。我想,总有一天,你会栽跟头的。可我没有办法,我真是太喜欢你了,包括你那些小诡计。亲亲,我对你一点办法也没有哇!只好随你了……” 从这一天起,马阳说到做到,真的再不跟小谢见面了。过春节的时候,他到市里去给领导拜年,竟然也没有去看小谢。可小谢终于忍不住了,她在大年初一那天给马阳挂了个电话,电话是马阳接的,谢丽娟在电话里流着泪说:“我想你,我想死你了……” 马阳对着话筒,很严肃地说:“噢,噢噢。是这样,上班再说吧。好不好?” 谢丽娟说:“你装什么装?你真残酷!你连句话都没有么?” 马阳对着话筒说:“噢,知道了。这事要慎重。过罢年再说,行吧?” 谢丽娟“砰”的一下㊣(4)子把电话撂了…… 过罢年,马阳就开始放出风来,说他要跟一个企业到深圳去考察一个项目。这话在半月前就说了。可临走的时候,他却悄悄地借故留下来了。那是一个星期六晚上,白天里,马阳带着秘书和司机去了一个偏远的乡村,一直拖到很晚很晚的时候才往回赶。回到县城已经快十二点,马阳对秘书说:“走.跟我回去,让你嫂子下面条!” 秘书忙说:“算了,马县长,天这么晚了,不去了。” 马阳根本不容他回话,唬着脸说:“去,都得去。跟着我你还怕什么?”就这样,马阳带着秘书和司机突然回去了。 推开门的时候,马阳“愣”住了,秘书和司机也都愣住了,只见他的妻字吴广文和秦校长抱在一起,双双在沙发上坐着……马阳的脸立时就沉下来了,他一声不吭地站在那里,一句话也不说。屋里的电视机仍在哩哇啦地响着,正播演着一个外国的爱情片。可那一对就像是吓傻了似的,浑身抖着,却仍然是双双搂抱在一起,一动也不动地坐着,沙发很大,他们只占很小的一个角…… 片刻,马阳回过身来,默默地摆了摆手,对愣在那里的秘书、司机说:“没有面条了,你们回去吧。” 秘书和司机这会才醒过神儿来,一个个像偷儿似的,慌慌张张地溜㊣(5)走了。 马阳“啪”地一下关上了门,甩开手,用力地摔了两个玻璃杯!只听“砰!砰!”两声巨响,地上飞溅着一片玻璃碎片!接着,他怒声说道: “的,欺负到老子头上来了?!我崩了你个狗日的!” 那两个人像傻雀一样,这时才想起赶忙分开去。那秦校长胆在吓破了,竟然“扑通”一声,跪了下来,他跪在那儿说:“马县长,你你,你你你……听我……解释。” 马阳破口大骂!整整骂了有十多分钟……骂得他们狗血喷头!这。时,那些乡村里的骂人土话一下于就游到了他的嘴边上,张口就来,骂得是那样的自如,骂得是那样酣畅淋漓!他已经好久没这样骂过人了,他觉得他早已知识化了,离昔日里的乡村已经非常遥远了,可他没想到,他一下子就骂回到乡野里去了。骂到最后,连他自己也觉得过了,就拉回来说:“解释什么?还有什么可解释的?人赃俱获!你还有啥话说?!有多少人给我透风儿,我本来不信。可你们不作脸哪!” 说着,他拉过一把椅子在两人面前坐了下来,故意淡了语气说:“说吧,你们想怎么办吧?” 吴广文浑身抖得像筛糠一样,她紧勾着头,流着泪说:“也,也没干,没干什么,真的没干什么……” 那秦校长也㊣(6)小声跟着说:“没干,真是没干。头,头一回,就,就接,接了个吻……” 马阳说:“吴广文,你别说了,你还有脸说?”接着,他用力地拍了一下茶几,喝道:“你看看,你们都成了啥样子了?!咱们在一个县里工作,你,你们能不能给我留一点脸面?就是有啥,背背人好不好?你们这样,传出去还叫我怎么工作,我还有脸在这里工作么?!” 他这么一说,吴广文也默默地跪下了,两人都跪在了他的面前。那秦校长用力地朝自己的脸上扇了一巴掌,说:“马县长,我错了,错完了……” 到了这时,马阳看火候差不多了,就站起身来,长叹一声,在屋子里来来回回地踱步。这么走了一会儿,他摆摆手,默默地说:“起来吧,都起来吧。” 两人跪在那里,像惊兔一样地望着他,想起来,又不敢起来。马阳望着他们,再次用很伤感的语气说:“起来吧……”两人这才慢慢地站起来,又不敢坐,只欠着沙发的边…… 马阳说:“事已经出来了,我也不难为你们。只有一条,我只要求你们给我作个保证,保证今后不再往来,唉……也就算了。” 秦校长一听这话,就像是获了大赦一样,立即发誓赌咒说:“马县长,你放心吧,我们决不再来往了。从今往后,你要㊣(7)再发现我跟小吴有来往,我就是猪,是狗,是连猪狗都不如的畜生!” 马阳说:“那好,我相信你。”接着,他沉默了一会儿,说:“老秦,县长也是个人哪,我也要个脸面,你总得给我个台阶下吧?这样吧,你给我写个保证书,签上你俩的名字,你就口丁以走了。” 秦校长低着头,沉默了很久,只见脑门的汗珠一层层地往下滚落……最后,他说:“马县长,你能不能放我一马?你要能放我一马,我一辈子听你使唤,一辈子保你的驾,永不反悔……” 马阳说:“这样不好吧?咱们都是为党工作的,不是为哪个人工作的。要不,我给公安局的马局长打个电话?让他来处理?反正已经这样了,我就再不要脸一回……” 秦校长的头勾得更低了,头上的汗珠亮晶晶的,一豆豆地往下滴……末了他说:“我写。” ㊣共7㊣

狠男人小说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 和美妇联主任喝酒 和美妇联主任喝酒 和美妇联主任喝酒 ㊣(1)80.和美妇联主任喝酒 可拿起笔的时候,秦校长又犹豫了,他吞吞吐吐地说:“马县长,你,你叫我怎么写呢?” 马阳冷冷一笑说:“怎么是我叫你写呢?是你自己下的保证嘛。你是校长,是玩笔杆子的,还用我来救你?实事求是嘛,如实写。” 秦校长双手擂着头,万分懊悔地说:“真的没干什么呀,真的……” 马阳引导说:“老秦,别的我就不说了。你半夜十二点还在我家里坐着,这关系正常嘛?我也不要你多写,就写两人发生了不正当的关系,以后决不再犯就行了。” 奏校长咬咬牙,也只好按他说的那样写了……尔后,他和吴广文都签上了名字。 夜里,吴广文一直坐在那里哭……马阳反而安慰她说:“事已经出来了,我也不埋怨你。说起来我也有责任,整天不着家……今后改了就好,只要你能改,咱们还好好过日子……”这么三劝两劝,又把吴广文劝到床上去了。 第二天上午,马阳拿着那份保证书,先是到了县政府的打字室复印几份,尔后就直接开车去了县法院。在法院里,他关上门对法院院长说: “日,真是没脸见人了!你看看吧。”说瞢,把那份“保证书”递了过去。 院长一番,立时就炸了,说:“这姓㊣(2)秦的是吃了狗糖了?敢日到县长头上!收袷他!” 马阳长叹一声,说:“算了,一个县里工作,传出去影响不好。再说,闹起来还叫他们怎么活呢?我吃个哑巴亏,算了。你把这事给我办了吧,要不一想起来就恶心……” 院长迟疑着问:“你是说……” 马阳说:“你看呢?我听听你的意见。” 院长说:“这还咋过?离球了吧!” 马阳说:“你说离?唉……啥法哩?离就离了吧。不过,这事你可得给我保密,不能传出去,传出去闹得沸沸扬扬的,说不定有人会自杀……你悄悄地把事给我办了吧。” 院长说:“好好,你别管了。” 事办到这一步,一切都是在预料之中的,应该说是非常圆满了,可马阳要更为圆满。十点钟时,他又回到家里,回头就往床上一扔,连连叹气…… 妻子吴广文还在鼓里蒙着呢,见他这样,战战兢兢地偎过来,问他怎么了? 马阳说:“没脸见人了,我是没睑见人了!传得沸沸扬扬的,一个县政府都知道了!”接着,他先骂司机,后骂秘书,说是养了一群白眼狼!还拼命地揪自己的头发! 见他这样,吴广文慌了,一时也没了主意,只流着泪连声问:“你说昨办?你看咋办呢?” 马阳㊣(3)坐起来,又长长地叹了口气,说:“人言可畏呀,一个小县城,就那么些人,谁不知道谁呀。咱仨都在这儿,又都担着职务,往后昨见面哪?现在只有两条路可走了。一条是,我不当这个县长了,我调走……” 吴广文惊恐地望着他,说:“这……还有呢?” 马阳说:“要不,你调走? 吴广文更慌了,说:“我……不在你身边?” 马阳说:“那就没路了,只有离婚……” 吴广文沉默了很久很久,眼里的泪一滴一滴无声地落下来.最后说:“那就离吧。” 马阳说:“广文,你人不错,是个好人。这些年,跟着我受委屈了。说来说去是我不好哇。这样吧,东西呢,都归你。丹丹在她姥姥家住着,孩子跟她姥姥有感情了,就让她还跟着姥姥吧?你要是真不想要,就给我送回来,孩子还是咱们的嘛。咱呢,先把事办了……我给你请几天假,你先回娘家住几天,避避舆论。回头也许、咱还可以……”说到这里,马阳不说了。 这时的吴广文愧恨交加,已心乱如麻,一点主意也没有了。马阳怎么说,她就怎么做。马阳亲自开车,一路上好言劝解把吴广文送回了娘家去了。 可马阳没有想到,就是这个尾声的“圆满”,圆出事情来了,圆出了一个大乱子㊣(4)! 每次路过这个十字路口,路过县城这条繁华街口的大转盘时,马阳就有一种涩涩的、说不出的感觉。 他与县委书记王华欣的矛盾就是从这里开始的。说起来,那也是一件很小的事,可以说小如一粒芥子,可就是这么一粒芥子,竟然顶出了一个裂缝。这个裂缝在平时是看不出来的,可到了关键时刻,它就起作用了。 那还是马阳刚任县长不久的事。有一天,县里四大班子的领导集体到邻县去签署一个有关水资源方面的协议。协议是双方早已商定好的,去这么多人的目的无非是表示一下双方的友好和重视(因为过去曾有过矛盾和争执)。 中午吃饭的时候,由于参加者都是两县的主要领导,酒也喝得十分酣畅。县委书记王华欣身边坐的是邻县的一位妇联主任,那妇联主任叫陶小桃,长得有几分姿色,人也泼辣,很会劝酒。 她一会儿跟王书记猜拳,一会儿是押宝,一会儿又是“老虎、杠子、虫”,把王书记的兴致很快就挑起来了。王书记一高兴。就放得很开,谁也不让替,输了就喝,喝着曝着就有些高了。 书记一喝多,舌头不打弯,说话粗声大喉咙的,就有些放肆,他说:“小桃,桃儿,这、这样吧,我破、破个荤谜。你猜、猜着了我喝、喝一大杯!猜不着你、㊣(5)你喝——一大杯!” 邻县的妇联主任是见过些世面的,根本不在乎,说:“行!倒酒。你说吧——”说着,抓过茅台酒瓶,也不用小酒杯了,把茶杯拿过来,竟然倒了两茶杯。 王华欣酒壮豪气,一捋袖子,说:“听好了:掰开你的,入进我的,毛绒绒的进去,白花花的出来……”他刚把谜面说完,那妇联主任立时把那杯酒端起来了,先是一阵“咯咯咯……”的浪笑,接着大声说:“牙刷子!你喝吧。” 说着,就端起酒硬往王书记嘴里灌!众人大笑。一时,王书记没有办法了,就勉强喝了半杯,这才缴械说:“桃,桃。投降,我投降。不行了,真不行了……” 宴毕,要走了。双方领导在大门口握手告别时,喝多了的王华欣却死缠着那妇联主任,嘴里一连声地喊着:“桃儿,桃儿,小桃……”说一些荤荤素素的笑话。那女人也浪,两人一会儿你拍我一下,一会儿我挠你一下,嘀嘀嘎嘎地笑……人们都立在那儿等着,谁也不好说什么。等了有五分钟之后,见他还没有要走的意思,马阳实在是看不下去了,就说: “咱们先走。”说完就上车走了,其他的人也跟着走了。 王书记本就喝多了,昏头涨脑的正跟人打情骂俏呢,扭头一看,他手下的人全都走光了。门外的㊣(6)停车场上孤零零地就剩下他那一辆车。这才有了几分清醒,也有几分尴尬。 他匆匆地跟人告了别,上车就唬着脸说:“开快点。给我赶上他们!” 两县相距并不远,一路上,王书记一再命令司机:“快!快!” 就这样,一直追到县城的这个十字路口,到底把先走的车队赶上了。这时.王书记又命令道:“超过去!给我横那儿,拦住他们!” 司机只好遵命。只听“嘎”的一声,王书记的轿车突然横在了整个车队的前边!他从车上跳下来,也不管什么交通秩序,三步两步跑到马阳的车前,对着司机厉声喝道:“谁让你走的?谁让你走的?!你是一号车?!” 见书记暴跳如雷,司机吓坏了,想解释点什么,却又不敢,只是默默地掉眼泪。 马阳在车里坐着,心里的火噌噌往上冒,很想说一点什么,可他知道,这时候不管他说什么,都不可避免地会有一场战斗,这样一来,矛盾就公开化了,他刚到任,立足未稳,还是避开锋芒吧。于是,马阳暗暗地忍下了这口恶气,他一句话也没说,两眼一闭,身子靠在了轿车沙发的后靠背上…… 纵是这样,王书记却仍不解气。他训完司机后,又重新回到自己车上,对司机说:“操,反了!你给我围着这个转盘开,开慢㊣(7)点!” 于是,一个车队,八辆轿车,就都跟着首车围着十字路口的大转盘转起圈儿来……. 这时候,转圈儿就成了一种形式,一种渲染,一种对“一号车”的确认过程。 “一号车”开得很慢很慢,后边的车也只好跟着一辆一辆地慢下来,一圈儿一圈儿地围着街口转。马阳坐在后边的车里,拼命地压抑着心中的怒火。转圈儿是形式,可他品尝的却是那“内容”,形式和“内容”是一体的,形式在转,“内容”也在转,这一切都成了对他心理承受力的一种检阅,一种超极限的弹压! 此时此刻,马阳心里的滋味是无法言说的。 ㊣共7㊣

狠男人小说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 骡子的事 骡子的事 骡子的事 ㊣(1)81.骡子的事 一时,路口上的交通完全堵塞了。站在指挥台上酌交警像是傻了一样,不知该如何指挥才好。四周是人山人海。人们全都在观看这些在十字路口上转来转去的八辆车……人群中有人议论说: “这是干啥呢?来大官了?!” 车里一片沉默。 一连转了三圈后,王华欣这才舒了一口气,他对司机说:“算了,走吧!” 第二天上午,两人又见面的时候,王华欣说:“操,昨个儿喝高了。你看我这鸟脾气,多包涵啊,老弟。” 马阳笑了笑,轻描淡写地说;,“没啥,没啥。我也喝高过,都一样。”话是很平常的,但这里边也稳隐约约地含着一点什么。 王华欣笑笑,他也笑笑,好像这事就过去了.可那感觉却在心里埋下了。感觉种下了,那芥蒂也就种下了。慢慢,慢慢,在很多事情上,就有“芽儿”生出来了…… 后来,每次出门的时候,马阳就对司机说:“‘一号车’走了没有?” 司机若说,没有呢,王书记还没下来呢。马阳就说,那就再等等,让“一号车”先走。司机若说,走了。马阳就说,走了吗?那咱也走吧。 慢慢,这话就在司机班传开了,越传面越大。在机关内部,私下说到王的时候,人们就说“㊣(2)一号车”如何如何。不久,这话就传到了王华欣的耳朵里,王华欣挺了挺肚子.笑笑说:“一号车就是一号车嘛。“ 在常委会上,“一号车”也体现得很充分。每次开会的时候,王华欣总是固定不变地坐在会议室靠北边的那个中间位置上。不管来早或是来晚,他都要坐在那里,时间一长,那个位置自然就成了中心位置。有一次,马阳来得早了些,他往靠南边那个中间位置上一坐,招呼那些常委们说:“来来,人不多,凑凑,凑凑。” 常委们也就凑凑。过一会儿,王华欣挺着肚子来了,他看了看众人,把茶杯不轻不重地往桌上一放,笑眯眯地说:“你看你们?放个屁都不利索!散散,散散。”常委们也只好散散。 王书记这才坦然坐下,宣布说:“开会吧。” 会议室里摆放的本来都是藤椅,一色儿的藤条椅子。可突然有一天,椅子全换了,王华欣坐的那个位置换的是皮转椅,其它位置换的是折叠椅,虽然都是黑颜色的,可这一换,差别就大了。 位置上的差别带来了心理上的差别,在议到什么的时候,人们的心理就发生了很微妫舶变化,到了关键的时刻,一般都是王书记的意见成了最后定论。 为此,马阳非常生气。可生气归生气,话却没法儿说。你不能因为一㊣(3)张椅子说什么,也不能为一个位置说什么,说了也只能说明你的涵养差,斤斤计较。要论起来,人家会说,这都是些鸡毛蒜皮,可众多的“鸡毛蒜皮”堆积起来,就形成了一种逼人就范的气势。 这就像空气一样,你看不见摸不着,却可真真切切地感受到。有一次,在一个私下的场合,马阳无端地冒了一句:“鸟,公社书记水平!” 不知怎么的。这话又传到王华欣的耳朵里去了。在一次干部会上,王华欣说:“谁当过公社书记?举举手。”当场就有好几个人举起了手。王华欣笑笑说:“哟,还不少呢。” 接着又说,“马县长,你不也干过乡党委书记嘛?” 马阳说:“干过。” 王华欣拉长声音说:“噢,都在基层干过呀!!。” 这些感觉都是慢慢储备。慢慢积累的,也是潜移默化的。后来又发生了一件事情,这个事又把两人的矛盾往前推进了一步,推到了白热化状态。 有一个绰号叫“范骡子”的乡党委书记,在下边干了十年,说起来也是有些政绩的。他想调到县城来,主要是想当副县长。从人事线上说,他是王华欣的人,王华欣平时对他也很好,见面总是“骡子长,骡子短的,很随便。可他又转弯抹角的跟马阳的老婆有一些亲戚关系。 ㊣(4)一般县里改选都在下半年进行,可这人下手早,年初就开始活动丁。他先找了县委书记王华欣。王华欣说:“这个事嘛,你最好给马县长打个招呼……” 范骡子试探说:“我是不是得表示表示?” 王华欣模棱两可地说:“你想表示表示也行……”于是,范骡子就找马阳去了。 那也正是马阳快要离婚的时候,有一天晚上,范骡子突然到家里来了。他一来,吴广文张口就喊舅,她说:“舅,你咋来了?”接着又是倒茶又是递烟,显得十分热情。这么一来,马阳也不好不热情了,就坐在那儿陪他说话。说了一些闲话之后,范骡子说:“广文,你歇吧。我跟马县长说点事。” 吴广文说:“舅,你有啥就说了,外甥女婿,还有啥不能说的?”说着,吴广文就进里屋去了。 范骡子这才说:“马县长,我是个直人,有啥说啥。我在下边干了十年了,没有功劳也有苦劳,我想动动……” 马阳笑着说:“有啥想法,你说吧。” 范骡子说:“别的也没啥,干这么多年了,看县里能不能安排个副职?” 马阳一听就明白了,他是想当副县长呢。马阳沉默了一会儿,说:“这个事儿,还早呢,下半年才……” 范骡子暗示说:“我知道还早。我就是想㊣(5)早些给你打个招呼,你心里有个数。我已经给王书记说了……” 马阳一听这话,心里就有些反感,可他并没有表露出来,只说:“好,我记着就是了。” 范骡子似乎还想说点什么,可他终于没说。又坐了一会儿就告辞了。 等他走了之后,马阳才发现,在沙发的一个夹缝里,还放着一个信封呢!马阳拿起米一看,里边竟然装替厚厚的一叠钱!马阳立时就愣住了,那是一万块钱。那钱拿在手里,像火炭一样,变成了一种很烫人的东西!怎么办呢?马阳心里明白,这钱是万万不能收的。 如果收了,他没有当上,钱你退不退?退不退都很尴尬呀。如果当上了,那也总有一天会传出去。不定哪一会见,他要是喝酒喝高了,会给人说,不假,他提我了,可我给他塞钱了!…… 人家就会猜:你既然敢收他的,就敢收别人的,谁也不知道你黑了人家多少钱财呢。到了那时候,你就是浑身是嘴也说不清楚了!这不比一条烟,一瓶酒,一件东西,这是一个数,他不管啥时侯都会记着你收过他的一个数。 再说,他又是王的人,跟王华欣的关系那么近,这就更不能收,万万不能! 马阳为这事考虑了整整一个晚上。第二天,他拿上那个信封去了王华欣的办公室。进了门,㊣(6)他二话没说,就把那个装钱的信封扔在了王华欣的办公桌上。王华欣看了看他,说:“你这是演的哪一出啊?” 马阳说:“走麦城。”接着又说,“我是没招了,请书记处理吧。” 王华欣瞅了瞅扔在桌上的信封,说:“啥事吧?” 马阳说:“骡子昨晚上到我那儿去了……” 王华欣听了,沉吟一会儿,说:“这球货!” 马阳说:“王书记,你看咋办吧?”王华欣又自言自语说了一句:“这球货!”接着,王华欣看了马阳一眼,马上把秘书叫过来,当着马阳的面说:“你给我点一下。” 秘书拿起信封,把里边的钱倒出来,一五一十地点了,尔后说:“王书记,一万。” 王书记就说:“哦,一万。”说了,沉默了一会儿,他才挺了挺肚子.大包大揽地说:“马阳,既然你有难处,我来处理吧。” 马阳马上说:“那好,那好。” 谁知,马阳刚走,王华欣一个电话就把纪委书记招来了。纪委书记一进门。王华欣就说:“这是马县长交上来的,你处理一下!” 纪委书记是个“二炮”,他拿起桌上的信封看了看,大嗓门说:“是骡子?骡子那狗日的咋干这事?!” 王华欣眼皮都没抬,只重复说:“这是马县长交上㊣(7)来的,你处理一下。” “二炮”也没再说别的,骂一声:“操!”拿上钱就奔市里去了。 一个月后,市里的凋查组下来了,范骡子被停职反省,免去了乡党委书记的职务……宣布那天,骡子当场就瘫了,站不起来了。人是活脸的,弄到了这一步,他还有脸见人么?他简直成了一瘫泥了,就躺在县委大院的水泥地上,像断了脊梁的狗一样,又哭又骂。 这样的结局,马阳也没料到。他没有想到,王华欣这么快就把骡子牺牲掉了。他以为骡子是王的人,王华欣说什么也要保他的。他一定会死命保他。这样的话,就等于把“球”踢回去了。看你王华掀怎么处理。处理也好,不处理也好,反正把柄在我手里…… ㊣共7㊣

狠男人小说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 是不是已经那个了 是不是已经那个了 是不是已经那个了 ㊣(1)82.是不是已经那个了 可是,结果却恰恰与马阳设计的相反。那个“二炮”到处给人说:“马县长把钱交上来了,我不处理行么?!” 王华欣也在大会上说:“马县长做得对,很对。非常对。靡政,廉政,啥叫廉政?这就是廉政……”话上说得很得体,可这么一来,马阳反而成了众矢之的,成了“廉政”的楷模—一也就成了直接把骡子干掉的“杀手”,成了骡子的仇人了。 “球”又踢回来了。送去的时候不声不响,踢回来却是“大鸣大放”。在中层干部眼里,王华欣落得是“挥泪斩马谡”,不得已为之;马阳却落得是“嫌隙人有心生嫌隙”,“弄小巧借刀杀人”。说又说不清楚,解释又不能解释,自家酿的苦果,也只好自己咽了。 在离婚的事情上,马阳又错走了一步。 他错就错在,千不该,万不该,不该让离了婚的妻子即刻就回娘家住!离婚本来是两人之间的事,可女人一旦回了娘家,那羞辱就成了一家人的了。 刚回去那几天,吴广文并没把离婚的事透出去。一是她觉得没脸说;二是她还抱着一线希望,她以为马阳还会回心转意,他的话里还留有余地呢……可是,女儿心里有事,家里人很快就看出来了。 吴广文的父亲是城关镇七里店的支书㊣(2),人是很精明的。他先后当了十五年支书,好朋好友好脸面,自然有些活动能力。女儿回家来,对他来说是件大事,那是“县长夫人”回来了。一家人自然十分高看。 吴支书立马吩咐女人:“多弄俩莱。”这本是待客的规矩,可女儿出了门就是客了,何况还是“县长夫人”。于是,当娘的就顿顿给女儿做好吃的。可几天过去了,女儿却越吃越少,一点点一点点的。娘看在眼里,说:“咋猫样?” 女儿却说:“饱了。” 吴支书看着女儿,说:“算了,那边油水大。” 私下里却对女人说:“广文心里有事。” 女人说:“我也看出来了,夜里搂着丹丹掉泪哪。” 吴支书说:“你夜里问问她。” 夜里,娘就问广文:“咋了?” 吴广文说:“不咋。” 娘说:“生气了?” 吴广文说:“没有。” 娘说:“没有你回来干啥?” 吴广文不吭。 娘说:“马县长知道你回来?” 吴广文说:“他送我回来的。” 娘说:“嗯?” 吴广文说:“嗯。” 娘说:“嗯是个啥?” 吴广文说:“没啥。” 娘说:“是不是没生娃?这也好说,把丹丹㊣(3)给她舅,再生一个。” 吴广文说:“不是。” 娘说:“不是又是啥?“ 吴广文说:“娘,你别问了……”说着,眼圈就有点红。 娘说:“有啥说说,也犯不上这样。” 吴广文扑在床上,“哇”地一声哭起来了。 第二天上午,一家至亲全都在堂屋里坐着,吴支书朝里间喊了一声:“广文,你出来。” 吴广文慢慢从里间走了出来,也就是一夜之间,眼圈黑着,人也瘦了许多。 吴支书说:“广文,你说实话,是不是已经‘那个’了?” 吴广文不说话,一句活也不说。吴支书说:“你说话呀?!是不是真‘那个’了?” 吴广文还是不吭。吴支书急了,发脾气说:“广文,你再不说实话,哭都来不及!你说,到底办了没有?!” 吴广文勾着头,像蚊子哼一样说了声:“嗯。”一时间,全家人都成了勾头大麦了。那耻辱最先出现在吴支书的佛饼脸上,血丝一线一线地漫上来,漫成了一个血葫芦瓢。看起来,女儿是被退回来了。女儿成了一块用过的抹布,人家说不要就不要了,这是多么大的难堪哪!这,这往后还怎么做人呢?吴支书咬着牙说:“你,你怎么不死呢?!”接着,他眼里先是有了泪,尔后一跺脚,长㊣(4)叹一声,说:“我去找你舅。” 下午,范骡子竟然主动来了。这时的范骡子已被免职,他已很久没有出门了,他的脸面已被那件事情辗碎,没有脸又怎么做人呢?他成了一头真正的“骡子”,只好终日躺在床上养“病”。 平心而论,范骡子并不是贪官,他给马阳送去的邪一万块钱有一部分还是借的,可他撞到枪口上了!因此,在他躺倒之后,也还有人来看他,还有人说他是太老实了,连给人送钱也不会……所以范骡子是又愧又恨,愧悔实在不该去干那样的蠢事,可愧是虚的,恨却是实的,有目标的。 那个目标就是马阳,他恨死了马阳!所以,当吴支书来找他时,他刚刚还在床上头疼得呻吟哪,可一听完来意,忽一下他就坐起来了,那病先就好了七分。他觉得是上天给了他一个报仇的机会,这是无论如何叶不能错过的。 他一进家门,就对吴广文说:“广文,事儿到了这一步,你也别遮遮掩掩了,把啥都说出来吧。说出来我好帮你拿个主意。” 吴广文不想说,她实在是羞于启齿。范骡子就启发说:“闺女,这里就你爹你娘你舅,没有外人。你说吧,你得原原本本地给我说出来,再难说的话都得说,你不说我没法儿帮你……” 就这样,就像是挤牙膏似的,一点㊣(5)一点的,吴广文还是把经过说出来了…… 吴广文刚一说完,范骡子眼就亮了。他瞪着两只牛蛋眼,一连吸了两支烟,一拍桌子说:“闺女呀,傻闺女呀,这是个‘套’呀!这都是他算计好的,就是让你往里钻的呀!” 吴广文辽有些不信,怔怔地望着范骡子…… 范骡子说:“他是不是早就说要去深圳?” 吴广文说:“是。” 范骡子说:“到了那天,东西收拾好了,车票也买好了,是不是?” 吴广文说:“是。我给他装了两套换洗衣服,还有……” 范骡子说:“可他没走.半夜里又突然回来了,是不是?” 吴广文小声说:“是。” “回来就看见你和秦校长在一块坐……是不是?” 吴广文像蚊子样地。哼了一声…… 范骡子说:“闺女,这一环一环的扣得这么紧,你还看不出来么?早说要走要走,他为啥突然又不走了?既然不去了,为啥中午不回家?晚上又不回?就说有事,也可以往家打个电话呀?他过去是不是也这样?” 吴广文回忆说:“过去……他总是打个电话说一声。” 范骡子说:“这是个阴谋!是他早就设计好的。你还在鼓里蒙着呢!你知道这是为啥?他是存心不要你了!他㊣(6)是有外头了,肯定是有外头了!不然,他不会费这么大的周折……” “闺女呀,看起来人家早就下手了。这不是一般的毒辣,这‘招’是蝎子喂出来的。狠着呢!人家网早就张好了,就等你往里钻呢。到了这一步,你离也得离,不离也得离,离了还让你没话说,末了还泼你一身臭水,让你走哪儿臭哪儿……”范骡子开始给吴广文做工作了。 范骡子说:“闺女呵,千不该,万不该,你不该给他写那‘保证’,那就是证据呀!他说写个‘保证’就没事了,那是骗你的。那是个屎盆子,就是要往你头上扣的……不信我托个人给你问问,肯定法院里看过那东西。心机深哪!” 坐在一旁的吴支书,听着听着,那脸就像是让人扇了一样,他沉默了很久才说:“她舅,你看咋办吧?” 这时,范骡子沉着脸说:“大主意还得闺女自己拿。我看只有两条路。一条,忍了,趁早别想合婚的事,那是不可能了。他要是有这个心,他就不会急着去办手续。我敢肯定,不出仨月,准有个出现,我要呛不准,把我的眼抠了!另一条,就是告他。他不让你活,他也别想乐逍遥!” 吴支书咬着牙说:“老丢人哪!告!就是倾家荡产,砸锅卖铁,也得出这口恶气!” 范骡子最后又特别叮㊣(7)嘱说:“闺女,走到这一步了,你也别怕。有你舅给你作主,没人敢咋你。你绐我写个‘材料’,我给你往上递,省市县一齐送!不光往上递,‘人大’也送,到‘人大’开会时,一个代表送一份,准叫他县长当不成!” 吴广文还有点不忍,嗫嗫嚅嚅地说:“那,告他啥呢?” 范骡子急了,扪着桌子说:“你咋还迷哪?!傻闺女,别抱幻想了,他不会再跟你过了。告啥?啥要紧告啥,啥吃劲告啥。告他喜新厌旧,告他行贿受贿,告他……你好好回忆回忆,他都收过谁的钱,收过谁的礼,要一笔一笔给他写下来!” 吴支书也说:“写,写吧。他让咱死哩,临死也得拉个垫背的,咬也得咬他一口!” 范骡子劝道:“写吧,闺女,人就是一口气呀!不然,这算啥呢?落个人不人鬼不鬼的……” 女人在一旁说:“要是给他认个错.兴许……” 范骡子拍着手说:“老姐姐呀,你呀你呀,嗨!咋恁糊涂哪?人家是下狠手了,死活不要你了,你跪下喊爷也不行!” 吴支书瞪了女人一眼,说:“你别喳喳了,听她舅的。” ㊣共7㊣

狠男人小说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 牛屎饼花加含羞草的气 牛屎饼花加含羞草的气 牛屎饼花加含羞草的气 ㊣(1)83.牛屎饼花加含羞草的气味 话虽已说到了这种地步,可吴广文还是没有写。她还抱着一线希望。她偷偷地回去了一趟,想再见见马阳,看他怎么说……然而,当她带着女儿回家后,一连等了三天,天天给马阳打电话,最终也没有见到马阳。她明白了,那是马阳故意躲着不见她。到了这时,她才彻底绝望了。 当范骡子再来的时候,她咬着牙说:“我写。” 不久,马阳就知道了吴广文告状的事。开初,他还有点不以为然,私下里给人说:“让她告去。告到联合国我都不怕!”可是,渐渐地,他就觉得风头不对了。他知道,县委书记王华欣早就看过那份“材料”了,可他却一直不动声色,就像是不知道这件事一样,既不制止,也不通气,一任事态发展。 很快,县长老婆状告县长的事,成了全县的特大新闻!一时,各种谣传满天飞,到处都在传播县长马阳收贿多少多少的消息。人们纷纷议论说:别人说的有假,他老婆说的还有假?! 又有人说:市纪委调查组马上就下来了…… 到了这时,县委书记王华欣还是没有明确态度。他只是很随意地问了句:“你老婆是咋回事?” 马阳马上掏出了吴广文和秦校长写的那份“检讨”,他把那张纸往王华欣的桌上㊣(2)一放,说:“是她干下了见不得人的事,倒反咬一口!她告就让他告了,我奉陪到底!” 王华欣并不看那张纸,只皱了皱眉头说:“这是干什么?很不好嘛。你别理她,让她告去。”话虽是这样说,可私下里,却有人告诉马阳说,最近范骡子常到王书记那里去…… 还有消息说,这件事是范骡子一手策划的,他正到处活动呢,不光是往上发告状信。还串联了十几个乡的乡长……县里的班子马上就要改选,马阳这会才认识到问题的严重性了。 于是,他立即拨通了马家堡的电话。在电话里,他对村秘书杨根宝说:“根宝,无论如何我得见马伯一面!” 八月二十七,是马家堡的吉数,是上苍给马家堡人送来星宿的日子。 六十年前的那一天,迎着灿灿的朝霞,马天成光荣诞生在马家堡的一座破旧的茅屋里。时光荏苒,斗转星移,漫长的六十年过去了,在马家堡,他已先后领导了四代人,马家堡也成了平原上最有名的村子。 有一天,他忽然说,他老了。 马家堡人说,马伯不老。再说,没有马伯,我们怎么活呢? 他笑笑说,他们巴不得我去呢。 马家堡人一个个泪汪汪的,说,马伯,你怎么说这话呢?你的恩典我们会记一辈子的…… ㊣(3)他叹口气说,人都是要去的。过了八月二十七,我就活满一个甲子了。老了,老了呀。 这话虽然是私下说的,也就是一两个人知道,可很快就传遍全村了。于是,就有人死死地记住了这个日子…… 晨光里,在太阳还未升起的时候,高挂在马家堡村街中央的大喇叭就响起来了,喇叭里播出的是《东方红》乐曲。三十年来,马家堡的第一支曲子一直是《东方红》。 这其实是一道命令,一道无形的命令,在《东方红》的乐曲声中,马家堡的男男女女、老老少少,一个个揉着眼,小跑着走出来,齐聚在村办公楼前的场上。接着大喇叭里就传出了“马家堡健身操”的音乐。 这音乐是套仿的,其实也就是一般的操乐。音乐响起来的时候,马家堡人就跟着伸胳膊蜷腿……这就是马家堡的晨操。这套操是马天成搞的,也是八节,所以叫“马家堡健身操”。 作完健身操,当人们回家吃饭的时候,挂在各家屋门前的小喇叭就又响起来了,喇叭碗儿里传出的是女播音员姜红豆那半普通半乡土的语音。姜红豆的语音里带有一股牛屎饼花加含羞草的气味,很让马家堡的小伙子们着迷。 姜红豆在小喇叭碗儿里捏着腔说:马家堡人民广播站,现在开始播音了……同志们,今天是八月十七㊣(4)日,八月十七日,也就是说,离我们敬爱的老书记的生日只有十天了,只有十天了!各单位、各部门都纷纷写下了决心书,决心以实际行动,以优异的工怍成绩为老人的生日献礼! 写决心书的单位有:第一队、第二队、第三队、奶牛厂、面粉厂、造纸厂、制药厂、食品厂、饮料厂、猪厂、羊厂。饲料厂、汽车队、机耕队、卫生院、浴池、学校……接着,姜红豆又说:这个日子就快要来到了。人们都期盼着这个难忘的日子,期盼着能在老人六十大寿邪一天去为他祝寿…… 可是,姜红豆仅仅才播了一天半,刚刚播完那些“决心书”,就再也不播那个“时刻”了。当有人问起的时候,她抿着嘴儿,有点遗憾地说: “老头”不让播了。 是呀,村民们都盼着这一天哪,村民们早就开始串联了。人们在私下里偷偷商议着,该给“老头”送点什么好呢?不光是村民们想为老人祝寿。早在半月前,就先后有省、地、县的各方人士纷纷打电话来,询问寿辰的具体时间……可是,当播音停止后,突然之阚,老人发下话了。老人说了六个字:不祝寿。不收礼。 就这六个字,立时平息了村人们祝寿的念头,他们都知道老人的脾气,也就罢了。只是忙坏了村里的秘书。在那些天里,他几乎每天㊣(5)都坐在电话机旁,给各方人士挂电话、回电话,作一些必要的解释。他在电话里不厌其烦地说:“马伯说了,心意他领了。请你们不要来。来了也不接待。马伯说……” 然而,在八月二十七这一天,还是有人来了。上午十点的时候,在离村不远的108国道上,先后有一辆辆的小汽车向马家堡驶来。仅从那些耀眼的轿车上就可以看出,来的全都是非同小可的人物。 可这些车辆并没有直接开进马家堡,他们离村很远就停下来了。那些坐着轿车来的客人们,把车一辆一辆地停在了村外的路口上,尔后一个个徒步向村里走去。 渐渐地,车越来越多。多得连过往的路人都惊诧了。只见先后有二十几辆高级豪华的轿车停在付外的路边上,排起了一个长长的耀人眼目的车队。从车上走下来的人一个个气宇不凡,他们相互打着招呼,手里提着礼品,大步走着。有人一边走一边说:“不知老头见不见咱们?” 有人摇摇头,说:“不会见:老头既然发话了,他说不见就不见。”还有人说:“老头六十大寿,不见也得来呀!”有人说:“那是,那是。” 村里的干部们自然知道这些人的分量,也都慌慌地迎出来,把池们迎进一个个接待室,倒上水,递上烟,说一些客气话,尔后私下消悄地㊣(6)派人去请示马伯。马天成沉思良久,淡淡地浇:“既然来了,就安排他们吃个便饭吧。”又问:“见不见?” 他说:“不见。” 中午时分,在马家堡接待客人的小餐厅里,依次安排了三桌。第一桌摆在题名为“棉田小屋”的雅间里。“棉田小屋”里挂有一个巨大的、镶在玻璃镜框里的彩色壁画,壁画上是一团团雪白灿灿的棉花。这桌安排的全是省、地、县一些很有名堂的行政官员; 第二桌摆在题名为“麦田小屋”的雅间里。“麦田小屋”里仍是挂着一个巨大的、镶在玻璃镜框里的彩色壁画,壁画上是一片片金灿灿的麦穗。这桌安排的大多是一些很有影响的文化人,是—些报纸、电视台、杂志的高级记者们; 第三桌摆在题名为“谷田小屋”的雅间里。“谷田小屋”里还是挂着一个巨大的、镶在玻璃镜框里的彩色壁画,壁画上是一丛丛黄澄澄的谷穗。这桌的人稍杂一些,有几位是省里市里一些银行的行长,有几位是省里一些大公司的经理。还有两位是在工商、税务部门负一些责任的。 待客人坐下后,菜很快就上来了,每桌先上的是八道凉菜:第一道是“油炸蝈蝈”;第二道是“凉拌灰灰菜”;第三道是“糊烧麻雀”;第四道是“清蒸榆钱儿”;第五道是“醋熘蚂蚱”;㊣(7)第六道是“拔丝红薯”;第七道是“风腊鹌鹁”;第八道是“蒜辣柳尖儿”。这八道菜都是具有“马家堡风格”的,是马家堡的土产。每逢来了较为重要的客人,这八道凉菜是必上的。虽然多是野物、土产,灶上还是极为讲究的。这八道菜所花费的代价绝不低于一桌高档宴席。 当然了,这八道只能算是配菜,主菜是火锅,那火锅是专门从外地买的,袖珍形的。烧的是酒精,每人面前摆一个;火锅的配菜也是八种,有生鱼片、鳝丝、羊肉片.肥牛片、鱿鱼片…… ㊣共7㊣

狠男人小说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 神秘马伯 神秘马伯 神秘马伯 ㊣(1)84.神秘马伯 酒水是三种:看白酒,那自然是“五粮液”;有红酒,那自然是“民权红葡萄”;有啤酒,那自然是“青岛生啤”了。最后才是主食。主食有馄钝、饺子、豆面面条、小窝头等等,也都是极精致讲究的。不过,这样的档次,在马家堡只能算是二类或三类的接待规格。既使这样,也必须有马天成发话,若是马伯不点头,客人是坐不到这里的。只要马伯说出“便饭”二字,就是这样的规格了。 端起酒怀的时候,坐在“棉田小屋”的一位十分精干的、看上去还有些傲然的中年人首先站了起来,他是特地从省城赶来的,是省里一个十分要害部门的处长。他举起洒杯、郑重地说:“首先让我们绐马伯祝寿,祝老人家身体健康!岁岁健康!马伯不在,作为晚辈,我先喝为敬吧……” 说着,他一连喝了三杯。喝毕,他又对在一旁作陪的村干部说:“请转告马伯,老人的生日,我年年都会来的。他不让来,我也要来……”话语中,仿佛言犹未尽,又补充道,“马伯是我的恩人哪!” 众人也都跟着站起来,为老人的寿辰和健康干杯。说起马伯,谈起往事,自然都有很多的感慨…… 酒过三巡之后,坐在“麦田小屋”里的一位客人突然泪流满面,他哽咽着对作陪的村秘书说㊣(2):“根宝啊,我在马家堡当知青的时候,你才四岁,才这么一点点高,你小,你不知道,那时候,那时候啊……要不是马伯,就不会有我冯某人的今天!是马伯介绍我入的党,是马伯推荐我上了大学,分到报社后,又是马伯一次一次帮我……说起来,我是省城报社的副总编,我也算是有发稿权的人,可我没有为马家堡写过一篇稿子,一个字也没写过。每次跟老头谈起来。老头都说,你写什么稿子?你不要写,你是马家堡出去的人么。你吹什么?我不要你吹,吹得高捧得死。 可我知道,我心里什么都清楚。老头是为我好呀!前些年,评职称的时候,我缺软件,我没有书啊!实在没办法的时候,我又硬着头皮找了马伯,马伯给了我三个字:出,出好!第二天,马伯就派人把钱给出版社送去了,我这才评上了编审。人心都是肉长的呀!根宝啊根宝,你把酒倒上,全倒上。我喝这一溜儿,我喝十二杯!我这是为马伯喝的……”他把排在桌上的酒一杯一杯地喝下去,摇摇地晃着身子说:“我真想为老头办件事呀,我冯云山什么时候能为老头办件事呢?” 坐在“谷田小屋”里的那位银行行长大概是喝多了,红涨着脸,嘴里絮絮叨叨地就那么几句话:“老头怎么不上我们那儿贷款呢?多少人找我,认识不认识的,㊣(3)都去找我,我都给他们批了。大笔一挥,批了!就老头不找我.老头是看不起他这个侄子呀!给老头捎话吧,给老头说,我对他有意见!我范炳臣对他老人家有意见。 马家堡办这么多企业,难道说不需要钱么?可老头就是不找我,找别人都不找我。只要老头言语一声,让人拿二指宽的条子,我都认,我不是不认哪!可老头不找我呀,老头就是不找我……喝?这酒我不喝了,我生老头的气……” 坐在他身旁的是一位市工商局的副局长,他也喝得稍多了一点儿,听范炳臣这么说,马上举起手来:“老范,你说啥?你生谁的气?你还敢生老头的气?!你再说一遍?敢再说生老头的气,我就敢扇你!”老范马上扬起脸,说:“老刘.你扇;你扇,你替老头扇我,我不还手!”老刘说:“这还差不多……”众人跟着嚷嚷说:“罚酒,罚酒!” 等客人吃完饭的时候,村秘书杨根宝已经把一些要做的小事做了。他悄悄地把那些坐在身一处吃饭的司机叫来,每辆车的后备箱里都装上了一份礼物,这些礼物也都是马家堡的土产:每人一壶小磨香油,十袋精挚奶粉,一箱饮料。这是惯例。 茶后,客人们要走了,村干部们也都跟着出来送行。临上路时,有三位客人再三地表达了想见见马伯的意思。报㊣(4)社的冯云山把杨根宝拽到一旁,悄声说:“根宝,你跟马伯说,我想见见他老人家,你让他给我安排个时间,到时候我再来……” 银行行长范炳臣,在临上车前,又回过身来,紧握住村秘书的手,低声说:“根宝,给老头说,我想见他。你给我说说,看老人啥时候有空……” 根宝笑着说:“我一定转告。” 不料,工商局的那位副局长老刘,摇摇晃晃的,酒醉人不醉,走着走着,却又站住了,他结结巴巴地说:“我我我不走了。我不走了。我有事,我再等一天,说啥也得见见马伯……” 这是一个静谧的、很少有外人知道的小院。 小院隐在果园的深处。秋了,苹果开始有香味了,在秋阳的映照下,一树一树的果儿泛着青色的亮光。有雀儿在果树上飞来飞去,从这个果儿上跳到那个果儿上,枝头微微地弹动着,弹出一片雀儿的“啾啾”。在果枝的缝隙里,在一排排果树的后边,若隐若现地透出一个小院落来。 那院门很旧了,是那种老式的双扇门,门板上黑污污的,带着雨水留下的陈年污迹,看去,显然是从旧房上拆下来的。院墙有一人多高,旧砖砌的。院子里歇着一架葡萄,那葡萄也已很有些年数了,一身铁黑色,树身虬虬蚺蚺,蜿蜒向上爬去,爬出一片片遮㊣(5)荫的老叶,那叶儿经了初霜的浸染,叶边已泛红了,叶下垂着一串一串的葡萄。葡萄架下有一石桌,石桌是旧碾盘改的,还有两只旧日的小石磙,权且做了石凳。葡萄架的后边有三间茅屋,足麦草苫的。总共三问草房,还有一问是单独隔出来的,也单独有一个可以进出的门。门都是单扇。窗户呢,也仍是旧式的格子小扇,很有些寒碜的样子。 进门就可以看见耶只破旧的洗脸盆架,架上放着一盆清水;靠里;摆着一张旧办公桌,还有几张简单的床铺,一些木椅之类……墙上糊的是一些过期的旧报纸,报纸因有些时日了,泛黄。更靠里一些,单放着一张床,是草床,床前也是一张旧桌,旧桌旁挡着一架旧式的立柜,立柜外边是一张简易的木制躺椅,躺椅上半躺半靠地坐着一位老人。 老人半眯着眼,两只手摊放在躺椅的扶手上,默默地躺靠在那里,仿佛是睡去了。在他的呼吸里,竟然散发着一股股革的气味,那气味是各种肯气杂合出来的,弥漫了整个屋子,显得非常浓烈、独特。老人的脸是国字形的,脸上的皱纹却是弧状的,一条条皱折像涟漪一样四散开去,显得人很平和; 可他的眉毛就像是硬板刷一样.浓浓、硬硬的,看去不怒自威,这人就是马天成了。在马家堡的今天,家家户户都住上了㊣(6)两层小楼,村里自然也有许多豪华的各种规格的接待室、办公室,办公楼就更不用说了……然而,只有这里才真正是马天成办公的地方。 如果细细地观察,就会发现,茅屋虽然破旧,里边却有着较现代化的装备。外间,在那张旧木桌上,在一只旧毛巾的下边,悄悄地摆放着两部电话机,一只是红色的.一只是黑色的,那红色的是外线,那黑色的是内线,那电话随时可以拨通中国乃至世界的任何一个地方; 在那些简易床铺的下边,隐隐可以看见装有暖气设备的管道和一排排铁制的暖气片;在门的后方,在一个很不显眼的地方,还摆放着一台可以控温的电热饮水机和一些茶具。 里间,也是有床铺的,床上铺着蓝格格的粗布床单;就在那粗布床单上,放着一只进口的十七波段的收音机,那自然是收听新闻用的;在被旧立柜挡着的一一张旧办公桌上,还有一只白色的电话机,那是一只专线电话;在立柜外边,放的是一对木制简易沙发,在沙发中间的小条凡上。放着一只在十五公里范围内有效的对讲饥,如果他要说什么的话,在几秒钟之内,他的声音就可以传遍马家堡的任何一个地方…… 老人也并没有唾去,偶尔,他的手指会微微地在木制躺椅的扶手上弹动一下,当他手指弹动的时候,就会露出压在能手心下的一只小钥匙,那时一支看上去很普通的钥匙,只不过有些精致罢了。然而,却没有人会知遒,这其实是一台“奔驰5”的车钥匙,它价值一百二十多万呢! 今天是老人的生日,是他的六十大寿。可他却默默地躺坐在这里,整整一天了,谁也不见。在这一天的大多数时间里,他似乎都在把玩那把小小的车钥匙,他特别喜欢钥匙贴在手指上的那种感觉,那凉是光滑的、沁人的。有肉感的。 ㊣共6㊣

狠男人小说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 我就是你的生日礼物 我就是你的生日礼物 我就是你的生日礼物 ㊣(1)85.我就是你的生日礼物 那只明锃锃的车钥匙在他的手心里跳跃着,绐他带来了圆润的、丝丝缕缕的娱悦。有时候,他把它扔起来,听那落在桌上的那声“当”的脆响;有的时候,他又把它拿起来。用力地贴在脸颊上,在脸上印出一个椭圆彤的印痕,他喜欢这样。可他的心却并不在车钥匙上,他的心是在漫长的六十年中游荡……。 日子很碎呀,不是么?日子是一天一天走过来的。马家堡虽说地方不大,可也费了他四十年的心血啊!在这四十年中,他先后有过七次危机,那七次,每一次都让他绞尽了脑汁,可他终于还是走过来了,他创立了一个新的马家堡.一个在豫中平原赫赫有名的马家堡。他值呀!可他的思绪却时常出现恍惚,有时候,他会蓦地睁开眼来,眼里透出一丝警觉,像是突然发现了什么……尔后他又慢慢地闭上跟睛,重新回到平静中。 是呀,有些事情是可以言说的,能说的都在这块士地上矗立着;而有些事情是不能言说的,还有些事情是他不想言说的,那些事情都装在他的脑海里,在闲暇的时候,它会悄悄地溜出来……他也常常忆起童年的一些往事,那往事是零碎的,一片一片的,不知怎的,当静下来时,就会陡然蹦出一片来…… 在一个场光地净的日子里,他看㊣(2)见他和一些岁的娃子在场里玩“中状元”。那时候,‘‘中状元”是乡下孩子独有的游戏。娃们在光溜溜的场里脱下那些破鞋,尔后鞋尖对着鞋尖竖起来,垒一个小小的宝塔。于是,孩子们就排成队,手里提着另一只破鞋去砸那“宝塔”,看谁砸得准。 每砸倒一次,娃子们就喊:“中了!中了!”接着重新再垒,垒了再砸。那时侯,他中了多少”状元”哪!那破鞋像箭一样地甩出去,甩出一股子脚臭气,在翻飞着脚臭气的场院里,娃们齐声高喊:“中,中,中状元,骑白马,戴金冠!”…… 想起童年里的这段往事,他抬起手,轻轻地拍了拍头,默然地笑了。这时,他的笑里显现出了少有的慈祥,他脸上的皱纹也像花一样的舒展开去。尔后,他慢慢地坐直身子,学着童年的样子,把那只钥匙用力地投了出去,只听“当啷”一声,钥匙准确地落进了门旁的洗脸盆里…… 听到响声,村秘书杨根室走了进来:这是一个十分机灵的年轻人,他在门外已站了一会儿了。他跨进门来,先是立在门旁,轻轻地叫了声:“马伯……” 马天成仍是眯着眼,在那里半躺半靠地坐着,也仅仅是“嗯”了一声。杨根宝却马上走到水盆前,在清水里摆了几下毛巾,三下两下拧出了一个毛巾把,又快步走㊣(3)到马天成身边,把毛巾抖开,递到了他抟面前。 马天成睁开眼来,接过毛巾在脸上撩了几下,又随手把毛巾递还给他,淡淡地问:“走了?” 杨根宝赶忙说:“走啦.走啦,客人都送走了。还剩一个……”说着,看马天成坐起来了,年轻的村秘书笑着说:“马伯,我今天可真是开跟了!” 马天成看了他一眼,也淡淡地笑乐笑,说:“咋呼啥?你开啥眼了!开了吧!” 杨根宝迅速地看了马天成一跟,他有点不好意思了。啊,这是个最值得骄傲、最值得自豪的老人,他的辉煌是很多人穷其一生都无法达到的。可他从来没有骄傲过。他的话总是很含蓄,无论什么时候都裹着一层让人无法看清的东西……村秘书挠挠头.“嘿嘿”地笑着,赶快从衣兜里掏出一个小本本来,念道:“马伯,我给你汇报汇报,今天……” 马天成摆了摆手,说:“我知道,你不用念了。” 村秘书一楞,一时下知该说什么了…… 马天成轻轻地拍着头,说:“根宝呵,我给你一个学习的机会,你说说,他们是来看谁的呢?” 村秘书用试探的语气说:“他们……可都是来给您老祝寿的呀。” 马天成闭上眼,轻轻地摇了摇头,说:“也是也不是。我看,主要㊣(4)是为两个字,两个字呀。说得好听一点呢,是为了‘进步’……当然了,情义也是有的,不能说没有。人嘛,种瓜得瓜,种豆得豆,搭锯见沫呀,但主要是为两个字。” 村秘书问:“马伯,是哪两个字呀?” 马天成沉吟了片刻,没有说是哪两个字,只是很含糊地说:“是有所图啊.” 村秘书说:“马伯,他们都说……” 马天成眯着眼说:“想见我?我知道他们想见我。根宝,人心不足啊。他们想见我,都是有想法的。他们都是人才,难得的人才呀,不然,我也不会……我是帮过他们。我还会帮他们的。可我也有我的原则,我的原则是,于马冢堡有利的事我干……” 村秘书赶忙说:“马伯原则性强,我们得好好学呀。” 马天成斜了他一眼,说:“猴,你也烧杆我呢?” 村秘书忙说:“不敢.不敢。我哪敢呢?我是真心话。” 马天成不再说什么了。停了片刻,他问:“邱建伟来了吧?” 村秘书说:“邱处长来了。他还说,以后年年都要来。” 马天成微微地笑了笑,说:“那是个聪明人呀。” 村秘书又汇报说:“刘局长没走,在这儿等着见你呢。” 马天成沉吟了一会儿,摇了摇头,好久才说:㊣(5)“……副了多年。想当正职。想叫我给市里说说话?我一个刨地球的,不是不能说,说多了也不管用……还是不见吧。” “冯总编也想见您,一再地让我捎话……”村秘书弓了弓身子,说。 马天成拍了拍脑门:“云山是个好人,粘了一点。可用而不可大用……再说吧。” 村秘书又用试探的语气说:“那。范行长……” 马天成忽然直起身子:“小范也来了?” 秘书说:“来了。非说要见见你,说一定得给他安排个时间。临上车还说呢……” 马天成笑着说:“炳臣呀,人马马啦啦的,也算是一角子将。有豪气。好,过一段时间,我见见他。” 村秘书接着汇报说:“马伯,大伙都想给您老祝寿,您不让,也没人敢了。村里一些孙辈的娃子,学前班的,想来给您老磕个头,这你总不能不让吧?” 马天成睁开双眼,看了看杨根宝说:“是你组织的吧?” 村秘书慌了,忙说:“不是,不是。是孩子们想来……也可能是他们家里人……马伯呀,大伙对你的感情,你还不清楚?他们早就排好了队,在街口上等着呢,你看……” 马天成一下一下地拍着头,停了好久才说:“算了,别折我的寿了。咱马家堡不搞这一套。” ㊣(6)村秘书又请示说:“那,马伯,那些礼品怎么办?” 马天成淡淡地问:“啥?” 村秘书说:“光大蛋糕就二十多个呢!全是订做的……” 马天成摆摆手,打断了他的话:“分给群众吧,一个单位一个。” 村秘书用试探的语气说:“不留一个?” 马天成说:“一个不留。” 村秘书想了想,又看了看手里的小本,说:“哎呀,我差点忘了一件事。马县长先后打了三次电话,想见你,说有急事。你看……?” 马天成身子往后一歪,重又躺在了靠椅上,他闭上眼睛。沉默了一会儿,喃喃地说:“马阳会有啥急事?不好好当他的县长,找我干什么?他来了?” 村秘书说:“本来要来的,临时脱不开身子,特意派了办公室马主任来……又打电话说,请马伯一定给他安排个时间。” 马天成没有吭声,只是很久地沉默着…… 村秘书又站了一会儿,轻声说:“马伯,那我走了。” 马天成用手一下一下地拍着头,沉吟片刻,说:”嗯?” 村秘书听到声音,立时转过身来,望着老人…… 马天成说:“给马阳回电话吧。” 夜深的时候,一个影儿悄悄地溜进了隐在果园里的茅屋…… ㊣(7)片刻,院子里传来了“踏喇、踏喇”的脚步声,紧跟着是几声响亮的咳嗽,那是马天成从外边回来了。 马天成走进茅屋,“啪”一声拉亮了电灯,这时,他像是突然之间闻到了什么,很重地咳嗽了一声,问:“谁呀?” 只听里屋传柬了猫样的声音:“……是我。” 听到回答,马天成愣愣地站了一会儿,缓步走了过去,他推开里间的屋门,又拉开灯,只见一个姑娘勾着头,在里屋的床边上坐着…… 马天成略感诧异地望着她,说,“噢,是小雪儿,你怎么来了?” 小雪儿默默地站起来,低着头说:“是我妈让我来的。” 马天成沉吟了片刻,说:“噢,有事么?” 小雪儿说:“我妈说,今天是您的生日,是您的六十大寿,让我给您送礼物来了。” 听她这么说,马天成笑了。他哈哈大笑,说:“好哇,好哇,礼物呢?” 小雪儿轻轻地咬了咬下唇,低声说:“我就是……” ㊣共7㊣

狠男人小说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 多好的一盘菜呀 多好的一盘菜呀 多好的一盘菜呀 ㊣(1)86.多好的一盘菜呀 马天成觉得脑海里“嗡”的一下,炸了!有一种白亮亮的东西像大水一样漫过来……他眼前即刻出现了一个雪白的、扭动着的,一双充满情的哀怨的大眼睛,那眼睛、那带出了一串串粉红色的回忆。回忆像火苗一样在他的胸中燃烧着,他的心、他的肝、他的五脏六腑都在火中煎着、炼着、熬着……接着,他仿佛又听到了那“沙拉、沙拉”的声音,三十年来,那“沙拉、沙拉”的声音一直在他的耳畔响着、在他的心里锯着。纵然是他的人生辉煌达到顶点的时候,他也没有忘记那“沙沙”声。 马天成默默地望着站在床边上的小雪儿,久久不语。那是玉立着一份年轻的、新鲜的血肉。肉是白的,是那种粉粉的白,润润的白,活鲜亮丽的,由那白里绷着一丝一丝的嫩红,就像是“鹅娃儿笋”一样。眉儿是黑线,是丝线已样的黑,黑得活泼,黑得细密,黑得灵敏,那黑一抹一弯.动出一撇勾人的黑晕。眼是一潭晶莹莹的水儿,那水儿是活的,透的,葡萄一样的。 那韵儿也仿佛是一层一层的,一波一波的。波中闪着一些金色的钩也一样的亮点,也沉也伏,忽而隐了.忽而又泛上来,樯似那潭中的鱼儿,一游一游,让人馋哪。鼻儿呢,巧巧的,纤纤的,有红润慢慢浸出,鼻尖生上亮着白绒㊣(2)绒的细汗,鼻弧儿一挑,耸中含媚,媚里带羞。嘴儿是红的,是娜种天然的、肉肉的红,红得生动,红得健康。红得鲜艳,不带一丁点脂粉气。 她高挑婷婷地立在那里,浑身上下透着一股姑娘特有的青春气息,那气息是由一曲一曲的椭圆形肉弧组成的,她的胸部,她的腰部,她的臀部,全都……啊,多好。熟了!熟了呀。马天成在心里默默地说。缝的口光像弹簧一样围着小雪雪转了三圈,弹出去,拉回来,再弹出去。再批回来,终于,他慢慢地转过身去,喃喃地说:“是你妈让你来的?” 小雪儿不吭声。 他闭上眼,默默地说:“回去吧,孩子,你回去吧。” 小雪儿说:“我,我是自愿的。” 他咳了一声,用干哑的声音说:“孩子,你误会了吧?我,好像……给你妈说过,让你得空儿来一趟,是想、跟你谈谈工作上的事,是想,给你加加担子……改天,再说吧。” 小雪儿睫毛一闪,悄然落下了一滴晶莹的泪珠,她小声说:“我真是自愿的……” 他转过身来,走上前去,轻轻地拍了拍小雪儿的肩膀,在这一瞬间,他的手感受到了女人身体的柔软和温热,那温热再一次点燃了他心中的火焰……可他仍然说:“回去吧,孩子。” 小雪儿抬起头来,望着他说:“马㊣(3)伯,早年,你救过我妈……后来,又救了我哥,你是我们家的大恩人。没有你,就没有我们一家……我不知道该怎么说……” 他不敢再看那“水儿”,那“水儿”真润人哪! 他干干地说:“小雪儿,那些事不要再提了。那都是些过去的事了……唉,那也是我该做的,我是马家堡的当家人嘛。” 小雪儿咬了咬嘴唇,说:“今天是您的六十大寿……我妈说,您什么都不缺……”说着,她开始解扣子了…… 他说:“孩子呀,你是不是看我老了,可怜我?” 小雪儿绷紧一线血红,不吭,她已解开了第一个扣子,正在解第二个扣子…… 马天成说:“孩子,你想要什么?你要什么,你给我说……” 小雪儿说:“我什么都不要,我们家欠你太多了,我只想……” 马天成扭过身去,在沙发上坐了下来,他无力地摆了摆手。说:“去吧,你去吧……” 这时,小雪儿已解开了这三个扣子。顷刻间,…… 马天成用嘴巴亲了一下,却加重语气说:“去吧,孩子。你马伯老了,你还年轻,你马伯不能毁你。你这份儿情意,我,收下了……” 小雪儿停住手,愣愣地站在那儿,片刻,她又慢慢地、一个一个地把扣子重新扣上…… ㊣(4)她用低低的、近似耳语的声音说:“马伯,我走了。” 马天成摆摆手:“去吧,孩子。” 小雪儿又咬了咬嘴唇,快步地朝门口走去。可马天成又忽然叫住她说:“等…下……”小雪儿童站在门口,转过脸来,默默地望着他…… 马天成说:“你妈她……” 小雪儿说:“我妈她……” 马天成说:“噢噢,噢噢。孩子,给你妈捎个话,就说我……让她多保重吧。” 小雪儿默默地点点头…… 接着,马天成又用伤感的语气说:“孩子呀,你马伯老了,上岁数了,又管着马家堡这么一大摊子……有时候,也累,也孤啊!你得闲的时候,多来看看你马伯,好么?” 小雪儿又点了点头。 马天成叹了口气,终于说:“天不早了,回吧。” 小雪儿走后,马天成一动也不动地坐在那里。他喃喃地说:“好菜呀,多好的一盘菜呀!” 接着,他眼前出现了另一个女人,出现了一双凄然动人的眼睛,出现了许许多多的令人难以忘怀的日子,那些日子就像是粉红色的羽毛,在他的眼前乱纷纷地飞舞着,一片一片,一絮一絮地落在他的心上,飞动着的是羽毛,落下的却是火焰……他的心说,是钢人也化了呀! 是呀.三十五年前,他曾经救过㊣(5)一个女人。每当想起那个女人,他就会闻到一股枣花的气味。在那个大雪纷飞的早晨.那个女人倒在村口的草席里,那天,她穿的就是一件枣花布衫……后来,那女人多次对他说:你要了我吧,要了我吧,我实在是受不了了……可他一次也没有要过那个女人……他多想要那个女人呀!可是,那时候,那时候呀…… 现在,在他六十大寿的这一天,她的女儿来了,她是来回报他的……什么叫“献身”?这才是“献身”哪!人,活到了这份上,也算值了。账是不能还的,有些账必须让它欠着,欠着很好。更让他感到欣慰的是,今夜,他没有再听到那“沙拉、沙拉”的声音,它竟然不再出现了……为此。他也有一点点的遗憾。 马天成轻轻地拍着脑门,默默地对自己说:练吧,再练练功吧…… 夜半时分,马天成练完功,刚刚躺下打了个盹儿。突然,那个放在小茶几上的“对讲机”响了,里边传出了民兵连长马二豹那急切的呼叫声:“马伯,马伯,有急事向你汇报,有急事向你汇报!” 马天成坐了起来,拿起那个“对讲机”,平静地问:“啥事?说。” 马二豹在“对讲机”里迟疑了一下,说:“这事,鳖儿……” 马天成问:“急事么?” 马二豹说:“急事㊣(6)。” 马天成马上说:“你来吧。” 一个时辰不到,马二豹手里抓着那部“对讲机”,气喘吁吁地跑来了,他进门就报告说:“马伯,有人往你脸上抹屎!” 马天成仍坐在那里,沉静地看了他一眼,批评说:“看你慌哩,慌个啥嘛?啥事儿吧,说清楚。” 马二豹喘了口气,又说:“我刚刚得到消息,有人要走……” 马天成问:“谁要走?往哪儿走?” 马二豹说:“就是那个愣头青货,二组在面粉厂的那个刘庭玉。操!他要脱离集体,要带着老婆孩子走……这不是往你老脸上抹灰是啥?!” 马天成心里“格登”一下,好久没有说话。过了一会儿,淡淡地说:“走就让他走嘛。你慌个啥?” 马二豹一时被激住了,他望着马天成,张口结舌地说:“这,这……他正收拾东西哪,明儿一早就走了呀!” 马天成的心被狠狠地扎了一下。就在二十天前,省里的一个领导来参观的时候,他还笑着说:“马家堡没有一个人愿意脱离集体,打都打不走啊! ” 那个领导也笑着说:“你们是平原一枝花,富哟! ”可现在,他的话音刚落,就有人要走了……这是打他的脸哪!马天成闭上眼睛,沉默了一会儿,说:“通知干部们,开个会吧。” 马二豹㊣(7)应了一声,立时走到院子里,拿着“对讲机”大声吆喝起来 一会儿功夫,干部们匆匆赶来了。等人到齐的时候,马天成站起身来,望了他们一眼,说:“你们讨论吧,拿个意见出来……”说着,却径直走到靠里边的那张草床上,一扭身躺下了。 这能算是一张床么? 它是那样的破旧,床帮仅是几块粗糙的、黑污污的木头,木头上泛着一股腥叽叽的气味,那气味是人的油汗和蚊虫的尸体喂出来的。说是床,也仅是床框上简单地网着一些草绳,草绳上结着一个一个的网结,那网结是一扣一扣的,人躺上去的时候,就像是落在了一个没有多少张力的兜网上,那一扣一扣的绳结会深深地勒进入的皮肤。那可是些带有毛刺的草绳啊! ㊣共7㊣

狠男人小说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 扣个屎盆子 扣个屎盆子 扣个屎盆子 ㊣(1)87.扣个屎盆子 可是,对马家堡来说,这绳床是有纪念意义的。这张绳床的床帮是槐木的,很结实,它已有四十年的历史了,可以说,它是马家堡艰难岁月的见证。 早在四十年前,在马天成刚当上支书的时候,村里很穷,穷得连一张桌都买不起。于是,马天成就带人下河坡里割草,尔后把草晒于,拧成绳子;又伐了几棵不长的老槐树,打了这么个绳床,这些绳床后来就成了他们的办公用具,夜里开会,可以坐一坐,躺一躺,实在是太晚了,就睡在这些绳床上……渐渐地,这些绳床大多都坐坏了,也就不再用了。可马天成却执意要留下一只,他说他已经睡习惯了,离开这草编的绳床,他睡不着觉。 “马家堡绳床”的光荣,是很多年后才有的。最早的影响,是一位省委副书记造出去的。 1966年冬天,马天成秘密地从外边接回来了一个人。这个人是用架子车偷偷拉来的,他的腰被打断了。尔后,在长达一年多的时间里,那人就隐藏在苹果园的茅屋里,躺在一张革床上……多年后,一直到那人再次复出的时候,人们才知道,这里曾经藏过一个省委书记! 这位省委书记复出后,特别怀念在马家堡的那些日子,尤其怀念他曾经躺过的那张草床。他到处给人说,要不是老马㊣(2)的那张草床,他就活不到今天……他说,那时候,他的腰被红卫兵打断了,疼得厉害,可一躺到那张草床上,他身上的疼痛马上就轻了,先是麻,后是痒,哎呀,那滋味真是舒服啊!…… 他说,因为怕人发现,他没有请医生看,也不敢请医生看,是那些草的气味治好的他的腰,百草治百病啊!……他还说,一躺到那张草床上,不知怎的,这心就静了,什么也不想了。他马上就看到了他的母亲,他能咬着牙活下来,就是他想到了他的母亲…… 这位省委书记走一处说一处。一时,“马家堡绳床”就成了上层一些领导眼里的神奇之物!那些上了年纪的高层领导人,有过腰疼病的,纷纷派人前来讨要;连北京都知道了“马家堡绳床”的传说……(当然,那些送人用的“马家堡绳床”已不是昔日的那种破绳床了,床架是专门订制的,草也是专门种植,经过选择的,不似以前的那么扎人了。)再加上一些报纸、电台的鼓噪、宣传,“马家堡绳床”一下子名扬四方!它先是具有了包治百病的神性,继而又成了一种精神的象征。 然而,真正喜欢绳床、离不开绳床的,却只有马天成一个人,只有他这张绳床才是采集了二十多种草编出来的,其中有很多种带有毛毛刺儿的草,他特别喜欢那种扎扎窝窝的感觉。㊣(3) 他只要一躺到邵张绳床上,浑身的血好像一下子全流到脊背上了。那刺是一点一点的,一芒一芒的,一小窝儿一小窝儿的。一开始的时候,瞧只是感觉到这里有一点点儿扎,那里有一星星儿的刺.那刺动是很轻微的,是可以品的。慢慢地.脊梁上就像着了火,是那慢烧的小火,小火在他的毛孔里烧着,一点点、一点点地热,那感觉就像是有什么从脊背上流出来了。一炙一炙地流,一润一润地流,多好啊,那初期的扎扎窝窝的疼点在慢慢地消失。 脊梁也跟着消失了,再过一会儿,就没有脊梁了,什么也没有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气味,那是一种草和接触后产生出来的气味:先是腥,有一点茜涩的腥;接着是香,也是那种带一点苦涩的香;尔后是甜,仍是那种带一点苦涩珠的甜。再接着,草的气味就把人整个覆盖了.各种草都在释放着它们的气味,他成了气味的导体,那被割了又晒,晒了叉拧的草像是还阳了一样,发散出一般股浓烈的黑颜色的芳香…… 他就像是躺到了大地之上.躺到了无边的田野里,身下是一窝一窝的热土,四周是茂密的草丛,他也虢跟着化成了一株草,成了草精了,他也常给人开玩笑说,他就是草脱生的,他是“草精”。到了这时,也只有这时候,他的大脑里才会一㊣(4)片清明,该放下的全都放下。该扔的也都扔掉了,那思绪就像锥子一样,尖锐地执在一点上,那么,思考重大问题的时候就到了。 马天成很久没有躺这张草床了。过去,每逢遇到重大问题的时候,他都要存遮张绳床上.躺…躺。以此束平静心中a0火焰。这里是他思考问题的地方,也皂他痛下决心的地.j。 现在,马天成蜷盔耶张革朱上,紧闭着两只眼睛,脑海里空空静静的.可他却清清楚楚地看见了一个小人儿。那个狗儿曾经穿着一个小红兜肚,在他的眼前爬来艟去,流着两筒清水鼻涕,可他爬着爬着竞也长大了。他高中毕业,当过三年兵,是他把他送走的,当的是消防兵,在城里学爬墙…… 尔后他就回来了。池没把这孩子当闼事几,回来挝他分到面粉厂。他甚至都记不清这狗儿的面目了。只记得这娃子黑黑的,有点腼腆,不人爱说话。可是,他看走了眼。他没有想到,就是这么一个小狗儿,在他的六十大寿的这一天,竟然要脱离集体…… 是呀,是呀,他的确是把屎罐摔到了我的脸上!不,狗儿是整整扣下了一个屎盆子!!他为之奋斗了四十年的马家堡,在今天,在他无比辉煌的时候,竟然有人蔑视他的存在,连招呼也不打,说走就走?!没有天了么?没有日月了么?没有㊣(5)世界了么?!他曾多次在大会上讲过,马家堡是一个整体,马家堡的荣誉不是哪个人的,是大家的,每个人都是马家堡的一分子,大家都要像珍惜自己的生命一样珍惜集体的荣誉。如果有人破坏马家堡的荣誉,那么,大伙该怎么办吧?……他记得当他说到这里的时候。整个会场上齐声高马:撕吃他……可是,竟敢有人把他的话当成耳旁风,竟敢有啊! 马天成身子符、敲地动丁一下,在心里默默地说:有人绐他送礼来了,在他六十大寿的这一天,有人给他送来了礼物,那是一个屎盆子!这是最好的一份礼物了!好哇,好哇。 许多年来,他觉得他已练就了一双鹰眼,他的眼就是专门用来识人的。他从未看错过一个人,四十年来,他培养了多少人才,又送走了多少人才呀!有多少人对他说:老马,你真是慧眼识人哪!可是,这一次,他却看差眼了。 他竟没注意到这么一个人,这的确是个人物,是个人物啊!可他为什么要走呢?仇恨他?是为了那件事……也许。平日里不动声色,突然来这么一下子,这年轻人肯定是动了心思的,他是工于心计呀!要不,他是不会走的。在他六十大寿这一天,他敢站出来,敢说出那一个“走”字,这就说明,他是遇上对手了。许多年来,虽然也有人搞鬼,可他还没㊣(6)有遇到过真正的对手。没有一个人敢公开地和他对着干。这一次。他是遇上了。 记得,在送这娃子去当兵的那次欢送会上.他的父亲,那个胆小的老实人曾一磨一磨地凑到他跟前,说:“你看,这娃子……”当时,在那样的场合下,他也顺口说了句客气话,他拍了拍他的肩膀说:“老刘,你养了个好娃子呀!”他爹忙说:“马书记,你多调教,你可得多凋教他呀……”那的确是个老实人,可老实人养了个不安分的娃子…… 他在大会上讲过多少次呀!集体是什么?集体是一种信仰,是一种觉悟,要活在一块儿活,死在一块儿死;集体就是一驾马车,你往东,我往西,驴拽狗不走的,行么?集体就是一块责任田,你种这,我种那,你两找谷子,我二斗黍秫,行么?集体就是卖了老婆买台笼,不蒸馒头蒸(争)口气……唉,草是要锄的,牲口是要用鞭子抽的。草隔一段不锄它就要疯长,牲口隔一段不抽也会尥蹶子。俗话说,±是养人的,一方水土养一方人。土得有“墒”,这个“墒”很重要啊!水多了,它涝,天干了,它旱,人也是这样啊!这三年,就这三年,他大意了。 娃子呀,你的根在这里,你的户籍在这里,你的父母在这堡,你能走到哪里去呢?你跟你马伯斗心眼,你还太嫩了一点,你还嫩哪!他是可以不让他走的,只要他言一声,他就走不了。这样,要是这样,就太小家子气了,传出去影响也不好。可这不仅仅是走一个人的问题,这事关马家堡的声誉呀!多少年来,马家堡一直是铁板一块,这块铁板是他花了四十年心血熔炼的,现在,这块铁板出现缝隙了…… 想到这里,马天成的肝疼了,他的肝上冒出了一团一团的火苗。 他心里说:老了?难道真是老了? ㊣共6㊣

狠男人小说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 妇女主任有老招 妇女主任有老招 妇女主任有老招 ㊣(1)88.妇女主任有老招 一个时辰之后,在绳床上躺着的马天成扭了个身儿,坐起来了。他脸上带着微微的笑意,显得异常的平静。他把干部们重新召进屋来,大咧咧地对村秘书说:“根宝,给我弄根烟儿。” 村秘书赶忙从兜里掏出一盒“红塔山”来,那烟盒的封口已经撕开了。是早已准备好的。他递上去一支,接着又点上火。马天成吸了两口,抬起头,目光在众人脸上撒了一圈,说:“说说吧?” 民兵连长马二豹一下子跳起来了,炸声骂道:“鳖儿作死呢!叫我说,捆他一绳,看他还操不?!” 马天成看了他一眼,轻声说:“坐下,坐下说。” 马二豹一下子就蔫了,他乖乖地坐下来,不吭了。 马天成又鼓励他说:“说吧,继续说。” 马二豹吭吭着,脸涨得通红,他想小点儿声说,可他大嗓门吆喝惯了,不会小声儿说话,只好捏着腔说。他的声音尽量往小处走,可听起来竟还是扎扎窝窝、支支叉叉的:“我说,我是说……”他一边说一边看马天成的脸,想从马天成的脸上看出点什么,可他什么也没有看出来,只好接着往下说,“我有个好法儿,一绳下来他就老实了。就是用那种细绳儿,细塑料绳儿,拴住他的两只大拇指,只绑这俩指头,别㊣(2)处不动他,尔后把狗日的吊起来,日弄到梁上,也不用吊太高,只一砖高,将巴差的似挨地似不挨地,让他往下蹭了,蹭一下‘咯吱’他一下,蹭一下‘咯吱’他一下,光往痒处‘咯吱’……用不了多会儿,一顿饭的工夫,他就老实了,保管叫他服服贴贴的。这个法儿没法验伤,谁也验不出来伤在哪儿……”马二豹说着说着,眼发亮了,他直了直腰,望着众人,还不由自主地舔了一下舌头。 一时,屋子里静了,没有人说话,谁也不说话。过了一会儿。马天成淡淡地说:“往下说吧。” 副村长马国顺伸了伸脖子,说:“我……我我说……两两句。”他是个结巴舌,有点口吃。他的话总是一节一节的,就像是“败节草”一样,他瞪着眼,很认真地说:“叫……叫……叫我说,还……还是,按按制度办……事。咱……咱咱……不是有规矩吗,违违……违犯那那个……那……先先停他的水,后断断他的电……电,叫电工把线给他掐了,弄他半月,可可……可是!不不……不像话!说……走人就走人,那……那还行?!” 面粉厂的厂长插话说:“国顺说这不行。他正想走哩,你断他啥电哩?断也白断……他这个人拗,年轻轻的,好琢磨个人,好认个死理儿。你越不让他干啥他偏干啥。叫我看哪,就㊣(3)不让他走!不能让他走!” 马国顺说:“咋……咋……咋不行?他、他走!哼,他爹…爹哩?他娘……娘哩?他爹他娘总……总走不了……了吧?他、他爹……爹娘吃水……水不吃?他只要说不……不吃……也也好办……” 奶牛厂厂长拧了拧身子,这人说话磨里磨道、女里女气的,他小嗓说:“说这说那,都是白扯。关键是这个头儿不能开。头儿一开,往下就难说了……我看哪,抓他一个典型。把他弄到群众大会上,一上会就好办了,到时候你一句他一句,光唾沫星子就能把他淹了!别说鳖儿就那一张嘴,就是他浑身长嘴,也过不了这一关!看看有多少指头戳他的脸吧?! 叫他说说,叫他自己说,咋?集体给他房住,给他钱花,给他供吃供喝。给他配沙发,装空调……马家堡哪点儿对不起他了?马伯哪点儿对不起他了?他肯定说不出来,说不出来就好办了……到时候想咋处理他,咋处理他!” 羊厂的厂长马平均身上有膻味,没人愿跟他坐一起的,他就在地上蹲着,一只手在地上划来划去,划了一会儿,他忽然抬起头说:“叫我说,还是用老法儿治他。给他‘开小灶’。”他说着说着,也有点兴奋了,唾沫星子溅起来:“找个地方,找个僻静地方,就我们那羊圈边上有个小屋。㊣(4)呵得劲。弄去,让民兵看住他,一天三晌让他家里给他送罐饭,干部们轮班找他谈,日他娘,黑里白里哩连轴转。三天不行五天,五天不行十天,赌熬他了,一夜一夜熬他,眼熬得跟灯笼样,用不了几天就把他攻下来了!看他还操不?” 猪厂厂长刘德有不紧不慢地说:“肉是好肉,就看咋割法儿了、这儿不是每月都搞‘民主评议’吗?我知道那是评议工分,评议工资的。我看,咱改改,咱也结他来,民主评议,评议评议他这号人。让他一个单位一个单位去接受‘民主评议’,一人说他一条错,就一千多条错,人身上有一千多条错,你说他是个啥人?人不敢认人评议,评议时间长了,连他自己都觉得他是个孬种,大孬种!连他自己也认识到他是个孬种的时暌。就好办了……” 妇女主任马风仙先盛像背诵似地说:“谁往马伯头上扣屎盆子,我们坚决不答应!一千个不答应,一万个不答应!”说着说着。她竟然掉泪了。她流着泪说,“马家堡的男人都该站出来,窃他!啥狗×马×的东西,良心叫狗吃了?!敢破坏集体?!破坏马伯……还算人不算?!”接着,她又说,“你们说了半天。净脱裤子放屁。多那一事.六个指头搔痒,多那一道儿!叫我说,啥法儿也别使,就一条,弄住他娘,再弄他媳妇,㊣(5)啥都齐了。干部们根本不用出面,找些积极老婆们,召开‘帮助会’了,看老婆们把他家里砸磕成啥样?!那一年开麦升家的‘帮助会’,不就是这样么?一群老婆围住,吃了饭就开,吃了饭就开,指头捣到脸上……那家伙可老实了!女人家最要脸面,三天下来,保准屙稀屎!” 往下,众人七嘴八舌,纷纷发表自己的高见,谈出了许多更为绝妙的好主意……会议开得十分热烈。众人都异口同声地说:决不能让这鳖儿走!决不能开这个口子! 在众人发言的时候,马天成一声不吭,他只是默默地听着。有时,把眼闭上,有时睁开,淡淡地望着众人。一直到都表了态,都讲完了,他才问:“说完了?还有没有?谁还说?” 就这么一句,屋子里又重新静下来了,众人都望着他。这时,马天成道:“大家的意思是不让他走?” 众人齐声嚷嚷说:不能让他走!他这是给集体抹黑!这个头不能开 可是,马天成却笑眯眯地说:“怕啥?走就让他走嘛……”说着,他的脸突然就黑下来了,一股黑风风的怒气罩在了他的脸上。他沉着脸,眼光像烙铁一样在众人脸上烫了一圈,厉声说:“这个头昨不能开?走个把人有啥了不起的?还有谁走?你们谁还想走?!说呀?谁走都行,我现在就批㊣(6)准!谁走报名!” 刹那间,屋里的空气顿时紧张了,没有一个人敢吭声,人们都低下头去,呆呆地看着跟前那一小块儿…… 片刻,马天成的语气缓下来了,却仍是很严肃地说:“你们都是马家堡的干部,是接班人哪。遇上一点小事就这么不冷静,行么?别说走他一个人,走十个人,走一百个人,马家堡还是马家堡!你们谁想走也可以走嘛,我老了,不中用了,我是要留下来的。马家堡四十年都没垮,我,不相信,现在还有谁能搞垮它!怕什么?!啊,有什么可怕的?!”说着,他又说:“说,天要下雨,娘要嫁人……走就让他走嘛。当然了,有人要走,这说明什么?说明我们的工作没做好,有漏洞。我也是有责任的。在这里,我就不多批评大家了。” 干部们全都望着马天成,一时,也都各自想着身上的“责任”…… 马天成手捧着头想了一会儿.默默地说:“走可以走,咱还是要做到仁至义尽,总还是要见个面吧?你们说呢?” 直时,民兵连长马二豹站了起来,马上说:“我去叫他!”说着他望了马天成一眼,见马天成的眼皮一塌蒙,便挟步走了出去。 此刻,干部们像是悟过来了,一个又说:就是,马伯分析得对,走,就让他走,一个老鼠屎还能坏㊣(7)锅汤?走他个把人也没啥了不起…… 一会儿功夫,马二豹回来了。他一进门就说:“鳖儿操哪,不来!我把他爹日弄来了。” 这时候,人们才发现,门口还站着一个人。他袖手立在那里,腰弓着,脸上带着惊慌不定的神色。他的目光小心翼翼地四下探去,可是,没人理他,谁也不理他。他缩了缩身子,喃喃地说:“他马伯,你看……” 马天成望着他,久久不说一句话。他的目光像碾盘一样压在刘老头的身上,刘老头感到了那目光的重量,他弓下腰,再次缩了缩身子,像要钻进地缝儿似的,头上出了一层一层的汗珠…… ㊣共7㊣

狠男人小说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 收拾他吧 收拾他吧 收拾他吧 ㊣(1)89.收拾他吧 片刻,马天成淡淡地说:“老刘.你养了个好娃子呀!” 刘全老头嚅嚅地解释说:“都劝过他。我劝他,他娘也劝他……不听劝。孩子大了,我也是没法呀!” 这时,马天成笑了笑,说:“没啥。年轻人嘛,想出去闯闯,是好事。你回去给廷玉捎个信儿,咱马家堡需要人才,只要是人才,会适当安摊的。留下来当然很好。想走呢,不拦他,随时可以走。不过,咱马家堡是个集体,不是旅店,不能想咋就咋,你说对不对?就说是旅店,来了也得登个记吧?走时也得打个招呼吧?!嗯?……我说了,走是可以走,随时都可以走。如果对干部们有意见,就是走,也要把意见留下来,对我的。对干部们的,都留下来,好改进工作嘛。你看呢?老刘……” 刘全老头像鸡叨米似地连连点头说:“我说他,我说说他……让他来,让他一定来。” 又一个时辰过去了,院子里终于响起了那“蹋拉、蹋拉”的脚步声。人们都朝门口望去,然而,在门口出现的仍然是刘全老头…… 刘全老头再次弓着腰走进来,一进门就扇起脸来,他一边扇自己的脸,一边流着泪说:“我没这个儿子,全当我没养这个儿子……收拾他吧!” 马天成忙说:“老刘,你这是干㊣(2)啥呢?别,别……快,让老刘坐下……” 有人赶忙给老全头让座,可他没有坐。他也不敢坐……只是连声说:“收拾他,收拾他吧。” 马天成淡淡地说:“你说哪儿去了,收拾他干啥?他又没犯法。”接着,马天成叹了口气,手捧着头沉默了一会儿,终于说:“娃子铁了心要走,就让他走吧……老刘,他既然不愿见我,你就再给他捎个信儿。你给他说,我马天成不是鸡肠小肚的人,在外头要是混不下去,还回来,我还欢迎他。要是遇上难处了,就言语一声,我呢,多多少少的,在外边还认识几个人,也许能帮他一把……就这样吧。” 这时,民兵连长马二豹跳起来了,瞪着眼说:“马伯,就这样让他走了?!” 妇女主任也站起来,点着刘全老头的鼻子嚷嚷说:“老刘,还有良心没有?有些人的良心是让狗吃了!啥叫仁至义尽哪?马伯也只能这样了吧?!” 马天成摆了摆手说:“留住人,留不住心,让他走吧。” 刘全老头脸都黄了,他往后退着身子,一再嚅嚅地说:“我再说说,我去再说……我,我给他跪下,我让他来……”说着,他小跑着回去叫儿子去了。 会散了,可马天成却一直手捧头坐在那里,他还在等着,他想他会来的…… 第㊣(3)二天上午,太阳升起来的时候,民兵连长马二豹走了进来,他一进门就骂道:“这鳖儿是吃了豹子胆了!” 这时,马天成脸上露出了明显的失望,他的眉头紧皱着,脸上的纹路绷出了一道道凛然的紫色血红,可他仍淡淡地问:“走了?” 马二豹说:“走了。”他的目光望着马伯,仍希望他说一点什么,只要马伯言语一声,他立马就把那“吃了豹子胆的”追回来! 马伯不语,倒是站在一旁的村秘书忍不住说:“哼,他还是不走的好。” 一语未了,马伯突然就看了他一眼! 过了一会儿,马天成摇了摇头,喃喃地说:“这孩子,都不敢见我一面?” 三十六年前,在一个秋日的黄昏,年轻的村支书站在村口上,面对一群下工的村人,开始有了“主”的意识。那时候池虽然才二十来岁,却已经当了三年的副支书,一年半的支书了,已算是马家堡的当家人了。可真正的领袖意识,却是在这一瞬间产生的。 那时的马天成年轻气盛,血气方刚,面对马家堡村人的盗窃行为怒不可遏!在那个时期里,村里总是丢东西。开初也许是由于饥饿,后来就是惯性了:村边地里的玉米一夜之间就会被掰去大半;红薯长在坡里,到出的时候,竟然有很多是空穴;收豆的时候,㊣(4)一亩豆子拉到场里只剩下了几十斤;在场里打芝麻,明令不准穿衣裳,一个个都光着脊梁进场,可光棍汉孙布袋趿着一双破鞋,出出进进两趟,就趿走了三两半芝麻…… 在这么一个秋熟的九月里,在夕阳西下的时候,马天成带着六个基干民兵,立在村口上,突然拦住了从地堤回来的村人,挨个进行搜查。 第一个撞上的是八婶,八婶拧着一双小脚,挎着一个草筐,仄仄歪歪地向村口走来。八婶年岁大了,不是拿工分的劳力,她是上地里搂草去了。一个基干民兵拦住八婶说:“站住。拿队里东西了没有?” 八婶一下子征住了,八婶看着站在一旁的马天成,颤颤地说:“天成,娘那脚!这是干啥呢?。 望着八婶那一头苍苍的白发,马天成有点不好意思了,他想叫一声“八婶”,可他又发现喊这么一声后,往下边就无法进行了。在马家堡,拐弯抹角七大妗子八大姨的,说起来家家户户都沾点亲,要是让过了八婶…… 这时间,他第一次觉察到乡下的“礼俗”成了一种阻碍。可他没有往下多想,他只是觉得有点“硌意”,八婶是他的亲八婶呀!他扭过脸去,不再看八婶了。于是,那个基干民兵就上去搜八婶的身。他先是从八婶的裤腰里摸出了一块红薯,尔后又大草筐里翻出了两㊣(5)穗玉米……那基干民兵说:“操,这是啥?!” 八婶立马软了,八婶求告说:“大侄子,大侄子,我是头一回呀…… 马天成依然背对着她.一声不吭。于是,那基干民兵喝道:“站到一边去!” 搜查的第二个人是个半大孩子,那孩子叫二兔.他爹是第三小队的队长。二兔背着一捆草走到村口时。那基干民兵看了马天成一眼,马天成正气着呢,他厉声说:“搜!”那民兵上去就把二兔弄翻了,说:“操,草里塞的啥?!”二兔还骂哪,他说:“日你艰,啥也没有!” 那基干民兵一刺刀就把草捆挑了,只见“轱轱辘辘”的,从草捆里滚出了几块红薯!二兔一看露馅了,就地往下一躺,撒起泼来:“我日你娘啊……”马天成喝道:“扯一边去!” 搜查的第三个人正是光棍孙布袋。孙布袋是请假相亲去了。他手里提着一个破手巾兜,兜里提着一小匣点心。他的腰挺得很直,头上戴着一顶借来的蓝帽子,一磨一磨地走来了。来到跟前时,他还说:“吃了?”没等他说完,马天成一脚就把他踢倒了。按翻后,两个民兵从他的腰里一下子搜出来了七穗玉米!只听孙布袋高声说:“我是那柿树坡的!哪驴说瞎话,我是掰柿树坡的……” 再翻那点心匣子,谁知那匣子也没有㊣(6)点心,里边不过是两块扒来的红薯。可孙布袋仍然嘴硬,他喊道:“我向毛主府保证,真是饼柿树坡的!” 马天成让这三个“偷儿”在村口处站成一片,各自的脖子上部挂着偷来的庄稼,单等着下一位…… 然而,当他转过脸来的时候,马天成愣住了! 在夕阳的余辉下,只见下工的村人们全都在村口前的±路上立着。几百口人哪,男男女女,老老少少,一个个正向村口走来,他们走到村口处都矗动地站下了,没有人再往前走了,人们木然地站在那里。望着那脖子上挂有“赃物”的二个人。那脸像墙一样,一排一排地竖在那里,竖出了一片灰黄色的狼一样的沉默! 开初,马天成吓了一跳!在晚霞的映照下,那些土黄色的人脸源源不断地、一层一层地堆竖在他的跟前,那些黑黑白白的眼仁全都对着他。在西天那一片桔红色的霞光里,在红色落日那巨大背景下,那些灰黄色的人睑被映出了一种深远的明亮,一种朦朦胧胧的坚硬;那坚硬,绷出了一种鲜艳而又冷然的生动,那生动里似乎聚集着一股巨大的力量,仿佛顷刻间就会扑上来! 那时他毕竟年轻,他的脑海里出现了片刻的慌乱,他甚至想跑,他心里说:跑吧?他觉得那么多的人如果一齐涌上来的话,会把他撕成碎片,会㊣(7)把他踩成一滩烂泥,就在此刻,他听见身后传来了一声耳语般的嘀咕,那是一个基干民兵在慌乱中叫道:“马支书……” 这时,马天成才猛然醒悟,在这一瞬间,他才想起来,他是支书呢。他无论如何是不能跑的。他要这么一跑,他这一辈子就算完了。怎么办呢?于是,他强迫自己牢牢地站在那里,强迫自己的两腿不要发抖,尔后,他慢慢地转过脸去,背对着那些叫人看了发怵的人脸。那些人脸叠在一起的时候实在是太可怕了,就像是一垛一垛的森森可怖的墙,那墙是一层一层的;那黑自浑浊的眼仁重重叠叠地木着,看去就像是群狼咆哮前的沉默!你猜不透那层层叠叠密不透风的脸墙后边到底隐藏着什么样的念头…… ㊣共7㊣

狠男人小说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 很有本事 很有本事 很有本事 ㊣(1)90.很有本事 一背过身来,马天成就觉得好受些了,那静中的沉默就显得不是那么压人了。但他仍感觉到背后有眼,那眼一重一重的,像刺一样扎在他的背上。在这样的时候,他脑海里竟然没有话了,他脑海里一片空白!他只是等待着,等待着……可是,十秒钟过去了,并没有人发作,身后一点动静也没有。 就在此刻,他脑海里霍然一亮,不知怎的,他突然想起了他十七岁时参观北京故宫时的情景。那是他有生以来第一次出远门。当时他是作为中原民兵代表进京参加国庆观礼的。那也是他有生第一次坐火车,在“咣当咣当”的火车上,他第一次感受到世界竟然是那么大呀!他也是平生第一次在故宫里看到了皇帝坐的龙椅。那龙椅高高在上,气势磅礴,他一下子被震住了!他说不出来心里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可他却体味到了那无比的高贵和高高在上的威严!还有那皇宫的雄伟和九龙照壁的辉煌,都给他留下了极为深刻的印象……那记忆瞬间在他的脑海里放大了。 片刻,马天成转过身来,他深深地吸了口气,抬起头来,他的脸上多了一层凛然。他不再看那些人脸了,他谁也不看。他炸声喊出了一个字:“贼!……”接着,他炸开喉咙高声喊道:“一窝贼!人没脸。树没皮,百方难治!偷㊣(2)!偷吧,偷光,偷净!!” 一个“贼”字,在村口的墙上炸出了一片愕然。就是这么一个简简单单的“贼”字,一下子就镇住了几百口人!这样的结果连马天成都感到吃惊。 此时此刻,他突然发现,在这块土地上,人是很软弱的东西。在某些时候,人简直是不堪一击。那么多的人,那么多的脸哪,就在一瞬之间,全都发生了一种奇妙的变化。人脸上就像刻上了字一样,那就是一个“贼”字。一个“贼”字使他们的面部全都颤动起来,一个“贼”字使他们的眼睛里全都蒙上了一层畏惧。 一个“贼”字使他们的头像大麦一样一个个勾下去了。一个“贼”字就使他们互相偷眼望去,相互之间也突然产生了防范。那一层一层、看上去很坚硬的人脸在一刹那间碎了,碎成了一种很散很无力的东西,那些脸就像是掉在地上的豆腐,一个个软塌塌的。 马天成的自信心陡然增强了。他觉得他顷刻间就越过了众人脱颖而出。他的个子并不高。只能算是中等偏低的个头,人也并不虎势,但是,在此时此刻,他的身没长,可他的心长了,他在心理上已高出众人很多很多。他明白了,只要镇住了心,就镇住了人。心很小,人很大,可心是人的主。 马天成再次鼓起勇气,主动出击了。他要试一㊣(3)试那些目光的力量,他要检验一下人心的强度。他扬起头来,去寻找那些可以直视的眼睛。 他的眼在脸墙上很快地撒了一圈,先是捕捉到了王狗蛋的眼睛。王狗蛋是个老好好,人很绵软,他女人能提着他的耳朵日骂他。马天成的目光一下子就刺过去了。他的目光刚一射在王狗蛋的脸上,王狗蛋眼里即刻射出了狗一样的神情,马上就往下缩身子,人立刻就矮了半截,那腰还不由自主地拧了一下;于是,马天成信心大增!他又把目光瞄准了马墩子。 马墩子是个傻大个子,长得虎背熊腰的,一顿能吃七个杠子馍,还能把石磙搬起来,可他却是个不长心的货。马天成看他的时候目光加了些力,他的目光像冷刃一样直射过去。想不到,马墩子那牛蛋眼。出溜一下就躲开了,躲得很快,他的目光躲闪着,还用舌头舔了一下厚嘴唇,这是一种慌乱的表现,他腰里也肯定有东西! 于是。马天成的目光里就增添了更多的“主”的意识,他从那一排一排的脸墙上挨个看过去,越看自信心越强,越看胆气越足,那些目光几乎全是畏惧的,是一点一点往回缩的;也有强一些的,不往回缩的,就是那些不回缩的目光里,也藏有一些慌乱和迷茫,还有一些辩解的意味,仿佛在说,你看,我什么也没有偷,我真的没偷…㊣(4)… 纵是那气壮的,也是辩解中的气壮。这时马天成的目光就成了一把刀子,他把众人分割了,他把那一层一层令人恐怖的脸墙分割成了一个一个的被审查者,一个一个在有罪和无罪中分拣的羔羊……他甚至有点可怜他们了,那么多的人,几百口人哪!他想,他们中的任何一个,如果走上来.一脚把他踢倒,那又会怎样呢? 信心和是可以产生智慧的。马天成的精神高高在上,脑海里顿时涌出了许多超越众人的念头。他知道面前的这群人怕是大多都偷了地里的庄稼,而他又不可能一下子捉住那么多的人。俗话说,法不治众啊!于是。马天成很快就又做出了一个决定,他为这个主意能够在一瞬之间产生而高兴。他慢慢地转过身去,再次背对着那些村人,高声说:“把该放下的,都给我放下,回去吧!” 话说出来了,可人还是黑压压地站着。仍没有动,谁也不动,人们还在那儿愣瞢。马天成再次高声说:“那些偷了东西的听着,我给你们一个改过的机会!我不查了。你们把腰里的东西放下,都回去吧!”说完后,他仍然背对着他们,不看,他不看的目的就是要告诉人们.我清清楚楚地知道你们都干了什么,我不看就是说我不想知道都是谁偷了,我是在给你们最后一次机会。乡下人是活脸的,㊣(5)我是给你们一个“脸”! 说完最后一句话时,马天成的脑海里曾出现过一丝游移和不安。他想,万一他们仍然立着不动,那又该怎样呢? 然而,只听身后一片“扑扑咚咚”的响声……顷刻间,像决了口的水一样,人们都从他身边快步涌过去了。 当马天成再次回过身来的时候,他看见村口的士路上,到处都扔着一些红薯、豆荚和掰下的青玉米…… 那三个站在一边的人竟然没敢走,他们仍然傻傻地立在那里,脖子上仍挂着他们偷来的庄稼。于是,马天成对那些基干民兵说:“去,掂个锣,拉上他们去游村,游三趟!看他们还偷不偷了!” 在这天傍晚,吃饭的时候,锣声响了,村人们全都跑出来围观。只见那三位被当场捉住的“偷儿”,脖子上挂着他们偷来的庄稼在游街……而众多的“偷儿”却暗暗地吸了一口凉气。 年轻的马天成就是在这样的时刻,产生了一个近乎伟大的念头:我就是他们的主,我要当好这个主。 十天后,村里的盗窃风不那么盛了,没人再敢偷地里的庄稼了。于是,在一个月明星稀的夜晚,马天成来到了孙布袋的家里。 孙布袋是个光棍汉,人高高大大的,也算精明,就是“虫”了一点,太惜力。于是,三十多岁了,却找㊣(6)不下个媳妇。他的爹娘都早早地下世了,独自一个人过光景,日子就显得很邋遢,很艰涩,很没有意思。村里搞大食堂的时候,他是热烈欢迎的,因为从此可以不做饭了。 食堂一散,他就没辙了,家里连个像样的锅碗都没有,他也不置,终日就是掰俩玉米。扒几块红薯,偷二两芝麻,烧烧吃吃,对付着过日子。时间一长,就偷出惯性、偷出水平来了,也偷出了一种愉悦:偷对他来说变成了一种技巧,变成了一种玩赏,变成了一种与众不同的奇遇和潇洒,变成了生活里的“女人”。没有什么是他不能偷的,没有什么是他偷不来的。 夏天里,他光身一人在场里睡觉,半夜他赤肚肚儿摸到邻村的瓜地里,一根线都没带,竟然一次偷回去十二个大西瓜。说出来都没人相信。问他怎么能一次抱走十二个西瓜?那是不可能的!他说这有啥难的?用瓜秧打成“十字结”绕在瓜上,尔后用“屎克螂滚蛋儿”的方法,扯一个十个全动……他说,看瓜的打一声马噜,他就扯一下瓜秧,瓜就跟着轱辘一阵子……瓜秧结实着呢;冬天里,他在仓屋里帮了两天忙,就在人们的眼皮底下,他就能偷去一碗油! 油是很不好偷的,可他竟能带着满满的一碗油,大甩着手从仓房里走出去,还能让人看不出来。这事本来也没人㊣(7)知道,后来还是他自己卖弄说出去的。人家问他,咋能把油弄出去?他说,这还不好办。说着,就给人们演示了一番。原来,他先是仰起身,平仰,跟着紧吸几口气,把肚子吸瘪,尔后再折下身子,把满满一碗油平贴在肚皮上,再反扣过来,用布条勒紧,肚子紧吸着那碗,碗就掉不下来了。 就这样,他大甩着手,气昂昂地把油偷出去了。平日里,他还在衣服上缝了很多布袋,可以说浑身上下都是布袋。他没老婆,那些布袋都是他自己粗针大麻线缝上去的,一到地里,见啥都往腰里塞,于是人送绰号“孙布袋”。 ㊣共7㊣

狠男人小说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 借你的脸用用 借你的脸用用 借你的脸用用 ㊣(1) 91.借你的脸用用 马天成进了孙布袋家,也不说话,只用眼盯着孙布袋看,看着看着,就把孙布袋看。“毛”了。一会儿的功夫,孙布袋站也不是,坐也不是,就慌慌地问:“天成,有事么?” 马天成说:“说没事也没事,说有事也有事。事不大。” 孙布袋看了看马天成,说:“你看,我这儿连个坐的地方都没有……你要有啥事就说?” 马天成又看了他一眼,还是不说话。就势往地上一蹲,从兜里掏出一只烟袋,就蹲在那里卷烟吸,拧了一支又一支…… 孙布袋更“毛”了,他猜不透马天成找他到底是什么意思。他不敢再叫天成了,就改口说:“支书,这些日子我可是连村里一根草毛都没拿过,不信你搜!你贿搜了。” 马天成说:“贵生,我想让你帮个忙。就看你愿不愿帮了?” 孙布袋一时怔住了,“贵生”这两个字听上去很陌生,却又有点耳熟。他怔了好一会儿,才想起这本是他的“大号”,是他的名字呀!这个名字已好久没人叫了。他心里一热,又看了看马天成,眼里透着迷茫,不知他到底是什么意思。 马天成又说:“你要能帮我这个忙。过一段,我可以给你说房媳妇,我说到做到。” 孙布袋脸上立时就㊣(2)露出了干渴。在孙布袋面前是不敢提“女人”二字的,只要一说到女人,他就迷了。他干渴的时间太久了,他想女人都快想疯了!在很多个夜晚,他都是在苦苦地熬着,最早的偷窃行为就是因为熬不过酃漫长的黑夜才窜到地里去的……他的眼立刻就亮了,亮得发桔,他先是舔了一下厚嘴唇,接着又咂了咂嘴,连声说:“你说你说!你尽管说。” 马天成说:“我想借借你的脸。” 孙布袋眨了眨限,像是没听清楚似的,问:“借啥?” 马天成说:“你的脸。” 孙布袋还是不明白。可孙布袋被“女人”二字迷着,他蹲下身子,往前凑了凑,用巴结的语气说:“你就说让我干啥吧?” 马天成说:“把你的脸借给我使使……” 孙市袋似乎是听明白了,孙布袋说:“你要借我的脸?” 盱天成说:“对,我就是要借你的脸。” 孙布袋说:“咋个借法?” 盱天成说:“你不是好偷么?你不是会偷么?你不是偷得很巧妙么?我让你每天上地的时候,偷一样东西。玉米也行,红薯也成,豆也成……” 这会儿,孙布袋终于听出意思来了。他说:“我不傻。你以为我是傻蛋?我要是偷了,一回村就让你逮住了。是不是?” 马㊣(3)天成说:“是。” 孙布袋说:“那往下呢?” 马天成不吭了。他只吸烟,不说话。 孙布袋说:“往下好让你整治我?是不是?往下你还会让我脖里挂着偷来的东西游街示众……是不是?” 马天成把烟拧了,很平静地说:“是。” 孙布袋说:“这么一来,我的脸就不是脸了。我还能活人么?我不借,人是活脸的,这个脸我不能借……” 马天成脸一沉,说:“你以为你是个啥货?你没偷过?你没贼性?老实告诉你,我啥时候都能收拾你!”说着,马天成霍一下站起来了,马天成说:“你再想想……”说着就要走。 孙布袋眼巴巴地说:“你真能给我说个女人?” 砰天成{兑:“我从来都说话算数。” 孙布袋咧了咧嘴,那样子像哭一样难看.他说:“你是黑我呢。天成,你存心黑你老哥呢。再咋我也是个人呢,我能不要脸么?!” 马天成说:“你要真不愿就算了。” 孙布袋看着马天成,看了一会儿,又说:“你记分不记?” 马天成摇了摇头,心里想,鳖货,这真是个鳖货!他说:“你想要?你想要就记。” 孙布袋说:“收拾一回记多少?” 马天成说:“你说吧,你要多少?㊣(4)” 孙布袋说:“一回五分吧?不能再少了。” 马天成说:“给你记十分。可有一条,你不能说出去。你不能给任何人说,你要是敢日白一个字,我会叫你吃不了兜着走!” 孙布袋点着头说:“我不说。你放心,只要能说下媳妇,斗死都不说。可你承许我的,你可得兑现……” 马天成又最后看了孙布袋一眼,扭头走去了。当他拐上村街的时候,才长长地舒了口气。 那时的夜总是很黑,村街就像是灰黑色的磨道一样,那黑深深浅浅参差不一,既看不清前边是什么,也看不清后边是什么,人在黑暗中走,走的是一种熟悉,走的是一种心态。这时候人就没有了,人完全融在黑暗里了。你得不停地想点什么,要不然任何入都会恐惧的。不过,总是有狗咬声从村东村西响起来,狗咬出了一种让人亲切的温馨。还有那旧式织机的“哐哐”声,也使人产生一种和缓的平静。 可马天成并不想平静,那时他年轻啊,一颗年轻的心总是很热。一个个念头像杂草一样从他那勃勃的雄心里冒出来,那狗咬、那旧式织机的“哐哐”声时常干扰他的思绪。 于是,他总是对那些跑过来的狗们厉声喝道:“杀你!” 还好,月色很凉,月色从树的缝隙中漏下来,撒一地朦㊣(5)胧的小白点,他踏着那些小白点往回走,走出了一些深深浅浅的“思想”,走出了一些朦朦胧胧的“智慧”。他想,他要“日弄”好一个村子,他就必须彻底地征服人心。要想彻底征服,他就得先摧毁一些东西,尔后才能够建立…… 踏着那些斑驳的小白点,望着无尽的夜空,马天成发现,在平原的乡野。在这样一个村落里,真正的统治并不是靠权力来维持的。他深知,村一级的所谓组织并不具备权力形态,因为它不是村人眼里的“政府”。在村人们眼里,“政府”才是真正的“上头”,而他仅仅是“上头”;与“下 头”之间的一个环节。那么,在马家堡,要想干出第一流的效果,就必须先奠定他的至高无上的地位。而这一切,都是靠智慧来完成的。那就是说,他必须成为他们中间最优秀的一个。对于那些“二不豆子”,那些“字儿、门儿”不分的货,那些野驴一样的蛮汉,他必须成为他们的脑子,他们的心眼,他们的主心骨。 那么,一开始的时候,他得有一个“饵”,孙布袋就是他的“饵”了。 自此,孙布袋的“脸”成了他祭旗的第一刀。 在乡村里,脸面是活人的招牌。乡人是最看重脸面的。 马天成正是借孙布袋的“脸”,给全村人上了一堂生动的政治㊣(6)课。 这门课的第一步是展览。那时候,几乎是每天傍晚,孙布袋总是在村口处被人当场捉住,“人赃俱获”。于是,孙布袋的脸就成了一个挂起来的“贼”字。那个“贼”字一次又一次地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浸泡在众多人的眼仁里。他的脸就像是被剥光了皮的树一样,无数次地接受目光和语言的洗涤! 不光是一些女人指着他的鼻子骂,孙家那些上了年纪很有些辈份、也很有些正义感的叔伯爷们曾当众唾他!孙家的同宗说:布袋呀布袋,你是没有一点改性了,你真丢孙家的人哪,你把孙家祖祖辈辈的人都丢光丢净了! 那时,孙布袋的脖子上总是挂着一串串偷来的东西,像小丑一样在村街上被人牵着走……人眼是可以腌人的,众人的眼可以把一张脸腌小腌烂腌成肉干,腌成一泡臭狗屎!开初的时候,他还觉得自己是假的,是做给人看的,每当他被捉住时,还有点满不在乎,还恬着脸对人笑呢。 后来他就再也笑不出来了,后来他从众人的目光里看到了一个狗样的东西,那就是没有了“脸”的自己。他的目光在与人接触的时候,就再没有了那种平静,也没有了过去的那种“愉悦”,当人看他时,他自己就先先地有了一种“贼”的感觉,那个“贼”字灼烧着他,使他恨不得立时钻进地㊣(7)缝里去。到了这时,连他自己也觉得他已经不是人了! 展览不光是给孙布袋带来了耻辱,也给全村人抹上了深重的精神烙印。人们一看到孙布袋就腰里发紧、心里发怵。孙布袋那张脸成了一种象征,一种罪的象征。人们一看到孙布袋,就想到自己也曾是偷过一两穗儿庄稼的;也就不由得倒抽一口凉气。马天成要的就是这种“杀一儆百”的效果。 孙布袋一下子就完了,孙布袋自此彻底地成了村人的笑料,成了连孩子们都不屑于理睬的渣子,成了谁想踢一脚就踢一脚的狗。他走在村街上,总有人取笑他说:“布袋,又偷了点啥?”到这时候,孙布袋才后悔了。他曾私下里找过马天成,他悄悄地对马天成说:“我不弄了,日,我不能再去卖脸了……”马天成瞪了他一眼,冷冷地说:“晚了!” 孙布袋哭了,五尺高的汉子,蹲在那儿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嗷嗷大哭。等他哭完了,马天成说:“弄吧,退是退不回去了。我说了,将来给你说个媳妇……” ㊣共7㊣

狠男人小说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 哑巴河传说 哑巴河传说 哑巴河传说 ㊣(1) 92.哑巴河传说 于是,孙布袋万般无奈,只好继续做贼…… 马天成的第二个步骤是开会。开会是马天成给村人们上的第二课,这应该说是一堂“集体意识课”。那时候,在许多个点着马灯的夜晚,孙布袋自然而然地成了会议上的活靶子,成了法定的批判对象。 应该说,是会议照亮了马家堡的漫漫长夜。这是马天成的一个创造。正是马天成把“会议”这个群体集中的形态发挥到了极致。在当时的马家堡,召开会议成了马天成的一个法宝。 他发现,只有会议才能把人的精神“团”起来,会议像是一根绳子,捆住了马家堡的人心。会议使人收缩,会议也使人膨涨;会议就像翻牌一样,随时可以翻出一张脸,再翻出一张脸,只要你掌握了会议,你就掌握了主动权,需要的时候,你就可以把某一张脸“亮”出来…… 会议也成了马家堡人的兴奋剂,会议可以产生各种不同的妙用:对马家堡的女人们来说,会议成了她们的“戏台”;对马家堡那些光棍汉们来说,会议成了他们的“女人”;对马家堡的老人们来说,会议成了“红日头”,成了他们靠在南墙根儿捉虱的日子……这是一个个让人激动又让人紧张的时刻,当民兵连长高喊“把人带上来”的时候,众多的人头都㊣(2)会齐唰唰地扬起来,望着台上…… 在会议上,马天成成了真正的主宰,成了一呼百应的核心。马天成心里明白,对孙布袋这个“饵”的使用是有期限的,一个孙布袋并不能长期调动人的兴奋点,这个祭“脸”的仪式只是个开始,他必须往纵深处发展。开会得有议题,好在议题是可以制造的,因为人的“错误”是现成的。人是不可能不犯错的。人只要活着,就会有错,你只要有错,那议题也就是现成的了。 于是,在以后的日子里,会议的名堂就多起来了。会议渐渐地开出层次来了,每一次会议的议题都会事先有一个新的“饵”。那“饵”在不断地转换着,会议的形态也在发生着变化。 在会议上,他开始对人的脸面进行“切割”。他把人分成了一个一个的层面,每一次开会头和尾都有了一些差别和区分。比如,在开会之前,他会先开上一个“队委会”或是“扩大队委会”,这样,就把一些人的“脸”提出来了,给这些“脸”一些光耀的机会,这些“脸们”立时就会容光焕发; 比如,在会议之后,他又会开一个“模范会”或是“骨干会”,那么,又会有一些被点到名字的“脸们”为此而容光焕发;再比如,他会在会议中间突然再召集一个“积极分子会”或“贫协会”,立马会让一些㊣(3)被点到名字的妇女激动不已,甚至热泪盈眶! 正是这种区分产生了差别,差别产生了意想不到的效果。马天成发现,就是这些极简单的形式,使人心有了颤簌感和等级感。人脸上是没有字的,是会议给他们一个个都刻上了“字”,那字是刻在精神上的。人的脸皮是多么薄呀!那烙印打上去的时候,又是怎样的惊心动魄呀!那些可怜的村人们,为了能被点到名字,常常鸡不叫就起来下地了…… 会议真好! 马天成的目的达到了,权威很快就树起来了:可他身后却多了一个“尾巴”,那就是孙布袋。在没人的时候,孙布袋总是偷偷地溜到他跟前,像鬼魂似地突然跳出来说:“支书,你给我说的媳妇呢?” 可是,权威也是会受到挑战的。 就在第二年的夏天,马天成刚刚建立起来的权威,受到了一次强有力的挑战。那真是一个神鬼皆惊的日子呀! 那是七月。在七月的一天中午,小娥死了。 就在那个燠热难耐的中午,当人们都躺在树荫下歇晌的时候,村民刘全的女儿失脚滑进了村东的哑巴河。小娥那年才十四岁,她是在河边洗衣裳的时候,失脚滑进水里去的。后来,当村人们赶去时,她已经在水面上漂起来了。 刘小娥的娘趴在河边上哭着说:“㊣(4)娥呀,娥呀,你不听话呀!娥呀,娥呀,你不听话呀……”后来她就被人架回去了。 老人们说,还是当紧办理后事吧。 “后事”却难办,非常难办。 这当然不是因为悲痛。说,死人的事是经常发生的。一个女娃,死了也就死了,哭也是要哭几声的,但也说不上十分的悲痛。 可是,她是在哑巴河里淹死的,这情况就不同了。哑巴河是马家堡惟一的“海子”,说起来也就是一个十多亩大的水塘,还是个死水塘。然而,这个塘里的水却从来没有干过。据说,把一只会叫的青蛙扔进水里,它就再也不会叫了,所以它叫哑巴河。关于哑巴河,早年曾有过许多神神鬼鬼的传说,于是也就有了一个古人留下的规矩:凡是在哑巴河里淹死的人,必须把她的“魂灵”打捞上来。否则,她就会成为一个新的淹死鬼,每年都要拉一个人下去…… 按照规矩,打捞“魂灵”的形式极为悲壮,也极为神秘。这事必须让有血缘关系的家人亲自去做,外姓旁人是不能参与的。首先是得扎一个木筏,木筏上要有“引魂幡”,幡下还要用麻线拴上一只公鸡。尔后才能绑上绳子,由亲人拉着木筏顺河转圈走,一边走还要一边喊魂……要一直拉到“魂灵”自动跳到木筏上来为止。 于是,在老㊣(5)辈人的监督下,村民刘全也就按规矩扎了一个木筏子,去河里打捞女儿的“魂灵”。 那时的刘全也才三十来岁,手巧,会做木活儿,是村里的匠人头。在村人中是很有些脸面的。刘全虽是个绵善人,平日说话没大言语,可一站在房头上就不行了,盖屋的时候,他只要一站在房角上,那威风和气势就出来了。他带了很多徒弟.本村外村都有,因此他常静蹲在房角上,叼着一支烟,指挥那些徒弟们给人瓦屋。 他说:狗,你下去。狗就下去了。 他说:二槐,你上来。二槐就上来了。声不高,语也绵软软的,挺震人。上梁的时候,他的眼就是尺子,他说:东边高了,那一准就是高了:他说西边歪了二分,那也一准就是二分。他就有这眼光! 人只要有了“眼光”,那威信也就跟着上去了。再加上谁家盖屋都要请他去帮忙,“脸气”就越来越大,敬重他的人就多。因此,一听说刘全家出了事,来帮忙的人特别多。打棺那天,刘全家光徒弟就来了十几个,那些沾亲带故的就更不用说了,一时间,刘家就显得热闹非凡,人多势众! 一时,打捞“魂灵”的日子成了马家堡盛大的节日,那时候,河边上总是黑压压一片,站满了观看刘家捞“魂”的村人们……村支书马天成有时也来看一看㊣(6),他来的时候总是默不作声,就蹲在河边上,两眼盯着水面。走的时候仍是默不作声。开始的时候,人们都瞅着河上,也没有人注意他。 对这件事,人们都处在一种莫名其妙的“激动”之中,这是大事呀!没人注意支书在不在,自然也没人去征求支书的意见。可马天成对这件事在意了…… 在马家堡,刘家是个大姓,人口重。刘家沾家带故的亲戚也多。现在,他们全都在河边上立着,帮着操办捞“魂”的事宜。在老辈人的指点下,刘全先是跪下来,嘴里念念有词,给河里的神灵们烧些纸钱。 待三叩九拜之后,才拉上纤绳,拽着那个扎有引魂幡的木筏顺河走。刘全是个筋巴巴的小瘦人,当他赤身穿着一个大裤衩子,拉上纤绳围河走的时候,一不小心,先先就栽了一跟头!栽得土头土脸的,显得人很滑稽。 然而,却没人笑,人们怕惊了神灵,没人敢笑。人们看刘全从地上挣扎着爬起来,踉踉跄跄地拉着纤绳往前走。于是,老辈人说:再愿吁愿吁吧。他就重新跪下来,又“愿吁”了一番。接着又拉纤绳往前走。 天太热了,日头像火镜一样从天上爆下来,没有一丝风,水面上静静的,筏子在水面上一漂一漂地动着。刘全边走边嘁“妞,上来吧。妞,上来吧。” 围观㊣(7)的人们全都盯着那只筏子,看筏子在水面上一晃一晃地荡,想那“魂灵”什么时候能跳上来呢?然而,筏子上什么也没有,只有那只用麻绳绑着的芦花公鸡,公鸡时而抬抬头,时而又勾勾头,看上去傻呆呆的…… 河边上,刘全一圈一圈走着,当刘全围河走了三圈后,就再也拽不动那筏子了。他有哮喘病,往下,他走一步,喘一声,嘴张得像小庙,头伸得像勾头雁,腰弯得像大虾,在阳光的照射下,那像弓一样的脊梁上汗淋淋的,一根绳子像尾巴一样在背上拖着,活像是捆绑着的一只水母鸡。 ㊣共7㊣

狠男人小说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 捡了个女人 捡了个女人 捡了个女人 ㊣(1)93.捡了个女人 走着走着,就又一头扑倒在地上了。他再次爬起来,人成了一个土驴,他四下看了看,伤心地叫道:“她娘,她娘……”见没人应,就摇摇晃晃地拽着绳继续往前走。这时,小娥娘拧着一双小脚跑上去,一把拽过纤绳,说:“他爹,你歇歇。”说着,她背上纤绳,嘎勾着头往前拱……就这样,小娥娘在前,刘全在后,一耸一耸、一拧一拧地走着…… 河面上,哑哑地飘着那一高一低的喊魂声:“妞,妞哇,上来吧。” “妞,你听话,上来吧……” 从早晨到中午,又从中午拉到黄昏,小娥的“魂灵”仍然没有打捞上来。傍晚的时候,围观的村人就更多了,很多外村人听说信儿也都跑来了。河边上一时喧闹无比,到处都是围观的人群。天塌黑之后,河上又点起了白纸糊的灯笼,筏上一只,刘全手里提着一只,白灯笼摇摇地照在河面上,更增加了几分让人恐怖的阴气。 白灯笼映着刘全两口子的身影,那影儿小小、晃晃,摇摇曳曳,看上去就像鬼魂一样。两人早已是疲惫不堪,却仍拽那个筏子在顺河走,两人的喉咙都喊哑了,声音已经发不出来了,可两人的嘴仍然张着,在心里喊:“妞,你上来吧,上来吧……” 捞“魂”的仪式进行到第三天的时㊣(2)候,河面上仍是纹丝不动,什么也没跳上来。刘全两口实在是拉不动了,却还在挣扎着……可人们仍然兴头不减。刘家的族人一片一片地跪倒在河边上,来河边烧纸钱的女人也越来越多,颂念的声音也越来越大了。在一片袅袅的青烟里,只听立在河边上的村人们齐声高喊:“妞,上来吧!” “妞,你上来吧!:” 到了这时,马天成觉得他不能不管了。他觉得无论如何不能让这些神神鬼鬼的东西统治村人。他更不能让刘家的人为这件事裂出一块……他必须想出一个办法来。 第四天头上,半上午的时候,刘全两口子仍拽着那筏子在河边上一圈一圈缓缓走着。人太乏了,那拉筏的绳子似有千斤重,一坠一坠地在水面上拖着……骤然,人群中响起了一片欢呼声,只听水面上“卜啷”一声。一道亮光闪过,只见一尾金色的小鲤鱼跳到了那只筏子上!一时人头簇动,人群轰一下涌过来了,人们齐声高喊:“上来了!小娥上来了!!” 当筏子从河里拉上来的时候,刘全双手捧着那尾金色的小鲤鱼,眼含热泪,抖抖索索地跪下来,给河中的神灵们谢恩。他跪在地上接连磕了三个响头,说:“神哪!……” 此刻,就在此刻,马天成突然站起身来,大步走上前去。他一伸手,把那尾小鲤㊣(3)鱼从刘全手里拿过来,高高举起,大声说:“这是小娥的魂么?这就是小娥的魂?!” 刘全两口一下子怔住了,光张嘴就是说不出话来。 马天成又喊道:“谁说这是小娥的魂,站出来?!” 没有人说话,河边上围观的人谁也不说话。马天成又高声说:“我知道这是老辈人立的规矩,我看这规矩得破破了!你们睁眼看看,这能是小娥的魂么?!”马天成接着又说:“球!我告诉你们,我这人不信邪。我不迷信那些神神鬼鬼的东西。这明明是一条小鱼,怎么能是小娥的魂呢?!”说着,他把那条小鱼举得更高了。 刘全两口看出他有摔的意思,赶忙扑咚一声,在马天成身前跪下了…… 小娥娘求告说:“支书,你放下小娥吧!” 刘全也说:“支书,你放下小娥。” 马天成叹口气说:“刘全,我不是跟你过不去。我只是不信邪!我不能让这股子邪气把村里的正气淹了……” 马天成说着,再一次把那条小鱼高高举起,对着众人说:“你们听好了,如果真有鬼神,就让那鬼神来惩罚我吧!……”说着,在灿灿的日光下,在众人的注视下,眨眼之间,只见他的两个手指一紧,生生把那“魂灵”给活活捏死了!! 天哑了。 地哑了㊣(4)。 人也哑了。 此时此刻,在黑压压的人群里,人人眼里都露出了恐怖的目光。 周围一片死寂! 尔后,马天成对着河大喊了三声:“神鬼们听着,你们来找我吧!我是马天成。我就是马天成!从明天开始,我在这里站三天。在这三天里,我天天候着你们!!我不信邪,你们要有种,就让雷劈了我!”说完,他撂下众人,把死了的“魂灵”往地上一摔,大步走去了。 刘全两口像是傻了一样,仍在地上跪着。好久好久之后,刘全才喃喃地说:“这是不让人活了,这是不让人活了……”尔后,刘全就木呆呆地站起身来,慢慢地往家走。亲戚们、徒弟们也都跟着他走。 刘全走进院子,又走进灶屋,从屋里拿出一把菜刀来。于是,亲戚们“轰”的一下,乱了。有的说,干啥呢?别出人命呵?!有的说,跟他拚了,跟他拚了算了!…… 可刘全却蹲在院子里磨起刀来,他“兹拉,兹拉”磨着那把菜刀,一边磨一边掉眼泪,嘴里喃喃地说:“娥呀,娥呀,你命老苦呀……” 磨完了刀,刘全站起身来,又迷迷怔怔地在院子里走了一圈,不知道他要干什么。有人叫他:全哥,全哥,你干啥呢?他这才迷过来,就又掂着刀往外走……来到村街上,看见马天成㊣(5)的时候,就又立住了…… 马天成就在村街中间的那棵老槐树下站着,那树上挂着一口钟。在他的身后还立着一排民兵。马天成站在钟下,冷冷地看了他一眼,厉声说:“刘全,球样!你干啥呢?!” 不料,手掂菜刀的刘全愣了愣,却“扑咚”一声,腿一叉跪下了。’他跪在当街里,哭着说:“娥呀,娥呀,你命老苦呀-…” 马天成又说:“球样!” 看刘全这样窝囊,跟在后边的亲戚们实在是看不下圭了,刘金的老叔在他身后暗暗地踢他一脚,小声说:“起来!”可这一脚没能让刘全站起来。刘全只说:“支书,你真是不让人活了呀?” 马天成说:“刘全,你起来。我跟你无冤无仇,我怎么不让你活了?你要想跟我挤命也行,可有一样,你先等等,等三天,让小鬼小判们先找我拚命吧!三天后,你再来找我,我候着你!” 在此后的三天时间里,每天放工的时候,马天成都象征性地在河边上站一会儿,并且当着众人大声说:“神们,鬼们,我马天成来了!” 村人们也跟着哑了很长时间,在这段时闻里,人们仿佛在静候着什么……可是,什么也没有出现。后来,人们私下说,马天成连鬼神都震住了。也有人说,他听见鬼哭了,鬼天天半夜里哭…… ㊣(6)还有人说,他见马天成曾到小娥的坟上去过,还喃喃地说了些什么。可究竟说了什么,却没人知道。 到此,刘全不光死了女儿,在村人们眼里,那匠人的威风也“死”了,他昔日里曾有过的威信,一下子全失去了。他在家里整整躺了半个多月,当他走出来的时候,人整个木了,腰也驼了,脸上灰蒙蒙的,一点神也没有。 然而,就从这年夏天之后.不知怎的,村人们再见马天成的时候,脸上就多了些敬畏。人人都对他恭恭敬敬的。连那些上了辈份的老人,见了马天成,也远远就跟他打招呼,笑着称他“马支书”,头点点地说:“马支书,你吃了?”再也没有人喊他天成了。 到了这年冬天,借善治理岗地的机会,马天成去县上借了俩台推土机,一个冬春,就带人把哑巴河填平了…… 马天成说话是算数的。 马天成说给孙布袋找房媳妇,就给他找了一房媳妇。 那女人是捡来的。在一个大雪纷飞的早晨,马天成在村头白菜地边的草庵里发现丁一个外乡女人。那女人躺在庵里,已经昏迷过去了。 马天成一向有早起的习惯。从年轻的时候起,他每天都准时在鸡叫时起床。那时他精力充沛,总是天不亮就醒了,醒来后他会在床上稍稍思磨一会儿,就着油灯卷上㊣(7)一袋烟,想想一天的事体。等天麻麻亮时,他已经站在村头的那棵老槐树下了。 尔后,钟声就响了。他到的时间就是上工的时间。 那天,他本可以不起那么早的。窗纸白的时候,他就知道下雪了。冬天里活计不多,雪天是可以不出工的。可他早起惯了,不起来身上难受,于是就披衣下床,在屋里走了一圈,仍有些心神不宁,就说,去看看白菜吧。 “白菜”像是一句谶语。 这也许是上苍的安排,如果那天早上他不出来的话,那个女人就冻死在草庵里了。 他出门的时候,雪仍然下着,天地间茫汪汪的,整个村庄都被那耀眼的白包授盖了。清晨,那静中的白色是很震人的。雪在地上、房上、树上、呈现出不同的形状。白得天然,原始。 人在这静中走着,只有“略吱、略吱”的踏雪声,那声音很脆乎,地上的脚印是一窑儿一窑儿的,回头看的时候,叫人不由得生出些高远的念头。好雪呀! ㊣共7㊣

狠男人小说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 看了叫人想疯 看了叫人想疯 看了叫人想疯 ㊣(1)94.看了叫人想疯 马天成先是来到村口的大槐树下,他在树下站了一会儿,有一刻,他甚至从树上取下了敲钟的绳子,可准备敲的时候,他又犹豫了,他心说,天还下着,算啦。 尔后他挂上了绳子,朝村头的白菜地走去。当他来到村头时,突然发现地上撒有零乱的麦草,顺着麦草的痕迹往前走,就来到了那个草庵旁,他有点疑惑地探头往里一看,就看见了那个女人…… 那是个很柴很瘦的女人,脸色黄腊腊的,身上罩的是一件半旧的枣花布衫。她倦身躺卧在草席里,滚在一片零乱的麦草中,像羊儿一样团缩在地上,昏迷中还不时地抽搐蕾。她看上去是那样的单薄,那样的可怜,就像是一只哀哀待毙的小羊羔。那时候,她给人惟一的印象是睫毛上夹着一滴泪珠。 她的睫毛很长,那滴泪珠就在她的睫毛处含着,细细的睫毛夹一滴儿圆圆的泪,看似要掉下来了.却没有掉,就那么默默地让人心疼地含着。 这女人是用一蓬杆草火和六碗小米汤救活的。马天成把她背到队里。让人烘上火,又吩咐人给她熬汤。米汤熬好时,她仍然昏迷着,就在半昏.迷中,有人喂着,她一勺一勺地竟然喝了六碗!七婶说:“天成,她是饿坏了呀!” 她醒来后说的第一句话是:“大娘㊣(2),大爷,能给俺找个吃饭的地方吗?” 她说这话的时候,马天成正在门外蹲着吸烟呢。听了这话,马天成把烟拧了,站起身来,就找孙布袋去了。 他怎么也想不到,这件事会给他带来终生的悔恨。 那时天已是半晌了,孙布袋才刚刚起来,他披着一件老袄,鞋都没顾上穿,光着两只大片子脚,正袖手缩脖地“谷堆”在床前的地上。这真是个懒人哪!他竟然在床前头挖了一个有两砖宽的小火窑儿,他正蹲在火窑儿旁烧红薯吃呢。他烧的是烟杆,只见屋里边狼烟滚滚,呛得他大声咳嗽着…… 马天成进门就把那火窑给踢了,说:“狗日的,你看看你这个家。狗窝都不如!” 孙布袋一看是马天成,就说:“我又没个媳妇,你给我找的媳妇呢?” 马天成笑了,说:“媳妇给你找着了。” 孙布袋说:“真的?不是诓我吧?” 马天成脸一沉,说:“我说一句算一句。” 孙布袋“噌”一下窜起来,说:“找着了?!” 马天成说:“去吧,把人弄回来,好好待人家。” 孙布袋激动得在屋子里窜来走去,不停地搓着两只手说:“哪村的。在哪儿,人在哪儿哩?!” 马天成说:“外乡的,我给你拾了个女人。去把㊣(3)她背回来吧。” 孙布袋抬腿就往门外走,走得急了些,“咚”一下撞在了门框上,头上撞了个大包!他揉了揉脑门子,唏唏嗦嗦地窜出去了。不久,却又折了回来,说:“弄了半天是个瘫子?我可不要瘫子。” 马天成脸一紧,说:“你真不要?” 孙布袋张了张嘴,不再说什么了。他想媳妇想得太久了,人都快要疯了,就是瘫子他也想要……他嘟嘟囔囔地说:“让我看看,我看看再说。” 马天成接着说:“谁说是瘫子了?你狗日的还不要,人家愿不愿跟你还难说呢。” 孙布袋小声说:“不是瘫子,咋还让我背……?”马天成说:“那是饿的。有三天饱饭就养过来了。” 这么一说,孙布袋就半信半疑地去了。 谁知,第二天,孙布袋又袖着手找马天成来了。他说:“不中哇。人太瘦了,瘦得只剩一把骨头了。还发着烧呢,烧得跟火炭儿样,怕是养不活。” 马天成看着他,一句话也不说。 孙布袋嘟哝着说:“我就那点口粮……你看,我也没动她,真没动她,骗你是孙子。一动她就……人咋跟琉璃格巴儿似的,摸都不敢摸?夜里还一惊一乍地叫,吓人着呢。” 马天成说:“你要不要?你要是不要说句话。” 孙㊣(4)布袋连声说:“要,要。我要。” 马天成“哼”了一声,说;“要就好好待人家。她是冻的,让她好好养养,养过来我给你开个信,正正当当把事办了。” 孙布袋小声说:“我那点口粮……她要是死了呢?死了,不能算吧?” 马天成说:“滚!滚出去吧。” 孙布袋“出溜”一下窜到院里去了,说:“你看,我把脸都卖了,我把脸都卖了呀……”往下,他看了看马天成的脸色,不敢再往下说了。 后来。天半晌的时候,马天成突然到孙布袋家去了。他去的时候,身后跟着老保管玉坤和村里的赤脚医生凤姑。老保管拉着一辆架子车,车上装着半车红薯,那红薯是刚从窖里起出来的,红薯上还放着半布袋小米。 马天成并没有进屋,他就站在院子里,对孙布袋说:“你听好,这是三百斤红薯,五十斤小米子,算是你借的。给她好好补补。病哪,让风姑给划看看,打打针……对了,队里再给你置一床被褥,好好过光景吧。” 孙布袋眨了眨眼,竟“扑咚”一声跪下了。他转着圈四下作揖说“天成哇,我服你了。我真服了!” 几天后,当孙布袋走出来的时候,有人问:“布袋,你那媳妇昨样?” 孙布袋笑嘻嘻地说:“没法说,没法说。原㊣(5)先黄腊腊的,不成个样儿谁知粮食一喂,喂出个画儿!” 村人们说:“看你美的?咋就没法说呢?” 孙布袋咂着舌说:“咂咂,白呀,老白呀!” 有人好奇地问:“咋白?” 孙布袋说:“你不知道有多白,跟细粉样!” 有人逗他说:“啥细粉,红薯粉吧?” 孙布袋比划着说:“真的。真的!诓你是孙子,比细粉还白。” 有人说:“比细粉还白?那是啥?” 孙布袋得意洋洋地说:“啥?——多遍面!” 人们轰地笑了。孙布袋红着脸说:“不信吧?说起来叫人没法信……”说着,嘿嘿笑着走去了。 又过了几天,孙布袋再出门时,就见他身上穿的衣服周正些了,那些烂的地方,该补的补了,该缝的缝了;脸显然是用水洗过,像换了个人似的,看上去精神多了。一个多年不洗脸的人,竟然洗脸了?!村里人诧异地望蓑他,吃惊地说:“布袋,脸也洗了?!” 孙布袋乐呵呵地吹嘘说:“嗯,嗯。洗个脸算啥。不光洗脸,还天天洗哪!” 有人说:“吹吧。东拐的牛都叫你吹死了。” 他说:“真的。真的。人家南边讲究,天天洗,不洗不让上床。” 有人就说:“是你给她㊣(6)洗呢,还是她给你洗?” 人们又笑了。 孙布袋红着脸说:“没法说。真的,没法说……” 此后,在一段时间里,村里人都想看看那“多遍面”到底长的啥样?于是,村人们开始寻找各种借口,或是借簸箕了,或是找套绳啦……纷纷跑到孙布袋家去瞧那女子。凡是见过那“信阳女子”的(这时,村人们已知道南方信阳那边闹了饥荒,饿死了很多人!她就是从南边跑过来的,于是都叫她“信阳女子”)。都说可惜,太可惜了,这简直是一朵鲜花插在了牛粪上啊! 尤其是那些汉子们,开初怎么也不信。说长得好也就罢了。要说白,那是个人,能会有多白哪?!胖妞不白么?风姑不白么?还能咋个白呢?然而,当他们瞧过之后,却一个个被娜鲜艳震住了!那是怎样的白呀。 那白,生生是水嘻窟出来的,是细细发发的白,嫩嫩乎乎的白,那白能生出瓷哗哗的光来!在平原上,人们从未见过这么细发的女人,那是水土的劲呀!这白。是南方的水润出来的,怕只有在南方才能漂出这样的白来。 这真叫白里透红哇!那红呢,又是一丝一丝的泅出来的血色,血色天然地洇在那嫩自上,绷出一脉一脉的鲜活,就像是绽放的花一样!那眉儿眼儿就更不用说了,全是好水滋养出来㊣(7)的,真湿润哪!哎哟哟,简直不敢看,看了叫人想疯! 真是个“多遍面”哪! 过后,人们又说:孙布袋算个什么东西呢?竟然有如此地艳福?! 于是,村里人又都愤愤不平,说是人家天成把人救了,天成是大恩人!倒让孙布袋这赖孙捡了个便宜?! 这话传着、传着就传到邵“信阳女子”耳朵里去了……然而,却独有马天成没有去看那女子。当传说纷纷扬扬的时候,他只是笑笑而已。 春上,那女子从家里走出来时,就吸了一村人的目光。汉子们特别爱研她说话,她的南方口音就像是棉花糖捏的,糯米面泡的,甜甜的,软软的,呢呢的。和村里的妇女们一块上地干活时,也常有汉子想点儿跑到女人群里借什么,目的也就是为了看看她。 可马天成却从未和她照过瓯。也不知为什么,越是有入说她,砰天成越是不见她。他是支书,要见她的机会设多,可他就是不见。 ㊣共7㊣

狠男人小说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 什么是女人 什么是女人 什么是女人 ㊣(1)95.什么是女人 有一次,村里开会时,那女子也去了。就见大槐树下的石磙上高高地站着一个人。那人身材不高,却有一股子英气。她有点好奇地同:“这是谁呀?” 就有女人嘁嘁喳喳地说:“呀呀,你不知道?你还不知道呢?!他就是咱的支书哇,就是他把你救了。他可是你的恩人哪!” 她喃喃地说:“他……这么年轻?” 女人们说:“别看他年轻,本事大着哪,一村人都服他。” 她听了,又偷眼往上看了看,再不吭了。 就在那天夜里,这女子找他去了。 那时候,他常常是不回家的,就一个人住在大队部里。那时的大队部设在村外的场院里,只是三两间破草房,后边是一片林子。她去时,他正趴在灯下写着什么,面前是一张士垒的泥桌,桌上摊着一张报纸,纸上放着一盏带玻璃罩的马灯…… 她站在门口处,默默地看了他一会儿,说:“你就是支书?” 他知道有人来了,却没有回头,只说:“是。” 她说:“是你救了我?” 他说:“就算是吧。” 她说:“是你绐我上的户口?” 他没有吭声。 她说:“是你给我找的婆家?” 突然,她有点怨怨地说:“你㊣(2)咋给找找这么一个主儿呢?” 他仍然没有吭声。 她又说:“一村人都去看过我了,你咋不去呢?” 他还是一声不吭。 她说:“恩人,你是我的恩人哪。”说着,她就那么双膝一屈,在他身后跪下了。 那时候,他毕竟年轻气盛,是架不注人跪的。于是,他赶忙转过身来,站起去扶她,他说:“干啥,这是干啥?起来……”可当他看到她的时候,眼前猛地一甍,跟着心里不由地“略瞪”了一下,竟然吊住了。 他心里说,看起来,人是粮食喂的呀!只要吃上几顿饱饭……片刻,他才想起伸出两手去扶她,在扶她起来的时候,却又像是被烙铁烫了似的!透过衣服,他明显地感觉到了那柔软的颤动 他甚至有些慌乱地说:“你坐你坐。”尔后,他转过身去,为了掩饰他内心的不平静,就故意笑着说:“都说你白,还真是个白妞哇!” 她说:“我叫秀丫。” 他身不由己地跟着叫道:“秀……噢。” 她说:“秀丫。” 他说:“秀。” 她说:“是秀丫。” 他怔怔地立在那里,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 尔后,他猛地转过身来,说:“我是去地里看白菜的。” 她说:“白菜?”㊣(3) 他说:“白菜。” 她说:“我……咋谢你呢?” 他转过身去,墙上立时晃出了一个巨大的黑影。突然,他咬着牙说:“我看看白菜!” 她默默地看了他一眼,接着就顺从地坐在了那张绳床上,把身上穿的衣裳一件件脱下来……倏尔,那白色的完整地显现了。那白在暗影里竟然发出了青湛湛的亮光,就像月光下的水一样,那是一泓弹弹动动的白水呀! 马天成的呼吸更粗了。 他急步上前,突然,他站住了,又急急地回过身去,把那盏带玻璃罩的马灯提在了手里。走到床前时,他把那盏马灯拨得更亮些。 刹那间,那就化成了一团粉白色的火焰! 他就那么一手提着那盏灯,一手向下探去……当他的手刚要触到那时,蓦地就有了触电的感觉,那麻就一下子到了胳膊上!那是凉么,那是滑么,那是热么,那是软么,那是……呀! 指头挨到肉时,那颤动的感应就麻到心里去了。那粉白的肉畦.不是一处在颤,那简直就是“叫叫肉”!你动到哪里,它颤到哪里;你摸到哪里,哪里就会出现一片惊悸的寐跳。那麻,那凉.那抖,那冷然的抽搐,那闪电般的痉挛,就像是游刀山爬火海一般!你觉得它凉,它却是热的;你觉得它软㊣(4),它却有钢的跳动;你觉得它湿,它却有烙铁般的烧灼;你觉得它烫,它却有蛇一样的寒气。那真是一片浪海呀!它会说,会叫,会跳,会咬;它一会“咝咝”,一会“沙沙”,一会“呀呀”,一会“呢呢”…… 终于,当他抓住她时,那万般颤栗化成了一句话: “恩人哪,要了我吧!” 马天成炸了,他简直炸成一片疯狂的火海! 那马灯“卜啷”一声碎在了地上,灯灭时,他猛地扑在了那“叫叫肉”上…… 就在这时,村里的狗突然咬起来了,那群狗的叫声在静夜里显得格外刺耳,倏然就响到了村口,仿佛就对着场院!紧接着,狗一群一群地窜进了场里,场院里到处都是“汪汪、汪汪汪!”的狂叫声…… 片刻之后,又有脚步声响过来了。场院里响起了“沙拉、沙拉”的脚步声,那脚步声分明是朝着队部来的! 秀丫浑身抖着,“呢呢”地颤声说:“有人来了……。” 马天成直起身来,他还没来得及脱衣,就那么直直地在黑暗中站着, 好半天不说一句话。过了一会儿,他说:“你走吧。” 那是多么难熬的一个夜晚哪! 秀丫走后,马天成像疯了一样在屋子里走来走去,他一生一世都没见过这样的女人哪!他虽㊣(5)说有媳妇,可他的媳妇是个童养媳,六岁就进门了,干巴巴的,他从没把她当过妻子看待。特别是生过孩子以后,就成了一面挂在墙上的箩,让你几乎想不起筛面的日子。 直到今夜,他才算知道什么是女人。她不光是白,那简直是一棵叫人发疯的“白菜。呀!…… 不料。第二天夜里,狗又咬起来了。 就在这年春上,劁猪的老曹被人从公社押回来了。 老曹是马家堡的女婿。小个子,短脖,白骨眼儿,看上去矬矬的,就像是个长不大的老窝瓜。早些年,他家曾是黑集镑上有名的屠户。那时候,人们总爱说,“走,上黑集吃狗肉去!”那名扬四方的狗肉铺子就是他家开的。 后来,等他长大时,铺子早已关门了,倒出身是富农,他人又长得丑,在黑集一直找不下媳妇。再后,经他姑介绍,就“倒插门”到马家堡来了。那时,汉子“倒插门”是被人礁不雄的,也就没人叫他的名字,都称他老曹。他找的马姓女人呢是个半瘫,光会吃不会做,还滚蛋子生娃,日子自然过得紧巴。 于是,他就输偷攀摸地干起了劁猪的行当。 说起来,老曹也算是个能人。那年月,一辆新自行车是很贵的,一个村也难有一辆,那简直是富贵的象征。可他不知怎么戟自己动手装了一㊣(6)辆破自行车,村里一不注意他就溜出去了,骑着那辆“叮叮咣咣”乱响的破车子,在车的前把上挂上两溜红布条(那就是劁猪的标志),腰里拴一个油腻腻的小皮囊子,到四乡里给人劁猪去丁。 劁一头猪能挣五毛钱。那时私自出去干活是不允许的,那叫“投机倒把”。所以,他又常常被人捉住,捆上绳子送回来。 老曹回来被直接送到了大队部里。进了院子,有人说:“蹲下!”他就老老实实地蹲下了。押送他的人进了队部,交待了一些话就走了。此后,支书马天成进进出出的在他跟前走了好几趟,却就像没看见他似的,一直不理他。村里有人隔三差五地到队部来,有的就装作没看见;有些好事的,看看池,就说这不是老曹么?回来啦? 他就龇龇牙,嘿嘿一笑,说回来了。 有人说,咋,上绳啦?他说捆捆皮实。也就这么说说,就过去了。老曹呢,就一直绳捆索绑地在那儿蹲着。眼看天过午了,村里人都回家吃饭去了,却仍然没人理他。 最后,马天成从队部里出来了,他锁上门,大步朝外走去。这时,老曹就一直眼巴巴地看着他,希望他能说句话,可马天成像是把他忘了,直走,脸都不扭。当他快要走出院子的时候,老曹慌了,忙小嗓叫道:“天成,天成哇。”马天成㊣(7)仍往外走着,就像是根本没听见。老曹又喊:“支书,支书哇!……” 这时,马天成随声转过脸来,瞅了他一眼,迟疑了片刻,突然用手拍了拍头,说:“嗨,老曹,你怎么还在这儿哪?” 老曹哭丧着脸说:“支书,我想.尿。我尿。”说着,竟呜呜咽咽地哭起来了。 马天成快步走了回来,说:“你怎么不吭哪?”说着,就上前给他解开了捆在身上的绳子。 绳儿一解.老曹夹着两条腿,抖抖嗦嗦地说:“支书,我有罪。我知道我有罪。” 马天成拍拍他说轼回去吧老曹,回去吧。” 老曹一怔,说:“那我……?” 马天成说:“去吧。回头我找你。 老曹没想到马天成令立马放他,可马天成什么也没说就把他给放了。他心里惶惶的,走两步又回头看了看马天成的脸色,悄悄不安地说:“那我回了?” 马天成摆摆手说:“走吧。” ㊣共7㊣

狠男人小说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 祖传绝技 祖传绝技 祖传绝技 ㊣(1)96.祖传绝技 次日,马天成到老曹家去了。进门之后,一家人都十分紧张。瘫子女人说:“天成啊,你看,我这个样,家里就指望他哪,就别让你姑父去游街了。” 马天成说:“谁说游街了?游啥?不游!”接着,他四处看了看。见屋子里弥漫着一股腥叽叽的气味。靠里,只有一张床,一床破被褥,到处都是轱轱辘辘的小眼睛,就说:“老姑,你家里嘴多,也确实有困难。这样吧,让娃儿去队里借些粮食,就说我说了。” 瘫子女人一听,流着泪说:“天成哇,咋谢你昵?” 这时,老曹忙上前递烟,说:“吸着.吸着。” 马天成把烟接了过来,却没有吸,就在耳朵上夹着,他在屋子里走了两步,忽然问道:“听说你会杀狗?” 老曹愣了一下,两眼一卜啷,说:“会。” 接着,老曹又说:“狗这东西,有七十二条命。不是手儿,还杀不死哪。我小的时候……” 马天成说:“跟人学过?” 老曹说:“祖传。这可是祖传。不瞒你说,我这儿放的还有‘药狗蛋’哪。我是没办法才去给人劁猪的,猪算什么,那不叫活儿。杀狗才算是我的正家………正说着,见马天成不吭了,老曹又赶忙小心翼翼地说:“我回头给你弄个狗皮褥子吧㊣(2)?” 马天成默默地看着老曹,把老曹看得怔怔的。尔后,他说:“到时候,活儿要做得净些。”撂下这话,他扭头走出去了。 当天晚上,马天成召开了全村社员大会。 在会上,马天成沉着脸说:“最近,不断有人给我反映,说有些户,竟然纵狗咬人!三天前,咬了过路的一个挑担的;昨个儿,又咬了广德家的孙子,咬得腿上血乎乎的;还有人说,这马家堡简直成了狗的天下了!(社员们大笑)啊?说天一塌黑,狗们汪汪汪乱叫,吓得妇女们夜里门儿都不敢出!这像话么?!旧社会谁放狗咬人哪?地主老财才放狗咬人!那是啥年月?现在是新社会了,还想当地主老财哩?嗯?!啥叫新农村?!一天到晚汪汪汪,这能叫新农村么?!喂那么多狗干什么?!” 讲到这里,马成伸手一指,说:“广德家,把孩子抱上来,让大家看看!” 立时,会场上乱纷纷地议论起来。尤其是那些年轻媳妇们,一个个说:就是,就是。天一黑,那狗出溜儿出溜儿乱窜,怪吓人的! 广德家女人因为孙子被墩子家的狗咬了,头天刚和墩子家媳妇吵了一架。这会儿一听叫她呢,就气昂昂地抱着孙子走上前去。把孙子的腿高高地举起来:“看看,都看看!狗嘴有毒呀!硬撕掉俺一块肉!就㊣(3)那还说怨俺……” 孩子才五岁,腿是用纱布包着的,上边抹了红汞,看上去红乎乎一片!说这话时。广德家女人还借机瞪了墩子媳妇一眼。 借此机会,马天成高声宣布说:“现在,我宣布,从明天起,谁打狗,谁吃!……可有一条,狗皮得给人家主家。”“轰”一下,会场立时乱了。 马天成一拍桌子,说:“嚷啥?乱喳喳个啥?!不就是狗么,还有啥舍不得的?谁舍不得给我站出来!” 听马天成这么一说,会场上没人敢吭声了。这时,马天成又缓声说: “狗是畜生嘛,再咬伤了外人,那事就大了。话说回来,有些户,喂得时间长了,一时舍不得,也是人之常情。那就这样吧,要是真有舍不得、下不了手的,统统交给老曹,让老曹去做。老曹就是干这的,活儿做得好!” 老曹是极想立功的。一听支书点到了他的名,马上跳了出来,看样子十分激动。他个小,就一窜一窜地说:“我弄我弄,我会弄。保证一家一张筒儿皮!” 老曹一说,会场上倒静了,人们都默默地看着他…… 让人感到奇怪的是,就在这天夜里,狗一声也不叫了。整个马家堡再也听不到一声狗咬,夜很静,静得有些出奇…… 后来有人说。狗是真通人性啊! ㊣(4)四更天的时候,老曹就从床上爬起来了。他是太兴奋了,兴奋得一夜都没睡着觉。多年来,他一直是偷偷摸摸地在外边给人家劁猪。说起来羞于启齿,就给公猪割上那么一个小口,然后把蛋子挤出来,再缝上……那活太小,也太无趣,这根本不配他动手的!可他没有办法。他是杀狗的世家呀! 这些年来,他几乎快要把祖传的手艺丢了。可没想到,这一下子又有了施展本领的机会。他悄悄地下了床,先是从墙洞里取出他藏了多年的“药狗蛋”,那些“药狗蛋”是用一块狗皮子包着的,里边还垫了两层防潮的油纸。 他先把“药狗蛋”一个个拿起来,放到鼻子前闻了闻,还有香味呢,心里说:能用。尔后又在暗中扒拉着数了一遍,说,够了。接着,他跳上桌子,把一只小木凳放在桌子上,又借着那小凳一窜窜到房梁上去了。在房梁上,他取下了一个大一些的破包。 在那个破包里,放着他的刀具。刀一共十二把,有长的、短的,宽的、窄的,弯的、直的,还有弧形和带挑钩的。他把刀一把把地拿出来,又放在鼻子前闻了一遍,心说,锈了,刀都锈了。片刻,他说,用六把吧,六把就够了。说着,他从那些刀具中挑出了六把,把其余的刀具重新包上安放好,这才穿上了那件皮围裙。 当他㊣(5)把那件皮围裙罩在身上的时候,整个人就像是被一股血腥气裹了,那人立时就不一样了。小矬个子仿佛气吹了似的.陡地就长了精神,人显得硬硬的,特别是那眼,光一下子就毒出来了! 他来到院子里,开始磨刀。刀是好刀,只是放久了,有些锈气。他蹲下来,一气把六把刀重新磨出光来,等刀锋有了寒气的时候,他心说.刀是用血气喂的,好多年不喂。刀就失了灵气了。于是,他捋了裤子,露出大腿来,拿起刀在大腿上划了一下,就有一条血线跳了出来,六把刀,他一把把地在冒血的大腿上“匕”了一遍,用血珠儿喂了。最后,他站起身来,默默地吸了口凉气,就静立在那里不动了。 黎明时分,钟声响了。接着村街里就响起了扑扑嗒嗒的脚步声,那是村人们下地干活去了。又过了一会儿,有人叫门了。有两个民兵拍着门叫道:“老曹,老曹。” 老曹隔着院门应道:“来了。头前走。” 说着,只听“咣”一声,门就开了。两个立在门前的民兵一愣,心说,这是老曹么?怎么话音都变了?!然而,当他们看见老曹的时候,就觉得一股血腥气扑面而来,往下,就谁也不吭了。只听老曹默默地说:“走!” 三人来到村街上,个大些的民兵蛮牛说:“老曹,你说,先弄谁家㊣(6)的?” 老曹说:“一家一家走。” 民兵春堂子说:“就咱仨?墩子家那大黄,个儿老大呀,虎犊子样!还好偷咬人。咋弄它哩?再喊些人吧?” 老曹说:“不用。” 说话间,他们就来到了靠村子东头的墩子家。三人在离门口有几步远的地方站下了。两个民兵都看着老曹,可老曹一句话也不说,就直直地走进去了…… 两个民兵就在院外站着,蛮牛不服气地说:“这个鸟货,口气也太大了。咱不管,让他逞能去吧!” 春堂子也说:“碰蛋高一个小人,看他咋弄?等他弄不住再说。” 两人心想,狗咋也会叫两声吧?可他们却一直没有听见狗叫声。也就是一会的功夫,就见老曹走出来了。两人先是一愣,蛮牛失声叫道:“不好,老曹让狗咬住脖子了!” 可是,待他的话刚落音,就发现老曹没被咬住,老曹只是把那足足有一人多高的大黄背出来了。那只太黄的两条腿分明在老曹的肩上搭着,狗的头就一耸一耸地贴在老曹的脖梗上…… 出了门,老曹说:“还听话。” 老曹背着那只大黄在前边走,两人在后边相跟着。春堂子小声对鸾牛说:“老天,他是咋、咋日弄的?”蛮牛咬着牙说:“鳖货!”。 三人走着走着㊣(7)就来到了那片杨树林里。进了林子,老曹把狗从背上放下来,说一声:“绳。”春堂子一怔,赶忙把准备好的绳子递上去,只见他三下两下就绾出一个活扣来,往狗腿上那么一撩、一甩,一头套在了狗腿上,另一头就甩在了杨树上,紧接着是“出溜”一一下,那只大黄就活活地倒挂在树上了! 尔后他们又去了全林家。全林家喂的是一只四眼的黑狗,竖耳,眉毛上有两块白,狗不大,蹿。临进门的时候,老曹突然说:“站住。” 蛮牛气横横地说:“咋?” 老曹回过身来,耷蒙着眼皮说:“你俩就别进去了。” 听了这话,蛮牛更气了,说:“咋?!” 老曹说:“这是一只不吃屎的狗,村里只有这只狗不吃屎,所以它最厉害,咬一口入骨三分。这样的狗从来不吐齿,你见它吐过齿么?” ㊣共7㊣

狠男人小说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 老曹杀狗 老曹杀狗 老曹杀狗 ㊣(1)97.老曹杀狗 蛮牛仍气不忿地说:“球!你说的是球!”可他还是站住了,就看着老曹一个人走了进去。 片刻.狗“汪”地叫了一声,叫得人心寒。可就这一声,再也听不见动静了。又过了一会儿,老曹出来了。那只四眼狗仍在他背上挂着,只是脖子里多了一个套儿。近了才看清,那狗脖子是用铁丝勒着的!所以,狗的两只眼瞪得很大,舌头长长地伸着,马马地吐着热气,那白沫就吐在老曹的脖子上,看上去十分吓人…… 到了去第三家的时候。天已是大亮了。在路上,春堂子紧走了两步,赶上老曹,小声说:“老曹,老曹,这回让咱也开开眼?” 老曹不语,只顾头前走着。春堂子又用讨好的语气说,“看看,看看呗。” 老曹沉声说:“想看?” 春堂子赶忙说:“想、想。” 老曹就吩咐说:“别吭。光看别说话。” 春堂子说:“行。你让咋样就咋样。” 可是,当他们进了槐家门时,却见槐家的小儿子二兔竟然在屋门口的小石墩上坐着,那只灰狗就在他的怀里抱着呢。三个人依次站下丁。老曹看着二兔,说:“孩子,进屋去吧。” 二兔说:“不!狗是我喂的,谁也别想逮走。” 老曹吐了一口气,又说㊣(2):“听话,进屋吧。” 二兔十分警觉地看着他,说:“不!” 老曹说:“我不逮它,我让它自己跟我走。” 二兔说:“骗人!” 老曹又看了看二免,却一声不吭地蹲下来了。他蹲在院子里,就地伸出手来,就见从他的袖筒里滚出一个黑乎乎的东西来,那东西看上去就像是一个大药九。接下去,老曹轻声说:“灰灰,过来,过来吧。”紧接着,只听二兔命令道道:“灰子,别过去!” 然而,那只灰狗先是往下缩着身子,浑身的毛不停地抖着,嘴里发出“呜呜嘶嘶”的声音,慢慢、慢慢,身子就匍伏在地上了,它的肚皮紧贴着地皮,就那么一点一点地向前爬去……二兔急了,用力地往后拽它,却怎么也拽不住。 老曹蹲在那里,一只手贴在地上,手上放着那丸黑乎乎的东西,仍是轻声说:“灰灰,来吧,来。” 当那只灰狗爬到他面前时,却不动了,两只狗眼紧盯着那丸黑乎乎的东西。这时,老曹伸出另一只手,轻轻地拂着狗子上的毛,一边捋一边说:“听话,灰灰,吃吧,吃吧。” 那狗勾下头去,闻了一下,又闻了一下,也就一眨眼的功夫,当那只灰狗张开嘴来,去吃那东西时,就见老曹的手闪电般的往前一送,一抓,一翻,只听“噔嘣㊣(3)”一声,像是什么东西碎了似的。接下去、老曹的手像钳子一样紧紧的钳住了那只灰狗的嘴。,只见狗的两只后腿扒拉着扑腾了两虾,就再也不动了。 这时,二兔就像傻了似的立在那里,呆呆地望着那条翻倒了的灰狗……过了好一会儿,他才窜起来哭喊着骂道:“我日你娘哇!老曹。” 老曹不动,老曹就立在那里…… 半晌的时候,马天成来到了那片杨树林里。一踏进林子,他就怔住了。他看见,整片林子成了一条狗的长廊!树上倒挂着一条一条的狗,有黑的,有白的,有黄的,有灰的……狗们或大或小,或长或短,一只只吊在树上,暴着一双双碜人的白眼。当小风儿吹过,阳光下,有一旋儿一旋儿的狗毛在空中飞舞。 倏尔,他看到,在离他七步远的一棵树上,吊着的是一只小花狗,郡狗不大.毛绒绒的,脖里还挂着一串铃铛。只见那小花狗的前腿一弹、一弹地挛动着,那脖里的铃铛就跟着那扯动“当啷、当啷”地响,让人看了揪心!望着眼前这一切,他默然了。 有片刻的光景,他眼里出现了一丝游移,他甚至有些后悔。狗们也可怜哪!为什么要杀它们呢?就为了那一件事……他不由得想起了那些外出开会的日子,每到赶夜路回村的时候,狗远远就迎上来了,在腿前㊣(4)腿后跳着、叫着,很温馨啊! 狗们!对不住了。 就在这时,蛮牛跑过来了。蛮牛说:“都弄来了。三十八只!” “操,那家伙手段真高.全是用水呛的,‘叽’一声死一只,‘叽’一声死一只……” 马天成听了,默默地转过身去,一句话也不说。片刻,他轻声说: “弄吧。”说完,他扭头走了。 三十八条狗,三十八条冤魂,就在树上挂着,任凭老曹一个—个,一刀一刀地宰割。这应该是老曹一生当中最为辉煌的一天了。 动手的时候,他总是先要默立一分钟,尔后两眼暴出一束亮点。身量也陡地就长了一寸,那架势硬硬的。手那么一甩、一拽,接下去就是一片“噌噌……”的声响,那声音在老曹心里就是最动听的音乐!那音乐就在林子上空环绕、盘旋,随着那有节奏的。“噌噌、噌噌噌……”的声音,狗在他的手里成了一片片、一块块的布,当乐声停止的时候,一块完整的狗皮就掉在他的手上了! ……也有死不瞑目的。那两只狗眼就暴暴地、死死地盯着老曹,把老曹印在它的眸子上!老曹临动手之前,就说:“朋友,犯到我手里,你值了。”可那狗任死不闭眼。老曹就用手轻轻地去揉它的眼皮,一边抚摸一边说:“闭眼吧,闭眼吧。㊣(5)早死早脱生……”那狗果然就把眼闭了。 夕阳西下,马天成又走进了那片林子。这时候,浓烈的血腥气已经把林子染了。夕阳的余辉从外边射进来,林子像是被血洗了一样一片红色!狗们已成了肉们,一片片地挂在那里…… 就在林子的中央,兀立着一个小人,那人就是老曹。他仿佛已经不是人了,那简直就是一挂淌血的皮围裙!人没有了,人已陷在血乎乎的皮围裙里了。那“皮围裙”就像是成了精一样,一股凶光邪邪地架在那里,乍煞着两只血淋淋的手,嘴里噙着一把牛耳尖刀,血正一滴一滴的从那把尖刀上滴下来…… 马天成走上前去,叫了一声:“老曹。”只见他微微动了一下,抬了抬眼皮,嘴里吐出一口气来,那目光很碜的望着马天成,先是从上到下,尔后是从下到上,那分明是在寻找下刀的部位! 马天成立时恼了。他大喝一声:“疯了你?!”说着,扬起手来,兜头给了他一耳光! 随着那一记响亮的耳光,那把牛耳尖刀飞出去了,老曹的身子晃了几晃,勉强才立住。他眨了眨眼皮,像是刚醒过来似的,喃喃地说:“是支书,是支书哇。”说着,那身架倏尔就小下去了,小成了一个可怜巴巴的矮人。他瘫坐在地上,在身上擦了一下血手,长长地嘘了口气,用讨㊣(6)好的语气说:“我一天都没吃东西了。整整一天,我就生吃了一个狗蛋。” 夜里,没有了狗咬,村子里一片静黑。那黑也像是没了生气似的,死哑哑的。 后来倒风了,风把那浓烈的血腥气灌进了村子。那风带哨儿,呜呜的,仿佛也带来了狗的魂灵,狗的魂灵在村街里旋来旋去,一家一家地拍打着人们的窗棂,就像是在哭着叫门…… 后半夜的时候,老曹家的院门上被人摔了屎,还有人往院子里扔砖头!咕咕咚咚地响了一夜…… 早上,只见一院子都是狗皮! 鸡叫时分,马天成一开门,见老曹在他门外的地上蹲着。见了马天成,他呜呜地哭起来了。马天成说:“老曹,你这是干啥?” 老曹蹲在那儿,一把鼻涕一把泪地说:“支书,支书哇,这、这能怨我么?” 马天成默默地看着老曹,看得老曹勾下头去,像孙子似的。可他一句话都没说,就走回屋去了。片刻,他披着衣裳走出来,看了老曹一眼,说:“老曹,走吧。” 老曹一怔,说:“走?” 马天成说:“过上一段,你再回来嘛……”往下,就不再说了。老曹明白了。 只剩两个泥蛋了。 马天成眯着眼,一直在看那两个泥蛋。一个泥蛋是方的,一个泥蛋是圆㊣(7)的,这就是棋盘最后剩下的敌对双方…… 这是平原乡间的一种棋类游戏,叫“扎方”。过去,这种游戏一般是农人在田间地头上玩的。歇晌的时候,两个人,随随便便地在地上划上一些歪歪斜斜的格子,尔后再找上一些小士蛋和树根棍(假如一方用的是土蛋。那另一方就是树棍),就那么往地头上一蹲,就开始对擂了。 玩法很简易。马天成一直很喜欢“扎方”,他年轻时就是一个“扎方”的高手。可以说,在马家堡,从没有一个人胜过他。后来他就不常跟人对垒了,可他仍然喜欢“扎方”。于是就叫人专门做了一个简单的木制棋盘,找本地上好的粘土晒了两种泥蛋,偶尔也跟人玩玩。有时候就自己一个人玩,自己跟自己扎。于是,在马家堡,也就有了一种马天成发明的棋,叫做“泥蛋棋”。 ㊣共7㊣

狠男人小说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 玩泥蛋子 玩泥蛋子 玩泥蛋子 ㊣(1)98.玩泥蛋子 县长马阳在一旁站着。他早就进来了,可他一直没敢惊动马伯,就悄悄地立在那儿,看他一个人“扎方”。看着,看着,当棋盘上只剩下两个泥蛋的时候,马阳终于开口说:“马伯,咋还摆泥蛋呢?” 马天成头都没抬,说:“我就是玩泥蛋的,不玩泥蛋玩什么?” 马阳赶忙说:“马伯,我给你弄了副好子。玉石的。” 马天成眼在棋盘上,默默地摇了摇头说:“咱是个土人,玩了一辈子泥蛋。别的,玩不了畦。” 马阳说:“看样子,这棋是和了。” 马天成仍没有抬头,只喃喃地说:“和了?” 马阳轻声说:“就俩蛋……”他的意思很明自,棋盘上只剩两个蛋了,双方各剩一子,这棋就没法走了,只有?和”。 马天成的眉头皱了一下,慢慢地说:“和了就好,就怕和不了。” 马阳又瞅了一下棋盘,说:“我看和了。” 马天成抬起头来,斜了他一眼,说:“你走走试试,我看你怎么和?” 马阳心里有事,可以说是心急如火燎!但在老头面前,他又不能表现出来。于是,他就随随便便地拿起那个圆泥蛋走了一步。 当马阳走了一步后,马天成没有马上走,他只是凝视着棋盘,看了一㊣(2)阵之后,他才也跟着走了一步。他没有进,反而往后退了。 走了几步之后,两个子一直是进进退退的。马阳心不在棋上,觉得再走下去实在是没意思,这棋显然是和了。他心里有事,急煎煎的,就叫了一声:“马伯。” 马天成一心在棋上,连他的叫声都似乎没听到……就这么一快一慢,两人又走了凡步,到了这时,马阳才发现,他已走到绝路上了,他被挤在了死角里,只能退不能进,眼看无棋可走了。 马阳一拍脑壳,笑了。苦笑。 马天成沉声说:“当县长了,说话不要那么武断。” 马阳感叹道:“姜还是老的辣呀。” 到了这时,马天成才直起身来,淡淡一笑说:“你也别臊我的气。三番五次打电话来,有话就说吧。” 在马伯面前,马阳从不敢隐瞒什么。他是马伯一手培养出来的,他知道,在老头面前,是不能说半句假话的。假如有一天他知道你骗了他,你将永远得不到他的谅解!何况,事已到了这一步,再瞒也无用哇。于是,他一咬牙,干脆来了个竹筒倒豆子,把目前的处境,甚至包括他有了一个情人的秘密,全都一五一十的给马伯讲了……他心里说,假如马伯要骂,就让他骂吧。 马阳讲的时候,马天成一只手轻轻地拍打着脑门,㊣(3)两眼眯缝着,像是在闭目养神。他既不插话,也不提问,只是默默地听。一直到马阳说完了,他仍然是一声不吭地靠在沙发上,双目紧闭,像是睡着了。 沉默。很长时间的沉默…… 马阳心里如烧如烤,十万火急!可他站在那里,就像个小学生似的,大气都不敢出,只有静等。 过了.一会儿,马天成坐起身来,说:“给我支烟。” 这时,马阳赶忙从兜里掏出一盒“中华”来,匆忙扯开,给马伯递上一支,尔后又点上了火。 马伯吸了几口烟,.淡淡地说:“也没什么大事嘛。” 马阳心里说,老头哇,这事比天都大!要是你马伯不帮忙的话,我这县长也就当到头了。 不料,马伯只说了三句话。那话断断续续的,让人几乎摸不着头脑。 马伯说:“我也有过年轻的时候……” 马伯说:“……有些事,要看值不值。” 最后,马伯又说:“回去吧,好好工作。” 马阳在心里细细地揣摸着马伯的意思。马伯没有骂他,这是破天荒的。在他最困难的时候,马伯伸出了一只援手。他明白,最最关紧的、也是最重要的,是马伯说的第三句话。这句话对他来说,是千金难买呀!马伯能这样说,他能说出这样的话来,那就等于㊣(4)说,他有救了。那么,只要马伯出面……想到这里,马阳心里一热,眼里竟涌出了泪花。他含着泪说:“马伯,是我不争气,让您老人家操心了。” 马伯站起身来,亲切地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慰说:“不要怕出问题,人活着,就是解决问题的。” 就在这时,只见根宝急匆匆地走了进来。他进门先看了马天成一眼。马天成说:“说吧。” 徐根宝低声说:“县里王书记来了,说要见你。” 马阳心里“轰”的一下,可他咬着牙,什么也没有说。 马天成一怔,说:“这么晚了,他来干什么?” 徐根宝说:“王书记说,他早就想来看看老前辈,一直抽不出时间……马伯,见不见?” 马天成沉吟了片刻,说:“人都来了。见见吧。” 根宝又问:“安排在第三贵宾室了。你看?” 马天成默默地点了一下头。尔后,他对马阳说:“你等我一下。”说着,就快步走出去了。 如今的马家堡,可以说是今非昔比了。它建有各种不同层次、不同风格的接待室。以至于来过马家堡多次的人,也始终闹不清马家堡到底有多,少个接待客人的地方。此刻,县委书记王华欣就在其中的一个贵宾接待室里坐看。 这是一个十分豪华的客厅㊣(5)。客厅的空间很大,地上铺的是猩红色地毯;在靠墙的地方,摆着一圈宽大的皮制沙发。沙发是棕红色的,上面罩着带有图案的手工钩制品,那钩制品是白色的,看上去简单大方;沙发前摆放的是四个长条形的红檀木茶几,茶几上放有一盘一盘的水果和精致的茶具,茶几旁还搁着几盆兰草,看上去规格还是蛮高的。 更让人不可小觑的是,就在这个客厅的主墙上,还挂着一排放大了的巨幅照片,在那些镶有玻璃的镜框里,挂的是各个不同时期、中央及省里领导来视察时与马天成的一张张合影……仅那些人的照片,就足以让来客生出万分敬意! 县委书记王华欣在沙发上稳稳地坐着。他当然知道这个老头的分量。不然,他是不会到这里来的。这次看望,对他来说,虽说是礼节性的,可也包含着一种较量的意味。他知道,老头干的年数太久了,上上下下都有很深的背景,他更清楚老头与县长马阳之间的关系。 可老头毕竟年岁大了,人一老,很多事情就大不如前了。他之所以来,主要还是从策略上考虑的。当然,这里边也有市委李书记的意思。进门的时候,他自然是看到了那些挂在墙上的照片,那些照片让他盯着看了足足有三分钟之久,尔后,他笑了。正是那些挂在墙上的照片让他感觉到,老头的㊣(6)确是老了,老得只剩下摆“架势”了。于是,他坐下的时候,嘴角上带出了一丝让人不易察觉的轻蔑。他心里说,那是唬人的。 这时,马天成从外边进来了,他一进门就笑着说:“王书记来了?稀客,稀客呀。”说着,就主动上前与王华欣握手。 县委书记王华欣也赶忙站起身来,一边握手一边说:“我来看看老前辈。早就该来呀!抱歉,抱歉……”说着,哈哈大笑。 马天成一边让座,一边说:“可不敢这么说。你是县太爷,忙哇,我知道你忙。”接着,他看了看茶几,又说:“烟呢?怎么不给王书记拿烟?” 一语未了,就见根宝把烟已摆在了王华欣面前的茶几上。马天成却批评说:“根宝啊,县太爷来几回呢,不要那么小气么。” 王华欣又哈哈大笑说:“老前辈的烟我当然要吸了,在你这里,我不怕有人说我……” 马天成也跟着笑了。 王华欣说:“老前辈,身体还硬朗?” 马天成摆了摆手:“老了老了。” 王华欣说:“都说你有一双好眼哪!” 马天成说:“都是瞎说,也是布袋买猫。” 寒暄之后,王华欣迟疑了片刻,说:“老前辈,我这次来,一是看望你。二呢,有点事,还想给你老人家汇报㊣(7)一下。” 马天成说:“这说到哪里去了?你是上级……要是有什么吩咐,你尽管说就是了。” 王华欣坐直身子,笑着说:“老前辈,我真是诚心诚意的……”接着,他话锋一转,看似轻描淡写地说,“最近呢,不知你听说了没有?马阳出了点事。” 马天成诧异地问:“噢,这孩子,出什么事了?” 王华欣把烟头往烟缸里一按,说:“要说,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不过呢,他老婆出面把他告了……她这么一告,弄得上上下下……不太好看。县里马上就要改选了。我是怕万一……老前辈,你看咋办呢?” 马天成听了,用力地拍了一下沙发,说:“这个马阳么搞的?不像话,太不像话了!” 说着说着,王华欣的语气变了,他说:“老马哇,你也别生气。马阳虽然年轻些,也毕竟是跟我搭班的。这些事哪,可大可小。我的意思呢,让他动动吧,换个地方,也好工作。” ㊣共7㊣

狠男人小说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 一个狂欢之夜 一个狂欢之夜 一个狂欢之夜 ㊣(1) 99.一个狂欢之夜 马天成自然听出了称谓上的变化,可他脸上却仍看不出什么。他只是淡淡地说:“王书记,你是县里的一把手,可不能迁就他呀。马家堡出去的干部,更要严格对待,该怎么处理就怎么处理!’. 王华欣摆了摆手,说:“老马哇,我知道你要求严,你是恨铁不成钢哇。马阳呢,人很聪明。工作嘛,也是有魄力的。再说呢,也不是什么了不得的大事……今天上午,市里李书记给我挂了个电话,那意思,也是想让他动动。” 马天成的语气加重了,他说:“我看,还是不要迁就他。” 王华欣却说:“动动吧,动动好。你说呢?” 马天成身子往后一仰,说:“这是组织上的事。我一个玩泥蛋的,就不便多说什么了。” 听了这话,王华欣沉吟了一会儿,进一步暗示说:“老马畦,我犯一点纪律吧,这个事,市委常委……已经开过会了。” 话说到这里时,马天成突然笑了。他笑着说:“王书记,我谢谢你了。这孩子自己不争气,谁也没有办法。古人说过,天要下雨,娘要嫁人,随他去吧。” 最后,王华欣站起来说:“老前辈,你千万不要误解我的一片心哪!” 马天成也站起身来,说:“心领了。心领了㊣(2)。” 当两人第二次握手时,那感觉就大不一样了。王华欣的手很软、很飘、还有一点湿;马天成的手却很硬、很干、还有一点僵,两只手就那么碰了一下,又很快分开了。 送走了王华欣,当马天成回到茅屋里的时候,他的脸黑成了一团紫铁!他站在那里,久久地沉思着,一句话也不说。 马阳什么都明白了。看样子,王华欣把他最后一条路也堵死了。他说:“马伯,我来晚了。” 马天成仍然没有开口。 马阳默默地说:“马伯,你也不要生气。既然市委已经定了,我就听天由命吧。” 片刻,马阳又喃喃地说:“我来得太晚了。看来,是死棋了。” 不料,马天成突然开口了。他微做一笑,说:“死棋可以活走嘛。” 离开马家堡的时候。马阳心情十分沮丧。 他并不是怀疑马伯的办事能力,他只是觉得他晚了一步。既然市里已经定了,那就是说,王华欣已走在了他的前边。到了这时候,只怕连马伯也没有回天之力了。假如他早来一天,也许还可以挽救,现在会已开过,决议一旦形成,再说什么也没有用了。事已至此,他想,也就破罐破摔吧。 于是,他干脆也不回县里了,就独自一个人开着车,到市里找谢丽娟去了。 ㊣(3)夜半时分,他敲开了谢丽娟的门。当小谢穿着一身睡衣出现在门口的时候,他仅说了一句话。他说:“有酒么?” 谢丽娟一句话也没说,只默默地把他让到屋里,让他在沙发上坐下来。尔后,她把一双拖鞋放到了他的脚前,跟着就蹲下身来,伸出那双嫩葱一样的手亲自给他解鞋带…… 待他换上了舒适的拖鞋,身子靠坐在沙发上时,小谢已把酒端上了,那是一瓶红酒和两个精致的小菜。尔后,她才抬起头来.望着他那一腔悲愤的神色,轻声说:“告诉我,发生了什么事?” 马阳沉默了一会儿,又一连喝了三杯酒,还是说了…… 小谢深情地望着他,一直在默默地听着。等马阳把该说的都说了。她依偎过去,亲呢地抚摸着他的头发,说:“咱不做这个官了,好么?” 马阳也赌气说:“这个鸟官不做了。” 小谢又说:“那么,现在你完全属于我了。” 马阳就跟着说:“属于你了。” 小谢说:“在我这里,你该高兴的。我要让你高兴起来……”说着,她站起身,先是拉上了客厅里的窗帘,接着,她把屋子里的各种灯全都打开了。霎时,房间里一片明亮! 马阳一惊,忙说:“你这是干什么?” 小谢对他莞尔一笑,说:“你㊣(4)等着,我要让你过一个狂欢之夜!”说着,她推开卧室的门,扭身走进去了。 片刻,卧窒的门一点一点地开了。接着,有低低的音乐声从房间里流出来,在那轻曼舒缓的音乐声中,走出来的是一个俏丽的模特儿。只见谢丽娟新换了一身粉紫色的一步裙,裙衫的开口很低,上边若隐若现地露着一片乳白,颈上是一串闪闪发光的水晶项链,头上呢,还斜斜戴着一顶粉紫色的夏式女帽。 她迈着妙曼的猫步,款款地向客厅走来。当她走到客厅中央的时候,身子微微地转动起来,在马阳面前做了一个三百六十度的旋转舞姿,尔后定格片刻,她又款款地走回去了…… 当她第二次走出来时。穿的是一件月白色的真丝长裙。就在很短的时间里,她连发式都换了。她把那头黑发绾出了一个高高的发髻,那发髻衬着一袭曳地长裙,使她显得分外的高雅飘逸,她看上去不像是在走,那分明是在水面上飘,像莲花一样地飘然而至,在马阳眼里简直就像是仙女下凡一般! 她飘然而来.又飘然而去,迈着轻盈的舞步……再往下,就分明是一团火了。那是一身红帽、红衫、红摆裙。人像是在火里裹着,那火跳着、荡着、旋转,着。燃烧着的是西班牙舞姿;那脖颈也像是弹簧做的,一弹一弹一耸一耸地动着,显㊣(5)得十二分的妖冶、! 此时此刻,马阳可以说是百感交集!他实在是没有想到,在他最痛苦的时候,小谢会对他这么好。他觉得他得到的不是一个女人,是美的和,是美的积!三十多年来,他好像第一次知道什么叫女人,什么叫爱情,什么叫“女为悦己者容”!女儿真是水做的么?那骨那肉也都是水做的?不然,怎会有如此的浪漫?如此的风流?那鲜艳在一次次的展览、一次次的舞蹈中,变幻着不同风格、不同形式的妖美,那一行一动、一颦一笑、一嗔一嘻,真是千娇百媚呀! 已是深秋了,夜寒寒的,可谢丽娟却一次次地从她的闺房里走出来,一次一次地更换裙装,一次次地展览自己,那奉献饱蘸着女性特有的爱意……当她换到第八次时,小谢两手提着裙边,躬身施了一礼,含情脉脉地说:“马阳啊,我最喜欢的八套衣服全都给你看过了。你喜欢么?” 马阳默默地点了点头.说:“喜欢。” 小谢说:“高兴么?” 马阳说:“高兴。”马阳说着,不知怎的,眼里竞有了泪水。 小谢说:“这一生一世,我从没这样儿让人看过,包括我的父母。我只给你一个人看。我只是希望我爱的人高兴。那么,你告诉我,你还想要什么?” 马阳一时泪流满面,㊣(6)他双手捧着脸,哽咽着说:“我是个农民的儿子,这辈子能遇上你,值了。” 最后,谢丽娟站在那里,闭上双跟,顷刻间化成了一条白亮亮的美人鱼……当两人相拥在一起时,谢丽娟柔声说:“主人哪,我的主儿。你只看了形式.还没有品尝内容呢。我是你的魔盒呀!我就是你的小魔盒。打开吧,你快快把她打开……” 那是怎样的“魔盒”呢?有风么,有雨么,有惊雷么,有闪电么……当然是有的。那分明是一个忘忧谷,在那里可以让你忘却一切烦恼,你觉得你时而像是在驾着彩虹飞翔,时而是在鸟语花香中波步,时而又在飞流直下的溧布里放舟;那云儿就在你的手上,风儿就在你的脚下;天是什么,那是你的腰带;地是什么,那是你随手丢弃的土块;你是什么、你是一片羽毛,你是一支响箭,你是一条快枪!疯吧,你自由了。你是上苍,你是主宰,你是万物的丰中,你是的魂,让世界颠覆,让时光倒流,让万物都来倾听这肉在肉中的歌唱! 多么好哇。“魔盒”放出的是人世间最优美的旋律。那旋律一遍一遍地诉说:“好么?我好么?想再好么?” 他说:好。再好。再好。 这真是一个狂欢之夜呀! 第二天,当马阳醒来的时候,已是上午十点钟了。他㊣(7)懒懒地躺在小谢的床上,体会着从未有过的松弛和乏累。一夜的翻江倒海,使他仍沉浸在无比的甜蜜之中。那美妙,那温馨,那无比的好,实在是让人陶醉呀! 此时此刻,他甚至忘了自己是身在何处。他只是觉得乏,太乏了,那乏像是在美酒里浸过、泡过,带着让人惬意的情倦。 他睁开眼来,点上一支烟,默默地吸着,望着烟雾一圈一圈地在他的眼前散去。尔后,他扭过身来,看见床头的小柜上摆着一个小巧的托盘,托盘上放的是一杯牛奶、一个煎蛋、两片面包,还有一张纸。 他把那纸拿了起来,只见上边写着:“我的人,早餐已备好。我上班去了。等我回来。”后边是一个花形的“吻你”。 ㊣共7㊣

狠男人小说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 我想看看你 我想看看你 我想看看你 ㊣(1)100.我想看看你 当马阳放下那张纸时,手不由自主地碰到了他的手机。到了这时,他才想起来,他的手机已经关了一天一夜了。他下意识地拿起手机,刚要开,迟疑了一下,却又随手把关着的手机撂在了床头上。 蓦的,他心里就像被虫咬了一样,突然就忆起了他目前的处境。他还是县长么?一县之长。也许,停不了多久,三天?五天?七天?等那个会一开,他就不再是县长了。多少年的心血、奋斗,也就付之东流了。一个农民的儿子,能有今天,容易吗?他曾是怎样的努力呀! 本来,他认为他是熟悉这块土地的。他知道这块土地上生长着什么。在理论上,他甚至可以给他们开一门有关这块土壤的“政治课”。 可是,他却败了,败在了那个叫王华欣的手下,他真是不甘心哪!那么,问题究竟出在哪里呢?于是那一团乱麻又重新出现在他的脑海里……接着,他的大脑里像接通了信号一般,立时就化成了一部高速运转的机器,在机器里,市、县两级的干部们都成了一个个的符号,那些符号在不短的排列组合,不断地变换着组织方式,x+y+z……可是,不管怎样的变化,其结果最终仍是:此题无解!。 马伯说,有些事,要看值不值……值不值呢? 门响了㊣(2)一下,轻轻的。片刻,谢丽娟突然推开卧室的门,“喵”的一声,跳到了马阳的怀里,说:“我的人,你醒了?”接着,她又亲了他一下,轻声说:“我是偷偷溜回来的,还不到下班时间呢。我想看看你。” 马阳笑了笑,什么也没有说。 谢丽娟贴在他的耳边说:“怎么,你后悔了?” 马阳说:“后悔什么?不后悔。” 谢丽娟说:“真不后悔?” 马阳有点机械地说:“真不后悔。” 谢丽娟说:“那好,告诉我,中午你想吃什么?” 马阳笑着说:“吃你。” 谢丽娟“呢”了一声,在他身边撒娇说:“你吃,“你吃。” 马阳刚搂住她,谢丽娟却出溜一下,从他怀里滑出去了,说:“别.你太累了。” 过了一会儿,谢丽娟靠坐在他的身旁,忽闪着两只大眼睛,说:“马阳,你的县长情结太重了。我知道,在这块土地上,人是活脸面的,脸面就是人的命。如果仍呆在这里,你会很痛苦的……”马阳刚要说什么,小谢却把他的嘴捂上了,说,“你听我说完好么?我昨天晚上就想过了。今天早上又认真考虑了一下。我决定辞职。” 马阳一愣,说:“辞职?” 谢丽娟点了点头。 马阳诧异地说:㊣(3)“你辞职干什么?” 谢丽娟说:“咱们一块走,离开这里。” 马阳有点茫然地说:“上哪儿?” 谢丽娟有点兴奋地说:“去深圳。我那里有好多同学呢。论你的才干,决不比他们差。” 马阳沉默了。 谢丽娟偎在他的肩头上,轻声说:“好男儿志在四方嘛。你愿不愿去?” 马阳沉吟了一会儿,说:“愿。” 小谢说:“有点勉强,是吧?” 马阳说:“我是心不甘哪……” 小谢说:“马阳,我都是为你考虑的。我是怕你一旦……” 马阳拍了拍她,说:“我知道。” 小谢说:“天下很大,不是吗?” 马阳说:“天下很大。” 小谢说:“这么说,你同意了?” 马阳一时冲动,悲忿地说:“走!此处不养爷,自有养爷处!” 小谢一听,“咯咯”地笑起来,于是,两人又滚在一起了…… 午后,马阳一觉醒来,突然觉得心里很空,很烦躁。他竟然有了一丝犯罪的感觉,他甚至觉得他是在走向堕落。一时,就觉得卧室里那带有淡淡香味的静谧像无形的锯一样,在一下一下地锯他的心。到了这时,他才意识到,那没有电话,也没人请示工作的日子,竟是这样的难熬㊣(4)!他犹豫了一会儿,终于忍不住把手机打开了…… 片刻,电话铃响了,响得很骤!马阳心里一个冷惊,立马对着话机说:“哪里?” 只听电话里急切地说:“马县长么?喂,是马县长么?!” 他听出来了,立即回道:“……根宝么?是我,我是马阳。” 徐根宝在电话里说:“你在哪里?我都快急死了!怎么也打不通你的电话。这会儿,你在哪里?!” 马阳怔了一下,迟疑说:“我、在……市里。” 徐根宝在电话里说:“马伯让我转告你,要你立即回到县里去。回去以后,不要向任何人打听消息。原则是,不问不说,照常工作……你听清楚了么?” 马阳听了,心里砰砰跳着,从床上一跃而起,说:“明白了。” 挂了电话,马阳快速穿好衣服。当他要离开时,才“呀”了一声,猛地一拍脑壳,在慌乱之中找到了一片纸,给谢丽娟匆匆留了一个条—— 小谢:情况有变化。来不及等你了。回头再给你联系。 马阳匆匆。 紧接着,门“啪”的一声关上了。 马天成只打了一个电话。 这个电话是直通北京的。 在北京时间的早晨六点四十分,马天成往北京拨了一个电话。挂这样的电话㊣(5)不能太早,早了,人还没有起床,就是勉强接了,也是迷迷糊糊的;可也不能晚,晚了,就是听新闻的时间了,到了那时候,人已经晨练去了(一边锻炼身体一边听新闻),这是一些上层人物的生活规律。所以,六点四十分,是打电话的最佳时间。 铃声响了两遍,电话挂通了…… 两个小时之后,又一个电话挂到了地处中原的许田市。 这个电话是从省城打来的。 电话直接挂到了市委,并且指名要市委书记李相义亲自去接。电话里的声音听起来既浑厚又富有磁性,中气很足,那语气仿佛是很随意,但却又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电话里说,相义么? 市委书记李相义赶忙回道:是,是我……电话里不紧不慢地说:有件事,请你办一下。 李相义站得更直了一些,说:老书记,您请讲…… 电话里说:最近,关于颍平县,我听到了一些反映,很不好嘛。竟然有人干出买官鬻爵的事情?听说,坚持原则的同志反而受到了打击?不好嘛。这件事,你要过问…… 市委书记李相相义心里“格登”一下,赶快汇报说:老首长,这件事比较复杂,事情是这样的……可他的话很快就被打断了,电话里说:……你不要再说了,详细情况我已经知道了。该纠正的要纠㊣(6)正嘛。 李相义有些为难地说:……这,市委常委已经研究过了呀。电话里说:可以复议么。你们再重新议一议。 李相义对着电话叫苦说:……老领导,班子里九个常委,不好操作呀!立时,电话里沉默了,片刻,那讲话的语气加重了:要坚持原则!……接着,“啪”的一声,电话放下了。 李相义手拿着电话沉默了很久,虽然已是深秋,他头上还是冒汗了。 作为许田市的一把手,省里交待的事情,他不能不办。可是,市委已经作出了决定,只怕是文件都打好了。在这个时候,作为一个地级市的领导,如果随随便便就改变决定,一级组织的严肃性何在?!况且,九个常委,一个人一条心,他用什么办法来对付那八张嘴呢?!再说,他已经让分管组织的书记跟王华欣本人谈过了,那就是说,已正式的以组织形式定下来了。 改选在即,一个县的安排牵涉方方面面,临时改变决定,说不定会闹出乱子的。当然,这还不算是最棘手的。最最难办的,是他将无法面对王华欣。 说起来,李相义在许田算是比较清廉的干部,口碑也不错。但是,他这个人不吸烟不喝酒,却有一个很独特的、也是让人觉得不可想像的嗜好。这个隐秘的嗜好,虽然外人不知,但在县市级的领导圈㊣(7)里,可以说是半公开的秘密。多年来,他最喜欢吃一样东西:婴儿胎盘。这东西对一个市级医院的妇产科来说,并不稀罕。关键在于获取和炮制的方法。 首先,它必须是“头胎胞衣”;第二,必须是年轻健康的育龄夫妇生的,没有什么传染疾病;第三,它必须是a型血;第四,它要九蒸九晒,去秽去腥;第五,也就是最后一道工序,它还要放在用生铁做成的鏊子上用温火焙干,焙干后再用枣木做的小擀面杖研成碎面面,尔后再一点点、一点点地像药一样地装到那种很小的可以随身携带的胶囊里去。要达到这五条要求,那就太难了,必须有一个懂行的人在医院里专门盯着才行。而这种东西就是王华欣的妻子给他提供的。 王华欣的妻子是市医院的妇产科医生,有这方面的便利条件。当王华欣得知他好吃这一口时,就给他老婆下了一道命令,让她按时给李相义送去。这种东西,取之不易,做起来更麻烦。 ㊣共7㊣

狠男人小说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 很深深不可测 很深深不可测 很深深不可测 ㊣(1)101.很深,深不可测 开初的时候,王华欣的妻子给李相义送去的是鲜的胎盘。那是现取现做,炮制得也比较简易,也就是用碱水洗上三五遍,加上各种佐料,用铁锅炒出来,同时再烙一些薄薄的小烙馍,趁热把炒出来的东西一卷一卷地裹在小烙馍里,用保温的饭盒装上给李相义送去。 这种“小烙馍卷式”的做法,吃起来味好,也鲜。但也有缺点,不易存放。送去就必须赶快吃,如果一下子吃不完,放上一天两天,就坏了。 后来,王华欣的老婆经过一次次的改进,终于发明了“胶囊式”吃法,这种吃法不但可以常吃常鲜,而且携带方便。按说,做这样的事情虽然太费功夫,但假如只是做那么一次两次,也算不上是多大的恩惠。可王华欣的夫人是月月、年年,多少年一贯如此哇……这么一来,这个人情就欠得大了!于是,两家的关系就越来越亲密。所以,当王华欣要求动班子时,他就一口答应了。 现在,如果让他改变决定,他还有何面目见王华欣么?! 在平原上,有一句最厉害的骂人话,叫做“红口白牙”!你“红口白牙”说出来了,却又说了不算。那么,你就别想在这里做人了。 怎么办呢? 人是感性动物啊。李相义能多年不生病,身体一直㊣(2)很好,那是多亏了王华欣的夫人。在二十世纪的今天,能有什么比健康更重要哪?所以,李相义想来想去,还是决定拖一拖。拖一拖好哇,这样对上对下;都会有交待。 省里老领导来了电话,他不能、也不敢不办。但在内心深处,他还是向着王华欣的。假如公文已经发出去了,那就不是他的事情了……他在办公室里踱了几步,这时秘书走进来,提醒他该吃“胶囊”了。他端起倒好的水,吃了两粒,突然想起,是否给王华欣拨个电话,通通气?于是,他轻轻地摆了一下手,秘书会意,悄没声地走出去了。 关上门后,李相义又沉吟了片刻,他觉得应当慎重地考虑考虑,这个话该怎么讲才好。于是,这中间就错了六秒钟的时间,就是这短短的六秒钟,使事情发生了变化。就在他刚要拨电话时,另一部电话响了…… 电话仍是从省城打来的。接了这个电话之后,李相义像挨了一闷棍似的,头一下懵了。打电话的是他大学的一位老同学,这位老同学现在是省城一所大学的副校长。老同学在电话里说:“学兄,那件事,我已经给你办了!” 当时,他怔了一下,说:“什么事?” 老同学笑着说:“你真是贵人多忘事呀。你的宝贝女儿公派出国的事,定了!” 李相义立时就㊣(3)想起来了,于是连声说:“哟哟,多亏老同学。谢谢,谢谢!” 这位副校长说:“你也不用谢我。原来呢,只有两个名额,在省城这个地方,你也是知道的,我实在是无能为力呀。现在哪,又多一个名额,是直接从北京要的。另外,人家还给学校捐了五十万助学基金,这就没话说了!学兄啊,人家说,三年清知府,十万雪花银,你老兄真是财大气粗啊!哈哈……” 李相义越听越糊涂了,就说:“喂,喂喂,怎么回事?我不知道哇,谁给你们学校捐了五十万?” 电话里说:“马家堡嘛。你们市里那个赫赫有名的马家堡呀!钱是他们捐的,指标也是他们搞的,你怎么会不知道呢?好啦,好啦,不管他谁捐,问题解决就是了……” 这个电话可以说来得非常及时。正是这个电话使李相义改变了主意,下了最后的决心。李相义膝下有两个儿子,一个女儿。两个儿子都已早早成家在外了,身边只有这么一个宝贝女儿。女儿从小就很娇,考大学时就是托了关系的。上了大学后,不知怎的,又闹着非要出国。为这事,李相义曾经托过那位在省城大学任副校长的老同学,可事情却没办成。因为省城有来头的关系太多了,指标又很少,李相义根本排不上号。为这件事,女儿整整哭了两天,闹得家里㊣(4)鸡犬不宁……人心都是肉长的呀! 当李相义听到“马家堡”这三个字的时候,就什么都清楚了。 作为当地的一把手,他非常清楚马天成的背景和他身后那巨大的关系网络。他深知,在这块土地上,几乎没有老头办不成的事情。马家堡是全省、乃至全国都有名气的老典型。几十年来,老头接触的上层人士太多太多了!这里边包括很多省、部级以上的于部…… 有的是他在文革中救过命的,有的曾在暗中受到过他的恩惠,有的甚至是几十年来从未断过来往的老朋友、老关系,千丝万缕呀。他要说句话,分量是很重的!况且,老头卖了一个这么大的人情,五十万哪!这五十万名义上是捐给省城大学的“助学基金”,而实质上,却是为李相义的女儿铺路的;人家特意从北京要来了指标,人家出了五十万“助学基金”,真是“谈笑间,灰飞烟灭”!而且,这事做得天衣无缝,叫任何人任何时候都说不出什么来。他在暗中帮了你,事先又不让你知道,甚至你知道了也无法拒绝。老头是真高明呵!而且是深不可测…… 膝下有一女,这当爸爸的,就很难做人了。悲哀,悲哀呀! 若论感情,李相义还是离王华欣近一些。他觉得,应该是可以找到一个借口的。他只要有一个“借口”,事情㊣(5)就有了回旋的余地。于是,他把秘书叫过来,吩咐道:“你给我查一下,颍平县的批文发下去没有?” 秘书应一声,快步走出去了。片刻,秘书又匆匆走回来,汇报说:“组织部说,还没发呢。” 李相义很严肃地质问道:“为什么到现在还没发下去?” 秘书说:“他们说,打印机坏了,送去……” 一语未了,李相义大怒,他一拍桌子,说:“胡闹!” 接着,李相义转过脸去,背着手站在那里,沉默了一会儿之后,突然低声吩咐说:“文件立即收回。另外,马上通知开常委会。” 马阳回到县城后才知道,有关他下台的消息已经在县城里传开了。 颍平县城并不大。解放前,这里曾是豫中平原上有名的烟叶集散地,说起来是比较繁华的。那时候,最热闹的地方,也就是老人们常挂在口上的“九大街”! 提起那九条麻石大街,在老人们眼里是很引以为自豪的。其实呢,说白了,也就是横竖只有九条大街外加一个烟柳巷罢了。后来,老县城经过历年的多次改造、扩展,近些年又新修了环城路和贯通南北东西的大道,这才有了现在的规模,方圆三四平方公里的样子。在颍平,过去有句俗话叫做:城东放个响屁。城西的人都会听到。这其实是说颍㊣(6)平是个消息传播很快的地方。因为城市小,人口相对集中,出门抬头不见低头见,再加上颍平人本质上就喜好传播闲话,这样一来,有点什么事是瞒不了人的, 所以,马阳一回到县政府大院,干部们立时就表现出了一种有距离的亲切。这种亲切是挂在嘴上的,是面实心猴的具体体现。你想,这家伙已经完蛋了,完全没有必要再去巴结他了,可当他向你走来的时候,你该怎么办呢?在平原,这又是一种土生土长的厚道,一种经过包装的荒涎,也可以说是一种“虚伪”和久远的算计。 万一他有一天东山再起哩?到那时候,你也仍然可以走过去,拍拍他说,老伙计,你真中啊!马阳很清楚这一点,当他跨步登上办公楼的台阶时,每一个碰上他的干部都做出十分谦恭的样子,微笑着对他说:马县长回来了?……马县长你好! ……马县长……甚至有人跑上前来,握住他的手说:“马县长,真想你呀!”然而,每一个跟他打招呼的人,如果细心观察的话,就可以发现,那嘴是向前的,心却是向后的,那“贼”就在眼里闪着,叫人看了心寒! 然而,马阳却仍像往常一样,很平静地走着,该怎么着还怎么着。有人打招呼了,他就很随意地点点头,有时也“嗯”上一声两声,跟人握握手,却并不㊣(7)停下来。等他进了办公室之后,那分明是有意拉开的距离一下子就显现出来了。 首先是没有人主动来向他请示工作了。原来,他每次从外边回来的时候,办公室外边的过道里总有一群一群的人在等着他,秘书们也都忙得不亦乐乎。现在呢,说门可罗雀有些夸张了,没人来找却是实实在在的。就是那些必须由县长亲自点头的急事,各局委的干部们也只是打个电话说一说,不再登门了。有的干脆就直接上东院去了。 电话仍然很忙……那是一些平时跟马阳关系比较密切的人打来的。 ㊣共7㊣

狠男人小说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 范骡子闹事 范骡子闹事 范骡子闹事 ㊣(1)102.范骡子闹事 这些人已经知道马县长要下了,就生怕得罪了县委书记王华欣,对马阳自然是避之不及,该躲就躲,怕将来受什么牵连,可他们良心上又有些稍稍的不安,在传统上受着“人一走,茶就凉”的折磨,于是就借用电话传递一些让他们不至于那么尴尬的意思:他们有的是想表示一下适度的慰问;有的是叙说些带有几分探询意妹的关切;也有的是想作一些表白。以示他们还是有感情的。所以,在电话里,那话语就显得更热切、更仗义! 这些,马阳都一一笑纳了…… 只有一个人例外,那就是范骡子。 范骡子应该是最早得到消息的。当他知道马阳要下台时,一下子高兴坏了!就猛喝了些酒。要搁平时,酒也就是喝到了七八分的样子,可他因为郁积太久,仇恨太多,一下子突然这么一畅快,就喝得有些猛,喝着喝着,那酒劲自然就上头了;酒壮人胆哪,于是,借着几分酒力,他就大白天挎着一支大号手电筒,摇摇晃晃、大大咧咧地到县政府大院里来了。 进了院子,他马上就捏亮手电,对着办公大楼,四下里乱照了一气!有人围上来,好奇地问:“骡子,你这是干啥呢?” 范骡子吐着满嘴酒气说:“停、停、停电了不是?听说停电了?我来给你们照㊣(2)、照、亮!” 有人说:“骡子,你是喝醉了吧?谁说停电了?” 骡子就一边四下里打着手电,一边挤挤眼说:“这、这事谁不知道?满大街都知道!你还不知道哩?我来给你们照、照照……” 有人就逗他说:“骡子,你是来要钱的吧?” 范骡子就嘟囔着说:“黑、黑呀,太黑了!太黑了!” 就这样,范骡子在大天白日里打着手电筒,在县政府的办公大楼上一层一层地走,一边走一边嚷嚷着……他先是到各局委走了一遍,进这个门出那个门,后边跟着一群看热闹的。有人好心好意地劝他说:“骡子,算了,回去吧,回去吧。” 他就咧着大嘴高喊:“停电了?停电了!县政府也有停电的时候?!”见有人在他身后指指点点地笑他,他就突然转过身来,用手电照着人家的脸,高声说:“我就是范骡子!范骡子就是我!谁不要脸?我不要脸!……” 有人实在看不下去,就拽住他说:“骡子,你是喝高了,走吧,走吧。”他就猛地一甩胳膊,高声喝道:“我走?叫我走?还不定谁走哩!” 最后,范骡子竟然打着那支手电闯进了马阳的办公室。本来,当他一跨进楼道这头的时候,政府办公室的几个人已经把他给拦住了,可范骡子一边挣扎一边不㊣(3)停地大声吆喝……于是,马阳就沉着脸说:“让他进来吧。” 几个人手一松,范骡子就踉踉跄跄地闯进来了。进门的时候,他迟疑了一下,似乎也不敢太张狂,可他还是把手电捏亮了,他拿着手电四下里。照了照,故作惊讶地说:“这屋怎么这么黑呀?停电了?” 马阳坐在那里,看了他一眼,冷冷地说:“是啊,停电了。” 范骡子喷着满嘴酒气说:“县长……也有停电的时候?” 马阳很平静地说:“电这东西,可不管你是骡子是马,它该停就停。” 范骡子晃着手电说:“操,它也是六亲不认哪?!” 马阳说:“人有人的规则,电有电的规则。电是按线路走的,它一短路,亲爹亲娘也没办法。” 范骡子说:“那是。我手电都拿来了,就是给你照路的,前头的路老黑呀!” 马阳说:“路是人走的,有人怕黑,有人不怕黑。朗朗乾坤,怕什么?!” 说着,说着,范骡子的酒劲又上来了,他晃着手里的电筒,径直照到了马阳的脸上,说:“姓马的,你、你行、行啊。你是蚂蚁尻象——大玩家!油锅里滚叽吧——钢鸟一个!飞机上放腰水——尿哩高!蝎子贴膏药——又黑又毒!……”范骡子到底是干过乡党委书记的,连醉话也是一㊣(4)套一套的。 手电的强光一晃一晃地照在马阳的脸上,可他仍是纹丝不动地坐在那里。 面对醉醺醺的范骡子,他觉得他是到了一个关口了,当人格和尊严受到侵犯的时读,也可以说是到了检验他是否具有静气和定力时候了。在经过了一些事情之后,他觉得他的定力太有限了,在这块土地上做事,没有足够的磨力和耐性是不行的。而且,他也想给人们造成一种误解,这误解就是一把丈量人心的尺子,他要好好测一测…… 范骡子见马阳一声不吭,就更猖狂了。他逼到跟前来,喷着满嘴唾沫星子,用手电简直直地照着马阳的两只眼睛,道:“姓马的,老天有眼哪!有个‘七律’你知道不知道?那题目叫个啥子、啥子《送瘟神》,我今天是特地送你来了。” 马阳徽微一笑,说:“骡子也蛮有人情味嘛。” 范骡子也斜着眼说:“人都有画句号的时候。你也该画句号了吧?我给你画一个?” 马阳平静地说:“好哇,画吧。” 范骡子把手电筒“咚”的往桌上一放,竟然把腰上的皮带扣解了,他一边解裤子一边放肆地说:“我这鸟笔可不好使哇。我用尿给你画个句号吧!我、我给你、你画的圆、圆一点……” 马阳心里的怒火“噌”一下窜起来了㊣(5),身上的肉直颤,他觉得他的忍耐已经超过极限了!他真恨不得扬起手,扇他一耳光!可他突然忆起了官场上的一句老话,叫做“宠辱不惊”。什么是“宠辱不惊”?又有谁能做到“宠辱不惊”呢?于是,他紧咬着牙关,仍是一动不动地坐着。心说,尿吧,我要看看你是怎样尿在县长办公室的! 就在范骡子甩出“家伙”,准备用尿给马阳画上一个大“句号”时,秘书小赵和办公室的人都跑了进来,他一把抓住范骡子,说:“老范,你这不是胡闹么?快。快把‘家伙’装起来吧!有你的电话。” 范骡子挣着身子说:“啥、啥电话,不接!……” 小赵把手机递到他的面前,说:“县委王华欣书记的电话,你也不接?!” 听到“王华欣”三个字,范骡子怔了一下,汕汕的,还是接了。然而,电话里只传出了一个字。那个字似乎是从牙缝里进出来的:“滚!!” 就是这一个字,范骡子一出溜在地上,又成了一滩烂泥了……最后,还是小赵给他系上裤子的扣,把他像拉死猪一样地拖出去了。 马阳仍是动不动地在那儿坐着…… 当天晚上,“句号事件”很快就在全县传开了。 正是骡子的过激行为使马阳扳回了难得的一分。在这种时候,骡子本㊣(6)不该出现的,俗话说,杀人不过头点地。况且,骡子又是给人家行过贿的,现在,人家要走了。你跑去大闹,这就让人不得不怀疑……是不是有人指使?而马阳的沉默,却使他表现出了一种让人不得不佩服的大气! 据说,县委书记王华欣知道以后,把范骡子叫去,破口大骂,把他骂得狗血淋头!说他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风向说变就变。 谁能想得到呢?头天还是东南风,花花眼儿就成了西北风了。 二十四小时之后,市委组织部长坐着一辆“奥迪”匆匆赶到了县城。部长并没在县城过多的停留,他只是把县委常委召集在一起,当众宣布了市委的决定:任命马阳为颖平县县委书记。同时,免去原县委书记王华欣的职务,另行分配工作…… 这个决定就像是晴天霹雳,一下子把王华欣打懵了!他目瞪口呆地坐在那里,好半天说不出话来。他的手一直抖着,几次想端茶杯都没端起来……最后,他终于端起了茶杯,“啪”一下摔在了地上,说:“这是干什么?突然袭击么?!我不走!” 这个决定确实太突然了。组织部长料定王华欣会有意见,就很严肃地说:“老王哇,有意见可以提嘛,还是要服从组织决定。你跟我走吧,李书记要找你谈话。” 王华欣气马马地说:㊣(7)“我不去。” 于是,部长站起身来,走到王华欣的跟前,拍了拍他,缓声说:“老王,走吧,走吧,跟我走。”就这样,在组织部长的一再劝说下,王华欣才勉强跟他同车走了。 散会以后,王华欣前脚刚走,县委办公室主任就把那辆“一号车”派出来丁。他小心冀翼地对马阳说:“马书记,你坐这辆车吧?” 马阳微微笑了笑,说:“噢,一号车?” 办公室主任连连点头说:“一号车,一号车。” 马阳说:“这样不好吧?” 办公室主任忙说:“这也是为了工作……” 马阳淡淡地说:“开回去吧,我不坐。”说完,径直朝他那辆车走去了。 办公室主任愣在那里,好半天没回过味来…… ㊣共7㊣

狠男人小说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 年轻有为干的漂亮 年轻有为干的漂亮 年轻有为干的漂亮 ㊣(1)103.年轻有为,干的漂亮 任命下达之后.在颍平县引起了不小的震动。人们普遍认为,是范骡子把事搞糟了。他做得太过火.以至于招致了上级的不满。也有的说,是王华欣指使范骡子告马阳的,让上边查出来了……知道一些内情的,反而十分迷茫。 马阳当上县委书记后,做的头一件事,就是开车到马家堡去了一趟。他觉得应该再去见见马伯,他知道,如果不是马伯插手,事情是不会发生逆转的。可是,等他到了马家堡,却没有见到马伯。 是马伯不见他。 村秘书徐根宝对他说:“马伯说了,他不再见你了,让你好好工作。” 马阳知道老头的脾气,他是说不见就不见,于是,他问徐根宝说:“根宝啊,你给我透点信儿行不行?” 根宝嘴很严,他摇了摇头,说:“我不能说。” 马阳说:“你多少透一点,也让我心里有个数。” 根宝想了想说:“按说,我是一个字都不能说的。这么说吧,从北京到省里,再到市里,一直到办公室的打字员,九个环节全拿下来了。这其中还不包括给省城大学捐助那五十万。那五十万你不用操心,因为其中有一个条款,是省城大学每年要为马家堡培养五名大学生。马伯说,光一年保送五个学生,十年就是㊣(2)五十个,这就值了……你想吧。” 马阳心里一沉,又问:“马伯留下什么话没有?” 根宝说:“有。两个字:复婚。马伯说,还是复婚吧。” 这两个字,几乎把他给打垮了!马阳沉默了很久,终于说:“根宝哇,好兄弟,无论如何,你让我再见见马伯,让我直接给他老人家说……" 根宝很无奈地说:“你是县太爷,你想,我能拦你么?是马伯再三叮嘱,他不见你了。无论你说什么,他都不会再见你。马伯还特意说,让你自己拿主意!这话,够重了吧?” 马阳不清楚他最后是怎么离开马家堡的,也不清楚他是怎么开着车上了环城公路的,他把车开到了一百二十迈!只听风在耳边呼呼地响着……他觉得他整个人好像是劈成了两半,一半在说:我不能复婚,就是天塌地陷,我也决不复婚!小谢是我最爱的女人,她给我了一切,我决不做对不起她的事情! 上天有眼,给我送来了一个好女人,一个精灵般的女人,我怎么能抛弃她呢?拍拍你的良心吧……另一半却说:你是谁?你以为你是谁?如果不是这个官,你又算个什么东西?是权力让你结识了她,如果你仅是一个农民的儿子,你会认识她么?你要想清楚,丢掉了权力,你也就丢掉了她。在权力的磁场里,你充其㊣(3)量只是一个环节呀,假如脱离了权力机器,你就成了一个没人要的废物!爱情?爱情又是什么?那是需要强大的物质基础作铺垫的,你懂么?!…… 公路两旁,是大片大片的庄稼地。秋已谢了,大地舒伸着漫向久远的沉默。经过了一年的供奉,土地髭得很乏,很无力,那漫无边际的灰色就是大地的语言。它说,我累了,人会累、我也会累呀。一季一季,我已承受了这么多,我还将一年一年地承受下去。在这块土地上,活就是一种承受。 马阳几乎要崩溃了。他开着车在公路上跑了一夜!他一次次把车开到了市里,尔后又倒回来;有一次竟开到了小谢的宿舍楼门外,如是者三…… 三天后,王华欣悄悄地回到了颍平。走已是板上钉钉了,虽然市委书记李相义再三安抚他,甚至默许他担任下一任的副市长,可他对此事仍耿耿于怀。当他前去办公室收拾东西的时候,由于心中那口恶气实在是难以下咽,他就挺着那微微凸起的大肚子去找了马阳。 见到马阳的时候,马阳表现得非常热情,一边让座、一边吩咐秘书倒茶,还一口一个老书记地叫他。王华欣看了看站在一旁的秘书,说:“你出去一下!”秘书走出去后,他看了马阳一眼,说:“马县长,噢,马书记,有句话我想问问你。” ㊣(4)马阳说:“老领导,你说吧。有哪些不周的地方,我一定改进。” 王华欣说:“我只问你一句话,你是怎样让市委改变决定的?我始终不明白,你究竟使了什么手段,能使堂堂的一级组织为你出尔反尔?!” 马阳笑了。马阳说:“老班长,你究竟是想听真话,还是想听假话?” 王华欣说:“真话。” 马阳说:“好,那我告诉你:不知道。” 王华欣说:“真不知道?” 马阳说:“我真不知道。” 王华欣说:“好,到底是年轻有为,干的漂亮!”接着,王华欣又说:“那么,我告诉你,作为刚刚到任的市信访局局长,假如颍平有人来投诉,我还是会受理的。” 马阳笑着说:“那好哇,有老领导坐阵信访,那对我们就是最大的支持!” 王华欣走后,马阳站在那里,沉默了很久很久,他觉得心里有一块地方很疼,像针扎一样…… 傍晚时分,马阳独自一人开着车,突然到吴广文的娘家去了。 进门时,他见屋子里几乎站满了人,那些人都是吴家的亲戚,有的还是县里的干部,显然,他们是正在商量着什么……见进来的竟然是他,人们一时全都愣了,都用十分诧异的目光望着他,谁也不说话。 马阳打了㊣(5)声招呼说:“都在呢……”说着,径直走进了堂屋,当他看见吴广文时,就吸了一口气,慢慢说:“广文,跟我回去吧。” 当马阳说了这句话后,屋子里一下子静了,人们都像是傻了一样! 吴广文的爹咳嗽了一声,可往下,却不知该说什么……其实,他们正在教吴广文如何写告状信呢。 马阳当着众人的面,又说:“唉,我想过了,不管谁对谁错,孩子没有错。为孩子考虑,回去吧。” 这时,丹丹突然扑到了马阳的怀里,“哇”的一声,哭起来了…… 马阳叹了口气,拍拍她说:“别哭了。不要哭了。拉上你妈,咱走吧。” 就这么一句话,就像是鬼使神差一样,吴广文慢慢地站起身来,没有再吐一个字,竟然跟着他走了…… 一屋人就那么傻傻地站着,眼睁睁地看着马阳把人领走了。广文娘追到门口,张口结舌地叫道:“他、他、他……”一直到他们走后,广文娘才一墩坐在地上,流着满脸喜泪说:“老天哪,他姑爷到底是回心转意了!” 又过了两天,范骡子被人秘密地叫到了县城的一家宾馆里。去叫他的人告诉他说,是上边有人要见他。然而,当他跨进218豪华套间房门时,却见一个人背对着房门在窗前站着。那人听到动静,仍㊣(6)未转过身来,只说:“是汉章同志么,坐吧。” 范骡子没有坐,他听出来了,那人是马阳。竟是马阳把他叫到这里来的…… 这时,马阳转过身来,看了他一眼,说:“我没有别的意思。你坐下,咱俩交交心。” 范骡子不坐,范骡子就在那儿站着,此时此刻,他心里的滋味是很难形容的。他就像斗败的公鸡一样,满脸都是遭过羞辱的血红! 马阳缓声说:“老范,凭心而论,那件事,我处理得不够妥当。我知道,这十年来,你也不容易。有些想法,也是可以理解的。可是,你到我那里去,给我塞一万块钱,我真是不敢收哇。掏心窝子说,我假如说收了你的钱,又给你办不成.那我成了什么了?就是办成了,我又成了什么了?人们会怎么说我?噢,给你送钱就办,不送钱就不办?当时,我是有点懵啊。我也不说我多高尚,我主要是怕,是心里害怕。客观上说。当时呢,我认为你是王的人。假如王真心想给你办,就不会让你去找我,他是一把手啊。 你也知道,那时候,无论什么事,都得他点头才行。这件事,在处理的时候,坦白地说,我是有私心的,我担心这是王耍的手腕。王要办,是一句话的事情;他让你找我,我不能不防哇。当然,我当时脑子里乱,也没想那么多,就㊣(7)觉得你既然是王的人,就让王把事处理掉算了。我也想得简单了,我以为,王会在私下里把钱退给你,顶多骂你两句,也就算了。没想到,他转手就交给了纪委的‘二炮’……” 范骡子不吭,他一声也不吭。他心里在流泪,淌血,可他一句话也不说! 马阳沉默了一会儿,又说:“这件事,要论得失,你失的最多,脸丢尽了,成了一个买官鬻爵者。其次是我,我落了个里外不是人,成了个阴谋者,小人。这就是咱俩人的下场。而人家,脱得很净啊!事出来之后,当我听说,你还借了债时,我心里很难过……人,都有个三昏三迷的时候哇!” 范骡子满脸都是泪水,泣不成声……他心里说,人咋走到这一步呢! ㊣共7㊣

狠男人小说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 月夜下的稻场 月夜下的稻场 月夜下的稻场 ㊣(1)104.月夜下的稻场 马阳又说:“老范,今天我把你请来,就是要跟你打开窗户说亮话的。我知道你心里有恨,恨不能掐死我。你要骂,就骂吧。可有一条,我得告诉你,你的的确确是给人家当枪使了……你要有脑子的话,不用我多说。” 范骡子脑子里乱哄哄的,想哭,想骂,想喊,可他的头却慢慢勾下了 最后,马阳脸色一变,严肃起来了。他说:“关于个人恩怨,今天就说到这里。下边,我是以县委书记的身份,正式地跟你谈工作。你坐下吧……” 范骡子仍在那儿立着…… 马阳沉声说:“坐下!” 范骡子一墩在沙发上了…… 马阳说:“关于你的工作问题,我反复考虑了。你也知道,咱县是烟叶财政,基本上是靠烟叶吃饭的。烟叶收不上来,工资都成问题。所以,我决定让你到烟草公司去,统管全县的烟叶收购。你要把全县三十八个乡的烟站给我管好……” 久久,范骡子终于抬头,喃喃地叫道:“马书记……” 那个夜晚是叫人终生难忘的。 那时,平原的夜很虚,平原的夜是由狗的叫声来支撑的。每当夜幕降临时,那氤氲的黑气就把平原罩了,荡荡的平原,到处都是一团一团的黑气,那黑气是没有魂的,㊣(2)黑气在平原的上空无根无基地飘浮着,把夜织得很密,以至于三步以外就什么也瞧不见了。 于是,生活在平原上的人就学会了咳嗽,凡是行夜路的,总是一边走一边咳嗽。那咳嗽声就是平原人在夜里问路的“竹杆”,是用声音来打一个“问讯”。夜墨,让人总觉得鬼影绰绰,每当走夜路的人心惊肉跳时,倏尔,就有了狗咬.那狗咬声就是夜的通天一柱!它一下子就把夜撑起来了。那叫声唤回了行人的魂,也仿佛驱散了那沉沉的黑气,有了狗咬声,人心就定了。 然而,那个夜晚没有狗咬,只有月亮。 月亮才是夜的灵魂呀! 月光像水一样在夜空里流着,洗出了一树一树的小白钱几,洗出了一坡一坡的蓝包雾气,洗出了一墨一墨的虫鸣,洗出了一萤一萤的鬼火。洗出了一缕一缕的带草腥味的风,也洗出了夜的温馨和柔媚。 踏着月色,马天成来到了村东的大场里。这个场是新糙出来的,场还有一点软,带着石磙刚刚碾轧过的温热。场边上有一个新搭成的草皮,草庵里铺着厚厚的一层麦秸。光光的场,兀立着两个圆圆的石磙,边上呢,还竖着那么一个草庵子,这一切都是他在白日里安排好的。马天成坐在其中的一个石磙上,拧了一支烟,慢慢地吸着。 月色很淡,像㊣(3)纱。样的夜气一层一廛地筛着月色,四周显得很朦胧。马天成脱了鞋,两只脚平放在糙过的场地上,此刻,他就像接了地气、样,感觉非常舒服。地糙得很平,软软的,光光的,就像是在梦里坐着,很好哇。 片刻,有声音传过来了。那声音在夜气里一碎一碎地晌着,很轻,也仿佛很远。倏尔,就近了,走来的是一个水墨样的人儿。那人还未踏进场里,墨色的影儿就先到了,那影儿在地上一印一印地动着,就像是一幅泼出来的水墨画。人低低地说:“吃了?” 马天成咳嗽了一声,说:“吃了。” 她又说:“狗也不叫了。” 马天成笑了,说:“你也怕狗?” 她说:“怕。” 马天成说:“那该给你留一只。” 她低低地说:“你不让它叫,它就不叫了。”j 马天成转了话题,说:“秀丫,听说你认得字?” 她说:“认一点点。” 马天成说:“认多少?” 她说:“一箩筐。” 马天成又笑了,说:“一箩筐是多少呢?” 她说:“我也不知道是多少,我只上过四年学,老师是这么说的,说识一箩筐,出门就摸不丢了。” 马天成说:“我写个字,看你认不认识。” 她说:㊣(4)“你写,你写吧。” 马天成说:“你不躺下,让我怎么写?” 她低低地说:“你……就这样……写?” 马天成说:“我就这样写。” 于是,她顺从地脱了衣裳,在光光的场地上躺下来了。 月光很凉,月光在她身上洗出了一片一片的晕白,那白是有层次的,该凸的地方它凸了,该凹的地方它凹,那月洗的轮廓虚虚幻幻的,在地上剪出曲曲环环的弧线。那白分明是被月光釉了,月光在那乳白上撒下了一层亮亮的银粉,那银光稍稍泛一点点蓝,蓝是很出味的,蓝虚在白上,虚出了一层瓷哗哗的光,虚出了柔软的硬度,虚出了女人特有的神秘……真好哇,白菜! 马天成仍坐在石磙上,一口一口地吸着烟,那烟雾把他的脸罩了,只有小火珠一明一明地闪着……他故意作出很沉稳的样子。 她低声说:“你怎么不写呢?” 马天成说:“我已经等了很久了,我等了很多日子。我得慢慢写。我想慢慢写。你就让我慢慢写吧。” 这个“写”字在平原的乡村是一种诗意的表达,也是一种文化的表达。它有着极其丰富的内涵。“写”在乡村里是一种形式的升格,是平凡事物的高级说法,是带有图腾意味的。 它有“做”的含意,也有“请㊣(5)”的含意,还有“用”和“拿”的意味,它通常表达的是一种“严肃”和“郑重”,是大节大庆大婚大典上才用的词语,这是民间的一种大雅啊。 终于,马天成把烟掐灭了。他弯下腰去,默默地伸出一只手,抓住了她的一只脚,他把那只脚放在他的膝盖上,用心地看了一会儿。那五个脚趾白粉粉的,一嘟一嘟的肉着,小小的脚指甲像是一个个染了色的杏蕊,钢蓝里透着一抹晕红。 他看着,默默地说:“我写了。” 她轻轻地呻吟了一声。 马天成是个硬性人。他是能忍的,他等了有一个多月了。狗不再叫罩了,可他还是耐着性子等了一个多月的时间,等人们不再起疑心的时候,他才定下了这么一个日子。是呀,已经有了那么长久的等待,他只想把活儿做得细一些,他一生一世都没这么细致过。 他是真喜欢她呀!面是揉出来的,他要好好地揉,才对得起这个等待已久的时刻。于是,他伸出小指来,用指甲在她大脚趾的趾肚儿上轻轻地划了一下。只听她“呀”了一声,那一声尤如撕锦裂玉!紧接着,那只脚抖抖地缩了一寸,待马天成划第二下时,她又“呢”了一声,划第三下时,她“咝”了…… 尔后,她哭了。她流着泪说:“你怎么能这样呢?” 马天㊣(6)成说:“我一向做活儿细。我不做是不做,做就做细。在大田里干活,你都看见了,我最看不上的就是那种粗而糙的人。” 她喃喃地说:“你要了我吧。你快点要了我吧。” 马天成说:“我写的字你猜出来了么?我划了三下,那是一个字呀。” 她流着泪说:“你叫我怎么猜呢……” 他说:“你没猜出来,我再写一个。”说着,他又用那个小指的指甲在她的第二个脚趾上划了三下。 他划的是个一个字。他识字也不多,这个字是他从村里的花名册上查到的,他觉得这个“丫”很有趣,就记住了。他在她余下的四个脚趾上,一次次地划那个“丫”字……划一下,她就“咝”一声,划一下她就“咝”一声,那“咝”伴着闪电般的抽搐,她就像吃了迷幻药一样身子来来回回地扭动着……嘴里迷迷糊糊地说:“天哪,天哪,天哪,这是个什么字哪?” 马天成就在她的十个脚趾肚儿上来来回回地划着,划了一个又一个“丫”字……他划得很专注,很精心,就像是一个很有造诣的匠人在做什么大活,先是从边缘处下手,慢慢地、一点一点地做。 就这样划着,有一下突然拉长了,直划到了她的脚心,这一笔才是精典之作,他一下子就把她划疯了!就脚心那一处,㊣(7)他把她的魂都划出来了,他把她划成了一个在地上荡来荡去的“秋千”,她的身子一次又一次地从地上荡起来,像浪一样地波动。 有几次,她差点就跃起来了,这时候她只剩下了一个念头,跃起来,疯狂地跃起来,抱住他,紧紧地抱住他! 然而,就在这时,有“沙、沙……”的脚步声响过来了。是风送来了脚步声。那脚步声来得很急,那脚步仿佛有猫样的敏捷,倏尔就到了场边上! 马天成的手停住了。 此时此刻,马天成的身子一下子僵在那里,他心中的愤怒是无法用语镧暗来表达的!他并不是害怕。他什么也不怕。他只是觉得有点突然,他觉得做这样细腻的活儿是不该受到干扰的,这样就把那美好破了。他觉得这是跟他较劲来了,这个人不管是谁,都是他的头号敌人! 在一刹那间,他心里说,我这个支书不做了,我就拼着这个支书不做,也要干一回男人干的事情!他要让这个王八蛋看一看,支书也是人!…… 然而,他仍然一动不动地坐着。 ㊣共7㊣

狠男人小说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 墙上有五个洞 墙上有五个洞 墙上有五个洞 ㊣(1)105.墙上有五个洞 月儿隐到了云层的后边,场里的黑气越来越浓了。马天成隐隐约约地感觉到场边上似乎有一个模模糊糊的影儿。他等待着这人走过来,假如他走到跟前来,那么,一切就明朗化了…… 可是,那人没有走过来,那人也像是极有耐心,他仿佛是在等待着一个时刻,不到那个时刻,他是不会现身的! 那一刻几乎有一生那么长久!马天成觉得他已经坐成石磙了,他跟那个石磙已经快要溶为一体了。 这时,躺在地上的女人.已默默地穿上了衣裳,默默地坐起身来,默默地说:“我走了。” 很久之后,马天成才站起来,对着无边的夜色,像狼一样地吼道:“有种你给我站出来!” 秀丫是迷上马天成了。 女人一旦疯起来,是九头牛也拉不回的。 在经过了那么一个夜晚之后,秀丫一下子醒了,是她的身体醒了,作为一个女人,她发现她已经被男人点燃了。到了这时候,她才明白,一个女人是需要好男人来点化的。女人是一股烟哪!火烧起来的时候,是无法挽救的。那么,没有被火点过的女人就几乎不能算是女人了。应该说,女人的态儿,女人的姿儿,女人的韵儿,都是男人“写”出来的。 在此后的许多个夜晚,她一㊣(2)直等待着那个来“写”她的人。 人是走一步说一步的。在她饥饿的时候,在她刚刚被人救回去的时候,她还没想那么多,她只是期望着能有个“吃饭的地方”,有一个主儿。当她迷迷糊糊地成了孙布袋的媳妇之后,她也并没有觉得有多委屈。 他是比她大一些,可他对她好哇。应该说,孙布袋对她极好,孙布袋几乎是把她当作神来敬的。孙布袋想女人想的时间太长了,他做梦也没想到会娶上这么好的一个女人。他几乎不知道该怎么来对待她。在她昏迷不醒的那些日子里,他就像喂养一只受伤的小鸟一样,小心翼翼地呵护着她。待她醒来之后,他仍然有好长一段不敢碰她。直到有一天晚上,她发现了他的秘密。 那个秘密让她不由得可怜他。可现在想来又让她觉得恶心。她没有想到他会是那样一个人,他会那样……下作。 那天半夜里,她突然被一阵簌簌嗦嗦的声音惊醒了。开初,她以为是老鼠,她害怕老鼠。可当她抬起头来,却看见了一个黑乎乎的影,那竟是孙布袋!他在靠床里的地方跪着,面对着一面土墙。 她有点疑惑地问:“你、这是干啥呢?” 孙布袋有点惊慌失措,忙说:“不、不不干啥?”可他仍在那里一动不动地跪着。于是,她伸手摸到了火柴,“㊣(3)嚓”地一下,点燃了挂在墙头上的油灯。借着油灯的光亮,她凑到孙布袋跟前看了,不料,孙布袋竟然咧着大嘴哭起来了。 就在那一刻,她后悔了,她觉得她不应该嫁给这样一个男人。她发现,就在靠床里的那面土墙上,一拉溜钻了五个像老鼠窟窿一样的洞,这个男人的下身,就插在其中的一个洞里!她怔住了,她就那么默默地看着他,过了很久之后,她重新躺下来,默默地说:“你,去洗一洗。” 那天晚上,就像是恩赐一般,孙布袋得到了她。那也只是短短几秒钟的时间,严格来说,孙布袋并没有完完全全得到她,孙布袋疯狂地扑到了她的身上,看上去很粗野,可也仅仅是弄湿了她的下身。 纵是这样,孙布袋又哭了,他是激动得哭了。孙布袋呜咽着说:“妈,你是俺的妈,你就是俺的妈呀!” 她没有吭声,她一声也不吭,只是默默地淌眼泪。她一闭眼,就仿佛看见了那一溜墙洞!一直到了早上的时候,她仍觉得她的下身土尘尘、涩辣辣的……第二天,她悄悄地把那一溜墙洞堵上了。 秀丫是个柔顺的女子,她的确是给孙布袋的生活带来了一片光明。在最初的那些日子里,她由南方水乡带来的生活习性给了孙布袋很大的影响。 她爱干净,地总是扫了又扫,㊣(4)饭也做得有滋有味的,使孙布袋一下子有了天堂一般的感觉。有了她,孙布袋最喜欢干的活儿就是去挑水,他家是最费水的。每当他担上水桶出门时,总不由地要给村人谝一谝女人,引一村人羡慕。那会儿,孙布袋最乐意听的一句话就是:“你洗一洗,你去洗一洗呀!” 后来,她才知道是马天成救了她。第一次去见马天成的时候,她是想报恩的。那时,她还没有被他迷上。他说要看“白菜”,她就让他看了。 她心里很明白,那是为了报他的恩。可这一次就不同了,她是真真白白地迷上他了。在经历过那么一个夜晚之后,她几乎时时刻刻都在等待着他的召唤。白天里,在她下地干活的时候,她总是悄悄地用目光去寻找他的身影,她喜欢他站在大石磙上讲话的姿势,她喜欢他在地里干活时的狠劲,她甚至喜欢他走路时那一踮一踮的动作。 要是有一天没见到他,她就会非常失落。有一次,为了绕去队部看他一眼,她竟然在村街里一连走了三个来回。夜里,她眼前也总是出现他的身影,听到门外有什么动静的时候,她总以为是他来了…… 她相信他会来的。 村子里再没有狗叫声了。 然而,在没有摘咬的夜晚,马家堡又开始丢东西了。 这次丢东西跟往年不㊣(5)同,往年是地里丢庄稼,丢的是集体的财产,而这次是一家一户的失盗。说起来也没什么大不了的,槐家丢了一双袜子,墩子家丢了一根套绳,二春家丢了一串辣椒,绒线家丢的是一把短把镰,马平均他娘丢的最稀奇,头天在沿街叫卖的“货郎担儿”那儿用头发换了两包针,那是她攥了一年的头发换的,她随手塞在了墙窟窿里,第二天早上伸手一摸,不见了…… 东西虽然丢的不多,但失盗的户却不少。这样一来,闹得村子里人心惶惶的。 马天成火了,就说:“民兵是干什么吃的?夜里派民兵巡逻!” 然而,就在民兵开始巡逻的那天晚上,村里又失盗了。丢东西的偏偏是巡逻的五个民兵家!带队的民兵营长马保山家丢了块新染的蓝布,其余几家丢的晾晒在院里的小孩儿衣裳……这么一来,马天成更是怒不可遏! 他把民兵全都集合在一块,狠狠地日骂了一顿,民兵营长后来就吞吞吐吐地承认说,半夜的时候,他们曾在队部里打了一会扑克牌。于是,马天成当场就撤了民兵营长的职。 后来,村人们先是怀疑到了“货郎担儿”头上…… 可是,就在那一天,在村人们议论纷纷时,孙布袋端着饭碗,突然在饭场里宣布说,他家也丢东西了!有人问他丢了什么。他高声㊣(6)说:“锅盖。俺家的锅盖丢了!” 于是,自然而然地,人们又怀疑到了孙布袋头上……孙布袋有前科呀! 这些天来.马天成的脸一直沉着,谁也不知道究竟是为了什么,都以为是村里连续丢东西才让马天成生气的。所以,人们异口同声地说,这贼必须得捉住!马天成也觉得这事蹊跷,太蹊跷了!他躺在那张草床上想了一会儿,就对人说:“去,把孙布袋给我叫来。” 这一次,孙布袋竞气气派派地来了,来了就往地上一蹲,说:“捆我吧。” 马天成沉着脸看了他一会儿,笑了,说:“捆你干啥。” 孙布袋说:“上一回是叫我卖脸哩,这一回又找到我头上了,我想也不会有啥好事。” 马天成说:“布袋,你长见识了。” 孙布袋说:“支书,你想干啥你就说了,也不用绕弯子。” 马天成看着他。好半天不说话……孙布袋就勾头蹲在那里,也是一声不吭。 过了一会儿,马天成说:“布袋,你给我说实话,是不是手又痒了?” 孙布袋伸出两只手,说:“你看吧。” 马天成说:“我问你呢。” 孙布袋说:“你要是看着像我,那就是我。” 马天成说:“我看像你。” 孙布袋说:“㊣(7)要是我,你把我的手剁了。要不是我呢?这总得有个凭据吧?你不能说是我,就是我,虽说哪座坟里都有屈死鬼.可你死也得叫我死个明白。支书,说句不中听的话,我说是你,有人信么?” 马天成说:“布袋,还是说了吧,这回不比往常,要是让人抓住,那事就大了!” 孙布袋抬起头,说:“俗话说,提贼拿赃,捉奸拿双!你要是能抓住我,我也认了。” 马天成的脸色也抖地变了,说:“布袋,你以为我抓不住你?” 孙布袋说:“我还是那句话,捉贼拿赃,捉奸拿双。” 马天成沉默了一会儿,说:“布袋,既然不是你,就算了。这贼早晚是会捉住的。你信不信?!” 孙布袋说:“我信,早早晚晚有这一天。” ㊣共7㊣

狠男人小说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 浪八圈来了 浪八圈来了 浪八圈来了 ㊣(1)106.浪八圈来了 往下,一连几天,村子里风平浪静,再没丢过什么。事一过,味道就淡了。再加上天天晚上有民兵巡逻,村里丢东西的事,也就没人再议论了。 只有孙布袋还是不依不饶,他总是给人说:“我看那贼能捉住,不信走着瞧!” 三天后,孙布袋出河工去了。 临走的时候,他对他的新媳妇秀丫说:“你怕老鼠不怕?” 秀丫说:“老鼠?” 他说:“老鼠。你怕不怕?” 秀丫说:“怕。咱这儿老鼠多么?” 他说:“夜里乱出溜儿。过去有狗,狗拿耗子,现在也没有狗了。” 秀丫说:“那我不出去就是了。” 孙布袋叉说:“你要见了老鼠就跺跺脚,你一跺脚我就回来了。” 秀丫说:“瞎说。那么远你能听见么?” 他说:“我能听见。” 尔后,他就背上铺盖卷扛着一张破钢锨出门了。 就在那天晚上,秀丫也出门了。 那是一个残酷的时刻,也是让马天成一生一世都感到不安的时刻。又有谁的灵魂能放在油锅里炸呢?!然而,马天成做到了。 就在那天夜里,当秀丫在村里寻了半夜,最后终于在队部里找到马天成的时候,马天成只说了一个字。㊣(2)他说:“脱!”没有二话,秀丫就又把身上的衣服脱了…… 可是,马天成并没有走过来。马天成在土垒的泥桌前坐着,手里拿的是一张报纸,那时候,马家堡就有了一份报纸,那是一张《人民日报》。马天成拿着这张报纸,背对着秀丫,默默地坐着,他在看报。油灯下,报纸上的黑字一片一片的,一会儿像蚂蚁,一会儿像蝌蚪,一会儿又像是在油锅里乱蹦的黑豆…… 马天成一直在等着那个人。 他知道那个人是谁,也知道他想干什么。 几个月来,马天成给自己树立了一个敌人。他发现,像他这样的人,是需要敌人的。这个敌人不是别人,就是他自己。他不怕那个人,他甚至可以把那个人的灵魂捏碎!可他却没有这样做,他把那个人当成了一口钟,时时在自己耳畔敲响的警钟。那人是在给他尽义务呢,那人就是他的义务监督,有了这样一个人,他就可以时时地提防另一个自己了。 于是,他把自己锯了,他把自己的心一锯两半,用这一半来打倒另一半。在经历了那个夜晚之后,他曾多次同过自己,你到底要什么? 仅仅是要一个女人么?你要想成为这片土地的主宰,你就必须是一个神。在这个时候,你就不是人了,你是他们眼中的神。神是不能被捉住的。哪怕被㊣(3)他们捉住一次,你就不再是神了。 很久之后,门外才有了“沙、沙……”的脚步声。 听到脚步声的时候,马天成咬着牙,笑了。 秀丫哭了…… 后来,村里面现了一张“大字报”和一张“小字报”。那张“小字报”上画了一口锅,上边写着这样一句话:俺家的锅盖丢了! 那张“大字报”是八圈写的。 八圈原是唱戏的。早年跟过旧戏班子,是走村串巷的那种草台班,学的是旦角。八圈在班里练过软功,走路一柔一柔的,扭得很好;腔儿倒一般,沙口,小哑喉咙,唱起来咿咿呀呀,味足,很受民间的欢迎。 解放前的时候,他曾有过一个艺名,叫“浪八圈”。后来唱戏的统归了县里的越调剧团,他也就成了县剧团的一名演员。演员是演员,却没有再唱过戏。那时候,旧词不让唱了,男扮女也不时兴了,他几乎成了一个废人。在剧团里也就是跑跑“龙套”、拿拿衣服什么的。人们喊顺了嘴,八圈还是八圈,只是不再浪了。 当城里的“文化大革命”如火如茶时,马家堡还是很平静的。那时,乡下人还不晓得城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依旧是日出而作,日落而息。而马家堡又是省里定下的棉花试验基地,人们在马天成的带领下,只是一个心眼种棉㊣(4)花。那会儿,马天成还提了一个口号:种好棉花,支援世界革命!世界很遥远,革命也很模糊,只有棉花了j于是,人们就日日夜夜泡在棉花地里。 然而,八圈回来了。八圈回来那天,胳膊上敢了一拿“红袖标”,那个袖标是红布做的,上边印着“红卫兵”三个字。八圈戴着这样一个袖标先是到村里走了一圈,习惯了,走路还是一柔一柔的。 有老人问:八圈回来了?再唱唱那“十八摸”呗。他鼻子哼一声,理都不理。这时候,他是最怕有人说这话的。尔后,他又来到了棉花地边上,见村里的女人都在打花叉,就从地的这头走到那头,再重新走回来,胳膊抬得很高。当终于有人注意到他的时候,说:八圈回来了。你那胳膊上戴的是啥? 八圈文化不高,就说:革命哪!城里早就革命了!于是,就有女人围了上来,听八圈说“革命”。八圈非常激动,他又有了登台表演的感觉,说了一嘴的粘沫! 他给人们说:“这叫红卫兵,懂么?戴上这个,就是的红卫兵!红卫兵可以造反!红卫兵上街吃饭不要钱,想吃什么就吃什么。红卫兵可以破四旧,想砸什么就砸什么;红卫兵可以抄家,想抄谁家就抄谁的家!你们知道我回来是干什么吗?我回来是串联的,串联!懂么?是派我回㊣(5)来串联的!只要戴上这个,就是的人了……” 人们听得一愣一愣的,再仔细看一看他戴的“红袖标”,一个个凭添了许多敬畏。八圈在人们眼里,立时变得高大了! 那会儿,秀丫也在地里打花叉呢。当她从地的那头一路掐过来时,就见一群女人围着一个眼生的人。那眼生的人正手舞足蹈地给人说着什么。于是,她也走过;来了,还没待她来到跟前,只听那眼生的人说:“这是谁呀?多年在外,都不认识了。” 立时,那些女人们七嘴八舌地介绍说:“布袋家,这是布袋家的。” 八圈的眼直直地看着她,说:“哎呀,‘牌子’这么好,怎么不学唱戏哪?可惜了,可惜了!”这么一说,把秀丫的脸说红了。 她羞羞地说:“俺不会。这是……” 人们又说:“这是八圈叔呀,咱这儿有名的八圈!县剧团的。现今人家是红卫兵了!” 八圈又说:“刚才,你走过来的时候,我就看见了。那掐花头的动作,真是美呀……” 说着,八圈就伸出手来,学了学秀丫掐花的样子,还是“兰花指”,一柔一柔、一翘一翘的,逗得女人们都笑了!一个个羡慕地说,八圈叔真是唱戏的,学哈像啥! 八圈很认真地说:“这个、这个侄媳妇还真是块料㊣(6)子,要是不学戏,真就可惜了。”说着,又啧了啧舌儿。他这一弹舌儿,把秀丫的脸都弹红了。有人就说,“圈叔,你教教她,秀丫要是会唱戏,那才引人哪。” 八圈一看再看,说:“回头吧,回头我教教你,说不定就挑到县上去了。”接着,又说“革命”,说得女人们一个个都动了心。 那天中午,回到村里,八圈又是一趟一趟地在村街里走,让人看他戴的“红袖标”。碰上马天成时,八圈指了指他的胳膊,说:“天成,我回来了。” 马天成笑着说:“回来好,回来好哇。” 八圈说:“天成,我回来可是要‘革命’哩,你支持不支持?” 马天成点了点头说:“支持,支持。” 八圈说:“这形势变化快着呢。我回头去给你讲讲形势,你得好好听啊。” 马天成说:“好哇,好。” 当天夜里,八圈就写了一张“大字报”。八圈写“大字报”用的纸和笔、墨都是在代销点赊的。管代销点的洪宽问他要钱。他说:“钱?这时候了你还敢提钱?!这是革命!”于是,洪宽也不敢提钱了。 夜墨下来的时候,八圈到大队部里去了。大队部的门是开着的,只是屋子里有点黑。八圈走到门口,嘴里自言自语地说:“怎么连灯也不点呢?” ㊣(7)说着,他摸进屋去,一摸就摸到了床边上,刚要坐,又一摸,床上竟摆着一具白亮亮的。那“呀”了一声……他先是怔了,尔后就听出声音了。 他知道是谁了,心说,你也知道“要想人前显贵,先和师傅睡”的道理呀!一时心里火起,就也跟着脱了,小声说:“是你?那,我就先教你一出‘十八摸’吧。”可接下去,他听到的竟然是一声尖叫…… 正在这时,只听门外一声吆喝:“抓赤肚贼呀!都来抓赤肚贼呀!” 紧接着,只见民兵连长马墩子手里提着一盏马灯,带着一帮人冲了进来!八圈慌了,一只手捂头,一只手又忙着提裤子……一边还喊道:“我是回来革命的!我是回来革命的!” 马墩子一脚就把他提了半截的裤子踢掉了!骂道:“革你娘那脚!革命革到女人的肚子上来了?!” ㊣共7㊣

狠男人小说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 说说女人 说说女人 说说女人 ㊣(1)107.说说女人 一时,村里人全涌出来了,一个个兴奋地高声叫道:“把那赤肚贼拽出来!”于是,光着身子的八圈就被人拽出来了,女人们可谓‘万箭齐发’,有掐的、有拧的、有踢的,有咬的……八圈哭着说:“你们不能打我,我是红卫兵,我可是红卫兵啊!” 女人们乱哄哄地叫道:“红你娘那脚!呸他!……”立时,那唾沫星子像雨点似的朝着八圈喷来,几乎把他给淹了! 在平原的乡村,“偷女人”就是偷人家的“屋”呀!这是最让人愤恨的偷窃行为。你都偷到了床上来了,还有什么不能偷的呢?!按乡俗,是可以将他乱棍打死的。可是,当孙布袋手里攥着一把五齿粪叉冲上来的时候,一声断喝把他拦住了:“住手!” 说话的是马天成。马天成匆匆地走上前来,说:“大家气也出了。这事,我看就算了。要是出了人命,就不好交待了。不管怎么说,八圈叔回来是革命的,咱总不能不让人家革命吧?” 人们乱嚷嚷地说:“啥革命?上人家床上革命哩?!” 马天成说:“好了,好了,回吧,大家都回去吧,这事我来处理。民兵留下,民兵要照常巡逻。”就这么好说歹说,把人们都劝走了。 夜半时分、秀丫哭哭泣泣地被人送回去了,队部里㊣(2)只剩下八圈和马天成了。八圈一身血乎乎的,身上的衣服全让人撕烂了,那个“红袖标”也不知被人拽到哪里去了,就那么抖抖嗦嗦地在地上蹲着。 马天成把那盏马灯拨得更亮些,说:“八圈叔,你这是?” 八圈呜咽着说:“我,我是来给你讲形势的,我真是来给你讲形势的。” 马天成说:“我知道。我要是早点回来就好了。这会儿没人了,你讲吧。” 八圈叹了一声,语无伦次地说:“算了,讲也白讲。这地方太落后了。我,我冤枉啊,我真是太冤了。我真是鬼迷心窍了!出了这么一档子事,我还怎么做人呢?” 马天成说:“八圈叔,你要再想讲,就算了。听我说两句,行么?” 八圈说:“天成,你说吧。” 马天成说:“叔,我也只是进城走了一趟,顺便把你的档案提回来了。” 八圈傻了,他愣了好一会儿,才吞吞吐吐地说:“天成,我说实话,我给你实话,我不是红卫兵,那袖标是我自己做的。你,千万别说出去呀!” 马天成说:“我不说,你放心吧,我不会再跟人说。可圈叔哇,上头说叫你回来是接受管制的,我也不知道该咋‘管制’。你看哪?” 八圈脸色都变了,喃喃地说:“他们说我是、是……牛鬼㊣(3)蛇神。天成哇,我虽是旧艺人,唱过那、那个酸、酸曲,不能就算是牛鬼蛇神吧?” 马天成说:“别的也没啥。我看见县剧团大门口贴有你的啥子、那打了黑叉的啥子呀?……要不,还把你送回去?” 八圈求告说:“天成,你千万别让我回去。你只要不让我回去,叫我干啥我干啥。我一辈子忘不了你的大恩!” 马天成也叹了口气,说:“圈叔哇,既然回来了,就在村里挑粪吧。” 就这样,八圈也只是“革命”了一天。第三天,他就老老实实地挑粪去了。而且,再也不提“革命”的事了。 那张大字报也仅在墙上贴了一天,后来被风刮掉了。八圈戴过的那个“红袖标”,后来有人见过,被人扯烂后挂在了一家猪圈的墙头上。 马家堡的“革命”就这样结束了。 马家堡的“革命”虽然结束了,但外边的“革命”却欲演欲烈,不断地烧到马家堡来…… 那时候,常有一车一车的“红卫兵”扯着大旗呼啸而来。他们有的在车头上高架着机关枪,一个个荷枪实弹,杀气腾腾;有的是在车角上架着两个锅样的大喇叭,一路上大喇叭“哇畦”乱叫着,车上的广播员声嘶气竭地喊着一个又一个血淋淋的口号!他们一进马家堡,就开始演讲他们的“革命宣言㊣(4)”,那喧闹的口号声震得房瓦乱颤!那时,城里的“革命”已开始分派了,这一派来过了,那一派又来,来的人都有各自要“誓死捍卫”的东西,都有各自不同的观点和理由。 因此,当他们来到马家堡时,提出的几乎是同一个要求:支持不支持他们的“革命”?!那会儿城里的“革命”已经到了你死我活的地步,几乎每天都有死人的消息。他们到马家堡来,孰是来寻找农民“革命同志”的,如果不是“同志”,那就是敌人了! 当时,马家堡没有一个人敢回答这个问题。他们说,老天爷呀,谁知道来人是哪一派的?万一说错了话,小命也许就保不住了。每到这种紧急关头,站出来回答问题的总是马天成。 每当马天成被围在村口时,他总是笑眯眯地说:“革命小将大老远来了,喝口水,喝口水。”小将们不喝水,小将们来这里也不是为喝水的。小将们厉声质问说:“说,你支持不支持‘八二一’?!” 马天成就说:“支持。支持。坚决支持。” 人家又问:“你支持不支持我们的革命行动?” 他说:“支持!”尔后就赶忙吩咐人烧水。等水烧好了,这一拨人已经走了。而另一拨人又来了,人们围着他说:“支持不支持‘二七公社’?!” 他又是连连㊣(5)点头说:“支持,支持。” 人家说:“是真支持还是假支持?” 他就说:“真支持,真支持。” 人家说:“真支持得明确表态!”尔后掏出手枪在他眼前一晃晃的。他就立马吩咐人刷大字报,斗大的字贴了一村街,上写着:坚决支持“二七公社”!等人前脚一走,他又赶快让人把那大字报揭了。大字报是新糊的,还湿着呢,也好揭,一张张贴上去,又一张张揭下来,就那么一团,拿去烧火。后来也玩熟了,人一来就贴,人一走就揭,不管是哪一派的,就两个字:支持。 那时候,村里人都说,天成是长了天胆了!你想啊,那些人可都是顶着“火”呢,一句话说不好,那枪就掏出来了。再说,那么多的组织,你知道谁是谁呀?万一说错了话,不就砸锅了么!可村人们谁也不知道,就在那时,马天成心里还藏着一个大秘密哪!那是一个吓死人的秘密:他把一个被人打折了腰的省委副书记藏在了果园后边的茅屋里。这件事要是让人知道了,后果是不堪设想的。 那时,有很多个夜晚,马天成是跟这位落难的省委副书记一块度过的。那副书记姓秋,才五十来岁,可他的腰被人打断了,就在那茅屋里躺着,他默默地躺在那里,常常是一句话也不说。偶尔,在一片黑暗中,他也会睁㊣(6)开眼睛,默默地望着屋顶,叹上一口气,而更多的时候还是沉默。渐渐地,马天成从他的眼睛里也读出了一点东西。他知道他是很痛苦的,他的腰已经不能动了,可那痛苦不在腰上,他最痛的地方不是他的腰,而是心灵。 那是一种失去权力的痛苦,那是一种对未来迷茫的痛苦。窝在这里,对他来说,已是很无奈了。可他最关注的,仍是来自上边的声音。那个小收音机几乎是他的宝贝,广播里哪怕有一丝细微的变化,他都能听出来,他的叹气声总是随着广播里声音的变化而变化。 有时,一个词汇的不同,也会使他变得心神不宁。有时,他又会突然笑出声来。这是一位经历过战争,又经历过“运动”的人,他有一个最显著的特点,就是会麻醉自己。在他最最痛苦的时候,他会说:“说说女人。” 他一直把这个话题当作麻醉剂来使用。当他说到女人时,他的语气很淡,说得也很家常,很随意。他说:“我一生曾遭遇过六个女人,这六个女人是各有千秋哇。头一个女人,让我懂得了眉毛。从她那里。我才知道人的眉毛是干什么用的。眉毛这东西,可不光是眼的帘子,它的妙用主要是在性上,眉毛其实是一种姓器官,它就跟花的蕊一样,是性浴的外在反应。 你如果稍加注意的话,你就会㊣(7)发现,人的眉毛是千姿百态的。眉毛的形态跟人的性形态是一致的,尤其是女人。女人的外‘好’看脸蛋,女人内‘好’看眉毛。别笑。女人媚在眉上,柔也在眉上,荡在眉上,寡也在眉上。 床上功夫好不好,一看眉毛就知道了。你注意过女孩子的眉毛没有?你看那刚长起来的小姑娘,眉毛是绞在一起的,绞得很密。那眉毛一层一层地绞着,是交叉着织辫在一起的。这就像是没有开过苞的花。 女人一旦开过苞,那眉毛立时就不一样了。凡是结过婚的女人,有过第一夜之后,她的变化首先反映在眉毛上。她的眉毛一下子就弹开了,所谓弹开,也就是说它蓬松了,不像以前那样是死绞在一起了,就像是花被雨露滋润过一样,它的变化是由密到疏的过程,是由合到放的过程。女人一旦摊开,她的眉毛也就跟着开了,它疏朗了。女人就像书一样,翻没翻过是不一样的,那是会留下痕迹的,从眉毛上就可以看出男人留下的痕迹。如果你想了解一个女人是否本分,看她的眉毛就知道了。看一个一个准,看十个十个准……”㊣共7㊣

狠男人小说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 吃‘满口香’ 吃‘满口香’ 吃‘满口香’ ㊣(1)108.吃‘满口香’ 老秋,那时候他只能叫他老秋,当他讲述这些的时候,他是把这个话题当作杜冷丁来用的,心太疼的时候,他就给自己打上一“针”,他一直在使用这样一种麻醉品:他的眼睛告诉马天成,压在他心头的并不是这些,这只不过是一种精神转移的方法而已,是一种摆脱沉重的调剂。如果不是落到了这般境地,老秋足不可能说这些的。可马天成却是另一种感受。 老秋说:“我接触的第二个女人,我们只共同生活了三天,那三天,可以说胜似我以后过的十年。那时我还在湖北,那是个湖北女子。这个女人只能用一个字来形容:妖。 以我个人的理解,‘妖’这个字主在腰上。腰才是女人的魂。有一种说法叫水蛇腰。那其实说的是女人走路的姿态。一个“走”字,可以走出风情万种,也会走成柴禾一捆。这个走的核心,就在腰上。 腰这个东西,在人身上,看起来是最不重要的部位,它既不管吃喝,也不主生死,可它对女人来说,却是贵之又贵的。腰既是人的轴心,也是人的弹簧,对女人,它表现在一个‘弹’字,也表现在一个‘绵’字。 弹时如弓,绵时无骨,摇若细柳,摆如麦头。这女儿态,有七分体现在腰上。你见过走路没有声音的女人么?我所说的㊣(2)这个女人,她走路的时候,就听不到一点声音。有一个好腰的女人,走路是无声的。那像是漂,也像是飘,依依的,就到你跟前了。你望见她的时候,会突然觉得眼前一亮,那一亮并不是光彩照人,而是被一种无声的韵致所打动,有句话叫做“脉脉含情”,那是最准确了,那就是说,她走动的姿态无一处不让你感动,那就是一个活活的‘弹’字。 那时候,我总是偷偷地看她走路,看她走路实在是一种享受。当她躺下来的时候,那就是一滩泥了,一滩任你揉搓的泥,就像是和面一样,你想把她‘和’成啥样都成:那腰生生就是一个‘绵’字了……” 那时,茅屋里只点着一盏很小的油灯,昏昏的,四周的果园里是一片漆黑。在黑暗中,老秋说话的声音就像是氤氲的夜气一样,缓缓地从墨黑中流过。他不时地还停顿一下,因为他的一颗牙齿也被人打断了,说话的时候,那断了的牙根总是剐舌头,所以他老是一磨一磨地顺嘴,咝咝地抽冷气,还不停地运唾液润舌,听上去又仿佛是一头老牛在时光中倒沫。 老秋说:“对女人一定要说假话,不要说真话,尤其是在小事上。女人一般是活在幻想之中的,女人最看重小事。女人不醒的时候,比醒着的时候要可爱。痴迷中的女人是最勇敢的女人,苦难中的㊣(3)女人是最坚定的女人。 在这个世界上,女人惟一的锁链是孩子。五十年代初,我在你们这里的夏村搞土改的时候,就遇到过这样一个女人。她姓乔,绰号叫‘纸糊桥’。你听听这个绰号,就知道了,这女人是个陷阱。 ‘纸糊桥’是个年轻的寡妇,那时也就是二十来岁吧,她有一个非常显著的特征:眉心稍偏左一点有颗黑痣,按城市里的说法,那大约就是‘美人痣’了。可在当时。按当地人的说法,那叫‘穿心箭’,是专门妨男人的,男人只要沾过她的身,必死无疑!据说,她已先后妨死过两个男人了。一个仅是跟她见过一面,回去就害病死了。另一个跟她过了一年零四个月,好好的,突然在煤窑上砸死了。 你知道,我这个人不迷信,听人这么一说,倒是有点好奇了。心说,这个‘纸糊桥’到底是个啥样的女人?她就那么厉害么?我得见识见识。 记得有一天晚上,为着一块地的事,这女人闹到队部来了。当时,我是土改工作团的团长,听到外边吵吵嚷嚷的,我就出来了。月光下,只见一个素素的女子,甩着两条大辫,风风火火地往前闯,那个村的村长连连往后退着,那神情就像是见了麻疯病人一样,一边退一边还絮絮叨叨地说着什么。 我咳嗽了一声,那村长赶忙转过㊣(4)身,小声对我说,秋团长,你别理她。你听我说……说着,他把我往一边拽拽,贴着我的耳朵边,嚷嚷地耳语说,她就是‘纸糊桥’,她就是那个‘纸糊桥’呀! 这时,没容我开口,那女子就过来了,大声说,也不用贼头贼脑的,我就是‘纸糊桥’,妨男人!当时我愣了,说实话,我还没见过这么直爽的女子。 于是,我说,你不要吵。有什么话,你说吧。 这时,那站在一旁的村长说.这是上头下来的秋团长,是大干部呢。 那女子就说,看俺孤儿寡母的,他一村人都欺负俺,到现在地也不给俺分,一会儿说是这一块,一会儿又说是那一块…… 那村长忙解释说,不是不分,是没人愿意跟她搭帮。邻着谁家谁家有意见…… 那女子抢过话头说,秋团长,你也听见了,他们是想把俺撵走呢,我就是不走,死也死在你们夏村! 我就问那村长,她家什么成分? 那村长嚷嚷地说,要说也是贫农。 我就说,既然是贫农,该照顾还是要照顾的。没人跟她搭帮,你跟她搭帮嘛。那村长很不情愿,嘴里嘟嘟嚷嚷的…… 我说,这事就这样定了,明天我去看你们量地。 说过之后,我觉得这件事已经解决了,只是心里还有一点纳闷㊣(5),就这么一个年轻子,怎么就叫她‘纸糊桥’呢?就在我扭身回屋时,不料,那女子又说话了。 她说,秋团长,你们工作队不是轮着到各家吃派饭么,你敢不敢到俺家吃顿饭?! 我一听笑了,说这有什么敢不敢的,明天中午就去你家吃饭! 等这女子走后,那村长对我说,秋团长,你可别听她的,你千万别去。 我笑了笑。心里说,吃顿饭能吃到哪里去? 第二天,我还是去了,就这么一顿饭.到底是吃出问题来了。 这个叫‘纸糊桥’的女人,那晚在月明下,看得不太清,在大天白日里见到她时,那感觉就不一样了。她仍然是一身素,但素跟素是不同的。她穿着一件月白布衫,那布衫是浆洗过的,括括地绷着她的身子,就绷出了体态的洁净和妙曼。两只大辫是在头上盘着的,黑发上束着一条白绒绳,脚下呢;穿的是一双手工做的白孝鞋。 你想啊、人干干净净的,一身素白,会照出什么样的效果?我进门之后,她就说了一句话,她说秋团长你坐,尔后就再没话了,就一直端这端那地忙活着…… 说实话,往下就看不见别的了,往下,在眼前晃来晃去的就剩那颗黑痣了。那一颗黑痣就像是一团黑色的火苗,在眼前飘来飘去,倏尔近在眼前,㊣(6)倏尔又远在天边。就是那颗痣,使这顿饭吃得很有些特别。 她家的饭跟一般人家一样,也是烙馍、面条,就多了一碟韭菜炒鸡蛋。看得出,她已尽了最大的努力了。吃饭的时候,她话也不多,就在小桌旁坐着,勾着头‘磁啦,磁啦’地纳鞋底子。她偶尔抬头,那颗黑痣就跳出来了,就像是打信号似的,再一勾头,那痣就又不见了,晃得我心里热乎乎的。 她的孩子,大约有三四岁的样子,却一直在院门口坐着,手里拿着一根小棍玩,我几次让那孩子过来,她都说她和孩子吃过了。饭毕,这女子突然说,秋团长,你轻易不到俺家,也没什么改样的招待你。我炒了一把‘满口香’,你尝尝吧? 当时我迷迷糊糊的,也不知道什么是‘满口香’,就说,啥东西? 她说,芝麻,不多,就一小把儿。还是黑芝麻,吃了养人、明目,你想不想尝尝? 我一听是芝麻,也不是啥主贵东西,就说尝尝就尝尝吧。不料,她又说,我们这儿的吃法和别处不同,有一种很特别的吃法,能叫吃过的人十年不忘,所以它才叫‘满口香’,这吃法是有来历的。 我这人好奇,听她这么一说,就想领教领教。于是,我说,咋个吃法,你教教我。 她说,那你跟我来吧。当时,我就像中了㊣(7)魔似的,她说什么,我就听什么。只见她掀开了耳房的布帘,一扭身走进去了。 当我跟着走到耳房门口的时候,我猛地站住了,到了这会儿,我才品出了一点‘纸糊桥’的意味。我就傻傻地立在那里,进也不是,退也不是。那女子进了耳房后,三下两下就把衣服脱了,脱得很净,她就光光地躺在席上,随手从床上拿过一个小白布袋,从布袋里倒出了一小把儿芝麻,也的确是黑芝麻,她把芝麻倒在了肚脐处,围着她的肚脐眼儿倒了一个圆圆的黑圈…… 接着,她汪着两只大眼睛说,你还站着干什么,你不是说要吃芝麻嘛?是你说要吃芝麻。你要是不吃,我可就喊了…… ㊣共7㊣

狠男人小说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 如此奇特的艳遇 如此奇特的艳遇 如此奇特的艳遇 ㊣(1)109.如此奇特的艳遇 女人活鲜鲜地躺在那里,可老秋就看见那颗痣了,那颗黑痣真就像是一支‘穿心箭’,它一下子就把我射中了,打倒了。我一步一步地走到床前,弯下身去,刚伸出手来,要去捏那芝麻,可就在这时,她却说,不是这样吃的,这样吃吃不出好来,要这样……说着,她伸出舌头来,做了一个舔的动作……” 老秋接着说:“我这一生一世,如此奇特的艳遇还是第一次碰上。吃‘肚脐芝麻’也就这么一回。那真是‘满口香’啊! 不瞒你说,就在这天中午,就是这个女子.一下就教我了六种方法:一曰‘龙翻’,二曰‘虎步’,三曰‘猿搏’,四曰‘蝉附’,五曰‘龟腾’,六曰‘风翔’…… 到了这一步,我就问这女子,你年轻轻的,怎么懂得这么多?这女子快人快语,也不避讳什么,说都是她那死鬼男人教的。男人是煤矿工人,原先也不懂这些,纯是那些老矿工传授的。 那些矿工在窑下挖煤,煤窑在几十丈深的地底下,是三块石头夹块肉,说完就完了。人下去之后,地底下黑咕咚咚的,随时都有生命危险。他们说什么?就一个话题,说女人。尤其是那些老煤黑子,酸故事特别多,说人在窑上,命是黑的,路也是黑的,天天死人,说不定就轮到谁头㊣(2)上了。活一天就要好一天,多活一天都是嫌的。 男人信了这些,就学着做,回回都有新花样……后来那女子说,秋团长,我妨不妨男人我自己知道。他们这样对我,我没有走,主要是为了孩子,我咬着牙也得挺下来,把孩子养大。我这孩子你也见了,不满四岁,他叫个夏狗剩。我也不为别的,要是有一天,我不在了,要是有一天,我孩子遇上了难处,你要帮他。当时,我说,我帮,我一定帮……” 老秋说:“我现在就告诉你‘肚脐芝麻’的吃法。这是人间绝技,对男人是大补哇……” 就这么,一夜一夜的,“说说女人”成了老秋定时定点的话题。这对他来说,是一种解脱。可对马天成来说,却是苦不堪言!每次听老秋说这个,他的下身就会嘴起一股烈焰,那心中的焦渴是不言而喻的。 跟着,他眼前就出现了那个白色的幻影.那幻影在一日日地折磨着他。他想啊,他是真想啊!可是,在那种时候,他能么?!这个挑战太痛苦了,这等于说是在中,是阉割自己。所以,每当老秋的“说说女人”告一段落的时候,马天成就快步走出去了。他总是独自一人在果园里转了一圈又一圈,果园一墨一墨的,烟火头一明一明的,四周散发着青果的涩香,天上汪着满天星斗,天河里有牛㊣(3)郎星和织女星遥遥相望……他心里说,天上有憾事,人间也有憾事,这就是缺呀!可他也是个人,也有七情六欲,也有一条枪啊! 后来,马天成得到了一本书,可以说,是那本书把他救了。 那是一本奇书。 那本书是八圈偷偷地送给他的。 有一段时间,当城里的“红卫兵”在村街里串来串去的时候,八圈吓坏了。他在城里待过,自然见识过那些人的厉害。说起来,他又是旧艺人,还曾有过一个叫做“浪八圈”的艺名,是“残渣余孽”呀!况且,他还冒充过“红卫兵”,这些事若是让外边的人知道了,一根绳子就把他捆走了。于是,他整天惴惴不安的,生怕马天成把他交出去。 一天傍晚,八圈担着一对空粪桶,在果园的木栅栏外边扭扭一趟,扭扭一趟,像小偷似的,窥探了四五个来回。后来,当马天成走出来的时候,他刚好一探头,马天成厉声说:“八圈,你干啥呢?!” 八圈灰着脸,一扭一扭地贴上来,小嗓说:“天成啊,我犯罪了呀!” 马天成以为出了别的什么事情,心里一紧,头上的冷汗下来了。他上上下下打量着八圈,那目光很毒。片刻,他缓声说:“八圈叔,你犯啥罪了?” 八圈四下里看了看,拧着腰.又磨得近了些,仍小㊣(4)嗓嘟嚷说:“在、城里,我、偷了一本‘四旧’。” 马天成暗暗地松了一口气,说:“啥‘四旧’?” 八圈很神秘地说:“书,是一本书。红卫兵抄来的……” 马天成问:“啥书?别磨磨叽叽的。” 八圈再次压低声音说:‘“是古本,是个古本。带图。本来,我也不敢拿。收上来的书都一堆一堆地堆在仓库里。那一天,叫我干活的时候,有人踢了我一脚,一下子把我踢倒在书堆上。就那么一撞,把书堆撞乱了,露出这么一个珍本,书是用旧黄缎子包着的。我想,若是不珍贵,会用黄缎子包么?我是唱戏的,我知道,用黄缎子包的东西,那可不是一般的东西。开初,我也没想偷,可这心里,不知昨的就动了邪念了,等人转身时,我就把它揣在怀里了……” 马天成听他把话说完,也不吭声,就那么看着他。看着,看着,八圈把手伸进怀里去了。八圈从怀里掏出那本用旧黄缎子包着的书,可怜巴巴地说:“天成啊,书是我无意偷的。拿回来以后,我这心里一直不安。这……放在我这里,早晚也是个祸害。我交给大队算了。” 马天成接过来看了一眼,说:“八圈叔,这件事,就到我这里,不要再说了,传出去,对你不好。” 八圈连声说:“不说。我不㊣(5)说。” 八圈担着那一对空粪桶走了几步,又折回头来,依依不舍地说:“天成,那可是一本神书哇!”说着,看马天成拿眼瞟他,就赶忙说,“不说了,我不说了。” 那本书马天成带回去之后,就一直放在茅屋的土桌上。最初,他也翻开看过两眼,书纸的年数久了,黄黄的,很薄。看了,也没多当回事。只是把那黄缎子收起来了。那黄缎子太惹眼,后来,他曾把书拿给老秋看过。老秋看了,淡淡地说:“倒是个珍本。叫《达摩易筋经》。练功用的。”说着,摇了摇头。 马天成见老秋并不怎么看重,就随手放在了枕头下边。过了几天,他心里烦躁的时候,又把书拿了出来.这时,风把那书页吹开了,露出了一幅图,图上面着一个露着肚脐的和尚。他看了看,觉得很有些意思,就对着那图比划了几下……再细看,竞还有口诀,就跟着口诀练了! 马天成初练时,觉得也没有什么出奇的地方,就是那么一些很简单的动作。人站在那里,看上去也不怎么用劲,却很吃重,做着做着汗就出来了。待一趟下来,就好似全身的气力全都运在了那十个指头尖上,叫你觉得无沦身上有多大的力气,也不够使似的。一跷一按,展也无形,力也不知道用在了哪里,只觉得是了无穷尽。不管你心中怎么展㊣(6),怎么伸,总也伸不到位。但练过之后,却又觉得通体舒泰。那种舒服是说不出来的,就好像是人身上的所有部位都用犁头耕了一遍,很乏很乏。 再练时,马天成又发现,他柿展的,其实是一种“气息”。他用全身的力气在运作的是一股内气,是那三寸不烂之气在筋脉里走,明白了这一点马天成豁然开朗,心里特别高兴。他觉得,在平原上,人就是活气的。这很对他的脾味。 说起来,他并不知道这个叫“达摩”的是什么地方的人,但他觉得这套功法实在是太适合平原人练了。这简直就是给平原上的人创的。这套功法里活活地写着一个“忍”字,一个“韧”字。 在平原,就是活这两个字的。你想,活在这块土地上的人,靠的是什么哪?天是靠不住的,土地呢,又是那样贫瘠,人活什么,不就是那一口气么。在这里,人们忍的是一口气,顶的也是一口气,气就是命的柱子呀!有这一口气,人就立住了,没这一口气,人就完了。 人活着,劳作是没有穷尽的,气也是没有穷尽的。大气叫大活,小气也有个小恬。这口气,实在是太要紧太要紧了。他想,他一定要练活这口气。于是,他决定每天早、午、晚练三次,倒也不影响什么。 过了一段时间之后,马天成突然牙疼起来了。㊣(7)那种疼并不剧烈,却是锥心的。那是一种“封痛”,就好像满口牙床被什么塞住了似的,氽一嘴烈火!疼得他一张嘴就“咝咝”地吸气,饭都吃不下去了。甚至连路都走不成,走路也得托住下巴,不然,那疼能一直邪到眼上!他想,这是怎么了?是练功练走火了? 这么一想,他害怕了,也不敢再练了,就停了一天。可那疼仍然持续着,疼得让人坐立不安。 马天成是个硬性人,他干什么事是从来不服输的。他心里说,你既然疼.我就叫你疼吧,我豁出来了,看你能有多厉害?!于是,他又开始接着练了,越疼他越练。可奇怪的是,练着练着,他就把那疼劲忘了,开始还是有点疼,练的时候忘了,不练的时候还是疼,只是疼得轻了些。就这么咬着牙练下去,过了几天,嗨,那疼劲倒消了,一点也不疼了。嘴里利利索索的,又什么都能吃了…… ㊣共7㊣

狠男人小说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 女人不怕追最怕晾 女人不怕追最怕晾 女人不怕追最怕晾 ㊣(1)110.女人不怕追,最怕晾 经过了这一次,马天成才明白,那是气在牙床上堵住了。后来是他接着又练,倒把堵住的地方冲开了。到了这时候,马天成又想,看起来,这人真是气撑的,该豁出来的时候,你还真得豁出来,只要你泼上这一罐子热血,就没有干不成的事情。 又过了一段,马天成的腰又疼起来了。这一次来势更加凶猛,先是蹲不下去。就是勉强蹲下去了,却又站不起来。那腰里就像是塞进了一块坯似的,坠着疼,坠得人歪歪斜斜的。你想直腰的时候,根本直不起来;往下再弯,却又弯不下去,腰就那么老是弓着。弓着不说,它还疼,疼得让你想打滚。这一次,马天成想,这到底算是啥功?简直是活折磨人,是让人活受罪!它一次一次地折磨你,叫你死不了活不成的,练它干什么?! 他说,不练了,再也不练了。可是,他一旦翻开那图,总觉得那敞着肚脐的和尚在暗暗地笑他。看一次如此,再看还是那样。他心里说,你笑个鸟啊,我不受这罪了。人活着都是享福的,我遭这罪干啥?和尚不语,和尚还是笑。 老秋见他进门出门的时候,腰老是弓着,就问:“你腰是怎么了?” 他说:“疼。” 老秋说:“是练那功练的吧?” 马天成笑笑㊣(2)。老秋躺在草床上,默默地说:“练那干啥?没有一点意思。最近你听广播了么?” 马天成是很服气老秋的,老秋是上边的大干部,中央都挂了号的。马家堡这个典型,也是人家老秋树的。可在这件事上,老秋的话却起了相反的作用。老秋认为没有意思.马天成倒别上了。他心里说,我倒要看看究竟有没有意思。那好孬是一本书,写书总不至于是为了坑人吧?就又接着往下练。 练的时候,腰疼仍然不止,他就强撑着,看到底会有个什么结果。谁知这腰疼一直持续了有半个多月的时间,在这半个多月里,每练一天,他就在土墙上划一道,一直到他划到十六道的时候,突然有一天,他的腰直起来了,竟一点也不疼了。到了这时候,他才猛然想起,他的腰原是受过伤的。 早年,他小的时候,曾跟着父亲到外边推车运煤。推的是那种木制的独轮车,一去三天,还在野地里过了一夜,中了寒气,就是那个时候,他把腰扭伤了,后来还找接骨的先生治过…… 一想到这里,他顿跗悟出来了,气是顺着脉络走的,凡是走到有伤症的地方,它就不通了。哪里不通哪里就会疼。这其实是自已在给自己治病呢,用内气把自己身上的病适出来,再用自己的气冲它。这其实就是一种导气强体的循环方法。㊣(3)于是,他又想到了前番的牙疼,那也是因为他有一颗坏牙根所引起的,他的那颗牙早年就坏成了一个窠臼,吃饭的时候总是塞东西,这几日,那坏牙竟然被新长出的牙芽顶出来了……马天成大喜。 有了经验,马天成就不怕了。再遇上什么的时候,他也不慌了。这时候,那痛苦就成了一种历练,成了一种检验毅力和承受极限的工具。每一次疼痛都成了他新的体验,成了他可以傲视痛苦的资本,他能感觉到气息一次次冲击病痛的过程,也能体察到某个部位的病痛在身上所发生的每一个细微变化。 人是一个隐患哪!人活着,处处都有隐患,连自身也是一个隐患,只是你没有觉察罢了。人往往就是这样,等你真正觉察的时候,就晚了。他依旧每天练三次,每次练过之后,他都会体验到-一些新的感悟。这些细小的体感也总是给他带来喜悦。过去,他一直有胃寒的毛病,这病已有很多年了,是那一年吃凉红薯吃坏的。 所以,他一日凉饭也不能吃,只要吃了凉的东西胃就会疼痛难忍。可这几日,无意间,他发现他竟然可以吃凉东西了。 有一天,他不经意地喝了一碗凉稀饭,要搁往常胃是肯定受不住的,结果也没有什么不好的感觉。早些时候,他开会熬夜多了一点,眼里曾出现了一个小黑点㊣(4),那黑点像蠓虫一样,总在他眼前飞来飞去。可这一段,那黑点竟然自动地消失了。 再一个体会是,他的味口在不知不觉中淡了,不太爱吃那些荤腥的东西了。他过去常常失眠,现在夜里也睡得好了。老秋说,你的呼噜打得很有特点哪。他也就笑笑,不解释。再后来,每当老秋“说说女人”时,马天成的感受就不再那么强烈了。 感觉还是有的,冲动也有,但那烈焰一样的灼烧感没有了,也没有了郡种要发疯一样的狂躁。听了一些很刺激人的酸故事之后,马天成竟然想,说来说去不就是那么点事么?一旦说多了,说腻了,他的感触反而不那么深了。那时候他也才三十来岁,正是人生的旺季,心依然很大。可他居然能够挺住,这连他自己都觉得有些吃惊。不就是一股气么,怎么就有这么大的作用呢? 正是这本书成全了马天成。慢慢地,马天成感悟到,这是一本诞生于苦海的书。这样的书肯定是来自无依无靠、无遮无拦.无凭无据的去处,肯定来自于一曝十寒、千灾百病之后,他也必是经历了万般的劫难,在苦苦修行之后,才凭着那么一口气,省出来的。此人是一个有大举的人。它就用这么一股气,锻出了一个金钢不坏之身?! 人还是活气的。 有很多事情,女人是不能理㊣(5)解的。 在很长一段时间里,秀丫每每见到马天成时,都用一种幽怨的目光望着他。那幽怨里埋藏着一个女人的全部爱意,也埋藏着女人的仇恨。只虿过怨倒是真的,那恨有点假。自她来到马家堡,他已成了她心里真爱的人。 他的霸气,他的强悍,他那一张黑黑的国字脸,都是她所喜欢的。她从不敢看他的眼睛,她总觉得他的目光里爬满了蚂蚁,是很螫人的。她也知道他是喜欢她的。可她不明白的是,他为什么一次又一次地把她晾在那里?是他不想么?她知道他想。 那么,又是为着什么呢?她是什么也不怕的,她已经豁出来了,她不怕人们说什么,她甚至渴望被什么人捉住,如果捉住了,那就明朗化了,她就可以光明正大地跟他在一起了。不管事情到了哪一步,她都会心甘情愿地跟着他。 可是,马天成却一直不给她这样的机会。 等待是很焦人的。那时候,她似乎每时每刻都在等待着他的召唤,就像是麦场里那次一样。可他从不在大庭广众之下跟她说话。就是偶尔碰上了,说一句什么,也像是路人一样。这又叫她恨他。包括她为他受的屈辱,每每想起时,她就恨得直咬牙。 可恨又恨不起来,她心里说,他是大队主事的,他不是一般人,他有他的难处,他得时㊣(6)时刻刻为人们作出表率,不然,谁还听他的呢?可是,说是说,想是想,心里还是很委屈的。 女人的火焰是最不容易熄灭的,一旦燃起来的时髌,就成了烧不尽的野火。有时,你看着火已灭了,可不知什么时候,风一吹,它就又燃起来了。 女人不怕追,最怕晾。你一旦晾了她,她就像疯了一样死死地缠住你,她必要达到那个结果。你是鬼也罢,你是怪也罢,她就是你的了! 平原的风土是很染人的。你看着也没什么出奇的地方,地很平,黄牛在路上慢慢走,风也不烈,草长,庄稼也长,一年一年,春种秋收,有四季管着。可时间一长,你就不知不觉地变了。开初,她只是觉得这里的人不太讲卫生,身上有一股说不出来的气味,孙布袋身上就有这股味,她总是催他去洗一洗。 后来,她在田野里也会闻到这种味,风里也有,就是那种说不出来的、让人晕晕乎乎的味。再后,慢慢地,她就闻不到了。按秀丫的本性,她应是个爱说爱笑的人,可到了马家堡之后,不知怎的,她很快地就学会了沉默。她也开始像马家堡人一样,把什么都闷在心里,什么都在心里沤着,火在心里烧,烟在心里沤,让外人什么也看不出来。她甚至学会了说那些毫无意义的假话。她发现,平原上的人。其实都是爱说假话的,说的都是些小假话。这里人不说大假话,足不敢说。说大了一是怕人不信,二是说得太大连自己也承受不了。他们把说假话叫做随口编“筐”。 有一阵子,连秀丫也会随口编“筐”了。夜里,她常常魂不守舍地跑出去“串门”。一旦孙布袋问她,她就随口编“筐”,不是说去三婶家了,就是说去二婶家了,再不就是去牵牛姐家了。 ㊣共6㊣

狠男人小说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 果园里的事 果园里的事 果园里的事 ㊣(1)111.果园里的事 可秀丫其实谁家也没去,她只是朝着一个方向走。有几次,她曾大着胆子跑到果园里去找马天成。她没从有木栅栏的地方过,她怕人看见,她总是从另外的地方跳进去,那些地方扎满了荆棘,有一回,她把裤子都剐烂了。她就是在那里无意间窥探到了马天成隐藏着的秘密。在果园深处的茅屋里,竟还躺着一个人呢。 在村里,除了马天成外,她是惟一撞见那个外人的。她看见那个躺在草床上的人,她的脸一下子就红了。在慌忙中,她不得不编“筐”说:“马支书,我找你有点事。俺家的猪……” 马天成见她一头撞进来了,猛地愣了一下,尔后立马说:“好,好。到外边去说吧。”说着,就把她领出来了。出了门,走到一棵树下,马天成淡谈地问:“有事么?” 秀丫喏喏地说:“也、没啥事。” 马天成立时很严肃地说:“这里的事,你不要对任何人说。” 她赶忙说:“我不说。你放心吧,我不会说出去。” 马天成看了她一眼,知道她决不会说出去。到了这会。他才松了语气,说:“你回去吧。”就这样,三言两语,她被打发走了,她走一路哭-一路。 后来,那个“外人”走了。那人是走了很久之后,秀丫才知道的。㊣(2)他来的时候是秘密来的,走时也是秘密走的,这人究竟是谁,也只有马天成一个人知道。其实。老秋走不走,跟广播里的声音有极大关系。 有一天,老秋突然从广播里听到了六个字,他对女播音员嘴里吐出的着六个字非常敏感。听到这六个字后,他不顾身上的腰伤,竟然坐起来了!尔后,为了证明那六个字确实是从播音员嘴里吐出来的,他又让马天成找来了当天的报纸,反反复复地看了几遍后,他一天都很兴奋。当天晚上,当那六个字再次出现在广播里的时候.他微微一笑,对马天成说:“天成,看样子,我该回去了。你送我回去吧。” 马天成立时就明白了。老秋要出山了。到了这时,马天成才发现,那广播里的声音,也不是随便说说的。老秋临走时给马天成留下了一句话,他说:“农民嘛,还是种庄稼。”这话从字面上看。等于什么也没有说,可话外的意思却是很费人猜测的。 马天成是何等人,就这么一句话,在那种时候,一下子就把他点亮了。后来,马家堡能够成为平原第一村,跟老秋的那句话是很有关系的。 老秋走后,当果园的茅屋里只剩下马天成一个人的时候,秀丫就来得更勤了。可她一直不知道,她身后还跟着一个“声音”呢。每当她踏进果园时,那“沙沙……”㊣(3)的声音就跟着响起来了。她以为是风扫树叶的声音,也没在意。可马天成心里是清楚的,他能听出那声音的用意,他知道那是什么。 所以,每当秀丫走进那所茅屋的时候,马天成总是用一个字来打发她,马天成只说一个字,他说:“脱。” 秀丫很听话,她几乎每次都脱得光光的,躺在里边的那张草床上等着他。可是,一到这样的时刻,马天成就开始练功了。他屏神静气地立在那里,就对着秀丫,对着那雪白的练起功来了。 一次又一次,秀丫哭了。秀丫哭着说:“你为什么要这样?你为啥要对我这样?” 要是练完功的时候,马天成就对她说:“秀丫,你信我么?” 秀丫含着泪说:“我信。” 马天成就说:“那好,那你就等着我,总有一天,我会要你的。你要相信我。” 秀丫总是哭着说:“你要我等到什么时候呢?” 马天成就说:“等到那种声音消失的时候,我会叫你的。” 秀丫说:“我等不及了,我不想再等了。你现在就要我吧。我不怕丢人,我也不怕死,我什么都不怕。” 马天成说:“你要相信我。我不是怕别的,我是怕我自己。你一定要等我。” 就这样,一次一次的,秀丫一直在等…… ㊣(4)马天成也在等着。这仿佛是一场比意志、比耐力、比韧性的战斗,就像是锚捉老鼠;老鼠呢,也在捉猫。诱饵就在那里摊着…… 再后来,秀丫开始恨他了。她再也不到那茅屋里去了。这时,马天成就让秀丫当了“赤脚医生”,当上村里的赤脚医生后,她就不用再下地干活了。而马天成却常常把地召到茅屋里去,让她去给他看“病”。只要她去了,仍然是让她脱得光光净净地,躺在床上…… 秀丫睁着两只幽怨的大眼,说:“你有病么?” 马天成就说:“有。你就是我的‘病’。” 秀丫说:“那你为什么还要见我?” 马天成就说:“是为了治‘病’。” 尔后,他就又对着那雪白的开始练功了。这时候,躺在床上的秀丫,对于他来说,就变成了真正的“牺牲”。 “牺牲”二字,似乎只适用于女人,也只有女人才配用这“牺牲”二字!面对秀丫的时候,不能说马天成没有痛苦,痛苦是有的。那痛苦就像一条蛇,一直缠着他。他就一直用练功来把持自己,那一式一式的功法练起来时,叫人根本无法分心,一旦进入功法的境界,面前的景象就成了一具白色的幻影,成了一种幻觉,只要屏息凝神,那幻觉就会慢慢地消失。 这场精神战持续了很㊣(5)久很久,越练,心中的渴念越小,越练,身上的气感就越明显。后来,马天成觉得,他确实是战胜自己了。同时也战胜了外边的那个“声音”。作为马家堡的当家人,在这一点上,他是挺过来了。那么.在以后的日子里,就再也没有过不去的桥了。在这个阶段里,马天成练的功已经进入了一个新的境界了。气在他的脉络里是越走越顺,而那白色的对他的诱惑却越来越微弱。不能说一点也不想,但至少他是能抗住的…… 可是,一直过了好多年之后.他才发现,这套功对他来说,也是有害的。可当他认识到这一点的时候,已经是太晚了。 马阳决定去市里一趟。 他觉得,无论如何,他是对不住小谢的。 自从马阳任县委书记以来,他心头上压的坯是抽了,却又扎上了一根刺。那就是,他不知道该如何面对谢丽娟。在很多个夜晚,他都在反反复复地思考着这个“如何面对”的问题。人家是个姑娘啊,人家把一颗心都给了你了,你的还是人不是了?!就说你不是人,可你总得给人家一个说法吧。然而,怎么跟她说呢?张不开嘴呀! 可没法说,也得说。他必须见她一面。 于是,在一个星期六的早上,马阳独自一人把车开出了县委大院。然而,不巧的是,车刚出㊣(6)大门不远,就被另一辆车堵上了。 那是一辆桑塔那。车门一开,从桑塔那里钻出来的竟然是范骡子。范骡子快步走到他的车前,说:“马书记,我来领圣旨来了。” 马阳把车窗摇下来,看了他一眼,冷冷地说:“今儿我有事,有话改天再说。” 不料,骡子跟他犟上了。范骡子说:“马书记,我知道你有事。可我这事比你那事大。这事能给财政上弄一个亿!你要不想要就算了。” 马阳车上的自动玻璃只关上了一半,又停住了。马阳沉着脸说:“骡子,你诈我呢?” 范骡子说:“你是县太爷,我敢诈你?你给我个脸,我这是往死里给你干呢。刚才我不是说了,我是领旨来了。” 马阳沉默了一会儿,说:“上来吧。” 待范骡子上了车,马阳说:“说说吧,咋给我弄一个亿?” 范骡子从随身带的包里掏出了一盒烟来。他三下两下揭了封口,从里面掏出一支,递给马阳,接着又从兜里掏出打火机,“啪”地给马阳’点上,说:“尝尝,味怎么样?” 马阳吸了一口,含沙射影地说:“嘿,吸上‘大中华’了。” 范骡于没接这个话茬,接着问:“品出来没有?” 马阳“哼”了一声,说:“还行,味挺正。” ㊣(7)范骡子把烟盒递过来,又让马阳看了看,那烟的包装十分精美,也看不出什么。可范骡子却说:“我实话告诉你,这是假的。” 马阳又吸丁一口,说:“假的?假也可以乱真哪。” 范骡子说:“就是以假乱真。” 马阳并不喜欢范骡子这个人,策略是策略.他觉得对这个人是应该防范的,就说;“说说那一个亿。” 范骡子说:“马书记,咱县东拐乡有个亿元村,你知道不知道?” 马阳说:“知道”。 范骡子说:“他们是干什么的,你知道不知道?” 马阳沉吟了一会儿,默默地说:“知道。” 范骡子说:“那是一个造假村。在那里,造假已经达到国际水平了。我让你吸的‘丈中华’就是那个地方造的假烟。那个地方是造假‘一条龙’,哈烟都造,全是最先进的机器包装出来的,你根本看不出真假。”㊣共7㊣

狠男人小说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 我说干就干了? 我说干就干了? 我说干就干了? ㊣(1)112.我说干就干了? 范骡子说:“他们那里年年先进,是造暇造出来的先进。这个造假村的村长姓蔡,叫个蔡五。他是个精明人。据说.这家伙为了对付突击检查,还专门设计了一套暗号。啥人啥打发,要是烟草局的来查,那暗号是‘鬼子进村了!’;要是工商来查,他们的暗号是‘二号包间有饭局’;要是公安来查,他们的暗号是‘洗头的’来了;要是税务部门来人,他们的暗号是‘洗脚的’来了……我们准备把这个造假的窝点端了!” 听了这番话,马阳心里生出了无限的感慨。他心说,人真是可怕呀!关于东拐乡的那个亿元村,他是知道的。过去,那个村一直是王华欣书记抓的点,那个叫蔡五的村长,跟王华欣几乎好到了称兄道弟的程度。 王华欣曾经有个理论,叫做商品经济的初期,农民要学会钻空子。两手空空,你让农民怎么去致富?惟一的办法就是钻空子。就看你会钻不会钻,钻得巧不巧。到了一定的时候,有了资本积累,他们会慢慢走上正路的。 当时,这套“华欣理论”在县里还是有一定市场的。于是,这么一个造假村就保下来了,而且年年先进。那个村可以说是王华欣的根据地,王华欣有很多上不得台面的“条子”,大多都是在那个村报销的。现在,范骡子㊣(2)提出要端掉这个亿元村,就等于说是断王华欣的“后路”! 这对全县震动将是非常大的。问题不在于这个村是不是造假村,他造暇也不是一天两天.了,这谁都知道。可这件事由范骡子提出来,就不得不让人吃惊?!范骡子是谁,他曾是王华欣的铁杆呀!他恨马阳恨成那样,他为此曾经大闹过县政府……这真是一个出“叛徒”的地方畦?骡子本就是王华欣的人,可王华欣前脚走,他后脚就“反水”了。人是活脸的,你只要给他一个脸,他就能跟着你干。看来,他用范骡子是用对了。 马阳心里已经非常清楚了;可他仍然说:“我还是有点不明白,毁了一个亿元村,怎么就能给财政上弄一个亿?” 范骡子说:“他不光是造假的窝点,还是一个非法的烟叶集散地。为啥咱们的烟站收不上烟叶?管理只是一个方面,主要原因是,烟叶都流到他们那里去了。他出的价高,有一多半烟叶都从他们那里流走的。他们那里是亿元村不假,可钱都窝在私人手里,是个别人得到。把那个窝端掉,烟叶进了烟站,是国家和县上得利。两个都是亿元,一个是村里的,一个是县里的。你要哪一个?” 真是一个绝妙的讽刺!谁都知道烟叶是人类的天敌,可他们这个县却是靠烟叶吃饭的。若是烟叶收不上来,㊣(3)那么,县财政就必然吃紧。可一个亿元村,与方方面面都是有联系的,事关重大呀!最后,马阳一咬牙,终于说:“干他!” 范骡子说:“我就是来取‘上方宝剑’的。只要你一句话,我们就干了。” 马阳很干脆地说:“干吧。” 范骡子说:“马书记,你光说句话不行。你想,这么一个亿元村,那蔡五是何许人,我说干就干了?” 马阳脸一沉,说:“怎么,想动用公安?你跟他们联系就是了。还吞吞吐吐的,哪那么多毛病?” 范骡子说:“咱县的人。不是用不用的问题,是一个也不敢用。你只要一集中,风就给你透出去了,到时候,叫你啥也查不出来。这一次,我是借人家武警支队的人,我跟支队长有点亲戚,让武警出面。再加上咱们的稽查,联合起来搞个突击行动……” 马阳想了想,说:“也可以吧。注意,不要出什么问题。” 范骡子浇:“光这还不行,还要借你县太爷的大驾。你必须坐镇。也不要你出来,你在车里坐着就行,我只要你露露面。万一县里有人出面干涉,有你在场,就不会半途而废了。要不然,就是查出来也白搭。” 话说到这里,马阳明白了,看起来,这个范骡子并不是个简单的人物。他是粗中有细呀。 ㊣(4)马阳问:“你什么时候行动?” 范骡子说:“就等你一句话了。不过,今天是星期六,是他们那儿的交易日,正好打他个措手不及!” 马阳立即火了:“好啊,老范,你敢搞我的侦查?” 范骡子苦笑说:“我哪敢呢?我只是每隔十分钟,给看大门的老头打个电话,看你出去了没有。” 马阳沉着脸说:“老范,下不为例。” 范骡子连连点头说:“好,好。不过,我还有个要求,进入之后,你得把你的手机关了。这个蔡五神通广大,说不定省里都会有人替他说话。” 马阳皱了一下眉头.说:“行,我关了就是了。” 就这样,马阳只得临时改变决定,跟范骡子到东拐乡去了。 在县城的西南方,有一个叫弯店的自然村。 这里就是人们说的那个造假亿元村。 弯店弯在一个河套边上,这里说是河套,却常年没有水,是个干河套。路沿上长有一趟一趟的柳树,是垂柳。因为没有水,那柳叶是半卷的,像是一个个小卷筒似的,倒也显得有些特别。如今,这个河套就成了天然的交易场所。每逢到了星期六,这里可以说是盛况空前,据说,这里的交易范围可以通达中南五省!当然,是非法的。 而这么一个造假贩暇的“大㊣(5)本营”,就是蔡五蔡先生搞起来的。 说起来,蔡五还算是个残疾人,他的右腿有点瘸,是小时候爬树跌坏的。据说,儿时,他娘曾给他算过一卦,卦象很不好,说他命里有大灾,怕不。于是。就照卦人的吩咐,给他起了一个姑娘的名字,叫蔡花枝。 蔡花枝六岁时上树掏喜鹊,一不小心,从树上摔了下来,把右腿棒坏了。家里人得信儿,可以说是欣喜若狂!一个个说:“破了,灾破了。这下娃有救了!”也不给他治,就这么落下“戴破儿”了。在平原,“戴破儿”是人受伤后落下的痕迹或毛病,是略有残疾的意思。命里有灾的人,身上有“戴破儿”,命相就破了,那是好事。 从此.蔡花枝就走路一摇一摇的,常走“划船步”了。蔡花枝上边有四个姐姐,他在家里排行老五,一般都叫他“蔡五”。可他最乐意听的,还是人们称他为“蔡先生”。 蔡五年轻的时候,曾在村里当过几年民办教师。他爱好非常广泛,教过小学的图画和体育,是画猫像猫,画狗像狗。偶尔呢,也代过儿节语文,几节算术,是通些文墨的。 人就那么瘸着,还特别喜欢打蓝球,也是满场飞,跑起来一尥一尥的,冷不丁就投进去一个!瘸是瘸,人很蹿哪。这样的人能不精明么?他的发展自然是从卷㊣(6)烟开始的。最初的时候,他是自卷自吸。 那会儿,乡下人是吸不起卷烟的,村里人吸烟都是“一头拧”,揉下一把烟叶,随便用废纸一卷,就那么裹巴裹巴吸了。 蔡五不同,他吸得讲究,一吸就是“两头平”的。他先是用烟斗卷,烟斗是自己用几块木板做的,纸也是事先裁成一条一条。那样压出来瓷实,卷出来也好看些。后来就越来越讲究了,烟丝切得细细的,用酒喷过,再放上香料,卷出来比卖的还好吸,就又自做了烟盒,白包,出门去就在兜里揣着,谁见了就讨一支吸吸,很美。 日子久了,周围人有了婚丧嫁娶,买不起正牌香烟的,为了体面些,就来他这里订上个十条八条白包烟,给客人们吸了,都说好。钱是随便给的,有就多给,没有就少给。因为是当过民办教师的,有人求到门上,客气些的,就尊他一声“蔡先生”,他非常高兴!说一声:“拿去吧!”就不说钱了。以后,就这么做着,做着,越做越高级,越做市场越大了。先是他一家做,后来就家家做,做着做着,就走向“世界”了,做成了这么一个造假村。 蔡五点子多,村里很快就富起来了。村人们自然都念他的好,在一次选举会上,全村人庄严地投下了神圣的一票,选他做了村长。自他当了村长后,全村人就统㊣(7)一改了口,都叫他“蔡先生”。 蔡先生的生意怎么能不红火呢?看吧,就在那个挺不过一里的河套里,每逢星期六,那里就成了一个巨大的蜂房。在上午十点以前,先是有外路的客商坐着各种车辆从四面八方往河套里涌来,很快就把整个河套堵满了。而这时的河套里则已摆满了各种各样的烟摊,每个烟摊的后边都会站着一个弯店的女人,弯店的女人个个都是卖烟的好手。 她们从八岁到六十岁不等,那一双双懵懂善良的眼睛,全都笑盈盈地望着你。你说你想要什么吧,凡是世界上出售的香烟名牌,这里几乎全都出售!㊣共7㊣

狠男人小说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 骡子来了 骡子来了 骡子来了 ㊣(1)113.骡子来了 啊,这里可以说是一条烟的河流,假如你顺着河套向前望去,就会被那花花绿绿的香烟牌子所吸引,被那各种各样的精美的包装所震撼,甚至会被那三三两两的窃窃私语所迷惑,在人头簇动的河套里,那嗡嗡嘤嘤的交易声直冲九霄,传得很远很远! 那么,你能说这里在贩假么?她们说,这是生意。看那戴红袖标的老头,不是在收看车费么;镇上的工商管理员不也在一个一个收摊位费么?井并有条哇。 听,那讨价还价的语气是多么亲切,又是多么的大度,你让一分,我也让一分,你让一步,我也让一步,都有碗饭吃,不就行了,说很多么好哇。在这里,人们都忙碌得像工蜂一样,一窝一窝地在头碰头地进行交易。 他(她)们有蹲着的,有坐着的,有手袖手的。特别是袖着手的这种交易,是极富有诗意和想象力的,她(他)们的两只手在袖里藏着,就像是两个初恋的情人一样,悄悄地用手说话,你勾一下.我勾一下,你比一下,我再比一下,这时候手就成了他(她)们的“嘴”,那“嘴”极缠绵地勾扯在一起,有亲有疏,有分有合,一时是那样的决绝,一时又是那样的不舍…… 在那些袖子里又藏有多少秘密呢?当然,也有四乡里来的一砦小贩和闲人.㊣(2)他们带着万分羡慕的目光,在熙熙攘攘的人群里串来串去,这里看看,那里摸摸,一直到交易市场快要散的时候,他们才会上前讨价还价,捡一些便宜的,弄上一箱两箱,或一条两条,都是小打小闹罢了。这种喧闹会一直持续到下午四五点的时候,到了那时,人才会慢慢地流走。 如今的蔡先生已经不做这些事情了。蔡先生只是在管理。蔡先生自己花钱盖了一栋四层的别墅楼,三辆轿车,还有一辆是卡迪拉克,这辆车是村里给他配的。村里人也不知道这车到底好在哪里,村里人只说,蔡先生无论坐什么都是该的。蔡先生太忙了,蔡先生的接待任务也太重了,千万别让蔡先生累着。有时候,连蔡先生自己都有些恍然,嘿,人怎么说富就富了呢? 可是,蔡先生做梦也想不到,他的死期已经临近了。 有钱了,是不是该有一点嗜好呢。蔡先生当然是有嗜好的,他的嗜好也很特别,谁能想得到呢,蔡先生居然喜欢养虱子。 蔡先生的这个嗜好来源于童年,那可以说是蔡先生童年记忆的回潮。小时候,他家里穷,平原上有句俗话叫:穷生虱子富生疥。那时候他身上总是生满了虱子,而每到晚上,待他脱光衣服时,娘总是坐在油灯下给他捉虱子,这是十分生动的一幕,娘的两只手在他的裤缝里扪㊣(3)来扪去,两个大姆指甲盖总是很快地就扪住一迤,“叭”的一声,有血光溅出来,很动听。 在很多个夜晚,娘的攒甲盖总是被虱血染得红霞霞的。要知道,蔡先生是很孝顺的。娘老了,娘后来得了瘫痪病,一直在床上躺着。蔡先生不愁吃穿,蔡先生的老娘也有人侍候.蔡先生只是想在老娘身边尽尽孝道。所以每隔几天,上午的时候,蔡先生是不见任何人的,那是蔡先生亲自为老娘梳头、擦身、捉虱的时间。 蔡先生是个很讲究的人。每当他给老娘捉虱的时候,他都要事先准备好一根细白线,每捉一匹,他总要把虱子绑在那根细白线上,虱小线细,这活儿是要巧的,只有手巧的人才能做,可蔡先生就能做成。 待蔡先生给老娘捉完虱子时,那根细白线上也就拎满了。蔡先生就把那拴满虱子的细白线绑起来,吊在让娘能看到的地方,那拴满虱子的白线滴溜溜转着,有一点点一点点的小虱头在动……娘一看就笑了。 他也笑了。很愉快呀!不是么?不过,这根拴满虱子的白线一般要挂上几天,待它再也不动的时候,蔡先生就把那根白线取下来,留下一匹公的,一匹母的,悄悄地再放回到娘身上去,他发现虱子的生命竟是如此的顽强,吊过几天后,它仍能活过来,仍能继续繁衍,这里边是不㊣(4)是也有一点精神哪? 太有趣了!也只有这样才能博娘一笑。于是就周而复始,这样的事情做得多了,蔡先生也就上瘾了。蔡先生是个大孝子哇! 这一天,正当蔡先生坐在他的别墅楼上,给他的母亲捉虱子的时候,弯店村出了大事情了。 十点半的时候,只听得一片嗡嗡声,河套里像炸了窝似的,人们像是乱头蜂一样,四下逃窜!他们先是嚷着:“鬼子来了!”后来又说是:“二包来了!”还有人说是:“洗头的来了!”可他们到底也没弄清是哪方面的人,只见河套里乱哄哄的,到处都是人声和纷乱的脚步声……弯店的女人们是舍不得那些香烟的,在人们来回逃窜的时候,她们却在用身体紧紧地护任各自的摊位。她们似乎也不怕查,她们有蔡先生呢。然而,当她们彻底魏悟的时候,已经被武警和稽查大队的人包抄了! 等蔡先生得到消息的时候,连村子都被围住了。蔡先生起初还是很坦然的。当有人飞蜂一样跑来给他报信儿时,他也仅是问了问是谁带人来的,有人就说:“是范骡子!”他听了之后,“噢”了一声,说:“是骡子呀。骡子不是犯错误了么?”说着,他打开手机,“叭、叭、叭……”接连打了几个电话,接着说:“不要慌,不就是一个范骡子么?我下去看看。”说着、㊣(5)蔡先生就拄着拐杖,一尥一尥地下楼去了。 蔡先生来到村街上,看见武警和稽查大队的人正分成一组一组,在查他的“地下工厂”呢。而那个范骡子就站在村街的中央,叉着腰,俨然一副大领导的派头,显然是他在指挥这次行动。于是,蔡先生走上前去,绵绵地说:“老范,王书记没来么?” 范骡子听他提到了王华欣,脸微微红了一下,说:“老蔡,我可是奉命行事哇。” 蔡先生站在那里,笑了笑说:“老范,是不是缺钱花了?” 范骡子愣了,接着,他哈哈一笑,说:“老蔡,我劝你一句,还是老老实实地配合检查吧。今儿,就是天王老子也救不了你!” 蔡先生绵绵地说:“真的么?那我倒要看看。我也实话告诉你,用不了半个小时,县上就有人来!” 范骡子说:“好,好。我也不跟你争。我知道你手眼通天,我现在就领你去见一个人。” 这时,蔡先生才稍稍有些吃惊了。不过,他还是跟着范骡子去了。当他们来到村口时,只见村口处停着的是一辆奥迪。可这辆奥迪对蔡先生并没有产生什么威力,蔡先生什么样的车没见过?可他却不知道车上坐的是谁。但有一点他清楚了,看来,坐镇指挥的并不是范骡子。 范骡子走在前边,他加快㊣(6)步子,走到那辆车前,对着徭下的车窗说了几句话,接着,车门就开了,马阳挺身从车上走下来。 范骡子就给蔡先生介绍说:“这是县里的马书记。”接着又对马阳说:“这一位就是大名鼎鼎的蔡村长。” 马阳看了他一眼,说:“你就是村长?” 蔡先生是知道马阳的,他在会上见过他,忙说:“是,我是村长。” 马阳说:“造假村的村长?” 蔡先生觉得很委屈,他是很想讲讲道理的。他说:“马书记,你过去没来过咱这里,说起来,还是咱这儿穷哇。上头不是说,为官一任,造福一方么。我呢说起来只是个芝麻绿豆,在你们眼里,狗球不是……” 马阳不容他再说下去,他脸一沉说:“你就是这样造福一方的么?!” 范骡子说:“操。他标标准准是造假发的横财!你一人造假不说,还带动一村人造假!” 蔡先生不服,蔡先生说:“这我倒要问一问,何为真?何为假呢?” 马阳带着一种探究的目光望着这个瘸子。他甚至对他有了一点点欣赏。就是这么一个人,竟然搞出了一个造假村。村里的确是富了。 初进村时,他就看到了,村里铺的是水泥路,村街的两旁也都安上了路灯,村子中央矗立着一个大水塔,房子几乎㊣(7)全都是新盖的,墙上都贴着一色的“马赛克”,看上去十分漂亮。而一家一家的门楣上,也都贴着特别烧制出来的瓷片,那些瓷片上的字也都是很有些寓意的,像什么“福如东海”、“吉祥如意”、“和气生财”之类。这真是个能人哪!马阳望着他,冷冷一笑,说:“你说呢?” 蔡先生绵绵地说:“我这个人好说实话。要叫我说,烟这个东西,本来就是毒害人的。那么,真的,就是真毒。假的,就是假毒。相比起来,是假毒好呢,还是真毒好呢?再说了,烟总归是一股烟,冒冒气而已。我这里真也罢假也罢,养了多少人呢。别的不说,光镇上的干部养多少?工商、税务又从我这儿拿走多少?王华欣书记讲过……” ㊣共7㊣

狠男人小说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 京城来的大公子 京城来的大公子 京城来的大公子 ㊣(1)114.京城来的大公子 一听到“王华欣”三个字,马阳气得脸都白了,厉声说:“胡闹!你这叫理么?歪理!” 就在这时,只见村外的柏油路上,先后开来了三四辆车,有两辆竟然还鸣着警笛,呜呜地朝村里开来了! 蔡先生觉得是“救星”来了。不管是县里来的,还是乡里来的,总可以替他说说话的。于是,他抬起头,往村外望去。 马阳也跟着扭头看了一眼,他也仅仅是看了一眼,重又把身子扭过来了,他挺身站在那里,背对着“呜呜”驶来的警车,心里说,我倒要看看,来的到底是谁?! 不料,那些车辆却在离他们有十几米远的地方停住了,先还有警笛呜鸣响着,后来连警笛也不响了……最先从车上下来的那个人,一只脚里一只脚外的,还大喉咙吆喝了一声:“老蔡,咋回事?!”可紧接着,又“猴”一下钻回去丁! 就这样,那些匆匆赶来的人,连车都没下,就前车变后车,后车变前车,一辆一辆的顺原路退回去了。不用说,他们的眼还是很尖的,他们都看见了县委书记马阳,有他在那儿站着,谁还敢上前呢?! 马阳冷冷一笑,说:“老蔡,你不简单哪,把政府的人都调来了。我看他谁敢干扰打假,为虎作张!” 蔡先生勾下头㊣(2)去,脸上露出了很沉痛的样子。片刻,他又抬起头来很温和地说:“马书记,我看这样吧。我知道县上也有难处。这样好不好,县委、县政府的工资,我们包了……” 这一次,倒使马阳大大地惊讶了,他没料到他会说出这样的话来。他也敢这样说?!他心里说,疯了,这人八成是疯了!没等他把话说完,马阳气不打一处来。指着他说:“你、你……简直是狂妄之极!县里的工资让你来发?国家公务人员的工资都让你来发?!笑话!”马阳不想再跟他罗嗦丁,他对范骡子指示说:“严肃处理!”说完,就扭头朝他的车前走去。 蔡先生也有些讶然。他想这个人怎么这样呢?他怎么一点道理都不讲呢?我已经让到这一步了,难道他还不满足?蔡先生是做过几年民办教师的,说起来也算是乡村里的“知识分子”,他觉得他应该做到仁至义尽。于是,他又一尥一尥地追上马阳,说:“马书记,不要这样。我劝你还是不要这样。何必呢,如果闹下去,大家脸上都不好看……” 马阳站住了,他回过身来,尽量平静地说:“你威胁我?” 蔡先生绵绵地说:“我哪敢呢?我只不过是……” 马阳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严肃地对范骡子说:“假烟,假商标,包括机器设备,统统给我收缴,一㊣(3)根线都不能留。另外,你给我狠狠地罚他,罚得他倾家荡产!”接着,马阳径直上车去了。 蔡先生愣愣地站在那里,他心里说:这人疯了,他一定是疯了! 马家堡来了一位重要的客人。 早上,当得知客人要来的准确消息时,马伯沉吟了一会儿,吩咐说:“让马阳来一趟,替我陪陪客人,这对他有好处。” 可是,根宝打了很长时间的电话,却一直没有跟马阳联系上。马阳的手机关了。 马伯听了徐根宝的汇报后,摇了摇头,什么也没有说。显然,老头心里不大高兴。于是,根宝忙说:“我再跟他联系。” 然而,一直等到中午,客人都到了,还是没有跟马阳联系上。 马伯摆了摆手,淡淡地说:“算了,马县长忙,就让他忙去吧。” 听了这话,徐根宝暗暗地吐了一下舌头。以前,马阳不管是当县长还是县委书记,马伯从未称过他的官职,现在居然称起他过去的官职来,这说明,老头确实生气了。不过,这次来马家堡的客人也的确是不一般。客人是直接从北京来的,在省里都没多停,就到马家堡来了。据说,在省城的时候,省委书记要请他吃饭,被他婉言谢绝了。 这位客人的年龄并不大,有四十来岁的样子,中等个,剃一寸头,很㊣(4)随便地穿着一件t恤衫,看上去散散淡淡的,也没什么出奇的地方。不过,他身边跟着的那个女子却显得亮丽无比,人看上去只有二十来岁的样子,高挑个,长披发,袅袅婷婷的,身上挎一造形奇特的小坤包,下了车.那高贵一步就走出来了。 表面看来,下车的只有两位,可他们却带来了两部车。一部是他们两人乘坐的“奔驰”,另一部“丰田”面包,是跟在后边的。要从这个角度说,那排场就大了。 客人姓秋,名叫秋援朝,是一位京城元老的儿子。他的父亲早些年曾做过平原省的省委副书记,后又做过一阵封疆大吏,文革时被人打折了腰,曾秘密地在马家堡养过伤,受到过马天成的保护,那有关“马家堡绳床”的神话,就是他传扬出去的。这位元老如今虽已退居二线了,但在京城,仍然是举足轻重的人物。秋老膝下有两个儿子.一个叫秋建国,现在是南方一个城市的市长;这次来的秋家老二,早就下海经商了,如今是一家跨国公司的总经理。此人在社会上是很有些名头的,在商界,只要一提“秋公子”,可以说无人不知。 “秋公子”这次来马家堡,当他见到马天成的时候,所作的第一个动作就是立马跪下身来,实实在在地给马天成磕了一个头!马天成赶忙上前把他扶起来,连声说:“㊣(5)使不得,使不得,可不能这样!” “秋公子”说:“老爷子说了,当年要不是马伯伯,就没有我们一家人的今天。老爷子还说,见了你,当行大礼。父命不敢违呀。” 马天成说:“可不敢这么说。这么说就过了。你爸是老领导了。那是何等人物?枪林弹雨都走过来了,文革那点事不值一提,吉人自有天相嘛。你爸他身体好吧?” “秋公子”笑着说:“老爷子目前身体无大碍,就是血质稠一点,血压高一点,老毛病了。说起身体,老爷子还有个笑话,他特好砸核桃,我专门给他买了一个砸核桃用的小锤,他竟然不用,说是太专业就没有味了……”说着,“秋公子”奉上了秋老给马天成写的亲笔信和他带来的礼物,礼物由那位亮丽的女子拿进来的:两瓶洋酒和两支上好的西洋参。 马天成看了信,说:“你爸爸睡的还是那张绳床吧?” “秋公子”说:“可不,反正每天总要在上边躺一躺的,说是可以包治百病。有那么神么?” 马天成说:“时代不同了.一代人有一代人的生活习惯。也就是个念想罢了。也没有报上吹乎得那么神。”接着又说,“你爸怎么不出来走走哪?让他多出来走走么,走走好哇。” “秋公子”说:“老爷子也总想出来走走,可他㊣(6)毕竟年纪大了,坐飞机不行,坐车又太慢,万一有个三长两短,谁担得起呢?所以,也就是说说。不过,他倒是每天坚持锻炼。” 入席之后,“秋公子”有点惊讶地望着满桌佳肴,说:“没想到啊,在中原的乡村,也能吃到这么好的大龙虾呀!” 马伯关了笑,淡淡地说:“到乡下来了,也的确没什么好招待的,吃个便饭吧。” “秋公子”说:“太丰盛了。说实话,我在广州五星级宾馆里,吃的活龙虾,也只是这个水平了。小朱,你说呢?”说着,他站起身来,双手捧着一杯酒:“马伯伯,首先,我代表老爷子,敬您老一杯。这里,我还要说句话。老爷子的脾气您是知道的,他这一辈子,佩服的人不多,可他服您……真的。您听我说,老爷子说,六十年代初,他曾经有过一个提议,把您调上来,担任一个县的县委书记,却被您婉言谢绝了。所以老爷子说,您马伯伯是一个有远见的人。这可是老爷子亲口说的。” 马天成也端起酒来,笑着说:“远见倒说不上。不过,池们确实跟我谈过,谈了三次,还说要采取组织措施,非让我走马上任。我呢,是能力有限哪,一个马家堡,就够我忙活了……” “秋公子”说:“不,不。这是一种大气。这说明你有战略眼光。别的不说,㊣(7)陈永贵够可以了吧,副总理都干了。如今呢?还是您马伯伯看得远哪!实话说,老爷子现在的处境,都不如您活泛……” 马天成道:“援朝哇,你说这话就过了。我是一个玩泥蛋的,怎能跟你爸他们相比呢?他们到底是打江山的呀。” “秋公子”说:“老爷于有句话,说能治理好一个村庄,就能治理好一个县、一个省,乃至一个国家。道理是一样的。他还说,您老是四十年不倒翁,几乎是无人可比呀!” 马天成皱了皱眉头,说:“不敢,可不敢这么说。吃菜,吃菜。” 接着,“秋公子”又用开玩笑的语气说:“马伯伯,您那做人的绝招,也该给我们这些后生晚辈传授传授才是呀。” ㊣共7㊣

狠男人小说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 这可是大补呀 这可是大补呀 这可是大补呀 ㊣(1)115.这可是大补呀 马天成哈哈一笑,说:“我一个玩泥蛋的,哪会有什么绝招?世间的事情,说起来,是人算不如天算,天算不如不算。” “秋公子”连连点头说:“有道理,有道理。”接着,他又示意跟他一块来的那个亮丽女子:“小朱,你也敬马伯伯一杯,这可是中原第一人物哇!” 于是,那女子赶忙站起身来,说:“马伯伯,我敬您一杯,祝您寿比南山,福如东海……” 马天成笑着说:“丫头,人只能活一天说一天,从来就没有寿比南山的。不过借你的吉言吧。我是个土人,有个毛病,叫做酒不喝烟不戒,今天是你们来了,我破例的,只能略略表示一下……”说着,马天成端起酒杯,微微地沾了沾唇。 等饭吃到了一定的时候,“秋公子”再次站起身来,说:“马伯伯,我今天是专程代表老爷子来看望您的。为了表达我的敬意.我特意带了一道菜,我想这道菜是你绝对没有吃过的……”说着,他拍了拍手:“把菜推上来!” 一听说秋援朝还带来一道菜,马天成有点不太高兴,可他却没有表示出来,只叹了口气,说:“援朝哇,你这是折我的寿呢。” 片刻,只见一位穿白衣戴白帽的厨师推着一辆小推车走了进来。那辆小推车有半人高,㊣(2)上边蒙着一个雪白的罩单,罩单的四周放着一些很精致的餐具。待车推到跟前后。从罩单的下摆处可以隐隐看到,车上放着一个木笼子,从木笼子里边传出的是“哗啦、哗啦”的索链声。 那个厨师介绍说:“这道菜叫‘活猴脑’,也叫‘灵魂出窍’。猴是采自峨嵋山的灵猴,猴是活的,猴脑也是活吃,这道菜对老年人特别好,可以说是补品中的最上乘……”说着,厨师把调好的佐料一一摆在人们的桌前,尔后他又把罩单上的一个早已弄好的四方口子掀开,露出了已经割去了天灵盖的活猴的脑浆,那猴自然是活的,脑浆白哗哗的,还一脉一脉的跳动着……那厨师很平静地说:“现在请各位品尝。” 马天成默默地看了一眼,什么也没有说。这道菜叫人心里很不舒服。可不管怎么说,这也是人家的一片“雅意”。 “秋公子”马上说:“马伯伯,这道菜,您是不是觉得残酷了?那您听我说,这里边还有个故事呢:听人说,早些年,峨嵋山有家酒店专卖这道菜。在那家酒店里,总是关着几只猴子,每次都让客人亲自去桃。每当客人去笼子前挑猴子时,所有的猴子都抖成一团,尽量的往后缩,生怕被挑中了。然而,一旦有人挑中了哪只猴子,你猜怎么着,那笼子里就会发出一阵欢呼声!所有没被选中㊣(3)的猴子都欢呼雀跃,争先恐后地往外推那个被人挑中的猴子……马伯伯,听了这个故事您感受如何?” 马天成微微地笑了笑,说:“跟人一样,也是个性命儿罢了。” “秋公子”接着说:“所以,世间的事情,没有什么残酷不残酷,只有适者生存。当然,这跟老爷子的看法是大相径庭……”说着,他拿起一个匙子,抢先给马天成布了一勺猴脑…… 可是,马天成却站起来了。 马天成招呼说:“根宝,你替我好好陪陪客人,让客人吃好。我头有点晕,对不住各位了。”当马天成走出去的时候,他心里说,这事太过了,一旦传扬出去,影响太坏。过头的事,他是从来不做的。 “秋公子”见马天成没有吃活猴脑,心里不免有些失望…… 饭后,安排客人休息的时候,马天成把“秋公子”一人叫到了他的茅屋里。当两人坐下来后,马天成说:“援朝,有什么需要我办的,你说吧。” “秋公子”淡淡地说:“也没什么事,主要来看看您老人家。” 马天成看了他。眼,说:“贤侄,那猴脑不是我不想吃,是实在吃不下,我在那儿没当场吐出来,就是好的了。不过,你的心意我收下了。” “秋公子”十分遗憾地说:“那可是稀世珍品,大补㊣(4)啊!” 马天成笑着说:“东西是好东西。可我人老,口味也老,拿不下了。”接着,他话锋一转,叉问:“你拿个公司,据说经营得很红火?” “秋公子”隧口说:“还可以吧。我们是跨国公司,在全世界十七个国家建有分支机构,包括美国、日本、加拿大……”接着,他用试探的口气说:“马伯伯.你马家堡如果想入股的话,我可以优先考虑。” 两个人就这么漫无边际地谈着,那话看似很家常,很随意,可句句都是事先考虑再三才说出来的。“秋公子”脸上先是还带着那种貌似恬淡的傲气,那傲气是在京城的小圈子里滋润出来的,有一种无所谓的散漫和君临天下的味道。可谈着谈着,那傲气就渐渐从他脸上消失了。那傲气是被一一种声音磨去了。马天成说话的声音并不大,可那声音是带有方向性的,很磨人哪。 最后,马天成的两眼一眯,默默地说:“贤侄哇,你公司那么大。我一个村办企业,股就不入了。这样吧,我马家堡送你二百万,也算是我的一份心意。” “秋公子”听了,紧吸一口气,慢慢地说:“那就……不必了吧?” 马天成轻轻地拍了拍沙发靠背,说:“你也别嫌少了,再多,我就作不了主了。” “秋公子”终于说:“我谢谢马㊣(5)伯伯了。我们最近正好要上一个新项目。那……就算我借的吧。” 马天成突然说:“写个借条也好。” “秋公子”一愣。 马天成又慢慢地说:“你别误会。这二百万,你可以还,也可以不还。但钱出去了,最好有个凭据。马家堡还是集体嘛。贤侄哇,借钱不犯法呀。只要借据在,你见过谁借钱借出事来了?” “秋公子”立时顿开茅塞,说:“明白了。马伯伯,谢谢您了。” 马天成说:“谢什么。代我向你爸爸问好。过些日子,我会去看他的。” “秋公子”走的时候,是徐根宝送他上车的,他带走的是一张二百万元的支票。关上车门后,“秋公子”用略带遗憾的语气对坐在他身边的那位亮丽女子说:“这老头是活成精了!” 然而,当徐根宝办完这一切。来见马伯的时候,只见马伯满脸沮丧地在那儿坐着。徐根宝轻声说:“马伯,人走了!” 马天成却像没听见似的,很突兀地说:“根宝哇,我告诉你一个经验。当有人把你夸成一朵花时,那就是说,他必然有求于你。” 徐根宝愣了愣,一时不明白马伯的意思. 片刻,马伯长长地叹了口气,用忧伤的口气说:“二百万哪,就这么打水漂了。” 徐根宝惊讶地㊣(6)说:“马伯,不是你同意的么?” 马天成摇了摇头说:“我是不能不办呢。他带这么重的礼,又带来了秋老的亲笔信,你以为他是干什么来了?” 徐根宝说:“听说,他公司不是办的很大么?说是光流动资金就有多少个亿……” 马天成缓缓地说:“多少个亿也不够他折腾。你没看,这是一个‘散财童子’呀!他这一趟不是白来的,以他的胃口,决不只是这区区二百万。他分明是要拉马家堡入股的。要是入了他的股,那马家堡可就毁了。我说给他二百万,是堵他的嘴呢。这秋家老二,不如老大呀……” 徐根宝怔了怔说:“那……?” 马天成默默地说:“本来,我让马阳来,也是想让他给我挡一阵,挡得住就挡……这个马阳哇。” 片刻,马天成又说:“这钱,既不能多给,又不能少给。要知道,多少年来,秋书记……就说去年,咱们上药厂,也是秋老说了话的,不然,是批不下来的。他就是随便说句话,也不只值二百万。”说到这里,马天成不说了。接着,他闭上眼睛,拍了拍头说:“条子留下了?” 徐根宝说:“留下了,是他亲笔写下的借据。” 马天成说:“有了这张借条,他就不会再来了。” 过了一会儿,马天成问:“㊣(7)你跟马阳联系上了么?” 徐根宝说:“还没有。” 马阳站在谢丽娟的门前。 有一刻,他甚至失去了敲门的勇气,可他还是敲了。 门开了,小谢立在门口…… 仅仅过了不到两个月的时间,谢丽娟一下子憔悴了。他甚至都认不出地来了。她整个孰像是变了拿人似的,那满月一样的面孔瘦成了刀条形,颧骨都突出来了,在邓张脸上,惟一醒目的就是她那双凄然的大眼睛。 马阳心里一紧,脑海里顿时一片空白! 谢丽娟淡谈地说了旬:“进来吧。”说完,她扭头走回去了。 马阳木然地跟着她进了屋,进屋之后,他发现屋子里十分零乱,东西到处堆的都足,书已捆成了一摞一摞的……马阳心里很疼,他站在那里,说:“小谢,我对不起你。在你面前,我是个罪人。” 谢丽娟的嘴角露出了意丝讥讽的笑意,她冷冷地说:“说这些干什么?在我临走之前,你能来看看我,我已经很知足了。坐吧。” ㊣共7㊣

狠男人小说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 女人是水 女人是水 女人是水 ㊣(1)116.女人是水 马阳没有敢坐,他仍在那儿站着…… 谢丽娟双手抱膀,说:“坐吧,马书记,您坐。这里是乱一些,不至于脏了你的吧?” 马阳一墩坐在沙发上,垂着头,长长地叹了口气。 看马阳坐下了,谢丽娟说:“马书记,你喝点什么?你看我这里乱槽糟的,连茶壶都送人了。你要不介意,喝罐饮料吧。”说着,她走到一个纸箱前,掏了两下,从里边拿出了一罐雪碧,“叭”一下放在了茶几上。 这时候,马阳抬起头来,只见他满脸都是泪水…… 顿时,屋子里沉默了,那沉默就像是一道闸门,启开了旧目的那些美好记忆,是呀,就在这个房间里,他们是那样地爱过。谁也没想到那欢乐转眼即逝,留下的只是一些记忆的碎片。 谢丽娟默默地点上了一支烟,说:“马书记,你到我这里来,是想让我原谅你,对吧?那么,我明确地告诉你,我是不会原谅你的,我永远都不会原谅你。” 马阳说:“我知道你不会原谅我。我也不期望得到你的谅解。我只是、只是……想来看看你。我伤你伤得太重了。” 谢丽娟的声音突然变得尖厉起来,她冲动地说:“杀了人还要验明正身么?还要检验一下刀口的图案美不美么?够了!㊣(2)”说到这里,她接连吸了两口烟,等情绪稍缓下来的时候,她又陌然地说:“对不起,我不该对你这样。马书记。” 马阳凄然地说:“小谢,你不要再伤害自己了。像我这样的人,不值得你……这样。” 谢丽娟说:“当领导的,话说得很得体呀……”接着,她喃喃地说,“你知道我这段时间是怎样过的么?我是在刀尖上熬过来的。我等啊等啊等啊……等到的却是这样一个结果。你知道我心里的感受么?第一个星期,我想自杀,我想一死了之。后来想想,不值。第二个星期,我想杀人,我想把你们全都杀了,尔后再……也不值。坦白地说,那个吴广文我是偷偷见过的,那简直就是一家庭妇女。第三个星期,我想,我究竟是败在了谁的手里?我一定要弄清楚我究竟败在了谁的手里。那时候,当我走出去,走上大街的时候,看着那一张张的人脸,我豁然明白了……”说到这里,小谢冷冷地笑了。 马阳说:“小谢.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可你为什么要辞职呢?你一个单身女子……” 谢丽娟说:“我要离开这里。我必须离开这里,我一分钟也不想呆下去了。这是一个麻醉人的地方。它不一下子把人杀死,它是用钝刀割你,一点一点地割,一点一点地旋,它让你像傻于一样活着……” ㊣(3)马阳说:“小谢……” 谢丽娟冷笑一声,又说:“我终究还是明白了,明白了你们这里的人。明白了你这块地方。你们这里不是有个地儿叫‘无梁’么?过去,我一直不明白‘无梁’是什么意思,为什么要起这样一个名字?现在我明白了,那就是没有脊梁的意思。你们这里的人个个都没有脊梁!所以,你们这里的人就老说,人活一口气。人活一口气。哼,那是一口什么样的气?窝囊气!” 马阳说:“小谢,我一人不好,不要怪罪到我们这块土地。地好地赖,也是养育过我们的。况且,自古就有子不嫌母丑,狗不嫌家贫的说法。说人活一口气,我看也没什么不好。这也是这块土地上流传了几千年的生存法则。气虽是软的,可它一旦聚集起来,也是了不得的。” 谢丽娟两眼一瞪,说:“什么气?这算是什么气?这股气养的是什么?你以为我不知道么,它滋养的正是那种玩弄权术的小男人。它是专门养小的,它把人养得越来越小。它吞噬的是人格,滋养的是狗苟蝇营。在这块土地上.到处都生长着这样的男人。为了权力你们什么都可以牺牲。难道我说的不对么?” 马阳说:“既然你说到了男人,我就给你说一说我们这里的男人。在我们这里,男人是什么?男人就是一股气。女人是什㊣(4)么?女人是水。我们这里最缺的就是水。因此,在我们这里,是把女人当水来养的,女人金贵就金贵在这里。而水呢,又是用来养气的。因此,不客气地说,在中原,每一家每一户,都是活男人的。在这里,你是不可能理解‘男人’二字的真实含意的。那其实就意谓着一种承受,意谓着一种奉献。他们举着一张脸的时候,是为了另一张脸。我从来没有给你说过我的家庭,我不愿说这些。我的祖辈。我的父辈,他们从来就没有过爱,他们也不知道什么叫爱。他们只知道一个字:活。我的爷爷,我的奶奶,我的父亲,我的母亲,他们几乎都是打打闹闹的一生,他们从来就没有自己选择过什么,因为他们没有选择的权利。 他们是在‘将就’中活的。你知道‘将就’的含意么?在这里,‘将就’不是一般字面意义上的将就,那是一种长久的人生。是磨出来的人生。儿子是要生的,没有爱也要生。一个儿子是一个希望,两个儿子就是两个希望,有一个夭折了,就再生一个,他们生的是一种未来的希望。他们是在种植未来。 在这块土地上,男人们背负着的是一条生命的长链,每一个扣都是一个大的‘活’字。这个‘活’是由无数个你所说的‘小’聚集起来的。你可以轻看我,但决不要轻看这里的男人。 ㊣(5)至于权力,那是每一个地方的男人都向往的。权力是一种成功的体现。不错,在这里,生命辐射力的大小是靠权力来界定的。这对于男人来说,尤其如此。这里人不活钱,或者说不仅仅是活钱,这里生长着的是一种念想,或者说是精神。这是一棵精神之树。气顶出去的就是这样一种东西。渴望权力是一种反奴役的状态。 在平原,有句话叫做‘好死不如赖活着’,这里边体现的自然是一种奴性,是近乎无赖般的韧性和耐力。同时还有句话叫做‘杀人不过头点地’,这就是一种切齿的反奴役的心态。你说,这里的人怎么能不渴望权力哪……” 谢丽娟一时呆在那里了。很久很久,她一句话也不说,就那么看着他……接着,她眼里流出了大颗大颗的泪珠。她抖抖地伸出一只手来,指着马阳说:“你、你,你……你告诉我,我只要你说一句话:在你们这里,煤是白的么!你说呀!” 马阳站起身来,默默地走到了谢丽娟身前,默默地拍了拍她,尔后,他犹豫了片刻,又轻轻地把她揽在怀里,小声说:“丽娟,是我不对,你能再给我点时间么?” 开初,谢丽娟的身体是僵硬的、麻木的。可渐渐地,那身子就软下来了,软成了一滩泥。她附在他的身上,最先时,她还咬牙切齿地说:“我恨你!㊣(6)我恨你!我恨不得杀了你……”可她吊在他身上时,两只手却越搂越紧,越搂越紧,紧得他几乎喘不过气来。她哭了,她流着泪说:“我恨,我该恨的,我怎么……这么不要脸哪!” 于是,两个人就又“好”成了一团。这时候,两个人的脑子仿佛都不听指挥了,脑海里的命令与肢体语言是相违背的。谢丽娟的脑海里说:这个人没有一点人格,你不要理他!你不要理他……可是,她的舌头已跟他的舌头紧紧地搅在了一起,这一次仿佛比任何一次都来得猛烈,来得酣畅!两个人就像蛇一样地缠在一起,在疯狂的亲吻和触摸中,一点一点向床上挪去…… 等两个人都清醒之后,床上又出现了片刻的尴尬。谢丽娟泪流满面,一下一下地捶打着自己说:“我这是干什么?我真无耻啊!这算什么呢?我是你的情人么?” 马阳也觉得不应该再伤害她了,是你对不起人家。你已经欠人家够多了,欠账总是要还的。再这样纠缠下去,是很危险的……可他又一时找不到合适的话来安慰她。 谢丽娟扭过身去,呜咽着说:“你走,你走吧!” 到了这时,马阳觉得无论如何也该给她一些补偿,不然的话,他会良心不安的。于是,马阳脑子一热,就说了这么一句话。他说:“丽娟,你如果执意要辞㊣(7)职下海,我也拦不住你。可你两手空空,是很难干成事的。这样吧,我给你弄一百万,作为你的起动资金。等将来……” 不料,谢丽娟忽一下坐起身来,横眉立目地说:“你把我当成什么了?么?!” 马阳忙说:“不,我不是这个意思……” 可是,马阳说了这么一句话后,也暗暗地有点后悔。一百万,不是个小数目啊。可话已经说出去了,覆水难收。好在谢丽娟没有接受。 可是,他绝不会想到。就是这么一句话,也会给他种下祸根。 ㊣共7㊣

狠男人小说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 出大事了 出大事了 出大事了 ㊣(1)117.出大事了 晚上,一直到马伯练过功之后,马阳才从树后的黑影单走出来。他轻轻地叫了一声:“马伯。” 马天成扭头看了他一眼,一句话都没说,径直进屋去了。 马阳跟了两步,没敢进屋,就一直在门口站着。他是在回县城的路上才接到电话的。 根宝在电话里说:“马书记,怎么一直跟你联系不上呢?” 马阳一边开车,一边对着手机说:“根宝,有事么?” 根宝说:“马家堡来了一位客人,马伯想让你陪一陪,可就是跟你联系不上。我都快急死了。” 马阳知道,一般的客人马伯是不会让人叫他的。他马上问:“那客人是谁呀?” 徐根宝说:“北京来的,秋老的儿子,秋援朝。” 马阳接着就问:“提什么要求了么?” 根宝沉吟了片刻,说:“给了他二百万。” 马阳昕了之后,沉默了一会儿,说:“我现在就过去。” 根宝在电话里说:“人已经走了。” 马阳说:“我知道,我得去给马伯解释一下。” 说完,不等根宝回话,他就收线了。这时候,他心里清楚,老头肯定生气了。 他是了解马伯的,老头是轻易不找人的,他一旦找到了你的头上,那等于说㊣(2)是给了你一个回报他的机会。可这样一个机会,却让他错过了。 马阳心里很不是滋味。老头对他太好了,如果连这样一点事情你都不能做,那么……这时候,他深刻地体会道,人情是欠不得的,无论跟你是多么亲近的人,只要你欠了,活一天你就得背一天,这个账是刻在灵魂上的。 平原上有句俗话叫做“挖到身上都是布鳞”哪!这“布鳞”二字,其实就是布料衣服印在身上的痕迹,这痕迹是肉眼看不到的,可你得永远背着。由此可以想见,在中原,给予和索取是不在一个层面上的。给予永远高高在上。那里边包含着一种施舍的意味,包含着一种居高临下的姿态。而索取永远都是卑下的,是低人一等的,当你伸手的时候,那就意味着你已经没有什么尊严了…… 在小谢那里,马阳已经领受过了“欠”的滋味。到了马伯这里,他就更深切地感受到了那无形的压力。小谢还好说,那总还有两情相悦的成分。虽然人家付出的更多一些,但那到底是以爱作基础的,爱可以不讲任何道理。而马伯就不同了,马伯对他的关照和培养是以“赏识”为基点的。“赏识”说白了只是一种看法,就像是赏花一样,要你长得好才行,艘如你枯了、萎了,那看法也是会变化的。 在这块土地上,最牢固的是“㊣(3)习惯”,最靠不住的就是“看法”了。老头虽然眼光锐利,心胸博大,可他毕竟年岁大了,人一老就显得固执和多疑,保不定那一天,他就不喜欢你了。有一堵墙是好事。墙是可以为你挡风遮雨的,可墙一坍,就难说丁。 马阳啊,从今往后,你必须把基点放在自己身上,你再不要期望马伯的帮助了。任何帮助都是有代价的。不过,马伯是有恩于他的,这一点,他必须牢牢记住。 正当马阳站在那里胡思乱想的时候,只听马伯重重地咳嗽了一声。说:“马阳,进来吧。” 马阳走进屋去,看见马伯在那张草床上半躺半靠地坐着。马阳叫道:“马伯,我来晚了。”说着,就默默地站在了老头的面前。 马伯笑眯眯地望着他,说:“马阳哇,你最喜欢吃啥?” 马阳回道:“手擀面。” 马伯笑着说:“要吃还是家常饭哪。我让他们给下了两碗手擀面,呆会儿,你也吃一碗吧。” 马阳说:“行。我也是好久没吃了,解解馋吧。” 马伯说:“马阳,你知道我最喜欢你的是什么,最担心的又是什么?” 马阳说:“知道。我这人好耍点小聪明。没有大聪明。” 马伯摇了摇头,说:“错了。你不是好耍小聪明,你是太聪明哇。你是一点㊣(4)就过,从不让人费二回事。要知道,人太灵性了,就显得过于敏锐。敏锐是好事,过于敏锐就不好了。这世上的事,从来就没有十全十美的,一旦十全十美就要出事情了。上次的事,我没有跟你敞开说,就是怕你一点就过,过得太快了,反而不好。人呢,要有余数。能挑一百斤,你挑了八十斤,悠悠哒哒,还可以哼个小曲儿。挑了一百二,就喘了……” 马阳静心听着,心里暗暗说,老头不糊涂啊。到了这把年纪,思路还是这么清晰,不简单哪。 最后,马伯说:“马阳哇,我送你一条经验。在这世上,什么都可以卖,就是不能卖大。你切记这一点。” 话说到这里,马阳明白了,这是马伯对他最严厉的一次批评,也可以说是一次警告!马阳暗暗地吸了一口气,恭恭敬敬地说:“马伯,我记住了。”可他心里想,他也到了脱离老头的时候了,他不能总是在人的羽翼下生活。 当马阳开车回到县城的时候,已是夜半时分了。这一天,他的确是太累了,他想的是赶忙泡个澡,好好地睡~觉。可是,当车开到县委门前时,却又被人拦住了。拦住他的竟还是范骡子。 范骡子惊慌失措地说:“马书记,出大事了!” 马阳不高兴地说:“出什么大事了?” 范骡子说㊣(5):“有人仍我院里一个皮箱子……” 马阳说:“这不是好事么?” 范骡子说:“你猜那箱子里是啥?钱!一箱子钱。这不是毁我么?!” 马阳淡淡地说:“那你慌什么?收起来不就是了。” 范骡子说:“我敢收么?挖到身上都是布鳞哪!我提上箱子就上你这儿来了。这肯定是那个蔡五干的,这是想往我身上泼脏水哪!” 马阳说:“多少钱哪,把你吓成这样?” 范骡子说:“十万。” 马阳笑了笑说:“既然送来了,你就收下嘛。” 范骡子灰着脸说:“马书记,这个事你可得作主啊!要不,到时候,我又成了……嗨呀,一晚上我接了多少电话,都是给那个蔡五说情的。还有,王书记也来了电话,他在电话里说:骡子,干得好哇:干得不赖。学会抄后路了。好好干吧……你听听,这话啥味吧。” 马阳一怔,说:“王华欣也来电话了?” 范骡子叹口气说:“这一回我是里外不是人了。连王书记都得罪了。” 马阳看了范骡子一眼,说:“那你的意思呢?” 范骡子说:“那个蔡五,是个磨动天。这还只是个开始,往下,动静会更大。我听他村里人说,那蔡五说了,无沦花多少钱,都要把机器弄回㊣(6)去!还说……” 马阳说:“我是问你的态度?” 范骡子说:“已经走到这一步了,退是退不回去了,只有顶住。” 马阳说:“对,你给我坚决顶住。” 范骡子说:“马书记,我要你一句话,到时候,万一上边有人说话。你得支持我,你得作主。不然,我可顶不住,我头皮薄呀!” 马阳说:“怕什么?有什么事往我身上推。这行了吧?” 范骡子说:“那,这钱咋办呢?” 马阳说:“钱照收。他送多少,你收多少。” 范骡子惊道:“那、那、那……” 马阳说:“你不是怕担责任么?跟我来吧。”说着,马阳把范骡子领到了办公室,当即叫来了县委办公室的值班秘书,让他又把钱箱打开,当众数了一遍。尔后指示说:“你记一下,这笔钱,以县委的名义,奖励武警支队五万,另外那五万奖励给稽查大队……” 到了这时,范骡子头上的汗才下了。他松了口气,说:“马书记,那个蔡五,听说他到省里活动去了,我还是有些担心……” 马阳说:“让他跑吧,先观察他一段再说。我看他到底有多大能量。” 范骡子说:“那好,我回了。你也回吧,广文还在家等着你呢。”说了这句话之后,范骡子马上㊣(7)就意识到这句话是说多了。 一时,两人都有些不大自在。 马阳心里涩涩的,眼里有了一丝警觉。 范骡子心里也涩涩的。他心里说,你个狗日的,怎么哪壶不开提哪壶? 这么一来,那旧有的芥蒂又悄悄地萌芽了。 那是一个干涩的冬天。 在那年冬天里,马家堡先是有人掉了耳朵,后又有人丢了性命。 起因是因为德顺的耳朵。 德顺的耳朵是被“窄过道儿”咬掉的。 “窄过道儿”名叫于风琴,是村西头王麦升家的女人。 这女人没有别的毛病,就一样,人太精明,干啥事都算计,不吃亏。在平原,这叫做“强粮”。“强粮”这个词在字典里是没有的。这个词所表述的仅仅是一种感觉,是一种人们看在眼里的日常行为方式,也可以说是一种生活作风,有着事事占先的意味,这里边还含着叫人看不惯的霸煎和蛮横。 ㊣共7㊣

狠男人小说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 被“流氓”了 被“流氓”了 被“流氓”了 ㊣(1)118.被“流氓”了 平原上还有这么一句歇后语,叫做“心重的人个矮——坠的了”。这两项加在一起,基本上就把她给框定了,于风琴就属于这种心思重的“强粮”女人。说起来,她的个儿也不算太矮,小精神人,干活很麻利的。早些年,她刚嫁过来的时候,就曾为分地大闹过一场。 地分得好好的,到了埋界石的时候,她偏说,牲口犁的沟偏了一麦叶儿。向了临近的槐家。一麦叶儿是多少呢?人家不再犁了,她不依,非要人家重犁一道沟,把那一麦叶儿犁回来。她堵着槐家的门,一骂就是三天,骂得槐家女人说,就让她犁吧,到底又重犁了一回,让她多占了一麦叶儿。 都说她“强粮”,却没有人注意到她的“后河意识”。于风琴是从后河嫁过来的。历史上,后河人多地少,地是庄稼人的命,没有“命”的人最要“命”,所以后河人血脉里就馋地。一般的地方人都“惜”地,到了后河,这个字就换了,换成了一个“馋”!可没人知道她是馋地,人们看在眼里的是她“强粮”。这就牵涉到后河人的又一个特点。 后河人还有一个显著的特点是做小买卖的多。由于地少,后河人出来做小生意就格外多。那时候,只要是从后河出来的,不管男女老幼,一个个都是掂秤杆的。那时,串㊣(2)村收破烂的是后河人,卖针头线脑的也多是后河人。 你想,作的是小买卖.本太小.利太薄,自然是“两两计较”了。所以,她的“强粮”,她的“猴”,都是有历史根源的。到了吃大食堂的时候,粮食紧缺,这女人又有了算计,她每天去食堂打饭时,总是少拿一两饭票,到了打饭的窗口,她总是扭过头临时去借,口很甜的。她只借一两饭票,谁也不好不借。 她是精到家了,一人只借一次,从不重复。她借你一两饭票,你怎么要呢?自然是没法要。这么一来,村里两千多口人,她一人一两,竟然借出了二百多斤!这是一个很伟大很刁钻的算计,在那样的困难时期,她的三个儿子,大孬二孬三孬,一个也没饿着。平时就更不用说了,她借这家一棵葱,那家一把盐,从不还的。你要是借了她家什么,她是不会忘的,一天至少到你家扭三遍,一直到你想起来的时候。于是,村里人送她一个绰号,叫“窄过道儿”。那就是说,无论多宽的路,到她跟前,你就过不去了。 德顺跟“窄过道儿”的矛盾,是由于盖房引起的。 德顺家有个儿子,叫运来,人很老实。运来早些年说下了一房媳妇,是个娃娃亲。可是,到了娶的时候,人家却死活不过门。原因是他家的房子,他家只有三间破草房。那㊣(3)媳妇说,房子不盖,她就不进门。这么一来,可就苦了德顺了。 为了把媳妇娶进门,德顺决定翻盖他家那三间房子,把土坯换成砖墙,麦草换成小瓦。那时候,这是一个很艰巨的工程。德顺家为实现这个计划已经准备了五年了。在这五年里,德顺家没吃过一顿肉,没吃过一个麦粒,那日子是一片瓦一片瓦数着过的。到了料备齐的那一天,德顺的背已经驼了。如果德顺的背不驼,“窄过道儿”是不会咬住他的耳朵的。德顺个大,“窄过道儿”是小个子,她窜一窜也够不到他的。 到盖的时候,“窄过道儿”并没有说什么。两家临着一道院墙,那院墙一扒,“窄过道儿”并没吭声。打地基时,“窄过道儿”还是没有吭声。一直等到地基打好了,要垒墙时,“窄过道儿”站出来了。 “窄过道儿”说:“老德,你先别盖哩,你那墙垒得不对!” 德顺说:“咋不对了?我这是老基老宅,咋就不对了?” “窄过道儿”说:“你多垒了一尺五。我一直看着呢,就看你咋垒。” 德顺气了,说:“我这是老宅,我想咋垒咋垒,你管不着。” “窄过道儿”说:“我昨管不着?!我咋管不着?!你没留滴水,你得给我留下滴水!” 德顺也不会说话,他只会说㊣(4):“我这是老宅!我这是老宅!!”不料,说着说着,“窄过道儿”就冲上来了,她跑上去,“咕咕咚咚”的,三下五除二,就把刚垒了三尺高的墙扒了一个大豁口!人往那豁口上一坐,说:“你垒,我就叫你垒不成!” 德顺简直气晕了,他骂道:“我操!我是明欺磨人呢!”说着,就像蛋儿一样滚上前去拽人。他不防,手里还拿着一把瓦刀呢。这时,只听“窄过道儿”高声叫道:“杀人啦!杀人啦!”接着又喊“大孬二孬三孬,都给我出来!今儿个他只要敢动我一指头,恁给我捋他!” 说话间,“窄过道儿”的三个儿子,虎汹汹的,全出来了。德顺一看,气傻眼了,嘴里说:“我操啊,我操!”大孬就问“你骂谁哪?!” 德顺说:“我骂我哪,我操!” 事情就这样僵住了。 后来,村里有人给德顺出主意说,白天她不让盖,你就夜里盖。趁她不防的时候,你只管垒,只要垒起来,她就扒不了了。德顺就趁晚上偷偷地垒。谁知,“窄过道儿”一直注意着呢,只要一垒到三尺高的时候,她就跑出来了,又是“咕咕咚咚”给他扒了!垒了三次,扒了三次!最后一次,德顺气疯了,扑上去拽她,不料,刚到跟前,“窄过道儿”人利索,趴上去就咬!她这么一咬,德顺急了,㊣(5)伸手就去推她,一把推到了胸脯上。“窄过道儿”一下子觉得她被“流氓”了,顿时恼羞成怒,就那么死咬着他不松口,生生咬掉了德顺半个耳朵! 这么一来,事闹大了。德顺的半个脸都血乎乎的…… 马姓人不盛意了。德顺的本家纷纷站出来指责“窄过道儿”。“窄过道儿”也不是善茬儿。于是.她跳起来哭喊着说:“不要脸哪,他抓我的‘蜜蜜’()!他抓我的‘蜜蜜’!” 听她这样一喊,事情复杂了。 王家的人也不愿意了。王家是本村的三大姓之一,本家人口众多。往上说,麦升爷弟兄三个,麦升爹兄弟四个,麦升又是弟兄四个。下边,于风琴这一茬的妯娌们,生的娃子就更多了,枝枝权杈的这么一分,势就重了。事情一闹起来,村街里就站了很多人,一半是王家的人,一半是马家的人,各自手里都掂着家伙,虽然人们的看法各不相同,但立场是很鲜明的。就听两家人在对骂: “狗!狗咬耳朵!!” “驴!驴抓‘蜜蜜’!!” 这本来是邻里纠纷,如果马天成在家的话,是不会闹到这一步的。可马天成刚好去大寨参观去了,一去七天,等他回来的时候,德顺那半个耳朵已经成了风干的腊肉了。 马天成一回到村里,先是有马姓㊣(6)人推举出来的长辈万发爷出面找了马天成。万发爷的胡子都白了,他拄着拐杖颧巍巍地来到马天成家,说:“天成,这事.你得管哪。你要不管,我就用拐棍敲你!” 马天成很和气地说:“万发爷,你放心吧。我管,我管。”接着,王家辈分最高的三奶奶也找上门了。三奶奶不但辈分长,还一手托两门,她既是王家的祖宗,又是马家的姑奶奶呢。她是被人用架子车拉到马天成家的。三奶奶一进门就说;“天成,王家的事,你要是不管,我可不依你!”马天成就笑着说:“三奶奶,你这么大岁数了,来一趟不容易。你放心,我会处理好的。” 为这件事,马天成一连在草床上躺了三天。三天后,当他走出茅屋的时候,他仅说了一句话。他说:“看来,地是该锄了。” 于是,马天成召开了全村的社员大会。他在会上说:“首先,我要声明一点,我是为全村人当家的。不是光为马姓人当家的;所以,我决不会缩这个向那个,这一点.请老少爷们放心。” 接着,他又说:“村里出了这样的事情,是全村人的耻辱!为啥会出这样的事?叫我看,就是一个字,‘私’字。就是这个‘私’字作怪!今天,咱们先不断是非,先清清仓,斗斗这个‘私’字,尔后再讲如何处理的问题。最后,究竟如㊣(7)何处理,由大家讨论,大家拿意见。” 就从这天起,一场邻里的纠纷变成了马家堡的“斗私批修”运动。这场运动的口号是“狠斗‘私’字一闪念,开展思想大扫除!”这个口号还不是马天成想出来的,是马天成召开了那样一个会议之后,由村里一个青皮后生想出来的。 当马天成召开了那次会议之后,不知为什么,村里人竟然都很激动!他们夜里甚至都睡不着觉了,不断有一些新的想法涌现出来,有了想法就去找马天成汇报。马天成当然很支持,也不断地鼓励他们几句。 ㊣共7㊣

狠男人小说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 讲讲摸蜜蜜 讲讲摸蜜蜜 讲讲摸蜜蜜 ㊣(1)119.讲讲摸蜜蜜 实际上,马天成非常清楚,在乡村哩,斗“私”是最容易的。说起来,谁没有私心呢?人人都有私心,可都认为别人有私心,却从没有一个人认为自己的私心最大。这是一种新的演出,是一种晾晒灵魂的方法。马天成心里说,晒一晒好哇,就让他们晒一晒吧。 在那些日子里,全村一个个喜气洋洋,人们就像是过大年一样。最初还是全村人聚在一起开大会。很快就有人提出来,说这样开不“科学”。说应该是“男劳力”在一块开,“女劳力”在一块开,因为“男劳力”和“女劳力”干活不在一块,不了解情况。另外,男女在一块,七叔八姨的,都碍着辈分、面子,不好说。于是,马天成就很痛快地接受了建议,让男女分开,“男劳力”一个会场。“女劳力”一个会场。 “男劳力”的会场设在麦场里。开初。自然是先让德顺“斗私”。男人们心大些,德顺又是个绵善人,平时大伙对他意见也不大。所以,说的时候,还让他坐着说。他也就是讲讲盖房的经过…… 后来,有些青皮后生说,“斗私”哩,应该站起来!他就站起来说,他的背驼了,是个罗锅,站起来也没多高,腰弯在头上,就像开斗争会一样了。 这样,讲着讲着,就说到他摸人家“蜜蜜”的㊣(2)事了。一说到这里,大伙才激动起来,就让他交待“活思想”。德顺交待说:“我没想摸她的‘蜜蜜’,老天在上。我真没想模她的‘蜜蜜’。她一窝子孩子了,我会想她的‘蜜蜜’么?盖房老不容易呀,她不让盖,我去拽她,她咬我。她一咬我,我急了,就去推她,一把推到那儿了。我也不是有心推到那儿的,我是急了,才推到那儿的……” 有人说,说说你当时是昨想的?你昨一推就推到那儿了?!德顺就交待说:“我当时啥也没想,就想着盖房,一门心思都是房。推到那儿我也没想,推到那儿一软,我就知道一软,我的手就缩回来了。哪丈人说一句瞎话!……” 有人说,说说那“一闪念”,你那“一闪念”是啥? 德顺说:“那‘一闪念’就是个软。没别的,就觉得软乎乎的,怪热,热、热一点。心里头也顾不上想别的。人马三集的,我都愁死了,你说我会想别的么?” “蜜蜜”也就说了三天,往下也就不好再说了。男人到底大气些,也就是说说罢了。接下去,就把那些懒人,那些出工不出力的,一个个掂出来,每掂出一个,就让他也站起来,跟德顺站在一起,听大伙数叨他。其中自然跑不了孙布袋。 会开到第七天的时候,德顺受不了了。夜里,他偷偷地找到马㊣(3)天成,蹲在他的门口哭起来了。他说:“天成哇,我就盖个房,能犯多大错哪?” 马天成把他叫到屋里,小声安慰他说:“德顺叔,你可别想不开。开会是斗私,哪,也不光是你一个人,人人都有份。你放宽心,你啥错也没有。不过,我交待你这话,你千万不能说出去。”德顺听了这话,心才放到肚里了。他连连点头说:“不说,我不说。” “女劳力”的会场设在果园里。这是最活跃的一个会场了。在乡村,女人几乎是由男人管着的,女人一直受着男人的压抑。女人一旦跟男人分开后那本性就彻底地显现出来了。 平原上有句俗话叫“三个妇女一台戏”,就是讲女人一旦聚在一块的时候,那“疯”劲是刹不住的。 人们是多么喜欢斗争啊!尤其是女人。在平原,女人的斗争性是最强的,也是最彻底的。是啊,日子是那样的琐碎,那样的漫长,那辛劳一天天、一年年地重复着,重复得叫人麻木。那从做姑娘开始就在梦中一次次出现的遐想眼看着一日日地破灭了,剩下的还有什么呢? 现在,她们也终于有了一个机会。在这里,斗争变成了一种对平庸的渲泄,变成了对别人进行窥视的正当行为,变成了公开攀比的一个场所。这是一个多么好的戏台呀,那演出又是多么贴近生活㊣(4)、贴近于眼前的实际。那贴近让人不由得兴奋! 张三就是张三,李四就是李四,当她们站出来亮相时,那许许多多个围着锅台转的日子在这里一并得到了化解。 “女会场”一开始就异常激烈,当最先“斗私”的“窄过道儿”立在会场前边的时候,会场后边居然传来了一阵妇女们的喧闹声!她们用纳了一半的鞋底子掩住脸,高声嚷嚷道:“看不见!看不见!” “窄过道儿”的个子的确是矮了一点,但这嚷嚷也纯是为了取乐。是一种说不出口的“兴灾乐祸”。于是,就有那些较泼辣的女人走上前去,把一个小板凳放在了她的面前,说:“站上去!” “窄过道儿”也就只好站上去了。 她就站在那么一个窄窄的小板凳上,开始“狠斗私字一闪念”了。 她说:“他是个男子大汉,俺是个娘们家。他摸俺的‘蜜蜜’?他要不摸俺的‘蜜蜜’,俺也不会咬他。他一摸俺的‘蜜蜜’,俺才敢咬他哩。” 没等“窄过道儿”把话说完,就有妇女高声说:“不要光说人家。检查自己!亮私不怕羞,斗私不怕疼!斗私就是要检查自己。人家的事让人家说!” “窄过道儿”只得重新又说:“主要是他摸俺的‘蜜蜜’。俺咬他是不对。可他不摸俺的‘蜜蜜’,俺㊣(5)也不敢咬他。他硬往俺怀里掏,摸俺的‘蜜蜜’,俺才下了狠手……”接着,会场上又传来一片纷乱的嚷嚷声:“说说你自己!你就没一点私心?!你的私字还小么?!” 揭发的时候到了。当站在小凳上的“窄过道儿”再次抬起头时,她才发现,村里的女人们是多么恨她!她的人缘是多么的坏呀!尤其是女人们的记恨,全是由一件件小事引起的。 乡村生活是由一件件小事来体现的.女人生活的中心就是一件一件的小事;她们的目光自然也全都注视在小事上。似乎人人心里都有一本账,现在账本彻底地摊出来了! 每一个上来揭发她的女人都义愤填膺地指着她的鼻子说:某年某月某日,你偷摘了俺一兜麦黄杏!晌午头,你摘俩还不中?硬是摘了一兜!尔后就问她有没有? “窄过道儿”只好说,有。 某年某月某日,分菜的时候,你看那一堆大,硬是抢到俺的前头,把那一堆抢走了!尔后问她有没有? “窄过道儿”勾着头说,有。 某年某月某日,你锄地的时候,你说你心口痛,赖在地上不起来,那地叫我给你锄了。后来分菜瓜的时候,你头前跑,生怕分不上。你说,你是不是出工不出力?!“窄过道儿”流着汗说,是。 某年某月某日,你家㊣(6)的三孬跟俺的小保闹气。恁三孬还比俺的孩儿大,可你跑出来就给俺小保一耳光!打得俺孩儿哇哇直哭。你咋恁铁哩?! 某年某月某日,队里分红薯的时候,你用一只脚偷偷地顶住地磅板,三百斤红薯,你弄走的不止四百斤吧?这事有没有?!…… 接下去,上来揭发她的妇女就越来越多了。开初还是一些旁姓的妇女上来揭发,到后来的时候,她的同宗的婶子、大娘,她那些近门的妯娌们,还有她的二嫂、三嫂,她的婆家妹子,也都一个个上来了。她的“强粮”,也不只一次伤害过她的亲戚们,日常生活中的那些细屑,那些琐碎,都成了恨的因子,仇恨就这么一步步地勾出来了。最后一发“炮弹”是她的大嫂射出来的。 在会议上,她大嫂一直没有吭声,在妯娌之间,她们两人是比较近的,也经常在一起说些闲话。可在这样的会场上,她大嫂也终于忍不住了。 平日里,这是一个很老实的女人,从没跟人计较过什么。可她坐着坐着.突然把手里的麻线一收,歪着大脚片子跑上去说:“麦升家,论说咱是妯娌,我不该说你。可你干那事,老短!那一年,你说怀庆邵活是啥?你自己说吧……” 就是这一句没头没尾的话,于凤琴身子晃了一下,差一点从小凳上栽下来!只见她两㊣(7)眼一闭,满脸都是泪水!她没想到,跟她最要好的大嫂,也会上来揭发她。就在这耐,下边的女人们齐声嗷嗷道:“说!叫她说!” 于是,她的丑事一件件地晾在了光天化日之下,她的最隐秘处也被人一桩桩地拽了出来。那个被人叫做“窄过道儿”的绰号一次又一次地被人提起。女人们似乎是越说越气,越想越恼。说着说着,就有人往她面前吐唾沫了!人们上来后,“呸”一口,“呸”一口地吐她。先是往地上吐,接着就往她脸上吐!妇女们异口同声地说:“吐她!吐她!!” ㊣共7㊣

狠男人小说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 女人“箩面” 女人“箩面” 女人“箩面” ㊣(1)120.女人“箩面” 世界无小事。小事是经不住琢磨的,恨也是不敢多想的。每隔一夜,就有新的材料被揭发出来。会开到第八天时,“女会场”就开始“箩面”了。 “箩面”可以说是马家堡女人的独特发明。也只有女人们才能想出这样的主意来,先过“粗萝”,尔后再过“细萝”。 “粗箩”是八个女人箩,前边站上四个,后边站上四个,前边站的人把她推过去,后边的人再把她推过来,就这么像萝面一样推来推去地箩她; 过“细箩”就不一样了。“细箩”是周围站上一圈女人,大家齐上手,转着圈萝她,你把她推过来我把她推过去,人就像是麻袋一样,在人群里搡来搡去……这是一个多么激动人心的时刻呀!女人们脸上红扑扑的,一个个“呀呀”地叫着,齐声发力,一次次奋力地把“窄过道儿”推出去! 还有的女人在袖筒里藏着纳鞋底的大针,箩的时候,冷不防偷扎她一下,扎得她嗷嗷直叫!没过多久她就被“萝”成了一个披头散发的女鬼了…… 会开到第九天,突然有一个女人站出来说:“这是啥会?这是‘斗私’会。开着会纳鞋底子,算不算有私心?!”人们再一次兴奋起来,立时,一个个高声嚷道:“算!算!!” 于是,那些一边开㊣(2)会一边纳鞋底子的女人们,个个都慌得像兔子一样,赶忙往腰里藏鞋底子。塞得慢些就被拽出来了。这样子被拽出来的女人,一上来就先让她过“箩”!过了“粗萝”过“细箩”,过完“箩”再让她“亮私斗私”…… 这样一来,会就开乱了。不断有人被拽上来,拽上来一个,众人七嘴八舌地揭发之后,就又连带住了什么人,于是下一个又被拽出来了…… 结果,“斗私批修”会成了一条锁链,它几乎给全村人都套上了绳索!它先是消解了人们的亲情,分化了旗人之间的血脉关系,让彼此之间产生了嫌隙和仇恨。尔后又让人在激动中发疯!就像是戏台上的演出一样,到了一定的时候,你就会发现,已经没有一个好人了。 腊月二十四那天,秀丫跑去找了马天成。像这样的“斗私批修”会,一开始的时候,她是很激动的。斗“私”么,就是要让那些私心大的人受受教育。 所以,头两天,她也跟着那些妇女们一块吆喝。可开着开着,她就有点受不了了。说起来,她是村里的办脚医生,一天到晚给人看病扎针,说话又好听,所以,她没有得罪过什么人,到目前为止,也没有被人拽出来过。 可她一看是这样的阵势,也不得不一次次地暗自检查自己,她发现,一旦让她站出来亮私的㊣(3)时候,她会比狗屎堆还臭!那些事情,若是有人点出来,她还怎么活人呢?况且,还要过“箩”.她实在是无法忍受……就这样,她成了马家堡惟一对“斗私”提出疑问的女人。她找到马天成的时候,脸都白了。 她说:“我是不是也要把心里想的说出来?” 马天成看了她一眼,说:“不用。” 秀丫一下子哭起来了。她哭着说:“天成,谁没有私心?你没有私心么?” 马天成又看了她一眼,默默地说:“有。” 秀丫就说:“要这样坦白下去,有一天,也会弄到你的头上!” 马天成定定地说:“我知道。” 秀丫流着泪说:“我求求你,不要这样了,再不要这样了。会再开下去,我只有上去坦白了!” 马天成默默地看了她一会儿,说:“这样的会,主要是树正气。会上说什么,你也不要太当真。会嘛,啦得有始有终,再开两天吧。” 秀丫说:“那,开会就开会,怎么还‘箩’人呢?!” 马天成说:“我已经批评她们了。报上不是说了,要触及灵魂,不要触及皮肉。” 这一次,“窄过道几”于风琴真正是触及到灵魂了。她本是有名的“窄过道儿”,可她却自己走到“窄过道儿”里去了。腊月二十七那天早上㊣(4),她把自己挂在了果园的树上。 一个人认识自己足不容易的,这一回,她是认识自己了。她曾是一个多么“强粮”的女人哪!可到现在她才发现。她所争的、占的那一点点、一点点的便宜,其实是极其有限的。可她竟然得罪了那么多、那么多的人?换来了那么多、那么多的唾濠? 人是不是很悲哀哪?!她是反省过自己的,她曾一次次地反省自己,可越反省,越觉得没脸活。旁姓女人吐她、萝她,她认了,可亲一窝的妯娌们也吐她、箩她?!她的嫂子们,她的婆家妹子也都一个个上来吐地、箩她……错也罢,罪也罢,她实在是受够了;回到家里.男人也给她白眼。男人麦升说:“你咋弄到这一步呢?一家都跟着你丢人!” 她的大孬、二孬、三孬,大约也从会上听到了什么,一个个都用陌生的眼光看她…… 于风琴有很多个晚上没有合眼了,她眼里的泪也已经流干了,想来想去只觉得路已走到了尽头,咋也没脸再见人了。于是,在黎明时分,她独自一人提前来到了会场上,又默默地、习惯性地站在了那个小板凳上。 一冬无雪,天是那样的蓝。当她蹬掉脚下那只站了很多天的小板凳时,她的灵魂已飞上了蓝天,就在这一刹那间,她突然发现:天地是那样的宽广。 ㊣(5)当妇女们最后一天来到会场上的时候,却惊讶地发现,于风琴挂在了树上! 一个“强粮”的小女人,她上吊死了! 死时,身上穿的是一件毛蓝布衫,那布衫很勉强地罩在棉袄上,肩头一上打肴一个新缝的补丁。这大约是她惟一一件干净些的衣裳了。 于风琴的死,给马家堡的思想大扫除运动带来了一抹阴影; 那年冬天,虽然没有雪,风却是很烈的。寒风呜呜地哨着,在平原上刮起了一个又一个烟柱。寒风一阵一阵地刮,先是刮裂了树皮,刮粉了地上的土,继而又刮破了人们的脸,刮肿了人们袖在袄筒里的手指。 在这里。风是会咬人的。风刮在脸上的时候,不疼,是木的。尤其是那种旋风,在地里一旦哨上你,躲是躲不掉的,你只有就地蹲下,让它从你身上骑过去。不然的话,万一中了那斜风,轻了,半边脸都会是黑的,重了,必是瘫痪无疑! 再就是刮黄风,风起来的时候,半个天都是黄腾腾的,你看着离你还远,可它瞬间就过来了,那就像是一口大锅,忽一下就把你吞进去了!前走是黄的,后退还是黄的,到处都是黄腾腾、灰蒙蒙的,耳边一片马马隆隆、啵哩咔嚓的声音! 你就像是被埋在了千年的黄土里,无论怎么走也是走不出的。你要是敢跑㊣(6),那你就跑吧,跑是跑不出的,一旦跑出汗来,那就中风了,说不定一条命自白地就搭上了!可这里的风又特别适合于疲性人。假如说,你是一个不急不躁的疲性子,你是一个三脚也跺不出屁来的货,你根本就不着急。 那么,你就熬着、忍着、受着,勾下头、闭上眼.窝着脖,管它云里雾里,管它是坑是井,你就慢慢地挪吧,知道想也无用.也就不用想,慢慢。风总会过去的。因此,平原上的人?不怕雨,不怕雪,怕风。平原上的风造人。平原上的风咬人不吐骨头。也有衅大气的人,说起什么难事,说起什么过不去的坎,就说是“一阵风”! “斗私批修”,对于马家堡的人来说,也是“一阵风”。风已刮到了这般时候,按说也该过去了。可马天成硬是坚持多开了一天! 客观地说,连马天成也没有想到,这个小女人会去上吊。从内心说,他是讨厌这个女人的.看不惯她那种贪一点、占一点的“强粮”。治治她的心是有的,可没有想到她会死。 可她死了。 村里死了一个人,这应该说是大事了。马天成立时面临着一个两难的境地,要么,他就得承认,这会开错了。就此罢手,像这样的会再也否开了;要么,他就得说,会是没有错的,会还要开下去。那么,一个死人在哪儿㊣(7)躺着,往下,又怎么开呢? 马天成心里清楚,他又是到了一个坎上了。如果他不能坚持,如果有他一丝一毫地退缩,那么,不光王家会借着死人闹事。从此,他要再想推行什么,可就难了。于是,他摊牌了。 他咬着牙又开了一天会。他把全村人全都集中在麦场上,尔后,他站在麦场中间的石磙上.黑着脸说:“面对全村的老少爷们,今天,我先斗斗我的‘私’字。我这个人,大家都知道,脾气赖,有时说话不讲方式,说过错话,办过错事,这我都承认。有时候,也不是事事都能坚持原则,村里头七叔八妗子的,也有磨不开脸、碍面子的时候,这是我的错,我改!”说着;他的声音突然高了,“但是,我要说一点:这个斗‘私会’没有错。一万年都不会错!这样的会,以后还要年年开下去。”说到这里时,他的头抬起来了,目光在会场上很快地撒了一圈。 ㊣共7㊣

狠男人小说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 女人的好处 女人的好处 女人的好处 ㊣(1)121.女人的好处 于是,马天成发现,人们已有了负罪感了。特别是那些女人,她们一个个都勾着头,大约心里都在默算着自己前些日子的行为。女人的心毕竟软些,到了静下来的时候,她们就开始仟悔了。 正是这种绵羊般的神色,给了马天成一个灵感,给了他一个解决危机的思路。接着,马天成大声说:“斗‘私’会,按国胜的说法,国胜是咱村的高中生,有思想。是那个啥?那个、那个开展思想大扫除嘛。是自己教育自己嘛。我也在会上讲了,说,是触及灵魂,不触及皮肉嘛。叫我说,箩人是不对的。是谁让你们萝人哩?!净胡球闹!今天,我要批评你们!”说到这里时,马天成的目光像子弹一样出去,排点在那些女人们的脸上。继而,他喝道:“凡是‘箩’过人的,给我举举手!” 会场上,妇女们先是一怔,接着。你看我,我看你,一个个都像傻了似的!那老实些的,就乖乖地把手举起来了。可大多数妇女还都不敢举手,还在迟疑着。于是,马天成走下石磙,缓声说:“害怕了?有啥怕的?大胆开展批评还是对的,还应该表扬嘛!就是‘箩’过人,也是人民内部矛盾嘛,有错改了就是了。再举举!”这一次,忽拉拉,又有一群妇女把手举起来了。 可是,马㊣(2)天成仍然没有停下来。他心里清楚,乡村里的是非,大多是女人们在枕头边上挑唆起来的。那是一股“枕头风”啊! 于是,马天成的目光像筛子一样,在人群里滤来滤去,他的眼神总是有意无意地瞥向王家的妯娌们站的那一块,先是看着于风琴的二嫂,直看得她把头勾下去,脸慢慢地红了; 尔后又看她的三嫂,这女人没主见,一看就把她看慌了,看得她手脚都没地方放似的;接下去,他盯住了她的婆家妹子,她还是个没出门的姑娘呢,人是很泼辣的。 他的视线在她们的脸上来来去去的一连滤了三遍!往下,他叹了口气,温和地说:“‘箩’了就是‘箩’了,这也不是一个人,大家都看着的嘛。承认了,还是好社员。要是不举,查出来了,那就不好了……” 突然,他用全身的气力炸声喝道:“再举一回!!” 就这一声哈喝,会场上的妇女们大多都把手举起来了。特别是王家的妯娌们,一个个也都把手举起来了。虽然很勉强,可到底是举了手了。于风琴的大嫂,在举手的时候,竟吓得“哇”的一声哭了!她这一哭,就把全村人的目光吸过去了,人们都看着王家妯娌们站的那一块,看到了王家那些举着手的女人们…… 到了这时候,马天成才暗暗地松了一口气。㊣(3)马天成说:“运动嘛,大家都看见了,也不是哪个人的事。唉,都把手放下吧。这事就到此为止了。凤琴还是社员,就由队里出钱埋殡吧。有啥责任,我担着。”说到这里,马天成话锋一转,说:“现在,大伙都跟我走!” 就这样,一村人,一村人哪!在都还没愣过神的时候,就都乖乖地跟着他走了。这就是魔力,马天成就有这样的威力!马天成把全村人带到了他的家门口,紧接着,就有民兵们从他家的院子里拾出了八棵大榆树!这八棵大榆树是他连夜叫人伐倒的。当村人们看见这些榆树一棵棵从院里抬出来的时候,一下子就围上去了,一个个啧着舌说:“乖乖,都是当梁的材料哇!” 到了这时,马天成才说:“我现在告诉大家,连续这半个多月,开会是干啥哩?是聚人心哩!聚人心为啥?一句话:建新村!” 底牌摊出来之后,马天成又说:“咱马家堡祖祖辈辈为建宅子发愁,为宅基地闹纠纷,再不能让子孙们愁房子的事了!从今天起,咱马家堡由村里集体建房,建排房!以后再有人来咱马家堡参观,咱就是真真白白的‘楼上楼下,电灯电话’了!我,作为马家堡的当家人,今天就带个头,把俺家这八棵大榆树贡献出来,给村里建新村用!” 人心不是秤么?人心又是多么容易㊣(4)称啊。八棵树,就把人心称出来了。八棵树,就买下了全村人的心。心当然不是豆腐做的,心是由血脉聚的,可血脉又是什么呢?血脉是五谷杂粮喂养的,可喂来喂去,喂的不就是一个‘活’字么?!此时此刻,人们就觉得,那八棵树已是一个巨大的数字了。那八棵树,就足以让人们信服他们的当家人了。于是,人们又一次感动了,村民们纷纷说:建!天成,只要你当文书的撑住头,砸锅卖铁咱也建! 这时,天成娘从院里走出来了。她出了门,就那么默默地站在门口,一句话也不说。马天成看了娘一眼.就大声说:“娘呵,你也别怨我。谁叫恁孩是马家堡的当家人哪!只要新村建成,我死也瞑目了!” 就是这么一句话,就更让村人们激动了。德顺一跺脚说:“既然要建排房,我那建房的砖瓦,也都献出来吧!” 于是,马天成带头鼓掌! 一时,村街里又是掌声雷动!! 可是,谁也没有想到,这一切,在马天成从大寨回来的路上就已经想好了。马天成在大寨参观的时候,感触很多呀!要说,他最不喜欢的,就是陈永贵头上的那条白毛巾。他觉得他头上裹一条那样的白毛巾,其实是很‘显摆’的,那已变成了一种象征。 什么东西一旦成了象征,你就得一生一世㊣(5)背下去。他心里说,你老陈已到了这一步了,还包那白毛巾干啥?人都到这份上了,用得着那样么?!你要是真不想脱离群众,就别到北京去,你去北京千什么,那是你呆的地方么?! 在这一点上,旰天成就显得夏清醒一磐。他觉得一个头上裹着自毛巾的人,到了北京,决不会有好结果的。可他却很喜欢大寨的窑洞,那一排排新圈的窑洞,曾给了他很深刻的印象。尤其是晚上,那一排排、一层层的灯光,就像是一列列行进中的火车一样,很震人哪!于是,在回来的路上,他就想好了,他要扒掉—家一户的旧宅,建新村。 他一定要建新村。他是一个做大事的人,他要建的不仅仅是整齐划一的房舍,他要建造的,是一座有凝聚力的“新村”!那在全国,也将是独一无二的。这个念头在他心里已经埋了很久了。 现在,它越来越明晰丁。他心里非常清楚,建排房并不是他的目的。首先,他要推掉马、王、刘三姓赖以生存的基础,推掉那一直妨碍着他的“辈份”。 宅子是人的基础啊。那一代一代传下来的宅基,贯串了多少人的血脉故事?又联络了多少亲情和纠葛?在平原的乡村。盖房是联络情感的最好时机,那时候,不管谁家盖房,凡是沾亲带故的,都是要去帮忙的。你搭把手,我摔个㊣(6)忙,这么丝丝连连的,就一代代永远扯不清了。 那墙头上垒的并不只是黄土,那是时光,那是“辈分”,都是一姓一姓的粘连。在乡村里,那“辈分”,那扯不尽的粘连,足可以消解任何权威!那么,要真正树立起一种权威,就必须拆掉这些东西。宅基是藏人的.推掉一家一户的宅基,人就无处可藏了。到了那时候,房于是村里的:人赖以生活的基础就彻底发生变化了。 这些,马天成是不会轻易跟人说的。 他要在马家堡建一座理想的“新村”! 就在那天晚上,秀丫又到果园的茅屋里来了。 进了门。秀丫默默地说:“要建新村了。” 马天成说:“是!” 秀丫浣:”风琴死了……” 马天成突然说:“像这种人,死了也好。” 秀丫身上一寒,喃喃地说:“你太狠了。” 马天成淡谈地说:“羊有时候就得赶一赶,你不赶,它就不走。” 秀丫默默地说:“都是个人哪……” 马天成朝门外看了一眼,说:“你听一听外边,那声音就要求了。那是人的声音么?人到了一定的时候,也就不是人了。” 秀丫心里说,我怎么就喜欢他呢?我为什么喜欢他?不管他干什么,我怎么就单单喜欢他呢!!㊣(7) 马天成冷冷地说:“脱!” 这年春上,马天成在马家堡组织了一个别开生面的展览台。 在这个展览台上,最先展出的是王麦升的指头。 麦升的指头是在扒旧屋时用瓦刀砸掉的。在那段时间里,麦升精神上一直恍恍惚惚的。老婆死了,还是上吊死的。这件事,对他来说是有切肤之痛的。最重要的是,他没有女人了。 女人在的时候,也不显什么,就觉得她厉害,“强粮”。可女人一死,家就不像个家了。于是,女人的种种好处也就显出来了。女人个虽小,麻利呀!在家里总是丢耙拿扫帚的,喂猪、喂鸡、做饭,涮锅,每到夜里,那被窝里总是热乎乎的,你碰她,她还抖呢。 ㊣共7㊣

狠男人小说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 徐三妮说不疼 徐三妮说不疼 徐三妮说不疼 ㊣(1)122.徐三妮说不疼 三个孩子,大孬、二孬、三孬,麦升从来没管过,都是女人管的。夜里,女人总是从这个床上爬到那个床上,给这个盖盖那个掖掖,或是打一巴掌,孩子们就老实睡了。一到早上,女人的骂声就响起来了,那简直就是他王麦升家的起床号…… 女人不能算是个好女人,可好歹也是他的女人哪!走了,没人说理,也没法说理。他心疼,心里藏着恨呢。可恨谁呢。又说不清。所以,每天走出来的时候,就木木的,两眼放出怔怔的邪光。干活时,恶恶的,下手很重。有一天,他扬起手里的瓦刀时,却清清白白地看见女人向他走来了,女人利利亮亮的……就这么不留神,他把手指头砍掉了。 指头砍掉那一刻,他心里刺了一下,尔后就不知道疼了,只觉得指头木了,有什么湿湿地流出来,心里却很畅快。立时,就有众人围上来说:“指头!麦升的指头!” 于是,人们忙乱着。就四下里去找那掉在砖缝里的半截指头,扒来扒去,终于找到了。就有人举着说:“看,找着了,麦升的指头!麦升的指头!”麦升却楞愣地站在那儿,举着他的一只手。 有人间他:“疼么?” 他皱了皱眉头说:“不疼。”他是真不疼,手是木的。断的地方白森森地露着骨头㊣(2)茬子,却没有血。 这时,马天成走上前来,从人们手里接过了那半节沾了很多土的中指,看了一眼,尔后对麦升说:“去包包吧。” 麦升冷冷地说:“算了。” 马天成又重复说:“包包吧。让凤姑给你包包。” 这会儿,麦升手上的血才涌出来了,就有人拽着把他拖到卫生室去了。 第二天早上,人们上工的时候,马天成把全村人领到了大队部的门前,那里已经又垒好了一个红颜色的“展览台”。展览台上有三个金黄色的大字:英雄榜。在“英雄榜”下边,钉着一排钉子……马天成高高地举起手,只见他手里提着一个红鲜鲜的布条,布条上拴的正是麦升的那半裁指头! 马天成高声说:“大家看看,这是什么?这是指头,麦升的指头。这仅仅是指头么?不对。这是一种精神!是一不怕苦、二不怕死的精神!咱们建新村,要的就是这种精神!人是活啥的?活精神的!十指连心哪,人家麦升的指头砸掉了,连眉头都没眨一下,这才是马家堡人的作派!从今天起,号召全体社员都向王麦升学习!扒房这边,电由麦升负全责……”说着,马天成十分郑重地把那个拴有红布条的半截指头挂在了“英雄榜”下边的第一个钉子上! 就从这天起,每到上工的时候,马㊣(3)天成就把全村人带到“展览台”的前边,让人们看一看挂在那里的“断指”,尔后对着那“断指”三鞠躬!以后,在建“新村”的过程中,这就成了马家堡的一种仪式。 当王麦升的指头挂在那里之后,麦升就觉得自己也被挂起来了。这像是一种精神的提升,麦升一下子就觉得他已经不是过去的他了。这显然是一种“抬举”。在平原,“抬举”这个词是人们口头上经常使用的,乡人们最看重的就是是否受到了‘抬举’,在这里,“抬举”已不仅仅是看重,它是“脸面”的先导,是一种公认的“份儿”,是带有某种身份意义的祟高,也可以说是活人的最大愉悦。 “抬举”不“抬举”,几乎成了乡人在精神上的最大追求。 麦升自然设想到他会受到如此的“抬举”。开初他有点受宠若惊,甚至有点不知所措。然而,很快,他就像变了一个人似的。他本来是个闷葫芦。突然就变得爱说话了,也爱串门走动了。 在拆房的工地上,每当他出现在人们面前时,他总是举着那只缠了白纱布的手。他举着那只手,说:“才,你去东边吧。”万才就去东边了。 他又吩咐说:“油家,你去顺椽子!”油家女人就去接椽子了,很神气的。他举着那只缠了纱布的手,每每小心冀冀的,就像是举着㊣(4)自己的生命一样。一直到后来,当他的指头彻底好了时,他还仍然坚持包着那么一块白纱布。 在很长一段时间里,那只挂在展览台上的“断指”,倒成了王麦升的“一女人”了。那爱是他一生一世从未有过的,是贴心贴肉的。在每天的仪式之外,他总是一有空就偷偷地跑到那个“展览台”的前边,去看那个拴了红布条的断指,看了一次又一次。那截断指挂在那里,就像是吊住了他的心一样。 有天睡到半夜里,他竟然举着半截蜡头又去看了一遍,却刚好被巡逻的民兵撞上,人们问他,深更半夜里,你起来干啥?他支支吾吾地说:“我、看看椽子。起风了.我看看椽子。” 话既然这样说了,他也只好蹲在那里看了一夜从老屋上拆下来的旧椽子……是呀,人们是这样“抬举”他,他能不好好干么,他死干! 四月里,第二个被挂上“展览台”的,是徐三妮的指头。 徐家是单户。在马家堡,姓徐的就她这一家。徐家没有儿,只有闺女。三妮是徐家最丑的一个姑娘,人长得粗不墩,像个萝卜,嘴上还有一个小豁儿,说话漏气,嚷嚷的。所以,人们都叫她“豁儿”。 “豁儿”在家里是个“垫头”。“垫头”这个词在平原上是有特定意义的,那是个最受欺辱的角色(也就㊣(5)是说,所有的好事都轮不上你;所有的脏活、累活你都得干;而最终所有的倒楣又都会落到你的头上)。“豁儿”就是在这样的环境中长大的,她从来没有得过家人的一个好脸色,她娘手里的笤帚疙瘩几乎天天都落在她的头上! 她娘有个绰号叫“老鸹四婶”。“老鸹四婶”的骂声在村里也是有些名气的,可她的骂声只追着一个人,那就是她家的“豁儿”。 “豁儿”长到十八岁的时候,她的两个姐姐都相继出嫁了。一年后,有一天,“老鸹四婶”站在村街里对人说闲话:“谁要是娶俺哩‘豁儿’,我送他一车大粪!”话一说完,人家轰地就笑了。 当她说了这话后,扭过头来,就见她家的“豁儿”从邻近的代销点里慢慢走了出来,手里提着打来的一瓶醋。那话,她显然是听见了,可她没有回头。 在很长时间里,一直没有能理解“豁儿”为什么要这样?她的指头是在撂砖、接砖时被砸断的。那是一撂砖斜茬儿砸在了她的两个指头上,当时就砸断了,可那筋还连着呢,筋一跳一跳地蹦着!谁也想不到,就在这时,“豁儿”伸手抓起一把斧子,就在眨眼之间,竟把那连着筋,挂着肉的两个断指头齐刷刷地跺掉了!砍掉的断指还在砖上一蹦一蹦地脉跳着,她却像没事人一样,随手抓把土按㊣(6)在了淌血的手指上。这一幕,让所有看到的人都目瞪口呆! 人仉纷纷跑上来说:“‘豁儿’,你傻呀?!那不疼么?” “豁儿”嚷嚷地说:“木(不)疼。” 人们心里寒寒的.再问:“那会不疼?” 她硬硬地说:“木疼!” 第二天,不用说,徐三妮的断指又光荣地挂在了“展览台”上。在断指被挂上去的那一刻,“豁儿”竟无声地哭了,只见她满脸都是泪水!就在这时,马天成回过头来,看了她一眼,就这一眼,使他发现了一个勇敢的死士!马天成是决不会看错人的。于是,他招了招手说:“三妮,你出来!” “豁儿”愣了一下,慢慢从人群里走出来了。马天成对众人说:“大家都看清楚,这是三妮!三妮是我们学习的榜样。从今大起,再不要叫人家‘豁儿‘了。我说了,由队里出钱,把三妮送刮市里的大医院去,把这豁儿给她朴上!我看恁谁还敢再‘豁儿、豁儿’地叫人家……” 马天成说到做到,就在当天下午.三妮就由秀丫陪着到市里的大医院去了。半月以后,当三妮从医院回来对,她就再也没有回过家丁。她嘴上的豁儿已经让医生给补上了,说话再也不得风了。 自然也没人再敢叫她“豁儿”了。更重要的是,在以后长达八年㊣(7)时间里,就是这个又黑又丑的姑娘,在马家堡刮起了一阵女人的旋风!没有人再比她更勇敢了,在马家堡,她成了第一个掂瓦刀上房的女人。在房上,她的狠劲曾让许多男人汗颜,她垒出来的墙也曾让那些干了多年泥瓦匠的汉子们暗暗咂舌!也正是由于她的带动,使马家堡的女人们后来一个个都上了房,在此后的很长一个时期里,马家堡的排房,有一半的墙都是由女人们垒起来的。徐三妮甚至打败了她的娘——“老鸹四婶”。 自从她不回家,“老鸹四婶”先后到工地上骂了她三回。第一回,她一声不吭,只是瞪了她娘一眼!过了两天,“老鸹四婶”又去骂了一回,徐三妮只是恨恨地瞪着她,什么也没有说。第三回,“老鸹四婶”整整骂了一条街! ㊣共7㊣

狠男人小说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 展览台事件 展览台事件 展览台事件 ㊣(1)123.展览台事件 “老鸹四婶”自然是骂得很难听,骂着骂着,只见房墙上“出溜”一下,跳下来一个浑身都是灰土的人,那人看上去已经不像个人了,那就像是一堆“土驴”! “土驴”一手掂着瓦刀.一手掂着“老鸹四婶”的脖领子,恶狠狠地说:“你要再骂一句,我就剁了你!”顿时,“老鸹四婶”哑了,她的骂语生生被噎回去了。她看到的是一双爬满了毒蚂蚁的眼睛,在那双神彩飞扬的毒光里,她看到了一种整人的东西,那里边真真白白地写着一个“杀”字! 于是,有很多精彩的骂人字眼“老鸹四婶”不得不硬着脖子咽回去。她瞪着两只充满了恐饰的老眼,怔怔地望着站在眼前的人,心里说,老天爷呀,这就是俺家的“豁儿”么?!应该说,徐三妮这个名字,是马天成重叫起来的。是他让这个名字又重新回到了人们的嘴上。自然,从此之后,再没人敢在徐三妮面前说马天成一个“不”字,只要有人说一句马天成不好的话,哪怕是有这个意思也不行,徐三妮准会看他一眼,那一眼是很毒的!! “展览台”可以说是马天成的又一大发明。谁也没有料到,一个“展览台”的作用竟会如此之大!那些系了红布条、挂在“光荣榜”上的断指,在风刮日晒中不断地变黑变小,有的㊣(2)看上去就像是一小块黑了的姜疙瘩儿,有的甚至趴满了苍蝇,可它的“伟大”意义却是不容忽视的。这些“光荣”的指头在长达数年的时间里成了马家堡的一道风景,成了人人敬仰的东西。在这里,“精神”已被彻底地具象了,它就等于那些个“指头”。就是这些“指头”给人们指出了一个不容怀疑的方向。那时候,马家堡每天都有很多举着手走路的人,这些人的指头都缠着白纱布(当然有很多是砸伤的“冒牌货”),举着一只缠了白纱布的手,在马家堡成了一种时尚和荣耀。 只有八圈是个好事的“多嘴驴”。每天在村里挑粪的八圈,有次竟挑着粪桶偷偷地对人说,那些挂在“展览台”上的断指,他一一都看过了,没有“斗”,只有“簸箕”。于是,他理所当然地被人们检举出来,在“展览合”前低着头立了三天,算是请罪。有人点着八圈的头问他:“八圈.那上边挂的是啥?”八圈勾着头说:“光荣,那是光荣。” 到了第二年的时候,先后又有八节断指挂在了“展览台”上。王马虎的指头是电锯锯掉的,他说他仅只是花了花眼儿,“眩啦”一声,指头就不见了,狗日的还笑;绳家的指头是在木头堆里挤掉的,为的是去拔一颗钉子;刘长有的指头是在电刨上刨掉的,他说就像切萝卜似的,还是斜茬㊣(3)儿:王国胜的指头掉得还有些疑问,有的说他是在麦地里使镰割伤的。有的说是在工地上砸伤的,有的还说是“那小舅子”故意弄伤的。于是,马天成说,“求大同存小疑”吧。最后还是挂上去了。 以至于到了后来,当缺指头的人越来越多时,连马天成也不得不重新解释说,还是要注意安全。 那是一个十分悲凉的日子。 在那个日子里,马家堡出大事故了。 那是建“新村”的第四个年头。早晨,孙小有和刘清河是一块出门的。两人说说笑笑地上工去了。到了中午,却是一个死,一个傻。 那年,孙小有才十六岁,刘清河也才十七多一点,孙小有是个白孩,刘清河是个黑孩,两人从小就在一块玩。大些了,又在一个班里上过学,一直是很要好的。早上,临出门时,刘清河还对孙小有说:“有,果园西头有个马蜂窝,盆样,咱去给它捅了吧?” 孙小有说:“我可不敢。它能螫死人。” 刘清河说:“看你那胆?晌午头咱去给它捅了。” 孙小有说:“它要螫住人咋办?” 刘清河说:“你在一旁看着,我去捅,死也是我死。这行了吧?” 谁知道,这句话竞成了谶语! 刘清河没有去捅马蜂窝。刘清河那天上午和孙小㊣(4)有一块在工地上的锯木场干活。锯木场上有一盘十几米长的大机器,那叫带子锯,这盘带子锯还是马天成托了上边的人才批给的。刘清河和孙小有就跟着匠人刘全在锯木场上帮着抬木头。事后,有人说,那会儿,刘全不该去尿的,他要不去尿就好了。刘全说,他俩一直在这儿干,我也是天天去尿,又不是单那会儿去尿了。我要是早知道,憋死我也不尿。就在刘全去撤尿的时候,出了事故了。 那会儿,锯的刚好是一块老杂木,木头上有很多“五花”,锯着锯着走不动了,那是锯齿被木头上的“五花”夹住了。过去,每到这时,都是要清一请锯的;或是这边推一推,那边拉一拉,木头就过去了。 于是,刘清河和孙小有就像往常一样,一个在这边推,一个在那边拉。可刘清河显然是用力猛了一些(据他娘后来说,那天早上,他多吃了一个黄面饼子)。他在这边推的时候,就觉得那木头上仿佛有磁力似的,他就推了一下,只听“兹——吱!”的一声,天空中陡然飞起了一阵狂暴的血雨,那血雨卷带着肉沫一下子全飞到了对面的孙小有身上! 就在孙小有一怔神的剁那间,他看见刘清河已站到了他的面前,这时候刘清河还是完完整整的一个人,刘清河身上只是多了一条笔直的红线,那红线打在刘清河㊣(5)的正中心!孙小有大张着嘴,迷迷糊糊地望着刘清河,疑疑惑惑地想,哎,他咋就过来了呢?!他好像记得刘清河的嘴还微微地张了一下。这时,孙小有说了一句很傻很傻的话;他说:“咦,你跑过来干啥?”尔后,他的话刚落音,那身子就慢慢地分开了,那身子一劈两半,倒在了孙小有的面前!! 天是很晴朗的。蓝蓝的天上,有白色的瓦块云在飘,瓦块云排得很齐,仿佛是一队一队的在走正步。有声音从远处传过来,那是有人在地里“喔喔——吁吁”地吆喝牲口,鞭儿甩出一阵阵脆生生的韵儿。 在蓝天白云的下边,一身血雨的孙小有傻傻地直在那里,就像是个木头人一样! 等到匠人刘全系着裤带从厕所里走出来时,他一下就慌了,他看见孙小有成了一个红人!他一边走一边说:“咋啦?咋啦?!”当他走到带锯棚的时候,腿一下予就软了,他简直是软成了一滩泥!他干张嘴说不出话来,浑身抖得像筛糠一样,当他出溜到地上的时候,就听见孙小有喃喃地说了一句:“马蜂。” 尔后,就听见村街里像过马队似的,人们乱纷纷地跑着……有人喊道:老天爷呀,出事了! 匠人刘全是被村干部们抬到马天成面前的,他已经走不成路了。当马天成听到这个惊人的消息时,他㊣(6)背过身去,说:“先让民兵把现场看起来,不要让任何人进去。”说了这句话之后,只见他往床前走了两步,一拧身,在床上躺下了。村干部们一个个慌得就像热锅上的蚂蚁一样,乱纷纷地嚷嚷着说:“老天爷呀!这咋办哪?这可咋办呢?!”说着,有人竞咧着大嘴哭起来了。这时,只听马天成厉声说:“出去!都给我出去!”听了这话。干部们一个个都退出去了。退出门的干部谁也没敢走,都在门外边站着,单等着马天成拿主意。 可是,一个时辰过去了,两个时辰过去了。马天成仍在床上躺着,他就像是唾着了一样。有人趴在窗户上偷偷地看了看,竟听到了他的马呼噜声! 就在这时,村里的副支书刘书志跳出来了。刘书志是刘清河的亲叔。亲侄子出了事,他当然急了。他站在院子里,不停地走来走去,一边走,一边跺着脚高声说:“这不行,这可不行。人命关天的大事!怎么能这样哪?!” 有的人说:“出了这么大的事.也得让天成想想吧。” 刘书志犟着脖筋,心急火燎地吆喝说:“他要不管就别管,有人管!” 这句话说得太重了,干部们没有一个人敢接他的话茬…… 一直到了日夕的时候,马天成才慢慢地从床上坐起来。干部们立马从外边涌了进来,㊣(7)马天成看了刘书志一眼,淡谈地说:“你看你们,都是当干部的,出了点事,就慌成这样?慌慌就解决问题了?沉住气嘛。”到了这时,马天成似乎是把一切都想清楚了。可他并没有说出什么办法来。他只是对众人说:“大家说说,这里边有没有问题?” 听马天成这么一说,众人也都七嘴八舌地议论起来了。 有人马上说:“对,有问题。我看有问题!我想起来了,刘清河是烈士的后代呀。他大伯就死在抗美援朝的战场上。这怕是报复。这是报复!” 马天成缓缓地说:“如果有问题,那就是政治事件了。” 刘书志急火火地说:“政治事件。捆人吧!” ㊣共7㊣

狠男人小说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 还脱吗 还脱吗 还脱吗 ㊣(1)124.还脱吗 一说到这里,干部们的脸色都变了。他们也都一个个随声附合说:“对,对,我看是报复。那布袋不是坏分子么……” 有的还说:“是呀,要不然,人咋会一劈成两半呢?!” 有人小声嘟囔说:“这、这也、不能算是‘事件’吧?” 有人马上说:“咋不算‘事件’?人都一劈两半了,这要不算‘事件’啥算‘事件’?” 这时,马天成看了众人一眼。淡淡地说:“通知公安局吧,让他们派人来勘查现场。” 有人问:“那,小有咋办?” 马天成说:“先让民兵看起来吧,等公安局来了人再说。” 当民兵们拿绳子去捆孙小有的时候,小有仍在一劈两半的刘清河跟前坐着,他嘴里仍在反反复复地说:“马蜂。马蜂。” 就在当天夜里,一个村子都在传着这样一个声音,那是从刘书志嘴里说出去的:马家堡出大事了!这是有人蓄意报复。你想啊,一个是坏分子的孩子,一个是烈士的后代,把人都劈成两半了呀!看吧,肯定不会轻饶他…… 当一个悬念被提出来的时候.平原人的本性就显现出来了。在这里,疑问一旦确立,人们就把原有的悬念扔掉了。人们紧紧地抓住疑问,去“顺藤摸瓜”。 顺藤摸㊣(2)瓜已成了平原人的思维方式。在平原,劳作是单一的、重复的。人们的思维方式也一日日单一化、线性化r,在这里,人们的思想被劳作磨成了一条绳子。所以,“因”是很少有人说的,人们一再叙说的,都是“果”。 比如说,一个汉子娶了一个女人,人们从来不问这个女人是怎么娶来的,人们只说,他娶了一个女人。这就是“果”了。 再往下,人们又会说,这女人生了一个孩子,这还是“果”。在这里,“因”是无关紧要的,“因”反倒成了人们口头上的一种玩笑和幽默。在生育方面,人们的口头语言就成了“干”、“弄”、“日”.这就是平原人的生活语汇。当然,遇上了人命关天的大事,人们是看重的,但人们看重的。仍然是“果”。人们最吃惊的,是“一劈两半”。于是,疑问也就跟着出现了,这难道不是报复么?! 夜深的时候,秀丫跑来找马天成了。她走进茅屋,一句话也不说,就默默地在地上跪下了。 马天成看了她一眼,马天成说:“你起来吧。”’ 秀丫没有起来,仍在地上脆着,说:“你教救我的孩子吧,只有你能救他。” 马天成说:“这事太大,我说了不算。” 秀丫流着泪说:“你救救他。” 马天成说:“那是一㊣(3)条命。” 马天成说:“是布袋让你来的?” 秀丫说:“你救救他。他不是故意的。” 马天成说:“是布袋让你来的?” 秀丫说:“不是。这是我的儿子。” 马天成说:“也是布袋的儿子。” 秀丫恨恨地说:“这怨你。不怨孩子。” 往下,马天成沉默了。他沉默了很久,才喃喃地说:“马家堡本该出一个烈士的……” 秀丫再一次重复说:“天成,看在多年的份上,你救救我的孩子。” 马天成把脸扭过去了。这时,墙上映出了一个巨大的黑影,那个黑影在墙边着,很久之后,那黑影才动了一下,说:“看来,我是欠你。” 秀丫就一直在那儿跪着,她什么也不说了,就死死地跪着…… 马天成扭过身来,说:“你回去吧。” 秀丫仍不动。 马天成终于说:“我答应你。” 秀丫默默地站了起来,望着马天成,似乎还想说一点什么。可马天成摆了摆手,说:“回去给布袋说,他欠我……一条命。” 秀丫木然地往外走了两步,却突然扭过身来,一只手搭在了衣襟处,默默地说:“还脱么?” 此时此刻,马天成突然怔住了。过了许久,他似乎才明白了她话里的意㊣(4)思。就在这一刹那间,他心里一凉!他发现,他身上什么感觉也没有了,他整个人就像是空了一样。他,他在什么时候变成了一支空枪?!他已等了那么多年,坚忍地等待了那么久,他一直期望着那一天的到来。 可是,他身上积存已久的神力,那火焰般的感觉,却突然不明不白地消失了……马天成一动不动地站在那里,有很长时间,他一句话也不说,他甚至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这时候,他的脸凝成了一块黑铁! 又过了很久很久,马天成叹了口气,默默地摆摆手说:“你去吧。” 第二天,当公安局的人勘查了现场之后。主管刑侦的县公安局副局长老秦对马天成说:“马哇,这事,在目前的形势下,有两种处理方法。一种,定性为‘事件’,要是这样,我就把人带走了。要判就是死刑。另一种.定性为‘事故’,那样的话,我们就不管了…… 这虽然只是一个字的区别。可这个字却是干钧重啊!老秦跟马天成是老熟人了,那话里是有话的。在那样的情况下,老秦把话已经说得很明白了。 于是,马天成默默地说:“老秦哪,出了这样的事,谁都痛心。要叫我说,孩子们从小就在一块玩,也没啥仇气,就‘事故’吧。” 老秦复说:“事故?” 马天成说㊣(5):“事故。” 事后,当人们终于醒过神来的时候,这件事的处理曾给马天成赢来了极大的声誉。村人们一次次地说,到底是人家天成有主意呀!人家听说后,在床上躺了半晌,人家一点也不慌;要是有的人,只怕都吓死了!可人家,不慌不忙的,就把事处理了。还有的说,老天爷,一个字,就是一个字的差别呀!天成生生救下了一个年轻人的命…… 然而,却没有一个人知道,就在那天夜里。秀丫曾求过马天成。 十天之后,刘书志的副文书被撤掉了。起因是一城玉米…… “十法则”又叫做“马家堡法则”。 “马家堡法则”是马天成有关新村建设的一个重要的组成部分。它是在长达十年的时间里一步步完善的,可以说是马天成领导艺术的具体体现。当它落实到人们头上的时候,就成了一种必须遵守的制度。 一,村歌 晨曲(一):《东方红》。 晚曲(二):《大海航行靠舵手》。 注释(一):《东方红》乐曲是马家堡的晨曲,也叫“醒曲”。每天早上五点半,马家堡广播站准时播送这首乐曲。而每一个马家堡人一听到这首乐曲,就必须准时起床,快步来到马家堡的广场上。迟到者将扣掉半个“政治分”。 牌(二):㊣(6)《大海航行靠舵手》乐曲是马家堡的晚曲,也叫“思考曲”。又是人们劳作一天之后的“总结曲”。马天成说,干了一天了,要想一想o 奇迹:1975年夏天,马家堡村曾出现过这样的“先进事例”。村民刘二孬的儿媳妇生下了一个七斤半的女儿,这妞妞生下十天后,在一天早上五点半时,小嘴一动一动的,嘴里突然进出了“儿咚”的声音。 此后每日如此。刘二孬的儿媳妇经过多次倾听,终于发现她嘴里吐出的是“咚儿、咚咚、咚——咚儿,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儿,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经过反复论证,人们终于证实,这竟是《东方红》乐曲的节奏!马天成听到这个消息后,高兴地说,这就叫“深入人心”嘛。于是,这个妞妞就被命名为“歌童” 二,村操 村操又叫做“马家堡健身操”。这套操有八节,是马天成发明的。 第一节:扁担运动。又名为“挑类运动”。注释:两只胳膊乎伸与肩齐,前四拍为前后伸,后四拍为左右伸,先伸后甩,两只脚踏步配合。 第二节:锄地运动。注释:模仿锄地的姿态,前四节为左腿弓右腿蹬.后四节为右腿弓左腿蹬,手脚并用,上下结合。 第三节:㊣(7)摘棉花运动。又名叫‘‘扭麻花运动”。注释:模仿打花叉的姿态,两只手前伸,一上一下,身子跟着扭动,先左扭尔后右扭。 第四节:扬场运动。注释:模仿扬场的姿态,两只手用力甩出,尔后卜扬.先为左扬,后为右扬。 第五节:打畦运动。又名叫“老头踩埂”。注释:双手背在身后,两只脚先后高抬低落,落地前暗自用力一踩。先为左行,后为右行。 第六节:砍黍秫运动。又名叫“老婆看瓜”。注释:模仿杀黍秫的姿态,腰尽量往下弯,两只手配合弯腰,左抓右捞;尔后右抓左捞。 第七节:挂杆运动。又名叫“挂烟杆”。注释:模仿在烟炕房里挂烟杆的姿态,先蹲下,尔后上跳,上跳时一只手半握拳上举;先左后右。 第八节:擦汗运动。也为收式。注释:两只手在胸前左右前后擦拭,两只脚小步上下踏动。 规定:本村全体老少,除有病请假外,每天必须上早操。如不按时上操者,扣一个工分。 ㊣共7㊣

狠男人小说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 没有规矩不成方圆 没有规矩不成方圆 没有规矩不成方圆 ㊣(1)125.没有规矩不成方圆 奇迹:村里年已八十六岁的万发爷,每天早上接着拐杖按时起来上擦。总是第一个到,最后一个走。一天操后;当人们已做到‘擦汗等量’时,却发现他仍然举着胳膊,勉强做到了“挂杆运动”,就上去帮他拽胳膊,结果却发现人已经硬成棍了。他在操场上溘然长逝,第一个做到了“活到老作到老”,受到了村里的表扬。 三,村规 村规(一):钟声就是命令。注释:单声是上工,音为“当、当、当——”:双声是下工,音为“当当、当当、当当——”;三声是开会或紧急集合,音为“当当当、当当当——”。后来村里装上了电铃,上工的铃声为“长短长”;下工的铃声为“短长短”。开会或紧急集合改为广播通知。 奇迹:有一天早上,住在村子另一头的马墩子正在家中茅房(厕所)里撤尿,听到钟声后,提上裤子就跑。等他跑到时,裤子还湿的往下滴水呢。马天成问他是咋回事。他红着脸说:“尿了半截。”于是,马墩子也受到了表扬,并被任命为民兵连长。从此,村里平添了一句歇后语:“马墩子当连长——尿了半截”。 村规(二):安装在各家各户屋门上方的“广潘匣子”不能关,更不能私自拆除。马天成说,要注意听“精神”。注㊣(2)释:绰号为“牛屎饼花”的村广播员姜红豆,每天早、午、晚播音三次。姜红豆说,她用的是“很普通的话”。村里人说,她是“普通话煮红薯啊,半生不熟”。 奇迹:长期以来,马家堡的“广播匣子”几乎成了马家堡人的“精神钟表”。早晨,只要“广播匣子”一响,全村人没有一个不醒的。有一天晚上,村里的六十七岁的顺发老头和他的老伴三奶奶听见“广播匣子”突然响了,于两人都是耳背,一个说:“根他娘,播了,西头开会呢。” 一个说:“噢,听见了。东头。”他大声说:“西头!”她回道:“先去吧。我知道,东头。”就这么,一个拄着拐棍去了西头,一个去了东头。到了半夜,仍不见人来,才知道是弄错了。两人回去后,又打了一架!说是耽误开会了。一个说是在东头开,一个硬说是在两头开…… 说着说着就打起来了。老了,实在是打不动了,就互相“呸!”,第二天,才弄明白.那是姜红豆用“很普通的话”播了一条“最高指示”。 村规(三):“不须放屁”。这是语录。马天成说,尤其是八圈。注释:凡是外人来参观的时候,该说的说,不该说的不说,有利于“建设”的话多说,不利于“建设”的话不说。比如,可以说说棉花。 奇迹:八圈是㊣(3)个“多嘴驴”,老是管不住嘴。他说他是唱戏的。不说心里难受。有一次,上边来了一个参观团,在村里住了三天。那时八圈还在村里挑粪,参观的人一见他,就喊他大爷。八圈是“四类分寸”,自然不敢随便就当人家的大爷。于是人家一叫他大爷,他就指指嘴,他嘴上捂着一个破口罩。一连三天,竟一句话也没说!倒是挣了很多个“哑巴大爷”。后来,人走了。他才说,他舌头上长了个疗。 村规(四):不推打架斗殴、玩纸牌。 注释:抓住一次,不管在本村或是到外村,凡参与者在全村社员大会上做检查。全家停电一月。 村规(五):不准养狗。 注释(一):马天成说:咱有民兵。 注释(二):民兵连长马墩子说:谁家媳妇几点钟起来尿,谁家的床几点钟响,他都一清二楚。 四,评议法。又叫“月月红”。 注释(一):长期以来,马家堡一直采用“评工记分、按劳取酬”的分配方法。最高分为:十分。最低分:五分。年终决算,按分值分红。 注释(二):也有例外。村中大头,曾是十分劳力.因为大脚踩倒了两棵玉米茁.马天成说,大头连女人都不如!经群众认真评议为四分半,意为不如女人也。后来,马天成说,大头还是不错㊣(4)的。历时半年才又重新评议为十分。 细则(一):“背靠背” 注释:“背靠背”是马天成的又一创造。这也是一次制度化的思想大扫除”。村中实行评工记分,每月一次。评议方法为“背靠背”;即评议到哪个,哪个就离开会场,去地里转一圈。等评议完后再把他叫回来,当面公布评议结果。马天成说,“背靠背”就是七喳喳、八哼哼,可以评议人,也可以评议事,公公婆子二大爷,一锅连皮,六亲不认。 细则(二):“脸对脸” 注释:评议完一个人时,要把他叫回来,当面指出他的缺点与不足。指出不足时,人人都要发言。马天成说,不要“老好好”。谁当“老好好”就给他最低分!彻底杜绝“当面不说,背后乱说”的坏习气。 细则(三):“脱裤子”。 注释:“脱裤子”即为一种自我检查的方法。如果在当月评议中,分被降下来了,那就要当众“脱裤子”,面对众人深挖自己的思想根源。如刘铁锤的儿媳妇,有一段时间出工不出力,“深挖”三次都没过关。后来,她把自己的裤子脱掉,当众让人看她确实是“来了红”,众人这才背过脸去,说:过了,过了。 五,干部法。亦为“亮相法”,也叫“墙上挂”。 长期以来,马家堡也㊣(5)一直采用的是“临时干部制”。“临时干部制”是一种激励机制。凡是在工作中表现突出者,不分老幼,均可成为马家堡的干部。干部要接受群众的监督和检验.要像画一样挂在墙上,让群众评议。 典型(一):比如,马阳在年仅九岁时,就曾当过三天的“临时记工员”。十二岁时,当过第三小队的“临时小队长”。十五岁时,当过“大队过磅员”,主管全村分红薯。 典型(二):比如,徐三妮,也就是“豁儿”。十八岁就当过建新村的“临时负责人”,曾带领全村妇女掂瓦刀上去垒墙。工作极负责,后又选拔为村里的支部委员。徐三妮后来表示宁当一辈子老闺女,也永不外嫁(有人说她是嫁不出去),于是被马天成命名为“永久支委”。所以,徐三妮成了马家堡惟一的终身干部。 典型(三):连“四类分子”八圈也当过干部。有一段,因八圈表现较好,曾当过三天的“啊所所长”,主管全村八个“茅房”。后因他的嘴不把门,胡说八道,又被免职。这充分体现了“不拘一格选人材”。 干部细则(一):“小孩尿尿”(马天成语) 注释:“小孩尿尿”即为一事一长,负责。如倒粪时,就任命…位粪长,粪倒完,粪长也就自动解职。打场时,就任命一位场长,场㊣(6)收完,场长也就自动下台了。 干部细则(二):“换衣裳”(马天成语) 注释:“换衣裳”是干部轮换的一种比喻。马家堡的干部从不固定。全村十个小队,干部多采用轮换的办法。比如,在第一小队千一年后,凋往第三小队当队长,或是凋往第五小队当会计等。主要是为了锻炼干部。 干部细则(三):“拔青苗” 注释:“拔青苗”意为注意培养青年干部。注意培养那些敢于跟坏人坏事作斗争的“二杆子”。比如,金换她娘在分菜时偷摘了~个番茄。金换看见了,就推了她一下说:“你这是干啥呢?”闹了她娘一个大红脸!于是,金换因“心红眼亮”,就被提拔成了分菜组的组长。 六,学习法。又叫“老三篇”制。 注释:除了上头布置的学习内容外,马家堡的主要学习内容就是“老三篇”,可以说是人手一册。在这里,学习分重于劳动分,政治表现分也重于劳动分,所以,每到学习时间.人到的最齐。如秋红娘,小脚,竞主动在会场上扭了一回“老三篇”秧歌,即得到表彰,奖励二十个“政治分”。 七,奖惩法。又叫“刺刀见红”。 注释(一):马家堡的奖励制度种类繁多,多为荣誉性质。如“五好社员”.“先进个人”、“割麦㊣(7)能手”、“种棉标兵”等等,甚至开会时发言积极,也被表彰为“会议积极分子”。如前任妇女主任麦花,村广播员姜红豆等,均是由于发言积极被选拔为干部的。 注释(二):马家堡的惩罚制度名目繁多,亦多为“触及灵魂”性质。如“洗心”,就是在群众大会上做检查;如“醒脑”,就是站在“请示台”前请罪;如“过思想箩”,就是让群众一个个指出他的灵魂缺陷;如“开帮助会”,就是让老太太在晚上讲1日社会的苦,帮助他或她提高。如错误特别严重者,则停电、停水一月,以观后效。 八,民兵巡逻制度。 ㊣共7㊣

狠男人小说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 六点和十二点 六点和十二点 六点和十二点 ㊣(1)126.六点和十二点 口号:夜不闭户,路不拾遗! 注释:因为不准养狗。长期以来,马家堡一直采用民兵巡逻制度。白天为“老年班”,夜晚为“青壮班”。白天巡逻者佩戴“红袖章”,夜晚佩戴“白袖章”,每人配一四节的大手电筒。二十四小时,从不间断。所以,马家堡基本上没有失过盗。曾抓到几个谈恋爱的“流氓”,也是邻村人所为。所以,马家堡人天一场黑就睡,睡得很好。 九,婚姻法。又叫“传统法”。 注释:马家堡人的婚嫁,除了遵守国家法律外,还要遵守马家堡的一个特殊规定。不管是谁家娶亲还是嫁女,都要接受一次“班子”的传统教育。待娶的媳妇要先与“班子”的人见面,接受传统教育后,方可入户;嫁姑娘也一样,接受教育后,送一套“老三篇”,方可上路。 十,请假制度。又叫“歇法儿。” 注释:马家堡的请假制度,为三审制。请假半天者,由组长批准;请假一天者,由队长批准;请假三天者,由马天成亲自批准…… 奇迹:在“比、学、赶、帮、超”的竞赛中,妇女们表现尤其突出。万家媳妇生孩三天下床,下床就上工了,受到表扬。接着,王麦花生女儿时,一生下来,剪断脐带,站起来就走,上工地干活去了㊣(2)。受到大会表彰。特别是民兵连长马墩子,十年间竟没请过一天假!且拿双工分(他夜里带班巡逻),号称“马铁人”。只因有一次巡逻时“上错了床”,被人发现,才被开除了“民兵籍”,永不录用。 近来,县委书记马阳特别烦。 自从抄了弯店那个“造假村”之后,就不断地有电话打过来。这些电话大多是从省里、市里打来的,打电话的人也自然都是有来头的,是马阳不能、也不敢慢待的。那些询问者在电话里用的语气都是很得体的,似乎也没有说什么,也就问一问,表示一下关切,但倾向是很明显的,那是要他放一马的意思。 马阳自然是反复给人家解释,说那是一个造假的窝点,是在“北京持了号的”(在县里当一把手,有时也不得不“拉大旗作虎皮”,说点糊弄人的话)等等,说得他口干舌燥的。有一天,他一连接了四十七个电话,每一次都得好言好语地给人解释,后来气得他就把电话摔了,对秘书说,再来电话就说我下去了! 紧接着,县教育局的白局长带着一帮校长找他来了。说是教育上的“人头费”欠了四个月了,一直没有发下来,一些教师闹着要来县委静坐呢。马阳听了,一怔,说钱呢?不是专款专用么?! 白局长就说,专款专用不假,可钱是上一任㊣(3)的周局长借出去的。说是暂借两个月,可一用用了两年,教育上的工资就接不上气了。加上最近县财政吃紧,一拖竟拖了小半年!这么一来,教师们就受不了了。 马阳就问,那钱干什么用了? 白局长说,局里办了一个粉笔厂,生产一种叫做“十二点”的药。 马阳皱了一下眉头说,什么乱七八糟的?粉笔厂咋会去生产药呢?这不是胡闹么。 白局长哭笑不得地说,一开始我也不明白,后来才弄清楚了。这个厂开初确实是生产粉笔的。后来呢,这个,这个,这“粉笔”就不是那粉笔了,这是带引号的……“粉笔”。在咱这儿,不是有一句俗语,“小头朝下叫做“老六点”,那个,那个那,硬起来不就是“十二点”了么。对外说是“粉笔”厂,那是为了免税,其实生产的是一种。这个的牌子就叫“十二点”。 马阳听了七窍生烟,什么、什么?教育部门搞?你们是疯了?!去,赶紧把钱给我要回来! 白局长苦苦一笑,说要是能要回来,就不来找你了。不是要不回来么。 马阳说,说清楚,到底是咋回事?! 白局长说,“粉笔”厂垮了,厂长跑了。就这么简单。 马阳一拍桌子说,胡闹!钱还能追回来么? 白局长㊣(4)说,追不回来了。剩下的是一堆(几万斤呢!)发了霉的拘杞,白送都没人要。 马阳说,人呢? 白局长说,厂长跑了,抓住他一个当会计的姘头。那姘头还在号子里关着呢,说是钱都花了,从她身上是。一分钱也榨不出来了。 马阳气愤地说,谁让借的找谁去! 白局长说,上一任的局长说了,那人是王华欣书记介绍的,办厂也是王书记点了头的。我上哪儿找他去?马阳一听,咬着牙骂道:王八蛋!可骂归骂,办法还得想,不然,一旦教师们闹起来,影响就大了。于是,马阳就说,你们先回去,作好教师们的工作,不要激化矛盾。“人头费”的事,让我考虑一下.三天以后给你们答复。就这么,好说歹说把他们打发走了。 待人走后,马阳“砰”地把门一关。心里骂道:王华欣这个王八蛋,一天到晚让我给他擦! 这边刚把人打发走。不一会儿,范骡子又急煎煎地找来了。 范骡子一进门就说:“马书记,那电话一个接一个,都是给那姓蔡的说情的,我是顶不住了。你看咋办吧?” 马阳正在气头上,白了他一眼,什么也没有说。过了一会儿,他突然问:“你吃过‘十二点’么?” 范骡子一怔,说:“啥,啥东西?” ㊣(5)马阳也不解释,只说:“十二点。” “十二点?” 范骡子愣了楞,跟着就笑了,说:“噢,噢噢。操,听人说,那狗日的提着在县委院里到处绐人送,也给王书记送过,说是啥子‘十二点’,日货。吃了金抢不倒,直朔朔的,路都走不成……” 马阳骂道:“王八蛋!把全县教师的工资都给唿咚了,教师们闹着要来县委静坐呢。这都是王华欣干的好事!” 一提到王华欣,范骡子觉得不便多说什么,也就不吭了。马阳仍是气马马地在屋子里走来走去。突然,马阳说:“老范,你说你顶不住了?” 范骡子嘟囔说:“说情的老多呀!一会儿一个电话,都是有来头的……” 马阳转过身来,望着他说:“你是不是也该买点‘十二点’吃吃了?你也别给我‘老六点’,你要是顶不住,就趁早说话!” 范骡子子说:“只要你这里‘直朔朔’我请放心了,我没吃‘十二点,也一样是十二点!” 过了一会儿,范骡子又小心翼翼地问:“马书记,那烟咋处理呢?” 马阳说:“啥?” 范骡子说:“那没收的假烟咋处理?你得说个话呀。” 马阳没好气地说:“这事还用问么?按规定,该咋处理咋处理。” 范骡子说:㊣(6)“要按规定,得全部销毁。可这……” 马阳说:“怎么了?怕那姓蔡的雇人打你的黑枪?!” 范骡子说:“那倒不是。有县委作后盾,我怕什么?就是觉得烧了可惜了,那可是一千大箱哇!” 马阳说:“多少?” 瀚子说:“光整的就有一千大箱,还不算那散的。有‘中华’,有‘555’,‘红塔山’……都是好牌子。” 马阳说:“那不是假烟么。” 范骡子说:“假是假,可一般人也吸不出来。这姓蔡的有些门道,这假烟也是有配方的,包装就更不用说了,比真的还真,烧了实在是太可惜了。咋说也是烟,也都是冒股气。”接着,范骡子又说:“马书记,你不是正愁教师们的工资嘛?我倒有个主意,把这些烟便宜些处理掉,教师们的工资不是就有着落了么。” 马阳迟疑了片刻,说:“净出馊主意。打假的再去贩假?” 范骡子说:“不是贩假,是处理假货,在烟箱上打上两个红字,就声明是假烟。比如那‘中华’,真的四五十一盒,咱处理成五块、八块的,就这样算下来,也至少弄他个五六百万。要是烧了,一分钱不值!” 马阳挠了挠头说:“不会出什么事情吧?” 范骡子说:“处理假货是为了结教师补发工资㊣(7),又不是咱私下分了,会出啥事情?” 马阳想了想说:“你去办吧。不过,一定要注明,是处理假货。千万别留后遗症。” 范骡子说:“那就这样办了?” 马阳也没再多想,就挥了挥手说:“办吧。” 可马阳万万没有想到,一旦处理假烟的风放出去,整个县城就像是炸窝了似的,买假烟的竟然如此之多!连县委、县政府的干部们也都是一箱两箱、三箱五箱地争着要。说起来,也都明明知道是假烟,可这假烟的赚头太大了,只要弄出去,换一个地方,出手都是钱哪!谁还管它是真是假?县里的干部,沾亲带故的谁没有一两个作生意的亲戚?于是就人托人、脸托脸地找来了…… 开始的时候,是谁要都给,后来一看不行,就由范骡子批条,让人去稽查大队买。后来批着、批着,范骡子也项不住了。找来的领导、熟人太多,有的甚至连钱都不给,就成箱成箱地把烟弄走了。 ㊣共7㊣

狠男人小说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 姑娘的舌功 姑娘的舌功 姑娘的舌功 ㊣(1)127.姑娘的舌功 于是,范骡子心思一动,就弄了两个内部价格,一个价是由他批的,这个价略高一些;另一个更为便宜的价格得让县委书记马阳亲自批。一出现两种价格,县里的干部们都把买假烟当成了一种“福利”,你给亲戚帮忙我也给亲戚帮忙,你能找书记,我也能找,一时。人们蜂拥而至都来找马阳批条子,连市里的一些干部也不断的写条子来。条子都给马阳的,这么一来。找马阳批条的人就越来越多了。 在这段时间里,连县里的一般干部的吸烟档次都普遍提高了。干部们无论大小,只要见了面,你掏出的是“红塔山”,我掏出的就是“555”,他一掏又是“大中华”……谁也分不清是真还是假了。气得一个很有实权的银行行行长直骂大街:“我操!我一盒烟几十块,他一盒才几毛钱,掏出来还叽吧一个样!跟谁说理呢?!” 当这个“内部价格”的批条权力移到马阳的手里的时候,他就知道坏事了。在那些日子里,他简直就成了一个“烟书记”。无论他走到哪里,无论是上班,还是下班,都有人找他批条。有人甚至在大街上就拦住他说,马书记,给批两箱吧。于是,马阳抓起电话,发脾气说:“骡子,咋搞的?我撤了你!” 范骡子就在电话里诉苦说:“马书记,㊣(2)我也是没有办法,才拉大旗作虎皮的。要不这样,一分钱也收不回来。你也知道,我头皮老薄呀,来的都是领导,也都知道这烟是打假打来的,他们硬不给钱,我能挡住谁呢?” 马阳说:“你拿我当枪使呢?!” 范骡子说:“我哪敢呢?这不是为了教师们的工资么?” 马阳“啪”一下把电话挂了。 过了一会儿,范骡子又把电话挂了过来,小心翼翼地说:“马书记,你放心,我保证‘十二点’!” 事后,马阳回想起来,就觉得他还是轻看范骡子了。 当弯店村遭受到灭顶之灾的打击之后,面对众多的父老乡亲,作为村长的蔡先生只说了一句话,他长叹一声,说:“跑一跑吧。” 在平原,有些话语是很专业的。 比如,这个“跑一路”,就是一种具有特指意义的专业术语。它的核心仍然是一个“活”字,这个“活”的前沿是动化的,是在运动之中求“活”,所以它才叫“跑一跑”。 “跑一跑”是一种普遍性的社会行为,是具有积极意义的生存动词,也可以说是失去希望之后的再努力,它泛指遇到了什么难事和关卡,就去找熟人、拉关系、走门路,尔后打通一道道关节。这里边当然还包含请客、送礼、行贿等内容,所以这个“跑”㊣(3)字是一个“足”字带上一个鼓鼓燎燎的“包”,人是要带着包抛得呀! 造字的人莫非也生在平原么?怎么跑呢?看来县里的关系是不行了,有一个马阳在那儿朔着,谁替他们说话呢。要跑也只有往上边跑了。跑,当然是先找一些熟地,找一些早年“喂”出来的“窝”。人情是什么?人情就是存款。你得先把钱存进去,尔后到了万一需要的时候。才可以取。这就跟钓鱼一样,先得用饵喂,喂熟了,才能下杆。人当然比鱼更难“喂”,但蔡先生毕竟是蔡先生,这几年,他已经有了一个小本本了,那个小本本上记的名字就是他的联络图。于是他就带着这么一个联络图上路了; 蔡先生“跑”的第一站,是找了原县委书记王华欣。王华欣跟他的关系自然是非比一般,两人已好到了称兄道弟的程度。弯店这个”亿元村”.可以说是王华欣一手扶持起来的。然而,当蔡先生去见王华欣时,还是带了重礼的。 蔡先生给王华欣带去的是一味“药引子”。那药的引子名叫八哥。蔡先生是一个厚道人,临上路前,他又一次问了八哥,说:“闺女,你要是觉得屈,就别去了。” 八哥说:“叔,我去吧。我去。” 蔡先生勾下头去,沉默良久,说:“唉,八哥呀,你叔连累你了!” 八㊣(4)哥说:“叔,这是一村人的事。我也豁出去了。是好是歹我都不埋怨你。” 蔡先生说:“家里还缺些啥?你说。” 八哥说:“家里也就这样了,啥也不缺。这还多亏了叔。耍不是叔领着干事,我爹的病也不会好,房也盖不起来,我俩哥也不会娶上媳妇。叔啊,啥也别说了,走吧。”听了这话,瘸着一条腿的蔡先生摇摇地站起身来。对着八哥深深地施了一礼!八哥慌忙把他扶起,说:“叔.咱走吧。” 其实,蔡先生要送的不是八哥这个人,是八哥的舌头。八哥长得秀是不消说的,八哥还有一个常人所不具备的特长,那就是她舌头上的功夫。八哥的舌头比一般人的长,且灵巧如手,翻卷似蛇。这功夫是八哥在无意之中练出来的。 八哥从小就喜欢嗑瓜子。嗑瓜子一般都是用手捏着,放到嘴边上嗑,可惟独八哥嗑瓜子是不用手的。那时候八哥家里穷,有一个时期,她爹曾跟人贩过一段瓜子。那时八哥常坐在屋里包瓜子。包瓜子时。手是不能停的,手一停,爹就骂。可八哥馋瓜子,于是她就练成了一种不用手嗑瓜子的绝活。 就坐在屋子里,包着包着,只要爹一不注意,八哥头一勾“哧溜”一下,舌头就伸出去了,-一舔就是三个五个,开始时还在嘴里偷偷地涮,涮着涮着,不㊣(5)知怎地就磕开了。以后,她慢慢就嗑出巧了,只要舌头一涮,瓜子就卷到嘴里去了,这边磕那边嗦,瓜子皮一个个张着嘴儿从她嘴边排着队飞出来,想吐到什么地方就是什么地方。有一段,八哥家的墙角里到处都是一堆一堆的瓜子皮,她爹气得一下子买了十包老鼠药!骂道:“这老鼠真或精了,连瓜子也会嗑!”那会儿,她爹贩瓜子赔得一塌糊涂,倒是成就丁一个舌头! 后来,弯店成了“亿元村”,家里的日子好过了。八哥磕瓜子的功夫自然又精进了一层。这几乎是一次质的飞跃,那舌头也仿佛有了灵性似的,吐出的瓜子皮不但能排成队,还能组成字和画,这样一来,她磕瓜子的功夫就成了一个绝技! 有一次,在烟摊上,她跟人打赌,不用手,嗑一斤瓜子,也只用了不到五分钟的时间!就是这一次,刚好被蔡先生碰到了。蔡先生慧跟识才,于是他灵机一动,就发明了一道菜,叫做“女儿涎”,称之为药膳,说是大补。 这道“女儿涎”自然是不会轻易示人的。一旦弯店来了极其尊贵的客人,那么酒席上的最后一道菜就是“女儿涎”了。在领平县的干部群里,也只有王华欣有幸吃过这道药膳。 这“女儿涎”自然是要八哥来做的,而且是面对着客人当场表演。上菜时,八哥穿一身开㊣(6)叉的巾式旗袍(这也是蔡先生所理解的“中国特色”)款款地来到宴席上,先是要当着客人的面纯水净口。三遍后,含盐、含糖、含胡椒粉、含红枣、人参、拘杞等八样,嚼烂后吐出。 尔后,再由两位姑娘款款而至,一个端着一盘瓜子,另一个捧一垫了白绒的红漆托盘,八哥就双手背后,身子微微前倾,樱口启处,只见舌尖翻飞。“啪、啪、啪……”一阵玉碎声,就有一行白籽徐徐落入一净盘之中! 未几,在人们瞪眼、咂舌,连连叫好时,只见另一空托盘之中,早已跳出了一行由瓜子皮组成的黑体字:王书记好!姑娘就托着那有字托盘让王华欣亲自过目。王书记高兴坏了,连声说:“绝了,绝了!” 蔡先生就亲自布菜,先是给王华欣布上一匙,说:“老王,尝尝,这可是叫一味好药呀!” 王华欣在酒酣睑热之机,就不经意地也斜了八哥一眼,笑着说:“药是好啊,要是有‘药引子’配着一齐吃,岂不更妙?!哈哈,笑话,笑话。谢谢,谢谢。” 因为事关全村,所以,这一次,蔡先生是带着“药引子”去的。 在市里,因为带着“药引子”。蔡先生自然不便到王华欣家里去。于是,就在“天一阁””定了一个高级雅间。把王华欣请到饭店里来了。 ㊣(7)王华欣现在是市信访局的局长,虽然仍属于正县级,但信访局是个穷单位,跟他当县委书记那会儿相比,实在是天壤之别,已经没有一点实权了。因此,王华欣一直窝着一肚子的火。待他在“天一阁”坐定,听了蔡先生一番话后,更是气不打一处来! 王华欣的脸色先是由红变黄,黄了一阵又灰,尔后脸上的肉皮痉挛着动了几下,就黑下来了,一股浓浓的黑气罩在了池的脸上!这时候,就是再好的“药引子”他也无心消受了。他抬起眼皮,脸上勉强挤出了几粒笑容,说:“让他们出去吧,咱哥俩说说话。”蔡先生看了他一眼,明白了他的意思,就摆了摆手,对八哥说:“你们去吧。” ㊣共7㊣

狠男人小说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 女儿涎 女儿涎 女儿涎 ㊣(1)128.女儿涎 待人退出去后,蔡先生欠起身,给王华欣斟了一杯酒,说:“老王,‘药引子’我给你带来了。” 王华欣却一句话也不说,就在那儿干干地坐着。过了一会儿,他默默地说:“老蔡,罢手吧。” 蔡先生一怔,失声叫道:“王书记……?” 王华欣郑重地说:“制假贩假,也不是长法,早早晚晚也是会出事的……” 听他这么一说,蔡先生心里凉了半截,心想,人怎么说变就变呢?就急急地说:“王书记,弯店是你抓的点,马阳这一手,可是对着你来的呀!” 王华欣很冷静地说:“我知道。” 蔡先生长叹一声,说:“王书记,早些年,弯店的情况,你是知道的。咱那边土地贫瘠,穷哇,是弄啥啥不成。这些年,在你的扶持下,白手起家,成了‘亿元村’,也算是让乡亲们过上好日子了。要说假,也不是咱一处假。说句不中听的话,要是真查究起来,我可以说全国没有一处不假! 不管哪个地方,他多多少少都是有点假的。既然是处处都有假,为何仅查我一处?这不是报复是啥?话再说回来,那何为真何为假?烟这东西,不就是冒一股气么,气还有真有假?再说了,咱也不是非要贩假的。咱也想真,可那会儿咱没有本钱,又能㊣(2)干啥呢?到了这会儿,咱想真的时候,他又来打你的假,这不是存心不让人真么?王书记,你那会儿有句话,我是非常赞成的……” 这时,王华欣突然打断他说:“老蔡,这些年,我待你不薄吧?” 蔡先生立时回道:“不薄。” 王华欣定定地看着他,说:“要是万一出了什么事,你不会把我屙出去吧?” 蔡先生坐直了身子,说:“王书记,你要是把我当人看,就把这句话收回去。我是这样的人么?说起来,我是个半残之躯,要不是王书记,哪有我的今天?!不光是我,弯店的父老乡亲,都不会忘了你。你放心,就是天塌下来,我也决不会吐一个字!” 王华欣沉默了片刻,重重地拍了他两下,说:“老蔡,有你这句话就行了。”过了片刻,他默默地说:“要是我还在颖平,就不会出这样的事了。” 蔡先生说:“王书记,事到了这一步,你看,有解还是无解?” 王华欣说:“你既然来了,我就不能不管。现在,我给你谈三点意见。第一,立即罢手。假烟是不能再做了。往下看事态的发展,假如有了转机,就赶快把设备转手卖掉,利用卖机器的钱,转行干些合理合法的营 蔡先生插言道:“不是不想转行。咱那些机器设备,价值上亿元。头㊣(3)前南方有个买主,出价到五千万,觉得太亏,没有谈下来……” 王华欣说:“卖。五千万也卖,现在是能收回多少是多少。只要能把扣住的设备要回来,这棋就活了。第二,我给你写一封信,你现在就到省里去,去找省烟草局的梅春海。他是我的一个学生,当年是我一手把他提起来的。他现在是省烟草局的副局长,主抓打假的。让他想法把查办弯店假烟案的权力要回去,由省烟草局直接办。只要他能把查办的权收过去,这事就好办了。另外,我告诉你,这个小梅有个嗜好,特别喜欢收藏名人的字画……” 蔡先生点了点头,说:“明白了!” 王华欣说:“第三,马阳既然不让你活了,你也不能让他安生。不能老是被动挨打,该还手也得还手。你也可以组织群众写状子吗……” 蔡先生再次点头。出事之后,蔡先生曾往外打几十个电诸,有省里的、也有市里的,可是收效甚微。那些人也都是他多次“喂”过的,十万八万,三万五万,都是给过的,可一旦出了事……无奈,他只好亲自出来跑了。这次见了王华欣,倒使他心里好受了许多,王华欣到底还是给他出了主意的。真是患难见人心哪! 话说到这里,蔡先生看了王华欣-一眼,试探说:“那‘药引子’?” 王㊣(4)华欣淡淡的说:“先办事,回头再说!” 于是,蔡先生领着一干人匆匆往省城去了。 在省城,蔡先生兵分三路,一路去烟草局打探情况,一路等在大门口盯人、认门,一路专门去搞字画。蔡先生则留在东亚大饭店坐镇指挥,八方联络。 第二天晚上,蔡先生亲自到梅局长家里去了,去时仅带了八哥一人。 梅局长住在烟草局家属院三楼的一个单元里,敲开门的时候,只见一个四十来岁的中年人正要出门。蔡先生忙说:“是梅局长吧?” 那人有点诧异地问:“你们是……” 蔡先生赶忙说:“我是从王华欣书记那里来的。带了他给你的一封信。” 那人“噢”了一声,说:“请进,请进。” 待进了客厅,就见墙上挂满了字画。蔡先生随口夸道:“看起来,梅局长是个雅土。” 梅局长一边让人倒水,一边客气地说:“哪里,纯粹是个人爱好。”接着蔡先生就呈上了王华欣写的亲笔信。梅局长看了信,淡淡地说:“王书记是我的老领导……”尔后就没有话了。 这时,蔡先生说:“听说梅局长喜欢字画,我们托人弄了几幅,不知是真是假,请梅局长给鉴定一下。”说着,给八哥使了个眼色,八哥就赶忙起身。把带来的字画一一㊣(5)摊开,请梅局长过目。 梅局长的眼立时就亮了,这些字面都是省里顶尖人物的作品,当梅局长看到第二幅时,突兀地“咦”了一声,两眼竟放出了异彩! 那是一幅字,那幅泼墨之作也仅是四个大字:大象无形。梅局长久久地盯着那四个字,嘴里喃喃地说:“不对吧,冉老不是封笔了么?” 听了这话,八哥差一点掉下泪来。她当然清楚,为搞到这幅字,蔡先生曾先后托了八个人!那个什么狗屁冉老,曾三次把她们轰出家门,像赶狗似的……蔡先生在一旁说:“冉老是收笔了。这是他最后一幅字,是他破例写的。” 梅局长激动地说:“珍品,珍品!不瞒你们说,我也曾托人求过冉老的字……” 蔡先生见火候已到,就说:“这些字画就是送给梅局长的。” 梅局长有些扭捏地说:“这不好吧?你们有什么事?有事说事,不要这样嘛……” 蔡先生说:“说起来,也没什么事。我们太远来了,也没给你带什么,几幅字画,也不是什么主贵东西,就算一是个亟面礼吧。” 梅局长连声说:“这不好,这样不好。”话虽是这样说,可他的两只眼却仍是死死地盯着那些字画。 不料,第三天,梅局长竟主动到宾馆里看他们来了。这一次,梅局长㊣(6)客气了许多,一见面就说王书记是他的老领导,是王书记一手提拔了他,老领导专门写了信,有什么忙他是一定要帮的。可蔡先生脸上却一点也不急,蔡先生说,先吃饭吧,咱们边吃边谈。 在宴席上,蔡先生说:“像梅局长这样的,一定是什么菜都吃过了。不过有一道菜,是我们乡下的土产,我保证梅局长是没有吃过的。” 梅局长说:“那好,我一定要尝尝。” 最后,自然是让梅局长品尝了“女儿涎”。梅局长也自然是赞不绝口!说是平生未见,平生未尝的一味佳肴,也就不由得多看了八哥两眼。 饭毕,蔡先生又陪梅局长洗了一道桑那浴。尔后,当两人坐进日式茶室的时候,关上门,蔡先生才慢声细语地讲了弯店村发生的故事。 梅局长听了,沉思了很久,才说:“原来是这种事。你怎么不早说呢?棘手,太棘手了!既然县里已经插手了,怕不好办哪。” 蔡先生说:“弯店是王华欣书记过去抓的点,马阳这一手纯粹是报复。梅局长,你要是能帮这个忙,不但弯店一村的父老乡亲忘不了你的大恩,就是王书记,也会感激你的……”话已说到这一步,梅局长仍没有松口,只说:“让我考虑考虑。” 当天夜里,蔡先生就带着人返回了。临行前,他对留㊣(7)下来的八哥说: “闺女呀,咱弯店这一次就靠你了。只要你能把这二十万给咱花出去,就有指望了。” 八哥看了看给他撇下的那一箱子钱,流着泪说:“叔啊,咱咋有猪头进不了庙门哪?” 蔡先生说:“闺女,你要是后悔了,就说句话,叔不难为你。” 八哥牙一咬,说:“你们走吧,等我的信儿。” 不久,省里果然派出了一个调查组,而且声明要接管弯店村的假烟案。 一个电话打到颍平,说省里要来调查组。范骡子先先就慌了,他就赶快给马阳拨了个电话。 马阳接了电话后,沉吟片刻,说:“你马上过来。” 马阳是何等人物,放下电话后,他就明白了,这一定是那姓蔡的在外边活动的结果!㊣共7㊣

狠男人小说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 未雨绸缪 未雨绸缪 未雨绸缪 ㊣(1)129.未雨绸缪 马阳是何等人物,放下电话后,他就明白了,这一定是那姓蔡的在外边活动的结果!这个假烟案一旦交上去,那么,过不多久,肯定会是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再加上王华欣在后边给他们出谋划策,任其发展下去,那就不知道还会出什么事情。省里一旦插手,只怕连那些处理假烟的钱也要上交。搞来搞去,七跑八跑的,说不定又会回到姓蔡的手里,县里动了这么大的劲,到时候是竹篮子打水一场空。 可这边呢,他已经把话说出去了。到时候,教师的工资怎么办?那不等于他吹牛皮,自己打自己的脸吗?!况且,就在这段时间里,告状信满天飞!县城里已经谣言四起了。有人竟然说他马阳曾偷偷地去弯店村要贿赂,因为口张得太大,人家没有答应,所以才去查人家的。有人甚至说,这是狗咬狗一嘴毛。 马阳心想,看来,事态很严重呀! 于是,就在范骡子赶到时,县公安局的杨局长也被他召来了。待两人在沙发上坐下后,马阳劈头就对范骡子说:“你把弯店假烟案的情况给杨局长汇报一下。” 范骡子也不知道马阳要干什么,就一五一十地把弯店制假、贩假的情况给杨局长讲了一遍。接着,马阳很严肃地指示说:“杨局长,这是一个上亿元大案。上边非㊣(2)常重视。制假贩假,证据确凿,影响极坏。最近,听说那姓蔡的四下跑,到处活动,你先把那姓蔡的给我扣起来!” 不料,杨局长却说:“马书记,这件事,看来也不是一个人的问题,由公安出面,怕不大合适吧?” 马阳沉着脸,久久不说一句话。他心里清楚,这个杨局长也是王华欣提起来的干部,对弯店的情况大概也知道一些,不然。他不会说这样的话。于是,马阳背过身去,轻声说:“老范,你先出去一下。” 范骡子很知趣地退出去了。紧接着,马阳背着两手,在屋于里一趟一趟地来回走动。他走到哪里,杨局长的目光就跟到哪里,可马阳根本就不看他,只是不停地走……过了一会儿,一直等他把声势造足了,才突然转过身来,单刀直入,对杨局长说:“老杨,我只问你一句话,你是听县委的?还是听王华欣的?!” 这句话问得太猛,太直接!顿时,杨局长头上冒汗了。他头上冒出了一豆一豆的汗珠,那汗珠云集在他的脑门上,像豆花一样,一片一片地盛开着……片刻,他终于抬起头来,说:“我听县委的。” 马阳说:“那好。你马上把人给我扣起来。三天换一个地方,不允许任何人接触他!” 杨局长迟疑了一下,说:“扣人我执行。可我只有十五㊣(3)天的权限。超过十五天,就得报检察院了……” 马阳手一摆,说:“技术问题由你处理。今天务必把人给我抓回来!” 杨局长不由地两脚一并,说:“是。” 等杨局长一走,马阳又把范骡子叫了回来,吩咐说:“等省调查组的人到了以后,你的任务就是陪他们吃好、住好、玩好。记住,关键是拖住他们,不能让他们了解任何情况。” 范骡子说:“这个你放心,可他们要是死追不放呢?” 马阳很干脆地说:“就往我这推!” 中午的时候,马阳仍不放心,又给县公安局的杨局长挂了一个电话。杨局长在电话里说,他正在调动警力。因为弯店是个大村,怕人手少了会出现意外情况: 马阳一听,眉头皱起来了,马上对着电话说,立即取消这次行动! 杨局长急了,说怎么了?马书记,你是信不过我?! 马阳解释说,不是不相信你。你讲的有道理。我也怕出现意外情况,万一被群众围住怎么办?这样吧,体马上带两个人到我这里来,就地待命。 放下电话后,马阳沉思片刘,又给范骡子挂了一个电话,叫他立即过来。于是,范骡子撂下饭豌,又“橐橐”赶来了。马阳匆匆地对范骡子说:“你现在就坐我的车,到弯店去一趟。㊣(4)你一个人去,把那姓蔡的给我请来,就说我要找他谈话。” 范骡子说:“他要不来呢?” 马阳说:“你一定要把他弄来。你就说,请他来,是要跟他谈拍卖机器设备的事。他会来的。” 范骡子走后,马阳仍有些心神不宁。他当然知道那姓蔡的不是一个简单人物:他制假畈假这么多年,已成了气候了。那“亿元村”也不是凭白喊出来的。他钱来得容易,撒得就开。 再说,这姓蔡的又是有名的大方人,既然如此,谁知道他到底贿赂了多少上层人士?!除了王华欣,他背后还有没有更厉害的人物?这是不能不防的。如果他得到消息,人一跑,那事就难说了。他觉得这事既然办了,就必须想得更周全些,得育十二分的把握才行…… 马阳思前想后,反复掂量,最后,又给省报的副总编冯云山挂了一个电话。电话响了三声之后,话筒里传来了一个懒洋洋的声音:“哪一位?” 马阳赶忙说:“是冯老师么?我是马阳哇。”立时,电话里的声音变了,冯云山十分热情地对着话筒说:“噢,是马阳啊。马阳,听说你当‘老一’了?祝贺你呀!你这个马阳,也不请找去你们那里玩玩?” 马阳说:“冯老师,我这次就是邀请你的。我正式邀请你到颍平来……不,不是㊣(5)客气.我是诚心诚意的。你听我说,我们这里最近来了一个神人。是,确有其事……我已经试过了,人家是带功按摩。人家给国家领导人都按过。对,对,放音乐。按头时放的是‘二泉映月’,按身子时放的是‘百鸟朝风’,绝了!你不是腰不太好么?来这里住上一段,洗洗桑拿,让他给你好好按按,一切由我安排!……” 冯云山高兴地说:“此话当真?” 马阳就说:“我马上派车去省里接你。” 冯云山对着电话说:“那倒不用了,我带车去吧。” 马阳又一次叮嘱说:“那好,你可一定来呀!” 放下电话,马阳又叫来了秘书,让他赶快去准备两份材料,一份要详,是准备让省报公开发表的;另一份要简,是要让冯总编带回去,作为‘内参’往上边送的。题目一定要打眼,内容就是弯店村假烟案……秘书听了,自然不敢怠慢,就急匆匆地准备材料去了。 一直等到下午四点半钟,那电话才骤然响了! 当电话铃响起来的时候,有一刻,马阳怔怔地站在那里,似乎不知道该不该接这个电话。他想,万一人跑了呢? 这时,时间已不允许他多想了。当铃声响到第六遍时,他快步走上前去,抓活筒时,就像攥了个火炭似的!他对着话筒大声说:“㊣(6)我是马阳。” 此刻,只听话筒里说:“马书记,客人请到了。” 马阳暗暗地骂了一句,尔后说:“人呢?” 范骡子在电话里汇报说:“已经到县城了。你不是要跟他谈话么?” 马阳说:“你马上把他交给杨局长,交给杨局长之后,你就不要管了。” 于是,这位名为蔡花枝的蔡先生,半个小时之后,就糊糊涂涂地被送到邻县一个看守所里去了。他刚刚被带走,不到一刻钟,省调查组一行五人到了颖平县。领头的自然是那位烟草局的梅局长。 当天晚上,马阳又亲自摆酒为梅局长一行接风。在县委招待所o号厅里,摆了一桌极为丰盛的酒席:酒上的是“茅台”,烟上的是“大中华”(真的)!主莱是从南方空运来的“大龙虾”……在一旁作陪的范骡子特意给梅局长介绍说:“在我们颖平,这是最高规格的接待。这里没有l号厅,1号不好听不是?在咱颍平,0号就是是1号,意为圆圆满满,是‘老一’亲自出面才用的。除非省里来了贵客,一般进不了0号………” 马阳打断他说:“你给省里领导讲这些干什么?领导们啥没吃过?主要是要配合好领导的工作。” 范骡子忙又说:“那是。我罗嗦几句,是想说明县委的重视……” 马㊣(7)阳端起酒说:“省里领导亲临颍平指导工作,县委能不重视么?不要再说了,梅局长,我敬你三杯!” 一时杯来盏去,风卷残云,县烟草局的头头们轮番上来敬酒,他们也都不说什么,只剩下一个字:“喝!” 待酒过三巡,马阳站起来说:“梅局长,失陪了。我那边还有个会。” 梅局长初来乍到,已喝得迷迷糊彻,就说:“你忙,你忙。” 马阳却转回头又对范骡子指示说:“老范,我就要求你一条,对省调查组的工作,要人给人,要车给车,全力配合!” 梅局长站起身来,一语双关地说:“有你这句话,我就放心了。” 马阳出了o号厅,七转八拐又到了楼上的另一个雅间。那雅间的门上标的是2号厅。推开门,只见又是一桌丰盛的酒席:酒上的仍是“茅台”,烟上的也是“大中华”(真的!),主菜自然也是飞机空运来的“大龙虾”……客人是刚到不久的省报副总编冯云山,在一旁作陪的是县委宣传部的徐部长等人。 ㊣共7㊣

狠男人小说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 上架通知及充值方法 上架通知及充值方法 《官二代的不平常升迁路:步步高升》明天就要上架了,谢谢兄弟们的支持,接下来的内容会更加精彩!! 【3g阅读专区】 更新更快,精彩更多 出名作品:《养个女鬼当老婆》《至尊小市民》《暧昧高手》《无敌医生》《修仙狂徒》《异界魅影逍遥》《湘西赶尸鬼事之迎喜神》《极品遇艳》《武逆乾坤》《纨绔邪神》《奇术帅医》等 链接: /topics/3g/ 充值方法: 步骤一:注册新浪帐号,注册的地址是:/cgi/register/reg_sso.php?entry=vipbook 步骤二:进入新浪读书个人中心,地址是:/userinfo/myhome.php 点左边第一栏的充值付费 步骤三:在右边的页面中选择充值付费的方式,有以下方式: 1、网银充值:网银充值无手续费,但需要预先开通网上银行的户头。 通过云网用网银进行充值,已开通的银行卡有:工商银行 建设银行 农业银行 中国银行 交通银行 兴业银行 招商银行 华夏银行 广东发展银行 深圳发展银行 民生银行 (注意:浦发、中信等银行的的支付未开通) 2、短信充值:移动或联通的手机可发短信1元、2元充值,方便快捷,但要收取50%的手续费 3、手机钱包充值:开通手机钱包后,移动和联通都可以一次充值5元或15元,每个月限充2次,同样要收50%的手续费。 4、固定电话充值:按新浪的提示,拨打电信服务号码16839918,根据语音提示操作!使用电信固定电话新浪读书账户充值,支付平台会扣除55%的交易手续费。(手续费比较高,请大家谨慎选用) 5、神州行手机充值卡代支付:买张神州行充值卡照页面上的提示输入卡号和密码就可立即充值,非常方便,手续费是15%或19%,还可以接受。 6、新浪读书点卡充值:1,新浪商城已有10元面值的点卡出售,无手续费,可到以下地址购买,即买即用:/p/4/3103/8688/1333731.htm(购买方式按照新浪商城的提示进行)。 7、支付宝充值:开通支付宝后,选择充值渠道列表中的支付宝充值,输入您的支付宝账号和要充值的金额后,点击确定。接下来页面会转到支付宝平台,按提示输入您的支付宝密码,就可以为您的新浪账号直接充入读书币。 【手机阅读充值方式】 目前,手机新浪读书和互联网新浪通行证开放账户互通功能,手机新浪网的虚拟货币升级为u币。无论您是手机用户还是新浪通行证用户,均可登录任意平台使用新浪网读书频道为您提供的服务。 u币作为手机新浪网的通用货币,可以用于vip读书、游戏等不同产品;vip读书每千字需支付币。您使用电脑和手机均可对您自己或朋友的账户充值,充值的u币即可在手机新浪网消费,也可以在互联网消费。 大家可以根据自己的情况选择充值方式,充值时请记住自己的订单号,如果您在使用过程中有疑问或问题,请您联系新浪客服,客服会及时帮您解答:周一至周五,每天9:00至18:00,拨打新浪全国统一客服热线:95105670按2(按市话费标准收费) 用手机直接看vip章节的方法(已经充值拥有vip账号) 手机用户直接点击出现新浪读书页面,点“原创”,进入后,再点“收费阅读”或“vip阅读”进去之后找到《官二代的不平常升迁路:步步高升》就可以看了。 或者再出现新浪读书之后,进入vip阅读上线公告处,直接点进去,再往下,看到《官二代的不平常升迁路:步步高升》这本书,点进,再点本书目录,而后便可订阅想看的vip章节了。操作很方便,价格与网上相同,千字三分,万字三毛。 也可手机上新浪读书之后点“原创”,进入之后,再点“vip阅读”进去之后找到《官二代的不平常升迁路:步步高升》就可以看了。 vip充值常见问题: 问题1:手机短信方式充值不成功 可能的解决方式: 1)5元,10元的充值不成功, 答:5元,10元的充值不成功方式,对此支付方式,是要开通手机钱包业务,手机钱包开通业务需要到手机运营商办理。 联通客户可参见 2)1元,2元短信充值没有回复消息 答:1元,2元短信充值没有回复消息,可在充值前确认手机余额,如果充值后没回复消息,但已扣款,而账户上没有金额,请直接有新浪客服联系。如果有扣款,账户有金额,表明扣款成功,因新浪系统问题,回复消息可能会延后。如果充值后,手机余额和帐户余额均未有变化,则说明扣款失败,请稍后再试,如果还是不成功请与新浪客服联系。 问题2:银行卡方式充值不成功 可能出现的问题:1)无法使用银行卡 答:首先,请先确认银行卡是否开通网上银行功能,是否被新浪云网支付平台支持(有些网银比如浦发银行目前尚未被网站支持)其次有些网上银行需要“钥匙”即支付使需要认证的密匙,如民生银行在开通网银后会要求你在网上下载“钥匙”请您确认钥匙是否存在,重装系统或者不是您开通网银时下载钥匙的系统会使认证无法通过。再次,使用网上银行时,请您使用系统默认的浏览器,即系统自带的浏览器。如果使用腾讯浏览器tt或者雅虎助手等其他浏览器,会使认证无法通过,因为腾讯浏览器tt等均带有防火墙。此外,请查看在浏览条上方的工具菜单中internet选项中的,请将其调节至中以下。如果试过以上方法还是无法成功,请联系新浪客服。 2)无法进行充值 答:根据网站规定,网上银行充值金额为10,30,50,100元,自定义金额为30元以上,请您确认,您的金额是符合其要要求。 免费看vip方法: 积分是可以换成u币的,大家登陆之后,进入个人中心,就可以看到自己的的积分情况了,积分可以在交易大厅里面出售,换成u 币来看书。 增加积分的办法有: 1、每天登陆新浪读书 2、给文文投票,宝贝们手里有多少票,就全投出去吧,一票得五分。 3、登陆你的书架,每天一次,得五分。 4、收藏喜欢的文,所以还没有收藏文的宝贝快快收藏! 5、给文文留言。 手机用户若想直接从话费里扣除钱来充u币,必须达到积分200分上,so,你们懂的! 谢谢大家的支持。

狠男人小说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 同来的有个娇太太 同来的有个娇太太 同来的有个娇太太 ㊣(1)130.同来的有个娇太太 进了门,马阳三步两步枪上前去,跟冯云山握手:“冯老师,实在对不起。有个会,晚来了一步。” 冯云山笑着说:“不晚,不晚,我也是刚到。” 待马阳坐下后,在一旁作陪的徐部长也赶忙介绍说:“:冯老师,在我们颍平,这算是最高规格的接待了。咱这里没有l号厅,1号不好听不是?在咱颍平,2号其实就是1号,是‘老一’亲自出面才用的。除非省里来了贵宾,一般进不了2号……” 马阳又批评道:“你说这些干什么?冯老师是省报总编,啥没见过?啥没吃过?在冯老师眼里,这算什么?咱颍平小地方,要啥没啥。要不是我亲自打电话,你能把冯老师请来么?” 徐部长连连点头说:“那是,那是。” 冯云山很矜持地笑了笑说:“太丰盛了,太丰盛了。像这样有龙虾的酒席,在省城,一桌也是要上千元的。谢谢,谢谢。” 马阳说:“咱闲话少说,倒酒倒酒,冯老师轻易不来,我得跟他好好喝两杯!” 冯云山马上说:“酒是不行,我高血压,肝儿也不好,医生不让多喝。” 接着,他又暗示说,“那‘神人’倒是可以见一见。” 马阳说:“那没问题。先吃饭,今晚上我就陪你去㊣(2)!” 听了这话,冯云山高兴了,说:“马阳,有见报的任务没有?要有,我回去就发!” 马阳就随口说:“回头再说,回头再说。” 第二天,梅局长一觉醒来,头仍是晕晕的,看看表。已近十一点了,却不见县里有人来。梅局长的脸当下就沉下来了。一直等到十一点半,范骡子才匆匆赶来了。他一进门就说:“对不起,对不起,来晚了,来晚了。” 梅局长黑着脸,一句话也不说。 范骡子说:“梅局长,实在是对不起。昨晚上,局里出了车祸,伤了好几个人……” 一听他这么说,梅局长的脸色才慢慢缓过来了,说:“我们来这里是工作的。你要有事,可以让别的同志来嘛。” 范骡子说:“基层这些人,都没见过啥世面,我是怕他们照顾不周……” 梅局长说:“那好,下午就开式工作!” 范骡子抬手看了看表,说:“先吃饭,先吃饭。” 就这么,三说两说,就又把这三行人领到餐厅里去了。这一次,范骡子还特意叫来了一个“酒篓”。在平原,可以说各县都有这样的“酒篓”。“酒篓”是专门来陪客的,只要“酒篓”一上桌,那是一定要喝倒人的。 不料,等菜上齐之后,梅局长突然一变脸,很严肃地说㊣(3):“从今天起,酒是一滴都不喝了。” 范骡子讪讪地站了起来,陪着小心说:“梅局长,你是上级领导,到咱颖平,要是酒一滴不喝,我也没法给县委交待。这样吧,入乡随俗,不能多喝,就少喝点。” 这时,“酒篓’就站起来了。“酒篓”说:“梅局长,你是省里来的大领导,到咱颍平小县,那是上上的贵宾!是八抬大轿都请不到的。酒你可以不喝,我的‘段子’你不能不听。我现在给你讲三个‘荤段子’,讲了之后,如果有一个人不笑,我把这桌上的酒全部喝光,喝光后我站起就走,决不再为难领导!这行不行?咋也是到咱颍平来了,礼数还是要讲的。对不对?” 范骡子在旁边一唱一和地说:“好,好。你说吧。可有一样,要是领导不笑,你咋办吧?!” “酒篓”说:“我不是说过了么,要是领导不笑,我头朝下从这间屋子里‘咕噜’出去!”于是,“酒篓”就开始讲他的“段子”了。 讲了第一个,梅局长仍是紧绷着脸,没笑;讲第二个的时候,“酒篓”刚说了一半,只听得“噢”的一声,一口茶水从梅局长嘴里斜翅着喷了出来,立时就是前仰后合,满桌大笑!……再往下,就由不得客人了,“酒篓”的才华得到了淋漓尽致的发挥! 他先是敬酒,二㊣(4)是劝酒,三是跪酒(那是在客人面前双膝跪倒,双手捧着一杯酒,高高举起,顶在头上,可以说是到了顶礼膜拜的程度,你还能不喝吗?!)……就这样,三瓶酒下来,已是一片狼藉! 等梅局长再次醒来,已是华灯初上了。他看了看带来的四个人,有三个还在床上躺着,吐得是一塌糊涂!梅局长气呼呼地说:“这酒是坚决不能再喝了!” 谁知,晚饭并没再让他们到餐厅去吃,却让小服务员一一送到房间里来了。想得倒是挺周到:一人一碗醒酒汤,一碗败火的绿豆粥,一碟炸好的小馒头,四样爽口的小菜。还有水果之类,都是他们心里想吃的。于是,也就不好再埋怨什么了。 第二天吃过早饭,范骡子带着一辆面包车赶到了招待所,又把他们一一请上了车。待车子开出县城时,梅局长突然觉得不对劲,就质问范骡子说:“停车!这是到哪里去呀?” 这时,范骡子赶忙解释说:“梅局长,这是先拉你们到弯店去实地考察一下,弯店就是那个有名的造假亿元村……另外,本地也有一些古迹,想你们来一趟不容易,也顺路看一看。” 梅局长脸一沉说:“老范,你是不是想封锁我们呢?!” 范骡子很委屈地说:“梅局长,你是省里来的大领导,我就是长一百个脑袋,㊣(5)也不敢封锁你呀!”一时,场面孰显得非常尴尬,几个人都望着梅局长,谁也不敢吭了。 这时,同来的一个女士说话了,这女的看上去有二十来岁,她爱人是省委组织部的,大约是有些依仗,她用手绢拍了梅局长一下,娇气气地说:“梅局长,你不要动不动就板脸嘛。人家也是一片好意……” 经这女的从中一说,气氛才又慢慢地缓过来。梅局长的脸色温和多了,就说:“老范,你不要计较,我也是为了工作嘛。” 范骡子连连点头说:“那是,那是。我是生怕接待不好,完不成县委交给我的任务。” 那女的就说:“梅局长,就按人家老范的安排。去弯店吧。反正早晚要去的。” 梅局长也就不再说什么了。于是,这辆面包车就顺着平原上的大道一路开下去。路上,这里一个景点,那里一个景点,这里一个典故,那里一个典故,车也就开开停停,范骡子还把照相机带来了,就这里照上一张,那里拍上一景……待车到弯店的时候,天已黑下来了。 天黑,梅局长的脸更黑! 在车上,面对前边的一片灯火,范骡子就那么伸手一指,说:“前边就是弯店。你们还看不看了?” 到了这会儿,一天玩下来,已是十二分的疲乏了,看梅局长一声不吭,众㊣(6)人都说:“不看了,不看了。” 就这样,一拖拖了三天。到第四天头上,马阳才亲自出面了。这时,省报已登出了颍平县打假的长篇通讯.题目就叫做《平原第一案》。招待所天天都送报纸,想必梅局长已经看过了。所以,当着梅局长的面,马阳就对范骡子说:“情况给梅局长汇报了么?” 范骡子说:“还没顾上汇报呢。” 马阳就很严呀地批评说:“你是怎么搞的,到现在还没汇报?太不像话了!现在就给我汇报!” 范骡子嚅嚅地勾下头去,也不解释。于是,一行人来到会议室,分宾主坐下,在县委书记马阳的主持下,范骡子给省调查组念了一叠子准备好的材料……待他念完后,马阳郑重其事地问:“材料就这些么?” 范骡子说:“就这些。” 马阳就说:“那好,现在请梅局长作指示。” 说完,他率先从提来的一个小包里拿出了一个小本、一支笔,作好记录的准备,很认真地望着梅局长。 悔局长冷冷一笑,说:“报纸都登出来了,我还能指示什么?既然这样,就办移交吧。把查办的一切统统移交给调查组,尔后我们再重新复查。” 这时,马阳说:“按说,上级派来了调查组,作为下一级,是应该无条件执行的。可现在材㊣(7)料可以移交,这是没有问题的。至于扣押的那些东西,就无法移交了。” 梅局长质问说:“为什么?” 马阳说:“梅局长,不是我不想交。主要是这个案子目前已进入了司法程序。对蔡花枝,公安局已经讧案侦察,检察院也已正式办了批捕手续。也就是说,行政上已经无权干预了。” 梅局长怔了一下.顿时脸红得像鸡血!尔后他一连说了三个“好!”字。接着,他站起身来,一声不吭地走了出去。跟他来的一干人也都鱼贯而出……走出门后,梅局长咬着牙暗暗地说:看来,我是败在那一张张笑脸上了! 当天,梅局长就带着人赶回省城去了。 当天,梅局长就带着人赶回省城去了。 ㊣共7㊣

狠男人小说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 蔡先生 蔡先生 蔡先生 ㊣(1)131.蔡先生 蔡先生上路了。 蔡先生是有文化的人,蔡先生从没上过当,这一次,却是永远。 蔡先生临走前,给娘梳头。蔡先生是个孝子,每次从外边回来,都要给娘梳梳头。可这一次,梳着梳着。邵梳于掉在地上了。娘看了看他,娘的跟睛说:你心里有事。蔡先生把梳子从地上捡起来,吹了吹.说:“娘,没事。”此后,蔡生生就彼人叫走了。 走时,蔡先生也有些疑惑,问:“马书记找我谈什么?” 范骡子说:“那些机器设备,有人要买,出价七千万。给你明说吧,县里想扣下来两千万。所以,马书记想找你谈谈。” 臻先生想了想,说:“这事,王华欣书记知道么?”。 范骡子看了看蔡先生,只眨了一下眼。 蔡先生领会了他的意思,就说:“那我给王书记通个电话。” 这时,范骡子说:“老蔡,这样就不好了。你要这样,我就很难做人了……” 这句话说得有些含糊。蔡先生想,范骡子以前是王华欣的人,现在又跟了马阳,要是不顾他的面子打这个电话,骡子的确是有些难堪。也许,他跟王书记私下里还有接触?人这东西,很难说呀! 于是,他决定跟马阳谈了之后再说,经过这一次,他也不想再㊣(2)“假”了,他也想“真”哪!要是那些设备能卖七千万,就是县里硬扣下来两千万,他不还落五千万么?这就够他干些正当生意了。到时候,看你们谁还来查?!这么一想,蔡先生的心就动了,说:“那就见见吧。” 上车的时候,蔡先生又留意了那车的牌号,那果然是县委的“一号车”,蔡先生就不再怀疑了。上了车,范骡子笑着说:“老蔡,咱们可是老伙计呀!有哪些对不住的地方,你多包涵。” 蔡先生冷冷地说:“不伙计你还不下手哪。” 范骡子说:“这个事,一言难尽哪!”往下,蔡先生再不吭了。 车快到县城的时候,蔡先生包里的手机晌了。蔡先生把手机从包里掏出来,对着“噢”了一声,听出电话里是八哥的声音。八哥告诉他,省调查组就要到颍平了。他自然不想让范骡子听到些什么,就淡淡地说:“知道了。”话刚一说完,就赶紧收线了。不料,十五分钟之后,蔡先生已坐在了另一辆车上,手上戴着一副手铐! 换车时,蔡先生笑了。蔡先生对范骡子说:“人家说,平原上的人,说假话不眨眼。可你眨眼了。” 范骡子也笑了,范骡子说:“一个鸟样!” 眼前又是茫茫、漫漫的平原。说是秋了,可秋后加一伏,天还是很热的。警车在㊣(3)公路上飞快地行驶着,过了一个镇又一含镇,过了一个乡又一个乡,太阳已经西斜了,这是要把他送到哪里去呢?蔡先生知道他上当了。可蔡先生心里并不是十分焦急。他心里有数,他们不敢“怎么样”他。 于是,他的脑海里出现了一组一组的数字。那些数字都是有出处的,那些数字后边都有一串一串的“o”,这就是他多年来喂下的“窝”。一旦他真的出了事,那些人是不会袖手旁观的。 假如那些人把他撇下不管,那么,他们的下场也是很惨的!尤其是王华欣,他从他这里拿去了多少带“0”的东西,那账要一笔一笔算起来,就是一个吓人的数字。他能不管么?他敢不管么? 况且,王又是一个很仗义的人,他与市委书记李相义的关系。蔡先生也是知道一些的,他的能量大着呢,他不会不管。再说了,他还埋有一支“奇兵”,那就是八哥。八哥刚才说是省凋查组就要到了。那么,往下的事,只怕省里就要插手了。只要省里一把案子接过去,县里就管不了了,到了那时候,他就是弯店的大功臣!他甚至想到,回村时,只怕会有成百上千的群众到村口去迎他,那将是一个多么的时刻啊!所以,到目前为止,蔡先生还是很乐观的。 傍晚时分,车速慢下来了。周围开始有了喧闹的㊣(4)人声,那显然是城镇了。尔后车七拐八拐的,到了一个地方,只听见铁门“噬”的一声,开了,警车就这样开进了一个院子。接着,人们把他从车上押下来,就在一眨眼之间,蔡先生明白了,这里是东平县的一个看守所。他们把他弄到东平来了。东平、西平,都是颖平临近的县份。那么,他们把他弄到东平干什么? 蔡先生想了想,突然明白了,这么说,他们主要是想隔绝他与外界的联系,他们也知道他不是一个简单人物哇!于是,蔡先生就很平和地跟他们进了一道道铁门,来到了一个小屋子里,先是搜了他的身,尔后让他在一把椅子上坐下来。看来对他还是很客气的。 过了一会儿,就有两个警察坐在了他前边的桌后,开始询问了。这两个人都是从颍平来的,蔡先生跟他们是挂面熟悉,但并不认得。其中一个高个,看了他一眼,说:“知道这是什么地方么?” 蔡先生说:“不知道。” 那人就说:“那我告诉你,这里是监狱。” 蔡先生“噢”了一声,默默地点了yi1下头。 接着,那人就同:“姓名?” 萦先生说:“姓蔡。” 那人说:“问你姓名!” 蔡先生很大气地说:“行不改名,坐不改姓,蔡花枝。” 那人笑㊣(5)了,说:“你怎么起了个女人的名字?” 蔡先生绵绵地说:“我是个残疾人……” 那人说:“好啦,好啦。年龄?” 蔡先生沉默了一会儿,说:“我忘了。” 那人说:“好好想想。” 蔡先生说:“究竟哪一年生的,我娘也忘了。” 那人用商量的语气说:“那就先不填吧?” 蔡先生说:“随便。” 那人说:“住址?” 蔡先生说:“颍平县弯店村人。” 那人说:“职务?” 蔡先生咳嗽了一声,正色说:“村长。” 那人说:“犯罪事实?” 蔡先生说:“我不知道我犯了什么罪。你们说书记要找我谈话,我就来了。我也不知道这算不算犯罪?” 那人说:“到现在。你还不知道你犯了什么罪?” 蔡先生摇了摇头,说:“不知道。” 那人说:“你们那个村是干什么的?” 蔡先生想了想,说:“种地的。” 那人说:“除了种地,还干些啥?” 蔡先生又想了想,说:“卖烟。” 那入说:“卖的什么烟?真烟假烟?” 蔡先生说:“烟部是地里种的,还有真假么?” 往下.再问,蔡先生就不唬了。㊣(6)那人就说:“那你好好想想吧。” 就这样,只简单闷了他几句,就把他带下去了。 以后,就再没有人间过他了。蔡先生在东平一关了三天,在这三天里,蔡先生可以说是度日如年!他想了很多很多。他觉得,要是万一跟外边联系不上,那又该如何呢?于是,他把脑海里存的数字又重新滤了一遍,心里想,我就再等两天,要是再没人跟他联系。那他就不客气了!。 然而,到第三天下午,突然有一个看守来到了关他的“号”前,不经意地看了他一眼,问:“你姓蔡?” 蔡先生赶忙说:“是。” 那人面无表情地浼:“有人给你送吃的来了。”说着,就把一包花生米递到他的手里。接过那袋花生米,蔡先生差一点掉下泪米,心里想,到底还是找到他了!就是这袋芘生米给蔡先生点燃了了希望。 他闲来爱磕花生米,这个特点,在干部群里只有王华欣一人人知道,也只有他才能把花生米送他的手里。那就是说,他们还记挂着能呢! 为这包花生米,蔡先生感动得掉泪了。人到难处想亲人哪。在这种时候,有人给他送来了一包花生求,蔡先生能不感动么??” 他想起他小的时候,娘时常给他破的一个迷:黄房子,红帐子,里头卧个白胖子。塔猜请呀㊣(7)猜呀,老也猜不出来。有一年春节的时候,娘又让他猜,他还时没有猜着,娘就偷偷地剥了一个花生米塞到了他的嘴里,真香阿! 不料,没等他把花生米吃完,一辆警车就把他拉走了。此后,每隔三天就换一个地方。这样一来,不停地换来换去的,蔡先生就晕菜了。 开始他还知道是从东平把他拉到了西乎,尔后就弄不清楚是什么地方了。出了车们就进监门,出了监门就上车,那些看守所的情形也都大差不差,路上都写着“坦白从宽,抗拒从严”的字样,管教的脸也都是板着的。 看来,终究还是没有离开平原哪。不过,有一点,蔡先生还是放心的。就这么频繁地换地方,蔡先生要吃的花生米却从来没有断过,每隔三天,不管到了什么地方,准有人会送来一包花生米!想想,蔡先生不由地就笑了。他心里说.这不是魔高--尺,道高一丈么? ㊣共7㊣

狠男人小说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 倔美女 倔美女 倔美女 ㊣(1)132.倔美女 半月后,蔡先生吃着吃着,竟然在花生米里吃出了一个小纸蛋!他小心奠翼地剥开那个纸蛋一看,只见上边印着两条小字! 坦自从宽,牢底坐穿! 抗拒从严,顶多半年。 看了,蔡先生忍不住又笑了,他哈哈大关! 可是,蔡先生绝没有想到,他的大限时刻就快要到了。 走时,他吃了最后一粒花生米,不过,那粒“花生米”却是铅制的! 蔡先生被抓的消息,是八哥最先打听到的。 八哥还没经过这祥的事。八哥一听就哭了。八哥哭着回到了弯店,给全村人报了信儿。 开初,一听说祭先生被抓了,村里人群情激愤,一个个说:“蔡先生是为了大伙才遭这份罪的。要是没有蔡先生领头,就没有咱弯店的今天!咱们不能看着蔡先生遭罪!” 也有人说:“这事得商量商量吧?” 这时,村中有一个叫“炒豆”的汉子,当时就炸了!“炒豆”一蹦二尺高,喷着唾沫星子说:“说那些球话干啥?也别说那七球八鸟,说那些都没用!有种的,现在就跟我去要人,咱村人都去,嗡到县城.把蔡先生要回来!”众人也都跟着说:“对!都去,都去。” 还有人说:“法不治众!他就是再厉害,总不会把㊣(2)一村人都绳起来吧?” “炒豆”脖子一拧,说:“小舅子的,他敢!” 就这样,一村人嚷嚷着,在“炒豆”的鼓动下,朝村口走去,走在最前边的自然是“炒豆”。到村口时,“炒豆”还顺手抄起了一根扁担大声嚷道:“走!都去哇!谁不去是孙子!”跟在他身后的人说:“你拿扁担干啥?咱又不是去跟人打架的。” “炒豆”又是脖儿一拧,说:“不打也吓卧他!”说着,仍是操着那根扁担,虎汹汹地走在最前边。 出了村就是老东坡了。老东坡漫漫的,一坡八里地。眼前是漫无边际的秋庄稼,秋庄稼的前边,仍是秋庄稼,再,往前,是一片迷茫的黛青色的雾气,那雾气淡淡地在天边游荡着,天就显得无比的大。 人呢,走在坡里.就显得小,越走越小。八里路的一个大漫坡,无遮无拦的,平日里人--走进去,就有些怵,怵什么呢?那又是说不清的。天高高的,秋阳当顶。入秋的知了一声一声地联聒,那脚步声闷塌塌的,走着走着,声音就乱了。 这时“炒豆”又大喝一声.说:“走哇,谁不去是孙子!”说了这话后,他低头一看,脚上的鞋带开丁,就随手把扁担进给了身旁的“买官”,仍气势势地说:“‘买官”头前走!我系系鞋带。” “买官㊣(3)”接了扁担,就硬着头领人往前走,走了几步,他回头一看,发现“炒豆”仍在那儿蹲着系鞋带呢。再硬着心走,一走走了半里地,回头再看时,已不见了“炒豆”的身影……“买官”心一动,就甩开大步往前走,竟越走越快了,待走到一块玉米地的时候,“买官”大声说:“尿一泡!”说了,就带着那根扁担径直“哨”进了那块玉米地……往下,扑扑嗒嗒的,那脚步声就更乱了。 人群三三俩俩的,就像是溃兵一样。走着走着,就有人说:“这秋老虎就是厉害,薅根甜杆吃吃吧。”说着,也都三三两两地散进玉米地里去了…… 八哥一路想着心思。她觉得是她没把事情办好,要是省里的调查组早一天下来,蔡先生也许就不会被人抓了……可她还是一个姑娘呀!凡是能做的,她都做了,那些不能做的,她也做了,可她还是晚了一步!这么胡乱想着,八哥眼里的泪又下来了,八哥觉得很委屈,说不清道不明的委屈。省城是那么大,人又是那么多,进了省城,就像是掉进了海里一样!后来蔡先生带人先走了,孤孤地留下她一个人,她就成了一块肉了……这么想着,就听见有人在叫她,那人拽了拽她的裙衫,说:“妹子,咱还去么?” 八哥回过身来,一看,眼前只站着秋嫂和顺妹。顺妹紧紧地依着㊣(4)秋嫂,秋嫂却望着她,轻声说:“妹子,咱还去么?” 八哥回头再看,已来到公路沿上了。她有点疑惑地扭着身子转了一圈,惊诧地问:“人呢?” 秋嫂不语。秋嫂回头瞥了一眼,默默地说:“妹子,咱还是回去吧。” 八哥一下子惊呆了!一村人,一村人哪,上千口人的弯店,有着那么多的能人,那么多的汉子,那么多的“嘴”,遇上事的时候,走出老东坡的.却只有这么三个弱女子?! 八哥不相信,八哥怎么也不会相信,会出现这样的事?!站在公路沿上,八哥抬起头来,望着眼前的老东坡,天静静,地也静静,日影下。坡漫漫,路也婉蜒,远处是一片一片的庄稼地,近处有一株株的小草在风中摇曳,村路上仍可看到人的脚印。那就是人的脚印么?可周围却连一个人影都看不到!那么,人呢?人都到哪里去了?!就在刚刚,还是喧嚷嚷的一群…… 顿时,八哥心里升起了一片悲凉!那悲凉一层一层地挤压在了她的心头上,变成了一种深深的失望和鄙视!就在这一刹那间,八哥的意识在无形之中升华了,她开始怀疑这块生她养她的土地,怀疑那些曾经大声说话的村人们! 那怀疑就像是千疮百孔的大堤一样,一触即溃,一下子就冲向了事物的根本所在。此时㊣(5),她的灵魂高高在上,用审视的目光看着这块母性的土地,那思想像闪电一般照亮了她眼前的一切。村人的面相像蚂蚁一样一个个从她的眼前爬过,这其中包括她的父亲母亲、她的哥哥嫂嫂……这就是人么?!那成熟仿佛是在一瞬间完成的,那告别也是撕心裂肺的! 到了这时候,八哥已经没有退路了,她只有往前走;前边无论是坑是井,她都将义无反顾地跳下去!这样做的目的,似乎已经不再为任何人了,而仅仅是为她自己!不然的话,她就跟那些村人一模一样了,一模一样! 于是,八哥说:“你们回去吧。我一个人去。” 多么凄凉,上了公路,就只剩她一个人了。 女人一旦拿定了主意,是九头牛也拉不回的。这时候,在她的心里,只有一个“跑”字了。怎么跑,往哪里“跑”,这已经无关紧要,重要的是她要“跑”,她必须“跑”! “跑”在这里已经成了一种区别,成了八哥惟一的念想。不然,她就成了村人的同谋,成了她眼中所鄙视的那一群中的一个! 八哥心想,往哪里去呢?就她一个人,就是去了又有什么用呢?她想来想去,决定还是先去打听一下蔡先生的下落,问问他究竟关在何处,尔后,再想法给他送点吃的,这就说明村里人还没有死绝(!㊣(6)),还有人记挂着他呢。 于是,八哥就到县公安局去找了她的一个表哥,蔡先生被抓的消息,就是这位表哥俏俏透给她的。表哥也不是什么掌权的人,表哥只是一个在县公安局作饭的临时工。听了她的要求后,表哥面有难色。表哥说:“八哥,你也知道,我只是个做饭的。这事我可给你帮不上忙。上次也就是他们吃饭的时候,从嘴里漏了一句半句,我都告诉你了。”接着,他又小声说,“听说他根本就不关在本县……”八哥听了,说:“表哥,那我就不难为你了。” 出了县公安局,八哥又咬着牙进了县委招待所,她本打算去找一找省调查组的梅局长,可一向,人家却说梅局长已经走了。于是,八哥站在县城的十字路口上,蜘躇良久,最后又决定去市里找王华欣。王华欣她多次见过,人家是大干部,主意多,到了这份上,她觉得只有去找他了。 到了市里,天已经黑了。八哥整整跑了一天,连口水都没顾上喝,可等她赶到时,信访局已经下班了。八哥是一家一家地问着,摸到了王华欣的家。王华欣住在市医院家属院三楼的一个单元里,破开门之后,八哥扑咚一声,就在王华欣面前跪下了。不料,王华欣却很不客气地说:“干什么?这是干什么?是上访的吧?要上访明天到办公室去。现在下班㊣(7)了!” 八哥跪在那里,一怔,抬起头说:“王书记,你不认识我了?” 王华欣看了她一眼,说:“你是……?” 八哥流着泪说:“我是弯店的,叫八哥。” 王华欣拍了拍头。说:“噢,噢噢。是八哥呀,快起来,快起来。” 八哥没有起来。八哥仍跪在那里,说:“王书记,我蔡叔被人抓走了。你救救他吧。” 王华欣安慰她说:“你不要慌。来,来,先坐下,坐下来慢慢说。” 待八哥在沙发上坐下来,王华欣又赶忙给他妻子介绍说:“这是弯店的,乡下人,是老蔡的侄女……”王华欣的妻子看了她一眼,嗯了一声,就扭身到里间去了。 ㊣共7㊣

狠男人小说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 自我献身 自我献身 自我献身 ㊣(1)133.自我献身 八哥坐在那里,又一次求道:“王书记,你救救我叔吧。” 王华欣默默地说:“老蔡的事.我已经知道了。” 八哥说:“那……我教啥时能放出来?” 主华欣看了她一眼.想了想说:“你放心,这个事我会管的。” 八哥又说:“我叔啥时能放出来?” 王华欣点上一支烟,吸了两口,说:“这个嘛,你就交给我吧。我管。我一定管。” 八哥说:“我叔也不是坏人。他只是……” 王华欣再次点点头,说:“我知道。” 离开王华欣家的时候,八哥一直在品味那个“管”字,她觉得那个“管”字里好像还有一点别的东西,有一种叫人不能相信的东西……这时侯八哥已不再相信任何人了。她觉得王的话也未免太简单了。她说他要管,可他却没说他怎么管。这么说,她跑了一天,却只跑来了一个字。 这么一个字就把她打发了?当八哥走在大街上的时候,那一闪一闪的霓红灯让她更为焦躁不安。到了这时,她发现她仍没有抓住一点可靠的东西,她仍然是什么也没有找到,心里头仍是空落落的。她觉得她已经“跑”疯了,一种豁出去的念头油然而生!那幺,她还能破坏什么呢?她只有破坏她自己了。此时此刻㊣(2),“自己”成了她惟一能抓住的东西。 于是,在当天夜里,八哥又一次坐火车赶到了省城。就在夜半时分,她又敲开了梅局长的家门。这时梅局长已经唾下了,梅局长问了一声:“谁?” 她站在门外,猛吸一口气,说:“我,八哥。” 就在蔡先生笑的时候,马阳也笑了。 马阳接到了一个批件。当他看了那个批件后,不由得笑了。 马阳觉得,自他任县委书记以来,只有这一仗打得最漂亮,可以说是大获全胜!在这件事上,省报的副总编冯云山也是帮了大忙的,当那个“内参”通过报社的渠道递上去之后,中央及省里的有关领导就很快作了批示,不到半月的时间,批件就下来了。因为是一个制假贩假的超亿元大案,那口气是很严厉的:要从重从快从严查处,杀一儆百! 有了这个批件,就如同有了“上方宝剑”,马阳就更有信心了。到了这时候,马阳就觉得,这个姓蔡的虽然神通广大,也没有什么了不起,说到底还是一个农民。至于躲在幕后的王华欣,一直到现在,也没敢露面么?有了这个批件,只怕他会躲得更远。马阳当然清楚,这一次打假,实质上是跟王华欣的一次公开较量!这一次可以说是打蛇打在七寸上丁。 一开始他就是十面埋伏,打了王㊣(3)华欣一个措手不及!现在的当务之急,是抓紧审那个姓蔡的,让他吐。只要他一开口,王华欣的狐狸尾巴就露出来了! 于是,马阳马上给公、检、法的三长分别打了电话,要他们正确领会中央领导的批件精神。抓紧办案,并特别强调说,包括那些行贿索贿的情况,不管牵涉到谁,都要一一查清…… 然而,风向说变就变了。就在马阳打电话时,先后又有几十个电话打到了颍平。在这个时候,几乎所有人的口吻,都是一个意思:要从重从快! 只有蔡先生一个人在鼓里蒙着。蔡先生的花生米就快要吃完了,蔡先生等着有人给他送花生米来。可是,蔡先生等到的却是一个人。一天.一辆黑色的小轿车开进了东平县看守所。蔡先生转来转去,又回到了东平。就在他回东平的第二天,那个人就到了。蔡先生被看守提了出来,坐在了一个没有窗户的屋予里。接着,门一开,那人进来了。那人在他的面前坐下来,把一包花生米推到他的面前,却久久不说一句话。 蔡先生做微一笑,说:“你来了。” 那人看着他,叹了一口气.说:“老蔡,我救不了你了。” 蔡先生抬起头,看了看他,笑了。 那人从兜里掏出了一个复印件,默然地递给了蔡先生。蔡先生接过来,细㊣(4)细地看了。尔后,蔡先生沉默了。蔡先生坐在那儿,一句话也不说。 那人说:“老蔡,你要想说什么,你就说吧。这都怪我,我没有考虑到这一步。到了这时候,我已无回天之力了。” 蕻先生绵绵地说:“那么说,上头已经定了?” 那人点了点头。 蔡先生想了想,默默地说:“你也知道,我是个残疾人……要说,这些年……也值了。” 耶人说:“老蔡.委屈你了。到了这一步,你决定吧。一切由你决定。” 蔡先生叹道:“那花生米真香阿。” 那人说:“老蔡,你拿主意吧。” 蔡先生说:“我本意是想给弯店作点好事的。可咱没有作好事的本钱……” 那人说:“我知道。” 蔡先生说:“老婆就不说了,老婆早晚是人家的。我家里还有一个老娘……” 那人重重地点了点头。那人说:“还有什么要求,你尽管说。” 这时,蔡先生淡淡地说:“能见你一面,我这口气就咽下了。”过了片刻,蔡先生摆了摆手,说:“走吧。放心,放心吧。” 此后。审讯蔡先生的步伐骤然加快了。蔡先生先是被押回到了县里,审了两场后,又被解到了市里。审他的人很明确地告诉他,与案情有关的,你可㊣(5)以讲,与案情无关的,就不要多讲了。蔡先生心里很清楚,于是,问到什么的时候,蔡先生就说:“我无话可说。” 又是半月过去了。在这期间,马阳曾先后两次让公、检、法的人给他汇报情况,其结果是什么也没有得到。那姓蔡的不吐不咬—— 很快,蔡先生就被“执行”了。在许田市的办案历史上,这是最讲效率的一次了。 那一天,许田市万头簇动,围观的人也特别多。走时,蔡先生特意换了一身干净衣服,理了一个寸头,竟还有了几分风雅。在临执行之前,又是一辆黑色轿车开到了刑场上,人们都认得那是市委书记的专车。 车门开了,只见王华欣披着一件风衣从车上走了下来。他从兜里掏出了一张纸,让监刑的公安局长看了,尔后挺身穿过了百米警戒线,来到了蔡先生的面前。看见他的时候,蔡先生笑了,蔡先生抬头望了望已有了十分凉意的秋阳,大声说:“天气不错!”这之后,两人就站在那里说了一段话。两人究竟说了些什么,就没有一个人知道了。 再后,枪就响了…… 一时,王华欣的行为成了人们街谈巷议的话题。紧接着,各种猜测不腔而走。关于两人到底谈了些什么,仅民间就有许多的版本……但这一次,王华欣却落下了极好的口碑!人们㊣(6)普遍反映,一个县级干部,在这种时候,还敢去看他,这就是条汉子! 蔡先生的尸体是八哥用架子车拉走的。八哥雇了一辆架子车,把蔡先生的尸体收走了。当尸体拉回村时,全村人都围上来了。可是,村里却没有一个人理八哥,谁也不理她。弯店的人只要说起来,都说她“脏”,连她的爹娘、哥嫂见了她,也像是见了苍蝇一样!安葬了蔡先生之后,八哥就走了。此后,她就再没有回来…… 一个月后,人们才发现,蔡先生的娘已硬在了床上!她的床头上仍挂着那串虱子,连虱子也早已饿死了! 当马阳听到那些传闻的时候,他沉默了很久,心里慢慢地游出四个字来。那四个字是: 大象无形! 于是,马阳用力地拍了一下桌子。只听得“啪!”的一声,吓得秘书、干事们都匆匆涌进来了。只见马阳一脸青紫色,只见他摆了摆手,不耐烦地说:“去!去!” 马家堡的“新村”分地上和地下两种。 地上的“新村”,是活人住的。一栋一栋:都有牌号; 地下呢,是死人住的。一列一列,也有碑号。 这是马天成的又一伟大创举。 文革时期,到处都在破“四旧”,破着破着就破剖丁死人的头上。上头一声令下,让村村都平坟。㊣(7)于是,那些先人们的坟墓都一个一个平掉了,先后种上了庄家。 原来村里马、刘、王三大姓,有三块很大的基地,全部平掉后,村人们也都没了上香烧纸的地方。一到清明,媳妇们也就马马虎虎随便找个地方烧以烧,表示一下意思。 文革以后,风声不那么紧了,看邻村部把先人的坟头又一竖起来了,马家堡人也想这样做,却又没人敢,后来马、刘、王三大姓的老辈人就找了马天成,说了“祖先”的事情。那时,马天成正领着村人集中精力建新村呢,顾不上,就说:“这事我记着呢,让我想想。” 等地上的新村有了眉目以话,在一天夜里,马天成忽发奇想,说咱干脆也建一座“地下新村”,让走了的人到阴间也过过这集体生活,省得他们死后寂寞。这活说了,马、刘、王三姓的老辈人面面相舰,可一时也提不出反对的意见.于是事情就这样定下来了。 ㊣共7㊣

狠男人小说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 你的要求可不低 你的要求可不低 你的要求可不低 ㊣(1)134.你的要求可不低 “地下新村”的阴址,是马天成亲自带人去选的,选来选去,选在了西岗上。西岗是一块朝阳的荒地,就是不上水。马天成看了,说这地方好。这个地方,既不占好耕地,阳光又充足,八面采风,是个好地方哇。于是,这事就定下了。 可是,到了迁坟的时候,又出事情了。首先,马、刘、王三大姓的意见就很难统一。由于坟已平过多年,好多人竟然连先人的姓名都记不清了。 马、刘、王三姓,是按姓氏排呢,还是按辈分排呢?众说不一。老辈人说,总得有个规矩吧。其他杂姓的,就更麻烦了……结果,争来争去,谁也不服谁。他们争的时候,马天成一直不说话。到了最后,人们说,就让天成定吧。 于是,又是马天成定下了一个原则。他说,既是“新村”,就得有“新村”的样子。就按号排吧!各姓按各姓的埋,同意排号,村里同意立碑。 在西岗上。马天成让人专门拉了一道砖砌的花墙,载了一些树,砌了一道大门,还在大门前边搞了两个石狮子,门的上方书着牌匾。 碑呢,是统一用水泥板制的。不管怎么说,先人归位的 时候好歹有“身份”了。这“身份”对先人们来说.就是一个编号。其实迁坟时,好多棺木打开以后㊣(2).里边已经空空如也,什么都没有了。有的只剩下一片布,有的是还剩两块碎了的骨头,有的甚至连骨头也找不到了,只是一些沤坏了的木渣。 还有一个最大的难题是,一门一门,一姓一姓的,谁是谁呢?记忆力好的,仅是能记住个大致方位,也弄不十分清楚,你说是你五叔,池说是他六爷,还有的说怕是俺四奶奶吧?……就这么糊糊涂涂地迂过去了。 结果,迁到“新村”这边的,顶多只能算是先人们的灵魂了。在这里,每个灵魂都成了一个编号,从001开始,接下去是002,003,004………直排下去了。排着排着又排出事情来了,刘家祖上确有一个人,是解放初期被镇压的;王家也有个人,是抗美援朝时牺牲的。于是,王家的人就说,俺士成爷是烈士!咋能跟刘老茂弄一样呢? 刘家人说,人都死了这三十多年丁,骨头都沤成灰了,还论这论哪哩?王家人说,咋能不论呢?烈士啥时候都是烈士。结果,争来争去,还是马天成一缍定音,说:这样吧,凡镇压的,就不说了;凡是烈士,就加个红星,以示有所区别。 先人归位后,头一年过清观,村里的女人们就一拨一拨地站在“地下新村”里吆喝:“咱爷是多少啊? 这边就有人大喉咙嘁:“咱爷是175,咱㊣(3)奶是143!” 那边说:“咋差着码哪?” 这边说:“咱奶走的早!也不知是不是咱奶,弄混了。就那吧……” 还有人叫道:“287是咱爹,还是咱娘?!” 那边就急喊:“三叔,那是咱三叔!” 后来。马天成说,咱也别搞封建迷信这一套了。到了清明节,村里集体送两个花圈,悼念悼念,让他们“联欢”吧。于是,也就没人再去送“纸钱”了,就让他们自己“联欢”。 这样,久而久之,在祭把先人时,数字的记忆就渐渐地大于了血脉的记忆。不知为什么,人们一说到死去的人,就不由地想起了“地下新村”里的碑号那些数码字立时就在脑海里出现了,一提起来,就是“几几、几……” 在马家堡,辈分和姓氏的力量自然就淡了许多。 可谁也料不到,死人一旦有了区别.活人就也想“区别”一下。 开始提这事的竟然是八圈! 八圈病了,他病得很重。头两天,还有人见他拄着棍在菜地,没几天的功夫,人已经下不了床了。论年纪,八圈已算是高龄了。 这人看上去病恹恹的,竟活了八十多岁。因为八圈一辈子没有结婚,算是孤寡老人,他就一个人住,生活呢,该是由村里管的。八圈一生病,就对人说:㊣(4)“古人云,七十三,八十四,阎王爷不找自己去。看这劲儿,我活不了几天了。能不能让我见见天成?” 人们都劝他说:“圈爷,有啥你贿说了。该看病看病。马伯太忙.你见他干啥?” 他说:“我就一个要求,让我见见天成。”可那段时间马天成太忙,一直没有空儿。于是,八圈就开始“上书”了。他躺在病床上,就接二连三地让人代笔给马天成写信。每次“上书”,他就瞪着两眼,郑重其事地口述道:尊敬的天成……第二封又改成:敬爱的天成同志……第三封是:最最最敬爱的天成同志,我是快要死的人了…… 就这么一连写了三封,有天晚上,马天成果然看他来了。看见马天成的时候,八圈两眼一亮,说:“天成啊,你可来了。” 马天成走到床前,笑着说:“圈叔,你的信我收到了。咋样呵?让大夫再来给你看看吧?” 八圈说:“不用看。天成啊,我不中了。有句话,我想给你说说……” 马天成说:“圈叔,你也不用那么悲观,人嘛,都有老的时候。有啥话你说吧。” 八圈的手抖抖地从被子里伸了出来,他手里拿的是一张纸,他抖着手里的那张纸说:“天成,你看看,我可是平反了呀。县剧院早就给我平反了。这儿有红字文件,正式的。㊣(5)” 马天成点点头说:“我知道。圈叔,我知道你平反了。有啥事你说吧。” 八圈喘了口气,说:“我这前半辈子,唱了半辈子的戏;后半辈子,挑了半辈子的尿,也算是给人民作了贡献了……” 马天成说:“那是,那是。贡献还不小哪。” 八圈说:“那我现在算是……‘人民’了吧?” 马天成笑着说:“当然是人民了。不是人民你是啥?” 这时候,八圈的脸微微地红了,那红像姑娘似的,竟带着一丝羞涩。八圈说:“那我有个小小的要求……” 马天成说:“圈叔,你也不用吞吞吐吐的,有啥要求你说。” 八圈小心箕冀地说:“我是快入土的人了,进那‘地下新村’的时候,能不能赐我几个字呢?” 马天成说:“啥字?” 八圈说:“你看,我是个唱戏的,一直唱旦儿,我有艺名……到了那边,我还想、还想给大家唱两口。” 马天成笑着说:“那好哇。你说吧,啥字?” 于是,八图像孩子似地祈望着马天成,说:“你看,那碑上,能不能给我书四个字:人民艺人。” 立时,马天成不吭声了。他沉默了一会儿,突然又笑了。他说:“圈叔,你的要求不低呀。” 八圈的脸一㊣(6)下子憋得通红,他急急地说:“你看,你看,我是‘人民’吧?你刚才还说我是‘人民’……” 马天成说:“圈叔,你是人民不假。我啥时也没说你不是人民。可这‘人民艺人’……这这,我看就算了吧。” 八圈眼巴巴地说:“天成,你看,我唱了半辈子戏,这总是真的吧?” 马天成点了点头说:“真的。” 八圈说:“那我算是艺人吧?” 马天成说:“艺人,你是艺人。” 说着,八圈哭了。八圈抖着手里的那张纸,呜咽着重复说:“你看,恁都说我是‘人民’,这,我又是个艺人……我都平反了,红霞霞的章盖着,这又不是假的?你都不能赐我四个字……” 马天成说:“圈叔,你要别的什么我都能答应……” 八圈说:“我啥都不要,我就要这四个字……” 马天成说:“圈叔,不是我不依你。这四个字太重了,没有先例呀。要是给你书了,别人书不书?这事,只怕得商量商量……” 八圈迷迷离离地说:“早些年,我红着呢。那时候,你不知道我有多红。到一个村里给人唱戏,人黑压压的,有人躲在台子板下,从缝儿里抠我的脚……走的时候,大闺女小媳妇跟一群,送出十里开外,他们都叫我‘十里香’。还有人㊣(7)叫我‘浪半城’,这都是真的……” 马天成背过身去,一声不吭。 这时,旁边有人提醒他说:“圈爷,你别说了,那是旧社会……” 八圈仍迷迷乎乎地说:“旧社会我唱戏,新社会我还是唱戏,就是词儿不一样。阳间我能唱,到阴间,我就不能唱戏了?” 马天成仍是沉默不语。 八圈见马天成不说话,就说:“天成啊,我就要这四个字,恁商量吧。我等着。啥时候商量好了,我啥时候闭眼……” 马天成叹了口气,终于说:“那你等着吧。” 在此后的时间里,八圈就一直等着。他瞪着两只眼,怔怔地望肴屋顶,半晌了才出一口气,但只要有人来看他,他就急煎煎地问:“批下来没有?” 八圈是五天后咽气的。 在这五天时间里,有一次村里开干部会,马天成还是把八圈的要求提出来了。他说:“八圈有这个要求,大家议一议吧。” 村秘书根宝说:“人都死了,要那干啥?” 有人说:“那是灵魂。报上不说了,‘灵魂’是大事!” ㊣共7㊣

狠男人小说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 八圈挑尿 八圈挑尿 八圈挑尿 ㊣(1)135.八圈挑尿 副村长马国顺说:“叫我看,人死如灯灭,两眼一咯叽,其实是啥也不啥。这人呢……” 马二豹说:“鸟!不就是四个字么?那算个球。” 有人马上打断他:“那是四个字么?那是荣誉!” 听人这么一说,马二豹立即改口说:“就是。圈爷这人,娘娘们们的。娘娘腔不说,走路还一扭一扭,指头还老翘着,浪不叽的,没个男人样!听我爷说,他年轻时,是个棉花锤,走一路弹一路,到哪都勾人家女人,好串个小场,嗨,楞是有人喜欢他……” 羊厂厂长马平均说:“依我说,他本就是唱戏的,给他书上也没啥大错。他这一辈子,连个女人也没有。有一回,我还见池偷偷趴厕所墙上,也不知看啥哩?说起来,也老可怜……” 妇女主任马风仙抢着说:“你还说哩,他这是流氓!我不同意。八圈的艺名是啥?你知道不知道八圈的艺名是个啥?是‘浪八圈’!你听听,恶心不恶心?他能算是‘人民艺人’?!要是给他书,那谁都能书!俺爹,喂了一辈子牛,书不书?到时候,也绐他书上‘人民饲养员’?!” 新任的文书姜红豆撇了撇嘴,说:“那是四个字么?哪能光是四个字?!圈爷这人,反动不说。男不男女不女的。他算啥‘人民艺㊣(2)人’?‘人民艺人’是个荣誉称号,多光荣啊!那是一般人能用的?” 老委员徐三妮嚷嚷地说:“恁知道八圈过去最拿手的是啥?《十八摸》,还有《小寡妇上坟》。他最拿手的是《十八摸》。解放前,只要他一上台,下头嗷嗷叫!说十八摸,十八摸……净黄色歌曲!” 马风仙马上说:“听听,这能是‘人民艺人’?!” 有人小声说:“阳间不管阴间的事。那他,不是就要去阴间了么。他又不在这边,他想唱两句,叫我说,贿让他唱了呗。他也不是净唱《十八摸》,他还唱过《李天保吊孝》,《王金豆借粮》……” 马风仙说:“那边咋啦?那边也是‘新村’,都不管了?叫他想唱啥唱啥?这也不对吧?” 于是,干部们齐声说,不能书!这可不能书! “人民”能是乱书的么?! 这时,突然有人说:“有了,有了。干脆就给他书上‘浪八圈’,这不是他的艺名么?” 立时,“哄”一下,众人都笑了。 这会儿,马风仙又郑重地说:“叫我看,圈爷这人思想有问题!报上不是说了,思想就是灵魂!不是谁不谁都可以书的。要是家家户户都提出这要求咋办?得定个规矩。” 有人说:“这事咱得想好,要不,出魂的时候.㊣(3)他不走可咋办?” 此时此刻,众人都不吭了。 马天成看了众人一眼,说:“咱先说说,圈叔够不够格吧?” 干部们就七嘴八舌地嚷嚷起来。大多数人都说,不够格!也有的说,勉强。还有人说,死了就啥也不知道了,也不妨先答应他…… 就这么议了一会儿,马天成说:“要论说,圈叔还是有贡献的,在村里挑了半辈子尿,临老,有这么个要求,也不为过。关键是咱得有个标准,就像风仙说那,得有个统一的尺度。要不,这也要书,那也要书,就乱套了……” 众人都说,那是,那是。 马天成又接着说:“我这个人,不迷信这这那那。啥魂不魂的,也就是个说法儿。说白了,敬死人,都是让活人看的。既然八圈提出来了,那别的人,也会提出来。咱这‘地下新村’既然搞了,就搞好它。依我看呢,人干了一辈子,走的时候,该光荣的,也得让他光荣光荣,凡是对马家堡作过贡献的,开追悼会时,当众宣读宣读,让后辈人也知道知道,这也是对下辈人的激励。现在,大家议一议吧?” 众人沉默了片刻,有人笑着说:“这等于说,从这个新村,到那个‘新村’报到的时候,开个介绍信?” 众人都说,这好,这好。走了,开个“介绍信”,省㊣(4)得到那边…… 马风仙突然举起手说:“有了,有了。我想起来了,干脆咱分三个等级:金魂、银魂、铜魂。贡献大的,就书上‘金魂’;一般贡献的,就书上‘银魂’;贡献小的。就书‘铜魂’……” 有人马上说:“这不好吧?这不好。” 猪厂厂长说:“我有个想法,你们看行不行?叫我说,那印是干啥用的,印就是盖的。走了,每人写上两句,盖上村里的大印……你听我说完么,盖三个印的,那是特别好的;盖两个印的,是比较好的;盖一个印的……” 有人抢白说:“不行,不行。你当是卖肉呢?一个一个都盖上戳?!这不是胡闹么?!” 姜红豆脸先是红了红,说:“马伯说了,遇事得多动动脑筋。我呢。头都想大了,想出个主意,也不知行不行?现在不是讲文明么。上头搞啥都是四星、五星,咱能不能搞个‘五星魂’?我还没有考虑好,也只是个建议。” 正在这时,有人慌慌地跑来说:“圈爷快不中了。他说,他不难为干部们了。要是那‘人民艺人’批不下来,就算了。想想,这‘人民’是重了,不书也罢。他说,他好孬也算是个艺人,要是能书的话,干脆就给他书上‘艺人浪八圈’。他说,他不嫌丢人……” 众人听了,你看我,我看你㊣(5),都面面相舰。尔后,又都望着马天成。马天成说:“说起来,八圈也没啥大错,算是个好人。” 这时候,人们又齐声说:好人,好人。 于是,人们都想起了八圈的好处。八圈自从嗵到村里以后,就成了人们的“笑料”。那时候,人们都知道他是“戏子”,是个“四类分子”。然而,却没有一个人见他唱过戏。他明明会唱戏,可他回来后,却哼都没哼过一声,人们听到的,仅仅是一些传说。人们眼中所见的八圈,只是一个挑尿的八圈。 后来,在漫长的日子里,八圈几乎成了村里的一道风景。每当他担着一副尿桶出现在村街里的时候,人们就不由地想笑。 那时候,他的嘴上总是捂着一个破口罩。无论天冷天热,他都坚定不移地捂着这么一个破口罩。那口罩黑污污的,就像是牛头上戴的笼嘴,看上去不伦不类。更让人觉得可笑的,是他挑尿的姿势。 有一段时间,只要他一担着尿从厕所里走出来,人们就无比兴奋地高声叫道:“看,八圈出来了!八圈出来了!”八圈担着尿挑子走路是无一处不颤的,那就像是一株散发着臭气的柳树。 他的步子,从来都是碎碎的,就像是有人捏着他的脚一样,一押一漂,一漂一押,不光脚尖翘,脚跟也踮,叫人疑惑他是用脚心走㊣(6)路的。他的腰呢,一软一软,明明挑着一担尿,却像是俏媳妇串亲戚,摆动的幅度特别大,一左一右、一左一右地吊,往左吊时头往右扭,往右吊时头往左摆,那小,不像是长在人身上,倒像是两蛇棉花锤,弹得人揪心。 两只胳膊,一只搭在扁担上,搭在扁担上也就罢了,可他那五个指头却是翘着的,又出一种挺恶心人的样子。懂行的人说,那叫“兰花指”。可八圈的“兰花指”却又跟戏上的不一样,八圈的“兰花指”更泥,泥得不像是人的手。他自己说,当年,他能做出七种花形。 另一只胳膊,不是摆,那是舞的,一翻一顺,仿佛袖子很长,一会儿是甩,一会儿又收,就像是袖里藏着一只小鸟,一时飞出去,一时又飞回来……这边的指头呢,叉的幅度小些,只是不停地转,转得人眼花缭乱的。 不知为什么,那时的民兵连长马墩子最恨他,他时常悄悄地跟在他的身后,冷不妨就照他上踢一脚,说:“看看旧社会把人日弄成啥样了!” 八圈扭头看看他,小声说:“墩子,我惹你了么?” 马墩子说:“日你妈,猖狂啥?天天弄得我一身火!” 八圈眨眨眼,不明白他是什么意思,也就不敢再吭了。八圈最绝的还有两手,一是他跨进厕所时的那一脚㊣(7)。那时候,村里的厕所都是简易的,用土墙一垒,中间隔上一道墙,用石灰在墙上刷一个“男”字一个“女”字,就成了男女厕所。 这样的厕所是没有门的,为了防猪拱,总要扎上几根木棍挡一下。这道防猪的木栅栏有一尺多高,所以,八圈每次进厕所挑尿都要先跨过这道栅栏。于是,这一跨就成了八圈的绝活。每当他跨这一步时,总是先退出老远,吸上一口气,担着空尿桶,身子拧拧地端出一种小女儿的态,溜儿溜儿地碎步小跑,嘴里念着“蹬、蹬、蹬、蹬……蹬!” 最后这一“蹬”音儿拉得特别的长,倏尔就“金鸡独立”,站在那当栅栏的木棍上了,只脚竟然向后踢出,平身往前探去,颤颤作燕儿飞状!伫立片刻,才一吊腰,从那木棍上拧身下来。 ㊣共7㊣

狠男人小说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 八圈和女红 八圈和女红 八圈和女红 ㊣(1)136.八圈和女红 那时八圈已六十来岁。这一“蹬”常叫人看得目瞪口呆!有人问他,说:“圈叔,你这是干啥哪?” 他讷讷的,也不吭。再后,他私下里给人说:“你懂什么?这叫‘丫环上绣楼’。”接着有赶忙说,“打嘴,打嘴。这是‘四旧’。” 八圈的另一绝,是他的针线活儿。可八圈从不承认他这是针线活儿,八圈说,这叫“女红”。八圈的“女红”是蹲靠在厕所的南墙边做的。天暖的时候,挑了尿的八圈,时常蹲在阳光下补他的破袄。 他补袄时,总是扯一根长长的线,针是绣花小针,线是红丝丝的净线,那小针捏在手上,拿腔作势的,每一个动作都做得有节有拍,错落有致,细细地扎进去,长长地扯出来。一会儿绾一个花头,一会儿绾一个花头,指头柔柔地动着,一挑、一翻、一统、一扣,硬是用手做出一个个憨、媚、娇、羞的小样儿!近了瞧(光能看手的姿态),那就像一个的小姐在绣花;远了瞅,分明是两只的斑鸠在亲嘴儿…… 若是有系着裤带的女人从厕所里走出来,见了,都会忍不住朝墙上唾一口,在心里骂道:呸,贱不叽叽的!可每到这时,在厕所对面墙根处,总是蹲着一堆儿一堆儿晒暖儿的汉子。 明里,那些汉子是“晒㊣(2)暖儿”的,其实呢,那眼直勾勾的,都在看八圈做“女红”!看是看,一个个嘴里却说:“真他娘的恶心人哪!” 然而,在那些日子里,八圈的这些说不出口的丑事,竞成了马家堡的一道最吸引人的风景…… 现在,八圈的日子不多了。临走,他想要个“人民艺人”的帽子。这看来是不能书的。既然“人民艺人”不能书,那“浪八圈”也是万万不能书的。要是书了,不光丢八圈的人,连马家堡的名声也败坏了。于是,干部们都说,不好,这不好。要是真书上“浪八圈”,还不如不书。 就这么议来议去的,也没议出个名堂来。后来有人说:“八圈要脱生个女人就好了。” 众人也都说:“对。圈爷要是个女人,那就好办了。” 最后,人们都等着马天成发话,可他两限眯着,一句话也不说。 正在这时,又有人快步跑进来,气喘吁吁地说:“圈爷断气了……” 干部们一愣,忽地都站了起来……只听马天成闷闷地说:“散会吧。” 两天后,埋人时,八圈的墓碑上刻的碑号是:311。 谁也没有想到,紧挨着八圈死的,竟然是马天成的娘。 那么,如果按正常的序列,在“地下新村”的碑号上,六奶奶将是:312。 ㊣(3)六奶奶大约是不喜欢这个碑号的。她是信“主”的人。不知从什么时候起,她信“主”了。在一些日子里,天黑下来的时候,有人见她拐着一双小脚,匆匆地赶到邻村去,她是做礼拜去了。 那时候,马天成一直很忙。他忙起来,常常是一连几个月不回家,就是偶尔回去一趟,也是急匆匆的,拿了东两就走。所以,马天成并不知道他娘信“主”的事。一直到了六奶奶病重的时候,他才知道,娘信“主”了。 在平原的乡村,大凡信“主”的,都是一些得了邪病的人。这些人不知怎么就患上了各种各样的怪病,久冶不愈.尔后在寻找偏方治病的途中,你传我,我传你,就都信“主”了。 “主”在这里是一种念想,是一种无奈之后的精神开脱,是求告无门之后的一道“无形的门”。它重在一个“信”字。所以,在平原,“主”的教义大多是口传的,说起来,那都是一些很家常、很功利的白话。 比如说,你信吧,信了病就好了。 比如说,“主”是叫人向善的,多做好事,不做坏事。“主”说了不偷不摸不抢,上孝顺公公婆婆,下善待乡邻妯娌,走了就可以进天堂。进了天堂下一辈子就不会再受苦了,到了那时候,就跟“”一样,想吃啥吃啥,想要啥要啥…… ㊣(4)每到礼拜时,她们聚集在一起,大声诵唱着一些连她们自己也说不明白的句子;或是在默念中一遍一遍地向“主”祷告、诉说。平时,她们都是一些沉默寡言的人,可在这里,她们却一个个毫不害羞地放声吟唱,在群体中把心里的淤积喊出来,把藏在脑海里的“病”一次次地吐给“阿门”……尔后是相互之间交流一些感受,叙谈着各自的病情。“病”是她们的因,“信”是她们的果。于是她们的聚会,就成了她们的一个个施放灵魂病魔的节日。 六奶奶本是个没大言语的人。由于六爷走得早,她已经守了三十八年的寡了。那时候,人人都说六奶奶有福,养了个好儿子,可六奶奶在村里却从未张狂过。平日里,六奶奶很少说话,早些年,她也是一样得下地干些锄草的活计,总是默默地来,又默默地去,拧着一一双小脚。 再后,年岁大了,就很少出门了。初时,六奶奶是得了偏头疼的病。夜里,她常常睡不着觉,总是用手紧紧地掐着一个地方,才会好受一些。那时,她每次出门,鬓角处总带着一块用手掐出来的黑紫。条件好些的时候,也治过一些日子,总也冶不好。后来,在邻近的芳庄,她就信了“主”了。奇怪的是,信了“主”之后,她的偏头疼病果然就好了许多。于是,她就成了马家堡第一个信“主㊣(5)”的人。 马天成做梦也想不到,母亲的死,竟然成了对他的又一次挑战!如果他依了母亲,那么,在马家堡,信“主”的就不是她一个了。 那天晚上,踏着月色,马天成回家了一趟。进了院门之后,他突然发现娘的屋里晃动着许多人的影。于是,他就推开了娘的门。 这时,他看见,在娘的屋里,站着五六个蒙着黑头巾的老太太。灯光下,只见老太太们一个个都勾着头,顺巴着嘴,双手合在一起,嘴里“噜、卜噜……”不知羟念叨什么。 马天成一怔,说:“这是干啥哪?” 然而,却没人吭声,那些老太太仍是旁若无人地在“卜噜”着什么。片刻,只见门后有一个人站了起来,那人咳嗽了一声,说:“你娘病了。” 马天成回头看了一眼。见那人是他七十多岁的老舅。老舅就住在邻近的芳庄。他说:“老舅,你来了。” 老舅瞪了他一眼,什么也没有说。马天成又问:“这是干啥哪?” 老舅说:“你娘病了,你都不知道?” 马天成说:“我咋不知道。有病看病嘛,这是干啥?”说着,他就往娘的床前走去,可床前却站着一圈“卜噜噜”的老太太,他绕过那些老太太,站到了床角处。这时,他看见娘躺在床上,两眼半闭着,嘴里竟㊣(6)然也在“卜噜”……于是,马天成在屋里站了一会儿,默默地走出去了。 当他站到院里的时候,女人凑过来小声说:“娘信‘主’了。她们是来给娘祷告的……” 马天成没有再理女人。马天成站在那里,沉默了一会儿,朝屋里喊了一声:“老舅,你出来一下。” 老舅从屋里走出来,劈头就说:“说起来你也是当干部哩,你娘都病成这样了,你都不管?” 马天成说:“我咋不管?有病看病么,不是一直挂着水哪。我这就去叫医生来。” 老舅说:“你也别叫,她那么大岁数了,净折腾她。你娘信‘主’了。医生治不了她的病。 马天成说:“医生治不了,那谁还能治?” 老舅说:“主。你娘得的是心病。主能治她的病。” 马天成看了老舅一眼,说:“老舅,那些人是你领来的?” 老舅说:“嗯。看看人家,都是自愿来给你娘祷告的。” 马天成说:“你把这些人都领走吧。娘病了我会管。” 老舅眼一瞪,说:“我给你说,你娘信‘主’了——阿门。你娘也没别的想头,就想跟着‘主’进天堂——阿门。这是你娘的心愿。你总不至于挡你娘的路吧?”老舅说一句,就赶忙勾头“阿门”一下…… 马天㊣(7)成说:“进啥‘天堂’?我就不信这一套。” 老舅说:“你不信?你不信算了。你娘信!” 马天成火了,说:“老舅,你把这些人给我领走。你要不领走我就不管了!” 老舅喷溅着唾沫星子说:“你不管算了。我这回就不让你管了!” 马天成说:“舅,这话可是你说的?” 老舅晃着一头白发,一窜一窜地说:“咋?是我说的?我是你舅,你还敢打我?!” 马天成在院里站了一会儿,说:“那好。既然你不让我管,我就不管。”说完.他扭头就往外走。 这时,老舅跳脚喊道:“我是你舅!还反了?你是鏊子锅,我是铁锅排!你有种就别回来。你娘断气你也别回来!” 马天成站在门口处,回头看了老舅一眼。自此,马天成再没回过家 ㊣共7㊣

狠男人小说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 看谁倔赢谁 看谁倔赢谁 看谁倔赢谁 ㊣(1)137.看谁倔赢谁 不料,第二天。老舅就更“猖狂”了。半晌的时候.先后有一百多个“信徒”来到了马家堡!这些人大多是一些妇女和老人,她们各自背着干粮,一拨一拔地从四乡里徒步走来,尔后是一堆一堆地围在马天成的家门前,席地而坐,接着村街里就响起了一片“卜噜……”声,她们一边祷告一边不时地在胸前划着“十”字,脸上带着一种肃穆、庄重的神色,最后是齐声“阿门!”那“阿门”之声在马家堡的上空飘荡着,久久不散。 渐渐,先是有马家堡的老太太抱着孩子出来看,接着围观的人就越来越多。到中午的时候,马天成的家门前已围得水泄不通。只见那些“信徒”们一个个规规矩矩地坐在那里,嘴里不停地“卜噜、卜噜、卜噜……”。 她们也有不“卜噜”的时候,一旦停下来,她们就相互传送各自带着的干粮和水,你递给我,我递给你,你的就是我的,我的就是你的,饿了就啃一口干粮;渴了,就喝一口装在塑料瓶里的水…… 这时,竟然有很多的老太太把手里拿的干粮递给那些围观的人们,说:“吃一块吧,这是‘主’的赐福。” 很快,马家堡的老太太就跟那些“信徒”们对上话了。有人说:“谁让你们来的?” “信徒”们就说:㊣(2)“是‘主’让我们来的。” 又问:“‘主’是谁?” “信徒”们说:“主就是上帝。我们都是上帝的羔羊。我主耶稣……” 再问:“信主有啥好?” “信徒”们说:“信吧。这可不是迷信。上头有政策,说是信仰自由。你也自由一回吧。信主可好了。有病治病,没病消灾……” 有人就问:“啥病都能治?” “信徒”们就说:“对。啥病都能治。河西张庄有一姓马的,死了三天,又还阳了。那是主不让他走。主说,他的罪还没受完……” 有人就问:“那六奶奶的病咋不好哪?” “信徒”们就说:“六奶奶的罪已经被主免去了。六奶奶就要进天堂了。进天堂好啊,天堂里就跟一样一样……” 说话间,突然有一位老太太哼了一句什么,众信徒就都跟着唱起来。她们咿咿呀呀地唱着,在午时的阳光下,那夤夤哑哑的歌声既让人沉醉又让人迷茫。 错午时,马天成的老舅一窜一窜地从门里走出来了。他站在村街上,跺着脚扬声骂道:“日他先人,特上样儿了吧?!连口水也不预备?啥东西?!……” 立时,就有“信徒”说:“别骂别骂,咱是自愿的。你饿了?这儿有馍……信主了,咱可不能骂人。” ㊣(3)老舅就一颠一颠地说:“恁不能骂,我能骂。我是他舅。我是他亲舅!舅是干啥哩?舅就是来给娘家人出气的!还当干部哩,啥干部?吃屎干部!那礼数都学到裤裆里了?天成哩,把天成给我叫回来!一天了,连个面都不照……” 听他这么一骂,那些围观的人反倒一个个出溜、出溜不见了。他们像躲什么似的,说走就都走了。突然之间,村街里只剩下了那些嘴里仍在“卜噜”的“信徒”们……“信徒”们四下望望,很吃惊地说:“这里的人怎么猫样?” 于是,老舅更是放声大骂,老舅本是信主的人,可他一骂就骂回来了。他很传统地骂道:“……六蚂炸七秫黍,驴尾巴吊棒槌,狗球不是!黄鼠狼播兔娃,一窝不胜一窝!秋核桃砸青柿子,净扁头疙瘩!门栓上挂黄绫子,充球啥哩?!磕瓜子嗑出个臭虫,这叫人么?这还能算是个人?!人是个啥?人不是五谷杂粮喂的?人是狗生的猪养的马操的?我日他先人哪!……” 这些话最后又心到马天成耳朵里去了。就在信徒们“咯、卜嗡”绐他娘祷告的时候,马天成却在茅屋里的那张草床上躺着……这时,不断地有人跑来告诉他:“来了好多好多人,净迷信,净迷信哪!” 又有人跑来说:“是不是把她们撵走?那嘴里都是‘卜噜卜噜’,㊣(4)也不知‘噜’的啥?” 还有人跑来说:“骂开了,骂开了,你老舅在那儿骂呢,跳脚大骂……”可不管谁说什么,马天成部一声不吭,他就在那儿一动不动地躺着。 一直闹到了黄昏时分,女人黄着脸跑来说:“娘睁开跟了。娘四下瞅呢,娘怕是想见你……” 马天成不吭。 女人又说:“娘既然信了,就让她信一回吧……” 马天成仍然不吭。 夜半时分,女人又噔噔噔跑来了。女人流着泪说:“娘怕是不行了。医生说,水都输不进了……” 女人说:“娘的眼还没闭呢,临老,你不见娘一面?” 这时候,干部们都在外边站着,等着马天成说话。可马天成毋是沉着脸,一言不发。 这天夜里,马家堡几乎家家都亮着灯,人家不时地朝外探头看看,仿佛在等待着什么,就那么一直默默地等待着…… 凌晨一点,老舅来了。老舅是被村里的干部们劝来的。老舅呼呼地喘着气.站在了茅屋的门前。老舅在门前站了一会儿,终于说:“你娘不行了,你娘开始弱气了……你回去吧。俺俺马上走。从今往后,我这老姐姐一去,咱就算断亲了!我永不再踏你家的门!”说完,老舅两手一背,勾着头走了。 回到马家,老舅往床前一㊣(5)跪,放声大哭道:“老姐姐.老姐姐呀!你就这一个心愿,我都没有给你办成,我老无能啊!……”哭了一通之后,他走出房门,长叹一声,对着黑漆漆的夜空说:“主阿!……”尔后,他又对那些坚持了一天一夜的“信徒”说:“走吧。走吧。咱走!” 终于,万般无奈.“信徒”们齐声“阿门”之后,还是撤走了…… 马天成是天将明时回家的。那时,娘已断气了。马天成一步一步地跨进屋门,他在娘的灵前站了一会儿,硬硬地说:“……穿衣裳吧。按村里的规定,明天开追悼会。” 可马天成并没有参加娘的追悼会。他睡了,他一睡唾了三天。有人悄悄地说,马伯确实睡着了,他听到了马伯的呼噜声…… 最终,六奶奶也没按“主”的旨意走,在岗上的“地下新村”里,她占了一个号。 后来,有人说,从没见过像马天成这么“钢”的人。娘死了,一滴泪都不掉! 在马家堡,老曹竟成了第一个挂“星”的灵魂。 老曹是递年的夏天去世的。 在那年夏天里,老曹踩在了皮带轮上。他就像是鏊子上的烙馍一样,几经翻卷,最后变成了马家堡纸厂的第一张纸。 老曹本是劁猪的。那时候,他常年在外游逛,大部分时间在四乡里给人劁猪㊣(6),当然一有机会他也干些别的,比如修个柴油机啦、马达啦。老曹是个能人,手很巧,干什么都是一看就会。老曹这人从不跟村里人打交道,可他最敬重一个人,那就是马天成。 当他在外游逛了一些日子之后,他认为他发现了一个很好的“副业”。于是,他跑回来对马天成说,支书,咱村也办个纸厂吧,看外边办纸厂老赚钱。马天成说,你行么?他说,行。多厉害的狗,我都收拾了。马天成默默地看了他一眼。他赶忙又说,我知道村里人都恨我,我是想给村里人办件好事。 于是,马天成答应了。他就凭着一张脸,去市里跑了几趟,赊回来了一个旧锅炉,一台烘机。打浆机是老曹自己摸索着造的。老曹说,打浆机就不用花钱买了,咱自己弄。于是。老曹跑到人家造纸厂偷偷看了几回,比葫芦画瓢,就自己摸索着干了。当时一村人都很兴奋,说老曹不简单! 这是四月半的事,当时,马天成给老曹下了一道命令,说是“五一”出纸。老曹很听话,就一门心思忙“五一”出纸的事。然而,谁想不到的是,到了“五一”那天,老曹竞成了马家堡纸厂出的第一张纸! 马家堡纸厂是四月二十七开始试车的。在“土技术”老曹的带领下,一连试了三天三夜,可就是出不来纸。不是这里有问题,㊣(7)就是那儿有毛病,出来的只是一些像麻袋片一样的东西,没有一块囫囵的…… 老曹就说,别慌,我说叫它出来它就得出来。那时候老曹已经三天三夜没合眼了。他的两只眼熬得像血葫芦一样,却还是不甘心。最后一次试车的时候,他专门让人把马天成叫来,说这次一准成功。 当人们把马天成叫来时,老曹对马天成说。开始吧?马天成四下看了看,问:咋样?他说:行,这回准行。 马天成就点了点头说。那就开始吧。 于是,老曹就慌慌地跑去亲自推闸。老曹个太矮,老曹窜了两窜,伸手仍够不着挂在墙上的闸刀,他干脆就趄着身子,顺势踩在了皮带轮上,高高地举着一只手,只听“轰隆”一声,闸是推上了,机器也跟着转起来了,可老曹头一晕,却像烙馍一样卷在了皮带上……就在眨眼之间,又听到“哗”的一声巨响,站在另一边的人就高声喊道:出来了!出来了!当人们围上去看时,却又见纸槽里一片红染染的,人们诧异道:噫,咋是红纸?! 然而,那却是老曹的血…… ㊣共7㊣

狠男人小说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 单独说说话 单独说说话 单独说说话 ㊣(1)138.单独说说话 当机器停下来时,老曹的两只眼还直直地瞪着,可人已经成了一张碎纸了。 顿时,人们都吓傻了。一个个像呆子似的,大眼瞪小眼…… 只有马天成一个人默默地走上前去,看了看老曹。这时老曹已成了一张半卷的红纸!他的两只眼直瞪瞪地往外鼓着,像个抽了筋的瘪皮蛇,样子十分难看。老曹的身上的骨头全碎了,骨头碴子一节一节地戳在外边,把身子扎得就像个烂了的柿饼……过了一会儿,马天成抬起头来,大声宣布说:“老曹是因公牺牲的。他是烈士。他是咱马家堡的英雄!” 这时,人们才慢慢地醒过劲来。又过了一会儿,马天成对那些傻站着的人说:“你们都过来。”于是,人们都快怯地走了过去。马天成说:“你们看,老曹闭眼了么?” 到了这会儿,人们才一个个大着胆走上前来,看了看老曹,尔后说:“没有。” 马天成就说:“老曹是死不瞑目啊!你们说怎么办?!” 众人都不吭声了,谁也不知道该怎么办。 马天成就说:“昨也得让老曹闭眼哪!你们说是不是?” 众人也都说:“是。” 接着,马天成又说:“咱就是不干了,也得把第一张纸弄出来!” 于是,他当即派㊣(2)人赶往城里,说无论如何也要把造纸厂的技术员请来;同时又吩咐人就地给老曹布置了一个灵堂。 尔后,马天成就去捂老曹的眼睛,可老曹的眼睛鼓得像气蛋似的,已经炸出了眼眶,捂了半天也没捂上。于是,马天成就默默地站起身来,立在老曹的灵前,一动不动站着…… 待过了一天一夜之后,机器通过技术员的再三调试,终于把一张纸完整地生产出来了。到了这时,马天成才转过身来,亲自把这张纸盖在老曹的身上,说:“老曹,你瞑目吧。” 接着,马天成亲自主持了全村人参加的追悼会。在会上。马天成流泪了。 他流着泪说:“说,人固有一死,有的人死了,重于泰山;有的人死了,轻于鸿毛。老曹是因公牺牲的。他为了马家堡三天三夜没有合眼,最后倒在了机器旁,他的死重于泰山!当然了,有人会说,老曹过去也干过一些不那个的事情,可人无完人嘛。看人要看大节,看主流嘛。无论怎么说,这一次,他是功臣!是我们村的烈士!他的家属,在我们马家堡,应该享受烈士的待遇。有人会说‘烈士’是上头批的。可老曹这样的烈士,不用上头批。老曹是我们马家堡的光荣,我们自己定的烈士用不着上头批。今后,凡是因公牺牲的,都是马家堡的烈士!在这里,我㊣(3)号召全村人向老曹学习!” 往下,干部们一个个上去发言,都说了老曹的很多好话…… 老曹是“倒插门”来马家堡的。老曹的女人怎么也想不到,老曹“走”得竟如此风光!那时候。老曹每次回村,大都是有人撺着他的脖领子揪回来的,身上也挂过“投机倒把”的牌子……现在老曹是“烈士”了。老曹的几个儿子也都跑上来乱纷纷地给马天成磕头。 不料,马天成却喝道:“干啥呢?起来,起来,有头给你爹磕去!以后得好好跟你爹学!” 当晚,守灵的时候,老曹的小三偷偷地对他的两个哥哥说:“咱爹临死那天,半晌还回家了一趟……” 曹家老二说:“回家干啥呢?” 小三悄悄地说:“拿回去了一个轴承,铜的。” 老大兜头给了他一耳光:“胡说!” 小三说:“真的。我看见了。包着油纸,爹藏到梁头上了。” 老大说:“再胡说,看我不打你的嘴!” 小三分辩说:“真的。不信你去看看。” 曹家女人一惊。黄着脸说:“出去可不敢乱说。你爹是烈士。你爹如今是烈士了……” 小三说:“我知道。出去我不说。”接着又小声说:“我用舌头舔了一下。真是铜的。” 第二天,马天㊣(4)成亲自带领全村的老老少少去给老曹送葬。老曹本是外姓人,他是马家堡的女婿。应该说,老曹的一生是很不得志的。他的目光总是很阴鹜。他在村里从来没有得到过人们的尊重,人们看到他的时候,都说老曹这人邪,是眼邪,说他长着一双狗眼。 长期以来,他一直是一个“倒插门”的。在平原,“倒插门”是一个很低贱的词语,那是一种让人看不起的行为。这就等于说,他为了女人出卖了他的姓氏,也出卖了他的后代。 在村里,人们甚至不知道他究竟叫什么,无论是大人还是孩子,都喊他老曹。在这里,老曹仅仅是一个代号,这是对一个外姓旁人的客气,也是一种骨子里的疏远。可谁也没有想到,他的葬礼竟然会如此的隆重!马家堡广播站的两台大喇叭也架到“地下新村”门前的石狮子上,喇叭里放着哀乐。下葬的时候。所有的人都对着他的棺材三鞠躬,对着这个矮矮的小个子的灵魂表示哀悼…… 当人们排着队来悼念老曹的时候,心里都藏着一种说不出来的滋味。谁都觉得老曹似乎不应该享受如此隆重的葬礼,老曹算什么呢?他只不过是一个外姓旁人罢了。 是呀,老曹死得很惨,老曹一推电闸就过去了,也就是眨眼之间,老曹成了一张红颜色的肉纸。可这又怪谁呢?一个劁㊣(5)猪的,这不是逞能么?可谁也没有把心里的话说出来。 人们只是走得很麻木,悼念得也很“过程”。谁也说不清马天成为什么要这样做。他亲娘死的时候。他一滴泪都没掉。他甚至没有到基地来。可对于老曹,他怎么会如此地看重呢?到底为什么?!谁也想不明白。可他硬是这样做了。人们就只有跟着走。 跟着走哇! 于是,在“地下新村”里,老曹的墓碑上光荣地凿上了一颗星。这是马家堡多年来给死人缀的第一颗星,这颗星是在众人的目光下,由刘全老头一凿一凿刻上去的,尔后又刷了两道红漆。很耀眼哪!这光荣虽说是死亡之后的,可它映在人们的眼里,就成了一种很刺激人的东西。 葬礼结束后,马天成独自一人在“地下新村”里站了很久。 天晴着,有云儿在天边远远地、绵绵地飘动。西岗地势高;站在这里,眼前是茫茫无垠、纵横交错的平原。五月,麦子已抽穗了,到处都是一片绿汪汪的。油菜地里,是一滩黔黔的黄。 再往下走,就是村子了,那排房一栋栋的,已初具规模。身后是死人,眼前是活物。两个“新村”。生与死,离得很近哪。死是活的说明,活也是死的寄托。看来,人是活念头的,一个念头,就可以产生一些活生生的物什。只要你敢㊣(6)想,只要你用心,就没有办不成的事情。有时候,你必须超常办事,你必须出人意料,就像耕地的老牛一样,你要是冷不防甩上一鞭,它就会猛一激灵!如果不可能的事情能够成为可能,那么…… 那是一颗星么?那是一条路!一个伟人说,榜样的力量是无穷的。这就是“榜样”! 可是,老曹搞的那个纸厂,也只是断断续续地生产了三个月,生产出了一堆没人要的揩纸。那些纸一张也没有卖出去,后来都分到了一家一户,让入揩用了。 在“地下新村”里,老曹仍然是“烈士” 递年春天,下过第一场雨后,马家堡又有一个人被送进“地下新村”享福去了。他的序号是:313。 313是孙布袋。 孙布袋最后是笑着走的。 那还是十一月的时候,有一天,马天成从城里开会回来,刚走到村口.就被一个人拦住了。 那竟是秀丫。 秀丫说:“我都等了你一天了。” 马天成看了她一眼,说:“有事么?” 秀丫默默地说:“他……快死了。他想见你一面,跟你说说话。” 马天成迟疑了片刻,抬起头,看了秀丫一眼,用手拍了拍脑门,想了想说:“好。我就见见他。” 于是,两人一前一㊣(7)后地走着,马天成就跟着秀丫去了。进了门,马天成才发现,孙布袋果然病得很重。只见他病恹恹地躺在一张小木床上,露着一个白苍苍的脑袋。人是会变的呀!本来个头很大的孙布袋,人已收缩得走了形,就像个孩子似地躺在那里,显得又瘦又小。孙布袋后来一直在村里放羊,他放了近三十年的羊,这会儿,他身上仍然残留着一股刺鼻的羊膻味。 看见马天成进来,孙布袋微微地扬起头,脸上顿时亮起了一小块病态的红晕。他笑了,他大口大口地喘着气,笑着说:“你还是来了。” 马天成望着他,默默地看了一会儿,说:“布袋,有病咋不去治呢?” 孙布袋说:“时候到了。治也没用。你坐吧。”说着,他用力地咳嗽了一阵,眼白翻了翻,望着站在一旁的秀丫和女儿,说:“出去吧,你们都出去吧。让我跟老马单独说说话。” ㊣共7㊣

狠男人小说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 疯得没有边了 疯得没有边了 疯得没有边了 ㊣(1)139.疯得没有边了 等人都出去后,孙布袋缓声对马天成说:“过去,我一直怕你。我怕你怕了一辈子。我现在不怕你了。” 马天成笑了,淡淡地说:“你怕我干啥?” “过去,我一看见你就想尿。真的。”孙布袋说。 马天成望着他,说:“真怕?” 孙布袋说:“真怕。” 马天成沉默了一会儿,大手一挥说:“算了。你病成这样,都不要计较了。你说呢?” 孙布袋喃喃地说:“没有几天了。也就是两三天的事。我已经让人去给我看过号了。到那边,坟头排在我三哥的后头,我是313。这‘号’好啊。” 马天成笑眯眯地望着他,一句话也不说。 孙布袋吃力地咳嗽了一阵,说:“老马哇,我年轻的时候,偷过庄稼,背了一辈子小偷的罪名。其实,我还真想再偷一次,能再偷一次多好。可我活不了几天了……” 马天成眯着眼,望着孙布袋,笑着说:“布袋,那时候,你啥没偷过?你偷得真巧妙啊。” 孙布袋也笑了,他笑着说:“有一次,我偷了六两芝麻,没有一个人知道……”说着,孙布袋喘了口气,带几分狡诘地说:“可我偷不过你。你是大偷,我只能算是小偷。我这一辈子,没偷过人吧?” ㊣(2)马天成望着他,摇摇头,默默地说:“布袋,这么多年,你也没闲着呀。我知道,你一直想抓我的把柄……” 孙布袋往上挪了挪身子,喃喃说;“你都知道了?” 马天成直直地看着他,点了点头。 孙布袋说:“其实,我还得谢你呢。真的。你也知道,我原是一个懒人,是你让我变勤快了。” 马天成笑着说:“噢?是嘛。” 孙布袋脸上那一小块更红了,他的一只手紧扣着床板,歪着身子说:“可不。可我盯了你那么多年,到了也没把你抓住……” 马天成淡濒地说:“你也不容易呀。” “我知道我斗不过你。本来,我是有机会的……”孙布袋有些遗憾地说。 “我也给过你机会。” 孙布袋喃喃道:“是哇。有天晚上,大月明,我就要抓住你了……” “我一直等着你呢。” 孙布袋说:“其实,我要抓你也容易。那时候.我就没睡过觉,我一夜一夜盯,要是有一点动静,我就过去了……” “那声音就跟猫盖屎一样。” 这时。孙布袋超着身子,突然从被子里伸出了两只手,那手像鸡爪一样佝偻着,已经伸不开了,他晃着两只手说:“你看,我放了三十年羊,你放了三十年‘我’,人也是畜㊣(3)生。” 马天成略显惊讶地望着他,说:“布袋,你长见识了。” 孙布袋说:“人老了,糟践粮食多了……” 马天成说:“我也老了。” 孙布袋说:“人一老,就成贼了。” “老贼?” “老贼。” 马天成点了点头:“有道理。” 孙布袋说:“你闻出来了吧?我身上有股昧。孩子们都不大理我,我身上有股羊膻味。邢时候,我就睡在羊圈里,一天一天,我觉得我都快变成狼了……”说到这里,孙布袋沉默了一会儿,又喃喃地重复说,“我放了近三十年的羊,身上有味了。” 孙布袋说着,眼里突然出现了一个灼人的亮点,那亮点像火星儿一样进出了眼眶,直直地烧着马天成:“有一年,我掐死过一只羊羔,你不知道吧?”接着,他笑了笑说:“你要是知道,早把我斗死了。” 马天成说:“为啥?” 孙布袋喘着气说:“我恨你。” 孙布袋又说:“我给你娶了个女人……” 马天成背过身去,一声不吭。 孙布袋恶狠狠地说:“我把脸都卖了;结果是给你娶了个女人……” 马天成默默地说:“其实你不该娶她。” 孙布袋手一摔,一撑,硬是扬起了小半个身子㊣(4),他呼呼哧哧地说:“那是我用‘脸’挣的!” 马天成在沉默了很久之后,终于说:“我这一辈子,就办了这一件错事。” 孙布袋突然咳嗽起来,他咳嗽了一阵,说:“你不光害了我,你也害了她。你不知道吧?我老是掐她,夜里,我一夜一夜掐她,我只掐那一个地方,让它紫了黑黑了紫!可她一声不吭……” 马天成的马吸陡然变粗了。 孙布袋说:“你们都不把我当人,我也就不当人了。当个人老难。” 孙布袋又说:“那本书,是我撺掇八圈献给你的。你不知道吧?” 马天成怔了一下,说:“啥书?” 孙布袋说:“就那本书,练的是‘童子功’……” 马天成站在那里,一言不发。 片刻,只见他快步走到床前,弯下腰去,盯着那两只混浊的眼睛,低声说:“布袋,我这就去叫车,立马派人把你送到省城的大医院去,让医院全力抢救你!你得活着,你就好好活吧。” 孙布袋眨了眨眼,眼里竟然透出了一丝惊恐:“我……尿了。我一看见你,就想尿。”接着,他喘了口气,说:“你,是想折磨我吧。” 马天成说:“折磨你干啥?我想让你好好活着。你给马家堡放了三十年羊,你是马家堡的功臣。” ㊣(5)孙布袋木木地说:“我知道,你是想看我的笑话呢。” 马天成说:“还是活着好。” 孙布袋楞了一会儿,忽然间笑了。他脸上的皱纹一堆一堆的,那些干了的皱褶一点点地红晕起来,整个脸显得红扑扑的。他顿时成了个顽皮的孩子,他拍了一下床板,乐啊呵地说:“可我活不了了。县上的大夫说了,我是癌症,还是晚期,啥啥都扩散了。真的,我活不了。” 马天成默默地望着他,像是很失望地说:“布袋,你还是不要走。” 孙布袋说:“咋,你能挡住?” 马天成皱了皱眉头:“我是说,你一走,我就没有对手了。” 这时。孙布袋哭起来了。他像狼一样呜呜地哭着说:“我跟你斗了一辈子,头发都愁白了,从来没胜过……” 马天成说:“这一回,你胜了。”说完,他扭头就走。 孙布袋追着他的说:“我胜了?我也能胜一回?” 就在埋葬了孙布袋的那天晚上,马天成把秀丫叫出来了。 那是个月黑头的日子,天黑得像锅底,四周鸣着春虫的叫声,那叫声一咬一咬地呼应着。联出了很多的春意。马天成说:走走。秀丫没有应声,只是默默地跟着他走。 春天了,风里已没有寒气了,风开始扯丝了,风一丝㊣(6)丝地扯动着,竞能从指缝里漏走。却又觉得那无边的黑鬼魅魅的,像是长了很多小手。所以,秀丫不时地要回头看一看,然而却什么也没有。 可是,走着,走着,秀丫忽然“噫”了一声,这一声很轻,但也引起了马天成的注意。马天成说:“你怕了?”接着。马天成又说:“跟着我你还怕什么。” 秀丫不吭了。可她心里却起了疑惑。她想,怎么走着走着,走到岗上来了?她看见了“鬼火”,远远的,她看见了那绿莹莹的、一忽儿一忽儿的“鬼火”。再走,跟前出现了一片黑乎乎的东西,秀丫明白了,这是“地下新村”。马天成竟把她带到这里来了。白天里,她就在这里葬了她的男人…… 秀丫顿时站住了,她不走了。 这时,马天成扭头看了她一眼,说:“我这人从来不迷信。你没听人说,生命在于运动。” 这话说得很含糊。他的话总是很含糊,秀丫一点也不明白他的意思。可她不能不走了,这个人的声音就像磁铁一样,一下子就把她吸住了。不管他说什么。她都会听。在她眼里,他从来就没有错过。于是,她心里虽然有些害怕,却仍旧跟着往前走。她心里说,我是疯了,疯得没有边了。这么多年来,只要一看见他,死我都愿。 再走,就是“地下新村”了。㊣(7)眼前是一道黑花花的墙,在墙的后边,是一个个埋着死人的坟头,秀丫不敢往前看,看了让她头皮发炸。可马天成却一直在她头前走着,他真胆大呀!这个地方是他命名的,他说叫什么,就是什么。 这时,她听见马天成说:“这里多静。等我们老的时候,也会睡在这里。所以你什么也不用怕。你要怕,就是自己吓自己。” 人在夜里浸得久了,就慢慢地跟夜融在了一起,这时候,四周好像亮了许多,那黑也显得不那么厚了,夜已成了一缕缕的黑气,在你四周来来回回地游走。 于是,那些墓碑仿佛一个个地直起身来,汪着一片青墨色的凉意。春天了,那黑也温和了许多,带着沁人的暖意。天墨墨的,星星离得很近,却又很模糊,到处都是一眨一眨的针样的亮光。 突然之间,那密织的黑气四下奔逃。像纱一样地卷走了,天空一下子明亮起来,星星越来越远,一轮黄灿灿的新月陡然出现在夜空里,墓地里亮亮地映出了两个人的身影。这突然出现的亮光把秀丫吓坏了,她一下子扑在了马天成的怀里,一动也不动……等秀丫睁开跟的时候,她发现,她就站在她那死鬼男人的坟前! 新土,眼前是一丘新土。月光照在水泥制成的墓碑上,那上边有新刻的碑号:313。 ㊣共7㊣

狠男人小说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 又见美妙的身段 又见美妙的身段 又见美妙的身段 ㊣(1)140.又见美妙的身段 秀丫下意识地松开了手,往后退了两步。就在这时,她听见马天成说:“我这人从不迷信!” 秀丫勾下头去,喃喃地说:“你……这是干哈?” 然而,马天成看了她一眼,却突兀地说:“脱。” 秀丫身上陡然出现了一丝寒意,她的身子抖得像筛糠一样,喃喃地说:“这,……这是干啥呢?” 马天成说:“这么多年了,我从来没勉强过你。你要不愿就算了。” 秀丫哭了,秀丫哭着说:“……这是干啥呢?” 马天成忽然改了语气,他和缓地说:“秀,你不用怕,有我呢。” 秀丫的身子不再抖了,她低声说:“就在这儿么?” 马天成说:“就这儿。” 秀丫沉默了一会儿,低声说:“还是换个地方吧,这里阴气……重。我怕你落下……毛病。” 马天成说:“我这人阳气旺,我不怕这这那那。” 秀丫站在那里,仍然迟疑着。一瞬间,天又暗下来了,有阵阵阴风朝她袭来,恍惚间,她觉得男人正慢慢地从棺材里坐起来,目不转睛地望着她…… 马天成看着她说:“他死了你还怕他?” 她说:“我不是怕。我一点也不怕。我只是有点硌意……”说着,不知怎㊣(2)的,秀丫身上就有了一股力量。她望着马天成,先是慢慢脱去了脚上穿的两只鞋,那是一双带有孝布的黑鞋,她把鞋褪在地上。就仿佛脱去了一种束缚。尔后,她很快地脱去了上身的衣裳,这时她用力猛了一点,一不小心竟绷掉了一个扣子,那粒红扣子像流星一样向远处飞去。往下,她一咬牙,把裤子也脱了,她就那么光条条地迎风站着…… 她心里说:“布袋,死鬼,你要是心里有气,就朝我来吧。” 这时,马天成说:“秀丫,你躺下吧。” 于是,她就顺从地躺下了,躺在了坟前的一片草地上…… 到此为止,马天成仍在那里坐着,他从兜里掏出烟来,点上,慢慢悠悠地吸着……尔后,他说:“秀丫,你是我的女人,一直都是。这没错吧?” 秀丫默默地说:“是。” 马天成又说:“我没有勉强过你吧?” 秀丫说:“没有。” 马天成说:“我这一辈子就做错了一件事,我对不起你呀。” 秀丫说:“我不怪你,我从来都没埋怨过你。” 马天成咬着牙说:“他掐过你,他一夜一夜地掐你,是吧?” 秀丫哭了,她哭着说:“别说了……” 马天成叹了口气,说:“我欠你太多了,怕是还不上了。” ㊣(3)秀丫流着泪说:“你别说了。别再说了。” 接下去,马天成就坐在那里默默地吸烟,小火苗在他眼前一明一灭地烧着,一直到那支烟吸完的时候,马天成才“哼”了一声,恨恨地说:“他以为他胜了。可他从来就没有胜过。” 接着,他扭过头来,对着墓碑说:“布袋,你以为我怕你?我什么时候也没有怕过你。你要是有种,就从棺材里滚出来吧!” 说着,他站起身来,把那烟头在墓碑上按灭,这才回身对秀丫说:“你起来吧。算了,地上太凉。” 秀丫突然直起身子,她的两只乳在身前一悠一悠地扑动着。她突然说:“他死了你还恨他。” 马天成说:“人死如灯灭,我恨他干啥?再说,他也不值得我恨。” 接着,她又补充说:“你也恨我。” 马天成说:“我怎么会恨你呢?” 秀丫大声说:“那,你‘写’我呀,你来‘写’我呀!我不怕这死鬼,我也不怕丢人,来吧,就让他看着,你‘写’呀?!” 马天成一下子呆住了。 那个电话来得很突然。 接电话的时候,马阳正在兴头上。上午,他刚刚代表县委、县政府去给教师们补发了拖欠已久的工资,尔后又与流着泪表示感谢的教师代表们一一握手,合影留念㊣(4)。在那个特殊的时刻,他也是很激动的。不管怎么说,在全县教师面前,他终于实现了他许下的诺言。特别值得一提的是,有些教师竞感动地称他为“马青天”!一个县级干部,当被人叫做“青天大老爷’的时候,那心里的滋味还用说么? 下午,他又主持了一个具有半秘密性质的商务谈判,把那些从“造假村”抄来的机器设备以三千六百万元的价格卖给了南方的一个买主。这件事在某种意义上说,是非法的(这对国家而言); 在某种意义上说,却又是合法的(这对颍水县而言)。所以,谈判是在极秘密的情况下进行的,县里只有极少数人知道。开初的时候,谈判进行得很艰难,双方一直僵持着。作为一个县的县委书记,他当然不会直接去跟人谈判,但谈判的进程却是由他来操纵的。 去跟人谈判的范骡子每隔一个半小时“尿”一次,每“尿”一次就跟他通一次电话……后来,谈判终于成功了。说实在话,这三千六百万等于是白捡的。有了这三千六百万作机动,颍平县的日子就好过多了。他这个县委书记,能不高兴么?! 人一高兴,在招待买方客人的酒宴上,酒自然就喝得多了些。所以,当晚,马阳没有回去,就在县委招待所的那个(专门由他支配的)套间里住下了。进了套件之㊣(5)后,他把身子往席梦思床上一扔,却仍然没有一点睡意,脑海里乱哄哄的,异常兴奋。不知怎的,冥冥之中像是有感应似的,他突然想起了小谢……他暗暗地叹了口气,心里说,泡个澡吧。 然而,就在服务员给他放好了洗澡水的时候,电话铃晌了。 马阳刚脱了衣服,他没打算接这个电话,可他看电话铃一直响着,一遍一遍响,很好玩。于是,当铃声响到第六遍时,他才走过去,拿起电话“喂”了一声,说:“哪里?” 电话嗡嗡响着,很远,里边只传来了一个字:“……我。” 马阳的酒劲还没下,头喝得蒙生生的,他没有听出是谁,就没好气地说:“你哪里呀?!” 这时,电话里传出了很细微的声音,听上去就像蚊子哼一样,含含糊糨地:“……我。” 马阳气了,说:“操,‘我’是谁呀?说清楚!” 就在他刚要搁电话时,只听电话里默默地说,“……一个你早已忘记的人。” 顿时,他心里“咔嚓”一下,像闪电一样亮了!接着,他心口一紧,赶忙“噢噢”了两声,用试探的语气说:“小谢?你是……小谢?!” 电话里静了很久,尔后,有一个女人的声音很清晰地传了过来:“是我。” 马阳的呼吸一下子急促起㊣(6)来,他对着话筒急切地说:“小谢,是你么?真是你。你在哪里?” 谢丽娟在电话里说:“你别管我在哪里。我只问你一句话:你过去说过的话,还算数么?” 马阳连想都没想,就立即回答说:“算数。” 停了片刻,谢丽娟说:“那好。我……遇到了一些困难。还记得你的许诺么?我急需一笔款子。如果你能兑现许诺的话,你给我借一百万。三年后归还。” 马阳手拿着话筒,脑子里仍是乱哄哄的。他心里说,一百万?!我说过这样的话么?他拍了拍头,沉吟了一会儿,说:“让我考虑一下。” 电话里很久没有声音…… 马阳说:“小谢,你,好么?” 电话里仍然没有声音…… 这时,马阳突然觉得很渴,喉咙里干干的,像卡着什么似的。他终于说:“小谢,我看,你还是来一趟吧?……” 电话里又是很久没有说话。过了一会儿,谢丽娟也终于说:“好。我马上飞过去。” 放下电话,马阳的脑子顿时清醒了。一方面,事隔两年多,他终于又听到了小谢的声音,那声音仍然使他激动,可以说是感慨万端哪!而且,他仿佛又看见了谢丽娟在他眼前走来走去的情景,那美妙的身段,那些美好的……像水一样,从记忆的闸门㊣(7)里喷涌而出……一下子就把他淹没了! 然而,在另一方面,小谢提出要借一百万,这毕竟不是个小数目,上哪儿凑呢?说起来,他是县委一把手,张张嘴,给银行打个招呼,这也不算什么大问题。可关键是他得有一个“名义”,得有一个适当的借口。他心里说,总得找一个恰当的“说法儿”吧?他知道在这块土地上,形式就是内容。只要你找到了一个正当的形式,那你无论干什么,都是正当的;假如你没有找到这个形式,那就是犯罪! 一时。马阳颇感棘手。他在屋子里镀来镀去,试图想出一个万全之策。他知道这件事他是必须得办的,他说过的话,他不能不办。况且,不管怎么说,是他对不起人家小谢……可怎么办呢?他先是想到了注册公司,以县里的名义在深圳注册一家公司,让小谢来主持?后又觉得不妥。 如果以县里名义注册公司,那起码得给政府那边打个招呼,还要开常委会研究,这么一来事情就复杂化了。后来,他又想到了马伯,让马伯帮帮忙?这个数对马家堡来说,不是什么大问题。可他又很快地摇了摇头。他不能再去麻烦马伯了,到了马伯那里,他怎么说呢?看来,银行也不行。 ㊣共7㊣

狠男人小说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 我把我留给了你 我把我留给了你 我把我留给了你 ㊣(1)141.我把我留给了你 马阳想到,要贷款给行长一个人说虽不要紧,可要从银行贷,手续太麻烦,办来办去,万一泄漏出去,传出点什么,那就不好了。这件事,还是范围越小、知道的人越少越好哇。 就在这时,马阳脑海里突然蹦出了一个念头,这个念头刚出现时,他还犹豫了片刻,心里颤了一下,可这个念头却十分的顽固,它一下子就在了他的脑海里了。 人是不是该留一条后路呢? 于是,在夜半时分,马阳破例打了一个电话…… 人往往就是一念之差呀! 第二天上午,范骡子气冲冲地来到了马阳的办公室,一进门就说: “马书记,那姓黄的又变封了!” 马阳在办公桌前端坐着,他手里拿着一份《人民日报》,漫不经心地翻看着,待翻了两页后,他才慢慢地抬起头来,“嗯”了一声,说:“老范,坐,坐下说。怎么了?” 范骡子说:“那王八蛋又变卦了。原来说好的,三千六百万。这会儿,他又说只带了三千四百五十万?!操,这不是诈咱么?” 马阳坐在那里,诧异地说:“噢,还有这样的事?” 范骡子说:“叫我看,那姓黄的也不是个正经货!红口白牙说得好好的,睡球一夜,他又变了!” ㊣(2)马阳一拍桌子,很严肃地说:“你马上给我查一查,是不是有人把风透出去了?” 范骡子怔了一下,说:“不会吧?这事儿,范围很小畦。我看哪,这王八蛋是看咱急着卖,想拿咱一手!” 这时,马阳慢悠悠地站起身来,手里捧着个茶杯,在屋子里来来回回地走着。他的步子先是轻绵绵的,走动时一点声音也没有,仿佛所有的神思全用到大脑上去了。片刻,当他往回走的时候,那神情又像是慎重到了极点,眉头紧紧皱着,一步比一步重,就像是踩进了雷区一样!走着,走着,他突然站住了,沉吟片刻,摆了摆手说:“老范,说起来,是亏。要不……另找一家?” 范骡子说:“亏死了。我虽然不懂.可那机器好好的,据说价值七八千万都不止呢!” 马阳望着他说:“你能不能再找一家?” 范骡子有点为难地说:“当时接头的有好几家,都是南方来的。你不是说要找一家最靠得住的么?其余的都推掉了,到了这会儿……” 马阳一直沉默不浯,他久久地望着范骡子,像是在等他拿出主意来。最后,马阳终于说:“要是没有别的办法,那就这样吧。亏是亏一点,算了。” 范骡子抬起头,诧异地望着他:“那就按三千四百五十万卖给他?” 马㊣(3)阳说:“既然没有新的买主,三千四百五就三千四百五吧。让他马上把钱划过来!” 范骡子说:“行啊。你是大老板,你说了算。”接着,他又多了一嘴,说:“嗨,谈来谈去,三千六退到了三千四百五,不白谈了么?” 马阳一锤定音:“县里财政紧张,等不及了,就这样吧。你再盯盯。” 范骡子说:“那好,我再盯盯。” 然而,出了门,范骡子仍是百思不得其解。他想,昨天谈得好的,三千六百万,怎么一觉醒来,就成了三千四百五十万了?!这里边不会有什么猫腻吧? 这也是一闪念。在这个闪念之后,范骡子多了个心眼,于是,他做了一个小小的手脚。在办理了转卖的手续之后,范骡子在招待南方客人的送别宴上,又专门叫了一个“酒篓”来陪酒,而且叮嘱“酒篓”一定要把这姓黄的“放倒”! 于是,在送别的酒宴上,“酒篓”果然使出了浑身的解数,先是讲了十二个“荤段子”,尔后又玩了“十八相送”,就这么“送”来“送”去的,一下子就把那姓黄的撂翻了!结果,那个惊人的“秘密”终于被范骡子从他那酒气冲天的嘴里掏出来了…… 当范骡子得知这个“秘密”之后,连他自己也吓了一跳! 开始的时候,他和她面对面坐㊣(4)着。 两人都有一点拘谨,那目光探探的,带着久别后的陌生。 谢丽娟明显地瘦了,虽然她化了妆,衣着也很华丽,但仍掩饰不住她身心的憔悴。人一憔悴,那双大眼就更显得大了,看上去水汪汪的。她默默地坐在那里,神色里竟然显出了几分风尘,看去更有一种勾魂摄魄的魅力。 在很长时间里,两人都不说一句话,就那么默默地相望着。 窗外是花坛,在花坛前边横着一行老柳树,再往前就是水库了,水库里有一碧好水,水里荡着几只鸭子,鸭头在水里一勾一勾地戏…… 这个地方是马阳特意安排的。当他接了那个突然打来的电话之后,他就决定把她安排在这里了。这是一幢别墅式的小招待所,别墅有两座,号称“姊妹楼”,是回乡省亲的香港人捐造的,就座落在县城的水库边上。这幢别墅平时归县里管,一座是香港客人回来省亲时住的;另一座是上边来了重要客人或是常委们商量重大问题的时候,才偶尔用一用。马阳把她安排在这里,是经过认真考虑的。一是这里环境好,条件也不错。再一点是,这里秘密,不受干扰。因为这个小招待所是直接归县委管的,这样就省去了很多不必要的麻烦。 马阳终于说:“这里还行吧?” 谢丽娟点了点头,说:㊣(5)“还行。” 马阳又说:“你呢?” 谢丽娟又点点头,说:“还行。” 马阳说:“在那边……?” 谢丽娟再次点头,说:“还行。” 马阳有点尴尬,他笑了笑,说:“我看你老练多了。” 谢丽娟默默地说:“是么?” 往下,马阳无话可说了。他坐在那里,总想转弯抹角地表示一下歉意,可又觉得现在再说这话,就显得太做作、太虚伪了。可是,说什么好呢,事隔多年,连那熟悉也成了陌生了。 于是,马阳说:“你累了吧?” 谢丽娟抬头看了看他,却站起身来,有点突兀地说:“我想洗个澡。”说着,她站起身,径直进了里边的卧室。 后来,就有哭泣声从洗浴间里传出来了。那哭声呜呜咽咽的,若隐若蚬,裹在哔哔的水声里…… 马阳站起身来,往前走了几步,想去推浴室的门,可他迟疑了一下,却又站住了。 过了一会儿,浴室的门开了。在热腾腾的雾气中,谢丽娟披着一条白色的浴巾从里边走出来。她的头发湿漉漉的,脸上带着新浴后的红润,身上沾着晶莹的水珠。光着两只脚丫,一步一步地走到了房间的中央。这时,她站下来,两眼望着马阳,默默地说:“今天,站在你的面前,我已经是㊣(6)一个了。我是以一百万的身价卖给你的。来吧。”说着,她的眼泪掉下来了。 马阳一下子木了。他站在那里,像被钉住了似的。他没想到她会说出这样的话,这话太打人,太伤他的自尊心了。 然而,谢丽娟却默默地走到了他的面前,牵住了他的一只手,拉着他往房间里走去。这时候,马阳就像是一个木偶一样…… 一直到进了卧室后;谢丽娟才松开了他的手,尔后她毅然甩掉了披在身上的浴巾,把那雪白的身体放到在那张大床上,还故意地躺出了一个“大”字来。尔后,她说:“在深圳,我有很多沦落的机会……我没有沦落。我把这个机会留给了你。来吧,马书记。” 马阳一动不动地站在那里,十分吃惊地望着她,嘴里喃喃地说:“你,变了。” 谢丽娟闭上眼睛,默默地说:“我变了么?我很不要脸是不是?一个人,一旦没有了尊严,还有脸么?你还等什么?” 马阳站在那儿,说实话,他心里是很想的,可他又撕不开这个脸皮。一时,那场面就显得十分尴尬。终于,他挠了挠头,跨前一步,默默地坐在了床边上。片刻,他试探着伸出手来,一点点地向前探去,终于握住了谢丽娟的一只手…… 当两只手握在一起的时候,一只手很热,一只手却㊣(7)很冷。手与手之间很陌生,没有语言,那只是肉与肉的接触,带着些许欣然和惊怵。 尔后。马阳的手轻轻地抚摸着小谢的那只手,他一个指头一个指头地抚摸着,慢慢地,那手上就有话了。手上的话是通过指头肚儿上的纹路表示出来的。那纹路在摩挲中在慢慢地贴近,在一次次的贴近中,那光滑,那圆润,那渐升的温热,一步步转幻成了一种语言,那语言是在相互的体位中显现的。 一只手说,我恨你。 另一只手说,我知道。 一只手说,你知道什么? 另一只手说,我什么都知道。是我对不住你。 一只手说,现在你是原客了。 另一只手说,你骂吧。有时候,我也觉得我活得不像个人……尔后,两只手都沉默了,手与手在沉默中慢慢地、一点一点地活泛。一点点地响应。 ㊣共7㊣

狠男人小说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 我想吃你就吃你 我想吃你就吃你 我想吃你就吃你 ㊣(1)142.我想吃你,就吃你 接着,马阳抓起谢丽娟的那只手贴在了自己的脸上。在这一刻,马阳竟然掉泪了,有两行咸咸的泪水从他眼里流了下来,滴在了谢丽娟的手上,一滴,两滴,终于,泪水化开了心上的坚冰……谢丽娟慢慢地睁开眼睛,望着他,久久之后,她说:“想我么?” 马阳垂下泪眼,默默地点了一下头。谢丽娟又说:“想我的身体?” 马阳迟疑了一下,就老老实实地说:“也想。” 后来,谢丽娟慢慢地坐起身来,猛地抱住了马阳,喃喃地说:“想死你了……” 此后的三天,是金屋藏娇的三天,也是如胶似漆的三天。在这三天里,马阳是一阵清楚一阵糊涂。清楚的时候,他觉得他像是一个“偷儿”,他是在“火中取栗”,惶惶不安的程度像是到了世界的末日! 于是,与小谢相处的每一分每一秒都是珍贵的,都成了他的最后一刻。他摸遍了她的每一寸肌肤,吻遍了她的每一丝乌发,他与她紧紧地粘合在一起,一次又一次地冲击那隐在草丛中的湖泊。 他的手,他的眼,他的心都在贪婪地咀嚼这难得的爱情之果。他每一次深入都像是在走向深渊,就像是在万丈深渊里探险一样,他是在颤栗中欢乐,在欢乐中颤栗,那精神上的颤栗使他加㊣(2)倍地疯狂和野蛮! 那就像是他自己在破坏自己,在玩一种走向堕落的游戏。可他心里始终藏着一种不安,他说不清这不安到底是什么,可他就是不安!当他糊涂的时候,他又清醒地说着一些傻话。 他说,你真白呀。你怎么这么白哪? 他说,你的嘴,我最喜欢的就是你的嘴,你的嘴就像是水蜜桃,就像是花芯做成的肉肉,就像是那个那个那个……鲜艳欲滴鲜嫩可口的那个,吃了还想吃。他说,我睡了,我就这样睡了,我就睡在你的身体里边,我真睡了…… 谢丽娟却始终都是清醒的。包括两人在最疯狂的那一刻,她也是清醒的。她心里自始至终都存着这样的一个念头,她要征服这个男人。在经过深圳那长达两年半的漂泊之后,她成熟了。她觉得她应该紧紧地抓住这个男人。 这个男人就是她最终的依靠,是她的码头,是她的栖息地。她的最大的变化是她的内心,女人的狡猾是藏在心底的。女人一旦拿定了主意,是最能作到义无反顾的。可女人又是万变不离其宗的。 女人所有的主意都是由爱和恨作衬底的。她是爱马阳的,她爱得如痴如醉,爱得发疯。然而爱情一旦进入工程的时候,她的爱里就注入了更多的冷静,更多的算计。 她是在失败之后,又重新㊣(3)鼓足勇气,前来参加战斗的。在她眼里,这次重新见面,将是一场战争!她是高举着爱的旗帜来战斗来了。于是,她的战斗姿态是分层次的。她是一边拒绝一边接纳,一边辣辣地反抗一边柔柔地吸引,一边如火如荼一边冰雪交加。 她一时说,我得走了,我必须得走;一时又说,我真想死在你的怀里,你让我死吧!有时候,她会给他扣上一个个扣子,把他从怀里推开;有时候,她又主动地去给他解开一个个扣子,像蛇一样缠在他的怀里。用爱作铺垫的表演是一种最真实的表演。在一次次的表演过程中,她从深圳带来的一瓶法国香水起了很大的作用 那是没明没夜的三天哪! 白天里,两人也紧紧地偎在一起,几乎没有下过床。说的都是一些车轮船话。小谢拧着身子说:“我饿,我饿了。” 马阳说:“你想吃什么?我让他们做。” 小谢说:“我想吃你。就吃你。” 他说:“你不是爱吃西餐么?” 她说:“你流氓。” 他说:“你怎么知道我流氓?” 她说:“你坏。” 他说:“还是吃中餐吧。在平原上,有一道菜,不知你听说过没有?” 她说:“你这里还有什么好菜?” 他说:“这道菜的名字叫‘小㊣(4)鸟窝窝儿”。 她擂着他说:“你坏死了。你坏死了。” 他说:“哈,你吃过?你一定吃过……” 尔后,两人就又滚在一起了…… 在夜深入静的时候,两人也偶尔到水库边上坐一坐。当两人来到水库边上的时候,谢丽娟终于说了她心里隐藏已久的话。她绵绵地说:“马阳,你告诉我,你想不想有一个小屋?” 马阳怔了一下,说:“屋?” 她望着他:“一个屋外的‘屋’。” 马阳心里一烫。他从来没敢想过,他的屋外还可以有一个小“屋”?他拥有一个屋外的“屋”?那是一个秘密,一个人可以长久地拥有一个秘密,那是多么惬意的事情啊。而且,这是一种暗示,一种默许,一种让人心领神会的“解放”。也可以说是谢丽娟对他的宽大和特赦,那就是说……他马阳可以有两个“家”了。那不是太那个了么?! 她说:“我要你说实话,想,还是不想?” 马阳却一下子把她抱了起来…… 临别的那天晚上,谢丽娟显得特别。她上身穿的是一件黑色的女式弹力紧身无袖衫,下身是一袭飘飘的白丝裙,月光下,水边上,她时而前时而后地漫步走着,看去就像一泓夜的梦,一束弹动着的黑色火焰。 那黑衫,那白㊣(5)裙,那肉焰焰的臂膀,那紧绷着的乳曲线,都显得格外的妖媚性感。在马阳看来,她就像是一只黑色的银狐,一条游来游去的美人鱼。 在皎洁的月色下,呼吸着心爱女人的芳香,一依一依地走在水边上,简直就像是在梦中仙境一般。马阳醉了,他真是醉了!这时,他突然觉得古人真是太厉害了,古人创造了那样的四个字,那四个字若是没有体验是绝写不出来的,什么叫“醉生梦死”?这就是“醉生梦死”呀!人,能有如此的良辰美景,死也值啦。 后来,当两人坐下来的时候,谢丽娟假着他喃喃地说,“马阳,我用这一百万作底金,去作些生意。尔后用赚来的钱,给你造一个小屋。一个金碧辉煌的小窠。你累了,就来歇一歇。你乏了,就来坐一坐。你想我了,就来躺一躺。当你不想作这个官的时候,或者当你不能作官的时候,你就来找我。这样。不好么?” 马阳的嘴动了一下,可他什么也没有说…… 这时候,谢丽娟伸出舌尖来,用舌头堵住了他的嘴。于是,两个舌头无声地搅在了一起。那舌头就像是两扇小小的肉磨。一会儿是你磨我,一会是我磨你,那津液就成了流淌的语言……两人站在水边上,紧紧地胶在一起。 谢丽娟突然喊道:“天哪,给我一张床吧!” ㊣(6)马阳默认了。 王华欣终于当上副市长了。 在王华欣当上许田市副市长的第三天,就给范骡子打了一个电话。他在电话里说:“骡子么?” 范骡子有点不高兴,说:“谁呀?” 王华欣大腔大口地说:“我,王华欣。” 一听是王华欣的电话,范骡子心里很不是味,一时竟不知该说什么好了。停了好一会儿,才说:“是王书记呀。有事么?” 王华欣在电话里笑着说:“骡子,还记恨我呢?” 范骡子语无伦次地说:“王书记,不不,王市长。看你说哪儿去了?没有,没有。” 王华欣就直接了当地说:“骡子,来吧。咱哥俩聚聚,喝两杯。” 范骡子心里一燥,忙说:“王市长,要请也是我请,咋能让你破费哪……” 王华欣说:“哪儿那么多废话。咋,请不动啊?” 范骡子慌了,说:“那、那、那……” 王华欣说:“你也别‘那’了,过来吧。我派车去接你。” 自此,范骡子不敢怠慢,就坐着车到市里去了。 车进了市,已是傍晚了。司机直接把范骡子送到了本市最有名的桃园大酒店。下了车,只见桃园大酒店门前霓红灯闪闪烁烁,五光十色,有一个红红绿绿的“酒吧女郎”在空㊣(7)中的电网上跑来跑去,一时东,一时西,一时绿了一时又红,映人的眼。 上了台阶,又见两位穿着旗袍的小姐(真人)先是深施一礼,雀儿似地叫道:先生晚上好!进了大厅,就见一片金碧辉煌,巨大的吊灯像开了花的树一样,一盏一盏在头顶上灿烂,到处都是灯的影,光的影,脚下绵软软的,就像是走进了一片虚幻的世界。 范骡子在乡一级的干部里也算是个人物,可他却是第一次进这么好的地方,走着走着头上的汗就下来了。待他坐电梯上了二楼.又看到了一处一处的景致,音乐像水一样在过道里流淌着,雅间的门全都是皮子包的,每个门前都立着一个小姐,走过去时,他觉得就像是皇上一样,小姐们一一鞠躬,又是一叠声地说:“先生晚上好!晚上好!晚上好!”再走,范骡子头就懵了,他觉得他就像个傻子一样,一脚高一脚低的,像是在满地找眼珠子。 ㊣共7㊣

狠男人小说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 见大世面开洋荤 见大世面开洋荤 见大世面开洋荤 ㊣(1)143.见大世面开洋荤 最后,范骡子总算被司机拽进了那个叫做“贵妃厅”的雅间。这是一个巨大的豪华套间,雅间分里外两进,中间隔着一袭古色古香的博物架,里间放着一张仿古的、用大理石当桌面的豪华圆桌和高靠背的座椅;外边摆着一排桔黄色的皮制沙发、仿古茶几,周围摆放的是彩电、录像机、衣架等设备。地上铺的是厚厚的纯毛地毯。小姐竟有四个,像画一样,背墙而立。 进门之后,范骡子怔了片刻,正不知该往那里下脚,只见王华欣从沙发上站起来,快步走到他的跟前,一把抓住他的手,说:“骡子,来来,坐,快坐。”待范骡子在沙发上坐下,王华欣说:“骡子。咋?还不想见我?”范骡子有点拘谨地说:“王书记,哪的话呢,我……” 说着,他四下里看了看,问,“客人还没到呢?” 王华欣大咧咧地说:“什么客人?我今天就请你一个人。” 范骡子嘴张了张,不安地说:“这、这,实在是……太破费了吧?” 王华欣拍拍他说:“我谁也不请,就咱哥俩。” 接着,王华欣又说:“你也别以为这是吃我。我给你明说,我一个表弟,做生意挣了钱,他个人的钱,有几百万呢.今儿个吃他,他签单。” 范骡子忙说:“㊣(2)咋不让他上来,一块吃?” 王华欣摆了摆手说:“咱哥俩好好聊聊。他来干什么?今晚上就咱俩。” 说着,王华欣把范骡子拽上餐桌,尔后拿起菜谱,翻了翻,对小姐说:“菜不要多,要精。我们就两个人,你给挑最好的上,要四凉四热。不过,有一道菜。是必须上的,让我这位老弟尝尝鲜。” 站在一旁的小姐说:“先生,你指的是?” 王华欣示意了一下,说:“就那个,菜单上没有的。” 小姐点了点头,马上说:“明白了。” 菜上来之后,王华欣把包间里的小姐全都赶了出去,他笑着说:“骡子。这会儿就不要‘颜色’了吧?咱哥俩单练,好好聊聊。” 说着,他把一瓶五粮液一分两半,咕咕咚咚倒进两个高脚杯里,说:“骡子,今儿个,可就咱哥俩。酒要喝个痛快,话要说个痛快。成不成?” 范骡子不知他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心里毛毛的。可人家是市长,话已说到了这份儿上。就赶忙说:“成,成。” 王华欣接着说:“好,既然这样,咱得行个令。规矩是:在这个酒桌上,咱哥俩都不许说一句假话。咱今天脱光他,连裤衩子都不要,来个裸,有啥说啥。谁要是说一句假话,罚酒三杯!骡子。我把这个权力交给㊣(3)你,今晚你就是酒司令,我要有一句不实,你吐我一脸,我擦都不擦!不过,可有一条,出了门不算,出了这个门,该咋还咋。活了大半辈子了,也该说几句真话了,交交心吧,你说是不是?” 一听王华欣这样说,范骡子心里热乎乎的,同时也有点怵,话已滑到了嘴边上,又赶忙咽回去,口不照心地说:“行,我听市长的。” 王华欣也斜着眼看了看他,二话不说,就把酒杯端起来了。接着,他脸一沉,说:“骡子,你把这杯酒喝了!你说的是真心话么?操,就咱哥俩。咋还这么贫气?!” 范骡子一看这阵势,再没说什么,他接过那杯酒,咕咕咚咚地喝下去了,尔后他亮了亮杯子底,说:“哥,我喝了!” 王华欣重重地拍了拍他,说:“行,兄弟。还是当年的骡子。吃点儿菜,吃点儿菜。” 接着,王华欣也把自己面前的那杯酒喝下去了。 喝了酒之后.王华欣十二分恳切地说:“兄弟,多少年了,我一直想找个人聊聊,吐吐这心里的窝囊。唉,咋说呢?跟谁说呢?不是一家的,不能说,离得近的,不能说。老在心里憋着。这些话,我跟你嫂子都没说过,她是城里生城里长的,说了也不理解。在咱这平原上,活人老难哪。说起来,你跟我这么多年了,我的经历㊣(4),你还不知道吧?我打小没了爹,是跟着娘再嫁到王家拐的。小时,人家都喊我‘带肚儿’,整整喊了五年……你说我恨不恨? 十七岁时,我跟公社书记当通讯员。你知道那会儿我干啥?天天晚上给书记提夜壶。晚上提进去,早上提出来。书记尿泡大,天天晚上尿得满当当的,我这破指头天天就在人家的尿里蘸着。 那还不是一个人的尿,有时候,是两个人的尿,书记跟公社的女广播员尿一个壶里,弄不好就洒一身!我就忍哪忍哪,咬着牙忍,不忍又有啥办法?有时。提着尿壶我浑身的血乱蹦,你说我恨不恨?后来我又在县法院干过一段,县法院的院长有个傻儿子,傻得不透气。院长不知从哪儿弄了个偏方。说是吃活人脑子治这种病。 你想想,活人脑子上哪儿弄呢?那会儿,我为了巴结他,就到枪毙人的刑场上去给他挖活人的脑子!那边枪一响,我就跑过去了,拿着一个碗,跑到头打烂的犯人那里去给他挖活人的脑浆…… 这样的事我都干过,你说恶心不恶心?!后来我总算熬出来了,当了八年的公社书记。从麦岭到坟台,从坡张到西赵,没有我治不住的地方。可人家就是不提我,没有办法,我就去给人家送礼,你猜我送的啥?送的是‘婴儿胎盘’。 我老婆在医院妇产㊣(5)科,有这点特权,就把‘婴儿胎盘’焙干了给人家送去,那东西大补……我这个人没别的,就是一个胆,我胆大。在咱这个地界上,人是活胆的。没有胆量你啥也干不成。胆这东西,你知道是靠什么来滋养的? 靠恨,乡下娃子,能一步步地走出来,靠的都是恨。恨积得越多,胆就越大。在平原上,不是说人活一口气么。气是怎么来的?气是生出来的。生气,生气,不就是这个意思么。人是靠恨来聚气的,仇恨就是气的源泉。老弟,今天我可是脱光了。我说这些,你品品,有一句假话没有?” 范骡子的眼眶红了。听了王华欣的这一番话,范骡子长叹一声;端起酒杯,二话没说,就把酒灌下去了。尔后说:“我服了。全是实话!” 往下,王华欣又说:“老弟,我这个人,一向不拘小节,说起来毛病很多。我承认我是整过人的。人不可能不整人,只要你在那个位置上站着。你就得看着上边,防着下边。但我拾掇人有一条原则,就是恩怨分明。 没有伤害过我的人我决不弄他。就是伤害过我的人,假如他不是那么过分,假如他还能让我过去,我也不去弄他。有人说我王华欣霸道。我是霸道,可我霸在‘道’上,我有我的原则。 七年前,我娘去世时,我不在家,是你带全乡的干㊣(6)部替我办的丧事,丧事办得很体面。那会儿,腊月天,你站在灵前替我整整守了一夜的孝。送殡的时候,你上的是头炷香.还带着全乡干部给老人三鞠躬……人心都是肉长的呀。 这些,我都记着呢,一辈子都不会忘。至于后来,那是我对不起你。这么多年了.你鞍前马后的,从没提过别的要求。说起来,我也知道你的心思,就想弄个副县。 人嘛,干了半辈子了,弄个副县,也不为过。可那会儿,都知道你是我王华欣的人,咱俩又是三天两头照面,要是我直接提,太招眼,犯忌讳呀。我想让那姓马的提.那会儿他姓马的正给我捣蛋哪,要是我说,他必然反对。 当时我想,不管怎么说,你跟姓马的多少沾点瓜葛,他老婆跟你是至亲,只要他在会上说一声,就好办了。可我万万没想到,他会六亲不认,会来这么一手。当那一万块钱放到我桌上的时候,骡子,你猜我怎么想?那就跟当面扇我的耳光一样! 我就问他,马县长,你这是啥意思? 他说没啥意思,我处理不了了,只好交给书记了。 我说多少?他说一万。我说球,一万。 他说你点点吧。我说不用点了,放这儿吧。 他说你还是点点,点点好。这么一来,‘局’就僵在这了。到了这一步,㊣(7)我这人就显得自私了,我只想把自己‘择’出来。说良心话,对这些心狠手辣的年轻干部,我也怕呀!于是,我就把秘书叫过来,当面把钱点了。点钱的时候,刚好纪委的那个‘二炮’闯进来了。 ‘二炮’这人,你也知道,咋咋马马的,是成事不足,坏事有余。我说让他处理,是让他先把钱带过去,尔后再说。谁知道这家伙是惟恐天下不乱,当天就把钱送到市里去了。…… 这事,细究起来,从我这方面说,对不起你老弟,是我把你害了。本来,我想着晚上再去和‘二炮’谈谈,把事绊住,不料还是晚了一步。我呢,后来也自身难保,被人赶出了颍平……” ㊣共7㊣

狠男人小说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 吃一回“黄花闺女” 吃一回“黄花闺女” 吃一回“黄花闺女” ㊣(1)144.吃一回“黄花闺女” 话说到这里,范骡子心里像刀搅一样难受!他抓起酒瓶,又是咕咕咚咚喝了一气,接着趴桌上嗷嗷地哭起来了,大哭! 王华欣轻轻地拍拍他,说:“骡子,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今儿咱哥俩说说体己话,哭吧,哭出来心里好受些。” 嗷嚎了一阵,范骡子坐起来,说:“王书记,你还当我是个人?” 王华欣说:“骡子,我今天把你请来,就是想当面向你道歉的。这么久了,我一直没有给你解释。我也不想解释。那时候,事已至此,多说也无用。今天咱哥俩见面,放开了,我也吐吐这心里的话。兄弟呀,让你受委屈了。你的副县,啥时不解决.啥时都是我的一块心病。” 范骡子说:“干工作几十年了,我咋也没想到会走到这一步,弄得人不人鬼不鬼的。如今,副县不副县的,我也不想了。只要你当我是个人……” 王华欣一拍胸脯,说:“兄弟,我把话撂在这儿。这个愿,我是要还的。早早晚晚,我以定还。”说着,王华欣端起酒杯,“兄弟,碰了吧?” 范骡子也昂昂地说:“碰了!” 在这时,一个小姐扭扭地把那盘菜送进来了。当她把菜放在桌上之后,细声细气的说:“先生,菜上齐了。” ㊣(2)王华欣笑着说:“也不给介绍介绍?” 那小姐低下头,红着脸小声说:“黄花闺女。” 王华欣故意重复说:“啥?” 那小姐不好意思地笑了,说:“就是你要的‘那’么。” 王华欣说:“那是个啥?” 那小姐却笑着跑了。王华欣哈哈大笑说:“你看你看,还不好意思呢。” 范骡子探头看了看,只见摆上来的是一个烫金边的雕花大瓷盘,盘子中央是一个萝卜刻成的小花窑儿,窑儿里精精意意地放着四个红枣,盘子周围摆了一圈绛黄色的东西,似干菜又不像干菜……范骡子心里想,不就是枣嘛? 待那女孩关上门之后,王华欣却介绍说:“这可是一道主菜,也是他们这里最贵的一道菜,这道菜的名字就叫‘黄花闺女’。” 接着,王华欣笑了笑,又说:“要说,这道菜才算沾了点的气。骡子,我今天特意点了这道菜,就是为了让你尝尝鲜。如今不是讲究‘食文化’么。这道菜,可以说是‘食文化’的典范。你看,周围这一圈,你知道那是啥?那是黄花菜,而且是淮阳产的黄花菜,普天下,只有淮阳的黄花菜是七个瓣的,其余地方的黄花菜都是六个瓣的。 你看中间这个窑,这是萝卜刻成的雕花窑儿,你看那形状,究竟像什㊣(3)么?哈哈,我就不细说了。你再看那窑儿里,泡的是四个红枣。这菜贵就贵在这四个红枣上了,这四个红枣叫做‘阴枣’。怎么炮制的,人家不让说,我也不说了……这枣儿,可以说是补品中的极品,延年益寿,滋阴壮阳,是这里的一绝。据说,这道菜是从清朝宫庭秘籍上找到的谱,每道工序都与‘七’有关,最后还要泡上七七四十九天,才能上桌。原来一个枣儿要五百元,客人都嫌贵,后来又改成三百元一个,这盘菜价值一千二。老弟,说‘食文化’啥啥的,那是狗屁!。大补才是真的。叨,你叨一个尝尝,这可是‘黄花闺女’!” 范骡子惊呆了!他一辈子也没吃过这么贵的菜,一盘竟要一千二?!他战战兢兢、半信半疑地用筷子夹起一个枣儿,往嘴里一放,只觉得腥腥的,有一股什么味,正想吐的时候,却见王华欣连声说:“别吐,你可千万别吐。你要吐了,就辜负我的一片心意了。它贵就贵在这股味上了,大补大补!”说着,王华欣也拿起筷子夹了一个,放在嘴里,细细地品味着…… 王华欣吃了一个枣,尔后说:“骡子,这人活着,也就几十年的光景。你说是不是?” 范骡子说:“是。那是。” 接着,王华欣又漫不经心地说:“所以呢,这该尝的也得尝尝。有人告诉我㊣(4)一个道理。说这人世间,动物类的,是吃啥补啥。植物类呢,是像啥补哈。想想,有些道理。你说是不是?” 范骡子又说:“有道理。有道理。” 王华欣笑着说:“这天地间,说白了,就是一个阳,一个阴。你看,这人分男女,动物有公母,植物有雌雄,连电都分个阳极阴极。阴阳谐调,这才叫配合。所以。我今天特意请你尝尝这‘黄花闺女’,不虚此行吧?” 这会儿,范骡子已有了三分醉意,竟大腔大口地喊道:“不虚此行!” 饭毕,王华欣又把范骡子带上了三楼。这里是“一条龙”服务。接下去又洗了,蒸了,按了……尔后,两人回到包间里,一人腰里围着一条浴巾,点上烟,泡上茶,就那么赤条条地相对而坐。到了这时,王华欣定定地看着范骡子,说:“骡子,我想问问:你还有血性没有?!” 范骡子连“黄花闺女”都吃过了,还能说什么呢?回想起那些日子。他的牙咬得嘣嘣响,身上的血直往头上涌! 王华欣盘腿坐在床上,半眯着眼睛,说:“骡子。咱今天脱光了说。他这样整咱,咱是不是该整整他了?” 汗一出,醉劲也下了。范骡子坐在那里,沉吟了半晌,心里毛毛地说:就再当一回叛徒? 范骡子家的院子里有一棵树。㊣(5) 那是一棵皂角树。在平原,人们都把皂角树称作“叫叫树”。 这棵“叫叫树”很有些年头了,一树老刺。入秋后,结满树皂荚,到了冬天,皂荚干透了,会摇出一树黑响儿,所以才称作“叫叫树”。 夏日里,它是一树羽状的黄叶,碎碎散散的,能铺很大的凉荫,那凉荫花嗒嗒的,站在凉荫下朝上望去,会看到一脉一脉光影和透明的叶纹,那叶儿的背面是青绿色,阳面却是黄的,时光像蚕一样在叶上爬,爬出一些青青黄黄的光影,在一片一片的光影里,有虫影儿在叶片上一蠕一蠕动着,藏得很妙哇!虫儿咬过的地方,会亮出一个小小的斑点,那是枯黄…… 范骡子在树下站了很久了。他立在树下,仰头向上,看了一会儿,心里说,日,再当一回叛徒? 叛徒也不是那么好当的。当叛徒也是需要勇气的,你得先逃过良心的谴责,尔后还得找一个足以说服自己的借口,先是自己不骂自己,往下才能顶得住别人的骂。范骡子的借口很好找,范骡子心里说,关键是那一百万,一百万哪!他们太黑,他们就是这样干的,你还怕什么?他们想过你么? 那时候,为了一个球副县,你东凑西借的,厚着脸送了一万块钱,他们就那样地整你,你冤不冤?天底下已经没什么好人㊣(6)了,你还做什么好人?是他们先害你的,你不能不出手了!再说了,人家王华欣如今是市长了,人家找了你,就看你的态度了。你要是不动,以后还怎么在官场混呢?还有一说,那是王华欣红口白牙说出来的,要解决你的副县,你想不想解决,你是真的不想么? 没有退路了。那事一旦说出去,你就没有退路了,要是你当时不说,还有挽回的可能。可那会儿,两人赤条条的,酒涌在头上,你一激动,啥都给人家说了,这会儿,就没有后悔药了。范骡子想,人真不是东西! 于是,范骡子又成了“马前卒”。 范骡子先是偷偷地请了半月假,在家里“猫”了一天后,就悄悄地上路了。他先去了市里,尔后与市检察院的两个人一块坐车到省城。接着就坐飞机到南方去了。这是一次极秘密的行动,走时,王华欣特意指示说:“要公事私办。” “公事私办”是在平原上广为流传的一句浴语。在平原,无论办什么事,若是“公事公办”的话,那是什么事情也办不成的,就是勉强办成了,也要拖很长时间,要把你的耐心磨到极限之后,才有可能办出结果。 所以,在这里,要讲效率的话。必须“公事私办”。“公事私办”的含意是很明确的,那就是要把公家的事当成自己个人的事情来办㊣(7),要跑关系,要动用大量的人情,要不辞辛劳一杆子插到底等等。由副市长王华欣亲自指挥的这次“反”行动,应该说是彻头彻尾的“公事私办”。首先,办案的经费——五万块钱,是由王华欣出面向一家企业借的;办案的人,也是由王华欣通过检察院的关系秘密组织的(一个老马一个小吴,据说都跟王华欣沾点亲戚);而作为指证人的范骡子,则是以看病为名请了事假的。 王华欣说:“都是自己人。” 就这样,他们一行三人来到了南方的一个小镇上。这个南方小镇是很开放的,街面上到处都是“颜色”,说话叽哩咕噜的,一片“鸟语”。㊣共7㊣

狠男人小说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 事儿就是这样办的 事儿就是这样办的 事儿就是这样办的 ㊣(1)145.事儿就是这样办的 “骡子”一行三人在“鸟语”里整整泡了三天,才听出一点门道。于是也都一个个卷着舌头跟人说话,终于打听到了那家汇款的银行,接着又顺藤摸瓜,查到了那姓黄的下落。一看到“黄庭华”这个名子,范骡子说,就是他! 然而,查到黄庭华的下落之后,却无法下手,因为那姓黄的在这个小镇上是个头面人物,竟是两家公司的董事长,还兼着镇上乡镇企业局的副局长呢!一看这样的情况,三个人都有些怵,这是人家的地盘,怕抓不好弄出什么事来。 于是就给王华欣挂了电话。王华欣讲得很干脆:“非常之地,要采用非常手段。先想法吊住他,最好不要惊动当地政府,不行绑也要把他绑回来!”最后,还是检察院的人有办法,他们一连盯了那姓黄的四天,不管白天还是夜里,就在那里死盯…… 一直到了第八天头上,黎明时分,那姓黄的终于露面了,他是出来锻炼身体的。当他跑出家门之后,在一条小街的拐口上,三个人冲了上去, 连拖带架地把他弄进了那辆早已准备好的出租车里,手拷一戴,开上就跑!一直到车开出那个小镇之后,他们才算定下心来。 这次范骡子真是长见识了。一路上,他疑疑惑惑地问:“你们就是这样抓人㊣(2)的?” 检察院的小吴说:“可不就是这样。你想会是啥样?” 审讯姓黄的工作是在另一个城市开始的。车开出二百多公里后,他们在临近公路的那个城市里租了一个套间,把那姓黄的带了进去。这时候,那两个检察院的人才换上了检察官的制服,尔后对那姓黄的说:“老黄,你不是说我们绑架你么?睁眼看看,这叫执法!” 说着,把早已开好的拘留证拿在他的眼前晃了晃。老黄很硬,老黄说:“这叫执法啦?” 检察院的老马说:“对,这就叫执法。” 老黄鼓着他的金鱼眼说:“我犯什么法啦?我是局长。我要告你们,我要上告的!” 检察院的老马说:“老黄,你没有犯法?你敢说你没有犯法?!” 老黄昂着头说:“我没有犯法啦,我真的没有犯法啦……” 老马说:“操,我说你犯法你就犯法。你信不信?” 这时,范骡子走上前,拍拍他说:“老黄,招了吧。”老黄怔怔地看着范骡子,终于想起来了,他嘴里嘟嚷说:“你们平原人太不讲义气啦,怎么能这个样子呢?” 老马说:“你不交待不是?好,好。不交待咱还走,我让你自己交待。” 于是,第二天,他们把戴着手拷的黄庭华塞进了出租车的后备㊣(3)箱里,一走又是二百多公里。一路上,车开得很快,颠颠簸簸的。坐在车上,范骡子就觉得身后的后备箱里总像滚着一个大冬瓜似的,咕咕咚咚乱晌。 他不安地问:“死不了吧?” 老马笑子笑说:“死不了。不过,够他呛的。” 又到了一个城市,等把姓黄的从后备箱里拽出来的时候,这人已滚成一堆泥了,他连站都站不住了。只见他大口大口地喘着气,哑着喉咙一叠声说:“爷,我招,我招了。你让我招什么我就招什么行吧。” 于是,就在路边上的一个旅店里开了一个套间,把黄庭华押进去后,老马递给他一支烟,说:“好好说。” 黄庭华吸了一支烟后,眼珠子转了转说:“好啦。你们让我说什么啦?” 老马说:“说说你犯法的事!” 黄庭华说:“你提示一下啦。” 这时,老马脸一黑,说:“老黄,你私自办烟厂犯法不犯法?你私自购买卷烟设备犯法不犯法?你制假贩假犯法不犯法?我告诉你,哪一条掂出来都是死罪!” 黄庭华一听,脸慢慢地灰了。接着,他想了想说:“我能不能给家里打个电话?” 老马脸一沉说,“不行。” 黄庭华哭丧着脸说:“这些事情,不光是我一个人的啦,我们是镇办企㊣(4)业,镇长也是知道的啦……” 老马说:“镇办企业怎么了?镇办企业我就不能查你了?!我告诉你,要是把这事掂出来,是大案。你们镇上的干部得全窝端!” 老马吓唬了一阵之后,突然说:“老黄,你想回去不想?” 老黄抬起头,泪流满面地说:“想啦。” 老马说“那好,我现在给你一个从宽的机会。你们那里的事,我可以暂且不问,我只查与我们这里有关的问题。你听清楚了么?我这是放你一马。你要好好配合,我问什么,你说什么。好好说,说清楚,我就放你回去。” 黄庭华头点的像鸡叨米似地说:“讲啦,讲啦。” 老马说:“我问你,是不是你到颍平县去买的卷烟设备?” 黄庭华看了坐在一旁的范骡子一眼,说:“是啦。” 老马接着问:“一共花了多少钱?” 黄庭华交待说:“三千多万啦。” 老马喝道:“到底多少?说清楚!”黄庭华说:“三千五百五十万啦……”往下,姓黄的就把那事屙出来了,屙得很净。于是,就让他在口供上签字画押,一一都按上了手印。 尔后,他们就一路游山玩水,到一个城市该看就看,该玩就玩。当五万块花去大半的时候,也就到了本省的境内了……范骡子一㊣(5)一都看在眼里,他心里说:“日,事就是这样弄的?!” 事毕,等他们回到省里时候,王华欣亲自赶到省城,在一家最豪华的酒店里给他们摆酒接风。尔后,王华欣说:“这仗打得漂亮。往下,咱兵分两路。一路去查那姓谢的,还是从银行这条线查,查清他们之间的关系,看那一百万汇到哪儿去了。干什么用的。不过不要打草惊蛇。另一路,骡子,你回去,尽快去弯店一趟,让他们写几封揭发信,直接寄给我。” 范骡子怔了一下,说:“他们要是不写呢?” 王华欣看了他一眼,说:“骡子,你尿了?” 范骡子连声说:“没有。没有。” 王华欣淡谈地说:“白纸黑字,事都成了,你还怕什么?” 范骡子又赶忙说:“我不是怕。” 王华欣说:“这事一定要砸实。让他二百年也翻不了案!” 那天晚上,王华欣又把范骡子单独留下来,说:“骡子,咱哥俩多少年了?” 范骡子说:“二十多年了吧?” 王华欣说:“老伙计了。” 范骡子说:“是。老伙计了。” 王华欣说:“事不秘则废呀。” 范骡子说:“我知道。” 王华欣说:“咱要把这个事坐实。” 范骡子说㊣(6):“那是。那是。” 最后,王华欣抬起眼皮,说:“你那个副县,我记着呢。” 范骡子怔了怔,红着脸,张口结舌地说:“不,不急。” 一个月后,所有的线索全都查明了。那一百万的去向也全都弄清楚了。而且,更让王华欣高兴的是。他们顺藤摸瓜,竟然还查到了那谢丽娟与马阳的暖昧关系。通过监听谢丽娟的电话,两人的狐狸尾巴全露出来了。可王华欣却仍然按兵不动。他说,她账上不是还有五十万么,让她花出去再说! 范骡子每天都像热锅上的蚂蚁一样。在这段日子里,他连县委院都不敢进,生怕脸上流露出什么。他几乎每天都给王华欣打电话,说咋还不下手呢?可王华欣一点都不急,王华欣说,你慌什么?沉住气,待听了王华欣的解释后,范骡子出了一身的冷汗,他心里说:高手。这才是高手! 马阳是在一次会议上被人叫走的。 这一段时间,马阳在颖平的威信非常高。最初,当有人称他“马青天”的时候,他还批评了人家,沉着脸道:“不要胡说。” 可在他的内心深处,还是很愿意有人这样叫他的。所以,他想扎扎实实地做几件事情,好在老百姓心目中巩固一下“青天”的形象。于是,他把从弯店打“假”弄来的三千万全部投到修路㊣(7)工程上去了。不是说,要致富,先修路么。他想把颍乎的路好好修一修。他的办法是省里掏三分之一,县里拿三分之一,群众集资三分之一,弄它几个亿!计划是乡乡有公路,村村通汽车。 不料,就在他一心一意要做“青天”的时候,他却被人叫出去了。那天,他作为县里一把手,刚在一个万人大会上作了动员报告,当他端起茶杯要喝口水时,有人轻轻地拍了他一下,说:“马书记,有人找。” 于是,他站起身来,就到外边去了。出了门,就见外边停着两辆车,一辆是桑塔纳,一辆是他的奥迪。车前站着两个人,从脸上看,都很陌生。只见其中的一个年长的说:“马书记,市里有个会,很紧急,请你去一趟。” 马阳心里“咯噔”了一下、问:“现在就去么?”那人说:“现在就去。” 这时。马阳往远处望了一眼,说:“那好,我去方便一下。”说完,就朝不远处的厕所走去。那人怔了怔,似乎想说什么,可他跟了两步,却又站住了。 ㊣共7㊣

狠男人小说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 有没有金屋藏娇 有没有金屋藏娇 有没有金屋藏娇 ㊣(1)146.有没有金屋藏娇 马阳进了厕所门,心想,这么突然,是不是人事上有变动?!他知道人事变动常搞突然袭击。把生米做成熟饭,文儿一下,到时候你不走也得走。他心里说,要是有什么的话,这是最后一次机会了。 他想了想,慌忙从夹在胳肢窝里的包里拿出手机,啪啪啪按了几下,拔通了马家堡的电话,说:“根宝么?马伯在不在?噢。那我问你,最近没听说什么吧?噢。噢,也没什么。我估计有人暗地里做我的话儿!这样吧,等马伯回来,你告诉他一声,让他老人家尽快帮我查一下……” 说完,他把手机塞进包里,两只手揉了揉脸,又从从容容地走了出来。 待车进了市区,马阳朝窗外看了一眼,他发现车没有去市委,而是走了另一条路。马阳知道,这条路是通许田宾馆的。许田宾馆原是市委招待所,是有名的一所,条件最好。现在改了名字,叫许田宾馆,比原来的招待所更豪华更气派了。市里有很多会都在这里开,市委常委们也常在这里商量事情。所以,这事并没有引起他的警觉。他只是隐隐地觉得这不太正常。如果人事上有变动,一般是去组织部。不过,他已经考虑好了,如果调他的话,他是坚决不走的。 车果然开进了许田宾馆。等他进了大厅,坐电㊣(2)梯上了三楼,来到308房间的时候,他才发现,事情远比他想像的要复杂,308是个豪华套间,在这个套间里,坐着两个人,其中一个竟是他的对头,王华欣!另一个,是市纪委书记赵修贤。这两个人,一个是分工抓“纪检”的,一个是抓“信访”的,在马阳眼里,就像是“黑白无常”!马阳顿时心里一寒,他知道事情“性质”变了。 这时候,他深深地吸了已口气,心里说,别慌!尔后,他快步走上前很地说:“赵书记,王市长,急火火把我‘点’来,有何吩咐?” 赵修贤微微笑了笑,并没有站起与他握手,只是点点头说:“马阳来了。坐吧。” 倒是王华欣显得更热情些,他打着哈哈说:“马阳,路上没堵车吧?快坐快坐!” 这时,马阳心里又是一堵,没有握手?没有握手也是一种信号!这就说明,的确是有人下手了。 于是,当他在沙发上坐下来时,脑海里却在飞速地旋转问题到底出在哪儿?他们到底抓到什么把柄了?! 往下,又是王华欣先开口的。王华欣很随意地问:“马阳,最近忙啥呢?” 马阳淡淡地说:“正修路呢。” 王华欣哈哈一笑,说:“修路好哇。好事好事!积德行善,修桥补路。为官一任,造福一方嘛。怎么样㊣(3),资金都到位了吧?” 马阳故意说:“腿都跑断了。王市长是老领导了,是不是也给家乡作点贡献哪?到时候,让老百姓也给你立个碑……” “不敢,不敢。”王华欣笑着说,“贡献说不上,家乡的事嘛,该帮忙我还是要帮的。我这个人口碑一向不好,再立块碑,不成了万人骂了?。” 马阳说:“上边千条线,下头一根针。骂也是骂我。” 王华欣笑眯眯地说:“听说你干得不赖嘛,都有人叫你‘马青天’了?” 马阳说:“这是谁黑我呢?没有的事。我只知道骂我的人不少。” 王华欣脸上仍是笑眯眯地问:“家里都好吧?” 马阳说:“还好。” 王华欣说:“广文呢?两口子没啥吧?我可知道,广文一直不放你的心,马书记司别金屋藏娇啊!” “没啥。我这个人,你是老领导了,还不清楚?”马阳嘴里应着,心里却在骂:日你妈,有啥阴招你都使了! 王华欣接着又问:“孩子呢?你那个丹丹,是叫丹丹吧?上几学级了?” 马阳急于知道“底牌”,可王华欣偏用钝刀子锯他!他心里有些火,可他一直忍着,说:“三年级。挺好。都挺好。” 就这么扯了几句闲话。突然,王华欣话锋一转,把脸扭㊣(4)向了赵修贤:“老赵,你说吧?” 纪委书记赵修贤看了他一眼,说:“你说吧?” 王华欣说:“你说你说。” 赵修贤身子靠在沙发上,两只眼皮耷蒙着,慢吞吞地说:“马阳啊,今天把你请来,是有些、这个这个啊……情况想了解一下。这些事情嘛,当然了,还是希望你能够正确对待,也不要有什么,啊,顾虑。一就是一,二就是二。作为一个党员,党的负责干部,啊,这个这个,要实事求是嘛……啊?” 马阳定了定心,说:“赵书记,到底啥事?你说吧。” 赵修贤仍耷蒙着眼皮说:“这个嘛,群众有些反映。你呢,是不是给组织上谈一谈?有些事情。早说比晚说好……” 马阳想了想,心一横,气呼呼地说:“是不是又有人告我了?不干工作保准没人告!我这个人不怕告。身正不怕影子歪,组织上可以查嘛。” 赵修贤沉默了一会儿,又慢吞吞地说:“马阳畦,你要相信组织。如果没有一定的啊……我们也不会把你找来。这个这个,啊,是个机会。人嘛,没有不犯错误的,啊?你再想想,好好想想。” 马阳忽地站了起来,说:“我没什么可想的。也没什么可说的。如果有人告我,把证据拿出来!” 顿时,屋子里的空气紧张㊣(5)了……赵修贤看了王华欣一眼,一句话没说,却把眼睛闭上了。 此刻,王华欣突然笑了。他笑着说:“马阳,不要激动嘛。坐下,你坐下。老赵他苦口婆心的,也是一番好意。你有啥就说啥,实在没有,也可以不说嘛。” 马阳想了想,又坐下了。坐下之后,马阳又解释说:“赵书记,我刚才那话不是对你的……” 然而,赵修贤仍然没有睁眼…… 王华欣看着马阳,那目光像刀刃一样,十分锋利。可他嘴里却说:“马阳,群众有举报,信一封一封的,反应很强烈哇。组织上把你叫来,跟你谈谈。不算过分吧?” 马阳回了他一眼,说:“不过分。可我要问,谁举报的?根据是什么?” 王华欣的脸一沉,说:“你不要管人家。今天要谈的是你的问题。” 马阳说:“我没有什么可说的。” 王华欣说:“真没有?” 马阳说:“没有。” 王华欣像猫逗老鼠一样看着他:“要是查出来呢?” 马阳说:“党有党纪,国有国法,你们随便处置!” 王华欣说:“好。我再问你一遍,有没有需要向组织上交待的问题?有就是有,没有就是没有。你要想清楚。现在,我再重复一次,我们是代表市委跟你谈话的,你要㊣(6)慎重考虑。” 马阳沉默了大约有一分钟的时间,尔后咬着牙说:“没有。” 王华欣微微点了点头,刹那间,他眼里像是爬了很多的蚂蚁……片刻,他扭过身来,看了看赵修贤,说:“老赵,那就这样吧?” 赵修贤靠在沙发上,仍旧一声不吭。 王华欣回过身来,轻轻地摆了摆手,说:“那好,你走吧。” 马阳犹豫了一下,心里说,要走快走!这么一想,他站起身来,大步向门口走去。就在这时,赵修贤突然睁开眼皮,说:“马阳啊,有句话我送给你: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出了这个门,你好自为之。” 这时,马阳已走到了屋门口,他想折身回去,可又觉得不妥。于是,他立在门口处。怔了片刻,终于还是硬着头皮走出去了…… 马阳走出门后,发现过道里很静,一个人也没有。当他一个人闷头走进电梯的时候,头一下子大了。心里像是爬满了一窝一窝的刺猬……他想,到底是什么地方出问题了?他们这么兴师动众的,不只是扑风捉影吧?王华欣这个王八蛋,一定是他下的手!可他到底发现了什么?是从什么地方下手的?得赶快了解一下。这么想着,他的牙咬得嘣嘣响,浑身直打颤,脚步像是踩在心上,走路一漂一漂的。 来到一楼大㊣(7)厅的时候,有一个人突然抢上来跟他握手,把他吓了一跳!那人叫道:“马书记.你怎么来了?” 可他眼前一黑,却忘了这人是谁了,也就跟他打了两句哈哈,嘴里说:“噢噢。开个会。好,好……” 尔后,快步朝外走去。走出玻璃转门,他才松了口气,看了看天,天是晴天,蓝蓝的。可就在这时,有两个人挡住了他的去路。这两个人站在他的面前,很有礼貌地说:“马书记,请上这辆车。” 这时,马阳终于看清楚了,那是一辆警车。 俗话说,种瓜得瓜,种豆得豆, 一个人,如果在长达四十年的时间里,把所有的精力都用在培植一块土地上,他在这块土地上种下了一种声音。那么,他算不算土地的主人呢? 马家堡东西长,南北短,方圆仅1.57平方公里。在这1.57平方公里的土地上,马天成可以说是惟一的主宰。应该说,没有人比他更熟悉这块土地了,也没有人比他更热爱这块土地了。 ㊣共7㊣

狠男人小说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 谁,这牛叉 谁,这牛叉 谁,这牛叉 ㊣(1)147.谁,这牛叉 这里的一草一木都是在他的主持下“生长”的,这里的一砖一瓦都是在他的旨意下兴建的,连那些埋在地下的死人,也是由马天成重新给他们安置的——那就是“地下新村”。 过去,几乎是每天早上,只要他在家,他都要沿着村界巡视一遍。他的脚步声很独特,那是一种坚实有力的、一强一弱的踢踏声(早年,他的左腿受过伤)。每当他的脚步从村街、从田野里响过时,连树上的麻雀都为之一震。尔后,他的声音就像雨露一样.渗进了土地的每一个角落。 他说,要上晨操。 人们就去上晨操。 他说,要种带色的棉花。 人们就去种带色的棉花。 在会议上,他说,举手吧。 人们就举起森林般的手…… 这个声音是不敢生病的。这个声音一旦生了病,很快就会招致全村人的不安。几十年来,马家堡人早已经过惯了这种只有一个声音的日子,如果这声音突然消失的话,马家堡人倒真不知道该怎么活了。这并不是诳语。 有一次,马天成突然发高烧,他在床上躺了几天,后来被送到市里的大医院去了,一去半个月。在那半个月的时间里,马家堡几乎每天都有人到村口去张望,看马天成是否回来了。每到傍晚㊣(2),在夕阳西下的村口,在经过了一天劳作之后,人们常常把自己站成一棵树。当树成了林的时候,这竟成了马家堡的一道景观。 在这里,他的声音已经化成了人们的呼吸。 可是,在后来的日子里,村人要想见他一面,已经不是那么容易了。一是因为马家堡的摊子越来越大,他的确事多;二是由于每日里要求见他的客人太多,实在是应接不暇。为了避开那些他不愿见的人,马天成养成了夜里工作白天睡觉的生活习惯。 这样一来,能走进那个茅屋的人就越来越少了。尽管这样,村里的大小事,还是要他点头的。不过,他只是在需要出现的时候才出现。平时,如果不开会的话,人们是很难见到他的。况且,村里只有一个人知道他的确切行踪,那就是村秘书根宝。可根宝又是一个守口如瓶的人,谁也别想从他嘴里掏出话来。如果想见马天成,就必须通过根宝传话,得到批准之后,才能安排接见的时间,那也是要排队的。 村里有一位老太太,今年七十六岁了,是村干部马平均他娘,应该说是有些脸面的。可她为了能见上马天成一面,竟每天拄着拐杖在村口张望。马平均骗她,说马伯到城里开会去了。她就一直在村口等着。她跟人说:“我都等了八天了。就想见见天成,如今见他一面老难㊣(3)哪!” 马平均多次劝她说:“有吃有喝的。马伯恁忙,你见他干啥?” 平均娘说:“我想看看,他叫我上在哪儿?不是排的有号么?那啥子‘地下新村’,我也不知道我排的是几号?我想去看看……”后来马天成听说了,就破例见了她一面。马天成对平均娘说:“老嫂子,回去吧,我都安排好了。到时候一定让你睡个好地方。”老太太高兴得一时热泪盈眶,连声说:“中,中啊。” 就这样,在马家堡,他一日日地神秘化了。 然而,作为一个拥有亿万资产的“主人”,马天成的个人生活其实是极简单的。他最爱吃的,只是一种手工的擀面。这种面是在案板上擀出来的,面要和得硬一点,如果水开锅后,再加一些霜打的红薯叶,他会吃上两碗。 这种饭他几乎天天都要吃上一顿。有时出外开会,时间长了,他回来后的第一件事。就是让人给他擀碗面。在穿戴上,他也是极不讲究。当然了,他很有几件出外穿的西服和皮鞋,那都是成套的。是外出才穿的。 在家时,他更喜欢随意地披着一件什么,那种披着什么的感觉,是他在几十年时间里慢慢养成的,这也是他最舒服、最惬意的时刻。在平原的乡村,披着衣服就像是披着“威望”一样,那种潇洒是平原上独有的。㊣(4)不过,他也有“讲究”的时候,那其实是一种狡黠和表演。比如,凡是中央来了什么大人物的时候,他定要穿一身地道的农民装束,上身要穿对襟的布褂子,下身要穿掖腰的宽裆裤,脚上是一双手工的圆口、布鞋,甚至脸上也“配合”出一种憨厚来; 如果来的人是记者,或是商界、知识界的人士,那就不一样了,那样的话,他的穿戴孰要往“雅”上走了,那就是怎么讲究怎么穿了。他要换上雪白的衬衣,圆领的毛线衫,有时也会打上领带,外罩呢,不是西装,就是宽松雅致的茄克衫,下身的裤子也是笔挺笔挺的,脚上定要换上锃亮的皮鞋,连胡子也要刮得千干净净的。他说,这些入,鄙是衣裳架子。不能让他小看咱。可人一走,他就马上又换回来了。 他必须披着一件什么…… 马天成还有一个最显著的特点:他的口袋里从不装钱。这很大气呀!不是么?尤其是近年来,无论他走多远,无论外出还是在家,他从来都是两手空空,衣兜里从没装过一分钱。所以,他经常跟人们开玩笑说,他是玩泥蛋的,是一个地地道道的“无产阶级”。 可他又是一个少有的“无产阶级”。在马家堡,他只要咳嗽一声,来访者就可以受到上等的款待。在平原,他的承诺就是最好的信用凭证。在国内,他㊣(5)一句话就可以调动亿万资金。他甚至可以走遍全国而不用带一分钱(因为马家堡的经营网络已遍布全国各大、中城市,并且在省城、在北京都设有办事处)!这在当今中国,只怕独有他一人了。 作为一个“无产阶级”,有一件事曾使马天成大为恼火。那事发生在去年春上,就为那件事,村秘书根宝受到了最严厉的批评。可是,就那件事的本身来看,就足以让世人震惊了! 去年的一天,马天成坐的车在去省城的路上出了事故。那是一个春光明媚的上午,在3()0国道上,他乘坐的一辆黑色奥迪车与道口上突然出现的另一辆带拖斗的卡车相撞了。在千分之一秒的时间里,马天成只来得及“嗯”了一声,紧接着,一声巨晌,两车攮在了一起! 由于马天成及时地“嗯”,使司机下意识地踩了紧急剁车,这样,虽然两车相撞,人却没有受什么伤。在撞车后,司机像傻了似地楞在那里……当时,马天成从车里钻出来后,一声没吭,就站在路边上悄悄地打了两个电话。不到十分钟的时间。有一辆轿车飞驰而来,抢先把马天成接走了。上了车,马天成随口给司机交代说:“你留下处理事故,根宝马上就到。” 紧接着,又过了不到五分钟,先后又有七八辆轿车赶到了事故现场,车上的人匆匆地㊣(6)跑过来问:“马伯没事吧?马伯怎么样?!” 再往后。又有三个县的交警开着警车,鸣着警笛,一批一批地赶到了。于是,整个300国道全被封锁了!那个场面极为壮观,有许多被堵在路上的司机惊讶地问:“谁呀?这是谁呀?老天爷,这么势海?!怕是中央领导吧?” 尤其是对方撞车的那个司机,见官员们一拨一拨地往这里赶,当时吓得连话都说不出来了,而给马天成开车的司机马宝俊却立在那里,得意洋洋地高声说:“我,我是马家堡的!”就这样,马家堡的名头在一天之内,经司机们的破嘴传遍了全省! 第三天,当马天成知道情况后,他的脸顿时就黑下来了,他把根宝叫到跟前,狠狠地把他日骂了一顿!马天成铁着脸说:“徐根宝,谁让你这样安排的?拿着鸡毛当令箭,你好大的胆子!” 根宝小声说:“马伯,我,我是怕你出什么事……” 马天成咬着牙说:“狗日的,你给我说说,你跟我这么多年了,都学了什么,连一点沉稳劲都没有?!” 根宝说:“一听说撞了车,我当时就……慌了,就打了几个电话。” 马天成质问道:“你假借我的名义打了多少电话,说?!” 根宝说:“八个。我只打了八个电话。我怕你万一受伤,㊣(7)想就近找人……” 马天成骂道:“胡球日!八个,你还嫌少是不是?你动用了三个县的警力!你知道不知道?你,你咋不打一百个呢?!” 根宝低头不吭了。 马天成气呼呼地说:“你想干啥?你说说,你到底想干啥?你这是败坏马家堡的名誉!你这是往我脸上捧屎呢!你知道不知道?!” 根宝抵着头,小声说:“当时情况紧急,我没想那么多……” 马天成一拍桌子,“你给我滚出去!站外边反省!”徐根宝两眼含泪,默默地退到门外去了…… 就这样,根宝整整在院里站了一天。到了傍晚时,马天成的气才消了。他默默地招了一下手,说:“进来吧。” ㊣共7㊣

狠男人小说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 让他回大田里干活 让他回大田里干活 让他回大田里干活 ㊣(1)148.让他回大田里干活 当徐根宝走进茅屋后,马天成望着他说:“根宝,想通了没有?” 徐根宝低着头说:“想通了。” 马天成说:“说说,错在哪儿了?” 徐根宝说:“我,不该,那么张扬……” 马天成放缓语气说:“根宝呵,你也是跟我这么多年了。虽说你是好心,可你这好心给我捅了个大娄子!俗话说,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这坏影响已经传出去了,很难挽回呀!有一点,你要切记。咱是干啥的?咱是玩泥蛋的,咱是个农民!啥时候也不能张狂。你要是忘了这一点,你就大错特错了。话说回来,我那些关系也不是不能动用,要用有所值。好钢要使在刀刃上。你想想,你虽说是打了八个电话,可你调用了六个县级干部的专车,动用了三个县的交警!为这一点点小事,你就闹出这么大的动静?!你好好想想吧。我再告诉你一点,在平原上,你知道人是活什么的?人是活小的!你越‘小’,就越易。你要是硬撑出一个‘大’的架……” 到了这时,徐根宝才幡然悔悟,他心服口服地说:“马伯,我明白了。我知道我错了。” 马天成默默地点了一下点,说:“明白了就好。我只允许你这一次。” 过了一会儿,马天成说:“那人㊣(2)呢,情况你了解了没有?现在咋样?” 徐根宝说:“那司机还在交警队扣着呢。他是三家凑钱买的车,车刚开出来,就撞坏了……” 马天成想了想,说:“你去一趟,代表我。一是谢谢人家交警。二呢,给交答队说一说,把人放出来算了。咱是集体,人家是个人,车撞坏了,咱给人家修修。要尽量挽回影响。” 徐根宝说:“马伯,他可是大车。看那样,修修怕得上万。” 马天成淡淡地说:“上万就上万吧。” 尔后,马天成话锋一转,沉下脸说:“对宝俊这样的司机,永不再用。让他回大田里干活!” 十天后,那个肇事的司机开着那辆修好的卡车来到了马家堡,他是来表示感谢的。见到马天成的时候,他二话不说,就扑通一声跪下来了。他跪在马天成的面前,重重地磕了一个响头,说:“恩人哪;恩人……”尔后,当他离开马家堡时,却疑疑惑惑地回头望了一眼,说:“他们怎么就这么势海呢?” 在很多人眼里,马家堡是一个立在平原上的谜语。 是呀,这样的一个村子,也没有什么资源,怎么说富就富起来了呢? 有很多前来参观的人,都对此感到万分的惊讶。那些有心计的,也曾不只一次地偷访过马家堡,期望着能窥视到㊣(3)一点奥妙,可结果是他们什么也没有得到。连专家们也认为,这是一个孤立的奇迹! 然而,有一点是他们没有发现的。 按说,他们是很熟悉“经营”二字的。可他们只注意到了对商品的经营,却从没想到对人的“经营”;在这里,有一个最核心的秘密,是从不外传的。 马天成从不经营商场,他经营的是“人场”。 如果说,马家堡的发展,是由五斤白面起家的话,那是不准确的,起码说是不科学的。这种“经营”是有连续性的,它并非是一日之功,就像是一棵大树,它是不可能在一天之内长成的。 马天成的“经营”方略是长远的,他不是一天两天,一年两年,他是几十年一惯如此。这是一种感情方面的长期种植,他甚至不要求回报。只要他看中了你,只要他认为你是“朋友”,是“人才”,那么,他在感情上的栽种就是长期的,始终如一。 特别是对老秋。早在三十多年前,当老秋作为下派干部初来马家堡时,马天成就觉得老秋这人不简单。这是一种超常的眼光。 那时候,当脖里围着一条围巾的老秋站在大碾盘上讲话时,他就认准老秋是个不可限量的“人物”。老秋口才漂亮,讲起话来滔滔不绝,口若悬河! 正是这一点,使他认定老秋㊣(4)可交!所以,半月后,当老秋背着铺盖离开马家堡的时候,马天成匆匆赶了上去,他追出八里地,追上了下派干部老秋,由此开始了他们长达半个世纪的友谊。 他递过去的其实只是一个破手巾兜,手巾里包的是五个鸡蛋。这五个鸡蛋,是马天成借遍了全村才凑到的。那正是饿死人的年月! 他追上老秋的时候,就说了一句话,他说:“老秋,你别走,你的东西忘在这了。” 说完,他就把那兜鸡蛋往老秋手里硬硬地一塞,扭头就走。 那时候,这五个鸡蛋,对已经浮肿的老秋来说,相当于半条命! 后来,在文革时期,当他偷偷地把老秋从省城背回来的时候,老秋也只剩下半条命了。那时老秋的腰已经被人打断了,况且还是省里的“二号走资派”,是万人大会上被点名批判的人!这次与往常不同的是,风险太大,万一有风声透出去,他马天成也完了! 然而,在马天成的内心深处,仍觉得老秋不会就这么完了,他还会有东山再起的_一天,人有时候就得搏一搏。就这样,马天成硬着心把老秋背了回来,在马家堡藏了一年零四个月…… 果然,时间证明了这一点。后来,他发现他背回来的不仅仅是一个人,那是一笔巨大的“财富”。这笔“财富”首先是精神㊣(5)的,其次才是物质的。那是一个巨大的有放射力的“磁场”!他知道,人是活“场”的。一个人的磁力越强,场的放射力就越大。在这里,老秋可以说是代表着一个省的“场”啊! 这还不仅仅是老秋一个人。四十年来,马天成结交的老干部,说起来也是一大批呀!老秋只是他们当中的一个代表。对这些上层人士,无论是他们遭难的时候,还是官复原职的时候,甚至到他们后来退了二线,“马家堡”的礼数都是一样的周全。 在这里,马天成奉送的是一份回忆,一份念想,一种叫人忘不掉的情分。早些年,马家堡并没有什么好东西,可在四季里,老秋们总能吃到马家堡送去的“思念”:那或是几穗刚下来的青玉米,或是几块岗地上的红薯。或是两斤小磨香油,或是一对小兔,一篮红柿……这对那些手握重杈的领导们来说,并不算什么主贵东西。 可是,在时光里,就不断地有一个信息传达给了老秋们,那是说,有人还念着你哪。在远离省城的乡村,有一个人始终记挂着你呢。要是万一谁出了什么事,这里就是你的家!老秋们能不感动么?后来在社会上广泛流传的“马家堡绳床”,就是马天成专门为那些“老同志”特意制作的…… 在平原,马天成苦心“经营”的不仅仅是那些手握重权㊣(6)的老干部,对年轻人也是一样。长期以来,他培育了多少人才呀! 在平原,有一长串名字是足可以让马天成引为自豪的。可以说,在省、市、县三级干部中,有一大批“人才”是他一手托出来的…… 在马天成的“人才库”里,曾有一个在民间广为流传的典故,叫作“一盒火柴出一个市长”。后来成为许田市常务副市长的孙全林,就是这个人。 说起来,那已是二十多年前的事了。有一次,马天成到公社去参加一个干部会,会开到乡、村、队三级。就在那个干部会上,马天成偶然结识了孙湾的团支部书记孙全林,那时的孙全林才二十一岁,小伙子刚当上团支书,人看上去很腼腆,一说话脸就红,也是头一次参加公社的干部会。 开会的时候,他有幸跟马天成坐在一起。 会开了两天,两人就相熟了。那时马天成的烟瘾特别大。有一天下午,讨论的时候,马天成想吸烟,却忘了带火,就随手拍了拍坐在他身边的孙全林,说:“小青年,有火没有?” 孙全林就马上说:“有。” 说着,他下意识地摸了一下裤子兜,又说,“哟,忘屋了,我去给你拿。”说完,不等马天成回话,就站起来匆匆走出去了。 过了片刻,孙全林拿着一匣火柴走了回来,悄㊣(7)没声地送给马天成。马天成接过那匣火柴一看,顿时明白了,这匣火柴是孙全林在外边的商店里给他现买的! 那时候一匣火柴才二分钱,说起来并不算什么,可马天成在意了,他在意的是这种“态度”。他感慨地摇了摇头,笑着说:“这娃呀。太灵性!” 于是,当他们第二次见面时,马天成就地蹲在那儿,匆匆在烟盒纸上写了一个条儿。尔后,他拍了拍孙金林的肩膀.说:“小孙,想不想到公社来干?” 孙全林高兴地说:“想是想啊。谁要咱呢?” 马天成就把那个纸条递过去,说:“拿上这个条儿,去找老胡(当时的公社书记)。” 孙全林吃了一惊,迟疑疑地说:“马叔,人家胡书记会要我么?” 马天成笑了,说:“娃子,好好干,你是市长的材料!”㊣共7㊣

狠男人小说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 “杠杆”原理 “杠杆”原理 “杠杆”原理 ㊣(1)149.“杠杆”原理 后来,孙全林先是当上了公社通讯员。尔后一步步地往上升,果然就当了市长。再后,孙全林曾多次对人说:“马伯让我往东,我决不向西。” 省委组织部干部调配处处长邱建伟,原是下放到马家堡的知青。那时候,他刚刚中学毕业,才十七岁。一个十七岁的年轻人,在来到马家堡的头一年里,就闯下了一场祸! 夏天里,他一个人偷着去学犁地,结果把牲口赶到沟里去了,摔残了一头牛!牛是庄稼人的半个家业,腿一残,就犁不成地了。这事,要搁一般人身上。就是大罪。可马天成看了他一眼,却说:“算了。这娃子认真,他是想学好呢。”竟然第二天就任命他当了第二生产小队的副队长。 第二年的冬天,邱建伟又犯下了一个无法饶恕的错误。临近年关时。他领着一帮年轻人去公社所在地的公路边上埋电线杆。这活儿是县里派给马家堡的,分了八百米的线段。 那时叫做“青年突击队”,他是带队的。电线杆是水泥做的,本来是一根一根埋的,可邱建国为了争第一,却突发奇想,想用用他学过的“知识”,好加快进度。他把那帮年轻人叫到一起,说你们知道“杠杆原理”么?众人都说不知道。 他就说,你们既然不知道,就听我的吧。㊣(2)于是,他让那些年轻人把二十个坑全部挖好,又命令他们把二十根电线杆全都放在挖好的坑里,然后用他在中学里学过的“知识”,架起了一个所谓的“滑轮组”——准备把二十根电线杆一次全竖起来!当这一切都照他的吩咐准备好之后,邱建国得意洋洋地大喝一声:“拉!”众人就跟着齐声发力……然而,就在电线杆快要拉起来时,只听一阵“僻僻叭叭”的巨响!眨眼之间,二十根电线杆全部被拉断了!! 邱建伟当时就傻在那儿了,众人也都愣住了,谁也不说话了。就在这时,负责施工的公社治安员气急败坏地跑过来,一脚就把他跺倒了,他恶狠狠地骂道:“日你妈,你这是搞破坏!”说着,就去找绳子捆人。 于是,一帮人把邱建伟五花大绑地捆到了乡派出所。那时候,二十根电杆,可是一个很大的数目呀!在派出所的院子里,邱建伟被铐在了一棵树上,派出所长指着他说:“明早送县局,至少判他三年!” 当时邱建伟吓坏了。他知道,在那种时候,别说判三年,那怕只判一年,他这一生就算毁了。邱建伟带着哭腔对派出所长说:“叔,绕了我吧。饶了我吧……” 派出所长说:“叔?喊爷也不行。非判你狗日的不可!”然而,就在当天晚上,马天成匆匆赶来了。 ㊣(3)他让人给他搬条凳子,就坐在邱建伟的面前,默默地望着他。过了很久之后,他长长地叹了口气,扭头对所长说:“老王,解了吧。” 派出所长说:“老马,他这可是搞破坏呀!” 马天成看了所长一眼,又默默地说:“解了吧。这事怪我,是我派他来的,我承担责任。” 所长怔了一会儿,说:“老马,不是我不给面子,这可是犯法的事呀。” 马天成又一次坚持说:“解了。那二十根电杆,马家堡给你补齐!” 所长摇了摇头,说:“这事,我也作不了主啊……” 马天成望着他说:“老王,你解不解?要不解,我就坐在这里不走了。” 所长再次看看他,终于很无奈地说:“老马啊,也就是你,换谁都不行。”说着,他嘴里嘟嘟嚷嚷地走上前去,终于给邱建伟开了手上的铐子……当时,邱建伟无声地哭了,满脸都是泪水。 那年过节时,邱建伟不敢要求回家了,当知青们都回家过年时候,只有他一个人留在了“知青点”。不料,在年三十的早上,马天成又专门去看了邱建伟,还给他送去了一篮子红柿。 马天成说:“建伟,回去吧。回去看看你父母。那事你也别搁在心上,没啥大不了的。咱村里穷,也没啥送你家人,这篮柿子,你㊣(4)给家人带回去吧。” 那时邱建伟说:“马伯,你……为啥?” 马天成默默地看了他一眼,只说了一句话:“你敢想。是个人才。”后来,社会上时兴推荐上大学时,马天成又第一个推荐他上了大学……这一桩桩往事给邱建伟留下了刻骨铭心的记忆! 省报副总编码云山,也算是下放到马家堡的知青。那时,冯云山身小力薄,眼睛还近视,根本干不了力气活。可他有一个特长——看书过目不忘,“老三篇,’能倒背如流! 马天成说,这孩儿好记性! 于是,马天成一句话,就让他到马家堡的学校里教学去了。他下乡三年,在学校里呆了三年.可以说是没让他吃一天苦。后来,冯云山考大学时,马天成特意批给他三个月假,说回去复习吧。 待他考上大学后,马天成又送给他一张表,那是一张“党员登记表”。马天成说:“马家堡也没啥送你,这张表,你填一下吧!” 后来。冯云山就是靠着那张表,在毕业时留在了省城的报社(那一年省报就选了一个人,要求必须是党员)。再后来,冯云山曾多次找马天成帮忙,评职称时,他缺“硬件”马天成就以马家堡的名义赞助了三万元。让他出了本书,评上了副高职称;从正处升副厅时,又是马天成替他说了话…㊣(5)…所以,长期以来,冯云山一喝酒就哭,他觉得他欠马伯的太多了。可马天成一次也没找过他。他总想报答马天成,可马天成从不给他机会。所以,只要是牵涉马家堡的事,他必是一路绿灯! 省银行行长范炳臣,原来跟马天成没有一点瓜葛。他跟马家堡惟一的联系是,他转弯抹角地跟马家堡有一点亲戚关系,说起来也算是马家堡的外甥。 那一年征兵时,他已体检合格了,就在换军装的前一天,他又领着一帮知青跟人打群架,被县公安局的人抓了。于是,他的家人又转弯抹角地求到了马天成头上。 那天下着鹅毛大雪,马天成听了,叹一声说:“这是娃子一辈子的事,我就去一趟吧。” 就此,他冒雪连夜赶到了县城,坐在局长的办公室里,口口声声说是范炳臣他舅,硬是把他保出来!。 待范炳臣从牢里出来后,他只看了小伙子一眼,就说:“娃子有胆,我这一躺来得值。”后来,范炳臣在部队里参加了中越战争,连续立功授奖,一直提到了副师职!他年年回来都要看一看马天成。当他要求转业时,一个副师职的干部竞跑了半个月也没找到合适的地方,这时候,又是马天成帮了他。马天成专门到省里跑了三趟,硬是让他留在了省城最难进的部门。他转业后,先是当了副行㊣(6)长,后又当了行长。所以,范炳臣总是对人说,我一生最关键的时刻,靠的都是马伯呀! 领平县县委书记马阳…… 市工商局副局长刘海程…… 市税务局局长彭大鹏…… 当然,还有许多故事是不便言传的。那几乎是马天成穷其一生积累下的“财富”,也是平原人的生存精髓。 在这里,给予是一种高超的技艺,也是人生的一种大智慧,在有的时候,那叫“雪里送炭”;在有的时候,那又叫“锦上添花”。这是一个人生的‘制高点”,马天成一直牢牢地掌握着这个“制高点”。就这样,一天天,一年年,他种出了一个“人场”。 尤其让人赞叹的是,马天成的种植是没有时间性的,那是一种长期的效应。只要他活一天,这个巨大的人生磁场就会不停地发挥效应。那么,如果有谁胆敢反对马天成,哪怕马天成不吐一个字,也会有人站出来说话的! 后来,当老秋成了京城元老之后,曾说过一句话。他说,我这一辈子,最服气的一个人,就是人家老马。他说,他比我强,是四十年不倒啊! 那年,临近年关时,马天成确实发愁了。他不是愁过年的问题,他愁的是没什么可送。眼看时近年关了,给老秋他们“慰问”点什么呢?那些年,马天成一直忙于㊣(7)“新村”的建设,等房子一座一座盖起来时,村里已经很空了。过去每逢年里节里,他都是要送一点什么的。今年该送什么好呢? 就在那个飘着雪花的早晨,马天成在村子里转乐一圈之后,心不在焉地走进了磨面房。那时,马家堡已有了两台小钢磨。时近年关,磨面房很忙,机器轰轰隆隆地响着。这种小钢磨磨的面很粗,号称“一风吹”。 马天成围着钢磨转了一圈,不经意地看了两眼,微微地摇了摇头。当他扭身要走的时候,有意无意说了一句:“这面能不能磨得再白一点?” ㊣共7㊣

狠男人小说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 ‘一风吹’俏了 ‘一风吹’俏了 ‘一风吹’俏了 ㊣(1)150.‘一风吹’俏了 当时,在磨面房帮助干活的是刚从部队回来的复员军人王炳灿。王炳灿是个能人,他虽然回来时间不长,但他的精明已是众人皆知了。王炳灿赶忙说:“咋不能?”他接着说:“马伯,你要多白吧?” 马天成站住了,说:“这不是‘一风吹’么?” 王炳灿说:“是‘一风吹’,不过,我有办法。” 马天成笑了,说:“你有啥办法?” 王炳灿说:“我试了。要想白,多垫两层缅箩,多磨几遍,要多白有多白。” 马天成笑了,说:“就这么简单?” 王炳灿说:“这就看是谁干了。我干,就这么简单。” 于是,马天成说:“那你就给我磨吧,别可惜粮食,要最白的。你给我磨一百斤。” 王炳灿说:“我在书上看了,细面有三种:75(百分号),65(百分号),50(百分号)的。你要哪一种?” 马天成用赞赏的目光看了看他,说:“那就要50(百分号)的吧。要白,要筋道。你给我五斤装一袋。” 王炳灿马:说:“我知道了,要小袋。” 马天成往外走了两步,又折回身来说:“炳灿,好好干吧。以后,这一摊就交给你了。” 后来,就是用这种普通的小㊣(2)钢磨改造后磨出来的细白面,有一袋送到了当时的省委副书记老秋的家里,当然还有一些其它的,都是小小不言的。那时全国还都在吃85(百分号)面,即使是省委书记,也还从没吃过这种像雪一样白的50(百分号)粉(虽然是“土法上马”)。 就在那年春节,老秋家包饺子用了马家堡的小袋白面,那面的确白,也筋道。老秋吃了大加赞赏。过罢年,刚好省里进了两套大型的磨面设备,那时还是计划经济时期。机械设备是由省里统一调拨的。在分配指标的时候,老秋想到了马家堡。于是,老秋大笔一挥,就把其中的一套批给了马家堡。在那个时期,设备批给你或批给他,是没有分别的,只要是集体就行。那套设备价值百万,可马家堡却一分钱也没有花…… 当那套设备运到马家堡的时候,一开始,马天成也并没多看重。就觉得磨面房大了一些而已,可以磨多遍面了。可是,到了第二年的冬天,村里的会计的一句话竞把他说愣了。 会计说:“我把数字打出来了。就今年,咱那个磨面房。钱挣了四十七万。还余了十五万斤款子。” 马天成愣住了。他怔怔地说:“多少?你是不是算错了?” 会计老德说:“没有错,四十七万。” 马天成又问了一遍:“多少?㊣(3)” 老德说:“四十七万。” 那时候,四十七万是一个巨大的数目!连马天成也没想到一个磨面房会挣这么大的数儿,那不就是“多遍面”么?!然而,能磨“多遍面”的,在整个颍平县,他们却是独此一冢。后来马天成不再吭声了,他一句话也不说,就那么沉默了很久很久。后来他说:“这个数字,要保密。” 那年冬天,马天成作出了一个让人无法想像的决定,那是个大手笔! 就在快到年关的时候,马天成让面粉厂赶制了一万包小袋(五斤装)精粉,再加上别的礼物,分别派出了七个小组,前去“慰问”那些与马家堡有关联的“方方面面”。“方方面面”在这里成了一个个人物的代名词,那是一个由马天成开列的长长的名单。 从县城到市里,从省城到北京,这是一次耗费巨资的“慰问”。马天成把这次行动叫做“千里送鹅毛”。在整个马家堡,除了老德之外,没有一个人知道,马家堡收入的第一笔巨款—一四十七万,有一大半“千里送鹅毛”了! 那一年,马家堡人并没有分红。春节时,砰家堡人吃的仍然是85场面包成的饺子,连马天成也不例外。 不过,就在“千里送鹅毛”之后,村里的会计老德光荣地退休了。从此,“铁算盘”老德成了菜㊣(4)地里的一名菜农,干的是轻活。 应该说,马天成是无心插柳。他看重的是“人场”,他要种植的是一个有放射性的声音。在那七年时间里,他几乎是年年进行如此的“慰问”。可他没有想到的是,在无意之间,他作了一个天大的“广告”!在一些有“身份”的家庭里,“马家面”这个名称不胫而走! “马家面”这个品牌,是从人们的口头走向市场的。它先是悄悄地在一些“体面”的人家流行之后,尔后才走向社会的。这种小袋装的面粉,在一个时期里,成了高贵和体面的象征。后来,当整个社会全面走向商品经济时,那种小袋食品的方便快捷,已成了所有食品行业争相模仿的一种包装。 三年后,当马天成决定更换面粉厂的设备时,他所培植的“人场”发挥了极大的效用。那时候,买进口设备是需要上头一层一层来批的,那些“批文”需要过一道道关卡,盖无数个公章。 在城市里,有很多单位为了跑“批文”整年住在北京,一两年也不一定能跑下来。可马家堡要的这套进口的面粉设备,“批文”全部跑下来,却仅用了三十七天! 应该说,一个人的大气是由时光和阅历来熏染的,而一个人的豪气却是由物质来铺垫的。当马家堡的年收益超过千万时,马天成那些像树棍一㊣(5)样的字迹就成了无往而不胜的“金字招牌”,成了一道道千金难买的“手谕”。在这方面,马天成是从不惜乎钱的。他说,钱算龟孙! 然而,马天成最为高明的一点,是从来不搞“个人行为”。他是从不送礼的。在马天成的字典里从没有“送礼”这两个字。在这一点上,马天成可以说是独树一帜。在所有的场合,在所有的交往中,他嘴里从来都说:马家堡不搞那一套!可马天成又是最看重情义的。在马天成的字典里装满了“慰问”,“探望”、“支援”、“赞助”、“奖励”等字眼。这些字眼使他日见大度,也使他的行动蒙上了一层高尚的轻纱,成了一种组织上的正当行为。 1981年,当“马家面”正式进入省城的时候,马天成也就打了一个电话。马天成在电话里对省委组织部干部处处长邱建伟说:“建伟呀,咱家乡的面运到省里了,你尝尝吧。”邱建伟心领神会,马上对着电话说:“马伯,你放心吧。”尔后,他先后打了一连串的电话,至使“马家面”长驱直入,一路绿灯,优先进入了省城的市场。省报副总编冯云山听说后,免费给马家堡策划了一个活广告:叫做“今年流行‘马家面’!”省银行行长范炳臣更是不遗余力……连银行系统办的年货里也有一样是“马家面”。 1982㊣(6)年,当“马家面”初次进入北京市场时,虽然通过了一道道关卡,最后还是陷在了一个食品公司的经理手里。 北京太大了,纵是中央部委的领导,也无法去直接指挥一个食品公司的小经理。那一次,是王炳灿带车进京的,他一共拉去了五辆卡车的面粉,全陷在那儿了。 就是那个姓吴的经理,死活不接受!那是马天成在商品领域里打的第一个败仗。马家堡生产的面粉长途跋涉运到了北京,原是姓黄的经理答应的,现在换了吴经理,人家一句话,就不要了! 当时,前去接洽的面粉厂销售厂长王炳灿又先后跑了十几家食品公司,结果是没有一家愿意要的。五辆车呀!那会儿王炳灿简直愁坏了,当他路过的时候,竟然突发奇想,跑到广场上大哭了一场!到了最后,他那有名的“铁嘴”都磨破了,还是没有把面粉推销出去。 最后,他实在是没有办法了,就连夜给马天成打了电话。马天成一听,也坐不住了,他说:“我去一趟,见见这个吴经理。” 于是,马天成连夜赶到了北京。第二天,当马天成见到吴经理时,吴经理说:“我很忙,只能给你三分钟的时间。” 马天成就马上说:“那好,吴经理,咱就长话短说。这样吧。这些面,我们不要了,白送给你们行不㊣(7)行?” 吴经理一听,愣了,说:“什么,什么,白送?” 马天成说:“这么远的路,我们既然拉来了,也没法再往回运了。这些面粉,算我们白送的。你们试试嘛,看看马家堡的面粉到底咋样。” 吴经理愣了一会儿,冷冷地说:“这不是浪费么?不合适吧?再说,我们也很忙啊……” 马天成说:“我知道你忙……” 吴经理打断他说:“你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嘛,这可是首都。你说你白送,我们就能要了?” 马天成看着他,慢慢地吸了一口气,说:“是这样。我看公司里业务多,的确很忙。经理们连辆车都没有,每天骑车上下班,很辛苦呵。咱工农是一家,面我们不要了,另外,咱马家堡再‘支援’你们一辆车。这几天,来来往往的,给你们添了不少麻烦,算是补偿吧。” ㊣共7㊣

狠男人小说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 我那个……无能 我那个……无能 我那个……无能 ㊣(1)151.我那个……无能 吴经理不经意地看了马天成一眼。那会儿是冬天,马天成脸黑黑的。上身穿着黑布棉袄,下身是黑棉裤,脚下是圆口布鞋,显得土里土气的,竟然说要“支援”他们一辆车?他觉得这牛皮吹得也太大了!当时,吴经理差一点笑出声来。 于是,他就用打发人的语气说:“好,好,就这洋,就这样吧。你们要是真不要了,就卸下来吧,我让他们试一下。” 不料,马天成又说:“我现在就给你写张‘条子’,三天后,你派人去提车吧。” 于是,马天成当即就给吴经理写了一张便条,放在了办公桌上。尔后,他站起就走了。 吴经理迟疑了片刻,伸手把那张“条子”拿起来看了看,只见那字写得歪歪斜斜、枝里八叉的,根本就像是一场玩笑。于是,吴经理笑着摇了摇头,顺手把那张“条子”圈成蛋,扔到一边去了。 三天后,当吴经理又指着那个圈成蛋的“条子”给人当笑话讲的时候,一辆崭新的“桑塔那”轿车已开到了公司的门口! 后来,“马家面”就成了第一个打入北京市场的外省面粉。 那位坐上了桑塔纳轿车的吴经理,曾不止一次地对人说:“老马只要写个字,那就是手谕呀!” “马家面”后来能够成㊣(2)为系列化的产品,主要是得力于一个人。 这个人是马天成专程从省里请来的。 此人姓董,名叫董学林,是省粮食学院的一个教授,研究生物的。人们都称他董教授。董教授是个瘦高个,细眯眼,长着一个红红的蒜头鼻子,戴着一副细腿儿的破眼镜。 这位董教授是南方人,说话蛮声蛮气的,家里日子过得并不富裕,派头却很大。当马天成第一次上门请他的时候,他一口就回绝了,说:“马家堡是个什么地方?那是搞生物科学的地方么?开玩笑!” 第二次,是邱建伟陪着马天成一块去的,还带上了省委领导的信,于是,董教授就显得客气多了。他连声说:“邱处长来了。还有什么可说的,我去!” 但一谈到具体事的时候,他还是扭扭捏捏地说:“这个。这个嘛。按规定,院里是要收费的。” 马天成笑了,他说:“可以,可以。” 接着,董教授又说:“我个人倒没什么。院里呢,是要按钟头收费的,就像上课一样。” 邱建伟笑着说:“老董,你放心。院里我打招呼。”马天成也说:“放心吧,马家堡是不会亏你的。” 于是,这位董教授就到马家堡来了。 刚来的时侯,董教授非常固执,从来不允许有人反驳他的意见。㊣(3)他总是用手拢着头上那些不很多的头发,头摇摇的,这里也看不顺眼,那里也看不顺眼,到处发表见解,总是说,这个,这个嘛,你们应该这样,你们应该那样……他一说,人们就得照他的意见改,弄得村干部一时无所适从。 有人找了马天成,马天成说:“他说什么,你们就听什么。” 可就是这位董教授,在他住下的第三天,就贸然夸下海口,说要把他的一种食品保鲜的技术引到马家堡来,使马家堡的收入翻三番!他说。这很简单嘛。可就是这个“很简单嘛”的问题,光建实验室就花掉了马家堡一百万! 可是,马天成还是一句话:照他说的办! 然而,时间一天天过去了,在他的一再坚持下,需要购买的机器设备也已经到位了(那可是一笔巨款呵),然而,董教授说的那个“很简草”的问题却仍然在“驴蛋上”悬着。就是说他那个“很简单嘛”的问题,一直没有解决。谁都知道,如果这个问题不能解决的话,马家堡早先为试验室投入的一百万,也就算是白花了…… 那是三个月之后的一天下午,这位总是昂着头的董教授,却突然把头低下去了。他先是去厕所里尿了一泡,嘴里嘟哝说:“小便一下,也要跑这么远,太不像话!”接着,他转过身去,猛地把那些用于生物培㊣(4)养试验的罐罐通通扫在了地上,屋子里顿时传出了一片劈里叭啦的破碎声!他先是乱发了一顿脾气,接着,像疯了一样,在屋子里来来回回地走动着,最后,他突然一甩手,烦躁不安地说:“我搞不成。我搞不成了!我走,我走!”说着,站起就要走。 这时,陪着他的两个年轻人吓坏了,赶忙去请示马天成。马天成匆匆来到了老董的试验室。 马天成看了他一眼,说:“老董,听说你要走?” 董教授不好意思地说:“老马,我没给你搞成,我走吧。反正到现在,我还没拿马家堡一分钱,这些天,就算我白尽义务,我给你白尽义务了。” 马天成看看他,突然笑了。他笑着说:“这话说到哪儿去了?你是我请来的,是给咱马家堡帮忙的。就是搞不成,我也不会怪你。你不要慌么。” 董教授叹了口气,挠了挠头,很沮丧地说:“我还是走吧。看起来,我没这个本事。我是真没这个本事喽……” 马天成说:“这玩意不好弄是真的,不能说你没这个本事。这样吧,你不要慌,再休息两天,玩一玩再走。” 董教授急躁地说:“我走。我还是走吧。我一天也不在这儿呆了!” 马天成默默地望着他,过了一会儿,问:“家里,还有什么事么?” ㊣(5)这时,董教授勾下头去,嚅嚅了半晌,才吞吞吐吐地说:“这个,这个……没什么,也没什么。不过,老马,不瞒你说,院里快要分房了。我人在外边,这个,这个嘛……” 马天成想了一会儿。点点头说:“老董,出来这么多天了,既然你执意要回去看看,就回去看看吧。”说着,马天成扭过头来,低声对会计吩咐了,几句,会计匆匆去了。不到一会儿功夫,会计拿来了一叠子钱。 马天成说:“老董啊,你在马家堡这些天,确实不容易。这一万块钱,就算是马家堡对你的慰问吧。” 那一万块钱就放在老董的眼前,老董没想到马天成会给他钱。一时,董教授脸红了,显得十分尴尬。他红看脸带喏地说:“这这、不太好吧?不是、不是说好的……五、五千么?再说,我、我、我……也没搞成什么。” 马天成拍拍他,说:“拿着吧,钱不多。是个意思。虽然没搞成,马家堡也不会忘了你的。我看这样吧,今天晚上,咱们唠唠,明天,我派个车把你送回去。房子是大事,你回去也是对的。” 当天晚上,马天成吩咐人搞了一些小菜,打了一瓶茅台酒,两人边喝边聊。董教授心里实在是有些惭愧,那头就再也昂不起来了,话说得也没有底气。他说:“老马啊,你看,这这这没搞㊣(6)成……对不住你啊。” 马天成说:“董教授,话不能这样说,你能来马家堡,这就已经很够意思了。日子还长着呢,来,我敬你一杯。” 董教授心里不痛快,自然是一喝就多,喝着喝着董教授就醉了。喝醉了酒的老董哭着说:“老马,你不知道吧?我是右派呀。就为这个项目,说我反对‘米丘林’,我成了右派。我劳动改造了二十多年。那时候,谁也没把我当个人。管教说,蹲下。我就得蹲那儿。管教说,跪下。我就得跪那儿。我还趴在地上学过狗叫……现在平反了,我是啥也不会了。手里也就这一个项目。这个项目要是搞不成。我老亏呀!”说着,人醉成了一滩泥,大哭。 到了第二天下午,马天成派车把他送了回去。告别的时候,董教授再三说:“惭愧,惭愧。” 不料,等董教授回到家的时候,一套三室一厅新房的钥匙早已送到了董教授妻子的手上!并特别声明,这套房子是马家堡“奖”给董教授的…… 董教授回到家仅过了一夜(那一夜是如火如荼的一夜),第二天他又重新回到了马家堡。这套新房太烧人了!那时,这套房价值十五万,那时候,这是一个天大的数目哇!就是这个数目一下子把董教授打垮了。董教授回到马家堡的当天,就对马天成说:“老马,我㊣(7)要是搞不成,我就是马家堡的孙子!” 尔后,夏天过去了,秋天过去了。这一次,前前后后的,马家堡为着教授的试验又投了一百万!这半年自然是敬“神”一般,董教授说吃什么,就给他做什么,每天都是有酒有肉,听说董喜欢喝绍兴老窖,就专门派人去南方买了两箱。 董教授呢,就像是变了个人似的,说话小声小气的,再没有过去的那种傲气了。可是,一直到年关的时候,脸色苍白的董教授踉踉跄跄地从试验室里走了出来,他整个人就像是垮了似的,弓着个腰,连站都站不稳了,他扑通往地上一跪,喃喃地对马天成说:“老马哇,我无能。我承认我无能。我是孙子,我是马家堡的孙子!” ㊣共7㊣

狠男人小说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 该有点儿水了 该有点儿水了 该有点儿水了 ㊣(1)152.该有点儿水了 马天成一怔,脸跟着也沉下来了,可他转过脸却又笑了。他走上前去,把他扶了起来,哈哈一笑说:“老董,老董哇,你别这样,千万别这样。我说过了,真搞不成也决不埋怨你。” 当天夜里,马天成又一次给董教授摆酒压惊。这一次,董教授喝着喝着又哭起来了。他流着泪对马天成说:“老马,我对不起你。我回去好好想怨,想出办法我还会来的。我一定来……” 马天成强打精神说:“董教授,你别难过,这没有啥。马家堡啥时都欢迎你来。”说着,又让人把准备好的三万元送给了董教授。 这一次,董教授的头勾得像断了脖子的鸡一样,他一直不敢再接钱。看着那些钱,董教授的手竟抖起来了!他抖着手说:“不不不!老马,你这是骂我呢。这个,这个,我不能再要了……” 马天成说:“拿着,你一定得拿着,你要不拿,就是看不起马家堡!” 第二天,马天成再次派车,把这位“屡战屡败”的董教授送走了-…… 到这时候,马家堡仅试验费一项,已砸进去二百多万了。村里也开始有了舆论。当然没有一个人敢指责马天成。人们都说,这姓董的头发梳的怪光。是个骗子!十足的骗子!看吧,他再也不会来了…… ㊣(2)在村街里,竟有人拦住马天成说:“老马呵,这人是个骗子,咱可不能再跟他打交道了!” 马天成笑了笑,什么也不说。 走着,又有人对马天成说:“老马,那人是个骗子!他是钓咱呢……” 马天成看他了一眼,笑了笑说:“咱是鱼么。钓就让他钓吧。” 等碰到第三个人说这话时,马天成的脸顿时黑下来了。他黑着脸说:“不要再说了。等我死了,你再说这句话!” 从此,再没人敢说什么了。 那是一个闷热的夏天,在那个夏天里,马天成连续三次召开全村大会,他在会上高声说:“愿当鱼的,举手!” 整个会场上,人群黑压压的,却没有一个人举手……’ 马天成说:“没人愿当?没人当我当。”说着,他独自一人把手举起来了。接着又说:“当鱼有什么不好呢?不就是吃点亏么。” 片刻,马天成又沉着脸说:“我说老董会回来的。你们信不信?!” 仍是没有一个人吭声。 马天成“啪”地拍了一下桌子,再一次高声说:“信不信?!” 众人只好说:“信!” 这时,马天成说:“我知道你们不信。不信也不要紧,允许不信。我再问一遍,信不信?!” 到了这时,众人齐㊣(3)声吼道:“信!” 就在这一年的夏天里,马天成又一次派人前去“慰问”了董教授。这时的董教授仍没有想出办法来,他又在愁他的孩子了,因为他的小儿子高考落榜了……于是,马天成一句话,马家堡又拿出了五万元,“赞助”了省城的一所重点大学,让他的儿子成了省重点大学的一名走读生。于是,秋天的时侯,董教授万般无奈,才又第三次来到了马家堡。这一次。他是背着被褥来的。他对人说,这一次如果搞不成,我只有死在这里了。所以,一进村,他就直接进了那个令他不堪回首的试验室…… 日子就这么一天天过去了。当秋叶飘零的时候,这位董教授终于从试验室里走了出来。他站在那里,很久很久,才睁开双眼,看了看高高蓝蓝的天空。接着,他扶了扶眼镜,吐一口气,默默说:“成了。我搞成了。我终于搞成了!” 那天中午,董教授异常的兴奋,他又多喝了些酒,在宴席上,他的头又昂起来了,一时手舞足蹈,脸也喝得红腾腾,话也特别多。后来,借着酒力,他说:“老马哇,这个项目我总算给你搞成了。也算是对得起马家堡了。这样行不行,现在好多地方不是都在试行股份制么,股份制你懂吧……哦,哦。这个,这个嘛,我希望能跟马家堡长期合作。我还有项目,我要跟㊣(4)马家堡长期合作!你看,我把这个项目作为技术入股怎么样?” 马天成笑着说:“吃菜,吃菜。” 董教授十分激动地说:“这个嘛,我知道马家堡待我不薄。可这个,技术也是一种资本嘛,也是可以投资的嘛。” 马天成笑了,他笑着说:“可以,可以考虑。你拿个方案吧。” 于是,当天晚上,董教授就离开了那个试验室,被请到马家堡高级客房里去住了。那是一个十分豪华的套间,人们介绍说,这房是省里领导来了,才让住的,并说,马伯说了,让他好好休息休息。 董教授四下里看了看,很得意地说:“蛮好,蛮好。”夜里,董教受舒舒服服地洗了个热水澡,躺在那张席梦思软床上,美美地睡了一觉。在梦里,他甚至梦见他的“股份”已变成了花花绿绿的票子…… 第二天早上,当董教授吃过早饭,兴冲冲地找马天成谈技术入股的时候,却有人告诉他说,马天成不在家,去县里开会了。 然而,就在同一时刻,在那个茅屋里,马天成对根宝说:“对这个人,马家堡已作到了仁至义尽。可他这个人贪得无厌!根宝,你记住,我再也不会见他了。” 董教授在那个高级房间里傻等了三天。到了第四天,他才想起去拿他的记录本。当他匆匆赶到㊣(5)试验室去找他的记录时,却发现那拿试验室已经搬空了,屋子里什么也没有了。那些数据,还有那两个他培养出的学生也不见了。他愣愣地站在那里,觉得好像不是这个地方。又四处去寻,可他再也找不到他的试验室了……当他又回头去找马天成时,根宝告诉他,马天成到北京去了,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回来,你还是先回去吧。 董教授不走,他就赖在那个高级房间里,整整等了十天,可马天成却仍没有“回来”。最后,他很无奈地背着被褥走了。 走时,没有一个人送他。 一直,董教授百思不得其解。他想,我怎么会败在一个农民手里呢? 那一年年是马家堡最红火的一年。在那一年里,“马家面”的年产值首次超过了一个亿。也就在那一年里,马天成为马家堡人定了工资。工资是一样的,上至马天成,下至放羊的老汉,每人250元。马天成说,人家说咱马家堡人是“二百五”,咱就250! 在会上,那话说得斩钉截铁,没有任何人反对。然而,有一个人却忽地站起来了。可他什么也没说,就又快快地坐下了。 此后,有很长一段时间,马天成再没露过面。 夜里,有人见马天成不停地在小树林里踱步……是呀,有一个人的目光让他感到不安了。那㊣(6)目光里飘出来了一种不祥的气味。过了几天后,马天成有意无意地对根宝说:“天太干,该下点雨了。”听了这话后,根宝一句话都没说。他知道,马伯这话是有所指的。 果然,在那年的腊月二十三,灶王爷上天的日子,面粉厂主管供销的厂长王炳灿被马天成叫去了。当他走进茅屋的时候,屋子里已坐满了人。这些人都是村里的干部。 马天成看了他一眼,说:“炳灿,你回来了?” 王炳灿用表功的语气说:“回来了。马伯,不是跟你吹,我手里掌握了二十八个销售点!人家说了,只认我,谁也不认!光北京,我前前后后跑了四十多趟,这回总算大功告成了。” 马天成笑了,说:“炳灿,你功劳不小哇。” 这时,王炳灿从兜里掏出烟来,那烟是美国产的“555”。他点上烟,吸了一口,大咧咧地说:“也没啥。我这个人有个特点,就是记性好,只要见过一面,我就记住了,下次再见,我一准能让他请我吃饭!” 这时,马天成又看了他一眼,淡淡地说:“炳灿,那儿有盆,去洗洗手。” 王炳灿怔了一下,随口说:“手?洗过了,在家已经洗过了。” 马天成笑了笑说:“洗过了?那就再洗一遍吧。” 这当儿,王炳灿仍没有往㊣(7)别处想,他心里说,再洗一遍就再洗一遍。王炳灿把燃着的烟放在了桌边上,来到门旁的盆架前,把手伸进了水盆里,很认真地搓了一遍。尔后,又用毛巾擦了擦,说:“有啥事?” 那支香烟,所有的人都看见了,那是“555”牌的…… 马天成说:“手洗干净了?” 王炳灿说:“洗干净了。” 马天成又说:“真洗净了?” 王炳灿举起两只手,笑着让马天成看了看,说:“还打了香胰子。” 这时,马天成脸一沉,慢声说:“炳灿,那你交钥匙吧。” 到了这会儿,王炳灿才傻傻地望着马天成,好半天才醒过劲儿来。他迟疑疑地说:“我,我犯啥错了?” 众人都一言不发,就默默地看着他。 马天成说:“你说呢?” 王炳灿急了,一急竟结巴起来:“我、到底犯啥、啥错了?” ㊣共7㊣

狠男人小说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 用用你的嘴 用用你的嘴 用用你的嘴 ㊣(1)153.用用你的嘴 马天成望着他说:“你要是实在想不起来,就先把钥匙交出来,回去反省吧。啥时想清楚了,啥时再来找我。” 在马家堡,王炳灿是有名的“铁嘴鸭子”,他能说是出了名的。王炳灿是当过兵的,1971年的兵。在部队里那会儿,曾当过一段代理排长。 他回来以后,就经常对人吹嘘说,他是“8341”的,御林军!他说,你们知道什么是御林军么?那是中央的卫队,由汪东兴指挥,直接保卫老毛的(他不说“”,总是说“老毛”怎样怎样,那口吻就像他也是中央领导人似的)! 他说,那时候,他经常跟朱德下棋。朱德总是叫他,小鬼,小鬼……朱德老让他一马,他才勉强能下个和棋。他还说,他当年曾看守彭德怀。那时候,“什坊院”(说得有鼻子有眼儿的)住着一批“老家伙”,像老彭、老谭、老罗……一批元帅大将,全归他管!他还说,他能当排长(代理的)主要是沾了喉咙的光了。他长了一副好喉咙,会喊口令,“立正、稍息、向右看齐……” 喊得非常好。团里一开大会,就让他上去喊口令,他声如洪钟,一嗓子就能喊出十里远!有一段,他差点就成了“口令干部”了。他跟人吹嘘说,他转干的表都填了,可最后还是没转成。㊣(2) 他说,他吃亏也吃亏在嘴上,他的嘴太碎,在团里混了一段,有些不该说的,他也跟人说了。最关紧的,是他有了一个“小罗曼”,那妞是团长的女儿。团长的女儿总跟在他的后边“小王,小王”地叫他,惹得团长不高兴了。团长一句话,终于还是“复员”了……开始的时候,王炳灿总是把村里人说得一愣一愣的,后来说很多了,人们也就不信了。终于有一天,有人揭发他,说他在北京当兵不假,可他当的是工程兵,在那里是“掂瓦刀”的。 于是,人们就给他起了个绰号,叫“铁嘴鸭子”。 可这会儿,“铁嘴鸭子”站在那里,身上一阵阵发凉,他实在是想不起来,他到底错在哪儿了。过去,在一段时间里,他可一直是受表扬的人物啊! 那时候,有一阵子,马家堡的面推销不出去了,还是马天成亲自点的将,让他去当面粉厂的销售厂长。那会儿,马天成把他叫去,说:“炳灿,我想用你一样东西。”王炳灿连忙说:“叔,你用吧,只要我身上有的,你尽管用了。” 马天成说:“我知道你有一张好嘴,我用用你的嘴。你去给我搞销售吧。” 王炳灿说:“行啊,干啥都行。北京我熟,净熟人!” 接着,马天成说:“你还需要什么?你说。” ㊣(3)那时候,王炳灿还什么都不是呢。口气就很大。王炳灿想了想说:“我管销售这一摊,我说了算不算?” 马天成说:“算。从今天起,你就是销售厂长。” 王炳灿一时就不知道说什么好了。不料。马天成又说:“管销售,成天出去跑的,我再给你一辆车。” 一下子,这个“码”给得太高了!这是王炳灿作梦也没有想到的。马天成竟然真的批给他了一辆旧桑塔纳,让他开着车出去跑!马天成对干部们说,炳灿有一张好嘴,就用用他的嘴吧。于是,他就跑销售去了。他在面粉厂跑了七年销售,也可以说是为马家堡立过功的。这样想着,他伸出手,慢慢地解下了拴在裤带上的那串钥匙……交了这串钥匙,就表明,他被撤职了。 第二天早上,上早操的时候,马天成当着全村人的面大声喊道:“王炳灿来了没有?” 这时,站在人群中王炳灿赶忙说:“来了。” 只见马天成黑着脸说:“把手举起来。让大家看看!” 王炳灿在众目睽睽之下,脸“腾”地就红了,他红着脸,慢慢地把手举了起来……此刻,全村人都回头望着他,谁也不说话。只听马天成说:“炳灿,你的手干净么?” 王炳灿心里觉得屈,就诺诺地说:“我也不知道我到底错在哪儿?㊣(4)” 马天成说:“那好,回去想吧。” 于是,在马家堡的广场上,王炳灿独自一人从人群里走了出来……身后是上千双眼睛,惟独他一人被剔出来了。 此后,一连三天,村里每次开会,马天成就让王炳灿把手举起来,让大家看一看。接着就问他,炳灿,你的手干净么?!……这样一来,王炳灿在众人眼里就成了一个有罪的人。在马家堡,一个人受到最大的惩罚就是孤立。当你走在村里的时候,没有一个人理你,也没有一个人跟你说话。你所见到的都是一片冷漠的目光。 忽然有一天,王炳灿很主动地站在了全村人的面前,举起他的手,他的手里拿着一条烟。他流着泪说:“我知道我错在哪儿了。我的手不干净,我在去北京联系业务的时候,前前后后一共收过人家五条烟、四瓶酒。我手里拿的这条烟就是人家吴经理给的,我没有上交,我不是人,我有罪。现在我向全村的老少爷们作检查…… 马天成很严厉地看着他,说:“炳灿,我一直等着你。头一天,如果你交待了,我会原谅你。第二天,如果你能交待,我还会原谅你。我等了你整整三天,可你一直不交待。” 王炳灿赶忙说:“我错了,我确实错了。我知道我错了。我的手不干净,我向全村老少爷们认罪。”㊣(5) 马天成严肃地说:“马家堡是什么地方?这是一块净地!这块净地是不允许有污染的。马家堡只能有一个字,那就是‘公’字,马家堡不允许有‘私’字!如果你想个人发财,那你就离开马家堡!我说过多少遍了?马家堡不是哪一个人的,马家堡是个整体。今后马家堡的摊子越来越大,要是你漏一点,我拿一点,那马家堡不就成了老鼠窟窿了么?集体还有什么号召力?我看干脆散摊算了!” 王炳灿就在会上检讨说:“我的手不干净,我丢了集体的脸,我这是给集体抹黑……” 马天成说:“炳灿,我问你,你住的房子是谁的?” 王炳灿低着头说:“村里的。” 马天成说:“屋里的沙发呢?” 王炳灿说:“村里配的。” 马天成说:“挂钟呢?” 王炳灿说:“村里的。”马天成又说:“粮食呢?水呢?电呢?八月十五吃的月饼呢?说!” 王炳灿说:“都、都是村里发的。” 马天成说:“噢,你还知道呵?!” 王炳灿勾着头说:“我错了。我错了。” 于是,在王炳灿检讨之后,马天成就问:“王炳灿说他认识到他的错误了。大家说,过关不过关?!” 众人就齐声吼道:“不过关!” ㊣(6)就这样,马家堡连续召开了一个月的“洗手会”。在“洗手会”上,王炳灿每一次都要端着一盆清水走上台去,当着全村人的面“洗手”。每当王炳灿当众洗手时,就有村人高声喊道:“打打肥皂!打打肥皂!” 于是,就有好事者跑去拿来肥皂送上去,让王炳灿当众一次次地打肥皂净手。每次,洗过手之后,王炳灿还要把手当众举起,绕场一周,让大家都看一看……当“洗手会”开到第十次的时候,村中一个叫王木元的老汉,竟吓得尿了一裤子! 一天晚上,马天成把王炳灿叫到了那座茅屋里。马天成淡淡地说:“炳灿,你坐吧。”可王炳灿不敢坐,王炳灿就在那儿站着,他低着头说:“叔,我服了。我真服了。” 马天成笑了笑说:“你不服。我知道你心里不服。” 王炳灿说:“水大漫不过堤。我是真服了。” 马天成说:“服了?” 他说:“服了。” 马天成说:“那我问问你,在咱马家堡,你算不算‘人才’?” 王炳灿忙说:“我狗球不是。我是个吃才,我是个脓包!我算啥‘人才’?我……” 马天成摆了摆手道:“这你就错了。这说明你没说实话。在马家堡,你算是个‘人才’。如果不是‘人才’,我也不会用你。你是㊣(7)‘人才’不假,可有一点你还没闹明白,才是人用的。用你,你就是‘人才’。不用,你就啥也不是了。这话可对?” 王炳灿点着头说:“对,对。老叔说得对。” 马天成叹了口气,眯着眼说:“炳灿,你有反骨啊。” 王炳灿吓了一跳,忙矢口否认说:“没有,没有。叔,天地良心,我是真没有哇!” 马天成淡淡地说:“你也不用紧张。有反骨,也不是坏事嘛。” 王炳灿连声说:“真没有,我真没有。叔,你说,就是我十个王炳灿也顶不上你的一个小拇指头!说真心话,待遇上,我是有过一点想法,那也只是想法。我可从来没想过别的呀!” 马天成说:“敢想是对的,就是要敢想敢干么。” 王炳灿流着泪说:“叔,我错了。我知道我错了。你该咋处理就咋处理吧。” ㊣共7㊣

狠男人小说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 你看你干哪事 你看你干哪事 你看你干哪事 ㊣(1)154.你看你干哪事 马天成眯着眼靠在沙发上,很久没有说话。过了一会儿,他慢声细语地兑:“炳灿,我也反复想了,你是个‘人才’,不用你,太可惜。用吧,群众又有些意见。你老叔很为难哪。这样吧,两条路,由你选。一条是,乡政府那边有个经联社,那儿缺个主任,你要愿意的话,就去吧。另一条,下到大田地,一切从零开始,给群众一个重新认识你的机会……” 王炳灿愣愣地站了一会儿,喃喃地说:“叔……” 马天成闭着眼说:“去吧。好好干。” 灯泡一直在他头顶上亮着。 那是只大约五百瓦的灯泡,也许是一千瓦!那只灯泡正好罩在马阳的头顶上,像火盆一样烤着他。他觉得他快要被那只灯泡烤糊了。 他们人分三拨,连续“问”了他三十六小时,可他自始至终都是一句话也不说。他一再地告诫自己:不能说,一句话都不能说,尤其不能说假话。 七年前,当他在顺店乡当书记时,一有空闲,他就去派出所看人问案。那时候,看人办案是他的一大消遣。在那里,他发现,在派出所侦破的所有案件中,有七成以上都是“问”出来的。 派出所所长老崔是个问案的好手,他说,他最怕“闷葫芦”,只要对方开口,他就有办法㊣(2)了。他还说,他不怕犯人说假话。只要他敢说一句假话,这案子就不离十了。 有一个案子,马阳至今还记得十分清楚。那是一个抛尸案,受害者是个九岁的,是被j污后拧断脖子抛在机井里的,性质十分恶劣。发现时,已是半月以后了。当时,没有查到任何有用的线索,案子完全是“问”出来的。 那犯人是个小个子民办教师。一开始,在摸底排查中,这人并不是目标。因为他曾代过这女孩三个月的课,就把他也叫来了,只是想了解一些情况。叫他来的时候,他正在地里砍玉米杆呢,绾着裤腿,看上去土尘尘的,根本不像个敢杀人的主儿。进门的时侯,他还很从容,先是让了一圈烟,人们都说不吸,他就坐下了。 老崔说:“吃了?”他说:“吃了。” 老崔说:“啥饭?” 他说:“糊糊。” 老崔说:“球,你就吃这?” 他说:“咱是个民办教师,还能吃啥?” 老崔突然说:“认识芫红不?” 他说:“认识。一个村的,咋不认识。” 老崔说:“说说咋认识的。” 这时那民办教师迟疑了一下。他眼小,他的眼一直眯缝着,看上去就像是用黍秆蔑子划了一下似的,小得几乎看不见。他就那么眨巴着小㊣(3)眼说:“她上学时认识的。我教过她三个月的课。” 结果,就是这一句话出了问题。等那小个民办教师说完这句话之后,老崔站起来了,对坐在一旁的民警说:“你们说着,我去尿一泡。”尔后,老崔用脚踩了马阳一下,站起来了。他也跟着站了起来,跟老崔走到了院里。 出来之后,老崔说:“马书记,有门。他这句话是假的。你想,一个村里住着,他能不去吃‘面条’?” “吃面条”是平原乡村的风俗,谁家生了孩子,无论是生男生女,都是要请客的,这其实是一种宣告。请客时,村里亲戚都要来庆贺,在酒宴上,最后上的是一碗“喜面”,这就叫“吃面条。” 回来后,老崔又接着问:“芫红几岁上的学?” 他说:“七岁吧?” 老崔说:“背的啥书包?” 他说:“蓝。兴是蓝的?” 老崔说:“坐第几排?” 他说:“第五排吧。” 老崔说:“你教她的啥课?” 他说:“语文。” 老崔说:“她的‘芫’字怎么写?” 他说:“一草一元。” 老崔说:“你家离芫红家多远?” 他说:“隔俩门。” 老崔又重新拉回来说:“上学以前你从没见过她?” ㊣(4)他说:“不多在意。” 老崔说:“是没见过还是不在意?” 他说:“不在意。” 老崔问得很随意,问的全都是白话,他说的也是白话……后来,就这么整整问了一天一夜,问得那民办教师张口结舌,到最后,他坐在那里,裤档里湿了一片,他尿了,他档里的尿水一滴一滴往下渗。到这时,老崔笑了,老崔说:“叽吧。你看你干哪事?” 所以,马阳非常清楚,在被讯问的过程中,不能说一句假话,你只要一句有假,就肯定会留下破绽,这样的话,你的心理就会受到这句假话的干扰,你的思维就没有逻辑了。往下,你就再也无法说真话了。你必须用一千一万句假话,来“圆”你先前说过的那一句假话,在“圆”的过程中是假话越说越多,你既没有记忆的信号,也没有思考的机会,无论是多机敏的人,你也不可能次次周延,这样“圆”来“圆”去,你就把自己套住了。 在沉默中,马阳竟然有了些许顿悟。他开始分析自己,他心里说,马阳,你上过三年的电大,又在武大进修过两年,还当过七年的乡党委书记,三年半的县长,两年半的县委书记,你学的东西都让狗吃了?你的智慧呢?你的精明呢?你不是一直在学习对付人的能力么?可结果呢?结果是你坐在了这里。 ㊣(5)权力是什么,在某种意义上说,权力是一张纸。这张纸给了你,你就有了权力,这张纸一旦收回去,你就什么也不是了。这不仅仅是你在较量中的失败,也是你智力上的失败。你的精明都用在小处了,你是小处精明,大处愚钝。 是的,马阳早已放下“架子”了。“架子”是什么?那是一种包装,就像一个人走进澡堂子一样,一旦脱了那身衣服,人就成了一模一样了。 是啊,当一个人成了被审查者的时候,你身上所有的“光环”都失去作用了。你已不再是一个县的一把手,不再是百万人的主宰者。在长达半个月的时间里,当他经过连续的秘密迁移(为了防止他串供),在从一个县解到另一个县的途中,吃过各样宴请的马阳充分体会了饥饿的滋味。到了这时候,他才刻骨铭心地明白了什么叫做“尊严”。 那一天,在押解的途中,路过一个乡村小镇时,他突然看到了路边上的一个卖猪头肉的小摊。于是,他说:报告(这是规矩),我想吃块猪头肉。 押解人员经过短时间的磋商,终于同意了。同时给他约法三章:不准说话;万一碰上熟人不准打招呼;有事先报告。于是,就在那个小摊旁,两个人夹着他坐下来。他狼吞虎咽地吃了一块后,又说:报告,我还想再吃一块。于是就让他又吃㊣(6)了一块。 吃完后,他再一次要求说:能不能让我再吃一块?就让他再吃一块…… 吃完后,他又看见旁边竟还有一个卖胡辣汤的摊子,就说:报告,我想喝一碗胡辣汤…… 就让他喝了一碗胡辣汤。喝完后,他说:报告,我想再喝一碗。就让他再喝一碗…… 在那个地方,他一连吃了三块猪头肉,喝了三碗胡辣汤!那么脏的一个小摊,却是他这么多年来,吃得最香的一顿饭!真香啊!人是什么东西呵?!在此时此刻,又有谁知道他是一个县委书记呢? 他知道,查他是有备而来,这件事是王华欣一手策划的。要说问题,也就是那个事了。那个事是他的一个大失误!那个事单独来看,是致命的,但要综合起来,也许还不至于。现在,就看他们到底了解多少情况了。 不错,谢丽娟从那笔钱中提走了一百万。可这钱是打假打来的,是在买卖中的一种转借,仅仅是方式上的暖昧。况且这一百万并没有经他的手,他在中间仅仅是起了某种无法言传的作用而已。 而他所起的作用是无法查证的。就是那姓黄的站出来咬他,他也说不出来实际的证据。他会说他打了电话,可时过境迁,有谁能证明呢? 除非他录了音,可马阳断定他当时没有录音。这里边只有一㊣(7)种可能。那就是那姓黄的和谢丽娟同时站出来证他,如果他和她同时站出来咬他,那他就无话可说了;然而,就目前的情况来看,小谢是不会站出来害他的。 她决不会。现在,马阳最担心的是,小谢会不会好心办错事?她如果对他们说,我现在把钱退还回去,那就大错特错了!这件事的起因就不是钱的问题,他们要搞的是人,他们针对的就是他马阳,你要是把钱交出来,就正中他们的下怀。要是小谢为了救他而取这样的下下策,他马阳就永无出头之日了! 这是他最大的担心。 太荒唐了。他本来是打假的,是想给老百姓办好事的,可办着办着却办到自己头上来了。他知道,要认真起来,王华欣的问题比他大得多,也比他严重得多,可现在人家却成了查处你的人!那么,就只有让他们查了,你还不能不让他们查。 事情就是这样,你无话可说。 ㊣共7㊣

狠男人小说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 女人是什么? 女人是什么? 女人是什么? ㊣(1)155.女人是什么? 现在,坐在他马阳面前的都是些不简单的人物。他们审人审惯了,审出经验来了。别看他们一个个笑眯眯的,可一旦你“招”了,一旦你让他们抓住了什么话把儿,那就有你的好看了。他们决不会轻饶你! 你看那个瘦子,他的眼一直像枪口一样,紧盯着你,那眼仁里不知转着多少个念头。你再看那个胖子,一直不紧不慢的,就像是想跟你拉家常似的,可脸上的笑是很假的,很假呀。有时候,他们一言不发,就这么长时间地看着你,这是在磨你哪!这就要看你的毅力了。看谁磨得过谁。 马阳一直眯着眼在强光下坐着,一有机会,能睡的时候,他就睡。不能睡的时候,他就数数,往往是数着数着,他就又迷糊了。这时候,就会有人走上来,拍拍他说,老马,马书记,醒醒。睡着了? 等他一醒过来,那灯光就像锯一样,锯他的眼…… 终于,那胖子说:“马书记,咱也别绕弯子了。那姓谢的,你总认识吧?你都没想想,为什么把你请来?你看看这些材料,这一本一本的材料,我不说你也知道,这都是干啥用的?就是你不说,你能保证别人也不说?” 马阳心里说,这是套你的。他们终于还是把小谢抬出来了。这是一只钩子,就是想把你肚里的㊣(2)东西钩出来。 这时候,门外就响起了脚步声,一个女人的脚步声,后边显然是跟着人呢。这个女人就从他的窗前走过,脚步经过窗口的时候,略微迟疑了一下,有人就叫道:“谢丽娟,往前走。” 马阳知道,这句话就是让他听的。这仍然是一计,这是一套连环的动作,就是让你知道,你的一切都在他们的控制之中了。这就叫“声东击西”。 马阳清楚,如果他们真是抓住了什么,那不管你说还是不说,后果都是一样的。小的时候,他喜欢爬树,总是把裤子剐烂,爹打他的时候,总是让他说干什么去了?开始的时候,他就老老实实地说,可说的结果是爹打得更狠! 后来,他就不说了,说了打,不说也打,那就不说吧。再后,爹死了,娘也死了,他一下子成了孤儿……在平原上长大,如果是有灵性的,都会逐渐领悟一个字,那是一个“忍”字。 这个“忍”字就是他们日后成事的基础。一个“忍”会衍生出一个“韧”,这都是从平原上生长出来的东西。这东西说起来很贱,一分钱也不值,但却是绵绵不绝的根本所在。就像是地里的草一样,你践踏它千次万次,它仍然生长着,而且生生不灭。 马阳想,现在你惟一的策略就是等待。在等待中寻找希望。那么,挽回败㊣(3)局的可能不能说一点也没有。能救他的也只有一个人,那就是马伯。可他已经求过马伯一次了。 他还能不能指望第二次呢? 每每想到马伯的时候,他心里就生出了无限的感慨,老头可以说是他精神上的父亲。是他把他一手培养出来的。别看老人那么大岁数了,仍然是威风不减当年哪!四十年不倒,他自始至终都能把握住自己。他已经活成了平原上的“魂”。相比之下,自己就显得狗球不是了! 有时候,他会想,这口子是怎么撕开的呢?想来想去,只有一个人!那就是范骡子,坏事的只可能是范骡子一个人。他叛变一次,就可能叛变无数次。这当然是他用人上的失误。这也是他目光短浅造成的恶果。他用他,仅仅是考虑到了眼前,从长远的角度看,这又是一大败笔! 当他把一切都想清楚之后,得出了一个结论:人是不能退却的,在关键时刻,一步都不能退。 就在接受“讯问”的这段时间里,马阳把自己重新过滤了一遍。他搜索自己的每一个毛孔,首先把自己烫了烫!他一次又一次地剔除精神上的那些软弱的东西。包括爱情,他甚至都有了新的理解。 他觉得,在这个世界上,纯粹的爱是没有的,人仅仅是相互之间的吸引,那吸引也是要一定的物质基础作铺垫㊣(4)的。既使说是纯精神上的吸引,那也是包含着物质因素的。物质是很刺激人的,在某种意义上说,是物质,语言也是一种物质。 在这方面,他自己就是一个很好的例证。马伯曾多次批评他,说他最大的缺点是人太精明,反应太快。当时他还不以为然,现在看来,马伯是对的。如果你自己不出手。就没人能打倒你。接受教训吧。 要钝,要钝哪! 又换人了,这次是三对一…… 沉默。 “姓名?” “谢丽娟。” ——到了这时候,你必须得作最坏的打算。你要保护他,你一定要保护他。保护他就是保护你自己。 “性别?” …… ——女人是什么?女人是子?宫,是来源,是根据地,是大后方。后院是不能起火的,后院一旦起火,那就会烧得一塌糊涂。 “年龄?” “二十八岁。” ——这个年龄已是不容你再作选择的年龄了。前边不管是坑是井,你都得义无反顾地跳下去。跳下去就说明你活过、爱过、恨过,你的人生是完整的。再短暂也是一种完整。你已不能回头,也无法回头。 “文化程度?” “大学本科。” ——本科。知识是什么?知识就是用汉字作成㊣(5)的小板凳。当你坐上去的时候,你才发现,那些汉字都是应该倒着写的。不过,那些日子总是让人向往。那时候,你是在文字里读世界。那是多么美好的一段日子啊! “职业?” “光明公司。” ——“光明”不过是你的向往。是你欺骗了“光明”,还是“光明”欺骗了你?也只有九十七天,在你的“光明”里,你编织了你全部的爱,那里有你关于一生一世的设计,你要的不过就是一个小窠。这过分么? “不那么磊落吧?往下说。职务?” “经理。” ——有人说,在大街上,扔一块砖头会砸倒三个经理。那其中的一个就是你么?经理应该是中国社会最勇敢的一群。那是拿着生命去作赌注的一群,那是在奔走中为呼号的一群。尤其是女性,那是在淫邪的目光中行走的一群!你得去办多少个证啊。应该说,没有比你更磊落的人了。你是在赤条条地行走,那些目光早已把你剥光,你是不能不磊落! “企业性质?” “私营。” ——在平原,“私营”等于,是卖你自己的肉。相比之下,那些割“国家”肉的人却是“高尚”的,就像是官营的老鸨。 “婚姻状况?” “未婚。” ——你二十八岁了㊣(6),却“未婚”。这在他们,就是一个“问题”了。你是他们的“问题”。你也的确有“问题”,爱就是一个“问题”。 “说说吧。” “说什么?” ——这是一个陷阱。貌似温和的陷阱。多么平和,“说说”? “你还不知道说什么?先说说你跟马阳之间的关系。” “我跟他没啥关系。” ——他们查到什么了?他们都知道些什么?!“关系”是一个涵盖面很宽的术语,外延看起来无边无际,内里却裹着一个钩子。钩子是用来钓人的。注意。 “他是谁?” “他就是他,第三人称。” ——看看,差一点就上当了。是啊,对他。你是再熟悉不过了。在梦里,你一次次地梦见他。他已经溶化在你的血液里。在你的身上,已有了一颗种子,那就是他种下的。他好么?他现在在哪里?也许,他和你一样,也在承受着同样的压力,这很有可能。所以,你要警惕。 “行啊,到底是上过大学。说说你跟他的经济来往。” “我跟他没有经济来往。” ——小心。“经济来往”,一句一句,渐渐接近了。他们要抓的就是他的“经济问题”。 “你知道这是什么地方么?” “知道。” ——㊣(7)这是什么地方?不就是中华人民共和国么?还能是什么地方。 “知道还不如实说。还需要我给你提示一下?你看看这些材料,这一叠一叠的材料,都是干什么用的?告诉你,谁也不是白吃干饭的。你的问题是小秃头上的虱,明摆着的。就看你的态度了……不说,是不是?好,那我就给你提示一下,半个月前,你给谁挂过电话?上午十点钟一次,下午五点钟一次,半夜十二点又挂了一次,不错吧?说说吧,电话是打给谁的?” …… ——电话。天哪,他们监听了你的电话!那么,他们注意你已非一日了。他们到底都知道些什么? “不吭了?这能是没有关系?没有关系半夜十二点还挂电话?” “挂了又怎样?这是我个人的,不需要你们知道。” ——事到如今,你只有硬着头皮顶住。不管他们查到了什么,你要坚决顶住,你必须顶住。那天晚上,你都跟他说了些什么呢? “你只要承认就行。你承认就好办了。你跟马阳是什么关系?” “一般的同志关系。” ㊣共7㊣

狠男人小说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 你跟人家谈什么恋爱? 你跟人家谈什么恋爱? 你跟人家谈什么恋爱? ㊣(1)156.你跟人家谈什么恋爱? ——“同志”。现在,只有你跟他是“同志”了。真正的“同志”。没有比你更“同志”了。这个词儿真是一个好词,“同志”。刨造这个词汇的人真伟大!想一想,那些日子,你跟他在一起的那些个日子……多“同志”。 “不对吧?一般关系一天打三次电话?你瞧那热乎劲,半夜十二点还有说不完的话。能说是一般关系么?这解释得通么?说说你跟他是咋认识的?” “工作上认识的。” ——那个日子,你当然不会忘。那是你跟他认识的开始。也是你爱的开始。那就是你的“工作”,在那个叫顺店的乡下,你“工作”了。 “什么时候认识的?当时都有谁在场?” “认识好多年了,记不清了。” ——那棵树还在么?那一排平房还在么?红砖,红瓦,一排一排的。那时候你是从上边来的,后来到“下边”去了……你成了他的人。 “你这个志不老实呀。你以为我们没法你是不是?我告诉你,你的问题不是一般性质的问题,你的问题是很严重的!如果你还坚持这样的态度,不积极配合的话,后果是不堪设想的。你还很年轻,组织上主要是想挽救你。你要想清楚。说吧。” “说什么?” ㊣(2)“先谈谈你男女关系方面的问题。” “我还没结婚哪……” “你为什么不结婚,等谁呢?” “你管得着么。” ——我等他。我等的就是他。恐怕你们已经知道了。知道了又该如何? “你这个人哪……你在大学里的表现,你在宣传部的表现,以及你在深圳的表现,我们都了解得一清二楚。你不是跟人说过么,到哪儿你身后都是一个排……这话是不是你说的?” “我谈恋爱不犯法吧?” ——是啊,那个时候,在大学的时候,在市委的时候,有多少人追你?可结果呢?现在,你仍能回想起那些个日子,那些……“一个排”。那个写信的,一天一封“地址内详”;那个扬言要割腕的,差点没把你吓死;那个总是在你的窗口朗颂“葡萄诗”的,为那句“夜的葡萄”,他把喉咙都“啊”哑了;那个总是站在图书馆门前跟你说“bonjour”的硕士,你为什么要还他一个“boo!”呢;还有那个在大雪天站在校门口给你送棉靴的“多情种子”,他把两只手插在棉靴里一直给你暖了四个小时…… “你是谈恋爱么?在深圳,你跟邱,你跟王,你跟那个那个肖、黄,也是谈恋爱?这些人都是有妇之夫,你跟人家谈什么恋爱?” “那是他㊣(3)们的事,你去问他们好了。” ——在深圳,你是欲哭无泪。那些脸仍在你的眼前晃来晃去……这是不堪回首的一页。邱老板,王董事,肖肿(总),黄肿(总),还有那么一个小胖子,天天跟在你的后边,他是那么有钱,可你还是拒绝了。那些脸全油光光的,献给你那么多的玫瑰……这是你最屈辱的一页。 “当然,过去是过去,我们可以既往不咎。还是希望你谈谈你跟马阳之间的关系。” ——马阳,我恨你!我恨死你!如果你早一天……这一切根本就不会发生,我也不会受这样的污辱。 “不说?他都说了,你还不说?姑娘,你不说这就不好了。主要是对你不好,你想想,人家都交代了,你这里不说,到最后吃亏的还是你。我实话告诉你,你不要对他抱什么幻想。你别以为一个县级干部就可以保你过关。没有那回事!我最后再问你一次,说还是不说?” “我跟他只是一般认识。” ——一般认识。化成灰也是“一般认识”! “好,好。你还抱有幻想,是不是?那我再提示你一下,五个月前。你到姊妹楼干什么去了?” “我从没去过什么姊妹楼。” ——那三天,是你一生的“节”! “颖平县的姊妹楼,你敢说你㊣(4)没去过?!小马,去!把录像机抱过来,给她放放!叫她看看她自己的丑态!” “我……” ——天啊,他们竟然有录像?!杀了我吧。把我杀了! “小马,回来,回来吧。算了,算了。咱们都是男同志,还是给人家姑娘留点面子吧。别把事情作绝……姑娘,你不要哭,你要相信我。该说的,你不说是不行的。你是个知识分子,我们也不想让你太难堪。说吧,说吧。” “我……” ——马阳阿,马阳,我要死了,让我死吧! “小马,给她倒杯水,让她润润嗓子。” “我跟他认识……很偶然。是考核干部时认识的。那年夏天,市委抽调人考核干部,我跟组织部的两个人到了顺店乡,那时他是乡党委书记,人很……风趣。尔后就……认识了。” “噢。怎么成蚊子了?大声点。以后呢?” “以后,就跟他好上了……” “怎么好的?你这个‘好’字太简练了。说得详细点。” “我喜欢他,他也喜欢我。后来,就……那个了……” ——在他们面前,你已被剥光了,你还有什么可隐藏的?反正就是这回事了,就是这么一回事!脱光了,就这回事。 “你说的‘那个’是不是指发生关系?” ㊣(5)“是。” “几次?多长时间?第一次在哪儿?” “我不想说了……” “你知道不知道他是有妇之夫?” “知道。” “知道你还跟他‘好’?” “他妻子作风不好,他说要跟我结婚。” “这话是什么时候,什么情况下说的?” “早了……” “那好。‘好’上之后,他都送过你什么?” “什么也没有送。” “不会吧?” “开始确实没有。” “那以后呢?以后都送你什么丫?” “都是些小东西。一盆花。一本书。一件内衣。一盒磁带什么的……” “就这些?大的,说说大的。” “我没要他什么。我喜欢他这个人,不是东西……” “看看,说着说着就下路了。看来又需要我提示了。那我给你提示一下:你办公司的资金是从哪儿来的?” “借的。” “谁给你借的?是不是马阳给你借的?” “他也给我帮了点忙……” “他帮了什么忙?说清楚。” “……他说过要给我借。” “咋说的?咋借的?借了多少?” “一百万。” “就是你公司注册那一百万?” ㊣(6)“是,” “这一百万的来源?” “从一个商人那儿借的。” “哪个商人?姓什么叫什么?” “好像是姓黄……” “咋好像,你拿了人家那么多钱,咋连人家的名字都记不住?这不对吧?” “是姓黄。” “在借款这件事上,马阳都做了那些工作?” “我不清楚。” “看看,一到了关键问题,你就不说了。这不好啊。马阳自己都交待了,你还不说,这对你没好处哇。” “我确实不清楚……” “那好,你再考虑考虑。今天就先问到这儿吧……” …… “这些天,考虑得怎么样了?” “我没什么可考虑的。” ——傻!你傻呀!傻,傻,傻!! “哎,怎么说着说着就变了?头天的笔录还在呢。” “那天我说的,不对!” ——你已到了这种地步了,说你流氓也罢,说你下贱也罢,说你道德败坏也罢,豁出去了! “怎么不对?什么是对的,你说说。” “我跟马阳没有什么。” “‘没有什么’是啥意思?” “‘没有什么’就是什么也没有!” “那你跟马阳是啥关系?” “一㊣(7)般关系。” “啥叫‘一般关系’?” “认识。” “仅仅是认识么?你跟他没有生活作风上的问题?你自己说。” “有。我就是个坏女人,我想跟谁睡跟谁睡。你要是有证据就拿出来。你放吧!你不是有录像么?你放啊!” “喊什么?你不要对抗,对抗对你没一点好处。你翻供了,是不是?我们不怕你翻供。铁证如山!我告诉你,你不交待,就是包庇罪!” “那你放,我看看我的丑态!!” 颖平县城炸了窝了! 当马阳被传讯的消息在县城里传出之后,一个调查组悄悄地进驻了颖平,紧跟着,那笔打假打来的修路款就被银行冻结了。款一冻结,已经开工了的县、乡两级公路就瘫在那儿了,到处都是坑坑洼洼的,招来了一片骂声! 教师们又得到消息说,连那些补发的工资也是非法的,也要收缴,统统都得退回去。这事一经传出,就像是点着了炸药包似的,他们一个个义愤填膺,张罗着来了个集体上访!于是,县委县政府门前总是围着一群一群的人…… 在平原,有句话叫做:没有不透风的墙。那就是说,无论你干了件多么秘密的事,只要你干了,早晚是会传出去的。你看,仅仅才几天的时间,范骡子一下子就成了“新闻人物”了。 在极短的时间内,在县城里每一条大街上,人们议论的只有一个话题:范骡子。只要范骡子一出门,可以说到处都是枪口似地的目光!无论他走到哪里,无论他站在什么地方,只要有人,那人就会说:看,他就是范骡子! ㊣共7㊣

狠男人小说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 骡子,啥骡子? 骡子,啥骡子? 骡子,啥骡子? ㊣(1)157.骡子,啥骡子? 范骡于一下子就成了颖平县的“灾星”。只要他往那里一站,人们就指指点点地说:这人就是范骡子。哎哎,范骡子来了! 开初,范骡子并不知道这些。他只是有点急,有点坐立不安。前一段,他曾不断地给王华欣挂电话,讯问“情况”进展得怎么样了? 王华欣给他回话时,总是说,沉住气。你慌什么?他说我不是慌,我的意思是要办就板上钉钉,砸死他。 王毕欣说,你放心吧,一准扳上钉钉。可是,眼看又过了一个多月了,还是没有一点消息。正当范骡子又要问的时候,这一次是王华欣主动来电话了,王华欣在电话里说,事成了。你等着听好消息吧。 然而,就在马阳停职检查、被依法传讯之后,范骡子却没有得到一丁点的好处。那天是范骡子最最倒楣的日子。 那天早上,他刚一出门,就碰上了顺店乡的党委书记王大功。王大功过去曾给他当过副手,后来调到了顺店乡。他也跟范骡子一样,在城里盖了房子,每天早上有车来接他去顺店上班。往常,两人见面总要开几句玩笑,骂几句,尔后你走你的,我走我的。 可这天早上,当他看见王大功时,大功却把脸扭过去了。王大功胳肢窝里夹着一个包,扭过脸往前走了几步,㊣(2)却突然又折回头来,很鄙视地说:“骡子,你咋干这事?你那是人干的事么?” 范骡子一怔,说:“叽吧。我干啥事了?”这时候王大功的车来了,王大功临上车前又撂下一句:“操,不是你是谁?你就等着挨骂吧!” 范骡子心里说,我想干啥干啥,你算个钱啊。这么想着,他又往前走。没走多远,他又碰上了县工商行的行长,行长在路那边,他在路这边。行长个大,也是夹着一个包,走路一哈一哈,像狗一样驼着个腰,看上去一脸的“官司”。 看见范骡子的时候,行长横插过来,贴着他的耳朵说:“骡子,你怪厉害呀。这回,你可给全县人民办了个大好事!你这一手是跟谁学的?教教我行不行?” 范骡子说:“别乱。别乱。我干啥事了?” 行长拍拍他,咬着牙低声说:“骡子,我尻死你妈,你可把工行坑得不轻!” 范骡子一惊,说:“操,你咋骂人?” 行长低声说:“我骂你是轻的。你知道我为修路贷出去多少?光工行就一千多万!你还不知道人家是昨骂的吧?往前走,听听就知道了。你干的就是万人骂的事!” 范骡子站住身子说:“别荒。你说清楚,我干啥事了?” 行长说:“我没功夫跟你扯资本主义。你有种就往㊣(3)前走!”说着,“呸!”往地上吐了一口,扬长而去。 到了这会儿,范骡子心里才有点虚了。他站了一会儿,手下意识地往脸上摸挲了一下,说管他呢,要脸干啥?我不要脸了,谁还能咋着我?这么一想,就又硬着头皮往前走。 往前走了一段,到底是心虚,这时他看见前边路边有一个卖胡辣汤的小摊,就说,我干脆坐下来喝碗胡辣汤吧。就在他刚要往摊前去的时候,就听见摊前一片议论声,有人说:……骡子?谁是范骡子,咋没听说过? 有人说:咋没听说过,就在新街那头住,烟草局的赖种! 有人说,咋不把他骟骟哪!长一张臭嘴,到处瞎日白! 有人笑说,那骡叽吧本就是闲的,也不用骟。 众人哄地笑了。又有人说:那路不是修不成了? 有人说,修个鸟!出这么一个咬蛋虫,还修啥修?!为这事,书记都日弄起来了…… 范骡子一听这话,胡辣汤也不喝了,扭头就走。就在这时,有人伸手一指,说:快看,快看,他就是范骡子!就见“哄”一下,那些正埋头喝汤、嚼油条的主儿,一个个都站起来了,喊道:谁呀?谁呀…… 再走,范骡子脸成了猪肝包。他心里说,往常县城里刮臭风,有向东还有向西的,这回咋成了一边倒了㊣(4)?拐过一个弯,范骡子突然觉得脖子一凉,他吓了一跳,扭头一看,是县文明办的老井。 老井笑嘻嘻地望着他。范骡子心口一热,觉得总算还有个“向西”的。他就很热情地说:“老井,你干啥呢?” 老井说:“干啥?给人舔呢。” 他说:“净乱。舔谁的?” 老井说:“真的。真的。现在都时兴舔,我也得跟人学学。” 范骡子说:“你是编筐骂我呢?” 老井说:“你看,我骂你干啥?你是谁?全县能有几个范骡子,就你一个吧?你是独一无二,我学还学不及呢,我会骂你?” 范骡子一听话风不对,说一声:“我不跟你日白了。” 说着调头就走。不料,老井却追着他的说:“骡子,你别走,我问问你。” 骡子只管走。老井就拽住他不让走,骡子说:“啥事?”老井说:“你介绍介绍经验,舔错的时候,勾回头再舔,是不是加点糖?” 范骡子想骂人,可他看看周围,却把这口气咽下去了。 走过马道街,跟前就是清虚街了。烟草局在清虚街的东头,可西头偏中一点就是县政府。范骡子站在路口上迟疑了一下,他甚至想就此拐回去,今天不上班了。可他又想,就算是我,就算把屎都拉㊣(5)到我头上,可我是主持正义,我怕谁呢?于是,他再次给自己鼓了鼓气,硬着头皮往前走。 就在他离县政府还有一二十米远的时候,就看见政府门口闹嚷嚷地围着一群人。范骡子并不知道那些人是干什么的,可他脚下一软,还是站住了。 就在这时,听见有人大喊一声:那不是范骡子么?他就是范骡子,你们问他吧?! 说这话的是县教育局的白局长。老白正苦口婆心地给教师们做工作,劝他们先回去,正说得口干舌燥的时候,看见了范骡子,于是“枪口”一转,把众人的视线引到了范骡子的身上…… 顷刻间,人们乱哄哄地跑过来,把范骡子给围住了。一时,范骡子眼前到处都是唾沫星子,到处都是指指划划的手,到处都是“枪口”一般的目光!骂声、吵闹声不绝…… 范骡子没有办法了,只好挺住身架问:“干啥?干啥?你们想干啥?!” 这时,一个缨子头教师上前一把揪住了范骡子的衣领子,挥着手说:“都别嚷嚷,我问问他!” 这人说:“你就是范骡子?” 他张口结舌地说:“咋、咋?你放手。” 那人说:“我就不放。” 范骡子喊道:“都看看,打人了啊!” 众人说:打你是轻的! ㊣(6)那人说:“喊啥喊?赶紧回去准备碗筷吧。你家有多少碗多少筷子?要是不够了赶紧预备。” 他说:“想、想干啥哪?” 那人说:“干啥?上你家吃饭!不上你家吃饭上谁家吃饭?总不能让教师们去喝西北风吧!” 众人乱哄哄地说:上他家!上他家! 那人说:“听说你是想当官的。你想当官俺也不拦你,可你总得让人吃饭吧?” 范骡子说:“谁不让你吃饭了?” 那人说:“嗨,你还有理了?一月才三百多块钱,好不容易才发下来了。你这一日白,又得收回去!你说你是不是不让人活了?!” 众人乱嚷嚷地说,你是啥好货?嗑瓜子嗑出个臭虫,你充啥好仁?你要是个好货也罢,你自己还拿钱买官呢?夹着一万块钱去买县长,这谁不知道?问问他,问问他有没有这事?! 此时此刻,范骡子是百口难辩,人们的手捣在了他的脸上,人家的唾沫星子溅在了他的脸上,人家的话像刀子一样一句一句地割他…… 在推推搡搡的过程中,范骡子在不知不觉中一直退到了十字路口。到了这时侯,人群外不知谁喊了一声:看,那就是范骡子! 于是,整个路口很快被堵塞了。往下,就成了“展览”的过程了。每一个过路的人都要看看㊣(7)谁是范骡子,看看这个范骡子究竟长得什么样。 十字路口顿时成了“骡马大会”,到处都是车声、人声、喇叭声,人们挤挤搡搡地探身往里边看,嘴里说:是他呀,我当是谁呢?原来就是他呀,他就是骡子! 颖平县出柿子,有人趁机抓起小摊上的烘沛摔在了范骡子的脸上,只听“叭”一下,范骡子脸上流淌着一片唏哩哗啦的红汁! 于是,人群就更乱了。一些不了解情况的乡下人,也都乱哄哄地在人群里挤来挤去,嘴里喊着:卖啥哪?卖啥哪?骡子,啥骡子?没见骡子?……一直到交警赶到时,人群才慢慢散了。 这时候,范骡子已觉得无路可走了。他往哪儿走呢? 马阳怎么也想不到,马伯会来看他。 就在马阳被监视居住的第一天,马伯坐车看他来了。 ㊣共7㊣

狠男人小说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 外圆内方 外圆内方 外圆内方 ㊣(1)158.外圆内方 马阳教抓的消息,马天成是从省城回来后才知道的。听到消息后。马天成很长时间不说一句话。他在那张草床上眯着眼躺了一会儿,尔后重新坐起来,嘴里喃喃地说:“这孩子,你看这孩子。” 说着,他迟疑片刻,终于拿起电话,拨了一串号码后,电话通了,接电话的是许田市常务副市长孙全林。孙全林在电话里说:“马伯,有事么?” 马天成说:“你说哪?” 孙全林马上说:“马伯,那件事不是我抓的。是李书记亲自抓的……” 马天成说:“我见见人。能见么?” 孙全林沉默了一会儿,说:“这事有难度。他是隔离审查。不过,马伯要见,我想办法吧……” 马天成对着话筒说:“我就见见人。” 孙全林说:“那好。我安排时间。你等我的电话。” 等孙全林安排妥当后,在市区外军营后边的一座没有任何标志的两层小偻里,马天成见到了马阳。这次对马阳的审查格外严格,他先后被人带着换了好几个地方,进了这座小楼后,监控他的任务就被武警接管了。小楼的前前后后、楼上楼下布了很多岗,凡是跟案件无关的人,是不准靠近的。 所以,当他见到马伯的时候,马阳吃了一惊! 一㊣(2)看见马伯,马阳就“腾”地站了起来。他站在那里,嘴唇蠕动着,看上去十分激动…… 马天成进屋之后,先是在一张椅子上坐下来,尔后,他摆了摆手,那意思是说,你坐下吧。可马阳却没有坐,他就在那儿站着,站得很直。他觉得当着马伯的面,他不能坐。到了这一步,马伯能来看他,他也没脸坐了。 看他不坐,马天成也不再招呼他坐下。在余下的时间里,马天成一直用审视的目光望着他。应该说,这孩子是他一手培养出来的,对他的期望也最大。他特别喜欢他身上那股精明劲,喜欢他那一点就过的悟性。 在他小的时候,马天成就着意培养他,让他经受各种各样的锻炼。可是,他太精,太透,他总是举一反四。这就不能不招人嫉。你看,他站在那里,他不坐,那其实是一种表示,这不仅仅是对他马天成的尊重,他是以此来表示忏侮的。他就是这么灵,他站在那里,用行动来说明他是对不起老人的,他辜负了他的期望。 马天成皱着眉头,就那么默默地看着他。开始时,他的头是低着的。尔后,他的头慢慢地抬起来,也望着马天成。当两人的目光对接时。马阳心里的委屈、悔恨全从目光里倾吐出来了。他望着老人,虽然仍是一句话也不说,可他的目光像一条长链似的,紧抓着老㊣(3)人的。 马阳当然清楚,这是他惟一的机会了。他必须紧抓住这次机会。老人如果存心救他,他还有希望,老人如果撇开他不管,那他就没有任何希望了。 所以,他身上的每一根神经都绷得紧紧的,期望着能用目光来打开老人的心锁。他知道,对老人,哀求是没有用的,老人最讨厌那种下跪求饶的人。他不能诉说,况且在这么短的时间里,他也说不清楚。老人要是救他,那他自有办法了解到情况。现在,他最害怕的是老人开口,老人如果开口问他,那么,他说什么好呢? 马天成的眉梢动了一下,忽然笑了。那笑是从眼角里透出来了。那笑意仿佛在说,这孩子,到什么时候了,你还给我玩心眼?你的心跟就是太多了,你要是心眼少一点,你就不会出事了。 笑过之后,马天成微微地摇了摇头,那又仿佛在说,孩子呀,我说过多少次,你怎么就不听呢?你本来是前途无量的呀!可是,马天成仍然喜欢他的这种精明,包括他的算计,从内心说,都是他喜欢的,那仿佛就像是他亲手栽的一棵树,他眼看着他一天天成长,看着树身上的一个个小疤痕,一个个长歪了的枝杈,那也是很有趣的,不是么? 可他的弹性很好,以至于到了这种地步,他仍旧是富有弹力的。从马家堡走出来的㊣(4)人,能有这么好的弹力,可以说是屈指可数。这就好啊。 慢慢地,马阳眼里流下了两行泪。他虽然一句话也不说,可他流泪了。此时此刻,泪水也是他的一种表达。他不能解释,眼泪在这里就成了他的解释,这是一种含有亲情意味的解释。他见到了亲人,千言万语又无从说起,那么,他只有用泪水来诉说了。泪水从眼窝里涌出来,滴在了眼前的地上,他没有擦,一任泪水在脸上流淌。泪水成了他的“说明书”,那像是一张帖子,呈送给了老人,那就看他接不接了。 这会儿,老人脸上却没有了任何表情。他呆呆地、很麻木地在那儿坐着,仿佛跟前什么也没有,他什么也没有看到。他的眉头纹丝不动,脸像是一块生铁,看上去冷冰冰的。 很久,他的目光才慢慢聚焦,那目光一旦聚合,就像是响箭一般,带着“嗖、嗖”的哨音,一下子就把他穿透了!这时候,那目光是很毒的,那眼神里没有一点点情分,那里边透出的是无情的斥责。又过了很长时间之后,他的眉梢动了一下,眨了眨眼,那目光的锐度才稍稍减弱,有了一点点柔和的光,那光里带着深深的叹息,仿佛在说,你就是棱角太多了,你要那么多的棱角干什么?在平原上生活,人是活圆的,这我给你说过多少遍了,你不听啊! ㊣(5)马阳脸上的泪水干了,留下的是两道隐约可见的泪痕。这就使他身上的那种“架”出来的官员身份多了一分滑稽。多了一分诱人的孩子气。他知道,老人来看他,是颇费了一些周折的。这件事早晚是要透出去的。 也许,外边就有人在偷听。所以,虽然他心急如焚,可他该表达的都已经表达了。往下,就看老人作何打算了。一直到现在,他仍然不能肯定老人会豁出来去救他。况且这件事是有相当难度的……王华欣现在是副市长了,要扳倒一个副市长,也不是那么容易。那么,他希望老人能有一个暗示,在他离开之前,老人会不会有所表示呢? 就在这时,老人把手伸进了衣兜,从兜里掏出了一个小布兜。那布兜已经很旧了,是粗帆布做的。老人把布兜放在面前的桌上,尔后慢慢地解开束口,从里边拿出一张纸做的棋盘,摊在了桌面上。 片刻,他伸出两个指头,从小布兜里夹出了两个泥蛋,那泥蛋一方一圆。他把方的撂过去,摆了摆手,示意马阳到近前来…… 于是,马阳靠前一步,站在了桌前。老人也不说话,拿起那个圆泥蛋走了一步。这次,马阳没有马上跟着走,他站在桌前看了很长时间,尔后他才拿起那个方泥蛋。当他拿起那个泥蛋时,他的手抖了,他的手抖个不停,久久地,㊣(6)他才把泥蛋放在棋盘的位置上…… 两人各自走了八步,八步之后,老人把棋盘收起来了。 在这八步当中,马阳实质上只走了一步,他不断地重复他走过的那个位置,一进一退,一退一进。走来走去,他的棋子还在原来的位置上, 这等于没有走。这就是说,他没有选择,没有选择又有着无限的选择。他其实是在重复老人那次赢他时走过的步子。 在棋盘上,下独子棋是很孤的,没有援助,没有配合,没有相应的任何条件,也几乎没有胜的可能。你惟一的希望是等待对方出错。这时候你走的是一种心理,走的是耐性,走的是谨慎。这是一种消磨人的玩法。走的是精、气、神。走的是钝、忍、韧…… 不是么?可是,老人收棋时,好像是眉头皱了一下。这说明什么?说明老人并不满意。那么,他又错在哪儿了?就两个棋子,一圆一方,不这样走又该怎样走哪?老头曾多次说过,人是活“圆”的。可从老人的处世方略来看,也不尽是圆哪,他也有“方”的时候,而且……等等,一圆一方,一方一圆。那么说,“圆”是形式,“方”是内容?不对吧,这怎么统一呢?有了,有了,老头的意思是“外圆内方”。 是“外圆内方”啊! 马阳看了老人一跟,他心里说㊣(7),我明白你的意思了。 可是。老人收了棋,却缓缓地站起来了。到了这时,马阳知道,老人要走了。可两人自始至终还没说一句话哪。虽然该表示的,他都已经表示了,可他还是希望老人临走前能说一点什么。于是,他的心怦怦跳着,眼里也不由得流露出了内心的渴望。老人真是不管他了? 此刻,老人却把身子扭过去了。他正一步一步地朝门口走去,房间本就不大,老人离门口仅有四五步的距离。到了这时,马阳喉咙里恨不得伸出一只手,把老人重新拽回来。可他还是强忍着没有喊,他觉得不能喊,他要是喊了。他所有的努力就功亏一篑了,他只有眼睁睁地看着老人走。他来了,又走了,没有给他留下一句话。㊣共7㊣

狠男人小说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 看来,有希望 看来,有希望 看来,有希望 ㊣(1)159.看来,有希望 然而,就在老人的身影将要在门口处消失时,葛地,他的身子转过来了。 他转过身来,眯着眼上下打量了一番,尔后,目光停在了马阳的脸上。他的目光宅定地望着他,慢慢,他眼里有了一种恨铁不成钢的意味。他摇了摇头,长叹了口气,终于说:“要是混不下去。你就回去吧。” 尔后,老人就真的走了。楼梯上传来了纷乱的脚步声。那是有人在送老人下楼……不久,院子里就传来了汽车的轰鸣声。 老人走后,马阳一直在试同破译老人说过的那句话。他心里总是一阵热一阵凉。这句话到底是什么意思呢?“要是混不下去,你就回去吧。” 要是,要不是呢?这么说,老人会出面救他?不然,他不会说这样的话,老人从来不白话,凡是他说过的。就一定兑现的。可是,回去?又能回哪里去呢?重回马家堡么?那么,这意思好像是说,老人也无能为力了。你出了这样的事,又能怨谁呢?将来,等你出狱之后,你还回去当你的农民吧。是这意思么?不会吧?如果是这样的话,老人就用不着来看他了,看他干什么呢?在如此戒备森严的情况下,他人都见了,那就是说,老人不会就这么轻易放弃。看来,有希望。有希望啊! 假如他能够东山再起㊣(2)的话,他不会忘记这一天的。 “要是混不下去,你就回去吧。”——? 范骡子死了。 范骡子死在了他家后院的厕所里。 范骡子的女人哭着说,你咋这么窝囊啊?你窝囊了一辈子,临走,你都不会挑个好地方?! 大约,范骡子也想过这些,可他没处可去,也只好如此了。 范骡子是在他的任命下达后的第二天走的。在此之前,他曾一次次地给王华欣挂电话,发了许多牢骚。可王华欣总是一句话,让他沉住气,不要慌。 王华欣说,老鼠拉木锨,大头在后哪!每次,王华欣给他打打气,他心里才好受几天。 女人说,你不要脸了? 他说,我就是不要脸了!可过上一段,又不行了。他还是想要脸的……就这样,在马阳被隔离审查的这一个多月时间里,范骡子在颖平县成了过街老鼠了。 尤其是前一段,先后有许多亲或打上门来责问他。特别是吴家,一下子就像变成了仇人似的,恨不得活吃了他! 那一天,他躲闪不及,碰巧给吴家堵在了屋里。广文爹,广文娘和吴广文一块给他来了个“三堂会审”。三个人一进门,脸上就带着“孝”呢,那脸阴得能拧出水来。 老姐姐说:“他舅,都是亲戚,你说说,你咋㊣(3)干这事呢?” 他说:“我干啥事了?我啥事也没干。” 老姐姐的态度还算好的,她说:“那不是你是谁?大街上都谣言成那样了,你还说不是你?” 他说:“人家想咋议论咋议论,那我管不着。” 老姐夫说:”你也别跟他瞎乒叉了,你给他日白那干啥?人心都是肉长的,他不是人,你跟他说啥人话哪?我就问你一句,吴家咋得罪你了?” 见范骡子不吭声,老姐夫又说:“我遍想没有得罪你的地方啊?头一回就不说了,头一回没应承你,你撮乎着让他两口子闹离婚,不管咋说吧,后来总算没离成。直到你进了烟草局,这才算安生了。可这还没几天呢,你又把人给黑进去了。你不就是想当官么,值得这样?!你安的啥心哪,非弄得家破人亡?!” 范骡子昕了,气不打一处来,他说:“姐夫,话不能这样说,你要这样说,还叫我咋张嘴哩?” 老姐姐说:“要嘴干啥?那嘴是吃草料的?你小时候,娘死得早,我是咋待承你的?一口馍让你,一口汤也尽你,到今天,你就这样对俺?” 老姐夫说:“他舅,你要是有一点良心,就把案子撤了,从今往后,你过你的,俺过俺的。你要是不撤,咱这就算断亲了。!” 吴广文也在一旁冷着脸㊣(4)说:“舅,我再喊你一回舅,你让我去见见马阳。不管咋说,俺也是夫妻一场。他如今有难了,我不能不管。” 范骡子急了,说:“广文啊,你咋还在鼓里蒙着呢。他马阳有第三者了!你知道他是咋犯事的?他给那女的弄了一百万!你想想,这是小数么?” 老姐夫说:“编吧,你编吧。这回我是咋也不会信你了。” 吴广文说:“就算他有第三者,这也是俺两口子的事。要是有这事,你咋不给我说?用着你出面去整他?!” 范骡子说:“广文,你要是这样说,你要是也这样说,我就不说啥了。我啥也不说了。” 吴广文说:“是真是假你让我见见他。” 范骡子说:“这是人家上头定的事,这事跟我根本就没关系,我咋有权力让你去见他?” 吴广文说:“你说这事跟你没关系?真没关系?!” 范骡子说:“真没关系。这都是上头定的。” 吴广文说:“没关系你咋知道他有第三者?” 范骡子只好说:“我也是听人家说的。” 吴广文说:“你听谁说的?走,咱一块去见他。” 范骡子一怔,说:“这我不能去。” 吴广文说:“你不是说听人家说的么,你为啥不敢去呢?” 话说到㊣(5)这里的时候,老姐夫脸一黑,拽住吴广文说:“算了,算了,也不用跟他闲磨牙了。走,咱走!” 老姐姐流着泪说:“你,你真是吃草料长大的?” 范骡子见解释不清,脸一灰,说:“老姐姐,我就是吃草料长大的。从今往后,你别再理我了!” 此时,老姐夫嘴一张,一口恶唾沫吐到了范骡子的脸上,他说:“呸!咋结你这门肮脏亲戚!” 老姐姐也跟着“呸”起来了,紧接着,就像是万箭齐发,三个人站在那里,一阵“呸,呸、呸……”顷刻间,范骡子满脸满身都是唾沫!! 待三人闹过之后,女人大哭。女人哭着说,这算咋回事呵?! 即使是到了这一步,范骡子还没有想到死。他并不想死。平原有句话,叫做“好死不如赖活着”。人轻易是不会死的。况且,范骡子一直觉得他是有理的,起码也算是主持正义吧。他是因为主持正义才犯了众怒的。这时候,他就剩下这一个借口了。人有时候得有一个借口,有了一个借口之后,人才有了偷生的可能,不然的话,在如此众叛亲离的情况下,就实在是没有活的必要了。 后来事情的发展是范骡子作梦也想不到的,他没有想到(对他个人来说)结局会是这样的。 那天,他先是接到了一个报喜的电㊣(6)话。电话是王华欣打来的,王华欣在电话里说:“骡子,是骡子吧?” 他心里说,日你妈,我快死你手了,嘴上却说:“是。” 王华欣说:“骡子,你请客吧。” 范骡子嘴上说:“请谁的客?“ 心里说,吃吃饭,再桑桑拿,一次得两千多,我上哪儿报销? 王华欣说:“那事办了。” 他问:“啥事?” 王华欣说,“你不是一直想弄个副县么,批了。” 他说:“批了?” 王华欣说:“批件马上就到县里了。这次批了八个。你等着好消息吧。可别忘了请客。” 范骡子说:“请。我请。” 可是,范骡子刚高兴没几天,那脸就嘟噜下来了。那天刚好刮大风,风很大,天刮得土尘尘的,人都是侧着身子走路。 人要是倒了楣,连老天爷都不喧烦你。就是在那一天,范骡子接到了通知,让他到县委组织部去一趟。没想到,进了组织部,部长的脸却是冷冰冰的。部长看见他,只扬了扬下巴,说:“坐吧。” 范骡子从兜里掏出烟来(那是他特意买的“中华”),敬了部长一支。部长摇摇头说:“不吸。” 尔后部长用讥讽的口吻说:“老范,你“跑”得不赖呀。‘件’下来了。” ㊣(7)范骡子想说他没跑,可他张了张嘴,话没说出来,只是很尴尬地笑了笑。接着,部长挠了挠头,很严肃地说:“范汉章同志,根据组织上的决定,经县委常委讨论,任命你为颖平县防空指挥部协理员。括号,副县级。请你交待一下目前的工作,日后到防空办报到。” 范骡子的头一下子炸了!他翻了翻眼皮,很长时间了,似乎还没弄明白部长的意思。可部长却说:“现在公事办完了。我谈一点个人的意见。老范,说起来你也是老同志了,你咋干这事呢?当然,这仅代表我个人,不代表组织。可我弄不明白,你为啥要这样呢?就为这一张纸?” 范骡子很艰难地问:“部长,你是说,烟草局那边……” 部长说:“咋?你没听清楚?你要没听清楚,我再给你念一遍。” 范骡子语无伦次地说:“不是,那,那、那……为啥哪?” 部长说:“为啥?你还不清楚?” 范骡子硬着头皮说:“我不清楚。” 部长说:“那好,我告诉你。按说,这是组织上考虑的事,用不着对你个人讲。可我忍不住,就对你说了吧。” ㊣共7㊣

狠男人小说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 秘制三鞭 秘制三鞭 秘制三鞭 ㊣(1)160.秘制三鞭 接下去,部长说:“颖平修路的事,你知道吧?修路的启动资金咋来的,你也清楚吧?全县总动员,现在十八条路全开工了,一条条都开肠破肚的,弄了个半半截截……可这么一下子,那启动资金查封了,启动资金一封,省里的三分之一,人家也不给了。路修不成了,群众集资那三分之一,又闹着要退款。你说说,这事该昨办?!” 部长又说:“老范,不说别的,你这一掺和,在县里闹出这么大的动静,你说你缺德不缺德?就算是替老百姓着想,这事也不该干!要是路修成了,你咋闹都行,你对马书记个人有意见,你可以跟他拼刀子,是不是?这算啥呢?这是拿老百姓开玩笑!噢,你是一级组织,你说修路,叫集资人家就集资,叫出力人家就出力,现在开工这么多天了,你一告不当紧,整个工程都停了。你这一闹,颖平至少砸进去两个亿!连银行都得关门!你说说你为啥要这样?!” 话说到这里,范骡子站起来了。范骡子喃喃地说:“我、就是浑身是嘴,也说不清楚了……” 出了门,范骡子木呆呆地在路上走着。他嘴里反反复复地念叨着:“防空办,防空办,让我去防空办……”念着,连他自个都不由得笑了,那是神经质的笑。那就是说,干了一辈子,他彻㊣(2)底地被人扫地出门了!局长当不成了不说,还是“防空办”的协理员。他知道“协理员”是个什么东西。奔了一辈子,天天想着“进步”,结果奔了个“防空办”,那比杀他还要难受!走着,走着,他竟忍不住哈哈大笑,眼泪都笑出来了。 回到家,女人问他:“谈了?” 他说:“谈了。” 女人说:“哪儿呀?” 他含含糊糊地说:“就本县呗。” 女人说:“副县长?” 他说:“嗯,副县级。” 女人说:“新房子不知给不给咱?” 他说:“啥新房子?” 女人说:“县里不是新盖了一栋楼么。说是副县级以上才能住;也不知给咱不给?” 他说:“给。公布了咋能不给呢。” 女人看了看他,又说:“看着你咋恁不高兴呢?” 他说:“你懂啥?我这是绷着呢。” 女人说:“就是。就是。还是谦虚点好。” 他说:“你去给我弄俩菜,喝两盅。” 女人说:“那我绐你做饭去了……” 尔后,他就屋里转转,院里转转,这里摸摸,那里看看,看样子有些心神不宁。女人正忙着做饭哪。女人看他有点不正常,心想,他许是高兴的,嗔道:“看你,都高兴傻了。” ㊣(3)他说:“可不。” 女人说:“你真得绷着点。要不,出了门咋办?” 绝说:“是,得绷着点。” 接着,他在晚饭前的这段时间里一趟趟地往厕所跑。女人知道他一向有蹲在厕所里思考问题的习惯。多少年,他一遇到什么问题,就蹲在厕所里不出来了。女人知道他有这个毛病,也就没有在意。 到了晚上,他又喝了不少的酒。喝着喝着就哭起来了。女人还一直以为他是心里高兴才掉泪的,他盼了那么多年,能不高兴么?所以,仍然没有在意。一直到了第二天早上,女人醒来一摸,身边没人了。 后来。找来找去,就发现他吊死在厕所里了。 那是一个星期六的上午,在省城最有名的“白吃一条街”上有几家最高档的酒店先后接到了预约雅间的电活。 省城现在成了一个“吃”的中心。在这里,“吃”已经不单单是为了吃.它成了一门很高超的学问。在省城,“吃”是交际,是门路,是探索,是文化,是档次,是品位,是政治上的“学习、学习、再学习”;生意上的实践、实践、实践、再实践。” 这里的“吃”又分几种,一种是“吃公款”,一种是“吃欠款”。 “吃公款”吃的是淋漓尽致,前呼后拥、豪气冲天;“吃欠款”的一掷千㊣(4)金,却又散兵游勇、躲躲闪闪。吃来吃去。“吃公款”的到底光荣些、体面些,它吃成了一条街,这就是民间广为流传的“白吃一条街”。 在省城,这所渭的“白吃一条街”,其实是省城最为繁华的一条大道,长约十公里,名为“阳光大道”。由于阳光大道东段离省委、省府近;西段离市委、市府近,于是各地来省城办事的头头脑脑请人吃饭一般都选在这个地段上。 久而久之,这个地段就成了黄金地段。酒店越开越多,一家挨着一家,这里的生意也越做越红火,酒店越开越高档。有一段。因中央下令不准公款吃喝,这里也曾萧条过几天,后来反而越加火爆了,为什么呢?那是因为下边地、市的领导来办事时,干脆连钱都不带了,带上一两个人(企业的厂长或经理),吃了一抹嘴,由他们结算就是了。在这里。吃的就是一种优越感。 可以说,这条街上的酒店全是豪华高档的。然而,要说在全省的名气,最豪华、最高档的也就是那么几家。 头一家,自然数“南国”。“南国”的“雅”是全省都有名的,“宰人”也是全省有名的。“南国”并不大,一共两层。在这里不仅仅是吃饭,主要是吃“文化”,吃品位的。 这里的饭菜讲究是不消说的,另外还有三大特点,第一,这㊣(5)里收藏了大量的油画作品。这里挂的油画自然不是赝品,而是画家的原作。进来之后满目都是“雅意”,让客人觉得吃了这顿饭之后,放眼望去美女美面,品位像是也跟着提高了似的。第二,这里还有一个很精致的小书店。那些书也全是上了品位的“经典”、“精品”、摆的都是国内外名家的名作。若是在钢琴和小提琴的伴奏下,饭后到小书店里稍作浏览,挑上几本书,不就显得更“文化”了么?第三,这里还不定期地举办“讲座”,请的自然都是国内知名的专家学者,所以,到“南国”吃饭,贵是贵,可吃一次就等于品位提高了一挡;若是多吃几次,不就吃成“学者”了么? 在“白吃一条街,能排在第二位的.当数“贵妃池”:“贵妃池”有四层,这里也是讲“雅”的,不过,这里讲的是“雅玩”,玩的是一种“档次”。在“吃、喝、洗、玩”方面,那是一条龙服务。进门之后,先有小姐为你免冠脱鞋,尔后光脚乘电梯上二楼,脚下是一色的纯羊毛地毯,踩上无声,踏过无痕,有小姐领进雅间。 饱餐后上三楼,有小伙给你更衣,进浴间泡大池,洗过了“枪林弹雨”,蒸过了干、湿“桑那”,再由按摩小姐“踩一踩、按一按”;倘有雅兴的,再领到对面去“品茗”,又是一色的“情侣论坛”或是日㊣(6)式“塌塌米”雅间,你是喝“龙蚌”还是“铁观音”呢? 拉门一关,自然有小姐跪式服务,一招一式显示日本人精湛的“茶道”,过一把日本鬼子的瘾;茶毕,把嗓子润好了,再到四楼,进一暗暗的红灯雅间,在半明半暗之中由小姐伴你卡拉0k……已是很舒服的时摸,回到一楼,有球童给你换上鞋子,打一打保龄球,掷一个“全倒”什么的,也就有了“洋人”的感觉。只要有人出钱,真是乐不思蜀啊! 排在第三、第四位的是两个“花园洒店”,这两个“花园”是由所在的地理位置决定的,衣个在阳光大道的东段,叫“东花园”;一个在西边。叫“西花园”。说起来各有千秋。 “西花园”以“软”闻名,“东花园”以“硬”著称。这一软一硬,吸引了不少客人:“西花园”以粤菜为主,有三道菜最有名:第一道菜是“龙虎斗”。蛇是活的,猫也是活的,现杀现吃,号称天下第一名菜:第二道菜是“一蛇三吃”。 一位“三点小姐”把一条凉森森、滑腻腻、活生生的蛇挂在脖上,表演给客人看,看定了再杀。蛇肉、蛇血、蛇胆分解开来,蛇肉可做出各种花样;到时,会有小姐把一颗活生生的鲜蛇胆放进主客的酒杯里,那酒立时膀一股绿烟,化开去碧绿碧绿,喝下去明目、活血、清㊣(7)胆利胆。第三道菜叫“百舌津”,号称民间一绝(据说是一百种蛇的舌泡制出来的,制作方式是不外传的)清凉、败火、解毒、润肺,甘饴如蜜,人口即化。 而“东花园”则以“药膳”取胜。这里展有名的三道菜:一为“三鞭羹”。所谓三鞭即牛鞭、驴鞭,鹿鞭。尤其是鹿鞭,一般的饭馆假货居多,而“东花园”号称自己有一人工养殖场,自产自销,决不对外,所以这里的“三鞭”货真价实、老少无欺。 二为“铁拐李”,俗称“驴钱肉”。这虽是凉盘,但因制作方式独特一鞭一盘,也极受欢迎。三为“霸王别姬”,又俗称“和尚桥”。这道菜取自平原典故(一个叫人有点屈辱的“孝”话),由活鼋鱼加鲜鹿茸、鹿血及各种补品久沌而成。于是客人们一个个吃得红光满面,热血沸腾,仰天长啸!自然是一而再再而三地登门光顾了。 ㊣共7㊣

狠男人小说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 在农家饭庄 在农家饭庄 在农家饭庄 ㊣(1)161.在农家饭庄 省城这四家最豪华的酒店,先后都接到了预订雅间的电话。省报副崽编冯云山订下的是“南国”的“陶然亭”。这是“南国”酒店的第一雅间。本来,一听说省报的,又是老总,那是请都请不到的。这年月,酒店经理深知媒体的利害。于是他满口承当,说是有多少客人尽管来,一切免费。 可冯总编却不买账,他在电话里说:“你也不用客气。我也不要你免费,你该收多少收多少。但菜一定要最好的!我请的是一位尊贵的客人。”接着,他又开玩笑说:“你一免费,给我拼拼凑凑、上些嘎七杂八的,那怎么行呢?要上最好的!”酒店经理再三保证说:“一定让您满意。一定让您满意!” 省银行行长范炳臣订下的是“贵妃池”的“一”。“贵妃池”简直可以说是省行的下属单位,虽然早已承包给了个人,但那是银行投资建起米的。所以,范炳臣说话是命令式的。他拿起电话说:“老魏,狗日的,中午给我留一间……对,当然要最好的。嗯,菜也是最好的。我的老领导,大恩人,你看着办吧。对,不管啥时间,你都得给我空着。”对方自然连声称是,不敢有二话。 至于东、西花园,则是省税务局和工商局的两位处长抢着订下的。省委组织部干部处长邱建伟是㊣(2)一个很谨慎的人,他是从不请人吃饭的。这次来的是尊贵的客人,于是就破例给一个朋友打了电话,这位当处长的朋友接了电话后,满口承当,可他只是在时间安排上稍稍地迟疑了一下,说是有个活动,看能不能推掉,待会再给他回话。 可就这么一迟疑,当场有一个人就钻了空子,立马走出去给邱建伟挂了电话,说是已定下了“西花园”。你想,邱建伟是何人,那是多少人请多少次都请不到的呀。可这边呢.就几分钟的时间,等再回电话说已经订过“东花园”时,邱建伟却说已经安排好了。此人后悔莫及,连连解释,一再道歉.说万一不行就改在晚上,请一定赏光…… 省城这边,酒席已经备下了。可客人还在路上呢。临近中午时分,再联系时,客人已经进了省城了。于是,电话打来打去,预订的雅间又不得不统统取消,三人又匆匆忙忙地坐车赶往“牛车水”。 一路上,三人都有些后悔。是呀,马伯来了,怎么就没想到这个地方呢? “牛车水”也是一家酒店,这家酒店不大,名字却很别致,一听就知道,他卖的是一种“田园风格”。只不过,这家酒店在槐树街上,所处的地段偏一些,不那么有名罢了。这家酒店的雅间全都隔成了一间一间的“农舍”模样,里边摆设是“炕”、“㊣(3)桌”合一的形态,墙上有画出来的格格小窗,壁上挂着一串红辣椒,一张老锄,一挂赶牛鞭,一套牛鞍子……让人在感觉上就像是回到儿时的乡村一样。在省城工作的干部,有百分之七十是农家子弟,他们大多是考学考出来的,就是余下的百分之三十,也是不敢细问的,若查上三代,也一准是农民出身。 所以,这家酒家虽不像“白吃一条街”那样喧闹,生意也一直很好。只不过,没有人知道,这家酒店是马家堡投资建的。 待三人分别赶到时,马天成已在其中的一间“农舍”坐定了。“牛车水”这个地方,马天成过去曾来过一次,印象不错,他喜欢这个地方,朴朴实实,干干净净,有一股乡土味的亲切。老头以往来省城,是从不通知他们的,来也匆匆去也匆匆,每次都让他们留下遗憾。 这一次,虽然事先通知了他们,可老人却在最后一刻改变了事意,约他们来“牛车水”,这明摆着是不让他们“表示”,这就使他们又一次失去了表达“心意”的机会。看见他们,马天成笑着说:“你们的心意,我都知道。心领了。吃饭是小事。再说,这里清静。都很忙,见你们一面,说说话吧。” 倒是范炳臣大咧咧地说:“老叔,你这样可不行阿!你这不是打你侄子的脸嘛?去马家堡是你表示,㊣(4)来省城了,总不能还是你吧?” 马天成又是—唉,说:“我是个玩泥蛋的。去那些地方,折我的寿哇。”说着,他指了指范炳臣,道:“炳臣啊,你可是胖了。” 范炳臣拍了拍肚子。开玩笑说:“可不,三尺五的腰。你媳妇成天嚷嚷着让我减肥呢。我说,我不管,你跑吧。你跑了,我再找个好的、老叔,你猜你媳妇咋说,她说你敢?你要敢生外心,我立马找马伯告状,让他老人家扇你的脸!一听这话,我就没辙了。我说,投降投降。” 听他这么一说.几个人都哈哈大笑。 笑过之后,马天成又看看冯云山,说:“云山哪,报社那边咋样?” 冯云山扶扶眼镜,恭恭敬敬地说:“还行,还行。” 范炳臣插说话:“老冯现在可不得了,那可不是一般的‘行’。我说他是个‘无形杀手’,一篇文章就把人干掉了……” 冯云山反击说:“大财神,你就别笑话我了;你说说谁不求你?”接着,他又感叹道:“没有马伯,就没有我冯云山的今天……” 马天成摆摆手,淡淡地说:“都是你们自己努力的,跟我扯不上!” 说着,马天成直直的望着邱建伟,亲切地说:“建伟还是不胖呵。” 范炳臣凋笑说:“马伯,你没看他是干啥的㊣(5),他会胖?他是主管‘生死簿’的人,全省干部的前程都捏在他的手里。操那么大心,他能胖么?” 邱建伟很矜持地笑了笑,说:“马伯,你别听他的。他们两位,一个银行行长,一个报社总编,都是大权在握。我其实是给他们跑腿服务的……腿都跑细了,当然胖不了了。哪像他们,整天喝五吆六的。” 范炳臣笑着说:“对,对,领导就是服务。” 邱建伟仍然是很矜持地说:“在马伯面前,咱们都是晚辈,就不要再窝里烂了。说实话,无论哪个方面,咱们淮也抵不上马伯的一个小指头——” 冯云山连声说:”那是,酃是。” 范炳臣说:“还得学呀。” 这时,冯云山恳切地说:“马伯,你这次来,一定要多住几天,我安排,我来安排……” 马天成一摆手,打断他说:“安排什么?不用安排。你们都忙……” 范炳臣大着嗓子说:“马伯来了,谁敢说个‘忙’字!?”接着又说:“刘副省长前天还说,他要去看你呢。这次来,你见他不见?”说着,他的声音压下来,耳浯道,“他大概有事要找北京的秋老……” 马天成却淡淡地说:“还是不见吧。” 冯云山赶忙说:“可不能把马伯来的消息说出去。一说出去,请他的㊣(6)人多了。光那些企业老总们,哪个不想见马伯?” 几个人点点头,都说:明白。明白。 马天成笑着说:“不是我马伯主贵,是马家堡主贵呀!” 待说了些闲话。三人中,只有邱建伟看出“眉眼”来了,他轻声说:“马伯,你大老远跑来,是有什么事要办吧?” 冯云山生怕失去这个回报老人的机会,立即说;“马伯,你说吧。” 范炳臣更是个火爆脾!气:“老爷子,只要你言语一声!……” 邱建伟也说:“只要能办的,我们一定尽力。” 马天成脸沉了一沉,尔后微微一笑,说:“你们饿不饿?我可是饿了,先吃饭。” 这时,众人都跟着说:“吃饭。吃饭。” 然而,端上来的却是四琬炸酱面。 李相义喜欢蹲在马桶上看报。 他这个习惯由来已久。多年来,作为许田市的市委书记,他每天早上起床后的第一件事,就是急急忙忙地跑进卫生间,插上门,褪下裤子,尔后舒舒服服地在马桶上坐下来,一边方便一边翻看当天的报纸。他这个“就着铅字拉大便”的习惯是在当中学教师的时候养成的,所以只有家里人知道。 报纸是秘书一大早送来的,再由妻子给他一张张叠好,放在一只固定的方凳上,同时㊣(7)还要削好一支铅笔,以备他需要圈点时使用。李相义蹲下来之后,首先要看的,当然是《人民日报》。这份报纸他一般只看“大标题”和一些“社论”,这主要是看“动向”。特别是词语上的变化,别看有时只是一两个字,他会格外注意。 接下去要翻的是两个“参考”。一个叫“大参考”,是供相当一级干部看的内部情况通报;一个叫“小参考”,即《参考消息》。 看“小参考”是浏览性的,注意一下“国际风云”而已;“大参考”就看得稍细一些了,那主要是为了了解国内的“动态”。再往下,省报他是要认真看的,对省报,他着重于看两方面的报道,一是省委领导的讲话,二是表扬和批评,尤其是对许田市的报道,他几乎是每篇都要看,细看。看了有时候还要圈点一番,批上一两条意见,让相关的部门拿去传阅。㊣共7㊣

狠男人小说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 三管齐下 三管齐下 三管齐下 ㊣(1)162.三管齐下 最后,如果有时间的话,李相义还要再翻一翻晚报,看一看“社会监督”、“健康知识”什么的。这一般大约要用半个小时、或四十分钟的时间。尔后,他会很重地咳嗽一声,这时候,他的“便池办公”才算告一段落。所以,李相义后来搬过几次家,他老婆提的惟一条件是必须“双卫”。 然而,这几天,李相义在卫生间呆的时间却越来越长了,出来的时候,脸也拉得很长。也就是最近这几天,他突然发现,省报对许田市的批评文章越来越多,可谓连篇累牍。 大前天,他看到的是一篇关于“脏、乱、差”的批评文章,点名批评了许田市的卫生状况,那还是在第四版上,不怎么显眼。紧接着,又一篇批评许田的报道出来了,这篇文章又移到了第三版上,这是一篇标准的“含沙射影”——写的是许田市近期出现的一起“绑架儿童案”,说案子至今未破…… 文章的末尾居然还出现了这样的字样:“许田的社会治安状况可见一斑。”这是什么意思?居心叵测呀;再往下,火药味就越来越重了,文章是点名批评“321”工程,竟然上了“头版”! “321”工程是许田的一个重点工程,是花了世界银行贷款--的一项水利工程,耗费巨资。文章的题目竟然用㊣(2)上了“黑洞”二字!到了今天,赫然又出了一个头版头条,题目叫做《上马与下马——20亿资金哪里去了?!》。这篇文章的矛头可以说是直接对准许田市委市政府的,因为这个投资20亿的又一重点工程曾是李相义亲自抓的,尤其是文章后边括号里的那几个小黑体字,使李相义的血压一下子升高,那几个字简直就像是枪口:“本报将作进一步的跟踪报道!” 李相义敏锐地觉察到,这些文章是有背景的。动作不小哇!为什么会连篇累随地批评许田?为什么文章一下子就搞得这么尖锐?这是不正常的,很不正常。按惯例,凡是批评地方上的文章,在见报之前,一般都是要给地方上打招呼的,要征求一下地方领导的意见,关系好的,还要送你审阅。这可好,闪电战?突然袭击?看起来,是“山雨欲来风满楼”啊! 这天早晨,在马桶上坐久了,李相义觉得头晕目眩、四肢发麻,两条腿硬得就像木头一样,他竟然站了几次都没能站起来。 于是,李相义脑海里马上跳出了两个字:“住院。” 后来量了血压,果然是高压190。那就住院吧。在这个时候,也只有住院。住院是防患于未然,是以退为进,也是李相义的“领导艺术”之一。过去,每遇到“重大危机”,李相义都是先住院。李㊣(3)相义住进医院的高级病房后,立马就让秘书给宣传部长打了电话。等宣传部长匆匆赶到时,李相义已经输上水了。 部长踏进病房,刚要问候几句,不料,一叠报纸乱纷纷地撒在他的脚前。那些报纸上的文章都是用红笔圈过的,看上去十分的醒目!接着,一向温文尔雅的李相义突然破口大骂:“王八蛋!一窝王八蛋!” 部长吓了一跳,怔怔地站在那里,张口结舌,连问候的话也说不出来了。接着是沉默,令人窒息的沉默。 后来,李相义问:“那些文章你看了么?” 部长嚅嚅地说:“看了。” 李相义说:“作何感想啊?” 部长头上的汗下来了,那汗一下子云集在部长的额头上,就像是个爬满了蚂蚁的大窝瓜。部长僵在那里,好半天才说:“李书记,这是我工作没有做好,我……失职。” 李相义用讥讽的口吻说:“报纸都出来了,你说你失职?你失的什么职?”过了一会儿,他突然问:“去过庐山么?” 部长满头大汗,一怔,忙小声说:“去过。” 李相义又说:“看过‘仙人洞’么?”接着,他厉声说:“你没闻到味么?这就叫‘大有炸平庐山之势’!” 部长小心冀翼地解释说:“过去,跟省报的关系一直很好,驻㊣(4)站记者都是配了车的。报纸一出来,我马上就找了驻站记者,他说他一个字也没写,到底是怎么回事,连他也不清楚……” 李相义说:“这是干什么?!”接着,他的语气沉下来了,他缓声说:“不想让我干,我可以不干嘛。” 部长心里砰矸乱跳,赶忙说:“李书记……” 片刻,李相义突然指示说:“你马上给我查一下,看问题到底出在哪里。什么渠道?什么背景?谁指使的?!” 于是,部长接着头上的汗又匆匆走出去了。他的脑袋大得像三个一样,出门的时候,竟撞了一下,差一点栽倒! 二十分钟后,市长赶到了。市长看了一眼那些扔在地上的报纸,一步就跨过去了。市长说:“李书记,情况很严重啊;省行刚才来了电话,说那两个重点项目的贷款都冻结了。不光要停止拨款,他们还要派人审核……” 李相义很勉强地笑了笑,说:“要说‘黑洞’,哪里没有‘黑洞’?市场经济是个新事物,是摸着石头过河嘛……” 紧接着,组织部长到了,他又带来丁一个消息,说省委组织部要来考核。本来许田市是排在第二十三位,是要到年底的,现在提前了,排在了第一位…… 李相义默默地说:“好嘛,三箭齐发。” 市长说:“李㊣(5)书记,这事还是要跑一跑,不能光被动挨打。不然的话……” 当着众人,李相义挥了挥手,说:“我知道,现在是查谁谁有问题,不查没问题,一查一准有问题,越查问题越严重。在许田,我是班长,我负责任,你们去吧。” 市长说:“我现在就去省城,摸一摸情况,” 李相义不语。可十分钟后,再量血压,高压210! 当天晚上,宣传部长风尘仆仆地从省城回来了,他直接去了医院。 进了病房后,部长四下看看,却不见人。片刻,只见卫生间里传出了一声咳嗽,接着是翻报纸的声音。部长迟疑了一下,就对着卫生间的门汇报说:“李书记,情况……基本摸清了。” “卫生间的门”说:“噢,说吧。” 部长就站在卫生问的门旁,说:“那个……我等会吧。” “卫生间的门”说:“你说,你说。” 于是,部长赶快把病房的门关上,四下看了看,才走过去对着那个小门说:“李书记,情况基本摸清了。省报那边,主要是冯总编冯云山的劲儿……省行,是行长范炳臣……至于省委这边,是邱建国邱处长……他们突然发难是有原因的……” 这时,卫生间里传出了一阵“哗哗”的水声,紧接着,李相义提着裤子从里边走㊣(6)出来了。他边走边问:“消息可靠么?” “可靠。” 李相义问:“能刹车么?” 部长看了李相义一眼,惭愧地、无奈地摇了摇头说:“该见的都见了,不让步。省行的意思是,国家的钱,不能就这么打水漂儿……报社的意思是,说接到不少群众来信,反映很强烈……不过,在饭桌上,他们都同时说到了马家堡……” 李相义气呼呼地说:“群众?谁是群众?!” 李相义沉默了一会儿,突然又问道:“没有家贼引不来外鬼。你这边呢?” 部长低着头说:“跟新闻科的一个干事有点牵连……” 李相义气愤地说:“你是怎么搞的?没有一点纪律性,把他扣起来。”又问,“上内参了没有?” 部长说:“目前还没有。我已做了一些工作。不过……” 李相义在房间里走了几个来回,尔后说:“能动用这么大的力量,看起来不是凡人哪。” 部长赶忙说:“我想,只有一个人能办到……” 李相义一摆手,很烦躁地浇:“我知道了。” 夜里,李相义独自一人在沙发上坐了很久,他特别交待了秘书,不管任何人来看他,都一律不见。他要坐下来认真地想一想了。现在,他已经明白了事情的根源,那么,往下就㊣(7)看他如何去处理了。他知道,老马这个人是树大根深,只有他才能作出这么大的动作……况且,马天成这次根本就没有出面,他甚至会说他什么都不知道,但省里一旦追查起来,公开曝光,银行再跟着追还贷款,那么大的窟窿……。 到时候,他这个市委书记就真的干到头了。于是,夜半时分,李相义挂了一个电话,把已经睡下的王华欣叫了起来。待王华欣匆匆赶到医院病房时,已是凌晨一点钟了。他走进病房,只见里边黑乎乎的,连灯都没开。正当他疑惑不解时,只听“叭”一声,沙发前的落地灯亮了,只见李相义满脸忧郁,独自一人在沙发上默默地坐着…… 他忙说:“李书记,这么晚了,你还……” 李相义动了一下身子,招了一下手。沉着脸说:“坐吧。”王华欣忐忑不安地在另一只沙发上坐了下来。 ㊣共7㊣

狠男人小说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 都是阳谋 都是阳谋 都是阳谋 ㊣(1)163.都是阳谋 这时,李相义站起来,把一叠报纸重重地递到了他手上,尔后说:“看看吧。”等王华欣一目十行地把那叠报纸看完(主要是看那些用红笔圈的地方),抬起头来,望着他的时候,李相义用缓重的语气说:“看了?” 王华欣说:“看了?” 李相义说:“有来头吧?” 王华欣点了点头说:“李书记,我看这是有预谋的……” 李相义说:“牵一发动全身,来头不小啊。”接着,他又说:“知道什么叫阳谋嘛?” 王华欣赶忙说:“李书记,那件事可是证据确凿,板上钉钉啊。”李相义接着说:“这我清楚,你也清楚。说白了,都是阳谋。”王华欣立时不吭了。 李相义说:“人家是以子之矛攻子之盾。你打你的,我打我的。有些事情,看似简单,实际上是很复杂的。那是一棵大树,年数太多了,树大根深,轻易是动不得的。你戳了树上的鸟蜂窝,树晃一晃,就是满天风雨,弄得我很被动呵。许田的事情,不是我软,也不是我怕,我五十七了,怕什么?可要一旦查起来,就不是一个人的事了。政治,有时候是磨合,有时候就是妥协。当然,当然,我可以顶往,我也可以不干,这个市委班子也可以改组嘛……” 这话一说,王华㊣(2)欣吓坏了,忙说:“李书记,我可没有这意思。我听市委的,你咋决定我咋执行。” 李相义说:“真听我的?” 王华欣说:“听你的。” 李相义沉吟了片刻,说:“退一步海阔天空啊。” 王华欣忍不住说:”李书记,放虎归山可是遗患无穷。” 李相义说:“在平原,辩证法还是要学一学的。不光要一分为二,还要会以分为三,一分为四,一分为五,要有耐心。谁占有时间,谁就是胜利者。” 正在这时,李相义的妻子一觉酬来,扭头一看,惊叫道:“这时候还不睡,你不要命了?!” 李相义厉声说:“你懂什么?!” 三天后,李相义坐车到马家堡去了。 车一进村,马天成早已候在那里了。李相义首先抢上去跟他握手,相比之下,李相义显得更诚恳,更热情一些。李相义说:“老马啊,一直想来看看你,可一天到晚穷忙,总是抽不出空……” 马天成笑着说:“知道你忙。你是大神,这里庙小哇。”李相义说:“此言差矣。你是平原首富。好大一方荫凉!我早该来拜拜了!”说着两人都笑起来。 接着,两人握着手。马天成问:“李书记,是不是先参观一下?”李相义迟疑了一下说:“那就看看吧。”于是㊣(3),干部们就陪着他看。先是看了村舍,房子是一排一排的,都是二层的小楼,进了几家,见家家几乎都是一模一样的,李相义心里有些疑惑,嘴上却说,不错,不错, 尔后,来到了广场上,见民兵们早已集合完毕,等着让他看民兵表演呢。只见广场上忽地就跑出一支人马:民兵全是挑出来的,大约有百人,一色的棒小伙,穿着一色的训练服,在口令下,一会儿走成了块状,一会儿又绷成了一条条笔直的线;操练的时候,无论纵队、横队,撒出去就像尺子缝过一样;那喊声也仿佛是从一个喉咙里发出来的,齐唰唰的,就一个音儿。尔后民兵们又给他表演了一套“擒拿拳”,一个个龙腾虎跃,身手不凡,到最后,突然之间,人人手里都有了一块砖,只听一声:“嗨!”那砖就同时劈头盖脑地砸在了头上,地上是一片碎了的砖头,人却完好如初…… 李相义再次点点头,连声说:好,好。再接下去,马天成又领他看了车间里的“马家面”生产线,车间很大,只见一块块方便面摇摇地从流水线上走下来,竟也是一摸一样!到了这时,李相义想,四十年不倒,树大很深,到底不一样啊。他摇了摇头,心里暗暗说,不过,这里只长了一个脑袋啊! 看完这三个地方后,马天成却把李相义领到了菜园里。 ㊣(4)这次.马天成是在菜园里接待市委书记的。菜园有四五亩的样子,一畦绿一畦黄,种着各样蔬菜。菜园门前有一个葫芦架,架上结满了绿色的葫芦。风吹葫芦摆,一悠一悠的,眼前是满目绿包,看上去煞是喜人。马天成叫人在硼下摆了两张靠椅,一个小方桌,方桌上摆的是新摘的西红柿和嫩黄瓜,都是用清水洗过的,水灵灵的,很鲜。 待两人坐下来,马天成说:“书记大驾光临,没什么好招待的,这里空气好哇,只有招待你些新鲜空气了。” 李相义笑着说:“不错,不错,你别说,这里还真不错呢。”说着,吟诗道:”‘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真叫人羡慕啊。”接着,他话头一转,说:“老马,怎么样?下台之后,我来给你当个园丁吧?” 马天成说:“不敢,可不敢。” 李相义脸上笑着,又追了一句:“怎么?不接受畦。” 马天成哈哈一笑说:“我能当真嘛?老秋也说过这话。” 李相义含沙射影地说:“噢,连秋老都想给你当园丁!那就轮不上我了……” “当领导的,也就是说说罢了,真让你来,你就不来了。当不得真哪。”接着.马天成关切地问,“听说李书记住院了,身体咋样?“ 李相义说:“噢,你也听说了?血压高㊣(5),血压偏高。 马天成说:“身体是大事。我有一个偏方,是专门治心脑血管疾病的,这是一个得过偏瘫的老县委书记从一个老中医那里觅来的,他给我讲,百治百验。” 李相义说:“噢,别小看偏方,偏方治大病,说说。” 马天成说:“说来很简单。十斤山里红,五斤冰糖,二斤蜂蜜。山里红要捣碎,熬熟,尔后再加冰糖、蜂蜜,添上一碗水,一直熬,熬成膏状,装进瓷罐里……吃时一天两次,一早一晚,一次两羹。这方儿凋整血压,降胆固醇,软化血管,灵得很哪。” 李相义说:“这方儿不错,试试。我回去一定试试。”接着,他又反过来问,“老马,听说你腿不大好?我也听说一个偏方,是专门冶骨质增生的。这方儿也是百治百灵的。说是:四两冰糟,四两蜂蜜,四两芝麻,上锅蒸四个小时,把冰糖熬化,芝麻蒸透,一天两次,一早一晚,一次一匙,一月包好。” 马天成接着就说:“咱平原别的不多,活人的偏方儿多。我这儿还有一个养气健脾的秘方:小茴香加四季豆,熬水喝,健脾养胃,专冶气鼓。” 李相义也不示弱,他笑着说:“挺好。”接着就问,“老马,眼咋样,不花吧?说到偏方,我还听说一个养眼的秘方呢,叫个‘一、四、七’,是个㊣(6)老私塾先生告诉我的:一天吃七黑豆,一直吃下去,吃别四十,添一岁加一颚。只要能坚持,活到百岁,还能看一里开外,保你的眼既不会近视也不会老花。” 马天成说:“好数,七是个好数。我再给你说一个,叫‘二、五、八’的偏方。春二月的榆钱籽,五月的油菜籽,八月的石榴籽,这都是要籽的,三种籽儿加羊肝一起煮,可治‘‘虚火’。” 李相义“嗤儿”一声笑了,说:“好个‘二、五、八’!你听说过‘三、六、九’么?我有一个偏方:春天的桃花,伏天的莲花,雪天的腊梅花,用蜜腑了,装在土罐里,埋在地下,过三冬六夏,挖出来制成膏药,贴在心口处,专治心绞疼。” 马天成说:“你睡觉怎么样?庄稼人,偏方多,我还有一个治失眠的偏方,叫‘一、二、三’。芥菜籽,六粒,一粒用胶布贴在耳垂上;两粒贴在胸口;三粒贴在脚心,专治失眠,贴一个月,保你睡得好。” 李相义马上说:“是药三分毒。药吃多了,也不是好事。” 马天成说:“那就以毒攻毒嘛。” 李相义很含蓄地说:“说来说去,病是养的,人养病,病养人哪。” 马天成还道:“心病还得心药医呀。” 李相义说:“那是,那是。”紧接着,他话锋一㊣(7)转,漫不经心地说:“老马啊,有些事,我得向你请教啊。” 马天成说:“这话言重了,我一个玩泥蛋的,你跟我请教啥?” 李相义说:“马阳的事,你听说了吧?” 马天成淡淡地说:“听说倒是听说了。组织上的事,还是由组织处理吧。” 李相义说:“不过,作为一级领导,我有一个观点,不知道你同意不同意?对干部还是要爱护的。推一推,还是拉一拉,结果是不一样的。就是犯了错误,还是要挽救嘛。不能一棍子打死,你说呢?” 马天成说:“叫我说,地还是要种的。听喇嘣姑叫,就不种庄稼了?” 李相义说:“是啊是啊。人嘛,干工作,闲言碎语总会有的。况且,也没有多大问题嘛,有些事情,查了,就有问题,不查,也就不是问题了,这就看如何对待了。老马,对马阳的事,你的看法呢?” ㊣共7㊣

狠男人小说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 为一个女人你一犯再犯 为一个女人你一犯再犯 为一个女人你一犯再犯 ㊣(1)164.为一个女人你一犯再犯 马天成说:“一句话,实事求是。我刚才说了,组织上的事,组织上自会慎重处理的。他若不争气,谁也救不了他。” 李相义说:“马阳是个难得的人才,我也问了,没有什么大不了的问题嘛。市场经济,出一点偏差也在所难免。班子里有些矛盾,这也是很正常的。不过,动不动就告状,我也是很反感的。我的意思呢,把他交给你,让他先回来休息一段,尔后再……你说呢?” 马天成说:“这不合适吧?” 李相义说:“昨不合适?你是老同志,带一带嘛。就这样定了!” 马天成说:“你这是难为我呀。” 临走时,李相义让秘书拿出了那叠报纸,李相义说:“老马,这些报纸上登了一些批评文章,对许田的工作很有帮助,你看看吧。” 马天成说:“报上的东西,不可不信,也不可全信。” 李相义含蓄地说:“有道理,有道理。老马啊,如有可能,还请你帮着做些工作呀。”尔后,他就上了车,车刚启动,李相义又摇下车玻璃,说:“还有一个偏方,旧报纸烤红薯,治心墨。” 马天成接着说:“梅豆花打荷包蛋,治白带。” 李相义笑了笑,车窗慢慢合上了。 马阳跪在了那㊣(2)座茅屋的门前。 没人要他跪,是他自己要跪的。 市里审查了他一月有余。突然之间,审查取消了,他被放出来了。他当然知道,在关键时刻,是马伯又一次救了他。 在这件事上,应该说,马天成与李相义是作了“交易”的,这是一笔无法言说的交易。就在李相义从马家堡走后,马天成就给省城打了电话。 紧接着,省报不再发表批评许田的文章了,省行也不再紧着追查贷款的事了,还有,对许田的调查也就此打住……这一切来得快去得也快。在许田,李相义说话是算数的。是他亲自找马马阳谈了话,尔后又亲自派车,把马阳送到了马家堡。 一踏进马家堡,马阳什么也没有说,就在那座茅屋前跪下了。 天真蓝哪!马阳觉得眼皮上像是爬着一片虱子,很痒。 他慢慢地睁开眼睛,终于又看到阳光了。阳光很曝,眼前闪着一片光雨,那光雨像碎钉一样,泻在他的头上脸上,十分刺目。他又赶忙把眼闭上。久久地,才又缓缓地睁开。他心里说,出来了,终于出来了。 整整审查了他一个多月,他总算又尝到自由的滋味丁。自由,是多么可贵呀!在这一个多月里,他几乎把世上的事物全都想遍了。他发现,在平原,人是那么的脆弱,简直是不堪一击㊣(3)。一切都像是在梦中一样,他的人生,真有点像“鬼打墙”,走着走着,却又走回来了…… 有段时间,他甚至万念俱灰,再也没有当年那种锐气了。只有一条,是他牢牢把握的最后防线,那就是不说,什么也不能说。 当他跨出那座小楼的时候,他的腿竟然有点发颤。在那一刻,他的心竟然说,快点快点。 当他跪下来时,他觉得他已无话可说……还说什么呢?天作孽犹可违,自作孽不可活! 就在这时,他听到了一声浑浊的咳嗽声。坦见马天成默默地站在了屋门口,看了他一眼,却又把身子扭过去了。 马马阳终于说:“马伯,我对不起你,我给你丢人了,” 马天成背着身子,默默地说:“对不起我倒也罢了。你对不起这块土地。” 马马阳默然不语,他确实是无话可说。 马天成叹了一口气,说:“马阳,你已经不是第一次了。你是两次。为一个女人,你一犯再犯,是狗改不了吃屎啊!” 马阳一声不吭。他想,就让老人骂一顿吧: 马天成又说:“你知道你为啥会犯同样的错误嘛?” 马阳仍是不吭。 只听马天成厉声说:“因为你没有信仰!” 马阳一惊,忙叫道:“马伯……” ㊣(4)马天成一摆手说:“你不用解释。我看,你还是回来吧。我得把信仰给你种上。” 马天成沉默了很久之后,又说:“马阳呵,我本来是可以不管的。你知道为什么要把你弄出来么?” 马天成说:“也是为了这块土地呀。”接着,他问。“马阳,接受教训了吧?我要你记住,无论到什么时候,锅都是铁打的。” 接着,马天成慢声细语地说:“马阳呵,你是聪明人,可你的聪明没用到正经地方。你呀,真是可惜了!” 马阳一直低着头,静听老人的教诲。 不料,马天成却没再多说什么,他话锋一转,却有些悲凉地说:“孩子,你马伯老了,马伯老了呀!” 马阳心里一怔,忙抬起头,马伯从没有这样叫过他,现在,他突然这样叫他.马阳竟陡然产生了一丝警觉:“马伯,你……” 马天成说:“我老了,腿都锈了。干不了几年了。”接着,他突然变得严肃起来,他说,“我考虑很久了。马家堡缺个接班人哪……” 马阳忙说:“马伯,在马家堡,是没有人能取代你的。谁也取代不了你!” 马天成又摆了摆手说:“我不是这意思。时间不饶人呵。我想来想去,也只有你了!” 马阳抬起头,茫然地望着老人…… 马天㊣(5)成却突然说:“这就是我保你出来的根本原因。” 这时,马天成说:“孩子,你知道你的电话,是谁告诉小谢的么?” 这次,马阳是大大地吃了一惊!他抬起头来,怔怔地望着老人。 马天成说:“是我让根宝告诉她的。” 马阳呆呆地、张口结舌地说:“那、那……” 马天成说:“我并不是有意要让你栽跟头。应该说,这是一次考验。我怕你再犯同样的错误,可你还是犯了。人年轻的时候,栽个一两个跟头,是好事。到了一定的年龄,连犯错误的时间都没有了。” 马天成接着说:“现在,我再告诉你一个秘密。你看看我的腿……”说着,老人把裤腿揪起来,让马阳看了他那发黑发紫的双腿,接着说,“孩子,我得了绝症了,活不了几天了。本来,我这腿四十多岁就该发作的,我一直坚持练功,可以说是多活了二十多年。现在,我的时间不多了 听了这话,马阳更是吃惊地望着老人,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 马天成很严肃地说:“这是一块净地,也是一份事业。是我花了四十多年心血种下的。现在到处都在腐烂。外边的腐烂我们管不了。我只要你保住这一块净地。实话对你说,用人的事,我一直不放心。十多年来,我一直在寻找马家堡的接㊣(6)班人。可考虑来考虑去.也只有你能撑起来。你是栽过跟头的。只要不再走邪,还是可用的。我带你一年,以后,马家堡就靠你了。不过,我有一个条件,也是我惟一的要求,我要你一生一世都植在这里,用你的身家佳命保护好这块净地。当然,我也给你说清楚,也有这样的可能,我也许在最后一分钟改变主意,取消你接班的资格……” 马阳迟疑了一下,说:“马伯,你能不能让我考虑一下?” 马天成说:“可以,你考虑吧,我给你三天的时间。” 不料,就在第二天,谢丽娟匆匆赶来了。她也是刚刚放出来的,放她的时候,还有一个条件。要她三天之内离开许田,走得越远越好。可她竟追到马家堡来了。 一身艳妆的谢丽娟一头闯进了马天成的茅屋,当她看到马阳的时候,二话不说,拉上他就走。她说:“马阳,咱走,你跟我走。” 马阳看了看她,默默地说:“你走吧。” 谢丽娟说:“走啊。离开这里。这是一块腌人的土地,你不是不知道。” 马阳仍重复说:“你走吧。” 谢丽娟气了,说:“你是人么?你还是不是人?还有没有做人的骨气?” 马阳不吭。 谢丽娟说:“马阳,你再想想。这是个什么地方?你不是㊣(7)说,世界很大么?你不是说,这是一块无骨的平原么?你不是说……” 马阳仍然不吭。 谢丽娟说:“我再问你一遍,你走不走?” 沉默。 谢丽娟盯着马阳看了一会儿,突然勾下头去,贴近他的耳朵小声地说了一段话。谁也不如她究竟说了些什么,只见马阳跟里先是露出了诧异的目光,继而,他抬起头来,馒慢地转过脸,惊讶地望着谢丽娟…… 这时,天上突然响起了一个炸雷!六月,天打炸雷,是个什么征兆啊? 马阳怔住了。 谢丽娟也怔住了。 茅屋里,晃动着一个巨大的背影…… 当天晚上,马天成突然发起了高烧! 消息传出后,人们全都涌出来了,所有马家堡的人们全都涌到了村街上,静静地等待着马伯的消息。 人们忧心忡忡地想,如果马伯有个三长两短,他们怎么活呢?! 后来.干部们急匆匆地从茅屋里跑出来,边跑边喊:“狗!哪里有狗?!马伯想听听狗叫。”于是,就有人飞蜂一样地开车找狗去了…… 夜半,有人终于把狗牵来了。可狗只叫了两声,却又很快牵走了。因为那是一只从派出所借来的狼狗…… ㊣共7㊣

狠男人小说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 什么是海狗鞭 什么是海狗鞭 什么是海狗鞭 ㊣(1)165.什么是海狗鞭 就在这时。村里的惟一的老闺女徐三妮突然跪了下来,她跪在地上,泪流满面地说:“马伯想听狗叫,我就给他老人家学学狗叫!”于是,她竟然趴在院门前,大声地学起狗叫来…… 沉默.很长时间的沉默。尔后,全村的男女老少也都跟着徐三妮学起了狗叫! 在黑暗之中,马家堡传出了一片震耳欲聋的狗咬声!! 就在这马家堡那一片震耳欲聋的狗咬声中,马天成闭上了眼睛,很安静的去了。 这位在平原上被那么多大人物赞称“四十年不倒”的马伯。这一下子是彻底的倒了。 马阳到底没有按照马伯的意思做了马家堡的接班人,他在马天成在村子里那一片地下新居安上家之后,又把那同一个错误犯上了第三次,再一次被那个女人诱惑了——跟着谢丽娟私逃了! 马家堡的最后接班人是根宝。 马阳想,老子在官场上到底没有混出什么名堂,这辈子也不想这个事儿了【实际上,他也想不成了。因为那个污点还有马天成的去世,他早已被无声的开除了公职】。 既然在官场上没有了发展,那就想办法看看在商场上能不能做大点儿。 马阳怀着这个想法带着谢丽娟去了东北。 这么着,说着话,一㊣(2)眨眼,三年过去了…… 生意场上是非多,也不是那么好混的。 这人在那门洞阴影里可是站了有一会儿了。长的什么模样谁也看不出来,因为一顶棒球帽紧压在眼眉上,还捂着个奇大无比的口罩。一手插在裤兜里,露着一圈白手套,外边那手却什么也没戴。衣领子一凋,连脖子多长你都看不出来。模样虽看不见,那身材却是怎么也捂不住的,照东北疙瘩话儿讲:胳膊腿儿一摘,整个就剩个“嗄(瓦)斯罐儿”。那“嗄斯罐儿”从里到外透着一股子凶悍之气。 小路不宽,顺着个漫坡淌下去。两边平房参差不齐。“嗄斯罐儿”跟睛漫不经心撒觅着,不过偶尔的一瞥却极是锋利,锥向最靠上坡处的一个独院。 此刻院里只有一个老头,坐个小马扎,窝在墙根晒太阳,身边支着一把破二胡。那结满蛛网的琴筒里,盛着老头往昔全部的光荣,也盛着他现在全部的梦了。他是个手艺人,当年在省城乐器修理行中身怀绝技,也算头把硬手。 “马胡琴”——这一匠名曾经显赫四方。然而好景不再,这些年他的乐器修理部日渐萧索,不知是天下胡琴都不坏了还是怎么,他最后竞至门可罗雀。没办法,修理部营业房给儿子重新装修,改了花店。他找补差,进这院给人当了杂役。高院墙,小二㊣(3)楼,气派非凡,尤其让人咂舌的是依山墙接出去的一座大花窖,一色玻璃砖面儿,简直亚赛琉璃宫殿。 他老头也不算没见过世面,然而一进这院,他还是惶恐得一时连步都不会迈了。真是,起这么一座花窖,一栋楼,还不得个百儿八十万?人那宅主嘬嘬牙花子,好像他说的不是楼房而是个柳条筐子。领他上楼开了最里边一间密室,指着临窗花架上几盆气度不凡的极品名花,说:“这些,随便哪盆端出去,也不止这房儿。” 说这话的不是别人,正是马阳。 经过几年打拼,世道已幡然大变,如今马阳竟成了本市鲜花业头号寡头,东北花界无冕之王的代名词! 唉,这年头的事,也真叫难料。 晒得暖洋洋的,人老了瞌睡少,但他总得眯一会儿,他算是马阳的唯一一个亲人——大伯,马阳一个月给他开三百元饷,晚上他得给这院打更呢。 当最后一个老太太也拎着菜篮从那坡顶下去时,街面上现在已是真正的阒无人迹。“嗄斯罐儿”暗暗计算着走到那独院门前的距离和所需要的时间。要快走,但是一定不能跑。而一旦到了那门洞里,就一切都是另一回事了。没人,下手吧,不能再犹豫。他噗地吐掉烟头,飞快地朝那独院走去。 出了出站口,挤一身臭汗。不㊣(4)叫计程车了,索性步行,反正家也不远,几站地,权当散步消汗了。马阳夹着一只提包往家走。包不大,里面却是六七十万现钞——此次东行吉林市所收花款。 他在市郊有近三十亩面积的巨大温室暖窖和整整十五公顷鲜花种植园,因此一年四季无论冬夏,他每天都要向十余个城市空运鲜花,,他是东北三省最大的鲜花供货商——说“大概六十万,就是说数目不准,走到哪他都带着钢卷尺,如果人家付现金,那么收钱的时候他就把钞票啪啪一捆一扭摞起来,用牙抻出尺条一量,一尺,一尺二,或一尺五,估摸够数就得,一张一张数,那他不用干别的了。 除了钞票,他这提包里边还有十瓶扁瓶小包装的“三鞭酒”,是在龙潭山养鹿场买到的,每瓶标价是七百六十元。“友谊商店”,他知道那是专门宰老外的“地方”,但只要货正,他腰包比老外还鼓。他怕买了伪劣品,先要了一瓶仔细看了看,说明上写着:鹿鞭、狗鞭、海狗鞭。 “什么是海狗鞭?”他问了一下。 那年轻女售货员白了他一眼:“不知道。” 真邪门儿,不知道!她们拿了工资,难道就是专门站这儿对人说:“不知道”的吗?要是他长了蓝眼睛黄头发,她恐怕就知道了。 不过他也意识到,也许㊣(5)是自己提的问题引起误会了,该问:“什么是海狗”,而你却问“什么是海狗鞭”,这便无疑等于让人解释什么是“鞭”……就在那时他决定了,酒到手以后一定得把标签撕掉,他不希望妻子见到这酒。 收花款,买补酒,然而这都是有一搭无一搭的事,他的主要目的却眼睁睁落了空。吉林市有棵好花,一棵极品木槿,在一个教员手里,是他一个耳目提供的消息(或说情报)。到吉林当天他曾不大经意地去看了一下,然而一见之下他却立刻断定,此花绝对非比寻常,花色洒金大红,花朵之大,世所罕见;花目之繁,空前绝后,无疑是一奇种。 自己手上的,除了他的掌门之花“小霓裳”和“皇冠”,其余全要在其之下。这花在东北三省随便哪个大城市,都绝够亮个牌子的。让他感到奇怪的是,那花竟然连个雅号也还未被冠予(也就是说连个名字也没有),可见那呆教员于花事中涉世极浅,并且吉林市花业中人对它也几乎全无所知,真叫“可惜国香人不识,却教开向野翁家”。 他当时就打定主意要把它弄到手,但不能急,得悠着来,扔几个大子儿还得打点得他乐乐呵呵,干这行当没点连蒙带唬的本事可不行,价谈妥了,三千元,说好临走提花,可昨天他去,教员却告诉他,花卖别人了。“卖了㊣(6)?!”他不由自主叫了一声,马上意识到不该这样叫,“卖了多少?”教员忸怩道:“三千五。”“三千五!”五百块钱就把他王胡庆撬了!”“卖谁了?”“也是你们那儿的。”剩下再问什么,教员就一概不知道了…… 他把提包倒了个手,换到另一边夹着,不觉咬牙切齿想:妈的,回来什么也不干,第一件事就得先把这事查清楚,究竟是什么人,他一定得查出来!为今后想,他不能对这样一把“挠子”掉以轻心。 这时一辆公共汽车从身边滑过,在几十步外的车站停下来。车上人并不多。他犹豫了一下,跑几步就能赶上,但他一想反正只还剩一站多地了,干脆蹈蹈踺踺走吧。他不知道,若跑几步赶上这辆早一刻到家,一场横祸也许就此可以避免。但他没跑,命中注定、也是该着他有祸星临头。 女儿文文静静跟在身边,她牵着女儿杨杨的小手。阳光柔和,空气清新。周围全是羡慕的目光,因为小女儿,她好像跟路上所有人都变得亲近了。时常会有些该做姥姥或者该做妈妈的人在小女儿面前蹲下来,拈起女儿的小绒线衣,一边看花样织法,一边啧啧咂嘴:“哦,小姑娘,收拾得多漂亮!”如若是些没结婚的年轻姑娘们,那便根本没有什么绒线衣了,她们眼珠几乎掉在女儿脸蛋上,叽叽喳喳惊㊣(7)叹着,“哦,真好看!” “外国小孩儿似的!”说着下意识地便要相互瞅一眼,水灵灵的姑娘们,此刻却都从对方眼里发现她们好像蒙了一层土,灰不鲁突一个个立时黯淡了许多。 她是幸福的。有了这样个女儿,按说更该算美满得无以复加了然而,也许这只是别人这样看吧,谢丽娟自己内心深处,却无时不有一种痛苦或说一种困扰在煎磨着她。那是一种忧虑。虽然从来不问,但她知道聚敛在丈夫手里的钱财是无以计数的,并且更让人惴惴不安的,是它们的来路。她不能忘记巴尔扎克的一句话:每一笔财富后面都隐藏着巨大罪恶。她觉得早晚有一天,他们也许会大祸临头。 ㊣共7㊣

狠男人小说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 干那事儿不中了 干那事儿不中了 干那事儿不中了 ㊣(1)166.干那事儿不中了 从马家堡出走,到东北后没有几天,马阳就和谢丽娟领了结婚证,到现在,孩子都有了。 当然,除了这,在夫妻间那种最直接的生活方面,他们也还有不能遂如人意的地方。不知道怎么搞得,马阳现在和她干那事儿不中了。她就想他是不是压力太大。 她不是贪欢的人,但她毕竟生理各方面都很健全,隔一段时间能有那么一次和满的欢娱,毕竟是她暗暗企盼的。当然,她知道,不谐不能全怪丈夫,……唉。 人多了起来,市场到了。谢丽娟在一个菠菜摊前停下。还没问,心里已先在盘算,该不该讨价还价呢?看人家经过一番口舌总能什么都买得便宜些,她很羡慕,觉得自己也真该学习。 “多少钱一斤?”她问。 “四毛。” “三毛五行不?”她鼓足勇气说,但话一出口便觉得自己本该说得更毋庸置疑一些的。 “多少?三毛五?!”小贩神情十分吃惊,仿佛她拎着大网兜是想要白抢。她那试探的努力顷刻瓦解了:“好,四毛就四毛,称二斤吧。” 人家称菜,她便掏钱。交完钱拎起菜兜才感到份量可疑,怎么这样少呢?唉,又忘了看秤。 “豆芽新鲜!就剩这点了,豆芽——”三轮车硕大的柳㊣(2)条筐里,豆芽剩下的确实不多了。这份豆芽又长又嫩、发得干净,很多人宁肯多花几分钱也买这份。卖豆芽的女人叫桂荣。付秤、找钱、叉豆芽,眼睛却不时往市场那头瞟。怎么还不来呢?她在看杨杨。 她没孩子。虽然结婚五六年了,却一直没有坐上胎。是不是他们那事太频了?有时候她也这样想过,但她无法抑制丈夫,再说她自己也需要。还是没赶上。不过她并不自卑,相信自己生育机能完全正常,丈夫大宅也不像个没种的料,就冲那三天不刮就扎死人的胡子也不像,“十个胡子九个骚”,胡茬子硬的男人自有他硬的道理。不过,没有孩子终是寂寞。她又天生一个热闹性子,稀罕孩子,尤其女友谢丽娟那个小杨杨,一逮着她就撒不了手,一天不见抓心挠肝心里就空落得厉害。 她又朝远处人丛里望了几眼,看见了。就像一片灰灰暗暗的泡沫里夹着一朵鲜花,一扑闪一扑闪地闪过来,她一眼就从人缝里看见了她。 “杨杨!”她大叫一声,把旁边一个等着买豆芽的老太太吓一跳。 “快来——”她急匆匆地把一袋豆芽摔进人家菜蓝,手在上使劲蹭了几下。 杨杨的小步子快了点。她今天穿了件桔黄色的小绒线衣。色彩很柔和,左边胸襟上,飘着两朵淡黑色的绒毛球。谢㊣(3)丽娟真有她的,永远能把杨杨拾掇得就是杨杨。不像满街筒那些孩嵬子,小丫头永远粉袄绿裤,小小子一顺水儿小西服顶上扣个大盖帽……桂荣又看得着迷了,也有点想得发痴。 “称啊!”一个妇女往前送了送菜蓝子,样子挺厉害。桂荣机械地戳了一叉子。“往哪戳!”妇女抽手叫起来。 “你往哪伸抓子!伸进来不戳留着你!”说着一把把钱甩回去,“看哪好上哪买去,我还非卖你!” 女人看着她,气得脸发白,到底却什么也没说出来,从地上拣起钱,愤愤地走了。 桂荣却一掉脸早把那茬忘了,扔下叉子蹲下,满面开花地拍了几下手。 “大妈好。”小姑娘娇娇柔柔地走过来。 “叫阿姨!”她纠正道,一把抱起孩子,叭!在嫩白的小脸蛋上响亮地啄了一口。“小乖乖,可想死我了。” “大妈你昨天上哪儿了?” “叫阿姨!”她又一次纠正道。“阿姨昨天有事了。”说完转过脸,她看见了谢丽娟。刚要开口说什么的表情,仿佛被一个什么“暂停”开关啪地给固定住了。半张着嘴,定定地望着谢丽娟。 天!她给自己设计的衣服真够标致。这料子看不出什么特别,颜色也不出奇,可叫她拼巴拼巴穿身上,怎么就总能这么顺眼、这㊣(4)么大方、这么风流? 见桂荣这样打量她,谢丽娟有点不好意思。 “昨天怎么没来?” “啊,”“暂停开关”叭一下接通,“摇奖去啦!昨儿又兑奖啦,房地产公司的有奖债券,昨儿摇奖,活儿也不干我踪去了。买的多呀,五十元一张,我买了二十张哪。你猜摇着啥了?大马勺,七个!全是末奖!这回好,豆芽别卖了,回家七个马勺支上,卖炒豆芽吧。”说完便哈哈大笑起来。 谢丽娟知道,桂荣就对买彩票着迷。只要一在电视里知道哪儿又卖彩票了,什么也顾不上,起大早就赶去排队,怎么也得抢它几张不可,哪怕人脑袋挤成狗脑袋呢,好像人那里边递出来的彩票全都不要钱似的。抢到手就天天像盼坐胎一样盼着摇奖。其实除了几回“末等儿”她啥奖也没中过,但这并不影响她的情绪,照样天天揣一沓子钱随时准备闻风而动。 “赶明儿上我家拎一个去,炒啥菜呀,我用七个马勺!”桂荣说。 “你留着吧,好不容易兑上的。”她笑着,想象着桂荣满头大汗挤在那镶铁栏的窗口前的英勇模样。 桂荣也笑了:“妈个腿儿的不行呵,养孩子赶不上,兑奖也赶不上,吃屎都赶不上热乎的。命不济哟,什么都背!” “那你还成天惦着发笔横财哪。㊣(5)” “图个热闹呗,”桂荣自嘲地一笑,笑得有些凄凉,“要不干啥?下晚回到家,老婆汉子脸对脸,你瞅我我瞅你,怎么对心也瞅腻歪啦。我要有你这么个小疙瘩,屁的彩票!啥我也不干啦,天天叫她坐脑瓜顶上……” 正在这会儿,从市场外头走进个胖子来,衣服前大襟好像裁短了,在原本就已腆起的肚子上,愈发努力地向上吊着,两手背在后,拎着一个菜筐悠荡悠荡。 “快卖了啦?”他向桂荣打着招呼。 “嗯。”桂荣答应一声,很冷淡的。那人走过去,桂荣便轻轻扯了扯谢丽娟:“喂,你看着——” 那人大咧咧地在那菠菜摊前站下了:“今儿这菜不错啊。” “啊,下班了?”那小贩脸上笑容立刻堆起了几层,像鱼鳞似的,“来点尝尝?没啥好的,也就是个新鲜——”说着飞快地从身后盖着的筐里挑出结结实实两大捆水灵灵的菠菜,塞到那人蓝子里。 “这是多少啊?”那人手伸进衣兜,摸出一张百元大票儿。 “嗨,称不称的,您先拿去吃就是了,恁大票儿可找不开。” “嗯?哎,这哪好——”胖子笑着,“真找不开?那好,明儿有了零钱再给你送来吧。” “就那一张票子,”桂荣说,“他在这儿晃了起码半年㊣(6)了。” “干啥的?” “管税的。” “管税的?”谢丽娟又瞟那胖子背影一眼,想起好像有点眼熟。哦,想起来了,她见过那人,到家里去过。那天马阳头天下午就开忙,发了海参鱿鱼,买了对虾活蟹,煮了银耳莲子汤,茅台酒早早就提溜出来搁在桌上。说是有人要来看花,时常家里有人来看花,可是丈夫什么时候这么张罗过? “什么人?”她不由问。 “要紧的呗,管用的呗。” 第二天看花的来了,就是那胖子,领着老婆一起来的。他那么胖,老婆又奇瘦,抽抽巴巴像一刀牛肉干。他们在丈夫引领下,到花窖转了一圈。一会儿在这棵花前伫足叹赏,一会儿又对那棵花大加品评。 顶讨厌的是那女人,狗屁修养没有鄙俗之人,却偏偏酸倒了牙似地时不时风雅上几句形容词儿,践得真叫人作呕得不行。花看了,饭吃了,临走,他们看见轿车后边掀开的货舱里装着两盆花,正是他们倍加赞赏的两盆。 马阳说:“也没什么太好的花,带两盆养吧。” “哪好,哪好,”女人酸溜溜又来了“君子不夺人之所爱呀——” “自家种的,也没花什么钱。” “好,好,那我就先拿去看几天,”胖子剔着牙齿说。 “㊣(7)税务局副局长。”桂荣说。 “哦,”怪不得丈夫那么巴结他。 “我可绝不巴结他,”桂荣道,“我怕啥?有执照,一个月二十七元工商税,三十元市场管理费,还有会费什么乱七八糟的,准时交,谁也辖不到我头上。” “会费?什么会?” “我哪知道,反正不是人大常委会。” 谢丽娟笑了。桂荣身上那股四六不管的劲头,有时候真让人羡慕。 “装点吧。”桂荣“噗”地吹鼓个塑料袋,一叉子豆芽捅进丢,捏住口一转,便放进了谢丽娟菜蓝。 谢丽娟迟疑一下,掏出五毛钱。 “干啥!”桂荣把叉子扔下,“我差你这点?要这样豆芽给我撂下!” 谢丽娟把钱捏进手心,有点窘。 “真是!”桂荣又笑了。“知道你钱不少,可我也不穷。”说着压低了声,“告诉你,别的没有,钱可叫我挣老鼻子啦。厂子里昨儿又来人,告诉我留职期到了,再不回去上班,要开除我呢。开除就开除,一月几百大块,还当我挺稀罕呢。再发两年豆芽,这辈子我都够了。哦,在你跟前我还显摆,跟你家马阳比,我不是小鼻涕疙巴一块吗?对了,杨杨爸爸该回来了吧,一跑外头搂钱就忘了家,把个小娇娘扔家里他就不想得慌?” ㊣共7㊣

狠男人小说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 摸的不是肚脐眼儿吧 摸的不是肚脐眼儿吧 摸的不是肚脐眼儿吧 ㊣(1)167.摸的不是肚脐眼儿吧 “爱回来不回来。”谢丽娟脸有点红。 “还‘爱回来不回来’!”桂荣很露骨地一笑,“你把人家撵出去,攒到了时候就偷着盼,还‘爱回来不回来’!” “你吧!”谢丽娟嘴硬,脸却更红了。她们姊妹间什么都不相瞒,她家里那点事桂荣都知道。 “不过——”桂荣说,“再怎么床上的事也得避着点孩子。那回杨杨跟我说,‘妈妈晚上摸我爸肚脐眼儿’。看看。我说,‘你妈摸的不是肚脐眼儿吧’……”说着嗄嗄笑起来,笑得横淌竖流。谢丽娟羞恼地撅了她一眼,唉,那嘴。 笑够了,桂荣问:“这阵儿还画画儿?” “不画干什么,我又不会发豆芽!” “喂,喂!”桂荣用手捅捅她,“快看——” 是那胖子,从市场那头转回来了。菜筐已是满满登登。她呼呼喘着,颇显不胜其负,一张百元票子捅了几次才揣进口袋里去。筐里鸡鸭鱼肉俱全,上头是蒜苔菜花。 “这家伙姓耿,”桂荣小声说,“一天一趟,满市场都叫他耿大耙子。当面抢着往他篮里塞菜,他一掉腚人就骂他八辈子祖宗。” 谢丽娟忽然觉得心里很不踏实。唉,净跟这路人来往:丈夫能有什么好事呢?一想,她什么情绪也没㊣(2)有了。就这一会儿功夫走神,却发现杨杨不见了。转圈喊了一遍,没有。她有点急了,桂荣干脆撇下豆芽筐,四下可嗓门喊起来:“杨杨!杨……” 一下谢丽娟看见了,女儿正一声不响站在路口边,看人家放风筝呢。望着天上各式各样的风筝,小脸上神情竟是那样痴迷。难怪这样大声叫,她都一点没听见。谢丽娟拉了桂荣一把,不叫了,她不忍心打断女儿。每次看见风筝女儿都这样,她没法不叫她痴痴迷迷看上一会儿。看来回去得让马阳给她也扎一个,她又一次这样想。他会扎,他说过小时候他常扎风筝放。 睡意迷蒙中,老“马胡琴”胳膊从膝上往下一掉,好像碰倒了什么,醒醒神一看,哦,二胡。便伸手扶起……怎么响了?他怔怔忡忡地把琴筒子蹴了跋。不响了。怪。抹抹口角的涎水。把二胡在墙根戳好……怎么又响了?……噢,不是它,动静发自屋里。 他进了屋,循声找去。原来声音是挂在墙上的一个烟盒大的小匣子发出来的,是一段不长的类似乐曲的动静。他望着它怔了一会儿,这才猛然醒悟到,有人在叫门。尽管住在这儿已经有两年儿了,但他还是没有习惯“门铃”,就像他对这儿的一切都不能习惯一样。他叹了口气,返身走出来。 “谁呀?”他问。 “马㊣(3)阳在吗?” “没在。”马阳交待过,他不在家,不管什么外人来一律不要给开门。“你,有什么事?” “没在算了,我来给他送钱。要不这么地吧,也就是车花钱,省得再跑一趟,我扔进去得了。”外面扔了一下,但一个纸包好像没能飞过高墙,撞了一下,又掉回去了。 老头迟疑一下,把门打开一道缝,半尺长的铁链条依然在里边挂着。这是保险门。 外边把纸包塞进来:“他知道我,我走了——” “那。”老头觉得不过意,欠个门缝待客,又是大老远来送钱的,太失礼数了。便伸手摘下了铁链,“进来坐会吧,喝口。水——” “砰!”门开了。老人什么也没看清,只觉得一团白光朝门面上飞来,脑子里嗡地一声,就什么也不知道了…… 和所有露天市场一样,天近晚时,花市的繁荣时刻似乎才刚刚开始。虽说这爿花市属地摊式摆卖,基本净是些文竹,玻璃翠之类大路货,但在真正内行的买主圈里,这儿还是备受关注的。原因很简单:马阳的花时常在这儿出手。当然马阳本人绝不会跑到这儿来蹲摊儿守市,他在这儿的经纪人,是一个叫胡岩的年轻人。 这会儿正在这儿。他十岁,不高不矮,不胖不瘦,头发不长不短,衣服不新不旧…㊣(4)…总之没有任何特殊之处。唯一事与众不同的,是他那副神气。两手插兜,目光散漫,然而在那万事不经枣后面,却正透着一种什么他都经见过的洞明与练达了。 他的神情与他年龄实在不大相称。中学生那会儿他就这副劲头了,有名的“街串子”。骑辆他爸二十块钱也没卖出去的自行车(除了俩轱辘一根链条剩下什么也没有),全城大街小巷就没他钻不到的地方了。三教九流没他交不上的地方,雅俗尊卑全能走到。 所谓好人不嫌他,赖人不烦他。歌舞团导演能给他留票,派出所所长能让他进了家门自个儿找碗盛饭吃。那阵儿(这阵儿也一样),学校虽说是培养“未来花朵”的地方,但在进行“现在时”的现实世界里,却数遍大天没有比这儿更寒碜的了。 于是,从上边允许“搞活经济”之日起,学校们也趋之若鹜地干起厂子来,胡岩的学校自然也不超脱,除了租出两间教室给“家电贸易公司”挂牌子,厂子也建了一个起岽。可原料没着落,多少卡脖子的地方,光使黑市价也使不起呵。忽然不知哪个想起来,叫“街串子”试试? 还真灵。也不知道他出去怎么拉咕的,反正原料源源不断就进来了。说起来他是极聪明的,但他平时净忙活“串”了,加之临考试那些天他为“原料”实在㊣(5)鞠躬尽瘁,所以考高中竟落了榜。校长主任见了他,均极对不住似的。他倒宁静淡泊、很为释然。本来嘛,猪往前拱、鸡往后刨,小鸡不撒尿,各有各的道儿, 他的“道儿”只能在社会。也就是说如果那阵儿有“公共关系”学校,他去那儿准定是超一流高材生。学校想留他在校办工厂当采购员继续跑材料,他没干,觉得学校没劲。冲着个人交情,他投到马阳门下,跟着马阳倒腾花。越倒腾越大,马阳成了花界无冕之王,他也成了蜚声花市的马阳第二。 当然。他得名“二胡”也因为他确实学过二胡。后来觉得二胡没劲,改学了小号,后来又改学萨克斯管,后来又学了电吉他,后来就什么也不学了,什么都没劲,还是跟马阳一道,一心一意领导花业新潮流吧。 在花市上站了一会儿,百无聊赖,他便用脚把地上一个硬纸壳箱挪了一下,那里面装着两棵四叶花苗子,其中一棵花叶间夹着一张五角面额的票据,标明他已交过市场管理费。 营业税他得另外去个地方交。税率是每日成交额的百分之八,一次交易额超过五千元的税率加成,超过万元的再要加倍。不过加来加去首先我得交,既然你不能派个人跟看着,交不交、交多少,就得看我嘴里怎么冒沫了。 年轻人愈来愈心不㊣(6)在焉了。跟前蹲着的十几个“票儿友”,刚刚帮他唬完了一个外地人,十几张嘴七嘴八舌,愣是圈拢得让那老兄多掏了八百块钱。胡岩装起钱,神色却似乎是十分的赔。若不是你们大伙架秧,我算不能叫他端。其实心里明白,那苗子品种极一般的,好花他不会卖苗子,养二年卖成龄大花是什么成色? 怏怏地揣起钱顺手摸出盒三五烟,自己点上一支,向闲客们逐一散发一圈。八百块钱兑一盒烟,他能算过这个帐来。当然,他知道,这些票友儿的乐趣并不只在蹭他一根烟,并且他也无意专门拉一帮“托儿”在这儿帮他牵驴。 这路营生,过去他倒常干。刚开始跟马阳倒腾花那阵儿,比这花花的招数不知还有多少样呢。鞍前马后,他跟着马阳过关斩将、走麦城,有过大块分金的豁朗时日,也有过惊忧困顿的黯淡辰光。 偌大世界,只有跟马阳在一起,他觉得他的生性与才智方能得到最令人痴迷的展拓与舒扬。马阳能屉能伸、纵横捭阖的江湖之气,使他觉得自己随时能与之一道进入一个别的任何人也无法领略的天性乐园。把他与马阳联结在一起的,正是这种“乐园”。这种契合的牢固性,远远超乎于金钱功利的维系之上…… 可是,唉,话又说回来,不知世上万物是否真真都有个“时过境迁㊣(7)”?他常常会为发生在自己身上的某种潜移默化而惊异,并进而又生出许多无法排遣的沮丧来,按说就他的身份而言,他绝对不该在这儿蹲摊儿守市,大大小小他也叫个“经理”,马阳所有郊外种植园的鲜花销售(本市鲜花市场供货和空港外运)他是总管,专门有间很气派的办公室的,大班台上光电话就摆有三部(一部是无绳)。 他完全可以悠哉游哉,养尊处优……然而正是这,让他觉得太过四平八稳了,同先前那种身无任何保险缚带、险行于脚手架上的感觉的。钱是要挣,但他更关心的是怎么个挣法,要紧的是那股劲道儿。也许这就是为什么他几乎每天都要跑花市地摊儿来“兜售”几盆花的缘故。他实在没长那坐班台的。 ㊣共7㊣

狠男人小说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 名花艳丽 名花艳丽 名花艳丽 ㊣(1)168.名花艳丽 卖完花,踅出花市,胡岩脚步下意识地就往“大力丸”家方向走去,“大力丸”是省歌舞团演奏手,五大三粗,给人感觉他成长过程中尿素一定没少使,在他家的,一定还有另外四个人:打爵士鼓的“麦当劳”,吹小号的“黄瓜”,合成琴师“芝麻糊”,和吹萨克斯管的“虾米条”。那几个人是歌舞团乐队尖子,真正能挣点钱的演出,他们是中坚力量。最近他们正在给“野玫瑰酒吧”音乐茶座业余伴奏,邀请他参加进去拨电吉他。当然他们拉他的主要目的还不在“电吉他”,他们需要他选曲配器厥借助他的社交网络。 那几个人很忙,茶座、舞会。乱七赠撇日还正积极与几家音像社联系(南方一个“新声兄弟音像公司”已经有眉目),想灌制几盘摇滚乐磁带。有了资本以后,他们想彻底从歌舞团脱离出来,组成一个小型漂泊乐队,当游吟歌手游走四方。名儿都想好了,叫“来福灵”摇滚乐队,“队歌”就用“我们是害虫……” 今晚又有演奏。上午睡足了,下午他们便都习惯性地聚在“大力丸”家,听听“硬壳虫”磁带,或是看看迈克尔?杰克逊等等走红歌星们的演唱录相。他没有答应入伙,只是跟着在偶尔的伴奏中凑凑热闹,排遣一下心头的郁闷。而真正入伙,那就是另㊣(2)一回事了。想把他从马阳那儿掰下来,“大力丸”他们怕还不行。他们可剜不动,远了去啦。 走到街转角,胡岩倏地站下了。想到马阳他才想起,马阳外出不在家,每天收摊后他无疑先该上那儿去关照一下的。 马阳上到坡顶,坡那边的独楼小院渐渐迎上视野。楼顶、院墙、白亮亮的大门……这时远远地,马阳看见路面上有个人影一闪而逝,好像是由马路对面穿过。他看见他的时候,那人已匆匆拐过了一个宅院转角,引起他注意的,是那人影在转角消失的一瞬间,似乎有一只白手套闪了一下,对,是一只。这人怎么只戴一只手套?…… 这念头像只蜜蜂“嗡儿”地一下从他耳边飞过,淡淡地消逝了,他旋即便不再理会它。时间尚早,女儿这会儿恐怕还不会回来……散淡地走着,可愈临近家门,他便愈觉似乎有什么地方不大对头。看看大门,大门关得好好的,院里也如以往一样静谧无声。但还是什么地方有点异样——他的直觉从来不会出错。想到这儿,头皮不觉蓦地一紧,他急急奔跑几步,伸手按下了门铃按钮。 院里一无反应。 他的心似乎立刻僵固了,他想起了那只白手套。掏钥匙的手有些发颤。总算了锁孔。开开门…… 老伯父不省人事地躺在地上。 ㊣(3)里面房门,四敞大开…… 画院院长龚尚元家,地地道道一派书香气。不过祝大宅进门时,老先生可并没在作画,像个瓦匠似的,正和泥呢。说他跟个瓦匠似的,其实连瓦匠也还不如,瓦匠总还有个瓦刀之类家什,他干脆两手去,捞起来看。 自然他和的不是泥,而是花土。阔叶腐殖土、针叶腐殖土,猪粪,河沙,四合一。 再兑上一点严格按配方配制的微量元素营养液,此外自然也少不了葵花杆烧制的草木灰。旁边放着两只玻璃塞的大号广口瓶,一瓶里面泡着臭豆子,一瓶是泡着发了酵的淡水鱼。瓶口全敞着,整个屋子里奇酸奇臭,气味薰天,大宅一点也没觉得薰着,甚至一闻见这味儿还会有种特殊的亲切感。不过龚老先生老伴儿跟他的感觉一定大相径庭。 她那模样简直像要背过气去,而且她冒着随时都会晕过去的危险,方才一定在这儿跟老头儿着实戗戗了一番。他进时,看见她正深恶痛绝地把窗子搡开,仿佛不是要把臭鱼臭豆子就是要把自个儿老头从那儿扔出去。 龚老先生叹息一声,站起来,和风细雨又过去把窗子关起来。回来刚坐下,砰!——那边又传来一声,他便拍拍手再次站起。 “忙哪.龚老师——”大宅招呼道。 “啊,啊,都没闲㊣(4)着。”关完窗老先生回门厅坐下,“没看见么?我整天的营生就是不断地把窗子关起来,而她整天的事情就是把它们不断打开。我需要保持室内温度,指望我的‘大霓裳’月内开花呢。而她需要的是新鲜空气,她说这屋里的空气都把她薰老了。她是话剧演员出身,她的道白‘共鸣”很好,而且穿透力强,在剧场不用麦克风最后一排也能听到。在这家里,充当她听众的,很不幸,只有我一个,而且必须是在比第一排还近的距离上……” “怎么啦怎么啦你还烦啦!保持温度?你是温度吗?是浓度!简直是猪圈马圈大粪坑!我受不了,受不了!在这家里我真受不了!”仿佛为了证实她的“受不了”,她难受地揪扯着领口,摔门走了出去。摔上门的时候,还恰到好处地摇晃了一下。 大宅不能不承认,她的表演功夫比较娴熟。并且两耳嗡嗡作响,着实也证明着她的“共鸣”与“穿透力”的货真价实。 他尴尬地望着老头儿,脸上腌着酸菜帮子似的笑容。只有同病柑冷者,彼此才会有这样的笑容。 “月内开花?那现在得坐蕾才行。”大宅往前凑凑,没话找话呗。 老头立刻活起来,紧紧抓住大宅的白衬衫袖子:“坐蕾了,坐蕾了,你来看,来看看——”一点也没意识到自己一手黑乎㊣(5)乎的猪屎干,一提起花,他便出神入化了,目光消失在一片纯真的、只有儿童才会有的热情之中。每次来,大宅都不能不为老人这种热情深深打动。 是的。只要看见那盆花,他便理解老人的钟情了。 “大霓裳”,原名“大和平”——的确是盆稀世珍花。对本市所有名花的出处,大宅是深有研究的。 ——“和平”,现代最著名的月季花,1939年由法国著名园艺师弗兰西斯?梅朗培育成功。1945年4月29早日二战结束前夕被命名为“和平”。曾于1942年获英国皇家月季协会金质奖章,1945年获美国全美月季评选协会金质奖章。 此花为单花大型植株,直生性,树高可达一米五,花蕾尖圆型,深黄带红晕,叶片光亮质厚。花初放时为柠檬黄色,盛开后渐转深.花瓣边缘出现红晕,更见美丽。花径可达15厘米。花瓣多达4i)一45片。现各国广泛栽培,并以此作为亲本,培育出许多新品种。 真正追溯起来,月季其实原产中国,在我国已有二千多年栽培历史,是为我国十大名花之一,北宋于叟即著有《月季谱》,共记有名园品种41种(计极品4种,上上品12种,上品8种,下品5种,未加品者3种等)。 明代陈继儒又有续作。十九世纪上㊣(6)半叶,我国香水月季,月月红。十姊妹等品种相继传入欧洲,并与欧洲蔷薇杂交.从而产生了现代月季,成为世界性观赏花卉。 其中仅香水月季类便有一万种以上。我国自然不乏名种奇株。1932年日本园艺师村田先生将两盆极品“小素”作为尊贵礼品赠予伪满皇帝爱新觉罗溥仪。溥仪爱如至宝。 1942年爱妃谭玉玲亡故盛殓于护国般若寺时,皇帝命人将一盆搬去摆于谭玉灵前。祭奠后哀痛之下不忍收回。从此,这盆宫中奇花便由寺中和尚小心莳养,并逐渐繁衍后代,流落民间。以后,此一品种便得名“和尚”。 1945年伪满小朝庭风雨飘摇,宫中珍宝纷纷遗落民间,御园中几盆珍贵“小素”也被人搬走。其中一盆由御园花匠张友悌收有,解放后捐给胜利公园,故名“胜利”。 还有一盆栽在岫岩乌玉花盆中,由一御膳师带出宫外,留下乌玉花盆,将花却给东兴染厂经理陈国兴,日后此花亦成一派系,名日“染厂”。 而另又有一盆被宫中奶妈子搬给侄儿祖传名医吴大夫,吴大夫将此花莳养得鲜丽明媚,又成一品系“吴大夫”。五六十年代,东北涌现了一批月季养植“专家”。 比如本市机械公司电气技师赵雪辉,五十年代初即跟师傅姜油匠学养花,培育出一种藤本月季富丽堂皇,花被上金光闪烁,姜油匠故世后,为纪念师傅,赵雪辉便命此种花为“油匠”。 再如生物制品厂技师黄永年,将‘油匠’与“胜利”杂交,得一品种,润亮如凝脂、娇艳似神草,花品不凡,因而得名“黄技师”。 再后,近年便有公安局长霍国泰的“英雄一号”,园林处长黄国兴的“流香”,歌舞团指挥王磷的“百瓣锦”,工人苏叶的“银碗儿”,以及胜利公园的“金碧辉煌”等最为著名。 ㊣共6㊣

狠男人小说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 花魁 花魁 花魁 ㊣(1)169.花魁 当然其中享誉最高的,还是画师龚尚元倾多年心血育得的奇株“大霓裳”,该花花大且繁,以复色花朵著称,花期中竞有素白,浅粉,桃红,大红,朱红,橙黄,柠檬黄,甚至淡墨,深紫等各色花朵同著一株,花团锦簇,国色天香,可谓天上人间、绝无仅有,实乃极品之最。以上各花雅号均已在中国名花协会汪册。值得一提的是,尚有几株未入会的在野名花,马阳的“小霓裳”。为“大霓裳”的嫡亲之后,花品不凡,身价颇高。此外,马阳的“红相公”亦相当名贵罕见。 这是祝大宅写在其专著《名花谱》中的一段。其中胜利公园“金碧辉煌”即祝大宅亲手培育。 当然,龚老先生这位花业泰斗之所以享誉花界,除了他育有奇珍“大霓裳”,更主要的恐怕还在他澹明高远的花道。 的确,在龚老先生眼里,这花并不是“花”,不是一株由中国到欧洲被移来栽去的“落叶乔木”。它是一个境界,一个灵感,一阙清朗的音乐一柱变幻的图腾。它是一片可以载着人悠悠远逝的云影,一个没有外界、也没有了自己的神妙方园。 它是水,有一种无骨的柔情。它是火,在它灼烈的又舒坦至极的焚化中,使人进入一种涅桀般的胜境。它是一种结局,人性中最温暖、纯净的那㊣(2)部分的结晶,通过它,你能与人类最崇高的感情沟通。 当那个叫弗兰西斯?梅朗的法国大鼻子把中国“香水月季”和法国“欧洲蔷薇”随意嫁接到一起的时候,他也许绝对想象不到,一个圣灵或说一个疯狂已经由此诞生!…… 想象不到,也无法解释。正如人类可以解释图画、乐曲,却永远解释不了“绘画”与“音乐”本身;人们能够解释教义,却永远解释不了“宗教”;人们能够解释生存,而解释不了与生存同在却又远远超越于生存之外的那另一个更为恢宏灿烂的“生存”! ……而在那盆“大霓裳”上,龚尚元老先生却能够看到上面所说的一切,他觉得它便能够解释所有,或者说上面所有都可用来解释它。 “不要二十天,肯定开花。”老先生眼睛亮着。 大宅伸出手去,想扒看一下苑芽。龚老先生马上抢上来,他的花是从来不要别人碰的,尽管大宅在养花经验和细心程度方面都绝不比他逊色。 他自己轻轻扳住枝叶,在一脉脉叶根处,大宅果然看见了一簇簇珍珠米般的花蕾……他静静地看着。虽然他常有机会来此一睹“大霓裳”芳容,但不知为什么,每至此时,他仍会在一瞬间感到自身中一种突涌的崇敬之情,一种类乎于宗教的出神之感,除了面对这花凝神㊣(3)默睇,他不知再有人间一切。 “起码能开四十朵以上。”老先生说。见大宅无反应,便捅捅他笑了。大宅知道自己又是失神入定了,便抬头一笑,指指花蕾:“这时候,你不会舍得把它送去参展吧。” “那是两回事,花展不送还成?”说到花展,目下这正是他们为之奔波的大事情。而且今年龚老先生别出心裁,建议办一个东北三省“花画大联展”,花界画界他脚跨两界,有这个热情,也有这个号召能力和联络能力。“你的‘金碧辉煌’一定参展!还有……那谁的‘佛兰’,是不是也能参展?” “参展。”大宅看了龚老先生一眼,“他巴不得呢。” 龚尚元眼里便露出恨恨之色。 他们所说之人,是马阳。大宅知道,龚老先生对马阳相当不待见,他甚至不愿提及他的名字。在他看来,马阳不是“花迷”更非“花痴”甚至连“花人”都够不上,纯是混迹于花界的一个混子、一个生意客,生意客都不是个正经生意客,而是地地道道一个奸商! 一提这种人、一想这种人,老头气就不打一处来。并且大宅也明白,老人绝对不会不知道,那花已不叫“佛兰”了。 那是年初,一位日本花业巨商前来赏花,见了马阳的“佛兰”之后,提出愿以一辆新款豪华“皇冠”㊣(4)轿车交换。马阳未允。 客人加码:“两辆!” 马阳依然淡淡一笑:“两辆怎么样?十辆又怎么样?流水线,几秒种一台,满世界跑的都是,我这花可是天上人间,只此一棵。再见。您老走好一一” 这自然成了轰动一时的新闻,豪华新款“皇冠”多少钱? 两辆百十万啊!花界人等只剩了咂嘴的份儿。 不多日后,马阳宣布:他的花从此就叫“皇冠”啦,不无幽默与调侃之意。当然,马阳又是深有谋算的。百十来万儿,买了个知名度,买了个身价,只要从此他红极一时,百十万实乃屈指之劳。那花自此与“小霓裳”一道,成了马氏掌门之花。 “过几天黄处长想召集‘花协’理事们开个会,研究研究展览事宜。” 老先生挖一斗烟丝点燃:“还研究什么,展就是了。” 大宅笑望老人一眼,可真是“老先生”!还以为这跟他上水池子涮涮画笔那么容易呢。场地、租金、票房收入分成、车辆租赁、展品保卫工作……事多着哪。 不说别的,只选花一项吧,个中好戏,也且够人看上一番呢。花业中头面人物无不把花展看作一次更叠座次的擂台,施展身手,竞相蹬下别人、浮升自己,直至觊觎掌门人莲花宝座。确实,谁的花好、能为一个门派㊣(5)顶门立帜,掌门人之席便归属于谁。花界中倒也确无官宦圈里任用制、终身制等诸多弊端。然而虽无官宦形式,却终又不免官宦风习,党同伐异、争席逐位、勾心斗角、相互倾轧…… 真也可谓八仙过海、气象万千。个中情形,竟又与官场无异。各色人等,场面上都是谦谦君子,一掉脸便几乎无一例外全无“君子”可言。当然,明争暗斗只是“门”里之事,对其他各个门派、各个山头,他们还是一致对外的,为了给本门派争光争脸、争得更高声望,他们同心同德,团结一致。围绕在展各个门派问的战术高明的角逐,若有大手笔,出一部《花子兵法》怕该是绰绰有余。在这极其复杂的前景与前景下,做为花展具体组织者与承办人,大宅真有点应接不暇,昏头转向呢。 “该走了。”大宅不能耽留太久,近日他真有点“日理万机”了。 下了一层楼梯,龚老先生好像忽然想起什么,追出来问:“你那本书出来了没有?” “出版社说都印齐了。” “不要忘了送我一本啊。”他叮嘱着。 “一定。”大宅答应着,下楼去了。 当然得送,可现在他连自己的一本也还没拿到呢。未等向书店发,五万册在印刷厂就被人包了圆,一汽车拉走了。问是什么人,发行科却回㊣(6)答不出:“没留姓名,没要发票,拍下现金,书就拉走了。”然后很抱歉地迟疑一下,终于提示道,“真要找,不妨上花市看看。” 他明白了。这类书抢手,贩子们是不会放过的。可是,能是谁呢?定价六元,五万册就是三十万,现金交易,哪个小贩会一下掏出如许一笔款子呢? 之后几天,他转遍了几乎所有花市,那书却影儿也没见。 伯父的满面鲜血,曾让马阳的意识轰一下一度陷于昏乱。取毛巾、端脸盆、蘸水、擦拭……里里外外一趟一趟地跑,后来才忽然发现,这半天自己竟一直让老伯父躺在院子里!他意识清醒了一些,双膝跪地,手插在身下,将老人慢慢抱了起来。 伯父眼睛无知觉地闭着,脸颊与额头皮肤松弛,异常苍白。头发已完全没有了光泽,灰蒙蒙的十分稀疏……多少年来,他还是第一次像这样仔细地端详一下伯父,他感觉到了岁月给伯父带来的苍老,并且,他有些不能相信:抱在怀里的伯父竟会……这样轻……一股滚热的泪水从眼中蓦然涌起,模糊了他的视线…… 身后门响。谢丽娟和胡岩同时回来了。 他努力将眼睛睁大一下,让泪水自己干一干。同时本能中一种什么东西苏醒过来,在胡岩和妻子惊惶地奔过来的时候,他说了一声:“把院㊣(7)门关上。” 将伯父安顿在床上。谢丽娟打来了一盆水。他在水里投了投毛巾,轻轻给伯父把脸上的血痂揩去。胡岩没在,他知道他去房内和花窖察看去了。 小女儿给爷爷脸上的血迹吓坏了,紧紧偎在妈妈身边,惊恐地望着爷爷,胳膊抱着妈妈的腿,一声不吱。 胡岩回来了:“赶快送医院吧。” “叫辆救护车。”谢丽娟声音有点发颤。 马阳未响。伯父虽然昏迷不醒,但是呼吸却还正常,并 且胸部起伏渐渐平稳,只是鼻梁和眼眶有些青肿,而且因鼻血流得太多而面色苍白。他把毛巾在冷水里浸了浸,敷在伯父额头上。 老人眼皮几乎察觉不出地颤动了几下,慢慢地、艰难地睁开了。深深地吁了一口气,开始吃力地侧过目光,并将一只手抖索地抬起来。马阳两只手合上去,抚住了那只手。 ㊣共7㊣

狠男人小说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 这屋里真热 这屋里真热 这屋里真热 ㊣(1)170.这屋里真热 “爷爷——”杨杨呜地一声哭出来,扑进老人怀里。 “不会有什么危险了。”马阳如释重负,轻轻说,“轻微脑震荡,只需要静养。医院……不必送了。” “能行么?” “不会有什么事的。” 说着他看了谢丽娟一眼,妻子也正看他。他在妻子眼里看到了一种深深的忧虑。那忧虑并不仅为一时一事而发,年深月久,它仿佛成千上万不安的树叶遮出的一片幽深的阴影。 胡岩往他跟前靠了靠:“花那边……” 他没让他说下去,轻轻起身从伯父屋里走出来。 客厅有些凌乱,抽屉等处明显地被草草翻弄过。但那里面他是不会放什么的。他朝西墙的暖气片子瞥了一眼,和房里其它三块暖气片一样,它并无任何异常。这片暖气是他后接的。奇大无比,却丝毫看不出后接的痕迹。与其它暖气虽然也有水管相连,但那管子也被他灌铅封死,水和汽是绝对透不过来的。他的存折和部分现款就放在那暖气片中。他又匆匆直奔楼上紧里边一间,门依旧严严实实锁闭着,钢门烤漆上,留着几个明显的大脚印,是想踹门没踹开,他掏钥匙开了门,“皇冠’,“小霓裳”,还有一盆价值连城、极珍贵的金脉“缟兰”等等,专养在这屋里的所有珍㊣(2)花一应无恙。他放心了。 唯一损失是在花窖。花虽一棵不少,然而成熟的花籽却几乎被掳掠殆尽,各类托着籽实的花葶上全已空空如也,花房由此显得十分空荡而寂寥。 粗粗算来,他的花籽损失,起码要在几十万元以上——因为这是马阳的花籽,都是极品名花之后,含金量很高的。 门板上,几个大脚印刺目地印在那里。马阳对着它们默默地站着,似乎在忖度、在思索:这仅仅是一次纯粹的偶然抢劫呢,还是有什么其它背景?凭着本能的直觉,他排除了第一种可能,虽然它也完全有可能发生,但这次不是。 很明显,这件事不可能是孤立和偶然的,他非常直觉地感到一只冥冥之手已经悬临头顶。虽然你与世人向无冤仇,但你在花业中炙手可热的地位、你的金钱、你的财富,已不可避免使你成了一些人非诛灭而不快的死敌。尽管你小心翼翼一直希图“井水不犯河水’、“大路朝天、各走半边”,但是那只悬悬之手已经向你祭起了一件人类古老而又常新的法器,轻而易举它便将你的处世哲学叭嚓一下、无情地击碎了。那只法器不是别的,它是一种生存法则:物竞天择。 他看着门上横竖交叠的凌乱脚印,像看着一面昭示人生真谛的凛凛天条。注视了一会儿,他冷漠地伸出手,㊣(3)欲把他们抹掉。 “别破坏了现场!”胡岩一把扯住他,“这脚印找还找不着呢。”马阳看看他,依旧把它们胡乱抹掉了。他不愿意让它们不断来提醒自己的耻辱,来撩拨他心中的怒火。 “好吧,既然……那就怨不得我了!”马阳用力搓去手上的灰土,眼里闪出凶残的光亮。 那一闪而逝的光亮犹如乌云中电光般游过一条小金蛇,它让胡岩浑身打了一个寒噤,他感到陌生,甚至有点害怕。但他同时莫名其妙地忽然感到亢奋。他想起了,听马阳哥们儿说过,马阳是个食五毒的人,花花绿绿的“野鸡脖子”长虫、一柞多长的翘尾巴毒蝎,一见马阳便立时都不会动。蜘蛛、蚰蜒、蟾蜍、蝎子、毒蛇之类,他能拿起来就吃……现在知道了,那传闻也许并非“咧玄儿”。是,这几年了,你还不知道马阳么?提醒关上院门、老人不送医院、以及最后抹掉门上脚印……这一切连起来该是一个多么显而易见的逞露。这一瞬胡岩明白了: “马阳是要自己干!” 都是些极一般的花,好花马阳从来不会摆到这儿来。一进店门,马阳就扫了一眼柜台后面的花架,耿副局长那几盆仍是一盆不少摆在那里,一盆也没卖掉。卖不掉的,没人买,那花都太次了。 自从耿大耙子两口儿“参观”了㊣(4)他的花窖,并带了几盆回去“先养几天”以后,马阳便成了他们的“御用花师”,时常便被电话传召。 “我说小马吗?” “是我。”听出来了,局长夫人的声音。 “啊呀,那几棵真不幸,最近叶子怎样有点黄了?本来都亭亭玉立的,像碧玉簪,像绿蜻蜓,这会儿低头耷脑都蔫啦。” “是吗?我去看看。” 他去了,除了花锄、花铲、花剪等等工具,自然还少不了花土、花肥诸般必须品。花真不少,看来这两口儿“参观”了不少地方。 “噢,采光不行。”他说,“这屋子里光照、湿度、温度都达不到要求,我给你顺着窗台往外接个小花窖吧。” 于是,槽钢、角铁、铝合金框架,乒乓一气竖起来,清一色五个米毛(毫米)玻璃砖。“小花窖”不小,宽宽敞敞十六平方米,俨若一座富丽堂皇的袖珍型玻璃宫殿。工本费马阳花了至少数千元,但他说都是“自己花窖剩下的边角料”,分文未取。 “我说小马吗?” 这回花倒没黄,但她抱怨花太多,莳弄不过来,想借他的大喷壶使使。 “你看这老东西,又弄来这堆破烂货,花窖放不开只好摆屋里,进屋身都转不开,烦死了。我真想都给摔出去。” 他笑笑明白了:“㊣(5)您可别摔,好不容易养起来的。这么着吧,您这儿养不开,我拿回去些代您养几天,什么时候有了空闲地方,我再给您搬回来。” 过不几天,他又去了:“大姨啊,有个朋友看中了您那几盆花,非要端走。我说不行啊我是给人代养的,他不信,死活非要端,还就非那儿棵不行。没辙了,我心核计反正您家也是地方紧,不差这几棵,以后倒开地方了,我再淘弄几棵给您补上,就自作主张叫他端啦大姨。”。说着他把一沓子五六千块钱掏出来搁到桌上。 “哦哟这是干吗?”局长夫人两眼一亮马上又强使它不亮下去,“快给我收起来!” “他非扔几个钱,叫我怎么办?您可别难为我!我自作主张您不怪罪就挺那什么的啦。” 如此这般,他已为老耿家“代养”了几批花,每次又都刚好被什么朋友看中,非要端……唉,谁看中!那些破花抹价抹到二、三百元摆在那儿也没人要,好花耿大耙子是不会拿来叫他“代养”的。 花店厅堂的瓷缸里,插着一抱子一抱子的时令鲜花,红玫瑰,康乃馨,红掌,满天星,天堂鸟,百合等等,一片花团锦簇。 柜台里只有一个姑娘,另外那个叫素兰的售货员不知到哪儿去了。剩下的这个一见他进来,脸上立时灿烂起一副腻人的笑容㊣(6)。她脸上白粉敷得太厚,并且一望而知显然是劣质脂粉。 他真佩服这些女人作贱自己皮肤的坚韧不拔精神,腐蚀刺激、过敏反应她们统统无所畏惧,不弄得皮肤变质她们绝不罢休。口红也涂得太浓,又没有抹得均匀,有几处扎眼地越出了唇外,使那笑容愈发显得粗俗难耐。 他敷衍地问了问近日的营业情况。 “你不到后屋看看吗?”姑娘嗲着声说,“后面有些花长得不太好呢,好像受了什么病,叶都黄了。” 马阳看了看她,穿过柜台进到后屋。 没什么病,只是缺水。花土干结得收缩了,周围和花盆离开了一圈大缝,像干渴的鱼嘴大张着。他离开的这些天她显然一次水也没浇。他愤愤地接上一喷壶水,哗哗朝花盆淋去。 “哟——”她进来了,“亲自干哪。”那“干”字她拖了一点音,让人想到一种轻薄的挑逗。说着便伸手来他手里接喷壶。他注意到她高耸的乳?在她胳膊上骚情地贴压了一下。 他甩开了她的手,她便站在一旁,悻悻地看着他浇。 “这屋里真热。”她解开了领口。似乎还热,干脆脱了外衣。内衣薄如蝉翼,里边又没戴米米罩。隐隐地现出两点诱人的熟紫色,两方胸襟被里边的内容填允得十分饱满。 她该过一会儿㊣(7)再热的,该有一点间歇。可她马上就热了,环境无疑让她不能不这样匆促。 他也有点热了。但他还没有把握。 昨天晚上谢丽娟要留下照护伯父,他说你去睡吧,有我就行了。他留在伯父房里守护。伯父睡得很沉,呼吸平稳。坐到半夜,他迟疑了一阵,终于起身上楼。他可以短暂的休息一会儿。 听见脚步声,妻子拉亮了床头灯。 “你怎么……” “爸睡着,都很好。”他很快地脱去衣服,觉得身体里有一股燥热在涌动。他剥去一切服饰站在床前,灼亮的眼睛望着她。妻子慵懒的头发散在枕上,面庞因为小有酣睡而显得温热红润。哦,女人!他惊奇上天这种奇异的造化。在一起五六年了,可妻子在他眼里去永远那么新鲜、那么柔润、那么让人神魂飘荡、那么让人怦然心动。 ㊣共7㊣

狠男人小说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 还能叫你跑我上边去? 还能叫你跑我上边去? 还能叫你跑我上边去? ㊣(1)171.还能叫你跑我上边去? 谢丽娟了一下,脸微微有些红,终于撩开了被子。 她有肌肤微烫,碰到它他感觉很舒服,甚至心里起了一阵狂烈的抖颤,就仿佛他脚下的地面在摇撼颤抖一样。那地面鼓动着,地下的岩浆在奔突,灼烈地想要喷出地壳来。身外一切全已消失,世界上不再有污浊,不再有尖埃,不再有迷乱喧嚣,不再有绳索模具。如有暖水缓缓荡着,托着他痴醉恬宁的歇息。身体仿佛已经化解,只剩下一个魂灵,如淡淡的星,远远亮着…… 被子里一种他十分熟悉的暖气溢出来,抚着他的面孔他的鼻息。他在暖水里划动,跃上浪峰,跌入波谷……妻子的眼睛如两盏忽远忽近的桅灯,迷离宁静。然而在那飘忽的灯晕深处,他却看见了一种似乎永远存在的遥远的忧郁。 他无法真切地感知它,他努力使自己更深地沉下水云。但无论多深多厚的水层,却都无法阻隔它、弥除它、溶解它……他感到除了与他同处共眠的妻子,另外还有一个“谢丽娟静地站在床边,理智健全,难以接近,冷眼旁观似地看着他,也看着那个和他躺在一起的她自己。 他尽量想摆脱掉那虚缈的影像,因为那若有若无的遥遥凝视,不知不觉中已把他推上一个精神使徒的境地。他竭力抗拒着,并且㊣(2)知道妻子也在尽力共勉,排遣着或说掩饰着那隐隐游离的另一影像。她贴近前来,想在距离造成的“盲点”中消释掉它。她把嘴唇埋在他的肩颈之间,呢呢喃喃着含混不清的温言软语。然而那种可诅咒的、无法理喻的制约力依然如凉雾一般在他们中间弥漫开来。地壳震撼慢慢凝固,岩浆奔突渐趋回力……两极电交合的雷鸣电闪似乎只在穹际之外隐约虚晃了一下,那灼目的金蛇尾部便倏地游进浑沌深处,消失不见了。 这一过程漫长得让人难以熬受、又短暂得令人深深懊丧。他猛地一翻身将头扎入枕下,又扯住被子死死地在脑袋上裹起了一层。他又一次坠入地狱之火的酷烈的煎磨…… 塞寒窄窄,妻子迟疑地穿衣下地,隔着被子,他似乎看见她站在床前,幽怨地关灭了床头灯,随着灯光的沉落,一声叹息轻轻滑落在她脚下。 他听见她的脚步声轻轻响出门外,下楼去了。 ……他终于不能把那壶水浇完。暴躁地扔下水壶,转过身来。那种地壳鼓动、岩浆奔突的感觉又出现了,从脚下一直涌遍全身。那似乎不是之火,而是一种寻求支撑、寻求证实的不可理喻的恶狠狠的非理焰。 白脸姑娘灿然一笑,蓦地劣质香粉气味直钻人鼻腔,污腻的口红涂在他的腮上…… ㊣(3)没有情感,没有精神。这是一种纯粹原始的野兽般的与蛮荒的交合。之后,尸身一般,他无知觉地平放在床上。白脸姑娘理着衣服头发,娇嗔地对他撅着嘴,似乎仍在惊悸与抱怨他方才的粗暴。但她又并不掩饰她的满足,掏出条手绢,向他脸上擦来,想揩掉涂在他脸上的口红。 她擦得很精心,如同擦她小皮鞋上的一块痰渍。看来想擦得完全没有痕迹有些困难。她便唾了些口水在手绢上,粘粘地抹到他脸上来。他突然浑身起了一层鸡皮疙瘩,气急败坏地一把搡开她。翻身坐起,从兜里抽出几张钞票,恶狠狠地摔在床铺上,头也不回地走了出去。 他一边往外走,一边扯起袖子死命去擦脸上的污腻。那红腻却胶着地滞留在脸上。唉,看来还得水。他返身进屋,白脸姑娘正拿着那叠钞票想往什么地方揣。见他进来,她便假装正无法处置一样就势送到他面前来:“人家不要嘛不要嘛——” 不要?不要什么?除了脸不要,你什么不要?……他烦躁地一扭身走了出来。 花店大门竟然插着。她想得可倒周全。打开门插,他没有即刻出去,对着门上的玻璃,他还是把脸上的洁痕迹擦干净了。自此他才多少摆脱了一点恶浊感觉。 刚迈出大门,却恰在这时素兰回来了。他下意识地回头㊣(4)看一眼店里,白脸姑娘已泰然自若地站在柜台后面了,仿佛什么也没发生过,他才略略放下了心。 “你……回来了?”乍眼一看见他,素兰蓦地有些惊惶,那几乎失态的情状使他在一瞬间感到迷惑不解。但马上他便理解了,她是在为自己的擅离职守而不安呢。 “回来了。”他淡淡地回了一声。 “……去给他……送了点早点……”她很多余地解释着,两眼中仍然闲着难以抑止的惊惶之色。他看了她一眼,今儿她是怎么了?莫非方才插着门在里边厮混的时候,她回来过一次?可是又不像……给他送了点早点……那个他自然是他对象六枝儿了。 六枝儿的家电修理部就在隔壁,两相紧邻,那自然她不会勾留太久的。也许中间她确曾回来过一次,没推开门,而现在开了门插,又是他出来了……他没敢再看她,一侧身从她身旁匆匆走了过去。 有人把晾晒在阳光下的婴儿尿布称为“生活的旗帜”,这自然是在更本质、更亘久意义上对人类生活的精辟譬喻。但如果表象一些看,把服装街无尽摊床上那满目招展的时装喻为“生活的旗帜”倒也许更为直观一些。 从前年开始,这条街便成了这样一个“旗帜”。那一街摊扇最把头的一个,也就是花店斜对面,有个买卖女装的“档㊣(5)口”,业主是个高挑个儿姑娘,略施浅妆,云鬓高挽,不逐风流,却丽质天成。她的一身妆扮或勿宁说她那脱俗的情态,无疑正是她生意的最好招贴。 宽宽大大穿一套酱色呢衫裙,初看似有“庄重”之嫌,细品却又极女性昧、极风韵俏皮地透出典雅和洒脱来。她坐在那儿,眉目谈谈的,厚裙覆住叠起的秀腿,膝上放着一本翻开的书。是本斯坦培克的《人鼠之问》。 熙攘过客的喧嚣市声似乎都离她很遥远,对生意买卖她好像缺乏起码的热情,只是出于什么推脱不掉的原因、替别一个女伴坐在这儿敷衍地看一会儿档口罢了。然而,若仔细品一品她衣架上层层叠叠挂着的那些服装,你无疑便会立刻认定,偌大服装街,唯独她这儿才有对“时装”的真正理解,这儿体现着真正超前的女性新潮。 她从不叫卖,也绝无讨价还价一说,不像有的人,开口要价对半谎儿,要七百,最后人家一百七也就拿走了。她不要那么高,二百,或者三百,但她要了价就一分钱别想落下来。在这上面动心眼子、连懵带唬劳心费神顶没意思了。然而每天算下来,往往就数她营业额最高。这位业主叫金小雯。 此刻,表面上她似乎正在看书,然而她真正留意的,却是对面的花店。王胡庆进去,出来,以及他进去以后㊣(6)那白脸姑娘匆促的插门,他临出来前气急败坏的对镜整容,她都真真切切看在眼里。她并不恼恨店里那白脸姑娘,她有的,只是一种近乎凄清的怜悯、一种不无幽怨的惋叹,为他,也为自己。 刚开始在这摆摊“出床子”时,每个姑娘都得有点“庇护”,否则就要受到街面上摆摊或不摆摊的混混儿恶棍们的欺凌。当初与她一起摆摊的素兰就是。常有一些不三不四的二流子晃到摊前来纠缠。后来,素兰与家电修理部的六枝儿处了对象,这种艰难局面才告结束。 那伙地痞无赖们非但不再纠缠,反而行侠仗义,时不时聚拢来为素兰排忧解难了。遇有实在卖不出去的衣物了,他们三五个人七嘴八舌围住一个外地老客,扯胳膊拽腿不由分说,把条裤子给人套上,扯扯裤腰,沌沌裤脚,即使是一米五的个子,而他们给他套的是条特大号加肥裤,自然那也是再合适不过的了。 若执意认为不合适,那么那脱下来的裤子上,便准会有了一块扎眼的油污,如果你手里拿着支烟,那就更巧了,那裤子上肯定就烧出了一个燎洞。怎么办?你不要?你不要我们再卖谁去?也是,那伙地赖多数其实并非天生下流坯,只是穷极无聊,不管作践谁,找点乐子打发时日罢了。 小雯初开始处境自然不会比素兰好到哪去㊣(7)。只不过她的冷俏似乎天然具有一种威慑力,对她,那帮地赖们不敢像对素兰那样轻易造次罢了。倒是六枝儿浑横无忌,时常对她以蛮横相施。有一回他拎着两件过了时的港衫,硬塞到小雯档口上要她代卖(那一阵儿素兰跟人上南边办货去了)。卖了几天没卖出去,小雯便有了拒绝再为代卖之意。可是六枝儿依然硬行挂来,甚至挂在了上边最为招眼的地方。小雯不满地嘟哝了一句:“还挂到我上边去了……” “怎么?”六枝儿乜着肩,眼里露出淫邪的蛮笑,“不在你上边,还能叫你跑我上边去?” ㊣共7㊣

狠男人小说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 那事就那样发生了 那事就那样发生了 那事就那样发生了 ㊣(1)172.那事就那样发生了 如此露骨的下流猬亵,让小雯腾地红了脸,接着那脸色又变得白无血色,泪水在眼眶里转着,嘴唇哆嗦,却一句话也说不上来。 六枝儿满足地转过身去,邪笑却忽然僵。马阳泥雕木塑般立面前。有一瞬间,六枝儿下意识地期望这不过是个偶然的照面,但他马上知道了,那个期望不过是一厢情愿而已。因为那一双目光,火钳似地烙在他的脸上,马阳面部铁锭般毫无表情。 六枝儿打了个磕怔,不由心里忽悠一沉他与马阳虽然界邻相处,平时却从平往来。也许他们一直都在心里掂兑着对方,盘算着对方,伺机制服对方。但六枝儿本能地知道,马阳尽管不显山露水,但他绝不是个好惹的茬子,所谓真人不露相。在他不动声色的背后,六枝儿渐渐感觉到了一种冷兵器般的威严与冷酷。 “有什么吩咐,哥们?”他强撑精气神儿问。 “你那招牌,”马阳仍将目光冷冷地楔在他的脸上,“挡了我的门面了。” 小雯目睹眼前突兀发生的这一幕,知道马阳纯粹找茬儿,是在替她说话。惊慌、畏怕、担忧、感激,诸般复杂的情感不由一瞬间从心头跳上眼来,她紧捏着衣角,欲动不能。 六枝儿看了看他铺子的招牌,那是他上个月重新漆写挂上㊣(2)去的,挂在那儿已经有大半月了,怎么今儿就忽然挡了人家门面了? “哥们这是怎么说?界邻界壁儿的,大家包涵嘛。” “你那招牌,挡了我门面了。”马阳毫无表情,“你掂量着办。”说完转身离去。 这一整天,小雯脸色灰黄,两眼时时望向六枝儿辅子那招牌,仿佛那是个让人心惊肉跳的凶卜悬在那里,使这一街筒阳光都变得恐怖般惨黄,她不知道由此会出现什么样可怕的事情……然而那两间铺面却都只静静地蛰伏着。她在心里暗暗祈望:就这样吧,就这样过去吧,千万别发生什么事情,千万 这一天总算平安过去。哦,天,但愿…… 可是第二天,她却目瞪口呆地看见,马阳平静如常地掂个木凳出来了,站上去,摘下了那块“挡了他门面”的招牌,下来,从容地仔细选择了一块凸起的石头,将那牌子漫不经心地举了起来…… 她惊呼一声奔过去。然而只跑到路中间,她便听见安安稳稳“叭”地一声钝响,牌子碎裂两截,跌落尘埃。马阳看了看手里所剩半截,似乎遗憾它的脆不经摔,这后,随手一丢,像扔出个已经打破了的饭碗。拍拍手上浮灰,掂起木凳,吹吹凳脚上泥星,转身进店去了。 小雯面无血色,呆然立定。蓦地,她身上泛过一阵寒噤,㊣(3)她看见,凶狠的六枝儿抢出店来,一张脸被汹汹然的暴怒扭歪了。他难以置信地伫足站定,惊讶地望着地上碎裂的招牌。颊上咬肌扭结滚动。奇耻大辱让他魂魄出窍、面如褐土…… 然而,渐渐地,那汹汹然的怒焰消落下去。理智在那粗莽之徒的一度空白了的脑子里掂量着厉害关系显形出来。他并非一般的泼皮无赖,在他与马阳的角力场上,他本能地知道仅凭粗胳膊壮腿是无济于事的。 灼燎丹田的怒火虚怯地并未能填补心理性格上劣势的空白。他左手虎口中多余出来的一截小小指头,小蛇般簌簌颤抖着,在哆哆嗦嗦颤抖着的迟疑间,他明白了,一个时机已经失去。如果在那之前干点什么也就干了,可现在他却知道,他已无法不让自己咽下这口恶气。胳膊有些发酸,软软地好像被卸了臼,他弯腰抖抖索索拣起断裂的招牌,眼里不知不觉一阵潮热涌过,脑海里模模糊糊影着来日方长几个字,他转身不声不响踅回店中。 谁也没注意,发生在家电修理部门前的这一幕,不意间却被一个三十六七岁模样的男子看在眼里。他静静地站在街转角一个冷饮柜前,放下酸奶瓶,拢了拢文质斌斌的乌黑秀发,摘下黑框淡墨镜擦拭一下,眼里闪露着一种突然获取了某种意外之财的欣喜之色。但是当他重新戴上墨镜㊣(4)时,那种生动的光芒便倏忽消失,他整个神情重又恢复了潇洒超然的漫不经心。 六枝儿进店以后,小雯浑身一下子软下来,好象周身气脉均已从脚底走失。她没想到事情就这样发生了,更想不到它就这样结束了。当她意识到雷鸣电闪狂风暴雨只像天边狰狞乌云凸起一下便转瞬蛰伏,销踪匿迹,她心尖的抖颤便由惊惧转为余悸。渐渐的,一种感戴之意由那颤簌中涸涸润润、轻朦升起,月晕风圈般,浮笼心头……当时她也许并未意识到,那月晕风圈中,一种脉脉柔情正皎皎月盘悄然滑行出来。它将照耀她惨淡婉的心房。 小雯档口前,从此宁定安生,再无泼皮地赖敢来惹是生非。 她等待着,对面店里那个人(她打量过他,从他历经风霜的额头和犷放刚愎的气质上,她断定他肯定当过兵,没准还干过少尉中尉之类军官),也许总会有什么时候,有事无事他会到她这儿来,拿起件衬衫什么的挑挑看看。通常有恩于人者,总得自觉不自觉地给个机会,让领受了恩泽的人表示一下感激之情的。 当然,她期待的也许并不止这些。 然而他没来。一天。两天。三天……后来她迫使自己不去想了,但是不行。不知怎么回事,她整日心神不宁起来。斜对面,一路之隔,她虽尽力不往那儿看,㊣(5)可还总是看见她。而在他,她却似乎是根本不存在的,他对她居然连无意间的一瞥也从未有过。如实讲,这实在不能不说刺伤了她。小雯决心,即使今后什么时候他过来,她也决计不会再理他。倒是一场豪雨给了她实施这决心的机会,尽管那决心连一秒钟也未能坚持到,便土崩瓦解了。 那是一场夏季的骤雨,突如其来。她什么雨具也没带。挡口顶棚又有好多地方漏雨。六枝儿跑出来帮素兰极快地收拾了摊子,素兰跟六枝儿走之前,迟疑地看了看她。但六枝儿一点也没有余外再容留一个人的意思。一丝犹疑只得从素兰眉梢滑落。 蛋豆大的雨珠凶猛地泼打地面,反弹起来,进溅开一片呛人的尘气。小雯有点不知所措了。这时,一顶黑伞,伞盖上冒着腾腾雨烟游过来。她似乎连思索的余地也没有,便糊糊涂涂地接过了那把乎,像个有点碍事的旁观者,看着他三下两下卷起服装塞进蛇皮包。直至站在了他屋内中央。她才发现放下提包的马阳早已浑身透湿,而自己却空着手安然地打着人家的雨伞,并且她吃惊,自己怎么想也没想就跟人家到了这屋里来了? 她脸上不由蓦地浮起一阵局促的飞红。他却并不看她。“坐吧,我换件衣服。”说着便径直进里问屋去了。听着里边的响声,她有几次直想逃跑似㊣(6)地跑到外头去,但腿脚却始终不能挪移。不一会儿,他一身于爽出来,头发用毛巾擦过,刺猬一样扎煞着。“你裙子也湿了不换换么?也许你兜子里自己有可穿的衣服——” “我,我想……回家。”她可怜巴巴地说。 他看了看外面,雨势毫无减弱之意,迟疑一下,终于还是说:“好吧,我送你,衣服包先寄放在我这儿吧。” 找出两件雨衣,自己穿上,扔给她一件。她犹豫再三,只得穿起来。他出门在窗下掀起一块塑料布,里面是辆摩托车。 打着火。叫她坐到后座上。他一旋油门,刷地启动起来,她向后一闪,本能地伸手一下抱住了他的腰。雨脚如磐,万巷空寂。疾风在他背后形成一个小小回流,雨丝在这回流里温柔地曼浮。 她闭起眼,不知道自己的脸已经无力地贴在了他凉丝丝的后背上,脑海里朦朦胧胧只剩下了一个念头:希望离家远一点,很远很远,哪怕远在地角,哪怕远在天边…… 第二天,她来到他的店。马阳替她拎出服装包,到街对面,该摆的摆,该挂的挂,似乎有些匆促。而她只静静地站在一边,火辣辣的目光直视着他。最后,他把空包叠起来,放好,拍拍手,又拍打拍打衣服,其实手上衣服上什么也没有。都拍完了,他站了一会儿,实在不能㊣(7)不抬起眼来了,他迟疑地举目望了望她。 “他们知道了,你哥是治安警察……” “不,不是那回事。” “是,我知道。” “不,你不知道!”她委屈地叫了一声,两只手把衣角绞在手指间。 “好吧,就算你说的是……有人要看衣服呢,你给拿吧。” 后来,有一天,他让胡岩给她送来了一帧请柬,请她去参加……他的婚礼。 他的婚礼! 仅仅是一张请柬。他竟用这个方式告诉她一切!看来他只能用这个方式告诉她一切…… ㊣共7㊣

狠男人小说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 搞倒石狮客 搞倒石狮客 搞倒石狮客 ㊣(1)173.搞倒石狮客 小雯心乱如麻。她心如死灰。然而她不甘心,那层死灰下该有万千念头在躜动。仅仅是一张请柬,可见他的犹疑,他的矛盾。他不该这样告诉她,不该仅仅这样告诉她。他应该当面跟她说。她想看看,当面他会跟她说些什么…… 她去了。她高傲地走进那喜庆气氛之中.也许只有她感觉到了那气氛中的一种沉闷。 他把她介绍给了新娘。也许他介绍语气中的不易察觉的细微迟疑——任何所谓“不易察觉”只能是在一般关系者之间而言,而夫妻间(即使未婚)言语情态中的任何细微的不自然,也是会被即刻察觉到——新娘刷地将眼投过来,对小雯做了一个苛审般的打量。 当日女宾如云,他曾把无数谢丽娟没见过的女宾介绍给她,可是连他也感觉到她打量小雯的目光却分明是对谁也没有过的。他第一次意识到在这方面女人的超常的敏感和准确。他担心地悄悄看了谢丽娟一眼,可是谢丽娟目光中的警觉却已在一瞬间变得平和下来,她甚至对眼前这姑娘已经开始有点喜欢了。 她显然已经十分把握地忖度出了马阳与面前这女孩子之间的关系,小雯姑娘这种带点小小任性的坦率和坚执,不能不让她生出一种喜爱之情——这也许正是谢丽娟之所以是谢丽娟的宽和与㊣(2)慈爱的性格使然。 “感谢你来,我很高兴。”她微笑着拉起小雯一只手。那小手软软的,有点凉,透着一股刚性儿。“请吃糖——”她把几颗喜糖放进那手心中去。 小雯收不回那只手来。眼光中的挑战与敌意亦顷刻间消失散落,一点淡淡的凄然浮上心头。她垂下眼睛:“祝你……幸福。”便收回手来,接着放开手,她又一次感觉到了新娘的轻轻一握。那只手温暖、善良、宽和,并且含容着一种大姐姐般的温厚与亲情。她轻轻搓着刚收回来的手,搓着手心,一下,一下,似乎要搓去什么,然而却只搓出了更多的惆怅与茫然…… 马阳与热烈的宾客们逐一点头,人们高声嚷着喜兴话儿,粗鲁地开着露骨的玩笑,而马阳却只敷衍地点着头,也在笑,但那笑却分明在排解着什么。小雯看出,他在努力迫使自己不再回过头来。蓦地她心底凄凉的雾气上,又有一种坚决的不甘如桅樯一般崛升起来。她不再搓手,把几颗喜糖放回到桌上,拢一拢头发,走了出去。 上花店去给马阳当售货员的事,素兰曾经琢磨了很多天。她不是有利可图,马阳工钱固然出得很高,但她出档口也不少挣。舍高就低并不是她转不开磨磨儿缺心眼,而是马阳有恩于她、她觉得自己不能不报。 那是小本小利刚开㊣(3)始办档口的时候,邻近档口有个窝瓜脑袋南北头,十分仗义地表示可以帮她办货,他正要往南方去,深圳、广州、石狮、沙头角什么的打算转一圈,如果她兜里票儿紧,没那些车费跑,这回他可以帮她带一批。 谁知两个月后南北头露面,哭丧着脸告诉她,他怕是让人坑了,货等了一个月也未见发来,钱肯定是让人卷了。素兰两眼一黑当时就坐在了地上……后来有一天,南北头跑来伸伸缩缩告诉她,坑他那主儿从石狮来了,住在长青饭店。我的钱是要回来了,你的,他说叫你自己去取。 素兰什么也没核计掉头就走,南北头在后边喊了声:“302房。”走到半路素兰脑子嗄登儿一下似乎意识到什么了,不由两腿一软住了脚。八千块钱自己去取……就算他能给你,可那会是怎么个给法?…… 啊!冷汗粘粘地濡出来,她失神地站了好一会儿。然而,不去……钱要不回来你已再无活路。她抬起头,又低下,一阵泪水不由涌上了眼眶…… 进到那间客房,她却看见南北头也坐在房里,此外还有一个南方商人模样的人。两人都耷拉着头,面色发白。而正中沙发上,她想不到竟坐着马阳。马阳刚刚抽完了一支烟,烟头大概想往烟缸里按没按准,当当正正按在石狮客手背上,那家伙哇地跳起来马㊣(4)上又坐下去住了嘴,抚着手再连一声也未敢吭。 南北头吐出了八千块钱,又拿出拉皮条的五百块,马阳把那五百抓起来,狠狠朝石狮客脸上摔去:“妈的再在这地面上看见你,烟头就得按在你眼珠上!” 后来她跟六枝儿处了对象,去当售货员的事,迟疑很久鼓足勇气正想说了,却不巧马阳砸了六枝儿招牌,这时候说,明摆着擎等着挨戗。素兰只好暂时搁下。 的确,自从被砸了招牌,六枝儿一口恶气梗在心口,上上不去,下下不来,窝得他见着切菜刀都眼红。这天他店里来了个警察,姓楚,公安局的治安警,这街上差不多的人都认识他。可他破天荒进到六枝儿店里来,还是第一次。 “我到花店看了一回花,出门顺脚拐过来坐坐。你别忙,我什么也不喝。马阳真有点好花!你没见过?他天天全搬到后院通风采光,你们两院一道矮墙相隔,你会看不见?有几棵真不错,出手哪棵也能整两个数。” 六枝儿明白他说的“两个数”就是两万,但他不爱听马阳的事。老楚大概看出来了:“怎么,听说他把你……招牌砸了?妈的小子也欺人太甚了。也就是你吧,有点肚量能忍下。搁别人,这口气怕不好咽。”说着站起来,“没别的事吧?没事我走了。” 临出门他指了指屋㊣(5)角电炉上坐的一壶水和旁边一盆草茉莉花:“水壶最好离花盆远点,开水溅上去,一伤根,花就完。”他这么细心地注意到水壶花盆,六枝儿感到有点奇怪。 素兰不知道六枝儿还窝着一道火,以为事情已经平息了,见今儿六枝儿气色还算不错,就小心地先摆出笑模样对六枝儿说:“我不想继续出床子了,货卖不动,我这连赔几个月。”为了能说动六枝儿,她甚至撒了一点谎,当然谎儿不大,因为她确实也不善经营。 “那你想干什么?” 素兰把头发往后撩了撩,她觉得自己有责任让这相邻的两家店铺关系缓和下来,并从内心里期望六枝儿和马阳最终能够成为朋友:“隔壁花店缺个售货员我想……” 六枝儿惊讶地看看她:“你想上那儿去?嗬嗬!你想去人家也得要呵!” “他要,已经递过话儿了。” 六枝儿愈发吃惊了:“你找的他,他找的你?” “我找的他。他也正想跟我说。” “你想跟他发横财?哪天我非把他那点破花全砸了?” “就像他砸你牌子一样?”她未暇思索便说。 啪!一个耳光打过去。六枝儿没想到素兰还敢跟他犟嘴。跟马阳拉咕上,竟然敢来作践我!“想跟他套近乎,我打折你的腿!” ㊣(6)素兰捂着脸,什么也没说。许久许久,叹出一口气来:“你呀……这点出息吧。我跟他套什么近乎?身子都给了你了,你还要怎么?……” 六枝儿看也不看她。这时隔壁马阳小气车打火发动,声音远去、消逝。这声音每次都让六枝儿无比烦燥。噗哒噗哒壶盖响,水开了。素兰想去灌暖瓶。六枝儿却忽然觉得那壶盖声像个小铜铃,哨儿地在他脑子里响了一下。他过去一把提起壶,看看素兰,恶狠狠撂下一句:“反正不能去,到时候别说我事先没话!”说完拎着水壶进了后屋。 等他回到前屋刚坐下,却发现从后屋竟然跟进来一个人。他蓦地感到脑汁在颅壳里激灵一缩,冷冷的冻雾使他有一瞬两眼虚漾。 “要不是看见你,真不知道你这儿还有个后门。”来人说,“借个路从这儿穿到前街,少绕老大个弯呢。”说话者三十六七岁模样,衬衫雪白,领口整洁。乌黑的秀发,成几个波浪涌向脑后,文质彬杉,眉宇间透着一股侗傥潇洒的书生之气。一副黑框淡墨镜恰到好处地标志着他的气度与教养,然而,镜片后面那双眼,那双细长的灰眼睛,却让六枝儿和所有他这圈子里的人畏如鬼符,一见便顿生惊惧之心,冷森彻骨。 “怎么,就算过路吧,也不能连杯茶也不招待呀。当然如果没有现成开㊣(7)水就算了。”临出门,他笑了一下略略抬下手,笑意淡淡的,也很超然,像是道别,但六枝儿却让那里面包含的某种只可意会的深意击中了,顿然觉得一道水银顺着脊髓凉簌簌滑下。 那笑无法不让他悚然,眉眼脸颊都笑得美好亲切,却唯有一对瞳仁俨如冰粒。他突然意识到,今天的事情也许整个就是个预谋,你被仇恨驱赶着,在得到渲泄快感的同时,已经落在一个可怕的圈套里了,这样一想,他便觉得背后似有蛇信在咝咝伸吐,他知道无疑自己已像耗子一样,被一只钢夹掩住尾巴根子了。 刚出门的那人,名字叫作刘贯章。 后来素兰到底到花店当了售货员。当然是六枝儿同意了的。她很奇怪,以为六枝儿不定性,想起一出是一出,其实她不知道,六枝儿是想藉此掩盖什么。花店原先那个售货员素兰早就认识,过去都是服装街一块摆摊的。 ㊣共7㊣

狠男人小说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 这女人找上门来了 这女人找上门来了 这女人找上门来了 ㊣(1)174.这女人找上门来了 马阳没有找小雯。小雯倒并不一定非要到花店去,但马阳有意避着她,却又一次深深刺伤了她。 那天花店关门后,等着两个姑娘先后离去了,小雯收了档口直闯进去。 马阳正在里间屋时闷坐,对着几盆枯死的珍花发呆。他不明白,无病无灾长得好好的,它们怎么突然间就都死了。根也没烂,粗粉条似的根须胀鼓鼓的,并且脱了皮。这几棵花均是罕见难得的名花之后,他已悉心培育了两年,眼看已成气候,它们将是他立身花界的资本和支柱,然而一夜之间它们却全然成了一摊枯叶。 只剩了一棵六叶“小花相”,因为刚换了土,他没有搬出去通风采儿,方得以幸存。他太惨了。他这辈子并非一帆风顺,在种种磨折中尽管早已能学得处变不惊,但面前这一摊干萎的枯吐,却是使他预感到,他所选择的道路将布满艰险,凶桀难卜。 正自失神恍惚,忽听门声一响,他回过头,见小雯已如一株凄婉的荷花立在面前,两滴水珠般的泪水盈凝在那花瓣般清丽的脸庞上。 她看见了地上枯萎的花,看见了他如那枯叶般惨淡的面容。 “花死了?”她问。 “伤了根。”他说,没有完全意识到她的愠怒,愁苦地低下头去。 ㊣(2)“可是一个人的心里伤了根,她会怎样?你有没有想?” 他吃惊地抬起头。面前那双眼睛愤怒而悲凉地直视着他。 他的目光变得纷乱无措了。 “你说!你为什么要砸人家那牌子?砸了牌子又为什么……为什么要给我送请柬?为什么不当面跟我说?你是个懦夫!是个伪君子!你敢正面看我一眼,可是既然这样,你为什么要去砸那牌子?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不让大雨把我浇个透?你以为一张请柬就能把一切打发掉么?你以为你不希图报答就有了资本,就有权凌迟别人的情感,就可以恣意去刺戳一个女孩子的心么?……” 她说不下去了,那两滴泪水终于沉重到眼睑已无法承托它们,叭嗒,叭嗒,泪珠沿着光洁的直线坠落在地。他一时难以从惊愕中解脱,使他惊慌的,不仅是她说的话,而且还有从地话语里透出来的深深的幽怨与悲伤。他为此而感到深深的不安。或者说这不安已由来已久,两种同样不可抗拒的力量将他夹在中间扭搓着,他无所适从,痛苦不堪。这些时日来,他自己的内心远远不如在小雯眼里的他的外表那样从容自若和能够把持。他的心正如滚水里的一片树叶,翻上翻下。 “不是,小雯,你不知道……我们……患难与共,真正是贫贱夫妻。我不能糟践自个㊣(3)儿良心,我们这路人,别的没有,也就剩下这点良心了……再说,谢丽娟是个好人,我不能……对不住她。” 小雯挺着的腰身一下松懈了。“患难夫妻”,她懂得这几个字的含义,知道它的维系力量,知道它对于磨难中的过来人是意味着会么。她无力与它抗衡,也不能向它挑战。她不该那样做。 尤其想到了谢丽娟,想到她善良宽和的目光和温暖柔顺的手,她心里的所有支撑就都又在一瞬间坍塌了。她可怜巴巴地缩着肩。不出声,只有大滴大滴的眼泪,叭嗒嗒往外涌。然而,正是这种一无矫柔的失望和委屈,才把他的最后一点坚持距离的决心彻底打掉了。他抚摩着小雯瘦弱的肩膀,觉得这简直还是个孩子的肩膀,他感到了它的弱小。可是一想到正是这个肩膀一直在生性坚强地撑持着她艰难的生活、撑持着她孤傲的品性,凄怜的惋叹中他又不觉生出一种钦佩之情。于是它便又让他感觉到了一种成年女人的魅力。 那魅力通过一种近似电流的东西传导到他身上来,他仿佛被掷在盛夏的阳光下。感到了一种燠热,浑身的毛孑l都在气喘吁吁。 “但是,你开花店为什么不找我?”她坐在床沿,两手夹在膝间,幽幽地说。 “我是想,素兰她们的档口要死不活扔得开。你跟她们不一㊣(4)样,撇下到这儿来,实在可惜了,不值得的。” “不值得?!”她猛地仰起脸,“你懂得怎么叫值得,怎么叫不值得!……”她蓦地把脸埋在他的胸前,一串串泪水汩汩涌出。他觉得胸前烫得厉害,便下意识地抬起手来要为她揩泪,然而他仓促间他却触到了她那温热的隆起的最敏感部位。 那部位颤抖着一缩,旋即没等他的手收回,它便热切地、更深地送入到他的掌心。他身上仿佛着了火,热血蒸腾,胳膊仿佛风暴中行将崩溃的堤坝痉挛地收缩。此刻只要他一任感情奔泻,那堤坝便会瞬间崩溃瓦解,但理性却在他灵魂深处发出了连续的蜂音。 得撤身退步,退步!万不可一任感情左右。那是他人格的最后一道堤坝了。守护不住它,没有了它,他就什么也没有、什么也不是了。他也许不知道,这唯一的一点清醒是谢丽娟的高拔的德行给予他的,婚礼上她那样温和地拉着手端详小雯,婚礼迅后她一次也没向他问起过她。她的轻松愉快丝毫也不显勉为其难,那种宽和的谅解也绝无丝毫做作之情。出于本性,一切都出于她敦厚大度的善良本性。他知道一个男人能得到这些该是多么可贵、多么值得珍重。相反,如果后来她窄心狭性一味向他泌撒妒意的酸水,那么仅仅出于逆反心理,他也+,会毫不犹豫㊣(5)地掐灭此刻心里这理性与良知的蜂音,他会让自己一任狂涛盖过……然而此刻,他却没有允许洪水泛滥到不容自己落下闸门的地步。他及时地令自己冷却下来。动作有些急促地松开她,站了起来。 他就那样站着。 小雯也冷静下来,没有了眼泪。抬脸看看她,有些难为情。她知道在方才的一刻里他都想了些什么,凭着处在她这情境下的少女的不可思议的敏感,从他的神情,从他的目光,从他的细微的一举一动,她都能对他的所有闪现之念洞微烛隐。 因为无论他心理波纹怎样剧烈地跳上跳下,导线的另一端终竟是系在的心上的。她能理解他,并且这使她愈发对他增添了几分崇敬之情。同时也为自己愈发增添了几分凄酸的悲哀——他,只想到他自己,只想到恪守他自己的人格准则,却没有想想她的情感,她的心,没有想想她该怎样,她会怎样…… 这使她隐隐约约看到了他性格的另一面……尽管她不愿承认,但无疑这又正是他真真实实的一方品性。她把揉皱的衬衫扯扯平,拢了拢头发,走到外屋拎起了她的蛇皮包。这大包好像变得格外沉重。她站在门外等着发动摩托的声音,摩托响了,可是她却忽然觉得不该再依附于他那个载体,把大包提手挎到肩上,努力忍着泪水迈动了脚步,到街㊣(6)心叫了一辆“的士”。 从那以后她再也没到花店去过。也尽量迫使自己不去想他。但是眼睛不由人。马阳和那白脸姑娘的龌龊之事,她都看在眼里。她只觉得白脸姑娘有些可怜。这种怜悯是那种健全人对残缺儿童才会有的怜悯。像白脸姑娘那样的人,这几年在这服装街上她见得多了,什么人格、自尊、羞耻心,她们无所谓,而马阳却实在不该…… 他揩净脸上的污渍朝这边走过来。小雯看出,他正在难堪地寻找什么话头,心里便愈发不好受,她又实在不愿让他看出她看见了什么,于是急急忙忙便抢先开了口:“……大伯现在怎么样了?” 他一愣,她便立时发觉自己问得太突兀了。他显然并不希望他家里的灾祸传得快到连她也知道了的地步。但既已问出,她便不好就转口去说别的,只好看看他,接着问道:“损失不算大吧?” “嗯……不大。”他迟疑地嘟哝一声。 “要不要告诉我哥,让他经手查查?” “别!”他斩钉截铁地告诉她,“没什么大不了的。你知道就行了,不必让你哥知道,也不必告诉任何人。”他看看她,好像怕她还没有彻底明白他的意思,便又补了一句:“这是我自己的事。” 她苦涩地望了他一眼,你自己的事,唉,你太过于把自㊣(7)个儿和周围世界划开、过于划地为牢了。马阳拿起一条牛仔裤,摸弄着后兜上的黄铜牌牌。手指磨擦着麻布纹,其实他真正心思并未在牛仔裤上,脑子里是在想小雯方才说的话,要不要请他哥哥帮忙。 当然,在眼下这件事上他无意让任何警察介入。但与金强建立某种联系和交往倒不是不可以考虑的。金强是公安局治安处最年轻的警察,干得相当出色,据说很受霍国泰局长赏识,有希望晋升治安处长。这都是“楚电棍子”——治安处另一个警察告诉他的。 ㊣共7㊣

狠男人小说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 什么才是滋水枪 什么才是滋水枪 什么才是滋水枪 ㊣(1)175.什么才是滋水枪 那是个老警察,凶横世故,在市场上走到哪儿都吃得开。手里随时都掂着根尺把长的电警棍,遇到小流氓斗殴滋事啦,电车上逮着个小偷啦甚至碰上不服管的骑车带人者啦,不管三七二十一,用电棍子攒人家一个跟头再说。正巧他又姓楚,因此便得名“楚电棍子”。 最近,为升治安处处长之职,他也在紧张活动。“警服”圈里,有一个人就行了,并且从某种更实际的意义上讲,楚电棍子更能领悟市面上那种默契关系。尽管那家伙贪得无厌,有时候简直像条喂不熟的狗,但正因为这样,“喂”到这个程度已经不易了。 另外再“喂”一个,得付出多少代价?而得到的补偿究竟会有多大?何况金强会不会吃你这一口儿还是个问题。像那样的人,年轻有为,心强气盛,在社会上还没滚到时候,事业和仕途又都正处上升期,踌躇满志,他不尿你这壶是很有可能的,思忖再三,他放下了那条裤子。 这时,豆芽作坊老板娘桂荣兴冲冲地走过来,鼻头上涔涔冒着细汗,怀里抱着两个臃肿的大纸盒。 “买裤子哪?”她喳喳乎乎老远就招呼,到近前站下,审视般地在他和小雯之间来回扫了几眼,眼角眉梢夹带着让人不难琢磨的笑意。 “你大概常上这儿㊣(2)来买件什么吧,方便嘛,这是给谁挑?给你老婆?”她把“你老婆”三个字说得很响,说完便把目光投到小雯脸上。她注意到了这位时装老板的年轻和美貌,不由在心里拿她和谢丽娟作了一个比较。 马阳有点站立不安,又一次为女人异乎寻常的敏感和精确而暗暗惊异。还好,小雯听而不闻,平平静静地与桂荣对视着,脸上没有任何异样表情。他便也自然下来。 桂荣有些失望,悻悻地把眼转向马阳:“中彩啦!”她抬了抬胳膊上的大纸盒,“农业银行的彩票,一百元一张一年期的,我买了十二张,嗒,一个六等,一个末等。高压暖瓶,末等刘新式的书写台灯,我家里正缺这两样哪,瞌睡了就拣个枕头,说明我还不太背。妈的头奖叫银行自个儿人弄走了,一万五!” “你这就不错啦。”马阳揶揄道,“好歹还弄个‘等儿’。” “叫你说的!快劳驾送一趟。”她忽然好像意识到什么,看了小雯一眼,“没打断你们的买卖、或是别的什么吧。 “我们也就随便唠几句。”小雯说。看来她已看出桂荣纯粹是炉筒性子,有口无心,并无什么恶意的,她甚至觉得她有点可亲了。 “真该叫你把汗出够了,省得满嘴唾沫星子乱喷。”马阳说着便去对过儿开车。 桂荣㊣(3)大咧咧瞅瞅小雯:“他女儿,杨杨,见过吗?” “见过。” “好玩吗?噢,我是说……可爱吗?” 小雯迟疑地点点头,不知桂荣什么意思,桂荣便把两臂上的东西倒到一边,腾出只手来从裤兜里摸了个塑料小手枪,手指一按板机,竟然有一股细水喷射出来:“给杨杨买的,我得叫她认识认识什么才是滋水枪。不知什么时候傻孩子大概看见一回她爸尿尿,她没见过那东西呀,‘爸,你那是什么?’她问。‘唔,滋水枪。’妈的,亏他说得出来!过后小杨杨见了我还真显白哪:‘告诉你,我爸有个滋水枪,滋老远啦!”’说完前仰后合她这通笑,不管面前的姑娘多么难堪,她高门大嗓一路说下去:“我告诉她,你爸呀,你爸那个滋水枪有时候不大好使呢。” 小雯脸红得像要胀开来,脖梗里也似乎被一层细汗濡湿了。她恼恨地盯了桂荣一眼。桂荣没心没肺的大笑中闪过来的那一瞥不难捉摸的目光,更叫她感觉到了一种分明的暗示。莫非……这就是他冷淡你的原因?……她发觉自己竟然想到这上来了,脸上不由涌过一阵剧烈的烧热。 摩托车驶到床子前收小油门停住:“笑什么呢,八百里地都听见啦,驴口昂似的。” “关你什么事,驴啸马叫的!说啥?正说滋水枪㊣(4)哪!”说着桂荣朝小雯一挤眼,粗腿沉重地跨上后座。 马阳刚要踩油门,看见税务局耿大耙子老远走过来,便又松开手停住了。姓耿的隔三岔五就要到这条街面上来晃一晃,好像是作为一种威慑力量,警示小商小贩们甭净想些偷税漏税的邪门歪道儿。这会他一路在摊床前走过,不时高声吆喝着:“明儿我不来啦,儿子结婚,你们自个儿掂量着办。” “妈的×!”桂荣在后座上骂了一句粗话。 马阳忽然有点想笑,这个“耙子”,也不知道隐讳点,这不赶上胡传魁了,“各家各户自愿送礼”……他一踩油门,匀速驶过去。 “耿局长,恭喜啊。”他叫他从来都省略了那个“副”字。直呼“局长”,给他提半级,反正也不从我钱包给他开工资。 “呵,”耙子一脸笑意,“明儿来吃喜糖呵——” “来,来,那还能不来?” 桂荣用臂肘一杵他后背:“你吃个屎糖!跟这号人套什么近乎!” 马阳一笑,桂荣没看见,那笑容倒是很狰狞的:“我要是光卖个豆芽,早一轱辘上去把他轧下边啦!” 连续三天,胡岩按照马阳的交待,腿脚不停地转着全市所有花市。目的只有一个,探察花籽下落,并追查凶犯线索。他一边转着,留意着花籽卖㊣(5)主,一边暗暗在想,果真察到了,马阳会怎样呢?报案?让那老小子吃官司、下大狱?看来不会,如果这样,现在他胡岩干的事何不让公安局来干呢! 那么。私了!狠狠敲一笔?显然也不会。他想起马阳眼里倏忽闪过的那一线凶残光亮,直到现在还让他心里有点悸跳。他不会善罢甘休、就此了结。看来要见血了。当然马阳不会明张直露地干,他不会蠢到那个地步。他会让那小子不明不白吃个暗算,折根胳膊断条腿、自个儿还不知道怎么断的,甚至毛了命也不知道该上哪儿去索取冤债。 马阳想到就会办到,这点胡岩深信不移。但是具体会是怎么个下手法,胡岩却心里颤颤的一直揣摩不出。正因为这样,他才格外兴奋,他才格外起劲地跑,格外细心地察。终日蹲花市的那种消沉之气早已全然消散,他重又感到了一种只有临场运动员才会有的劲道儿。 他觉得躯壳里一个半死不活的魂灵重又活了起来,仿佛有把小钢锤持续不断地往周身每一根兴奋神经上敲打。他时时都处在手抱电吉它登台演奏一支密宗迪斯科舞曲时的那种莫名的亢奋心态之中…… 哦,说到电吉他,这几天他简直有点把它忘了。刚才碰到“虾米条儿”,他才有点抱歉地想起,自己已经误了他们好几场演出了。“虾米”自㊣(6)然面露怨色,告诉他,南方“新声”兄弟磁带公司的录音灌带已经联系好了,下一步租到录音棚就要开了,可胡岩却一直没有参加合乐。不想干了?妈的!看咱哥们儿油水不大咋的? 当然,别看“虾米”说得气性挺大,但他知道胡岩跟他们似乎前生有缘,又刺激、又浪漫、又有豪侠义气,大碗喝酒、大把花钱,简直命里注定他们就是一丘之貉。想到“一丘之貉”这词儿,“虾米”不由眯眼笑了一下。胡岩不知道他笑什么,只是说:“哥们儿包涵吧,这几天确实有点事。” “有事言语呀,兄弟们也不是不能帮忙。” 胡岩犹豫一下:“这忙别人帮不上,丢点花籽,找找。” “花籽?马阳的?”“虾米”似乎忽然想起点什么,“我好像听谁说明天从鞍山买着马阳的花籽了……对,团里一个老兄,昨儿刚演出回来。” “鞍山?”胡岩身上的弦立刻一紧,“听准了,马阳的花籽?” “没错,说还见着名片来着,还有车票,当日票。有票为证,那老兄才买了的。他还觉得挺庆幸哪,在家都买不着,跑鞍山碰上了……欺.要不你自己去问问?” “不用了。”胡岩说。心里在忖度着要不要往鞍山跑一趟,尽管其中可能有讹,因为打着马阳招牌招摇撞骗的,东北㊣(7)三省可太多了,并且那人昨天在鞍山,今天没准已经倒场子了。 一般这种事是不会在一个地方站桩的。但思来想去,他决定还是跑一趟。与其在这儿海底摸针瞎懵转,不如扑着点影儿跑。可能枉跑一趟,但望风扑影总比根本没影儿强。昨天?对,去,马上动身。他从花市外面推出铃木125大红摩托,一踏点火顺打着了火。 “我说,你……你几天回来?”“虾米”紧追着问,显得有点后悔自己多嘴。 “没准儿。” 望着运去的胡岩,“虾米”有点犯愣,什么尼事儿,妈的他这么起劲? “我说,抽点空你给杨杨扎个风筝不行么?”这已是谢丽娟第三次跟丈夫说了,“真的,杨杨想个风筝简直跟想什么似的。” ㊣共7㊣

狠男人小说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 先安抚“后院” 先安抚“后院” 先安抚“后院” ㊣(1)176.先安抚“后院” “你给她买一个吧。”马阳不大耐烦。 “你看见哪儿卖了?再说什么都是钱能买的吗?”谢丽娟不满了。 “我哪有功夫……”说了半句,他打住了,看见女儿正悄悄站在里屋门边期待地朝这边看着。 “杨杨,过来。”他叫女儿惴惴地走过来。他蹲着把女儿揽在怀里,拍着她的小:“你喜欢什么玩具?叫你妈领你去买,电动熊猫?小熊打鼓?” 记得女儿从幼儿园回来说起过这两样,看样子是很喜欢,他从兜里摸出一把钱,乱糟糟从里边抽出几张百元的,递过去,女儿不接,望着地上,眼睛好像有点湿了。他立刻觉得一阵不安。这一段是有点没顾上女儿,有多少时间没给她讲故事了?没消消停停跟她做做游戏了?更不要说带她出去玩玩了。唉,他把腮贴在女儿脸蛋上,“过几天爸爸给做,一定做。过几天,这阵儿爸爸事太多。” 的确,此刻马阳家里是真正的凌乱不堪。院里院外到处扔着钢筋、电焊机、七长八短的电焊条。大门卸下了,一个人抱着把木钻,咝咝拉拉在上面钻孔,准备安装门镜。弧光闪闪,几把电焊枪同时工作,嗡嗡嘤嘤,哔哔咧吲,类似窗栏杆似的一个巨型筋大网栅已经接近组接完毕,它以院墙为基,向空中高高㊣(2)凸出,将把整个院子通体罩起来。工程完结后,这庭院将比监狱还要严实。 一楼靠门的房间改装成了保镖室,在花窖的几处花架下和楼上,“小霓裳”、“皇冠”的花盆底部,都隐蔽地安装了电子报警器,接出三条线路,一条通他卧室,一条通一楼保镖室,还有一要备用,如果需要他可以一直接到派出所值班室去。楼上迎着院门一间屋,安装了隐形录像设备,只要大门一开启,摄像机便自动工作,将来人摄入镜头留存待查,大门关上,电路自动切断。 此外,他还要物色雇请专职保镖,还要淘弄纯种狼狗,还要四处奔波、购买双筒猎枪等等等等。他要把家里安置得严严实实、固若金汤。 当然这些防范都是有形的、具体的、容易办到的,而最大的危险却是来自难以捉摸之处。并且他预感到它们肯定将会接踵而至。破宅抢劫是个讯号,他们已经开始着手一刀一刀放血,致使你一步一步衰弱下去。今后每行一步,也许你都将面临一个陷阱。 不能坐等宰割,必须把那只悬悬之手扼住。但那是以后的事情,眼下,首要一步是必须先把“后院”安顿妥贴。这些天,他的确有点“日理万机”了。 事情千头万绪,而每件事都要牵扯社交圈里某一方面朋友以及朋友的亲戚。朋友的亲戚的㊣(3)朋友,和朋友的亲戚的朋友的亲戚等等等等。家里每天都要摆宴请酒。因此尽管马阳似乎先天精力过人,但这些天他好像还是有点招呼不住了。时不时脑子里便会突如其来地浮起一阵昏蒙,眼前万象俱失。 闭住眼,过那么一阵儿才能回过来。他知道这是大脑负荷已到极限,一个无形的报警器在工作了。再这样下去,保险丝也许会在哪一刻嗄然崩断……这让他十分明显地感觉到自己实际上是软弱的。 他从来没有象现在这样需要帮手,既便够不上帮手,起码一道理解的目光,一个鼓励的眼神,也会让他感到不至像现在这样孤独无助。他指的当然是身边最亲近的人。其他的,尽管一群一伙整日有人在为他奔走,在为他满头大汗地效力,甚至为他两肋插刀,但那不过是个身外天地罢了。 此刻,他也知道自己想得太灰了。但一旦陷入这种心境,便往往难以自拔。 保姆总算物色好了,对此他是十分慎重的。那市郊妇女除了一个外甥别无亲友。外甥在本市工作,是公园花房合同工,正在大宅手下。他向大宅打听了一下,是个挺本份的孩子。只认识一个喷壶,跟谁也绝少交往,常年住在单身职工宿舍。 定了雇她,马阳准备尽快办妥。近来家里一天几顿几顿的吃喝,不说别的,光那一㊣(4)水池一水池的盘子碗,也够个大活人呛的。按他意思,谢丽娟不如辞了工作算了,但知道她是“职业型”新式女性,对自己的社会工作、服装设计乃至绘画,她有一种锲而不舍的极大热忱,绝不会愿意整日围着锅台转。 并且他已意识到,她正一直害怕他会向她提出要她辞职的请示。那么尽快雇个保姆来,她也就可以放心了。然而他却万万没想到,她竟会不愿意雇保姆! 他是个很少判断失误的人,可不知为什么在与妻子之间,他却总要犯这样那样的判断错误。真让人弄不明白,他的想法与她的意愿,怎么总瑟出现难以对接的地方。 其实谢丽娟表现的不过只是些许的迟疑罢了。当然,就她内心愿望讲,她真是不情愿雇个保姆来。虽说她属“职业型”女性,但同时,在她身上贤妻良母的传统观念还很强,她不像有些所谓的新女性,视家庭为樊笼,视家务劳动为囚索。在侍奉丈夫孩子,买菜做饭、洗洗涮涮的无尽琐碎中,她一直能体味到一种女性的乐趣。而雇一个人来,则意味着这种乐趣至少将部分地被剥夺。但她看看丈夫,还是说:“既然……好吧,由你。” “如果觉得有什么不便,等忙过这一阵儿再辞也行,这段时间……实在需要个人。”马阳说完要站起来,但刚一欠腰马上又坐㊣(5)下了,眼睛好像忽然间焦距失调,思维一瞬间全涣散了。 谢丽娟有些举足无措。匆忙冲了杯糖水,不安地看着他面色苍白的脸,叫他慢慢饮下。看来,这些天他是实在太疲劳了,这让她心里忽然感到十分不安。“明天……把保姆领回来吧。”她说。 为照顾丈夫,她请了十天假。当然,马阳是绝不会安安稳稳躺十天的。第二天他就躺不住了。谢丽娟见拦不住他,自己在家又百无聊赖,便卷了近日所作的一些画,去请她的指导老师龚尚元评析。 老先生一张一张翻过,说:“视觉语言很独特,当然这是我对你一向的感觉了。你的花卉水墨倾向于无骨画法,借水的冲击力浸染墨色,无宗无派,难能可贵。” 说这儿,略一沉,吟,“不过嘛,暂时还不能完全尽如人意呵。在感觉、感受、主观强调大气象下,你能在欢乐、愤怒、失望、忧伤等渚情绪之外,期求表现一种更为宽广博大的内心景观,这些都很好。但中国画的精神,无论传统还是新潮,都要求空间、时间、观察者溶为一体,创造整体的审美维度……总之还没品透,需要再沉一沉.再沉一沉呵。” 谢丽娟垂首默然,尽管老人坦率的真诚让她十分感激,但内心里她又不能不感到十分沮丧。她绝非图慕虚荣的浅薄之辈,她是㊣(6)为自己而悲哀。 “没品透”?“沉一沉”? 唉,她不知道么?她知道!然而别人又有谁知道她和她起码的直接物象都难得“溶汇”呢?承负她“感觉”、“感受”的载体是那样动荡无定。作花卉画,别人都以为没谁再比她更得天独厚,实际上…… 楼上珍花花室丈夫三锁相加,她又并不觉得因为自己要画画,就可以要丈夫向她敞开他所有的大门。任何人,即使是夫妻间,她觉得总归应有一点须对方尊重的自珍自爱的天地。于是她便只到家里花窖去写生、去感受。她苦恼的只是她从来不能把哪一棵花真正“品透”。 正要“进去”了,要咂出点味了,说不定哪一天便再也找不见那棵花。自然知道它哪去了。她的所有兴致便顿然散落殆尽。这绝不仅仅是“情绪”“意象”的中断,她感到的是一种失落,或说是一种令人凄惘的……错失,正如马阳所感到的永难对接的“错位”与“落差”一样。 唉……事实上,他们是都希望倾其所有为对方付出自己全部的爱的,他们各自都有这样强烈的愿望和内心需求,同时也期望在对方那里唤起同等程度的共鸣。但也许正由于这愿望的过于强烈,两根敏感的触须才由于审慎反而倒变得滞涩而迟钝起来,将他们置于了盲区之中。 谢丽娟不知道,只要她高兴,别说一个花室,连心室胸膛他也会愿意悉数洞开的。而她却因为深怕拂突了丈夫的意愿,而把自己的小小意愿,而把自己的小小意愿深深掩抑着,正像他们时她从来也不把期望丈夫更粗鲁强悍些的希冀说出口来一样。 两条挚爱之河,却永远不能得到最自然不过的融贯交汇——这正是像他们这样的夫妻间共有的悲哀。 ㊣共6㊣

狠男人小说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 两口子玩柔道 两口子玩柔道 两口子玩柔道 ㊣(1)177.两口子玩柔道 李忠信老头儿为他那不肖之子真是伤透了脑筋。 “我结婚,你当老子的当真就一个大子儿不掏?!”六枝儿青筋白脸,不止一次冲他嚷。 老头儿无奈地看着儿子。唉,打打不动,骂又实在没有情绪再骂,余下的,便只有独自嗟汉了:这个冤种,怎么这么没人性? 六枝儿看不上老子,自然也是有理由的。李忠信在花界一直被尊为“至圣元勋”,甚至比龚尚元、霍国泰、黄国兴等名家还要德高望重。那是连“破”带“砸”的疯狂年月,砸红了眼,花房一类地方自然首先在劫难逃。菊花砸了、玫瑰砸了、芍药砸了、牡丹砸了…… 总之什么都砸了,只有几棵铁树没砸动,把叶子全都砍落下来。顷刻间花房里香消玉殒、瓦砾遍地。作为花匠,李忠信被砸得这个心疼。还剩下点什么?他怅落落地寻拣一遍,发现只有公园最边角一个极背静的小花窖尚未被人发现,里面几盆兰花侥幸留存下来,他便黑灯瞎火连夜将它们搬进虎舍藏匿下来。 怎么竟会想起虎舍?现在问起来,连他自己也说不明白。当时也许只是逼急了眼、直感地觉得老虎洞大概没人敢去7后来名花走红,李忠信老头才知道那几盆花原来竟是极其名贵的珍花母本,价值连城的。 ㊣(2)其中一盆在江南兰花节全国首届名兰展评会上独占鳌头,成为“兰后”。一时间,以当年“救后”之功,李忠信声名鹊起,报章杂志连篇累牍登了无数大块文章,似乎李忠信的功德就该载入史册了。 就那么一盆草儿,怎么看也没个起眼儿的地方,它怎么在全国都那么“打腰”,成了“花后”? 甭提李忠信老头懵里懵懂,就连那帮记者,一边在报刊上哄哄得起劲,一边心里其实也在划浑。最后电视台搞了个专题访谈录,请祝大宅讲了一回“名兰赏析”,这才多少找着了一点“明白”。 原来“艺花”(园艺技能和花事活动总称)之中还有那么许多道道儿!兰花分草兰、蕙兰、建兰、墨兰、寒兰等,名贵品种有“大一白”、“铁杆素”、“十三太保”、“秋榜”、“小墨”、“春箭”等。由艺兰者约定俗成的兰花评定标准竟然就有16项之多。 李忠信声名显赫,他儿子六枝儿却连鼻子都差点气歪了。当初哪怕自个儿留一盆(不然砸了还不也就砸了),那么你现在该是什么成色?别说给儿子办个婚事,恐怕十万八万也有了!这可好……老头说你放那马后屁!那时候你怎么不说?!儿子说那时候有我吗?有我吗?你当了一辈子花匠,这点事还用别人教吗? 其实,当初李忠㊣(3)信还真就不知道那几盆花那么金贵,只是觉得都砸完了实在可惜,又已没有别的可藏,如果那会儿剩的是几棵仙人掌、地瓜花之类,他也会同样连夜将它们搬到虎舍去的。 照这么看,老头儿更是块没用的料了! 如今多少人从这上发了,而最该发的李忠信却两手空空,连儿子结婚都拿不出一笔数得上数儿的钱来。如今结个婚、彩电得有,冰箱得有,洗衣机、沙发呵、组合柜、梳妆台什么不得有?少了这些人家新娘子上门吗?而所有这些,没钱商店里哪样让你搬? 唉,钱!一想到这个焦心的字眼儿,六枝儿就抓心挠肝、烦躁不堪。他倒是开了个“家电修理部”,不过那小破铺子一天对付个三十二十还得是闹好了,刨掉原料成本、这个费那个税,也就剩个饭钱。 他不明白人家弄点钱怎么都好么容易,好像出门一哈腰就能拣它几把似的,而一到他这儿……他也不是没想过其它来钱道儿。 有个朋友养了一年鸽子就盖了三间大瓦房。他也懂点养鸽之术,知道什么鸽子值钱,什么比利时的培尔琴、司达沙了,美国霍姆、法国西翁、德国李种了……但他没本钱,好品种鸽子是淘弄不起了。只好将就先养了一堆“臭篓子”,繁殖倒挺快,一个月抱一窝,那些不值钱的货好像就跟素兰一㊣(4)样,公家伙一沾就有。 但这玩艺能值几个子儿?好几个才能卖只白条鸡的价。好不容易,他整着一只好鸽子。他就再不懂,也知道这鸽子不同一般。它雪白雪白,胸脯上错落有致地长着一些殷红色羽毛,呈半圆点状,这是“血点鱼鳞”。 物以稀为贵,这鸽子不说别的,单就模样就稀奇罕见。拿到鸽市上去探了探,马上就有人出价两千。他差点张口答应了。可是转念一想,看来这鸽子真是个正庄玩艺儿,可别挺大个脑袋,人参卖了萝卜价那不完了?得找明白人看看再说。 他找行家给看了,人家告诉他,这是司达沙和西翁杂交鸽,品种相当高贵。说着掏出放大镜看鸽眼。看着看着那眼神就不对了,亮亮地闪出一种极吃惊的模样,举着放大镜竟忘了放下来,问六枝儿道:“你这鸽子……哪来的?” 六枝儿支吾道:“……朋友的,我借来踩个蛋。” 那行家便不作声了。借来的?这样的鸽子人会借你“踩蛋”? 便压低声音告诉他:“万万不要轻易出手了,这鸽子价值连城的。看这马尔赛眼砂——瞳膜、虹膜间之凸出物——咱们圈子里的人都叫它作‘钢圈’。这个凸出靠后好,大好,能形成个半圆最好。而你这只是整环!完整钢圈,稀世罕见,了不得。” ㊣(5)说着看了六枝儿一眼,目光里神情是,这样的鸽子在你手可真糟践了。 “你净喂什么” 六枝儿答:“饼子,苞米,有时候喂点带壳高粮。” 那人吃惊地睁大了眼,就像听说给乔丹、马拉多纳吃糠菜团子。“喂那个可不行,吃长了飞行耐力全完了。得喂绿豆。” 六枝儿心核计,我还不知道喂绿豆?那不得钱吗?迟疑半天到底忍不住问:“这鸽子……到底能卖多少?” “没价。这样吧,我给你想法卖到南方去。” 那人看他一眼。鸽子来路不正,又如此名贵,在本地卖,一出手就得露馅。六枝儿自然心领神会,便说费心了,事成我不会亏你,最好……快点。对方答应说尽快。六枝儿的确有点急眼了,婚期已不能再推,等到素兰肚子里那个孽种出来再办事,那可就太现眼了。 精心制作的鸽笼挂在门楣上方,就在房檐下。他刚刚蹬梯子上去看过,“血点”正舒舒服服卧在里面。食罐里还有绿豆,他咬牙买了喂它,不为什么“飞行耐力”,他是为让买主看见它毛色光亮。 到大宅家的时候,正碰上两口子在里头戗戗。在门口站一会儿,大宅夫妻这种嗑牙斗嘴儿,马阳见过不止一回了。对这种夫妻问的吵吵闹闹,他不能不说怀有一点向往之情。这种㊣(6)不期然的小节目是那样富有人情味儿。 “在哪儿呢!哪有!哪有!”大宅气急败坏在叫喊。 “全摆你脑瓜顶上!”桂荣声,“什么东西用完了全浑扔一气,家里是破烂摊儿啊!……翻!翻!能搁那儿吗?你起开!” “你起开!用不着你!” 接着便有撕掳的声音。杨杨紧紧搂着爸爸脖子,小脸紧张得有点失色:“大大和大妈打架了吧?……” 马阳笑笑:“打是亲,骂是爱。”说着推门而入,“干什么呢。两口子玩柔道啊——” 里面一瞬间定格。桂荣迎过来:“不是东西!也不敲个门。” 她在里屋门坎甩下拖鞋,换上外屋地穿的拖鞋:“喔哟,杨杨,宝贝儿,快过来。”抱过孩子,在门坎那儿给孩子扒下鞋,又把自己外屋的拖鞋甩在外边,换上里屋拖鞋,进去从写字台侧柜里掏出两双拖鞋,小的给杨杨套在脚丫上,把孩子放下,大的一双送出来给马阳。忙活了一气鞋这才终于腾出空来搂住杨杨,叭——亲了一个响。 用劲太大,拱得孩子向后一仰,险些滑倒——她地板刚打过蜡,冰面一般。这是日本老房儿,木板地。屋虽不大,然而却收拾得实在是太整洁了。每次来,马阳都不能不为之惊叹。没这么干净的,叫人不敢进屋。凡是有个面儿㊣(7)的地方,无处不擦得纤尘不染。而且帘呵、罩呵、蒙儿呵、套儿呵不计其数,一律散发着新鲜的肥皂味。 大宅仍然怒冲冲地在五斗橱里翻腾着,动作激烈,把里边的东西都绝对过火地改变了位置,掀过来,翻过去,最后终于愤怒地扯出一本影集来,用膝盖咣地把抽屉给塞了回去。 他不能不光火。像这样的光火,他每天至少遭遇好几次。因为在家里,他所有时间几乎全用来翻找他要用的东西了,他觉得这简直是对他生命的一种诺害。而桂荣整天奔忙不迭的,则正是把丈夫用过的、正在用的、或者好不容易才找出来准备要用的随便哪一件东西,立即收到鬼才知道的地方去。 ㊣共7㊣

狠男人小说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 女人不能用的那几天 女人不能用的那几天 女人不能用的那几天 ㊣(1)178.女人不能用的那几天 桂荣需要整洁,她不能容忍这家变成“破烂摊儿”。为此,大宅显然终日没完没了淹没在她的指责抱怨之中。摊上这么个老娘们儿,可要人命了。 那唠叨无端无由,那唠叨无止无休,那唠叨无所不在,那唠叨所向披靡。它会令最绵软的男人火冒三丈,也会让最刚性的汉子俯首投降。 医学家心理学家生理学家等等这家那家众口一词全都引经据典阐释说,唠叨是女人的天性,是她们排遣积郁的最佳渠道,那是非常有益于她们身心健康的…… 妈的,这些臭狗屎的“家”们,她们倒是健康了,别人呢?男人们呢?我呢?我就该着少活二十年么?…… 然而大宅无计可施他终于绝望地感到,一个女人所能给予男人的最大折磨,看来她都决心身体力行。他又惊讶,惊讶她的迟钝,对他绝望的恼怒竞浑然不觉。他也惊讶她的谵佞,她难道真以为只要她精神抖擞地唠叨下去,就能实现对一个男人的再造吗?难道女人都这样,以为太阳会从西边出来吗?…… 他刚用膝盖愤怒地撞上抽屉,桂荣立刻放开杨杨冲过去,哗啦扯开抽屉,摔摔打打整理着。马阳猜想,若不是有他这个客人在门口站着,她指不定又会怎么样了呢。于是先前对他们夫妻间这种小㊣(2)节目的羡慕感便顿然消散,与之相比,他跟谢丽娟的“相敬如宾”也许倒是值得庆幸的呢。 他尴尬地站着。大宅赌气地狠狠仰进了沙发里,不再顾忌会坐皱椅垫儿。这沙发是只有在赌气时他才会大义凛然坐上去的。桂荣整理抽屉的动作渐趋缓和,最后轻轻推上抽屉站起来,已经把气儿完全解消了。转身对马阳道: “咋不进来?站客难打发,我可是顶怕你这号的了。” “没法不难答兑,你这儿哪块儿是我坐的地方?” “把你高贵的!” “倒成了我高贵,我一走,你回头就撤下来洗椅垫儿,我去那不招人稀罕的角儿干吗?” “叫你说的,咱家来人哪个站着啦?喔唷杨杨,别动!”桂荣忽然赶快奔向书柜。杨杨正跷着脚摸弄里面的小摆设。都是桂荣摆里头的,小鹿呵、小羊呵、小兔子小猴呵……一律做得都很像。 桂荣喜欢的正是这“做得像”。跟谢丽娟一块上工艺品商店,谢丽娟净买那些看半天也看不出是什么玩艺的东西,她感到很不可思议。“哦哟!杨杨——阿姨的台布可不能扯——”急忙又过去把台布扯扯正,并有点迟疑地看了看被杨杨小黑手抓黑了的一块,终于没有有立刻抽下来拿去洗。 杨杨在找猫。她总缠着要爸爸带她来,实际㊣(3)都是奔那只小猫来的。而马阳知道女儿喜欢猫颇有点叶公好龙的味道。喜欢得不得了,可直到现在她也从没敢真正用手摸过一下。桂荣说小猫会握手,捏着小猫爪伸过来,女儿吓得猛一缩,脸色都变了。马阳好笑地揣摩着,女儿小嘴一咧、眼一闭的同时,那小脑瓜里不定勾划着怎样可怖的景象哪。小摆设大妈不让动,想找小猫大妈又…… 一来二去杨杨没了情绪,怏怏地看着爸爸,意思是想走,又不敢说。倒是桂荣看出来了:“小猫在外边,阿姨领去看去。”便对马阳说,“你坐你的,有糖有烟,喝汽水自个儿开。”说着朝沙发那儿狠狠挖了一眼,“别管他!死样儿,这几天他是用不着我了!” 大宅仍义无反顾地坐在沙发上。掀起茶几罩儿,拿出烟和烟缸。那烟缸洁净得让人怀疑是否可以向里弹烟灰。若无客人,大宅是从来不能获准在家吸烟的。 “用不着我了”?……什么意思?马阳有一搭没一搭地琢磨着这句话。忽然他似乎明白了,一个月里,女人总有几天是不能让男人“用”的。他想笑,想拿大宅开开心,但看看大宅那气哼哼的样儿,只好也就算了。 “找什么了,治这么大气?”他拿起影集翻。 “《花卉》杂志要给我开个专栏,发照片,我费多大劲找出来,一转㊣(4)眼儿,没了!成天简直我不用干别的!净找、找啦!” 马阳笑笑。这时他在影集中间一页停下来,没想到这张照片大宅竟还保留着,他和大宅两个少年人的半身合影小照,他看着,不觉想起了以前…… 那回马阳受谢丽娟之托,去看望她的美术指导老师龚尚元,找到了龚老家,一进门他们却都感到了一种莫名其妙的奢华,是种绝非铜钿气的奢华。初始他们还愣怔怔不知这感觉从何而来,及至最后看见了那盆花,那盆安安静静、端庄儒雅地安居于花架上的“大霓裳”时,他们才猝然明白了。全然过来人的神情派头蓦然消散——他们原以为是再没有没见过的世事,再没有没经过的沧桑了,然而这一羽小小绿荫,这一方清凉世界,却让他们的悟世之感即刻归为零位。他们呆然坐下,两眼散神而又专注,半晌无言。 良久,祝大宅缓缓站起了,走到花前伸出手去,手指抚在花盆边沿上。马阳清清楚楚地看见,他那手指在发着微微的抖颤,从那纤纤抖颤的手指上,马阳听到了一阵情感的激越的潮声,并且他也感到了一种共振,那振波如乐声般在他胸室里回荡…… 目光又在照片上勾留了一阵,终于淡淡地抬起,像合起一本小说一样,他合起了影集。他没有激动得起来。龚老先生馈赠他的“㊣(5)小霓裳”已是成龄大花了,已不再是少一杯水便蔫蔫委顿,多一勺水便滋滋窜挺了。 他的情感世界已如“小霓裳”一样,相当沉稳衡定。那“情感的潮声”毕竟已离他十分遥远。他明白了,狼(尤其是饥饿的狼)为什么那么残忍。换一个说法,但凡听说过“卧薪尝胆”故事的人,任何一个知道世界上科学界、实业界、金融界星魁泰斗中为什么会有那样大数量的犹太人的人,想是都会不难理解他。 因此在后来不期而至的鲜花业大战中,马阳所感到的绝不是什么“情感”的潮声,而是另一种潮声,那是一种呼唤,一种实实在在的机遇的呼唤。他敏锐地感觉到了它,并且即刻全身心地驭定了它。多少年坎坷生活留给他的,并不是像毒些人的嗟伤叹息,他觉得自己相反倒也算是得到了一份丰厚的馈赠。为此他觉得他倒也不能不感谢生活。 “世界上什么最可爱?”一位报界人士采访他。什么?一个人活在世界上,他的人格与自尊也许是最为宝贵的了。但他没有这么说,他说:“第一嘛,自然是我女儿了。”的确那是照耀他生命的太阳。 除此呢,他达观一笑,“显然当属金钱了。”他为什么要扭捏呢?为什么要羞耻呢?他又有什么必要假模假式呢?现在你们全都仰着下颏看我马阳,难道不㊣(6)正是因为我有钱了吗?钱这玩艺是个王八蛋,钱这玩艺又真是个好东西。 它是狼,没有它,羚羊角马就褪化,有了它,整个生物群体就充满活力。它是社会的万向转轮,是最具活性的润滑剂,它使世界兴旺发达,它让人类日新月异。 公正地说,我们实在该给“金钱”挂上勋章的,它的确有功,也的确非常可爱……记者说,直率直率,深刻深刻!然而回去文章却一直没有发出来,可以想见那篇文章确实也没法写。 大宅的“金碧辉煌”也已成龄,马阳却觉得岁月似乎并未对大宅有太多的改变。他一直还在那“潮声”里耽留,一直没有离开那半云半地的固始界境。磨难给予了大宅坚毅与沉默,在他不改初衷的精神追索背后,一种博大的、平衡着心理的支撑力量,让马阳不能不欣敬宾服。然而,无论怎么说,大宅又终是太“出世”了,他执拗地生活在乌托邦式的理想天国里,正如美国民歌《冰凉的小手》所唱:他“常在梦境里逍遥,居住在空中阁楼上”…… 只是,如果“阁楼”的日子就好过那便倒也罢了,大宅的处境马阳岂会不知?不说别的,仅那些“条子”还不够他整天焦头烂额么?那些小小纸条…… 每一张背景都极其复杂,每一张都是他(或说是他的领导们)所难㊣(7)以轻慢的。凭着它们,各色人等便川流不息从由他负责的公园花房里端走花苗、摘走花籽、抱走成龄大花,他的花房竟至门庭若市。尽管大宅尽力大力培植,但却无论如何抵不上更为大量的流失。他心里发堵,他焦躁不堪。 没办法禁绝,唯一能做到的,是把一些珍花佳品严密地锁进一间只有大宅自己可以进出的小花窖,绝了任何“条子”的染指之隙。这是实在没有办法的办法了。有些时日大宅甚至常常想起虎舍……这念头让他沮丧而又悲哀。情势所至,大宅已再也无力抵制承包,虽然一听到那词儿他就闹心—— ㊣共7㊣

狠男人小说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 咱们一块干 咱们一块干 咱们一块干 ㊣(1)179.咱们一块干 花房是什么,是生产螺丝帽、糊纸盒的车间作坊么?最后花房终竟给一个临时工包去。马阳后来认识了,那主儿叫曲金诚,一个小瘸子,当初不知哪个领导悲天悯人,瞧那可怜见儿模样收留了他。 如今他倒人样儿也似了! 让人想不到的是承包以后分门立户,大花房、小花室,曲金诚、祝大宅——愿意跟谁自愿报名,十七个花工竟然一忽隆地投到小瘸子麾下。最后剩个最老实本份的小青工,看看十八个已经过去了十七个,卡巴着眼瞅瞅大宅,低下头,又抬起:“……我跟你吧。” 眼神颇有点舍身取义的悲怆。可以想象大宅此次来大宅家,马阳便是希望能最后说服大宅,让他超脱一些,.或者直接一点说,他期望能够给予大宅以解脱。放下.影集,说:“算了吧,干吗非跟自个儿过不去?出来,带着你的‘金碧辉煌’,咱们一块干。” “那不是我的花。” “这叫怎么说?那不是龚老师送给你个人的吗?你没卖给花房,也没说捐献,什么契约也没有,他们没理由不让你带出来。” “别跟我说什么球的契约!” 马阳一时语塞。知道大宅这样的人,对“契约”一类字眼是有着本能的鄙夷与悖拒心理的。他不知道契约关系正㊣(2)是社会进步的表现,那种清纯济世的士大夫气,对社会发展早已不再具有任何推动力。趋顺时势,况且古贤者尚日:识时务者为俊杰呢。 “来吧,咱们合作。我什么也不要你的,只带上你的‘金碧辉煌’就行,咱们一起开它个花卉开发总公司,董事长、总经理,你当什么都行,我给你打下手。你有你的长处,我有我的优势,经营管理上事我包了,你负责科研技术,培育珍品,另外再给报章杂志撰一撰专栏稿,搞一搞学术宣传之类的。总之咱俩合起来,可以很大气地成它一点气候…… 大宅两眼大睁,不明白怎么可以对他如此亵渎。是的,他承认自己活得挺别扭,活得很拮据。莫非人生在世都会是这样的处境么?都会是“一张纸、两个面”——欢乐与烦恼无法拆分么? 好在他终归还不是一事无成。他用公安局长霍国泰“英雄一号”与“金碧辉煌”杂交,培育出的一代大型盆花已经陆续成龄。省委市委、政府、人大、政协、以及各大宾馆饭店、各大企事业单位办松楼,都已有了出自他祝大宅之手的高雅华贵、富丽堂皇的大型装饰盆花。并且他想,将来哪一天,他一定要让它们进入北京人民大会堂,让世人都知道冉冉成势、前途无量的北国名花群!它将作为一种物象更深切地汇人我们民族生活之㊣(3)中,并成为我们一种鲜明的独特文化标志。 “是的,我知道,”马阳说,你的大型盆花在鲜花业发展中独辟蹊径,证明了你的不同凡响。你独往独来,不流俗、不媚世,不过我倒想提醒你,你的那些花、那你无偿馈赠或者说便宜得等于无偿馈赠输出的那些花,它们现在都在哪儿?是否都还在装饰着它们一开始装饰的地方?……如果有时间,当然还要你有兴趣,我想你不妨逐一访查访查。” “怎么?”大宅迟疑了。 “不怎么,有工夫你看看就是。” 大宅觉得蹊跷。不过说到查访,他却不觉想起了那本书:“我那本书,《名花谱》,一出来就下落不明,五万册……你也算个消息灵通人士,关于它,你没听到点什么?” “书?呵,好像看到过,封面印得不错,装帧也满大方。我还翻过。你可倒好,什么全往上写!‘爆粉’,‘开叉’,‘夹箭’,‘蹲苗’,‘趋光整型’……那点看家真经全往上造,一点后手不留!你就是你呀,别人,干货没这么扔的,都会养花了,你还往哪儿摆?” “别胡哨!”大宅阴沉着脸截住了他,听着听着他忽然影影绰绰有了一种疑心:“那些书……不是都叫你整去了吧?” “嗬!我养花还用听你掰指丫子一条一条教?㊣(4)你把我马阳看得也太掉链子了!” “那么,书在哪儿见的,你说。” “干吗我非得说?该你的啊!” “不该我的你就滚蛋!”大宅有点恼了。 “得,看来我是真该你的。”马阳笑了,“就算该你的也得容我想想呵。这么吧,回头等哪下想起来,准定来告诉你一声,还不行吗?” 说着话,桂荣领着杨杨进来了。杨杨显然和那只小猫玩得很尽兴,小脸蛋红扑扑的,一进门就跑过来往下按马阳脑袋,小腿抬起来就要往上迈。 马阳一把甩开她:“干什么,没个样儿!” 杨杨愣住了,感到十分不解:“骑梗脖儿呀。”她看看爸爸,便熟门熟路地伸手扒住爸爸脑袋,抬起笨拙的小胖腿又要迈上来。 “骑什么梗脖儿!多大孩子了——”马阳难堪地挣出脑袋。 杨杨怔了一瞬,她感到很是惊讶。但是马上又猴上来: “我要骑嘛,要骑嘛!” “去!不听话,找挨打?”马阳一把搡开了她。 杨杨呆在那里了,望望爸爸,两行小眼泪扑哒扑哒便掉下来。唉,这孩子,也不知道看看地方。 桂荣连忙抱起她,一边擦着泪一边说:“好,骑脖梗儿,骑脖梗儿。”把眼撅向马阳,“跑这儿装象来了!在家不定怎㊣(5)么当牛做马呢。来,过来——” 没办法了,马阳叹了口气,哈下腰去。 “不骑了!”女儿愈发委屈得哭起来。 马阳直起身,无可奈何地看着女儿。桂荣忍俊不住,笑得咳嗽起来:“好,好,咱不骑他破脖子,阿姨给你看小猫拉车……”抱着杨杨去了外屋。 尴尬了一阵儿,马阳喝了半杯茶,平定下来:“我说大宅,最近有没有听说谁从吉林市买了棵花回来?” “吉林?没听说。干吗?” “不干吗,就想打听打听。咱别剃头挑子一头热,我帮你留心书,你得帮我留心这花,一棵极品木槿。” 桂荣已经把杨杨哄好了。临出门,马阳发现杨杨衣襟往上翘着,掀起来一看,天!孩子的小肚皮鼓得溜溜圆。 “都吃了什么,撑这样?” “香蕉,桔子,烤鱼片,牛肉脯,巧克力,一碗鸡蛋羹,还有半拉花卷。” “哦哟,我的天!”他抬眼看了桂荣一眼,很是惊讶。平时在家,想让杨杨吃点什么,那可真得费点功夫。有时候讲故事也不灵,只好捏着苕帚疙瘩武力逼迫。可这呢?桂荣自然明白了眼里的意思。其实孩子都这样,别人家的豆腐渣也比自家奶油蛋糕味道香。 保姆来了。杨杨叫她姥姥,马阳和王慧也随孩子叫姥㊣(6)姥。第一天,马阳亲自领着她熟悉家里的环境。厨房,卫生间,起居室,卧室,客厅……都逐一看了一下。最后上楼打覆珍花花室,带她进去看了看。姥姥显然对花类一无所知。她望着那几棵价值连城的珍花时的眼神,说实话就眼她看着那些沙发、茶几、桌子板凳并无二致,她眼中淡淡的疑问只是:这些也要每天擦拭么?马阳放心了。 有了保姆,家务事果然顿觉轻省了许多。而习惯于此、或说强迫自己习惯于此,在王慧却显然是件很不容易办到并且也不无痛苦之事。 院子的钢筋网栅工程已经完结。保险门也已经装好。从公安局警犬训练营地搞来的一条纯种狼狗正安祥地伏在院墙下。这狗机警敏捷,凶猛异常。 在姥姥之后,马阳又领回一个年轻人,叫于连生。是他雇来的保镖,看家护院者,若从形体上看,这少年人与“保镖”一类字眼似乎很难对上号,他身体甚至显得十分单薄。但从那双眼睛看,他的敏捷反应力是毋庸置疑的,好是一双真正射手的眼睛。 马阳看中的正是这个,当然还包括他弹无虚发的枪法。他是个相当地道的枪手,省少年射击集训队运动员,打飞碟的,双向飞碟。是胡岩众多的哥们儿朋友之一。 但胡岩绝非唯亲是举,在至关紧要处,他办事的精当及㊣(7)周详慎密常常让马阳也不能不惊讶欣服。于连生高中还没毕业,但“业余集训”又是事实上的专业集训,不可能不影响功课成绩的,下一步高考肯定无望,这样一来他便面临一个无以回避的人生抉择。省专业队是不会对他做出任何明确许诺的,因为通常情况下都是这样,编制员额有限。于是马阳便有了这样个唾手可得的机会。他和于连生谈妥了,签了合同。之后有一天,省队教练,一个大块头汉子,便激愤无比地打上门来: “你的干什么!”教练一出口就像枪弹一样冲人,“那是省里唯一有希望的苗子!眼下他正向全国记录冲击,指日可待。再下一步将是世界记录!没有人能预测他的将来,将来!懂吗?” “喔”马阳敷衍地应对着,“可是,你为什么不跟连生说说这些呢?” “要说的!要说的!时候没到,时候!……” ㊣共7㊣

狠男人小说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 好一把老枪 好一把老枪 好一把老枪 ㊣(1)180.好一把老枪 “这就怪不得我了。他眼看面临毕业,将来他要吃饭,要有个饭碗,要有个职业。你不能做出任何可以让他托底的许诺,而我,却给了他踏实的保证。况且,你的专业队员一个月工资多少?我付给他的……” “像他那样的孩子,饭碗不是主要的,命中注定他不是为饭碗活着!别跟我说你的臭钱!……” “那么好吧,”马阳笑笑,“那么法律呢?你总不会连法律也不承认吧?合同签了就没法儿毁——这倒也许是件挺令人遗憾的事吧。” 教练立时懊丧下去。但马上又抬起头:“我拿个人跟你换,拿个成手,专业队员,换于连生。” “成手?什么样的角色?你淘汰了不要的、没处塞了扔给我?对不起,我马阳从不拣剩儿。我看中了于连生,抱歉了,我是真心实意的抱歉。” “去你妈的吧!”教练恼火至极,挥袖而去。马阳望着他的背影,心里不能不叹服这是条真汉子,他甚至有心喊住那汉子,告诉他想将于连生还给他了。但这念头只是一动,很快便又被他撩到一边儿,他什么也没说。没想到,妻子居然也会为此事向他发难。 “你为什么一定要雇于连生呢?为什么?”她对他说,一脸焦虑,“你不知道这是毁了一个孩子的前程吗?㊣(2)” “谈不上,”他硬着头皮故作淡然,“哪儿那么严重,谁能保证他将来……” “不要自欺欺人!你完全知道。”妻子甚至有点气急败坏了,“他能不能出息谁也不能保证,但他应该有那个机会,而你剥夺了他的机会,断送了他的机会,你太自私了!” 望着妻子激愤的样子,他不再说什么。她的脸庞因为愤怒而红扑扑的显得非常动人。他似乎在欣赏地望着她,然而内心却确实隐隐感到了不安。妻子平时是非常节制感情的,看来眼下她是真动了气,她还从未有过这样的时候,是不是你做得……真不恰当呢! 唉,先前同教练说的戏言,没想到反过来倒应在自己头上。如果于连生有意提出废止合同,那倒是另一回事。但于连生终于没提。他来报到了,神情有些索然,他不提,马阳迟疑着,终于便也只有作罢。 这样阴差阳错、一来二去,那支枪便终于还是交到了于连生手上,正像后来那件祸事自然而然要随之落在马阳头上一样。这是后话。此时于连生拿在手里的,不能不说是支极好的上乘猎枪,双筒,苏联鸿雁牌。 拿到这支枪时,于连生掩饰不住地露出了吃惊之色,他没想到私人手里会有这样出色的猎枪。他的神色让马阳感到十分满意,没见过吧,没想到吧,马㊣(3)阳的东西什么都是最好的,这就是马阳跟别人不一样的地方。 在射击队打了好几年飞碟,真没见过如此精美的猎枪。淡黄色的枪托纹理细密,枪筒上的烤蓝幽幽放光,兼作瞄准线的两筒间的那条钢肋处理得尤其考究,没有烤蓝(烤蓝会反光),却有如黯蓝色的砂纸显着一种十分地道的质地。 钢肋顶端接近枪口处,有一个作为准星的圆圆的小铜粒它精致地座落在那里,像幽幽天幕上缀着一颗灿灿的亮星。他弹了弹枪筒,枪筒发出铮铮之音,证明它既薄又轻而且钢质极好。 在联接膛筒与枪托的那两块金属楔板上,刻着两只鸿雁图案。他摩挲着那图案,拇指滑过去,轻轻一拔枪膛开锁拨把,枪筒便滑润无声地垂落下去。他举起来,对着太阳向膛内望去,镀铬的枪膛内壁像镜面般光可鉴人,远远的枪口上,亮亮地贴着两片镍币大小的天空,深邃而又迷人。 他从子弹带上拔出两颗子弹来,12号子弹,钢壳。叭嗒,叭嗒,他把子弹送入枪膛,两手咔地一合。如果能用这支枪打飞碟……他习惯性地欲举枪瞄准,可是臂三角肌还未能充分紧缩便蓦地松懈下来,唉,现在还想什么“飞碟”呢?…… 马阳在一旁静静地看着。枪再好,先前也仅仅只是“枪”而已。而此时,它到了于连生㊣(4)手上,他才惊异地发现它似乎一下子便有了生命,恰似音符之于旋律,它俨然已经秉有了某种灵性。马阳随着于连生最后的倏生怅然,似乎感觉到那音乐、那旋律猝然一黯。这时他才真正意识到了,“对这样的孩子,饭碗不是主要的”。意识到先前并未真正理解教练与妻子的焦灼,他突然有了一种内疚般的恻隐之心,这在他是不大常有的。可是,唉…… 音乐门铃响了。杨杨蹦蹦跳跳地要去开门。马阳喝住了她。他不能让她养成开门的习惯。正说要自己去,老伯父已经过去了,手里还拎着喷壶。老人身体刚刚痊愈,但他不听任何人劝解,好几天以前就进花窖忙活了。他闲不住,一辈子就是个操劳的命。老人放下喷壶,手在衣襟上擦了擦,伸手去拧门锁。自从上次出事,不知是心理作用还是怎么,他总是好半天拧不开暗锁,而且一开了锁,即刻会后退几步,远远站开。并且,唉,他怎么也记不住先从门镜孔里看看来人。 是老楚。 “嗬,面貌一新哪!”楚电棍子环视着横空架起的钢筋网栅,就像环视他自己的一个什么看守所一样。啧啧咂着嘴,牙缝里塞满着肉丝或是什么。嘴唇乌黑,表明他吸烟过度。两颊上布满网络一样的血筋儿,那又分明是年深月久过量饮酒的痕迹。 警服前襟和㊣(5)袖头上乌亮乌亮、油渍麻花。说明他膳食油水之大,并且显然那油渍并不仅仅是在他自家餐桌边沾挂上的。制式警服本是某种威严的象征,可是套在老楚身上,却丝毫没能让他脱去粗俗油垢之气,让人想起大裤裆的农民或是满面油光的采购员之类。 “啊呀,贵客、贵客!”马阳兴高采烈迎上去,心里却暗骂一句:妈的这个狗,讨债他一点也不拖延,这点积极性哪怕揪点零头用到警务上,这一带恶棍也绝不会如此猖獗。 “快请屋里坐,屋里坐。”他一边让着老楚,一边就手悄声向姥姥作了交待,弄几个菜,开瓶好酒。老楚就是擎着嘴儿来的,弄狼狗,办枪证,都是他帮的忙。他已经请他下了两回馆子了,他一定还是觉得没吃够,这又蹈踺到家里来了。 姥姥果然麻利,一眨眼一桌酒菜已经备好了。 “唉,忙活什么,我坐会就走,上局里吃食堂,挺方便的。”老楚说着已经坐到了席边。 “都现成的,有啥吃啥,简单了点,好在你也不是外人。马阳倒酒招呼着。“这一阵都忙什么?” “瞎忙呗。能忙啥。”老楚牙齿已经开始对付一块牛肉,“最近管片儿里又新开了好几家迪厅,好像都嫌俺们事还不够多似的。” “他开他的迪厅,关你什么事?” ㊣(6)“唉呀!”老楚正要往嘴里送一筷子凤尾鱼,惊讶地停住,“那类地场,你不常去规弄着点还行?再说呆着干啥?” 鱼送进去,自得地用舌头翻了个个儿,“一去,经理主任汇报治安情况,烟卷饮料先得上齐,真有不听规弄的,觉得壳挺硬,上礼拜全叫我封了。” “你这才是!封人家干吗?” “不封留着它!自从这些年兴跳舞,乱七八糟风化案出了多少?俩人搂着抱着几个小时,情绪什么的都够了,出了门还能有好事?” “迪厅,的士高,不搂着!再说好事坏事的,大不了睡一觉,能怎么的。” “能怎么的?这是中国!老子说话若算,什么鸡?巴舞场,全给它封了!” 马阳知道跟这种人扯不清什么狗肉帐:“喝,喝。这年头,啥也甭核计,得吃吃点,得喝喝点,顾好自个儿眼面前儿……人这玩艺,就那么回事。” “这叫话!”几杯酒下肚,老楚脸上血筋一根根红虫似地活络起来,“不能看,越看越来气。去的,把自个儿整好……”又灌下一杯,舌头已经不大是正常尺寸了。“都说人跟人不一样,花籽跟花籽也不一样,都那么鼻涕疙巴大一个玩艺,这愣是天上地下……” 马阳听明白了,他这是仗着酒遮脸儿、话赶话儿往㊣(7)外递喀儿呢。果然老楚一抹嘴巴,道:“我还真就不信就那么神,倒是真想看看……说是你那花籽,嗯?红相公……” “红相公”!妈的这兔崽子!老楚肚里那几根蛔虫,马阳这会儿是全数清楚了。他知道,这颗花籽对楚电棍子也许有不同寻常的用场,他无疑是想用它去巴结霍国泰。作为他一个警察,之于他的顶头上司公安局长,市面上那套来不得,他敢把冰箱彩电录像机往局长家扛吗?敢递上红包让局长点数吗?除非他长了仨胆儿、并且半个心眼也没有。 花籽就两回事了,说下大天,一粒花籽。市政府一个小秘书,整天挖空心思搜罗古玩名画,到底闹个副秘书长当上了。那么他拿颗花籽去送送,以花会友,谁能怎么?风雅之事! ㊣共7㊣

狠男人小说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 奇花 奇花 奇花 ㊣(1)181.奇花 “哦呀,这可不巧,”马阳说,“‘红相公’籽刚倒腾光。这么的吧,你说你打耸给谁,我掂兑着帮你整俩别的。” “我自个儿养!给谁。姓楚的从没跟你张过口。这回你不能卷我的面子,告你说,除‘红相公’,别的我不要。” 你还少张口了?“自个儿养?……哎呀,你说给你一般的吧,万一你是有要紧用处……” “霍局长跟我要,”楚电棍子恶狠狠地站起来,酒气直喷到马阳脸上,“我可是都说了,你掂兑着办吧。” “早说呀!得,大局长跟你开一回口,豁死我也得成全你。你等着,我给你取——” “等等!”老楚一把拉住他,“我跟你去。”一点不傻,他怕马阳调离他。马阳笑笑,作势犹豫一下。 “我那花室可是连我爹我老婆也不让进的。” “得,得,”楚电棍子在后边推着他,“我记住啦,往后什么事都好说,还不行么?” 马阳就等着这句话,哈哈一笑:“说哪去了……”便引他上楼。 两道保险锁,马阳逐一打开。一开开门,便听到一阵极细微的嗡嗡声,那是带有控制湿度功能的两个三千大卡高功率窗式空调机在通电工作。房间里空气清新异常,这自然又是两台负离子发生器的功效㊣(2)。 “红相公”粗壮的花葶上,唯一还剩了两个籽包,每个籽包里大约四到六粒籽。每粒售价是五千元。出如许价码,买主无疑无不生怕受到坑蒙。你用锡纸包出一粒来,他就要了?你说是“红相公”,谁看见了?人家笃定是要亲眼看见你从花上往下摘,才肯死心塌地掏钱的。 当然,你既然想到了这一步,马阳就有更高的一步等着你,所谓“道高一尺,魔高一丈”。他从其它花上掰下籽包来,用一种透明胶不露痕迹地将它粘到“红相公”花葶空柱头上,粘得天衣无缝,任谁也根本无法加以分辨。你不是要当面看着吗?好,我就当面给你掰,咔吧一声掰下来,当面剥开,取出花籽。一手钱,一手货,五千元一粒,你照样买“杂种”回去。 想得“红相公”?作美梦!五千元,卖花籽?自己养成大花,五万也不给,这点帐白痴也算得升。 现在的两个籽包就是“嫁接货”,但是它们逼真得就跟从来就一直长在上面一样。马阳捏着籽包,就像外科医生切血管似的倍加小心,“卟吧”一声,掰下一个,这口气才从嗓子眼掉进肚子里——那情态同样也是逼真至极。他精细地剥皮,四粒橙黄色花籽饱满地掉落出来。他拈起一片锡纸,包起一粒,发现老楚屏息站在身后,眼珠几乎就要掉落出来:“能不能……再包一个?㊣(3)” “啊呀,你可太过分了!”马阳叫起来。楚电棍子也知道有点要求过奢了,眼珠子缩回去,小心翼翼接过纸包,马阳踌躇再三,终于又拈起一粒,“唉,长在上边是金豆,一掰下来真伪有疑就啥也不值了。既然这样,干脆吧——”又包起一粒来,“反正给你一回。” 老楚大喜过望,接过去感激涕零都有点不知道往哪揣了。这会儿大概就是叫他喊声爹他也是会喊的,马阳鄙夷地想。当然,他心里又不能不猜测,巴结霍国泰,老楚除了有他自己的算盘,在他后面,会不会还有其它更大背景呢? 花业中各种势力都在不遗余力拉拢收买权势部门、权势人物,正像你自己所干的一样。并且他也明白,像老楚这样的人,绝不会只为你马阳一个人效力。但是胃口这样大,把眼睛盯向了警察头子,这却显然不会是一般势力、一般人出于一种本能,他极想弄清这后面的背景,然而又知道老楚肯定什么也不会说。 并且,你试探着企图打探,显然也是愚不可及之举。这样一想他便只得作罢。 送走老楚,马阳又在花室逗留了一会儿,逐棵察视架上的花。当然他首先察视的便是“皇冠”了,这棵“佛兰”真是他永远也看不够的。它的真正绝处就在于一个奇,当然奇到极致,便又有了无尽妙处。它最早作为一株野生兰,㊣(4)是生在佛教圣地峨嵋山的大峡幽谷之中,被深山老刹一个小和尚去溪边担水时信手采来,栽在一个泥罐里。那泥罐里同时栽着的还有另外好几棵叫不名的野花。 后一药农采药于寺中歇脚乞水,端着个水瓢消消停停喝着水,眼睛余光便看见泥罐里山花野草间一株兰花开得别致,顺手剜出来丢到身后药蒌子里,回家拣出来,弄个小瓦盆就栽上了。 再一天,一群孩子趴在窗台上看花,忽然一个孩子就说:“咦?你们看,这花花芯怎么像个和尚头?” 孩子们就都凑过去定睛细看,果然像!那朵花也就一厘米大小,而几毫米的花芯却生得又光又圆,前额圆润,鼻子眼维妙维肖、还有一张嘴!与人的五官酷似,而且笑眯眯的竟然还有表情! 归家的药农见一群孩子在庭院里聒噪,就说去去去!没得啥子事莫要在这儿给老子添乱。 孩子们说真的!不信你来看。药农过去伸头瞄了一眼,然后他笑了:“别说,还硬是有点像。” 再凑近些细看,便愈发惊奇了,哦哟,这哪是什么花啊,分明是一尊神清气爽的弥勒佛坐在花芯里头嘛!消息不胫而走,后来就有一些游客不远百里专门拐过来钻进这深山沟里好奇看花。 马阳去成都考查鲜花生意,无意间听路边一个刚从峨嵋山里钻出来的学生说起这花,那小伙子大概高校放假呆着没事,㊣(5)专门钻大山里野人般浪游了半个多月,弄得破衣烂衫、足下露趾,一边在街边小摊满头冒汗喝一大碗“抄手”(也就是北方的馄饨),一边天花乱坠地跟人摆话他的山野奇闻。 马阳意识到这是一个难得的机运撞到他脑门上了。打听了地点路径,当天下午他就跑到了那个深山村舍。去的时候他专门买了一个大画夹子背到身上,冒充一个采风画家住到了村寨里。临走去对那药农说,你把这花卖我吧,我要回去照着画画,给你二十块钱怎么样? 药农说二十块我能卖?前日一个重庆游客拿照相机换我都没换。 马阳说那是傻瓜相机,怕还不值二十块钱呢。再说你个采药的要个相机做什么?这样吧,我今天既然开一回口——五十!不过你得把窗台上另外两盆花也给我。 药农寻思寻思,说你拿去吧! 马阳一出村口就把另外两盆花扔到沟崖子里去了。他要那个做什么?他要人家饶两盆花,无非让人觉得你那花也并不比这两盆出奇多少,心理上的罢了。 花拿回来细细品玩,他发现了奇中之奇:花芯下面的花舌上,有慈和淡雅的两瓣红色对衬点缀,与安坐其上的佛身相映成趣,这下它不仅是尊活脱脱的袖珍弥勒佛,甚至连“莲花宝座”都有了! 他在“花协”年会上将此花正式出示,东北三省花界一时沸然。省佛教协会副㊣(6)会长、中国佛教协会常务理事释本焕大师当时不知从何得知了讯息,即刻携放大镜前来专程视看。看罢不胜惊奇道,佛兰佛兰,普天之下,绝无仅有啊!花界奇事,佛界奇事。难怪《华严经》有云, “一花一如来”……稀世奇珍,国宝国宝! 这一来“佛兰”奇事愈发争相传诵,简直半壁中国都沸沸扬扬了。花中为何会现佛形?是佛显灵了、还是花修炼成了佛? 一些“花痴”,一些“佛痴”,当然更主要的还是那些身兼二职、痴花又痴佛的人,把个事情传得神乎其神。马阳家门外每天都可谓门庭若市,均是些高“迷”档的发烧友,渴望一睹为快的那种。当然马阳是绝不会让人敞开进的,他竟日大门紧锁,只把几张“佛兰”的大特写彩照挂出去供人瞻仰,让大家一睹“世珍”风采。 若打听此花来处,马阳只是说出自南国深山。具体产地无可奉告。私下里他却带了胡岩专门秘访峨嵋、寻幽探秘,找到古刹小和尚担水的那深谷、那壑峡,蓖头发一般把丛丛茂草蓖了一遍。将所有兰花或是类似兰花的植株统统连根拔下、除毁净尽。 野生奇花之奇,就奇在它只长在某一处范围极小的地片内,有时你将它仅仅移栽出一尺它便不是不能成活、就是变种失奇。 马阳连续两年去做这个事情,直至确信天下已不再有第二棵“佛兰”,心里才最终踏实下来。两次去,每次他都带回峡谷富含腐殖质的土壤,用来培植珍品“佛兰”。 他要冒着风险至少三年不打它的金钱主意,搞一个全封闭培植试验,看看究竟是偶然变异,还是确系新种。若是偶然变异那么培植后“正常化”的佛兰将不成“佛兰”,美梦不再,等于坐将巨数金钱打了水漂。 ㊣共6㊣

狠男人小说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 都是金粉惹的祸 都是金粉惹的祸 都是金粉惹的祸 ㊣(1)182.都是金粉惹的祸 可是,那盆佛兰若确系新种,那就妥了!马阳就等于把个下金蛋的母鸡抱家来了,往后鸡生蛋、蛋生鸡,子子孙孙无穷尽,马阳什么也不用再干,坐家里干剩下数钱了。 为什么日商出巨价求购他不允?因为他明白,一旦培植成功,老鬼子出的那几个大子儿,简直就跟白拿了一样。 东瀛是个佛徒甚众的国家,尤其是个“有钱的”佛徒甚众的国家,闭上眼睛稍加一想,那该是怎样个无可限量的“佛兰”市场便可想而知。 购花不成,那东洋老奸商又另外设了个套让他钻,说整株不能割爱,那么可否赐一芽苞以聊老朽之心? 马阳笑说免了吧,心里道你个老朽也太老奸巨猾了,你们小日本无性繁殖技术已经成熟到一个细胞就能育出完整株体的地步,还当中国人一色儿挺大个脑袋谁也不知道? 封闭培植如今已是第四年。头一年刚下山时,花中呈现的佛像容颜慈祥;第二年开花,再次现佛,令人欢欣鼓舞;第三年“小年儿”,植株歇息休花; 今年冒出三个花芽,死掉一个,存活两个,上月27日两花同放,两尊维妙维肖的弥勒佛并肩共现、妙趣天成。花朵一如头一年初放时情状,只是面目清瘦些,不那么慈眉笑眼略显严肃,而情态却㊣(2)依然神采奕奕。 开花现佛,三次如一,可是确是稳定品系。他准备下一步把“佛兰”的研究、培植、营销整个拿到日本去发展,他相信那个市场是不会让他失望的。 看了一会儿“佛兰”,略调一下湿度,他又去看“红相公”。“红相公”另外一些花籽再有几个月就能成熟,花葶上密匝匝挤着几十个半青的椭圆籽苞,鼓胀饱满,成色沉实。每个籽苞里将来都能剥出上百粒花籽。这可是货真价实原装正货,不说别的,过些天掰下来光卖籽,它也是几十万。 这是马阳的心尖,用纱布蘸水,逐片为它擦了一遍叶片,便信步踱到另一棵花前。这是一棵君子兰。君子兰?多少年前君子兰倒红过一阵儿,现在不是早过景儿了吗?那倒是,不过这棵君子兰绝对不是一般意义上的君子兰,否则马阳怎会养着它而且养在珍花室里?这是一棵百年不遇的“缟兰”—— 它淡绿的叶脉间有着条理清晰,极为罕见的纵向金纹。不知它是否果真能开出金花来,真正“缟兰”都开金花,花色澄黄,透着金红,富丽堂皇,观赏价值极高。 “缟兰”只有日本曾出现过极少几棵,我国至今尚仅只国家植物园育有一棵,花色还不是十分纯正。他这若出息成真正“缟兰”,那么它便将在中国花界独占一绝。日本㊣(3)花商上次来是没见到这棵花,否则怕还不止出两辆“皇冠”的价。所以马阳对这花一直莳弄得格外精心。 他用木铲为它松了松土,望着花土,他又犹豫起来,究竟该不该……上金粉呢?几个养花资历颇深的花界前辈都跟他讲过,听说日本那几棵缟兰是都要定期施点金粉的。自然不是化工商店出售的那种粉刷装饰用的金粉,而是纯金研磨的金粉。 上上金粉,既可保证缟兰不再褪化变种,又会使“花序”色泽纯正,阳光下有灿灿金光可见……这样想着,他忽然间便决定了不妨也试试!然而,哪有金子呢?他回想着,好像在家里什么地方见过一只戒指的,卧室里?对,五斗橱,好像是最底下一层抽屉 他果然在那儿找到了它。装在一个盛生肖纪念币的小盒里。他拿着它,到盛杂物的库房里翻出一块细砂轮。他磨起来,粉屑刷刷往下下,很细,很好。磨到最后剩下一个细把,捏不住了,便把它放在一块铁砧板上,试着一敲,便碎成了几瓣,正准备继续把它完全敲成粉末,忽然听见女儿在楼上叫他,声音似乎很兴奋的。怎么了,这么高兴?他抬脸往楼梯上一瞅,脸刷地一下变白了…… 楼梯顶上,女儿兴高采烈地站着,小衣裳前襟口袋里鼓鼓地塞满着什么,胖胖的小手心里还满登登攥着一把㊣(4),高高伸着让他看,显然她为自己发现了大人们居然一直没有发现的稀罕的好玩物什而得意非常——她手心里攥的,是一把半青的椭圆形籽苞。 如五雷轰顶,马阳脑袋嗡一下就大了。他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跑上楼的,站在“红相公”那空空如也的花葶前,他一霎时万念俱灰。全身血液似已骤然消失,紧接着,血流又喷射一样涌回他的心室,并轰轰然喷燃起熊熊火苗。他冲到楼梯口,朝吓呆了的杨杨一脚踢去……什么也没看见,只听见楼梯上一阵断断续续的滚落闷响……待视线恢复的时候,他的心倏地抽紧了,犹如被一只利爪狠捏了一下,心尖尖那儿蓦地淤起一层万世难消的紫痧。 女儿昏昏沉沉躺在楼梯底下,面色苍白,不省人事。他扑下楼梯抱起女儿,神经质般察看着女儿的头、脸、胳膊、腿……都还健全,谢天谢地好像并没有什么骨折一类创伤。 “杨杨,杨杨!”他叫着。怀里女儿动了一下,醒过梦魇般睁开眼来,软软地张开手。看见了手里的东西,脸蛋上的血色又倏然褪去,满面顿现骇惧之色,浑身一哆嗦,抓在手里的籽苞噼噼叭叭散落在地。 她躲开他的怀抱,缩进楼梯尽角上,望着他,嘴唇微微颤抖着,眼里蓦然涌起一层委屈的泪花。 他只觉胸中铅汁滚沸。猛㊣(5)然站起,一阵凶猛踏跺,满地籽苞眨眼间尽成一片绿色粘浆。他渐渐踏得软了,最后停住,眼里热热地涌上一阵潮湿。他在女儿跟前蹲下,伸出手,想把女儿脸庞揽在自己胸前。 女儿又往墙角缩了缩,从这下意识的极小动作里,他却看见了一片大陆的漂移,看见了他与女儿之间蓦然绽现的深深裂谷。女儿含泪目光里的那疏陌、那遥远,使他痛苦地意识到,这裂谷也许永生永世、再难弥合。他蹲在那片绿色稠浆里,两手撑住额头,泪水不觉扑簌簌、扑簌簌滴落f来…… 把女儿送上楼安顿着在床上躺下,他下楼打扫地上的籽苞残渍时,才发现研磨金粉的盘子还在厨房地上放着。他用纸片将金粉收集起来,又将铁砧板上的碎屑撮在一起。正拾掇着,王慧回家来了。看见砧板上残留的的碎屑,她怔了一下:“你这是……砸了什么?” “唔,没什么,给花弄点金粉。”他这时才有了一种预感。预感到事情做得有点不妥。 果然,王慧急忙到卧室里走了一遭,旋即便转回来,脸上已经变色了:“你砸了戒指?” “对呀,是个戒指。”他极力说得无所谓,包好纸包便欲抽身上楼,谢丽娟一把拉住了他,那种冷冷的沉静使他有点慌乱起来。 “你知道那是……什么戒指?” ㊣(6)“金戒指呀……”他还想打马虎眼,一看不行了,便搪塞道,“不知道,反正不是我给你买的……” 吱唔中他想起来了,恍惚记得妻子告诉过他,那是她妈妈临终前送给她的,说让她结婚那天戴上。那天她戴了……现在想起,可是什么都为时已晚。妻子默默地站在对面,脸色苍白,两眼空空,让人觉得那里面隐抑着的幽怨、恼怒与无尽的悲哀,深不可测。 他悄悄把纸包掖进裤兜,走过去两手揽住妻子的肩。 “我不知道……以后,再买吧,买最好的,最贵的……”他还没说完立刻就后悔了,后悔说什么“再买”,更不该说什么“最贵的”。可是话已出口,无法收回,正像他毁了戒指无法使之复原一样。他心里惴惴的,十分内疚地收拢两手,想把妻子揽进怀里来:“……对不住你了……” 谢丽娟轻轻推开了他,无言地转过身去,没有责难,也没有眼泪。但在这一刻间她心头究竟是一种怎样的情境,他,即使作为丈夫,大概也是很难能够想象的。那不仅仅是幽怨、愠恼、失落、怅然,而是一种更远的、黑色深渊一般的……幻灭。 花店近来营业状况很好,马阳最近兜揽到几桩大生意:科隆集团,中国银行和电信总局向所属职员送生日鲜花,把鲜花和代送业务一并都包给了马㊣(7)阳。公司只把属员生辰日期表送来,接下来无论哪一位职员过生日,是日晚,便都会在家中收到一份送至门上的鲜花和生日蛋糕,(蛋糕定做与代送也由马阳一道包了下来)。 当然,上门送花的礼仪小姐他是绝对不会让白脸姑娘充任的,素兰也不行。再说就算行,她们两个也忙不过来。送花小姐他雇请了一些大学生,业余时间出来做一做“计时工”。 他了解了一下,她们多数不是指着这份“计时工”挣钱,而是走上社会之前做做“准备活动”,或者说适应性地“热身”一下,日后投入工作时,不须再有“调整期”,便可达至最佳竞技状态。现在的年轻人,观念和行为方式都很新的,不拘一格。 ㊣共7㊣

狠男人小说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 补虚 补虚 补虚 ㊣(1)183.补虚 当然,这种生意现在仅仅只是开头,大公司的经理们开始学习国外老板的“内部亲睦”意识了,而且中国人又尤其喜欢趋赶风潮,一看人家单位那么做了,赶紧就得跟着学。因此这种“礼仪鲜花”服务前景不可限量,此外马阳把邮局也看住了,现在“礼仪电报”愈见时兴,生日啦,结婚纪念日啦,以及各种各样节日啦,亲人朋友拍一个“礼仪电报”,同时随电报送上一束表达远在异地者祝愿的鲜花。 马阳下手早,现在已经把市局和八个区局中六个区局的“礼仪电报”的附带鲜花业务抓到了手。这种业务量目前已是愈来愈大,而且正还大有蒸蒸日上的势头。待其他一些鲜花业大业主掰过章儿来,再想下手,已为时晚矣。马阳的预见性与商业头脑,无法不令人叹服。马阳的总体目标是,经过一步步努力,日后取得地区性鲜花业垄断地位——唯垄断才有最大的利润可图。 白脸姑娘的服务态度似乎也多少有所改变,不再如那种“国营”般冤种模样。看来他按营业额付薪的办法卓有成效。很明显她态度添了些殷勤,甚至也挂起了“职业性微笑”,只不过但愿那笑别把顾客吓着。并且让她变得殷勤容易,而若想叫她变得高雅有教养,却绝不是加薪所能办到的。这便让他不由不想到了小雯㊣(2)。 白脸姑娘正在答兑一个顾客,几枝花摆在柜台上让买主挑选。虽然脸上面具般挂着“职业性微笑”,但性情里的冷漠却如她的粗俗一样,是半丝也未有改变的。看得出来,顾客是第一次购买鲜花准备送人,因为不懂,正为选花而颇费踌躇。 马阳过去笑着介绍道:“如果价钱不是主要的,那么就要看你做何用途了。红玫瑰代表热情爱慕,蓝玫瑰代表恒心坚毅,黄玫瑰代表希望道歉,红康乃馨代表爱慕关怀,黄康乃馨代表坦诚感激,红掌代表大展宏图,天堂鸟代表富贵吉祥……百十块钱,甚至仅仅四五块钱,您都可以表达一份心意,不过今天是母亲节,也许……” “对,对,母亲节……” 马阳笑了:“那么就是康乃馨了。您自己今天首先就要佩戴一枝。您看我——”他指j,指自己胸前的一朵白色康乃馨,“我母亲已经不在j’,这是我对她表达一份怀念之情。如果母亲健在——” “健在健在。” 马阳递上一枝红色康乃馨。顾客高高兴兴佩在胸前,并且欢欢喜喜配好了一束鲜花,出门走了。 今天是母亲节,五月十二号,购花者比往常多了数倍,可谓络绎不绝。从小处看,中国人愈来愈走出俗实而走向了情致,情感表达不再是给钱,买套衣服,拎㊣(3)几盒补品什么的,而是开始选择鲜花。从大处看,说明中国人不但在经济上力求与国际接轨,而且在生活方式上也在开始走向人类共同的文明,他们已不再封闭自己。尽管上级发文,禁止中国人过西方人的节日(具体说是教委发文,禁止大学生过西方节日——这等愚昧,愚蠢,愚顽……真不知何时能绝),然而情人节、狂欢节、愚人节、母亲节等等节日,还是走人了愈来愈多的中国人之中。 因此说鲜花业绝对是上升型产业,这让马阳感到欣慰。其实为便利顾客,那些通常为人们所不大熟识的有关鲜花的礼仪知识,马阳专门写了贴在墙上,装帧得很艺术的,售货员只须指示一下——举手之劳,一句话的事。然而就这“举手之劳’、“一句话”,白脸姑娘也懒得去做,那么你倒还把那“微笑”面具挂在脸上做什么呢?不如索性本质本色、一个“冤种”算了。他整理着花蓝,想要把这种不快表达一下,然而最后他到底还是放弃了。 因为他感觉到,她骚情的目光一直火辣辣追随着灼在他的脸,他难堪而恼怒地背过身去,借整理花篮强迫自己想些别的事情。胡岩那儿进展如何了?也许快搞出眉目了,在这方面他是很能干的。花店生意日渐兴隆,在工商局和税务局他该把营业额再报高一些,也就是说主动提高一㊣(4)下纳税金额,免得因小失大……他杂乱无章地想着。但最后终于明白,此刻无论想什么他也只是徒劳,他是想不出头绪的。他的所有思维能力已经完全被那双风情流盼的目光搅乱了,搅散了。 是的,他同妻子的床弟之事依旧如常,十瓶酒已经喝掉大半,可是对他并不见有多大助益。他并非没有性?欲,妻子也并非不予配合。几乎每过三两个晚上,便总会有那样一夜,然而除极少数偶尔遂愿外,多数情况下,那欢爱的结尾都很煞风景,令人沮丧。 他绝非无能。那白脸姑娘的目光,除了挑逗,无疑还有着一种对他如火如灼的能力的热望以及崇拜。 他有那个能力,甚至多数男人也许远不及他。这一点除了白脸姑娘,甚至早在多年前的另一场合,他就已经得到证实了。 那是个得了血痨的姑娘,农场老场长的女儿。场长看中了他,一心想择他为东床高婿。当地乡下老人都说,阴虚必得阳补,冲冲喜,她就会好的。 那时他刚从村里出去闯世界,在农场先落了脚。 当时,他与一位姑娘已经不公开地建立了恋爱关系,然而军校招生已经开始,推荐表就在场长手里拿着。他答应场长,即使上了军校他也不会变卦的。 可是表场长仍然拿着。他明白了,能让场长松手㊣(5)放出表来的只有一件事,除此别无它法。他知道,那类“血痨”医学上讲就是子?宫?功能?性大出血,是再冲再补也无济于事的,那女孩子无疑已经无望。 于是他去了,背着所有人,自然首先是要背着那个姑娘,虽然明白归根结底这是背不住的。不过将来一切都已过去,那个姑娘即使知道了也会原谅他。他是为了他们,为了他和她。他必须这样做。 场长女儿十分情愿,甚至有些急切地承受了他。而在他这一面,却不能不说是相当冷漠的,纯粹是敷衍一下罢了。他甚至事前冷静地当面向她询问了那一天他来,她是否合适,她居然也明白,脸红红地说:“有什么不合适。” 这有些让他感到意外。但想想也就不意外了,倒是觉得自己有点可笑。她怎么会不明白呢?农场女孩子,那些猪们、狗们、场院里随时随地上去就干的大牲口们,早就把一切都早早地教会她们了。 在她闺房很热的土炕上,他为她敷衍了那事。他觉得愧疚,觉得对不住那另外一个人。然而毕竟这又证实了他有那个能力。 可是几天后,她却突然出血不止。赶紧开车送医院。场长慌忙摸到宿舍喊起了他。然而车至半途,她已咽气。临咽气前,她唯一只是望着他,只是定定地望着他,目光里有幽怨,有诀别的㊣(6)凄酸,同时也深深含着一种感激。 他忽然为自己只是纯粹毫无情感地敷衍于她而感到内疚。并且她的血崩,也许正是由那“冲”、“补”导致的。但这……唉,不是他的过错,责任不该由他承负。他甚至有了一点解脱感,事虽暖昧,毕竟是及早地结束了。 事情就这样了无人知地过去。然而,那又……毕竟是有过的。对那个姑娘的负疚感使他急于要偿付一点什么,那样他才能真正安心、真正坦然。并且对于一个年轻小伙子来说,那一神秘领地一旦涉足过,爱情间(或说两性问)的最后阻隔一经捅开,再将一层窗纸糊于眼前,再让他隔着那层窗纸“恋爱”已不再可能。 那天收工吃过晚饭,那个姑娘像往常经常过来坐坐一样,又来到男兵这噗他那间屋。同室战友们都到河边洗澡摸鱼去了,他们通常不闹到尽兴不闹到半夜是不会回到这间憋屈的屋子来的,越是农忙、越是苦时累的,越是这样。 天黑下来,那个姑娘点起一盏油灯,他的沉默无语让她暗暗有点奇怪不安。她走过去伸手抚在他的额上,想摸摸是热还是怎么。他捏住了她的手。她结实的乳?房触在他脸颊上,那是的乳?房,他感到一种灼热的折磨。他两手搭在她背后揽住了她的腰。她明显有些慌乱起来,仓促地一推,㊣(7)搡开他。他向后猛地一仰又一斜,不想额角恰恰碰在屋柱一个钉头上,立时一股殷红的细血汩汩流下来。 她惶惶地站着,看着他颓丧的脸色和额头细细的血流,,心又一下子软下来。急急掏出手绢覆到他伤口上去。他一动不动。这倒让她感到不安了。并且连她自己也奇怪,一种柔情,一种从未有过的纯女人的柔情正从她身体深处悄悄升起,漫过她的心底,漫上她的胸口……不知不觉,她偎在他身边。他抬起手,轻轻摩挲着她的腰。她微闭起眼睛,后来她感到他另一只手也抬起来……她的心又呼呼跳起来,浑身紧张得沁出了一层细汗。 ㊣共7㊣

狠男人小说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 我看还可以啉 我看还可以啉 我看还可以啉 ㊣(1)184.我看还可以啉 但她终于没有推开那只手……她当时有一种很强烈的犯罪感,他看见它连同第一交的疼痛一起,一直凝结在她瞳眸深处……那就是此后永远飘忽在她眼中的那一楼悠远的忧悒么?那就是此后时时将他与极乐之界阻隔开的地狱之灾么? 马阳神思紊乱,下意识将眼避开白脸姑娘,不意中却又与素兰目光相遇,他又赶忙避开了。可是偶然间的那一瞥他却发现,素兰也正回避着他,神色里有一种难以说清的张惶。 素兰到他店里来,他知道她是有点感恩报德之意。但他并不需要那个。当初救她那一把,正像他做过的所有这类事情一样,并不希图得到什么报答。他只是出于自己内心需要,性情使然。因此她来了就是雇员,而他就是雇主,除此之外再无别的。 但素兰眼里那丝张惶,还是让他心里不由有些疑惑。她怎么了?他聚敛神思,不觉又看了她一眼。那腰身,很明显起码有五个月身子了。六枝儿这家伙真不是个玩艺儿,把人肚子弄出来又不赶快结婚,让个没结婚的姑娘整天挺着个肚子晃来晃去…… 是呀,他怎么不结婚?缺钱?她怎么见了我那么张惶,未婚先孕感到窘促?不对呀,她在别人跟前怎么不那样?而且那眼里……分明深隐着一种难以名状的㊣(2)骇惧,让人想到闻见屠场血腥气的绵羊的腥气,是的腥气,他几乎一下子便感觉到旋上喉口的那一团腥气了。 据说生物都有一种本能,它是通过这样一个实验得到证实的:在一个房间里,一隔人残酷地毁坏了一株植物,当这个人再进到这间屋子时,另几株植物的生物电波便会霎时紊乱、剧烈波动——正如那生物电波一样,马阳身体中感受邪恶的神经格外敏感,并且产生邪恶的机理又出奇强健。每当他感到邪恶将至,他喉口便直觉地旋起一股腥气。它强烈地阻碍着他的呼吸,使他大脑、心脏、肺腹、肌肉同时感到躁动不宁…… 毫无疑问:那个牌子。他砸掉的那个……他想起了后院那些不明不白枯死下去的花,花根全部膨胀脱皮,只有开水才会使它们那样:他也想起了满面鲜血的父亲,想起了被掳掠殆尽的花葶,想起了那只白手套。 他一道目光闪电般射向素兰,不知目光里是否也旋飞着那团腥气,他看见素兰猝然哆嗦了一下,面色霎时变得惨白…… 傍晚胡岩从鞍山回来了。兴冲冲连摩托车也顾不上熄火跑进来。可是马阳却漫不经心地瞥了他一眼,打哑语般伸出一只手,并加了一根手指上去,淡淡地比量了一下:“……?” 胡岩一时间怔住了,呆然而定,半晌说不出什么㊣(3)话来。马阳招呼胡岩起身出门,坐到摩托车后座上:“哪儿有卖猫的?” “猫?” “大猫——”胡岩懵懵懂懂一拧油门,载着马阳奔了猫市。 搁笔数日,谢丽娟苦闷、惆怅、而又不无焦灼。近来她已很少再到花房写生,在那儿她实在酝酿不起情绪来。再说她现在缺少的是跳出来把握一种“神致”、一种“主观精神”——正如龚老师说的那样。而这是不可能仅仅通过没完没了的写生获得了。她现在需要的是顿悟,或说由顿悟而来的一种升华…… 刚要在画稿前坐下,她拿着画笔忽然心生一念:为什么不到大宅花房去看看呢?一这样想,不知怎么她就有点急不可耐了。 对她的到来大宅很有些意外。于是便破格开了拒绝任何外人进入的那间小花室,有点忙乱地把她请了进去。 “不再需要买张票么?”谢丽娟环视花室,挺愉快地说。 “买票?” “是呀。”谢丽娟撑开空钱夹,让他看里面的三张票根,“好家伙,雁过拔毛,几道门把我连钢铺儿都拔光了。你再要票,我只好望门兴叹了。” 大宅懊恼地朝外边大花房望了一眼。是的,自从承包,珍花、花房专门划出钟点向游人开放了。卖门票,居然一天能卖上千块钱。 这时谢㊣(4)丽娟又向大花房回望一眼。整个花房异常清新,花盆湿润,所有花叶上都一尘不染,一排排花架隔成游人过道,洒着清水,舒爽洁净。因为时间尚早,故为数不多的赏花者在过道问悠然地倘佯。有几个人围着一张桌子在询问着什么,那桌上戳着个牌牌:售花洽谈处。坐在后边的是个小年轻,正间或到花架上取下一盆花,很殷勤地应酬着每一个人。谢丽娟有点惊异地发现,那小年轻竟然是个瘸子。并且花架上的每个花盆里都十分醒目地插有标价牌,这也有点让她感到惊讶。 “我看还可以啉。”谢丽娟再次环视一番,迷惑地说,“以前好像听你说,这儿的花工一个个都懒得没边,一坐个坑,这阵儿怎么……” 大宅窘住了,讪讪地避开她,不知该作回答。这也正是让他迷惑不解的。那些吊儿郎当的花工们,就跟巫术里大变活人似的,一晚上全都换了一个活法。这让他沮丧亦觉十分茫然。但小瘸子有一点却让他不得不宾服,接到“条子”,小瘸子引领着持条者愉快地周游花房,恭恭敬敬道:“看中哪一棵?任凭挑选——”而无论哪一个花盆里,无一例外都插着标价牌。他不得不承认,那标价牌并不是百分之百可恶的。 在他呆怔怔地站着的当儿,谢丽娟已兴致勃勃地走进花室去了。 ㊣(5)大概任何人也不会否认新鲜印象的魅力。同样是司空见惯的花卉,但是环境不同,错落有致的摆放位置不同,光照角度不同,明亮度不同,花架漆色不同,甚至那朴拙的自铁喷壶的不同形状,自来水管滴水的不同频率……都让她觉得新鲜而又奇异。尤其是花盆外面依会着的那一层层洋溢清新的青苔,给了她一种出奇酌恬宁感稳定感和亲切感。 仿佛被一种直觉感应驱使着,她径直地走到了那盆“金碧辉煌”面前。望着它,她几乎出神入定了。她从未见过这样的花,叶面宽而且颜色淡,纹理清新。最让她惊异的,又是叶脉间的一道道金黄条纹了。 很细,不细看很难发现,然而一旦发现它,便感到它凸凸地直流到你内心深处去了,上面灿灿然有如无数金屑在闪动。她退开一步,眯细起眼来。于是“距离”便人了她获得整体印象的空间。那整体印象极难状摹,在它面前,一切语言的表现力都苍白失色。看着它,你像面对着一棵生命之树,上面流淌跳跃着无数灵颖小诗,炜烨闪烁,读之不尽……但同时,你又会须臾间感到你是被抛在了一块伐尽的林地上,万物寂灭,鸟兽绝踪,无云无雨,旷阔苍茫,只有你一个人孑然而立,既孤独又怅凉…… 她激动得胸口发紧,犹如醍醐灌顶,几乎难以呼吸。心底㊣(6)的涛声响亮地告诉她:就是它!你梦寐以求的极境!啊,是呵是呵,你什么时候得到过这样丰富这样奇异的视觉意象?抚在手中的仅仅是一叶叶片,然而它的叶脉却分明是一派巨大的河系,每一流支脉都有它自己的律动,都有它自己的情愫,都有它自己的浪涌与韵味,无始亦无终…… 在这绿而透明的方寸间,她领悟了远古图腾,领悟了初民语言、领悟了雕塑,领悟了音乐,也领悟了绘画艺术本身。“你的英雄号大型装饰盆花听说培植了不少,也输出了很多,是么?” 谢丽娟很向往地抚着“金碧辉煌”硕大的宽叶。大宅却不觉一时语塞。那日听马阳说得蹊跷,他便不安地第二天就逐一出去察看了一遭。然而跑了一圈,他输出的、有履历记载的近五十株大花,却见只有五盆尚在:省人大会议厅两盆,市政府外事贵宾室两盆,省政协主席会客厅一盆。其余四十几盆都已杳然无存。 那些宾馆饭店经理、那些厂矿、机关、企事业单位花房管理人,对盆花去处支吾不清、讳莫如深。最后终于查清去脉时,他感到万分震惊:那些花,各大宾馆饭店的,是被各种豪华轿车拉走的,它们的新主人是些德高望重、炙手可热的头面人物。有的是他们本人张口索要,那“口”自然张得极婉转,我家有棵花开花了,㊣(7)这一盆可不可以借给我去授授粉哪?自然不会不还。 而他们“家里的花”,这盆开了还有那盆,今年开了还有明年……有的则是由他们的下级(其地位自然又绝不会低于可以向宾馆发号施令)主动奉送的。至于那些厂矿企事业单位就更为简捷明了得多,由花房付款购出花去,车子则直接开进了书记厂长家的小院…… 震惊之余,大宅感到了一种失落。他曾经骄傲,曾经对马阳等营营苟苟者鄙夷不屑,曾经为自己给社会、给民族的文化河系充盈了一脉小小分支而荣耀无比、欣慰非常,而现在他却发现,他的骄傲、他的荣耀欣慰并不是那脉盈盈清流上的洁白浪花,而是五光十色悬浮于一片沉渣之上的可悲泡沫。他所有努力所赋有的价值,竟与马阳一般无异!甚至还远不及马阳堂正磊落。他接受不了这个现实。然而面对这个现实他又无计可施……为此他不觉忽生一种悲凉。 ㊣共7㊣

狠男人小说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 永远那样可爱迷人 永远那样可爱迷人 永远那样可爱迷人 ㊣(1)185.永远那样可爱迷人 送出谢丽娟,大宅招呼一个年轻人锁门。谢丽娟一听他叫那名字便站下了。“二老朋”?正是她家姥姥的外甥,没想到他就在这儿跟大宅。近来他渐渐已和一家人熟了,尤其杨杨跟他玩得极好。谢丽娟甚至想让他干脆搬到家里来住算了,只是担心丈夫不会同意才一直没开口。 她笑着跟二老朋打了个招呼,二老朋只腼腆笑笑点点头。出花窖门时大宅叫住了她,似想说什么,欲言又止。“什么事?”她问。大宅迟疑着:“最近,在家里或是什么地方,看见过……一批书没有?” “书?什么书?” “花卉方面的,《名花谱》。” “没见着。怎么?”谢丽娟显得有些狐疑。 “没什么,没看见就算了,以后欢迎常来。 “会来的,只要凑足足够的门票钱。”谢丽娟风趣地笑笑,招呼二老朋,“下了班来吧,来家吃饭。现在杨杨简直谁也不要了,就找你呢,再就是……”刚想说“那条狗”,想想不合适,就打住了。 回到家她迫不及待地铺开了一张宣纸。不知怎么,她的手都有点发抖了。莫非这就是人们常说的那种经年不遇的“艺术”、“创作冲动”么?总之这情形她从未体验到过。她饱饱地蘸了画笔,笔锋充盈欲滴㊣(2)。笔一点到纸上,手便奇异地不抖了。 毫随心走,心随意往,意念酣沛,雄浑而又灵动,恍若天马行空,只余沓沓足音在耳际敲响。手中的画笔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得心应手,点染出的色彩也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出神入化,而且她也从来没有获得过像现在这样好的“通感”……一气呵成,最后收笔带住,她周身感到了一种空空荡荡的舒适。风停了,浪息了,潮落了,她浑身发软,以至搁下画笔,她再没有了按上印章的气力…… 她不知道三十年前她是怎样随着母血由母体中诞生出来的,也不记得由那悸动、抽搐、挤压、剧恸中降生她曾有过怎样的感觉。她曾无数次企图用想象来弥补这一缺憾,在生小杨杨时,她更是忍住剧痛期图用心来体味一个生命在他(她)结束十个月或说长达几十万年的胎梦时的瞬间感觉,那一刻该将是多么神秘,又该是多么伟大与动人……可是她没有成功。 她几乎觉得那于血泊中蓦然醒过胎梦的新生裂变感,简直是非人间生灵所能禀领的了。然而这一次,她却分明把一切都经历了。作品她可以接连不断地创作出来,可是这样的经历,这样的感受,今生今世恐怕却再也不会获得。 丈夫回来了,开了那间闲置的小黑屋,好像扑嗵扔进了什么。 她急匆㊣(3)匆按上印章想招呼丈夫进来。超常的喜悦好似已使她疲惫的身体盛不下了,必须由别人来分担一点,否则她吃不消,她要给压垮、要累坏的。可是急急挺起腰身,却又缓缓颓下,她没有叫出口来。 “一个人的欢乐分担给别人,别人便就会有了同样多的欢乐”。可是,丈夫会懂得她的欢乐么?会理解她的欢乐么?如果不懂不理解,那么你分多少给他,在他又何义之有?唉,丈夫,他远不是凡夫俗子,他对各个艺术门类的无师自通、以及偶尔所发的精辟见地,常常让她也感到吃惊。然而唯独对她的画、对她的世界,他却从来都很少能说出点什么来,哪怕皮毛的观感。 他不是不想说,不是有何忌讳,她感觉到了,他是真的说不出来。她忽然感到一种莫名的惆怅与悲哀。“一个人的痛苦分担给别人只会给自己增添加倍的痛苦。”可是,丈夫若真能理解她的痛苦……不,若真理解也就本无痛苦可言了。事实是,她连加倍的痛苦也不能祈望,唉。 丈夫进来了。对着画看了几眼,有一点,这次他倒一下就看出来了:“你这是……摹的谁的花?” 谢丽娟迟疑着说:“……大宅的。我到他花房写生去了。” 马阳“哦”了一声。从妻子潮红的面颊和深掩着一种晶亮的眼神中,他看出来,㊣(4)她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期望他对她这画说点什么,这种异乎寻常的情态是往常从来没有过的。毫无疑问,这幅画附着她比对过去她所有作品都要强烈得多的真情与挚爱。 不由他不站在那儿,对着那画多看了好一会儿。然而令人懊丧的是,他还是什么也没看出来。又不能无感而发。逢场做戏跟别人可以,跟妻子他使不出来:唉,若要大宅在这儿,也许他会看出点什么、说出点什么来……是的,正如谢丽娟到他那写生一次,便获得了在你花房多少年也未能得到的奇情异感一样,在旨趣与性灵方面,他们是相通的…… 他没说什么,揭起布罩打开了电视机。 期冀与祈望从谢丽娟眼中十分落寞地滑失了。垂下头站了一会儿,疲惫地收起了画稿画具。 这时,杨杨推门探进头来:“妈妈,我去跟大狗玩一会儿。”好像不大有把握会得到批准,便又进一步保证道:“就一会儿……三点半就回来。” 天!电视都在播新闻联播了,她“三点半”就回来!谢丽娟看着女儿,忍俊不住,不觉哑我失笑:“去吧。”说完故意又问一句,“什么时候回来?” 女儿抿嘴羞涩了,大概看出来“三点半”可能说得不大对劲。唉,女儿的娇憨永远那样可爱迷人。 “我看你呀——”马㊣(5)阳拾起刚才笑喷在地上的香烟对女儿说,“一点不差,真是个王小二!”女儿在幼儿园上小二班,老师怕孩子们把衣服穿混了,因此每件衣服都用线缝上了“王小二”。 这三个字曾让谢丽娟每每一见便哭笑不得,好好一个小女孩儿,怎么成了“王小二”?丈夫却很惬意,常常便干脆呼叫女儿为“王小儿”。在生活中他倒是不乏幽默感的。 “我看你真是王大二!”若在往常,逢到爸爸奚落她,女儿一定会很开心地这样回敬的,并且说完便很得意地咯咯就笑,想象着爸爸成为“王大二”的二傻子模样。然而,这次她却黯黯的,很拘谨,并有些局促地看了他一眼,没说什么,悄默声地走了。马阳心里一酸,低头差点掉下泪来。他又一次为上次将女儿踢得滚落楼梯而深感内疚。 电视里,大宅正在做“宿根花育苗”电视讲座。看着屏幕上一墒墉花苗,谢丽娟不觉想起了也在养花的老舅,杨杨的舅爷,不由几缕愁绪飘上心来。踌躇半晌,终于开口说:“我说。杨杨舅爷,你是不是……多少帮帮他……” “哦——”马阳黯然地抬起头,怔怔的,有一会儿才想起,谢丽娟刚才好像在和他说杨杨舅爷什么的。 “老舅么?哦……说真的,我不是不帮,你亲人里就这一个舅舅了……”他看㊣(6)见妻子眼里潮湿上来,便轻轻拿过她一只手抚膜着,“要是能帮上忙,有什么说的。我不是怕花钱,也不是搭不起人情。可是……唉,他那摊子太虚了。” 妻子默默地抽回手去。他不安地看了她一眼,叹了口气:“好吧,得空儿我过去看看——”他很少看见谢丽娟掉泪,这事无疑他没法不管了。但是,老舅……唉,小修小补是无济于事的,他压根就不是捣腾花的料,看来是得有个根本办法才行。 “三点半”早过了,杨杨还回来,谢丽娟起身打算去叫。马阳说:“明儿我也许要飞趟昆明。三两天回来。库房里有只猫,挺凶,别叫杨杨去招弄。你也别进去。要喂,等我回来。 无论从哪方面说,这也算得上是间挺像样的新房了。水红色朱力纹窗帘,家俱是完整的一套;双人床,组合柜,法式三人沙发,梳妆台……台面上正摆着一叠从结婚用品商店买来的艺术大红喜字,到时候往外一贴就成。组合柜中间一个挺宽敞的空格里,满登登塞着一台“金凤”牌25遥彩电。屋角坐着一个240立升国产冰箱,所有优点就是一个大,尽管将来他并不一定有多少东西往里装,一套深圳组装的音响轰轰地响着,到底是两个音箱功率大,听听这动静,玻璃窗都震得嗡嗡响。 六枝儿环顾着这一切,心满㊣(7)意足,然而,不知怎么,他又总觉得这一切还不是十分很真实。因为说到底,这些东西还不能完全说已经就是他的了。 “血点”鸽卖了,卖价是一万四,签了字画了押,预支了一万块钱回来,说好了买主过几天从南方来取鸽子,并送那未付的四千块钱来。等到鸽子拿走,那四千块钱拿到手,事情也许才能算最后靠实。 是的,他还有四千块钱在外头,到时候拿到那四千块钱,还该再添点什么呢?也许,就这样也行了?他已经花了一万三,预支一万,卖花籽卖了三千。妈的,花籽卖贱了,尽管他说是“马阳”的花籽,可是人家都不怎么信,价钱到底没卖上去。那四千拿回来,也许还是存收起来留着?㊣共7㊣

狠男人小说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 两个美女两朵花 两个美女两朵花 两个美女两朵花 ㊣(1)186.两个美女两朵花 “喂,你说呢?”六枝儿问他媳妇儿。没结婚,可里里外外他已经都叫她作“媳妇儿”了。素兰没应声。他又问一句,发现她脸色苍白。 “我有点……害怕。”她说。 “真老娘们儿,你怕什么!” “鸽子事,万一犯……” “为什么犯!天底下一样的鸽子有的是,就兴他们有不兴我有?真要有谁来查,他拿嘴说我搁鸡?巴给他确回去。”他崩崩地在胸脯上砸了两巴掌,但是他发现,这胸脯拍得到底有点底虚。 的确,他并不是没有担忧,但他担忧的不是“犯事”,而是卖“血点”的那笔钱的来路。为他与卖主间牵线拉皮条的是刘贯章。那天刘贯章来找他,说:“你那鸽子,买主我给你搭汕了。” 他一怔,刘贯章怎么知道了?迟疑一下,便说:“不必费心,有人给我找买主了。” “对,就是那人,他找到了我。” “他?……找你?” 刘贯章笑了:“怎么,不兴找我?” 六枝儿一看,事情看来不假。但是,究竟是人家委托了他,还是他软嘴硬家伙霸下了这头事儿,可就不好说了。这家伙鼻子长、手也不短。真的!不过直到现在六枝儿也没见着买主的面,一切都是刘贯章过的㊣(2)手,包括送来预支的那一万块钱,所以他不能没有疑虑,这个价码是不是真由买主出的?或者说刘贯章后边是不是真有一个买主? 都很难说。他深知刘贯章其人,这个城市所有骇人听闻的罪恶,几乎无一不与他有着直接或间接的关联。但是所有发了的案子,却又从来与刘贯章绝无干系,没有哪怕风中游丝一样细的牵联能够让人追索到他头上去,他拨弄着、旋搅着无数祸水,而他自己却总能超然事外站干岸儿,从来一星半点也不湿鞋。 那是个恶魔,六枝儿早就知道他,并且本能地像害怕瘟疫一样远远规避着他。然而尽管小心提防,他浇下那壶滋滋作响的开水还是被刘贯章无意中(?)撞上了。他知道就是那回,自己被攥住尾巴根子了,刘贯章心领神会的那超然一笑,让他好些天胆战心惊。 到底有一天,一个人上门了,不经意般告诉他:“马阳出门了,只有老爷子一个人在家。” 那人是从刘贯章那儿来,这点无疑,虽然来人自己并未这样声称。六枝儿明白他们要他做什么了。被砸了一块牌子,奉还了一壶开水,他与马阳的冤仇已经了结。但这话他不能说,他不能不干,他不干不行,因为他与刘贯章并没有“了结”,明明白白,这是他必须偿付的一种代价。 至于他们是什㊣(3)么目的,他们要他干的这件事,在他们那罪恶的链环上是怎样的一扣,他就不得而知了。她在他窝在胸口的一口恶气并没有出尽,况且搂草打兔子,他捎带着还可以捞上一把,聊补一下结婚的拮据,这样一想便觉得倒也是件干得过儿的事。并且只有干这一下,他与刘贯章才能交割清楚。他干了。 想,往后你刘贯章再来找什么事,对不起,本人不再侍候。刘贯章似乎倒也仗义,暗示他,他们已经两清。来帮他圈拢“血点”买卖,一个是纯粹生意往来,再一个那意思好像也有点犒赏之意。 但六枝儿本能地知道,生意也好,什么事也好,他绝不该再跟刘贯章掺和了,往后咱们远点,他给你点好处(就算真是好处),也跟耗夹子上的香饵差不多,那不是叫你白吃的,你跟那儿转悠,早晚得栽。前思后想,反复掂量,妈的,我卖鸽子,你买,愿打愿挨,你还能咬了我卵子去不成?他硬着头皮一咬牙,才接了那钱。 而素兰所担忧的,不单是鸽子来路,主要一个还是马阳。六枝儿破宅进去打翻老头、掏了马阳窝,他对那后果是想得太少了,他还太不了解马阳。想起当初马阳把烟头按在人手背上的无动于衷的冷酷,她便每每心中颤栗。如果说无毒不丈夫,马阳则最是毒得厉害。她总觉得不定哪天,他们准㊣(4)会大祸临头。 “我……我总觉得他……一定是知道了。”她说。 “谁?知道什么?没事你别瞎嗤嗤!” “他肯定知道!肯定……”她呼吸窘迫,焦急地望着他,泪眼婆娑,深含恐惧,“把这些东西都退了吧,赔他……我什么不要也行……” “往哪退?拉出的屎还能坐回去?” 她低下头,眼泪扑簌簌流下来。那天在花店,她从马阳眼里明显地看见了一种异样的光。那不可能是别的,只能是……当时她觉得喉咙口一阵紧缩、一阵剧痛,抽搐着堵起一团干渴的烟雾。佰佰惶惶地捱到花店关板,她追上马阳。 “我……求求你了。”她颤颤地说。 “求我?求我什么?”马阳一副很奇怪的样子。 “……以前你救过我,这辈子我不能忘。君子不记小人过,这回求你无论如何再宽待六枝儿一回,我,我今生今世报答不完,下辈子当牛做马……” “六枝儿怎么了?界邻界壁儿的,俺俩没啥过不去的呀。” 马阳仍一味地装傻充愣。 素兰急了,眼泪一下子涌上来:“我快生了,看在孩子份上……我给你跪下了——” 他架住她胳膊,让她站住,转身头也不回地走了。 她绝望地扶着路灯柱子瘫软下去㊣(5)。 可是六枝儿却根本不想听她的,又不能逼得太急、逼得太狠,逼急眼了,那个嗓眼能吞刀子的货,谁知道他能干出什么来?……哦,天哪!我可该怎么办啊…… 在霍国泰家客厅里,老楚是喀也唠完了,烟儿也抽过了。茶也喝罢了,临走,才好像不经意地想起来:“人家给我俩花籽,” 掏出来,打开小纸包,“说是马阳‘红相公’籽儿。我不懂行,‘红相公’是好花么?人家说可挺名贵。我不养花,搁我手扔着也是扔着,局长有这一好,你莳弄得了。” “会是‘红相公’籽儿?” “这不带错的。人家说马阳现从花葶上给掰的。我问过马阳,也说是,还说怎么到你手了?也知道我跟这玩艺隔道儿。” 霍国泰拿过花籽,一厢看着,心却在想:我就寻思他上这儿来就是有点什么事,到底拿出来了,来送花籽。“红相公”籽儿?若真是倒也难得。 他拈起花籽,细细看着,像在欣赏鉴别,实际上他是在犹疑忖度,这两颗花籽该不该收。如果龚老头拿来花籽,一百粒他也会悉数收下。这不同,目的性很强。两粒子弹,明明白白是朝着“处长”靶牌打过来的。 然而如此世故、如此善于审时席势个人,怎么就会意识不到他是不可能当上处长的呢?怎㊣(6)么就会审度不透递上这两粒花籽来,只会使他愈发当不上处长呢?这着实让霍国泰深觉不可思议。 也许从颠倒的人眼里看,世界只能是颠倒的成像?老楚的品性,说老实话,实在叫霍国泰打心眼里厌恶。当然,金无足赤,人无完人,品性上有这样那样缺陷的人,不一定就不会成为一个出色警察。 但老楚是两样全不占,品性不济,工作上又是个十足的庸才。作为一名警察,他素质的确太次了。干了二十几年治安警,他甚至至今不知道他的职责范围究竟是什么。如果一只狗。永远只干拿耗子的事情,人们该怎样评价它? 前几天,老楚漫无目的地在大街上转悠(他大概整天整天都是这样转悠过来的),看见一个姑娘骑自行车带人,后座上坐着另外一个姑娘。从一个胡同里转出来,拐进另一个胡同里去。 这老兄嗷地一声就追上去,追捕杀人犯一般高声叫喊:“站住!带人的,站住!” 那姑娘慌了手脚,骑得更快了。老楚可好,掏枪“哕口当”就搂了两响。鸣枪警告——无论对逃犯、还是对公众,他都显示了他作为一个警察的至高无上的威严。车上的姑娘吓得翻身跌落,一个崴了脚,坐地难起,一个摔破了额头,鲜血淋漓。 一时间汽车停驶、交通堵塞、商店大乱,㊣(7)横跑竖蹿几条街整个成了一锅粥。最后一俟弄清真相,那情形就可想而知了,抱怨、讥诮、嘲讽、责骂……老楚成了过街老鼠、众矢之的。然而你不能不承认老楚对情势的判断力委实是令人惊叹的,并且他从来都只会明智地做出绝对不利利于自己的选择。 他竟然横眉立目,大发淫威,直通通杵出电棍子去,把两个公然非议挖苦他的小伙儿连连搓了几个跟头。这下可好,众人不干了,拥着他、搡着他,来到了公安局。作为公安局长,霍国泰简直不知该说点什么才好。他再三解释,总算平息了众怒。 打发走群众,返回头,他把一本《人民警察使用武器和警械的规定》掼在老楚面前。 “给我——念!” 老楚两眼虚惶,身子立时矮了半截。 唉,这样个主儿,能让他当什么治安处长么?可是,现在你又能对他说什么?说趁早别想,赶快回家抱孩子去吧?说也不搬块豆饼照照,你是当处长的料么?他什么也不能说。 ㊣共7㊣

狠男人小说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 愣是不开窍 愣是不开窍 愣是不开窍 ㊣(1)117.愣是不开窍 如果作为“霍国泰”,他真想明明白白就这样告诉他。可是作为“局长”,他却无论如何不能这样说,正如仅仅是“霍国泰”,他会毫不犹豫把这两个花籽扔出大门去,而作为“霍局长”,他却只能装模作样看来看去,最后甚至只能“高高兴兴”收下它一样……唉,人来到世上,好像就是专为来给人捉弄的。 当了局长,一种带帽翅儿的“局长人格”便堂而皇之取代了他霍国泰的人格,它以它强大的力量制约着他,让他按照它的固有程式来演出一种荒诞无稽的双簧。 “好吧,谢谢了。”他把花籽放到茶几上,心想这样的局面什么时候才是个头呢?他什么时候才能按照自己的真实情感对人说“我很高兴”或是“你给我滚蛋”呢?也许只有到他离职卸任那一天了。可是到了那一天,还会有人踮儿踮儿地跑来聆听你霍国泰对他说“我很高兴”或“你给我滚蛋”么?他忽然感到了一种深深的惆怅。 见局长收了花籽,老楚便告辞出门。空气清新,阳光明妮,他此刻的心情不能不说是好极了,以至中途碰上一个骑车带人的,他都宽容地佯作没见,一点也没打算呜枪示警。花画展日期已经十分迫近了。谢丽娟来不及把那幅画拿去裱装,便匆匆请了龚尚元老先生来过目。 ㊣(2)桌上铺着那张画稿。她告诉他她准备将它题名为《花事》。龚老先生知道她画的是花,可是面对面那幅画稿,第一个楔人他脑海的最强烈印象却竟是那意象浑然的泥盆——承载着那团朦胧绿影的褚黄色泥盆。营色朴拙,斑斑驳驳地似结满着苍老的青苔。这第一个印象不由使老先生愕然一怔。但细细一品,他的心便不由得激跳起来。他意识到自己也许面对着什么了…… 老先生渐渐将视觉及意念由泥盆移至花上。他几乎只能靠猜测判定这是株花,稍一游神,它便纯粹还原成了一片写意泼彩,深浓如黛,凸凹迷离。意象与气蕴浑然一体,具有十分抽象的审美内涵。它是生命,燃烧着强烈火焰,它又是苦难,凝结着深浓的浆汁…… 对苦难敏锐的感受力和同样强烈的对生命之美的飙扬,正是谢丽娟性情里潜藏着的两脉涓流——它是艺术家天才气质的土壤和摇篮——而此刻,他听见了那两脉涓流的奔涌和歌唱……然而,这幅画传递给你的,仅仅是这么?面对这幅《花事》,他实在不敢说他理解了它,它从你灵魂里呼唤出来的的确太多了,太丰富了,太强烈了,以至他思绪万千,一时霓似失去了抽象能力。 谢丽娟惴惴地站在旁边,看着龚老先生审画。不知怎么,先前的自信心全然失落。见龚老先生半晌㊣(3)缄无一语,脸上忽明忽暗、忽绽忽合、变换不停,她心里便忽上忽下、忽松忽紧,犹如一块被人四下抻扯的胶皮。她觉得在这一刻间,这块‘‘胶皮”迅速老化了。绞着衣襟的手指可怜巴巴地慢慢散落下去。 蓦地龚老先生转过身来。鼓眼泡努力撑起一道缝,那缝里刀片一样闪出炯炯灼光。 “成……成!就是这,就是这……”老人平时言吐绝不木讷,可这会儿,激动却使他的辞令陡然匮乏了。 谢丽娟软软地坐了下去,眼望自己的指导老师,泪水不知怎么便盈入眼中,扑簌簌滚落。 “明天……我送去裱。”她哽咽地说。 “别急,别急。”说别急龚老头却分明比谁都急,忙乱地把那张画卷起来、又展开,“先搁着、搁着,我领几个人先来看看,先来看看——” 第二天,他领来了两个人。一位是衣着有些邋遢的外国老头,另一位是北京来的国家美术馆的中年专家。看过画,他便一道送走了他们。不大工夫,龚老头便转回来,样子兴奋至极,秃脑门上亮亮的满是一层生动的汗珠。 “他要收藏,他们……都要,他们……” 如果是他自己的画,他大概再也不会如此激动,这让谢丽娟不觉又一阵感动。老先生语无伦次地说了半天,她才终于弄明白,㊣(4)原来那邋邋遢遢的洋老头是欧洲一位极有名望的收藏家,藏有许多当代世界名画家的珍品,张大千。赵无极,马格里特,波洛克,怀斯,马蒂斯,甚至毕加索…… 他的藏画曾拿到三和个国家展出过,使他在世界美术收藏界享誉颇高。看了《花事》,他真诚地希望谢丽娟女士能够允许由他收藏,为此他将不胜荣幸。而国家美术馆那位中年鉴赏专家也表示,在此地展出过后,他希望能推荐《花事》参加不日内将在北京举办的全国美展,并且最终,他希望能由国家美术馆得到此作的收藏权。 谢丽娟默默地走到那厚厚一迭画稿跟前,整整一百几十幅,最上面一张是《花事》。她欢欣,她激动,但现在她心里却空空的,什么意念也没有,似乎睫余怅茫……当初在产院生下小杨杨、完成分娩那一刻,她就是这样的感觉。身体里一下子空了,大脑一下子空了…… 孩子抱走了,不知她们把她抱哪儿去了。护士给她拿来了一张硬纸白卡片,上面写着“谢丽娟之女”,旁边一处空白上,蘸着她的血,印着一个很小很小、鲜红鲜红的小脚印。她也蘸了血,按了个手印上去,红红的,几乎和那小脚印一样大,两个并排印着,正如这画上的两方印章一样。 百货大楼那儿也许是全市最热闹的地方了,人山人㊣(5)海,车水马龙。可这会儿,却有一辆小三轮“崩崩车”正被警察扣在路边,车上拉着二十几盆大大小低档花,一个愁眉苦脸的老头儿戳在马路牙子上,手里拿着张罚款条儿,呆若木鸡。 罚款一百元,“车况破旧,影响市容”。他旁边站个戴大檐帽的交通警察,那模样是一点也觉得这罚款理由有什么荒唐不经,两眼散漫着、又颇不耐烦地看着往来车辆行人,浑似天底下谁都欠他一点什么似的。 当然当然,若不这样,怎么就叫个“马路橛子”了呢?不过也是,也不怪他们,钱不多挣,罪不少受,栉风沐雨、挨晒受冻,电线杆子似地一天天外边戳着,常情常理,像那样扔马路上栽个一年半载,再有人味还有个不“撅”的?他们瞅谁都不顺眼、看谁都不顺溜,也就情有可原了。 心里窝得慌,时不时往你们谁身上顺顺气,你们谁也就都别抱屈啦。他要规弄规弄你,招数也不多,最简便、俯拾即是就是一个——罚。他若认谁罚谁(不一定具体是谁,只是想罚一下,轮着谁是谁),那么无论什么时候、无论什么情况下,他都毫不勉强会有一百条理由,而且其中随便哪一条,又都可以罚你一元或是一百元——这就要看他高兴不高兴了。 如果早上出门前他跟老婆发生了一点龃龆,再不然头天跟小㊣(6)舅子或是三姐夫惹了点什么气,甚至仅仅你的帽子让他想起了一点什么不快之事,或者干脆就因为你脸上一个痦子长得不是地方,那么他的罚款都可能会随着他的不快程度往“上限”推进,这才是真正的“随行就市”。“秀才遇见兵,有理说不清”。司机遇见交通警——干脆连“理”你也没有。 “掏不掏啊?”此刻那位警察便懒洋洋地望着卖花老头儿。 “我……我身上没带那么多啊。”老头儿哀哀地望着警察。 “那,得空你送来吧。”说着瞟一眼车上的花。 “送、送哪儿?” “送哪儿?送我那儿去!”警察恨恨地道。 老头哭丧着脸,显然他已经准备回头来送罚款了。加上这次,他已经第三次被这个警察罚了。 “下次再叫我碰上,可不是一百元的事了。该拾掇的再不拾掇好,执照就给你吊喽。”警察扔下这一句,没好气地进岗楼去了。心说,我罚什么“车况破旧”,纯粹是罚你个不明白!这么规弄你,你就愣是不开窍?! 是,他说的也是,这年头“明白人”是越来越多了。可是反过来,糊涂事不是也一点没少么?不说别的,那些“公务员”,工资几百块钱,豆角好几块钱一斤,算下来,一天薪水不也就是几斤豆角钱?可是你看,市面㊣(7)上千行百业但凡管点事儿的,吃的冒油,喝的冒沫,你瞅一个个人那日子过的! 当然不光他们,亏损企业,“富余”职工那么普遍,物价呢,今儿涨了明儿又涨,凭那俩钱儿,按说真该连咸盐水儿也喝不上流儿!可挨家挨户你去看看,哪家在那儿喝咸盐水了?所以说这年头的事儿,也真叫人没法明白。老头儿“明白”不过来,也就不怪了。 此刻他已无心再去卖花。失神地坐在马路牙子上,掐着那半截票据懵懵地发呆。一百元,他卖半年花才挣几个一百元?当初看见人家养花倒腾花来钱挺容易,简直就跟拎兜子上外边哈腰就拣似的,他也心活了,闲着也是闲着,就把存款一并取出,一块钱一粒买了一千粒花籽,墒上了。苗子出来,他却不懂还要停止浇水“蹲蹲苗”,结果全都长窜了、跑条了,一大片豆芽菜,一大片“韭菜梗儿”,拿市场一问价,四角一棵也没人要,不管多少钱,没人愿意往家捧韭菜叶…… ㊣共7㊣

狠男人小说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 自作多情惹了祸 自作多情惹了祸 自作多情惹了祸 ㊣(1)118.自作多情惹了祸 没办法,只好挖肉补疮又借点钱,盘进了几棵品种稍好点的丰天花,只差挖脑浆子当肥料使,这点花总算像模像样长起来。可这下事又来了。街面上那些混混儿地赖盯上了他。这个朋友结婚“借”一棵去摆摆,那个老爷子做寿“借”一棵去放放。 老头实在抗不了这路“借”了,一咬牙,豁出二百块钱买了支旧单筒猎枪,又豁上棵好花换了条杂毛大草狗。此后又有几个混子来借花,老爷子撒开狗端枪堵在门口:“操你们奶奶!借花没有,借命有一条!谁敢上前一步,今儿我把老命跟他兑了!” 门前这才清静些。清静没两天,又遇上“查电”。电业局管这片儿的一个爷们儿上门来说:“你给花房保暖用的那电热鼓风机可不让用呵,告你说,费电。” “我交电费,保险不偷电。”老头儿满脸陪笑。 “不是偷电不偷电的事,禁用电器,明白吗?你掂量着办。” 老头儿一听,话说得不死,心想涎着老脸兴许还能搞下来。过了几天人家看他还没“掂量”清楚,就完全一副公家脸了,没收!罚你二百五,没二话! 底下坐着一堆欠条,老头儿急了眼,得赶紧卖花堵包荒了。花市挺老远,花都换了大盆,装纸壳箱子背是背不动了,咬㊣(2)牙跺脚又豁上借了两千块买了一辆破得不能再破的三轮“崩崩车”。 可是车刚到手,市政府却下了“文儿”,整顿市场,限制花价,成龄花售价不得超过五百,苗子不得超过五元。他一下就蒙了,若按那规定卖,他连裤子卖了也赔不上。花市一时冷清了。但不上花市,不等于不卖。 可是他,却除了花市不知道再上哪儿卖花去。好点的没法卖,就把“韭菜梗”划拉划拉先拿出去卖吧,再不想,一上街就连遭了几罚。老头儿饭吃不下,水喝不进,真连哭心都有了。 霜未抗过,雪又下来。公安局又来人了,姓楚。问:“你猎枪有没有枪证?没有?那枪得上缴!” “我买的呀,花了钱的!” 人家煞下脸,“枪支管理法知道不?私藏枪支叫你上缴就算从轻发落了,看你老头儿不像想持枪犯罪的样儿。”走到院里双说,“你这狗领了准养证吗?没有准养证吧,你老爷子挺本份个样儿,怎么净……回头抓紧处理了!” 没了枪、没了狗那帮地赖还有个抗吗? “那得怎么办啊?”老头儿满眼焦急。 “怎么办?还用问吗?”人家一横棱眼。老头儿噎住了,是,现在他也“明白”点了,可知道怎么办他也得“办”得了呵,他拿什么办?三天以后那人领了街㊣(3)道几个人来,不容分说收了枪,一顿棍棒打了狗,拖出去扔车上,青烟一冒开走了…… 老头儿拿罚款票儿,失魂落魄坐在马路牙子上。几个退了休蹲墙根晒太阳的老兄弟凑过来蹲下,同情地看看他,低下头,却什么宽心话也说不上来。 老头儿抬起头,忽然间两泡老泪就涌上了眼眶:“我这是怎么了啊!都能管我,除去死了爹妈戴孝箍的,余下凡戴个箍的就能管我,都来管我,都来勒我大脖子!我就该着这窝屈命么?我老头就不该活么?我,我……”两手一抱头,埋下脑袋呜咽出声。老兄弟们看着他,眼圈也都红红的了。 他就是马阳的老舅。 “花籽给霍国泰送去了吗?”老楚端起“五粮液”时,刘贯章不经意地这样问了一声。 “哦,送了。”老楚好像明白这餐饭的意思了,便一仰脖,一个八钱满杯心安理得地一饮而尽。同时觉得给他们办点事倒也办得过儿,除了其他大宗好处,就这时不时一桌高级饭店大盘子,也叫人心旷神怡。 刘贯章又给他斟满酒杯,装作并未理会到他的自得之色,说:“你大概忘了告诉霍国泰,那是马阳托你转送的了吧?” 老楚一愣,未容他支吾,刘贯章手心向下轻轻一按笑笑说:“可以理解,换了我,我也许也会借花献佛㊣(4)、为自个儿买个好儿呢,现成的机会嘛。可是,在这样干之前,起码我得多少先聪明一点地想一想,马阳掰给我的能是真货吗?” “你说什么?你、你是说那花籽是……假的?”老楚眼睛睁得像牛蛋,已经有点结巴了。 刘贯章一笑:“只有你会提出这个疑问。” 老楚恍然有悟,一时惶急起来:“别人、哦,我是说霍局长……他能看出来?” “你该问,能看出来的除了他还会有谁?” “操你个妈的!”老楚一拍筷子,“你们这不成心往里装我吗?” “往里装你的是你自己,”刘贯章显得很轻松,一点也不恼,“这就是你自行其事的好处了。自食苦果不说,事情弄拧了,你说该怎么办吧,家有家法、行有行规,你我都清楚。好了,这一把我先替你捂住了吧,这样的事情再有,可别说我无能为力。捂我是帮你捂,可还得你自己去擦,办拧的事你自己拧过来。当然相信你会比别人更焦急、更上心,想方设法会把这擦得好一点,对此毫不怀疑我很为。” 说这话时刘贯章一直面带笑意,但那笑意后面的一种什么,却使老楚顿时软下来,有生以来他第一次感觉到,有些东西是会让人产生寒冷感觉的。不过既然明知是假货……老楚仍然难免困惑。 ㊣(5)刘贯章看了他一眼,像看一个大脑炎后遗症、弱智者之类什么,笑一下,说:“你该做的只是想想你自己。你以极大的敬意送他两粒稀世奇珍,过后他却发现那是假货。谁会忍得下这种侮弄呢?何况他又是个尊严感极强的人。当然他的恼意当面并不会表露出来,这你已经看到了。不过同时你也知道一一你的焦灼正说明了这一点—— 过后你却很可能会因此而不明不白丢了本来你应该能够得到的处长职务。此外一些不见其形的玻璃小鞋也会影子一样悬在你周围的空间,让你随时都有可能贪图一下它的美妙滋味。人,总有一些弱点,位尊权重的人,心地往往更促狭,尽管它与市井刁顽们的促狭表现形式会大不相同。总之一切都是你自招自揽。谁让你自作多情了呢?” “哦——”老楚眼中现出觉悟之色,“明白了,这一切本该落在另一个脑袋上的,并且他比我更不幸,被人装在里头,更屁都不知道!”老楚笑了笑,笑着笑着却又觉得不寒而栗。 “我并没有这样说,只是提醒你自己该干什么。好了,霍国泰的‘英雄一号’开花了吗?” “估计开了,开也是刚开。” “好,如果明天——或许你今天就想去吧——再去霍国泰家,你告诉他,‘英雄一号’授粉想找好花粉,可以㊣(6)上马阳那儿买花药,花药明白吗?就是带花粉的雄蕊。马阳的花药可以随时供货,五千元一根,他花窖是东三省最大的商业性花卉精?子库。” “霍国泰不会去!”老楚颇自信地说。 “去不去是他的事,”刘贯章意味深长笑笑,“这个信息你不妨传达给他。” “明白了。”说明了,其实除了明白这指令必须执行外,什么老楚也未明白。不过当刘贯章提议再次碰杯的时候,有一点他地是真正明白了:这餐饭绝不是犒赏宴席。 二老朋是“梦生”,出世就没见过父亲,三岁上母亲又过世。家中贫寒,身世黯淡,自小就形成了落落寡合性情。但别人二十四小时一天,他却一分不少,一天也有整整二十四个钟头,这便总要有个打发。 于是除了职工单身宿舍那张睡觉的辅录像厅便成了他唯一消磨时间之处。上班当了临时工,除去穿衣吃饭,也还刚好有张门票钱。而且坐在录像厅里,人人素不相识,个个各不相干,也就无所谓孤单不孤单。 他在一张或软或硬的坐席上独处一隅,或淡淡一笑、或暗自垂泪、或喜或怒、或悲或怨……独自品味人世酸甜苦辣。然而看得多了,渐渐也看出“编造”来,所谓“编剧是骗子,演员是疯子,观众是傻子”,编剧,演员不过逢场作戏,㊣(7)拿赚“傻子”们的痴笑或眼泪当个营生,混个“名”、闹点“利”罢了。看开了,什么悲剧、喜剧、正剧、闹剧也就都那么回事,于是满心痴迷便只在了绿林江湖、行侠仗义、恩恩仇仇、杀来戮去的打斗片上,图个眼前热闹,时光倒也好过。 然而那天一个朋友啧啧连声撇嘴说:“武打?什么呀!现在谁还看那个?!” 那朋友要结婚,新房还没正式启用,于是一帮哥们儿天天聚那儿昏天黑地看带子,净外国片,过瘾极了。几个刚在那儿看过通宵的哥们儿俩眼血红亚赛兔子,神气活现一个个跟他这通“白乎”,那情态简直跟刚从外国回来一般。他是整个儿地被懵住了,再也忍不住,低声下气问一声:“下回再看,能不能……带我一个?”㊣共7㊣

狠男人小说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 这口好果子,看你怎么嚼 这口好果子,看你怎么嚼 这口好果子,看你怎么嚼 ㊣(1)119.这口好果子,看你怎么嚼 “那还不好说!”那朋友在鸡胸脯上崩崩一拍,“来就是,还什么能不能?” 另一个小子接话:“甭说别的,看电影还得买张票哪,大裤衩子结婚,哥们儿有心意思一下不?” “可不,可不,我也正琢磨随个礼呢。商店我都看过了,有个高压暖瓶,图案挺艺术……” “歇着你的高压暖瓶吧,什么影集、贝雕画全别来!人家早没处堆了。尽你凑手的,来棵花怎么样?——” “不行,这我淘弄不着。” “看看——上真章就往后缩了。他淘弄不着!你要淘弄不着那可没人啦。” 说是说,也都知道二老朋为人,非要憋他呢,也是难为他。 “这么着吧,大裤衩子新房还就缺点字画一类,你姨当保姆那家不就有么,我知道不少人上那儿要过。大裤衩子媳妇就稀罕这个,因为新房里差个‘美术’楞不同意结婚,没瞅大裤衩子都快憋出毛病了吗?” 众人一阵哄笑。二老朋想,这倒也还是个法儿。画,他当真张口要,大概不至于要不出来,杨杨妈妈不小气,画起来也轻省,有时一天就画好几十张。有人要,给人拿去,没人要,就手团巴团扔了也是有的。 “可就一张画……我好像太拿不出手了。”㊣(2) “喂唷,你可老外了!一张画卖几千几万几十万的,你见过么?” “你见过!”立刻有人噔了一壶。 “我是没见过,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走?人家外国大资不要金银财宝,就是整画!这类事,香港报纸天天登。” “别你妈扇乎了,香港哪张报?就像你真能看着香港报纸似的。” “行了行了。”大裤衩子不耐烦地截断他们,拍拍二老朋肩膀,“他们穷架秧,你别当个话听,太贵重了俺真还应承不起呢。主要不是小芳稀罕那个吗,审美观点挺艺术的,觉得家里挂个美术啥的不是特提气不是?甭听他们瞎嗤嗤,录相乐意看尽管来看就是。明儿我正要去换带子,全套‘007’系列,乐意看明晚你来。” 说是“别当话儿听”,二老朋知道哪能不当话儿听?空俩爪子就上人新房去了?不是那么回事。一分手他就蹬车直奔了杨杨家。在门口刹住车,一腿支在台阶上,按了门铃。 是杨杨来开门,他问:“妈妈在家吗?” “在吧。” “你去跟妈妈说,我想跟她要张画。” 杨杨跑进去。不一会就跑出来,一边走一边笨拙地卷着一个纸卷。 “二老朋。”她也叫他二老朋,很平等的,“一会儿回来跟我玩吗?” ㊣(3)“今儿没空了。明天吧。” 班机正点在机场着陆。一趟昆明,往返一共三天,他脱手了五千棵花苗,那边虽说四季如春,可谓花乡,但有些北方花木他们繁育不了,为了图个稀奇,还真就得从北方往那边倒,这次五千棵苗子,其中包括老舅一千棵。 并且说老实话,他这一趟其实主要就是为老舅跑的,否则,什么昆明不昆明,他大老远折腾那个?顶多打发胡岩走一趟得了。他亲自去,是为向谢丽娟表明一点诚意,好歹给老舅弄个三五千块钱填填饥荒。 至于别的,真要救到底,帮到家,那不是几个钱的事。他无法从根上救他,那样既没有虎、豹、鲨鱼之类本事,又没有毒呵、刺呵、甲呵、壳呵一类防护能力,在这物竞天择的世界上,软不拉沓一块肉,如果那不是“老舅”,要说别人,他马阳也早就下手了。 沿着候机大楼出口甬道走出来,他看见了胡岩,身后是辆计程车停候在那里,不是叫的,是他开的,大概又是他哪个哥们儿的车。 钻进汽车,一关上车门胡岩便说:“你知道六枝儿鸽子哪来的?那只‘血点’?” “哪弄的?”马阳知道那名贵鸽子肯定不是正道来的。 “抢的。全国信鸽比赛,五百公里竞翔,大连的鸽子,没开笼就叫一帮二混子忽拉㊣(4)一下给哄抢了。公安局正查呢。你看看——”说着递过来两张报纸。其中一张《时报》登着赛事报道,并有成绩预测。其中一段是: 单鸽竞翔夺冠呼声最高的是由大连刘忠德驯养的一羽雄鸽。此鸽通体雪白,胸前布满高粮米粒般的红色斑点(鸽界中称这种罕见鸽种为“血点”,是产于瑞士的纯种赛鸽)。刘忠德这羽“血点”曾在年初北方七城市信鸽竞翔中以平均分速11.32米的成绩夺得一千公里冠军,并被评为“最佳健美信鸽”。日本岛野先生曾出美金两万欲购此鸽,而刘忠德未能割爱。 而另一张隔日报纸上,则登载着市公安局的一则启示。讲比赛信鸽公然遭到哄抢,这是近年来本市最严重的一起破坏社会治安案件。希望犯罪分子主动投案,交回赛鸽,争取从宽处理。执迷不悟者,一俟查出,将按社会治安条例严惩不怠。 耐心地等马阳看完报纸,胡岩接着又说:“百分之七十的赛鸽都已主动退还归案了。但有少数还没有,尤其是最名贵的一只‘血点’。公安局目前主要追索的就是这只,下了力量了,’政治任务’呢。市里头头、包括省里,都恼火透了,下令不惜气力要追查到底。” 胡岩说的无疑是实情。正在“从严打击刑事犯罪”的节口上,本市发生了影响这么大、这么㊣(5)坏的事件,政府当局的恼火程度可想而知。 如若查出,显然就不仅仅是“依法处置”问题了。历来这样,中国是“法随言出”。比如眼下全国范围内一年一度的“集中力量严打”,不就因为上边发话要再次“从重从速”,法律才比平时一下子严厉了许多么?下边有些公安部门为了要造成声势,凡有前科的,不管有没有现行犯罪,一律先统统拘起来再说。 胡岩邻居便有一个孩子,十六岁,过去犯过盗窃案,放出来以后已经决心悔过自新了。一听说派出所“任务数”未凑满,又把他算进去就要来铐人,惊吓绝望之下,一根绳上吊轻了生。也是赶在这个节口上犯案,老百姓讲话这叫“顶烟儿上”,该判二年判你五年,不够死罪的你也就该死了。六枝儿这回正算是“顶烟儿上”。小子,这口好果子,看你怎么嚼吧。 胡岩是就等着看这出节目了,若不如此,说心里话……当然这并不是说在马阳瓦顶底下他已经呆够了,已经无情无义思谋着闪脚走人了,这话不能说,甚至想也不能想,不能想,不能这么想! 可是……唉,一天到晚老得核计“不能这么想”却又说明什么。……活灵灵的东西他已经有点管不住了,正像一个纸做的樊笼圈不住一群野性十足的小山狗一样。 马阳是土地,㊣(6)而他是活水,随意性十足……他无法在一片土地上出楼起厦、成为砖瓦,而这一向他所感觉到的,却正是日益被砌在了一个什么地方的感觉。当然,“大力丸”他们也真的,老勾他。可是……唉,话又说回来,他们咋不勾别人。 昨天,“大力丸”他们又招呼他吃饭,乌苏里餐厅。过去都是他们蹭他的啤酒喝,这回倒过来,显然这帮小子出去游走一圈,多少也还闹了点。 “怎么的,还真揽着台子了!”一坐下他问,并且和一个来送“雪人”的早已混熟了的女服务员笑着挤了挤眼。他看见,同桌还有一个规规矩矩的女孩儿,正小口抿着一杯桔子水。 “那还用说,有上当的!“芝麻糊”嘭地用牙启开了一瓶青岛啤酒。“虾米条儿”像抡沙锤一样节奏极快地在每人面前分配了一套餐具:“不过没兜上像样的演员,妈的冒懵走穴,起码少肥三成。” “怎么?”他问。 “怎么!”“虾米条儿”把一块方糖登儿地砸进他啤酒杯里,“搭不上红歌星,跟剧场掰份儿都掰不上好份儿,还‘怎么’!” 他搅着啤酒不言声了。从对方语调里,他听出了他们对他的怨尤。但他现在不能跟他们到处跑,他还不能正式入伙。当然他要是去了,给他们当个“穴头”、拉上一个半个红㊣(7)歌星名演员,一般是不会太吃力的。他自个儿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在那些歌星名角面前,他好像天生就能一下子博得好感和信任,尤其是那些女歌星女演员。 尽管萍水相逢,过去从未打过交道,但是一上来就能出奇地顺溜。无论在哪儿找到她们,剧场后台也好,哪个“团儿”的宿舍、排练场也好,甚至在她们“闺房”里也好,他总能轻而易举地说动她们。 本来是他去搭她们,结果是不知怎么一来,在他们谈约的时候,双方的热情便莫名其妙地总像是倒了个个儿过来,他像个被宠惯了的孩子,倒是她们不但应允,而且热情得反而像上赶着要来攀他,报酬了、场地条件了一点也不计较了。 本来她们靠了她们的走红程度其实完全是可以摆谱拿点架的,联欢晚会、纪念演出、广告节目、录音录像……各类邀请书她们每天几乎是一簸箕一簸箕往外倒,对报酬、演出规格等等向来是十分挑剔的。 ㊣共7㊣

狠男人小说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 清纯女主打 清纯女主打 清纯女主打 ㊣(1)120.清纯女主打 按说像胡岩这样个来路不明的“漂泊乐队”,她们是连眼皮也不会夹上一下的,她们还不至于掉价到上舞厅茶座去同一伙流浪汉搭伙卖唱的程度。可是只要胡岩找上她们,事情却往往总能谈成,而且绝不勉强。 他并不油嘴滑舌,也绝不会连蒙带唬,可是她们就吃他这壶,你说邪不邪。当然,胡岩不知是情窦未开、“里比多”发育不全还是怎么,对那路蜂疯蝶狂之类韵事他完全缺乏热情。 然而他又偏就有这种蹊跷天赋,一见面就能把那些女“星”们颠倒得没了主意——这也正是连他胡岩自己也弄不明白的地方。 “大力丸”一伙儿就完了,得全靠甩钱当笼头。明星身份高,而且时不时真拿把儿。有一回在外地他们可算拉着了一个红歌星,心核计这下妥了,跑演出公司要了个一流剧场。哪曾想幕都报了,人那歌星摊牌了,说六千块钱?我出场费还从来没这么低过哪!不给一万我今儿算不能上场!一万!我一场一共才挣多少钱。 “大力丸”急了,噌一下掏出刀子来,往人那女歌星喉咙眼上一顶:多一分钱没有!你上不上吧,不上咱们也就今儿了!…… 还一回,他们一伙儿想在本市搞个“摇滚晚会”,也算亮牌子,想壮壮门面,请来个㊣(2)女影星主持晚会,又从南方不远万里请了个正走红的男歌星撑台。海报都贴出去了,可演期临近人有却双双变了卦,以不同借口推托了。 他们傻狍子似的连个合同都没签,口头协议,人家不认还不白不认。哥儿几个这下叫人涮的!着急上火,尿都黄了。胡岩当时瞧他们那份模样,就像一个个全都老婆跟人跑了似的,觉得挺开心,便没心没肺成心逗弄他们:“啧,算个啥。少了哪个臭鸡子儿不做槽子糕。再找嘛!” “再找。”吹小号的”黄瓜”咔地咳出一口这几天他老没咳净的粘痰,“别你妈吹大气砸脚面子啦!再找。谁去找?找谁去?” “叫你说的!你说人想找谁吧——” “嗬嗬!想找谁。”他说出两个吓死人的红歌星来,都在北京,“找得来吗?” “找得来找不来总得试试。”胡岩买了机票当天飞往北京。下飞机没去找人就先买好了三张第二天的返程机票。他找上门去,说,只演出一场,晚场,第二天一早就送你们回来。 他掏出了飞机票。人家不言语,只看着他,目光里充满着尖棱棱的惊讶。 “甭这么看我,”他说,脸红了一下,马上又正常了,“我一不是江洋大盗,二不是绑票土匪,三不拐卖人口。我们是实在没辙了。小小‘摇滚乐队’㊣(3),名儿还没闯开,这你们演员都明白。别的全不用担心,回来保证你是原装,完好无损送你回来……” 他真把人家拉来了,为跟他跑这一趟,她们分别都爽了事先排定的别的一两场演出的约,这是他后来才知道的。临送她们走,他问她们,这是为什么?因为他给她们的酬劳好处分明远远抵不上她们爽约损失掉的。 她们望着他,挺开心地笑了:“为什么?就看你有意思呗。”确实,他代表那个她们谁也没听过的不知道会是个什么鼻涕样的“来福灵”乐队,居然冒冒失失就敢找上她们门来,而且那样自信,亮出飞机票来,保证她们“原装”奉还,就像答应一定为她们每人买两根冰棍似的,这便不能不让她们惊讶,并着实撩动了她们的好奇心。 后来有几次在剧场演出,为拉歌星他又分别为他们跑了几趟上海和广州。他们越演越红,掰份儿分成也越拿越高。并且他们到底灌成了那盘摇滚磁带,发行五万盘,据说上市以后还好卖,各音像店都销得挺快。 由此南方那个“新声”兄弟磁带公司跟胡岩搭上了头,不知是也看中了他的“有意思”,还是看中了他的音乐天赋,反正已经找他给他们的两盘磁带配了器。配器这种活路一般正儿八经搞音乐的不屑于干,并且即使屈尊俯就愿意干了,配出㊣(4)器来能不能是那么回事还真就得另说,架子哄哄装模作样,其实二百五有的是。 就像香港一些走红歌星一样,内地有人专爱捧臭脚,大把掏钱请她们来,其实真要听,比她们唱得好的内地一抓一把,二流三流的都比她们强。 “新声”兄弟公司就不那么眼皮子浅,不是跟人后头唯名是举,他们识真货。胡岩配的几盘带他们一下就看好了。他没有学院派那许多陈腐讲究,一个曲子拿过来,全凭即兴感觉,信马由缰往谱纸上划。 而磁带一灌出来,音色层次的和谐比、情绪意境的饱满度却往往出奇的好。配了两盘,每盘他拿了七千块钱。其实配两盘器,带带拉拉不多几天他就鼓捣出来了。倒不是他有什么天赋奇才,而是一进入那五根线上的音符,或者说一进入那种随意性很大的音乐世界里,他的生命便又鲜灵灵步入了那种天性上的“胜境”与“乐园”…… 但是对“新声”兄弟公司想建立长期契约关系乃至正式聘他供职之意,他还是干脆回绝了。一旦成为一个职业“配器匠”被“砌”在那儿,情形也许就会整个儿两样了。 点心上齐了,他们开始吃正餐。他看见那女孩儿吃得挺文静,虎狼一般的“虾米条儿”笑道:“要吃饭还得跟女士小姐一桌啊。” “芝麻糊”㊣(5)来:“错了,正好说反了,女人吃饭的原则是:少吃饭多吃菜。” 女孩儿脸红了一下,伸向菜盘的勺子又很局促地缩了回去。“黄瓜”一见,不大耐烦地给她菜盘里布了一匙菜:“吃你的,上这儿来就甭客气,这帮小子没一个绅士,不吃他们谁也不会感谢你。” 啤酒喝光了,“大力丸”去服务台要酒。胡岩起身跟了过去,这时桌上那几个已经半醉,拉声嗽调开始唱了,不知是调起高了还是怎么,唱到后来一个个全靠抻直脖子嗥了,弄得全餐厅的人侧目而视,那女孩儿脸红红地坐在那儿,盯着桌下,绞弄着手指头,有点不知所措,小模样儿有点怪可怜见儿的。 “那女孩儿干啥的?”胡岩问“大力丸”。 “唱歌的。喂——再来瓶‘中国红’——鞍山歌舞团的,条件挺好,没准日后能走红,才十六岁。在鞍山跟我们上体育场舞厅唱了两场,不错。后来一直跟着我们走。告你说,小妞有心辞了团儿里,搭帮上我们呢。” 胡岩回身看了看餐桌边那个女孩儿,嗯,长得挺纯,而且看来还没有染上低龄歌星都已过早地染上了的那种令人作呕的矫柔造作之态,他相信她一定唱得很好,不然“大力丸”这伙不会一直把她带到这儿来。但他还是对“大力丸”说:“当主打歌手,她能㊣(6)立住吗?我瞅着像劲兴不够似的,摇滚乐队……” “大力丸”一晃头:“别看这会儿小鸟依人似的,一上台野着哪,那就是中国麦当娜!……” “我看你还是轻易别往自个儿身上绑累赘。再者说了,也别坑了人家,何况她还没红,即便红起来又怎么样。过去歌星是各领十几年,现在不行,不是那时代了,一茬一茬起,比老鼠增殖都快。你搞纯商业性演出,我看你拉倒吧。你一伙流浪汉,还是别娶固定媳妇为妙。” “管那个!过景儿了拍拍手不会扔吗?” “得、得!我怎么闻着你身上老一股公狐狸味儿?人那女孩儿还小,你别娘的太下作。” “大力丸”笑了,嘴叉子咧到耳朵根:“叫你说的,这会儿我能顾上忽拉她吗?” 服务员拿来了酒,“大力丸”攥着瓶颈捏在手里。“头几天跟北国声像社探了探口风,能不能灌盘带。他们说眼下头寸紧,问我们能不能先垫上一个基数,先出五千盘,将来销得好了再翻,有了盈余再劈成。实际是对我们不托底。” “那不成了自费么?” “说的是呵,销不上五千、赔了算我们的,冒了,有赚头他们出来劈成,净他们的事儿!我给他们看了‘新声’那盘带,告诉销了七万多盘了,他们不大㊣(7)信。现在是,要录就得先垫个基数,大约得一万五千块钱——” “明白了,我给你垫。” “这么痛快!要不要……跟你老板说一声?——”。 “不用。”他不知道,马阳的钱柜可以说都拴在他胡岩裤腰上呢。谁想开厂子办公司、倒腾股票要借钱,十万以上马阳原则上知道一下,十万以下胡岩就全权处置了。当然息金要比“官行”高出许多,谁让你从“官行”贷不出来呢?这是马阳仅次于花业的第二大财源。息金多少又是看人下菜碟,以不把对方吓跑为限度。这一万五另说,无息,没二话。 ㊣共7㊣

狠男人小说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 不翼而飞 不翼而飞 不翼而飞 ㊣(1)121.不翼而飞 车开得很快,胡岩不知多会儿练的这手儿。前边到了闹市区。忽然马路上一个警察招手,看样子不大像是在向他们致敬。车停下了,停在路边。胡岩满不在乎地钻出车门,一站直了身却立时摆出了一副三孙子相。 “知道犯了什么毛病吗?”警察满脑门官司,一副“橛子”样儿。马阳知道,这是要勒大脖子了。毛病?他要勒你,你哪儿不是毛病? “知道知道,”胡岩低声下气凑上去,贴在那警察边上解释着:“没注意……下回,下回一定……” “下回?”警察一立楞眼。但很明显他已经注意到对方在他身体一侧靠了一下,他那一侧的制服口袋,兜盖是窝在里面的。也就是说,那口儿是随时敞着的。 “我这儿有个客,大哥抬抬手,让我把客先送到了……” 警察已感觉到了,那只敞着口的衣袋里,一只手很迅捷地不为人知伸进来过一下。他判断了一下,是的,明白无误正是这样。便扬扬下颏:“本来想扣你执照的,看你车上有客,让你先把客拉到。下回注意,听见吗?” “一定一定,谢谢大哥了!” 胡岩连忙点头作揖退回到车上。一开起来,他便骂道:“妈的,叫你勒了,二大爷也不姓胡了!”说着一扬手把一叠什么扔㊣(2)给马阳。马阳拿起一看,是不太厚的一叠钞票,大概有三四百元的样子。一下他便明白了。 “没往里搁,反倒摸出一叠来!好嘛,一天遇上仨俩你这样的,甭说揩油了,连工资他也得贴光了呢。” “里头还有,大马路上众目睽睽他敢拿出来数?没数儿!晚上回家拿出来数,准定寻思其中哪一叠是这拉达车给塞的呢,妈的‘面肥’下回从这儿走,准定起码一个月绿灯。” “面肥”大概就是这车司机了。警察会记住的,别的不记,这个他们都能记住。马阳闭上眼睛,又在想鸽子事了。胡岩提供的情况,显然并不是没有意义的。六枝儿那只鸽子,没想到会有如此意想不到的背景。他觉得此时构筑于他股掌之中的一个囚笼愈发清晰了,一根根栅条历历在目,发出银铃一样悦耳的风鸣之音。他将让那“血点”更加得其所哉地在里面歌唱。 “去弄几只鸽子,什么样的都行,贵贱无所谓,但要白的。”车在家门口停下,他向胡岩这样交待道。 在起居室挂好外衣,听到隔壁客厅似有客人,正跟谢丽娟说什么画的事。细细一听,是大宅。 大宅埋在沙发里,正端着一杯茶在喝。 “什么画?”马阳到客厅给自己倒了杯茶。 “谢丽娟那张《花事》。现在有两㊣(3)家美术馆要收藏,她想听听我的意见。” “收藏?哪两家?”他望向妻子。 “中国美术馆,还有一家……法国博物馆。” “暾。你们是怎么个想法呢?” “我听说若讲收藏条件,还是国外博物馆好些。”马阳说。 “是,对,”大宅冷冷地睨视马阳一眼,“馆藏科学确实是人家水平高,而且人家给的钱也多。” 马阳笑笑:“我并没有提到钱嘛。不过既然说到这儿,我是否不妨可以问问,两下酬金各是多少呢?” “五万!人家给。”大宅有意作出没有见过钱的样子,“而且还是美元!” 马阳并不气恼,也不显得难堪,他知道大宅。 “那么我们国家美术馆呢?” “大概是……三千元。”谢丽娟不想再让大宅说了。 “人民币,三千元,”大宅还是又来一句,“也就合美金几百块钱儿吧。” 马阳淡淡地喝着茶,看看大宅,有点想笑,又不好笑。 大宅却很激愤:“对,他们有钱,可别捏着钞票到中国来当救世主,来当文化强盗!” “人家也许不是这个意思吧。”马阳倒是有意要逗逗大宅了,“一个法国收藏家,来收藏你的画,倒说明人家对我们东方文化的珍视呢,我们该为㊣(4)此骄傲,正像我们的人捏着钞票到日本去盯着人家的彩电小汽车,人家并不以为是耻辱一样。” 马阳放下茶杯:“五十还是五万对我并没有什么太大意义,给谁不给谁,除了打听打听,我只有无条件赞同的义务。行了,至少吧,总该让我看看究竟是幅什么画啊。今后哪天潦倒了,这也许倒能当个糊口的饭碗呢。” ‘你看过的。”谢丽娟说,“就是那幅,你走以前,上昆明以前画的那张。” “走以前?” 谢丽娟眼底深处便隐隐又浮起了一种悲伤。 “再看看嘛——”大宅觉得是个机会,马阳口若悬河放了一通宏论,真正拿出画来,我倒要看看你掉不掉底子。 “好吧。”谢丽娟迟疑一下,走过去俯身拉开了一个柜门。 “就这张?”马阳从一摞画稿上拈起最上面一张,回过头问,可是他却发现谢丽娟脸上已猝然失色。 “不是……”谢丽娟怔了一下,急急地一张一张翻弄起来。刷刷刷……纸页在她手里凌成地翻过,直到最后一张颓然放下,她无望地看着一堆凌乱的画稿,忽然感到一下子浑身发软。 “别着急,再看看——”马阳没大理会。 谢丽娟面色苍白,呆呆站着。不用看,没有。如果有,在这一堆画稿里,她甚至不须㊣(5)用眼睛…… “家里有谁动过没有?”大宅也有些着慌。 喊来了姥姥、父亲、于连生,都说没动过。 杨杨呢?谢丽娟忽然想到了杨杨。过去朋友来要画,她都是喊杨杨给拿,朋友们似乎也都非常喜欢由杨杨为他们作出选择。家里能够动她的画的,只有杨杨。 院子里,杨杨正在训练大狗打立正。她很可笑地板着小腰板,两条胖胖的小腿挺别扭地并着,右手举在脑门上。 “立正!——”她叫,奶声奶气。 大狗居然直立起前腿,一只爪子熊掌似地翘起来。杨杨激动无比地翘起脚跟,扳着狗爪像把着一根车辕,给娇正着姿势。小鼻头上亮着一层兴奋的汗珠。 “杨杨——”谢丽娟推开窗子,“看见妈妈刚画的一张画了吗?” “刚画的?没看见。敬礼!——抬高点,这样……”她踮着脚把狗爪向里窝了窝,“对,对……妈妈,快看呀,快看——” “杨杨!看见妈妈……” 大狗有点坚持不住,女儿已无心别的。她便住了口。女儿说没看见。并且这几天确实也没人来要过画。没人要画,女儿是不会想起去动那些画的,她没心思看什么狗打立正,关上窗子回到沙发上,瘫软地坐下去。一屋人不由也面面相觑。 胡岩进来了㊣(6),抱着只纸盒子、里面咕咕地有叫声。 “丢不了,慢慢再找找看。”马阳很自信。家里这么严实,画稿难道能不翼而飞了?而且一件东西,往往你专门要找它了,却底儿朝天你也翻不到,不找了,说不上什么时候它就自个儿蹦出来了,而且往往就在你手边。这样骑驴找驴的事情是很多的。他从谢丽娟的颜料盒里拿了一管红色颜料,又拿了一支细毛笔。“算了,该干什么干什么,今儿不找了。” 他来到小黑屋,钥匙锁孔,旋了旋,打开门,闪身进去随即把门用后背顶严。开了灯。 那只猫,他看见它正蹲伏在窗台上。毛色灰暗,凌乱无光。从那闪着绿色火苗的眼睛,从那明显尖削峭起的背脊,从那由爪垫里扎开的尖尖趾爪,都可以看出这只凶恶的生灵正在忍受着怎样的饥饿煎磨。 他手中盒里的鸽子,以及甚至他身上散发出的人肉气息,都让它的目光咝咝带响地射过来,两只眼睛绿森森,凛冽如冰窟,灼灼如红铁。 它看见的不是“人”。也不是“盒子”,而是食物!强烈的食物气息已让它身体里饥饿之兽惨厉地嗥叫起来。房间本来就小,加上满满地堆放着半屋子书(五万册《名花谱》),这狭小空间里气氛便愈发显得酷烈。 他慢慢打开盒子,抓住那只白鸽㊣(7),它胸前刚刚被他用红颜料点满了红点。他让鸽子在手中扑楞着翅膀,以便让那猫饥火中烧,同时也让鸽子胸前密布的红点,如无势血斑或如无数钢针深深刺进那猫的脑髓里去,鸽子眼睛里红宝石样凝固着极度的恐怖,它看见了猫,在这狭小空间的奇腥的饥饿气氛中,颤栗着感受到了血腥的死亡的威胁。 有一瞬间,他几乎不忍心去看这双眼睛,但是他已经不得不把它交付于那利爪了。猫已凄厉地呜叫一声,直扑过来,在空中简直没有抛物线,笔直地划过一条腾窜轨迹,如一道黑色闪电,须臾间他已经听见那利爪刺进的扑嗤一声,俨若裂帛之音。 他急忙撒手,免得自己哪一部分筋肉也被它一道刮掠而去。想到它将来某一时候无疑也会以同样的凌厉窜上某一处房檐,他心里不免生出一种紫盈盈的欣慰。 他走到窗前,向外看去。马路对面,那处房檐以及房檐下的鸽笼清晰可见。他轻轻摸了摸木质窗框,窗框上布满着被利爪抓烂的斑驳白茬。他又摸摸一块玻璃,可以,就是这块吧,几天以后在他需要的时候,这块玻璃将被卸掉。并不复杂,几枚小钉,只要一拔…… ㊣共7㊣

狠男人小说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 扰了新婚小夫妻 扰了新婚小夫妻 扰了新婚小夫妻 ㊣(1)122.扰了新婚小夫妻 那猫把鸽子攫到屋角,正在生剥活掳,瘦削威厉的身子,在一种啖食血肉的快感中微微颤午栗着。眨眼之间,那鸽子已被它连毛带骨吞噬干净。它嘴头上血淋淋沾着鸽毛,两眼直盯盯又向他锥来。他打了一个寒噤,心惊胆战地挪到门口,两手随时准备做搏杀防护。手从背后摸到门把,拉开一道缝,关掉电灯同时闪身退出,砰地拉上门,这才长长吁出一口气来。 面前却站着谢丽娟,刚才在门口,她从门缝里看见了里面血淋淋的场面,面带惧色,同时那恐惧里又明显流露着强烈的猜疑。 “……你在干什么”? “不干什么。一只猫,弄着玩玩。”马阳呜呜哝哝打着马虎眼,她太善良,也太脆弱,他不愿让她看见他生活的另一面,正如在餐桌上给她开启一个午餐肉罐头,却不一定非要让她看见肉食加工厂的屠宰场面一样。 谢丽娟眼里仍然疑虑未消。他便说:“它不大好驯养呢,凶得很,实在不行最终看来只有放掉了事。哦,那画找到了么?” 疑虑立时消褪,谢丽娟脸上重又现出凄惶之色。 回到起居室,里面几个依然木人一样还都站在屋里。他走过去,无目的地翻弄画稿。它们凌乱不堪,显然又被翻弄了数遍。他揭起一张,放到㊣(2)电视机上。 电视机……!他蓦然想起,为何不查一查录像带哟?他安装的自动摄像设备,难道不正是干这个用的么? ……姥姥提着菜篮子。谢丽娟拎着灰色羊皮肩包。送奶人。父亲接奶。女儿。二老朋。女儿……手里拿的什么?……他叭地按下倒带键,重又放了一遍。不错,是个纸卷…… 谢丽娟第一个往外跑。众人醒过梦似地跟上。 大狗已经厌倦了,不再立正敬礼。女儿正用一把奶豆企图让它继续保持操练热情。 谢丽娟没有问就蹲下,捏住女儿小手沉了沉气。众人一个个直瞪瞪地杵在身后,她怕这过分严重的情势吓着了女儿。 女儿并不害怕,以为都来看大练呢。大狗不争脸,她挺懊丧。 一问,想起了。“呵,那张呀。给二老朋拿去了。那不是刚画的嘛,都画好几天了。”妈妈时序上的不准确让她挺不满意。 在宿舍一直等到九点半,二老朋才回来。他刚刚看了一场电影,新拍的香港警匪片。进屋一看这阵势,二老朋有点着慌。谢丽娟连忙抚慰他,说不要紧的,以后可以另外再送一张给他的朋友,甚至三张五张都行,可是这张她有用,最好能同意换回给她。 二老朋还说什么?赶忙出门引路。赶到朋友家,人家早已熄灯入㊣(3)寝,新婚小夫妻,当然跟床铺亲。二老朋一步跨了两个台阶,高高举手,谢丽娟一把没拉住,门已经像查户口似的被擂响了。水红色窗帘亮起。二老朋进去取出画来。 谢丽娟浑身一软,好似周身气脉一刹间俱已从脚心泄走—— 那画用胶水糊在一块三合板上,周围还镶着个金光灿灿的镜框…… 展览如期举办,马阳送去了“小霓裳”和佛兰“皇冠”。尽管展览办公室派了专人来取花,甚至来的是辆囚车,车窗上带有铁栅条的,但马阳仍然不放心,叫于连生带了猎枪上车,一直护送进展览大厅。 安排好花盆,他顺便浏览了一下整个展厅。明天上午就要开展,据说将由省长亲自剪彩。展厅里名花荟萃,果然气派不凡。看见了那些美术展品,他不由想起谢丽娟那张完完全全给毁了的画,他虽不懂画,但却懂得妻子,心里不觉又一次感到难以名状的痛心与惋惜。 虽未开展,展厅里却已闹哄非常。记者们,扛摄像机、挎照像机,一群一群土拨鼠似地在大厅里窜来窜去。熟人很多,花界稍有点名望的头面人物几乎都来了。大家相互打着招呼,谈笑寒喧。但马阳却很明显地感到那些寒暄显得十分敷衍,花界“头人”们一个个心里显然都各揣算盘,真正心思,一目了然全都放在记者们身㊣(4)上呢。而且他也知道,这儿只不过还仅是前台逢迎罢了,幕后的周旋还不知是个什么情形呢。谁谁的哪棵花日后会在哪家报刊上(具体的当然是由哪一位记者)发一帧照片、一篇评介文章、会在哪个电视节目里出几个镜头……该通融的,两下早已通融妥贴。甚至听说开展前这要紧的几天,“红包”已经上到“一个数”了,“有偿新闻”嘛,我们没有理由要求新闻界独清于世。 然而唯有他是十分超然的。道理很简单,正好比花界星魁北斗、万花之主——龚尚元的“大霓裳”,难道还须“红包”通融才能得到记者们垂青、在电视上得到几个镜头或是在报上得到几笔褒奖么,显然无须这样。正所谓“好女不愁嫁”、“佛大不缺香”了。 王胡庆在展厅里漫不经心地转着。他看见了黄国兴,城建局园林处处长,此次展览筹备办公室副主任,实际由他抓总,他正在向一大群记者介绍展览总体想法和筹办情况,并概略地介绍参展名花。实际上这就相当于一个非正式的新闻发布会了,记者们对这种属大路货的情况只是敷衍听取一下罢了,很快便按自己的构思格局或各自的契约关系分头去忙乎了,他跟黄处长打了个招呼,这招呼在心理上和礼仪上都是平等的,没有什么平民和处长,他们是两个对等的花界寡头,虽㊣(5)然黄处长在国内花界名望、地位都要比他高得多,势力显然也比他大得多(至于黄国兴势力具体大到什么程度,却整个城市还没人能够做出准确估计。 但马阳一点也不显得卑微。他迎上几步(正像对方也迎上几步一样),握了手,互道了几句“老没见了,都还好么’’之类例行客套,马阳便对花展筹办很热情地恭维了几句。黄处长一笑,说:“成交额将会很可观。东三省且不说,北到新疆南至广东福建已经都有人来了。现在北方名花向关内倒流数量已经相当大,并且还处于明显上升趋势。但这尚远远非止是我们的目标所在,这就要仰仗花界同仁们携手劬力、同心支持了。” “那当然,我们责无旁贷。花画共展,这想法实在具有想象力,并且效果之好也可以预期。既然如此,展出过后于吗不直接把展览就手端到广州去呢?” “得一步一步来,一步一步来,”黄处长笑道:“这次花展我们想好好搞个电视专题片,先拿过去在电视里播一下,把他们胃口吊足了,也许效果会更好呢。事情不能一下子办满,办满就没有后势了,心理学上大概有这一说的。” 马阳不无赞佩地看了他一眼,黄处长的卓识与远见显然已令他感到钦佩了。” “来来来,和记者们见见——”黄处长热情㊣(6)地把他拉到陈展着“小霓裳”和“皇冠”的花架前,招呼来一些记者,把他介绍给了他们。马阳显然还是很够得上新闻人物的,记者中不少人对“马阳”虽不说“如雷灌耳”,也算得上“久有所闻”了。 摄像机刷刷不歇气地响,闪光灯的炽光几乎把那空间填满了。马阳虽然不大热心想望这些,但无疑他还是十分清楚地知道这声音和光照对他意味着什么。他和他的花在这高档次文化背景中出现在电视屏幕上、刊印在报纸上以及诸多杂志彩色插页中——这对树立或说改善他的形象有好处。他手抚“皇冠”碧绿的花叶,面带明朗笑意。在眩目的闪光间隙,他看见几个花业同仁正羡慕妒嫉地遥遥朝这儿眺望。 人圈外面,黄处长悠闲地站着,颇有长者风度。这时,他心里不觉为黄处长充满善意的良苦用心以及自然巧妙地为他提供这样一个面世机会而打内心里产生了一种感激之情。黄处长虽然在东三省专业花界德高望重,他那一门派实力也几乎无人能与匹敌,但他去口从来不摆大山头儿架式,也许正应了“大方无隅、大象无形”的古话,他不但不倨傲自矜,反而十分谦恭和顺、平易近人。正是这一点,使他在花界赢得了普遍尊重,就连马阳,也不能不承认对他暗含着对别的任何人也很少有过的敬意。能赢得他这㊣(7)种敬意的,再一个就是龚尚元了。 热闹过一阵,记者们渐次散去。黄处长好像上哪儿走了一趟返回来,春风满面招呼道: “胡庆,来,跟我来一下——” 马阳疑惑一下,但还是跟上黄处长来到办公区一扇厚重的前门。 “有人要见见你呢。花业中头面人物他都要见见,指名道姓首先点到了你。”黄处长为他拉开了门。 是副省长,花展筹备办公室名誉主任。马阳早就听说过他,一位开拓精神极强的新派改革型领导干部。一见马阳进门,副省长热情地指了指身边的沙发让他坐下,并让服务员沏了一杯茶来。马阳很快就明白了,这是一次不拘形式的恳谈。他便把二郎腿一翘,环望着这间屋子,他是不会畏什么官的,坐在总理、总书记跟前,他马阳还是马阳。只是“绿色工业发展前景”题目太大,一时想不好从哪儿说起。 ㊣共7㊣

狠男人小说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 不在钱 不在钱 不在钱 ㊣(1)123.不在钱 副省长倒是个十分爽利的人:“就从花展说起,你说像这样一个花展,拿到外面去办一下,能有点意思么?” “喔,意思大啦。”马阳把烟缸往自个儿跟前挪了挪,“刚我还跟黄处长说呢,干吗不就手端广州或是什么地方展一下?漳州你听说过么,福建漳州?——” “听说过,水仙之乡。” “是,水仙之乡。去年他们到上海办了个水仙花展,跟我们这一样,花画共展,结果在上海江浙一带掀起了一个不大不小的水仙热,经济效益相当可观。听说今年福建的十万个水仙球茎,一下子外销了百分之六十。沿海那帮人,生意经比我们灵光多了。” “是,”副省长兴致勃勃,“一提长春就是解放牌汽车,一提鞍山就是钢铁,一提抚顺就是煤……总之东北一直跟傻大黑粗划等号。其实社会文明程度提高得这么快,人民生活不断中产阶级化,人们对鲜花的需求已经使它应该也足以发展成为一个‘产业’了。” “太可以了,也太应该了!凭借‘绿色工业’把经济搞上去,实在不乏先例。荷兰莱斯城,就是靠种植郁金香发达来的。” “不错,”副省长也颇有感慨,“人家荷兰,光花卉出口一年就搞七八亿美元。七八亿!而我们一个城市整个工业㊣(2)产值一年才多少?直至如今,我们仍没有摆脱‘采菊东蓠下,悠然见南山’的士大夫之风。这就是多年不搞商品经济的结果。我们的鲜花市场,基本还是人家云南,广东,泰国的天下。我到空港去了解过,空运量很大。让他们隔那么远把手伸到我们兜里来掏钱,我们就乖乖地给人家撑着口袋么?当然,民间已经有有识之士意识到这一点了,开始在着手建立自己地区的鲜花业。你马阳的‘鲜花托拉斯’听说就已经初具雏形,势头满好。相比之下更显出了我们政府的滞后性。希望今后能多给我们提供一些有价值的建议。咱们就算认识了,有空到我家去玩,啊。”态度如此真挚,马阳也就爽快地答应了。 出了办公室,马阳回到展厅。还没浏览完,他来这儿除了看看花展,尚有一个小小的但却是唯一明确的目的:能不能发现吉林那棵花的下落。它太神秘了。这些天他一直留心着,那棵花只要到了本城,它是不可能没有什么反响的,它甚至完全可以引起一个小小的轰动。它有充分资格同这展厅里有数的几株珍贵名花齐名。但是什么也没有出现。花业中人,没有一个人听说过它,更不要说看见过它,它就那样被一个来历不明的神秘人物挟走、像从地球上消失一样销踪匿迹了。他巡察了整个展厅。未见踪影。 大宅㊣(3)站在小花窖门前准备掏钥匙开门。这几天他一直忙花展,没有到花窖来,浇水施肥通风都没顾上。他今天必须来照料一下了,刚掏出钥匙,锁头却咔哒一下开开了,一抬头,是二老朋在里面。 “我都浇过水了,有几棵该换盆换土的,也都按时换了。”二老朋有些局促不安地说。可是,没容他说完,大宅便想没想一把从他手里取过了钥匙去。二老朋的脸立时变得灰白。 进到里面,大宅检视花房,神情分明是仿佛验看有无被窃痕迹。二老朋凄凄地在后面站着。蓦地,大宅转过身来,阴沉地瞅着二老朋,说:“为什么要……拿王慧的画,’’他极力控制着才只说了“拿”而没说“偷”或是“骗”。“用那张画你都换了些什么?” “什么……也没换。”二老朋本想气哼哼地说出来,可话语出口,那声音语气却连他自己也觉得他一定还是换了点什么。 “什么也没换?莫非你就白白送了人不成?”愤怒、蔑视、以及对一个企图伪装掩饰的无耻小人的鄙夷之情,都从那声音里流露出来。他把那钥匙愤愤地揣进口袋,转身盲目地抓起一把喷壶,把二老朋这间花窖里、也从自己心目中彻底勾抹了出去。 他不知道二老朋是什么时候离开的。可是他发现,所有的花都根本不需要浇水,不需㊣(4)要除草,也不需要施肥,与他离开时丝毫没有变化,一棵也不曾短少,哪怕是刚冒芽尖的苗子。若说有什么变化的话,那只能说它们更鲜翠更滋润了。他忽然对自己有点怀疑起来,方才是不是……二老朋也许确实……不是那样的人?这样想着,他蓦然感到不安了,咣踏扔下喷壶急急走了出去。 二老朋正在水池边鼓捣一根胶皮水管,背对着这儿,大宅看出他是尽量不往这边花窖看。 “二老朋。”他走过去,迟疑地唤了一声。二老朋没有作声。他一下子伸手扳过他来,看见二老朋眼睛里满噙着泪水 一时间,一种深深的自责如一团热乎乎的什么梗在了喉头。他从来没有伤害过什么,而这次,他却伤害了他最不该伤害的东西——一个善良人的品格和自尊。他伸手在二老朋头上用力扑撸了一把,掏出钥匙塞进他手里,转身离去。 王慧没去看展览。她一卧不起,犹如大病一场。 杨杨也没有去幼儿园,在家陪着妈妈。看见妈妈这个样子,她六神无主,坐在妈妈床头,不知如何是好。女儿小人儿不大。却很重感情。所以王慧一直没敢让女儿知道画怎么j,,在家人面前,只要有女儿在,她便一直回避着这个话题,只说自己病了。看来女儿也实心实意地以为妈妈就是病了。可是病成这㊣(5)样,她却失了依靠似的整日惶惶,这倒让王慧生出一个劲想安慰一下女儿的念头,这会儿她觉得,她一幅画、十幅画、一百幅画、一千幅画又算什么!这世界上最可宝贵的,难道不是只有女儿,只有女儿的欢笑么?这样想着她心里便宽松了。望着女儿惶惶的小模样,笑着说:“杨杨,妈妈病了,给妈妈唱个歌好么?” 杨杨惴惴地站起,走到床对面搬开一张椅子。站在这儿唱,妈妈不会看得太吃力。这让王慧心里被一种温暖深深地感动了。 “唱什么?”杨杨小声问。 “就唱……‘妈妈的吻’吧。” 女儿低头沉了沉气,抬起头唱了,声音怯怯的: 在那遥远的小山村 小呀小山村, 我那亲爱的妈妈 已白发鬓鬓。 过去的时光难忘怀 难忘怀, 妈妈曾给我多少吻 多少吻。 吻干我脸上的泪花, 温暖我小小的心…… 稚声稚气的,渐渐嗓子里带了泪音,眼中泪花盈盈。最后实在唱不下去,她哽咽着扑过来,扎进妈妈怀里。王慧感觉到了胸前温热柔嫩的女儿的眼泪,她不觉也一滴滴、一串串眼泪流下来,落在女儿黑软的头发上…… 马阳回来了,说:“花展美术作品挺㊣(6)有点看头,哪天我陪你也去看看?……当然过几天也行,展览得展一段时间。”他希望她能出去走走,排遣一下抑郁和哀伤。 “谢丽娟怎么啦?”走廊里浑似闯进来个吵架的,“怎么啦怎么啦,多大个事就趴架了!” “嘭咚”门被一肩膀撞开,桂荣拎着一网兜水果直冲进来。进屋转了几圈道:“我说你倒是接一把呀!叫我给你撂到床上?” “拎会儿呗,大老远都拎来了。”马阳笑道。 “臭美!冲你,我连个犁核也不能拿。” “那你对我可太薄情了。” “你没好下水!”她骂一句,坐到床上去,握起谢丽娟一只手,直直地端详了一会儿,“怎么啦,那画很值钱吗?……喔,杨杨,阿姨还没亲亲你哪——” 杨杨本来热乎乎正想走过来,可是一听画的话儿,便不由站住了,眼里隐约升起了不安。她很被动地被桂荣拉过来亲了一下。目光怯怯地看着妈妈。 “杨杨,去跟大狗玩吧,一会儿再跟大妈玩,啊。”马阳拉着杨杨的手打发女儿出去。 “对,呆会儿等你爸给你打立正。” “唉,你们俩——”谢丽娟笑了,仍然很虚弱,但那点小小的开心,却使那笑容明朗多了。 “哪壶不开你提哪壶,真要命。”马阳㊣(7)折回来。“就那点事,老说啥。” “干吗不说,干吗不说!不就一张画吗?哪起的哪了,不说能行!什么画?谁要买,啊?” “不是买,是收藏。”谢丽娟纠正她。 “一样儿!收藏……收藏不得给钱吗,还能白拿?谁要收藏?” “……中国美术馆,还有一个欧洲收藏家。” “给多少钱,中国给多少?” “能有多少,几百块钱儿。”马阳塞责道,“赶不上你卖一礼拜豆芽呢。” “哦。”桂荣撇撇嘴,拣起本杂志扇起来,“外国呢?,, “五万。”马阳递了把扇子给她。 “人民币?” “美元。” “噢——我说呢。”她停止了扇动,无疑这是笔不小的数目。 “不在钱。”谢丽娟低声说。 “就是,不在钱,我来就想说这话儿哪。钱是什么?是衣裳,是帽子,是鞋巴头子,有了多穿,没了少穿,不露肉就行呗。钱不是人挣的吗?画不是人画的吗?你不还没死,手脚不都还没毛病吗?再挣嘛,再画嘛!算个什么事,就这样了!……”一顿机关枪。 “不是……你不懂。”谢丽娟叹口气,轻轻道。 ㊣共7㊣

狠男人小说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 新婚那夜 新婚那夜 新婚那夜 ㊣(1)124.真不兴……做那事? “对,我不懂!”桂荣吵架似地,“人要都像你那么懂也就全别活了!人活一世,草活一秋,人这一辈子怎么回事?我看你呀,净在些个窄缝里鲴蛹了,不憋死也得窝巴死。真要爽爽朗朗挣出来一看,净是自个儿跟自个儿过不去,干吗!我刚开始发豆芽卖,头一次就烂了五大缸进去,揭开苫布一看我一下蒙了,小本小利的,这不完了?可也就蒙那么一下,畸畸拥出去倒了,再来,我就不信豆芽就该别人卖!……唉,你们这些人儿啊,满身是福儿,就是心眼溜窄。咱俩换个个儿,我画什么?画那个!天天领孩子上公园看猴去……” 说着自个儿也好笑起来,“说别人轻省,到底是好几万美元呢。那画真就没救了?不就……糊板儿上了吗?揭下来不行?搁水泡泡……” 谢丽娟真是忍俊不住了,笑得眼泪都淌出来:“你呀你呀,你可叫人说什么?笨理儿也能核计过来呀,一泡,色儿不掉吗?” “得得,我老外还不行?” 谢丽娟笑得十分愉快,多少天来郁结在心的一块忧悒,不知不觉无形中便已化解了。她周身感到了一种十分疏朗的轻松。 马阳自然也感觉到了妻子的这种变化。桂荣个大腚眼子把心都能拉出来,哪壶不开还专提哪壶,对㊣(2)此他原是有些恼火的。可现在看,大腚眼子倒是你自个儿了。是,有时候你真的傻瓜蠢蛋一个!像野鸡似地把脑袋一扎就以为万事都没了。人家桂荣,就把壶一提,全给你倒出来,高门大嗓一上来就是画,把衣裳、鞋巴头子、五大缸豆芽全拉扯出来……他不能不心悦诚服。性情使然,这是没法学的。 “听见么!”他吩咐谢丽娟,“学学桂荣,赶明儿天天抱孩子看猴去——” “我没有没孩子抱。” “你有豆芽就行呗,一天抱一缸去,再不一天抱一叠彩票去也行。”他又没心没肺拿她开心了,“让你那点宝贝儿都看看猴。” “我看就该都看看你!挺大个男的,连个老婆一张画也看不住,赶明儿连老婆都得跑了呢,看你好点夹生坏水往哪儿滋!” “那没办法,我这人就是不会看东西。”马阳话头有点退缩了。他可没桂荣那么艮,中上他的软处确实也没桂荣的那么抗捏。“夹生坏水”,他当然不会不明白桂荣指的什么,而且谢丽娟已经脸红了,他只好让没遮拦的桂荣在上风处得胜打住。 桂荣见马阳终于没脓可冒,便得意地从膝上拿起小羊皮兜,打开,抽出一叠什么,是彩票,一说她倒想起来了。取出彩票随手一扒拉,小巧拎包便悠当悠当挂在了她车杠似的胳㊣(3)膊上,直让人想到企鹅脖儿上吊个项链什么的。她把那叠花花绿绿的票儿一张一张摊开,摊了谢丽娟整整半床。 刚买的,过十天摇奖,运气来了,保证!你看你的——”她急急忙忙从里面挑拣出一张,一举,“就是这张,你说奇不奇,551229,正是我生日,55年12月29日,奇不奇?……” “你找个瞎子测字抽个帖就更有啦!” “一边去!你别搁这儿裤裆里打电棒装人灯儿!迷住?这叫命!运气,懂吗?一拿到这个号我就知道保证中奖,就这张,没错儿!我有预感,我的预感很少出岔。”说着她把那张彩票很兴奋地递给了谢丽娟,相信谢丽娟一定会对她的运气加以肯定并且奉上良好祝愿。 “要是真灵,你何不预感预感大宅什么时候才能你你种上一个呢?”马阳又贫上了。 “我撕你的嘴!”桂荣一把揪住马阳耳朵,浑似拖死狗儿似的转了一圈儿。马阳嗷嗷叫唤着:“唉哟唉哟整错啦,大宅才该叫你这么拧哪……” “我拧他叫你看见?” “那是,咱可光看见你整天给他炒鸡蛋、熬鸡汤,时不时再来盘驴钱肉呢。” “放你娘淡屁!”桂荣甩甩手指头,大概马阳那耳朵揪起来挺累人,她坐下了。坐一会儿,叹口气,把彩票划划拉㊣(4)拉收起来,“唉,有功么。看好点破花跟命似的,骨头油都快熬干了。什么中国花协,理事了,《花卉报》主编了,《花世界》杂志特约记者了,电视台专题讲座撰稿人了,顶那一堆头衔也不嫌压的慌,天天还觉着顶着光轮似的呢。我说你这么‘忘我,这么舍命得啥好啦,一样是弄花,你看看人家马阳……” “别看我,咱光会数钱,凡夫俗子。” “唉,他也说,数你的钱去吧!’数钱就数钱,数钱就下贱?他看书,我拎出钱兜子数钱。他看一会儿书,不看了,看我,那眼神就像看一个不可救药的人。我扔下钱兜子说你干啥?他说?如果盐失了盐味,可用什么叫它再咸叫?’我说屁话,没有盐味那是碱面子。” “哦,等等,”马阳道,“这话别话,有点琢磨头,哪本书里头的?” “我真希得问!” “杨杨怎么说的了?”谢丽娟忽然来,问马阳,“在北戴河?——” “什么?”没头没脑的,马阳有些茫然。 “那回她渴了,拿着小碗要舀海水。你说不能喝,那是咸的,她问你什么了,杨杨?” “哦——”马阳恍然记起了,哈哈笑起来。 “她问什么?”倒是桂荣有点着急了。 “她问,”马阳,“‘海水咸?谁放的㊣(5)盐?” 桂荣怔了一下,随即嘎嘎笑起来,笑着笑着就有点岔了气。 “大宅再问你那句话,你就问他‘谁放的盐’?”马阳说。 桂荣笑软了,伏在谢丽娟腿上一个劲打嗝:“行了行了,”她站起来往外推马阳,“你可出去吧,出去,去——” “这成了你家啦!” “我跟谢丽娟说句话儿,没你听的份儿。” “推出马阳,桂荣带上门返回来,坐下重新拿起谢丽娟的手,捏弄着,好像鼓了鼓勇气才说:“我,也许……” “什么?”桂荣居然会这样忸怩,谢丽娟感到奇怪。 “不知道。也许……你摸摸看……哦,这个时候摸不出来。” 尽管桂荣语无伦次,可谢丽娟已经意识到什么了,惊喜地一把捂住桂荣的手:“真的?什么时候的事?” “两个月了,以前都挺准的,你说两个月没来,能不能就是……”桂荣看着谢丽娟,不大有把握,又分明满怀希冀,声音轻得不像是她。 谢丽娟什么也没说,只定定地望着她,眼神变得凋皮起来:“你是……怎么得的?” 桂荣脸红了一下。她也会脸红!谢丽娟有点惊异。不过脸红只是一瞬间的事,旋即她便将一根指头朝谢丽娟脑门狠狠戳过来:“怎么得的!算的日子,㊣(6)不到期上不让沾,不是你教的么?” “你就撵得开他?你不是说……” “哎呀可不是,”桂荣笑起来,“那些天看把他熬的吧,一从沙发回到床上,就瞧那副饥了相儿……” “得了得了知道了。”谢丽娟窘了,不想听了。 “好吧好吧不说了。”桂荣直起身,“这些事儿其实你比我门道儿,我算算了你啦,好,好妹妹,给姐姐传授传授,怀孕期都吃点什么好?是不是头几个月真不兴……做那事?” “后几个月也不兴!别那么没脸皮。”谢丽娟可算有了个教训她的机会。 “是啦是啦听你的。孩子生出来颅顶积垢厚,听说就是孕期里太癫、不闲着,是吗?” “到时候等着助产士戳脊梁骨吧你!” “那行了,别的能耐没有,管他还能管住。” “管你自个儿吧,诬赖别人!” 桂荣倒好意思笑呢:“我想要个儿子,你说我能是个什么?小子?丫头?” “我哪知道,这你得问大宅去。” “问了,他说他也不知道。”桂荣有时候心眼儿真又实得让人好笑。 谢丽娟往后靠了靠,端详着桂荣:“这段时间,曝心吗?” “哩心?不曙心,醒心啥。” “想吃酸的还是想吃辣的?”㊣(7) “嗨,这俩月简直成饿死鬼儿了,逮着什么都想造。” “那可怎么判断?酸儿辣女——” “你说多吃酸生儿?”桂荣一拍巴掌,“妥!” “这会硬吃不赶趟儿,”谢丽娟简直哭笑不得,“我是说,想不想吃。” “想呵,只要管用,我算豁上啦。” “问你以前!说的是个征象,以前这俩月,酸和辣,你馋什么。” “这两样还真都没馋,”桂荣有点忸怩了,“就是想吃……鸡蛋皮,成刚开裆的小母鸡了。有时候磕开鸡蛋都等不及了。塞嘴里咔咔嚓嚓就嚼巴了。” “天!就那么……生吃?”谢丽娟目瞪口呆。 “可不就生吃。有时候大宅也给搁火上烘烘,烘脆了吃。这俩月大宅拿荷包蛋当饭吃了,说都吃出鸡屎味了,就那也供不上趟儿。我就叫他上外边垃圾箱拣去,他不去,我说你去不去?他去了,好家伙,跟上刑场似的。” ㊣共7㊣

狠男人小说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 有点心旌摇曳 有点心旌摇曳 有点心旌摇曳 ㊣(1)125.有点心旌摇曳 两人笑起来。谢丽娟轻抚着桂荣的手,觉得这让她再一次领味了女人。怀孕使一个女人更像了女人,使她周身浸润出了母性的光泽。可怀孕又使女人变得不像人了,变得像兽,一个新生命把她们的兽性全呼唤了出来。一个怀孕女人想吃的东西。有时候稀奇古怪甚至下作得你都想不出来。她自个儿怀杨杨郝时候就跟大萝卜兑命,六七斤重个大萝卜,坐那不动地方嘁哧咔嚓就啃了。桂荣就吃鸡蛋皮。更有的专想吃狗屎。唉,简直成茹毛饮血了…… 她们就这样叽叽哝哝轻声软语说着些女人的话我,及至桂荣一看表这才惊叫一声:“妈呀半夜了!”急急拎起肩包就往外走。 谢丽娟忙喊:“这么晚了还走什么。” “不行,”桂荣在门口说,“大宅不知道。” “那叫杨杨爸爸送送你。” 在院子时,马阳一边把钥匙插到摩托车下,一边打趣桂荣道:“大宅看得这么紧啊!” “他看啥,不回去怎么,找野汉子去,他有啥屁放。” “敢情!早商量好的嘛。”马阳笑了。 “对,放青了,怎么的?”桂荣反而一叉腰,我都替你说了,你还有啥屁放?“放青”是乡下荤话儿,意思很暖昧的,可桂荣不在乎,“我说头天亮你还㊣(2)走得成不?” 马阳笑着,吭吃吭吃使劲踹点火器,踹了几十下,硬是打不着火。 “不行,电嘴子淹了。”他拆下电嘴儿,打开工具箱,“别急,拾掇拾掇就好了。” “得了吧,等你弄好,鸡也打鸣了。管用的事算没你。”桂荣不等了,开门要走。 马阳急忙扔下电嘴儿:“这么晚了你一个人?我走着送你吧。” “甭假门假式了,回去睡觉去吧,一门心思惦着楼上热被窝送我呢!咱可不去那招人嫌的角儿。” “叫你这一说我不送不行了。” “得得得,拉倒吧你。”桂荣推住他,“道儿又不黑,都有路灯。”说着话她已出门上路,走远了,疏朗的路灯下,小羊皮兜在她臂弯上满不在乎地悠达着。路也确实不黑,街灯如水,不时亦有三两行人,马阳便也放了心。 回到屋里,谢丽娟疑惑地问:“就回来了?没听见你车响呵——” “打不火。” “那……她就一个人走了?”谢丽娟很吃惊的样子。马阳没作声,心里也忽然感到了一阵不安。可怎么办?追上去,人家大概也快到家了。“桂荣那样的,小流氓儿一个俩个的不当事。”他笑道,那语气倒更像自宽。 如果谢丽娟坚持要他撵上去送,他也就去了。事情往㊣(3)往就是这样,一扣松一点、一扣松一点……他们没有想到,为此他们将追悔莫及。 耿副局长上班到办公室坐下,看见桌上满满地堆放着报表清单之类。他分管“个体科”工作,这一摊儿油水大,但这些琐碎繁杂的报表清单却着实让人腻烦透顶。他叉开五指像个耙子一样,把那些没用的乱纸一古脑搂进抽屉,胡乱地用肚皮一顶关上了抽屉。一抬头,却发现局长不知什么时候坐在了对面。由于意外,老耿显得有点吃惊,因为局长上任以来,这是第一次光顾他的办公室。 “老耿,有个事情想跟你商量一下,”局长开门见山,“目前花市管理比较混乱;税收漏洞不小。有个马阳,知道么?” “知道知道。”老耿心里打了一个闪晃,“哪能不知道他?鲜花经营业,纳税额他算头一份,上月又再次主动提高了申报额。具体我这有数字——”说着便上抽屉里翻找,没找着,抬头喊:“小叶,马阳税单拿来!拿给局长看看——” “不用看了,今年到目前为止他纳税额是两万三千零九十八元。”老耿又一次略略一惊,但不动声色,看着局长。局长并不看他,继续说,“税都是从花店营业额上来的。若仅就那间花店说,他该算模范纳税人了。可是问题是,他的所有花都在花店出售么?花店以外的买㊣(4)卖,会不会份额更大呢?据我所知,他暧棚、花窖、以及郊外鲜花种植园足有几十公顷,鲜花产量销量都相当的大。” 老耿脑子里飞快一转,马上笑道:“局长这算说到点子上啦!马阳好赖还有间花店,好些连花店也没有的呢?既然我们税务局不能每个专业户以及形形色色经营者、花贩子那儿都派一个稽核员去——这一点显然根本无法办到——那么这就只能是笔良心帐了。” “工作是有难度,但良心帐我们不能认可。” “是。那么局长看,我们该采取点……什么办法?”老耿想探探局长,看看他究竟本意何在。 “能不能这样呵你看,”局长说,“咱们试行一下商品登记,到家里去,到花窖花房去,逐房实行商品登记,然后不定期派人核查,根据进出情况,判断业主申报额有无太大出入。这也不一定能完全堵塞漏洞,但起码是个心理制约,迫使不法户不敢打太大埋伏。比全然听凭良心帐总能好得多。你说呢?——” “好办法!”老耿眼里闪露着不无恭维的赞许之光,“好,交给我,我们详细研究一下,争取局长这一设想尽早付诸实施。” “为什么现在不呢?”局长起来,“既然马阳是全市最大花主,我看就先从他那儿开始,算个试点,咱们先摸块石头,你㊣(5)看?——” 老耿喷出一口浓浓的烟雾,在烟雾后面望着局长,这家伙到底打什么主意?怎么就算把马阳盯上了?他究竟想干吗?莫非他是在这儿项庄舞剑?……这就更不能让他把马阳按住了!按着马阳,那小子一急以为我成心不给他包着,别的事也许就得漏兜子……这样想着老耿脸上已谱出一孥秋庄稼般的 笑容来:“很好很好,我看完全可行。小叶,马上派车,咱俩陪局长一道去。” 局长离开后,老耿小叶分头准备。老耿关上门拨了一个电话,然后便夹个本到大门口等着。不一会儿,车来了,他们上车出发。 车行十分分钟,远远的快到那个漫坡了,一辆解放牌卡车正刚刚翻过坡顶消失。老耿看见,那车上,满满地拉着一车名贵盆花。 把怀孕的消息告诉了谢丽娟,或说从谢丽娟那里讨得了确证,桂荣心里滋滋润润地感到了一种踏实的甜蜜。这样说来今天晚上就可以告诉丈夫了,她一直还没告诉大宅,害怕没弄准,猫咬尿泡空欢喜一场。现在可以告诉他了,并且从今晚起一直到四个月,不能让他再做那事了,自己也不能再想了,实在想了…… 不行,实在想了也不行,最好跟他暂时分床,好不容易怀上一个,不要再弄掉了。她这样想着,不觉有点心旌摇曳。这㊣(6)时她已走进了一个窄窄的小巷,没有路灯。她停了一下,顺大马路走要绕点远,从这小胡同穿过去近是近,可是没灯,挺黑。她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往前走了,小胡同毕竟不长,不远就能上大道,路灯都可以看见。况且拎秤杆卖豆芽,在市场上泡惯了,什么人没见过?什么场面没经过?已经没什么事能让她害怕,大咧咧她底气很足。 然而,她却没有发现,黑幽幽前边一个大垃圾桶后面,此时正隐伏着一个伺机作案的歹徒。 当然,也许对垃圾桶后面那人来说,“歹徒”这顶帽子可能有点太大了。他蜷缩着隐蔽在那儿,两只眼珠猫一样莹莹闪光。其实这只不过还是个十五六岁的孩子。去年连普通高中都没考上,闲散在家。也难怪他考不上高中,落了个后妈,而父亲每晚一顿酒儿下去,电视一开,晕乎乎往被摞上一靠,一直看到“再见”。只这一间屋,至于儿子干什么他是不管的。直到期末考试拿回成绩单(那数字显然不会让人喜出望外),他才想起为父的责任。至于那“责任感”如何热烈地集中体现一下,自又可想而知。 没考上高中,学校再无聊吧,毕竟也还是个去处。现在呢,闲荡街头,世界整个成了个“没意思”。一天他靠着公共汽车站牌柱子卖呆儿,一辆车进站了,车尾部窗子没玻㊣(7)璃,空空的让人感到一幢房子塌了后墙。最后排座正对窗子,坐着个复员大兵,一付土包子样儿,却戴了顶簇新的“乔丹”帽,(社会上半大小子们都很眼热的那种)。 车开出不到十米,只见一个半大小子从人行道撵上去,只一蹿,便从后窗上摘下了那顶棒球帽。复员大兵火烧了般蹿起来,脑瓜儿锃亮是个光头,转来转去大喊着:“停车!帽子,帽子……” 逗引得马路上行人哈哈大笑。自然没人给他停车。那抢得帽子的小流氓笑嘻嘻朝车上挥手致意:“白白吧您哪!”掸了掸帽子,得意地戴在头上,像个二号锅。行人们又好笑地看他……这个轻松得如同儿戏的场面,深深留在了他印象里,原来抢点什么并不是不很便当的事。后来看见哄抢赛鸽,他一溜小跑扎进去,趁乱捞了两只出来。 ㊣共7㊣

狠男人小说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 爱上哪弄你上哪弄去 爱上哪弄你上哪弄去 爱上哪弄你上哪弄去 ㊣(1)126.爱上哪弄你上哪弄去 刚挤出人堆,忽然被一个凶悍的汉子一把攥住,伸手便夺了一只去。他看见被掠去的那只鸽子雪白雪白,胸前布满红斑。他知道那只比他剩下的这只好,但他没敢吱声。剩下这只他也没养住,养了两天就飞了。 然而没想到,过了好久他把这码事都忘了,这天却查到他头上来,拘留。罚款,放他那天就通知了他家里,得交二百元钱罚金。父亲拳脚相加把他一溜跟头踹出门外:“我给你掏这钱!爱上哪弄你上哪弄去!”…… 完了,家里不给拿钱,拒不交款他不还得二次进去?实在没咒念了,于是忽然他想起了那个抢帽子的情景,看看天黑定了,便袖了一柄水果刀转悠进了这条黑胡同…… 桂荣急匆匆在小巷里走着,越走越黑。前面一处破败的空房子里,有几只猫忽然一齐凄厉地嗥叫,她一哆嗦,这才觉得有点害怕起来,警觉着那残破的空房子,不知不觉中贴在了巷子的这一侧上。 蓦地撞上垃圾桶,悚然一惊,她全身立时炸出一层冷汗来。可是当她明白了自己是撞上了什么,浑身一软,定下神来。可是就在这时,她看见了那个孩子。她微微一怔,不明白他躲在这儿干什么。然而,不容她再想,那孩子已一把伸出手’来抓住了她的拎包。 ㊣(2)她下意识地一下揽紧了拎包,有点吃惊,干什么?她感到了他慌急的抢夺,这慌急让她一下子自信起来,同时也感觉出了那孩子的力气远远不如自己。她的紧张畏惧已全部烟消云散了’,一手护着拎包,她甚至腾出一只手一把抓住了对方的胳膊。哪曾想这一来把那孩子吓坏了,又急又怕,没被抓住的那只手张惶无主地胡乱朝她捅过来。等到她看见了他手里拿的是什么,她便立刻松了手。那孩子眨眼间就跑掉了,跑出几步才发现,拎兜的带儿正挂在他胳膊上,他边跑边把小包抓在手里,惊枪的兔子一样消失了。 她呆怔怔地站着,觉得大腿根部隐隐作痛。用手一摸,粘乎乎地粘了一手腥热,看来她是被他刺伤了,她想。但是痛得并不很要紧,伤得不算太重。她走了几步,觉得还不碍,只是有点心慌气短、胸口发闷,也计是猝受惊吓、全身紧张的缘故,便扶着墙慢慢往前走,然而走了没多远她就再也走不动了,浑身像有种饥饿过度的虚乏感。但她感到的只是渴,如果身边有点水,哪怕是条脏水沟,她也会伏下去喝上几口的。 又吃力地挪了几步,摸到了一扇门。她想敲开门,要点水喝,可是脚下却绊到台阶上,她下意识地用手护住了腹部,然而,她并没有觉得自己是摔下去了,而是浮起来,飘起来,恍若梦㊣(3)中情形一样,眼前愈来愈浑沌,乏,好乏,困,好困啊。她努力想要睁睁眼睛,可是不行,困乏像个黑罩子似地罩上来,从头、到脚,覆没了她…… 当马阳夫妻在医院急救室看见桂荣的时候,她正躺在雪白的病床上,生死不明。鼻孔里插着输氧管,床边吊着输液瓶、输血瓶,衣襟敞开、背心撩起、胸前安放的心脏起搏器,正在麻木不仁地工作着。杨杨不知大妈这是怎么了,她感到十分惊惶,不知所措地紧紧偎进妈妈怀里,谢丽娟抚着头揽着她。 “呼吸已经停止,脉搏也摸不到了。”医生说,“院方将尽力作最后抢救,但看来……希望渺茫。” 马阳两眼立时被一层泪水模糊了。对于桂荣的惨祸,最为负疚、最感痛心的,自然是他。他在走廊里失态地抓着医生的手:“你们救活她!一定救活她!……” 金强和两名警察一起,无聊地站在医院大门外。现场他们已经看过了,股动脉刺穿,凌晨她被人发现时,体内血液已几乎失尽。现场没有什么扑打痕迹,看来不像流氓犯罪。而她口袋里的钱包、腕上手表也都安在,又不像是抢劫。看来案子将很棘手。他们想找当事者亲属谈谈,可是根据祝大宅现在的情绪,谈话显然无法进行。他们想等他情绪安定一些以后,再找他谈谈。 大㊣(4)宅痴痴地单膝跪在床前,失魂落魄,面容憔悴。他手指抚在桂荣冰凉的脸颊上,把她一绺散发轻轻捋到耳后。这个动作让谢丽娟心里紧紧地颤了一下,不由得热泪陡然模糊了双眼。桂荣告诉她,怀孕的事大宅还不知道,她还没跟他说。可是现在,她却已经不大再有可能伏在丈夫肩上,轻轻切切、俯耳相告……她望着桂荣冥然的面容,第一次感到了人生的脆弱,世界在她忽然有了一种不真实感,让她觉得人生在世,只若一梦 又来了几个穿白大褂的人,其中一位是科主任,说急救室不能总占着床,病人得转到另外一问特护病房去,大宅木木地望着他们,目光呆钝而又遥远。护士略略搀开他,把带轮的铁床便推起走了。大宅一个前倾蓦然醒过梦来,知道那“特护病房,,实质上会是个什么地方,分明的,这已到了生离死别之刻,他嘴里发出一声非人声的嘶喊,猛然扑了上去。马阳抢上去抱住了他,身后胡岩和二老朋也一齐上手,大宅在他们怀里挣扎着,嗥叫着,吓得小杨杨哇地一声哭了出来,撕心裂肺,这一声哭叫实在真是令人断肠!大宅蓦然瘫软下去,身心涣散,神志昏迷。无泪的呆怔中只余呢喃昨唤:“……桂荣……桂荣……” 几个警察正欲坐进三轮摩托车,马阳叫住了他们。 “是……金㊣(5)强吧。马阳。” “哦。知道知道。”金强同他握了手。他们虽从未有过直接交往,但通过小雯,亦是早已认识了。 “呼晚……桂荣是在我家作客的。”马阳脸色黯淡下来。想起昨晚的事,他又一次感到了深深的内疚。 “噢——”金强简单介绍了一下现场情况。没等他说完,马阳便问:“你们没发现……她身上有个小肩包么?” “肩包?”金强同另两位警察对视了一下,“你不是说……钱包吧,她身上有个钱包。” “不,是肩包,女式肩包,羊皮的,银灰色,这么大一”他用手比量了一下。从警察们的神情里他肯定地知道了,他们都没见过那个肩包。啸,天!肩包……就为那么个小兜子,桂荣就……他蓦地俯下头,死死掐住了太阳穴。 “包里……都有什么,知道么?”金强问。 “彩票。”谢丽娟见丈夫痛苦万分已然神色昏沉,便扶着他代答道,“……她刚买的,有二十多张。说是三天以后摇奖。” “哪儿发行的彩票?”一个警察问。 金强低着头没作声。同的愚蠢已经不再能使他惊奇,他也不会再为之脸红,他有的只是沮丧。三天后摇奖,哪儿发行的彩票还不好查么?现在的问题是彩票号码。如果能知道彩票的号码,一切就㊣(6)都好办了。但那显然是马阳夫妻不可能知道的,就连当事者本人也未必会去记它。不过有枣没枣打一竿,问一下,万一呢?一问,马阳蓦地抓住谢丽娟肩膀:“对了!她说过……她的生日……” “对,对,她生日!多少来着?……。 把摩托车在展厅存车场停放好,马阳感到有点口渴,便信步走到展厅不远一家咖啡厅,楼下是中式快餐,上楼,楼上相比之下清静我了,备有西式点心以及咖啡可可等冷热饮。他正要找个地方坐下,听见有人招呼他。 “马阳,来,这儿坐——” 是刘贯章。一面之交,他们见面点头,从没打过正儿八经交道。但马阳知道那是个十分神秘的人物,市面上三教九流他都有明暗过从,五行六业他都密切交往,到处都能感觉到他的影响、他的存在。但他却又像个影子,在哪儿又都并不真实存在。当然,眼下社会上迷类诡秘莫测、行踪无定的人很多.大倒小倒、买空卖空、投机钻营、经商走私、对缝拉皮条…… 但马阳知道刘贯章不是那个世界的人,或是冥冥遥遥、他是处于那个世界之上的。冷眼一看,这人飘逸超然、好似全然一个不问俗事的散失者。可是眨了眼再看,你又会莫名地感觉他老到练达、人世极深。总之这个人的背景、来历、社会面目没有知道,因此尽管有着一派书生学士般的儒雅风度,但他仍然显得高深可畏。 马阳走过去,与他一桌坐了。刘贯章问:“喝点什么?”马阳自己叫了一杯可可牛姐,刘贯章笑笑,也就作罢,递上一支万宝路香烟,马阳接了。 刘贯章道:“花展我看了。‘皇冠’‘小霓裳’,风光得很哪。 马阳吹吹奶沫:“就那么回事吧。” “谦虚是优越的副产品,说实话,你真令人羡慕。” ㊣共6㊣

狠男人小说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 汗颜汗颜 汗颜汗颜 汗颜汗颜 ㊣(1)127.汗颜汗颜 “能有你这样一个洒脱的人羡慕我,看来我可能真有点什么值得羡慕的了,我很荣幸。可是说老实话,我不过是个充满铜臭的花商罢了。” “花商与花商不一样,有的花商像拎秤杆卖韭菜的下等小贩,有的花商却可以成为一方圣杰,某种象征。你的鲜花业蒸蒸日上,说心里话,我看着你,感觉真有点像看着一艘超级战舰正在破浪远航呢!” “汗颜汗颜,很受鼓舞,很受鼓舞。”马阳放下杯站起 来,“谢谢了,我很高兴,十分愉快。” “我也同样。”刘贯章谦恭地欠欠身。 “你难道整个就像个大猴子,成天被别人这么耍弄么?”龚老先生把花籽往桌上一扔,不无尖刻地讥诮道。 霍国泰朗声一笑:“别的事也许可能,这事谁也耍不了我。你不也是一眼就看出来了吗?” “马阳个小子!” “应该说老楚个小子。”想到老楚,霍国泰又笑起来,笑得很轻松。因为事实上他并未受纳别人很贵重的“贡品”,这让他内心里感到坦然。“我那花开花了,上你这儿来,是琢磨淘弄几根花药呢。” “‘小霓裳’还没开出来,找找马阳吧。” “算了,我可不愿送上门再叫他拿我也当猴耍。” ㊣(2)“好吧,我替你去要。” “别,拉倒吧。”霍国泰说,“他那花粉都是卖的呢,好点的像‘小霓裳’,花药一根都好几千块呢。就算出得起钱,我霍国泰丢不起那面儿,让你老去要,好像拐弯抹角,更不适合了。” “你说……他卖?” “卖!你还不知道?我可听见不止一个人说从他那儿买过,都讲他那儿是东北最大的花卉基因库。” “好哇,个狗东西!”龚老头儿一擂桌子,脸上已然变了颜色。 霍国泰一怔,楞住了。马阳那路人买卖个花粉,还是什么新奇事吗?……可立刻他便不安起来,因为他想起了,马阳的“小霓裳”正是这位老先生的无私馈赠物。他一时追悔莫及,连连打圆场说:“只是听说,只是听说,不足为凭。再说‘小霓裳’花粉马阳不会外传,给多少钱他也不会卖,明摆着的事。得!我自个儿去要,我自个儿去,还不行吗?” 老头儿挖了一斗烟丝,划了几根火柴也没划着。 霍国秦前脚走,龚尚元后脚就出了门。走在路上,他浑身突突战抖着,脸上青一块紫一块。他和老“王胡琴”是多年老友(他的朋友大多是身怀绝艺的民间高人),对老“王胡琴”他十分重新,对老友的儿子,说心里话,他就像对亲子一样看待。所以当年他才能㊣(3)把从不外传的“大霓裳”之后慷慨赠予了马阳,然而他万万不能想到,它现在竟然在马阳手里成了一个大张着贪婪之口的钱袋!他竟然连花粉…… 呵,整个省城、整个东北,难道还有第二个出卖花粉的么?此风之先的,竟然会是他的“大霓裳”之后!…… 他怒气冲冲地冲进了展览大厅,有些失态地撞开所有阻碍他的人。观众惊愕地纷纷不知躲闪,活这个神志错乱的老头儿究竟究竟犯了什么病。但他顾及不到这些。透过沸沸涌涌的人群,他鹰隼般的目光一下便看见了马阳——当初像等待洗礼般站在他面前的那个孩子——此刻正温文尔雅、踌躇满志地接受花迷们的膜拜。而他身后,在一个高高的花架上,那盆“小霓裳”正尊贵无比地俯瞰众生,像一团绿色的火焰,或是一团黑色的浆汁…… 老人双眼蓦地一阵裂痛,目光被那棵幽绿的花株深深地灼痛了。他走过去。 开展几天,马阳几乎每天都要来光顾一下。按说他的关切似乎颇显多余。其实不然,这段时间以来,他内心里正有一个更大的抱负、一幅更宏大的图景在描绘着,就是他跟大宅说过的那个“花卉开发总公司”。 与副省长的“恳谈”使他那构想终于最后明晰起来。“公司”将把本地区鲜花业主以经济联合体的松散结㊣(4)构最大限度地勾联起来,从育种、培植、科技研究到公并广告、订货销售形成一体化,一步一步兼并中小公司,并逐步扩大市场占有面,不但顶掉南花、进口花的市场份额,而且要大力向外地市场扩张。这一步走下来,他就可以着手有关海外公司(比如“日本‘佛兰”营销公司”)的筹划事宜了。 看见老先生时,马阳不觉微微一怔。 “您老……来了?” 老人不语,怒目而视,接着突然伸手一指‘小霓裳’:“你把它……拿下来!” 心蓦地一提,接着又以同样幅度往下一沉……好像心脏已经不在。躯体内没有了心跳、没有了血液,有几秒钟时间,马阳木然呆定、脸色苍白。并非被龚老先生的汹汹气势压倒了,他是知道了什么、意识到了什么(并不是具体的什么,而是一种冥蒙的灵魂感应)。从老人前所未有的暴怒中,他看见的,是一种说不清的、类似于严父一般的精神,旷无方隅,俨若远天的雪岭冰峰。在那个精神面前,他正在追忆自己走过的道路。 “听见没有?给我拿下来!” 马阳机械而又麻木,依言而行。攀上中间一格木架,他好像跋涉过了漫漫途程。 他端下了“小霓裳”。 老人一挥手,啪,花盆翻然落地,跌是粉碎。紧接着,㊣(5)一双千层底布鞋纷乱地踩上去,踏上去,跺上去,过度的愤怒使那腿脚变得笨拙,他气喘吁吁:“叫你卖!……花粉你也卖,叫你卖,卖!” 众人被这难以想象的一幕震慑住了,呆若木鸡。老人脚下,那株价值连城的珍花,正在脆弱地折断、碎裂、变成齑粉,化作一摊散发出浓烈清新的青草气味的绿色稠浆…… 马阳默默无语,似乎丝毫也不觉吃惊意外。随着那花的裂碎,他觉得自己的身体也痛快淋漓地裂碎了,或者说他看着一个叫马阳的人在他眼前裂碎了。他审视着那裂碎、那破坏、那毁灭,内心感到的确是一种滋味万千的快感,一种超脱般的寂灭、寂灭般的空凉。所有充斥在他体内的痛苦、不安、躁动、渴望,已经如高屋瓦砾轰然落地,破裂、粉碎……天良、道义、兽性、疯狂,一齐蜂拥碾踏。粉齑们快乐地呻吟。他感到一阵从未有过的疲惫和轻松,脑海里无形无状地延伸着浑沌与迷茫…… “说话啊!你有什么话说,说啊!——”龚老先生完成了他的渲泄与毁灭,冲马阳吼道,粗浊的呼气直喷到对方脸上。 马阳依然低着头,默默无语。说什么?他有什么可说?,说他没有卖过“小霓裳”花粉,说为了杜绝稀世珍花品种扩散、以便他马阳永远奇货可居,他进行着何等严密的封㊣(6)锁,甚至必要时宁肯拔掉“花药”扔进厕所冲掉么?在龚老先生看,这与出卖花粉显然绝无二致,他不会因此而宽囿他的。 直到龚老先生拂袖离去,他被惊愕不已的一阵阵痛惜与惋叹重又唤回到现实世界中来的时候,望着那摊新鲜的草浆,他才意识到自己损失了什么——这损失绝不是脚下这一棵具体的花株可以估算的,尽管它本身确实也价值连城。冷静下来他不能不心生疑问:是什么人用“马阳出卖‘小霓裳’花粉”这样一个火捻触燃了龚老先生的火药桶?显然他们非常清楚、非常确切地知道,触燃了这个火药桶,最后将会看到怎样一摊浆汁、怎样一片瓦砾。是的,他们果然已经看到了,马阳的鲜花王国已经梁摧柱折,塌了一半……这种阴毒心机的确是令人惊异的。直到这一刻他才真正明白了,他面临的是一只怎样的悬悬之手。金强只向市报广告部拨了一个电话,便很容易地查到了彩票发地单位:市建设银行。 摇奖仪式在红星剧场公开举行。 金强身着便装,提前十分钟与公证人、鉴证人一起到台上就座。整个剧场已是人满为患。面对着因为拥挤(或许因为兴奋)而大汗淋漓的数千张面孔,顾虑忽然从他心底浮升……亢奋异常地在空间回旋扭结、嘈杂碰撞。一张小小彩票,会刹那间变成桑㊣(7)塔那轿车,变成一套从天飞东的公寓住房,变成彩电、冰箱、摩托车、录相机……冥冥中那团噪音恰如一个玄不可知的主宰在疯狂地遨游。它灰色的鹤氅滚着乌云的花边,不知有多少闪电,金蛇般在那乌云中窜行……在这样一派疯狂之中,你谋划的行动是不是有点太冒失了?不过事已至此,他只能相信道义的力量了……这样想着,主持人已手拿话筒出台。那是位端庄大方、风姿绰约的年轻姑娘。 “各位储户,各位朋友——”声音婉约清亮、亲切自然,使她有一种丰沛的宁静美。在那声音的轻柔笼盖下,翻旋于半空的噪音团立即黑蝙蝠样从顶棚跌落,悄然冥息于人们脚下,“我以主持人身份,欢迎大家光临。此次摇奖使用的摇奖机,可以说已经有了相当古老的历史,相信各位同我一样,对它的悠久资历以及由此而生成的卓著信誉,都会给予充分依赖的。诸位请看——” ㊣共7㊣

狠男人小说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 女主持很有魅力 女主持很有魅力 女主持很有魅力 ㊣(1)128.女主持很有魅力 女主持人翩翩闪身、玉臂轻抬,一排红绸掀去,六只朴拙的摇奖机澄澄然闪现于人们眼前。它们一律由黄铜铸就,稳固沉实,绅士般闪着从容不迫的金黄色光泽。 鸦雀无声。人嘴,鱼样地半张。所有眼睛里都闪烁着信任得不得了的光泽。 年轻主持人重又举起话筒:“这六部摇奖机,每个里面装有十只号球,每个摇奖机每次只撞出一个号球,连起来成为中奖号码。” 只有金强知道,现在它们每个里面其实都只有一个号球。每一次摇过之后,才会将另外九个放进去。那时便需要作出解释了。不过到时候出面解释的,该是自己呢,还是她? “摇出的号码以及公布的号码,都将由鉴证人和公证人共同核准。为了监督开奖公正无误,我们特请了市公证处的李志臣、吕东浩代表公证处公证,特请了市总工会张大军、市妇联胡林华代表群众进行监证。现场我们只发‘幸运奖’,‘幸运奖’头奖将奖励玛米亚带长焦广角镜头的高级豪华型照像机一架。好,下面就要开始摇奖了。摇奖之前再宣布几点注意事项——” 她拿出一张纸看,不知是什各人为她起草的,她照本宣科,“您中奖以后,要沉着镇定,不要激动。如果出现什么意外,我们场外有救护㊣(2)车为您提供免费服务……”她放下了纸条,觉得这玩艺实在有点不伦不类。她只有临场发挥一下了。 “为什么说不要激动呢?因为毕竟您在这儿暂时还拿不到轿车彩电,不过中奖者在上台领取‘幸运奖’的时候,希望其他观众能主动让路,用谦让与礼貌向幸运者表示祝贺,因为下一拨,也许就轮到别人为您让路了。” 剧场内竟然哗哗地响起一片热烈的掌声,人人都很兴奋,同时也都十分快活,就在刚才,十分钟之前,金强已把事情的来龙去脉简约地向女主持人交待过。但是现在他才想起,这位女主持人是从哪儿请来的呢?在本省本市各文艺团体报幕员以及电视台播音员中,他都从未见过她。不过毫无疑问,她对观众情绪的驾驭力和征服力是令人叹赏的。他在这一刻决定了,到时候出面作出解释的,显然应该是她。 摇奖机转起来,格愣愣愣愣愣…… 空气不再流动,所有心脏都如晒干的海蜇皮紧缩成结满碱屑的一团……等一个号球撞出来;第二个号球撞出来;第三个,第四个……六台摇奖机全部摇完。号码显示牌上打出了头奖中奖号码……在这一秒钟里,似乎所有人都死过去了。剧场后排角落里响起一个不合时宜的短促喷嚏。有人在用掌心捂着核对号码。大多数人则是两眼直愣愣㊣(3)地瞪着前方,正紧张愤怒地试图把熟记于心的号码同显示牌上的数字拉扯到一块。 而台上,金强目光雷达般疾速扫瞄着,一行一行、一排一排、一片一片…… “5512291”女主持人大声报出号码。“下面请中奖者上台领取‘幸运奖’!”女主持人对着麦克风含笑说道,同时飞快地瞥了金强一眼,只有金强从那笑容里发现了倏然闪过的一丝不易察觉的慌乱。看来她还是有点紧张不安呢。他用稍长一点的时间回望了她一眼。 女主持人觉得自己的目光仿佛被一个沉实的金属片贴压了一下,她立刻镇定如初了,笑意全已似先前一样自如。金强将目光重新投向大厅,就在这一瞬间,他看见,在十排左右一张靠过道的座位上,有个没有什么特色的半大少年下意识地站起了一下,但马上又惊惧地坐了下去,目光强直,眼神皮冻儿一样颤颤凝固着,脸色不必要地有些发白。 是他!职业直觉使他几乎超意识地作出了判定。虽然此一瞬间剧场里似乎人人都有些异样反常,但那少年人的神情举动仍显得十分突出,尤其那眼神中活灵灵洇动着的恐惧,更让他一下便笃定了自己的判断。 他焦急地在剧场中寻找着他精心挑选的刑事警察。果然,他看见了,两位年轻精干的男“服务员”正迅㊣(4)速向那少年人的座位靠拢。到跟前了,他们低声询问:“请问这位小同学,中奖的是不是你呀?” 说着已果断地捏住了少年人一只胳膊,从他手里抠出彩票,最后一张号码是:551229,未及反应,叭地一下手铐已闪电样扣住了他的双腕。他们把他从旁门带出,那儿早已有一辆囚车停候。 剧场一片愕然。 金强向女主持人微微点下头。他看出,她已经会意。他便朝她温和地笑了笑。他不知道自己这一笑,这无意间的一个鼓励的快乐表情,如云隙中阳光一现,该是散发着何等奇异的光辉。自然他更不知道,这道焕现着从容稳健的男性美的奇异光彩,进入一个风华韶年的年轻女孩子眼中,它会具有一种怎样打动心灵的力量…… 女主持人猝然间颇现出一种心慌意乱的样子,这让他不免有些困惑。姑娘低了一下头,再抬起时,耳轮已不再那样过分红润,很快恢复了她资质天然的矜持与端庄。 “各位储户,各位朋友,下面有一件事需要向大家作出说明……”她款款而言,娓娓道述,含着恬宁而明朗的笑容,金强望着她,望着她那秀美的耳轮,猝然间似乎恍惚意识到方才她心慌意乱中那耳轮与双腮的一瞬间红润是意味着什么了。 这一刻间他倏忽便有了一种莫名其妙㊣(5)的奇情异感——那是一种被某一发现而猝然搅乱了心灵的喜悦与激动……他差一点猛然起身、离座走开,他想独自一人找个地方去分析一下这突如其来的奇异感受。 这感受太强烈了,已经完全扰乱了他的心境。然而,理智深处毕竟还有一个不动声色的声音迫使他没有起身也没有离去。整个剧场这数千个手持彩票的迷狂者,会不会谅解由他导演出来的这种做法,会不会因为觉得受了愚弄、受了捉弄而发生什么他实在不希望发生的事情…… “……出于诸位想必都给予理解的原因,”女主持人的声音柔婉地响着,如一道山间小溪,蕴含着一种奇妙的安抚人心的力量。这让金强多少放下心来,并且她的独特的光彩和魅力又不觉让他痴迷,让他从内心里不能不感到心悦诚服,“因此我宣布:方才的摇奖无效。对于你们每一个人,这都显然并不是个令人不快的事情。因为,大家以为已经失去了的机会、一个最幸运的机会,将重新由你们中间的一位是到——头奖!” 掌声和呼叫排空而起,人们眼里无疑已重新燃起了一种极热烈的希望。 工作人员当众将全部号球装入摇奖机。格楞楞,格楞楞 结束了。了结了。了结得出乎想象的圆满。尽管事先金强考虑了所有最细微的可能性,并作了㊣(6)万无一失的安排,但此刻他不能不承认,所有细致入微的设想中,他恰恰忽略了一个最关键的因素——主持人的魅力力量。 在这一事项安排上,他未作任何过问。现在看,与一位主持人的光彩相比,他所有安排竟该显得多么黯然失色、微不足道。 观众已经散尽,大幕也已拉上。女主持人在台上走来走去,理着麦克风导线。他不知道这些事情是不是非要由她去做,但他似乎又隐约明白她为什么竞显得那样心神不定。他该起身上前,向她表示一下感谢的。这种纯粹礼节性的寒暄按说很好敷衍,然而,他却迟迟未能起身。他似乎忽然发现了自己性情中竟还有怯于见人的一面。于是不无懊丧地想,作为一个男人,虽然不一定“无耻”,但在某些时候,倒也是很需要一点“厚颜”的。 他向银行方面的志悄悄打听了一下,知道了那位姑娘原来是新成立的长白山服装股份有限公司时装表演队的模特兼节目主持人。 那位银行大姐在告诉他的时候,眼神里有种颇含深意的东西向他调皮地闪了一下。他脸立刻微微泛红了。他不能不惊讶女人的敏感。同时一种浑沌也突然被点明了:他要去向她表示的“感谢”,无论对他还是她,显然都将会远远超出它原有的含意。那是两个各已皆处迷乱中的心灵间的探询,两个心灵都在呼唤,也都在等待响应呼唤,那里面将闪着“允诺”的迷人的毫光。而对于“厚颜”者,这种心灵间的夺人魂魄的“毫光”是不会存在的。他忽然间便有了勇气。 他站起身来。 姑娘还在理着导线,好像越来越不对劲,越来越理不清了。她这个样子让他心中的慌乱一下子便轻松地消失了,代之而来的是内心深处的一种明朗的自信。他向她走去。 ㊣共6㊣

狠男人小说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 你究竟想干什么呢 你究竟想干什么呢 你究竟想干什么呢 ㊣(1)129.你究竟想干什么呢 “谢谢你了,今天多亏了你。”金强伸出手去。 “不用……谢什么。”姑娘却并未同他握手,慌慌张张把一堆导线拉起来,转身就要走。却未能走得动,导线的一端被他拿在手里。她站下了。 “能不能让我……知道你的名字?”他说。她低着头,耳轮微红。终于,她抬起头来了。他很难说清那一瞬从姑娘眼里他都看见了什么。只觉得他们四目间的光亮是那以迷离朦胧,又是那么明亮辉煌!他们两个都从一种颤栗中知道,太阳已从生命中升起!…… 他们都不知道这一对视持续了多久,也许一秒钟,也许一万年。最后她垂下眼帘,仿佛灵魂大潮后的一声轻微叹息,黑黑睫毛将它送人他的心底: “我叫……张帅。” 如果眼睁睁看见太阳从西边蹦出来,大概也不会叫科主任比现在更惊愕了:桂荣在呼吸、脉搏均已微弱到几乎完全消失的整整三天过后,竟然奇迹般地复活了。行医数年,他不能不承认今天第一次看见了生命奇迹,第一次在医学之外领味了“生命”这两个字的炜烨奇拔的真正含义。 为此惊喜难喻、欣慰万发的自然是马阳夫妇。他们伏在床边,轻轻抚着桂荣的手,半晌半晌竟是一句话也说不上来。而大宅坐在椅子上㊣(2),则更是整个只剩了一个流泪。 用了二十个氧气袋,输了4000cc血,桂荣终于睁开眼来,尽管视线模糊朦胧,但她还是看见了窗外柔和的阳光,看见了窗台上花草的绿影。好似从一场大梦中醒来,她轻轻地、叹息般舒出一口气。 她说的第一句话,是让大宅给她冲杯杨梅汁,要浓、要酸。大宅赶紧依言行事,心里却懵懂着,怎么想起要……她从来是顶烦酸东西的呀。倒是谢丽娟知道了,桂荣是还记着“酸儿辣女”呢,她说过她要努力吃酸,大梦醒来第一件事便想着它,这让谢丽娟深为感动,同时也为在桂荣身上看见的那一片深邃的母性天空而引以自豪。 他是个很固执的小伙子,甚至还相当年轻。他报出了自己的姓名,王叶。落叶飘零的叶。王叶?马阳对那名字有点印象,好象是个文学新秀,多少有点知名度的。对啦,他听说过他,无业游民,是个流浪画家,自由撰稿人,平时兼营一点装璜设计什么的。那倒是个挺挣钱的行当。 “你究竟想干什么呢?”面对这个很顽强地找上门来,并且执意要见到他的年轻人,他在沙发上坐下,自顾自点起一支烟。既没有让坐,也没有让烟。小伙子不请自坐,对主人的冷淡,豁达地并未介意。 “我的花是无须作什么广告的,虽然㊣(3)知道,你的广告创意颇为独到。”马阳说。 “不,我无意兜取什么生意。来找你,只是想随便聊聊——”年轻人把手伸进口袋里。 “把你那玩艺关上。”马阳磕了下烟灰。 “你说……什么?” “你当然明白,录音机,你口袋里那个。” “你怎么知道?”年轻人笑笑,“有点鬼鬼祟祟了,是吧。” “我经见得多啦。你们搞美术的如今都大把挣钱,除此之外难道还非要再弄那几个稿费么?” “填肚子和填脑袋是两回事。这会儿心血来潮,扔开小说想上纪实这儿练练。” “怎么想起这一出?这可没有玩小说来得轻松。我读过你的作品,《脚背的过错》,玩得满惬意嘛。” “玩过。不过世界这样儿,它不是老让你很轻松地玩呵。玩玩就玩到沉重上去了,没法儿。” “也就是说你还并不玩世?明白了。想写点什么?鲜花业?这也不算社会大热点啊。不过你们这帮人我知道,五花八门邪乎事儿从哪都抓一把,要畅销嘛,要好卖嘛,怎么热闹、怎么乱乎怎么来呗。” “你干吗?还是撵我走啊!” “好吧,你不是想玩玩沉重吗,我给你提供个对象,只要你别怕太沉重了就行。也是个养花户,社会用它所有㊣(4)的手搓咕他,用它所有的脚踹他、作贱他……说穿了吧,他没有活路,破产啦……” “是谁?”年轻人像是嗅到了某种气息,两眼闪出了一种嗜血般的光亮。 马阳吐出一团浓浓的烟雾。透过烟雾,从年轻人眼中那独特的光亮里,他明白自己面对着什么人了。与那般为名利所累、被一根秃笔操纵着跑来跑去、故作高深藐睨世人的狗屁们相比,他显然绝然不同,虽然这是个玩主,但那“玩”里,却无疑不乏一种天份很高的真诚。他笑笑,起身拉开冰箱开了听可乐给他,已不再有拒人三尺之态,并且他也有点后悔说出老舅来了。 “算了吧,就当我没说。我不会让人写了的,就像不会让人写我一样。不过咱俩就算认识啦。我很高兴,也很荣幸。”说着,他从窗台上随手拿起一盆“四叶”花苗,品种一望而知相当不错,“请不必嫌弃。今后欢迎常来作客。” 王叶没接。两手插兜,淡淡地望着他:“很多人这样接受过你一盆花么?在一盆赐予面前谄笑——不是所有人都会这样的。” “不是这个意思,别人嘛可能……我知道你例外。”马阳意识到了一种人格跌落,这下跌得不轻。 “找上门来采访我的人很多,我也曾并非一概拒绝,我是把那当成广告的,它对我生意有利㊣(5)。采访完了,花拿走了,往往也就什么都完了。文章呢?……有时遇见问起来,他们看着我竟都十分惊讶的样子,仿佛我提出的是个什么十分不自量的奢求!送他们花,应该。而他们为我写文章,那便是赏赐了,得看他们高不高兴或是想不想得起来……在骨子里,他们对我是鄙夷的。” “你说了,我例外,是这样么?”王叶调侃地笑道。 “我想你就不要再让我道歉了吧。”马阳把花扔回窗台上,几乎没想它会不会摔坏,“要是那样我今天就不地把它端给你了。真心实意想送谁一盆花,说实话我这还是头一回呢。我拿你当个朋友交,难道这你看不出来?” “可是我怎么才能看出来呢?提供了一个线索,又把它揣回兜里去,客客气气把我扫地出门——” “那个你不要再想了。纯粹出于我自己的考虑,至于什么考虑,恕我不能细细相告。我对你已经开始有些尊敬了,这你应该能看出来。” 送客人出门,马阳再次真诚相邀道:“欢迎再来,作为朋友,常来聊聊。相信你能来,就像相信你不会拿我不希望你写的东西去写什么作品一样。我不会失望吧?” “我很高兴,并且也同样再次谢谢你客客气气把我拒之门外。不过我会再来的。我没拿你花,所以不会担心你问我㊣(6)要文章或是笃定不要我写什么文章。好吧再见——” 若讲什么叫作“安定感”,老舅这阵的心境既是最贴切的注解了。崩崩儿车卖了,他不须再摆摊卖花到市场上火中取栗。他心安理得,名符其实成了一个花匠。家里也翻修一新,改造成了正儿八经的花房,扩大了玻璃窗,采光充足。安装了空调,温湿度宜人。 药架上层层叠叠摆着佳品珍花,叶绿花张,气派非凡。他每日里的营生就是困水(沉淀,消除氯化物)、浇花、换土、育苗……这点营生全然只似消闲解闷儿,可他每月却能拿到五百元“生活费”——外甥女婿是这样说的,不好意思叫工钱罢了(或许还包括这“花房”房钱。 高墙上的铁丝网(晚上通电的),窗上的钢筋铁栅栏,包铁门大门。以及院里两条牛犊子般的狼狗和墙上一支简筒猎枪,都是他“安定感”的很充实的组成部分。猎枪大摆大撂挂在墙上,可却再也没谁来问他“私藏枪支罪”;院里恶狗汪汪狺叫、声音宏大凶厉,隔几条街都可以叫小孩儿噤住哭声,可是再也没有谁来问他要什么“准养证”。 空调机一天到晚嗡嗡开着,电业局也不来查电了,莫非这玩艺儿就比他土造的电热鼓风机省多少电?……这些事他真是搞不明白,不过有外甥女婿在那儿明白着也就行㊣(7)了。“缺什么别缺钱,有什么别有病”,不缺钱、没有病——平头小民,还有比这更理想的衣食光景么?闲来他仍常到街上走走望望,然而望着那出生人死、困顿挣扎、捞本逐利、坑蒙拐骗等等万般景状,感喟嗟叹中,他已恍若隔世、有了种远陈遥望之感了。 这日侍弄罢了花,忽听门铃响,忙起身开门。 大门外,站的是个年轻人,眉清目秀。 “在家?”年轻人并不急于进门,好象没得到主人同意之前,他是不会贸然打扰的,“老舅么?” “哦?……唔,唔……”老人一时还没反应过来。 “马阳介绍我来的,您外甥,叫我找您聊聊——” ㊣共7㊣

狠男人小说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 叫唤什么! 叫唤什么! 叫唤什么! ㊣(1)130.叫唤什么! “找我……聊聊?”老舅挺纳闷。什么时候有过年轻人肯跟他七老八十的糟老头子“聊聊”?不过从一打眼他倒对这年轻人印象不孬,规矩,礼数周全,招人稀罕,一看就知道,这是个什么话你都能愿意跟他唠唠的那种人,跟街上横头竖脸那帮二混子可是两回事。“啊,那,快请进,快请进——” 对面院子看来今天办事了。大红喜字昨晚就已贴出来,窗上一对,院门两旁一边一个。院子里用汽车苫布搭起了棚子,支锅起灶,煎炒烹炸,油烟弥漫。 马阳站在窗前淡漠地望着。屋子里很黑,猫的尿臊味以及一种奇持的血腥味使他觉得呼吸通畅。他撕下了墙上的一页日历,于是崭新的一张便呈露在他眼前。阴历、阳历、月、日都是双数,并且是个星期天,日历上是红字,字迹显得扎眼,让人想起法院布告上的红叉红挑儿之类什么。他笑了笑,六枝儿真也倒挑了个满不错的吉日。 他最后察视了一下那块窗玻璃,用手轻轻一拔,便逐个把小钉拔了下来。他又小心地把它们安插回去。用手碰碰玻璃,玻璃挺牢固,不到时候它大概不会掉下来。 忽然一阵汽车喇叭响,对面一片鲜红的汽球升上天空。过去是放鞭炮,后来不让放鞭炮了才改放汽球。新人到了。素兰㊣(2)在一群迎亲送亲的男女傧相族下下了喜车——一辆披红挂彩的面包。由新郎倌六枝儿陪伴,手捧一只红纱巾包裹的“聚宝盆”,来到院门前。 她一身艳红,按规矩大概一早上理发店做的头,头插一朵红色绢花,撒着一些彩色闪亮纸屑,脚上皮鞋亦是一双红色。虽然不免俗气,却也倒还喜兴,只是面色腊黄、神情黯淡,那精气神儿好像她不是新娘,整个倒俨然一副待判的囚徒模样。她目光深处聚敛着一汪惶恐之色,下车后汽车鸣响了一下,这使她很明显地微微一个哆嗦。 这时,一位板板正正、衣褂簇新的老妇人迎上前从素兰手接盆。“接盆”角色通常该是未来婆母,六枝儿自小没娘,那也许是他一个婶娘姑母之类。很明显地老太太没有经历过这路阵仗,不免步势慌张、手脚促忙,加之素兰处在那莫名的心惊神悸中,一来二去,那盆就没有交换稳当,只听“哨啷”一声,红盆落地。 众人立时怔住,面面相觑。被这不祥之兆打击最大的自然是素兰了。她猝然间惨白了脸色,望着地上斑驳的搪瓷红盆,不觉本性迷失,呆然塑定,恰如雷击当顶、冰水没身……有反应快的悄悄一把拣起红盆,众人拥扶,把掉了魂的新娘拥进房去。然而这一整天,那院落却就此蒙上了一层无形阴影。众宾客拱手祝庆、㊣(3)满面喜兴,背过脸极力掩饰的眼神中,却无不悸留着红盆落地的一刹间楔入他们心中的不祥之色。宾客一拨一拨轮过,来来去去、去去来来,天色不觉便见昏蒙。 马阳消消停停吃罢晚饭,擦擦嘴将餐巾撇在桌上上得楼来。在面朝马路的起居室里他看见谢丽娟带着女儿正伫立窗前,饶有兴味地向外观望。对生活中所有美好之事,谢丽娟总能怀有一种宽和温柔的情致。 “妈妈妈妈,”女儿兴致勃勃叫,“快看新郎新娘——” 马阳走到窗前,剔着牙齿,看见六枝儿和素兰正双双出来送走最后一拨宾客。六枝儿步态微薰,显然没少喝酒。素兰则面色忧憾。 “妈妈,你结婚打扮得也漂亮吗?” 谢丽娟看看丈夫,噗哧一笑:“你说呢?” 女儿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容娇憨、腼腆可爱:“……我没看见呀。” 谢丽娟伸出手,将女儿脸蛋揽过来贴在自己腮上。 “杨杨,动画片该开始了,不去看?”他说。女儿便想起了,急急忙忙拉了妈妈跑开。是的,他得打发开她们,不能让她们在这里。因为方才他内心里涌过的一种什么,已经几乎使他迟疑了。 六枝儿歪斜着回屋里去了。而身子已显笨重的素兰则在转身之前,朝这里投来了一瞥期期艾艾的㊣(4)目光。那目光马阳想只有他自己能够领味,除了深隐着的莫名惊惧,此外还有一种……凄酸的哀告,或是,悲凉的祈祷……他忽然不忍去看那目光。转身胡乱从口袋里摸出一支烟点上,烟雾袅袅,在眼前弥漫升起。 生生灭灭,草木一秋。人,人生,都该是那么脆弱,被一个很小很小的什么,往往意相不到就会给弄碎了……从素兰眼里他最清楚看到的,无疑正是这种颤颤的“弱小”之虞。你难道……真是过于冷酷了么?过于残忍了么?哦!他狠狠吞下一口烟去。羔羊之心只能为豺狼所赞崇,而豺狼自身的生存却是不具任何前提的。他不是狼,但他也不能无视生存现状。他只该(也必须)尊奉由这“现状”所规定的法典与信条。他只能在这面前作出选择。 他把大半截烟蒂按进烟灰缸。 在这间囚牢般的拘禁室里,他已经被关了好几天了。他们倒是什么时候才能放他呢?连审问也不审问。其实也没有什么好审的,他抢了彩票,他们都知道了,彩票也都拿走了,拿去还给她,不就完了吗?也许他们只等着最后“拾掇拾掇”他了? 外边两个看守在聊天,今儿了像专门在他门口转悠,并不时探头朝里面张望一下。这便让他胆战心惊。只要有一点什么由头,他们就会开门进来的……紧张和恐惧㊣(5)使他几乎有点虚脱了。 一泡尿憋得小肚子生疼,可他不敢要求出去撒尿。这时,忽然有个什么东西木鱼儿般在他昏昏的脑子时“嗡儿”地响了一下。是他们模模糊糊聊天里的只言片语,“……血点……”血点?他一下灵醒了。那次他抓出来转眼又被人掳走的那只,不就是“血点”么——这是他后来才知道的,并且听说因为它价值连城是重点追查对象、查出来要重处,所以查线索问了他好几,他再一个字也没敢露。这么说他们……一直还没查到?他一下子跳起来,扑到铁门小窗上:“我知道‘血点’,我知道!——” 看守恶狠狠地转回身,朝他头上猛敲了一下:“叫唤什么!找不自在?” 他吓得立时裤子里一阵湿热,裤腿已经尿湿了。这时看守的面孔又在小窗上出现了:“你说什么,刚才……血点?” “血点!我知道在谁手里。” “说说看,谁?”另一张面孔也挤上来。 “名字不知道,长得挺黑,个儿比你能高点,是个六枝儿。” “你是说……六个指头?” “是,是。” “哪只手” “好像左手,哦,右手……反正不是左手就是右手。” “废话!妈的脚丫子你也看不见!你要瞎嗤嗤可得小心着。” ㊣(6)“我敢我敢?你们查,肯定对!要对了呢?你们能不能……早点放我?” “放你?”看守怪声怪气笑了一声,“等着吧,有放你的时候。”说着嗅了嗅鼻子,“……什么味儿?尿了?妈的!还没到你尿的时候哪!脱,裤子——” 马阳拨通了公安局电话。把他们苦心积虑查无头绪一直在追索的一条线索提供给了他们。“……好找,门上贴着喜字,……嗯?对,对,太对啦!右手,一点不错。你们好像有点线索了嘛。我?哪,这是我应该做的,员嘛……我叫‘学锋’。不用谢,再见。”撂了电话,他为自己居然还能来点小小诙谐而暗自好笑。下了楼,他朝对面贴着喜字的院子走去。 冷丁一进马阳这间黑屋,六枝儿一时两眼虚漾,中焦堵塞,呼吸不畅。及至瞳孔放大,辨清物象,适应了周围的昏暗,’他第一眼便看见了那只令人毛骨悚然的黑猫。它髦髭凌乱,两眼凄厉,极可怖地耸踞在窗台上。他浑身激凌掠过一道寒战,酒意立时醒了一半。 “恭喜啊,新婚大喜!”马阳随手带上房门,满面带笑开言道。 “哦,哦……”六枝儿觉得似有一把钢刷塞在喉头,使他声音透不出来。他疑惧惊怖地盯着那只猫,盯着勾出它凄厉轮廓的那方幽光森森的玻璃,俨若那是一洞地狱㊣(7)之门。 “你……你养它作什么……” “鼠患啊。”马阳语调颇有痛心疾首之状,“耗子猖狭,把我花糟蹋了不少……”说着他走过去,嘴里“嚯嚯”叫着,虚张声势地把猫吓开。一枚,一枚,拔下小钉——他取下了那块玻璃。探头朝外看看,外面黑古隆冬,电线在风中发出萧瑟的呜响。他缩回头,转回身。 “它老想突出去,不知道外面有什么吸引着它,也许是饿极了?当然不到时候我是不会放它出去的。”说到这儿他很有深意地瞟了一眼六枝儿,那眼神是很难让人误解的。“养了它不少日子了,除了几只鸽子,这些天什么也没吃着。” ㊣共7㊣

狠男人小说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 白脸姑娘 白脸姑娘 白脸姑娘 ㊣(1)131.白脸姑娘 六枝儿立时脸色惨白,不由自主地伸手扒住了门框,以便给瘫痪般的两腿补偿一点支撑力量。他嘴唇翕动着,如涸辙之鱼。腹中酒气秽物一阵阵上涌,唯有喉头紧绷绷尚保有着类似括约肌一类的弹性制约力。慢慢地,抠住门框的手指渐趋乏势,喉头制约力也渐渐流失。他倚着门板的身躯徐徐滑落下去。眼里凝固着猪油般无望的衰绝。 “我……求求你……” “说哪去了兄弟,”马阳笑笑,从对方极度的恐怖绝望中,他感到一阵阵快慰正无比适意地袭来。他后背靠住那一方窗洞,宁愿让这快意延袭得更长久一些。 然而无奈那猫已两眼血红,再拖延下去他的将难保安全。他只得大幅度地向那猫也向六枝儿挥挥手,“明天我还要登门造访呢,携礼祝贺!当然,如果你没有出门到别的什么地方去的话。” 这时,那猫已弓起腰身,颈部粗毛乍起,冲着昏暗的窗外发出一声疹人的凄厉嗥叫。马阳知道那块启下的玻璃,已使它被窗洞外的某种气息撩得饥火中烧、丧失了理性。他侧过身,井然有序地把捏在手中的几枚小钉一一摆在窗台上,然后轻轻把那玻璃往旁一放。 “它看来真有点等不及了呢。嗯?——”他再一次将那任谁也不会误解的目光投㊣(2)向六枝儿,身子一挪,“那么,只有遂了它的愿了——” “啊!——”六枝儿非人声般嚎叫一声,蓦然挣起身向猫扑去。然而但只见一黑光划过,他眼中便嚓然间生气飞散,唯余了一片蒙尘般死光。“啊!!——”旋即他又一次癫狂般厉叫,扭转身疯魔一样冲出,咕呼呼翻下楼梯,跌跌撞撞扑出院门…… 马阳有条不紊地把玻璃重新上好,一枚,一枚,插上小钉,然后逐一检视了一下,挺好,好像并不必要再用小锤重新敲上一遍。对这一点他很满意。然后拍拍手,摸黑踱出门来。 出了门,他看见谢丽娟。正惊疑地站在走廊上。 “他、他怎么了” “谁?”马阳明知故问,期望她并未看见方才的一幕。 “对面的……六枝儿……” “哦,他呵。来给我杯酒。他喝多了,没事。” 回到起居室,马阳在沙发上坐下,往后仰了仰,让身体埋得更舒服些,伸手人茶几上取出一支烟点上。烟雾中,他好像觉得有无数鸽毛在眼前轻闪漫舞,有如电影中慢镜头飘雪景状,扬扬洒洒、意境温恬。他便又吹拂出一口烟去,“雪花,,翩翩翻升,划出了一个奇妙的缈缈氤旋……这时,他听见一种声音由远处响来,强弱有序,渐渐清晰。同时,一闪一闪的红光由窗㊣(3)子映上天棚。吱地一声刺耳尖呜,一辆汽车在外面紧急刹住。 他知道那是一辆什么车。不用看。他不屑于起身去看那个场景,让它在想象中演现,余味也许更悠远一些。他深深吸下一口烟,按灭烟蒂,抖开身下的毛毯,在沙发上舒舒服服躺下来。 一直睡到日头高升他起了床,到卫生间刷牙。牙刷漫不经心地在嘴里一下一下捣着。六枝儿会想起带上牙刷么?不管带不带这会儿他是肯定没心思刷牙的了。不过以后有的是时间,在那里面了没别的事干,可以一整天一整天地刷牙或者发呆…… 送一口水到嘴里,仰着脸让水在喉间发着一长串轻快悦耳的咕噜声,猛一低头,把水痛快地喷进水池,抽下毛巾按到嘴上。 然而这时,他在镜子里看见了谢丽娟。 她不是已经上班走了吧? “你的……猫呢?”她脸上带着不安与惊恐之色,马阳通过镜子看在眼里。 “在呀,库房里。” “不……”她眼睛和声音里尖棱棱地充满了恐惧,目光几乎是绝望的了,“没有,我看了。” “那也许是……跑了吧。”他擦着嘴巴唔哝道。 “对面人家,满院子鸽毛……” “哦哟,那倒挺糟糕。”他说。 “听着!”她尖声叫道,声㊣(4)音是突如其来的严厉,迈近一步,在他面前第一次显得咄咄逼人,“是不是你!……” “什么是我?” “昨晚六枝儿让公安局带走了。” 马阳慢慢转过来,放下毛巾:“我也是刚刚知道,破宅 行凶,打伤父亲,抢了我的花,是他干的。” “不。不是因为这个,不是!” 马阳看看谢丽娟,知道再隐瞒下去没有什么用了:“……是的。我一报还一报,两下公平,我只能这样。” “啊,你……”谢丽娟面色变得惨白。似乎是无望地寻找什么倚持,身子本能地靠在了门框上。她望着他,无声无语也无泪。没有痛苦,没有凄惶,也没有哀伤。那目光里只有生疏,只有废墟与旷漠一样的荒凉。她看见一只苍蝇围绕着晾衣绳在嗡嗡地飞,一根蛛丝无欲无念地吊在绳上……渐渐那空荡荡的目光凋蔽了,变成一星干萎的胶渣,缩落进她枯涸的眼眶里。 “娟——”他不安地叫了一声。 她听而不闻,空凉地转过身,走出去了…… 马阳早早就坐在了花店里。素兰没有来。只有白脸姑娘一个人站在柜台后面,骚情地不时朝他瞟望。素兰三天没来,而马阳就整整在这儿坐了三天。这让白脸姑娘暗暗地十分惊异。素兰没来,这对她来说自然是㊣(5)难得一遇的天赐良机。可是马阳面色阴沉,像块能拧得出水渍的抹布,因此她除了时不时窥察一眼,一直未敢造次挑逗,没准惹顿臭骂,她犯不着。 第四天一早,素兰来了。仅仅几天时间,她已明显憔悴了。黄皮寡瘦,面色灰黯。而腹部更明显地显出了隆起,走路两手一划一划显得笨重而疲惫,进了门就下意识地用目光寻找椅子。她不是个懒人,即使怀孕她也一直不是这样,可现在……马阳不由站起来,伸出手去想搀扶她一下。可素兰闪开了胳膊,再一眼也没去看那张椅子。 “我来拿,这月工钱……”她不看他,从侧面他只能看见她张着嘴,鱼一样地喘息。 “你……别走。” 她不语,目光移向窗外。 “听我说,你别走……”他又近前一步。 “不用费心了。我不会再留你这儿了。”她语音平静,可是身体的虚弱却使她不能不倚在了柜台上。 “你恨我,我知道。我也是没办法,我不能不这样……可这都跟你完全没关系,你也许不会明白,不过我希望你跟原来一样在这儿呆下去,结婚费用、拉的饥荒,我想办法都帮你填上。”他从衣兜里掏出一沓儿钱,起码有五百元,“这是你的工资,一个月的,先拿上。你得留下来,起码等把孩子生下来,等六枝㊣(6)儿出来……” 素兰抬起头,看着他,好像一只羚羊遥遥看着捕住了它幼仔的猫豹。 “你觉得这可能吗?”素兰说,语调很淡,“把一个人的丈夫送进监狱,以后对她说一声‘这跟你没关系’……好歹我总还算是个人吧!他没人性,他不学好,现在报应了……他早晚得进去一回,我知道。可是不管怎么说,他不该这么进去。迫他学好,规劝他改邪归正,其实你完全可以……天底下只有你有可能办到,只要你愿意,只要你稍微为我想想。” 她大喘一口气,抬起头,淡淡地望着他,“你心里过不去了?你感到不安了?那是你的事,这才真是跟我没有一点关系呢。你的施舍也许是真心的,可我不会再在这儿做下去了。我不能再拿自己不当人看。孩子我自己养,饥荒我自己还,吃不上喝不上我也得把饥荒还上,等他出来那天,让他看看……”说话时她一只手一直抚在腹上,显着一种不容渎犯的母性的尊严。然后她抬起那只手,缓缓从一沓儿钞票中数出与往常月薪一样的数目,将多余的递还回去。从她淡漠的目光里,他看出了一种深深的鄙弃。他的心痛苦地抽搐了。 “不,”他冲动地抓住她两条胳膊,“你不能走!你听我说。 她轻轻扒开他的手,把他拒绝接回的钱放在柜台上,㊣(7)宁静坦然地走了。 外面阳光很足。摊床栉比的小街上,因为时间尚早还显得有些冷清。她看见小雯已经替她打开蛇皮包,把她的东西一件件在摊床上铺摆开来。她踅过小街,到档口里和小雯一起搭手干起来。只在这时,不知怎么她的眼泪才控制不住流下来……但她不去擦,不去抹,一任泪水泉涌般流下。她不抬头,吃力地弯着腰,给小雯一件一件递着东西。可是她发现小雯不再来接,满脸是泪。 “素兰姐,你大声点……哭出来吧,哭出来,会好受些……” 她感到又一阵泪水汹涌。然而她抬起来头来,替小雯揩抹着满面泪花:“……好妹妹,我不哭,咱们都别哭。我很好,真的,很好……” 小雯扑过来,把脸埋进她的怀中。她们就这样站着,默默流着辛酸而温暖的眼泪。 ㊣共7㊣

狠男人小说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 那就都给我滚蛋吧! 那就都给我滚蛋吧! 那就都给我滚蛋吧! ㊣(1)132.那就都给我滚蛋吧! 花店里,马阳单肘支着柜台,失神地望着那叠钞票。 膝盖勉强控制着,才没有狠狠朝柜台玻璃撞去。 “走就走吧。硬留也留不住呀。”白脸姑娘转出柜台走过来。他感到有一只纤手搭上肩,又有两只暄馒头似的肉物湿热地贴压在他膊上。“唉,也真是,看你这副掉了魂的样儿,我真有点同情多了。我这人就是心软……” “去你妈的!”他一尥膀子把她搡出好远,“你?同情我?同情……”他怪异一笑,白脸姑娘不觉头皮一麻。 “你!你们!……”他胳膊愤怒一扫将钱钞扫落,“你们都给我走远点,走远点!滚!……” 白脸姑娘悻悻地一撇嘴,回柜台后面去:“哼,哪跟哪儿呀。” 接桂荣出院是胡岩弄的车,把劳动局一辆面包开来了。输血、药费、住院费,归总一算帐三千六百多元。马阳拿着单据要去交款,大宅拉住他:“给我吧。” “我带了,现成的,还不一样么?” 大宅坚持:“给我吧,回头我来一趟。” 马阳脸上有点不是颜色了,瞪着大宅:“你是不是往后不认识我了!” 大宅无奈,只得作罢。桂荣虽依然很虚弱,但已能下地走动。出门的时候,谢丽娟给她头㊣(2)上缠了一条毛巾。 到家安顿着上了床,桂荣环视一眼家里,百感交集,不由眼泪就掉了下来。众人抚慰好了她,她默然半晌,抬起头,看着大宅,眼圈又一下子红上来。 她想起了孩子。 大人复苏了,胎儿去未能保住。身体稍稍复原以后,医院给她引流做掉了死胎。 谢丽娟坐在边上替她擦泪。大宅在床另一边握着她的手,不知如何安抚才好,眼窝热热的、结结巴巴说:“不着急,不着急,青山还在,青山还在……” 听着丈夫果里呆气的话,桂荣不觉想笑。泪花噙在眼窝里,虽然没笑出声来,但她明朗起来的神情,毕竟如一线阳光,把屋子里的阴霾扫落了。 从桂荣家里出来,谢丽娟问:“你去哪儿,花店?” 马阳低下头,一声未语。 这几天,他好像已不再有勇气去花店了,花店对面重新开张的那个档口,以及摊床后面忍辱负重、重操旧业、怀着一个新生命的憔悴女人,时时都使他感到一种难以直面的苛审、一种生割活剥般的拷问。 在那酷烈的“拷问”之下,他赖以安身立命的人格基础已失衡坍塌。他第一次发现,他的对手——寻那个与他敌对的世界,忽然便不仅仅是对手了,它同时又成了个严正的审判者,像个沧桑老人,坐㊣(3)在高山上,俯视芸芸众生。在它眼下,他赤身、浑如初出母腹、纤毫毕现。 它既宽容又严厉,恢恢然眼里透着太阳风般深邃之光。在那恢恢审度下,无论杰出的人还是龌龊者、不分尊卑贵贱、都必须面对一种相同的灵魂剖解,没有任何人能够超脱逃避,即使你已成为“非人”。 他意识到它、看到它之刻,也许就是那蒙受巨大苦难的女人坦我重新走向摊床走上人生之时……他产生了一种被粉碎了的感觉(他不明白自己为什么时时便会沦入这种感觉)。这痛苦使他感觉到,罪孽似乎并不仅仅属于别人,属于“对手”——那个与他敌对的世界。 省有关部门颁布新法令:取消名花最高限价,降低鲜花经营税率,同时为鲜花种植业提供近郊优质土地优惠使用权,一时间鲜花业百舸争流,鲜花种植园竟相破土,仅省城鲜花礼品店就在一夜问增至三百多家…… 花业真可谓炙手可热了。唯有马阳按兵未动。风起云涌中他尚须坐观大势(当然这绝不等于坐失良机),与众人心无定数的匆忙比照,他的沉稳镇定,自然显出又一番大形大气的老到风范。他的“花卉实业总公司”已搭好构架,仅本省就有十几个种植园主透过口风来。 愿意投马阳麾下、加入“实业集团”。马阳“科研、种㊣(4)植、宣传、销售一体化”的雄心勃勃设想,把那些除了上肥就知道数钱的土包子们的想象力猝然点燃起来,他们想不到养花卖钱还能有那么个体面高级的卖法,他们自然求之不得。然而马阳却至今未让“实业集团”有任何实质性进展。这是电灯泡捣蒜——一锤子买卖,不前后左右、里外上下全都估透看准了,他不能贸我把骰子碗儿揭开。 舍出孩子是为了套狼,反过来狼要是万一套不着,孩子可就在里头了。又不是他自己,万一怎样,那样不挣钱就算赔的主儿,不把他零碎撕吃了才怪,别看现在他们抑着下巴颏、热乎乎大脸天天往他凉上贴。 “北方名花”花画展已经移师广州,马阳决定随花展一道南下广州,考察一下那边鲜花市场,老广们在经营上有很多道道儿是颇值得一学的。当然,佛兰“皇冠”并没有随展同来。 到了广州,他住进流花广场附近一个饭店。饭店不大,无星级可言,然而却十分考究。他不能不佩服广州人了,不管什么地主,他们都能给你拾掇成个袖珍园林,小桥流水、花木扶疏、竹影婆娑。收费当然也是惊人的。 跟他一道坐飞机来的,还有胡岩,他说是受朋友之托,到广州拉一两个歌星“使唤使唤”唱的好赖不论,单冲这“西谢,西谢”的“准港味”也卖㊣(5)座,没办法,社会就是这么浅薄。他知道胡岩的天性,对他整天跟那帮“来福灵”们泡饭店鞘茶座、满天飞着兜歌星,虽说不以为然但也未加阻拦。 他知道胡岩不在乎挣多少钱,有钱了什么高级饭店也敢进,没钱了一块面包也能过一天,他是生成该着这中活法,与按部就班的职员式生活压根无缘。 胡岩境状,已让马阳感到不安了,早就感到了。该是打开樊笼、放这只自由鸟出去追寻他自己天空的时候了……可是,唉,他又实在不能想象,自己怎么可能会没有胡岩。 来广州临启程的前一晚,他留胡岩在家,没有让他出去,他说想跟他喝一杯。 “好,”胡岩看看他,说。“我来。” 他看出胡岩一定是推掉了一场演出或是一次聚会之类什么:“你要有事,就算了。” “没事,我来。” 胡岩来了。而他却一整个晚上情绪低落,心情坏到了极点。 “真的,你有事,咱们改天也行。你尽管去。” “确实没事,你这是怎么了?”胡岩说着自己动手,打开了酒瓶。 马阳坐在那里望着他,忽然一种从未有过的孤独感以及一种从未体味过的温暖慰藉同时漾上他的心田。 他们喝了一顿闷酒,马阳几次欲言又止。然而他想说㊣(6)什么,胡岩已经完全尽在意中。休戚与共这几年,心心相通,很多东西他们已不须再用语言交流。马阳我行我素、敢作敢为、磊落坦荡,这他早有所知。 他一身沛然之气,蔑视人间法规,这半辈子,他每一步都走得精确而冷漠,胡岩是眼看着他怎样一步步走到现在的,正如看着他怎样一步步步入了他自己编织起来的孤独的精神樊篱一样。胡岩为此茫然、焦急、而又无能为力。创业初期他们随着每一成功而来的快感与愉悦已不复出现。他不知道这是怎么了,只觉得所有这一切的意义。不知起于何时已渐渐变得模糊与暖昧起来。虽然这并不说明马阳本性中有什么缺陷,然而毕竟…… 他此时显然已陷入极为苦闷、极为孤独的精神度向之中。在这个时候雪上加霜是不能想象的。如果这时离他而去,他胡岩成什么人了?唉,“大力丸”他们如果再薅着尾巴根子一味纠缠逼迫他,那就都给我滚蛋吧! 为了避免马阳首先开口提及,他有意东拉西扯滔滔不绝,把他经管的一摊事根根梢梢一桩一桩铺摆开来,神情俨然一个回国述职的外交官。他眉飞色舞尽量显得乐此不疲、津津乐道。可是终于,他住了口。因为到最后,或说从一开始他就已经感觉到,这种“热情”无论对“表现”者还是“接受”者,两下都㊣(7)十分尴尬难堪。唉,本非尴尬失,何必尴尬事?他便什么也不说了。 闷闷地斟上最后一杯酒,马阳没抬头,叹息一声,便把酒杯举了起来。 胡岩碰了。知道分手已不可避免,难以挽回。 胡岩速战速决,抓了两个凸额凹眼的广州孪生歌姐飞走了。 晚上出去信步走走,在一家小剧院门口,马阳看到个招贴:广东曲艺,尚有余票。正自无聊,不妨进去看看。可是卖票的老女人好心地劝他:“不要浪费钱啦,一句你也听不懂的呀。” 他疑惑地看了看节目单,除了一些名称挺古的地方曲目,还有相声。别的听不懂,相声我还听不懂?老太太还是用他能听懂的话,说他“肯定一句也听不懂的啦”。 ㊣共7㊣

狠男人小说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 向南边发展 向南边发展 向南边发展 ㊣(1)133.向南边发展 马阳愈发给撩拨得执意买了张门票,进去了。坐到散场,原来并非“一句也听不懂”,严格说,他是“一个字也没听懂”。相声倒是有,可他没想到竟也是粤语相声,不过就算一个字儿没懂,但他觉得这十块钱还是没白花,起码人家一场一场哄笑,他坐那儿跟个傻子似地东瞧西瞧,就这点,他的幽默感也算得到了满足。 出人意料的倒是展览,完全没有他想象的那样盛况空前。甚至相当寂寥。见惯了东北人潮如涌的花展盛况,对眼前的冷清他一时很难适应,好像一个轰动一时的走红歌星一出台,发现剧场里竞只坐着几个老太太一样。黄处长那盆“流香”调到了正厅最显眼的位置。紧挨着的那盆花,让马阳觉得非常眼熟。 再看一眼,他脑海里“嗡儿”地一声,仿佛响过一记昏远的钟声,是它!不错,正是它——他在吉林市被人撬行撬走的那棵。到底你还是露面了,我还以为永远见不到你了呢。他走过去,仔细察看了一下那十分精致的标牌。在花主一款里,标明:丁一。 “丁一”?他在记忆深处网来网去划拉了一个遍,也没想起什么时候听说过这么个“丁一”。看来是化名无疑。 办公室时坐着两个守摊儿的姑娘,百无聊赖。 “我是东北来的㊣(2),《时报》记者,想了解一下展览情况,好么?”他客客气气说。 “找黄处长去,找头儿!”两个姑娘很冷淡,声调就跟打发叫化子似的,“采什么访,一盆花也卖不出去,回去登报现眼?” “难道一盆也没成交?”马阳略略吃了一惊。 “可不是咋地!这地方人钱不少,可都夹是登登儿的。也是,几万银子买盆花去?除了咱们东北人脑袋那么大吧!” “可别这么说,不识货那是他们的事,咱花还是好。我刚看了丁一那盆……丁一是干什么的?没听说有这么个人啊。” “管他丁一丁二的,一样没戏!” 实难想到,北方名花在此会如此备受冷落。可见南人虽爱花,却只对南花一往情深。不过收获还是大大的,他考察了好几家种植销售一体化的花业大公司,不能不佩服老广做生意的道行,当然终于觅到了吉林那棵奇花也是收获之一。他得盯着“丁一”,看看到底是个什么样的角色。然而,当他再次去花展时,却发现那棵花没有。一打听,卖了,是花展唯一售出去的花。 “谁经办的?”看来唯一希望是从经办人那儿追索一点线索了。 “经什么办啊,”姑娘之一说。“人家花主单线联系,卖给香港一个阔佬了,卖了多少?——”她问另一个姑㊣(3)娘,那边不屑言声,她便自己折算一下,“反正合人民币好几万呢?” “花主长什么样” “让你看见!昨天关门还在,今早一开门,花就没了!人不知鬼不觉,那号人作买卖,全跟作贼似的。”’ 唔——他闭着眼仰了仰脸。好小子!这辈子看我能逮着你不?兔崽子! 班机下降高度,透过几片棉絮样的云彩,马阳从舷窗里看见了机场和市区。他忽然发现,这座城市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让他感到亲切,在一种类似于温馨的情感里,他第一体味到了什么叫做“故乡”。 回到家,已经有四五个小有声望的花主在等候他发布信息、商讨“实业集团”决策意向。他让他们在楼下坐,上楼关门,一坐上便抱过电话来。一连拨了十几个号码,总算找到了胡岩。又在乌苏里餐厅,说是就要散了。tt就在那等我,”马阳看看表,“半小时以后我来。” 下了楼,他满面春风道:“向南发展大有希望,一上手行情就不错,连一棵不算太好的花,港商也付了十几万港元呢。”并未说整个花展只售出了邶一棵花i十几万,这无疑是个很唬人的数目。果然他的扇乎立刻奏效,那几个人大眼瞪小眼,全被他圈拢得犯了傻。他逐一拍拍他们的脖梗,就像狐狸亲切地拍蓄小公鸡,说:“㊣(4)沉住气,老鼠拖木锨,大头在后头。高瞻远瞩,别叫点蝇头小利晃得心动过速,憋不住往外尿……” 他并没有直接吩咐他们该做什么,但那暗示却是十分明显的;囤积居奇。这五六个人看来是被他扇乎住了,他们回去起码一人还能扇乎五六个,那五六个一人再五六个……他在想象着这“联锁效应”。虽然花展不日内即会撤回,但这短短数天也许他就足够了。 胡岩要好了两份热饮,正在餐厅恭候。 “广州不行。”他一坐下便说。 “这边可热得大发,方兴未艾!新上的种植园主和花业业主们为戳住牌子,弄几个掌门名花,纷纷不惜重金四处网罗奇花珍品,冤大头们可都伸着脖子哪,尤其一些公字号大买主,天赐良机,不宰白不宰。” “我已经估计到了,抓紧甩!过了这村许就没这店了。什么事都是,热到个劲上,离凉也就不远了。” “喔!”胡岩显得有点惊讶,两人的判断竟如此出奇相似,鬼使神差他们总能不谋而合。 “好吧,再说什么也都多余,我就主要瞄准公字号了,这段时间各地公字号买主蜂涌而至,简直扫荡一般,只要花好,不问价就端,花价涨疯了……” “这就快了。”马阳说,“集团购买力是个祸水,它能把船抬上天,可㊣(5)是哪天一关闸,就能把你跌个底儿烂。机不可失。你忙不过来,我可以分担一些,小来小去的就算了,大份的、公字号的,手头有几宗么?” “有。北边20l服务公司来了四个人,住天池饭店,约好了今晚看花。” “去接,叫辆车。每人给他们带棵苗子去,像样的,拿好苗子,去接的时候就送去,这活儿得做在前头,这年头要谁的货不在货怎么样,仝看他们自个儿能捞多少好处。四棵苗子值四千,过后买你花他能多给你四万,他们都能算过这个帐。再有,你到长青饭店订桌饭,看完花直接上那儿去,到那儿谈。吃饭我也去。问问有没有茅台,没有我们自带。” “妥。有重型机器厂,投资一百几十万,在办公楼机上盖了个空中温室,六百多平方米大温室,正在大批购花,已经派人来看过了,初步订了八棵三代‘小霓裳’,外加一批各类母本苗。” 马阳又要了两杯咖啡,一位红衣红裙小姐很快把金属托盘给送来了,并且十分稔熟地跟胡岩调笑了两句。他发现这小妞十分标到,这儿的服务员都挺标致,怪不得胡岩他们常上这儿鞴。咖啡挺烫,他吸溜一口气问: “我这儿……最多?” “老季最多,十一棵,不知道怎么整的,他们认他。” “老季个狗㊣(6)小子!”马阳悻悻地骂了一声。老季那点破花谁都知道,连棵戳牌子、掌门的都没有,可那家伙会整景,家里一排大镜框,全镶的是他和一些名人要人合影,都是雇人花钱在花展上的。甚至专门跑到北京溥杰家,不知怎么连蒙带唬真还圈拢出一张条幅来,谁知道那都什么八百辈子事了。” ‘认他?”他说,“是认那第幅!附庸风雅,一帮狗屁货,四六不通。什么时候提花?” “说好大后天。” “我去一趟,明天,找厂长聊聊。” “对,你去,说有邓小平的条幅。” “谁的条幅也不用,你就捧他的‘气派’就妥。‘开拓型干部’刀枪不入,唯独架不住恭维,几句臭捧就把他放倒。我得整头一份儿,不能叫个老季把咱踩了。其它还有吗?” “20l那几个透了话,说那边热电服务公司叫他们办货的时候掂量着也给物色个庄家。” “准备八棵苗子,一人送他们两棵”。 “明白了。”胡岩笑笑。 “此外还有几桩买卖要马上做。” “谁买?” “这回是咱买!” “你是说……买花?”胡岩无法不诧然。 “还得是好花,名花!” “现在?”胡岩的疑惑不是没有道理的。养花大㊣(7)户间过去倒时常作此勾当,你买我一棵,两万;我买你一棵,两万。卖来卖去除了卖出个“价”,谁也没买谁。大户就是这样控制市场价格尺度的,老百姓无从知道个中“猫儿匿”。可现在,花价不须“拔苗”已经在疯长了,哪还有必要再玩这套花活? 马阳笑着在胡岩头发上扑撸一把,到底看出嫩来了:“花主们名堂做够了,这回是缝个口袋,该叫他们自个儿往里钻一钻啦。” “哦?……噢……噢!”胡岩恍然大悟了。“不但买,还得买出响动,大事声张。对吗?” “哟唏!”马阳赞同地在桌上一敲指头。 “大声前边买进来,哑嘴后头卖去,是?” “唔!悄悄地进村,打枪的不要、哝!——”他做了个“进村”的手势。 ㊣共7㊣

狠男人小说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 花业寡头 花业寡头 花业寡头 ㊣(1)134.花业寡头 “高!高!……”胡岩笑得咖啡都洒了,“实在是高!”按过门铃,里面亮起一盏雪亮的水银灯,整个院子立时显出极强的立体感来。高墙阴影厚重,银筋网栅凸现于夜空,好似猛兽囚笼。 “响,稀客,稀客!”马阳十分热情,心里却在揣度金强破天荒登门造访的来意。 金强走进院铲,看见一条悍厉猛犬正两耳直立、凶残地盯着他。正对院门的一扇窗子里,一个年轻人面窗而立,胸前横着一支双筒猎枪。 上楼坐下,金强道:“这么晚,没太打扰吧。” “哪里,请还请不到呢。喝点什么?——”说着倒了两杯质地纯正的咖啡。那是个很别致的滴滤型咖啡器,耳架上放着雀巢咖啡和咖啡伴侣。金强打量着客厅,与外面的戒备森严相比,这家庭里面气氛倒十分温恬宁和。 “最近忙么?” “反正闲不着,”金强端起杯子,“老实说,有点焦头烂额了。这个月发案率急剧猛增,偷、抢、诈骗、杀人,今年这么几天,二百多起了。” “破案率呢?” “很低,”金强并不隐讳什么,“我们的警察普遍素质不高。” “那得看干什么。是不是人手也不够?不然有什么事怎么老是看不到警察,净靠老百姓见义勇为㊣(2)呢?国外可不这样。” “你就甭再刻薄我们了,说老实话,我们真有点防不胜防了,不是说了,焦头烂额!刑事侦察手段太落后,没办法,连治安警也大部分弄去破案去了。” “包括你了?”马阳给他续上一点咖啡,“听说你最近干得挺冲嘛,尽管破案率不高,但你们局长和法院院长家里名花被窃案——这帮毛贼胆都大哪去了——案子却都迅速破了嘛,‘英雄一号’当天就追回来了,不都是你的汗马功劳么?怎么样,治安处长人选,定下来了吗?这么长时间,你是挺难产的嘛。怎么,看来你倒很想得到那个职务呢——” 绕了半天原来是说这个,金强看看马阳,知道自己已被置于两种境地之间:要么尴尬,要么虚伪。都挺难受。没想到这半个黑道儿上的人,倒有这么一副愤世嫉俗心肠。可一见面就来这个,也太不客气了。 他放下咖啡抬起脸,索性坦诚相见:“如果任命我,我很乐意接受。”见马阳微笑着想说什么,他没让他说,“不错,我一直在争取,我的警绩有目共睹,我觉得那处长给我干比给别人更合适。当了处长,我还要争取晋升副局长、局长……如果有可能,我眼睛将始终看着更高一级的职阶。我这想法很卑下么?” “不不不,不想当将军的士兵不是好士兵㊣(3),拿破仑和老楚都这样说。” 金强顿了一下,他虽讲“舍我其谁”,但并不想对同事妄加品评:“咱们不必来这个,磊落者无须辩白。局长那花案,我纯粹是冲‘案子’来的,‘英雄一号’名气大,又是‘公安局长’的花,敢到太岁头上动土,窃贼无疑是高手。作为刑警或说侦探,你说办这类案子,职业快感不是更充盈吗?好比踢球,如果对手是帮压根不人流的货色,对于任何一个出色球员来说,在场上他都会觉得自己并不比那只皮球更有意义。再说干好了局长才能赏识我——你无非要我说这话——对,是,他赏识我才能提拔我。不过请注意,不是‘效劳’,更非邀宠,我只是循一个常识办事。我不想埋没我自己。另外,同样想谋取一个职务,一个人看到的只是官位,以及与其配套的权势待遇,而另一个人从中希冀的,则是一个纯‘职业效能’的天地。这两者之间,你不觉得有什么区别吧?” “是,天壤之别!手段相同,目的迥异。” “正是。中国、日本、尼泊尔都有登山队登珠峰,日本擦险家为的是‘生命体验’,尼泊尔人开宗明义就是讲酬金、挣钱,而中国队员则是‘为祖国争光’,咱们送上珠峰的,从来不是登山者的不朽英名,而是国旗……” “回来却每人有一万元奖㊣(4)金,让尼泊尔人羡慕不已。当然你的意思我明白,你是‘生命体验’,我是‘尼泊尔人’。” 金强笑了:“你不完全是,你是两者兼备。唉,平时这些话我是没地方说,在局里张口吃饭、闭嘴干活,我哑巴一个。今儿跑你这儿胡侃一气。” “十亿人民九亿侃,还有一亿在发展嘛,这年头谁不侃?当然我知道你,仰脸老婆低头汉,这样的才邪乎!” “哎,我说咱干脆现在来上一蛊,祝你早日当上处长——” “拉倒,你甭折我了!公务在身,我这儿还有个案子杵在脑门上呢。” “噢!”马阳看看他,我说呢,要不怎么想起跑我这儿来扯闲篇儿。“怎么,跟我有关?”心想,是不是家里遭抢的事,六枝儿供了? “太有关啦!”金强却说的是另一档事,“四个持枪匪徒星夜兼程正开吉普从鞍山往这儿来呢,要洗劫富豪大款,目标据说头一个就是你。” “我也不是特有钱呀,顶多我算个百万富翁吧。人家亿字号那样的,你说你整一回是不是也值个儿?” 金强笑了:“谁叫你那么招摇呢,花业寡头,两辆皇冠轿子换你棵花你都不希搭理人家,手里那得怎么趁吧!” “你是说……一伙枪匪?” “对。” “就奔我这㊣(5)儿……来了?” “是。” “你不是给我讲哪个西部片吧?”马阳笑起来。 “听起来满像?那咱就一起把这片子导演起来。” “不行,我抗不了!你说……四个?” “四个。为首的是检察院原检察员,素质低,贪赃枉法被开除了公职。加他兄弟,还有另外两个亡命徒。” “全部荷枪实弹?” “当然。” “那我抵挡不了!你可别往我这儿招。” “怎么是我招?你自己招的嘛。快放精神点吧,告诉楼下保镖也甭睡了。”说着话他们已下楼来到当院。”对了,这狗也放开。锁头怎么样,保险么?”金强摸摸门锁。 “再保险也不行,十八磅大锤一下就妥。” 金强笑了:“他们还正好带了那样一把来。” “好,我等于整个敞着门啦!……我说,你们别是‘三爷组织的军事演习’吧,要不怎么知道这么详细?” “那帮家伙没弄严密,事是真事儿。他们车子一上路,鞍山那边机要电话就过来了。” “那你不能走!你一拍,扔我哥儿一个……” “放心,整个警察局都在这儿呢。”金强一指外面,”八面埋伏,关键是……你不至于沉不住气吧。” “这还有什么㊣(6)说的!你告诉他们,再多来几个——”说到这马阳忽然一顿,望望金强,探询地问,“你们到我这儿来,提供重兵保护伞,是你的主意,还是谁安排的?” “霍局长是总指挥,当然他安排的。怎么,事情都到了这份儿上了,你还担心你会没人管了?” “可不,有人就盼着我没人管呢!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那才好呢!说老实话,霍局长这个时候没把我闪了,我真是……” 金强很奇怪:“他把你闪了?你怎么想的!” 马阳不再说什么。个中曲折金强既然不明细,也就不必多费口舌铺摆了。 那回老楚要走花籽以后,他把事情反复掂量、反复揣摸,最后忽然察觉到也许坏了,这事办毁了。人家缝个口袋要往里装你,你这头傻狍子似地还帮人撑口袋呢。老楚想必也比你精不到哪去,他显然也是被装在口袋里的。过后见着霍国泰,马阳转着弯儿曾迂回地想提起这件事,可霍国泰很鄙弃地蹙蹙眉,岔开话头说别的,王顾左右而言它……他知道完了,死扣,没法解了。一时便对那只做扣的阴手恨得牙根丁丁儿作痛。太恶毒了,太阴损了……然而,现在他可以释然了。通过这一回他了解了一个人,子解了一个人的正真、磊落、心胸和肚量。那坦荡为人不能不让他肃然起敬。 ㊣(7)出了门金强交待说:“所有灯,都打开,楼上楼下院子里……” “对,我再拿个琴上门口弹——人家也得是司马懿呀。” “你不是有电闸嘛,拉下来,一见信号你就合闸。” “暗号照旧,这还差不多。” 这时一辆“道奇”牌警车悄然无声地开过来停在门前,从车里跳下两个警察,每人佩戴一支微型冲锋枪。 “周围还有几盏探照灯,全对着这儿。你院里给你搁俩人,你跟那狼狗作个交待,别叫它咬吕洞宾。怎么样,这回放心了吧。需要你做的事就一件,很简单,到时候一合电闸。” “对啦,就跟吹个肥皂泡似的!” 警车熄灭所有灯光,停在一个黑黝黝的铁路桥洞里。金强坐在车内,注视着前面的哈尔滨——大连公路。载重卡车不间断地驶过,开着雪亮的大灯,向北或向南。 ㊣共7㊣

狠男人小说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 家庭电影精彩异常 家庭电影精彩异常 家庭电影精彩异常 ㊣(1)135.家庭电影精彩异常 这次行动霍局长亲自挂帅,然而行动小组却交由金强指挥。他知道霍局长的良苦用心。关于他的处长任命事宜,局里其他有几位领导尚态度暖昧。越过科长,直上处长,是有点太破格了。德、才、学历、年龄……他们是全面衡量。然而,学历,他警官学校毕业;才能,有目共睹;年龄二十九岁,风华正茂;德,他正派、耿直、忠诚、热情……当然话说回来,这不是德,中国老百姓都知道该怎么解读那个“德”,正如一听到某项市长之类任命,他们第一个要打听的就是“这是谁的儿子?” 如果不是“谁的儿子”,那么接下来就是“他是谁的人?坐谁板凳上的?”…… 他就是坐在“警察”板凳上的,别的什么也没有。所以才很难得处长板凳坐?当然在有些人看,他是坐在霍国泰板凳上的,所以眼下这次行动的成败意味着什么,金强当然再清楚不过,自己晋升与否还在其次,一旦有何闪失,他所敬重的霍局长长将会落于何种境地,那是不难想见的。但他会干好的,没有人能比他干得更好。他把整个布置的全部细节在脑海里重又过了一遍,相信已万无一失。 这时,他看见一辆吉普,亮着刺目的大灯全速驶过。望远镜里,他看见那车后部都很干净,唯有车牌上㊣(2)溅满稀泥。近来数日天气晴好,并且这是柏油干线公路……是它无疑!他做了一个手势,司机发动车子,让过一辆载重卡车,紧随其后遥遥跟上。 打开微型步话机报告了情况,并命令各目标点(不止马阳一处)作好准备。吉普由中心广场向东,驶上解放大道。在圆型广场一转,驶上了东北大马路,方向看来正是马阳家。 “注意,注意,一号目标,一号进入紧急戒备!”金强进一步发出了明确指令。 然而,隔着两辆卡车他却发现,吉普骤然加快了速度。怎么回事?他们察觉了什么?他向窗外一扫,果然不假,在飞闪而过的一条小胡同里,他看见了一辆公安摩托停在那儿,摩托车头上一闪一闪正亮着红红的警灯。车上坐的是老楚……他脑子里嗡地一声,半颗病牙一霎时咬得钻心剧痛。实在不能想象,世界上居然还会有这等阴卑之人。 在前面一个路口,吉普车一拐弯向“哈大”公路返加。是的,那几个凶犯此时不紧张是不可能的,任何微小的征兆都会让他们警觉起来,改变主意。 金强让车子悄悄在路边停下。“132,132接替跟踪目标。”他简述了一下吉普外部特征。 不多一会儿,他接到了接替跟踪的“132”小型卡车发来的报告:吉普行至“哈大”公㊣(3)路又折身向东,朝市里返上了解放大道。他们偷枪盗车精心策划。什么险都冒了,果然不打算善罢甘休。金强重新尾随跟上,现在他是坐在一辆丰田面包里了。晚十点钟,街上川流往来车辆还很多。行至那胡同口时,摩托依然还在,并仍亮着警灯。一辆装货超高的载重卡车停在路边,警察正漫不经心翻弄着一个小本,类似驾驶执照之类什么,两个卡车司机正惶然陪笑解释着。一起常见的交通事件。那吉普看来是放心了,稍稍减速,照直驶去。金强舒了一口气,急中生智,这小点子看来想得还不赖。 “一号准备。”他重新下达了简短命令。 吉普车在黑洞洞的一号地区兜了一个圈,见无任何可疑迹象,便吱地一声在马阳院门前紧急刹住。车子没有熄火,开车的留在车上,另外三个飞快跳下车,持枪执锤窜上了台阶 就在这是,叭——一发信号弹升空,周围房上探照灯骤然亮起,将那台阶照得俨若一方舞台。几个凶犯被眩得举臂遮目,那一瞬间他们眼前一片白炽,几乎与盲人无异。 六枝儿家(准确说是素兰家)院门悄悄开了一道缝,伸出一个摄像机镜头来,再后探出了马阳半个脑袋。合电闸有于连生呢。摄像机沙沙响着。一辆解放、一辆面包相对疾弛而来紧急刹住,脸对脸将吉普严严㊣(4)实实堵在了中间。警察从天而降布满了街面,各处房顶墙脊上,亦猝然林立志无数持枪剪影。 金强跳下车,从容地走上去。 “检察官先生,放下枪吧。” 凶犯头儿一怔,随即面如死灰。他们知道已身陷天罗地网,稍有反抗即会就地毙命。枪支颓丧地扔在地上,车上那个两手伸得笔直从车里拱下来。“咔、咔、咔!”眨眼他们已被悉数扣上了手铐。 “凶犯落网,无异常情况,报告完毕。”金强简简单单,只一句话,便按下步话机天线,把它揣进了口袋。关于老楚之事,他不打算向谁禀报了。犯不上,讲出去连自个儿也觉得人格污辱。 直到凶犯押上囚车,马阳才关了摄像机。 “干吗,真拍片啊。”金强打趣道。 “家庭电影,惊险绝伦。我说,”他压低了声音,“这回你们头儿还有谁不投票,我把这带子拿给他看。” “还是拿你花店放去吧,它会使你顾客盈门、财路大开的。” “那是自然,尼泊尔人嘛。不过……”马阳神秘地一眨眼,“我也得拿给……张帅看。” “你怎么知道?”金强惊讶。 “我什么不知道?往后需要义务侦探,只管来找我!” 他们接连卖出了几十棵“珍品名花”。201公㊣(5)司购去十三株,付款三十二万元。重型机器厂原说八棵,马阳去一圈后,加了一倍。其它郊区乡下那些开出一亩三分地“花卉种植园”的主儿,也都一兜子一兜子拎着钱,赶集似地往马阳这儿跑。家里的未动,老舅那边已销去了大半。 他想好了,除了“皇冠”,余皆尽可脱手。“皇冠”不能卖。正好比一个具有驰名商标的名牌不能把商标牌子卖了一样。再者说,一夜夫妻霉百日恩呢,“小霓裳”已经香消玉殒,如梦归去,现在他已唯余“皇冠”,他得留下它,那毕竟是他一生中一段难以忘怀的时光,看见它,他会想起点什么来的…… 让他纳闷的是,购主们提花,开始向他索要单据,过去可没这事儿,他不能不心生疑虑。 “怕什么,”胡岩想得开,“花价放开了,谁查?提了花上火车上飞机他们拍走人,税官甭想抓咱,再说现在买花的都是公字号了吗,公家事儿你还不知道?回去下帐,票票儿什么的总得有一个。” 这些马阳都知道,他顾虑的不是这。不过也别无它法,人家要,你不开行么? 这天来了个买主,一下要三棵,点名要“小霓裳”二代三代“小霓裳”已不复存在,今后不可能再有“小霓裳”直接亲本后代,二代三代自然一下子身价陡增,因此来人出价慷㊣(6)慨。生客,一问果然不是本地人。代人购花,经纪人,掮客,挣过手钱的。他说买主是海城一个暴发户。选定花,付过钱,他索要收据。 “不是私人么?” “哪怕有个白条儿呢,不然回去红口白牙,怎么证明我没从中昧点什么?再说人家点名要你马阳的花,没你的字,我说了人家信么?” 在情在理,马阳只好拔出钢笔,这个难缠的人已经让他有点不耐烦了。他签上了名,似乎为了报复一下,他说:“你也签个字。持款人——好像也该有这一栏吧。” 那人写了,一个字,“丁”。 马阳心里不觉格楞一下。“丁”?他稳住神,不动声色收起钢笔:“噢,你姓丁。” “不,”那人说,“我不姓丁。买主!” 花装上一辆出租轿子,马阳问:“去海城?”回答说是。他便一闪身坐了进去。那人很明显怔愕了一下。马阳笑笑:“大主顾,我得挂上弦儿。” “噢,打算撬我饭碗啊!” “车钱我掏,行吧。” “那倒用不着,左了也不是我出。司机,走吧。” 这是间一砖到顶的大瓦房,窗子却很小,又用什么堵着,冷丁进来黑咚咚跟掉老虎洞里差不多。吆五喝六炕上正在耍钱,炕里靠着大躺柜坐着个人,岁数大概二十㊣(7)几或是四十几。 穿身西服,头上扣顶解放帽。他押了一大叠钱在扑克上。一揭牌,他输了。众人呜嗷一声抓过钱去。他一点不在乎,一抹身,搁躺柜里又拽出一大叠,数也不数,押到牌上。这无疑就是买主了。 “拉来了?”那主儿说,“就搁外屋地吧,锅台旮旯有地方。”听口气好像那不是价值巨万的花,而是几捆柴禾个子之类什么。 马阳不觉暗自吃惊,自己如此财大气粗,也没能狂到这份儿上,可这小子分明一脑袋高粮花子、显然连起码的附庸风雅也不懂,却买下这几棵花来作什么?……哦,明白了……心理满足。望着那鄙陋村夫,马阳忽然感到一阵懊丧。姓丁,“丁二”或“丁三”,反正他不可能是“丁一”。唉,他后悔颠颠坷坷搭上一天功夫跑来一趟。㊣共7㊣

狠男人小说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 被算计了 被算计了 被算计了 ㊣(1)136.被算计了 不过毕竟也算开了回眼,这世界上他算又见识了一种人物。想到这他又看了那“人物”一眼,呼吸上忽然有了一种很舒顺的通畅感。像这种鸟货尚能人样地挺胸凸肚行于世上,你还有什么理由恓惶自己呢?所有过去现在乃至将来的心理失衡感俱皆消逝,他一下子便有了心安理得的良好感觉。 “拉来什么好玩艺了?来看看,看看——”这帮耍钱的半吊子货撂下扑克都拥到外屋地去。马阳坐在炕沿上点起一支烟。外屋地吵吵嚷嚷,“叭”地一声闷响,不会错,花盆打碎了。这时他听见了汽车发动声,忙望窗外,只见出租车已趔趔趄趄调头上路。他心里倏忽有个什么东西一闪,急忙起身奔到外屋。 外屋地,暴发户拍着两手土,刚把摔了盆的那棵花栽进一个尿罐里。 “你姓丁?”他直直盯住暴发户问。 “我干外甥才姓丁哪!”暴发户两眼一斜,一伙二流子哄堂大笑。 “你发票上那么写的。”马阳逼近一步。 “发票?发什么票?”暴发户无耻地笑着,“我要那干啥?给我小姨子垫月经带?” 马阳脑袋里嗡地一声旋起一种不祥之感。急忙夺门而出,然而村外土道上,扬着一团烟尘,汽车已歪了几歪,上了公路…… 《美丽的疽痈》,纪实文㊣(2)学清样。嘻笑怒骂,诙谐轻松,除了骨子里的辛辣,形式上倒也浑似《脚背的过错》。马阳不能不承认,王叶的才华的确卓然不群。 “好,不错。”他说,“不过我可算坐屎盆上了,知道吗?” “知道,完全想象得出。不过刊物已交付邮局,很快上市发售了。所以我才来打个招呼,以便你赶在它前面能做点什么,补救一下。我知道它会使你不快,可我不能不写,我没有足够的理由违拗自己……我不能。”王叶不安地看看马阳,“怎么,麻烦会很大吗?” “唉。”马阳叹口气,莫非世界上真有所谓“良知”之类玩艺我?没办法。“哪家刊物?” 王叶笑了:“很抱歉,一个偶然场合,我听说了一个五万册书的故事……” “行,把我装里你就不管了。你这朋友没白交,这下我有活干了。” 送走王叶,他走进杨杨小屋:“作业还没写完?”他倒不是也像别的人家一样、按着脑袋非逼迫着给孩子搞什么“学前教育”,他还不至于愚蠢到那一步。他主要是想找点营生拴住她,啪地翻过去,“别怕,妈妈跟你一块写,啊——” 买张车票,送老舅去了黑龙江,那儿他有个远房侄儿。父亲守摊儿,胡岩也留此照应几天。“珍品花”已卖爷差不多,剩几盆火速转㊣(3)移到了可靠的朋友家,然后弄了些“大破烂”进去占占花架。这些马阳做得很从容,所谓处变不惊吧。当然他对事态还是估计得很充分的。 果然,刊物上市,“轰动效应”空前。揭不正之风、剖社会蛔虫,老百姓哪有不爱看的理?就图痛快也得看。又写的本市的事,市人争相传阅。尤其花业业主们,奔走相告,这气解的!而无须“对号”也在号上的那一干人,情形自又可想而知。一时间红着眼上门找茬的、黑着脸兴师问罪的、吼声盈门,不绝于户。 胡岩十分同情地听了他们的申明辩白,十分谦卑地听了他们的教训斥骂,之后,他客客气气赶狗一样一一把他们扫地出门。老头儿早不在这儿住了,这院套现在姓王了,拣便宜落儿,两千块钱盘下来的。老头儿哪去了?那可没打听,没这义务,抱歉…… 这漏子惹了很多人,其中不少肯定算就此掰了。但这都是明的,都好补救或是有补救的可能。坐立不安让马阳真正担心的,是冥冥中那一只悬悬之手……它掐着他数十张具名单据,随时都会把它们变成炸药包往他后院扔下来。那只手究竟悬于何处、何时作祟、意图如何这都不得而知,正是这才让人心惊肉跳,因为他无从防范。当然所有这一切可能(很有可能)完全都是你的多疑,然而无论如何,开那些单据也不能不说是个错㊣(4)误。智者千虑,必有一失。唉,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 他却终于明白,他的直觉是正确的。 来人为首者是税务局一位科长,稽察车停在门外,从他们的神情上,马阳什么都明白了。这回是不会让你点“折子戏”了。聪明点,现在不是你当大爷的时候,让烟倒茶拿水果,他果然殷勤得像个三孙子。 一个办事员打开大包,把一叠营业额报表和纳税清单亮了出来。 “这是你近来花店营业税缴纳情况。”科长用眼指了指那叠单据。 “是,是。”马阳看见一个不大的黑公文包正被科长不动声色按在膝上。看来那才是真正的炸药包。“我的花店……是据实纳税的。”花店,他没说别的。不见棺材我是不会落泪的。 “可问题是,你只在花店卖花么?” 到底,尾巴根子攥住我的了。明智点,老实招供,认打认罚,争取宽大处理吧:“……有暗走的,二十三棵,总计金额我可以算算——” “税务”们相互看看,多少都有点意外,显然他们没曾想马阳能这么乖顺就认帐。科长望望众人,亲自出马、手到擒来,他有点不无得意,但马上收敛起来。唰!打开了公文包拉链。一叠纸条,具名单据:“我掌握的是二十一棵。你看看,把另外两棵数额加上㊣(5)就行了。” 马阳接过手。不错,全部在这儿了,他和胡岩开出的单据。多报两棵是为使所报数字更可信,目的达到了,科长甚至有点喜之过望。殊不知他实际卖花是三十九棵,只是开出单据二十一张罢了。不过,虽说他作了最坏的设想,把它们都打进去了,可是发现它们果然一张不拉都落入了税务局之手,他还是感到了极大的震惊。他果真落在一个可怕的巨大陷阱里了——这念头一闪而过。为尽快了结这头,他大约摸报了个数额。 “啵。”科长沉吟着记下了。“你看是按‘营业额’算呢,还是按‘个人劳务所得’算?” “怎么都行,我悉听处置。” “那么好吧,”他的态度看来还让科长满意,“既然不是在花店销售的,我看还是按‘个人劳务所得’算吧。我说,你算算——”他对另一个女办事员说。 女的掏出个计算器演算得极是熟练。报出个数字。 “税法第十二条规定,匿报偷税的,除追缴税款外,根据情节轻重处以应补税款五倍以下罚金。你情节不能算轻。”科长说,“五倍吧。多少?——” 女的报出数字。 “当然,这一条里还讲了,情节严重的,由司法部门依法处理,不过看你态度尚好,下不为例。税法第十一条,税金逾期不缴者,从滞纳之日㊣(6)起,按日加千分之五滞纳金。日期你单据上都写着。算算——” 这次是几个人分着算的。又问了条子之外两棵的日期,一并加上,报了个总数。 “税法细则第八条,对滞纳税款者,处五百元以下罚款。五百吧,加上。税法细则二十一条,税务机关对纳税人情况进行调查,纳税人不据实报告、提供有关资料,有所隐瞒的,处五百元以下罚款。我们进行商品登记,你隐瞒老舅那处秘密花窖不予登记——五百吧。”说完科长望望女办事员,“总计多少?” “三十六万三千九百八十五元。”办事员报出数字,连她自己也吃了一惊,有点不知所措。 “什么时候能缴上?”科长毕竟持重,不动声色问。 马阳面色绯红,那阴毒陷阱让他脑海里紫火窜腾。不过当着税官们他还没有失态,还不致于丧失理智。没把他送交法院已实属侥幸,识时务者为俊杰,恰好他面色也许可以被理解为害怕、窘促,他作势倒动了几下脚,显得张惶困顿:“尽量吧,容我筹措筹措,争取早日交齐。” 稽察车刚一开走,马阳掉头便怒冲冲抓起电话,要通了耿大耙子。 “他们来查税了,你为什么不透个风!” “我不知道啊,”耿大耙子语气惊慌,“查了你多少?” “加罚五㊣(7)倍,三十六万!拿个零头给你也够你八辈子花! ” “哦呀,真不知道……”耿大耙子语无伦次。 “你知道什么!”马阳破口大骂一声,叭地摔了电话。 三十九棵花,至少一半等于替税务局卖了!不行,不能蔫不登就这么让人收拾了。找着那个人,看我不把的那个玩艺儿割下来!渐渐冷静下来,他想起耿大耙子可能有点冤枉了,税务局内部复杂,他也有被人隔在外边的时候。便重新拨通电话,安抚了耿大耙子几句。以后他还有用得着他的时候。 ㊣共7㊣

狠男人小说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 热辣辣的眼睛 辣的眼睛 辣的眼睛 ㊣(1)137.辣的眼睛 事情过去,消停消停坐下来,他才真正感到出了一身冷汗。因为很显然,让你马阳“破财”并不是这次阴毒谋算的目标,在他们的设计蓝本上。你马阳这一次的结局图式应该是“遭灾”的——被拎进大狱去蹲它几年笆篱子。 这样便事实上等于把你从花业中连根抹掉,你偌大一块地盘干干净净就算彻底给人倒出来了。想到此他又觉不寒而栗。当然,税务局的宽容一定让为你精心构布陷阱的人大感意外,他们想不到你会如此侥幸,把钱一交了事,竟能逃脱了法律制裁。他们一定会为法律的松弛、法制的不健全而深感痛心的。 他不能不绞尽脑汁想一想了,坐在一只巨大的汤锅旁,想把你熬汤化水连浆带渣喝下去的,到底是谁? 一直到站上花店门口,他才忽然觉察到,那种剥皮剔骨的灵魂拷问感今天竟丝毫没有出现。猝然意识到这个的时候,他暗觉惊讶地伫足回望,心里明白了,“灵魂拷问”已不再具有任何意义。看看那尘嚣中的摊床世界吧,买主们正为一块钱或是一角钱坚韧不拔地讨价还价,而卖主们正口沫横飞伶牙利齿把买主们连皮带骨撕嚼着……没谁打算忏悔,没谁感到不安,没有任何“天良”能拷问他们,干吗就你非自寻烦恼呢?顿然解脱他一下感到轻㊣(2)松无比。便信步步下台阶,朝对面走去。 素兰好像生意还不坏,这让他多少有点惊奇。过去她可是没这份能耐的。也许小雯两肋插刀、一手替她操持出了今天模样?也许。六枝儿上月已经判了。按说他是一般抢劫案,但“顶烟儿上”,便加重量刑,判了五年。 看着她打发走了几个顾客,档口前暂时空闲,马阳伊走过去。素兰看见他,一怔,不无意外,按着便定定地望住他。目光坦然下来。 “快生了?”他望望她隆起的腹部,没话找话问。 “快了。”她手抚在肚子上。 “没去……看看他?” “去,昨天刚去的。探监时间,每次都去。”她精神已经复原,不再凄楚期艾,目光明净。 “怎么样?” 她看看他,看出他并无恶意,便说:“挺好。伙食还可以,每天干活,生产肥皂。喏——”她指指摊床角上摆的一摞肥皂,“他们做的。我专门批发了一点来。你不来几条?名牌,省优质——” 他看着她,忽然感到很陌生。她变了。这变化不能不让他感到惊异,他不知道该不该把这看作是他的创造。 “我让他恨得丁儿丁儿的吧?”他说。 “不,”她移开目光,低下头去,像是自语,“谁也不恨,他……彻底垮了,㊣(3)连见了我也没有话,好像这世界已离他很遥远。我不知道他会不会再回到这世界上来,我有点担心。” “用不用我……做点什么”马阳好像在斟酌着字句,“比如想法减减刑,只要使上钱,这个好像不难办到。” “不,不必。”素兰坚决地抬起头,“谢谢你的善心,我们不需要你什么帮助。不过有一点你尽可放心,你们的冤仇了了,即使将来出来,他也再不会找你怎么样了,这点有我。” 马阳觉得她曲解了他的意思,但她不容他置辩:“他这样挺好,我很高兴。”说这句话的时候,她竭力抑制着涌上眼眶的泪水。 “这个时候你千万别做什么,别去,真想修点德你就远远站开,我不想求你,但你别去。” 还有什么可说的呢?转身正要折回花店,忽然觉得感觉里缺少点什么,回头一看,果然旁边小雯的档口空着,她怎么没来? 在推门走进花店的时候,他去惊讶地看见,小雯正在花店里,妥安生生正站在柜台里面。 “你、你怎么……”他的惊疑是无法掩饰的。 “我跟素兰换了,我档口给她,她这儿空位我顶。”小雯有点顽皮地说,“我想你再怎么也不会看着我失业吧,所以我就来了。”她看着了,轻松的语调不知怎么就有点变了,像有什㊣(4)么堵在喉口,使她喘不赢气似的,“当然,也许你不会太欢迎我。可是,或许我会决定……永远在这儿呆下去。” 他站着,呆若木鸡,甚至连放下皮包的动作也停住了。仿佛有几分钟之久,但实际上不过几秒钟而已,这时他听见小雯咳嗽着,接着又由咳嗽变成像是极开心的大笑:“怎么想走吗?莫非这花店你不要了、从此再不回来?” 他把皮包放下了:“荒唐,无稽之谈。素兰有她自己的档口,再说,我们不是……说过的吗?” “可我现在又想这样说了。”小雯道,他感觉到她搁在柜台上的手在发着抖,“我一直想这样说,今天总算……说了。” 她辣的眼睛不容回避,红铁一样烙在他的眼眸上。并且这时他才发觉,白脸姑娘不在,不知被她用什么法儿支出去了。他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因为小雯从不任性,事实上她从来都是十分理智的姑娘,今天看来她是决心想告诉你点什么了。这让他心里不免有些发慌。 “不过,这事得……容我跟谢丽娟商量一下。”他晤哝着说。说完便后悔了,因为弄不好这反而会激起她更坚决的情绪。但是他不知道,如果他说的是别的任何一个女人,小雯大概都会是这样的,然而他说的却是谢丽娟。小雯今天原本就像是在勉力撑持着某㊣(5)种东西,这一来,这种撑持倾刻间便瓦解了。爱情是自私的,在某些时候它必然意味着伤害。但谢丽娟……她和王薰虽只在婚礼上见过一面,可她那慈爱大姐般的宽厚、以及她善良的心地和极好的修养,都是让人……无法伤害的。小雯垂下眼睛,不觉为自己感到悲伤。 从花店出来,马阳感到心里很乱。他把钥匙摩托车锁孔,无意间抬头望了一眼,可是就这一眼,他却在浮浮漫漫的人群中发现了一个极眼熟的背影,它电火般“叭”然一响,吸附住了他的目光——那是他! “丁”、“丁一”!脑海中爆闪过那令人眩目的火花后,他立刻振作起来,悄悄尾随上去,觉得思维和脚步都狸猫般既轻盈又敏捷异常。 他尾随着,穿街过市,一直来到一家西餐厅。那人进去了,而他则在窗外伫步,看着他走到一个清雅的餐桌前坐下。心里忽然觉得这会儿自己倒颇像一个密探。是的,我们如果有可以受雇的私家侦探,他是绝不会贼头贼脑自己来干这“盯梢”之类下作营生的。餐桌上已经有了一个人,好像事先约定过的。他们一道喝了一杯红葡萄酒,极机密地小声说了一会儿话,那先前候此者便起身走出来。在一个照面间,马阳觉得这个挺面熟,仔细想了想,好像某次修摩托车打过交道。究竟是不是,他㊣(6)却还是不大有把握。 “丁”姓者还在,看来他打算继续喝完那半瓶酒,并且重新又叫了两个凉盘。他走进去,在相邻餐桌坐下,叫了杯法国“人头马”酒,一盘土豆沙拉。 他看见,“丁一”发现他时,眼球如皮冻儿般缩了一下,十发惊愕。他冲他一笑,微笑微笑颔首,便端杯呷品着,目光再未离开对面餐桌。 “丁一”被他看毛了,酒未喝完终于坐不住,站起来去到柜台结帐。他朝柜台上一个男服务员说了几句什么,手里拿出一张百元纸币。那上男服务员在抽屉里翻了一下,找不开零钱,便撩帘走进里边一间屋去。过了一会儿,他出来了。“丁一”接过找回的钱,强自镇静朝大门走去。 马阳刚想起身去付帐。忽然肩膀上按下一只手来。 “啊呀,是你嘛,不多见,不多见——” 他抬头一看,是刘贯章。他直觉深处蓦地闪过一个念头:他们绝不是邂逅相遇。他迅速瞥一眼餐厅大门,“丁一”已走出大门,消失在人流之中。并且让他惊异的是,与他相跟着消失的,还有另一个他熟悉的背影,尽管身着便衣,他还是断定了,那是金强,不错,肯定是他。蓦地一种预感铅饼一样啪地拍在他心上。他不该放过他们。可刘贯章的出现,却使他明白即使跟上去也一切都无疑㊣(7)白费心机。刘贯章又叫了双份酒菜。马阳望着这位风度翩翩,罪恶昭彰的黑道儿上人物,掩饰不住自己的恼恨。 “换样酒,喝我这个——”刘贯章斟上酒,送到他面前来,斯斯文文、笑盈盈与他对视着。“六枝儿那‘血点’,人家鸽主盯着要索赔呢,说了,一定要找到真正祸主不可……我跟你说什么‘血点’,你不奇怪吧?” “我要不奇怪,那才奇怪。” “哦?”刘贯章惊讶地一挑眉毛,“我还以为……起码我听说有人打算向公安局建议,找你了解一点内情呢。,’ “找不着我,这事跟我没关系。再说公安局谁会找我?我倒想听听,谁?” ㊣共7㊣

狠男人小说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 老枪杀伤力很大 老枪杀伤力很大 老枪杀伤力很大 ㊣(1)138.老枪杀伤力很大 刘贯章一笑,笑得有点阴阳怪气,“当然不一定非要惊动他们,有些事,啊,完全可以换个方式解决——”他食指拇指搓动一下,目光朝大门一瞟,“换个方式。” “你说这些不觉得多余么?咱俩好像没什么事要办嘛。再说我这人不大喜欢听别人告诉我该怎样或不该怎样。” “是么?”刘贯章笑笑,好像并没有不留余地。说着往后一靠,望望桌上马阳一个深棕色小手袋。 “你这家什弄得不错。” “当然,纯麂皮,好价钱。” “不,我说的是瓤儿——”刘贯章一探手,从包里抽出一支大口径短枪。手指插在枪机孔里饶有兴味地转了几圈,好像西部枪手。 他竟然知道他这支枪!这是连谢丽娟、杨杨、甚至胡岩也不知道的。原先是一支单筒猎枪,他经过改造,枪托换成类似手锯的弯把儿,枪筒锯得只剩一节长,藏在他这只特意定做的厚实的小手袋里,以备防身之用。自从他孤身闯荡进这多桀的世界,尤其是发现了那为他而布下的凶险的陷阱、并决心与之抗争之后,他便人到哪包到哪,须臾也未曾让它离过身。 刘贯章熟练地打开枪膛,抽出里面晶黄色的霰弹,掂了掂份量:“不错,铅砂,杀伤力不会小。只是苗子太短,射程㊣(2)恐怕近了点。” “说的不错,杀伤力我很满意,它曾经把一个萝卜打成了筛子,当然距离只有五米,”马阳往前探探,亲切地打量着刘贯章的面孔, “不过,我跟谁一般都不在太远的地方打招呼。” “喔,那好,那好。”刘贯章把子弹重新装入枪膛,咔地一合。把枪放回到手袋上,并且很殷勤地把它摆了摆正。“可是我好像听说过一种罪,叫什么私藏枪支罪,你没听说么?” “听说过。” 刘贯章一笑:“我还以为你不知道呢。既然知道,你的胆子倒着实令人钦佩。监狱那类地方,说老实话,不是太好玩的地方,能不去还是别去的好。我就从来没有上那儿去转转的打算。我这人胆小,犯法事儿不敢干。” “是么?”马阳笑望对方一眼,“不过到需要枪或者刀子的时候,你一样也不会少,只是不会握在你手里罢了,不是么?” “呵,你太抬举我了。”刘贯章品了口酒,拿起叉子,“那么,关于‘血点’的事,你还是一点也想不起什么来吗”” “我该想起点什么,你给我提醒提醒?对这类事我倒向来很有兴趣呢。” “就像公安局对私藏的黑枪一样?” “黑枪?”马阳捉弄人似地眨眨眼,“002356,这数字有点别嘴。㊣(3)”说着把枪筒朝前推了推。 刘贯章看见,钢冲子打的编号,打在枪筒根部。说明另外一个相同的号码将写在马阳持有的枪证上。他有些讪,悻悻地一口拥了杯中酒,然后把杯子拿在眼前把玩着,从杯沿上射过来的目光,已是有点凶残了。 马阳并不理会。将短枪装入手袋,说声:“不陪。”理起身结帐。在服务台前,他递过一张大票儿去。那男服务员未暇思索,拉开抽屉找钱。马阳看见里面满满半抽屉零钱。接过找头,他说了声:“零钱不少嘛。”便撇下愣怔一下并随即张惶地醒悟到什么的男服务员,径自走了出去。 他想起来了,在西餐厅门口打了个照面的那人,他是在红旗街附近一个门面很小的汽车摩托车修理部见到过的,他在那儿配过一根油管。这就有了。他骑着摩托车去了,远远地在一个墙拐角后面拔出火花塞电嘴掰断:推车走进去。交了活,并不见那人的影子。趁那满手油泥的修配工换电嘴,他从修理间后门转出去。 却不想,竟有这样宽敞的一个后院,一大排车库很气派地座落着,个个大门紧闭。院里空荡无人,他过去扒门缝朝里看了一眼。这一瞅,不由他着实惊愕了一下。车库里一辆挨一辆,停满着尚未启封的进口豪华轿车。粗略数来,起码不下三十几辆。脑海里立时闪过一个疑窦,㊣(4)这些车怎么会停在这里?他们藏匿着这么多汽车做什么? 猛然间想起了,他似乎听说过倒车的传闻,一色大宗买卖,人不知鬼不觉,在这城市时进行。传得很神秘,当然最神秘的还是事情本身。据说车都是从大连口岸上来的,当然从哪儿上到大连来的、以及上到大连弄过来之后又都上哪儿去了,便就无人知道了。他看着这些车,灵醒的直觉告诉他,陷他入内的那恢恢陷阱与它们一定不无某种关联。这无意间的发现让他心头一阵狂跳。 电路已经换完,那工人擦擦手上油泥,试验打火。马阳搭讪着问:“后院那车……卖么?” “什么……车?”那人眼里小蛇一样闪过一丝警觉。 马阳很神秘地往前凑凑:“轿子呀。” 那人转了口:“哦,我还当是说那辆破解放呢。轿子都是人家外贸上的。” 不容他兜圈子,马阳单刀直入:“我有个熟人,昌平县商业局的,托我打听,他们想……” “这事咱管不着,这儿只收个停车地皮钱,买车俺可过不上话我。” “噢——”马阳点点头。付过钱推车往外走,刚出门却见一个个推辆幸福摩托往里进。冷丁一眼他没认出来,过去了想起来,那不是金强么?金强却佯作不见径直进里头去了,穿着便衣,车也是私人牌子。㊣(5) “咋的,又坏了?”他听见他们极稔熟地打招呼,声音似乎是不必要的大,好像专门说给旁的什么人听。他不觉下意识地回头看了一眼,却发现那两人同时都收回了瞟视他的目光。 借口买零件,他又接连去了几次修理部,却始终未见餐厅见过的那个人的踪影,看来只好拿那结帐的男服务员开刀了。只能盯住一个人抠进去,口子撕得小,将来才能封得不留痕迹。他知道他务必谨慎从事,因为这回的对手不是六枝儿那路孱头一个,而是组织严密、心黑手毒、效率颇高的一伙黑势力。连刘贯章(还有金强?)尚且牵连在内,可见其规模如何。 他们想必已经察觉到他的举动了,他后悔自己先前的唐突。但事已至此,他只能这样干下去了。他们黑处一刀放了你三十六万的血,这也许还只是个开头,最后把你放光,像个臭虫似地碾掉……真的!好吧,既然他们已对你打定主意,那么与其安安生生等着他们拾掇你,便不如索性咱们谁也别闲着了。 “什么时候我想跟你聊聊。”他伏在冰冷的结帐台面上,低声但含意明确地说。那人一下子惨白了面色,汗珠的顺着两颊淌下来。马阳视若不见。“只同你一个人,清清静静,明白我意思吧。五点半,东方饭店雅座。你家离那儿不远。”说完轻轻打个响指,便转身㊣(6)离开了。 出了门踏上人行道,他猝然觉得后腰上重重受到一杵,很沉闷的,砰然一声。他感觉出来了,是件利器。幸亏他早有防范,里面贴身披了一件硬牛皮马甲。否则这一刺之下,他大概是很难站着顺头的了。他转过身去,看见了两撇小黑胡。小黑胡正惊讶地打量着他,目光在他脸上腰部跳了几跳。只是惊讶,没有丝毫想逃掉的意思,右手蜷在袖筒里,无耻地笑笑,似乎这意想不到的结果让他有点遗憾。 马阳手已经伸进小手袋里,打量着对方长满横肉丝的脸。但终于,他手抽出来,向后一收,一送,朝小黑胡面门上砸去。对方一声未吭,像截树桩仰面直直地栽倒过去…… 那警告再明确不过了:不要执迷不悟,就此歇手!知道你个小鸡是跟谁扑楞?小小不然一刀,即可叫你所有报复念头统统残废.老实点,也许会留你一副整装下水……但是他是谁?他们把他马阳也看得太不地道了。他的血难道稀溜洗汤就一点不噎人么?他的肉五花三层就那么爽口么?咬一口一点不担心会硌掉一碴门牙什么的? 吃过晚饭,他准备按时赴约。走以前得找于连生交待一下,这儿天把耳目放灵醒些,以免出什么不测。可是楼上楼下找了一圈,他也没见着连生的影儿。姥姥说连生留话,他去射击场了。 终地明白,于连生是尘缘未了啊!尽管这儿拿着数倍于职业运动员的薪水,但他与生俱来只该是名射手而不是“枪手”。那一只只划过天空的飞碟,如梦中黑鸟,一直萦留在他少年游魂之中……马阳又一次意识到了自己的失误,他不曾想即令一个孩子,对自己的天生也会如此钟情。不由地,他想起了那教练怒冲冲的一句话……他拿起电话,拨通了射击场。 “对于那样一个孩子,饭碗不是主要的。不错,真是这样。” ㊣共6㊣

狠男人小说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 你惹的好事! 你惹的好事! 你惹的好事! ㊣(1)139.你惹的好事! “我没太耽误连生吧?” “我怎么说的!你连‘耽误’都办不到,他现在成绩好极了!” “服了不行么?我完璧归赵。换一个给我,换谁由你,明天。” “妥!人我现成——咱们说定了。” 撂下电话,四点四十五,得动身了。 出了院门,杨杨正跟一个比她大点的小男孩在马路边玩。像个小尾巴出踺出踺极羡慕地跟在人家身后,对小男孩那稀泥脏水全不在乎的非凡气度崇拜得不得了,只是那时进时出的两条鼻涕似让她多少有点不放心,因为她知道,那里面有很多细菌的。 “杨杨,玩一会行了,回家。”他虽很柔和却不容违拗地推了推女儿,女儿扭着小身子,一步三回头。关上院门,他下台阶打着摩托。 竟然没来。等到六点,他撇下一桌酒菜出来。妈的,该不该找上门去呢?要依他脾气,他真想上门把那不顾死活的家伙砸在那地方但他知道不行。那样一弄,你的所有图谋、所有步骤无疑便都跟画在大街上的广告一样了,同时还得粘上一桩腻歪人的“故意伤害罪”,那犯不上。不到破釜沉舟的时候,尽量还是别让法院上来套近乎。刘贯章那杂种说得对。 到家上楼,在楼梯上谢丽娟迎下来,越过他身后往外㊣(2)看:“杨杨呢?” “……杨杨?”他蓦然站定。 谢丽娟霎时脸色变了:“不是你带去了么?” 他什么也没说,掉头向外奔去。 大狗卧着,狗房里空空荡荡,它似乎也觉察到了某种不祥变故,不安地站起来。这时姥姥、于连生,还有胡岩都跑了出来,站在院子里。“杨杨!——”谢丽娟又仰脸朝楼上喊,声音都有点岔了,好像忘了她刚从楼上下来。 小男孩!马阳想起了,也许只有他能知道点什么。 敲开邻居家门,开门的恰好是那小男孩。马阳竭力保持平静:“吃饭了吗,小朋友——?”他很惊异自己居然还能笑上一笑。马上想这一笑是不是有点太异样了?还好,小男孩并没吓着,迟钝地一抽鼻子,鼻涕弹性很好地缩回小黑鼻孔。马阳蹲下,“刚才和你一块玩的小妹妹,知道上哪儿去了吗?” “坐汽车去了。不让我坐,上去又给推下来。” “后来呢?” “我骂他们,……” 谢丽娟焦急地插上来要说什么,被马阳暗劲一扒,推到身后:“后来小妹妹呢?” “唉呀不是说了嘛!”小男孩不耐烦了,使劲一抽,鼻涕进去,再没出来。砰,关了大门。 他们面面相觑。这一夜,家里人谁也没睡。㊣(3) 谢丽娟一个劲掉泪,好几次站起来要出去。马阳耐住性子劝她,既然事情已经发生了,他们不会让你找到她的。 “谁?‘他们’是谁?”谢丽娟像头雌豹一样盯着他。 马阳呐呐难言。他没法向她说清楚。 “你惹的好事!”她明白了,尖声冲他嚷起来,“能惹出来你就能找,去找!去找!你去找!……” “你行啦!”马阳“砰”地砸了下桌子。谢丽娟泪水一下涌了出来。 “妈了×,这些杂种!”马阳从牙缝里挤出来一声。 这时,一直静静坐着的胡岩开口了,声音平和:“他们,是谁?——” 马阳语难出口,因为他知道胡岩是重义气之人,此次竟被隔于事外,说什么他也将很难释然。他们虽无歃血之盟,但胡岩为他,上刀山下火海也会在所不辞的。他是不愿意看着胡岩再更紧地被拴到自己的战车上来。并且胡岩有帮人,扫呼一声便会呼啸而来,两肋插刀、舍身取义,是一帮亡命之交。若让他们卷进来……谁知道呢?事情也许会旁生枝蔓,那也许对他反而不利。他并不想把事情弄成布阵对抗,好像黑帮火并什么的。只打算凭智慧和心机,不声不响把对手了结掉,知情人越少越好,只他一个人当然最好。可是现在,事已至此他再不说,那便㊣(4)只能是对胡岩的戕伤了。来龙去脉,他简略说了一遍。 “我不该到现在才知道。”胡岩说,眼里盈起了一层泪花。 看来他是至死不能原谅他了,马阳黯然低下头去。 “那个人……”胡岩让眼里泪水干一干,“他住哪儿?住址,那结帐员——” “不,”马阳坚决地抬起头来,“现在什么也别干!等他们过话儿。会来电话的……无论提什么条件,我都接受,都接受,一切!只要他们……让她回来。”说到最后他声音低下去,两手难过地抱住了头。谢丽娟万分感激地望着他,两眼含泪。 胡岩无话。 “那怎么行!”姥姥站起来,“得报告派出所!政府能管!”他们一个个着急上火连这都想不起来了,这让她万分焦急,觉得不能不站出来提醒提醒了。她这一说他们才意识到,姥姥还真得关照一下。 “可别!姥姥。”胡岩说,“除了家里人,外人千万谁也不能让知道!”想想,看来还得把话编圆了,“他们无非为弄几个钱,报告了派出所,绝了他们的想望,孩子没事也就有事了,胡子道上话,那叫撕肉票我。” 绑票儿呵!姥姥恍然大悟,以为她明白了。 马阳一言不发,死定在沙发上,无比仇恨地盯着茶几上的电话机。可是它却一夜未㊣(5)响。 早饭、中饭、晚饭都没人吃,姥姥显得忧心忡忡。 教练选派的人来了。于连生立时涨红了面孔,冲马阳来了:“你干吗?现在我能走吗?这时候走了,我还叫不叫人!我……” 马阳无奈,只得看着他叹气。 忽然——电话铃响了。一屋人蓦然噤住了声息,心脏同时都停跳了一瞬。马阳第一个醒转过来,跳起来伸手抓起电话。 是桂荣。她上医院做最后一次全面复查。电话是从医院打来的。 “杨杨呢,我跟杨杨说两句话——” “杨杨……不在家。” “上哪儿了?” “……她,让人拐了。”马阳说完就后悔了,不该让桂荣知道。 “啥?”桂荣急了,“谁,什么人干的?” “不知道……可能谁跟我有仇……” 那头啪地撂了电话。 中间换了一路车,桂荣直接奔谢丽娟家来了。拐过一个路口,她忽然看见谢丽娟家不远马路边一辆旧轿车急刹车停下,车门砰地打开,一个孩子被从车门里推出来。她看清了,那是杨杨。没等反应过来,一愣神功夫,又见车里的家伙好像不甘心,一把又抓住杨杨,随即她看见,一把明晃晃的刀子,朝杨杨脸上划下去…… “抓坏蛋啊——”她声嘶力竭㊣(6)大叫一声,嗓音都已经喊劈了。拿刀子的手一顿,接着车里便慌急一搡,孩子趔趄出好几步摔倒在地。车门也顾不上关,车便启动了。 桂荣迈着虚弱的步子迎车跑上去,一边大喊着:“抓坏蛋啊!马阳胡岩——坏蛋在外头!……” 车子速度加快,左扭右拐躲着她,企图夺路而逃。然而桂荣迎面拦着。当她发现车子不会停下来、下意识地想往边上闪一下时,汽车也正往这边一扭想躲她。很沉闷地一声,她一下被撞出两三米远。在她瘫软倒地;车轮醉汉样跟上来之前的一瞬间,她看见杨杨正从地上爬起来,脸上苍白失色,却并未有创口一类划痕——这是这一世界很欣慰地留给她的最后一个视像…… 在殡仪馆里与桂荣作最后告别的时候,她正躺在一辆特制的金属平板拖车上,面容安祥。尽管极力控制,但泪水还是一阵阵涌上马阳眼眶。他跟桂荣尽管平时贫嘴斗舌、贬损无拘,但内心里,对她磊落坦荡的高厚人格他是十分敬重的。她没心没肺、无羁无束,那却正含容着她独特的人生方式。“插花戴柳我自爱,凭人拍手笑路旁”——说她乖戾也好、疯张也好,我行我素,她生命里闪烁着反叛中庸的快乐与明亮。 然而现在,明亮却已凝止、却已黯然。她,已和左边那个没牙的老太太、右边㊣(7)那个也许留了几张份额相等的存折给儿女们的老干部,躺在了构造相同的铁床上。等待他们的将是同一只焚化炉。无论天才还是庸夫,死亡抹去了一切区别…… 昏昏沉沉、一连数日,大宅躺在床上,魂魄业已坍塌,意志与意识都已从他身子里涣散消失。 马阳夫妻打发了姥姥来照料他的起居饮食。姥姥的善良与耐心,终于把他的游魂一点点唤了回来,渐渐他耳朵里有了声音,眼睛里有了视像。意识渐渐清晰起来。然而,这却又把他投入了另外一种更为深切的痛苦之中。 小小家屋过去是那样狭窄,现在却显得这般空寥。景物依然,伊人已去。窗帘、桌布、椅罩、沙发蒙,所有东西都一尘不染、洁净如初,散发着好闻的肥皂味,书架上的小摆设们依然一丝不苟、栩栩如生地站着,不着一点尘埃。视线所触的每一处,都有生命灵动似的安静着,凸现着一种亲切的回忆。他痛悔万分地想到,这种凸现过去却正是让他烦躁不堪的摩擦点,让他觉得自己成了这家庭的殉难者。现在他知道了,他该是个多么幸运的“殉难者”! ㊣共7㊣

狠男人小说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 咱们从根上开始干 咱们从根上开始干 咱们从根上开始干 ㊣(1)140.咱们从根上开始干 啊,人!为什么有些东西直至要失去它,才会意识到它的可贵和值得珍重呢?大宅什么也不让动。甚至姥姥掀动一下窗帘、挪动一下茶几、从酒柜里取出一只茶杯,他都地神经质地高喊一声“别动! ” 那突兀的叫声常常吓得姥姥一怔,以至于在那过度敏感的目光监视下,姥姥整日如履薄冰、不知所措。不能动,什么也不能动!一动便不可能恢复原状……然而,这却又是不可能的。 一日两日、三日五日……虽然它们一动未动保持着原样,但经久没有桂荣那双温润的充满爱意的手的摩擦,它们的灵息也正在渐渐失去。没有了桂荣,一切都将不再具有意义……当他终于明白了这一点,他守护的目光便如残花败絮,颓然凋落……他用被子蒙住头,泪水盈眶…… 有人敲门。姥姥去开。进来的是马阳,指挥着卸了一车东西,打发走汽车和几个帮忙的朋友,无声地进屋在床前坐下。大宅头发乱草一样毫无光泽,两眼深深伛陷,俨偌两盏行将燃尽的灯盏。 “大宅——”马阳唤了一声。 大宅不动,目光松散,望着天棚。 “大宅——”马阳心里热上来。他没想到大宅会这样重情。可是,没想到么?唉,大宅,无疑他将永远忘不了桂荣。牧歌般古老的教化薰陶,决定r他整㊣(2)个情感的基型,那世界是相当恒定的,正如他的精神追索方面所表现的方式一样——那方式代表着一种回望,一种对天堂的回望。想起大宅夫妻从前摔摔打打的情景,他不能不承认自己理解错了。性格差异所引起的心理恼怒,以及由这两者共同导演出来的那些冲冲撞撞的小插曲,在一个家庭里(起码在大宅和桂荣组成的这个家庭里),该是多么卓有声色的生活乐章! 它的表现形式也许会是具体的痛苦,然而在那所有具体的痛苦之上,却扶摇着一个完满安祥的天使之羽,正如在许多丘丘壑壑、沟沟坎坎之上,张覆着一个恬宁而悠远的天穹一样。而现在,幸福之羽业已殒落,留给丘壑沟坎的,只剩了对天穹的回忆。他不由又想到了自己,自己与谢丽娟这个有失跌宕之致的、和而不谐的家庭……唉,天使之羽,悠远天穹!……怎能让人不生感伤! “大宅,书……我给你拉来了,五万册,一本不少……” 大宅凝固成一坨的眼球动了一下,蓦然转脸向着他,定定地看了他好一会儿,低声说: “你给我……出去! ” “大宅——” “出去!”大宅像困兽一样欲撑身挣起,“你……你还要我扔你出去吗?你……”姥姥惊惶地跑进来,扎撒着手看着他们不知所措。 马阳㊣(3)无言站起,朝门口走去。都是你,以及因你而繁衍出来的那一切,不但使亲女遭劫,而且桂荣亦为此而罹难丧生。他知道,大宅也许因此将永远不会原谅他。 走到门口,他停下来:“……书,给你码在门厅了占” 大宅掀被而起:“你为什么不烧了?为什么不烧了!都学会养花你就没钱挣了,既然如此还留着它们干什么?为什么不把它们扔进火堆,就像把一个危害过你的人从新房里扔进监狱去一样?为什么不?天良发现了?灵魂不安了?良心、灵魂,你有吗?……”他嗓眼里嘎勾嘎勾响着裂音,双唇颤抖,面色青白。 姥姥灰着脸哀求马阳:“……走吧,你走吧,等哪天过了这个劲再来,他这样受不得的……” 马阳默默走出门去,他感到一种窒息,身心魂体恍如被扣在一个石臼中捣着。大宅的叱骂使他多少感到了一些轻松。但他却并不能因此而从那灵魂重负中得到解脱。 谢丽娟从女儿衣兜里发现了一张纸条:希望不要再有第二次。 大妈的惨死使杨杨惊吓之下精神受了很大刺激。当然,她并不知道大妈已经死了,或说是她并不知道“大妈死了”究竟是怎么一回事。稍稍平定下来些,她便怯怯地问:“大妈上哪儿了,她怎么不进来?” 谢丽娟眼圈一红㊣(4),马上掩饰着:“大妈走了,出远门了……大妈以后不来了。”说着她赶快掉过脸站起来走开,若女儿再问下去,她眼中的热泪将会再也控制不住。 杨杨便不无惊恐地默然了,一动不动坐着,心里有些发毛地想象着,大妈所去的究竟是个什么样的“远门”呢? 女儿的神情使大家都感到不安了。最后,连生跑下楼领来了大狗——这细心不由让马阳夫妻深深地心生感激。大狗偎在腿边耷毛茸茸的下颏搭在杨杨膝上,用类似于人的目光默默望着小主人。杨杨终于安定下来。 他们便小心地开始询问:“想想,汽车里的人……能不能想起模样来?” “……” “那么汽车呢,什么颜色? ” “……房子,什么形状的?” 杨杨大眼睛张着,一片茫然。并且渐渐的,似乎又有些恐惧浮现出来了。马阳抱起女儿,贴着她的脸:“算了,咱不管他们……”他们什么也不再问了,知道问什么也是徒然。那样一场恶梦刚刚过去,就让这样小的一个小女孩承担起回忆的责任,不能不说也是有点太过分了。亲了亲女儿,安抚得她眼中恐惧重新消失了,马阳便轻声轻语说:“跟妈妈去洗澡,然后睡觉,好么?”孩子点点头。 屋里只剩下他们几个人时,胡岩说:“饭店那人的住址,说说吧——”他觉得㊣(5)现在他应该知道它了。 “没用了,肯定都做了防范,他不会坐家里等着你去掏窝,。恐怕早躲了。” “那……你说找谁吧。” “我猜测,”马阳说,“他们……可能是花业中至今尚一直未曾显山露水的某个大把头,甚或也许是个地下集团,因为除了花业,他们还干走私业,大宗倒汽车。在东北,我已经把住了鲜花货源百分之四十份额,被我事实上兼并的鲜花店档,也已由七十家往八十家上数了。他们无法容忍我如此发展,想扼制我的势头,以便日后哪一天能将我彻底抿掉,全面接收我的生意地盘。既是这样,我叫他们托个底,先稳稳他们,让他以为咱真缩脖了。过后消消停停,咱再跟他们过招儿。到时候绕开花,我抠住他汽车下家伙。政府抓大宗汽车走私最红眼睛,下手也最无情,倒车的事一犯,他们就得整个翻船。之所以着急忙慌猴急下手,他们也是发觉要害让我瞄上了,这才下决心一举阿得根除祸患要踹我。回头我还就是抠住他这死穴,看谁给谁送花圈!这回咱们得从容点,不出手便罢,一出手就得把他砸那地方。不能再掉链子了。现在是咱们一身轻,他们管招架。漏税的事一完,我是再没有什么尾巴了。所以说,明天,”他望望胡岩,“你就扎到大连海关去,他们车都从那儿上,咱们从根㊣(6)上开始干。” 胡岩明白,自己什么也不须再说了。 一连数日,谢丽娟神情恍惚,仿佛干什么都六神无主。昨天刚刚打了个菜碟,今儿这又打了一只茶杯。拣碎玻璃时手划破了也不知道,结果手巾上、围裙上、杯盘碗碟上,摸得到处都是血渍,而她却一无知觉。倒是马阳发现血斑寻到了她手上,一把攥住,喊起来:“手拉破了,这么深的口子! 在用纱布给她包手的时候,他看见平时最怕伤口最怕见血的她,望着那口子竟似视若无睹。面对自己创口的这种平静或说这种恍惚,让他着实诧异而又震惊。 “在殡仪馆,他有点失常呢。”她捏着围裙看着他。 “谁?” “……大宅。不知这会儿怎么样了。”她仍是望着他,而丝毫无意于伤口。并且他发现她屏着一口气。原来!她是在想着大宅。 “他没事,这几天一直躺着。”话一出口,他便后悔有意说得这样冷淡。 “怎么没事?没事怎么会起不来?”她倏地抽回手,这次是她朝他喊了。他惊异地抬了眼,她不但语气激烈,而且脸上红一块白一块。他两次去看大宅,都没有想起叫上她,也许,她把这看成有意的了?……惊愕过后,忽然有如一注硝镪水顺着他大脑肠胃通体流下:是的,她是这样看的,她看的……不对㊣(7)么?莫非你就真是无意的么?哦,哦!……对大宅的牵肠挂肚使她显得失魂落魄,你感到你从未得到过她同等程度的关切,虽然你并不想辱没你自己的人格,但你下意识中还是产生卑微的妒意了!尽管你尽量不想承认那下意识,但谢丽娟把你看得明明白白。面对她的愤怒与悲伤你还能说些什么?说些什么!你还能再说你是无意的么?啊,马阳!你能想到么,你堂堂七尺男子汉,却竞这等卑微下作、这等小肚鸡肠、这等委琐偏狭!……他觉得脑门上湿漉漉地濡起了一层汗水,汗珠正顺着两腮淌下来。 ㊣共7㊣

狠男人小说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 天真是什么意思 天真是什么意思 天真是什么意思 ㊣(1)141.天真是什么意思 “……咱们,一块去……看看他吧。”马阳说。知道她正看着自己,他不能不为自己的可悲而顿生喟叹。 谢丽娟低下头:“我知道……我不怪你。其实,我也有过这样的时候。婚礼上……” 婚礼! “我看见小雯……” 小雯! “后来那几粒喜糖,和你的手……” 啊,喜糖,手!…… 她看着自己的手指,不是感觉、而像是在检视某种有形的痛苦。 唉,人……真是,好像生来就是来受刑罚的,这样那样的刑罚……有时候又全是自招自受,是在被压根就虚佞无稽的刑具折磨着。通常无法感知它,它沉在看不见的深渊底下,但它却时时在不期然的一瞬复活……那无数的一瞬衔接起来,唉,人生的痛苦竟是意想不到的丰饶。 “农场的事,场长女儿……这么多年了,我从未提起过,知道你是出于无奈,完全是为了我们俩……我不该叫它像块粘瀛总粘在自己记忆上。可是不行,试了多少次,我无法抹去它。这些你都不知道,因为我没法跟你说。可是你也同样不知道,它对我一直是怎样的……一种刑具。每逢夜里我们……常常是情至一半我就不知怎么一下就冷下去,我没法控制。我不是不想,不是不愿,㊣(2)我也不是没有渴望,凡女人有的东西我一点也不缺,然而就是不行,一想起曾经有过别的一个女人在你怀里,也像这样……我身子里的那种潮热就一下子消失了。我看出来,你为此多么苦恼,但我常想这是因为我……” “不,不是……”农场,场长女儿,她都清清楚楚,历历在心,这让他感到窘促难堪,“不是,真的,别这么想……”同时他又被她寥寥数语所透露出来的痛苦极大地震慑住了,她向他开启的还仅仅只是一线极小的缝隙,他不知道那里面包含着的世界究竟还有多深多大。他感到惶惑,感到负疚,他又为极度不安所搅扰,不知道该说什么,不知该怎么办才好。他拿起她的手,抚在自己两掌中。谢丽娟好像疲惫已极了,不知不觉额头对着额头与他贴在一起,闭起了眼睛。他们就那样站着,站着,相对无言。良久,她低语道:“让姥姥就留在那儿吧,帮他料理料理家里,直到……” “好吧,听你的。”没等她说完马阳便答应道,感到有点无地自容。并且,唉,直到?……直到再婚?直到重新成家?毕竟谢丽娟还不太了解大宅,那个“直到”……也许是不会到的。 这段时间,除了父亲按时出去买菜,谢丽娟和杨杨,马阳没有余地地告诉她们,无论谁寸步也不能离开家门。至于于连生㊣(3),他有些迟疑。倒是连生自己向他提出,事情了结之前他是不会再去靶场的了。也没有其它办法,看来只能这样。连生已熟如家人,又是非常时期,换个生人来,不会有连生的枪法和机敏不说,显然更不会有他的忠诚。 抓紧销花,他们已不再顾忌单据,谁要都给开,盖章、签字、按手印都行。因为一分不少,他据实纳税——同一个陷阱即使有谁再设,他也不会再掉第二回了。刘贯章那杂种说得对,法院那类地方最好让它远点。上一把算拣着,这回不能再玩悬的了。 他以看货为名,分别到本市各大花主窖里巡视了一番,很欣喜地发现自从他由本市花主手里购下几棵珍花之后,众花主们疑疑惑惑都有点要上套了,纷纷封盘,遮着盖着开始竟相囤积居奇,待价而估。花价一涨再涨,而拎着一箱一箱现金的公字号客和新兴业主却瞄准珍品名花大举进犯。马阳顾客盈门,生意兴隆,财源茂盛,日进斗金。 他知道那些公字号购主购去珍品名花之后,它们是不会为公字号装点多久门面的,要不了几天它们就会(有很多现在就已经)或公开或变相或不为人知地走进某些领导干部的私宅,走上私人的花架窗台了。 副省长经济发展大思路中那个“绿色工业”的单项计划,很有可能就在这个陷马坑中㊣(4)马失前蹄,自己的珍品名花(或者说凡是能够被人当作“珍品名花”乐呵呵搬走的那些赝品)基本都已出清,他觉得他可以从从容容铺摆下一步棋了。 他打电话给副省长秘书,说做为“信息员”,他想反映一点情况。秘书说好吧,我看看安排个时间……下午好么?那就下午。 听过马阳反映的情况,副省长恨恨地一声浩叹:“我们党里有些人,看来是不把自己整垮不算拉倒啊。领导干部反,纪委要下个文,正在起草制定,听说是把‘禁止公款购花’拟进去了。其它还有公款吃喝,公款钓鱼,公款赌博,公款嫖娼等等乱七八糟的。唉,真他娘的!” 马阳说:“我不是什么忧国忧民之士,之所以来反映点情况,只是出于对您个人感情。”他说此话倒也确实还是发自内心的诚恳,至少有一半是这样。 “知道了。如果政府采取什么措施,比如禁止公款购花,你首当其冲会受到损失。怎么样,损失会很大么?” “没事,为了党和国家嘛。”马阳的皮劲又上来了。 足不出户,关了些天,谢丽娟还没感到什么,可杨杨分明已有度日如年模样了。 “妈妈,什么时候我能上幼儿园呀?”她想上幼儿园了,过去她可从来没有这么积极主动过。谢丽娟却一时哑然。㊣(5)这些天地时常就会被问得哑然,就像在海边她无法回答‘‘谁放的盐”一样。然而,这哑然与海边的哑然,滋味又是太不相同了。 她的剪裁嗜好倒是有了很充裕的时间保证,甚至充裕得太过了,以至当她拿着第十八件童裙去让女儿试穿的时候,她才发现连女儿也已尽失兴致——她正孤单单地伏在窗台上,望着外面的街道天空,怔怔地发呆。 她走过去,从侧面她看见了女儿的眼睛,那双眼睛里……憧憬与向往已变得灰黯,它已尽失天真,所余其中的,清清薄薄只是一点点惆怅与寂凉了……一种难言的酸楚泛过心头,唉,天真……她曾尝试着让女儿用“天真”一词造个句,女儿认字不多,组词造然方面却一直天赋极好。女儿想了想,说,“屋里天真热。”又说,“外边天真好。”最后垂下眼皮,说“一天真没意思。” 唉,女儿的“天真”就是这样的…… 她放下了别致的童裙,就像放下一块抹布。女儿的小小心灵,毕竟是这些布片儿所远远不能填补和装扮的……这一瞬间,在谢丽娟平生视为最大幸福乐事的剪裁嗜好得到了过于充裕的满足之后,她才发现幸福与痛苦两极间的距离竟是这等短促,原来幸福须臾即会消失,而痛苦的极地才那般真实与广袤…… “不上幼儿园我去㊣(6)动物园!”杨杨开始任性了。 “杨杨喜欢什么动物?”马阳揽过女儿,“咱上玩具店去买,来,色爸给钱,让爷爷去买——” “我不要!”女儿却立刻怕烫似地缩回手,她已经有点条件反,一听到“给你钱”,便本能地意识到一点乐趣或者一点愿望又要被剥夺。望着女儿激烈的反应,谢丽娟心里不觉浮过一种难言的感伤。唉,女儿不要钱,同样,她也不需要钱。她不需要富有,不需要奢华……与其有在成箱成柜的新衣面前的女儿的敷衍搪塞,她宁愿要为一只小小风筝而起的她的笑声。 如果她能听到那样的笑声,如果她每天都能听到那样的笑声,她情愿去过千千万万平凡人家哪怕最清贫的生活…… 为孩子的空空落落最感不安的,却又还是爷爷了。老人从自己失去乐器店的感味中,知道失去动物园、失去幼儿园的小小草地、失去风儿、失去阳光,对于一个孩子意味着什么。他真想领孩子出去玩玩,哪怕就在院门口看着她蹦踺蹦罡达……但他又明白儿子的话是不容违拗的,或者说随时可能不期而至的危险是不能不正视的。于是便把二胡从床下翻出来,拂去蛛网,坐在院里阳面墙根下,吱吱叨叨拉上一阵曲儿。孙女拿个小板凳跟他对面坐了,小手搁在他膝盖上,一动不动地听……㊣(7) 他看出来,小孙女并不是特别喜欢他的这些“曲子”,使她坐在这儿半天半天儿听的,是一种像她热乎乎小手一样的人间亲情。 但老人又毕竟不能翻来复去只给孙女拉这点曲儿。于是他找了两根竹劈儿、一张纸,笨手笨脚给孙女糊了一个小里小气的风筝。 马阳是向窗外扔一根火柴梗时看见了这样一幕情景的:小小风筝从院子这一头向那头放起来,摇摇晃晃、一冲一撞怎么也升起来。但女儿却欢呼雀跃,拍着小蹦呵、跳呵、笑呵、叫呵……他忽然为一种深深的内疚攫住了。风筝……妻子跟你说了多少次,女儿跟你要了多少次,一只风筝,仅仅一只风筝,可是你却一直没有给做。连一个小小的风筝,都成了女儿只可萦绕梦中的无望奢望,你还叫个什么爸爸! ㊣共7㊣

狠男人小说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 大家伙都毛了 大家伙都毛了 大家伙都毛了 ㊣(1)142.大家伙都毛了 女儿含着欣喜泪花望着牵在爷爷手里的小小风筝的目光,让他突然间发现了一种距离。你溺爱女儿,自以为与那“太阳”亲近无间。可是,那目光却清清楚楚让你看见了,你与女儿小小心灵、小小天地问的距离与遥远,看见了你与世界上最纯净的人性与人情之间的距离与遥远。你自以为很充实的生命原来却竟只是充斥着花苗、花籽、臭哄哄的肥料,充斥着钢筋铁栅、猎枪狼狗、 酒肉金钱!……仅此而已。什么都有,却唯独没有“风筝”,没有一方童年一般的天空,没有一只童心一般的纸鸢……你在什么地方失去了它呢?你从什么时候失去的它呢?你的女儿、你的太阳一直生活在一种无着的祈望里,而你却浑然不觉、麻木不仁!哦,不,不!你得让女儿每一个小小梦想都能如轻灵纸鸢、如愿飞上天去,你也得从那小小心灵的一个小小梦想的实现中,寻回你应该葆有的一切…… 当他把一只又大又漂亮的八卦风筝出其不意出示在女儿面前时,他看见女儿在一种难以置信的怔视中呆住了,紧接着,她小脸蛋渐渐开始涌起红潮,毛茸茸的大眼睛里,疑惑于一霎间已被极度惊喜所代替——那惊喜之情,无以复加、几乎是难以言喻的。 他打开院门。杨杨欢叫着:“爷爷㊣(2),爷爷!你也来——” 老人招招手:“去吧,去吧——”在伯父和他一个短暂的对视中,马阳从伯父目光里感受到的,是一种由衷的欣慰之情。 来到外面马路上,他把风筝放上去。风儿平和,阳光和煦。女儿扯着线趔趔趄趄地跑。风筝缓缓上升。升到一定高度,他接过手来。女儿兴奋得小脸通红,欢乐、欣喜、向往、想象……总之这一切天真挚情均化作笑靥,在那张可爱的脸庞上花朵一样绽放了。 不知不觉,女儿小手挽在了他胳膊上,自从那次滚落楼梯,他的胳膊再未得到过女儿小手的亲挽。这让他感到温暖,同时也感到一种若有若无的感伤。他望着天上的八卦风筝,它飘飘摇摇,虚幻缥缈,他忽然觉得自己信笔涂鸦四上去的太极圈、阴阳鱼以及六十四条长长短短的“爻”,都变得恍忽神秘起来,质形难辨、含意深奥,如远古图腾、初民文字高悬天上。以一种自在的空灵、空灵的浑沌、浑沌的自在喻显着什么,昭示着什么…… 它到底宣谕着什么?一种组合?一种状态?一种抽象?一种存在?水与火、阴与阳、现在与来世、地狱与天堂?……空疏的鱼眼和迷津里一孑l魔洞,于遥遥天界之外睇视着他,既同情又淡漠。呵,他明白了,那冥幻图形所传导的隐语是一个主题、一个提㊣(3)示,它主宰着人间悲剧舞台。通过它你正在深切感知:灵肉、悲欢和阴阳二界,该是何等难以亲和!…… 坐等胡岩消息的这些天,马阳一点也没闲着。一个叫做“蓝孔雀”的时装厅已经很神秘并且十分神速地破土而起,竣工完成。店面迎街,落落大方,高雅不俗,宽敞而又气派。为它,马阳投资了二十七万。 这天,天将近晚,素兰收摊完了已经离去,小雯也正动手收拾床子,他走过去叫了一声:“小雯。”她略略一怔,直起了身。 “我想跟我说个事——”他想尽量做得随便点,她却打断了他,一边继续弯腰整理,一边不无凄然道:“幸福的人和痛苦的人是不大可能说到一块去的。算了吧,我这儿正忙。” “小雯!”他一把抓住她一只胳膊,迫使她直起身,“我……知道这几年你一直在恨我,我也恨我自己,我们恨的是同一个人。当初开花店我聘了素兰,聘了……别的人,没来找你,我那不是躲避你,那是躲避我自己。懦夫、伪君子……你奉送我的几个词,几年来我心里拧过来拧过去。为了喜帖我后悔至今,想起来我就好像坐到通红的炉盖上,那一回我明白我是伤了一个人了……婚礼你来了,我却知道你将永远不会原谅我。你走以后,我把你遗弃在桌上的喜糖抓起来,就那样紧㊣(4)紧地抓在手心里,出来进去、进去出来……直到手心里的糖全化了、粘成个砣……这你都知道么?” 他昏乱地说着这些,嘴唇颤抖,语无伦次。他让她忽然感到陌生,她惊讶地看着他,说不出话。没想到她痛苦地扔下的几粒喜糖,曾经同样那般痛苦地折磨过他,她的心一下便软了,泪眼盈盈望着他,就像一个错怪了人的任性的小妹妹,心抖抖的,长长叹了一口气。该原谅f也么?会原谅他么?为那伤害?抑或因为你自己的什么?……她目光重又变深了,像大湖大海,幽幽无底……他们就那样站着。天空、小街、一溜溜摊床已变得愈发暗淡朦胧。最后他望着地面,好似在对自己的脚尖说:“找个人吧,你……该处了。” 她没说什么。抬起头,目光越过他,望着苍茫远天,目色里飘忽着淡淡的忧郁与惆怅。他也抬起头,她那双眼睛……真让人想起童话。是的,会像那个童话一样,总会有一天,会有一个年轻的白马王子,驾着一片红帆,从大海上漂来…… 她的青春将海浪般焕发,她的性灵将鸥鸟样飞翔,她的双瞳将重新闪烁,就如金斑铺满海面……可是,小红帆?……你怎么会忽然想起它来的?就如“灵感”翩然一现?小红帆……你在什么地方见过它?……但不管怎么说,这念头毕竟还是爽心㊣(5)的,眉宇间的黯淡不觉舒然消落,他两手插兜,直了直腰。 “知道我刚才想起了什么?” 小雯奇怪地看了他一眼:“我怎么知道你想什么,反正不会是想请我到你花店去卖花吧。” “卖什么花,”他有点扫兴,但马上又兴致爽然地望住了她,“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我想起了一个……小红帆。” “……小红帆?”小雯惊异地看着他,有点摸不着头脑,并且她真有点摸不准他了,刚才还那么痛苦,后来又那么颓丧,而现在…… “什么小红帆?” “大海上!漂来的……” 啊,她明白了,她也读过那个童话。大海上,漂来……的确很优美,可它却只漂在书上。她嘴角牵动了一下,好象是笑,却又那么酸楚、那么凄凉…… “我想请你参观一个地方。”他说。 “请我?参观?”小雯勉强笑笑,“我可没你那么多闲情逸致。” “不。”马阳重又握住她的胳膊,眼睛里充满了一种慈爱,“如果我有一个亲妹妹,我想她一定不会拒绝我。来,来看看——”他指了指她身后的蓝孔雀时装厅。 小雯一瞬间便明白了什么,心头一热,低下头,眼泪再怎么也控制不住,一阵阵、一阵阵涌了上来…… “坏了!”来人一㊣(6)进花店便抓住马阳胳膊,显得张惶失措。是个熟识的花主,对“实业集团”最心急意切的一个,“有人卖花,有人!” “废话!”马阳不大耐烦地甩开他的手,“哪天没人卖花!我这不就成天都在卖吗?” “不是,几百盆!蔫不登的……就这几天!” “你说……多少?” “几百盆,一色正状花,三五万一棵的!——”从那混浊的小眼睛里,马阳看见了一种莫可名状的恐惧,“大、大家伙儿都有点毛了……” 秘而不宣,数百盆抛售,花业人心惶惶可以想见。他想起了那只悬悬之手。但他声色未动:“扎纸活儿吓唬自个儿,闲的呀!养花大户就这么些,谁那点花不都大伙眼根底下撂着?” “是呀是呀,谁不说呢?”花主望着花店满室盆花,好像也觉得是有点自惊自吓了。 “不过都这么传,兴许总还是有点缘由的,多留心吧,真要咋样,咱也不能坐等着让人甩片儿汤。”马阳道。 花主刚踏定下去的心,一下又悬起来。马阳没睬他。他要的就是这,等于我什么也没说,可日后找到我,我又什么都说在头里了。我没义务给你们养老,更主要的是此刻他还不想把那只悬悬之手昭揭于众,在花上跟他们玩阴已没多大意思,况且他的目的绝不是仅仅㊣(7)捅漏他们的钱袋。 搪塞走花主,他向白脸姑娘交待,花店的花一律封盘,不说不卖,价往上狠要。他得留着它们做个牌坊,昭显他一个堂堂正正的形象,免得日后人说大厦倾圮是他马阳抽掉第一根立木造成的。今后还得在市面上混,他不能臭了名声。他环望花店,为想到“牌坊”这词儿而暗自哂笑了一下。 “蓝孔雀”是马阳根据在广州见过的几家最有样儿的店面亲自设计的,装修得也十分考究。不过,经小雯之手,店内摆置得如此颖致清新、赏心悦目,却还是让马阳不能不叹为观止。 小雯站在柜台里,安详地望着他。面容姣好、眉宇明净,穿着一件柠檬黄色套头衫,如一线阳光,明丽而又朦胧…… ㊣共7㊣

狠男人小说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 相见恨晚 相见恨晚 相见恨晚 ㊣(1)143.相见恨晚 放开茶色玻璃门,任弹簧把它贴上他的后背,没有了别的任何感觉,只感到门框凉丝丝抵在他肩臂直,让他舒适无比、呼吸清畅。这一刻马阳忽然觉得脑海深处似响起了一记钟声,远夜中荡来的一记幽缈的钟声……他想起那个童话了,想起了那片“红帆”了!是的,那一片——红帆!他一转身推门便走了出去,仿佛完全听从冥灵中一种召唤指引,他朝那福灵之地直奔而去…… 当一件t恤衫——鲜红的t恤衫——配着一件纯白“仔裤”站进花店门里的时候,小雯不由呆然立定了。魂魄似乎由她体内倏然游走,游入一个幻袅的前生世界,那世界好像是蔚蓝色的,浪涌衔天,鸥鸟飞翔…… 站在那里,面颊绯红,如同中了定身法,更浑似猝然间醍醐灌顶——一进店门,当目光与那美丽姑娘双目相触的时候,王叶也觉得自己被什么当胸击中了,心脏在胸腔里狂跳,血液汹涌奔腾又似凝然结固,光影迷离中,一缕柠檬的淡淡芳香清然馨然沁入肺腑…… 他们就那样面面相对,呆呆地互望着。彼此都感到对方似曾相识、目光慑人心魄,使自己无法正视,却又无论他和她都怔怔然无法使自己的目光移开,哪怕移开一秒,哪怕移开一瞬马阳把两个年轻人留在店里,自己悄悄退出来㊣(2),出门看见一个报贩车把上挂着报兜子,正在高声叫喊:“看报看报。珍品名花还能值钱几天!看报看报……” 他心里一顿,过去买了一张报纸。纪委那个“文”正式颁发了,明令禁止公款购花,过高过热的“名花”花价将一落千丈。马阳仰脸一笑。连自己都有点惊叹自己的“看步”功夫了。并且他想起了另一个秘而不宣、隐身隐形的抛花人——几百盆可居之奇货在最叫价的“牛市”不事声张地悄然抛出——他觉得他真该见识见识那位如此精明清醒,卓具远见的业中同道。当然。想着这些时,他也无法不感到有点莫名的不寒而栗。 这段时间,马阳涉足时装业的计划也已进入实际筹措阶段。无疑这也将是一方极热之地,热门亦热闹。各路商贾,揎袖跻身。实力派诸家中,当属“长白山制衣有限公司”(即张帅供职的那家时装公司)标领其头。当然了,他不想跟那类大公司比,真要比,船小好调头——这也许才是唯一的差别。哪种款式走红、将会流行走俏,只要他抢先一个月,成千上万件往市场上一投,什么大公司也得瞪眼儿。 所以信息是性命攸关的。别的不说,上海、广州、深圳那边,他得首先聘定一些固定信息员。将时装流行趋势以及具体款型式样及时“传真”过来。当然,他又不能只㊣(3)是拾人牙慧,拾人牙慧毕竟与马阳天性相悖。他得有自己的东西,得有自己独立的设计力量。为观念与消费超前者提供别无分店的高档次特色服务,专门根据他(她)的身材相貌、气质年龄、教养格致和审美旨趣设计制作出世界上绝无仅有的一件,使她(他)因之而举世无双——他相信这会有吸引力的。 “绝无仅有”,这词儿就不错,将来他的“时装屋”也许正可用它作个牌号……门面嘛,就用这个花店好了,它正处于时装街正中黄金地段,其它他实际上已经拥有了近八十爿花店,不在多这一处少这一处。制衣间他也完全可以自己搞起来,用以生产批量服装。老舅那儿有个大院套儿,地方相当宽敞。是的,现实一点,他还得脚踏两只船,沙龙tt个性装”标领生活潮流是方向,而批量“流行装”据守市场抓现钱。设计师现成,还有比谢丽娟更理想的吗?她才华出众、颖智不凡,想象力、天份和热情都卓然不群。 她将成为这“创造社”很充实的一员,他们将不再隔岸相居、情趣错位,他们的利益与乐趣将会得到一个无比明亮的和谐度!那前景不能不让他感奋鼓舞。这才是他自己的东西!有了它,他的生命之歌便会出乎寻常的清越与响亮。 自然,他“时装屋”的“主持人”也该不同凡响,名㊣(4)称大概该叫“前厅首席领班”。她将温文尔雅,仪态万方,既矜持又亲切,既超脱又随和,使每一位顾客都能感到自己的心理(显示个性气质的意向、形体相貌扬长避短的愿望、以及不愿被人过多揣摩的经济考虑)都能恰到好处地被理解,并从“时装屋”所提供的服务中,遂心如愿地体现出来…… 这不是随便哪个人都能做到的。这本身就必须首先得具有相当高的心理素质、教养层次,以及完美出众的性格秉赋。马阳脑海中的理想人选已经有了,就是长白山时装表演队的首席模特兼节目主持人——张帅。将来一旦发展到可以组织时装展示活动,她并且将是他现成的挑梁者。他已经非正式地试探过,在家里设了一点清淡的便餐,由夫人出面邀了她来,谢丽娟与张帅素不相识,然而也许是资质相近,她们一见面便相互间有了一种相见恨晚的知音感。 他看出,她们相互之间的每一句话,都在心理上唤起了对方极亲切的共鸣。由于张帅的出现,谢丽娟对丈夫的“时装屋”开始表现出的先她并未有意作出的关心与热忱。同样,因为有了谢丽娟,张帅对于马阳的聘约,也一扫委决迟疑作出了十分爽快的热情应允,说“时装屋”开张之日,她将欣然而罕。 进到“蓝孔雀”店里时,小雯正站在柜台后面发呆㊣(5),颇有点神情恍惚、失魂落魄的模样。马阳知道,她怕是已经完全被爱情俘虏了,并且无疑她将矢志不移,这使他不由感到由衰的欣慰。这欣慰是他过去从未感动过的,不是为别人做了什么,知道会得到相应酬报的那种欣慰。那种欣慰散发出来的只是满足。而眼下散发于他内以后,却是一种欢乐,由一种为别人做了什么同时并不期求报答、别人也无法报答的感觉生发出来的欢乐——这种欢乐即使事过好久,也永远会在记忆中发光和歌咏。 见他进来,小雯立刻惊喜发告诉他:“你那棵‘缟兰’开花了!快去花店看看吧——” 果然,几天不见,“红相公”粗壮的花葶上,已爆开一序耀目的锦簇花团,大约足有四和朵,“花被”上金屑熠熠闪动。 一些先开的已经绽满,花蕊中雌蕊蕊头如嘴唇般饱满地张开,并已有粘液分泌,无疑这已到授粉最佳时机。他望着它,决定立即给它授粉,想得近似缟兰的亲本,只能去跟大宅要花药。 小花室关门闭户好像高筑着防波堤,大宅独自沉浸其中。 不知为什么花都取下来放在地上,满满一花室标准“英雄号”大型植株。大宅正磕磕绊绊忙得颠三倒四。很显然,他正为一种持续的激动搅扰着。马阳实在有些困惑不解,最值钱的时候他不卖,㊣(6)’现在不值钱了(今后也不可能再那么值钱了),它却究竟又在哪里有了可以使他激动的地方呢? “大宅——”他叫了一声。大宅满头满脸灰土站起来。听说了来意,他对马阳居然还会给授什么粉,同样表现了毫不掩饰的诧异。这让马阳不自然了一下。大宅冷淡地说:“不凑巧了,我这儿现在没有花开。” “不忙,等几天也行。”马阳看见靠窗处一尊采光最好的花架上,大宅的“金碧辉煌”已爆满了花骨朵,中间几朵,花瓣已张开了淡红小嘴,再有四五天它们就绘绽成一团火焰般的嫣红。 “等不着它了。”大宅说,“它明天就要由飞机送往香港,参加香港第十九届花卉大展。” “哦。”赴港参展,协会曾欲送“皇冠”,被他回绝了。大宅一说,马阳又一次不自然起来,便转眼去望地上,“这些,都拿下来干吗?” “送北京。它们就要……进大会堂了。前几天我去了趟北京,中国花卉协会召开年会,事后我专门到人民大会堂看了看,那里有差不多我国所有南国名贵花木,而北国名花却少得多。我便提议我们赠送——这夙愿过去就同你说过。那些老首长(花卉协会顾问们)都很支持,大会堂方面热情应允接受。回来一说,公园领导当下选定三十棵。省市领导也非常重视。专门拨款包了一架‘安一24’客机,电视台派出了摄像记者组,准备明天就启程赴京。我得抓紧时间作移交准备,花土呵、花肥了,事儿多啦!” 马阳静静地望着大宅,从他身上,他再次听到了那既熟悉又生疏的的潮声。 这时二老朋兴冲冲撞进来,同样是一身灰土:“行了,备用花土算足够了,装木箱还是装麻袋……” 一下,他顿住了,因为他看见了马阳。 ㊣共6㊣

狠男人小说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 时势造英雄 时势造英雄 时势造英雄 ㊣(1)144.时势造英雄 “总也没来家玩了。”马阳说。自从毁了那张画,二老朋一直无颜上门。“有空来玩吧。” “从哪搞的?”大宅问。 “跟他们外边挪的。”二老朋说的“外边”是指小瘸子承包的大花房。“挪”是借之意。 “他们……记帐了么?” “我叫他们记,咱算赊他的。他说十块八块钱的玩艺,不值当划一笔,意思是算了。” “叫他记上。”说这话时大宅毫无必要地擦着一片花叶,没看二老朋。 马阳把什么都看在眼里,不觉心中淡淡飘起惘然。唉,大宅!当数十株北国奇葩将在人民大会堂一展芳容的时候,他的心灵该被怎样一种理想光辉通体照彻,他的目光、他的想象、他的全部内心观又该盈沛起怎样的奇光异彩啊!然而当他低下头来,面对一箱非赊借便难以筹措的花土时,他的灵性又是怎样黯淡、他的目色又是何等凄茫啊…… “常在梦境里逍遥,居住在空中阁楼上”,他的孤独莫非正如一位哲人所说,是“对纯洁性的一种崇高的爱好与渴望”么?那位哲人叫尼采,那句话是弗洛姆在《理想的冲突》中转引的……真是“理想的冲突”啊! 三人无语,默站一晌。最后大宅不很把握地说:“去找……龚老师吧,他的㊣(2)花正开在期上。” “再说吧。”马阳说。迟疑一下又问,“大霓裳,怎么没送香港参展呢?” “估计花展开幕,它就好谢花了。龚老不想给人留下残花败絮的印象。尤其这会儿……他挺忌讳。”马阳明白了,老人一颗拳拳之心,不难体味。 来到外边大花房,马阳看见了曲金诚。自从承包了名花花房,这小瘸子在市面上俨然已成了个人物。运筹帷幄,布阵排兵,捭阖市场,调遣行情……他做得从容细密,精到老练。真所渭时势造英雄,弃儿般一个残废,一时竟风云过世,令世人拭目。他看着他一歪一歪走过来,那步势实在未免让人发笑。不过马阳人世颇深,绝不会以貌取人。他知道,虽然麻痹了一条下肢,但曲金诚全身其他零部件、尤其那颗小小脑袋瓜却无以比拟、精良绝伦。 曲金诚老远便招呼:“大哥,今儿什么风?——” “没事看看。”马阳接过一支“三五”烟,点上,“快娶媳妇了,听说?” “嘿嘿,托的福呗。”曲金诚扔一下打火机,用两个指头在空中夹住。马阳知道他油嘴滑舌却也并非胡哨。没的承包政策,混媳妇?混稀粪儿吧他!待嫁姑娘们连街上跑的公狗都看了,也不会有谁瞅他一眼的。 可这会儿,听说水灵姑娘一㊣(3)群群往上烀,争抢得都快打起来了。曲金诚新房已经买了。另有十几户一辈子未曾得公园片瓦的老花工也乔迁新居。他们纷纷备酒相邀,聊表感戴之情。 曲金诚有邀必到,有孩子有老人的,他又总会偕对象一起,提上一份虽不贵重却意暖人心的礼品双双登门。马阳知道,国外大老板都十分重视这种“内部亲睦”意识。曲金诚无师自通,可见难能可贵,将来即使不放走胡岩,自己也必须另外再增加得力人手了。 而若物色人,这小伙儿无疑便是挺合适的人选,毫无疑问,这是个精明强干的经理人才,可以委以重任的。将来是叫他统管那几十爿营业的花店呢?还是要他当郊外各处鲜花种植园管理总监?要么把鲜花销售网络交给他?城内几百家花店每日的供货,外省外市每日公路和空运的鲜花供货……想了一圈,最后觉得还是把时装业这摊儿托付给他算了,叫他拳打脚踢从创业开始,出楼起厦。与承包这个破花房相比,跟他马阳干显然更有吸引力。他会乐意改换门庭的,什么时候得找他谈谈。 一开门,一股强烈气味扑鼻而来,这质感的、浓腻的奇臭之味是从一只广口瓶里散发出来的。龚老先生穿一身宽大的布衣布裤。正安安生生坐在一摊马粪土上,袖口高绾,半条手臂掺和着。马阳轻轻带上㊣(4)大门,正欲趋步向前,忽然听到了一声歇斯底里的嘶喊,“我非得砸了,什么是还值钱!我够了。够了!哪天非得砸了,非得!”那女人声音是从一扇紧闭的房门里透出来的。老先生充耳不闻,仿佛修炼到一定程度的参禅者,双目半闭,安之若素。 马阳明白了,“非得”被“砸了”的,是那棵花。它正于窗台端端而立,富丽堂皇。马阳忽然觉得,这花,这马粪土,这河沙、黑泥、广口瓶……所有所有这一切,对老人它只是一种物象么?哦,心象!僭越物外的行云般心象!在这高远心象中,一万元与一元同样没有意义,“值钱”与“不值钱”如同气候炎凉、皆乃象外之事。 那是一个灵清的恒常世界,它永久只是它自己……窗边墙上悬挂一幅竖轴,银绫裱就。马阳细细认读上面笔走龙蛇的墨迹: 宠辱不惊,看庭前花开花落 去留无意,望天上云卷云舒 书陈眉公《幽窗小记》 哦,是了,是了,就是它了。 “有事么?”老人并未回头,却好像知道是谁站在身后。马阳忽然觉得站得有点别扭,这一瞬他明白了,索要什么花粉不花粉无非是一种藉口,你是想来表白,来作一种表白……如同你摆给人看的“牌坊”一样。这表白突然问便显得多么苍白、多么虚乏㊣(5)无稽!他嗓眼里像灌了生石灰:“我来看看,有没有……花药。” “你是打算出钱买呢,还是白要?” 马阳再有半晌没能说出话来。 老人仍是没有回头,直直腰,长叹一声。他知道,这一向自己对马阳可能也是有点太苛刻了。作为一个无职业者,马阳也不容易,他要养家过日子(当然这日子谁又都是愿意过得越好越好),老婆孩子、衣食住行……希望他视金钱如粪土终究不现实。再说你也没有理由要求世界上每一个人都耻于言利、都像出水荷花一般清纯高洁。唉。他起身拍拍两手沙土,进屋取出一只小玻璃瓶来。瓶盖里满满抹着黄油,三根雄蕊插在黄油上,这样,倒拿着小瓶,花药既不会在瓶壁碰掉花粉,又相对密封可以保鲜。老人早准备好了,莫非知道“红相公”开花,你会来讨花药么? ……拿了小瓶出来,马阳觉得拿在手里的不啻一块巨石,使他身体心理各方各处都难以平衡…… 胡岩在大连足等了一个月,一批轿车终于从海路上上来了,不知是打韩国还是俄罗斯哪儿弄过来的,来路自然十分神秘。连夜开进周水子机场一个废弃的大机库。他留意了,接主是里里外外一个人在忙,中年男子,深灰风衣,戴顶前进帽。 而且他发现,他似乎已经有了一批固㊣(6)定的司机。他悄悄向一个司机打听了一下,他们多是大连本市人,接车上岸,开到目的地,三四天打个来回即可得手一千元。 “什么时候开路?” “早该走了,碰上个窜稀的,”司机指着一个正往厕所跑的人,“就这一会儿,第六趟了,半道上给你这么窜,还走个屁。” 哦,怪不得灰风衣有点急劳劳的。“老兄帮个忙,举荐举荐我。”胡岩说。 司机看他一眼,“你有——”两个手指一搓,“证吗?” “有。”胡岩摸出五十块钱塞过去。司机看他机灵,拍拍肩膀: “好说,正火烧眉毛呢,来——” “你是哪儿的?”灰风衣问。 “俺们一块的。”那位司机大包大揽。 灰风衣又看了胡岩一眼:“有驾驶执照吗?” “拿给他看看。”又是司机接茬,“嗨,甭掏了,开给他看看,兜一圈他就放心了。” 胡岩便就势打开一辆车门:“看看?” 灰风衣顿了一下,看看表,时间已很紧迫,能有个顶漏儿的就算拣着:“得,这辆就你来。都上车啦,上车啦,走——”说着坐进最堵头一辆车里,那车将在最后边压阵。 星夜兼程。也许就是算计好了的,车进城时正是午夜时分。人不知鬼不觉开进一个㊣(7)“日本进口汽车维修中心”后院,露天停放,但院墙很高。灰风衣当下点钱付帐。院里没照明,灰风衣是站在一辆车的车大灯里点钱。胡岩躲在车里,掏出一架微型“傻瓜”像机,摇下车窗。在暗处按了几下快门。人群散尽,胡岩一直尾随到鹿鸣宾馆,灰风衣进去,再没出来。 在马阳家卫生间(权作简易暗房),胡岩简要说了一下情况。照片印出来,马阳从定影液里拎起滴水的照片:“就是他,‘丁一’!” 等了一个多小时,胡岩冻得鸡皮疙瘩都长出来了,一点不假,“门洞儿风”——“四大硬”之一。到底,对面鹿鸣宾馆灰风衣走出来。胡岩朝身后两个彪形大汉打了个响指,出去悄悄跟上了。㊣共7㊣

狠男人小说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 小娇娘 小娇娘 小娇娘 ㊣(1)145.小娇娘 灰风衣手里拎着一个黑色长方形小扁箱,显然那是特制的,里面还会有一层钢胆,既防火又防撬,而且又带密码保安锁。它正被一个坚韧的牛皮套扣在他手腕上,妈的想的倒周全,我要想要,不会连在你那手一块拿下来?在大连看见它时,胡岩就曾这样想过。 一条阒无人迹的小街里,他们截住了他,灰风衣看见迎面走过来的这几个人,知道事情不妙,立刻转身开跑。可是已经晚了,彪形大汉之一窜上一步抓住头发,让他转过脸,用手一按按弯下腰,膝盖猛然一顶,噗地一声闷响,好象铁棍杵在沙袋上。 灰风衣下意识地挥了一下铁匣子,似乎想反抗,但紧接着膝盖的第二下撞击,使他立刻稀泥一样瘫软下去。事先胡岩交待过,不击头、不打脸,外表不能让他显出伤来。于是便专拣软处下手,只消两下,灰风衣便已站立不住。 胡岩走上前去,灰风衣被揪着头发仰起脸,鼻口流血看见了这正是从大连雇的小司机。什么都明白了,他此刻已经说不出话,吃力地褪下腕上皮套:“拿、拿去……吧。” 胡岩让他打开,见里面钞票只有寥寥几沓儿,正中下怀便骂道:“妈的你是打发化子呵!说,你们主子是谁?”声音不高,却凶残冷酷。 灰风衣昏花眼中闪过一丝警觉的光亮:“…㊣(2)…管现钱的……就是我。” “妈个×!”彪形大汉狠狠朝他后颈砍了一掌,“顾钱还是顾命?” 胸口一股腥气上涌,一口鲜血吐在地上:“……你……你们约个地方,我……再送一些。” “用不着你过手。”胡岩两手插在兜里说。 另一彪形大汉便阴笑一声走过来,蹲下,用手轻轻捏住了那裤裆里的睾?丸,把它们像健身球似地搓弄了一下。灰风衣立刻眼冒金花、大汗淋漓,两腿颤抖着弯下去,可是头发一揪,他被强迫着站直了身子。又被搓弄了一下,他感到那儿就要碎了。 “……我、我说……”声音虚弱,充满绝望。虽然不连贯的念头告诉他,这一伙也许不仅仅是劫匪,他们要他说出他的主子,说明他们可能还有什么别的更深目的。但不说……他们会弄死你的,不弄死你起码把你弄成残废,两个大汉的眼神已是明明白白……而没有了那两个命根蛋子,和死了又有什么两样?” 他四十出头刚刚娶了个二十八岁小娇娘……可他们真就下得手么?能不能想法蒙混一下?念头刚一动,下边那手便一握,他哀号一声,声音惨厉,恍惚间似听见了一声玻璃碴子般的碎裂声。“我说!全说……” “听着——”“小司机”无动于衷地看着他,“你要拿谎儿蒙我也行,除非你媳妇也同㊣(3)意。说吧,谁?” “……园林处……黄处长。” “别的?” 他又说出了几个名字,银行管外汇的一个科长,大连海关副处长,等等。最后说出的一个是,税务局耿副局长。 八点钟,工商行政管理局总值班室值班员刚刚在办公室坐定,电话铃就响了。对方说事关重大,请他记录一下。他打开记事簿:“说吧。” 果然事关重大。是举报一起重大汽车倒卖案,要求工商局立刻出动查处。经手人、幕后策划者、坐地分赃者、汽车来处、现窝藏处、时间、地点……告发了大量详情细节。 “请问你姓名单位?” “无可奉告。”电话里回答。 哦,不愿披露姓名。“好吧,”值班员说,“这是个大案,我们准备立即着手查处。为慎重起见,希望你不要再向任何人泄露了,任何人,明白吗?万一走漏风声,他们会销赃灭据的。” “这我明白。那么,请问你是哪位?” 略一停顿,值班员答:“姓李,李春生。” 放下电话,值班员发现脑门上已是一层冷汗。会是谁?……他?拨查号台查了一个电话号码,按那号码拨通了电话:“喂,保险公司吗?”他捏着嗓子粗声粗气问。 “错了!”对方挂断了电话。 他拿着电话,努力将㊣(4)这一声“错了”与方才举报者的声音作着比较,最后断定,两个声音同出一人。他去把房门带严,并从里边锁死,坐下来拨电话:“喂,园林处……黄处长吗? 拨过那个电话,马阳想象着一根冥冥的导火索已在嗤嗤燃烧……黄处长?好!原来这总悬念迭出的灾难片儿是你个和蔼可亲的社会名流一手导演的!他并不感到意外,因为这世界上,他已再不觉得有汁么事情该是“想不到”的了。 甚至当胡岩说出耿大耙子名字时,他问的也仅仅是“准吗?”而不是说的“不可能!”。是的,没什么事情是“不可能”的。 大耙子想必一定是从那边得了更多的好处。他想起大宅的话,中国当年之所以出现大批“皇协军”,因为这块地面本身就是出狗腿子的地方,现在看,那次突然查税掏了他三十六万去,耿大耙子不但不是“不知道”,甚至百分之百是他参予策划的了!连你以为喂熟了的狗也跳槽!真格你是熊瞎子劈苞米、掰一穗丢一穗呵,而那老谋深算的黄处长,却是熊瞎子打立正、一手遮大天! 是,你差太远了。可是除了大宗倒汽车,他们还握有什么地下领地?黑录相点?地下出版业?甚至非法卖淫业?也许都会有的,都是赚大钱的行当,他们显然不会放过的。仅为垄断花业,伸出个最小的小指头,就差点把你像个㊣(5)臭虫似地碾掉了!不过不管怎么说,这回哥们儿对不住了,覆灭的不是我,这词儿我原装奉还了! 这个时候真该有音乐,应该有扣人心弦的乐曲,应该鼓号齐鸣!他跳起来,段下组合音响按键,一派宏大乐声倾泻而出。是支电影名曲,美国《魂断蓝桥》主弦——“一路平安”。他实在不能不微微怔了一下,他倒并不相信什么预兆,可是……一路平安?谁一路平安?……哦,一路平安!显然他们现在已“一路平安”了!不会有比这更“平安”的了。上帝保佑他们吧,阿门! 霍国泰万万没想到老楚会来这一手。一封弹谧信写到市政法委,指控金强失职,说金强能力低下、不负责任、玩忽职守,致使他负责的区片儿连续发生重大凶案(尤其典型的是祝大宅之妻李桂荣命案),正处“严打”当口,在社会造成极大不良影响,建议将金强调离一线外勤岗位另作安排,等等。 霍国泰知道老楚一直在觊觎处长职位,而且局里市里也一直有人在替他说话,不过他一直觉得作为公安局长,对于属下部门人事安排应该最有发言权、应该是由他一手裁定的,他对此从来没有过什么疑问,因此,在治安处长人选问题上,他对自己的提案能否获准一直非常自信。 现在他明白了,他发现了自己总是把问题想得太简单。他知道老楚素质㊣(6)低下、能力低下,但他却没想到老楚能量却并不低下。比如他居然会抓住时机、抓住切口,写出这封弹谧信,可见某些方面老楚还是相当精谋善算、相当不乏勇气与智慧的。然而这却使霍国泰愈加笃定了主意,这个处长看来说什么也不能让老楚干了!能力、素质、品性、人格、警风、警德都且不说,单就此等阴邪心术,他就连个警察也不够格,连作起码的一个“人”都不够格,如何能让他当处长?! 不错,李桂荣命案是发生在金强区片儿内,但再出色的警察、再模范的治安区,也难保不会没有偶然的意外案件发生。再说,同样慎密擒获鞍山持枪劫匪,巧用开彩智破彩票行抢案,等等等等,金强都显示出了不凡智勇、超群胆识。不错,他不是党员,但我们选的难道不是警官,而是党委书记么?金强虽然不具体信仰哪一种“主义”,但他信仰正义、正直,信仰善良、美好,这难道还不够么? 当然,金强个性很强,有时几乎可以说是太强了,甚至强到有有点“个人奋斗”色彩了,我们很多领导者本能地或说习惯性地一直总把这个当个缺点看,当个令人最不能容忍、最大逆不道的毛病看,他们需要的是“老黄牛”,或者说穿了需要的是唯唯诺诺的仆从。然而在霍国泰看,即令说金强真有什么缺点,那也绝不会是他的tt个性㊣(7)”。他不需要“老黄牛”,他只需要出类拔萃的一流警官。他觉得即便一个有缺点的天才,也要一万倍地强胜于十全十美的庸夫。 然而,主管政法工作的市委书记在老楚信上做了批示,要公安局了解调查、量情酌处。信件批转过来,局领导传阅一圈。 尽管他是局长,但他没有权利截留此信、扣压批示,虽然从内心愿望讲他确是极想这样做的。传阅一遍,都划了圈,但关于金强从一线外勤岗位撤调一事却无人提及,不消说都知道这纯属无稽之谈。 ㊣共7㊣

狠男人小说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 这个圈我得划 这个圈我得划 这个圈我得划 ㊣(1)146.这个圈我得划 可是霍国泰却明白,在提升金强任处长之职的意见争执中,他这一头无疑已失去了很大一方筹码,此事他已不可能再行及,为此他恼怒而又悲哀。 花店已不复存在,现在矗立在这里的,是一间豪华高雅的“时装屋”。面对焕然一新、面目难辨的店面时,他实在不能不惊叹王叶的天份与才华。虽然对此他从未低估过,但它以如此趑凡绝伦的具象创造呈现于眼前,还是不能不让人马阳心生惊叹。 戎堂正面似乎已完全封死,用彩色立体瓷砖镶嵌了一幅整面的巨大壁画,图案拼贴得十分抽象,他只有闪身退步拉开一点距离,方能辨析出画面形态:一朵硕大的野玫瑰,凝重而俏丽。且花型似有明显的凸出感,幽静的小门恰处花朵正中,两.个门扇,一边一个巨大的橙黄色“j”字,活似两根花蕊,立体效果极强。而两侧的窗子开得尤为巧妙,打破了对称的常规,一大一小恰如两片巨大的花瓣镶嵌其中。他想象中的匾额被一个矗立空中的变光霓虹代替了,“扩两个字和“时装屋”三个字交替交烁,辉耀着热烈的野玫瑰,使这店面充满强烈新奇的现代情调。 进到店内,他惊讶地发觉店面似乎扩大了数倍。仔细一看,才品出原来是镜面效果使然。四壁全是整幅的茶色㊣(2)玻璃镜,使店内小小的体积顿时有了四倍的空间感。服务台别致的依窗而设。三小间间隔出来的试衣室幽静舒适。 试衣室对面,一座镀铬布架依墙而立,层层叠叠挂满了各式各色面料辅料,花色斑驳,整整组成了一面墙壁。而经过镜而效果凸射,厅内便俨然成了一座面料宫殿,可是奇怪的是,人置身其间,却并没有丝毫窘迫感拥塞感,相反它却恰到好处地满足了人的一种支配。 他最感满意的是几支吊灯。它从侧面看是三角形,从正面往上看又是四方形,桔黄色灯罩,罩着中间乳白色带咖啡色条纹的圆灯。而且每个灯周都吊着几片很大的绿叶,叶型好像生自天堂或者伊甸园里的某种植物,质地很像玻璃,但他知道那肯定不是简约几片,碧绿晶莹,便奇异地点化出一种童话般奇境。任何一个年轻女士,在这儿穿上一件新装,都会在一种新潮的现代感中,同时体味到十分古典的幽静心绪,犹如灰姑娘穿上水晶鞋,即将赶赴王子舞会一般。 奇极妙极。 可以说,在对王叶的才华感到惊叹的同时,马阳也不能不对曲金诚异乎寻常的才干而感欣慰。作为工程总监,他正跟随身后,陪同他作这一带有验收性质的检视。曲金诚面带微笑,不作丝毫介绍,他对主人能否满意,带有明显自信。然㊣(3)而,也许只有马阳能够体察到,一种由倍受戕伤的自尊而生的敏感,正尖棱棱悬在那“自信”的目光深处。 也是,一个畸零灵魂的本质脆弱和易受伤害,是腰缠万贯所不能改变的。马阳深知这一点。因此从先前的合作商谈始(他小心地避开着‘雇请”、“聘用”一类词,而只说“合作”),他便给自己规定了对等相处的原则。尽管曲金诚承包的花房纯属小脓水,而他马阳资底雄厚、并且资于他经商的才干与名望,都足以使他采取居高临下的兼并和招纳之态,但他却没有这样做。而曲金诚的无条件爽然应诺,马阳看出,并不是“合作前景”打动了他,而是自己的真诚态度使他在内心最深处受了感动。从此以后,他会为你赴汤蹈火、披肝沥胆而在所不辞。 无论怎么说,这么短时间如此完美地完成了整个工程,除了叹赏赞佩,他已无话可说。跟他同来的谢丽娟更是简直被迷住了。 他更有兴趣仔细浏览的是设计室。与其说“室”,倒不如说是一间不大不小的“厅”更合适。设计室的设计让马阳感觉到,王叶投注于此的不仅是设计热情,更多的肯定更是一种设计者本身的自身愉悦——正是它,让谢丽娟一进门便惊喜地哦了一声。从那痴迷的吟哦里,马阳看到了两颗同行的愉悦之心正在互相注视。 ㊣(4)几个构型简捷的工作台依墙排列.台上装有新式三折臂灯。两侧是一同墙的整幅镜面,正面墙上则满满地拼镶着大幅时装模特彩色塑胶画片。长长的面料检旁边随意性很强地置放着四具塑木模特,雪白光洁,姿态各异,一男三女。总之整个厅室内,充满了一种热烈明快的工作气氛,这显然比谢丽娟现在供职的那问国营设计室专业感要强得多。 那两个女孩儿也一定会满意的——为物色设计师,谢丽娟专门跑了一趟美术学院,那儿工艺系首次开设了时装设计专业。她看了他们的毕业设计展,百般遴选,挑中了两个十分聪敏、观念新、且美术修养极好的女孩儿,恰巧又都是本城人。开始她曾担心她们也许不会愿意从业个体的,不管怎么说,人家是正牌专业大学生。然而试探地一谈,她们竟答应得十分爽快。面对这代年轻人洒脱开放的就业观,想想自己为是否辞掉公职而至今踟躇不下,她不觉第一次有了一种落后于时代的旧式人物感。 该是堆置罗纱丝绸的面料台上,这会儿正满满地堆放着纸盒、塑料盒,以及用尼龙绸、甚至法兰绒制作的高级提袋。这是定制好的“时装屋”的服装包装装璜样品。质料大方、印装精美,面上一色艺术化地印着“”图案。 “这是什么意思?”马阳问。 ㊣(5)“绝无仅有——‘绝’和‘仅’两字的汉语拼音字头。大门上、霓虹灯上都是它。”曲金诚说。 “哦,绝无仅有,,嗯……不错。我想这大概就是我们的商标了吧。简明好记,又不流俗,挺好。谁的点子?” “当然是王叶,我们没那艺术脑瓜儿。我觉得你会同意——一” “岂止同意!” “所以我就没再向你禀报。”曲金诚笑着说,“往后你会发现,我这人有时候挺爱自作主张的,尤其是特别喜欢上了什么的时候。” “谢天谢地!什么事都打个报告要我划圈儿……你可饶了我。” 曲金诚笑了:“工商税务营业登记、银行开户都办好了。缝纫裁剪设备也都置齐了,安在老舅院里,规模还可以,工人也都聘齐了。当然如有大批活儿要赶,我还挂了一些合同加工户。联营联销网也联系得差不多了。你什么时候说一声,咱们立马可以开张大吉。 “不忙,这个圈得我划。”马阳说,“不能稀里糊涂开张了,得有点响动,一出台就先声夺人。你容我琢磨个时机,琢磨个法儿。” “好嘞。我等着听喝儿。” “你们先说。”谢丽娟急急要走。马阳发现她脸色绯红,样子兴奋,好像为什么事而急不可耐。 “忙什么,这地方不值㊣(6)季导好好看看?” “还回来,一会儿回来。”她说。 “嗽,”马阳明白了。“去吧去吧,要不然,晚上真得连觉也睡不着了。” 谢丽娟难为情地嗔他一眼,匆匆走了。她得去叫张帅,再叫上她物色来的那两个女设计师,以及已经聘定了的四个前厅营业员,叫她们一起都来看看,都来看看…… “四个营业员……就算定了么?”马阳含混地问。他不想让曲金诚看出他的真正意绪,但这闪烁其词本身又让他感到沮丧。 “还没有,花店原有那个留下也行。也就是说,四个不算少,五个不算多。你说呢?”曲金诚毕竟是乖觉的,绝不会以为当真任何事都可以自作主张。国外有则幽默,说一位经理问三位应试的会计师:二加二等于几?前两位说“四”,结果申请均未获准,而第三位则关上门拉拢窗帘俯耳问:“您喜欢几?”因此他获得了总会计师头衔。 自然这是外国幽默,在中国它构不成幽默,没人会为它发笑,因为充其量它只能算作一个常识。所以有关中国人不懂得笑,缺乏幽默感的指责,实乃不知吾国国情使然。常识是不会使人发笑的。如果这就叫幽默,那中国人一天到晚除了笑也不用干别的了。譬如现在,关于前厅营业员数目,曲金诚绝不会说“四”,而问:㊣(7)“您喜欢几?”他们俩个都不觉得这有什么好笑。 马阳看着墙上的画片,以掩饰自己的尴尬与犹疑。按说这与设计室连为一体的店面,日后将有谢丽娟出出进进,他那暖昧的龌龊关系,是该就此结束了。对白脸姑娘他原本既无好感可言,他知道白睑姑娘显然也明白这一点,因此她既然连“小姘”也奢望不上,更不会指望做什么长鸟有人了。所以打发掉她便是情理之中很容易办到的事情。 然而不容易的是:情理往往解释不了人的复杂境状。马阳远不是好色之徒,更绝非淫棍可言。前面说了,他对白脸姑娘绝无好感,然而,难道基于一种厌恶,才使他如此长久地容留了她? ㊣共7㊣

狠男人小说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 今儿睡得真香 今儿睡得真香 今儿睡得真香 ㊣(1)147.今儿睡得真香 唯一的解释只能是:马阳厌恶她,但却钟爱自己。全需要有验证自己的机会。作为一个男人存在于现实世界,柏拉图式的、回响着牧歌的天国之爱,常常让他感到高山仰止,不胜其负。他时时因为摆脱不了罪囚之感而生出一种逃离。这点如果让谢丽娟所知,她将何等悲哀。然而,爱,有时又确实沉重得让人难以承受。那爱,是纯洁并软弱的,白脸姑娘的不洁却正好相反、几乎可说是一种强力。爱,可以使人自杀,然而世界上谁又听说过有什么人因而死?——两者究竟求舍其谁?面对它们,人往往有哪面对迷津。 曲金诚好像倒很善解人意,他对此事表现出来的恰到好处的超脱与淡然,让马阳暗觉感激,同时又为小伙子如此老到的心理修养而不能不心生钦敬。 出了店门,天已傍黑。曲金诚按照他的吩咐打开了霓虹灯。他想看看效果。果然效果奇佳。交替闪烁的瑰丽灯光辉耀着堂皇典雅的店面,使整条服装街都立时显得黯学。这时他才意识到,他的时装屋天造地设占了个好地点。这儿是本市最大的一条个体服装街,有不少摊档主路子很野,时常能搞来点新奇货。因此想沙里淘金、筛选到可心衣着,这儿便成了几乎本市所有时新男女的时常光顾之地。 ㊣(2)小雯的“蓝孔雀”生意就很不错,在整个服装街已显得鹤立鸡群、卓尔不凡。那么“屋”再一开张,与之相l映隆辉,他没有理由不相信他会生意兴隆。 马阳打了个响指示意曲金诚关掉霓虹灯,然而曲金诚在台阶上指了指远处。马阳看见,在华灯初放的路口上,谢丽娟正领着她那群姑娘远远走来。一个个衣袂华丽、长发飘曳,清灵俊逸,仪态万方,俨然一群人间仙子、月下婵娟……马阳不觉有点神思恍惚,居然这么多出类拔萃的人物聚于他夫人麾下,他的“时装屋”大概把天下最标致美貌、最令人倾倒的年轻姑娘都罗织来了。有了她们,他店面将会何等颖雅不俗、夺人魂魄,也就自不待言。 于是他想,哪天一定也得带胡岩来看看,看看“时装屋”,也见见金曲诚。当然用意不在让胡岩觉得他已不再被需要,而是让他实实在在放下心来。他们那“来福灵”听说就快正式拉出来了,目前差的只是一套乐器。 歌舞团不会赔了夫人又折兵、连乐器也一块让他们卷出来。而另外置备,又很难一下凑手。钱他们虽说没少划拉,但左手挣一百,右手能给你花一百二,那帮小子看来没谁打算攒钱娶坶婆。将来能有哪个姑娘爱他们,大概也只能是爱他们“一无所有”。胡岩在里边该算阔东了,但他知道㊣(3),既使是胡岩,搜尽兜囊,怕也是连一套爵士鼓也买不来。 跟了他这些年,胡岩不说两袖清风吧,起码也是体己寥寥,这让马阳于敬重之外,又不能不感到问心有愧。胡岩从来视钱财为身外之物。前些时,意识到即将分门立户,马阳觉得无论如何该给胡岩单位个“帐户”了,拿了张五万元的存折交给他。他知道这太少了,但又深知胡岩性情,不得已,只能往胡岩所能接受的数目上尽量压下来。 然而就这样,面对那纸存折,胡岩的表现仍然好像那是个大碾子、马阳非要让抱一样。弄得马阳甚至恼火起来:“你给我拿着!不管怎么说,你总得给我个名份!别让我总觉得自个儿像侵吞了什么。” 胡岩接了,然而到底一转身,悄悄又把存折交给了谢丽娟,说先代我保管吧……唉,胡岩,知道你不愿多余个什么存折累身,但你不能让我这样,你不该让我这况且现在你又不是不需要,你们正在为乐器焦虑…… ……乐器?哦,乐器!……马阳忽然觉得脚底实实成成踩着一点什么了,心里一下松快下来。 回到家,马阳感到很疲劳。当然这疲劳也许不是生理意义上的疲劳,而是一桩大心事卸地之后,人们通常都会感到的一种松乏。工程就绪,万事停当,只待开业。他想今天该早点睡了㊣(4)。这些天诸多棘手之事,以及桂荣之死给他带来的震惊与悲痛,使他感到有点心力交瘁。他太需要一点清心静气的睡眠了。 开了灯看看表,已经快九点了,谢丽娟还没回来。可以想明她带着她那群女伴们在服装店里的兴奋雀噪,他为此而感到欣慰。 他到卫生间打开热水器冲了个淋浴,只穿一条蛋青色市布裤衩回到卧室,把一大堆衣服随手朝沙发上一扔,仰在床上闭上了眼睛。 忽然门嘭地推开,未等他坐起来,便感到自己的身体被妻子的两条胳膊紧紧箍住了。她把脸埋在他的颈窝间,嘴唇紧紧抵着他的喉节,使他几乎要窒息。 “哦,我……太高兴了。”妻子忘情地呢喃着。 他什么也不说,他什么也说不上来。只默默地抬起胳膊,先是从两侧抚着她的腰肢,渐渐上移,从背上揽住了她。他第一次有点异样地感到妻子的乳坚挺而又丰盈,紧紧地抵在她的胸肋上。他感觉到了一种弹性,以及一种急促的激跳。 他有点神魂飘荡了。伸手去拨她的钮扣。她轻轻推开他的手。“我得冲一下,身上都是汗。”他这时看见她的脸微微红了一下。她脱了外衣,打开衣橱,在伸手拿睡衣的时候,她忽然发觉自己踌躇了一下,最后她到底还是把常穿的一件绒质厚睡衣掀开撩到一边㊣(5),从下面抽出了那件丝质的乳白色薄睡裙,匆匆走进了卫生间。 听着卫生间哗哗的淋水声。这不像他记忆中的谢丽娟,记忆中的她没有这样的乳,尤其是没有在卧房里、在床前的这种一无矜持的热情。他不很把握地隐隐感觉到了某种变化。某种令他魂魄荡漾的变化。 仅仅一爿服装店,便使他们之间的凉雾变成了蒸汽。一个女人的变化,竟会转折于这样细小的一个原因!他不能不为此感到一种切实的惊异。唉,若知如此,何不早就……可是,事情会是这么简单么?妻子的变化是基于这么细小的一个原因么?或者说这“变化”它实实在在确实就是一种变化么?……想着这些他觉得自己好像在想一个令人奇怪的怪物……然而无论怎么说,那哗哗的淋水声都是太漫长了。 他下床走过去,以至连拖鞋也没穿,闯进浴室,从后面抱住她……她伸着胳膊往衣挂上去够睡衣。然而没等够到,她便觉得已双脚离地。水淋淋被放上眠床的时候,她看见他没穿拖鞋,一直光着脚从浴室走出来。 但她却什么也没说,没有指使他去擦擦脚(若在往常她是再怎么也作不到对此视若无睹的),甚至没有要求他关掉床头小灯(在往常她更是会莫名地为那灯光而产生一种乱之感)。 像他奇怪她的变㊣(6)化一样,他这种兴奋得把什么都忘了的情急与热烈,同样也不无惊奇地让她感到陌生,同时又让她多少难为情地暗暗感到一种欣喜……总之她什么也不打算说了,免得他会分心、会因此而有煞风景。但她很快发现,此时此刻即使天塌地陷在他也只能是天外之事了。他剧烈地喘息着,焦急地用嘴唇寻找她的嘴唇。她知道他只有什么时候才会这样,便也同样周身觳觫把嘴唇迎上去。他们同时达到了极乐的峰颠…… 疲乏已极地躺下,她脸颊温柔地偎在胸前。似想非想他在想,这次欢娱竟是这样饱满酣畅,没有另一个“谢丽娟”站在床边冷眼旁观,而且他从浴室里抱出她来的时候,在她眼里他也分明再没见着令他怯步的那遥远的忧悒。她就是一个妻子,而他,就是一个丈夫,一个完完全全的丈夫,而不再是一个…… 精神使徒。他不再是罪囚,第一次感觉到了爱与晴欲的完美统一。这是由爱而生,他看见了它,就像看见一枝玫瑰,盛开在洁白的、无边无际的草原上……它俏丽的朦胧倩影,把他们双双送入了梦乡。 当他们从酣沉的睡意中醒来时,已是上午十点钟了。阳光透过窗帘照进来,一些纤尘像金色的小毛毛飘浮在空中。谢丽娟睁眼看看表,一下子跳起来:“妈呀,这时候了!”慌忙下地穿衣服,十分难为情。 马阳睡眼惺忪伸个懒腰望着她说:“今儿睡得真香。” 她脸上微微现出绯红,抱怨地嗔了他一眼,他发现她此时的情态格外动人。 吃过早点,他悄悄来到客厅拨了个电话给店里,告诉曲金诚,原先花店那营业员,如果没有太大必要留,就辞了算了。雇金多结点给她,毕竟在花店做了那么长时间,别让她觉得受了亏待。 ㊣共6㊣

狠男人小说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 绝对一流的模特 绝对一流的模特 绝对一流的模特 ㊣(1)148.绝对一流的模特 亲眼看于连生打靶,马阳是第一次。少年人随随便便穿一件运动式猎装、头戴长舌遮阳帽,站在射位上。面前摆着满满一盘硬纸壳的一次性猎枪子弹。靶碟发射机有规律地相隔一定时间发射出一枚靶碟,射速极快,飞碟疾如流星、快似闪电,以至马阳凭视力几乎很难捕捉到它。可是于连生却奇迹般地每次都能在以微秒计算的时间内完成跟踪、瞄准、击发一系列动作。尤其“双向飞碟”,两个发射机射出靶碟几乎没有间隔,然而随着砰砰两声枪响,两个靶碟在不同方向上几乎同时迸碎……马阳不能不承认,在他所有经历过的事物中,飞碟射击确实是最为惊心动魄、最具快感、也最为迷人的第一奇观。 坐在凉棚下,与大块头教练喝着射击场自制的饮料,马阳说:“像这样的成绩,拿出去比赛行了吧?” “太行啦。他会一鸣惊人的。可惜,遗憾的是全运会要在明年举行,而除了那样的比赛,飞碟射击几乎没有赛事安排。而一个运动员,却只有通过比赛,哪怕只有一次重大比赛,他能脱颖而出、名列前茅,自信心得到印证,他的心理状态、技术状态才会在巅峰状态相对衡定住。而且再说,他成绩再好,超一流水平,没人承认光记我这本上又有何用?” “非得官㊣(2)办的吗?” “什么?” “比赛啊。我们自己组织一个不行么?” “自己?谁办,你办?”大块头呲一笑,看看他,好像看一个声言要捕捉大象的孩子。 “我不行么?”马阳笑吟吟地一仰脖,把一杯饮料啜干净了,抹抹嘴。他忽然觉得这汉子有点孤陋寡闻,看起来他只能当个教练。 大块头不笑了,呲着的牙渐渐包起来。他发觉了。马阳好像不是在打哈哈。 马阳倒显得非常轻松了。刚才仰脖啜饮的工夫,已有一个完整的构想在他脑海里完成:“‘杯’全国飞碟名射手精英赛——怎么样?”他说。 “?”大块头笑一下,笑得有点懵懂。 “扑克牌叫勾,汉语拼音念‘基’,,我服装公司代号。” “哦,不错,听起来挺像小男孩儿的那玩艺儿。” “精英赛,专邀名将。给他个机会,让他由巅峰上开始他的锦绣前程。你这小男孩儿的那玩艺要硬,你不喜欢么?” “当然喜欢,比我自个儿的起来都高兴。” “那么剩下的就是具体事了。除了邀请体育部门,目标将主要瞄准新闻界。举行新闻发布会,记者招待会。闭幕发奖仪式尤其要隆重。邀请一批社会名流、影视明星、体育明星参加。不难㊣(3)请,只要肯出血,当然更重要的是得契合这样一种心理:新闻规格越高,名流明星们就越愿意参加;名流明星越多,新闻界的鼓噪也就越起劲。甚至可以邀请省市领导参加,本省市运动员在这种全国级的‘精英赛’上打出了好成绩,地方长官也许会十分乐意出席发奖的,谁不愿意往自己脸上抹点粉呢?” “是呀,是呀。”大块头教练一直饶有兴味地听着,表现着一种很聪明的幽默,“可是,我想你是不是得先替谁造个预算呢?” “你说什么?” “钱呀,钱谁出?也许你能出吧——”大块头搓搓手指,很诙谐地眨了眨眼睛。 天!马阳大笑:“你出!扣你工资!” 大块头嘴僵住了,马阳佯作未理会,“能用多少?五十万够了吧。精英赛,人数连领队四五十个到头了。而且射击比赛,不分组、不循环。顶多三天打完,饭店车辆都花不了多少钱。主要费用是用在高额奖金上,此外就是新闻界、名流名星的招待开销。除开奖金,前三名,也许前六名,我要奖给最流行、最高档的服装三至五套。参加发奖仪式的影视体育明星们也将每人馈赠一套华贵时装,明星们穿着它们出现在发奖仪式上……” “等等,”教练似乎品出点味来了,“你说的发奖仪式……准备在哪儿举㊣(4)行?” “新闻发布会得在豪华饭店举行,开幕式可办在射击场。但闭幕发奖仪式一定要在我‘时装屋’举行——别这么看我,我会办得满气派就是,不会叫谁丢份儿,我那门面颇拿得出手,满上镜头的,谁往那儿一站也不会有埋没感。尤其摄像记者们保险不会失望。发奖仪式我会派出一批侍应女郎,负责递送奖杯奖品什么的,都是绝对一流模特儿,同那些名流名星们一样,将穿着‘’高雅时装……” “噢,明白了。”大块头茅塞顿开,大幅度地点了一下头又仰起,“整个儿一个大广告啊!” “喔?”马阳惊奇了,“你寻思是什么,大广告?丰田杯、柯达杯、可口可乐杯那都是什么?其实若要单纯作广告,我有必要花五十万吗?电视广告,连续播十天我有五万也足够了,主要的我不是有志于祖国体育事业腾飞嘛。” “行啦,可别叫我牙碜啦!”大块头笑起来,终于弄明白这里边的套头了,“体委那边好办,有人出钱怎么都行。可是那些名流明星们,你给衣裳人家就穿,那么容易就给你当衣裳幌子?” “他们不会想到这点的。不像西方那些影视体育大明星穿谁一件衣服、一双球鞋,使谁一只球拍都得给他多少钱,咱国家这类商业意识还蒙昧未开哪,不过在浅薄这一㊣(5)点上却早已无帅自通了。一个一个全都争抢着附庸风雅、附会时髦事情呢。给和平年献个节目啦,为残疾人义演啦,替抢救大熊猫髦点捐啦……现在是为一个私营工商业户捧场,目前这是最出风头、最时髦的事儿,不但不会给他们丢体面,相反只会使他们名声更加饱满、形象更加生辉。” “好小子!”大块头噎下一口汽水,“真你个门坎精!” 匿名拨出“举报”电话已经好几天了,官方执掌惩罚之剑的各个部门竟然还不见动静。中间他派人去那间“日本进口汽车维修中心”后院察看了几次,院门紧闭,铁将军把门,丝毫也没有被突击检查过的痕迹。他开始感到有些不安了。但是怎么办?只能再等几天看。我们那些官僚机构、老爷部门,办事效率是世人皆知的。 “杯”比赛已经敲定,他与体委签订了协议书。比赛不日内即要举行,他得到店里告诉曲金诚一声,这两天必须万事就绪,只待闭幕式那天开张大吉。 然而在西安大路一个路口,他却不得不减速熄火停下来。交通完全堵塞,一辆“东风”牌载重货车斜停在路上,被人群黑压压地围在中间,自行车凌乱地停满了快慢车道。他恼火地支起车。什么事,这么看!他不耐烦地扒开几个人伸了伸头……喔,眼前情形惨不忍睹㊣(6),一个人不偏不倚正好被碾在轮下,半边肚皮挤开了膛,五脏六腑摊涂一地。 肇事司机已有点神态失常,一会抓住这个,一会扯着那个,语无伦次哀告人们给他证明,不是他轧人,是他自己扑进来……马阳骇异了,又望一眼轮下面孔。这一看,身上不由一个寒噤掠过——是他!那张惶无措跑到花店来找他报信讨主意的花主。 他模模糊糊知道这人一些情况,东挪西借筹措了几万块钱,刚刚连拥带挤从马阳这儿买进了“珍品”母亲本,辞了工作准备专事花业,专一繁育奇种珍花,一门心思想在这上挣点钱的,家里老婆没工作,还有三个孩子…… “名花”价码狂涨暴跌,他是在价位狂升至最高点那阵儿抢着吃进的,现在一瞅行市不好,情形不妙,赶紧想抹过身兑出去,然而价位已一路下挫,泻至底谷…… 扔水里还有个响,这呢,一辈子的血汗钱…… 其实花还在,价位将来多多少少吧,叫还会有攀升可能,就算赔一些钱,再怎么讲也还不算血本无归……当然,对这样的小民百姓,要求多高的“心理承受力”似也不现实,几万块钱儿在你可能不算怎么个事儿,然而在他那样的人家……唉,太惨了!马阳脑子里有点晕,他第一次如此直观地知道,“破产”对于一个普通人意味着㊣(7)什么。浑身无力,他在马路牙子上坐下来。 “……求求了,求求了……”司机的哀告声在嘈杂中很突出地响着。 “回来了!回来了他!” 远远地马阳看见店门口有人朝里面呼喊一声,立刻就有一群人怒气冲冲地冲出来。 他心里咯噔一顿,也许是他最不希望发生的事情发生了。 那些人正是他的“股东”们,虽然“实业集团”尚未实打实地搭构起来,但他们却早就一心扑实地自以为是其中一员了。也难怪,像那死者一样,他们也都是些本本份份的人,过惯了保险柜里的生活,有份工作,养家糊口,又有公费医疗、退休劳保。 一下子,眼看着世道幡然大变,本份人跟窝囊废划了等号,瞪俩眼你就受穷!一咬牙一跺脚、翻兜借债搭上了马阳的船帮——这样总可以多少免受一些风险叵测之苦,撑开口袋安稳保靠就等着相跟驶上金银岛了。 ㊣共7㊣

狠男人小说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 悬在头顶的黑手 悬在头顶的黑手 悬在头顶的黑手 ㊣(1)149.悬在头顶的黑手 开花店没那本钱,盖暖窖或是办鲜花种植园之类更不能想,不说别的,光论买那土地就得多钱?也就整点名贵的母本,侍弄繁育点盆花卖一卖吧。长眼睛的都看见了,马阳单这一宗不也是大把点钱?然而哪曾想,这些人头天晚上刚刚砸锅卖铁从马阳这儿盘进大花母本,端回家去还没等撂下,一眨眼功夫……他们蒙了,傻了,瘫了,继之而来便是可以想见的歇斯底里的疯狂……马阳远远地停下摩托车,支在路边上了锁,心里紧张地思谋着对策。他们不会听你任何解释的,看来你只能让他们发泄一下。但不能在街上,到店里关上门怎么都可以……这样想着,他对他们的叫嚷充耳不闻,果断地扒开了几只来揪扯衣领的手,径直走进店里去。进了门他发现小雯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在这儿了。她不知这儿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并对眼下事态很明显地深感不安。 “你个王八蛋操的!” “狗日的东西!”……人们愤怒地叫骂着,撕撕掳掳把马阳推来搡去,眨眼间他已襟领碎烂。 “干什么……你们!”小雯不顾一切冲进去,插在马阳和众人之间,“有话说话,动手干什么!”说着向后一甩凌乱的头发,脸色惨白,眼中闪射出逼人的凛凛光芒。 人们时被镇住了。㊣(2) “到底怎么回事,你们一个一个说!”小雯神色冷峻,不可冒犯。 “你叫他说!”终于有个人开口了。是个下颏宽厚的秃顶汉子。“事先你是不是知道了风声!”见马阳不吱声,他又逼进—步,”甚至是不是干脆就是你们做的扣儿?!俺们都上套了,你蔫不登儿把花卖完,花店门面一改,拍拍两手站边上,眼看着俺们落火坑里抓捞……是不是?吱声!” 马阳仍是无语。 “你算把咱坑苦了哟!”一个瘦小男人呜咽一声,蹲下去掩面号啕。 “揍他!” “卸了这杂种!” “狗攘的!”……人们忽一下又扑上来,拳脚相加。小雯已不再制止,马阳的沉默使她意识到了什么,她惊愕而痛苦地站在一边。 踉跄中一只重拳砸上脸来,左眼火辣辣一阵剧痛,金花飞溅中,马阳看见打出这恶狠狠一拳的,是那秃顶男人,并且他身后另一个人,红着眼睛已倏然抽出了一把菜刀来。情势危急,不容再步步据守了。他略侧了侧身,一拳打出去。秃顶男人唔了一声,闷闷的,窝在嗓子眼里,双手捂面,向后栽倒。看到那批缝里窜出来的血浆,所有人连同那举菜刀者,一时不由都呆然定住。 马阳无动于衷地看着他,左眼的一阵阵刺痛,已把他冷酷无情㊣(3)的灵魂重新唤回。他抬起头,用大拇指抹去一丝鼻血,望向众人: “我花卖了,怎么样,我卖你买,愿打愿挨,赔了挣了的关我什么事?你们是什么人?我收你们一分钱股金了吗?花价不落,你们挣了钱不会分给我一分一角,那么赔了凭哪门就该上我这儿找帐!歪理正理总得讲个理,我怎么就什么理也没有?!”说到这他语气多少缓和下来,“我不是什么先知先觉。哪知道会有这一步?你们要非说是我做的扣儿,那么长眼睛你们也都看见了,我‘皇冠’就在这儿——”他指指服务台边一个花架,“如果知道行市要败,我能还把它窝在手里吗?它值什么价,你们也都知道,你们手里的划拉划拉加一块儿,怕也抵不上它一个零头,别的还用我说什么?” 人们无言以对。这时曲金诚回来了,进门一看,便全已明白,不声不响取了条冷水毛巾来,马阳把它敷在眼上。看见秃头汉子已哼叽着靠墙坐起来,马阳又让曲金诚拿了条毛巾给那汉子。 “人心都是肉长的,说老实话,我对你们……很同情。虽说要讲损失我比你们哪个都大,但我好歹有点底,你们大概除了一饥荒,都是两手空空了。刚才在路上……” 他把路上所见之事讲了,语气沉痛,他是真心实意感到难过。“他留下的孤儿寡㊣(4)妇,我会尽力关照的。虽然并不是应该应份该我这么做。帮她找个活儿,经济上接济一下,我力所能及。” 那惨祸令人震惊,人们全都白了脸色。并进而联想起各人自己的处境,“天啊,这可怎么办啊!”有几个人蹲下,抓扯着头发带了哭音。 “别在我这嚎!”马阳道,“事已至此,光牺惶有什么用?该怎么办,自己你们得拿主意,我不会袖手旁观,好歹相处一场。有什么困难,大伙串换着渡过难关。我还有点钱供大家周转,想转营什么,我先帮着垫衬一下,容大伙转过身来。不过仁义不能光我讲,明人不做暗事,今儿你们上这来,谁撺掇的,我得知道知道。” 人们面面相觑。瘦小人说:“俺们一时糊涂,没个抓挠了这才……” “是,是,你千万别往心里去。”众人惶愧附和。 马阳知道,这事与那只神秘之手肯定不无关联,它仍然悬在他头上,仍然没有放过他,同时也仍然冥冥然辖宰着这个城市的罪恶。 他拨了那个电话,可是他所预想的情况并没有出现。什么也没有发生,一切都平静如常。而这些人却歇斯底里地打上门来了……他不能不把它跟自己那个石沉海底的电话联系在一起。 那电话已被人当作战表看了,显而易见那电话已使他们无路可㊣(5)退、再无幻想可存,他们不得不动手根除祸患,这回是要下决心收拾你了。假他人之手,他们已向你捅来了第一刀。想起开初这些人红着眼睛的“卸了他!”的嘶嚎,以及那把明晃晃的菜刀,马阳不觉不寒而栗。如果这一刀就把你了结掉,对那些隔岸观火之人来说,自然是再遂意不过了。 即使不遂,这也会顺理成章成为一个现成的烟幕,日后马阳设若再发生什么不测。自然而然人们视线将会重新追索到这些丧心病狂、存心报复的破产花主身上。真是狡诈阴毒之至。马阳意识到危险已迫在眉睫,非为鱼死,即是网破。可是,难道这不全是你自己的过么?那不让你再向任何人举报的不近情理的嘱告,那紧接着拨进来的要什么保险公司的电话,那粗嘎的假嗓音…… 什么都那么明显,而你却愚蠢地放过了所有可疑之点。你查了电话号码簿,因为保险公司与你的电话号码只差了中间一个号,你便以为真是有人挂错了。人家滴水不漏想起了核对你,你却没想起另拨个工商局的电话核对核对那个什么“李春生”……可恶的恶棍! 马阳咬牙切齿地想,下一步第一个着手收拾的,就该是他。然而在付诸行动之前,他必须找胡岩商量一下。一想到要跟胡岩说明这一切,他便愈发感到了一种惭愧。 不㊣(6)过,眼下的当务之急,是必须马上再一次把“举报”电话打出去。他匆匆发走凄凄惨惨的花主们,发现小雯正望着他,似乎有什么话要说。但他顾不上,他急急忙忙奔进柜台,抓起了电话。然而,在拿起电话的一瞬间,却有一个念头或莫如说一个格局闪上心头——可不嘛,你干吗非一条道跑到黑,与那恶势力抗下去呢?难道你不承认对方实力比你强大得多吗?你不大可能毫无伤损就轻易地获胜,顶多落个两败俱伤,甚至你能“伤”着人家的可能性已变得十分渺茫。对方已经警觉,而且前后已经好几天了,他们有足够的时间将所有蛛丝马迹遮掩弥除——这一切肯定他们早已完成了。没有证据,政府任何部门都不可能仅凭一个匿名电话而向人兴师问罪。 况且那个黄处长又是何许人也,上至省市头头、下至各部门官员,他无不关系融洽、过从甚密,他给人留下的一直是个宽和可亲的厚道形象。马阳甚至已经想象到了,即使再打电话告发,市里各个关口的办事人员敷衍了事地查一查,正如他们所料想的在发现毫无证据之后,他们将会如何去到黄处长面前把这件事当作一个笑谈,并为这小小不焉的惊扰麻烦而聊表遗憾…… 是的,会这样的,只会这样,谁让你打草惊蛇了呢?没有证据你就没有了一切,一着失算㊣(7),满盘皆输。而对家的反应却如此果断而迅速,借刀杀人虽未得逞,但紧接而至的另外凶险无疑已迫在眉睫。你不能坐等宰割,你必须立即……高挂免战牌,与对方调停休战,或说“和解”。当然这也许有点举手投降的意味,但即使真是举手投降,在必要的时候也不失为上策。你必须避免骏以预料的一系列沉重打击。历世这么多年,难道你还学不会一点必要的隐忍么?……静思默想了一会儿,他伸出手指,拨通了家里的电话。果然胡岩在。他把方才所历一番凶险,以及他对情势的判断估计简单同胡岩说了一下。“看来我们已经失了第一着。该怎么办,回头咱们再商量。” ㊣共7㊣

狠男人小说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 冲到家里来了 冲到家里来了 冲到家里来了 ㊣(1)150.冲到家里来了 “来不及了,如果还能干点什么就得赶快!果断点下手,兴许还能踩住那条蛇的尾巴梢子……”胡岩显得十分燥烈,并且听口气他也不无抱怨。 “暂时先别,等着听我信儿——”他感觉出了胡岩的情绪,但他还是没有把他的想法和盘托出,如果要征得胡岩同意,显然得费一番口舌。一切都留待日后再说吧,现在的当务之急,是必须—— 他按了按键盘,然后拨通了一个电话。 “喂。黄处长吗?我是马阳……哦,是,久违了,有些事情我想我们应该谈谈——对,现在……就那家西餐厅吧,那是你的地盘。好,我在那儿等你。” 电话里黄处长语调仍是那样谦恭和顺,然而从那声音里,马阳还是感觉出了一种不无得意的胜利感。 撂下电话,想想,又拿起来。还是得再给胡岩说一声,不然他总觉得有点不放心。拨过去了,连续蜂音,占线。胡岩在往哪儿打电话?放下电话,过了一会,他又拿起来。一个长长的蜂音,电话过去了。可是猝然,蜂音中断,耳机里没有了声音,蜂音盲音全都消失。他心里一顿,显然,家里电话线路被从外面什么地方掐断了。他不声不响撂下话筒,拿过小羊皮手包,取出大口径短枪,察视一下里面的子弹,咔地合上枪㊣(2)膛,重新把枪放进去,提包在手。 这时,他抬头看见了小雯。她显然已经预感到什么,惊慌地张了张嘴,想说什么。他手放在她肩膀上,感觉到那肩膀正在微微抖颤。 “没什么事,放心。我出去一趟——”他发现小雯一直看着他的手包,“只是以防万一,放心,我不会用到它的。我走以后你不要再到这边来,也不要到我家去,所有一切容我日后解释。听着,照我说的做。”然后吩咐曲金诚:“立即关窗插门,你留在这儿不要再外出了。有什么事听我电话。” 在一个路口等绿灯,忽见几辆摩托从前面横路上疾驰而过,上面坐满警察。倏忽间他似乎意识到了什么。黄灯一亮他便拨转车把追赶尾随上去。 果然,摩托车队在那间“日本进口汽车维修中心”门前刹住,警察们(这时他才发现还有几个穿工商制服的人)纷纷跳下车,只有一个人坐在最后一辆挎斗里没有下车。是金强。马阳突然感到一阵不安。但不容多想,他支起车匆匆跑进了店里。 然而,车库大院空空如也,一辆车也没有了。并且他注意到,地面也未留下丝毫车轮印记,想必几天前便被细细打扫过。警察们正在盘问维修间的修理工。几个修理工紧张得面色煞白,全都满脸茫然。从那神情上马阳知道,什么也无须㊣(3)问,他们什么也不知道,全是局外人。 警察们不满地嘟哝着什么,粗暴地喝开好奇的围观者,纷纷上了摩托。金强依然坐在远处车斗里,似乎早已料定了结果,神情显得十分沮丧。马阳觉得金强朝他望了一眼,目光里灼射着一种恼火与愠怒。他迎着金强,与之对视,然而他却忽然感到自己的目光显得软弱无力。最后,他不得不低下头避开了。 西餐厅,黄处长没有来。马阳走到结帐台。结帐的服务员恰是上次那男子。马阳臂肘支在柜面上,向前探了探身了:“他没来?” “谁没来?——”结帐员茫然地抬着脸,好像从来不认识他。然而在那瞳仁深处,马阳还是看见有一种惊恐在闪动。 他恶狠狠地盯了对方一眼,转身离开了。匆匆发动起摩托,不知为什么觉得自己的手有点发抖。他预感到事情也许发生了舛变。那预感似乎有一股刺鼻的焦糊味,从他感觉深处弥漫出来。他觉得后背上起了一层细小的鸡皮。 杨杨拿着电话很为纳闷了一下,难道不是它响铃吗?音响设备声音开得很大,震耳欲聋。胡岩正在听一盘美国黑人乐队演奏的滚石乐。当然实际上他什么也没听,他只是想让响成一个个儿的爵士鼓鼓声充满空间,以此来驱遣掩抑他的烦躁与焦灼。刚才连拨了两个电话,他㊣(4)正在等待着结果。如果不是是马阳特意嘱告让等他,这一刻他无论如何也不会坐在家里的。 电话里又没声了,杨杨撂下电话,手里还拿着那枚鞭炮。是胡岩早上不知在哪个抽屉里偶然翻出来的,也许是前些年剩下的“闪光雷”。她要胡岩领她去放,胡岩哪有这心思?便哄道:“不让放,大人放,警察要管的。” 杨杨怏怏地下了楼。她想找于连生。在厨房里,于连生正帮姥姥往煤气灶上安装电子打火器。看来他也倒不开手,她便凑过去假装看着,悄悄从灶台上摸起一盒火柴,转身飞跑着出了厨房。来到院里才听见大狗在叫,嗓子眼里发出威猛的唿噜声,沿着院墙不安地来回蹿跳。原来有人在用石子敲墙,她想起了那拖鼻涕的捣蛋男孩儿,便尖声稚气叫了声;“外面,别敲墙!”外面果然没有了。 老马胡琴正坐在墙根睡惺忪地晒太阳。老舅在时,他可以经常过去跟他说说话儿,老舅去了黑龙江,他再无去处。他安身立命,赖以寄托心魂的乐器修理部,不须说早已彻底失去。像现在这种无归宿的飘零感,他还从未有过,他觉得在这世界上,他好像真正是没有了故乡。这让他感到了一种难以言喻的悲凉。对于一个老人来说,最不幸的,也许莫过于这种心境中的晚景悲凉了。 因此,有一㊣(5)次,他瞅个空儿仿佛不经意地对侄子说:“以后,骨灰给我送回老家去吧。”侄子说:“你身体硬实,别想这些了。”他没说什么,只说了声“别忘了吧。” 大狗不安歇的狺吠得人心烦。他从马扎上站起来,过去拽住皮面项圈,把狗拉进狗房拴住了。大狗窜挣得愈发凶狂起来,挣得铁链哗哗作响。老头回身刚要再去坐下,门铃响了,他去开门。杨杨说:“别开,爸爸不让再跟他玩了,他太脏。”他没听见。 门被猛然向里撞开,老头被撞得翻身倒地。一个穿皮夹克的青年人迅速地冲进来一把抓住杨杨,双手一提便夹在了腋下。孙女吓呆了,不哭不叫,甚至小腿也没踢蹬。老头爬了一下,一把抱住皮夹克后腿,就势站了起来,皮夹克扭了几扭想挣脱,可是他发现不知是因为恐惧还是急了眼,身后的干瘪老头力气竟大得惊人,两条死硬的胳膊紧紧将他箍住。 又更凶猛地甩了几甩。胳膊竟依然铁箍一样卡着。并且这时孩子哇一声哭出来,老头也像猝然醒过梦,大喊地声“来人啊!”皮夹克这才开始发慌,情急之下扔开孩子伸手抽出一把火药枪,看也没看从左肩上伸过去,砰地一声勾响了扳机。老头胳膊软了一下。顺着腰滑下去,但马上它又更紧地箍住了小腿,皮夹克正自扭挣不脱,听见房里已有㊣(6)人说着话向外走来。知道里边保镖有枪,便愈发慌了,便手从腰里又摸出一支火药枪…… 胡岩曲子听到一半,隐约听到外面响了一声,只一声,便不再响,那是支五响闪光雷。他不放心,赶忙起身下楼:“杨杨,小心别对着眼睛……” 一边说身子刚迈出门坎一半,忽听砰地又一声爆响,门框旁一片墙皮迸溅,同时他只觉耳朵热乎乎,用手一摸,满手鲜血,发觉耳朵少了一块。他立时明白了,飞身进屋大喊一声:“连生!快拿枪!——” 胡岩跟连生冲出院门的时候,暴徒已跳进汽车,车子飞快地启动了。他们举枪搂火,轰轰枪声中,霰弹打在汽车后玻璃上,一些细碎的白玻璃碴应声进溅,然而它并没有被打穿。他们重新装弹,可是没待在跑动中再次举枪,汽车已七扭八拐转过一个街角迅速消失了。这时他们才想起倒在院里的老人。 “爷爷,爷爷——”杨杨扎撒着两手站着,小脸煞白,声音都岔了。老人无知觉地躺在地上,额头正中,一个铜钱大的孔洞汩汩往外冒着血,细碎的骨碴和血沫糊在脑门上…… 马阳赶到家时,伯父正直挺挺躺在床上。女儿紧紧缩在一个墙角,眼里一点泪水也没有,呆怔木然。谢丽娟过去,揽过女儿,望了丈夫一眼,一低头呜地哭出声来。他冲㊣(7)过去,跪倒在床前:“大伯!大伯……” 老人已永远不再能听见他的呼唤。脸上已被洗濯干净,神态安详,仿佛为临终前的一件什么事而感到欣慰。额头上盖着一方折起的手帕,马阳揭开那手帕,立时一个圆圆的深洞像枚烧红的铁杵刺进他的大脑。那圆洞已经没有血渍,边缘的骨茬很不整齐。 马阳发了疯一般嚎叫一声,飞身窜起,从墙上摘下猎枪便往外冲。胡岩于连生含泪紧紧抱住他,从他手里掰去了猎枪,直到他挣扎得一下子瘫软下去,他们才把他连搀带架扶上楼去。 ㊣共7㊣

狠男人小说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 找来几个朋友 找来几个朋友 找来几个朋友 ㊣(1)151.找来几个朋友 安顿下马阳,胡岩便向于连生交待了须立即着手做的几件事情。第一要与电信局联系,查出故障尽快恢复这部电话线路。顺便给老舅打个电话,让他火速赶回。然后去找下面几个人,让他们马上到这儿来,他说出了几个名字,于连生知道那是几个打手,但又都精明豪爽、很有头脑。 之后,胡岩说,这些都办妥就可以去公安局报个案了。口径要统一,调查情况,说什么也不知道,剩下的他们爱怎么就怎么样。不报不行,知道了更麻烦。老人得送医院太平间,那儿有冷藏设施。不过得等警察勘察完现场再送。好了,他让于连生把几件事复述一遍,之后就让他动身出门。 送走连生,关门上锁挂上保险链,然后他去放开了狗。大狗直奔院地中那滩血渍,团团转着呜呜哀鸣。胡岩蹲下揽住大狗的脖子,看见大狗黑黑的眼睛里,闪着抱恨、哀怨和深深的悲伤。那悲伤湿亮地隐在一层泪水后面。胡岩两眼一热,只有在这里,跟大狗在一起,他才能让自己内疚悲恸的眼泪流出来。 该办的事都于连生去办,现在最令人担心的就是小杨杨了。过度的惊吓以及爷爷的惨死,无疑如飓风一样把她下意识中所有惊悸一并旋搅出来。孩子神志已有些失常。目光呆滞,拒绝所有大人的抚㊣(2)慰,一个人无声地既害怕又不能自己地一次次伏窗张望院门,眼睛里充满着惊骇与恐惧。 谢丽娟也几乎失常了,寸步不离跟在女儿身后,一次次埋住脸,失声啜泣。 胡岩觉得这次无论如何不能跟以前一样、再做那种欲盖弥彰、自欺欺人的蠢事了。找个合适的时候(当然不能是现在)。该把这次可怕的经历、把前前后后所有情形都跟孩子详详尽尽谈个透彻,让所有骇惧不再停留在她惊恐的灵魂深处,而是疏导出来——也许这才是最好的、也是唯一的平复她小小心灵的验方。 只能这样。避而不谈是愚蠢的。而任何把孩子交给精神病医生的打算显然将理是愚不可及之事。 他把这想法跟谢丽娟说了。谢丽娟十分感动,连连点着头,就像一个不知所措的孩子,她感激并信服的并不是“主意”如何,而是总算得到了个主意本身。 “该给她吃点药,”胡岩说,“安定片之类,让她睡一觉,哪怕睡上一天一夜、两天两夜。醒过来,也许情形会好些。” 然而,任凭谢丽娟千哄万哄,杨杨只是拒绝吃药,并且远远躲开他们,缩到一个墙角去了。胡岩说:“让我来。”他把药在汤勺里碾碎,倒进水泡开,对谢丽娟说:“你去吧。” 谢丽娟迟疑了,胡岩很坚决地摆一下㊣(3)头,无奈,谢丽娟只好退出去。在门外走廊上,她听见了女儿的哭叫挣扎,紧接着有什么倒进嘴里,哭声断了一下,重又更尖锐地响起……她再也控制不住,满眼含泪推门而人。女儿口角沾着白药沫,一头扑进她怀中委屈地呜咽。她把女儿抱起来,心疼得紧紧贴着女儿脸蛋。这是出事以后女儿第一次让她抱。小手紧紧勾着她的脖子。她不觉心头一酸,眼泪又一次涌了出来。 渐渐地,女儿止住了哭声。不知过了我久,勾着脖子的手慢慢松弛。她又抱了一会儿,把杨杨送到小床轻轻放下。女儿浑身一个惊悸,但马上便沉沉地睡去了。 马阳终于睁开眼来,目光仍是有些浑沌。见胡岩守坐床前,耳朵上用粘膏贴着纱布,便有些吃力地问:“伤……不重吧?” “不重,血止住了,也不大痛。”“别感染了。”“哦。” 停了一歇,胡岩发现他像仍似有什么放心不下之事。果然他问:“杨杨怎么没在?” “她睡了。可能受了点惊吓,不过还好,吃点药就睡了。”胡岩没告诉他杨杨神志有些失常,他不能让马阳知道这个,尤其现在。这太残酷了。马阳再也经不起那样一次打击了。现在他有责任让马阳保持冷静。他们正有许多紧迫的事情需要处理。他迟疑地看着马阳,不知现在是不是㊣(4)开口商量的时 候。 “工商局那狗杂种……”马阳咬牙切齿进出一句。 “我就料到了!” “……车库,他们去了……” “封着了么?”胡岩急切地问,明显地不很把握。马阳无力地闭上了眼睛。 什么都明白了。胡岩泪水立时冲上眼眶,脑海腹脏中似承受不住那一阵阵猛烈捶击,撕裂一般,他感到剧痛。如果不是你自作主张拨出电话,这家中惨祸不一定会发生。啊,那该杀的东西!他猛地反身拉开门。 “回来——”马阳并不太高的一声把他钉在门口,胡岩一拳砸在墙上,指关节立时一片紫痧。 “……他们不会再怎样了,暂且维持局面吧。”马阳缓缓地说,仍然闭着眼“先把后事料理了,让老人……入土为安吧。”他停住了,再说下去他很难让自己的声音保持自然。他紧紧绷着喉节,两颗泪珠从眼角溢出,静静地顺着鬓角流下。那悲恸让他再一次意识到,他跟伯父之间的父子情深…… 胡岩的几个朋友同时赶到了。 杨杨仍在沉睡。胡岩嘱咐谢丽娟照顾好马阳和杨杨,别的都不用管。谢丽娟点头答应了。然后胡岩交待一位朋友搬了张椅子坐在楼下楼梯口,任何人不要再上楼了,楼上一层至此事实上封闭。另有两位朋友胡㊣(5)岩把他们带到楼下门口房间,窗子敞开,正对院门。两人在窗前坐下,面前的一张桌子上放着香烟茶水,和满满一大茶盘瓜籽。里面埋着上百发猎枪子弹。而猎枪就横放在他们各自的膝盖上,被桌子挡住,外面什么也看不出来。 刚安排妥贴,刑警队的车便到了。马阳强撑着来到楼下,脑子里灌了铅一般发沉,稍稍动动身子转转头,就能感觉到脑浆凝固成一砣在里面旋转,很固执地不与外面的壳儿保持同步。他恍恍惚惚,怎么也不能使自己碎泡沫样的思维凝聚起来。对大宅丧妻后的委顿,他现在有些理解了。 警察们勘察现场。拾取了几粒打在墙上撞扁的铁砂。将死者和现场各处拍了照片,取了脚印指纹。胡岩向他们陈述一遍发案过程。 老楚也来了,不阴不阳跟马阳打了个招呼。现场工作结束后,警车离去。马阳发现老楚却没走,在院子一角闲散地吸着烟。从嘴角那一丝恶毒的纹路上看,马阳知道他今儿怕是要借机生事。他猜对了。自从楚电棍子的丑行在《美丽的疽痈》中被公诸于世之后,他恶气难咽。 姓楚的何曾受过这等作践,而且又是在这样的时候!上面对他的弹劾信作出批示,致使金强己明显失势,他觉得形势对自己十分有利,处长之职已非他莫属、基本算唾手可得了。然㊣(6)而后来任命迟迟不下,他这才忐忑地感到在金强失势的同时自己似乎并未得势。 时间日复一日地拖下来,他越来越忧心如灼、焦心似焚。这时候又蹦出来个《美丽的疽痈》!虽然那篇文章不是登在报上,而是登在警察们很少问津的文艺刊物中,但是保证公安局内部甚至他的上司以至更高领导中不会有谁偶然看到它?他不能不怀疑那文章的出笼有没有金强在背后作祟,也许这是个信号,金强已开始蓄势反扑了。如果这样……唉,他实在是感到滚油浇心。他两眼血红,走在路上看见狗都想踹上一脚。他把那刊物三把两把扯了,妈的,臭文人也想往我眼里揉沙子!行,咱们看谁揉搓了谁吧,天底下还没个王法了呢! 他找上门去要人说出文章作者,然而编辑部软抗硬顶、守口如瓶。可是说来也是该着,早不丢、晚不丢,偏巧这时编辑部财会室被撬,丢了一点钱。老楚来了。治安防范措施不力,写检查,订措施,全体停止办公,进行治安整顿。那几天刚好是一期稿子要下厂,还要划版、插图……作为编辑部,一个编辑周期中最紧张的就是这几天。可是老楚亲自坐镇,一“整”就是半个月。最后由于打乱了印刷厂事先排定的工作日程,编辑部赔偿了一笔可观的“损失费”。 刊物拖期,邮局十分不满。㊣(7)且刊物信誉受到影响,又正赶上半年征订,刊物订数一下子跌掉一万七千份。七算八算,损失可惨了。拾掇罢了这头,该着手规弄规弄那不知好歹的老鳖犊子了,原来那是马阳老舅!好个马阳,嘴皮抹蜜、脚底使绊子!咱们就骑驴看唱本罢!所以说老楚今儿到这儿来,纯粹是来找茬生事的。 “哟,那不是老楚吗?”马阳满面带笑迎过去,知道对方来者不善,“快请屋里坐——” “不用,外边挺好。” “抽支烟——” “刚点着。”冷淡地举举手中的香烟。 “换一支,来——”马阳拿着两盒外烟往他兜里塞。 “不用客气。”老楚一推。 马阳立时冷下脸来,一转身离开了。任何忍让都是有限度的,真的!你还能怎么?我今儿倒要看看你在这能抖落什么肠子! ㊣共7㊣

狠男人小说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 跳场三人舞 跳场三人舞 跳场三人舞 ㊣(1)152.跳场三人舞 这时胡岩从门外引进两个愁眉苦脸的男人。 “保险公司的,”他向马阳说,“我打的电话,他们需要验看一下……” 马阳明白了,他可以替伯父领到一笔数目不小的“人寿保险”偿金,此时胡岩还会想着这事,马阳感到既欣慰又惘然。 送走保险公司两个人,胡岩又引进来一个中年男子。这人小头小脑,却衣衫肥大不成比例,尤其两只袖子,扁扁地压出了两条袖线,忽扇忽扇的,让人想起一只蝙蝠之类。“商业局工会老曹——”胡岩介绍道。 “曹兴。”中年男人热情地伸出手来。 商业局?马阳一边握手一边在琢磨。对方看出了他的疑惑:“忘了?乐器修理部归商业局管辖,你伯父是商业系统老模范了,局领导闻听噩耗都很沉痛,意思要举行追悼会,另外,后事方面也委托我来帮衬办办。”说着他从兜子里拿出一叠黑纱,“需办些什么事回头再商量,我这就去置办寿衣去了。” 马阳拿起一个黑纱,发现上面落着一层灰土。已戴了一个在胳膊上,说:“戴上吧,他们常年储备,落点灰,还是没用过的。现在的工会,除了发包场电影票再就是办丧事,就这点营生。老曹是专司举丧,专业人员呢。” 医院的车来了,马阳正㊣(2)说要招呼抬人出门,楚电棍子却在门口冷冷递过来一句:“慢着——” 人们怔了一下,停手愕立。 “怎么着,”马阳直视过去,“有事吗?” “有事?事多啦!”老楚蛮横地浼,“法医验过尸了吗?没验尸拉去炼了,算怎么回事?” 马阳强抑怒火,尽量使语调平和:“医院车,这是先送太平间,有事还有时间办。” “我不管哪的车,人不能拉!” “你的意思是——”马阳逼进一步,眼中灼灼然已露凶焰。 “没什么意思。你这家里我怎么觉着一直少点人口呢?孩子呢?” “孩子受了惊吓,刚吃点药睡了。”胡岩想缓和,插身进来说。 “哦,”老楚眼里很隐蔽地闪过一丝光亮,“这么说,她才该是最直接的证人喽。在哪儿睡呢,你们别是把她藏起来了吧——”说着便要迈步上楼。守楼梯的打手默默无言站起来。 胡岩一步跨过去:“听着!逼人别逼得太狠,我们没抱你孩子下井,你也别拿我们孩子不当饽饽,留神着点,什么时候也得瞅瞅后路。” 楚电棍子扭过脸:“这叫怎么说话儿,想威胁警察么?”说着哗啷抖出一副铐子,“妨碍公务,那可算一宗罪名。识相点!” 胡岩两眼立时充血:“你㊣(3)别做绝了。”另外几个人也不动声色冷冷地靠上来。 “我做绝了又怎么着?”楚电棍子满脸肉筋冷酷地扯着横丝。 “你闪开,胡岩,”马阳走过来,对老楚,“好吧,我领你去——” 他们来到楼上客厅。“坐。”他说。老楚看看他,无意落坐。想谈谈?对不起,今儿没这节目,说什么这回也不好使了!他想转身。 “坐下!”马阳低低喝了一声。声音不高,老楚却闻到了一种带腥味的杀机。他看马阳一眼,吐了口唾沫,在沙发上一坐下,拿起电话。马阳走过来,不紧不慢摘过话筒:“我这电话今儿不大好使。” 就势坐下端起电话放地上,脚后跟一磕,电话踹进了沙发底下。“还是抽颗烟儿吧——”说着随手拣起茶几上半盒烟,敲出一支递上去,然后咔地打燃打火机,直直地送到老楚鼻子底下,笑容可掬:“这是保险公司那俩伙计抽剩的。顺便问,你家保了财产险么?我这儿可是保了,哪天一把火烧了也不怕。天灾那玩艺,谁也说不准的。” 他亲切地望着老楚,打火机就那么一直燃,蓝荧荧的火苗极生动地窜跳。老楚从火苗上抬起目光,发现马阳洞穴般的眼中,也正有两朵蓝荧荧的东西在深处飘忽。他脑海里有一个什么东西嘎叭一声断了,不由自主,他㊣(4)伸手接过了那支烟。马阳却咔嗒一声关了打火机,一扔扔在茶几上,信手从下面一层拈出张报纸来,递给老楚,便一仰脸在沙发上闭上了眼睛。老楚迟疑地翻开报纸,见第一版用红笔圈着的一块这样写着: 市纪律决定狠抓房地产开发动迁工作中的不正之风 刹“四风”——吃、拿、卡、要 后面正文里,有“一经查出,将按党纪国法严惩不怠”之类字眼。看着这张报纸,老楚心里不由颤颤的,如失衡的陀螺般旋转起来。马阳一定掌握了他什么。可是究竟掌握了什么?掌握到什么程度?前前后后这几年他搂到手三套住房,莫非都让这小子抠着底了么?…… 是的,住房动迁是块肥肉,能伸嘴的都想上那儿叼上一口。每片动迁区拆迁之前,“动迁办”便会向派出所核对动迁户数。派出所报九十八户,那么对那数字谁也不会信以为真,至多九十四户。但这是心照不宣之事,动迁办绝不会认真到逐户查对的程度。因为也知道,真要查证,那么“九十八户”肯定是你在一场“大变户头”魔术中唯一能得到的数字。 “好吧,一百户,动迁办敲定,“不能再冒了。”又多出来两户,派出所自然明白它的归属。这时老楚来了,来“检查治安”(他总能来得很是时候)。派出所还能不明戏?㊣(5)得,再插一个进来吧,跳场三人舞,也比大家都晾着强于是老楚的小舅子,以及老婆的大外甥便先后搬进了新建小区的“三气房”。 尚余一套,有人来借,是个倒腾钢材的“对缝儿”人,虽听说他家里有老婆、找房好像是为养外妾,但老楚还是急人所急、慷慨地把房借给了他。他只收了借房者一条烟的小小心意,把烟扔给老婆,至于她从那烟盒里拿出了什么,他就不管了。市里要刹“四风”,这他已有耳闻,然而这类“刹风”往往就那么回事,每每网住几条小鱼小虾,那是它们活该倒霉。 真正吃得脑满肠肥的大鱼哪回给按住一条,那么在“吃、拿、卡、要”这类具体事因背后,你就得看看是不是另外有什么官场背景了。这些年失望太多,老百姓自然不会为此怎样欢欣鼓舞。而眼下老楚,没当上处长,他是小鱼小虾一个。而不让他当处长更说明上头对他印象不佳,他谁也没靠上、不会有人替他说话。若占房房的事再被揭举出来,他可真就成了狗屎了,等着人家往外甩吧。马阳这报纸,含意再明显不过,他一根手指探在你伤口上,提醒你它随时可以伸进去血淋淋挖弄一下……一切都只屈指之劳。 马阳笑道:“狼吃了看不着、狗吃了撵出屎,这类事,就看你是狼是狗,落水狗丧家狗自然更甭提㊣(6)了。我说的有道理么?” 老楚恶目相向,脸上赤橙黄绿什么色儿都有了,整个成个馊了的大拼盘。今儿这局他算输惨了,而马阳却敲着满口袋银毫、正笑眯眯地问你“有道理么”!他鼻子不是鼻子脸不是脸站起来。 “要走么?不送不送。”马阳二郎腿高翘,笑盈盈道。 出门厅时,老楚朝几个交臂而立的汉子当胸一搡,恶骂道:“闪远点!妈的往后别碰上我!” 胡岩早已明白了楼上发生的事情,笑着送老楚出门:“别价,干吗?抬头不见低头见的,真格咱们还能掰了?” 像中药柜,分上下两层抽斗式停尸柜。拉开其中一斗,白白的冷气呼呼扑涌,看太平间的老头吹滚汤似地左右吹吹。王胡庆下意识地想到伯父衣衫单薄…… “等换好寿衣吧。”太平问老头说。他一只眼,晶体浑沌,好像蒙着一层腐烂的白膜,然而其中瞳仁却炯炯有神。“先去把手续办了。” 可是,没想到交费回来,伯父却已被一幅黄覆盖,寿衣已穿换停当了。马阳十分惊讶,这种自作主张的越俎代疱简直不可思议、令人发指。他瞠目望着独眼老头,颇欲诘责。曹兴赶忙暗自拽了拽他衣角,他才好歹忍住了。轻轻掀开黄绫,想到父子一场,临了却没能亲手为老人穿戴最后一回衣裳,㊣(7)不由得心如刀割,忽地一阵热泪上涌。胡岩见状,默叹一声,半搀半拽把他扶到了外面。曹兴匆匆跟出来小声嘀咕一句:“多少……得给点。帮你穿一回寿衣,没三十二十人给你干这个?” “我没请他!”马阳火又上来了。 “哦哟,话可不能这么说!这点钱不让他挣还行?再有亲友想来看看,他要刁难你,你可是瞪眼没法儿。再说人都硬了。亲人也真下不了手,得硬掰.嘁哧咔嚓,骨头都跟撅折了似的。……”马阳听着,立时像心脏叫一罐辣椒油闷住了一样,好一阵儿没有缓过来。 胡岩塞过三十块钱去:“往后有事跟我说。” ㊣共7㊣

狠男人小说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 有些事光靠盯梢儿可不成 有些事光靠盯梢儿可不成 有些事光靠盯梢儿可不成 ㊣(1)153.有些事光靠盯梢儿可不成 一天不见,小雯明显憔翠了。可以想见昨天从马阳店里离开之后,她该是一直承受着怎样的巨大担忧。因此,她忍不住找了她哥哥金强来,也就可以理解了。 小雯去看杨杨。金强在客厅落座。在金强神情上,没人能看出他近日不遂顺的际遇。在晋升处长问题上,他知道一人难敌众口,霍局长孤掌难鸣、处境颇难。弹劾信及批示他亦隐隐有闻,他明白自己的前途发展将会更加多磨。但是,这并未影响他的工作热情,无论个人处境如何,他仍然忠于职守、克尽职责。这一条是不会变的,作为一个警察警官,责任感在他身上恰如体温一样,那是十分衡定的。 “有日子没见了,近来又在忙什么案子?”马阳倒着咖啡说,极力想显得轻松些。金强却默默不语,一点也不打算佯作轻松。马阳明白了,今儿他大概是以警察身份来的。 “我知道在花界得罪了一些人,没想到他们会……这样。”马阳说。 “指闹事花主么?”金强没抬头。 “小雯想是都跟你说了。” 金强抬起眼:“你不该这样,老父亲的不幸,从某种意芦上说,也许正是你……一手造成的。” 他看见马阳目光痛苦地颤抖了一下,手里的杯子歪了歪,洒了㊣(2)些咖啡在手上。 “当然,我知道你自己心里也正受着负疚的折磨,你或许将终生难以洗刷。”马阳被烫的手背已经红了,可他浑然无觉。金强便伸手拿下杯子,放在茶几上,‘‘你太过于一意孤行了,在你眼里,道义死了,真诚死了,天理良心都死了,整个世界,只有你充满敌意的灵魂孤独地活着,它四面除了敌人已再无其它。” “我很荣幸,”马阳用手绢擦擦手背,这种来自他自己灵魂以外的苛责,使他渐渐恢复了常态,他抬起脸,“很高兴能接受你这种较为浪漫的分析。在下愿秉其祥——” “在我见过的人里,”金强说:“你是最矛盾的一个了。你嫉恶如仇,为铲除撞在你面前或说阻碍着你道路的所有罪恶。你孤身奋战,甚至你自己就不惜集罪恶性于一身……” “对,对,我是万恶之源。主呵,宽恕我吧!没有我,这世界早就歌舞升平了——”他点起一支烟,咔嗒关掉打火机,“可惜这个假设不能成立。因为一旦我死了,你们这个行当就不存在了吗?咱们就别划拐了,你来找我,是需要我做什么,还是我在什么地方妨碍了你?” “你什么时候才能不划地为牢呢,不过看起来你自己还是有感觉了。我一直在——可以说跟你一样——追踪一个犯罪集团,无关刑事,㊣(3)它的目标只在金钱——” “它控制花业,掌握倒卖汽车黑市场,还有地下出版业,黑录相点,甚至地下卖淫业……他们组织庞大,活动严密,有超一流信息情报耳目,末梢神经敏锐,同时又有一个强健隐蔽的中枢神经。再发展下去,本城也许会成西西里了——是这样吗?听起来挺像普佐的小说的。” 金强望着马阳。 “想象力还可以吧。”马阳笑笑,“其实,有时候我倒觉得我更适合于写点小说什么的,真的。” 金强悲哀地望着马阳,目光里甚至有了某种怜悯。 “不过,你到底进展得怎么样了?”马阳依然没心没肺的模样,“有些事光靠盯梢儿可不成。” “你一定要明知故问吗?”金强有点恼了,“我已经有两次几乎接近那个核心了,可是两次都在推开门缝的时候,让门砰地关上了。两次,第一次你看见了我,第二次我看见了你。” “我是赶巧,寻思干吗呢,抓逃犯?看起来你们那回没逮着证据……没证据等于什么全突鲁。” “证据不是主要的,想按,我两次都能按住它,问题是首先你得确认那是‘证据’。” “明白,就像电视机谁家都有,却不能都指认为赃物一样。那么我再发挥一下想象力,你看能不能贴点边——工商㊣(4)局,这他们得有人吧,耳目什么的。你查查上月26号工商局总值班室谁值班,当然这不像想象力,倒有点像占卜了。另外税务局肯定他们有人,工商税务干三年,不审毙了也不冤,我是这么看的,当然打击面可能大了点。能是谁?耿大耙子你看像不像?我瞅他老上监狱那地方转悠,好像不进去挺难受。另外从口岸汽车,海关总得有人吧,而且起码得副处长以上,就算副处长吧,还得用外汇,大笔周转只有找银行,现官不如现管,有个科长就好使。耳目呢?对啦,黑道上刘贯章那路人准漏不下。还有西餐厅,上回我——对了,那回看见你了,不过你没进来吃饭——我吃着饭,看见刘贯章跟结帐员,那男的,嘀嘀咕咕十分诡秘,没准也是个小耳目。我听他们说什么‘黄处长’。本市处长大概也得有个千儿八百的,姓‘黄’的呢?就我知道的,园林处黄国兴姓黄。这都是想象,反正也不出庭作证,构不成诬陷罪。想不好瞎想,千万别见笑。” 金强暗暗在心里逐个过着他说的那些人。 “那么,”他呼出一口烟,透过烟雾看着马阳,“对你老父亲的冤死,你不准备作点什么想象吗?” 马阳立刻神色黯然。金强看见他手指又一次微微颤抖起来。他便觉得自己是不是做得太过了,马阳已有忏悔之意,㊣(5)不然他不会为你做那样一番“想象”。这样想着他伸出手去,抚在马阳手背上。 门帘撩开,小雯走进来,后面跟着王慧。王慧两眼发红,好像刚刚哭过。 “杨杨好吗?”金强问。 谢丽娟无语,低下头。金强站起来。小雯忙说“别去……她睡呢。”说着眼睛里忽有一层泪花涌上来。金强明白了。 在院门台阶上,金强想想,对马阳说:“我刚才那些话,希望你能从我的角度理解,我的角度——”他想他已经说得很明白了,他当然不是指的过去,而是今后,从今往后,从现在起,往后……在西餐厅或是维修部之类地方,他不希望他们再有第三次碰面。 老舅是凌晨赶到的。叫了车,陪老舅去医院。并且胡岩同马阳夫妇说好,要带杨杨也去一下。死沉死沉睡了一天一夜,醒来以后杨杨气色好了些,神志也好像安定了许多,不再像个小幽灵似的独自走来走去,也不再惊悸地一次次张望院门了。谢丽娟如释重负,松下一口气来。如果信奉宗教,此刻她一定会双膝跪地,为神灵赐予女儿平安而深深地祈求上苍。杨杨知道饿了,怯生生开口要吃的。谢丽娟惊喜地立即起身要去煮牛奶,可是胡岩轻轻拉了她一下,然后走过去在杨杨跟前蹲下,温和地说:“跟叔叔去,叔叔给你拿吃的,行㊣(6)么?”杨杨看看妈妈,又看看胡岩,点了点头。“来吧。”杨杨很乖上胡岩走了。 过了很久,他们从杨杨自己那间小屋里出来了。谢丽娟看见女儿眼圈红红的。看见妈妈,她站了一下,又悄悄地继续走过来。谢丽娟看见女儿眼里盈上了泪花。她心一酸,叫了一声:“杨杨!”女儿搂住了妈妈脖子,哽咽着低声说:“我要……看看爷爷。”谢丽娟再也忍不住,抬手摩挲着女儿头发,眼?目蓦地涌了上来……胡岩都跟她说了,按他的想法都跟女儿说了,从头至尾详详细细跟女儿谈过了。女儿虽然悲伤,但这是一个健全孩子所能表现的正常感情。谢丽娟此刻内心百感交集,其情其念难以状摹,温言软语抚慰女儿,她打开了电视机,节目刚好是女儿最爱看的一部卡通片,杨杨全神贯注看电视去了,谢丽娟按捺不住,急着要去告诉丈夫。 在走廊,胡岩叫住了她:“杨杨的事情,他一直还不大知道什么,那就索性先别跟他讲了。等以后,找个机会,一并说吧。” 谢丽娟听从了。此刻胡岩无论一句什么话,在她都不啻至圣真言。 然而,要带杨杨出去上车了,马阳才真正犹疑起来。尽管那是爷爷,但死去的人,对于一个孩子、尤其小女孩……还是让爷爷生时的可亲形象,永远留在她小小的记忆㊣(7)中吧。 胡岩理解,但他还是温和却固执地说,这回听我的,去看看好。她遭际了那场可怕的情景,听见了枪声,看见了爷爷猝然栽倒,目睹了喷涌而出的淋漓鲜血——而印象到此中断,后面到底是怎么一回事,爷爷究竟到哪儿去了?这正是她强烈地想要知道的事。该让孩子直面死亡,让她懂得“死”是怎么一回事,让她知道天国是怎样一个地方。既然恶梦已经出现,就该让它作完,有个结局,然后再慢慢帮助化解它。否则不管大人意愿如何,孩子都将用她想象去填补。而带她去看看爷爷,让爷爷把她所有想象就此固定下来,才是良策。到此为止,就是这么回事,爷爷死了,死了的爷爷就是这样。不要怕她悲伤,对于现在的杨杨,也许没有其它任何什么比“悲伤”更真实可靠,更该让我们放心的东西了。 ㊣共7㊣

狠男人小说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 这是误会吗 这是误会吗 这是误会吗 ㊣(1)154.这是误会吗 谢丽娟对此显然深有体会,频频点头,焦急地望着丈夫,马阳知道自己是孤掌难鸣了,他第一次发现胡岩还是如此雄辩,但确实不无道理,他无法不折服。胡岩看起来完全可以开一家精神分析诊所呢。 到太平间,大铁门锁着,一些头戴孝帽、腰扎孝巾的人站在那儿,凄楚无奈。看太平间的烂眼老头不给开门,说:“有烈性传染源,不能进!” 曹兴示意大家先别下车。等那伙人走了,他拎了两瓶酒。下车凑过去:“有个亲戚从黑龙江来,想看看……认识院长。等会儿开门,大爷喝口酒去去味,别看有冷气,味也真大……”老头看看车,没言声。曹兴大获全胜般一摆手。 将铁匣拉出一半,老人头朝外,马阳轻轻将黄绫揭到胸部。老舅见到老哥哥,不觉悲从中来。杨杨一直由谢丽娟牵手站在一边。胡岩过去把她抱起来:“看看爷爷,不害怕么?” 杨杨惊恐地张大眼睛,她不明白你爷怎么会坐到这儿来了,怎么会装在那个大铁匣中。她下意识地搂紧了胡岩的脖子,可是嘴里却说:“不害怕。” “对,不怕,爷爷死了,人老了都会死的,死了就像睡觉一样,看见过爷爷睡觉么?对,就像那样。”说着他放下杨杨,领着她慢慢走近前去。杨杨看见㊣(2)爷爷了。谢丽娟、马阳一直不安地关注着女儿,但他们很快放下心来。杨杨表现得出乎意料的平静,甚至轻轻伸出小手去,想摸摸爷爷脸庞。胡岩轻轻拿住了她的手“乖,别碰,让爷爷好好睡吧” “爷爷……不吃饭了么?”杨杨困惑地问。胡岩眼圈一红:“不吃了,爷爷不知道饿了,也不知道冷了。他永远不吃饭了……” 杨杨这会儿才真正明白“爷爷死了”的含意,眼圈一红,泪花蓦地涌上来,一头扑到爷爷身上,小手紧搂着爷爷脖子,呜呜哭起来。马阳夫妻心头一酸,不觉同时扑簌簌也落下泪来。 灵车在火化间门外刚停下,便有一个人神神秘秘迎上来,牲口市上“捏指”一般,在袖筒里作了交换。他塞给曹兴的是个小木牌,曹兴塞给他的是个“红包”。然后曹兴又扔给司机两盒外烟,并对他们招呼道:“振兴饭店,一定来!”说完便遮掩着回身亮了亮小木牌:“三号,这是特意给留的。要不然已经放到十六号了。” 胡岩又一次感觉出来,曹兴出手过于大方了。烟酒现金,这几天经曹兴手可出去老了。当然,借花献佛,各方各处厚厚地打点一下,曹兴日后工作将会润滑许多。无非几个钱,便也不去戳破。曹兴又引了一个女人来见:“这是管理员小曹,我一家子。”神情很卑下㊣(3)的。从曹兴样子看,马阳知道该对这女人热情些,可是没法,他热情不起来。女人说:“去选个骨灰存放号吧,我跟那边说好了。在楼上选,楼上好点。” 骨灰存放处是栋二层小灰楼。楼上比楼下亮堂很多,想必相当于“雅座”了。马阳在寄存架上选了一个位置比较好的空格,用手绢把里面的灰尘细细擦拭干净。这时他不觉想起了父亲的生前遗愿,抽个时间最终还得把父亲骨灰送回老家去,这样父亲的在天之灵才会真正安息,叶落归根,最后归宿——他将在那儿永远守望着故乡的黄牛,故乡的高梁,故乡的田土,故乡的池塘……想到此,马阳不觉潸然泪下…… 从骨灰寄存室回到火化间,正好里边小门打开,出来一个穿帆布服的小青年,喊:“三号!”他们把托架放到一个平板金属车上推过去,到门口,里面几个人接过手。曹兴拉着马阳相跟着要往里走,帆布服一伸手拦住:“到底谁三号?” “我们,我们。”曹兴连连说。 “你们?这会儿就炼,不再活几年?” “嘻,这小兄弟……”曹兴讪笑着,指指里头,“小李,说好了。”说着悄悄塞过盒烟去。帆布服明白了,不再阻拦。 立刻有人抗议:“他们怎么就能进?” “卫生局的!管得着吗?”帆㊣(4)布服十分蛮横,怒目寻找发问人。没有人再吱声,这般人开罪了,不给你好好炼你也没招,为死者着想,人们忍气吞声了。马阳忽然感到一种悲哀。虽然得了特许、被恩准进行守望亲火化升天,但他不想进去了。 他听说过,死者一进焚化炉,会在四周无数喷嘴喷出的液化油所燃烧的熊熊烈火中,浑身拘拘着一下坐起来,其痛苦惨烈之状,令人难以卒睹。并且为了烧得快些,焚化工会用大铁钩子在死人身上不断剐豁掏搅。他虽说有铁石心肠,也不能想象亲眼看着父亲被这样送走。他不进了,曹兴扼腕惋惜,大有白瞎了他一把人情之状。 领骨灰的房间残破简陋得令人吃惊。墙上砌着个拱形洞,洞前有个一尺见方的水泥平台。已有人守候,想来大概是二号。马阳弯了弯腰,从砖洞里可以看见焚化间敞开的小铁门,一个焚化工正狠狠地拽动大铁钩子在炉中掏搅。他赶忙直起身不再去看。 “里边都打点好了,”曹兴耳语,“炉子他们肯定能给好好清一清。不然一簸箕倒出来,你供上,还不知供的是谁呢。” 说着话,听见里边喊:“哪个姓曹?” “在,在——”曹兴忙俯向砖洞应。“姓曹的骨灰!”里边给倒出来。 “二号”那边狐疑问:“你们几号?” “㊣(5)三号。” “哦,你们硬,把咱挤后边来了,” “二号”悻悻然道,“俺是昨儿晚上来排的呢。” 马阳打开骨灰盒。曹兴不无自得凑过来说:“先别着急装,摊开等晾凉了,我先过去。”曹兴出门到院里招呼:“开追悼会的,都到大厅了——” 谢丽娟放下了杨杨,三个人对着骨灰静静地站着。骨灰尚有暗火,眼泪滴在上面,“噗”“噗”发着细微的响声……一直到骨灰热气微弱了,马阳端着骨灰盒,对女儿说:“装吧。” 杨杨很听话,虽然泪花还在眼圈里洇着,却已不再哭了,用小手一小捧一小捧地捧进骨灰盒去。骨灰盒上爷爷的像片安详地注视着她…… 骨灰盒在大厅遗像下安放好,他们退到指定位置上。马阳环望一眼大厅,挽幛垂挂,花圈肃立。他真想不到父亲会得到这样多的花圈,更想不到会有这样多的人来参加追悼会。商业局,文化局,老街坊老邻居……此外,省市各文艺团体、学校、文化宫、少年宫……也都来了不少人。并非礼仪需要,更非趋炎附势、出于什么利害关系制约,完全出于感情,出于对一位老乐器修理工的绵远怀念,人们自发地来了。人情醇厚,令人感动。这让马阳看到了他向所疏陌的另一个厚土般的世界。不知为什么,这在他感觉㊣(6)里唤起了一种温馨的童年记忆。让他想起了母亲的温暖的胸脯,以及父亲的宽厚的脊背…… 目光迷蒙地移动。他看见了龚老先生,金强,张帅,小雯,王叶……花圈第一排中,有一对又大又豪华,突出而又醒目。马阳目光不觉在那花圈挽联上勾留了一下,隐隐约约,他辩出了一个“黄”字……黄国兴!他脑海里蓦然腾起一缕白炽的雾气,并且终于在人群里,他看见了他,黄处长,神色肃穆,站在官品较高的几位吊丧者中间,凝目注视着逝者遗像,似乎若有所思。 赴黄国兴之约,马阳来到乌苏里餐厅。在门口,一个凶悍的汉子上上下下扫视他一眼,“没带什么包包么?带了要寄存。”马阳厌恶地看了他一眼,径直走了。 左边角一张清静的餐桌旁,黄国兴面窗独坐。马阳拉出椅子入位。黄国兴笑笑,把桌上一盒烟推过来。马阳看也不看,掏出自己的烟,打火点燃。黄国兴并不介意。 “我想别的就不多说了吧,对老人的不幸,我深感遗憾。我们弄错啦,以为最后一个电话是你打的。后来听说你去了西餐厅,我一听就知道坏菜了,事情弄岔了。可是已经为时过晚。唉,我很痛心,没想到事情闹得这样不可收拾。不过即使这样,我还是想挽回一下,诚心诚意的——” 马阳无动㊣(7)于衷,注视着烟灰,颜色灰白,如同父亲骨灰。 “你不相信这是个误会么?”黄国兴小心翼翼察看着马阳脸色,“你约见我,可是同时警察却直扑我的车库,换了你你会怎么理解?当然,我们都应该原谅胡岩。好在我们早有所防,没留下什么证据在那里。” “会有的。” “什么?” “——证据。”马阳依然没有抬眼。 黄国兴直了直背:“这么说你还是不打算歇手喽。唉,人类最大的弱点,莫过于敌意了。己所不欲,勿施于人,而我们却在互相施予。你不觉得我们早该从这个可厌的惯性中解脱出来了么?这种滥施不止已经不再具有任何理由了。复仇和争斗是最愚蠢的,你我都是理智之人,也是最现实的人,我想我们都不会愿意充当好勇斗狠之徒。我们已经愚蠢了这么长时间,做了那么多令人痛心的事情,我觉得我们都应该注意到,该是它停止的时候了。”㊣共7㊣

狠男人小说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 失去老婆 失去老婆 失去老婆 ㊣(1)155.失去老婆 很中肯,也很动听,当然这番话的最大特点是逻辑严谨,掐断了“源”,而“流”却成了根本论据。自始至终都是“我们”“我们”,好像马阳好端端的并没有因三十六万税款而遭牢狱之灾,甚至更好像马阳这边没有因此而折了两条人命,并且痛失父亲的不只是马阳,而是他与黄国兴双方。 马阳惊讶地看着他:“你没以为你在和一个儿童说话吧?” “我们两次……都失手,确实是失手。”黄国兴不得不向“根源靠近一些,”希望这对于我们之间的和解不会有什么妨碍。” “也不妨碍我侍奉老伯父怡养天年么?” “呵——”黄国兴再次表明追悔之意,“如果允计一个人一生做一件蠢事,我已经做了……它偏偏应在这件事上,我很遗憾。如果它难以弥补,我将更觉痛心。我已经说了……唉,怎么才能叫你相信呢?我愿意尽可能——尽最大可能——补偿一切。虽然有些东西……是无法补偿的。我是说,尽可能——” “我向来愿意接受别人的建议,比如刚才你说的,一个人一生要做一件蠢事——这建议很好,我采纳了,并将身体力行。” “你不觉得你现在就在做了么?我原以为我们可以谈点别的。” “又一个建议么?好吧,说说看㊣(2),你准备出多少?” 黄国兴笑笑:“你该到对外关系学院进修一下外交辞令。不过既然如此……一份股金,数目不足挂齿。然而如果你知道‘你将成为哪一家公司的股东的话,也许就不会觉得它十分微不足道了。” 马阳缓缓吐出一个烟圈:“哪儿?” “长白山时装股份有限公司。服装业,你下一步的经营指向——你将成为它十大股东之一。” 马阳望着黄国兴,黄国兴大度笑笑,从拉链包里取出一纸股金转让契约书,一式两份,他已经签字并盖好了名章。“你过目一下。需要略作说明的一点是:这是我们在那家公司、也是在整个服装业的所有份额了。说明这一点很重要,这是一个保证,在这方面我们将不会再发生任何不快。” 马阳伸出中指,拈过桌面上那页纸,淡淡地扫了一眼。数额相当可观。显然这不仅仅是“补偿”,他们是想出钱,换取你别再让他们走钢丝。好吧,那我就暂时“绥靖”一下。他屈指一弹,把那纸弹了回去:“这倒未尝不可。不过……我想你大概有更多需要进修的东西呢,怎么才能了结这种事情,还要我教一教你吗?算啦,该告诉我什么,你当然知道——” 黄国兴审度地看看他:“非如此……不可?” “这是最起码的了。” ㊣(3)“可他只是一时失手……” 马阳已不再听他。黄国兴半晌未语,最后沉了沉,说: “我一个中场主力已经阳?萎了,原因是他的睾?丸被人当健身球搓弄了几下,他已不再能给予妻子满足,而那年轻女人又坚持认为,唯床第之爱是夫妻感情的核心内容,她不是,唯一问题是她生理健全,除了女中学生们,所有已婚女人都会理解她。离婚已无可挽回,他将失去老婆,不是失去她,则是失去‘老婆’。一个男人落此境地,也不谓不凄惨了。我无意赚取你什么同情,你自然明白,我这是当作一个筹码说的。既然你我双方都没有什么可以赖以依托的情份,我只能这样。不过有鉴于此,我想提个忠告或是问题你不会见怪吧,我想知道一下,是不是你总还不致于……” “是的。”马阳斩钉截铁地说,“不致于。拿我抵他不值!你把我想得太蠢了。” “这就好,你我都少麻烦。并且我也可以放心地告诉你了,两次的凶手——我们权且把他叫作凶手吧——都是他,不过再次申明,两次都是失手,第一次是开车想躲没躲开,第二次……” “知道了。”马阳不耐烦地说。 “那么——”黄国兴用眼指了指那纸契约。 马阳拿出钢笔嚓嚓签上字,将其中一份叠了叠,看也没看㊣(4)装进了口袋。 “行了,”黄国兴说,“你定个地方——” 这几天虽然举丧等等诸事繁杂,但马阳并未牵涉曲金诚精力,交待他仍然一心一意全力筹备开业,他知道曲金诚只是干这事的料。 老远就听见设计间里热闹得可以,马阳知趣,敲敲门。里面没声了,一阵忙乱,紧接着又叽叽嘎嘎一阵大笑。门开了,张帅和另一个姑娘面色绯红,下忙站系最后的钮扣。谢丽娟神色虽然还有些黯然,但姑娘们的情绪不能不感染着她。几天来她脸上第一次有了一点笑容。“杯”赛日程已很紧迫,马阳要求她们赶制四十套款式各异的服装,宗旨是新颖、典雅、华贵,体现“扩新潮精神,着装对象是影视歌星、体育明星、社会名流。谢丽娟说小样已经设计出来了。他今天就是来看小样的。 进门往里走,脚下忽然绊了一下,低头一看,脚脖上缠了一块紫色丝绸。再一看,原来桌上、地上、台子上扔得到处都是,各种质地、各种颜色、给人以各种感觉、各种想象的面料辅料。几尊白色模特儿,肩膀上、胳膊上、大腿上、肚皮上甚至包括脑瓜顶上,丝呵纱呵绸呵缎呵堆着、挂着、缠着、系着,一个个不伦不类、累累赘赘、显得荒唐且滑稽。他明白了,方才这些丝纱罗绸无疑是堆在挂在缠在系在张帅她们或㊣(5)半裸的身上的,她们即兴设计,半认真半捉弄地比量米比量去,时而惊讶、时而兴奋、时而戏谑、时而大笑,方才他听到的开心的笑闹声想来便由此而发。显然她们兴致极高,从这气氛里,马阳看到了他时装屋前景的声色。 一叠彩色小样,正铺摆在设计台上,有男装、有女服。款型式样绝对超前、高档次。逐一看过,他感到出乎意料的满意。一问,除其中六张是谢丽娟设计,余皆出自那两位年轻女设计师之手。他告诉曲金诚:“就照这做。” 说完他抬头再次环视一下贴满整幅墙壁的塑胶画大彩色模特儿画片,不无欣赏地问曲金记:“这些画片,都从哪儿搞的?” “赶着淘弄呗。”曲金诚伸手拉开一个柜门,里边满满堆着一柜子画册。马阳翻了翻,全是时装画册,香港的居多,还有相当数量日本、法国、美国、英国、甚至西班牙的原版画册,印装都极为精美华贵。 “哦,不错,不错。”、马阳翻了几下说。 在门外马阳往外掏摩托车钥匙:“那些国外原版画册也是在本市地面搞到的。” 曲金诚一笑:“只要舍得花钱,小书贩子那儿没有你挖弄不着的东西。这算啥,画册,外国原版的,真要全有。” 马阳心里一动:“都是原版?” “㊣(6)那就不一定了,哪能搞进来那么多,国内盗印呗。” “谁敢印”” “谁敢!这年头只要挣钱,除了杀人什么不敢?黑印刷厂多了。” “录相带呢?” “……黄的??有!光我知道就有不少黑场子,净放这玩艺,挣老钱啦。不过那类地方,你去可有失体面。这么着吧,搞两个带子,消消停停自个儿看。《顶峰》,《旅游船》怎么样?听说这俩片够劲。港台的也有,《武则天》、《金瓶梅》啥的,拍得不行,照比外国的差老劲啦。” “得买吧?能弄着,买两盘也行,也见识见识。出版商听说都不少挣钱,印吗?” “书倒不一定是,不过没有国家出版社正式书号,你印书就非法,哪管你印马列全集呢,当然人家也不会印那个,净印好卖的,连《金瓶梅》都印,全本,一套就敢卖一千!挣老了钱啦,还有个《肉薄团》,那个妈的真色!” “书摊上有么?我怎么没看见?” “叫你看见那还叫‘密电码’了?” “行,能找到找一点。” “交给我,我尽量。”曲金诚大包大揽,一口应承。 自从爷爷去世以后,每晚到幼儿园接孩子,都是马阳夫妻一起去。接了杨杨出来,也不坐车也不骑车,领着女儿踏着初冬的清㊣(7)雪散步似地往家走。 路旁树上结满冰挂,仿佛玉树银花。脚步踏在薄雪上,发出很柔和的咯吱声。路边不知哪家餐厅里播放音乐,播的是一支二胡曲“二泉映月”。听见那支曲子时,他们都没在意,可是走出十几步了,才发现后面杨杨没有跟上来。他们很奇怪,便叫:“杨杨,走呵——” 孩子站着不动。他们返回去蹲下,不安地问:“杨杨怎么了?” “这支曲子……爷爷拉过。”女儿眼睛时一下子噙满了泪花。 啊!她想起爷爷了……马阳夫妇不觉同时心时一热,把女儿揽在怀时,眼里不觉涌起一阵潮湿。 他买回一双价格昂贵的速滑冰鞋。回到家关起门,毫不吝惜地撕掉了鞋帮。然后找了些四方木板,乒乒乓乓一顿凿巴,一只小巧坚固的冰车便制作好了。木板刨得很平滑,上面木纹十分好看。做为滑橇的一对冰刀银光闪闪、光可鉴人。 ㊣共7㊣

狠男人小说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 契约中就是这么说的 契约中就是这么说的 契约中就是这么说的 ㊣(1)156.契约中就是这么说的 当马阳把作为牵索的尼龙带拴系完毕,将冰车拿给女儿看时,他看见女儿先是一怔,尔后伸手抱住他脖子,叫了声:“大伯——”两滴晶莹的泪珠便长长的睫毛上垂落下来。 如果世界上有什么可以叫作“温暖”、叫作“感动”的东西,那么此刻马阳感受到的便正是它了。女儿与爷爷的亲情,使他在伤感之中不能不又一次受到了深深的震动。有种什么在他内心最深处被唤起了,他知道了什么才是人间最可宝贵、最值得珍视的。 妻子走过来,困惑地一怔,但当她也看到了那只冰车时,一种同样的感动不觉也在她眼中温漾开来。她似乎有点不相信地走过来,轻轻抚摸了一下冰车,然后抬起眼来,看着丈夫。在这一个长长的对视中,他感到他与她之间的最后芥蒂全部已冰消雪释,她迷离眼中此刻充满夏日晨曦般的融融温情。 他们给女儿穿起了鲜红的小羽绒服,一起来到外面。由于降温,马路上融化过的冰雪重又封冻,像抹了一层油、溜光奇滑,在冬日阳光下熠熠反光。他扛着冰车,骄傲地、以非常完满的父亲姿态走在头里,女儿颠瓞着、蹦跳着,在身前身后欢欣雀跃。这地方偏僻,路上几乎没有车辆,偶尔三五个骑自行车的人,由于路滑也干脆到人行道上㊣(2)小心翼翼推车行走。大漫坡镜子一样斜铺下去。他让女儿坐上冰车,打算松开手中坡放下去。谢丽娟有点不放心。“能坐住么?”“能,能!”女儿兴奋得小鼻头通红,嘴唇紧抿着。谢丽娟也只好由他们去了。 “坐好,把住,别松手——”马阳说着,伸手一推,冰车缓滑动了。随着速度越来越快,女儿愉快地尖声叫起来,“哟!哟!……”叫到忘怀处,两只胳膊便像小鸟一样张起来。这下坏了,女儿身子失去平衡,谢丽娟连叫一声也还没叫出来,女儿已从冰车上翻落,叽里轱碌像个红皮球直滚下去。 他们忙往下跑,慌急中,谢丽娟脚下一滑,一坐在地上,便也像坐着冰车一样,一直往坡下滑去。马阳扶起女儿,快活地叫着:“快看,快看妈妈!” 女儿开心地这个笑哇。一直滑到他们跟前谢丽娟才停住了,站起来拍拍身上,发现几个行人也正朝着他们笑,便有些难为情,脸红红的抱怨了马阳一眼,便又赶忙去为女儿拍打身上。 女儿重新坐上冰车。上坡,马阳把牵绳绕在肩上,弓着身子拉冰车。女儿坐在上面小公主一般得意洋洋。上至坡顶,马阳问:“坐好了吗?” “坐好啦!” “这回可别松手了,把住,听见没?”谢丽娟在坡下喊着叮嘱道。 ㊣(3)可是滑到一半,女儿又松了手,这回分明不是因为忘情,她一定是发现了有一样事情比坐冰车更好玩。 谢丽娟有点生气,紧赶几步接住女儿扶起来,刚要责备,可是看见女儿快活至极的目光,以及因为冒险而生出的稚气十足的欢乐,正水银珠儿般活灵灵涸满了那小小黑眸,便叹了口气,终于什么也没说。羽绒服反正已经脏了,今儿看来只有豁出去这样儿了。 马阳玩到尽兴处忽又心生灵感,从院里唤出大狗来,把牵绳套在狗脖子上,让它拉冰车上坡,大狗显然很不适应这个意想不到的活计,冰车倒不沉重,只是路面太滑。它脚下一跳一跳踉踉跄跄地拖拽着冰车。这样一来冰车上的女儿可是开心极啦,一场一场笑着,一声一声喊着“加油!”“加油!”大狗为了不辜负小主人鼓励,便格外兢兢业业。怎奈路面太滑、遂狗意,于是每滑一下,它便极懊丧地看看小主人,为任务完成得不好而羞愧万分。 玩了一个多小时,直到尽兴方归。女儿的羽绒服已经成了紫色,不过谢丽娟心里还是感到快活、温馨而又幸福。天色向晚,公园里已是悄无人影、游客寥寥。这并不奇怪,虽然白天似乎总有一半个城市人在这儿到处游逛,但天一擦黑,这儿便成了瘟疫之地,流氓阿飞抢劫犯出没,人们固然需要浪漫,㊣(4)但顾身惜命更重要。烈士墓位于公园最深处,偏僻荒凉,更是早已路断人稀。 只有一个穿皮夹克的年轻人,独自坐在纪念碑前冰凉的石阶上。面对这令人恐怖的静寂,心时不觉一阵阵发毛。叫他在这儿等一个人,不知又要叫他干什么。啊,但愿别再叫他去干什么可怕的差使。想到这,他不由又下意识地抬起右手看了看,他觉得一股热热的腥气涌入鼻腔。唉,他没法除去它。这些天他神经质地几乎整天站在水池边,一遍又一遍地洗手,用肥皂打,用刷子刷,以致他的怪癖举动已经令人生疑,让全家人为他惴惴不安了,可是手上那种粘腻的感觉,那股腥热的味道却无论如何再难除去…… 随着一阵汽车熄火的声音,他看见几个人顺着林间小径走来。他的心忽然抽紧了。 马阳两手插在裤兜里,在前面两条大汉的背隙中,看见了坐在墓碑下的赴约人。沉重的脚步声缓慢地叩响着,恍若空谷足音。没有风,树木都仿佛嗅出了某种气息,噤声屏气地静默着。马阳微攒眉心,看见那年轻人脸色苍白。 他们在石阶前停下,两条悍汉懒散地站开,其中一个手里提着一根一柞粗的撬杠,表情木然。胡岩也侧身站着,看着马阳一步步走上前去。 马阳停住了。他与坐在石阶上的年轻人四目相对㊣(5)。胡岩从他眼里又看见了那一闪而逝的凶残光亮。穿皮夹克的年轻人什么都明白了,他没有打算站起来,他们不会让你逃掉的。并且他也站不起来,两条腿好像已经不再属于他。他看着马阳,眼里竟是一种无望的沉静。 “我会在什么地方……被人找到?……”他声音细弱,几难辨认,因为他知道,他也许是不会再被人找到的了。 “医院。”马阳吐出两个字,一无表情。 年轻人眼里浮过一丝疑惑,但那疑惑马上便消失限。继之而来的则是一种枯井般的凄绝。他知道了,他后面大半生将怎样度过。他们并不打算杀死你,可是你无法选择,必须接受的事实,却将是比死去还要痛苦万分。 “你被汽车轧了,”马阳好像在叙述一件与他们两人都毫不相关的事情,“正象你轧过别人一样,这次是你被人轧了。轧伤了一条腿,右腿,当然如果你愿意,左腿也行。它从大腿骨中间……很不幸,断了。当然,它显然是被汽车轧断的,你说呢?” 年轻人默然。他不可能有别的回答,只能接受这种安排。虽然残酷悲惨,但这是交易。若不如此,另外的代价便会是两桩命案昭然揭世,他将因此而被送上断头台。他看着马阳,在无法改变的结局面前,忽然感觉到那只右手已不再有任何异样,它㊣(6)莫名其妙地感到了一阵绝望的轻松。马阳的眼睛灰黯无光,完全是平面,没有深度。好像他正在与人讨论要弄断的,不是对方的血肉肢体,而是一条板凳腿之类什么。那平静、淡漠以及无动于衷的残忍,都让人不寒而栗。 “我……没有……别的选择么?” “很抱歉,契约就是这样定的,我无法擅自更改,因为我不能不讲信用。根据那契约,你将在一家福利工厂谋得一份挺不错的工作,比如缝缝鞋啦什么的,你很幸运,因为据我所知,你直至今天一直还在待业是吧。很快你就可以有工作啦。同时在法定工资之外,你每年还将得到一笔补贴,当然这钱并不是我掏。它很优厚,甚至即使不工作你也可以过得很不错。你可以满大街去逛,甚至还可以出去旅游,当然如果你拐杖能用得很顺手的话。怎么样,咱们之间还有什么其它问题么?” “我有给我……来点麻药。” “他说什么?”两个彪形大汉狞笑起来,“给他来点麻药?!他还要点麻药!这老大麻药针还不够么?”他们把手里的撬杠倒了一下手,“到时候一下子你就全麻啦!” 年轻人朝他们望了一眼,他们目光里所剩的,已经只是一种鄙视了。 两个大汉动手了。把年轻人的腰带争开,褪下了他的裤子,把那条精赤的腿摆正在石阶凹坎上,一柞粗的撬杠横着放在上面,一人按着一头,弓身蓄势。 “头儿,看看地方对不对?” 马阳俯下身去。撬杠下面,那根大腿并不粗壮,显然它还没有最终发育完全。大腿根处,那个男人的物件无可奈何地被撬杠挤压着,它很白,大小适中……正是它——这个少男的生命之根,让马阳忽然变得有些犹疑了。在纹理粗糙的撬杠衬托下,那男人之物显得健康而年轻,像初绽蓓蕾,尚且带着露珠。㊣共6㊣

狠男人小说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 一见了你我就心惊肉跳 一见了你我就心惊肉跳 一见了你我就心惊肉跳 ㊣(1)157. 一见了你我就心惊肉跳 有一忽儿,马阳的心理支撑似乎有些失去度向了。他虽然并不是在戕害无辜,但这毕竟是在戕残稚嫩……他抬起眼来,发现年轻人正十分遥远地望着他,毫无祈求之意,那眼神里痛苦的宁静显得直率而又纯净。 终于,他把那撬杠拿开了。两个大汉困惑地动了动眼球。胡岩静静地嘘出一口气,似乎有些不尽人意,但毕竟…… 直到走出很远,他们听见向后叫了一声,声音不高,却让他们站下来。 年轻人已穿好衣装,定定地站在石阶上。“我……跟你走——” 马阳看见年轻人眼里蓦然涌上一层泪花。他没有说什么,地晶莹的泪花让他明白,谁也无法拒绝他。今后为了你——如果需要——他将不惜肝脑涂地。当然,他什么也不会让他干,因为他还更明确地意识到,世界上又有了一个人,从此将与邪恶无缘。马阳看着那年轻人,好像看到了自己少年时的影子,他更希望那是他现在的影子,可惜,这已不再可能了。 海水是咸的,谁放的盐?…… “说真的,一见了你我就心惊肉跳。”马阳把咖啡器放在茶几上,顺手插上了电插销。 “只要不犯法,我看这倒没必要。”金强欠欠身,把大沿帽挂在旁边衣架上,“好人见了我谁也不㊣(2)紧张。” “问题我不是好人哪。再说犯法?我不犯法、法犯我呀,老有检察官什么的揣着枪惦记我,我能不紧张吗?这回谁又要来,还是鞍山检察官?——” “哪里,群众的力量还是大的。” 这话没头没脑,马阳不由怔忡了一下。金强没理会他,拉开拉链从包里拿出几样东西,放在茶几上。马阳扒拉扒拉,几本私印的“黄”书,一盘床上音响磁带、两盘录相带,《顶峰》、《旅游船》。甚至一套“全本”《金瓶梅》,印制得相当精美,《肉薄团》就印得十分粗糙。 “哦哟!这套玩艺拿这儿来干吗?想借给我看看?你可甭害我!虽说从来没看过,真倒很想髅上几眼,不行,看这玩艺犯罪,眼睛犯罪,咱国家有这条儿。你积点德,不能把我往犯罪的道儿上引,我这人别人叫我奸商,商业道德差点,可犯罪的事不干,奉公守法,咱可是正宗的原装良民。” “你就甭描绘天使啦。”金强自己倒了咖啡,“跟你没关系,我相信你绝对是好群众,这是我的公务。省人大常委会正开例会,这些东西寄去了,附信说,我们正直的人民群众再也不以容忍了。署名是十二名群众。真赶个好点儿,等于给会上送了个炸弹。” “等等,下边由我来说——老头儿们平时孤陋寡闻,这下一看,㊣(3)好家伙,这不比资本主义还资本主义了么!妥,例会等于专给这事开了,委员们轮番发言,态度激烈,而且……肯定还会专门形成个提案什么的吧?——” “是,责成省政府狠抓文化市场整顿,来一次大规模‘扫黄’运动。副省长亲自督战,决心不管查到哪儿也得查下去,无论牵涉什么人,一律严惩不怠。” “嗬嗬嗬,到底群众力量大……喔,这话挺耳熟,开始是不是你冲我说来着?就这句话——” 金强笑了:“你别心惊,知道你这儿没有三百两银子。我是琢磨,‘十二名群众’,十二,什么意思?” “十二就是十二呗。十加二,二六一十二,三四一十二——一个数字。嗽!我想想——十二……对,对,西方大陪审团,法官数字是多少?” “十二个。” “这就对啦。《东方快车谋杀案》看过以?杀人者同时也是正义的执法者,多少?——” 金强眼时现出领悟之色:“我不能不惊叹,你的想象力确实超乎寻常。” “想不好瞎想,嘿嘿。人不时常想象点什么,那可活得太乏味了。”马阳嘻皮笑脸说着,眼里一种惊讶与疑问却像一层茸毛一直没有消褪。 他的惊讶与疑问不是没有缘由的。书籍画册录相带寄到省人大,成立“扫黄㊣(4)办”,公安局方面委派金强为其成员……这些他都知道,然而下面查出大量书刊音像制品报到“扫黄办”,在判定颜色、最终定性的时候,却被金强嘁哧咔嚓否定了一大半,说不属之列,至多算庸俗一点、格调品位不高罢了。这自然很是激恼了一些人,觉得金强观念立场思想意识很让人侧目。于是“扫黄办”方面要求公安局易人。 而霍国泰委派金强介入此事,是知道此一事情不单是查处零星非法牟利的物品的问题,它也许与本市那个形成了网络的经济犯罪集团直接有关。此案一直由金强经手,已经掌握了一些线索,因此他再三陈词,不同意撤下金强。然而意见是从上面下来的,他无法硬抗。只有按省公安厅意见,召回金强,换上老楚,并把意图指向、线索目标向老楚作了交待。马阳完全能够想象得到霍国泰向老楚交割此事时会是什么样的心情境状。 老楚一去,自然“旗帜鲜明”,把封面上凡有女郎凡有枪手的刊物、书皮上凡有“爱”字、“情”字、“性”字、“欲”字的书籍一律划为“剧黄”。“扫黄办”工作进展顺利、全面铺开。当然老楚也没有忘记霍国泰耳提面命的直接使命,对“霍局长”,他毕竟是不能也不敢怠慢的。 就在前天,老楚拿着寄到省人大的一包书籍画册录相带来找过他马阳。㊣(5)老楚似乎也有一种本能嗅觉,知道马阳与这些匿名投寄物也许存有某种蹊跷关联。然而马阳整个一个装痴卖傻,他不能忘记老父亲横遭暴死时楚电棍子雪上加霜、落井下石的恶毒行径。 另外,除了记恨,他还知道楚电棍子与那伙罪恶势力很难说同有什么龌龊勾联。马阳不会傻到那一份儿,更不会善良到那一步,会给老楚充任谋士、担当眼线,自己把脖子往人家刀口底下伸。不过,话里话外,他听出老楚还去找过刘贯章探询。老楚真疯了!为急于立功、急于表现、急于攫得处长之职,竟然去向强盗套问小偷了!不过一想到“利令智昏”这个词儿,马阳也就觉得什么都可以理解了。 唯一让他不解的,是老楚在去向刘贯章磁话儿之后,居然还会毫无伤损,胳膊腿脑袋瓜儿还会囫囵长着、至今无恙。他不明白刘贯章一伙何以会对自己的桀运视而不见?何以会对楚电棍子的“打草”声置若罔闻?他们怎么会如此麻木,或说他们为何一下子变得这等宽容?…… 唯一的解释看来只能在精明奸猾、心计高深的刘贯章本人了。无疑,刘贯章已然明察大势,知道黄国兴之流已是穷途末路、日薄西山、岌岌可危。他虽未向老楚提供什么内线情况,但也未向自己大本营通报不祥险讯,更未操刀行刑、亲自向老楚下手。他显然不动声色地㊣(6)已经开始拔脚,打算悄然脱身了。到底是刘贯章,老楚这号呆瓜,叫人卖了他也只会跟着帮人数钱。十足庸夫,他不可能漂漂亮亮办成一桩真正案子的。 想到此,对眼前这包书籍带子重又回到金强之手、重又从金强兜子时掏出来摆到他面前桌子上,马阳也就不再感到惊讶奇异了。很显然,这让他再一次看到了霍国泰刚直不阿、棱角鲜明、铮铮作响的人品与性格。他随手扒拉扒拉图书带子,作深思熟虑状向金强说:“这些不可能是单人干的,当然不是说单个人干不了,但这可能不是,看来也许是个‘集团公司’之类,当然工商登记册上你大概查不到它。” “你又叫我想起上次你对那桩汽车倒卖案的想象了。” “想不好瞎想,说了嘛!怎么这事跟那案子能联上?” “明天捕人。当然,黄国兴很可能还不是那罪恶势力的最大头子,他们的最高首脑很可能是地位更高、更有权势的人。不过总算吧,社会毒瘤就要面临手术刀了,若‘十二名群众’有知,一定会弹冠相庆的——我希望、也相信他们象你一样,都能是奉公守法的公民,永远与罪恶无缘,但愿从此以后。” “不过他们当中若有一个半个像我这类‘奸商’,想来大概也无碍大局吧。顺便问一下——”他指指金强正㊣(7)准备装进包里的一本“查泰莱”,“咱们抛开非法牟利贪得无厌毒瘤之类不说,单讲这东西本身,如果你不穿这套衣服,不是警察,纯粹只是个普通的自然人,你也会把它当成洪水猛兽么?” 金强看看他:“我要是你,我就不会问,当着作过秃子的人,最好别说亮。” 马阳笑笑:“明白了,明白了。人这玩艺什么时候才能不跟自个儿过不去呢?想想是荒唐。得,咱们说点提情绪的,你处长任命什么时候能下来?还没动静?……没动静就是快啦。” ㊣共7㊣

狠男人小说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 一位芳龄少女 一位芳龄少女 一位芳龄少女 ㊣(1)158. 一位芳龄少女 金强笑笑往后一仰,笑得有些黯淡:“不是没动静,是没节目了。从下边分局调个局长过来当处长,平调,这两天就该到任了。” “哦,这可想不到!”马阳是真话,“霍国泰到底就无能为力?” “昨天他把我叫到家去,跟我谈到很晚……”金强深深吸下一口烟,“其实不用谈,还用谈么”我理解他的心情,更理解他的处境。双方僵持不下,只好折衷。取此下策,霍局长是实在无奈了,他面对的不只是几个持不同意见的领导或同僚的问题,那是整个一个大生态,他无法改变它。” “不谈这些了,免得有人说我们是‘持不同政见者,。” “对,我们这些小小老百姓还是多谈点柴米油盐。” 他们相视笑起来,笑得十分明朗。 具有戏剧意味的是,马阳在广州聘的信息员,发来的第一条信息不是时装信息,而是有关香港花展的快讯,挺厚一个航空件。马阳撕开封口,忽啦啦落出不下几十种报纸。国内报纸不算,仅香港报纸就有《大公报》、《文汇报》、《新晚报》、《华侨日报》不下十余种,五花八门、五光十色,均在显要位置刊载着一则醒目消息,并配以大幅彩照: 香港大会堂第十九届花卉大展 东北奇花“金碧㊣(2)辉煌”倾倒港九,评为本届大展花后,荣获嘉多时奖杯,花主祝大宅独得奖金二十万元!…… 大宅步下飞机的时候,正有几位有关部门领导于舷梯下恭迎。 热烈的握手,热情的询问。 “大会堂那边情况怎样?新闻界反应好么?” “是,是……”大宅受宠若惊,一时竟难以择句,“不少报纸都登了,电视也播了,授奖仪式电视台作了实况转播……” “……授奖?”几位领导这才不无疑惑地注意到大宅怀里的嘉多里奖杯。“大会堂……给的?” 大宅猝然明白了,他和他们说的完全是两个“大会堂”——他们关注的是“首都的大会堂”,而对授予你奖杯的那个“在会堂”,他们是毫无兴趣的。他默然垂首,睇视着怀中的奖杯,再无一言。 第二天上班,公园为他派了车。他带上了“金碧辉煌”,以及他的二十万元奖金。他知道,“金碧辉煌”获奖之日,也正是他失去花房之时。在香港时,公园方面便已电告他,花房已由二老朋全面转包。他祝大宅将作为一名技术员,调至园林处机关工作。 二老朋进来时,他刚刚把“金碧辉煌”摆上花架。花盛期已过,虽然仍也火爆爆明灿灿,但色彩毕竟已显黯淡。二老朋看见花吃惊道:“你怎么拿来的?”㊣(3) “公园派的车。”他拍拍手,尽量说得坦然。可是二老朋却一下子激动起来。 “他们怎么能这样!花是你的,他们有什么权利……” “别这么说,没权利的是我,我没有权利据有它。”他佯作轻松,伸手捏了捏二老朋肩膀,“交给你,我也放心。”二老朋还要说什么,他截住了他:“先前的亏空,这点奖金补上不知道够不够……”他手里是一小箱港钞。 “不。”二老朋退后一步,情急地说,“你个人所得,怎么好……” “花是花房的。” “花房又是谁的!我包了小花房,知道已经等于在你心尖上割肉了,夺人所爱,我做得不仗义。我是没办法,反正得是这么回事,与其叫别人得、不如我来。交给我,你心里还能她受点。我这样说你别寻思我全是为你着想,我是为我自个儿。人比人得死,货比货得扔,看看曲金诚原先那么寒碜,可后来人家……别笑话我,别鄙弃我,都是人,瞅着小瘸子,你可能没什么感受,我——一个保姆的养子,我不可能没有!我得筝钱,挣钱……”说到最后,二老朋已几近唏嘘,大宅抻手抚着他的头发,心里一时感慨万千。 “这些话……你大概憋在心里有日子了,好了,都说了,别再难受了。我也知道,谁都想把日子过好㊣(4)点。我没什么,你把心放肚埯吧……” 在离开花房时,他迟疑地站了一下,忽然觉得眼睛一阵潮湿……园林处技术员,他拥有了本市所有花木。 ——而实际上,他失去了一切。 黄国兴黄处长是晚上在家里被捕的。他正在客厅里看电视,或者说正面对着打开的电视机坐在那里,等待着什么。听见外面汽车紧急刹车声,并从映在天棚的光影上判定出那是警灯时,他很从容地站起来。关上了电视机,拿起烟和火柴装进口袋,想了想,又拉开抽屉拿了一点钱带在身上,拎起桌子上一个小兜,那里面是牙具。然后,他掏出口袋里一张折着的纸,展开,压在了台灯下面。纸上写着: 我被捕了,因为经济问题。去找法律顾问处魏天亮,他是我的律师。可通过他与我联系。 国兴 纸条是留给妻子和十七岁的女儿的。前天他打发她们去姨家小住几日,为的是不愿让她们娘俩看见眼下即将发生的一幕。门铃响了。他捏着灯绳,环视一下室内,拉灭了电灯。 街上已经聚了许多围观的人。警察没有给他戴手铐。不知其他都还有谁被捕,他想,不过既然连你也未能幸免,其他人便可想而知了。走到警车面前,他犹豫着停顿了一下,抬眼朝人群中望去。他觉得他一定会看到什么。 果然,他看㊣(5)见了。马阳,正站在人群后面,像其他旁观者一样,只不过没有别人那么兴奋,表情淡淡、目光相遇时,马阳微微抬了抬手,似乎在做告别致意。在他旁边不远,黄国兴又看见了刘贯章,依旧英俊斯文、倜傥潇洒。哦,他忽然不无期待地想,刘贯章是应该看到了马阳的,他应该看见…… 然而刘贯章瞟了他一眼,马上移开眼东瞅西看,好像纯粹是个瞧热闹的。只在这一刻,黄国兴才意识到万事休矣,并且也只在此时他明白了,刘贯章从你这儿拿了那么多钱,实际上他什么也没替你干,今后他更不会再为你做什么了。葚至你想位他做个垫背你都拉不上,没有任何人能咬上他,所有事情在他未干之前,他就已经把干系拦落得干干净净的时候,早你怎么就没想到这些呢?在被关人囚车的时候,有一瞬黄国兴曾刻毒地想,即然这样,干脆你也别当替死鬼、给谁包着了,该说的,什么别留、全抖落了吧,但这念头像根燃烧的草梗,曲曲扭扭着了一下马上便熄灭了。不能那样,那对你没有任何好处,留得青山在,风头一过,也许有人不会让你在囚牢里永远呆下去的…… 关囚车车门的是金强,关上门他旋了一下钥匙将车门锁上。那轻轻一旋自然并不意味着句号。虽然本城这一历史上最大的犯罪集团案,完全是经他手基本了结㊣(6)的,但这在他警察生涯、警探事业中,无疑刚刚只是开始,他朝气蓬勃的神情、他活力焕发的生命都说明着这一切。关上门,他向一位中年警官请示道:“处长,可以走了吧?” “好,走,走。”那无疑即是新任处长了。马阳看出,那位新任处长显然知道更合适、也更应该干他这一职位的,不是他自己,而是眼下正在向他报告的这个年轻人。因此他对金强丝毫也没有显出颐指气使之气,相反,马阳十分明显地看出,他对金强倒是真诚敬重的。 一生中,小雯大概就数今天最为光彩夺目了。一件白纱曳地长裙轻盈似梦,领口开得很低,恰恰盖住最为撩人之处。乌发明眸,两眼含羞带怯。乌黑的头发上同样如情似梦笼着白纱,而左鬓白纱与乌发之间,插着一朵腥红玫瑰花,盈盈带露,在她冰清玉洁、纯净无暇的高贵与美丽中,愈发灵颖地点化出青春妩媚——是的,不在装束,一个初解风情的少女被新郎轻轻挽起,那神韵情致,任是布衣草履也会楚楚动人。当她在新郎王叶的轻挽下,一出现在门口时,《婚礼曲》沛然而起。人们欢呼一声,蜂涌过去。 乐队音响饱满酣畅,尤其“卡西欧”电子琴奏出的主弦,管风琴音色表现得十分纯正,将一阙《婚礼曲》演奏得如同教堂圣诗。 陪伴着一对新人而来的是马阳夫妇。婚礼在小雯的‘‘蓝孔雀”时装厅举行。一进店门,马阳十分吃惊地发现,在营业室后面,不知何时又接出了一间极大的设计室和几间设备相当先进的制衣间。其规模之大、设计装修之完美,怕是就连自已的“屋”也会显得黯然失色。他忽然觉得,你一直把小雯当作需要你荫庇的小妹妹,也许是你看错了。更何况现在她又有了王叶,他们俩个合在一起,毫无疑问可以很有声色、很有生气地干上一点事情的。 ㊣共6㊣

狠男人小说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 女的跳得好全在男伴带 女的跳得好全在男伴带 女的跳得好全在男伴带 ㊣(1)159.女的跳得好全在男伴带 营业室结满彩灯,设计厅则闪烁着舞场雪花灯。婚礼别开生面,显然将是一次不拘一格的狂欢活动,室内依墙设置条案,上面摆满水果、小食品、西式点心、各种酒类饮料。没有侍者,不开正餐。有录相,愿意跳舞自又随意。意朋满座,宾客如云。小雯与王叶朋友之多,又让马阳感到意外并略觉吃惊。今儿最活跃的人物是胡岩,那边舞会要伴奏,一会儿伦巴。 一会儿探戈,一会儿又心血来潮来上一段密宗的士高。“大力丸”、“黄瓜”、“芝麻糊”、“麦当劳”、外加一个“虾米条儿”,一伙人疯魔痴狂,一色全新家什,把曲子奏得山崩地裂、倒海翻江。胡岩拉来了一男一女两名走红的摇滚歌星。此外,他又有一手绝活儿,会配制鸡尾酒。他调出来的酒,非常奇异地分着上下几层颜色,在透明的高脚杯里晶莹剔透,令人不忍啜饮——这方是正宗鸡尾酒。然而这手绝活儿可把他累坏了,伴奏之余,他是生意兴隆,应接不暇,最后叫苦不迭。而且颇几个年龄不大、芳华豆蔻的女孩儿迷上了他,跟前撵后,竞相递上香喷喷的手绢叫他擦汗,他擦也擦不赢,躲又躲不赢,最后只好一头钻进经理室,畸地在里面反插上房门。 经理室正放录相。是老享利?方达的息影之㊣(2)作,与女儿简。方达联袂主演的《金色池塘》。有七八个喜好清静的人在看,居中而坐的是大宅和金强。 看了一会儿,胡岩嗅了嗅鼻子,又有一股香味钻入了鼻孔。他立时烦躁起来,侧眼一看,果然,不知何时一位芳龄少女又已坐在了身边,纤纤细手正扇着一方薄薄的手帕,眼睛未看屏幕,而是很多情地朝他瞟着。唉,这些女孩儿真叫缠人! “真不错,”女孩儿自言自语地道,“是获奥斯卡大奖的片子呢。” “金棕榈奖。”他纠正道。 “哇——”她港味十足地惊叹一声,望着他。除了睫毛安得假点,眼睛还真有点亮度,并且她显然有意在让他注意她的酒涡和双眼皮,“你也特别喜爱电影艺术么?” “电影我爱,但不特别。艺术嘛,我爱它、它特不爱我。其实我最爱的还是钱。” “嘻嘻,你这人还挺逗。我对电影艺术特着迷。长影已经答应让我试镜头啦。我挺犯愁,你说将来我是当性格演员好呢,还是当本色演员好?” “我看你当块甜点心挺合适。” “——”她撅起了嘴,扭了扭腰肢,以为他在恭维她。“甜”,她还是知道的,电影圈子里,“甜”,一般是指纯情之意。看来她还不完全是专业“扒瞎”。“你可真会奉承人,人家告诉㊣(3)我,女孩子见着这样的得赶快躲——”她咯咯掩嘴,在手绢上嗔了他一个白眼,那神情分明是快啃我一下呀,快呀快呀快呀……他赶快磨过身,心想我可真得躲呢!伸手摸过听强力啤酒,嘭地拨开,一通驴饮喝光了,叭叽把罐捏成个扁儿。 “不过很想问一下,你刚才说了奥斯卡……‘奥斯卡,是什么意思?” “这都不懂?”她吃惊地拿下手绢,“奥斯卡大奖,全世界的电影奖啊!全世界的——” “哦哟,真不知道!我还一直以为是项个人奖哩,像t诺贝尔’奖了什么的。听说刚开始设这个奖的时候,金像都做好了,还定不出奖名来,忽然有个不相关的姑娘说,这金像真像我奥斯卡舅舅!就此定了奖名,‘奥斯卡金像奖’。那个也许是拣破烂的‘奥斯卡舅舅’从此就成了世界电影大奖的象征,美国佬的你说能闹不?” 她望着他,依旧吃惊:不过这时的吃惊已是整个两样儿。 “知道为什么跟你说这个?我是琢磨着,将来没准咱也能弄个国际电影节什么的,也弄它个金像,定不出名,你去了正合适——‘哦哟,这可真像我王永发二大爷!’或者李守财舅舅也行,‘李守财金像奖’——这不有啦!祝你能得‘李守财最佳女主角’奖。” 女孩儿由吃惊迷惘到愤㊣(4)怒委屈,小脸渐渐变白,咬起嘴唇,眼泪盈盈就要往下掉了。 马阳坐在乐台边一把椅子上。于连生正跟一个他带来的射击队的女孩儿在跳舞。舞跳得一般,但他却神采奕奕、兴致极高。马阳欣尉地看着他。是的,他没法兴致不高。“杯”精英赛刚刚打完,不负众望,于连生力挫群雄,一鸣惊人,新星耀眼。而且据大块头教练讲,他已然引起了国际射击界瞩目,他破了世界纪录,虽然那成绩不为国际体坛正式认可,但已有请柬发来,邀他参加即将在瑞典举行的十八国国际射击邀请赛。如果在那里打出同样成绩,那么他便将以世界纪录创造者身份,赫赫然登上世界射击奖台了。 “怀”闭幕发奖仪式也举办得完满非常,既隆重又别开生面。名流明星云集,连同所有记者,获奖者以及应邀佳宾,全都穿着他馈赠的名贵时装,这使他们一个个大放异彩,当然了,最为异彩大放的还要数他的“时装屋”了。发奖仪式结束后,她(他)们兴味极浓地人内参观,由“绝无仅有”引起了热烈的各自时装观的探讨,并普遍对马阳发出的邀请欣然允诺,愿意成为“扩沙龙首批成员。 而这对马阳则意味着他有了一批长期的固定顾客。这倒还在其次,最主要的是她(他)们的影响——要知道那些星迷发烧友㊣(5)所要模仿的,并不仅仅是偶像们具体的哪种发式,哪件衣服,对她(他)们这种消费方式,他们也许会更加趋之苦鹜的。一只鸡一年下二百只蛋,二百只蛋孵成鸡,每只各再下二百只蛋,两年就是数万只……他亲切地打量着那些“母鸡”们,心想,这儿也许很快就要人满为患了。省市电视台播了新闻,各家报纸都发了消息,甚至新华社都发了一条电讯统编稿。一些最畅销的体育杂志和时装杂志,文章配照片,都给了很大方的版面,总之马阳的“时装屋一派风光! 小雯王叶一对新人也在跳舞。小雯舞跳得极好,当然女的跳得好,全在男伴带,王叶可想而知亦是舞技不凡,小雯自皙的胳膊搭在他肩上,由他托着腰肢,仰脸望着他——只有恋人才会有那样的目光。跳到痴迷处,两个已全然有了一种出世情状,看得马阳都简直有点入了迷。直到一根手指捅到脑门上,他才回过神来,一看是谢丽娟站在面前,小心翼翼端着一杯想必是胡岩为她调配的鸡尾酒,极其钟爱的样子,对他说:“你学学。” 马阳接过酒,看了看,不提防便举起来喝了一口,喝得谢丽娟这个心疼,哎哟哎哟直叫,“怎么给喝了,怎么给喝了!”马阳笑笑,拉过一张椅子叫她坐下,把她的肩轻轻揽在怀中。 胡岩从经理室带了个女㊣(6)孩来,那女孩眼泪汪汪,可是神情上又分明快乐得要命。胡岩抱着她像抱着一把椅子。跳了半圈,顺手从旁边扯住一个小伙儿,把她胡乱朝那小伙儿怀里一塞,跳上乐台挎起了他的电吉它。 跳了一会,小雯大概有点累了,挽着王叶双双走到边上。王叶一身雪白的西服,里面是件丝绸质腥红色衬衫。他原是准备了一件纯绵素色恤衫的,她不让穿,一定要他穿上这件。他问为什么,她羞涩地低了头不语。她没有说出她梦魂中的自远方大海漂来的……“小红帆”。 他依从了,也就没再问。女孩子总有一点她小小秘密的,那里面埋藏的,也许是个梦幻,也许是个憧憬,或者是个甚至来自单年的难以忘怀的回忆……总之她因那小小的迷人世界而显得愈发可爱。而任何可爱的东西都是让人乐于依从的。他不但依言穿了红衬衫,而且整个迎娶过程也都遵从她的意愿,依民间习俗行事。 他们请马阳夫妇做“全和人”,除他们夫妇,迎亲者还有王叶的舅舅,舅妈,加上新郎本人一共就是五个人。马阳见王叶家还有个姑姑在,便说姑姑怎么不一道去?谢丽娟便笑他老外。迎亲有个说道儿,叫“姑不娶,姨不送”,是为一“令”。 再说去时要单,回来要双,不好去六个的。接新娘,胡岩给弄了辆三排㊣(7)座红色大“卡迪拉克”。其它“奔驰”,“尼桑”,“雪铁龙”乱七八糟还有一大排。临上车,马阳发现王叶罗里罗嗦一嘟噜一串拿了不少东西,甚至大葱粉条都带上了。他不明白这是干吗,便知道肯定有“讲儿”。 上了车悄悄问谢丽娟,谢丽娟说知道那一刀肉叫“离娘肉”,是要留给丈母娘的,带走女儿,留下“离娘肉”,别的她也不甚了。那葱……是不是告诉说你女儿挺辣,到那边吃不了亏?……王叶舅妈在旁边听他们两个琢磨得没边,而且嘀嘀咕咕又那么认真,便不觉发笑:“你们可真能划。”“ ㊣共7㊣

狠男人小说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 看来你是欠明白 看来你是欠明白 看来你是欠明白 ㊣(1)160.看来你是欠明白 嘿嘿,马阳笑笑,“划不好,瞎划。” 谢丽娟打了一下他手背。“那刀肉对了,‘离娘肉’。” 舅妈说,“那卷粉丝叫‘细粉长流’;一包糖是‘甜甜蜜蜜’;四根葱取‘聪明明白’之意,给老丈人家留两根,还得带两根回新房,将来生了孩子能聪明漂亮。” 到新娘家,小雯十三岁的妹妹拿了一朵喜兴的红花早就迎在门口,给王叶戴在胸前。进屋小坐,主人家便端上几盘蛋糕点心。 马阳连连说“不饿,不饿,刚……” 谢丽娟捅了他一下,他住了口。谢丽娟掰了块火柴盒大小的蛋糕,趁人不注意塞进他嘴里:“傻瓜!这叫‘不能空嘴儿走’。” 噢,明白了。可王叶呢?他还没吃呀,最不该空嘴儿走的新郎官嘛——他也是别人扎针他咧嘴、别人拉屎他攥拳,净跟着着那没用的急。起身转转摸摸寻王叶,最后找到厨房才发现,他正在小雯妈妈注视下,和小雯一人端了一碗面条在吃。哦,没空嘴儿,他放心了。回来低声告诉谢丽娟:“他们在外边吃面条,小雯她妈手艺不行,面条擀得好家伙,这么老宽——” 他用手比量了一下。谢丽娟尽量想忍着可到底忍俊不住,眼泪都笑出来了:“真你个老赶!不那么宽行么?不㊣(2)那么宽怎么叫个‘宽心面’?你呀,当初我可怎么跟你的!” 马阳笑了。当初他很不屑于这套俗“令”的,以为整个那是“乡下人”。现在他发现好像不是这么回事儿。王叶俗么?其实王叶小雯都是最“潮”(新潮)的。并非不能免俗,而是无意免俗,爱情节日,人生几何?如果这“俗”更有人情味,饱蕴幸福汁液,为何不尽量充分,尽量线致地一一品味呢? 见他们不跳了,谢丽娟招呼他们过来一起坐,为他们每人开了一罐饮料。迟疑一下,马阳问:“你们,没跟素兰说么?” “没来么?”小雯不觉站了起来,“真没来!前几天我们去她家,她答应来呵。” “我去看看。”王叶说,“你摩托在么——” 马阳本想说我去吧,一想也许正因为你人家才不来,只好掏出钥匙交给了王叶。 送王叶出去时,他看见一个穿水洗布仔服的高个青年走进了舞厅。在这儿看见他,马阳感到有点意外。高个青年看见他时,似乎有一瞬间也现出意外之色。不过马阳马上想,同时服装业中人,小雯与他认识并不奇怪。这样一想便马上用眼去找,正好,他看见他“屋”一个营业员正坐在一张椅子上,标致漂亮、极有魅力。他笑吟吟迎上高个青年,把他引到那姑娘面前。 ㊣(3)“怎么样,你不想同我们这位北方小姐跳跳舞么?” 高个青年看看姑娘,脸上立刻春风带笑:“只是不知小姐肯否赏光——” 姑娘大概刚歇了舞,还没完全喘匀气来,抬眼看看马阳,知道这是不能推托的。又看看高个青年,却也潇洒倜傥、一表人才,不失为理想舞伴,便启唇一笑,实乃巧笑倩兮,摄魂夺魄。她微微抬臂,让高个青年揽住她的腰肢,带着她转了开去。 那高个青年是马阳出高额聘金聘到的信息员。他是深圳一家大时装公司的高级雇员,是那公司信息网络终端处理核心小组一员,亦即该公司论证决策核心成员。那么他又应马阳之聘,岂不是脚踏两只船,成了“双重间谍”了么? 是的,正因为如此,马阳才会出一般人难以逆想的高额聘金。然而相对而言,马阳还是付价太太低廉了,因为花这点钱,他实际上是等于雇佣了那家公司整个一个庞大的信息网络,能说不便宜?他现在投产的两种服装,图样便是从那信息网络的终端而来。一种是宝石蓝色男士风衣,颜色很亮,但不扎眼,式样款型相当新潮。这无须再做市场预测,他一眼就看中了。因为他自己一直就想买件风农,却苦于无可心适意之货,年复一年亦未买成。 因此这种男士风衣一上市,抢手情形将可想㊣(4)而知。另一种是带背带的短童裙,很浅的、厚厚实实的石磨蓝布,上面绣着一大一小两朵紫蘑菇,还有个绿鼻头红帽子的小精灵。他很喜欢,拿给谢丽娟看,谢丽娟更是一下子就喜欢得不行。他知道了,这小裙子将会得到都市青年夫妇们非同一般的厚爱。 他立即让曲金诚召集本省本市、外省市所有联销户(大百货公司个体摊床五花八门全有)前来看样定货,定货会他是租空军招待所开的,开得很排场,而且依这类“定货会,”贯例,他向每个到会定货者(个人)都馈赠了相当丰厚的礼品(礼品丰厚程度往往是与定货量成正比的,这是常识)。 果然,定货量之大竟是他始料未及。因为行情看好,他交待曲金诚,在定货量之外,各再加制五万件,服装厂昼夜开工、人停机不停,满负荷开动,而且所有合同加工厂、加工户全体动员,争取产品尽快倾入市场。这不,曲金诚连这婚礼都未顾上来参加,连日来是马不停蹄,还得唇枪舌剑、花言巧语,也是够难为他的。不过从他所获得的酬劳上,马阳也还是问心无愧的了,他丝毫也不必不安。曲金诚毕竟不像胡岩,相形之下,这年轻人无论身子还是脑袋,都比胡岩有更多的部分生活在现实世界中。 看着他的“高级间谍”与他的漂亮女郎有情有致地转开㊣(5)去,他一仰脖,将剩下的半杯鸡尾酒一饮而尽。 这时,曲金减高低不平跌跌撞撞跑进来:“大哥……完了。完了啊!” 马阳悄悄一把把他拉到一边:“怎么了?掉了魂似的!” 曲金诚面无血色、满眼张惶:“咱货还没发,市场、市场上……” 立刻明白了。马阳低问一声:“——多吗?” “商店商场、各处档口都是,全是……咱算让人宰在家里了!八十万啊……” 马阳略一沉吟,声色不动:“哪家抛出去的,有点影儿没有”? 曲金诚满脸苦处,用手指指脚下所站之地:“就是……这儿啊!” 马阳再善掩饰也不能不面露惊愕了。小雯?!……哦!好哇这下……出师便翻了第一条船,而送你个大窝脖儿的,不是别人,竟是小雯!真真再难想到……呵,不,小雯绝不会是经意而为,再怎么样,小雯无论如何绝不会往你马阳肉锅里下笊篱,她不是那样的人。毫无疑问这是一次不期然的撞车,她肯定不知道她投产上市的产品正是你马阳抓到手的样型。但是,这车撞得这么寸劲儿,其中又肯定不无蹊跷。他不由望了一眼穿水洗布仔服的高个青年,莫非他不仅是“双重间谍”,而是充当着“三重间渫”角色?这就太可恶了!涮了马阳不说,无意㊣(6)间还造成了他与小雯之间的龃龉。 狗东西,看来你真是有点欠明白了!可是一下他又想到,这惩治是无法下手的,因为隔在中间的,还有个小雯。并且或许……不是他的过儿?你开了定货会,产品亮了相,这便难保不会有人飞快抓了你的样型搞“输出”,这年头挣什么钱儿的没有? 真若这样,小雯的出手之快倒也确是令人自叹弗如的。当然,他也不能不设想,拨弄这次撞车的,会不会是一只悬得更高的阴毒之手。它企图让你与小雯反目为仇、相煎相残,待两败俱伤时它消消停停坐收渔翁之利,将你们分别一个一个吞食……哦,如果是这样,第一道暗器机关便下在你与小雯之间,那么便不能不承认,那图谋者是太高明、太阴险了!这让马阳看到,与花业一样,这条航道亦绝非明空朗日,它将同样漩涡重重、暗礁密布。并且,不管怎么说,他终归不能不意识到,自己当初的慈爱之心竟是造就了今日难以逾越的对手,无论你与小雯你们个人感情、主观意愿如何,无形中的角逐毕竟是摆在面前、无可回避的了。 尽管他不会产生“养虎为患”之类狭隘悔意,但那泡汤的八十万以及曲金诚无路可走的绝望之色,都毕竟让他在再次环望这是声情沛沛的“蓝孔雀”时,目光已不再能与先前相同。当然,好㊣(7)在天地很大、通路很多。本市市场饱和了。还有外地。小雯能有多大资本,就能把天下市场统统覆盖了?曲金诚的绝望说明他历世尚线、毕竟还道行不足,好像让随便一只什么手攥住脖子,他就跑不了、肯定要被掐死在这块儿了。他拔了一罐可乐给曲金诚,尽力坦然地笑笑:“车到山前必有路,船至桥头自然直。山不转水转,咱们再说吧。 这时王叶回来了。李忠信老头说素兰去探监,抱新生儿子去给丈夫看,留下话说,回来就过来。 “她……生了?”马阳问。 “素兰生了?”小雯也问。 “既然抱孩子去给六枝儿看,那就是生了呗。”王叶说。 ㊣共7㊣

狠男人小说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 来了四个姑娘 来了四个姑娘 来了四个姑娘 ㊣(1)161.来了四个姑娘 众人便默然一会儿。 还等不等呢?这个婚礼素兰不到,无论怎么说也是一种莫可名状的缺憾。然而时间已不早,宾客们已有些意兴阑珊,想了想,马阳便问题地跟小雯说:“不等了吧,大家该走的,放个话儿,好让人走了。素兰来了再说吧,反正这路闹法她来了也……”没等他说完小雯便同意了。 马阳正衣振袖,喊一声道:“宾客们,朋友们,各位都到舞厅里边来啦,请都来啦——” 说着他一步跨上乐台,站在歌手应站的位置上。众宾客不知他又要搞什么花活儿,新奇地纷纷涌人舞厅。一对新人被拥在最前面,肩并肩在乐台下面向马阳挽臂而立。 “这次婚礼欢会,希望朋友们都能感到尽兴满意。同时,本人提请所有朋友共同举杯,再次祝愿新婚夫妇美满幸福——”欢呼声中马阳不知从哪儿摸出了一本《福音》书,俨然一位主持婚典的本堂神甫:“我愿代表基督赐福新人,请他们自翻一页,看碰上哪名格言——” 说着他把《福音》书送到新郎新娘面前,让他们闭上眼,随便翻出一页来。新婚小夫妻忍着笑依言而行,闭上眼摸索着不大协调地翻开“神父”手中的《福音》。睁开眼,挺好笑挺新奇也不无期待地想知道“主”将赐予他们何㊣(2)样吉言。 马阳捧《福音》至眼前,不由愣怔了一下。 “念啊!——”众宾客眼里立刻有了节目,“念!” “干吗呢?” “快念!——” 马阳依旧有些怔忡,机械念道: “盐……若失了盐味儿,可用什么叫它——再咸呢?……” 那次婚礼过后,日子就平淡的过着。 自从上次“服装复制”事件以后,马阳觉得自己还是低调一些做自己的花卉事业好。 不知道怎么的,谢丽娟的身体健康状况突然出现了毛病,一下子就卧床了,请了好多医生也看不出个所以然来。 在这平淡的日子里海发生了一件事情,马阳和谢丽娟私奔出来前,留在老家里的那个儿子找上门来了。 马阳也没有别的办法,毕竟他是前妻的儿子,再说,谢丽娟也没有什么异议,于是就让他留在了他的花园里。 没想到的是,就这么随便的一留,一段冤孽的男女故事就这样展开了。 自从马阳决定淡定的经营花卉业以后,就自己造了一个很大的花园,在里面低调的生活着。这一天,他觉得忍受不够用了,于是就想着招几个工人,另外呢也想给卧在床上的谢丽娟找个保姆。 他发了招工启事,很快就有了音讯。 来㊣(3)应聘的三个姑娘出了火车站,马阳已经在广场前等着她们了。时近中午,他先领着三人在火车站不远的一个宾馆里吃了饭,然后掏出手机要车。十几分钟后,一辆豪华本田轿车开到了马阳身边,嘎然停住。司机跳下车来,开了车门,走到马阳面前:“去哪里?” 马阳回答说:“回家,我招了三名工人。马凯,你看如何?” 司机名叫马凯,年约二十四、五岁,戴了一副宽边墨镜,蓄了一头粗硬的短发,样子挺帅气的。马凯单手提着墨镜酌二条腿,摘下来,粗枝大叶般瞟了四个女孩,又迅速将墨镜扣在鼻梁上,脸上没有内容,只是将手轻轻一招,淡淡地说:“上车吧!” 四个女孩各自提好自己的行李,轻捷地钻进了车里,没有说话,没有笑声。她们的全部喜悦都藏在了眼里,每人的眼里都缓缓地满起一层兴奋的浓浪。她们走了好运。 本田载着三名女孩在柏油公路,像一颗黑色的珍珠在白飘带上轻轻滚过。 汽车离了城,一路伴青山绿水,行驶了七、八公里,便开进了一个村庄。村庄是由土著的围墙圈定的,那围墙曲曲折折的,似乎很长很长。围墙内的房子有三、五处,连接不甚紧密、布局也不规则,房屋大小不等,疏密各异,最高的只有两层,大都是平房。此等建筑真让㊣(4)人难以猜测,说是别墅却少了别墅的豪华气派,说是民居又比民居多了些诗情画意。这是一所颇具神秘色彩的庄园。 轿车在一幢两层楼房前停下了。马阳下了车,亲自为四个女孩开了车门,并说了声“请”。四个女孩次第从车内出来,抖抖自己身上的衣服。互相望望,笑笑。 三个姑娘中一个叫做路燕的皱了皱鼻子,觉得这里的空气挺新鲜的。她略抬头看了看楼房,大门口吊了一块招牌,上面写着:马氏兰草公司对外办事处。 路燕不禁暗暗吃惊:兰草公司,来头不小,很有些正式单位的气派,她暗自庆幸自己的运气不错,毫不费力便找到如此一个有模有样的公司,虽说是离城远了点。但自己来这里是为了平静心情和生活,而不是为了逛城里的风景,想到这些便有些释怀了。马阳将三位女孩引进了一间会议室,那会议室真有些与众不同。 会议室门口有两株铁树,这铁树高有一丈余,每株的羽片起码有一百对,更奇的是一株还开着花,那花像圆柱,不下于一尺长。这真是罕见。路燕曾经听到过这样一句歌词:千年的铁树开了花!她亲眼见到铁树开花了!进了会议室,则更见别致,室内四角均有花:东有马蹄莲、彩叶芋、龟背竹,西有君子兰,万年青,南有常春藤、吊兰、天门冬,北㊣(5)有兔子花、瓜叶菊、大岩桐,层次分明,浓浓相宜,配制得体,情景和谐,给人一种赏心悦目之感。屋子中央摆放了一张椭圆形长桌,椅子围着长桌摆布,不分主次。正面墙上有一幅中堂楷书,上面写着四句诗: 洛阳人惯见奇葩, 桃李花开来当花。 须是牡丹花盛发, 满城方始乐无涯。 这幅中堂字迹刚劲有力,笔笔断,是标准的欧体字,但绝不是名家之手。一般的名家是不轻易写楷书的,写楷书容易暴露底子不足,出了名的人是不愿让人看出自己弱点的,谁都爱标榜自己闪光发亮的过去。偌大一问会议室内,仅此一幅中堂,别无字,更无画。主人的好恶便于此可见。马阳轻轻挥了下手,叫四个女孩坐下:“随便坐,这种桌子是没有主席和客席的。” 四个女孩紧挨着坐好了,马阳对司机说:“马凯,泡茶!” 马凯看了马阳一眼,以商询的口吻说:“喝矿泉水好些,女孩子家……”后面的话没说出来,可意思是很明白的,女孩子不宜喝茶,喝茶应该是男人的事。 马阳点头认可:“矿泉水,矿泉水对人身体有好处。”马阳的目光在四个女孩的脸上迅速地跑了几个来回,又看看屋顶的吊灯。这才自我介绍道:“我叫马阳,是公司的董事长兼总㊣(6)经理。你们今后就叫我马老板吧。” 马凯已提来四瓶矿泉水,在各人面前放了一瓶,欲转身走开,马阳却将他喊住了:“马凯,你拿纸笔来,做个记录。” 马凯又转身去了。三个姑娘中那个叫庄柔珊总得好奇怪:这个马凯,一会儿是马老板的司机,一会儿又是他的私人秘书,他在这公司里到底是干啥的?马凯还没到来,马阳便趁了这个空隙点燃一支香烟,默默地抽着,头微微仰着,慢慢地看口中吐出的那一串由浓变淡的烟圈。那烟圈吐得很圆,没经过一番功夫训练的人是绝对吐不出的。 马凯抱着一摞纸走进屋来,挨了马阳坐下,对马阳说:“开始吧!”自己也随即摆开了记录的架式。四个女孩也挺了挺身子,正襟危坐,以示洗耳恭听。 马阳立刻掐灭烟头,目光变得严厉起来,轻声说:“请三位姑娘将身份证交出来看一下,我们要做个记载。我们公司从来不招聘身份不明的人。”说完,又从自己的身上掏出身份证:“这是我的身份证,你们传阅一下,可以记录下来,写信告诉你们的父母,让他们放心,他们也可以直接与我联系。”亮底亮面,马阳几下就将事情说明白了。路燕想:这种老板才叫开诚布公。 四个女孩规规矩矩地将身份证放到马阳面前,马阳一个一个地细㊣(7)看了,又交给马凯登记。马阳看完四个女孩的身份证,不由得笑了:“你们三位原来不是一起的,却来自五湖四海,走到一起也是不容易哩。古有桃园三结义,我们也是巾帼不让须眉哩!” 四个女孩的脸都红了,路燕的脸红得更厉害,像一朵迎春怒放的桃花。 四个女孩相视一笑,气氛轻松了。 马阳对王婕说:“我看你颇具审美气质,你就干修枝打叶的活儿吧,每月工资1000元,干好了有奖金,节假日加班双工资。每月五天休假,你看如何?行,就签合同。” 王婕没加任何考虑,立刻满口答应:“我签合同。”她的眼睛笑成了豌豆角,似乎在不经意间捡到了一个金元宝。 马阳对普兰兰说:“我看你的手指细长,适宜浇水培土,活也不重,工资待遇同王婕一样;” 普兰兰也没有半点迟疑,立即答应签合同:“谢谢马老板的关照。” ㊣共7㊣

狠男人小说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 这女人的确是太美了! 这女人的确是太美了! 这女人的确是太美了! ㊣(1)162.这女人的确是太美了! 马凯拈出两份合同书,分发到了王婕和普兰兰面前,略为作了些指点。王婕和普兰兰很快便在合同书上签子宇,又交给马凯,马凯交给马阳。马阳在合同书上签了自已的名字,对二人说:“还有一件事忘了告诉你们,就是吃饭的事,我这里有个伙食团,吃多吃少自己买票。”似乎一切都交待完了,马阳对马凯:“你带她俩去住下。” 马凯将两个女孩带走了。宽大的会议室里只剩下马阳和路燕,路燕心里有些慌张,她不明白马老板会安排她去干什么。路燕低着头,微红了脸,不停地搓着手。马阳怔怔地看了路燕一眼,亲切地说:“路燕,我请你当家庭保姆,乐意吗?” 路燕稍抬起头,仍搓着手,细声细气地说:“我是来打工的,一切听马老板安排。” 马阳说:“我看得出来,你的心地很善良,我也不会亏待你的。我家有个病人,你每天陪她说说话,看一遍花,就没有别的事了。” 路燕说:“我还可以洗衣服,煮饭,只是菜炒得不好!”她似乎嫌活儿太少,想再揽几件活儿来干。 马阳摇头说:“洗衣做饭的事不会让你做的,我另外还有一个保姆专管洗衣做饭的,你要做的事就是专陪我的太太!这事够辛苦的,拜托你了!”马阳㊣(2)说着,站起来,朝路燕微微一鞠躬。 路燕慌了,忙站起来,绯红了好看的嫩脸,连声说:“马老板,你太客气,你太客气了!我的活太少,不习惯的。” 马阳说:“这活不轻,你若有时间,可以去花圃里随便浇水护花都行。路燕,你每月要多少报酬,尽管开口。”马阳一边说着话,一边盯着路燕瞅,心想,这女人倒是真标致,不光是脸蛋儿长的好看,身材长的出众,耐看极了哩! 路燕略为思考了片刻,小心地说:“就给1000吧,同她们一样。”她说这话是有依据的,王婕和普兰兰都是每月1000元,自己多了,过意不去;少了,又觉得有点亏自己。路燕偷偷观察马阳的表情,生怕自己的口开大了,可马阳的脸上没有内容。 马阳看了路燕一眼,叹口气说:“唉,你是个不贪心的姑娘!我每月给你2000块,怎样?” 路燕以为自己听错了,惊慌失措地抬起头来,向马阳投以一个质询的目光:“马老板,你不会同我开玩笑吧?我干这点活,也值2000块?” 马阳语气坚定地说:“路燕,我从来不开玩笑。这活累心,委屈你了。我从内心真诚地感谢你了。” 路燕没再说话,两道目光落在地上,心中涌起一阵软绵绵的喜悦。 马阳站㊣(3)起身来,对路燕说:“路燕,我带你去见见我的太太吧!” 路燕点点头,跟在马阳身后,朝着一个神秘的地方走去。 马阳引着路燕在并不宽敞的水泥道上行走,穿过一畦又一畦的花圃,绕过一排又一排的盆景,阵阵花香扑面而来,姹紫嫣红闪闪而过,人恍若置身于无边无际的花海之中,徜徉在经久不息的春的旋律里。路燕真的从心底感叹了:这简直是鲜花盛开的村庄!似乎世界上所有的花卉都集中在这个村庄里了,这里是花的王国! 路燕忍不住问道:“马老板,你这个花园到底有多大,走了这样远,还没有见到你的住处?” 马阳幽默地笑了:“花园?也很形象。这个花园占地一百六十多亩,算得上大花园吧!” 路燕心里又是一阵啧喷称赞,她没有再说话,初来乍到,她只有看的份,她总想看个够,总也看不够! 宽阔的水泥道结束了,马阳引着路燕岔进一条三尺宽的便道,便道由空心砖铺成,一些嫩茸茸的细草已从孔里探出来,人走在上面,叽叽轻响,无端地生出一种节奏感来。便道两旁有玫瑰、蔷薇护路拥翠,松枝柏叶交相辉映,更不时显出花木扶苏、碧桃交错之景。与外面的花园大世界相比,这里便进入了一个精致小天地。 便道弯曲多姿,㊣(4)有二百米长短。便道尽头便有一幢精巧玲珑的屋舍,犹如结在藤上的一个瓜儿。屋舍门口放着两盆洛阳花,那花正盛开着,一盆鲜红,一盆粉红,花瓣均呈扇状倒卵形,有如锯齿裂割一般,参差不齐,却妖冶多姿,还伴香气缭绕,令人心脾俱感清爽澹然。进门便是一小巧的客厅,客厅内无花无草,却挂了四幅字画,除了桌椅外,剩下的全是一种古色古香的韵味。马阳对路燕说:“你随便坐,我进内室去一会儿就出来!” 马阳从一道小门进内室去了。路燕不想坐,她便在客厅内走动着看那四幅字画。但见一幅墨竹画得很简洁,两根竹子几是平行向上延伸,宛如双竿比玉,几片竹叶凌空飘然,有似清影摇风,笔法干净简洁,却挺拔有力。庄柔珊读书时很喜欢文学,对画上题的字却认得明白,那是郑板桥题的一首诗: 衙斋卧听萧萧竹, 总是民间疾苦声。 些小吾曹州县吏, 一枝一叶总关情。 路燕虽有情感,却年纪太轻,阅历尚浅,自然生发不出甚感慨,但总觉得竹画得好,诗也写得好,她感受到了诗人郑板桥将芸芸众生的命运装进心底,言真语切诗动人。路燕走了几步,来到另一幅画前观看,这一幅是工笔彩绘的山茶花园:几株山茶跃然纸上,横岭侧峰、变幻无㊣(5)穷;色彩艳丽,娇美多姿。画上那首诗则是陆游写的: 东园三月雨兼风, 桃李飘零扫地空。 惟有山茶偏耐久, 绿丛又放数枝红。 路燕痴痴地看着,却未发觉马阳已经走进了门。马阳见她看得正专心,把脚步停了,却怔怔地注视起路燕来。 直到这时,马阳才认定了他在接着三个女人出火车站时匆匆一瞥路燕时的感受:这女人的确是太美了!那张青春的脸儿是白的,这不是一般的白,而是鲜嫩的,用手指一弹即破的白,那白里还透着一抹红,那不是太阳的红,花朵的红,而是炽热的、奔流着的血液被最滑腻的肤色过滤后的红!那眼睛更美若深潭,一对深不见底的潭水,谁也不敢专注太久的、太久的,只要是男性,你就会被她吞没,被她用千道光束捆去,然后你就只有投降。嘴唇也是红的,那么乖巧地安在鼻子下面,曲线分明,这种嘴唇,50多岁的马阳一看就知,是那种吻起来最柔和、最润滑、最易分沁出汁液的嘴唇了。 胸不太大,却也不太小,鼓鼓的,紧紧撑着外面的衬衣,马阳脑子里便有一种抚摸他似的感觉:那绝对是敏感透顶的,轻轻碰触就会变硬发颤的……马阳只觉喉头一阵干渴,不禁哑然失笑了:心想我这是怎么啦?初次见她就会产生㊣(6)这么多怪怪的联想与反应?…… 这时,路燕已转过身来,见马老板正看着她,不禁脸红了,说了声“对不起,老板,我不知你进来!”马阳一笑:“让你看完诗画吧!好,路燕,请跟我来!” 路燕随马阳走进了一间卧室,卧室很宽大,与客厅的面积几乎相等。客厅里摆的是桌椅,而这卧室里除了一张大床外,便是两张老板桌。两张老板桌成一字形连在一起,一头摆了一台电脑,另一头则放了一盆花,那是一株铁足海棠,紫黑色的藤杆从盆里弯弯曲曲地长出来,疙瘩似的树枝上绽开出了十几朵粉红色的花,闪闪烁烁地绽破了室内淡黄色的氛围,给人一种温馨宁静之感。马阳对着右侧的墙壁轻轻唤了一声:“雅纹,路燕来了。” 路燕循声望去,才发现右侧的墙壁边站着一个人,那人穿着淡黄色的长外套,与墙壁的颜色几乎融为一体,路燕刚才不经意间便蒋她忽视了。那黄衣女人面对的也不是一堵墙壁,而是抠在墙壁上的一排书橱,书橱外面罩了玻璃门,不仔细看,也是很难发觉的。路燕心中佩服设计者的独具匠心,这间卧室里的内容竟是如此之丰富! 那女人轻盈地转过身来,苍白的脸上绽出一个真诚的微笑,她朝路燕点点头:“路燕,请坐!”她慢慢地走向路燕。 路燕㊣(7)不禁惊讶了:这女人虽然病容满面,却掩不住她天生丽质。这女人曾经美丽过,而且正在美丽,只是缺少了健康的支撑,才显得具有转瞬即逝的沧桑感。那女人的双眼仍熠熠生辉,有一种与生俱来挥之不去的魅力。 那女人走过来,与路燕握手:“我叫谢丽娟,你今后就叫我谢阿姨吧。” 路燕与她相握时,分明感到了那只手真正称得上枯瘦如柴,她心中不禁一酸,脱口而出道:“谢阿姨,你真有些像我妈妈!”说这话时,眼睛涩涩的,她想起了妈妈的那双手,也是这般干瘦。 一想起母亲,又勾起了路燕对少女时期那段生活的回忆…… ㊣共7㊣

狠男人小说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 少女秘事 少女秘事 少女秘事 ㊣(1)163.少女秘事 路燕出生在一个遥远的小山村,她忘不了故乡的小河与大山。母亲蹲在村脚的河边,一边耐心地搓洗着那段发霉的日子,还要用期待的目光注视着她蹒跚的童年。小山村背后的大山上,无休无止地盘旋着岩鹰粗犷的呼唤,父亲举起锄头拼命地挖掘大山的传奇和传奇的大山。父亲很快便病倒了,累死在大山的怀抱里。每当有一缕笛音从山坳上飘来,她才能依稀记起自己曾经有过一位父亲。 母亲很快就为路燕找了一位继父。 路燕的继父是附近一所乡村中学的体育教师。继父有一副雄健的体魄,他在篮球场练反手扣篮的优美动作使无数观众倾倒不已,母亲更是他篮球场外的业余球迷。继父三大步上篮时,浑身肌肉鼓突,宛若掷铁饼者的再现,母亲看到这一特写镜头时,总是在旁暗暗鼓掌喝彩。继父也看上了母亲的美丽可人。 路燕随母亲迁进了继父执教的学校里读书。那所中学依山傍水,谢围的景色都很美,山泉日月,水色云光,像一道抒情诗般的旋律久久地徜徉在她的记忆里,让她出落得有如一朵清水芙蓉灿然临世,皎皎然点缀了山村的田园风光。环境改变了人,美丽活泼的母亲从此生活在如歌的日子中每天都在涨出崭新的浪漫。母亲与歌声一路同行,她的命运里㊣(2)似乎总是洋溢着生命的青春的活力。 在路燕的记忆中,她的生活里总是有一种淡淡的喜悦与淡淡的忧郁,她总感到母亲和继父的生活似乎不是那么协调。白天,他们恩恩爱爱,相敬如宾,但是,到了晚上,那间屋子子里总传来母亲那让人揪心的呻吟声。母亲与继父的卧室与路燕住的屋子仅有一壁之隔,那是竹墙上涂了泥,抹了层薄薄的石灰,这就是隔墙,年深月久,灰泥剥落,有些地方只剩下竹的骨架,两间屋予里的光线有时相互穿透着,声音更是毫无遮拦往来渗透。 路燕是在无意中发现这一秘密的:那天晚上,路燕因喝了些浓茶很久都不能入睡,她灭了灯,把自己脱的光叽叽的躺在床上,脑子里却清澈透明,平平静静地回味着一天的事情。她喜欢裸睡,天气太热,裸睡凉爽。 乡村孩子懂那事早,因为他们常见狗呀,牛呀的公的趴在母的上。甚至于有时候碰的巧了在田间深处或者是马子里草丛里,还能看见光的男人趴在光女人白花花的身体上像牛狗那样的一动一动的。 半夜过后,隔壁的房间里开始有了动静,先是母亲和继父蚊蝇似的细语,声音小得模糊不清,但却仍能让人感到那声音有一种难以言喻的亲呢;接着,便是木床不堪重负而发出的吱吱哑哑的叫唤声,㊣(3)那声音让人联想到受压迫者悲壮而又痛苦的挣扎;随即,便传来了母亲的呻唤,母亲的呻唤时快时慢,声音时高时低,快时像铜壶滴漏,清脆悦耳;慢时像催眠曲,缠绵不断。声音高亢时宛如雄浑的交响乐,声音低落时却似小提琴协奏曲,母亲的呻唤仿佛就是豪放派与婉约派各领。 路燕听得胆战心惊,她知道母亲正在经受着村里人传说的那样,她一定是快活的忍不住了才这样哼哼唧唧的,她一下将被子扯来蒙住了自己的头。 路燕一天天长大了,她长得灵气洋溢,清纯可人,人见人爱。路燕特具禀赋,学习上每次考试成绩总是名列前矛,她尊敬师长,在同学中人缘关系极好。这个品学兼优的乖女孩成了这所中学的至宝,老师和同学都认定她是迟早要从这所乡村中学飞出去的一只金凤凰,她会成为名牌大学的学生,甚至还有可能成为研究生,或许还会成为留学生,她有着如花似锦的前程,她是这所中学的一棵风水树!她是这所中学的希望!.她是父母所寄托的一个美丽的梦,继父也很喜欢她,继父将她当作亲生女儿一样培养。继父对她说:“路燕,你不但要学习成绩最优秀,身体也要最优秀,这样,你才是最优秀的全才!” 她感谢继父给予她生父般的关怀和呵护,于是她和继父之间的隔㊣(4)膜也消失了许多。继父不但是田径场上的健将,而且也是游泳好手。继父教路燕学习游泳,在每天下午第三节课后,在学校背后的那口石砌的堰塘里。 那是一口条石砌成的庄院堰塘,是清末年间的一个大户人家建造的,迄今已有一百多年的历史。青石上已长满了苔藓,塘水依旧清澈见底。继父托着她的下巴,让她的双手奋力往后划,两脚一伸一缩地蹬水,一天复一天,从不间断。 路燕天生悟性很好,很快就学会了蛙泳、蝶泳、侧泳和仰泳几种泳法。继父对她说:“游泳中最难学的是踩水,学会了踩水才能在水中托起重物,才有力量,才能在水中救人抢险!”于是,继父教她学习踩水,踩水的难度太大,她学了好一阵都没有学会,总得要靠继父托着她的一只手才能勉强踩水。继父鼓励她:“路燕,勇敢点,别怕,我放手了!” 继父说完,将手一松,路燕失去了依靠,重心失调,身子立刻像秤砣一样往下沉,不经意间,她接连吞了两口水。继父慌了,伸手一捞,将她紧紧地抱住了。路燕鲜嫩水滑的和继父的紧贴在一起了,她顿时感到身上一阵燥热,一种羞辱感倾刻间在她的全身泛滥开来,她猛地挣脱继父的怀抱,上了岸,飞快地跑回家中,关了门,坐在床上,心还怦怦怦跳个不停。㊣(5) 游泳池的“风波”发生后,路燕再也不敢与继父单独玩了。而她也敏锐地察觉,继父也不敢再单独跟她在一起,有时跟她说话,眼睛也看着别处。 继父越这样,她越感到脸颊发烫。又是一个夜晚,合当有事,母亲已不知到村里哪家唠嗑去了,继父回来较晚,见路燕已关了小门睡了,便自个儿进了房间,关门躺到了床上。躺在隔壁床上的路燕,猛地听到隔壁传来一阵响动,心里便有些热了,水帘洞也有些湿了。不知出于好奇心还是什么,她悄悄爬起来,趋手趋脚踱到墙壁旁,她早知那壁有道缝儿,屏息往里一看,这一看就惊呆了:只见继父四仰八叉躺在床上,浑身着,露出了他那强健的胸大肌,而一只手却放到了腹下抚弄着。 路燕的心都提到嗓子眼里了,只觉得一股热流猛袭上心头,再顺体而下,冲击着她。 仿佛是五雷轰顶,路燕只感到脑门上“嗡”得一声,差点晕倒。她抖索着移到床边,一头栽到了床上,心还狂跳不止,“天啊!一继父是想着我了,他在意淫我!”路燕不知从哪本书上看到过这个词儿,顿时全明白了,她感到又羞又恼,猛地拉过被子,把自己全部埋在被子中了…… 接连几天,路燕的脸都残留着一层明显的苍白。母亲关心地问她:“路燕,你是㊣(6)不是病了?” 她回答母亲:“没有。”可眼前总晃动着继父那一幕,想甩也甩不掉。 后来,路燕考上了大学,终于离开了那个家,她庆幸若再留在母亲的身边,不是她会发疯,就是继父要变成疯子! 谢丽娟拉着路燕在床边上坐下了,扭头对马阳说:“你先忙去吧,我与路燕谈谈!” 马阳朝二人点点头:“你们谈吧,我相信你俩一定投缘。”马阳轻脚轻手地走出去了,生怕惊动了两人的谈兴似的。 路燕悄声对谢丽娟说:“谢阿姨,马老板对你挺好的。” 谢丽娟脸上荡出一个宽慰的笑:“我们是患难夫妻嘛。奈何患难夫妻百事哀。” 路燕起身倒了一杯开水,双手递给谢丽娟:“谢阿姨,您喝水!” 谢丽娟接过开水,称赞道:“路燕,你真乖巧。每天有你作伴,我的心情都好了许多!” 路燕紧挽着谢丽娟坐了,问道:“谢阿姨,你要我做些什么,只管开口,我笨手笨脚的,虽然做不好,但决不会偷懒!”她明白自己的身份,自己是来这里当保姆的,侍候的便是身边这位病人,到底要干些什么活,今天就得问清楚,不能有半点疏漏。主人是出了2000的月薪来请她做这个保姆的,她应该对得起那2000块钱! 还有,谢阿姨和善亲切,跟自己的母亲一样,侍候好她,就等于侍候自己的母亲,应该尽职应孝。路燕一时间又有些感慨,怎么自己的命就是伺候人呢? 谢丽娟一手端杯子,一手放在路燕的肩上,笑着说:“傻孩子,谢阿姨不要人侍候。我这是富贵病,一年半载死不了,也好不了。你来了,白天陪我看两次花,有时帮我查查资料,就这些。我们是朋友,或者说,你是我的助手也行。” ㊣共6㊣

狠男人小说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 香气似带有侵略性 香气似带有侵略性 香气似带有侵略性 ㊣(1)164.香气似带有侵略性 路燕有些感动,眼泪滚了出来,她想自己也算是交了好运,遇上了这样一对好心的夫妇! 路燕问:“谢阿姨,你病成这个样子了,还整理什么资料?我觉得像你这个样子,应该多一些休息才是哩!” 谢丽娟忧伤地一笑:“种花草的资料呀,我研究了十几年了,不能半途而废。假使有一天去了,也要给你马阳叔留点东西,才死而无憾啊!” 路燕又被震动了:谢阿姨和马老板一定感情深厚,看她一脸幸福的样子,他们两人相濡以沫二、三十年,突然来个生离死别,不知将是何等悲哀!路燕突然想到一件事,便问:“谢阿姨,你们这个兰草公司有多长时间了?” 谢丽娟不假思索便回答出来了:“再差三个月就是十五谢年了!到时还准备庆祝一下,这个公司办得太艰难了!” 路燕沉默着,她不知道谢阿姨,但她知道谢阿姨不能说太多的话,不能太累。她明显地听出谢阿姨在说话时有细微的喘息声。谢丽娟对路燕说:“路燕,你去休息吧,今天没事了。你明天早上六点钟来这里,陪我去赏花就行了。” 路燕惊异地睁大了眼睛:“谢阿姨,我就在这里陪您不行吗?” 谢丽娟摇摇头:“不用了。你自己去玩吧,我要看看㊣(2)书,想想事情,一个人最好,清静,思路清晰。” 路燕狐疑地看了谢丽娟一眼,她还有很多话想问:比如晚上谢阿姨由谁来陪呢?谢阿姨是自己去饭厅吃饭,还是让人将饭送到这里来?谢阿姨到底患的什么病?她终于没有问出口,她看到谢阿姨的脸上明明白白地写满了疲倦情绪。 路燕只好出来了,独自悠转,她真想知道:王婕和普兰兰此刻正在做什么事? 在佳丽兰草园内睡第一个夜晚,路燕便醒得特别早。她看了一下手表,还差几分钟才到五点钟,离去谢阿姨那儿的时间还差足足一小时。她醒了就无法再入睡,她真有些兴奋。她单独住了一问屋子,虽然只有十个平方米宽,但却是一个独立的空间,只要将门一关上,女人的全部秘密就保住了。 她同主人一起吃饭,仿佛是这个豪华家族中的一员似的,这也少去了很多麻烦。她真想立刻写信,将这一切好事告诉母亲,后来又停止了行动,等几天再说吧!有很多问题还是个疑团呢,事情的实质是不是被一种假像掩盖着也未可知。她还需要时间,不要高兴得太早。 五点半,路燕起床梳洗一番。五点四十分,她便关了房门,前往谢阿姨的住处走去,第一天上班,只能提前,不能迟到。 路燕在水泥道上慢慢走着,她怕㊣(3)惊扰了还在熟睡的人的好梦。兰园里弥漫着淡淡的雾气,雾气了几幢房屋的轮廓。心情愉快的路燕在融融晨曦中做着一个美好的梦。 路燕来到谢丽娟门口,只站了几分钟,门便开了。谢丽娟出来了,她手中提了一个小竹篮,朝路燕点点头:“小路,你真准时,我们走吧!” 路燕乖巧地接过谢丽娟手中的竹篮,想伸手去扶她,却被拒绝了。谢丽娟淡淡一笑:“我还没脆弱到要人扶着走的时候。” 借着淡黄的灯光,路燕看了谢丽娟几眼,见她的脸上红润,精神也很饱满,一点也不像有病的样子。路燕觉得好生奇怪:如此一个好端端的人,也值得花高价请一个保姆来专门侍候吗? 正是早春时节,天尚未大亮,潮湿的空气扩散开来,还带着些许春寒的料峭。两人走了一段路,来到一个牛毛毡搭成的长棚前,谢丽娟说:“先看兰草吧,我每天早晨都来这里,先闻兰草的香味,闻得五脏六腑有一种透明的感觉了,再慢慢地欣赏兰草的叶子,听兰花开放着时的响声!” 路燕觉得十分不解:“兰花开放时会有声响吗?”她怀疑谢阿姨会不会是因为迷恋兰草,而进入了一种梦幻境界。 谢丽娟的脸上现出一种孩子似的率真,她轻声说:“应该有的,我能感觉到它的声响。㊣(4)兰花开放是一种生命成长的过程。” 路燕听得似懂非懂,但她没再提出疑问,她不忍心破坏谢丽娟那种美丽的幻觉。两人进了长棚,长棚里的灯光淡黄淡黄的,两边是三尺余高的木架,木架摆放的全是兰草,一盆紧接一盆,放眼望去,长棚似乎没有尽头。 走进长棚两丈远处,谢丽娟像站着不动了,她微闭了眼双手交叉胸前,俨然是在闻兰草香气,吸天地之精华。路燕默不作声地陪站一旁。心想,这女人怎么有点儿妖精。 足足有二十分钟,谢丽娟才甩了甩双手,似乎刚从幻境走向人间,她睁开眼,轻声唤颂道:“蜀山蜀水楚疆同,开遍丛兰一夜风。力转鸿钧符造化,欣看万紫与千红。” 声音虽小,却有抑扬顿挫,且音色很美。路燕不禁有些钦佩了:谢阿姨年轻时一定才华横溢,却不知为何后来种了兰草,且落了一身病,她的生活一定是个让人猜不透的谜。 谢丽娟走到一盆兰草面前,对路燕说:“这首诗是乾隆年间一个进士写的,我太喜欢这首诗了,他把兰草写得至高无尚。让人闭着眼睛也能想到兰草的花姿优雅,感受到它的骨奇神秀,闻到它的香气纯正。 路燕大为惊讶了:“谢阿姨,你年轻时一定是文学迷,说不定还想当作家呢!” 谢丽娟摇摇㊣(5)头:“恰恰相反,我读大学时学的是植物专业,我酷爱植物,一心想做个女达尔文!” 路燕这才明白了,站在她面前的这位疾病缠身的女人。曾经是一位大学生,可能还是高才生!这位昔日的才女一定有着非同凡响的传奇经历。 谢丽娟指着面前的兰草说:“你知道为何有那么多的人喜欢兰草吗?兰草之贵,在于它的品质,所以称为兰品。孔子将兰品称为‘王者之香’,现在的爱兰者称为‘绿色股票’,种兰的人将它比作软黄金!古往今来,兰草不知迷恋了多少人!”她沉浸在如痴如醉的感慨之中。 路燕听得只有佩服的份,她无法与谢阿姨进行对话。说起这些兰草的知识,路燕可是门外汉,什么也不懂。 谢丽娟突然扭头问路燕:“路燕,你愿意学习一些兰草知识吗?我可以教你!” 这简直是一个意想不到的惊喜,是路燕万万没有预料到的,她只想到来此做保姆,从来未曾想过要学什么知识。她一时不知所措。 谢丽娟没听到回答,似乎颇为遗憾,仍继续鼓动说:“路燕,你只要用心学,不出三年,你就能超过大学本科水平!” 来当保姆还能学习一门知识,或许在以后的生存中这门知识还真能用的上,俗话说技多不压身哩。这是天大的好事,谁能不㊣(6)动心呢?路燕立刻回答:“我太愿意了。只是谢阿姨的身体差,我怕影响了你。” 谢丽娟微笑了:“谁让我和你有这份缘呢?看到你的第一眼,我就喜欢上你了。我每天教你认识三种兰草,这样,你不累,我也不觉得累!” 这倒是个好主意。路燕只顾点头,她高兴好运降到了自己头上。 谢丽娟也笑了,她仿佛为自己的事业后继有人而高兴。她将路燕带到一盆兰草旁边,问道:“你知道这盆兰草叫什么名字吗?” 路燕摇头,她当然不知道,来佳丽兰园之前,她的兰草知识等于零。 谢丽娟小心翼翼地牵起一片兰草叶子,眼里射出喜悦的光芒:“这叫素心兰,是我们佳丽兰园的名牌产品。2007年8月,送日本东京第十二届世界兰花博览会参展,获银奖;2008年9月,参展广州中国首届兰花博览会,获金奖;2008年,在中国第四届兰花博览会,共评出50种珍稀兰草,最著名的有偃月、黑牡丹、白蝴蝶、素心兰、玉蜻蜓、少女蝶、神州奇、春剑八瓣奇花,复轮贵妃、雀山线艺、金嘴黑……我们的素心兰位居第四。”她如数家珍般诉说着素心兰的辉煌的历史,瞬间便进入了一种物我两忘的境界,她忍不住又轻声唤诵起来:“梗楠郁郁葱葱兮,气炎万丈。兰惠间产㊣(7)深谷兮,满城飘香。” 路燕也被她的情绪感染了,只是路燕不会唤诗,所以她现在只能默默地听着,跟随着谢丽娟一起陶醉。 谢丽娟移动了一步,指着面前的那盆兰草说:“你先观察一下这盆兰草,看它与别的兰草有哪些不同?”她似乎有些累了,刚才说的话不少,且又有些激动。 路燕果然仔细看那兰草:那兰草的茎杆细而干瘦,像个羸弱的女人,有病态美,似乎很少得到雨露的滋润,而叶子却全是折叠成条形,半裹半张的,似渴睡人的眼;就像女人刚被男人日完以后还沉浸在的快感中,媚眼如丝的似睡非睡一样。那花的颜色却很独特,开了好几朵,全是青紫色,给人以稳重厚实的感觉。就像是个漂亮的女人,显露出了几种不同的媚态来撩拨男人,更奇者,那花的香气似带有侵略性,强行往人的鼻子里钻,你想躲也躲不了,比女人身上特有的体香不知要香多少倍哩。 ㊣共7㊣

狠男人小说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 不要互相吹捧了 不要互相吹捧了 不要互相吹捧了 ㊣(1)165.不要互相吹捧了 谢丽娟舒了一口气,又有了精神,对路燕说:“这是香雪兰,又名小苍兰,原产地为非洲,在我国栽培可不容易。你看,那花开得多美丽!”说着,她便伸手掐下一朵兰花,轻轻抖了抖兰花上的露珠,便将兰花丢进自己的嘴里,慢慢地细嚼了一阵,伸长了颈子,将兰花全部咽进了肚里。谢丽娟舔了舔嘴唇皮,似乎还有些余兴未尽。路燕一直在旁呆呆地看着,她被谢丽娟的举动吓了一大跳:谢阿姨到底患的什么病,竟然要吞咽生兰花? 谢丽娟没有看路燕的表情,似是自言自语般说道:“吃兰花已成了我的噬好,我每天早晨都得吃一朵。路燕,你不必惊奇,久了,你会见惯不惊的。” 谢丽娟领着路燕在兰草棚里足足逗留了两个钟头,走走停停,看看花,闻闻香气,也不多说话了。她似乎遵守自己的诺言:每天给路燕介绍三种兰草,今天已经介绍完了三种了,她已经无话可说。两人终于走完了那长长的兰草棚,外面又是一番新景色。 出了兰草棚,路燕才惊异地发现:谢丽娟脸上的红润没有了,又如纸一般的苍白,她怀疑自己先前看到的那种红润是不是为灯光衬托出来的?再看谢丽娟走路的脚步也慢了些。没有出来时的那自信与轻松了。路燕心里不禁有些害怕㊣(2)了。 这是一个小小的菱形花园。花园里簇拥着顶尖针叶的植物,那些植物似乎很是亲热,你靠我,我靠你,不忍分离,而叶间绽放出来的花却是颜色各异:红色的、紫色的、粉红色的、白色的,竞相争艳,各具神韵。谢丽娟站在花园外,两道目光在花团上扫来扫去,流连不止。 这些花却是开得漂亮,如此和谐,而又如此娇艳,令路燕也有几分痴迷了,她忍不住问:“谢阿姨,这是一种花呢。还是几种花?太美丽了!” 谢丽娟似乎来了兴趣,脸上泛出了得意之色:“只有一种花,外面很难看到的。它的名字叫虞美人!” 路燕也称赞了:“好美的名称,花美,名字也美。我记得有一种词牌也叫《虞美人》吧。” 谢丽娟又说:“这种花还有一个名字,叫罂粟花,它的果实制成的药,就是鸦片!”。她说着,下意识地瞟了路燕一眼。路燕就是一朵娇美的罂粟花。 路燕又被“鸦片”二字吓了一跳。一百五十多年前的那场鸦片战争,原来与如此美丽的小花有着密切联系!她读小学时就知道鸦片战争那页历史了,但不知鸦片为何物?只以为鸦片是黑黝黝的,魔鬼一般令人厌恶,她此时此刻才明白:鸦片来自令人心醉的虞美人。 “妈,你今天超时了!”一声呼㊣(3)唤结束了路燕闪电式的回忆。路燕回头一看,见马老板的司机兼秘书马凯站在几尺外,目光冷峻地盯着谢丽娟,他脸上有一撮虚张声势的小胡子,两道浓黑的压迫眉又凭添了他的几分英俊。 他怎么会是谢丽娟的儿子?如果真的是,他就应该是马老板的儿子了,怎么昨天没看出来呢?路燕不禁有些迷惑了。弄了半天他不是司机,竟然是个阔少爷。 谢丽娟朝着马凯点点头:“我知道了,这就回去!马凯,这是你爸给我请的助手路燕,你们认识认识。路燕,这是我的儿子马马凯!” 马马凯不冷不热地回答母亲:“我们昨天就认识了。妈, 你必须立刻回房休息,每次外出走动是不能超过两小时的。” 谢丽娟微微一笑,笑得很凄然:“妈妈接受儿子的批评。”说着话,便转身朝住处走去,马马凯伸出一只手来搀扶着母亲。 路燕跟了上来,不知该不该扶谢丽娟,马马凯却回过头来故意冷冷的对她说:“对不起,路燕,你今上午的工作已经完成了。还有一件事得告诉你:我妈每次活动的时间不能超过两小时,请你记住。”那声音虽然很小,但语气却有一丝冷意。他是要先杀一杀这女人的气势,让她有些怕他了,那以后要想就会容易多了。 谢丽娟却和善地㊣(4)说:“路燕,你去吃早饭吧,下午四点再来我这里。” 路燕这才想起,自己还没吃早饭呢,该到厨房去了。谢阿姨有他的儿子陪着,是可以放心的,他们母子俩之间还有许多话要说,自己去了反而显得尴尬。路燕便决定不陪谢丽娟了,她很礼貌地朝谢丽娟挥挥手,温和地说;“谢阿姨走好,下午见!” 一切都要做细致点,但愿第一天给谢阿姨留下一个好印象。现在可是寄人篱下的打工呀,谁也不能得罪,那个小少爷更是如此,看来在以后的日子里,好得用自己女人的媚功试探试探他,看他是个什么样的货色,是不是看上了自己。 厨房紧挨着路燕的寝室,煮饭的保姆姓徐,四十多岁。佳丽兰园里的人都叫她做徐妈。徐妈的任务就是为马阳的家人煮饭,洗衣,顺便买菜。马阳一家三口人,包括徐妈共四人,现在新添了个路燕,也不过五人,事情是挺轻松的。马阳父子从来未在家中吃过早饭,中午也大多在城里吃饭,马家在城里设有办事处,父子俩白天的时间大都泡在城里了。路燕走进厨房,徐妈已在洗碗了,她对路燕说:“路燕姑娘,饭给你留橱柜里呢。我得早点吃了去买菜,就没等你了。早上就我和你吃饭,谁先谁后都一样。”徐妈说得挺客气的,一边说话,一边洗碗,脸上还挂着笑容,㊣(5)让人感了暖意。 路燕却有意无意地问:“谢阿姨还没吃早饭呢?她什么时候吃?”她是应该这样问的,作为谢丽娟的保姆,衣食住行都应该管到,这才叫称职。 徐妈看了路燕一眼,淡淡地说:“太太要十点钟才吃早饭呢,我买了菜回家,再给她做,每天都是这样。” 路燕却有了兴趣:“谢阿姨的早饭吃什么?我给她做不行吗?” 徐妈却提高了警惕:“你做?太太只吃我做的饭,她的胃口高的很!每天早饭吃什么,连她自己都得现想。”路燕就想,做个阔太太真好。 路燕笑了笑,不再与她斗嘴,自己找了馒头、稀饭,慢慢地吃。 午饭后还有很长一段时间,这段时间很难熬。新到一个环境,路燕觉得一切都很新鲜,新鲜容易让人激动,激动就没有了睡意,没有睡意总想到处走走看看。路燕走出屋子,径直上了园内的水泥道,一边走一边看,这六十多亩土地上,除了这幢房子之外,几乎全是花草,红黄蓝白紫,一个五彩缤纷、色彩艳丽的花花世界。 水泥道也是纵横阡陌、大小各异,宽的可以过汽车,窄的却只容得下两人并肩而行。这些水泥道也挺有趣的,有的曲曲折折,有的则笔直延伸。虽只有六十多亩的土地,可经房屋、花木遮掩,仍给人以山重㊣(6)水复、柳暗花明之感。走完一段宽阔的水泥路,闪身进了一条小便道,两边有齐人高的荆竹,间或有夹竹桃相伴,将无数的小花圃遮得严严实实的,让人感到了曲径通幽的意境。 春阳乍暖的三月,整个花园都沉浸在弥漫的春的气息中。路燕袅袅婷婷地走着,像一只轻盈的蝴蝶。她手舞足蹈地走着,嘴里小声地哼着一支流行歌曲。突然,她的脚步停住了,歌声也停住了:前面有一对男女正在悠闲地漫步,那男的背影宽厚,身材高大,一眼就能辨出他是老板马阳,那女的是个学生头,走路的姿势很稳重,可以肯定不是谢丽娟。路燕为自己的这一不幸的偶然发现惊呆了,她不能再往前走,否则,这个秘密就被揭穿了。 那一男一女似乎也感觉到后面的脚步声停了,他们也停住了脚步,同时转过身来。路燕因没有抬头看路,故此与他们只相距几尺远,现在面对面地站定了。果然是马老板与一位年轻女郎在一起,那姑娘有二十四、五岁,模样很俊,学生头,表情很成熟。那女郎也向路燕投一个长久的注视。 马阳介绍道:“路燕,这是我请来画广告的常春老师。常老师,这是我家新来的保姆路燕,你们认识认识吧!今后见面的机会多着呢!” 常春热情地走过来,拉着路燕的手,温和的微笑着:“路燕,你长得太可爱了,见到你这样清纯可爱的姑娘,我真是有幸之人。” 路燕一时不知怎么说话好,只得顺便捡一句话来回敬她:“常老师,你才漂亮呢!” 马阳在一旁善意地笑了:“不要互相吹捧了。走吧,到前面去看水仙吧,路燕,一起去吧!” 路燕觉得自己不该来打扰他们,便推辞说:“我不去啦,我又不懂广告!”她想刚才他们两人那样亲热,自己怎么还能跟在一起做电灯泡呢。 ㊣共6㊣

狠男人小说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 关系是不简单的 关系是不简单的 关系是不简单的 ㊣(1)166.关系是不简单的 马阳却宽容地说:“不懂可以欣赏嘛,也可以学,多一点知识比少一点好!”他的脸上全是真诚,真诚得让路燕不忍拒绝。她也弄不清这马老板是真的还是假的邀请她了。 常春也怂恿着:“路燕,有你在旁边站着说不定我就有灵感了。”说着,便拉住了路燕的手,不容她不去。 走完了通幽的曲径,便是一个小小的椭圆形花园,园中有几株高大的七里香,均有两丈来高,黄色的、白色的花开得正欢,谢围却是一圈盆养的水仙花。那些水仙花开得更美:勺的花冠是淡黄色的,副冠却是黄色的;有的花冠是白色的,但副冠的边缘却有一点红色,美得惊艳;有的花朵很小,颜色鲜黄;有的花冠和副冠都是一片纯白。还有两盆水仙,全是鲜红色的。水仙与七里香搭配在一起,没有红霞泛彩、如火如荼的热烈,而却多了一种清淡雅致的恬静。 常春站在花园外,凝视良久,忽然指着两盆红水的花问:“据我所知,世界上的水仙花都只有黄白二色,还不曾有红色水仙花。你这红水仙是不是用颜色染的?” 马阳微笑着摇头:“常老师,你没说对,红水仙是有的。唐玄宗曾赠赐貌国夫人红水仙十二盆,盆皆金玉七宝所造。可见红水仙之名贵。此事有史可查,王敬㊣(2)美所著《学圃全疏》里有详细记载。” 常春欣喜地说道:“照此推测,你一定是培育成功了红水仙,恭喜你呀,金钱名誉滚滚来。我才半个月没来佳丽兰园,就发生了如此巨变!” 马阳摆摆手:“别恭维我了,我还是欣赏你绘画的神态。宋代诗人黄庭坚将水仙比喻成凌波仙子,你绘画时就有凌波仙子的神韵。” 有路燕在旁,常春不禁微微红了脸,悄声说:“我对水仙不熟悉,你总得给我作个大体介绍吧,要不,我怎能产生灵感?” 马阳也不再说笑话,一边指着水仙,一边作口头介绍:“这种是英国的喇叭水仙,这种呢是南欧的口红水仙,这种是正宗的中国水仙,又称之为崇明水仙,它还有两个别名,一叫金盏银台,一叫玉玲珑……” 常春打断了马阳的话,调皮地一笑说:“不用讲了,我找到灵感了。玉玲珑,这三个字便是水仙的灵魂。古人真是概括的太绝了,从几万个汉字里挑出了玉玲珑三个字,真是妙不可言!”常春一边说,一边将身上的挎包解下来,打开,铺开画架,支起画板,开始作画了。 马阳和路燕分站在常春身后的左右,欣赏常春勾勒水仙的轮廓,她的手的确很巧,几折几勾,一株灵气十足的水仙便挺立纸上。马阳从旁由衷地赞叹道:“常老㊣(3)师天生一双巧手,真可以绘尽人间春色了。” 常春头也没抬,声音却从肩上越过来:“马老板,你去忙自己的事吧,这里有路燕陪我就够了。”那语气有些不容置疑,客人向主下逐客令,世界颠倒了,真正的喧宾夺主,不知道弄错没有?由此可见这女人和马老板关系是不简单的。 马阳笑着说:“我就先走了,晚上我请你吃饭,路燕也一起去,到时我们再讨论广告的事。”马阳没等常春点头,便朝路燕笑了笑,放轻脚步走了。待他走了很远,路燕还在想:马老板与常春老师之间说话如此随便,他们的关系也一定是情人关系。想到此,路燕便偷偷抿嘴一笑。 常春没抬头,却在说:“路燕,你别笑,我和马老板相交的时间长了,成了朋友,说话也就很随便了。” 路燕并未笑出声来,常春怎么知道她在笑呢?莫非常春有特异功能?路燕解释说:“常老师,我没笑啊!” 常春笑着说:“我感觉到了,你在偷着笑,笑我把马老板赶走了,是不是?他走了,我们说话方便些!”路燕的心里不禁抖了一下,这个常老师好厉害,背后好像长了一双眼睛似,将我想的一切都看穿了。 常春依旧作她的画,嘴里却在同路燕说话:“路燕,听说你是个大学生,为什么到这里来做保姆㊣(4)了呢?” 她怎么知道我是大学生呢?一定是马老板对她说的。路燕想着,便轻轻地叹了口气:“我暂时没有别的事可做,就先来这里平静一下生活,过渡一下。” 常春停止了作画,回过头来,面对路燕,惋惜地说:“你是个大学生,人又长的这样漂亮,就有很多的机会,在这当保姆,可惜了!” 路燕何尚又不是知道自己可惜了呢?可各人都有一本难念的经,幸福的家庭都是相同的,不幸的家庭则各有各的不幸。路燕的不幸又不是可以尽对人言的。路燕的脸上闪过不易察觉的阴影,坦然地说:“暂时先这样吧,哟后有机会再说。” 常春拉了路燕的手,在花园旁边的外圈麦门冬上坐下了。常春扯起一片麦门冬叶子,鼓励路燕说:“你现在来了佳丽兰园,也是有机会的,就看你如何去把握了。” 路燕没听懂常春的话,不由得睁大了惊奇的眼睛:“机会?什么机会?常老师,我真的听不懂。” 常春将麦门冬叶子放进嘴里,轻轻地吮吸着,幽幽地说:“马老板夫妇有几千万的资产,他们非同一般的养花专业户,而是具有强烈事业心的花卉专家,这里本身就是一所大学,有你一辈子也学不完的东西,机会难得呀,你可要好好珍惜!”她的两道目光投在路燕的脸上,那㊣(5)目光里有一种诱惑的光辉,使得路燕想躲也躲不开。路燕听了这话才明白,原来她说的是这个意思。 路燕埋藏在心底的那根琴弦被拨动了,像一缕美妙的乐音慢慢浮了起来:她从孩提时代起,就渴望着长大后能有所作为,出人头地,摆脱贫穷,也摆脱贫庸!经常春这一指点迷津,她依稀看到了如花似锦的前程。被秋风掠走了的,春风又加倍地送来了,失去了的机会又回到了她的面前。她从心底感谢命运之神的惠顾,让她有机会认识了常春,常春是个有见地的姑娘,年龄仅比自己大几岁,就远比自己成熟得多!不管怎样,路燕看到了自己与常春之间的差距,这一点无论如何都是值得庆幸的。 路燕问:“常老师,你说我该怎么办才好?”她知道常春会帮她的,她已从常春的眼神里读出了许多内容。 常春怨艾地说:“一切都得讲缘。能遇上谢阿姨,则是你的缘。谢阿姨挺喜欢你的,她会使你成为一个花草专家的。你不必用怀疑的目光看着我,这些都是马老板告诉我的。马老板说,他的太太从来没有像喜欢你这样喜欢一个女孩。”她用目光扫瞄路燕,路燕怔怔的,似乎沉浸在往事的回忆中。 其实,路燕远没到靠咀嚼往事来过日子的年龄,她是在揣测谢丽娟到底是个具有什么样的神秘色㊣(6)彩的人物,而常春对谢丽娟似乎是尊敬中有几分畏惧的感觉,常春与谢丽娟之间是否也有芥蒂呢? 生活果真成了一张网,生活在这张网上的人都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路燕终于找到一个可以打听的问题了:“马老板和谢阿姨相比,谁更行?” 这是一个不难回答的问题,但又颇让人费心思。说穿了,就是谁是师傅谁是徒弟的简单问题,但细斟酌起来,又有“弟子不必不如师”的古训,所以,“谁更行”也是很难回答的。 对于路燕的问题,常春却以传统的思维方式来回答:“谢阿姨是师傅,马老板是徒弟。论头衔呢,谢阿姨是中国兰花协会常务理事,而马老板则是佳丽兰园公司董事长。”这种回答,对于稍动脑筋的人来说,便是优劣立判了。看来这是个很狡猾的女人哩,她不直接说出谁厉害,却把条件一摆,让路燕自己想,这样,她及表达了对马老板的好感,却有没有让路燕抓住什么把柄。 路燕听得似懂非懂,她向常春报之一笑,表示不必回答了。常春也会意地笑了,她已看出了路燕的聪明之处。 路燕转了话题,赞赏起常春的画来:“常老师,你的画画得这么好,是哪个美术学院毕业的?” 她猜想常春一定毕业于一所名牌美术学院。 常春说:“你㊣(7)猜错了,我读的是中文系,美术是自学的。” 这又让路燕吃了一惊:常春在大学里居然不是学美术专业的,真让人不可思议。这女人倒是会通过学习来培养自己的气质,抬高自己的身价。于是路燕想,自己是应该学习兰草知识,一边陶冶自己的情操,培养自己的高贵气质,学这兰草知识就算是为了给自己以后找一个好的出路吧。嫁个好男人一直以来都是女人的最好归宿。 常春又补充说:“如果你要学种花养草,也一样地可以自学成才!”这句话总算点到题上了,再深说下去,就像白开水了,她没有再说。 ㊣共7㊣

狠男人小说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 吃火锅戏美女 吃火锅戏美女 吃火锅戏美女 ㊣(1)167.吃火锅戏美女 常春又走到画架边,开始作画。路燕依旧站在她的身后,做她的忠实观众。直到马阳来叫二人去吃火锅时,常春才收了画架。 马阳请常春到城里吃火锅,顺便将路燕也请了去,也请了王婕和普兰兰,四个女孩到马阳的公司里打工,初来乍到,马阳请她们吃一餐饭也是应该的,以前也有先例。 常春长期为马阳作广告画,每次作画都得请她吃饭,这是业务饭,也实应该请的。其实,今晚也是顺便请了常春,真正要请的两位客人则是马阳的客户,也是做花卉生意的:一个叫宇文浩,另一个叫丁华双。那两个客人早已在金梦火锅广场里等候了。马阳亲自驾驶本田轿车,将四个姑娘带进了c城里最负盛名的金梦火锅广场。两个客人见马阳带来了四个漂亮女孩,顿时目光都拉直了,不约而同地站起来,邀请四个女孩入座,马阳反倒受到了一点冷落。 众人围着一张圆桌坐好了,四个女孩似乎都没有什么话,她们只等待着吃火锅,她们是客人,客听主安排。这时便给了几个男人卖弄嘴皮子的机会。马阳以主人的身份,向服务小姐一招手,文雅有加地说道:“鸳鸯!” 小姐领悟了,没说话便转身自去打点。火锅只有三种类别:红味、白味和鸳鸯。那个叫宇文浩的㊣(2)立刻有了话题,他朝马阳神秘地一笑:“马老板,你知道鸳鸯火锅为啥不称红白火锅而叫鸳鸯火锅吗?” 马阳不假思索便说:“我当然知道,火锅源于北宋。北宋有一条明文规定:任何人都不准打鸳鸯,否则是要犯法的。所以,后世人就把红白味火锅戏称为鸳鸯火锅!” 宇文浩摇头:“马老板,你错了。照你的说法,那么北宋年间发明了金鱼,为啥不叫它公母鱼呢?哈哈!” 一直没说话的另一客户丁华双却有了兴趣:“宇文先生,怎么能将金鱼称作公母鱼呢?”他这样发难,目的显而易见,是想难倒对方,却不料恰恰中了计。 宇文浩解释说:“因为金鱼一旦进入了鱼缸便不再产卵,它便停止了生命的延续,有人将它称为美丽的死亡。它非雌非雄,应该叫公母鱼才对,是不是?”他需要炫耀,丁华双为他提供了这个机会。 丁华双说:“我明白了,鸳鸯火锅代表了男人和女人,代表了公母,这世间什么事都离不开公母哩。”他自作聪明来了一番解释,也为自己找到了一个台阶。 宇文浩翘起拇指,称赞说:“你很有悟性,慧根不浅,继续说。”而目光则在四个女孩的脸上扫来扫去,他想捕捉一丝信息。 服务小姐一声吆喝,将所有在座的人的话都压回㊣(3)去了:“鸳鸯来了!”她将火锅盆放在灶圈里,朝在座的客人们灿然一笑,便开始了操作。 锅里的汤很快就滚烫开了,马阳拈起一块毛肚,水里,对几个漂亮女孩说:“烫毛肚,数十三下就正到火候,所以又叫十三烫。”他目光柔和地看了路燕一眼,示意她快拈毛肚下锅去烫。 服务小姐给众人倒好了酒或饮料,马阳端起杯子,正要致祝酒词,却被宇文浩拦住了。宇文浩说:“第一杯呢,无论男女都得一样,不能有的喝白色的,有的又喝彩色的。” 马阳有些为难地说:“可她们还是孩子呀,让她们喝白酒是一种摧残。就随她们喝点饮料罢了。”他的确不忍心让这些花蕾初绽的女孩被酒精毒害。 谁知马阳的话音刚落,王婕便站了起来,豪气万丈地说:“没关系,一杯两杯白酒,还难不倒我。我喝。” 普兰兰也跟着站起来凑热闹:“我也能喝酒!”又一条女好汉站出来了,马阳一点也没料到会出现这种戏剧性的变化,一时也觉得难以应付,他悄悄地向路燕投以一瞥,生怕她第三个站起来。 宇文浩为两个女孩鼓掌喝彩:“好,现在的姑娘就是不一样。爽快,我喜欢!马老板心疼你们,说你们不会喝酒,女人自带三分酒嘛!漂亮的女人让男人看一眼就醉了哩。㊣(4) 丁华双也开始凑热闹了,他朝服务小姐招招手:“将各人杯子里都换成白酒,一个也不能漏网!”在酒桌上,首先挑起战争的是男人,他们想看到的失败者当然是女人。此时的马阳已经无话可说,再怜香惜玉也是无用的。他又有意无意地看了路燕一眼,看她慌不慌张。路燕满脸胀红,细声说道:“请各位原谅,我不会喝酒!”她说的也是真话,她天生不能喝酒,有过敏反应。 王婕却瞟了路燕一眼,把话接了过来:“路燕,别怕,有我和兰兰给你扎起,你那杯酒我俩抬了。”一副豪气云天的模样,大有巾帼不让须眉的派头。马阳莫奈何,只有心里暗暗叫苦!他要是知道这两个女人的底细,也就不会这样了。 服务小姐的手脚也算麻利,几下就把所有杯子里酒换成了一样的颜色,一样的份量。马阳端起酒杯,看了众人一眼。以主人的身份祝酒说:“朋友相聚,在友谊不在酒。我还是那句话,酒桌上男不与女斗。第一杯酒,男人喝干,女孩随意。”他与众人碰了一杯,自己率先饮干了杯中酒。 马阳已把话说到这种份上了,宇文浩和丁华双似乎也无话可说,两人互相望,递送了一个无可奈何的苦笑,将自己杯中的酒喝完了,也不好意思再逼四位女士饮酒。王婕和普兰兰也是聪明女孩,她㊣(5)俩也从马阳的话中听出一些名堂来了,知道马老板不喜欢赌酒,便也不敢兴风作浪了。酒桌上的气氛平静下来,但话是不能少的,无话不成火锅。马阳可算找到了话题,他对两位客户说:“两位先生同我做成了两笔大生意,我自当谢两位一杯酒,但我得先谢常老师二杯,她替我画了广告,本着女士优先的原则,两位先生不会见怪吧!”说着,便为常春倒了一杯红酒。马阳为自己倒了满杯白酒,与常春碰了一下:“感谢你的竭力支持!我先干为敬!”一口喝于了自己那杯酒,不失风度地朝常春点点头:“你随意。” 常春笑着说:“恭敬不如从命!谢谢马老板的诚意!”便干了那杯红酒。 马阳这才斟满三杯白酒,准备与两位客户干杯,他端起了酒杯,正要相碰时,宇文浩的手机响了。宇文浩将酒杯放下,对马阳说:“对不起,马老板,我得先接电话,说不定是哪位红颜知己相约呢!那今天晚上我可就可以享受美女了,也就有力气活干了哩!” 他颇为得意地看了路燕一眼,觉得很是自豪。众人吃着火锅欣赏宇文浩打电话,宇文浩对着手机哼哈了一阵,关了手机,对马阳说:“马老板,你明天还得请我搓一顿才行,我又给你揽了一笔生意,不请说不走呀!” 马阳急问:“什么生意,值㊣(6)得我请你搓一顿?”他是故意要逼出那笔生意来的,在商言商,生意人最关心的自然是生意了。 宇文浩却不顾左右而言他:“噫,刚才碰了杯还没饮酒呢!我还没说祝酒辞呢!”他端起了酒杯,却有意要吊马阳的胃口。 马阳只好端起酒杯,说了声“谢谢合作!”与两个男人碰了,一饮而尽,便期待着宇文浩说出那笔生意来。 宇文浩摸了摸无须的下巴,目光里流露出淡淡的贪婪:“这一顿非搓你不可,还得搓海鲜才行。正说呢,我还该吃回扣,眼下的行情就是如此!”绕了半天弯子,他就是不肯说出那笔生意是什么,就像小说中的悬念一下,把读者的胃口吊得急不可耐了,但就是看不到下文。 就连丁华双也听不下去了,卖关子也不能太过分。丁华双说道:“是泥鳅是黄鳝,你就早点亮出来,不要婆婆妈妈。再好听的戏也只宜唱一次!”语气里已有些明显的不屑,出风头的空间总不能让你一个人占完了吧!独角戏有什么好看的。 宇文浩只好把那条信息吐了出来:“市文化局要搞一次商业演出,需要四百盆鲜花装饰舞台,你说这笔生意如何?” 马阳的兴趣倒不在乎那生意的大小,而是关心演出的品味:“到底是哪些人来演出,这样看重舞台装饰?”据他所知,㊣(7)市文化局是有名的吝啬单位,每次演出都是凑合了事,连塑料花也舍不得买一束,这次怎的倏然大方起来了,居然要买四百盆鲜花?是不是有什么政治任务演出,或者是政府行为驱使?可又明明是商业演出,这就让人有些费解了! 宇文浩把自己杯里的酒喝干了,才说:“有xxx打头阵,xxx、xxx当副将,名副其实的大牌演出。xxx每支歌两万。xxx和xxx每支歌一万,连演唱两个晚上,让歌迷们过把瘾!” 常春略带欣赏地语气说:“xxx还不错,可以听听她唱几首。其余的就可以免了,我尤其反感那些假摇滚!” 马阳看了常春一眼,向宇文浩说:“你是宣传部门出来,到时给我弄几张票,我要请客!” ㊣共7㊣

狠男人小说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 林荫道上的秘密 林荫道上的秘密 林荫道上的秘密 ㊣(1)168.林荫道上的秘密 路燕看出来了,马老板开始是对这演出不感兴趣的,可是常春这个女人开口说话了,她的一时是她想看,马老板这才上了心。 宇文浩拍着胸口说:“这没问题,甲票每张一百五,你要几张?” 马阳看了四个女孩一眼:“四张吧,就请她们四位,位子要最好,价钱不论!” 宇文浩高兴极了:“噫,又给我一次吃回扣的机会。喂,马老板,四张够吗?还有你呢,你不看?”这个家伙还算精细,一下便把问题找出来了。 马阳摇头:“我哪来时间看?你们是知道的,我百事缠身,里里外外事情多得很,何况,也没有兴趣。” 丁华双插嘴道:“那不行,请客不陪客,世上从来没有这种先例!即使我们依了,几位女士也未必要依。让四个如花一样的女人一起看演出,身边却没有一个男人作陪,那多不像一回事哩。”他已摆开架式,要替四个女孩打抱不平的英雄气概溢于言表。仿佛自己就是四个女孩的保护伞似的,他偷偷地瞟了四个女孩一眼,看她们是否买自己的帐。可惜,四个女孩的表情都很木然,仿佛在听着一个不关于自己的故事。 马阳颇为遗憾地说:“要是白天演呢,我还可以看一场。可是晚上就不行了,常老师是知道我的具㊣(2)体情况的。”他向常春投去一个求援的目光,常春点点头。 宇文浩意味深长地“哦”了一声:“我明白了,马老板晚上要陪女人!” 马阳毫不隐讳地点点头:“你说对了,我晚上的确是要陪女人,陪自己的那个女人,一个晚也不能缺席!” 宇文浩不屑地说:“老夫老妻了,还有啥陪头?你没听说过这首歌谣:拉住小姐的手,心里在颤抖;拉住情人的手,酸甜苦辣啥都有;拉住老婆的手,好像左手握右手。” 桌上一阵哄笑,大家都笑后面那句话说得太形象,真是经过千锤百炼的谚语的精华。 马阳却笑不起来,他重重地叹了一口气:“我的老婆不一样,每天晚上我睡在她的身旁,总是似醒非醒,一旦睡熟了,就怕她也跟着睡熟,再也醒不过来。” 丁华双惊异地问道:“有这么严重?嫂夫人到底得了什么病?只要不是绝症,就可以医治呀!” 马阳摇头:“医生只能医到她的病,却医不了她的命!她每晚上要昏迷一至二次,现在已增到三次了。”他的脸上已现出难以言状的悲戚。 大家都沉默了,只有火锅盆里的汤在沸腾不止。三个男人也不再谈女人,喝酒。除了女人,还有酒是属于男人的。只有同情心是属于男人和女人共有的。 ㊣(3)宇文浩将袖子一捋,对两个男人说:“我当桩,每人十二拳!”真正的男子汉气魄又回到了他的身上。 宇文浩是市委宣传部的新闻干事,是专职写作干部,只是他创作的主要内容是为领导涂脂抹粉和替本市树立社会形象,他是c城不可少的颇具政治色彩的一支笔杆子,但他不满足这些,他要靠文艺作品成名,于是他也写诗,写小说、散文,发表了不少文艺作品,在c城也算得上个响当当的人物。 可宇文浩有个弱点:好色。只要遇上有姿色的女人,他便像蜜蜂看见了花一样,轻轻一沾就上了,他管不住自己裤裆里的小二哥哩。宇文浩就是因为同宣传部的一位女打字员在打字室里日捣的正欢水汁液直冒的时候被当场抓获,又羞又怒之下,他便辞了公职出来操江湖。 丁华双原本是政府工作人员,则因为与一有色有财的女老板缠不断难捱花期忿而丢了公职丢了老婆,专心出来做生意寻风流快活了。两条色狼经常聚在一起,坐茶馆、谈诗论文谈女人,狂歌痛饮,联袂行动,共历沉浮,有女人共同用,日子过得不羁。常常将整个c城闹得沸沸扬扬的。有的女人谈起这两人来感到害怕,怕被他们叮上了,可也有的女人谈起这两人来向往,满脸羡慕的颜色。这两条色狼又偏偏做的花卉生意,故此与马㊣(4)阳也有了不解之缘。 三个男人斗了一阵酒,斗得意气风发,酣畅淋漓,但各尽兴了。马阳看了下表,站起来说:“对不起,我要告辞了,各位已经尽兴了吧!” 两位男子站起来,向马阳拱拱手,称谢道:;“多谢马老板的款待!” 宇文浩则从上衣袋里掏出几张名片,分发给几位女孩:“卑人是搞花卉艺术的,诸位是后起之秀,望多多联系,多多指教,多多关照,多多……”发给路燕时,目光则停留在她的脸上,久久不肯离去。 丁华双也不甘示弱,随即抓出一大把名片来,步宇文浩之后尘,一个一个地挨着发。马阳则到柜台上买单去了,给两条色狼留下了短暂的机会。曲终人散,飞鸟各投林。马阳开着本田,载着四位女孩,先去了常春的学校。常春在c城市的一所中学任语文教师,业余制作广告则是她的第二职业。轿车开进一所中学的大门,再拐进一片马荫中,停下了。马阳和常春都下了车,两人并肩走在一条马荫道上,暗淡的灯光将两人的影子拉得老长老长。 路燕趴在车窗口,目光一直追送着马阳和常春的背影,她想看他们在只剩下两个人没人干扰的时候是不是会做出点儿什么。王婕和普兰兰正在为不久即将看到的演唱会而争论着,两人都显得激动不已。路燕看到㊣(5):两条人影在马荫道的尽头站住了,两人似乎正在告别。倏地,两个人紧紧地抱在了一起,两颗头靠得拢拢的,他们在亲嘴儿! 路燕的心猛地收缩了:马老板与常春老师原来真有私情!这下可得到证实了!好久了,那两条人影才分开,路燕真为他俩捏了一把汗,万一王婕和普兰兰掉过头来看见了回去说出来怎么办? 马阳回到车里,脸上似乎还有未曾平静的激动,马老板一踩油门,本田掉过头来,从校门内疾射而出。 这一夜,路燕久久不能入睡。她老想着谢阿姨那张苍白的脸,万一在某个晚上闭了眼睛就不再醒来,那脸就永远地苍白下去了。她又想到漂亮的常春,在林荫的深处突然与马老板搂抱了,和他亲嘴了,那么她会不会成为马老板未来的女人?她又想到了马老板的儿子马凯那双冷冰冰的眼睛,和冷得像生铁一样的说话语气,他们父子之间的关系是否和谐?今天晚上为什么不见马凯到火锅厅吃火锅?莫非马凯有意要避开他的父亲?如此一个拥有数千万巨资的三口之家,关系似乎复杂得不可捉摸,扑朔迷离,云遮雾障。自己这个小保姆的角色,应当怎样充当才算合适。夹杂在这两个男人之间,应该怎么样对付呢? 路燕越想越不能入睡,越想越清醒,她索性起了床,到外面走走㊣(6),时间还早。在水泥道上行走是安全的,有高高的围墙圈着的这座大花园,任何一个角落都不会有危险的。 月光下的水泥路泛青白色,花木中的香气升腾起来,混和着夜的潮湿,在地面上缓缓流淌着,更增加了花园的几分柔情密意。路燕一边走,一边伸展手臂,做着深呼吸,真想把这新鲜的气息全都吸入胸中。路燕倏地瞄见那边有一星火光忽闪忽闪的,火光很小,时亮时暗的,是有人在那里抽烟。 好奇心驱使着路燕,她朝着那一点星火走去。走拢了,便看见有一个人蹲在花园边,两根指头夹着一颗烟,不时吸一口,烟头便闪亮一下。路燕费力地猜测着这个抽烟的人是谁?这里面有二十多名花工,有男有女,全是招聘来的,王婕和普兰兰便是其中的两位,其余的,路燕均不认识,要猜也猜不出来。 路燕正欲转身走开,那人却站了起来,将手中的烟头往地上狠狠一扔,并踩了几脚,长长地舒了一口气。路燕这才认清了:他是马老板的儿子马凯。路燕一时手脚无措了,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打个招呼吧,又不知该如何称呼他。她突然来了灵感:对主人家,不管老少,现在时兴称老板,不妨叫他老板吧! 路燕带着几分热情嗲嗲的称呼道:“马老板,你还没睡?”说话时,她低着头,㊣(7)准备接受这位马老板的冷淡,这位少老板给她留下的印象就是冷淡。 马凯却笑了:“你怎么这样客气,也称我老板了?我也是打工的,跟你一样,是个打工仔,替我老爸打工!” 路燕有些奇怪了,以为他是在开玩笑,便抬起头来,不解地问:“这个兰草公司是你家的,你不是老板,谁是老板?” 马凯笑得更凶了:“哈哈,一个公司,除了董事长是老板外,其余的人都是雇员!真正的老板是我老爸!”他用双手比了个滑稽的动作,在月光下显得有几分夸张。 ㊣共7㊣

狠男人小说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 陪老板娘 陪老板娘 陪老板娘 ㊣(1)169.陪老板娘 路燕忽然问:“你妈妈到底得的什么病?听你爸说,好像挺严重似的。”此时此刻,路燕有强烈的好奇心,她想能不能通过这个少爷的嘴了解到马家的一些情况,这也许对以后她呆在这里有很大的用处。到一个陌生的地方,先了解环境才能更好的做出自我反应。 这一问,马凯的情绪突然低落下,声音里也溢满了伤悲:“我妈的病好不了啦,她得的是类风湿心脏病,还有其他疑难杂症,只有拖一天算一天了!” 路燕却装作满有信心地说:“这种病肯定能够治好的,现在的科学那么先进,你家又有钱,为啥不住进大医院里治疗呢?”这是她隐在心底的疑问,现在总算说出口了,她也希望能得到一个圆满的答复。 马凯的语气突然又变得冷了起来:“这是我们家里的事,你最好别管!”一句话又将路燕拒到了千里之外,刚刚失踪不久的冷漠又回到了他的身上。这个人真是太怪了,怪得不可理喻。路燕见问不出什么,只好装作客气地说了句:“对不起,我下次不问了。” 马凯也没再说话,又蹲下去,点燃一支烟,继续抽,烟头的火光一闪一闪。 路燕想再同他说点什么,可又怕讨个没趣,只得走开了。 月色照着宽大的花园,花园路严地沉㊣(2)默着,不肯说出自己的隐情。 日子就是这样一天一天的重复。缺了又圆的黄月拖着时间的破车蹒跚而行。 路燕已经习惯了大花园里的一切,她觉得生活很美好这里的空气新鲜,色彩艳丽,每天有鲜花相伴的日子是不会乏味的。这里的人缘也好:马老板表面真诚宽容,气度俨然,有专家企业家风采,应该是一个干大事业的人。谢阿姨对人平和,虽有病而不失大家风范。马凯是个外冷内热的小伙子,虽生活得压抑而仍不失热情奔放,给人以信任感。 路燕每天上两次班,上午,确切地说是早晨,她陪谢阿姨看花;下午,她替谢阿姨查阅资料。 每天似乎都是轻松愉悦的,看不出生活中有什么阴影。路燕喜欢这种简单的重复,她在重复中找到了生括的规律。她在这种生活中找到了乐趣,也学到了不少花卉知识。然而,这种平静的生活终有一天被打破了。 这天中午饭后,马阳将路燕叫到董事长办公室。这么久了,路燕还是第一次走进董事长办公室。办公室很宽敞,一间套二,分外室和内室,内室里便是马阳的办公室,外面则有一椅一桌一台电脑,还有一个漂亮的姑娘。 看到那姑娘,路燕的双眼顿时发亮,这办公室里似乎添了一轮太阳,立刻有了阳光。她还从未见过具㊣(3)有如此姿色,如此气质的姑娘,比起常春来,这位姑娘更显得雍容华贵、端路典雅,真正的大家闰秀! 马阳指着那位姑娘,向路燕介绍道:“这是我新请来的电脑专家汪小姐,她是来替我编程序的。这位是我的保姆路燕!” 汪小姐也痴痴地看了路燕几眼,然后站起来,灿然一笑,与路燕握手:“我叫汪道静,你叫我汪姐就行了。” 两人握着手,彼此注视着,她俩都为对方的美丽艳羡不已。她也许在想,这个路燕这样年轻漂亮,怎么回是保姆呢,一定是马老板的小情人吧。 马阳将路燕引进内室,指着沙发椅:“你且坐下,我有事同你商量!”他说得挺客气,还为路燕倒了一杯水。路燕慌了,忙说:“马老板,你不必客气,我自己来!”她双手接过杯子,小心翼翼地坐在沙发上,不知马老板有什么大事要找她办。 马阳待路燕坐好了,朝路燕看了几眼,目光里流露出些许惶恐,想开口说话,却欲言又止。路燕不禁也紧张起来,如此一个堂堂男子,怎么此刻变得别扭起来,她便开口说:“马老板,你有话尽管说。我一定努力去办!” 马阳掏出一张餐巾纸,擦了下自己额上的汗水,唏嘘着说:“我今天要去北京,明天下午回来。今天晚上,就请你陪我太太一晚上,㊣(4)拜托你了。” 路燕不禁释然了:“我陪谢阿姨是正事,马老板只消说一声就行了。”她真没想到,如此一件小事,乃保姆份内之事,缘何马老板会如此小心行事。真有些小题大作了,马老板会不会有其他的阴谋! 马阳脸上的惶恐仍未退去:“路燕,你不知道:我太太每天晚上要昏迷两次,要服两次药,我怕将你吓着了。所以一直犹豫着。”他仍是心有余悸的样子,生怕路燕拒绝了他的请求。 路燕心里打鼓般忐忑不已:万一谢阿姨昏迷了不再醒来怎么办,这是人命呀!她真有点不敢承担这个任务了。马阳似乎已经看穿了她的心事,便交待说:“她第一次昏迷是在十一点半左右,时间只有几分钟,你千万别动她。她醒来后,你就将高瓶子里的胶囊,红色的那种,让她服一粒。” 路燕认真地听着,生怕漏掉了一个字。 马阳继续说:“她第二次昏迷是凌晨三点左右。她昏迷后,你要将她搬来向右侧睡着,千万不能仰卧。这次昏迷有十分钟左右。等她醒来后,你将桌上矮瓶子的药丸喂她两粒。记住,矮瓶子。” 马阳交待得仔细认真,路燕却听得惊心动魄。每天晚上,谢阿姨要昏迷两次,就等于在阴阳界走了两遍,死里逃生,她每天都是这样走过来的,路燕不觉有些㊣(5)魂惊魄动了。今天晚上,路燕就要去面对谢阿姨那由生到死则死而复生的惊险了,她不由得打了个寒战,身子也微微地发起抖来,她倏然想起了远在千里之外卧床不起的母亲! 马阳见路燕有些走神,像是便不忍心再说下去,他好像怕吓坏了这个清纯的女人。路燕强行在心底告诉自己:不要怕,谢阿姨就等于我的母亲一样,母亲有病,女儿什么都不会顾忌的。路燕故作轻松地对马阳说:“马老板,你放心地去北京吧,我一定能将谢阿姨照顾得很好的!” 马阳很有些感动地说:“路燕,我真地感谢你了。不过,你还得为我保密,千万别让我的儿子马凯知道的病情,特别是晚上昏迷的事。” 路燕又有些莫明其妙了:母亲的病情不让儿子知道,是有些违背常理吧,可她又不便开口询问,她毕竟西欧按在的身份只是个保姆!即便感觉这马家有千万个秘密,她也没资格问呀。马阳又重复讲了一次,路燕认真听着,她不时点点头,从不轻易插话,只是牢牢记住马阳的话,她知道这一晚自己肩上的担子有多重。 马阳到机场去了,他要去北京办一件要事。以往的每个晚上,都是马阳伴陪妻子度过的,今晚却不行,他竟免不了有些伤感,但愿路燕能陪着她平安无事地度过这一夜,他也希望今后㊣(6)能弥补上这缺陪一夜的小小遗憾。二十多年的夫妻了,一起度过了那么多的风风雨雨,即使小别一夜也俨然似长相别离。他去与妻子告别时,忍不住竟掉泪了。 马家的晚饭吃得很早,大概也是六点钟的时候就开饭了,先到先吃,后到后吃,这几乎已成为一个原则。一般时间,只有徐妈和路燕二人吃饭,今晚也一样。吃完饭,徐妈洗了碗,又将为谢丽娟熬好的莲米稀饭盛在保温杯里,亲自给谢丽娟送去。 谢丽娟吃晚饭,又比徐妈和路燕晚了将近一个小时。徐妈的一切都做得很细,细得来无可挑剔。据说她与谢丽娟有些拐角亲,她将这事挂在嘴边,向路燕炫耀过好几次呢!约摸八点钟了,估计谢丽娟已经吃过晚饭了,路燕这才向她的住处走去,心里却隐隐的有些害怕。 路燕来到谢丽娟的住处,穿过客厅,在卧室门口,轻轻敲了下门,听到里面轻声说:“请进!” 路燕便走了进去,却见马凯坐在床边,另有一位身着白大褂的女医生正在为谢丽娟打针。路燕此时方明白了:谢阿姨原来一直请有家庭医生!要不是这次偶然来陪她一次,路燕还不知道这个秘密。关于这座花园,她不知道的秘密太多了。马凯坐着没有动,但他友好地朝路燕点点头,表示欢迎。谢丽娟斜躺在床上,无可奈何地朝路燕笑了笑,示意自己暂不能说话。路燕知道,马老板已经将情况告诉她了,自己没有必要再作说明。只在一旁静静地看着。 医生打完了针,礼节性地交待了几句,便告辞了。马凯走在医生的后面,临出门时,他朝路燕拱了拱手,微笑着说:“拜托你了,路燕!”那微笑很真诚。 屋里只剩下路燕和谢丽娟了,路燕正要说话,谢丽娟却用手势制止了她。两人都没说话,一个躺在床上,一个坐在床边,比耐性似地消磨着时光。 ㊣共6㊣

狠男人小说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 夜半惊魂事 夜半惊魂事 夜半惊魂事 ㊣(1)170.夜半惊魂事 天已经黑了多时了,屋内的灯光淡黄淡黄的,但却没有一点暖意。路燕认真地将屋内的摆设观察了一番,心里做好抢救的准备。桌上只摆有两个药瓶,一高一矮,高瓶子里装的是红色胶囊,矮瓶子里装的是药丸。马老板安排得真仔细,这样才不会混淆。路燕想,只要不出差错,自己就这样静静地陪坐一晚上也行的,年轻人,熬一个通夜也无所谓。她正想着,谢丽娟却叫她了:“路燕,你上床来睡吧,坐着是要受凉的。” 这声音显得遥远而又亲切,仿佛是母亲在千里之外的深情呼唤。路燕为这呼唤声感动了,便轻轻地应道:“谢阿姨,我就这样陪着你最好。” 谢丽娟坚持要她上床:“上来睡吧,别怕,阿姨没有什么可怕的。”她已经把话说到这种份上了,路燕只得轻脚轻手地上了床,挨着谢阿姨睡下了。谢丽娟似乎没有精神说话了。便闭了眼,柔和地入睡了,鼾声均匀而细腻。 路燕不敢真睡,她始终处于半醒半睡的状态之中,且不时偷看腕上的手表,焦急地等待着那令人心悸的时刻来临。 十一点半了,路燕轻轻地坐了起来,仔细观看谢阿姨有无异常,却见她睡得很安详,鼻息声仍是那样均匀有致。路燕放心了,她又轻轻地睡下了,疲倦开始朝她袭㊣(2)来,朦胧中听得谢丽娟一声惊叫,叫声不大,却将路燕叫醒了。 路燕慌忙坐了起来,见谢丽娟蜷缩成一团,身子一动,脸色苍白如纸,双目闭得紧紧的。路燕伸手探了探她鼻孔,没有一丝气息。路燕吓呆了,她知道谢阿姨开始昏迷了,要不是马老板提前告诉了她,她同样也会昏过去的。路燕记住了马老板的话,这个时候千万别惊动谢阿姨! 约摸过了七、八分钟,谢丽娟轻轻翻了一下身,嘴里发出一声微弱的呻唤,她醒过来了。路燕慌忙跳下床去,走到桌前,抓起那个高瓶子,倒出一粒红色胶囊,一手扶着谢阿姨,一手将胶囊喂进了她的嘴里,灌了她一口开水。谢丽娟一张脖子,将药吞了下去,她朝路燕微微一笑,那笑里充满了谢意。路燕心中的一块石头落了地。 谢丽娟坐了起来,双手交叉胸前,像参禅似的。路燕怔怔地看着她,自己也没有了睡意。谢丽娟端坐了一会,脸上渐渐有了红润,她对路燕说:“路燕,你睡吧,我没事了。”路燕心里计算了一下,她第二次昏迷是凌晨三点左右,距现在还有近四个钟头,自己可以稍事休息一会,便点点头,上床睡下了。 迷迷糊糊中,路燕被一种细碎的咀嚼声惊醒了,她以为是老鼠在咬什么东西,可仔细一想:这样的屋子里怎么会有老鼠㊣(3)呢?她艰难地睁开了沉重的眼皮,向谢丽娟投以悄悄的一瞥,却看到了令人难以置信的一幕:谢丽娟左手端着一个小纸盒,盒子里装着白花花的大米,她右手从盒里拈起米粒,几粒几粒地放进嘴中,津津有味地嚼着,那响声便是从她嘴里发出来的。谢丽娟仰面朝天,旁若无人地吃着生米,她不知道路燕正偷看着自己呢。 路燕不敢再看,连忙闭上了眼睛。路燕却无论如何也睡不着了,她总觉得谢阿姨嚼生米的声音越来越清晰,越来越响亮,越来越惊心动魄!她此时真不知道如何是好,马老板向她交待时,只说到了谢阿姨每晚有两次昏迷的惯例,教她如何应急,如何让谢阿姨服药,可从未提到过谢阿姨有吃生米的恶习,不过马老板倒是有过明显的暗示,那就是他委托路燕代他伴睡一夜时的为难神色,还有他一再提醒路燕不要害怕时的犹豫语气,马老板当时已有了难言之隐。谢阿姨为何会落得如此可怜而又怪异的一身病呢,路燕不敢再往深处想,想得越深倒越觉可怕。先前怕睡着了,路燕此时倒真想早早入睡,可就是不能入睡。 路燕闭着眼睛,在高度恐惧中时刻警惕着。今晚的时光似乎过得特别慢,一分一秒都是如此地难捱。已经过了好久好久,那咀嚼生米的声音似乎已经停止了。 什么声响也㊣(4)没有,偌大的卧室内刹那间静得出奇。路燕微微睁开了眼睛,但见谢阿姨神态安祥地端坐着,双目闭着,只是手里没有了那个盛生米的纸盒,那纸盒是如何不翼而飞的?路燕倒有些百思不得其解了。 还未容路燕细想,谢丽娟身子向后一仰,倒在了床上仰面躺着。路燕慌忙看表:此时正是凌晨三点过四分,属于谢阿姨第二次昏迷的谢期时间,这与马老板交待的时间相符,属正常。路燕仍不敢怠慢,急忙起了床,将那个矮瓶里的药丸抖了两片出来,握在手心里,随时等待谢阿姨醒来时服下。她站在床前,观看谢阿姨的脸色,却见正面躺着的谢阿姨更加美艳动人,虽然脸色蜡黄,但秀眉美目仍是遮掩不住,可惜只是一种病态美!路燕心里暗暗叹了一口气,她突然想起,马老板曾交待过:谢阿姨第二次昏迷时,一定要将她搬来向右侧睡着,千万不能让她仰卧着! 记得马老板说这话时神色有几分凝重。自己怎么这个时候才想起呢?路燕顿时惊出了一身冷汗,她慌忙将两粒药丸放在桌上,几步走近床前,爬上床,双手努力地将谢丽娟的身子搬了过来,让谢阿姨脸朝右面侧卧着睡了。触到谢丽娟的身子时,路燕分明感到了她的身上有些凉意,这凉意却有点非同小可!路燕心里再也踏实不起来,她担惊受怕地站在床㊣(5)边,焦急地盼望着那艰难的十分钟快些过去,谢阿姨能适时安然地醒来。 路燕一手端了开水,一手握着药丸,不时看看手表。十分钟时间到了,谢丽娟没有动静。路燕虽然有些心慌,但她还是稳住了自己,别慌,马老板说的第二次昏迷的时间是十分钟左右,多两分钟是左右,少两分钟也是左右!再过两分钟。谢阿姨一定会醒过来的。又过了两分钟,谢丽娟仍在昏迷之中,路燕真正地惊慌了,心里祈祷着:谢阿姨,你快醒过来吧,你可千万别吓唬我呀!可谢丽娟一点也不因为她的焦急而有清醒过来的半点迹象。依然安详地向右侧睡着。这时的时间又过得特别快,秒针有节奏地滴嗒着,已超过十五分钟了,怎么办?马老板并没交待谢阿姨十分钟以后仍没醒过来该怎样急救,她已经遇上麻烦了,不仅是麻烦,说不定是祸事呢! 她手脚无措了,真想大哭一场,可这静静的凌晨,有谁能听见她的哭声呢?此时此刻,她最需要有人能帮帮她,孤立无援原来是这么的可怕!谢丽娟昏迷快到二十分钟了,她该不会永远醒不过来了吧! 路燕突然想起了少老板马凯,马凯是谢丽娟的儿子,此时应该找他来帮忙,不是帮忙,而是他的正事,谁叫他是马阳和谢丽娟的儿子呢!在董事长办公室里,路燕曾看到过马凯㊣(6)卧室的电话号码,此时还记得。 路燕下了床,毫不犹豫地拨响了马凯的电话。马凯在电话里问什么事,路燕几乎是带着哭音说了一句:“少老板快来呀,你母亲昏过去了!”下面就半句话也说不出来了,直到那边已放下话筒,她才哭出声来。这女人这会儿吓坏了哩。身旁睡个怪异的要死不活的人,任谁不害怕呢。 马凯赶来了,他使劲地摇了母亲几下,没有动静,这才抬起头来问路燕:“我妈昏过去多久了?” 她看了下表:“二十二分钟了!”马凯埋怨道:“你咋不早些打电话给我?” 路燕委屈地说:“马老板交待过,要我别把谢阿姨的病情告诉你,特别是她晚间昏迷的情况。”马凯张了下嘴,想说什么,终于没说出,他将母亲背起来,直往门外走,嘴里说道:“立刻送医院,你也一起去!”路燕便紧跟在后,半步也不放松。 马凯背着母亲,一路小跑来到车旁,让路燕帮忙,将母亲抬进了车里。路燕扶着谢丽娟坐在车里,不时担心的用手探她的鼻孔,觉得还有微弱的鼻息。心才稍为稳住了点。马凯开着车,风驰电掣般驶向c城人民医院。 谢丽娟醒过来时,已是上午八点过了。马凯长长地舒了一口气:“唉,医院还是医院,我妈为啥宁肯相信自己,也不相信医院呢?” 路燕的脸上却挂满了泪水,她轻声叫道:“谢阿姨……” 谢丽娟朝她微笑着,没说话,但眼神告诉她,先前发生的一切,谢阿姨都是心里明白的。路燕在病房里侍候着,马凯却进进出出地跑动着。 中午时分,谢丽娟凭借针药的力量,精神又好了许多。她看着疲惫不堪的路燕,便劝慰道:“路燕,你回家去休息吧,这里有马凯呢,我也不会死的。” ㊣共6㊣

狠男人小说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 美女都醉倒了 美女都醉倒了 美女都醉倒了 ㊣(1)171.美女都醉倒了 路燕却摇头道:“谢阿姨不出院,我也不会离开这里的。” 马凯也劝她回去休息:“你打个的回兰园,好好睡一觉,晚上八点钟再来换我,这样轮流着休息,不是很好吗?”他看着路燕娇艳的面貌,心想,这女人怎么看怎么美。 谢丽娟却说:“回去了就别来了,我今下午是一定要出院的。” 她的话使马凯和路燕都吃了一惊,马凯急忙阻止道:“妈,你可别耍脾气哟,有些错误是只能犯一次的,绝不允许犯第二次,犯第二次就没有挽救的机会了。” 路燕说:“谢阿姨,你可千万别想出院的事,你的病这么重,早就该住院治疗了!” 谢丽娟伸出那只没输液的手,抚摸着路燕的头说:“路燕,我的事你不知道,医院和家里对我都是一样的。我的病,我自己心里有数。” 马凯说:“妈,你即使要出院,也得等老爸回来商量了再说。” 谢丽娟看着儿子说:“儿子,你放心。你老爸一定会同意我出院,我和他已是二三十年的夫妻了,最了解我的,还是你老爸!” 马凯已无话可说,他知道母亲的个性,凡是她说出了口的话,一定会变成事实的。路燕见她母子俩讨论家事,自己也不便插话,便轻脚轻手地走出了病房㊣(2),在走廊里慢慢走动,以便驱散睡意。 医院的中午总是闹哄哄的,病人要吃饭,病人的陪伴也要吃饭。走廊里人来人往,竟然显得拥挤起来。路燕想走出去透透气,刚走几步,便与一个女孩碰个满怀,她抬头一看,那女孩却是王婕,旁边还跟着普兰兰,两人手里都提着水果、罐头一类的东西,先前大家都低着头走路,没有在意,不料碰了个正着。三个人都笑了起来,路燕问:“两位来这里有啥事?” 王婕却瞪大了眼问:“我们来看谢阿姨呀,莫非谢阿姨没住院?” 路燕这才清醒过来,歉然一笑:“你看,我咋个没反应过来呢?我真笨!”路燕带着两人走进病房,来到谢丽娟床前,路燕说:“谢阿姨,婕和兰兰来看你了,她俩是我的好朋友!”两个女孩立刻凑拢去,甜甜地问候着,谢丽娟语气柔和地说:“谢谢你们了。你们这些姑娘,个个都长得很漂亮,跟花儿似得,看见你们我真高兴,病也好了很多!” 四个女孩一齐笑,笑声把病房里的沉闷驱散了。谢丽娟对儿子说:“马凯,你带她们三个去外面吃午饭吧,多点几个好菜,我挺喜欢她们的。我这里没事的,去吧!” 王婕和普兰兰齐声说:“我们不饿,只要谢阿姨的病好了,我们就高兴。” 马凯却摆出主㊣(3)人的身份,邀请四个女孩:“都中午了,怎能不吃饭呢?去吧!我妈现在没事的。” 路燕却不忘自己昨晚的尴尬事,她现在还不想和这个马少爷走的太近。 于是路燕对马凯说:“少老板,你们三人先去吃饭吧!这里确实不能离人,我留在这里!”马凯好歹劝了几句,路燕固执不去,他只好带着两位女孩出去了。谢丽娟望着路燕说:“路燕,你真是个好姑娘!” 马凯心有不甘的带着两个女孩到外面饭馆里吃饭去了,路燕却伏在床沿上睡着了。当她醒来的时候,却见马阳坐在床头,守候着谢丽娟。路燕赶紧招呼道:“马老板几时来的?我怎么不知道呀?” 马阳微笑着说:“路燕,辛苦你了!”说话时,他微微站了起来,弯了弯腰,像日本鬼子一样表示了客气和礼貌,路燕一时手脚无措,不知该如何与老板谈话。马阳望了妻子一眼,扭头对路燕说:“你回去吧,昨晚累了一夜,好好休息一下。这里有我就行了。” 路燕却装着固执不走的样子:“老板,我是专门侍候谢阿姨的,我怎么能走呢!” 马阳却温和地说:“有我在,一切事情都不会发生。再说,我这个位置,谁也不能代替。你说是吗,路燕?” 路燕将目光投向了谢丽娟,谢丽娟的脸上有一种莫㊣(4)可奈何的情绪。路燕只得离开病房回兰园去,临走前,她替谢阿姨牵了牵被子,她在谢阿姨的脸上看到了母亲似的笑容。 路燕回到兰园,走进自己的卧室里,倒在床上,路燕想借此时间休息一下,晚上再去医院里陪谢阿姨,将马老板换回来休息。不管怎么说她现在的身份是马家的保姆,那就要有个保姆的样子。 马老板刚从旅途归来,看样子已经很累,睡不着,干脆就不睡,路燕起了床,在屋里站了一会儿,觉得无事可干,又无处可玩,她倏地想起了自己的两个女伴:王婕和普兰兰。这两个女伴早已回到兰园了,不妨先去找两人聊聊,来兰园已绎有些日子了。四个女孩在一起的时候并不多,虽然同在一小块土地上,可彼各有事,事情不大却是缠身之事,偶尔碰上。面谈几句话便挥手再见。 今天下午倒是有时间,路燕便出了门,在花园里穿过几条水泥道,就到了两个女伴的门前:王婕和普兰兰同住一间屋子,屋子不宽,却很严谨,仍然与很多花草生活在一起。夜里不失香气袭人。两个女伴的门敞开着,她们在屋里。路燕好高兴,三个小姐妹今下午可以好好聊上一段时间,叙叙自己对兰园的感受。 路燕一脚跨进屋子,浓烈的酒味扑鼻而来,两个女伴均倒在自己的床上,衣衫不整,酣㊣(5)然沉睡,全然不知已有人走进屋来。路燕摇摇头,走近王婕的床前,瞧瞧王婕,但见王婕满脸通红,额上还冒着大颗汗珠,模样比醒着时更加妖媚迷人。 王婕的嘴一张一合的,好像在吃什么东西的样子,路燕觉得又好气又好笑。 路燕想两人怎么会喝成这个样子,那个少老板怎么把她们弄醉的像个醉鸡一样?女孩喝醉了酒可不成体统!路燕俯下身去,使劲摇着王婕的身子:“婕,快醒醒!别睡了!” 王婕的身子轻轻动了一下,嘴里喃喃说道:“少老板,你要是喜欢我,就把这杯酒干了……” 路燕心里一惊,这个王婕是不是迷恋上少老板了?可以想见他们三人当时在吃午饭时是何等豪放地饮酒,使王婕此刻还沉浸在酒桌的氛围之中没有清醒过来,这一餐酒一定喝得很疯狂。路燕心里叹了口气,不想惊动两个女伴的好睡,便打算悄悄离开,让她俩认真睡吧!她还未走到门口,却听有人说话了:“路燕,只关心婕,就不管我喝醉没有?” 那是普兰兰在说话,说的是闲话,且声音很清醒,不像是喝醉了酒的人说出来的话。路燕急忙扭转身,看见普兰兰已坐在床上,脸上全无喝醉了酒的痕迹。路燕微笑着问:“好啊,兰兰,你竟然装醉来吓我?” 普兰兰颇为委屈地说㊣(6):“我怎么会装醉呢?我已经醉过了,现在完全清醒了。” 路燕坐在了普兰兰的床沿上,关切地问:“你们中午到底喝了多少酒,婕醉成这个样子?” 普兰兰如实回答:“我只喝二三两,婕至少喝了半斤,全是白酒。” 路燕又问:“少老板呢,少老板喝了多少?” 普兰兰诡秘地眨了眨眼:“哟,你如此关心少老板,是不是想当少老板娘了?” 路燕急了:“兰兰,你别打胡乱说了!我是担心少老板也喝醉了,他怎么开车呢?出了危险怎么办?” 普兰兰又是一笑,笑得极为神秘:“少老板也喝得烂醉如泥,可照样将车四平八稳地开回来了,也算是我们命大。福大呀!” 路燕啊了一声,心里咚咚直跳,他们三人算是导演了一部惊险片了!普兰兰却抿着嘴偷偷地笑,笑了一会才说:“可惜中午你不在场,要是你在场,少老板更会酒量大增,喝得眉开眼笑的。我们都看出来了,他看上你了。” 王婕却在床上大声说话了:“谁说少老板没喝得眉开眼笑的?少老板今天中午可喝得高兴呢……” 王婕强撑着想从床上坐起来,可身上似乎少了些力气,路燕连忙过去扶着她,王婕却将头探出床外,哇地一声吐了,在地上留下一滩秽物,酒气和㊣(7)酸味在屋内弥漫开来,让人感到一种压抑。 路燕将王婕强按来睡好,安慰说:“吐出来就好了,你这样会舒服些。你睡好,我来打扫地上的东西。”路燕找来扫帚、撮箕,将王婕吐出的秽物打扫干净了。天已经黑下来了,路燕这才想起,自己应该去医院里看护谢阿姨了,她正要与两个女伴告别,却见徐妈泪流满面地走进屋来,痛哭失声地对路燕说:“路燕,我到处找你,你却在这里!快去医院,太太已经死了……” 这个真实而突然的消息使屋里的四个女孩都惊呆了。谢丽娟的灵堂设置在佳丽兰园内。整个灵堂几乎全是用鲜花布成的:一百盆鸡冠花分放在灵堂的两侧,密密地挤成双排,给人以厚重深沉之感;四株铁树端放在灵堂的正门左右,让前来凭吊者一进门便不由自主地放慢了脚步,想到死者生前的骨气和事业的艰辛。 ㊣共7㊣

狠男人小说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 天妒红颜 天妒红颜 天妒红颜 ㊣(1)172.天妒红颜 谢丽娟的遗体堆满了鲜花瓣,细细碎碎的,有些落英缤纷的状态。这些都是按照马阳的意图来布置的,他说谢丽娟一生都爱花,让花伴随着她另一个世界去长眠吧!灵堂的挽联是马阳亲自撰稿,并且亲笔书写的,隶书字体,工整沉稳,内容更是让人心酸不已: 二十又八年,恩恩爱爱,苦耶,乐耶,流水无情,由他去吧 六月初三日,凄凄惨惨,悲乎,壮乎,见花落目,待我来也。 横额则是让人肝肠寸断的四个字:天妒红颜。 路燕守候在灵堂里,臂带黑纱,代为马阳接待吊唁者,她虽是倦容满面,却从未离开过灵堂半步。她的心里一直觉得谢阿姨像是她的母亲一样,可是她却死在了她的手上,她有些伤心。她觉得谢阿姨的死与自己有直接联系,如果谢阿姨第二次昏迷时,她迅速将谢阿姨的身子搬来朝右侧睡着,谢阿姨或许会悠悠醒来; 如果谢阿姨第二次昏迷时,她立刻打电话告诉马凯,设法送医院抢救,谢阿姨或许不会死去;如果…… 有太多的如果让路燕可以自责了。她不时抬头仰望谢丽娟的遗像,谢阿姨却满脸慈祥地朝着她微笑,没有半点责备的眼神。这更让路燕感到了深深的不安,她只有在这里诚心诚意地守候着谢阿姨,减㊣(2)少一些自己难以言喻的愧疚。可是隐约中她又觉得这个马夫人的死有些蹊跷,为什么以前都没事发生,单单马老板离开了一夜她就死了呢?路燕觉得这其中似乎又隐情,可又说不清道不明。 已到中午了,众人都渐渐散去,来宾也稀少些了,马凯走过来,对神情木然的路燕说:“路燕,你去吃饭吧,吃了饭休息一会。你也累了整整一夜了。” 路燕没有抬头看马凯的脸色,但她明白少老板现在是来借关心她来接近她的,但她还是从心里有些感激少老板的宽容。少老板完全有理由责备她的失职,但少老板没有这样做。 路燕轻轻摇了摇头,小声说:“不,我要守着谢阿姨,我不饿,也不累。”马凯没有再说话,他蹲下身去,在母亲的遗体前拨弄着燃烧的纸钱。灵堂里只剩下马凯和路燕两个人,静静的,没有任何声音,只有香烛的气味烟雾弥漫屋内。 马阳没有来灵堂里接待客人,他将这里的事宜都交给了儿子。路燕忽然想起了马老板,觉得马老板好可怜,几十年的夫妻突然分手,马老板刹那间变成了失伴的孤雁!马老板现在会怎么想呢?是高兴还是怎么样呢? 于是她忍不住试探问马凯:“少老板,你爸爸不会有事吧?有没有人陪着他?” 马凯没回答,他似乎没听见㊣(3)。隔了一会儿,马凯才缓缓抬起头来,叹息似地说:“路燕,你别管这些事吧,他应该是没什么的,再重的担子也压他不垮!”虽是赞美之辞,语气却是冷冰冰的,让人难以捉摸。路燕隐隐感到:马家父子之间似乎总有那么一层隔膜。父子间的感情好像很难沟通似的。路燕不便再问,只好默默地站立一旁。可她的心里依旧想着老板的状况,她真想找个机会去试探老板几句,可又不知马老板此刻在什么地方。 后面响起了轻微的脚步声,平添了灵堂里的几分阴冷与凄楚。路燕下意识扭头看去,见是常春从外面走了进来。常春低着头,走得轻飘飘的,可还是掩饰不了她那真诚的悲伤。路燕急忙走了过来,拉着常春的手,小声问:“常老师,你见到马老板了吗?” 常春抬起头,看着路燕,点点头,声音极轻地说:“看见了,正在他的卧室里,一个人独自发呆。我劝说了他好一阵,他就是一声不吭,真让人有些担心。”常春的眼睛红红的,显然是流过不少眼泪了。 路燕说:“我去看看他,你说可以吗,常老师?”她向常春投去商询的目光,常春摇摇头,无可奈何地叹口气:“唉,恐怕没多大作用。马老板正在伤心之际,任何人也安慰不了他的。” 路燕却不愿意放弃:“我去试试。”说完㊣(4),扭头看了马凯一眼,见马凯仍在蹲着烧纸钱,俨然没有听见她和常春的谈话似的。路燕心里又涌起无端的感慨来:少老板也是真有些伤心了。路燕与常春交换了个眼色,便轻脚轻手地走出了灵堂。 路燕拖着沉重的步子,沿着那条走熟了的水泥道,穿过花圃,来到了谢丽娟的卧室,也是马老板的卧室。这条路虽然不长,但却曲折,拐弯甚多,路燕以往每天至少得走上四次,她太熟悉道旁的花花草草了,特别是那长棚里的兰草的幽香,此时正不绝如缕地袭了过来。可惜斯人已去,草木犹存。 路燕站在卧室门口,又犹豫起来了,是进屋去呢,还是不进去为好? 马阳坐在椅子上,仰首望着天花板,左手放在额上,右手握着一本书,那模样像是在静静地思考着大事,又像是已经入睡了。 路燕心里计较了一会,还是挪动脚步,走进屋去。她走到马阳身旁,站定了,也不说话,悄悄地陪着马老板。马阳一点也没有感觉到有人站在他身旁,抑或是感觉到了也不愿意说话。路燕站了好一会,但她还是忍不住开口说话了,声音却是极轻极轻的充满魅惑:“马老板,都是我不好,我没有把谢阿姨照看好,你痛痛快快地骂我一顿吧!” 马阳似乎没有听见路燕的话一样,什么反应也没有,他㊣(5)好像依旧陷入那无法唤醒的沉思之中。路燕有些失望了,她知道自己无法使马老板开口说话,这个男人太精明,想探他的口风不容易。 路燕没有了信心,但她还不愿离去,她要在这里陪老板一会儿,哪怕是不说话也行。 路燕默默地走向写字台,写字台上堆放着一些卡片,还有一支钢笔。钢笔压着的那张卡片还没写完,那便是谢丽娟的绝笔,她双手将卡片捧起来,认真阅读: 含笑花:别名:含笑梅,烧酒花,含笑,木兰科,含笑属。常绿灌木,树皮灰褐色,分枝很密一枝有褐色绒毛,叶椭圆形至倒卵形,革质,叶面光滑。花草生于叶腋,直立状,花瓣通常六片,象牙黄色,醇香,花期…… 文字到此打住,含笑花的花期到底有多长?没有了下文。路燕想着谢丽娟拖着病体做卡片时的艰难万状,一时间竟想到了母亲在那个小山村里为生活的艰苦,免不了眼眶发潮,一颗泪珠滴落在卡片上。她急忙小心翼翼地将卡片上的泪水擦去,将卡片放回原处,又用钢笔将这张卡片压好了,让它保持原状。路燕想:谢阿姨的绝笔是含笑花,她一定也是含笑离开这个世界的,走得无牵无挂,算是没有丢下什么遗憾了。 谢阿姨生前以带病之身做了如此多的事情,活得太累,真有点生不如死的㊣(6)味道,她这一去多少也算是一种解脱吧。路燕如此想着,便走到马阳面前,假意劝慰着说:“马老板,你不能再这样了,伤心过度,坏了身体,谢阿姨的在天之灵也得不以安息的。男人身体很重要哩。” 马阳没听出来她的话外之音,依旧没有说话,他只是将放在额上那只手朝路燕摆了摆,示意她别说话。路燕更加为难了,她不知老板心里此时到底在想什么?她又退到一边去了,静静地陪着老伴发呆。 又有脚步声响起,定是有人来了。路燕将目光投向门口。不知进门的将是何人?不会是常春吧,抑或是马凯,不管是谁,他们来这里都只有一个目的,那就是来找马老板的,不可能是找她路燕的。那人的脚步走得很重,坚实有力。这人到底是谁呢?路燕疑惑问,那人进屋了,竟是保姆徐妈。 徐妈提着一个凸肚竹篮子走进屋来。路燕对那个竹篮子太熟悉了,徐妈平时就是用这个竹篮子给谢丽娟送饭的,她今天一定是给马老板送饭来了。徐妈只有四十多岁年纪,长相平淡,但身强力壮,她最大的优点是待人和气,与兰园里的每一个人都友好相处,对马老板一家则是情同骨肉一般。兰园里的人,无论年龄大小,都叫她徐妈。 徐妈脸上也是凄风苦雨,悲凉至极。她走到马阳面前,将篮子放下㊣(7),轻声说:“老板,吃点饭吧,我为你蒸了个鲫鱼,还炒了点青菜。”徐妈说着,便将竹篮子里的饭菜取出来,放在茶几上,摆好碗筷。 马阳站起身来,舒展了手臂,面色虽然仍是悲伤,但心情似乎好了些,他问徐妈:“烧有汤吗?” 马老板说话了,路燕好一阵惊喜,这徐妈真有办法,居然让哑口不语的马老板说话了! 马阳端起徐妈给他盛好的饭,夹起一条鲫鱼,开始吃饭。徐妈嘴里答应着:“有汤,哪里能少汤呢,我为你炖的萝卜排骨汤!”她的双手已从篮子里端出一瓦钵汤来,轻轻地放在茶几上,便站在一旁看老板吃饭。 ㊣共7㊣

狠男人小说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 神秘的漂亮女人 神秘的漂亮女人 神秘的漂亮女人 ㊣(1)173.神秘的漂亮女人 徐妈试探着问道:“这鱼的味道是不是咸了点?” 马阳说:“不咸,味道正好。” 徐妈又问:“汤里放了些胡椒,是热性,出味些,你喝得惯吗?喝不惯,下次就不放胡椒了。” 马阳尝了一口汤,点头道:“这汤好喝,要放了胡椒才出味!”两人一问一答,流畅自然,宛如拉家常一般,全没有了悲切的气氛。路燕在一旁看得好生奇怪,这个徐妈到底使用了什么法宝,让马老板暂时忘却了那一丝悲伤,且能自如得无事一般端着碗吃饭,这个徐妈一定有非同凡响的背景。她与兰园主人的关系绝非一般。 这兰园不可思议的秘密事太多了,路燕下决心一定要把这些事整明白。 马阳指着旁边的椅子对徐妈说:“徐妈,你坐吧。你也累了。” 徐妈说:“老板,我不坐,你看太太留下的东西,哪些需要整理,就让我来吧!” 马阳说:“我心烦意乱的,一时也不知怎么办才好?你看着办就是了。”那种信任感一览无余。路燕更加证实了自己的想法,这个徐妈是兰园中的一个特殊人物,到底特殊到何种程度,这又是一个悬念了。 徐妈在屋子里走走停停,东瞧西望一阵,却并未动手整理物件。待马阳吃完了饭,徐妈便㊣(2)去收拾碗筷,一边收拾一边对马阳说:“老板,你还是该去灵堂里看看,有面子的客人来了,得你去应付才行。” 马阳点点头:“徐妈,我明白了。我这就去。”马阳站起身来,准备走出屋子,他突然扭头对路燕说:“路燕,你先去休息一下吧,有空来替你谢阿姨整理整理遗物。回头我还有事找你。” 此时,他仿佛才想起屋里还有一个人,先前的路燕好像是多余的。 路燕随马阳一道走出了卧室,又跟着他后面随他朝灵堂走去。刚到灵堂门口,马阳却将她挡住了:“路燕,听话,你一定得休息,后面的事还多着呢!我还有安排你做的事,我还用的上你哩。” 话说到这个份上,路燕只得回自己的卧室休息去了。她心里还是有些忐忑。 路燕醒来时,已是晚上八点正了,她是被王婕摇醒的。要不是王婕将她摇醒路燕再睡上两三个小时也未可知。路燕擦了下惺忪的睡眼,立即回忆起兰园发生了的大事情,她对王婕说:“我怎么一睡就睡了大半天呢!园子里怎么样了?” 王婕拉着她的手说:“嘻嘻嘻,我们快去吃饭了,吃了饭帮着做白花。” 路燕问:“婕,你还没吃晚饭吧?” 王婕点点头:“我等你呢,不等你早就吃了。” 路燕㊣(3)这才想起自己连午饭也没有吃就睡了,现在肚子也确实饿了,便随王婕一起到兰园外的饭馆里来吃饭。兰园虽地处郊区,但这一带养殖户云集,个体户颇多,跟闹市几乎没有差别,到处旅馆马立,饭路遍布。 马阳死了夫人,这在当地是一件大事,前来吊唁者络绎不绝,马阳便将附近的几家饭馆全包下了,凡来吊丧者一律到饭馆里吃饭。兰园里的职工几乎全部参加了接待工作,迎来送往,有条不紊地协助马老板办丧事。 明天,谢丽娟的遗体就要火化,火化后便是一个简单的追悼会,开追悼会时人人胸前都得佩戴一朵小白花,做小白花的任务便落在了王婕一批女工的身上,这是常春安排的。主人家人手不够,常春便承担起了半个主人家的职责。 王婕和路燕走进一家包定的饭馆里,说明了自己的身份,服务生立刻将饭菜端到桌上来。饭馆里空荡荡的,王婕瞧四下无人,便神秘兮兮地对路燕说:“告诉你一个秘密,马老板金屋藏娇,他有一个秘密情人。” 路燕被突如其来的信息吓了一大跳,但她还是不敢相信:“他不怕他儿子发现吗?你是不是弄错了?” 王婕咬定说:“我亲眼所见,今天凌晨四点,我去董事长室,想找马老板,马老板不在,他的办公室里却坐着一位绝代佳㊣(4)人,那个女人的漂亮,是我平生所见第一美人!” 路燕听她说得须眉毕现,又不得不相信几分。路燕转念一想,忽有所悟,说道:“婕,我知道你说的那个女人是谁了。一定是常春,咱俩说的是同一个人,她是马老板请来画广告的,出现在老板的办公室里很正常,没有什么值得大惊小怪的。” 王婕冷笑说:“我怎么会连常春也认不出来呢?常春是学生头,那个女人是长头发,并且那个女人傲气十足,仿佛她现在就是兰园的女主人一般!” 路燕听她越说越玄,不得不相信真的有那么一个漂亮女人出现过,但她仍然存疑:“她既然是马老板的情人,怎么今天才露面呢?” 王婕不由得又笑了:“路燕呀,现在马老板的夫人去世了,留下了一个空白,这空白必须有人去填补。填补空白的竞争者不知有多少,那马老板那样有钱,这是正常现象呀!” 路燕愈发大惑不解了:“竞争?居然有人来竞争给别人当老婆,是不是笑话?” 王婕不服气路燕的观点,她放下筷子,用手比画着,打了一个比喻:“这就像太多的下岗职工盯着一个就业机会一样,个个都像乌眼鸡似的,恨不得你吃了我,我吃了你!有一点儿可能就要竞争。” 路燕微微一笑,颇为尖刻地吐出四㊣(5)个字:“危言耸听!”王婕无可奈何地一摊手:“信不信由你。这种竞争也同样是残酷的,逃不脱优胜劣汰的原则。但这种竞争又是美丽的,美丽得让人胆战心惊。不瞒你说,我也真想参加这场竞争,这有什么不好,我又能得到这样一份大家产。你怎么不去试试。” 路燕有意无意地看了王婕一眼,她觉得眼前的这张面孔变得陌生起来,忍不住吃惊地问:“原来你还是个深藏不露的角色,在一旁虎视耽耽的?你知道不知道,这兰园真是又恐怖又神秘呀!” 王婕追问道:“有什么神秘的?说恐怖倒还差不多!众多人争夺一个位置,当然恐怖罗!” 路燕若有所思地自语道:“这兰园确有些神秘的,那个煮饭的保姆徐妈就显得很神秘,她的话,连马老板也要听几分,我真有些弄不明白。” 王婕顿时来了兴趣:“有这种事?莫非那徐妈也是一个竞争者?真是太热闹了!” 路燕挖苦道:“婕;你是不是想得太绝了点?” 王婕则不喜不怒地说:“这世界上本来就只有男人和女人嘛,不这样想又该怎样想呢?” 路燕不想与她再争论,便几下将碗里的饭扒完,站起来对王婕说:“这顿饭吃得太久了,我们也该回去帮着做点事了。”两个女孩走出了饭馆。 ㊣(6)路燕和王婕一起来到灵堂,帮着制做小白花。她本想去谢阿姨的卧室里,整理一下谢阿姨的遗物,但她没有那个胆量,尤其是在晚上。做小白花的工序虽然很简单,但路燕以前没操作过,做起来仍是动作迟钝,幸好有常春在一旁指点,她才能勉强应付得了。 路燕手里制做着小白花,心里却在想着王婕在饭桌上所讲的马老板金屋藏娇的故事,她想常春一定知道这个秘密。还有徐妈的身世,也是一个秘密,她一定得问常春。路燕瞅了个空,在常春耳边小声问:“常老师,听说马老板有一个很漂亮的……” 后面的中心词没有说出来,她不知道应该怎样准确地为那个女定位,情人?秘书?朋友?抑或就说成女人? 常春停了手中的活计,怔怔地望着路燕:“你听谁说的?我怎么不知道呢?”那惊讶之状,决不亚于听到脚下立刻就要发生一场地震那般强烈。 路燕支晤着:“没这事就算了,我也是听说的。常老师,你可千万别说出去呀!” 常春却极不甘心地挖根问底:“到底是谁说的?谢阿姨尸骨未寒,就有人说出这等话来!” 路燕后悔自己多嘴,无端地引出这些话题来,于是就对常春说:“常老师,你别生气,我是随便问问,是无心的。” 常春见路燕一副㊣(7)可怜巴巴的样子,也不忍心伤害她,更不想让她看出她的过激反应,于是就语气淡淡地说:“我是说着玩的,都是闲话。马老板有无漂亮女人,与我们谁也没有关系。”按道理说,常春说的倒是在情在理的大实话。灵堂里不宜高声讨论,各人便都知趣地做着自己手中的活计,沉着脸让气氛显得悲哀起来。 谢丽娟的遗体火化了,剩下的便是骨灰安放仪式。马阳在翠屏山公墓为妻子买了一块墓地,他在最高处选了一个位置,准备让妻子长眠在那高高的山坡上。参加安放骨灰仪式的人并不多,除了佳丽兰园的职工外,还有谢丽娟的生前好友,车子刚开出兰园大门,马阳突然想起一件事,他将身上的一把钥匙递给路燕:“路燕,还有一件事麻烦你,你去我卧室,将你谢阿姨夜间服的两瓶药取来,连同她的骨灰一起葬进墓里。” ㊣共7㊣

狠男人小说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 金屋藏娇的信息 金屋藏娇的信息 金屋藏娇的信息 ㊣(1)174.金屋藏娇的信息 路燕接过钥匙,心里怯怯,她想,这两瓶药为什么也要埋掉,会不会这药力有什么名堂,这样一想,她心里更害怕,何况她现在还没有胆量独自一人进谢阿姨住过的卧室。可她此时又不得不硬着头皮到那间卧室里去,常春在一旁看得明白,看路燕可怜可爱的样子,心中便有几分不忍,就自告奋勇地说:“路燕,我陪你去!”路燕真是求之不得,朝常春投以感激的一瞥,伸手拉着常春,返身回兰园去了。 两个女人走在兰园里的水泥道上,常春偏着头问路燕:“路燕,你知道我为什么要陪你去取那两瓶药吗?”她的两道目光直射在路燕的脸上,似乎要将路燕的心事看穿似的。 路燕有些感激地说:“常老师知道我胆小,特意来陪我,我太感谢你了,常老师!”她将常春的手紧紧地握了一下。 常春淡淡地说:“不完全是那样的,我是专门来告诉你一个消息的。你所提供的马老板的金屋藏娇的信息基本准确!”她的目光柔柔地发亮,闪耀着欣喜的光彩。 路燕没想到常春还挺在意这条信息,尚且如此认真地去做了调查,得到了证实,便吃惊地问道:“常老师,你从哪里得来的消息?可靠吗”她现在反倒怀疑起常春的话来了,常春的消息是不是也来自王婕㊣(2)之口?若果真如此,那就只有王婕才说得清楚了。 常春理了下额前的短发,颇为自得地说:“这是马老板亲自告诉我的。马老板说,他最近聘了一位非常漂亮的女秘书,是个电脑专家,人很能干,这次谢阿姨的丧事便是那个女秘书暗中指挥操办的。”常春说得兴趣盎然,仿佛在叙述一条见头不见尾的神龙的故事。 路燕越听越觉离奇,此事简直有些不可思议,如此有名的佳丽兰园公司的董事长的秘书,竟然不敢公开露面,偷偷摸。摸的暗中指挥,其中定有蹊跷,心里想着便问了出来:“她既然是公司的秘书,为啥不公开露面呢?这种场合,正是秘书抛头露面的好机会呀!” 常春不假思索便说:“据马老板说,那女秘书的背景大得很。她是本市汪市长的女儿,她不愿意在公众场合抛头露面。官宦子女大都有这个毛病,死要面子活受罪。”听常春说话的语气,她已完全相信那个女秘书的故事了。 路燕也只好相信马老板真还有那么一个漂亮的女秘书了,她心里暗暗地发出一声叹息,自己也闹不清这声叹息是为了谁?两人都没有再说话,默默地走到马老板的卧室前,又默默地开了门,两人心里都在想着同一件事情。目光又同时投在了那两个药瓶上,一高一矮的两个药瓶,传送谢阿姨度过㊣(3)了多少个惊心动魄的夜晚。路燕将两个药瓶捧起来,小心翼翼地用一张红纸包好,对常春说:“常老师,我们走吧!”常春没说话,她环视了屋内一眼,点点头,同路燕一起走出了屋子。 两人刚走出屋子,便见那边站着一个人,痴痴地朝这边眺望。那人便是保姆徐妈,徐妈神情暗淡,像是在进行无声的祭悼。路燕朝徐妈点点头,便和常春一起并肩走着。路燕说:“徐妈这个人也挺神秘的,马老板好像很尊敬她。” 常春心不在焉地说:“他们之间好像是亲戚,又好像不是。”常春说得模棱两可的,跟没说似乎是一样的。这些神秘的事情和人物让路燕心里充满了疑惑,她决心一定要揭开兰园之谜。 翠屏山在群山环抱之中突兀拔起,山势奇伟,泉清林翠,气候独特,风景秀丽,常见云雾缭绕,被c城人称为云中公园。c城市前市长看中了这块风水宝地,便将其定为公墓区,且留言自己死后一定要葬在这翠屏山的最高处,永远地俯视着他曾经治理过的城市。 马阳受到市长留言的启示。便也在翠屏山的最高处为妻子买了一星墓地。谢丽娟的亲友们在那星墓地前排好队,神情路严肃穆地看着马阳父子将骨灰盒放进坑里,再把两个药瓶放在骨灰盒旁,然后培上土,垒起一块小小的新坟。又在㊣(4)坟前立了一块石碑。一切完毕,众人朝谢丽娟的坟墓三鞠躬。马凯点燃了一串鞭炮,放在坟上,鞭炮声响起来了,马阳对各位亲友说:“各位先回吧,我还想在这里多呆一会,我改日再酬谢各位!” 众人纷纷离去。马阳坐在坟边,闷着头抽烟。马凯站在一旁,默不作声。父子俩在想什么,谁也不告诉谁。马凯也点燃一支烟,吞云吐雾般抽着。一个昂首望天,一个低头看地,都以烟雾作为掩护。一支香烟快抽完了,马凯看了父亲一眼,问道:“老爸,你为什么不把妈妈晚上昏迷的事情告诉我?” 马阳没想到儿子会突然这样发难,他心中很快闪过一丝恐慌,他将口中吐出的最后一个烟圈吹散了,语气沉重地回答儿子:“这种事。告诉你和不告诉你都是一样的,因为你根本起不到任何作用。”他认为自己回答得很妥贴,又继续烟圈,那一串烟圈扩散开去,渐远渐淡,很有诗意。 马凯吐出一条烟龙,提高了声音说:“老爸,你如果早点将这消息告诉我,我妈说不定还可能活着。”他斜视了父亲一眼,理直才能气壮。马阳心中的郁闷早就积聚得化不开了,他瞟了儿子一眼,怒声问道:“马凯,照你这么说,你妈就是我害死的?我就成了间接的杀人凶手了?”他那两道剑一样的目光直逼着儿子,他没㊣(5)想到儿子的出语竟是这么恶毒!他不得不奋起还击,以证明自己的清白。 马凯却不买父亲的帐,一句紧一句地说道:“老爸,这话可是你自己说的哟,是不是杀人凶手,只有你自己心里才明白。”他望着父亲气得变了型的脸,心中涌起一阵快意:你早就该受到良心的谴责了! 马阳急得近乎发疯了,他想难道这小子发现了什么?他朝着儿子大声吼道:“我为什么要害死你妈?我和她是几十年的恩爱夫妻了,我为什么要害死她?”他的两个眼珠似乎要从眼眶里跳出来,他站起来,用颤抖的手指着儿子,后面的话已经说不出来了。他觉得自己表演的挺像是真的。 马凯欣赏着父亲暴跳如雷的形象,却用不紧不慢的语气说:“我妈老了,青春不在了。我妈有病,你觉得是个包袱了,你当然不喜欢她了!你身边有那么多漂亮女人,你应付她们都还应付不过来哩,当然嫌弃一个半老婆子碍你的事了。”马凯的语气越来越尖刻,神情里全是幸灾乐祸。 马阳举起巴掌,直奔到儿子面前,他要给儿子一个教训。马阳的巴掌还未打下去,却被二个突然冲击来的人挡在中间隔开了。那个人就是路燕。路燕原来并未离开墓地,她想多陪伴谢阿姨一会儿,便一直蹲在旁边,静静地不发一言。马氏父子争吵时㊣(6),路燕也不想出面制止,这毕竟是他们的家事,外人站在任何一方都是多余的。何况她也想从他们的对话里了解些什么来解答心中对这父子二人和兰园的那么多迷惑。 父子俩的矛盾冲突渐渐升级,马老板竟然要动武教训儿子了,路燕不得不站出来了。路燕往中间一隔,大声说:“马老板,少老板,你们都不要争吵了,这件事要怪,只能怪我。那天晚上是我的失职,才使得谢阿姨没有醒过来,我有错!” 两个男子汉中间隔了一个弱女子,父子俩都不约而同的面面相觑了:路燕怎么会在这个时候突然出现呢?这个漂亮迷人的女孩真是握着橄榄枝的和平使者,她一出现就化干戈为玉帛。 马阳立刻恢复了一个大老板的气度,他朝路燕笑笑:“我和儿子讨论家事,不想被你听见了,让你见笑了,真对不起,路燕!”马凯也一时回过神来,朝路燕谦然一笑:“我和老爸就是这样,平时总爱争个明白,得出个谁是谁非的结论。” 路燕故意满怀愧意地对马氏父子说:“我只能对两位老板说一声:对不起。谢阿姨的病虽然很重,但我没照顾好也是个原因,请两位老板不要再为此事争吵了,人死不能复生。你们再吵,谢阿姨的灵魂也得不到安息的。”她说得随不是本意话,但却句句在情,字字带理,马家父子心里也释然了许多,都宽容地点点头,表示凉解。路燕不失时机地对二人说:“我们回家吧,在这里呆久了,会触景生情的。” 两个男人不再作任何争执,他们都随着这个纤弱风情的女人从公墓地上走下来,走回兰园,走回他们原来的生活中。谢丽娟去了,连同她生前的荣辱,以及她生前亲朋好友所有的怀念。那令人心碎的一幕关上了,但真实的生活还在继续,活着的人还得活下去。 ㊣共6㊣

狠男人小说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 领美女们喝咖啡 领美女们喝咖啡 领美女们喝咖啡 ㊣(1)175.领美女们喝咖啡 路燕为自己的未来有些担心,她今后该干什么工作,马老板没有安排。先前,路燕进兰园时,每月1500元的工资,她的工作就是侍候谢丽娟这个特殊病人的,说是家庭保姆可以,说是病人护理也行。现在谢丽娟死了,路燕的工作称谓及工作意义都不复存在了,从实质上说:她已经失业了,她应该离开兰园了。她不能不明不白地在兰园呆下去,她必须有个名份。路燕找到马阳,小心地问:“马老板,现在我该干什么事呢?” 马阳睁大了那双迷茫的眼睛,想了好久,才说:“等我想想。我的心现在乱得很!”原来,这个男人也还没有对她的处理作出打算。 兰园的人还生活在谢丽娟留下的阴影中。 兰园里的悲伤气氛的解除,完全依赖于那一场明星演唱会。由三名当红歌手组成的“明星演唱会”在c城举行,便闹出了许多风风雨雨,无数的歌迷们想一饱眼福耳福,哪怕一百二十元一张的票也得花钱买上一张前去操操风度。 马阳不知出于什么目的,为他的所有的属下每人买了一张票,说是让他们去见见明星的风采,也顺便让所有为他工作的人努力工作,为兰园的发展壮大、尽自己的一份微薄的力量。但是,应该说,每一个人得到这个消息都是很高㊣(2)兴的,他们感谢马老板的关怀和照顾。而只有路燕为此事过意不去,她总以为谢阿姨的死与马老板有关,但这只是一种直觉,没有什么证据! 王婕来邀路燕:“路燕,我们看完演出后去喝咖啡!。” 路燕却推辞道:“我不想去看,没有心情。” 王婕万分不解:“这么好的机会,你都不出去,是不是脑壳出了问题?” 路燕点点头,表示承认自己的脑壳真的出了问题。她这一段时间被所发现的兰园的神秘和悬疑,以及马家父子还有马老板身边几位漂亮却同样神秘的女人,包括徐妈等弄的很是疑惑不解。她是个有心计的女人,现在这个存身之地的兰园又这样令人费解,她必需摸清情况。王婕无可奈何地叹息了一声,自己走了。她了解路燕这个人,说了不去,路燕就定然不会去了。 路燕真的决定不去了,她独自坐在寝室里发呆,她的确没有心情,谢丽娟死了,她这个保姆还有什么实在意义,她是留还是走?何去何从?马老板都没有明显发话,她几次想同马老板谈谈此事,可刚开口就被马老板用话支开了,马老板似乎有意不给她这个机会。 马老板这个男人太精明,城府深,路燕想,他一定是在想一个妥善的办法安排她的位置。 马老板暂时没安排路燕,路㊣(3)燕每天便同徐妈一起,买菜煮饭,两个保姆煮的饭,常常是两个保姆自己吃,真是滑稽得可以。路燕很想同王婕、普晓舂她们一起到苗圃里去侍弄花卉,这样的日子也好过些,可马老板没有开口,她不能擅自去侍弄花卉。路燕正在想人非非之际,有人敲门了,其实门是半掩半开着的,无须乎敲,敲门仅是一种礼节而已,路燕只得说了一声“请进!”进门的是马阳,路燕慌忙坐了起来,招呼道:“马老板,你请坐。” 马阳装作不经意的盯着路燕玲珑有致的娇躯看了几眼,一边摇手道:“不坐了,我来请你去看演唱会,希望你不要拒绝。”老板已经把话说到这份上,她无法拒绝,只得点点头。 马阳微笑着退出门外:“车在外面等你,只有你一个人是你后去的了。” 路燕心里一动,但她还是妩媚的嫣然一笑:“马老板,真对不起,心了。” 马阳亲自开车,路燕挨了马老板坐着,她嘴里嚼着一块儿口香糖,眼光却落在马老板的双手上。马老板的双手潇洒自如地挽着方向盘,线条刚毅的脸上神情自若,汽车不快不慢地前进着,马阳不时同路燕说上几句话,气氛很是和谐,不一会功夫,便到了c城体育馆。 这个体育馆修建得很气派,在全省的名气很大,美国的篮球队曾在㊣(4)这馆里同中国篮球队较量过。明星演唱会就在篮球场内举行,四百盆鲜花将球场围成了一个方筐,这些鲜花均来自马阳的兰园。两个高大的篮球架均是可伸可缩的现代化球架,经收缩后就变了两个缩头乌龟退隐到阴暗角落里去了,球场就大大方方地变成舞台,可供明星们自由驰骋。 路燕听了马老板的这番介绍,心里暗自想笑。 马阳将路燕带到最前面的一排中央坐定了,那里正好空着两个位置。路燕惊异地问:“马老板,我的座位不在这里呀!应该在南面的二十六排。”说着,她便从身上摸出了场票,仔细审看着。马阳说;“没事的,这里是特级票,最好的位子,最好的价钱,这第一排座位全是我买了的,坐的都是我的朋友,算是我请客。”路燕醒悟过来了,原来这是他刻意安排好的哩。路燕却望着自己手中的那张票发呆:“可这张票,五百二十块钱呀!”马阳面带微笑,看着她好看的脸蛋儿说:“钱再多也不过是钱,哪里比得上人重要,难得看一次这种演唱会,要看,像你这样漂亮的女人就得有男人给你选最好的位子。” 路燕不再说话了,演出马上就要开始了。她真想扭头看看第一排的左右,到底坐着多少位她认识的熟人,可她不敢,她怕看见王婕,也怕王婕看见她,王婕约她时,她说㊣(5)过不来的,现在又来,真不知该如何向王婕解释。所以现在千言万语,不如一默,最好的办法是回避。 演出开始了,一个不知名的彪形大汉走进台子中央,高声吼了一曲《乌苏里江船歌》,他的音色很好,可惜名声不大,虽唱得很卖劲,却无人喝彩,更无人献花。c城的观众就是这样,只承认名气,不承认本事。彪形大汉唱罢一曲,赢得了礼节性的掌声。他不甘心,又来一曲《我为祖国献石油》,马阳急忙到旁边的柜台上买了一束花,回到座位上,悄声对路燕说:“路燕,请你代我前去献一束花,这位先生唱得太好了!” 路燕迟疑了一下,她还不能直接拒绝马老板的热情,也明白马老板的意图,老板是想在全场出风头哩,让人看看,瞧,这是我的女人代替我献花,漂亮吧,有味道吧。路燕接过鲜花,站起来,大大方方地走向唱歌的彪形大汉,双手将鲜花献给了歌者,歌者向路燕深深地一鞠躬,又继续唱。 这时,场内爆发了雷鸣般的掌声,这掌声不知是给彪形大汉的呢,还是给路燕的,抑或是给歌者那一鞠躬的,恐怕只有观众心里才明白了。路燕回到位子上,脸上还泛着红光,她觉得也露了一回脸,有点意思。马阳看她满面的潮红,更加妩媚动人, 于是在她耳边轻声说:“谢谢㊣(6)你,演出结束后,我请你喝咖啡!” 路燕扭捏的装作有些不好意思,做出一副娇娇的小女人态:“能为老板做点事,是我的荣幸。” 马阳也不再说话,而是聚精会神地看演出。几位大腕级的名人先后上场演唱,掌声不断,鲜花不断,可马阳再也没叫路燕去献花,风头出过一次就够了,出跺了人家会理解为你在臭显摆。 马老板当然深蕴这一点。演唱会结束了,马阳站起来,朝左边的两个人点点头:“我请两位喝咖啡,请别说不。”路燕这才看清了,那边还坐着汪道静和常春二人,先前她和马老板进来时比较晚了,没有顾得上打招呼。两位女子欣然答应。 马阳开着本田,将三个女人拉进了一家咖啡馆,咖啡馆有一个非常耐人寻味的名字:思思咖啡馆。马阳对三人说:“这是c城最有名的咖啡馆,三位可慢慢品尝。”四个人围着一方小桌坐好了,服务生立刻前来服务,为各人面前冲了一杯咖啡。马阳看了三位大美女一眼,不禁心旌神摇的问道:“看了演唱会,你们的感觉如何?” 汪道静与常春对视了一眼,皆笑而不答。路燕却无所谓地说:“看完了就没事了,好像没有什么印象,跟看电视差不多。” 马阳拍马屁的称赞说:“说得好。看这种演唱的目的是丢掉遗㊣(7)憾,炒得轰轰烈烈的,不去觑一眼是个遗憾,看过了,就把遗憾丢掉了。就像你们三位这样漂亮的女人一样,如果男人有幸交往了,却没运气得到手,那就是一生的遗憾了。哈哈哈哈” 路燕明白这话应该是说给她听的, 汪道静翘起拇指:“马老板果然是干什么事都干的深刻,说话一针见血!” 马阳假意谦虚的说:“嘿嘿嘿,真的吗?我干的很深吗?别捧我了,老了,哪有年轻人有力气会干呢?我是随便说说。我今晚请三位来,倒是有件事要同你们商量。”他暧昧的眼光在三人俊俏的脸上扫瞄了一番,语气挺严肃的。 ㊣共7㊣

狠男人小说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 美丽俏媚的人 美丽俏媚的人 美丽俏媚的人 ㊣(1)176.美丽俏媚的人 汪道静见他煞有介事的样子,便又以玩笑的语气说:“老板的话就是最高指示,只管下达就行了。我们以身相许在所不惜,只要能博得老板高兴快活哩。” 马阳的目光落在了路燕娇媚的脸上,说的话大出三人所料:“我想叫路燕拜两位为师,学电脑和制做广告,不知两位老师愿意不?” 常春立刻满口答应:“能收这样一个漂亮的徒弟,我求之不得呢!”汪道静立刻附和:“我也是这样的感觉。”常春却笑眯眯地看着路燕:“只是我们可人的路燕只有一个人,没有术,如何同时学得了两样?” 马阳却说:“这好办,路燕上午学电脑,下午学画广告,互相调整一下就行了。” 汪道静很坦然地说:“这个学生太珍贵,只看她自己承受得了不?”三个人都将目光投向了路燕,路燕的嘴角翘起微笑,她简直不知道这马老板葫芦里装的是什么药,没想到他却说出一个这样古怪的话题。但她们三人都赞同了,路燕也只好附和。 “感谢马老板给了我这样一个机会,我一定努力学好!” 马阳依旧有些严肃地说:“不过,我有个严格的时间规定:三个月,我只给三个月的时间。”他的目光有些生硬,显得一丝不苟。路燕则从他的目光里看㊣(2)到了别的内容,可又不知道这到底是为什么?他的目的何在呢? 马阳有些忧虑地说:“我却有些担心,担心常春是不是每天下午都能坚持来给路燕上课?” 常春则娇情十足地说:“我保证风雨无阻,并且以人格担保。” 马阳点点头:“不必担保,我信得过你。好,现在谈谈工资待遇,两位老师有什么要求,尽管提出来。我主张先小人后君子!” 汪道静见常春很活跃,她也不甘落后,首先表态:“为马老板效劳,马老板给多少,我就得多少,我不好意思开口。” 常春说得更灵活:“我与马老板是朋友,也是主顾关系,与路燕又相当于姐妹,就不必说钱了,说起钱就不亲热了。”她这儿句话等于没说。马阳笑了:“谈起钱,你们都是犹抱琵琶半遮面的样子,羞于开口,好,你们不说,我说:拾元钱一个课时,每天算四节课,来回的车费自理,我每月付给每位老师一千二百元,如何?” 汪道静说:“收马老板这么高的报酬,真有些不好意思。” 马阳开玩笑说:“别不好意思,实际上是我剥削两位老师。” 常春正要说话,却见一男一女手挽着手从外面走了进来,那对男女极亲热的,跟夫妻一样,然而他们不是夫妻,那男的是宇文浩,女的则㊣(3)是王婕。在座的全都是熟人,色胆包天的宇文浩也免不了几分尴尬,他急忙松开了王婕的手,向马阳抱抱拳:“马老板雅兴不浅!来这里潇洒了。” 马阳却不惊不诧,他早就在上次吃火锅的时候看出来这宇文浩打上他手底下这新来的三个漂亮女人的主意了,他说:“我来这里喝咖啡,又顺便谈成了一笔生意,叫做一举两得吧!” 宇文浩立刻变得自然了:“哦,我明白了,一定是与常春砍广告费吧!” 常春抢先答应了:“猜得不错!”最难为情的是王婕,她红着脸,搓着手,有些羞羞答答地挨路燕坐了,解释说:“我刚出场,就碰上宇老师了,他说……” 后面的话没说出来,就被路燕打断了:“听了那么多的歌,喝点咖啡消化消化也行了。” 新增加了两个人,桌子变得有些小了,气氛却热烈了许多。喝了一会,马阳见事情已经谈妥了,就对字文浩说:“你们二位后后来,可以再多坐一会,我得先送两位美女老师回家。”说着,便站起身来招呼买单。 宇文浩却阻拦说:“今晚我请客。” 马阳也不与他争执,便领着三个女子出了咖啡店,汪道静说:“马老板,不麻烦你了,我打的回家。”说着一招手,便招来了一辆的士,她敏捷地钻进了出租车,尚㊣(4)未坐稳,常春便像楔子似地跟了进去:“我也顺便搭一程。”两个女子坐出租车走了,只剩下马阳和路燕了,路燕看了马阳一眼:“老板,等不等王婕?” 她有些担心王婕,她已分明从宇文浩的眼里看出了一股邪意。 但路燕担心的是,还不了解宇文浩的底细。马阳却淡淡地说:“宇文先生会送她回兰园的,我们走吧!” 马阳一直将车子开到路燕的卧室门口,下了车,他随路燕进了屋。路燕忙招呼老板坐,一边又去倒开水。马阳却没有坐,也没说话,而是两眼愣愣地看着路燕的床。 路燕隐隐感到了一丝不安,背心也冒出了一股凉意,她不知道该如何来打破这僵硬的沉默。 好久,马阳却问了一句话:“你不嫌这间屋子小了吗?” 路燕忙摇头:“不小,不小,有这样的一间屋子足够了。”马阳又问:“要是你母亲来这里治病,住得下吗?”路燕连想也没想到过这个问题,她不明白老板为何突然提起,真是太意外了,如何回答老板呢?路燕又是摇头:“我母亲不会来c城治病,她一定不会的。” 马阳仍然没有坐下,而是转了话题:“你明白我为何要你同时学电脑和做广告吗?”又是一个路燕没想到的问题,她只好继续摇头。马阳脸上隐隐透出一丝失望㊣(5)的神色,他说:“时间不早了,你休息吧!” 马阳出门上车走了。路燕却还在苦苦地想,她想从马老板莫名其妙的问话中找出一点答案来,可就是想不出来。 路燕学电脑学得倒很认真,她很喜欢汪道静,虽然汪道静对她不苟言笑,但汪道静长得太美,不光是男人看了喜欢,连女人见了也觉得惊艳。 路燕心里称她为冷面美人。冷面美人似乎身份很神秘,她从不与路燕谈论自己的身世,而只是像中学里的教师一样古板正经地教学,虽是枯躁无味,但路燕一样地学得兴趣盎然。 路燕现在的工资用不上,几乎把每月工资的全部寄回了家中,以期望母亲能尽快地治好病,早早地站起来,重新生活,她那娇小的身子被继父强有力的夜夜折腾,估计是受损严重。路燕学画广告就没有学电脑那么刻苦了,她有些不明白:马老板明明知道她不是学美术的料子,为何偏偏要让常春教她画广告。 常春老师开门见山地告诉她:“路燕,你没有美术方面的天赋,只要懂得色彩搭配和块状原理就行了,不必学得太深!” 路燕却反问常春:“常老师,我既然没有美术天赋,为啥马老板还要我学画广告?”她希望从常春老师那里得到一点启示或者答案。 谁知常春却笑唤唤地说:㊣(6)“这事真的要闹个明白,你就只有亲自去问马老板了!” 常春真够聪明的,她轻轻地一推,就把难题推给了路燕,路燕只能无言以对。想从这个精巧的向个小狐狸一样的女人嘴里掏出点儿东西,还真是难。既如此,路燕也只得老老实实地学习画广告,虽然有些敷衍了事,但总得应酬下去才行。 路燕就是这样,认真地学着汪道静教给她的电脑技术,又不露声色地应酬着常春的美术课。课程的进度并不重要,重要的是路燕与两位美女慢慢熟识了,两位大美女也都挺喜欢路燕的,喜欢她的美丽俏媚的人。 这天,路燕收到了一封家信,信是继父写来的,信上说,路燕的母亲的病日见沉重,想到c城来住院治疗一段日子,要路燕先联系一下,再回信告诉家里。路燕一看完信就哭了:母亲病成这个样子,当女儿的却远在他乡异土,不能侍奉床前,熬汤煎药以表孝心。路燕哭了一阵,却又想到得去联系,她在c城人地生疏,没有人际关系,现在办事处处得讲关系,她将自己认识的人排了一下队,就那么的几个人,有的人不能找,有的人不便找,有的人找着了也没有用。路燕捏着信,坐在床上发愣,不时发出一声沉重的叹息。突然,外面响起了敲门声,正是午饭过后,谁来了? 路燕心灰意冷地㊣(7)开了门,进来的却是马阳。路燕不免有些惊讶:“马老板,请坐,你找我有事?” 马阳装模作样反背了手,站着不坐,脸上却挂着笑盯着路燕梨花带雨的娇艳面庞:“你真是个小美人儿哩!我来看你,怎么,你刚才在哭,有什么事不称心吗?” 路燕伸手揩了脸上的泪珠,不说话,手里还紧紧地捏着那封信。马阳眼尖,他早已看到了路燕手中的信,便问:“家书一封抵万金,收到家来信,自然要激动,可不能太激动。”这话又将路燕说哭了, 她抽泣着说:“我妈病重了,我……”她说不下去了。马阳伸出一只手:“我可以看信吗?如果你不介意的话。”路燕心里一动,对了,就利用这个马老头来联系医院倒是很好,他关系广一定能帮上忙。 ㊣共7㊣

狠男人小说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 老板办事很周到 老板办事很周到 老板办事很周到 ㊣(1)177.老板办事很周到 于是路燕毫不迟疑地将信递到马阳手中,并将椅子搬到马阳身后,换了嗲嗲的语气说:“马老板,你请坐下,慢慢看!”马阳照旧站着,而是展开信,聚精会神地读着,似乎是在逐字逐句地研究,路燕也静静地陪站着,一声不响地等着马老板看信。马阳好不容易看完了信,又将信还给路燕,又将屋内的摆设打量了一番,没说话,扭转身走了。路燕送老板出了门,回到屋里,心里又犯疑了:这马阳今天的表情更是奇怪,他进了屋,没喝一口水,连坐也没坐,就走了,他到底想说什么话。难道就是为了来看我一眼? 下午两点半,常春来了。常春每天都来得很准时,她要给路燕讲课。路燕想到母亲的病,亦无心听课,常春虽然讲得蛮起劲的,路燕却不时走神。常春不觉奇怪了,忍不住问:“路燕,你今天怎么了?”路燕的眼泪倏地滚落了出来,便将继父的信拿了出来,让常春看了。路燕泪眼汪汪地看着常春:“常老师,我妈的命好苦,我好害怕,怕妈妈死去!”常春抚摸着她的头发,叹息不已:“路燕,别哭了,你咋不跟马老板说说,他一定会帮你的。” 路燕心想这还用你教吗,她说:“马老板已经知道了,他看了信,没说一句话就走了。” 常春说:“这就㊣(2)好了,马老板没说话,是在考虑如何帮你,他的特点就是:做事一声不响的,待事情成功了,你才知道他已经做了。 虽然常春给路燕说了马阳的个性,但路燕对常春的话半信半疑,马阳帮她又能帮到什么程度呢?又会用什么样的方法来帮她呢? 恍恍惚惚的,路燕与常春说了一些闲话,几乎没有正常上课。常春也明白,路燕学画广告是没有要求,无所谓学与不学,马老板要路燕学这个支部过是他计划中的一个幌子,只是让她能掌握一些广告画常识而已,而并非要路燕把画广告当成一门专业。临走时,常春对路燕面刀神秘的说:“路燕,别想你妈的事了,过几天,你就会得到好消息。马老板肯定能帮你!” 路燕故意装作懵懂的样子摇摇头:“常老师,你别哄我了,我又不是小孩。”常春朝她诡秘地一笑:“你如果不相信,我们打赌!” 路燕虽然不完全相信常春说的话,但她还是耐心地等待着,她当然知道马阳会帮她。 路燕就在这种莫名其妙的焦急情绪中等了三天。第四天上午,她去董事长办公室学电脑,她学电脑都是在这间办公室里,汪道静一边担任马阳的秘书,一边还得兼任路燕的老师。办公室一分为二,内屋为马阳办公,外面为秘书办公,虽是互相呼吸都清晰可闻㊣(3),但依旧是层次分明,不容混淆。马阳来办公室的时间很少,今天照样没来,办公室里只有汪道静和路燕二人,清静极了。 汪道静在一旁指导着,专注地看路燕操作,这个女人学电脑好像是特具天赋,进步很快,汪道静心里感到很可怕。 但她表面工作还是要做的,她不时夸奖路燕几句:“路燕,你今后可以吃这碗专业饭,马老板的眼力不错,他选中了你,你也没辜负他的一片苦心。” 路燕的脸上也会故意荡起一层兴奋的波浪。 可今天的路燕却让汪道静有些失望,汪道静看了精神不振的路燕几眼,留在肚里的话终于蹦出了口:“路燕,你是不是有心事,这几天怎么变得迟钝了?” 路燕停止了操作,眼圈红了,她正要开口说话,马阳却走进屋来。两个女人互相望望,都不作声了。马阳却笑容满面地对路燕说:“路燕,你今上午就别学电脑了,快去看你妈妈,你妈妈来了!” 路燕以为自己听错了,马老板怎么知道她的妈妈来了,她的妈妈在哪里?她朝思暮想的妈妈怎么会突然来到c城呢?马阳是不是故意说话来宽慰她呢?路燕脸上有说不出的迷惑,自言自语道:“我妈妈来了?我妈妈会来吗?” 马阳一脸谄媚的笑,点点头:“你妈妈的确来了,现住㊣(4)在c城第一人民医院三零三号病房。快去吧,我已叫马凯开车在外面等你了,他送你去医院。”路燕见马阳没有半点说假话的表情,便相信事情是真的了。她连“谢谢”也忘了说,便一口气从办公室里跑了出来。 路燕坐进了本田轿车,马凯挽着方向盘,一路飞奔急驰,眨眼功夫便到了第一人民医院。马凯停了车,对路燕说:“董事长派我送你到医院来,没说别的事。我等你呢,还是不等你?” 路燕心里估摸着,马阳既然没向他的儿子说明真象,其中定有隐情,我也不必说明了,这兰园里古怪事儿多,别多说了话坏了马阳的什么事就不好了,她就对马凯说:“感谢少老板相送,少老板不必等我了,我今晚就不回去了。” 马凯脸上出现了惊疑神色,“你到底得了什么病?是不是要住院?要不要我陪你去挂号?” 路燕知道他误会了,见他又很有些担心的神色,她实话实说,“我是来看病人的,我妈住院了。”马凯脸上紧张的表情立刻松驰了,有些腼腆地说:“代我向你妈问好,我改天来看她老人家。”那憨态可掬的模样,有些像大熊猫。倒惹得路燕觉得可爱。 马凯开着车回兰园了,路燕一路小跑到了住院部,找到303号病房。便急不可耐地跨了,进去,母亲果然在病房㊣(5)里:母亲斜躺在病床上,继父坐在床沿上陪着母亲。路燕喊了一声“妈”,便扑过去,伏在母亲的身上失声痛哭了。 母亲的手放在女儿的头上,轻轻地抚摸着女儿的秀发,任女儿尽情的痛哭。路燕哭了好久,才抬起头来,见旁边已没有了继父,继父已趁她母女俩动情时悄悄溜出屋去了。他有些不好意思看见路燕。 路燕这才仔细地打量母亲,母亲的形象没有多大改变,只是比以往清瘦了些,而精神状态还算良好,头上似乎又增添了几根白发。看来还没有被牛一样健壮的继父夜夜不停的折腾给弄的太糟糕,路燕放心了,便问:“你怎么不提前打个电话来,我也好到车站来接你呀!” 母亲却笑盈盈地说:“你老板派人来接的我们呀,他说你的工作很忙,走不开,就派他的司机开了辆小车来接我们。走的高速公路,车子开得飞快,几个钟头就到了。那个司机的态度真好,车子又开得快。我们昨天下午就到了医院,住院手续都是那司机去办的,钱也是他交的。他说老板打过招呼了,我的医疗费可以报销。因为我是你的妈。路燕,乖女儿,你可找到一个好单位了,比你继父那个学校不知好多少倍……” 母亲唠叨着,路燕却越听越糊涂,便问:“那个司机有多大年纪,长得什么模样?” ㊣(6)母亲比着手势叙述着:“大约有五十多岁吧,长得高高大大,身强力壮的……” 路燕忽有所悟,打断了母亲的话:“妈,他不是司机,他就是我的老板!” 母亲的眼睛瞪大了:“路燕,你的老板对你这么好,你又这样漂亮的跟个花似的,他会不会是别有意图?”母亲的眼里游移出一丝疑虑,那是女人对男人所特有的那种疑虑, 路燕是什么人?她已读懂了母亲目光里的全部内容,为了不让老太太担心,她向母亲解释说:“马老板可是个真正的好人,他不会有坏心的。马老板的太太谢阿姨对人也很好,可惜死了。” 语气里不无怀念之情,母亲脸上又出现了诧异之色:“什么,他的太太已经死了?这样说来,他真的有心……路燕,你是个漂亮女人,你可要当心男人不坏好意呀!他们……”母亲没有把话说完,而是将目光投向了女儿,好一段日子没见面,女儿似乎真正地长大了,变得更漂亮更成熟更有女人味了,很多事情她应该都可以自己作主了。 路燕正想细问母亲的想法,正巧她的继父走进病房来了,她便住了口,当着继父这个男人的面是不宜谈这些事的。继父是个聪明人,他见母女俩沉默着,便立刻转了话题:“路燕,你妈的病有希望治好了,你就别担心了。”路燕心㊣(7)想,是容易治好,但等她治好了回家还不是要被你像个种牛一样的夜夜折腾,到时候还不定又折腾成什么样子哩。但能治好总比不能治好让人高兴,她还是不禁高兴了:“谁说的?” 继父毫不隐瞒地说:“医生告诉我的,医生说,要做手术,这手术不难的,一次性就根治了。” 路燕几乎高兴得快要跳起来了:“只要妈的病治好了,我就没忧愁了。” 继父却郑重地说:“这医院里的事就交给我了,你还是回去上班吧。别耽误了工作,让老板不高兴。我看出来你那个老板是挺喜欢你的。你这样漂亮的女孩子,人见人爱哩。”路燕却撒娇似地说:“好久没看见妈妈了,我想和妈妈多说几句话。” ㊣共7㊣

狠男人小说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 尽想美事 尽想美事 尽想美事 ㊣(1)178.尽想美事 母亲却也觉得路燕的继父说得有理,便对女儿说:“路燕,你已看到妈了,快回去上班吧,别耽误了工作,这年辰,要挣一点钱的确不容易!” 母亲和继父好像是串通了似地,合伙起来赶她走,她有些不服气,可细想又觉得有些道理,母亲和继父在老家能把日子过下去,且能维持母亲治病的费用,不就全靠路燕每月寄去的那一千多元工资支撑着吗? 继父见路燕好久没说话,觉得有些过意不去,便陪着笑脸说:“路燕,我可没有别的意思,我说的话完全是为你好。我没有亲生儿女,已把你当成亲生女儿看待了。” 路燕对继父不禁有些同情了,继父贪恋过她的美色,却一直也没有对她下手,反而说话小心谨慎的,生怕说漏了嘴,在生活上也尽心尽力地呵护着她,随着路燕的日渐长大,继父的自卑情绪似乎也越发明显。路燕朝母亲和继父点点头:“我陪你们吃一顿饭就走,放心,我已经知道怎样照顾自己了。我是女人了,不是女孩子,什么事情我有分寸的。我绝不会让自己吃亏哩。”气氛一下变得宽松多了, 路燕慢慢地与母亲和继父聊家常,待到吃午饭时,路燕买好饭,陪着母亲吃了,这才回到兰园。 路燕刚回到卧室,马阳就来了。马阳笑眯㊣(2)眯地问道:“看见你妈了?又伤心地哭了一场?唉,还是有女儿好!可惜我命中没有女!”一副惋惜之情,溢于言表。 路燕连忙向马阳表示谢意:“马老板,我真是太感谢你了,你帮了我这么大的忙。” 马阳却假意正经的摇头道:“你不必谢我,你是我公司的职工,你有困难,我不帮你,谁帮你。我帮你是应该的。希望我们能互帮互助嘛!” 她赶紧发誓似地对马阳说:“老板,你放心,我一定要学好电脑,我也喜欢电脑。说实话,管理公司的能力,我没有,你有少老板协助!” 马阳却环顾左右而言他:“你得换一间宽点的屋子,里面配一台电脑,今后却用不着到办公室去学了,只让汪老师来这里。” 路燕很不好意思地说:“老板,你这样关心我,我该怎样感谢你呢?”马阳轻轻地挥了下手,没说任何话,便离开屋子走了。 第二天,马阳便替路燕换了一间宽敞的屋子,并配了一台电脑。路燕坐在新屋子里,犹如坐在宾馆里一般,心情倒也愉快了很多,她仿佛看到了母亲病愈的希望,心里又想着到底该如何报答马老板。她正在出神之际,马凯走进屋来,他略为害羞地说:“路燕,我想去看望你妈,你也去吗?” 路燕不禁愕然,心想,这下麻烦大了㊣(3),她只好说“少老板,太麻烦你了。只是你去,不太好!” 话一出口,她又觉得有些不妥,怎能对少老板说这些有头无尾的话呢,可她也认真想过了,这种事他父子俩同时卷进来了的确不好。 马凯果然对此话感到有些莫名其妙:“有什么不好,晚辈看望长辈,这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路燕连忙解释说:“你是少老板,身份到那里去了,看望一个普通下属的母亲,会引起很多议论的。” 马凯不由大笑了,“别人怎样议论我都不管,我喜欢看望谁就看望谁。”他一倔犟起来,个性也就出来了,少老板原来也是个个性鲜明的人物。盛情难却,路燕无法拒绝,心想,就这样吧,走一步看一步,看老天的安排吧,事情或许原本就很简单,于是,路燕又说:“我就先谢过少老板了。”她便陪马凯上了车,一路进城到了医院。 路燕向母亲介绍马凯:“这是我们公司的少老板,他特地来看望你的。” 马凯口里亲热地叫着伯母,恭恭敬敬地献上一束鲜花,这种礼节既时髦又便宜,对于兰园来说,要多少鲜花就有多少鲜花。 母亲先是受宠若惊,继而仔细地打量着马凯,好久,她嘴里才蹦出一句话来:“你怎么一点也不像你爸爸?” 这话使路燕和马凯都大㊣(4)吃一惊,路燕心想坏了,这一句话就要坏事,这将很有可能向马凯暴露出马阳见过她母亲的事情。 路燕到底是应酬过大场面的,她急忙替母亲圆场说:“妈,你说的不像,可能是指气质吧,少老板的气质,非常接近他的母亲,他母亲谢阿姨的气质可好呢!” 马凯却惊讶地问:“你见过我爸爸?”路燕心想,这下果然要露馅了哩。 母亲却更加惊讶地反问:“怎么,你爸爸没告诉你?我住进这医院也是他安排的,住院费也是你爸爸垫付的呢!” 路燕在一旁急得脸色煞白,这下把一切都捅穿了,可叫她怎样解释呢?都怪母亲口快心直,毫不提防地就把事情说了出来。但也不能完全怪她,但现在她必须制止母亲,不能让母亲漫无边际地说开去,唯一的办法就是转移话题。 路燕不失时机地问:“妈,你做过比超了吗?结果怎样?” 母亲的活果然被扭转了过来:“做过比超了,没大的问题。” 继父从外面走了进来,他向母亲说:“血液化验结果出来了,可以做手术。” 继父可算是解围的神来之兵,他的出现立刻使气氛变得融洽和谐。路燕抓住时机向继父介绍马凯,两个男人互相客气着,便少了些虚假与废话。路燕无形中将少老板交给了继父,让㊣(5)他俩去东拉西扯地闲谈,自己却和母亲耳语般说着悄悄话,以示亲昵。好不容易将局面维持到了中午,母亲总算没有再说出露破绽的话来。马凯在想日的女人的父母面前大献殷勤,无论如何也要请路燕和她的继父到饭馆里吃顿饭,路燕本不想去,可又怕继父不慎说漏了活,引出许多麻烦来,便只得跟随前往。 马凯选了一家很堂皇的饭馆,席上,马凯频频向路燕的继父敬酒,其殷勤之举有如女婿孝敬岳父一般,路燕心里也暗暗吃惊,想不到平时这个小男人看起来老实木讷,到了酒桌上则判若两人,这个机会他似乎是盼望已久的,还更有些来之不易的味道。 但路燕不时在一旁提醒着,怕少老板喝醉了,开起车来就危险了。 马凯喝得似醉非醉的,回兰园时,他将车开得四平八稳的,且开得很慢,不过他的话却多了起来,却又显出些醉意来。马凯故意问路燕:“路燕,你说我老爸到底有什么目的?他是不是在作什么安排?” 路燕有口无心地答应着:“你老爸的计划,只有他自己才明白,你要明白,只有问他去。” 马凯突然拍了一下方向盘,欣喜无限地叫道:“哦,我明白老爸的用心了,老爸真好!”他的脸上流光溢彩,兴奋之状正盛。他是这样想的,他想,这是马阳的故意㊣(6)安排,花了血本来安排路燕将来做他的儿媳妇哩。这个小男人,真是做梦娶媳妇,尽想美事哩。 路燕瞟了他一眼,见他如此高兴模样,似乎捡到了金子一般,感到莫名其妙,她也懒得管这多,她怕车子出差错,忙提醒说:“少老板,你可是在开车哟!” 马凯一只手把着方向盘,一只手伸过来,嘴里昵喃道:“路燕,你长得太漂亮了!” 路燕还是被这突然的毫无预兆的举动吓了一大跳,她慌忙推开他的手,小声说:“少老板,你喝醉了。开车可得小心呀!”马凯的手退了回去,双手挽着方向盘。聚精会神地开着车,似乎不再作非份之想。而路燕却始终提心吊胆的,一直到下车时才松了一口气。 日子过得很快,路燕的母亲病愈出院了。马阳亲自前去结帐,并开车将路燕的母亲和继父送到火车站,路燕也陪坐车上。临别时,马阳对路燕的母亲说:“把你的女儿交给我,你放心了吧?” 母亲连连点头,眼睛笑成了豌豆角:“放心,一百个放心。遇上马老板,是路燕一辈子的福气。”路燕隐约听出,母亲这话里似乎有什么承诺。她想,钱真是好东西,马阳就对她母亲花了这一点儿钱就将她母亲已经收买了,明知道这老头不安好心,但也不阻拦了,也不担心了,相反倒还有些想㊣(7)送上门的味道。 返回兰园的路上,路燕装作很是感激地对马阳说:“老板,你为我做了那么多,我真有些……” 马阳立刻神气的打断了她的话:“你不必说下去了,这是我心甘情愿的。”路燕扮出一副什么也不懂的清纯小女人状,将迷惑和惊讶在脸上融为一体。 时间像一块橡皮,漫不经心地将那些不该留下的日子擦掉了。 整整相隔了十天,马阳才去到路燕的住处,他估计路燕已经熟练打字了,那是一个风和日丽的上午。 马阳一进门就问:“学得如何?会打字了吗?” ㊣共7㊣

狠男人小说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 都是美人儿 都是美人儿 都是美人儿 ㊣(1)179.都是美人儿 路燕依然装出一脸清纯,说话的声音仍是柔柔地可人:“有些基础了,都是汪老师教得很好,我学起来就有兴趣了!” 马阳感叹说:“她是个很尽职的老师,我第一次见面时就看出来了。机会难得,你要好好珍惜呀!” 路燕站得笔直的,很有礼貌地说:“感谢马老板的关心,我一定把电脑学好,今后为公司服务!” 马阳朝她挥挥手,荡笑着说:“坐下,快坐下,不要马老板马老板的,叫起来挺别扭的。” 路燕假意说:“你先坐。你给了我这么好的机会,又如此关心我,我当然要尊重你,不叫马老板,就只有叫董事长了。” 马阳摆手一本正经的样子说:“那更不行,我培养你,也是为了公司的利益,我们公司缺一个高级电脑人才。是缘份选择了你。”马阳说着话便坐下了,路燕也跟着坐下了。 路燕低着头,过了一会,她缓缓抬头看着马阳:“听说老板也精通电脑,称得上专家了!” 马阳说:“有这回事,但我学的是打电子游戏,没有实用价值,只有娱乐性。我玩电脑游戏是为了调节情绪。” 路燕突然问:“老板,你为何叫两个老师同时教我的电脑和美术呢,何必多请一个人多付些工资呢?” ㊣(2)马阳不露声色地说:“我自有安排,到时你就明白了。” 路燕说:“我也可以学学打电子游戏吗?到时候同你对打比赛!” 马阳说:“行呀,娱乐也是应该的。” 路燕说:“汪老师长得很漂亮,对不对?” 马阳没正面回答,只是笑嘻嘻的问:“你想跟她比漂亮吗?两个女人在一个男人比漂亮倒是稀奇,怎么比,呵呵,那我是不是不方便给你们做裁判呢?” 路燕装作娇羞说:“不是,我只是随便说的。” 马阳又浪笑了:“我明白了,你想同她比谁更能吸引男人的眼球,引导男人有要干什么事的想法?要我下结论。” 路燕假装生气说:“老板猜到哪里去了,我再俗也不会俗到那种地步!” 马阳对这句话倒是很满意:“人最怕就是俗气,我就喜欢你的直率和清纯。” 路燕装作高兴得低下了头:“谢谢老板的夸奖,你对我这么信任!” 马阳说:“现在谈正事,我这里有一篇文稿,你替我打出来。” 路燕说:“老板,你有什么具体要求吗?” 马阳说:“有,不能有错别字,标点符号也要完全正确!”交待完毕,马阳有意无意地看她一眼,便离开了。 路燕将文稿展开细看,原来是一篇故事㊣(3): 回忆爱情 苦夏沿着曲折如肠的小路急步箭行。小路吮吸着大山的心血梦一般向前延伸,山花沿途丢下絮絮叨叨的馨香诉说着没有经历的自传和童话,年迈的岩石解释青翠的昨天,岩石上的苔藓展览着无人知晓的记忆,天空中盘旋着岩鹰粗犷的呼唤无休无止地告诉人们大山的传奇和传奇的大山。他在山坳上站住了,大山的胸脯上紧锁着他忧郁的目光。他朝远处那个小镇深情地呼唤着:运珍,我来了。 大山路严地沉默着,不肯说出自己的隐情。他一步一步走向小镇。这个唤作庙坝的小镇住着一位他心爱的姑娘,那姑娘名叫杨运珍,是和他一起下乡到云南的知青,也是他高中时的同班同学。苦夏深深地爱着运珍,在远离家乡的日子里,苦夏把运珍当作自己的亲妹妹一样照顾,处处呵护她,关怀她。他们在这大山环抱的农场里辛勤地劳累着,除了孤独还是孤独,他们互相都需要一样的生活的慰藉。可运珍的心情总是如死灰一般,情绪起伏不定中隐隐透出一丝绝望。 那是一个月白风清的夜晚,苦夏约了运珍到野外赏月。静夜里,只有天籁相伴。苦夏抬起头来,以兄长的语气问:“你是不是病了?我看你的脸色很不正常。”运珍冷冰冰地回答了三个字:“我没病。”苦夏再也找不到适当㊣(4)的语言来安慰她,只好陪她冷坐着。坐了好久,两人都没有言语,苦夏只好站起来,无可奈何地说:“我们回去吧!坐久了会着凉的。”运珍却突然开口了:“别忙,我有话对你说。”苦夏惊异了,他只好坐下。运珍一字一句地说:“从今天起,我们分手吧,别再好了。”苦夏万分不解:“为什么?”他们相好已经几年了,伴山里的孤星冷月,同甘共苦,餐风食露,从未说过分手之事,今夜她为何突然提出要分手呢?两人是经过了一段跋山涉水的历程,好不容易走到今天这种地步了,就这样轻易地分手吗,又分得了手吗?运珍迟疑了片刻,终于说:“我怀孕了,你还要我吗?”这无异于一个晴天霹雳,将苦夏炸得昏昏沉沉的,他仔细回忆着几年来与运珍相恋的每一次约会,每一个细节,他们都只有花前月下的甜言蜜语,从未有过接触的卿卿我我,怎么会怀孕呢?苦夏立刻明白了是怎么回事,便笑着说:“不可能,你肯定是在考验我!我怎么会相信呢?”这下轮到运珍吃惊了:“我为什么要考验你?怀没怀孕,只有我最清楚,你为啥认为不可能呢,自作聪明!” 苦夏的语气更加肯定:“因为我们之间根本没有那回事,你如何怀孕呢?” 运珍却笑了:“你以为天下只有你一个人才是男人?你大错特㊣(5)错了。”苦夏震惊了,也清醒了:“你还有别的男朋友?”运珍忽地抱着苦夏,放声痛哭起来:“苦夏,我对不起你,你恨我吗!”苦夏愤怒了,大声吼叫起来:“那个男人是谁?告诉我!”运珍不停地摇头:“我不能说,我不能说。”两人紧紧地抱在一起,无声地抽泣着。 文稿到此打住,一个悬念留下了。路燕却被这故事的情节吸引住了,她真想再继续读下去,可惜没有了。她仔细看了看文稿,上面没有作者的名字,这是谁写的呢?写得这么有才气,肯定是出自一位大作家之手,文章才会这么漂亮!这个马阳倒还是有点儿情趣,弄个这东西来试探我,开始了他我的第一步哩。 路燕将文稿夹好,坐在电脑前,认真地打《回忆爱情》。 下午,常春准时来,常春一眼便瞟见了那几页文稿,便问:“这是谁写的,回忆爱情,可能是一篇通俗小说,要不然,怎么会取这么一个名字?” 路燕说:“这是马老板送来的,他要我帮他打,我已先读过一遍了。” 常春问:“写得如何?” 路燕说:“文笔很流畅,情节很精彩,不像地摊上卖的东西,” 常春笑了:“你对它的评价那么高,你也喜欢文学?” 路燕盈盈一笑:“耍读过几本小说的。常老㊣(6)师,你先读读这小说嘛,看你的印象如何?” 常春果然坐下来,翻着读那几页稿子,读完了,便沉思不语。 路燕急问:“常老师,你在想什么?是不是想下面的故事该怎样发展?” 常春摇头:“我是在想,这作者是谁?为啥不署名?” 路燕说:“一定是马老板的一位作家朋友写的,托他找人帮忙打出来,那位作家一定很忙的。” 常春点点头:“可能是吧,的确写得很精彩,你的评价很准确!” 路燕说:“下次马老板来,我一定问他作者是谁?” 常春说:“不必了,如果要说,他交稿子给你时就说了。我对他是十分了解的。他不说的事儿你就是再问他也不会说,他要说的事儿,你不问他自己就会对你说。” 两人开始上课了,常春在一旁指导,路燕画静物写生,配合得极为默契。两个钟头不知不觉地就溜走了。 几天后,马阳又将几页稿子送来了,他对路燕说:“你将那稿输出来我看看,检查有没有错误。” 路燕问:“用纸输,还是在屏幕上看?” 马阳说:“用纸输吧,我要带回去仔细检查!” 路燕开始输出文字,马阳在一旁静静地欣赏路燕。心想,这女人,真是怎么看怎么美,看哪儿哪儿都㊣(7)是美的,真是个小小可人哩。 马阳拿着输出的稿子,对路燕笑着说:“你忙你的吧,我还要回去上班呢,汪老师快来了!” 马阳轻轻地出了门,他没将门带上,他知道路燕正在用目光送他。 马阳回到自己的办公室,喝完两开茶,汪道静就来了。马阳将几页稿子递给她:“美人儿,你先读读这篇小说。” 汪道静接过稿子,嫣然一笑,嗲嗲道:“老不正经,别叫我没人儿,我可有些承受不起哟!你的常春才是美人儿哩。你这几天又和她睡了吧,哼!” 马阳说:“美人儿就是美人儿嘛,你也是美人儿她也是美人儿,你们两个我都喜欢,过不久你就会发现还有第三个美人儿哩。” ㊣共7㊣

狠男人小说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 夜总会里的神秘女郎 夜总会里的神秘女郎 夜总会里的神秘女郎 ㊣(1)180.夜总会里的神秘女郎 汪道静笑了:“切,还有第三个美人儿?我知道你说的是谁,男人嘛,不都是这样。” 汪道静不理马阳了,低下头,很专注地阅读小说。马阳怅然地看着汪道静,她的确长得太美,只是美得太成熟!汪道静抬起头来,正迎着马阳火热的目光,她居然有些不好意思地红了脸:“你老盯着我干嘛?” 马阳不理她,只是赞叹说:“你长得真美,真正的c城丽人!” 马道静妩媚的微微一笑:“承你夸奖,我是c城丽人,我比白小姐如何?” 马阳问:“哪个白小姐?我怎么没听说过。” 汪道静有些不相信:“你们这个圈子中的人,连白小姐的芳名都不知道?” 马阳说:“我真的不知道,你说来听听!” 汪道静说:“照此说,你平时是不进夜总会的?” 马阳却说:“不瞒你说,夜总会我偶尔也是要进的。换换口味也是有必要的嘛。” 汪道静说:“进过夜总会的人,就应该知道白小姐。” 马阳说:“白小姐是个三陪女,靠夜总会挣钱过日子?如果是这样,这样的女人再美档次也低了。但我没见过她呀” 汪道静说:“白小姐确实在夜总会上班,但不在同一个夜总会,今天在这㊣(2)里,明天在那家,她天生丽质,光艳照人,不知倾倒了多少好色之徒,有三十多个局长都栽在她的手里。” 马阳吃惊地问:“她要害人,真是一条美女蛇!” 汪道静说:“说她是一个冷面美人更恰当些!她是一个传奇人物,公安局四处寻找她,至今也没有探到她的行踪。她呆过那么多的夜总会,陪无数的男人喝过酒唱过卡拉ok,但她现在还是个。更为奇特的是,几乎没有人知道她的真实姓名和出身,她神秘得让许多人不寒而颤!” 马阳来了兴趣,他对漂亮的女人一向是兴趣很浓的,弄的恨不得能滴水,他问:“真有这么奇特,你是怎么知道的?我怀疑是不是江湖上的人虚构出来的一个故事。” 汪道静说:“这个人物真实地存在,我见过她一面。她专接待局长以上的官员,那些官员非得先递了名片之后,她才接待,然后,她又将这些官员在夜总会的丑事提供给官员的上级,让那些官员多少吃一点苦头!” 马阳说:“如此看来,她完全是进行一种有计划的报复行动。” 汪道静说:“她的确带有一种反社会的情绪在进行工作,所以,江湖上的人称她为冷面女侠白小姐。” 马阳已经有了更浓的兴趣:“用这种方法行侠仗义,简直是闻所未闻。不㊣(3)过遇见我她就玩完了,因为我不是官员,她告不了我什么,我的钱都是我自己挣来的,嘿嘿嘿。” 汪道静说:“有一次,白小姐听说某县的城建局长是个土恶霸,且又是好色之徒,便专程赶到那个县去,找了一家那个城建局长最爱去的夜总会等着,那个城建局长果然上钩,在那土恶霸搂着她,手已经伸进她的裤裆里摸弄的的一瞬间,她便大声喊叫,几个聘来的打手从暗处窜出来,拍了照,将那个城建局长暴打一顿。那个城建局长的官场生涯从此结束了。” 马阳感叹道:“靠!也亏了那白小姐想得出来,更做得出来!” 汪道静说:“关于白小姐的故事多得很,有空我慢慢说给你听。” 马阳说:“不忙,我还想听。那个白小姐是不是有奇冤未雪,才如此荒唐地行侠?” 汪道静说:“我只是听说过有关她的身世的一些传说。你听说过李向阳游击队吗?” 马阳回忆了一下,说:“好像一部电影,写抗日战争的,游击队长就叫李向阳。” 汪道静摇头:“不对,我说的李向阳游击队,是文化大革命期间,s省内出现的一支暗中活动的大匪队,官方称之为反革命组织,那支李向阳游击队的队长是一个老知青,老知青姓陈,他下乡到大凉山,忍受不了那大山里㊣(4)的苦寒,便组织了李向阳游击队,四处抢劫。” 马阳说:“我是高六六级的学生,下过乡,我好象听说过这件事。只是当时传说得莫明其妙的。” 汪道静点头:“当过知青的人都听说过李向阳游击队,但见过的人很少。李向阳游击队神出鬼没的,今天在c城抢一次,明天又去b市闹一下,吓得很多人惊魂不定,睡在梦里都喊:李向阳游击队来啦!” 马阳说:“真有那么恐怖,幸好现在没有李向阳游击队,要不我得请保镖了!还得为你请一个常春请一个。” 汪道静没理会他的老不正经,继续说:“恐怖年代,肯定有恐怖故事发生。有一次,一对年轻的夫妇刚领了工资,妻子正坐在写字台前数钞票,突然,一只手从窗外伸进来,一个声音说:“把你这个月的工资给我!”妻子吓惨了,忙把钱放在了那只手上。丈夫转过身来,见妻子呆着,钱不见了,便问:你的钱呢?妻子说:刚才窗外伸进一只手来,我给他了。丈夫骂妻子:你真胆小,要是我,就一刀把那只手砍下来。丈夫的话音刚落,一只手从窗外伸了进来,还是那个声音说:把你这个月的工资也给我!” 马阳急问:“那个丈夫把工资给他没有?他该不会胆小吧!” 汪道静继续讲他的故事:“丈夫顺手操起㊣(5)旁边的菜刀,猛地砍下去,再添一刀,一只血淋淋的手掉在写字台上,夫妻俩都呆了。” 马阳问:“后来呢?” 汪道静说,“第二天,丈夫去上班后就失踪了。过了几天,妻子收到一个包裹,下面寄件人的姓名是:李向阳游击队。她急忙打开包裹一看:两只血肉模糊的手!” 马阳骂道:“太残忍了,简直没有半点人性。” 汪道静继续说:“还有一次,李向阳游击队打电话通知公安局:我们李向阳游击队明天上午九点到达c城火车站,请迎接!” 马阳说:“气焰也太嚣张了,这不是公开挑战吗?” 汪道静说:“是公开挑衅,公安局在火车站谢围设好了埋伏,严阵以待。第二天上午九点,火车进站了,旅客下车达以时,站台上枪声大作,顿时混乱一片,连李向阳游击队的人影也没见到一个,事情就结束了。” 马阳摇摇头:“这个李向阳游击队,真是害群之马,政府早该出面将他们剿灭了。” 汪道静说:“政府当然出面了,李向阳游击队渐渐销声匿迹了。那个姓陈的头目逃到大凉山躲了起来,后来他娶个老婆,生了女儿,那个女儿就是我刚才说的能在众多男人中谢旋自如,保持的白小姐!” 马阳说:“原来是个匪种,㊣(6)真是女承父业呀。那个姓陈的还在吗?” 汪道静说:“他的女儿出世不久,有人告密,公安局终于将他抓获,处以死刑。” 汪道静故事到此打住,两人又开始上班。马阳的心静不下来,总觉得有一股寒流在全身流淌。 马阳连接几天都在想着白小姐的故事。 这天,路燕将马阳第二次送来的稿子打好了,她输出一份,重新慢慢阅着,这一份是接着上一份写的: 苦夏一步一步走向庙坝场,心里却想着那段往事。自那夜与运珍分手后,两人就再也没有相会过。日子一天天地过去了,运珍被别的男人日了的肚子一天天大起来,无数莫名其妙的目光落在运珍的肚子上,苦夏为她难受,也捕捉到了她那孤苦无援的眼神,他不知道那个混蛋男人是谁,但他明白那个男人已不在知青农场里。运珍需要帮助,苦夏应该帮帮她。又是一个无风无雨的夜晚,苦夏将运珍约了出来。两人先是一阵沉默,苦夏首先开了口:“我想帮帮你,是真心的,不需要报酬,你别以为我是想睡你,但不知道怎样才能帮你?” 运珍的语气很冷淡:“你帮不了我,这件事太难,你是心有余而力不足。”苦夏却诚恳地说:“你尽管说出来,我能帮到什么程度就算什么程度,你说如何?” 运珍说㊣(7):“我想把孩子生出来,得找个地方住上一阵。”苦夏不假思索便说出了方案:“这事好办,庙坝场上有户姓徐的人家,是我的好朋友,他家有个妹子,比你要小两三岁,也好照看你。他家父母都是老实巴交的人,很靠得住。” 运珍似乎看到了一线希望,惊喜地问:“真的?”随即情绪又低落下来了:“只是这孩子没有父亲,是个人们眼中的野种,生出来了又怎么办?”苦夏沉默了,他也很想知道孩子的父亲是谁,是谁日了运珍。想问,又问不出口,再者,运珍也会替那个男人保密,她就是死也不会说出那个男人的名字的。苦夏沉闷了一会,试探着问:“找一个人顶替这孩子的父亲不行吗?” ㊣共7㊣

狠男人小说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 红颜薄命 红颜薄命 红颜薄命 ㊣(1)181.红颜薄命 运珍反问道:“谁愿意当这样的冤大头呢?你以为背这样的黑锅舒服吗?人家日我日出了孩子,却让没日的人来当野爹,这谁愿意?”苦夏也觉得这事有些难办,世上不负责任的男人居多,愿意替他人背黑锅分忧解难的男人确实微乎其微。过了一会,苦夏说:“我愿意。”运珍惊愕得张大了嘴,“你,你不行,你不能冒名顶替!我不同意。”苦夏说: “别的男人可以,我为什么就不行?”运珍说:“我不忍心让你受这种带侮辱的委屈。”苦夏说:“因为我太爱你了,所以,我愿意受这种委屈!”两人都不言语了。就这样,苦夏成了那位未出世的孩子的名誉父亲。 苦夏不知不觉走到庙坝场了。 路燕看到最后一段,不由得心跳得快,禁不住耳根子发烧了:这人把男女偷情写得这么美,作者也是个能的人哩!这作者也不知道偷吃过多少个别人的老婆,才能写出这样的东西哩。 有人敲门。路燕慌忙放下稿子,稳定了下情绪,这才去开门。进来的是马阳。 路燕还没走出那段文字的氛围,却见着马阳走进来了,心想他又来想使什么招?她说话也有些拘谨“马老板,请坐,你又送新稿子来了,请坐!” 马阳静静地注视着路燕,好似在欣赏一幅名画,他没坐下,㊣(2)也没说话,但心里激荡起伏。路燕被看得有些不好意思了,她不知道要发生什么事,她只好怯怯地问:“马老板,你怎么老站着不坐呀!” 马阳说:“不坐了,我们立刻就要走,何必坐呢?” 路燕问:“我们?就是说包括我在内,去哪里?” 马阳说:“去喝咖啡,汪老师在等着我们呢。” 两人走出门外,轿车停在那里,汪道静早已在车里等着。 轿车一溜烟似地开进了城。三人便进了一家咖啡店,喝着咖啡把一个下午打发了。分手时,马阳将几页稿子交给路燕:“这是续篇,请帮我打一下。” 路燕终于忍不住发着嗲问:“马老板,这文章是谁写的?写得真好!” 马阳沉唤说:“这是我的一位朋友写的,他托我给打一下。” 路燕问:“可以说出他的名字吗?” 马阳说:“他要求我替他暂时保密。因为他还没确定用一个什么样的名字。” 路燕说:“现在又不是鲁迅时代,何必一定要用笔名呢?” 汪道静听得有些莫明其妙,便问:“你们在谈什么文章?搞得神秘兮兮的。” 路燕说:“一篇小说,很好的小说,读起来就像读诗一样。” 汪道静问马阳:“我可以读吗?” 马阳说:“路燕小姐掌㊣(3)握着,给不给你看,是她的权力。” 路燕笑了:“马老板给了我的权力,我可得认真使用罗!” 表面上说着笑,他们就分了手。路燕回到住处,便急不可待地翻阅那几页稿子: 山风把日子一天天地吹走了。 运珍在庙坝徐家住了一个多月,临盆生产,生下了一个胖儿子,苦夏为孩子取名点点。满月后,苦夏为使运珍母子能平安的生活,便将点点寄养在徐家,自已将运珍接回了农场,名正言顺地在男女知青们面前亮了相,就好像那点点真是他日了运珍日出来的一样。众知青都知道苦夏和运珍生了一个孩子,羡慕他们是苦水里相依为命的一对,可只有两人心里才明白那日子的真正苦处,别人别人日,到头来他却来背黑锅带绿帽。运珍天天盼着点点的生父来农场接她和儿子走,可一盼也不来,二盼也不来, 犹如赵巧送灯台,一去永不来。点点的生父也是一名下放在云南的知青,他的老家在c城,父母的官职都不低,且很走红,知青回城的口子一开,他就借着父母的东风回城当了工农兵大学生。离开农场的前夕,他找到了运珍,山盟海誓,保证自己先走一步,然后一定动用父母的力量将运珍从这农场里接出去。运珍经受不了回城那种魅力的诱惑,便任他脱了自己的衣服亲吻㊣(4)着光叽叽的身子,揉捏着大nai子,忽的一下挺进了她的身体,她将自己的贞节给了他,他在漫不经心的一次日捣中播种了自己的生命。但他根本就不知道运珍的肚里已怀上了他的骨肉,他就这样潇洒轻松地走了,一去不回头。 每当落日点燃了静静的黄昏,运珍就站在山坡上向远处投以一个长久的注视,直到夕阳化作一声滚烫的呜咽,她才怅然地回到农场,倒在自己的床上掩面哭泣,慢慢地在睡梦中等待第二个黄昏的来临。 运珍几乎在山坡上站成了一棵树,站成了一道风景。 有一天,运珍对苦夏说:“他不会再回来了,他已经远走高飞了。”苦夏明白运珍所说的那个他是谁,可苦夏就不愿点穿,就那一层纸永远地包住那一团火。苦夏却鼓励她说:“你可以再继续等他,就像我等你一样。”运珍终于被苦夏的话所感动,她坚决地说:“我不等他了,我也不能让你再等了。”两人对视了片刻,她的眼里缓缓流过两条黑色的大江,他的眼里显现出奇山异水,而双手不约而同地伸出来,两人搂抱着在地上翻滚不已,幸福的日在一起。恐惧像一面破败的旗帜瞬间便失落在幻想的天空里,刺激的快感有如流浪得太久的阳光匆匆归来,复活了他们花容月貌般的相思,将无尽的情感绕成一汪深深的湖泊,当㊣(5)生命重新开始跋涉时,两人的泪水也同时启航。 当停办了几年的大学重新招生时,苦夏和运珍同时抓住了这转瞬即逝的机会,他们双双考入了大学,运珍学的是生物专业,苦夏却学了美术专业。他们终于结束了那段神奇的知青之旅,带着两岁的儿子点点回c城读大学。命运给他们这一代人开了一个不大不小的玩笑,却也送给了他们一曲苦涩的浪漫。 大学毕业后,苦夏和运珍才补办了一个简易的婚礼。婚礼虽然简单,却很路重,他们邀请了当年下乡在一起的几个要好知青,还有庙坝场上的徐家那位叫做方方的妹子,方方为抚养运珍的儿子点点,整整付出了两年青春的代价。一对具有传奇色彩的知青夫妻就这样结合了,他俩抱着六岁的儿子照了一张全家福,也算是新婚玉照。这场婚礼给他们那一段非常年代的生活画上了一个圆满的句号。 人生的第二次机会来了,这就是改革开放。苦夏和运珍都辞了职,自己开办了一个花草公司,他们成功了,公司越办越大。在一路的鲜花和掌声中,点点也长大了,人们也没有怀疑为何点点一点也不像他的父亲苦夏,这个秘密除了苦夏和运珍知道外,世界上没有第三个人明白真像。运珍和苦夏没有生育出孩子,他们苦心经营的爱情却没有日出果实,遗憾码?有㊣(6)那么的一点点遗憾,人生的图画上,总有那么的一点败笔。 一次深夜,夫妻双双在欢娱的日过一回之后,运珍忽然问苦夏:“我没有为你生出一男半女,后悔吗?”苦夏坦然一笑:“拥有了你,能给我带来这样打的欢快,已值得珍惜了,还有什么可后悔的?” 他们想起了那个遥远的小镇庙坝,还有庙坝场上徐家那个方方。徐家很穷,还没越过温饱线,方方已经嫁了人,夫家也很穷。苦夏对运珍说:“我们帮帮方方一家。”于是,他们将方方一家接来了c城,方方成了他们家的保姆,方方的丈夫成了公司里的工人。他们依然忘不了那段岁月,那段情缘,人生大抵如此,正如一位诗人所写的:嚼得烂的是鸡肉,嚼不烂的是思念。 红颜薄命!这话是谁总结出来的?这是一个美丽得令人伤心的现象。运珍得了一种怪病,一病就卧床不起,最后终于撒手尘寰,丢下苦夏而去,苦夏,苦夏,伤心痛苦在人生之夏天! 苦夏经常伫立在花园门口,心里默默地呼唤着一个女人的名字。 路燕将这段文字打完,心中一阵翻腾,早已是泪眼婆娑了。她掏出一张餐巾纸,轻轻地擦着眼泪,忽然觉得有一双大手轻轻放在她的双肩上,有一个声音在轻轻地问:“你为什么哭了?” 路燕知道是马阳㊣(7),并且明白他早已进了屋,默不作声地站在她的身后,看她打那段令人的爱情絮语。只是现在路燕懒得理他,要是我此生也能遇见这样一个男人就好了,那我一生就有了依靠。路燕一动不动,柔声说:“我感动得哭了,他们的爱情是经过跋山涉水才得来的,真正地来之不易呀,更何况是在那个暗无天日的年代!” 路燕说着话,轻轻地转过身来,面对马阳,像一尊冰清玉洁的雕像,马阳顿有魂魄离身的感觉,这女人真是小,她的美惊人的艳丽,通常男人看了没有能承受住这份美的诱惑.㊣共7㊣

狠男人小说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 都是女人却有不同 都是女人却有不同 都是女人却有不同 ㊣(1)182.都是女人却有不同 马阳镇静了一会儿,才反问:“你怎么知道那个年代是暗无天日的?” 路燕说:“你听我说,我的父母都是那年代的过来人。他们常常提起昨天的故事,简直让我无法相信。” 马阳坐在椅子上,面对路燕坐下了,气喘吁吁地说:“你的父母怎么能给你讲这些呢,那一页历史太沉重了,我们后一代的人应该忘记它,只当没有发生过。” 路燕说:“可是,我继父说:那是真的故事,历史可以乱七八糟,但绝不能是空白。我的继父和妈妈就是从那个年代走过来的,他们怎么愿意抛弃那段历史呢?抛弃了那段历史,就是抛弃了他们人生的一部分!” 马阳真正地被震动了,面前这个温柔可人的女孩,竟然能说出那么沉重的话题,那段让人不堪回首的历史,到底要给后世人留下多少无法走出的阴影?马阳将路燕的温柔娇嫩的小手捧着,带着一些谦意说:“路燕,我真不该让你打这篇稿子,让你伤心了。” 路燕还沉浸在伤心的氛围中:“我的父辈是那个年代的牺牲品,他们把希望寄托在我的身上,可是,我让他们失望了。我,我,我经历了太多的不幸!” 马阳说:“你不要灰心,希望还是有的,只要机会一来,你抓住不放,就有可㊣(2)能再次走上人生的正途。” 路燕很有信心地说:“只要有了机会,我是绝不会放过的。过去那些日子我就当是做了一场梦。” 马阳微笑着说:“不过,你要明白,机会总是为有准备的人准备的,所以,你必须有一定的准备才行。比如有男人会喜欢你,等等。” 路燕嫣然一笑:“我懂了,你不用说了马老板。” 马阳说:“漂亮的女人就是真聪明,你来c城后有什么打算?” 路燕挑着眉头,问:“马老板说的打算,具体是指哪些方面?” 马阳说:“就说时间吧。你是准备在c城打几年工呢,还是准备长期干下去,或是在这里找个男人安家?” 路燕知道了马阳这是在拿话套她,她干脆也来个顺水推舟,她装作脸微微泛红:“c城是个好地方,要是能在这生根,那是多好的事情呀,人嘛,往是心比天高,到头来命如纸薄,我哪有那么好的命?” 马阳说:“你怎么不相信中国人很爱说的四个字,那就是:心想事成!像你这样的姑转在c城这个地方,不仅应该生根,而且还要开花结果。” 路燕的脸更红了:“老板不要开我的玩笑了,我一个弱女孩,能在c城立住脚,挣几个小钱就行了。谁愿意让我在这开什么花结什么果呢?” ㊣(3)马阳摇头说:“路燕,你说的太谦虚了,你简直一点也没发现自己的优势,你是很有竞争力的,只是你平时没有发现而已。你只要挖掘出自己的潜质,你就能获得成功,你就可以收获很多的喜悦。女人最大的资本是什么你知道吗,是漂亮,有了漂亮就有了一切,而你的这个资本还是一般的漂亮女人没法比拟的,你是美的耀眼哩!有男人肯为你舍弃一切,也愿意给你一切。” 到这个时候,其实,马阳已经将话说的很明显了,就差没有直接说。 路燕当然是能听懂马阳这话里的意思的,她说:“哟,马老板把我说得那么优秀,我非常感动。只是,我真的不明白自己的优势在什么地方?我真的有你说的那样漂漂吗?” 马阳真的激动了,他听了路燕这样娇媚的语气,他站起来,手舞足蹈地说:“首先,你长得确实很美,美得纯真,美得善良,美得富有诗意,美的女人往往只是看着就能够给人一种快感,从而缩短人与人之间的距离,人和人之间的距离近了,才能互相交流,互相提供信息,互相帮助。”他已经完全忘记了自己的年龄、身份和处境,更忘记了看守住自己的感情。 马阳的话突然让路燕想起了以前,路燕以自卑的语气说:“光是美有什么用处,那不是徒有其表吗?充其量像首饰耳㊣(4)坠之类的东西,作为陪衬随人一道招摇过市,让行人饱饱眼福或者是给人取乐做为玩物发泄罢了。” 马阳此时才有些惊讶了,眼前的这位漂亮女孩,平时少言寡语,一旦开了口,便也是滔滔不绝,且妙语连珠。偶尔还有一句两句警句出现,平时真是小瞧她了,需得认真对待,以防马失前蹄,让她小看了。 马阳坐下来,克制了激动,平心静气地说:“你的第二个优势是天性聪慧,比如学电脑,还不到一个月的时间,你已达到了我预期的水平,真让人欣赏你。你在打稿子时,其中有的地方你作了改动,并且改得恰到好处。让人看到了你的聪明过人。” 路燕又醒悟过来,她赶紧解释说:“马老板,每一处改动我都是征得了你的同意的哟,你千万别给我定个擅自作主的罪名哟!” 马阳说:“路燕,你误会我的意思了,我说的意思是,从中看出了你的智慧和机警,处理信息的特殊能力。我们所处的时代,是一个信息如潮的时代,关键是,优秀人物不是怎样搜集信息,而是如何处理信息。你处理信息的能力特别强,这是你的第二个优势。” 路燕说:“经马老板这样一提醒,我今后倒要加强处理信息的能力训练了,马老板,你说得很好,的确水平高,让我瞬间便悟出很多东西㊣(5)来,怪不得你能获得成功。”路燕是要把这个男人捧起来,捧的让他轻飘飘的,忘乎所以。这本来是他用在路燕身上的招数,刚才他就一直在捧她。 马阳有些洋洋自得了:“获得成功必须具备几个要素,那就是能力、机遇和环境,有的人很有能力,甚至是天才,或许还摊上了机遇,他离成功只有一步之遥了,但他没有遇上一个培养他的气质的环境,换句话说,就是没有走进成功人物的圈子,与成功者进行对话,获取灵感,所以,他永远跨不过那极为艰难的一步,最后造就了一块失败者的墓碑!” 路燕用小女人特有的软软的敬佩的目光去电马阳:“马老板,你一定读了很多书,说出来的话才这么深刻,这么有思想。你是我遇见的最优秀的男人哩。” 马阳更加得意了:“我读的书遍及古今中外,小说、歌、政论、随笔乃至名人信函,无所不读,只有这样,思考问题时才能一通百通,触类旁通,也就有了比较,从而得出结论。书读多了,想问题就有了参照系。” 路燕依然保留着小女人那软软的能迷死男人的肃然起敬的目光:“马老板真会读书,会总结。我们读一本书之后,几天就忘了,几乎没有一点收获。” 马阳越发说开了:“读书真的是一门学问,各有各的读法,千万㊣(6)不要信那些专家学者名人的鬼话,自己喜欢怎么读就怎么读。比如我这个人,就不喜欢《红楼梦》,就不喜欢托尔斯泰的作品,只需知道那些作品的主要内容就行了。了解《红楼梦》的故事,我是通过看连环画来完成的;托尔斯泰的作品,我则是看电视剧来了解的,他老人家写得那么罗嗦,《战争与和平》里面写一对情人的会面就写了二百八十页,谁有时间去读那些劳什子文章,读《安娜?卡列尼娜》,只消读前面的两句话就够了:幸福的家庭都是相同的,不幸的家庭则各有各的不幸。对于歌德的《浮士德》,只懂得‘生命之树常绿’就行了。” 这些说法,倒是身为大学生的路燕闻所未闻的,路燕想,这个马阳也有他自己独到的一面,否则他也不可能成功。她继续给他灌女人特有的,嗲嗲的称赞说:“马老板真是奇才,读书也读得这么怪,我以前还从未听说过有这种读书法呢!” 马阳说:“我这个人最喜欢在读书过程思考一片土地,一个民族,从文化背景上,从个人心态上。我经常想:欧洲人与人之间为何容易勾通?因为他们喜欢打桥牌;日本人为何善于团结,因为他们爱好围棋,整体观念强;我们中国人喜欢打麻将,所以就各自为阵。” 路燕用那双美丽迷人的大眼睛痴痴地看着㊣(7)他:“你总结太精彩了吔,真是独特见解,你的大脑一定不同于常人的大脑,里面到底装着多少东西?” 马阳有些得意忘形了:“我这个人的最大特点就是善于独立思考,我把几个国家的女人进行比较:法国女人在新婚之夜对她的丈夫说的第一句话常常是:你是怎样爱上我的?日本女人在新婚之夜对她的丈夫说的第一句是:请多多关照!中国女人在新婚之夜对丈夫说的第一句话则是:从今以后,我就是你的人了。法国人的浪漫,日本女人的社会地位,中国女人的节操观,全都一览无余了。” ㊣共7㊣

狠男人小说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 女人是要被男人征服的 女人是要被男人征服的 女人是要被男人征服的 ㊣(1)183.女人是要被男人征服的 路燕的脸又变的红了:“马老板分析得真透彻,我想,你如果去当学者,说不定能够研究出很多成果来。”她想她现在弄出来的小女人娇羞状一定是把这个马阳已经快迷晕死过去了。其实不光是他,不管什么样的男人,被一个如此漂亮的女人,撒娇发嗲一样的在面前这样吹捧,很少有不被迷死的。 马阳摇头:“我如果当学者,肯定是一无所获,因为中国的学者都拥有同一种思维模式,一种落后的思维模式。像德国人处理问题,不断把复杂的事情变得简单,英国人处理问题随机处理,而中国呢,则是不断把简单的问题搞复杂!在这样的环境里,我这种性格的人能搞学术吗?” 路燕站起来,给马阳倒了一杯水:“马老板,喝点儿水,你说的太好了吔,我今天听了你的话,真是豁然开朗,现在才知道自己的浅薄。” 马阳不失风度地接过杯子,慢慢喝水,心里却十分惬意,他想,自己一定成为路燕的偶像了。今天是他同路燕认识以来,讲话时间最长的一次,他有了这种情绪,绝不轻易地平息下来,他还要继续发挥,靠三寸不烂之舌征服这位漂亮女孩。 马阳放下杯子,点了一支烟,继续说下去:“你拥有一个较为合理的环境,这是你的第三个优㊣(2)势。” 路燕不解:“环境优势?马老板,我真有些听不懂。” 马阳说:“我说出来,你就懂了。我这个公司在c城乃至全省都是最为优秀的公司,除了资金雄厚不说,更重要的是前景无限光明。我公司的业务范围还要拓宽,集花草种植装饰于一体。可以预言:二十一世纪中国的花卉业将雄居世界,并且是以私营为主,我绝不会放过这次机遇的。” 路燕轻轻叹息一声:“唉,机会虽然很多,但是真正地成了气候的又有几个呢?如今遍地都是经理老板,而真正有钱的经理老板却屈指可数。” 马阳送给她一个鼓励的目光:“这样说吧,你除了有漂亮的容貌可以找来男人的青睐意外,当然,还得有一番勤奋的努力,这样,成功就会在希望的彼岸向你招手。” 路燕摇头:“不是有位大人物说过:勤奋就是天才吗?这话不对,勤奋的人千千万万,到头来,天才少得可怜。天才就是天才,钱财就是钱财,像马老板你,财运是命上带来的,该你发财你就得发财,要想取得成功,真是谈何容易!” 马阳越发对眼前的路燕把握不住了,只好说:“事在人为嘛,还有,你就肯定自己身上没有带着财运官运吗?说不定有朝一日你突然发达了还不知道呢?” 路燕说:“我㊣(3)是知道的,在目前干事业成功的人当中,大都是男经理男董事长男老板,真正的女豪杰是极少的。像我这种人,只能是极少中的一部分。” 马阳说:“路燕,你忽视了极为重要的一个社会现象,女经理女董事长固然很少,但董事长太太和经理夫人以及老板娘则是很多的,她们照样也是很成功的,她们可以成为女豪杰女英雄。你知道征服金钱的是什么吗?”马阳已经在慢慢的将话题引到了他想要的道上,他在很明显的暗示美貌的路燕了。 路燕想了好一会,才说:“实在对不起,我不知道。” 马阳哈哈一笑说:“我告诉你,征服金钱的是男人,但你知道金钱又会被什么征服吗?” 路燕连想都没有想就说:“我真的不知道什么能征服金钱,请马老板指教!” 马阳说:“女人是最容易被金钱征服的,所以女人很了不起。” 路燕忍不住问:“那么,照此推理,女人又该征服谁呢?” 马阳趁机拍了路燕圆润如玉的肩膀一下,深情地说:“说到底,女人还是要被男人征服的,自古以来,哪个女人不是男人的胯下坐骑呢?这就是一种循环。” 路燕说:“我怀疑是不是一种恶性循环呀?” 马阳说:“绝对没有你说得那么严重,男人征服女人㊣(4),女人征服金钱,这之中有一种因果关系,谁也改变不了,只好认了吧!女人就是男人的附属品了,有句话不是说嘛,干的好不如嫁的好,跟上个好男人,一辈子都快活哩。” 路燕说:“我们讨论到哪里去了?怎么非得辩个你是我非不可?” 马阳有些沮丧地说:“金钱、地位、组成了一张密不可破的网,我们都在网中,你说,我们能逃脱吗?我们无法回避。你说,我们怎样面对这张网?” 路燕故作天真地说:“假如我在这张网中,我马上将张网撕破就是了。” 马阳笑着说:“办得到吗?自己都在网中,还想撕破这张网,是不是有些痴人说梦的味道?” 路燕一副可怜的样子:“我只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我从来没有想过怎样改变这个世界,我只好听天由命了!” 马阳说:“路燕,你可千万别沮丧,你的机会已经来了,你得赶快抓住它,抓住它,转瞬之间就可以改变自己的命运!”这话的意思就再明白不过了,马阳就是说,你路燕只要跟了我,那你就能得到金钱造就的幸福和快活了。 路燕装作不明白,说:“马老板可真会说笑话,我大白天地坐在这房间里,即使天上正在落黄金也看不见呀,哪来的什么机会?” 现在只剩一㊣(5)层薄薄的纸了,只消轻轻一用力,就将这层纸捅穿了,捅穿了就可以看到那一边的风景,抑或是山重水复,抑或是柳暗花明。但是,马阳不想马上捅穿它,他怕倾刻间看到一个自己不愿看到的事实,那事实可能击倒他。 马阳只好说:“机会是人创造的,同时也是人放走的。它突然出现时,则是:忽如一夜春风来,千树万树犁花开。它倏地消失了,就让你感到:上穷碧落下黄泉,两处茫茫皆不见。我这个比喻虽然显得有几分牵强附会,但却是我的真实感受。” 路燕为之深深地震撼了,这样的比喻既生动又具说服力,她以前真是闻所未闻,她有些从心里佩服这个老男人,于是由衷地说:“马老板,我对你真是佩服极了,你这些话全是真知灼见!” 马阳慢慢站起身来,深情地注视着路燕说:“你有这个印象,就该到了我说再见的时候了。” 路燕有些莫可名状,两人的谈话刚刚进入,他却突然要告别了,就像一篇好文章刚刚开头就煞了尾,真是不可思议。 岂不知,这正是马阳使的欲擒故纵之计。路燕中了此计,果然有些不舍:“马老板,我正听到你最精彩的议论呢,你就要走了,真叫我百思不得其解呀!”此刻的路燕,已经被这个老男人的睿智和成熟的风范有些吸引住㊣(6)了,这正是马阳想要看到的。 马阳微笑着说:“一出戏到了的时候就该立刻关幕,再演下去就是强弩之未不能穿鲁缟了。我和朋友交谈时也是这样,留下最佳印象时就说再见。路燕,明天见!” 马阳捉住路燕的手,轻轻拍了拍,转身出了门,他的身后是路燕有些依恋的目光。马阳必须走,他还有很多事情要做,还有两个女人需要对付。既然选择了更加妖媚年轻的路燕,那么对常春和汪道静也该有个交待。 马阳回到住处,吃了饭,睡了一会午觉,便等来了汪道静。汪道静和常春一样,每天准时到马阳这儿报道。马阳为汪道静泡了一杯茶,装作十分不情愿地说:“还有三天,你我的合同关系就结束了。” 汪道静一楞,很是感慨:“三个月的时间,很快就像花蝴蝶一样飞走了。也许三个月后,你连我的名字也记不起了。” 马阳暧昧的摇头:“这怎么可能呢,忘掉一个人,往往需要一辈子的时间。更何况我们还在一起这样长的时间。你带给我的快活也是我此生难忘的哩!即使十年二十年后,哪怕我用双手蒙住自己的双眼,那些和你在一起时生动挺拔的细节,也能把我的手背击穿。让我透过击穿的手背再次看见你娇媚的身影。” 汪道静惊讶地说:“马老板,你㊣(7)说的这些话简直像是诗,真让人好感动。” 马阳说:“这本来就是诗,是我的一个诗人朋友写的。人的一生也是一首诗,有的是抒情诗,缠绵忧伤;有的是叙事诗,苍凉悲壮;有的是哲理诗,警策醒世。人生的每一寸光阴都是诗意盎然的:物华似感平生旧,不待招呼尽入诗。” 汪道静仰望着马阳,眼里游移出一丝惆怅,这个老男人对女人还是有吸引力的,他有成熟的魅力:“马老板,你真不愧是情种,可惜我们要分手了。不过,时间虽短,我却一点也不遗憾,结识了你,我很高兴,你毕竟给我的生活带来安慰,也带来了平静。” ㊣共7㊣

狠男人小说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 这种女人别具一种魅力! 这种女人别具一种魅力! 这种女人别具一种魅力! ㊣(1)184.这种女人别具一种魅力! 马阳搓着手说:“我这个人喜欢与女人交往,特别喜欢与漂亮女人交往,但有原则,也很有分寸。对女人,我从来不差强人意,我们相处已三个月了,你感觉到了什么?” 汪道静说:“我只是感觉到你这个人特别怪,跟江湖中传说的你完全是两个人。听很多人说,你很好色,并且有色狼的称谓,但我的感觉则恰恰相反:你对一般的女色似乎一点兴趣也没有,至少是冷淡。你感兴趣的只是绝色的女人。这也许就是人们常说的,宁吃好果子一个,也不吃烂果子一筐吧。” 马阳有些惊讶:“你原来对我的情况这么了解,你不会是美国联邦调查局的吧?我真有点意想不到。” 汪道静笑着说:“大名鼎鼎的马老板,有几个女人不知道,否则,不是太委屈你了吗?让我惊奇的是:你盛名之下,其实难副。这么久了,我曾经想:这个男人还是有品位的。” 马阳说:“你为此感到惊奇?” 汪道静说:“女人自有女人的快活,我知道我的吸引力,我想我带给你的快活也是别的女人不能带给你的,我见到过的所有男人,看我时都是色迷迷的,他们巴不得立刻同我上床,只是没有机会而已。比起他们来你也是幸福的哩。” 马阳正视着㊣(2)汪道静秀丽的脸庞,开玩笑说:“老实对你说吧,我真正的是个好色之徒,但对女人是很有原则的,不是见了女人就要想。” 正对着马阳投来的目光,汪道静顿时吓了一跳,但她很快就镇静下来了:“马老板的原则一定很有特色的,不妨说来听听,让我也增加点见识。” 马阳收回了自己的目光,沉声说:“我主张:对待情人要像对待自己的女人一样,要爱她,呵护她,不要轻易伤害她;对待妻子则要像对待情人一样,永远舍不得她,更不能离开她;对待女儿却要像对待妻子一样,要尊重她,保持一种平等感。这样造成的效果是:妻子爱我,我爱情人。两全其美。妻子也不对你有怨言,而情人呢,那就更是随叫随到。” 汪道静为这种观点微微吃惊了,心想这个老男人果然独到,研究女人算是男人中最为透彻的了:“你这种想法太新鲜了!你现在没有妻子,更没有女儿,怎么会有这种感觉!” 马阳说:“这才是真正的怜香惜玉;我没有了妻子,并不等于我不再结婚。你想,持这种观点的人,我会滥用我的感情吗?” 汪道静点头认可:“你很有分寸感,很有吸引力,而且对待感情也是,其实男女之间的感情应该掌握分寸才对。马老板,你看我这个人如何?三个月了,你难㊣(3)道一次也没动过真情吗?” 马阳没有正面回答,而是反问:“你来之前,知不知道我会电脑?” 汪道静一点也不吃惊:“我当然知道你会电脑,并且几天后就了解到你的水平并不低,就是不明白你为何还要让我为你上电脑课,我当时想,你肯定是为了猎色!。” 马阳老实地说:“其实,原本我只想请个搞电脑的临时工。可你又出现了,你是那样漂亮迷人,但是你的背景又大,传说你是汪市长的千金,我得罪不起,不敢辞掉,只好维持下去了。就这样顺水推舟也把你睡了。” 汪道静笑了:“真是委屈你了。你既然是登徒子,为何对我就只是这么简单,没有对我动过感情吗?难道我真的没有动人之处?” 马阳无可奈何地说:“先入为主嘛,我既然已经明白了你的身份,就只有猎色的念头,我怎敢对市长的女儿动真感情,莫非不要这条老命了?所以,我只好封闭自己了。” 汪道静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哈哈,真是天大的误会!我根本就不是什么市长的女儿,我家五辈人都与官场无缘,想不到一个小小的谎话把你这样绝顶聪明的人也骗了!” 这下轮到马阳吃惊了:“你不是市长的女儿?你为什么要当冒牌货,来与我玩电子游戏?” 汪道静㊣(4)温和地说:“马老板别生气,我是寻找一张保护伞来保护自己,但我失败了。有人说:色胆大如天!我现在怀疑这句话的份量是否有问题。” 马阳对汪道静的话依然表示怀疑:“你该不会编个传奇故事来让我消遣吧,这个故事的娱乐性倒是很强,但它的真实性却令人难以置信,如果是真的,你的胆子也未免太大了,连市长的女儿也敢冒充?但从你的气质来看,你不像做这种事的人!” 汪道静说:“不要太相信人的话,包括任何一个人,我真的不是市长的女儿,我也不姓汪。我只是做了一场游戏而已,既然是游戏,就得按一定的游戏规则操作,我戏耍一下市长大人又未尚不可?” 马阳说:“开这种玩笑,你可吃亏了呀,这样,市长就当了你的爹呀!你冒充别的一种身份不行吗?” 汪道静调皮又妩媚地说:“我以市长女儿的名义在社会上胡作非为,不也给市长树立了一个光辉的形象吗?再说,因为我是市长的女儿,所以,我们才有了这段缘份!一切都是上天注定了的。” 马阳立刻警惕起来,他觉得眼前这位女人突然变得神秘起来,便小心地问:“你能否告诉我,你的芳名叫什么,现一现你的庐山真面目,我们交个永久朋友吧!”他想他必须摸清这个女人的真实身份,要㊣(5)不然就这样和她分手了,说不定哪一天她不明不白的就将他给算计了哩。毕竟他是有千万家产的,毕竟这女人对他的了解也算是很多了。 汪道静柔声笑道:“既然已经是这个名字了,又何必再知道另一个名字呢?名字仅仅是一个符号而已!” 她不说,马阳也只好不再勉强,只好说:“我今天晚上请你吃饭,给个面子吧!” 汪道静说:“剩下的三天我不会再来了,你这顿晚饭算是答谢宴会了,对吧。谢谢马老板,这饭我就不吃了。” 马阳有些惊奇:“怎么,吃餐饭的时间也没有,还是不给面子?我真想交你这个永久朋友,不在一起了,但我们还可以是朋友嘛,我却没有福份!” 汪道静说:“我们已经是朋友了。马老板你太忙,我知道,你还得打发另一个女人,抓紧时间吧!” 马阳更惊异了:“你怎么知道,瞎猜的吧?” 汪道静已伸出手来:“马老板,若有缘,我们还能相逢。再见!”这女人倒也果断,既然知道这个男人不会再和她一起了,那就潇洒的说再见。 马阳木然地和她握了手,一个字也没说出来。当汪道静袅娜媚艳的背影倏然消失时,马阳才突然想起:她是不是就是那位令官场人物恐怖而极具神秘色彩的白小姐?他真想几步追㊣(6)上去,把她请回来,重新继续没完的故事。 平心而论这个女人是极好的货色,他真有些不愿意放弃她。但他的脚步挪不动,他相信汪道静说的话:若有缘,我们还能相逢。他又得再一次相信缘份了!汪道静没说错:他还得去打发另一个女人。汪道静,白小姐,都是蒙了一层神秘面纱的女人,这种女人别具一种魅力! 吃过晚饭,马阳来到了路燕的住处,常春已比他先到几分钟,在屋里坐着同路燕说话呢。两人都礼节性地站了起来,请马阳坐下。 马阳坐下,看了路燕一眼:“路燕,我都毕业了,你应该毕业了吧!” 路燕说:“还有三天呢,常老师,我没记错吧!” 路燕说:“提前三天毕业,只能证明你的学业成绩很优秀。” 常春说:“马老板今晚是来辞退我的吧,我们缘分已尽,我也觉察出来了,你还有更好的女人更好的缘分在等着你哩。我失业了,又得另谋一份第二职业呢!马老板的公司里还需不需要我帮忙?如果有点小钱可赚的话,请马老板照看一下!” 说完话,常春拿眼光瞅了一下路燕,别有意味的瞅了一下。她暗指的更好的女人,说的就是路燕了。这些女人都很聪明,她们漂亮有味,是男人追猎的目标,也就会常常谢旋在男人之间,所以㊣(7)时间场了吔就练就了了解男人的本事,什么时候男人对她们不感兴趣了,她们自己是会体会出来的。更何况这马阳这一段时间都对年轻妩媚的路燕是那样的上心,谁还能看不出来呢?这常春也就和汪道静一样,想到马阳是要抛开她们,而猎取更新鲜更有味的路燕了。 马阳打着哈哈说:“常老师别取笑我了,像常老师这样优秀的人才,怎么肯屈居到我这公司来呀!” 常春说:“马老板公司的门槛高,我们这种人怎么走得进来呢?我是跟马老板开个玩笑,马老板就吓得变了脸色,害怕我进来降低了你们公司的档次?放心,我走了,就不会轻易来找你的,看你吓的。” 马阳装作正经地说:“我公司的大门任何时候都是向常老师敞开着的,欢迎你来,但得有个条件。” 常春急问:“什么条件?你明说,不必吞吞吐吐的。” 马阳说:“我公司里的任何一个人员都是专职的,没有兼职的,你明白我的意思吗?你是聪明人。” ㊣共7㊣

狠男人小说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 你真是一个多情的女孩! 你真是一个多情的女孩! 你真是一个多情的女孩! ㊣(1)185.你真是一个多情的女孩! 常春说:“我明白了,我明天就向学校打辞职报告,三天之后来上班!” 马阳被她的话吓了一跳:“你认真了?可得慎重考虑呀,这不是小事,关系到你未来的前途!” 常春反问:“原来你没认真?我是早就考虑好了的,不是一个突然的决定,我希望马老板不要同我开玩笑!” 马阳说:“你就那么相信我的公司?我的公司可是泥饭碗哟,随时都可能破碎。而学校则是现在最为稳定安全的地方,十年八年是不可能失业的。” 常春坚定地说:“我只相信马老板刚才不是说的假话,我不相信泥饭碗铁饭碗金饭碗之类的比喻。” 马阳说:“好吧,我答应你,欢迎你来我公司工作。”话虽这样说,心中却极为不安:这个人简直成了沙土里的萝卜,轻轻一带就来了。她来了公司之后,与路燕在一起,会不会节外生枝,使问题变得复杂了。他真有点后悔先前说话时信口开河,低估了对方,才落得一个难以收拾的残局! 常春欣喜地说:“谢谢马老板,你这么信住我,我今后一定努力为你工作。我很高兴,今后能与路燕一同工作了。” 此时事已成定局,马阳反过来想想,身边有两个女人也好,于是他说:“应该说谢谢㊣(2)的是我,我谢谢你为我培养了路燕,也就是为我公司尽了一份力。” 常春说:“马老板不必谢我,我是拿了你的钱的。我和路燕很投缘,能走到一起,也完全在于你的穿针引线。” 马阳心里又是一凉:她总将自己和路燕扯在一起,看来事情真的会复杂的。马阳对常春说:“你明天就不用来路燕这里了,让她单独操作几天,熟练熟练,我就要为她安排新的工作了。” 路燕抬起兴奋的脸:“马老板,你准备安排我一个什么样的工作呀?” 马阳眨了眨眼:“暂时保密,当那篇小说的最后一个字打完时,你就一切都明白了,我也就在那一刻安排你的工作。” 路燕迷惑不解:“那么神秘,你该不是又在创作一篇小说吧!” 常春会意地一笑:“我敢打赌,这绝对是一篇可读性很强的小说,路燕是这篇小说的中心人物,我呢,是其中的一个陪衬,还有那个汪道静也是陪衬。” 马阳突然说:“要说神秘,那个汪道静才是真正的神秘人物呢!她今天告诉我,她不姓汪,也不是市长的女儿,她是冒充市长的女儿来当我的老师的。” 路燕也惊讶了:“那么漂亮那么娴静的女人竟然是个骗子?”。 常春看着马阳:“马老板,我想见见那位汪道静,㊣(3)和她深谈一次,明天我去你那里,行吗?” 马阳叹息:“唉,你咋不早说呢?她今天下午就走了。” 连路燕夜一下傻了:“什么,她走了,我还想同她交朋友呢,尽管她冒充市长的女儿,但我还是喜欢她,她怎么能说走就走了呢!” 常春却叹息说:“我和她在一起这样长时间,也算服侍在你马老板左右了,毕竟有缘呀!而我和她却是不辞而别,真是一个无言的结局。” 马阳说:“人海茫茫,人生有限,有缘谋面的人毕竟是少数呀!算了吧,别再想这件事了。” 常春依然感到遗憾:“我们本来是有机会成为至交的,不料失之交臂,擦肩而过的这种憾事是很难让人忘怀的。” 马阳说:“好吧,你们去刻骨铭心吧,我走了。” 三天的日子像三页纸,轻轻地一翻就过去了。 路燕坐在电脑前,细心地打着稿子的最后一段文字: 天空干净得一丝不挂。 小河带着人间的悲喜不慌不忙地流向远方。欣慰的笑舒坦了大山辛劳的皱纹。清新的阳光从水面上升腾起来,渐渐地弥漫了整个大地。这是一个阳光灿烂的日子,灿烂得分外诱人。运珍死了,苦夏站在她的墓前,凄然地回忆着往事,儿时的小桥流水红花绿茶蓝天白云顿时化作一㊣(4)阵欢欣的鸟语啁啾在村边麻柳树的枝头。人生,像一吹呼吸。岁月像一首无字歌唱着来唱着去永远地呼唤着那轮不落的太阳…… 路燕打完最后的文字,已是泪流满面了,她是用心打完这些文字的。她用孜孜不倦的脚步伴陪稿子中的主人公走完了一段极为悲壮的路程。她被这历经的沧桑情感深深地震撼了。她觉得自己的经历也很悲惨,所以她会被这样一篇小说打动。她是在读小说时想到了自己的命运。生命和爱情原来是这般美好这般神奇这般充满了勃勃生机!她也为作者的才华和感情征服了,一支笔却有如山泉日月幻化为如歌如画韶华青春。 路燕转过身来,泪眼正好与马阳炽热的目光相对。 马阳轻声问:“路燕,你怎么哭了?为谁伤心?你这样的美人儿连哭起来都是那样好看,让人经不住诱惑。” 路燕用手绢揩着眼泪,脸上绽出了灿烂的微笑,她柔声说:“马老板,小说写得太美了,太让人感动了!” 马阳趁机将双手轻轻地放在路燕圆润的肩上,轻轻的摩挲,并轻声说:“路燕,你太入迷了,你真是一个多情的女孩!我想什么样的男人见了你都是要动心的,” 路燕也动情地说:“马老板,他这支笔太神奇了,太有力量了,把一个爱情故事写得这样迷人,这㊣(5)样痴情,不知要使多少男女为他们流泪?” 马阳地说:“你不要夸奖了,他主要是动了真情。他是用自己的心来写这篇稿子的,因为这是他的亲身经历。他要用爱情的力量来击垮中国的传统道德观念!” 路燕的情绪还沉浸在那种的情绪中:“他们爱得好苦啊,最后终于苦尽甘来。马老板,他们爱了那么久。” 马阳说:“爱情两个字太沉重了!它总是以美丽开始,以悲剧结尾!所以轻易在男女间不要谈爱,更多的做些男女间应该做的快活事情是最好的。”路燕一听就知道,这是马阳又在开导她有在她了。她想,她终究是逃不过马阳的那张大床上呗马阳快活的日了的命运的。 两人沉默了,都默默地想着心事。都想起谢丽娟那张苍白的脸,想起了那和善的笑容。那个善良的女人似乎在一旁注视着他俩,像是在默默地祝福,又像是投以一个难言的质询。 路燕低下了头,脸上红霞烂漫,给人一种幸福花开之感。马阳简直被这种表情给弄的眩晕了。 马阳顿觉身上的血液迅速沸腾起来,他痴痴地看了路燕一会,再也忍不住,伸手就将路燕拉了过来,搂在怀里。路燕微微动了一下,便不再动弹。 天已经完全黑下来了。夜色包裹拢来,赠给佳丽兰园一片静谧㊣(6)。 现在,屋子里的两人均知道他们之间将发生什么了。马阳想路燕,他已经不想再等待了,他已经急不可待了,而路燕也知道,马阳这个男人也有成熟的吸引女人的地方。 马阳抱着路燕,神情专注地凝视着她的双眸,他知道,这双眼睛是深潭,盯久了,总有一方会被淹没的。果然,他感到路燕呼吸急促了,于是,他便让路燕站了起来,站在距他有一尺远的地方,然后他伸出了手,颤颤地抚摸她的肌肤、嘴唇、脖子,最后,滑到她胸前第一颗衣扣上。 啊!多少次猜测,多少回臆想!现在,他终于要解开她的衣服了,终于要看到那向往了多少回的鼓鼓衣服下的宝贝了,终于要体味那抚摸她的感觉了。他的手摸索着,抖动着,解开三颗扣子后,却又舍不得了,不!他想,这似乎太快了,不能这么快就让它们跳了出来,他脑海里跳出了“探囊取物”的词儿,手便颤抖着斜伸了进去,一寸一寸,轻轻地往一边移动。他也感到那温润的肌肤已经有了坡度, “是在上面了!是在上面了!”女孩已发出了“嗯嗯”的呻唤,双眸闭上了!他说了句:“路燕,莫动,体会一下吧,这是诗!”他的手便爬上了那峰尖儿上,哦,多好地感觉!他先让每个指头都触了一下,再用掌心捂住了。捂住了他就不㊣(7)动,紧紧捂着,五根指头也慢慢用力、合拢,他要让手掌的每寸肌肤都感受到那感觉。接着,他突然以最快的速度解开完她全部衣扣,两手把衣襟一分,便一把将她搂过来,将嘴唇压到她那曲线分明,早就被他断定是吻起来最柔和、最润滑,最易产生汁液的唇上…… 哦!此刻的路燕满脸绯红!此刻的路燕呼气如兰!在马阳狂热的亲吻下,她身上一种深埋多年的东西被唤醒了,她再也按不住它了,它四处窜动,从她的心,到四肢。她伸出了手,紧紧搂住了比她大30多岁的男人。啊,男人的身体真奇妙,…… 马老板的技术高超而娴熟,只几下,便让他们都了。他没有马上扑上去,而是坐到床边,轻轻扶起路燕…… ㊣共7㊣

狠男人小说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 忽然不中了 忽然不中了 忽然不中了 ㊣(1)186.忽然不中了 马老板紧紧搂着她,让自己的双腿紧紧贴着她的臀部,自己的小腹紧紧贴着她的小腹,…… 这一夜,路燕做了一回真正的女人。 最是那一次的温柔,浇开了水莲花的娇羞。路燕与马阳做了那事之后,心中免不了一阵翻江倒海般的后悔:自己才二十岁多点,正是如花似玉的豆蔻年华,却模模糊糊地与马老板做了,现在把自己的身子又交给了一个五十五岁的中年男子,是不是有些不般配? 路燕真的有些懊恼了:这事一旦公开了,社会上将投来何等样的目光?是指责?是嘲笑?抑或是讥讽?讥讽她贪图马老板的万贯家财?嘲笑她贪慕虚荣?她依稀看到了世上各种离奇古怪的目光和嘴脸,她有些不寒而颤了! 继而一想,又觉得自己太委屈了,年龄差距算什么?孙中山和宋庆龄不是相差三十二岁吗?为什么却没有人去横加指责呢?自己在感情上总是有欠于马老板的,路燕觉得:谢阿姨的死她总是应该负点责任的,自己应该给予马老板一些弥补。马老板有恩于路燕及她的母亲,路燕总不能知恩不报吧! 马老板还不到六十岁,身体强健,正值壮年,岂有亡妻不再娶之理,他既要娶妻,便可娶任何一个女人,路燕事实上已是残花败柳,只是马阳还不知道罢了,她何尝又不可成为任何女㊣(2)人中的一个呢?想到此,路燕不禁有些释然了,现在是金钱社会,一切伦理道德常规在金钱面前都显得那么苍白无力,金钱不是万能的,但没有金钱是万万不能的,母亲的病愈难道不是用金钱换的吗?自己不能不看重金钱,金钱有它不可抗拒的魅力! 路燕睡在床上想了很久,似乎想通了许多道理,她可以安慰自己了。此刻正是午后,想着事情,便欲眠难眠,让人百般焦躁,路燕坐起来,想做点事。这时,有人敲门了。她猜想来敲门的一定是马老板! 进来的果然是马阳,他一进屋就慌忙关了门,很有些做贼的模样。路燕就想,这个平日里大胆惯了的马阳怎么变成了这个模样?看来他是真的在心里喜欢上我了,不然是不会这样,这样说明他是有些顾忌她的名声的。 路燕首先红了脸,轻声招呼马老板快坐,她明白马老板来了将有什么事情要发生。马阳却没有坐,而是双双手将路燕揽了过来,把她香艳温软的身子搂在自己的怀里,抱得紧紧的。路燕已无法抗拒,那种男女间的事情,有了第一次便会有第二次,像吸食鸦片一样,有瘾,男人有女人也有。她的头偏在马阳的胸前,静静地接受着他的动作。 马阳一只手按着路燕,一只手探向她的胸前,嘴里却同路燕说着话:“路燕,你看我这个人怎样?是不是很坏?”㊣(3) 路燕奇怪地反问道:“老板怎么这样问呢?老板是个大好人,心地善良,乐善好施,有事业心,也很有成绩!” 马阳叹了口气说:“你把我说得太完美了,其实我有很多弱点,比如你谢阿姨去世不久,我就喜欢上了你,是不是有些不近人情?” 他偷偷地看了路燕一眼,期待着她的回答。他这是在试探路燕对待他这样一件事的态度。 路燕沉唤了一下说:“老板是个很重感情的人.重感情的男人很有责任心。我这是从一本书上看来的。有件事我想问董事长:那篇《回忆爱情》是不是你写的?” “是我写的,你怎么看出来的?”他的手下意识地停止了抚摸。她在他耳边呼着香热的气息问道:“那个苦夏肯定就是董事长了?” “对,路燕,你个小美人儿果然聪明!那个苦夏就是我,那个女人就是你谢阿姨!” 路燕轻声惊叫道:“那么,马凯就不是你的亲生儿子了?” 马阳点点头:“我没有亲生儿子,所以,我希望你能给我生一个儿子,女儿也行。不管男女。” 就这样持续了几十分钟,路燕都快接近高x了,马阳突然离开了她,一头伏到她下面,发疯地吮吸…… 就这样,一天,又一天,十天,再十天……炽热的爱情在不断增长,疯狂的在不停地渲泄,无论马阳工作再忙,隔三岔㊣(4)五地,在别墅,在庄园,在高级宾馆里,在豪华轿车中,他们都要兴致所致的爱上一回,车内战,野战,宾馆情趣战,什么刺激的乐趣都让他们这一对儿新鸳鸯给品尝了。 每一次,她都是那样温柔,被马老头撩拨的那样炽烈,他尝到了人世间最快活的滋味,越发就不能忘怀: 但是,一件不应该发生的事,终于在半年后的一天发生了。 这天夜里,在马阳的卧室里,两人正做着。马阳突然双手一松,路燕没有了依靠,便倒在了他的身上。路燕慌忙翻身下来,她看了一眼马阳,却见马老板正痴迷的看着她,那目光里好像有一种无奈。路燕有些惊慌了,在她的记忆中,马老板以往和她做时,耐力特好,没有二、三十分钟是不会轻易下马的,像一头健硕的牤牛,对于路燕肥沃的土地只知埋头苦耕。今天却刚开头就煞了尾,马老板到底怎么了?是心情不好,还是工作得太累? 总之,马老板以往不是这种模样,他像牛一样的强壮有力。路燕正迷惑间,马阳已慢慢站了起来,对路燕说:“对不起,我这几天太累了,精神状态不好。请原谅!” 路燕扶着他坐好了,劝慰说:“有些事可以让少老板去干呀,大大小小的事你都要管,还要在我身上这样贪婪的办那事儿,哪能不累?” 马阳轻轻叹了一口气:“唉,还㊣(5)没到交班的时候,我不放心呀!” 路燕似乎比他更不放心:“董事长,你要是把身体累坏,才更让人担心。你累坏了不就连我的鲜味儿你也吃不到了吗?” 马阳向她投以感激的微笑:“路燕,有你这句话,我就感到欣慰了。” 路燕微微煞了下眉头:“老板,你是不是抽点时间去医院做个全面检查,我陪你去!” 马阳沉吟不语。良久,才煞有介事地点点头。马阳的心里像煮沸了的水,倏地翻腾起来了,他从来没有像此刻这样泄气过:自己还不到六十岁,正当盛年,精力旺盛,怎么忽然却不行了?以往,谢丽娟病,他们夫妻间几乎没有,抑或是压抑太久,器官出了毛病?不对,经过这一段时间的调节,应该恢复正常了。一定是自己身上隐藏着疾病一种不显眼的病,但平时又并未感到身上有哪里疼痛,并未发现有何不适之感。 他也曾经去医院小查过几次,都没有结果,有时疲倦时又隐隐觉得自己身上潜伏着一种危险。人也曾动过去广州、深圳做一次彻底检查的念头,但因谢丽娟卧病在床,一直未能成行。如今,是该彻底检查的时候了,他想去一次南方。路燕说得对:自己要是把身体搞坏了,才更让人担心。他不能让路燕这个心爱的小女人担心,为了路燕,他也该去一次南方。他穿好衣服,系了领带,抬头挺胸㊣(6)地走出屋子去,往日精神饱满的样子又回到了他的身上。他尽量在路燕面前表现出自己的健康强壮来。 隔了好几天,马阳才来到路燕的卧室,路燕也为此担心了好几天。路燕亲热又娇媚的地迎着他:“董事长,你这几天去哪里了?怎么把我这个小甜心忘了吗?嘻嘻嘻嘻。说好我陪你去体检的,你怎么忘了? ” 马阳亲切地微笑着:“我什么事都可以忘,就是不能忘记你这个小甜心!我到城里忙了几天,把几件重要的事作了处理,我要到江南去一阵时间。” 路燕关切地问:“董事长,你哪天去医院呢?你要知道,你有一个好的身体直接关系到我的性福哩。嘻嘻嘻,你身体不好了,我这块儿肥沃的湿土地就没人犁种,就要荒芜了哩。” 马阳轻松地一笑:“我已经去过了,结果也出来了。” 路燕急问:“什么病?” 马阳在她嫩嫩的脸蛋上拧了一下,“贫血病,休息下就行了。所以我这次去江南,一是办点业务,再就是闲耍散心。闲耍当养病!”他说得轻飘飘的,似乎无事一样。 路燕觉得有些怅然,便问:“董事长去江南要住多久?你走了我会很寂寞的,你想我吗?想我的身子吗?我是会想你的。” 马阳略略算了一下。便说:“大概一个半月的时间,从江南回来,我们就筹备结婚的事。” 一听到“结婚”二字,路燕的脸上就莫名其妙的发烧,这其实是一个正常姑娘的表现,现在它显现了出来。她想马老头这样爱她,他既然说到要和她结婚,那证明他心里也是有她的。能找到这样一个爱她的男人,路燕想,也算是一种归宿了。 ㊣共6㊣

狠男人小说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 特别漂亮清纯的女孩 特别漂亮清纯的女孩 特别漂亮清纯的女孩 ㊣(1)187.特别漂亮清纯的女孩 路燕讷讷地问:“你恁长时间不在家,我该做些什么事?”她突然敏感到了这个问题,一个半月的时间不算短,没有点事情在手上混是难以打发日子的,再若名不正言不顺地白拿工资,总会引起很多人的非议的。 马阳抚摸着她的头发,悄声说:“我已经向所有的人宣布,你是董事长的私人秘书,我也把这事对马凯说了,他也很高兴。” 路燕心里很不是滋味,她不明白马凯为何也会很高兴?路燕问:“秘书要做些什么工作?是不是每天都要坐在办公室里?” 马阳说:“别的秘书都应该这样,每天坐在办公室里,但你例外,你是我的小甜心小宝贝,所以你只需学会一件事!” 路燕好奇地问:“什么事?”马阳比出两根指头:“就是两个字:应酬。你第一要学会打麻将,这是当今起码的交际手腕。” 路燕不解地问:“为什么一定要学会打麻将?” 马阳语气潇洒地说:“因为你将来变成为我的太太,我会带着你出去应酬很多场面的。有的时候,我们男人在一边洽谈业务,你们女人就只好在另一边搓麻将了。” 路燕边听边想,总觉得男人世界里有很多事情是不可思议的,她忍不住问:“我人也认识不了几个,跟谁㊣(2)打麻将呀?” 马阳拍拍她圆润的肩,安慰说:“放心。自然会有人来陪你打麻将的,我一切都安排好了。”他淡淡一笑,眼里却有一种深不可测的目光。马阳坐了一会,便走了,临走,他将一把钥匙交给路燕:“这是我办公桌的钥匙,抽屉里有些钱,专为你准备的,你需要多少就拿多少。”他出去时,高大的身躯依旧是那么挺拔雄健。但他心里隐隐有一种强弩之末的感觉。 路燕心里却隐隐生出一种忧患:董事长是不是得了一种不治之症,他不愿告诉我,更不愿告诉别的人,而是悄悄的躲到另一个地方去治疗!要是这样的话,我的命运可真是太苦了,刚刚打定主意以后就跟着这个男人了,可又发生了这样的事情。老天莫不是妒忌我的娇艳和美丽? 马阳并没有立刻去江南,他离了兰园,径直来到自己设在c城的办事处里。坐在老板椅上,点燃一支烟,慢条斯理地抽着,心里想着事情,这是他一贯的抽烟风格,借助抽烟来思考问题,大都准确无误。马阳对香烟的总结是:香烟是思维的拐杖,有时又会成为阴谋的帮凶。他今天似乎有异样,觉得香烟无味,其拐杖功能似乎已经消失了,他第一次感到了思维的危机。 自妻子谢丽娟死后,他的生活中便有了空白,一个必须有人来填补的空白㊣(3)。他开始物色女人,他身边美女如云,可供他选择的女人不少:常春是个中学教师,模样可人,也很成熟,性格热情奔放,但常春能讲善辩,好胜心强,喜欢竞争,同这种女人生活在一起,则会形成一种以嫉妒为动力的生活模式,双方每争辩一次,情感就可能升华一点,家庭生活始终处于一种亢奋的状态之中,到了一定的时候,那种情感就会由状态上升为一种境界。可跟这种女人在一起需要太多的精力,要是他再年轻十岁则可以考虑。 另一个女人就是汪道静,汪道静长得很美,性格很开朗,做妻子做情人都很难称职,她好像一扇轻轻一推就开的门,但当你走进去时,里面没有你需要的任何一样东西,在他的生命历程里多占有了一个漂亮的女人,但没有给她情感,他又放弃了汪道静。 他已经是五十五岁的人了,身上已经有了微微的倦意,偶尔也有一点生活得累的感觉,自己拥有那么多的钱,且还有那么大的事业,应该有一个安定团结的家庭,再娶一个贤淑可爱的女人做老婆,平平稳稳地过日子。即使未来的生活中只有勉强的哭和勉强的笑,只要活得真实就行了。 于是,他选择了路燕。在马阳的眼里,路燕是一个特别漂亮,清纯透明的女孩。他既然选择了路燕,就不能辜负了路燕,包括㊣(4)一个真正的男人能给女人的全部温存。马阳看到路燕那秀色可餐的模样时,便恨不得又凶又急地大爱一场,可最近却发现自己成了纸老虎!自己的身体到底怎么了?是哪个零件出了毛病?女人才是考验男人的真正的试金石! 不知是哪位行家说过一句名言:三十岁的男人有贼心无贼胆.四十岁的男人有贼胆无贼心,五十岁的男人有贼心无贼身,难道五十岁的男人就真的没有贼身了?马阳的心里掠过一丝淡淡的悲哀,随即又雄心陡发:我要用自己的身体证明给世人看,五十岁的男人才是成熟的男人,才是真正势力雄厚的男人! 他听从路燕的建议,到医院里去作了一次全面检查,医院得出的结论很简单:可能是癌,这结论让他惊呆了,凡沾了个“癌”字都是不治之症,他无话可谈但他不能倒下。马阳还是决定尊重医生那个不伦不类的意见,他决定到南方彻底检查一下,弄个水落石出。 养精蓄锐,来日方长。他不相信自己的人生就会因此画上一个句号。他觉得他绚丽多姿的生活才算刚刚开始,他才刚刚品尝到她美妙的不可言传的滋味儿,就像一顿美宴才刚刚开席,他怎能倒下呢?他还要无尽贪婪的品尝她的身子她的嘴巴美妙至极的吸允哩。他不能倒下去! 马阳正在深思之际,手机响了㊣(5)。电话是儿子马凯打来的,儿子问:“老爸,你去江南几时动身?还有些什么事要办?” 马阳楞了片刻,对儿子说:“你立刻到我这里来一下,我还有话要对你说。”说完,便关了手机,泡上一杯茶,等着儿子的到来。他应该和儿子沟通一下了,自那次在墓地同儿子争吵之后,父子俩的关系一直冷冰冰的,中间有了一层隔膜。 马凯不是他的亲生儿子,但胜似亲生儿子,无论感情和金钱上的投资,马阳都称得上一个合格的父亲。唯一让马阳感到遗憾的是:没能将马凯培养成一个足有丰富常识的文化人!奈何凯从小生性愚钝:不喜读书,凯的数学特别差,他的数学考试从来没有及格过。读到初中时,凯对父母说:“爸爸妈妈,你们做件好事吧,别让我再读高中了。我宁肯死,也不愿再读高中!” 当时马阳夫妇正忙于兰园公司的扩大,没有心思来管儿子的学习,只得由他自己了。谢丽娟没好气地对儿子说:“你不是读书的料,就回来跟着学种花草吧!” 马阳则从心里犯疑:这小子一定是继承了他生父的遗传基因,他的生父一定是个不喜读书只喜到处寻欢作乐的公子!马凯的生父是谁呢?这又引出了马阳的许多联想,那个纨绔子弟不仅日了貌美如花的谢丽娟害了谢丽娟,还留下了㊣(6)一个智商低下的儿子。 马阳从心底恨那个男人,那个不负责的男人,将妻儿丢下不管,自去潇洒快活了。可直到谢丽娟咽气的前一刻,马阳才明白,谢丽娟还一直深深地爱着那个抛弃了她的男人。 谢丽娟临死前,从半昏迷状态中清醒过来,她抓住马阳的手说:“马阳,你放我走吧,他来接我母子俩了,他等了我二十几年,我找了他二十几年,我们终于团圆了……” 谢丽娟便是在这种刻骨铭心的呼唤中咽了气,只是她在临死前也没说出那个男人的名字。马阳每每想到此,便有了一种撕心裂肺的寒心感觉,他苦苦地爱了谢丽娟一辈子,谢丽娟又苦苦地爱了另一个男人一辈子! 女人啦,要忘掉一个自己喜欢的男人确实不容易,那需要一辈子的时间。无端的惆怅不时像狂风暴雨般朝马阳袭来,他的青春和情感全部赔到谢丽娟身上了,谢丽娟是否真心爱过他,只有谢丽娟自己心里才明白。他隐隐感到自己有些不值,事业上获得了如此巨大的成功,感情上的损失也太大了,是否应该把失去的损失夺回来呢?他有些迷茫了。所以他现在要不停的宣召漂亮的女人,来获得病态的满足感。 有人敲门。马阳知道,是儿子马凯到了。他应该对儿子谈些什么呢?一时间,马阳困惑了。他简直㊣(7)有点后悔把儿子叫来了,来了没话说,那是一种尴尬。 父子俩面对面的坐着。马阳认真打量着儿子:轮廓分明的脸上有两道雄健的粗眉毛,一撮虚张声势的小胡子凭添了几分冒险家的形象!儿子长大了,长成一个成熟的男子汉了!马阳不得不承认这个事实。马凯见父亲如此认真地打量自己。不禁有些惶惑了,便首先打破沉默:“老爸,你叫我来,到底有什么话要说呢?电话上不能讲吗?” 马阳喝了一口茶,又看了儿子一眼,才字斟句酌地问儿子:“凯,你知道老爸为什么事去江南吗?”他的目光在儿子脸上轻轻扫了一下,看儿子的表情有什么变化。 马凯极为老实地回答了三个字“不知道,我从来不过问老爸的事。”马凯就是这样,从不过问父亲的行踪,他认为父亲每去一个地方,都是为了公司的业务,他不懂业务,自然就不想过问了。 ㊣共7㊣

狠男人小说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 不继续进行下去了吗? 不继续进行下去了吗? 不继续进行下去了吗? ㊣(1)188.不继续进行下去了吗? 对于儿子的老实回答,马阳虽然满意,却也免不了有一点小小的遗憾:儿子确是太不能理事,今后这分家业交给他该怎么办?马阳摇摇头,轻轻地叹了一口气说:“实话告诉你吧,老爸是去江南养病。” 马阳的话让马凯大为震惊,他的神情也立刻变得紧张起来,说话也有些语无伦次了:“老爸,你你怎么会得病呢?你得的什么病?”在他的记忆中,父亲的体魄强健如牛,身边还有那样多的女人陪他,身体不好他要女人做什么?怎么会突然得了病呢?他真有些不敢相信。马凯平时不关心公司里的事,也不太关心身边的人的喜怒哀乐,可对父母的身体健康,他还是挺关心的。母亲患病期间,他每天都要去问寒问暖,从未间断过。母亲死了,父亲又得了病,这可如何是好,这时马凯不能说不是一个打击!他第一次感到肩上还有一副担子。 马阳见儿子惊慌失措,毫无主张的样子,心里禁不住又有了些失望情绪,他以淡淡的口气对儿子说:“人吃五谷杂粮,总是要生病的,得了病不可怕,只要治好就行了。”他尽量安慰儿子,以免将这个弱智的儿子吓坏了。 马凯果然有些胆怯了,他用恳求的语气对父亲说:“老爸,你去了这公司怎么办?要养病何必一定要㊣(2)去江南呢?到处都可以养病嘛,这c城也一样可以治病养病。”他希望父亲能改变主意,能留在c城养病,这样,他就可以不管公司的事情了。 马阳微笑着说:“傻儿子,当然不一榉,江南气候好,风景好,人到了那里心情也就会变好,病也容易养好。再说,我到江南还可以联系一些业务。”马阳选择了江南,目的是想换一个环境,离开c城,也就离开了c城的人和事,心里就会宽松许多。 马凯像个小孩似地望着父亲:“老爸,你走了,这公司里的事咋个办?我可管不了那些大事情哟!”他明白地告诉父亲,自己不是管公司的料,也不愿意管公司。 马阳心里叹息着,表面上仍是很轻松的样子:“我要同你谈的,就是这些事。我已任命路燕为公司秘书,小事情则由她处理。大事情呢,我可以遥控指挥,我随时都同公司里的人保持着联系。” 马凯脸上的情绪平静了,他知道自己的老爸会将公司里的事安排好的,果然如此。马凯对父亲说:“路燕这个人当秘书最好,老爸的眼力不错。” 他由衷地赞赏父亲安排路燕做了秘书的举措,他先前还有些担心:母亲死了,父亲会不会将路燕这个保姆辞了?要是辞了路燕,那就太可惜了。现在不用担心了,路燕被父亲留了下来,在他㊣(3)的想法里,他就还有机会去搞到她的。只要能接触上,机会总是有的。他还在一厢情愿的认为,父亲这种安排,真是一个英明决定。马凯说着想着,不由得忘情地笑了。 马阳发现儿子的笑容有些古怪,心里琢磨了一下:儿子是不是看穿了自己的心事?这件事是不是和儿子说明,揭穿了,路燕就是他的小妈了,今后大家明白了各自的位置也才好相处。转而一想,且慢,待从江南回来之后,再向儿子公布自己和路燕的关系,宣布和路燕订婚,这样才能给儿子和世人一个惊喜。马阳还是轻描淡写地问了儿子一句:“凯,你笑什么?难道老爸安排得不妥当?” 想到还有机会能和路燕那个小妖精一样的女人在一起,马凯的脸胀得绯红,急忙分辩道:“不是,不是,老爸,我不是那层意思。我是说老爸目光远大,计划也很好!”他想极力称赞父亲几句,奈何肚中词汇贫乏,一时很难找到一个恰当的形容词来。 马阳从烟盒里掏出两支香烟来,递了一支给儿子。父子俩各燃上了香烟,吐着烟雾,互相沉默着。马阳抽完半支香烟,拌了拌烟灰,瞄了儿子一眼,小心地问:“凯,如果老爸有一天想再为你娶个后妈,你会不会反对呢?” 马凯连想都没想就给了父亲一个明确的答案:“那是老爸自己的㊣(4)事,与我有何关系?老爸自己处理好了!”在他的心目中,他和老爸都是独立的大人,各人的事都该自己决定,用不着征求谁的意见。更何况,他也知道,马阳身边不缺女人,个个漂亮迷人,再娶个女人做小妈那是迟早的事情。他能管得了嘛?只是他万万没想到,马阳说的就要娶的这个小妈居然会是路燕!是这个他也朝思暮想着的女人! 马阳对儿子的答复极为满意,他握了儿子的手一下,称赞道:“儿子,你长大了。老爸也可以放心了。你回兰园去吧。没事了。”他对这次父子会晤感觉很良好,父子的关系在友好的气氛中和谐了许多。 马凯还有些舍不得离开父亲,他小心地问:“老爸,要不要我去机场为你送行?”他很想和父亲多聚一会儿,他已从父亲的抬头纹上明显地看出了苍老。 马阳摇头说:“不要啦,你老爸不是国家元首出访,何必搞得惊天动地的呢?我自己会照顾自己的。” 马凯是个弱智的乖孩子,他听父亲的话,回兰园去了。 马阳在办公室里独坐良久,心里好像还有一些事情搁不下。他打响了常春的手机,常春接电话了:“马老板还没离开c城呀,你找我有什么事?莫不是让我去陪你?嘻嘻嘻。” 马阳直接了当地说:“你到金谷大厦来,我有㊣(5)话和你谈,我此时此刻很想找一个人谈话。”那边没有了声音,可以想象常春的表情也很激动。她是十分愿意和马老头在一块儿的,没想到这马老头又想起了她。马阳关了机,心中免不了有些感慨:常春是个好女人,他选择了路燕,便负了常春。喝了一会茶,估计常春已到金谷大厦了,马阳便离开了办公室,前往金谷大厦。 常春果然已在金谷大厦门口等候了。金谷大厦在c城的最东面,属三星级宾馆,环境很舒适,是个开会休闲的好所在。一般本城的人是不会来这里住宿的,所以在这里不容易碰上熟人。马阳迎上去,拉着常春的手问:“是吃了午饭再休息呢,还是休息一会再吃饭?” 常春俏媚的眼里依旧停留着那份多情的目光,她柔声说:“买点东西到房间里吃,那样会更有情调的。” 马阳说:“好,一切依你,你愿吃什么就买什么,我和你也难得这样浪漫一次,你也不必替我节约钱!” 两人立刻在宾馆的小卖部里买了些香肠、啤酒、花生仁、糖果、午餐肉,装了满满的一袋,提到柜台前,开了一个房间。金谷大厦为中外合资企业,凡来这里住宿的人都无须出示证件,这为情侣的双飞双栖大开了方便之门,被多情人誉为c城的“情人旅馆”。 两人进屋便关了门,开㊣(6)始进餐。两杯啤酒下肚,常春的脸上便泛起两团红云,模样越发楚楚动人,散淡的目光从眼眶里漫出来,流淌在脸上,洋溢成一股青春的湿润,了她的全身。 马阳越看越走神,这个女人虽然是经常在一起,可每一次见面她都能弄出和上一次不一样的样子出来,让马老头感觉到不一样的新鲜,每一次都冲动。他按捺不住,放下杯子,抓住常春的双手,声音颤抖地说:“常春,你太动人了,我已被你迷得神魂颠倒了,我太喜欢你了。” 常春没有说话,也没有动,她脸上的艳阳更加柔和。 马阳将她拉过来,搂在自己的怀里,右手已从她的前胸插下去…… 马阳抚摸了一阵,自己的欲潮便慢慢退了,忙把常春敞开的衣服合了起来。 常春仰面躺在床上,脸上依然是柔情似水的春阳在徜徉。突然看见马阳合上了她衣服便不解地问道:“你怎么啦!不继续进行下去了吗?” 马阳叹了口气:“常春,我也老了,我这段时间力不从心了。我们还是保持在这种关系吧!” 常春瞟了马阳一眼,羞涩地问道:“比起那个你最心爱的路燕来,难道我对你没吸引力?……”她希望得到答复。 马阳说:“路燕是路燕,她那一步比你早,我爱上了她,迈进了她的门㊣(7),就不能再爱第二个再迈进第二个门。我决定收心了哩。常春,你说是吗?” 常春不解地看着他:“你还是不爱我!” 马阳说:“不对。我很喜欢你,乃至最喜欢的也是你。路燕美丽,动人,就是不成熟。女人的最大魅力在于成熟,而不一定完全靠美丽支撑!” 常春说:“美丽总是主要的,美丽总能使人产生快感,让人欣赏她。拥有美丽的人总是值得骄傲的。” 马阳喝了一口啤酒,脸上红光闪耀,说话也溢满了兴奋感:“美丽和动人是两个概念,动人是全方位的,语言,气质。她给人一种整体美的感受,你就是这样的一个女人。你的浑身都充满了青春的气息,散发出来完全可以将一个男人淹没。”他要借此证明自己的势力,证明自己没患绝症。 ㊣共7㊣

狠男人小说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 女人是说不完的故事 女人是说不完的故事 女人是说不完的故事 ㊣(1)189.女人是说不完的故事 常春似信非信地说:“我真的给你如此印象?那你当初为何选择了路燕,而没有选择我呢?其实,我一开始就同她暗中竞争,我还自信有取胜的把握。可惜,你没有给我足够的时间。也是没有缘份。” 马阳说:“我相信缘份,我与路燕是很投缘的。我现在仍然决定娶她,我这种做法是不是匆忙了一点,以商业手段来处理感情纠葛,合适吗?常春,我这样做,对你来说,实在有些不公平!” 常春摇头说:“没有不公平的说法。说实话,这样反而更好些!相比之下,我宁肯做你的知己,做你的小情人,我们可以随心所欲,自由自在,完全凭性趣所致,谁也管不着。所以我不愿当你的妻子。” 马阳不解:“你这话是说来安慰我的吧?你越是这样说,越让我感到欠了你一份情,我心里更难受。” 常春颇为伤感地说:“我全是实话实说,成了夫妻,免不了有一种责任和义务,互相之间就多了一种牵挂。说穿了,就多了一层伪装,少了一份真诚。这是不可避免的。到时候,我们之间就在心理上难免会有些不舒服,这就是夫妻的弊端,互相有占有欲。可是做情人就免去了这个弊端。即使有占有欲也是短暂的。” 马阳说:“情人之间只能偷偷㊣(2)摸摸地来往,不能公平手牵手走过长街闹市,这也算是一种遗憾吧!” 常春不无感触地说:“偷情总是处在一种激动之中,双方都有一种焦急的期待,所以,那种喜悦是难以言传的。夫妻之间却永远处于平淡之中。” 马阳真正地感动了,他在常春的脸颊上吻了一下:“我真有福气,结识了你这个既漂亮又懂风情的红颜知己,苍天没有薄待我!” 常春还在感叹不已:“这是我们的缘份,注定了要成为假情人!” 马阳抓住常春柔软的手,激动异常:“谢谢你,每当在我需要你的时候,你便从天而降,你真是一种福音!” 常春的脸色有些苍白:“唉,这是前世注定了的,让我碰上了你这个可造之才。便有了这段孽缘。” 马阳不解地问:“我是可造之才,你指的是哪方面?” 常春说:“你是一个很能讨女人喜欢的男人,但还不是一个真正完整的男人,需要女人来改造你,让你变成善解风情的真正的男人,路燕没有这种力量,所以,她不能改造你。我可以断言,你们之间的夫妻生活一定过得很平淡!像一潭死水!” 马阳不免惊讶了:“你是怎么看出来的?莫非你有特异功能?” 常春摇头:“我也没有特异功能,但我很了解路燕,她㊣(3)是一个很好的女孩,但她没有改造男人的力量,她只有被男人改造的资本。她也是一个可造之才,假如她遇上一个有铸造能力的男人,一定能把她变成一个真正的女人!” 马阳有些服气了:“你的眼睛这么具有穿透性,看得这样清楚,真让人佩服三分。在我遇见的所有女人之中,你是相当优秀的一个,我真荣幸!” 常春说:“你不要奉承我了,总而言之,你们男人总是让我们窍尘羡慕的。因为你们男人能做很多我们女人做不到的事情。” 马阳被她说得神思恍惚了,忍不住问:“依你看,我和路燕的婚姻会是一个怎样的结局呢?会不会发生不协调的状况?” 常春不假思索地说:“马老板想到哪里去了?如果你们能够结合,婚姻一定是美满的。路燕是个依赖性极强的女孩,她一定能成为贤妻良母!” 这话很中听,马阳激动了,紧紧地抱住了常春。好久,马阳才松了手,他问常春:“我这就要去江南了,你会想我吗?” 常春模棱两可地说:“有时想,有时不想。” 路燕百无聊赖地打开了电视,本市的电视台正在播放连续剧《情满珠江》,这已经是播第四遍了。要不是电视台选片子的人情有独钟,就一定是电视片闹饥荒了,干吗把这部片子翻过来倒过㊣(4)去的播放呢?路燕还是只有坚持看下去,里面的片头片尾歌还不错,她喜欢听。用电视剧来消磨时间已成为中国人的一种无奈的选择,只要不外加令人恶心的广告就算功德无量了。 电视剧伴陪路燕一起打发烦恼。马阳说了要去江南的话后,路燕便有了一种莫可名胜的不安,她不知道马阳的病到底有多严重,到江南去是否能将病治好?自己就这样糊里糊涂地将命运交给了马老板,是偶然的遭遇呢,还是上天的有意安排?不知母亲知道了这事以后又是什么态度?要是母亲竭力反对这桩婚事呢,自己又该如何去面对?或许母亲早已预料到这件事情会发生的,她不是在医院里有过暗示吗?母亲的态度是或明或暗的,且不重要,重要的是马老板的病,他的病具有那么的一层神秘色彩,会不会给这个兰园带来不祥的吉兆。 路燕不禁有些害怕了,充实的生活忽地变得空虚起来。她顿时有了一种孤独的感觉,她应该找个人倾诉一下,她想起王婕,王婕虽然和她同龄,可处世办事却显得老练许多。路燕关了电视,锁上门,径直来找王婕聊天解闷。 王婕正独自一人在寝室里饮酒,桌上摆了一瓶白葡萄酒,没有菜,她却喝得红光满面的。 路燕走进屋,闷骚的王婕好生欢喜,拉着路燕直嚷:“你真是好㊣(5)口福,我一喝酒你就来了。好,我先敬你一杯!”说着,便倒了一杯酒,强行要路燕喝下。路燕看了下屋子里没有普晓春,便问:“怎么不见兰兰呢?你一个人喝得这么高兴,是不是有什么喜事?” 王婕又喝了一杯,放下酒杯,才对路燕说:“兰兰到外面收集信息去了,我呢,独自一人,嘻嘻嘻,有些兴奋,便买了瓶酒来,一个人独饮独乐!” 路燕察颜观色,见王婕的情绪很好,便在床沿上坐下了,试探着问道:“你这么高兴,是不是生活发生了巨大变化?难道真是我说的找到男人了?” 王婕掩饰着内心的激动,装做无所谓的样子说:“嘻嘻嘻,嘻嘻嘻,什么变化?老日子天天重复,太阳早上从东边升起,傍晚又朝西方落下,我们天天看到的都是同一个太阳。” 路燕戳穿她的谎言说:“你不要跟我绕圈子了,你什么样的人我还不知道?你肯定傍上了一个大款,才高兴得近乎发狂。告诉我,那个大款姓甚名谁?”她摆出一副逼供讯的架式,一定要王婕把心中的秘密吐出来。 王婕是个表现欲极强的人,她如何经得住虚荣心的诱惑,急匆匆便把心中那一隅秘角袒露出来了:“说他是个大款呢,似乎还不够重量级,这是和马老板相比而言。依我看,他算上中款还是名副其实㊣(6)的。我没有多大奢望,能傍个中款就行了。各人有各人的命,命中只有八合米、走遍天下不满升。” 话虽如此说,她还是掩饰不了怡然自得的高兴劲。 路燕见王婕高兴得有些过了头,始终没把事情说清楚,便追问不舍:“喂,你那位中款是干什么生意的,文化程度如何?相貌品德如何?你说具体一点,我也帮你参考参考,也为你高兴高兴。” 王婕故作沉吟了一下,忽地皱着眉头说:“其实呢,冷静地给他定位,他是一个离了婚的无家可归的没了老婆的没女人的流浪汉。他算是那种穷得来只剩下钱的人物!”言语之间,仍然掩藏不住那种夸耀的自豪感。 路燕心里一惊,失声说道:“他是离了婚的,你可得提高警惕哟。婕,这件事你不能太草率!” 谁知王婕却变了脸色,很不高兴地说:“这有什么大惊小怪的?我就是喜欢离过婚的男人,这样的男人才懂得珍惜婚姻!这样的男人会给女人欢快!”为了维护她心中的偶像,她居然有自己特殊的生活逻辑。 路燕见王婕已沉浸在热恋之中,很难清醒过来,自己也不便再泼冷水,只好委婉地说:“婕,你别多心,我并无恶意。只要你认为好,管他什么人都行。嫁鸡随鸡,嫁狗随狗,嫁给螃触横起走!” 王婕㊣(7)听了这话,犹如喝了蜜一般,立刻转怒为喜,抓住路燕的手:“对了,你这才像我的好朋友嘛!” 路燕知道王婕的脾气,吃软不吃硬,喜欢听奉承话,既然是来找婕聊天的,又何必闹得不愉快自讨没趣呢!路燕只好言不由衷地称赞道:“婕,我真佩服你的胆量和气魄,敢想敢做,难得!” 谁知王婕非但没有高兴,反而有些气馁地说:“其实,我这个人的胆量还是不够的,有时自信心也明显的不足。比如,追马老板这件事,我先是雄心勃勃的,以为自己非拿下他不可,后来见竞争对手太多,又是高手如云,只好自己率先退出竞争舞台。”她偷看了路燕一眼,语气里不无遗憾。 路燕的耳根子一阵阵发热,她知道王婕在暗指自己,她不知怎样为自己解释,更不知该不该解释。她的心里不禁有些悲凉起来:马老头这样一个年过半百的男子,就因为有钱,所以才受到了那么多女孩子的青睐,到底是喜欢他这个人呢,还是喜欢他的钱?路燕自己也有几分说不清楚了。 王婕见路燕沉默了,她不知路燕此时的感受如何,便斟满一杯葡萄酒,双手捧到路燕面前,真诚地说:“路燕,我真心地祝贺你当上马老板的秘书,你是我的领导了,请你今后袤多关照!”说话时,她顺便做了个日本女人弯腰的㊣(8)姿式。 路燕被王婕的动作逗笑了,她接过酒杯,将杯中酒一饮而尽:“什么秘书不秘书,还不是一个打工妹!” 王婕奉承道:“路燕,你不能太谦逊了,过分的谦逊就等于骄傲!一个秘书当半个老板,那是非同小可的。”她猜测着,路燕听了这话一定是心里乐滋滋的。 路燕心里并不愉快,她来找王婕,本是要做诉心中苦恼的,谁知被王婕这样一搅和,她反倒没有了心情。她只好将话题朝王婕身上引:“婕,你们发展到什么程度了?哪天才能喝你的喜酒?” 王婕一听,不由得哈哈大笑起来:“要论喝喜酒,早就该喝了!现在我才明白,男女之间要干的事就是那样简单。”她滔滔不绝地说着,毫无羞怯之感。 路燕真想用双手将耳朵捂起来,免得听王婕说得心惊肉跳的。可她不能这么做,王婕是个极爱面子的人,稍不小心就要怄气。路燕肚里寻思一番,便说道:“生活就是这样,各人有各人的生存空间和生存方式,只要生活得愉快就万事大吉了。” 王婕觉得这话很中听,她斟满一杯酒,向路燕道:“浪蹄子!谢谢你的理解,我太欣赏你的观点了。有产阶级的兴起,是我们中国社会进步的一大标志。老夫少妻,是西方国家的婚姻特色,中国已在这方面出现苗头,㊣(9)这是我们在婚姻方面与国际接轨的一个显著特征。你和我作为婚姻改革的先行者,略尽了一点微薄的力量,既对得起前辈豪杰,也对得起后世瓣,这就是我们的贡献。其实我们也算不上是先行者,老早中国就有句古话,叫老牛吃嫩草。你知道吧,说明那个时候中国过就已经有这样的事情发生了,所以说我们俩只能算是这个时代的先行者,而不能算是中国的先行者。” 路燕听得似懂非懂,她不便发表议论,只是望着王婕礼节性地笑,漫不经心地轻声说了一句:“你的观点真新鲜!不愧是阳光度假村里培养出来的高材生!” 王婕还没来得及说话,普兰兰便唱着歌从外面走了进来。普兰兰正哼着一首名叫《快乐老家》的通俗歌子走进屋来,她猛地瞧见了王婕和路燕,便煞住了歌声,鼓着掌喊道:“哇塞,两位好!”便一下坐在了床沿上,表现出无与伦比的高兴。王婕知道她遇上了高兴事,便打趣地问:“兰兰,今天可算是搞定了?” 普兰兰甩手打了一个响指,兴奋地说:“总算套牢了。”王婕举起右手,比出两个指头:“ok,恭喜你,套牢了就是胜利!” 路燕在一旁听得莫明其妙,就像局外人听黑道上的江湖客说暗语一样,她终于忍不住问王婕:“啥叫套牢了,是不是炒股?”她㊣(10)记得股市里有个专业术语叫“套牢”。 王婕笑得几乎喘不过气来,她纠正路燕的话说:“普兰兰也套住了一个大款,就叫套牢了。这不是炒股,不过,跟炒股也差不多!” 路燕听明白了,她想笑,却笑不出来。 王婕找来两个酒杯,斟满了三杯酒,每人面前放了一杯。王婕端起一杯酒,对二人说:“我们三人来这里还不到一年,但我们都不是少女!来,干了这一杯!” 三个女孩无声地干了一杯。那酒杯里溢满了无尽的沧桑。 马阳到江南去了,他把一切烦恼和寂寞都留给了路燕。 马阳在路上已经暗暗决定,回来以后就宣布迎娶路燕。到了那个时候,又会有什么样的风波发生呢? 马阳啊马阳,真正应了儿时一份道士给他看相所说:“你的一生是‘为x生,为x忙,为x跑断肠。’” 【全文完】㊣共10㊣

狠男人小说最快更新,无弹窗阅读请。